《亡命奴妃》 楔子 深秋破庙,肃杀狂啸的风中只听得见女子极力忍痛的嘶叫声。那叫声振聋馈,心生余悸。许是痛得昏过去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可接踵而至的疼痛又活生生的将她撕裂开来,就那么揪心的叫着,夹杂着无力的喘息声。 风依旧冷冷地吹,月影婆娑,荒凉的夜色中突兀的出现两个影子,一前一后,走得焦急。 “什么鬼天气!冻死老子了,我说你就不能走快点?”前面的布衣男子抱怨着。 女子咬咬牙,是她非得跟着他出来,省得在家里日夜担心。可如今看来,她反倒成了他的累赘了。以后再也不跟他出来经商贩货。 “你听见有人在叫唤没有?”女子小心翼翼的问,毕竟这荒郊野外的,有人喊叫定不是什么好事。 “就你那狗耳朵灵……” “啊----”拼尽全力的一声惨叫,充满绝望。 两人皆是一愣,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女子的惨叫仿佛还充斥在两人耳膜,又听见婴儿嘤嘤呜呜的哭声。两人心中顿时明了,许是哪个女子生产了。 离破庙越来越近,婴儿的哭声越来越急。女子如弦之箭似的踏进破庙,左右环顾,右边墙角边地面的凸起似乎是个女子。她跑过去,女子下身周围殷红一片,看了看婴儿,是个女婴,扯断脐带,又从身上扯下一块布裹在女婴身上。那母亲许是昏过去了。 男子嘟哝着,“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买卖没做成还碰到这种霉头!都是你,叫你不要跟我来你偏要来!……”男子迟迟不肯进门,要不是这风实在刮得冷,打死他也不要进这破庙! 女子轻轻哄着那女婴,许是哭声太大盖住了男子的话,也许是女子并不在意男子的如此责怪。男子避开她们,往左边墙角去,表情仍是不乐意。 “你管她们干吗?没看到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了?”男子没好气的说。 “咱们都是当娘的生的。”女子垂下头,不与男子太多争辩,声如蚊纳。 男子被这句话咽到,找不到话回她,便说:“要管你去管,我没那么好闲心养别人!” 女子无话,凑上前轻轻摇了摇那母亲。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仿若经历了罹天大难。她缓缓睁开眼,那是双充满恐慌的眼。眼角上扬,本是双漂亮妩媚的狐眼。“我,我的,孩子呢?” “是个女儿。”女子把婴儿递给她。 她的泪就那样的掉下来,滴在婴儿脸上,惹得女婴又一阵呜咽。“我的孩子……都是娘不好,娘,娘对不起你……”她的声音有种无力软弱的绝望。 女子别开头,不去看她。毕竟她也是当娘的人,能理解这种母爱之心,也勾起她心中一阵酸涩。 她把婴儿紧紧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女儿乖,乖啊,不哭不哭,乖……” 那婴儿哭得更厉害了。 女子听着有些心疼,“我来抱抱吧,你好生休息着。” “不!我要再抱抱她!”似乎要被人抢了心肝宝贝一般,她有些激动,“我怕……我怕以后再也抱不了我的女儿了……” “不会的,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她无奈的笑笑,亲了亲她的女儿。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内某些东西正在迅流失,低头一看,身上的血源源不断的流着,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夫人,我能求你一件事吗?”她似乎下定了决心。 “你说。若是太难的事我也帮不上忙。” “我求你收养我这个可怜的女儿吧!恐怕我今生再也无法照顾我的女儿了!”她艰难的动了动,欲跪下求人。 女子看出她的意图,急忙阻止。“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们夫妻也是流浪在外,这孩子跟着我们恐怕也是受罪吃苦,要不你把你家的情况告知我,我把孩子送回去。” “不!不!不行!”她极力反对,情绪甚是激动,引得身体又是一阵巨痛。她咬咬牙,忍痛说:“我是绪王府家中伺候玉妃娘娘的丫环,叫云儿。有一日绪王爷喝多了酒把我错认了玉妃娘娘……侍了寝。事后王爷赏了我几锭银子。可我没想到那次竟然怀上了王爷的孩子!玉妃娘娘怕我生下王爷的子嗣便要我将孩子打掉,我不愿意这样残忍对待我的孩子,便悄悄逃出了王府。出府后我又遇上劫匪,身上的银两也悉数被劫……可为了我的孩子一直苟且偷活到如今,好不容易把她生下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下她!”她说完这些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版,浑身上下只剩下凛冽的绝望气息。 女子无奈的吸了口气,将目光锁在她丈夫那里。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男子颇不情愿的问了句。他可不想带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出门做生意,麻烦死了!若她真是王爷的孩子,那还有得商量…… 云儿没有回话,眼泪簌簌往下掉。“生了你,又养不了你,我苦命的孩儿……上天既然要亡我,我就让你如愿以偿!孩子,我们到阴曹地府再做母女!” 云儿缓缓的躺下,将孩子放在臂窝里,沉沉的闭上眼睛。地上的冷气袭了婴儿,她哇哇大哭起来。云儿眼角的泪就那样悲观而绝望的流着,周围的气息都显得哀怨。 “孩子经不气这寒气。”女子终还是不能装做于事无睹,轻轻将孩子抱起来。 “你还当真收养这野孩子?”男子瞪大了眼。 “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俩就这样死去吧!也算是给我们孩子积点德。” 男子没有接话,可脸上的表情也没好过。心中盘算着如何把这亏本的买卖赚回来。 “谢,谢谢你们……”云儿终于可以安心闭上眼睛了。孩子,娘,对不起你。 婴儿嘤嘤的呜着,女子轻声哄着。许久,孩子才睡着。女子也松了一口气,“那你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 没有人回应她,她丈夫已经沉沉睡着了。她兀的想起了什么……迅望向云儿,云儿面如死灰,眼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眼泪。 “云儿?云儿?!”她使劲摇着云儿的手臂,手心传来的冰凉深深触疼了她的心。“云儿,你醒醒!”她不得不探探云儿的鼻息,没有任何气息。 她轰一下坐在地上。 云儿死了。 第二日,女子毅然不顾男子的反对在庙旁安葬了云儿,收养了那女婴。 芙蕖 十六年后。 偌大个绪王府,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而北边仆人院落却死寂一片。仆人们正值当班时间,各自侍候着各自的主子,无人记挂绿荫瓦房内卷缩的人儿。 端午卧病在床,忽冷忽热,口中喃喃呓语:“娘,娘……” 咯吱----门被猛然推开,一身彩花装,金钗款摇,神色严厉,“好个端午,大白天竟敢偷懒,堂堂绪王府就养出你这样的废人,留你狗命有何用!” 端午的恍梦猛然被惊醒,惹出一身冷汗,她挣扎着爬起床,“图,图麽麽……请您转告莲妃娘娘,端,端午今日身体抱恙……”顶着天旋地转的疼晕,端午立于床侧欠身行礼。 “能说能走,哪有一点快病死的样子!”图麽麽瞅一眼端午,又立即收回视线,仿佛连看她一眼都降低了身份,“莲妃娘娘交代你的事可有办好?若是你今天不把活干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端午咬咬牙,由于生病,声音有些颤。 在图麽麽听来,她回答得有些维诺,图麽麽狠狠扫视她一眼,“哼,谅你也没那个胆!”拂袖离去。 待到图麽麽刚出房门,端午便瘫软倒地。地面还有些刺骨的冷,不禁倒吸几口冷气,“咝咝”----娘,你们一定要保佑我。端午紧咬着牙,扶着床板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到房屋中央的茶桌前,倒了杯水给自己。无力地坐下,微过片刻,缓过气来。于是起身整理仪容----屋檐地面颠倒,墙壁前后左右摇晃,心口闷。苦笑一声,扶着墙壁左摇右晃地出去了。 暖风四月,咋暖还寒。前几日阴雨连绵不绝,端午踏出房门现今日竟放晴了许多,是个干活的日子,便举步走向莲妃娘娘的宛心苑。 莲妃,人如其名,最喜芙蕖,种植于楼阁长廊、池沼亭轩,夏日放眼望去摇曳生姿,其芳香神清气爽,无不令人赏心悦目!莲妃素闻端午做事谨慎细心,深得含如郡主厚爱,故命她将宛心苑的芙蕖打整如新。这本是园艺仆人的活,可莲妃说那些不听话的下人哪有本事能让她放心的将芙蕖交给他们,还是端午做事放心,并许下三日时限。 话说的好听,这不是存心为难她么?而这图麽麽……是存心想要折磨她! 端午将石盆中睡莲的枯黄败叶捞起来,打来水将浮叶擦拭如新,又将石盆周围的尘土打扫一番,偌大个宛心苑如此之多盆栽……稍作片刻端午已汗流浃背,本就头晕目眩乏力,清风徐来,吹得端午摇摇欲坠。 几个丫鬟路经长廊,瞥一眼端午,毫不在意,匆匆走过。 “参见王妃、玉妃娘娘。”那几个丫鬟行礼道。 “起来吧。”柔和不失威严,淡薄而不失尊贵的王妃开口道,便又继续向前走来。 端午放下手上的活,侧立一旁,垂眉低眼行礼道:“参见王妃、玉妃娘娘。” “起来吧。”王妃一如既往保持绪王妃端庄的女主人形象。 端午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如临大敌视死如归后全然释然,似乎用尽全力,端午感到虚弱无力。 “她不是含如郡主的丫鬟,叫什么来着?姐姐,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照顾郡主吗?”玉妃回过头,看了一眼端午,故似云淡风轻的说着。 王府里事无巨细皆由王妃做主,这丫鬟调配之事本是支会一下管家再由管家上报王妃,既然玉妃问起,那总得了解透彻。省得私底下有人嚼舌头。 端午见王妃和玉妃折回,便强撑着行礼,她只感觉到背脊狠命的凉,差一点便支撑不住。 “你抬起头来。” 恍若隔世般缥缈的天籁之声传入端午的耳膜。“是。”刹是犹豫,紧咬牙关,毅然抬头。 王妃和玉妃似笑非笑的表情有刹那凝固。眼前女子挽乌云,唇红齿白,眉如青山远黛,只是这双剪水秋眸----竟是狐眼上扬!那本是双妖狐媚惑的眼眸,充满庸懒倦怠,全无诱媚之意,相反竟让人泛出一丝怜悯。如此楚楚可怜之女子,何不让人动心? “好个倾城绝媚的丫鬟!”绪王妃定了定神,收回视线,那端庄秀丽容颜维持着优雅的笑容,“为何来这宛心苑?” 端午又垂下眼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显得恭顺,“回禀王妃娘娘,奴婢端午原是伺候含如郡主的丫鬟,奉莲妃娘娘之命打理芙蕖。” 王妃挑一挑眉,莲妃的宛心苑特有精工花匠,何时竟将芙蕖交给一个不懂花艺的小丫鬟?“莲妃甚喜芙蕖,你可得妥善打理。” 玉妃嘴角微微上扬,有一刹那闪过的妖娆,王妃转头望见的便是玉妃一如既往妩媚的笑容。 “妹妹,我们走吧。” “是。” 两位如花朵般高雅而艳丽的女子款步离去。端午怔怔地看着她们,目光如炬,心中五味翻陈,苍白的面容浮上一抹惊鸿笑容,凄美哀绝。瞬间便是痛苦之色,轰然倒地,狐眼紧闭双眉紧蹙。 跪求恕 端午再次抬眼时烛光朦胧,只见屋顶梁柱深处一片漆黑。 “端午,你可醒了。”同寝的丫鬟声音有些怯弱,可眼眸写着深深的担忧。同是丫鬟命,自然有些惺惺相惜。 “蝶儿……”刚张口,端午觉得喉头异常干涩,嗓子音如同公鸭子嚎叫。 蝶儿下床去倒了杯水递给端午。端午道了声谢谢。 “端午,图麽麽让你醒了过宛心苑去。”微蝶儿皱着眉头,四下环顾,见其他几个丫鬟经一天劳累都已酣睡,便大胆的而谨慎的问起,“端午,你是不是得罪了……图麽麽?” 端午苦涩一笑,她哪会不明白蝶儿的意思。自她两年前入绪王府,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故管家两个月前安排她伺候含如郡主。可自打月余前莲妃见到了端午,便隔三差五的命令她做事。端午一直小心翼翼完成交代下来的事,想不到这次终还是躲不过。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是什么样的命运。 端午爬起床,身上异常酸痛,咬咬牙朝着莲妃的宛心苑走去。蝶儿摇摇头没说话,低声叹了口气。 值班守房的丫鬟说王爷在莲妃娘娘房里,让她有什么事明早再说。端午再三拜托她进去禀告一声,丫鬟许是怕莲妃怪罪下来,硬是不肯通报。这时图麽麽恰巧从莲妃房里出来。 “你这死丫头舍得醒了?莲妃娘娘令你打理芙蕖你竟然偷懒睡着了!我看你这丫头是活腻了!”图麽麽皮笑肉不笑的讽刺着。 “奴婢前来领罪,望莲妃娘娘多多饶恕。”端午挺直了背脊,神色凛然如慷慨就义一般直直跪于门外。 图麽麽得意一笑,“你倒是识趣。那你就好好呆在这里请罪吧!”话毕,挺胸扭腰离去。 “是。”地砖坚硬如斯又传来阵阵凉气,刹时膝盖便已麻冰凉遍布全身。端午未曾丝毫松懈,狐眼紧锁房门,期间丫鬟和图麽麽来来往往几次,终不见有任何人搭理她。 房内,烛火纱帐,红木桌椅,茶香飘逸,闲话家常。莲妃朱唇微启,“爷,这几日国事操劳,可得好生保重身子。”眉间顿显担忧神色。 “琳儿果真是心疼本王,奈何这国事繁多……”中年男子高额浓眉,细眼隆鼻,声厚温如玉。这些日子邻国辰国大兵压境,内外不得安宁。当然对着他的宠妾,自是守口如瓶。 “爷有那么多人关心问候着,琳儿生怕落了后面遭你烦琐呢!”莲妃秋波宛转,若嗔若喜。 “哈哈,你啊,本王如此宠你又怎会嫌你!”绪王爷一把搂她入怀。欲拒还迎,娇羞嫣然,惹得绪王爷一阵心花怒放。 一番温柔缱眷,大半个时辰眨眼过去。莲妃只身穿着透明纱袍,玲珑有致若隐若现,左右躬躯替王爷穿衣系带。 “爷,这么晚了不留下了休息么?”莲妃再次忍不住问道,本以为他会留宿宛心苑,她自是不希望今晚他还去别的女人那里过夜。“朝中的事不如暂时搁置一下,爷,你好久都没能睡个安稳觉了。” 绪王爷轻轻抚摸那娇柔的脸庞,“本王的琳儿果真善解人意,真叫人舍不得。待本王处理好正事再来陪你。”毕竟是久经情场的王爷,哪会不知这些女子争宠夺爱的心思。 莲妃浑身微颤,曲意承笑着,“谢王爷体恤。” 整毕衣衫踏出内室闺房,莲妃的丫鬟恭敬侯着,图麽麽看了一眼莲妃的脸色。莲妃不住声色的微微点头。图麽麽道:“参见王爷、莲妃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图麽麽,有何事?”莲妃作漠不关心的问。 “门外跪着一个名叫端午的丫鬟,今因生病未能打理好娘娘的芙蕖,故前来请罪。”图麽麽一本正经的说。 王爷微蹙着眉头,府里的事他一向不曾过问,悉数交于王妃,他从不过问,此时他略有不悦。莲妃也已察觉不对,笑道,“让她回去休息吧,如此小事竟劳图麽麽兴师动众,传出去岂不让人说我莲妃欺负一个丫鬟?” “奴婢办事不周,王爷、娘娘恕罪。”图麽麽扑通一声跪下。 “罢了,起来吧。”王爷回过头看向莲妃时已满脸宠爱,“琳儿,本王走了。” “恭送王爷。”莲妃及其下人齐声行礼。莲妃姣好的面容上有一丝的落寞,随即取而代之是一丝狡黠的浅笑。 绪王爷踏出房门便见一丝不苟跪于院内的端午,一个犯错的下人而已。绪王爷大步离去,经过端午身旁时无意识瞟了一眼她,是个漂亮清丽的女子,只是那双狐眼……何其诱人。 端午微低着头,不去看王爷。她怕她那双眼睛泄漏了她心中的秘密----无止尽的恨。尽管她平时掩藏的极好。 微过片刻,端午耳膜内充斥着他的话,“你起来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那声音极轻极淡,仿佛从天籁传来。端午的眼泪啪嗒一下滚落出来,滴在衣裙在成一个漂亮的圆圈,立马遁形无影。心中五味翻滚,堵得难受。 这便是他么?妃嫔侍妾无数。你在他心里算什么?或许他连正眼都未曾看过你。你还为他送命。你好傻----娘。 端午平复好情绪,似没听见他的话,赌气般抬起头,直直跪着。夜深寒凉,再加上自身风寒,又未曾饮食,没过多久端午便又昏厥了过去。后被人抬进了北边仆人屋内。 伺候王爷(上) 端午第二天便了高烧,含如郡主竟派了府中大夫前来诊治,命人煎了药。如此两日就着苦药便已安然,后来经图麽麽讽刺讥笑一番才知是莲妃娘娘提议许可。也是,含如郡主是莲妃娘娘的掌上明珠,性子婉约可人,又是按照正妃国母的标准培养,自是深得喜爱。图麽麽如是做是想让端午感恩戴德?亦或者是变本加厉前的刻意安好,放松警惕?端午未曾多想,只是隐约觉得不大对劲罢了。 端午病好后又回到含如郡主身旁伺候起居,莲妃的芙蕖自又是交给苑内的花匠打理。又过了两日,管家严叔竟亲自登门,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让她去伺候王爷!端午心中一阵纠结的搬去了王爷独居的轩辕殿。 严叔说端午与另外一女子相住,名叫俞影,伺候王爷已两年有余,让端午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向她请教。话毕便到屋内,只见一个莫约十九岁鹅黄衣裙,身材高挑,肤色肌白柳眉圆眼,分外乖巧动人的女孩坐于屋内桌椅上。端午环视四周一圈,左右两张木床挂着粉色纱幔,窗前放置铜镜胭脂水粉,墙角木架上搁着铜盆等洗漱用具。干净明了,端午舒心几分,不得不感叹同是丫鬟待遇如此不同。 俞影上前一步,笑靥照人,“你便是端午吧,我可老早就盼着你来了,有了你以后我就更加轻松了。” “你这丫头,就想着怎么偷懒,哪天出了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严叔伸手欲拍俞影脑袋,被她轻巧躲过,如此嬉戏,可见她们二人关系甚好。端午抱笑观望。 严叔见势也不追,交代几句好好伺候、不可偷懒、出错之类的话便离去。俞影便和她攀谈家常来,未聊几句便有丫鬟来敲门,说打扫书房的时候寻不见王爷的徽墨。俞影便让端午跟她一起出去,也好熟悉一下环境。 轩辕殿甚大,落于绪王府中轴线上,磅礴气势,绿意亭轩,相彰得意。俞影带端午去了王爷独立办公的书房,旁边依山而建的则是藏书阁。信步花园百余步便是会客厅,东边通往世子郡主住处,西边则是妃嫔住所,北边花园后院。几个来回转悠下来,端午对这主位者起居生活有个大致了解。 因王爷需早朝,而下朝时间并不固定,大多在午饭前后。俞影说现在时辰还早可四处逛悠一圈,于是交代好清洁丫鬟相关事宜,便拉着端午往后花园走去。行至半路,俞影突然要小解,约好在凉汐亭相见。 端午又行了四五十又遇见了膳食房的蝶儿,她端着玉盘,上面放置着精致小巧的糕点。还没上前打招呼,蝶儿急忙叫住了她,“端午,太好了,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可别大呼小叫,不然又叫人管教了。”端午打趣笑道。 “你可不清楚,我不知昨日吃了什么,今日肚子闹腾的厉害,又急着给王妃娘娘娘送糕点,四处寻不见人,幸好端午你及时出现,不然我可真是要愁死了!”蝶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玉盘递与端午。 敢情今天都与茅房结伴了?端午稀里糊涂接过玉盘,蝶儿拔腿就跑,只听得见她喊道,“王妃娘娘她们在通心亭,好端午,回头我送你些你喜欢的绣线!”话毕已不见人影。 端午摇摇头,转身向凉汐亭步去。这便是主子,下人只有听命的份,不管生何事。娘,我必将代你替她们讨回公道。 盈盈湖水中,九曲回廊,八角亭屹立,凉风习习,绿荫倩影随水逐波。端午不动声色的将糕点放于雨花石桌上,石椅上坐的是王妃及三个侧妃,玉妃、莲妃、兰妃。气氛刚好一阵沉默。 “咦,姐姐,这不是才派去伺候王爷的丫鬟吗?她怎么替膳食房送起糕点来?”玉妃一见端午入亭便已注意到她。 王妃这才注意起端午来,倘若她回答“不知”倒是让这些侧妃觉得她管教治理王府不妥,见了笑话。王妃将询问的眼神投给端午。 端午急忙跪下回答道,“回禀王妃及各位娘娘,奴婢是在途中遇到送糕点的丫鬟,恰巧内急便托奴婢送来糕点。请王妃娘娘责罚。”据实以报,但愿她与碟儿能免受责罚。 “这膳食房何时调教出如此不知礼数的丫鬟?”端午那般言语扫了莲妃的食欲。黛眉微蹙,甚有不悦。 “起来吧,本宫恕你无罪。王府里的事,那便是所有人的事。”王妃淡笑道,眼神却是望向其他三妃。她是故意这般言语,仿若在说,“王爷,那是所有人的王爷。”含沙射影责怪她们为得王爷宠爱争风吃醋。都斗了十多年了,该放的也该放下了。 莲妃和玉妃听懂了王妃话里的话,故作潇洒的饮茶、转头,兰妃眼眸清澈则是独自打量起端午来。端午慢慢起身,躬身站立一旁,道,“谢王妃娘娘,奴婢告退。” “嗯,去吧。记住,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好好服侍王爷。”王妃淡然端庄道。王爷从未要过指定过哪个丫鬟的服侍,她倒要看个究竟。幸好她早做好准备。 “是。奴婢谨遵王妃娘娘教诲。”端午行礼后退出通心亭。 许久端午才长舒一口气,远远的望着通心亭。这九曲回廊通心亭,究竟是要通往谁的心? 娘,当初你也是否如我这般低三下四、苟延残喘的活命么?亦或是我只不过走了你走过的路? 伺候王爷(下) 端午回到凉汐亭时,俞影已等候多时,嗔怪道,“端午你去了哪里?可让我好找,你再不出现估计我都喊人了!” “姐姐莫担心,”端午歉笑道,把送糕点的事简约的说了一遍,又道,“让姐姐替端午劳心了。” 俞影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说,“端午,在王府做事可要机灵着些,一不小心得罪了娘娘郡主的,我们做丫鬟的可就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姐姐教诲的是。”端午默默低下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不说这个了,咱们也欣赏这王府的秀丽景色。”俞影拉起端午的手惬意游玩起王府来。 隅中时分,王爷踏出羽盖车回府,王妃、玉妃、莲妃、兰妃早已等候在厅堂,随后一起吃过午饭,府上王爷紧绷着脸一言不,王妃娘娘们自是知道朝中琐事繁杂不敢多嘴,整个气氛沉闷。饭后王爷径直去了书房,俞影和端午紧随其后。俞影娴熟低泡了壶碧螺春,而后侍立于一旁,静待指示。 端午看着那个男子逸眉紧锁,刚毅的脸庞略显岁月的沟壑,浑身散严厉而尊贵的气势。端午曾仔细端详自己的脸,竟现与面前这个男人无一处相似!呵,那么她是长得像她娘了。别人都说,女儿要长得爹才好,她始终不是个好命的孩子。想着想着端午觉喉头有些难过的痒。“咳咳。” 一声浅咳足以让寂静的书房惊起千层浪,王爷眉头都快拧成个疙瘩,眸中已显戮气,俞影惊恐万分扯着端午的裙裾“扑通”跪下。“王爷恕罪!” 垂眉低眼前的端午仍死死盯着王爷,心中排山倒海的苦涩。 绪王爷扫视跪在地上的两人,出人意外地现左后侧的那个肇事女子不卑不亢面无惧意。“起来吧。”他收起怒意,淡淡地说道。 “谢王爷。”俞影缓缓起身,端午紧随其后。 “俞影你先出去。”王爷放下手中的毛笔,饶有兴致的看着端午。 俞影看一眼端午,眸中充满担忧。“是。”她用极慢的度迈出书房,心思一闪,王爷果真会对端午不同,主子仍是那么有先见之明。 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王爷淡笑道,“前些日子就是你跪在宛心苑的吧,本王叫你起来你却撑到昏倒,是故意不听本王的话?” 端午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王爷,怯弱的答道,“奴婢不敢,奴婢犯了错自当接受惩罚。” “你叫端午,是端午节出生的?”王爷莫名其妙的对眼前这个女孩来了兴趣,她那双异人的狐眼清澈明亮,轻而易举勾起人心荡漾。 端午神情一黯,绝然道,“不,奴婢是深秋出生。”蓦地端午觉得有些可笑,除了娘以外没有任何记得她的生日,而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没资格知道这些。 “家中有些什么人?”王爷问道,她不似他的那些女人们总在刻意讨好他,她也不怕他。他很久没遇到这么奇特的女子了。 “无父无母。”端午说这话时眼眸中的厉色不自觉的加重了许多,这都怪他。 “噢,倒是个孤苦的孩子。”王爷见她眼中的厉色,以为是她对身世的怨念,并不在意。 端午没有回话,也不去看他,极力忍住冷笑和恨意。 王爷见端午无言,也不多说什么,拿起笔重新投入到那高高一垒的公文中。只是心中多了些想法。 待王爷处理好公文已是傍晚,端午内心早已再无波澜,询问道,“王爷现在用饭吗?” “嗯。走吧。”王爷起身抖擞衣袍,端午上前将褶皱抚平。王爷心中莫名一喜。与俞影不同,他能感受到端午指间的颤抖,她还是有些怕他的吧。他大步离去,端午则紧跟身后。 晚饭席间,王爷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少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战场上的杀戮戾气,整个人意气风。王妃和其他妃子们喜欢这样的王爷,大胆的讲起笑话来。整个气氛和睦活跃。只是王爷眼角的余光老是扫在端午的脸上,这让端午有些不适应。饭后,王爷则是继续回到书房。 严叔给俞影和端午分了班,俞影伺候晚上端午则是白天。故端午径直去吃了晚饭便回到寝舍,拿起绣线绣起来。未过多久,王妃差人过来让她去她的琉璃殿。 风韵王妃 琉璃殿内装修瑰丽,大气豪奢而不失高雅品味,如同绪王妃本人一样。端午直直的跪着,一道翡翠屏风挡住视线,等待王妃的召唤。 大半个时辰过去,端午的腿始有麻。练了这么久为何还不能抵挡一个时辰后才有疼痛感触呢? “起来吧。”又过了一会儿,王妃的声音才慵懒传出。端午缓缓起身,恭顺的站立一旁。芳香袭鼻,端午不自觉的抬起了头,眼前王妃粉泽未施,俏丽花貌,宽袍缥缈,风姿绰约,不禁赞叹。 “你们都先下去。”王妃对周围丫鬟吩咐道,这才星眸转向端午,“不必拘谨,本宫叫你来只是问问你伺候王爷的情况。” “是。奴婢自当谨守本份,做好分内的事。” “你还是小心了些不肯对本宫说实话,本宫是王爷的妻,当替王爷把府中诸事打理妥当,为其分忧。”王妃正色道。 “奴婢不敢。王妃贤良淑德,有口皆碑。” “呵呵,小丫头口齿到是伶俐着,做事要是能有这份反映倒也不错,省得以后犯了错本宫还得重罚你。”大多数女人都是喜欢听赞美的话,王妃也不例外。只是这甜言蜜语也不能当做日后犯错的求救词。 “是,奴婢日后定然小心谨慎着。”王妃这般正言警告端午认真答道。 “罢了罢了,本宫也不与你啰嗦这些,毕竟年岁去了,困顿了。”三言两语王妃足以说明请端午的来意。 “王妃风韵犹存……”端午想,王妃也担心年轻女子俘去他,毕竟大多数女子都依靠丈夫而活。只是有些女子除外。 王妃摆摆手,“来人,将王爷最爱吃的桂花酥拿来。端午,将它送到书房给俞影,让王爷早生歇息着。还有这些,也赏赐给你。” “是,谢王妃娘娘赏赐。”端午接过木盒内的糕点,欠身行礼,“奴婢告退。” 出了殿外,便见白色身影带两人向琉璃殿使来。细一看,原是莲妃,端午立马快步从旁边小路离去。 刚到书房外的花园端午便见俞影慢步走来,身后书房一片漆黑。 “端午,你怎么来这里了?”俞影诧异的问道。 “刚去拜见了王妃,王妃令我顺便送来桂花糕。”一句花简单代过,端午说得极其轻巧。 “噢,王爷现在已经就寝,这些糕点先放着吧。”月光朦胧,看不清俞影稍纵即逝的复杂眼神。 回到房内,端午将王爷的桂花糕放置一旁,把王妃赏赐给自己的糕点拿出来与俞影分享。一打开木盒内的糕点,酥香四溢,俞影开心道,“这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珍馐楼的招牌糕点,一份得要去我们大半个月的月钱,王妃娘娘出手就是大方!” 王府内众人皆知王妃喜食珍馐楼的糕点,而珍馐楼又是京城富迟家的旗下产业,都是些高贵奢华之物。端午想了想,觉得如此赏赐受之不起,于是一口未食。 俞影口中含着半快杏仁酥,囫囵道,“端午,你也吃嘛,这味道可好了,不愧是京城第一食府珍馐楼。”边吃边啧啧称奇。 “呵呵,你多吃点,晚上我吃得很饱再吃就得撑着了。” “噢,那倒是便宜了我的口福了。”说是如此,俞影吃完杏仁酥也不见伸手去拿糕点,反而将盒子合起来。“先放着,明早起来当早点。” “好。” 梳洗完毕,端午和俞影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寅时前,端午已伺候在王爷身旁,更衣洗漱后拿来早点,顺手又把王妃的桂花糕递与王爷,说给王爷在马车内解解闷。 王爷笑道,“端午对本王真是有心,想得如此周全。” “这都是王妃的心意,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王爷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也未曾多说,叫旁边随身照料的小斯接过糕点。随后便趁着天色朦胧上早朝去了。 待王爷走后,端午才长舒一口气,头异常昏沉似千斤重,要不是小丫鬟来叫她估计今早她是起不来的。趁着时间还早,端午迅回到屋内准备睡个回笼觉。一进房门便觉不对劲,冷飕飕的,四下一看原来是窗门敞开着,不对呀,明明昨晚窗门是紧关的。端午走到俞影床边,现她呼吸均匀,早已熟睡,并没有在她离开后苏醒,也就不可能是她去开的窗门了。那又会是谁?端午一时没了头绪,再加上头晕目乏,便躺到床上睡去。 中毒 微睡了一会儿,端午便欲起床去轩辕殿检查打扫一番。见俞影仍在熟睡中也没叫醒她,径直离去。 从丫鬟无意言谈得知昨晚王爷去了兰妃的幽兰苑,端午对兰妃的印象倒是还好,她是个二十四五的女子,模样俊俏秀丽,最主要的是从不与其他妃嫔争宠,心态平和自然,在这勾心斗角的王府里她到是个另数,故也深得王爷喜欢。 端午正仔细检查书房用具,突然房门被猛然推开,八个佩剑士兵将她围住,拔出利剑,横眉冷对。余下几个打扫卫生的丫鬟已慌做一团,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缓缓地,从门外走进三个光艳逼人的女子。为的是王妃,左右两侧分别是莲妃玉妃。 “奴婢参见王妃、玉妃、莲妃娘娘,给娘娘请安。”端午没有丝毫慌乱,依旧得体的行礼。 “倒是个蛮有心机城府的女子,此刻竟如此坦然。姐姐,玲珑剔透的人王府里多得是,我竟觉得比起她个小丫鬟来倒逊色了许多,你说是吗,玉妃姐姐?”莲妃打笑道。虽是直接教训端午,可最后的反问及直视玉妃的眼神又暗讽了玉妃。果真是无时无刻都争风吃醋的冤家。 “才几刻不见,妹妹这伶牙俐嘴果真是越的尖酸刻薄了。怪不得府中的人都怕得罪了莲妃妹妹,想来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玉妃不甘示弱的礼尚往来。 “你……”偷鸡不成蚀把米,莲妃神情已怒,却被王妃眯眼一斜,羞怒的低下头不再争辩。 玉妃嘴角挂笑,面对王妃扫过来的眼神,也只得放下笑容一个劲的盯着端午看。 “将她带下去。”王妃浑身上下散凛冽的气势,这才是绪王府女主人的架势,严肃的命令道。 “是。”佩剑士兵声音宏亮。 端午见他们左右开弓欲将自己架起来,道,“请问王妃,不知奴婢所犯何罪?也让奴婢死得心服口服。” “你毒害同寝丫鬟俞影,致昏迷不醒!”莲妃见她竟还能还嘴,不由得怒道。这丫鬟还真是胆大。 “什么?俞影中毒了?”原来这就是她获罪的原因,“所中何毒?为何中毒?” 王妃心中本有怒气,本欲先将端午抓起来再说,见她临危不乱,条理清楚,不由得多打量她几眼。端午亦不卑不亢回视王妃。 玉妃见势道,“你又岂会不知?明知故问!珍馐楼的糕点被你掺了忘忧散!” “忘忧散?”端午不自觉的重复着,她并未曾接触过任何毒药,对毒性更是一无所知。毒药是掺在糕点里面的?那糕点是王妃赏赐给她的!端午依然抬头,眼神直直刺向王妃,似在说:王妃,你是故意的吗?为何你要如此对我? “将她关进禁闭室!”端午的眼神彻底激怒了王妃,话毕王妃便拂袖离去。 玉妃莲妃紧随其后,转身那一瞬,任谁都没有看见她们两人耀眼无比的笑容。回头时,已波澜不惊。 禁闭室是绪王府惩罚下人的地方,建于北院深处,有独立的护卫看守。端午一踏进这座囚笼便浑身冷,随着烛火跳动勉强能看清座座铁栏栅,空无一人。空气潮湿霉,隐约有腐臭的味道。佩剑士兵将端午扔进里面的一个铁牢房后便弃之不理。 茅草正在霉,黏稠的触感使端午眉头皱得更紧了。关于禁闭室她也有所听闻,能活着走去见阳光的人,寥寥可数。 王府的主子们若是要惩罚下人,一般都罚跪、禁食、扣钱等,严重点的就掌掴、杖罚,而真需要到禁闭室的……那也是死罪难免了。 端午强制性令自己冷静下来,找了块稍微干燥点的地方坐下,慢慢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开始思索起俞影中毒这件事。 糕点是王妃赏赐的不假,如果里面真的有毒……王妃倘若要加害自己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随便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让自己死无全尸。那么到底是谁投的毒呢?知道赏赐糕点的人,除了王妃、俞影……端午将整个思绪重新整理一遍,突然现遗忘了一个人----莲妃!昨晚从琉璃殿出来远远的看见了她,虽是绕道离去,但并不能证明她是没有看到自己的。 至于俞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便不得而知了。晚上吃杏花酥的时候她有没有中毒?照理说那时候莲妃没有机会下毒,也自是没有中毒。后来休息……窗户!想起来了,回去睡回笼觉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有人通过窗户进来下了毒。如此便一目了然,俞影是在自己去书房打扫卫生时,吃了糕点中了毒。 这般想通端午便已释然。从打理芙蕖那事,也能窥出她对自己的恶意。为何她又非得将自己置之死地? 审问 烛光昏暗,不知天时。在端午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踢踏之声传入耳膜,细一看原来是两名带刀侍卫气势汹汹的走来。铁锁打开,端午被架入另一个铁房门前,房内四个墙角及中央燃着火红火红的火把。如此突兀的光亮让适应黑暗的端午眼睛酸涩无比,泪水顿时涌入眼眶。 “跪下!”上方几案前坐着一名剑拔弩张的男子,身后站着两名身材魁梧面目可憎的带刀侍卫。 端午被那两侍卫扔到地上,顺势跪下,不惧不怕的盯着面前的男子。 “为何要下毒同寝丫鬟?给我从实招来!”审问男子横眉一皱,怒目嗔视,仿佛要吃了端午一般。 “奴婢没有下毒谋害任何人,请大人明察。”端午回答的从容不迫。 “来这里的人都说是自己是清白的,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要对她来点硬的?”左侧男子狡笑道。 “大哥,我看不吃点苦头她是不会招的!”右侧的男子也谄媚着。 “小丫鬟,我劝你现在老实的把如何下毒、为何下毒的事给我招了,我这些兄弟可不是怜香惜玉主儿!你也免受皮肉之苦,我也顺利交差。”被唤做大哥的男子软硬兼施。一红一白脸唱得可真好。 “奴婢不是不愿与各位大哥合作,只是奴婢实在没有下毒,不知从何招来!” “大哥,这小丫头还真是不识好歹!你苦口婆心对她好说,她还以为我们是跟她闹着玩!不如我去教训教训她?”左边那侍卫一脸雀喜跃跃欲试。拿了人家钱财自然与人消灾。 右边侍卫乐得有人教训她,也立即怂恿着,“大哥,赵禹说的没错,看看到底我们的手段硬还是她的嘴硬!赵禹,你可别丢了我们大哥的脸啊。” “放心吧,尹齐小子,让你小瞧大爷我!大哥……”赵禹趁着说话时已经走到端午跟前,现在就在等着座上审问大哥一句话。 “嗯。”大哥微微点头眨眼,已示默许。 “啪!”右手甩手就是一个狠劲的耳光。 端午虽已预感不好,猝不及防的这一巴掌扇得她耳膜鸣,脸上火辣辣的疼,重心不稳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又被那赵禹钳住肩膀,往后一摔----撞倒在墙,出闷哼的响声。骨架仿佛被重敲一般,有震碎断裂的疼。端午紧咬着唇,有血腥味溢到口腔。难受极了。 “我说赵禹你就是蛮汉子,这小丫头哪能经得起这般摔打!”赵禹力举千斤,力大无穷,就算一强壮男子经他这么一摔,也得卧床十天半个月。这小丫头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也得慢慢折磨了再说。 尹齐走到端午面前,对那两个站着的侍卫说,“把她绑到椅子上去。”眼睛骨碌碌转悠,又对赵禹说,“蛮汉子,看我怎么温柔对付这小丫头。” 赵禹先被尹齐刺激本就有气,现在尹齐居然叫他蛮汉子阻止他下手,气得死死瞪着尹齐。谁叫上面话下来要这小丫头走不出这个禁闭室,他可不想得罪那个人。反正这禁闭室也算是他赵禹的天下,整死一个小丫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把竹签拿过来!”尹齐笑眯着眼,眸中泛着阴冷凶狠的光芒,“小丫头,想不想看看自己的指甲脱离双手的样子?” 赵禹一听尹齐这话立即欣喜在怀,尹齐这小崽子就是花样多,折磨人的手段凶狠残暴新鲜着!那小丫头这次不死也得脱成皮,有好戏看了! 端午意识模糊也听见了尹齐的话,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被人架在胸前的手。她的手,黝黑粗糙,指甲却饱满,双臂不自觉的抖。 尹齐缓缓的蹲下,尖嘴猴腮的脸上细眯的眼牢牢锁在端午颤抖的手,他一手抬起端午左手的食指一手拿着的竹签慢慢靠近----牙腮帮子一咬一冷笑,竹签顿没入端午半个指甲间。 “啊----”十指连心,尖锐的疼痛飞由指尖延伸到心头,端午实在忍不住的尖叫起来。那叫声,连看守禁闭室的门卫都心生寒冷。 “疼吗?还想不想再试试?”尹齐饶有兴致的在端午指尖上的竹签周围左右打转。 冷汗淋漓,端午再次咬破了红唇内壁,妖艳的血液溢出唇角挂在嘴边,狠狠的瞪着尹齐。 “你的狐眼还真是迷人呢,就是这样仇视我也减少不了它的魅力。”调笑言语间,尹齐转动竹签慢慢地慢慢地刺入端午指甲肉内。 “啊----啊----啊----”惨叫。端午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就算闭着眼睛眼泪都被挤了出来。这是端午,第一次疼痛到哭。有时候疼就是那么刺激眼泪。 尹齐的“温柔”还没有结束。眸中戾气一闪,加重了手指的力气直接将竹签刺入端午指甲根部,然后猛地一挑----端午食指指甲活生生地被挑飞! “啊!”撕心裂肺的疼直接将端午刺激到晕厥过去。 啰嗦两句,赵禹和尹齐原是汉武帝时期的酷吏。我盗用了他们的名号,该死该死。死不重要,重要的是读者亲们不给砖不加分不留言,我是死不瞑目。呵呵。猛然觉,我丫心真狠。 王爷王妃 轩辕殿中,王爷一路浅笑回府,几个妃嫔们早已等候在一旁,却不见他的两个贴身丫鬟。王妃冲身后的丫鬟眼神一使,后者立马会意上前替王爷宽衣。 “本王的贴身丫鬟呢?” 沉默半响,无人应答。 看来这个黑锅还真得自己来背了,王妃道,“端午投毒伤害俞影,被罚禁闭室。” “噢,有这种事?” “嗯,王爷先用午膳吧。” “不用了,本王还有公事要处理。”语气不善,话毕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恭送王爷。”玉妃、莲妃、兰妃齐声道。只是前两人平静的语气掩藏了内心的暗涌。 看着王爷的背影,王妃眸内盈满悲伤,她如此了解他,又怎会不知他已生怒。她动了他的人,可再一绝无再二。 王妃令她们入席而坐,草草吃了几口便借机离开。妃嫔们也觉无趣便也各自回房。 遣退多余下人,命两个贴身丫鬟守在书房门口。王妃一进书房便见王爷站在窗前,似在等着她的到来。 “你应该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王爷没有转身,望着窗外,淡淡的说。 “王爷想听什么?”他果真认为这件事是她做的。她扪心自问自己也没坏到如此地步,看来他对她从来都没有过好感。 “整个绪王府交给你打理还不够?本王想知道你到底有多贪心。” “回禀王爷,倘若我说并不是我做的,王爷会不会相信我?”如果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我依然死心塌地的爱你。如果答案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呢?王妃想,也许,还是会爱你,只是炙热的心会蒙上一层阴影。如此而已。 王爷没有想到她会冷静的让他相信她,记忆中的她,是那个强势而诡计多端的女子。若非当年父王稳定朝政,自己是绝对不会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刚入府就设计害死自己的宠妾,为博府中上下的好感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她竟让他相信她?! 王妃见王爷没有回答,心中已猜测一二。缓缓地,她闭上那璀璨星眸,浮上一个哀艳至极的笑容。她感到无比绝望。这么多年的等候,原早已尘埃落定。 呵,此刻应该是道自己作茧自缚,谁叫你伤害别人在先。原来爱情真的不能靠意气风来意气行事。 如同相遇那般骄傲,到最后亦要骄傲离去。王妃高昂起头,一步一步走得极其认真。 王爷听见越走越远的脚步声,落地郑重。欲转身唤住她,却被理智强行压制。这二十年多来,虽然她安分守己把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条,可是他依然无法原谅她当年的错!也许,这也是她的故技重施罢了。 出了书房门,两个贴己的丫鬟顿时现王妃脸色苍白,便匆匆赶回琉璃殿。 “娘娘,您有没有事?是不是染上风寒了?奴婢马上去给您请大夫过来。”丫鬟带着哭腔的关心着。 连下人都能有如此关心之情。你对我,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比不上。王妃半卧在塌上,双目似闭非闭,神情愈加黯然,“凝翠,本宫对你好吗?实话回答,本宫听多了阿谀奉承。” “好。娘娘从不故意为难奴婢,凡事做事有规有矩,不知奴婢是多么的佩服娘娘!况且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娘娘要如何对待奴婢那都是娘娘做主的事。”凝翠没有想到王妃竟会如此问她,一瞬间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主子?如此说来,她的夫便是她的主子了。呵,看来,自己究竟还是贪心了些,竟想着得到他的爱、他的情。罢了罢了,不要奢求那些得不到的东西。 “凝烟,本宫要彻查端午投毒事件,你去叫他们密切注意着那些人的言行。记住,千万得小心谨慎。”王妃扶着额头,抬眼时目光仍有些涣散。 “是。”一嫩粉红色女子领命出去。 王妃将中毒的事情反复思来想去几遍,心叹,好个一石三鸟的计策。既除去端午,又损伤了自己安插在王爷身边的俞影,又让自己与王爷产生间隙隔阂。 既然如此,那好吧,本宫就陪你将这场游戏玩到底。 “凝翠,陪本宫去趟禁闭室。” 命悬一线 王妃是第一次来这禁闭室,还没入内便已眉头紧蹙,如此萧条荒凉的景色连空气都充满肃杀,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安。让门口卫士带路,加快了步伐。曲径幽深,灯火昏暗,兜兜转转后王妃便站在端午的审讯室。 门卫扯着嗓子喊道,“王妃娘娘驾到。” “奴才参见王妃。” 推开门投入眼帘的是,五个男子跪在房中央的男子。扫视一圈,墙角四个火把将挂在墙上的刑具照得光彩夺目,而下方被挂在十字架上的女子----端午,头蓬乱,衣衫褴褛,赤脚底部插着一根细竹管,血液顺着管口汩汩直流! “混账!谁允许你们滥用私刑!”王妃忍不住骂道。好残忍的手段,将人吊起来在脚底的血管内插入竹管,让其血液流尽灯枯而死。才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端午就已经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不出意外,二刻钟内端午必血流而尽而死! “快把她放下来!”见那些侍卫们低头看着对方,王妃更是火大,“她要是有个好歹,本宫要你们陪葬!” “王妃娘娘恕罪。”审问大哥、尹齐、赵禹连忙齐声道,三人脸上满是恐惧,想不明白堂堂王妃竟为一个丫鬟屈身来这肮脏血腥的禁闭室?那个人……一个是王妃,她们谁输谁赢?不管这场战争谁输谁赢,他们都是炮灰。 王妃离去前狠狠瞪了他们三人一眼,那眼神让地上的三人心中一寒。比起那个人来,这个看似端庄娴淑的王妃如此阴冷狠毒的眼神也让他们莫名害怕。 愤怒。此刻只有愤怒能形容王妃的心情,她们竟想借自己的手除掉端午,做梦!“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如此丧心病狂?” “……”三人垂下头,不语,心中惊骇万分。 “本宫要你们知道,在绪王府本宫才是你们的女主子,只有本宫才能决定你们的生死!其他人,在本宫眼里、在绪王府内,她们什么都不是!哼!” 琉璃殿内的偏房,原本是准备给王妃娘家亲眷的住所。 “梁大夫,你一定要力保她平安无事。”王妃语重心长,如果她就这样死掉了,那么游戏胜利的天枰就会偏向她们。 “梁某必当竭尽全力,王妃放心。”梁大夫微微作揖,然后向屏风后躺在床上痛苦的人儿走去。 把脉,皱眉,摇头,叹气…… “王妃娘娘,梁某已经将祖传的保命香露丸让她服下了,这药方每隔三个时辰让她服用一次。梁某已经尽力了,明日午时,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女孩的命了。”梁大夫看了看端午,眸中满是心疼和心寒。苦命的孩子,竟险些让人活活折磨至死。 “有劳梁大夫。”王妃莲步迈向端午,心微微颤抖。原来一个人可以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端午,“倘若你还有半点不甘心,就最好别死。一个死人,不配得到任何人关心。” 端午神识游离,小时候的记忆一幕幕放映在脑海。很久以前听人说过,人在奈何桥拿起孟婆汤的时候,要将前生所有的事都要回忆一遍,不带任何遗漏,然后才能喝下孟婆汤。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入端午的耳膜,只听得见什么“不甘心、不配、关心”,努力的想听清楚,却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又陷入回忆中,那个男人,踹了她一脚。她狠瞪他,他拽住她的辫子就往墙上砸去,“死丫头,就是因为你,你害死老子了!你个扫把星,老子打死你!” 王妃就是要用尖锐的语言刺激她,让她有求生的意识。从第一眼看见她的狐眼起,王妃就知道她不是个脆弱胆小的女子。如果是,那她在禁闭室经受的那些折磨早就死了。嘴角荡漾起一个冷笑,什么时候本宫也让你们尝尝这种被人折磨的味道,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然后凌然转身,将凝翠留下照顾端午,“每隔半个时辰给她用热水擦拭全身。” “是。”凝翠恭敬道到,虽然不知王妃娘娘为何要这么做,但是既然是娘娘吩咐下来的就自然有她的道理。 然后王妃就带着凝烟离去。游戏还没结束呢! 那些记忆像皮影戏一般仍在上演着,突然,端午觉得全身火辣火辣的疼,骨头碎了,只剩一个强撑的支架,然后那个男人说,“混账丫头,老子要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来下酒吃!”端午想喊娘,却什么都喊不出来,连哭都哭不出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肉都被他割下来…… 天,这些人太狠毒了!凝翠小心翼翼解下那血迹斑斑而破烂的衣裙,体无完肤,是的,端午体无完肤。肉沫斑驳,上面还粘着辣椒粉!凝翠忍着忍着眼泪就掉下来了,然后哭着将端午的身子擦拭完第一遍。 终于,他将自己的肉全部都割掉完了。那么,我可不可以说承受不起,然后可以闭上眼睛?端午就在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那男人又来,带着一脸猥琐凶狠的笑容,他又来切割自己的肉了---- 他还喂她喝下毒药---- 娘,娘----救我。 一想到娘,心里溢满痛恨! 娘,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我不可以死!端午恨恨的想着。当那个男人再来切割她的肉的时候,她不哭不闹,然后就漠然的任他宰割。总有一天她会加倍还回来的。 秘密 当梁大夫听到王妃让他前去给那个女孩诊治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女孩坚强的活了下去。为人医者,自当救死扶伤为乐,于是装好医药便款着药箱去了王妃的偏殿。 “王妃英明决断。”一看端午的新裳,及清理过后的皮肤,梁大夫便心悦诚服道。用疼痛刺激她,不让她沉睡着死去。 “她命不该绝。”王妃淡淡回着。 “这是上好金创药了,清凉止疼,修疤祛痕。这姑娘以后也不会留下多少印记,梁某再开一副药剂,一日三次。只是要苏醒过来也得三至五日,毕竟她已伤到心脉。” “嗯。凝烟,传本宫的话,梁大夫医术高,赏白银十两。”赏罚分明是王妃管理王府的基本原则。 梁大夫本淡泊名利,但是这笔钱足够他花个一年半载了,多余的钱也可省下来救济穷困病人。微微鞠躬,“谢王妃赏赐,梁某先行高退。” 王妃含笑视之。这场游戏她要成为绝对赢家。 晚饭后,下人来报说俞影醒了。王妃再次不忌身份的屈身前去轩辕殿的下人房。俞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而呆滞,就连王妃亲自登门也无所反应。看来她这毒,中的深了。下毒之人绝无半点心慈手软。 “好生照料她。”王妃对新派过来照看俞影的小丫鬟吩咐着。 “是。”小丫鬟蹑手蹑脚充满惧意。 而后王妃便回到琉璃殿,一夜浅眠。第一日,端午了高烧,梁大夫的药效作。第二日,烧退。第三日,王妃去探望端午后回到寝宫便有小丫鬟急急求见。 终于耐不住了。王妃冷笑。可事实并非如此。 “奴婢幽娅儿参见王妃。”幽娅儿着浅绿色纱裙,柳眉杏眼,倒也有几分清秀。这也是她第一次来着琉璃殿,于是眼骨碌四处打量,心中暗叹奢华高贵。有朝一日她若是成为这豪华宫殿的上位者……那该是件多美好的事! “起来吧,说吧,何事求见?”幽娅儿在打量寝宫时,王妃也在打量她。是个反应机灵的小丫头。 幽娅儿左右看看,见王妃的贴身丫鬟并无离去之意,便知是心腹,畅言道,“奴婢要告诉王妃一个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 “据奴婢所知,端午是王爷的女儿。” 王妃细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倒是个聪明的女子没有趁机要价,王妃看似轻松而随意,但是底气十足。“你从何得知?” “回王妃,奴婢是玉妃娘娘下面的低等丫鬟,至十二岁起来府中已五年有余,而端午投毒事件满府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偶然间和下面的老麽麽闲谈起此事,麽麽便说她那双狐眼和十七年前有个丫鬟的眸子一模一样。”碍着身份原因,幽娅儿偷偷只得琢磨王妃娘娘脸上的表情,可王妃娘娘始终波澜不惊,微微含笑,只得娓娓道来,并猜测王妃有几分相信她。 她竟然是他的女儿?十七年前的丫鬟?同样的狐眼?看来这其中真有她不知道的故事。事实果真如同这幽娅儿所说的那样?王妃心中已惊涛骇浪,但是她不着急过问,越急越容易乱了分寸,她知道幽娅儿还有下文。 幽娅儿本想卖个关子,看来这招并不管用,于是接着说,“那丫鬟在离开前的三个月曾有一晚夜不归宿,第二天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眼眶通红,步履蹒跚。后来的日子一直郁郁寡欢,焦心憧憧,一边又食欲不振时常呕吐。正当周围人怀疑谈论以后,她便突然消失了。见过端午的老麽麽都说,她和她太像了。” “何以见得那孩子就是王爷的呢?”说话的是凝烟。她知道王妃也想知道这个问题,而王妃一直保持缄默,那这个不懂礼数的人就让她来做好了。 幽娅儿转移了视线到凝烟那里,迎上的是凝烟无惧无畏的黑眸。心想,又是个不简单的丫鬟。于是接着说,“那晚,她去服侍玉妃。玉妃感染风寒,带病等了一晚上也不见王爷。而王爷确实留宿玉妃的淑芳苑。” 一口气说完整个事情,幽娅儿继续偷瞄王妃。依然微微含笑,只是隐约可见那笑容加深了。 “这些事情,你从何得知?本宫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原来这就是病症所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妃既然知晓那些人的张良记,她自便有她的过墙梯。 “奴婢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琰!”见王妃似信似疑,心中也不知如何是好。原本是抱着十二分的信心而来,现在看来自己在王妃面前什么也不是。 “来人,将这造谣生事的丫鬟拖下去杖毙!”王妃面色一沉,厉声喝道。 幽娅儿没想到是这种结果,都怪自己非得想凭借此事能在王府混个好差事,现在反倒热火上身,一时间愣无反应。只到门推开,进来几个侍卫才把她从惊吓中拉出来。她立马跪跑过去,抱住王妃的腿,求饶着,“王妃饶命!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王妃娘娘饶了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王妃沉重的叹一口气,还是端午那丫鬟沉得住气,面对她和那些人依然能条理清晰,面不改色。 “先出去吧。”王妃对着进来的那两个侍卫吩咐着,“起来吧,好好回到淑芳苑,当作什么都没生。本宫念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本宫自然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极度恐惧自然对外面一举一动十分留意,幽娅儿见王妃放过了自己,心中大喜。“谢王妃娘娘不杀之恩。” “出去吧。” “是是。” 约限 第四日傍晚时分端午从迷糊中醒来。在以后的有段时间内,端午时常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醒过来,如果她还有再次选择的机会,她宁愿永远都不要苏醒。 王妃带来了贴身侍女和梁大夫,梁大夫又开了几副药便识趣的离开。端午知道王妃有话要对自己说,想强撑起来行礼奈何骨架散乱,实在没了力气,于是只好躺在床上。 “醒了就好。小丫头,什么驱使你有这么大的生存勇气?本宫着实好奇。”王妃站在床前,浅笑着问道。如果没有猜错,那是她心里的恨。她一直都掩藏得很好,连自己都从未觉过任何异样。 “回娘娘,是奴婢命大。就连阎王爷都厌弃奴婢,不肯收留奴婢,于是又将奴婢赶了回来。”端午语气虚弱,但还是一鼓劲说完。 “你这丫头这模样了还能打趣自己,不错。既然阎王爷不要你,那本宫就大这个胆留了你!”王妃说这话的时候洋洋洒洒的自信光辉耀人眼眸。 “奴婢谢娘娘菩提心肠。” “既然是本宫的人了,那本宫就命你好生休息,用最快的度修养好身体。本宫还等着看你如何洗刷冤屈呢。” “奴婢领命!”端午咬咬牙,禁闭室的一幕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她不是个大度的人,虽说没到锱铢必较的地步,但也是个有仇必报的小气人。 端午又休息了**日,可勉强下地行走,便让照顾自己的丫鬟一同去看看俞影。 俞影及日前已经搬离了轩辕殿的仆屋,住到了端午曾经居住过的北边下人院子。刚到院子便见膳食坊的蝶儿,她连忙叽喳道,“端午,你真的没事?你不知道我听说你被关进禁闭室我都担心死了?还好你出来了,外面都传禁闭室有多可怕,没有一个活着的丫鬟走出来过……端午,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去给你送什么绣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端午在王妃那里了解到是蝶儿去轩辕殿给她送绣线,才现俞影中毒的。就算不是她,也会有第二个蝶儿。总之她是逃不过这劫的。“瞧,蝶儿,我这不是健健康康的站在你面前的吗?” “总之你没事就好,不然我要后悔死!端午我相信你是清白无辜的,是绝对不会去伤害任何人的!”蝶儿睁大了她的小圆眼,煞是可爱模样。 “谢谢你的信任,蝶儿,我想去看看俞影,毕竟她是因我才中毒的。” “嗯,她住在你以前住的那个位置。整个人都仿佛痴呆了一般,不说话也不哭不笑,眼睛就傻傻的望着前方。”蝶儿语中充满无奈与可惜。 端午在蝶儿和那个小丫鬟的搀扶下徐徐走到那个以前熟悉的房间,依然没什么变化,左右各三间床铺,中间一张破小圆桌,而俞影就直直的坐在凳子上,眼睛看向窗外。记得端午第一次看见俞影她也是坐在轩辕殿仆人院房间里凳子上,那时候她活蹦乱跳的和严叔开玩笑,现在却如同一个木人一般。何其悲哀! 宫闱女人之间的战争也是如此残酷,总是要牺牲某些人为代价。一不小心就做了别人的棋子,被利用个干干净净,到时候连死都是奢求。 “蝶儿你要好好帮我照顾她。”端午没有上前走到她面前去看她,于心不忍。也怕让自己觉得愈愧疚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嗯,端午你就放心吧,你也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蝶儿小声安慰着。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蝶儿。” “你跟我还那么客气,不理你了!” “呵呵,我走了。” 端午回到琉璃殿时已经累得汗流浃背,一进门就见王妃端坐上位。想参拜她时,却被她先阻止着,“不用行礼了。去看了俞影?小丫头,言行举止都得注意着些,说不定早就被人盯得死死的。” “是,奴婢以后定会更加谨慎小心。”端午知道王妃话中意思,知道她指的是那些人。因为她一入禁闭室就明白那些人是想要她死。 “罢了,休息着吧。本宫认为这件事也是时候该了结了,你说呢?”王妃杏眼星眸笑意盈盈,但是就是这句看似随意的话,将绪王府这摊表面平静无澜的湖水惊得波涛骇浪。 端午略微思考片刻,随后正色道,“请王妃再给我七时间。” “好。就给你七日时间,本宫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是。” 七日时间足够了,有王妃的配合帮助,她已掌握不少证据。她还在等一个时机。一个绝好的时机来跟她们决斗,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出府 端午又修养了一天,见行走已不是问题,便和照顾她的小丫鬟去了宛心苑。刚踏入苑内便见图麽麽领着四五个丫鬟面色愠怒的走过来,图麽麽扯开了嗓子嚷着,“你这小丫头倒是命大的很,这样都死不了你,看来你祖宗上辈子积了不少福才保住这丫鬟命吧?” 拐着弯子骂她,端午怎会听不懂。她不与她争辩,道,“奴婢只是前来拜见莲妃娘娘,希望图麽麽行个方便。” “你个病捞子莲妃娘娘又岂是说见就能见的,简直是给我们宛心苑带晦气来了,出去出去!”图麽麽仗着她那高大圆桶的身材优势欲将端午轰出去。 端午步步后退,幸好有个小丫鬟扶着她,不然早就摔倒了。眼见就要被轰出苑外,端午反倒镇静下来,“有劳图麽麽远送,那端午就先告退了。” “哼。”谁不知道现在是个关键时刻,谁知道她来这里是何用心?还是给主子少若个麻烦的好。一扭身就带着那些个丫鬟回到苑内。 端午一路带着浅浅微笑,这让她的狐眼看上去愈加明亮漂亮。回到琉璃殿,就拿出绣线在锦帕上细心绣起来,对周围的事务倒是置若罔闻。 第二日端午带着那小丫鬟去了淑芳苑,与莲妃不同的是,她见到了玉妃。玉妃对她居然是淡漠极了,反而没有出言讽刺和讥笑。端午不管这些,依然将怀里整齐碟好的锦帕恭敬递与玉妃娘娘,“玉妃娘娘,这是奴婢精心绣制百合傲放锦帕,愿能入得了玉妃娘娘贵眼,暂且收下。” 丫鬟将锦帕呈上,玉妃淡淡扫了一眼,心中暗叹好个绣艺精湛的丫鬟!“嗯,本宫收下了。” “多谢玉妃娘娘,请玉妃娘娘对端午以前不懂礼数之处多多海涵,奴婢定当毕生难忘娘娘的恩德。”端午正襟行了个大礼。 玉妃没有说话,早料到她来此定有目的。想不到竟然是来求她放过她。呵。她眯着眼,笑意难挡,就那么饶有意味的打量端午。过了半响,她才淡淡道,“起来吧,本宫乏了,你自行回去。” “是。多谢娘娘。”端午缓缓起身。而上位坐着的玉妃由人搀扶着缓缓起身,离开前,把那方锦帕拈握手中。 回到琉璃殿见天色还早,便去正殿拜见王妃。王妃正在和管家严叔商讨处理府中事务,端午正欲上前跪拜却被王妃直接打断,“本宫两日不曾前去看你,身子可有好些?” “多谢王妃娘娘关心,奴婢身体如今并无大恙,只是有一事相求王妃娘娘。” “何事?” “奴婢想出府一趟。” 王妃稍做思考,便道,“嗯,去吧。严管家派两个护卫给她,毕竟她是有伤之人,要是一不小心旧伤作那可怎办?” “是。”严叔那么聪明的人岂会听不懂王妃娘娘的意思,她怕又人在半途杀害她,而且也好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以性命为由令人不得拒绝。 “多谢王妃娘娘。”端午依旧躬身行礼,心中对王妃的含义清晰明了。 端午怀里揣着些碎银子,带着那两个既跟踪又保护的侍卫出了府。京城的大街热闹非凡,商铺林立,人声鼎沸。端午夹杂在人潮中涌往织女绸缎庄。织女绸缎庄亦是京城富迟家名下产业,寓意此庄织物只应天上有,媲美王母娘娘的织女织出来的仙物。如此霸道吉祥的店名又怎不让织女绸缎庄受尽官宦富贵人家的喜爱? 宽敞明朗的铺屋内几个打扮娇气漂亮的小姐对着几套精美华丽裙裳指指点点,小斯始终和颜悦色,端午神情自若的进了铺屋内,两个侍卫中一人跟着端午进去而另一人则等侯在铺外。 锦帕仍以花鸟鱼虫为主,其摆设样品神态栩栩如生,端午哂笑了之,不是她自夸,她绣出来的东西绝对比这些样品更为传神。 “端午姑娘你可来了,我们林掌柜可念叨你好久,不知道这些日子可有喷嚏连连?”铺内柜台处的小斯见着端午便开口打笑着。 “我说前些日子我怎地就感冒了,原是林掌柜念叨的!”端午故作恍然大悟模样,她与那小斯也算是相识,于是就附和着玩笑。 “怪不得本少爷从未感冒,原来竟从未有人想念本少爷!”联通里屋的挂珠门帘扶起,走出一个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如悬胆,唇若涂脂,长身玉立,风度翩然的男子。引得那几位小姐不停侧目,秋波暗送,娇羞迷人。 端午有片刻的呆愣,没想到世间竟有这般好看的男子。紧接着里屋跟出个不惑之年的男子,眼中泛着丝丝精光,端午冲他微微一笑以示招呼。 绣衣 漂亮男子见那女子的失神心中正自鸣得意,他对他的容貌是极有信心的。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妄图他的相貌,这哪是那些庸脂俗粉所能染指的!可接下来那女子的笑容却不是展现给他,而是给身旁对他低垂眉的林掌柜。那少爷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也或许是那女子根本看不清他倾城容颜,不过她确实是有片刻失神的。 “林掌柜,不知前些日子的绣品可有卖出去?”端午礼貌的询问。 “当然当然,端午姑娘的绣品可是我们织女绸缎庄的一大特色,深受富家小姐的喜爱,所以我还想请端午姑娘多绣些其他绣物。”林掌柜冲那柜台内打笑的小斯一使颜色,后者立即心神明了,抽出屉子拿出碎银走来递给林掌柜。 那少爷倒是被彻底忽视了,面前这个女子竟和他的掌柜聊得风生水起。他趁机打量起她来,看她的模样,五官倒是精致,最为特别的就是那双狐眼。狐眼本是妖媚的眸子,可她的狐眼竟如水清澈几净。再看她身着碧色宫裙,衬的她肤色白润了些,如果没猜错她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可惜了,是个丫鬟,不然……那少爷急忙打住自己的胡乱思绪,堂堂花花大少怎能有收了她去的想法!不过这也是花花大少的特征,见到美女自然想要据为己有。他转移注意力对林掌柜道,“林掌柜,你认识这位小姐?” “回三少爷,端午姑娘绣艺精湛,在刺绣方面极赋天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林掌柜明目张胆的道出自己的意图,当着主子的面称赞她,毫不隐瞒的希望她加入织女绸缎庄。倒是这三少爷的行为有些奇怪,虽然知晓他平时不学无术,风流債欠了不少,莫非……他意用他的花容月貌勾引这狐眼端午?不不不。林掌柜立马掐断自己的想法,这想是可以想,可千万别流露半点想法。这三少爷绝对不是好惹的主,标准一笑面虎,得罪了他,指不定那尊大佛背后会干出什么事。 “林掌柜缪赞了,端午刺绣只希望某日走投无路了还有个生计活儿。”端午接过林掌柜递来的碎银,浅笑道。她这一手刺绣手艺全是她娘教给她的,那时候刺绣便是娘的唯一生计。 “倘若你真有一天会走投无路,你可以来找我。”三少爷脸上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底有不可一世的傲慢和熠熠闪耀的自信,语气狂傲。 林掌柜心头一惊,这,这三少爷又是唱的哪出?莫非,他暗中腹诽竟要成真。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可千万别让三少爷看出来。那都是主子的事,自己还是老实把绸缎庄料理好就成了。 端午听了那少爷的话,心中漠然冷笑,却未表露在脸上。“林掌柜,我暂时不能刺绣了,所以先行告辞。” “好,端午姑娘慢走,织女绸缎庄随时欢迎你。”林掌柜招牌熟络的笑容显现在脸上。 她就这样走了?她完全无视他的话、他的存在?迟三少爷第一次知道原来真有女子把他当空气。心中不觉一阵气结。 “林掌柜,既然端午绣艺这么好,本少爷就要她给我绣百花朝阳衣。”迟三少爷依然是那副笑脸,只不过有些奸笑。她想无视他,那是不可能的事! 林掌柜那笑脸还没拉下去,又来这么一遭,脸上那要笑容要有多苦就有多苦。那是你们主子之间的,何苦为难我啊?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端午姑娘且慢……” 端午刚迈出的脚步只好收回,微微愣了一愣,她没忘记她的娘就是因为这百花朝阳衣而丢命。当年,有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想要百花朝阳衣,四处打听下知道端午的娘刺得一手好绣,便给了二两银子当做定金,那钱自然是被那该死的男人拿去赌了、喝了酒。要知道那钱可足够端午她们母女俩四五个月的生活了!端午那时候还天真的想可以拿钱去给娘买药治病了,娘在那该死男人的折磨下,已经是风烛残影了。娘就那么咬着牙日夜赶工,一直挺到把那绣衣绣好。从此后便一病不起,那该死的男人见娘还有用处竟到处接下绣活,说什么就算死也要把那些东西绣好再死。因为他已经把接活的定金全输光了。娘,什么都没说,然后就那么躺着睡下去,一睡不醒。 呵,百花朝阳,那么生机勃勃却带来死亡。现在她不也是游走于生死边缘上吗?那么,娘,我也和你一样吧,死之前也绣一件百花朝阳衣。 “端午姑娘,不知能否帮我这个忙?”林掌柜估摸着有几分成功说服的机会,据她观察这端午是个心慈的姑娘,若是软言一番,还有七八分把握。“这百花朝阳衣对我们少爷而言有莫大的意义,凭端午姑娘的手艺……” “林掌柜不必多说,端午愿意一绣。” 这下子该轮到林掌柜和迟三少爷吃惊了,没想到她竟答应得那么干脆。林掌柜自然是大喜过望,急忙道,“那就有劳端午姑娘了,这五两银子就先当做定金。”生怕端午反悔似的,从身上拿出银子递与端午。 迟三公子毫不掩饰地打量端午,眼里的那份笑意漫至心底,过程虽是简单了些,只要她答应便好说。 “那请林掌柜把绣百花朝阳的素衣给我吧,端午会以最快的度绣好。”端午接过银子,边放边说。 “好,端午姑娘稍等,我马上去拿。”林掌柜离开前意犹未尽的望了眼端午和迟三少爷。 迟墨 见端午兀自观摩周围的绣品,没有打算理会旁人的意思,迟三少爷自觉上前一步到她身旁。“你觉得这些会比我好看吗?” 他是在跟我说话?端午抬起头左右环顾一圈,见那些小姐们低着头偷瞄那少爷脸红不已。再一回过头,便见那少爷放大的俊容出现在眼前,她可以看见他蝉翼姗姗的睫毛,甚至还能看到他漆黑星眸内惊慌失措的自己。 原来她慌乱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好玩。迟三少爷将他迷人的脸继续向端午眼前凑了凑,故意问道,“我好看还是它们好看?” 端午吓得立即腰身后仰,险些撞倒背后的货架。稳定身形,心中有些不悦,眉头微蹙的看向罪魁祸,“少爷请自重。” 看来他这张自已为傲的脸终于要在今天变得一文不值了,不过还是要继续逗逗她的,难得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我就是想要知道我好看还是它们好看。” 端午长舒一口气,看来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给他个答案还非得缠到底了。“少爷群芳难逐,但是在端午看来,这些刺绣于端午有益故这绣品甚合心意。况且,少爷何必与这死物一较高下?” 虽是料到了答案但没想到她竟如此坦言直白,若再多说下去反倒觉得是他嫉妒这华丽丽的死物了。“我叫迟墨。” 端午又一呆愣,迟墨,他把他名字告诉她做什么? “你可以直接就叫我迟墨,不用叫我少爷。”这可是他颁给她的第一个特权啊。 端午苦笑一声,这富家大少就是富家大少,永远都这么架子十足,如此说来她倒是得了个天大的恩惠了……转念一想,反正又不是她的少爷何必对他左一个少爷右一个少爷。“嗯,那就叫你迟墨好了。” 自己的名字经她嘴里跳出来就是那么与众不同,不同凡响。迟墨心中美滋滋的想着。 说话同时林掌柜已经拿着包裹和蚕丝素衣站在他们两人跟前。端午仿佛见到救星似的朝林掌柜感激一笑。而迟墨阴着脸,明显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林掌柜心想,难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还是将素衣包裹递给端午。 端午接过素衣包裹,道,“那端午先告辞了。”微微点头含笑,然后转身踏门而出。身后的侍卫也跟着一起离开。 迟墨这才注意到那侍卫,那侍卫的官服他认得,是绪王府的人。原本以为是铺内有小姐是绪王府的,看来她才是的。缓了缓神迟墨也跟了出去,见端午身后跟了两个侍卫,不觉有些惊奇。什么时候连绪王府的丫鬟出府都需要侍卫跟随了?看来这个端午在绪王府内不简单。 “等等,端午,我送你回去。”大约三步之遥的距离,迟墨大声喊道。 “不劳你费心了,我知道回去的路。”端午没好气的说,他的言谈行为总让她出乎意料,总是跟不上他的节奏步伐。端午警觉性的认为还是要离他远点好。 迟墨加快了步伐赶到她的身旁,一脸璀璨笑意,“有京城第一美男送你回去,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事呢!” 端午无奈的叹一口气,他真是有够厚脸皮,“端午甚有自知之明,这等梦寐以求的事,还轮不到我。” “瞧瞧你把自己说得那么低下,本少爷就是要送的你,才不管你什么怎么想。”迟墨一副大义凛然锁定目标的模样,让端午狠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就走,丝毫不当他存在。就当身边跟了一只狗好了。 一路上见端午不理自己,迟墨也不生气,悠悠道,“你是绪王府的人?” 端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就被她漠然的神色掩饰掉,“嗯,我是绪王府的丫鬟。” “哦。你可得好好绣好这百花朝阳衣,出了什么意外,我不满意,你可得对我负责。”看来他猜得真没错,就算是丫鬟,拥有这等纯丽的狐眼漂亮丫鬟也值得他这花花大少花花心思。 此话在端午听来,他是在怀疑自己能否绣好这百花朝阳衣的能力,心中不觉一怒,“少爷请放心,端午既然接了这绣活就算死也得把你这绣衣绣好。” “那这么说来,要是绣不好,你的命就是我的了?”迟墨狡黠一笑。 “少爷似乎有些言之过早。” “呵呵,我当然希望我能拿到完好无缺满意的绣衣。”迟墨心中一阵盘算,一件百花朝阳绣衣换一绝色美女,划算! 端午不再理会他,径直加快了度回绪王府。迟墨也不多说话,一脸嬉戏模样。倒真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 待到端午走到府门口,也未与迟墨告别,一闪身就进入了府内。迟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缓缓拉下笑意,对身旁的小斯低声道,“找人混进绪王府,我要知道绪王府内关于她的一切。” “是。” 闲聊 端午将素衣包裹放回到房间后,去琉璃殿拜见了王妃,好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随后又折回房间,紧闭房门研究起素衣绣线来,就连晚饭也没有出去吃。没想到王妃竟派了人将晚饭送到她房间里,王妃定然知道她绣衣的事,不然那两个侍卫是做什么用的呢?端午也不理会那么多,一想到迟墨那副吊儿郎当邪笑的模样便恨的牙痒痒,她从没想过为一件绣衣把命赔给他那样的人,于是咬紧牙埋头苦绣起来。 一连三日端午都闷在房间里苦绣,只是吃饭时间还是准确出现在下人食堂。那些丫鬟们依旧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说着这个世子那个公主八卦,关系不合的丫鬟们则房东房西的说着含沙射影的话。端午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安静的吃着饭菜,没过多久蝶儿也来吃午饭,见着端午就立即在她旁边坐下。 “端午,你最近怎么看上去越来越憔悴了啊?”蝶儿鼓着两个大圆眼和腮帮子问道。 “哦,没事。”还不是赶绣衣赶的。只是后半句话端午没有说出口。 “端午你知不知道咱们尧国出大事了!”蝶儿那可爱的模样说得郑重其事,左右望望现没人注意到她们便压低了声音悄悄在端午耳边说道,“我昨日陪大掌厨的出府买菜,听到京城里的人到处都在议论咱们尧国和辰国打仗的事儿。” 端午原本对这些国家大事并无兴趣,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但她也不忍心打断兴致勃勃的蝶儿,便顺着问道,“噢,都怎么说的?” “咱们尧国都输了好几场仗了,要是再输下去简直就不敢想象……”蝶儿又换上一副痛心疾的模样,“最主要的是,你知不知道辰国带兵打仗的人是谁?” “谁?” 你连谁带兵打仗都不知道?蝶儿瞪大了眼,神情直接在说简直难以置信,“辰国的四皇子----司空凌!” “哦,他很厉害?” “他十四岁带兵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无败仗!而且他阴险狡诈,生性残忍暴戾,视人命为草芥,死在他手上各国的人民百姓不知道有多少!”蝶儿将听来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一遍,脸上还露出愤愤的模样,要是此刻司空凌出现在她眼前,估计她恨不得要吃了他的肉剥了他的皮,前提是司空凌绝无还手能力。 “如此说来,那司空凌还真是个残酷的人了。”端午也附和着说,其实内心依然没有把战事和司空凌放在心上,毕竟那些都离她太远了。她连自己都担心不过来。 仔细一想,怪不得这些日子那高高在上的绪王爷的马车不见踪影,早出晚归,想必也是被边关战事缠身。 “嗯嗯嗯,就是。唉……”莫名其妙的蝶儿叹了口气,也许是为了那些死掉的战士吧。随后夹了一大口白米饭喂到嘴里,那胖胖的腮帮子更圆更可爱了。 “呵呵,蝶儿,你慢着些吃,我吃饱了。”端午见状嗤嗤笑了一下。如此单纯,喜怒哀乐都可以表现在脸上,多么简单的幸福。而她,一直都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你怎么就这么快吃饱了?你看你都快成竹竿了。”说了那么多话,要好好补回来,蝶儿埋头奋斗在饭菜之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端午突然有小小的感动,这个世间,除了娘,蝶儿是第一个关心她有没有吃饱的人。 “嗯。我怎么感觉我的菜是越来越少了啊?”蝶儿看着碗里的菜快要见底了,嘟着嘴抱怨着,“不行!端午你真不吃了?----不吃我就吃了。”还没等到端午回答,蝶儿就将端午面前的菜倒在自己的碗里,继续埋头奋斗。 “呵呵。”端午似乎又想到什么,皱着眉,“俞影还好吗?” “嗯,她啊……还不是老样子。放心啦,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她的饭菜我是先送到房间里我才来吃的。” “谢谢你,蝶儿。”也许这些事,快完结了吧。 “端午,你就不要跟我那么客气了。” 吃完饭,端午和蝶儿则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端午看着原本一片空白的素衣现在已经五颜六色缤纷多彩,梅兰竹菊各具神韵,虽还未绣好,但是心中仍然无限欣喜,仿佛见到当年娘绣的百花朝阳衣一般。 今天已经是第六日了,她一定要在今晚前将绣衣绣好。另外,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她也应该兑现跟王妃的约限了。 刁难 微弱的烛光悠悠洒洒了一地,屋内的人儿眉眼紧锁在针头一上一下的绣衣上,秀丽的脸庞露出久违的由心而生的耀眼笑容,右手熟练地打结,剪刀剪掉线头。终于绣好了!将百花朝阳衣抖落开来,百花怒放,争相斗艳,跃入眼眶,端午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看了又看,最后小心翼翼折叠起来放入包裹内。今晚终于可以安枕入眠。 翌日清早,端午便向王妃请安欲出府一趟,王妃没有多说话,让她尽早归来,依旧派了上次的那两个侍卫跟随。 端午来到织女绸缎庄,店里的小斯已经忙碌起来,清扫搬货,有条不紊。 “林掌柜。”端午打断柜台内正在算账的林掌柜。 “我道这么早是谁,原来是端午姑娘,来来来,里面请坐。”林掌柜一见着端午立即换上熟络的笑容,边说边将端午引向铺屋的内室里。 上次迟墨好像就是从里面出来的。不知怎地,端午没来由的紧张了一下。这么早,他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他是谁呀,京城富的三少爷,此刻肯定沉醉在温柔乡里。这么一想,端午便放开了脚步步向内室。 内室里檀木古色,精雕细琢,古朴而奢华。阵阵茶香飘鼻而入,顿时神清气爽。端午正欲仔细打量屋内的点滴,一抬眼正坐上方悠闲品茗的人不是迟墨是谁?端午脑海刹时一片空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迟墨似乎很满意端午吃惊的模样,一脸笑眯眯的走向端午。“端午,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明知故问。端午硬生生地将眼中的疑问抹杀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疏离的漠然。 “如果我说,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你信不信?”迟墨的模样依然是那副花花大少的嬉戏,只是语音中有腻人的温柔。 “不信。”端午转过头懒得看他。 “噢。”略带失望。虽然说不是从她离开后就一直等在这里,但是按照他的推测她近两日定会把绣衣送来,于是一早就在这等着了。看来,还是他的魅力施展不够。“这么快就绣好了?要是为一件绣衣而累着你了,我可是会心疼的。没办法,谁叫你是我的。” 端午顿时明了一件事,她遇见的不是什么堂堂迟家三少爷,而是痞子迟墨。“迟墨,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你言之过早。” 端午信心满满缓缓地放下包裹,一边问道,“你就是这样去调戏那些良家女子的?” “天地良心,我就喜欢调戏你。” “这天大的殊荣,我愿意无偿转让给天下所有女子。”说完,端午将打开的包裹里的百花朝阳衣铺展开来。 倒吸一口冷气!林掌柜自端午打开包裹眼睛就没离开过绣衣,如今见着全貌,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是他毕生见过最美的百花朝阳绣衣。盈盈朝阳,大地复苏,朝露剔亮,百花幽香。好一件百花朝阳衣! 迟墨也没想到端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绣出这么精美的百花朝阳衣,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她的刺绣实力和决心。“你绣得好是好,可是……” 此话一出,端午顿感不好。林掌柜则大惑不解,端午绣的这百花朝阳已是刺绣中的极品了,三少爷还有什么不满意? “世人都知我娘喜欢昙花,而你这百花朝阳衣内怎么不见昙花?”迟墨装模作样地拿起绣衣仔细寻找。 “世人也都知昙花只在夜间开放,而此衣绣的是朝阳时分,怎会有昙花?”端午不客气的回对着。 “百花百花,所谓百花,怎能少得了昙花?” “你----!” 聪明如林掌柜此刻早就明了他家三少爷的意思了,他是想要与端午一直纠缠下去。见势,他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出了内室,又对那些小斯小声吩咐着,“没有三少爷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端午再怎么愚钝也明白迟墨的意思了,他是故意为难她。“那不好意思,我绣不出来,定金我原封不动的退给你。” “收去的东西又怎么能退回?再说,这百花朝阳衣我赶着急用,这绣衣的时机已被你错过了。况且,我又对你抱了如此大的期望,你要怎么弥补我的失望?” 痞子!端午已万分肯定迟墨简直就是个地痞流氓,心中暗地将他骂了数十遍。 “嗯?”迟墨嘴角含笑,又躬下身躯能使她与他平视。 如此近的距离端午又能数得清楚他的睫毛了,而且他的氤氲湿热呼吸扑到她的脸上让她惶恐不已。急忙后退两步,逃出危险区域端午才微微放松一丝。有痞子迟墨在的地方怎么都不是安全的。 “我记得我有对你说过,我若是不满意,你的命便是我的了吧?”迟墨抱胸而立,圈套意味甚浓。 “你如何能满意?”如此用尽全力绣的百花朝阳衣,为何会不满意?娘,我绣的百花朝阳衣怎会不好? 迟墨见端午神色严肃,便直言道,“如何我都不满意。因为,我要你欠我的命,我要你是我的。” 端午没有再接话,也懒得理他无赖的言语。因为她的心只有她和她娘绣的百花朝阳衣。如此说来,这百花朝阳衣还是她心中完美的百花朝阳衣。 “那么,我先告辞了。”端午转过身就走。 “我没有让你走,你不能走。就算要走,也得把命留下。” “想要我的命的人多了,不知道你要排在第几位?”端午自嘲着。她又想起了七日之限,她还得早点回到王府去。 “你的命,只会是我的。”迟墨的语气无比坚决。 “但愿。”端午未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拨开珠帘,头也不回的出了织女绸缎庄。 诬陷 端午回到王府后,径直到房间内小憩,突然房门猛地被人揣开----故事仿佛又被重演。带刀侍卫破门而入欲擒住端午,王妃的左右则是跟随着的玉妃莲妃,满脸怒气。兰妃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该来的终于来了。端午这次少了些惊诧,波澜不惊的模样让某些人心中一阵冷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奴婢参见王妃、玉妃、莲妃、兰妃娘娘。”端午恭敬的行礼。 “端午,本宫自认为对你不薄哪料想到你口蜜腹剑、蛇蝎心肠,竟如此对待本宫!”莲妃怒目嗔视,怒不可遏上前一步,恨不得千刀万剐了端午。 “奴婢不知莲妃娘娘所谓何事?”端午不予辩解,垂眉低眼细声问道。 “哼。”莲妃冷笑一声,仿佛听见了弥天笑话一般,心中对端午的厌恶更上一层,“本宫眼拙竟一直没看出你的本性来,想必这般狡辩已练得炉火纯青了吧。量你也不会承认,此事还请王妃娘娘给臣妾做主!”莲妃对王妃低下骄傲的头颅,欲擒故纵。 “奴婢愚钝,请王妃娘娘直言奴婢所犯何事?倘若确有其事,奴婢甘当受罚,若此事纯属诬赖诬陷,那奴婢也请王妃娘娘给奴婢做主!”端午跪于地,扬起头,眼眸内的决绝视死如归。 这还是那个胆小谨慎的小丫鬟端午?玉妃和莲妃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看来此事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处理。 王妃灿若星辰的眼眸迅闪过一丝精光,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鹤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端午,本宫问你,你可得如实以告,倘若本宫现你有半句虚言,定不饶恕!”正室王妃的架势毕显无疑,“你可有放虫谋害莲妃娘娘的芙蕖?” “回王妃娘娘,奴婢以性命担保,奴婢未曾做过此事。”端午说得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噢?那这张锦帕如何解释呢?”王妃高贵而优雅的从身后的凝烟手上接过一方浅粉色樱花锦帕。 “敢问王妃娘娘这方锦帕是在何处寻见的?” “宛心苑内映月池。”答话的莲妃,她心爱的芙蕖如今已被虫蚀得千疮百孔,千辛万苦的培养而毁于一旦! 芙蕖是她傲立绪王府的一大资本,她还记得她初嫁绪王爷,王爷说她心如灵犀,丽比芙蕖,而步步生莲,摇曳生姿,故赐她宛心苑,苑内她则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芙蕖。每当她睁开眼就看见窗台常绿的芙蕖,仿佛与王爷的温存软语就在昨天,历历在目。而如今一入苑内,原本荷尖绿叶却枯黄残破不堪!叫她如何不怒! 原以为她会守着王爷给她的梦,就这样心存爱语暖意一辈子都不会醒来。然而偏偏有人要来打破这美好的梦境,那么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噢,这样。”果真如此。她就知道她们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看来她赌得没错!“王妃娘娘,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王妃娘娘答应。”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王妃故作淡淡道。 “此事奴婢想等到王爷回来后开审。因为这可关系到奴婢的生死,以及,莲妃的名誉。” 莲妃怒气更甚,看来这丫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就让她死个痛快!玉妃从进来都未曾说过一句话,她就是来看好戏的,看看这场戏演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好,本宫就随了你这心愿,让你死得瞑目。”只有到王爷那里事情才会水落石出。王妃脸上闪过一抹悲哀的神色,她还记得她问过他,会不会相信她……如今真相就要浮现了,他又会怎样认为?一如既往的厌恶以及冷漠?或许仍以为是她在背后一手操纵?总之,不管结果如何,他的柔情爱意绝对不会给自己。 “来人,将这间屋子包围住,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本宫要你们陪葬!”比起禁闭室,还是她的琉璃殿安全,将端午囚禁在此,任何人都使不了小动作。 “是!”带刀侍卫动作流利干脆,立马分布在房屋周围内外,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 “奴婢谢过王妃娘娘。”端午叩过头,而后又直直的跪着。 直到王妃、玉妃、莲妃、兰妃一行人离去后,端午才起身,静静等待王爷回府。 多事之秋 王妃带着各怀心事的玉妃、莲妃以及无所谓的兰妃一起来到轩辕殿。这轩辕殿自打上次从书房径直离开后就一直再未踏入其中,这轩辕殿还是那个轩辕殿,只是殿内的人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王妃眼眸顾盼流连,而此时又有下人来报,迟三少爷迟墨登门拜访。 迟三少爷迟墨?王妃虽是没见过这个人,或多或少也听说了一些他的光荣花花事迹,但最先浮现在王妃脑海的则是迟家老爷夫人精明干练的模样。他来这里做什么?王府与迟家合作的生意多了,但没有那一件是由迟三少爷负责的。另外他游手好闲的名声早已众所周知。话虽如此,既然他登门拜访,也没有闭门不见的必要,礼数也说不过去。 “客厅有请。” 王妃命严管家与她一起前去客厅会见迟墨,让玉妃、莲妃、兰妃稍做休息,并悄悄令侍卫注意她们的一举一动。 只见客厅中央,白衣少年负手而立,风度翩翩,俊逸悠扬,京城第一美男果然是名不虚传,流连花丛之间自有其资本,如此游戏人间便也不足为过。 “迟墨拜见王妃娘娘,愿王妃娘娘福寿安康,冒昧打扰之处多多见谅,”双臂上抬微微一拱,一个行礼的姿势恰到好处。迟墨素知女人喜爱甜言蜜语,这风韵犹存的王妃自然也逃不了。 “迟少爷不必多礼。迟少爷果真如传言那般风流潇洒,一表人才,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妃索性就开门见山,毕竟她现在最为挂心的仍是端午的事,早早打了迟墨也省心些。 “这是前些日子贵府在织女绸缎庄订下的布匹与华裳,另外还带了些珍馐楼的小甜点还望王妃娘娘喜欢。”迟墨指着一旁堆积如小山的东西说。 “有劳迟少爷费心了,竟亲自送来。”王妃浅浅笑道。 “其实,迟墨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王爷王妃。”迟墨也不与王妃打太极了,直接说明来意。 “哦,何事?” “迟墨愿娶府内丫鬟端午为妾。” 娶端午为妾?王妃眼内是掩藏不住的吃惊,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他迟墨竟要娶她为妾!看来,她还得另做打算。“虽说不是娶妻,但也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迟少爷,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若王妃娘娘同意,迟墨自会八抬大轿绝不辱没绪王府。”他说她是他的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娶了她。看她还怎么赖! “迟少爷有所不知,端午与绪王府颇有渊源,不是本宫不肯,而是本宫着实对这丫鬟喜欢的紧……”话说一半,后话让他去悟。王妃故意卖了个关子。 “迟墨也与端午情投意合。”迟墨嘴角扬笑,要是端午听到这句话,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 “噢,竟有此事?”迟墨和端午的渊源那侍卫早就告知了王妃,如此看来那迟墨对端午是势在必得了。若是她不知端午的身世,她早就结了这门姻亲,绪王府与京城富迟家互惠互利。但她端午,可不是一般的丫鬟。不动声色地,王妃冲严管家使了个眼色。而严管家则向边外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本少爷与端午彼此一见钟情,况且她也承诺此生必是我的人。”迟墨挨着王妃娘娘的身份一再谦言,见王妃冲严管家使了眼色便心知她有些不耐烦,心中微生不悦。 “参见王妃娘娘奴才有事禀告。”门外风风火火地闯进一个侍卫。 “何事?”王妃欲借机离开,她若直接拒绝了这门亲事,必定会使绪王府与迟家心生间隙,此事先拖上一拖,待到先把府中事情处理完毕再说。毕竟绪王府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地儿。 “兰妃娘娘昏倒了!” “怎么会昏倒?出了何事?”这真是个好借口,王妃脸上满是紧张担忧不已,“迟少爷,不如你先喝杯茶,本宫去去就回。” “既然府中有事,那本少爷就先告辞了!”一如既往的悠悠邪笑被取而代之的是微怒的脸。尽管阴着脸,依旧挡不住迟墨的风采俊秀。随后,拂袖转身离去。 匆匆瞟了一眼迟家三少爷的背影,王妃眉头有些紧蹙,恐怕这事还没完结。摇摇头甩开此事,大步朝里厅迈去,得随时注意玉妃和莲妃的一举一动。 兰妃 刚到里厅,便见里厅内空无一人。王妃怒斥道,“人呢?”此时是她们动手绝好的机会,万不能让她们伤害到端午一丝一毫。 “回王妃娘娘,玉妃、莲妃娘娘刚护送兰妃娘娘去了幽兰苑。”那通报的侍卫扑通跪下,颤声着说。 幽兰苑是王爷赏赐给兰妃的院子,看来兰妃是真的出事了。王妃神色严肃,“摆架幽兰苑。” 幽兰苑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玉妃和莲妃坐在正房内的红木椅上,清茶飘香,二人将目光锁在床上一躺一坐的兰妃和梁大夫。 此时侍卫高声喊道,“王妃娘娘驾到。” “姐姐,你来了。”玉妃、莲妃两人立即起身,轻声行礼喊道。 “嗯,兰妃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倒?”王妃径直坐到主位上,丫鬟立即倒上一杯茶,玉妃、莲妃这才缓缓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臣妾本和妹妹们闲聊,不知怎的,兰妹妹脸色突然苍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昏厥了过去。”玉妃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回王妃娘娘,兰妃娘娘身子骨弱,又加上怀有二月有余喜脉,故才导致昏厥。”梁大夫确诊后恭敬的回到。 怀孕?她什么时候怀的孕?犹如晴天闷雷轰然击中脑海,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嗯,她们母子可平安?”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妃,毕竟她已将这王府内的人事看得淡了些。她只是怀了他的孩子而已,并没有什么,情况再怎么遭也遭不到哪里去。 “一切安好,梁某再开些安胎药,多多休息就好。” “有劳梁大夫。妹妹们,我们先走吧,让兰妃妹妹好好静养。”王妃扫一眼兰妃,又瞟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玉妃和莲妃淡淡道,翩然转身离去。 玉妃和莲妃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雕花木床上的兰妃,王爷老来得子,必定会对兰妃母子宠爱有加。就算前半生没有得到他独一无二无以复加的宠爱,后半生也要与他垂暮相守。他的生命中,只会有她。莲妃心中陡然生起一鼓怒气,随后眼不见心不烦似的跟在王妃后面离去。 玉妃仿佛想起什么,走到兰妃床前,声如鹂鸣,“兰妹妹,恕玉姐姐多嘴几句,王府内人多嘴杂,龙蛇混杂,万事可得多留点意。姐姐先行告辞,等你好些了我再过来看你。” 床上的兰妃依旧昏沉,任谁都无法注意到她紧闭的双眼上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待到她睁开眼时,屋内已空无一人。 王妃和玉妃、莲妃又回到轩辕殿静待王爷的过来,二盏茶下去便听下人来报王爷已在回府的路上,王妃便带着她们出厅迎接。 又过了莫约二刻时间,王爷身着朝服不威自怒,王妃急忙恭迎。王爷轻哼一声以示回应,随后又换了件寻常的墨蓝对襟挂衫径直往书房去。谁都看得出来王爷脸色极差,想必朝堂之事让他烦忧不已。然而王妃硬是做了那个不识趣的人,在花园处唤住了王爷。 王爷本就紧拧眉头,此时眸内早已盛满怒气,一上一下的急促呼吸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怒。王妃见势也不恼不惧,“恭喜王爷,兰妃妹妹喜怀贵胎。”语气听上去显得极为平淡,只有嘴角挂着的浅钱笑容看上去有喜意。 噢,兰沁怀孕了,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这些年来府内好像并无什么喜事,如此一来倒要好好庆贺一番。只是,最近都忙着边疆沙场,一想起与辰国的战争……皇兄又命他想出应对办法……顿时,心中喜意消失大半。“府中的事情一向就交给你打理,你得好生照顾本王的骨血。另,赏赐兰妃玉如意一对,缎一匹、绫三匹,银百两,币百端。本王晚上再去看兰妃。”话毕,王爷又欲往书房走去。 “王爷,府中有一事还请王爷做主。”王妃见王爷欲走,又立即道,只是平常淡淡语气中有些急促。 “何事?”边疆战场已扰得他烦心不已,军中急报快马加鞭送到书房等着他去处理,有什么事比军情更重要?王爷口气甚怒。 见王爷生怒,莲妃心中一悦,最好王爷一气之下处死端午。“回王爷,王爷,你若是去宛心苑就一目了然了。”莲妃泫然欲泣,好不心酸。 “宛心苑怎么了?” “宛心苑……臣妾精心栽种的芙蕖被端午那个小丫鬟全毁了!曾经幽绿摇曳的芙蕖如今已满目疮痍,臣妾恳请王爷给臣妾做主!”莲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估计膝盖一下子就给磕出淤青来,由此可见莲妃之怒气与处死端午的决心。 王爷也甚喜芙蕖,夏日宛心苑的芙蕖随风飘荡,清馨荷香扑鼻而入,水中夕阳余辉脉脉盈动,再一杯清茗,耳畔莲妃十指拨动琴弦,余音袅袅。如此良辰美景,王爷身心放松,故以往夏日最喜欢流连宛心苑。而如今听到说芙蕖被毁,心中大怒不止,隐约有克制不住的迹象。 “此事就交给莲妃你自行处理。”王爷口气不善。 莲妃一听心中更喜,只要端午名正言顺的落到自己的手上,那么不管她如何处理她都不会落人口实了。 不行,端午落到莲妃手里,结局不言而喻。王妃打断道,“王爷请稍后,罪犯端午要求王爷亲自审问。” 一个犯了弥天大错的丫鬟竟要他亲自审问,简直该死!慢着,端午,端午……那个狐眼小丫鬟?神情总是淡然,而狐眼分外迷人,跪在宛心苑求情的倔强小丫鬟?还有,给自己送点心的丫鬟?她谋害芙蕖?王爷心声疑窦,而脸上未曾表露丝毫。 “将她带到白露殿来。” “是。” 亲审 白露殿是王爷平常小憩的偏殿。 端午被八个侍卫夹在中间,一路护送到白露殿。殿内王爷和王妃、玉妃、莲妃正襟危坐,神情肃穆而威严,两旁侍卫侧立面目神骏。端午心中不由得认真严肃起来。 “参见王爷、王妃、玉妃、莲妃娘娘。”端午跪行在中央。 “嗯。”王爷应道,眼睛打量起端午来,微微估算有半月多未见到她,她粉面桃腮,唇红齿白,那对狐眼炯炯有神,愈加漂亮了。他不禁想要捉弄一下她,不知她双狐眼闪出害怕恐惧的神情又会是怎样?“前些日子你投毒本王的贴身侍女,如今你又毒害莲妃娘娘喜爱的芙蕖,你有何话要说?” “王爷如此询问奴婢,王爷定是打定注意这些都是端午做的了。只是,奴婢觉得有些冤枉,倘若真是奴婢所为,奴婢定以死赔罪。但如果不是奴婢所为,敢问王爷又当如何处置?”想不到他竟然是个如此武断之人。端午抬起头,狐眼直视他。 果真是个倔强的丫鬟。她清明的眼神不禁让他心中一阵,“倘若你真是被冤枉的,本王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奴婢先行谢过王爷。”端午轻轻叩。 “好你个伶牙俐齿狡辩的丫鬟!”莲妃怒声呵斥,“王爷,望不可听信她的片面之词,妾身是有确凿的证据才敢如此断言。” “什么证据?”王爷对此事也来了兴趣,看来他的这些妃子丫鬟们还真是不安分。他也想看看她们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半月前,妾身对她也是如此信任,并将最爱的芙蕖交由她打理,而她借由生病中途放弃。想必,这也是她计算好的脱罪方式,不让妾身怀疑她。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将证据遗落下来,不然妾身做梦也想不到,一切竟是这个面若善良无辜的丫鬟所为!”莲妃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她也在赌,赌王爷对她的宠幸信任,如果他真爱她,便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她。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确是她跪在宛心苑院内,当时莲妃和她的奴仆还提起过此事,莲妃让她早日回去休息,免得落人话柄说欺负她。如此说来,莲妃的话不可不信。“端午,你对莲妃此番话还有何要说?” 王妃的角度可以王爷俊朗的侧面,他表情严肃认真,如此看来他对莲妃的话也信了三分。她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心中波涛骇浪,胜负只在这一局。她一定会赢。她一个眼神使向凝烟,凝烟则将证据----锦帕呈上去。 玉妃肤如凝脂,洁润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始终注视着端午。 “敢问莲妃娘娘,所谓的证据就是这方锦帕吗?”端午毫无畏惧的眼神又刺向莲妃。 莲妃也豪不客气的回视她,刹时电光火花四射。“怎么,你还想说这方锦帕不是你的?或是不久前丢失了?”莲妃口气充满嘲弄。 “奴婢正有此意。数日前,奴婢这方锦帕无意丢失,奴婢四处寻找,还打扰了王府娘娘的贴身丫鬟,以及严管家。” “可有此事?”王爷转头望着王妃的贴身丫鬟凝烟和站在一旁的严管家。凝烟是王妃的人,不可全信。但严管家自小跟随他,自是信得过的。 “回王爷,确有其事。”严管家和凝烟异口同声的说。 “也许是你在实施毒计后现随身携带的锦帕丢失,故而使了这般招数,想不到你心思如此细密阴狠。早料到你不会承认,幸好我还有人证。”莲妃没想到她竟拉出严管家给她做证人。 “带上来。”王爷命令道。 “带宛心苑的花匠上来。”莲妃嘴角含笑,她会让端午付出代价的。 见莲妃如此信心笃定,端午神色自若。看她会使出怎样的招数对待自己。 “参见王爷、王妃、玉妃、莲妃娘娘,奴才是宛心苑的花匠沈苻。自打莲妃娘娘命端午打理芙蕖后,奴才心中恐慌不已,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打理不当,故而在端午打理完芙蕖后奴才又尽心尽力检查了一遍,没想到几日后竟现绿叶上长了幼虫。芙蕖生虫本是正常,奴才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叫人涂药灭虫,刚开始还有效,可几日后那些没死掉的幼虫长大,泛滥成灾。莲妃震怒,命奴才及时补救,找出病因。奴才又仔细观察一番,竟现原来端午在打理芙蕖时在浮叶、立叶上涂抹了一种奇怪的药水,促使幼虫繁殖成长。另外,奴才在补救映月池内的芙蕖时,无意之中看到了那方锦帕,于是属实呈交给莲妃娘娘。”沈苻跪在端午身旁,一番话使端午险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啧啧,没想到你心机如此之深,若不是妾身有个如此尽忠用心的花匠,真不知道毁了妾身的芙蕖后,是不是接下来就轮到我了!”莲妃忍不住站起身来怒吼。 对峙 两人一唱一和,殿内危险气氛流动。端午虽不在意莲妃和沈苻的说辞,但也明了这些话对她极为不利。她要保命必要自救。心一沉,眼眸一闭,再抬眼时,畏弱卑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洋溢如同阳光普照的气质,浑身上下散着明亮澄丽的光芒,明艳耀人。 殿内坐着的人都被这气质所震撼,眼眸再也离不开。 “如此说来,我遗落这锦帕是在半月前。因为其后的日子,奴婢再未曾踏足宛心苑。前几日想去拜见莲妃娘娘,也被图麽麽轰了出来……其实锦帕是奴婢几日前才绣好。”端午用那狐眼扫视她们一圈,打量她们的脸色,嘴角再也掩饰不住对她们的轻视。虽然她还是跪着,矮了她们一截,但有一种错觉,她仿佛高高再上,遥不可及。 那一抹笑,脱尘出世。王爷忆及半生,他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如此坚韧奇特心动的女子。在他中年时,他遇到了,这该说上天对他是宠幸还是不幸呢? 端午红唇上扬,灿若罂粟。然而罂粟巨毒无比。“而且,这锦帕是兰妃娘娘让奴婢绣的。”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莲妃娘娘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紫木梨花椅上。紧拧的柳眉下眼眸神色复杂的看着端午,其中不乏恨意。 王妃同样震惊,不错,她果真没有赌错,好戏还在后面。她顺势将震惊显现在脸上,“那你的意思是这锦帕不是你的,而是被人拿去扔到映月池的了?” 莲妃猛然转过头盯着王妃,眼眸愈加浑浊,复杂一片。再怎么笨也听出来她和端午一唱一和,串通一气。是谁跟她说,王妃一直为上次投毒端午事件心中耿耿于怀,使她跟王爷心生间隙,王妃对端午欲杀之而后快!难道她竟中了她们的反间计? “王妃娘娘圣明。” “哼,谁会穷极无聊加害你个小小的丫鬟!这简直就是你的狡辩之词!”莲妃冷哼一声,极力忍住心中怒气恨意,仍妄图把黑水泼到端午身上。 “至于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奴婢,我想只有主谋才最清楚吧。”端午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瞟了玉妃莲妃一眼。“为了证明奴婢的清白,请王爷容许兰妃娘娘前来说明情况。” “不用了,妾身已经来了。”不知何时,兰妃娘娘已经站在了殿外,将里面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在婢女的搀扶下,兰妃娘娘摇曳生姿的步入殿内,随后向王爷王妃行了礼,道,“妾身能证明,端午所说的话句句属实。”话毕不再看殿内的任何人,只是静静的低着头,纤手柔荑轻抚肚腩,极为宠爱疼惜的样子。 一个怀孕的妃子来证明端午的清白,而且是一个心思单纯磊落的妃子。王爷也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莲妃和端午。 “兰妹妹,为何你要包庇一个不清不白的丫鬟?她究竟对你使了什么**针,让你如此为她说话?还有,我倒想听听端午你投毒王爷的贴身侍女又会怎样狡辩!”莲妃瞋目怒视兰妃,这个一向不理府中事务的小女人竟敢扯她后腿!早知会如此老早就让她滚出绪王府了!只是后者依然低着头,看不见她愤怒的目光。至于那些糕点,呵,那可是从王妃的琉璃殿里拿出来的,别以为她不知道,那天她是亲眼看到端午这个贱丫鬟拿着糕点盒从琉璃殿走出去,这件事跟她扯不上关系,尽管不知道背后黑手是谁,但就算要死也要多拉两个垫背的! “噢,说起这个事,奴婢本就是因为此事而成获罪之身,那么能否请俞影到白露殿走一趟。”端午笑容愈加深刻,每句话都以极低的姿态叙说,偏偏又绝对不容人拒绝。 “许了。”一提起此事,王爷眼眸微眯,浮出淡淡杀气。 侍卫快步跑去通告俞影。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沉静下来,一片死寂压抑。端午刚直不阿的跪着,许久未曾跪这么久,腿脚竟有些麻。端午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松软弱下来,她要坚强地和她们决一死战! 微过片刻,俞影便出现在殿内,一身素白纱裙,曾经肤白似玉而如今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形如枯槁憔悴。只是,嘴角带笑证明她正常无比。她躬身恭敬行礼。 栽赃 俞影的出现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你不是呆痴傻了吗?怎会好生生的站在这里?莫非你之前一直装傻充愣骗我们?”莲妃怒控道,这般言语不管她如何回答,她都有罪。她若牵连出背后的人,也是好事。莲妃心中精计着。 “奴婢不敢,奴婢莫名中毒,怕被人谋害性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请王爷恕罪。”俞影挺直了背脊,那双本就憔悴的眼眸再添上丝丝惧容,另人不禁心生怜惜。 王爷看着伺候在自己身旁已两年多的俞影,自然对她更加怜悯。“本王恕你无罪,告诉本王是何人要加害与你?” “回王爷,奴婢不知。奴婢只知,这糕点的毒绝不是端午所投。因为在中毒的前一晚奴婢还食了一块糕点后才睡去,第二日起床后欲将糕点做早点,然而奴婢食了两块便下腹巨痛昏了过去。” “由此可见,那糕点明显被人调过包。奴婢中途回了一趟房间,在房间里也曾闻见一种特殊的香味,让人只想沉睡。”端午接过嘴道。“若是奴婢存心想要加害俞影,怎会把毒掺放在珍馐楼的糕点里?别说那糕点的天价奴婢负担不起,就连作案时间出府调包有毒的糕点也没有。奴婢真难想象自己是怎么神不知鬼不晓的投毒……”端午自嘲着,只是一瞬间又被自信洋溢所取代,“奴婢还有人能证明奴婢是被人加害的,请王爷传唤尹齐赵禹。” “他们俩不是已经死了吗?”莲妃惊愕问道。图麽麽说她是亲眼见到他们俩的尸体,假不了。“莫非你还能请死人给你作证,亦或者是,随便找个人替代他们以假乱真?” “莲妃娘娘如何得知他们已经死了呢?奴婢还没那么大胆子请到死人。”端午与莲妃针锋相对。说话间,尹齐和赵禹颤颤巍巍走到殿内,双腿软,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猛地叩个响头。 “我,只是听府中人闲谈才得知。”莲妃小小的心虚一下,随即立马恢复自若神色。 “想必玉妃娘娘很好奇奴婢怎么会请到他们的吧。”端午微微偏,眼眸直视玉妃。 “妾身确实好奇这死了的人怎能起死回生,妾身也听说十多日前这两位侍卫突然暴毙而亡,身中奇毒,惨不忍睹,莫非其中还真有渊源?”玉妃款款道来,声色悦和,波澜不惊。 “尹齐、赵禹,当着王爷的面你们可得实话实说,为何有人要谋杀你们?你们如何逃脱一劫的都从实招来,要知道,以后可没有人能保得住你的命了。”端午狐眼直视他们两人的眼睛,两人则左闪右躲,直接趴在地上不抬起头来。 “回,回王爷,奴才奴才确实是真的尹齐,他也是真的赵禹,死的那两个人是王妃娘娘找人代替的假的……”尹齐浑身怯弱道,而一旁四肢达的赵禹早已被吓傻了。 “噢,竟有这种事?”王爷饶有意外的看了看王妃,果然与她有关,看来这件牵涉的面还挺广,把他的正妃和三个侧妃都牵连进去了。“本王给你们个交代的机会,倘若你们不从实招来,你们就去见你们的替身!” “是是……”尹齐唯唯诺诺应答,“回王爷,奴才在禁闭室内折磨端午这一切都是莲妃娘娘指使的,奴才若是不从定死无葬身之地啊!都怪奴才们贪生怕死,可家中上有老小。才会这么糊涂……请王爷饶恕小人一命啊----”话毕猛地向地上叩去,嘭嘭作响。一旁的赵禹见势也跟着叩起头来。 “放肆!你竟敢污蔑本宫,本宫何时威胁你要你替本宫下手毒害端午?!到底谁给了你好处要嫁祸我?!王爷,妾身没有做这样的事,是他诬陷我,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我!”莲妃听尹齐这么一说立即急了,再一次失控地站起来。 王爷眼中闪显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道,“本王定会彻查此事,谁冤枉谁是主谋本王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王爷确要彻查此事?”王妃悠悠道。“本宫倒是知道些内幕。” “说。” “尹齐赵禹,本宫既然能保得住你们二人,自也能保住你们家人的性命,不必有什么疑虑,大胆直言便是。” 节外生枝 “多谢王妃娘娘。”尹齐赵禹再抬头答谢时,额头上已布满血珠,顺着眼角流得整脸斑驳。又哆哆嗦嗦犹豫片刻,恐惧的看了看王妃娘娘,又看了看莲妃娘娘,然后才轮到玉妃娘娘。现在的状况有利于王妃娘娘,或许选择她才是正确的。对不起了,我也只不过是想保命而已。心一横,道,“回王爷王妃娘娘,我若是真是说了出来,王妃娘娘可一定得保住我的性命啊!” “当然。但是此时你若不据实说出来,相信你走出这个殿内又将会被你幕后的人给杀死。”王妃高傲无比的笑容照得人连眼眸都睁不开。 “其实……奴才刚刚所说的这一些都是受人指使,她说若是东窗事,就把这一些推到莲妃身上,到时候保证我们二人平安无事。” “她到底是谁?”仿佛不揪出主谋,王妃誓不罢休。 “她----就是玉妃娘娘!” 众人的视线焦点落到玉妃娘娘身上,玉妃则无奈的苦笑一声,丝毫不显怒气,仿佛早就会料到此事一般。“诬陷了莲妹妹,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妾身了,没想到果真如此。罢了罢了,妾身也倒还想听听他们是怎样说妾身威逼利诱他们的。” 众人再次一惊,玉妃如此平静安然坦荡荡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怀疑,玉妃怎会是那个操纵这个王府内这个巨大阴谋的背后黑手? “玉妃娘娘你的演技可以骗过别人,但是我和赵禹绝对不会被你骗过去。当端午被关禁闭室的时候你来找我们,你那双满含恨意和阴谋的眼睛以及冰冷的口气我尹齐此生绝对不会忘!你浑身散出来的杀气,连我和赵禹都害怕。” “玉妃娘娘,奴婢知道你就不会承认,也不会有半点害怕,若是你真的惊慌失措那倒不是你玉妃娘娘了。是吧,玉妃娘娘?”端午接过嘴缓缓反问着。“奴婢还有一个证人,莲妃娘娘,想必你也很好奇你的芙蕖怎会成虫满叶残破不堪?毕竟你也只是命令沈苻毁了映月池的芙蕖而已。” 此话一出又惊起一番波澜,莲妃娘娘为至端午于死地竟忍心自毁芙蕖栽赃嫁祸!莲妃娘娘倏地脸红不已,红唇微启欲说终休。她怎么会知道这么严密的事,难道沈苻出卖了她?她猛一瞪沈苻,而沈苻也是一副大惑不解模样。 殿内又走进一个丝雪白佝偻的老头。如同前般证人一样,恭敬行礼。 “罗伯?怎么会是你?”一看清楚来人,跪着的便失声问了出来。 “沈苻啊,罗伯早就跟你说过做人要脚踏实地,不可有半点存害人之心,你说你这样我怎么对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交待?”罗伯痛心疾无奈的看着沈苻,“求王爷看在老奴一生侍奉王爷的份上,求王爷饶过一时迷糊犯错的沈苻。” “罗伯,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不可不罚,但念在罗伯尽心尽力的为王府做事,本宫可对他从轻处理。”王妃正言道。 “老奴谢过王妃娘娘大恩大德。”罗伯恭敬的叩了三个头,又道,“老奴种植芙蕖这些年也算对芙蕖小有研究,立叶突然猛生幼虫老奴甚感奇怪。后来才现原来是擦拭立叶的水中放了一种招虫的药水,刚开始效果并不显著。这药水便是沈苻这个不知小儿所放,老奴当时就呵斥他,他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又过了几日,幼虫长成成虫,而新的幼虫又源源不断的出生,显然是被人加重了毒量……而老奴自从得知有人投毒后就更加留心关于芙蕖的一切了。后来无意之间现有名叫刘央的花匠每次清洁芙蕖立叶时总鬼鬼祟祟的,于是就按中跟踪他,原来果真是他投的毒!而给于他毒药的人就是玉妃娘娘身后的丫鬟!只是可惜刘央如今已失踪几日了,如果老奴没有猜错,想必他已经险遭遇害了……”罗伯一口气将话说完。 “柳细莹,你还有何话好说?本宫想看看你能狡辩到几时!”王妃微眯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她叫的是柳细莹,而不是玉妃。没想到她柳细莹竟是个如此心计之深的女子,好一个借刀杀人的方法!既除去端午,又灭了她和莲妃两个肉中钉,唯一就剩下那个不通心计曲折的兰妃……兰妃,母凭子贵,她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 “细莹,本王想你需要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王爷打量着玉妃,陪在自己身边最久的人,会是幕后黑手? “兰妹妹!”王妃突然想起来,兰妃如今怀了孩子,柳细莹怎么可能放过她! “啊----疼!我的肚子----” 晚了!王妃暗糟糕。 水落石出 “沁兰!”王爷迅雷之势奔到兰妃那里,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沁兰,你怎么了?” “爷,妾身,妾身的肚子,好疼好疼……”兰妃脸色苍白,紧捂小腹,紧咬牙吐出这么一句话也仿佛用尽了全身戾气。腹中仿若翻江倒海般绞疼,连呼吸都扯得腹肚生疼。 “传大夫!快传大夫!沁兰,你要坚持住,为我们的孩子!”王爷想起来了,他的兰妃刚刚诊出身孕,她有了他的孩子。老来得子,上天恩赐,他不能让她们母子俩有事! 侍卫紧急跑出去。王妃虽担心兰妃,但王爷对她的紧张还是让她心中暗生苦涩。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担忧过她,从来没有为她着过急。就连她当初生孩子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哦”,更没有称呼过----我们的孩子。 莲妃面露惊诧,甚为担忧的看着兰妃。不用想知道,兰妃她的孩子是保不住了。正想怎么利用被人除掉她们母子二人,没想到有人竟比她还着急。她不露声色地看了眼玉妃。 玉妃脸上始终带着残存的优雅笑容,他竟如此在乎她!那个女人不就是怀孕了而已?她以前也有过一个孩子的,他还记得吗?“爷,你愿意相信我吗?” “兰妃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本王要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陪葬!”王爷似乎未曾闻见玉妃的话,对跪在地上的端午以及她的证人怒吼。都是他们闹出这么多事来,不然此时沁兰定在潇湘苑内安静修养,不必受这腹痛之苦。 呵。玉妃突然出一声冷笑。他以前从未忽视过她,从未吼过她,从未怀疑过她!想必,他也忘了她们从小夭折的孩子……“王爷不用着急了。她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王爷骤然抬头紧盯玉妃,眼中泛出浓浓的杀意!“是你做的?” “呵呵,”玉妃的笑容凄美哀艳,“王爷,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吗?” 瞬时,王爷的杀气顿消大半,陷入到曾经的回忆之中,正是因为玉妃和他的孩子从小夭折,故对玉妃有别样的宠爱也算是对她的弥补。“细莹,你先回淑芳苑休息,没我的命令不得出苑。”王爷语气淡漠,无忧无怒。 “是。”变相囚禁。但是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了,她得回去好好准备。 “王爷,我记得你对奴婢承诺过,奴婢若是冤枉的,你必定会替奴婢讨回公道,难道堂堂绪王爷是个不守信用之人?”端午依旧挺直了背脊,口气坚硬。如若王爷只是将她关在淑芳苑,也不是什么惩罚。王爷还是对她手下留情,欲放过她。 王爷手中怀抱的人儿突然失去重心,晕倒过去,下身一袭粉色宫裙染上枫叶火红。“沁兰沁兰!”听端午如此怒控,心中更是焦急大怒,“来人,将玉妃关进禁闭室,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然后一把打横抱起兰妃,向殿后的寝室走去。 “是。”侍卫声势浩荡。 他竟听从那个小贱人要关她!这就是她对他痴痴苦苦等待的爱换来的结果?从前心高气傲的认为她不要他是她的唯一,而她却只是他的几分之一。后来,她也心甘情愿的做了那几分之一。现在,她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哈哈!好,妾身谨遵王爷命令!” 玉妃高扬头颅,步履沉重,路过端午身旁时微微顿了一下。端午直直地看着她,她的眸内,是对端午无穷无尽的恨。 又过了片刻,梁大夫气喘吁吁的赶到殿内。把过脉后,只好无奈的摇头叹气,向回殿内的王爷禀报,“王爷,恕梁某无能为力,孩子保不住了……兰妃娘娘身子本就脆弱又误食了红花……” “红花?她怎会误食红花,一定是有人加害本王的孩儿!本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将他五马分尸!”王爷浑身戾气散,猛一拍坐下卧榻扶手,“啪!”木块翻飞,碎了。 殿内的人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住,心生惧意。“啊!娘娘!”这一声惊呼的是玉妃娘娘的贴身侍婢,仿佛刚刚才被震惊过来,脸上满是惊恐惧意。 “来人,将她杖责一百,然后关进禁闭室!”王爷眼眸内杀气翻滚,仿若要吃人一般。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不是奴婢做的,是娘娘要奴婢做的,奴婢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那侍婢嘭地跪下,害怕的眼泪忍不住掉落,语气恳求而怯弱。 “慢着,你说,你家娘娘要你做什么?”那侍婢的话中绝对有意想不到的事情,若是亲口由柳细莹的侍婢说出来,谁会再有怀疑?王妃似乎能看得见玉妃在禁闭室度过后半辈子的样子了。 “娘娘……娘娘,我不知道那药会害死兰妃娘娘的孩子……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不知道那包药会将莲妃娘娘的芙蕖害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那侍婢已经被吓傻了。 “果真是你!你竟然连本王的孩子都敢使下毒手,本王绝对不会饶恕你!来人,将她给我拉下去杖毙!”王爷寒声命令,随后拂袖大怒而去。 “是。” “你们都起来吧,各自先回去,这笔帐本宫慢慢再和你们算。”王妃命令着。她说过她是最后的赢家。哈哈。 “是。” 片刻宁静 绪王府内,白露殿审问一事已闹得沸沸扬扬,随处可见下人们交头接耳私语。而端午坐于琉璃殿内轻揉自己肿的膝盖。心中依然有些惊涛骇浪不平静,娘,我会替你报仇以慰你在天之灵。 “咚咚”节奏而礼貌的敲门声。 端午起身开门,原来是俞影。她仍是那身素白纱裙,脸色虽然苍白但嘴角挂笑证明她此刻精神不错。 “俞影,你来了,快进来坐。”端午一见到俞影心中失落顿显无踪,拉着她的手进屋坐下,顺势到了杯茶给她。 “端午,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俞影说得平淡无奇,绪王府内的勾心斗角她已经厌烦了,沦为别人的棋子被利用个干净,到头来险些丧命。这样的绪王府,她已无留念。 “你要走?去哪里?” “找了安静的乡壤,平凡的度过此生。” “……”端午陷入沉默之中,她也想跟俞影一样,找个安静无忧的地方忘记此生纷扰了度余生。“嗯。俞影,我真羡慕你。” “这样的羡慕,我宁愿不要,代价太大了。”苦涩的摇摇头,以性命之忧换来那卖身契约,是值得吧…… “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这是我绣的锦帕,腊梅傲雪迎放,俞影,不管多苦你都要坚持下去。” 俞影本想推脱,但是转念一想,收下吧,以后可能她们之间再无相见的机会,也许就一方锦帕能证明她们曾经熟识过,以及绪王府真真实实生的这一切。“嗯。”于是接过端午递过来的锦帕,放入怀中。“好了,我要走了。” “我送你。” “好。” 俞影从后门离开,除了端午再无人送行,只带有一个包袱,仿若是轻装旅行一般。一路沉默至后门小路的尽头,俞影才缓缓道,“好了,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俞影,一路小心,保重自己!”话毕,端午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无任何眷念与不舍。既然是离别,自然应当决绝一些。太过煽情悲哀,易催泪,反到使人放不下。她从来都不是个如此多情的人。 俞影目送端午离开,直至不见倩影。眼眸幽怨,绪王府依旧红墙绿瓦,侯门奢华,谁见证她葬送的青春?玉泪潸落沾襟,映出繁华一片苍凉一片。素手拭泪,从此各安天涯! 端午回到府中后心情愈加低落,想找人所说话,可是府中唯一只剩下蝶儿还能言谈几句。于是便去寻了蝶儿,一路上其他下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便与蝶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聊起来。 闲聊了几句,现仍有些闷闷不乐提不起精神来,于是又向蝶儿告别回了琉璃殿的屋内,就一直坐在窗前看庭院盎然绿意生机勃勃。 初夏的阳光令人神清气爽,如同美人出浴后般宜人。端午看着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盛装俏颜的来人,淡淡一笑。 轻叩房门。端午起身迎接。“凝烟姐姐。” “端午,娘娘知你在禁闭室中遭受磨难,如今沉冤得雪,故赏赐你白银二十两,珍珠一串,银簪一支,休假五天。”凝烟朱唇轻启,声音宛转悠扬,鹂鸣般清脆。 “奴婢端午谢王妃娘娘赏赐。”轻轻叩,端午接过凝烟身后丫鬟递来的锦盒。 “你好生休息吧,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凝烟俏脸含笑,她对人一向冷淡,但对端午还是存有几分好感的。 “嗯,端午先谢过凝烟姐姐。” 凝烟也猜到端午的回答会如此客气而生疏,也许正是因为她这倔强的性格不似别人阿谀奉承才让她心生好感。“那我先告辞了。” “姐姐慢走。” 凝烟走后,端午的房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端午琢磨着是否要出去接些绣活,毕竟这五日时间在王府内无事可做会闲得很,可转念一想到一去织女绸缎庄会见着迟墨那痞子,便硬生生打断了这个想法。或许,告假出府去祭奠一下娘亲会更好。 晚饭过后,端午回到房间欲早早休息,可又有来人敲门,说是王爷要她去书房。端午心中一阵纳闷,他叫她去做什么?难道还是为了白露殿内的事情? 惊悚 端午被王爷那贴身小斯引进书房,小斯便径直离去随手关上了门。端午并没有在平时批阅公文的地方见到王爷,心生疑窦,便大声说道,“奴婢端午参见王爷。” 半响无人回答。端午又提高了嗓音,“奴婢端午参见王爷。” 又是一阵沉默。端午不禁心生坎特不安,欲再次行礼“奴婢……” “进来吧。”王爷悠远的声音传入端午耳膜。 “是。”端午曾经打扫过书房了解构造格局,想必王爷是在左边休息的卧榻内,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王爷半卧塔上,手持金樽,酒香飘溢,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映衬得他俊逸缥缈,而唯一打破这和谐画面的便是王爷惨淡愁容。“过来,给本王敲敲背,本王有些乏了。” 端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随即舒展开来,走到王爷身后伸出纤手粉臂来。王爷也极为配合的立直了背脊。 揉捏的力度恰好,仿若学过推拿按摩之术,让王爷紧绷的神经不禁放松下来,愁容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笑,极为满足的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王爷才缓缓的开口道,“来,坐到本王身边来。” 端午的手一下子就硬生的停住了,局促不安。“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介奴仆不敢与王爷同坐。” “本王叫你坐就坐下。”王爷睁开眼,语气不容拒绝。 端午嘭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王爷俊容上的笑意不禁加深,面对生死时刻她都能波澜不惊,而此时只是让她陪他坐下到让她害怕了。“本王是狼是虎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王爷缓缓起身,越过卧榻,走到跪立于地上的端午身侧,悠悠蹲下,使目光能与端午平视。她的狐眼真是漂亮。王爷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勾起端午的下巴。端午猛地挣脱开来,倔强地扭至一旁。 “王爷请自重。” “本王看看自己的丫鬟难道都不成?”王爷调笑着,并不恼怒端午的言行。若是常人敢拒绝他,早就该受罚了。 端午猛地转过头,心中翻转他的话,“本王的丫鬟”……想必娘当初就是被他如此轻浮过去!娘,我代你恨他! 王爷被端午突如其来满含恨意眼眸惊了一下,她为何会用如此的眼神看他?王爷男人的与生俱来的征服**猛地袭击心头。一把扯起地上的端午与他一同站起来,拉到卧榻边猛地扔上去。趁端午没有起身反应过来,便以迅雷不及之势压住了她薄弱的身躯。 “放开我!不要让我再恨你!”端午怒目嗔视,仿若恨不得将面前这个男人千刀万剐!端午虽然极力不愿承认这个事实,这个男人可是她的亲生父亲,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说她恨他?王爷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恼怒了一下,随后将端午的双手按得更紧了,又将她的双手擒于头脑上方合并到一起,腾出一只手来撕扯端午的衣裙。 端午在他将她压在身下的那一刻起便知道他要做什么,双手双脚不停的挣脱,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始终挣脱不了,愤恨的眼泪不可遏制的掉落下来,“王爷,我求你,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样对我!娘的在天之灵不会放过你的!”尽管到这个时刻,端午还是不愿意说出她是他的女儿,经过如此一事他更不配做她的父亲!脑海中又不停的闪现另外一个男人狰狞的样子……相同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不要,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我……” “放轻松,本王会对你负责的。从第一眼起,本王就知道你是个特别的女子,你倔强的神情总会浮现在本王脑海,你说本王该拿你怎么办?”王爷边说着煽情的情话边加快度扯拧端午束身的腰带。 瞬间端午感觉腰上一轻,而胸前的浑圆却被人紧然握住…… “王爷,你放开我,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我求你我求你……”端午放开嗓门大声哭喊讨饶。而那个男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又将端午胸前的轻衫扒掉…… 嫩粉色的肚兜将端午凹凸有致的身躯包裹得若隐若现,王爷眼中的**弥漫,俯身亲吻端午的红唇。端午拼命扭转头颅,王爷见势便啃咬起她雪嫩的耳垂和颈脖,一路往下…… 端午感到后背系带一松,胸前的束缚脱落,一片凉意……嗓子枯哑,“你今生必不得好死!!!我誓,有朝一日,我端午必定让你生不如死!!!” 王爷沉浸在极佳的欢愉触感之中,丝毫不理会端午的哭嚎哀求。他只是想要得到这个倔强高傲的女子,让她臣服在他脚下。 心如死灰 “咚咚咚”房门猛敲,急不可耐。 王爷也听见了敲门声,心中怒不可遏,是谁竟敢打断他的好事?王爷欲不加理会,可暴风雨般拍打房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惹得他心烦意乱,怒吼道,“滚开!找死是不是?!” 端午听见敲门声便猜有救了,于是趁王爷回话不注意时用尽全力推开王爷,顺势滚倒在地,捡起散落一地狼藉的衣服,捂在胸前,眼泪止不住地簌簌下落。 “王爷,就算你杀了臣妾,臣妾也要阻拦你荒唐行事,你若执意如此日后必定会后悔无穷!”王妃毫不示弱回敬着。若不是她派遣凝翠去传话给端午要她明日陪她去寺庙,恐怕她也无法得知此事!但愿此时挽救还来得及……王妃又对凝烟凝翠小声吩咐,让她们守着门,千万不许任何人得以靠近书房,便径直推开了门进去。 当王妃见着端午蜷缩在角落那一幕时,腾地怒气直冲脑门。他的丈夫竟妄图对亲生女儿……“糊涂!你知不知道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王爷听见一向端庄的王妃竟出口粗言便更加不悦,何时有人敢辱骂他!想必所谓的亲生女儿也不过是她阻拦他宠幸别的女人的招数而已,“在本王没有拔剑之前,滚出这个房间!” 王妃冷眼看着这个男人,“知道你的玉妃为什么非置她于死地吗?十七年前你与她的侍女云儿的事你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而后云儿便怀了孕,当你的玉妃得知此事后欲赶尽杀绝,云儿死里逃生生下这个孩子。玉妃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女儿还活着,甚至还找她报了仇!如今你却对你的亲生女儿……” “闭嘴!本王的事论不到你插嘴!”王爷懵了。努力的想辩清王妃说的话是真是架,倘若是真的话……他竟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王爷不敢多想,甩袖离开。离开转身那刹急忙而闪躲地看了端午一样,狐眼迷蒙黯然失色楚楚动人----似乎想起来很久以前他见过一个丫鬟也有一双漂亮的狐眼…… 王妃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端午,愁容惨淡。“没事了。”转身吩咐门外的凝翠去给端午拿套合身的衣衫来,小心行事,不得声张。如果此事传了出去,对整个绪王府的名声都是一个极大的损害。而王爷早已屏退书房四周所有下人,这也是她们一路前来而无人通报的原因。 凝翠拿来了衣衫后便伺候端午穿上,端午则像个扯线木偶一般任随凝翠将她抬手转身,双眼目光涣散面如死灰,时不时地将泪滴落在穿衣系带的凝翠手上。凝翠本就对端午心生怜悯,她自认为自己是个苦命的人,刚出世便被父母抛弃,见着端午便觉甚为可怜。倘若换做是她,此时定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整理好仪表好,在王妃领头,凝烟凝翠的搀扶下端午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轩辕殿。 月色朦胧,满院花香袭人,微风舞动。如此良辰美景,而有人的心,却碎了一地,再也捡不回来。 王妃依然将端午安置在原来那个房间,又让凝翠陪在她身边以防她做傻事。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遇上这种事,心里定然承受不住。 凝翠给端午打来热水洗了澡后,安抚她躺在床上。端午也不说话不哭不闹,听之任之,只有那双眨动的眼睛还能证明她有活力。凝翠只好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她。 一连好几日,端午都持续这种状态,不说话不哭不笑,没有任何表情。王妃也来看过她好几次,每次都只得无奈的叹气离开。 王府内一切照旧,毕竟少了谁生活都得继续下去。屋外灿烂的阳光洒满一地,投在参天树木之间落得斑驳满地。夏日愈近,有时竟能听见清脆的蝉鸣,只是徐徐的微风中再也闻不到夹杂的荷香。 蝶儿每次来看端午都忍不住的掉眼泪,心中虽然着急的很,却也无其他办法,只好给她讲讲府外生的事,无外乎就是边疆和辰国的战事,说什么辰国四皇子心狠手辣了,尧国恐怕又得割地赔款送公主去了……而端午整个人似乎没看见蝶儿一般,眼神缥缈的望着远方。最后蝶儿也只好顺着端午眼眸的方向望去,一起呆。 义女 一般早饭过后王妃都会过来看看端午,问问凝翠端午情况可有好些,而这次王妃却带着八个婢女手捧锦盒大摇大摆前来。 王妃坐于楠木梨花交椅上,端午神情淡漠,远方似乎总又她望不穿的东西。王妃命其他一干人等全都侯于门外,只留下她与端午独处。 “如果想死的话,本宫愿意帮你一把。”王妃悠悠开口,语气淡漠而疏离。伸出芊芊玉手,在桌上放下一包药。 听见这话端午的眼神明显颤抖了一下,远眺的景观有霎那的模糊,却终没有回过头。 “这是上好的鹤顶红,只需要一点点必死无疑。”她果真有求死之心,王妃紧盯着端午未曾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既然如此痛苦,本宫就给你个解脱,死后本宫也会厚葬你,毕竟你也是王爷的女儿。” “我不是他的女儿,他不配!”端午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终于肯说话了。她的死穴还是在对他的恨上。一个人对某件事某句话某个人最执着,那事那话那人对她的伤害就会最大。“纵使你万般不愿,你也必须得承认这个事实。” 如果要她承认这件事,那不直接杀了她!端午迅地拿起桌上那包药,拆开就往嘴里倒…… “哈哈,本宫说是鹤顶红就是鹤顶红吗?如此相信本宫的话怎不承认你就是他的女儿?!想死……本宫有成千上万个折磨死你的方法,偏偏本宫就不让你死!而且本宫要你做他的女儿来折磨他,想必他若是每见你一次心中定有千般想法!本宫要让他知道什么是悔恨、什么是廉耻!” 这样的王妃让端午感到震惊,“我不会随你们的愿的,你休想再利用我!” “本宫想问你,你娘上的坟冢上刻的是什么?”极致的嚣张与内敛似乎在王妃身上找到一个突破口,配合得天衣无缝。 娘的坟冢……端午的神色蓦的黯淡下来,两年前她初入京城按照养她的娘的指示找到了那个破庙,却怎么也找不到埋葬娘亲尸骨的地方…… 王妃看着端午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赌对了。“你若对你娘还心存感激她把你生下来,你若还有半点孝心,你就应该给你娘亲找回属于她的名分,也便她能步入轮回再世为人……” 阎罗王不收无名无份的孤魂野鬼,倘若真有鬼魂存在,那么娘亲此刻必定漂泊无依……娘生前为生她已遭受了不少的苦,端午怎忍心她死后仍遭受磨难。“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端午原以为自己的眼泪就那么的流干了,可是此刻眼泪就这么的涌出来。心中的酸痛,难以言尽。也许眼泪的存在,便是证明有痛的人还在痛着。 小时候,她是为她的养娘活着,不管那个男人怎么打她骂她,她都毫无怨言。后来养娘死了,告诉了她的身世,她便活在仇恨之中。就算那个男人无论对她做了什么事,她都忍耐下去告诉自己要活着,她还要报仇。如今仇也算报了,却有人要告诉她,她还得为她的娘亲活着……从来不需要为自己而活,她想破头脑也想不出理由自己凭什么为自己活着…… “本宫素来喜欢女儿,然而天不遂人愿,生得两个儿子,如今你便是本宫的义女,绪王府流落民间的女儿----清尘郡主!” “呵,清尘郡主,如此响亮的名号,我端午何德何能承受得起?” “不管你承不承受得起,你都是清尘郡主!来人,伺候郡主沐浴更衣。” 门外的那些宫女鱼跃相进,团簇拥围着端午,争相梳洗打扮。 “后日便是册封仪式,下午会有宫里的麽麽教你些宫廷礼仪。可得仔细的学着些,不然你娘亲的名可入不了绪王府的宗谱!”话毕王妃便消失在门外。 本就是下人命的端午被人伺候起来感到分外别扭,于是辞退了那些婢女只留下一个人替她梳妆,然后静待宫里的麽麽出现。 果真如此,午饭过后端午的房间里便多了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妪。站立行走,微笑言谈,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得规范,方能彰显皇家礼数周全。端午一点一滴耐心的学着。两个老麽麽对端午也赞不绝口,许久没遇见这般乖巧懂事的郡主了,只是这郡主的日子也得到头了吧…… 第二日又教了些皇宫叩大礼,端午一学就会。老麽麽黄昏时候便已回宫复命了。端午从她们走时看她那异样的目光便觉察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去又说不上来。心中虽有疑虑也只好不了了之,就算此刻天塌下来在端午眼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要她的命而已! 和亲 第三日一早,王妃便出现在端午房内,屏退了所有下人后才悠悠道,“知道此次去皇宫做什么吗?” “王妃娘娘心思浩淼,奴婢不敢妄自揣测。”尽管众人都称呼她为郡主,可是端午在王妃面前始终都已奴婢自居。侧立一旁,静待王妃的后文。 “你将作为尧国和亲公主与辰国四皇子成婚。” 和亲?原来他们竟是想将自己送到辰国当做战败礼物去换取和平。她端午何德何能拯救天下苍生?只不过是再次被当作棋子利用而已……棋子做久了也就无所谓棋子不棋子了。端午心中绝无半点怒意与幽怨,一个连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会在乎做个和亲公主?笑话。 “你若是想报仇,就去博得那个男人的宠爱,让他来杀了我们便是。” “端午不敢。” “好了,随本宫一起进宫吧。”王妃今日身着绣五彩蟒缎华裳,颈间佩挂随小正珠朝珠,头戴金镶珊瑚一围、内嵌二等东珠七颗,华贵端庄无比! 端午与王妃同乘一辆羽盖马车向皇宫驶去。莫约三刻钟后马车才停下来,原是到皇宫门口禁卫军例行检查,王妃令车夫将她绪王妃的令牌拿出后禁卫军才放行。又行了一刻钟马车才牢牢的停稳,一下车端午便见着当初教她礼仪的两个麽麽带着二十来个宫娥采女前来迎接。 皇宫果然气魄宏伟,庄严肃穆,银盔铁甲,禁军整齐。庭院明朗开阔而深邃,建筑紧凑,眼球内的勤政殿重檐庑殿顶,檐角雕刻走兽,殿座明黄,巍峨壮丽。 “参见绪王妃、清尘郡主,皇后娘娘命老奴在此等候王妃娘娘和清尘郡主,一路劳累,皇后娘娘在昭和宫为王妃郡主接风洗尘。” “有劳麽麽。” 端午进了宫内才知其绚丽华贵,壁涂丹朱,金为门欄,白玉为阶,壁间横木嵌入蓝田碧玉,以明珠翠羽做装饰。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王妃一声参拜打断端午观摩的眼眸,急忙一同跪下。 “平身,赐坐。”声如黄鹂,宛转悠扬。 端午仿佛见到当初高高在上绪王妃的模样,想必正妃得是以端庄娴淑的女主人形象示人,顿时端午便失去了初来皇宫的趣味。哪里都是一样,一群戴着面具生活的人。 “谢皇后娘娘。” 随后皇后娘娘与绪王妃一问一答,客气而生疏。端午并不留心听她们的言谈,只低着头观察自己的金履鞋。绣线颜色搭配合适,做工精致,无可挑剔! “端午!”王妃极力压声叱喝,“皇后娘娘恕罪,小女端午深居府内,礼数不周请多多见谅。” 端午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们的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便道,“端午惶恐,皇后娘娘恕罪。” “抬起头让本宫看看。”语气淡雅,不容拒绝。 “是。” “嗯,果真是个漂亮妩媚的可人儿。听说辰国四皇子生得俊美非凡,与清尘郡主倒也匹配。” “皇后娘娘言之有理,绪王府上下能为国出力深感荣幸。” “好,绪王妃果然深明大义。”皇上子嗣稀少,皇后娘娘只孕得太子一子,后宫妃嫔虽人数众多但皇子公主仍然为数不多,而且前些年也派出了三个和亲公主前往辰国,如今的公主尚且年幼,唯有找人替代公主。绪亲王,皇上的臣弟,自是最合适的人选。皇后娘娘点头赞赏微笑着。 皇后娘娘与绪王妃又是闲谈一番,随后便是赐宴。宴间珍馐百味,盈满筵席,笙歌舞女两边排立。而皇上则在另外一个宫殿宴请群臣。 端午悻悻的想着,一个打了败仗的国家一味舍城池送公主赔银饷,而上位者却在宫里吃喝玩乐,恣意欢谑,丝毫不以战士百姓为意,怪不得会输掉。 宴会接近尾声时,皇后又才正色道,“清尘郡主封为清尘公主,明日前往辰国与似皇子择日成婚。” “谢皇后圣恩,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妃与端午齐声叩谢。 离兮 回到绪王府时,端午和王妃娘娘的马车后面又跟了数十辆马车,由皇宫内侍运送,声势浩荡,过往百姓无不停驻凝眸,议论纷纷,绪王府无限风光。 端午则看着房内皇后娘娘赏赐的金银饰布匹装饰,无奈地摇头,这些珠宝玉器与她而言意义并不深远,只是一些身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死物罢了。于是端午便徒步走向花园,而此时碟儿也正小跑过来。 “端午,她们都说你要嫁给辰国四皇子是不是真的?”蝶儿喘着粗气圆嘟的脸嫣红一片,分外可爱,她一见着端午便惊奇问着,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了。 “嗯,传言不假。”端午淡淡的回答,用手抚上蝶儿的额头替她拭去香汗。 “端午你不要嫁给他!他是个恶魔,他府上侍妾成群,你嫁给她不会幸福的!” 幸福?呵,什么是幸福?以前她端午或许还会仰望幸福,如今幸福这两个字她想都不曾想过,怕染指了它的神圣。“放心吧,没事的。”端午冲蝶儿讪讪的笑笑。 端午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蝶儿都快哭了,蝶儿仿佛看到端午嫁到辰国去后被人欺负的模样。“还说没事!端午,你快逃走吧,不然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已经晚了。辰国四皇子又没有什么三头六臂,再说那里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难道还真会吃了我不成?”端午打笑着。 “事到如今也就只有你还笑得出来……”蝶儿嘟着嘴抱怨着,突然眼骨碌一转,“端午,我和你一起去辰国吧。” “你要去辰国?”端午收起笑容,皱着眉头打量蝶儿,“蝶儿,你还是留在王府吧,此去辰国这一路不知道有多少凶险,在这里至少还能保得住命。” “会没命的啊?”蝶儿真哭出来了,“端午,你就不要去辰国了,你快逃!” “傻妞。”端午哧哧的笑着,而心中苦涩无比,也许这王府内唯一还关心她的人便是蝶儿了吧。若是嫁得个好人家,把蝶儿带去自然更好,可她此去辰国和亲不知生死,何必多牵连一个人犯险呢? “我就是傻妞,傻妞就是要跟你去辰国,留在这里同样不知生死倒还不如和你在一起。”蝶儿苦着耍起无赖来。 “唉,罢了,怎么说你才会懂呢,总之我是不会带你去的。”话毕端午径直离去。蝶儿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只是,各有各的苦衷。蝶儿的嘤嘤哭声传入端午耳膜,心中一番倒腾的难受。 原本端午还曾打算去破庙去祭奠娘亲,此番离去不知何时又才能归来,何时又才能去祭拜她?此时天色已晚,而明早又要离去……端午又甚觉悲哀。 漫无目的如同孤魂野鬼般前行,不知不觉竟走到尽头,金履鞋若再往前踏一步便要步入水中。端午缓缓抬起头,夕阳西下,残阳余辉,默默一水间。通心亭曲折幽回,联接天际,亭中佳丽笑语盈盈。 “快看,那不是清尘郡主吗?果然是娇艳妩媚,怪不得王爷要将她送给辰国四皇子,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本事让四皇子为她着迷?若是有的话……那尧国跟辰国以后就不会打仗了!你们说是不是?”一道尖锐而清脆的女声响亮无比。 呵。端午微眯着眼苦笑。原来,是他将自己送入地狱。 那些莺莺燕燕的佳丽是那高高在上的绪王爷广招的侍妾,据说个个娇媚无比,可堪尤物。 端午不予理会,转身,离开。京城,绪王府这个肮脏的地方,绝无半点留念。 第二日清晨吉时,绪王府唢呐锣鼓震天,张红结彩,喜庆勃勃。端午身着五彩绣凤嫁衣,头插朝阳五凤珠钗,一袭艳红衬得她明艳骄人,眼波流盼愈显狐眼娇媚,略显纤瘦的身段玲珑有致,只是淡淡的愁容始终与这火红喜庆不相附和。 “吉时已到----”司仪高喊。 红火的盖头从天而降,掩盖了端午所有的喜与悲,从此不知身处。 很久以后尧国京城的老百姓茶余饭后提起此事和亲,都会啧啧艳羡。那清尘公主的嫁妆从城东直到城西,真可谓千里良亩,十里红妆。谁家要是能娶上皇亲国戚,此生足矣啊! 此便是寻常百姓人家只知其风光,不知其深渊。 迎亲 夔县,地处辰国,与西边邻国尧国接壤,前有戈壁沙滩,后有天险山势,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故也为辰国的天然屏障。辰国的十万精锐之军便是屯军此处,四皇子司空凌也在其中。 端午一路西行,愈行愈冷清愈行愈荒凉。刚到达尧**营便由将军护送到两国边境,仿若端午是烫手山芋着急脱手。 辰国早已闻讯,派骠骑大将军前来迎亲。铠甲铁盔,英姿飒爽,“末将恭迎清尘公主,请公主随末将前往辰国。”虽是自谦末将,可丝毫未有半点恭敬之意,更别说下马行礼。 “有劳将军。”终是到了辰国,路途遥远且坎坷颠簸,端午此时只想躺着休息一番。也未曾多想,为何她未来的夫君----辰国四皇子司空凌未来迎亲? 尧国将军对那骠骑将军如此粗鲁言行心中颇有微词,却未敢声张,多次与他交手他的骁勇善战已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自是有他狂傲的资本。而对于为何不是四皇子司空凌来迎亲,尧国将军早料到会有如此情景。他在战场上见过司空凌,那个看似阴柔妩媚的男子,实则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日后恐怕更难对付。恐怕这和亲的清尘公主……嫁过去未必有什么好日子过。 骠骑大将军左手缰绳勒马,右手气势凌然一挥,辰国的战士则整齐划一地跑到公主的马车和嫁妆旁站立。虽不是战场,而那些战士们面色严峻,浑身散着严厉的军人气质。 策马奔腾,尘埃飞扬,狂傲不羁,骠骑大将军已飞奔远处,而战士们则驾着马车运送嫁妆缓缓朝军营驶去。 “末将恭送公主。”尧国将军跪下行礼。 “恭送公主。”身后的一干将士们随尧国将军跪下而齐身跪下行礼,声势浩天。 昏昏欲睡的端午被这震耳聩的齐声行礼所震撼,不禁挺直了背脊。此去经年,再回,不知猴年马月。 行了数十里马车又才停下来,到了。端午极力保持平静,然而心中仍是止不住思绪万千。未来的路,只能靠她一个人走下去了,无论宠辱。 “公主请下车。” 端午记得那浩瀚男声,是来接她的那个人。于是端午理了理盖头,从容不迫地起身下车。立即有人接过她的手,搀扶向前。 由于曾为奴婢端午她的手已有些粗糙,被尹齐挑飞的指甲还在生长着丑陋不堪,而搀着她的人的手,却满是老茧,一触手便感觉出来。端午跟随着那人左拐右转,最后不知身处地停下来。 “军营简陋,公主以后便居此地。军纪严明,还请公主勿要乱走。末将告退。” 端午不予回话,只是淡淡对搀着她的人道,“扶我进去吧。” “是。”略显苍哑的妇女女声回道。 “有劳。” “公主不必客气,以后公主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吩咐我。” “嗯。路途多尘,能否先替我打点热水来?”一路上只得到驿站才能稍作休息,沐浴安寝得一再请求上天,多些驿站多些驿站。 “公主请稍候。”话毕妇女放掉搀扶端午的手转身开门离去。 立马另一只同样沧桑的手覆上来,将端午扶到木凳上坐下。未曾多语,端午也无话,一时间陷入一种沉默的气氛。端午没见着一路伺候她陪嫁的侍女,想必她们也已被那骠骑大将军收去安置一旁了吧,但愿她们能得善终。呵,此刻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有心替她人着想,毕竟她们也是跟随她才到这辰国来。端午摇摇头甩开这些纷念。 微过片刻,那妇女已将热水打来,木桶入热气氤氲。“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奴婢们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公主唤一声便可。” “好。” 待人走完,端午揭开盖头,一件一件脱下那华丽光鲜的火红嫁衣,沉入水中。老人们说盖头要等到夫君来揭,这样才吉祥。若是自己揭下来,日后必不祥。老人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抬起手臂仔细揉搓----突然端午看到自己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鞭痕……胸前小腹大腿上都有。不仔细看倒是看不清楚,若是细看入眼参差斑驳、满目疮痍,连端午自己都看得胆战心惊。心中大骇,于是匆匆洗完澡换上轻纱,便躺到木床上去。这些日子一直以来都没能睡个安眠觉,此刻端午放下思绪,沉沉睡去。 那些妇女见房里许久没有动静,又守了一会儿,带头搀扶的那妇女轻轻敲了敲门,屋内没有反应,于是轻轻打开木门。绕过屏风,见木桶竖立中央,床上的公主呼吸均匀,而那五彩绣凤嫁衣搭在一旁。她轻轻地叫外面其余三个妇女进来抬走木桶,又将绣衣整整齐齐地挂好,然后关上木门,便去回复骠骑大将军的命令。 给读者的话: 不好意思啊,我错了章节……多多包涵包涵! 断肠人哭 一觉醒来,头昏昏沉沉,端午睁开眼眸,入眼烛光昏黄,竟从正午睡到晚上了。端午此时小腹空空,有些乏饿,摇曳起身。“来人。” “是。”立马有人回应,带头的妇女开门进来,“公主有何吩咐。” “我,饿了。”端午冲她笑笑道。 “是奴婢疏忽了,公主见谅。奴婢去去,马上就回。”妇女转身离去。 端午此时才打量起这房间来,说房间倒称不上,更像帐篷一些。屋内的陈设简单明了,只有些必要的生活用具,跟当初端午在绪王府的下等房间差不多。说好从此与绪王府人事物再无瓜葛,为何偏偏又想这么多?!端午有些懊恼自己。 未过多时那妇女便端着猪肉、青菜、汤和米饭上来。“公主,军营条件简陋奴婢只找到这些饭菜。” “嗯,有劳了。”堂堂十万大军驻扎在这里要吃要喝,想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况且她又不是什么真正的金枝玉叶,什么苦什么残羹冷炙她没吃过,一日三餐能维持生存便已经足够了。端午拿起筷子吃得津津有味。 一旁侧立的带头妇女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这尧国公主的食宿都是四殿下吩咐下来说不必把她当公主,可是这公主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作公主了。按理说这粗茶淡饭岂是这些金枝玉叶能食得惯的?可她就是一副安心坦然的模样。 饭饱汤足后端午满意的说,“我吃好了,有劳麽麽。” 带头妇女惶恐道,“奴婢承受不起,公主言重了。” 端午无奈的苦笑一声,当下人便是如此,永远都得客气地对主子说话,不管真假。“我乏了。” “那奴婢先行告退。”带头妇女收掉碗筷后离开。 端午刚躺在床上闭上眼就听见门外有人轻道,“参见四殿下。” “人呢?” 男子的声音淡漠而飘远,有种捉摸不透的空灵,不得不让人心生谨慎。 “公主已经睡下。” “嗯,你们都下去,没本殿下的吩咐不得靠近。” “是。” 随后门被打开,动作并不轻柔。此时端午已经起身站在屏风前。“参见四殿下。” 端午无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果真是阴柔妩媚的男子,跟那迟墨痞子有一拼。只是两人散出来的气质简直犹如天壤之别,迟墨轻松而无忧,而面前这男子则让人混身冷。 “过来伺候本殿下更衣。” 不知不觉,他已绕过她站到床前,双臂伸展开来,高贵而不容拒绝。 端午轻叹一口气,努力扫除心中的坎坷不安。“是。”走到他的怀前,扑鼻而入的是他身上淡淡的龙延麝香,冷冽而幽香。端午伸出手抬到他的腰前,竟觉自己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极力抑制,咬牙解开他的腰带。 突然后背猛地传来力量----她已被他双臂牢牢环围在怀!他湿热暧昧的呼吸扑击她脸颊耳畔,缓缓低头----端午推不开他的胸膛只好左躲右闪。他愣了愣,从来没有任何敢拒绝他,拒绝他的人通常付出的都是死亡的代价。显然端午的闪躲激怒了他。 猛然一摔----端午便已经被他扔在床上了,这一幕何其相似!端午的眼泪蓦地落下来。而他看到她的眼泪毫无怜惜,压住她较小瘦弱的身躯,铺天盖地带着凉意的吻密密麻麻袭去。 为何?为何,老天你要如此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惩罚我?端午心中的委屈排山倒海般翻滚。 “本殿下是你的夫君,今夜便是我们的洞房花烛,知道吗?”他目光幽深全无半点**,嘴角扯着的弧度若有似无,语气冷淡得如同陌生人。而他却说他是她的夫君。 夫君?端午在路途中对这个未曾某面的夫君确实抱有一点点的希望的。她的希冀只是希望他不会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然而如此这般举动已经让她生不如死了。她的痛一遍一遍的重来…… 快乐重来一遍,你不会更快乐。而痛苦重来一遍,你会更痛苦。 趁她不注意,他猛地撕扯断裹在她身上的轻纱。温润的唇游走在她的耳畔颈脖,一路往下……一手撕扯着下身的裤裙。任端午狠狠地推拼命地打也阻止不了他的行动。 终她妙曼的身姿豪无保留的呈现在他面前,长茧的手掌娴熟地挑逗女子的脆弱。而端午的眼泪在他扯掉她的单薄的衣衫时便没了,那一刹那便知道她已经反抗不了他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来救她……于是她放弃徒劳的挣扎,麻木的闭上眼,不敢看这丑陋的世界。 他终于忍不住地分开端午的双腿,没有意料中的阻碍----时间瞬间凝固----迅起身,毫不留念----果真没有落红流出。 尧国竟敢找一个残花败柳来糊弄他司空凌!这笔帐他一定要加倍的讨回来!抓起床上的华服转身就走,看都没看床上的女子一眼。 干净 端午愣愣地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面如死灰,心亦如死灰。缓缓地坐起来,地上的衣服已经是支离破碎,如同她残破的心,于是她就一丝不挂的起身,打开陪嫁过来的红漆扛箱,随便拿了件青石缎宫装套在身上。 其实她想洗澡,纵使明白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自己身上的肮脏,可是不洗会觉得自己恶心。 “麽麽,麽麽?”端午羸弱的喊到。 回应端午的只有从峡谷呼啸而来的烈风。突的才想起来,她们早就被他给调走了,没有他的吩咐她们是不会靠近的。看来,注定今晚将是个不眠夜。 端午点燃羊角灯,一路摸索着前行,但愿她能找到厨房打到热水,然后洗个澡。木制帐篷外狂风萧瑟,旌旗猎猎,站岗放哨的战士一丝不苟。端午看着眼前大小样式相同的帐篷,一下子竟迷失掉了方向。又胡乱的走了一圈,仿佛又回到了原地,端午是真的迷路了,正当她愁的时候,突然整齐划一铠甲摩擦的声音传入耳膜。 端午正想躲避起来,而有人却大声呵斥道,“何人竟敢擅闯军营?” 被现了,端午反到坦然起来,“这位将军,我无意擅闯军营,只是不小心迷路了。” 带头领队巡岗的人一见是名女子,而且是个漂亮窈窕的女子,心中不禁一喜。这军营里除了生火做饭、私营里就没有别的女子。做饭的那些都是些老婆子,而私营里的那些女子都被他玩了个遍,也没见到有这般姿色的女子,莫非是新来的?这几天正愁没有乐子呢,上天就赐她个如此尤物,上天果真对他不薄! 端午见他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不停的转动,心中便预感不好,而此时欲走恐怕也来不及了,故沉声道,“本宫是尧国清尘公主,这位将军还不将本宫送回帐篷?” 晦气!好不容易见着个天仙尤物竟是尧国公主,那贼眉鼠眼的男子心中喜悦顿消无踪,又不禁幻想到,他此生若能一亲公主芳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嘿嘿。“是是是,公主请随我来。你们继续去巡岗,给我认真仔细着些!” “是!”士兵异口同声答道,立马正步向前。 端午没想到他竟会屏退那些士兵独自一人送她,不禁眉头紧蹙,对这个男子愈加厌恶。幸好这里是军营,量他也不敢对自己做出什么非礼的举动来,只要她开口大叫一声,必定会惊动周围的士兵。端午如此一想便大步跟在他身后。 那男子时不时的回头打量端午,从头到脚,脸上则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脑海中不断联想那公主脱下那身宫装后的样子…… 那男子故意将脚步拖得极慢,行了莫约一刻钟,端午便见着帐篷前焦急难安而不停张望地妇女们。端午警惕的心一下子便放松下来,飞奔至帐篷前。 “公主,你可回来了,奴婢们都快着急死了,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奴婢们可都死定了!”带头妇女一见着端午便激动的说,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骠骑大将军,若是让他知道此事,她们必定免不了要受罚。 “麽麽,让你担心了,我只是到处去逛逛,不小心迷路了而已,幸好遇到一位将士将我送了回来。”端午一五一十的说着,这夜半孤男寡女相行若是被人瞧见又胡乱说一通的话……她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公主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吩咐奴婢。” “嗯。”端午不再多言,径直进了帐篷,也听出了带头妇女语气中微含的责怪之意。想必她们也是受命来伺候兼监视她,她若是出了意外,自然有人会责怪下来。毕竟她好歹也是个和亲公主。“去打点热水来吧。” “是。”妇女疑惑的看了一眼端午,不明白这公主为何如此喜爱沐浴。 端午打量帐篷一圈,原本凌乱的床褥已焕然一新,那件撕裂的轻衫也已消失不见,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舒适而宁谧。未过多时,妇女们打来了水,端午令她们下去,她还是不习惯被人伺候。 端午这次洗得极为认真,仔细的揉搓全身上下的肌肤,直到通红不已。只有这样端午才认为自己是干净的。她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 而后端午便躺到床上睡下,她睡得极不安稳,老是做着一个梦,梦里的男子压在她身上,撕扯她的衣服…… 一连两日,端午便不再出门,而栖息在此地的辰国大军也仿佛忘了这个战败的和亲公主。恐怕此时便只有一个人惦记着这个名副其实的清尘公主,他就是那晚送端午回来的小将----温貂。 给读者的话: 看霸王文的亲一定要留下爪印~~啊~~啊~~啊 通奸 温貂自从那日见过清尘公主后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梦中都是清尘公主的倾城容貌,于是便悄悄潜伏在暗处观察公主。她的帐篷外几乎没有士兵监守,只有那几个从厨房调过来的四个老婆子看照着,而那些个死老婆子对她简直就是寸步不离!至于四殿下,据说四殿下对她弃之如敝屐,丝毫不屑,不然也不会让她住在这么简陋的木制帐篷放任自流了。如此看来他还是有机会一亲芳泽,只是得想个完全之策才行。 据这几日的观察,只有在清尘公主沐浴的时候那些老婆子才会离开帐篷,放松警惕,只留一个人看守在门外。而她沐浴的时间大概会在一个时辰左右,一个时辰足够了。温貂的小算盘一打好,便急不可耐的实施起来。 以视察公主膳食情况为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包慢性****放进公主晚上的食物里,而后便躲藏在暗处盯着端午帐篷外的一举一动,待到老婆子将木桶和热水拿进去,温貂按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待那老婆子一出来转身关门的时候肩脖间猛然一受痛……双眼一闭便晕了过去。温貂将她拖入隐蔽的帐篷里藏起来,四处无人,便轻手轻脚进入端午的帐篷里。 躺在热水中端午只觉得混身软弱无力,头晕目乏,体内四肢百骸流窜着一股燥热,连这热水都仿佛没有温度似的。隐隐约约听到屏风外的脚步声,一下子有没有了,“麽麽,我不是说过了,沐浴的时候不需要伺候。” 空气流动,没有丝毫回音。端午疑心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虚弱地抬起手臂,闭上眼,顿感昏沈,而股燥热的气流却愈加横行霸道。“唔嗯----”端午本想叹气,喉头却出的是一声娇媚的呻吟,心中不禁大骇,想凝神提气却引得浑身一阵颤抖。 屏风外的温貂挺直了背脊竖着耳朵紧听清尘公主的一举一动,原本以为她现了自己,而后的一声**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他知道药效已经开始挥作用了,那****可是他花大价钱从一个道行高深的术士手中买来的,百试不爽。温貂耐心地等待着,等待药性腐蚀掉清尘公主的意识。 端午愈提神静气体内愈是燥热,浑身仿若被噬咬一般,端午情不自禁地右手抚上左手。当右手一接触到左手,左臂瞬时传来一阵阵麻酥感,理智告诉端午不能这样,她必须清醒,而那股窜流告诉她只有这样她才能平息住它。端午想开口说话而传入她耳膜的却是那一声声**……端午狠心闭上双眼,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顿时疼痛的触感传入脑海,忍不住轻吟了一声,那窜流似乎平静了一些。端午的神经稍稍地放松了一下,可就在瞬间那窜流又变本加厉地袭击端午,任端午掐咬抓打都无济于事。端午清醒的最后一刹唯一的意识只知道自己在沦陷,沦陷到地狱。 温貂一直密切关注着房内的清尘公主的一举一动,没想到那清尘公主的毅力竟如此坚强,但沉陷也只是时间问题,那药力任大罗神仙也是抵挡不住的。见房内的妙曼佳人放弃了抵抗,不由得心中大喜过望,大步迈入屏风后。木桶内的人儿头靠在木块上,双手支撑在木桶顶上,水漫胸前若隐若现,温貂顿时色心大起。 他轻轻抚摸着清尘公主的细脸,欲闭还睁的狐眼**迷蒙惹得他心花怒放,粗糙的手挑逗地向下游走,温润的水和柔滑的触感刺激着他**弥漫的神经,不禁一把扯起水中的人儿,水花四溅,顺着端午妙曼纤细的身姿缓缓下流----柔软的身躯玉波荡漾,温貂一把拉她入怀,闻着她特有的体香,二话不说将她抱躺在床上---- 温貂像欣赏精美的工艺品,从里到外一点一滴,上下其手,惹得端午体内的蹿流加,浑身酥麻,不自觉的呻吟出身。温貂密密麻麻的吻下去,像是要把全身吻遍一样,心中更是欲火难耐…… 给读者的话: 为什么没有收藏和评论啊。大家太不够意思了~~ 军妓 军营中央的大帐篷内,奢华无比,司空凌乜斜着眼眸,打量面前这几个半老徐娘的军妓,姿色庸俗,施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住条条沟壑,各种骚姿媚眼弄巧成拙,愈显劣质,不禁大失所望。想他堂堂四皇子何时缺过女人,要不是想操练一下手中士兵和尧国打这一仗,他才懒得到这偏僻得连女人都没有的地方来! “下去。”司空凌语气不善。 那些军妓们虽有心攀上四殿下这个高枝,但四殿下可不是好惹的主,恐怕高枝没攀上掉丢了性命倒划不来。个个来时雄赳赳去时悻悻怏怏,极不情愿。 司空凌半卧床榻,柔美的脸上扬着蛊惑人心的笑容,熟悉司空凌的人都知道,他的笑容是毒药。美则美矣,锋利无比。 都是那个尧国什么清尘公主的错,他本就是想提前入洞房,可她竟被人开了苞,惹得他欲火焚身泄不出来!其实是不是完璧之身他倒并不在意,只是,她淡漠而无辜的表情他看了极为不悦。此事因她而起,那么自然还是理应由她解决。在司空凌眼里,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而做不成的! 一身锦绣绫衣飞扬,司空凌大步踏地,朝着端午所在的小帐篷走去。 比起司空凌的住所,端午帐篷的位置就显得偏僻荒凉得多了。距离越近司空凌越察觉有些不对,他安排监视她的人怎不见踪影?还有,他敏锐的听觉听见的呻吟声是谁的? 难道她竟敢背着她行苟且之事?司空凌极力压制自己怒气。果不其然,司空凌站在帐篷外听着里面妩媚的呻吟,眸中杀气腾腾,而俊脸上还带着一抹笑容,阴冷无比! 猛地一脚踹开房门,一掌掀倒屏风----一个男子竟在亲吻那个不洁的女子!被扰了好事的温貂原本怒气冲冲,可一见来人是四殿下司空凌立即傻了,他忘了身下的女人可是司空凌的女人。 “翟洛!”司空凌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嘴角含笑,仿若高雅的地狱使者。 迅从门外飞进来一袭黑衣男子,冷气凌然,跪倒在地,一言不,等待着司空凌颁布命令。只要是殿下的命令,他便会誓死执行,哪怕叫他杀了当今皇上。 “将他给本殿下凌迟处死,少一刀都不行!” “是。” 温貂在一见到司空凌那刹便已经吓傻了,一听见凌迟处死不禁尿流,连求饶都忘了,眼里只有惊恐害怕。 三千六百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割完犯人毙命,翟洛心想又可以练练自己的刀法了。二话不说,抓起**的温貂飞走。 司空凌余气未消,当场抓奸而那该死的女子居然还敢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扭动娇躯!好,我倒看看你如何演下去。司空凌含笑无害上前,只见她面色异常红润,眉头紧蹙,紧咬红唇,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痛苦,呻吟声也不似进门时那般的欢愉……司空凌察觉到有些不对,微眯着眼,抓起端午的手腕----果然是中了迷*魂*药。 呵,你魅力不小,不出门都能勾引到本殿下的手下。好,本殿下就给你一次勾引机会。司空凌抱起端午往木桶里一扔,先洗掉别人的印迹,而后又将端午捞起来放到床上,她的**声刺激着司空凌敏锐神经…… 冰冷的唇紧密贴合她温润的红唇。端午起初有些抵触,可在他的柔情攻势下逐渐放松下来,而后便是小心翼翼的回应。司空凌很满意她的表现,身下的她娇躯款摆惹得他**难耐,终于闭上阴冷带笑的眼眸沉浸其中…… 第二日早上。 端午昏沉沉地苏醒过来,浑身似散架一般疼痛,欲抬头支撑头颅便见手臂上的淤青,瞬时清醒过来!猛地坐起来,一丝不缕,浑身到处都是淤青红印不止,腿酸疼不已,而下身亦是如此……端午惶地明白过来,“麽麽,麽麽?!” “公主,你醒了。”带头妇女手中端这一杯茶便进入屏风内。屏风是四殿下命她们换的一快新的,昨日她被人从背后打昏了过去便一事不知,今早就见四殿下从公主的房间里出来,里面凌乱一片。最奇怪的是,是四殿下的命令。 “麽麽,昨晚谁来过这里?”对于昨夜洗澡后生的事端午一点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头昏沉的厉害,愈想愈头疼。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她中了迷药,不然不可能会如此的。 “四殿下。” 是他!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是对一个不贞不洁的假和亲不屑一顾吗?呵。转念一想,整个军营都是他的,除了他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她这里?只是他竟用了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呵,犯得着吗? “四殿下还吩咐……”带头妇女见端午陷入沉思中不禁打断道,“要你醒了以后搬到,私营去。”越说声音越小,想必这个清尘公主昨夜定是惹怒了四殿下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嗯。”端午淡淡的回答,他如何安排她早已不重要。一个连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有怎会在意这些,私营,不就是军营里军妓生活居住的地方吗。 带头妇女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如此从容不迫,要知私营可是军中营妓生活的地方。堂堂一代公主竟沦为一介军妓……也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端午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和一些碎银便跟那带头妇女一前一后走向私营。私营离将士们驻扎的军营还有些距离,趁着微弱的月光端午看着眼前数十个散落的帐篷,私营,她是略有耳闻的。没想到他竟会把自己与军妓安排在一起。端午对他谈不上有任何感觉,但是失望不言而喻。 私营 端午看着眼前大小形式相似的布帐篷,努力记清路线以后便不会迷路了。带头妇女将端午带至左边一个狭小落魄的帐篷,“公主,里面请。” “嗯,麽麽,以后你也不用叫我公主了,可以叫我端午。”话毕端午径直进了帐篷里。 带头妇女凝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帐篷住的是最下等的军妓,还要四个人挤在一起,等着军中将士召唤……谁叫她谁不好得罪偏偏要得罪四殿下。 端午一进帐篷便见三个上了年纪施了厚重一层脂粉的女人坐在各自的床上,说是床,是从木板上面的棉被才看出来的。她们一见着端午便是嗤之以鼻的模样,“我道是谁会来咱们帐篷,原来是高高在上的清尘公主,啧啧,看看那双狐眼,可真够媚的。” “欢儿姐,这话你可就说错了,谁说这里有公主?我就只看到一个跟我们一样靠取悦男子为生的人儿,什么狗屁公主!” “哈哈,薇妹妹,姐姐一时眼拙竟连这个都分不清了,还多亏妹妹提醒才是。喂,那谁你给我过来----” 端午看了一眼那个被唤做欢儿姐的人,她有些肥胖,凸着眼睛有些愤怒。而那个薇妹妹倒尖嘴猴腮长舌妇的模样,盯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嫉妒厌恶。唯一一个没有嘲笑她的人中等身形,皱着眉头看看端午又看看她们两人,一看就是胆小被压榨的人。端午不理会她们,径直朝空缺的那个床位走去,将包袱放下,又整理了一下被子。 那欢儿姐和薇妹妹见端午听话的走来心中正一阵暗喜,想不到堂堂尧国公主也不过是个软柿子,以后还不是仍她们欺负主宰!可接下来一见她竟然坦然地走向床位便一阵大怒,欢儿姐顿时觉得端午没有给她面子,不听她话,大步冲向端午,抓起端午的手臂猛然推到在地,然后迅抓起床上的包袱打开----银子和宫装! 欢儿姐顿时眼中直冒绿光,微妹妹见势立即上前握住包裹,生怕晚了就飞了一样。“欢儿姐……” “说,这些东西是不是你从四殿下那里偷过来的?”欢儿姐立即稳住心中的喜意,她得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变成她的。 被摔个措手不及的端午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一见着她们二人贪财的模样便知那些碎银和宫装与她无缘了。她偏转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坐在角落的那个女子,虽然眼睛也是望着那个包裹,可眸中清澄并无贪念。 “这些东西,你们想要我便给你们就是,不需要找那么多借口。”端午淡淡地道,狐眼微眯恍若一把刀,“只是,从此以后你们最好少招惹我,辰国我一个人都敢来闯,哪天要是提刀杀鸡,你们最好也要被我吓到。” 二人被端午听似平淡实则暗藏锋芒的言辞威慑住片刻,毕竟是风花雪月场上过来人,自然脸色变幻也快,看得出来这个清尘公主并不是那么好欺负好惹的,她们也懂得见好就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嘿嘿。” 端午不再看她们两人,理了理衣裙便又坐回床上。昨夜并没有休息好,反正浑身酸痛,不如趁着现在好好休息一番,于是乎端午便躺在薄弱霉的被子上,安详的睡起来。 欢儿姐和薇妹妹则高兴地数着银子,朝自己身上比划着宫装。端午的身形偏瘦而欢儿姐怎么都不能将那套华丽富贵的宫装套在身上,狠狠地瞪了端午一眼,一个公主竟然比那些干苦力的下人还瘦!而薇妹妹较瘦故得意地将宫装穿在身上,左右摇摆旋转,花枝招展,有了这件宫装或许她能跻身到中等军妓去,到时候得的钱肯定比现在多多了,也不用受那个无理无知自大的胖女人的气了! 端午一觉睡醒来竟是傍晚时分,一天没有吃饭腹中空空,微眯着眼走出帐篷,刚走出十多步便见着和她同住的那个中等身形的女子独自一人走来,端午冲她微微笑笑。 她很是吃惊,便也礼貌的回笑。 端午对这个女子并没有坏印象,于是便开口问道,“你能告诉我要到哪里去吃饭吗?” 她恍然大悟的模样,“现在晚了,可能已经没有东西吃了。” “哦。”也许她今天得挨饿了。 那女子见端午略显失望的神情,有些不忍,她是见这个公主睡了一天没有吃东西,“我那里还有些甜饼,公主若是不嫌弃……” “我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你也不要把我当什么公主看待,我只是同你一样需要赚钱养活自己的女子。” “可是,好吧……” “谢谢,我会还你的。” “一点甜饼而已,没什么好还的。” “哦。” 端午又跟着那女子回到帐篷内,见她拿出床下压在麻布中的甜饼,有些霉了,端午笑笑的接过,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娘死了以后,她曾沦为乞丐,也与狗抢过食,总之有得吃就已经不错了。 那女子看着堂堂公主吃着她放了好久都舍不得吃而霉的甜饼,心中充满感慨,想必她的女儿现在也跟公主出落得一样水灵了吧。只是,世事无常…… 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端午都是在这个无情的私营里认识的这个女子----秋姐的陪伴下走过一段段残酷的时光。 公敌 端午吃过东西以后又沉沉地睡去了,仿佛要将以后的睡眠都要睡完一样。翌日一早的时候就被秋姐叫醒了,说去吃饭,端午迷蒙着眼看看秋姐,未曾现欢儿姐薇妹妹的身影,秋姐说她们一直出去接客彻夜未归,端午“哦”了一声以示回应,而后便和秋姐走向食堂。 食堂内早已聚满各色妖冶女子,唧闹不止,秋姐牵着端午的手走向打饭处的士兵,饭菜已所剩不多,那些士兵用大马勺盛了一小勺黄的米饭和清水黄菜叶,偌大个碗看上去空空如也。端午微微蹙眉,正欲说点什么却被秋姐拉到一旁坐下。 “哈哈。”一群女人爆笑起来。 “想不到堂堂尧国公主也沦为阶下囚当起军妓来,姐妹们,看看她现在不也一样吃着残羹冷炙?姐妹们,你们说她脱了衣服是什么样子的?”一袭碧绿人影摇摆至端午桌前,身后同样跟了几个面容姣好的妩媚女子。 “你看她那身材干瘪得成什么样子,男人见了哪会还有什么想入非非的想法?呵呵。”朱红女子掩嘴轻笑着。 周围一群女人立即哄笑起来。在私营里面这么多年摸爬打滚,迎来送去,什么都看得淡了,只要钱财才能死心塌地的守着自己。这个公主一来,打破了她们的生活,原来的一些老顾客、相好的为了公主的一件宫装竟叫价要那些个下等胚子,如此下去以后可得了?!她们还要不要活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她们绝不会放弃羞辱、折磨这个媚狐公主的任何一个机会。 “桑儿姐,别跟这么一下等奴婢呕气了,来,喝口水润润喉。”另一身白衣女子见势端着一碗水朝碧绿、朱红女子走去,而眼神则是深深含笑的看着她们两人旁边坐着的端午。 “还是妹妹体贴姐姐我。”碧绿女子桑儿眼角笑意荡得更开了。 “哎呀,好烫----”白衣女子将近端午桌一步时突然大喊,端着水的双手迅撒泼带碗扔出去,“嘭”一闷声,而后直接落在地上,噼啪碎掉。 滚烫的水顺着端午的头和脸颊滴答一身,那飞来的碗撞得她额头铁青。那个女人是下了狠力的。秋姐立马惊恐万分的走到端午身旁给她擦拭水渍,而周围的那群女人笑得更欢了。白衣女子高昂着头颅,仿若功臣。 端午不语,轻轻抬臂擦拭水渍,而后安然拿起筷子埋头继续吃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生一般。而秋姐惊慌失措的看着端午,小声说,“端午,我们走吧,她们我们招惹不起。”端午依然自若的吃着着馊味的米饭和青菜。 碧绿女子停下嘲笑,见端午似乎无视她们存在,眼眸微眯咬牙一冷笑,“哟,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都泼到人家脸上去了,你说她要是毁容了以后可怎么活啊!来来来,我给你擦擦----”见势弯下丰满的身躯。端午只闻到一股俗气的脂粉味,皱着眉头立即放下筷子将上身往旁边闪去,那女子见势也不上前,收回玉手。只是移至桌上的饭碗边时,使力往左边一扇,那饭碗砰然倒地,又碎得稀里哗啦碎一片。 “哎呀,碗怎么碎了呀,就算你不要我给你擦水渍大可明说好了,还砸碗干吗呢?”恢复站立姿势,像是一只仰挺胸随时准备战斗的母鸡,脸上得意洋洋。 “谁?谁在这里给我闹事?”恰巧门外走进一个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兵,男子贼眉鼠眼,乌黑的眼珠子上下左右转得飞快。 “哎呀,贾爷,你这么久不来看奴家,奴家都想死你了。”碧绿女子桑儿姐一见着那男子骨头便酥软得贴靠在他身上,那男子见势手不自觉地揉了揉她的翘臀。 “本将对你可是日思夜想得紧啊,今晚我就去找你。”男子冲她淫笑两声,随后扫一眼地面,见端午脚下碎碗一片,便怒目呵斥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敢在本将管辖的食堂内捣乱?” “贾爷,你有所不知,这个贱婢仗着自己以前的身份欺负奴家,想想奴家何曾被人欺负过,就连贾爷你都没有……”桑儿泫然欲泣俨然一副颇受委屈的模样。 男子眼中戾气顿显,怒视端午。端午一见他们两人暧昧亲昵模样便心知不好,想必他们早已串通一气,倘若强势撑硬必将遭受树立更多敌人,苟且讨饶之事她做不来,如此顺其自然最好,是打是辱随他们去。 “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你们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敢在军营里给我闹事,以后便不止二十大板这么简单了!”话毕那男子气势凛然走出去,周围一群军妓都怯弱的低下头,唯有桑儿趾高气扬若常胜将军一般。 两个男子不由分说架起端午便走。秋儿姐眸中水汽氤氲,却不敢替她求情,端午对她报以放心的微笑,似说我去去就回。 求药 端午领受完二十大板后便被那些服从军令的小兵扔在受刑房门外,秋儿姐待他们走后便从暗处走出,心疼地扶起端午,慢慢走向自己的帐篷。 端午每走一步都仿佛背脊被针扎锋芒在背一般难受,尽管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秋姐见端午浑身渗满细细密密的热汗,那声轻纱背后已残破不堪血肉模糊,秋姐当即便躬下身背起端午徐徐向前走。 行至半路,突然前方驶来两个熟悉的身影,一胖一瘦,显然就是欢儿姐和薇妹妹。秋姐本想躲过她们可是已经来不及,她们两人早就听说了端午被罚的事,所以商量好在端午秋姐回来的必经之路守候。 “哟,这不是清尘公主吗?怎么好端端的变成这个样子了,啧啧,真是可怜啊!”欢儿姐眼底没有一丝同情,反倒是窃喜一片。 “欢儿姐,公主怎么会受罚呢?明明就是个贱婢!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没想到我们秋姐可是菩萨心肠!”薇妹妹恶狠狠地盯着秋姐,如若此时没人照料这个贱婢任她自生自灭,她定然必死无疑! “啪----”原本笑脸嘻嘻地欢儿姐立即拉下脸来,“好你个小贱人,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说,这个贱婢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秋姐一路背着端午腿本就有些吃不消,又被欢儿姐不注意地狠命扇了一巴掌一个重心不稳便撞向旁边的树木,虽然极力想背住端午可终还是受不住力将端午摔到在地。端午平躺在地,血肉模糊的后背摞上尖锐凹凸不平的石子沙砾,不由得闷哼一声,端午游离的意识被拉回现实,微眯着眼,欢儿姐和薇妹妹灿烂夺目的笑容遮住了太阳,随后一片漆黑。 “以后给我注意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欢儿姐耀武扬威地警告着秋姐,随后得意地转身,留给秋姐两个趾高气扬的背影。 秋姐眼泪婆娑地扶起端午,欲将端午放到自己的背上再将她背回去休息,可端午腿脚无力刚放到背上便瘫软在地,出一声疼痛的闷哼。如是几次秋姐才将端午安稳的放在背上,可端午的后背愈加惨不忍睹了。 将端午安放在帐篷后秋姐四周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摸入帐篷后面的一片树林。参天古树琼枝虬干,郁郁葱葱,秋姐左右前后探视一番,见无人跟来便放心大胆地在树根下挖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些朱钗饰还有几两碎银,这是她这一年来虚与委蛇、委曲求全所挣的银两,秋姐拿出全部的银子后将木盒放回原坑里,只是一霎那,仿佛想到了什么,重新打开木盒,将里面所有的饰都拿了出来,塞进怀里,匆忙地将木盒埋好,疾步奔向军医处。 所谓医者父母心,然军营里军纪严明,不可私自擅用药品,以备不时之需。秋姐低头哈腰求着军医,军医对她置若罔闻,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捣药、看护病患、研究医术,没有人理会秋姐,秋姐认得军医中管事的,二话没说就跪在他面前,“大夫,我求求你,我只要一瓶金创药,一瓶就好,如果没有药她会死的!我求你,我求求你----”嘭嘭叩头。 “你回去吧,军中纪律严明,没有上面的吩咐我们不能随便给你药。”头斑白,捋着下巴上银白的胡子,军医无奈的摇摇头。 “大夫,我有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就只买一瓶金创药!”秋姐慌乱地从怀里掏出碎银,由于激动抖碎银散落一地,秋姐则趴在地上抓捡着地上的银子。 “就算你给我再多的钱也是没用的!起来回去吧。”军医抬脚欲离开,却被秋姐抱腿不放。 “大夫,我求你,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秋姐一边死抱着大夫的腿,一边还不住地弯腰叩头。周围的士兵都不住的叹气,也只能观望着无能为力。上过战场,自然把别人的生死看得淡了些。 “唉,你若真想救人就去求将军吧。” 将军,对,求将军一定有用的!秋姐缓缓放手,涕零的脸上出现一丝希望的光亮,迅爬起来,奔向将军帐篷。 将军的帐篷又岂是一介军妓所能接近的?离帐篷还有几十米远便被周围站岗的士兵所拦下来,任秋姐如何乞求哀嚎士兵都无动于衷。在秋姐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比将军还大的人----四殿下司空凌,于是抹掉眼泪飞快地向四殿下的帐篷跑去。 连累 司空凌的寝帐暗探无数,秋姐一路谎称有事禀报四殿下才躲过巡岗士兵的盘查,士兵都知四殿下喜怒无常不敢招惹,倘若真耽搁要事,那可不是他们所能担负得起的惩罚。于是秋姐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四殿下帐篷的十米外之处。 “禀报洛侍卫,这名女子说有事禀告四殿下,卑职怕耽误要事故将她带来。”领路的士兵恭敬地对四殿下的贴身侍卫禀告着,这个身着暗灰色华服、面目神情冷峻的男子他们可惹不起。军营崇尚强者,四殿下的影卫翟洛的厉害他们早已在战场上见识过,浴血奋战杀人如麻,犹如地狱使者,不由得心生惧怕。 “有何事禀报?”翟洛冷冽的眼神直直地望着秋姐,秋姐瞬间掉入冰窖。 “回,回大人,是,是关于清尘公主的。” 清尘公主?那个因与人通奸而被殿下罚到私营去的女子?不管好歹她始终是尧国公主,虽然以前的和亲公主在辰国名存实亡,而且殿下对女人弃之如敝屐,翟洛还是决定进去通报一声殿下,毕竟殿下的女人殿下亲自处理才是。 “殿下,门外军妓求见禀告有关于清尘公主的事。”不同于对常人的冷淡漠视,翟洛此刻的语气恭顺无比。 “翟洛,什么时候一个军妓竟敢私自前来见本殿下了?”司空凌斜卧塌上,手持金樽摇曳,细眼微眯玉面含笑,却让翟洛都止不住冷。 “翟洛明了。”面对司空凌的指责翟洛脸色泛红,是他办事不利,怎忘掉殿下岂是一般人能所见到的?而且只是为一个不贞的女人。如此想来,翟洛便已清楚殿下对那个女人的态度,他从来都只需始终如一的执行殿下所颁布的每一个命令。 “擅扰殿下----罚!”一锤定音,翟洛毫无表情转身回到帐篷。 秋姐一听到罚字心中顿感不好,殿下的意思是对端午弃之不理了吗?“殿下,我求你求你去救救公主,公主她快撑不下去了----殿下殿下----” 那些士兵顺势将秋姐架趴在地上,军棍上下挥舞。 “啊----”秋姐吃痛一声叫,“殿下,殿下,求你去看看清尘公主吧,奴婢求求你----” “啪啪”军棍抨击在人身体上出节奏的声响,秋姐双手紧抓着地上的杂草,杂草受力不住被拔了起来,秋姐便把双手死死挖起地上的泥土,硬生生地垉出了一个小坑,口中仍哭求着,“殿……殿下,求求你,求,求求,求你……” 帐篷内司空凌姣艳的容貌下逸眉微蹙,那军妓的求救声惹得他耳膜嗡嗡作响,本想命令翟洛将那军妓一刀了接了算了,但军营枯索乏味的日子他也有些腻了,不禁想玩个游戏,如果那军妓能坚持到杖罚完而不昏厥,且一直为那清尘公主求救不为自己讨饶,他便破例做个善男信女。 士兵挥舞完第二十军棍便侧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地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军妓,作为军人的他们身强力壮,这每一军棍都没有一丝手软,这军妓倒是生命力旺盛。她口中一直喃喃道,“求,求求你,救,救救,救……” 由于习武练就司空凌耳聪目明异于常人,她还在求他。司空凌大气蓬勃双臂一挥,“翟洛,走,去私营。” “是。” 司空凌一出帐篷门便见那军妓缓缓爬向他的帐篷,身下拖出条条血迹。他本就是个残忍的人,这种场面他自然不会留情、心寒,他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饶有玩味轻笑道,“怎么?想让本殿下去救她,说个理由出来。” “公,公主,她,她是,好人,求殿……殿下,救救,救她!”话毕强忍疼痛的秋姐终于忍不住昏厥过去。 司空凌嘴角荡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出一声轻笑。周围的士兵立马低下头,四殿下的笑容美则美矣,却犹如一把利剑,一不小心就会要人性命。当士兵再抬头时,早已不见四殿下的身影,唯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龙延麝香和那致命的浅笑。 泼酒 司空凌步伐飘逸度适中,脸上一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神情懒洋。而身后的翟洛始终如一块从冰窖里新鲜出炉的千年玄冰,让那些军妓不自觉的害怕而滞步不前,她们谁不想飞上枝头作凤凰,于是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紧跟在司空凌和翟洛的十步之外。 “新来的那个军妓在哪个帐篷?”司空凌扫视一圈这破落的帐篷最后落在那群军妓身上。 站在最前面的是桑儿姐,她依旧记得那日四殿下在他的豪华帐篷召唤她们,从那天起她就对自己说她一定要站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四殿下身边,也许这就是上天赐给她绝佳的机会。“那个贱婢?殿下,奴婢知道她住在哪里,不如由奴婢带路。” “好。”司空凌依旧是薄唇浅笑,谁都没有注意他精光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戾气。他的女人什么时候竟然可以被一个军妓称之为贱婢了? 桑儿露出一个自认为最能魅惑众生的媚笑,引得其他一些军妓一阵殷羡和嫉妒。蛇腰扭动,摇曳生花,徐徐步至那清尘公主帐篷前,“殿下,不如奴婢先去通报她一声?”声线婉转柔媚,闻者不住心花荡漾。 司空凌毕竟是司空凌,除非他愿意不然谁人能够勾引得了他去?他轻轻颔同意。他高贵骄傲的公主沦为军妓被人欺宰,呵呵,他倒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桑儿步入帐篷内,一股阴湿霉味刺鼻,下意识地皱皱眉头,下等军妓就是下等军妓,“喂,贱婢,别装死,殿下来了,快起来迎接。” 寂静无声。端午呼吸微弱。 “我叫你起来,听见没有?!”桑儿语气愈加不悦,不顾刻意维持的婉约可人形象,粗鲁地拍了端午两巴掌,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不由得纳闷了,莫非她被打死了?心中不禁大骇,而又不住窃喜,死了最好。伸出粉臂怯弱地抚上端午的额头,烫热不已。怎么还没死?于是悻悻转身向四殿下回话,“禀告殿下,她睡了,奴婢唤不醒。” “噢,来人,将她给本殿下泼醒。”司空凌负手而立,淡淡地命令着。 微过片刻便有几个士兵手捧铜盆迈入端午的帐篷内,二话不说直接将端午的头抓起倾盆清水泼撒而去----原本昏迷的端午受凉水的袭击后不由得微眯惺忪的双眼,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 “抬到外面去。”为泼水的士兵看一眼端午血肉模糊的后背,估计要她起身迎接殿下有些困难,于是冲四个士兵命令着。 四个士兵顺势抬起端午的四肢。四肢经脉骨骼拉扯牵引着端午受伤的背脊,瞬间吃痛倒吸一口冷气,紧咬牙关,嘴角极力想扯出一个弧度来,呵,不知这次来找她麻烦的人又会是谁? 他们将端午抬出帐篷后便将她放趴在地上,端午抬起头,道是谁,原来是辰国四皇子殿下司空凌。 “拜见殿下。”端午挣扎着爬起身欲跪下行礼,紧咬干枯的嘴唇,每一个动作都让她痛不欲生,然她还是硬生生地直直跪在了司空凌面前。 司空凌冷眼地看着这一切,看这个女人到底能折腾出什么来,“一个将死之人竟能安好无损的给本殿下行礼,看来是有人存心欺骗本殿下了?” “奴婢不敢。”端午垂下头,不与他正视。这个男人如何对她都已经不重要了。 “不敢,你的胆子可大着呢。”司空凌冷笑着,她连背着她偷人都敢还有什么她不敢?想来这杖罚也是她自讨苦吃。“来人,拿烈酒来。” “是。”士兵应声,虽不知殿下要烈酒有何用,但他们只需要按照他的吩咐做便是,于是飞快地跑去拿来烈酒。 又有机灵的士兵不知从何处搬来一把木椅,于是司空凌便安然坐于众人面前,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而又琢磨不透的笑容。 夏初的太阳明媚娇艳,恍若沁人心脾的清茶,然而时间久了,茶饮得多了也是会醉的。端午的后背传来灼热的痛感,痛得麻木。紧握双拳,尽量不让自己晕倒在他面前,不让他抓到把柄数落、折磨自己。 周围围观的军妓个个暗怀春心,眼波宛转,嫣然巧兮,奈何其俊逸公子根本不曾扫视过她们,一心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心中怎不气愤、嫉妒? 一声跪地正言,“回殿下,烈酒已取来。” “嗯。”漫不经心长袖一挥,嘴角挂笑,“如果你能取悦本殿下,本殿下就饶恕你这一回。” 端午本就疑虑,他为何命人搬来烈酒,如今又言让她取悦他?如何才能取悦他?她本就不是一个会讨好人的女子,“求殿下恕罪。” 懒散慵怠的细眼眸中愤怒一闪而过,语气平静而冷淡却不容拒绝,“将烈酒泼入她后背。” “是。” 为什么没有亲留下爪印呢~~~评论,评分,收藏啊 敷药 端午狐眼骤缩,虽不能视见自己的后背,却也能感知其惨不忍睹的模样,经烈酒一灼……端午紧咬牙关,浑身不禁一阵颤栗。她还能撑得过这关吗?娘,女儿已经尽力的活下去了。 士兵抱一坦老酒,劈掉封窑泥土,撕扯掉封纸,瞬时酒香扑鼻而入,徐徐走向端午。 端午如此一来反倒坦荡起来便放松牙关,也许是上天给她机会去见见娘亲和养娘,那么该如何感谢面前这个男人呢?端午冲司空凌和煦一笑。 司空凌自是没有放过端午丝毫表情,他竟然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解脱!呵,本殿下没让你死,你以为你会解脱。司空凌俊朗星眸愈加深邃。 士兵一步步踏进,离端午愈来愈近,周围军妓都闻到了危险的气味,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盯着端午。 没有一丝犹豫,烈酒犹如从天而降倾盆而落的雨水,直直地击中端午的后背。端午微闭的双眸似乎看到当初她在禁闭室的一幕一幕,也是这般撕心裂肺的疼,疼得让人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生命。 娘,等我。 “殿下,她昏过去了。” “继续。” “是。” 军妓们的心头肉紧锁了一下,既欣喜又害怕。殿下的残忍早有所闻,若是有朝一日落到他手里,恐怕定是生不如死,比如说现在那个被烈酒泼撒过后隐约能见到肌肤溃烂的狗屁清尘公主!可要是能找到殿下这样的人做为庇护,其一生定荣华富贵、高人一等! 顷刻间,四坛老酒倾倒一空,士兵侧立一旁静待殿下吩咐。 “将她抬到本殿下的帐篷来。”司空凌起身,衣袂翻飞,俊容逸扬,优雅转身。 “是。” 翟洛紧跟其后,不理会周遭军妓失望的目光,行了两步便听见殿下阴冷的口气说着,“本殿下的女人岂是谁都敢碰的?本殿下要他双倍奉还。” 顿时,桑儿姐慌了。如若殿下知晓食堂里生的事……本以为殿下将那个贱婢打入私营后会弃之不理,可没想到他竟然会为她前来私营!该死的贱婢!“殿下饶命!” “饶命?”司空凌仿佛听见一个笑话,“噢,说说本殿下为何要饶你?” 桑儿见殿下转过身来,心中暗自庆幸,她一定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奴婢认为,奴婢能比她更好的伺候殿下。” “呵,本殿下的女人多了,还沦不到你一个军妓。刚是你唤她贱婢的吧?”司空凌根本不曾正眼看过桑儿一眼,指了一眼此刻被抬得四仰八叉的端午。 桑儿傻掉了,如此明言她的低贱虽让她内心小小触疼了一下,却也抵不过她的害怕,她唤他的人为贱婢……“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杖罚五十。”司空凌不耐烦地命令道。 “是。” 若到刑房遭受那彪悍魁梧的士兵杖罚五十下,她那半条小命定然不保,自以为傲的雪白后背肯定也会被毁掉!桑儿死盯着殿下离去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害怕,一下子便昏厥了过去。士兵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抬起她驶向刑房。 端午被抬进平时伺候司空凌士兵的一个小帐篷,由于背后有伤故趴睡在木床上。司空凌乜斜了一眼端午,悠扬地从怀里拿出一个釉彩陶瓷小瓶,“翟洛,别让她死掉。” 翟洛接过瓷瓶,里面是皇家珍贵御用创伤药,那个女子经由烈酒洗灼后便不会感染,再敷上创伤药自会安然无事。殿下从不对任何人手下留情,为何偏偏要救这个女子?翟洛的疑问瞬时写在脸上。 “本殿下要好好利用一下她的身份。”一向喜欢微眯双眼的司空凌睁开细眼,眸内流光溢彩,浑身上下闪烁着太阳光般璀璨光芒,使人不敢正视。 翟洛知道,当殿下的眼眸闪亮起来便是他认真的宣告,看来殿下又有新的计划了。“是。”翟洛上前一步,撕掉粘贴端午背部的褴褛碎衣,抖动瓷瓶,药末纷纷扬扬均匀地落在后背上。敷好药,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眸的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辰国本朝的尧国三个和亲公主,一亡一疯一为奴,早已不成建树,或许这个公主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对殿下会有莫大的益处。翟洛将药放入怀里,一日三次,三日后她自然行动自如。翟洛想,一切只要是殿下的吩咐,他绝对服从,在所不惜。不惜任何代价。 心疼端午的亲们也心疼一下双生吧,天气那么热。所以,收藏啊,评分啊 养伤 “公主,起来快去看看那个叫秋姐的军妓吧,听说她被殿下罚了二十军棍,现在都还躺在帐篷外没人救呢。” …… “公主,殿下彻查你被罚的事,当时在场的军妓和士兵通通杖罚五十,好多军妓承受不起都咬舌自尽了,如今私营里都快空了。公主,你就消气了,醒醒吧。” …… “公主,洛侍卫亲自来给你上药了,洛侍卫说倘若老奴服侍不好公主你,老奴一家人就等着一起陪葬吧……” …… “公主,求你快醒醒吧,你若再不醒,老奴的全家性命都掉在你手上了!” …… 迷迷糊糊中端午总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嘤咛不停,吵得她根本无心睡眠,可是身心疲惫不堪始终不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人呓语,只要稀里糊涂的睡着就好,什么都不用想。 眼前总是黑幽幽的一片,端午只身一人站在苍茫的黑色中,无边无垠,端午欲走去这一片黑色空间却总是回到原地,茫然无措,端午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 “参见洛侍卫。” “敷药。” “是。” 服侍端午的麽麽熟练地将端午身上的薄纱卸下来,露出一片通红血色的后背,隐约可见几处伤得浅的地方已经结痂。翟洛抖动瓷瓶,瞬间冰凉通透的感觉渗入端午的皮肤,也将端午从黑暗之中拉了出来。 “公主醒了!”麽麽惊呼。 虚弱无力的睁开双眸,映入眼脸的是以前伺候自己的那个麽麽,原来她还没死,还在那个叫司空凌的男人手里。 上药的手有刹那的凝固,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抖动瓶身,极其认真,不放过任何一处微小的伤口。翟洛从未近身过任何女人,自然心境平和,况且又是执行殿下的命令,所以他丝毫未曾把男女授受不亲放在眼里。 背后的清凉愈加浓郁,端午挣扎着想要起身,麽麽却急忙阻止,“公主,洛侍卫正在敷药,请稍安勿躁。” 既然是侍卫那定然是个男子了?端午倏地脸红不已,低下头,居然只有肚兜挂胸……羞躁难堪。为何偏偏此刻要醒来? 敷好药,翟洛收起瓷瓶,他还得为她再上一次药,不予看她转身就走。 端午一直紧闭着眼,不明为何会有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整理好心境揣测那男子已走出好远,缓缓道,“麽麽,端午想要洗澡。” “公主,你就别为难老奴了,你的后背才刚刚敷好药不能洗澡,恐怕得等到你伤好以后才能洗澡。”麽麽哭丧着脸,殿下要她好生伺候着公主,若是有半点差池,全家人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哦。麽麽,你知道一个叫秋姐的军妓吗?她现在在哪里?” “回公主,老奴已经将她送回到私营去了。” “那么麽麽能否替我将她请来?” “恐怕不行,她因擅自闯入殿下的寝帐被罚二十军棍,又无人照料,估计已命悬一线。” “什么?”端午猛然起身,背后严重伤处被撕裂开来,顾不上疼,欲从床上走下来,“我要去看她。” “使不得,公主你现在本就是养病之身,不益多加走动,况且公主你现在是在殿下的寝帐范围内,这里本就是军中的禁区,没有殿下的命令谁都不敢擅入。” “明白了,那么就请麽麽帮我穿衣吧。”端午忍着背后丝丝疼痛,双臂展开。 麽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端午,“公主,若惹恼了殿下,以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谢麽麽提醒,端午知道。有劳麽麽了。” 麽麽心中微叹一口气,既然吩咐下来那么她就只能执行,是福是祸都是天意。“是。” 夏日愈深愈热,茂密高枝蝉虫嘶鸣,踩着树荫一步一步踏向司空凌的寝帐。守卫手持长矛拦住前行的端午,说明来意求见殿下,守卫快步前去通报。得到许可后,端午在麽麽的搀扶下走向那个手握她和她身边人生杀大权的男子。 “参见殿下,公主求见。”麽麽快步上前,轻敲房门恭顺无比。 “进来。”不冷不热的语气,端午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个男子玩世不恭冷淡的模样。 “是。” 麽麽轻启房门后侍立一旁,待端午走进去后再才关门站到端午身后。 “你们都先下去。” 端午直视司空凌,他躺卧塌上,手持书简,云淡风轻般悠然。 “是。” 翟洛和麽麽转身告退,房内便只剩下端午和司空凌。 求人 从进来到现在,司空凌一直都并未抬头看过端午一眼,端午只得愣愣地站在原地,细密的汗水缜上额头,既然有求于人,自当放下所有身段与尊严。“奴婢参见殿下。” “嗯。”司空凌依然盯着手中的书简。 “奴婢有一事相求,望殿下准许。” “噢?”司空凌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书简,面带轻笑,饶有意味地看着端午,“何事?” “奴婢想求殿下允许军妓秋姐来奴婢帐篷养伤。”端午镇定自如的说着,极力压抑心中突然溢出的不安。求他应允,定是没那么容易的事。 “你可知道,要求本殿下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本殿下并非什么善男信女。”笑容愈加上扬,语气冷傲无比。司空凌右手抚左手,似无意地旋转食指上的翡翠玉戒。 端午低下头不再看司空凌,如此高高在上的他,她仰望不起。“奴婢知道。” “知道?”司空凌狐疑的重复一声,“那你说说,你准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神采奕奕的狐眼瞬间黯淡下来,她有什么求他的资本呢?她,不是早就一无所有了吗?除了她苟延残喘的这一条命。“我只有我的命了。” “你对命于本殿下而言,一文不值。”司空凌轻笑一声,扫一眼端午,随后又径自抚摸扳指。 “嗯。”端午眼睑愈垂,忍不住轻扯嘴角自嘲,想必没人会在意她的命。“那么,殿下以为要奴婢如何才能应允奴婢的请求?” 她的命既然已经不重要,何必再搭上别人的性命? “呵呵。” 一道素手稳捏下颚,端午来不急反应便被司空凌扳起下巴与他平视,她竟不知他如何走到她身前的,只有淡淡的麝香萦绕鼻翼。他的眸,漆黑深邃,似一汪深不见低的清泉,沉溺而难以自拔。 “比起你的命来,此刻我更在意你的身体。” 他俊逸脸庞无限靠近,端午甚至可以看见她略显慌张的神情沉入他的幽深清泉内。他吻住了她的粉唇,势不可挡。 嘴唇突然吃痛一紧,他竟然咬了她!端午下意识地抬手欲挥他一巴掌,而他似乎早已预料端午会由此一举,挥至一半便紧钳住端午的手,往外一推----端午受力不住,摔倒在地。 “滚。”他眼眸骤缩,转身低声怒令。 背脊用力伸拉,双手支撑在地,端午感受到后背的撕裂和手心的灼热,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双眸紧闭,绝望油然而生,连生死都可以不在意又可苦在乎身体属于谁?再睁开狐眼时,端午眸内一片清澈,清澈得毫无怨言,毫无生气。“殿下……” “你的身体于本殿下而言,也无意义。滚出去!不要让本殿下重复第三次,代价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端午艰难地站起来,缓缓解开腰间的丝带,胸前的纽扣----薄如蝉翼的轻纱似飞舞的彩蝶,翩然落地。“我只想要你一个命令。” 烈风袭面,端午安然闭上眼睛等待他对她的惩罚降临。司空凌怒气滔滔提起内劲欲一掌拍过去----她身无寸缕,洁白的身子簌簌颤抖,神情倔强凌然。右掌即将拍到她身上时,司空凌硬生生地收回了那一击,嘴角又恢复到原来惯有的弧度,玩味而不可一世的轻笑,右手顺势抚上她胸前的浑圆。 端午原以为等待自己的是他凌厉的一掌,眉头不自觉地紧蹙了一下,就在那瞬间她的胸前传来强硬而暴戾的揉搓。这样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端午舒展开眉头,胸前的力度也减小了一分。原来,他要的是绝对服从。 淡淡的麝香分外清神,端午能感觉她与他的身躯距离近在咫尺。他的双手游弋她的全身,灼热而闷痒,而她却无法伸手去阻止他的一举一动,只能承受。 他稳如泰山地压过来,端午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后背一紧一旋转,她便落在卧榻上。卧榻虽然柔软,后背一接触便疼痛不已,“咝”端午咬牙倒吸一口冷气。 身上的男子动作并未有任何停顿,反而抽出支撑端午后背的手,起身解开自己的华服,挺身进入她的身体。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温柔,野蛮而粗鲁。端午咬牙迎合。 不知过了多久,端午默默承受到麻痹,那男人倏地起身离开。端午随即也艰难地坐起来,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身躯结实而伟岸,白色的肤质闪烁着一丝潮红,端午立即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今天晚上你就可以看到她。”司空凌又恢复到淡漠的语气,仿若面前这个女子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并不是与自己欢爱一场的女子。 “奴婢,谢过殿下。”端午依旧曲意承欢。她只要她身边的人能好好活着,其他都可以不管不顾。 端午听见司空凌离开的脚步声。待他走远后才从塌上起身,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徐步开门离开。 麽麽在门外已等候多时,见殿下刚从寝帐内出来生怕她有何不测,故立马上前扶住她回到她的帐篷。 求药 一路无话,端午回到帐篷后麽麽便给盛上晚饭,端午摇摇头,“麽麽,端午很想沐浴,你去打点热水来。” “可是公主,你背后有伤不能沾水,否则容易感染,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不碍事的,麽麽就按我说的去做。” “唉。”麽麽见端午未曾动箸,只好去打来热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固执倔犟的女子。 打来热水后端午便忍痛沐浴一遍,妄图洗掉司空凌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奈何却怎么也擦拭不掉司空凌留下的淤青。正穿衣系带时,门外响起轻轻叩门声,“公主,洛侍卫前来上药。” “哦,稍等片刻。”端午知晓她晕厥的这几日便是他替她敷得药,只是不明白此事为何非得交由他做?穿戴整齐后,端午前去开门。“有劳洛侍卫。” 翟洛冰冷地看了端午一眼,不予理会,径直进入帐篷内。 “那个,洛侍卫,端午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将药交由端午自行处理?”端午凝眸注视翟洛脸上的表情,奈何翟洛始终面无表情,冰冷如玄铁。 翟洛从怀里掏出釉彩瓷瓶,“请公主让翟洛敷药。”语气冷然强硬,仿若视端午为无物。 端午听他如此一说便知求药无门,既然连他的主子都不介意他替自己敷药,她又何需介怀?转身便俯卧床上,麽麽见势迅上前解衣。 端午紧闭眼眸,半响没有清凉透彻的感觉渗入全身。他要做什么? “公主洗浴了?”翟洛一该冰冷语气中竟有微怒之意。 “怎么了?”端午不解问道。 “老奴该死,都是老奴阻挡不力……”麽麽顿时跪地求饶,却也直接说明是公主要求,她阻止不了才会有此事。 “洛侍卫可是觉得端午后背优美?”端午转移话题疑问道,不想在沐浴上多做纠缠。 “哼。”翟洛嘲笑地哼出声来,眸中充满不屑。“如果你不想要你的背,尽管洗就是。”随即轻撒药末。 顿时端午神清气爽,果真是好药,秋姐若是能敷上此药定也决无大碍。 敷好药翟洛冲麽麽招手示意她跟上来,端午听得一前一后的脚步声,立即道,“洛侍卫,若是伤了麽麽,以后谁来照顾端午呢?端午的习性还是只有麽麽最清楚。” “公主只管养好自己的身体便是。” 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主仆两人,说话都那么讽刺冷淡。端午起身穿好衣服,却瞥见桌上的釉彩瓷瓶。太好了!有了它,秋姐有救了。端午忽然觉那个洛侍卫并不是那么凶狠之人。 瓷瓶触手滑润冰凉,旋转瓶身似乎闪出丝丝幽兰光芒,极好的陶瓷,想必其中药定然也是极品好药,如此一来秋姐定能无碍。端午悠然一笑,将瓷瓶放入怀中,动作小心而谨慎,随后便安然俯卧床上。 半睡半醒中,隐约传来阵阵敲门声,端午整顿精神道,“请进。” “公主,殿下赐药。”麽麽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水,充气立即充满浓郁的草药味。 “什么药?” “泄精药。” “哦。”端午头脑中浮现她下午与他交欢的模样,心跳加脸红不已,定了定心神,他赐的药……噢,反正自己也不想要他的孩子,如此最好。接过药,头一仰大口猛咽,放下碗时已空空如也。舌头苦麻无知觉,麽麽见势递来一碗清茶,端午漱漱口,依然苦味冲鼻。 “有劳麽麽,还请麽麽帮秋姐收拾一个帐篷出来,秋姐明日便来此处养伤。”端午轻嗟一口茶水,压抑口中四处流漫的苦味。 “是,殿下已派人过来吩咐过老奴了。”麽麽添了些开水,心叹道,为求荣华富贵殿下宠幸,多少女子付出血泪代价,一碗药,隔绝子嗣,从此为禁脔。 “嗯,如此便好。”端午轻扶额头,一碗药下去竟有些晕眩,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老奴告退。” “嗯。” 传唤 一夜无梦,端午清晨醒来时分便唤了麽麽,梳洗毕坦言问道,“麽麽,秋姐可到了?” “昨夜殿下便派人将秋姐送来,此刻就在旁边的帐篷。”麽麽将清粥放到圆桌上。 “有劳麽麽带路。” “公主请先用早餐,等下老奴便带路。” “好。”二碟小菜一碗清粥,端午草草吃了几口便道,“麽麽,我吃好了。” “公主不再多吃些?”麽麽瞥一眼桌上几乎算得上没有动过的清粥,略为关心的问道。 “吃好了。”端午不再多语,站起身来,徐步走向门外。麽麽见势只好上前开门,带为引路。 端午的帐篷在司空凌的后方,右边略小一些的帐篷住的是麽麽,而秋姐则是住在左边。麽麽开门后端午径直走了进去,一眼便望见床上俯卧着的秋姐,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端午一个健步上前,快的动作扯动了背后的伤痕,生生的疼。 “秋姐,秋姐?”端午试图唤醒昏迷的秋姐。 “公主,她已经昏迷了好几日,又未曾进食,恐怕是熬不过去了。”麽麽说出心中的担忧。 “不会的。麽麽,你去帮我打些热水再煮些清粥来。”端午看着秋姐背后触目惊心的伤痕,心中泛出一阵酸涩。她和她只是陌生人啊,一个陌生人都能做到如此维护她,她端午如若让她秋姐丧命,恐怕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对于别人的恩德,端午总想尽力偿还,不想欠人太多。 “是。”麽麽应道,随后转身便去打水。 打来热水后端午小心翼翼的擦拭掉秋姐背后的血迹和褴褛衣衫,趁麽麽煮粥不在,仔细地敷上从翟洛那里求来的药。 天气愈加炎热,微过片刻端午便已大汗淋漓,背后的伤痕沾上汗水丝丝疼痛,而薄纱也紧贴住后背,蚂蚁啃噬般难受。刚敷好药门外则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端午将瓷瓶放入怀里。 “公主,清粥好了。”麽麽双手递上小碗。 “有劳麽麽。”端午接过清粥,因为秋姐是俯卧着的跟本无法将清粥喂入嘴里,“麽麽,能将秋姐扶起来吗?” “是。”麽麽坐到床前,尽量不碰到秋姐的伤,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端午则一勺一勺将清粥喂入秋姐嘴里,起先秋姐并不张嘴,端午只好掰开秋姐的嘴,如此几勺下去秋姐也接受了食物。端午便知道秋姐有救了。 喂好清粥过后,端午便回到自己的帐篷,经过刚刚一番动作,自己也得回去请麽麽帮忙给自己敷药。敷好药后,端午心中的郁结也尘埃落定了。 夏日时光如梭,耳畔蝉鸣愈加清脆,清风徐徐抚过瞬间习习凉意。端午凝眸远眺,她离开尧国两月有余,努力不让自己忆起那里的人那里的事,不知为何,这几日竟有些惆怅。秋姐的伤已好大半,行动自如,只是不宜劳碌用力,和麽麽一起伺候她的饮食起居,虽然她并不认为她有什么好伺候的。这半月来她也未曾见过司空凌,恍若他当她不存在一般,端午也自然乐得如此。 清闲无趣时,端午想起刺绣来打时间,便问秋姐哪里能买到针线素衣,秋姐回说军营严令私自出营,况且还有些路程到镇上,如此一来端午便也放弃刺绣,安静地活着。端午原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一直被人遗忘在角落,可没想到傍晚时分司空凌便派士兵前来传话,说是殿下传唤。 端午只得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前往司空凌的寝帐,秋姐则颇为担忧的跟在身后。 到了寝帐,士兵拦下秋姐,端午独自一人进入帐篷内。大厅无人,端午只得迈向休息的偏房。果然司空凌在里面----沐浴。端午犹豫着是否要退出去,却听见他道,“过来伺候本殿下沐浴。” “是。”端午恭顺无比的回答,随后挽起双袖,轻揉司空凌肩部。 也许,此生,她就是奴婢的命。端午自嘲的想着,嘴角不自觉的轻扬。 司空凌微闭眼眸,放松神经,享受着背后人儿的按摩。突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本殿下从来不知,你竟然如此精通按摩之术。” “殿下缪赞。”端午惊慌地想抽回手,奈何她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勇武。 “你像一个卑微的奴婢。本殿下若不知晓你是尧国的清尘公主,恐怕也认为你只是一介奴婢了。” 端午心中一惊,他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吗?端午沉默不言,只是想轻轻地缩回手。司空凌也顺势放掉她的手,直直站起身来。 “殿下----”端午惊呼,如此一来,他便毫无保留的站在了她的眼前。 “扑通----”司空凌一把将端午抱入木桶里,两人面对面坐下。端午还未曾反应过来,司空凌强势地啃咬起她洁白的耳垂,纤细的颈脖,双手撕扯她胸前的薄纱。 居然又被他轻薄了去,端午使劲挣扎企图推开司空凌,而木桶如此狭小的空间端午的拳打脚踢根本不起作用,随后迎来的却是司空凌牢牢地反绑双手,双腿也被他强有力的双腿分开。水花四溅,纷纷扬扬,微弱的烛光照耀一地春光。 飞鸽传书 端午颤抖着双腿迈出司空凌的寝帐房门,目光灰暗。秋姐见势立即扶住了颤然欲倒的端午,心疼不已。一路无话,回到帐篷后,端午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沐浴。” “是。”秋姐和麽麽两人止住隐约浮上心头的不安,这个公主待人和气平时亦喜静,此刻亦冷静得可怕,两人迅打来热水后便守在门外。 门外月明星郎,阵阵晚风拂面,秋姐细听房内端午的举动,麽麽则来回踱步。忽然麽麽拍拍秋姐肩膀,示意她望向树影婆娑下走来的士兵。 愈行愈近,麽麽看清楚他们手中捧着的药罐,心中顿时明了,又来赐药。 端午穿好衣衫,平躺木床,她的身子比一个时辰前要干净些了吧? “叩叩”轻敲房门,端午置若罔闻,波澜不惊般闭上双眸。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公主,殿下赐药……” “嗯。”睫毛轻颤,狐眼凝固,决绝般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秋姐和麽麽相视一眼,沉默无语,随后收拾好木桶便退了出去。 而此时司空凌的寝帐内,灯火跳跃,翟洛手中抓着一只信鸽,脚下绑着一卷信纸。司空凌接过信纸,似懒散般的阅看起来。 越看眉头越紧锁,然而嘴角却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她果真不是什么尧国公主,那些金枝玉叶怎么会受得了屈辱折磨?绪王府,尧国明宗皇帝的弟弟,手握重权,朝堂内外就连明宗皇帝都得对他礼遇三分。她是他府上的人,如此便极有可能是他派来的暗探。呵,他司空凌身边怎容得下一个探子存在?尧国,尧国,你们是忘了以前派来的和亲公主的下场了?好,本殿下就陪你们玩玩,你们必定会后悔今日的举动! “殿下,皇上的圣旨是让殿下回宫?”翟洛回想起今日快马加鞭赶到的圣旨,忍不住疑问道。 “圣旨?”司空凌重复着,想必是他那善良敦厚的太子大哥惧怕他手中的兵权和在军中日益高涨的名声,才在父皇面前三番两次进言让他早日回宫,想必父皇也经受不起太子和皇后的唠叨。“传令全军整顿,隔日北上冀川。” “是。”翟洛领命,转身执行。对于殿下的吩咐他从来都执行无误,他相信这一切皆在殿下运筹帷幄掌控之中。 冷月无边。 端午刚刚睡着便被门外一阵急促地敲门声震醒,“公主公主,快醒醒!”是秋姐惊慌的呼喊。 “怎么了,秋姐?”端午起身套上外袍。 秋姐推开房门进来后,快关上房门,“公主,殿下下令明日卯时整军前往冀川!现在得整理好衣物,然后好好休息一晚,以后的路途可有些辛苦了。” “嗯,有劳秋姐了。” “奴婢这一条命都是公主救的,自当为公主鞠躬尽瘁。”秋姐倒一杯凉茶递与端午。 “秋姐也是因我而受伤,端午都还未曾酬谢过秋姐,秋姐不必如此客气。以后秋姐便唤我端午吧,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日后在军中也方便一些。”端午接过茶,微笑道。 “嗯,端午言之有理。”秋姐也笑着回应道,眸中充满宠溺,想必她的女儿如今也如端午这般漂亮动人了,只是无缘照料她,伴她成长……“端午,你可有什么东西让我替你收捡装好?” 端午四周环顾一圈,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连娘的遗物都没有。那些珠宝饰绸缎布匹宫装都是从尧国带来的,也算不上真正属于她。而且那些东西也还在以前她住的那个帐篷,麽麽只拿来了一个朱红木漆扛箱,装着两套宫装和两套轻纱,以及一些金银饰。“全部都在这里了。”端午摇摇头道。 “也好,路途奔波劳累,东西少也方便。”秋姐找来一块裹布,将端午的东西整整齐齐装好,随后极其认真道,“端午,今晚你要好生休息着,一切有秋姐。” “嗯。”端午咬牙应道,心中酸涩与感动并行,难以言喻。 一个人在兵荒马乱、人人自危的时候没有把你弃之不顾,也许这就是关心了。端午想,她似乎很久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了。久到连自己都快差点忘了还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秋姐拉起端午的手走到床前,安抚她睡下后才离开。待秋姐走后端午才缓缓睁开眼眸,眼泪顺着眼角直流而下,她忽然想起了娘,那个女子也会在她睡着后才离开,不管她自己有多苦多累多委屈。 娘,如果还有人为我掉眼泪,那么我愿意试着去努力活下去。 整军出发 卯时,天微亮,十万大军校场集合,气势磅礴震天,神情肃穆威严,不愧是常胜之军。正前方的高台之上,赫然站立一群人,统帅此军的骠骑大将军站在位,右手指点江山大气一挥舞,战鼓雷鸣,号角唱响,“出----” 铁甲盔帽矛盾在握,动作整齐划一,铿然有声,好一支精兵强将军队!端午远远地观望,心中忍不住赞扬褒奖。兵不强,不可以御敌;国不福,不可以养兵。自古强兵,必先强国。如此强悍之师,其辰国必不可小觑,光想想司空凌便知辰国的水深火热了。 “端午,别看了,走吧,晚了就跟不上了他们的步伐了。”秋姐轻扯正屏息凝神兴然观望的端午衣袖。 “嗯,好。”端午微眯狐眼,笑意满满。这才是一个十七岁女子该有的花样璀璨。 端午是跟随老弱残兵的队伍走在一起,而麽麽则早已回到食堂帮忙,如此一来端午反倒自由了许多。最前方开路的是骠骑大将军,司空凌乘坐马车居中,她们垫后,浩浩荡荡一路北上。 愈往前行,山路愈崎岖,重峦叠嶂,势如天险,茂林修竹,遮天蔽日,干燥烦闷。蜿蜒盘旋的部队犹如当空彩练,气势恢弘。端午和秋姐位于彩练末端,徒步前进,挥汗如雨,黛眉微蹙。 “端午,来喝点水再走。”秋姐将系于腰间的水囊递与端午,端午脸颊通红,嘴唇干燥不已。 “好,谢谢秋姐。”端午接过水囊仰头牛饮,随后擦掉嘴角的水渍,迷茫地看着前面相互搀扶的老弱残兵,他们脸上浮现着异常喜悦的笑容,随军征战,生死搏斗,亲眼目睹自己的战友倒在战场上再也起不来,他们虽然身残体弱了,但终可以回家陪着自己的亲人,颐养天年。尽管归途曲折,依然兴致昂扬。 “再坚持着些,前面有片平原,以往我们都是在那里安营扎寨。”秋姐走在端午的前面,试图替娇小如她挡住烈烈艳阳,毕竟阴影总是冷的。 “我没事的,放心,秋姐。”端午投给秋姐一个宽心的笑容,她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如今自是无惧无畏。 “呜----”号角长鸣,前方骏马奔驰而来,“全军加前进,天黑以前务必到达平原!”屏息凝神,竖耳聆听,偌大的军队哗然无声。号角停鸣,静止的军队刹时又沸腾起来,铁甲摩擦铿然作响,步伐沉稳有力,一时间端午所在的部队竟跟不上队伍。 这支老弱残兵队伍约有五百多人,只有数十名身着银甲铁盔的士兵护送,而这支队伍选举带队为的是一名断臂的中年士兵,曾做过百户所,体格勇猛、横眉怒目,颇有军人风范。他站于队伍中央,如狮暴吼道,“兄弟们,家中的妻儿老小都等着我们凯旋而归,都加把劲追上去,别让人小瞧了我们!” “喔喔喔----”老弱残兵起身欢呼声势震天,似被为的百户所激起了军人的斗志,不复先前劳累疲惫模样,反而精神抖擞,力无穷尽。 端午和秋姐也被这气势所振奋,心中无限豪迈,军人的霸气果真不同反响。也许他们曾经是战场上的死神,以寡敌众,为国甘愿献血甚至付出生命,然而此刻他们心中只挂牵着远方亲人。未出征前,他们或许刚娶娇妻;高寿双亲需照料;孩子也才嗷嗷待哺……每个人身后都背负着自己的家庭命运,每双眼睛后面都有另一双眼睛凝视他们的身影。端午不禁加快度,绝不能拖他们后腿。 戌时日暮,端午这支队伍终于赶到平原,在指定的区域里安营扎寨。她所在的营区背靠青山,远处的士兵们架起木头燃起篝火,唱着嘹亮的军歌,士气大。不知由哪个营区唱起家乡的歌谣,引得周围其他营区一阵沉默,随后这些营区竟附歌而唱,整个军营都笼罩在一种思乡的情绪中。端午看着自己眼前的士兵们,他们翕合嘴唇,眼神缥缈的望着故乡的方向,不少人竟悄悄转身抹掉眼眶内的眼泪。 端午仰头望着那轮冰清玄月,阵阵酸楚犹如月光洒满整个心房。那些士兵是为了自己的家,所以义无反顾勇往直前,那么她呢?于她而言,他们的家是个陌生的地方,或许还充满艰险,所以她也无需坚持不懈的前行。 秋姐整理好床铺欲唤端午先去休息,可一出帐篷便见她孤单萧索地站在清辉的月光下,秋姐想此刻端午的表情一定是落寞的,于是轻轻地走到她的身侧,“端午,以后会好起来的,有秋姐在你身旁。” 像娘那样守着我吗?端午回过头,愣愣地看着秋姐,有一刹那的愕然失神,“嗯。”郑重其事的点头,她相信秋姐会像娘那样守在她身旁。“秋姐,你的家乡在那里?我想去你家乡看看。” “我的家乡……”秋姐呢喃重复着,她有多久没有回到那个地方了呢?她不敢回去,连想都不敢想。沦为军妓,该如何面对夫家的人? 端午现秋姐的异常,讪讪笑道,“秋姐,你给我讲讲你家乡的趣事吧,我很想听。” “哦……好。我的家乡很美,有一条小溪从村上流过……” 秋姐仔细回忆着孩提时代的一点一滴,端午眸中充满向往。她们一直讲啊讲,直到端午靠在秋姐肩膀上沉沉睡去…… 归人 翌日卯时,黎明破晓,全军蓄势待,随着卫将军一声令下,骑兵步兵弓箭手整齐前进,端午再一次被这严整的气势所震讶到。半个时辰后便轮到她所在的部队前行,经过一夜休息那些士兵们重震精神抖擞,脸上充满衣锦还乡的期待。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年迈苍苍的男子用一种低沉嘶哑的嗓音吟唱,柔情百媚而婉转惆怅,其后两句坚如磐石、矢志不渝。端午被前面佝偻背脊杵着柺棍,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却仍努力加快步子的男子所唱的歌谣所吸引,小跑两步到男子身旁,“大叔,刚刚是你唱的吗?” 被端午唤作大叔的男子怒目看着打断自己思绪的女子,她狐眼妖冶却眸中清澈无邪,嘴角挂笑顿显亲和,冷冷的应了声,“嗯。” 大叔一转头,端午便看见他从眉心过鼻翼到右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惧意一闪而过,征战的士兵怎会没有伤疤?于是朝大叔友善的笑着,秋姐见端午小跑至男子身边便快步赶至端午身边,见那男子凶狠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惧怕。 “这词写的真好。”端午又道。 大叔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端午,随后似沉思的低下头。端午见他在回忆,于是也沉默无语,慢一小步的跟在他身后。 时针流转,莫约过了半个时辰,那男子才抬起头,低声说道,“那是我妻子写给我的家书。” 原来他心中挂牵的是他家中等待他归来的妻子。端午想,他们一定爱得很深刻。可惜她心无所依心无所牵,形如尸骸。“她若知道你如此记挂她定会喜极而泣,你们以后定然执手相伴一生。” “她等我等得太久太久了,累了,于是就睡了过去……”大叔声色缥缈,无比空洞。 等累了,睡了过去?端午双眉微蹙,等待他的下文,然而却没有下文。端午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极其悲伤的想法,也许他的妻子在等待中早已逝去。转头望着大叔,他布疤的脸上哀意连绵,似有说不出的凄然痛苦。端午想安慰面前这个男子,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个人的痛苦岂是一两句安慰的话语能减轻? 大叔依然前行,只是略微放慢了脚步。没有相依的人在前方,那么他归去又有什么意义? 端午停住脚步远眺翠绿青山湛蓝苍穹,亮丽的狐眼盛满愁怨,她的归去来兮何去何从?若去辰国,司空凌狡黠多变琢磨不透,将生死交与他手定寝食难安。“秋姐,到达小镇后我们便分路去别的----” “嘘!”秋姐听得前半句便知端午的想法,急忙捂住她的嘴,四下望望见没人注意才放下手。军营可不比别处,若私自逃离可五马分尸。于是贴近端午,悄声说道,“使不得,端午你可是尧国的公主,殿下必然会将你带回京城的。” 他会带她回京,此刻却对她弃之不理。如此也好,他若将她视之草芥不管不顾更合端午的心意。“嗯。”端午迈开脚步继续前行,眸中愁绪不减。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宜人景色步步倒退,端午抹掉额上细珠,一声号角鸣响,上午的路程结束。端午背靠大树坐在绿荫下乘凉,秋姐端来两碗米饭和青菜,一路奔波有些乏饿,两人便大快朵颐的吃起来。而不远处,那个大叔独自一人坐于树下吃着午饭,安静而萧索。 晌午烈日当空,将士们整顿休息,以防中暑。林间清风徐来,带走炎炎酷热,端午微眯着眼,不多时竟有些困顿,于是便靠在秋姐肩膀上小寐。秋姐挺直着背脊,以手作扇,好让端午睡得更安稳。 半个时辰过去,端午被一阵号角惊醒,再抬眼时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竟团团乌云笼罩,更显闷热压抑。端午强压心头的不安,走在队伍末端,那位大叔依然走在她们前面,佝偻着背沉默不语。 又行了一个时辰,遮挡艳阳的乌云依然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愈加强势,遮掩了半边天空。此时又行到茂林深处,荆棘丛生,愈显闷热。 “恐怕要有一场暴风雨了……”依然走在端午前面的大叔仰天长叹道。 端午亦跟着抬起头来,参天树木遮天蔽日,瑟瑟烈风席卷而来,骏马飞驰,尘埃四起,又一道号角滑破长空----“就地安营扎寨!安营扎寨!----” 端午随着众人停下的脚步而停下,带头百户所令一些稍微强壮的士兵砍伐掉空地上的杂草,另一些士兵则开始搭建帐篷,又搬来石头让其更加稳固。端午和秋姐是这支队伍里唯一的两名女子,虽不知其身份,但百户所仍给她们两人准备了单独的帐篷。端午看着周围忙碌的人们,他们坚忍不拔毅力顽强,端午于是也加入到其中,撑起支架。士兵皆是一愣,不语,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或许这雨马上就要下下来了,也就默认了端午的做法,秋姐见势也加入到队伍中来。 暴雨 远远指挥的百户所见两名女子撑着支架,搬着石块,眉头不禁一皱,有这么多男人在还要一个女子搬什么石头?他朝那女子走去,女子身材玲珑,隐约可见其曲线,愈行愈近,女子肌肤虽说不上白皙,但麦色肤质泛着红润,一双狐眼剪水秋眸如华般上扬,漆黑莹亮的眸内竟有着坚强不饶犟执的光芒。没错,以他多年从军的经验告诉他,面前这个狐眼女子不似深闺小家碧玉的柔弱无力,反而有着男子的强硬。他不由自主的扶上支架,想替那个女子分担一些,沉声道,“你一个女子来凑什么热闹,一边站着去!我们辰国的男子什么时候也要女子来做我们男子的活呢?大家都加把劲!” “是。”士兵们脸色微红,都加快都手中的度。 端午看着把自己挤到一边去而神色刚毅的百户所,不再多语,便静站一旁待他们搭建好帐篷。不多时帐篷便已搭好,只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骏马嘶啼,树枝吟颤犹如鬼哭狼嚎,刹时便倾盆大雨而出。士兵们藏身帐篷,抱怨着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上午还烈日炎炎的。 这雨一直从午时下到傍晚仍不至,见天色已晚,于是将军便下令在树林里休息一夜。端午和秋姐卷缩在帐篷内简制木床上,雨水直击油布上的破洞滴滴打湿被衾,帐篷内没有一个干燥的角落容纳两人。秋姐无奈的叹了口气,用身躯挡住雨水,不让端午身上被淋湿。端午默默地看着秋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被满满的感动所溢满。 帐篷外夜幕四垂,狂风呼啸不止,端午昏昏欲睡靠在秋姐肩上。隐隐约约听得外面有脚步声作响,端午瞬间被惊醒,与秋姐疑惑的对视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原来是百户所。他怀中抱着一个用油布裹着的大包袱,身上早已被雨打湿,一见秋姐与端午出来便将包裹递与她们,“夜寒,你们女子身子弱,这棉被你们先拿着。” 端午犹豫,棉被本就稀少,如何能收下别人的棉被呢?“百户所,我们有棉被了,谢过你的好意。” “拿着吧。”百户所见她们两人不接,径直小开帐篷布门将包裹扔了进去,然后转身就走。 端午和秋姐看着百户所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感谢。秋姐将油布贴在原来的破洞油布上,于是便有了一个不滴水的地上,而后两人便将木床移至那里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端午和秋姐就快要睡着时,外面传来人群吵闹铠甲摩擦之声,秋姐便起身去外面看看,“端午,是殿下身边的侍卫向这边走来!”秋姐惊呼,殿下的侍卫怎么会来这里? “秋姐,来躺下吧,不然身上又得湿了。”端午轻唤着,司空凌的心思岂是她这样愚笨的人所能猜到的? “嗯,我看看就来。”秋姐心中一阵疑惑,心头也泛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千万别是来找端午的,千万不要……她忍不住祈求着,端午是如此简单的人,极容易惹恼殿下…… 上天并没有听到秋姐的祈求,那五人一队的士兵直直的朝端午所在的帐篷走来,百户所也是一脸疑惑的跟在身后。秋姐急忙道,“端午,他们往我们这里来了!” “哦。”端午淡淡应着,然后站起身,坐在木床上。 秋姐急急转身回到帐篷坐到端午身旁,“端午,若殿下传唤你去,你千万不要惹怒了殿下!他可是我们惹不起的人,记住了吗?千万不要惹怒了他……” “请问端午姑娘在吗?”门外侍卫声音宏亮如天响。 “嗯,没事的,秋姐。”端午反握被秋姐紧握的手,示以宽心的笑容,随后放开手起身走向门外,淡然向门外之人道,“有何事?” “殿下传唤,请端午姑娘即时起身。” 端午已站到来人眼前,漠然扫视他们一圈,看到百户所疑问而担忧的眼神时,迅收回了目光,“嗯。” “端午,我随你一起去。”秋姐跟在端午身后,忧心显露于色。 “殿下命端午姑娘一人前去。” “秋姐,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等着我回来。”话毕,端午转身就走。侍卫们见势立即上前撑伞替其遮雨。 司空凌的寝帐位于整个军队的中部,是由士兵们伐木搭建而成,虽处荒郊野外,其奢华之心可见一斑。士兵将端午带至寝帐门前便转身退下,端午则独自一人进入房内,尽管不知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百强 翌日一早,秋姐便去打来饭菜,端午草草吃了几口便说要出去一趟。秋姐急忙阻拦道,“端午,外面还下着大雨,现在出去会被淋湿感冒的,等雨小些了我再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秋姐,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端午黑着眼圈,神情黯然无光,不顾秋姐的阻拦便冲进雨中。待秋姐回过神追出去时,密密麻麻的树木早已遮挡住端午的身影。 端午狂奔在雨中,凛冽的雨滴击在脸上,打得生疼,可她浑然不觉。也许剧烈的奔跑、呼吸,会将心中的绝望孤独排斥得无边无际。端午想就这样一直一直跑下去,然后什么都不用想,也不会那么无依无靠。可是,终究会有累的时候。端午停下来的时候,双脚早已颤颤抖,几欲摔倒。 冰凉的雨水打湿了端午的髻、脸庞、薄纱,她冷冷地站在风雨中,上天恩泽的雨露能否将自己洗得干净?端午悻悻的想,也许不能吧,所有都是她美好的假象罢了。 沙漏流失,不知时光过去多少,端午在风雨中站得瑟瑟抖,可她仍倔强地不想离开,直到耳畔远远传来焦躁的呼喊声,“端午姑娘,端午姑娘,你在哪里?端午姑娘----” 端午收回无边眺望的视线,虽然没有焦距,她在想远方有没有她的归宿。定了定神,许是出来太久,秋姐着急了,便叫人出来寻她。只是出来寻她的人会是谁呢? “端午姑娘,你在哪里?马上又有一场暴雨了,快回去吧!”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近,端午透过树间的缝隙,看到一个独臂的身影,原来是百户所。端午朝他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眉间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端午姑娘----端午----”百户所焦急的四周环顾,终于在右前方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款款而来,婀娜多姿而空灵缥缈,百户所不由得一惊,她美得犹如误落尘间的仙子,淡漠而彷徨,让人心生疼爱怜惜。 “打扰百户所了,端午只是出来转转。”端午歉然点点头,随后便越过百户所往来时的路回走。 百户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拉回留在她身上的视线,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如同守护在仙子身后勇敢的侍卫一般。百户所张了张口,欲与端午交谈一番,可是又怕打破这美好的画面,于是两人一路无话,静静地回到他们的营区内。 经过昨夜司空凌的侍卫一番登场,队伍都知晓那名叫端午的女子是殿下的人,于是众人看她的目光也有些好奇与畏惧。所幸的事,秋姐久久等不回端午便去请求百户所请他帮忙寻找端午,他爽快答应,让秋姐静待他的好消息,要她等在帐篷内不许声张,秋姐照办。百户所也知端午与殿下的关系不菲,不想把端午的事情扩大影响面,于是独自一人出去寻找端午。他果真找着了,安全的将她带回帐篷。 “有劳百户所。”端午站在帐篷前转身对百户所道谢。 “不用客气,端午姑娘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对我百强说一声便是,百强定然竭尽全力办到。” “……”端午本想拒绝,但又不想节外生枝,于是随口到,“多谢百户所。” “如若端午姑娘不介意唤我百强就是。” “哦,是。”端午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于是转回身----秋姐满目泪水担忧的看着她。端午心中一惊,“秋姐----”端午声音不复与百强交谈时的冷漠淡然,隐约可听其哽咽声。 “端午,你为何总让人放心不下?”秋姐与端午只有一步之遥,她没有上前拉住端午的手嘘寒问暖,只有一句为何让人放心不下,端午泪水夺眶而出。 “秋姐,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端午知错了,秋姐你别这样,端午害怕你不要我了……”端午一把扑进秋姐的怀里,担忧与害怕显露无遗。 秋姐的眼泪簌簌落下,心疼的抚着端午的头,“傻孩子,秋姐怎么会不要你呢,秋姐疼你都还来不及,秋姐只是担心你,担心你做傻事。秋姐只要你能好好活在秋姐面前就好了……” 百强看着紧紧拥抱着的端午和秋姐,心中五味翻陈,原来她是这般的脆弱,害怕失去。百强心中暗下决定,就算拼了命也一定要保护这个让人放心不下的端午。 百强静静悄悄的转身离开,这感动的一幕不适合他,一个大男人掉眼泪若被人看到是多么的难堪尴尬!于是趁着眼泪刚涌入眼眶便被他借机抹掉,离开前,他牢牢的看了端午的背影一眼,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叫端午的女子的背影。 部署 一连五日,暴雨不断,由于战场上的旧伤最易在阴雨天湿情况作,又有不少士兵感染风寒,一时间士兵们哀声不断。司空凌的寝帐内,卧榻前的案几上书简奏文摞成小山,卧榻上半卧的司空凌眉目飘远清明,身后的翟洛神情冰冷,静待司空凌的命令。 “军帐、雨伞何时运回?”司空凌低着头有意无意转动左手食指上的玉戒,神情淡然,收起平时玩世不恭的司空凌有一种威严凛冽的气势,让人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明日便可到达。” “嗯。”司空凌微微起身,放下转动玉戒的右手,轻风盈袖一挥,金樽便盈握手中,动作优雅而高贵。轻嗟一口烈酒,“明日启程。” “是。” “出去吧。” “遵命。” 翌日亥时,出营前去购买军用物品的骑兵满钵而归,一时间军队一片欢呼。随着物品的分,士兵们的惨淡愁容也被欢喜愉悦所取代。端午依旧波澜不惊冷漠的看着别人的喜悦,仿若一切都事不关己,她只要好好和秋姐活下去便可以了。 分到端午这里时,百强将崭新的油布递与端午,上面标记着“端午、秋霞”以示油布归她们所有。这几日百强对端午照顾有加,秋姐对百强自也感激有加,只是端午对他仍然冷淡。 午饷过后,雨势渐小,似有停止的意思,于是命令全军全前进,天黑以前走出树林,连夜赶路到达滋河,只要走出这片雨势地带,便奖赏三军。全军的闯劲和斗志顺势便被激出来,百强所带领的这支老弱残兵依旧走在全军末端,士兵们都怀着一种祈祷的信心奋勇直前。 由于雨势过大而时长,地面泥泞松软,一不小心身穿铠甲而导致重量过重的士兵便双腿陷入淤泥,如此一来费时又费力。东方既白之时才走出那片树林,随之迎接而来的却又是另一座山峰,一时间士兵都皱起眉头来。灰蒙的天空鹅毛细雨纷踏而飞,晨风徐来,阴冷无比,一夜未眠未食,不觉牙关竟有些颤抖。 又一阵号角长鸣,全军休顿。端午也有些体力不支,泥泞沾满全身,顾不得那么多搭好帐篷便沉沉睡去,秋姐则守护在一旁,待端午睡去后才小心翼翼在她身旁躺下。 司空凌的寝帐内,聚集了四名将军,他们不威自怒,浑身周围凝结一股强烈的杀气,“殿下,如今雨势不止,不如由末将先行护送殿下回京。”开口之人是军中的车骑将军尤纳,是司空凌麾下铁骨铮铮忠实下属。 “殿下若迟不回京,太子的幕僚定会参殿下一本,持军功耀威。尧国一仗完胜,殿下声明愈加显赫,太子定然恐慌,此时自然处处针对防患殿下,末将唯恐京城形势有变,还请殿下三思。”骠骑将军季子璁也劝言道。季子璁智勇双全,司空凌用尽心计才使他投入他麾下,对他也十分看重。自投靠司空凌以来,季子璁亦对他忠心不二。 司空凌眉间浅笑,太子之位他势在必得,既然他的皇兄要与他争斗到底,那就看看到底鹿死谁手!司空凌嘴角愈加上扬,四人都缄默不言,他们追随殿下多年,自是知道他此时正在思量决定,不敢打扰。 “好,本殿下就回京去。”司空凌止笑,气势威严,颇具王者之范。“你们兵分两路,子璁、尤纳、武杉、常柏带老兵新兵随我回京,手下精兵强将潜回边疆夔县,随时候命!” “是,末将领命!”四人拱手听命。 待四人离去后,司空凌才收回凛冽的气势,恢复懒散慵怠的笑容。端午,呵,清尘公主,辰国,欺骗本殿下的代价不知你们能不能承受得起?! “殿下还有何吩咐?”身后的翟洛冰冷的脸庞面无表情,刚刚殿下的威严的气势也让他心中一惊,殿下定然做了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势必将翻起惊天骇浪。 “派人盯紧她的举动,本殿下要先行回京部署一番。” “是。”翟洛依旧淡漠,而心中却清明无比,殿下这番部署明显是针对辰国的清尘公主,愿她自求多福。翟洛本性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哪怕再妖艳倾城的女子亦只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无所谓区别。“翟洛先行告退。” “嗯。”司空凌淡淡挥手,脑海中的计划盘算翻飞,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他要的东西谁能阻拦?!谁能与他争锋! 戌时日暮天尽黑,雨声淅淅沥沥,铁甲银盔倒映泥水中耀出闪亮的光芒,一支大军宛如一条游龙绕过全军,悄无声息地潜回夔县。而另一边,征战多年或新增入伍的士兵们用一种期盼的步伐驶向家乡。 山洪 第二日末时,依旧浩荡气势的军队到达滋河,原本只需要三日的路程在暴雨的攻击伴随下硬是走了九日,滋河河水上涨十余尺,急湍的水面上沉浮着屋舍房梁和庄稼绿叶,看来上游的村落已被洪水摧毁。 端午面对肆意流淌的河水,心生感叹,又有多少人失去亲人,他们该如何活下去? “端午,我们回帐篷吧。”秋姐紧握着端午的手,将她拉回帐篷内。刚行两步便见百强向她们两人走来。秋姐笑笑向百强行礼,端午沉默不语。 “秋姐端午,今晚我们要连夜赶路,身体还能不能吃得消?”百强关心问道。 “多亏百户所照料我和端午才一路无碍到达滋河,不然的话我们两人现在铁定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了。”秋姐喜笑着回答。 端午低头不语,虽然百强极力隐忍目光里的炙热但端午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但愿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秋姐别跟我客气,还是那句说,有什么需要百强出得上力的地方尽管说一声就是。”百强豪爽道。 “那就有劳了,端午先行告退。”话毕,端午上前一步离去。空气瞬间凝结,秋姐与百强微微有些尴尬。于是秋姐歉笑道,“端午这个孩子是这样不善言辞,百户所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她无心开罪任何人,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我百强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会这样小家子气,呵呵,秋姐你这就多心了,好,你们回去多休息。”百强收起心中小小的失望,她永远都那般遥不可及。百强的目光追随着端午远去,他也许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还能看见她。回京后,他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她毕竟是殿下的女人…… 回到帐篷后,端午便躺到木床上浅眠,一路冒雨奔波甚是辛苦。秋姐替她盖好被子,她不是看不出百强对端午的好感,而端午的身份毕竟也是尧国公主,只是百强那样干脆利落的男子汉自是让她心生敬佩,并无他意。如此一想秋姐有些困顿,于是便在端午身旁躺下小憩。 端午再次抬眼时,号角耳畔惊响,匆匆收好帐篷便随部队继续赶路,这次她们要越过滋河前往冀川境内。滋河位于两川之间,若要划船渡河自是行不通的,且不说水流湍急与旋转翻回的房梁石子,此时也没有足够多的船只供运输,于是只好前往下游处的铁索桥。 铁索桥架在两山之间南北相向,狂风呼啸而过,端午甚至可以看见铁索桥左右摇摆晃动。一拨一拨的队伍踏上铁索桥,无一丝胆怯,仿若如履平地。端午想,也许这便是军人的气概,无惧无畏,哪怕下一秒被狂风卷入滋河而丧命。而此时,天空又雷鸣电闪,空气中充斥暴风雨的味道----“全军加,务必要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到达对岸!”一声声的命令与雷鸣抗衡。 “啪嗒啪嗒啪嗒----”亿万丝雨水从天而降,打在士兵的铁甲上出刀剑相击般的铿然声响。士兵们加快步伐疾走飞奔,犹如箭之势,然而却依然井井有条、丝毫不混乱,由此可见其军纪。司空凌手握辰国三分之一的兵权,倘若每支军队都如此精锐,如此强兵如何不让周围邻国惧怕,如何不让辰国太子担忧? 雨势愈大,凛冽的狂风犹如刀刮在脸上一般疼痛,铁索桥的摇晃愈加厉害,让人忍不住担忧,这桥会不会突然断掉?端午紧蹙着眉头,担忧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显现无疑。百强和秋姐站在端午身后,她的背影独立而萧索,寒风盈袖衣袂翻飞,百强一向粗犷的嗓音此刻也温静下来,“端午,你不要担心,那铁索桥是上好的玄铁打造,坚硬无比。” “嗯。”端午淡淡的应道,为何还是如此心绪不安?眼眸依然紧锁铁索桥,突然耳畔涌入暴躁的“轰轰轰”声响,所有士兵停下脚步动作齐齐转身望向铁索桥连接的南岸山峰,巨大的石流从天而降参天树木悉数倒下!时间静止,只有那轰然大响震耳聩,所有人连呼吸都已忘却…… 不知道是谁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大喊道,“快跑,是山洪!” “糟糕是山洪来了,快跑快跑!”士兵们被惊醒过来,站在铁索桥上的士兵们都疯狂跑向对岸,生死边缘的抉择自然是求生意识胜过一切。 “撤退,快撤退!快跑到下游平坦的地方躲避起来!撤退!”铁索桥这边留守的将士大声疾呼道,黑暗中看不到他惊恐的表情。 “快,端午,我们快跑!”秋姐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急忙拉起端午的手向下游跑去。端午她们所在的队伍本就在末端,那些老弱残兵们历经一次生死故分外珍惜生命,如同箭般飞奔而出,而那些青年士兵们身强体壮很快就后来居上,情势一片荒乱,惊叫声不绝于耳。 “端午,快,我们快跑!不然就来不及了!”秋姐死死抓住端午的手腕往前冲去,端午能感觉到隔着手秋姐的害怕和对她的担忧。 “好。”端午的眼泪突然间无声的滑落,有人会这么在意她的生死。面对这样的死别,端午有些心惊,或许再过不久,她与这支军队中的某些人永别。或许死的人是她,也或许是他们。端午也加快脚步飞奔起来,死是她一个人的事,何苦连累秋姐。 端午想,也许,秋姐只是她的借口,其实她没那么想死,她还是惧怕死亡的。 “端午,端午……”嘈杂的军队中隐约传来男子焦急的呼唤声,端午四下张望。“端午,你在哪里?端午……” “是百户所,百户所,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秋姐大声回应着。 隔着鱼贯而出飞奔的人群,百强听到秋姐的回应又焦急的寻找起来,终于他看见了心头担忧的那个女子,还好她没事。于是跑至她身边,守护她。 “轰轰轰咚咚咚----”“啪----”山洪冲断铁索桥,哀嚎声一闪而过,来不及逃跑的士兵瞬间便被埋没在山洪之中。 生死由命 呼吸凝滞,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下来,怔怔望着被掩埋的铁索桥,还有流动到平坦地带而冲击缓慢的山洪,身后还有那些跑在后面的士兵们而被砸伤的哀嚎----惨痛欲绝,端午的心头仿佛也被石块砸中,堵得慌,回过头,看着那些挣扎在石块泥泞中依然奋力求生的士兵----他们不想死,为何老天要这么残忍夺去他们的生命?端午挣开被秋姐紧握着的手,毅然跑回到石堆下的士兵身旁,徒手刨开石子泥土,她不想让他们死,她要将他们冲石堆中拉出来!上天不能这么残忍剥夺他们生存的机会! 秋姐被端午的动作一惊,随后也跑到端午身边,同她一起刨土。才如此短暂的时间,她秋姐便看见端午被覆满泥土的双手上隐隐有血丝渗出,“端午,你先过去,我来就好!” 百强正为自己曾经奋斗过的战友伤悲,一转头便见端午奋不顾身营救自己战友的背影,如此弱小的身躯仿若有无穷尽的力量,一块块压在士兵身上石头被她搬离掉……“兄弟们,快,我们的一些兄弟正在受难受苦,他们现在需要我们去救他们!我们还站在做什么?一个女子都能如此,我们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输给一个女子!”百强含泪激动大喊道。端午,我百强敬佩你。 呆愣的士兵们被百强这一喊都回过神转头望着身后的端午和秋姐,心中也泛起敬佩之情,两个女子徒手营救曾与自己奋勇杀敌的战友兄弟,他们岂能做逃兵?刹时,大批士兵返回石堆中奋力营救自己的兄弟。 百强上前猛然拉起端午,她的双手血肉淋漓,定是被那些尖锐的石子划破的,她太不爱惜自己了,百强心中不由得心疼与愤怒,“这里是男人的战场,不需要女子!” 端午愣愣的看着百强,百强已经低下身用他的独臂推翻石块,端午倔强的转过身,不再看所有尽心尽力救人的士兵。 秋姐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安慰着说,“百强他是不希望你受伤,这里有他们。你看你的手都流血了,先去找点清水洗干净吧。” “嗯。”端午应道,然后转过身再也没有看百强一眼。她无法理解别人对她的好。 洗好手后,便听得河对岸的士兵们齐声喊到,“兄弟们,你们是辰国的英雄,殿下绝对不会抛弃你们,你们要坚持下去!” 这边的士兵也齐声回道,“请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救出我们的兄弟!谢殿下体恤!” 原来司空凌在士兵们的心中竟有如此之高的声誉,端午不觉一惊,摇摇头不去想那个如同恶魔一般存在的司空凌。 不多时,夜幕四垂,无疑是雪上加霜。而一些粮食和干燥木材早已被掩埋在泥土之中,这种情况下只能挨冻受饿挺过去。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兵依然尽力营救着自己的兄弟,只是脸上都写满了伤痛和疲倦。端午和秋姐两人远远的坐在一旁,却也依然能听见低声叹气的士兵和带伤士兵的忍痛低鸣声,她垂着头,不去看他们的表情,怕刺痛自己的心。 一直忙碌到天微亮的时候,那些士兵们才停下手中搬石头的动作,能拉救出来的士兵他们已经尽自己的全力营救了,厚重如山的石堆下面已听不见呼救声……一切只能听天由命,生死在天。 端午靠在秋姐的肩上闭目养神,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哦哦哦”,举目望去,远处的士兵也一脸迷惑的看向对面----对岸的士兵整齐地从中间让出一条路来,一条小船跳入眼睑。此时这边的士兵们也兴奋起来了,“太好了,殿下派人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负伤的士兵抬眼时,眸中有说不出的喜悦期盼和感动,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对岸的小船只可以容纳四五个人,而此时船上只有一个士兵和将军模样的男子破浪而来,还得应付急湍河水中的漂浮物以及漩涡,众士兵紧握着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摇晃着的小船,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终于船上的两人有惊无险的到达了端午这边,两岸的士兵齐齐欢呼,声势震天。突然那将军模样的男子右手豪迈一挥,士兵突然安静下来,他声如洪钟铮铮然,“不愧是我们辰国的热血男儿!你们经受住了灾难的考验,日后必定勇敢无畏,成为我们辰国的英雄!” “哦哦哦----”士兵们的雄心壮志被那将军挑起来,神色中再也没有伤痛,只有忠君爱国的舍生取义般的视死如归。 那将军待士兵们平静下来后,神色严肃的问道,“你们可有见到一路随军的两名女子?” 随军征战严令带上女子,那些军妓都是后面陆续赶来的,而现在军中的女子恐怕也就只有昨日毅然救人的她们了吧……众士兵齐齐转头望向端午所站的地方。那将军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一袭白衣,神情淡漠无畏。他朝她的方向走去,殿下特地命他将她安好无误的带回。 “末将武衫参见清尘公主。”武衫拱手拜礼。 “将军唤我端午便是。”端午坦言答道。她也想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奈何就是奴婢的命。她不会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高,只会看轻、看低自己。 “末将奉殿下之命保护公主,请公主随末将登船。” “嗯,秋姐,我们走吧。”端午不理会周围异样的眼光,迈出脚步率先离开。秋姐自然紧跟身后。 “端……端午……”百强犹豫挣扎的唤出端午的名字,他是知道她是尧国公主的,她应该回到殿下的身边,可是,此时她若回到殿下身边他何年何月何时才能见她一面? 武衫听见男子的唤声,她堂堂公主的名讳岂是一个普通人能喊的?武衫横一眼百强,百强已收回了目光,无言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奴婢 渡过惊险的滋河,端午一抬眼便见到跟随在司空凌身后那个如冰似铁般冷酷的男子,“随我来。”翟洛淡淡的瞟一眼端午,不带任何语气的说。 军队里面的人都知翟洛是司空凌的贴身护卫,待人极其冰冷,士兵们对翟洛这样的语气也习以为常。端午没有回话,静静跟在翟洛身后,秋姐亦尾随在端午身边。 又要见到那个恶魔般的男子了吗?端午黯淡的愁容下隐藏住对司空凌莫名的恐惧。此时天已大亮,雨水渐止,只有冷冽的寒风呼呼作响。行了莫约一刻钟,端午便站在司空凌的帐篷前。脑海闪过一丝犹豫,随后便抬起头,又恢复到无惧无畏淡然的模样,亮丽的狐眼清明一片,从容不迫迈入帐篷内。 司空凌斜卧塌上,依旧是玩世不恭懒散玩味的笑容,胸前一束长凌乱而随意,一袭玄色华服愈加衬得他高贵优雅,脱世俗。端午瞥他一眼,却现他正饶有意味浅笑的看着自己,匆忙的低下头不再看他。 “抬起头看着本殿下。”司空凌淡淡的开口,却有着让人不容拒绝的语气。 端午缓缓抬头,波澜不惊而清明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司空凌。 “有没有人说你的狐眼很妖媚?”司空凌慵怠懒散的眼眸内闪显出一抹精光,又接着说,“本殿下喜欢听话的女子。” “可惜我不是那种女子。”端午接过话,不是故意与他为敌,而是她的性格本就不善于曲意承欢、刻意讨好。 “本殿下不着急,总有一天你会乖乖听本殿下的话。”司空凌眸中精光愈加明亮,宛如炙阳。端午别过头不再说话,却现帐篷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翟洛早已不见身影,而秋姐想必则是被阻拦在外了。 司空凌缓缓收起幽深明亮的目光,唇边轻笑,“从今天起你就跟随在本殿下身边,本殿下正差一个贴身奴婢。” 他要她做他的贴身奴婢?时刻守在一个阴晴不定的恶魔身边?端午倒情愿他把她安置在一个偏远的角落,不问生死。端午复杂的抬眼看着司空凌,他为何要这么做?如果是为了方便折磨她的话,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顺从本殿下,本殿下只给你这一此机会,不然你远在辰国的家人可承受不起你一时兴起的任性。包括整个辰国都承受不起。记住本殿下所说的每一句话,不要当做玩笑,本殿下从不开玩笑。明白了吗?” 呵,她一个弱女子什么时候竟得堂堂辰国四殿下如此看重了?还用如此直言不讳的威胁。不就是顺从吗?“好,奴婢端午紧记于心。” 司空凌看着端午狐眼越来越黯淡,他嘴角的笑容愈加深刻。如傀儡一般的尧国清尘公主,这才是他想要的。“去给本殿下沏壶碧螺春来。” “是。”端午轻轻躬身,然后转身离去。 秋姐候立在帐篷外,神色担忧而焦急,一见端午出来便急忙拉住她的手,说道,“端午你没有惹殿下生气吧?你万事都要顺着殿下,知道吗?” “嗯,没事,从今天起我便是殿下的婢女了,我先去给殿下沏茶。”端午让守卫们带路找到专门负责司空凌饮食起居的膳食司,粗略的熟悉了一遍司空凌的生活习惯,然后拿着开水和碧螺春往司空凌的帐篷走去。 泡好茶端午将紫砂壶杯放在司空凌卧榻前的案几上,侍立一旁,静待司空凌的吩咐。 “茶冷了,去给本殿下换一杯。”司空凌目不转睛看着竹简,淡淡的吩咐。 “是。”端午收掉茶杯,转身拿来开水,再泡上一壶新茶,然后放在几案上。 “拿起来!本殿下不希望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放在几案上。” “是。”端午拿起刚刚泡好的热茶,热茶有些烫,毕竟是新烧开的水。灼热感透过砂杯阵阵传入指间,端午紧咬着牙,死命握着杯身,不让自己丢弃掉砂杯或叫出声来。 司空凌暗中一直观察端午的一举一动,果真是个能忍耐的女子。看她能坚持到多久!“茶拿来。” 端午恭敬将茶递与司空凌,心中暗舒一口气。十指连心,那种疼痛不是忍忍就过去的。虽然自己以前也有相同的待遇,可是痛苦从来一次,依旧觉得痛。 司空凌将茶一饮而尽,然后将空茶杯递给端午,“好茶!再来一杯。” 端午将烘烤在木炭上的紫砂壶中倒出一杯滚烫的热茶,再次握在手中,然后重复的咬牙,重复忍痛。他果真是如同恶魔一般的男子。 顺从 时间匆匆流过,待到端午双手烫到麻木时军营传来阵阵号角声,一名浓眉圆眼将军来报,“禀告殿下,所有对岸的士兵都已转移到这边,殿下还有何吩咐?” “养精蓄锐,隔日出。”司空凌依旧是淡然的模样。 “末将领命。”话毕那将军转身离去,只是临走前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端午。 端午垂着头,神情冷淡。只是站了一天,脚底微微有些酸疼,好久没这样站过服侍别人了吧,舒适的日子过得久了就忘了自己是奴婢的身份吗? “过来给本殿下捏肩。”司空凌换一个坐姿,以便端午更好的服侍他。 端午将茶杯放到厅内的圆桌上,然后走到司空凌身后,无声的揉捏起来。十指因为先前被热茶烫到,此刻的揉捏竟让手指疼。端午咬住牙,微微放轻了力道。 司空凌微闭细眼,一副享受闲情,轻启薄唇,“今夜,由你侍候本殿下安寝。” 侍寝?她又得出卖自己的身体了吗?端午无意中停下揉捏的双手,搁在了司空凌宽厚的肩上。 司空凌睫毛轻颤,缓缓抬眼,微微偏转头便见一双玉手伤痕满布,指间隐约抖。司空凌眉头微蹙,她果真不是绪王府的千金郡主,从她按摩的力度和手心无茧来看她并没有武功。绪王府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辰国到底想做什么?呵,不管她有什么意图,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结局! “你先下去,静待本殿下的传召。”司空凌不经意之间已经闭上了眼睛,口气冷淡。 “奴婢告退。”端午抽回思绪,轻轻躬身退下。她根本不是能反抗他的女子,他的吩咐,她只有顺从的份。 端午一出帐篷外就见着翟洛束手而立,绕过他身旁,往后方她和秋姐居住的帐篷走去。端午对翟洛还是心存感激的,她记得他给过她一瓶药,救了她和秋姐的命。只是,此刻她找不到感激他的方式。 晚饭过后,司空凌差了侍卫传端午前去。临走前,端午只淡淡的对秋姐说,“秋姐,帮我准备热水。” 秋姐已熟知端午的习惯,每次服侍完殿下,必定会沐浴净身。“嗯,去吧,端午,勿要惹怒殿下,我烧好水等你回来。” 再次踏足司空凌的帐篷前,翟洛依旧束手而立一旁,仿若从未离开过。端午瞥一眼翟洛,而后深吸一口气,既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那又何苦做如是多的徒然挣扎,于是坦然迈入司空凌的帐篷内。 一进门入眼便是司空凌沐浴过后凌乱湿漉的丝散落胸前,白色睡袍露出精致的锁骨,空气中充斥着司空凌身上独有的檀木香。他一把拉过端午,直接扔在床上,细碎霸道的吻狠狠地落下,撕扯掉端午身上的薄纱,抚摸揉捏起来,他低声道,“取悦本殿下。” “奴婢恕难从命。”端午全身肌肤裸露在外,遮其一不能遮其二,索性便放开手来,任司空凌凌虐。 “呵。怎么,跟其他男人都能鱼水交融,跟本殿下就不成?” “啪----”端午一个耳光扇过去,纵使她早已不清白,也容不得司空凌如此羞辱。 司空凌眸中厉色顿显,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敢打他!强硬地刺穿让端午吃痛低呼,“你是个恶魔!”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恶魔!”随后便将愤怒的**泄在端午体内。 端午紧咬着牙,一直到司空凌满足的低吟刺入她耳内。那一声低吟伤得她体无完肤,身心俱疼。 司空凌从端午身上站起来,擦拭完身体后躺在端午身旁,放松下来。端午见他躺下后便直直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尽管已有些残破。 “奴婢先退下。”端午口气冰冷,没有转身回头行礼,一步一步艰巨走向门外。 “本殿下现在贪恋你的身体,最好你能让本殿下满意。”司空凌在军队内从不带任何女人,这也是为何他一再要安排端午侍寝的原因。倘若回到京城,他哪里还会需要这样一个不懂床第功夫的女人! “倘若奴婢做不到呢?”已走至门口的端午稍顿了一下脚步。 “与你有关的所有人都会因你的举动付出代价,不管那人是谁,身处何地。”司空凌微闭眼眸,不曾望向端午一眼,语气冰冷如铁。他早在第一夜要这个女人便宣布了她的死刑。 与她有关的人,呵,谁与她有关?端午眼神忽然缥缈涣散起来,没有人,没有与她有关。原本以为,他,司空凌会是与她有关的人……然而简直就是大错特错。她的世界里,关心可怜她的人,也许就只剩下那个叫秋姐的女人了吧。她还记得,她答应了秋姐,她等她回去。“奴婢遵命就是,奴婢就贱命一条,殿下不用如此费心为难奴婢。” 话毕,端午挺直了背脊,决绝迈出脚步。从此,这个男人对她所做的任何一切,她绝对顺从。 回到帐篷内,端午用秋姐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沐浴,然后紧接着便是司空凌赐的一碗苦药。她一饮而尽,仰头便睡去,任耳畔秋姐的叹息流转。 翌日清早,天空放晴,浩浩荡荡的军队朝辰国京城安都驶去。 憎恶 端午和秋姐跟随着司空凌的马车前行,一路上没有吃什么苦头。只是,军中士兵对端午都带着一种异样的眼光。士兵都知晓他们的殿下行军从没有任何女人跟随,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沦为奴婢的尧国清尘公主,殿下每隔四五日便会让她侍寝。他们无法想象让这样一个女子成为他们的王妃。 途中休息,司空凌的寝帐内,骠骑大将军季子璁恭敬道,“末将参见殿下。” “嗯,子璁有何事?”司空凌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跪在地上的端午身上。 “是关于尧国的事。”季子璁扫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从第一眼见她,他便对她有一种憎恶。特别是她那双妖媚的狐眼眸子。 “你先出去。”司空凌满脸邪笑,他让她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倘若她还能直直的站起来,那他就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有内力护身了。 “是。”端午缓缓移动双腿,却无法使上劲,一个咬牙强迫自己站起来。麻木的双腿承受不起身体的重量,端午险些摔到,急忙扶住厅内的圆桌才得以稳住身形,随后硬撑着迈出脚步离开帐篷。 “好了,子璁,你若是想说关于她的事,那便不用说了。”司空凌早已注意到季子璁看着端午的眼神中有潜藏的杀气。 “殿下,末将并不是对她心存任何偏见,只是她的身份末将实在担心。”季子璁一直暗中派人监视端午,她的忍耐非常人能比拟,这点着实让他值得怀疑。她定是尧国派来惑乱殿下的。尽管世人都言殿下冷酷无情,风流成性,倘若殿下用上真情,定是别番模样,这也是殿下唯一的空隙。 “本殿下知晓你的心思。你是怕本殿下被她迷惑,从而放弃一统天下的大业。”司空凌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轻笑,可是任谁都不敢小觑他笑容下的面容。 “殿下英明,末将心中确有这样的顾虑。” “子璁,这点你就是多虑了。还有一月便可到达京城,密切注意太子的一举一动。”司空凌话毕便闭上眼睛假寐,不再多言。 季子璁张了张口,欲语还休,殿下的脾气他是非常清楚的,殿下认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改变。况且以殿下的聪明机智定也能猜到他的意思,但愿一切都是他多虑了。“是,末将先行告退。” 季子璁一出帐篷门便见那个狐眼端午站在翟洛身旁,远眺前方,没有丝毫拘束畏惧之感。季子璁心中愈加厌恶这个女子,经过她身旁时不禁冷哼一声。 端午听见骠骑大将军对她厌恶的冷哼,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而一旁的翟洛依旧目视远方,神情冰冷,永远一副与事无关的模样。 端午只要踏足司空凌寝帐的范围内便能见着束手而立的翟洛,起先端午也并不曾注意到翟洛,只是在侍候司空凌的时候便会时常让她出去,她不能远离,于是便站在翟洛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远方,青山起伏,连绵不绝,心自清净下来。时间久了,她也习惯站在翟洛身旁远跳前方,沉默无语而安然。 “我就是这样惹人厌恶的女子吗?”端午似询问翟洛又似自言自语,语气中有强烈的自嘲意味。 翟洛收回远眺的目光,错愕的瞥一眼端午,而她依旧静静的望着远处的青山。起初翟洛对于端午站在他身旁心中些微不喜,他不是个喜怒于色的人,于是便没有多言。所幸她也是个安静的女子,一直都保持沉默,也并不打扰他。日子久了,也习惯她站在他身边了。这还是她这么久来对他第一次主动说话,翟洛沉默片刻,才悠悠道,“还好。” 就在端午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话时,她听见他平淡的两个字,“哦。”端午纵览群山,然后缓缓转过身,她得回到帐篷去,若是等到司空凌吩咐的时候,他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其实我以为你会说是的。”走出四五步后,端午恍若想起什么似的对翟洛说,只是她依然没有回头。 翟洛望着端午离去的背影,神情依旧冷漠而冰冷。微微闭上眼睛,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双很美丽的狐眼,可那也是妖媚的象征。刹时,翟洛已转过身,坚毅的眼眸依旧远眺青山。 端午回到司空凌的寝帐内,无声地跪在先前的位置,一切只是因为司空凌的一句话,“身为奴婢为何竟不向本殿下行跪礼?”然后端午就直直地跪了下去,没有任何多的言语。 司空凌非常满意端午如此行径,嘴角的轻笑愈深,阴柔道,“你堂堂一介清尘公主却得遭受本殿下如此待遇,心中可有不甘?” “奴婢不敢。清尘公主早在那场山洪中遇难,剩下的只是奴婢端午。” “呵,本殿下给你机会重做公主,既然你不要,那从此便永远本殿下的奴婢。”司空凌微眯眼眸,却不曾放过端午脸上任何的表情。 端午依旧是淡然无所谓的模样,回答道,“是。” “可是,却依旧有人要本殿下杀了你,你说本殿下该怎么办?” “一切悉听殿下吩咐。” “但是,本殿下现在不想让你死,反正你是本殿下的奴婢,本殿下想你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 他连自己生死的权利也剥夺了。端午眼角一片黯淡,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恐怕她现在也只有这一颗如同死灰一般的心了吧。“是。” 司空凌闭上眼睛,微休片刻便传来号角声,于是便加紧时间赶回京城。 晋城 时间一晃,半月已过去。炎热酷暑,端午手持蒲扇来回扇动,却浑然不觉身上已香汗淋漓。从端午的角度看过去,司空凌有完美的侧面,刀削般俊逸轮廓,细眼微眯,鼻翼高耸,薄唇轻扬,如花似玉般的男子。端午头脑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也是这么好看的男子,只不过有点像痞子,端午还记得给迟墨绣的那件百花朝阳衣。他还说过,她的命都是他的。呵呵,想必那花花大少此刻早已忘却那玩笑了吧。不知不觉中,端午的嘴角竟浮起一抹浅笑。 “想谁想到笑了?怎么从没见你对本殿下笑过?”司空凌乜斜着眼,一抹邪笑映衬得他愈光艳逼人。 “奴婢只是想到以前一个故人而已。”端午止住笑意,收回幽深回忆的目光,对上司空凌那张阴柔魅惑的俊脸时双眸已波澜不惊。 “是什么样的故人?说来本殿下听听。莫不是,给你开苞的人?”司空凌含笑讽刺着。 那双狐眼内快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哀痛、仇恨、绝望、悲伤,“殿下非得如此羞辱奴婢?”端午直直怒视司空凌,这个蛇蝎花样般的男子出言为何如此伤人? “本殿下非常乐意见你痛苦的模样。你的痛苦取悦了本殿下,本殿下决定带你去见识见识我辰国富饶强盛。”司空凌优雅起身,语气中有难得一见的喜悦。 端午收了蒲扇,小心翼翼替司空凌整理华服,将皱褶抚平。而眉头中凸显一丝疑惑,以这段时间她对他的熟悉了解来看,他定然不会如此好心的带他出去游玩,其中定有猫腻。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得听之任之,再说她有反驳的余地吗?于是端午款步跟在司空凌身后。 一出寝帐便见着守在外面的翟洛,他冰逸的脸庞依旧无丝毫表情,静默地跟在司空凌身后。 晋城,辰国西南地区第一大城,经济繁荣,物产丰富,是连接辰国西南与中部的交通枢纽。当司空凌的大军到达此地时,便命军队整顿休息一日,隔日赶路。 禺中时分的晋城大街热闹非凡,商铺林立,吆喝不断。许久未曾到过如此繁华的街断了,端午露出久违的欣笑,顾盼流连。胭脂水粉从来都不是她的最爱,香囊手绢她自认为绣艺不亚于别人,泥人葫芦的年纪似乎离她远去了,端午目光紧锁一男子货架上的木银制饰。那一支舞蝶银簪,在耀阳的照射下异彩纷呈,似要偏偏起舞一般。端午想起了蝶儿,在绪王府唯一真心对她的人。不知道她现在可好?是否依然怨她没有将她带走?端午眼底浮上一抹苦涩,希望蝶儿会明白她。 司空凌本就慢行,听得身后的脚步声愈加缓慢,嘴角浮起一抹轻笑。辰国的繁荣富庶岂是一个小小的尧国所能比拟的!司空凌转过头,端午眼眸凝视前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竟只是一个小货摊,司空凌道,“只要你求本殿下,本殿下就将那小货摊上的东西买来送你。” 端午的思绪被司空凌打断,瞪了他一眼,他四殿下是无情冷酷之人怎会知晓别人的心酸苦痛。端午疾步跟上司空凌,只是眼眸前再次望了一眼货架上的那支蝶舞银簪。同时端午也就没有看到司空凌冲翟洛使的眼色。翟洛跟随司空凌多年,一个眼神自然能明白司空凌所说的含义,于是他也转眸看了一眼那小货摊,记住了位置和那卖货郎的模样。 “比起尧国京城来,这晋城怎样?”司空凌问道。 “国泰民安,繁华富庶。”端午并不正面回答,司空凌是有心为难她的。身在辰国而言尧国强盛,司空凌定是不悦。若曲意迎合司空凌而辱没尧国,端午心中又有所不愿,虽然她对那个国家并无感情,自然也无誓死效忠。 “你倒是机灵。本殿下先提前通知你一声,或许多年以后历史上再也没有尧国的记载。”司空凌虽然阴冷轻笑的口气说着这话,但浑身散出来的尊贵霸气却令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周围的路人更是被这凛冽强势的气质所惊骇住,一入晋城司空凌三人便是众人所瞩目的焦点,那毫无掩饰的尊贵气势,锦色华服,定非富即贵。胆子稍大些的小姐则一路尾随他们,希冀走在前方的那名阴柔轻笑的男子能注视到自己。而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则偷瞄一眼司空凌,而他全然无视自己,心中不由得些许失落,嫣红着脸低下头。 他本就不是什么池中物,如此野心也附和他如今的地位。端午虽能理解他的做法,但还是别转过头不去看他司空凌。 “你就不怕本殿下杀光你的家人?”司空凌对端午丝毫不在意的神情略有些不爽。她竟如此洒脱自如,假若她真是暗探,如此演技到是精湛无比了! “要杀要剐都是殿下的一句话,奴婢担心也于事无补。难道不是这样,殿下?”端午反问到。 “果真有自知之明,本殿下决定奖赏你的聪明。”司空凌妖魅的邪笑荡漾唇边,眼底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然后大步走向一家人潮涌动的绸缎庄。 一品楼 司空凌一入绸缎庄铺内人群自动让出一条小径来,于是就在众人注目中悠然开口道,“拿一套适合她穿的男装来。”指一眼端午。 “是是是,公子您稍等。”小斯急忙附和着,上下打量一番端午,然后立即闪入里厅拿出一套白色蚕丝挂衫。 端午接过后便到里厅换好,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端午已是一个狐眼翩然的少年。众人再次一惊,端午头高高束起,一袭白玉带细裹腰肢,狐眼流光异彩,只是身形偏为瘦弱,不然到真是个俏公子。 司空凌狡笑打量端午,“本殿下现在才知,你男装竟比女装还惹人注目。”随后便大步迈出绸缎庄,端午只得闷声跟在身后,翟洛冰沉着脸付过银两后也跟了上来。 一时间大街上所有目光都被司空凌三人吸引过去,司空凌恍若熟视无睹,翟洛冰沉的脸让人望而却步,端午则极不习惯这身装扮,垂着头不敢抬眼,生怕别人认出来似的。端午再次抬眸时,她已站在一块狂草书写的“一品楼”的酒楼招牌门前,司空凌和翟洛已经步入其中,端午也只得迈入酒楼内。 楼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酒肉飘香,店小二多年训练出来毒辣的眼神便知眼前这三位大爷来路不简单,于是热情招呼道,“三位爷,楼上坐,楼上有上好的包厢……” 司空凌淡淡地挥挥手,示意店小二闭嘴,径直朝楼上的包厢走去。刹时,一声惊堂木霹雳作响,“说话咱们的四殿下,不仅貌美无双,且足智多谋,百战百胜,他手下的军队在战场上犹如死神附身,金刀银枪轻而易举砍下敌军的头颅!今天咱们就来说说咱们辰国最伟大的将军殿下----四殿下!……” “好!”四座中人齐声欢呼鼓掌,声势浩天。 端午偷瞟一眼司空凌,看来他在辰国的名气确实震天,而司空凌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轻笑,恍若说书人口中的四殿下根本与他无关似的,然后自若地步上雕栏楼梯,高贵而从容。翟洛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世人对他的主子司空凌各种评价。端午摇摇头,为何世人都看不见他潜藏的阴暗残忍的一面呢?罢了,他始终会是与她无关的人,何必多想。于是,亦步上楼梯,进入一间绿意盎然的包厢。 司空凌坐于上方,翟洛站在他右边,端午于是只好站在司空凌左边。窗台上种植着一盆茉莉花,此时开得正好,芳香袭人。而窗外车水马龙,人潮涌动。不得不承认,上位者将辰国治理得繁荣昌盛,俨然盛世朝代。 “翟洛,你先出去。”司空凌淡淡吩咐道. “是。”转眼翟洛便消失在房内,只有空气流动如风。 “叩叩”,店小二轻敲房门,刹时茗香宜人,随后又上来些点心瓜果,道了声“两位爷慢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的一声”后便轻声离开。 司空凌悠然的目光注视窗外,道,“给本殿下沏茶。” “是。”端午恭敬上前,恢复到丫鬟模样。 “尽管这茶叶劣质,本殿下仍觉得你沏的茶味道不错。” “殿下缪赞了,只是殿下今天心情愉悦,故这茶也甚合心意。” “谁允许你妄自猜测本殿下的心思了?”司空凌冰冷的目光怒视端午。 端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知错。” 司空凌很满意端午认错的态度,嘴角浮出那抹惯有的浅笑,转眸继续看着窗外。端午则挺直了背脊跪于地上,清风徐来,隐约能闻见阵阵茉莉芳香,端午闭目大口呼吸,似要将那茉莉香都闻进肚子里。跟随在司空凌这月余来的日子里,端午早已习惯跪着听从他的吩咐了。比起在绪王府的日子来,当初竟然是轻松的。 司空凌敏锐的听觉听见端午悠长的呼吸声,薄唇愈加深刻,“将茉莉花给本殿下摘下来。” 端午微蹙一下似黛远眉,缓缓起身,依依不舍地将几朵怒放的茉莉花摘下,双手捧递与司空凌。 “不够。” 端午眉头紧蹙了一下,他既然命令她摘花,以他的秉性这些远远不够,必须得将盛开的花摘完才是。如此端午便舒展开眉头,她不能多想,她只能遵从他的命令。于是将含苞待放的茉莉花骨朵也摘下来,再次将双手捧得满满的花朵递与司空凌。 司空凌很满意端午如此表现,伸出皓白玉手,从中挑出三朵放置桌上,轻笑道,“泡入茶中。” 端午看了一眼司空凌,双手颤抖地将手中余花搁在桌上,然后清洗一遍茉莉,再将它们泡入紫砂壶中。倒一杯茶奉给司空凌后,转身退立在他身后。 空气中再也没有茉莉的芳香了。端午有些悻悻然,更加认定,他,司空凌,绝对是个残忍冷酷到无以复加的人。连无辜的鲜花都不会放过。 如果她没有答应绪王妃来辰国和亲多好,那么就不会遇见司空凌这恶魔般的男子。端午垂下眼脸,神情落寞而黯淡。她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生在她身上,前面的路,好像黑暗到看不到尽头。 司空凌在一品楼莫约坐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一出楼便见翟洛站在楼外,神情冷漠。端午似乎失去了游玩的兴致,一直垂着头,沉静不语,任司空凌带领着来回穿梭徘徊在热闹非凡的大街。 寻芳阁 酉时傍晚,夕阳余辉倾泄一地,不复午时的燥热,清风一阵袭来,顿时神清气爽。远处的寻芳阁脂香飘溢,司空凌唇畔笑意愈深,徐步悠然迈入寻芳阁。 寻芳阁,寓意寻天下芳踪在此阁楼。连阁中清倌丫鬟都眉清目秀,颇有姿色,更何况花魁呢? 司空凌轻车熟路迈入三楼花魁霓姬的香闺,老鸨谄媚跟在身后,端午紧蹙眉头,他司空凌寻欢她应该不用再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于是犹豫半晌是否要进屋,而这时,翟洛已飘然入内。如此端午只好极不情愿抬足进屋。 “爷,你来了,霓儿等了爷很久。”墨云秀,杏脸桃腮,眉如春山远黛,眼若秋波宛转,胜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离愁别绪,良人归来,欣喜若怀。 端午不得不惊叹霓姬让人窒息的美。 司空凌盈握霓儿纤细小蛮腰,搂她入怀,顺势坐于红木圆凳上,耳鬓厮磨。伸出修长洁白手指,司空凌温柔抚摸她绝世容颜,“霓儿可有想本殿下?” “日日凝眸南望边疆,殿下,你告诉霓儿,如何才能将你身影抛出脑海?”如泣如诉,思人而不见人归,她如何将这思念化成这烈日的一抹清风传送给他? “噢,本殿下也想你得很。”司空凌轻笑,俯头吻住怀中女子的粉嫩娇唇。女子欲迎还拒,双手抵在他胸前,随着强势的吻加深,渐渐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见势老鸨立即识趣退出去,对面的司空凌眼眸依旧清澈,只是啃咬女子的莹润细脖,不露声色地冲翟洛递了一个眼色。翟洛瞬时走了出去,端午惊讶不已,内心五味翻陈,亦非常识趣的退出去,合上门转身的那刻她清楚的看见司空凌对她的冰冷嘲笑。 房内春色荡漾,旖旎无边。 端午脸红至耳根,她和翟洛就守在门外,房内的一举一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昨日,房内的男子与她做过同样的事。端午紧咬下唇,疾步下楼。 他带她出来看他与倾国倾城的女子寻欢?呵,你愿宠幸谁都是你的事。从来都与我无关。原本以为这些日子来自己就快要熟悉他的吻和他的身体,如今亲眼所见他与别的女子交欢,端午泛出一阵恶心。 这样的身体,这样的他,她不要。 呵,你有什么资格说要与不要?端午,你只是一介奴婢,要不要你,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丝竹管弦,魅声丽影,欢笑连连。虽是三伏天,端午竟觉得有些冷,不知不觉已走出寻芳阁,漫无目的朝向西延伸的街道走去,司空凌那一抹冷笑,像一根尖锐的针紧刺她的心中,不能释怀。 残阳只留得一线火红,似血液般绚烂到极致。余辉洒在端午白色锦衣上,映衬得她红光焕,只是那眸底的忧伤,任再灿烂的阳光照射不到,浓化不开。 端午随着人群的脚步移动,抬眼时,路的前方是一座拱桥,桥上热闹非凡。那些热闹都与她无关,端午收回脚步,转身回走时赫然一家古董玉器店跳入眼睑。最主要的是,从店里走出来的人----那个痞子,迟墨! 端午漆黑的眼眸一滞,他怎么会在这里?不知为何端午有些微紧张,许是在辰国遇见的第一个故人,趁他左右言顾其它没现她之前离开。端午迈着大步,匆忙回走。幸好她穿的是男装,没有被迟墨一眼认出来。端午不想与其他人做过多的交集,省得日后回忆深刻。况且迟墨也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人。何必多想庸人自扰呢,或许他早已不记得你了。如此一想,端午便释然下来,若无其事着离开。 “抓小偷啊,小偷!----”一名妇人焦急的叫唤声由远及近。 人潮涌动,一条麻色人影宛如灵动的小蛇,游刃有余穿梭自如,全然不顾左右被推倒的货架、路人。端午眉头微蹙,强装自若。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那麻色身影瞬间便到端午身后,该死的,居然敢挡着他的路!双手猛然推出去----端午只感觉一道强力从右侧袭来,一个踉跄摔到在地,双手顿时传来火辣的痛感。伸出手来一看,手掌竟已磨蹭掉一大块白皮,渗着火红的血珠。 端午无奈的叹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身来。兀地,眼前站着一袭身着淡蓝色锦服而神采飘逸的男子,俊朗星眸闪烁着异动光彩,嘴角洋溢着一个明媚的笑容,不言不语的看着端午。 端午眼底闪过一丝惊恐,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明亮中带有怒意的眼神看着她?恍若他知晓一切一般。双手微颤,端午立即收回眼眸不去看他,转身就走。 突然手臂被人猛然擒住,回头一看,竟是嬉笑的迟墨,“公子怎么一见着我就走?莫非我是吃人的鬼魅不成?” “公子言重了,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何来如此一说?而且公子这样拉着我的手,恐怕有失公子风范。”端午强压心头的不安,反唇相讥道。只是目光不曾与迟墨对视,直盯着她右臂上的那双修长细润的手指。 “噢?是素不相识吗?本公子倒觉得你与一个欠我命的朋友很相似呢。”迟墨不仅不松手,反倒一把将端午扯进怀中,又低下头,嗓音低沉而魅惑。 给读者的话: 恩恩~~~有话要说啊:记得留言、评分、、、、、看霸王文可是不道德的哦~~ 故人 难道他真的认出她来了?端午似做贼被人赃俱获一般惊慌,边挣脱边道,“公子请放手,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拉扯有伤风化。”避而不谈相识,她还记得她现在是男装打扮,倘若被人看了去定少不了闲言碎语。尽管不在乎别人对她的评头论足,只是不想成为焦点,**裸的被人剖开来看。 “端午,你连给我的命都不要,还怕别人的言谈吗?”迟墨故意在端午耳边轻语着。 他果真是认出她来了。端午昂起头,她看见迟墨得意的笑容比那一抹残阳更为璀璨。“你……” “呵,你说我该怎么叛逃我的人?”迟墨眼角微眯起来,笑容愈加上扬,像个无害的孩子般的模样。只是眼底那一片阴鸷泄漏了他的怒意。从他第一眼见对到端午就认出她来了,她那双狐眼实在太过明显太过招摇。不得不承认,女扮男装的她确有几分英气。她明明知道他看到她了,她确转身走掉,居然还说素不相识!好,他就看看她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我的命不是你的。”端午甩掉怯弱,直视迟墨,偏执道。 “我说你的命是我的,那就是我的。”迟墨高扬下巴,自信洋溢。 “我的命,现在在另外一个人手上。” “那又如何?” “我该回去了。” “才见面就要分离?你可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迟公子,请你自重。”端午怒嗔。 “你怎么知道我姓迟?莫非,你真是我的故人?”迟墨眨眨眼,一脸迷惑不解。 端午立即无语,暗自咬舌,果真是痞子迟墨! “呵呵,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迟墨欲拉起端午的手,可刚一触到手掌立即感受到一阵黏稠,不禁蹙眉,“你真是不小心,这么大人了还摔到。”话毕,轻轻拿起端午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小心翼翼的擦掉血迹周围的尘土。 端午顿时脸红不已,向四周望去,却现四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将她和迟墨团团围在中间,也就是说他们的一举一动旁人若不细看很难觉。欲抽出手来,而迟墨却将她手腕擒得牢牢的。 “我先带你去上药,以后若是你的手不再纤嫩,我就不要你了。”迟墨拉着端午的手大步走向一家药铺,毫无顾忌。 “我又不要你要我。”端午愈加无语,使劲甩了甩手臂,依旧没有挣脱出迟墨的钳制。 “其实没关系,就算你以后老得头掉光了,我还是会要你的。你不用太担心。”迟墨此刻心情大好,捉弄她似乎是见特别好玩的事。看来当初他的决定是对的。哪怕是错的,他也要改成对的! 端午这次直接保持缄默了,她似乎根本找不到言辞来还击迟墨痞子般的轻浮言语。 “迟墨,有没有人说过你像痞子?”端午忍不住的疑问道。 “痞子?哈哈……”迟墨开怀大笑,她竟然拐着弯说他是痞子,“有啊,就是你说的。” “哦,我以为你会不知道你像痞子。” “不过……”行至药铺门前,迟墨停了下来,双手钳住端午的双肩,看向端午时脸色极其正式认真,可眼底的笑意却怎么止都止不住,“我可是只痞你一个人。” “……”端午觉在迟墨身边最好还是沉默的好,无奈的叹息,既不反驳也不赞同。 “哈哈。”迟墨又大笑起来,拉着端午的手腕进入药铺,四个家丁紧随其后。 迟墨的一阵大笑惹得药铺内的众人不由得侧目,谁生病了还能笑得如此开怀?不约而同的打量起来人,那淡蓝色锦服大笑的男子仪表不凡,气度轩然,而他身旁的青年,模样到是周正,勉强称得上俊俏,只是太过纤弱。 “大夫,将你这里最好的凝血护肤的药拿过来。”迟墨声如洪钟,惊醒一波凝视他的人。 “好好好,少爷你稍等。”小斯机灵的搬张凳子,爬上药柜,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奉承般地递给迟墨。 迟墨朝身后的人示意,那人立马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端午忽然觉得那个小斯很面熟,忆起那人就是在尧国跟在迟墨身后的人。来不及多想,就已被迟墨拽出药铺外。药铺内顺间炸开锅来,议论纷纷,出手多么阔绰的公子啊。小斯痴痴地盯着手中的银子,突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夫一把抢去,唉,银子啊…… 迟墨拉着端午往回走,回到初见面的玉器店。店内小斯对迟墨恭敬无比,并唤他“三少爷”……端午暗暗惊舌,传闻尧国的经济命脉掌握在迟家手中,如今连辰国都有他们家的产业了…… 迟墨含笑将端午拉入店后院内的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命人打来水,欲亲自给端午清洗手掌。端午死握拳头,硬是不肯将手递给迟墨清洗。 迟墨温柔地劝慰道,“别害怕,不疼的,我会很轻很轻的,来,手给我给你吹吹。” “不要,我自己有手自己来,你出去。”端午许久不曾端详过自己的手了,原本就粗糙黝黑,疤痕满布,再加上服侍司空凌这段时间来,这手她已不敢细看。 暖玉 “端午,你在绪王府的事我都知道,所以,你不用怕我会怎样。我就想对你好。”不复往日的轻浮、痞样,只有温暖认真的眼神由心底而。那样温暖柔润的目光,像夏日林间徐徐抚过的清风,冬日脖间悬挂胸前的那块暖玉,暖至整个心房。 端午鼻头微微有些酸胀,微微偏转过头,有人对她说,就想对她好。一滴眼泪就那么肆无忌惮地落下来……一只修长洁白的玉手接住了那滴泪,另一只手抚上端午的脸颊,动作轻柔而舒缓----迟墨轻轻低下头,红唇落在端午的眼睑,吮吻泪水沾湿的睫毛---- 端午被迟墨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讶到动弹不得,更忘了思考。她,被痞子迟墨,吻掉了,眼泪? 迟墨的吻轻轻地离开,又将手心里的那滴泪吻入唇中,嘴角上扬的弧度温暖而认真,“你的泪,现在在被我放心里了,所以,以后你哭的话,我会跟着心疼。” 端午的眼泪刹时涌入眼眶,她扬起头,不让眼泪从眼角落出来。可是,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让她收都收不回来?迟墨的吻,就那样的落在端午的眼角----然后泪滴进迟墨的唇里、心上。 这个痞子一样的男子,为什么要说这样让她难过而心酸的话?她,不想哭的。她真的不想为任何一个人哭。偏偏他就这么几句话就轻易让她掉下故作坚强的眼泪…… 迟墨感受到端午的惊颤,他的口内充斥着咸咸而又苦涩的味道,那种味道确实很让人心疼。他的吻离开她的眼角,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他不想让她有这样不安的颤抖,他想她感受到温暖。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一个女子做决定。 而正是他的这个决定,不知改写了多少人的命运…… 很久很久以后,端午忆起这个傍晚,这个吻,嘴角都会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笑容。她永远都不忘记,有这样一个温暖如玉的男子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厚,端午愈加不知所措,这样的温暖岂是她能得来的。她用那双带被迟墨擦拭过的血手推开他,然后错愕地转过身去。一个让自己的掉泪,看见、吻掉自己眼泪的人,她该怎样对面对? 迟墨任由她推开,静静站在她身后,她现在肯定茫然得不知所措。迟墨听见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后,温厚的笑道,“来,我给你上药。”然后握住端午纤细的手腕,使她面对自己。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端午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异样,只是她不敢抬头看他。怕看见他如此认真而用心的模样。她的脑海,浮现出另外一个男子的模样,阴柔冷酷而残暴,司空凌他现在应该还在青楼吧,他还等着她的侍候,还有她还得承受他的折磨。 “我要回去了。”上好药,端午垂着头急忙道。 “那我还说带你去个好地方呢,唉,我真是没福气。”迟墨知晓他的举动肯定吓到她了,她不是以前那些主动靠近巴结自己的女子,她需要他用心去对待她。用心?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只是见到她如此脆弱无援而硬撑的模样便已用心去怜惜她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嗯……”端午不知如何回答。 “可是我还是想带你去,你说怎么办?”迟墨又浮起那抹痞子般的笑容,眼眸清澈无比,恍若十月林间的一汪清泉。 “他还在等我。” 一股酸意袭上心间,迟墨灿烂的笑容一瞬间凝固,“让他等好了,他身边那么多美女,少你一个又无所谓。” 哦,对,他身边莺燕萦绕,少她一个自然无所谓。端午怔怔抬眼,“嗯,你身边的美女想必也很多吧……” “呵,呵呵……”迟墨讪讪的笑着,又似讨好的语气说,“没有了,那都是以前,端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身边有美女啊?” “没有,你身边有没有美女都是你的事,我只是随便问问。”端午摇摇头急忙解释着。 “唉,亏我还暗自高兴你为我吃醋了呢。”迟墨故作失落,其实,心里真的有一丝失落的。言谈间,迟墨已经拉着端午的手腕站在院内,正向后院的小门走去。 端午有点不习惯这样暧昧的语言,这才是真正的痞子吧。端午抬眸看看迟墨,他是个拥有一副完美五官的男子,完美到连端午想多看几眼。迟墨感受到端午的注视,这个小丫头居然偷看他,是不是嫉妒他如天仙一般的容貌了?他朝端午和煦一笑。 他的笑容很漂亮。但也很痞子。端午慌忙低下头,不行,她不会能被他的笑容所蛊惑,他是痞子。没错,端午缓缓抬起头,亮丽的狐眼内的惊慌失措不见踪影,一如既往的淡漠。 一架马车早已等候在后门,驾车的是迟墨的那个跟班。迟墨先上马车,然后伸出手,笑道,“把手给我,上来。” “我们要去哪里?”端午不解的问。 “上来我就告诉你。” “可是,我得回去……” “暂时不回去,等去过那个地方再说。”迟墨跳下马车,一把横抱起端午上车,对驾马车的跟班道,“召通,走。” 马蹄铿然,夕阳西下天未黑,外面微有些余热。端午从迟墨怀中挣扎出来,坐到对面,扶起窗帘,清风盈灌马车,阵阵凉爽。穿过热闹的大街,熙攘的人群,渐渐离她远去,有种不真实的朦胧。她努力地想看清路人的面容,却愈看愈朦胧,索性闭上眼眸,感受凉风拂面的愉悦。 迟墨见端午如此自如潇洒的模样,不由得浮起一抹欣然笑容。 给读者的话: 昨天被推荐了呢,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到啊。呵呵……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 孤府 马车朝茂密的丛林深处驶去,端午眉头微蹙,“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好地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对我卸下防御,不要那么怕我,我不会伤害你。”迟墨凌厉的眼神一眼便望穿端午潜藏的担忧,以及对未知的恐惧。 “我该如何相信你的话?” “罢了,我们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感受到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辰国?” “我来找你呀,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迟墨的眼眸漆黑而明亮,灿如星辰,她甚至能在他眼里看到自己上扬的狐眼,还有自己脸上的疑惑……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迟墨亦迎上端午探究的目光,嘴角上扬的弧度不似以前那抹痞笑,温暖而柔和,如沐春风。 算了,不要多想,你要守住自己这颗残破的心。端午兀地转过头,看着窗外苍劲古木,感受拂面而来的凉风夹杂着丝丝寒意,听着耳畔争相翠鸣的鸟啼,外面的天空有些昏暗了,可是马蹄依然铿然作响。 又行了莫约半个时辰,马车终于茂林深处停了下来。迟墨先行下车,然后拉着端午的手下车。端午站稳后,眼眸望向前方,一瞬间整个人便惊呆下来,再也移不开视线。 奇峰兀立,山麓下红墙绿瓦,木制阁楼悠远缥缈,清澈小溪由府中蜿蜒而出,绿水萦绕,交相呼应,宛若世外桃源。端午看得呆了,竟连迟墨早已拉着她的手朝那府院而去都浑然不觉。 溪水叮咚,鲤鱼跳跃,红墙绿藤缠绕,阵阵幽香萦鼻,铁门腐蚀斑驳,上方没有牌匾。迟墨推开门,花园小径,赤橙黄绿宛如苍穹繁星,阁楼独立,造型独特精致。 “喜欢这个地方吗?”迟墨浩瀚之声犹如从天而降,惊醒尚未反过神来的端午。 “嗯,喜欢。”端午脱口而出。是的,她真的很喜欢这里,这里的清净,这里如天境的景色。 “孤府。它叫孤府。” “孤府?”端午口中呢喃重复。孤府,好孤单的名字。端午愈的喜欢这世外桃源的孤府了。小径上的鹅卵石凹凸不平,踩上去脚底痒痒的,很是舒愉。“孤府。它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很美的故事。”端午轻声自语着。 但还是被迟墨听见了去,“是,背后有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这府原建来是男子囚禁一个女子的,他深爱那女子,女子却不爱他,他便将她囚禁在此,那女子便在此孤独终老。” 怪不得叫孤府。端午心中泛出一阵苦涩,也许那个被囚禁的女子就曾站在她站的地方,凝眸远视府外,绿树成荫生机勃勃,却终不能踏出去,只得独自徘徊在这孤独的院子里,小径两旁的花曾倾听过她无奈的叹息…… 迟墨见端午神情忧思哀怨,道,“如果有一天,我也把你囚禁在我身边,你会怎样?” 端午止住脚步,直视迟墨,“你会吗?” “我怕我会。” “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不愿意的话,我就等到你愿意好了,然后我们俩从此就隐姓埋名建一个比这里还美的地方。” 端午沉默不语,迟墨说的她确实很向往,可是,她依然觉得,不真实,离她很遥远。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命的女子,上天不会眷顾她。或许,是迟墨和上天联合起来跟她开个小玩笑罢了。 又吓到她了……“饿了没有?我带你去吃饭。”迟墨拉起端午的手小跑起来。 端午这时才感觉到腹中空空,端午一路随迟墨奔至一个小阁楼前。阁楼有上下两层,推门而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萦绕鼻翼,琴棋书画,镜台屏风,是个女子的房间。那个女子曾经住过的的房间吗?朴素而清新淡雅。端午头脑中浮现出一个绝色倾城女子,她惊鸿一笑,花颜失色。 一个头斑白的老婆婆轻声推门而入,木制托盘上放着一迭鹿肉、腌肉、青菜和汤,放好在红木圆桌上后转身离去,再拿来碗筷、米饭和一壶桂花酒。 多少个夜晚,那个女子看着米饭难以下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清辉的月光照在她淡淡的愁容上,宛若脱俗世的天仙。端午小心翼翼拿起木筷,夹一颗青菜细嚼慢咽。迟墨将装满桂花酒的银樽递与端午,逸眉含笑。 “桂花酒味道极淡,喝一点无碍。” 酒香飘溢,淡淡的轻轻的,像冬日的绒毛拂面。端午接过银樽,递到樱唇边,浅尝一口。淡雅的桂花萦绕口中,轻咽下去,仿若暖泉滢入心间。端午再次举起银樽,一饮而尽。 迟墨嗤嗤的笑着,心情大悦,“来,尝尝这鹿肉,是猎户们才从山中打来的,美味得很。” 端午伸出木筷夹了块鹿肉喂入口中,毫无腥膻味,反而细腻可口,果然美味。端午端起刚被迟墨加满桂花酒的银樽,再次一饮而尽。 突兀地,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不假思索的问出来,“迟墨,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啊。”迟墨轻笑着,反应这么迟钝,以后被人卖了她会不会帮人数钱呢?“其实,那男子姓迟。” “哦。”端午恍然大悟,原来迟墨就是那男子的后人。不过,这些建筑看上去年代久远,许是祖辈的故事吧。端午再次举起银樽。 “桂花酒虽好也不要多喝,后劲厉害着。”迟墨端起银樽送入口中,浅笑道。其实他到也蛮想看她酒后是什么样子。 “哦。”端午立即放下银樽,不敢多喝。 席间迟墨甚少动筷,只是含笑的看着端午。端午微有些不自然,没吃多久便道吃好了。迟墨则笑道说带她去另外一个好玩的地方。 温泉 月光倾泄,树影婆娑,林间晚风袭来,微微寒凉。端午有些微醉,只有幻境中才这样的美景吧。氤氲湿热的雾气缥缈,隐约可见潺潺流动的温泉,清冽的花瓣飘香。端午看得惊呆了。 “酒后泡温泉,很舒服的。去吧。”迟墨笑道。 行走了一天,端午身上也有不少汗渍,跃跃欲试。可是,迟墨在这里她怎么泡温泉呢?“你要留在这里?” “难道你想我走?” “嗯,你得走。” “其实我很乐意留下来给你搓背的。” “不敢劳你大驾。” “想不到我连给人家搓背这么卑微的愿望都实现不了……”迟墨故做伤心状,转身掩泪,远远地看见麻色身影朝温泉池这边走来,迟墨嘴角上扬,朝那女子走去。 端午无奈的叹口气,不予理会,潺潺流水声敲击心泉,端午直直的看着眼前那一池温泉,女子肌肤胜雪,莹亮的月光透过层层雾气照在女子身上,她浑身散着清幽的白光,恍若天仙。 “给你,”迟墨将老婆婆手中的一袭碧蓝色轻纱接过,又回到端午身旁,她表情惊羡而凝重,狐眼上扬内含哀愁,故意打笑道,“我可不是君子,你得小心了啊。” 端午转过头,呆愣的看着迟墨,他这样一说她还敢下去沐浴吗?端午没有伸出手去接迟墨递来的轻纱。 “哈哈,怎么,怕我吃了你?”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人家都把我当作痞子看待了,干脆我真痞子一点。” “你已经很痞子了。” 迟墨咬牙叫苦,他很痞子吗?天知道他已经收敛了多少,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以前怎样调戏美女的话,估计她都得去报官了吧……“算了算了,我还是有多远走多远吧,省得人家骂我痞子。”迟墨拉过端午的手腕,将轻纱递给她。突然看到她手掌缠的锦帕,暗暗皱眉,“手磨皮了不能沾水,我叫余婆来侍候你。” “不要紧,我没那么娇贵,不要人侍候。” “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余婆是个哑女,从出生就在这里,有她照顾你我也放心……” “嗯,你可以走了。”端午打断着,她愈加感觉身上黏黏的,迫不及待的想跳入这一汪温泉池内。 “这样就赶人了,真是好心没好报,看来我真不适合做好人。”迟墨边往回走边说道。 端午看着他渐渐远去的潇洒背影,暗舒一口气,目送他到来时的假山后端午捧起轻纱朝温泉池走去。缓缓脱下身上的锦衣,同轻纱一起放在池边上的石块上。 温泉温度适中,端午捧起一弯清水拂面,刹时顿感清爽剔透。又用自己磨掉皮的粗手轻抚全身,手心有淡淡的灼热轻疼感传来,端午刻意忽略掉,尽情投入到温泉之中。 莫约一个时辰后端午才极不情愿的从温泉池中踏出脚步,随后穿好迟墨拿来的碧蓝色轻纱,质地轻薄柔顺,比司空凌买的那套锦衣还胜上几分。端午凝视那一汪温泉,恋恋不舍。许久后,才无奈叹一口气,款步离去,无一丝留念。 远远地假山后面一袭淡蓝色身影坐于石凳上,衣袂翻飞,飘飘独立。端午款步轻移,刚站到迟墨身后,他便突地站起来,转身盯着端午。 明明自己的脚步很轻的,端午本想吓他一下,没想到反到被迟墨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透亮的眼神看得她心中有些愣,“你看我做什么?” 迟墨暖暖的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掉被风吹在端午脸上的湿,“端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很美。” 墨云秀如丝如绸,反射皓洁的月光,几缕乖张的丝随风飞舞,灵巧而生动。纤巧的小脸,狐眼生动,那袭碧蓝包裹她瘦小的身躯,称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她微微颤抖,迟墨有一种想拥端午入怀的感觉。 端午错愕的看着迟墨,“我要休息。” 迟墨悻悻的放开端午,慢慢来,不能着急。“好,我带你去休息。”话毕,拉着端午的手缓缓地朝那错落有致的阁楼走去。 迟墨走得极慢,仿若想留住此刻一般。 这座孤府鲜有人来,就连在迟家都是一个禁地。当然,禁地对他迟墨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他打听到司空凌的军队每次出征尧国都会在晋城休整一日,顿时就想带她来这座孤府。她来了,很喜欢这里,这很好。 端午一直保持缄默不语,小心翼翼跟在迟墨身后,不停打量周围景色。绿水绕府,清风徐来,阵阵涟漪,月光清涟朦胧。花香萦鼻,神清气爽,虫鸟嘶鸣,又为这座孤府增添一点生气。她真的很喜欢这里,要是能带秋姐在此隐居多好。 她离开司空凌,不知司空凌会怎样对待秋姐。端午想着,不禁心中一慌,脚步不觉加快了几分。 迟墨侧转头,看着端午略带愁容的清秀脸庞,道,“安心住这里,有什么担心的告诉我。” “没什么。走吧。”端午闭口不言,依旧加快步伐。 迟墨任由被端午牵在身后,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总有一天他会让她把心交出来,真心对他。他将她带到一座木楼前,道,“早点休息,明天我再带你去看这里的日出。” “嗯。” 迟墨放开端午的手,端午转身进门,然后关上房门。直到端午消失在迟墨漆黑的眼眸内,迟墨才放下嘴角那抹轻笑。 房内清馨淡雅,端午很是舒心。四周打量一番,吹灭烛灯,躺到雕花木床上,困意来袭,端午抛下心中的担忧,沉沉睡去。 迟墨见房内烛光熄灭,才转身离去。 怒火 寻芳阁内。 司空凌阴柔俊容上没有一如既往的细眼微眯、薄唇浅笑,取而代之的是那阴沉的怒容。“翟洛,你说你没找到她?” “翟洛失职。”翟洛垂着头,嗓音低沉冰冷。他寻遍整个晋城都没有见到那个狐眼女子的身影。 天色已晚,翟洛的轻功他是清楚的,连他都没找到她,她能到哪里去?照理说她是第一次来晋城,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莫非被人掳去了?或者说,趁机私自逃跑了?“回军营调一百人来,翻遍晋城都要把她找到!把县令给本殿下叫来!” “是。”翟洛飞身离去。 霓姬站在司空凌身后,虽寻芳阁内打架滋事的情况不少,这样怒气十足的司空凌她从未见过,凛冽的霸气使她呼吸不得,花容微有些失色,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道,“爷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使不得,容霓儿给爷沏杯茶。” 司空凌微微凝神,从未有人敢叛逃他,她的罪孽又多上一项。她回来该怎样惩罚她呢?“嗯。” 霓姬上前沏茶,美瞳看到的依然是那个眯眼浅笑,玩世不恭的四殿下。他的阴冷残酷、喜怒无常她早有所闻,她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惊鸿笑容,掩饰微颤的手指,将茶恭敬递与司空凌。 司空凌若无其事的接过茶杯,恍若刚刚的怒火只是幻觉一般。轻嗟一口清茶,口感苦涩粗糙,还是那个女人泡的茶好,放下茶杯,伸出右手旋转左手食指上的翡翠戒指。 霓姬见司空凌放下茶杯不语,猜中此茶可能不和心意,不再多言,只得微微退下,侍立一旁。突然瞟见珠帘下方的琴弦,莲步轻移,端坐于塌,凝神静气,十指撩拨。 琴声倾泻而出,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司空凌眼眸笑意愈深,起身朝霓姬迈去。霓姬依旧侧头挑拨琴弦,沉醉而婉约。司空凌一把拉起她的素手,琴声戛然而止。 霸道掠夺的吻袭击霓姬粉嫩樱唇,霓姬有霎那惊诧,随之便是激烈回吻。 司空凌将她压到塌下,细眼内没有半点**,撕扯掉身下女子的薄纱,俯身亲吻,挑逗她身体各处的敏感部位,然后长驱直入。女子**喘息更刺激他的愤怒,丝毫无半点疼惜的泄怒气。 “爷,爷……你,你轻点……” “怎么,不喜欢?不喜欢本殿下就停下来。”司空凌停止动作,薄唇愈加上扬,细眼眸内闪过一丝精光。 “不,不,霓儿……霓儿好喜欢爷……”断断续续,娇躯扭动,**弥漫。 司空凌挑了挑嘴角,加冲刺。恐怕天下只有那个女人才不懂得呻吟,不懂得享受,居然还有痛苦的表情!他没有直接杀了她已经算是对她的恩赐了,还敢叛逃!司空凌继续泄愤怒。 门外晋城县令老老实实跪着,大汗淋漓。他不明白怎么招惹到四殿下这尊大佛了,得知四殿下凯旋班师回朝到达此地时,他早就烧了好几柱高香,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得罪四殿下那恶煞神,没想到他还是派人“请”他……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他能保住这条小命。 司空凌泄完毕后,平躺卧榻,霓姬靠在他胸前,抚摸他结实宽厚的胸膛。司空凌猛地坐起身,推开霓姬,低沉道,“县令在何处?” “在,卑,卑职在……”县令听得门内四殿下的询问,立即叩回道,声音中有难以掩饰的惊慌。 “滚进来!” “遵,遵命。” 翟洛推开房门,县令跪爬进屋内,其后的衙役老老实实得跪在门外,生怕四殿下一个威就让他们死无全尸了。 “晋城县令,你说你是怎么治理的这晋城?本殿下的人竟然在你管辖范围内莫名失踪,你说该怎么办?”司空凌精致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裸露在外,分外迷人性感。眼眸微眯,眼底怒意横生。 “卑,卑职失职,殿,殿下恕罪……”他早在前几日通告全城,在殿下来临期间如有偷盗打劫之事生,定死罪难免。怎么还会有人不守命令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一个人不要命不说,还得连累上他这个做得好好的县令! “恕罪?本殿下该怎样恕你罪?”司空凌恍若当笑话一般说着。 “卑,卑职马上派人全城挨家挨户搜寻殿下的人,誓死找到人!” “找不到就提头来见本殿下,滚!” “是是是。”县令又跪爬着退出去。可是,殿下并没有说他的人长什么模样,这叫他怎么找啊?他哭丧着脸摇摇头,本想衣锦还乡,如今看来连老命都要丢在这里了。突然他瞟到如玄冰傲立在门口的男子,不禁打了冷战。对了,他是殿下身边的人,定知道殿下要找的人是什么模样了,于是硬着头皮讨好道,“洛,洛侍卫……” “端午。狐眼女子。女扮男装。”翟洛未卜先知,冰冷开口道。 “是是是,卑职谢过洛侍卫。”县令哈腰着,转过身对着县衙衙役喊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啊,快去找那个叫端午的狐眼女子,找不到你们就别给我回来了!” “是!”衙役们起身提刀离去,挨家挨户搜寻一个叫端午的狐眼女扮男装的女子。 挺身而出 军营内马蹄铮铮然,整队齐列。人头攒动,百强望着队伍眼神迷惑,向旁边的士兵打听道,“兄弟,生什么事了,他们这么晚还出去?” “听说是殿下命他们赶去晋城。”一个士兵将刚刚听来的命令说道。 殿下的命令……以洛侍卫的功夫保护殿下绝对绰绰有余,莫非他们遭到伏击?不会,在晋城恐怕谁都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莫非是其它的事,不知端午有没有跟殿下在一起。如此一想,他便立马跑向秋姐和端午居住的帐篷。 由于殿下不在,殿下的寝帐守卫便轻松许多。再加上这些日子百强疏通他们的关系,他便轻而易举到达了秋姐的帐篷。 “秋姐,端午在不在?”百强站在帐篷并不进门,大声说道。 秋姐坐在帐篷内等待端午的归来,一听百强的声音立即走出帐篷外,“百户所,果真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呢?”秋姐显然对他的到来感到很惊奇,殿下的寝帐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 自从端午被殿下用木筏接走后,百强一直暗中打听关于端午的消息,得知她做了殿下的婢女,心中暗自为她担忧。一有空余时间便会到殿下寝帐周围转悠,希冀可以见到端午一面。一来二往自然与周围的守卫混得熟稔。“秋姐,端午在哪里?” “她在侍候殿下,还没回来。百户所若有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不用了,我没事,百强先行告辞。”话毕百强转身就走,看来端午是与殿下在晋城,莫非真的是她出事了?一想到端午可能会出事,百强的心中便一紧,急忙跑向刚刚得令的铁骑队伍。 “百户所慢走。”秋姐止住心中的怀疑,恭敬朝远去的百户所说道。百户所来此找端午,难道端午没有在殿下的寝帐,那她去哪里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一想到这里,秋姐的心立即提起来,匆忙向外走去。然而却遭到守卫的阻拦,禁止出去。如此秋姐便更加着急,于是守候在司空凌的寝帐外,等待端午的归来。 百强赶过去的时候队伍正准备出,于是他拦住带队的左卫将军常武衫,跪道,“将军,请让我随队伍一起进城。” 武衫见来着是断臂的百户所百强,道,“百户所有何事需进城?” “我能为殿下分忧,若有辱殿下的使命,愿自行了断。”百强斩钉截铁道。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独立而萧索的背影,他曾对自己说,他要保护她。 “百户所回去吧,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本将了然于心。” 见武衫有拒绝之意,百强叩后站起身来,跪于马下,“百强愿立下军令状,请将军作证。” 武衫转头暗思,那日他在接清尘公主渡河时,百户所曾唤尧国清尘公主“端午”,或许他能找到公主。“罢了,百户所上马就是。” “多谢将军。”百强起身上马,单手勒缰绳,双腿夹住马背控制马。粉尘飞扬,踢踏之声不绝于耳,浩浩荡荡奔向晋城。 一到达晋城,便知原来是端午不见了。军中大多数士兵都曾在军营中与这位沦为婢女的清尘公主有一面之缘,于是得令城中全面搜寻她的下落,务必要寻找到她。 百强更是心急如焚,这么晚了端午能去哪里呢?不可能是迷路了,若是迷路了那些县衙恐怕早已找到她。只怕是被那些歹徒给掳去了……百强越想越担心,走在月色朦胧的大街,纠结无比。 衙役高举火把从他身边跑过,同样焦急的神情,只是他们担心的是他们自己的命,而不是为那个女子担忧。百强决定先去城内的土匪小偷窝寻找端午。“前面的衙役兄弟止步----”百强冲刚刚过去的衙役喊到。 县衙衙役分成二十支小队,每队五人,其中一人带头。而刚刚过去的那队衙役中带队人一听有人唤他们,立即转过身去,见是一士兵模样装扮的独臂男子,他自是知道殿下派了军中士兵前来寻找那个狐眼女子,道,“兄弟有何事?” “兄弟可知城内土匪小偷乞丐的窝藏之所?” “问这做何?” “同为寻人。” “哦。”带头的衙役本就猜到面前的独臂男子同为一路人,如此听来更加确定。反正他们也搜寻一圈也未见到那个狐眼女子,不如就同他一起寻找,或许他能找她呢?如此的话,他们的小命也能保得住了。“不如我们带兄弟前去?” “正有此意,那咱们就抓紧时间。”百强微有些迫不及待,早见到端午一刻便少担心一分。 衙役本就对晋城无比熟悉,七转八拐将百强带到晋城郊外的一所破茅屋前,道,“这里面住着三个关头,整日无事便在城中寻找下手目标,特别是出手大方的新面孔。” “好。”百强推门而入,一股霉味刺鼻,其中还夹杂着些酒味,茅屋内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大木板拼凑在一起做床,三个男子七倒八歪。“将他们叫醒。” 衙役高举火把上前,使劲推了推床上那三个男子,毫无反应。于是衙役站到木板上,朝那三个男子踢去----刹时受疼惊醒,刚欲火,一见来人是那些衙役大爷,立即焉了。“爷,我们最近没犯事……” “知道你们没犯事,问你们几个问题,若老实回答,我们便放了你。若敢给我耍滑头,晋城牢房最近可空得很。”百强怒声道。 机缘巧合 三名贼眉鼠眼的男子眼骨碌直转,见衙役们都听候这名独臂的士兵差唤,猥琐道,“爷,我们一定老实交代,老实交代,别抓我们……” “今日你们可有进城?”百强厉声打断问道。 “我们兄弟三人喝过酒,才从城中回来。” “城中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疑问着对方,最后年轻一点的男子道,“爷,晋城谁人不知殿下的军队要在咱们城中停留一晚,谁敢在这个时候捣乱啊……” “没叫你说这些没用的!给我老实回答!” 三人同时陷入沉思,乌溜溜的眼珠子直转。突然两名胡茬遮脸的男子中,年老一些的男子破着嗓音道,“前几日城中倒是来了个有钱的主儿,那模样生得俊俏啊,我本来想捞他一笔的,可没想到他身边的家丁功夫厉害着呢,还没靠近他那家丁冲周围扫视一圈,我吓得腿都软了……”刚说完,他的两个同伙便用手肘使劲的撞他,看他都说了些什么,人家衙役还在这里,小心被抓进去!男子顿感失言,悄悄瞥了一眼面前的独臂士兵和衙役,没见上他们上前来擒住他,大舒一口气。 “你们今日可有在晋城现一个狐眼女子?”百强接着问道。 “狐眼女子?”三人不约而同重复,相互对视一眼,摇摇头,一直没开口的那人道,“我没看见。”接着一老一青年都跟着道,“我也没看见。” “你们给我好好想想,想不起来的话,刚刚你说的话,我们可都是听见的……”百强威胁着,其实自己也不确定他们是否有看见端午,但总得试试。或许上天会有奇迹生。 “狐眼女子……”三人低头回想今天在城中生的所有事情。 “她是女扮男装的。”带头的衙役忍不住插嘴道,上头就给他们这么一个信息,翻遍全城寻找一个叫端午女扮男装的狐眼女子。 “爷,我真的没看到城中个狐眼女子啊!”年老一些的男子跪地上,哭丧着脸。其余两个男子也跪在地上求饶道,“爷,您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没看到啊!” “哼。”百强冷哼一声,冲衙役摆头,示意离开。衙役收回佩刀,跟随在百强身后离开。 “狐眼……大哥,我好像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狐眼男子……”青年男子小声嘀咕道。 走到门口的百强隐约听见狐眼男子几个字,立即“什么?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我今天在街上,撞到,不,看到一个狐眼男子,很瘦弱的样子……”青年男子断断续续急急惶惶的说道。 “她在哪里?”百强单手一把抓起他的麻衣领子,迫不及待问道。 “爷,爷,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在大街上看了她一眼,对了,还有,我也看到了那个富贵公子,他也在那条街上……” “哪个富贵公子?他是哪里的?” “他,他好像常从玉器店里出来……” “哪家玉器店?” “就是晋城最大的那家尊宝玉器……” “走!”百强带着衙役浩荡离开,一行人在月色朦胧中驶向尊宝玉器店。百强激动无比,终于有端午的消息了,她一定会没事的。 见着衙役和士兵离开,三人倒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酒劲早已退去,吓出一身冷汗。 “叩叩”敲门,尊宝玉器店大门紧闭,漆黑一片。许久才有人从门内传一声不耐烦的声音,“谁呀?我们已经打烊了,有什么事明天说。” “开门,我们是晋城的衙役。” “又来了,还有完没完啊?”小斯在门内小声嘀咕,“吱呀”开门,见衙役中多了一个独臂士兵模样的男子,眼珠快一转,道,“官爷,你们的人先已经来问过了,我们真的没有看到一个狐眼女扮男装的女子。” “我们不是问你这个,你们公子呢?”百强在途中已向衙役了解到,那个富贵公子是尊宝玉器店的公子,据说这家玉器店很有来头,与尧国富迟家有关系。迟家当年也是从辰国搬迁而去,但是迟家在辰国的经济上的影响力仍是巨大的。 “我们公子出去了,不在店里。”小斯打着呵欠,懒洋洋的回答着。 “去哪里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主子们的事,我一个打杂的哪能知道那么多!”小斯故作抱怨道。 “什么时候走的?”百强又问道。 “我一直在铺里,不知道主子的行踪,也许是出去游玩,也许出去办货了,谁知道当主子的想什么呢。”小斯嘟嘴碎碎念。 “我们走。”百强一声令下,心里疑问重重,为何端午一失踪这玉器店的公子也出去了?多年的从军生涯,让他有种直觉上的疑惑。 小斯见衙役他们离去,直到消失在这条街的尽头,他才缓缓关上房门,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走,去问问周围店家这家玉器店今天有没有什么人出入。”拐角暗处,百强看着刚刚才关上的店门道。 一路查至后门,敲到一户老妪家时,得知傍晚时分有一辆马车从玉器店后院小门驶出,当时她正在收取洗净的衣物。问清楚离去的方向后百强道了声谢便匆忙离去。 给读者的话: 双生向各位读者亲们,求砖、求分、求评。 追踪 越?*牧梗偾恐且殉隽私牵芪搜滔n伲沓抵嵊〈砺遥教醪砺泛嵘0偾客挪砺酚淘ヌ鞠3惶趼肥峭ㄍ切∠氐模硪惶趼吩蚴腔穆罚ㄍ俏鞣降纳钌健? “怎么办?难道他们真的出城了?”带头的衙役有些垂头丧气,搞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要保命,还得指望其它人了,但愿他们有那个叫端午的女子的消息。 她会出城吗?百强远眺青山,跌宕起伏,心中坎坷汹涌,端午,你到底在哪里?百强无力地蹲下身来,地上的沙砾石子形态各异,石子你们能告诉我,她从你们身上碾过吗?百强抬起头,目光幽深的望着远方,车轴深深。 车轴?百强突兀地站起身来,指着通往深山的那条路道,“这条路走的人多不多?” “不多,极少人会走这条路,猎户们只是有时结队进山打猎。听他们说,翻过那坐大山后面有鬼,进不去,深山中心有迷雾毒障,还有女子凄惨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阴深深的恐怖啊……”带头的衙役恍若亲身所见一般,心有余悸。 “你们看,这条路上的马车马蹄印。很明显,有人架车进入深山了。或许,这深山里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我们跟着马轴印走。”百强的语气斩钉截铁。 衙役们相互望望,要进这恐怖的深山吗?百强已经先顺着车轴印前行了,带头衙役眼珠一转,指着身边一个衙役,道,“你跟我先回去通报一声,其余的先跟上他,有什么事立即回来报告!” “是。”话毕,那三人立即追上百强,跟在百强身后进入深山中。 带头衙役转身便带着衙役回晋城。此时东方既白,天已微亮,不知不觉竟已折腾了大半夜。那衙役回到晋城的时候,遇到另一队衙役人马,上前问道,“你们可有她的消息?” “她去了药铺,听说手掌受伤了,一同去的还有一个出手很大方的公子。” “哪家公子?是不是尊宝玉器店内的公子?” “就是就是他,你怎么知道的?” “晋城不是一直盛传那公子大方吗?那现在有什么命令?” “你来的正好,查到他们架马车朝郊外离开了,现在县令命我们整队去追赶他们,听说殿下还要亲自去追她!” 带头衙役心中一愣,那独臂士兵还真没猜错,说不定他们就是进深山去了。“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快说,去哪里了?” “咱们先去禀报县令。”带头衙役快步走向寻芳阁,身后跟着一行同去寻芳阁的衙役。 县令早已急得焦头烂额,幸好有那女子的消息,不然他这乌纱帽……别说乌纱帽,就连老命都保不住。 司空凌此刻刚好沐浴更衣完毕,亲眼见霓姬喝下泄精苦药,嘴角依然含笑,拂袖跨步出门。县令一见着司空凌便讨好道,“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上马车。” 司空凌扫视县令一眼,后者立即噤声恭敬侯命,司空凌大步迈入马车内,而翟洛则骑上县令准备的枣色骏马,护送在前,县令则策马在司空凌马车之后。衙役骑兵浩荡护送,驶向迟墨带着端午离开的方向。 行至百强停驻的岔路时,司空凌的部队也停了下来。马车内司空凌眉头微蹙,撩开窗帘,道,“为何停下?” 翟洛勒紧缰绳,回头答道,“前方有岔路。” 司空凌面若寒霜,问道,“岔路各通向何处?” 县令知司空凌这话是问的自己,急忙回答道,“回殿下,一处是通向晋城管辖的小县,一处则是通往患无人烟的深山……” “报告……报告殿下,卑职知道他们走的哪条路!”终于到了岔路,带头的那个衙役一直跟在马车后面,他等的就是现在,一个可以在殿下面前立功的机会。因为太过激动,他口齿显得有些不伶俐。 “噢,哪条路?”司空凌眼眸骤然微眯,嘴角浮起一抹轻笑,如若细看,不难看出他的眼底的戾气。一个小县,莫不成那里还有她挂牵的人?深山,难道还想隐居不成?不管她去了哪里,他都会找到她,然后付出她叛逃的代价! “卑职曾追逐到此,陷入两难境地,后细致观察现,通往深山的路上竟有马轴印,于是卑职断定他们定然进入深山中。”带头衙役极力稳住心中起伏,有条不紊道。 “好,赏。”司空凌放下窗帘,淡然道。她竟然去深山老林中,呵,端午,你最好祈祷上天不要让本殿下找到你。 浩荡人马蜿蜒盘旋进入深山,而此时百强所带领的三个人已翻越过那座大山,站在另一座巍峨山峰脚下,马车轴印却突然消失无踪。百强站在山麓下疑虑不止,这座山峰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何有人要将端午带到这里来?由于马车轴印凭空消失不见,百强围着山麓四处寻找马路,然而却一无所获。难道是他跟错路了?不对,他明明是跟着车轴印而来的…… 日出 蝉虫嘶鸣,清风中夹杂着阵阵青草香,端午一夜好眠。耳畔流转叩叩敲门声,忽又听见有人道,“端午,你再不起床的话,我可就进来了。” 端午猛然惊醒,直坐床头,急忙穿好轻纱,道,“迟墨,你敢!我马上就出来了。” 迟墨嗤嗤地笑着,负手站立门前。 端午衣衫整理完毕后,径直打开房门,外面天色朦胧,白色身影飘然若仙。 “我们去断壁看日出。”迟墨上前一步拉住端午的手臂,眼角笑意明显。 端午转动手腕想从迟墨手中挣脱出来,奈何迟墨拉得牢固,端午只是徒劳无功,任由迟墨拉着朝山后断臂走去。 鬼斧神工,断崖犹如天神刀劈,巍峨壮观。迟墨拉着端午坐到平坦草地上,视野开阔,晨风微微徐来,端午闭目感受天地,任由意识驰骋。迟墨含笑注视端午,夜空朦胧灰暗,端午怡然自得的脸庞微微泛出白光,犹如灵动白玉。 时光悄悄溜走,迟墨远眺断臂悬崖,徐徐靠近端午,轻声耳旁呢喃,“太阳马上就出来了。” 温润的雾气直扑耳膜,端午吓得一惊,立即站起身来远离迟墨。东方渐百,端午隐约可见迟墨捉弄的笑容,“你能不能不靠我这么近?” “我喜欢靠你近点。”迟墨也起身站到端午的对面,眼角笑意流转。 “哼,痞子。”端午转过身嗔视一眼迟墨,随后放眼观崖,不再理会他。 迟墨也转过身去,与端午并肩站着。 东方渐红,青色悬崖亦染上层层红光,愈加宏伟。天边那层红光仿佛有魔力一般,徐徐上升,烘托着异常火云。火势蔓延,愈加旺盛不息,悬崖陡然耸立火中,慢慢地,那炙红犹如浓血娇艳到无以复加,太阳跃然而出,恍若奇迹。端午看得惊呆了,她从未现原来日出可以这样岿然壮观…… 万物复苏,皆染上那层红光,生机勃勃。迟墨悠然转过头,凝视身旁的佳人,红光印在精致的脸庞上,层层红晕嫣然,狐眼上翘长的睫毛洒下红色阴影,唇畔凝笑……“喜欢吗?喜欢就留下来吧。” 端午惊诧转过头,迟墨眼眸温柔无比,嘴角笑意诚然,“不,我不能留下来,我得回去。” “你牵挂他?”温柔的眼眸微闭,嘴角弧度凝固。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回去。”端午还记得,她是尧国的清尘公主,还有秋姐在等着她回去。 “因为你是尧国的和亲公主?我知道你并不眷念那个身份,而且我也可以阻拦他攻打尧国,你可以放心的留在我身边。” 端午摇摇头,阻止道,“走吧,回去吧,送我回去。” 太阳跃出地平线,散生机勃勃的光芒,美得不言而喻。端午最后再望一眼那轮火红的太阳,而后径直从来时路离去。 迟墨站在原地,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一路走到端午所休息的那个阁楼亦未见迟墨跟上来,端午抛开小小的失落,推开房门,一碟清粥飘香入鼻,定是余婆做的。端午嘴角浮起一抹欣然微笑,坐到桌前。桌上摆了两副碗筷,一副是为迟墨准备的。端午犹豫片刻,毅然拿起木筷,一口一口吃起来。饭毕,迟墨还没来。端午在房内四处寻找一番,未见昨日的男装,只得依旧穿着身上迟墨拿来的那袭淡蓝色轻纱,大步踏门而出。 端午在孤府内游荡一圈,仍不见迟墨及他的家丁召通及余婆身影。府内景致盎然,端午却无心观赏,径直朝府外走去。府外依然青山绿水相伴,端午回过头望着孤府,遗世悠然,散古老的韵味。 迟墨,对不起,我要走了。原谅我不能跟你告别。 端午心中默然说着,然后转身离去,无任何留念。 而山麓脚下,司空凌的马车停驻在此,高贵而优雅地走下马车,细眼微眯,薄唇轻笑,“翟洛,你刚说什么?” 翟洛背脊一凉,低声道,“此山被施五行之术,若茫然入内定然被困。” 司空凌拂袖越过翟洛,走在前面的衙役士兵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县衙大汗涔涔紧跟其后。 晋城怎么会有这样一座怪山,这下子完了,原以为找到马车就能找到那个女子,没想好竟还有这么一遭!县令苦丧着脸,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小命不保。 最前方的百强目光紧锁山峰,他对五行之术也颇有研究,却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能将端午带入此山的人定然不简单,端午那样淡漠的女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奇人异士呢?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百强心急如焚。 司空凌细眼依旧微眯,精光闪烁,嘴角的弧度有些阴冷,周围士兵都不敢直视他们的殿下。司空凌薄唇愈加上扬,冰冷无情道,“放火烧山。” “是。” 百强大骇,殿下要放火烧了这座山,若是端午也在林中的话……“殿下,不可啊!”百强猛然跪地求道。 司空凌眼眸低垂下来,冷看跪在地上的男子,轻笑一声。 “殿下,端午会受伤的!” 呵,她会受伤,那又如何?“本殿下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担心她?”司空凌讽刺笑道。 “卑职不敢!殿下……不如由卑职先行带人进入林中勘察情况。”与其让端午在林中冒险不如让他百强冒险入林,百强请命道。 司空凌星眸宛转落到独臂百强身上,薄唇亲启,“好,本殿下就给你一次机会。”一挥手,命百强身后的四名士兵和两名衙役跟随百强。 “多谢殿下!”百强起身,气势强盛,不屈不挠,带人进入林间。 司空凌见百强一行人消失在林间后,转身回到马车内,阴沉着俊脸,闻者心寒。 阵法 枝叶蔽日,地上枯叶积累厚重层层,散一种**的气味,氤氲雾气飘飘洒洒,神秘不凡。百强愈走愈心惊,从进入林间起便心生凉意,徐徐清风拂来,百强惊起一身冷汗。此时正值旭日高升,抬头望向天空,琼枝虬干盘结,日光细缝斑斓一地。 两个衙役强忍不住心头的惧意,道,“老大,我怎么看我们还是在原地打转?” 四个士兵环顾四周,景致依旧,峰眉微皱。 百强望着手臂身旁的大树,树身上有一道被刀削皮掉的痕迹,是他一路做的标记。他们确实回到了原地。一路他们都是向西行的,如今却回到原地,那么只能反其道而行。五行迷阵一般都有特定的破解方法,时辰、方向,差一不可。“现在什么时辰?” “还有一刻钟就到寅时。”一个士兵回答到。 百强低头沉思,微过片刻后沉声道,“就地休息一刻钟,然后全力南行。” “是。”衙役士兵齐声道到,然后就地坐在石头上,解开腰上系着的水囊,仰头牛饮。 百强并未坐下来休息,而是独自观察周围一番。如果他没算错,这座山峰在准时辰内定会有所变幻。百强刀削般坚毅的轮廓下,潜藏着焦急而不安,分秒难熬。 白驹过隙,一刻钟匆匆而过,林间并未有任何异样。蝉虫嘶鸣不止,枝叶蔽空。百强心中闪过一丝悲苦,难道他错了?百强沉重闭上眼眸,耳畔簌簌清风盈耳。端午,我该怎样才能找到你? 再抬眼时,百强依旧坚毅如斯,他相信,端午定然会安好无损!百强再次看着身旁的树木的标记,全然消失无踪!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只是,这棵树还是当时他刻上标记的树吗? 阵法果真启动了!障眼法,对,刚刚肯定是障眼法!让他误以为他们一路都是向西行的,其实不然,现在阵法移动,此时才是最佳时机!“快走!我们快向西行!” 士兵衙役被百强一声暴喝惊醒,二话不说急忙起身跟上百强。只是不明白刚刚他不是说向南行,为何此时又向西行? 百强依旧用刀在树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显的痕迹,与先前稍稍用力削掉树皮不同,也便于分辩。百强一行人疾走林间,尘埃飞扬,闪射夺目光芒。 再无重复痕迹,畅通无阻,百强闪过一丝喜悦,但这喜悦未持续多久便被另一种迷惘所代替。眼前大雾迷蒙,伸手不见五指。“手拉好,我们先退出去。” 百强退出迷雾范围,本以为眼前只是一团浓雾,便想进入其中探探,没想到竟是迷雾重重,想必也被人已施术了。若要进入山内,这也是其中一关,该如何闯过?百强低头沉思。 硬闯绝对不可取。亦或者是等到准时辰的交替时刻?只是那时辰得是多久?四殿下和端午定然等不急。百强焦躁无比,冷静冷静,他命令自己,闭上眼睛大吸一口气---- “你们两个再跟我一起进去看看。”百强嗓音低沉,对两个状态尤佳的士兵说道。 “是。”坚定如铁,士兵们蓄势待。这就是司空凌手下的兵,军令如山,绝对服从。 迷雾如城墙,进入其中一两步便视线模糊,再行个十来步眼前便白茫一片,连自己身上的着装都看不清楚。百强拉着士兵们的手继续摸索前行,高山大树被平地所取代,畅通无阻一般。百强走得极为小心,睁大着方眼,想看清这白色的世界,尽管徒劳无功。 眼睛越来越酸涩刺痛,似有眼泪涌出来。百强使劲眨眨眼,闭眼那瞬间头脑中依旧白茫茫一片。 “报!百户所,我眼睛太过刺痛。”百强身后的士兵抽回拉在一起的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另一名士兵也脱开手揉上眼睛。 看来这迷雾不仅让人目不能视,亦能损伤眼睛,这迷雾不能多呆,“罢了,我们退回去吧。”百强的语气中有难言的无奈。 待士兵们揉好眼睛便摸索着回路,百强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这片迷雾,突然白茫茫的脑海中闪过一瞬光芒,既然睁着眼睛无益反倒受损,不如试着闭上眼睛再来走这片迷雾会如何?“慢着,我们闭上眼睛再试试望前走。” “是。”士兵没有任何怨言,又转身继续前行。 如履平地,百强三人顺着西方前行,不知时日。百强强忍心中的烦躁不安,对自己说,坚持,再坚持,前面就能走出去了。可是微睁眼眸,依旧白茫。 士兵们的呼吸亦越来越急促,不知这迷雾何时才能到尽头。他们不会被困在里面走不出去吧? “别着急,再走走,前面会有出路的。”百强劝慰道,同时也这样劝慰自己。 士兵们和百强继续闭上眼睛往前走,白茫混沌之中不见天日。这路何时才能到尽头?百强不禁想到。一路行来,汗浃流背,百强峰眉紧蹙,强忍住想睁眼的冲动。他害怕失望,害怕依旧蹒跚在迷雾之中,害怕再也见不到端午倔强而淡漠的脸庞,还有那双特别的狐眼。 时辰大概过了多久,连百强也不知道,眼前仍然白茫。百强失望无比,但是他不能放弃,他依旧固执前行。韶光匆匆而过,百强再抬眼时,他竟看到了悬崖……错觉,一定是错觉!“你们看看,前面是不是悬崖?” 士兵们被百强惊诧的声音打断,猛然睁开眼皮,没错,是悬崖!他们的前面横立一道悬崖,巍峨壮观。“我们走出来了,走出来了!”士兵们无比激动,走出来就好。 百强异常兴奋,他能感觉他离端午又近了一步。“走,我们到周围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路通往悬崖上。” “是。” 意外 百强一行人由南朝北而行,崇山峻岭,山路崎岖,紧咬唇角,艰巨而上,然而依旧是树枝茂密。难道前方就是一片森林,并无奇迹?端午你究竟在哪里?百强心中一阵纠结。 日光正盛,百强擦拭掉额上汗迹。转头看一眼两个士兵,大汗淋漓,他们许是撑不住了,一夜急忙奔走,又尚未进食,只靠着身上的水囊勉强的维持了力量。 “兄弟们,再坚持坚持,越过了迷阵迷雾,我们也快走出了五行区域,没有什么可以打到我们!” “是!”他们是辰国最勇敢无畏的骑兵! “好!”百强斗志激,大步冲向前面,士兵们亦不落后。这才是四殿下的兵! 耳边蝉鸣不止,清风抚过,一阵惬意,这才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于山水之间,百强绕山而行。远远地,他看见茂林中的淡蓝色身影……是端午的吗?除了她,这里还会有谁?百强希冀澎湃。 快步奔跑,他一定要追上那个淡蓝色身影! “端午?!” 端午眼前一阵模糊,树影重合,她不知道她走在这林间到底有多久,乏了……她好累好困。好想就这样沉睡在这林间,不用再想什么秋姐迟墨司空凌…… “端午!” 男子的呼叫声充斥耳膜,端午狐眼无彩,是迟墨吗?他知道她离开,所以追来了吗?可是她不想回到孤府,重复那个女子同样的悲哀…… 男子脚步奔跑声由远而近,仿佛瞬间便到身边,端午转过头,魁梧坚毅的男子轮廓而独臂----百强。他,他怎么会来这里?“百强……” “端午,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端午端午……你怎么了?醒醒!”百强激动得不言而喻,快步奔至到端午身边,就在看清日思夜想的脸庞时,她娇小的身躯翩然欲倒。百强一个箭步用独臂接住端午,她狐眼紧闭,面色蜡黄,隐忍有痛苦的神色。 “端午端午……你在哪里?”树林之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端午,焦急不安。 “端午,你醒醒,一定没事的!走,原路返回,快!”百强对端午的状况心急如焚,他不能让她有事。也不能让那个少爷找回端午。 两个士兵见势将端午放到他们其中一人背上,疾步回走。 烈日似乎不再那么灼热,迷雾迷阵似乎亦轻而易举不在话下。时光充忙而逝,远远的夕阳余辉下,百强看见殿下的骑兵装备铠甲耀人眼眸。 “殿下,是他们,他们回来了!”县令来回踱步,不时眺望远处山峰,终于他看见了最先进入林间的那个独臂男子,还有一抹淡蓝色的身影。 司空凌嘴角浮起一丝若无似有的笑容,端午,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既然回来了,那就乖乖承受属于你的代价。眸中精光乍泄,阴冷暴戾至极。 “参见殿下,卑职不辱使命,将端午带了回来。”百强跪于地上,疲惫神色顿显。 “她身旁有何人?”荒山野岭,他如何将她带了回来? “回殿下,端午身旁并无任何人,卑职是在林间寻到她,她似乎也迷路了……”百强从实以告,只是隐瞒掉在树林中听见的男子呼唤声。至少回到殿下身边,他还有机会可以见到她,她的生命至少是安全的。 没有人在她身边,那个男子呢?司空凌饶有意味回想百强的这句话。百强无惧的眼神并不像在说谎,而且量他也没有那个胆子。 “回营。”司空凌撂下命令转身回马车,不再理会陷入昏迷的端午。 “是。”众士兵衙役领命,浩浩荡荡驶回晋城。 恍若一切都是南柯一梦,轻而易举的醒来,只有梦中的悸动忽而投入脑海。端午睁开迷蒙狐眼时,眼前景色倒退,腰间横着强有力的手臂,她在马上!转头望着身后的男子,竟然是翟洛! 她怎么会在翟洛的马上?她,回到了司空凌的身边了?端午回想起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个独臂男子,百强。端午立即回转过头看着前方,骑兵衙役肃穆整齐,再左右环顾一圈,右前方的士兵中她看到了百强,他亦回过头颇具担忧的看着自己,端午立即悻悻转头不再看他。 山路崎岖,端午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下马来,幸亏腰间的双臂及时将她锁在在怀里。 “坐好。”身后的翟洛冰冷道,微微放轻手臂的束缚力量。 “你可以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端午有点不习惯这样亲近的动作,虽然翟洛亦是为了保护她。 “这是殿下的命令。” “哦。”果真是他。一日一夜未归营,他会怎样对待自己?端午不禁猜测,只要不伤害秋姐,其他的折磨、凌虐,她想她都可以承担下来。 马蹄铿然,端午垂下眉头,安静道,“翟洛,放我下来。” 手臂有刹那的僵硬,瞬间紧勒缰绳,奔腾的骏马高扬头颅尽情嘶鸣,然后稳稳停下。翟洛怀抱空空,他看着马下的女子,面无表情。 身后的队伍亦停下脚步来,诧异的看着站在地上的女子。那双上扬狐眼真是漂亮!但他们亦不敢多看一眼,数个时辰前他们的身家性命还维系在这个女子手中。 司空凌所在的羽盖车亦停下来,他撩开帘子,微眯细眼,隐约可见其愤怒,“何事停下?” 高贵淡漠语气唯司空凌所有,端午不自觉的转过身看着马车,对视上司空凌的那双漆黑星眸,“我想自己走。” “呵,”一声嘲讽,“翟洛,拿绳子来。”司空凌凛冽的眼神肆意打量端午,愤怒愈加明显。 “是。”翟洛轻巧下马,解下随身佩戴的刃剑,割断勒马的缰绳,恭敬上前到司空凌的马车前。殿下的吩咐他从来都执行不误,虽不明殿下要绳子何意。士兵衙役们收敛不住好奇的意味,悄悄打量殿下与那个叫端午的女子。 “将她绑在马车后,让她自己走!”司空凌眸中闪过一丝残暴,甩手合上窗帘,再未看端午一眼。 “是。”翟洛抬眼瞥一眼端午,见她极力隐忍惧意,他没有多余的话语,将绳子绑牢于她的细腕和马车后端。 求情 端午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腕被系上缰绳,呆愣得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马车猝然前行她被拉扯得险些摔倒,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机械快步移动双腿。幸亏他们的度并不是太快,端午小跑还能追得上马车,也不至于被拖着跑。 “怎么这么慢?忘了本殿下要赶回军营吗?” 司空凌霸道的置疑着,县令衙役士兵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挥动了马鞭。 端午不自觉的微蹙了眉头,一阵小跑后,她竟感觉有些虚弱无力,头晕目眩,如同当初走不出树林的茫然无助感。一个猛劲紧咬下唇,是她自己提出来要自己走的,她要坚持到底……绝不能轻易认输! 踢踏马蹄之声震耳聩,才奔跑片刻端午就隐约有支撑不住的感觉,双腿麻木到极致。跑不上来的时候缰绳便拖着她的手腕,火辣辣的疼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只得再次使劲紧咬牙关,茫然加地移动双腿。可是支撑不了多久,便又喘不过气似要晕厥一般,缓缓放慢脚步,手腕处的缰绳慢慢染上斑斑红色血迹……如此反复几次,端午有些心力憔悴,她不知道她还坚持多久?现在还未走出深山,还没有到达晋城,遑论军营…… “端午,端午,你要坚持下去!”不知何时,百强竟也已下马,同端午一起奔跑在司空凌的马车之后。 端午强撑眼皮,努力朝百强感激地点点头,用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口中血腥味弥漫,终是什么话都没说,马不停蹄,自顾地奔跑。 百强心疼地看着端午,她面色惨白异常,狐眼涣散毫无光泽,那袭淡蓝色轻纱污迹斑斑,被捆牢的皓腕血肉模糊……一个踉跄,许是踢到石块了,端午身体猛然向前栽去! “小心!”百强疾呼,伸手欲抓住端午前倾的身子,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端午的头撞上殿下的马车。 “嘭----”一声巨响,轰炸得百强心中难受的要命。他不能这样看着她受苦,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疼。累。端午身体传来这样的感觉,她好想停下来,好好休息一番。就这样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也不用担心该怎样面对司空凌的惩罚…… 百强立即上前扶住即将瘫倒的端午,方眼中痛苦难耐,“殿下,卑职求你,求你放过端午吧!”百强顾不得那么多,大声对马车内的司空凌求情道。他不希望端午有事,他害怕再也看不到暴雨中那个遗世独立而萧然落寞的背影,他害怕那清澈明亮而淡漠寂静的狐眼黯淡无光,他真的莫名的害怕…… “停。” 一个简单的字,前行的衙役士兵立即勒紧缰绳,大气不敢出的端坐马上,随时等待殿下的下个命令。 马车内的司空凌亦感受到端午碰撞到马车了,笑意直达眼底,嘴角浮起一抹灿烂光华的笑容。呵,才这么两刻就遭受不住了?这才刚开始。端午,本殿下说过,只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没有好好珍惜,就等着承受代价吧! 司空凌优雅地下车,翟洛亦下马跟在身旁,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殿下的怒意与戾气,这是殿下前所未有过的。 “殿下……”百强将端午靠在自己的怀里,单手擦拭她汩汩流血的额头,慌张担心神色显露无遗。 终于停下来了,端午放松紧绷的神经,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眸,艳阳夺目,五彩斑斓,可依旧及不上面前挺身长立的男子,特别是唇畔的浅笑。但是她为什么在他眼里、笑容里看到冷冽的寒意、厌恶?以及他看到她的落魄而由心生的得意欢喜? “我,我没事……”尽管虚弱无力,端午仍想挣扎着站起身来。这样的司空凌更让她害怕、心寒,以前他虽想法设法折磨她,可眼底依旧冰冷淡漠,从未把她放在心上,对她亦是无所谓,可有看无。而现在,他似乎大有将她折磨到生不如死而不休的意味。 “听见没有,她说她没事,放开你的手!”司空凌胸腔弥漫一种强烈的嗜血之意,看到那个女子越痛苦的表情他越兴奋。 “殿下,她,她快撑不下去了,她会死的!”百强对司空凌有一种由心而生莫名的惧意,他从未反驳过殿下的任何命令,这可一次他为了端午大声的跟殿下讲话……尽管他与殿下说话的机会并不多。 “你很担心她的生死?”司空凌缓缓将视线从端午身上移到百强身上,唇畔笑意潋滟,柔媚阴冷。这样的殿下,浑身上下泛着冰冷的光芒,县令士兵衙役就连翟洛都不敢抬头直视。 “卑职……卑职……” “滚开!”突兀地一声爆喝,司空凌眼眸中再无任何掩饰的杀意。百强被司空凌凛冽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茫然地不知所措。 司空凌嘴角扯出一个轻鄙的弧度,一把拽起百强怀里的端午,又直接往马车尾上扔去。“嘭咚”闷声,端午直直滑到在地。她咬牙忍疼,骨骼似散架般难受,摸索着爬起身来,涣散无光的狐眼迷茫地看着眼前趾高气扬的男子,他依旧笑得美艳动人,只是,她分明看到了他要将他挫骨扬灰的含义。 “殿下,端午她真的不行了啊!求殿下不要这样对她!不要!”她肯定被摔得很疼,如果可以他希望受伤的人是他!她所有的痛他都能为她承担!百强欲上前一步看看端午的伤势,却被一把刃剑横在脖颈间,不能上前一步。百强侧转头,看着拿剑的人,是翟洛,殿下的影卫,如冰似铁的男子。他神情冰冷得看不出表情,视线落在远方,不曾看向百强。 给读者的话: 双生一直认为感情是细水长流的事,过往都会成为回忆。所以慢慢来,慢慢来,待到最后便是暴风骤雨,大彻大悟,难分难舍。 割肉 司空凌徐步优雅缓缓走向靠在马车木壁上的端午,笑意直达眼底,端午涣散着眼眸,勉强可以看得清慢慢靠近自己的男子的笑容,堪比那日与迟墨一起看的轮红日……美仑美奂,照人心魄。 “跪下求本殿下让马车慢些。”浩瀚缥缈如同从苍穹传来。 端午娇弱身躯摇摇欲坠,幸亏扶着马车木壁使得自己能站稳,不至于仰视面前这个冰冷残暴的男子。“殿下……”端午蠕动干唇,喉头冒出哑涩的嗓音。 “跪下!”司空凌粗犷打断,他没有任何耐心听她说些无用的废话,亦不会给她任何多余话语的机会,再多听一句他便要直接拔刀抹上她的脖子。 端午的眼睑愈加黯淡无光,意识模糊,缓缓放下支撑在马车上的双手----身躯顿时下垂,双膝磕地。 薄唇笑意深刻,很好。司空凌看向端午的目光却依旧阴鸷无比,“求本殿下,本殿下没那么好的耐心陪你耗下去!” 端午不禁打了冷颤,脑海中突然闪现秋姐和迟墨的笑脸来,温暖无比。她突然很想见他们。可秋姐还在军营里等着她回去,她不能然秋姐担心。她要安好完整地回去……“奴,奴婢,求殿下,慢一些。” 至于迟墨,那个温暖如玉却又似痞子般的男子,她会记得他的。 “呵。”司空凌鄙夷一声冷呵,再未看端午一眼,仿佛她世界上他最为厌恶的东西。转身回马车那瞬,瞥间他的手下百强毫不掩饰的担心神色,“你若再扶她一下,本殿下就割下她身上你碰到的那块肉!” 瞬间顿入悬崖,百强面如死灰,连那只独臂的手指关节都惨白不已。板滞地看着殿下离去带起的飞舞尘埃,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待到司空凌转身回到马车后,端午才缓缓地起身来,强忍住晕眩,唇畔浮起一个若有似无的浅笑,忽听得马车内司空凌冰冷的命令,“走。” 骏马嘶鸣,浩荡前行。翟洛放慢了度,紧跟端午身后,淡漠地看不出表情。百强则陪伴在她身旁身边,好几次看着端午摇摇欲坠的身躯欲伸出手臂去搀扶她,可转念一想起殿下的命令,只得悻悻地收回手来,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却奈何不得,这种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突然痛恨自己的无能。 艳阳渐渐西沉,队伍亦快进入晋城。端午紧绷的神经濒临崩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每走一步脚底手腕便传来火热疼痛,渐渐地疼痛也远了,只剩下麻木无力。 绿影倒退,眼帘映入低矮房舍,模糊不清,一滴热汗滑入眼眶,端午顿感咸涩,眼前愈加模糊,努力地想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如千斤,黑暗无边无际地压过来…… 马车继续前进,陷入昏厥的端午被拖着走,脚底尘土飞扬,手腕处鲜艳血液滴滴落下,反射出骄阳般耀眼的光芒。 “端午?!端午,你怎么了?!快起来,快醒醒!”百强如雷咆哮,他快崩溃了,顾不得殿下的命令,直接单臂搀上端午的手臂,好让她倒在他的怀里抱着她小跑,这样她的手腕也不会继续受伤了。 司空凌乜斜的眼,惬意自得,忽听得马车外传来一阵焦急担忧之声。呵,又是那个自不量力贱婢!倒没想到她还能坚持这么久的时间,那又如何?游戏才刚刚开始。司空凌置若罔闻,假寐养神。 “端午……你醒醒,你不会有事的,我去求殿下,求殿下放了你!”百强失了分寸,大声喊道,“殿下,卑职愿意代替端午受罚,求殿下饶过端午一命!” “你有什么资格代替她受罚?你的命本就属于我辰国!”司空凌冰冷冷的话语从马车内传来,苍劲有力,大气磅礴,“翟洛,本殿下的命令你是不是忘了?” “没有。”翟洛轻飘飘地回答道,微眯了一下眼眸,凌然挥起右手,示意队伍停下。骏马嘶鸣,瞬间队伍寂静无声,县令士兵衙役们大气不敢吐纳,小心翼翼地看着翟洛的一举一动。 翟洛干练简洁跃下马来,凌波微步飘然走向昏迷的端午。徐徐晚风吹得他丝灵动飘逸,冰冷的气息毫无收敛散出来。百强由衷感到强者的压力,浓眉拧凑到一起来。“洛侍卫……” “放开她。你不该碰她。” 百强身体一僵,如当头棒喝一般,“你若再扶她一下,本殿下就割下她身上你碰到的那块肉!”殿下的命令充斥耳膜。百强眸内惧意漫溢,欲放下端午的手臂却担心她会摔倒……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翟洛愈加靠近端午,一个凛然提起内劲,百强便震得两步开外,他迅接过即将倒下的端午,她浑身上下火热的滚烫。翟洛不禁微微皱眉。 “洛侍卫,不要!不要!卑职宁愿砍下自己的手赔罪!” “本殿下不需要你的手,翟洛,动手!”不知何时,司空凌已经迈下马车,饶有意味的看着端午。他要让所有人排挤、孤立、摒弃她!让她永远活在恐惧孤独当中! 下一刻,翟洛从腰间抽出一把漆黑幽冷的匕,光芒凛冽,犹如翟洛本人一样。匕尖端逼近端午被百强搀扶过的手臂,“不!不要!”百强疯一般大喊,如豺狼奔向翟洛。翟洛在百强起身那刻便臆测到他接下来的举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到一旁,百强扑了个空,一把撞到马车上,额头立即渗出细密的血珠来。 司空凌依旧薄唇浅笑,灿若光华。 翟洛的匕隔着端午的轻纱刺入她的肉里,顿时鲜艳的血液染红轻纱,似天空那朵最耀眼的红云。 锁清丸 昏迷中的端午隐约感受到左臂的刺疼,不禁闷哼一声。疼痛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切割一般难受,她被溺在其中,不能自拔。 司空凌满意的看了一眼端午痛苦的表情,优雅徐步登上马车,不予以多余的理会。 百强眼眸被端午手臂汩汩流出的献血映衬得通红,血丝弥漫眼眸,脑海中只有端午痛苦的表情。他迅爬起身来,拔出腰间的佩剑,狠狠朝自己断臂的肩胛骨刺去! 翟洛,县令衙役及所有士兵都被百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蛰,他们的殿下残忍暴戾手段他们早有所闻,只得叹气那命叫端午的女子命不好,惹了这么一尊大佛。而百强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他生命的存在都只是殿下一句话的事,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何苦为了一个苦命女子去招惹殿下呢? “走。”马车内传出淡漠的声音。 翟洛放下昏迷中的端午,自己转身上马,任由系在马车上的缰绳拖着端午前行。百强寂静地看着这一幕,紧握着拳头,眼底阴沉得可怕。 一路无话,沉重的气氛压抑得可怕。骄阳西下的时候,他们终于驶进了晋城。沿途百姓莫不抱着好奇与惧意的眼神看着他们,晋城县令苦瓜着脸跟在马车后面,马车与他中间则是一个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女子,脚趾摩擦在地,地上则留下浅浅的血渍,而脚上的布鞋则被一个独臂男子握在怀中,男子阴沉得脸活像似要吃人一般。 人群中眼尖的人低声絮语道,“你们看那个女子是不是殿下要找的那个狐眼女子?” “哎呀,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一看就是她!” “一定是她背叛了殿下,现在又被抓回来了!活该!” “看她那样也吃了不少苦头了……” “嘘,别说了,有人看着呢!” 翟洛冰冷的眼神扫视一圈人群,顿时稀稀碎碎的声音归于平静。殿下所作所为,还轮不到他们来议论评价!翟洛低头瞟一眼手腕处被缰绳磨得皮开肉绽隐约可见白骨森森的端午,细脸毫无血色,紧咬干涩的嘴唇,黛眉紧拧在一起,极力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翟洛别转头去,不再看端午。许久那个冰毅的脸闪过一丝挣扎的表情,就那么一瞬,随后又恢复到冰冷得看不出表情来,只听得见他冷冰冰的说,“殿下,一品楼到了。” 闭目养神的司空凌略为不悦地睁开那双灿烂细眼,翟洛为何提醒一句一品楼?一品楼又与他有何关系?莫不是想他上去稍作停息?一瞬间脑海中闪现出千般想法,聪明如斯的司空凌便心知肚明,他手下最为冰冷无情、不近女色的翟洛何时也被那个贱婢所收服了?他竟然替她着想起来!哼。该死的女人! “将地上的两人带进来。”明明说话的时候司空凌还在马车内,眨眼之间他便站到一品楼的大门内。众人只感觉到一阵轻风抚过,不得不感叹殿下了得的功夫。 “是。”翟洛微松一口气,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印象中,她一直都是一个肮脏不洁的女子,只是什么时候她和他站在一起远眺群山的模样浮现在脑海了呢?那样的她安静恬然,一举一动恪守本分,只是眼底拥有跟他一样的冰冷淡漠。是的,他确信他没有看错。 司空凌斜卧榻上,怀中搂着身材玲珑有致而国色天香的霓姬,一手持着银樽,优雅而高贵地喂进薄唇中,放荡不羁。 翟洛搀着端午进入檀香茶香飘溢的房间,身后跟着厚唇紧咬的百强,而县令和其他一干人等则侯在一品楼外,静待司空凌的吩咐。翟洛轻轻将端午放在红木凳上,欲将她的头靠在桌上,却听见殿下幽深道,“翟洛,本殿下从未看出你对一个女子这么轻柔过。” 翟洛心中一慌,立即收回双手,端午一个重心不稳轰然倒地。百强紧锁端午的眼眸又阴沉了一份,紧握拳头的手掌泛出丝丝血迹。翟洛微愣片刻,随后立即恢复到波澜不惊的冷漠表情,退站到一边。 霓姬忍不住微抬宛转眼波,地上的那个女子便是殿下命令寻找的端午吗?昨日初见她,她还是个孱弱的公子哥……而如今的模样,不禁让人看了心寒,霓姬迅收回眼眸,神情款款地凝望司空凌。原本以为,他从这里离开之后是不会回来的,如今他回来了。他带着她的牵肠挂肚回来了,霓姬轻轻依偎在司空凌怀里。 “将她弄醒。”司空凌颇为享受霓姬如此举动,一手轻抚她不足盈握的蛮腰,一边仿若事不关己的淡淡命令道。 想让一个人从昏迷中清醒的方法有很多,而翟洛却是用了一个最为简单舒适的方式,点了端午几处穴道。渐渐从昏迷中醒来的端午瞬间便感受到砭骨奇痛,她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微睁狐眼,莹莹光亮跳入眼眸,还有司空凌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邪笑,端午不禁打了冷战,一股惧意从心底迅流窜全身,忍不住的抖。 “你知道害怕了?本殿下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此话一出,房内除端午所有人都不禁一惊。百强眼眸愈加猩红,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一般。翟洛冰冷的脸庞上剑眉微蹙了一下,就这样快地一下也没有逃过司空凌凛冽的眼神。 司空凌眼角含笑,又道,“本殿下要让你见识一下我辰国的珍品。”司空凌悠悠从怀中抽出一个精美瓷瓶,瓷瓶出幽幽蓝光,一如司空凌阴冷的脸。 “殿下……”翟洛不禁惊呼出声来,他是认得那个瓷瓶的,那是辰国最为厉害的冰寒之毒----锁清丸。取于千年寒蝉药用之后的毒素,此毒至阴至寒每逢初一十五作,作起来人全身冰冷,寒由心生,沁入五脏六腑,痛不欲生。此锁清丸亦极为难得,殿下,竟将它用到她的身上…… 司空凌狡笑的嘴角依旧上扬,只是眼眸冷冷地扫一眼翟洛,翟洛立即噤声下来。“知道锁清丸吗?你应该感谢本殿下让你尝到传说之物?” 给读者的话: 双生向各位读者亲们求砖、求分、求评。谢谢。 百强之亡 端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全身似被掏空了力气一般,只得虚弱无力得躺在地上。锁清丸,她普通奴婢一个,后来也只是做了个代嫁的和亲公主而已,怎么会知道辰国传说之物?自也是不知道锁清丸有何用途,但司空凌俊逸脸庞上的狡黠笑容,她是能看懂的,那个锁清丸绝不会让她好过。 一直紧盯端午的百强看到担忧的她从昏迷中醒来,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可转眼一听到殿下提到的锁清丸,他顿时陷入冰窖。锁清丸,极寒极毒之物,几百年来未听得有人使用,而如今殿下却要端午服下。端午本就身体孱弱,怎经得起那寒毒攻心? 她是他带回到殿下身边的,他只是想有机会可以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可未曾想到端午会因为自己这一举动遭受到如此巨大的磨难痛苦,如今殿下还要让她服下锁清丸。一刹那,百强闪过一丝悔恨。当初,若在树林里没有见到端午,而是让其他人找到了她,她现在是不是过得开心些? 桀骜不驯,王者风范毕现,司空凌推开霓姬徐徐走向端午。每一步脚底轻响都犹如巨雷敲击在百强心上,他阴冷的眼眸骤聚,只闪烁着异彩光芒,而后亦快地放大瞳孔,仿若什么事都未曾生,谁也不知道他为何有如此大的改变,到底做了怎样的决定? 司空凌扳起端午的下巴,漆黑星眸里毫无任何怜惜,右手猛然一甩,端午头颅磕地。端午还能感觉到下巴的疼痛,一瞬间头昏脑胀,天旋地转。 百强淡然看着这一幕,没有过多的表情。翟洛则是低沉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司空凌优雅从瓷瓶中倒出一粒白色药丸,顿时白雾笼罩药丸,空气中散出一阵沁人馨香,冷冽道,“服下它!” 端午根本没有力气去接司空凌素手中的药丸,眼皮异常沉重,她迷茫得不知所措,嘤嘤道,“服,服了它,你,你能放,放我和秋,秋姐走吗?” “啪!”司空凌横扫端午一个耳光,到现在她居然还想走!这个死贱婢!“本殿下告诉你,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本殿下的奴婢,本殿下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放你走,本殿下没有一刀杀了你就算对你仁慈了!”司空凌骤然放开瞳孔,眼底是不可遏止的杀机怒意,浑身上下散一种索命阎罗的气势,望者害怕。 耳中嗡嗡鸣响,一股血腥味顿涌口中,还有一粒半个指甲盖般大小的东西烙住舌苔,端午知道,那是自己的牙齿被司空凌的耳光扇了下来。为何,清淡酸涩的眼泪要涌进眼眶?是的,一定是太疼了。太疼了,她才会觉得酸酸疼疼的。端午挣扎起身,亦没有抬头看着司空凌,整个人恍若失去了生机一般。 这个贱婢总有本事轻而易举激怒自己,司空凌俊逸的脸庞是毫不掩饰的滔天怒意,只要她再多说一句,他立马就杀了她! 那一声震天耳光惊响直接打进了百强心中,紧握得死死的拳头骤然放开,整个身躯如利剑一般刺向司空凌!他不能谋逆伤害殿下,但是,他绝对要摧毁掉能让端午痛不欲生的东西,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百强离端午本就只有三步之遥,司空凌离百强亦不远,百强蓄尽全力如疾风飞飞奔之势,司空凌与百强均未反应过来,只感觉到一股强风袭来。司空凌下意识将提起内劲扔出左手上的瓷瓶,翟洛敏捷地拔出佩剑,直指过去,剑尖闪烁耀眼华光,仅那么一瞬剑身没入身躯,瓷瓶哄然落地而未破碎。 百强独臂适才接触到司空凌的右手,药丸未能抢过来,只是滚落到角落里。嘴角猩红鲜血落在铁甲上,而肩胛骨上的血势早已停止,身后利剑竟穿过铁甲穿心而过! 鲜艳艳的血液顺着剑身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绽放烟花般的花朵。地上的端午微闭狐眼,那璀璨光华的血液与她擦眼而过,一滴一滴恍若成河。 谁的血可以这样鲜艳动人直指心魂?端午紧闭了狐眼,心中五味翻腾,一阵恶心的难受。急忙睁开眼,希望这一切都是错觉,缓缓抬眼,对上的却是百强刚毅坚挺脸上流露出的温柔一笑----“不!”端午喉头瘙痒,大声呼喊,似用尽全身力气。 司空凌与翟洛未曾想到,百强竟会如此庇护端午到不要性命。翟洛微皱眉头,拔出他削铁如泥的青虹剑。司空凌神情愈加阴冷,加重内劲送与百强。百强受了他瓷瓶一击和那穿心一剑本就必死无疑,再也承受不起司空凌的那一掌,直接飞摔到墙上,出闷哼响声。 “百,百强……”端午从不曾唤过这个高大魁梧一直暗中悉心照顾自己的男子,这是第一次唤他。 “端,端午,你,你要……好好活着……”汩汩血液如暗涌急湍,急倾泻。百强摔在地上后再无力爬起来,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殿下与翟洛的身手他也分外清楚。只是一切为了端午,都值得。 “不,不,我不要……”端午的眼泪喷涌而出,这个男人为自己而亡……端午强忍疼痛朝百强慢慢爬去,她从未想过任何人会因为自己而死亡,她从没有想过连累任何人…… 端午,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我很害怕再也看不到暴雨中那个遗世独立而萧然落寞的背影,害怕那清澈明亮而淡漠寂静的狐眼黯淡无光,我真的害怕……其实,我更害怕失去你。端午,此刻,最后,我想看你的笑容,一定很美……“笑,笑着,活下去……”千言万语,终究只有这一句,再无其他。 “百强!”端午还未爬到百强身边便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架起来,挣扎动弹不得。 “他死了。你害死了他。”司空凌冷笑道,那笑阴森恐怖,只有恶魔才会有那样的笑容。 寒毒 端午懵了。她害死了百强,是她害死的百强?! 司空凌冷眸紧锁端午苍白脸庞,她的眼神逐渐空洞无光黯淡成为一滩毫无活力的死水,司空凌的暴戾之气得到极大的满足,“端午,本殿下不会给你任何叛逃的机会。你听好了,以后若是再敢挑衅本殿下,你尽管不要命的试试。” 端午沉重的闭上双眸,眼前全是百强那一抹温柔之笑。他何苦为了她连命都搭上了,她不值得。端午突然没来由的厌恶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司空凌。“放他走。”端午紧咬贝齿,坚定不移道。 “本殿下会厚葬追封他。他,便是你的前车之鉴。”司空凌抱起端午大步朝房间里面走去。 端午别看脸不去理会司空凌话语中的含义,眼角一颗清泪无声掉落。对不起,百强。对不起。 “你竟然为他哭了?本殿下现在才知道你对他如此有情有义。”一瞬间司空凌邪笑荡然无存,口气又阴森无比。 端午沉默不语。她突然现司空凌果真是喜怒无常,阴冷可怕。 司空凌将端午放于先前半躺的卧榻上,眼神凛冽得如同一把刀子,片片割在端午身上。“翟洛,将锁清丸拾起来。” 翟洛听命,上前拾起滚落在一旁的锁清丸,百强因此而丢掉性命,依旧于事无补,端午还是得服下它。双手恭敬递与司空凌,司空凌看似随意地接过。 “服下它。”司空凌简单地命令道,其中的霸道不言而喻。他要让她自己亲口服下锁清丸,尝尽作茧自缚的痛楚。 端午迷蒙狐眼微睁,疲惫痛苦盈斥,“服下它……你,你会不会放了秋姐?”端午一鼓作气说出心中疑惑,她不想再因为她而有人丢掉性命。 “你这是在求本殿下?”司空凌饶有意味轻笑道。 “你,你可以这样,认为……”端午别开眼眸,不敢与司空凌对视。他的眼神太过凛冽,会将人刺得体无完肤。 “跪下。” “是。”只要他放走秋姐,她是死是活都已不再重要。端午双手硬撑摇摇欲坠的身躯,一垂眼便看见手腕和脚趾上白骨森森,周围渗着鲜红。端午有一刹那的惊慌害怕,这是她自己的身躯,都会好起来的,端午如是想到,一不小心摔到在地,爬起来,跪着,卑躬屈膝。膝盖处传来疼痛难忍,一抹淡笑一瞬即逝。 “记住,从此刻起永远服从本殿下。” “是。” 端午拿过司空凌手中的锁清丸,仰头咽下。锁清丸入口即化,清香溢口,冰冻唇齿。端午不禁打了冷颤,“殿下,可,满意?” 司空凌见端午服下锁清丸后,嘴角笑意荡漾开来,漫至眼角心底,转过身去再未曾看过端午一眼,邪魅笑道,“翟洛,你带她回营。” “是。”翟洛抬眼看着跪在地上虚弱无比的端午,狐眼迷蒙,冷汗密布额头,意识似乎极为恍惚,即将陷入昏迷之中一般。翟洛上前一把抱住端午,尽量不碰触到她的伤口。她很瘦很轻,像绒绒鹅毛一般,给人也是一种很轻很淡的感觉。这种感觉,翟洛从未有过,也并不排斥。 司空凌站在轩窗前,背影飘逸轩昂,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流露于外。霓姬怔怔地望着司空凌的背影,他的狠毒霸道亦深深吸引着她的全部注意力。不明白那个叫端午的女子为何惹得他如此在意?不管是愤怒讥讽,他的眼光从未停留在自己身上。 “爷,请带走对爷日思夜想的霓儿。”声波婉转悠扬,温柔如水。霓姬从身后轻轻环住司空凌,呼吸属于他身上独有的冷冽麝香。 司空凌对女人这样的举动有种厌恶,下意识的甩开霓姬的双手。想攀附他的女子太多,他对她们从不留念,包括她们的身体。只有那个叫端午的贱婢,不知天高地厚!一想到端午,司空凌便怒意横生,竟敢叛逃他!锁清丸只是他折磨她方式之一,以后的手段给她未必承受得起,她定会让她后悔莫及! “爷,霓儿明白了。霓儿恭送爷。”霓姬见司空凌厌恶的甩开她的手便心知肚明,他不会为她有任何停留,哀怨凄婉给绝美的脸庞蒙上厚重一层阴影,她低身行礼。 司空凌置若罔闻,大步拂袖离去。 霓姬倔强地抬起头看着司空凌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在众多人群的瞩目下,司空凌傲然气势带着骑兵队伍浩荡驶向军营。临进马车前,司空凌别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陷入昏迷中的端午。 回京 回到军营后司空凌命军队再休整一夜,翌日启程,快马加鞭回京。 翟洛则是将端午送回到她与秋姐的帐篷内。秋姐在司空凌的寝帐前蹲守了一天一夜了,两只眼睛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整颗心七上八下坎特不安,远远地就看见阴柔不羁的殿下朝寝帐走来,身后跟着冰冷的洛侍卫,怀中的淡蓝色身影……是端午吗? 越走越近,秋姐高高提起的心慢慢放下,果真是端午,回来就好。待到秋姐可以看清端午的脸庞时,秋姐的脸越来越寒,越来越苍白,端午,这孩子又受了不少的苦……为何她总是这样苦命? 端午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她陷入一个白茫茫的漩涡中,里面有自己的养娘和亲娘,她们温和慈爱的看着她,轻轻招手唤她过去,她想飞奔过去,可是双脚怎么也移动不开步子,“娘……娘……你们别……别丢下我……娘……” 秋姐眼角含泪,轻轻擦拭掉端午惨白脸上的泥土尘埃,一声轻唤娘,把她的心都差点唤碎了。翟洛表情寒若冰霜,阴沉得令人可怕,突然转身大步离去。 再回来时,翟洛手中多了一个白色瓷瓶,不由分说径直坐到床头,轻轻抬起端午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敷上药,亦如当初她受了杖罚他为她的背上敷药一般。 翟洛见过太多血腥淋漓的场面了,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人纠结过。端午,只不过是一个平淡的小女子,她并不应该受这样的罚。一想起锁清丸,翟洛心中蓦地一怔,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这一关? 敷好药后,翟洛如逃离一般迅离去。他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如若殿下知道他私自拿药给她,或许她还可能再次受到责罚。翟洛突然有些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如此折磨端午这样一个女子?他对任何一个女子,包括仇人都未曾有这般上心过。殿下若是真想折磨一个人,又岂只是一颗锁清丸这般简单。 翟洛突然现,他居然开始在意端午的生死了。不行。他从来都是冰冷冷酷之人,他不允许自己系挂牵盼任何一个人! 一夜时光即逝,秋姐一直守在端午的床前照看,极力撑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生怕端午出什么意外。端午的高烧半夜便已退去,秋姐暗自感谢那个冰冷的洛侍卫。只是睡梦中端午一直呢喃絮语,哀求哭喊,可怜至极。秋姐模糊知道端午的过往,心中为她难过心疼不已。她还是个小孩,怎么承受得起娘亲死在自己的眼前?还有那个父亲的凌虐? 翌日清晨,司空凌派了一辆马车来接端午,让她们两人行驶在他马车后面,没有多余的吩咐命令,置之不理。官道崎岖,秋姐害怕端午躺在马车内受到颠簸,特地铺上了几层棉絮和凉席。如今正值三伏天,酷热难耐,端午一直昏迷不醒,所幸口中呢喃呓语逐渐平息。几次停顿休息的时候翟洛便会拿药替端午敷好,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秋姐心中暗暗感谢他,只是晃不经意的时候想起百强,那个同样照顾端午的男子,却死了。就这样死了。那夜,他还着急地问道端午……秋姐一阵感叹。 晋城离京城安都莫约有二十来天的路程,端午一直在第六日的时候才浑浑噩噩醒来,这可高兴死秋姐了。翟洛每日会仍送来苦药,依旧不语,只是冰毅的脸愈加寒霜了。因为他知道,端午的寒毒在昏迷后的第三日作了,他耗尽了自己全身内力才保住她渡过难关。日日苦药都是上补良药,可加强体魄。如今她已经清醒,殿下虽对她置若罔闻,可有朝一日若知晓是他帮她渡过寒毒……不知道又会生什么事情。而且,如今立秋已过,马上又将至初一,又只有一日的路程便可到京城…… 端午每日都会很乖巧地服下苦药,亦不问是谁命她喝药,那药有何用途。她时时回想起当初翟洛悄然放下瓷瓶,她拿去救秋姐是事情。她想,那样一个沉默的男子,不会害她。 倒是她担心会害了秋姐,如同害死百强一样。趁赶路途中,她又对秋姐说道,“秋姐,到了京城你就回家去吧,想必你的女儿也想念你了。” 秋姐神情黯淡,她何尝不知道端午的苦心,何尝不想归家,只是村中所有人都知晓她沦为不齿的军妓,她还有何脸面回去见她的女儿呢? 每每谈及此事,秋姐便沉默不语,以往端午也未曾多说,怕触及秋姐的伤心往事,可如今她们马上就要到了安都,秋姐不能留在她身边。“秋姐,你的女儿会理解你的,她也快到嫁人的年纪了,你总得给她找个好的婆家。” “我已经这样了,她背后肯定受到不少人的指指点点,哪里还说找个好婆家呢?”秋姐的悲咽道,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悲辛。 “秋姐也总得回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如若实在不行,将她带到其他地方再做打算也未曾不可。”端午跟着心酸,假如她还有娘可怨可恨该多好! 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趁着如今还拥有的人,你们都要好好珍惜。 求见 “端午,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有机会,我会回去看看她的。只是现在你这个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秋姐抹掉眼泪,满目祥爱地看着端午,仿佛凝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我没事的,好歹我也是尧国来的和亲公主,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端午极力忍住心中的自嘲,和亲公主,呵,司空凌连整个尧国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由奴婢代嫁的和亲公主。 “殿下不会在意你是不是公主的,只有他讨厌与不讨厌的人。所以我更加担心你了,你本性不会阿谀奉承曲意承欢,到四殿下府上去了恐怕更是要受些折磨。” 那样就更不能带上秋姐了,端午暗自想着,于是狠下心沉声道,“秋姐,你不能留在我身边。” “为何?”秋姐忙不迭问道。 秋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话伤害你。端午默默道歉,而清秀的脸庞上淡漠如初,平缓道,“你会成为我的负累。” 沉默,寂静无声。盈盈清风灌满马车,淹没两人沉重的呼吸。 一滴清泪滑落无声,秋姐悄然背转过身,作势起身出外驾马。端午极力隐忍喉头的酸涩,双手紧握拳头藏在身后,手腕处传来阵阵灼疼,待到秋姐消失在苇箔遮帘后,端午才送开手让眼泪滑落下来。眼泪留下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秋姐伤心欲绝的神情,还有迟墨含笑的眼眸絮絮道,“端午,你答应我不哭的,你不信守承诺。” 端午胡乱的擦掉眼泪,一睁眼便看见双手手腕斑驳粉嫩的疤痕,胡乱地将手藏在袖口里面,不愿意再多看一眼。垂下头,看见腰间系着的锦帕,那是那日她摔到迟墨为她系上止血的,后来一直带在身上,不知道迟墨现在在哪里,他是否还在为那日的不辞而别而耿耿于怀?应该不会的,他是一个洒脱自如的男子,游戏丛中,不会放在心上的。 端午一直认为迟墨对她的好是他心血来潮,在不远的一天就会觉得无趣,然后抛之脑外。 端午思绪凌乱,忽听见铿然马蹄声,来人道,“启禀殿下,还有一里路便可到京城。” “全力启程,务必在正午前到达。” 端午一听见司空凌的声音便心中一颤,自清醒以来她都极力避开司空凌,一路歇息停顿的时候无非必要她不会下马车来,每日三餐也由秋姐送到跟前。若秋姐走后,自然少不了与他相处。 马蹄之声再次想起,端午掀开布帘,急忙道,“殿下,奴婢有事求见。”端午也看清楚了前来禀报之人原来是骠骑大将军季子璁。 季子璁勒住缰绳回看了一眼说话之人,又是那个狐眼公主!殿下将她留在身边,一路尾随,军中将士谁人不知她?她定施尽媚术,故意留在殿下身边,有朝一日让殿下放松警惕,好谋取辰国机密! 端午突然感受到一阵凛冽寒意的眼神,原以为是翟洛,可侧头一看,竟是骠骑大将军季子璁所有。端午敏锐地感觉到他对她的厌恶,便转过头不再看他。翟洛忽对上端午的视线,便急忙淡然地转过头,不再看她。端午只好看着马车,等待司空凌的下文,不知她是否能见到他? “进来。”司空凌依旧淡漠入往昔。端午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嘴角上扬着邪魅的轻笑,而眼底则是深若寒潭的遥不可及。 “是。”端午跛着脚,脚上缠着步,伤一直未能痊愈,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 端午蹑手蹑脚走上马车,马车内依旧是辰国殿下的奢华风格,宽敞馨香。果真见着想象般的司空凌,端午立即垂下眼睑,跪下,不敢与之对视。 “说,有何事?”手持金樽,烈酒摇曳生醇香,神情邪笑不羁。 端午跪在地上,马车摇晃前行,端午稳住身形,徐徐道,“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对奴婢的承诺?” “本殿下从不承诺任何人!想必你是记错了。”司空凌将烈酒一口饮下,斜一眼端午,神情暗鄙。 “不,你说过的,你答应我会放了秋姐的!”端午瞪大狐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司空凌,想从他眼眸内看出此话的真假。可她失望了,她看不出那张邪魅阴冷的俊容上有任何含义。 司空凌从小生长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宫廷里,所谓承诺完全就是一纸空文,他的世界里只有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所谓道义束缚对他来说完全不存在! “本殿下现在不想放了她,要放也是以后的事。” “你不能这样,你言而无信。”端午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司空凌反复无常,都是自己错信了人,以后她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他的任何话语!端午对自己暗自说道。 “那又如何?”司空凌乜斜着眼反问道。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想我来错了地方,求错了人。”端午愤怒地直言不讳,狠瞪司空凌。这一刻她完全没有想到忤逆司空凌会有怎样的代价。 “呵,果真有自知之明。”司空凌冷笑嘲讽着。 “奴婢先行告退。”端午见司空凌如此模样一直波澜不惊的心海被激得惊涛骇浪,他为何要如此对她?从见他那一刻起,无论他如何折磨凌辱她,她都把他当作这一生相伴的人。所以对他言听计从,恭顺无比,就如同自己的养娘一般,把一生都交付给那个混蛋。 “你认为本殿下是你想见就见想退下就退下的人?” “殿下以为如何?奴婢只是认为殿下这里并不需要奴婢,所以先行告退而已。” “本殿下现在命令你,伺候本殿下。”司空凌眼眸阴鸷,可薄唇依旧轻笑。如今,他的计划是到时候施行了。 端午顿时陷入冰窖。 直言不讳 司空凌一把拽起端午入怀,迅雷不及之势将她压在身下卧榻上,狡笑道,“该不会还要本殿下教你怎样伺候人吧?” 端午苍白清秀的脸庞立即红晕一片,粉嫩至极,再傻也明白司空凌口中伺候的含义。“我不要伺候你。”他身上独有的凛冽麝香,直扑入鼻,拒之不得。 司空凌见端午面颊绯红,心中顿生调戏之意,这个女人总是一副淡漠的神情,面对他的折磨也只是轻淡的惧意,并不求饶多语,默默承受。他到想要看看,在她身下她会有怎样的表情,以前完全只把她当做一个泄欲工具,如今突然来了兴趣便打笑道,“怎么不要伺候本殿下?莫非还要本殿下伺候你不成?” 端午羞愤难加,怒声呵斥,“你滚开!我不要你碰!” “为什么本殿下不能碰?本殿下碰你是你的荣幸。”纵使再屈身,司空凌依旧是那个冷傲的辰国四殿下。 “这样的荣幸,奴婢要不起。”端午使劲推着压在身上司空凌,然而他却纹丝不动。这一举动反而更招来司空凌更强势的束缚,他强有力的左手将端午双手反绑压在头顶上,刚好是手腕处的粉嫩细肉,而胸前的轮廓若有若现。司空凌低下俊脸,仔细端详面前的猎物。 端午直觉感到不好,这样的司空凌让她更是不安。如此亲近暧昧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看到司空凌如蝶翼般闪烁的睫毛,细眼黑眸如一汪深泉,深不可测,让人沦陷。端午别转开头,闭上狐眼,“你有很多愿意伺候你的人,你随便找一个就是。” “哈哈。”司空凌大笑道,敢情这小丫头是吃醋了。他的嬖妾无数,明争暗斗他心中清楚得不得了,只是没有一个能像她这样说得名正言顺,惹人心花怒放。“怎么,是嫉妒那些女人了?” “不,我不嫉妒任何人。” 还狡辩。不知为何,司空凌突然有点想念这具瘦骨嶙峋的身体,右手抚上端午的酥胸。端午左右闪躲,如临瘟疫,避之不及。 “会很温柔的,本殿下说到做到。”司空凌故意在端午耳畔轻声呵气,眼底是得意的狡笑。 端午浑身颤栗,司空凌的耳畔轻喃似有魔力一般,端午忍住酥软,告诉自己要排斥这种,“你答应我的事并没有说到做到,我不会再相信你。” 她竟然说不相信他?!司空凌不由得大怒,一瞬间,先前的温柔耳语消失殆尽,一抹厉色横生眼底,双手抚摸揉搓地动作不禁粗鲁起来。“你是要激怒本殿下?本殿下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 “司空凌,你又在威胁我了吗?”端午突然怀念起迟墨的那个温暖如玉的男子来,他从不会这样对待自己,虽然他有痞子般的轻笑。 “谁允许你直呼本殿下的名讳?” “司空凌,你尽管杀了我好了,大可不必想尽办法来折磨我!”这一刻端午彻底不管了,她被他压抑得太久,他的出尔反尔、阴险狡诈,她真的感到力不从心,无能为力。她从来不是喜欢抱怨别人对她坏的女子,她只是想说出自己想法而已。 “好!本殿下就成全你!” “吱----嘶----”端午身上的薄纱应声而裂,司空凌霸道的吻载重落下。 “司空凌,为何你每次都要这样对我?”端午狐眼浸泪,星眼迷蒙,仿佛重回当初被那个混账凌辱的一幕。端午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要忘记,要忘记,总以为自己就要忘记的时候,司空凌就会硬生生地将她从自欺欺人中拉扯出来,然后彻头彻尾地将痛苦重来一遍…… “一介贱婢竟然敢有自己的想法?!”司空凌勃然大怒,这是多少女子耗尽心计梦寐以求的荣耀,她竟敢认为是一种耻辱!好,他绝对要将她凌辱到底! 晋城彻夜寻找她,已闹得满城风雨,人人传言,他也并未封锁消息,就是要将此事闹碟皇宫众所周知。再加上,进城之前对她的宠爱有加,她已成为他那些妩媚尤物的嬖妾暗斗的目标,而他也不会给她任何名分,任她去自生自灭。太子的人一直想找他的纰漏,有什么比一个尧国和亲公主更为惹人瞩目呢?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会错过? 于情于理,他司空凌都会好好“宠爱”她端午一番。至于那个什么军妓秋姐,现在定然是不会放走,当然得选个最落井下石的时机。 不用他出手,她也会遭尽折磨。 司空凌薄唇笑意深刻,直接锁牢端午的红唇,辗转索取。而后又在端午耳边轻声呵气道,“若想让京城所有人都知晓你在本殿下御用马车上,你尽管可以大声呼喊。” 端午紧咬下唇,冷眼看着马车顶端,被架在头顶的双手粉拳紧握,刻意忽略掉司空凌一路往下的薄唇…… 谢谢给双生留言加分的亲们,谢谢给双生抛砖鼓励的亲们! 名满宫廷 京城内声潮震天,端午甚至可以听见沿途百姓的激动欢呼。他们英勇神武的四殿下又打了胜仗,他们的辰国将成为最大的强国!而那个被人们歌颂传扬的司空凌,此刻正肆意凌辱着端午…… 一路行驶到皇宫,司空凌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端午心中寒意愈深。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希望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不想初来辰国,便成为众人指骂的对象。 端午清晰的感觉到马车已经停下,文武百官齐声拜道,“微臣恭迎四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空凌满足一声低吟,大汗落在端午胸前。司空凌抬起宽厚大掌替端午抹掉,浅笑道,“替本殿下穿衣系带。” “司空凌,请你以后不要用你碰过别人的身子再来碰我,我会觉得你很脏。”端午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她本就觉得自己身体肮脏,如今又一个更肮脏的人碰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后再也洗不干净了。 “啪----”反手一个耳光,清脆响亮,连正东凯旋宫门外齐声跪着的文武百官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暗自惊叹到,谁敢在四殿下归来前闹这么一遭?真是该死,但愿四殿下不会迁怒到自己。可又清晰的感觉那清脆耳光仿佛就是从殿下的马车内传来的,又是一个该死的人惹了四殿下。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宁可得罪皇上太子也不要得罪四殿下,四殿下可不是一个善心的主儿! 端午嘴角浸血,左手抚上左脸,火辣辣地疼,耳膜嗡嗡鸣响,脑海陷入空白,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要拿你的肆无忌惮来挑战本殿下的脾气。”司空凌径直穿好华服,眼底寒意直指心魄。 端午怔怔地看着司空凌,她突然觉得无比委屈。“是,殿下吩咐的是。” 她不该有自己的情绪,她应该像扯线木偶才对,任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随本殿下一起出来。”司空凌坐在卧榻上,背对用那一点褴褛轻纱遮盖躯体的端午。 端午错愕地将轻纱裹住自己,声如蚊蚋,“我的轻纱被你撕坏了……” 司空凌渐收怒意,嘴角浮上惯有的轻笑,眼角轻瞟端午,“后面有本殿下的衣衫。” 马车分为里外两层,外边是司空凌批阅文案奏折小憩的地方,里面则是司空凌夜晚休息的地方。端午朝里层望去,精美的帛画挡住视线。 “你能先闭上眼睛吗?”端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纵使早已被司空凌看得一干二净,她亦不习惯身无寸缕出现在他眼前。 “你是本殿下的女人,本殿下为何不能看?”司空凌转过头与端午对视,她眼眸闪烁,肌肤浮现淡淡红潮,宛如新鲜的樱桃。“你若再不去穿上衣服,本殿下恐怕又要再来一次……” “我去!”端午急忙打断道,羞愤难已,将轻纱裹住自己的重要部位然后起身飞走向马车里层。 司空凌抱笑观赏宠物一般看着端午,对付这样简单的女子简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毫无任何悬念,司空凌一瞬间顿感索然无趣。不过,她的利用价值比想象中的还重要。 端午将司空凌硕大的衣衫套在自己身上,无奈地看着脚底拖着的玄色边裾。她的身型本就纤巧瘦弱,怎么能穿得上司空凌的宽衣薄带呢?整个人被严实地包裹在玄色衣衫内,只露出一个娇小的脸蛋来,明亮灵动的狐眼尴尬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着装。 司空凌的衣衫还是第一次穿在女人身上,皱眉道,“本殿下的衣衫你穿上去怎么这么难看?” 端午头垂着更低了,双手提着冗长的边裾,不知所措。 司空凌一把拉住她往马车外走去,站在驾马处打横抱起端午,一副鄙夷天下的神情,扫视四周一圈,文武百官军中将士莫不小心谨慎,垂眉低眼。司空凌将端午抱下马车来,将士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端午被这肃杀紧迫的气势所震撼,不禁心跳加,况且她还在他怀中……端午将头埋在司空凌怀里,不敢抬头。 “微臣恭迎四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再次叩齐拜道,声势如雷震天。 司空凌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邪魅不羁的轻笑,在众人的瞩目下径直抱起端午走向凯旋宫门。众人们抬便注意到四殿下怀中的女子,丝凌乱,更穿着四殿下的衣衫!她到底是何人,竟然让四殿下在这样隆重的场合里抱入宫门? “四弟,还是你架子大,三哥我在这里可等候你多时了。” 一阵亦阴亦阳的男声传入端午耳里,他自称是司空凌的三哥,想必便是辰国的三殿下司空掣了,端午好奇地抬起头看向那人。 一抬眼便见那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好阴险好色的眼神!端午迅收回头,继续埋在司空凌怀里。端午突然有点庆幸他现在没有将自己扔在地上,端午祈祷他们能快点到达目的地,然后她能穿上自己的衣服,至于以后的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一向如此。本殿下要回府了,你们退下。”司空凌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异样,一抹邪笑愈加灿烂,口气依旧淡漠,不管来人是不是他的三哥,径直抱着端午走进凯旋宫门内。 “四弟这么着急回府可是为怀中的佳人?四弟真是好艳福,三哥可是羡煞得紧啊!” “本殿下府中佳人多得是,你若想要,送你几个又如何?” “四弟此话当真?” 如此急迫之声,闭着眼睛端午都可以想象到那三殿下一副急不可耐的好色模样,一提起美人都垂涎三尺了。莫名其妙的,端午对那匆匆一瞥而过的三殿下有种厌恶之感。 “当真。”司空凌横一眼司空掣,进入皇宫,朝皇帝的御书房方向走去。 百官看着司空凌远去的背影暗暗叹息道,为何他怀中的女子不是自家的女儿?一时间,皇宫朝廷内外都对四殿下怀中的女子猜测万分,流言漫天。 嬖妾如云 司空凌一路径直走到一座豪奢的宫殿门前,采女宫娥颤抖双手打开宫门,司空凌将端午放进屏风后的精雕白玉床上,道,“乖乖在这里等着本殿下。” 端午别转过头,不去看司空凌,将他语气中的些许温柔刻意忽略掉。他的阴晴不定简直让人难以招架。 “去拿套五彩华服来。”司空凌放好端午,眼眸内的邪笑熠熠闪亮,对宫女冰冷的命令道。 “是是。”宫女们从未见到有丁点温柔的四殿下,如今四殿下竟然对这个女子会如此轻柔的语气,宫女们不得不多望了几眼床上的佳人。竟然也有人对殿下的温柔置之不理?她们只见床上那佳人一直背被着殿下,不言不语。 司空凌大步离去,亦未多回头看端午一眼。 “小姐,请让奴婢伺候你更衣。”宫女小心翼翼轻声说道,生怕打扰了那佳人。皇宫重地,她又是四殿下的人,她若是治罪惩罚下来,死一两个奴婢又算得了什么? “我自己来,你们下去吧。”端午低声道,她们那种卑贱的语气,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最为惯有的语气。 “可是四殿下……”宫女不敢退下,服侍不周,她们亦会受罚。 “没有可是,我叫你们退下。”端午用一种冷淡而又命令的语气压制心中的难过,她们跟自己一样小心翼翼的活着,受命于人,不敢不从。 “是。”众宫女没有再多说,躬身行礼,然后徐步退下。 端午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缓缓坐起身来,眼前精致玉器,金碧辉煌,辰国果真富贵豪奢。端午拿起床柜上的五彩华服,手感细腻轻柔,一看便知是上等丝织品中的上品,想必也是辰国各地进献来的贡品。端午犹豫几分,要穿上这五彩华服吗?司空凌无缘无故给她这么好的华服,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可是,她若继续穿上他的衣衫,定会惹出是非。最后端午还是决定穿好华服。而后便坐在精雕细琢的杨木朱椅上静待司空凌。 时光流逝,白驹过隙。一路到辰国,虽是坐在马车不用徒步走来,端午亦觉颠簸,正感困的时候,门外传来恭敬行礼声,“奴婢参见四殿下。” 司空凌连眼都没有抬一下,直接进入端午的房间。端午立即起身,“奴婢参见四殿下。”她一直都记得她只是他的奴婢,不管身处何地,身着如何光鲜艳丽。 “走。”简单一个字,转身就走。 “是。”端午尾随其后,大步跟上司空凌的步伐。 出了气势磅礴的宫门便见司空凌的御用马车早已等候多时,翟洛冷冰冰地站在马车前,身旁还站着一个莫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衫,书生模样,文质彬彬,略带沧桑的脸上写满恭敬老练。一见着司空凌,立即上前迎接,满是欣喜,“老奴参见殿下,殿下可回来了。” “嗯。”如此热情迎接,司空凌脸上的邪笑闪过一抹动容,只是口气依旧是淡淡的。 “殿下请上马车。”他的眼神扫过端午的脸庞,有些微呆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退立一侧让路。 司空凌一把拽过端午的手,将她一同拉上马车。中年男子愈加诧异,多看了两眼殿下身边身着艳丽华服女子的背影。殿下从未允许任何女子与他同行马车,包括殿下最为宠爱的萱芝夫人、琪婕夫人、吕惠夫人、汐婵夫人,甚至府中两位高贵的闵妃和攸妃都未能有如此殊荣,那个女子是谁?她的相貌只能勉强称得上清秀,倒是那双上扬的狐眼有些特别,不过比起府上殿下的嬖妾来,实在相差悬殊。 端午正襟危坐在司空凌对面,低垂着头,连呼吸都有些谨慎。反倒是司空凌坦坦荡荡地直视端午,眼底浮上一抹狎笑。 那样邪恶的眼神压抑得端午有些透不过气来,于是清清嗓子开口打破沉闷道,“秋姐呢?”自从坐上司空凌的马车就一直没见到秋姐了,说了那些伤害秋姐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她一定会理解自己是为她好的。她不能成为第二个百强。 “到府上你自然就能看见她了。”司空凌轻笑道。 “噢。”没事就好。“你什么时候送她回去?” “那得看你表现了。” “……”端午的脸倏地红了起来,一听表现两字脑海不自觉地浮起马车上的那一幕。 “本殿下府中美人无数,你的身体对本殿下来说,再无任何吸引力。”司空凌冷哼道,一见着她脸红不已司空凌便心生讽刺之意。 “奴婢求之不得。”端午争锋相对,不过,这也是她心底的实话。 “哼。”司空凌不再看端午,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端午更觉压抑了,暗自祈祷早点到达司空凌的府上。 终于,一声长吁声,马车稳稳地停下。司空凌起身下车,端午则紧随其后。 凌王府。三个烫金大字笔迹苍劲有力,走蛇飞龙,透着一股凛然霸气。巨大石狮张口吐珠,栩栩如生,身着统一的下人笔直站立两侧,一见到司空凌便跪下道,“参见四殿下。” 司空凌长袖一拂,大步迈入府内。端午的惊讶不亚于刚刚文武百官拜见司空凌,这两者的气势太过相似。翟洛则慢一步跟在司空凌身后,那中年又慢了翟洛一步。端午摇摇头从震惊回过神,快步追上翟洛。这里除了司空凌,她就只认识翟洛了。而她现在不能去招惹司空凌。 一迈入正殿,眼前便是花红柳绿一片,环肥燕瘦,婀娜多姿,美女云集,眼花缭乱。 “妾身参见殿下。”莺歌宛转,不绝如缕。俯身行礼,体态轻盈,落落大方。 端午呆滞地看着眼前众多如花似玉的美人,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司空凌所说的话不假,他府上妻妾成云,他对她自不会丁点留念。纵然她身着光鲜艳丽,比起她们的雍容华贵来,她只是一个穿得稍微得体一些的婢女。 这一章是加更的。谢谢大家可爱的小爪给双生留下点手印~~~评分、留言、抛砖~~ 寒玉 “起来吧。”司空凌抬眼扫视一圈他的嬖妾,她们眼眸中的欣喜激动不言而喻。她们中哪一个人不挖空心思想得到他的宠爱? “是。”众妾娇脆之声再次绕梁不绝。 端午滞滞地看着司空凌径直走到上位坐下,再未多看她一眼,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站在最前方的身着淡紫华服和鲜红华服的女子亦转过身站在司空凌跟前,转身前鲜红色女子伶俐的眼神仔细端详了端午一番,嘴角浮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笑容与司空凌平时惯有的轻笑如出一辙。 “殿下离开数月,这些日子以来定未能吃到精品美食,妾身备好清酒,不如请殿下先行用膳。”淡紫色女子语气平缓,不加巧言,让人听着顿感舒心。 “闵妃果真善解人意。本殿下先去瞧瞧闵妃都为本殿下准备了些什么美食,若本殿下喜欢,便将寒玉赐给你。” 众女子眼中快闪过一丝艳羡嫉妒,更有甚者眸中暗含贪恋。寒玉乃辰国皇室珍贵玉器,浑身通透莹白,夏日触感冰凉,佩戴犹如玄冰在身,阵阵凉意,而冬日则暖意融融,长久佩之,有输血活络之功效。此玉虽好,尤为难得,据说此玉石埋藏于千年极寒之地,极难挖掘,故辰国数年也只能产出一块寒玉。在辰国后宫看一个妃子是否得宠,就看她腰间是否佩戴寒玉。 更有传言,天下间只有十块寒玉。一块在霜国皇宫,三十年前霜国皇帝独宠皇后,皇后重病,皇上不顾群臣反对,毅然用五座城池与辰国交换寒玉。皇后仙逝后,寒玉亦陪葬在侧。另外八块寒玉皆在辰国,当今皇上拥有其四,太子其一,二殿下其一,四殿下司空凌则拥有其中二块。而最后一块寒玉,则至今下落不明。 如今司空凌胜仗归来,却将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寒玉拿来赏赐给能讨到自己欢心的宠妃,似根本不将价值连城的寒玉放入眼中,好一个财大气粗的司空凌! “妾身多谢殿下。”闵妃亦知晓寒玉背后的意义,他将它赏赐给自己,是向众人宣布她是他的宠爱吗?闵妃心中无言的喜悦。 司空凌豪迈起身,长身挺立,引得佳人翘盼。下人撩开珠帘,司空凌率先迈进入偏殿,闵妃与那红衣娇艳女子紧随其后,其后则是四位打扮出众的佳人,最后则是五位佳人并行。 端午暗数了一下,出现在正殿迎接的女子竟有六十六位之多!加上不够资格进入正殿的女子,还有通寝丫鬟,如此说来司空凌府上定然有数百位侍寝女子!端午不自觉地低下头,紧抿了红唇,他的女人如此之多,他会将自己安排在何处?如能弃之不理,她端午求之不得。 她只要小心谨慎的活着就好。 端午再次抬眸时,原本佳人林立的正殿已空无一人,只余有淡淡脂粉香,于是恍然惊醒,大步追赶上远方的佳人。司空凌早已坐在玉阶台上的上位,翟洛站立其后,闵妃端坐在右,红衣娇艳女子在左,身在她们身后的四个女子亦两两伴坐在侧,余下的女子则是前后两排端坐。 如此看来,闵妃同那些独自成排的女子在凌王府地位显赫,只是为何不见司空凌的正妃呢?端午微微蹙眉,那些佳人马上就要安坐好了,她应该站在哪个位置比较不显眼呢?端午朝左边角落望去,巨大的圆柱上镶金嵌玉,那里或许最易被人忽视,于是便趁众人目光流连在司空凌身上时向圆柱移去。 而此时站立在殿中的中年男子气势磅礴地喊道,“开宴!” 顿时,窈窕身姿手捧玉盘映入眼睑,数十名女子鱼贯而出,端午再次惊诧,连婢女的容貌如此上佳,怪不得三殿下一听司空凌说府中佳人送他几个他会有那样急切的欣喜了。 酒肉飘香,端午顿感腹中空空。她忽然想起来,她一直还未食过午膳。于是低下头,不再多看殿中的一切。 司空凌依旧薄唇轻笑,淡然看着殿中下方的佳人,那些女子一触及到司空凌的目光便娇羞嫣红着脸,欲迎还拒般低下头,而有些女子则是光明正大的回以妩媚之笑。目光瞟到殿中角落圆柱旁的端午时,她只是低垂着头并未现他的观察,司空凌嘴畔的笑意愈加深刻,似有阴谋诡计即将得逞一般。 视线再次流转,到红衣女子攸妃和闵妃时,眼眸微微转动,故意问道,“攸妃,闵妃设宴恭迎本殿下回府,怎不见你有所表示?” 攸妃从不是个安心落于人后的女子,今日如此素静,想必心中早已胸有成竹。今日抛出的鱼饵乃寒玉,想必她们夺宠之心早已跃跃欲试。他倒想看看他的这群女人们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变聪明了些没有。 “攸茜所准备的东西若能讨得殿下欢心,殿下该如何赏赐攸茜呢?”丹凤眼中黑眸异常明亮,尖削细脸巧笑嫣然,是个异常蛊惑人心的女子。身上那一身火红愈加映衬的她娇艳无比。她亦是凌王府中唯一个敢以自己姓名自居的女子。 以后的日子端午亦见过许多身着红衣的女子,可未曾有一个女子将红色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光艳动人。 “哦,攸妃你想要什么?” “攸茜也想要殿下还未曾赐下给闵姐姐的寒玉。”挑衅意味甚浓的看着一脸端庄和煦笑容的闵妃。 鱼儿果真上钩了。“好!本殿下就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殿下。” “你们都想得到本殿下的寒玉?”司空凌邪笑反问道。 佳人寂静无声,殿下喜怒无常谁知殿下此刻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呢?她们不敢妄自回答。 “为表本殿下无偏私之心,本殿下给你们所有人一次机会,你们谁若是能讨得本殿下欢心,本殿下就将寒玉赏赐给她!” “是,多谢殿下。”女子们齐声震呼。这也许是得到殿下宠爱绝佳的机会,她们绝对不允许自己输! 有众多折磨苦难不是因为我心里变态,是它确实存在,或许你生活的比较安逸看不到那些角落里的黑暗,或许那些伤痛是别人无法启齿的,所以即便受苦的人就在你面前你也无从得知更或者她即便告诉你了,你也不会知道,因为那是别人的亲身体会。端午的事情在现代或许是不被你理解的,但是或许它确实的存在,在另一个时代。所以请亲爱的读者能理解好吗…… 给读者的话: 很感谢这位河南的读者,所谓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家个性不同当然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争奇斗艳(上) “你们谁先来?” “……”又是一片沉寂,众人还未从司空凌带给她们的喜悦当中清醒过来。 端午只是静静地听着殿中的一言一语,如此将夺宠明目张胆的摆上台面,想必司空凌府中暗下夺宠招数举不胜数。谁人不想妻妾和睦,为何司空凌硬要她们讨好她而争得鱼死网破呢?端午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幸好,她不在她们之列。 “殿下,不如由妾身先来吧。”脸如水镜,眉似远山,眼如秋水,唇似点红,好一个莺惭燕妒的娇女子! “好,萱芝,你准备怎么讨本殿下欢心?”司空凌一脸兴意阑珊,颇具玩味的看着他身先士卒的萱芝夫人。她看似恬淡如水婉约的秉性下,实则心思玲珑,不然为何他王府内的下人见她都绕道而行? “殿下,请派人将殿下赏赐给妾身的枯琴取来。” 司空凌冲那中年男子一点头,那中年男子立即会意,示意身后一排家丁中离他最近的两人前去取琴。 众佳丽一听萱芝夫人派人取琴,眉头都不约而同一蹙,整个凌王府内谁人不知萱芝夫人琴艺技压群芳?若比上音乐天份来,萱芝夫人若称第二,那便没人敢在凌王府称第一了。 闵妃嘴角轻轻含笑,如软玉温香,秀丽端庄,颇具欣赏地看着殿中突兀站立的萱芝夫人,别样鹤立鸡群。而攸妃则是望向别处,一脸不屑的神情。 “舒贺,去将府中乐师伶人叫来,本殿下今天要畅饮开怀。”司空凌对那中年男子道。 “是。”中年男子舒贺再次示意两名下人前去唤乐师伶人为殿下表演助兴。 而殿中萱芝夫人神采睥睨,她对她素有信心,若非闵妃与殿下两小无猜相识多年,从青楼里出来的**攸妃骚姿卖弄,这个凌王府内谁会是她的对手? 不多时,下人便双手捧枯琴放于琴台之上。萱芝妩媚一笑,长袖一拂,柔荑纤纤十指拈来,琴声素起,悠扬宛转,红唇亲启,“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挂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琴声戛然而止,余音不绝,绕梁三日。以凤喻凰,伉俪情深。千言万语,无限思念,尽在琴中。众佳丽再次被萱芝文采所折服。 “好一凤求凰!萱芝,几日不见,文采更甚从前。”司空凌喜笑道,在他众多侍妾中,萱芝确实实为不可多得的才女。且不论其中情意真假,其作曲填词可见足够用心。此曲更奠定她在众侍妾中才女身份,无人越。 “多谢殿下夸奖,此曲乃妾身心中所言,殿下能懂其意,妾身实感欣慰。”萱芝盈盈起身,微微施礼,星眸闪耀照人光彩,气势骄然。 “琪婕,你呢?打算给本殿下什么欣喜?”司空凌偏转过头对坐在萱芝夫人身旁的素衣女子问询道,仿若萱芝夫人对他情深意切的琴曲从未存在过。 端午怔怔抬起眼眸,凝望司空凌一眼,为何此时他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去关切另外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对他的讨好?那么,那个萱芝夫人呢?他把她对他的爱放在何处?端午瞟一眼萱芝夫人,她看到她骄傲的笑容有一丝落寞。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把任何一个女子对他的爱意放在心上,所有女子都只是他的玩物而已。端午突然有点惧怕这样冷酷无情的司空凌。 “殿下,妾身并无任何长处,唯一只有棋艺能勉强应付得过去,不如妾身布一局珍笼棋局,殿下若能破解棋局,妾身便心服口服。”琪婕身材修长,肌肤若雪,秀骨姗姗,出落得明艳不可方物。黛眉微蹙,杏眼含情,樱唇微笑,性格恬静无争。 “取棋来!”司空凌再次冲舒贺命令。 棋盘取来后,琪婕便静坐塌前,拂起袖纱,仔细布置棋局来。白皙面庞时蹙时笑,怡然自得,别有一番趣味。 “琪婕,本殿下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布置棋局,可别让本殿下失望啊。”司空凌轻笑道,府内琪婕的棋艺无人能敌,她素喜与棋为乐,争风吃醋举动颇少,看来此次她设棋局也是对寒玉动了心。 “妾身尽力而为。”宛然一笑,动魄心怀。 端午狐眼睁圆,她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笑起来如此明艳动人。左右望去,那些环肥燕瘦的佳人,哪个没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司空凌果然好艳福。 “殿下,妾身也准备好了一件礼物。舒管家,请你派人通传妾身的丫鬟锦儿,让她将妾身准备给殿下的礼物呈上来。”坐在闵妃对面、攸妃身侧的橙黄女子语笑嫣然,云鬟拥翠,娇如杨柳迎风;粉颊喷红,艳似荷花映日;两道黛眉,浅颦微蹙,似乎有含着嗔怨的模样,仿如空谷幽兰。 原来那个中年男子是这凌王府的管家。端午心中暗念殿中提及到佳人的名讳,以后的日子她或许少不了给他们跪拜的机会,她虽不善言辞,身为奴婢的礼数她还是应当记牢。 “吕慧,看来你为本殿下准备礼物已久了。” “殿下出征这些日子,府中各姐妹翘以盼殿下归来。”吕慧不敢擅自居功,府上这么多侍妾看着,若能夺得殿下宠爱倒好,若是没能如愿,反倒遭别人耻笑一番不可。吕慧是个异常聪明内敛的女子,做事也十分把握分寸,处理得当。 司空凌依旧薄唇浅笑,转头望向吕慧夫人身旁的粉衣女子,她杏脸桃腮,眉弯如月,两个深深的酒窝盛满灵动光华,粉唇上挑,两颗小虎牙活泼可爱,眸中闪过一丝捉弄的黠笑,“殿下,妾身什么都不会,不如妾身把自己送给殿下好了,不知道殿下可满意?” “哈哈!”司空凌开怀大笑,举手将烈酒一饮而尽。汐婵夫人是他最具小女人味道的侍妾,与从小缠着他的左相之幼女秦卿歌有几分相似。如此大胆不加掩饰的言辞听得司空凌大喜,“过来让本殿下瞧瞧,你打算怎样将自己送给本殿下?” 争奇斗艳(中) 汐婵的小虎牙越可爱了,轻快地步伐一步一步登上玉阶。端午看着娇俏的粉色身影愈加靠近司空凌,不禁感叹,司空凌拥有这么多人爱他,为他争风吃醋他还在寻求什么?可是,这又跟自己有何关系?端午的眼神突地黯淡下来,这些人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关。她连自己的命都朝不保夕,还有何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呢?端午平复好心中情绪,再次抬眸时,蓦地现司空凌阴鸷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自己,双手不自觉紧抓腿侧的裙裾,只是为了掩饰与司空凌眼神交会那一刹莫名的惧意。那种眼神,太多阴谋暴戾,让人寒。端午忽地想起晋城那日,一品楼中阴沉残忍的司空凌。 “殿下,妾身好想你。”身躯柔若无骨,扑入宽厚的怀抱,司空凌一把搂住汐婵叠腿而坐,恩爱如胶似漆。汐婵见势妩媚一笑,顺势端起金樽喂入司空凌口中。司空凌一饮而尽,这样的举动本是大胆攸妃所有,他的汐婵夫人竟也学起她的魅惑来,好,这样的侍妾才是他最想要的。看看这些女人到底能演出怎样的戏来?! 司空凌薄唇贴耳,轻声呵气,用一种只能他们两人听见的语气道,“本殿下也好想念你,你的身体。” “殿下……你真坏!”汐婵夫人娇嗔道。那个目中无人的攸妃不就是凭借这招夺得殿下的宠爱吗?她,汐婵亦能如此!她要成为他唯一的正妃! “本殿下的坏难道你不喜欢?”司空凌加重力气揉捻汐婵素腰,女人这种欲语还休的模样他是最喜欢的。只有那个该死平淡无奇最爱装作一脸淡漠的女人才会激怒他! “殿下……妾身真的很喜欢殿下呢……”汐婵反咬司空凌耳根下方,娇羞嫣然,挑逗意味甚浓。 司空凌右手一路游走汐婵素腰往上,任殿中人看得一清二楚,却抬眼邪笑道,“攸妃,你给本殿下的惊喜准备得怎样了?” 端午从未见过一个人一心二用到如此地步,这个司空凌果真要魅惑天下万千女子。端午不禁抬眼望向那个衣着鲜红而孤高自傲的女子。 “殿下,攸茜原准备一曲霓裳舞顺带把自己献给殿下,如今看来有人抢先了一步,若殿下只能在我们姐妹两者中取其一,殿下该如何取舍呢?”攸妃遗世独立仿若傲放寒梅,神情倔强如昔,从未把任何女子放在眼中。 众佳丽看惯攸妃魅惑演技,心中巴不得她失宠。虽然亦知汐婵夫人不是好惹的主儿,幸灾乐祸依旧心中作祟。 “攸妃先舞一曲替本殿下尽兴。”如此明争暗斗弄得鱼死网破才是司空凌最想要看的局面。这些女人,以为获得自己的宠爱就高高在上了吗?哼,肤浅愚昧!不过他倒乐于赐给她们希望,然后再亲手扼断她们的妄念,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眼中的炙热逐渐黯淡直至熄灭无光,如此残酷的游戏司空凌乐此不疲。 乐师舞姬早已准备完毕只待司空凌的一个命令,而神情孤傲的攸妃却开口道,“攸茜的舞只为殿下一个人跳。” “噢,”司空凌一手抚摸汐婵酥胸,一边缓缓抬起细眼,眸中厉色四溅,而嘴角上扬邪笑,“那就跳。” 攸茜凌然抬起尖削妩媚的细脸,丹凤眼中有一股炙热的烈火,似要叫人融化在她那样绝色倾城的女子眸中。而在那样的眼神下,司空凌依旧邪笑,细眼内有一抹寒彻心扉的阴沉。纵然如此,他还是要他跳舞,他的决定果真没人能改变得了。“殿下,你还没有回答攸茜的问题……” “只管跳你的舞,本殿下要做决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干涉!”柔媚阴沉的俊容下,语气生硬霸道,连那抹邪笑都弯似一把尖刀。 攸茜的眼神好似纯真盛开的火莲,倔强地直视司空凌,毫无胆怯。可是未持续多久,攸茜便败下阵来,司空凌的眼神太过伶俐,太过肆无忌惮,毫无任何人任何事能牵绊住他,他够冷酷够无情,天下间也只有像司空凌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攸茜!“殿下,攸茜顺从便是。” 众佳丽颇具好戏的看着攸妃,原以为她会惹怒殿下,一向故作高傲的她最终还是得对殿下言听计从,还不是跟她们一样得讨好殿下,若是没有殿下的宠爱,她攸茜什么也不是! 司空凌怀中的汐婵嘴角浮上一抹得意的笑容,呵,攸茜,继续你的孤芳自赏,再怎么美的火莲都会凋敝。 端午淡淡扫视殿中人一圈,不论宠辱,神情自然毫无嘲笑之意的人也就端庄秀丽的闵妃和沉浸棋局的琪婕夫人罢了……那些忽暗忽明、掩嘴或肆意的落井下石之笑,在端午眼里显得极为刺眼。端午执拗地转过头,任管弦之声耳旁流泻,如此热闹喧哗的场景,端午只想卷缩到角落,任所有人忽视。 争奇斗艳(下) 足尖轻点,犹如蜻蜓点水,灵动身姿,极尽妖娆妩媚。殿中人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当年攸茜便是以精湛的舞艺名震整个京城,一举夺得三年一度的舞魁比赛。司空凌也是在那场舞魁赛事上注意到攸茜,于是便将她收归己有,而后不少时间京城茶楼饭馆内都对四殿下风流之事大为谈论。京城谁人不知四殿下凌王府上闵尚书之女闵兮晴闵妃仁德宽厚、广善布施,百姓也暗自猜测四殿下极有可能侧立她为正妃,然而她嫁给四殿下七年,至今也只是侧妃。关于四殿下的风流韵事,就不得不说左相的幼女秦卿歌小姐了,她刁蛮任性,在京城内胡作非为、颐指气使,从小便扬言非四殿下司空凌不嫁!如今秦小姐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却仍不见四殿下有所动作…… 当然这只是百姓茶余饭后无事消遣的话题,当然还包括四殿下为何不立正妃,为何成年已久仍无子嗣?众说纷纭。 一曲舞罢,攸茜高额沁汗,芳喘吁吁,一个轻声施礼,“殿下可满意攸茜这支舞?” “过来。”司空凌轻笑道。 攸茜莲步轻移,待到玉阶最后一步时,司空凌一把拉住攸茜藕臂,揽入怀中,“本殿下并不满意。” “殿下----”攸茜顺势靠在司空凌怀里,纤细粉臂搂住司空凌的脖子,吐气如兰,撒娇道,“攸茜为殿下跳舞跳得这么累,殿下一点都不心疼人。” 如此酥声软语,天下男子有几人不受魅惑? 另一怀抱的汐婵夫人嘴角再也保持不住讪讪的笑容,酒窝虎牙一瞬间显得极为嫉妒,这个红衣女子总能轻而易举勾起男人们的**,而她汐婵做不到? “噢,你认为本殿下还要怎样心疼你?”于司空凌而言攸茜确是个极佳的床奴,大胆火热,极尽挑逗,只是太贪心的女人他司空凌是极其厌烦的。他的爱,她不配得到!况且他也无爱可言。但愿她攸茜是个聪明的女子。 酥手从司空凌脖颈往下游走,温柔而亲昵,直到停他强力跳动的心脏----“滚!”司空凌突然毫无征兆地猛然推开攸茜!管弦之声戛然而止。 殿中佳丽再次睁大瞳孔,她还是惹怒了殿下。活该! 端午被司空凌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抬起头来,她看到的是司空凌那双布满寒意的细眼,端午没来由地心中一寒。 “奏乐!”霸道而冰冷之声从司空凌口中崩出。众佳丽强忍心中惧意,怒气中的殿下犹如暴躁的猛狮,无人匹敌。 乐师整理颤抖手指,管弦之声犹如天籁之音再次奏响耳畔,只是众人无法静下心来欣赏。 “你们都给本殿下听着,谁要是妄想得到本殿下的爱,都给本殿下去死!” “妾身不敢。”殿中所有佳丽齐声跪下应道,包括闵妃攸妃汐婵萱芝琪婕吕慧夫人。 端午独自站来角落,更显突兀,幸得无人注意她。司空凌那双寒意逼人的眼神太过凛冽,她无意招惹他,于是自得附和着跪下。她从来没有妄想得到他的爱,他的心,太过奢侈,幸福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神话。 “下去。”司空凌一把又推开汐婵夫人。 “是。”汐婵垂头离开司空凌宽厚的怀抱,她只想那个怀抱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虽然现在殿下不爱她,但是她一定会令殿下爱上她的! 司空凌举起金樽,一饮而尽,而眼底的寒意却持久不散,众人为得到他的许可亦不敢起身入坐。若因此一不小心触怒殿下而丢掉性命,岂不得不偿失? “琪婕,你的棋局可有布好?” “妾身此刻正在想,要不要也给殿下半柱香的时间来破解棋局呢。”琪婕夫人淡笑道,当初她也怀着少女如诗般的梦想得到他的爱,而到现在府中的佳丽美人依旧辞旧迎新,就好比殿下又刚刚带回来了一个狐眼女子。她的梦,早已被他的无情所打破。于是此刻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研究棋艺来。 “噢,将棋局呈上来,本殿下到要看看琪婕的棋艺到底上升到那个地步了。”又恢复到那个一如既往薄唇轻笑,而顿显阴柔邪魅的司空凌了。仿若刚刚殿中的他从未过怒,只是仍然跪着的佳丽们可以证明有一阵暴风扫过。 舒贺步到琪婕夫人棋台前端起棋盘,而后双手呈给司空凌。司空凌嘴角顿时笑意加深,“好棋!不过本殿下的仍可破解。”司空凌手持黑棋,旁若无人放下棋子。 稍过片刻,众人便看到琪婕夫人花颜上写满惊诧,恭敬道,“比起殿下的棋艺来,妾身还有待提高,妾身心服口服。” 司空凌邪笑将酒一饮而尽,神采睥睨天下,举手投足中散着霸道王气。殿中佳丽对这样的四殿下是又爱又怕的。 “殿,殿下,妾身,也想为殿下送上自己的心意……”声色颤抖,有三分惧意三分欣喜四分期待。 端午忍不住望向说话之人,是个清新秀丽的美人,那双灵动的大眼闪烁着纯真的光芒,隐约可见眉眼中她的羞涩和期待。 “嗯。” “是一个香囊,妾身亲手缝制,里面装有林间珍奇百草,长久佩戴可凝神静气。”洁白素手奉上白色青竹香囊,纯净干净的眸中只剩下希冀。 司空凌淡瞥一眼跪在汐婵身旁五人一桌为的青衣绣竹女子,恍然忆起她是他在出征攻打尧国之前在京城内偶然撞见的女子,父亲是个江湖医师,自小通晓医理,名叫采柔,与他有几日彻夜缠绵。 “采柔好心意,本殿下十分喜欢。赐坐。”虽是喜欢,可眼底全无笑意,邪笑着看着殿中跪着的众多佳丽。“琪婕棋艺精湛,赐坐。闵妃管教有方,赐坐。”说这话的时候,司空凌并没有看向两人。 “多谢殿下。”闵妃、琪婕夫人、采柔微微俯身以示谢意,提裙入座。 众人嫉妒的眼神望向得以入座的三人。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佳丽们更是嫉妒与她们同样资历辈分的采柔,以一个香囊就能夺得殿下满意,于是个个跃跃欲试。虽得不到寒玉,亦能免受跪责。于是殿中争相夺宠。 受宠(上) 韶光易逝,转眼暮色四合,下人们点起羊角灯,刹时殿中通亮如白昼,而佳丽们跪者大半,她们进献诗词歌舞玲珑心意,全凭司空凌当时喜恶。而端午独自跪在角落,双腿麻,脚趾伤口为愈合,血脉不通,脸色苍白,浑身又似坠入冰窖,寒冷得紧。 司空凌依旧若有似无的邪笑扫视一圈殿中美姬,吕慧的丫鬟早已呈上帛布包裹,他一直未命令打开等的便是现在,那些美姬为夺宠早已使尽浑身解数,此时殿中只有那个女子还未出招。“端午,过来。” 轰。恍若晴天霹雳,端午懵了,司空凌竟在夺宠殿中唤她名字?!她不是他的侍妾!她不能成为这众多佳丽中的一员,他司空凌愿是谁的便是谁的,总之不会是她的。她又何苦要去招惹他? “过来!”司空凌瞳孔骤缩,声色中充满厌烦。 “奴婢没有任何一技之长,不能讨得殿下喜爱。”端午垂下头卑微道。 殿中美姬顺着殿下的眼光望向角落里的女子,身着五彩华服,相貌顶多算得上清秀,那也多亏那双明亮的狐眼眸子,殿下怎会看得上那样的庸脂俗粉?众佳丽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像端午这样的女子,不必担心会成为她们的对手。 “不要让本殿下再重复一遍。” 端午微微蹙眉,他说话的语气永远都充满威胁。而她却不得不受他威胁。“是。”端午垂眉低眼,心中暗叹一口气,蓄力欲站起身来,然而双腿却使不上劲----双腿刚站起来又扑通落在地上,偏偏欲倒。 司空凌嘴角愈加上扬,这么一小点跪责就承受不起,呵,以后他的那些美姬们的招数还多着呢。 翟洛的视线一直平视前方,正对殿门,他亦能看见端午,只是他故意不想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当殿下唤她名字时,翟洛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微微加快了度。如此情景下得到殿下的注意,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而端午再次扑通跪下磕地之声,终将翟洛的视线吸引过去。 她的身体本就孱弱,加上旧伤,能跪到此刻不倒她也算坚强的女子。只是,今夜已是初一……若能得到寒玉护身,或许,她还能挨过这关,只是殿下会将寒玉赐给端午吗?翟洛冰冷的脸愈加寒霜。 端午使劲咬住下唇,忍住双腿锥心的麻木,直直挺身站立,险些支撑不住身躯偏倒在地,幸亏扶到身旁的圆柱才得以稳住身形。微叹一口气,这一系列咬牙坚挺的动作已让端午冷汗淋漓。然而她还得咬牙坚持走到司空凌主位下的殿中去跪着。 端午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每走一步双腿便逐渐恢复感觉,腿下便犹如万蚁啃噬般麻木疼痛。越走越近,便越能看清司空凌阴柔俊容下的邪魅笑容里潜藏的冷傲、阴鸷。 “参见殿下。”端午忽略掉殿中佳丽各色复杂的眼神,直接跪下,宛如穿着华服的奴婢。 “坐到本殿下身边来。” 端午惊诧抬起头,意图看清楚司空凌到底意欲何为。可是,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奴婢,怎么能看得清那样腹黑而反复无常的司空凌呢?殿中丝竹管弦犹如天乐,跪着地佳丽们嫉妒的眼神恍若尖刀,端午充耳不闻,一步一步又迈向司空凌。她不是对自己说过要顺从他了吗? 待到端午还有两步玉戒时,司空凌竟起身一把将她拉如怀中,微微带茧的手掌心轻抚端午的小脸,“这么多人都讨好了本殿下,作为本殿下的奴婢,你打算怎么讨好本殿下?” 淡淡的语气有些轻柔,缓缓如风抚过端午的耳朵,阵阵麻。“殿下,奴婢学不会讨好殿下。” 如此贴近的距离,端午可以看见司空凌卷翘浓密的睫毛宛如一排长扇,缓缓眨动,荡起轻风。而那漆黑星眸下,笑意无法直达,里面全是冷冷的寒冰。 那双充满力量的手突然紧握住端午的下颌,使她的狐眼对上司空凌寒彻人心的眼眸,他用一种轻柔的声音道,“端午,本殿下给你一个机会赢得寒玉,你可不要辜负本殿下的一片好心。” 寒玉,端午素未听说过它,对她来说就算价值连城的东西也是一文不值,因为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她在意的人,一切安好。比如秋姐她能平安无事回到她的女儿身边,安享晚年。“殿下,奴婢能否换一个条件?” 司空凌缓缓放开钳住端午下颌的手,将唇移至她洁白的耳侧,轻声道,“别以为本殿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最好不要挑衅本殿下的耐性。这寒玉,对你的用处可大着呢。” 司空凌的声音格外轻柔,轻到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在外人看来,这样亲昵的举动完全是殿下将她当作最为宠爱的侍妾一般。众佳丽再次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只看到殿下离开她的耳侧而笑意愈加明显,十分高兴的样子,而那被称之为端午的狐眼女子却将眼神直直地落在殿下俊逸非凡的脸上!她们都没有这样欣赏过殿下的俊脸!她一个庸脂俗粉凭什么可以得到殿下如此温柔的对待?!哼,该死的狐媚女子! “殿下……”为何会这么说?端午瞪大狐眼微有些诧异。 “过去把包裹打开。”司空凌不再注视端午,顺手端起金樽,嘴角邪笑。他要利用她之手来打击那些女人们,让她陷入她们为她量身打造的地狱。 “是。”终于脱开他的钳制。端午起身走向跪着的吕慧夫人主仆两人,她曾听见吕慧夫人对管家舒贺说过叫她的丫鬟锦儿取来礼物,面前这个双手一直举起帛布包裹的丫鬟便是锦儿了,也是一个清丽秀气的美人。端午不得不感叹司空凌王府的一个丫鬟模样都有如此姿色! 受宠(下) 端午抬起她满目疮痍的手臂,手腕处更是难以如目,粗糙的手指打开帛布,刹时,一件巧夺天工的绣衣出现在众人面前。端午的狐眼紧盯那件玄色为底,绣以墨菊的锦服,她也是精于绣工的女子,而这件绣衣绣艺精湛,比起她那件百花朝阳衣更为出色!端午颤抖着双手接过绣衣,恭敬递与司空凌,转头前多看了两眼仍跪着的吕慧夫人,眼底有着身为凌王府夫人的骄傲。 吕慧本就出自刺绣名门,她亲手所绣的锦衣自是精品。司空凌笑道,“京城之内谁敢与吕慧夺天下第一绣之名?赐坐。” “妾身只是想殿下穿上妾身亲手所绣制的衣物而已。”吕慧俯身行礼,言辞真情流露,眼波流盼传情。可惜她口中的殿下却置若罔闻。吕慧在身后的丫鬟搀扶下才得以起身,额上细汗缜密。心中郁结不已,她亲手所绣之物却遭一个鄙陋女子所碰触! 司空凌并未接过绣衣,冲舒贺一使眼色,后者立即明白,接过端午手中的绣衣。司空凌又一把将端午拉入塌中,迫使端午靠在他的怀里,笑道,“现在就剩你了,本殿下的小丫鬟。” 众佳丽一听他们的殿下竟唤她为他的小丫鬟,一时间更是嫉妒不已!眼底似又怒火喷出。那闵妃攸妃和四位夫人亦转头看了一眼司空凌怀中的女子,之前她们的视线一直落在司空凌身上。仿佛司空凌就是她们全部的天下。 “我不会。”端午怯弱地闪躲司空凌凛冽的注视,不知为何会有一股冷起从心底而,她忍不住瑟瑟抖。 “真的不会?”司空凌钳住端午尖削的肩膀,暗中使力。 端午倒吸一口冷气,司空凌使力的部位正好是她被割肉的地方……重新生长的嫩肉时不时会觉得瘙痒难耐,此时端午竟觉得有些疼痛难忍。端午只得垂下头咬牙硬撑。 “真的不会?”司空凌邪笑着重复问道,眼底寒若冰霜,再次加重手中力气。 “殿下……”端午忍不住唤到,口气中竟有自己都诧异的软弱。看来她若是不讨好他,他绝不会罢休。可是她确实是全无一技之长,殿中如此众多的佳丽早已想尽各种办法欲从中脱颖而出,端午确实已无计可施了。 “嗯?”司空凌出疑问沉厚的鼻音,手中的力道渐收。只要她再敢说不会讨好,那么以后她就别想用她的右手! 罢了,讨好吧。她会什么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通通不会。蓦地,端午脑海中浮现出随军回京途中那个脸上一条斜疤的老军人口中吟唱的家书,那词如此情深意切,如此矢志不渝,于是依然抬起头,清澈的狐眼眸子直视司空凌,薄唇亲启,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原本慵懒邪笑的眼神突然盛满愤怒,眼底有浅浅的杀气,她竟然吟出这样的词来?!那样的许诺今生之情,那样的矢志不渝!她若是为他而写,她就该死!竟然妄想得到他的诺言!若是吟唱给别人,那她就更该死!作为他的女人,她竟敢朝秦暮楚! “好一个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本殿下从未看出端午对本殿下如此深情。”司空凌乜斜着眼,嘴角上扬的弧度看上去如此喜悦。 “不是。端午不通辞藻,这词是奴婢从别处听来的。”端午并没有从司空凌眼中看到欣喜,反而从他的语气中听到无比的讽刺之意。 司空凌缓缓低下头,贴近端午耳垂,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噢,听谁说的?莫不是那个尊宝玉器店的迟三少爷?或是那个给你开苞的男人?亦或者,他们两个人本就是一个人?” “你----”猛然抬头,对上司空凌阴鸷的黑眸,端午欲抬手给司空凌一巴掌,他为何要如此羞辱她?! 然而司空凌却未卜先知,猛然将端午压在塌下,高举双手,俯身与端午咫尺相隔,姿势暧昧至极。 众美姬瞪大眼眸看着他们高高在上的殿下与那个姿色平庸的狐眼女子如此贴近动作,眼眸内怒火愈盛,那个女子何德何能竟让殿下如此宠她?还有那词,她凭什么跟殿下海誓山盟?! 闵妃攸妃与四夫人看着殿下如此举动,皆满脸惊诧。殿下对她真是亲密……从唤她名字开始,他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他从未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这么长久。六名绝色女子,心底都有微微嫉妒。 “端午,你的词本殿下非常喜欢。舒贺,拿寒玉来!”司空凌提高嗓音,让殿中人可以清晰听见他的话。纵然他有想杀了她的冲动,他依旧刻意展现对她的温柔,演给殿中的侍妾看。自会有人出来秉持正义,也会有人拔刀相助、隔岸观火。 此话一出,殿中美姬再也坐不住。 “殿下,你要把寒玉赏赐给她?”最先出疑问的便是汐婵,满脸不服气。殿下竟然把那样珍贵的寒玉赐给端午那样低贱的人?!若是闵妃攸妃得到寒玉,她或许不会这样惊诧,但是那个端午只是殿下才带回来的女子!她凭什么胜过自己得到殿下的宠爱?!汐婵越想越不服气,望向端午的眼神也恶毒了几分。 “怎么?本殿下要把寒玉赏赐给端午,你们还有意见?”司空凌端直身子,满眼阴寒。他越给她宠爱,她便越会成为公敌。司空凌从小生长在皇宫,见惯了女人的斗宠,一不小心,那些宠极一时的妃子下刻便成为冷宫弃妇,所谓树大招风,不过如此。 “妾身不敢。”汐婵怯怯垂下头,眼底的妒火却经久不熄。她会让端午明白,那样的寒玉,不是她那样的人所得佩戴得起的!汐婵心中暗暗想到。 司空凌取过舒贺双手捧着的锦盒里的寒玉,金樽般大小,通透莹亮,雕刻龙凤呈祥飞舞之势,栩栩如生,翩然若飞。殿中美姬都是第一次见到寒玉,视线都落在那块寒玉上,眼睁睁看着司空凌将寒玉佩戴在端午脖间。 唯有闵妃,眼神落寞的看着司空凌。殿下,会把寒玉赏赐给端午,她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吗?她突地回想起,他娶她之前曾对她说过,他不会给她爱,嫁给他必须忍受他的多情。所以她一直对他纳妾无数置之不理,她相信,她得不到的爱他也不会给其他人。可是,为何,第一眼见端午,她会如此不安,仿若要丢掉心爱之物?这种感觉愈加强烈。 攸妃则是像观察猎物一般地看着端午,这个女子将会是她的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会好好对待这个对手的。 萱芝夫人、吕慧夫人同汐婵夫人相似,眼底的妒火即将喷射而出,心底的愤恨显而易见。吕慧夫人完全没有想到,殿下竟会舍弃自己独一无二的绣衣而选择另外一个女子的一词! 唯有琪婕夫人,眼底只有莫名的哀伤,全无嫉妒之意。看着心爱的男子替其他女子亲手戴上玉佩,心生生的疼。如同当年一样疼痛。 毒发 端午看着司空凌洁白素手上的寒玉愈加靠近自己,一阵寒意来袭,正欲开口拒绝,却司空凌眼疾手快地点住肩上的穴道,再张口已不出任何声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灯火映衬下的寒玉,熠熠闪着白亮的寒光。端午使劲摇头,司空凌却用手抚摸她的脸,接着金樽递与嘴边----“端午,这寒玉本殿下如今也佩戴上。” 司空凌一手给端午喂酒,一手取起锦盒中的另一块寒玉。阴鸷的眼神直视端午,唇畔笑意明显,如此火上浇油,他故意为之。 端午紧咬下颌,偏转过头,不去看司空凌阴寒的眼神,不喝司空凌递来的烈酒。他从未对她好过,如此刻意将寒玉赏赐给她为何?他定是想到更好的方式折磨自己了。罢了,她反正只有这一条命,大不了最后将命赔给他好了。 司空凌也不去管端午喝不喝酒,径直撤下金樽,将另一块寒玉系戴腰间。本就是高贵不可方物的殿下,如今更显俊逸潇洒,那阴柔邪魅的脸竟显露几分真实的笑意,“哈哈,赏殿中侍妾。” “谢殿下赏赐。”众侍妾再次叩齐声道,然而心中喜悦之意全无,眼里全是满满嫉妒之火。 端午闭上眼睛,不去想司空凌那些侍妾们以后会如何对待自己。她竟得到了那些佳丽们争相夺斗的寒玉……司空凌是故意要将自己陷入她与她们的争斗吗?只是他的血本下得太大了,如此高调的方式,还有那块她不知晓底细的寒玉。端午越想越觉得寒冷,双手情不自禁地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可以得到温暖一般。 翟洛的拳头一直紧紧握着,殿下终还是将她推入夺宠的火海,虽然她得到了寒玉,却陷入更深的漩涡……翟洛的冰冷更甚从前,简直寒冷得让人可怕。他忍不住微微侧转头,看了一眼躺在殿下塌中的端午。她别转过头,看不见表情,浑身颤栗不止。翟洛蓦地心一惊,端午的寒毒作了……寒玉认主,此时也尚未挥出功效,她怎么办? “殿下……”翟洛隔空秘密传音。许多时候翟洛向司空凌禀告重要事情便会用隔空传音,以防泄漏机密,只是此功需耗费内力。 司空凌侧头,斜望翟洛,眼底少了几分慵怠,多了几分疑问。若无重要事情翟洛不会使用隔空传音,此刻他有事禀告? “端午她寒毒作了。”翟洛说出心中的担忧,尽管知道殿下可能会因此而责罚他。许久以后翟洛亦想不明白此刻为何会如此关切端午的生死安危。 一霎那,眼底的慵怠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怒意。他的贴身影卫,从小训练无情无欲,他竟注意到那个贱婢的寒毒作?!一而再的为她着想!好!端午,看不出来,本殿下周围的人都会关注你!你真是该死! 司空凌早已感知身旁端午的颤栗,只是他刻意忽视掉,他倒想看看她会撑到什么时候。没想到翟洛竟然会有如此举动,司空凌的愤怒可想而知。既然翟洛如此关心她,他不如再多给她些宠爱。 司空凌凛然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横抱起端午,在众人倒吸冷气中离开大殿。留下一阵唏嘘不已的侍妾美姬。 闵妃怔怔地看着司空凌抱着端午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难言。他,何事可以给自己这样的宠爱?大庭广众之下,他从未给于自己任何温暖的怀抱。相敬如宾,不越雷池半步。 大殿昏黄的烛光摇曳,洒下一地清冷光辉。丝竹管弦般的仙乐戛然而止,满室清净。环肥燕瘦五彩斑斓的身影,落寞萧瑟。 许久,作为一府之主的闵妃才缓缓开口,语气缓和平稳,“众位妹妹们都先行各自回院吧。” “是。”那些跪着的美姬们相扶搀扶起身离去。而攸妃与其他四妃则屹然站里殿中,飘渺的视线落在司空凌坐的卧榻之上。曾几何事,她们也坐在他的身旁,仿若天下只剩她和他。 那一刻的她们是多么的幸福。 “妾身先行告辞。”最先开口的是琪婕,轻声向闵妃攸妃施礼,继而转身离开,无一丝留念。恐怕余下这一妃四夫人中,数琪婕最为放得下。 “妾身也告退。”萱芝施礼,转头扬长而去,脸色阴沉。今夜萱芝的听雨苑注定不得安宁、 “妾身告退。”吕慧、汐婵紧随其后道,妒火盛满眼底。 热闹喧哗的大殿正中只剩下闵妃和攸妃两人,攸妃收回妩媚的视线,火红纱衣娇艳动人,没有多余的话语傲然转身离去,宛如悬崖峭壁之上盛放的火莲。 “你们也退下。”寂静无声的大殿格外萧瑟,闵妃转身对乐师伶人道,没有他在的地方,自然孤寂。 舒贺冲下人们点头,各自躬身退下。舒贺缓缓迈入殿中,恭敬无比,“闵妃娘娘也请回,这里交由老奴清理便好。” “嗯。”闵妃无力点点头,径直离开。 清纯酒香与脂粉香味萦绕鼻翼,殿下如此举动亦会掀起凌然大波。殿下对那个狐眼女子,到底意欲何为?舒贺暗自揣测司空凌的心思,无论如何,恐怕那位叫端午的女子得小心应付那些夫人们。一个不小心,指不定恰巧就成为某个意外的替罪羔羊。凌王府自来什么都不缺,特别是美丽女子。 一切自求多福。 寒由心生 司空凌一路将端午抱向自己的寝宫----永泰殿。而翟洛则是离他们三步之遥跟在身后,殿下那刻震怒的眼神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关于殿下的惩罚他甘愿承受,只是他不想看到那个同样淡漠的女子因此而丧命而已。尽管他视人命为草芥,手中人命如麻。 下人奴婢们一路叩拜,偷瞟殿下快步疾走的背影,他们的殿下一回府竟抱着一个女子回寝宫……殿下宠幸侍妾一般都是在她们的院落中,从未带过女子进入他的寝宫,连闵妃攸妃都未曾有此殊荣。殿下怀里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何人?她会是王府的女主人吗?下人们一阵猜测,眼前最为重要的是,他们以后若是还想在王府混下去,千万不能得罪那个女子。要是又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儿,他们可免不了多受责罚。 司空凌怀里的端午只是觉得寒冷,冷得连思考的能力都有些冻结,全然不知她端午的名字已在凌王府传得沸沸扬扬。而王府外,文武百官亦对她的揣测更是众说纷纭,都知晓尧国为求停战而派公主和亲,莫非她就是那个清尘公主?一个战败国的和亲公主,他们的四殿下该如何处置呢? 司空凌邪笑地看着怀中体温迅下降的端午,今日初一,锁清丸已经在她体内挥功效了。寒毒虽不至死,但会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他也不会让她死的,她的利用价值都还没有挥出来。 微过片刻,司空凌已到他的寝宫永泰殿,卸下殿中温柔的伪装,粗鲁地将端午猛摔朱漆云龙纹软床,居高临下地俯视端午。 端午不禁闷哼一声,不知为何心中仿佛藏有一座冰窖,源源不断的寒冷沁入四肢百骸。那样的冷,冷得痛彻心扉。 “冷……好冷……”端午牙关打颤,胡乱地将罗衾盖在身上。可是那薄如蝉翼的罗衾根本抵挡由心而的寒冷,一切都是枉然。 “现在知道冷了?哼。”司空凌冷讽道,眸内凌烈的寒光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 端午蜷缩着身体,如同婴儿一般,抱住自己的双腿,仿若这样才是最为安全的姿势。可是这样真的能抵抗寒冷吗?不,不能,端午只感觉自己同千年玄冰融化一体。意识即将陷入昏厥之前,端午颤抖双唇道,“司空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不抱怨,她不怨恨,她不放抗,她只是不明白,为何他要这样残忍的对她?她真的是一个罪无可恕的人吗? “本殿下愿意怎样对你就怎样对你!” “噢。司空凌,你杀了我,好不好?”那是一种祈求的语气,卑微到五体投地。端午一直都活得很低贱,活在别人的世界,为别人而活,而如今连死都要得到别人的同意。她想,勇敢这一次。 她不怕伤,不怕痛,可这样的寒冷,她只感到坠入冰冷地狱,她承受不起。 混蛋!她竟然想让他杀了她!“告诉你,你想死,本殿下偏不会让你死!别忘了,你的命是本殿下的,没有本殿下的命令你不能死!” 你的命是我的。呵呵,端午迷糊的记忆中浮现出一个温暖无害孩子般的痞笑,“迟墨,我的命不属于你……我的命,在一个叫司空凌的恶魔手中……” “啪----”毫无预料的一个巴掌落在端午的脸上。 端午没有感觉到挨巴掌后火辣辣地疼,只有耳膜嗡嗡鸣响,意识愈加模糊,冲击着无边无际的寒、冷……端午紧了紧蜷缩的身体,似乎这样能寻到一丝残存的温暖。 “做梦!”司空凌睁开惯有的微眯眼眸,眼底阴沉得可怕。若是门外的翟洛见着司空凌此刻的眼神,定会被诧异住,那是殿下怒前的征兆。 殿下虽然脾气暴戾残酷,那是对殿下心怀不轨之人给于严厉的惩罚。宁可枉杀千人,不可错过一个! 冷,呵,本殿下就是要让你冷!司空凌一把扯起紧裹端午的罗衾,端午仿若被抽丝剥茧曝露于冰天雪地之外。端午蜷缩得更紧了,头弯曲在双膝之上,瑟瑟抖。 “司空,凌,我冷……冷……”对于司空凌,端午更喜欢直呼其名,虽然她是他的奴婢。可是她唯一的梦被他亲手打破了,尽管那个梦很微不足道。她记得非常清楚,当她身着火红嫁衣的时候,她有过一刹那的幻想,幻想她的夫君会对她稍稍好那么一丁点点。就那么一丁点点……可是没有,他是她无关的人。 她又敢对他直呼其名,简直是忘了自己奴婢的身份!司空凌又欲一巴掌扇过去,惩罚她的口无遮拦。 霸气的掌风凌乱端午额前的刘海,她黛眉紧蹙,狐眼欲睁还闭,星眸惺忪,贝齿紧咬下唇,泛出丝丝血迹,神色痛苦隐忍。司空凌硬生生地收回手掌,折磨羞辱她的方式有很多,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冷……冷……”端午口齿含糊不清,只是不断重复冷字。是的,她真的很冷。 千年寒蝉本就属于至阴至寒之物,经它毒素提炼而成的锁清丸更是将阴寒挥至极。而寒玉则是产自千年玄冰之下,对寒冷有吸纳作用,故能缓解端午体内锁清丸的寒毒。 此时寒玉通身熠熠莹白,微寒白雾流动,龙凤呈祥宛若翩然起舞。只是寒玉未能与端午融为一体,吸寒功效微弱,杯水车薪。 发善 司空凌渐收眼角的阴霾,此刻他已经达到折磨端午的目的了。司空凌嘴畔笑意盈盈,怒火因端午痛苦的表情而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双狐眼,够妖媚,若她仍是完璧之身活着只是辰国的一介民女,司空凌他倒可以勉强收了她,留在府中成为侍妾。而现在她注定只能沦为他利用的棋子。他要利用她去夺得他所要该得的一切,他要让那些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司空凌细长的手指抚上端午的狐眼,动作轻柔。端午蓦地一怔,迷迷糊糊中似有淡淡轻轻的触摸,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暖意。端午想睁开眼皮,却似有千斤般沉重,只得再次紧缩了寒冷的身体。 司空凌嘴角上扬,手指往下,手掌扶上端午的细脸,反复摩擦。端午的脸异常瘦小,只有司空凌半个手掌般大小。他的女人中不乏杨柳纤腰,论瘦弱,她算得上第一。 那暖意似乎越来越明显,覆盖了端午整个脸庞,端午情不自禁地朝那暖意贴合。如此寒冷,只要有一丝温暖,哪怕前面是火海,端午亦会粉身碎骨飞蛾扑火般冲着那温暖过去。 “冷……” 司空凌嘴角上扬的弧度如同帷幕缓缓落下,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过真实的面孔了?他身边的谋士朝臣侍妾,一个个哪个不是用虚伪的表面来应付他?当年他的落魄,谁还曾即得?!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端午再次蹭蹭司空凌温暖的手掌,她现在只想要更多的暖意来驱除心中的寒冷。 该死!这个女人为何会有让他放下防备的心情?!谁人知道,司空凌如此阴险邪恶下的过往?他的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究竟从何而来? 司空凌的眼眸复杂而凛冽,一把撕掉端午的五彩华服,干瘪瘦弱的身躯呈现眼前。司空凌没有过多的**,眼底有不为人所知的伤痛。司空凌俯下身,将端午贴合他强壮结实的胸膛。 锁清丸果然厉害,司空凌一贴合端午便感觉到清幽的寒冷。天下间,只有司空凌拥有独一无二的锁清丸,此寒毒亦无解…… 温暖。端午仅存的意识中只有这两个字。脖颈间阵阵不停歇的温暖传便全身,端午舍不得离开,双手环抱温暖的泉源。 冰冷的手指一接触到司空凌的脖子,他便挺直了背脊,她是那样的寒冷……司空凌闭上狭长的眼睛,厚实的身躯躺在床上,将端午搂在怀中,腾出一只手将罗衾覆盖上两人身上。 端午的头顶紧贴司空凌的下颌,颤颤巍巍,牙关打颤。司空凌紧了紧抱住端午的手臂,这个女人,他不爱,这些代价都是她该承受的!她是尧国的公主,她只是自己利用的棋子!司空凌闭上眼眸,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坚定不移地对自己说。 双手抵上端午的后背,源源不断的内力从手掌传入端午寒冷的躯体。她还不能死,她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不要她死!司空凌微蹙眉头,浑厚内力流过手掌的时候,手心仍有阵阵寒意流过。 他就做一回善人,保她一次!但是仅仅只有这一次! 翟洛站在殿门外,拳头紧握,眼底神色复杂难辨。那个,她,现在肯定很冷……第一次毒时他在灌输给她内力时手心的寒冷残存到现在。 月如钩,泄下一地斑驳黯淡光辉。 而此时的太子府,太子司空徇派人送走生母皇后娘娘的侍婢,又有下人来报说,外面有一个衣冠楚楚自称迟家三少爷迟墨的人求见,还说太子不见他的话定然后悔无疑。 司空徇微微蹙眉,母后遣他明日进宫商讨关于四弟司空凌的事,如今四弟风头正盛,朝中有不少大臣已转向支持他。近几年几次对外战争大获全胜,手中兵权无人能抗,连父皇都对他有几分忌惮。如此下去,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对于司空凌,司空徇还有几分歉疚之意。如今他的生性残暴,定是那时留下的阴影,也怪不得他处处与自己针锋相对。 贴身丫鬟泡上大红袍,茗香四溢,司空徇略微思考片刻,迟家的富庶恐怕天下之人无所不知,通宝银号遍布各国富庶之城,其家产富可敌国,更掌握尧国的经济命脉。而辰国百姓多余的钱资亦是储存在通宝银号,其信誉名声最好。只是,他司空徇一直与迟家并无往来,今日迟三公子为何前来求见所谓何事?当下决定,“带他进来。” 一袭淡蓝色锦衣飘然而至,嘴角笑容荡漾,豪奢而华贵,俊逸身形轻轻施礼,“迟墨参见太子殿下。” 迟墨在司空徇打量他的时候亦在打量面前这位传闻中敦厚善良的太子殿下,眼底微微闪过一丝精光。 司空徇原以为司空凌的容貌已是脱世俗了,没想到人间还有这样绝色公子,略收吃惊道,“迟三公子免礼,不知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买卖 “来和太子殿下做一笔买卖。”迟墨直言道。然而此买卖非原本来太子府之前打算的买卖了。太子司空徇虽有满腹经纶,但是比起司空凌的阴狠毒辣来,他的胆小谨慎定然落于下风。这一场太子皇位之争 “什么买卖?”司空徇忙问道,虽然商贾地位低下,但是与一个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巨贾做买卖,定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尽管他对司空凌心存愧疚,但是不会因此而放弃属于他的皇位!他要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来招兵买马,才能与司空凌的军队相抗衡。 “在下家族世代经商,虽有万贯财富但是地位仍然卑贱,今奉家父之命前来安都谋生,故前来先行拜访太子殿下。”迟墨有礼有节地说道,眼底毫无卑贱之意。 “迟公子客气了。不知迟公子所谓的买卖指的是?”司空徇再次问道,他为他的四弟司空凌的事已愁得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功夫应付别人呢? “迟墨愿出百万贯之资捐与太子殿下修葺孤民容所、修补江河堤坝、广济旱灾难民。”一词一句强劲有力,迟墨如烈鹰般的眼神紧盯司空徇宽厚脸庞上的所有表情。这样的条件他绝对不会错过,因为此时他需要这样的支持。 原本略显焦躁的司空徇此刻完全被震惊所代替,若他得到百万之资而又如是做的话,他仁义爱民的名望定能与司空凌战神的名望相抗衡。只是,迟墨如此巨资下的买卖到底是什么? “迟公子果真心系天下,此乃万民之福。不知迟公子与本太子所要买卖的是?” “迟墨只希望日后太子殿下多多关照迟家在辰国的生意,迟家定然感激不尽。私盐水运方面还请太子殿下手下留情。”迟墨故作低声道。食盐本是官府生产销售,而迟家在辰国一些郡县皆生产贩卖私盐,前不久被查封,按罪理应当诛,所以迟家私盐方面的管家皆悉数入牢。 “哦,原来迟公子是为私盐之事而来,私盐贩卖显然没有将我辰国律法放于眼中,迟公子请回吧,本太子也爱莫能助。”司空徇缓缓转过身去,其间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也在观察迟墨的表情,可惜那双俊逸容貌上的光华笑容看不出有任何想法。他开的条件确实足以诱惑他,倘若如此轻而易举地答应他日后再做出违法乱纪之事,定然再难以开刀。此事,他还得同母后多多协商一下。 “迟墨知道太子殿下是有办法的,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命。”迟墨微微拱手,继而道,“迟墨深夜打扰,还望太子殿下多多恕罪,迟墨先行告辞。” “嗯。”司空徇背身而立,淡淡应道。 迟墨含笑退下,贴身家丁召通紧随其后,两人不紧不慢出了太子府,豪华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大气磅礴的府门外。迟墨上车后直接吩咐车夫道,“回府。” 召通也跟着坐上马车内,不解问道,“公子,为何突然改变买卖?” 迟墨放下嘴角笑容,心中浮现出那个狐眼女子的模样。她竟然真的不辞而别,回到他的身边,为了他还承受那样的责罚!一想到这里迟墨貌美的俊脸便浮上几分愤怒,她本来就那么瘦弱怎么还经得起那样残酷的惩罚。司空凌,你若是让端午有事,我迟墨此生绝对跟你不共戴天! 迟墨收了收紧握的拳头,随后又放开,道,“跟太子合作抢不回端午。他不是司空凌的对手。” “哦,奴才也觉得司空凌心狠手辣,似乎太子之位势在必得。”召通点点头思考片刻后说道。 “看来,要让端午自由非得去找司空凌不可。”迟墨悠悠吐道,他要名正言顺将端午带回迟家,他要给她独一无二的身份----迟家三夫人。 “只是司空凌会放了端午吗?”召通问出心中疑虑。 “他想要的是天下,一个女人,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迟墨对司空凌做了不少调查才得出如此结论,他野心勃勃,路人皆知。身边的美姬佳丽众多,凭端午的姿色定然也吸引不了他,图个新鲜以后便会弃之不理。或许他将端午留在身边还有别的用处,倘若他迟墨同样能让司空凌的计划实现,事半功倍,那么端午在他身边便是多余了。 “公子,老爷那里该如何交代?”老爷若是知晓公子为一个女子不惜动用迟家盘根错节的势力,该如何做想? “这就更好说了,他不就是希望我从一而终嘛,如今我为了我的妻子倾尽天下,他高兴还来不及!” 迟家向来不缺乏痴情儿女,族规更是提倡一夫一妻制。以前他迟墨流连花丛沾花惹草,没少挨迟老爷子的骂,如今他一心一意对待一个女子,老爷子兴许会以为是他言传身教感化了他呢。迟老爷子一生只有迟夫人一个女人,膝下有三个儿子,迟墨排行最小,故也最受宠爱。迟墨的两个哥哥迄今为止也只有一房夫人。 “但愿吧公子。”召通低下头,不明白公子怎么就看上那个叫端午的狐眼女子了呢? 马蹄铿然作响,夜幕四垂下的安都热闹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盛世景象。而多年过去,安都依旧歌舞升平,只是无人再敢谈及那个女子。 清竹居 翌日清早,凌王府内。 昨晚后半夜竟突然狂风大作,暴雨突袭,所幸持续时间不久,不然饱受寒冷折磨的端午愈加难受了。而此时的端午经一夜寒毒的折腾,月落日升,寒意渐渐散去,端午也闭上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司空凌天微亮便起床上早朝去了,翟洛在门外守了一夜,剑眉一直紧蹙未放开,直到司空凌面色苍白地从永泰殿离开。翟洛瞬时已明白,殿下用内力渡给端午让她熬过寒毒。 殿下,既然决定要救端午,当初为何又要狠心将锁清丸让端午服下?翟洛有些不解殿下的做法,他若决定要折磨她,定然不会轻易而救她的……翟洛转头望向朱红大门紧闭永泰殿门,眼底有些许不易被人察觉的担忧。 “上朝。”司空凌淡淡地说道,语气生硬冰冷。 翟洛却听出司空凌耗尽内力的虚弱,寒毒的厉害他早已尝试过,想必殿下此时的精力已经油尽灯枯了,他必须时刻保护在殿下身旁。若是此时太子的人马看出殿下身体不适,派人暗杀……翟洛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生。于是大步跟随在司空凌身后,策马在左赴向皇宫。 而殿内端午眉头紧锁,寒冷袭击五脏六腑,混身疲惫无力,九死一生。模糊的意识中仅存昨夜有个温暖的怀抱,一直牢牢抱住她…… 未过多时,永泰殿门外,一名婀娜多姿的佳人款步行来。下人们赶紧行礼道,“奴婢(奴才)参见汐婵夫人。” “都给本夫人起来!那个低贱的丫鬟在哪里?”汐婵夫人瞪大着杏眼,怒气腾腾,率先迈至殿门口。 “回夫人,端午姑娘还在殿内休息。”为的丫鬟恭敬回答道。 “叫她给本夫人起来,本夫人要见她!一介贱婢以为得到寒玉就可以持宠而骄了!”若不是殿下吩咐她们没有他的许可不得擅自入永泰殿,此刻汐婵定然冲进去好好教训一番端午了。 “殿下上朝前吩咐过奴婢不得前去打扰端午姑娘。” “什么?!”汐婵秀眉拧紧,手掌不自禁握成拳头。那个贱婢竟然在永泰殿过夜,殿下还居然吩咐不得去打扰!“端午,你给本夫人出来,一介小小贱婢竟然还不出来恭迎本夫人!”汐婵从殿门内大吼道,分外趾高气扬、刁蛮泼辣。 下人垂头愈深,汐婵夫人如此举动他们早已见惯不怪了,与左相幼女秦卿歌小姐如出一辙,都是霸道、无理取闹的主儿! “汐婵妹妹,你这又是何必来此碰壁呢?既然殿下想让端午妹妹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就不要来打扰她了。”娇啼啼酸溜溜的语气,下人们微微抬眼,原是萱芝夫人。 “哼!萱芝,你不是梦寐以求想入住永泰殿吗?看来你的希望只有破灭的份了!”汐婵亦不客气的回道,将怒火转给萱芝夫人。 “妹妹此话差矣,姐姐我素来有自知之明,想必是妹妹嫉妒端午有此殊荣才转言污蔑姐姐我吧。妹妹,我们都是殿下的侍妾,还是安守本分的好。你如此模样,倒显得像个妒妇了。”啼笑嫣然,恍若在看跳梁小丑的压轴表演。 萱芝如此嘲笑模样更刺激到汐婵的怒火,都怪那个叫端午的贱婢!汐婵咬牙道,“你宽容,就你最宽容!别以为我不知道,整个王府就你最不安分!小璐,我们走!”汐婵扭腰离去,贴身丫鬟紧随其后。 吕慧嘴角浮现一抹了然于心的笑容,萱芝故意刺激汐婵,使她更加憎愤端午,以汐婵的脾气怎会轻易放过端午?好一个借刀杀人。 “萱芝姐姐,妹妹约好去闵妃娘娘那里探讨绣艺,姐姐要同行吗?”吕慧含笑温柔问道。 “好啊,我正想找妹妹学刺绣呢。”眼底鄙夷神情一闪而过,汐婵那个头脑简单的女子,以为就想凭他就能得到殿下的宠爱?呵,笑话!而说话间,萱芝语气温婉,神情妩媚。 两人并肩同行离开永泰殿,不约而同转头再次看了一眼永泰殿。 殿下的永泰殿不是任何人都那么随意好安寝的。 凌王府内侍妾众多,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波涛汹涌,明争暗斗,一个不留意便成为他人夺宠工具下的牺牲品。 端午对殿外的一举一动丝毫不知,意识依旧模糊,一直到正午才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一见殿内富贵豪奢之气,便顿时明了,她在司空凌的地盘上。四肢百骸依旧冰凉,昨夜的寒冷记忆犹新,司空凌的锁清丸,他的折磨,她果真承受不起…… 端午不自觉的打了冷颤,今年的寒冬她该如何过去?她本就是个怕寒之人…… “端午姑娘,你醒了,殿下命姑娘清醒后便搬去清竹居。” “哦。”端午淡淡的应道,身无所依,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端午忍住寒冷,懔然起身,依旧颤栗不止,却固执道,“我们走吧。” “是。” 侍茶 端午前脚刚踏出永泰殿步入清竹居,后脚就立马有人闻讯而来。端午正打量清竹居院内挺直浓郁的青竹,身旁的丫鬟笔直行礼,“奴婢参见汐婵夫人、采柔主子。” 端午蓦地一惊,放开怀抱胸前御寒的双手,低身行礼道,“奴婢端午参见汐婵夫人、采柔主子。” “哼,还知道你只是一个奴婢。”汐婵冷冷讽刺到,本以为殿下会有多么地宠爱她,结果还不是只赐住小小的清竹居。清竹居位于永泰殿右后方,是一般通房丫鬟居住的地方,与侍候殿下起居的下人们的住处不远。如此看来,殿下也只是把她当作一介贱婢。一想到这里,汐婵俏皮的小虎牙便显得格外可爱。 端午沉默不语,她的身份她一直都很清楚。只是司空凌故弄玄虚使人蒙了眼,看不清而已。 汐婵以为自己踩到端午的短处,酒窝愈加灵动,带着她的贴身婢女率先进入清竹居内。采柔清澈的杏眼里有一丝怜悯,轻声说道,“端午,你也不要难过,汐婵姐姐说话一直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 端午没有抬头看着说话之人,那样温婉同情的语气她有些不习惯。如果没有同情怜悯,端午会觉得自己很坚强,这些苦痛都不算什么。可是当善良的同情席卷而来时,端午才恍然觉,原来自己已走过那么多伤。她不要自己的伤曝露在别人的眼底,任人蹂躏、同情的眼神刺得自己体无完肤。于是端午倔强起身,大步迈入清竹居内。 清晨的清风徐徐抚过,青葱竹叶莎莎作响,端午不禁一颤,甚觉寒冷。 采柔看着端午纤瘦的背影,以多年从医经验告诉她,这个面色苍白瘦弱的女子身体异常孱弱。只是她看不出端午到底是何故。 端午刚进门便听见汐婵挑眉呵斥道,“倒茶!” “是。”端午平淡的语气中没有半点自己的情绪。清竹居的青竹制小圆桌上早已摆放好紫砂壶热茶,那是下人们得知将有人入住清竹居便准备好了的。端午左手挽袖,右手轻轻倒茶,手腕处一圈的斑驳伤疤突兀地显露在外,极其恐怖。 “啊!”汐婵慌张从竹椅上跳起来,持锦帕的纤手刚好打在端午正倒茶的右手上,顿时热茶翻飞四溢,溅落在汐婵和端午身上,紧接着便是紫砂壶轰然落地破碎的声音。汐婵可爱的脸蛋上有一闪而过的害怕,她手腕上的伤痕太恐怖了! 贴身丫鬟小璐立即跪下身擦拭汐婵锦服上的水渍,指责道,“你怎么搞的啊?倒水都不会,有没有张眼睛呢你?!” 汐婵将害怕一甩而过,再抬眼望向端午时,眼底满是厌恶与愤怒,柳叶秀眉都快拧在一起了。 端午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低头倒茶时,她也看到了手腕上难看的伤疤,心底流过丝丝悲哀,可汐婵震惊的动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更没想到她会碰到自己倒茶的手。 “啪----”汐婵迅雷不及之势上前甩了端午一个耳光!那声响清脆明亮,打得端午左脸火辣火辣的疼。那样用尽全力,与司空凌给她的耳光有得一比。 “这是殿下亲自赏赐给本夫人的锦服,你竟敢把水泼到本夫人身上!小璐,掌掴!”汐婵咬牙切齿道,“那双狐眼还真是好看呢,你是不是就是凭着那双狐眼去勾引殿下的?!” 采柔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忘记了反应,她虽然来凌王府有些时日,与司空凌缠绵也只有几日,而后司空凌便出征了,期间凌王府一直风平浪静,没想到这些夫人果真是心狠手辣。 “是!”小璐站起身来,大步上前,结实的手臂一挥,清竹居的厅堂内清脆之声再次回响,瘦弱的端午承受不住这样大力的耳光被扇到在竹桌上。 刚刚汐婵赏赐给她耳光的疼痛还未消去,又再来一个巴掌……端午捂着自己的左脸,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脸正在迅膨胀,一不可收拾,嘴里流窜熟悉的血腥味。 小璐一把抓起端午的手臂,端午猛得被她拉扯得站起身来,来不及反应,右脸又挨了一个巴掌!端午两只耳膜哄哄作响,双眼模糊缭乱,脑海一片空白。 小璐嘴角浮现狠毒的笑容,右手又是一挥……这个女子还真是好欺负,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这下她替夫人出了气,肯定又能得到不少赏赐了。呵呵。 “汐婵姐姐----汐婵姐姐不要打了!”采柔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小璐的手臂制止道,“殿下回来若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会责罚的……” “哼,殿下会为了她这样一个贱婢责罚本夫人?若殿下真是宠她也不会把她安排到比下人好一点的通房丫鬟住的清竹居了!本夫人就是要看看她能得意张狂到什么时候?!以为有双魅惑的眸子就可以真正魅惑到殿下了,贱婢就是贱婢!”汐婵乱骂一通,不仅仅只骂的是端午,而是除了以外殿下其他的女人,比如闵妃攸妃和前面那三个夫人,以为自己得到殿下的宠爱就目中无人了!哼,有朝一日她若是当上殿下的正妃,一定要她们跪着跟她道歉! 采柔 “妹妹何必跟她一个奴婢这样的火呢,若是让人传了出去岂不得说你仗着夫人身份欺负一个奴婢?”不知何时吕慧夫人已站在门外,微蹙眉头,快步走向端午,将她扶了起来。 “你们不是说我泼辣吗?我就泼辣给你们看!而且是她先将茶泼到我身上的。”汐婵示意小璐回到自己身后,神采得意,终于看不到那双故作清高的狐眼了! “罢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殿下带回来的人,若殿下真是深究起来,看你怎么办。”吕慧好心提醒着,一边扶着翩翩欲倒的端午,一边对着清竹居内唯一的下人道,“你过来将她扶到床上去。” “是……”小女孩的声音怯弱无比。 此时的端午全身再无丝毫力气,任丫鬟吃力地将她拖到里面的木床上,有加上头昏眼花,索性直接闭上双眼,不去看不去想司空凌带给她的一切。 “好了,汐婵妹妹,你也惩罚过她了,咱们走吧。”吕慧劝慰道,眼底匆匆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如此软弱的女子若要生存在凌王府,简直难如登天,不用自己出手,她就早已无葬身之地了。 “哼。”汐婵冷哼一声,临行前还颇为厌恶地望了一眼所在的里厅。长袖一拂,趾高气扬地离去。 吕慧落后一步,对丫鬟神色厉然吩咐道,“去给她盛碗清粥来,殿下叫你来是伺候她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可得担着!”随后也款步离去,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待到出了清竹居,又回到那个通情达理而内敛的吕慧夫人了。 采柔侧立一旁待她们二人离去后才进入端午所在的里厅,端午的脸已红肿不堪,深深的指印交错,心中不禁一收,颇为同情地说,“端午姑娘,我这里有瓶家传的润肤膏,对去肿修疤有奇效,你暂且先收着,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你。” “拿走。”我不想欠你人情。端午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我不需要你施舍的同情。 这一切都是她的命,天意如此。 “我没有恶意的,端午姑娘,我放在圆桌上了,记得每日三次擦拭患处,三日之后便可恢复,那么我就先告辞了。”采柔没有因为端午的拒绝而转身离开,固执地放下了药膏,原本以为她会同姐姐们一样厌恶这个昨夜获得殿下宠爱的狐眼妖媚女子,可是慢慢现她的性子竟淡漠如水,怎么会这样呢?采柔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昨夜殿下对她的独宠已让有些人欲除之而后快,不管她是什么人。 端午依旧紧闭狐眼,似对采柔的话语置若罔闻,她只有用淡漠表情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一刹那,端午有想流泪的冲动,凌王府,如此富贵豪奢,可是哪里会有她安身的地方? 端午觉得有些困乏寒冷,浑浑噩噩地睡去,竟连丫鬟叫她起来吃粥都没有听到。 当端午再次抬眼时,竟暮色四起,房内已点上红烛。端午双手撑床却现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下床行走,于是又躺回床上。 “姑娘,你可醒了!你别动,奴婢马上将清粥端来。”小丫鬟一听见房内悉悉碎碎的响声便立即从厅堂奔了进来,口气中有稍稍激动。 关切的话语让端午情不自禁地想到秋姐,不知道司空凌把她安排在哪里,会不会有事?总之,一切都是她害得秋姐…… 丫鬟小心翼翼扶住端午的身躯靠在床头,一口一口轻轻喂着清粥,细心照料着端午。端午张口抬唇瞬间,脸颊传来些微疼痛,火热的灼热感也不似当初的强烈,隐约之间还有淡淡的清凉芳香。 丫鬟似看出端午的疑惑,急忙解释道,“洛侍卫下午来给姑娘脸上敷过药了,还让奴婢熬了碗药让姑娘喝过清粥后服下。” “哦。”端午垂头应道,头脑中浮现那个冰冷如斯长身玉立的男子,竟不自觉地加快了吞咽度,她相信他是一个好人。草草吃过几口清粥后便让丫鬟把翟洛吩咐熬的药拿来,一饮而尽,随后轻声说道,“我想洗澡。”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话毕丫鬟便打开清竹居大门前去准备热水,没走几步便见月色下修长挺拔的殿下身影,正欲行礼却只听得殿下阴沉着声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殿下周身酒味浓重刺鼻,丫鬟自得继续前去替端午打热水,只是顺着殿下离开的方向望去,殿下是去找端午姑娘了……端午姑娘自求多福了。 大动肝火 端午刚躺下便听见吱呀一声门响,又会是谁来了?丫鬟准备热水的度竟会如此之快?端午依旧闭着眼睛,沉重的步履行得极其缓慢,一进门内端午便闻见浓郁的酒味。端午顿时明了来者何人了。 司空凌阴柔的俊脸寒气逼人,今日朝堂之上父皇对他加封赏赐,又准备庆功酒宴,可是他脑海中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昨晚她冰冷的身躯紧搂他脖子的画面,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竟会耗尽内力帮她渡过寒毒,或许这只是他一时冲动,可怜她,所以才在上朝之前决定将她赐住通房丫鬟住的清竹居。酒宴上频频举杯,强烈压制心中想知晓她在清竹居的状况,直至将自己喝醉。他从不会留恋任何一个女子,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他想念!司空凌有些愤怒这样的自己,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狐眼端午惹的祸,所以司空凌一回府便来到清竹居找端午算账! “给本殿下起来。”司空凌卸下往日一如既往的邪魅笑容、微眯精算的细眼,脸上是明显的愤怒。 “殿下,放过奴婢吧。”平静如水,淡漠如同林间清风吹过,不着痕迹。端午没有起身,也没有抬眼。 “你说什么?有胆再给本殿下重复一遍!”司空凌大步冲到端午床前,居高临下俯视她,可是当视线一落在端午脸上时,司空凌的酒便清醒大半,他本就是一个克制能力极强的人,醉酒本就清醒得快。“你的脸……” “这不是殿下所希望的吗?”端午翻转过身,红肿的脸庞挤起狐眼的异常难看,却直直的看着司空凌反问道,他赐她寒玉不就是想要他的那些夫人侍妾们借刀杀人杀了她吗?为何此刻还要假装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大笑、冷嘲热讽才是他司空凌的正常反应。 是,这是他所希望的。他就是要他的那些夫人侍妾们暗中折磨羞辱她,可是为何见她被打得辩不出原本模样他的逸眉会不自觉的紧蹙,心中还有愤怒的感觉!“你是本殿下的奴婢,没有本殿下的命令谁敢打你!翟洛----” 下一刻翟洛已飞身入房内,低垂着头,没有去看端午。下午时分他趁殿下与皇上在御书房商讨政事时充满赶回了一趟府中,结果却是看到她指印清晰红肿不堪的脸,心中顿时没来由的怒火,恨不得将欺负端午的人碎尸万段!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没有得到殿下的吩咐,只得交待了几句丫鬟好好照料端午,将上好止疼去肿药膏敷于端午脸庞,而后便火赶回皇宫保护殿下。 晚上回到王府后,翟洛依旧难以卸下心中愤怒,不顾殿下的责罚毅然飞去汐婵的落霞院…… “去将人带来!” “是!”翟洛知道司空凌指的是欺负端午的人,于是再次飞身到落霞院。 落霞院内早已闹得鸡飞狗跳,当翟洛再次出现在院内,汐婵愤愤憎恨的目光简直是要将翟洛生吞活剥一般,翟洛眼里也闪现过一丝杀机,冰冷道,“去清竹居。” “殿下在清竹居是不是?我要去找殿下,让殿下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汐婵咬牙切齿道,双手捂着自己的头颅,她泼墨如丝如绸的傲人秀被翟洛削个一干二净,如今就像一个秃子一般光着头顶!以后她要怎么梳那些好看的髻?那些该死虚伪的夫人们和下人背后不知道该怎样议论羞辱她了! 翟洛冷哼一声,素来无情绪的眼眸内盈斥厌恶和不屑。如果她不是殿下的女人,他一定会想出成百上千重方法折磨死她!虽不能直接替端午报仇,但是他翟洛可以慢慢折磨汐婵。跟在司空凌身边那么多年,翟洛早已成为一个冷血无情之人,若非端午的出现,他们的怒火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 汐婵怒视翟洛一眼,随后飞奔而出赶往清竹居,贴身丫鬟紧跟身后,全然不顾此时的形象。“我要让殿下杀了你!” 翟洛冷笑一声,不自量力,愚蠢而该死的女人!而后便纵身飞走。 从落霞殿到清竹居莫约要一刻多钟的时间,穿过亭台楼阁、花园池沼,各院的下人们纷纷侧目望着飞奔的光头汐婵,眼中不乏看好戏的笑容,待她急驰而过,于是各院的眼线们则是迅赶到自己效命的主子那里汇报这一惊天消息。 于是乎汐婵前脚刚到清竹居,后脚闵妃、攸妃、萱芝、琪婕、吕慧、采柔便也赶到居外。 汐婵哭红着眼眶,楚楚可怜模样,哭啼到司空凌身旁,用一种特别委屈的声音道,“殿下……” 司空凌愤怒而通红的眼睛直视端午,端午亦用那双被挤得丑陋的眼无畏地对上司空凌的眼神。 “跪下!” 他是看着端午而说的,汐婵自然以为他那样冷酷暴戾的命令是对端午而的,泫然欲泣的可巧脸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娇滴滴道,“殿下,你要为妾身做主啊……” “本殿下命令你跪下你没有听到?!” 杀鸡儆猴(上) “殿下……”汐婵难以置信地看着司空凌阴柔而俊逸的侧脸,连撒娇都忘记了。 “不要让本殿下重复第三遍,代价不是你所能承受得起的!” “可是殿下,妾身并没有错啊!”汐婵瞪大圆眼反驳道,可依旧还是缓缓抬起锦衣裙裾,缓缓跪下,满是不甘。 闵妃一行六人也款步进入清竹居的里厅,原本不算宽敞的空间顿时便显狭窄了,皆满是疑惑地看着一站一卧一跪的三人。汐婵掌掴端午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遍凌王府,闵妃与琪婕皆一笑了之,未曾放在心上。攸妃听后则是冷哼一声,高傲不可方物,纵身和乐翩翩起舞。萱芝得知后,美艳俏颜上浮起明媚的笑容,整个下午和颜悦色,听雨苑的下人们亦不必担心受罚了。 昨夜端午出尽风头,也难怪会有人找茬,这都在众夫人意料之中。只是不知殿下的天枰偏向哪方呢?新欢旧爱,殿下的抉择将决定她们日后在凌王府中的地位。若是端午得胜,众美姬就不得不重新审时度势了;若是汐婵再获宠爱,那么美姬们就得要看她得意的笑脸及冷嘲热讽了。 她们既希望端午能打击一下汐婵的威风,又害怕殿下迷恋上端午。 “没错?!说,本殿下的奴婢什么轮到你来掌掴了?!” 一听这话,众夫人悲喜参半。果真殿下的袒护他的奴婢,呵,说的是他的奴婢,是她只属于他的意思吗? 汐婵可爱的小脸顿时呆滞,听殿下的口气是责怪他不该打了那个贱婢?!汐婵更不服气了,“殿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她先将水泼撒到妾身身上的!妾身也只是心疼殿下送给妾身的锦衣而已……” “啪----”司空凌反手甩一个耳光,狠狠地落在汐婵可爱的小脸上。度之快,措不及防;力道之大,汐婵猛地跪摔在地。 脸庞火辣火辣的疼,口腔充斥血腥味,耳膜嗡嗡作响,汐婵顿时感受到她的脸迅膨胀。端午当初被她掌掴的感受丝毫不差地还回到汐婵身上。汐婵一瞬间难以回过神来,身后亦同样跪着的贴身丫鬟小璐立即惊慌地跪爬上前扶起汐婵,眼底全是惧怕。当初是她小璐打在那个女子身上的,殿下会不会连她一起受罚?她只得祈求她的主子能想法逃过这一劫,她也能免受惩罚。殿下是那样恐怖的人…… 厅中妃嫔夫人们对司空凌突如其来的耳光亦震得一惊,毫无预料殿下竟会为那个奴婢如此大火,还亲自动手打了汐婵……自从汐婵受宠以来,殿下一直对她放纵有加,以前惩罚那些侍妾美姬和通房丫鬟,他都充耳不闻,甚至助纣为虐。这个端午对殿下果真是与众不同的吗?还是殿下对她们感到厌烦了,故意用端午来打压她们? “住嘴!就算本殿下的奴婢泼了你的水又如何?你敢掌掴她就是不把本殿下放在眼里,本殿下会十倍百倍的替她讨回来!” 被扶起身的汐婵眼神空洞地望着司空凌,直到亲口听到他说他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时眼底才充满害怕,浑身颤抖地害怕,才知道大祸临头而后悔,“殿下,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竟敢掌掴她!”司空凌冷冷地重复道,看着抱住他双腿求饶的汐婵的眼神更像看一只厌恶了的宠物,“翟洛,刮花她的脸!还有她的丫鬟!” “是!”一向冰冷的翟洛听见司空凌这个命令嘴角竟浮上丝丝笑容,却犹如死神罗刹般恐怖。他本就无情,对汐婵这样的女子更不会手下留情。他抽出怀中那把漆黑幽寒的匕,反射出凛冽的寒光。 汐婵这下是真的慌了神,恐惧之意由心而生,死死地抓住司空凌的双腿,哭喊着求饶,“殿下,不要不要啊!我以后真的不敢了,求殿下不要刮花我的脸……殿下……” 下一秒她便被司空凌一脚踢出好远,翟洛见势迅地俯下身,左右开弓,寒光犹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妃嫔夫人们还来不及反应,便听见地上两名女子凄惨的狼嚎鬼哭声!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映衬在妃嫔夫人眼眸内愈显复杂。 “啊----我的脸!我的脸!!” 端午一直冷冷地看着司空凌,不带一丝情绪。可是当听到汐婵的惨叫声时,她闪过一丝哀痛。那个女子虽然残忍地掌掴她,可是端午并不恨她,也不想她因她而毁容。她的手中已经背负了百强的命,不能再有冤孽,于是渐收眼底的冰冷,低声恳求道,“殿下,放过她们吧。” 听觉异常敏锐的翟洛亦听见端午的求情,阴寒的眼眸一沉,手指迅点住她们两人的哑穴,寒光匕左右翻飞---- 汐婵惊悚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可爱脸庞上的殷殷血液如瀑布倾泻,她好疼她好怕,可是她却喊不出来!眼泪夺眶而出,淹没在鲜血之中,她想反抗,可是接踵而至的匕一刀一刀准确无误地划在她脸上,她好恨!殿下竟然下令毁了她的脸!没了这张可爱的俏脸,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夺得他的宠爱?!端午,是你迷惑殿下!你个贱婢,贱婢!我恨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杀鸡儆猴(下) 她竟然为伤害她的人求情?司空凌甚觉好笑,嘴角不自觉地浮上惯有的轻笑,缓缓伸出修长右手覆上端午那双此刻显得难看的眼睛,轻声道,“不要看就好了。” 六道异样的眼光集体落在司空凌和端午身上,那样亲昵疼爱的举动,那样宠溺轻柔的语气,像一把刀刺在厅中那六人心上。她们从来没有见过殿下如此温柔的模样,就连在宠幸她们时,他的眼里也只有冰冷的**。 “不,不要让我再背负罪孽,我承受不起。”端午的语气是那样的沧桑卑微,百强之死犹如一根刺牢牢地刺在端午的心上,深深自责。所以,她不要秋姐因她而遭受意外,一定要让她离开她。而如今,仅是有过两面之缘的汐婵也因她而受罚……这样的她,犹如灾星,谁靠近她必定会受伤。司空凌,你让我以后怎样对别人笑? 眼睛上温热的手指迅撤离。司空凌骤然抽回手,刚刚那样温柔的语气也让他吓了一跳。他不能对她好,他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一个女人好!他永远都是那个冰冷无情的司空凌!嘴角上扬温柔的弧度迅收回,转过身眼底依旧愤怒,“你们都给本殿下听着,谁要是不怕死敢动她尽管试试!” 六双复杂的眼神齐齐望着司空凌,如此警告语气她们怎么会听不明白?殿下为了那个端午竟然完全忽略了她们…… “是……”失落与不甘通通被伪装,只有低声下气的顺从。 闵妃悄然垂下头,掩饰眼底伤痛。从小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一直以为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回头就可以看得见的地方,总一天他会爱上她。可是,这个叫端午的女子一出现就夺得了他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那么,她算什么呢?她爱了他那么久,到底算什么呢? 攸妃如刀剖析般的眼神落在端午身上,她竟值得殿下为她大动肝火? 萱芝讪讪的笑容藏刀,殿下的宠爱不是她那样的女子所能承受得起的,一切都要付出代价。 琪婕垂着眉,视线缥缈地落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她早就不争了,她认输了…… 吕慧如针般的眼神刺向端午,而后又迅收回,左右环望周围人的表情,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采柔痴痴的望着司空凌,什么时候殿下也能像在乎端午那样在乎自己呢? “哼!”司空凌拂袖离去,心底充满愤怒,他为什么要为她受伤而报复自己的女人?!他应该很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不是吗?对,一定是他不想看到一个丑陋的奴婢服侍自己!今夜他是醉了,醉了才会为她做出这样荒唐愚蠢的事来! 翟洛满意地停下手中挥舞的匕,每个人脸上都划满九九八十一刀,如今她们整张脸上已看不见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只有或长或短的血痕不断向外渗出鲜血来。翟洛指尖轻点,解开她们两人的穴道。 “啊----我的脸,我的脸!!!端午,你个贱婢,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光头的汐婵张口大喊,血液顺着脸颊流入嘴里,模样凄惨至极。 翟洛剑眉微蹙了一下,指尖翻转,汐婵忿恨恐怖至极的声音再也传不出来,唯见她依旧张口大喊着什么。疯子,省得吵了端午的耳。 闵妃等人皆不忍目睹汐婵如此可怜又恐怖模样,偏转过头不去看她。当视线一落到端午身上时,复杂神色不言而喻。 端午低低垂着红肿的头,她也听到了汐婵对她的咒怨。她有点难过,悲伤。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本意。 汐婵依旧翕合着嘴,杀人的目光直视端午,蓦地似下定决心一般飞起身朝端午奔去----纵然度再快也快不过翟洛手中的匕。翟洛猛然觉汐婵冲向端午报复,幽寒匕准确无误地刺进汐婵的心脏。 汐婵停顿片刻,没有回转身看飞刀之人,只是恨恨的目光如一把利剑刺向端午,是她毁了她!她要永远的诅咒她,她要让她不得好死! 汩汩鲜血顺流而下,滴在汐婵粉嫩鲜衣上,开出火红火红的花朵,妖冶至极。 端午,你毁了我,我将永生永世的诅咒你! 汐婵倒下前,这是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只是到死都没能将她的诅咒说出来。 那样恶毒恐怖的眼直视端午,端午被吓得一惊,立即缩回木床角落,浑身颤栗。又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她面前,她恶心害怕得想吐。 “来人,将她们拖出去,把这里打扫干净。”翟洛冰冷地命令道。 总妃嫔夫人亦受不了如此血腥的一面,皆转身离开清竹居,心中千般想法。 一夜之间,端午的大名再次响彻凌王府。他们无情冷酷的殿下为了她,而杀了汐婵夫人…… 于端午而言,此夜再不能眠。只是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双腿蜷缩在木床角落,眼神涣散无光。 休养 秋日愈近,夜间总会噼里啪啦来势汹汹地下场大雨,只是来得快去得也更快。自丫鬟打来热水沐浴后,端午一直蜷缩在木床角落,维持环膝动作,一动不动。而一旁的丫鬟却看得害怕,只得知汐婵夫人死在这个清竹居后,她的心就没有停止过恐惧。看向端午的眼神也与刚开始不同,她可不想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个主子而丧命。 空气中仍有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无论点着多么贵重的檀香都驱散不了的。 翟洛回到永泰殿见司空凌睡下后便又返回到清竹居,手中端着一碗苦味稠浓的药汁,端午抬起那双被挤得看不清眼眸的狐眼望着翟洛,低声反问又似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不是她死,你就会死在她手下。”翟洛冷清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狠劲。 丫鬟见势立即机灵地退出门外,听到不该听的东西亦会遭来杀身之祸。 “可是,你已经让她生不如死了……”端午想起了她的养娘,那么苦命的一个女子,受尽病痛和丈夫的折磨,可是她还是想她能活下去。生命就是那么短暂,由不得人。可是明明能有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不让汐婵活下去? “喝药,这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翟洛未与端午多做争辩,将药汁递与端午跟前。他和殿下走过的血腥之路,不是她可以理解的,不必多说,日后她自然会明白。 “不喝。”端午倔强地转过头。 翟洛端着药汁布满老茧的手有片刻呆滞,神情愈加寒霜。这药汁,融集天下间最好的补气之药,是他费劲心血才得来的。包括夜闯辰国皇宫,连夜赶至深山采摘药材。“喝了吧,不要跟自己赌气。” 一向冰冷的翟洛怎会有那样祈求的语气?端午疑心自己听错了,蓦地转过头怔怔地看着翟洛。 “好好照顾自己。”翟洛一手拉起端午粗糙的手,将药碗放在她手心。接触到端午手指那瞬间,翟洛感受到自己冰凉的指间传来更深的冰冷。翟洛明白,那是寒毒残留的功效。可惜,他没有解除寒毒的解药…… 端午看着翟洛修长的身影渐渐离去,手心有淡淡的暖意。眼底一片复杂,这是翟洛对她的好……眼睛有微微的酸涩感,端午咬牙一口将药汁一饮而尽,而后一直保持蜷缩的姿势躲藏在角落,一夜无眠。 翌日天未亮,翟洛照旧端来一碗药汁,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擦拭在端午仍有些红肿的脸庞。看着端午憔悴的神情,道,“好好休息。” “我不要住在这里。”一闭上眼,端午的眼前便浮上汐婵临死前怨恨的眼神,她觉得好怕。 “我去给殿下说。”没有多余的话语,翟洛转身飞走。 待到翟洛再次回到清竹居时,得到的消息是殿下不准许。端午的狐眼又愈加黯淡了几分,沉默不语。翟洛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离开,他得同殿下去上早朝了。 未过多久,清竹居来了一个客人,采柔。依旧是清纯的眸子和含笑的神情,道,“端午姑娘,采柔知道你昨日定没能休息好,特地送来助眠的安宁香。” 端午没有多语,直直地看着采柔径直将熏香点燃,微过片刻房内便盈满清幽淡雅的香味。采柔又道,“端午姑娘要记得擦采柔的药膏,很有效的。” 端午不知觉地转眸看了一眼枕头下采柔送来的药膏,昨日她并没有擦拭她的药膏,一直都是翟洛替她的脸敷药的,只是她该怎样开口告诉她没有擦药呢? “今日看上去,端午姑娘的脸好了许多。端午姑娘,你不知道,采柔从小都与这些药材打交道,还曾想过自己做个大夫呢。”采柔径直坐在房内的小竹椅上,笑笑道。 端午依旧不语,不知如何开口与采柔交谈,害怕她会成为第二个汐婵或是秋姐。她不要再有在意的人,这样司空凌的所作所为就都伤害不了她了。 “我给你讲讲我和爹爹救人的事吧……”采柔似打开话匣子一般,讲着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到辰国京城安都的所见所闻,兴致勃勃。 端午默默地听着,突然有些羡慕上采柔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子来,不自觉地卸下心中的防备。 韶光匆匆而过,顿时已到正午,采柔不顾形象大喝一杯凉茶,正欲再开口时现端午正盈盈笑意看着她,道,“端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吵,打扰你休息了啊?” “没有。” “没有就好,那我以后就天天来吵你了,你不知道,在偌大个凌王府,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采柔清纯的脸庞笼罩淡淡的哀愁。 “嗯,好。只是……”端午也没有说话的人,“殿下……”他若是又责罚起来怎么办?他是那样的喜怒无常,捉摸不定。 “我趁殿下不在的时候来。”采柔调皮地眨眨眼睛,可爱至极。 端午被采柔逗笑,可是没持续多久便落寞道,“采柔,你先回院吧,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会让有闲言碎语的。” 凌王府人多嘴杂,又各具心思,不是她端午可以应付得过来的。 “嗯,好吧,以后有时间我会过来陪你的。”采柔姗姗起身,兴致阑珊,又道,“记得先好好睡一觉!” “嗯。”端午心窝一暖,似听到秋姐语重心长的劝语。 采柔离去后,端午便感觉到困意,闻着安宁香便昏昏沉沉睡去,毕竟她也一夜未眠,又身子孱弱,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一连三日端午都窝在清竹居未出,翟洛依旧会早晚一次送来药汁和替她脸颊敷药。采柔每日上午都会抽出一点时间过来陪端午说说话,闵妃和吕慧亦来看过她几次,赏给她些药材和珠宝玉器。而司空凌则一直未再踏足清竹居,对端午而言,他不来更好。 然而日子不会这样如水般一直平静下去,端午再次迎来她的暴风雨。 密谈 京城安都内,大小茶肆酒楼都在谈论他们的太子殿下仁爱之举,拨善款修葺难民所,让无家可归的人有安身之所。一时间司空徇的赞颂如云,民心归之。普通老百姓们最为关注的就是他们的民生问题,有一个如此仁厚的太子重视他们,此乃他们的大幸,都传言太子若当上了皇帝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当然这样的言论自然也传到司空凌的耳里。书房内,凛冽阴寒的眼神毫不掩饰疑惑,他的太子大哥如今这举动摆明了收服人心,看来还真的不能小觑他。 “查到他从哪里来的钱财了?”司空凌做坐在红木文案前,文案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奏折,他的军队、他的封地、他的谋士献计,都需要他亲自处理,马虎不得。 “据太子府的探子来报,四日前,太子府中有一名叫迟墨的男子求见,太子接见了他。两日前,太子府管家已采购绸缎名义运回一大批箱子,里面或许装的就是金银财帛。”翟洛如实亦告。 “迟墨。”司空凌嘲讽语气念出这个名字,“当初在晋城带走端午的那个男子也是叫迟墨?” 翟洛突地抬眼看着昏黄烛光照射下的殿下,殿下是个瑕疵必报的人,那个迟墨竟然在晋城明目张胆地带走端午,若不是他那般举动怎会连累端午服下锁清丸?“是,就是他。” “呵,胆子真大。”司空凌微眯眼角,寒光乍现。他还没有先去找上他麻烦,他迟墨竟敢先来挑衅他的威严!“尧国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尧国皇帝看上了一个民间女子,正欲纳她为妃,却被绪王爷捷足先登封了侧妃。明宗皇帝虽未多提此事,可隐约表现出对绪王爷的不满,将绪王爷的两个世子明升暗贬地调去偏远封地任职。” “噢,呵,让尧国我们的人火上浇油,加深他们两人的矛盾。”司空凌手中还握有一张王牌,足以让明宗皇帝不顾手足之情诛杀绪王爷。先让他们内讧,再坐收渔翁之利,何乐不为? “是。” 司空凌饶有意味地旋转食指上的翡翠玉戒,翟洛则是紧握手中青虹剑剑柄,气氛一阵沉默。突兀地,书房外传来由远而近地匆忙脚步声,翟洛顿时飞身出门外,静候来人。 “洛侍卫,府外有一个叫迟墨的公子求见殿下。”一袭青衫掩藏在黑夜之中,舒贺的声音听上去恭敬无比。 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翟洛心中疑虑不止,虽然素未与那迟墨谋面,但翟洛由心对他有一种排斥感。 “让他来书房。”门内司空凌浑厚的嗓音传来,舒贺微微躬身应了声“是”,而后便匆匆离去。殿下这几日夜夜在书房处理公文至深夜,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若非事出有因他舒贺也不会冒昧前来的。 未过多时,依旧是一袭淡蓝色锦衣的迟墨缓缓出现在翟洛眼前。俊美的容貌连翟洛都微有些吃惊,嘴角含笑的弧度像个痞子一般。如此出众的男子怎会认识淡漠的端午?翟洛微有些不解。 迟墨一进书房房门便自动关上,他是独自一人来这凌王府,贴身家丁等候在府外,关于端午的事,他必须得要自己亲自处理。 迟墨星辰之目紧落在文案前男子阴柔的俊脸上,果真如传说中的司空凌那般阴柔邪魅,玩世不恭的轻笑中带着冷冷的寒意,看似微眯而慵怠懒散的细眼实则暗藏锋芒,这才是那个阴险狡诈喜怒无常的司空凌。 司空凌亦在打量面前长身玉立的迟墨,估摸他的实力配不配成为他的对手。一时间书房内气氛沉闷压抑,只有飞蛾扑向红烛被烧得噗嗤噗嗤咋响。 一盏茶的功夫下去,司空凌与迟墨谁都没有先张口。他们比的是耐力、韧性、城府,将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压迫感施给对方,谁若先开口气势上便输了一截。 司空凌右手指头一直握在玉戒上,暗收细眼中的懒散,微微正视迟墨,这个男子确实有成为他对手的资格。司空凌释放自己雄厚的内力,施压于迟墨。 “迟墨参见四殿下。”迟墨突然上前一步到司空凌文案前,打断司空凌正向外散的内劲。虽是参见,却未有半点行礼之意。 “迟公子远道而来,赐坐。” “多谢殿下。”迟墨毫不客气地坐在司空凌对面,从容不迫,彰显高贵气势。 “不必多礼,迟公子既然深夜来访,不如开门见山,省掉那些客套虚礼。”战场上的司空凌一向掌握主动权,这次亦不例外。 “太子兴建难民容所乃我出资。”迟墨并没有使用贱称,在司空凌面前他不允许自己输。在晋城的深山让人带走端午,实在是他太过大意,也小觑了司空凌。此次前来安都,他已安排好一切,他要光明正大的带走端午,娶她。 司空凌微微转头,示意翟洛先行退下到门外守护,此事关系重大。“本殿下早已得知。”口气颇为不屑,眼底却显得极为重视。 翟洛冰冷的眼神缓缓从迟墨身上移开,如此面对殿下而不心生畏惧,实属人才。只是,他不该去招惹端午。翟洛退出书房,关好房门,仔细注意书房周围,四周无人。 半个时辰过去,房内交谈之声时断时续,无人得知司空凌与迟墨商议了什么。直到一个时辰过去,迟墨才从司空凌书房离开,嘴角浅笑明媚。而司空凌阴柔脸庞轻笑愈加寒冷。 谁也无法得知,他们两今日做出的决定会对辰国、尧国、霜国、申国,对天下黎民百姓,对端午、司空凌、迟墨有多么巨大的影响。 美人计 翌日,天朗气清,辰国朝纲规定三日一早朝一日休息,所以司空凌便在府上休息。闵妃早早地替司空凌送去亲自熬煮的莲子羹,颇为贤淑之举。司空凌与她相视一笑,便叫下人玉盘托着莲子羹到后花园的临烟亭赏花观荷。 刚坐下没多久,耳边便传来莺莺笑语,抬眸一看,竟是攸妃、萱芝、琪婕、吕慧夫人和采柔一行人款步摇曳前来,只听得萱芝伶牙轻启,“参见殿下、闵妃姐姐,姐姐可真偏心,熬了莲子羹都想着殿下,忘了咱们这些做妹妹的了。” “萱芝,咱们姐妹中就数你最为贪吃,馋猫一个!”吕慧插嘴打趣道。 “妹妹们不用担心,我早已派人将莲子羹送到你们院中。”闵妃端庄而慈柔的笑容映照万丈光芒。 “多谢姐姐。”萱芝、琪婕、吕慧、采柔皆轻轻俯身施礼,唯有一身火红攸妃神情冷艳,她径直走到司空凌与闵妃所坐的大理石石桌旁,不顾众人嫉妒的眼光直直坐在司空凌身旁,嫣然一笑,“殿下,攸茜喂你吃莲子羹,好不好?” 挽起火红轻袖,俏然莲花指握住银匙柄端,亲昵地喂到司空凌薄唇边,暧昧至极。司空凌含笑张口,含住银匙,颇为享受。 如是举动又引得周围人一阵嫉妒,然而嘴角却不得不挂上喜笑。 “闵妃的莲子羹甚合本殿下的心意。”司空凌丝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只要殿下喜欢就好。”闵妃再次喜上眉梢,司空凌的一句话足以让她乐怀。 “嗯。”司空凌细眼含笑的凝睇闵妃,可是脑海中居然浮起那个狐眼女子。他从未说过赞美她的话,他的赞美亦不会属于她。司空凌有些气恼,为何自从那夜她寒毒作,她冰冷的身躯抱牢他当作唯一的依靠时,他的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来? “殿下,三殿下来了。”一身青衫的舒贺快步从前殿赶至司空凌所在的后花园,躬身行礼道。 “嗯,带到花园来。”司空凌吩咐道。司空掣平时闲暇之余便会到他的凌王府来,说是来欣赏美姬,实则暗中观察凌王府的动静。他与太子司空徇来一母同胞兄弟,在太子之位的争夺上自然是支持他的兄长。 “妾身先行告辞。”闵妃起身施礼,怕司空掣与司空凌谈论朝堂之事,于是便回避着。 “闵妃娘娘,怎么本殿下一来就走啊?莫非本殿下就这么不讨娘娘喜欢?”闻声而至,司空掣大步迈入临烟亭,贪婪好色的眼神流连亭中各个佳人。 亭中佳人皆略收笑意起身行礼道,“妾身参见三殿下。” “四弟啊,这么多佳人相伴,可真羡煞三哥了。” 司空凌顿时明了司空掣来此的目的了,“你府上的佳丽也不少,无须羡慕我。”当日回京,他说的送他两个佳丽,这次除了来讨美女,恐怕也是暗中观察他府上有无举动。 “四弟可别这么说,我府上的那些侍妾哪能比得上四弟府中的妙曼佳人啊!”司空掣移至攸茜身旁,不断地冲她挤眉弄眼,奈何攸茜熟视无睹全然是他为空气一般。 “呵,”司空凌毫不掩饰地讽笑着,一把抓过攸茜皓腕拉入怀中,一手盈握纤腰,一手反复摩擦她尖削鹅脸,甚是轻浮模样。“看上了哪个女子?”司空凌开门见山道。 “嘿嘿,还是四弟了解三哥的心意。”司空掣见绝色美人攸茜落在司空凌怀里有些不爽,可司空凌接下来的那句话又将他的兴致提起来,“四弟府上的哪个女子都合三哥心意。不如,四弟将那些不讨你喜欢的佳丽都唤来,三哥随便挑两个就好。” 呵,本殿下府上的人你配挑?司空凌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而嘴角依旧邪笑,道,“我怕你挑花眼,到时候不知道如何选择呢。” “不怕不怕,三哥就是喜欢欣赏佳人。”司空掣厚脸皮道。 “舒贺,去带些女子来!”司空凌命令道,眼底有不屑的光芒。那些女子对他而言,无任何意义。 “是。”舒贺行礼后便派下人前去各院通传丽姬赶来后花园。 不多时,后花园中的鹅卵石小道上站满了林林总总的各色女子,唯有先到亭中的二妃三夫人采柔伫立临烟亭。司空掣垂涎欲滴的神情在司空凌眼中显得格外不堪,于是转目不屑看他。 “四弟,你果真好艳福啊!”司空掣摩拳擦掌,大步奔至丽姬前,这个摸一把那个掐一下,全然一副色痞模样。 “挑吧。”司空凌淡淡道。 “那三哥就不客气了!”司空掣得到允许便更肆无忌惮地调戏起丽姬来。 丽姬们看惯了她们高高在上的四殿下阴柔俊逸模样,一时间难以对如色狼一般的司空掣有好感,便左右躲闪他的调戏。她们竟敢躲避,也不看看他是谁,他堂堂辰国三殿下摸她们是她们的福分!司空掣则一把推开躲闪他的女子。有些丽姬心思较为活跃,在凌王府,美人如云,她们若想得到四殿下的宠爱简直难如登天,而眼下有一个飞上枝头作凤凰的机会她们怎么能错过,于是则大胆地冲司空掣抛去媚眼。遇上这种丽姬,司空掣则把她们拉至另外一边,以示她们被他幸运地选中。 一个轮回下来,站在另外一边的女子已经不下数十人,司空掣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哈哈,好个倾城美人儿啊,本殿下要了!” 闵妃攸妃等人皆品着丫鬟们泡上的极品龙井茶,对司空掣如此举动颇为不屑,她们也相信她们的殿下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们送出去。 司空掣怀中搂着佳人回至那数十个丽姬身旁,用一种颇为挑剔而趾高气扬的眼神打量她们,突然他又道,“四弟,怎么不见你前几日回京带的那个狐眼女子?” 此话一出,万籁俱静。 司空掣 司空凌懒散而看跳梁小丑压轴演出一般的眼神顿时寒光乍现,一手推开仍坐在他身上的攸妃,继而手掌握拳,一旁的翟洛也抬起幽幽阴冷的眼神看着司空掣。 而亭中的妃嫔夫人们一听司空掣提及到端午心中便愤愤不止,殿下不念旧情而怒毁汐婵,导致汐婵死亡,这一半的功劳也算是她端午的。汐婵是该死,但是绝不是死于殿下因在乎端午的情况之下。 “怎么,莫非四弟金屋藏娇舍不得让她出来风吹日晒?”司空掣故意问道,朝中都盛传那女子便是尧国的清尘公主,既然是公主为何司空凌不将身份公之于父皇?莫非他与尧国私下达成协议,而那个公主则是他们送来讨好司空凌的?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司空凌的拳头不自觉加重力道地紧了紧,“呵,既然你想见她就让她来见你好了。舒贺----”司空凌无比排斥端午的身影时时浮现在他脑海,她只是被他利用的棋子!司空凌刻意压制心底的愤怒,“带她来!” 清竹居的端午正坐在竹椅上专心致志地刺绣,无意间与采柔闲聊时她说她会刺绣,采柔再来看她时便带来了绣线银针。对此端午也很是感激采,至少有了刺绣她不会感到生活如此煎熬,她还会想起与娘生活的点点滴滴,虽然苦难重重,可是有娘在的日子她是幸福的。 下人的通报打断了刺绣的端午,端午不自觉地微蹙眉头,疑惑的眼神看着来人。 “端午姑娘,殿下命你去临烟亭。”下人客气而生疏道。 司空凌要他去临烟亭?她已有好几日没有见到过他了,原本以为可以一直逃避他的。罢了,但愿这次他不会想出其他什么方式来折磨她……端午轻轻起身,理了理裙裾便由下人带路赶去临烟亭。 几日休养,端午脸上的红肿早已消去,狐眼恢复到清澈明亮,只是娇小的身躯依旧瘦弱纤细无比。 远远地,司空凌便瞥见绿树红花映衬下的素衣女子,面色微有些苍白,眉眼低垂,刻意与周围人保持距离,显得有些淡漠。清风徐徐拂来,衣袂翻飞,端午的步履微有些缓慢,司空凌这才看清素衣包裹下的她竟如此纤瘦不堪!该死的,难道他凌王府给她吃的是残羹冷炙?!司空凌不禁怒由心生。 “唉哟,姑娘,前几日见你还红光满面的,如今怎么憔悴成这样啦?”司空掣也瞧见了徐步走来的端午,瞅了瞅司空凌,现他细眼凝视端午,司空掣嘴角浮起一抹诡笑。而后立即奔至端午跟前,一手扶住端午的纤腰,一手攀上端午的削肩,甚为轻薄举动。 司空凌微眯的细眼骤缩,怒意愈加明显。坐在对面的闵妃自从听到殿下唤端午前来,她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的脸上,她只是想看看,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若是司空掣要了端午,他会像对待普通女子一般将她送出去吗? 端午垂头看了一眼突如其来的双手,眼底充满愤怒,直直地抬头用那双清澈的狐眼瞪着来人,原来竟是她之前在京城见到的那个三殿下司空掣!端午本就对他无好感,如此举动更惹得她厌恶至极,急急挣脱那双肮脏的手。 “好,有脾气,本殿下喜欢!”司空掣不怒反笑,双手抱于胸前,眼底是刻意伪装上的讨好。这样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的女子他府上一抓一大把,要多少有多少,若不是因为她是司空凌的女人他司空掣还懒得看呢!但是,她的狐眼确实特别诱人。“四弟,本殿下就要她了!” 寂静,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司空凌细眼内怒火简直即将喷射而出,翟洛手握青虹剑,一片杀机。闵妃端庄贤淑的柔脸上微显严肃,他会为了她勃然大怒而拒绝司空掣的要求吗?攸妃萱芝琪婕吕慧亦迫不及待地想知晓殿下接下来会有如何举动。唯有采柔,清纯的眼眸内盛满担忧,端午是那么简单的女子,而那个三殿下看上去是那样的风流……采柔暗自祈祷殿下不要同意三殿下的要求。 端午蓦地抬起头直视司空凌,即使在愚蠢也明白司空掣的意思,他是要她跟他走。而这里唯有决定权的人只有司空凌,她会将自己送给司空掣吗?端午的狐眼依旧清澈,无半点祈求与抱怨,只有她自己知道白纱盈袖下她紧握地手掌已渗出冷汗来。 依旧是那双淡漠的眼神!如此情景下她居然不会向他恳求放过她?!司空凌对上端午的狐眼,他有一种想杀了她的想法。司空凌毕竟是那个控制能力极强的司空凌,愤怒细眼一闭,他不能为那个贱婢火,她不配!再抬眸时,司空凌已回到原本那个无情邪魅而高高在上的司空凌,一丝歹念浮上心头,他倒也想看看,他若是将她送出去她还能维持得住那份淡漠?呵。 司空凌漆黑的眼眸再次与端午对视,一字一句道,“将她送给你可以,你要拿什么东西跟我来换?她可是我的贴身奴婢。” 送人 端午紧握的手掌顿时松开,一阵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她想,她已经明白司空凌的意思了。若是司空掣用同等的东西跟他交换,那么她就会被他亲手送出去。端午缓缓垂下眼睑,不再与司空凌对视。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想到折磨她的办法,他总在嫌她伤得不够体无完肤。 “哈哈,四弟你想要什么?”司空掣大笑道,看来这个女人对司空凌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如此也好,顺便探探他的野心,看看他要什么。 “她既然是个奴婢,就用你府上的一个奴婢来换。”司空凌的目光依旧注视着端午,未曾挪移半分,她竟然听到他的话无动于衷! 翟洛满布寒霜的眼转移到殿下身上来,他看到的是殿下的坚硬轮廓,在殿下眼里端午真就只是一个奴婢?那当初为何要耗尽内力去渡她身上的寒毒? 闵妃依旧端午贤淑,只不过眼底的柔情多上了几分。攸妃高傲冷艳如昔,萱芝樱唇上的笑容一闪而过。琪婕垂下头,眼中稍稍弥漫上哀伤,殿下果真无情,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牵绊住他冰冷的心。吕慧则是兴味意浓地打量端午。采柔紧蹙着眉头,张了张口,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别说奴婢了,四弟若是要三哥的一座城池三哥也愿意换!”司空掣喜意明显,既然他不要这个狐眼女子,他勉强收了她就是,她那双狐眼他是越看越喜欢。 “慢着,我说的那个奴婢可不是一般的奴婢,”司空凌稍顿,悠悠将目光转移到司空掣身上,徐徐吐道,“我要的是尧国的裴裳儿----” 裴裳儿,尧国公主,素有尧国第一美人之称。三年前司空凌攻打尧国,尧国战败,便将她送来和亲,以求停战。辰国皇帝欣然应允,并将她赐婚于三殿下司空掣,封为令妃。而三年后,裴裳儿只是掣王府内人人都可以打骂羞辱的下等奴婢。 “四弟要她做何?”一提及裴裳儿司空掣便阴沉下来脸,那个女子是美若天仙,当初他请求父皇将她赐给他,这是多大的荣耀,可是竟敢妄想刺杀他!他没将她五马分尸、碎尸万段留她一条贱命已经算是她的大幸了! “怎么,莫非你舍不得?”司空凌反唇相讥,冷嘲道。 “笑话,本殿下堂堂三皇子怎会舍不得一介奴婢,四弟若是要,我们交换就是!”司空掣争辩道,反正那个裴裳儿如今已丑陋不堪,留在府上也不中用,不如送给他司空凌一个人情便是。司空掣是这些皇子中最为心高气傲,最易中人家的激将法。 司空凌邪魅的笑着,又转眼看着端午。 端午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轻颤,紧咬牙关。司空凌,你竟真把我送回去……端午心中晦涩难受不已,仿若压了一块千斤般的重石。 司空掣得意一笑,一把打横抱起端午,色眼迷蒙,“慢着,我还要这五个女人。”司空掣抬眼看着他挑中的丽姬中站在最前排的女子。 “随你。”司空凌淡漠道,收回视线不再多看端午一眼。心中没有半点挣扎,他突然想起了迟墨,这个女人呆在他的身边都能魅惑男子,是该承受惩罚! “哈哈,那就多谢四弟了!走,美人们都跟本殿下乖乖回府吧!”司空掣抱着端午大步望回走。 “慢着,三殿下,端午望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请容许端午先去取回。”端午语气淡漠,没有任何情绪。 “什么东西?本殿下府上要什么有什么,通通都赏赐给你!”司空掣微蹙眉头,显有不悦,女人就是麻烦! 端午直直抬起眼,狐眼坚决,“我一定要去取回来!” 司空掣被端午坚硬如铁的语气吓了一跳,颇为不情愿地将端午放下。“快去快回,本殿下在这里等着你。” “是。”端午挺身站直,轻轻施礼,缓缓抬起狐眼,环视四周一圈,与众人复杂的眼光对望一眼便一扫而过,而后便决绝地大步返回清竹居。 再次回到后花园时,司空掣怀里搂着两个美人调笑不止,不知何时司空凌已命人拿来清酒,手持金樽,高雅而从容地品着酒。端午乖顺地站到司空掣身后,沉默不语。 “东西拿来了就走。”司空掣此时也不多看端午一眼,他以后有的时间慢慢来欣赏她。 “是。”端午莲步轻移,从容不迫地跟在司空掣和丽姬身后。 端午,你若真敢做出背叛本殿下的事,本殿下绝对不会轻饶你!司空凌缓缓抬起愤恨的眼光追随上那袭白色纤瘦的身影,手指骨节嘭嘭作响。 “殿下----”翟洛上前一步,轻唤殿下,语气中全然没有一贯的冰冷。 “走,本殿下去送他们一程。”司空凌凛然起身,长身玉立,腰间的寒玉左右摇晃,愈加映衬得他潇洒俊逸。 宁死不从 凌王府外道路宽敞,两辆马车前后停驻,手持佩剑的士兵左右侍立,威严肃穆。 端午站在凌王府内的白玉阶前,只要踏出这一步,她便离开了凌王府。端午微微停顿一下,然后凛然抬步,迈出凌王府。狐眼星眸内无一丝留念,苍白脸庞浮现一抹惊鸿笑容。哀艳至绝。 司空凌,谢谢你的绝情,让我学会死心。 “四弟,三哥改日再宴请你到我府上一叙。哈哈。” “好。”司空凌虽是回答司空掣的邀请,而他的眼眸却一直停留在端午身上。 端午已站在豪奢马车前,司空凌的那一声“好”在她听来极为刺眼,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嘲讽起来。再次抬眼看着司空凌,她一直都相信,他对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呵。他的轻笑依旧邪魅无情,寒人心魄。端午左手的指甲嵌入手心而浑然不知,右手中的匕一如司空凌的眼神般寒冷。 “呵。”端午忍不住冷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快差点出来了。 众人的眼光随着端午这一声冷笑都汇集到她身上,疑惑不已。她难道是不想活了,敢在三殿下和四殿下面前放肆?! 是的,她端午就是不想活了!“司空凌----”端午猛然抬起右手举至脖间,锋利的匕反射骄阳耀眼光芒。“你对我,太残忍了。” 司空凌微眯细眼惊诧绽怒,被端午突如其来的举动所震惊,脱口而出道,“把匕放下。”她原来回到清竹居是去拿匕了,在服侍司空掣与死亡之间她选择了后者。呵,司空凌隐约心中闪过一丝喜悦。这样的女人才配做他的贴身奴婢! 在司空凌说出要将她送人那刻起,端午就抱了必死的决心,要她去侍候司空掣那样让她厌恶的男子简直生不如死。回到清竹居本就有解脱自己的方法,只是她不愿意死在司空凌的府上,所以才等到现在,光明正大的站在凌王府外。只要她稍加用力,那么她便不会再痛苦了。“司空凌,你是我生命的恶魔。” “你敢死!你忘了,你的命是本殿下的,没有本殿下的命令你还不能死!”司空凌一步一步踏出凌王府,慢慢靠近端午。她居然说他是她的恶魔?有很多人说他是恶魔,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没有什么不对! “我不能把我的奴婢送给你了。” “四弟,你说什么?这个贱婢要死就让她死好了,本殿下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竟然不知好歹!去死吧!”司空掣震怒,眼眸中杀机大盛,宁死也不从他,让他的面子往哪搁?!就算她自己不选择死,他也会杀了她!司空掣怒火冲上脑海,骤然提起内劲,猛然向端午袭去---- 司空凌自是听出司空掣口中的愤怒,率先一把扯过端午,打掉她手中的匕,将她搂在怀中。司空掣杀机重重的手掌还未落下便被一直警惕着的翟洛所打断,翟洛原本是想飞身抢过端午脖间的匕。 “我说了她的命是我的,就算你也不能杀了她。”司空凌趁翟洛上前拦住司空掣的瞬间已将端午飞身带回到凌王府内,嘴角无丝毫笑意,阴寒的神情让周围人一惊。 他们的殿下又为那个狐眼女子怒了。众人不敢直视司空凌,只得暗中用复杂、惧怕的眼神偷瞟他。这一系列举动让端午措不及防,绝望的眼神被迷惑不解所替代,怔怔地看着司空凌坚毅的下巴,不明所以。 “四弟,你竟然为了这个贱婢对我出手?”司空掣与翟洛对立而站,满眼狠毒。 “你也看到了,我的奴婢不想跟你,我怎么能残忍地将她送出去呢?”司空凌阴鸷道,他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直接地跟司空掣撕破脸皮,至少不能妩媚的皇后娘娘和仁厚的太子大哥参奏他的机会。“我府上佳丽众多,你再挑一个就是。” “哼!”司空掣冷哼,司空凌,你这掌本殿下记住了!本殿下一定要加倍还给你!又转念一想到,现在是在他凌王府的地盘,他又心狠手辣,若是真为了那个贱婢与他大动干戈他也讨不到好处。不如先退一步,所谓英雄不吃眼前亏,到时候他定然到母后和大哥那里去参他一本!“四弟,你的美人我可要不起!” “哦----?”司空凌拖长尾音,饱含威胁意味。司空掣的鄙劣为人他非常清楚,得扔个女人打他。虽然司空凌并不担忧会开罪于他,他的命迟早也会在他司空凌手上。 司空掣被司空凌阴寒地眼神盯视得一阵毛,索性一想,是他司空凌自己要送给他美人的,不要白不要!“嘿嘿,既然四弟要你的那个奴婢,我就不强人所难,我看----”司空掣色痞眼神打量司空凌身后的佳丽,闵妃攸妃和那三个夫人他是不敢要的,他司空凌也不会给。 当司空掣扫视到清纯模样的采柔时,顿时神采大放光芒,“好,我就要她!” 司空凌顺着司空掣的眼神看去,原是采柔,淡漠道,“采柔,过去。” “殿下,不,不要----”采柔纯洁的眸子内溢满深深的恐慌与害怕,殿下为了端午竟要把自己送给那个猥琐的三殿下,不会的,不会的!她难以置信,虽然明白殿下对端午是不一样的,可没有想到会不一样到这般地步。 “舒贺。”司空凌收回视线,转头对舒贺说道。舒贺跟随司空凌多年,一个眼神足以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快步走向采柔,右手迅点击采柔的穴道,让她不得反抗言语。 “不----”司空凌淡漠的命令惊醒端午的思绪,她虽只与采柔只有几日相处,她是那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她不能落到司空掣手中!可刚想替采柔反驳时,被司空凌抓的手臂传来阵阵疼痛,端午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 就在这短暂的片刻,采柔已被下人抬出凌王府,快步移至司空掣的马车前。 泪眼迷蒙,眼底满是祈求,让人疼惜。那样的痴情,那样的恐惧,那样清纯善良的采柔被架进马车,唯有泪千行。 “哈哈,四弟,三哥就先告辞了。”司空掣终也抱得美人归,迅钻上马车,扬长而去。 重逢 司空掣一走,司空凌便打横抱起端午,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将端午抱回司空凌的永泰殿。宫门紧锁,繁花落尽。 司空凌毫不疼惜地将端午扔到床上,留给端午一个伟岸潇洒的背影。司空凌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气,大步走到正厅的卧榻前,举起金樽将烈酒一饮而尽。 端午原本以为他又会羞辱折磨自己,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他的责罚,可等了半响依旧不见司空凌前来。端午缓缓收起高悬的心,大舒一口气,放松紧缩地身躯,沉沉闭上眼睛。 时光溜走,端午再次抬眸时已见下人们送来午膳,端午下床来,前后大殿环视一圈,已不见司空凌的身影。端午又暗舒了一口气,便抬步离开永泰殿。 穿过亭台楼阁,花园池沼,一路上丫鬟和下人莫不报以异样的目光偷瞟端午,端午只是低垂着头,默默向前走。偌大了凌王府,迂回路转,一刻钟下来端午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下人们也远远地躲着她,不敢上前。 远处假山造型独特,奇花拥簇,旁边连接着一座人工湖,湖水清澈透明,映日莲花随风摇曳生姿,翠盖荷叶隐约可见对岸的凉亭。端午犹豫几分,便顺着小湖像那凉亭走去。 因为她看见凉亭中伫立一袭淡蓝色身影,负手而立,气宇轩昂。 端午突地想起了迟墨。于是加快步伐向那个男子走去。 远远地,那袭淡蓝色身影清晰了,一抹浅笑,温暖却又如同痞子一般。时间静止,耳畔清风拂过。 端午怔怔地看着迟墨,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半响她才缓缓开口道,“迟墨……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真的没有看错,孤府一别竟有月余多未见,他还是那般潇洒俊逸。 迟墨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端午,她又瘦了些……“辰国本来就有我家买卖,我过来打理一番。怎么,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 那样灿烂的笑容看得端午有些刺眼,于是垂下头不再看迟墨。他还是在怪自己的不辞而别,“没有,我只是问问。” “哼,离开我到他身边受尽折磨,高兴了吧?”迟墨上前一步一手抚住端午的肩,一手抬起端午尖削的下巴,使她与自己对视,语气微显酸味,眼中喜悦与柔情并存。 “对不起,迟墨……”端午左右躲闪迟墨炙热的目光,她以为她以后都不会见到迟墨了,他会成为她美好的回忆。可是,在这样措手不及的情况下重逢,端午措不及防。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听对不起。若你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跟我走。” “迟墨,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个?” “好,不说就不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会后悔吗?端午不知道,她从未想过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如今苟延残喘的活命,得过且过。 “哼!”厚重的鼻音冷冷而出。 端午大惊,那声音怎么听上去像是司空凌的?端午立即挣脱掉迟墨搭在她肩上的手,错愕地看着鼻音出来的地方,果真是阴柔含笑的司空凌。端午原本对迟墨写满歉疚的脸庞立即换上恐惧,迟墨则微有些黯然地垂下手来,收起眼中的柔情看着来人。 司空凌负手迈入亭中,身后跟着婀娜多姿媚然的萱芝夫人。他和迟墨商量完正事后便回到永泰殿,现她竟然已经离开,怒叱奴婢之时,恰巧萱芝夫人送来燕窝,问明缘由,便轻笑将司空凌带至此处来。 萱芝派心腹丫鬟暗中跟随端午,见她一人独自朝北苑暮日亭走去,隐约瞥见亭中的男子身影,于是立即跑回告知萱芝夫人,于是便有了永泰殿恰巧送燕窝的那一幕。 “参见殿下、夫人。”迟墨微微施礼道,凌王府人多嘴杂,各府探子都有,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迟公子,与本殿下的奴婢端午是旧识?”司空凌心知肚明迟墨和端午在尧国就已认识,迟墨来凌王府的目的也是她,但还是故意问到。 “同是尧国人,有过几面之缘。”迟墨上前一步,挡住端午看向司空凌恐惧的目光,如此这般她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了。 “噢,怪不得,见你与她相谈甚欢。既然是故人,本殿下就不打扰你们二叙旧!”司空凌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加明显,凌然拂袖离去。 萱芝微有诧异,原本以为殿下的态度是在乎端午的,料想到殿下见她与其他男子独处会大雷霆,没想到殿下不怒反喜,竟让他们两人叙旧!萱芝愈加琢磨不透殿下对端午的态度了。 待司空凌走远后,端午才从迟墨身后移至迟墨身旁,他怎么会留下她和迟墨呢?端午百思不得其解。 “他走了,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迟墨笑笑地转过身看着端午,云淡风轻道。他要的正是这样,司空凌果然信守承诺。 “嗯。”端午环视周围一圈,下人们来来往往,眼角皆若有似无地瞟向他们所在的亭子。想必下人们又会传言她不仅魅惑殿下,还魅惑来府上的男子了。 凝神端午的迟墨也现端午怅然的神情,于是道,“这里龙蛇混杂,不是说话的地方。顺便我也带你出府去看看。” “可以吗?司空凌他不会同意的。”端午错愕地抬起头看着迟墨,仿若迟墨讲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 “走吧,他会同意的。” 迟墨拉起端午的手,大步走向亭外。 珍馐楼 果真如迟墨所言,司空凌果真同意迟墨带端午出府。 端午和迟墨坐在宽敞华贵的马车上,听着嘈杂鼎沸的人声,端午有一种被释放出牢笼的感觉,嘴角不自觉的望上扬了扬。 迟墨亦跟着笑了起来,忽地想起自己命令晋城的尊宝玉器店为她打造的玉簪来。于是从怀中缓缓掏出用一方叠得整齐的白色锦帕,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支莹润透白的百合花怒放造型的玉簪便呈现在眼前。簪身通体白玉,握在迟墨洁白的指间,愈放光芒。 “喜欢吗?”迟墨递到端午眼前,让她仔细端详。 “好漂亮。”端午忍不住赞叹道,眸中全是欣赏之意,毫无贪恋。 “送给你。”迟墨见端午如此喜欢,欣喜若怀。 “啊?不,我不要。”端午一听迟墨要将如此贵重而漂亮的玉簪送给她便立即收回眼光,极其严肃地看着迟墨。 “真的不要?可我还是想送给你怎么办?”迟墨详装失望,微皱眉头,又道,“既然你不接着,那我给你插上好了。” 不顾端午来不及反应的神情,迟墨径直站起来微微向前躯身,将玉簪准确无误地插到端午的髻中。 端午本就是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女子,平日里打扮尤为素净,甚少佩带珠宝饰,如今一支玉簪倒称得她素雅起来。 端午伸出手欲取下玉簪,迟墨见势一把握住端午的小手,拉至胸前,仔细端详起来。 手心深浅不一的伤疤满布,手腕处的疤痕更是触目惊心。迟墨温热的手覆在端午的手上,心疼道,“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呢?端午,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不是这样的……”端午旋转手腕,想抽出手来,可是迟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有时候也会对我很好的,你也对我很好。” 迟墨没有再多说话,只是紧紧握着端午的手,生怕她会一不小心消失一般。晋城关于她被拖在马车后面受折磨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所以迟墨更加坚定要带端午离开司空凌的决心了。 端午也保持沉默,再次试着抽出手来,仍是徒劳。端午只得放弃,索性任由迟墨握着。 迟墨疼惜的目光一直紧锁端午的手心,直到马车停下,车外召通道,“公子,到了。”迟墨才转移目光,紧紧凝视端午。 端午避开迟墨的注视,那双漆黑的眼眸太过深情款款,让端午有些害怕。 “走吧。”迟墨亦看出端午的不自在,于是拉着端午的手腕下车来。 端午这才看清辰国京城的富庶来,商铺林立,街上人潮涌动络绎不绝。再一抬头,竟现面前的酒楼金边牌匾上写着珍馐楼三个大字,端午疑问的眼神望向迟墨。 迟墨则是微微含笑点头以示回应,道,“各国各地都有我们家的产业,所以你若是呆在我身边我也能保护你的。” “尧国珍馐楼的糕点很有名,连王妃和俞影都很喜欢吃,不知道这里的怎么样?”端午转移话题道,她实在找不到话语该如何回应迟墨的这番话。 迟墨苦笑一声,于是只得拉着端午的手进入珍馐楼内。楼内布置精致豪华,茶香酥点弥漫,生意鼎沸。 小斯一见两人入内立即上前热情寒暄道,“公子,你来了,楼上准备好了上好的雅间,里面请。” “迟墨,我们能不能就坐在这里?”我想听听别人的欢声笑语。最后一句,端午没有说出来。自和亲以来,周围可以说话的人便只有秋姐,与将士奴婢下人们说话都可以蒙上了一层疏离,完全不真实。所以,端午想看看别人的生活,看着别人的欢声笑语,端午也就满足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方法。 “当然可以。” 端午环顾偌大的大厅一圈,西边最角落还余有一张桌子,于是便朝着那边走去。迟墨让小二准备上好的茶水和招牌点心端上来,小二知这是自己的主子,自然不敢怠慢,很快端午所坐的方桌上便摆满了大盘小盘。 “迟墨,就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端午暗暗惊诧迟墨的奢侈。 “谁叫你那么瘦,看得我恨不得连厨子都放进你肚子里去。” “啊?” “这样他们烧出来的东西你就直接吃掉了。” 端午忍不住一笑,心底有微微感动。 “笑笑就好了嘛,这样才好看。来,这个是清风玉露糕,尝尝,很好吃的。”迟墨见着端午的笑容心中一片欢喜,夹了一块乳白色的糕点递与端午碗内,一片宠溺温暖神情。 “哦。”端午笑容有一霎那凝固,她忘了她有多久没有真实的笑过了……于是垂着头品尝起美味糕点来。 迟墨则心满意足地看着端午一小点一小点将清风玉露糕吃完。 端午被迟墨瞧得有些不自然,忽而听见旁边桌上两个,“不是说太子殿下出资兴建难民容所吗?如今怎么没了消息?” “白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太子这难民容所是修不成的了。” “说说,怎么回事?莫非这太子殿下是拿老百姓们来愚弄愚弄?如今京城周边城池都听闻要建难民容所难民们都从家乡赶来,若是太子殿下不尽早修葺容所,老百姓们又误了农活,以后他们可该怎么办呢?” “白兄果然心系百姓,他日若考取功名谋得一官半职后,定然是一位好官!” “哪里哪里,陈兄缪赞了。陈兄还未说太子殿下为何建不了这难民容所了?” “我听在朝里做官的大伯说,太子殿下用来修葺难民容所的巨资竟是如今才被查获的私盐商们贿赂给太子的!太子收了他们的钱,于是便暗中下令放了他们,这笔巨资太子殿下收得心不安,于是便想出修葺难民容所来掩饰,嘿,没想到竟被刑部的人给查出来了!” 皇后 “原本以为太子修葺难民容所乃大善之举,没想到这钱竟如此肮脏!” “罢了罢了,皇宫里面的事还多着呢,轮不到我们小老百姓评头论足……” “哼,亏我还为太子赋诗作传!枉费我一片苦心……” 两人的议论声悉悉碎碎地传进埋头吃着糕点的端午耳里,对于天下政事,她不懂,她只知道,朝廷的一个命令足以让平头百姓们不得安居乐业,甚至家破人亡。 迟墨也听见了那两人的交谈声,嘴角浮起一抹甚是奇怪的笑容。没错,他是以牺牲了管理私盐的手下来换得太子的骂名,司空凌便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既有战神美名又兼济天下苍生,太子之位犹如囊中取物。虽然凭借司空凌的智慧谋略夺得太子之位只是迟早的问题,但是有他迟墨的支持自然得来更加轻松一些。有这么好的机会,司空凌怎会错过? “迟墨,我吃好了。”端午放下手中竹筷,含笑道。 “看来我这珍馐楼的美味也不过如此,居然都讨不到美人的喜爱。”迟墨故作失落叹息道。 “不是的,很好吃的……”端午急忙解释着,生怕迟墨不相信似的。 “呵呵,看你紧张的,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要了,我想我该回去了。”端午站起身来,狐眼直视迟墨,一脸真诚。 迟墨也跟着站起身来,“唉,罢了,我送你回去吧。”迟墨眼底闪现一丝悲哀。 “我会等到你愿意离开他的那天,一直一直等下去。” 端午刚迈出小步便听见身后的迟墨低沉的嗓音传来,转过头看着迟墨时,迟墨已恢复到原本邪笑痞子模样。他拉起端午的手,从容迈出珍馐楼。 如同来时一般,召通架着马车缓缓驶向凌王府。 而此时的辰国皇宫,皇后的凰栖宫,太子司空徇与司空掣站于大殿之上,一个满面愁容一个满脸怒意。 “徇儿,你说用来修葺难民容所的巨资被刑部所查获了?!”向来以稳重著称的皇后娘娘风韵犹存的面容上竟无比惊诧,口气中也多了几分厉色。 “是,是这样的,母后。”司空徇垂头不敢对上皇后诘问的眼神,此事若处理不好,他太子的仁德爱民的名声便毁掉了,所以他的回答听上去显得极为心虚。 “母后,依儿臣所见此事定是司空凌一手所为!他狼子野心觊觎太子之位已久,害怕皇兄仁爱名望收归臣民百姓之心,故特意从中破坏,不然刑部那些老头子哪来的狗胆敢查到皇兄购买绫罗的箱子上来!”司空掣狭小的眼眸内闪现阵阵怒光,司空凌竟然当众让他的侍卫出手伤他!他会教他司空凌付出代价的! 皇后凤眼狭促精光乍现,黛眉微蹙,那个该死的贱人,死了还留个孽种噩梦给她!一想到那个贱人,皇后白里透红姣好的面容上便浮上一层愤怨,“该死的司空凌!敢跟本宫的徇儿争夺太子之位,本宫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母后息怒,儿臣认为此事还得多加斟酌,四弟他虽性格残暴,但是若以后收归帐下作为将军定能保我辰国辽阔疆土……” “皇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你再对他忍让下去,他都快骑到你脖子上了!到时候看你的太子之位还怎么保得住?!” “放肆!掣儿,你真是愈缺少管教了!”皇后怒声呵斥。司空掣的激言怒语虽然难听,但确也说到皇后心坎上了,如果继续放任司空凌为所欲为下去,难保他不会对他们母子三人动手。 “母后,你不知道,今天儿臣到他府上去,他竟然为一个女子对儿臣动手!那个女子就是他回京的时候带进皇宫的女子,是什么尧国清尘公主!想必尧国早已归附于他,若是不及早除掉他,等皇兄登上皇位他也能自立为王!到时候再来除掉司空凌更是难上加难啊!”司空掣声情并茂地火上浇油道。 “还有这种事?!他司空凌简直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掣儿,你说得对,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本宫一定要对司空凌斩草除根!徇儿,你的仁爱只能给支持你的人,对于那些想要颠覆你太子之位的人,必须得赶尽杀绝!”字字落地铿锵,语气坚决,皇后凤目中杀机重重。 “母后说得是。”司空掣嘴角上扬起一抹诡笑,司空凌,不要以为你手握兵权本殿下就奈何你了你,辰国是母后和皇兄的天下!和到时候本殿下连本带利地向你讨回来,看你怎么耀武扬威,本殿下一定要你跪下来求我放过你! “母后,这……”司空徇宽厚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犹豫挣扎,虽然他与司空凌在太子之位争夺上有些利益冲突,但是始终为一母同胞兄弟,不忍心手足相残一幕出现。 “徇儿,此事你必须得听母后的,母后这也是为你好,母后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属于你的皇位被别人夺走。你对他仁慈,到时候他未必会放过你一马。知道吗?”皇后渐收杀意,颇为慈祥地对司空徇说道。 “儿臣明白。”司空徇垂下头来,司空凌的性子他是明白的,若是他真坐上皇位,他肯定对母后三弟以及他斩草除根。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对他的希望破灭。若是有朝一日他司空徇坐上皇位,他便收回他手中兵权,放他一条生路。如此一想,司空徇便坦然,道,“一切悉凭母后做主。” “好,这才是本宫的好太子!”皇后大喜,司空掣更是开怀,如此一来,太子三人便统一战线,齐心对付司空凌。 给读者的话: 宣传《此爱已过奈何桥》。大家也去捧捧场啊~~很好看的 蝶舞银簪 凌王府外,迟墨长身而立,轻风吹起他的青丝,飘逸而灵动,端午含笑地看着他,道,“好了,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糕点。” “糕点多的是,只要你喜欢我随时拿来给你吃。”迟墨痞笑道。 端午微收视线,看着凌王府霸气的府门,没有去接迟墨的话。“我进去了。”端午忽然瞟见了站在长长宫门后的翟洛,翟洛冰冷的视线牢牢地锁在她的身上。于是大步迈进白玉阶内,没有回头。 迟墨含笑注视着端午的背影,他也看到了翟洛。此时翟洛怎会站来这里呢?定然是收到消息端午回府了。看来司空凌对他们并不放心,派人暗中跟踪了他们。迟墨收回视线,端午的身影已消失在府内尽头。他转身上马车,对召通道,“回府。” “是。”召通应声驾马而去。 端午和翟洛一前一后走在凌王府的花园小径上,气氛一阵沉默。端午记得她与翟洛的话语一直都不多,但是翟洛为她送药敷药的事端午还是很感激的。 “翟洛,我想先回清竹居了。” “殿下让你去永泰殿。” “做什么?”端午大惊,他不会找她秋后算账吧? 翟洛没有回答,神情冰冷。残阳余霞,玉簪莹白,交相呼应。翟洛的眼神一直落在端午头上的百合玉簪上,她甚少佩戴饰,这根名贵的玉簪定是迟墨送与她的。虽然不知那晚殿下与迟墨交谈过什么,翟洛隐约猜到此事定然与端午有关。如今殿下也应允迟墨带走端午…… 几经转折迂回,端午和翟洛站在气势磅礴的永泰殿前。端午深吸一口气,踏上台阶,两旁侍立的丫鬟立即推开宫门,翟洛则止步向前,负手站于宫门外。 “奴婢参见殿下。”嘭一声,厚重宫门合起,端午低声行礼。 没有回应。 端午缓缓抬起头,窗门紧闭,殿内微显昏暗。端午又道,“不知殿下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过来。”低沉的嗓音从正前方的卧榻上传来。 “是。”端午微蹙眉头,缓缓起身,徐步迈向司空凌,强压心头的不安。 “坐上来。”司空凌手持金樽,乜斜着眼含笑看着端午。 端午微蹙的眉头紧拧了一下,狠吸一口气,大步迈上台阶走向司空凌的卧榻。迈至最后一步时,司空凌猛然起身一把抓过端午的手臂,端午一个重心不稳便扑到在司空凌怀里。 “今天和他出去玩得开心不?” “啊?”端午头脑处于一片空白,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果真是旧相识啊。”司空凌举起金樽仰头一饮而尽,阴寒的眼神刺向端午,昏黄的烛光下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小脸上满是惧意,漆黑的狐眼到还是那么清澈。司空凌嘴角浮起一抹轻笑,“倒酒。” 端午被司空凌阴寒的眼神望得一阵心慌,一听司空凌的命令便立即起身躬身倒酒。 淡淡的青草味袭入司空凌的鼻内,司空凌抬眼看着端午,一眼便见着眼前莹白透亮的玉簪,顿时笑意全无,满脸寒霜,一把推开端午。 正在倒酒的端午没料到司空凌会有如此举动,瞬间便摔倒在地,迷惑不解的看着司空凌。他实在太过喜怒无常,端午始终跟不上他心情的步伐。 “怎么,连定情信物都有了?”司空凌冷冷地讽刺着。自从迟墨将端午带出凌王府,司空凌的脸色便一直没有好过。冷声辞退了娇美的萱芝夫人,命所有人不得入永泰殿打扰,又令翟洛派人暗中盯住迟墨端午的一举一动,让端午一回府便到永泰殿来。其间闵妃攸妃吕慧夫人也前来永泰殿探望,都被丫鬟们以司空凌的命令回绝掉,众妃皆有些黯然地离开。 端午垂下眼帘,不明白司空凌在说什么,什么定情信物? “那玉簪还真漂亮,你该得意有这么深爱你的男子吧?”毫不留情面的讽刺,眼底满是不屑与嘲弄。 端午忽然明了原来是髻上的百合玉簪,急急拔掉玉簪,紧攒在手中。以她对司空凌的了解,玉簪若到他手中定然不会全然无损地回到端午髻上。 “我没有,殿下,你误会奴婢了,奴婢没有跟他定情,也没有暗自得意。” “哼!”司空凌厌恶地看着端午,俯下身钳住端午的下巴,冷冷道,“最好是这样。” 司空凌又一把扔开端午的下巴,凌然站起身来,君临天下一般。冷冷地从塌前的红木雕龙案几上扔过一个青布包裹,不偏不倚地砸在端午面前。 “打开。” 端午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司空凌,而后微微颤抖着手错愕地解开包裹,里面全是一些银器饰。端午猛然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司空凌。司空凌自顾地倒了一杯酒,举至唇前,细细品味。 “这些是?” “本殿下赏赐给你的。”酒香醇厚,入口回味无穷,这贡酒愈加合司空凌心意了。淡漠之音从司空凌口中传出,夹杂着淡淡酒香。 “哦。”低头将视线落在那些饰上,端午虽对珠宝玉器并无研究,但也依旧能看出眼前这些银饰并非价值不菲,于是端午便多看了两眼。大堆的银饰中,端午一眼便瞧见了静静躺在那里的蝶舞银簪。是当初在晋城时,她曾几次侧目凝视让她想起蝶儿的银簪。司空凌曾说过如若她求他,他便把那货架上的东西买来送她。她没有求他,然而这些东西却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 “这些银饰……”端午抬起狐眼,黑眸莹亮,神情诧异,竟忘了如何言语。 “乖乖听本殿下的话,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本殿下的眼睛。” 原来他是在警告她,端午又垂下头来,拿起那支蝶舞银簪,握在手心。有朝一日,若能重见蝶儿,端午要把这只簪子送给她。 “下去,本殿下不想看到你。” “是。”端午将余下的饰系好在包裹内,恭敬行礼,转身退下。 “本殿下也不想再看到你头上的那支玉簪!” “奴婢明白。” 闵妃造访 端午回到清风居,小心翼翼用在晋城手掌受伤迟墨替她止血时的锦帕将玉簪包裹起来,放入怀中。这些都是属于迟墨的东西,端午想珍藏起来。 未过多久闵妃突然造访,端午恭敬相迎。 “端午姑娘不必拘礼,我也只是过来看看。”闵妃端庄贤淑的柔脸上微笑和煦,轻轻拉起端午的手迈至竹桌前坐下。 “是。”端午轻轻挣脱掉被握的手,垂眉低眼。她不敢与司空凌的妃嫔们走得过近,她们就如同绪王府的王妃、莲妃和玉妃一般,一不小心她便会掉进她们的圈套,死无葬身之地。偌大了凌王府,端午一直小心谨慎,除非司空凌传召,她不会迈出清竹居一步。唯有采柔会时常过来看她,给她讲些趣事,如今连采柔都被送给司空掣了,似乎再也没有可以和她说得上话的人。还有秋姐,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又不敢冒然去求司空凌,一不小心激怒了她,秋姐或许还会遭罪。端午一想到采柔和秋姐便有些黯然。 “端午姑娘,你也会刺绣?”闵妃也不在意端午抽回手,眼波微转便瞧见竹桌上的素衣绣线,娇嫩柔荑拿起素衣,上面绣的是一轮缓缓升起的旭日,侧边竟是一座峭壁林立。 端午刚绣出峭壁轮廓,还未曾绣好。这景色便是迟墨那日在晋城孤府带她去看的日出,端午想记住那个孤府,于是便绣了出来。 “端午姑娘好绣艺,与吕慧夫人倒是不分上下。”闵妃忍不住赞叹道,她虽精于女红,但是比起吕慧和端午的绣艺来仍有些逊色。 “多谢闵妃娘娘赞赏。” “端午姑娘不必客气,改日我约上吕慧夫人,我们三人正好可以一起讨论绣艺。” “是。”端午恭敬应道,在凌王府她只是个奴婢,而面前的闵妃则是凌王府的半个女主子,她除了顺从便只有顺从。 “端午姑娘其实不必对我小心谨慎提防着,我闵兮晴只是一个死心塌地爱着殿下的女子。”闵妃放下手中的绣衣,眼神直视端午亮丽的狐眼,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哀艳,“可是,殿下并不爱我。”语气有无尽的落寞。 端午诧然抬起头,不明白闵妃为何对她说起这些。 “殿下对你跟我们都不一样。” “端午只是一介奴婢,并无非分之想。”端午迅跪下,通常高高在上的主子说出这样自损的话来,那么接下来一步便是要致人于死地了。端午虽然不怕死,但是依旧显现出作为奴婢的卑微。 “端午姑娘多虑了,我只是太久没有说出来,想找个人说说罢了。端午姑娘若是不习惯,我也不说了,端午姑娘早些休息吧。”闵妃悠然缓慢起身,眼底一片平静。 “奴婢恭送闵妃娘娘。”端午依旧跪在地上,视线落在一尘不染的地面,看不清表情。 “也许,正是你的疏离吸引了他吧。偏偏我做不到忽视他,他就是我整个天下。” 端午错愕地抬起头看着闵妃。闵妃一提到司空凌心中便被慢慢的幸福所包裹,能守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多好。可是一想到他即将被另外一个女子所独占,闵妃心中便无尽难过…… 在凌王府府中上下人人多闵妃尊敬有加,但是无人知道闵妃心中的痛,那就是,自她嫁给司空凌以来,司空凌从未碰过她。虽然他时常夜宿她的漓水苑,但每次都只是相拥而眠,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他让那些夫人们喝下泄精药,使她们不得诞下他的子嗣。如此说来,那些女人对他都是不重要的吧。他不碰她,也是不想她喝苦药吧……闵妃如是安慰自己。 闵妃优雅转身,一步一步踏得极其缓慢。端午看着闵妃孤傲的背影有些萧然,为何司空凌拥有这么多美好的女子还不知足呢? 伶俐的丫鬟见闵妃走后便入门来扶起仍跪在地上的端午,小心翼翼问道,“姑娘要现在用晚膳吗?” “不用了,我不饿。”端午站起身坐来竹椅上,看着还未完成的绣衣淡淡道。珍馐楼美味的糕点香味似乎还停留在口中,一并的还有迟墨温暖的笑容。 “这可怎么行,姑娘身子骨本就弱,怎么能不吃东西呢?若是让舒管家知道奴婢没有伺候好姑娘,奴婢定然会受罚的。”丫鬟紧张道。 “你叫什么名字?”如她端午一样寄人篱下的丫鬟。 “奴婢叫索儿。” “索儿,你去把晚膳端来吧,先放着。” “是。”索儿应声退下,这几日服侍端午以来,她都极其安静,并不是如其他那些丫鬟们所说的那样可怕恐惧,她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索儿突然有些庆幸她的主子是端午,指不定某日殿下真如传言一般宠幸她,倒时候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她自是不必看伺候萱芝夫人的米树、伺候吕慧夫人的锦儿的脸色了。 不过一会儿,索儿便端来饭菜,据膳食房的丫鬟们说,端午姑娘的膳食是由洛侍卫亲自安排的。洛侍卫那样冷冰如煞神的人竟然也会对端午姑娘如此特殊,由此可见端午姑娘的特别之处。索儿心中虽千般想法,可对着外人自是守口如瓶,做为凌王府的丫鬟自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死得会更快。 当索儿准备木桶沐浴时,她便见着了洛侍卫,这些日子来洛侍卫每日都会替端午姑娘送药来,见势索儿便机灵地退到清竹居的院子里。 微过片刻,洛侍卫便如同来时冰沉着脸离去。索儿进入清竹居,竹桌上放着空空如也的药碗。端午姑娘依旧安静地刺绣,仿若什么事都未曾生。索儿继续将热水倒入木桶中,用手试试水温,温热适中,轻声道,“姑娘,可以沐浴了。” “嗯,有劳。” “姑娘不用客气,这是奴婢的本份。” 没有多余的话语,索儿悄然退下,端午姑娘沐浴时并不要人伺候。 沐浴好之后,端午便躺回到木床上去,闭上眼睛,不愿意多想。索儿点上采柔主子先前留下的安宁香,云烟缭绕,未过多久端午便沉沉睡去。 采柔之变 翌日天未亮,司空凌永泰殿的下人敲响了清竹居的扉门,说是殿下让端午姑娘前去伺候。端午匆匆起身,洗漱完毕后便跟着下人们匆忙地脚步前去永泰殿。 天色朦胧,晨风拂来,端午有些抖擞,愈加加快了步伐。 永泰殿灯火辉煌,下人们的身影来去匆匆,端午低垂着头迈入永泰殿。 “你们下去,过来替本殿下更衣。”司空凌的口气霸道而淡漠。 “是。”下人们行礼离开,在经过端午时,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了端午一番。 端午躬身上前,一旁的丫鬟将金玉腰带双手递来,端午接过,然后缓缓跪下身替司空凌系好。又接过丫鬟递来的寒玉,端午手掌微微有些颤抖,这块寒玉与她脖间的那块一摸一样,显然是一双。只是,佩戴的人不是一双人罢了。端午拂开心头多余的想法,专心投入伺候司空凌,不敢冒然出错。 “以后你便来伺候本殿下,明白了吗?”司空凌嘴角又浮上那抹邪魅轻笑,阴柔俊脸上的细眼没有看端午一眼。 “奴婢明白。”端午系好寒玉抚平玄色朝服上的褶皱便侍立一旁。下人们搬来木凳递来玉梳,司空凌缓缓坐下,端午便小心翼翼地替司空凌束好髻。 洗漱完毕后,下人们早已准备好早膳,司空凌大气豪迈移至餐桌前,端午紧随其后。没有多余的话语,司空凌用过早膳后便迈出永泰殿厚重宫门。翟洛已侍立在永泰殿门外,冰冷的眼神扫视一眼端午,而后便跟在司空凌身后一同前去早朝。至始至终,司空凌的眼神都没有望过端午一眼。 待到司空凌走后端午才大舒一口气,虚脱一般扶着殿门。下人们立即上前关切问道她哪里不适,端午只是摇摇头,顺着来时的路悄然回到清竹居。 未过多久闵妃与吕慧夫人便造访清竹居,无非是讨论一些绣艺方面的问题。端午一直小心谨慎,一副奴婢姿态,闵妃和吕慧自觉无趣稍座片刻便离开清竹居。 而后便是迟墨,依旧带来珍馐楼美味可口的糕点。含笑看着端午吃完,然后便静静离去。恍若来凌王府地目的只是为给端午送糕点一般。 待众人离开,清竹居恢复平静后,端午便聚精会神刺绣起来,刚把悬崖峭壁绣好,永泰殿便传召端午前去伺候,端午便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前去永泰殿。 一连几日,端午都活在这种惴惴不安之中,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出来。司空凌对她的态度仿若只是一介普通奴婢,与先前的刻意折磨截然相反,愈是如此端午愈加不明白司空凌的意图。 反观掣王府的采柔,自打被送给司空掣以来,她清纯的脸上便失去活力一般黯然。司空掣因受到翟洛那一掌的耻辱心中愤恨不已,又见采柔苦丧着脸,便把怒火转给采柔。当日强占了采柔后便弃之不理,扔进仆人院落。 采柔万念俱灰,毫无活力坐于狭小而昏暗的房间之内,突然房门猛然吱呀一声打开,一身锦衣华服风头正胜的宠姬傲然站于门扉。 “好啊,就是你个小妖精,竟敢妄想迷惑三殿下,也不瞧瞧你那姿色!来人,给本夫人掌掴!” 不由分说,五个清晰的手指印便落在采柔清纯的小脸上。采柔脑海中只浮现司空凌那张阴柔邪魅的脸,他决绝地将他送给司空掣那个人渣。 啪啪之声不绝于耳,采柔唇角滴下鲜红地血液,在昏暗的房间内闪出熠熠夺目的光芒。采柔却只想笑,四殿下,采柔爱你,真的好想你的目光只落在我身上。可是,你的眼里只有端午…… “将她给本宫锁在柴房内,任何人胆敢给她送去食物本夫人绝不饶恕!” 那样尖锐而愤恨之声采柔听不见,她只看得见司空凌俊逸的脸庞。 两个下人拖起几近陷入昏迷之中的采柔,粗鲁地扔进柴房。柴房狭窄漆黑,空气中有刺鼻的**味道,老鼠奔走之声窸窸窣窣传来。采柔躺在冰冷的地上,清泪从眼角滑落,绝望而颓败。 一日两日过去,采柔的呼吸声愈加微弱,清纯的眼眸模糊而浑浊,没有任何光亮,蜷缩地姿势一动不动。蟑螂老鼠碾过她的身躯,撕扯咬破她的锦服,采柔想哭却没有眼泪,只有司空凌的脸。 三日后,那嚣张跋扈的宠姬再次屈尊柴房,冷嘲道,“好啊,这样都死不了这个贱人,给本夫人继续关!本夫人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在掣王府,只有本夫人才配拥有殿下独一无二的宠爱!” 独一无二的宠爱……即将失去意识的采柔耳膜内不停回响这句话,她好想成为四殿下独一无二的宠爱,她好羡慕端午!可是四殿下为了端午,不惜牺牲了她! 不!不能,她要四殿下独一无二的宠爱是她,是她采柔!她不要别人独占四殿下!采柔紧咬干涸的嘴唇,血液立即染红采柔的皓齿。 殿下,采柔为了你什么都愿意。 采柔蓦地缓缓坐起身来,清纯的脸庞浮上一丝哀怨的笑容。昏暗之中,那笑容犹如绽放地罂粟花,绝望而美得另人窒息。 殿下,你要等着采柔。 采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欲打开柴扉,却传来铁锁之声。由于几日未曾进食采柔身体虚弱,猛然跌倒在地,采柔紧闭杏眼,再次紧咬唇齿。 再次抬眼时,采柔清纯的眼眸一片坚决,她要活着出去见司空凌,她不能死!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瓷瓶,喂入口中,艰难下咽。几个时辰过后,采柔恢复些许体力,闭目养神。爹留下的祖传之药果真有效。 一日后,待那宠姬再次站在柴扉前,采柔只轻轻道出这样一句话,“我没死,而且还可以帮助你夺得司空掣独一无二的宠爱。” 吕慧萱芝(上) 凌王府内,端午垂头站于吕慧夫人的碧落苑之外,一侧服侍吕慧的贴身丫鬟锦儿则颇具憎恶地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司空凌夜夜笙歌,宠幸不同的丽姬。一时间,凌王府内的美姬丽妾花枝招展,争相徘徊在永泰殿外,企图被司空凌宠幸。如此情形下的端午便微不足道起来,各院婢女仆人皆没少给她眼色看。 纵观辰国局势,南郡水灾东郡旱灾民不聊生,京城外的三座城池大量难民涌入,六部尚书焦头烂额。太子与皇后命工部急修建好难民容所,而四殿下却要他们将此事拖延下去。一边是太子皇后,一边是恶神四殿下,一时间朝臣难以抉择。 而就在此时,民间突然兴起一股强大的势力,暗中修葺屋舍,每日两次清粥送与难民齐聚的破茅屋。对此,难民皆自叩相谢,齐呼道,“活菩萨啊,多谢菩萨!” 一日待那队家丁派送完食物往回走时,难民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名落魄男子,大喊道,“李三?!李三,是不是你?” 走在队伍最末端的家丁一脸惊诧地转过头来,那名呼喊地男子已奔至他跟前,“我是徐五啊,我是徐五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四殿下府上做工了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整个难民队伍听见。 四殿下,原来活菩萨是四殿下的人!一时间,难民们便沸腾起来。 “四殿下,战神四殿下派人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四殿下果真是活菩萨啊!” “我们一定要报答四殿下的恩德,四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四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难民中不知是由谁带头高呼,刹时整个难民人群皆跪下齐呼,声势震天,响彻云霄。 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四殿下接济天下难民仁爱之心便传扬辰国。反观太子的难民容所,至今只有两处仍在修葺之中。在他们受苦受难时,四殿下默然地伸出援助之手,救出水火之中,比起太子虚张声势的容所来,民心自然收归四殿下。 抬头凝眸,视线落在碧落苑紧闭宫门之上,淅沥小雨拍打在兀自站在院中的端午的脸上。司空凌仍在与吕慧夫人缠绵,**之声不绝于耳,锦儿嘴角上扬,得意而鄙夷的看着端午。 这雨从早上下到日暮,端午也已站了近两个时辰了,浑身湿透,牙关打颤,瑟瑟抖。 “有些麻雀啊,原本以为能飞上枝头作凤凰,到头来还不是一个落汤鸡!”锦儿哧哧的嘲笑着。 “呵呵,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模样,就那样的姿色还学人家勾引人,简直是做梦!”锦儿身侧的丫鬟忙不迭地附和道,甚为不屑地看着端午。 “你别说啊,偏偏人家就有双狐媚的眸子,就会勾引人!”锦儿又接着讽刺着。 “哈哈,我要是主子,像她那样不知羞耻的贱婢,我早就把她撵出府去了,看着碍眼!” “哈哈。” 锦儿与身后的丫鬟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看向端午的眼神愈加了几分厌恶鄙视。 端午的视线依旧落在宫门之上,她们嘲弄的笑语她听得一清二楚,所谓勾引,只不过是每日与迟墨出府游玩,她懒于争辩。只是心中微有不明,为何迟墨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进入凌王府?一般朝臣若来求见司空凌,定要通过层层上报,得到司空凌允许才能入府。而迟墨却无须通报,径直入内,就连管家舒贺都对他礼遇有加。端午觉自己对迟墨的了解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有庞大的家世,他对她很好,真心实意的好。 “把你们刚说的话重复一遍。” 阴寒之声从身后冷冷传来,端午抬眸,雨丝落在油纸伞上,绽放烟花般的弧度。端午微微侧头便看见翟洛侧面锋利的轮廓,他在为她打伞遮雨。 “洛,洛侍卫……”锦儿张狂得意的笑声嘎然而止,颇为惧惮地看着翟洛。 “把你们刚说的话重复一遍。”翟洛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淡漠的眼眸内闪过一丝戾气。端午,不是任何人都随便可以欺负的。 “奴婢不敢,求洛侍卫饶恕。”凌王府上下人们对冰冷的翟洛皆为惧怕,他周身似乎笼罩在一层寒气与杀意之中,简直是个冰煞!锦儿急急跪下求饶,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有罪。 端午看见翟洛嘴角浮上淡淡的轻笑,顿时端午一惊,那笑容与司空凌平日折磨她时的笑容太过相似!“翟洛,不要。”端午脱口而出道,然而手掌中却多出一把伞柄。 眨眼功夫,翟洛已站在碧落苑的宫门处,指尖轻点,又见寒光乍现,血液飞迸而出。端午心中一怔,忙扔开伞,奔向锦儿。 如同那日在清竹居一般,阴寒锋利的匕划破清秀的小脸,鲜红的血液染红端午的狐眼,“翟洛,我求你住手,住手!” 端午虚脱无力地跪在地上,双手抓住翟洛的锦服长袖,死死不放。 “端午,起来。”翟洛杀机减收,低头转眸望了一眼地上的端午,迅收回不带一丝血迹的匕。缓缓躯下身,又扶住端午的削肩,使她站立起来。 端午的视线落在锦儿和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脸上,血痕遍布,呆若木鸡,唯有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神死死地瞪着端午。 “翟洛,你能不能不要跟他一样残忍?”端午眼角一滴清泪无声滑落,她又害得三个花容月貌般的女子毁容,她是罪恶的存在,端午再次难以原谅自己。 “外面何事喧哗?”宫门轰然开启,锦衣华服,修长玉立,气势阴柔,望而生寒。 吕慧萱芝(下) “参,参见殿下。”端午俯身行礼,声线抖擞。虽然这些日子以来端午未再受到司空凌的“特殊照顾”,可司空凌捉摸不定的折磨已足够给端午留下阴影。 “啊----”身后跟出来的吕慧见着跪在地上的贴身丫鬟锦儿惨遭毁容,不禁大惊叫道,“谁?谁敢伤本夫人的贴身丫鬟?”严厉质问的眼神直直落在端午身上。 “哼,我。”翟洛冷声道。 吕慧憎恶的眼神依旧直视端午,该死的贱婢,一定是她怂恿洛侍卫毁了锦儿的脸!翟洛是殿下的贴身侍卫,她吕慧惹不起。可是端午那个贱人,只是殿下的婢女而已,她凭什么毁了锦儿?!端午,我吕慧跟你势不两立! “回殿。”司空凌细眼浩瀚地落在灰暗的苍穹之上,丝毫不曾看过端午,更别说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的锦儿了。 吕慧不可置信的看着司空凌,一瞬间神情已换上了伤痛,殿下对她太不上心了,虽然受伤的只是一个丫鬟,但是始终是她的人,他连施舍一声过问都不肯。 端午低垂着头,静默地跟在司空凌身后。这些日子以来,端午已经习惯了他对她的忽视,除了伺候他就不用多想。 待司空凌一行人远去后,吕慧才露出狂风暴雨般的怒火来,咬牙切齿道,“传太医来,锦儿先退下。来人,摆架听雨阁!” “是。”丫鬟们虽不解吕慧夫人为何要在此时前去听雨阁,但还是备好雨伞,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听雨阁,萱芝夫人的别院。此时的萱芝坐于阁楼窗前,双手抚琴,雨打绿叶,且听风吟,别有一番趣味。吕慧迈入阁楼之上,嘴角浮起一抹笑容,道,“萱芝,你的琴艺愈加让人佩服了。” 萱芝收回视线,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来人,缓缓收回抚琴的素手,嘴角亦浮上一种热切的笑容,在这个凌王府,谁人不是带着面具生活?“吕慧,你的绣艺也很是让我折服。” 萱芝起身,婀娜款步走向吕慧,右手轻轻一挥,下人立即替吕慧泡上香茗。步至吕慧跟前时,萱芝拉过吕慧伸来的柔荑,笑道,“坐。” “萱芝,你这茶是殿下前几日赏赐的贡茶吧,我可真是羡慕你。”吕慧轻嗟一口香茗,眼中满是故做的羡慕,心头闪过一丝嫉妒。 “你有什么好羡慕的,殿下对你也是不薄。”虽是虚情假意,萱芝亦听着舒心,然而嘴上却不得不客套一番。 “是吗?殿下刚刚从我的碧落苑离开,说是要到你的听雨阁来,我猜他应该没来,所以前来看看。”吕慧优雅地再次品尝一口香茗,缓缓垂下眼睑,又迅抬眼偷瞟萱芝的表情。看着萱芝凝固的笑容,吕慧心头闪过片刻得意。 “哦,有这事?”萱芝刻意伪装镇定,强烈压下心中的迷惑不解,心中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殿下上次来听雨阁已是四五日前了吧,似乎他对自己愈加不再迷恋了。 “噢,萱芝,我也只是来看看殿下会不会过来而已,毕竟端午说她要回清竹居。”吕慧放下茶杯,嘴角微显嘲笑之意。 萱芝猛然转眸凝视吕慧,试图想要一眼把吕慧看穿一般,然而却只看到吕慧讽笑。高傲如是的萱芝怎会受得了如此讽刺,殿下原是要来看她的,因为端午的一句话竟改变注意,她居然输给端午那个贱婢! “外面雨停了,我也该回苑了。”吕慧轻笑道,萱芝那样凌厉的眼神像把刀,果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盈盈起身,优雅而从容,“萱芝,不用送了,改日我再送来我用殿下赏赐的绫罗做的衣衫。” “慢走,有空过来品茗。”萱芝果真没有起身相送,阴沉着脸淡淡的说。殿下赏赐的绫罗,这一句话再次触疼萱芝的心。 “嗯,会的,茶叶长时间放着会潮掉的。” 吕慧嗤嗤笑语刺进萱芝耳膜,萱芝紧咬下唇。哼,不就是殿下才宠幸她吕慧吗,有什么了不起?!改日殿下独宠本夫人,本夫人一定要你好看! 哼,又是端午!她竟敢阻拦殿下来听雨阁,真是胆大妄为!本夫人不给你些颜色,你还真认为本夫人是吃素的! “来人,摆架清竹居!” “是。” 给读者的话: 亲们,双生这几天特别累,特别累。晚更了些,望能理解。 出游 萱芝端坐清竹居竹桌上位,一脸寒霜,周围丫鬟们呼吸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萱芝夫人。索儿更是蹙着眉头,萱芝夫人平日虽有来清竹居走动,但表情从未如此严肃过。莫非端午姑娘惹着她了?她可不是好惹的主儿!看她的贴身丫鬟米树那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模样便可知一二了,而且在听雨阁的丫鬟们哪个没有受过萱芝夫人的责罚? 莫约半个时辰过去,端午才从永泰殿拖着疲乏的身躯回到清竹居。夜色朦胧,凉风袭身,端午甚觉寒冷。她的体质本就阴寒,娘说是生下来的时候受了寒气,后来算命先生说她命里阴气过终怕是命不长,必须得起给阳气一点的名字,于是便叫端午。如今又服下锁清丸那至阴至寒之毒,怕是更难熬过冬季。现今还仍未到深秋端午已觉得冬日降至了。 端午一边思量一脚已踏入清竹居内,径直走到内室,全然忽略掉仍坐在那里等候她的萱芝。 “咳。”萱芝愈加阴沉着脸,一个贱婢竟敢无视她的存在,简直是无法无天,于是便详装咳嗽一声。 端午蓦地抽回思绪,错愕地一转头便对上萱芝夫人冷笑的杏眼,急忙回过身跪道,“奴婢参见萱芝夫人。” “端午姑娘快快请起,本夫人可担当不起你这一拜啊。”话虽如此,萱芝夫人依旧端午主位,桃腮上浮起一抹轻笑。她可不是汐婵那个蠢女人,要惩罚端午也得堵住众人的嘴。 端午没有起身,直直跪着,心中却不解为何萱芝夫人会这么晚了单独来她这清竹居?“奴婢不敢。” “端午姑娘可是殿下跟前的大红人,有什么不敢的呢?本夫人也劝端午姑娘一句,不要仗着殿下对你宠爱有加便肆意妄为,在凌王府当下人的眼睛可得擦亮点,也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夫人教训的是。”原来又是为司空凌而来,呵。 “呵呵。教训倒谈不上,本夫人只是给端午姑娘说说在凌王府的生存之道而已。”萱芝夫人嘲弄地看着地上的端午,盈盈起身迈至端午跟前,轻轻扶起她,又换上无比诚挚的语气道,“地上湿寒,端午姑娘可要小心身子啊。” “多谢萱芝夫人关心。”端午依旧垂着脸,不去看萱芝的表情,她怕看到憎恨及厌恶。 “罢了,天色不早了,本夫人也该回去了,端午姑娘早生歇息着。”萱芝笑靥如花,放开用衣袖隔着搀扶端午的手。 “是。” 萱芝不再多言,径直越过端午,再未曾多看端午一眼。 “恭送萱芝夫人。” 待到萱芝回到听雨阁时,屏退下人,唯留下贴身丫鬟米树,莹笑动人温柔道,“事情办妥了?” “回夫人,办妥了,奴婢已将东西放到她的床塌之下。” “好。本夫人看看她到底拿什么跟本夫人斗!” 端午依旧兀自站在厅内,索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便上前关切道,“端午姑娘,萱芝夫人走远了,奴婢准备好了热水,姑娘沐浴完毕之后便歇息着吧。” “嗯,好。”端午没有多余的话语,机械转身走向内室,沐浴完毕之后便躺于床榻之上。不多时,翟洛便送来苦药,待端午喝下之后静然离去。 翌日清早前去伺候司空凌时,他竟已梳洗完毕在书房会客,端午便向书房内走去。 而书房内,司空凌嘴角邪笑地听完翟洛关于难民处理之事的汇报,坐于一侧的迟墨亦浮上一抹浅笑。 “迟公子动作果真迅。”司空凌赞道。接济难民完全由迟墨一手出资,五座城池内难民成千上万,如此便可窥见迟家家大业大。如今迟墨全力支持他便好,若是改日调转方向,那么他迟墨便是他司空凌匹敌的对手。 “殿下名望所归,迟墨也该带端午出游一番了。”迟墨是个生意人,亏本的买卖他可不做。 “迟公子随意。”司空凌把玩左手上的玉戒,漫不经心道,脑海却浮现出端午清澈亮丽的狐眼,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无视她的存在,可她与迟墨的事总在他心头像跟刺般存在。他司空凌的女人,竟有人想方设法地想去得到! 迟墨笑意愈深,昨夜又是一场寒雨,幸好今日阳光明媚,刚好可以带端午前去出去游玩一番。听闻城东的寒山寺灯火旺盛,有求必应,今日就带端午去求签。 “那就先行告辞了。”迟墨潇洒起身,大步离开书房。一开门便见着站在门外的端午,温润如玉的笑容浮现脸庞,快步移至端午身旁,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迟墨,你先放开,这里是凌王府。”端午努力想甩开迟墨的手,脑海中突地浮现出锦儿的话,“人家有双狐媚的眸子,就会勾引人。” “我又现了一个好地方,我带你去玩玩。”迟墨依旧紧握端午的手,未曾有丝毫放开的意思。只要有能牵着端午的手的机会,迟墨从来都不会放过。“我们快点,召通已经等候多时了。” 书房内的翟洛早已转过身来,看着端午被迟墨拉走的背影,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去将裴裳儿找来,尧国撑了那么久,也该成为本殿下的封地了。”司空凌仍旧把玩玉戒,视线透过指缝之间落在腰际的寒玉之上,嘴角的笑容邪魅而玩世不恭,语气淡漠。 “是。” 给读者的话: 下午会更第二章。 寒山寺 绿影摇曳,和煦的日光星星零零洒下一地,端午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嘴角浮上一抹怡然自得的笑容。迟墨拉着端午的手一步一步迈上寒山寺的青石石阶,周围前来供奉祈愿人群络绎不绝。人潮中,迟墨与端午俨然一对佳偶天成的情侣。 “端午,走,我们先去吃斋饭,吃完之后我们再去拜佛。”登上九九八十一步石阶后,视线骤然开阔起来,九尺宽的祭坛上香火鼎盛,百姓们虔诚叩拜,口中念念有词。木鱼诵经之声回旋耳鼓,端午顿时肃然起敬,清澈明净的狐眼凝视威严肃穆的大雄宝殿。 观世音菩萨,我的罪恶果真能救赎吗? 端午缓缓垂下眼睑,她的身上背负了百强、汐婵和她的贴身丫鬟的性命,他们都是她害死的。 “怎么了,不喜欢?”迟墨俯身贴在端午耳际轻声问道,他也是初次来这寒山寺,正感叹时转眸望了一眼端午,却看见她神色黯然。迟墨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是的,我喜欢寺庙,我们去吃斋饭。”端午这次主动拉了迟墨的手,朝旁边的石路快步奔走过去,两侧佛像林立,庄严神圣。一路前行,树木葱郁,迎面走来一队僧人,双手合十,道,“施主,有何需要帮忙的?” 迟墨也双手合十道,“我们想去斋房用斋。” “施主这边请。”僧人伸出一只手,指向前方,并在前带路。 “有劳。”迟墨恭恭有礼道,拉着端午的手紧随其后。 不多时,端午和迟墨便来到一排木质屋舍前,干净清幽。僧人推开木扉,道,“两位施主里面请,贫僧这就端来斋饭。” “多谢师父。”迟墨再次双手合十相谢,端午微笑地看着迟墨恭敬有礼的举动。 待僧人走后,端午才笑道,“迟墨,我今天才现原来你也有如此谦谦君子的一面。” “是吗?我堂堂迟家公子没想到在你眼里竟然这样痞子不堪,哎……”迟墨故作失望道,拉着端午的手坐在木桌下,自顾沏了杯茶递与端午。 “呵呵,谁叫我见你第一面你就那么痞子。” “你怎么看不到我的好呢?”迟墨摇摇头,颇为无奈不解。早知道他会遇到端午,他就不会游戏花丛了。 “迟墨,其实,你真的对我很好。”端午双手握住茶杯杯身,正色道。她人生十六年中,娘、蝶儿、迟墨、秋姐对她真的很好。 “这是不是代表我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落寞一闪而过,迟墨又换上痞子般的轻笑。他对端午的好不要求回报,他只要能看到她真正开怀的笑容便心满意足。对此,他愿意倾尽天下。 端午端起茶杯,轻嗟一口,顿时满口茶香。对于迟墨这般玩笑端午慢慢释然了,迟墨总是这样玩世不恭。 说话间,先前那个僧人一手端着木制托盘一手轻敲门扉步入房内,“两位施主,这是本寺的素斋,请慢用。” “多谢师父。”迟墨俊逸起身,从怀中拿出一些碎银放于托盘之上。 僧人微微躬身以示谢意,然后缓缓离去。 迟墨又坐回木凳之上,含笑看着端午,道,“寒山寺的斋饭很名,这是煎春卷、烫春芽、烧春菇,还有甜点白莲汤。你尝尝。” 端午看着迟墨夹来的煎春卷,心中一阵暖意流过,于是轻嚼春卷,嘴角渐浮上笑容。 “怎么样,好吃吧?这是从寺院山上的野菜,配上豆腐干,豆鼓汁、面筋泡和各种调料,外用青菜叶包好煎成的。” “嗯嗯,真的很好吃。”端午忍不住赞叹道。 “喜欢吃就多吃点,以后我天天带你来吃。” “不用不用。” “呵呵,骗你的,天天来这寒山寺你又得受马车颠簸,我不同意。” 端午结舌,迟墨再次让她跟不上他的步伐,于是便夹了一快春菇品尝起来。迟墨拿起旁边的汤碗,替端午呈了碗白莲汤,放在她面前。 与端午在一起,迟墨总是吃得很少,喜欢夹食物看着端午吃完。 房外神圣的日光耀下一地光辉,一道沉稳舒心之声传入端午和迟墨耳内,“阿弥陀佛。” 端午和迟墨不约而同转头看着门外之人,一身袈裟覆衬得那大师模样般的和尚老态龙钟,迟墨起道,“大师有礼。” “施主请坐,无须拘礼,了尘只是路过此地,冒然打扰两位施主用斋。” “原来是了尘大师,迟墨愚昧。”迟墨愈加谦逊,双手合十朝了尘大师行礼道。端午亦然。 了尘大师是寒山寺有名的大师,智慧无边。 “既然相遇便是缘分,施主勿要执着,伤人伤己。” “大师何解?小生愚钝。” “这位女施主,命中劫难将至,万事多虑。” 端午与迟墨相视一眼,眼中迷惑不解,迟墨问道,“大师此话怎讲?端午她命中有什么劫数?请大师明言,小生感激不尽。” “公子,万事勿要执着。求不得,放不下,终是空。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了尘大师双手合十,朝端午与迟墨微微躬身后便消失在房门外。 待迟墨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了尘大师的身影。 密函 迟墨黯然回到斋房内,眼底忧心忡忡,了尘大师从无虚言,料事如神。他的话不可不信。端午命中有劫数?不行,迟墨绝对不允许端午受到半点伤害!匆忙拉着端午的手走出斋房,迎面走来一位僧人,迟墨立即上前问道,“师父,了尘大师所居何处?” “对不起这位施主,了尘师叔不接见外客,施主请回。” “我有要事请教了尘大师,请师父带路。”迟墨锲而不舍道。 “施主,贫僧真的无能为力。”僧人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后便转身离去。 迟墨欲上前再次打探,端午却拉回迟墨的手,轻声劝慰道,“没事的,了尘大师只是说说而已,我们都会没事的。” 迟墨转过头仔细凝视端午,狐眼依旧亮丽,唇畔笑意婉约。迟墨欲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口,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忍心让端午再遭受劫难呢?他一定会找到破解之法的! “走,我们去许愿。”端午跨步朝来时的路走去,她要向观世音菩萨许愿,要保佑迟墨平安无事。她身边那么多人因她而受到伤害,不能再多加上一个迟墨。 “嗯,好。”迟墨浮上一抹笑容,可怎么也掩饰不了眼底淡淡的愁绪。 大雄宝殿内百姓们依旧虔诚,端午亦双膝下沉,跪于蒲团之上,合下眼睑,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道,“观世音菩萨,信女端午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多存妄念,只求菩萨能保佑信女身边善良无辜的人。愿蝶儿、秋姐、迟墨平安无事,让那些灾难惩罚都降临到信女端午身上,多谢菩萨。” 迟墨没有跪拜,静默地看着端午,她的脸还是那么瘦。迟墨的心上划过一阵疼。执着?是他对她的执着才造成她的劫难吗?可是一想到,此生他若不能陪在端午身边,那么谁来照顾她呢?别人他都不放心。放下,放下岂是说说那么简单。 求不得,放不下,勿要执着。迟墨漆黑明亮的眸内,挣扎明显。 而京城司空凌的别院内,一名布衣女子佝偻着背跪在殿中,明明是双十年华却异显沧桑,青丝中夹杂着斑驳白。女子右前方则是站着寒气逼人的翟洛,殿中上方司空凌把玩着玉戒,神情慵怠懒散,薄唇亲启,“裴裳儿,尧国公主,如今沦落如此模样该怎样感激本殿下呢?” 裴裳儿眼眸低垂,司空凌的话像把刀凌厉地划在她的心上。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拥有尧国第一美人之称,如今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切都是拜司空凌所赐!若不是他率兵攻打尧国并指名要她和亲,她何至嫁给司空掣那个人渣沦为如此地步!她是掣王府最低贱的丫鬟,谁人都唾弃她,她本早该自行了断,可是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她还没有看到司空凌司空掣不得好死的局面,她不能死! “本殿下既然能一手毁了你,便也能给你重生的机会。”司空凌细长的丹凤眼微眯,寒光闪闪地视线注视着裴裳儿脸上的丝毫表情。在掣王府她都能活下去,自然毅力坚强。不像前面的几个和亲公主,一死一疯。 “司空凌,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司空家的话吗?”裴裳儿猛然抬头,冷冷地讽刺着。 细眼骤缩,嘴角轻笑的弧度凝固,下一瞬,案几前的金樽便落在裴裳儿胸前,一口鲜血夺唇而出。 “不要惹怒本殿下,你要相信本殿下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比起司空掣的手段更为残酷。”司空凌阴柔的脸上轻笑依旧,口气异常冰冷。此刻他心中确实有杀了裴裳儿的想法,脑海中却是浮出端午的面庞来,她一再地激怒他,他则变本加厉的折磨她,未曾想过杀了她。 一提及司空掣裴裳儿沟壑遍布地脸庞便露出狰狞的神色,径直站起身来,“总有一天你们会有报应的!” 金樽再次袭击裴裳儿胸前,力道之大足以让裴裳儿摔倒在地,鲜血沾湿布衣,愈显污浊。 “这是本殿下对你的最后一次宽容。听着,只要你按本殿下说的做,本殿下保你余生安享荣华富贵,并且让你手刃司空掣。” 裴裳儿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身来,却扯得胸口一阵疼痛,难以呼吸。司空凌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若再次激怒他定然必死无疑。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她离开掣王府,其中必有眼线,如今他的势力庞大,说不定连辰国、尧国都有他的人,依靠他而脱离苦海是个不错的机会。只是司空凌为人阴险狡诈,到时候未必会放过她。 “本殿下从五数到一,你若还不做决定,本殿下就替你做决定。”司空凌眼角的余光瞟向裴裳儿,只要她敢说个“不”字,就绝对走不出这个大殿。“五。” 裴裳儿脸上神色复杂难辨,她明白若是拒绝司空凌的要求,她必死无疑。只是,司空凌要她做的事定然非同小可,不然以他如今的势力还有什么得不到? “四。” “三。” 裴裳儿沉重地闭上眼眸,紧咬下颌,痛苦之色弥漫脸庞。她似乎已下定决心了一般。 “二。” 司空凌嘴角笑意弥漫,杀机重重,冷冷数出最后一个数字,“一。”翟洛拔出青虹剑,寒光灼灼,迅刺向裴裳儿。 “不!殿下!奴婢遵命!遵命!” 锋利的剑尖抵在裴裳儿的脖子上,鲜艳的血顺着剑身滴下,异样璀璨。裴裳儿惊恐地看着翟洛,晚一步,她就成为剑下亡魂了。她还不能死,她还要活着看司空家族的报应! “很好。”司空凌嘴角倾斜,神采睥睨天下,“密函一封修与你父皇,说你逃出掣王府沦为本殿下的奴婢,暗中寻找机会离开辰国。” 裴裳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司空凌,他到底要干什么?为何要她密函修他的目标是尧国? “不要挑战本殿下对你的耐心。翟洛,笔砚拿来。” 裴裳儿看着地上的纸笔,用那双粗糙的手抚平宣纸,缓缓举笔,娟秀楷体小字娓娓生动。 攸茜 司空凌满意地看着手中的密函,确认无误后优雅地递与翟洛,轻笑道,“很好,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住下,本殿下会传召你的。” “你什么时候还我自由?”裴裳儿写完密函后隐约有种不详之感涌上心头,强烈压制下去,她不确定父皇看到这封密函之后会怎样,或许他们早已经忘掉了她这个女儿,不然为何这些年来对她不闻不问? “事成之后本殿下允诺你的自然不会食言。”司空凌缓缓起身,高贵如斯,目的已达到他也没必要留在别院。这里看管严谨,自然不必担忧裴裳儿会逃出去。 “好,我相信未来的辰国皇帝是言而有信之人。” “哈哈。”司空凌大笑踏出殿门,他喜欢跟聪明的女子合作。只有那个叫端午的女子,愚蠢至极! 别院外,一辆普通的马车等候多时,司空凌迅坐进马车中,翟洛紧随其后。一脸邪笑而玩世不恭的司空凌此时神情淡漠,“迟墨去哪里了?” 他问的是迟墨,而不是端午。 殿下是故意不想提及那个女子,翟洛明白,殿下还是有想着端午。这是端午的幸运还是不幸呢?“他们去了寒山寺。” “去哪里做什么?” “吃完斋饭后便在祈神拜佛,一直在寺中游玩。” “嗯,回府。司空凌依旧一脸淡漠,只是心中戾气旺盛。这些天来,只要一想到端午与迟墨单独相处便会无比厌烦暴怒。 回到凌王府时,天色已晚,夕阳西沉,夜幕缓缓垂下。司空凌径直回到永泰殿,全然不顾等候他多时的闵妃等人欣喜若怀的神情。 不多时,司空凌又布命令,命攸妃前去永泰殿以舞助兴。攸妃便在萱芝嫉妒的眼光下款步移至永泰殿,吕慧虽也嫉妒,但是掩藏得很好,嘴角一直轻轻上扬。只是闵妃与琪婕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闵妃知道,殿下对端午是不同的。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不理不问,全然当做奴婢一样使唤,但是自从迟墨接近端午后,殿下的脾气愈加反复无常了。 永泰殿中,司空凌高坐榻上,耳畔丝竹管弦之声缠绵,唇边贡酒醇香,眼前的攸妃翩翩起舞,而他嘴角邪魅的笑容始终无法达到眼底。 端午,你竟敢与迟墨彻夜不归! 一舞罢,风情婀娜的攸妃宛如红叶飘落在司空凌怀中,取过司空凌手中的金樽,细白软手喂到司空凌薄唇边,巧笑嫣然道,“殿下,攸茜这支舞跳得怎样?” “你的舞技名满天下,本殿下非常满意。”司空凌将视线落在攸妃妩媚动人的小脸上,如此良辰美景,他不能想着那个贱婢! “真的很满意吗?”攸茜柔荑抚上司空凌阴柔的脸上,手指跳跃,似火燃烧。 “呵。”司空凌一声轻哼,反手压住攸妃双手,霸道的吻强取豪夺攸妃的甜蜜。 出身于青楼的攸茜自然知道如何利用天时地利挑逗男人,一声轻吟从樱唇中弥漫而出。司空凌狭长的丹凤眼骤眯,那个女人从来都不懂如何呻吟。司空凌粗鲁地撕掉攸妃的舞衣,毫不疼惜地揉搓她的浑圆…… 春光无限,一夜缠绵悱恻。 而寒山寺的端午与迟墨则坐在后山树林之中,身旁柴火燃烧,端午的眉头从夕阳西下时就未曾放松过,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迟墨一定要留在寒山寺。 迟墨坏坏地痞笑有讨好的意味,“端午,来,尝尝我的手艺,很好吃的哦。” “不要。”端午赌气的拒绝。 “吃点嘛,我特地为你去抓的兔子呢。”迟墨挪动身躯朝端午靠近,端午则毫不留情地坐到另外一边。 “哼。” 迟墨痞笑着,再次朝端午移去,端午依旧不理他。迟墨依旧锲而不舍,一来二往,两人更像是在玩着游戏一般。 待到端午不再躲避他的靠近时,迟墨才收起坏坏地痞笑,轻声道,“端午,在晋城,我没能陪你走过迷雾深林,今天我们补回来。” 端午一刹那便呆滞了,沉默不语,眼眶泛红。 迟墨拉过端午的手,让她靠在他的怀里,宠溺道,“不要感动地想哭,你答应我不哭的,我会跟着心疼。” 端午紧咬牙关,心中酸涩难言,只能出哽咽的鼻音,“嗯。” 凌王府,司空凌依旧端坐于永泰殿,他早已屏退攸妃,幽长的视线落在殿门外,愤怒难言,端午,你好大的胆子! 东方渐白,司空凌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冷冷道,“翟洛,备车去寒山寺!” 翟洛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心软(上) 清脆的马蹄之声划破静谧的清晨,启明星冉冉升起,万物一片生机勃勃,而马车内的司空凌却一脸阴寒,细眼内阴霾重重。把玩玉戒的右手拇指食指紧捏在左手食指上,指间泛白。 翟洛垂着头,他突然不愿意殿下折磨端午了,端午真的经受不起折磨了。如果殿下这次定要惩罚她的话……翟洛想,他愿意代替端午受罚。 马车行驶到寒山寺时,旭日红霞照射在山顶之上,整个寒山寺金光闪闪,神圣而肃然起敬。日出的红光亦照红了司空凌的眼,他站在寒山寺石阶脚下,迎面顺石阶而下一的男一女手牵着手,语笑嫣然。 司空凌细眼内的寒光愈盛,嘴角却依旧浮上一抹邪魅的笑容。他知道他们看到他了,那个狐眼女子立即抽回牵着的手。司空凌薄唇笑意愈深。 端午和迟墨原本正在讨论去吃早膳,端午说她想吃小汤包,迟墨非得带她去珍馐楼吃莲子羹,为此他们从山上争论到寺院门前。 对于司空凌的突然出现,两人都无比惊诧。 端午怔怔地看着司空凌,他今日不是应该去上早朝的吗?他为什么会来寒山寺?他不会来特地找来惩罚她今日没有前去永泰殿伺候他吧?仅仅一瞬间端午便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她真是太看高自己了,他怎么会为了她大动干戈地放弃早朝而来寒山寺呢,她只是他不屑一顾的奴婢。 端午迅抽回手让迟墨措手不及,温暖的手心空空如也。迟墨再次伸出手去牵端午时,端午却左右躲闪,迟墨伸出地手落寞地收回,朗星俊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而后直直凝视司空凌。 迟墨从未担心过端午不会爱上他,他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等待她的爱。他唯一担忧的便是,司空凌会爱上端午。 如此看来,司空凌果真是对端午上了心。 端午轻快的步履变得缓慢,上翘的红唇紧抿,终还是到了最后一级青石阶。端午踏入平地之上后便垂下眼睑,躬身行礼,“奴婢参见殿下。” “四殿下亦来求神拜佛?”迟墨目光如炬,熟稔地对司空凌招呼道,他想,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要生了。 “本殿下早已约好了尘大师。”司空凌的视线依旧落在端午未缓过神来的小脸上,幽幽道,“端午,过来,别忘了,你现在是本殿下的奴婢。” 一听司空凌口中念出她的名字,端午立即僵直了身体,一步一步朝司空凌走去。迟墨见势立即挡在端午身前,脸上暖玉般的笑容消失殆尽,冷道,“我要加快计划进程。”晚了,司空凌就真的会爱上端午,那么他就不能带走端午了。司空凌是如此霸道而冷情的人。 “这是你的事。”司空凌豪迈上前,越过迟墨,一把抓起端午纤细的手腕,凌然前行,亦不顾端午是否能更上步伐。 端午转身前一直凝视着迟墨的背影,狐眼迷惑不解,迟墨所说的加快计划进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与司空凌密谋了什么吗? 迟墨亦缓缓转过身来,逸眉微蹙,然而嘴角却噤着淡笑,温暖如沐春风。端午慌乱着步伐,亦转头看着迟墨,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示意迟墨不用担心。可下一瞬,手腕处便传来剧痛,端午微蹙了一下眉头,立即转回头将视线落在司空凌身上。 待端午的背影随着司空凌消失在寺院门内,迟墨才渐收脸上笑容,眉间隐约可见其忧色,凌然转身,竟现司空凌的贴身侍卫翟洛冰冷地看着他。迟墨未做多想,大步离去,又待坐回马车上十遂对召通道,“派人到寺内小心注意司空凌的一举一动,记住,万事皆以保护端午为重。” “是,公子请放心。” “嗯。” “公子现在回府吗?” “去银号。”迟墨淡淡命令着,俊逸脸庞上的暖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愁绪和困倦。 昨夜他一夜未眠,一直垂头看着枕在他腿上的端午。借着微弱的火光,迟墨紧紧凝视着端午的小脸,似想要将她的面容深刻地印在他脑海中一般。 了尘大师的话一直回旋在耳边,勿要执着,勿要执着…… 他迟墨从来不会轻易认可一样东西,若认定便会执着到底。如今他认定要娶端午,便不会轻易罢手。 端午是属于他的,他的一生亦是属于端午的。 给读者的话: 此章稍后会有修改,请稍等片刻。 心软(下) 寒山寺内,司空凌将端午带至一间木屋前,揣开门扉,一把将端午丢进去,自己也踏入房内,紧闭房门。 端午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手掌传来火辣火辣的疼。司空凌永远都是这般暴戾凶狠,端午心头隐约浮上一抹不安,小声问道,“你不去找了尘大师吗?” “哼!”司空凌居高临下的看着端午,曦光透过东西两扇窗门淡淡照进房内,明净洁亮。司空凌阴柔的脸庞寒冷得让人可怕。 端午愈加不安,挣扎着站起身来,狐眼内弥漫恐惧之色。她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司空凌,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折磨她的手段来,他是个恶魔般的男子!端午打个寒颤,双手环胸,小心翼翼地朝后退去。 “司空……殿,殿下,奴婢知错……”端午摇着头,紧咬下唇,语气卑微。她也不明白为何会向他求饶,她不是不怕他的折磨吗?为何又要求他?她又变得软弱而贪生怕死了。 “呵,你有何错?”司空凌乜斜着眼,寒光如刀,端午退一步他则进一步。 端午继续摇头向后退,一不小心竟撞在茶桌上,失手打倒白色瓷壶,清脆声响哄然传入耳膜,端午愈加惊恐。瓷片碎了一地,端午便侧身向一旁退去。 司空凌的眼神从进门开始便没有移开过端午的脸,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不让自己一巴掌朝端午扇去。她竟然跟迟墨光明正大手牵手走出寺院,果真是不守妇道的贱婢! “奴婢今早未能前去永泰殿侍候殿下……” “啪----”司空凌仍是忍不住一巴掌扇下去,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惹怒他! 端午被猛然扇倒在地,削肩碾在碎瓷片上,扎入肉中,血液缓缓流出身体。端午惊恐万分地闭上狐眼,不敢看司空凌残暴的表情。 “说,你有没有被他碰?!” 有没有被他碰?!一句话像把利刃刺进端午的心头,顿时鲜血淋漓。原来,他在意的并不是她有没有去侍候他,他在乎的是她有没有背叛他。在他心里,原来她就是这样肮脏的人。 端午浑身颤抖,依旧紧闭狐眼,只是泪水差一点便要夺眶而出了。 “没有。”声线抖瑟,酸涩难奈。 司空凌依旧面若寒霜,阴沉得可怕,锋利的视线刺向端午。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竟会在意她是否背叛他。听见她说没有时,他竟然暗舒一口气。司空凌没有怀疑端午所说的话真假,他知道她没那个胆子敢骗他。 司空凌缓缓蹲下身来,清楚地看见端午小脸上骤然升起的五指印,还有她隐忍痛苦的表情。“把眼睛睁开。”司空凌命令着,他想看看此时她的狐眼会是怎样的? 端午拼命摇头,不敢睁开眼睛,她怕她软弱的眼泪会不听话的流出来。 “睁开!”语气中多了些强硬。 她若是不睁开眼睛,司空凌不会放过她的。端午缓缓停止摇头,她想等眼泪嗮干后再睁开眼睛。 “本殿下命令你睁开眼睛!”司空凌强力的手钳住端午的下巴,暗中使力。 端午感觉下巴就快要被司空凌捏碎了,想挣脱却挣脱不了,只得最后一次紧咬牙关,缓缓睁开狐眼。 蝶翼般纤长的睫毛轻启,司空凌看见的是端午清澈的狐眼泪水迷蒙,那样无助害怕。 就那么一瞬间,司空凌便放开了手,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他亦是如此无助害怕而胆小。然而,那些人却没有放过他…… 眼眶的泪,果真顺着眼角流出眼眶。端午再次紧紧咬住下唇,徐徐渗出血来…… 细眼内的暴戾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难言的神色。司空凌的视线依旧落在端午的小脸上,看着她的眼泪慢慢落下,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地擦掉她眼角的泪。 端午在他的手一碰触到被他扇到的脸庞便吃痛往一旁躲去。司空凌没有再伸手上前,手掌便僵直在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端午的眼泪早已晒干,司空凌依然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不言不语。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司空凌复杂的神色才渐渐收回,变得一脸落寞。空中的手扶起地上的端午,举动轻柔,低声道,“走吧,回府了。” 端午再次被震惊住,司空凌怎么了?他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她?端午一脸不可置信的凝视司空凌,却只能看见司空凌坚毅轮廓侧面。 司空凌拉着端午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迈出木屋,极其缓慢。 司空凌想,这次放过她,只是因为她的无助,与他相似。也只是因为,如今中秋将至了。 一瞬间,似乎,世间生了些许变化。 芙蓉糕 司空凌一直默默拉着端午的手踏出寒山寺,仿若天空一直这般明朗无痕。翟洛垂头紧随起后,面无表情,他早已见着端午脸上的巴掌印和肩上的血迹,她又受伤了。所幸殿下脸上并无残余怒火,竟也拉着端午的手……翟洛想,殿下应是不会再惩罚端午了。 行至马车前,司空凌依旧未松手,一把打横抱起端午进入马车内。马蹄之声铮铮然,每一声都响在端午心扉,也许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端午实在难以解释司空凌如今这般怪异的举动。 司空凌却收回视线不再多看端午,缥缈地透过丝帛望向马车窗外。两人对坐,一路无言地回到凌王府。 凌王府内的二妃三夫人皆已收到消息,殿下天微亮便匆身离府,而早朝时辰未至,殿下究竟为何出府?各院听闻殿下回府皆款步赶至永泰殿,然而却得到殿下不允许任何人入内的命令。 又待向下人仔细盘问之后得知,端午姑娘还在永泰殿,殿下下马车时就一直牵着她的手,好似她又重新夺得了殿下的宠爱一般。漫天流言,再此席卷凌王府。 闵妃听后则心中又是一阵晦涩难言,一想起端午淡漠而清澈的狐眼和殿下对她的与众不同时,闵妃总觉得殿下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攸妃孤傲冷艳的神情有一丝冷笑嘲弄,昨夜她使尽浑身解数在永泰殿与殿下缠绵**,可殿下依旧没让她留宿殿中,屏退回苑后不久便赐来泄精药。在他眼里,她还是没资格为他生儿育女。那么究竟到底谁有这个资格?! 萱芝愤恨的眼神总是若有似无的瞟向永泰殿,殿下竟留那个贱婢在身边。她萱芝到底哪一点比上她?!拳头紧握,尖削的指甲嵌入手心。萱芝微微一吃疼便缓缓放开手,嘴角浮起一抹异常妩媚动人的笑容,侧头与琪婕、吕慧详装自若地说着话。 琪婕虽是诧异殿下会如此在意端午,但很快便收敛了惊奇。殿下本就是无情之人,纵使现在迷恋端午,亦不会长久。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去清竹居走动过几次,端午始终待人冷淡,又极其谦卑,时刻以奴婢自称,仿若从出生便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婢女。 吕慧依旧谈笑风生,只是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扫视永泰殿之外所站之人表情。她在寻找一个棋子来对付端午。 而此时,攸妃在她们谈笑间转身傲然离开,未曾向任何人言语一句。萱芝立即冷嗤一声,颇为不屑。 闵妃亦注意到攸妃的离去,看着她孤傲而妩媚的背影道,“妹妹们各自回院吧,本宫今早做了些宫饼,令人送至各院,妹妹们都品尝一下今年的宫饼与往年有何不同。另外,中秋将至,妹妹们行事皆要谨慎着些。” “是,谨遵姐姐教诲。”余下三夫人齐齐躬身行礼道。 闵妃走后,三个夫人也各自回院中,神情各异。 端午被司空凌抱进永泰殿之后便一直躺在属于司空凌的卧榻上,不敢言行,生怕一不小心又激怒了司空凌那只暴狮。 司空凌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兀自饮酒,面色阴沉得可怕。殿中幽昏朦胧,寂静无声,下人们早已被司空凌屏退,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禁止入内。 往事如烟,重重笼罩司空凌的脑海,眼底一片阴霾。 他还记得那年的这个时候,母妃亲自做芙蓉糕给他吃,那年他五岁,用他那双粉嘟嘟的手抓起玉盘中的芙蓉糕,囫囵道,“母妃母妃,儿臣,还,还要吃……” “好好好,凌儿想吃多少母妃就替凌儿做多少。慢点吃,别咽着……” 司空凌清楚的记得,那是母妃最后一次给他做芙蓉糕。从此以后,司空凌再也不吃芙蓉糕。 韶光易逝,端午看着卧榻前案几上的一排酒壶空空如也,司空凌依旧不断举杯,端午不禁蹙起眉头来,小心翼翼道,“不要喝了,对身体不好。” 司空凌举酒至唇边的手有瞬间凝固,缥缈的视线落在紧闭的宫门上,仍旧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微微侧头微眯着眼,冷清地看着端午,不带丝毫情绪地道,“本殿下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端午默默垂下眼睑,解释道,“奴婢没有其他意思……” “没有最好。” 端午刚刚微抬了一下眼眸,竟然错乱地对上了司空凌的眼眸,眼眸内似乎充满了无尽地恨意。可在端午看来,他阴柔的俊脸上写满了痛苦。他怎么会痛苦呢?他是辰国高高在上的四殿下,又是百战百胜的战神,他会痛苦吗?端午不禁感到有些讽刺,他只会看着她痛苦吧…… “咕咕咕咕”空腹嘀咕之声不合适宜的响起,端午脸红着垂下头,她似乎突然才感觉到饿了。昨夜在林中,她没有吃迟墨递来的烤兔肉,今早也未能和迟墨去吃小汤包或莲子羹,直到现在仍旧水食未沾。 “你饿了?”司空凌淡淡地问道,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嗯。”端午将头垂得更深了。 “来人。”司空凌喊到,内力经他嗓子传送,五十米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殿下。”厚重宫门开启,刺目的明亮猛然照射进端午眼里,端午瞳孔骤缩。司空凌猛然伸出手前去挡住端午的眼眸,没有任何预兆,司空凌便这样做了。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确实洞察入微,但是绝对不是体现在关切一个女子身上的!司空凌骤然撤回手来,低沉嗓音道,“去拿早膳来。” “是。殿下,闵妃娘娘送来了糕点……” “呈上来。”丫鬟还没说完,司空凌便打断道。 “是。” 宫门轻合又启,丫鬟再次进入永泰殿中手中已托着银托,莲步轻移至榻前,将闵妃所做的糕点呈放在案几上。 司空凌一见着玉盘上的芙蓉糕顿时怒火重生,一把拂掉案几前上的玉盘,吓得丫鬟立即扑通跪倒在地,“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端午亦被司空凌毫无预兆之火吓得惊坐起来,睁大着狐眼看着司空凌。 “脱出去,杖毙!”残暴如斯,司空凌细眼黑眸幽深如潭,深不见底,而杀机怒火却跳跃潭上。 “不要!殿下,殿下,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刹时,翟洛已飞身入内,表情冰冷。见端午完好坐于塌上,心中暗舒一口气。 给读者的话: 公布《亡命奴妃》群号:1o6952355。欢迎亲们加入。特别点名广东、江苏、浙江、北京、河南、宁夏留言支持的亲,请加群。 挣扎 “殿下,放过她吧。”端午抓住司空凌手臂,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左右摇头。她不想让一条无辜的人命就此陨落,那丫鬟看上去年纪和她相似,正值花样年华,怎么能让她就此见不到今日的落日呢? 司空凌对端午的的请求置若罔闻,竟然敢呈上芙蓉糕,真是该死! “拖出去。”司空凌再次冷冷地命令着,别人的生死于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翟洛看了一眼端午,此刻表情慌乱地拽着殿下的手臂,口中振振有词着,“不要杀人了,不要再杀了!殿下,你去杀那些该死的人,不要杀他们……” 去杀那些该死的人?司空凌神色愈加暴戾难言,他们通通都该死!当年,有谁曾对他心软同情过了?他誓一定要将自己的耻辱加倍的讨回来,如今就剩皇后了,他不会放过她的,他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殿下,奴婢恳求你放过她吧,奴婢求你。”端午见司空凌仍旧没有放过丫鬟的意思,立即爬下卧榻,直直地跪在司空凌腿侧。 “你用什么来求本殿下?”司空凌口气冷淡,只是脸上的杀意不似当初那般强烈。 用什么东西求他?端午失落地垂下眼睑,她似乎早已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来跟司空凌谈交易。“奴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呵,那就用你的人!”司空凌一把扯起地上的端午,将她又按回到原来躺着的位置,霸道而令人窒息的吻落在端午的唇上。 司空凌犹如一只凶残的暴狮啃噬着食物,吻得端午生疼,然而端午却不敢出声音来,她怕刺激到司空凌而不放过那个无辜的丫鬟。 “很好。你们出去。” 丫鬟一听司空凌命她出去立即跌跌撞撞地跑出殿外,翟洛垂着头,没有去看榻上的端午和司空凌,静默无言地离去。 司空凌用舌尖撬开端午的牙关,又迅起身看着端午明明惊恐万分却努力维持镇定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司空凌突然很喜欢刚刚吻上端午的感觉,而此时确实有想要了她的想法。 他有多久没有想主动去要一个女人了呢?印象中是没有事。女人,只要他勾一勾指头便要多少有多少,况且都只是泄欲的工具,是谁又有何区别?但是司空凌现在确实想要她,自从回府后他不停宠幸丽姬,但是,脑海中却时常闪过端午的脸。 司空凌的细眼内痛苦神色蔓延,他压制了许久的情绪似要挣脱出牢笼来。 端午的嘴唇被司空凌啃咬出血来,端午只感觉到口中弥漫令人晕眩的烈酒味,嘴唇疼碟得很,想挣脱却挣脱不了。司空凌的吻却愈加放肆,似要将她的唇咬下来一般。 端午无尽恐惧,脑海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年前的一幕一幕,那个人渣,也是这般……端午的泪无声的滑落,为什么又要想起那些残忍的画面? 端午,你不是告诉自己都忘了吗?为什么还要想起? 泪,很放肆地流下来,端午又感到很绝望,绝望到放弃挣扎。 司空凌依旧霸道的吻着,端午放弃的挣扎让他一惊,慢慢地放松了些力道,逐渐放弃了吻端午。缓缓抬起头,黑眸空洞。 他看见端午侧头掩面哭泣,浑身颤抖,极力控制自己哭出声来。 “为什么要哭?”司空凌的语气突兀地没有任何暴戾之意,也没有讽刺与关切。 为什么要哭呢?端午也想要这样问自己,紧咬被司空凌咬破的嘴唇,泪水却依旧止不住地落下来。 司空凌心中猛然一紧,似乎被利刃划了一刀,空洞的眸中出现一抹挣扎的神色。微微张了张薄唇,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抬手拉过端午掩面的手,用手指拭去端午眼角的泪水。 泪水很凉很冷,冻结了司空凌本就冰冷的手。司空凌覆上端午的脸,她的脸实在很小,小到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小。司空凌反复摩擦端午的小脸,清晰地感觉到端午的颤抖。 司空凌突然翻下身来,躺在端午旁边,一把抱住她,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端午。 端午的眼泪戛然而止,惊慌失措的看着司空凌。司空凌恢复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看着端午,一瞬间两眼相对,四下寂静无声。 “抱着我。” 这是司空凌第一次用我跟说话,而不是本殿下。 端午迷惑不解的看着司空凌,这样平静的语气,让她忘了她只是他的奴婢。司空凌的黑眸如一池寒潭,使端午移不开眼来。 司空凌腾出一只手将端午的手环在自己腰间,“你为什么哭,回答我。” 不,她没有哭,她不能哭。端午闭上眼眸,不让再次决堤的眼泪夺眶而出。 “回答我。”低沉的嗓音中有无尽柔和,似在轻哄端午一般。 端午摇摇头,紧咬下颌。他是那样残暴的司空凌,他用这样温柔的语气,他给了她那么多难以磨灭的伤害。“司空凌,你可不可以不要碰我……” 司空凌瞳孔骤缩,愤怒之色破云而出,抱在端午腰间的手猛然僵直,隐约有怒的迹象。 “我太脏了……”端午终还是忍不住眼泪的奔腾。 司空凌的手指,愈加僵直。 她说她太脏了。司空凌蓦地想起和亲初见端午时她已不是完壁之身,司空凌眼底一片复杂挣扎。 给读者的话: 亲们,中秋快乐。如果不能与家人团聚,别忘记打电话回家。 心结 端午的清泪顺着脸颊划出彩虹般的弧度,心中一阵纠结得难受。如此难以启齿的痛苦要怎么样才能愈合好? 司空凌僵直着身躯,手掌微微松动,下一刹便死死地搂住端午,将头抵在她头上,沉沉闭上眼眸。 她的一句她太脏了刺疼了司空凌的心。司空凌压抑得太久太久地情绪此刻隐约有爆的迹象,抱着端午的手指似乎要镶入端午的身体里。 端午以为自己又惹怒了司空凌,不禁缩小了身躯,抖瑟得愈加厉害。她没有奢望司空凌会同情怜悯她,她也不需要同情怜悯,她只是想他不再碰她,那么耻辱是不是就会少一点? 司空凌察觉到身侧之人的恐惧害怕,眸中寒光阴鸷,冰冷的薄唇亲启道,“是谁?” 是谁?这一声疑问又似一把尖刀刺进端午的鲜血淋漓的心中,疼得难以呼吸。 司空凌逐渐放柔手中力量,眼中蒙上一层痛苦神色,缥缈虚无地看着前方。 端午紧闭的狐眼没有止住眼泪的四溢,刚刚那些话用尽了她全身力气,紧咬下唇的贝齿都有些颤抖了。 司空凌见端午迟迟没有回答,于是收回幽深的视线,移开抵在端午额头上方的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端午。 司空凌,你是冷血无情的人,一个贱婢的事不值得你去愤怒。司空凌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他恨不得将那个男子千刀万剐!司空凌突兀地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立即闪现出迟墨来。 转念一分想,夺去端午清白之人定然不会是迟墨。若是他,端午铁定跟他早已远走高飞,她不会和亲于辰国。派人前去调查端午的身世,她原只是绪王府的一个奴婢,各侧妃皆想置她于死地,那么那个男子极有可能是绪王爷。 一思及此,司空凌又猛然睁开细眼,怒火愈加旺盛,冷冷道,“是绪王爷?” 绪王爷,呵,那个男子是他的亲爹,可他却害死了娘……端午心头愈加晦涩,她没有忘记那夜他在书房撕掉她的衣服…… 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司空凌感受到端午听见绪王爷的名字后身体愈加颤抖,心中腾地一火,猛地放开端午起身站起来。该死的绪王爷,你的罪孽本殿下不会饶恕! 司空凌稳站于地,面色寒霜阴沉得可怕,端午蜷缩于榻,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流下来,盛开的花朵一般灿烂。 司空凌低头看一眼掩面哭泣的端午,微蹙眉头,转身大步离去。 厚重宫门轰然开启又合上,端午的泪水如洪水冲破坚固的大堤一不可收拾,大声哭起来。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司空凌挺拔身姿站于殿门前,侍立两侧的丫鬟们皆大气不敢出。每年中秋前后她们必须得加倍小心翼翼,殿下这时候的脾气比平常更为暴戾残酷。 “翟洛,将端午身边的那个军妓带来。”身后殿内端午的哭声刺进司空凌耳内,怒火尤甚先前。 翟洛亦听见端午的身心俱裂的哭声,眉头不自然地紧拧起来,见殿下阴沉着脸走出大殿,心中又替端午多了几分担忧。为何殿下突然提出要见伺候端午的秋霞,到底殿中生了什么事? 司空凌未再多言,径直走向书房,寒光如炬。 而在银号看帐的迟墨突然心口一阵紧扯的疼,疼得难以呼吸。迟墨顿时蹲到在地,而那一阵疼却突然消失殆尽,仿佛只是一场疼痛的错觉。 “公子怎么了?”召通立即上前欲扶住迟墨。 迟墨径直缓缓站起身来,洁白手掌停留在心前,却抓不住那丝疼痛,“我没事。” 端午,端午你怎么了?是你在疼吗?迟墨眼底一片忧郁神色。 翟洛将秋姐带至书房内后缓缓退下,秋姐则是一脸紧张地跪下,道,“奴婢参见殿下。” 司空凌坐于书桌前把玩左手上玉戒,未曾抬眼看过秋姐,口气冰冷道,“说出关于端午的所有事。” “啊?”秋姐倒吸一口冷气,愈加紧张惊恐,殿下要知道端午的所有事?是不是端午又惹怒了殿下?她这个孩子啊,怎么能这么固执让人放心不下呢? 自从进入京城,秋姐便被司空凌安置在凌王府最为偏僻的角落,并限制她迈出房间。每日她便站在窗前凝视屋外,希望端午平安无事。而今日殿下突然传召她,又问她关于端午的事怎能不让她担忧端午? “说!”司空凌猛然抬眼直视秋姐,一片阴寒。 秋姐被吓司空凌的眼神吓得猛然瘫倒在地,那样的眼神太过恐怖可怕了。秋姐脑海立即浮现出端午淡漠的小脸和清澈的狐眼来,她不能有事!秋姐又立即挺直背脊向司空凌跪爬过去,慌乱道,“殿下……殿下,求你放过端午,求你可怜可怜她吧!” 司空凌突兀地想起在边疆时,也是这个女子不顾责罚向他求情去救端午。看来,她确实是死心塌地对端午好。“本殿下只要你说出关于她的事情来,你放心本殿下不会责罚她,还会还会让你去伺候她。” 给读者的话: 推荐紫苏新作《妖媚天下》。另外解释一下,最近这几天更新会比较晚,等辞职后立马加更补回来,请亲们谅解。 身世 秋姐诧异的抬起头来,正对上司空凌那双阴寒的细眼,秋姐忍不住全身寒,“殿下,肯让奴婢伺候端午?” “恩。”司空凌轻笑道,依旧把玩手中玉戒,压制心中迫不及待想知道关于端午一切的想法。 “殿下想知道什么?”秋姐微转了一下眼眸,她实在不确定殿下是否只是想知道关于端午一切的想法,若是反而因此而害了端午,倒是得不偿失了。 “家住何处?为何会到绪王府做奴婢?又怎样成为和亲公主的?”司空凌看着秋姐转动的黑眸便知晓她是知道端午不少的事,而此刻她脸上震惊的表情更是肯定了司空凌的想法。 “殿……殿下……”秋姐有些不可思议的结巴道,原来殿下早就知道端午不是真正的公主,只是绪王府的一个奴婢了。 “说吧,说完了去永泰殿伺候她,本殿下等着的。”出人意料的,司空凌并没有火,反而更象是与秋姐谈交换一般。 秋姐再次震惊地看着司空凌,殿下这样的语气她从未听到过,只是心中依旧忍不住怀疑殿下为何要知道关于端午一切?她真是不想因此而伤害那个固执而善良的端午。一阵沉默,她实在难以抉择。又怕因此而惹怒殿下,连累到端午。 “本殿下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磨蹭,本殿下以将军的身份向你保证你可以马上见到她。”司空凌哪会不知秋姐的想法,刚柔并济道。 秋姐紧蹙的眉头猝然放开,她看见司空凌收起了轻笑,一脸严肃。随军以久的秋姐自然知晓将领们言而有信,以此来收服军心。如此看来殿下是真的想知道关于端午的一切,也会让她去照顾端午。 也许殿下知晓了端午的身世会同情她,会对端午好起来呢?秋姐无限希冀。咬牙心一横,秋姐缓缓张口道,“端午是绪王爷与奴婢的私生女儿……” 她竟然是绪王爷的女儿,司空凌逸眉紧蹙,翟洛调查来的消息她却只是绪王府的奴婢,看来这中间确实有事生。司空凌没有着急询问,他知道她会说下去的。 “端午的娘亲为了保护婴儿便逃出绪王府,在破庙下诞下她,却没能撑下去,端午便认为自己是个灾难,一生下来就害死了自己的娘亲。”秋姐心疼着说,她明白端午的自责,如果没有她,她的娘亲现在也还好好的活着。端午宁愿自己从未出生过。 司空凌的眉头紧拧成绳,她原来是没有娘亲的,如同他一样。 “后来被一对恰巧路过的夫妇收养,没想到他的养父竟是个恶魔人渣!嗜赌酗酒成性,输钱或喝醉了便会对端午和她的养娘拳打脚踢。” “端午从小便赚钱养家,受尽欺辱打骂,端午只想多赚点钱替她养治病,可每次拿到的钱都被养父拿去赌博买酒了。” “她的养娘有一手好绣艺,端午也绣得好一手好刺绣。端午说,她在刺绣的时候就会想起娘,觉得娘一直都在她身边。”秋姐似陷在回忆中,眼神虚无。这些都是她从端午睡梦中迷糊呓语中听到的,她在想端午到底背负了什么,就连睡梦中都不曾忘记。 司空凌默然地听着秋姐断断续续的回忆,眼眸中一片复杂。比起他的童年,他并不觉得会同情她。还有,她竟然会刺绣,他怎么不知道? “然而她的养娘却因为无钱治病而病终了,临死前告诉了端午的身世,于是她便独自一人来到绪王府。她的亲生父亲早已不记得还有她这样一个私生女儿,更忘记了她的娘亲。端午从此便认定自己没有父亲了。” “她的生辰。”司空凌淡淡问道。 “十月初九,端午从未过过生日,她曾对奴婢说,她生辰的时候想去看看娘,可是一直未能如愿。”端午的生辰是秋姐问的,秋姐想那日送些礼物给她,一直谨记于心。 “她的娘坟墓在哪里?”司空凌眼底愈加寒霜,他母妃的忌日,愈近了。 “奴婢不知。”秋姐收回视线,低低垂头,眼角有泪花闪烁。 “是谁夺去了她的清白?”司空凌直言不讳的问道,这也是他非常在意的问题。 “啊?”秋姐猛然抬起头,恐惧地看着司空凌。殿下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秋姐一直逃避这件事,没想到殿下还是提出来了。清白之身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殿下会不会因此而惩罚端午? “你只要回答本殿下。” “殿下……”秋姐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力气,软跪坐于地,这要让她怎么开口说出那件残忍的事? “说!”司空凌阴狠的目光刺在秋姐身上,手指竟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 “是……是,是她养父……”秋姐的眼泪轰然滑落,滴在地上,溅成漂亮而破碎的花朵。 “嘭----”书桌被司空凌一掌拍成两半!司空凌没有使用内劲,手掌心一阵麻木地尖疼,疼到心里去了。原来十指连心,不无道理。 “翟洛!”司空凌不顾身为皇子的礼节大声喊道,其中怒火可想而知。 翟洛立即飞身入内,他在门外用内劲探听到殿下与秋姐的言谈,拳头早已紧握,眸中杀机沸腾。他从未偷听过殿下的谈话,而这次,关于端午,他做了。然而他却庆幸自己这样做了,不然他永远不知端午有这样痛苦的过往。 “派人去她家乡把他抓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司空凌再一次有了恨一个人的冲动。 “殿下,我要亲自去!”翟洛迅飞身离去,他一定要让那个人渣生不如死! 秋姐眼神散涣,泪水止不住下落。端午,对不起,秋姐出卖了你。殿下也许会给你报仇的。 邀请函 殿内一片寂静无声,司空凌僵直着背脊站在书桌前,眼底寒光乍泄,冷冷道,“去告诉她,本殿下不会碰她,直到她愿意为止。” 秋姐呆愣地反应过来,胡乱地抹去眼角的泪痕,起身向司空凌行礼后便退下。问清楚了去永泰殿的路途后便匆忙赶去,她已有十多日未曾见过端午,不知道她是否还是那般消瘦苍白? 待到永泰殿之时,端午正站在殿门前,和丫鬟交谈着什么,于是更加快了步伐走向端午。忽而听见丫鬟们说,“端午姑娘,殿下命你以后就住在永泰殿,没有殿下的吩咐你哪里也不能去。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 “我只是想去清竹居取回我的东西,很快就回来,你们可以派人跟着我。”端午慌乱的说着,她想去拿迟墨送给她的玉簪,她觉得永泰殿好冷,玉簪是迟墨送的,沾有他的温暖。 “姑娘,奴婢求你了,求姑娘回殿吧。”四名丫鬟齐身跪下恳求道。 端午沉默不语,呆滞地站在原地,眼底一片晦涩。 秋姐看着端午的侧面,还是那么瘦弱,那么固执。秋姐喉头哽噎,哑着嗓子喊道,“端午……” 端午蓦地僵直背脊抬起头凝视前面,她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会听到秋姐的声音? “端午……”秋姐的眼泪伴随着那声低唤一并滚落下来。 端午忙不迭地转过头颅,一眼便看见站在殿外石阶之下的秋姐。端午瞪大着狐眼死死地凝视秋姐,不敢眨眼,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秋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司空凌不会好心地让她和秋姐在一起。 秋姐亦凝视着端午,只是视线被泪水迷蒙,模糊不清。 周围跪着的丫鬟们则抬起头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对这个从未见过的中年女子突兀地出现在永泰殿颇为诧异。 “端午,我不在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秋姐再也忍不住地朝端午走过去。 “秋姐!”端午猛然眨眨眼睛,努力地想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幻觉。当睁开眼睛现秋姐正向她走来,还对她说那么温暖的话,端午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飞快地奔向秋姐。 秋姐迎上端午,而后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一脸欣慰。 “秋姐,这些天你去哪里了?他有没有让人欺负你?对不起,秋姐……”端午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在秋姐的衣襟上,闪烁明媚阳光耀眼光芒。 “傻孩子,你有什么好跟秋姐说对不起的呢?别哭了,让人看见了多笑话。秋姐缓缓放开端午,用手指擦掉端午脸上的泪痕,轻哄着。 “嗯嗯。”端午连忙抹掉眼泪,对秋姐露出一个示意她宽心的笑容,秋姐亦哧哧地笑起来。丫鬟更是迷惑不解的看着又哭又笑的她们两人,印象中的端午是个极其冷漠的女子,脸上总是波澜不惊的表情,伺候殿下亦是如此,她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居然这样不畏惧殿下的。而现在她居然会因为一个中年女子而像个哭闹的孩子,实在让她们诧异。 而此时,一身青衫的舒贺管家正迈步朝永泰殿走来,身后跟着四个下人,两两抬着朱红大漆扛箱。舒贺一挥手他们便立即停下,舒贺又徐步是上前,微微欠身道,“端午姑娘,这是今秋的衣服,殿下特地命人赶制的。” 秋姐放开端午,而后侧立一旁。端午错愕地看着地看着舒贺,司空凌赏赐给她的秋衣?他怎么会赏赐给她东西?端午想,他一定是想到新的方式来折磨她了。 地上跪着的丫鬟们看着下人们抬着的扛箱又看看端午,殿下特地命人赶制的秋衣……就连入冬时节,殿下也未亲自赏赐给闵妃攸妃衣物,皆是统一由舒管家安排。丫鬟们的眼神愈加复杂,远远地,她们看见守卫们带着一个侍童模样打扮的男子朝永泰殿走来。 “奴婢受之不起,请舒管家收回赏赐。”端午躬身垂头卑微着道。 “姑娘不用客气,既然是殿下赏赐的,都是殿下的一片心意。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吩咐老奴一声便是。”舒贺的语气无比谦逊,自他第一次在皇宫前见殿下怀抱着端午,他便猜测殿下对端午是不一样的,如今看来殿下对她果真不同。从寒玉到汐婵夫人之死,到她成为殿下的贴身奴婢,再到殿下让她住进永泰殿。殿下恐怕是将她放在心上了。 端午摇摇头,正欲开口却听见有人道,“舒管家,三殿下派人送来邀请函。” 舒贺立即转过头看着来人,是三殿下身边的侍童,正言道,“将邀请函交由老奴,老奴定然如实告知殿下。” “三殿下今日寿辰,特邀四殿下前去一绪,有劳舒管家转告四殿下。”侍童男子双手微拱,将红色邀请函递与舒贺,举止言谈颇为得体,又道,“那么小生就先行告辞。” “慢走。”舒贺笑道,掣王府有礼有节的贤才也就这么几个。待那侍童背影消失不见后,舒贺才将邀请函放入怀中,转身对端午道,“老奴看端午姑娘今日气色苍白,不如先回殿中休息,老奴命人炖好乌鸡补血汤后再来打扰姑娘。” 端午再次摇头,正张口,舒贺却已转身离开。 身后的秋姐上前一步扶着端午的削肩,关切道,“走吧,我们先回殿中去,让秋姐好好看看你。” “嗯。”端午被秋姐拉回殿中,然而却频频回头看着殿外,心头隐约又浮上一层不安。 计划 舒贺离开永泰殿后便径直去了司空凌所在的书房,然而却未见时刻守护在司空凌身边的翟洛,心想他或许是替殿下办事去了,便双手呈上邀请函,道,“殿下,今晚是司空掣的生辰。” 司空凌自顾地把玩手中玉戒,根本不曾瞟眼于邀请函,而眼底却寒光一片,冷哼一声。 舒贺见殿下没有接过邀请函便放在书桌上。 “拿开,别脏了本殿下的。 舒贺见势立即收回邀请函放于怀中,低声道,“殿下以往每年今日皆会出府,而今日恰巧在府上,若是不去参加,恐怕会落人口实。” 司空凌沉默不语,他确实未曾参加过司空掣的生辰宴会,他们的快乐却是他的痛苦。这次司空掣的邀请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也准备前去参加。“备好马车,本殿下是该向他们讨回来的时候了。” “是。”舒贺颔,又道,“老奴现在就去准备贺礼。” “嗯,替端午梳洗打扮一番,本殿下带她一起去。” 舒贺微微诧异地抬头看着司空凌,殿下竟要带上端午一起去参加宴会?然而舒贺却看见殿下脸上依然一片阴寒,行礼道,“是。” 舒贺离开书房后便再次前去永泰殿,命丫鬟们好好侍候端午姑娘梳妆打扮。 端午虽然不解舒贺为何要她打扮一番,但还十分顺从丫鬟们对她的摆弄。她知道,这定是司空凌的折磨来了,她无力反抗。 司空凌待舒贺走后一直维持着静坐的姿势,漆黑的眼眸失去光彩,坚毅的轮廓流泻悲伤的弧度,回忆笼罩心房。司空凌平时绝对不允许自己回忆过去,强力压制心头的怨恨,只有中秋的时候,他才会放纵自己。 而就在这时,叩叩敲门之声打断司空凌的思绪,司空凌愕然抬头,迅收敛悲伤,换上一脸冰冷,眸中怒火旺盛,阴柔道,“进来。” 门扉轻启,召通迈入书房。房内窗门禁闭,一片昏暗,召通一瞬间竟看不清房内的司空凌的表情,但仍是躬身道,“参见殿下。” “什么事?” “公子差召通前来禀告殿下,他明日便派人修葺滋河上方的铁索桥,殿下十日内便可兵尧国。” “很好。”司空凌嘴角浮起一抹轻笑,有迟墨相助确实省了不少事,明修战道,暗渡陈仓。子璁、尤纳、武杉、常柏已随他回京,精兵强将留守边疆,足够掩人耳目,到时突袭尧国,打个措手不及,直取尧国都城! 不是司空凌狂妄,而是他确实有如此自信的资本。强将手下无弱兵,司空凌铁血训练使得士兵们个个英勇无畏,站场上奋勇杀敌,从不手软,才使得他们有活下去的机会。 “殿下,请别忘了与公子的约定,取下尧国后勿要生灵涂炭,公子不能再成为尧国百姓的罪人。”召通毫不畏惧司空凌的淫威直言道,召通只知道他的主子叫迟墨,把他从乱棍下救出来的迟墨。 “哼。”司空凌冷哼道,眼底一片寒光,“答应你家公子的本殿下自然不会食言。” “打扰殿下,召通告退。”召通微微行礼,而后转身退下。 原本该是公子亲自来凌王府的,然而老爷和夫人却突然到了安都,公子脱不开身,只能派他前来凌王府。 召通知道,定是老爷和夫人知道公子在安都的所做所为,只是不知道老爷夫人到底是怎样的态度,是否支持公子娶回端午。 召通告退后,司空凌恢复淡漠神情,脑海盘算下一步计划。 不知不觉竟然夕阳西下,司空凌凌然起身,走向永泰殿。 端午端坐永泰殿里殿,铜镜中微粉黛,柳眉舒展,狐眼亮丽,嘴角轻扬。一旁的秋姐打趣道,“端午,瞧瞧你这脸蛋漂亮的,我女儿要是有你这么漂亮就好了!” “呵呵,秋姐的女儿肯定比我好看。”端午转过身面对秋姐笑道,自打见到秋姐,端午的笑容便没放下来过。 司空凌徐步迈入里殿,一抬眼便见着笑靥如花的端午,眉头微蹙,冷漠道,“比起本殿下府上的女子来说,你实在算不上漂亮。” 端午猛然止住笑容,错愕抬头看着司空凌,急急起身又跪下,“奴婢参见殿下。”秋姐亦然。 “看来本殿下不在,你笑得很开心嘛。”司空凌步至端午跟前将她扶起来,他似乎从未见她笑过,其实她的笑容很干净清澈,毫无半点虚假妖媚之意。司空凌纤细手指抚上端午的脸,摩擦端午的樱唇,轻笑道,“不过,本殿下喜欢你的笑。” 端午还未反应过来司空凌的话便被他猝然拉起手腕,嘴唇上还残留着他冰冷的温度。 “殿下!”秋姐见司空凌转身拉起端午就走,不由得一声惊呼,颇为担忧地看着端午。 “本殿下带你去参加宴会。”司空凌嘴角笑意愈加明显,不管无论如何,她还是有他值得利用的地方。 掣王府 端午一直被司空凌拉到府门口的马车前才停下,然而司空凌却一把抱起端午进入豪奢马上内,舒贺见势命令到,“起驾。” 马蹄铿铿然驶向掣王府,而端午仍旧被司空凌所抱着,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怒了他,她不想才和秋姐团聚便又要分离。 “端午,本殿下问你,若是本殿下给你一次报仇的机会,你想杀掉谁?”司空凌的视线落在马车帛画内壁上,语气平淡如水。 想杀掉谁?每次娘辛苦赚来的买药钱被那个人拿去买酒赌博的时候,端午都想去杀掉那个人,但是她却杀不了他,唯有泪水在眼眶打转。后来娘死了,她确实是拿着菜刀趁他酒醉的时候去杀她,结果却没有杀死他,只砍伤了他,反而又遭来一顿毒打。伤还未愈,她便逃走了,那个时候她暗中誓,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杀了她替娘报仇。 后来到了绪王府,他的亲生父亲,配做她的父亲吗?端午不敢回忆在书房的那一幕。惊恐的狐眼猛然紧闭,细心装扮的脸庞上有痛苦的神色。 司空凌见端午迟迟没有回答便沉下眼眸去看怀中的女子,隐忍的痛苦表情让司空凌心中猛然一紧。那个军妓所言不假,那段经历确实让她刻骨铭心地难受。司空凌突然轻扯了一下嘴角,眸中寒光愈盛。 一阵缄默后,马蹄之声戛然而止,掣王府已到。司空凌将端午抱出马车后才放下她来,掣王府门前宽道上而此时紧随司空凌的舒贺已迈至掣王府气派府门前。 两名侍卫却横刀拦住舒贺,口气跋扈道,“来者何人?” 舒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答道,“凌王府四殿下。” “请出示邀请函,没有邀请函概不能入内。” 两把带鞘宽刀依旧横在舒贺眼前,舒贺心生不悦,报出四殿下名号而他们仍不肯放行,看来司空掣是有心驳了殿下面子来撑他的场面,恐怕这宴会不仅仅只是为了庆祝生辰这般简单。 司空凌亦清楚听见那两个侍卫的说辞,嘴角倾斜着笑容,冷讽道,“怎么?没有邀请函本殿下就不能进这掣王府了?!” “这……”侍卫迟疑着,三殿下令下来,没有邀请函谁都不能进入府中,但是来人又是四殿下,这,可该如何是好? 侍卫陷入犹豫矛盾中,司空凌冷道,“舒贺,回府。” “是。”舒贺退身回到马车前,眼底微有怒气,右手一挥,下人们便调头转向回走。 司空凌站在原地,心中默数,如果他没猜错,司空掣此时定然在府门之后,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司空凌故作抬脚迈入马车之时,身后传来司空掣的声音,道,“哎呀,你们这些不张眼睛的狗奴才,连本殿下的四弟都不认识了?竟然还敢阻拦他入府,养你们都是白养了!”司空掣厚颜无耻地踢了一脚侍卫,面对司空凌之时,又换上了一张虚伪假笑的面容。“我说四弟,你别跟三哥府上的狗奴才计较,走,三哥早就备好美酒佳肴等着你的!” 说话间司空掣已走到司空凌跟前,颇为盛情地欲拉住司空凌的手臂,一脸讪笑。司空凌瞥一眼司空掣,眼中厌恶愈盛,不动声色巧然上前一步,刚好避开司空掣伸过来的手掌,淡淡道,“你调教女人的本领比调教下人强多了。” 端午愣愣地站在马车前,不知为何,端午一见到司空掣便会忍不住的厌恶他。于是便低垂着头看着身上的粉色华服,突然身侧的舒贺轻然推了一下她的手臂,端午诧异抬头,舒贺正直直地看着她,又冲掣王府内使眼色。端午立即明了,于是便抬脚迈向掣王府内,舒贺紧随其后。 司空掣待到司空凌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掣王府之后了立即收回讪笑,取而代之是一抹阴冷诡笑,心中暗道,司空凌,本殿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微收视线,司空掣不屑地瞥一眼司空凌的马车,不禁冷哼一声,大步迈向府中,待他走进府门内时,恍然转头,为何今天没有见着那个如影随形的冷煞翟洛? 眼珠子贼溜溜地在小眼内打转,莫非翟洛出去替司空凌办事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要本殿下亡你司空凌,司空凌你就等着受死吧。 司空掣立即侧头对身旁小斯一阵耳语,小眼内狡诈笑意明显。 再见采柔 司空凌进入掣王府后便径直延着建筑中轴线直入正殿明央殿,嘴角浮上惯有的阴柔邪魅之笑,冷眼含笑地看着殿中对司空掣趋炎附势的朝臣,一个一个记清楚他们的面容。 附庸于司空掣的朝臣们更是诧异司空凌的突然出现,朝中谁人不知太子与四殿下为太子之位现在正争得水生火热的,而三殿下与太子同为皇后为生,今日他的生辰自是应该前来祝贺一番。朝臣们两边都开罪不起,如今又与四殿下在掣王府相逢,简直教他们有口难言,生怕因此而得罪了四殿下。个个皆不敢抬眼与司空凌对视。 “怎么,本殿下一来你们就这么安静了?刚刚不是玩乐得很高兴?继续。”司空凌悠然后转,一把拉过端午入怀,手掌落在她不足盈握的腰间,另一只手则颇为轻浮地挑起她的下巴,使她对上他邪佞细眼。 端午瞪大着狐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司空凌。这可是掣王府,还有这么多人盯着,不是他为所欲为的凌王府!端午倔强地偏转过头,视线落及在群臣身上,端午立即黛眉紧蹙。 那些朝臣们一手持酒樽,一手搂着娇媚女子,女子袒胸露乳贴在朝臣身上。酒榻上杯盘狼藉,隐约可见其珍馐美味。伶人舞姬戛然而止,呆滞站于殿中,不知该何处何从。 “继续。”司空凌掰过端午的脸,再次使她对上他的细眼,冰冷之声从薄唇中迸裂而出。 丝竹管弦之声缓缓流泻,舞姬们身姿灵活,朝臣们失了欣赏的兴致,然而搂着佳丽的手却未曾松开。 司空掣一进入殿中见着的便是如此冷清的场景,嘴角忍不住有一丝抽*动。这群该死的饭桶,一见着司空凌吓得连爹妈都找不找了!还口口声声说替他办事,简直就该拉出去砍头! “四弟啊,这可是三哥特地为你准备的美女,看得上哪个只管说就是。”司空掣跨步迈入殿中,眼角余光扫视一圈七到八歪的朝臣,指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莺莺燕燕道。 司空凌薄唇上扬,“你府上的女子,除了裴裳儿,我谁都没兴趣。” 司空掣蓦地眼神一寒,那个该死的贱婢裴裳儿,昨日竟然莫名其妙地喝药死了,真是晦气!司空掣转念一想,平常活得好好的裴裳儿怎么会死呢?司空掣小眼里闪现出阵阵精光,直直地刺向司空凌,前些日子他说要裴裳儿,然后她就死了……司空掣不禁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四弟怀中搂着佳人还念着裴裳儿,也不怕佳人吃味儿。” “噢----”司空凌的手依旧钳着端午的下巴,狭长细眼微眯,笑意可见,“端午,你会吃味?” 端午慌忙摇头,不字还没有说出口便司空凌脸上捉弄的笑容所打断,他说,“本殿下的佳人摇头说不许本殿下去看别的女子,裴裳儿看来本殿下无福消受,还是留给你慢慢享用。” 裴裳儿早已被司空凌的人所替换,而且他的人也只是假死,司空掣下令把“裴裳儿”拖出去喂狗扔在深山的时候,司空凌的人马便悄无声息的救走了她。此刻这偌大的掣王府哪里还有半个裴裳儿的影子。 要他去享用一个死人!司空掣愈加肯定裴裳儿是被司空凌所暗害,其实裴裳儿是死是活他不关心,他要的就是一个面子。小时候那个可怜兮兮任谁都可以欺负的司空凌,竟然会变成一个让人闻而生畏的战神?!呵,简直就是笑话! “四弟还真是对清尘公主一往情深,晋城传言四弟冲冠一怒为红颜,看来果真不假啊!采柔,过来,侍候四殿下入席。”司空掣如蛇般视线转移到端午脸上,几日不见,那狐眼女子经细心装扮一番,倒显得愈加精致了。嘿嘿,不知道在他身下那狐眼会不会更加魅惑?司空掣无耻下流的想着。 端午一听见司空掣唤到采柔的名字便慌忙抬眼四处寻找采柔的身影,不知道她在掣王府过得怎样,有没有受到司空掣非人的折磨,他是那样令人厌恶的男子。 缓缓掀开珠帘,一身鹅黄华服衬得采柔肌肤胜雪,清纯小脸增添几分成熟妩媚,愈的明艳动人。娉娉婷婷走来,婀娜多姿。采柔秋波流转之眼微抬,一眼便望见殿中挺拔身姿桀骜不驯的司空凌,依旧让她魂牵梦萦的司空凌。 采柔杏眼迷蒙上一层氤氲雾气,然而莹莹红唇却依旧如月上扬着,哀艳至极。 司空凌的视线并没有因为司空掣唤来采柔而从端午脸上移开,心中冷讽着,又一个背叛他的女子。 “采柔……”端午低声唤着采柔,黛眉微蹙。以后便没有人去风清竹居给她讲在民间行医救人的趣事,也没有人会特地去给她送绣线了,不知为何,端午心头浮上淡淡哀愁。 因端午的一声低唤,采柔才转眸看着司空凌怀中的端午。端午那样同情的眼神刺痛了采柔的心,她为了活下去再见司空凌一眼,费尽心思去博得司空掣的宠幸,又杀掉当初欺辱她的宠姬,现在她终于光明正大的站在殿中看着司空凌,然而他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过她,只有端午。采柔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她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见? “采柔参见四殿下、清尘公主。”采柔已站到殿中司空凌和端午跟前,盈盈施礼道,语气生疏。 “嗯。”司空凌没有理会采柔,径直搂着端午走向左侧前方的酒塌前。 经过采柔身边时,司空凌和端午敏锐地闻见鼻翼处传来阵阵清冽芳香,那芳香太过舒心,端午忍不住想多闻几口。然而司空凌却愈加加快步伐坐到席中去,微微沉了一下眉头,坐稳之后细眼扫视了采柔一眼。 贺礼 “哈哈,采柔,还不斟酒。”司空掣接过丫鬟们递来的金樽,一饮而尽,眼角余光不停打量司空凌和端午,暗中观察他们两人的表情。 “是。四殿下,不如由采柔为你斟酒。”采柔语笑嫣然,躬身挽袖,拿起银壶道。 司空凌依旧含笑,看着采柔到好满满一杯酒后并未拿起来饮掉,四下扫视一圈,群臣们战战兢兢站地在原地,司空凌嘴角浮起一抹邪笑,这些人留不得,都是朝中的蛀虫。 “你们过来,”司空掣指着原本送给司空凌的那排美姬中最前方的两名女子,又对群臣道,“你们都给本殿下喝尽兴,今夜不醉不归!” 丝竹之声骤然高扬激越,殿中群臣本就是喜好玩乐之人,因司空凌突然出现而兴致缺缺,如今司空掣这番豪言壮语又将他们玩乐之心提起来,又装模作样道,“微臣遵命。” “来,四弟,三哥敬你一杯,你可是我们大辰国最伟大的将军,以后皇兄的江山可就得交由你守护了。”司空掣率先将酒一饮而尽,狭小眼眸一直停留在司空凌脸上,见他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却给司空掣一种胸有成竹之感,心中不禁纳闷,司空凌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守护辰国江山本就是辰国子民应尽的责任。”司空凌亦举起金樽一饮而尽,守护江山是他该做的,而不是替司空徇守护。 司空凌现在不屑于与司空掣争辩,不用半年的时候胜负自见分晓。谁为王,谁为臣,还未定。 采柔见势又替司空凌满上酒,司空凌眉头微蹙了一下,冷道,“退下。端午,给本殿下斟酒。” 端午与采柔不约而同地看着司空凌,而司空凌的视线却落在那群舞姬身上,嘴角颇具玩味地上扬着。 采柔心有不甘,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见他一面,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四殿下,是奴婢伺候得不好吗?为什么要命令奴婢退下?” 如同当初被送给司空掣一般,一个命令便毁掉她所有的梦想。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殿下会这么狠心地抛弃她,现在为何又要亲手推开她?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奴婢就应该听主子的命令,下去!”司空凌薄唇轻启,冰冷无情之声幽幽传入采柔耳内。 端午心疼地看着采柔,她想采柔如同闵妃一样也是深爱着司空凌的吧,闵妃还能远远地看着司空凌,而采柔却被他送给司空掣,她肯定熬了很多苦才见上他一面,然而听见的答案却只是司空凌的一不奴婢。她,曾几何时,也被这样的话伤过。 端午情不自禁地拉扯着司空凌的盈袖,微微摇头,请求司空凌不要说下去了。 然而司空凌却将采柔倒满的那杯酒递到端午唇边,邪笑道,“本殿下伺候你喝酒,乖乖喝掉。” 一瞬间,采柔立即泛红了眼眶,仍有些清纯的小脸上满是不可言喻的悲痛,脑海却浮现着她和父亲在京城初见殿下的那一幕。他高坐骏马上,意气风,依旧是眼前这般的邪魅轻笑,他不可一世地说,“跟本殿下回府,本殿下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考虑清楚后便直接到凌王府来找本殿下。记住,千万别爱上本殿下,不然你会后悔的。” 他眼眸里闪烁的神采耀了她的眼,她一刹那便爱上这样一个男子,当即便拜别了她的父亲坐上他的骏马,毅然随他去了凌王府,没名没分的跟着他。 呵,这就是她采柔深爱他的结局?一句奴婢便足够敷衍她了去。全然都是她的一厢情愿,是她活该!采柔再也忍受不住奔腾的眼泪夺眶而出,飞奔离开明央殿。 而此时殿中下人来报,“禀殿下,二殿下送来贺礼一份。” “哈哈,好,这次不知二皇兄又送来什么好东西,打开!” “是。” 下人们手捧一个莫约两尺长一尺宽的锦盒,缓缓打开,翡绿流光乍现。端午抽回随采柔远去的视线,诧然地看着下人们手中精工细琢的灵芝玉如意,忽地就想起脖间佩戴的寒玉来,右手不自觉地贴向胸前,隔着华服摸着那快冷冰的寒玉。 司空凌细眼看了一眼端午,将她的手抓至他的腰间放他的寒玉入她的手心,淡淡问道,“喜不喜欢玉如意?” “不喜欢。”端午毫不迟疑的回答,而后微微蹙眉小声道,“殿下,你可不可以对她好点?” “对谁好点?”司空凌轻笑着看着司空掣拿起玉如意,欣喜若怀,而他的口气冰冷。他已猜到她想说什么了,该死的,她以为他对她仁慈一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闵妃,采柔。”端午咬牙吐出这两个字后明显得感觉到腰间司空凌的手加重了力气,捏得她生疼。 “本殿下该如何做你最好少管,做好你自己的本份。”司空凌蓦地沉声道。 端午抿着双唇忍痛,沉默不言,也随着司空凌的视线看向那群舞姬。 不多时,不便出面而明哲保身的朝中各大臣也派来下人送来贺礼,一时间殿中贺礼堆积如山。司空掣轻视地看着司空凌,他要让他知道,那些说是支持他的大臣们同样也站在皇兄那边,看看他到时候还有几个人支持,只有皇后所生的长子才是顺应天命继承皇位大统! “禀殿下,皇后娘娘凰栖宫派人送来贺礼。”下人高声喊道。 “呈上来!”司空掣趾高气扬得意道。 满满三大扛箱抬入殿中,扛箱雕龙刻凤,制作精美,更遑论扛箱中的价值连城的宝物了。 司空徇 司空凌没有抬眼,自顾倒了杯酒递与端午,端午微微蹙眉拒绝,这酒太烈了,再喝一口她就得醉了。司空凌再次递到端午唇边,端午眉头拧得更紧了,浑然不觉司空凌逐渐寒霜的眼。 司空凌突然收回金樽,一口而尽。又一把搂住端午的脖子,直接将满含烈酒的唇喂入端午嘴里。清冽的烈酒猛然滑进端午口中、喉头,端午瞪大眼睛看着司空凌,却对上他阴冷的双眸。端午一时竟难以缓过气来,幸好司空凌迅撤离她的唇,端午蓦地突兀咳嗽了起来。 司空凌一下子就浮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竟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前去拍了拍端午的后背,举止亲昵自然。司空凌和端午自己都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可以这般自在玩笑了? 端午强忍着咳嗽,不让群臣与司空掣注意到她,而此时下人高唱道,“太子殿下驾到。” 殿中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太子殿下与四殿下为太子之位正争斗不休,此时两方相会,他们该选择站在哪方呢? 太子乃皇后所生,继承皇位也是顺应天命之举。而四殿下实力实在太过强大,又心狠手辣,太子也未必能斗得过他。只是,这结局还没出来,他们可不敢擅自押宝,若赌输了,输得可是命。 司空凌悠然抬头看向殿门外,一一扫过群臣们的脸,简直就是一群墙头草贪生怕死之辈!司空凌依旧是阴柔邪笑,细眼微眯,手掌落在端午腰间。 端午亦缓缓抬起头,见一名身高八尺五左右身形宽厚的男子迈正步走来。端午立即收紧了眉头,这样的男子不是反复无常而阴险狡诈的司空凌的对手。 司空掣早已站在殿门口迎接,一见司空徇便立即跪道,“臣弟参见皇兄。” “三弟快快请起,你我兄弟之间不必拘礼,况且今日又是你的诞辰。”司空徇强有力的双手扶起司空掣来,一脸慈兄仁厚模样。 “多谢皇兄。”司空掣起身后侧站一旁,让司空徇先行。 司空徇一进入殿中便见着坐于席上的司空凌,没有起身行礼,只是唇畔轻笑道,“皇兄,你也来了。” 司空掣微显不悦,这个司空凌倒是愈加不知礼数了,摆明了不把身为太子的皇兄放在眼里。司空掣之所以对司空徇行跪礼便是为树立他的威信,如今看来倒是白费力气了,不禁冷眼瞪了一眼司空凌。真是该死! “四弟你也在,看来为兄的来晚了些。”司空徇自谦道,微微一转眼视线便落到那团乌烟瘴气的群臣身上。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群臣起身行礼着,而司空凌和端午依旧坐在席上,岿然不动。 其实端午正欲起身之时便被司空凌使力拉扯下来,端午颇为不解的看着司空凌。而司空凌却一把将端午拉入怀中,轻声而语道,“别忘了,你只是本殿下一个人的奴婢。本殿下都没有行礼,你行什么礼?” 端午无奈叹息一声,轻声回到,“你可是主子,我只是奴婢。” “你在别人眼里是清尘公主,但是你也只是本殿下一个人的奴婢,明白吗?” “明白明白。”端午懒得再跟司空凌多说,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他司空凌说什么都是对的。 殿中又恢复到一片歌舞升平,司空徇坐于殿中主位上方,殿中情形一览无余,他的视线落在司空凌与他身边的那个女子身上。 盛传司空凌十分宠爱一名叫端午的狐眼女子,在晋城为她大动干戈闹得满城风雨,回京时又亲自抱着她下马车,如今又如影随形地带着她,看来传言果真不假。 司空徇的方眼多流连了端午两眼,倒是个模样清秀的女子,那双狐眼确实灵动异人。只是不明白他的四弟怎么会看上端午那样的女子呢?司空徇转眼再看向端午时,竟现她也在看着自己,于是礼貌性的冲她微笑颔。 司空凌亦注意到端午与司空徇的眉目交会,于是掰过端午的脸,轻咬她的耳垂道,“你看他做什么?本殿下比他好看。” 端午局促地低下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好像痞子迟墨也说过这样的话,果真都是及其有自信的人。 明央殿中歌舞沸腾,而后殿外采柔蹲在一大树海棠下,眼泪簌簌下落,梨花带雨。突然,一阵脚步声传入她的耳膜内,带头人低沉着嗓音道,“快,就在前面,快点。” 采柔止住眼泪,不禁往海棠树里面缩了缩,刚好挡住了她娇巧的身躯。透过树叶,采柔看清那队迅离开的人马,是司空掣的贴身侍卫。 他们这么急冲冲的是要去哪里?采柔猫着步小心翼翼跟在他们身后。 暗杀 可一跟到后花园,采柔便不见了他们的踪影,只有重峦叠嶂的假山和枝繁叶茂的花木笼罩在夜色之下。采柔不觉微蹙黛眉,这么晚了他们究竟是要去哪里? “你在看什么?”不知何时,司空掣的贴身侍卫竟站在采柔身后,一把圈住采柔的纤腰,舌尖轻添着采柔的耳垂。 采柔突地僵直身子,眼眸下垂,微收心底惊慌,立即反过身来环住侍卫的脖子道,“人家在殿里闲得慌,这不就出来了嘛。” “嘿嘿,是不是想我了啊?”那侍卫收起眼中阵阵精光,顿时色心大起,粗手抚上采柔的脸。 夜色下,看不见采柔颇为厌恶的眼,只看得见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娇艳动人。那侍卫一把抱起采柔便躺在草地上,采柔黛眉拧成一条线,趁侍卫不注意从怀中抽一个锦囊,轻轻抖洒,一阵舒心愉悦的芬芳传入侍卫鼻翼,顿时兴奋异常。 采柔眼角潸然落泪,她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去博得司空掣的宠爱,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掣王府内的第一宠姬,任谁都无法再欺辱她。 完事以后,采柔不动声色地抹掉眼角的泪,轻笑道,“今天去找两个女子来侍候三殿下。” “我说采夫人啊,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你的滋味最甜美,我要是能娶到你这样的夫人,我哪里还会念着其他的女人啊!”侍卫穿上衣衫铠甲,一脸淫笑。 “哼。”采柔冷哼一声,转身调头大步离去。她觉她还是想去看看司空凌,哪怕她的心因为他而残破不堪。 采柔踏入明央殿时,司空凌与端午正起身走向殿外,而殿中依旧人声鼎沸,正到宴会尽兴时,不少朝臣已酩酊大醉,而此时还有源源不断的贺礼由下人们抬进府上来。司空凌只是淡淡地对司空徇司空掣说了一句,“本殿下要回去宠幸佳人了。” 司空徇没有多做挽留,司空凌能来掣王府已足够让他惊奇了。司空掣嘴角含笑一直恭送他到府门口才缓缓回殿,其间冲身旁的侍卫暗自示意颔一下。下人立即恭敬退去,司空掣笑意甚浓了,就连司空徇也忍不住问道,“三弟何事笑得怎么开心?” “皇兄等一会儿就知道了。来来来,咱们继续喝!”司空掣随意拿起席中的金樽,一一与那谢暂且还未倒下的朝臣的干杯。 司空徇微微蹙了眉头一下,无奈的叹一声气,这个三弟实在太过骄奢淫逸了。一个生辰聚会竟闹得朝堂上下无人不知,而且竟然还有不少朝臣助纣为虐!“三弟,平日里大哥怎么教导你的?为人处事皆要低调,身为皇子便是世人效仿的对象……” “皇兄,我知道了,来来来,还不替皇兄呈上美女来!”司空掣随手抓过一个舞姬便调笑起来,轻浮道,“皇兄,这可是臣弟亲自为你挑选的美女,你可不能浪费臣弟的一片用心良苦啊!”话毕,司空掣便抱着舞姬走向偏殿。 司空徇颇为无奈地看着司空掣离去的背影,又环视一圈酒酣人醉的大殿,毅然负手离去。 司空凌与端午坐上马车驶向凌王府,四下万籁俱静,微有马蹄之声铿铿作响。司空凌嘴角浮上一抹浅笑,如果不出意外,司空掣回到寝宫立马便能见到精彩的一幕了。 他早已下令待他出府之时便杀掉司空掣周围所有守卫,一字排开摆成死字。他要让司空掣从现在起无时无刻不活在恐惧之中。 端午微抬眼眸便对上司空凌阴柔的笑脸,心中不觉一寒,顿时不禁打了一冷战,突地想起来,还有两日便到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愈想愈加寒冷,不知为何端午竟然有些恐惧初一十五了,寒毒的作确实让她痛不欲生。端午垂下眼睑,心口又有些闷,于是便用手撩开窗帘。 夜幕垂落,月色如华,树影婆娑,风声鹤唳,端午隐约浮上一丝不安,于是又缓缓放下窗帘,垂头闭目养神。 马车转弯到一处寂静无人之地,而司空凌却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气。 “有刺客!”司空凌骤然一声爆喝向端午扑来,两人便滚落在马车地上,一支银箭刚好与端午擦头而过。端午瞪大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司空凌,司空凌眉头紧蹙,他没先向他们动手,他们竟然还先下手为强了!司空凌眼眸中闪过一阵戾气杀意。 一箭,万箭齐。司空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端午跳出窗外,然而一根银箭还是射进司空凌后背上。端午明显地感觉到司空凌的身躯僵直了一下,一瞬间便滚落在地上。司空凌见势紧紧将端午搂在怀中,后背自己落在地上,银箭砰然折断,又没入一截在司空凌身体内。 司空凌闷哼了一声,头上银箭纷飞,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射过来。司空凌猛一药牙,立即飞身滚入车道旁边的树林内。 给读者的话: 推荐紫苏的新文《妖媚天下》。 毒箭 端午腰间猛然被撞到树干上,紧皱了一下眉头,疼得让她揣不过气来。微微抬眼,竟看到五个黑衣人朝他们飞来,端午立即推了司空凌一把,然而双手却染上他猩红的鲜血。 司空凌正在调节内息,端午地猛然一推便知晓有人暗杀过来了,于是飞起身将端午护在身后。一场恶战再所难免了,只是他背后有伤,定然疲于应付。 凛冽的杀气和统一前进的步伐显然是经过严格的训练,那鼓奋勇向前全力以赴的杀劲,司空凌太过熟悉,显然就是宫中训练有素的锦衣卫。而这批人则是锦衣卫中一等一的高手,能够调遣他们的除了父皇便只有那个毒妇了。 司空凌远瞥一眼自己的随从队伍,死伤大半,为数不多地几个侍卫被数十名黑衣人团团围攻,负隅顽抗。所幸的是,舒贺并没有受伤,司空凌迅收回视线,厉声呵斥道,“大胆,什么人竟敢偷袭本殿下?!” 司空凌本是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想拖延一点时间,等着派去偷袭掣王府的人马迅赶来。他们可真会认准时机,趁着翟洛不在立马派人暗杀。这笔帐本殿下会双倍向你们讨回来的! 若非偷袭,他司空凌定然也不会受这暗箭之伤,都怪他太粗心大意了些,没料到他司空掣居然还有胆子敢反击。 五个黑衣人没有回答,举着闪烁锋利光芒的利剑便向他刺来。司空凌抽出腰间软剑,细眼中泛出强烈的杀机,一个飞身迎上他们的招数。 一阵飞沙走石,火光四射。司空凌的身手原本倒是不错,但是背上这一箭却犹如无底黑洞一般吸尽了他所有力气。以一抵五,本就处于弱势,又加上负伤,未过上两招司空凌竟已经隐约有抵挡不住的趋势。 端午虽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来司空凌被逼得无路可退,五人齐齐围攻,司空凌怎么抗得住?端午站在一旁的树下,焦急不安地看着司空凌。 突然,前方的黑衣人一个旋转撒花式地将剑凌厉地刺向司空凌,而右后方的剑亦横劈而来,司空凌则应付着左右两方的黑衣人,无暇分身,腹背受敌----“啊,小心!”端午不由得地惊呼。 眼见那锋利的剑刃便要向司空凌刺来,司空凌劈开了左右前方的剑,实在无暇分身应对后方的突袭。剑尖上冷月光辉闪烁了端午的狐眼,端午猛吸一口冷气便提起全身力气冲向司空凌---- 司空凌只感觉一阵冷风袭背,不祥的预感盈斥心头,突然背后猛地一受力,他被推出好几步远。訇然转头回望时,便见那高举的剑离端午只有咫尺之遥! “不----”司空凌骤缩瞳孔,不假思索脱口喊道。明明满是惊恐的表情亮丽的狐眼内却坚决如斯,司空凌突然极其不愿意端午为他而受伤。 端午突然想对司空凌微笑,这次她便真的可以解脱了吧,她要去找她的娘亲和养娘。 司空凌被端午哀艳的微笑刺疼了心,“没有本殿下的命令你不能离开本殿下!” 端午嘴角的笑容愈加灿烂了,到这个时候他还是那么霸道**。于是缓缓闭上眼眸,等待死亡之剑的降临。然而半响身后却毫无动静,端午不禁想到,原来死亡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司空凌阴鸷的眼睛依旧微眯着,然而内心却大舒一口气,他已经看到他的影卫射而出的毒针没入黑衣人的身躯内。四个黑衣人依旧向他全力以赴攻击而来,司空凌却未曾拿起软剑反抗,而他徐步向端午走去。 端午偷偷睁开眼,却见司空凌严肃的脸离她只有半步之遥,而他身后则是两队黑衣人激烈的鏖战。轰然重物倒地一声,端午错愕转过头看向身后,却见黑衣人已应声倒下,黑色瞳孔内满是杀意和死亡前的惊悚。 司空凌已迈至端午身旁,掰过端午的脸,使她看着自己,而后一把又牢牢抱住端午。 端午愣愣地不知所措,瞪大着狐眼被司空凌拥入怀中。忽而现身上之人越来越沉重,仿佛压在她身上一般。端午轻唤道,“殿,殿下……” 没有回应。本就孱弱的端午快要承受不起挺拔的司空凌了,不由得加高了声音喊道,“殿下!” 一个黑衣人被端午的惊叫声吸引过来,全身上下被黑色所笼罩只留有两个乌黑的眼睛转动。端午颇为防备地看着他,生怕他手中的利剑会突兀地朝司空凌刺来。 他迅走到司空凌背后,将右手中的剑递与左手,然后右手指尖轻点司空凌背后几个穴位,冷声道,“殿下中毒了,留两个活口,战决。” 话毕身旁的黑衣人一把背起司空凌飞离开树林,端午则是站在原地,看着两队黑衣人愈加激烈的搏斗。 未过一刻钟,那群前来暗杀司空凌的黑衣人便全都平躺于地,没有任何呼吸。而司空凌的影卫则认真检查地上的尸体。那群锦衣卫见大势已去便咬破口中的毒药,瞬间暴毙而亡。 端午看着地上的尸体,血液溢出嘴角,面色苍白而痛苦,她一阵恶心想吐。这样的场面太过血腥残酷了。 黑衣人见势回头望一眼端午,而后轻声道,“在下先送姑娘回府。”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端午看着向她走来的黑衣人,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涌入鼻翼,立马退后两步,遏制愈加想吐的冲动。而后便立即飞奔出树林,独自走向凌王府。 七星散 此路段到凌王府乘马车大概要半个时辰,而步行则大概要两个时辰左右,端午看着漫天流星,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身体疲乏无力,腰间不时传来一阵剧痛。 端午步行了莫约一刻钟,身后突然传来踢踏的马蹄声,微微蹙眉,端午便侧站一旁。那辆马车十分简朴,中年男子手持马鞭轻轻拍打在一匹看上去比较瘦弱的马上。 “快点,一定要尽快赶到凌王府!” 女子娇柔的声音有止不住的担忧急切,端午愣愣的看着与从面前跑过的马车,她分明看到坐在马车上揭起竹帘的女子竟是采柔,端午惊呼道,“采柔!” “停!”采柔的视线一直望着凌王府所在的方向,根本不曾看向旁边,恰巧端午又站在树荫暗处,所以采柔便没有看到端午。然而她还是记得端午平静的嗓音,于是急忙命令车夫停车,转头看着马车外,寻找端午的身影。 端午从暗处走出来,小跑至采柔的马车前,忙问道,“采柔你怎么会在这里?” “端午,你怎么会在这里?殿下呢,殿下在哪里?”采柔原是见司空凌牵着端午的手离开掣王府心中暗自难过,但她还是想守在司空凌身边,就算只看他一眼也好。于是趁不注意之时用迷香迷昏了一个舞姬,换上她的衣服被肥头胖耳又恶心的朝臣扶出掣王府内,而刹时,掣王府内想起一片惊天动地的惊叫声。 司空掣的十三个贴身侍卫全部被割喉而亡,并用尸体摆成一个“死”字摆在他的寝宫内。司空掣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狠狠地推开身旁的两名佳丽,稍做缓神后眸中杀机旺盛,仰天怒道,“司空凌,本殿下跟你誓不两立!” 采柔那时本就站在掣王府外,于是当下便趁着慌乱跑了出来,又到城外四处寻找才租赁到一辆马车,于是便匆忙赶向凌王府,未曾想到竟会在此处遇见端午。 端午微微垂头,暗忖着,采柔定然还不知晓司空凌中毒箭之事。想必那辆被射成马蜂窝的马车以及林中搏杀的痕迹和尸体定然也被处理掉了,不然采柔就直接问她殿下有没有受伤了。想必保护司空凌的黑衣人早已把马车和树林清理干净了吧。 “殿下回府了。”端午垂下眼睑回答道。 采柔打量的眼神一直落在端午身上,殿下回府了为什么不带上她一起?莫非她惹怒了殿下?但是她若要进凌王府,恐怕还必须得要她端午的帮助,于是婉约笑道,“端午,你先上马车,我们一起回王府。” 端午诧异地抬起头看着采柔,片刻迟疑。采柔离开掣王府冒然回凌王府,会不会加深司空掣与司空凌之间的矛盾? 采柔见端午迟迟不肯回答,微蹙了一下眉头,径直下马车来,走到端午身边拉起她的手关切道,“端午你看天色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回凌王府得走到什么时候,还是我们一起坐马车回府吧。” 端午仍在犹豫不决中,而采柔则拉起她的手往马车上走去了。端午微闭一下眼眸,采柔那么爱司空凌,她回府也只是守在司空凌身边,她对爱那么执着。于是下定决心道,“嗯,好,我们一起回府。” 采柔大喜,嘴角浮起一抹明艳动人的笑容。 两人步上马上之后,中年男子便挥着马鞭道,“驾!” 回到凌王府之时,府中上下一片寂静得可怕。端午心中愈加疑惑,司空凌重伤回府,为何府上会如此风平浪静?于是大步向永泰殿走去,然而离永泰殿还有百米的距离之时便被守卫拦下,守卫表情威严肃穆,口气坚硬道,“姑娘请回,殿下命令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 “哦。”他是回府了,只不过封锁了他受伤的消息。端午低垂下眉头,道,“奴婢先行告辞。” 端午转身离去,采柔亦紧跟其后,永泰殿本就不是谁人都可以入内的地方,对于守卫的阻拦她并未放在心上。 端午回到清竹居时,索儿正对着端午的刺绣呆。端午轻咳一声,索儿眨了眨眼后便异常欣喜的跑至端午跟前,道,“端午姑娘,你可回来了,索儿担心死了!” 端午笑而不语,徐步迈至里厅,采柔亦紧随其后。索儿则分外惊奇地看着采柔,不是都说她被送给三殿下了吗?怎么会跟端午姑娘在一起? 采柔没有理会索儿的惊奇,径直坐在端午对面的小桌上,相视一笑而无语。 而永泰殿中,司空凌侧卧雕龙云纹红木床,面色红,一旁安好无事的舒贺垂手站于一侧,向刚把好脉的御医问道,“林御医,殿下中的什么毒?” “是七星散,中毒者每日面色以赤橙黄绿青蓝紫转变,七日内无解药必定毒生亡。” 地牢(上) “解药呢?” 林御医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喂入司空凌口中,眉头紧拧成线,道,“此毒并非没有解药,只是其中有几味药引需到霜国、尧国及周边小国前去采摘,十分难以齐得,再加上七七十九天的熬炖,恐怕殿下……” “林御医,”舒贺横眉怒视林御医,语气中竟也有几分凌然霸道之味,“殿下洪福齐天,自会平安无事,林御医只管开来药方便是。” 林御医是个上了年纪仍旧老态龙钟的男子,一生阅人无数,自是知道舒贺厉声于他的原因。只是要救殿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的独门保命秘方也最多只能维持司空凌一日多的寿命。但仍还是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药方,字体苍劲有力,飞龙走蛇。 舒贺接过药方后,仔细端详了一遍,将药引紧记于心,而后便揣入怀中,道,“此事林御医定要守口如瓶,如今正值他们蠢蠢欲动,若是知晓殿下身受重伤,定然一举摧毁殿下多年来苦心的经营。” “老身明白,舒管家放心便是。”林御医沉脸严肃道,他是亲眼看着司空凌这个苦命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位,其中的苦难艰辛恐怕也有他知道,若是因此而付之东流……“舒管家尽快派人去寻二殿下吧,他游历江湖多年,身怀奇异,定然有救治殿下的方法。” “嗯,只是二殿下一直行踪不定,要找他也不是一见易事。”舒贺沉声道,“此事若太张扬定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舒贺边说边走出寝殿,一脸愁结。 林御医亦跟在身后走出寝殿,殿下需要休息。而他则是去多翻阅一些医书,看能否找到其他办法根治殿下。 待二人走出永泰殿后,林御医便辞别了舒贺,转身回自己的院落中。而侍卫们则上前禀报说闵妃、萱芝夫人、吕慧夫人前来求见殿下,端午姑娘带着采柔回到府中了,洛侍卫还有一日一夜的路程便可回京。 舒贺平静的听完侍卫们的汇报,只是在听说端午姑娘带回采柔时,眼底滑过一丝精光,冷声道,“派人将采柔去关进地牢,没我的允许禁止任何入内,休得使用严刑。” 采柔如今已是送给司空掣的人,今日她回来做甚?莫非她是司空掣派人刺探消息之人?舒贺丝毫没有半点含糊,如此紧要关头更不能有半点失误。 侍卫一接到命令便带着另外两个侍卫气势凌然走清竹居。清竹居内,端午坐在竹桌前聚精会神地刺绣着,那悬崖峭壁即将就要绣好了,而采柔则睡着她的木床上小寐,索儿早已被端午屏退下去休息了。 突然一阵铁甲铿锵之声传入端午耳膜内,端午一个受惊,银针便扎进左手食指上,鲜红的血珠立即渗出指尖,像朵妖冶至极的罂粟花。端午微微蹙眉,索性放下银针起身去开门,看看究竟是生了何事。一开门便见三个侍卫表情生硬的站在门外,道,“打扰端午姑娘,卑职奉命来找采柔姑娘,轻端午姑娘将采柔姑娘交由属下。” “何人找她?”端午拧了拧眉头,莫非是司空凌下得命令,为何他就不能放过她呢?她回府只是想静静看着他。 “这是命令,属下只能执行,端午姑娘恕卑职无礼了。”带头的侍卫径直越过端午大步迈进清竹居房内。成年男子未经允许是不能进女子闺房的,于理数不合。 侍卫扫视大厅一眼,不见采柔其人,便转步向里面房间走去,却一眼便见换上端午素衣的采柔。侍卫冰冷道,“劳烦采柔姑娘跟卑职走一遭。” “是殿下传召我吗?”采柔莹亮的黑眸内充满希冀,微具怯弱之声中亦含着些期待。 端午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采柔对司空凌真是情深意重。端午突然觉心中微有些堵塞,大口呼吸,却觉空气中竟饱满冷气,端午不禁打了个冷颤。 “采柔跟着卑职走便是。”侍卫冲身后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立即站在采柔身后,表情肃穆不可言喻。 采柔看着这架势便知晓恐怕并不是简单的传召一般,微垂了一下眼眸,收起心中的希望,平静道,“采柔遵命。”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凌王府。她生是司空凌的人,死是司空凌的鬼。 采柔被侍卫带走后,端午心中甚觉不安。于是加了件厚衣,提着羊角灯便走向永泰殿。 永泰殿内舒贺正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替司空凌喂着药,侍卫脚步轻然走进殿内,轻身道,“舒管家,端午姑娘在殿外跪着要求见殿下,卑职让她离开,她却死也不肯走。” 舒贺微微转动一下漆黑眼珠,沉默片刻后道,“将她带进来。” 今夜的暗杀,以殿下的功夫要伤他并不是易事,反观端午,手无缚鸡之力,殿下或许是因为保护她才受的伤。 端午徐步走进永泰殿司空凌所住的寝殿,司空凌赏赐给他的秋衣扛箱还正正端端的摆在一侧,铜镜前还有她先前留下的胭脂水粉。端午微收眼眸,一眼便见司空凌平静地躺在床上,细眸紧闭,薄唇紧抿,面色赤,完全没有往日的邪魅轻笑,放荡不羁,玩世不恭。 给读者的话: 稍后再更2章。 地牢(下) “端午姑娘,你来得正好,这是殿下的药。”舒贺看着端午震惊而微呆滞的表情,于是将银制药碗递与端午。 端午皱眉上前接过,咬了下唇瓣,坐到床前,将银匙缓缓举至司空凌的薄唇边。司空凌身上的毒箭已经被拔了出来,胸前后背包裹了厚厚一层白纱,精致的锁骨裸露在外。黑色的药汁顺着司空凌的嘴角流到腮边,端午急忙抽出锦帕擦掉药汁。 舒贺看着这一幕,微微松动了一下眉头。殿下这边有端午侍候他放心,他得去地牢去审问采柔。故意接近端午到凌王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端午收回锦帕,匆匆瞥见舒贺正欲离去,于是立马大声说道,“舒管家,请你放过采柔吧,她也只是苦命的女子。” 迈出的右脚微微有片刻迟钝,舒贺没有回头,平静道,“采柔姑娘本是送出府的人,而如今没有殿下的讨回却回到府上,这恐怕会为凌王府树敌。老奴没有其他的想法,只希望凌王府能风平浪静地等候殿下的醒来。” “端午明白。”端午没有再多言语,垂下眼角看着宫灯下舒贺拉长的影子,语气有稍许无奈。 左脚越过右脚,舒贺毅然大步离去。 端午愣愣地转过身来,复杂的眼神看着司空凌,百感交集,五味翻陈。 司空凌,其实你真的好幸运,有那么多人守护你。 端午再次用银匙盛满药汁喂进司空凌嘴里,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难过跟悲伤。 趁着月色照进蜿蜒小路,舒贺徐步走向林间幽深的地牢,身后跟着两个侍卫。地牢上方是一层简单的平房,呈四合院造型,而进入其中则是别有一番天地。地牢的守卫岿然站立铁门外看守着,一眼望见舒贺便拉响了铁铃开关。铁铃的用处是用来传讯,一声代表有人前来视察,二声则是新来犯人,三声则是有敌前来偷袭。 舒贺走进房内,转动油灯,挂关公画像的墙壁缓缓转动开成一道门,舒贺带着侍卫径直便走了进去,两旁油灯照亮一道斜梯,尽头便是一道严实的铁门紧闭着,翟洛对着铁门边的墙壁叩叩敲了三下,顿时铁门应声而开,便见两个男子站在铁门内。前方、左右各有一条岔路,铁门则是交点。 “卑职参加舒管家。”两名男子跪身行礼道。 “带采柔到密室来。”舒贺淡淡道,转身向左走。 “是。”应声退下。 左边密室则是地牢用于惩戒犯人的地方,之所以为密室是怕犯人在接受惩罚时,喊声过大而惊动其他犯人才特别设立的。 采柔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传召她了,心中一阵坎特不定,徐徐莲步跟在侍卫身后。一路上烛光昏暗,惩罚犯人的银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甚至有些牢房里还有森森白骨,采柔一路走得愈加胆战心惊。终是走到了一间密闭铁屋前,吱呀开门----火亮的光芒突然照进采柔眼里,顿时涌入一股酸涩之感。采柔忙用手挡在眼前,待到慢慢适应眼前的光亮时才缓缓放下手来,一眼便看见高坐案几前的舒贺舒管家。采柔惊诧道,“舒,舒管家,怎么是你?” “采柔姑娘有礼,老奴也正想问姑娘怎么会来这凌王府?”舒贺依旧是那一身青衫,而那副书生文弱模样却全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有一种干练精明之感。 采柔微垂下眼睑,翘长的睫毛仿若彩蝶之翼,分外迷人。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柔声道,“采柔只想见见殿下,求舒管家成全!” 扑通一声,双膝猛然跪地,再抬眼时,采柔杏眼内一片坚决。 “殿下是不会见你的,采柔姑娘应该明白,如果你真是为殿下好,就不应该出现在在凌王府内。” “不是这样的,采柔真的只是想见见殿下……” “唉。”舒管家无奈的叹气一声,在凌王府多年的他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自也是看得出采柔对殿下的情意不假,只是在凌王府这样的女子太多了,也就不足为奇。“采柔姑娘,事到如今,老奴也不能放你出来,你就好好呆在这里,有朝一日老奴再放你出府。”话毕,舒贺微蹙眉头欲转身离开。 采柔一听她一直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又见舒贺转身就走,于是立即跪爬到舒贺管家身后紧抓他的青衫,哭道,“舒管家,我求你,你就带我去见一眼殿下,就算是死采柔也认了,我求你,求你……” 采柔光洁的额头砸在地上,砰砰作响,每一次抬头前额的鲜红便多出一抹来。舒贺朝两命侍卫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会意,立即上前架起采柔的双臂,采柔使劲挣扎,死死不肯放开抓着舒贺青衫衣角的双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舒管家,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将给殿下听,我只要说完,立即就走!我求你,求你让我见见殿下……” 舒贺见采柔如此模样亦有些不忍心继续对她厉声下去,于是再次冲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又缓缓躬下身来,对采柔语重心长道,“采柔姑娘,你又何必执着?凌王府从来不乏真爱殿下的女子,唯一缺少的是看开之人。采柔姑娘是个聪明的女子,老奴希望采柔姑娘明白老奴的意思。” “不,我不要明白!哪怕殿下身后是万劫不复的地狱,采柔亦会为殿下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唉……”舒贺这一声叹息明显地拖长了些,精光灼灼的双眼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采柔微失了些光泽,然而却抬起那双精瘦的双手,绝然地拂掉死抓住他衣角的采柔的手,“采柔姑娘好好在这里醒悟,老奴以后再来看采柔姑娘。” 给读者的话: 双生下月完结奴妃,亲们用砖砸死我啊! 解毒(上) “不!不要!”采柔的手从舒贺的衣角上无情的滑落下来,十指绽放绝望而张扬的弧度,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但是她依旧没有放弃,她立即爬起身来向舒贺追去,“舒管家,你不要走----” 采柔边跑边慌乱的擦掉脸上斑驳的泪痕,可是手背上却传来奇异的香味,她微收了些哭泣声。这种香味她非常熟悉,是萸草独有的香味。萸草本是毒药,亦是难得的解药,只是为何她的手上会有这种香味呢?难道是刚刚舒管家手上传来的?以舒管家在凌王府的地位还有什么人能值得他亲自下萸草之药呢? “萸草,萸草!”精灵的采柔只能赌上这一把,希望以此能有机会见上殿下一面。 被侍卫护在前面的舒贺愕然的转过身来,眉头紧蹙,采柔怎么会知道萸草的?恍然想起,当初殿下再带回府她时,他曾调查过她的身份,她是江湖游医之女,从小便精通医术。舒贺眉头突地一松,平静的脸上浮上一丝欣喜的笑容,急忙转过身道,“采柔姑娘可知天山雪莲、玉蝉、食人花有何妙用?” 这只是林御医药方中的其三味药,那七味药亦更是时间难得之物,舒贺只言其三也只是测测采柔究竟有几分实力。 采柔见舒管家微顿了脚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她,急忙稳住眼底的慌乱,手心紧握,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离开地牢出去见殿下的机会。于是大吸一口气,道,“这三味要分别产自辰国东北部、尧国中部和西南蛮夷,皆是至补灵药。只是这三味药同用的话,反到是相克成为至毒之药,若不慎服下,定然当场毙命。” 舒贺倒吸一口冷气,他正有想法几味药先熬制出来让殿下先服下,所幸他还未这样做,不然反倒还害了殿下。只微微一刹,舒贺便收敛起脸上的震惊,又道,“不知采柔姑娘对毒药了解多少?” “家父对研毒方面颇有心得,而采柔尽得家父真传。”本该是谦虚礼让一番,但采柔知晓,此时不是礼让的时候,一不小心她便只能在这恐怖的地牢地渡过下半辈子。况且,她确实是精通毒术。 “噢?”舒贺回身走到采柔身边,眸中满是打量猜测的含义,他在估量采柔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他看见的采柔勇敢无畏而信心洋溢的眼神,于是低下头在她耳边用只能被他们两人听清的声音道,“你知道如何解七星散?” 采柔兀地转头看着舒贺,只见舒贺表情严肃认真,心跳顿时慢了半拍,忙小声问道,“是谁?谁中毒了?” “采柔姑娘只需回答老奴的问题便是。” “是不是殿……” “采柔姑娘。”舒贺打断采柔的疑问,既然她已经知道殿下中毒了,若没有解药,他也只能对她说抱歉了。秘密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有。除了那七位药,还有解药……”真的是殿下,殿下果真中毒了。采柔眸中一片雾气涟涟,一定是司空掣那个混蛋,怪不得他的贴身侍卫会说今晚会有好戏生,原来指得就是这件事!司空掣,我采柔若有出头之日,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什么解药?”舒贺再次压低了嗓音,然而颤抖的声线中却有忍不住的欣喜。 “我要见他。”语气与眼神坚决如铁。 “可以。但是采柔姑娘,老奴先把话说再前头,此事定然不能外传,若是姑娘治不好……” “以死谢罪。” “采柔姑娘,请。”舒贺右臂打直,一副恭请姿态。 采柔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到司空凌,于是大步向前迈去。 永泰殿内烛光依旧昏暗,是司空凌喜欢的光度。似乎永泰殿终年都被一种昏黄所笼罩,有些压抑的氛围。采柔愣愣地站在床前看着司空凌,眼角的清泪立即无声地滑落,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纤细柔荑反复摩擦司空凌赤的俊脸,像是在轻抚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一般。 端午亦是惊诧地看着采柔突然的出现,再看着身后的舒贺,估摸着也许是舒贺突善举让采柔见司空凌一面,于是便垂手侧站一旁。 “舒管家,我要独自一人替殿下解毒,十日内,你们不可以进殿来打扰我们。” “这……”舒贺迟疑,若是期间殿下被她所伤怎办? “舒管家若是不放心,每日三餐可定时前来查看殿下,其他时候便不能进殿。采柔要为殿下针灸疏通经脉,让毒血留出体内,期间不能分神。” “一切悉听采柔姑娘吩咐。”再过一日一夜洛侍卫便可回京,他会有治愈殿下的办法。 “端午,你也回清竹居吧。”采柔并不想殿下醒来的第一个便是端午,殿下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要是她----采柔。 “好。”端午转身退下,采柔曾对她说过,她的医术在整个京城无人能及,原来以为那是她的玩笑话,如此看来不假。 端午和舒贺退出永泰殿之后,她突然止住了舒贺的脚步,轻声细语道,“舒管家可知秋姐在何处?” “她被老奴安置到其他院落了,若是端午姑娘要她前去伺候,老奴立即调她前去清竹居便是。” “多谢舒管家。” 给读者的话: 双生,要砖…… 解毒(下) 翌日,端午没有前去永泰殿伺候司空凌,而是留在清竹居与秋姐和索儿坐在竹桌上闲聊。索儿起先怎么都不肯与端午同席而坐,倒是秋姐说了句“在端午眼里没有主仆之分,只管随意着些,若是你不坐吃亏地反正是你”,一番打趣的话逗得端午和索儿直笑,于是有了清竹居的欢声笑语。 未过多久,闵妃带着萱芝、琪婕和吕慧便姗姗向清竹居步来。端午忙收了笑容迎接,闵妃依旧是端庄贤淑的笑容,萱芝嘴角若有似无的张扬着,琪婕则是含蓄地垂着头,而吕慧的笑容最明显地绽放着。 “奴婢参见闵妃娘娘,萱芝夫人、琪婕夫人吕慧夫人。”三人同时躬身行礼道。 “起来吧,端午姑娘不必拘礼,我们也是闲来无事逛到这清竹居来了,倒没想到打搅了端午姑娘刺绣的雅兴。”闵妃上前一步扶起端午的手臂,甚是熟络热情。 “是。”端午起身,徐徐抽回闵妃手中的双臂,幸得她并没有握紧。 萱芝没有多言,径直越过端午走到竹桌前,拿起桌上的刺绣,浅笑道,“端午姑娘果真好雅兴,这绣衣可真是绣得活灵活现的。端午姑娘这绣衣是绣给殿下的吧?吕慧,过来瞧瞧,以后殿下的衣物你就可以少花些心思了。” 吕慧蓦地一怔,端午的绣艺她早就见到过的,确实是颇有几分精湛造诣。而绣衣上这副落日林间景,更是绣得出神入化、巧夺天工。僵硬的表情仅那么一瞬便又回到那个语笑嫣然的吕慧夫人,“有端午妹妹帮助伺候殿下,吕慧自是省了不少心。” 吕慧用的是端午妹妹,而不是如同闵妃所喊的端午姑娘。一声妹妹,闵妃和萱芝心中皆是一颤。吕慧本就是故意喊给院中的她们听,她们让她心里不舒服,她也不会叫她们好过。她继续笑道,“端午妹妹不如从明日起,姐姐到你这清竹居和你一起探讨绣艺?” 端午沉默没有回答,她想闵妃或者那两个夫人会有一番言辞的,她实在不愿意跳入她们的苦海中。 然而众人却都是一阵沉默,气氛甚为怪异。吕慧嘴角愈加上扬,放下手中绣品走向端午,拉起她的手喜笑道,“端午妹妹没说话,我就当同意便是了。” 端午轻轻躬身行礼,借势抽回握在吕慧手中的手,语气平稳道,“是。”她实在无法猜测得到那些夫人妃子们意欲何为,她只是一介小小婢女,美貌才艺样样逊色于她们,为何她们却不肯放过她呢? “有你们两位妹妹伺候着殿下的衣食起居,本宫也算是放心了。”闵妃宽容而大度笑道,殿下若真要封赐端午为妃,谁人敢阻拦?殿下不想给端午名分,谁人又能强迫得了殿下宠幸端午?端午在凌王府的路,还是只有殿下一人说了算。 萱芝和吕慧皆微抬了下眼眸看着闵妃,她一向以宽容忍让闻名凌王府,不然府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丽姬了。如今看来她也默许端午成为殿下的侍妾,两人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又迅收敛起来。 “呼,呼……”萱芝突然捂住胸口大声喘起气来,面色刹时苍白,躬下腰肢眩然欲倒,身后的贴身丫鬟米树见势立即上前扶住她,焦急问道,“夫人,夫人,是不又病了?!” 一语惊起千般波澜,闵妃、琪婕和吕慧夫人皆齐齐诧异地望着萱芝,关切道,“萱芝妹妹,你怎么了?太医,快去请太医来!” 一旁的端午三人亦微蹙着眉头看着萱芝夫人,她原来一直都有病在身,只是看来连闵妃她们都不曾知晓。 “扶,扶我回,回院。”萱芝虚弱无力地靠在丫鬟米树身上,断断续续道。 “是,夫人,你撑着,马上就好了。”米树慌乱地扶起萱芝走向清竹居外。 余下闵妃、琪婕和吕慧夫人相视一眼,二话没说便跟着萱芝身后,走向听雨苑。 未过一个时辰,凌王府内的丫鬟们则私下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今早萱芝夫人病的事。萱芝夫人身体一向很好,连犯风寒都极少,行事又小心谨慎,怎么会病呢?只是这下又苦了在听雨苑当差的丫鬟奴才们,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萱芝夫人,估计又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而永泰殿中,依旧一片幽幽昏黄,采柔环着司空凌的结实腰杆,头靠在他的胸前,嘴角的笑容幸福而满足。 昨夜她替司空凌针灸了整整一夜,赤色的血液异常鲜艳夺目地从左手无名指指尖流出,采柔立马开了一副补血养气的药方命令丫鬟们煎来。子时前,司空凌的面色终于恢复如常。而子时一过,脸色立即幻变为橙色,采柔决定午时再替司空凌施针。 萱芝之病 期间正餐时间,舒贺定然会出现在殿内仔细检查司空凌的伤势一番,见司空凌依旧昏迷不醒以及采柔稳如泰山压顶不变色的气质,便微微躬身离去。在凌王府,他下令说殿下已出府游玩,各院在此期间皆要安守本分,若滋事定不轻饶。司空凌出府不归是屡见不鲜的事,于是府上都不知晓司空凌已受伤。今早他也与翟洛通过暗探取得联系,洛侍卫会在日暮前赶回来。 翟洛没料到他离开后会有人胆敢刺杀殿下,周身冰冷而杀意强盛,于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而至于欺负端午的那个人渣他则交由影卫护去抓捕。即使司空凌不受伤,翟洛亦会在十五前回京,端午的寒毒她独自一人承受不来。 于是在辰国尧国官道上,一袭玄色锦衣驾马奔驰溅起一路粉尘,日夜不息。 而听雨苑中,萱芝平躺于榻,脸色苍白如纸,完全不复往日的生机勃勃。而闵妃等人则坐于内室,焦急等待太医诊断的结果。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太医才才垂头对闵妃道,“参见闵妃娘娘、琪婕夫人、吕慧夫人。” “免礼,许太医,萱芝夫人究竟所犯何病?”闵妃轻轻抬手,端庄而稳重。 “娘娘恕许某不才,许某未能诊断出萱芝的病因。” “哦?许太医此话怎讲?”闵妃微微蹙眉,许太医原是宫中的御医,医术自是了得的,为何会查不出萱芝的病因来呢? “萱芝夫人脉象平稳,五脏六腑皆运作良好。许某疑是夫人中毒了,于是检查一番,但却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故许某无从查知缘由,还请娘娘恕罪。” “怎么会这样?”闵妃眼底疑虑重重,好端端的萱芝怎么会突然病,而且无从查知病缘由?难道说,这凌王府内有人故意谋害她?虽然府上争宠事端不断,偶尔责罚几个丽姬和通房丫鬟的事也屡见不鲜,可终究没人敢在夫人头上动土,再说能坐上夫人位置的又有几个是好惹的? 这次究竟是谁动了萱芝?萱芝到底开罪了何人?下毒之人的意图又是什么? 闵妃借机叹气之时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琪婕和吕慧脸色。琪婕微带疑惑地看着床上的萱芝,平静自若。自从那件事以后,琪婕倒是愈的沉默寡言,也甚少争宠了。再望向吕慧,柳眉微蹙,倒是显得甚为担忧。她一向平静内敛,此事会不会是她做的? 还有那个孤高自傲的攸妃,一心只要殿下的心,行事大胆而火热,会不会这也是她的招数? 再则,殿下此次出征归来并未独宠佳人,亦未给她们名分,所以那些丽姬自是没有那么大神通来毒害萱芝。闵妃一想起司空凌出征归来,便想到狐眼端午,心中骤然一跳,会不会是端午的计谋? 闵妃收回视线,又落在铜镜前的窗棂上。端午是个淡漠的女子,连殿下的宠爱都不屑一顾,自是不会加害萱芝的。而且殿下竟然会带她出席参加掣王府的宴会,如今又正值中秋,殿下又会不会带她去参加皇宫的盛宴? 闵妃突然有点害怕殿下会突然在中秋之夜在父皇面前宣布封端午为妃,那样足以让整个皇室承认端午的身份,而她却没有那样的殊荣。 “许某不才。”许太医拱手弯腰,语气充满无奈。作为医者,却对病症无能为力,这到是个不小的打击。 “许太医先行退下吧。”闵妃的思绪被许太医打断,收敛心中的怅然,嘴角依旧是端庄稳重的笑容,对萱芝的贴身丫鬟道,“米树,萱芝这样的情况有几次了?” 米树慌地擦了眼角的泪痕,跪道,“回娘娘,这已经是夫人第三次病了,每隔三日娘娘便会呼吸无力,心口绞痛至昏迷过去,两个时辰后又会完好无损地苏醒过来。” “为何不早来禀告本宫?萱芝夫人若出了事,你能担负的起?”闵妃突然厉声道。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求娘娘饶恕奴婢。是夫人不让奴婢说的,她说过段时间就好了。夫人也请了太医,太医也是查不出缘由来……” 此话一出,闵妃、琪婕和吕慧三人相视一眼,疑惑神色顿显,萱芝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若真是有人下毒于她,她自不会忍气吞声过去,为何此事她处理得如此低调?莫非是家族隐疾? “起来吧,好生伺候萱芝。待她醒后,派人前来通报一声。”闵妃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是,奴婢遵命。” 琪婕和吕慧复杂地望了一眼萱芝,而后便跟在闵妃身后大步离去。萱芝这次晕厥病,着实让人迷惑不解。 待闵妃、琪婕和吕慧夫人走出听雨阁后,米树才缓缓起身,站在床边,轻声到,“夫人,她们走了。” 萱芝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但米树知道,萱芝夫人是可以听见她们的对话的。 翟洛回府 而清竹居内的端午则安坐竹凳上,狐眼平静无波,然而心头却浮上阵阵不安。为何萱芝夫人会突然在她的清竹居内昏厥呢?这实在让她太过诧异了,她不得不担心会不会又是一个阴谋落在她的头上了? 秋姐和索儿见端午沉默不语,便想方设法找些乐子逗她,而端午只是微微扯动了几下嘴角便保持缄默怔怔地看着绣衣。如此几次,秋姐和索儿便也不再多语,静静地看着端午呆。又过了一会儿,端午依旧呆滞地坐着,秋姐实在看不过去了,于是便径直拉起端午的手走出清竹居,道,“端午,秋姐想看看清竹居周围的景色,你带我去看看。” “哦。”端午跟上秋姐的步伐,左右看了看清竹居小院。自从搬进清竹居以来,她也还未认真闲逛过一圈,唯一记得的路便是通往永泰殿的。端午总认为,自己少去些地方,少接触些人,麻烦与阴谋也会少一些。 索儿见两人离去,便去准备午膳,顺便听听风声萱芝夫人到底得的什么病。 院外天色昏暗,明明是正午却不见炎炎煦日,反倒是乌云蔽空。秋风徐徐拂过,娑娑作响,端午甚觉寒冷,便道,“秋姐,我想回去。” “出来就多逛逛吧,你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秋姐看着担心。”秋姐站在端午身旁,见端午双臂环抱胸前,便将自己随手带出来的厚袍披在端午身上。 “秋姐,我只是不喜欢这样复杂的地方。”端午垂头低声道,狐眼有瞬间黯淡。在这里,人命微不足道,不值一提,阴谋诡计与夺宠充斥了整个凌王府的空气,无从逃避。 如今司空凌负伤,端午没有太过悲伤与欣喜。他是她的夫君,虽然他从未给予过她任何名分,甚至只是把她当奴婢对待,他身受重伤,她应该很担忧才是。可是端午并不担忧,担忧他的人实在太多了,少她一个不算什么。 他对她又是如此残忍暴戾,让她知道什么叫屈辱折磨,但是她还是不恨他。司空凌本就无情,她何必去奢求他对她好一点?她何必要给自己希望,然后又亲自去面对失望后的无尽黑暗? “秋姐回去吧。”端午的嗓音微微有些干哑,她只是突然想起了迟墨。有点怀念他的温暖起来,怀念与他一起看的那一轮日出。 秋姐见端午的语气微带请求,于是便没再多说话,扶着端午转身回走,无奈地长叹一声。 回到清竹居,索儿已准备好午膳,笑意盈盈地等着她们回来,轻快道,“端午姑娘,这是洛侍卫特别为你准备的膳食呢。你不知道在王府里除了殿下,我就最怕他了,每次见到他就觉得浑身冰冷。” “呵呵。”秋姐笑道,“我初次见他也是跟你一样的,至今我从未见他笑过。” 端午脑海浮上翟洛那张冰冷到没有表情的坚毅轮廓,心中微显诧异,昨夜从掣王府归来他并没有亲自送来补药,而是由侍卫端药前来。那么他去哪里了? 秋姐与索儿对望一眼,见端午沉默不语地坐到竹桌上的饭菜前便再次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也缄默起来。 食过午膳之后,端午便坐在内室的小圆桌上,聚精会神地刺绣起来。 秋姐与索儿则安静地站在身后看着端午萧索的背影,极力忍住心间的叹息。 韶光荏苒,一晃便至日暮时分。此时,翟洛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身进入永泰殿。一打开厚重宫门进入寝宫便见采柔依偎在司空凌怀里,翟洛双目炯炯,锋利而带杀气地看着采柔。 采柔兀地立起身子,正欲火却见来人是翟洛,不觉便减少了三分锐气,微带些结巴道,“洛,洛侍卫,你怎么会在这里?” “滚出去。”冰冷得毫无任何感情,一步一步迈向司空凌与采柔。 蹬蹬脚步声敲击在采柔心坎上,漆黑圆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渐渐靠近的翟洛,眉头紧结。翟洛每前进一步,采柔便感觉呼吸便困难一些。 “永泰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不要让我再重复。”翟洛已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司空凌微微橙的脸上,剑眉紧蹙。 给读者的话: 国庆快乐。 千年寒蝉(上) 青虹剑直指采柔脖间,灼灼其光照耀在她细嫩鹅脸上,突兀地显现一道白。采柔的黑眸愈加地惊恐了,但仍是没有离开司空凌的床榻,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恐惧翟洛,她是来救殿下的。于是颤抖道,“洛侍卫,采柔只是奉命前来替殿下解毒。” “来人,将她给我押进地牢。”翟洛冰冷地命令着,他已经对她说过他的要求,如若不能办到那就只能用他的方式来处理了。 两个侍卫立即飞身入内,微福了下身子便向床榻走来。 “洛侍卫,殿下中的七星散只有我能解,你若是让他们把我关进地牢里,是不是弃殿下的生死于不顾?!”采柔突地扬声道,正言说明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不信翟洛还真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将她关进地牢! 翟洛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连眼都没有抬向采柔。那两个侍卫没有收到翟洛的命令自是没有停下脚步来,瞬间移动至床前,猛然出招将采柔从床榻之上提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翟洛,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会害死殿下的!”采柔使劲挣扎侍卫的钳制,厉声喝叱道,满脸震怒。 翟洛替司空凌重新盖了盖罗衾,顺势把了把脉搏,眉头微蹙。司空掣,等着我翟洛的报复,不要让我觉得杀你比杀鸡简单。 “洛侍卫,你会后悔的,殿下所中之毒绝对只有我采柔才能解……”采柔已被侍卫架至宫门前,眼底神色复杂。司空凌的七星散是可以有解,但是,她采柔下的毒除她以外是没人能解的。 翟洛突兀地抬眼,暴戾之气盈斥眼眶,丰唇翕合,乍然迸出命令,“割舌。” “是。”侍卫们微作停顿,亦是冰冷无情地应道。 “啊!”采柔猛一听翟洛的命令便懵了,瞳孔骤然放大,僵直无神地凝视朱红大漆宫门。 在凌王府,不是任何女人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你最好安守本分,不然到时候连死不知道怎么死的。采柔脑海蓦地浮现出初入府时萱芝对她警示语来,萱芝说话时的别样笑容浮上采柔脑海,那样的阴寒恐惧。 侍卫们推开殿门,昏暗的光线照进殿内,却没有带来过多的光明。采柔的脸庞却是一片惨白,屋外的寒风吹醒她的思绪,她不能失去舌头,她仍要在殿下耳边呢喃细语,如同昨日一般。 “洛侍卫,采柔知错采柔知错了,采柔只是想帮助殿下解毒,只要替殿下解好毒,采柔立马就消失在凌王府!” “嘭----”宫门轰然合上,殿外一片静谧。翟洛知道,他的手下们已点了采柔的哑穴,以免惊扰到殿外其他人。殿下中毒之事,尚没有几人能知。 翟洛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昔,取下司空凌左手食指上的玉戒,小心翼翼握在手心,道,“殿下,翟洛马上去取千年寒蝉。” 千年寒蝉能解世上万毒,唯独不能解其自身提炼的寒毒。殿下所中的七星散对于千年寒蝉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所谓需要采柔解毒,根本就是笑话。 一想到寒毒,翟洛微蹙的眉头便深上两分,明日又是十五,端午的寒毒又会作了。翟洛亦派手下影卫千方百计打探寒毒之解,奈何世上高人皆已隐世,一时间竟全无方法。 翟洛微微摇头,再次紧握了一下手中玉戒,看了司空凌一眼,飞身离去。 暮色四垂之时,翟洛矫健的身影落在京城西郊的皇室陵墓园内。越过气势巍峨雄伟的自开国皇帝到先帝的陵墓,直直飞向整个墓园的最北边,停站在一座无名墓碑前。翟洛久久地凝视墓碑,呼吸悠长,冰冷的眼眸中竟出现了痛苦神色,剑眉纠结,紧咬牙关。 “嘭”一声乍响,翟洛直直跪在碑前,低声道,“娘娘,翟洛打扰你安寝了。” “殿下身重剧毒,翟洛想取千年寒蝉替殿下解毒。多有得罪之处,请娘娘恕罪。”翟洛的悲伤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决的神色。额头猛然磕向地面,起伏不平而又凹凸锋利的石子立即将翟洛的额头碾得血迹斑斑。三个响头之后,翟洛毅然起身走向无名墓碑后方。 墓碑与坟墓之间约有一米的间距,翟洛便在中间处蹲下身子来,放下青虹剑,赤手刨向地面。 翟洛其实全然可以用青虹剑刨土,但是他不想这么做,他不想用沾满各色各样的人的鲜血的青虹剑污染了这快地方,他要用自己的血来祭奠娘娘。 终还是将手刨得鲜血淋漓,而翟洛的脸上却丝毫未有痛苦之色,依旧是坚决如昔。待刨至两尺之深时,一个朱红色镶东珠翡翠锦盒显现在眼前,翟洛捧起锦盒,用手拂掉上方的泥土,一只翱翔于空的凤凰图案隐约浮现在眼前。 翟洛将怀中玉戒拿出来,用玉戒戒面对准凤凰的凤目之处,无锁锦盒刹时开启。翟洛知晓,这锦盒可不是一般的锦盒,由千年玄铁所打造而成,其中更设置机关重重,若是有不安好心之人拿去这锦盒而妄想打开它,锦盒四壁淬毒的银针便会飞而出。 翟洛用那只沾满泥土和鲜血的右手那起锦盒中的一个方形银盒,冰冷的眼神中有微微触动,立即收紧在怀中,又合上锦盒放入坑中,然后用手捧起土将坑埋好,再用内劲施压于地。如此之后,翟洛又反身跪至墓碑前,叩三下后,沉默不语地飞身离去。 给读者的话: 推荐好友乱世妖娆的新文:《代嫁奴妃》。 千年寒蝉(下) 一来而往,翟洛悄无声息回到永泰殿时,天色尽黑,而殿内光鲜昏黄,愈加阴沉得司空凌面色橙幽。翟洛快步移至司空凌身边,将银盒打开,取出一粒指甲盖般大小的纯白色药丸。那药丸周身流淌着一团白色雾气,闪现莹莹亮光。翟洛迅将药丸喂进司空凌嘴里,而后便侍立一侧,静观其变。 微过一刻钟,昏迷中的司空凌隐约皱起了眉头,指头轻颤,翟洛紧紧注视着司空凌的一举一动,见他有苏醒的迹象冷冰地表情微微有些松动,口中呢喃着,“殿下……” 司空凌的脸色急剧变幻,赤色已过,余下橙黄绿青蓝紫之间不断转换,煞是吓人。如此反复三次之后,司空凌印堂突兀地冒起一缕黑烟,渺渺飘动,异常怪异。翟洛的表情再此凝结成冰,右手紧握青虹剑柄端。 橙黄绿青蓝紫之色再次遍布全身,滚滚翻腾。而那印堂之间的黑烟蓦地不见踪影,司空凌阴柔的俊脸上满布痛苦神色,薄唇间有丝丝血迹渗出,额上汗珠密布。六色奔腾交换之,迅雷不及,翟洛眉头紧拧,眼见司空凌愈加痛苦的神色便伸出手欲将内力渡给他,然而刚接触司空凌的手臂之时,翟洛便被司空凌身上灼烫的温度暗自惊诧。 “噗----”猛然起身,一口黑血从司空凌嘴里吐出。翟洛立即上前扶住司空凌,抽出怀中的锦帕擦拭掉他唇畔的黑色血渍,而后便轻缓地扶他躺下。 殿下身上的温度骤然下降至常温,如是说来,殿下所中的七星散之毒已解。翟洛的嘴角分外难得地朝上扬了扬,弧度有些僵硬生疏,也许是太久没有笑过的原因。 “来人。”翟洛通过内劲向殿外的侍卫传唤道,表情早已恢复往日的冰冷。 宫门轻启,两名侍卫踏入其中,拱手行礼道,“参见洛侍卫。” “将这里清扫干净,保护好殿下的安全。”翟洛淡淡地命令道。 “是。” 翟洛转身离开永泰殿,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永泰殿原本是有专门的丫鬟侍侯,但自从司空凌中毒之后,舒贺便派来府上侍卫随时守侯在殿外,而影卫则潜藏在暗处,以防不测,亦是为了防止皇后太子与司空掣的人马再次派人前来暗杀司空凌。 再次见到翟洛冷酷的身影则是在端午的清竹居,手中依旧持着一碗药汁,缓缓递与端午。 端午狐眼直视着翟洛,眼底微显诧异,随后又收敛了视线,双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再将空碗放置在小圆桌之上。 “司空凌的毒解了吗?”端午的目光落在空碗上,悠远而缥缈。他毕竟也是为了自己而受伤,那样万箭齐的状况下,他完全可以撇下她而保全自己。端午突然有一刹那的歉疚。 她想,她始终还是学不会恨一个人来。 司空凌稍稍对她好一点,她就忘了他的残酷来。是不是她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翟洛看着端午垂下的眼眸内有似有无尽悲哀,轻声道,“殿下没事的。” 是啊,他会没事的,他不需要她操心的。“采柔呢,她还在永泰殿?你不要伤害她。”端午转头凝视翟洛,直言道。翟洛同司空凌一样,亦是无情之人,端午莫名地微微有些担心采柔。 “她在地牢,我已经下令割去了她的舌头。” “什么?”端午突地睁大圆眼,甚是惊奇,“翟洛,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伤害别人了?我会觉得你跟司空凌一样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一样的恐怖。” “你先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翟洛微蹙眉头,端午请求的语气让他冰冷的心起了一丝波澜。他本就是冷血之人,别人的性命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翟洛,放过采柔。”端午的视线追随翟洛离去的背影,红唇紧抿。 初见采柔,她是那般清纯无瑕;再见她,活泼而可爱;如今她却是那般执着司空凌,却,被翟洛割去了舌头,从此不能言语。 端午恍若失去全身力气一般,颓败无力地坐于木凳上,神色复杂。 秋姐和索儿见翟洛离开后便立即进入房内,颇为担忧地问询端午道,“端午,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这么苍白?” “没事,秋姐,索儿,我想休息。”端午的声音异常疲惫,连狐眼都不似往日那般明亮。 “是。”秋姐和索儿相互对望一眼,便不再多言,转身退下。 迟老爷夫妇(上) 翌日便是中秋,端午早早便起了床,随后秋姐和索儿立即端上漓水殿闵妃那里送来的宫饼。一看到宫饼,端午便突兀地想起那日司空凌见到芙蓉糕时突地怒火,至今也甚为不解。 中秋之日,合家团圆,应举杯欢庆,享天伦之乐。端午怔怔地看着宫饼,想起了娘,娘的目光总是充满慈爱,总喜欢宠溺地抚摸她的头,然后将好吃的东西悄悄留给她。可是,中秋节没有了娘,吃宫饼还有什么意义呢? “秋姐,我不想吃宫饼。”端午别转开头不再看宫饼,视线落在朱红色窗棂上,落寞一览无余。 “中秋吃点宫饼好,就算怀念天上的人,替他们吃的。”秋姐知道端午定然想起了往日的合家欢乐,她何尝不是一样?她有多少个年头没有见到日思夜想的女儿了? 此话一出,房内三人皆沉默无语起来。背井离乡,独自飘零,荣辱兴衰只有自知。端午蓦地感觉到心头堵得慌,于是起身走向窗边前去透气。然而刚至窗边,一阵清风徐来,端午倍感寒冷,不禁打了个冷颤。端午抬眼看了看窗外的郁郁绿荫,忍住寒冷大步上前将窗门紧闭起来。 秋姐见势大步上前扶住端午,触手便是端午冰凉的手腕,秋姐微蹙眉头,这些日子来端午的身子愈的冰寒了,夜里睡着梦呓中都喊冷。 “唉,端午,你这身子骨是越的弱了。”秋姐忍不住低声叹气道,眼底满是关怀与担忧。 端午嘴角微微上扬,朝秋姐淡淡地笑了笑,示意她放心。然后又回到木凳上坐下,拾起银针,聚精会神地绣起刺绣来。 秋姐无奈摇摇头,转身欲去给端午端来些清粥,一打开门扉便见两名侍卫带着一位衣着得体的男子往清竹居走来,便惊道,“索儿,你快来看看,他们是谁?” “来了,秋姐。”索儿应声走向门口,看清楚来人便道,“哦,是迟公子的属下来找姑娘了。” 迟公子?是晋城那个私自带走端午的那个尊宝玉器的迟公子?他的属下怎么会出现在凌王府?秋姐眉头拧成结,她一直都没忘记那日端午伤痕累累地出现在军营帐篷,原因皆是因为迟公子带走端午,让她承受殿下的责罚。 愈行愈近,秋姐看清楚了那衣着得体的男子面貌,倒是有几分清朗。在院外约五步的地方停下,拱手道,“打扰两位,不知端午姑娘可在?我家公子有请姑娘前去一绪。” 声音宏亮有力,房内的端午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便放下银针朝院外走去。一看果真是召通,便道,“迟墨有什么事?” “姑娘去了便知道。” “哦。”上次在寒山寺,迟墨带她离开,司空凌却又突兀地出现在寺院门口,然后又是一番折磨羞辱。如今司空凌虽然卧病在榻,若知晓她离府,定然又会对她一番严惩。 召通见端午脸上迟疑犹豫不定,心中暗想,公子料得果真没错,端午姑娘定然会因上次在寒山寺之事介怀在心,于是接着道,“姑娘,我家公子说,你若是不去,他便天天缠得你不得安宁。” 端午柳眉骤一蹙,果真是不可救药的痞子迟墨。端午脑海中蓦地浮现迟墨那痞邪的笑容上是一双故作认真的眼神。“哦。” “那召通便在此等候姑娘梳妆打扮。”召通恭敬道,心忖着,公子对端午可真是了解细致。 “不用梳妆打扮了,我现在去便是。”端午一步一步迈下竹制台阶,缓缓走向召通,突然又转头道,“秋姐、索儿,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回来的。” 我会好好回来的。端午忽地想起来,这句话,她对秋姐似乎说过很多次,每次都没有食言。 “嗯,端午,秋姐等你回来赏月。”秋姐目送端午纤瘦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才缓缓走回屋内,心中满是坎坷不安。刚坐在竹凳上便起身来回踱步,手掌焦急地反复摩擦,频频侧目看着院外。 索儿笑道,“我说秋姐啊,姑娘才走你就这么着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你的女儿呢。” 秋姐微收了担忧地神情,眼神缥缈在遥远的回忆中,嘴角浮上一抹欣慰笑容,轻声道,“我一直都把端午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看着她一路受了那么多的苦,我跟着心疼……” “现在王府都盛传端午姑娘深受殿下宠爱,秋姐不用担心姑娘了。” “唉。”秋姐无奈地叹息一声,兀自站立在门口,看着端午离去的方向。 而另一边端午则是随召通徐步走出凌王府,便见奢豪马车早已在外恭候多时,端午坐上马车后便听得马蹄之声踢踏作响。 迟老爷夫妇(中) 微过半个时辰,马蹄之声戛然而止,端午缓缓步下马车来,便见一座略显古老而依旧气势恢弘的迟府矗立眼前。四下环视一圈,碧绿幽静,颇为安谧。府门前站着两名身高魁梧手持铁剑的男子,表情威严肃穆,看来是经过一番精心训练的勇士。 “姑娘里面请。”召通翻下马来后便在前替端午引路。 “有劳。”端午收回视线,微微颔以示谢意,而后便紧随召通迈向府内。 虽早已入秋,但府内却花团锦簇,郁郁葱葱。端午扫视一圈鲜艳的花朵,一抬眼便见一袭淡蓝色锦衣的迟墨迎面走来,俊逸的俏脸上依然是那一抹痞笑,星眸耀人。 “端午,你个小妖精,让我想你想得寝食难安的。”转眼迟墨便移至端午的身旁,宽厚的手掌拉起端午的手,语气轻浮无比。 “痞子。”端午无奈地摇摇头,才两日未见,竟觉他又无赖了些。 突地,迟墨放开端午的手,快步站至她面前,双手捧起端午的脸,仔细端详,道,“让我看看我家端午这几天想我想瘦了没有?” 端午左右摆头,欲挣开被迟墨捧着的脸,肌肤贴在他的手掌感觉很暖。“我没有想你。” “啧啧,亏我还对你死心塌地的,结果原来是我一厢情愿啊。”迟墨一脸伤心模样,可眼眸里内尽是一片欣喜,“唉,没办法,谁叫我就被你迷住了呢。” “咳咳。”猛然一声咳嗽从身后传来。 那声咳嗽底气十足,警示意味甚浓,明显故意为之。端午趁迟墨微怔的瞬间便大退一步,将小脸从迟墨手中移开。 迟墨双手悬空,又迅地转过身站至端午身边,再次拉起她的手,笑道,“老爷、夫人,这就是我的端午。” “墨儿,怎地还是这般没大没小,也不怕惊扰了端午姑娘。”语气柔和,慈母爱怜顿显无疑。 端午狐眼直视那名中年女子,面目慈祥,微有些富态,笑着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显现出几条深浅不一的沟壑。但仍可见其年轻时,亦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端午看着她,突兀地就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她也会有迟墨母亲般这样爱怜疼惜的眼神。端午微垂下头,不敢再看迟母,怕心头起伏不平泄露了深藏已久的情绪。 “端午,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爹、这是娘。”迟墨拉着端午的手步至两人跟前引荐道。 “我还没有同意她过门,怎能随便唤人爹娘?” 一道威严反问之声传入端午耳膜内,端午迅平复心中起伏,缓缓抬起眼眸来,迟父两鬓微现雪白,丰额俊目,隆鼻厚唇,轮廓坚毅,亦是个俊美男子。端午忽地明白为何迟墨生得如此好看了。 “端午拜见迟老爷、迟夫人。”端午躬身行礼,语气平静。她从未想过进迟家的门,况且她早已和亲于司空凌,迟老爷那话该如何说起呢?迟墨这痞子,口无遮拦惯了。 “端午不必拘礼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老爷,你真是的,端午初次来府,会吓着她的。”迟夫人轻轻推了一下迟老爷,慈眉善目地看着端午,而后上前一步从迟墨手中拉过端午的手,道,“端午别跟他老头子一般见识,他这人就逞逞口舌之能。” “端午不敢。”端午立即挺直了背脊,又垂下眼睑,语气卑微道。 迟夫人一接触到端午冰冷的十指心中蓦然一惊,体寒的女子甚多,但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还未入冬便寒冷至此。迟夫人迅收敛了眸中的惊诧,笑道,“端午,我带你四处去走走看看,这里可是迟家的祖宅,迟家的基业便是在这里奠定的。若要进入迟家,便必须得到此前来跪拜祖先。” 迟老爷经迟夫人一番诽谤,脸上竟全无怒意,倒是微苦着脸摇头。迟家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迟老爷是出了名的惧内。迟墨嘴角笑意愈深,看着迟夫人和端午前行的背影道,“娘,这种事情就不由你代劳了,端午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现在,我要和她独处。” “你啊你,真是一刻都离不得端午。”迟夫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迟墨,继续笑道,“罢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俩甜言蜜语,老头子,看也看过了,我们回院去。” “反正她若是过不了我那三关,我说什么都是不会同意的。”迟老爷炯炯有神的双眼上下打量一番端午后,扔下这一句话便和迟夫人转头就走。 端午呆愣地站在原地对迟老爷之话甚为疑惑,抬头询问的眼神睇向迟墨。 而迟墨则是满含神情地看着端午,笑道,“没事的,就是家族的一个小考验而已,对你来说很简单就能过的。” 给读者的话: 祝小巫女,生日快乐。 迟老爷夫妇(下) 家族考验?端午微微蹙眉,“迟墨,那是你们的家族考验,我想我不会去参加。而且,我已嫁做人妇。” “司空凌给你名分了吗?”迟墨跨前一步,站到端午面前,双手扶住她的削肩,表情严肃认真,道,“端午,他能给你的我迟墨全都可以给,他不能给的我还是能给。转头看看我,好么?” 他的话仿佛有温柔的蛊一般,端午错愕地抬起头,一眼便对上迟墨的星眸,柔情似水。 迟墨嘴角的笑容真挚而温暖,深情的视线锁在端午的小脸上,他缓缓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庞,动作很轻很柔,“端午,我只说这最后一次,你要好好听着,记在心里。我,迟墨,为端午而生,会等候端午一辈子。” 清风拂面,桂花馥郁的芳香萦人鼻翼,葳蕤枝叶随风颤抖,娑娑成乐。两抹俏丽身影,衣袂随风飘荡。迟墨唇畔那抹暖笑,灿比日月。 端午瞪大着狐眼看向迟墨,那样坚决如同宣誓般的神情刺痛了她的眼,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迟墨今生矢志不渝的爱?她从未有过多的奢求,因为她怕承受不起。 迟墨的手抚过端午的眼,口气是那般的柔和痴情,“不要感动得想掉眼泪,以后会有更多让你觉得我对你最好的事。” 端午的狐眼微闭,眼眸能感受到迟墨手掌心的温暖。忽而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喊道,“公子,老爷请端午姑娘前去万宝楼。” “该死。”迟墨咒骂着,神出鬼没的迟老爷下命令下得可真是时候,偏偏挑在他即将要感动端午的时刻。“让他先候着,端午,我们别管他,我带你四处去逛逛。”迟墨的手撤离端午的脸庞,又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他。”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 “呵呵。”迟墨笑意愈盛,“你也不用怕他,他只是一只会做生意的纸老虎,有娘在的地方他绝对不敢大声说话。以后在我们的府上,下人们也会说我在你面前就是一只乖顺的猫。” 端午再次无语,迟墨就是有让她瞠目结舌的本事,微微摇摇头后直言道,“我去找迟老爷了。” 端午想要灵巧地抽出被迟墨紧握的手,迟墨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紧抓了端午的手,并拉着端午的手大步朝西边走去。“我带你去,我怕你会迷路,到时候我要是找不着你,谁赔我一个端午?” 端午想说,我可以问府里的人去万宝楼怎么走,但终是什么都没说,任由迟墨拉着前行。 微过一刻钟,平坦大地上突兀的矗立一座三层精雕细琢的木制阁楼,迟老爷夫妇携手伫立楼前。端午上前行礼着,“拜见迟老爷迟夫人。” “凡是来我们迟家祖府的人,我们都会送上一件礼物,当然这礼物你可以自己随意挑选一件附和自己心意的。姑娘,里面请。”迟老爷表情依旧严肃,说话间,门扉轻启。 端午只感觉开门那瞬间被金光晃了眼睛,微微蹙眉道,“无功不受禄,端午不能收礼。” “去吧端午,这是迟府的规矩,里面定然会有你喜欢的东西。”迟墨拉着端午走向阁楼,端午却迟迟不肯迈步入内。迟墨只得一把打横抱起端午进入阁楼,楼门骤然紧合。 端午挣扎着从迟墨怀里下来,一抬眼便被楼内的金光闪闪所耀得睁不开眼睛来。 万宝楼,万宝齐聚,天下珍奇至宝在此亦只不过是平凡之物。黄金为壁,白银铺地,翠玉点缀其间,夜明珠长亮为灯饰,宝箱排列满屋,东珠珊瑚,古迹字画,名剑利刀,各式各样价值连城之物在万宝楼内多如牛毛。端午惊诧地看着屋内,如此豪奢之物为生平仅见,“迟墨,我不要这里的东西,太贵重了。” 没有人回应端午,端午愕然转头,却现身旁并无迟墨的身影,明明刚才他还在的。端午微微垂头,白银地面倒影着她素色锦服朦胧。端午呆滞着站在原地不曾移动半分,突地眼眶便泛红了。很久以前,为了一两银子任人打骂屈辱。娘生病的时候,如果有三两银子去抓药,也许娘就不会这么早就离开她了。如今这么多金银珠宝摆在眼前,却再无任何意义了。 楼内一片死寂,只有端午平稳的呼吸声萦绕耳膜,端午却依旧站在迟墨放下她的地方。迟墨推开楼门的时候便见端午的背影萧然落寞,迟墨的心突地就紧了。 真是个傻孩子。 如果实在不喜欢这里的东西,为什么不唤他呢?他就在门外,只要她轻唤一声,他便会立即不顾父亲的阻拦家族的训诫进来陪她。 “端午。”迟墨柔声唤道。 “我想出去。”端午转身抬眼看着迟墨,泪水洗涤过的狐眼一片清澈几净。 “好,我带你出去,以后我不会把你孤单的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迟墨上前轻轻地抱住端午,宠溺地抚摸她丝滑的青丝。 端午没有回话,闭上眼睛掉出一滴清泪,落在迟墨的淡蓝色的锦衣上,如花绽放。每次想起娘的时候,端午的坚强便会土崩瓦解。她有点痛恨这样的脆弱的自己。 楼外的迟老爷看着两人相拥的身影,严肃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迟夫人欣慰的笑容浮上风韵犹存的脸庞上,道,“老爷,我看你的那三关端午也算过了。一则接触墨儿她并非为了家族财产势力,二来她有一手好绣艺,那件百花朝阳衣你不是赞叹有加吗?三则是,端午这孩子我也算喜欢,品行也端正,更难得墨儿对她一片深情,我看我们还是成全他们。” 迟老爷炯炯有神的黑眸内闪过一丝复杂,低沉着嗓音道,“只是她毕竟是辰国四殿下的人啊,墨儿痴情是件好事,就怕她会毁了墨儿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就让墨儿放手去做吧。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既然认定了端午,此生恐怕再也看不上别的女子了,我可不想看到他终身不娶。” “罢了罢了,这件事我不管了,只是她若是害了墨儿,我定然不会放过她。”话毕,迟老爷便大步离去。迟夫人朝万宝楼内的迟墨和端午笑看一眼,继而追上前行的迟老爷。 迟老爷夫妇(下) 家族考验?端午微微蹙眉,“迟墨,那是你们的家族考验,我想我不会去参加。而且,我已嫁做人妇。” “司空凌给你名分了吗?”迟墨跨前一步,站到端午面前,双手扶住她的削肩,表情严肃认真,道,“端午,他能给你的我迟墨全都可以给,他不能给的我还是能给。转头看看我,好么?” 他的话仿佛有温柔的蛊一般,端午错愕地抬起头,一眼便对上迟墨的星眸,柔情似水。 迟墨嘴角的笑容真挚而温暖,深情的视线锁在端午的小脸上,他缓缓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庞,动作很轻很柔,“端午,我只说这最后一次,你要好好听着,记在心里。我,迟墨,为端午而生,会等候端午一辈子。” 清风拂面,桂花馥郁的芳香萦人鼻翼,葳蕤枝叶随风颤抖,娑娑成乐。两抹俏丽身影,衣袂随风飘荡。迟墨唇畔那抹暖笑,灿比日月。 端午瞪大着狐眼看向迟墨,那样坚决如同宣誓般的神情刺痛了她的眼,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迟墨今生矢志不渝的爱?她从未有过多的奢求,因为她怕承受不起。 迟墨的手抚过端午的眼,口气是那般的柔和痴情,“不要感动得想掉眼泪,以后会有更多让你觉得我对你最好的事。” 端午的狐眼微闭,眼眸能感受到迟墨手掌心的温暖。忽而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喊道,“公子,老爷请端午姑娘前去万宝楼。” “该死。”迟墨咒骂着,神出鬼没的迟老爷下命令下得可真是时候,偏偏挑在他即将要感动端午的时刻。“让他先候着,端午,我们别管他,我带你四处去逛逛。”迟墨的手撤离端午的脸庞,又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他。”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 “呵呵。”迟墨笑意愈盛,“你也不用怕他,他只是一只会做生意的纸老虎,有娘在的地方他绝对不敢大声说话。以后在我们的府上,下人们也会说我在你面前就是一只乖顺的猫。” 端午再次无语,迟墨就是有让她瞠目结舌的本事,微微摇摇头后直言道,“我去找迟老爷了。” 端午想要灵巧地抽出被迟墨紧握的手,迟墨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紧抓了端午的手,并拉着端午的手大步朝西边走去。“我带你去,我怕你会迷路,到时候我要是找不着你,谁赔我一个端午?” 端午想说,我可以问府里的人去万宝楼怎么走,但终是什么都没说,任由迟墨拉着前行。 微过一刻钟,平坦大地上突兀的矗立一座三层精雕细琢的木制阁楼,迟老爷夫妇携手伫立楼前。端午上前行礼着,“拜见迟老爷迟夫人。” “凡是来我们迟家祖府的人,我们都会送上一件礼物,当然这礼物你可以自己随意挑选一件附和自己心意的。姑娘,里面请。”迟老爷表情依旧严肃,说话间,门扉轻启。 端午只感觉开门那瞬间被金光晃了眼睛,微微蹙眉道,“无功不受禄,端午不能收礼。” “去吧端午,这是迟府的规矩,里面定然会有你喜欢的东西。”迟墨拉着端午走向阁楼,端午却迟迟不肯迈步入内。迟墨只得一把打横抱起端午进入阁楼,楼门骤然紧合。 端午挣扎着从迟墨怀里下来,一抬眼便被楼内的金光闪闪所耀得睁不开眼睛来。 万宝楼,万宝齐聚,天下珍奇至宝在此亦只不过是平凡之物。黄金为壁,白银铺地,翠玉点缀其间,夜明珠长亮为灯饰,宝箱排列满屋,东珠珊瑚,古迹字画,名剑利刀,各式各样价值连城之物在万宝楼内多如牛毛。端午惊诧地看着屋内,如此豪奢之物为生平仅见,“迟墨,我不要这里的东西,太贵重了。” 没有人回应端午,端午愕然转头,却现身旁并无迟墨的身影,明明刚才他还在的。端午微微垂头,白银地面倒影着她素色锦服朦胧。端午呆滞着站在原地不曾移动半分,突地眼眶便泛红了。很久以前,为了一两银子任人打骂屈辱。娘生病的时候,如果有三两银子去抓药,也许娘就不会这么早就离开她了。如今这么多金银珠宝摆在眼前,却再无任何意义了。 楼内一片死寂,只有端午平稳的呼吸声萦绕耳膜,端午却依旧站在迟墨放下她的地方。迟墨推开楼门的时候便见端午的背影萧然落寞,迟墨的心突地就紧了。 真是个傻孩子。 如果实在不喜欢这里的东西,为什么不唤他呢?他就在门外,只要她轻唤一声,他便会立即不顾父亲的阻拦家族的训诫进来陪她。 “端午。”迟墨柔声唤道。 “我想出去。”端午转身抬眼看着迟墨,泪水洗涤过的狐眼一片清澈几净。 “好,我带你出去,以后我不会把你孤单的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迟墨上前轻轻地抱住端午,宠溺地抚摸她丝滑的青丝。 端午没有回话,闭上眼睛掉出一滴清泪,落在迟墨的淡蓝色的锦衣上,如花绽放。每次想起娘的时候,端午的坚强便会土崩瓦解。她有点痛恨这样的脆弱的自己。 楼外的迟老爷看着两人相拥的身影,严肃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迟夫人欣慰的笑容浮上风韵犹存的脸庞上,道,“老爷,我看你的那三关端午也算过了。一则接触墨儿她并非为了家族财产势力,二来她有一手好绣艺,那件百花朝阳衣你不是赞叹有加吗?三则是,端午这孩子我也算喜欢,品行也端正,更难得墨儿对她一片深情,我看我们还是成全他们。” 迟老爷炯炯有神的黑眸内闪过一丝复杂,低沉着嗓音道,“只是她毕竟是辰国四殿下的人啊,墨儿痴情是件好事,就怕她会毁了墨儿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就让墨儿放手去做吧。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既然认定了端午,此生恐怕再也看不上别的女子了,我可不想看到他终身不娶。” “罢了罢了,这件事我不管了,只是她若是害了墨儿,我定然不会放过她。”话毕,迟老爷便大步离去。迟夫人朝万宝楼内的迟墨和端午笑看一眼,继而追上前行的迟老爷。 苏醒 而凌王府内,翟洛守在永泰殿司空凌身边,关于端午被迟墨接走的事他只是知晓,也派影卫暗中前去跟踪,可影卫回来报他们跟踪掉了马车。马车一进入城中立马便出现五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车夫的装扮亦是相似,而且在京城内故意闲逛停留,混人耳目。 翟洛暗想到,以影卫的追踪调查能力竟然能把马车跟丢,足以显现迟家的能力。看来他们还是没有把迟家的势力摸得一清二楚,仍需仔细调查一番,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咳。”一声浅咳兀地打断翟洛的思绪,翟洛立即转眸看着司空凌。殿下自昨日服用过千年寒蝉后便一直昏迷不醒,今日皇上又派人来报要殿下前去参加宫宴,太子及司空掣亦派人送来中秋贺礼,无非是想刺探殿下是否中毒已深。二殿下亦送来书信言今夜可抵达京城,让殿下准备好薄酒把酒言欢。游玩回京的左相之幼女秦卿歌在端午走后不久便亲自登门要见殿下,扬言殿下若是不见她,她便搬进府上不走了。如今午时已过,舒贺仍在殿中应付她。 “殿下。” 一片黑暗深渊,司空凌不停地下坠,母妃的脸似乎闪现在黑暗之中,她似乎一直在轻声对他说话,司空凌却怎么也听不清,努力地想看请楚她的脸却只有无尽黑暗。司空凌眉头紧蹙,似乎分外痛苦。翟洛将自己雄浑的内劲传给司空凌,虚弱的司空凌顿感全身暖意融融,黑暗逐渐褪去,母妃的脸似乎渐渐清晰,依旧是那般笑靥动人。 “殿下,你醒了。”翟洛见司空凌缓缓睁开细眼,声色中微显喜悦。 母妃的笑容总是很美,美得迷幻,美得消失不见。司空凌努力地想留住母妃,却看清龙纹云床上的鲛纱微微颤动。司空凌沉重地闭上眼眸,却再也不见母妃的脸浮现在眼前。再次抬眼时,黑眸内冰冷阴寒一片。 今日,又是八月十五。 “叫端午进来替本殿下更衣。”司空凌的语气有些虚弱,可仍旧挡不足其中的霸气。 “端午被迟墨接走了。” 瞳孔皱缩,阴寒更甚先前。他也不明白为何苏醒过后想见的人竟然会是端午,或许平日里她伺候他惯了,如今叫她来替他更衣自也是正常。然而,她却竟敢在他病重之时出府与其他男子幽会! “更衣。”冰冷的两个字从薄唇中迸裂而出。 “是。”翟洛迅转身走向殿外,让随时候在永泰殿外的丫鬟们前去替司空凌更衣,而后便伫立门外,依旧面无表情。 如今端午的名字出现在殿下口中的次数愈频繁了,殿下愈加的习惯了端午的存在。 殿内司空凌的表情寒霜得令人恐惧,四名丫鬟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惩罚,然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出错。司空凌背上的箭伤因他起床时的肩膀用力而拉扯出丝丝血迹,丫鬟们在换药时竟一不小心碰触到了伤口,便司空凌勃然大怒,“滚!”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四名丫鬟忙不迭地跪地求饶。 “本殿下不想再看到你们。”司空凌冷冷道,手中拳头紧握,背上的伤口不断地渗出血珠来。 “殿下,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殿下饶恕奴婢,奴婢以后一定会加倍小心伺候殿下……”那名丫鬟连忙叩头,额迹通红,声色慌乱而恐惧。殿下不想再看到她们,意味着她们将从凌王府彻底的消失,她们还不想死啊! 若是端午更衣时碰触到他的伤口,她定会装作不知,也不甚在意。或许她谨慎得根本不会碰到他的伤口。司空凌微蹙眉头不禁如是想到。 “下去,以后小心伺候。”翟洛翩然进入殿中,冷声对着地上的丫鬟道。 司空凌转眸看了一眼翟洛,终什么都没说,又收回视线落在窗前的铜镜上,那日端午用过的胭脂水粉还井然有序的摆在妆台上。 浑身颤栗的丫鬟们听见翟洛的此番言语顿时急急叩,“多谢殿下,多谢洛侍卫饶恕。”以后小心伺候,便是保住了命。 翟洛径直上前拿起一段白纱,将司空凌背后泛出的血迹抹掉,重新敷好药,然后再用白纱系好。若是从前,他定然不会为这些丫鬟说话,殿下若是要杀了她们,他只会冷眼的看着。只是偏偏想起端午若听晓殿下命令时的脸,一定是诧异而痛苦的,她似乎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死亡,哪怕是该死之人。 “今日进宫前,派人将端午带回来。” “是。”翟洛拿起一套玄色华服,司空凌却自若接过,自己穿戴起来。 “还有,司空掣竟敢暗算本殿下,”司空凌微眯的细眼内一片杀机凌然,冷冰道,“本殿下不想让他见到明日的太阳。” “是。”没有殿下的命令翟洛也准备前去暗杀司空掣。 “去正殿。”说话间,司空凌亦穿戴整齐,只是腰间寒玉被他紧握手中。 “秦卿歌等候殿下多时。” “嗯。” 秦卿歌 司空凌阴沉着脸出现在正殿的时候,殿中所有人皆是一愣,舒管家不是说殿下出府了吗?众下人心中虽有疑虑却不敢表现出来,殿下那双寒霜的细眼简直如同一把尖刀,无人敢与之对视。 “凌哥哥,都是你管教的好奴才,连放我过去见你一面都不肯。”一袭粉衫裹身,身形玲珑有致,雪白鹅颈上粉唇微嘟,俏脸莹白,煞是可爱模样。 司空凌微微抬眸冲舒贺使了个眼色,舒贺顿时会意退下,“出去疯了一圈还是这般没大没小。” 粉嫩柔荑覆上司空凌的右臂,圆亮的眼眸笑如弯月,秦卿歌撒娇道,“凌哥哥府上有大有小的女子那么多,卿歌才不要跟她们一样。凌哥哥,这么久没见卿歌,你有没有想卿歌?” “小丫头,今日八月十五不留在左相府来本殿下的王府做什么?”司空凌微微挑眉问道,遂即转身走向殿中上方的主位,不露声色地拂掉了右臂上秦卿歌的手。 “卿歌想陪着凌哥哥了所以就来王府了,凌哥哥,卿歌每天都想见你到,你让我搬进王府来,好不好?”秦卿歌跟在司空凌身后步上汉白玉阶,被拂掉的纤细小手又继而抓住司空凌玄色华服衣角。 司空凌凛然坐于榻上,细目微眯,邪肆不羁的轻笑,“你不怕左相扒了你的皮?” “有你护着我他肯定不会的,”秦卿歌故意站到司空凌眼前,欲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笑靥如花撒娇道,“凌哥哥,你就答应卿歌这个要求,好不好?” “舒贺,备马,送秦小姐回府。”冰冷的命令,毫无任何情绪。 “凌哥哥,你每次都这么狠心,连多给一些时间和卿歌在一起都不肯。”秦卿歌不满地嘟起樱唇,褐色瞳仁内祈求又抱怨。 司空凌肆魅依旧的轻笑,视线不曾落在秦卿歌可爱的脸蛋上,自顾地旋转起右手食指上的玉戒。玉戒光芒璀璨,戒面隐约有凤凰的纹理。 “凌哥哥,为什么闵姐姐能嫁给你做侧妃,我就不可以?” “看来本殿下要与左相商计一番把你许给哪户人家好。” “凌哥哥!”陡然一呼,玉面通红,“凌哥哥若要把卿歌许出去,卿歌定然血溅礼堂!” “噢,那本殿下倒要试试看了。”语气颇不以为然,依旧没有抬眼看着秦卿歌。 闵妃闵兮晴与秦卿歌分别为右相与左相之女。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一武一文皆是司空凌在朝中极为有力的支持,抛开两相之女不谈,司空凌当年便是拜两人官职为将军与侍郎之时为师。有两相辅佐,故如今太子与皇后颇为忌惮司空凌。 “哼,凌哥哥,你就只知道欺负卿歌!”眼眶泛红,秦卿歌转身调头负气离去。 两名侍茶丫鬟见秦卿歌气势汹汹迎面而来,便立即退站一侧,秦卿歌却故意上前一把掀掉她们的手中的小火炉与紫砂壶,滚烫的开水立即飞溅丫鬟们身上,随后昂扬大步离去,“哼。”两名丫鬟则兢兢战战站在原地,泪水止不住的下落。 舒贺见势对她们两人招招手,示意退下,无奈的摇摇头。左相之女秦卿歌小姐,京城谁人不知其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从始到终司空凌的脸色一直寒霜到底,殿中侍立的下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吐纳,直到司空凌冰冷命令道,“去书房。”众人才如释重负。 而迟府上,珍珠泉边,泉地细沙袅袅上浮,串串簇簇,忽聚忽散,端午兴味甚浓地看着万斛珍珠般的泉水,嘴角笑容自然灵动,“迟墨,我觉你家府上的景色都很美。” “美吗?有你美吗?”迟墨挑眉反问道,语气认真而眼眸内却闪过一丝狭促笑意。 端午的笑容蓦地一怔,微微正了正容,收回珍珠泉上的视线,落在迟墨温润如玉的脸上,斜阳光怪陆离地缀在他青丝上,浑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如同从天上走来的俊美神仙。 “还是我比较美?”迟墨笑意漫至整个俏脸,徐徐低下头正视端午。 端午瞪大了狐眼,忽地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迟墨他就是这般痞子,追着问她锦帕好看还是他好看。不过这次她准备认真回答他,“你美。” “哈哈。”迟墨忽地就放肆大笑起来,那样爽朗的笑声和明亮的笑容,令天地失色。“得到你的夸奖好不容易。” 修长洁白的手指抚上端午的头,宠溺地反复摩擦,喜悦之情不胜言表。端午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迟墨这样亲昵的举动,她突然很想有个迟墨这样的哥哥,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永远不会舍弃的感情。就这么一刹,端午的眼眸便黯淡下来,她居然学会了奢求与贪恋。 迟墨缓缓收回手来,嘴角的笑意有片刻凝固,怔怔地看着端午的髻,“你没有戴我送给你的玉簪。”简单的一句话,失望失落不言而喻。 “嗯。”没有多余的解释,端午的眼神依旧黯淡。司空凌说过不要让他再看到那个玉簪,所以一直将玉簪包好放在清竹居,那个玉簪是属于迟墨的,下次一定不要忘记还给他。 “嗯。”迟墨重复鼻音,一声“嗯”,为什么端午可以平静淡漠得没有半点情绪,而他会无比无奈?迟墨垂下头,朗润黑眸微带复杂,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来,又拉起端午的手,轻轻放在她手心。 端午的手心一接触到那块玉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玉的温度与脖间的寒玉何其相似。端午迅摊开手掌,狐眼内的惊诧明显。 莹莹白玉,通身透亮,氤氲白雾缠绕,昙花造型的寒玉仿若凌然傲放。 碎玉 端午一阵心悸心寒,慌乱地还给迟墨,寒玉似乎勾起体内的寒毒来,端午一阵冷,不禁想到,今夜又是十五。 “迟墨,我要回去。”如果让迟墨看到她寒毒作时痛不欲生的样子,他会怎样?端午眉头忍不住紧拧。 “端午,你怎么了?”迟墨着端午微显紧张的脸不禁有些担忧,刚刚递寒玉给她时,她手掌的温度似乎又冷了些。迟墨再次拉过端午的手,将寒玉放上去,“这寒玉随我出生便佩戴在身边,现在我将它交由你保管。” 天下间的第十块寒玉便落在迟家手中,当年迟夫人怀迟墨的时候回祖府祭祀一番,顺带进入万宝楼内挑选了两件心仪之物,寒玉便是其中之一。当迟墨出生后,迟夫人便将寒玉佩戴在迟墨身上。至于万宝楼内为何会出现寒玉,则是迟家先祖不得而知的本领了。 端午僵直着手掌,不肯接过寒玉,如此说来,寒玉对迟墨来说有特别的感情,端午就更不敢收了。 迟墨见端午丝毫没有接过寒玉的意思便道,“我放手了,如果你不肯接过寒玉,那么就让它掉在地上破碎好了。反正我已经将它和我自己一并交给你,要怎么处理那都是你的事。” 话毕,迟墨将寒玉平放端午手掌后便匆匆撤回,一脸轻松愉悦,可端午那声她要回去却印在了迟墨心间。端午同他在一起,总是想着要回去,她是不是一直记挂着司空凌? 庭院中的清风平地而起,端午的手掌在迟墨抽回手的那瞬间,她也慌乱地抽回了手。悬空的寒玉就那么突兀地以坠落的方式飞翔,而后便是清脆的鸣响声。 那朵炫目的昙花亦破灭绝望地方式绽放,美得炫目耀眼,直指心魄。 端午突然感觉到心头的某一样东西随着寒玉一起摔碎了,她觉得很疼。缓缓蹲下身来,一滴眼泪绽放成为另一朵昙花。 她为什么要那么急地收回手?为什么要那么害怕接受迟墨的东西? 迟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摔碎你的寒玉。 迟墨看着蹲在地上的端午,星眸骤缩,直到端午小心翼翼拾起地上碎成两半的寒玉时,他嘴角浮上一抹异样灿烂的笑容,端午,只要你收着寒玉就好了。 轻轻上前,缓缓拉起端午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府。” 夕阳渐渐西沉,端午看着马车外匆匆流逝的美景,心中一片荒凉。迟墨亦收起平日里的邪痞,朗目凝重,今日中秋,他带端午见过他的爹娘,只要她恢复自由之身,那么他便即刻迎娶她。即使端午会拒绝,他依旧坚定如初,他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端午么?如此一想,迟墨便为端午回府之事微有释然,嘴角又浮上那抹坏坏的痞笑,“端午,你看,我爹娘都见过你了,你得对我负责。” “啊?”端午愕然得不知所措,只得瞪大狐眼看着迟墨。 “啊?难道你不想对我负责?”迟墨挑眉疑问,满脸是故作的不可思议。 端午差点被迟墨如此小媳妇的神情所逗笑,“痞子就是痞子。” “我就是痞着你赖着你怎么了?” “……” 回凌王府的路程在迟墨的痞笑间似乎骤然缩短,不多时,端午便见凌王府内司空凌的御用马车停在府前。端午急忙下了迟墨的马车,快步移至府前,心中暗自诧异,难道司空凌已经醒了? 果然不出所料,刹时府内便传来下人们的叩拜声,“奴才参见殿下。” 端午愕然抬头看着气势恢弘的府内,一身玄色华服的司空凌修身挺立,阴柔俊美之脸满布寒霜,而气质依旧霸道凛然。远远地,她看见司空凌微眯的细眼也正看着她,樱红薄唇渐渐浮上一抹邪媚放肆的轻笑。端午蓦地一惊,浑身冷。 “本殿下的奴婢,你终于回来了,可让本殿下好等啊。”阴寒冷讽,闻者抖擞。 “迟墨参见四殿下。”随端午一起下车的迟墨亦站在府门前,虽是行礼却无半点躬身之意,“看来四殿下已出府归来了,那么我们的那笔买卖什么时候完成呢?” 司空凌去参见司空掣生辰宴会被下毒之事,迟墨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然哪里来的实力跟司空凌抢端午呢? 瞳孔黑眸愈加闪耀,薄唇弧度加深,端午,看来迟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你了。“这得看迟公子了。” 司空凌气势磅礴跨出府门,一把拉过处于呆滞状态地端午,一触及到她冰冷的手掌时,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现在,本殿下要带属于本殿下的奴婢去参见宮宴了,是不是,端午?” 迅步至马车前,乜斜一眼微微蹙眉的迟墨,司空凌薄唇笑意愈加明显。突然一把打横抱起端午,肩部由于用力过猛撕扯到背部的箭伤,司空凌亦微微蹙了蹙眉头,而唇畔笑意却未有丝毫减弱,迅地将端午抱入车内。 翟洛复杂地看了一眼迟墨,而后便骑上骏马,目光望向司空凌豪奢的羽盖车。 “起驾。”舒贺长声唱道。顿时马蹄之声铿然有序作响。 迟墨眼睁睁地看着端午被司空凌抱进马车里,手中拳头紧握,那一句“本殿下要带属于本殿下的奴婢去参见宮宴”刺疼了他的心。 端午是他的宝贝,然而有人却将她当作奴婢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宫宴 司空凌进入马车内后便斜坐在卧榻之上,阴冷俊容上泛起一丝苍白。端午则静坐马车旁侧,黛眉微蹙,司空凌竟然要带她去皇宫参加宫宴?不知为何,端午对气势威严而磅礴的皇宫并无好感,那个看似无限风光地方实则埋葬了多少花样女子的韶光年华,粉碎了多少女子斑斓锦丽的旖梦? “呵,本殿下实在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地方使他沉迷的。”司空凌冷嘲道,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鄙夷与不屑。 端午愕然抬头看了一眼司空凌,又迅收回视线,清澈狐眼突地有些黯然,没有回话。她已经逐渐习惯司空凌冷嘲热讽尖锐似刀的刻薄言语,可是每一次心似乎都会不自觉地紧缩,压抑得难受。 “难道你就是以这副楚楚动人的隐忍表情去博得他的同情?” 端午的狐眼愈加黯淡,然而心中却一声冷笑,司空凌,反正我端午在你眼里早就是如此不堪之人了,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凌厉的眼神直直刺向端午,司空凌莫名地愤怒,这个女人以为不说话就能逃脱狐媚的罪责?双拳不禁紧握,拉扯得背后尚未愈合的伤口又是一阵生疼,“说话!” 端午缓缓抬起细脸,那双狐眼平静无波,“殿下既然如此看待奴婢,奴婢,无话可说。” “嘭!”司空凌紧握的拳头一拳砸在卧榻上,卧榻顿时应声碎裂。司空凌大步向前一把抓起端午扔靠在马车车壁上,愤怒而凶狠的吻落在端午樱唇上。 马车外的翟洛对刚那一声怦然巨响不禁微蹙起了头,端午又激怒了殿下。她为何总是不懂得屈服,不懂得放下自己的固执,不懂得去讨好别人? 而马车内的端午此刻黛眉紧拧成绳,司空凌双手死死钳着她的双肩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庞重结实的身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的吻碾破了她的红唇,一股血腥味弥漫两人唇齿之间。 端午没有过多的反抗,司空凌的报复和惩罚从来都不是她能反抗得了的。既然如此,那么便只能承受。 司空凌吻得放肆狂暴,却也逐渐感受到端午的颤抖和冷淡,缓缓睁开狭长细眼,寒光乍现,一眼便对上端午冷清的眼眸,没有丝毫喜悦与憎恶。瞳孔骤缩,司空凌一把推开端午,冷眼地看着他。她的唇很甜美,连他司空凌都忍不住想深入地吻下去,可是她竟然如此淡漠应对他的吻! 没有司空凌的束缚,端午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嘴唇炙热的疼依旧延续。端午垂下头,她清楚地看见司空凌推开她前的眼神愤怒无比,静默地等待他接下来的惩罚。 司空凌厚重呼吸充斥马车内,他极力控制自己想掐死端午的想法,狠劲乜斜一眼端午,她依旧小心翼翼地颤抖着,司空凌凌厉的眼神蓦地就复杂起来。 “你可不可以不要碰我……” “我太脏了……” 那日她在他身下抽泣,他选择了死死地抱住她。 愤怒之光逐渐熄灭,阴寒之色暂未浮现,司空凌细眼内竟一片清澈明亮,静下心来后便觉察背后箭伤传传阵阵疼痛,于是轻声道,“过来替本殿下宽衣系带。” 狂风暴雨之中会有宁静的天堂?等待惩罚的端午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抬眸凝视司空凌。 薄唇上扬,司空凌的笑容依旧放肆张扬,却无暴戾之色,柔声道,“本殿下被你气得连伤口都不管了。” 喜怒无常的司空凌实在令人琢磨不透,端午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从内室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玄色盘龙华服,又谨慎小心地解下司空凌身上渗着血丝的华服,顿见白纱上面血迹斑驳,端午不禁微蹙起眉头。于是咬着本就被司空凌吻破的嘴唇,颤抖着手重新替司空凌换好白纱和华服。 时光荏苒,马车外一片昏黄,转眼便行至皇宫前。守卫森严,庄严肃穆,内侍巡城。司空凌带着端午和翟洛便凌然迈入皇宫内,径直走向宴请皇亲国戚的章台殿。 人未到,声先至。太监朝殿内唱道,“四殿下到。”又才低身行礼着,“奴才参见四殿下。” 一至章台殿,司空凌微显苍白的脸色便阴沉寒霜得可怕,薄唇的弧度冷傲无比,细眼星眸戾气难藏。 殿中金碧辉煌,笑语连连,端午一眼便见主位龙榻上的男子老态龙钟,气势威严,王者之气连绵不断地散至殿中各个角落。沉迷于声色犬马的尧国皇帝怎么会是睿智威严的辰国皇帝的对手? “儿臣参见父皇。”司空凌行礼道。 “平身,赐坐。” “谢父皇。” “四殿下来得可真是时候,本宫正提起四殿下呢。”皇帝身边的女子粉黛微施,依旧风情万种。 司空逸 “不知皇后娘娘怎么提起本殿下来了?”司空凌走向殿中左边第二个席位,第一个位置空空如也,那是为二殿下司空逸所准备的。而右边的两个席位上分别坐着太子司空徇和三殿下司空掣,而左右下方则端坐着五六个小皇子,最小的看上去也不过两三岁的样子,年长的莫约十四五岁。 司空徇宽厚脸庞上笑意明朗,如今看来司空凌受伤并不严重,如此便最好。司空掣生辰那夜他回到自己府上未过多久司空掣便派人来报,司空凌被他和母后的人马暗杀了。司空徇大惊,于是便暗中派人前去凌王府打探,却一无所获,如此便料到司空凌并未身亡。若他身亡,凌王府定然大乱,而他的影卫领翟洛必定竭尽全力刺杀司空掣。如今,怕的是,以司空凌的性子定然不会对暗杀时间善罢甘休。 司空掣一见司空凌两眼便愤恨得冒出火来,连锦衣卫都奈何不了他,竟还遭他的影卫全军覆没,简直就是该死!司空凌,你逃得过一劫,算你运气好,本殿下看你接下来怎么逃出本殿下的手掌心! “本宫正说前几日未曾在宫中见着四殿下,不知今日四殿下是否会参加此次中秋节宫宴,没想到四殿下便带着佳人来了。” 语笑嫣然,却也间接指责司空凌目中全然无视朝廷法纪,竟然连早朝都可以搁置不理。 “看来皇后娘娘果真是惦念本殿下,本殿下该怎样感谢皇后娘娘对本殿下的关照呢?”司空凌轻笑着,语气中微显冷讽之意。他是该好好感谢一番她派来的锦衣卫的关照了。 凤目微颤,司空凌眼内的寒光实在太过吓人,皇后不觉心中大骇。七星散之毒没有杀死他,如今他定然会报复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然,纵使司空凌你再厉害,你也有你的死穴。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死里逃生!“凌儿自小便无母妃照料,本宫自然多加问候着些。” “皇后!”低沉嗓音微叱,没想到最先开口之人竟然是辰国皇帝,横眉微蹙便压得人不过气来,随后稍提高了嗓音道,“今日中秋佳节,勿要再提那些陈年往事。” “臣妾明白。”皇后颔恭顺答道,凤眼内一片复杂,这么多年来他还是放不下她!她是故意要提出她来,用来折磨刺激司空凌。 司空凌瞳孔皱缩,冰冷杀机迸裂而出,手中拳头因用力过盛而不住颤抖。 林倩儿,你根本不配提本殿下母妃,本殿下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刹时,太监又高唱道,“二殿下到。” “二皇弟回来了,不知此次二皇弟回京又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欣喜?”太子司空徇言语之间充满欢快之情。 话毕,殿中顿时出现一袭白衣男子,飘飘若仙,遗世独立。唇畔笑意温和,轻启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逸儿,快,赐坐。”辰国皇帝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多谢父皇。”蜻蜓点水般灵动,瞬间便移至属于他的席位上,又笑道,“皇兄,三皇弟,四皇弟,我回来了。” “二皇弟,自上次一别,我们兄弟有两年没见了。想必二皇弟的足迹早已遍布我大辰国的名山群川,五湖四海。”司空徇忍不住赞叹道,能视荣华富贵与权势为粪土之人,恐天下只有司空逸一人也。 司空逸,前皇后之独子,独具慧根,自小便被苦一大师收为关门弟子,皇后仙逝便弃太子之位随苦一大师游览名山。 “二皇兄,什么时候也带上臣弟出去见识一番?”司空掣也附和道。 自司空逸出现在殿内后,司空凌阴寒的脸色才稍做缓解,并未急于插话,眼神依旧凌厉地刺向皇后林倩儿。林倩儿被他那样凶狠的眼神盯得恼怒,却也无法火,于是便故作自若地替皇帝斟酒,嫣然一副贤妻模样。 “身为男儿,理应志在四方,掣儿,这点你确实要向逸儿多多学习请教。”皇帝正言道。二子司空逸,皇帝对他极为宠爱,在他游历期间御赐钦差大臣玉玺,一路除恶扬善、为民伸冤,替辰国皇室博得不少褒奖,亦对辰国各地治理提出不少独到的见解看法,使得监察体制更为完善。 对皇帝而言,这四个皇子中,最为让他省心的便是司空逸,若非当年不顾群臣反对出宫游历,这太子之位恐怕依旧为他所有。至于如今的太子司空徇,虽敦厚仁慈,但勇猛霸气不足,难以驭百官,显然不敌四子司空凌。提及司空凌,辰国皇帝便微微头疼,当年将他放逐,没想到他竟然在军中树立一片自己的天地,行事手段阴寒残酷。至于司空掣,皇帝则最为恼火,完全沉迷于花天酒地,简直侮辱皇子身份! “父皇教训得是。”司空掣恭顺回答,垂头时,眼底却颇为不屑。 司空逸扫视殿中人一圈,最后落在司空凌身上,微微颔以示招呼。司空凌亦微微颔还礼,细眼不似初入殿中那般阴寒。 宛惜宫(上) 太监总管见各皇子皆已到齐殿中,于是唱道,“开宴。”刹时手捧玉盘的宫娥采女鱼贯而出,分外妖娆,丝竹管弦之声适时宛转流泻,彩蝶舞姬翩然踏至,惊鸿起舞。 司空凌抬眸看着殿中舞姬,冷冷道,“倒酒。” 特地伺候司空凌的宫女立即躬身拂袖为其斟酒,司空凌逸眉顿蹙,一声令下,“滚!” “是。”宫女立即收回手,躬身退下。在皇宫混迹多年,她自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得罪不起。 “倒酒。”司空凌依旧语气冰冷。 “是。”这次答话的是端午,她知道司空凌的命令是对她布的。于是从司空凌身后站出来,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轻挽盈袖,将玉壶内的酒一滴不洒地倒至司空凌酒榻上的玉杯内。 皇后、太子及司空掣一直暗中注视着司空凌的一举一动,见他呵斥掉了宫女又叫身后的狐眼女子上前斟酒,心中颇为诧异,又顿时明了。那女子应是尧国派来的和亲公主清尘公主,传闻司空凌对她甚为宠爱,形影不离。 但又有探子报,她曾多次出现迟墨身旁。提及迟墨,皇后俏丽容颜上便出现一抹愠色,以官盐之事出巨资为由辅助司空徇修葺难民容所,竟临阵倒戈投靠司空凌,让司空徇失信于民,简直就是该死!后命人前去查处迟家在辰国各地的商铺,中途竟被司空凌的人马阻拦,恍然明白他们俩人早已串通一气狼狈为奸,可恶至极! “父皇,多年来,儿臣未能守护在您的身边恪守孝道,儿臣敬父皇一杯请恕儿臣不孝。”司空逸双手捧杯,正言道。 “好,”皇帝高举玉杯,一饮而尽,嘴角笑意醒目,道,“逸儿若能回朝替朕分忧,这才是尽孝。” 此话一出,皇后凤目立即闪现过一丝局促精光,皇上一向偏疼司空逸,司空逸又是前皇后之子,他若是回朝定然会对徇儿的太子之位有所影响。如今司空凌本就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若加上个司空逸,局势便更加混乱,对他们亦更为不利。 “回父皇,儿臣的志向不在朝堂,而是纵情于山水之乐,请父皇谅解儿臣。”不卑不亢,谦逊有礼,司空逸唇角依旧保持着入殿来的那份温和之笑。 端午缓缓抬眼看着上方的司空逸,侧面轮廓坚毅又不失柔美,确实是个很飘逸的男子,又不追逐权势,司空逸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怎么,又看上了本殿下的二皇兄?”司空凌的视线一直紧盯着端午,见她如此直视司空逸,心头颇为不悦,便一把扯过她入怀,低声在她耳边细语道,全然不顾此时是在皇宫内。 “呵。”端午跌在司空凌怀里,没有过多反抗,只是稍稍稳住了身形便冷笑一声,羽盖车的嘲讽浮显眼前。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司空凌自顾倒了杯贡酒,反复摩擦在唇边,语气冰冷。 “是。”端午无力争辩。 龙榻之上的皇帝对于殿中情形一目了然,自是将司空凌的一举一动收归眼底,真是放肆不羁,同他母妃一样不知检点!“凌儿----” 皇帝的一声微显怒叱之意的低唤将殿中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司空凌身上,司空凌蓦地笑容灿烂起来,“禀父皇,儿臣已醉,先行告退。” 端午立即起身站至一侧,司空凌亦兀自站起身来,再未行礼,转身离去。 皇帝浓眉紧蹙,司空凌是愈的目中无人了!皇后嘴角浮上一抹若有似无的喜笑,司空凌越是乖张放肆,就越会让皇上厌恶,情形就越是徇儿有利。趁众人不经意之间悄然朝司空掣使了个眼色。 司空掣顿时会意,又忙开口道,“四皇弟,这宫宴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就醉了?莫非这宫宴不合你意?” “皇上,要不臣妾派人将四殿下传召回来?这月圆团聚之夜,少了一个人便是一种遗憾。”皇后微微叹气以示惋惜之意,实则火上浇油,愈加刺激皇上对司空凌的不满。 “罢了,随他去。逸儿,听闻你此次回京运回一颗独特的松柏,究竟有何妙用?”皇帝未在多追究司空凌的恣意妄为,这些年来,他也或多或少适应了他肆意的举动,于是转移话题道。 “对,二皇弟,坊间对你的那颗松柏传得神乎其神,不如皇兄改日到你府上观摩一番?”太子司空徇亦附和笑道。 “如此机会怎能少得了臣弟呢?皇兄你若是要去二皇兄的府上,定然得派人通知臣弟,臣弟也去见识见识一番。” “好,我就在府上等着皇兄和三皇弟了。”司空逸浅笑道。 一言一语,一时间,章台殿中热闹非凡。皇后嘴角自司空凌离开后便保持着一抹动人笑意,如果不出意外,司空凌定然是去了宛惜宫。 既然他是生在宛惜宫中,自也得毁于宛惜宫才是。 宛惜宫(下) 月色撩人,泻下一片冷清光辉,凉风习习,端午环着双臂跟在司空凌身后。而一侧的翟洛一向冰冷坚毅的眼眸竟也有些涣散,看不清是压抑还是忧伤。司空凌走得极其缓慢,一步一步细数着陈年往事的伤痕。 欲行愈荒凉,人烟渐渐稀少,连值勤的守卫都不曾有半个。端午愈加微蹙了眉头,心中疑惑重生,司空凌为何突然离殿行至如此荒凉之地? 端午微一抬头,远远地看见前方丛林掩藏中微微传出昏黄的光芒,似一盏悬挂在空中的宫灯,随风摇曳。端午蓦地一惊,这里怎么会有宫灯呢?不祥之感弥漫心头。 迂回曲折,愈行愈近,端午眼前兀地矗立一座宫殿。言之为宫殿,则是因为残破的宫殿梁羽下方挂着一块早已脱漆而倾斜的牌匾,端午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楚上面写着宛惜宫三个字。 而此时司空凌则静默地站在宫殿门前,低垂着头,端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突兀地觉得他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端午左右环视一圈,宫殿朱墙上绿藤覆盖,地面石阶上积累厚厚一层腐叶,颓败顿显。 司空凌缓缓踏上石阶,一步一步走得极其郑重,微颤的手掌推开早已剥落红漆的铁门,吱呀一声闷响在肃杀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得刺耳惊心。翟洛上前一步越过端午,朝里面走去。端午转眸那瞬间刚好看到一向冰冷的翟洛牙关紧咬,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般。端午对这座宫殿愈加好奇了,于是亦迈入其中。 殿中杂草丛生,高及人身,而那一盏宫灯则是悬挂在正殿梁顶上,依旧随风摇曳,忽暗忽明。端午一进入殿中便甚感寒冷,一股凉气袭心,不自觉地蹙眉又紧了紧怀抱。而司空凌和翟洛两人已站在正殿门前,昏黄的宫灯和明月清辉照得他们的影子格外孤单。 不知为何,端午此时竟觉得面对殿门的两人的表情一定是极其痛苦的,她看见司空凌背影起伏了一下,然后便凌然推开了殿门,再无丝毫迟疑,决绝地迈入殿中。而翟洛依旧站在门前,只是低垂下了头。 端午从未见过翟洛垂头的样子,印象中他总是冰冷无情的平视前方,没有任何情绪。端午紧握了手心的拳头,亦迈至殿门前,站立在翟洛身旁,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可惜,殿内黑暗得无一丝光亮,只能借着宫灯和月光勉强地感觉到翟洛刀削的轮廓正在一点点融化,融化成为悲伤的轨迹。 “进去,殿下现在需要你。”那样平静那样淡漠的语气,却将人隔至千里之外。放开紧握青虹剑剑柄的手,缓缓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端午。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端午能同他一直站在这里。 翟洛感觉到自己冰冷的心正逐渐皲裂成块,难受得他无法呼吸。 端午接过火折子,轻轻吹亮点燃,一眼便看见翟洛的痛苦神色,立即紧蹙了眉头。 翟洛接触到端午的指尖,寒凉如冰,于是提起内劲运自手掌,然后紧贴端午后背。端午顿时感到源源不断的暖意沁入四肢百骸,寒意似乎有所缓解。 微过了一刻钟,翟洛才缓缓收回手,端午身体的冰寒还残留在他手掌,于是轻轻握着手,想一起感受端午的寒毒,“进去吧。” 翟洛的声音依旧冰冷,端午转头看向翟洛,翟洛又恢复到以往的面无表情,仿若刚刚的痛苦从未出现过。端午的寒毒稍稍有些缓解,微微放松的眉头因翟洛的语言再次蹙拧起来,终什么也说,轻然迈入殿内。 翟洛看着端午的背影陷入殿中的黑暗之中后,冰冷的表情蓦地一下子变得复杂难言起来,传送内劲的手掌握得更紧了,那份寒冷似乎已经被他刻在了心底。 殿中似一张黑暗的网,端午在那张网中看不见前面的路。火折子的光亮十分微弱,端午只能勉强得看得见殿中地面十分光洁,便暗自猜测这殿内并不似外面所显现的那么残破,于是借着知觉朝角落移去,希望那里会有红烛。 果然不出所料,端午点燃角落里的红烛,忽地殿内便昏黄起来。殿中上方摆放的是美人榻,紫貂皮铺在上面,榻前放着一张古琴;左右下方则各有两个酒榻,干净明了;墙壁上则挂着一些字画,看不甚太清楚落款。端午环视殿中一番,并无司空凌,于是便举着红烛朝左边的偏殿走去。 给读者的话: 司空凌与翟洛身世之迷,即将浮出水面。 身世之迷(上) 一进入偏殿,端午便闻见一种迷迭香,更眼前的景物所惊吓得瞪大了瞳孔。 司空凌站在殿中央,旁边是一个圆桌,上满摆着银制茶具。而圆桌上方悬梁之间,竟然悬挂着三尺白绫!白绫左右摇晃,端午分明看见一袭素衣女子悬挂中间! 自进入殿中来司空凌便仰头直视着那圈白绫,细眼早已酸涩不已,却极力忍住眼眶中的氤氲雾气。端午狐眼皱缩,惊恐地看着司空凌的背影,浑然不觉灼烫的烛泪已滴至手背之上。 司空凌高扬着头,缓缓地伸出手欲抓住那隐约飘荡的白绫…… 端午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悬挂白绫之上的女子刹时不见踪影,仿若一切都只是端午的错觉,可是,窗门紧闭的偏殿根本无风,她怎么会看见白绫随风飘荡呢?端午握着红烛的手环抱了双臂,她突然又觉得冷。 白绫悬挂在半空中,司空凌无法触及,于是黯然的收回手,落到那梨花木圆桌上,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反复摩擦,指尖依旧有些轻颤,徐步围绕着圆桌前行。僵直着背脊的端午这才看到司空凌的脸,他低垂着头,视线悠长地落在指尖抚过的桌上,专注而落寞,神情是端午从未看过的悲恸哀伤。 这个女子的偏殿到底隐藏着司空凌怎样的秘密?端午微微移动双足朝司空凌走去,幽黄的烛光映射得他神情愈加压抑痛苦,端午忍不住轻唤道,“殿下……” 没有回答,司空凌径直坐在梨花木凳上,视线移到窗前的镜妆台上。母妃,总喜欢梳好看的双螺髻,他坐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母妃梳妆时明艳动人的秀脸和嫣然颦笑,一如十五年前一般。 十五年前的中秋月圆夜,后宫妃嫔齐聚章台殿,皇后早已仙逝,而新后未立,母妃和林倩儿分别坐在皇上两侧。殿中那些妃嫔既艳羡又嫉妒地看着她们两人,特别是宫中盛传新后将会在两人中择其一的传言,简直让妃嫔们嫉妒得狂。 母妃平常对人十分和善,嘴角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就连对待蛇蝎心肠的林倩儿的时候都是谦逊柔和,然而,最后是什么下场?!司空凌他亦笑,只不过那是藏刀的冷笑。 宫宴上,母妃突感身体不适,然后请辞回宫休息,皇上恩准并派去御医。宫宴后,皇上亲自前去看望母妃,然而,却只见母妃和御医**相对躺于床榻! 母妃是那样恪守本份的女子,她那么善良,怎么会做出那样的苟且之事呢? 司空凌见皇上怒,于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求他回去看看他母妃,然而皇上却一脚踢开了他,他撞到一侧的假山上,顿时鲜血淋漓。司空凌哭着爬起来走回宛惜宫之时,他便只见到悬梁自尽的母妃。 母妃没有任何言语地便永远地抛弃了他。 丫鬟太监们慌作一团,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宛惜宫,而母妃的尸便一直挂在白绫上。而那御医却早已被人带了下去,不知音讯。司空凌便独自一人爬上梨花木圆桌上,粉嫩的小手抱住母妃冰冷的双腿妄图将她从白绫上移下来,却始终不得如愿。司空凌哭着喊着,咬牙使劲,终于将母妃的身子往上抱起一些,脖子便也脱离了白绫,然而司空凌毕竟只是个孩子,没有过大的力气承受母妃身体的重量,手一软,两人便从桌上摔下来。 司空凌顾不得手腕的摔伤便爬过去看他母妃,母妃摔了额头,鲜血直流,映衬在煞白的脸庞上,分外惊人。司空凌哭求着请他母妃起来,哭到嗓子都哑了也无人应他。 适时又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偌大个宛惜宫只有司空凌守着他母妃的尸体过了一夜。翌日清晨,那些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妃嫔们便来落井下石了,而带头人便是林倩儿。走进偏殿内,见司空凌母子二人如此惨状,其余妃嫔忙不迭地惊恐地退出去,唯有林倩儿兰花指一拈,锦帕午鼻,厌恶道,“来人,将这荡妇拉去乱葬岗,别脏了这皇宫。” 司空凌死死地抱住母妃不肯放手,林倩儿又道,“别跟这下贱胚子留情,你们还以为他是四皇子呢,从今天起,他就只是贝戋民一个!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本宫处理,本宫的旨意你们听不懂?” 然后那些侍卫们拳脚便落在了司空凌的身上,那时候的司空凌还是个娇气软弱的皇子,哪能经得起身强力壮的侍卫们的拷打呢?没过多久便昏死过去。再抬眼时,便已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整整三年,司空凌受尽了衙役们的残酷折磨,多次游走在死亡边缘。 那时候的他,不过是八岁的孩童。 新后册封,天下大赦,司空凌才侥幸逃脱囚笼。重回皇宫,却沦为妃嫔皇子打骂虐辱的对象,而所谓宠爱他的父皇更让他心寒。或者说,从他母妃枉死的那刻,他的心早就死了,只有仇恨。 身世之迷(中) “殿下……”端午再次轻唤道,她看见司空凌的瞳孔仿佛迷蒙上一曾血色雾气。 “啪----”司空凌一把拂掉桌上的银壶,浑身上下散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使劲一抬眸狠瞪端午。端午立即吓得倒退两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司空凌的眼神实在太过恐怖,仿若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司空凌缓缓起身朝端午走过来,杀气愈加浑浊,手指骨节啪啪作响。司空凌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一定要亲手杀死林倩儿替母妃报仇!而现在林倩儿就在这里,他怎么能放过她?! 冰冷而强力的手掌猛然掐向端午的细脖,端午措不及防,瞪大着狐眼看着司空凌,“殿下,放开我……” 眸内血色渐浓,仿佛夏日天边那抹最绚烂的残阳。妖冶,而使人沉沦。 “司空凌,咳咳……”端午喊出那句话后便无法呼吸,脖子似要被司空凌捏碎一般。端午被司空凌抵在墙上,手中红烛轰然扔地,四肢不停地挣扎,挥打向司空凌。而司空凌岿然不动,眼底尽是杀戮之意。 “放,放,开……”面色朱红,喉间被司空凌死掐地手压制得根本无法言语,一句放开仿佛用尽了端午肺部的全部空气。 置若罔闻,司空凌有多少恨,那么手掌便用了多少力量。 床榻前的鲛纱因红烛的突落而迅燃烧起来,一片红光四射,司空凌的细眼愈加血红。端午全然无力,逐渐放弃挣扎,她看见眼前闪过娘苍白的脸,微笑着向她招手,这一次,她真的感觉死亡离她很近。 火势蔓延至整个床榻,偏殿内一片明亮。站立在殿外的翟洛一直未曾抬头,他想,有端午在身边的殿下或许不会那么冰冷。幽幽抬眸,却见明亮一片,顿时心声疑惑,就算点亮殿内所有的烛光也不至于如此明亮。微蹙眉头,悄然推开殿门,一步入偏殿便见殿下的手掐着端午的脖子,而端午早已双目翻白。“殿下!” 翟洛飞身上前,一把拉过司空凌的手,司空凌杀戮阴狠的细眼直视翟洛,翟洛蓦地一惊,殿下怎么会有这样置人于死地的眼神?若平时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亦是谈笑风生间。殿下掩藏自己的情绪已久,此刻怎会向端午爆? 翟洛紧蹙眉头,一把接住即将倒地而浑身冰冷的端午,掌间内劲源源不断地传送给端午。而翟洛的出现并为阻止司空凌暴戾,他迅攻击翟洛的心脏部位。 所幸翟洛并未放松对司空凌的关注,见司空凌的拳头袭来便立即飞身侧移两步,与端午一起避开司空凌的攻击。司空凌本就负伤在身,而此刻又神智不清,动作度自是及不上翟洛。再转身面向翟洛之时,翟洛已飞至他身后,一把点住了他的睡穴。 火势迅蔓延,翟洛神色复杂地看着司空凌,忽地闻见燃烧的空气中有迷迭香的味道,眉头愈加紧拧。而后再抬眼望向被烧得噼里啪啦直响的床榻以及悬梁上的白绫,迅抱着司空凌飞出殿内。放于殿外之后再次反身折回殿中,救出昏迷中的端午。 而后便是一片死寂。 韶光催人老。 林间冷风飒飒,端午、司空凌和翟洛齐齐看着陷入火海漫天的宛惜宫。恢复清醒地司空凌眸内悲痛欲绝,而翟洛神色亦是一片复杂。至于司空凌为何会突然情绪失控,翟洛骤然明了,那是因为他中了幻毒。早有人安排好药引,待殿下进入偏殿闻见那迷迭香,凶猛的幻毒骤然作。幻毒的厉害之处便是激心底隐藏最深的情绪,如此一作,势不可挡。所幸他赶至及时,不然端午定然死于司空凌手中。 端午更是愈加好奇这宛惜宫如此之大火,为何全然不见宫人前来救火? 实则,在皇宫内这宛惜宫传言是一座鬼宫,自司空凌母妃死后,这里半夜常能听见女子悲哭之声,凄惨至极。数年后又有妃嫔搬至宛惜宫,不久后便暴毙身亡,无人知其缘由。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一些新来的采女家人子搬进里面,皆会不幸身亡。于是,这宛惜宫便再无人敢踏足其中。 若细查究竟,其中不难现,这些妃嫔之死皆是在司空凌回宫之后生。 “回府。”冰冷地两个词从司空凌口中迸裂而出,端午和翟洛同时感受到一股寒意和杀机。 可是再寒,也寒不过端午的寒毒。翟洛一直为她传送内劲,而如今内劲全无,再也无法压制端午体内的寒毒。一瞬间端午便蹲地卷缩在地,口中呵出冰冷白雾。 “端午……”冰冷的翟洛语气中竟有几分担忧。 司空凌骤然蹙眉转身看着端午,立即回至端午身边,紧握她纤细手腕,全然不顾身体之伤,将内劲迅传之她体内,并抱着她飞奔出皇宫。 身世之迷(下) 舒贺等影卫早已在宫外等待多时,见司空凌怀抱着端午出宫,微微有些惊诧,而后迅示意影卫去接司空凌怀中的女子。然而司空凌却径直迈进羽盖车内,丝毫不理会影卫们的动作。越过舒贺时,舒贺俨然看见司空凌的后背伤处,有暗红的血迹染在华服之上。 马蹄铮铮然,一路驶向凌王府。而另一边的司空掣,恐怕不甚如此安然。 既然司空凌的命令颁布下来,那么自然誓不完成不休。 有辰国皇帝在,司空掣在宫宴上也未敢造次,兴意缺缺老早便请辞回府,而司空凌的影卫早已埋伏在暗处,伺机下手。司空掣当初既然选择的暗杀,那么司空凌便要暗杀回去,而且招数更胜狠毒。 杀光司空掣的贴身侍卫,砍掉他的双足,又割断双腕的血脉,不急于一时杀死他,冷眼地看着他慢慢朝掣王府的方向爬去。猩红的血迹随着他爬行的路线拖长了一地,分外恐怖。司空掣哀嚎,咒怨,祈求,在阴寒沉寂的夜空中恍若鬼魅之声,却终是无人回应,倒是有一只体形庞大凶猛的狼狗被他唤来。浓烈的血腥味刺激了狼狗,急驰飞扑而上,尖牙利爪并用,司空掣的哭喊求救声撕心裂肺,听得人胆颤心惊,然,对于影卫来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待司空掣被狼狗吞食而下之后,影卫们便迅藏身黑暗中,不见踪影。 也令人无处查知司空掣到底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永泰殿中司空凌阴沉着脸听完司舒贺关于司空掣之死的汇报之后,嘴角只是微微朝上拉扯了一下,无喜无忧。当年司空掣把他与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狗关在一起,看他们生死搏斗,不亦是如此?怪只怪他司空掣斗不过狼狗。 司空凌垂头看着怀中的端午,她双眸微闭,面色惨白,毫无一丝血色,被他咬破而结痂的干唇紧抿,喉间不时的哑着嗓子念道“冷……”,瘦弱的身躯瑟瑟抖,他的眼神愈加黯淡,冷冷道,“去华清池。” 舒贺蓦地抬眼看了一眼司空凌,华清池是殿下的御用浴池,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子踏足其中,就连服侍司空凌的丫鬟也未能进入其中,在王府内,那里是女子的禁区。而殿下如今却要带端午去华清池,这一殊荣又落在她的头上,殿下对她确实是非同一般。只是,端午为何会如此寒冷模样?恍若承受弥天大苦一般。 而一侧的翟洛未曾多言,司空凌对端午的特别之处仿佛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只是让他眉头愈加紧蹙的是,补气补血良药似乎对端午的寒毒未曾有明显效果,只是治愈寒毒药方,他实在无从知晓。但他始终相信寒毒是有解药的!于是只得静默地跟在司空凌身后,看他抱着端午步入华清池内。 华清池位于王府西北一隅,据闻其中有一池天然温泉,泉水清莹剔透,最为珍奇的便是如此高温中竟有小鱼来回穿梭其间,斜躺泉间,游鱼轻咬肌肤,煞是舒愉。 而陷入一片天寒地冻的端午却无法清醒感受如此舒愉,面色依旧惨白,只是不再似先前那般抖瑟的厉害,口中念叨的“冷”字次数也有所下降。司空凌牢牢地将端午锁入怀中,背后的伤口因浸入温泉中有些疼痛,司空凌却全然不顾,阴沉细眼落在端午隐忍痛苦的脸上。泉水荡漾,端午的胸襟微微散落开来。 司空凌顺着端午的细脸望下去,突地逸眉一皱,眼底一片复杂。透过清澈的泉水,他看见,端午锁骨至胸前隐约有一排排交错与周围肌肤不同的粉嫩,从军多年以及在狱中饱受折磨的司空凌自是知道那是鞭痕。而寒玉则紧贴端午冰寒的身体,而周围又是流淌着暖暖的温泉,刹时那龙凤呈祥宛如腾空飞翔之势。 修长的手指及微带老茧的手掌抚上端午的前胸,司空凌又看着端午瘦小的秀脸,眼底的神色复杂难言。突然,他的手掌缓缓下滑,解开她的素衣一一视线下移,全身上下横竖交叉的粉嫩伤痕触目惊心。 逸眉愈加紧蹙,司空凌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抬起端午的手臂,手腕处长长一圈斑驳疤痕,极其丑陋。那是在晋城,他下令将她用绳子绑住双腕拖在马车后而造成的伤疤。 司空凌不自觉地紧握了双拳,悠悠地收回视线,落在温泉池周围随风飘荡的鲛纱上,再次死死紧抱住了端午。 而翟洛则在华清池外迎风站立了一宿,视线缥缈地落在远方幽深的丛林中,表情冰冷,背影突兀地孤单而萧索。 给读者的话: 祝我家亲爱的猫猫和猫子生日快乐,谢谢你们俩一直都陪着我! 谜底 翌日清早,司空凌将端午抱回永泰殿,并将秋姐调回到端午身旁伺候,而后便随舒贺前去正殿,吏部之人正在查处关于司空掣消失一案。临行前,司空凌依旧用复杂难辩的眼神望向躺在他的龙纹云床上的端午。 秋姐目送司空凌离开永泰殿后便立即反身端午身旁,焦急关切道,“端午,你醒醒,秋姐在你身边,不要害怕,没事了。” 像哄孩子一般亲昵的语气,然而呼吸均匀的端午依旧双目紧闭。 秋姐上前走到榻前,轻轻替端午盖了盖罗衾,一脸慈母温祥,微微摇了摇头后便离开永泰殿,前去为端午准备早膳。而翟洛则一直守护在永泰殿外,等候端午的苏醒。 莫约一个时辰过去,端午终于从寒冷的冰窖中苏醒过来,却浑身无力,虚弱至极。秋姐忙打来热水替端午梳洗,而后端午便又回到榻上躺下。翟洛随后便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进入殿中,无言地递给端午,端午颤抖着双手接过,微微蹙眉后便将苦药一饮而尽。 秋姐接过空碗后又端来早膳,一些清淡的小菜和米粥,端午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不适宜大补。 端午只是浅浅吃了几口后便又重新躺下,她仍觉得寒冷。翟洛见势便上前拉过端午的手,源源不断的雄浑温暖内劲传送到端午体内。 冰寒似乎慢慢飘散,端午黯淡的狐眼眸子逐渐恢复清明莹亮,徐徐开口问道,“宛惜宫,是什么地方?” 翟洛微微一怔,剑眉浅蹙,冰冷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你想知道?” “嗯。”端午清澈如水的狐眼直视翟洛。 “那是殿下和我的禁地。”既然她已经去过殿中了,也许,她可以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微微蹙眉,语气满是惊讶。 “那里是我们灾难的源头。我的父亲是宫中御医,而殿下的母妃清妃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妃子,然而他们两人却**相对的躺在宛惜宫里。” 这是翟洛对端午说得最长的一句话,语气依旧波澜不惊,而眼底的杀气却泄露了他最真实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 “清妃悬梁自尽,御医家族秋后处斩。狱中,清妃的孩子四殿下与御医的孩子翟洛相遇,同视对方为仇人。” 端午没有再插嘴,她知道翟洛还有下文,从翟洛那微微显得有些痛苦的神情和陷入回忆的语气中猜测出来。 “然而他们要杀死对方前,是要想法设法的活下来。随时得便面对老罪犯地拷打,一连三五日的没吃没喝,与狗的搏斗,夏日被仍进蛇屋,冬日永远都只有一件薄衫,呵呵,端午,你知道我和他饿了的时候怎么办吗?” 轻轻摇摇头,不予回答,端午明显得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她有些害怕听见司空凌和翟洛陈年过往的伤痛,她怕实在太过残酷,她先承受不起。 “生吃蛇肉、狗肉、鼠肉,能吃的东西都会吃,包括,人肉。” “啊----”端午一声惊叫,眼底满满都是恐惧,双手捂住耳朵,使劲摇头,极力甩开刚刚翟洛阴冰寒的言语,“不,不要说了!” 人吃人?怎么可以,人吃人?! 端午突然觉得恶心想吐。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报仇?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翟洛骤然提高声色,戾气无比。 无论怎么捂住耳朵,翟洛的话像是无处不至的风一般,总能吹到端午耳膜里。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马上你就能看见。端午,不用害怕,这些都是他们欠我们的。”翟洛盈斥浓重的杀气,手中拳头紧握,空气骤然凝结,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翟洛,不要再杀人了,求你不要杀了……”端午声色中已经微带哭腔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翟洛的仇恨,仿若要将天地间所有负对他的人杀得一干二净! “呵,当初我在求他们停手的时候谁有停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严刑拷打至死、被凌虐而死,而你只能没用的哭!现在可以报仇了,你会放下仇恨?!”翟洛厉声反问道。 端午的眼泪蓦地掉落下来,她,也曾亲眼看着娘死在自己面前。她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到最后娘还是没有回来,她也痛恨过自己的没用。如果现在那个人渣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会不会停下手放弃仇恨放过他? 后来,她又眼睁睁地看着百强死,那个时候,她真的感到绝望。那种痛苦却是司空凌活生生地赐予给她,而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司空凌有着比她还难以磨灭的灾难经历。 呵,端午突然觉得,整个世界轰然颠倒。 “翟洛!”司空凌一进入殿中只见翟洛站在榻前,那种凌厉的杀气只有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有,却出现在端午面前。他快步上前,抓过端午紧捂耳朵的双手,“端午,你怎么了?” 翟洛被司空凌的那一声厉喝惊醒,杀气顿然消失无踪,满眼尽是痛苦,转身迅飞身离开。他同殿下一样,压制了十五年,压抑得太久太久,太过痛苦,一但释放出来,便难以收回。 不是他太过残忍,而是过往逼得他更残忍。 给读者的话: 祝我家亲爱的猫猫和猫子生日快乐,因为有你们在,所以,我感觉很快乐。你们要幸福。 对立 端午怔怔地抬眼看着司空凌,眼底满是说不出的恐惧,浑身依旧颤栗不止,愕然抽出被司空凌握住的手,浑浑噩噩地摆头。 “翟洛,你对她做了什么?”司空凌厉声质问道,全然没有现翟洛早已飞身离去。侧头望去,殿内空无一人,又迅收回视线,眼眸中竟有连他自己都没觉的惊慌, “殿下,你可以残忍到什么地步?”平静的疑问,端午抽回的双手环抱着双臂,迫使自己的狐眼看着司空凌那阴柔邪魅的容貌。 瞳孔皱缩,司空凌微微呆滞瞬间,看着端午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直至恢复阴寒,语气淡漠,“你不是说过本殿下是恶魔吗?本殿下就回答你,恶魔有多残忍本殿下就有多残忍!” 再没有多余的话语,拂袖转身离去。而后便步入书房内,命令舒贺呈上贡酒,冷清独酌。 烛光幽幽从墙角斜射过来,落在司空凌脸上则是一片昏黄,俊逸的轮廓有些孤凉。右手把玩手中的玉戒,视线有些呆滞,四周一片死寂。微过了一刻钟后,缓缓抬眼,修长的手指接触冰凉的金樽杯身,一饮而尽。微转了一下视线,落在案几前的那一叠公文奏折上。随手拿起最上方那一本,漫不经心的打开,视线随之落下。微过片刻,慵懒倦怠之意骤然消失不见,薄唇轻启,道,“舒贺。” 舒贺顿时踏门而入,微恭着背,“殿下有何吩咐?” “五日后,去幽园让裴裳儿写封密函,内容是绪王爷与本殿下串通密谋夺取尧国江山。本殿下兵攻打尧国,而绪王爷在京城接应以及向透露军情,故导致尧国百战百殆。并且本殿下许诺绪王爷,事成之后,将尧国半壁江山分与他,谁让他是本殿下的岳丈。” 说此话时,司空凌的眼神阴寒至极。 端午,本殿下替你报仇。 “是,殿下,您的箭伤还未痊愈,应多歇息着。”舒贺恭敬领命,口气又颇为担忧道。 司空凌置若罔闻,一个小小的箭伤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以前那么多致命的伤都熬过去了。司空凌嘴角浮上一抹惯有的轻笑,神采睥睨天下,“命人传常柏、尤纳赶去尧国边疆,明日突兵攻打尧国。” “是。” “下去吧。”司空凌渐收眼中戾气,“秋高微寒,将永泰殿布置得暖和着些。” 端午似乎非常惧寒,永泰殿是应该要暖和一点了。“殿下放心。” “嗯。”这次,司空凌再未有多的言语,闭目养神。 舒贺见势也退出书房。 尧国边疆司空凌早已在当初班师回朝之时部署下精锐之师,伺机攻打尧国,命令早在三日前颁下去,只待捷报。况且,众人皆知辰国若要兵尧国,必须渡过滋河,而滋河上方的铁索桥早已被山洪摧毁,现如今正在紧锣密鼓地重新修建中。 当然,这迷惑世人的假象皆归功于迟墨。如此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障眼法,谁人不受惑? 迟墨对端午还真是用心良苦呢,简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 “啪----”司空凌手中的金樽应声而碎,眸中复杂凌厉的眼神不言而喻。 而皇宫内的凤栖宫,皇后满目泪痕,神色伤痛,“徇儿,掣儿是不是真的死了?” “母后……”司空徇方目中沉重盈斥,“三弟和他的贴身侍卫确已消失无踪,翻便整个京城也不见踪影。” “地上没有那就地下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掣儿找回来!”皇后猛然一拍凤塌上的扶手,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是,徇儿马上命人去找,母后小心凤体。” “徇儿,你不要瞒着母后,是不是司空凌派人杀了掣儿,然后弃尸荒野?”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来。 “母后……”司空徇神色愈加沉重,眼中伤痛跟挣扎明显,他该如何告诉母后三弟已悲惨遇害这个晴天霹雳? “说!”皇后再次猛然一拍扶手,丹寇鲜红的指盖下十指指节森然泛白,猛然起身冲到司空徇身旁,质问与愤怒张扬。 “母后……”眼眶泛红,司空徇突地双腿跪地,悲泣道,“都怪儿臣没用,不能保护好三弟,连三弟的尸都没能保住……” 犹如五雷轰顶,愤然厉色的皇后懵了,面色唰地惨白,“你,你说,什么?” “儿臣只查到,有人在三弟回府途中听见他凄惨至极的哀嚎声……还有,狗吠声……” “啊!”皇后惨痛哀叫一声,眼角泪滴潸然落下,“不----” 十指指尖嵌入手中,愈加艳红无比,而后竟悲恸至昏厥过去! “来人,快传御医!”司空徇忙起身接过即将倒地的皇后,慌乱无比。 未过多时,皇后便已苏醒,平躺凤床之上,脸色狰狞地恐怖,“司空凌,本宫要你血债血偿!” 宛惜宫内的幻毒看来对你太浅,竟然不能将你迷幻得神志尽失!“派暗卫刺杀司空凌,谁若能取他级----赏银千两,封为二品带刀侍卫!” 抉择(上) 傍晚时分,迟墨独自一人出现在凌王府内,昨日端午被司空凌带去参加宫宴,而今日京城内官兵衙役四处打探司空掣的消息,人心惶惶。迟墨顿时料到,司空凌已经对司空掣下手了,接下来就看司空凌怎么应对皇后太子一党的反击了。当然还有辰国皇帝的愤怒,以及刑部的调查。 以司空凌的能力,这些通通都不是问题。刑部之人早已悉数效命于他,又有左右两相的支持,再加上手握辰国三分之二的兵权,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再者,以司空凌的秉性,就算得不到太子之位亦会举兵造反,自立为王。到时候恐怕更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暗忖间,迟墨已步至清竹居,嘴角又浮上那抹轻松无羁痞笑,伸手推开门扉,唤道,“端午。” 屋内无人回答,迟墨步入房内,巡视一圈不见人影,眸中微显担忧,她会去哪里? 迟墨正欲迈出门去寻找端午便见两名娇艳女子款步而来,身后跟着各自的贴身丫鬟。对于凌王府上下有地位之人,迟墨皆悉数调查一番,如此才算是知己知彼。 “这不是迟公子吗?今日又来找端午姑娘?”啼笑嫣然,声如鹂鸣娇脆。 “闵妃娘娘、吕慧夫人莫非知道端午身在何处?”迟墨早已收回痞子般的玩世不恭,语气微显疏离。 “迟公子不知道端午姑娘已经搬去殿下的寝宫永泰殿?”吕慧故作惊讶道,“不过也是,我们也都今早才知道这件事。” 司空凌竟让端午搬去他的寝宫?他这是何意?迟墨微垂眼眸,看来他真正担心的事果真生了。司空凌恐怕已经爱上了端午。不行,他等不到端午自愿跟他离开了,那个时候司空凌定然会全力阻拦,想带走端午定然难上加难。 “哦,如此说来,闵妃娘娘和吕慧夫人倒是特地赶来清竹居告诉迟墨这件事的?看来,迟墨得多感谢二位了。”迟墨哪能听不出来吕慧从中蓄意挑拨落井下石之意?她们想必也是巴不得端午离开凌王府。 闵妃和吕慧二人不约而同微微面红,“迟公子请随意,本宫与吕慧妹妹继续回御花园赏花。” 悠然转身,闵妃先行离去,吕慧紧随其后。闵妃和吕慧本是在御花园中赏花,突见迟墨的身影闪过,暗中猜测他定然是前去清竹居寻端午。只是端午早已不在清竹居内,只有一个小丫鬟留在居内负责清扫照看清竹居。吕慧便提议将此消失告知迟墨,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待二人走远后,迟墨收回看向两人窈窕背影的视线,逸眉浅蹙,大步走向永泰殿。 今日,他要带走端午,绝对不能再端午留在司空凌身边。 永泰殿外,迟墨被司空凌的侍卫拦下,怒意愈盛,冷冷道,“最好不要阻拦本公子的路,去通报你家殿下!” 侍卫早已在迟墨靠近永泰殿之时便已向舒贺舒管家通报,只是一直还未接到殿下放行的命令。而刹时那名前去通报的侍卫便道,“殿下有请。” 迟墨拂袖大步迈入殿中。如此严守纪律,必须得到司空凌的命令才能入内,若要在此殿中带走端午,定然有些困难。 永泰殿中依旧是一片昏黄冷辉,迟墨一眼便望见席上相对而坐的端午和司空凌,美酒佳肴飘香。司空凌邪魅肆荡的轻笑在迟墨眼里分外刺眼,特别是他为端午夹菜的动作。 “端午。”迟墨收敛了厉色,对端午的轻唤道。 端午正埋头轻嚼食物,如同嚼蜡一般不知其味,猛然听见迟墨温和的嗓音便错愕的转头,入眼便是迟墨坏坏的痞笑,然后缓缓向她走来,如同天神降临一般。 原来舒贺在司空凌的耳语便是通报迟墨的到来,怪不得他会突然地浮上以往惯有的阴寒笑容。以端午这些日子对司空凌的了解看来,司空凌笑容愈是灿烂则暴风雨愈是猛烈。 “迟公子此时到访所谓何事?”司空凌悠悠开口,一杯清酒送入口中。 “殿下正是贵人多忘事,本公子自是前来与殿下商量要事。”星眸内火光四射,分外耀人。 “噢?”宛转抬眸,目光悠长地看着迟墨,“看来迟公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丫鬟早已添上清酒,司空凌再次端起金樽,视线随之落在端午的秀脸上,细眼微眯,精光乍现。 “今天,我就要带她走,否则,暂停我们所有动作!”骤然扬声,俊逸貌美的轮廓竟有无比坚决之意。 端午第一次觉,原来像痞子的迟墨竟然也有如此凌厉的一面。 视线再次阴冷地落在迟墨脸上,司空凌嘴角轻笑的弧度微显暴戾,薄唇轻启,“那你得问问她跟不跟你走?” 恍若硝烟弥漫的战场,端午突然有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司空凌猛然看向她的眼神中杀意凌然。 “端午,跟我离开这里。”迟墨上前拉过端午的手,满是认真严肃。 狐眼顿时黯淡无光,端午复杂地看着迟墨,心中五味翻滚。 她该如何抉择? 抉择(下) 殿中万籁俱静,呼吸凝重。 迟墨握着端午的手力气加重了几分,端午的沉默让他心绪不安。 端午黛眉紧蹙,紧咬下唇,复杂的视线落在迟墨和司空凌脸上,司空凌那双锋利的眸子也正看着她,她突然想到了你死我亡的血腥场面。 “端午,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相依相偎,好不好?”迟墨柔和的嗓音似乎有魔咒一般,蛊人惑心。 如同孤府的与世隔绝,林间清泉,鸟鸣鱼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携手走过春夏秋冬。瞳孔微微恢复些许光亮,端午狐眼中突兀地闪现出向往之色。 迟墨温暖的手心依旧覆在端午冰冷的手上,端午突然觉得很暖和。 “端午……”迟墨再次轻唤道,眼神中满满都是疼惜。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愁眉紧锁的样子,以后,你只要放声开怀的笑,成为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端午,让你的幸福由我守护。”迟墨那样的语气,宛如祈求又似誓言一般坚定,眼中灼灼的希望之火似要将端午燃烧一般。 “呵,迟公子的告白可真感人肺腑。”司空凌嘴角的邪笑愈加放肆不羁,而阴冷的视线却仿佛要将端午冻结一般。 迟墨,我要的幸福,你真的能给我吗?可是我连幸福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幸福,真的好奢侈。 司空凌的冷语打断端午的静思,端午蓦地想起司空凌曾对她说,她是他的奴婢,没有他的命令连死都不可以。 迟墨要带她走,他会同意吗?端午情不自禁地摇摇头,想抽回被迟墨紧握的手,可是迟墨握得太紧,根本不给放开她的机会。端午只得放弃,幽暗的视线落在司空凌阴柔的俊脸上,“司空凌,你,会放我走吗?” 卑微的语气,声如蚊蚋,端午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又觉得有些寒冷了。 迟墨亦等待着司空凌的回答,总之,不管司空凌同不同意带走端午,他都会拼尽全力给端午幸福。这是他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司空凌浑身散着张狂肆掠的气息,一向平静淡漠的心海竟然波涛骇浪,那个狐眼女子的脸在他脑海里愈加清晰深刻,他的霸道占有欲告诉他,端午是属于他的,没有任何人敢拿走属于他的东西。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对任何一个女子产生熟悉的感情,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你说呢?”司空凌嘴角愈加阴冷,心中闪过一阵无名之火,恨不得将殿内所有人烧得体无完肤才罢休。 没有任何女子可以住进他的心,包括面前这个贱婢端午,好,既然有人费尽心思要带她走就让她走便是。他不亲手将她送出去,给她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若是敢背叛他,呵,那么最好不要再让她落在他手里。 至于迟墨与他的协议,自是终止。他司空凌对于太子之位本就唾手可得,有迟家的帮助,只不过是将损失降到最低、更快的当上太子而已。他潜伏等待了那么多年,也不急于这一刻。 “端午,你是你自己的,没有人可以阻拦你的选择,你只需要顺着你自己的心意做你想做的事。”迟墨瞧出端午对司空凌的惧惮,如是言道。 他司空凌若是想反悔不让他带走端午,那么他迟墨定然保证辰国上下绝对不得安宁。迟家早在辰国经商多年,势力渗透到各行各业,若单是提高米价,恐怕辰国朝廷都要费不少心思,更遑论商铺罢市。 她真的可以自己选择吗?她有权利做自己想做的事吗?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她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撒娇任性,只有忍气吞声苟延残喘地活着。端午抬起迷蒙的眼睛看着迟墨,她突然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如泉涌一般。 “傻丫头,不要哭,你答应过我的。”迟墨看见端午即将夺眶的泪水,轻哄道。 司空凌依旧邪魅的冷笑着,只是把玩玉戒的手掌上凸起的青筋能显示他的愤怒。她和他竟然如此亲密! 端午紧咬下唇拼命的点头,突地想起了司空凌,猛然转头,顿时陷入冰窖之中。 司空凌是那么残忍暴戾的人,他怎么会给她选择的机会?呵,端午你真傻,你这样不会连累到迟墨吗?你本身就是一个害人的诅咒存在,迟墨若是变成第二个百强的话,那么你也不用活下去了。端午暗讽自己,嘴角浮上一抹哀艳至极的笑容。 端午再次想抽回被迟墨紧握的手,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冷言道,“迟墨,我不能跟你走。” 心殇 迟墨的手悬在半空中,仍是以一种紧握的姿态。眉头紧蹙,满脸震惊,“端午,你,你说什么?” 端午微侧过身,黯然神伤的眼眸看着司空凌阴柔的脸,他微眯的细眼内,阴狠似乎不似先前那般强烈。 “我作为和亲公主,早已嫁于辰国四殿下,迟墨,你回去吧。” 突兀地上前一步,迟墨扳过端午的双肩,使她正视自己。“辰国皇室宗谱上并没有你的名字,端午,只要你愿意,我会光明正大的娶你……” 端午拼命摇头,“不,不是这样的,迟墨,对不起……”端午该如何开口呢,迟墨是那样美好而温暖的男子,该怎样拒绝他而不伤害他呢? “好了,迟公子,听到了,本殿下的奴婢并不愿意跟你走,你可以回去了。”司空凌骤然起身,语气中的霸道不言而喻,张狂似海的波涛终于冲向迟墨。 “端午,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太匆忙着急了,你还没有考虑好,我会一直给你时间的,直到你愿意。”迟墨慌忙地解释到,眼底满满都是担忧。他太害怕失去端午了。 司空凌脸色一沉,冰冷道,“舒贺,送客!” 端午不敢抬眼看着迟墨,她害怕看见迟墨眼中灼灼的神情和黯然的失望。可是她更害怕以后再也看不见迟墨暖玉般的笑容,她不能成为他的劫难。 都怪她,为什么非得去招惹迟墨呢?原来他玩笑的话语,竟然早已是昭然若揭的许诺。如今陷入两难之地,让自己挣扎矛盾满意了吗?端午秀脸上闪过痛苦神色。 “迟公子,这边请。”舒贺上前至迟墨身旁,单手打直引路,方向正指殿门。 迟墨缓缓放开端午的削肩,她还是那么瘦,肩上仍全是骨头。迟墨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心疼,她不能跟他走,可是他还是浮上一抹痞笑,那是对她独一无二的宠溺,“端午,我等你。” 留下这句话,迟墨转身大步离去。背脊有些僵直,背影也是那么不舍,有些萧索,看得端午难以呼吸。 支撑她站着的东西正慢慢流失,全身的力气似随着迟墨抽离的手一并不见,端午缓缓地蹲下身来,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迟墨。 端午抱着自己的双膝,头埋在膝盖上,看不见眼泪落在素衣上似泼墨般的图案。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簌簌抖,可是她没有办法阻止自己不哭不颤抖,脑海总是浮现迟墨坏坏地痞笑,异样的温暖。 “怎么后悔了?本殿下可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司空凌漫不经心地走到端午跟前,依旧玩世不恭地把玩玉戒,居高临下的看着端午。 “司空凌,如果我选择离开,你会不会追杀迟墨?”没有抬眼,哽咽语气中有深深地无奈。端午强迫自己把眼泪逼回去,因为她知道她和迟墨再也回不去了。 “会。”简单的一个字,毫无任何悬念与迟疑,司空凌回答的坚决。 那么,迟墨,我没有做错,对不对?端午突然觉自己根本收不回自己的眼泪。 “别忘了,你是本殿下的奴婢,本殿下怎么会允许你躺在别人怀里?”司空凌阴鸷的眼神似把刀,如若刚才端午选择离开,他会不会当即就下令命人杀了她?司空凌突然觉自己并不能像对待平常女子那样对待端午,他的生活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个隐忍而淡漠的狐眼女子存在,不然他的情绪怎么会越来越随她而变得喜怒无常?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迟墨那样对我好。”端午猛然抬眼,泪痕连连,紧咬牙关,强声坚决道,“你若是伤害他,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虽然你从来不在意我,更不在意我会不会原谅你。 司空凌习惯了懦弱的端午,突见端午如此强硬的态度微微有些诧异,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她竟然为迟墨那个男子而敢如此大胆而厉声。看来,她所选择留下来也是为了那个男子了? “本殿下以后也会对你好,你若是敢背叛本殿下,本殿下绝对会让与你有关的所有人生不如死。” 端午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又迅消失不见。依旧把头埋在膝间,没有看见那笑容里的哀艳,还有心死如灰的绝望。 司空凌,够了够了,不要再威胁我了。我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与我有关的人了。我连迟墨都已经亲手抛弃了…… 司空凌见瘦弱的端午卷缩成团,微微有些颤抖,甚为孤单可怜,冰冷的心突然被紧扯一下,阴寒的眼眸蓦地变得复杂,把玩玉戒的手瞬间一呆滞,而后便迅蹲下身一把扶起端午的双肩,“明天,我帮你报你娘的仇。” 为娘报仇?视线因泪水而迷蒙不清,端午不禁一惊,为娘报仇,司空凌他怎么知道她要为娘报仇? 华清池 手掌从肩上下滑,司空凌牵起端午的手再次坐回席宴上,收敛眸内的阴寒,慵懒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对舒管家说一声便是。” “是,端午姑娘尽管吩咐。”一侧的舒贺恭敬道,刚刚殿中所生的一切皆收之眼内,看来迟墨对端午确实用情至深,殿下恐怕未必能做到眼看端午跟迟墨走,所谓情字最困人、最伤人,一点都不假。 “你要做什么?”端午用那双粗糙黝黑的手抹掉眼角的泪痕,迟墨的温暖似乎还留在手心。 “替你洗刷耻辱。”司空凌用玉筷夹起一块药膳鸡递到端午碗内,又道,“最近你又瘦了些,来,多吃点补补。” 语气平淡似常,恍若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暴风骤雨,一直这般相安无事又如此亲近。 她一直都瘦小,现在只是更为明显点罢了。端午并没有动筷,狐眼直视司空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要跟本殿下执拗,你要学会顺从本殿下。” “我吃饱了。秋姐,我们出去转一下。”端午站立起身来,语气淡漠,虽是唤着秋姐,眼神却依旧落在司空凌脸上。 司空凌没有作声,算是默许。 “是。”站在端午身后的秋姐回答道。 端午转身离开,迅迈出永泰殿殿门,视线朝迟墨离开的方向望去,可是哪里还有迟墨的身影呢?永泰殿前朱红色大漆厚重而气势磅礴的宫门紧锁,隔绝一切尘烟。端午痴痴地看着宫门,望眼欲穿般的望穿秋水,可是依旧没有熟悉的那抹影子…… 一直站在暗处的翟洛目光停留在院中花木间的那袭清丽白色身影上,冰冷而面无表情,只是剑眉下的星眸中神色微微有些复杂。她的背影依旧孤单而萧索,衣袂随风翻飞,身子单薄如纸,一阵强风似乎都能把她吹倒一般,微微有些颤抖,自服下过锁清丸之后,她是愈的怕寒了。 翟洛看见,端午的手环上双臂,愈加抖瑟得厉害。翟洛突然想,如果当初在晋城,他阻止殿下让端午服下锁清丸,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秋姐返身回永泰殿拿出一件白色滚金厚袍,披在端午身上,“回去吧,天气寒了。” “让我再站站吧,秋姐,我想知道迟墨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一样这么难受?” 唉,苦命的孩子。秋姐无奈地摇摇头,而后便静静地站在端午身旁,看着暮色的天空逐渐被黑暗所笼罩。 夜幕四合的时候,司空凌从殿中优雅而出,嘴角依旧是那抹邪笑,阴柔而肆魅的细眼扫视一眼院中的端午,隐约浮上一股怒气,大步迈向她而后便从后面打横抱起她,“你不要命了吗?明明身体这么怕寒。” “没关系,我习惯了,而且,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吗?”端午收回一直落在宫门上的视线,眼眶早已干涩不已,但她却偏偏一直睁着,秋风扫过,总会不可抑止地想要流下眼泪来,端午拼命地想收回,却怎么也收不回来,然后眼泪就会悄然地滑落,随风飞逝,泪痕又渐渐地被风吹干。 司空凌的邪笑有微微滞意,那袭怒火猛然窜上眼眸,司空凌突兀地想要放掉双手,将怀中的女子扔出去。微低了一下细眼,司空凌瞥见端午倔强的秀脸,似乎是在故意激怒他。一瞬间,他将手中抱着的女子往胸前收了收,“本殿下说过对你好,你最好要懂得分寸。” 猛然闭上狐眼,端午不再看司空凌霸道无比而居高临下的神情。 而后司空凌徐步前行,出了宫门后便往西北方向走去,莫约一刻钟后,端午便见一座用玉石雕砌的水晶宫突兀的矗立在眼前,暗自惊诧司空凌之豪奢。越过层层宫门和轻薄鲛纱,端午听见叮咚泉水之声,陡然一转,眼前便雾气氤氲,恍若仙境。 司空凌步入池边,嘴角荡漾一抹捉弄的邪笑,猛然收回手---- “噗通”一声,端午掉入池中,水花四溅,绽放烟花般的绚烂。四肢百骸顿时被温热的泉水所覆盖,端午感到一阵舒愉,可唯一担忧的是,司空凌他会同她一起泡温泉吗? 端午从不认为司空凌是个正人君子。 “我想一个人沐浴。”端午先下手为强地说道,声线有微微颤抖。 “怎么,怕本殿下吃了你不成?”司空凌难得地打笑道。 端午没有回答,倔强的眼神看向司空凌。 “罢了,你既然这么不欢迎本殿下,本殿下走便是。”话毕,司空凌大步转身离去。其实他也不愿意再见到端午身上交错的伤痕。 见司空凌消失在屋内后,端午才逐渐褪去衣衫,纵情感受温泉的舒愉。小鱼环绕端午游弋,端午伸出手去抓那些小鱼,小鱼却迅游散开来,端午甚觉有趣,嘴角浮上一抹淡淡地笑容。于是便追着那些小鱼们,突然,端午看见清澈的水下有块碧绿色的东西若隐若现,伸手将之拾起,竟是迟墨破碎的昙花寒玉。寒玉怎么会在这里呢?端午不禁诧异,迷糊之中突地想起,昨日寒毒作,似乎周身亦被一股暖流包裹,难道她昨日便已经来过这里了。定然是同司空凌一起,端午嘴角笑意渐收,将碎成两半的寒玉牢牢握在手心。 迟墨的寒玉。迟墨。一想起迟墨,端午突然感觉心底微微有些酸涩。 而后匆忙沐浴完毕,但是衣衫在被司空凌扔进池中之时便已打湿,端午无奈只得重新穿上湿衫,大步离去。刚出玉石宫门,一阵晚风吹过,端午甚觉寒冷,不禁瑟瑟抖,双手紧环住了双臂。 “端午。” 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端午愕然转头,便见司空凌手中拿着一套素白色衣衫,神情阴沉。 “去换上。”没有多余的言语,司空凌递过白衫,表情淡漠。他以为她或许会唤他,没料到她竟然就这样的穿上了湿衫。他早已飞赶回永泰殿替她拿衣衫,而后便一直守候在外。她却没有看到他,径直离去。 端午微垂了眼眸,返身接过衣衫,回到温泉边将湿衫换下。再次踏出玉石宫门时,却被司空凌突兀地打横抱起,如同来时一般,迅回到永泰殿。 司空凌径直将端午放在龙纹云床榻之上,将罗衾盖在她身上后便径直离去。再次返回时,已是一个时辰过后,身上有淡淡的清酒香和独特的麝香,静静地躺在端午身边。又过了一刻钟,他突然扳过背对了他的端午,使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相拥彻夜。 端午一夜无眠,脑海总浮起迟墨离去时背影,僵直而不舍,然后眼眶就会无比酸涩。 给读者的话: 求砖,求砖。 所谓养父(上) 翌日,司空凌需上早朝,端午没有起身伺候。只是司空凌离去之时道,“好好休息,等本殿下回府。”他一直都知晓端午并未睡着,而他亦是如此。 只是那样的语气,仿若是对结妻子的安抚一般,夫君出门,软语哄妻,嫣然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端午翻转过身,将司空凌的话抛之耳后。 正午时刻司空凌浩荡回府,闵妃、攸妃、萱芝、琪婕、吕慧等人皆恭敬等候在正殿,司空凌看了她们一眼便大步走向永泰殿,任妃嫔们黯然失色。 府中上下皆知端午由清竹居搬去了殿下的寝殿,何等殊荣,一时间府上流言漫天,纷纷猜测她会不会成为殿下的王妃,将现在府上的侧妃和夫人们比下去。 闵妃听其传言之后,黛眉微蹙了一番,属于他的司空凌似乎只看得见那个性子冷清的狐眼女子,再也不会转身看她了。 攸妃依旧是那一袭红衣,妖冶无比,嘴角浮上一抹阴寒的笑容,她倒是想看看连她暂时都无法捆住的男子,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用什么手段来锁住司空凌。但愿,她不会只是昙花一现。 萱芝俏丽杏脸上的丹凤眼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神色,众人皆不见盈盈长袖下早已紧握的粉拳。 琪婕倒是最为淡然,不怒不争,嘴角的弧度宁静优雅,混身上下散一种从容高贵的气质。 吕慧娇艳的笑容有片刻停滞,再次陡然扯动嘴角,阴冷无比。 待司空凌回到永泰殿之时,见端午正聚精会神地刺绣,司空凌便轻声步至端午身后,旭日高升,悬崖峭壁,山水葱郁,林间突兀地乍现红墙绿瓦,端午的银针依旧上下翻飞,司空凌冷声道,“如此世外桃源,真是适合隐居。端午,什么时候本殿下带你出去游山玩水?” 司空凌骤然出声吓得端午一惊,银针顿时扎进左手食指内,血珠顿冒,端午倏地站起身子来惊慌失措地看着司空凌,手掌紧握将血珠擦拭掉。 “手伸出来。”司空凌微微蹙眉,他是有看到银针扎破了端午的手。 拳头下,端午用拇指再次用力地抚过针扎的食指,有点尖锐的刺疼,端午却恢复到淡漠的表情,将手掌摊开悬放空中。 冰冷的手掌覆上端午的手,司空凌低声道,“你现在不用这么怕我了,我说了会对你好。” 司空凌再次用的是“我”自称,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本殿下。 端午怔怔地抽回手,微垂眼眸。 “走吧,我带你去报仇。”司空凌再次拉过端午的手,朝殿外走去。 端午心中不觉一惊,报仇,为娘报仇,司空凌他抓了谁? 翟洛从暗处走出来,缓缓跟在司空凌和端午身后朝地牢走去。 地牢上方是一层简单的平房,入房后,司空凌径直旋转油灯,挂关公画像的墙壁顿然旋转成门,司空凌拉着端午的手朝暗门内走去。两侧油灯昏黄,斜梯而下,端午暗自惊诧,凌王府内果真是机关重重别有天地。 接着便是甬道,甬道尽头则是一道严实的铁门。司空凌上前轻敲一侧的墙壁三下,铁门顿时应声而开,两名男子恭敬道,“参见殿下。” 左右两方与前方的通道在铁门处交汇,司空凌拉着端午的手朝左边走去,那是通往密室的方向。 端午突兀地感受到从司空凌身上传来一阵暴戾之气,连拉着她的手掌顿时也冰寒胜过她的体寒。端午眉头愈加紧蹙,愈往前行愈觉得自己陷入冰窖之中一般。终是走到尽头,端午便看见黝黑的铁屋反射油灯幽黄的光芒,却是阵阵寒光凛然。 吱呀一声,铁门缓缓开启,端午一眼便看见上方的书案,还有一张木椅,端午顿时联想到绪王府的紧闭室。她惨遭折磨至死的地方。 司空凌嘴角笑意阴寒,上前一步,端午亦随其后,待迟墨进入密室之内后,铁门骤然紧合上。 “啊----”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顿时涌入端午耳膜内,端午错愕的抬眸望向声之人。 青丝成结,脏乱不堪,衣衫褴褛,形如枯槁,周身血迹斑斑。端午原本惊诧的神情顿时变得恐惧起来,就那么一瞬间又被不可抑止的愤怒仇恨所代替,是那个人渣,害死她娘而毁了她清白的人渣! “啊!”端午失声尖叫出来,手心指甲嵌入肉里,死死地瞪着被绑在木架上的男子。 “现在他的命在你手上了。”司空凌放开端午的手,嘴角邪魅狂肆的笑容在寒光的映射下恍若鬼魅般恐怖阴寒。 背脊僵直,眼眸的恨意似火般喷,端午一步一步朝那人渣走去。 “是你,是你祸害,你竟然叫人抓老子来,去死!你去死!早知道当初我就该一把掐死你!”男子亦一眼便认出端午来,恶毒的诅咒道。 “啪----”身侧的侍卫使劲地一个巴掌便扇了过去。 殷虹的血迹顿时顺着男子的嘴角而下,端午冷冷地笑着。 所谓养父(下) “可是,我没死。”语气冷如玄冰,端午紧咬牙关,滔天恨意滚滚袭来。 男子被端午凶狠的眼神吓得一呆,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刀。”端午依旧死瞪着男子,这话自然是说给司空凌听的。司空凌正朝站在男子两侧的侍卫微微示意时,翟洛迅上前,掏出怀中的漆黑幽冷的匕递与端午。端午颤抖着右手接过,紧握刀柄,青筋乍现,指节泛白。 猛然朝那男子刺去,毫无任何征兆!大半个刀身顿时埋入男子身体,他痛苦地惨叫,被捆绑着的四肢拼命挣扎。 “第一刀,为娘嫁你而不值。” 使劲地抽回刀,血液飞溅至端午的素衣和脸庞上,端午置之不理,又迅而坚决地刺进男子体内,“第二刀,为娘之死而报仇。” “啊----”男子又一声惨叫,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恐怖,“你这该死的祸害,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 泛白的指节染上一层鲜艳的血液,妖艳至极,端午被喷射而出的血液映红了双眸,握着滴血的匕的手不止地颤抖,瞳孔骤缩,再次拼命一刀向男子刺去---- “第三刀,我为自己报仇!” 当年的凌辱,一直铭记于心,连睡梦中都不曾忘却,如今终得手刃仇人,娘,您的在天之灵,是否能够安息? 端午不禁倒退一步,右手指缝间渗出猩红的血迹,紧咬牙关,浑身颤栗不止,似在极忍痛苦和悲怆。狐眼依旧恨意明显,男子喷射而出的血顺着端午的脸颊缓缓流下,对端午苍白的脸对比明显,煞是恐怖。 “怎么,就这样就算报仇了?”司空凌饶有意味的邪笑漫上阴柔的俊脸,语气微有轻屑。 端午死瞪着那面目狰狞的男子,司空凌的话恍若刺激了她仇恨而紧绷的神经,大步冲向前去拔出整个刀身都嵌入男子体内的匕,顿时血入泉涌,猛然喷进端午眼眶,立即酸涩无比。 端午微闭狐眼,一片血红的天地,端午迅睁开眼眸,依旧是那个人渣的模样,端午再次猛一闭眼并缓缓举起尖刀。 娘,我要为我们报仇。 匕越过头顶,猛然向下刺去那一刻她却戛然停止在半空----她突地看见红色的天地内,浮现娘虚弱苍白无力的脸,她干燥皲裂的唇瓣翕合,“不要,不要杀人……” “不要背负生命之重……”浅浅而焦灼的声音隔空传入端午耳膜内,端午高举匕的手颤抖地厉害。娘,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善良?没关系,我杀了他,然后我再抵命,娘,我就不怕背负一条生命了。而且,他本来就该死。 端午贝齿紧咬,心一横,手中匕猛然再次朝那男子刺去----突然却被一只强有力而冰冷的手掌接住,端午促然抬眼,而娘的影子顿时消失不见,惊诧中而微带愤怒地眼神直指翟洛。翟洛,你为何要阻拦我报仇? “我替你杀了他。”翟洛伸出另外一只手取过端午紧握的匕,眸中亦是杀机一片。他只是不想淡漠的端午手中沾上死人的鲜血而已,像杀人这种事,应该交由他这种杀人如麻死后下地狱的人来做。 司空凌原本非常满意端午如是表现的,他是恶魔,那么她做为恶魔的女人,是不是也应该同样狠毒无情?她心软了,翟洛竟然也跟着心软了。呵。 “慢着,翟洛。” 司空凌出声制止翟洛即将封喉见血的动作,徐徐步至端午身旁,阴柔笑道,“他碰了最不该碰的东西,处以宫刑。” 宫刑之后,便成太监。 秋霞那个军妓说过端午曾在梦呓中求这个人渣去给她娘去买药,还求他放过她,她是他的女儿,后来到娘死之前才告诉她,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想来那段日子,端午也是极其难熬的。司空凌的手掌落在端午的腰间,眸中阴寒无比却轻笑道,“骂本殿下的奴婢,割舍。” 男子惶恐摇头,狰狞地神情中满是惧怕,看着司空凌恍若看见地狱煞神一般,“不要啊,大人,我求你,我错了,求你放过我!端午,快,快向大人替父亲求情啊!!……”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端午狠下心来决绝地转身,脸色苍白而阴沉无比。早在他压在她身上那刻起,她就早已没有了父亲。 “每日割肉五十块,放血一碗,拿去喂狗。不能让他死,本殿下要慢慢地折磨他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一阵阴风吹过,油灯左右摇晃,两个侍卫不禁心中一悚,而司空凌幽冷的命令更是让人毛骨悚然,殿下的手段从来都狠毒无比,从来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 “殿下,我要亲自动手。”翟洛把玩手中幽寒的匕,嘴角浮上一抹魍魉之笑。翟洛曾用一个时辰的时候来凌迟处死一个人,刚刚三千六百刀,不深不浅刚好最后一刀毙命。 司空凌笑容舒展开来,猛然一把打横抱起浑身血迹的端午,柔声道,“你不适合看这种血腥的场面,我们回殿去。” 端午依旧瞪大着狐眼,心中五味翻陈,双手拼命地攒着拳头。 刚及玄门处,端午便听见男子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可就那么一瞬,连惨叫声也变成了口齿不清的呜咽声,端午明白,他惨叫之时,翟洛已经将他割舍。 一滴清泪顿时涌出眼角,与脸庞上的血迹混合在在一起。端午蓦地闭上眼睛,娘,你看,我们报仇了。 给读者的话: 求砖,求砖。 召通之语 司空凌径直将端午抱去了华清池,亲自为端午拿了套苍蓝色衣衫放紧池边后,又退了出来静待端午,颇似君子一般。 端午心头却空空了一般,似乎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恋,娘的仇已经报了,而娘亲的仇关于绪王爷,她全然不该如何是好。浑浑噩噩地穿好衣衫,步出华清池的玉石宫门,司空凌便上前一把打横抱了她,大步朝永泰殿走去。司空凌似乎愈来愈习惯抱着端午了。 永泰殿前,一袭锦衣,与侍卫低声交谈,端午看得真切,是召通。应该是迟墨遣他来的,那么迟墨应该不在王府,一想起迟墨端午心头便一阵晦涩难言。没来也好,相见不如不见,以免到时候会更难过。 “参见殿下。”侍卫们见司空凌走近,齐声行礼着。 召通应声转身,见端午被他抱在怀中,圆瞳骤然一缩,眸中微显诧异,但还恭敬无比道,“参见四殿下,我家公子命我向端午姑娘传个话,不知四殿下能否暂避一下?” “本殿下奴婢的事,本殿下自然应悉数皆知才是,何来避讳之说?”司空凌微显不悦,看来迟墨果真不会对端午死心。 “什么事?”端午平复好心头情绪,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调问道。 召通微一蹙眉,此事本就瞒不过司空凌,便道,“公子在寒山寺等着姑娘,说姑娘不去,他就留在那里了。” “什么?”端午终还是不禁惊呼出了声,迟墨的意思是她若不去,他便出家为僧? “姑娘,我家公子为你付出了多少姑娘定然心中有数,姑娘可别枉费公子的一片心意。” “迟夫人、迟老爷会允许他这般肆意妄为、任性鲁莽的举动?”端午厉声反问道,迟墨,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我从来都不是你值得付出的女子。我一点都不配。 “公子决定的事有谁能阻止?若是姑娘愿意一试,公子或许会收回心意。” “说来说去不就是要端午去寒山寺么?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本殿下的奴婢自然会一直守在本殿下身边。”司空凌逸眉微蹙,大步凌然抱起端午迈进宫门。 召通面色一沉,冲宫门大声喊道,“端午姑娘,你若是真狠得下心让公子长伴青灯,我召通便是看错了你!” 话毕,召通便拂袖大步离去,颇为忿忿不平。 而不远处的丛林间,一袭粉色身影婀娜袅袅,咬牙切齿道,“狐狸精就是狐狸精!” 再纵观凌王府上下皆知他们冷刹无情四殿下,竟然在王府内时刻的抱着那个狐眼女子,果真是宠爱有加,片刻不忍分离。 待司空凌将端午抱回殿中后便将她放置正殿的卧榻上,而后他便命令其他丫鬟为其更衣。端午坐在榻上,低垂着秀脸,脸色仍旧苍白,眼底晦涩不堪。 秋姐上前为其倒了杯碧螺春,茶香飘散四溢,又将杯身让端午捧在手心,亦供其取暖。 端午默默感受秋姐对她的好,微微扬起头,冲秋姐扯出了一丝笑容。 然而那笑容却看得秋姐难受得想抹眼泪,这个孩子连笑容都这般苦涩令人心疼了。于是迅地背转过身,站到端午身后去,她宁愿看着端午削弱萧索的背影。 一袭暗青色常服称得司空凌挺身俊立,腰间寒玉更彰显雍容华贵,阴柔俊脸上依旧是那抹玩世不恭邪肆轻笑,微眯细眼内慵懒倦怠盈斥却显得格外的睥睨天下,薄唇轻启,“传膳。” 模样俏丽清秀的丫鬟立即施礼退下,不多时,玉盘珍馐便摆满右边偏殿的席桌上。司空凌正坐上方,而端午则端午下方,一如迟墨昨日所看到的那般一样,司空凌亲手盛了一碗鹿茸汤递与端午,语气亲昵道,“这是我特地命人去深山抓来的麋鹿,多吃鹿茸对你身体有好处。” 这样就能弥补你对我造成的折磨和伤害?端午暗自反问,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亦没有抬手拾起银匙将汤喂入口中,依旧微垂着头,不曾看向司空凌。 “据说千年玉蟾蜍能抵御严寒,过几日,我便去将它寻来予你。”漫不经心的语气,司空凌举起玉杯递至唇边,浅尝一口,似在细细品味。 北郡的贡酒比起南郡来,果真是要刚烈得多。 端午缄默不语。 千年玉蟾蜍喜热,与千年寒蝉相克,据闻生长在极南之地极其难寻,连二皇兄都没办法寻见,不然怎需要司空凌他亲自南下?端午在他怀中已毒两次,他皆耗尽内力为其渡毒,如今他也着实不愿见端午毒的痛苦模样。 “我想要离开王府一趟。”许久,端午才平复好心头情绪,语气淡然道。她不能让迟墨孤独一生。 “怎么,你要去找他?端午,你最好别背叛本殿下。” “我求你,求你放过他。” “不是本殿下不放过他,是他不放过他自己。” “我要出府。” “休想。” 司空凌猛然掷下玉杯,拂袖离去。 给读者的话: 求砖。 运筹帷幄 端午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那碗鹿茸,氤氲热气散阵阵香味,全然无一丝腥膻味,但端午闻着还是觉得恶心,于是陡然起身朝殿外走去。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天气甚好,端午却无暇赏花听风,迅朝朱红大漆宫门走去,莫约还有四五步距离之时,左右两侧突然乍现两名侍卫,拦路道,“姑娘请止步,没有殿下的吩咐姑娘不能踏出宫门。” 猛然抬眼,狐眼直视两名侍卫,眼眶里有难言的晦涩。司空凌,我只去见他一面就好,我不会背叛你的。 两名侍卫漠然地看着端午,只是微微一刹那竟觉得面前这个瘦弱女子甚为楚楚可怜,于是收了语气中的锋利棱角,道,“卑职不敢擅自放姑娘出府,姑娘请回吧。” “我明白。”你们也是畏惧司空凌的,我不会为难你们。端午只说了前面三个字,语气充满无奈,徐徐收回视线,垂下头来,哀伤漫延。 清风拂过耳畔,夹杂着些许桂花清香,秋姐将披风披在端午身上,语重心长道,“秋风寒凉,你身子骨本就弱,千万别染上风寒。” 突然端午猛然抬起头来,狐眼凝视两名侍卫,“你们能把宫门打开吗?我不踏出宫门,我就在这里看着。”语气充满恳求和期待。 然而秋姐却听得一片荒凉,心中无比酸涩。端午,愈得让她心疼,让她想为她掉眼泪了。 两名侍卫对望一眼,权衡估摸一番,她端午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算开了宫门,她若想出去,度定然是快不过他们的。再者,殿下现在无比宠爱她,若是有朝一日她成了王府上下的主子,到时候再来与他们秋后算账,恐就不划算了。于是其中一名侍卫道,“卑职可以打开宫门,只是姑娘莫教卑职为难。” “嗯。”端午轻轻应声,一股酸涩顿涌喉头,难受得想掉眼泪。端午想起晋城的孤府,迟墨说里面囚禁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终生也不得踏出孤府,何其相似的场景。 狐眼迷蒙,视线缥缈的落在宫门外的丛林中,秀脸淡漠如初,掩盖所有复杂情绪。 秋风萧瑟,裙裾飞舞,朱红磅礴宫门后,一袭墨菊色女子迎风而立,唯美而孤寂的画面。 而书房内,司空凌斜坐书案前,下方如松挺立两名气势威严的男子,虽着常服,亦不可掩盖其锋芒,左前侧为骠骑大将军季子璁,右后侧为卫将军武衫。 “子璁,武衫,十日后你们启程前去尧国边疆,务必阻拦尧国向霜国借兵相助,本殿下这次定要直取尧国玉玺。”司空凌把玩手中玉戒,语气狂妄,浑身散着浑然天气的王者之气。 “遵命。”季子璁与武衫拱手领命,不威自怒。季子璁更是不愧为辰国第一将军。 “此次攻打下来城池后,勿要伤及平民百姓,尽量救助贫苦难民。”话锋一转,司空凌再次命令道,不管与迟墨的交易是否有关,司空凌在战后定然会安抚百姓及军士,以作弥补。 “殿下尽管放心,末将定然将此事处理妥当。”答话之人为武衫,战后伤亡抚恤及安民之事一向交由他处理,而战场上他亦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 “嗯,子璁,还有一事得交由你亲自处理。”司空凌暗自思量片刻,低沉嗓音道,“此事至关重大,万不可出错。” “末将明白。”季子璁正言道,殿下甚少如此郑重,看来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取下尧国玉玺后,命令工匠重新刻制一块玉玺。” “是。”季子璁虽不明白殿下如此安排究竟是何意,但还是拱手领命。殿下从来不做无用之事,这玉玺定然有妙用。 太子皇兄,本殿下看你们还能撑多久!一瞬间,司空凌又恢复原来的懒散慵怠,邪魅肆意的邪笑,漫不经心旋转着玉戒。 若攻打尧国的消息一经传开来,最先恐慌之人定然是林倩儿太子一党,拿下尧国,司空凌战神名声更是传诵辰国大江南北,到时若有坊间传言,辰国太子之位应能者居之,如此才能使辰国繁荣昌盛。民心所归,群臣所望,太子之位自然手到擒来。 “退下吧。”司空凌淡淡道。 “是。”武衫应声退下,而季子璁却傲立于地,不曾移动半分。 待武衫退下后,司空凌才问道,“子璁还有何事要报?” 季子璁浓眉微蹙,脸色一沉,道,“末将听闻殿下对尧国清尘公主十分宠爱,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此事本殿下自有分寸,子璁不必多言。” “是。”殿下终还是未能因那个狐眼女子而放弃一统江山之夙愿,季子璁便不再多言。若是殿下因那女子而放弃尧国之疆土,那么他季子璁定然会将那狐媚女子碎尸万段! “末将告退。” 司空凌未在多言,一提起端午,司空凌不自觉逸眉微蹙,她竟然还是眷顾着迟墨对她的好! 遂即起身,司空凌大步朝永泰殿走去。她,现在在做什么? 清竹居之变(上) 回到永泰殿之时,一眼便望见端午伫立院内,甚为孤单而萧索。司空凌大步迈至她跟前,挡住她远眺的视线,道,“怎么,还在惦念着迟家公子?” “惦念又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放我出去。”端午收回视线,转身回走,一眼都未曾落在司空凌身上。 “果真有自知之明。”司空凌轻笑着,猛然上前一把抱住端午,从容迈进殿中,往左侧的偏殿走去,突地扫见窗棂下的铜镜梳妆台,便将端午放在铜镜前的梨花木凳上,道,“本殿下为你描眉。” “奴婢担当不起。”端午执拗地偏转过头,语气生硬。 “怎么,生本殿下的气了?”不怒反笑,司空凌透过铜镜看着端午娇小的侧脸,徐徐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 端午的下巴很尖削,触手便能感觉到骨头似的,司空凌放轻了力道,低下身躯,轻柔道,“你这般瘦,本殿下都舍不得惩罚你了。” 湿热气息扑面,端午挣开司空凌的钳制,凌然起身背对司空凌。 司空凌嘴角依旧噤着笑,缓缓起身看着端午的背影,一字一句道,“你最好把他从你心里抹去。” 倏地,端午僵直了背脊,狐眼呆视前方。她怎么那么傻?他是司空凌,不是让她为所欲为的迟墨。 金线皮靴落地有声,端午猛然闭上眼睛,平静无波的表情。司空凌停在端午身后,轻轻掰过她娇巧身躯,手指抚过她的娥眉,笑道,“本殿下还从未替任何一女子描过眉呢。” “如此荣幸之至,端午承受不起。”依旧没有抬眸,端午语气平淡。 冰凉的手指停在眉峰处,遂即用指尖划过端午的脸庞,沿着细颈到锁骨处,左右徘徊,“你总是喜欢挑战我的极限。” 语气阴冷,背脊生寒,毛悚然。端午明了,她又惹怒了司空凌,可惜,她并无悔改之意。 “殿下,端午并无冒犯之意,请殿下多多恕罪!”秋姐扑通一声跪地求饶,生怕端午因此而遭殿下惩罚。 端午娥眉顿时微蹙,司空凌若迁怒与秋姐,那么比惩罚她自己更难受。端午倏然抬眼,司空凌阴柔的轻笑让她心头一寒,顿时转眸看着地上的秋姐,神色复杂难言。 指尖来回摩擦端午的锁骨,反复随时都有可能掐上端午的脖子。司空凌饶有意味的看着端午,“本殿下适才想起并未用午膳,传膳!” 指尖猛然撤离端细脖,端午倒吸一口冷气,忙低下身扶起地上的秋姐。 丫鬟恭敬施礼后便大步离去,传令膳食坊备餐。 不多时,美味珍馐摆满席桌,司空凌端坐上方,而端午侧立身后,俨然恢复当初的奴婢一般。“过来坐下。”司空凌淡然命令道。 端午徐步坐至对面,缄默不语。 “先前的鹿茸汤可有食下?” “不想喝。” “重新炖一碗过来!”司空凌冲丫鬟厉声命令。 端午咬了咬下唇,终是什么都没说,司空凌的命令她怎么能反驳得了呢? 再未多语,司空凌高贵优雅地用膳,端午早已仰头将鹿茸一饮而尽。既然反抗不了,那么承受得决绝。 待司空凌食过午膳,舒贺迈着焦急的步子走进永泰殿,道,“殿下,萱芝夫人出事了。” “哦,什么事?”语气淡漠,漫不经心。司空凌低垂眼眸,落在旋转的玉戒之上。 “萱芝夫人从今早便昏迷不醒,太医们皆束手无策,殿下,此事该如何处理?” “哦,有这样的事,摆架听雨阁。”呵,看来他的女人们又耍出不同的招数了,司空凌嘴角浮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顺势牵起端午的手便大步迈出永泰殿。 直至端午和司空凌走出气势磅礴宫门之后,翟洛才从暗处走出来,快跟上,却始终与端午和司空凌保持一段距离。翟洛似乎在逃避什么。 听雨阁,依山而建,阁楼上下两层,造型别致精巧。何为听雨阁,则是因为阁楼背后有一汪清泉由山而下,其声颇似雨声清脆,故为之听雨阁。 端午倒是第一次来这听雨阁,不免为其独特而惊叹。这凌王府内的建筑果真是别有一番天地,无论是由玉石堆砌而成的华清池,或是平房之下幽闭的地牢,再到如今的听雨阁,还有其他她未去过的地方。至于清竹居,端午也甚为喜欢它的简单明了,只是,若里面没有汐婵及其丫鬟的鲜血就好了。 “妾身参见殿下。”齐声行礼,悦耳翠鸣。 端午的思绪骤然被打断,眼前闵妃、攸妃、琪婕、吕慧瑰姿艳逸,兰熏桂馥,群芳难逐。端午欲挣脱被司空凌拉着的手,然而司空凌却未卜先知,紧攒了端午的手。 “嗯,萱芝她怎么回事?”司空凌阴冷的视线落在萱芝苍白的脸上,语气冰冷。 “回殿下,萱芝妹妹与妾身同去清竹居便昏迷了。”闵妃抬眸,面前之人便是她日思夜想的男子,依旧是那般俊逸而淡漠。然而他身旁却站了另外一个女子,他牵着她的手。闵妃睇一眼端午,又迅收回,垂下眼眸,不至被任何人瞧见眸中的晦涩。 “为何要去清竹居?”司空凌微转眼眸,语气愈寒。 “萱芝妹妹说她一靠近清竹居便会呼吸不畅,故今日妾身陪同她去了清竹居,萱芝妹妹一踏入院中便昏倒至现在。” 清竹居,为何,萱芝的昏迷跟清竹居有关?端午瞪大着狐眼,迷惑不解地直视端庄的闵妃。 给读者的话: 谢谢亲们的砖,么么~ 清竹居之变(下) “噢,如此说来,清竹居还颇有些蹊跷了?”细眼扫视一圈,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继而又恢复至以往地阴柔淡漠。 “妾身不知。”闵妃抬眼,杏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司空凌。 “殿下,攸茜想你了。”鲜艳红衣飘至,含娇细语,姣丽蛊媚,柔贴司空凌胸前,柔嫩纤指轻捏司空凌结实的腰肌。 “本殿下也想你。”司空凌另一只覆在攸茜婀娜小蛮腰上,嘴角浮上一抹邪笑,却道,“看来,本殿下倒要去清竹居看个究竟了。” 凌然转身,不露痕迹地攸茜避开攸茜,而牵着端午的手却一直从未放下过,而后大步离去。 闵妃一脸落寞地看着司空凌牵着端午的背影,眸中满是落寞,心中那一片繁花似锦的爱的花田,一点点凋谢。 攸茜樱艳红唇上扬,异常媚艳的弧度,早在司空凌不动声色放开她的腰肢之时,她便明了,殿下,已经不再那么迷恋她的身体。 “如此也好,殿下终于动情了。”琪婕缥缈地看向窗外,声色虚无。 吕慧猛然抬眼看着琪婕,呵,你倒是看得通透,本夫人就不相信你不希望殿下迷恋之人是你自己!嘴角亦是浮上一抹动人笑容,道,“殿下本就是深情之人,只是我们没有这个福分得到殿下的情而已。” 听雨阁中一片寂静,唯有楼后潺潺流水如雨淅沥,颇为悦耳。 闵妃神情愈加黯淡了些,微收了视线,复回以往的端庄神情,道,“走吧,去清竹居看看。” 话毕款步离去,攸妃紧随其后,琪婕亦未多言地跟上,而吕慧则直直瞟着萱芝,幽幽道,“最好你不会玩火**。”而后亦径直离去。 侍立于一侧的丫鬟米树顿时抬眼瞪着吕慧的背影,待她走后才躬身对着床上的人道,“夫人,奴婢就是见不得她一副自以为聪明的模样。” 床上女子脸色依旧煞白,双目紧闭,恍若昏迷。 清竹居周围依旧一片翠绿,端午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索儿,想上前扶起她来却被司空凌紧拉住了手,只得颇为担忧地看着索儿。 周围翻箱倒柜之声不绝于耳,四名侍卫仔细翻检,丝毫不放过任何角落,而正厅中闵妃的视线一直落在司空凌牵着端午的手上,攸妃神情冷傲地看向窗外,而琪婕则是双眸凝视端午,目光柔和,只是单纯地想知道殿下会喜欢上的女子究竟是何样。再观吕慧,她则是若有似无地瞟着那些侍卫们,既然萱芝说这里有异,其中定然有蹊跷。 只是这蹊跷能否扳倒端午失宠于殿下呢?吕慧抱笑观望。 一名侍卫伏在木床前,手中佩剑将叠得整齐的衾褥翻得凌乱,又躬身用剑横扫一圈,突然剑身似乎抵触到什么东西。侍卫匍匐在地,透过细缝,他看见一个木制小盒。用剑拨动至边沿来,拾起,眉头微蹙,木盒通身火红似血,上方用两道交叉符咒封住。 “殿下。”侍卫未能擅自打开,将木盒双手呈给司空凌看。 司空凌眉眼倾斜,她们竟然连南疆的巫蛊之术都用上了,呵,看来他的嬖妾们的招数是越来越高明了。“打开。” 众人的视线皆被移至木盒之上来,侍卫一把撕掉符咒。刹时便见一个被针扎着的小人狰狞地躺在木盒内! 端午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清竹居内怎么会出现这些东西?端午狐眼瞳孔顿时放大,不可置信地摇头。 闵妃、攸妃、琪婕、吕慧亦止不住脸上的诧异,纷纷侧目地看着端午。站在司空凌身后的舒贺上前一步拿起小人,拔掉额上、心脏、肚脐处的带血的细针,向后一转,果真不出所料,一排用血液书写而成生辰八字赫然入目! 细一看,那年岁时辰俨然便是萱芝夫人所有! “快,拿去将这东西烧毁!”舒贺放入木盒中,浓眉紧拧,忙不迭道。 “慢着,拿过来。”司空凌薄唇轻启,修长手指拿起小人,背后的字迹清丽娟秀。抬眼扫一眼攸妃,“攸茜,这字你可认识?” 猛然扔给攸茜,攸茜顺势接住。表情依旧冷傲无比,丹凤眼微扫背后的字迹,可下一刻眸内便微显诧然,冰冷道,“这不是我写的。殿下怀疑我?”随后将小人扔进木盒中。 闵妃、琪婕、吕慧亦上前一步,细细观察背后字迹,俨然便是攸妃的书迹。 司空凌轻笑不答,细眼邪魅地看着攸茜。 “殿下何不问下端午,这清竹居可是她的地盘,为何会出现这种东西?”攸茜乜斜一眼端午,口气颇为不屑。 “我不知道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清竹居。”端午怔怔地看着攸茜。 “噢,可殿下的意思便是说我攸茜特地学来这南疆巫蛊之术,放你清竹居来陷害你呢。”攸茜一针见血道,呵,她攸茜好心不冒犯别人,竟然还有人敢在她太岁头上动土! 情愫 攸茜冷艳孤傲的神情,那一袭红衣愈加映衬得她异常绝美,端午看得自卑,原来,攸茜是那样美丽的女子。端午微垂了眼眸,如此夺目耀人的攸茜会陷害她吗?端午不知道。 “先将这丫鬟带下去。”司空凌瞥一眼跪在地上瑟瑟抖的索儿,漫不经心道。 “殿下饶命!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不知道,殿下饶命啊!”索儿懵了,若被他们带下去,她必定必死无疑。 “不要,我相信索儿不会做这样的事。”端午忙不迭地抬眼看着司空凌,企图司空凌能放过索儿。 “端午姑娘,你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能为丫鬟求情,吕慧着实敬佩姑娘。”语笑嫣然,吕慧硬是把一番讽刺的话说得情真意切。 “端午清者自清。”端午没有料到平常内敛和善的吕慧竟然会出此言语,不禁微蹙了眉头,眼底略有几分愤怒。 “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此事本殿下自会查明清楚。回殿。” 至始至终,司空凌都未曾放开过端午的手。余下清竹居的闵妃、攸妃、琪婕、吕慧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料到司空凌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萱芝中巫蛊的事一笔带过,只抓了一个小丫鬟便了事。 是萱芝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还是他已经容不得端午受到丁点惩罚? 那么她们呢?她们在他眼里又算做什么呢? “娘娘夫人,请回吧。”舒贺躬身恭敬道。 “嗯。”闵妃应了声便大步离去,步子慌张,微微颤。 闵妃则厉色地扫了眼木床,冷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人!”随后瞥了眼吕慧便拂袖而去。 “走吧。”琪婕看了眼地上被吓晕过去的丫鬟,微微摇头道。 “呵呵,她这话应该去说给那些犯了她的人听。”盈盈款步离去。 热闹非凡的清竹居,顿时人去楼去。 而听雨阁内,丫鬟们正马不停蹄地楼上楼下忙碌,不知为何,适才萱芝夫人竟起高烧来,大汗淋漓,浑身烫热,传来御医竟也束手无策,只得不停地擦拭萱芝夫人的身子为其去热。 莫约一个时辰过后,萱芝才高烧褪去,听雨阁才逐渐恢复平静。 但凌王府却并不安宁,府上蜚短流长皆是关于端午陷害吕慧之谣言,说什么狐眼妖媚的端午欲坐上王妃之位,正对那些个夫人们展开攻击报复。先是汐婵夫人的枉死,现在用巫蛊妖术来谋害萱芝夫人还嫁祸给攸妃娘娘,这个狐眼女子真是可恶! 司空凌牵着端午离开清竹居后便径直去了书房,而后司空凌便端坐上位神情严肃地批阅起公文来。端午则一直侧立一旁,神情黯淡,许久以后才开口道,“你能不能下令不要为难索儿?” “可以。”淡漠直言。 “谢谢。” “不用。” 书房气氛又是一阵静默,端午瞥一眼司空凌俊逸的轮廓,轻轻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道,“那个真的不是我陷害萱芝夫人的,因为,我不会写字……” “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端午诧异转头看着司空凌,惊诧不言而喻。 司空凌放下手中公文,微闭了一下细眼,再睁开时,邪痞一片,“我在处理公文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哦,奴婢知罪。”声色微有些黯然,端午又垂下头,看着光洁明净的地面。 “过来,站到我旁边来。”司空凌嘴角上扬,闪过一丝捉弄的笑意。 “是。”端午蹑手蹑脚靠近司空凌,却被司空凌一把抓过去,措手不及地端午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撞到文案上,司空凌见势立即将端午拉进怀里,端午便跌坐在他腿上。 急忙想要站起来却被司空凌另外一只手环上腰间,锁牢在怀中,“我教你写字。” 热气扑耳,端午倏地脸红不止。司空凌将头靠在端午肩上,柔声道,“铺开宣纸,拿起笔。” 深浅不一的呼吸声萦绕端午耳鼓,端午忙地微微向前倾斜身躯,慌张地铺好宣纸又拿起毛笔,手指微微颤抖。这是端午第一次握笔。 司空凌洁白修长的手指贴上端午的手掌,端午蓦地将视线落在重合的手掌上,原来她的手这么难看。怔地松开笔,却被司空凌覆上的手紧捏住,他的手刚好可以包裹住端午的小手,他的手原来跟端午的一样冰冷。 “我教你写你的名字,端,午。”司空凌握着端午颤的手,一点一横地写下端午的名字。 瞳孔皱缩,端午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名字,突地想掉眼泪。 原来端午两个字是这样写的。为什么教她写字的人,不是娘,也不是爹呢?只要一想起往事,端午总会觉得莫名的心酸。 “你为什么叫做端午?”司空凌感受到端午浑身的颤栗,声色愈加轻柔。 “我是深秋出生的,算命现在说我命不好,体质又阴寒,所以才给我改个稍阳的名字。” “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九月二十九。” “我是十月二十九,将近比你大了五岁。” “嗯。”端午第一次将自己的生辰告诉给一个人,她的生辰从来都只有娘一个人记得。 司空凌第一次记住除母妃以外第一个人的生辰。 给读者的话: 明天会多更,今天晚了,抱歉。 夫君 “是这样写的吗?”端午指着宣纸上一角的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问道,兴奋与失落夹杂。 司空凌睇眼看了看那两个字,如同端午的人一样,藏在最角落。“以后每天你都可以随我到书房来练字。” “真的么?”端午欣喜若怀,激动地转过头----司空凌亦正侧着头看着她,她的唇便突兀地落在他的唇畔上!愕然回转过头,端午清秀的脸颊浮云嫣红。 司空薄唇上扬,灿若光华。冰凉的手指触及端午的下巴,司空凌掰过端午的脸,使她正视自己,道,“我是你的夫君。”话毕,司空凌便吻了上去。 第一次见你,你也说你是我的夫君。可是,你打破了我对夫君所有的向往。司空凌,你叫我还要怎么相信你?端午满心的欣喜骤然沉入海底,狐眼无光,表情淡漠。 夫君,端午会以为他是她的天。 司空凌亦感受到了端午的迟钝与漠然,缓缓离开她的唇瓣,细眼微眯,“怎么,不喜欢?” “你让秋姐跟我说过,只要我不愿意你就不会强来……”声入蚊蚋,端午突地想起在地牢中的那个人渣,他现在应该会是什么样子?司空凌的手段他定然承受不起,倒不如杀了他来得直截了当。她突兀地现,原来自己是这般记仇的女子,如今看到他遭受非人的惩罚,她竟然毫无同情心软之意。 “我说话算话,现在我只是索取教你写字的报酬而已,一点也不过分。”司空凌作势再次朝端午吻去,而端午眼疾手快用手忙堵住了司空凌的薄唇。 “那我不学了。” “我偏要教!”司空凌拂掉端午的手,再次覆上端午的红唇,而端午则是拼命地摇头反抗。 微过半刻钟,司空凌离开端午的唇瓣,嘴角笑意邪魅至极,朗朗道,“你还想学什么?” 端午垂头,暗自思量要不要将话说出口,终是狠下决心,小心翼翼道,“我想要出府一趟……”狐眼直视司空凌的表情,一眼便见司空凌的邪笑里突兀地阴寒流泻,忙不迭地道,“我会很快回来的!我只对他说几句话就好!” “本殿下怀中不需要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女子。”司空凌放开怀抱端午的手,嫣然一副任她离去的姿态。 端午顿时明了司空凌之意,忙起身后又侧立一旁,呵,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她在他的眼里不早就是这样的人么? 怀抱顿时冷清,司空凌身子倾前,再次拿起公文批阅起来,薄唇轻启,声色冰凉,“看来你还是未将本殿下的话放在心里,出去。” 没有应声,端午躬身行礼后便径直退下,遣身回到永泰殿。 是夜,萱芝清醒,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向贴身丫鬟问道,“殿下在哪里?他还有没有来看我?” 丫鬟米树忙上前扶起微显孱弱病态的萱芝,忙关心道,“夫人,你才醒过来,再多休息着些吧。” “本夫人问你殿下呢?”大病初醒,谁人都想第一眼所见之人为自己心头所爱,萱芝目光灼灼地看着雕花镂空门外。 “回,回夫人,殿下他在永泰殿……”扬声厉问,米树吓得扑通一声跪地,吱唔答道。夫人的脾气她是清楚明了的,若有稍稍不称心如意,那些个下等便少了被夫人责罚。她虽为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要是火大起来,谁人能逃脱得了责罚? “端午呢?她是不是还住在永泰殿里面?”陡然握拳,萱芝视线狠瞪米树,仿若将她了端午,恨不得生吞活剥一般。 “闵妃也还在飞仙楼中……” “你的意思就是说本夫人这次病重,殿下就这般不理不顾了是不是?!” “奴婢不敢,夫人大病初愈小心身子……” “身子?!身子有什么用,殿下竟然为了那个狐眼妖精如此忽视我!好!非常好!!”煞白的面庞因愤怒而酱紫一片,狰狞不堪。 “来日方长,夫人……” “滚!我叫你滚!通通都给我滚!” “是是是。”米树慌忙地从地上站起来,急忙离开房间。 萱芝沉沉闭上眼睛,眼角的泪就这样突兀的掉下来,没有丝毫预兆。自己托付终生的男子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呢?如此病重竟只看望过一次,还带着那个狐狸精,教她怎么不恨? 自视卑微 相拥一夜。司空凌起身穿戴朝服之时,端午亦起身来,如同当初的侍婢一般,有条不紊地亲手替司空凌穿戴整齐,然后再系佩腰间寒玉。 “你越来越像我的结妻子了。”司空凌垂眼看着正替自己系佩寒玉的端午,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浮上心间。以往这些伺候他的事皆交由奴婢动手,他也甚少在他的那些夫人们那里过夜,她们自然也没有这种展现贤妻淑德的机会。端午,至始至终似乎都是一个意外。 端午的手漠然滞住,如果他在一开始和亲欲他的时候便如是说,端午会不会觉得司空凌便是他此生的温暖?她梦寐以求的温馨的家,是不是便是如此?朝夕相伴,分离时便伫足凝眸他远去的方向,倚栏静待。纵然知晓他有如此之多的夫人侍妾,她会不会对他飞蛾扑火、粉身碎骨般的执着? “你的通房丫鬟和夫人、妃嫔们通通都可以为你做这些。” 等待他的关心,等到了关上了心。所幸,她从浑然觉悟,舍弃那些华丽而不切实际的梦。 “可我喜欢你替我做这些。” 司空凌用的是那样柔缓真切的语气,端午辩不清真假,原来他亦有除阴冷淡漠之外的说话语气。 “殿下可以将这些甜言蜜语说给闵妃娘娘或者正需要你关怀的萱芝夫人,她们一定会非常感动。”端午系好寒玉,缓缓起身,平静无波。 “怎么,你不感动?”司空凌扳着端午的下巴,玩味甚浓。 “我只是殿下的一个贱婢,我为什么要感动呢?”呵,端午扬眉反问。 “迟墨当初要带你走,是你唯一离开我的机会,你选择留下,我亦然重新接受你。实话说,以前我从未将你放在过心上,你的死活对我来说丝毫不重要。现在不一样,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你也应该习惯这样的我。”一向不善表达感情的司空凌,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袒露心扉,尽管语气冷傲无比。 “如此说来,我应该感谢殿下对奴婢的厚爱了。”清澈的狐眼没有多余的情绪,端午早在司空凌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她只是他的贱婢时,她就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奴婢,而不什么和亲公主,更不是他日后宠爱的妃嫔,如今顶多算作一个得宠的通房丫鬟。 况且,这算是得宠吗?端午不知道,或许这只是司空凌偶然的善之举,待他厌烦后定然弃之如敝屐。 微眯细眼,司空凌眸内的柔情有片刻凝滞。端午以为他会怒,亦桀骜不驯地迎上他咄咄逼人的阴寒眼神。然,司空凌却猛然一抬下巴,使端午仰望他,道,“如今你连这般语气跟我说话我都已经习惯了。” 端午迅收敛了视线,不再与司空凌对视。他的眼眸实在太过深邃,如一汪幽黑的寒潭,一旦陷入其中,定然不能自拔。“奴婢知罪。”端午用一种很卑微的语气道。 “我已经不把你当作奴婢了。”司空凌放开端午的下巴,转眸看向殿外,“你可以在府上散散心,但必须得有影卫跟随。现在府上并不平静,没事最好勿要出殿。” 什么时候起,司空凌与她说话并不是以本殿下自居了呢?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可以平等相待了?一直以来,她似乎都是他的罪婢,她总是得承受他的惩罚,如今却可以如此平淡相谈,是不是过往都可以当作不算数? “恭送殿下。”端午躬身行礼,纵然他说他不将自己当作奴婢,但她也不会忘记她的身份。 奈何她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清尘公主,只是一介小小的婢女。 一身朝服,器宇轩昂,司空凌平添了几分王者之尊的霸气。清晨蓬勃朝阳光辉洒在司空凌的身上,浑身周围镀上一层金边,走在金光灿灿的大道上,背影飘洒俊逸地不可方物。端午心头猛然一酸,急急转过头来,秋姐心疼的看着她,殿下的那一席话秋姐亦听得清楚明白。 “端午,孩子,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殿下他终于看见你了……”秋姐几欲喜极而泣。 “可是,我已经对他死心了。”端午止住心头的苦涩,语气凄凉。 “嗯,可是,你始终是属于他的女子,虽然没有明媒正娶,可天下谁人又不知道尧国的清尘公主和亲于四殿下呢?如今,他只要能好好待你便好了,端午,你就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我明白,我明白。”所以,从一开始和亲于他,我便没有想过要离开他。到现在,宁愿那样残忍地对待迟墨,也没有离开他。端午的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她突然很为自己悲哀。 “孩子,别哭了,走,秋姐煮了桂花羹,去尝尝。”秋姐抹掉眼角快要落下来的眼泪,然后又拉着端午的手步入殿中,用银碗盛了一碗桂花羹放入端午手中,“快尝尝看,喜不喜欢吃?喜欢吃的话,秋姐每天都给你做。” “嗯,喜欢,好。”眼泪掉进银匙里,和桂花羹混在一起,端午尝到的是眼泪的味道和秋姐的一片用心。 “喜欢吃就好。” 朝阳徐徐高升,炫红的光芒照进永泰殿中,一片祥和。 而听雨阁内,萱芝闭目平躺于床榻,米树敲门后轻声入内,道,“夫人,殿下派人送来赏赐……” “殿下人呢?”萱芝猝然转头抬眼,又急忙作势起身。 “殿下上早朝去了。” “滚,本夫人再也不想看到你!”猛然将玉枕扔向门外,砰然声响,玉枕碎成几块。 “是是是,奴婢知罪。”米树连忙退出门外,紧闭房门。 萱芝杏眼狰然死盯着房门处的玉枕碎屑,脑海始终盘旋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莫约一个时辰后,萱芝骤然闭眼,“来人,伺候本夫人梳洗。”再抬眼时,眸内清寒一片。 简单梳洗,并未施妆,萱芝依旧面色苍白而孱弱,冷冷道,“摆架永泰殿。” 如是一举 当萱芝到达永泰殿外宫门之时,端午披着一袭白狐大氅正与侍卫们浅谈,嘴角浮上一抹艳丽的笑容,盈盈款步而去。 “有劳两位。”端午轻轻施礼,一转身踏出宫门便见一脸苍白的萱芝离她仅三步之遥,忙躬身道“奴婢参见萱芝夫人。” 适才她正与宫门内的侍卫道要出殿散步,两位侍卫恭敬放行并未阻挠,端午知晓,定然会有人在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端午姑娘这要是去哪里呢?”萱芝早已收敛起笑容,微睁着眼眸,更显病弱。 “奴婢闲来无事便准备四处走走。”端午侧站一旁,恭敬卑微无比。 “端午姑娘,萱芝恳求你一件事。”萱芝莲步轻移至端午对面,趁端午还未来得及多说便扑通一声跪下去,“求姑娘放过萱芝吧!” 端午顿时蒙了,狐眼瞪圆,萱芝的意思是她下巫蛊陷害她吗?亦急忙躬身跪下,“萱芝夫人,不是奴婢做的,请你相信奴婢。” “端午姑娘如若是因为上次在清竹居萱芝出言冒犯了姑娘而介怀,萱芝愿意下跪认错,只是萱芝如此韶光年华,不想英年早逝,还请姑娘放过萱芝一命!”泫然欲泣,言辞恳切,煞白面容,惊恐万分,楚楚动人,闻者见怜。 暗处的各院丫鬟们间到这一幕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按萱芝夫人的本性,原以为会找端午秋后算账,没想到竟下跪求饶,看来这萱芝中一次巫蛊之术,胆色竟小了如此之多。更没料到那看似弱不禁风的端午,招数竟然如此之高明。 “看来任端午如何解释萱芝夫人都认定是端午所为了。”端午放掉欲搀扶起萱芝的手臂,不再多做解释,垂头相跪对面。 萱芝亦没想到端午竟然会有如此平静淡漠的反应,半闭的眼眸偷瞥一眼端午的表情,又慌张道,“端午姑娘是不是还不肯原谅萱芝那日的无理?那么萱芝便在此跪到姑娘肯原谅萱芝为止。” “奴婢从未介怀过什么,更谈不上原谅,萱芝夫人若不肯起身,端午便随夫人长跪于此。”端午没有抬眼看向萱芝,若是说原谅她,她是不是就更加认定巫蛊之术是端午所为。端午不敢多想,让如此明艳动人的萱芝夫人沦到如今凄惨模样的人到底是谁?究竟有什么意图?如若是想对付她,为何不直接下巫蛊于她便是,何必要耍如此多的花招呢? 侍卫早已将永泰殿这一幕禀告于舒贺,舒贺立即奔至宫门前,一袭青衫身板挺直,浓眉紧蹙,“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将萱芝夫人和端午姑娘扶起来!” 米树和秋姐见势忙将两人抚起来,舒贺又道,“萱芝夫人,秋寒风凉,你又大病未愈,怎能经得住如此折腾?米树,快将夫人扶回听雨阁,老奴立即传唤御医再多开两副补药。” “有劳舒管家操心了,只要端午姑娘能原谅萱芝,萱芝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端午依旧垂着头,萱芝非得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么? “萱芝夫人勿要多想,请先回听雨阁修养。” “萱芝告退。” 俨然端午为夫人,而萱芝为婢女一般。一人夫人回自己的居所竟要向一介奴婢汇报。 待米树搀扶着萱芝远去后,端午才愕然抬起头复杂地看着远处的丛林,漠然转身走回殿中,再未开口多言。 末时,司空凌回府,高坐正殿主位,与闵妃、攸妃、琪婕、吕慧闲谈几句后便起身回至永泰殿。见端午端坐铜镜,冷漠的表情顿时浮上一抹邪笑,道,“我不在你都做了些什么?” 端午蓦然一惊,这才现司空凌已靠近身边,忙起身行礼道,“奴婢参见殿下。” “以后,你可以不用对我行礼了。” 端午没有应声回答,狐眼微垂,恭顺无比。 “传膳。”司空凌对一侧的丫鬟命令,又道,“用完膳,我再去教你写字。” “嗯。”淡淡回应,端午并未有过多的欣喜。 微过片刻,珍馐美味满桌,司空凌亲手盛了一碗奶白色汤羹递与端午,端午接过后便一饮而尽。司空凌噤着笑容见端午喝过补药之后便大快朵颐起来。 午膳之后,司空凌便径直拉着端午的手前去书房,先是让端午写下自己的名字,而后便又教她写了三个字----司空凌。 端午突地就想到了迟墨,迟墨那两个字又是怎样写的呢?可惜,她不能问司空凌,端午决定要学会写,把她遇到的人都写下来,记着。比如说蝶儿,俞影,秋姐,百强…… 不多时,舒贺便轻声敲门而入,一眼便见端午站在司空凌身前练字,再次诧异殿下对她的与众不同,又迅恢复平静道,“殿下,老奴有事禀告。” “嗯,端午,你先下去。” 端午没有应声,搁下笔后微微施礼便迈出书房。 “殿下,二殿下派人送来帖子,邀您酉时傍晚在西山亭一绪。” “嗯。” “还有一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言便是。”司空凌把玩左手食指上的玉戒,嘴角上扬,饶有意味地看着宣纸上端午写着的他的名字,竟然如是之难看。 舒贺微微叹息,亦是注意到司空凌看着宣纸的眼神比平日里柔和许多,只是那字迹竟实在不敢恭维。入书房时,他明明眼见是端午所写,如此说来,她并不会写字,那小人之上的字定然不是她所写。如此一想,舒贺便将上午端午与萱芝对跪之事从实禀告一番。 言毕后,司空凌骤然抬眼直视舒贺,眸内寒光摄人,“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本殿下不想再看到她会因任何事受罚。” “那么端午姑娘便应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才行。” “嗯。”辰国四殿下的王妃,他司空凌名正言顺的结妻子。司空凌原本一直并未打算取妻,他是无情冷心之人,亦认定他不会留恋任何一个女子。这几年过去,也确实如此。只是此次,他开始有些犹豫了。 舒贺见司空凌微显踟蹰,便恭敬道,“舒贺先行告退。” “嗯。”司空凌收回视线落在端午歪歪扭扭的字迹上,突地似想起了什么,道,“明日替她请个夫子来。” “是,老奴明白。” 书信 舒贺离开书房后,端午便轻推开书房门,侧站司空凌身旁,缄默不语。 司空凌自端午踏足书房便一直牢锁她的一举一动,挑眉问道,“怎么,今天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有。” “看来你还没有养成对我说真话的习惯。” 静默不答。 “明日请了夫子,你可以在永泰殿内练练字,打日子。” “谢殿下。”一如既往的淡漠。 司空凌见势不再多语,只是起身将端午拉至怀中,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写下端午和司空凌几个字。而后端午便重复着练着几个字,全然无任何思绪。 整整一下午两人便在寂静诡异的书房里写着两人的名字,夜幕四垂后,司空凌牵着端午的手回到永泰殿,食过晚膳后便抱着她去了华清池,而后便相拥一夜。 翌日,一名年过花甲的老者便由舒贺带进永泰殿来,端午知晓他便是司空凌口中所说的夫子,恭敬施礼后,老者忙道了声不敢当。而后舒贺便将老者引至永泰殿中的书阁内,老者便开始循循教起端午习字来。 一连数日端午便晨起伺候司空凌穿戴好朝服,而后用完早膳之后便由夫子教导习字,待司空凌下朝后便又同去书房,司空凌每日定然会让端午写下当日所学内容以做检查,而后便自顾地批阅起公文来。这些日子来,司空凌案几上的公文倒是明显增多,批阅公文时,司空凌逸眉总会不自觉的浅蹙。 端午愈得显得沉寂起来,于是两人相处时尤显沉默。 韶光流逝,一日,端午趁司空凌批阅公文时轻声抽身退出书房,而后四处张望,低声唤了声翟洛。 一袭黑袍,翟洛从暗出走出来,浑身依旧冰冷不止。 自打端午搬进永泰殿起,翟洛再未给端午单独送过药汁,他已知晓,殿下早已将天下名贵药材补益之物悉数安排进端午的膳食内,他不需要多此一举。 “翟洛。”自从上次寒毒作地牢之后,端午翟洛只有匆匆见过几面,今日若不唤他,他定然亦不会出现。 “什么事?”翟洛的视线透过端午头顶,缥缈地落在远方。 “我能求你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帮我送一封信。”端午直言不讳道,虽然她也不知晓翟洛是否会答应她的不请之请。 “送给谁?” “迟墨。”端午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成四方形的宣纸,双手递上。秋风盈袖,翻然飞舞。 视线下移,翟洛淡淡的眼神看着端午,没有说话。 端午看着翟洛如此神情,微微有些失望,又道,“我只是不想害了迟墨而已,我也没有背叛殿下。” “嗯。”一瞬间,翟洛冰冷的眸内竟然有微微的复杂之意,迟疑片刻,却伸出冰凉的手指接过宣纸。 端午立即欣喜若怀,狐眼恢复清澈透亮,“翟洛谢谢你。” 翟洛没有多语的言语,他们的言谈,恐怕殿下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端午转身回到永泰殿,准备去拿些点心给司空凌。待她消失在翟洛视线尽头之时,房内传来司空凌淡漠的声音,“书信。” 翟洛眨了眨眼睛,确信端午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进入,端午对不起。 拱手将书信呈于司空凌,司空凌俊脸阴沉,他没料到,她竟然还是对迟墨如此魂牵梦萦。修长的手指紧捏着宣纸,眸中寒光愈盛,猛然打开---- 上面赫然写着:迟墨,请忘了端午。对不起。 字迹工整,依旧有几分拙劣匠色,定然是端午早已练习了多次。司空凌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将这封信送去寒山寺。” 禅房静候 禅房内的迟墨一袭淡蓝色锦衣裹身,衬得他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唯一破坏他俊目丰神的便是那眉间的紧拧惆怅。耳边木鱼之声凝神静心,偏偏他迟墨总是急躁焦急。 “又一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来。”禅房木扉开启,刚好可以看见山下寺门渐渐合上。迟墨特地选得这样一间禅房,只要端午一进寒山寺,他立马就能看见她。 “公子,你就别等了,端午姑娘她不会来的。”召通站在司空凌右后侧,看见寺门已紧闭,僧人们也转身离去,叹息道。 “闭嘴!本公子一定会等到她来的!”迟墨厉声呵斥,视线依旧落在寺门上,不管等多久,他始终坚信端午会来找他的。 “公子,就算端午姑娘想来,司空凌也未必会放她来啊,再说,凌王府上不是盛传司空凌现在独宠端午姑娘么?依召通看来,公子还是随端午姑娘去吧……”召通一蹙眉,嘴一快就将心里所想的据实顺口说了出来。这些六七日来,他每天都看着公子站在禅房门前,守看着寺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错过了端午的身影。又对寺院里的僧人道,若是见着了一个有着特别清澈的狐眼女子,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表情,又身形瘦弱纤巧,只要她一出现在寺院里定然要火赶来通知他。作为酬谢,他会将寒山寺重新修葺一番。 总之,公子为了端午姑娘算是粉身碎骨,不惜一切代价了。召通一直不明白,明明端午已是有夫之妇了,为何公子还不肯放手呢? “召通,本公子就是认定她了,你再多言本公子就罚你去抄一百遍经书!”迟墨俊逸的脸上微显怒气,狠瞪一眼身后的召通予以警示,随后又悠悠的收回目光还是看着紧闭着的寺门。如若此时有人来敲寺门,那人会不会是端午? 日暮之后,依旧会有一些来寒山寺投宿的百姓,每一次迟墨的视线便会变得异常急切灼热,每一次当寺门紧闭上时他便会异常沉默。每一次希望,每一次失望,可迟墨从未绝望过。 红烛落泪,迟墨迎风而站凝眸远眺,其间殿门又开阖了几次,终不是自己梦寐想见的人。 召通从禅房里出来,手中拿着一件白袍,看着月下公子的背影,微微摇头叹气。他从未想过原本游戏花丛的公子深情起来竟如此之痴迷,唉,狐眼女子真是迷惑人。 夜寒风高,召通将白袍替迟墨披好,迟墨猛然背脊僵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再次开启的寺门。 一袭黑炮翻飞,肃杀冷穆之感五里之外都能感受得到,迟墨皱缩了瞳孔,视线牢锁寺门外的男子。随后便见那僧人指着他所在的禅房方向,然后僧人带路一前一后的朝禅房走来。 那个冰冷的男子迟墨自是认得,司空凌的贴身侍卫翟洛。纵观天下,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人是他的对手,为人亦阴寒毒辣。他怎么会来只身一人来这里?迟墨缓缓步回禅房,端跪蒲团之上静待翟洛。 微过片刻,翟洛已径直站至迟墨对面,从怀中掏出端午写给迟墨的,“迟公子勿要再去打扰端午,端午现在、以后都会很好。” 迟墨亦是一脸冷峻,接过折叠整齐的宣纸,却未打开,“洛侍卫,迟墨请问你,你在凌王府内何时曾见到过端午真正欣喜的笑容?你可知她是否真正的快乐幸福?” “殿下会给她幸福,迟公子勿要操心,反倒是连累了端午。”针锋相对,翟洛表情愈加寒霜。若不是当初迟墨带走端午,端午怎会承受寒毒之苦?殿下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惩罚端午? “四殿下若是真心喜欢端午,又怎会如此对待端午?”一针见血,迟墨毫不留情地反问着。司空凌对端午好,谁知是一时兴起还是为了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日后自见分晓。告辞。”翟洛不再多言,端午的抉择尽在信中,他无须多说。转身便大步离去。 待翟洛离去之后,迟墨才蹙眉抬手,缓缓打开宣纸,漆黑大字赫然入目---- 迟墨,请忘了端午。对不起。 迟墨突然心头一阵难受,端午原为绪王府的奴婢,写出来的字应是这般算不得好看。所以她特地写信来,只为了让他忘了她? 如若没有遇见你,我定然会装作不认识你,更不会记得你。可是,如今我们偏偏遇上了,还让我爱上了你,你叫我怎么忘了你?迟墨捂着胸口,难受得难以呼吸。 “公子,公子?!”召通亦看见宣纸上的字,来不及疑惑为何字迹这般难看便只见迟墨痛苦的表情,忙惊呼道,“公子就忘了端午姑娘吧!” “滚出去!”低沉地一声怒叱,迟墨第一次如此重言斥责召通。 “公子,召通只是不想再看公子为情所伤……” “出去!”迟墨死死地盯着宣纸上的那一排字,恍若字上有端午的影子一般。 “公子,召通知错了……” “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三遍。” “唉,是。”召通应声退下,眼底晦涩难言。 那一夜,禅房红烛落泪到通明。 尧国溃败 翌日清晨,朦胧的天空竟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本已是秋日,天气骤然寒凉起来。 司空凌今日不用上早朝,所以直至天明,他仍旧将端午搂在怀中。端午一直背对着司空凌,狐眼看着粉红的幔帐,一片冷清。 这幔帐原本是一片白色,像极了宛惜宫内悬梁的白绫。所以当舒贺命下人们抱着五颜六色的幔帐让端午挑选时,她毫不迟疑地指向了粉色,而后丫鬟们便立马就换了上去。 司空凌一只手被端午枕着,另外一只手环在端午腰间,他的怀里便是端午。他从未试着这样与一个女子同眠这么久,所幸这种感觉他并不排斥。如今,他倒是愈地留恋她在身旁的感觉了。微微蹙眉,司空凌不知是否该遏制这种感觉蔓延。落在端午腰间的手臂骤然缩紧。 端午僵直的背脊贴紧他的胸膛,端午闻见司空凌身上独有的麝香味,缓缓闭上眼眸假寐。 “今天想去哪里转转?我带你出去看看。” 声线柔和,像极了对嬖妾的无尽宠爱顺从。端午又睁开狐眼,“不想出去。奴婢伺候殿下起床更衣。”端午拿掉环在腰间的司空凌的手,坐直身子,又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径直打开司空凌的衣柜,取出一套玄色纹云常服。 再回至床榻前时,司空凌也已起身,白色亵衣裹身,双手打直,端午立即伺候好司空凌穿好常服。而后便是梳洗一番,伺候完司空凌之后,端午再才开始自顾梳妆打扮,未施粉泽,素面朝天,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而后便是用早膳,司空凌先是替端午盛了一碗带着莲花花瓣的清汤,见端午服下后又替她夹了些菜,端午一一食下,未曾多语。 这些日子以来,端午都甚少言谈,司空凌时而多言时而寡语,亦是反复无常,只是再未责怪过端午及重言相向。 早膳刚过,翟洛便迈入殿中,径直将一叠红色公文呈之于司空凌。司空凌顿时向周围的丫鬟们命令道,“你们都下去。” “是。”秋姐和丫鬟们齐声行礼后便退下去。 端午亦起身准备暂避,却听见司空凌道,“你留下。”端午知道他是在同她说话,于是便又坐回原位。 司空凌迅将公文阅完,嘴角浮上一抹邪魅恣肆的轻笑,目光悠然落在端午脸上,“我已下令攻打尧国,尧国如今节节溃败,不出半月,我便能直取京城。” 端午骤然抬眼,娥眉浅蹙,狐眼内满是惊诧,一时竟难以回过神来,“你,你要灭亡尧国?”尧国天下苍生怎么办?她和亲于他又有何意义?到头来,还不是他一句话便下令攻打尧国。 “嗯。你说,关于绪王爷,我该怎么处理的好?”司空凌记得他曾对端午说要替她报仇,如今养父之仇已报,亲生父亲之仇,也快了。 眉头顿时紧拧,瞠目结舌,端午全然不知如何回答,对于绪王爷,她想她应该是恨他的,但是她却并不希望他落到司空凌手中,落入他手中定然会生不如死。可是,他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呵,端午心中不禁冷讽一声,如今尧国将亡,她存在在司空凌身边还有什么意义呢?天下之人谁还会知道一个亡国假公主和亲于辰国四殿下?一切全然没有意义。 “罢了,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我不会动他。” 骤然一瞬间,端午的狐眼便黯淡下来,落在澄亮闪着寒光的地上,晦涩难言。这些不都只是你一个决定的事么?你又何必来征求我。是不是在我临死前也会这样的问我:我该怎样杀了你好呢? “翟洛,攻打尧国的消息定然马上就传入京城,太子一党定然会派人阻拦,派人重守京城各关卡,如有太子的人马出京,杀无赦。” “是。” 萱芝之亡(上) 端午瞳孔有些涣散,浑然不觉司空凌已走近她身旁,直至冰凉的手指钳制住她下巴之时,端午才怔怔地看着司空凌,“不要杀那些无辜的人。” “嗯。”司空凌盯着端午清澈的狐眼,“尧国将亡,你本就不是尧国的公主,无须太担忧,至于尧国百姓,我定然不会伤及他们半分。另外,我重新娶你如何?” 荧光聚拢,端午猛然抬眼惊诧地看着司空凌,他到底在玩弄什么招数?她一介残花败柳,身份卑微又姿色平庸拙劣,他竟然说娶她?上天总是喜欢同她开玩笑。 “你府上如此多妃嫔妾姬,何必多此一举呢?” “怎么,吃味了?”司空凌浅笑道,钳着端午下巴的手径直抚上端午小巧的脸颊,“我会给你独一无二的名分,以后也绝不再娶。” 端午别转开头,不去看司空凌使人沉沦的深潭般的黑眸,沉默不语。 “好了,现在我替你出气去。我都舍不得让你下跪,你居然还跪了她那么久。”顺直而下,司空凌牵起端午的手,大步迈出永泰殿,丫鬟们顿时撑起伞帐,一路朝正殿走去。 待至正殿,司空凌端坐上位,一手搂着端午的纤腰,一手持着金樽,饶有意味的看着殿中舞姬伶人,静待他的夫人们前来。 闵妃、攸妃、萱芝、琪婕以及吕慧收到下人们通传的时候,脸上皆浮上一抹笑意,殿下终于是想起了她们。皆迅梳妆打扮一番,盎然朝正殿走去。一入正殿便见端午坐于上方,正替司空凌把盏斟酒,笑容瞬时僵硬。 “妾身参见殿下。”最先入殿的是闵妃,她的漓水殿离永泰殿最近,而永泰殿便位于正殿后方。微微行礼,欣喜过后便是心疼感觉蔓延。 “赐坐。”司空凌看着闵妃,无情无欲,她虽贤惠大度,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但是他司空凌对她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溯其缘由,当年他无心娶妻纳妾,闵妃其父右相,用手中权势逼使他不得不娶她。所以他过后不久便开始广收丽姬,至今也未碰过闵妃。 “谢殿下。”闵妃垂眉,而后便盈盈走向殿中右侧的席塌前,丝竹管弦之声却始终传不进耳内,只有司空凌淡漠的眼神。 其后便是攸妃,依旧一声火红衣衫,冷傲如昔,轻斜一眼端午,“攸茜参见殿下。” “嗯,赐坐。” 红袖翻覆,攸妃径直坐在左侧与闵妃相对的席榻前,捧起银樽轻嗟了一口贡酒,顿感辛辣。殿下最近又喜欢上了烈酒。 攸妃放下银樽,一抬眼便见两名女子款步而来,原是琪婕与吕慧结伴而来,盈盈施礼,司空凌亦道了声赐坐,两人便各自归席。最后便是萱芝,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倒不是病未痊愈,而是因为,她今日在听雨阁竟然没有见到她的贴身丫鬟米树。这丫鬟到底死哪里去了?死了最好,活着她还担忧,那丫鬟可是知道她不少的秘密。 “妾身参见殿下。”恭敬施礼,语气轻嗲。 歌舞升平,弦乐之声绕耳不绝,司空凌再次举起金樽,全然无视萱芝。 “妾身参见殿下。”萱芝微微提高嗓音,不似当初那般欣喜,猛然抬眼瞥了一眼司空凌及端午,又迅垂头,该死的端午,究竟使的什么招数使殿下竟然那般迷恋她?! “嗯。”司空凌淡淡应声。 见司空凌应声,萱芝便徐徐起身,径直走向自己的席榻,即将坐下之时,却听得司空凌冷声道,“本殿下许你赐坐了?” 动作僵硬,萱芝杏眼陡然睁圆,殿下这是何意?轻盈转身,嘴角浮上一抹最为动人艳丽的笑容,道,“殿下,妾身见姐姐们都已入席,所以便……” “这里没你的位置。” 冰冷得毫无任何情绪,萱芝诧然抬眼看着司空凌,然而司空凌却全然将她视而不见,自若地看着殿中舞姬的翩然起舞,心中微料不好,忙退回殿中,跪下道,“殿下,萱芝是不是做错了事惹殿下生气了?如若有,请殿下多多饶恕,勿要再生萱芝的气。” “呵。”司空凌不禁冷笑出了声。 这一声冷哼,殿中之人顿时明了,看来萱芝确实犯了殿下的大忌,愿她自求多福。 “舒贺。”司空凌抬眸冲舒贺使一个眼色,舒贺顿时明了,微微颔,而后中气十足道,“将米树、索拉带上来!” 挺直跪立的萱芝,顿时跌坐于地,眼神惊恐,面色惨白。 萱芝之亡(下) “奴,奴婢参见殿下。”米树一身淡绿丫鬟衣衫,一同跪下的索拉则是满头斑白银丝、满面沟壑的老人,只是那双眼睛竟然是闪着淡绿色的光芒,十分诡异。 “你们两人可还认识这个?”舒贺拿起下人们捧着的木盒,符咒依旧贴在上面,散一层隐秘的光芒。 萱芝瞳孔皱缩,原来殿下什么都查清楚了,但她并不甘心,忙道,“殿下,是别人存心冤枉妾身的,一切还凭殿下为妾身做主!” “哦,萱芝,你怎么知道有人在冤枉你呢?冤枉你什么了?莫非你心中有鬼?”语气冷讽,开口之人是攸妃,她一向懒得跟这群女人多言,一旦出口,定然一针见血,尖锐无比。是故凌王府中也甚少有人敢招惹她。 萱芝一惊,殿下什么都没说到自己先乱了阵脚,忙大吸一口气圆场道,“妾身先前被巫蛊所害,殿下一定要替妾身做主讨回公道。” “贼喊捉贼,有趣。”攸妃再次冷讽道,冷艳容姿上竟难得有几分笑意,只是嘲笑意味甚浓。 “闵妃,你什么意思?”萱芝猛然抬眼狠瞪闵妃,平时不见她怎么说话,没想到倒是一个落井下石的长舌妇! “呵。”攸妃冷哼一声,懒得再同萱芝多说话,一个即将被抹掉夫人尊号的女子她不屑多言。 “老奴请问萱芝夫人这巫蛊你究竟想下来谋害谁呢?”舒贺方目炯炯有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内劲十足。 萱芝猝然转眸凝视舒贺,瞳孔急剧骤缩,舒贺的言行基本上代表了殿下的意思。她不能跟殿下对反,于是泫然欲泣道,“妾身这些日子来饱受巫蛊之术的折磨,舒管家,难道妾身会自己下蛊谋害自己?妾身怎会如此歹毒,如此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妾身平日来虽嚣张跋扈,不少丫鬟盛传妾身狠毒无比,但妾身决计不会选择伤害自己来陷害他人,殿下请明察秋毫!” 如此一番话,倒说得有理有据,若殿中上位者若只是一般人倒也能糊弄过去,只是他司空凌有岂是一般人所能及? 司空凌颇为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萱芝,冰冷道,“清白之人,本殿下自然会帮她讨回公道。若是陷害别人,呵,本殿下定然要她尝试十八般酷刑。” “米树、索拉,你们可认得这木盒?”舒贺接过话来,直接当堂审问。 “回,回舒管家,这都不关奴婢的事,是夫人命令奴婢去放在端午姑娘床下的……” “好你个贱丫鬟,本夫人如何待你,你心里清楚,说,到底谁人给你了好处要你陷害本夫人?!”厉然转身,忿恨不已地看着米树,恍若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米树急忙一缩身子,萱芝平日在听雨阁积威甚多,丫鬟下人们皆畏惧她的淫威,不敢再多言。 “米树,不管谁人威胁你,现在你只管说来便是,老奴保你性命安全。” “多,多谢,谢舒管家。”米树颤抖着身子叩,“夫人,米树没有乱讲,舒管家他们什么都查出来了,索拉婆婆也已经承认当初是我们前去求她,她才会下蛊的……” “住嘴!该死的丫鬟,你竟敢如此诬蔑本夫人!”顿然起身,拔下髻上的金簪便狠然朝米树刺去!她萱芝自诩聪明一世,竟然毁在一个丫鬟手上,此气何消! “啊!”一声惊呼,手中金簪顿时落地,萱芝猛然回头看着司空凌,他竟然飞来金樽阻止她杀了米树!手背上立马升起一团淤青,煞是难看。萱芝全然没有想到,她的殿下会出手伤她! “索拉,你可认识面前的萱芝夫人?”舒贺全然不顾萱芝如是举动,继续问道。 “自作孽不可活,老身知错。”沧桑哑涩之声如断弦一般难听。 端午微眯着狐眼看着殿中跪着的三人,眼底满是一片复杂,那天跪在宫门前求她放她一命的女子竟然会是主谋?端午实在难以接受,拳头紧握,牙关紧绷,原来谁都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好。 “萱芝夫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殿下,自妾身中蛊以来,你可有一句关切的话语?殿下,你可是为了那个狐眼贱婢而惩罚妾身?”萱芝这次是真的红了眼眶,自始至终殿下竟然再未多理会她一句,若是以前,就算全府上下皆知道萱芝下蛊谋害他人,殿下都会置若罔闻,随她们去斗,谁斗赢了谁就是胜者。现在,她只是下蛊伤了自己,赌一把他对她究竟又几分关心,没想到却输得一败涂地,如此惨不忍睹。 “回,回,舒管家,奴婢有事禀告……”米树怯弱地打断,刚刚萱芝突如其来欲杀掉她的举动着实将她惊吓一番,也更加确定她要背弃夫人的决心。 “说。” “清,清竹居里的屋梁上,还有前几日放上去的小人,是,是端午姑娘的……” “啪----”司空凌猛一拍榻,酒塌顿时应声碎裂,塌上玉盘金樽稀里哗啦摔碎一地。“来人,将萱芝押进地牢,本殿下要她尝尽十八般酷刑。” “是。”殿中侍卫顿时应声而出,气势威严肃穆。 众人皆是一愣,全然没有料到司空凌竟然会如此之大火,原因竟是因为萱芝替端午下了蛊……这样的司空凌,谁都没有见过。 “哈哈哈哈,”一听司空凌如此阴寒命令的萱芝竟站立起身来猖狂无比地大笑着,笑得她眼泪斑驳,“殿下,你竟然要妾身尝尽十八般酷刑,你竟然如此狠心对我!” 猛然再拔下另一侧的玉簪,拼命刺进玉颈喉头,鲜艳血液顿时染红众人的眼,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殿下,我恨你!” “拖下去!”舒贺立即蹙眉冲侍卫们命令道。 “我恨你!”大殿中萱芝撕心裂肺的喊声萦绕众人耳鼓,绝望而凄凉。 端午呆滞地眼神看着地上成线的血迹,面如死灰。她,竟然又害死了一个人? 哑女采柔 “不要,不要再杀人了!”瞳孔放大再放大,端午猛然奔跑出正殿寻找萱芝的身影。她实在不肯相信,萱芝竟然会不惜牺牲自己来陷害她。就算她真的陷害自己又如何,自己又将她惩罚回去?不,她现在并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了,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看开了许多。 能放下的,早已放下,放不下的,那么只有搁在心上了。 “殿下……”舒贺忙呼道,又冲两名侍卫使眼色示意他们追上去,以现今端午姑娘在殿下心中的分量,实则有必要这样做。 “随她去。”白色急奔的身影落在司空凌眼里,有一抹担忧,又迅收敛起来,他替她报仇,她竟然不领情。 殿中余下四人皆复杂地看着司空凌,神情各异。 闵妃不可置信地摇头,眼眶微红。这一次,她是真的相信她的殿下心里住了人。 攸妃毫不顾忌地直视司空凌,打量意味甚浓,他会动情?连她攸茜都做不到的事,那个狐眼女子能做到?笑话。 琪婕倒是最先恢复平静,置身事外,自然能看得通透些。 吕慧依旧扫视了一圈众人的神情,再落到司空凌身上时,依旧是温润内敛的笑容,只是无人看见长袖中早已紧握得颤的拳头。不过也好,至少少了一个自以为是的萱芝成为她的对手。 “奏乐。”司空凌冰冷地吐出这两个字,拿起重新换好的酒塌上的金樽,仰头一饮而尽。 殿中因米树及巫婆索拉的出现而停止奏乐,如今司空凌一声命下,丝竹管弦之声尤为悦耳。舞姬缓缓飞舞殿中,米树及索拉则被侍卫们押下去。又是一片繁花似锦的歌舞升平。 而端午顺着萱芝脖间血液滴落而成的血线追出去,便见侍卫们一左一右架着萱芝,端午迅越过他们后便挡在萱芝面前,抽出怀中锦帕,伸出手欲捂住萱芝汩汩而下的血液。玉簪早已被萱芝拔下来扔掉,所以脖间便突兀地冒出一个血窟窿,分外恐怖。 萱芝恶狠狠地瞪着端午,面色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灰,口中却呢喃道,“滚!!” “萱芝夫人若是恨端午,也得有命来找端午报仇才是。”端午再次伸锦帕想替萱芝止血,然而萱芝却忍痛将头转至另外一边。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咬牙切齿,仇恨那把火炽烈地燃烧在眸内,散出比鲜血更为璀璨耀眼的光芒。 端午怔怔地将手悬在半空,眼底流过不为人知的哀伤,轻声言道,“端午实在不知如何得罪了萱芝夫人,夫人勿要与端午计较……” 萱芝冷笑,喉头的血似永远不会干涸的泉水,汩汩外流,嗓音愈加嘶哑,“你真能装。” 话毕,竟自己直着身子朝前走,看着端午的眼神也愈加嫌恶。侍卫们见势便再次押起萱芝离去。端午怔怔地愣站在原地,徐徐收回手来,狐眼黯淡。 秋雨寒凉,一阵阵拍打在端午脸上,迷蒙了眼睛,寒凉了心。端午迎风而立,雨水浸湿她的衣衫,浑身瑟瑟抖。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样子。到底司空凌是恶魔,还是她本就是个害人害己的灾星? 缓缓转身举起步子,端午径直向前走去。雨水冲刷了血迹,地面是模糊的浅红,怪异得很。 走过了亭台楼阁,花园池沼,又见树木丛林,一路上的丫鬟下人都远远地躲着她,或者三五成群远远地在她身后指指点点谈论她,终是不见有人递与她一把遮雨的伞。端午依旧向前走着,浑然不觉身后早已没有了人迹。 再抬眸时,端午竟置身一片茂林之中,放眼远望,竟然四周苍茫。端午站在原地,愣愣地不知所措。她有些难过地想哭泣,谁能告诉她,她现在是执迷不悟地向前走,还是义不容辞地原路返回?可是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司空凌的世界,这里始终是凌王府。 端午顿下身来,将自己环牢,将头埋在膝间,任雨水顺着衣衫滴进土里。 韶光流逝,端午冷得有些麻木了,瑟瑟松开自己,缓缓抬头,面前竟然出现布衣衣角。再缓缓上看,穿布衣的女子便映入端午眼眶,突地站起身来,却险些晕倒,多亏面前的女子伸手扶住了她,端午忙道,“采柔,是你吗?” 没有回答,布衣女子松开搀扶端午的手,转身匆忙回走。 “采柔,站住!不要走。”端午忙抬步欲追上去,无奈在雨中蹲得太久,双腿麻木迟钝,一时间端午竟摔倒在泥泞中。 采柔没有回过身来,匆匆离去。 端午慌忙爬起身来,顾不得泥泞麻木疼痛,大步追去。只是再怎么唤采柔,都默不作声,脚步亦愈行愈快,端午索性便不在唤她,只是加快步子不让自己跟丢了她。 端午突地想起来,翟洛曾对她说过,采柔已被他下令割舍……一想到这里,端午的狐眼便愈加黯淡无光。采柔曾是那么善谈的女子,在清竹居里她讲过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如今,却不能再言语…… 司空凌之惑 一路尾随采柔竟然来到一座小木屋前,端午站在门扉前用力的推了推,没有打开,想必采柔早已锁上门栓。端午便静止站在门前,沉默不言,她知道采柔总会把门打开的,只要她肯等。 只是没有料想到,还未等到采柔把门打开却把司空凌等来了,眉清目秀,丰神俊逸,只是阴寒的表情实在有些吓人。端午见他身后跟着四五个侍卫气势磅礴的朝木屋走来,临近三步之时忙行礼道,“奴婢参见殿下。” “回殿。”司空凌冷冷地道出这两个字,她竟然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浑身泥泞,被雨淋散的丝凌乱不堪,站立风中俨然已瑟瑟抖竟还站在这里!司空凌莫名地愤怒。 “吱呀”一声,门扉顿时应声开启,端午猛然转头看向屋内,四壁清汤,只有一张单薄的木床和一张破棉絮,角落里还有几个用树枝搭成的木架,上面挂着些草根之类的东西,但偏偏房屋内却突兀地传来一阵馨香,那种馨香冰凉而又淡雅,闻上去十分舒心。 然而司空凌却蓦地紧拧了眉头,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一闻见这种馨香竟然血脉喷张,血流加,体内真气蹿流,而脑海中突兀地闪现一个画面,女子轻躺在他怀里,柔情蜜意,分外缠绵。 “你怎么会在这里?” 采柔缓缓塌出门槛,嘴角的弧度一如当初的明媚耀人,杏眼泪水迷蒙,欣喜与哀伤蔓延。端午此刻恍然才明白采柔对司空凌的爱有多深,那双深情的眼眸足以说明一切。 轻轻施礼,仿若采柔依旧是凌王府的宠姬。 待见着采柔,司空凌眉头愈加紧蹙的厉害,为何他竟然会对她有一种如此熟悉的感觉?恍若他早已熟知她多年,可是他记得非常清楚,她只是他在京城里随意挑中的一个丽姬而已,与他人并无二样。 采柔轻轻摇头,站至司空凌胸前,缓缓伸出手牵起司空凌的手。出乎意外的,司空凌并没有斥责采柔如此无理之举,他竟然默许她在他手心写字。 当采柔的指尖一接触到司空凌手掌,司空凌顿时背脊僵直,血液飞运转,直冲脑门,他究竟怎么了?怎么一见着采柔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 手心的舒痒感停下之时,司空凌顿时收回手掌,采柔在他手心上赫然写着的是:凌,我好想你。 犹如万里晴空的惊天霹雳,司空凌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然后缓缓才浮上母妃的清丽面容。“回殿!”司空凌猛然一扯起端午的手飞奔而走,恍若逃亡一般。 司空凌的情绪本就阴晴不定复杂多变,端午未曾多想司空凌为何会有如此言行,静默地跟在司空凌身后。 司空凌将端午待至华清池,命侍卫前去取来衣衫,没有多言,司空凌径直抱起端午一起跃入水中。端午身上的泥泞顿时将泉水弄得一片污浊,所幸这往温泉是活水,不多时便已清澈无比。 司空凌径直解下端午的衣带后便一直牢牢地环住她,仅此而已。端午没有转身回头看司空凌,如若转头的话定然能看见此刻司空凌逸眉紧蹙、薄唇紧抿的神情。 不知为何,司空凌脑海中此刻竟然浮现出采柔那张精巧的鹅脸,怎么也挥之不去。司空凌拳头不自觉地紧握起来,眸中寒光愈盛。微微甩头后将采柔抛出脑海,司空凌本就是自制力极强之人,眸内顿时又恢复以往的邪魅恣肆来,“还不伺候夫君沐浴?” 端午这才恍若转过头来,眸中一片复杂地看着司空凌,又低声轻叹一口气,低垂了眼眸,挣开司空凌的怀抱转身替司空凌解开衣襟来,而后便是搓背侍候一番。所幸司空凌并没有做让端午反感的举动,沐浴得尤为顺利。 所以在沐浴完毕后,端午才放开胆子问道,“萱芝她没有事吧?” “你想她没事她自然就会没事,以后勿要再像这般冲动。只要你轻言细语对我讲,我只会满足你的要求。” “哦。那么,采柔呢,她现在已经不能说话,非常可怜了,你能不能对她好点?” 一提及采柔,司空凌原本已经平复好的情绪顿时又喷张起来,“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语气不觉已冷了三分。 端午不觉亦蹙眉,如此看来,她并不能救得了采柔了。 端午一直认为自己是别人的劫难,而殊不知,采柔亦是她的劫难。 任性(上) 更衣完毕后,司空凌将端午抱回了永泰殿,而后便兀自一人去了书房,随后便唤来了舒贺,直接明了的命令道,“派人监视采柔的一举一动。” “是,殿下可觉得有何不妥?不如老奴将她关进地牢?”当初采柔被割舌后本也是关在地牢,后来洛侍卫去了一趟端午姑娘那里便下令将她放了出来,这其中恐怕不无关系。 “不用,下去吧。”司空凌淡淡拂手,眼底一片冷清。 “是。”舒贺恭敬行礼后便转身退下。 司空凌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一叠公文,上面是关于尧国边疆战事的汇报,尤纳、常柏兵分两路东西进军,势如破竹,尧国兵败如山倒,一举攻下五座城池,再有三座城池便能直取尧国都城了。司空凌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尧国、辰国太子、端午,这些都是他属于的。 日暮时分,翟洛阴沉着脸步入,“殿下,丑时太子东宫派出四队人马分别从东南西北门而出,损失四名影卫。” 影卫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鲜有人能近身,太子竟然让他损失了四名影卫,呵,他的太子皇兄定然也动用了手中王牌。司空凌幽幽放下手中公文,玩世不恭地旋转手中玉戒,“刑部收集好太傅党人的罪证没有?” 太傅为太子之师,亦是皇后林倩儿的表弟,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欺民罢市,为人嚣张跋扈,太子自成年后便免去他太傅之职,皇后又在朝中礼部为他某得侍郎职位,依旧作恶不断,其子更是为京城恶霸之一。 “收集好了,明日便呈上朝堂。” “很好,加大力度打击太子党人,本殿下要在尧国灭亡之时无人再敢支持太子。” “是。” 吩咐好政事后司空凌脑海中突兀地浮起端午的身影来,他似乎才离开端午不久,竟然这么快就想念她了。于是径直起身,迈步朝永泰殿走去。 翟洛看着司空凌挺拔的背影,终于他们要报仇了。 待至永泰殿,端午正坐于红木桌上刺绣,司空凌嘴角上扬,正站端午跟前,道,“什么时候替我绣见衣服?” “回京之时不是吕慧夫人特意为了殿下绣了一件么?”端午早已注意到司空凌进殿来,只是不想同他说话而已,于是便自顾地绣着,见司空凌同她说话,也只好放下手中的银针躬身行礼。 “我要穿你绣的。”司空凌拉起端午的手端详,端午的手有些黝黑粗糙,全然不似他的其他那些女人那般纤柔白皙,手腕还有斑驳疤痕,司空凌的细眼骤时便微眯起来,“原来我以前对你的残暴。” 原谅?端午的眼眶顿时便盈满泪水,你要我怎么原谅那些凌乱残忍的过往?指间轻颤,端午慌乱地抽回手背在身后,像个执拗的孩子。 司空凌修长的手指停滞在空中,又缓缓移动至端午的脸庞,温柔轻抚,“从来我不曾后悔过,对你,我似乎有些愧疚了。” 她身上的伤疤,有一半出自于他的手中。她身体如此纤瘦孱弱,也是因为他的残忍暴行。他司空凌是个残酷到无以复加的人,就算是错误的行为,他司空凌亦会错到底,而这一次对端午,他无情冷漠的心上似乎裂了道缝,端午的影子便从那道缝中逐渐逐渐蔓延,蔓延至整个心房。 “奴婢受之不起。殿下莫要折煞奴婢。”卑躬屈膝的语气,端午不曾抬眼看着司空凌。 “罢了,我会给你时间适应我。”淡淡的微笑,司空凌冰凉的手指轻抚端午的狐眼,赞叹道,“你的狐眼还是那般清澈迷人。” 别人都说是妖媚的眸子。端午轻闭眼眸,不再多言。 “参见殿下,殿外秦小姐求见。”丫鬟轻声施礼道。 “凌哥哥,我要见你!开门,你们再不开门本小姐等会儿让凌哥哥惩罚你们!”顿时殿外便传来女子尖锐之声。 嘴角笑意立即潜藏无踪,司空凌收回手,冷淡道,“让她进来。” “是。”丫鬟转身退下。 司空凌顺势坐在红木凳上,又拉着端午坐下,轻声道,“继续刺绣,不用管任何人。” 端午瞥一眼司空凌阴柔的俊脸,她也不想理会任何人的,于是便再次拿起银针,继续刺绣起来。 “凌哥哥,每次进永泰殿都要得到你的允许,我要特权,我要不经过允许就能进入永泰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端午不禁微微皱眉,这名女子或许又是如同闵妃、采柔那样深爱司空凌。 一袭紫色衣衫,身材莹润,肌肤胜雪,圆眼炯炯有神,视线直指司空凌,樱桃小嘴明媚的上扬着。端午看着那名女子,亦现那名女子深情的眼神也正从司空凌脸上移到她身上来,顿时端午便见她圆眼内怒火旺盛。 盈盈款步走来,婀娜多姿,高调而张扬的神情,女子已步至司空凌身旁,纤白柔荑抚上司空凌的手臂,撒娇道,“凌哥哥,卿歌来看你了,有没有想卿歌?” 任性(上) 更衣完毕后,司空凌将端午抱回了永泰殿,而后便兀自一人去了书房,随后便唤来了舒贺,直接明了的命令道,“派人监视采柔的一举一动。” “是,殿下可觉得有何不妥?不如老奴将她关进地牢?”当初采柔被割舌后本也是关在地牢,后来洛侍卫去了一趟端午姑娘那里便下令将她放了出来,这其中恐怕不无关系。 “不用,下去吧。”司空凌淡淡拂手,眼底一片冷清。 “是。”舒贺恭敬行礼后便转身退下。 司空凌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一叠公文,上面是关于尧国边疆战事的汇报,尤纳、常柏兵分两路东西进军,势如破竹,尧国兵败如山倒,一举攻下五座城池,再有三座城池便能直取尧国都城了。司空凌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尧国、辰国太子、端午,这些都是他属于的。 日暮时分,翟洛阴沉着脸步入,“殿下,丑时太子东宫派出四队人马分别从东南西北门而出,损失四名影卫。” 影卫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鲜有人能近身,太子竟然让他损失了四名影卫,呵,他的太子皇兄定然也动用了手中王牌。司空凌幽幽放下手中公文,玩世不恭地旋转手中玉戒,“刑部收集好太傅党人的罪证没有?” 太傅为太子之师,亦是皇后林倩儿的表弟,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欺民罢市,为人嚣张跋扈,太子自成年后便免去他太傅之职,皇后又在朝中礼部为他某得侍郎职位,依旧作恶不断,其子更是为京城恶霸之一。 “收集好了,明日便呈上朝堂。” “很好,加大力度打击太子党人,本殿下要在尧国灭亡之时无人再敢支持太子。” “是。” 吩咐好政事后司空凌脑海中突兀地浮起端午的身影来,他似乎才离开端午不久,竟然这么快就想念她了。于是径直起身,迈步朝永泰殿走去。 翟洛看着司空凌挺拔的背影,终于他们要报仇了。 待至永泰殿,端午正坐于红木桌上刺绣,司空凌嘴角上扬,正站端午跟前,道,“什么时候替我绣见衣服?” “回京之时不是吕慧夫人特意为了殿下绣了一件么?”端午早已注意到司空凌进殿来,只是不想同他说话而已,于是便自顾地绣着,见司空凌同她说话,也只好放下手中的银针躬身行礼。 “我要穿你绣的。”司空凌拉起端午的手端详,端午的手有些黝黑粗糙,全然不似他的其他那些女人那般纤柔白皙,手腕还有斑驳疤痕,司空凌的细眼骤时便微眯起来,“原来我以前对你的残暴。” 原谅?端午的眼眶顿时便盈满泪水,你要我怎么原谅那些凌乱残忍的过往?指间轻颤,端午慌乱地抽回手背在身后,像个执拗的孩子。 司空凌修长的手指停滞在空中,又缓缓移动至端午的脸庞,温柔轻抚,“从来我不曾后悔过,对你,我似乎有些愧疚了。” 她身上的伤疤,有一半出自于他的手中。她身体如此纤瘦孱弱,也是因为他的残忍暴行。他司空凌是个残酷到无以复加的人,就算是错误的行为,他司空凌亦会错到底,而这一次对端午,他无情冷漠的心上似乎裂了道缝,端午的影子便从那道缝中逐渐逐渐蔓延,蔓延至整个心房。 “奴婢受之不起。殿下莫要折煞奴婢。”卑躬屈膝的语气,端午不曾抬眼看着司空凌。 “罢了,我会给你时间适应我。”淡淡的微笑,司空凌冰凉的手指轻抚端午的狐眼,赞叹道,“你的狐眼还是那般清澈迷人。” 别人都说是妖媚的眸子。端午轻闭眼眸,不再多言。 “参见殿下,殿外秦小姐求见。”丫鬟轻声施礼道。 “凌哥哥,我要见你!开门,你们再不开门本小姐等会儿让凌哥哥惩罚你们!”顿时殿外便传来女子尖锐之声。 嘴角笑意立即潜藏无踪,司空凌收回手,冷淡道,“让她进来。” “是。”丫鬟转身退下。 司空凌顺势坐在红木凳上,又拉着端午坐下,轻声道,“继续刺绣,不用管任何人。” 端午瞥一眼司空凌阴柔的俊脸,她也不想理会任何人的,于是便再次拿起银针,继续刺绣起来。 “凌哥哥,每次进永泰殿都要得到你的允许,我要特权,我要不经过允许就能进入永泰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端午不禁微微皱眉,这名女子或许又是如同闵妃、采柔那样深爱司空凌。 一袭紫色衣衫,身材莹润,肌肤胜雪,圆眼炯炯有神,视线直指司空凌,樱桃小嘴明媚的上扬着。端午看着那名女子,亦现那名女子深情的眼神也正从司空凌脸上移到她身上来,顿时端午便见她圆眼内怒火旺盛。 盈盈款步走来,婀娜多姿,高调而张扬的神情,女子已步至司空凌身旁,纤白柔荑抚上司空凌的手臂,撒娇道,“凌哥哥,卿歌来看你了,有没有想卿歌?” 任性(下) “手拿开。”冰冷语气,司空凌拿起端午的绣衣仔细端详。“这件绣衣,你绣给谁的?” 刺绣的动作有片刻凝滞,这件绣衣上的风景是属于迟墨的,但是这件绣衣端午绣来并不是打算送给迟墨的,她只是想绣这样一件衣服而已。 “凌哥哥,这就是你从尧国带回来的清尘公主?好漂亮的妖媚眸子,凌哥哥,你说我要是有这样的一双眸子多好,不如卿歌把她的狐眼挖下来?”秦卿歌顺势在司空凌身侧坐下,偌大的圆眼内闪着耀人的光芒。 端午不禁一惊,如此漂亮的秦卿歌竟然会有如此荒缪而残酷的想法,瞳孔骤然一缩,只因司空凌接下来那一个淡淡的“好”。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对她好,如此之好,她不要也罢! “你若是敢动她一丝一毫,本殿下就加倍还在你身上。”司空凌的视线依旧落在端午的绣衣上,寒光乍现,表情阴冷无比。“这绣衣是要送给他的?” “凌哥哥,你凶卿歌了!”樱唇微嘟,略带哭腔,秦卿歌恍若一下子便要哭出来一般,“凌哥哥,你是不是对爹爹说将我许出去?他这几日将我困在府中,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找你,你却为了她凶我?!”兰花指直指端午,眼中满满都是怨愤。 “回去你的左丞相府,你若再任性,别怪本殿下到时候对你无情。看来,左丞相对你还是缺少看管。” “凌哥哥,你每次都对卿歌这么凶,卿歌到底做错了什么?卿歌到底哪里不讨凌哥哥喜欢了?凌哥哥,卿歌可以改的,只要凌哥哥喜欢,卿歌做什么都愿意!”秦卿歌的手再次缠上司空凌的手臂,似撒娇又委屈,分外惹人怜爱。 “放肆,来人,去叫左丞相来府上!”司空凌拂掉秦卿歌的手,语气坚决如铁。 一侧的丫鬟忙答道,“是。” “不要,凌哥哥,你若是叫爹爹来,卿歌就立马死在你面前!”不知何时,秦卿歌竟然抽出了腰间随身佩戴的匕,一把抵在腰间。 “翟洛----”司空凌唤道。 “呃----”秦卿歌一声低吟,举着匕的动作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啪嗒”一声,一粒石子从秦卿歌身后掉落下来,翟洛顿时出现在大殿门口,徐徐步入殿中,依旧冰冷得面无表情。他一直侧立在殿门外,对殿内生的事情了若指掌。当听闻秦卿歌竟然要挖掉端午的眼睛时,他突然想把秦卿歌的眼睛挖下来。 “不要死在本殿下的府上,其他地方,随你怎么自杀。” 端午瞪大着狐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司空凌,如此冰冷无情的语气,如此阴柔寒霜的表情,那双微眯的细眼寒光灼灼,这才是她端午认识的司空凌,呵,如此冷血的人怎么会有情?端午,不禁觉得好笑,端午,你何德何能让堂堂辰国四皇子为你动情?弥天之笑话! 最为诧异的便是秦卿歌,那双灵动有神的圆眼黑眸顿时便慌乱黯淡不止,眼角的泪便那样肆无忌惮地掉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凌哥哥,卿歌希望你的残忍是对待别人,而不是对待卿歌。卿歌要的是凌哥哥的疼爱。所有的宠爱。” “本殿下现在有宠爱的人,”司空凌一把拉起端午入怀,“她,端午,将是本殿下以后独一无二的宠爱。你,不要再妄想了。” 端午顿时感觉到腰间的手掌强而有力,愈挣扎愈是束缚得更紧。 “你真的爱上了她?”秦卿歌怒目嗔视端午,仿若要将端午千刀万剐一般。 端午突然觉自己有点承受不起那样明目张胆的厌恶及恨意,怯弱的别过头,不与秦卿歌对视。她眼睁睁地看着司空凌残酷地打碎了别人了梦,她也变得残忍了。 “以后,你,不许再踏进凌王府半步。”司空凌继续阴冷无比地说道。 “凌哥哥!!”秦卿歌突地大声哭泣起来,“我爱你爱了那么多年,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家我便爱上你了,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是个坏人,坏人!” “可是,偏偏我就是喜欢你,爹爹一直对我说要我远离你,不许我靠近你,他把我锁在家里那么多次,我每次都逃出来见你,你都对我不理不顾,还轰我走!卿歌讨厌凌哥哥,讨厌凌哥哥这样对我!” “凌哥哥,我要跟闵兮晴姐姐一样,陪伴在你身旁左右!如若你不肯答应,你就永远见不到卿歌了!永远见不到!”秦卿歌哭得撕心裂肺,像小孩要不到最喜欢的那个泥人那般,死活不依。 “来人,将她抬出府外!”司空凌的眼神从来落在秦卿歌的身上,直到两名丫鬟将秦卿歌抬出永泰殿,而她依旧哭闹不止,声嘶力竭地喊道,“凌哥哥,卿歌誓,你以后永远都看不见卿歌了!” “你会后悔的!” …… 端午忍不住打了个颤栗,司空凌,你实在太过无情、太狠了。 “不用害怕,我不会这样对你。我说过要给你独一无二的名分,这些迟早都要生的,你要习惯。”司空凌搂着端午的双肩,语气轻哄。 给读者的话: 不好意思,更晚了。 无名坟冢 “如果她真的自杀了,你的手上又多背负了一条人命。”端午视线直指司空凌,眼底一片复杂。 “她不会。左相将她从府外接走,定然会严加看管一番,绝对不会给她自杀的机会,况且她还有个娇纵她的娘亲,哪会舍得她死掉。”司空凌颇为嘲讽道。 分析得真是头头是道,条理清楚,不愧是辰国战神四殿下。端午拿掉腰间司空凌的手,自顾坐下来,拿起银针,一针一针地绣着。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这绣衣是绣给谁的?”如果是绣给迟墨的,那他立马就剪碎了它!若是绣给他的,他决定好好奖赏她。 “没有绣给谁,只是随便绣绣。”端午放下针线,微抬眼眸地看着司空凌,无喜无怒,足够淡漠。 “来人,传膳。”司空凌微微提高了声线对下人命令道,随后又降低了声音道,“晚膳过后,我带你去个地方,除了翟洛,任何人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晚膳过后,小雨已止,司空凌亲自替端午披上白皮大氅,拉着她的手迈出凌王府,一辆普通的马车静候府外石狮前,待司空凌与端午坐入其中后,翟洛亲自驾车而去。 端午虽然诧异却未曾多问司空凌要去哪里,司空凌原本浅笑的俊容自进入马车后便变得阴沉起来,一时间马车内的气氛沉闷不已。莫约一个时辰后,马车才稳稳地停下来。司空凌将端午扶下马车,端午便见气势巍峨的陵墓耸立眼前。一路北行,愈行愈荒芜,直至停在一座无名坟冢前。 司空凌放开端午的手便跪了下去,翟洛亦跪在身后。端午微微一颤,至今她也未见过司空凌下过跪。微垂下头,死者为大,端午亦跪了下来。 “母妃,恕儿臣不孝,这么多年以后才来跪拜您,至今也未能替您洗刷冤屈,亦没有光明正大的将你葬在皇后墓区里。母妃,请在多儿臣一点时间,儿臣一定可以做到!” 端午听着司空凌的话,眼泪唰的一下就掉落下来,她的娘亲,死在破庙的那个女子,如今端午都未能找到她的尸骨为她树碑……连离开尧国之时,都未能去祭拜她,她端午是多么的不孝啊! “母妃,今日儿臣带了一名女子,您看您喜欢她吗?”笔直跪着的司空凌突然转过身来,拉着端午的手,“她叫端午,儿臣想给她独一无二的名分。” 林间清风抚过,端午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司空凌,竟然在他母妃面前说要给她独一无二的名分?太不可思议了。夜色微有些朦胧,端午觉得自己突然看不清司空凌那张阴柔的俊脸上表情。也许是她从来就没看清过,现在就更看不清了。 “端午,来,拜见母妃。” “端午叩见娘娘。”恭敬三叩,端午叩拜得郑重无比,仿若叩拜自己的娘亲一般。端跪于地时,再抬眼便见前面的司空凌已跪至她身旁来,而翟洛则侧站在两人身后,视线幽幽落在远方。 殿下,终于从心里承认了端午。 殿下,翟洛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好好珍爱端午的。 端午,原谅殿下,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好过,你是唯一的一个。 翟洛紧握青虹剑的手微微颤抖,从此以后,端午,我翟洛会把你当成主子,为你和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司空凌从怀中取出一个玉戒,同左手食指那般造型,翠绿夺目。司空凌拉过端午的手,套在她的食指上,不大不小,刚好适中,仿若量身打造一般。 “母妃,你也赞成儿臣的决定!”司空凌猛然捧住端午的手,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被欣喜所代替,夜色下司空凌嘴角上扬的弧度是那样的灿烂。 “儿臣谢谢母妃!”司空凌陡然将端午搂在怀里,搂得死死的,没有半点放松。端午简直难以呼吸,使劲推了推司空凌,仍是徒劳无功,所幸就任由司空凌抱着。双手环过司空凌的腰间,想取下那枚玉戒,却现那玉戒仿佛贴在手指上了一般,怎么取也取不下来,反而将指节折腾得生疼。 “端午,等着我光明正大的迎娶你。”司空凌在端午的耳边轻声柔语道,他突然觉,他是真的想娶怀中的这个女子了,没有任何理由,就是想娶她。 迟墨,似乎也说过要光明正大的娶她。而她却写了一封信,对他说,要他忘了她。呵,端午突然涌出一股酸涩之感,端午难过地紧咬下颌,身子不禁微微一颤。 司空凌亦感受到端午的颤抖,于是将端午抱得更紧了,她定然也不会相信他会对她对这样认真。 端午终究还是将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只是眼底始终有一抹不为人所能看到的哀伤。待至端午平复好情绪后,再次推了推司空凌,于是司空凌便缓缓地放开了她。而后司空凌再次叩三下之后,将端午抱起后径直走向马车内。 母妃,恭喜儿臣要娶妻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端午,我登上太子之日,便是我娶你之时。 头疾 回到王府之时,天色尽黑,司空凌将端午抱至华清池沐浴之后,便回到永泰殿安寝。只是在回殿途中,司空凌却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夹杂在桂花香中。司空凌顿时血脉喷张,直冲脑门,头疼欲裂,于是加快了步伐奔向永泰殿中。 直接屏退了所有丫鬟下人,司空凌径直将端午放在床榻上,而后便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他的身体里,呼吸浑浊,极力压制着什么一般。 “殿下,请放开奴婢。”端午声色淡漠,没有多余的挣扎。这些来一直相安无事,夜夜相拥入眠,已着实出乎端午的意料之外,他若是此时要碰她,她无话可说。 “让我抱一下就好。”司空凌几乎是咬着牙关吐出这句话,血液拼命冲击脑海,似有排山倒海般的疼痛袭来。司空凌脑海一片黑红,浑浊不堪。 耳边司空凌的声色颤抖不已,他从来都是淡漠轻讽的语调,现在的他为什么会给端午一种他很难受的感觉?端午突地就回想起当初在宛惜宫的一幕,莫非他今日去他母妃的坟墓去祭拜之后亦会如此? “殿下,你怎么了?”端午小心翼翼的反问道。 “头疼……”几乎是脱口而出,司空凌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自己的痛苦告知于端午。第一次,他卸下了所有防备,将自己曝露在端午眼前。 “你先放开我,我看看。”端午眉头微蹙,语气也缓和许多,添加了几分担忧。 “不要,你,让我抱着就好。”依旧是将端午嵌在怀里,司空凌的头在端午的脖颈间微微摩擦几下,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便将头窝在端午脖间。 湿热氤氲的气息扑打在端午脖上,端午微微有些轻颤,不敢再多做举动,只得任由司空凌抱着。 司空凌的呼吸愈加急促混乱,端午听得心惊,他定然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不然以他的秉性,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多言。于是开口道,“殿下,我去传太医来。” “不要,说话。” 声音虚弱无比,一瞬间,脖间的气息便已平稳下来,连腰间的力量也减小不少,端午忙转过身道,“殿下,你怎么了?” 司空凌竟已疼至昏迷,脸色绯红,而下唇上齿间猩红的血迹蔓延。 “来人,快传御医!”端午瞪大着狐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司空凌,他怎么会突然就昏迷? 翟洛顿时飞身而入,永泰殿中依旧是淡淡的昏黄迷蒙,翟洛上前拿过司空凌的手臂,忙替他把脉,殿下全身上下完好如初,没有半点异样的迹象。 “刚刚生了什么事?”翟洛剑眉微蹙地看着司空凌,隐约浮上一种不安。多年来杀手生涯的他对潜伏的危机异常敏感,殿下怎会昏迷?他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又服下了千年寒蝉护体,百毒不侵,有什么可以致使殿下昏迷?莫非是太子党人所为? “殿下只是说头疼。”端午表情微有些慌乱,一向身强力壮的司空凌怎会说昏迷就昏迷呢?端午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刚刚在华清池都还是好好的。 “没有了?” “没有。” “此时,你先保密,一切待殿下醒来再说。” “是。” “好好照顾殿下,殿下是真的对你动情了。”丢下这句话,翟洛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永泰殿,闻讯赶来的丫鬟也被他斥退。 端午起身走下床榻来,重新替司空凌盖好罗衾,确认他再无异样后便披了件大氅点亮羊角宫灯,径直坐在红木桌前一针一线的刺绣起来。她要早日绣好,以免惹得司空凌怒。 而凌王府北院深处的丛林间,一间小木屋内散朦胧的光亮,一袭布衣女子站在木扉前,视线远眺南边永泰殿的方向,望眼欲穿般的望穿秋水,微微颤抖的下巴亦宣泄了她此时的情绪,眼泪似乎一触即。 她,如今再也不能言语,再也不能对殿下讲出她的思念。 殿下,你可否能听得见采柔对你的呼唤。 采柔知道,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听见的。采柔知道。 翌日晨曦,端午睁开迷蒙的双眼,却现自己竟躺在一个人的手臂之上。视线缓缓上移,司空凌熟睡而安详的神情便赫然跃入眼前,端午蓦地一慌,昨夜是他将自己抱入了床上? “醒了?”司空凌睁开狭长细眼,微微含笑,神情柔和,全无平日里的阴冷寒霜。 司空凌怎么知道她醒了?端午又是一惊,忙问道,“你没事了?” “没事。”司空凌眼内的精光一闪而过,连如此之近的端午都未曾注意到。 “奴婢伺候殿下更衣上朝。”端午欲起身却被司空凌拉住手臂,一扯便跌入司空凌的胸膛内,再挣扎却被司空凌抱牢在怀里。 “昨晚吓着你了。从今天起,你就应该把你自己的身份当成是我司空凌的妻子,明白了吗?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司空凌强劲有力的心跳萦响在端午的耳膜内,他的话更是震耳鸣响在端午的心头。端午愣愣地不知措施,狐眼一片涣散。 朝夕相处(上) “好了,给夫君穿衣系带,夫君要上早朝了。”司空凌轻拍着端午的背,语气亲昵。 悠悠收回视线,突然觉眼眶里早已盈满泪水,端午僵直着背脊离开司空凌的怀抱,眼中的司空凌有些模糊,“你不觉得会有点迟了吗?我已经对你死心了。” 眼眶的泪,就那样毫无征兆地肆无忌惮地落下来。端午觉得心里像针扎一般难受,今日,他对她说要她的身份是他的妻子。在她早已不对他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他说了这样的话。 端午起身下床替司空凌拿好朝服便恭敬站立一侧。 怀抱空空如也,司空凌带笑的脸庞顿时蒙上一层阴影,狭长的细眼微眯,“端午,我们重新来过。”语气也有些冰冷了。 重新来过,也许是司空凌唯一海誓山盟的承诺了。 端午沉沉闭眸,未再多言,再抬眸时,眸中一片清澈冷辉。 司空凌亦未再说话,起身让端午伺候他穿戴整齐。梳洗完毕后,司空凌离去之时轻轻将端午拥入怀抱中,“等我回来。” 而后便转身大步迈出永泰殿,没有回头与不舍。司空凌便是这种人,既然决定要离去,那么便不会有过多的留念。 端午看着司空凌的背影消失在尽头后才转过身来,秋姐一脸慈祥的看着她,拉过她的手,替她梳妆一番后便让其他丫鬟去膳食坊端来早已准备好的早点,端午食过早膳之后便去夫子那里读书习字。这些日子下来,端午已习得不少字。 直至末时,司空凌才从皇宫回来,满脸阴沉。闵妃、攸妃、琪婕、吕慧依旧聚在正殿中等候司空凌的归府,以便见上他一面。他已有大半月未宠幸其他侍妾了,而药材坊那边又再未配过泄精药,如此说来,恐怕端午迟早会怀上殿下的子嗣。私下回到自己的院中,闵妃、攸妃、吕慧皆会蹙眉凝思这件事,再加上萱芝的事情,恐怕殿下到时候真会不念及旧情而独宠端午。 又见司空凌沉着脸回府,众人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凝滞。见司空凌未多做停留便离去,闵妃脸上写满落寞,攸妃依旧是最为冷艳孤傲的,琪婕倒是真的看开了一般无喜无忧,吕慧嘴角噤着笑,扫视一眼他人,手掌却紧握成拳。 回到永泰殿之后,司空凌便见端午垂手侧立殿旁等候着他,嘴角顿时浮上若有似无的笑容,上前拉过端午的手,问道,“今日学会了些什么字?” “把许久前记下的那词学会了。”端午任由司空凌拉着她坐在他怀中,懒于挣脱。 “那,‘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词?”司空凌将头埋在端午颈间,呼吸着属于端午身上淡淡的清香。 这词当初她在初入凌王府的宴会上,她曾念给他听过,也正是凭着这一词而引得了司空凌赏赐的寒玉,也害死了汐婵。只是端午没有料到,司空凌竟然将这词给记了下来。 “我定然不会负你的相思意。”司空凌一扫心里阴霾,嘴角上扬的弧度肆意开来,无情冰冷的心上面的裂缝似乎越来越大,满满全是端午。 “不是,这词是你手下士兵的妻子所做,然而他们却再也不能团聚了。殿下,所以请你停止征战吧。”语气悲怜,端午垂头看向地面,不知道那名老士兵是否已经回到故乡,他说他的妻子等不到他的归来便离开了他,如果他见到她的坟墓,他会不会失声痛哭?亦或者是,尾随爱人而去? 司空凌微闭的细眼猝然睁起,眸内一片阴寒,“这些事情不该你过问。” 子璁反对他将端午留在身边定然是怕女子的妇人之仁感染了他,但子璁未必也太小觑了他司空凌的定力。司空凌放开端午,命人传膳。 端午知晓自己是说服不了他司空凌的,她只是不想有更多的百姓遭受战争的折磨而已,于是缄默不言,径直喝完司空凌递过来的补汤。端午也微微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似乎比以前好了些,不似以往那般弱不禁风了。 午膳过后,司空凌一如以往那般将端午带去书房处理政事,案几上的公文又比昨日多了些。司空凌不再多言便埋头于公文之中,脸上的表情愈看愈寒霜。 待桌上文公看完一半之时,竟猛然一拍案几,叠得厚重一层的公文便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端午忙躬身捡起来,却听得司空凌冷声唤道,“翟洛。” 仅那么一瞬,翟洛便推开书房踏入书房内,还未多言便听得司空凌道,“裴裳儿的密函可有送到尧国皇帝手中?” “后日便命探子呈上去。”事无巨细,翟洛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呵,怪不得尧国皇帝竟然会派绪王爷把守攻京的最后一道关卡。”司空凌幽幽冷道,绪王爷率其子全力抗敌,城中居民亦团结一心支持他,一时间常柏率领的军队竟然攻不下城。 给读者的话: 推荐好友彻骨清寒的文《秀女出墙爱王爷》。 朝夕相处(下) 而此次攻打尧国本就是攻其不备,不益打持久战,再言本就是出师无名,霜国与周边唇亡齿寒的小国联名谴责他此次对尧国兵。原本当初司空凌是打算入京后直接将端午逼至死境,再以端午假公主之名直接兵攻打尧国,只是他手软留情了。今日早朝堂之上,太子党人亦对他弹劾一番,父皇亦厉声责问他为何出兵,他倒是回答得最为干脆,“扩大我辰国的疆土,使我辰国成为第一强国。” 一句话便使文武百官众人无语,谁若敢反驳,司空凌旗下党羽定然会指责那人不希冀辰国更为强盛富饶,此罪当诛。 绪王爷?端午手中最上面的公文无声地滑落在地,突兀之声骤然响起,端午慌忙地再次将公文拾起放在案几上,掩饰不安。 司空凌和翟洛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至端午身上,司空凌起身步至端午身旁,躬身拉起她的手,“端午,绪王爷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命。” “我知道。”其实,你同样可以决定他的生死。端午抽回被司空凌握着的手,将余下的公文悉数拾起放在案几上,躬身道,“奴婢先行告退。” “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以奴婢自居。”司空凌没有回头,修长洁白的手中悬在半空中,在昏黄的书房内折射熠熠耀白的光芒。 吱呀一声,雕花镂空木门应声关上。 “她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翟洛冷冷的开口,虽知殿下不会因此而责罚端午,只是不想殿下与端午生矛盾分歧。 司空凌抬眼看了一眼翟洛,翟洛的意思他自然清楚,从当初在晋城一品楼翟洛想替端午解围,到第一次寒毒作替她渡毒,再到回京后每日的上补药汁,呵,他对她可真上心。 翟洛的视线依旧平视前方,功力深厚的他亦知道司空凌正打量着他,道“翟洛将她视为另一个主子。” 细眼微眯,司空凌轻笑,“下去吧。” “是。”翟洛拱手行礼后便退下,而书房外却早已不见端午的身影。 司空凌回到座位上拿起公文批阅起来,然而却情不自禁在宣纸上写下那小词,凝眸轻吟。 日暮时分,司空凌处理完政事之后便踏出书房,然而却闻见风中有一种奇异的香味,立即蔽上嗅觉,却依旧浑身血脉喷张不已,司空凌忙回至永泰殿。一见到端午便立即从背后牢牢将她抱住,惟恐失去了她一般。 “端午,我又头疼了。” “怎么办?快去请御医来!”端午没有挣扎,忙急声对秋姐说道。 “是。”秋姐忙不迭应声奔出殿外,匆忙瞥见翟洛忙对他道,“洛侍卫,殿下犯头疾了!” 翟洛顿时飞身入殿,一眼便见司空凌紧紧地抱着端午。殿下在最需要人守护的时候想起的人应该是端午吧。 “洛侍卫,你来的正好,先扶殿下躺下吧。”司空凌将她抱得实在太牢,端午微微有些呼吸困难。 地阔没有多言,将内力渡给司空凌,然而却现司空凌身体并无异样,只是血流度加快而已。收了内力,将司空凌扶至床榻上。意识模糊地司空凌却死死地抓住端午的手,不肯放松。 端午无奈只得坐在床榻边缘,静待司空凌恢复正常。 翟洛见势转身退下,殿下今早说起昨晚头疾之事只言风中有股奇异的香味,闻了之后便会血脉喷张,想必此刻又闻见了那种香味。如今桂花开得最为茂盛也最为芳馥,而府上桂花多种于府上北边和西边两侧,想必其中有人通过香味来对殿下下毒。影卫们早已监视在各院,翟洛他必须要知道府上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永泰殿中司空凌紧握端午的手突然猛使一把劲,端午便跌入司空凌的怀中,司空凌咬牙道,“让我抱你。” 端午便没有再过多的挣扎,任由司空凌抱着。 如同昨夜一般,司空凌再次疼至昏迷过去。半夜醒来之时,端午已在他怀中睡着,司空凌嘴角浮上一抹舒心的浅笑,替端午褪下衣衫只留下亵衣,而后再次相拥一夜。 翌日司空凌若无其事的上朝,端午则是练字,晚上头疾复,司空凌便会格外地想抱着端午。如此两日之后,翟洛依旧未能查出司空凌头疾究竟为何而起。 而边疆亦传来三百里加急公文,上面写着,尧国皇帝一接到裴裳儿的密函立即便撤了绪王爷威武大将军的名号,命他火赶回皇宫,带他一回到宫中立即被尧国皇帝擒下。而常柏顿时攻破最后一道防线,直取京城。 玉玺 东西两翼有季子璁与武衫严防霜国与周边小国援助尧国,后方又有尤纳供给粮草及支援,拿下尧国玉玺,指日可待。 几日后,消息传入安都之时,皇后与太子党人皆是一慌,当即便齐聚皇后的凤栖宫商讨对策。皇后凤目带怒,高坐殿上,严肃道,“如今他司空凌就要攻下尧国,若到时候拥兵自立为王,太子,你该如何应对?!” “儿臣……”司空徇刚对上皇后的凤目便谦卑地垂下头,“母后恕罪。” “哼,恕罪!”皇后猛拍卧榻上的扶手,指间泛白,丹寇指甲却异常鲜红夺目。“若让司空凌拿下尧国,就该本宫求司空凌恕罪了!” “母后息怒。”司空徇将头埋得更深了,眼底满是自责。如若司空凌是他孪生弟弟,或者他们之间没有上一代的恩怨,司空凌打下尧国,他司空徇也许会对他大肆褒奖一番。可惜,司空凌的繁荣便是他的衰败。 司空徇周边谋臣皆被司空凌以各种名义弹劾参奏,使他处于孤立无缘状态,而有些稍稍作恶的朝臣站在他这边,被司空凌抓住了把柄便会抄了家,杀鸡儆猴,如此一来,朝中又有半数朝臣为避杀头之祸而站到司空凌那边。如今支持他的人便也只剩下皇后提拔起来的林氏族人,他太子的处境堪忧。 “息怒?!本宫就是不能息怒!派出去的人至今音讯全无,而司空凌却马上就要夺下尧国玉玺了!徇儿,你的应对之策呢?”皇后厉声叱道,凤目扫过殿中兢兢战战的四五个林氏族人,更显愤怒。 “儿臣已派细作遣入司空凌帐下,待他拿下尧国玉玺之时便趁机一举夺下。若司空凌不将玉玺呈上,父皇便会对他心生猜忌,如此一来,情势倒是对儿臣比较有利。”司空徇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终还是闭目道完。如是一举,则是将兄弟情分抛开,只为争夺太子之位的最后归属。 “徇儿你早已想好了对策?!好!太好了,徇儿你怎么不早日告诉母后呢,害母后整日为此事担忧不止!”转怒为喜,皇后笑颜逐开,只要能置司空凌于死地,她林倩儿愿不惜一切代价! “母后为儿臣之事日夜操劳,儿臣于心有愧。”司空徇挺直身子,修长俊逸,眼中的浓雾渐渐化散开来,母后与司空凌之间,他定然会选择前者。 “徇儿能了解母后的一片苦心就好。派出去的细作可有把握?”皇后大喜过后又立即蹙眉担忧问道,对付司空凌可不比别人,自得小心谨慎着些。 “母后尽管放心,儿臣早已安排妥当,请母后安枕无忧。” “如此最好。你们都给本宫听着,本宫要是倒了,你们的靠山也就没了,别忘了你们可都是姓林的,司空凌怎么会放过你们?!你们必须坚定不移地支持本宫和太子!”皇后转目对殿中那些唯她是从的族人道,视线凛冽无比。 “是是是,皇后娘娘尽管放心,我们一定要誓死追随娘娘。”殿中那四五个林氏族人忙拱手信誓旦旦道。 “哼,下去吧。今日之事,切莫向外人提起,知道没有?”皇后粉颊带笑,眼底划过一丝残厉之色,她,一定要替司空掣报仇,让司空凌不得好死! “是,卑职遵命。”唯唯诺诺转身退出去。 “母后,儿臣也先行告退,您早些休息着。” “嗯,徇儿,听闻司空凌他独宠那个尧国的和亲公主,你看能否在其中找到机会下手?”凤目骤缩,寒光乍现。 司空徇脑海中顿时浮起司空掣生辰宴会上的那个狐眼女子,明明是妖媚的眸子却是那般清澈无比,表情也总是那般冷漠淡然,却总是莫名的吸引人所有的注意力。怪不得司空凌也被会她所迷住,她的名字,应该是叫端午吧。 “据闻司空凌一直将她留在府中,无人能靠近得了她,恐怕要从她身上下手实属难事。” “哼,他司空凌竟然也会动情!徇儿,你要想方设法找细作接近她。自古情为毒药,本宫要他死在情上!” “是。”司空徇恭敬回到,只是心底却并不认同他母后的意见。皇权之争,却得利用、连累上周围女子,这种做法他并不苟同,虽然他与司空凌之间的争斗亦不光明正大。“儿臣告退。” “嗯。”翘着兰花指,皇后按了按太阳穴,神情倦怠,依旧高贵不可方物。 而凌王府内,司空凌下朝回府,面色阴沉寒霜无比。头疾像颗毒瘤,不拔除,司空凌绝不罢休。 反复无常 司空凌坐于书房内,狭长细眼微眯,徐徐放下手中文公。端午侍立一旁,而翟洛与舒贺则站房中,书房内一片寂静。 半响,司空凌才幽幽开口,“绪王爷被尧国皇帝处斩。” 端午紧咬牙关,没有说话,狐眼骤缩,眼眶顿时涌入眼泪。只是为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掉泪,再无其他情绪。 司空凌起身将端午拉进怀抱,轻柔地抹掉她的眼泪,语气轻哄,“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想出去。”几日下来,端午已习惯司空凌对她的如是亲昵举动,尤其是夜晚他似要将她钳入体内的拥抱。 “嗯,那我找些戏班子来给你解闷。” “不要,我先出去了。”端午起身,司空凌轻轻放开她。 看着端午消失在书房门外的背影,司空凌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这些日子来,他似乎觉得端午浮在他脑海的次数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一抹粉色背影,他极力想看清楚背影之后的人,却越看越模糊,头亦会愈加疼痛。 “去将采柔带来。”细眼内寒光乍现,司空凌头疾病是由在北边林间采柔房内闻见的那抹奇异的清香开始,况且他早已将她送与司空掣,她竟然能在司空掣府上出入自如,如此看来其能力不可小觑。 “是。”舒贺领命后转身退下,这些日子监视采柔来,她一直安分守己地呆在木屋内,只是天晴时在最北边后山去采些药草,再无异样举动。那些草药舒贺也曾命人前去调查过一番,都是一些常见的补气养血药材。 不多时,侍卫便将采柔带至书房,司空凌顿感血脉喷张,却并无头疼之感。司空凌把玩手中玉戒,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采柔,宣纸和毛笔摆在地上,采柔跪得笔直,杏眼含情凝视司空凌。 “说,你想要什么?”没有半点情绪,司空凌在采柔进入书房内那刻便明了,头疾之因定然在她。恍然想起,她采柔是有名的游医之女,医术精湛深得游医所传。 采柔依旧深情款款地看着司空凌,司空凌瞳孔内寒光乍现,把玩玉戒的右手顿时停滞,他突然无比厌恶一个女子用如此神情的目光看着他。所有爱怜与宠爱,这些都该是端午所有。 采柔恬恬笑意萦绕唇边,将司空凌怒时的模样印在脑海里,而后便提笔在宣纸上写道:采柔只愿能伺候在殿下左右。 殿下,你终还是记起了采柔,这次殿下你再也不会将采柔送出去了,采柔保证。 “呵,你认为本殿下会留下一个下毒谋害本殿下的人?”司空凌挑眉不屑道。 采柔急忙摇头,提笔又写道:采柔没有下毒。殿下,采柔和你本就应该在一起。 “来人,将她拉去砍了!”不知天高地厚贪心的女人。 采柔忙站起身来,大步冲向案几前,拼命摇头,径直将手指蘸了墨汁在宣纸上写道:我们的命在一起。我死,你亡。你死,我亦不会独活。 在采柔靠近司空凌那一刻,司空凌的血液流窜度达到从未有过的度,浑身上下似要爆一般。司空凌紧握的拳头咯吱作响,仅那么一瞬,血液便平稳下来,司空凌顿感全身上下再无丝毫力气,连内劲都被消耗一空。 而脑海中的那一袭粉衣女子的背影逐渐清晰起来,她渐渐转身,司空凌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竟然是采柔对他嫣然一笑! 采柔心切地看着司空凌,突然看见自己昔日最为美好的影子浮现在司空凌眼眶内,嘴角刹时浮上一抹动人的笑靥,转身想奔进司空凌的的怀抱,却被翟洛点住了穴道,只得愣愣地站在案几前。 “殿下。”翟洛轻唤一声司空凌。 司空凌眸中的粉衣女子逐渐退去,却印入他脑海中,司空凌再转眸看着采柔时,眼神变得极为复杂,“将她留在殿内。” 翟洛和舒贺骤然一惊,不约而同将视线移至殿下脸上,殿下怎会突然改变命令,刚刚那一瞬间他们明明感觉到了从殿下身上散出来的冰冷杀意。 “是。”舒贺应声道,殿下如是做定然有他的道理。 翟洛没有回话,瞥了一眼采柔,迅解开她的穴道,毒蝎子一般的眼神打量着采柔。 采柔解开穴道后顿时绕过案几奔至司空凌怀中,司空凌即将怒之时,竟然觉身体极为熟悉这个拥抱!鼻间盈斥一种奇异的香味,司空凌沉沉闭上眼眸,脑海中浮现采柔昔日的一颦一笑。 紧咬牙关,司空凌猛然抬眼,端午清秀的面容顿时涌入脑海,她的狐眼是那般清澈,他对她说他要娶她! “滚!”司空凌猛然推开怀中的采柔,眼底满是一片厉色。 采柔被摔倒在地,起身未再多言,行礼之后转身退下,眼底依旧是那片神情款款。 翟洛和舒贺更是疑惑不解,微微明白,殿下如此反复无常定然是跟采柔有关,以后定要加倍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必要时,先斩后奏。 “都出去。”司空凌再次冷声命令道,俊逸面容上寒霜阴冷无比。 太子殒落(上) 入夜,司空凌依旧头疾复,只是疼痛微微减少了些,脑海中像是硬生生插了跟丝,蜿蜒盘旋,直取心魄。司空凌死死地环着端午,端午实在难以呼吸便道,“现在很疼么?” “端午,我觉你正在慢慢离我远去。”逸眉紧锁,司空凌细眼紧闭,眼前总是交叉重叠端午和采柔的身影。他想抓住端午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只有抱着端午,他才感觉到端午真真实实地在他身边。 端午突地就沉默下来,挣扎着想要转过身来看着司空凌,司空凌明了端午的想法,微微放轻了手中力道,待端午正面对着他后,他的手又死死地环着端午。 狐眼清澈亮丽,端午轻轻伸出手抚上司空凌的逸眉,缓缓替他抚平眉间的皱褶,红唇轻启,“我一直都站在原地,只是难以忘记我们鲜血淋漓的过去。” “嗯,我们重新开始。”司空凌将端午的头埋在他的胸膛,闻着属于端午身上独有的清香,眉头再次拧紧。 依旧只是那句重新开始,司空凌从未言过抱歉或者悔恨,他从不否定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如若就算是做错,他要么错到底,要么大彻大悟,却始终不会说一句“对不起”。 “你真的是我的夫君吗?”听着司空凌强有力的心跳声,吻着司空凌身上清冽的麝香,感受司空凌温热的体温,端午突地想起来,他是她的夫君。从她和亲的那一刻开始便是,他要如何对她,亦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端午难过得想哭,这些日子来,司空凌对她确实很好,他的忍耐宽容出了她的想象。 只是,只要一想到迟墨,端午总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她想蹲下来难过得大哭一场。可总会想起迟墨在孤府里对她说的那句话,她的泪在他心里,她哭的话他会心疼。 “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夫君,你手上戴着的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司空凌轻拍端午的背脊,细眼坚定地平时前方。端午,她是他此生的妻。 端午沉默不言,沉沉闭上眼,不多时竟在司空凌的怀中沉睡过去。 而司空凌则一直抱着端午感受她平稳的呼吸,整整一夜无眠,只要一闭上眼眸,采柔的盈盈笑脸便会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该死的采柔! 翌日,司空凌照常前去上早朝,端午依旧留在永泰殿习字。而采柔则被舒贺安排在一间普通的丫鬟房间内,同其他丫鬟一起清扫花园的清洁卫生。 一连几日,皆相安无事。端午寒毒作时,司空凌便会同她在华清池内紧紧相拥一夜,将他的内力通通渡与端午,如此一来,端午倒没有以往那般寒由心生,生不如死。 而辰国京城安都内实则波涛汹涌,险象重重。 尧国京城,大军逼近,兵临城下。尧国皇帝命太子负隅顽抗,而自己带着美人丽姬北上避难,顿失民心。而季子璁、尤纳、常柏、武衫等人每攻下一座城池便开仓放粮,惩治贪官,百姓褒奖有加,民心收归。 尧国京城内的民众早已知辰国大军如此善民之举,皆纷纷偷逃出城,对于投奔而来的民众,常柏自是善待有加,只是为防有尧国细作,便将民众分散安置在各处,以防他们釜底抽薪之计。 常柏亦给尧国太子三日机会,三日后若不投降,便将率兵攻城。 霜国亦派出大批军队前来援助尧国,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辰国第一将军季子璁,如是几次交战下来,皆悻悻而返。 而南疆地区地势陡峭,小国纷争不乱,难成气候。唯有与尧国邻近的一些小国曾派出几支小队伍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下,尤纳嗤之以鼻不屑一笑,而后便带着精锐部队绕至尧国后方。 如此团团包围之势,尧国岂有不灭之理? 三日后,尧国太子率百官跪于宫门前,双手捧上尧国玉玺。 而消息传到辰国之时已再过三日,安都内一片欢呼,万人齐颂司空凌的丰功伟绩,声势震天。 皇宫凤栖宫内,皇后凤目露狠,姣好面容上狰狞神色明显,娇嫩纤瘦紧抓美人榻上的扶手,大怒,“徇儿,告诉母后,司空凌他是不是将尧国收归囊中?!” “回母后,尧国太子以投降,尧国已改名为尧郡……” “混账!玉玺呢?徇儿,你可有把玉玺夺过来?!” “母后请放心,儿臣早已将司空凌帐下中郎将、校尉收归旗下,待时机成熟便夺下玉玺。” “那些人可值得信赖?” “数年前便送入军中,对儿臣亦是忠心不二。” “嗯,如此最好,母后恐防有意外。” 太子殒落(中) 五日后,辰国朝堂之上传来边疆消息,说的玉玺被抢,至今下落不明。 太子党林氏族人煽风点火忙道,“四殿下的将军岂是那般无能之辈,连拿到手的玉玺都会被人抢走?恐怕是四殿下不想奉上玉玺于皇上,想自立为王才是!” 司空凌轻笑不答,辰国皇帝挑眉看着司空凌,眼底颇为不悦。 “父皇给儿臣些时间,儿臣定然会给父皇一个交代。”司空凌上前一步,浑身散着凛冽而阴冷的霸道气势。 文武百官皆被这气势所骇到,连太子和皇帝都亦然。龙座之上的皇帝便道,“给你半月时间,若寻不回玉玺,朕就收回你半数封地。” 封地减少,其后备力量亦会减少,无论是物资或是人口数量。 “好。”一个字,司空凌依旧桀骜不羁,冷漠淡然。 太子沉眸未曾抬眼看向司空凌,心头浮上一层不安之感。若被司空凌查得玉玺在他手中,恐怕他帐下谋士定然会参奏他一番,反倒使他陷入不仁不义之境。 下朝后,太子与司空凌皆未做停留,各自回府。太子则是与府上谋臣商量计策,而司空凌则是回府上陪伴端午,不知为何,他是越地想将端午留在身旁了。 端午这些日子来愈郁郁寡欢起来,时常有恶心想吐之感,葵水自上月起便未能如期而至,秋姐告诉她,她可能是怀有身孕了。 思及过往,端午眉头不自觉地紧拧,恍然想起,初入辰国安都,那日在马车内,司空凌要了她之后却未服下泄精药,于是,她便有了孩子。端午起初听到这个消息自是十分欣喜,从此以后,她便有相依为命的亲人了,只是司空凌,他会允许她怀有他的孩子吗?他会不会残忍地命她打掉孩子?以端午对司空凌的了解,司空凌定然会有如是举动。 可是,她想要个孩子,属于她的孩子。 秋姐对她说,殿下若是知道他要当父亲了定然会十分高兴。 他若真想做父亲,早就可以做了。关键是他不想,不然也不会有泄精药了。端午让秋姐先替她保守秘密,待她考虑清楚再说。 端午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不想她的孩子一出世会跟她一样残缺不全。她要确定司空凌是喜欢孩子的……呵,想得真多,如若司空凌不要孩子呢?她该怎么办? 不,不管司空凌要不要孩子,她一定要孩子!她要陪着孩子,她不能让她的孩子同她一样独自一人面对黑暗,她要像娘关心她那般关心孩子。 端午几经犹豫,时间一恍便是六日过去,她决定对司空凌坦白,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他若真不要她们,她也不必再留念他。那么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好,也全部都是假的,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打入冷宫,早点看开也是好事,免得她一直沉沦在他编织的梦里。 如此一想,端午便已坦然。第一次在习完字之后便在站在永泰殿里静待司空凌归来,仿若翘盼望归人一般。 然而气势恢弘的朝堂却变成审讯室一般,太子殿下端直跪于正中,身后跪着五个平民装扮的男子,辰国皇帝手中握着的是一方幽绿清透盘龙缠绕的玉玺,眼中尽是一片愤怒。殿中的文武百官七嘴八舌皆谴责太子司空徇如此不义行为,竟暗中派人偷窃四殿下攻打下来的尧国玉玺,妄图陷害他于不利境地,如此险恶用心,有负太子贤德之名! 司空凌依旧一如既往的邪魅肆荡的轻笑,他等着看他的父皇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没错,司空徇身后之人是他军中的中郎将及校尉。其中两名早已归降于他,而另外三人的行动早就在他的监视之中。司空徇会妄图想夺下玉玺险他于不利地位他早有防范,如今只得说他司空徇自掘坟墓。 再言,皇上手中的玉玺,也未必是尧国太子双手奉上的那方玉玺。至于原物,司空凌早已埋入那无名坟冢内,他要用来祭奠她的母妃。 司空徇沉默无言,垂眸看着地面,他的人马一入京城便被司空凌的侍卫所抓住,其中定然有玄机。恐怕,他的四弟早已布下陷阱,只等他跳进去。如今,他跳了,他输了。恐怕在他成为太子那一刻起,司空凌便一步步地设计于他,他早就不是他的对手。 没有半点不甘,没有半点反驳,司空徇冷静得令人惊舌。 “徇儿,为何他们会指证夺尧国玉玺是你指使的?!”皇帝浓眉紧蹙,印象中的司空徇一直是谨守本份之人,如今竟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来。若凌儿有意借此为难他,恐怕,届时,连他都不能包庇他。 太子殒落(下) “玉玺之事,儿臣不想再多言,只求父皇善待母后,请恕儿臣不孝。”话毕,司空徇便对着龙座上的皇帝叩三下,再抬时眸内决然一片。又起身看向司空凌,道,“四弟,为兄替母后向你赔罪,只求你放过母后。” 司空凌细眼微眯,空无一物,根本未曾看向司空徇,神情依旧邪魅不逊。 “四弟,这下你可以收手了。”司空徇猛然拔出腰间匕,猛一把刺进胸膛,顿时鲜血四射。 殿中百官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脸上满是惊诧神情,顿时殿中一片沉默寂静。 “徇儿----”皇帝惊呼,猝然站起,龙目震惊不已。 司空凌微微转眸看了眼司空徇,刀尖直插入心脏,看来是报以必死的决心。很好,非常聪明,若是落到他的手上,他怎么会让他死得如此痛快?至于放过林倩儿,他可从未答应过。 “来人,快传御医!”皇帝从龙座上奔至殿中,横眉嗔视,担忧关切之色可窥一般。 朝臣一片慌乱,林氏族人忙上前围住司空徇,太子一倒他们的靠山可就倒了!他们的仕途、钱程、美女妾姬,都没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父皇,儿臣愿意交出太子之位,能者居之。”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司空徇眸中一片清明决绝。 辰国皇帝怒眉微收,徇儿如此举动他哪里会不明白?凌儿如今的势力岂是徇儿能比得上,恐怕再争斗下去,徇儿会输得更惨。太子之位,若交给凌儿也好,他无情心狠,自古做帝王都应是如此。逸儿也言,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分裂已久,再合之势定然由辰国担此重任。徇儿,宽厚仁慈,比起凌儿来确实少了那番成就大事业的雄心壮志的霸气。 “快将大皇子扶下去,如有差池朕唯你们试问!”皇帝挥一挥手,眼睑沟壑下方遂显沧桑。 大皇子,而不是太子。玲珑心思的那些朝臣们怎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如此看来,这太子之位,已属司空凌所有了。一直站在司空凌这方的臣子们顿时笑颜逐开,他们可是功臣了!而林氏族人则哭丧着脸,他们自然也是听出了皇上的弦外之音,司空凌若坐上太子之位,定然先将他们拿出来开刀。于是朝中忙有一半之人站在司空凌身后,“恭贺四殿下夺回尧国玉玺,此举扬我辰国之威……” “哼,小人!”原本支持司空凌的那些朝臣们对林氏族人如是举动颇为鄙夷,满脸不屑。 皇帝见朝中如此混乱局面,冲太监总管微微摇头,后者立即颔明白,尖亮着嗓子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总朝臣齐跪高喊。 司空凌嘴角浮起一抹更为璀璨的笑容,器宇轩昂,大步离殿,身后紧跟着阿谀奉承地林氏族人。 出宫,回府,他离娶端午的日子愈加临近了。 而后宫凤栖宫内,人人自危,战战兢兢,不敢多言。而院中却传来宫婢和太监的惨叫之声,一切皆因他们的高贵优雅无比的皇后娘娘一夕之间竟现自己苍老了十岁!如今满脸沟壑,肤质蜡黄,就连她引以为傲的纤纤素手都满是褶皱。 而那些惨叫连连的宫人们则是伺候皇后娘娘梳洗之人,皇后一见自己如此半老徐娘模样顿时大怒,当即命人将所有见她如此模样之人杖毙。如今御医徘徊在凤栖宫之外,生怕自己治不好皇后娘娘的病同前面几个御医一样,被娘娘下令拖出去砍了。 负责替皇后娘娘把脉的老御医无奈地摇摇头,“禀,禀告娘娘,卑,卑职查不出娘娘的病因,请娘娘恕罪……” “拖出去砍了!”皇后勃然大怒,沟壑起伏的脸庞愈显狰狞。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御医忙跪着求饶道。 皇后依旧面露狠色,突然有太监闯入宫内来,慌张跪在地上,微带哭腔道,“娘,娘娘,太,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怎么了?!”皇后坐起身子来,将忿恨的视线转到跪在地上小太监身上来。 “回,回娘娘,太子,太子殿下他自杀身亡了!”太监终是结巴着说完了这句话,双腿颤颤,额头紧贴于地。 “你说说什么?给本宫再重复一遍?!”皇后“啪”地猛拍卧榻扶手,眼底怒火熊熊。 “太,太子殿下,他,自杀了……” “来人,将这不知礼数的东西拉出去碎尸万段!”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给读者的话: 不定时更新,争取结了。晚更,迟更,请亲们见谅。 千年玉蟾蜍 司空凌回府后径直去了永泰殿,见端午等候在殿门前,心中大喜过望,于是一把打横抱住端午,至正殿后将端午抱入怀中,道,“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乖乖地等着我回府?” 清澈的狐眸看着司空凌的俊脸,心中一番仍是犹豫不决。 “这几日,你的身体好了不少,我过几日要出府一趟,你要在府里好好地等着我。”司空凌嗅着属于端午身上独有的清香,微微闭目,甚感舒愉。 “我,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端午暗吸一口气,心里打定注意,还是同司空凌坦白吧,如若他不要孩子,那么便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另做打算。 “什么事?”司空凌的手放在端午腰间,将头枕她的脖子上嘴角浮上的笑容轻松邪肆无比。他是愈加的喜欢将头埋在端午的脖间了,仿佛那里有他所寻找的暖泉一般。 “我怀孕了。”简单明了的四个字,没有任何情绪,端午却能感受到司空凌动作蓦地一惊。而后他迅抬起头来看着端午,眼底再无任何玩世不恭。 “你说什么?” “你的孩子,如果你要我打掉他,那么我宁愿选择跟他一起死。” “你有孩子了?” “是,我有你的孩子了。” 司空凌竟呆滞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嘴角的笑意再无任何冰冷之意,他猛地将端午的头靠在他怀里,“端午,你有我的孩子了!太好了,我司空凌要做父亲了!” 司空凌的手立即抚上端午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轻抚起来,笑容真切融化了以往的冰冷。司空凌现在才知道,原来做父亲可以是一件如此之高兴的事。以往他的妾姬中也有怀孕之人,不过都悉数被他下令服下堕胎药,包括连琪婕也不例外。 琪婕当初本也是喜爱争风吃醋之人,有一次在司空凌宠幸完她后虽有服用泄精药,但亦是怀孕了,司空凌得知消息后,只是简单的吩咐一句,“本殿下不要这个孩子。” 当晚,御医与下人们便在琪婕的院内忙得马不停蹄。琪婕知晓直接的孩子没了之后,心死如灰,更不相信殿下会如此绝情。后来,时间长了,慢慢地,什么都信了,也什么都不争了。反正争了也什么都得不到,于是潜心研究其棋艺来。 “你要留下这个孩子?”端午诧异无比,司空凌的意思是要孩子了么?他不会让她残忍地打掉?司空凌简直让端午难以置信。 “嗯,我当然要,这可是我们的孩子。”指间在端午的腹部来回跳动,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司空凌缓缓将头靠在端午的肚腩处,“快叫声爹来我听听。” “呵呵。”端午嗤地就笑出了声,“孩子最多才两个月,他还不会说话呢。” “嗯,好吧,你既然不愿意喊爹,那爹允许你一出生喊娘就是。”司空凌干脆将耳朵贴在端午的肚腩,“儿子乖,以后要好好听娘的话啊。” 如同当初他听他母妃的话一般。孩子,爹向你保证,此生你再没有其他的娘来欺负你。 端午嘴角的笑容一下子便凝固住,“如果不是儿子,是个女儿呢?你是不是就不要她了?” “傻瓜,”司空凌缓缓将头抬起来,双手扶住端午的双肩,嘴角那一抹肆意的笑容却充满宠溺,“我们的孩子,不管男女,我都喜欢。” “真的?”端午还是觉得有些无法相信,他司空凌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同意她留下孩子,像在做梦一般。 “嗯,真的,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对待我们的每一个孩子。”司空凌嘴角又浮上那抹邪笑。 还每一个孩子,端午听得傻掉了,瞪大着狐眼看着司空凌,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听见司空凌又道,“我正准备过几日去为你寻来玉蟾蜍解你身体的寒毒,如今看来此行刻不容缓,我可不许寒毒伤了我的孩子。” 那么你就能允许寒毒伤我?端午心头隐约浮上一丝悲哀之意,却未多言,司空凌能让她留下孩子已是大幸了,她不能奢望得太多。 “如今朝中方乱,尧国之事繁杂,最多三日我便去寻药,你要小心地呆在府上等我回来,知道吗?”司空凌语气如此关切,与原来不屑与人交谈的司空凌判若两人。 “嗯,知道。” “我将翟洛留在府上照看你。” “不用了,府上有那么多侍卫守着我不会出什么事,翟洛还是在你身边帮你处理政事好了。” “嗯。”司空凌不再多言,依旧将端午抱在怀里,轻抚端午的肚腩,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 余孽 晚膳过后,司空凌将端午抱至华清池亲自动手伺候她沐浴,言之曰:莫让她劳累伤着了孩子。 端午只是觉得好笑,以前鞭笞、杖罚、掌掴、割肉、寒毒都走过来了,如今倒便得娇贵起来了。心中暗忖,却从未说出口,她仍对司空凌的残厉狠毒还心有余悸。 入夜,司空凌头疾依旧复,只是如今疼痛不似当初那般强烈,司空凌倒也能忍得过去,只是采柔的脸庞倒是愈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命舒贺将采柔盯紧,采柔这些日子来竟然安守本分,丝毫没有半分逾矩举动,这其中究竟到底怎么回事?清醒时司空凌想下令直接将采柔拉出去杖毙,可刚有这般想法,脑海便被一种不舍的情绪所弥漫。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采柔还不足以跟太子之位与尧国之城相提并论,如今端午又怀有身孕,司空凌自当处理好这些再来处理采柔之事。 三日内,司空凌清早便去上朝,傍晚时分才回府,回府后定然是先将端午抱在怀中,轻抚她的小腹,轻言细语暖笑道,“今天孩子有没有听你话?舒贺安排过来的安胎药可有乖乖服下?” 每当这时候,端午总会有一种错觉,司空凌与她似乎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伉俪情深。端午也想听从秋姐的话,有了孩子,更应该好好跟自己的夫君在一起。可是每次想起迟墨还在寒山寺等她,心头总会有些难过。她明白,她不恨司空凌,她对迟墨觉得很歉疚,她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方式该怎么办才好。 放不下过去,又不能妥善地处理现在,端午总会深深地自责。如果她的娘亲没有将她生出来多好,如果养娘没有嫁给那个人渣该多好,如果她当初在绪王府在禁闭室被折磨至死多好,如果山洪爆的时候她被掩埋多好,如果寒毒能将她冰寒至死多好! 有那么的波折,她端午都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如今有了孩子,她更要好好的活下去,不是么?端午抚着自己尚且还很平坦的小腹,一脸慈祥笑容,目送司空凌和翟洛离开永泰殿。 司空凌踏出凌王府,优雅而从容地踏进马车里,翟洛紧随其后,而架车之人却是从未出现在凌王府的陌生人。 车夫的身份,若是调查起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调查得了的。他可是二殿下司空逸的贴身护卫,司空逸一路闯东游西,他与其他护卫则一直掩藏在暗处,若非司空逸遇见危险或执行他的命令概不露影。 至于为何会替司空凌驾车,则是因为此行的目的地为南之极地,而此人曾到过那里,故司空逸特地遣他此行为司空凌带路,以助一臂之力。 马车浩荡南行,出了京城后司空凌三人径直换了骏马在官道上驰骋起来,风驰电骋,威风凛凛。一连两日,司空凌三人马不停蹄地南行,只是行至一处峡谷时,三匹骏马皆停蹄不再前行。 翟洛转眸一圈,眼底冰冷杀气弥漫,沉声道,“想死的出来。” 两排黑衣人架着弓箭顿时出现在峡谷两侧,寒风飒飒,亦是杀机重重。 司空凌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呵,暗杀,看看到底是谁杀谁?!没有丝毫征兆,司空凌抽出腰间银丝软剑直朝那群黑衣人刺去,而翟洛与那车夫顿时也飞身加入阵营。待那群黑衣人反应过来之时,只得弃箭硬拼。 若黑衣人再要乱箭射司空凌等人,恐怕就要伤及到自己人了。故也是司空凌立即飞身入黑衣人之中的原因,司空凌与翟洛本就是高手,再加上那车夫亦是高人,如此下来,三人便迅地将那些黑衣人解决掉了。 司空逸来访 翟洛扯开那些人的黑蒙面,那些没有被他们一剑致命之人亦咬破牙齿内的毒囊而自尽了,如此招数,很显然便是皇后之人。如此看来,那些惩罚,还真是太轻了! 司空徇在朝堂上自杀,下手虽狠,却不及死亡,御医费尽宫中珍奇补药才保住他的性命,只是要他司空凌稍稍一个命令,司空徇顿时就会魂归西天,他犹豫片刻,终还是没有下令将他谋杀掉。毕竟在宫中那些日子,他没有亲自下令欺负过他,如今便放他一条生路便是。至于皇后,一介女人,他司空凌要看着她慢慢折磨至死,看来毁容变得苍老还远远不够! “翟洛,你先回府保护端午。”司空凌重新翻上马背,看着自峡谷上流下的血液将泥土染得一片鲜红璀璨,嘴角浮上一抹邪肆的笑容。只是一想到还独自留在府里的端午,心头隐约有些不安,若是林倩儿派人偷袭府上,她怎么承受得来? “殿下,我随你一起去南之极地。”一路南行,危险重重,翟洛虽心头亦是担心端午,但更为担忧司空凌,毕竟府上还有影卫和舒贺在。 “回府!”司空凌一声喝叱,扬起马鞭,骏马嘶鸣,飞驰急奔,尘埃飞扬,再无回绝的余地。 “洛侍卫放心,南行之路,甲奴早已打理妥当,甲奴一定誓死保护殿下安危!”那叫家奴的车夫单膝跪地,神情却不卑不亢,眼底坚决一片。 翟洛看着司空凌绝尘而去的身影,表情依旧冰冷,低沉浓重的鼻音,“嗯。”飞身上马背,亦飞奔按原路返回。那甲奴见翟洛离去后亦立即翻身上马,追赴司空凌。 翟洛回到凌王府之时,舒贺忙上前问道,“洛侍卫,你怎么突然回府了,殿下呢?” “独自一人去了南之极力,派影卫追去保护殿下。” “是。” 再回至永泰殿,端午在殿中提笔练字,书案旁还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端午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恬淡的笑容,甚是温馨,翟洛便站在宫门出暗暗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再那么冰寒。 子时时分,凌王府竟迎来一位客人,舒贺与翟洛微微有些不解,这二殿下明明知晓殿下出府南行为何竟此时来府上拜访?当然殿下一向对二殿下尊重有加,他们自是不敢怠慢。 司空逸一袭白衣飘洒,嘴畔含笑,直言不讳道,“我是来看看四弟的心上人。” 舒贺便将司空逸带向永泰殿,宫门一开,司空逸一眼便见着素衣裹身的端午正在凝神刺绣,樱唇浮着浅浅的笑容,分外舒心。司空逸大步便迈了进去,周围丫鬟下人忙行礼道,“奴婢参见二殿下。” 刺绣中的端午忙放下手中针线,起身相迎,正欲以一介奴婢身份行跪礼之时,司空逸已站至她跟前,他道,“我早已不是什么二殿下,一介凡夫俗子,都不必拘礼。” “是。”丫鬟起身,再替司空逸侍茶。 “端午,气色比先前在宫宴上好了许多,看来,四弟确实待你不错。”一进门司空逸便感受到殿内比外面温暖许多,虽还未入冬,天已微有些寒凉了,而四弟又言她有寒毒在身,她住的地方是应该比常处要温暖些才是。 端午微抬了眸看了眼司空逸,她记得她曾与他在宫宴上一面之缘,没有料想到他竟还记得自己,心底微微闪过一丝诧异,据他而言,他似乎知晓司空凌与她之间不少事,于是道,“四殿下一时兴起罢了。” “兴不兴起,你和他比谁都清楚,只是暂时分不清而已。”司空逸莹亮星眸注视着端午的一颦一笑,他游历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清澈漂亮的狐眼,她浑身上下亦散着一种冰冷冷的淡漠,与司空凌颇有几分相似,难怪司空凌会被她所迷倒! 封妃(上) 端午垂下眼睑,黑眸内闪过一丝落寞。司空凌是不是真的对她动了情,她无法知晓,只想以后等孩子出世之后,他会待孩子好就可以了。 司空逸见端午沉默不言,嘴角笑容愈加明显飘逸,冷静淡漠的女子,那么的吸引人的视线。“今天天气晴朗,多出去走走对孩子有好处。”司空逸笑道,那笑容似一抹暖风。 端午微眸,他果真什么都知道,于是淡淡的应道,“嗯,好。” 既然对孩子有好处,端午都会做,只是有司空逸在身旁,她决定待他走后再在府上散散步。 “那我就带你出去逛逛。”司空逸提议着。 “不敢劳烦二殿下,多谢二殿下的好意。” “嗯,好,如此的话,那我就独自一人去闲逛了。”司空逸亦不勉强,他此次来府就是来查查司空凌头疾之事,原本想以端午为幌子,那么现在自己再去府上探查一番便是。 “恭送二殿下。”端午躬身行礼。 翩然转身,空气中余留司空逸身上淡淡的清馨香味,煞是舒心。司空逸离开永泰殿后便在四处开始闲逛起来,空气中微微有些残留的桂花馥郁香味,司空逸却丝毫闻不出有任何意味。 凌王府依旧气势磅礴奢华,丫鬟下人们忙碌穿梭,见到司空逸皆躬身行礼,暗处的侍卫没有命令一概不现身。司空逸顺着王府的中轴线北行,后花园的丫鬟们忙道,“参见二殿下。” “都起来吧。”声色柔和,司空凌扫视一圈行礼的丫鬟,继续前行。 在路经一袭白衣裹身的丫鬟时,司空凌顿时止住了脚步,朗目含笑,只是迅雷不及之势闪过一丝精光,“这位姑娘佩戴的什么香囊,好香。” 白衣女子微微些颤抖,握着扫帚的手紧了紧柄端,轻轻地垂下了头。 “回二殿下,采柔不会讲话,是名哑女。”一侧的丫鬟答道。 “哦,可惜了个好姑娘。”司空逸惋惜道,眼神也变得同情怜悯起来,只是视线一直锁牢采柔的一举一动,“在下结识不少精通医术之人,姑娘若不嫌弃,在下或许可以帮帮姑娘。” 猛然抬眸,采柔的杏眼直视司空逸,期望之意明显。就那么一瞬间,采柔又垂下眼眸来,黯然失色,精巧秀脸悲哀重重。 司空逸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又道,“姑娘若是同意,点头便可。” 采柔依旧垂着头,她何尝不想再开口讲话?她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对司空凌讲出她对他的爱,只是,一个连舌头都被割掉之人还能再讲话吗?她也自通医术,曾多次为自己施针治疗,却终是无果。缓缓摇头,采柔神色无比失望。 “既然如此,那在下打扰了。”司空逸见采柔摇头便客气道,凌然转身,依旧飘逸如仙。 若是常人,知晓有人可以治愈自己的顽疾,定然欣喜无比,她却如此轻易放弃,果真将自己的情绪克制得很好。司空凌的头疾之症由见她开始,问题定然出现在她身上。司空逸暗中决定,明日便安排些通晓奇门异术之人守在采柔身边。 待司空逸走远后,那些清扫后花园的丫鬟们皆忍不住道,“采柔,你怎么那么傻,那可是鼎鼎有名的二殿下,他说要帮你治愈哑疾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只有你才会拒绝!” “就是就是,采柔,你现在要是反悔了,我立马就去替你追回二殿下。” 采柔依旧只是摇头,巧脸却愈加悲哀了,只是心头却闪过一丝疑惑,他二殿下为何独独要帮她治愈哑疾? 翌日,凌王府内的后花园多了名精于花艺的花匠。 再过一日,后花园中要开凿一方清池,特地养上东海的七彩斑斓鱼,于是又多了些下人和能功巧匠。 而端午却依旧深居永泰殿,平日里也只在殿中的院子里闲逛一番,对府上的事知之甚少。时光一恍,竟然七日过去,端午的孕吐现象竟然日益频繁起来,只要稍稍吃点东西下去便会吐个不停,对此,舒贺及翟洛也花费了不少心思,于是端午需要服下的药汁便更为繁多了。 第八日,司空凌邪魅不羁地出现在府上。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端午抱在怀中,修长洁白的手指轻抚端午的小腹,“孩子,有没有想你爹?” 封妃(中) 指尖跳动,端午嘴角浮上一抹慈母般的笑容,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可来不及多想,端午便又干呕起来,司空凌忙轻拍她的背,“孩子说想,想着急出来见见爹娘了。”语气宠溺,嘴角笑容那般灿烂夺目。 待端午干呕完之后,浑身早已虚弱无力,于是便靠在司空凌怀中闭目养神。 司空凌徐徐收回端午小腹上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方折叠地整齐的锦帕,“给你。” “什么?”端午微微抬眼看着面前的白色锦帕,上面绣着一支傲雪怒放的红梅,却没有伸手接过。 “打开看看。” 手指仍旧有些粗糙黝黑,印在雪白的锦帕上分外明显。端午小心翼翼地打开锦帕,赫然出现一粒血红色的药丸,“这是什么?” “千年玉蟾蜍。”司空凌淡漠道,对一路寻找玉蟾蜍的艰难险阻只字不提。南之极力气候恶劣,有毒气雾障重重,林间凶狠野兽繁多,又有视它为守护神的族人拼死保护,能一举夺得千年玉蟾蜍,实属不易。 “哦。” “服下它。” 红色的药丸闪现出一抹奇异的光芒,端午的手掌微微有些颤。司空凌叫她服下,那她服下便是,不管这药丸有何用处。 司空凌满意地看着端午将药丸服下,唇畔上扬的弧度愈加张扬,“明日我将封为太子,后日,我便重新迎娶你。” 时空静止,端午蓦地僵直了背脊,狐眼猛然直视前方,“你说什么?” 司空凌说要重新娶她?端午依旧难以相信这件事。 “明日你先到我的另一府邸,后日我以王妃的典礼迎娶你。”那府邸司空凌早在当初决定要娶端午之时便命人打理好一切,张灯结彩,红绸挂枝,喜气洋溢,以做端午的娘家。 不知为何,端午心头再次涌上一层酸涩之感,很快便刺激到眼睛,眼眶里顿时便滑落出一滴泪。司空凌要娶她,她该高兴还是伤悲?高兴的是,她要托付终生之人要以王妃的典礼娶她,这是何等的荣耀跟殊荣?!悲哀的是,辜负迟墨,早已尘埃落定。 冰凉的手指抚上脸颊,司空凌替端午擦掉眼角的泪,细眼骤时微眯,为何她听到他要娶她没有欣喜的笑容,反而落泪?“端午,你要嫁给我吗?” 这似乎是司空凌第一次已征求端午的意见,他一直都是那么霸道的人,容不得别人有半点忤逆他的意思。如今,他是日益的在乎端午的感受了。 “我不是早就和亲嫁给你了吗?”端午闭上眼睛,不再让眼泪掉下来。这么久过去了,迟墨没有再来找她,想必他已经想通,决定放弃了吧。 司空凌嘴角再次上扬,端午一直都是他的女人,就算她说不愿意嫁,他恐怕还是会娶她。只是,他想听口她说愿意嫁给他罢了。 “嗯,今日早些歇息,明后两日会有些劳累。”司空凌起身将端午抱至床榻上,轻轻替端午盖上罗衾,“我去处理公文,晚点回来休息。” “嗯。”端午没有抬眸,听着司空凌渐渐模糊的脚步声,恍地想起,司空凌愈加喜欢将他的举动告诉于她了。 司空凌步至书房,一眼便望见案几上层层叠叠的公文,迅坐入椅中,认真严肃地批阅起来。不久后,舒贺便前来轻敲房门,手中端着银制托盘,上面放着几碟精致可口的美味点心,还有一壶清酒。司空凌严峻的面容微微有些松动,“舒管家,有劳。” “殿下,这都是老奴的份内之事,何言有劳?殿下才回府,还是早些歇息着吧。”将点心和清酒放在案几一侧,舒贺关切担忧之意明显。 “嗯,你先下去吧,对了,明日一定要将府上打理妥当。”他要给端午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凌王府上自然要筹备得富贵豪奢,再不能委屈端午。 “请殿下放心,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嗯。”司空凌左手拿起一杯清酒,一饮而尽,视线落在公文上,神色恢复严峻冷漠。 莫约一个时辰过去,已至深夜,司空凌骤然头疼起来,这几日离开王府头疾并不是当初那般强烈,没想到一回府竟然又复。司空凌顿时紧拧眉头,细眼微眯,怒意明显。 又过了半个时辰,司空凌已适应头疾,然而忽听得书房外传来疾步脚步声。习武之人自是耳聪目明,司空凌放下手中公文,静待来人。 “让她进来。”冷漠开口,没有他的命令,他的侍卫是不会让她进入书房的。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封妃(下) 款步而至,轻敲房门,司空凌沉声应道,“进来。” 一袭白衣翩然翩然入内,司空凌把玩手中玉戒,根本不曾看向来人,“最好给本殿下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书房做什么?” 白衣女子站至案几前,将宣纸摊开,素手提笔,“殿下,采柔想见你。” “滚!” 司空凌瞥见宣纸上面的字,怒火中烧,血液沸腾,为何每次见她都会如此!司空凌极度厌恶这种感觉。 “殿下,你不能娶端午。”白衣女子继续再纸上写道。 “滚出去,别再让本殿下重复。” 白衣女子抬眸凝视司空凌,眼眶含泪,视线幽深难测,缓缓摇头,恍若承受了难言的打击一般,猛然奔出书房。 端午,没想到连你也跟我争殿下。都是你的错,让殿下为你动情,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女子含泪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色。 待白衣女子走后,司空凌又感到头疼起来,轻按了下太阳穴,细眼依旧含着怒意。司空凌突然想抱着端午了,于是凌然起身大步回永泰殿。 白衣女子出了书房并没有径直离去,而是站在树影暗处远远地看着书房,一眼便见殿下打开房门,昏黄的烛光照在青石阶上,俊逸非凡的他大步离去。她只是远远地看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 翌日天明,端午便被翟洛护送到别院,入眼便是一片火红,连下人都身着红色服饰,一见着端午便恭敬行礼。端午却微蹙了眉头,道了声,“都起来吧”,然后便没有多说话,接下来便有喜娘带至房间。 而朝堂上,司空凌气宇轩昂,嘴角笑容依旧邪魅不羁,浑身上下却散着一种君临天下的王者霸气,使文武百官不敢直视。辰国皇帝老态龙钟,心中也暗自惊叹他的四子如此凌然的气势,将皇位传给他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只是一想起至今都昏迷不醒的徇儿,那浓眉便不自觉的微蹙起来,毕竟那也是自己的儿子。若徇儿当初早日禅让太子之位,他会不会有今日的结局? 群臣恭贺,又是一番磅礴气势,司空凌嘴角依旧含笑,细眸扫过之处洒下一片璀璨光辉。 礼毕之后,司空凌未在朝堂之上多作停留,而是独自一人去了那无名坟冢,跪下叩了三个响头之后便大步离去。如今他可以命人重新修葺母妃的陵墓了,至于母妃的冤案,他要林倩儿亲口承认对母妃的栽赃陷害! 而京城坊间,关于司空凌的传言更是铺天盖地。一些书生之人则是谈论司空凌取代司空徇成为太子一事,而平民百姓则是讨论有心之人散播的司空凌将取已亡尧国的公主之事。据闻已成为太子的四殿下一直对尧国的狐眼公主宠爱有加,这不一刚登上太子便要诏告天下将娶她为太子妃吗?只是这女子真能比得上右相之女闵兮晴?她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善良贤淑。还有那左相的霸道幼女秦卿歌,最近这些日子也不见她在京城嚣张跋扈了,据闻她大病了一场,至今还卧病在床。恐怕那女子,到真是狐狸投胎才使太子如此宠爱她! 第二日,京城大街小巷皆是鞭炮连连,锣鼓唢呐震天,这阵仗连迎娶皇后都未能有如此风光。一时间,那些平民女子皆希冀自己能成为那花轿里面的女子。 司空凌身着一袭鲜红喜服,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少女见之顿时羞赧了脸,不敢直视,只得暗暗偷瞟,春心荡漾,芳心暗许。 变故 浩浩荡荡的依仗队伍行至别院时,迎亲队伍前方的礼炮之声顿时震耳聩,司空凌翻身下马,院内立即紧接着响起回应的礼炮之声,周围百姓皆瞠目看着司空凌缓缓走进院内。喜娘将披着火红色盖头的端午搀扶出院步至花轿内,顿时唢呐再起,热闹非凡。 盖头下的端午垂着眼眸,无人知晓她复杂的情绪。 起轿后,司空凌带着端午游遍大半个京城,以此向世人证明她端午的他司空凌之人。至于辰国皇室,他早已命户部、礼部将端午纳入皇室之名。 亥时,大吉之时,仪仗队伍在万人瞩目之下行至凌王府前,司空凌下马踢了轿门一下,而轿内的端午亦是回应一脚,以此说明,日后男不惧内,女不示弱。而后轿门开启,司空凌竟然径直拉了端午的手步入府中。 府上文武百官皆侍立两旁,纷纷注目司空凌怀中的新娘,到底是怎样的姿色竟能迷倒风流不羁的太子殿下呢?朝臣心中更是一片疑惑好奇,但又畏惧司空凌的淫威,只得迅收敛了眼神,安守本份。 耳畔是一片喜庆欢腾,端午早已料到司空凌会将她明媒正娶,却没料到竟会如此张扬奢华,闭上眼眸不再多想。可是仍会忍不住想到,若是迟墨知晓她再嫁给司空凌,他会怎么做? 依旧锣鼓震天,端午被缓缓放置殿中,司空凌在她耳边轻语道,“我们还没有拜过堂的,今天要补回来。”声色明媚如春风,司空凌嘴角的笑意那般灿烂。 可是殊不知,他司空凌将欠着端午的拜堂就这样欠了一生。 “吉时到,新朗新娘一拜天地。”礼官高唱道。 两人朝着殿外的方向微微躬身行礼。 “二拜高堂。” 辰国皇帝未至,司空凌将他母妃的排位供在上方,于是两人转身朝上方躬身。 “夫妻对拜----” 行过此礼,她和司空凌就是真的夫妻了。端午微微睁开眼眸,红火的盖头下只能看见司空凌精工刺绣的喜鞋,缓缓站至对面,端午的背脊有些僵直,不知为何竟然莫名地打了个冷颤。端午深吸一口气,缓缓躬身---- “慢着!不能拜!!!” 急促焦躁之声长唤道,百姓皆抬看着奔驰闯入凌王府内的骏马,缰绳勒紧马声嘶鸣,一袭淡蓝色锦衣翩然下马,朝臣视线纷纷望向那名男子,眼底疑惑明显,一时间私语窃窃。 那声音太过熟悉,端午猛然掀开盖头转头看向殿外,那凝眸蹙眉的男子不是迟墨又会是谁?他果真还是来了……可是来了又有什么用呢?端午的狐眼愈加复杂,她只会将他伤得更深而已。 司空凌含笑的细眼闪过一丝寒光,他迟墨竟敢捣乱他的大喜日子!司空凌可以既往不咎迟墨对端午的种种过往,如今端午都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了,迟墨若还是不放手,那也怪不得他了。 欲凌然跨步入殿,却被把守在殿门两侧的侍卫横刀拦下。迟墨的视线却一直落在端午脸上,深情款款而伤痛明显,猛然拂掉横在面前的刀,大步迈入殿中。 侍卫欲再次上前拦住迟墨,却被司空凌的眼神所制止。司空凌倒要看看他迟墨,到底想要怎样?! 已有多日不曾见过迟墨,他依旧那般俊气非凡,只是,以前的流氓痞气什么时候消失无踪了呢?取而代之的是那般认真无比。他似乎比以往瘦了些,可还是那样温暖。端午不敢再看着迟墨,匆忙垂下眼眸。 一侧的喜娘面色倏地苍白起来,俗话说,这新娘子的盖头不是随便能乱掀的,那可是不吉利的!忙又将盖头匆匆盖好。 “端午,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为何,我等来的却是你要嫁给他的消息?”没有丝毫责怪之意,迟墨用的是那样受伤的语气,那样饱含爱意。 给读者的话: 不好意思,我最近初到上海,一切还不稳定,所以更文也不稳定,亲们,对不起。不求原谅。 迟墨之亡(上) 就这样两句话,端午的眼泪蓦地就掉落下来,滴在火红的嫁衣上,灿烂似锦。 “迟墨,你是来给我送贺礼的吗?”端午长吸一口气,平复好心中的情绪,暗自告诉自己,她已经嫁给司空凌,不能对他不贞不忠。 迟墨的脚便那样停滞在半空中,紧蹙而焦急的眉头拧得更深了,瞳孔骤然缩小,满是不可思议的伤痛。“端午,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司空凌一把拉过端午入怀,冰冷的手紧握着端午,邪笑道,“迟公子,本太子的王妃说的话,你可有听清楚听明白?” 凌烈转眸,迟墨尖锐而锋利的眼神直刺司空凌,“太子殿下,看来你真健忘,我们之间的交易太子殿下现在是履行的时候了。” “呵,迟公子,端午早已做了选择,你应该清楚明白。倘若你是来恭祝本太子与端午大喜,本殿下自是奉为上宾;若是迟公子还有其他打算,本太子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司空凌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加邪魅放肆,微眯的细眼内寒光逼人。 端午闭上狐眸,紧咬下唇。如今已走到这一步,她只能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心一狠,再道,“我们继续行礼吧。” 如果迟墨能就此死心,从此后便获得幸福,那么端午愿意给予最后一击,哪怕伤他至骨髓,哪怕日后被他记恨。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殿中之人听得一清二楚。朝臣们刚在端午掀开红盖头之时已一睹她的芳容,见惯了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容貌,这王妃也算不得什么绝色美人,顶多就那双狐眼有些妖媚引人而已。这王妃到还有几分魅力,封妃典礼上竟然还有富家公子前来抢亲,都说狐眼勾人媚惑得很,看来真是一点不假,好一个狐眼媚妃! 司空凌的笑容顿时舒展开来,端午这一句话无疑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缓缓放开手,与端午再次站好,冲礼官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明白,又高唱道,“夫妻对拜----” “不,不行!”那样霸道而决裂的喊道,迟墨只要一想到端午和司空凌拜完堂后从此便不再属于他,心就如刀割一般难受。凌然阔步冲至两人之间,猛然掀开端午的盖头,焦急紧张直言道,“端午,不要,你不要嫁给他,我很早以前就想娶你,从见你第一面开始就有这样的想法了,现在,你怎么能嫁给别人呢?你告诉我,没有了你,我以后该怎么办?” 司空凌漆黑瞳孔骤缩,修长手指逐渐卷缩起来成拳。 “忘了我。”端午别开头不去看迟墨,她怕看着迟墨说不出那样决绝的话来。 “我试过了,做不到。你知不知道我明天都看着寺院门口,总想着下一个人就会是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脑海里面满满都是你,你叫我怎样忘了你呢?”迟墨拼命摇头,双手紧紧的钳着端午的双肩,口中还重复呢喃着,“你叫我怎样忘了你?!” “你最好还是忘了她!”司空凌阴冷冰寒的声音从迟墨身后传来,此刻他又有了那份热血喷张之感,甚至比这次再见采柔来得更为强烈。 翟洛紧握着手中的青虹剑,表情依旧冰冷无疑,只是微微睇了眼司空凌,他已经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怒气了。 而殿中,朝臣一片寂静无声,连大气都未敢出,生怕太子将怒火到他们身上。唯有站在最里侧的司空逸,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看来那迟墨果真对端午他深情一片,难怪冰冷如山的四弟博不到她的欢心。只是如此情境,再多言无益,他们两人之间总得有一人退步才行。若是无人退出,这结局恐怕便有些难测了。 “太子殿下,你若执意要娶端午,本公子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也最好考虑清楚。”迟墨亦冷声言道,若非司空凌一再逼迫威胁端午,她怎么会因惧他而嫁给他?!迟墨早已在辰国各城池做了充足的准备,原本是想带端午离开后故意来干扰司空凌的注意,让他无暇他顾,如今倒也要让司空凌见识下迟家的真正实力。 一股热血再次冲上司空凌的脑门,从他十三岁离开皇宫参军后,便再也没人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威胁他了,如今他迟墨倒是口气猖狂! “迟墨,我请你不要破坏我的幸福,可以吗?”端午用的是那样祈求与卑微的口气,说得连自己都觉得心疼。其实,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可是为了伤害另一个人,她竟然编造了谎言说幸福。何其可笑! 迟墨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端午的话像把刀刺进了他的心里。他一直以为他对她的好会成为她最后的依靠,可原来一直都是她的负累!哈哈。迟墨嘴角扬起了冷笑的弧度。 给读者的话: 亲们,请耐心等待下。 迟墨之亡(中) 冷笑出声。迟墨现在才知道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竟然会是这样痛苦的事,竟然会比死亡都痛苦。 “端午,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在骗我呢?”迟墨终归还是不肯相信端午会如是这般残忍自私,她的幸福他依旧认为只有他能给得了。 “当然,她的归宿从始至终都只有本太子。”司空凌握住端午的手暗中用力,头疼欲裂,却始终保持一种镇定自若的姿态。 迟墨深邃而又犀利无比的视线落在司空凌脸上,一字一句吐纳道,“如果你还想辰国百姓富庶安康,最好还给她自由让她做她想做的事。” “你这是威胁本太子?”司空凌瞳孔骤缩成刀,寒光凛凛。 “本公子只想告诉你,打消娶端午的念头,立即还她自由之声。”迟墨眼神依旧尖锐如刀,语气冷冽。 司空凌对上迟墨的眼神,细眼瞳孔蓦地放大,血色弥漫,然而薄唇却微微上扬,阴冷无比。缓缓放开端午,抬起双手,把玩起手中玉戒,收回视线,落在玉戒上,然而双眼却愈加血红似魔。 “你,迟墨,惹到我了。”薄唇翕合,一字一句,司空凌说得格外阴冷清晰,周身流淌着一股杀机。 端午忙转头看向司空凌,那样冰冷无情的语调,她太过熟悉了,那是司空凌怒的征兆,又亲口说出迟墨惹了他……她最害怕看到这样的局面,司空凌和迟墨两虎相争,她该如何是好?忙拉住司空凌喜服的袖口,拼命摇头,“不要!迟墨,你走吧!” 迟墨复杂的视线落在端午拉着司空凌袖口的手上,她的卑躬屈膝刺疼了迟墨的眼。迟墨上前拉住端午的手,瞳孔骤缩,“端午,你何必这么怕他?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管!你只要安心的陪在我身边就好。” “呵。”司空凌冷笑出声,把玩玉戒的右手不断使劲用力,热血沸腾,直冲脑门,他愈的难以克制自己的怒火。“你,没那个资格。” “司空凌,你太猖狂了。”迟墨亦感受到司空凌强烈的杀气,并未有半点退缩畏惧,如果对抗不了司空凌他怎样能保护得端午? “还有更猖狂的。”温度骤降,司空凌周身凛冽,右手迅拔出腰间软剑,寒光耀眼,就那么一瞬间,任谁人都始料不及,剑身就刺入了迟墨胸膛里。 迟墨连防范都来不及,全然没想到司空凌就会这样出手,猛然后退,双拳紧握,剑身脱离身体,一把拔过身后侍卫的剑,猛然向司空凌冲去。 殿中一片慌乱,朝臣忙后退至角落,混乱无比。若细看,那奔跑躲闪的丫鬟奴才中,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而且是朝端午所站的方向跑去。 空中火花四溅,迟墨与司空凌激烈鏖战。翟洛冷眼看着渐渐落于下方的迟墨,他怎么可能会是殿下的对手,简直就是送死。 端午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司空凌刚是刺了迟墨一剑吗?他怎么能伤了迟墨呢? “司空凌,我求你住手!你们不要打了!!”耳边的尖叫声惊醒了端午的思绪,忙焦急不安的大喊道,企图让他们两人停下手来。 司空凌与迟墨,若一定要有个抉择,端午会怎样选择? 给读者的话: 对不起,让亲们等了这么久。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 迟墨之亡(下) 端午的话就像尖锐的针刺进迟墨耳里,望向司空凌的眼神愈加杀气重重,迅挥动手中的里利剑,对胸口处的伤口置若罔闻。 司空凌没有听见端午的忧唤,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了迟墨!身体内的所有血脉剧烈喷张,每一处都张开嗜血的大口,司空凌的攻击愈加凶猛了,仿若从地狱复活而出的死神一般。 端午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再怎么喊停都于事无补,她真的不希望迟墨因她而受伤,司空凌的残酷暴戾她早已了然于心,如今迟墨渐渐落于下方,司空凌怎么能放过他?大声哭喊,拼命摇头,端午突然现一侧的翟洛,忙拽起喜服跑向他,“翟洛,我求你,你让他们两个住手好不好?我求你!”迅低身,端午真的想跪下去求翟洛。 身手敏捷的翟洛忙扶起端午,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又冰冷道,“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胜者。” 翟洛的话对端午而言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翟洛,狐眼含泪,缓缓摇头,“翟洛,你功夫那么厉害,你可以让他们现在住手的……” 至于以后,她不敢想…… 翟洛沉默不语,视线越过端午的额际缥缈地落在殿檐上。他是司空凌的贴身侍卫,自然是站在司空凌这一边,况且他一直对迟墨都无好感,认为端午所受的折磨皆因他而起,如今端午要他去救迟墨,他微微有些犹豫。 端午紧握着翟洛的锦服袖口,仿若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翟洛,迟墨不能有事,他对我真的很好,他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所以,我求你,只求你这一次,你帮我行不行?” 她越是在意他,殿下便越要摧毁他。跟殿下在一起这么久,她怎么还是不明白他的脾气?他只要她成为他的唯一,他怎么能允许像迟墨那样的男子存在? 端午见翟洛无动于衷,眼泪大颗大颗地打在鲜红的喜服上,缓缓放开翟洛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这样残忍?” 这样的话冰冷的翟洛听得微微有些动容,在她眼里,他或许一直都是一个残酷无情的人吧……翟洛突然有些在意自己在端午中的印象,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比谁都希望她幸福。迟墨若真是被殿下亲手所杀,恐怕他们两人为因此而产生隔阂。如是一想,翟洛收回视线,嘴唇翕合,“以后,你不要再跟迟墨有任何往来了。” 只要迟墨没事就好。“嗯,好,我答应你。”端午顿时转怒为笑,她知道,只要翟洛出手,迟墨定然就会平安无事的。 翟洛看着端午梨花带雨而又展露的意外笑容,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再未多言,看着苦撑的迟墨,手中紧握青虹剑,脸上的表情冰冷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殿下,对不起,翟洛无心冒犯你。 再次紧握了青虹剑,翟洛剑眉紧蹙,一提刀,凌然加入两人的战斗中,一把挡下将要刺进迟墨心脏处的剑。而司空凌却根本不曾看向来人,瞳孔中只有妖艳至极的血红,手中软剑致命般地刺向翟洛。 殿中惊呼不断,尤其是那些见翟洛离开端午身边的丫鬟下人们,原本还有些忌惮翟洛在端午身边难以下手,如今正是绝妙时机。 迟墨止不住倒退两步,鲜血溢出嘴角,身上皆是剑伤,尤其是胸前。端午一见迟墨退出来便朝他奔去,“迟墨,你若再不离开凌王府,我们以后再无任何瓜葛。” 其实,她是想问他,伤得重不重?可是一到嘴边便变成了那样无情的话,她是怕迟墨误以为她在关切他,然后放不下。 迟墨锋利的眼神就那样黯淡下来,“端午,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 “嗯。”凌然转身,端午不去看迟墨胸前那一大片殷红血迹。 “呵。”迟墨冷笑出声,心如刀割,“好,如果你要幸福,我可以成全你。” 迟墨的意思是放弃了么?端午闭上眼眸,不想让眼泪太过肆无忌惮地留下来。 “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就转身回头,我等你。”心在滴血,比胸口上的伤不知疼了多少倍。迟墨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流出眼眶。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与端午过往的一幕,以后的日子,他必须得活在回忆中吗?迟墨突然有想流泪的冲动。 她会后悔吗?端午不知道,睁开眼眸,殿中景象模糊不清,泪水早已迷蒙了一切,只见几个红影朝她走来。 罹难 如果端午现在能转身回头多好。迟墨如是想到,如果端午不回头呢? 迟墨沉沉闭上的眼眸,逸眉紧拧,如果端午不回头,那么他便让她回头。迟墨心中紧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那块大石,突然崩裂成碎片。他大步冲上前,一把抓过端午的手猛然回扯----一瞬间端午便回头扑在了迟墨怀里。 这才是迟墨想要的,只要端午静静地被他抱着守护着便好。迟墨紧咬牙关,将端午抱地死死的,生怕再也抱不了端午一般。猛然转眼,迟墨眼前着火红色的喜服之人闪着凛冽寒光,心中大惊,迅抱起端午飞离红衣人跟前,而刹时,飞刀与他们擦肩而过。 殿中更为慌乱,血色依旧弥漫司空凌双眼,似魔一般恐怖,翟洛蹙眉接下司空凌凶猛的攻击,一时间竟难以还手。而迟墨刚飞站至一侧,密密麻麻的飞刀又接踵而至,迟墨本就负伤在身,不由得再次紧蹙了眉头,依旧将端午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生怕她会受到伤害。刀光闪闪,一个不及迟墨便身中数刀,却始终维持着一种守护端午的姿态。 侍卫们迅加入战场,对着那些身着喜服的丫鬟下人们对战起来,很快便控制了局面。端午环在迟墨背后的手只感觉到温热黏稠,瞪大着眼睛看着迟墨,眼中满是不安,而迟墨嘴角却浮上了那抹坏坏的痞笑,“端午,你似乎很少对我笑,我想看你笑笑。” 你让我怎样才能笑得出来,如此局面?端午苦笑摇头,眼眶却酸涩无比。 “以后多笑笑,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迟墨低声轻笑,漆黑的星眸流光溢彩般闪耀,而血液却顺着嘴角缓缓留下,映在端午眼里,犹如艳红的彩虹。 “记得,你答应我的……” “嘭----”迟墨应声倒下。 “迟----墨----”端午愣愣地看着迟墨倒下,反应过来之后大声惊呼,慌乱地将迟墨扶靠在自己腿上,“迟墨,你怎么了?来人,快传大夫!迟墨!!” 星眸微睁,再也不复往日那般闪亮莹润,迟墨扯动嘴角,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剧痛袭击了他的五脏六腑,他伸出手,想握着端午,“我没事……端午,真的是我对你太执着了吗?” 端午迅牵起迟墨的手,他的手很凉很冷,比起当初她身中寒毒之时的冰冷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她一直都是犹如分割扑火般的执着,只是,这种执着有对错之分吗?端午回答不出,拼命摇头。 “以后,你要好好幸福。”幸福,原本以为是他给她的,现在才现只能对她说祝她幸福。迟墨眼角的滑过一滴清泪,就那么一滴,是对端午深深的不舍和留念。 “迟墨,我们不说这个,你要坚持住,大夫马上就来了。”端午擦掉迟墨嘴角的血,可马上抹干净接下来又流出乌红的血迹,火红的喜服袖口染得愈加深红夺目。 迟墨用尽全身力气紧握端午的手,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流失,“端午,不要哭……记得,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知道!”端午的泪肆无忌惮地落下,“迟墨,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要你好起来以后带我回孤府……” 迟墨缓缓摇头,他已经不能答应端午的任何一个要求了,不想对端午言而无信,那些承诺,已经离他远去。迟墨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端午,似要将端午的模样刻在脑海、心里,永永远远地记着。 此时殿中恢复平静,红衣刺客见落败之后悉数服毒而亡,而司空凌则受了翟洛奋力反击地一掌,眸中的血红仍未消散,翟洛早已注意到端午与迟墨的举动,眉头不禁微蹙,如若刚刚没有迟墨替挡下飞刀,现在端午该是怎样? “大夫,大夫在哪里?”慌乱焦急,一向沉默淡然的端午情绪从未如此激动过。“迟墨,你一定会没事的……” 一侧地司空逸拔出殿梁中的飞刀,凌光闪闪,一股奇异的药草味霸道地传入鼻翼,顿蹙眉头,显然这飞刀上早已被淬上凌厉剧毒。 司空凌似魔通红的眼神转向端午,阴沉杀气无比的脸庞顿时有片刻柔缓,血色弥漫地脑海中渐渐升起端午的脸,慢慢变得清晰,眸中的血红也逐渐褪去。而再向端午紧抱着迟墨时,神色复杂无比。 “大夫怎么还没来?!”端午暴怒,这是她第一次火。 “端,端午,带着我的幸福……好好,幸福活下去……”端午的泪像黑夜中最为闪亮的星星,璀璨光芒耀着迟墨的眼,缓缓抬起手,想抹掉端午的泪,因为他真的心疼。 以后的路,如果没有我再陪你走下去,你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以后的路,当你哭泣的时候,谁会替你抹掉眼泪? 以后的路,你是不是会在最孤单无助的时候想起我? 唯一的遗憾,是我们没有以后。 “端午……”迟墨冰冷地手抚着端午的脸,“端午……端午……”一次将端午唤个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这样轻唤她的名字。 “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迟墨,你不能闭上眼睛,不能就这样消失在我生命中,我不会原谅你的!” 如果没有相识,我不会因你的消失而难过。 如果没有那些温暖,我不会有任何留念。 迟墨,偏偏你就那样对我好,要我怎样面对即将失去你这件事?呵。 “端午……来生,我们要先在一起……”原来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对不起,端午。 其实,我真的很爱你。 迟墨的手,就那样突兀地从端午脸上滑下,如同坠落的天使,无人可以阻挡。眼眸始终看着端午,那样的疼惜和不舍,嘴角还留着一如既往对端午宠溺的笑容。 “啊----迟墨----”端午仰天长喊,声嘶力竭,撕心裂肺,濒临崩溃。 在场所有人皆是为之惊诧,如此悲恸欲绝,似积压在心头已久的情绪遭破裂开来,纷纷侧目看着鲜红喜服的太子妃,那样触目惊心的红,那样的血淋淋,映红了整个大殿。 媚妃 “他死了。”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空凌阴沉寒霜的脸上没有丝毫感情。 端午死死地紧抓住迟墨冰冷的手,眼泪簌簌下落,精美的妆容被弄得花哨无比,神情哀痛而绝望,“迟墨,你不要睡,起来,起来!你不能这样地丢下所有就离开,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瞳孔骤缩,司空凌僵直着背脊朝端午走去,一把抓起端午的手臂使她站立起来,而腿上的迟墨就那样地磕在地上,端午心疼地看着迟墨,更希望他会疼,疼得被惊醒起来。 “看清楚了吗?他已经死了,你可以永远离开他了。”司空凌依旧冰冷如铁,目光如炬。 拼命挣开司空凌的束缚,疯一般拍打司空凌的胸膛,“闭嘴,你闭嘴!我不要听见你的声音!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迟墨,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如果司空凌没有刺伤迟墨,他现在是不是仅仅失魂落魄地离开王府?而且守备森严的凌王府怎么会有刺客出现,还穿着丫鬟下人的喜服,一定是司空凌早已安排好的,他是那样生性残忍阴险之人! 紧咬下颌,司空凌极力隐忍胸中奔腾而出的血液,只是不自觉再次猩红了眼眶,加重了紧握端午手臂的力量。 “本太子就是不容许他的存在,那又怎样?你最好弄清楚,你现在是本太子的女人。” “哈哈。”一瞬间端午便停止了挣扎,仰天长笑,却又笑得那般凄惨凛冽,接着便是放声大哭。 殿中之人再次一惊,看疯子一般地眼神看着狐媚的端午。 迟墨,很久以前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你真的来迟了。 现在,你起来,听我道歉。 迟墨,你看到我眼角的眼泪没有?你说过不允许我哭,我哭你会心疼,现在我哭得这么大声,你为什么不起来替我擦掉眼泪呢?是不是,你也会骗我? “司空凌,面对你一开始惨厉而生不如死的折磨,无论是军妓、奴婢、寒毒,杀死百强,你侍妾的羞辱,我都没有想过恨你、离开你,一直都把你司空凌当成我端午安身立命的依靠,而你总是一次次地让我失望、绝望,现在,你竟然杀了迟墨……” “你知道,迟墨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你怎么就能这样残忍地杀了他?你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这样做?” 司空凌复杂地看着端午,那一句,迟墨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刺疼了司空凌的心。他对她不好么?他已经决定娶她为妻,封为太子妃,然后慢慢地废除后宫,独宠她一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本太子和他之间必定会有一场生死较量,你早就该清楚明白。倘若,现在倒下的人是我呢?” “呵,你怎么会输呢?我只不过想求你放迟墨一条生路而已。”泪眼朦胧,端午决绝地抬头看着殿中庄严的顶梁,悠悠收回视线,落在司空凌身上,眼底已满是波澜不惊的恨意。 “司空凌,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恨你了。” 猛然收回眼看着地上的迟墨,仿若再看司空凌一眼都会厌恶一般。如同当初他那般嫌弃她,也许更为过之。 暗暗加重手中力量,似要将端午的手臂捏碎,而端午的侧脸只有坚毅的恨意。 她居然为了一个男子说恨他?司空凌愤怒无比,“你不配做本太子的妻子,以后你只是媚妃。” 媚妃。呵,妖媚、狐媚的媚? 给读者的话: 晚安。 心竭 “呵。”一声冷笑代替所有回答。 那么明显的讽刺,端午却依旧连眼都没有抬望司空凌,他要如何做都是他的事,从此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送媚妃回殿。”一声命下,司空凌冰冷得可以。 “是。”侍卫们领命,翟洛的视线落在端午脸上,那样执拗坚决的表情,他突然有一种端午即将离他远去的感觉,不由自主,翟洛站在了端午身后。 司空凌逐渐放开端午的手臂,她想要蹲下身来握着迟墨的手,曾几何时听说人在临死之前有人握着他的手,那么他会走得特别安心。也许,迟墨一点都不安心,不然为何他的眼睛一直都睁着? 一瞥眼,难过地不想去看迟墨,顿时便见闯入殿中的召通,她该怎样去面对迟老爷夫妇?都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儿子。端午一想到这里,心就如针扎一般难受,满满地千疮百孔。 “公子----”召通不可思议的惊呼,迅奔至迟墨身旁。 端午紧蹙黛眉,又似突地想起了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块碎玉塞进迟墨怀中,暖暖的,还带这端午温热的体温,然后凛然转身,奔跑离殿。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迟墨身边的人,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迟墨,如果我们不曾遇见多好,那么我就不会是你的劫难。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永泰殿中,端午呆滞地坐在龙云纹雕花木床上,入眼皆是一片喜庆火红,对面则是站着一脸冷漠的翟洛,空气中散着一种清馨独特的香味。 秋姐端来玉碗,忧心忡忡的模样,“端午,来,先吃点东西,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她不在是那个恣意妄为端午了,她还有个孩子,她得为她的孩子活下去。可是,这个孩子是司空凌的,那个残忍如魔的男子的。端午缓缓闭上眼,眸中隐含着泪水,固执地摇头,不言不语。 秋姐将玉碗交给一旁的丫鬟,上前扣住端午的手,“端午,你这样真让我担心,听秋姐的话好好照顾自己……”说着说着,秋姐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滴在端午手上,关切的温度。 依旧无声摇头,恍若从未听见秋姐的话一般,呆滞而淡漠的眼神平视前方,空无一物,再无任何人事可以容进眼眸内。 从前那个端午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空壳。 秋姐呜咽不止,翟洛复杂的眼神看着端午,他和殿下这次是不是做错了?第一次,翟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如果杀死迟墨的代价是失去端午,那么重来一次,他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一晃便到日暮西沉,冬日愈近,永泰殿中摆放着火炉,满室暖意。而清竹居内,冷冷清清,正中坐着一个呆若木鸡的白衣素服女子,双眸无神,左右身侧站立着一中年女子和年幼小丫鬟,院内则是迎风而立满身冰冷气息的男子。 当依旧一身喜服的司空凌一回到永泰殿不见端午踪影时,星眸内顿时浮起阴沉怒意,招来舒贺,便知晓端午搬回了清竹居。强制压下心头怒火,好,本太子并非非你不可,随你去! “都给本太子滚出去!”一声怒吼,丫鬟下人们兢兢战战地退下,舒贺亦无奈地摇头退出门外。 凌然踏步迈入寝殿,雕龙圆桌上摆满花生、红枣等吉祥物,离床最近的地方则是放着一壶酒和两个玉杯,原是准备两人洞房花烛之时的交杯酒…… 嘭嘭嘭----司空凌一把拂掉圆桌上所有物品,霹雳啪啦砸得粉碎。 空气中传来一股奇异的清香,尖锐地刺进司空凌鼻翼中,而采柔那张巧脸亦突兀地浮现在司空凌脑海里,没有头疼之感,只是血脉沸腾,异常想见到脑海中浮现着的那个女子。 而迟府,迟老爷夫妇早已接到迟墨身亡的消息,迟老爷面色煞白,瞳孔内怒火旺盛,迟夫人则是忍不住丧子之痛不禁失声恸哭起来。 “老夫誓一定要替我儿报仇!从明日起,辰国所有的米粮价格上调一倍!联系霜国,迟家愿意无条件支撑他们攻打辰国!” 给读者的话: 最近进度会很慢。不会弃坑。sorry。 离去(上) 原本该是热闹非凡的凌王府,此时寂静无比,沉抑得可怕,而各苑则不尽然如此。漓水殿内闵妃一脸落寞,尤其是在得知司空凌将立端午为正妃之时,她那样深爱的男子却将成为别人的夫君,那种失去的伤痛怎可言清?正殿典礼上的事她听后,只是淡淡的一笑而过,因为心头太过清楚明了,他和她都回不到过去,她漫长等待的结果仅仅是他心上装了别人。静静坐在殿中,痴痴地看着寒风拂过草木,宫灯闪烁,难过宛如细水长流在心涧。 飞仙苑内的攸妃至始至终嘴角都浮扬着一抹惊艳的冷笑,然后不断命令乐师奏乐,旋转起舞,纵使跳到双腿麻木无力,却也从不落幕停息。 四平苑内的琪婕出奇地平静,命令贴身丫鬟坐至对面,心平气和若无其事地对弈。凌王府的悲欢离合,都与她这个早已看开放下的人无关。 碧落苑,从墙角装饰的古董花瓶到桌上的茶具银壶皆焕然一新,当吕慧得知司空凌将要娶端午后便狂怒火,将苑内可以摔的都摔了个粉碎。典礼之事传入耳中后,嘴角上扬至轻蔑的弧度,双目寒光凌厉。 翌日凌王府撤下红绸喜帐,下人们私下议论纷纷,却始终也不敢招惹清竹居那个差点成为他们王妃的女子,倒是闵妃、琪婕、吕慧带着贴身丫鬟来过清竹居,只是门扉紧闭,居内女子并未曾接见她们而已。一时间下人们之间又流传那媚妃还没当上太子妃就有太子妃的架势了。 而如今已成为太子的司空凌却一直未曾来看望过端午,新婚之夜兀自一人坐在寂寥的永泰殿,手持金樽,一杯一杯独酌。天明便去早朝,接下来就要处理迟墨死后迟家强硬的攻势,就那么一夜,辰国京城的物价便上涨一倍,于百姓而言,这是莫大的灾难,辰国皇室必须得加紧时间处理,一旦百姓对皇室失去信心,民不聊生又若揭竿起义,严重地影响皇室的统治。司空凌亦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于是将重心皆投入对迟家的战斗中来。对于在清竹居的端午,只会在夜深人静时,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却始终不肯去看过她。 他亦在等,等端午来找他,等她将迟墨从心里抛去,然后全身心的爱他。 翟洛处理完司空凌交待下来的任务之后便会去看端午,依旧沉默不语,呆若木鸡地静坐在窗前,波澜不惊的看着前方,全然无一丝生机。秋姐时不时地转过身擦掉眼角不可抑止的眼泪,多少次想唤醒端午却总是失败告终。 一晃三日过去,迟家视死如归般地替迟墨报仇,辰国各大小城池局势皆动荡不安,买不起米粮的百姓守在县衙前集体抗议。辰国皇帝早已知晓此事一切皆因司空凌而起,限令司空凌必须在一个月内处理好此事,他未曾料想到,他素来无情冷血的儿子竟然会因一个女子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来!早若知晓会如此,当初就不该将太子之位传给他,只是如今司空徇依旧昏迷不醒,司空掣已亡,其他儿子又不成气候,唯一能有所指望的便是司空逸,而他偏偏又无心朝政……还有他的皇后,不知为何,原本绝代风华的模样如今竟然衰老不堪,脸上褶皱重重,全然一副老婆子的样子!如此诸多之事扰得辰国皇帝心烦不已。 离去(下) 一日后便是冬至,辰国皇帝亲率百官前去祖庙祭祀。下朝之后,司空凌便径直回府,一入永泰殿,并没有见到自己想见之人,瞬间双目便阴寒起来,强制压下想去见端午的冲动,随后大步便离开,兀自一人去了书房。 翟洛回府后便去了清竹居,端午仍坐在窗前,背影萧索,他不禁紧蹙起眉头来,拳头紧握,再也压制不住心理的想法,大步上前扶起端午的肩,“端午,你到底想要怎样?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自己?” 我没有想要怎样,只是想静静地一个人坐着,没有任何想法。端午心底回答着,却完全没有想说出口的想法,视线透过翟洛的肩,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眼前一片模糊,逐渐凝结成迟墨的样子,还有他坏坏的痞笑。 翟洛看着端午如此模样,眼神愈加复杂,深吸一口气,“他是爱你的。” 现在,爱与不爱都不再重要了。 以为能够凭一句爱就可以一笑泯断所有过往恩仇?端午的视线依旧涣散。 不自觉地,翟洛紧紧了扶着端午的削肩,轻而易举地能握到她的骨头,她现在是怀有身孕的人啊,怎么能天天不吃不喝? “你想替他报仇,还是殉情?回答我。” 她想怎样?又能怎样?端午嘴角不禁浮上一抹嘲弄的笑容,她或许可以选择去刺杀司空凌,也可以就这样放任自己自生自灭,带着她与司空凌的孩子一起灭亡,这样子去救赎。 翟洛沉沉闭上眼眸,紧咬牙关,再睁开眼眸时,一片决绝的清明,依旧冰冷道,“我带你走,你离开这里这里。” 冰冷的指尖抚上端午淡漠的脸庞,缓缓滑下,“听着,离开这里。” 涣散的瞳孔逐渐收回,“我可以去哪里?”端午的嗓子有些干涩,许久不曾说话与进食的原因。 “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这样的决定是代表背叛吗?背叛了司空凌,任端午离开他,也许这样会更好,至少翟洛他不用眼睁睁的看着端午走向灭亡的深渊,如同坠落的日落,没有任何阻挡。 如果离开,是带着司空凌的孩子与对迟墨的歉疚亡命天涯。这样也许才是真正的自生自灭,一切只能看天意。 “我只要一个人走。” 一个人走?翟洛的眼神再次复杂了一下,放任端午兀自一人离开,她会面临怎样的危险?“不行。” “呵。”那么,当我什么都没说。端午冷笑。 就那么一声冷笑,刺疼了翟洛,他承认他做不到放下端午的一切。“你到底想要怎样?” 真的不想怎样。端午不想回答,冷讽的眼神看着翟洛,如同陌生人般的嘲笑依旧仇人般的视死如归。 “端午……”翟洛呢喃着端午的名字,苦涩如同潮水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抱着端午,“你这样,真的让人,放心不下。” 无所谓。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没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好的人死亡更可怕,也没有什比心中空无一物更可怕。现在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的死亡都不决定可怕了吧? “你还有个孩子,你想让他以后过怎样的生活?端午,放开这一切,坚强地走过去。” 她的孩子该怎样面对他的亲生父亲司空凌?端午无法想象自己都觉得残酷的画面,紧闭眼眸,自迟墨死后第一次用带有强烈决定情绪的语言道,“你,让我离开。” 孩子或许是她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了。“好。”翟洛答应地干脆,因为他决定暗中派人跟踪端午,随时随地知晓端午的一切。 “呵。”端午依旧一声冷笑,她在想,以后她告诉她的孩子,他的父亲早已死亡。 日暮时分,两名身着丫鬟服侍的女子手持竹篮离开凌王府,原因是洛侍卫为了使媚妃开心而特地去买她喜欢绣线。随后,两队平凡不奇的男子紧跟其后,一切进行得天衣无缝。 再回尧国 走出凌王府的端午只带了秋姐,还有秋姐背着的包袱,随身携带的东西有迟墨的破碎寒玉,一半放在迟墨身上,另外一半在她脖间,同挂的还有司空凌亲手为她系上的另外一块龙凤呈祥的寒玉,还有迟墨送与她的百合玉簪,她想要送给蝶儿的蝶舞银簪。其他的都没有,除了伤痕遍布的身心。 出辰国京城安都并非易事,城池护军守卫森严,秋姐谎称去晋城探亲才得以出城,只是两人并不知晓如此乱年孚日皆因她与迟墨而起。随后便雇了一辆破旧马车,一路西行。 因端午怀有身孕在身,又路途颠簸,行程十分缓慢,到晋城竟用了月余时日,然两人总会在恰当的时候买到保胎补药,尤其是在百姓只得靠树皮充饥水深火热的日子,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意外。 一路上,端午始终沉默寡言,比初来晋城更甚淡漠。秋姐依旧会久久凝神端午呆的背影,然后悄悄转过身抹掉眼泪。尤其是在端午迈着迟缓的步子一步步走向尊宝玉器店铺之时,清冽的寒风,萧瑟的背影,被查封的铺子,百姓哀嚎不断,那种悲凉的情绪来得尤为强烈。 冷风拂乱额迹的刘海,斑驳了视线,端午记得,再见迟墨便是在这里,她说她不认识他,但他还是认出她来了,然后带她去了孤府,那个隐藏着的荒凉院落。 回忆真的是件美好而残忍的事,也总会让人心寒到措手不及的地步。 端午就那样站在萧条的街上,早已不似当初繁花似锦,犹如凋零的花朵,从清晨站到日暮。端午突然很想重新走一遍当初走过的路,她的,她和迟墨的,她和司空凌的,到最后,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 下定好决心,翌日端午便带着秋姐重新踏上去孤府的路,可这次却怎样都找不到入口,连迷雾森林都未曾见过,整整一天都毫无所获。第二日,端午向晋城的百姓打听那座奇异的深山,百姓们却言他们路过那山的时候都会回到原地,如同从未走进过。第三日,端午依旧没有放弃,可结局再次未能让她满意,载满失望而归。暗暗猜测,有人并不想让任何人进入其中,单凭她一己之力,也许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心血。 离开晋城的时候,端午去了一品楼,红门紧锁,关上了百强坚毅轮廓的脸,逐渐看不清表情,逐渐离她远去。 继续西行,端午将司空凌对她的折磨抛之脑后,只是在抚摸自己渐渐隆起的肚腩时候会想,孩子,娘会对你好。亦不去想,她一路为何如此畅通无阻,离开了那么久为何司空凌似全然没有找过她一般? 也许本就该如此,于司空凌而言,她是可有可无的。 只是她不知晓,如今的司空凌深受辰国皇帝的指责,严重至欲剥夺他的太子之位,而迟家的强大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每日深夜异常蛊惑人心的清新香味总使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努力看清她的脸,是那个叫采柔的女子。只是心底的某个地方,他总会觉得针扎一般的疼。却始终如一团迷雾,他无论如何,都拨不开。 端午行至当初和亲的地方时,没有波澜起伏的情绪,心底平静得如一滩死水。秋姐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马蹄铿然作响。再往前,就到了尧郡,当初的尧国。 端午先想到便是那座破庙,埋葬她娘亲的地方,她想再去看看她。 偶遇蝶儿(上) 虽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但尧国所受的波及远比辰国少了许多,些许是因为这里毕竟是迟家的根基。而原本驻扎在城外的辰**队被悉数调走,参与到与霜国的战争中。而如今的尧国皇宫宫门紧闭,成为司空凌的行宫之一。 至于绪王府,早已人去楼空,一纸封条锁上里面所有的悲欢离合。端午站在府门前,黛眉微蹙,双手轻抚肚腩,当初娘亲在离开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曾伫足凝眸这里,然后带着山崩地裂般的绝望离去,艰苦至死。 “秋姐,我们去你的家乡吧。”一路走来,秋姐一直都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倘若没有秋姐的照料,或许她也会同娘亲一样,狼狈得一塌糊涂。可是,秋姐不能永远都这样为她而活一般,而且她也曾说过,她要去秋姐的家乡,看看秋姐的女儿。 没有意料中的欣喜,秋姐倒显得有几分担忧,微忖霎那,“端午,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再去,你现在的身子也不适合奔波劳累。” “嗯。”渐渐收回视线,落在树叶堆积厚厚一层的地上,凌然转身,然后绝然离去。 平安客栈,端午和秋姐在尧国所暂住的地方,微有些破旧,但打扫得很是干净,老板也很是随和。一见端午两人出现在门前便上前寒暄道,“两位回来了,最近比较乱,两位出门可要小心着些。” “多谢老板提醒。”秋姐客气的回应着。 端午微微点头,后继续往前走,又突然止住脚步似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老板,你可知道绪王府的那些家眷下人们现在怎样?” 憨实笑容的老板脸色蓦然一沉,小眼睁圆,“夫人问这个做什么?”老板看出端午是怀有身孕之人,于是这称呼也就改成了夫人。 “不瞒老板,我的姐妹在绪王府里做工,如今了无音讯,我着实担心,此行便是来找她。” “原来如此,姑娘以后勿要向外人提起绪王爷,若不是他叛国尧国何至沦落至今啊?” 呵,端午心底冷笑,司空凌,看,你的计划多么天衣无缝,你是多么了不起啊! 老板见端午脸上浮起的冷笑,误以为是在冷讽绪王爷,又道,“自从绪王爷死后,王府被查封,那些个有封号的妃子们都被配至边疆,至于那些丫鬟下人们都被充为官婢,如今尧国没有了,那些丫鬟们如今怎么样谁也无法知道。” “你的意思是,她现在是生死不明?”狐眼瞳孔骤缩,端午不可置信地看着老板,犹记得蝶儿粉圆的脸蛋和酒窝,还有哭着让她带她走。如果早知会如此,她说什么都会带她走的。 老板被端午如此凌然的眼神所吓了一跳,秋姐亦听出端午语气中的不对劲,忙上前一步扶过端午的肩,“端午,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太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没有再说话,端午僵直着身子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踏上楼梯回房,秋姐紧随其后,又忙转过头道,“老板,直接将饭菜送到房间来好了。” “好好,”老板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两位稍等啊。” 回到房间后,端午便坐在窗前看着寂静萧索的大街,寒风卷起尘土飞扬,弥漫乌云蔽日的朦胧天空,三三两两的行人双手抱肩疾走如飞,再也没有小孩子追着卖泥人糖的货郎大呼大笑,一切都已经变了。 “端午,现在天下局势这么乱,不如我们暂时先在这边稳定下来,等你生下孩子后再做打算如何?”秋姐看着端午的长在风中翻飞,于是迅拿了件大氅替她披着。一站至窗前,秋姐便听见隐隐约约有女子的呜咽声传来,“啊啊啊----” “***还敢哭,都是一群没用的贱婢,都给老子通通去死!”肥头胖耳,满身赘肉,一脸凶相,手中还拿着一个鞭子,身后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女子被捆绑成团,莫约七八个左右的样子,前后左右四方护着凶样的家丁。 “她们是怎么回事?”由远及近,哭声愈来愈大,端午听得心烦不已,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肚腩。 “我出去问问客栈老板。”秋姐忙下楼去打听,端午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向声源。 “都给我吆喝起来,***,今天要是卖不掉她们,老子就卖了你们!”很显然那凶相男子是对身后的家丁说的。 “是是是,”家丁们忙附和着,又扯开嗓子喊道了,“贱卖奴婢,五文钱一个!” 五文钱,真的是贱卖。端午的眼神再次复杂了一下,双目紧锁那群衣不蔽体的苦命女子,如果她不曾和亲,现在是不是也该沦落至此?蝶儿现在也是不是正遭受着如此残酷迫害?一想到这里,端午再也坐不住,立即起身下楼。 “这些女子是那些有钱人家不要的奴婢,如今米粮价格又贵,精明的他们才不愿意多养一个闲人,于是就把这些女子卖出去,这些日子来这样的事长有。”老板正对秋姐如是说道,一脸惋惜模样。 “秋姐,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端午,你要是把她们买下来?”秋姐一眼便看穿端午的想法,“钱还多。”当初离开凌王府了,洛侍卫准备了不少银两和银票。 “好。”大步迈出门,端午刚好碰上那个肥头胖耳的男子颐指气使招摇过市,不由得心生厌恶,略提高了嗓子,道,“五文钱一个,我全部都要了。” 偶遇蝶儿(下) 那胖男子一见有人要买这些贱婢立即将鼠目转移过去,原是个大肚子女人,心中颇有些不屑,“夫人可是要全部买下这些女子?” “是。”端午眉头紧锁地看着那些颤颤抖抖地女子,她们枯瘦如柴,苍白的脸上泪痕斑驳。 “五十文,拿钱立马成交。”男子又颇为鄙夷地扫视了那群女子,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死在府上更是晦气,如今有傻人要买她们他自是乐得如此。 “秋姐。”端午一一扫过她们的脸,突然看见一名形如枯槁而被搀扶的女子,双目深陷,面色惨灰,俨然气息奄奄,一瞬间她与蝶儿的脸便重合到一起来。 秋姐忙从怀中掏出钱袋,数清后递与那男子,男子嘴角轻撇,拿着钱便道,“我们走!” 那些女子惶惶不安地看着端午和秋姐,生怕再次掉入另一个火坑。端午暗皱眉头,缓缓朝那个面似蝶儿的女子走去,“蝶儿?……”声色微颤,有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慌。 周围的女子一听见端午唤出蝶儿的名字皆不禁露出惊诧的神情,放大的瞳孔在苍枯的脸上却犹如幽灵一般。 端午直直地凝视女子,颤颤伸出双手,“你真的是蝶儿吗?”握住女子比自己更为粗糙的手,冷得犹如冰窖,端午的眼泪蓦地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她果真认识蝶儿还会为蝶儿掉泪,一瞬间,那些凄苦女子的眼泪就如同洪水崩溃一般肆无忌惮地掉落下来,她们有救了,这次真的有救了!“她就是蝶儿啊!” “端……午……”蝶儿微颤着吐出两个字。 真的是蝶儿!蝶儿,竟真沦落至此地步!簌簌地眼泪无声滑落,端午紧握着蝶儿的手,“对不起,对不起,蝶儿,都是我不好,当初我应该带你走,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王府里……蝶儿……” 蝶儿神情显得有些呆滞,不敢相信端午真的就在自己眼前,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枯裂的嘴角艰难地翘起,顿时感到天昏地暗,渐渐失去知觉。朦胧中,只听见端午的急唤…… “蝶儿……蝶儿……” 当蝶儿再次睁开眼睛,已是三个时辰之后,身处客栈之中。 之前大夫已经给所有人都看过,说是并无大碍,慢慢调理即可,便开了些许外伤药。即使是不懂医术之人,单从伤势上看,也能看出这些女子必定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然而,端午还从众女子口中得知,就在前一晚,蝶儿刚刚遭到那胖男子的凌辱。这……又岂是几幅外伤药能治愈?端午再次黯然下泪。 “蝶儿,对不起……我该早一天来的……我为什么不早一天来,为什么……” 此时见到蝶儿醒来,众人无比欢喜。端午将蝶儿紧紧地拥在怀里,怕她一不小心又受到什么伤害。 关于凌辱之事,端午自然是只字不提。她知道,那定然是蝶儿最大的噩梦。 一女子问起端午,“不知夫人有何打算,我们……” “你们都走吧。” “啊……”虽然之前已经有此猜测,不过听到从端午嘴里说出来,众女子还是激动不已,齐齐跪下。“夫人慈悲心肠,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们永世难忘,原上天保佑夫人。” “你们都快起来,别这样。”端午和秋姐连忙扶起众人。 最后,端午还让秋姐分了少许盘缠给她们,以作她们回家路途之用,虽然很多人已经没有了家。当中也有人表示愿意跟随端午,都被端午婉言拒绝了。 待众女子走后,端午才来问蝶儿:“蝶儿,你今后又如何打算呢?” “我……我现在已无家可归。端午,你可以带上我吗?今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如今这世上,我也只有你们三个亲人了……你,秋姐,还有……” 蝶儿这才注意到端午隆起的肚子。 “孩子的爹是?” “他没有爹!”端午回答得那样决绝,眼睛里充满了悲情。 蝶儿突然联想起前一晚生在自己的身上的事,没有继续问,再次抱住了端午。 战况吃紧 霜国与辰国的战争全面爆,连带着几个小国家也趁火打劫,两国边界横尸遍野。 辰国虽强,但刚刚经过吞并尧国的战争,兵力也有所损失,现在元气尚未完全恢复。 霜国之所以敢攻打辰国,除了迟家的财力支持,还有向周围各谊邦借兵,总计四十万之多。加上本国原有的兵力,共有百万大军。如此,兵力上已经略优于辰国。 不过即便如此,当霜国大军对上司空凌手下的虎狼之师,仍旧没占到多少便宜。半个月下来,双方都相持不下。 霜国无所谓,反正有迟家的支持,不怕硬耗。而辰国则恰恰相反,由于国内米粮涨价,牵连造成市场混乱,甚至有钱都买不到,这给后勤补给增添了不少压力。敌人再强再多,他们都可以战,但若食物不充足,终有一天会顶不住。这样下去,他们是耗不起的。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又一个消息传到司空凌的耳朵----原尧国的数位名将主动投靠霜国,助其攻辰,其中还包括中将军典阳。 至于典阳,司空凌倒是所有了解。他原是绪王爷的副将兼得力助手,虽然职位仅是中将军,但其能力过人,智勇双全,乃带兵打仗的良才。辰国攻打尧国之时,在他手里损兵折将不在少数。 自亡国后,典阳本打算归隐,忽闻霜国攻辰,便集结了一些往日旧部,去往霜国。霜国皇帝见过典阳之后,对其十分赏识,毅然将主攻中路的先锋军三十万交给典阳,并封其为先锋军统帅。 如今,霜国兵多将广,财力雄厚,士气高宏,打仗自然连连胜战,捷报不断。反观辰国,大军渐渐不支,战线一退再退,似有战败的迹象。 司空凌看着满桌的军务奏折,眉头紧锁。这是他统军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力不从心。 如果霜国大军继续推进,再过两郡,便可直逼皇都了。更可笑的是,自己刚刚打下尧国,难道又要被霜国所灭吗?岂不是太过讽刺! “不,绝不可以,绝不可以!……来人!”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传令季子璁,就算拼了命,也要给本太子挡下霜国大军!他要是敢再退一步,本太子就亲自斩下他的双腿!” “是……是!”侍从连忙退去。眼见司空凌近日情绪起伏不定,惶恐迁怒于自己。心里,也不禁为季子璁捏把汗。 季子璁边打边退也是被逼无奈,倘若不退,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为今之计,只有尽量保存实力才最重要。而司空凌的一道军令,让他再无退路。 夜风徐徐,由窗而进,令烛光飘摇不定,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司空凌盯着烛焰,双颚紧咬,突然伸手握下去,生生将蜡烛握灭。 “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呵……司空凌,你若是败了,连疼痛的资格都没有!” 正在这时,那股异常的清香再次袭来,缠绕着他的每一根毛,滋润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司空凌知道,是她又来了。 未等侍卫通报,司空凌便向门外唤了一声:“让她进来。” 果然,房门轻轻打开,依旧是那个令他讨厌,却又常常出现在脑海中的女子。 采柔关上门,徐步走到司空凌身边,跪立一旁。她不说话,她无话可说,她说不出话……司空凌也不需要她说话。 他一把将其揽入怀中,随即而来的便是炙热的亲吻……只是,女子口中已没了舌头,那正是拜自己所赐。 连日沉重的军务,让司空凌无比压抑,而此刻所有的烦闷都一涌而出,将统统泄在采柔身上。 不顾地上的冰冷,不顾窗洞的寒风,司空凌粗暴地将采柔按于地上,撕扯他的衣服。他现在只想抛开除了采柔之外的一切,哪怕是片刻也好。 他不曾注意到,此时采柔脸上,有难以琢磨的笑意,似是五味聚合,似是嘲讥讽刺。 采柔心中暗言,端午,要是你能看到这一切,该多好……只是,今晚过后,恐怕殿下就不会再记得你了。从此,殿下心里将只有我,只有我采柔一个! 给读者的话: 最近在处理一些私事,所以才断更的,见谅。 以后我尽量坚持每天最少一章,直到完书为止。 采柔献计 七日之后,霜国大军又攻下一郡,皇都岌岌可危。 虽然战况一直不乐观,但司空凌从未放弃,也不可以放弃。从小他就受了比常人多数倍的痛苦和折磨,可谓卧薪尝胆,而今靠着自己的努力终于坐上太子职位,将来必定成为辰国的皇帝。他绝不能输在这一战上! 可是,世事难料,接下来的军报,几乎让司空凌万念俱灰。 “禀……禀报太子……前方……前方……”侍从吞吞吐吐,许久说不出口。 “连话都不会说了吗?本太子养你这等废物有何用?!” “前方常柏举兵叛变,率其左路大军投靠霜国,并与霜军两面夹击围歼中路,而季子璁将军……将军他无奈之下,令中路主力撤退至金城郡,自己则带领小部分将士断后,殊死捍卫疆土,阵……阵亡!武衫将军所率的右路,现已成为孤军……” 听完军报,司空凌的眼睛里透着骇人的凶光,阴冷至极。两拳紧握,甚至指甲都陷进肉里。 侍从跪在地上一直在抖,低着头紧贴地面,根本不敢去看司空凌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司空凌竟突然大笑起来,但越是这样,侍从心里越害怕。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滚!” “是,是是,奴才告退。” “慢,传令武衫,率右军后退,保存实力。传令尤纳,就算破釜沉舟,也要保障后勤。本太子明日启程去金城郡,亲临战场,接管中军主力!” “是!”侍从逃命一般地离去,似乎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 司空凌双眼一闭,就那样向后一仰,躺在了地上。 季子璁死了。若不是自己当初一时糊涂,强令他不准后退,他也不用以性命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常柏曾是自己的亲信之一,却在关键时候背叛自己。他是认为不值得辅佐自己吗?此战辰国必败吗? 还有二皇子,平时云游也就罢了,现在国难当头,竟也毫无消息,他心里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国家吗? 甚至瞿洛,从小就跟随自己,也在这个时候不知所踪……为什么?为什么连瞿洛也要弃自己不顾? 司空凌想着这些,脑袋开始隐隐作痛。勉强记得,瞿洛之所以离开,是因为犯下了什么大错,自己十分生气,要处斩他。然而到底是什么事,又怎么都记不起。 除此之外,司空凌还现自己最近颇有健忘,许多本该记得的事情都变得模糊。难道,天要亡我? 司空凌心灰意冷,不再多想。忘了就忘了吧,反正有些事情也不想记得,忘了倒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连自己是谁也忘掉。 军报很快也传到了辰国皇帝耳中。皇帝震怒并惊恐,屡次想要废除司空凌的太子之位,可当下局面,即便废掉他也无济于事,反而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此刻最开心的当属皇后,看见司空凌如此被动,如此狼狈,独自笑得近于疯癫。是啊,她在后宫勾心斗角数十年,只因司空凌,什么都没了,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一死一伤。她是那样迫切的希望司空凌战败,遗臭万年,哪怕辰国灭亡也无所谓。 静夜里,飘然传开司空凌的苦笑之声…… 床榻之上,采柔缓缓起身。这几日,他都一直在司空凌房内,寸步不离。之前的军报,她自然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采柔行于桌前,持笔写字,然后拿给司空凌看。 “奴婢有一方法,可暂解燃眉之急。” 司空凌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心想采柔不过一弱女子,又怎能助自己迎战退敌。不过,先看看她的办法也不是坏事。 “没想到,这时候还能陪在我身边,替我分忧的,竟然是你……采柔……” 采柔心里一阵激动,只因为他刚才自称“我”,而不是“本太子”。随即又提笔。 “奴婢有一药粉配方,若洒于两军阵前,顺风飘至敌军,敌军将会全身乏力,战力大大折扣。此药效可维持三日。” “是吗?果真有此配方?”司空凌顿时来了精神。 如果真有此药的话,只要等到起风时用之,接下来三天之内,己方全力反击,或许就能反败为胜。 采柔没有回答,也没有写字,只是神情地看着司空凌。当司空凌对上她莹瑞的双眼,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种信任。 “那好,需要些什么,你都快快写下来。” 采柔点了下头,开始一样一样地写,而司空凌也一字不漏的看…… 这张薄纸,就真能扭转局势吗? 僵持 翌日,司空凌将采柔的药方交给尤纳,命其尽快配足百石,送往前线。随即动身先一步前往金城郡。尤纳不敢耽搁,立即吩咐了下去。 一路上,司空凌都想着如何抵挡敌军,缓解战势。只要能顽守城内,坚持到药粉送到,便有一线生机。此战关系到辰国存亡,尤为重要,司空凌心里已默默做了做坏的打算…… 数日之后,到达金城郡。 实际情况并没有司空凌想像的糟糕,至少季子璁很明智的保住了主力精兵。此时中军与右军汇集一处,统计之下还剩四十万。 据探子回报,霜国那边兵力也折损不少,不过由于常柏的叛变,此消彼长,仍有近九十万。 司空凌坐阵于郡城大营中,依然把玩着玉戒。“不过才区区九十万,就想灭我辰国?未免也太小看本太子了!”尽管敌军数量胜过己方两倍还多,但他依然信心满满。要知道多年以前,他曾带六千骑兵,冲破敌军十万防线。 金城郡,有独特的地理优势,易守难攻,只要死守便能固若金汤。凭借这一地利,此战更没有输的理由。 事实也的确如此,自司空凌来到金城郡,霜国起过几次试探性的进攻,都被打退回去。 不久之后,尤纳带着补给而来,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药粉。 大营之中,司空凌屏退左右,只留尤纳一人。 “尤纳,你认为此战胜算有多大?” “当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偏偏近日都是西南风向,纵然药粉在手,也等同于无物……虽然霜国短时间也不能攻陷,但时间拖得越久,对我军越是不利……况且,即便东风起,我军进攻,霜军不敌也可暂退,三日之后,亦可卷土重来……所以属下认为,当前情况之下,胜败还在五五之数!” 司空凌重用尤纳,除开其能力不俗,很大程度上因为尤纳的直言不讳。尽管尤纳的回答并不是他想听到的,却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那你认为我军应当如何对应?” “分出五十石药粉,命人绕道而行至霜军背后,找适当位置倾洒药粉。不过此法过于冒险,万一中途被霜军所截,后果将不堪设想。” 司空凌双眼深邃地盯着沙盘,沉而不语。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这样做。曾几何时,自己也如此优柔寡断了? 良久,司空凌回过神来。“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坐等东风,若是半月之后东风仍不来,便用你刚才所说的方法。另外,传瞿洛来,本太子要见他。” 尤纳略显惊愕,随后说到:“殿下,瞿洛已经离去多日,无任何消息。” “是吗?”经尤纳提醒,司空凌才猛然想起,确有此事。自嘲一声:“呵……看来,此战真的是不能再拖了。等东风,改为十日。” 司空凌这次是真怕了……怕强敌未退,自己先成为废人。 如此之下,双方大军在金城郡僵持下来。 不过霜军可没闲着。典阳时常动小规模进攻,骚扰辰军,同时以万人为一队,分出数队,不断屠杀周边小镇。司空凌也铁了心死守,任其不管。不打则以,一打便要予以致命一击! 每日,司空凌都会抽空站于城墙只上,感受风向。除此之外,也别无他事。 或许是过于专注,全然没注意到尤纳已来到身旁。 “殿下,末将有事禀报。” “讲。” “药粉已找人实验过,的确能致人全身乏力,三日之后方可恢复。” “很好。” “还有一事……就在昨日,国内米粮价格突然恢复如初。” “哦?”这倒是令司空凌很意外。“迟家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目前还不清楚,待末将查明后再报。” 连日来,司空凌忧心忡忡,此刻难得的露出些许笑意。当真如此的话,己方的补给便不再是问题了。 “顺便查查,迟家对霜国的资助是不是也停止了。” 尤纳领命而去。 司空凌立于城墙之上,远远观望着霜军大营方向,所有所思。 “风……大风……哈哈……东风一起,本太子必将踏平霜军大营!典阳,仅凭你就能赢了本太子吗?妄想!” 司空凌居高临下,仰天长笑,大有舍我其谁之气势。 给读者的话: 下章预告:关于瞿洛的,重头戏来了 绝刺 霜军大营后方,常柏军帐。 自叛变以来,霜军对常柏一众多有戒备,恐其在前方作战之时再次倒戈回去,便索性将其安排于后方。 此时帐内只有两人,除开常柏,还有一身穿霜**服的男子。只不过,他的佩剑正搭于常柏的脖颈之上。 “常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看清来人面目,常柏并不意外。能只身潜入敌营,找到自己,恐怕也只有他一人。 “最近殿下可好?” “殿下?哼,你心里还有殿下吗?还有辰国吗?” 常柏知道今日难逃一死,却也心中坦荡,既无惧意,也无悔意。当日左路大军被霜军所围,若不举兵投霜,手下二十万弟兄将全军覆没。为了弟兄们的性命,他选择了当这个罪人。 同时,他也吩咐下去,等候殿下的全力总攻,到时再从霜军内部反杀出去。此时诈叛,乃权宜之计。 “洛侍卫,你我相识十余载,可信得过我?” “如今之举,让我如何信你?”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都要说……若殿下的大军主动出击,我左军旧部二十万便会群起迎敌,如此里应外合,我军必胜!” 瞿洛沉默不言,暗中掂量着此话的可信度。其实以他对常柏多年了解,并非不忠不义之人,当初听闻常柏叛变,心里也颇为怀疑。 “暂且留你一命……今晚,我来此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你。” “莫非,是典阳?” “他所在何处?” “典阳老谋深算,也已猜到可能会有人刺杀自己,所以并未坐镇中军大营之中,想必洛侍卫已经徒劳一阵子了。其实,他常居于右营一小帐之中。” “带路。” “如今霜军对我多有防备,恐怕不方便。我会叫人带洛侍卫前去。” 瞿洛表情依旧冰冷如昔,剑眉之下眼神淡漠直视常柏,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二,却无所获。如今也唯有相信他,才有可能完成刺杀。 “你最好不要是真叛,否则我能找到你第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带路的士兵亦是诈叛的辰军之一,常柏的亲信。尽管瞿洛身上早已换上霜军的军服,即使有人看见,也无大碍,不过谨慎起见,士兵还是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绕路前往。 瞿洛此次独闯霜营,便没打算活着离开。沿路看见成群的霜军,更是确定了。典阳文武兼备,想要刺杀他而又不惊动霜军是不可能的。而一旦被大军所围,仅凭一人之力,纵然再强也插翅难飞。 当初助端午逃走,事后司空凌现,便要将他处斩。他无畏死亡,手中更是人命无数,只是他觉得,他现在并不想死,他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比如端午。而如今又听闻司空凌处于如此艰难境地,他不能置之不理。 “到了,典阳就在那儿。”士兵伸手指去。 瞿洛顺势望去,只见前方有一小帐,门口有六名守卫。 “确定?” “洛侍卫请放心,小的不敢欺骗。” “你走吧。” “洛侍卫保重!” 士兵离开之后,瞿洛继续行于暗处,慢慢绕往小帐后方。 这一刺,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这一刺,将对辰霜之战颇有影响。 这一刺,瞿洛的最后一刺! 与此同时,司空凌正坐于金城郡城墙之上。从军旗的飘向看,夜风依旧从西南而来。 “尤纳,东风何在?” “属下不知。” 司空凌叹息一声,转而问到:“新兵招募进展如何?” “国内已招有十万新兵,不过还在训练之中,短时间内不足以上阵杀敌。” “也罢……不上阵也好,免增无畏伤亡。” 尤纳心中诧异,最近侍于司空凌身边,似乎觉得他性情有所转变,温和不少。另外,司空凌常有忘事,他也有所察觉。只是不知其缘由,猜想因军务所累,疲惫而至。 “殿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身体要紧。” “你先下去吧,本太子自有分寸。” “是,属下告退。” 翌日,晨。 司空凌刚刚走出帐外,现尤纳早已在帐外等候。如此一举,定然有事情生。 “有何要报,说吧。” “属下收到探子传回的消息,昨晚典阳遇刺身亡,如今霜国先锋军群龙无。” “竟有此事?确定吗?” “确定!” 司空嘴角微翘,难以琢磨。 “殿下不想知道刺客是谁吗?” “无论何人,想必也无法活着离开霜营。既是死尸一具,不提也罢。” “属下觉得,殿下还是知道为好。” 听尤纳这样说,司空凌顿时觉得刺客身份不简单,细眼若有似无地瞥一眼尤纳,暗藏锋利光芒,“那你说来听听。” “瞿……洛!” 东风破 翟洛,殉国……已亡…… 不知为何,司空凌心头似乎空了一个洞。 寒风萧瑟,司空凌的眼神蓦地黯淡无光起来,幽幽地远眺前方。 尤纳与瞿洛共事多年,私交甚深,特地命人在城墙上烧纸洒酒,以祭奠。 “瞿洛,记得回家的路吗?” 青烟袅袅,徐徐上升,略微倾向霜军大营,似在向瞿洛的魂魄招手,指引方向。 尤纳看得入神,不禁双唇微张,双目齐开。 只见那缕缕青烟,越飘越斜,盘旋缭绕于霜营之上。它不仅是在向瞿洛招手,也是在告诉辰军,风向已转! 这一幕,城墙之上的司空凌也看得清楚。 “翟洛……”司空凌轻声呢喃,而心头愈加空洞地厉害,沉沉闭上眼眸,脑海中浮现出翟洛冰冷如铁的样子,然后逐渐飘远,想努力抓住他,到最后却空空如也。再抬眼时,眸中只有凛冽的寒光跟杀气,转身面向城内大军。“全军将士听令,准备出战,一个时辰之后,随本太子踏平霜军大营!尤纳……施药!” 翟洛,本太子定要替你报仇。 随着司空凌的命令,全军都振奋起来。在金城郡内憋屈了这些日子,如今终于可以得到泄。 东风一起,必破霜军! 此时身在霜军后营的常柏,自然不知药粉之事。不过手下来报,军中突然出现怪疾,大部分将士疲乏无力,十分严重。 常柏一听,意识到机会来临,命人立刻催马前往辰军大营报信,请太子殿下全军出击。自己则开始秘密招集旧部,准备反杀。 唯一令常柏担心的是,万一殿下不信自己,不出兵,便错失良机了。 话说报信之人,刚好在前往途中,遇上浩荡而来的辰国大军。信使经传报,最终见到司空凌。他将常柏诈叛,助瞿洛行刺,以及霜营犯疾等事一一告之。 “殿下,常将军现在集结了旧部,只能殿下大军一到,便全力阻挡霜军去路。望殿下前往营救常将军,时间一长,恐怕常将军和兄弟们会撑不住的,殿下!” 尤纳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常柏已是叛军,唯恐有诈,还是小心为妙。“殿下认为,此人所说是真是假?” 司空凌不做多想,直接了当地催马前进。“是真是假,打过去便知!” 辰军全军出动,霜军自然也收到消息。但是,却无力抵抗。 前不久,迟家突然停止了资助,但霜军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然而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之后意想不到的是,先锋军统帅典阳遇刺,群龙无,令偏将们捉襟见肘。最致命的是,今日军内又突然爆怪疾。经由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此刻的霜军哪还有战力可言。 当听闻辰军突然来袭,霜营立刻大乱,人心惶惶。偏将们眼见此等情景,若迎战,必当全军覆没,只好下令撤退。 偏偏这时候,位于后营的常柏一众布好战阵,阻拦了其退路。尽管他们也受到药粉的作用,但对同样疲乏的霜军而言,却成了难以逾越的阻碍。 前方有叛军拦路,后方有虎狼之师。权衡利弊,霜军没有选择,也只能向前硬闯了。 “杀……” 惨叫哀嚎,兵刃相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鲜血内脏,头颅残肢,战场之上随处可见…… 这便是战争! 相比之下,霜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被打得四处逃窜,溃散淋漓。毫无悬念,此战辰国大获全胜。只不过,仍有部分霜军突破了常柏的防线,逃回霜国。 直至太阳西斜,战争结局,辰军开始清扫战场。 “太子殿下,经过清点,我方全军还剩三十余万。” 司空凌眉头紧合,沉声问到:“常柏人呢?” “常将军率其部下阻挡霜军撤退,才给我军创造足够的时间歼灭……” “本太子只问你常柏人在哪里!不要让本太子问你第三遍!” “尚……尚未现。” “废物!派人连夜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翌日晨,负责清扫战场的士兵在尸堆里终于找到了常柏----尸体上伤口不计其数,右臂筋骨已断,却仍旧紧紧握着佩剑。 司空凌看到常柏尸身的时候,心中再次翻腾起来。 先是季子璁,因自己的一时愚昧,强令其不准后退而枉死;然后是瞿洛,英勇殉国;现在是常柏,因自己营救来迟,才被霜军强行突破…… 司空凌接连失去数名心腹,缘由皆与自己相关,心中懊悔不已。侧头再看看身边的尤纳和武衫,莫名失落无比。 所谓一将成名万骨枯,他司空凌有今日成就,恐怕垫脚石是不少了。 “武衫听令,带领十万将士追杀霜军,直至国界,顺便收回各郡,派兵镇守,以防霜军残余……其余将士,明日随本太子回皇都!” 凯旋 大战告捷,太子凯旋而归,皇都里亦是热闹非凡。 司空凌骑于马背之上,不停扫视着街道两旁跪拜的百姓。他们嘴里的呼喊声此伏彼起,声势震天。 司空凌先是回到太子府,梳洗打理一番,换上一身华服,然后才去往皇宫。在皇宫大殿中,皇帝和满朝文武早已等候多时。 “儿臣见过父皇!” “凌儿快快请起,无需多礼。”皇帝现在是打心眼里欣赏司空凌,早在听说胜仗时就已决定要将皇位传于他。 司空凌起身,环视满朝,竟没看见林氏家族的任何一人。就连龙椅旁,林倩儿的后位也是空着的。 司空凌诡异地一笑,问到:“父皇最近可安好?” “朕身体无恙,有劳凌儿关心了。朕决定,三日之后举国同庆,祝贺凌儿凯旋而归!” “谢父皇!” 满朝文武齐齐跪下,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空凌笑得更加阴冷,心中已有了大概。父皇对皇后避之不提,想必皇后是不太安好吧。林氏家族,恐怕也已识趣地退出了朝政。 这满朝文武所喊的“千岁”,如今也不足以令司空凌满足了。 从皇宫出来,司空凌询问之下,才更清楚了解到,林倩儿于多日前悬梁自尽。不过,司空徇却苏醒了。 “司空徇……”司空凌缓缓念着这个名字,许久才想起是谁。“皇兄,我们兄弟倒是有许久未见了。” 随后,司空凌便摆架去了徇王府。 听闻太子驾到,司空徇并不意外,随而出门迎接。此刻他一身病态,还未痊愈,不过他心里却明镜得很。如今自己再也不可能是司空凌的对手了,也未想再多争什么,司空凌能留自己一条性命,已是难得。 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司空徇知道躲是躲不过了,索性主动切入正题。于是屏退了左右。 司空凌暗笑,也让随从退去。 “不知太子今日造访,有何贵干?” “当然是探望皇兄了。” “仅此而已吗?” 司空凌习惯性的把玩玉戒,面色平和,似是全不在意。“皇兄以为呢?” 我以为?我能怎么以为……如今辰国,还不都全在你掌握之中吗?连我之生死,还不都在你一句话。司空徇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到:“父皇年事已高,有意传位于太子,不知太子有何打算。” “做该做之事。” “如果太子殿下不嫌弃,我愿诚心辅佐,为辰国社稷,为天下百姓。” “哈哈哈……多谢皇兄心意,不过……皇兄身体欠佳,我看还是不要劳累,安心养伤比较好。” 司空徇心中暗叹,如此也好。“多谢太子体谅……那这万里江山,就有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皇兄客气!” 如此一来,司空凌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下,再无牵绊。 第二年,春。 辰国皇帝退位,太子司空凌继位。 不久,闵妃立为皇后。 至于采柔,虽然名义上只是静娴夫人,而众人都知道,皇帝本有意立她为后,而她却微微摇头,紧握住了司空凌的手,静静靠在他怀里,嘴角的笑容幸福无比。然而皇帝百般宠她,更甚以往那名狐眼女子…… 至于狐眼女子是谁?众人皆知,唯独皇帝自己不知。虽然在自己的妃子名册上,有“媚妃”二字,但他始终记不起这样一个人。 而在皇城,又有各妃的吩咐下令不得在皇上面前提起狐眼媚妃,宫中婢女更不得有狐眼之人。 如今他贵为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偏偏缺少掉一部分记忆。 忘了一些人,忘了一些事…… 只是偶尔看着手中玉戒、腰间寒玉的时候,阴柔俊容突然地便落寞下来,空空荡荡。而采柔,会轻轻地抱着他,填满所有该有不该有的情绪。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也正也是因为司空凌忘了小时候的种种不幸,因此性情大改,渐渐养成一代明君,而非暴君。辰国在他的统治之下,愈加繁荣昌盛,而霜国大败之后,尚未能喘息过来。 四处游玩的司空逸对如此情形非常满意,至于当初迟家为何会突然停止对司空凌的报复,他最为清楚。 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亦一直在寻找那个消失无踪的狐眼女子,却依旧一无所获。 采柔对司空凌下蛊之事,他很久以前便已知晓,但他只能无能为力。因为采柔竟然用自己的血养蛊虫,而后将吞噬她的血的蛊虫种到司空凌身上,一步步嗜掉司空凌的血液心脉,让他们两人血脉相连,再用一种特殊的香味来控制蛊虫。故而司空凌会无缘无故头疼,血脉喷张,更甚至忘了端午。 可是,司空逸却不能杀了采柔,她若亡,司空凌亦亡……所幸,她再无伤害司空凌任何举动,只是默默守在他身边。 一切便只能这般尘埃落定。 嫁蝶 时光易逝,竟已五载过去。 而尧郡一处偏远小镇上,锣鼓唢呐齐响,新郎官坐在马上拱手向那些祝福他的乡亲们致谢,身后的大红花轿鲜红无比,两侧的小孩跑跑跳跳地跟着花轿,面带温和笑意的女子眼眸中更为幸福…… “端午,怎么办?我还是好怕。”花轿中的女子喜悦中夹杂着担忧道。 “傻丫头,放心吧,林海会对你好的。”笑意漫至眼底,愈的称得她婉约动人。 花轿那头没了声音,盖头下的蝶舞银簪左右飞舞,女子双手情不自禁地缠一起,她是充满期待喜悦的,以后再也不是她一个人孤单的生活,生命中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她可以为他而活。如此光荣而神圣的使命,怎能不让人紧张? 端午伸出手拉住身旁的小女孩,用慈母的语气轻哄着,“纪落,乖,娘今天怎么跟你说的?不可以调皮捣乱,知道吗?” “娘,落儿会很听话的。”小女孩用粉嫩嫩的声音回答着,嘴角一笑,顿时便见换牙的黑洞,眼角微眯,亦能见到那是一双上扬的漂亮狐眼。再观那个一身素雅的女子,亦是狐眼。“落儿要去找哥哥玩。” 哧溜一下,小女孩便挣脱掉女子的手窜到花轿的另外一侧扯着一个小男孩的衣服,“落儿,小心点儿!这么多人,摔着了可怎么办?” “秋姨,我会保护好妹妹,不让她摔倒的。”小男孩转过身拉住小女孩的手,俨然一副英雄模样。如果细看,会觉这个小男孩眉毛浓黑,一双细眼异常漆黑,而那薄唇紧抿的时候,像极了那个人…… “思莫,果真是个好哥哥。”只是,端午并不怎么喜欢他而已。秋姐的眼神稍稍的黯淡了一下,她一直都知道,端午始终无法对当年的事忘怀。 当年找到蝶儿调养休息好后,她们便来到这个偏远小镇安家落户,端午也顺利生下双胞胎。不久后霜国跟辰国大战,再后来,听闻翟洛死了……辰国赢了。然后端午就给这两个孩子取名为思莫,思念迟墨;纪落,纪念翟洛。对于那个人,端午却始终绝口不提。自然她也是不敢提的,如今端午好不容易因为孩子变得开朗起来,她怎么能忍心看着这美好的一切破灭呢? 至于今日的娶嫁,则是缘分天意。来小镇后,端午闲来无事便会刺绣,秋姐喜爱照料小孩,于是蝶儿便去将刺绣拿去换钱,一来二往便认识了那绣庄的老板林海。那林海也是一个朴实正直之人,有次偶遇暴雨之时将蝶儿送回家,两个便慢慢熟络起来,后来之事便理所当然般的展下去了。 花轿落轿,林海下马踢轿门,蝶儿回应三声,轿门开启,林海躬身背起蝶儿,鞭炮震耳欲聋,人群欢呼不止。接下来便是拜天地,端午站在门口角落,嘴角上扬的弧度瞬间便有些凝滞,狐眼内的笑容也不再那般纯真幸福。 这一幕,只是勾起了不该勾起的记忆。 那一场拜天地,红色弥漫了天地,扼杀了过往的美好,毁灭了未来所有的希望。 “夫妻对拜----”司仪高唱。 端午的眼泪蓦地就掉了下来,顿时转身抹掉眼泪,她怎么能在蝶儿婚礼上哭呢? “娘,你怎么了?”胖嘟嘟的小手扯着端午的衣服,端午忙转回身,原是女儿纪落。 缓缓蹲下身,双手扶着纪落的肩膀,“娘没事,娘只是替你蝶儿阿姨高兴的。” “高兴,为什么会哭?” 语气有些冰冷淡漠的疑问,一瞬间端午恍惚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愣愣地转过头----思莫伸出手来,洁白纤细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抹掉泪。手指有些冰冷,那样的举动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像那个人…… 一滴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端午蓦地抱住了思莫和纪落。 司空凌,我觉,我还是很恨你。 如果当初你没有那么对待迟墨,如果你没有那么让我绝望,我们现在是不是不一样? 我要的简简单单的幸福,你没有给我…… 或许,你根本就从来没有在意过我。 迟墨,翟洛,你们现在又在哪里? 你们为什么要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在我生命里那般离我远去?然而却留下无法解开的死结。你们回来好不好? 一瞬间,端午突然觉得压抑了很久的东西就这样的崩溃掉,突兀地放下思莫和纪落,迅跑出去,眼泪随风而逝。再也没有人会对她说,你的泪在我心底,不要哭,哭的话我会心疼。 还有那样一个冰冷如铁的男子,在寒风萧瑟的夜里,只有一个愿望说,我想抱一下。然后他轻轻地抱住了她,然后逐渐用力,用尽全身力气,差点让她窒息,却又在一瞬间放开她,转身时只说一句话,“我一直都只想你幸福。” 然后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端午知道,他翟洛是那样衷心的男子,辰国生死存亡,他怎会放得下?他是不会抛弃司空凌的,他可以为他去死。呵。 身后依旧敲锣打鼓震天,喜庆无比,只是似乎离她很远了。 “娘----”关心而急切的唤声。 端午知道是思莫追了上来,可是,她现在并不想看到他。他太像那个人了,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和那个人所生的一切。 该怎样才能放得下? 尘埃落定 端午缓缓躬下身来,蹲在地上,双手环膝,秀脸埋在膝间,无声抽泣。书友整_理*提~供后面的思莫大步追上来,站在端午面前,缓缓伸出手,“娘,我们回家,你不要哭了。” “我没事。”仅仅只是有点睹物思人而已。“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马上就好。”不是说好不再回想过去的事情吗?现在这样又是在做什么?端午突然有点看不起自己这样。 思莫小心翼翼地盖上端午的手,同样的冰冷,“娘,思莫会一直陪在娘身边的。” 一个像及了司空凌的孩子,而名字却是用来思念迟墨,端午心头愈加复杂晦涩,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抹掉眼泪,起身站起来,眼眶微微泛红,视线飘远地落在屋舍上,深吸一口气,对自己再次说道,你现在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了,要好好的活下去。 缓缓伸出手,握住思莫的小手,“思莫,我们去参加蝶儿阿姨的婚礼,记得要开开心心的。” “嗯,好。”思莫反握住端午的手,嘴角浮上一抹灿烂的笑容,娘似乎没有以前那样讨厌他了。 “娘,其实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只是你不对我笑。” “娘以后会的,思莫,对不起……” “娘,我和落儿的爹呢?” “你的爹,他,不在了……所以思莫,以后我们要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司空凌,孩子是你的,也许等他们长大以后,我会让他们来找你。也许,你现在早已儿女成群,根本不需要这两个孩子。端午紧了紧思莫的手,稍稍加快了步伐,蝶儿的婚礼,出来太久不好。 以往爹是个禁忌,秋姨告诉过他们,不要在娘的面前提到爹,思莫和纪落很是懂事,所以一直都不曾多问过。思莫更是个聪明的孩子,娘不愿意谈爹,或许秋姨可以。但是如果爹让娘哭,他思莫绝对不可以原谅爹的。“娘,我和落儿最喜欢吃你做的莲子羹了。” “好,回家娘就做给你们吃。” “娘,你真好。” 而辰国寒山寺内,正有僧人敲钟。前来礼佛之人依旧络绎不绝,依旧是那间可以看到寺院门口的那间木屋前,一袭淡蓝色锦服的男子迎风侧立,红唇紧抿,双目波澜不惊地凝视院门。 “公子,老爷让你今日务必要回府一趟。”召通无奈地看着迟墨,都多少年过去了,他依旧还是没有变过。 日日夜夜守在这里,等着那个女子。当初她已经说过她不会来,没想到公子竟跑去她的册封典礼上找她,还差点丧命……那料到一恢复,他竟然还是守在这里! 迟墨的视线微微移动了下,刚进寺院的那个女子与端午有点相似,可惜,不是她。“今天又是哪家姑娘跟我相亲?”毫不掩饰的冷笑讽刺。 “公子,老爷夫人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看,如今都五年过去了,那个女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再这么等下去也是白等,她不会来的!”召通也急了,一向多情的公子为何就对那个女子如此深情,还可以为她连命都不要?!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迟墨给了召通一个耳光,又迅回过身看着寺院门,生怕错过端午的身影。“以后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没有任何人可以抵赖端午,他迟墨无法容忍。哪怕就这样等到两鬓斑白,等到沧海桑田,他,迟墨,曾对端午说过,我会在寒山寺里等你,那么他也要等到不能再等的时候,那就是死亡。 “公子……”召通简直无法相信公子竟然会为端午而打他,自从追随公子以来,他从未责罚过他…… “回去告诉他们,我是不会再下山的!”嗓音低沉严肃,而视线再未转移过,手心紧握着当初那块摔碎的寒玉。 如果有一天,端午,你想起我来,你会做什么? 给读者的话: 此书暂完。谢谢一直以来都喜欢奴妃,支持奴妃的亲们,我很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