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王妃》 啦啦啦穿越啦 “小心!” 杨雪脚下一滑,从不知道多高的悬崖上失足掉下去的时候,最后听到的就是同学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 完了! 杨雪悲哀地想,做为一个登山爱好者,她终于还是用生命捍卫了自己的人生格言: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当然,爬得越高,摔得就越重。 照这样摔下去,死不了才怪。 可问题是,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人家都从这块山石上踩过去没事,她才一踩上去,石头就松了,然后“哗啦”一下,连石头带她的人整个就掉了下去! 她反应也算够快了,一把抓住了山坡上的一小蓬草,只可惜那草承受不住的她的大力拉扯,“哧啦”一下就断了。 “烂草,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耳朵边是呼呼的风声,想到自己就要摔个稀巴烂,杨雪恨的牙痒痒的,居然把罪过都推到那蓬草身上。 人家是招谁惹谁了? 嘭--- “这么快就到底了?” 她的意识到此为止。 “哎呀!” 韩露华惊叫一声,小脸都吓绿了。 从刚刚秦露浓爬上那险峭的山峰,她就开始在害怕,就怕她会一个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 现在很好,果然掉下来了。 “露浓,你醒醒,你醒醒!” 她奔过去,猛一下把人给抱起来,没命似地晃着。 谁在晃我? 杨雪脑子里嗡嗡做响,这一下可摔惨了,浑身都在痛,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啦。 “醒醒啊,露浓,你别吓我,别吓我啊!” 韩露华吓得哇哇大哭,也怪可怜的。 杨雪差点掉下泪来:真是同病相怜呀,原来还有人跟她一样,昏迷不醒呢。 问题是,能不能别这么晃她啊,她越来越晕了。 “秦露浓,我警告你,快点醒过来,要不然---要不然---” 怎么样? 来点儿有创意的行不行? 杨雪实在很想看看这个什么“秦露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明明能听见一切,就是睁不开眼睛。 这感觉还真难受! “哇---哇---露浓,你是不是醒不过来了?不,你不要死,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会难过死的,哇---” 真是看不出来,十三、四岁的她,脸上稚气未脱,嗓门儿倒是不小。 她本来就相貌平平,这一下放声大哭,越够瞧的了。 “拜、拜托,你哭得太、太吓人了,人家就、就算没死,也让你给、给吓死了---” 杨雪实在是听不下去,给逼得睁开眼睛,却给吓得差点再晕过去: 老天爷,你能不能告诉我,正对着她眼睛的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露浓,你醒了!?哇,哈哈哈,你要吓死我了,哈哈哈,你没事就好!” 韩露华又哭又笑,抱住杨雪又放开,不知道做什么好。 后者却还没醒过神来。 露浓? 我? 我就是这个恐龙妹刚才说的“秦露浓”? 我明明是--- “露浓,你没事就好了,不是我要说你,他们洛兰拉玛氏没一个有良心的,你干嘛这么替他们卖命?” 韩露华好像没注意到杨雪有什么不对劲,唧唧歪歪地说着。 “洛兰拉玛氏?你---说谁?” 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姓氏,是番邦吗? 她历史也算学的不错,好像没有听过这个耶,是怎么回事? “就是皇上他们---” 糟了! 韩露华差点狠狠扇自己一个嘴巴:她是看到露浓差点死掉,所以太生气了,居然连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她有几个脑袋够让他们给砍的? 明白了。 杨雪一向很聪明,韩露华才说半句话,她能想到的已经很多。 问题是,她做了什么了,就是在替他们卖命? “药采到了?” 还好还好,她跟秦露浓是一起进宫当宫女的好姐妹,她是不会出卖她的。 “什么药?” 她有去采药吗? “我怎么知道?”没好气地顶回来,韩露华叩了她脑门一下,“你是神医,我又不是,我怎么知道你要采什么药?你手里的是不是?” 神医? 说我? 哈哈哈! 杨雪在心里大笑三声,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出炉了,她从小喜欢的是武术,获得过全国青少年武术大赛的冠军。 至于神医鬼医的,跟她不沾边的。 “这药草什么地方不好长,偏长在悬崖峭壁上,露浓,你没事就好了,快起来走一下试试,有没有伤到哪里。” 韩露华把她手里的药草放到背篓里,伸手过来扶她。 别说,这一下摔得,虽然没有断胳膊断腿,浑身上下却疼得难受,估计青青紫紫是免不了的了。 “露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不一向自称是谢护卫的高徒吗,怎么说掉那就掉下来了?你有没有自己平常说的那么厉害呀?” 杨雪虽然还是搞清楚状况,却充分肯定了一件事:这个恐龙妹一定是个大嘴巴,她想要知道什么,都能从她嘴里套出来。 不过,说到功夫,她很有言权。 “我当然很厉害,你想见识见识?” 怀疑她别的什么就算了,敢怀疑她的手上功夫? 恐龙妹,你死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谢护卫是什么来头,有资格当她师父? 问题是,她是杨雪,秦露浓是什么玩意儿? 又是神医,又会武,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没那兴趣。” 韩露华撇撇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是觉得,以秦露浓的身手,不应该摔得这么狼狈吧? 好在她看起来只是有点儿晕,没有受多大的伤,不然她可要给吓死了。 “走吧,天都快黑了,咱们赶快回宫里去,太后可还等着咱们的信儿呢。” 韩露华扶起杨雪,手上忙着,嘴也不闲着。 “等、等一下!” 先别忙好不好,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下,到底生了什么事,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她先前是跟几个同学去登山,然后不小心从山上掉了下来,然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看看这四周,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莫非这里就是传说中“世外桃源”。 “我穿了。” 她终于确定了这件事。 给读者的话: 亲们,飞扬的新文今日开始正式上传,本文为轻松搞笑,内有小虐,无伤大雅,亲们一定要多支持哦,多谢多谢! 人有三急 “怎么了,摔疼了?” 韩露华扶着她,很幸灾乐祸的样子。 “叫你逞强,摔着也是活该啦!谢护卫要替你来,你偏不肯,还说什么他不认得要采的药,你倒是认得,有本事,你别摔下来啊!” 晕! 你以为我想摔下来啊? 我也怕痛耶,东西可以乱吃,话怎么能乱说? “我头晕,休息一下再说。” 杨雪不乐意了,甩开她的手坐到大石头上去,低下头琢磨着。 她不是在生气,是在想应该怎么办。 说实话,她不喜欢这里,她还是觉得现代社会比较适合她,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来的,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尽快穿回去。 不然,家里人该急成什么样啊? 再说,她又不知道穿到了什么地方,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人,周围又有些什么人,她要怎么过活? 难道要恶俗地装失忆,把一切都问出来啊? 才不要! “露浓,你脸上好脏,过去那边洗洗好不好?” 从山下摔下来,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摔得浑身疼不说,还灰头土脸的,像什么样。 “哦。” 杨雪脑子里乱轰轰的,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摇晃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捱到叮叮咚咚的小溪边,杨雪蹲了下来--- “呀!” 溪水里那张脸,是谁的? 头又长又黑,虽然有点儿乱,但很美;下巴尖尖的,脸容很细致,眉眼口鼻虽说不上绝美,却清秀可人,有种不染纤尘的感觉。 这谁啊? 她杨雪可不长这样,五官在脸上摆得很均匀,那叫一个大开大合。 好吧,说白了,她不但算不上美女,根本就有点儿丑。 可这个--- 秦露浓? 她现在真的是秦露浓了? “露浓,你摔迷糊了是怎么的?” 不然干嘛一惊一乍的? 韩露华歪着头看她,一脸的“大惊小怪”。 不会这么逊吧,她秦露浓虽称不上身怀绝技,却也是个高手,就这么不经摔啊? “我、我、我没事,就是看见自己脸上这么脏,怪不好意思的。” 反正就顺嘴瞎掰呗,权当她是真的摔迷糊了好啦。 “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儿下山吧,你要真的摔得走不动,我先下山找辆车来?” 下山? 对,还是得先下山再说,不然天渐渐黑了,万一出来个牛鬼蛇神的,还不给吓死? “我没事,先下山再说吧。” 呃,也不知道秦什么浓的跟这个恐龙妹是不是要好,她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也顾不上琢磨这张脸了,胡乱抹了一下,站起身来。 “那走吧---药篓给我。” 人长得不怎么样,倒是挺仗义的,一把扯过杨雪肩上的药篓背到自己身上。 其实杨雪并没有摔到骨头,就是给摔得七荤八素的,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露浓,你整天就知道捣腾这些个花花草草的,不觉得无聊吗?你看宫里那些姐妹,个个一身脂粉香,就你,一身药草味儿,哪像个姑娘家。” 她就想不明白了,鼓捣这些有什么好,熏也熏死了。 “啊,我啊,还---好啦。” 我身上有味儿吗? 杨雪含糊应答着,抬起袖子闻了闻,嗯,好像是有那么点味儿,可也没那么刺鼻吧? “不过,露浓,你们家还真是了不起呢,你爷爷跟你爹都做过宫里的御医,喂,你到底得了他们几成真传哪?” 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刚才不还说我是神医的吗,你会不知道? “什么真传不真传的,凡事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 这样说,还算得体吧? 她已经看出来,恐龙妹说话好像不怎么经过大脑,智商应该不会太高。 “得,又开始卖弄你那一肚子文采是不是,算我多嘴。” 嘿嘿,说着了。 成功地让恐龙妹闭住了嘴,杨雪暗中吐出一口气,总算可以清静清静,好好想一想对策了。 想了半天,杨雪突然想哭:她没对策。 不想跟恐龙妹回那个不知道什么德性的皇宫,又回不了二十一世纪,她怎么这么命不济啊? “露浓,你在想什么,看起来好痛苦哦---快走快走,谢护卫说会在前面接应咱们,咱们得快点跟他碰面,天这么快就黑了,我害怕。” 晕! 原来还有跟她一样怕天黑的人,早知道就快点走,别在那边穷耗了。 可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问题--- “我想方便一下。” 人有三急,她也没办法。 “想干什么?” 韩露华吭哧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她。 啊? 想那个、方便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要方便一下---就是要解个手---我要尿尿。” 连这都听不懂,是不是华夏子孙? “直说不就好了,什么方的圆的,”韩露华白她一眼,有学问的人就是麻烦,“这边好像没有茅厕---有了,去那边寺里吧,正好顺道。” 山上的寺庙? 好恶俗的情景。 会不会碰上什么少林灭门,武当劫难之类的? 还是会有武林浩劫,江湖风起云涌? “快呀,露浓,你不是很急吗?” 那么急,还站那边呆,看来这一摔,把她给摔傻了。 韩露华想想就要笑,那天真可爱的样子还真讨人喜,她那张脸看起来也没那么丑了。 不管了,先解决了眼下这个问题再说。 杨雪深吸一口气,小跑着跟了过去。 超级帅哥一枚 天若寺。 三个大字横在眼前,猛一看,真叫一个龙飞凤舞。 仔细一看,原来是张牙舞爪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座寺从外面看并不大,寺门前是长长的台阶,两旁种植着几株不死不活的松柏; 寺门虽敞开着,但香客并不多,确切地说寺门前根本一个人都没有,寺内更是一片宁静,往里一看昏黄昏黄的,听不到半点诵佛声,凄凉得很。 “露浓,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有点害怕,不敢进去。 这人还真是的,光知道自己害怕了,那杨雪一个人进去,就不害怕了? “随便。” 杨雪不屑地撇嘴,她就不相信了,凭她的身手,有什么好怕的。 等走到里面,杨雪才明白一件事: 这里不是香火不盛,而是根本没有什么香火,跟废弃了的寺庙差不多。 好在大堂正中还供奉着一座巨大的佛像,手拈兰花,慈眉善目的,就算香火不盛,他还是笑得出来。 佛像一旁有个年约五十岁的老僧人正一手捻着佛珠,一手轻敲木鱼,嘴唇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杨雪“嘁”了一声,转悠着往后面去。 “忘了问问那个老和尚,茅厕在什么地方了。” 她转了一圈,除了现这里很荒凉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突然,她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就像会武的人走起路来身体很轻盈的感觉,她突然警觉起来: 是谁? 近了,脚步越来越近了,来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她越来越紧张,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猛地一个旋身,回过头来! 哇! 帅哥啊!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穿一身暗灰色长衫,腰束得很细,身材颀长,瘦却不过份,卷着雪白的袖口,双手十指长而细、指甲修得很短很干净,显得很秀气,也很雅致。 不过,最让杨雪吃惊的,是这少年的一张脸。 这张脸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 精致。 五官像是被精雕细琢过一样,棱角分明; 脸色略有些白,黑而长的眉下是一双灿若星辰、冷若磐石的眸子,鼻梁挺直,双唇轻抿,然眉梢眼角不住跳动的冷冽杀气不由人不感到心惊。 杀气? 有没有搞错,她又不认识他,跟他应该没什么深仇大恨吧? 干嘛用这种杀人的眼光看她? “咳、咳---” 用两声咳嗽当开场白,这招不怎么新鲜。 “这位帅---小哥,打扰了,我只是路过这里,想要---出恭,能告诉我茅厕在什么地方吗?” 她这辈子除了吃饭睡觉练功夫,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帅哥美女,乐此不疲。 长得美就得拿出来给大家欣赏,不然藏着太可惜了。 谁料人家看都不多看她一眼,话也不说,回头就走。 “喂---” 这什么态度? 她快要憋不住了耶,茅厕在什么地方,不会是什么秘密吧,干嘛不告诉她? “长那么帅,一点礼貌没有,太没风度了吧?” 咳、咳。 看到少年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杨雪尴尬得红了脸:幸亏没有骂更难听的话。 少年的一双眼眸晶莹得像是浸在水嚅一样,杨雪不自觉地就盯着他的眼眸看,口水都快要流下来。 “呃---你---想怎么样?” 别看了,别看了!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大脑却一片空白。 神啊,原谅我吧,我不是想做花痴,实在是人家长得太俊俏了嘛。 少年还是一言不,转身往一个方向走。 “原来如此!” 杨雪要再不明白这少年是在帮她带路,那就太笨了。 她咧开嘴笑个不停,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 原来这少年并不是很凶嘛,心肠还挺好的,不过就是自始至终都不说一句话,好像也太---目中无人了点儿。 原来这寺庙的茅厕并不在后院,就在前院东墙角的地方。 “谢谢小哥,请问高姓大名,以后有机会,我也好报答小哥的恩情。” 呸! 想知道人家名字就直说呗,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少恶心人了。 杨雪知道自己的话很蹩脚,红着脸往一边看,假装很若无其事的样子。 少年理都不理她,回头就走,转过弯儿就不见了人影。 杨雪呆了呆,脸红得要烧起来。 “长得帅了不起吗?哼!” 不平归不平,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这少年对所有人、所有事都像是怀着戒备之心,好像信不过任何人一样。 “好奇怪的人,是怎么回事呢?” 杨雪方便完出来,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喃喃自语。 “谁奇怪呀,露浓?你怎么去这半天,我还以为---” 韩露华正急得抓耳挠腮,还好杨雪平安地出来,她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我们走吧。” 这些都可以先不管,搞清楚状况再说。 太子错爱 夜凉如水,月华流瓦,流苏国中一片寂静。 巍峨的皇宫笼罩在无边的夜色之下,层层宫门皆已紧闭,除巡逻侍卫不时悄然而有序地走过,整个皇宫之中已难见闲杂人等身影,唯各处屋角所悬挂的大红灯笼正出昏黄的光来; 阵阵凉风吹过,湖旁点在水面的柳枝随风而舞,在烛光映照之下,向湖面投下道道黑影,扬起的柳枝更荡起湖面圈圈涟漪,未曾到得更远的地方,便消失于无踪了。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谧,那样祥和,仿佛一切都天隧人愿,然事实远非如此,也许在这样的平静之下,正暗流涌动呢。 “美啊,美---” 杨雪真是没想到,流苏国皇宫会这么美,诗情画意的。 她也见过不少关于各朝各代皇宫殿群的介绍,给她的感觉都是庄严肃穆、死气沉沉的。 而这里,更像座避暑山庄。 “露浓,怎么不走了,摔得很疼啊?” 见她停下来,韩露华也回过头来招呼她。 用得着这样吗,不过才离开皇宫一个白天而已,瞧她那样子,好像阔别许久了一样 “没事,走吧---等下,我们要上哪?” 还好有恐龙妹,不然她整个一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不出糗才怪。 “当然是去见皇后娘娘啊,她可等着你的药治病呢。” 韩露华白她一眼,人人都夸她聪明,她怎么觉得她今天变笨笨的,老反应不过来。 “皇后娘娘得了什么病?” 其实杨雪真正想说的是,皇后娘娘的病,她治不了。 她又不是真正的秦露浓,哪里会治病了? 好吧,她承认,别说治病了,她连自己“舍命”采来的那棵草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用别的。 韩露华突然停下来,瞪着她。 “你---看什么---” 乖乖,恐龙妹也有这么机警的时候,该不会这么快就露了馅儿吧? “露浓,我怀疑你还是不是你。” 果然被她看出来了。 杨雪尴尬地抿着嘴唇,该怎么解释才不会把恐龙妹给吓到呢? 估计要换成她,也没法相信一个人能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一千多年前来。 “我---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晕! 人家有说是怎么想的吗? “我是说---有些事情没法按照常理来推断---” 像穿越这种事儿,本来就很疯狂。 “我其实也不想---” 她没想过要穿的,她还是觉得二十一世纪比较可爱。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后娘娘的凤体一直是你在负责的,她什么病,你问我,我问谁?再说,这回又不是皇后娘娘病了,你乱说什么。” 看来露浓摔这一下没准摔到脑子了,不然怎么变这么糊涂了。 呼哧--- 杨雪喷出一口气,原来恐龙妹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没准就是觉得她在说胡话。 “呃---我的意思是说,我、我也需要时间研究研究嘛,总得、总得把药配出来吧?” 配? 配个大头鬼。 她要会望闻问切那一套就好了,自己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用老吃那些爱让人犯困的西药了。 “我哪里懂,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喂,皇后娘娘寝宫在这边,你上哪?” 真摔傻了是怎么的,明明她就往东走,露浓怎么突然转西了? 韩露华一把抓住她,才要说什么--- “露浓,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本宫要担心死了!” 杨雪不是非要跟韩露华唱反调,实在是她已经看到一名男子一直往这边奔了过来。 瞧他那双眼睛根本没往别处看,她就知道他是为她来的。 确切地说,是为秦露浓来的。 所以,她才要躲开。 听他叫的那个亲,还“露浓”呢,我跟你很熟吗?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死秦露浓,看见太子来了也不提醒她,居然一声不响地落跑,算怎么回事? “露浓,本宫等了你一天了,你知道本宫有多着急吗?” 看来是够急的,他刚才简直就是跑过来的,现在还在喘个不停。 身为流苏国皇上唯一的儿子,洛兰拉玛*跃已经做了十年太子了。 双十年华的他正值人生好时候,为了不浪费大好青春,该做不该做的,他是都做了。 尤其在女色方面,简直就是--- “太子殿下等我干什么?” 原来,这个人是太子。 杨雪目光亮了亮,无奈地转回来。 太子生的倒也不难看,一张脸方方正正的,五官也很端正,就是看起来很小家子气。 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 杨雪突然就想起这句话来。 “露浓,不得无礼!”什么你呀我的,太子面前居然敢这样放肆,不要命了吗? 仗着太子殿下喜欢你是怎么的? “韩露华,这没你的事,你先下去。” 太子脸一沉,直接赶人了。 好心没好报,人家那是向着他说话,反遭了他的训斥,真是好没好报。 “可是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还等着露浓过去呢。” 韩露华老大不高兴,为了秦露浓,她没少受太子的喝斥,真没面子。 “本宫知道,你到一旁等着吧。” “是,太子殿下。” 韩露华施了一礼之后,回头就走。 原来恐龙妹叫韩露华,名字挺好听的嘛。 “喂,别走---”妈妈的,你要走了,我怎么办? 杨雪急得伸长了手,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人一把抓住。 “露浓,本宫很担心你,你这一出去就是一天,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采药,本宫真担心---” “哎呀!你放开我啦!” 杨雪老大不情愿,一把甩开人家比她还要柔滑细腻的手,往后跳了一大步:她一向守身如玉的,这手也不能说拉就拉吧? 弄得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讨厌。 “对不起,露浓,本宫弄痛你了?你别生气,本宫不是故意的,本宫就是担心你。” 哇噻!这也太夸张了吧? 他可是太子,身份尊贵,居然对秦露浓这样身份低微的小宫女低声下气的,他没她不行是怎么的? 别怀疑杨雪的判断力,在皇宫一路走过来,她已经瞥见那些宫女穿的衣服,跟她身上的一样。 有人吃醋 “我---呃---也没什么---”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太子这么温柔,她不好意思作。 算了,刚才他拉她手的事,原谅他就是了。 “露浓,你答应本宫要考虑的事,可以给本宫答复了吗?” 太子又往前迈了一步,眼神里是灼灼的**。 呃---你有要我考虑什么事吗? 完蛋了,杨雪心里哀叹一声,她怎么可能知道,她又不是真正的秦露浓。 “露浓,你知道,依本宫的权势,想要得到你易如反掌,但本宫不想那么做,因为本宫看多了那些女人阳奉阴违的丑恶嘴脸,本宫就是想要一份真挚的情意,你不会让本宫失望,是吗?” 我晕!杨雪呻吟一声,感觉头都要爆了。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这篇爱的告白很动人? 这是什么地方? 是皇宫,自古以来这里就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一个太子跟一个小宫女之间会有真挚的情意? 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死的很难看,不说是尸骨无存,至少也得碎尸万段。 太子殿下,你天真的可爱,天真的愚蠢。 “呃---那个太子殿下是吧,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咱们俩没可能,你要娶也是娶王公大臣家的千金们,我是配不上你啦!” 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没错吧,她记得有看过这方面的资料。 “啊?” 茫然。 很茫然。 太子微张着嘴,呆了。 怎么回事? 露浓出去一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言行举止都这么奇怪,变得这么---散漫了? 听听她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你呀我呀,咱们的,她不是一向最知道轻重,若说到谨言慎行,没几个比她做得更好。 难道中邪了? “太子殿下明白就好了,那我先走了。” 说走咱就走,再说下去,会出事的。 可问题是,她不知道要走去哪儿,才回头走了一步,又不得不退了回来: “那个,太子殿下,麻烦你告诉我一下,我住哪儿?” 宫女应该都住条件比较差的地方吧,没准还是十几二十个人住一块儿,想想都闹得慌。 她喜欢的是安静,最享受一个人静静呆着的感觉,天马行空地想像,很舒服。 “那、那边。” 傻也是会传染的,太子居然很听话地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就那样目送着杨雪走远。 “太子殿下,秦姑娘她---有点奇怪吧?” 一直没作声的阿兆跟了太子五、六年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他说话也会比较随意一点。 “不是有点,是相当奇怪。”太子白他一眼,当我是笨蛋吗,会看不出来。 不过,他还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秦露浓挺有意思的,至少比先前那个一见到他就低眉垂目、话都不多说一句的秦露浓有意思多了。 杨雪嘴里念念有词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么快就卿卿我我完了啊,不多说会儿?” 韩露华抱着胳膊等在一边,看样子就是不耐烦了。 “闪边去,谁有空跟他卿卿我我。” 就太子那德行? 别看她现在的身份只是小宫女一枚,她还真没怎么瞧上他。 “又上哪去?皇后娘娘可等着你的信儿呢,你有几个脑袋,敢不听皇后娘娘的话?” 秦露浓,你那一摔肯定摔坏了脑子,说话做事变得这么颠三倒四,气不气人。 “我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不想去。” 她等我信儿?我还想知道要怎么回我的二十一世纪呢,我不会看病,谁愿意看谁看。 “哈哈!” 韩露华怪笑两声,猛翻白眼。 “秦露浓,你还真觉得自己不一般啦,皇后娘娘那可是后宫之主,还由得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哈哈哈!” 这个太好笑了,亏她说的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闭嘴啦!” 晕死了,她忘了这是一千多年前的流苏国,皇上就是天,皇后就是地,她有多大本事,敢跟地叫板? “你不去是吧?好,那我去跟皇后娘娘说,咱们的神医架子大的很,没有皇后娘娘亲自去请,她是不会来的,这样行吧?” 死秦露浓,叫你目中无人,等着皇后娘娘怒吧。 哈哈! “我又没说---” 杨雪急了,她可正二九年华,活得很有精神头儿呢,怎么能不明不白地死这儿? 她才要拦住韩露华,头脑却一阵晕眩,跟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晕过去了。 别怀疑,是真的晕了,不是装的。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身心本来就受了极大的冲击,再加上摔了那一下,身体越虚弱,这一下连急带吓的,不晕倒才怪。 “露浓?!” 韩露华一下傻了眼,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哪能真的害你呀? “你醒醒,醒醒,喂!” 真是的,早知道你这么不经吓,我就不那么说了嘛! 真的是,还得她费力气把人给拖回去不是? 韩露华一边咕哝着,一边把杨雪背起来,一步一晃地往回走。 不远处,一道小巧的身影迅隐没在假山后面,看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准没安什么好心。 “启禀小姐,秦姑娘好像晕过去了。” 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侍女,年纪不大,心眼儿倒不少,做点什么不好,去盯人家的梢。 “晕过去了?死了才好呢!---怎么会晕的?” 柳拂堤在这里站了大半个时辰,脚都酸了,心里可窝着一团火呢。 身为丞相千金,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但太子殿下是越来越不安分了,居然对一个卑贱的宫女动了心思,她不盯紧点行吗? 别忘了,她才是皇上选定的太子妃,别人,想都别想。 “秦姑娘大概是出去采药的时候伤到了,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跟了柳拂堤五六年了,素锦一向了解她的脾气,唯唯喏喏的,有一句答一句。 “哼!那丫头有什么本事,长得那么丑,话也不多说一句,谁会看上她!” 她当然有资格对秦露浓的样貌说三道四的,因为她生就一副好相貌,绝对是万里挑一。 二八年华,正是人生好时候,如云,肤如雪,眉如月,眸如星,怎么看怎么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可惜的是眼神不怎么正,好像随时想着害人似的。 要找谁 “呃---” 素锦讪笑着,暗暗替秦露浓鸣不平。 不是这么说吧,秦姑娘的样貌虽然称不上绝色,但也满对得起观众的。 再说,也不是没有人看上她,太子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呃什么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有没有天理,她的人居然不向着她说话,好像她在刻意强调什么似的。 “小姐说秦姑娘啊,她蛮厉害的,医术高明,连皇后娘娘都---” 话还没说完,一眼瞥见柳拂堤杀人似的目光,素锦心里“咯噔”一下,腿直打颤。 “医术高明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女儿家,偏偏钻在药草堆里,熏也熏死了,哼!” 看来韩露华说杨雪身上有药草味儿,八成就是听她说的。 “是啊,小姐。” 你是主子,怎么说怎么算呗,咱可不多言了。 “贱丫头,倒是会笼络人心,哼!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得皇后娘娘欢心,做梦!” 太子妃的宝座她是坐定了,但贱丫头整天在宫里,跟太子那肯定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一哪天--- 不行,还是得想个办法,防患于未燃才行。 “先去见过七公主再说。”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柳拂堤跟七公主洛兰拉玛*知仪(下文称其为“洛知仪”)是好姐妹,好朋友,在很多事情上,两个人的看法惊人的相似。 比如,要嫁人就得嫁个自己喜欢又了不起的男人,不然不如不嫁。 这会儿洛知仪正在对着红烛呆呢,只要一想到未来夫君的好,她就兴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把这身子完完全全地交给他。 十六、七岁的年纪,生的肤白如雪,细眉大眼的,算得上是个美女。 “哟,公主笑这么甜,一定又在想他了?” 两个人平时见的多,也打闹惯了,柳拂堤自顾自进门,打趣地说着。 “我就是想他,怎么了?” 洛知仪红了脸,很大方地承认。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想就是想呗,反正人都快是他的了,想一想有什么打紧。 “唉,公主,你就好了,快要得偿所愿,我---” 就没你那么幸运了。 她对太子倾心是一回事,但太子对她一向爱搭不理的。 “拂堤,你放心就是啦,父皇说过的,等过一阵子就为你和太子哥哥举行大婚仪,你很快就会成为我太子妃嫂嫂啦!” 洛知仪倒是很希望柳拂堤跟太子在一起,她们还是挺谈得来的。 问题是她们能谈得来有什么用,要跟柳拂堤同床共枕的人是太子,又不是她。 “那样倒好。” 柳拂堤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要怎么才能在不激怒太子的前提下,把那丫头赶出宫去呢? 她倒不是怕了太子,主要是洛知仪大婚在即,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生事。 不然,对她和父亲都没有好处。 “公主大婚?” 柳拂堤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你说什么?” 洛知仪诧异地看着她,一个人嘀嘀咕咕的,想什么呢? “我是说,试婚王妃的人选可定下来了?” 流苏国习俗,公主大婚之前,会由皇后娘娘挑选一名合意的女子送往驸马府上,当晚与驸马同床,以确定一些事情。 比如,驸马是不是---那个什么,性子是不是温柔之类的。 因而这一人选尤为重要,不可马虎行事。 “母后正为我打点呢,应该差不多了吧。” 她大婚之日快要到了,这件事当然要在这之前完成了。 “公主,不是我要多嘴,这个试婚王妃可一定要选好,而且,还不能送太美艳的人过去。” 不然,秦露浓那丫头可就没什么戏了。 “为什么?” 洛知仪大诧,她还觉得应该要找漂亮些的,才能合驸马的意呢。 “公主,你想啊,试婚王妃将来可是要留在驸马府上为妾或者为奴的,若是太美艳的女子,怕是会欺主。” 直说了吧,反正她跟洛知仪也是无话不说,她也是为她好。 “对呀!” 洛知仪恍然大悟,大有“一语惊醒梦中人”之感慨,“我怎么没有想到!拂堤,还是你深谋远虑啊!” 嘁! 这也叫深谋远虑? 根本就是小人见识。 “公主能明白就好,还有啊,也不要找入宫太久的女子。” 不然秦露浓入宫才不到一年,肯定没戏。 “这又为什么?” 洛知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柳拂堤,那眼神叫“膜拜”。 以前怎么没觉,这闺中密友这么聪明的? “入宫久的人,肯定见多了宫里的事,都会阳奉阴违那一套,没准不对公主说实话呢?” 柳拂堤这话还真是大胆,这不摆明了是在说,宫里没一个好人吗? “说的正是!” 洛知仪哪还转得过这个弯不,越听越是大点其头,鸡啄米似的。 “还有,试婚王妃也不能是口没遮拦的,性子要谨慎。” 不然,秦露浓整天就知道摆弄那些个药草,一整天也听不到她说一句话,怎么轮也轮不到她。 “这我知道,我也讨厌多嘴多舌、爱在背后说长道短的人。” 要这么说,她最该讨厌她自己,和柳拂堤。 “正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呵呵呵---”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个人选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了。 柳拂堤掩口吃吃地笑,别提多得意。 秦露浓,你快点滚吧,只要你不在,我就放心了! 你做吧 “秦姑娘,你醒了吗?” 是嫣皇后身边的小侍女楚谣,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看来秦露浓在宫中很受这些人尊敬,是宫女当中的要人物。 “露浓刚刚醒过来,是皇后娘娘叫她过去吗?” 韩露华笑着迎上去,刚才她真是吓坏了,见杨雪没什么事了,才放下心来。 “是啊,韩姐姐,皇后娘娘正等着秦姑娘呢---秦姑娘,请随我来吧。” 昨晚嫣皇后知道杨雪昏过去,也吃了一惊,招御医为她看过,确定没有大碍,这才放心。 看来一个人医术再高明,也有用到别人的时候,没什么好拽的。 “我---好吧。” 去一趟也行,反正她什么病也不会治,这事儿早晚得让皇后娘娘知道。 嫣皇后寝宫名“昭华宫”,布置得极为雅致,杨雪一进门,就有种很舒心的感觉。 “皇后娘娘,秦姑娘过来了。” 楚谣恭敬地禀报过一声,站在嫣皇后身边侍侯着。 “我---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乖乖,差点又说错话。 杨雪还是不大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宫里的规矩又这么多,真难受。 这个皇后娘娘美是很美,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 看那个太子,明明就二十几岁的样子,皇后娘娘能生出那么大的儿子来? 看来古代人还真是爱早结婚,没准皇后娘娘十二三岁就当了娘了。 杨雪在那边瞎琢磨个没完,她哪里知道太子根本不是嫣皇后所出,他的亲生娘亲早已经过世了。 “起来说话吧,露浓,你说要采的药,可采到了?” 嫣皇后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没办法,谁叫她要操心的事这么多呢? “呃---应该是采到了吧,不过---” 别问她好不好?她可不知道秦露浓拼了性命不要,也要采到的那棵药草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该怎么对皇后娘娘开这个口呢? 她估计一时半会儿嫣皇后是没可能相信她的,毕竟穿越这种事儿,太匪夷所思了。 嫣皇后沉默了一下,轻声一叹: “本宫也知道,国丈大人的病得来已久,也实在是难为你了,你尽力就好,不管结果如何,本宫绝不怪你就是。” 国丈大人? 这么说生病的人是皇后娘娘的父亲了,难怪她会这么着急。 “是,皇后娘娘。” 还好还好,要是嫣皇后再问下去,她可就傻了眼了。 “这事儿急不得,本宫叫你过来,是有事要吩咐你。” 刚刚洛知仪已经来过,把她的想法告诉了她。 本来嫣皇后也在为试婚王妃的人选犯愁,一听之下倒也合了她的意。 选上秦露浓为试婚王妃,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莫大的荣宠,毕竟将来她就留在驸马府上,说不定还可以做个侧妃,比起宫中那些难见天日的宫女,不知道多幸运。 秦露浓虽不同于别人,她心境一向淡泊,应该不至于跟七儿争宠吃醋什么的,但有些话也还是先说在前头好。 “皇后娘娘有事请吩咐。” 杨雪一时之时也没想到别处去,顺口说道。 “露浓,本宫刚刚想过了,七儿大婚在即,这人选是该定下来了,就是你过去看一看小商王人品如何,凡事注意分寸就行了,知道吗?” 朝中谁人不知小商王战功显赫,至于会不会是温柔多情郎,就要试婚王妃一探究竟了。 我怕会瞧不准 “小商王?哪个小商王?” 杨雪愣愣的,摸不着头脑。 这会她倒是忘了,她是秦露浓,不是杨雪,不应该不知道小商王大名的。 不过,真正的秦露浓入宫也才不到一年,平时也只是在自己的小屋中钻研医术,倒真的没有见过小商王一面。 “傻丫头,知道自己中选,高兴过头了?这流苏国难道还有第二个小商王吗,当然是七儿的驸马,小商王宇文渊了。” 嫣皇后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掩口失笑,站在她身后的侍女们也都笑出了声。 当然,笑声之外,多少还有一些羡慕跟妒忌的意思。 “哦。” 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七公主大婚,我去瞧什么? “皇后娘娘是要我、奴婢去做什么?” 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十足杨雪的作风。 “呃---” 嫣皇后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无处着力。 怎么她说了半天,这丫头还是没听懂吗? 她不一向很聪明的吗,怎么突然变傻了? “露浓,你是不是还没有休息好,本宫刚刚不是说过,让你去看一看驸马品性如何吗?” 丫头,非要本宫说出实情来,你才能明白? 这宫里谁不知道试婚王妃是做什么的,难道就你不知道? “去瞧人家呀,皇后娘娘,你太相信我了吧,我一向不会瞧人的,我怕我会瞧不准。” 杨雪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就是替公主看一看未来夫君长什么样子,这好办。 呃---- 鸡同鸭讲是吧? 到底是谁没听懂谁的话? “咳---那就是这样吧,再过几天,本宫会安排你去小商王府,之后如实向本宫禀明一切就是了。” 嫣皇后匆匆交代杨雪几句,就打她出来了。 她真是想不明白,怎么一天不见,一向沉静的秦露浓会变得这么开朗,这么----随意了。 “什么嘛,怎么说话办事都这么不靠谱?” 杨雪站在嫣皇后寝宫门外,一脸的忿忿不平。 她当然还没琢磨过嫣皇后话里的味儿来,不然怎么会这么平静? 不管了,这些先都放到一边好了,她摔了那么一下,又莫名其妙地穿到什么流苏国,脑子到现在还晕呢,先睡一大觉,休息休息再说。 大概是因为睡得太晚了,杨雪觉得不过刚刚合上眼而已,韩露华就已经在没好气地叫她。 “露浓,我听她们说,皇后娘娘要你去做七公主的试婚王妃?” 看着恐龙妹那放大了的脸,杨雪总算清醒了过来。 “切!八卦传得这么快,天都还没亮耶!” 这度,赶得上二十一世纪了。 “什么八啊九的,我就问你,是不是?” 韩露华酸溜溜地敲她额头一记,早知道自己没那么好运,但没想到秦露浓会有。 就是比她美一点点嘛,凭什么? “那是皇后娘娘说的,我又没有说要去。” 又不是什么好差使,不就是去瞧瞧人家什么样吗,谁去不成? “啊?” 韩露华意外地瞪大眼睛,嘴巴都合不起来:什么啊,她的意思是说,她根本就不稀罕这份天大的荣宠? “啊什么啊,我都还不知道什么跟什么---不行,我得找皇后娘娘问问清楚去!” 说去就去! 她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下来,乱七八糟地穿好衣服,抹了一把脸就往外跑。 “哎---” 韩露华伸长了手,还没说出个什么来,人早就不见了。 “奇怪,露浓什么时候变这么不懂规矩了,皇后娘娘那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如果是真的秦露浓,当然不会做出这样莽撞的事来了嘛。 问题是,现在是杨雪主宰了这具身体。 原来是替人验货的差使 “啊切---” 杨雪才走出涵幕宫没几步,身上突然一冷,重重打了一个喷嚏,鼻子痒痒的,好难受。 “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小人!” 她好像特别喜欢碎碎念,嘴里总是念念有词的,也不怕人家说她脑子有问题。 “哎,你们知道了吧,那个秦露浓被皇后娘娘指为试婚王妃了。” 几名宫女内侍凑在一起说着话,一般来说,八卦事件就是这样越传越广的。 杨雪暗中撇撇嘴,不是我要听,是你们的话正好传到我耳朵里,那就听听他们能说出什么来。 试婚王妃? 是什么东西? 杨雪皱眉,脑子里突然闪过二十一世纪时兴的“试婚”来,难道--- “知道,她还真是好运,皇后娘娘怎么不选我。” 你没那本钱呗,再说,太子又没瞧上你,别人也不用算计你了。 “哼哼,我说这没什么好羡慕的,秦露浓是要去当王妃没错,但前面还有‘试婚’两个字呢,说穿了,没准就是个让小商王玩儿过就丢在一旁的弃妃。” 好嘲讽的口气,好恶毒的心思。 杨雪这还没过去呢,她就盼着人家生不如死了。 原来--- 杨雪突然大怒: 皇后娘娘的意思,分明就是让她先跟小商王上床,好看一看这个准驸马能不能跟七公主办事儿? 妈妈的,有这么恶心人的事吗? “就是,这朝中谁不知道小商王为人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真不知道七公主瞧上他哪一点了,死乞白赖地就要嫁给他。” 小商王是这样的人? 那她真上了他的床,还能活着下来? 不,不行,她才不要去咧! “瞧上他哪一点?当然是瞧他长得俊俏了,还别说,就小商王的相貌,咱流苏国也未必有人比得上,再说他那一身高绝的武功也够百八十万人瞧的了,难道还配不上七公主吗?” 杨雪撇嘴:那小商王能有多俊,还真没人比得上了? 未必吧,她突然想起在天若寺遇上的那个少年郎,那才真叫一个好看呢,不然,拉他来比比? 不过,她比较感兴趣的是,小商王武功这么高,不知道跟谢逸比起来,谁更厉害? “看来是吧,那小商王府以后可有热闹瞧了,秦露浓要识相还好,要动心思跟七公主争风吃醋,嘿嘿---” 嘿你个头! 我还跟她吃醋,我才不要做这个狗屁“试婚王妃”! 咱可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呢,总要找个心爱的人嫁了,把这身子交给他。 做别人的替身? 做梦去吧。 杨雪喃喃咒骂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趁着现在,赶紧打包走人,想办法穿回二十一世纪再说。 “这么快就回来了?” 糟糕了,该不会露浓言语上顶撞了皇后娘娘,所以回来等着受责罚吧? 韩露华“悲哀”地看着一脸沮丧的杨雪,做好了亡命天涯的准备。 “我又没去,不就是皇后娘娘要我做试婚王妃,我才不要!” 早知道是这样,昨天晚上就该立刻拒绝的。 小商王是痴情人 “啊?!露浓,你、你不是认真的吧?你真的不想---” 对于杨雪的心思,韩露华是千百万个不解:这个差使有多少人抢着要做,唯独她避之惟恐不及,还真是“高风亮节”呢。 “嗯。” 谁愿意去谁去。 跟你说也没用,你不会明白的。 杨雪头都不抬,爱搭不理的。 “为什么?做试婚王妃虽然比不过正妃,但总好过当一辈子宫女吧?” 这辈子恐怕也没有出头之日,熬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嫁人,重新做回民女一个,有什么希望?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小商王太可怕了嘛!” 差点说出真相来,杨雪话说一半,没咬到自己舌头算不错了。 “可怕?你听谁说的?” 是有那么一点啦,虽然她也不怎么清楚小商王为人究竟如何。 “本来就是嘛,你没听他们都在说嘛,小商王冷酷无情,又是杀人不见血的,你不害怕啊?” 杨雪纯粹是在瞎说,什么“杀人不见血”,那都是她说的,别人可没这么说。 “也---不是啦,小商王是有杀过人没错,但那是在战场上,敌人当然该杀啦!像小商王这样的痴情男儿,世间已经不多啦,你很有福份哦。” 这话说的不全对,敌人归敌人,但没有该杀不该杀,大家立场不同罢了。 “痴情?你说小商王?他怎么就痴情了?” 终于听到一点感兴趣的,杨雪回过头来,她实在想不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痴情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哈哈!露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别看咱俩进宫才不到一年,这事儿我可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这我相信。 杨雪斜她一眼,就她这样的大嘴巴,没有打听不来的事。 “小商王一直喜欢的是皇上的五公主,洛兰拉玛*知涵,不过,五公主两年前得了急病死了,小商王很伤心,从此不再喜欢别的女子。” 原来他也有伤心过往,没准就是受了这样的刺激,所以才变冷酷无情的吧? 杨雪心里动了动,突然觉得小商王似乎没那么遥不可及,没那么可怕了。 一个知道爱、懂得爱的人,就是有血有肉的人,不会可怕到哪里去的。 “那他又同意娶七公主?” 自古红颜多薄命,由来薄幸是男儿,小商王的痴情,也不过两年而已。 “是七公主非要嫁给小商王嘛,听说七公主很早就喜欢小商王,但小商王只是喜欢五公主啦,后来五公主死了,七公主就一直想要嫁给小商王,如今她终于得偿所愿了。” 原来是这样。 不要脸! 杨雪暗地里啐了一口:离了男人不能活是怎么的,这个七公主,绝对是个花痴。 “所以说喽,露浓,你能去小商王府也不错,没准特别能得小商王欢心,封你个侧妃什么的,这一辈子也不用愁啦!” 可惜,皇后娘娘没选中我,不然我一定高兴得晕过去。 “我本来也没愁。” 要说愁,就是愁着怎么回自己身体里去。 她还是比较愿意做杨雪,不要做秦露浓。 问题是,现在不是她要不要答应的事,而是她什么时候过去小商王府。 没有人会想得到,她居然不愿意做试婚王妃,嫣皇后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无上的荣宠。 杨雪长吁短叹地过了一天,也没有想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来,简直要崩溃了。 我做 苦思冥想了两天之后,直到今天早上,杨雪忽然想通了。 这个试婚王妃,她做。 不然也没办法,她可是皇后娘娘指定的人,如果她硬要抗指不遵,会有什么后果? 何况,就算她想走,走不走得了,还是个未知数。 “露浓,你总算转过弯儿来了,我还在想着怎么劝你呢。” 韩露华看起来很开心,也松了一口气,她是怕杨雪一直使性子,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事情这么突然,总得让我慢慢接受吧?对了,露华,我替七公主试过了,她就成了小商王妃,那我怎么办?” 她要考虑的,可还有这件事呢。 总不会真的像那些八卦宫女说的那样,被天杀的小商王玩过就丢在一边吧? 那不成了“生不如死”? “露浓,不是我要说你,你还真是---那话怎么说来着,两耳不听窗外事,是吧?你当然要留在小商王府了,我不是说过吗,要是你特别能得小商王喜爱,没准也能做个侧妃呢。” 韩露华翻翻白眼,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 原来如此。 这么说,无论小商王是不是能看上她,她都要留在王府了。 “那个吗,再说吧。” 杨雪慢慢平静下来,心里也大致有了个数,对着韩露华淡淡一笑,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别怀疑她这么快就放弃了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她之所以愿意去小商王府,是因为她想到了办法。 皇后娘娘不是让她去瞧小商王吗,她就去瞧一眼好了。 反正七公主那么喜欢小商王,是一定会嫁过去的,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她只不过是在走形式而已。 没有必要非跟小商王那个吧? 杨雪陡然红了脸,偷眼去看韩露华,还好,她没什么特别反应,应该没有注意到她在想什么吧。 两天后,是个好天气。 初夏时节,皇宫内外都是一片花红叶绿,空气中有淡淡的清香,给人很惬意的感觉。 小商王府上也是热门非凡,洛耀很重视洛知仪跟小商王的婚事,因而送到小商王府的嫁妆也厚重得令人咂舌。 “王爷,这些都要抬到后面去吗?” 清帘皱着眉,看着他们出来进去的搬运一车又一车的礼品,好在后院仓库够大,应该能放得下。 “皇上厚爱,却之不恭,收下就是。” 宇文渊清清凉凉地笑着,一脸的深感皇恩。 难怪他们都说小商王生的一副好相貌,原来对于这一点,他们并没有夸大其词。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人生好时候,黑眉如剑,目如寒星,薄唇轻抿,刚刚一开口说话,雪白的牙齿闪着亮光,那叫一个“唇红齿白”; 一双眼眸亮闪闪的,透着睿智的光芒,似乎不将世间一切看在眼里,却透着一股隐隐的正气,似是不惜与天下邪恶为敌。 也许他最能打动女儿家芳心的,就是他身上这股凛然正气吧? 清帘吃惊地瞪大眼睛:王爷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好好看哦! 看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是太有道理了,别看王爷平时不苟言笑的,如今要娶王妃了,就笑得这么开心,早知道应该早点娶嘛,也免得大家伙看着王爷冷冰冰的脸害怕。 “啊?没、没事,属下这就吩咐他们去办。” 清帘讪讪笑着,客气地领着他们往后院去。 果然是个温柔郎君 整理好所有礼品,他们也恭敬地离开,回宫复命。 杨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下了轿。 虽然只是个试婚的,但好歹也挂了个“王妃”的头衔,为讨个喜庆,她身穿红嫁衣,头盖红头巾,很像个新娘子。 刚刚那个声音温润如玉的男人,就是七公主的心上人,小商王宇文渊吗? 嗯,听他的声音这么好听,人家又都在说他相貌俊俏无双,杨雪居然想要掀开红盖头,一看究竟。 “还是不要了吧,别让他以为我是个轻浮的人。”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也是为了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吧。 “你,是跟我说话?” 宇文渊缓步走近,脸容很温和。 他不知道人家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吗,这么温柔做什么。 “啊?啊不,没,没什么。” 乖乖,武功高强的人就是不一样,耳力也太好了吧,她声音这么小,他也能听得到。 “呵呵。” 宇文渊轻笑出声,好像很高兴见到这个试婚王妃一样。 杨雪暗骂一声:笑得这么“阴险”,肯定没安好心! 她用力绞着双手,寻思着怎么开口。 不知道小商王是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主,肯不肯听她说话? 万一进了房,他二话不说就扑过来,她要怎么办? 嗯,不怕,怎么说她都是谢逸的“高徒”,应该还能自保吧? 问题是,小商王武功高绝,无人不知,她能打得过人家? “王爷,她---” 清帘忙完后边,转过来才现杨雪还站在那里。 “带她去休息一下吧,她应该累了。” 这么体贴? 那就是说,这事儿有商量? 杨雪暗暗欢喜,好,那就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等两下里见了面,再说个清楚明白。 “是,王爷。” 清帘答应一声,目送宇文渊离去,这才上前来,很客气的样子,“姑娘,这边请。” 应该先让人家用过晚饭,然后再找丫环来服侍她沐浴吧? 一般都是这样的。 “有劳。” 杨雪极力保持着镇定和冷静,成败在此一举了,她不救自己,没人能救她。 小商王府平日吃饭都很简单,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宇文渊自己在,传说中的小商王的两个弟弟很少露面。 宇文渊吃的也很少,三两个菜,一碗白饭,再小酌几杯,如此而已。 至少杨雪过来之前,小商王府的人过的日子就是这样清静,而又无聊。 杨雪心里想着这么大的事,胃口也好不到哪去,胡乱扒了几口饭之后,侍婢就烧好一大桶热水,要服侍她沐浴。 说起来宇文渊为杨雪安排的房间很好,又大又亮堂,布置得极为雅致,倒是很对杨雪的脾性。 一个很大的浴桶摆在房子正中,水温刚刚好,水面上还洒满桃红色花掰,香气扑鼻。 切! 杨雪暗中翻个白眼,这样的情景以前在电视上看得多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亲身体会一下。 初次见面被惊艳 “姑娘,请沐浴。” 几名侍女早已侍侯多时,因为杨雪还没有被正式确定身份,她们也只是以“姑娘”相称。 “多谢,你们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 虽然大家都是女人,但要她脱光了衣服,照样会难为情的。 咱可还是黄花闺女一枚,脸皮嫩。 “姑娘,让奴婢们侍侯着吧,不然,王爷那边,奴婢们不好交代。” 嗯,这姑娘看起来心地不错,也没有摆出什么架子来。 几名侍女脸色一下就温和起来,还很友善地笑着。 “真的不用,我都是自己来的,王爷那边,有我交代不是?” 侍侯人很好吗,得了空还不赶紧去休息,都杵在那边干什么? 杨雪半拉半拽地拿过要换的衣服,把一干人把门外推。 “那---好吧,姑娘有事就叫咱们。” 哇,这位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推得她们站都站不住,身不由主地出了门。 “知道知道!” “碰”一声关上门,杨雪松了一口气,总算清静了。 好,既来之,则安之,不管那小商王是个什么人物,待会儿只要她沉着应对,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宫中人人盛传小商王的不同常人之处,其实对于传说中小商王,杨雪很期待。 但愿,他别让她太失望。 “哗啦,哗啦---” 杨雪以最快的度脱掉全身的衣服,怡然自得地洗了起来。 先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身心,好全力备战。 小商王,等着接招吧。 哈哈!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小商王府突然就静了下去,静得好像没有人在一样。 站在杨雪房门口,宇文渊脸色有些苍白。 是因为刚才独自小酌,喝得太多了吗,他胸口有些闷,头也有点儿晕。 “不该让人等这么久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无比温柔,一脸的柔情蜜意。 看来,对于这个试婚王妃,他很看重呢。 “呀啊!” 杨雪失声惊叫,拜托,你不懂礼貌的吗,进来之前都不先敲门,万一人家没有穿衣服呢? 她可是心慌莫名地等了很久了,就怕小商王会对她霸王硬上弓,她要怎么办。 “吓到你了吗,是我唐突了,你别生气。” 宇文渊温柔一笑,轻轻关上了门。 沐浴过后的杨雪只着一件宽松的素袍,长而黑的垂在胸前,衬得她的脸容说不出的白。 一张脸不是绝美,但飘逸出尘,如果说美艳的女人悦了人的目,这样清秀的女子,则安抚了人的心。 也许是没有想到,皇宫中出来的女子会有这样无瑕的脸,宇文渊有刹那间的失神,但一闪即逝,快到叫人看不出来。 无论是谁,都一样。 哇、咔咔! 杨雪只看了一眼,就充分肯定了一件事:对于小商王其人,外面的人并没有夸大其词。 难怪洛知仪要死要活地要嫁给他,原来他真的俊俏到不行耶! 杨雪微张着嘴,口水眼看要流下来。 当然,宇文渊的俊俏虽然很出乎她意料之外,但这绝不是让她移不开视线的唯一原因。 最重要的是,她分明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孤男寡女(1)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好像很吃惊,我有这么丑吗?” 宇文渊看着她,一双眸子像是浸在水中一样,估计没有哪个女人能逃得开他的轻轻一笑。 这时候的他,无疑对大多数女人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啊?啊不,没有啦,我、我只是---” 还说没有,看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王爷,你别这么说啦,谁要说你丑,那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简直就是级帅哥一枚,绝对男女老少通杀---” 咳--- 宇文渊大概被被突然吸进去的空气给呛到了,掩口咳起来。 即使这样,他给人的感觉仍旧是优雅的,高贵的,仿佛他无论做什么,都只能让人仰望。 当然,这个问题他没想过,他比较吃惊的是,这小丫头上下嘴唇啪嗒啪嗒的,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叫级帅哥? 什么是通杀? 不懂啊,不懂。 “呃---” 糟了! 只顾着表明立场,都忘了她现在是秦露浓,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杨雪。 很好,看她怎么把话给兜回来。 “没、没事,我、奴婢的意思是说,奴婢以前都只是听人家说关于王爷的事,今日一见---” “很失望吗?” 嗯,这话听起来就顺耳多了,关键是他能听懂。 宇文渊轻笑,很有意思的小丫头,不像是在宫中摸爬滚打过的,说话这么口没遮拦。 不过,奇怪的是,皇后娘娘怎么会找这样的人来做试婚王妃。 不是他要怀疑什么,就这样的丫头,能“试”出什么来? “哪有!我---奴婢刚刚都说了嘛,王爷,这么说吧,就王爷你的相貌,如果在流苏国排第二,那就没人敢排第一,七公主真是好眼光,也就七公主这样身份的人,才能配得上王爷你。” 杨雪“通通”拍着胸膛保证,妈妈的,用的力气太大了,差点岔了气。 “呵呵。” 宇文渊失笑,摇了摇头。 “看来,你对七公主很忠心。” 不然她不会这么说。 不过,这本也无可厚非。 忠心? 哪有,她就是顺便赞一赞七公主罢了,虽然她实在不怎么了解七公主的人品。 但她还是很清楚一件事,七公主将来嫁过来,那就是正牌王妃,她说人家好,总不会是错的吧? 妈妈的。 想她杨雪本来是响当当的角色,一向敢说敢做敢当,从来不玩虚伪巴结那一套。 什么时候变这么世故了? 她可不想瞧不起自己。 再说,她跟七公主都没有说过几句话,算得上忠心吗? “你叫秦露浓?” 他只知道她是皇后娘娘选中的人,据说医术很好,仅此而已。 “是的,王爷。” 杨雪越是看下去,越是觉得纠结:这张脸到底在哪里见过啊? 尤其是那双眼眸,给她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好吧,她承认人家一直在笑,她也因为心虚而一直在躲避人家的眼睛,但她还是看出来,这眼神她一定见过的。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孤男寡女(2) “那么,你想我怎么做?” 试婚王妃要做的事,就是跟驸马上床,说白了就是替七公主先验验货呗。 杨雪吃惊地抬头看着他,这问题来得太突兀,她完全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呃--- 你问我,我问谁? 我也是头一回做试婚王妃耶,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做? 呸呸呸! 杨雪咧咧嘴,她刚刚一定是头脑晕了,才会顺着人家的话想好事。 她要做的是怎么保住清白身,而不是跟人家讨论怎么办事的问题。 宇文渊好笑地看着她,甚至抱起了胳膊,准备好好欣赏的样子。 这丫头,相貌不是绝美,表情倒挺丰富的。 看她眼珠转那么快,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个、王爷,我、我没、没想怎么啦,不然、不然咱们先随便聊聊?” 杨雪喉咙下意识地动了动,她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他现在的眼神,叫做“欲火中烧”。 好,那就先脱一时是一时,慢慢想办法。 随便聊聊? 嗯,这小丫头用词儿倒新鲜。 “好,想聊什么?” 看来七公主早就教过她,多方试探于他。 他浅浅一笑,无论她想怎么样,他都奉陪到底就是了。 “呃---就是随便说说话嘛,王爷,你对七公主,是真心的吧?” 晕! 这绝对不是她要问的,也不是她应该问的。 她有资格管人家的心事吗? 找死。 “为什么这么问?” 看吧,帅哥果然微微皱起了眉,好像对这个问题很困惑。 如果不是真心的,干嘛要同意成亲? 依他堂堂小商王的地位跟权势,谁又强迫得了他? 如果真的能,他跟七公主的婚事早在两年前就可以办了,何必等到现在。 除非他自己同意,否则,没戏。 “呃、没、没有啦,就是、就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嘛,两个人在一起,两情相悦才好,不然会很痛苦的。” 咱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一向崇尚婚姻自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骗骗这时候的人还行,她是没瞧在眼里啦。 “是吗?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会做试婚王妃,非出于自愿?” 莫非这小丫头是在拐着弯儿让他知道,她是被强迫的? 还有这样的人?在那些永无可能见天日的小宫女看来,这不是无上的荣宠吗? “啊?不,没有啦,我没这么说。” 妈妈的,小商王,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我不过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也能想到这上面去,我还怎么混?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立刻讨好似地猛笑,下意识地退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也是离床最远的角落。 “还是,七公主没有对你说过,试婚王妃应该做什么?” 不然离那么远干什么? “当然---” 怎么说? 说知道? 那就是说,她一定要做了? 说不知道? 那他要说教她怎么办? 杨雪涨红了脸,脑子飞快转着,想着对策。 “嗯?” 宇文渊扬眉,媚眼如丝,那叫一个“勾魂夺魄”。 乖乖,他不会真的要硬来吧? 这么好的男人她也想要 “那个,王、王爷,我听说你打过很多仗,一定杀过不少人吧?” 快快快,把话题扯远一点,别让他尽想着床第间那点事儿。 “是又怎样?七公主难道不喜欢我手上沾有血腥味儿?” 古来成王败寇,他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 何况他是为谁的江山在造杀孽,他们不清楚吗,谁都可以谴责他,独洛兰拉玛氏不可以。 否则,他立刻撒手。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在其位谋其政,杀戮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有时候却是最快最直接的方式。” 这是杨雪的真心话,她对华夏历史很感兴趣,从中也总结出来不少心得呢。 哦? 小丫头年纪不大,居然会有这样高深的见解,不简单嘛。 “你会这样说,我很吃惊,谁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七公主吗?” 应该不是,洛知仪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她很崇尚天朝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也一直以此为戒,修身养性。 “王爷,你干嘛每句话都要带上七公主,我知道她才是你的正妃,你用得着时刻提醒我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用得着这样吗,她又没说要怎么样,怕她夺了七公主正妃的位子似的。 太污辱人了吧? “哦?我没这么说,也没有这个意思。” 他有这样吗? 看来,他心里尽想着七公主,说话间不自觉地老往她身上转。 不过看起来,这小丫头比较不是他想像的样子,他还以为皇后娘娘会挑个性子温柔又沉静的女子过来呢。 没想到却是个这么---大大咧咧的人,性子够倔强的。 当然,胆子也够大。 她居然敢用质问的语气跟他说话,是不是在七公主那里很得宠? 想想也是,如果七公主不是特别信任她,又怎么会让她做这个试婚王妃。 聪明的小商王,这次可是想错了。 “算了,你不愿意搭理我,就忙自己的去吧,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她早知道这个试婚王妃做不得,果然够吃味的。 “我不是有意,别气,好不好?” 耍性子是吗? 是七公主授意她这样,好试探他会不会有耐性吧? 见招拆招,他已经把各种可能都想到了,绝对应付得了任何状况。 宇文渊好脾气地哄着她,那样儿简直跟平时判若两人。 “呃---” 不会吧,堂堂小商王在向她服软耶,是不是真的? 当然当然,别晕了,人家那是冲七公主的面子,谁理会她是哪根葱了? “不敢当,王爷,我没有气,也没资格气,我只是觉得,七公主是有福之人。” 说好听了,她是羡慕,说不好听了,她在妒忌。 你看人家小商王,要相貌有相貌,要权势有权势,性子又温柔,宽容得没话说,这样的好男人,天下有几个? “是吗?” 只是这样而已吗? 试婚王妃应该做的事,小丫头可还没有做哦,不怕回去没法向七公主和皇后娘娘交代? 这样就算“试”完了? “对了,王爷,我、奴婢听他们说,你以前喜欢的是五公主?” 问出来了,杨雪又有些后悔: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无论是谁死,都是让人伤心的事,她一定要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吗? “你不也说,那是以前的事?” 宇文渊身子似乎震了震,脸色有些白。 洛知仪,你的意思,是想知道我心里是不是还想着知涵? 我早对你说过的,我忘不了她,是你说不会在乎。 那么,为什么还要这样试探我? 你好残忍。 “对、对不起,王爷,我、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别人曾经受到过怎样的痛苦煎熬,她是不是有点儿变态? “没什么,七公主还要你问什么,不妨都说出来。” 这个试婚王妃还真是尽职尽责,该她问不该她问的,她都问了。 表面看起来傻乎乎的,实际上每一句话里都藏着针,够狠。 “没、没有啦,王爷你太、太多心了。” 坏事了,平白无故给七公主扣了个屎盆子,她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这些话明明都是她自己要问的,跟七公主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杨雪讪笑着,又把身体往墙上贴紧了几分,摆明了就是不会跟小商王办出点实事来。 “秦露浓,我很想知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 宇文渊扬了扬眉,神情依旧很温和。 这份涵养功夫,令杨雪望尘莫及。 当然,他有他的思虑,还是挑明了说吧,他可不希望这桩婚事出什么岔子。 要再这样东拉西扯下去,天就该亮了。 “什么?” 不懂。 杨雪拉了拉并没有敞开的衣襟,把自己包得更严实一点。 “你应该要做的事。” 你既然是皇后娘娘指来的人,就没有理由不知道。 还是,七公主有交代过你,不用做到那份上? “啊?啊,不、不用了,我、奴婢觉得,王爷还是、还是到时候跟七公主上、洞房好了,女人嘛,都很看重第一次的,我、奴婢就不夺人所爱了。” 这话虽然说的太大胆露骨,却是杨雪心里真实的想法。 她实在无法想像,流苏国公主们的驸马都是跟别的女人过第一夜,她们心里是什么感觉。 反正要是她,她就觉得没有办法接受。 “哦?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七公主的意思?” 做过试婚王妃的人不独小丫头一个,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是---奴婢的意思。” 本来就是她的意思,她也没想过要栽给别人。 “那么,你要如何向皇后娘娘跟七公主回禀?” 宇文渊眼神有些变了,却还是在笑,笑得还是很温柔。 也许在他看来,这也是七公主对他的一种试探吧,看他是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会拔不动腿的好色之人。 所以,他不会强迫她的。 “我---奴婢已经瞧清楚了,王爷是个很好的夫君,不然七公主怎么会这么喜欢王爷?” 讨巧似地笑着,杨雪其实不大敢看宇文渊的脸,她怕他会看出来,她是冒牌的秦露浓。 其实不会啦,反正对真正的秦露浓,宇文渊也没有多少了解。 宇文渊目光一凝,突然笑了: “七公主错爱,我深感荣宠,七公主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绝不辜负她就是了。” 那不就得了? 那她明天就把他的这些话转达给七公主,两个人等着拜天地进洞房就好了,没她什么事了。 “奴婢恭喜王爷跟七公主。” 宇文渊淡然一笑,果然没有要碰她一下的意思。 这个夜,注定暧昧,又什么都不会生。 小商王救她一命 邦、邦、邦--- 才睡下没多久的杨雪烦躁地翻个身,用力闭紧眼睛,继续睡。 邦、邦、邦--- 杨雪呼哧着再翻回来,干脆用双手堵住耳朵: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邦、邦、邦--- 妈妈的! “是谁?!” 杨雪“呼”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抓狂地揉乱了满头的秀,一双眼睛在暗夜里炯炯亮,跟狼似的。 她睡眠本来就不好,一有点风吹草动的就会醒。 这个天杀的和尚还是尼姑的,什么时候念经不好,偏偏在半夜里念,成心是怎么的? “阿弥陀佛---” 木鱼声过后,又是低沉沙哑的诵佛声,咿咿呀呀的,直钻进脑子里。 阿你的头! 杨雪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腾”一下跳下床,“吱呀”一声大响,拉开房门,左右看了看,循着声音往后院里去。 “是这里没错吧?”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应该就是从这间房子里出来的。 杨雪略一迟疑,邦邦邦的声音又响起来,她气哼哼的,一把推开门就要往里走。 “唰---” 这回死定了。 不知道这一回死了,灵魂能不能穿回自己身体里去? 当从门上毫无征兆地弹出来的利刃就要刺进心口的时候,杨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 “嗖!” 又是一声响,杨雪就觉得腰间一紧,被什么缠住了的感觉,跟着身体凌空而起,被一股大力拉扯着,闪电般后退。 “哇啊---” 不行不行,腰被缠得太紧了,简直要吐出来了! 当然,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根本没可能从死神那里捡条命回来。 她退得已经够快,却还是被伤到了。 还好伤得很轻,她感觉得出来,刚刚被刺破肌肤而已。 她之所以会面无人色,主要是吓的。 如果不是身后的人相救,她身上早就被穿出个透明窟窿来了。 “多谢----王爷?!” 居然是小商王,他怎么知道她会遇险的,来的还真是时候。 不过也太奇怪了吧,都半夜三更了,他怎么还是穿戴得这么整齐,一袭雪白的衣衫看起来那么晃眼,他都不脱衣睡觉的吗? “你,进这个房间做什么?” 宇文渊放开她,语声虽然还是很温柔,眼神却冰冷得可怕。 杨雪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她碰到了小商王的忌讳了。 “我、我没有,我就是觉得、觉得吵---” 邦、邦、邦--- 看吧。 杨雪挑挑眉,努力装出很坦荡荡的样子。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某人还在敲木鱼念经,不是扰民是什么? “那么,我吩咐他们在前院为你安排房间就是了。” 宇文渊淡然一笑,目光落在她左胸之时,笑容敛去,“我出手没自己想像当中快。” 你还是被伤到了。 虽然你是自找的。 “哦?” 杨雪低头,惊吓过后,身体才渐渐有了一些感觉,伤口虽然不深,却丝丝拉拉地疼呢。 “没、没事啦,是我太冒失了,那玩意儿弹出来的也太快,不过这点小伤没什么啦,我自己搞的定的。” 伤口又不深,流的血也不多,死不了人的。 嗯--- 搞的定? 是什么意思? 宇文渊看着她,眼里有淡淡的困惑。 神秘的念经人 “呵呵---” 杨雪尴尬地笑,一个不留神,说出来的话又太前了。 “王爷,你刚刚已经好厉害了,你那鞭子就跟有生命似的---对了!”她大叫,捶了自己脑袋一记,“我怎么给忘了,我也会功夫的嘛!” 她是连续几届的全国武术大赛冠军,这话倒是真的。 丢人,太丢人了! 被刚才的情况一吓,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真是太丢人了。 你? 会功夫? 宇文渊脸上明显写着两个字:不信。 敢在他面前说会功夫的人,她是第一个。 他欣赏她。 吹牛的本事。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即使是刚才的薄怒,到后来的困惑,再到现在的嘲讽,他整个人都优雅得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完美到不真实。 “走吧,这件事是我疏忽了。” 小商王府上下习惯了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声音,所以忽略了今日才来的杨雪。 偏偏杨雪又是个必须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才能睡着的人。 “其实、也没有啦,王爷,这屋里是谁呀,为什么门上要装机关?” 对他(她)保护如此周详,肯定是什么重要人物了? “这也是七公主要你问的事吗?” 宇文渊身形陡然一停,立刻又迈开步子。 “啊?啊不,没、没有,我只是、只是随便问问,你当、当我没问好了。” 乖乖! 她刚才一定是给吓傻了,才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来。 明摆着的嘛,小商王那么紧张他(她),肯定把他(她)看得很重。 要谁都能知道关于他(她)的一切,还用得着搞这么神秘? “以后,你会知道的。” 因为你会留在王府,有些事情,不可避免地要被你和七公主知道。 但愿到那时候,你不会后悔知道得太多。 宇文渊淡然一笑,加快了步子,脚下却轻得没有一点声音。 踏雪无痕,指的就是这种境界吧? 杨雪跟傻了似地跟在他身后,愣愣地想着。 邦、邦、邦--- 又来了。 杨雪彻底崩溃。 她才要说什么,却突然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小商王府上下难道都是聋子吗,这木鱼声和念佛声这么吵得慌,他们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都能睡得着? 就除了她之外? 每个房间都是漆黑一片,简直、简直就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我的天! 她突然打个冷颤,以后她真的要在这里呆下去吗? 她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疯掉的。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杨雪打个呵欠的,满意地躺到柔软又干净的床上去,不大会功夫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后面屋子里那位是听到了她的抱怨,还是念了半宿经也累了,总之后半夜不再有什么动静,杨雪一觉就睡到黎明时分。 昨晚王府里有那么大的动静,不是没有人听到,只是他们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所以,没有人会出来的,除非小商王有吩咐。 白天的小商王府退去了大半的阴森与诡异,给人一种很平静的感觉,府中亭台楼榭错落有致,还是个不错的赏景去处呢。 因为小商王喜爱竹子,几乎所有亭旁都种满绿竹,只要一迈进小商王府,阵阵竹子清香便扑面而来,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可惜了一个俊俏少年郎 “启禀王爷,二少爷回府了。” 天才亮,宇文渊的贴身侍卫清帘就走进禀报,一脸喜色。 王爷最高兴的就是二少爷能够回来,兄弟两个少不得要好好叙一叙了。 “洌?他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宇文渊抬头,略有些怔。 “属下不知,二少爷在王爷书房。” 管他为什么回来呗,只要回来,王爷你不就高兴啦? 宇文渊略一思索,甩袖往书房而去。 书房收拾得很干净,很整齐,一张书案靠窗而放,案上笔墨纸硕一应俱全,摆放得也很整齐,一名年轻男子正站在案后,对纸沉思。 “洌,你要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刚才还冰冷的眸子,在看到这背影的一瞬就温暖了起来,温柔得叫人妒忌。 男子回过身,那年轻而倔强的脸容便映入宇文渊眼帘---原来是杨雪在天若寺遇见的少年郎。 如果杨雪这会儿看到这兄弟两个,她就会知道初见宇文渊的时候,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为何来了。 当然,这兄弟两个的相貌并没有多么像,重要的是他们人给的一种感觉吧。 他居然是小商王的二弟宇文洌,身份端得是不简单。 宇文洌看着他,好像对他的示好一点都不领情。 而且,他眼神之中甚至有种不满之意,就算是这样,别人还是不会觉得他很讨厌,或者别的什么,好像他就应该这样高傲,应该这样任性似的。 “出什么事了吗?”宇文渊好脾气地问道,很有耐心的样子,“几日前你刚刚回府来,是不是天若寺里有什么事,还是---” 宇文洌却突然抬起双手,比划了几下---原来他竟然是个哑巴! 可惜了这么俊俏的人儿了。 “三弟为什么又不在府中,大哥答应过我,会好好看着他。” 宇文洌很生气,所以比划得很快。 不过宇文渊看得很清楚,如果你跟一个只能用双手说话的人共处十年,你也能看得懂的。 除了宇文冽,宇文渊还有一个弟弟宇文泫,只是他一般不会好好待在府上,宇文冽每次回来的时候,很少看到他。 “他吗?”宇文渊看起来非常不愿意提起这个三弟,眼神一寒,脸色也随之冰冷,“我不知道,今日一早他就出了府,到现在也没回来。” 宇文洌眼神越焦急,很生气的样子,双手比划得也越来越快: “大哥不守承诺,你要好好看着三弟,若是他受到什么伤害,我---” “好,好,我现在就去找他回来,你别急,好不好?” 宇文渊按住他不停动着的双手,眼眸之中有着淡淡的无奈,似乎拿这个二弟没辙。 问题是他太偏心了吧,同样是弟弟,为什么疼一个,讨厌一个? “你在这里等我,很快回来。” “我去。” 宇文洌却一把将他拉回来,比划了一下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他才一出门,宇文渊神情便重新冷下去,“清帘!” “王爷有何吩咐?”清帘上前一步,微低下头去。 “他到底去了哪里?” 他对这个三弟竟然讨厌到这个地步,不但不肯叫一声“三弟”,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屑于叫出口。 “回王爷,方才三少爷的侍卫阿莫来报,三少爷去---去了---” “哪里?”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又满街满巷地打架惹事去了,不然他还能做点什么? 欠揍的三少爷 清帘很为难的样子,甚至红了脸,好像见不得人似的,“去了---醉梦楼---” 流苏国京城之中最大、最豪华、姑娘最美的烟花之地,看来宇文泫绝对是此道高手。 “他敢?!” 宇文渊大怒,眼中陡然射出骇人的光,杀机立现。 “王爷---” 眼见宇文渊怒气冲天地出门,清帘不禁有些傻眼,这下坏事了,他不应该说出来的。 不过就凭他还是阻止不了宇文渊的,唯有在心中长叹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阿莫,你快点儿成不成!” 一声大叫,从门外传进来,还那么寂静的小商王府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生什么事了。 “又是谁?!” 被毫无征兆地从睡梦中惊醒,杨雪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搞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之后,她微微笑了一下: 给我把刀,我去把人给剁了再说。 妈妈的!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耶,才没睡多大会儿,就被人给吵醒了,有没有搞错? “三少爷莫要吵,王爷怕是还没有起身。” 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很明显的疲惫。 这也难怪,跟着这样爱折腾的主子,他不疲惫才怪。 “没起才怪,你不知道王爷从来都不用睡觉的吗?对了,本少爷为你叫的那个姑娘,滋味儿如何?阿莫啊,你办个事儿怎么那么费劲儿,都一个时辰了还没出门,如果不是我进去叫你---” 说话间,门口处人影一闪,一名年轻男子已走了进来。 十六、七岁年纪,正是人生好年华;白衣束腰,给人一尘不染的感觉,却黑如墨,跟他一样黑的双眉有的一拼; 肌肤比女子还要细腻三分,一双大而亮的眼睛此时正闪着邪邪的光---是这样的感觉没错吧,反正怎么看怎么讨人嫌。 这就是小商王府的三少爷,宇文泫。 “三少爷!” 阿莫跟着走进来,本来一脸尴尬,乍一见到脸容冰冷眼神却怒极的宇文渊就站在院中,他吓得打个哆嗦,忙悄声提醒兀自得意莫名的宇文泫,一张脸都黄了。 “嗯?” 宇文泫似乎没有注意到危险即将来临,还在笑得没心没肺的,走回几步拍了拍阿莫的肩,一脸的“语重心长”: “我说阿莫,你别这般死心眼嘛,俗话说人不风---” “唰!” 话还没完,宇文渊已反手扯下腰间的长鞭,一击出手。 乖乖,宇文泫要被这一下击中的话,整个人还不得被劈成两半? “王爷?!” 清帘大吃一惊,王爷啊王爷,你话都不问个清楚就出手,三少爷根本一点防备都没有,这不是要出人命吗? “三少爷快躲!” 阿莫也瞬间白了脸,一边大叫一声,一边本能地移动步子想要挡到宇文泫前头去。 倒是个肯以死护主的仆从。 不过他注定“壮烈”不成了,宇文渊武艺绝,那是无人不知的,只要他一出手,凭阿莫怎么可能挡得下他。 “什么?” 别人急成那样,正主儿却跟没事人似的,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 眨眼之间这一鞭就要抽在身上,他居然并不躲闪,双手只是垂在身侧,分明就想硬生生受下这一击来。 捉摸不透的三兄弟 “三少爷,你、快出手啊!” 知道你武功比不过王爷,但要接下这一鞭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我为什么要躲,他不会杀我的。” 宇文泫嘲讽的笑,笃定宇文渊一定会收手。 果然,千钧一之际,宇文渊目中精光一闪,似乎也看出宇文泫的用意,他手腕一沉,卸去了绝大多数的力道。 只听“啪”一声响,这一下到底还是击在宇文泫脖颈处---他料错了,宇文渊并没有收手,至少没有完全收手。 “哦---”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忍不住轻轻皱眉,偏过头去。 宇文渊一振臂,长鞭已收回,握着长鞭的手却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那根乌黑的长鞭便如一条青龙一般,直欲呼啸而出,这股力量真的好可怕! “那个、那个谁,到底在吵什么---王爷?” 杨雪好不容易才把身上这套拉拉扯扯的衣服穿戴好,猛一把拉开门,是谁不让她好好睡觉,她一定把某人给碎尸万段! 可问题是,正主儿在呢,她不好喧宾夺主吧? 看看她这个样子,叉腰立眉,披衣散的,像个母夜叉。 “呃---王爷?” 清帘瞠目,立刻移开了视线---好泼辣的女子。 她是谁?敢在小商王府大呼小叫的女子,她绝对是第一个。 对了! 他眼睛亮了亮:该不会是---昨天那个试婚王妃? “吵到你了?” 宇文渊很明显是极力压抑着怒气,就是不想把杨雪牵扯进来。 “呃---呵呵---” 杨雪讪笑着,尽量不着痕迹地把手放下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我、奴婢没有、没有被吵到,大家都起来了,奴婢、奴婢也该起来了嘛---” 可这是在干什么啊? 一家人剑拔弩张的,王爷还握着老长一根皮鞭,一大早起来就要上家法的吗? 而且,王爷现在的样子好可怕:脸色铁青,目光锐利,双唇却惨白,跟昨晚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一个人,竟然会有如此大的不同吗? 杨雪不经意地打个哆嗦,脸色早变了。 到底是谁惹到王爷,让他这么生气啊?她回过头去看那个一直都没说话的始作俑者--- 哇啊,没天理啊! 才看了宇文泫一眼,杨雪忍不住地仰天长呼: 凭什么小商王府的男子个个都俊俏到不行,她一个二九年华的“柔情”女就长成那么难看? 当然,在心里把老天爷咒骂了几百遍的那是她,人家宇文泫只是微低着头,一动不动,根本没理会她是吃哪盘菜的。 “你不是要回宫向皇后娘娘回禀吗?他们已经在恭侯多时,你去吧。” 这是他小商王府的家事,别人没必要知道。 “啊?啊,是啊,那奴婢就先走了,王爷请。” 靠,当她是白痴吗? 小商王摆明是在下逐客令,她要再不走,就太不识好歹了。 宇文渊淡然点头,目送她离开。 “三少爷,你怎么样?!” 总算等到这里只剩下一府的人,早已等不及的阿莫立刻冲过去,要帮宇文泫察看伤势。 宇文泫却退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手,“为什么打我?” 他还是在笑,好像很喜欢看到宇文渊大怒的样子。 “因为你该打!”宇文渊收回目光,咬牙。 阿莫和清帘均为之瞠目:好---有说服力的解释。 宇文泫越笑得乱七八糟的,“是吗?我该不该打,你不从来都不过问的吗?我从来都是这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气成这样有什么好?”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宇文渊眸子里怒火更盛,手一紧,一股极重的内息透入长鞭,令它犹如有了生命一般,蠢蠢欲动了起来。 “为什么不敢,我又没有说错,你管我做什么?” 宇文泫伸手抚摸着脖子上的伤痕,火辣辣的痛,手拿下来一看,已是满手的鲜血。 宇文渊下手还真是不留情。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我若不教训教训你,你---” 宇文渊神情冰冷,眸子却炽热如火,看来这段时间他忙于国事,又忽略了教训他了。 他扬高了手里的皮鞭,宇文泫眸子里终于有了惧色,下意识地就要后退。 蓦地,眼前人影一闪,去而复返的宇文洌已经挡在宇文泫身前,“要教训他,先教训我!” 他简直就是怒不可遏地瞪着宇文渊,双手比划得又急又快,手指骨节都在响。 阿莫和清帘同时松了一口气,心也“通”一声落了回去,如果说这小商王府还有一个人可以拦下宇文渊的话,这个人无疑就是宇文洌。 宇文渊只是一咬牙,立刻放下了手。 “二哥,你回来啦?还真是时候,你怎么知道王爷要教训我的?” 王爷? 他居然连大哥都不叫,真没把堂堂小商王看在眼里啊? 宇文渊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离去,他对宇文洌似乎特别能容忍,那样子就像他欠了他什么一样。 “你怎么样?大哥为什么要打你?” 宇文洌回过头来对着宇文泫比划道,一看到他脖颈间流血的鞭痕,眼中现出又是责备又是心疼的神色来: “我又不能时刻在你身边,你为什么要惹大哥生气呢?” “我没事,”宇文泫不在乎地笑,蹦跳一下,“二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能惹动堂堂小商王吗?如果能的话,我巴不得天天惹得他大怒,那才好呢!” “你说什么混话?!” 宇文洌脸色一沉,伸手拍了他额头一下,郑重无比地比划道: “现在国势不稳,朝中事已让大哥很伤心神,你就好好听话,别让他生气分心,我也好安心,成不成?” 宇文泫再笑,好像挨打了还很开心一样: “他怎么会为了我分什么心?二哥,你就放心吧,就算我把京城翻过来,王爷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个---” 话至此没有了动静,不是因为他不想说下去,而是因为宇文洌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宇文泫并没有挣脱宇文洌的束缚,也不再说什么,垂下了眼睑。 “邦、邦、邦---” “南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知从王府的哪个房间传来沉闷却清晰的木鱼声,跟着又是轻到几乎听不到诵佛声,一声又一声,萦绕耳边,挥之不去。 其实这诵佛声是真的轻得听不到的,只不过王府中人都知道,那个永远不会迈出屋子一步的人每天除了吃两餐饭和睡两个时辰的觉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拈珠念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任何地改变。 木鱼声过后,就一定会是不断的诵佛声,所以就算听不到,也能够感受得到。 十五了,一个人十五年如一日地做着同样一件事,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端木风冽放开了手,拍拍宇文泫的肩,比划道,“去看看二夫人,他们说她今天不太舒服。” 二夫人是老小商王纳的第二房妾室,也是宇文泫的亲生娘亲,一直诵佛不断的人就是她。 宇文泫突然哈哈一笑,“不舒服?她不是每天都吃素念佛吗,佛祖怎么不保佑她百病不生、百毒不侵?” “你--”端木风冽有些恼,才要比划什么,宇文泫早大笑着走开了。 二夫人的房间在王府的最后面,一般不会有人去打扰,很适合诵经念佛。 “吱呀”一声,宇文泫推开了仿佛年久失修的房门,立刻一股檀香味冲进鼻端,他难受得吸了吸鼻子,走了进去。 房里光线很暗,四周窗户都被罩上厚厚的帘子,房内摆设也极为简单,香烟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来了,你看到我了,我可以走了吧?” 佛像前一动不动地跪着一个四十上下的女人,一身素服,头上未戴任何簪环,脸上也未施脂粉,双眸紧闭,脸容白,大概是久不见阳光之故。 她嘴唇正轻轻动着,念诵着经文。 宇文泫讥讽地笑着,那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娘亲,而是在看一个讨人嫌的人一样: “他们说你不舒服,怎么,你念了十五年的佛,佛祖还是没被你感动吗?” 二夫人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当宇文泫不存在一样。 “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天去了哪里?” 宇文泫大概习惯了这样,二夫人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情绪,他还是笑得很开心。 二夫人还是没有说话,侧身对着宇文泫,一声一声敲着木鱼,邦、邦、邦。 昨晚让杨雪难以安睡的木鱼声,就出自她的手。 杨雪要进入这个房间,并被机关所伤的事,她会不会知道呢? 还是,她早已习惯了这样? 奇怪的是,宇文渊这样保护她,是为了什么?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杨雪进来之前差点被机关给害死,宇文洌进来却没有事? “你猜不到的,我去了醉梦楼,京城最好的妓院,你肯定没去过,是不是?” 二夫人拈珠的手只是微微一顿,立刻恢复正常,快到让人看不出来。 “哈哈!”他突然大笑,敢在佛祖面前如此喧哗,算他有胆子,“你不知道,王爷被我激怒的样子有多好,他居然被我给激怒了,哈哈!” 二夫人终于睁开眼睛,眼神却灰暗,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更不会是一个娘亲在看着自己儿子时该有的神情。 “他,打了你?” 似乎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二夫人嗓音沙哑,语调也极不自然,让人听了难受。 “他说了,我该打,”这么一说,宇文泫才觉得脖子上的伤又痛了起来,“你说,我是不是该打?” 二夫人却不再多说,又闭上眼睛,少顷诵佛声响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会在乎的,你不是说过吗,我在外面怎么着都行,只要每天活着回来见你,你对我说过的话本来就不多,我一定好好记住,你满意了吗?” 宇文泫哈哈笑着,那笑容把他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如鬼似魅,看得人毛骨悚然。 小商王府里的一切,也够奇怪的。 王妃是“高手” 现在再来想一下在小商王府时生的一切,杨雪越想越后怕。 性格捉摸不定的小商王,半夜碜人的木鱼声,装了机关的门,相貌绝美却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三少爷--- 这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天啊!我该怎么办!一点医术都不懂,做不了秦露浓,又不甘心做狗屁不如的试婚王妃,皇宫和小商王府都不能回去,我完蛋了啦!” 她重重踩踏着轿底,快要哭出来了。 不过,就算她再不想,总要回宫去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呀,要不然她要就这么消失了,受她连累的人多少也会有几个的吧? 她这人没多大的优点,就是心太软。 “算了,先回去再说。” 她苦笑,这才觉得肚子咕咕叫,饿得好难受。 小气的小商王,一大早起来就赶人,连个早饭都不管,说出去,谁相信哪? 等杨雪进了皇宫,天才算是亮了起来。 不过,因为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所以在高墙遮挡的地方,甚至都有些看不清人的脸。 杨雪下了轿,一边琢磨着,一边往记忆中的昭华宫去。 唰啦--- 虽然听起来像是风吹过树枝的声音,但对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杨雪来说,足以听出其中的不寻常。 “谁?!” 她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凝神止步,大声喝问。 “是谁?!谁?!” 没有人应声,杨雪凝神细听,却只听到微微的风声隐隐响过,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是她太紧张,所以神经过敏了吗? “没人?不会吧?” 是她听错了吗? 唰啦--- 又是很轻很快的一响,有什么正慢慢靠近过来,杨雪耳朵警觉地动了动,她绝对可以肯定,有人正慢慢靠近这边。 她慢慢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架势,随时准备打出致命的一拳。 “是谁,快出来!要再不出来,别怪我---” 没等她把恐吓的话说完,眼前白影一闪,等她醒过神来,一股劲风挟带着夺命的一掌已劈面打来! “什么人,报上名来!” 杨雪心里一震,虽然她还看不清来人到底是谁,但只从这一掌来看,对方绝对是个高手! 所谓高手,就是指在跟人交手的时候,都是高来高去的。 看对方从树上飞身而下的架式,杨雪就只能仰望。 她学的可都是拳脚功夫,不会轻功,二十一世纪也没有人会轻功。 完蛋了,这回死定了。 “我跟你有仇?” 杨雪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力量对比,这一掌不能硬接,只好往后退。 她知道自己飞不起来,只有用力往后跳步。 但很奇怪的,意随心动,她的身子突然变得无比的轻盈,这一下飘身后退,看起来居然从容不迫,恰到好处! “啊哈哈哈!” 惊喜,太惊喜了! 难道她穿的这具身体,真的会轻功,还是个高手? 对方还是不回答,天还没有大亮,来人又掩身在高墙的阴影下,杨雪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当然,她就算看清了,也未必认识。 别忘了她是穿越过来的,能认识这里的谁?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来人是个男人。 “你---到底是谁?” 有没有搞错,要打就打,她不会怕了他,先把话说清楚成不成? 没仇没恨的,干嘛要打个你死我活? 对方还是不说话,杨雪能躲开他第一掌,他好像也不意外,一步逼过来,又攻出一掌。 妈妈的,这里的男人都是哑巴是怎么的? 一个一个都不张嘴,玩什么愤世嫉俗啊? 不过这一掌比上一掌还要狠,杨雪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不说是吧,那咱们就比划比划!”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礼让过了,就别怪本姑娘下手无情! 她再往后退一步,躲过来人这一掌,趁机缓过一口气,心里想着要怎么出招,右手已经划个半弧,一掌劈了出去。 对方大概没想到杨雪会硬接他这一掌,掌风明显一滞。 高手对招怎容人有丝毫的犹豫,就是在对方这千分之一秒的一怔之下,杨雪后而先至的一掌就精准无误地对上了他的手掌。 “碰”! 一声大响过后,场面突然就静了下来。 杨雪只觉得一股大力涌入掌心,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腾腾腾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胸口处一阵气血翻涌,虽然没受什么伤,却也吓得脸无血色了。 对方功力之高,乎她的想象。 别叫我师父! “真是叫我失望,连我六成力道的一掌都差点接不下,唉!” 对方不急不徐地收掌,神情淡然地站在那里。 杨雪差点没命,他却好像什么都没生一样,气定神闲的,还轻轻摇头叹息,那样子是真的很失望。 “露浓,你没事吧?” 韩露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又是好笑,又有些担心杨雪,拉着她上下看个没完。 “露华?你---他---” 是谁? 还说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他算哪根葱,要他对她有什么希望? 她回过头去,惊疑不定的。 一身白色长衫,看上去又潇洒飘逸,又让人觉得他是那么孤独。 大约四十岁年纪,已经过了人生最得意的年华,眼角也有了细纹,那是岁月刻在他脸上的、饱经沧桑的见证。 不过说起来他生得还真是好相貌,五官线条硬朗,一看便知他必然是铮铮男儿,只是他不知道有什么伤心事,不然他眼神又怎会如此落寞。 “我跟谢护卫不放心你嘛,所以来这边等你---你别看我,是谢护卫说要试试你的功夫的,跟我没关系。” 呃---- 谢护卫? 这么说,这个人就是她师父了? 不,应该说他就是秦露浓的师父了? 杨雪又回过头来,死盯着人家看。 “丫头,不认识我了?” 这丫头也真是的,净在那边呆做什么? 对了,该不会他刚才下手太重,把她给打伤了吧? “呃---认得,师父。” 该死! 看帅哥也不分个时候,再说,人家的年纪都能当她的爹了,这样盯着人家看,算怎么回事? “丫头,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师父,你听到没有?!” 谢逸却突然变了脸,很郑重地警告她。 是不是真的? 杨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恐龙妹不是说她是他的“高徒”吗? 那她叫师父怎么好像污辱了人家似的? “为、为什么?” 这也太奇怪了吧? “是啊,谢护卫,你为什么总不肯让露浓叫你师父呢?你明明就有教她功夫,还那么疼她?” 他很疼我? 杨雪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谢逸却转过脸去。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丫头,你要再记不住,我就离你远远的,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就是这样的惩罚? 不见就不见呗,这个世界,谁离了谁不能活? “不要吧,谢护卫,露浓可离不开你。” 韩露华笑的很没心没肺的,看来她很清楚,谢逸只不过是说说罢了。 因为他每听秦露浓叫一次“师父”,就要这样恐吓一次,她都听得倒背如流了,也没见他躲多远,秦露浓还是能够常常见到他。 “你们在这等很久了吧,皇后娘娘等得很急吗?” 真是的,用得着吗,又不是她要嫁人。 “皇后娘娘没有旨意过来,我怕你有事嘛。” 韩露华绝对是真的关心她,不然就不会厚着脸皮硬拽了谢逸一起来了。 “呃,没事啦,我是师父的得意弟子嘛,不会有事的。” 杨雪要说不会感动,那是假的。 但她也太不知道什么叫脸红了吧,人家谢逸刚才还说对她失望来着,这个“得意弟子”也就她自封,人家可没承认。 “我再说一次,不要叫我师父,也不要对人说是我的弟子,尤其是在这流苏国,听到没有?” 这一次谢逸没有跟她笑闹,脸色又是一沉,眼神也变得很凌厉,好不怕人。 不过,杨雪倒是没怎么害怕,刚刚她看过他这个样子了。 她比较兴奋的是,又多知道了一件事:她穿来的地方叫做“流苏国”。 但,流苏国是什么国? 好像没有听说过耶。 可这个叫不叫“师父”的问题,要怎么解决? “师---可是为什么?” 总要有个理由吧? “没有为什么,总之我不会收任何人做徒弟,而且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的,丫头。” 谢逸板着脸,语气倒是温和不少,又一次轻飘飘地把话题绕了开去。 “又是这么说。” 韩露华在一边咕哝着,估计这话她也听的多了。 “不对吧?谢护卫,奴婢听人家说,你从前已经收过一个徒弟,为什么人家可以拜你为师呢?” 不但是个大嘴巴,还是个大耳朵,连这事她也知道。 “他吗?因为在那之前,我跟他已经有了师徒的情意和名份。” 谢逸眼神开始变了,显然对于这个传闻中的徒弟,他相当满意,也相当疼爱。 吃醋,我吃醋! 杨雪咬牙,咯吱咯吱响,却也听出点什么来,“在那之前?在哪之前?‘那’是什么时候,什么事?” 好,终于抓到重点了! 谢逸脸色一变,苍白得可怕,“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忘了。” 会是忘了吗? 看他那痛苦的眼神就知道,杨雪突然提起这件事来叫他措手不及,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大概他每提起一次来,就会痛苦一次吧? “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杨雪很后悔,不该多此一问。 人性好奇是没错,但不能为了刨根问底就不顾别人的痛苦,那分明就是小人行径。 “没什么,丫头,你还是个孩子呢,我不会怪你。” 谢逸浅浅一笑,目光越过她看向苍茫的远处,很迷离,很深沉。 很美。 “丫头,你先去吧。” 皇后娘娘还在等她,谢逸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那,你呢?” 这里的人她谁都不认识,怎么知道哪儿跟哪儿? 杨雪很不想谢逸离开,她只认识他这一会儿而已,居然就想要依赖他了。 这什么感觉? “我有要做的事---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像我要弃你不顾似的,还不去?” 谢逸微皱眉,丫头今天是怎么了,眼神一直那么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吗? “我才没有,你走好了。” 切! 把她说的多脆弱似的,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面上学,她什么没经历过,什么事不是亲力亲为? 咱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会照顾自己。 可问题是,她对这里一无所知,无从下手嘛。 谢逸淡然一笑,转身走开。 “走吧,露浓,谢护卫就是这样了,那个什么神龙见---不着什么尾巴的,等他想见你的时候,就会自己出来了。” 韩露华想学人家拽文的,偏偏记住一点半点的,杨雪就算再满腹心事,也不禁笑了起来。 这个丫头,长得不怎么样,倒是挺有意思的。 风流成性的太子 四方国以古井国、望川国、邀月国、金沙国为最,流苏国只是难与之抗衡的塞外小国而已。 眼见古井国四处征讨,只凭一己之力难以抵抗古井国之汹汹来势,塞外各国纷纷欲寻自保之策。 邀月国是除古井国之外的又一大强国,为扩大自己疆域,壮大国势,便效仿中原秦昭王“远交近攻”之策略,欲与远在塞北的流苏国结为同盟,共抗大敌。 为求自保,圣上洛耀也有意与之结盟,谁料邀月国自恃强大,不将流苏国放在眼中,提出众多苛刻条件,令结盟之事僵持不下,洛耀愁得差点一夜白头。 不过,他再愁也碍不着有些人寻欢作乐,而且还乐得相当痛快呢。 东宫之中一片喧闹声,十几名年轻貌美的宫娥衣衫凌乱,媚笑连连,团团围绕在眼蒙黑纱的太子四周,不时出媚或人心的撩人话语来: “来呀!快来呀!” “抓不到奴婢,奴婢可不侍奉太子哦!” 宫娥们早已是玉体半裸,却毫无扭捏羞涩之态,看来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别跑,看我抓到你!” 太子虽然被蒙上了双眼,脚步却很灵活,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 流苏国正处于危难之中,他居然还玩得不亦乐乎,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太子快来呀!太---” 蓦地,欢笑声戛然而止,四下里陡然变得一片寂静。 太子却好像没有察觉到异样,往前迈了两步,伸出的双手指尖触到了柔软轻薄的纱衣,他心下大喜,猛一下把这人抱在怀中,得意地大叫: “抓到啦!看你往哪儿跑!是哪个,环儿还是灵儿?” 没有人回答。 柳拂堤气得脸色白,胸膛不住起伏: 原来就算赶走一个秦露浓,太子照样左拥右抱,她难道能把所有宫娥都赶出宫去吗? “不是?那我摸摸---是秀儿?” 一双手上上下下把怀里的玉体给摸了个遍,柳拂堤又气又尴尬,却又暗暗欢喜: 这可是她想了千万遍的事,现在终于成真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太羞人了。 “还不是?那就是---” “拂堤参见太子殿下。” 她今天穿了一身火红的紧腰束胸衣,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利索劲儿,也透着一股狠劲儿。 她这一张嘴,宫蛾们都噤若寒蝉,纷纷拾起地上的衣服披起来。 “你?” 太子一下就听出柳拂堤的声音,猛一把放开她,扯下了蒙面黑巾。 “有事?” 嘴里是这么问,眼睛却瞟向别处。 他讨厌柳拂堤,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 表面上还比较客气,其实他暗地里早骂开了。 天杀的柳子怀,以为自家女儿是九天仙女,人人都抢着要啊? 非要把这个只知道舞枪弄棒的女儿塞给他做太子妃,以为他喜欢天天挨鞭子吗? “太子殿下可知道,皇上正为结盟之事愁,太子殿下身为国之储君,不该替皇上分忧吗?” 太子这难成大器的样子,柳拂堤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是她每说他一次,他就烦她多一点罢了。 她冷冷扫了那群宫娥一眼,她们立刻施了一礼,低头匆匆出殿而去。 “哎---别走,再玩儿再玩儿---” 太子一看急了,伸手欲拦下她们,她们却不敢多呆,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该死的柳拂堤,竟敢坏本宫的兴致! 太子心中大骂,却强忍着没有作,铁青着脸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太子殿下就算气拂堤,拂堤也要说,如今古井国正不断四处征讨,塞外诸国人人自危,太子殿下应该修身养性,与皇上共保流苏国江山---” 又是这些? 换点新鲜的行不行,他都听得倒背如流了。 “柳拂堤,你以为自己是谁?” 太子冷笑,回头看她。 “我---” 当然是未来的太子妃! “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休想。” 太子妃是谁都可以,就不会是你柳拂堤,因为本宫不想看到柳子怀更得意。 “你---” 柳拂堤剧烈地喘息起来:他居然不想立她为太子妃?! 他敢! “怎么,又要告诉柳子怀,让他到父皇面前告本宫的状?你去,你尽管去,看本宫会不会怕了你们。” 除了这些见不得人的阴招,你们还会什么? “你、你---” 柳拂堤眼前一阵黑,差点晕在当地。 她一直知道太子不喜欢她,却没想到太子对她的厌恶,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她在这边气得要吐血,太子是得意了,看都不看她一眼,自斟自饮起来。 “太子殿下这么看拂堤,拂堤很伤心,也很失望,拂堤几次三番提醒太子殿下,绝不是危言耸听,如今塞外危机四伏,若不尽早打算,只怕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太子殿下可知道吗?” 如果流苏国亡了,她的太子妃梦、甚至皇后梦都会成为泡影,还有什么意思? 以为她想被太子侮辱啊,她也是为自己打算而已。 “哼哼,就因为如此,才要及时行乐,你不知道吗?” 太子“啧”一声喝下杯中酒,不但不感到担忧害怕,反而一脸陶醉,根本不将柳拂堤的话放在心上。 他听她这么唠叨已经好几年了,也没见流苏国怎么样,女人,本来就应该压在床上,不能让她得了机会骑在头上。 “你---” 柳拂堤怒极,才想火,到底还是没敢犯上,“既如此,恕拂堤多言了,拂堤告退。” 跟着衣袖一拂,转身快步离开。 “管、管、管,就知道管本宫!” 直到柳拂堤去得远了,太子才拍案大骂,“父皇母后都不曾说什么,要你多事---来人,侍侯本宫!” “呵呵,太子莫恼,奴婢们不是来了?” 随着娇滴滴的语声,先前的宫娥们再次鱼贯而入,围绕在太子身边,继续先前的玩乐。 柳拂堤咬紧了牙,太子有多讨厌她,她是越来越清楚了。 莫非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个贱丫头,所以才越瞧不上她? 秦露浓,幸好你做了七公主的试婚王妃,不然你要再不滚,我一鞭抽死你! 太子妃一定要是柳拂堤 “啪!” “啊呀!” “啪!啪!” “啊呀!啊呀!” 不要迷惑,一声鞭响,就是一声痛叫,两声鞭响,当然会有两声痛叫了。 柳拂堤虽是女儿身,对针织女红却从来不感兴趣,从小跟一位据说是世外高人的师父学武,尤其喜欢使长鞭,也算小有所成。 每次在太子那里受了气,她就会拿府上的人出气,不把他们抽到满地哀号不算完。 “小姐,你、你出了气也就算啦,别、别打了---” 有本事,你找太子出气去,尽难为他们做什么? 素锦看着不忍,又有些害怕,颤颤巍巍地劝说。 “你闭嘴!不然,连你一块儿!” 柳拂堤杏眼圆睁,样子很吓人。 “奴婢不敢!” 算了,我帮不了你们,再多嘴的话,顶多陪他们一块挨鞭子罢了。 “啪!” “啊呀!” 下人们咬牙苦撑,身上都已经鞭痕累累。 这个柳拂堤心肠忒也太狠毒了些,难怪依太子那样好女色的人,都瞧不上她。 “拂堤,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正主儿终于出场了。 左相柳子怀,四十出头,五十不到,面皮倒挺白净的,颏下几缕花白胡须,乍一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大概当丞相当得太舒服了,心里没什么烦恼,所以心宽则体胖,他那不是一般的胖,简直就跟个圆球似的。 “爹,你不用管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该死的太子,你敢瞧不起我! 柳拂堤大叫着,狠似地甩着长鞭,地上的人已经没有几个能动的了。 “好了,拂堤,你不管他们死活也就罢了,自己难道不累吗?” 自从胖成现在这样,柳子怀在房事上早就力不从心,也没了什么兴致,所以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当然是疼爱有加。 自打柳拂堤亲娘逝去,他也没再正儿八经地纳妾,父女俩感情很要好。 “哼!” 这一说,她还真是累了,喘着气扬手把鞭子扔出去。 柳子怀使个眼色过去,一帮人立刻天下大赦似地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掉了。 “又受了太子的气?” 不然你可不会气成这样。 太子瞧不上柳拂堤,柳子怀也知道,只不过皇上洛耀早对他承诺过,太子妃人选非柳拂堤莫属,所以他才没有对太子要求太多。 “爹,你不知道太子瞧见我时候的眼神,简直、简直---哼,到底不是做真龙天子的料,贱!” 想到太子对那个贱丫头有意,她就要气炸了肺。 “不要乱说话!” 柳子怀脸色一沉: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万一让人听了去,丞相府上下还会有活口? “本来就是嘛,”嘴上不肯服软,声音却明显小了下去,“爹,我觉得太子还是不肯收心,你去跟皇上说,让他管管太子嘛。” 不然,照他这样左拥右抱,夜夜无美女不欢,她颜面何存? 太子摆明了就是在嘲讽她,他可以要任何一个女人,就是不要她。 “拂堤,你放心,太子妃只会是你,不会是别人。不过,我正是要进宫,跟皇上商谈一下结盟的事。” 柳子怀冷笑,眼里是阴冷冷的光:流苏国的江山,我柳子怀能扛下一半来,你洛耀有这个胆,敢跟我撕破脸? 不信,走着瞧! 天启殿上一片肃穆,一国之君洛耀正坐在龙椅上,浓眉紧皱,一筹莫展。 “真是好没道理,邀月国的野心,根本不比古井国来得小!” 洛耀年已四十,看起来却并不显得多么老,相反他生得相貌堂堂,英气逼人,只是脸容有些疲倦,眼神也很焦躁,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再生气也是没有用的,古井国野心不退,他再不想法子,也许很快就要成为古井国的阶下囚了。 可邀月国居然要让流苏国割让五座城池,以做为结盟条件,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急召柳子怀和其他几位大臣入宫,为的就是商谈这件事。 “不知皇上有何打算,欲派何人为和谈使,前往邀月国商谈结盟之事?” 太傅叶梦得生得眉目端正,眼神正直不屈,一看便知是为国忠心耿耿之辈。 真要说起来,在朝中能与柳子怀一伙相抗衡的,唯他而已。 不然,柳子怀早已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了。 “还用得着商谈吗?依臣之见,随便找个人过去,把皇上的意思跟邀月国说明白,若他愿意便罢,若不愿意便轰了回去,看他们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柳子怀大概尽想着女儿做不做太子妃的事,说出来的话简直就是狗屁。 不,连狗屁都不如。 要真这么简单,洛耀也不用愁成这样了。 叶梦得有些吃惊地回过头去,看着柳子怀,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大人,算你狠。 佩服。 “柳爱卿说笑了,结盟一事,事关重大,还要慎重行事。” 洛耀有些不悦,好你个柳子怀,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意气用事,嫌朕坐拥江山的时间太长了吗? “呃---当然要慎重,臣也没说不慎重,臣的意思是说,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不能让邀月国小瞧了咱们流苏国。” 柳子怀有些尴尬,刚才那几句话是有点儿失了身份了。 “那依柳爱卿之见,该派哪位爱卿为和谈使?” 反正你是不会去的,商谈一事能好还行,要双方一言不和,和谈使孤身一人深入虎穴,没准就是站着去、横着回来。 虽说自古就有“两国交锋、不斩来使”的话,但---凡事都有个例外嘛。 “这个---” 让谁去送死比较好? 最好是叶梦得这个老匹夫! 不过没太可能啦,皇上除了很倚重他,也很倚重叶梦得,保准不会同意。 主要是他和叶梦得各自牵制着一部分朝臣,才使得朝中处于一个恐怖平衡之中。 所以,他们俩都不能轻易动弹。 “这个---,容臣好好想想,再回禀皇上。” 现在这事儿还不是很要紧,要紧的是太子妃的事儿。 “那---好吧。” 洛耀真是头疼得要命,挥挥手,示意群臣下去。 柳子怀有事情要对他说,他看出来了。 叶梦得目光闪烁,多半也猜到柳子怀的心思。 可惜,洛耀对柳子怀向来深信不疑,连他都弹劾不了柳子怀,更不用说别人了,他也只能暗中苦笑,随着众人退出了天启殿。 “柳爱卿,有什么事吗?” 洛耀语气虽然客气,眼神却很烦躁。 这个柳子怀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在群臣面前跟他说话就那么没上没下,够嚣张的。 “皇上,臣听说太子殿下夜夜笙歌,很是逍遥呢。” 柳子怀冷笑,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想跟老夫玩兔死狗烹那一套,休想! 该是老夫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不然大家一拍两散,各奔各的。 “跃儿就是少年心性,朕会说他的。” 洛耀也不是笨蛋,一听就知道柳子怀是为了什么事。 “皇上英明,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自当修身养性,不可整日沉溺于女色,皇上只立皇后一人,太子殿下真该以皇上为荣。” 柳子怀,你个混蛋,你这是在夸朕,还是在讥笑朕? 他是只立皇后一人没错,但这是在他登基之后。 之前他被封为王之时,府上姬妾不下二十余人,不然怎么会有十几个儿女? 可惜的是,他女儿虽多,儿子却只有洛兰拉玛*跃一个,也难怪会对他颇多纵容了。 自从他登基为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姬妾无福消受皇恩是怎么的,居然先后去世,曾一度在宫中引为奇谈。 “柳爱卿言重了,朕心中有数。” “臣告退。” 柳子怀眉眼之间尽是得意之色,这一招“敲山震虎”用的很是时候,还不痛不痒的刺了皇上一下,女儿做太子妃的事,应该没有问题了。 “柳子怀,老匹夫,朕早晚收拾你!” 洛耀气得脸色青,胸膛不住起伏,受了柳子怀这么多年的气,他简直受够了! 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柳子怀突然死了,那才好呢。 “母后,儿臣就快要嫁去小商王府了,儿臣觉得好紧张哦。” 又是娇羞又是期盼的,洛知仪一张脸都成了桃红色,能够跟喜欢的人长相厮守,想想就觉得兴奋。 “七儿,瞧你那样儿,等不及了吧?” 虽然流苏国皇上已经年过半百,但皇后慕容嫣却只有三十余岁年纪,鬓高挽,金钗摇曳,细眉凤目,相貌虽非绝美,但因有一国之后的桂冠相衬,自是让人不敢逼视。 七公主是她唯一的亲生,母女俩的感情当然好得无话不说,她一向叫洛知仪“七儿”,这样感觉很亲昵。 “母后,你又笑人家---” 拧腰噘嘴,不依不饶的,洛知仪虽低着头,却是喜上眉梢,眼前总浮现出心上人俊俏的容颜,能够嫁给这样出色的夫婿,她连睡觉都要笑醒过来。 “唉,女大不中留啊,本宫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嫣皇后有千万个舍不得,却也不能误了女儿终身。 谁愿意娶她谁娶 “母后,儿臣会常回来看母后的。” 知仪心里一阵难受,眼圈儿早红了。 “嗯,嗯---” 嫣皇后轻笑,把女儿揽入怀中,眼泪早落了下来。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得她们去吧。 “七儿,做了小商王的妻子,可要记得以夫为天,不要动不动就使性子,知不知道?” 这个女儿的脾性嫣皇后很清楚,虽然在她面前很是乖巧听话,却很是霸道,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看中的,就一定要到手不可。 这也是她从小把她给宠坏了,改不了了。 “儿臣知道,儿臣会的。” 洛知仪表面答应着,暗里却颇不为以然。 什么以夫为天,她才不要做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妇人,小商王要敬她爱她倒还罢了,如若不然--- “儿臣拜见母后---七妹也在啊。” 太子气哼哼地进来,施了一礼就坐了下去。 “臣妹参见太子哥哥---谁又惹太子哥哥生气了?” 洛知仪一猜就猜个**不离十,肯定又是为了柳拂堤。 “你管我!母后,你是不是让秦露浓做了七妹的试婚王妃?” 为了她? 洛知仪抿抿唇,原来她猜错了,还以为太子哥哥又跟拂堤闹别扭了呢。 “是本宫挑中的她,七儿也愿意,怎么了?” 嫣皇后虽非太子亲娘,却很照顾太子,只要不是违反宫中律例的事,她一般也就允了他。 “母后,你找谁不好,偏偏要找她?!母后不知道吗,儿臣想娶她为妃的!” 说了就说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刚刚才听说这件事,差点没杀人! 那可是他看上的人啊,就这样平白无故让小商王给糟蹋了,这叫他怎么甘心?! “什么?太子哥哥,你疯了吗?!那拂堤---” 洛知仪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太子哥哥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喜欢这么一般的女子了? 这件事说起来很奇怪,太子究竟看上秦露浓哪一点了。 论长相,一般。 论才情,勉强过得去。 论性情,冷冷冰冰,不苟言笑。 论家世,爷爷跟爹只是做过宫中御医,也没怎么受到皇上特别宠爱。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最重要的是,他要娶别的女子为妃,拂堤能愿意? “别提那恶女,本宫才不要她做太子妃!” 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每个人都认准了柳拂堤,没她不行是怎么的? “太子哥哥,你干嘛骂拂堤,她人很好的,长得美,还会使鞭子,保准不让别人欺负太子哥哥,对太子哥哥又是一心一意,她哪点不好了?” 洛知仪说的倒都是真的,只可惜,太子就是八面瞧不上她,没办法。 “她那么好,你又不娶她?” 太子大概是气糊涂了,这种可笑的话也说的出来。 “呵呵,臣妹要是男的,一定娶拂堤,秦露浓有哪点能跟她比。” 洛知仪掩口吃吃地笑,秦露浓也就能做个试婚王妃,放不到大场面上的。 “七儿,别闹,跃儿,你也别做他人想,太子妃一定要是丞相女儿,皇上应该不止一次对你说过。” 嫣皇后神情淡漠,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些人来。 这么多年她位居中宫,却很少理会宫里的事,更是极少与洛耀见面,情感淡泊的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他们这样,很奇怪。 “母后,你也这么说?!”太子急了,有种想狂扁柳子怀的冲动。 “这是事实,跃儿,你别闹就是了,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太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下说不出话来。 “皇后说的对,跃儿,你再闹也要注意分寸,你说,你是不是又对丞相女儿使性子了?” 搞得那老匹夫三天两头来向朕施压,想造反吗? 洛耀阴沉着脸走进来,挥手阻止了嫣皇后的揖拜。 他们这样子看起来很奇怪,嫣皇后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好像看到了一个无所痛痒的陌生人一样。 “呃---是丞相女儿先对儿臣威嘛,父皇,你说她有什么资格管束儿臣,父皇都没有这样,是不是?” 太子讨好似的笑着,偷眼去看洛耀的反应。 真是呕心死了,明明他们洛兰拉玛氏才是皇族吧,干嘛要受一个丞相的气。 “---她怎么说都是未来的太子妃,你对她好一点就是了。” 混帐儿子,你以为朕想这样,不是没有办法吗? “儿臣才不要!” 说来说去,他还是非娶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女人是不是? 跟她同床共枕? 不不不!太子大摇其头,要真那样,他怕自己睡梦当中脑袋就搬家了。 王爷温柔不温柔? “这事儿由不得你不同意,等七儿的婚事过了,朕就为你准备立太子妃的事,跃儿,不是朕要说你,你再闹,也得有个限度,别让他们看笑话!”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太子整日沉溺于女色,任意妄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国储君该有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洛耀整天忙着坐稳龙椅,都疏忽了对他的管教。 嫣皇后更是不管宫里的事,简直叫人头疼。 “谁爱笑谁笑,儿臣才不管他们。” 太子毫不在乎的撇嘴,当太子不就是为了尽情玩乐吗,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别人笑那是因为他们得不到,只有眼馋的份。 “跃儿,你---你别让朕太失望,总之丞相女儿一定要是太子妃,你等着迎她进你的东宫就是了!” 不成器的东西,一点都不体谅朕的难处,要不是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朕就废了你! 洛耀气得脸色白,眼看着就要一个巴掌扇过去。 “父皇!” 太子也恼了,哪有父亲这样逼自己儿子的,想他以死以明心志啊? “父皇,你干嘛要那么怕丞相,你才是一国之君,丞相算个屁,他要再不识抬举,你废了他的相位,看他还怎么嚣张!” 一个丞相而已,谁还怕了他了? “你、你大胆!” 洛耀简直要跳起来,小祖宗,这样的话能随便说吗? 万一让丞相听到,还不天下大乱? “跃儿,朕警告你,这话以后永远都不要再说,听到没有?!” 他要真能废了柳子怀,还用等到现在? 跃儿啊跃儿,你遇事多动动脑子成不成?你这个样子,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 “可是---” “朕问你听到没有!” 还说?再说下去,还不一定是谁废谁。 “儿臣---听到了。” 我忍!我一定要忍! 柳子怀,父皇不肯动你是吗?很好,本宫就忍着你,等到本宫登上王位,第一个把你踢出流苏国!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秦姑娘回来了。” 楚谣低眉顺目地走进来,对于这一家子三天两头地争吵,她已经看得多了,也习惯了。 真的?! 太子既惊且喜,才要说什么,洛耀狠狠瞪他一眼: “回你的东宫去!” 太子急了,还要再说什么,瞥见嫣皇后的眼神,只有忍下一肚子的火气,“儿臣告退!” 洛耀看都不看嫣皇后一眼,甩袖离去。 情同陌路。 嫣皇后无声冷笑,眉眼之间透着说不出的疲惫之色。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会儿最想见到杨雪的,不是太子,而是洛知仪。 一看到杨雪走进来,她恨不得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大叫一声“英雄”! “王爷说话温柔不温柔?” 不等嫣皇后开口,洛知仪已经红着脸,小小声地问。 用得着问吗,她跟宇文渊又不是没有说过话,会不知道? 她真正想要问的是,小商王在那个、那个什么之前,会不会说些情话,营造一下气氛? “呃---很温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杨雪搜肠刮肚的,终于想到一个在她看来很恰当的、形容小商王的词儿。 嗯---能掐出--- 是什么程度? 洛知仪显然没听懂。 “哦---那,王爷他---脾性好不好?” 当然不能在一个宫女面前失了身份跟面子,洛知仪就算没听懂,也不会说的。 “王爷脾气好的没话说,我、奴婢说话冲撞到王爷了,他都不会生气。” 这一点是真的,杨雪其实都没有想到,传说中冷酷无情的小商王,居然这么好说话。 不过,今天早晨起来的所见所闻,还需要小小保留一下意见啦。 “哦。” 真的假的? 她虽然没有跟小商王有过太亲密的接触,却也知道他喜怒不形于色,小商王府上下没有不怕他的。 他的脾气会这么好? 有鬼。 “那、那王爷他---” 在那个什么的时候,温柔不温柔? 当然,这话就算打死洛知仪,她也不能当面问出来。 任性归任性,蛮横归蛮横,她到底是处子之身,说到男女情事,总会难为情的。 看吧,她的脸早就红透了,看上去也怪可爱的。 “呃---” 好吧,杨雪承认,她的脸其实一点没有比洛知仪差,她甚至觉得脸要烧着了。 她知道洛知仪问的是什么,但,她不知道。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办事嘛。 “七儿,你不知道害臊的吗?有母后替你做主,你何必一定要自己问?” 嫣皇后禁不住好气又好笑地轻拍了她额头一下,洛知仪立刻臊得说不出话来了。 杨雪一回来,她就抓着她问来问去的,嫣皇后都还没空问上句话呢。 “一切由母后做主。” 洛知仪小小声地答,好窘。 “露浓,你说吧。” 嫣皇后回过头来,目光温柔。 说什么? 杨雪忍不住地想要抓耳挠腮:要怎么说嘛,这种事儿又不好凭空捏造。 婢女也有人抢 “呃---皇后娘娘,七公主,王爷他、他很温柔,脾气也很好,是个很好的驸马,奴婢恭喜七公主,祝七公主跟驸马白头到老,永远幸福!” 好恶俗的话。 杨雪暗里撇嘴,居然有点佩服自己,可以顺顺当当地把这话说完。 “那就好,七儿,你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小商王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样本宫就放心了。” 嫣皇后一脸的“如释重负”,洛知仪则一脸的心花怒放,只有杨雪,一脸无辜。 你们幸福就幸福呗,我是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做了这个试婚王妃。 人家两口子倒是恩爱了,她不就注定要守活寡? 悲剧啊--- 嘿嘿嘿! 杨雪暗中奸笑数声:幸亏咱有先见之明,没有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她在这边暗暗不平,洛知仪一颗心早飞到小商王府去了。 温柔多情郎,我来了! 总算把这边交代下来,杨雪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接下来这几天就基本没她的事,等到洛知仪大婚时,连带着把她再带到小商王府。 可杨雪真不想就此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年华,难道真要她跟洛知仪争一个丈夫吗? 她会死的很难看的。 这一整天,她脑子里都在想着脱身的种种办法,韩露华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她都没有听到。 “喂,你上哪去,天都这么晚了?”韩露华大声叫她,一脸不高兴。 有没有搞错,不说一声就往外跑,没看到天黑了吗? 应该是说,不知道她们俩都怕黑吗?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跟恐龙妹在一起,她没有一刻安静下来的时候,去外面吹吹风,清醒清醒,没准就能想出好办法来。 “那,你自己小心,早点回来。” 韩露华打个呵欠,回屋歇息去了。 月华皎洁,微风轻拂,树影婆挲,池边几块光滑如镜的大石反衬着月亮冰冷的光芒,平添几许冷幽清静之意; 湖水微微泛起涟漪,轻如娘亲抚摸爱儿的手,看得人心上痒痒的,总想要做些什么来感谢上苍所赐予的生命,和这个温柔多情的夜。 杨雪漫步于湖边,心境渐渐平和下来。 既然一时半会回不去,她还是得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才行。 “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呀,真要命!” 她实在是迷茫了,不是她不愿意帮忙,实在是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还不能说出去,不能让人家知道,什么流苏国子民的生死存亡,她没那么大能力,担不动这么重的担子。 “老天爷,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去,我快烦死了!” 她猛抬脚一踢,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踢进湖里,“通”一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分外刺耳。 “谁在那边!?” 宫禁侍卫统领成祺瑞恰好率领一队侍卫走过,听到动静就奔了过来。 “呃---是我啦。” 怎么那么巧,惊动了他们。 一行人迅奔过来,成祺瑞一眼就认出了杨雪,接着就笑开了,“哟,这不是秦姑娘吗,怎么,又睡不着啊?” 笑的真难看。 杨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希望自己看错了,这人在看着她的时候,眼光好那个啥。 “什么叫又?我老睡不着吗?” 嘎?! 成祺瑞笑容僵了僵,被闪了一下的感觉。 你睡不睡得着,怎么问我? 再说了,你不就老爱睡不着吗,半夜三更在皇宫里转悠,咱又不是第一次碰上。 “秦、秦姑娘,你、你没事吧?我知道了,皇后娘娘点你为试婚王妃,你高兴得睡不着吧?” 可恨,太可恨了! 从秦露浓进宫没多久,他就开始喜欢她。 本以为凭着一腔真情,早晚能打动美人芳心的,没想到--- 唉,造化弄人啊。 “你又知道了?” 原来八卦无处不在,就算在一千多年前的流苏国也不例外。 才过了一天一夜而已,这件事就无人不知。 “怎么,看秦姑娘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 难道他想错了,她不是因为高兴才睡不着,而是因为不想? 那他--- “我想不想的,跟你没关系,你问这么多,想干什么?” 瞧你那眼睛,亮得跟狼似的,想怎么样? “我想干什么,秦姑娘不知道吗?” 成祺瑞挥挥手,那队侍卫都退了下去,他却很伤心的样子,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干嘛要知道?” 我跟你很熟吗? 杨雪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这个秦露浓活着的时候,还是个抢手货,上到太子殿下,下到一名侍卫,都如此青睐于她,她是不是每天做梦都会笑醒啊? 你敢碰我试试?! “秦姑娘,你这么说,太伤我的心了!既然你不愿意做试婚王妃,不如我们一起去求皇后娘娘成全我们,你说好不好?” 哈哈! 杨雪真想放声大笑:你以为你是谁呀,皇后娘娘干嘛要成全你? 她还以为宫里的人为了求生存,都是两面三刀的小人,原来还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当引为奇景。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看来,有戏。 成祺瑞大喜,张开胳膊就要扑过来:咱俩一起远走高飞吧! “站住!那----谁(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请恕我直言,你的心意,我不敢领受,你还是找别人吧。” 秦露浓,你不会这么逊吧,这样的人都看得上? “秦姑娘?!” 成祺瑞脸色一变,吃惊地瞪大眼睛,连连后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会吧,她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他连半分机会都没有吧? “叫那么大声也没用,你以后都别在我身上浪费精神力气,我没空跟你纠缠不清。” 杨雪就是太强势了,只知道吧唧着说,完全不考虑一下人家受得了受不了。 成祺瑞怎么说都是个男人,她这样打击人家,太让人下不来台了。 “为什么?!” 成祺瑞大吼一声,脸色更难看了。 晕死了,这句比刚才那句还要大声,他故意的是怎么着? 那边的侍卫大概听出点什么,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我---” 为什么?我对你没感觉,这理由行不行? “秦姑娘,你为什么要拒绝我,还把话说的这么、这么难听,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今天她鬼上身了是怎么的? 成祺瑞目光陡然变得十分可怕,红了眼珠子,要杀人似的。 不过有一点他想对了,站在他面前的人,是秦露浓的身杨雪的魂,说是鬼上身也不为过。 “那个谁,你别乱来哦,这里可是皇宫,我不想跟你起冲突。” 看出成祺瑞情绪有些不稳,杨雪怕他会暴起伤人,暗暗戒备。 怎么说咱也算个高手,真要打起来,还怕了你不成? “这么说,你是很愿意做试婚王妃了?秦露浓,你知不知道,做试婚王妃其实很贱?” 他一定是被杨雪伤透了心,脑子迷糊了。 不然怎么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你敢乱说---” 她当然知道做试婚王妃意味着什么,但用得着“贱”这个字吗? 顶多是尴尬而已啦! “本来嘛,秦露浓,那你知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取悦男人?要不,我教教你?” 成祺瑞一脸淫笑,慢慢靠过来。 杨雪呆了呆,脸色骤然煞白: 你怎么不去死?! 取悦男人,这是什么狗屁话,把她说的跟**似的,太污辱人了吧? “那个谁,你再乱说话,我撕烂你的嘴!”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她一直那么彪悍,咬他一口算轻的,她还不想脏了自己的嘴。 “是吗?不如,来试试?” 成祺瑞绝对是被杨雪给逼急了,不然不会这么乱来的。 他大概是忘了,皇后娘娘选定的人,谁敢染指。 明年的今天,一定是他的忌日。 “你、你----禽兽!” 杨雪脑子里轰然作响,居然骂不出更狠的话来。 她是太吃惊了,他居然想--- “女人不是都喜欢如狼似虎一样的男人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你去死---” 天啊,给我把刀吧,让我把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碎尸万段了再说! 成祺瑞眼睛陡然又亮了几分,双颊绯红的杨雪在他眼中跟朵花儿似的,看得他血脉贲张,下体越来越胀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来吧!” 看不出来嘛,外表粗枝大叶的他,居然还知道这句话。 没等杨雪反应过来,他突然跳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好香的人儿---” 软玉温香抱个满怀,成祺瑞整个人都在热,跟情的公狗似的。 “你、你大胆!放、放手---” 杨雪简直就是大惊失色,偏偏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这会儿她大概忘了,自己会功夫,而且还算是个高手。 “露浓,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顾杨雪的挣扎,成祺瑞自顾自做着真爱告白,说着说着,居然噘起嘴,想要亲吻下去。 “混帐王八蛋!” 一阵难闻的气味儿猛地钻入口鼻之中,杨雪脑子瞬间清醒了,脖子猛一下后仰,躲开成祺瑞亲过来的脸,猛力一挣,脱出成祺瑞的怀抱,同时“啪”一巴掌,狠狠打在成祺瑞脸上。 教训他不留情 “啊呀!” 成祺瑞痛得大叫,身子不由自由地跌了出去,整个脸都痛得没了知觉---杨雪下手还真是不留情。 “你敢再碰我一下试试?!” 虽然没被他占到多少便宜,杨雪还是吓得心碰碰乱跳,眼中布满浓烈的杀机,如果这会她手上有把刀,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什么事?!” 那边的侍卫见势不妙,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把杨雪困在了中间。 眼看着这事儿是要闹大了,成祺瑞暗道一声不妙: 坏了,这回要死定了! “丫头,跟成统领切磋一下而已,用得着这么较真?” 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谢逸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 是切磋才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谢逸在替双方拾场子。 “是、是啊,秦姑娘,我们只是、只是切磋一下而已,如果、如果刚刚有得罪之处,还请、还请秦姑娘海涵。” 在宫中当差五六年了,成祺瑞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 他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不然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杨雪只是粗重地呼吸着,没有说话。 事实上她开不了口,隐藏于衣衫下的、小巧的身子正瑟瑟抖,快要瘫倒在地了。 “丫头?”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谢逸目光淡然地看着杨雪,却有种压迫感直逼过去,杨雪都不敢看他。 “我、没事,你---走你的。” 杨雪冷冷开口,声音还是在颤。 看在秦露浓师父的份上,她饶他这一回,不然,不死不休。 “秦姑娘大人大量,成某佩服,请!” 不忘向谢逸投去感激的一瞥,成祺瑞挥一下手,带领那帮侍卫顷刻间走了个没影没踪。 “丫头,没事吗?” 谢逸不免有些庆幸,如果他晚来一步的话--- “没事才怪---我刚才真的想杀人。” 那是刚才,现在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脚下一个趔趄,已软倒下去。 倒在谢逸温暖的怀里。 “我知道,刚才你的杀气很重,丫头,你心境一向平和,今晚是怎么回事?” 他毕竟年逾不惑,看的人、事太多,很容易察觉到什么。 “我---我不想做这个试婚王妃,这非我所愿,我想离开。” 这样说话符合秦露浓的身份,和她处的年代吗? 杨雪从来不知道,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看了那么多书,有朝一日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尽管她还是会觉得心虚---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秦露浓,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样就沉不住气了吗?” 谢逸轻叹,却不忍心责备她。 她还小,有时候行事,可以不考虑后果。 “师父,你说我该怎么办?” 糟了,方寸大乱之下,她忘了谢逸说过不准叫他师父的话来。 “不准叫我师父!” 晕! 某人立刻变脸,眉间三道黑线。 杨雪这个气,猛翻白眼: 死心眼的谢逸,就不能看在人家正伤心难过的份上,通融这一次吗? “我不想做试婚王妃,不想去小商王府,我对那里一无所知,我怕会出事!” 她不只是担心自己,更怕应付不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状况。 “在宫里一样危机四伏。” 这个世上没有安乐窝的,逃避不是办法。 杨雪一呆,眼眸暗淡下去:谢逸这是在骂她懦弱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留在小商王府?” 一直到她死的那一天?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会碰上这样的事,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我没这么说。” 谢逸往旁边站了一步,见她已经恢复清醒,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手。 “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杨雪恼了,这算哪门子师父,她都快为难死了,他还在一边不凉不热地看笑话? “没人帮得了你,丫头,你的事,自己决定。” 这回好了,一推三二五,干净了。 “你---好,那我决定了,我现在就去跟皇后娘娘说,我才不要当试婚王妃,她找别人好了。” 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反正她也不想一直寄居在这具身体里,她怕时间长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是不是忘记了,在别人看来,这个试婚王妃,她不做也做了,还要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你想害死多少人?” 谢逸并不阻止她,这句话却成功地让她停下了脚步。 “你什么意思?” 她要跟皇后娘娘说实话,顶多她一个人受到责罚而已,关别人什么事了? 不做王妃行不行? “皇后娘娘开了口,就不会有更改,你若抗旨不遵,因你而受连累的人,不在少数。丫头,我还没告诉你,你妹妹已来到皇宫,韩露华帮你照顾了她一天了。” 听说秦露浓在皇宫很出人头地,她唯一的妹妹秦露郁自然喜不自禁,不日前已到了京城,正准备进宫投奔她。 当然,她不知道现在的秦露浓,已经换了一副灵魂。 “妹妹?” 这件事她可不知道,看来韩露华也还没有找到机会跟她说吧? “那,她父母呢?”杨雪愣愣的,这事儿又出她的预料之外了。 这话露出破绽来了吧?妹妹的父母,还不就是她的父母? “丫头,你是气糊涂了,还是吓傻了?” “怎、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父母已于三年前离世。” 如果不是在家乡无所依靠,秦露郁也不会千辛万苦进京来吧? 当初秦露浓进宫的时候,她还好哭一通呢。 可惜她那时候年纪小,不能跟着上京---又过了一年,她才不过十三岁而已。 妈妈的。 杨雪暗骂一声:早知道早走,平白又多出这么个累赘来,她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秦露浓的妹妹秦露郁了。 果然是妹妹,一脸的稚气未脱,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脸颊粉嫩粉嫩的,小嘴红润红润的,绝对的美人胚子。 “姐姐,你越来越漂亮了哦,是不是在宫里都吃的好,喝的好啊?” 在秦露郁看来,能够吃好喝好,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啊,这个啊,还好啦。” 杨雪刚刚跑神了,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她怎么能让她受到任何连累伤害。 虽然她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但她是秦露浓的妹妹,她没理由弃她不顾。 “姐姐,皇宫里好不好玩,你带我去转转,好不好?” 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当皇宫是你家院子吗,想转就转,不怕转不回来了。 “别闹,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稳一点,知道吗?” 该死的,她连自己“亲妹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点。 幸好秦露郁年纪也小,跟姐姐又差不多两年不见,也没怎么注意到她的变化。 “哦。” 很不高兴地应了一声,秦露郁悻悻坐到一边去。 杨雪却拿眼瞅着她,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 拜托,谁能告诉她,秦露浓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她当然不能问,不然韩露华一定以为她脑子有问题了。 “露华,我都不知道这件事,多亏了你照顾她一天。” 就算是替秦露浓谢谢韩露华吧,这样也说的过去。 “我照顾谁?---你说露郁啊,没什么啦,她也陪着我说话解闷儿,露浓,你妹妹好可爱。” 韩露华没所谓地笑笑,是真心的。 原来你叫秦露郁,妹妹。 杨雪咧开嘴笑,哈哈,她要知道的事,总会不着痕迹地知道,看来她做秦露浓是很成功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没人起疑心。 “姐姐,你要做试婚王妃,那我怎么办?” 秦露郁垮着一张小脸,扁扁嘴,要哭出来的样子,看来韩露华这个大嘴巴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对她说了。 该死的恐龙妹! 秦露郁这个难过,她才跟姐姐团聚耶,不会这么快就要离开吧? 做试婚王妃是不是很好玩,不然姐姐怎么会不想要她了? 那人家也要做啦! “你啊,放心,我带着你就是了。” 她要不在宫里了,当然不可能把秦露郁一个人留下。 韩露华会好好照顾她是没错,但那可是她妹妹,凭什么抛给别人。 “哦,姐姐真好,姐姐真好!” 这下可放心了,秦露郁拍着手又笑又跳,脸红得像一朵花儿。 真希望她长大之后,可以堂堂正正地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别像她一样。 “好了,露浓,露郁,时候不早了,别吵,咱们快睡吧。” 韩露华在房里搭了个地铺,两个人争了一会之后,杨雪睡在了地下,秦露郁睡杨雪的床。 折腾了一天,杨雪也实在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得很沉了。 突然,她好像听到有谁在叫她,那声音忽远忽近,忽清晰忽模糊的,很诡异的感觉。 “杨雪---杨雪---” 呃--- “是叫我吗?” 杨雪突然醒过来,像被施了魔咒似地,慢慢起身,顺着声音一路过去了。 “应该是到了阴间了吧?” 不然,四周怎么这么黑,天怎么这么冷,味道怎么这么重,气氛怎么这么诡异?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也不知道应该要往哪个方向走,就只是机械地走着,浑身都在哆嗦。 你就是我秦露浓 “这什么地方,连个鬼影子都不见,有病吗这是?” 前后看了看,还是看不到人。 她骂骂咧咧地,只好继续往前走。 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 “有人?!太好了!” 前面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看样子是在等她,一身雪白的长衫,黑随风轻扬,很飘逸的感觉。 杨雪忍不住想要大叫,又怕声音太大吓到人家,强压住那股兴奋劲儿,憋着气,很淑女地开口,“请问一下---妈呀!” 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声。 估计这时候她不管看到谁都无所谓,就是不能看到一个人。 她自己。 没错,她一点都没有看花眼,现在跟她面对面站的人,就是她自己。 “不会是镜子吧?” 杨雪惨白了脸,伸出手去摸。 “鬼呀!” 她的手居然穿过了“她”的身体,这感觉好阴森,好恐怖哦! “别怕,我不是鬼,你看到的只是我的魂魄而已。” “她”淡淡一笑,语气很温和,更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问题是,她这么说岂不是更吓人?不是鬼,哪能拿魂魄来跟人见面的? “你----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这一说话,杨雪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虽然,她还是很害怕。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没有能力伤害你,我用极重的代价求得阎王同意,放我的魂魄出来与你梦中相见,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阎王? 梦中相见? 这么说,她现在是在自己的梦里? 妈妈呀,我要崩溃了! “等等等等等等!” 杨雪大叫,“你先说清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求阎王放你出来?你怎么能进到我梦里来的?” “我是秦露浓,就是你的魂魄寄居的这具身体的主人。” 原来是她。 怪不得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你就是秦露浓呀!” 杨雪大叫,简直太离奇了,这样的事,她闻所未闻。 “那既然你就是秦露浓,为什么我又成了你了?你为什么不呆在自己的身体里,跑到阎王那去做什么?还有还有---” “姑娘!” 秦露浓眉心隐隐动了动,她大概觉得后悔,所托非人。 “姑娘莫怪,我的魂魄只能离开地府一个时辰,该要姑娘知道的事,我都会相告,姑娘请听我说,可以吗?” “呃---不好意思,你说。” 杨雪尴尬地红了脸,讪讪然地闭嘴。 不是她要多嘴,实在是这件事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她脑子现在还在乱着呢。 “我本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却在采药时意外身亡,而你却应该阳寿未尽,所以我用三生三世的苦难跟你做了灵魂交换,让你帮我完成我要做的事。” 她能做到这样的事? 太离奇了吧? 杨雪吃惊地瞪着她,问都问不出来了。 “你现在就是我,医术高明的秦露浓,但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要做的事,否则就将天下大乱,知道吗?” 知道。 但问题是--- “不是吧,医术高明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什么都不会耶,你确定我能帮到你?” 拜托,你是不是忘了这一点,还是你根本就找错了人? “你能的,你已经做了秦露浓,我所有的一切,你都将承继。” 秦露浓很笃定的样子,难道她有办法把她的一身绝学一夜之间都传给杨雪吗? 反正秦露浓有没有这本事,杨雪是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是个天才。 所以,她没可能一下子全学会。 “你要记住自己的使命,一定要完成这件事,流苏国的子民就要由你来拯救,记住,千万记住!” 估计秦露浓对杨雪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不然就不会嘱咐一遍又一遍。 “可是我---我什么都不行耶,我很笨的,而且、而且我毕竟不是你,一定会让人看出破绽来的!” 秦露浓,你是不是脑子透逗了,没考虑周全就把咱俩的魂魄交换,是不是太冒失了? “没事的,你会知道自己是谁,皇宫中也没有与我深交之人,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那也不行啊,你看那个太子,色迷迷的,她要怎么应付他? 还有,她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怎么做“秦露浓”嘛? “干嘛一定要找我,我做不来的!” 杨雪一直觉得很自豪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句成语,是专门为她创造出来的。 我真的不行,你找别人成不成? 我就是不小心穿到你身上了嘛,你去求求阎王爷,让他帮我穿回去,你做你的事,不就行了? “你一定可以的,我对你有信心!记住,真相大白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要做的事,我只能见你这一次,以后你要靠自己了,千万小心!” 秦露浓的身影正慢慢淡去,“唰”一道白光闪过,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喂---” 这人,怎么能说走就走,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呢。 再说,你对我有信心有什么用,问题是我对自己没信心啊! 杨雪忿忿地撇嘴,才要说什么,“喀嚓”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响彻天边,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我又没做亏心事,老天爷你干嘛---” “喀嚓”! 又是一道炸雷,精准无比地劈到她头上。 天,这样劈下来,还不把她给烧焦了? “呀啊!” 杨雪大叫一声,猛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你敢劈我?!” “鬼叫什么?” 睡在她床边的韩露华立刻被惊醒,还以为杨雪出了什么事,转头看到她炯炯亮的眸子,就知道什么事都没有,没准是做恶梦了。 可笑的是,秦露郁居然什么都没听到,睡得很香。 “露华,是你?你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老天爷打雷劈我!” 妈的,又不是她要逆天行事,灵魂穿来穿去的,很好玩吗? 明明就是那个秦露浓硬要打乱生死界线,关她什么事了? 要劈,也得劈她嘛。 “劈你活该,谁叫你没上没下的,对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那么不敬?” 在皇宫之中,洛兰拉玛氏就是天,她对天不敬,活该遭天打雷劈。 “那你又说洛拉什么玛氏的,没一个有良心的?” 杨雪不屑地撇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毛巾,擦着满头满脸的冷汗。 刚才虽然是在做梦,却真实得可怕,她甚至觉得身体微微有些麻,真有种被烧到的感觉。 “嘘---露浓,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姑奶奶,我怕了你了,这句不是什么好话,你别尽记挂着成不成? 韩露华恨不得缝住她的嘴,又不禁觉得奇怪: 露浓从来不会这样落井下石的,还经常帮她这个大嘴巴收拾烂摊子,今天怎么变这么爱计较了? “我又没当着别人说,是你先骂我活该的。” 慢慢的,杨雪想起了梦里的一切,想起了真正的秦露浓的话。 她已经明白了很多事,也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真的能做到秦露浓要我做的事吗? 她忍不住地想要怀疑,秦露浓是不是找错人了,她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糟了!忘了问她最重要的事!” 她这人其实还有一样优点,那就是守口如瓶。 如果别人不让她把什么事说出去,打死她都不会说。 所以,她一般不愿意替人保守秘密,对她来说太痛苦了。 秦露浓让她不要告诉别人她要做的事,她一定能做到不说出去,别人一定不会知道。 但要命的是,她也不知道。 还有比这更狗血的事吗? 哭--- 到今天早上之前,杨雪还一直相信,太子对秦露浓,只是有种征服**而已。 大概因为占据了秦露浓的身体吧,再加上昨晚秦露浓托梦给她,杨雪渐渐有种感觉:她跟秦露浓开始心意相通了。 所以她想像得出来,以前秦露浓对太子,肯定是不假辞色的。 所以,太子才会对她死缠烂打,就想把她弄到手,过后就丢过一边算了。 但今天早上,太子突然出现在她房门口,倒把才要出门的秦露郁给吓了一跳。 “啊呀!你是谁呀?!” “太子殿下?找我吗?” 杨雪也有些吃惊,下意识地把一脸茫然的秦露郁给藏到身后去。 “露浓,你不愿意做试婚王妃,是不是?我去跟母后说,让她叫你回来,好不好?” 啊? 哈哈哈! 杨雪简直要大笑三声了:傻太子,你真是比我还笨,这个试婚王妃,我不愿意做,不也做了吗? “太子殿下错爱,奴婢愧不敢当,回太子殿下,奴婢昨天刚从小商王府回来。”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我知道,可我不在乎!” 太子急急地想要表明心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没人知道。 “为什么,太子殿下?” 看着他好像有点儿痛苦的眼神,杨雪就笑不出来了。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露浓,我不在乎,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不会放弃!” 把王妃霹成神医 妈妈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整个流苏国里,没有一个正常的人! 杨雪牙齿咬得咯咯响,很想扁人。 她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又想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再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连半分劝人的热情都没有了。 谁能顾得上谁呀? 这世道,乱。 太子很伤怀地离开,像是一下老了十岁。 “秦姑娘,皇后娘娘叫你过去呢。” 楚谣很恭敬地进来,还没完全散去的悲哀气氛让她脸上的笑容一滞,暗暗犯着嘀咕。 “又有什么事?” 杨雪又要翻白眼了,做丫头奴婢的,是不是真的这么倒霉,每天都被这些人见来见去的,有完没完? “奴婢不知,奴婢见皇后娘娘好像很着急,哦对了,皇后娘娘还吩咐奴婢,要秦姑娘记着把药方拿给她。” 嫣皇后也好照方给父亲抓药,刚刚府上人来报,说父亲的病又严重了,早晨起来就咳个不停,很吓人。 “啊?为这个啊---” 不去行不行? 她又不会治病! 当然,不去是不行的,她知道。 “姐姐,我也要去玩。” 秦露郁百无聊赖的,这一下来了精神。 玩? 拜托,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对皇后娘娘开这个口,你跟着去送死啊? “别闹,露郁,听韩姐姐的话,我很快回来。” 杨雪耐着性子嘱咐她,这里可不比外面,要懂得看眉眼高低才行。 这是她入宫几天来,最深切的体会。 “哦。” 好在秦露郁还比较听话,虽然不大高兴,还是答应了一声。 杨雪千百万个不情愿地换上一套衣服,韩露华又帮她梳好,她相貌虽非绝美,却眉目清秀,眼神淡然睿智,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 “露浓,要不要带上你采来的药?” 韩露华绝对是好心提醒,在杨雪看来,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又不知道那一篓子都是什么玩意儿,带上干什么? “不用了,我---” 她走过去,伸手在篓子里胡乱一拨拉,才要说点自嘲的话,却突然呆住了。 就是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心境一片空灵,有很多东西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溢满她的整个身心,她什么都认得了。 每一棵草的习性、味道、药性,她无一不清楚,只是这样一闻,她就知道这篓子里有多少种药草,对于这一切,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怎么会这样?难道---” 梦中秦露浓告诉她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承继了秦露浓的高绝医术?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她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反正她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不用也罢,反正秦姑娘是成竹在胸,只管过去拜见皇后娘娘也就是了。” 楚谣弯着眼睛笑着,很崇拜的样子。 医术高绝的人怎么就不是她呢,不然她也可以得人另眼相看了。 “那么,走吧。” 杨雪的心“通”一下就落了下去,比起刚开始的无所适从,她渐渐开始知道要怎么做了。 虽然,她还是不知道秦露浓到底要让她做什么。 不过,她相信一切都是定数,万事不可强求,该到生什么的时候,就会生了。 等下!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秦露浓要她做的事,该不会就是做试婚王妃吧? 晕! 这跟流苏国子民有什么关系吗? 纠结啊---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杨雪恭敬地施了个礼,站在一边。 穿过来也有不少日子了,而且还做了一把试婚王妃,她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举手投足间也很有分寸。 “露浓,本宫刚刚接到国丈府上消息,说国丈大人病情加重,你快些过去看看他!” 嫣皇后脸色苍白,满眼的焦急。 自己父亲病了,她不急才是怪事。 “是,皇后娘娘。” 如果是在昨晚以前,她一定不敢答应的,不然肯定会让她给治出人命来。 但现在不同了,梦中那个响雷把她“劈”成了神医,只要是原先秦露浓会的,她一定会。 “露浓,本宫要你做了七儿的试婚王妃,一来是觉得小商王其人可托付终身,而你又很懂得谨言慎行,不会跟七儿争什么,二来吗,就是为了你为国丈大人诊病方便,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原来她还有这么深的思虑,怪不得会同意了洛知仪的提议呢。 “啊?哦,奴婢---明白,皇后娘娘放心。” 其实,不太明白。 前一点她很明白,但这后一点就有点儿迷茫了,为国丈大人治病,她绝对义不容辞,在哪里不是都一样吗? “好,你去吧。” 对于父亲的病,看来她心中有数,尽管焦急心痛,却不失冷静。 “奴婢告退。” 杨雪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她已经很能体会到“医者父母心”这句话,如果有病人在她手上死去,她一定会难过死的。 国丈大人府离皇宫不是很远,杨雪还没有想出个什么来,就已经到了。 “够气派的!” 杨雪下了轿,仰头去看悬挂在门上的匾额,被耀眼的阳光刺激得眯起了眼。 当然气派,别忘了这里可是皇后的娘家,太寒酸了能像话吗? “秦姑娘,请。” 府中管事客气地迎出来,不过他应该改一改称呼了,人家现在都已经是王妃了嘛(尽管只是试婚王妃),再叫什么“姑娘”的,好像有点儿不合时宜。 “有劳。” 杨雪微一笑,欠身还礼,也不跟他客气,信步入内。 “咳、咳咳咳---咳---” 要命! 杨雪才一走进国丈屠蒙大人的房间,还没看到人什么样,这撕心裂肺一样的咳嗽声就叫她喘不过气来。 “秦、秦姑娘,你、你来了---咳---” 屠蒙才说半句,又没命似地咳嗽起来。 “国丈大人不必多礼,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为国丈大人看诊。” 我的天哪! 杨雪看清楚床上的人之后,忍不住地在心里叫了一声“娘”。 这还有点儿人样吗? 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用一块皮包起一副骨头架子似的,杨雪真怀疑,把他身上所有的肉刮下来称一称,也未必有一斤重; 一头花白头稀稀疏疏的,显得他很苍老的样子,眼眶深陷,脸无血色,怎么看怎么像僵尸。 他就算还没有死,也绝对受了太多太多病痛的折磨了。 “嫣儿就是、就是放不下老夫这把老、老骨头,早晚、早晚进棺材了,还看、看什么---” 屠蒙呛咳着,悲愤地摇头,看来对于自己的病,他心里有数。 但无可奈何。 “国丈大人---” 妈妈的。 杨雪最不会的就是安慰人,何况对于一些事,说多少也没用,没准人家还以为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不再多说,房里的人也都沉默着,气氛凝重到叫人窒息。 杨雪长叹一口气,为屠蒙把了把脉,他根本就已经病入膏肓,神仙难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延续他的寿命而已。 从国丈府上出来,杨雪心情好不郁闷,一路上她绞尽脑汁地想法子,还是不得良方,直想得头都痛了。 先皇登基为王之前,封地为商,称“商王”,他手下大将宇文烈随他征战沙场,立下战功无数,后先皇登基,因感恩于宇文烈所立汗马功劳,便将其封地给了宇文烈。 不过为免他日后功高盖主,在对其封号前特加一“小”字,为“小商王”,意即宇文烈终其一生都要置身于皇族之下。 不过先皇对宇文烈已算是仁至义尽,不但对他恩宠有加,更颁下一道圣旨,“小商王”爵位世代承袭,王府中人只要不是犯“犯上做乱”之罪,一律免死,只凭这一点便叫朝野上下羡慕不已了。 老“小商王”过世之后,其年仅二十四岁的长子宇文渊承袭了小商王之位,以一身高绝武功鼎力扶持流苏国江山,威震朝野。 晚饭时候,宇文渊什么都不吃,对着桌上的菜小酌。 “阿莫,你忙你的,不用跟着我了。” 在外面晃荡了一天的宇文泫终于肯回来了,却看都不看宇文渊一眼,绕过饭桌就往后走。 “站住。” 视线停在手中的酒杯上,宇文渊眼神冰冷。 呃,酒杯比他三弟好看是怎么的? “王爷有什么吩咐?” 宇文泫挑衅似地笑,洁白的衣衫一尘不染,怎么看都不像是出去鬼混过的样子。 莫非他还习惯收拾干净了,再进府门不成。 “想讨打?” 他本来就是小商王,别人尊称他一声王爷,是应该的。 但这两个字从宇文泫嘴里吐出来,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 “我又做错事了?” 脖子上的鞭痕还清晰可见,似乎还有点儿痛呢。 宇文泫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坐下。” 他不是不愿意看到他吗,为什么还肯跟他同坐一桌。 “我不认为我坐在这里,王爷会有胃口吃饭。” 他那么讨厌他,一定会吐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宇文泫还是坐了下来---虽然,他什么都不想吃。 跟宇文渊一样。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 “你一定要激怒我,是不是?” 宇文渊是在极力隐忍着怒气,明知道宇文泫是故意的,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怒。 “我不敢,我只是在说事实。” 宇文泫脸上笑意更明显,人家越气,他越高兴,这算什么事儿。 宇文渊突然沉默,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划过酒杯,若有所思。 “啊对了,王爷,你不是快要成亲了吗,怎么还不去准备?” 原来他不是什么都不管嘛,也知道这件事。 “与你无关。” 宇文渊眼神一寒,酒杯就口,一饮而尽。 他本来有事要对宇文泫说,现在想想,还不是时候。 “是啊,王爷的事,本来就跟我无关,你还要留在我在这里做什么,自找不痛快吗?” 十六岁的少年郎,还是个孩子而已,何必这样不死不休。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这份手足之情。 宇文泫满不在乎的笑着,一条胳膊架在椅背上,翘着一条腿,散漫得不成样子。 跟一向谨言慎行的宇文渊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宇文渊一掌把酒杯拍在桌上,眼神森寒。 很好,你是越来越大胆了,觉得翅膀长硬了,是不是? “我不敢,王爷,我从来很怕你的,你不知道吗?” 他那个样子,是怕他吗? 怕他还会不惜一切地想要激怒他,他是笃定宇文渊不会把他怎么样,还是喜欢被打? “没人要你怕我。” 宇文渊居然没有动怒,相反的,他突然就平静了下去,情绪变化之快,令人愕然。 “我知道,你不会在乎的嘛,你就是讨厌我,是不是?”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自从他懂事,他就知道,宇文渊讨厌他,讨厌到不屑多看他一眼。 “七公主两日后就要嫁入王府,你最好知道轻重。” 你随便怎么闹都无所谓,如果触怒皇上宠爱的公主,你要保证能承担起后果。 “是吗?王爷就快要新婚燕尔,还有闲心管我?---啊,我知道了,你是怕我会不知好歹,冲撞到王妃吧?这个嘛,可很难说,又没人教我该怎么做。” 宇文泫摇晃着双腿,随便把玩着垂在胸前的黑,反正就是怎么能惹人生气,他就怎么说。 “你再说一遍?!” 终于成功把人给激怒,宇文泫这回很有成就感了吧? 宇文渊不是气他的态度,而是气他说的话。 什么叫没人教他? 从他五岁开始,他就不惜花重金请名师来,教他博采众家之长,还亲自教授他武学,这些他都不记得了吗,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 “再说一遍,也是这样的,对,你是有教过我,但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正眼瞧我,我干嘛要再学那些无聊的东西?” 原来他没忘,他是在故意气宇文渊呢。 这样的弟弟,果然该打。 “回你的房间去。” 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跟这个三弟,简直就是前世的仇家。 “我本来就是要回去的。” 宇文泫打了大胜仗似地站起来,昂阔步往后边去。 刚转过一个弯,估计宇文渊看不到了,他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每天都这样,真没意思。 话又说回来,他在这边觉得没意思,别人可觉得生活相当多姿多彩呢。 你看人家洛知仪,日盼夜盼的,终于盼到跟小商王大婚这一天,她的兴奋劲儿就不用提了,从昨晚到现在,她是眼没合,水没喝,饭没吃,照样精神得眼睛闪闪亮,厉害啊。 “拂堤,快帮我看看,这钗插得正吗?” 当然不正了,她激动得手抖个不停,能插正才怪。 一大帮子宫女侍侯在一边,她不是不用吗? “公主,别慌,咱可是金枝玉叶身,要拿起身份来哦。” 柳拂堤笑着帮她把钗插正,心花怒放的。 她当然高兴了,成功地把情敌给赶出皇宫,虽然太子还是不怎么待见她,但只要秦露浓不在了,她早晚让太子收心。 “嗯,也不用,只要王爷好生待我,我当然---” 洛知仪羞红了脸,想到跟心上人在一起缠绵的情景,她就恨不得立刻嫁到小商王府去。 “瞧公主急的,呵呵---” 柳拂堤脸上虽然在笑,眼睛却冷冰冰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假装着跟洛知仪套近乎。 明眼人是不少,但敢说出来的,就一个都没有了。 大胆如杨雪,也只是恶心吧啦地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七公主大婚的大喜日子,她可不想多生事端。 “露浓,你以后可要跟在七公主身边的,要好好服侍公主,别让她受委屈,知道吗?” 谁? 说我? 杨雪猛一下回神,“啊?那个啊,当然,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公主。” 你会用得着我照顾吗,你那么能。 “知道就好。” 照顾不照顾的,我就管不着了,秦露浓,你最好死都别再回来! 柳拂堤帮洛知仪整理着衣服,嘴角一抹阴狠狠的笑。 少顷,嫣皇后亲自过来为洛知仪梳,母女两个自然是依依惜别,洛知仪还很伤感地掉了几滴泪,害得宫女们又重新帮她上了一回妆。 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总算把一切收拾停当,吉时也就到了。 洛知仪头戴红头巾,身着大红喜服,由喜娘背着出了宫门,上了花轿,小商王府的迎亲队伍早已等候多时。 这个时候,天才刚刚亮呢。 京城之中谁不知道名动京师的小商王今日成亲,街道上早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一边瞧一边议论纷纷的,大都是说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吉利话。 杨雪陪着秦露郁坐在后面的马车中,她心事很重,紧锁着眉头,一句话都不说。 秦露郁因为是头一回来京城,又遇上这么热闹的事,一双眼睛就不够用了,几乎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车去。 杨雪一边抓紧了她,一边想自己的事,对于外面的吵嚷声和一路的鞭炮声,居然都没有听见。 王爷七公主大婚 当然了,要成亲的是男方女方两个人,就不可能只有洛知仪在忙,小商王府的人同样早早就忙上了。 刚过三更天,王府中的人就准备好了一切,府中到处都挂满了彩灯红绸,前厅也布置得很喜庆,大红喜字闪着喜悦的光,红烛高燃,出滋滋的轻响来。 他们忙的是这些,而宇文泫要忙的事,更重要。 “阿莫,阿莫!叫你备个车,怎么那么麻烦?” 宇文泫收拾得很整齐,很干净,但不是为了哥哥的婚事,而是为了别的。 “就快了!” 阿莫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听起来还没怎么清醒的样子。 也难怪,要让你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你肯定也睡不够。 谁叫他倒霉,跟了个这样不靠谱的主子。 “手脚这么慢,欠收拾了是怎么的。” 宇文泫不耐烦地等着,对于府上要办的喜事,和其他人的忙碌,就像是没有瞧见。 “三少爷,车备好了,请。” 阿莫跌跌撞撞地过来,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呢。 他真是怀疑主子到底生得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怎么有那么多精力,每天早出晚归的,还可以神采奕奕的。 “这么费劲,不知道今天醉梦楼选花魁吗,要去晚了,可就没好地方了。” 宇文泫数落着他,一边登上了车。 众人无语。 他起个大早,搅和得府中上下不得安宁,就是为了这个? 果然有志气。 “王爷---” 清帘担忧地站在一边,就怕宇文渊会一鞭子抽过去。 因为二少爷宇文洌曾经暗里交代过他,如果王爷要对三少爷怎么样的话,要他挡着点儿。 哈哈! 二少爷是太看得起他了,就凭他,能挡住什么? 王爷能听他的? “由他去。” 意外的,宇文渊居然丝毫不动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呃---是,王爷。” 管也担心,不管也担心,他只是一个做侍卫的,要担心的事也未免太多了吧? 今天这样的日子,宇文渊是不想生事。 不过很奇怪,新娘子就快进府门了,他居然还不去换喜服,仍旧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看起来很奇怪。 “呜呜哇哇---” 乐手们吹吹打打地走近,看来轿子已经不远了。 外面的侍卫们立刻点燃爆竹,“噼啪”声不绝于耳。 “王爷,你还不去---” 再不换喜服,可要来不及了。 “不必,就是这样。” 什么? 清帘瞠目,怀疑自己听错了:有穿着白衣服拜堂成亲的吗,多晦气啊? “可是,王爷---” 公主会不高兴的吧? 清帘还要说什么,宇文渊一个眼神过去,他立刻乖乖闭了嘴。 洛知仪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做为新娘子,她今天就应该含蓄一点,不然会被看成是轻浮女子。 花轿停下,她小心地下了轿,一步一步小心地进了前厅。 “好多人哦!” 秦露郁一下车,就拍着手叫起来。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就是没见过这么热闹又好看的场面。 “闭嘴啦,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你。” 杨雪轻叱她一声,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人是挺多的,万一乱起来,可别把她们冲散了才好。 “姐姐不要不管我嘛,我不说就是了。” 秦露郁噘起了嘴,姐姐就知道拿这个吓她,就吃定她离了姐姐就没办法是怎么着。 当然,她生气也只是一下下,立刻就又兴奋起来,一双眼睛东张西望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七公主可算是得偿所愿了,王爷也该高兴了吧?” 再一次回到小商王府,杨雪的心境已经起了很大变化。 至少她知道了她怎么就成了秦露浓,也承继了她的一身医术,能够像模像样地做秦露浓了。 何况她还背负了秦露浓所托付的事,就更要尽快找到突破口才行---虽然,她还是不知道,秦露浓到底要她做什么. “哇!王爷今天更帅了耶!” 一眼瞥见宇文渊就站在前厅,杨雪的眼睛亮了起来,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就要抱得美人归了,能不高兴吗? “咦?不会吧,王爷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呢,是怎么回事?” 因为今天她不是主角,所以她可以躲在一边仔细把宇文渊看清楚。 果然是看清楚了,除了现他真的帅到没人可比之外,她还看出来,他的眼神好冷,就连嘴角边那一抹笑意,也冷峻得可怕。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穿着白衣服来拜堂,难道他都没有看到,所有人那奇怪的眼神吗? 怎么会这样的? 小商王行事,果然够个性。 我喜欢。 杨雪突然笑了起来。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秦露郁仰起小脸,很困惑的样子。 这什么姐姐呀,不让她说话,自己又说个不停,讲不讲道理了? “没什么,再看看。” 杨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先不忙着下定论,万一是她看错了呢? 别忘了那天晚上,王爷对她可是温柔得没话说,一个人就算变得再快,也不可能这样前后判若两人吧? 除非---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说话间,那边的仪式已经完事,鼓乐齐鸣声中,宇文渊上前牵着洛知仪的手,往后面去。 秦露郁等几名随着洛知仪过来的侍婢们也由他们带了下去,安排住下,宾客们则纷纷入席,吃喝说笑。 做为洛知仪的试婚王妃,杨雪当然要服侍在洛知仪身边,助她打理一切。 她嘱咐了秦露郁几句,便追了过去。 不多时,宇文渊淡然笑着出来招呼宾客们,温文尔雅地接受宾客们的祝福,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从始至终都面不改色。 海量啊--- 洞房之夜做祭拜 “露浓,什么时辰了?” 这要命的凤冠压在头上一整天,洛知仪的脖子都快要断掉了,头都抬不起来。 “回公主,已经---是深夜了。” 拜托,我掌握时间一向是看表的,哪里知道古时候的时辰要怎么算? 旁边倒是有个类似沙漏的东西,可惜她还是看不懂。 “深夜?怪不得都没有什么动静了呢,那王爷呢?” 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新郎倌不来,这房要怎么个洞法? “呃---奴婢不知道,要不,奴婢出去看看?” 说来还真是奇怪,外面的宴席都散了很久了,王爷怎么还没过来? 不会找不到洞房吧? 还是太紧张了,或者太害羞了? “也好,快去快回。” 洛知仪老大不高兴,她这个公主都还没摆多么大的驾子呢,一个小商王怎么敢跟她较劲儿? “是,公主。” 不对吧,应该改口叫王妃了。 杨雪一边出门,一边自己琢磨出点事儿来,也算不简单了。 冷!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过来一股阴飕飕的风,杨雪禁不住打个寒颤,抱着胳膊摸索了几下。 其实没有多么冷,只不过王府内安静下来之后,一切就都显得那么诡异,她突然想起上次的木鱼声,害怕了起来。 “王爷会在哪边呀,真要命,我对王府又不熟。” 偏偏这会儿一个人都看不到,真是急死人了! 这么大的小商王府,却一个人都没有,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是个人就会害怕的吧? “在那边!” 杨雪才要骂天骂地,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个人正背对着这边,看他一身白衣就知道,是小商王无疑。 “呃---” 等一下,有点奇怪哦! 杨雪刚一走近,就现宇文渊面前正摆了一张桌子---确切的说是香案,上面摆满酒菜,香火缭绕的,好像是在----祭拜?! 他在大婚之夜做祭拜,这算什么? “她嫁来王府了,你知道吗?” 跟谁说话? 不是跟我吧? 杨雪用力咧了咧嘴角,想笑来着,却笑不出来。 她离宇文渊还比较远,刚刚能听到他说话而已,他怎么会是跟她说话? 可他明明就是一个人在嘛,难不成---他在跟鬼魂说话? “你瞧,我都忘了,你当然知道了,今天一早我就叫你来了,来看我跟七公主大婚。” 宇文渊轻轻笑了笑,坐了下去,桌上摆着两副碗筷,两个酒杯,他目光就落在对面的空位上,好像那里就坐着个人似的。 他、他、他真的见鬼了?! 杨雪吃惊地瞪大眼睛,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四周黑漆漆、静悄悄的,只有不时呜呜吹过的冷风和宇文渊梦呓一样的声音传过来,杨雪都快要背过气去了。 小商王府果然不是好来的,早知道她真不该答应做试婚王妃。 “你不说话,是不是在生气,气我娶七公主?没有?你明明就有,都两年了,你还是爱闹小孩子脾气,一点都不长大吗?” 宇文渊轻笑,端起酒杯,往前递了递,“来,陪我喝一杯,就当恭贺我今天大婚,好不好?来,不要这样了,让他们看见,又该笑你小气了。” 晕! 这儿半个人影都没有好不好,谁会笑? 再说,那边哪里有人嘛,就算要笑,也要知道笑的人是谁吧? 杨雪嘴角不住抽筋,她很清楚一件事,如果再不走开,她一定会疯的。 “你打算一直都不说话吗,我知道你来了,知涵也知道。” 宇文渊这一冷不丁转移了说话的对象,还真吓了杨雪一跳。 不是因为他知道她来了,而是因为他的语气冰冷到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杨雪分明就觉得,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一块一块往外吐冰块呢。 等一下等一下! 我脑子乱了,让我想想先! 杨雪晃晃头,努力让自己的思维快点跟上宇文渊的节奏。 他一直在说“知涵”这个名字,是谁来着? 她听过这个名字,而且是个很要紧的人---对宇文渊来说。 “不说话?没想到我会邀知涵来看我们大婚,是吗?” 啊? 什么跟什么? “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她,我忘不了她,是你这个做妹妹的说不在乎,会替知涵陪着我,是不是?” 很好的事情嘛,妹妹替姐姐照顾她的心上人,很顾念手足之情哦。 对了! 一说到这里,杨雪眼睛一亮,差点惊叫出声,她知道宇文渊在说谁了: 同是皇上的女儿,七公主洛知仪的五姐,洛兰拉玛*知涵,小商王最喜欢的人。 问题是,她不是死了很久了吗,怎么还能--- 杨雪激灵灵打个冷颤,就算想要说什么,也开不了口了。 “呃---” 有没有搞错,这是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三角恋,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在害怕?是为什么,难道你---是你?” 那个试婚王妃?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宇文渊回身,乍见此人非彼人,好像很意外,但神情依旧平静,“找我有事?” 废话! 如果不是碍于主仆尊卑之别,再加上刚刚宇文渊的样子切切实实把她吓到,她一定骂出这两个字来。 今晚是你跟七公主的洞房花烛夜耶,你说有没有事? “呃---王、王爷,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偷听,是公、王妃她、她请王爷过去。” 嘴里说着话,杨雪一双眼珠子尽往一边飘,除了宇文渊周身一尺之内,她瞅哪都行。 这人,让她不自在,让她害怕。 “她?等得很心急吗?” 宇文渊浅笑,执着酒杯的手稳如磐石,目光重新落回那个空座位上去,眼神冰冷得可怕。 幸亏杨雪看不到。 “啊?啊,也---不是这样说啦,公主她、她是新娘子嘛,当然比较希望新郎过去---” 她很可爱的红了脸,男女之间的事儿,她还没经历过呢。 “你在害怕?” 嗯? 刚刚他只看了她一眼而已,就看出来她在害怕了? 当然,她自己看不到,现在的她脸白如纸,嘴唇紫青,两条腿更是不自禁地哆嗦着,瞎子才看不出来。 问题是,谁看到这样的情景会不害怕,除非是鬼。 来拿我的初吻吧! “呃---是、是有那么一、一点啦。”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何况人家都看出来了,她不承认也没意思。 “倒是肯说实话,不过你只管放心,知涵性子温柔,从没有害人之心,不会有事的。” 也许是想起心上人的种种好处来,宇文渊微微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眸,看不清他此刻眼中是何表情。 “哦。” 你要不这样说,我还不会更害怕! 杨雪下意识地摸索着胳膊,总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冷,好像有小鬼在她周身吹冷风似的。 “七公主有跟你提起过知涵吗?” 他该不会打定主意跟杨雪聊到天亮吧? 七公主一定会气疯的。 杨雪想着,下意识地回答,“哪有,我才穿过来---” 咔! 她大脑一定是短路了,居然把实话给说了出来! 这下坏了,要是王爷听出什么破绽来,非要她说出个二八五六,她要怎么解释? 杨雪急得鼻尖上直冒汗,尴尬地笑着,说不下去了。 “没有吗?她为什么不跟你提知涵,她在怕什么?” 万幸,宇文渊并好像并没有听到她后面说了什么,依旧在自说自话,睫毛动了动,像在剪着一个长长的梦。 “她为什么不提啊,我、奴婢也不知道啦,奴婢才进宫不到一年而已,有些事、有些事奴婢也不清楚---” 她不清楚就对了,她才穿过来几天哪,怎么知道谁是谁,谁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可是王爷,七公主为什么要害怕提五公主?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五公主那个、那个红颜薄命,也不是七公主的错---” 糟了! 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不然王爷怎么突然就回过头来看她,眼神还那么吓人?! “呃---王、王爷,奴婢、奴婢---” 早知道不多嘴了,她一向知道“祸从口出”,却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其实,她有点儿冤枉,她刚才说的话,好像没那么过分吧? “是的,不是任何人的错。” 宇文渊突然仰头,喝干杯中酒。 他今天喝了太多了,再这么喝下去,一定会醉的。 “王爷,七公主等了王爷很久了,王爷还不过去吗?当然啦,奴婢是没有资格多嘴的,但王爷也不好在大婚之夜放七公主鸽子吧,七公主会很难堪的。” 还说没资格多嘴呢,谁有她大胆,敢说这么多。 人家小商王都在这边呆了一个多时辰了,也没见谁敢上来打扰。 本来杨雪才一走近,在远处侍侯着的清帘就以为她会死无全尸的。 不过,她哼哼唧唧说了半天,宇文渊自动忽略她话里前后最重要的部分,只抓住最不是重点的部分: “放---鸽子?是怎么样的?” 他抬头,双颊有淡淡的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到底还是醉了吧? “哈、哈哈,没、没什么---” 一不留神,现代的词汇又冒出来了,她装秦露浓已经相当成功,但有时候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说算了,人家又没有很想听。 宇文渊想要站起来的,但他实在喝得太多,也太累了,试了几次之后,脑子越来越晕眩,重重跌坐回去。 “能扶我起来吗?我喝得太多了。” 原来你知道啊? 杨雪暗中翻个白眼,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就别逞强呗,这么糟蹋自己做什么。 她大概忘了,今天宇文渊喝的酒,至少有三坛。 “是,王爷---啊不,王爷,男女授受不亲,不然,奴婢去叫七公主---王妃来侍侯王爷吧?” 人家是拜过堂的夫妻,当然百无禁忌,怎么样都行了。 “她吗?她不会明白我的。” 宇文渊费力地用手撑住桌沿,使尽全身的力气,却做不到一个在常人看来最简单的动作:站起来。 问题是,他说的话很吓人:什么叫她不明白他? 那他又愿意纳她为妃? “王爷,奴婢、奴婢听不懂王爷的话---王爷小心!” 有没有搞错?!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耶,传说中武功高绝的小商王居然一手扶空,面朝下摔了下去! 不怕不怕,好在咱们杨大小姐也是有武功的人,眼看着宇文渊才要栽下去,她一个纵跃已经到了跟前,及时伸双手架住了他,好险保住了他的一张俊脸。 “哇!熏死了!” 宇文渊嘴里喷出的酒气差点让她吐出来,她皱眉,偏过头去。 “原来、你说你会功夫,是真的,”宇文渊身子火烫,却无力,半倚在杨雪怀里,笑的很无辜,“不过,你刚刚奔过来的身法,真难看。” 什么?! 她可是救了他的一张俊脸,保住了他笑傲女人堆的本钱耶,他还嫌她身法难看?! 有没有搞错,王爷,你说话办事一向这么找不准重点吗? 拜托,你靠谱一点好不好? “没有那么难看吧,王爷,奴婢刚刚只是怕王爷会伤到,哪顾得上身法美不美了?我武功其实很厉害的,不然,咱切---” 磋切磋。 她本来是想这么说的,想想还是算了,她衡量过了,就算把浑身的本事都拿出来,估计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虽然,她并没有见识过小商王的武功。 但只从那天晚上他救了她一命,她就掂出他的份量来了。 “你,不想我伤到?” 很好,又是自动忽略前后部分,小商王,你带种。 “呃---是、是啊。”她本来就是这样想的,没必要否认,“不然,王妃可要伤心了。” “原来,是为了她。”宇文渊淡然而笑,扶到她肩膀上,“扶我起来。” 说着话,他双手用力,本来是想借着杨雪的支撑站起来的。 但,他毕竟是男儿身,虽然生的身材瘦削,却还是极有分量的。 何况他这说起就起的,又没先打个招呼,杨雪只觉得两边肩膀和由自主地往下一沉,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呀啊---” 哦耶! 接下来一定是恶俗又让人期盼的剧情: 男主顺势压到女主身上,两个人的嘴唇还好巧不巧地碰到一起,女主的初吻就这样被夺走。 有好戏看啦! 你敢跟我抢王爷?! 杨雪一颗心碰碰跳着,又想推开人家,又想尝尝宇文渊那湿润润的嘴唇是个什么滋味儿,索性闭上眼睛,等着享受触电一样的感觉。 真要嘴对嘴了,我要说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怎么反应,才比较合适呢? “尖叫着把人给推开?” 不好吧,怎么说这都是人家的地盘,何况她已经做了他名义上的试婚王妃,人都是他的了,被亲一下,又有何妨? “那---就含羞带怯地受下?” 也不怎么合适吧,今晚可是人家夫妻的洞房花烛夜耶,她在这边跟人家亲亲抱抱的,王妃可还在独守空房呢。 “那---就装做什么都没生,把人扶到王妃房里去?”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来个最亲密接触,杨雪脑子里居然冒出这些的念头来,有意思。 “你的脸很红,你也喝太多了?” 醉人的、带着磁性的声音陡然响在身侧,小商王半眯着眼睛看着杨雪,眼神揶揄。 难道他会透视人心,知道杨雪现在心里都在想什么? 啊呀! 杨雪陡然睁开眼睛,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怎么不是她想像得那样来? 两个人怎么没有重叠到一起,王爷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还扶住了她? 其实她是没有看到,刚刚两个人眼看要跌下去的时候,到底还是宇文渊绝艺在身,瞬间醒过神来,一个折身就到了杨雪身后,一把扶住了她。 他的身法,那才叫漂亮,如行云流水一样自然。 如果杨雪亲眼看到了,绝对会大叫一声“帅呆了”! “呃---不、不是,没、没有---” 妈妈的,怎么跟人家的剧情不一样,居然什么便宜都没占到,没劲。 杨雪尴尬地红了脸,看都不敢看人家,手脚也没处放。 “秦露浓!” 晴空霹雳了是怎么的,震得杨雪耳朵嗡嗡作响,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搞清楚状况先。 “秦露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洛知仪简直要气疯了,左等右等不见宇文渊来就罢了,连出来找人的秦露浓都有去无回,算怎么回事? 杨雪看着她双手提着裙摆一步三晃地跑近,眼神茫然。 “她在问你话。” 宇文渊好心地凑近杨雪耳朵,提醒她人家正在生她的气呢。 啊?问我? 啊对,她现在可是秦露浓,不是杨雪。 被明目张胆地当成另外一个人,这感觉真不爽。 都这么久了,其实她还是不怎么习惯被叫做“秦露浓”,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总会愣怔一下,才能回过神来。 “回王妃话,奴婢知道啊,不是王妃叫奴婢出来找王爷的吗?” 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吧? “你还敢顶嘴?!你、你知不知道,我、我等了多久了?!” 洛知仪火冒三丈,俏脸快要红过她的一身红嫁衣了。 做为身份尊贵的公主,这辈子她都没试过等人是什么滋味儿,如今算是尝到了,也给足了小商王面子。 当然,她的忍耐绝对是有限度的,而且这个限度很低。 “呃---” 这不能怪我吧,是王爷神神经经个没完,难道要我硬拖了人家走啊? 洛知仪这样刁难杨雪,宇文渊却一脸的无动于衷,眼睛里隐有嘲讽之意,存心看笑话是怎么的? “你、你、你个贱丫头,你还知道啊,我叫你出来找王爷,你倒好,居然死不要脸地勾引王爷,还抱着他---” 当她终于等不下去,抛开新娘子的娇羞和矜持亲自出来找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情景,她不气才怪。 “王妃,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难听?什么叫勾引王爷,我哪里勾引王爷了?再说了,我要真想勾引王爷,还用得着等到现在,那天---” 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拦腰砍断了一样。 洛知仪吃惊地看着杨雪悄没声息地软倒下去,反应不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公主何必跟个丫头一般见识。” 宇文渊神情淡然,方才的醉意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当然,是他暗中点了杨雪的睡穴,不然依她生龙活虎的劲儿,哪能说晕就晕。 “王爷---” 人都晕了,他居然说走就走,就这样不管了? 好硬的心肠。 洛知仪看都不看地上的杨雪一眼,跑过去拦在宇文渊面前。 “什么事?”宇文渊神情清冷,好像在看着一个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什么事? 亏你有脸问,你不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吗? 洛知仪又气又羞,不怎么敢直视宇文渊的眼睛。 “王爷,你、你还不、还不进房里来,今晚、今晚我们---” 人家可是黄花女儿家,用不用把话说太明白啊? “公主先休息,本王还有事要办。”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瞧过洛知仪,说罢重新举步离去。 当然,他更没有看地上的杨雪,不然,洛知仪就不只是火冒三丈,而是三十丈了。 “王爷,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听听,听听,他刚刚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公主”,什么“本王”,他把他和她摆到什么位置上去了?! 宇文渊仍旧不急不徐迈步,背对着洛知仪弯了弯嘴角,清凉一笑,自顾自到了香案前。 “王爷,你、你这是在---” 祭拜?! 他居然在跟她的大婚之夜祭拜?! 这算什么,故意触她霉头吗? “公主忘了吗,今天是什么日子?” 宇文渊头都不回,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赌洛耀、嫣皇后和洛知仪肯定都忽略了这件事,否则断不会把他跟七公主的大婚安排在今天。 其实这也难怪,知涵活着的时候,也只是洛耀的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所生的,不受宠的女儿,没有人谁会在乎她的生,更不会在乎她的死。 “是---什么日子?” 洛知仪脑子转得没有宇文渊想像得那么快,一边傻傻问着,一边偷眼去瞧那香案,回不过来弯儿。 “原来,你真的忘了。” 难怪你不觉得害怕。 宇文渊无声冷笑,执起酒杯,慢慢倾斜了杯沿,清清亮亮的琼浆缓缓注入地下,透心凉的感觉。 “如果知涵知道,我们在她死的那一天成亲,你说她会不会生气?” 他回头,目光清凉,看不出喜怒。 “什么?!今天---” 不会这么晦气吧? 千挑万选的,居然好巧不巧地选了这一天? 洛知仪煞白了脸,踉跄着后退一步,喉咙里干得要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该死的礼官,赶明儿一定禀明父皇母后,抄你的家,诛你的九族! 谁叫你好死不死的,说这一天是黄道吉日? “公主一定有什么话要对知涵说,本王不打扰你就是。” 洛知仪脸上表情瞬息万变,尽被宇文渊收在眼底,酒杯划过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桌面,他再笑,迈步而去,转眼便消失在拐角处。 “王爷?!” 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洛知涵那丫头,还故意摆出这个香案来,存心不让她好过是吗? “王爷!王---宇文渊,你这什么意思你?!你、你回来,给我说清楚!” 她跳脚大骂,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因为心虚。 呜--- 不知从哪里吹过一阵阴森森的风,如同夜枭的哭声。 洛知仪才要再骂,也不禁缩了缩脖子,惊恐地回头瞄了一眼正香雾缭绕的香案,喉咙不安地动了动,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宇文渊,你敢这样对我,你够胆! 但愿你明日到了父皇母后面前,还能神气得起来! 可怜的杨雪,就那样昏睡在冰冷的地面,跟没人要的娃娃似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可气啊,可恨! 日盼夜盼的大婚夜,就这样荒唐地过去,洛知仪一夜没睡,鼓着腮帮子一直坐到天亮。 “痒---” 杨雪睡得正香,鼻尖处一阵痒得难受,她随手一拨拉,继续睡。 “痒---” 该死的苍蝇,怎么赶都赶不走,不要命了? 她忍着气,狠命一挥手,再睡。 “老妈!上雷达---” 夏天蚊虫多,她习惯用雷达杀虫剂,那玩意儿效果好,还没什么味儿,是响当当的牌子。 吼完,她一个翻身坐起来,咬着牙屈起右手五指手指头,活像练成了九阴白骨爪。 “姐姐,你终于醒啦?” 鼻尖对上了鼻尖,害她不能好睡的罪魁祸很高兴的样子。 切,没事干嘛跟她挨这么近,她都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露郁?半夜三更不睡觉,胡闹什么?” 她还以为穿越成了秦露浓,也是个爱招蚊子喜欢的主儿呢,往后撤了撤脸,才看出来是自家妹妹在做怪。 “姐姐,你睡迷糊了?什么半夜三更啊,都快晌午啦!” 秦露郁无聊地扔掉手里的草,一把推开杨雪,讥讽地笑她。 “是吗?” 她一睡就睡了这么久? 那昨天晚上--- 她好像是去替王妃找王爷,没错吧? 人给她找到了,但她劝不动他,没错吧? 后来,王妃就气冲冲地来了,还骂她不要脸,没错吧? 那后来呢?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公主王爷谁更大 “我睡这么久,没人来找我?” 她可是试婚王妃,也是七公主的侍婢,别说小商王还没封她个侧妃来当,就算真的那样,她的身份还是屈居七公主之下,没道理这么自由吧? “没有哦,外面那些人都好凶的,哪里都不让我去,闷死了!” 秦露郁老大不高兴的,小商王府的侍卫个个都板着一张脸,活像些石像,她要上哪都被挡回来,一点都不好玩。 “那是他们职责所在,王府又不是你家院子,哪能任由你来去。” 杨雪白她一眼,翻身下床,小丫头就知道玩儿,赶哪天惹祸了,够她吃一盘的。 “我又没有要怎么样,再说,我家院子还不就是你家院子。” 秦露郁调皮地笑着,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还真是古灵精怪。 “小丫头,年纪不大,嘴倒不饶人。” 秦露浓一定很疼这个妹妹,她完全感觉得出来,秦露郁有多依赖亲近她。 “对了,姐姐,你刚刚大叫什么‘上雷达’,是什么东西?” 秦露郁刚才就要问的,结果让杨雪三两句话给岔开了。 呃--- 杨雪梳头的手顿了顿,咽下一口唾沫:那个嘛,就当她是说梦话好了。 “秦姑娘,王妃命你过去侍侯着。” 是王府中的侍女,因为杨雪还没有什么名份,也只能以“秦姑娘”相称了。 “知道了。” 该来的始终要来,杨雪不知道昨天洛知仪跟王爷是怎么洞的房,王爷有没有告诉洛知仪,他们没那个、那个什么吧? 杨雪嘱咐秦露郁不要到处乱跑,忐忑不安地、一步一步地挨到洛知仪面前侍侯着。 “王妃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吗?” 千万不要问试婚那晚的事呀,拜托! 她用力绞着衣角,眼神很可怜。 “秦露浓,你那天都是怎么跟我说的,啊?” 不问才怪! 好你个秦露浓,明明是你说王爷他又温柔,脾气又好什么的,这不成心让她空欢喜一场吗? 试问整个流苏国谁不知道小商王性子冰冷,喜怒不形于色,他什么时候温柔过了---除了对该死的洛知涵。 问题是,她既然知道,又干嘛非要嫁给人家? 喜欢做弃妃啊? “呃---” 叫你不要问! 杨雪红了脸,不敢抬头,虽然也有一点点心虚啦,但更多的是因为害臊。 “王妃,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啊,有什么问题?” 没错啊,那晚王爷对她明明就很宽容,很温柔,她问什么,他答什么,还救了她一命,这些可都是千真万确的事。 “你还敢说?!”洛知仪这个怒,猛一下回过头来,上环饰不住摇晃,倒也有几分皇室中人的威严,“你---” “启禀王妃,轿子准备好了。” 侍女阿娆正好这个时候进来,暂时解了杨雪的围。 “先进宫再说,回来再找你问个明白!” 洛知仪气恨恨的,如果不是顾忌到身份,扇杨雪一个耳光先。 “是,王妃。” 还有什么好问的,她“试”出来什么,就禀告了什么呗。 杨雪无奈地答应一声,不由地暗暗叫苦,看来她以后在小商王府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王爷呢?” 想起宇文渊昨晚的样儿,洛知仪就火大,什么跟什么嘛,就好像她嫁给他,有多污辱他似的,对她爱搭不理的。 他是王爷有什么了不起? 她还是公主呢,看谁能大过谁。 “回王妃话,王爷正在外面等着呢。” 阿娆讨巧似地笑着,做婢女这么多年,她早练就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洛知仪才来了一天,她绝对看得出来,这不是个好侍候的主。 “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 洛知仪得意地笑,小商王,算你识相,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大家走着瞧。 小人得志! 杨雪冷眼旁观,看到洛知仪这个样子就来气,不屑地撇嘴,暗暗骂了一句。 “王妃请!” 阿娆让过一边,洛知仪昂阔步地出去,杨雪“唰啦”抹了一把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 为皇后娘娘报仇 其实宇文渊一大早就气得厉害,从他紧抿的唇角就可看出来了。 昨晚宇文洌从天若寺回来看他大婚,而宇文泫依旧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鬼混,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清帘,冽什么时候走的?” 宇文渊负手站在轿旁,白色衣襟无风自动,凛然不可侵犯。 “昨晚就走了,那会王爷正---” 祭拜五公主。 这话他没敢说,不过宇文渊一定明白。 “他呢?”宇文渊目光更冷,口气说不出的厌恶。 “王爷是说三少爷吗?”清帘小心地确定,却换来宇文渊凌厉的一瞥,吓得他变了脸色,“三少爷昨天半夜才回来,今天一大早就又出门了,好像说是去镜湖游玩。” 游玩? 是惹事吧? 宇文渊冷哼一声,不再管他,反正他能做的只有吃喝玩乐、打架惹事、欺凌弱小而已。 清帘才要说什么,洛知仪已经走了出来,他一摆手,清帘立刻闭上了嘴。 哇噻! 王爷今天越帅了,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走在后头的杨雪简直妒忌得要命,凭什么这样的人中龙不是她的? 看看人家王妃多得意,娇羞万状地笑着上前来,“王爷久---” “王、王妃,箭、箭---” 别太激动哈,绝对不是因为杨雪比宇文渊还要厉害,而是因为她站立的位置正好面问冲着墙,眼神绝佳的她当然先看到了那枝急飞来的箭。 从她的角度来看,这枝箭正冲着洛知仪面门而来。 “秦露浓,你敢骂我?!” 敢说她贱? 很好,你会死得很难看! 洛知仪勃然大怒,回过头来冲着人家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杨雪愕然,反应倒没慢多少,一把抓住洛知仪的胳膊,带着她转了半个身子,停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挡在她身前。 那枝箭就正冲着她的脸射过来。 妈妈的。 她虽然没有多么美,好歹也算个眉清目秀,这张脸总不好就这么毁了吧? 再说,这可是人家秦露浓的脸耶,她应该给人家好好保护才是。 看来她是忘了,还有高手在,她这张脸很幸运的能够保全了,就在洛知仪给她一个耳光的同时: “啪!” 事实上所有人还没有看到这枝箭时,宇文渊就已经听到了破空之声,等到杨雪叫出来时,他眼中精光一闪,手向腰间一探,长鞭已经在手,电光火石之间猛一鞭挥去,长箭从中破为两段,掉落地上。 “你干嘛打我?!” 呼--- 杨雪长出一口气,浑身出了一阵冷汗:还好没事! 问题是,王妃娘娘,我好心救你,怎么还换来你一巴掌? 就算你是个爱恩将仇报的主,也不用这样吧? “呃---” 我哪里知道是个什么状况,还以为是你骂我。 洛知仪讪讪然红了脸,又不好说什么,故意装做很关心场中局势的样子,避重就轻嘛,她会。 “什么人,出来!” 宇文渊振臂收回长鞭,身形潇洒,从容不迫,周身被一团看不见的气息所笼罩,攻守为一的姿势,无懈可击。 那丫头本事不怎么样,心肠倒好,居然肯替人挡箭。 挺对他的脾性的。 “小商王,你死护着那个妖女做什么,还不让我们将她千刀万剐,为皇后娘娘报仇?!” 几十名黑衣蒙面人仿佛从天而降,王府墙头上亦现出几十名弓箭手,所有的箭尖无一例外对准了宇文渊,那叫一个不死不休。 皇后娘娘? 不是吧,皇后娘娘年轻貌美,凤体安康,你们给她报的什么仇? 杨雪吃惊地瞪大眼睛,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再去看洛知仪,人家比她还要气: “喂,你乱说什么?!我母后好得很,又没有跟王爷结仇,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黑衣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全当没听见。 “你---” 气死了气死了! 这流苏国有几个人敢不答她的话,他死定了! “斯人已逝,就算把人给杀了,又有何用?”宇文渊半步不退,无声冷笑,“念在你们对主子一片忠心,我不杀你们,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立刻退走,否则---” 啊? 杨雪又愣了八成,斯人已逝? 这么说,此皇后彼皇后,他们说的和她所想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情况啊? “王爷,怎么你也糊涂了,什么叫斯人---” 看出来了,洛知仪根本就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儿,脑子还不及杨雪一半聪明。 她就没琢磨出宇文渊话里的意思来。 “放箭!” 为之人不耐烦地一声大喝,数不清的箭从四面八方射向宇文渊,不把他射成刺猬才怪。 黑衣人冷笑,不把妖女碎尸万段,他们宁可全部死在这里。 “王爷别怕,我来帮你!” 杨雪豪气万丈地大吼一声,一个跳步就奔到了场中。 问题是,人家什么时候说过怕了? 还有,人家什么时候需要她帮忙了? 依她的身手,只会帮倒忙好不好? “退下!” 宇文渊眼神一变,厉声喝斥。 不知死活的丫头,不要命了吗,这哪是她能挡下的? 长鞭一卷,带起的劲风直直逼过来,他不想杨雪白白送死。 花影乱 “啊呀---” 事与愿违就是指的这种情况吧? 杨雪本来是卯足了劲儿往场子里跳的,宇文渊这一鞭甩过来,她吓了一跳,本能地躲开,一个趔趄之下,正中靶心---站到当中间儿去了。 “姑娘---” 清帘白了脸,想要救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自量力。” 漫天箭影之中,只见宇文渊眼神陡然如铁似冰,长鞭如同有了生命一样绕着他的身体急如闪电般转起来。 一股强劲的气流逼得场中众人都喘不过气来,漫天箭影都化作两半,纷纷落地。 “呀啊,呀啊!呀---啊---” 杨雪脑子晕晕的,不几下就花了眼。 有没有搞错,到底有多少枝箭啊?她身手真的不行耶,躲得了这枝,躲不开那枝,眼看就要真的被射成刺猬了。 她应该感到庆幸,如果不是宇文渊击落了绝大多数的箭,她早就中招了。 “哇哇哇!住手!住手啦!还射,你再射?!” 脚底下忙,嘴上也不闲着,满院子里除了唰唰的箭声和啪啪声,就只有杨雪唧唧歪歪地说个不停,性命攸关的当儿,也难为她有这份闲心。 领大概是气得狠了,这一可就是几十枝箭,居然没有一个射中,太搞笑了吧? “该死!看箭!” 好,正主儿终于出手了,他一把夺过一张弓,搭箭瞄准,一箭射向杨雪。 碍事的丫头,要不是你,说不定我们的行动就成功了! “快躲!” 清帘跟阿娆都白了脸大叫,却换来杨雪百忙之中的一记白眼: 废话,我当然知道躲,问题是躲得开吗? 好像是有点儿躲不开了,眨眼间这一箭就到了心口,而宇文渊正回鞭自救,她要壮烈了耶! 不会这么快吧? 不过,要这样死了,不知道能不能穿回自己身体里去? “只是站着做什么,想死吗?” 宇文渊眼里有怒色一闪而过,虽说可能来不及了,却还是一鞭甩过去,总要试一试。 “啊?啊,我躲!” 杨雪那叫一个惊喜,如果她没看错,王爷是在关心她呢,他不想她有事! 太棒了,哈哈! 好,为了不辜负帅哥一番心意,她决定,拼了! 心随意动,身随心动,她心念才起,脚下突然就灵活起来,身子更是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属于秦露浓的身法武功又回来了,她脚下只一转,一种很诡异的步法便在不知不觉当中使了出来! 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杨雪已经轻盈从容地脱出了包围圈。 “花影乱?” 宇文渊目光一凝,看来,他认得杨雪刚刚使的身法,随即无声冷笑: 很好,丫头脱了困,他再没有任何顾忌了! “放箭,放箭!” 我就不相信,就算是误打误撞,总有一个半个射中的吧? 领气急败坏地乱挥胳膊,也不怕脱臼。 “唰唰唰!” 又是一波漫天箭影,不过对宇文渊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他冰冷一笑,旋转着身形冲天而起,但听啪啪之声不绝于耳,等到他再落下来的时候,所有的长箭都已被他打落在地。 他,毫无伤。 “你们,走还是不走?” 宇文渊缓缓迈动步子,煞白了脸。 “你、你---”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小商王武功高绝,但没有亲眼见到,总不会相信。不过这一次,他信了,如果刚才身在箭影之中的人是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杨雪双手抵在下巴上,满脸就两个字:崇拜。 “立刻走,否则---” “撤!” 领很识相,一击不中那就先全身而退再说,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很快的,所有人都退了个干净,只留下了满地的残箭。 “王爷,你没事吧?刚才、刚才吓死我了!” 洛知仪是真的很害怕,不然就不会一声都不出了。 好在宇文渊没事,她可不想成亲一天就当寡妇。 “没事。” 众目睽睽之下,宇文渊总算没有太驳洛知仪面子,冷冷回了两个字。 “你---” 洛之仪不禁为之气结:她好心问一问,这也有错吗? “王爷,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刺客,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到王府来捣乱?” 杨雪这才感到后怕,刚才要不是她反应快,没准就挂了。 “秦姑娘。” 清帘叫她,很客气的样子,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杨雪看明白了,他是叫她别多问。 “清帘,把这里清理干净。” 宇文渊冷冷抛下一句,手一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长鞭已缠回腰间,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了。 “是,王爷。” 杨雪又看出来一件事: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是第一次生了,否则清帘也不会一脸的见怪不怪,处理起残局来也很驾轻就熟的样子。 “王爷,我们不是要进宫拜见父皇母后,现在能走了吗?” 洛知仪气哼哼的,又不好作,看来还是得像柳拂堤说的那样,给小商王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她是姓什么的。 “可以。” 宇文渊同样不假辞色,要走就走,无所谓。 洛知仪跺跺脚,扭着腰上了车。 “王爷?” 杨雪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不问出来,她今晚铁定失眠。 趁着洛知仪上了车,她小小声地在人家背后叫。 “嗯?” 哇,很给面子嘛,宇文渊停了停,虽然没回头,但“嗯”这一声,好像很期待她的问话。 “就是---刚才那些黑衣人说的妖女,是说的谁?” 会不会就是后院屋子里藏着的人呢? 他们还说王爷要护着她,难道是王爷的心上人? “你想知道?” 宇文渊终于回过头来看她,就是眼神冷冷冰冰的,不知道是喜是怒。 “嗯嗯嗯!” 点头如捣蒜,杨雪简直要竖起耳朵来听了。 “去问他们。” 丫头,好奇害死猫,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的。 帅哥扬长而去,留下杨雪傻了眼。 “拽,真拽!” 长得帅了不起吗? 你不说,本姑娘还不想知道了呢! 哼! 你多让着她吧 嫣皇后为了父亲的病日夜难安,一听说他病情加重,少不得又是一番暗自垂泪,洛知仪和宇文渊前来晋见的时候,她脸上泪痕还没干呢。 “母后,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又跟父皇---闹不愉快?” 洛知仪就算没什么脑子,对母后的感情却是真的,最见不得母后掉眼泪的样子,她会很心疼。 这么多年了,她实在是看多了父皇母后之间情同陌路的样子,问也问不出缘由,她也没法子。 “没什么,知仪,过来坐。” 嫣皇后苍白着脸一笑,微转头抹了抹泪痕,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与高雅。 “渊儿,如今你跟知仪也成了亲,行了周公之礼,就是同生共死的夫妻,本宫希望你们能够相敬相亲,白头偕老。” 哪个做娘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幸福,嫣皇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 一旦成了自家人,她就看着宇文渊格外亲,叫起他的名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臣记下了。” 记下了不代表能做到吧? 他是故意不给嫣皇后承诺吗? 瞧他那一脸冷冷冰冰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把洛知仪放在眼里。 “渊儿,你跟知仪都成了亲了,在本宫面前,还要以‘臣’自称吗?” 嫣皇后含笑看着他,丝毫不计较他的冰冷态度,她知道,他一向是这个样子。 “是,儿臣知错,母后恕罪。” 短暂的沉默过后,宇文渊立刻改口。 本来,迟早有一天他还是会这样的,如果上天隧了他的愿,娶知涵为妃的话。 “嗯,渊儿,知仪从小被本宫惯坏了,性子强势了些,你多多宽容于她,她会慢慢改过的,好吗?” 知道惯坏了,还惯着她? 小孩子有什么错,还不是大人一手造成了她的坏秉性,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杨雪颇不为然地撇撇嘴,很为宇文渊不平。 凭什么要他让她? 难道她要不讲理,无理取闹,都要让着她,由着她? 开什么国际玩笑。 “母后,别这样说儿臣嘛---” 洛知仪不高兴了,当着她夫君的面,母后就只说她的坏处,让她以后怎么在小商王面前树立威信? “儿臣知道。” 依旧答应得很痛快,真不知道宇文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露浓。” 大概很满意宇文渊的态度,嫣皇后点了点头,换个人说话。 冷场一秒钟。 “母后叫你呢,你什么呆呀?” 秦露浓这丫头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不应母后的话,是时候上上规矩了。 洛知仪没好气地拉了拉杨雪的衣袖,对她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啊?哦,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不是她故意给人难堪好不好?实在是秦露浓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太别扭了,她总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人家一叫起来,她就反应不过来。 “丫头,本宫有话要问你,随本宫进来吧。” 嫣皇后慈爱地看着她,倒没见生气,还不如洛知仪反应大呢。 “是,皇后娘娘。” 既然避开众人,肯定是为了国丈大人的病。 杨雪心猛地一沉,不知道要怎么对嫣皇后说。 她打她他好像很心疼 “露浓,此间没有外人,你给本宫一句实话,国丈大人他---还有多久?” 进了内室,嫣皇后神情陡然变得郑重,一双眸子闪闪亮,奇怪的是,丝毫不见悲伤之色。 “呃---” 乖乖,用得着问这么直接吗,而且还一脸不关痛痒的样子? 如果她没感觉错误的话,皇后娘娘好像在盼着国丈大人快点儿死呢。 滑天下之大稽。 “皇后娘娘,恕奴婢直言,国丈大人他---实在撑不了多久了,最多、最多不过三个月。” 她这么说,还说多了,看国丈的样子,能不能撑过一个月,都还是个未知数。 “三个月?三个月---” 嫣皇后身子震了震,眉眼之间却很明显地一松,好像解脱了似的。 好奇怪的反应。 杨雪心里犯着嘀咕,有心相问,又不敢。 真是要命,怎么流苏国里的人都这么奇怪,个个都藏了一肚子的秘密,唯独她傻呼呼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感觉真讨厌。 “秦露浓啊秦露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麻烦你再托个梦给我,说说清楚好不好?” 还有,她可以顺便问一问,怎么才能穿回自己身体里去。 这个见鬼的秦露浓,她一天都不想做了。 从内室出来,宇文渊已经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洛知仪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桌上杯盏,快要睡着了。 “王妃娘娘,这就回去吗?” 杨雪心情相当不爽,板着一张脸,跟人家欠了她钱似的。 “回什么回?王爷去见父皇还没回来,等下回去你会死啊?” 洛知仪哐地一下站起来,咬牙切齿的。 晕! 杨雪被结结实实地呛到,她不就是随口一问嘛,用得着这样? 好像她有多盼着回小商王府似的。 “怎么不说话?看你眼珠子乱转的,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不说话也是我的错? 杨雪赶紧看向别处,“王妃娘娘说笑了,奴婢怎么敢。” 人家心里的事,你也管得着?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秦露浓,你不就是会几下让人瞧不上眼的功夫,会给人瞧个病吗,也敢跟我平起平坐,你要脸不要?” 总算逮着机会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了,免得她真拿自己当一回事。 “王妃娘娘,你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吧,奴婢什么时候跟王妃娘娘平起平坐了?不都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奴婢就照做?” 妈妈的! 杨雪暗中大骂,这个洛知仪是不是少了点儿什么,说话这么没教养,哪配得上小商王? “我还没问你呢,你说,那晚你到底跟王爷做了什么?!” 不说这个还好,这一说起来,洛知仪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说王爷温柔得能出水吗?不是说他又宽容又有耐性吗,怎么轮到她,就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呃---” 那晚啊,什么都没做。 杨雪腾一下红了脸,眼珠子乱飞,就是不看洛知仪,“王妃娘娘,奴婢不是都照实回禀了吗,娘娘还想知道什么?” “你还敢说!你都瞧见了,王爷他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昨晚你、你还跟王爷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你说,你们到底做什么了?!” 洛知仪除了气,更多的是觉得受了污辱。 你想啊,小商王放着她这个千娇百媚、身份尊贵的公主不碰,却跟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宫女那么柔情似水的,不是污辱她是什么? “王妃娘娘,你别误会,奴婢跟王爷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王爷有点喝大了,奴婢过去扶他,就是这样,没别的了!” 她倒是希望有别的,可惜她的初吻蓄势待那么久,愣是没送出去。 “你还狡辩!” 人家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她都亲眼看见了,贱丫头还嘴硬,够嚣张的啊。 “奴婢---” “啪!” 不能怨洛知仪又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谁叫她杨雪站立的角度刚刚好,不打她这一下,真有点对不住她。 左边脸上的掌印基本看不出来了,右边脸再来这么一下,平衡了。 杨雪慢慢偏过头来,静静看着她,眼神很吓人。 里头的嫣皇后不知道睡着了还是怎么着,两个人吵这么凶,她居然都不出来看一看是个什么状况。 “启禀王妃,王爷回来了,请王妃一同回府。” 阿娆小心地走进来,怕洛知仪气还没消,顺便拿她当出气筒。 “回去再说!” 洛知仪被杨雪瞧得心里直毛,正好借机下台,凶巴巴地吼了一句,逃命似地奔了出去。 死丫头,显摆自己眼睛大吗,死瞪着她干什么,大白天的想吓死人啊? “王爷啊王爷,你是怎么搞的,居然看上这样的女人,品味太差了吧?” 杨雪揉两下脸,**辣地痛,慢慢踱步出门,洛知仪乘坐的轿子已经去远,宇文渊却站在那里没动。 “王爷怎么还没走?” 怎么回事,他不是要陪洛知仪回府吗? “等你一起。” 刚才洛耀召见他,无非是为了两国结盟之事,说是如果两国商谈不拢,随时准备开战。 到那时候,就又有了宇文渊用武之地了。 “啊?” 王爷说什么? 在等她? 哈哈哈!杨雪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狂喜地说不出话来,“啊,咳、咳,奴婢、奴婢何德何能,要王爷、王爷等候---” “你的脸?” 肿起那么高,指印那么深,一定很痛吧? 宇文渊皱眉,对杨雪的欣喜若狂就像没看到。 “啊?哦,没事啦,就是今天早晨那会儿,王妃打的奴婢嘛,估计王妃是误会了什么了,奴婢没事。” 算了,刚才的事还是别让王爷知道吧,俗语说“家和万事兴”,她可不想做挑拨离间的小人。 “别想骗我,秦露浓,不然我再不相信你。” 宇文渊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很可怕。 “啊?”杨雪心里一跳,有点回不过来弯儿,“王爷说---什么,奴婢---不懂。” 她骗他什么了? 洛知仪打她这回事? 有那么严重吗,她还不是一番好意,他干嘛这么认真嘛? “那时洛知仪打的,是这边。” 宇文渊伸出修长的食指,虚空一点杨雪右边脸颊,扬了扬眉。 “呃---” 好厉害的小商王,还真是心细如! 杨雪红了脸,在心里决定了一件事:今后能离小商王多远就多远,万一哪一天他现她不是真正的秦露浓,那就麻烦了。 三少爷来啦快跑! 来小商王府也好几天了,杨雪那叫一个无所事事。 反正又不知道秦露浓想让她做什么,宇文渊也从来不会踏足她的房间,洛知仪更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她有一种很无奈的感觉: 自己很多余。 问题是,人家不理她,她也找不到方法来自娱自乐。 如果是现代就好了,她可以一个人看电视啦,上网啦,特别是网购,是她的级最爱耶。 现在倒好,满屋子除了那几本大半字她不认识的书以外,还真是没什么可玩的。 “唉呀,闷死了啦!” 同样觉得无聊的,还有她的宝贝妹妹秦露郁,打着长长的哈欠从里面出来,再要这么睡下去,她就成冬眠了。 “你也觉得闷啊?要不---”杨雪眼珠子转转,“咱上街去玩?” 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是有点---尴尬啦,但要出个门,还是没问题的。 “好啊好啊!” 一说出门,秦露郁立刻跳起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不兴奋。 “快走!” 是该出去晒晒太阳了,要一直这么窝在屋子里,身上会霉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边走边免费闻香味儿,挺舒服的。 “姐姐,看那边---哇,姐姐,那边那边----呀,好漂亮的金鱼!” 秦露郁从乡下来,没见过的东西很多,这一来一双眼睛就不够瞧啦,情绪相当高昂呢。 “露郁,慢点跑,别摔了!” 少见多怪。 杨雪含笑看着她,撒开了手任她欢腾,她倒没觉得这些东西怎么新鲜,就是挺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不好啦!三少爷往这边来啦,大家快躲!” 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嗓子,正高兴着的人们立刻脸色大变,顿做鸟兽散,跑成一团乱。 “快点快点!别让三少爷给咱踹翻了摊子!” “快快快!那谁家的女儿哪,还不快藏起来,想让三少爷抢了去啊!” 人群越来越乱,好好的集市转眼一片狼籍。 “怎么回事?” 杨雪愣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顾站在那里,眼睛随着乱乱的人群来回转,反应不过来了。 “姐姐,他们怎么了?” 秦露郁也吓了一跳,忙奔回来用力扯住她的衣袖,怕被抢去了似的。 “不知道,先看看再说。” 他们都在说什么“三少爷”,难道是个狠角色? 看他们跑起来虽然乱,却都知道该往哪个地方躲,显然这个“三少爷”不止一次来捣乱过吧? “三少爷,请!” 不远处,果然有一大群人簇拥着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走了过来,一路走一路清场子: “你们听着,三少爷今天心情好,出来逛逛,都长着点眼睛啊,别惹咱们三少爷不高兴,你们生意都没得做!” 拉倒吧。 你三少爷就算高了兴,我们不一样没生意做? 街坊四邻暗中把他骂了千万遍,却谁都不敢应声。 不是他们惹不起三少爷,是惹不起三少爷背后的人物---小商王宇文渊。 小商王沙场征战,力保流苏国江山,他们才有一口饭吃,如果不是念在这情分上,屈屈一个三少爷,难道还奈何不了他。 美女本少爷请你喝酒 “行了,罗乔,你没看见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喊给谁听呢?” 亏他还好意思说,他一来,人都走没了,有什么意思。 宇文泫漫不经心地走在最前面,俊秀的脸容无可挑剔,一双眼睛半眯着,眼神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诚如宇文渊所想,他除了欺负弱小、惹是生非,真的没有事情做了。 “是,是,三少爷,哈哈---” 这帮混混也是无所事事之徒,自从跟了宇文泫这大靠山,就越有了仗势了。 附近乡邻深受这帮人之苦,却只能敢怒不敢言。 “也不是啊,三少爷,你瞧那边,不就有一大一小两个---美女?” 好吧,他承认,那个大的要说是美女,有点儿勉强,顶多算是不丑,那个小的就美多了,挺讨人喜的。 “哟呵,真有不怕死的啊。” 宇文泫一下来了精神,眼睛也睁得很大,径直朝杨雪走了过去。 嘴角的笑,叫做不怀好意。 “美人儿,等本少爷呢?” 刚才远处看着不怎么样,这一近了看,小妞长得挺有味道的,虽然还是没觉得怎么美,但她身上这种清清静静的气质,挺吸引人的。 “原来,是三少爷。” 杨雪认得他了,小商王的三弟,那天早晨被小商王打了一鞭子的人。 “你认得我?” 宇文泫怔了怔,还是笑得很开心,本来嘛,他三少爷的大名,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个不知道的? “三少爷不认得我?” 杨雪可就纳了闷了,这三少爷莫非是贵人多忘事,那天早晨明明打了个照面的,这么快就不记得她了? 其实也难怪,那会宇文泫正跟小商王不死不休的,哪有空管她是哪根葱。 别说是她了,就连小商王的正妃洛知仪,他这天天早出晚归的,都还没见到是个什么样呢。 “我应该认得你?” 宇文泫捏起下巴,眨吧着眼睛盯着她看。 怎么看怎么不认识。 “美人,别太自以为是啦,三少爷那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认识你?” 那罗乔也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长得倒还不难看,就是流里流气的。 “说的是,那不打扰三少爷雅兴了,请。” 算了,不惹事了,看王爷跟三少爷之间那么奇怪,她就别掺一脚了。 “站住。” 树欲静而风不止,宇文泫身形一闪,已经拦在了她前面:原来,他会武。 “三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杨雪不惊不惧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把秦露郁紧紧搂住。 她有什么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保妹妹无事。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既然碰上了,就是有缘,陪三少爷喝一杯,怎么样?” 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居然邀请起人家来。 大概他是觉得,杨雪看到他不害怕,不躲,还有力气说话,太不一般了吧。 “这个吗----恭敬不如从命,请。” 怎么说她也在小商王府住下了,还是得尽快了解这里的一切,跟府中人接触,不失为最快最直接的法子。 “你愿意?” 宇文泫显然很意外,本来在他想像当中,杨雪应该马上变脸,大骂一声“无耻”的。 “三少爷诚心相邀,我怎么好驳了三少爷面子?还是,三少爷你没胆量也没酒量,怕喝不过小女子?” 请将不如激将,看你上当不上当。 “你---好,喝就喝,谁怕谁!” 宇文泫涨红了脸,率先往路边酒馆杀进去。 小丫头嘴倒挺硬,等下本少爷倒是要看看,到底谁狠。 “三少爷,这不好吧?您又不认得那位姑娘,万一她心怀不轨---” 阿莫吓了一跳,上前去阻拦。 自家主子爱闹是爱闹,可从来没有这样当街跟一个女子叫嚣的,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怕交代不下来。 “一边呆着去!她心怀不轨?我这还一肚子花花肠子呢,看谁厉害。” 宇文泫白他一眼,根本不理会他这一茬。 不过这话要是让杨雪给听见,她保准拿他当英雄一样膜拜---这世上还有人肯承认自己一肚子花花肠子,这个三少爷绝对勇气可嘉。 “三少爷,这---” “酒倌,拿酒来!” 宇文泫大手一挥,他身后那一大帮人忽啦一下全涌了进去,到门口却被阿莫给轰了出来: “三少爷请这位姑娘喝酒,大家都散了吧---是三少爷吩咐的。” 阿莫其实也没有认出杨雪来,那天的见面太匆忙了点儿,他记不住。 既然是三少爷吩咐的,他们也不好强留在这里,纷纷告辞离去。 “别说,他脸红的样子挺可爱的。” 杨雪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拉了秦露郁就要跟进去。 “姐姐?” 秦露郁很害怕,她没见过这阵势,而且刚才那个大哥哥看起来好凶哦,她不想进去。 “别怕,露郁,有姐姐在。” 杨雪对她笑笑,不就是一个三少爷吗,再说她也是谢逸的高徒,对付一个登徒浪子,应该没问题。 “哦。” 好吧,既然姐姐说不害怕,她就不怕了,乖乖牵着杨雪的手,跟了进去。 谁怕谁 “哇,好大的手笔!” 用不用这么夸张啊,才这么会功夫,宇文泫就吩咐店家摆上来十坛竹叶青,这是用来喝的吗? 用来泡澡也绰绰有余了。 “怎么,怕了?” 一上手就占了上风,宇文泫看起来很得意,抓过一坛酒打开,仰头喝了一口。 好辣。 他没说,但脸上明明就写着这两个字,看他这生涩的反应,根本就不擅此道吧? 那还逞什么强? “三少爷,您少喝点---” 阿莫都替他难受,下意识地张开双手,要把酒坛子给抢过来似的。 “阿莫,你知不知道你很烦?本少爷喝个酒,你也有意见,你再多说,本少爷割了你的舌头!” 他大概觉得当着杨雪的面被一个下属管来管去的,太没面子吧。 “---是,三少爷。” 好吧,不说就不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说不说的在他,听不听的,就在主子了。 “三少爷别忙,这酒喝是喝,得喝出点道道来,不然没意思。” 杨雪微笑着坐下去,快看了阿莫一眼,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人。 她也抓过一坛酒打开:这酒闻起来还挺香的。 “道道?是什么?” 喝酒就是喝酒呗,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宇文泫举袖抹一下嘴角,很期待地看着她。 这丫头有意思。 “你想啊,要我跟三少爷坐这里,你一杯我一杯地喝,有什么乐趣?不如,咱来点特别的,赌酒,怎么样?” 说穿了也没什么特别,就是玩个游戏什么的,谁输了谁喝呗。 “怎么赌?” 宇文泫明显有点儿底气不足,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输不输得起。 “三少爷愿意怎么赌?” 反正她无所谓,输赢都行,因为她是事无不可对人言---除了她穿越这回事儿。 “你说。” 我怎么知道,话是你说的,我又没听过。 宇文泫拍拍桌子,很不耐烦的样子。 其实,他有点儿后悔招惹上杨雪,这丫头看起来怪怪的,眼神很吓人。 “不然这样,赌点子吧,双数归你,单数归我,谁输了就得喝一杯,外带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怎么样?” 杨雪很兴奋,她想要知道很多事,现在终于有了切入点了。 “回答问题?什么----问题?” 宇文泫有点儿坐不住了,不会是要回答很---不好说出口的事吧? “什么问题都行,当然,要说实话哦,不然就算输。” 杨雪算是现一件事:宇文泫根本就没有他们传说的那么可怕,那么狠,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就跟一只迷途的羔羊似的,怎么看怎么像可以任人宰割。 问题是,有些事就算宇文泫没有说实话,她能知道吗? “好!” 宇文泫一掌拍在桌子上,“就是这么说定了,本少爷奉陪到底!” “痛快!店家,麻烦拿一碗豆子来---顺便上几个菜,让我妹吃着先。” 他们赌他们的,别饿着妹妹。 “是,客倌。” 不多会,伙计送上几个精致的小菜,顺便送上一碗青豆。 秦露郁一下子就忘了害怕,抓起筷子大块朵颐,完全不管场中两个人早已经摩拳擦掌,杀气腾腾。 “三少爷,请。” 杨雪挽高了袖口,很专业的样子。 “来就来,谁怕谁!” 宇文泫迟疑了一下,伸手抓起一小把豆子放到另一个碗里,然后仔细地数起来。 “---五,六,七---十二,十三颗,单数,我赢了,三少爷,请。” 开门红啊,这兆头不错。 杨雪笑吟吟地递上斟满了酒的杯子,很期待的样子。 宇文泫嘴角动了动,喝酒没问题,问题是他不知道她要问什么。 “愿赌服输。” 才第一把就想赖啊,是不是男人? “喝就喝!” 宇文泫一把夺过来,三两口喝下去,“咳、咳---” 真难喝,早知道不请她喝酒了。 “你问。” 早晚的事,大不了跟她胡说呗,反正她又不会知道。 “小商王府后院那个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想起那晚的事,杨雪就心有余悸,捡回一条命算不错了,居然还想刨根问底。 她的问题好尖锐 “姑娘,你---” 阿莫大吃一惊,脸色白,这姑娘出口还真是不凡,不但知道小商王府,还知道那么忌讳的事,难道是什么人派她来的吗? 那他们的目的何在? “你---怎么知道小商王府的事?” 宇文泫一摆手,阻止阿莫的话,眼神却也变得锐利。 他喜欢玩闹是一回事,小商王府毕竟是他的家,里面住着的是他的亲人,他没理由任由人随意打听的。 这点天良他还有。 “三少爷忘了吗,现在是我问,你答,你想知道的事,等下你赢的时候,再来问我。” 他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杨雪微一笑,神情坦然。 “还有,我没恶意的,你相信我。” 人家凭什么相信你? 跟你很熟吗? 宇文泫看着她,沉默下去。 只是玩个游戏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 “三少爷可以不回答,游戏到此为止,请。” 杨雪也不勉强人家,当然这也不是她说勉强就能勉强的事,既然这里问不出,她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等一下!” 宇文泫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他没想别的,就是想阻止她离开而已。 “三少爷,自、自重!” 杨雪條地红了脸,触电似地抽回手来,乖乖,果然是有钱人的手,细腻到没话说,比她的还要白上三分呢。 “自什么重,你当本少爷没见过世面吗,是个女人就想摸摸亲亲,本少爷乃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回答你的问题就是。” 宇文泫就着桌面敲敲手指,一点都不脸红。 问题是,他刚才说的话,怎么就那么气人? 什么叫“是个女人就想摸摸亲亲”,摆明了就是在说她丑,入不了他的眼嘛。 “三、少、爷是吧?很好,我记住你了,有眼光,哈哈!” 杨雪咬牙,双手抱拳,绝对地大礼参拜。 “好说。” 打蛇随棍上,宇文泫胡乱拱拱手,算是答礼。 气死了,气死了! 杨雪呼哧呼哧喘着,“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等下看我怎么问死你! “好,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吗,就是王府的二夫人,也是我娘亲。” 宇文泫还真就信了她,绝对地据实以告。 尽管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垂下了眼睑,不愿杨雪看到他眼眸中的痛苦之色。 “三少爷,别说---” 阿莫一呆,恨不得上去捂住主子的嘴。 他不知道这是小商王府的禁忌吗,要是让王爷知道,那还了得? “嗯?” 不是叫你闭嘴? 这一声出口,阿莫就算急得要死,也只好闭嘴了。 “你娘亲?倒是没想到,好,这次换我。” 种种可能她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屋子里的人会是这样的身份,枉她还以为是宇文渊拼力相护的人,应该是他的知己红颜呢。 “---三,四,五---十六,十七,单数,我又赢了。” 哈哈,今天她的运气实在是好,宇文泫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你问。” 再喝下一杯,他的脸开始红,雪一样白的脸颊衬上两抹红晕,跟熟了的桃子似的,真想咬上一口。 “呃---” 差点看走了神,杨雪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 “皇上的五公主,也就是小商王以前的心上人,是怎么死的?” 这问题有点儿过分了吧,五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跟你有关系吗?” 尽管杨雪看起来一身坦荡荡,但她的问题实在尖锐,每一个都准确地击中核心,宇文泫想不警惕都难。 “三少爷,是我赢了。” 杨雪笑得很欠扁,也不怕宇文泫翻脸不认账,掀桌子走人。 “好,你赢!我只知道五公主是病死的,别的不知道。” 宇文泫咬牙,恨不得把这一碗豆子泼到杨雪脸上去。 等下我赢的时候,看我怎么还回来! “知道了,三少爷,到你了。” 人家气成那样,杨雪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就着桌面把碗又推了回去。 宇文泫狠狠一把抓下去,“七,八,九,---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三,二十四,哈哈!终于到我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算到他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好,我喝。” 杨雪笑笑,她又没打算赖,端过碗大口喝了下去。 别怀疑,在现代社会杨雪就是个中高手,只是那时候她喝啤酒多,很少喝白的。 “哇,好辣!” 喝都喝了,她伸出舌头呼着气,像只小狗。 宇文泫吃惊地看着她,大概是没想到她说喝就喝吧。 “三少爷,请问吧。” “啊?” 我问? 问什么? 不,应该说,他很想知道她很多事,但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你---到底是谁?” 非要知道小商王府的一切,居心何在? “我是秦露浓---哎,三少爷,赢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现在到我。” 晕! 好不容易赢了一次,就这么浪费了? 宇文泫张口结舌,表情很无辜。 游戏继续进行中--- 王爷为什么讨厌你? “清帘,他还没回来?” 宇文渊坐在桌前,又是独自小酌,洛知仪没那心情等宇文泫回来,吩咐他们把饭菜送到她房里去。 这几天她一直在跟宇文渊较劲,看是谁先向谁低头。 反正她觉得自己没有错。 “回王爷,三少爷还没回来。” 清帘已经叫人出去找了,但没找着。 平常宇文泫爱去的地方都不见人,难道他又有新鲜地儿了? “秦露浓呢?” 怪事,她一向不出门的,听他们说她今天黄昏就出去了,也是到现在都没回来。 不会是迷路了吧? 看她那样子,像是比较爱迷糊。 “秦姑娘也还没回来,属下已经让他们去找了。” 如果清帘没有看错的话,王爷好像很在乎那个小丫头哦,一说到她,神情就格外温柔。 其实也没有多么温柔,就是在说到她的时候,他的眼眸没那么冰冷就对了。 别忘了,王爷在看到王妃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呢,还真是给足了秦露浓面子。 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该回来的时候,自会回来。” 宇文渊冷冷一笑,站起身来。 “王爷,你还是不去---” 王妃房里吗? 这都大婚好几天了,两个人还那么客气,各睡各的房,这算什么夫妻。 “唰---” 宇文渊冷目如电,瞄了他一眼。 “王爷请。” 清帘吓得一哆嗦,早知道不该多说话,可为什么总是管不好自己的嘴。 那边的杨雪和宇文泫可不知道府里的人找他们找翻了天,酒馆都快打烊了,他们还没挪个地方。 “又到我问。” 杨雪简直就是乐此不疲,这游戏都进行了两个时辰了,她一双眼睛还是炯炯亮,秦露郁都吃饱喝足,趴在一边昏昏欲睡了。 “你、呃---要问、呃---问什么---呃---” 宇文泫真的醉了,他是输得多赢得少,喝了太多太多了。 “三少爷,我看王爷对你好像很---不客气,是为什么?” 这话她一开始就想问,考虑到这太涉及人家的**,不好轻易问出口,便放到现在来问。 人都醉成那样了,就不会感到难以启齿,也比较容易说真话吧? “姑娘,你要问的问题,是不是多了一点?” 阿莫是真的不乐意了,杨雪要问别的,看在主子愿意回答的份上,也就算了,可她要问这个--- 小帅哥一变脸,杨雪尴尬到不行,她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比较---敏感啦,所以才趁人家醉了的时候问嘛,够照顾情绪了吧? “你说、王、王爷啊,他、呃、他就是讨、讨厌我,呃---讨厌得要、要死---” 宇文泫打着酒嗝,使劲砸桌面。 讨厌你? 看出来一点,问题是,这为什么? 你们不是兄弟吗? 她困惑不解,却见宇文泫好像很开心,笑得眉眼都眯成一条线,一口洁白的牙齿也闪着亮光,在杨雪看来居然有种很奇怪的诱惑力,让她觉得一阵心跳气喘,突然很想做点什么。 “姑娘,恕我多嘴,我家三少爷不能再喝了,你看天也黑了,不如大家都回家去,有机会再见,好不好?” 阿莫急得想跳脚,这姑娘怎么这么有精神,折腾了这么久了,还没收手的意思。 要再回去晚了,王爷那里不好交代啊。 再说,要任由她这么闹下去,还不定要拿什么问题来为难主子呢。 他对杨雪,那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啊?我晕,都这么晚了?” 杨雪转头一看,这才搞清楚状况,“那好吧,你照顾你家少爷,我得背我妹回去。” 说睡就睡,小丫头也不看看地方,不怕她把她给卖了啊? “请。” 阿莫呼出一口气,小心地把宇文泫扶起来。 “他、呃、他就是讨厌我,那又不是、呃、不是我的错,他只知道怪我、怪我---呃---” 怪你什么事呢? 杨雪费力地背起秦露郁,耳中听得宇文泫喃喃语声,她知道,还有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不急在这一时。 来日方长嘛,她会问出来的。 酷男怎么这么八婆? 阿莫毕竟是男子,力气大,虽然半扶半抱着宇文泫,还是比杨雪早一柱香的时间进了王府。 “王爷。” 要了命了! 他本来想趁没人注意,悄悄把宇文泫背进屋里的,没想到王爷就站在大门口,他是怎么都躲不过的。 “怎么回事?” 这样半死不活的,自食恶果了? “三少爷遇上一位---朋友,喝得有点多了。” 不是有点多,是相当多,如果仔细算算的话,宇文泫喝的酒至少有两坛。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贪恋杯中物,他---扶他进去!”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宇文渊眼中有隐隐的怒火,才要作,邦邦邦的木鱼声传来,他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就松开了。 “是,王爷!” 谢天谢地! 阿莫暗呼一声侥幸,扶了人就跑。 他刚才在犹豫,要不要把今天遇到杨雪的事告诉宇文渊,万一杨雪真的居心叵测,也好早做防范。 可转念一想,万一王爷细问起来,那个人是谁,住在哪里,认得什么人之类的,他可就傻了眼了。 没准王爷还会怪罪他护主不力,明知道人家居心不良还硬往上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算了,看看情况再说。” 没准那姑娘只是一时好奇呢? 总算有一个安然回来,宇文渊也没刚才那么气了。 问题是这可恶的丫头到底去了哪里,天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不怕出事吗? “哇,露郁,你、你好重,我背、背不动啦---” 也不是秦露郁有多重,实在是这一路有够远的,幸亏她还会功夫,身子骨没那么娇弱,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肯回来了?” 宇文渊负手站在那边,眼见杨雪摇摇欲坠的,居然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当然,看到她毫无伤,他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王爷?你不会---是在等我吧?啊哈哈,开个玩笑,我、我---露郁,醒醒,醒醒!” 到家啦,还不起来? “睡都睡了,叫她做什么?” 要叫醒她就早叫,背了一路了,现在又来叫,丫头的脑子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 “啊?倒是,算了,进屋睡---” 她吃力地弯着腰,鼻尖都快碰到地,一步三晃地把人背进房间放到床上去,“哇,累死我了!” 腰也酸,背也疼,胳膊更是半点力气都没有,照顾个人还真不是简单事。 “你喝酒了?” 宇文渊等在秦露郁门口,杨雪一出来,他就冷着脸责问。 一个姑娘家学男人喝酒,算什么事? “啊?这个---喝了一点啦,遇到一位---一位朋友嘛,所以---” 杨雪期期艾艾,像做错事等待大人责罚的孩子。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对宇文渊这么怵头,好像他就该管着她似的。 不是主仆间的,是亲人间的感觉。 见了鬼的感觉。 “以后不准。” 遇到朋友?遇到谁都不行,不知道酒后乱性吗,还是她喜欢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哦。” 不准?说的这么天经地义的,他是她的谁啊? “说话。” 宇文渊皱眉,很不满意她的态度,哦什么哦,得答应他才行。 “说什么?” 我跟你,没那么多话好说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跟你不能说太多话吧,我可不想天天被王妃甩耳光。 “跟我保证,以后滴酒不沾。” “不用吧,王爷,我---” 喝个酒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还要保证誓,那要不要开坛祭天哪? “答应我!” 她这边觉得委屈,宇文渊还生气了呢,厉叱一声。 “我答应你!” 条件反射似的,杨雪脱口而出,靠,这叫什么事儿。 “答应我什么?” 杨雪无语问苍天:还以为堂堂小商王是个惜言如金的主,原来这么八婆。 “我保证,以后滴酒不沾,不然任由王爷处置,这样行了吗?” 他要听的是这个吧?好,为图个耳根子清静,她说了就是。 反正他又不管她,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嗯,答应了就要做到,不然我绝不轻饶你!不早了,去睡。” 宇文渊很满意地转身离去,杨雪呆呆站了半天,突然笑喷,“有没有搞错?” 王爷我好疼 邦、邦、邦--- “够了没有?!” 木鱼声还是会每夜响起来,本来杨雪已经特别被照顾,在前院住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木鱼声对她来说,就好像刻在了脑子里一样,她甚至觉得,这声音是对她的一种召唤。 不然为什么别人都可以不受影响地安睡,她就每天都要被惊醒过来? “妈妈的!” 她大声咒骂,恨不得把那人的木鱼给砸个稀巴烂---如果不是考虑到躲不开那间屋子门上的机关的话。 邦邦邦--- “南无阿弥陀佛---” “成心是怎么的?!” 杨雪终于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一把掀开被子下床,不能直接去,那就找王爷说个明白好啦。 大不了请王爷劝劝那个人,要念经就在白天念,这样太扰民了。 子里的人,那这样的安排也无可厚非。 “咦,怎么还亮着灯,王爷都不用睡觉的啊?” 杨雪慢而轻地靠近,宇文渊房间里透出暗淡的烛光来,窗户上还映出两个人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他们在晃,还是烛火在晃,晃得人心里乱七八糟的。 等一下! 杨雪“唰”一下停下脚步---两个人的影子? 这么说,王爷跟王妃到底还是洞房了? “切!装得跟什么似的,根本就是假清高!” 她居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儿。 有没有搞错,人家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拜过天地的,洞个房有什么稀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呜---呜---王爷,我好疼---” 女人嘤嘤哭泣的声音传来,很凄婉的感觉。 疼? 王爷啊王爷,你就不会怜香惜玉一点呀,女孩子第一次都会很痛的嘛,你轻一点行不行? 杨雪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地为洛知仪鸣不平。 “乖,莫要哭,一会儿就没事了。” 宇文渊柔声劝她,还伸手摸人家的头:当她是只小狗吗? 不过看在他这会这么温柔的份上,王妃,原谅王爷这一次好啦。 “王爷,我、我、我不想就这么死了,你救我,救我---” 卟--- 是杨雪狂喷出一口气的声音:她、她她她、她说什么?! 她不想死?! 不是不是! 杨雪强迫自己冷静,搞清楚这个问题: 她说她不想就这么死了,换句话说,她已经死了,现在在说话的,难道是鬼?! 这么说,这个女人不是王妃? 不然要是堂堂小商王的正妃突然死了,会怎么样? 而且这会她也听出来,这个女人的声音绝对不是洛知仪的,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这回可是真的见了鬼了,哈、哈哈!” 杨雪想笑的,但笑不出来,想走,双腿却一阵软,脚也不是自己的,她整个人都快瘫了。 “别怕,别怕,乖---” 不说救,也不说不救,宇文渊就只是温柔地安慰着她,很空洞的感觉。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为什么我要死的这样惨,害我的人却那么快活,王爷---”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凄厉的如同夜枭哀鸣一样,听的杨雪毛骨悚然。 不要脸的女人出来! 通通通。 谁料越是害怕什么,越来什么,这时候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杨雪全身的汗毛一下子全竖了起来: 这个时候,会是谁? 难道这女人的鬼魂是偷偷跑出地府来的,所以黑白无常来拿她啦? “别拿我---别拿我---不干我的事---” 杨雪哆嗦着,大气不敢喘,头也不敢回。 偏偏在这要命的时候,她突然想要尿尿。 原来人在害怕到了极点的时候会失禁,是很正常的事。 “是谁半夜三更不睡觉,鬼嚎什么?!” 同样被搅和的睡不着觉的,还有别人。 原来是王妃! 杨雪呼地喷出一口气,妈妈的,是人你就早点出声嘛,想吓死我啊? “秦露浓?你在这边做什么?该不会又想要勾引王爷吗?我告诉你---” 王妃啊,你用用脑子行不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你没看到吗? 王爷房间里就有个女人,我从哪里下手勾引他啊? “王妃,看那边。” 杨雪憋着火,朝宇文渊房间努努嘴。 这下有好戏看了。 “什么这边那边,我告诉你---什么?!他敢?!” 洛知仪只瞄了一眼窗户上那个女人影子,立刻勃然变色,顾不上声讨杨雪,疯了似地冲过去。 “哎---” 就这样进去啊?不太好吧? 杨雪一个伸手不及,没拉住她。 问题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儿,她要不要管? 万一闹出大事来呢? “看看再说。” 杨雪跺跺脚,随后跟了上去。 因为她会两下功夫,所以几乎跟洛知仪同时到达门口,“不要脸的女人,出来!” 洛知仪气势磅礴地一脚踹开门,眼泪唰啦就流了下来: 我的脚---要断了! 杨雪吃惊地看着她歪着身子,把身体的重量都转移在左脚上,大半天回不过来神。 刚刚王妃这一脚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她绝对地甘拜下风。 “洛知仪,你别太过分。” 宇文渊好端端地坐在桌子边,一手执卷,大概正看得入神,两个人这一闯进来,他冷冷看了她们一眼,目光又转回书上去。 咦? 人咧? 杨雪顿时觉得好像被强行塞到嘴里一个鸡蛋---剥了皮的那种,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 她明明看到--- “王爷,你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刚刚在门外,我都听见了,也看见了,王爷房里明明有个女人,快叫她出来!” 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敢跟我争王爷! 洛知仪晃荡着身子,忍受着脚上传来的剧痛,大有不不把人找出来死不休的气势。 “看来,你是把小商王府当成皇宫了,是吗?” 宇文渊清冷一笑,站了起来,“你想找人,请便。” 咳、咳--- 这就么走了? 杨雪讪讪然地让过一边,感觉到宇文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秒种的时间,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听人墙根这种事,不太像是她能做出来的吧? 见鬼,她居然很在意宇文渊会怎么看她,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些? “宇文渊,你、你站住!好,你不承认是吧,等下我把那个贱人找出来,看你怎么赖!” 洛知仪气急败坏的,想要跳脚,右脚却痛得要命,哭得好可怜的。 “你找到了,我就认。” 宇文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如果不是笃定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他也不会这样放心地离开自己房间,任由洛知仪搜吧? 可问题是,杨雪明明就看到了,也听到了啊? 而且她可以保证,她刚刚绝对没有在做梦! 到底怎么回事? “我晕!” 正牌王妃不受宠 折腾了半夜,洛知仪不得不挫败地承认:宇文渊房间里没有女人。 别说是人了,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别说她找得不够仔细啊,她可是翻箱倒柜地找过了,床底下,桌子底下,柜子里,甚至连老鼠洞都看过了,就是没有。 “真是奇怪,我明明看到王爷房间里有个女人,还好死不死地大声哭,怎么就是没见人---秦露浓,你说怎么回事?” 大半夜没捞着好好睡觉,又被气得够呛,洛知仪脸色很难看,还没来得及梳起来的秀披散着,很憔悴的样子。 “啊?回王妃话,奴婢也不知道。” 干嘛问我,我看到的跟你一样,反正王爷房间里就是没有人,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雪现在觉得洛知仪其实挺可怜的,一门心思地喜欢小商王,巴巴地嫁过来,却遭此对待,也够掉身价的了。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不是你先看见的吗?” 洛知仪立刻火大,一个跳步到她跟前去---受伤的那只脚还蛮严重的,都肿了起来,“你说,你怎么知道王爷房间有女人的,啊?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瞪圆了眼睛,跟审问犯人似的,右手一扬一扬的,眼看着又要一个巴掌甩过来了。 她的手跟杨雪的脸,就格外亲。 “王妃息怒,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昨晚是被木鱼声扰得睡不着觉,所以---所以想过去看看,结果就---” “你还狡辩!” 什么木鱼声,鬼扯吧,我怎么没听到? 看来是你跟王爷串通好来骗我,好让王爷偷腥,是不是?! 洛知仪没耐性了,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 “唉呀!” 不是杨雪,是洛知仪的大叫,她右脚不是伤了嘛,这一下使大力,脚底下就站不稳,身子失去重心,成“大”字状往地上趴去。 这一下要摔到了,痛不痛的还在其次,关键是太没有形象了吧? “王妃小心!” 杨雪本能地冲过去,好险一把扶住了她。 “贱婢,滚开!” 好心到底还是没好报,洛知仪是一点都不感激她保全了自己的威仪,猛一把推在她肩上。 她用的力气还真不小,杨雪控制不住地往门外跌了出去。 恩将仇报? 洛知仪,你够狠。 杨雪忿然看着她,等着摔个结实吧。 软的? 身体已经停住不动,却一点都不痛,感觉软软的,也暖暖的,是怎么回事? 杨雪惊喜莫名地回头,笑容瞬间僵住,“王、王爷---” 及时扶了她一把的,是宇文渊,你说他来的怎么这么是时候,刚刚好接住飞出门来的杨雪。 “你不是会功夫?” 连洛知仪都对付不了,还敢说自己是高手? 宇文渊把她扶正,放到一边去,那么随意,就好像随手放一件物什一样。 “呃---奴婢不能欺主嘛。” 会功夫怎么了,难道要对主子使出来啊? 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 “倒是分得出轻重。” 宇文渊看她一眼,眼神很奇怪。 “王爷,昨晚的事,妾身想要一个解释。” 不就教训一下婢女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洛知仪根本没当一回事。 “我说过,你找得到人,我就认。” 宇文渊冷冷看着她,存心气死人。 “王爷,我们已经是夫妻,不应该坦诚相待吗?你是不是觉得妾身做的不够好,只管说出来,何必---何必这样污辱人---” 洛知仪气得浑身哆嗦,眼泪都快落下来,她几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和污辱,面对小商王,她觉得自己已经忍让得够多。 “坦诚相对?你觉得,你对我坦诚吗?” 宇文渊的心就像是铁做的,洛知仪都这么难过了,他还不痛不痒的,杨雪暗地里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妾身---” 不敢说? 杨雪诧异地看着她,王妃,你应该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吧,干嘛一脸心虚样,都不敢看人家? “别太过分,洛知仪,你要王妃的头衔,我给你,别的你别要,我也给不起。” 好大胆的人,好大胆的话,分明就没把皇上皇后放在眼里! 他拿洛知仪当什么了,当要饭的吗,要一口吃一口?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宇文渊,你、你放肆!” 洛知仪呆了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脸色已煞白。 “你、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你拿我当什么---” 不行了不行了! 快来扶一把,她要给气昏过去了! 在父皇母后跟前十六年,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污辱,这样的气?! “王爷,不好这么说话吧,王妃对王爷,那可是真心实意的---” 你很清楚里面的事吗,有什么资格说话? 宇文渊一记必杀眼神过来,试图从中劝和的杨雪就讪讪然闭上了嘴。 她不是为别的,就是觉得宇文渊这样,太让洛知仪难堪了。 “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你给我滚出去!” 洛知仪也只能把火撒在杨雪身上了,总不能撕住宇文渊不依不饶吧? 她嘶声大叫,恨不得把杨雪碎尸万段似的。 “我---” 好吧,王妃,我不得不承认,咱俩八字犯冲,不宜相见。 “滚,你滚!” 她受够了她的气了,从一开始就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才不要她在她房里侍候,不然早晚给气死的。 “还不走,留在这里碍人的眼吗?” 宇文渊脸色铁青,转身走人,不忘招呼杨雪一声。 明里是替洛知仪说话,暗里则狠狠维护了杨雪一把。 恩人啊! 杨雪感激涕零的,忙不迭地答应,“哦,哦,是,王爷!”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后头,要不是极力忍着,小曲儿可就唱出声来了。 “宇文渊,你、你怎么不去死!” 洛知仪一把扯掉桌布,“乒乓乒乓”的声音响了好久,估计她房里又是一片杯盘狼籍,够他们收拾一阵子的了。 “王爷,王妃问你话呢。” 杨雪好心地提醒,这绝对是个冷笑话。 宇文渊突然站住,后面那位可没他那么好的功夫,做不到说停就停,鼻子跟人家的后背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哦!” 鼻子好酸! “她是不是经常打你?” 宇文渊看起来很生气,好像不愿意她受到半点委屈似的。 问题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要硬说有关系,她不过是他有名无实的试婚王妃而已。 “没有。” 没有多么经常,除了被他看到的那两次,就是今天了。 宇文渊上下瞄她一眼,看样子就是不相信。 “真的没有,王爷,奴婢不骗你。” 不然,脱光了看看有没有伤? 杨雪坏坏地想着,居然有点儿期待。 “以后别去她那边,她也不喜欢你。” 宇文渊交代一句,回头就走。 “为什么?” 杨雪大叫,心里的感觉很奇怪。 王爷这样对她,她能当成是对他的关心吗? “什么为什么?” 宇文渊停下步子,却并不回头,也许在他看来,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为什么要对奴婢这么好,王爷,奴婢---怕无福消受。” 杨雪鼻子有些酸,很想哭。 好吧,她承认,从看到宇文渊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喜欢他。 可是她知道这没结果的,所以一直在压抑自己。 可是为什么,宇文渊要这样对她,让她忍不住地想要期待? “我只做愿意做的事,”宇文渊沉默一下,冷冷回答,“在我面前,别自称那两个字,我不喜欢。” 哪两个字? 奴婢? 杨雪怔怔站在那里,视线里的宇文渊越来越模糊,渐行渐远,终于看不到了。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沉沦了。 无法自拔地沉沦了。 王爷房间没可能有女人 “喂,那个---阿娆是吧,你昨晚有没有听到王爷房里有女人的哭声?” 一大早的,杨雪见谁抓住谁,问同样的问题。 “女人的哭声?秦姑娘,你开玩笑吧,王爷房里,从来没有女人的。” 阿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如果不是顾忌到身份上的问题,她绝对会伸手摸一摸杨雪的额头,看她是不是烧说胡话。 没有听到? “清帘,喂,别走,我问你,你一直跟着王爷的是吧,那你说,昨晚王爷房里是不是有个女人在哭?” 一看见我就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杨雪一把抓住清帘,唾沫星子喷人家一脸。 “秦姑娘,你睡迷糊了吗?王爷房里什么时候有过女人了,谁敢到王爷房里哭?” 清帘哼哼哈哈的,拼命后仰着上身,免得被她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全都没有听到? 杨雪快要崩溃了,怎么整个小商王府就她耳朵好使,别人都是聋子? 不对,还有一个王妃呢,她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不然她真以为自己神经出了问题。 “可是,王爷房里明明就没有人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步一晃地,远远看去,她比较像个鬼。 “头疼---” 沉沉睡了一夜的宇文泫终于醒过来了,却头痛欲裂,喉咙干得要冒出火来,一动就头晕目眩的,好不难受。 “那个秦什么浓,害本少爷这样---头疼死了---” 看来他昨晚虽然醉得厉害,却还记得当时的事嘛,知道现在的痛苦是拜谁所赐。 “三少爷,你醒了?” 阿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都大半夜了,主子一动不动地睡着,害他以为他怎么了呢。 “王爷有什么吩咐?”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小商王要找他,阿莫不会这么急。 “没有什么吩咐,说是叫三少爷一起吃早饭。” 说到这里,阿莫还真是感到奇怪,什么时候王爷要跟三少爷一块吃饭了? 莫名其妙的。 “是吗?” 宇文泫怔了怔,随即很不在乎地笑,好像也不头疼了,“他不怕看到我在,会吐出来?” “三少爷。” 阿莫很别扭的样子,大概是不想看到这两兄弟不死不休吧。 “好,既然王爷诚心相邀,那就去吧。” 他坏笑着一跃而起,穿戴整齐之后,以最快的度来到前厅---看他那样子,好像很期待。 宇文渊的意思,就是想让他跟洛知仪打个照面,免得到时候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 可问题是,洛知仪这两天正跟他怄气,而且她一直没有跟宇文渊一起吃饭,他派人去请她,没请来,他正寒着脸生气呢。 杨雪有点儿尴尬地侍候在一边,感觉自己很多余。 她本来是想问问宇文渊昨晚的事,但看到他很生气的样子,她就没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你?” 那个秦什么浓? 宇文泫一眼认出站在宇文渊身后的杨雪,很可爱地瞪大了眼睛。 “三少爷。” 杨雪抿着唇,低头行礼,想到昨晚他醉成那样,就忍不住地想要笑。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宇文泫脸色有点白,难道她故意问他那么多事,是为了向王爷告他的状? 好恶毒的心肠! “王爷?” 要不要告诉他啊? 我可是知道,你们兄弟俩跟仇人差不多,我不敢多嘴啦。 杨雪小小声请示宇文渊,表现得很听话似的。 “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王妃面前要知道分寸。” 宇文渊斜她一眼,原来你说遇到一位朋友,是指他? 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的? 呃--- 杨雪心里的小九九全给宇文渊看透了似的,心虚地笑,乖乖,早知道小商王心思敏锐不是盖的,在他面前玩花样,找死啊? “我记得啊,不然王爷把王妃请出来,大家认识一下,免得日后不好说话嘛。” 宇文泫满不在乎地捏捏下巴,杨雪的样子让他很生气,好像不得王爷允许,她就不敢说话似的。 宇文渊沉默。 他不是没有去请,问题是请不来。 洛知仪,你这是在逼本王就范吗? 可惜,你用错方法了。 给读者的话: 看到读者亲评论,说越看越有意思,我可高了兴啦,亲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持更新,谢谢支持! 离三少爷远点儿 “哈哈,”宇文泫似乎看出来点儿什么,突然怪笑两声,“王爷,依我看,你这回娶的不是王妃,是一尊神吧?” “三少爷?” 阿莫急得想跳脚,我叫你祖宗行不行,好不容易王爷看起来心情不错,你别惹他不好吗? “神?不大贴切,依我看,比较像是一尊麻烦。” 旁若无人地表着自己的看法,杨雪加强似地点头,完全没注意到,“唰唰涮”,所有人的目光都杀到了她身上。 敢这样评价当今皇上的七公主? 是个人物。 “秦露浓,如果你不说话,我会比较愿意你留在这里。” 宇文渊黑线,觉得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冤枉了洛知仪,她会甩她耳光,并不全是无理取闹。 “呃---” 好吧,不说就不说,她还不算太笨,接着就琢磨过宇文渊话里的意思。 宇文泫却突然没了动静,目光在杨雪和宇文渊身上打个来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很诡异地笑了。 原来,你在意的是她。 有了好玩儿的了。 “去见她。” 谁? 去见谁? 杨雪愕然,看着宇文渊俊美到无睱的侧脸,愣了八成。 但,也就她回不过弯来,宇文泫早已经变了脸色。 “你看到了,我没事。” 就是昨晚喝太多,没有去见娘亲而已,何必这样认真。 “去。” 只剩一个字了,杨雪抿抿唇,这才像那个惜言如金的小商王嘛。 宇文泫咬牙,不再多说,狠狠回头往后院去。 明白了。 杨雪下意识地点头,原来是要去见他的娘亲啊,可是这里头的事情好像很乱哦,到底怎么一回事? 会不会跟秦露浓要她做的事情有关? 纠结啊--- 宇文渊会叫宇文泫过来,只是为了这件事而已,既然人家王妃拿足了架势不肯出来,他也不会去绑了她来跟宇文泫见面。 不大会功夫,宇文泫见过后面房里的人出来,也不跟宇文渊打招呼,径直出府去了。 看来不闹个鸡飞狗跳,他是不会罢休的。 反正王妃也不出来吃饭,宇文渊一个眼神过去,杨雪就心花怒放地坐下,端起一碗米饭,大口大口吃起来。 陪着王妃闹腾了半夜,她还真是饿得狠了。 “王爷---唔,你怎么不吃---” 埋头苦吃了一会,杨雪总算肯缓一口气,却见人家连筷子都没动,只是看着她,眼神很奇怪。 呃---- 该不会是自己的吃相太难看,王爷看着她,就没胃口了吧? 杨雪讪讪然放下碗,用力咽下嘴里的米饭,刻意放慢度。 “昨晚,你跟他在一起?” 他喝酒了,她也喝了,他们原先不怎么认识,今天就很熟悉的样子,昨晚不是他们在一块才怪。 “呃---是的,王爷。” 人家刚才就看出来了,她再否认也没意思。 “他的事,你知道吗?” 整个京城无人不知的三少爷,要说起他的事,没个三天三夜说不完。 而且,没有一件是好事。 “知道---很少一点啦,就是---偶尔碰上啊,然后一起喝个酒,聊聊天什么的,没别的。” 杨雪放下筷子,规规矩矩地坐着,她很清楚,这样说宇文渊一定不会相信的。 可她真的没有坏心思,就想多了解小商王府,和这里的人而已。 “离他远一点。” 跟他纠缠不清做什么,不知道人人都避他惟恐不及吗? “王爷,你是怕我会吃亏?” 杨雪暗地里小小惊喜一把,“谄媚”地看着人家,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我怕他被你算计。” 看到美貌的少年郎就红了眼睛,绝对的狼女一个,以为本王看不出来? 咳--- 杨雪黑线。 果然----是兄弟,再彼此瞧不上眼,关键时刻,还是会一致对外。 对外? 没错啊,怎么说她都是个外人。 “唉!” 杨雪突然感觉特别失落,无奈地叹气。 “我以为你气量没那么小的。”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说变脸就变脸,到底是个女人。 “什么?没有啦,王爷,我没有生气,就是---想到一些事,想不通。” 哈哈,王爷是在怕她生气耶,这感觉不错! 仿佛重新找回自信一般,杨雪神情一振,一下就坐直了身子。 “想不通什么?” 宇文渊把双肘支在桌上,看着她。 又精神了? 他真想敲开她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王爷,昨晚我明明就看到王爷房里有个女人身影,还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为什么会没有人?” 废话啊,废话。 如果宇文渊肯让人知道什么事,又何必闹得这样神秘兮兮。 她将是我的侧妃 “你做梦了吧?还是你也跟洛知仪一样,想要闹事?” 果然,宇文渊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好像她说的有多么难以接受似的。 “我没有!我亲眼看到---” 我要疯了! 别人说没看到没听到,她就当他们睡得跟太沉了,可当事者都一脸茫然,难道她真的做梦了? “还是,你昨晚喝得太多,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宇文渊伸手摸她的额头,冰凉的手指贴上她的脸,她打个哆嗦,居然很喜欢这种感觉。 “贱婢,你好不要脸!” 唉! 杨雪心里哀叹一声,怎么她每次想偷腥,都要给王妃逮到? 洛知仪大踏步过来,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在房里巴巴等了一个早上,就是要等宇文渊亲自来请的。 没想到,人家没来请她,却在这里跟这个不要脸的婢女摸来摸去的,是不是太不把她这个正妃放在眼里了? “参见王妃。” 杨雪抿着嘴唇站起来,退到一边去。 “贱婢,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啊?居然敢跟王爷平起平坐,还、还跟王爷这么随便,你、你懂不懂规矩?” 看在宇文渊的面子上,她总算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 “回王妃话,我没有跟王爷平起平坐,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知道,她早把宇文渊给扑倒在地,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你还说知道?!一个贱婢,也敢我呀我的,王爷,你说,这样不懂规矩的贱婢,是不是该掌嘴?” 洛知仪唰一下回头,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人家脸上去。 “我允许她这样的,不可以吗?” 宇文渊眼睛只看着杨雪,那眼神绝对温柔。 他是在赞叹杨雪护他的心吗,被洛知仪这样刁难,都不说“是王爷叫我坐的”,也不说“是王爷叫我不用自称奴婢的”。 “王爷,你、你这算什么,自古礼不可废,她、她只不过是个贱婢!” 好啊,王爷,你的正妃就站在这里,你居然还含情脉脉地去看别的女人,拿我当什么? 洛知仪气得浑身抖,这回在下人面前栽的跟头着实不小,往后叫她在小商王府怎么树立威信? 秦露浓,你怎么不去死?! “洛知仪,嘴下要留德,她不是贱婢,我会给她一个名份,她将是我的侧妃。” 杨雪一呆,怀疑自己听到的。 侧、侧、侧妃? 真的让韩露华说中了,她特别讨小商王喜欢,最后做他的侧妃? 问题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啊,还总是不看眉眼高低,胡乱说话,王爷看上她哪一点了? “王爷,这个、、、别跟王妃开这种玩笑啊,王妃会生气的。” 我听错了,我一定听错了,王爷不会喜欢我的,不会喜欢我--- 杨雪心里念咒语似的,强迫自己不要做白日梦,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如同镜花水月,她早晚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牵扯这么多感情的事做什么。 “王爷,你、你真的要、、、” 洛知仪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在当地。 怎么千算万算的,还是被一个婢女欺负了? 当初她可是挑来挑去才挑中了秦露浓,就是怕会有今天啊! “对。” 宇文渊淡然点头,神情冷然。 可他真的忽略了一件事,他这样根本就不能护杨雪周全,相反,只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而已。 瞄到洛知仪要把她碎尸万段的目光,杨雪头脑骤然清醒,不禁无声苦笑: 往后她在小商王府的日子,将会越来越精彩了。 传说中的千面王 夜幕笼罩之下,所有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真实,那么神秘莫测。 几人欢喜几人忧,在夜的掩盖之下,真相越来越深地被隐藏,想要揭开它,就要付出代价,最沉重的代价。 右丞相侯蒙家中,书房内依旧点着烛火,侯蒙虽已年过半百,却仍日夜为国事操劳,称得上当代贤臣。 “呼---”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侯蒙不经意地打个哆嗦,起身过去关上。 “呼---” 又是一阵风,吹开了对面的窗户,侯蒙不禁摇了摇头,才要过去,却见黑影一闪,一名黑衣人已手持长剑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 侯蒙吃了一惊,倒还没有方寸大乱,既然此人可以在不惊动府中侍卫的情况下来到他的书房,必然有本事在他张口呼救之前杀掉他,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要弄清楚来人的目的。 谁料对方却并不开口,“唰”扬起手中长剑,一剑向他心口刺下! 侯蒙到底还是惨白了脸,没命地往后退,却怎么都快不过这要命的一剑,“哧”一声轻响,长剑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你---” 黑衣人抽剑,血狂喷而出,侯蒙的生命也随着泉涌一般的鲜血慢慢自体内流走,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黑衣人似乎在笑,伸手揭下了戴在脸上的那张鬼面具--- “你、你、你是---千面王?!” 一语未毕,他眼睛骤然亮了一亮之后,终于还是不甘地闭了起来,顺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奇怪的是,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之后,他的死相居然很安详,好像死得其所一样。 他欠了谁什么吗? 天亮了,阳光依旧明亮,该做的事还是要做,没什么改变。 天启殿上,洛耀铁青着脸,一遍又一遍扫视着群臣,那目光就像鞭子,抽得群臣连身体带心都一跳一跳的。 “伊昭!” 群臣正自惊疑不定,洛耀突然大吼一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臣、臣在!” 刑部尚书伊昭吓得脸无人色,连滚带爬地越众而出,跪倒在地。 “朕命你查的案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查个明白,啊?” 洛耀狠狠一巴掌拍到龙案上,随即皱眉,妈的,好痛! “现在可好,右丞相又死于非命,是不是要等到所有人都死了,你才能查出来是谁做的,啊?!” “臣、臣不敢,臣一定尽快查、尽快查---” 伊昭筛糠似地拼命哆嗦着,这能怨他吗?凶手这么高来高去、神出鬼没的,他上哪查去? “够了!”洛耀又是一声怒吼,“朕听你这句已经听得够了!来人哪,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三个月之后如果还不能破案,朕要你的脑袋!” 打了人,还要人再给他查案,他当伊昭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打怎么算吗? “皇、皇上---”伊昭一张脸都吓绿了,求饶的话怎么说,都忘了吧? 算了,不用求饶了,谁让他做了刑部尚书,而又倒霉地碰上了这么一桩棘手的奇案呢? 看着伊昭被拖下去挨打,满朝文武神情各异,居然没有一个人开口为他求情。 “柳爱卿,你有何高见?这个什么---千面王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洛耀似乎极为畏惧这个千面王,一提到他就脸色白,手也在哆嗦。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近两年来朝中数位重臣突然离奇被杀,凶手做案手段之高明无人可及,做案后总能从容身退,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 而他(她)唯一留给世人的线索,就是每一个被他所杀的人,尸体旁都会有一张不同脸容的鬼面具,就如同在暗示着这个凶手拥有千万张不同的面孔一样,如果他(她)要杀的是你,你绝对防不胜防。 千面王之名,便由此而来。 危险逼近群臣百态 柳子怀一直在害怕,被杀的人个个位高权重,而朝中群臣论起权势来,有几人高得过他,难不成他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吗? “启禀皇上,臣以为、以为凶手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简直就是目无王法,那个……公然藐视皇上,依臣之见,皇上应加派人手彻查此事,将凶手缉拿归案!” 竟说些没用的废话,朕不知道吗? 洛耀这个气,他想听的不是这些空话,而是要怎么才能把凶手给捉拿回来。 “那柳爱卿说说看,要怎么彻查,怎么抓凶手?” 洛耀咬着牙,又没有主张,又气不过柳子怀,脸容都有些扭曲。 “呃……”柳子怀一时语塞,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安危问题,哪有心思管这个,“这个容臣细想,细想……” 细想? 等你想明白了,朕的脑袋也该搬家了! 宇文渊也是来上朝的时候才听说侯蒙被杀的,他不禁暗暗吃惊,近两年来千面王频频作案,死在他手上的朝臣已有四五人,真不知道他跟这些朝臣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要这么赶尽杀绝。 在今年御史中丞被杀之后,洛耀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派了伊昭追查此事,他查了半年的结果就是,侯蒙又被杀了,他怎么能不恼? “哼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老夫就不信,那个千面王还能在天底下胡来不成?!” 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话里透出的凛然正气让人不得不转过头去看他,两朝元老盛名天,虽已年近花甲却仍精神矍烁,一看就是耿直不屈之辈。 朝臣们对他也很敬重,他一开口,就没人敢接他的话。 “盛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没做亏心事不怕千面王,难不成是说这些怕了的都做了亏心事了,是不是?” 柳子怀勃然大怒,盛名天意有所指,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哼哼,哈哈,”盛名天怪笑一声,斜过眼去,“老夫可没这么说,柳大人又何必硬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你……”柳子怀气得浑身抖,“我、我又没说是我怕……” 他不怕,脸色干嘛那么难看,干嘛抢着接盛名天的话? “是啊,盛大人可别误会了柳大人,柳大人一向顶天立地,为国忠心耿耿,难道还会怕千面王这种宵小之辈吗?” 完全靠着依附柳子怀才能位列人臣的吏部尚书曹妟赔着笑脸接过话来,明着暗着地替柳子怀说话。 “柳大人稍安勿躁,盛大人是在说理,只要各位大人谨守本分,像柳大人一样顶天立地,自然将邪魔吓退,又何必先自乱了阵脚?” 叶梦得见情形有些不对,也站出一步打圆场,暗使个眼色给盛名天,这个脾气火爆的老头子,到老还不改改脾性,惟恐天下不乱。 他明里是为双方打圆场,暗里却不痛不痒地挠了柳子怀一下:他顶天立地?怪只怪天地之间的距离太小了。 “好了好了!” 洛耀已经够烦的了,这些不看眉眼高低的朝臣们还是分帮分派地互相攻击,互不相让,嫌他这个皇上死得慢是不是? “众位爱卿不要吵了,是非自有公论,不管众位爱卿有没有做亏心事,都要小心那个千面王才好……没事都散了吧。” “臣等告退!” 一干人轰隆隆地退了出来,纷纷觉得自己这条命好像随时都不再属于自己似的,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加紧防范才行。 要命的是,谁都不知道千面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难道要一辈子都要这样防下去吗? 宇文渊出了天启殿,突然觉得心狂跳了一下,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略一沉吟之后,疾步往小商王府而去。 给读者的话: 关于给我留言的这位内蒙古的朋友,你说的“砸”是指金砖吧?请这位朋友加我的群 938o1929详谈,谢谢支持! 他和她纠缠不清? “恭迎王爷回府。” 清帘早早站在府门口,神情恭敬。 宇文渊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看来,是他太多心了。 府上一切平静如常,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这么安静,洛知仪呢?” 宇文渊轻轻呼出一口气,迈步进府。 “回王爷话,王妃进宫了。” 又进宫?看来是去找皇上皇后告状了吧? 宇文渊清冷一笑,“秦露浓呢?” 就不问“他”了,反正他没有在的时候。 不过,这回他可想错了。 “秦姑娘跟三少爷在后花园说话,好像……挺谈得来的样子。” 清帘斟酌着用词,怕宇文渊会不高兴,不管怎么说秦露浓都是王爷的人了,三少爷会不会太不知道轻重。 “他们?” 丫头说她跟他是朋友,是说真的? 宇文渊皱眉,迟疑着要不要过去。 他跟三弟向来话不投机,可要任由这两个人纠缠在一块儿,会不会出事? “昨晚右相侯蒙被杀了,死得很惨,流了这么一大滩血!” 宇文泫说着话,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其实他哪里亲眼看见了,不过是凭空想象而已。 不知道他出于一种什么心思,居然一大早地敲开杨雪的房门,说想跟她聊聊天。 杨雪到现在还在犯嘀咕,宇文泫这样做用意何在。 他已经知道她是王爷的试婚王妃,为什么还不避嫌,也绝口不再提那天跟她赌酒的事,枉她担心了这么久,怕他会向王爷说出这件事,王爷再来问她有什么居心呢。 “哦?右相得罪了什么人?”跟她说这个干嘛,她又不熟悉这些人。 再说,她最讨厌打打杀杀的,光是用听的,也够血腥的了。 “谁知道,这两年死在千面王手上的朝臣越来越多,谁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宇文泫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嘛,看来也不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主。 “千面王?是什么人?” 杨雪心里咯噔一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一边琢磨着宇文泫话里的重点。 “我怎么知道,”宇文泫扬扬眉,一脸的玩世不恭,“现在谁都想知道千面王是谁,皇上派人查了很久了,一点都查不出来,越查死的人越多。” “是吗?”杨雪沉思着,“这个千面王只杀朝臣?” 天生跟当官的有仇啊? 那王爷也在朝为官,会不会有危险? “谁知道,也许他就是喜欢杀人,杀够了朝臣,再杀子民百姓。” 晕! 说的这个人跟嗜血狂魔似的,杨雪只觉得浑身麻,很想吐。 “那三少爷不怎么在府里,可要小心些,别撞上他了。” 没事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不知道她老做恶梦吗? “撞上倒好了,我正好将他缉拿归案,哼!” 宇文泫一掌拍在桌上,有劲没处使的样子。 你? 杨雪斜他一眼,很不以为然。 “三少爷稍安勿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不会一直逍遥法外的,三少爷还是小心些为好。” 虽然我没有看过你的本事啦,但你能不能打得过千面王,我保留意见。 “我没事,我又不做官。” 宇文泫大大伸个懒腰,一点都不担心自己。 那你又说千面王会杀平民百姓? 杨雪翻个白眼,这个三少爷,说话办事都这么不靠谱,是不是王爷的亲弟弟啊? “三少爷,你功夫是不是很厉害?有没有比我姐姐厉害?” 一直没说话的秦露郁最好奇的就是这件事,她一知道宇文泫的真实身份,反而不害怕了。 大概她是觉得小商王府的人都不会伤害她们姐妹吧。 “你会武功?” 没怎么看出来。 宇文泫上下打量杨雪一番,这么瘦不拉叽的身材,能会什么功夫? “你怀疑?” 怀疑我不要紧,别质疑我师父教徒弟的本事! 杨雪柳眉倒竖,磨拳擦掌的,不然来切磋切磋? 宇文泫轻蔑地笑,才要说什么,目光突然一凝,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他突然就站起来,慢慢靠近杨雪。 你这个色鬼! “你手上的功夫怎么样,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想知道,做了王爷的试婚王妃,你别的功夫是不是够份量,嗯?” 什么? 思维不太能跟上宇文泫的跳跃度,感觉到他年轻而俊美的脸容就在眼前,她抬起眼来看他,神情茫然。 此时的宇文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没有了方才的散慢,而代之以一种自骨子里散出来的柔媚,却又并不显得女人气,给的感觉是妖娆的,多情的,却又是孤傲的。 这是那个只知道欺负弱小、闹到四邻不安的宇文泫吗? 不,不是,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王者,一个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想要谁就能得到谁的王者。 “你……” 杨雪倒抽一口凉气,似乎从来不认识他一样,白了脸色。 “你在害怕?” 宇文泫轻笑,呼出的气息就拂在杨雪额前,让她心痒难耐,他本来就是绝色美少年一个,这样柔情似水起来,就跟宇文渊一样,男女老少通杀。 如果硬要比起来的话,宇文泫则更多了一种少年人不拘小节、视世俗为草芥的不羁,更容易俘获女儿家的芳心。 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三少爷,你、你、你自重……” 有没有搞错,刚才还好好地说话,突然变这么“温柔”做什么? 不知道她的身份吗,还是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何况还是在小商王府里,万一被婢仆们看到,她有几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不过,宇文泫离她这样近的时候,她突然闻到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很怡人的感觉。 不是脂粉香,也不是百花香,而一种很清新的香气,像被雨洗涤过的空气,像春风沉醉的早晨,只是这样一靠近,就足以让人心旷神怡,头脑瞬间清醒。 好奇怪的感觉。 “你真的在害怕,你的心是不是跳得很厉害?” 宇文泫是在笑,但笑容却邪恶,是这样说没错吧,反正杨雪就是觉得这会儿的宇文泫很不对劲,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会有这样的香气,还是他自己闻不到? “你、你管我……” 拜托,离我远点好不好? 没事站那么近,不知道异性相吸啊? “你不说,我也能知道。” 宇文泫再笑,眼睛有意无意瞄向一旁,这张脸晶莹到无可挑剔,只是为什么他要这样糟蹋自己。 啊? 你知道? 你怎么知道? 杨雪还没回过神,宇文泫居然伸出右手,往人家心口摸上去! 问题是,女孩子的心口,是随便可以摸的吗? 那里可是…… “你干嘛啦?!” 杨雪腾一下红了脸,想也不想就一挥手,一下挑开宇文泫“色迷迷”的手,腾腾腾后退好几步才站稳,气得脸红脖子粗。 她是看错了他吗,本来她还觉得,宇文泫挺可爱的呢。 “三少爷,你好坏哦,干嘛欺负我姐姐?!” 秦露郁年纪这么小,都看不过眼,一个跳步到两个人中间,叉腰立眉,忿忿不平,样子一点都不可怕,相反很可爱。 “摸一下而已,有什么打紧?” 宇文泫也不着恼,好像还很遗憾,瞄了秦露郁一眼,咂了咂嘴,怎么看怎么像是意犹未尽。 摸一下? 而已? 杨雪气极反笑,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街上的人躲他犹如洪水猛兽,原来他无耻得这样光明正大、理所应当。 “三少爷,我敬你是王爷的弟弟,不想跟你翻脸,你要再碰我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咱是有功夫的人,对付这样的登徒浪子,不成问题。 “姐姐,王爷来了!……王爷,你看你看,三少爷要欺负我姐姐!” 秦露郁哪见过这样的人,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转眼看到宇文渊,那真叫一个惊喜莫名,救星总算来了。 你在利用王妃?! “什么?!” 王爷来了? 这么说,刚才的事,他都看见了? 羞! 杨雪连回头去看的勇气都没有,“王、王爷,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天杀的三少爷,这回好了,看你怎么向王爷解释。 “王爷来了又怎样,咱们你情我愿的,碍着他什么事了?” 宇文泫一点都不意外,也不害怕,合着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宇文渊不来,他还不这么放肆呢。 “谁跟你、那个你情我愿,我……” 越描越黑了不是,你成心是怎么的?! 杨雪怒视着他,右手抓起来又放开,现在她看着宇文泫的俊脸,怎么看怎么欠揍的感觉。 “闹够了没有?” 宇文渊好像一点都不生气,也不介意宇文泫染指自己的人,只是平静地问一句。 “闹?谁闹了,王爷,我可是认真的,不知道王爷……” 宇文渊冷目如电,样子很吓人。 宇文泫心里“咯噔”一下,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王爷不是去上朝,怎么没有跟王妃一起回来?” 杨雪暗暗松一口气,左右瞄了瞄,却不见洛知仪的身影。 “她要不要回来,是她的事。” 没准这会她正跟皇后娘娘哭鼻子抹泪,痛诉他的罪过呢,怎么可能跟他一起回来? 宇文渊神情冷然,丝毫不在意,他从来都是自己保自己,又何曾假他人之手做过什么。 “呃……王爷,话不能这么说吧?王妃都进了小商王府的门,王爷不是应该好好对她吗?” 应该的事可多了,每一件都能尽如人意吗? 宇文泫嘲讽似地笑,却并不说话。 “没人逼着她嫁进来。” 话一出口,宇文渊喉咙就哽了哽,这话可大可小,就看是什么人在听、怎么听了。 “王爷,你这话……” 果然,杨雪吃惊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去看宇文泫,却见他只是微低着头,好像没有听到宇文渊的话。 “王爷,你、你别骂我多嘴,王爷明明就很想跟王妃成亲,不然那晚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她这个试婚王妃那么温柔,那么宽容,明明就是很希望王妃相信他会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我并没有对洛知仪怎么样,何必你来替她打抱不平。” 他行事有自己的准则,别人有什么资格多嘴。 “可是王爷这样对王妃太不公平了嘛,王爷如果不喜欢王妃,那就不要娶她嘛,既然娶了,又干嘛这样……” 宇文渊清冷一笑,以沉默做回答。 杨雪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下就变了! “王爷,你、你在利用王妃?!” 你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吗,而且瞒着所有人?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秦露浓,你若不想牵扯进来,就别想知道那么多。” 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宇文渊说话的口气变得说不出的森然,杨雪打个冷颤,说不出话来了。 宇文泫始终没有再说一个字,鬼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秦露郁更是一脸茫然,好吧,她承认她一点都听不懂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唉,好无聊哦。 真正的高手来了(1) 侯蒙一死,柳子怀才真正感觉到了害怕。 以前那些朝臣被杀的时候,他还只当是他们横征暴敛,害惨了别人,所以招来祸事。 但现在,事情好像有点儿变味了。 “爹,我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柳拂堤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如一阵风似地刮进来。 “我又不聋,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千面王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杀上门来,你还有心情吵闹? 柳子怀没好气地抢白宝贝女儿一句,继续来回踱着步子。 “爹,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所以才给您分忧解愁来啦!” 柳指堤一点都不生气,相反还很得意的样子。 她从小颐指气使惯了,除了柳子怀,还真没人敢这样让她下不来台。 “你?你别给我添麻烦,就是我的宝贝乖女儿。” 自己女儿是什么分量,做爹的当然清楚,他可没指着她能帮他什么忙。 “唉呀,爹,你别不信嘛,爹不是在担心那个千面王吗?虽然你女儿我也厉害啦,能保护爹的安全,但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手在,爹不就更高枕无忧啦?” 她似乎对自己请来的高手相当满意,说着话还一脸崇拜。 “嘁……” 柳子怀嗤之以鼻,以前被杀的那些朝臣又不是没有请过高手来,结果还不一样死在千面王手上? 他还就不相信了,还有什么高手能震慑住千面王那样的杀人狂魔。 “爹,你别不相信,我这回请的真的是高手,就是我的师父,天绝上人!师父,请!” 老爹不相信她看人的眼光,柳拂堤可急了,本来还准备好一大段吊人胃口的话,也来不及说了,只好弯腰恭身,把人请进来再说。 “你师父?” 柳子怀愣了愣,一时没回过神来。 “丞相大人,老衲有礼。” 嘴里说着有礼的话,但听他的语气,却一点都没礼。 大概是听到了刚才柳子怀很不屑的“嘁”声,他有种被藐视的感觉,所以很不爽吧。 “师父,快进来!” 柳拂堤喜滋滋地跑出门去,不大会功夫就挽着一个人走进来,看来对于这个师父,她是相当愿意亲近的。 柳子怀总算有点回过神来,记起来女儿的一身功夫也不是凭空得来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认上了个师父,据她说挺厉害的。 “那个……哇……” 这个“哇”字说的那叫一个“一波三折”,主要是柳子怀一抬头看到来人,想不吃惊都难。 从外面进来的这个人,还真是个和尚,头上光得能照出影子来; 如果不是进门的时候微微低了一下头,估计他的前额能撞到梁上; 左耳朵上戴了一个硕大的铜环,一双眉毛又黑又浓,嘴角用力向下弯着,一脸的横肉,眼神又狠又利,怎么看怎么像凶神恶煞。 他就是柳拂堤的师父天绝上人,至于他的来历,武功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 “怎么,丞相大人觉得老衲样貌丑?” 天绝上人弯着嘴角冷笑,眼神很吓人。 “呃……没、没有,老夫只是、只是没想到高僧肯、肯纡尊降贵,来保护老夫的安全……” 柳子怀有些讪讪然,在洛耀面前时候的耀武扬威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丞相大人不必客气,是拂堤跟老衲说起千面王的事,老衲才想要来会一会他,丞相大人如果信得过老衲,就一切如常,老衲会暗中观察一切。” 他对自己这个徒弟还真是厚爱有加,也给足了她面子,要不是柳拂堤开这个口,估计用八抬大轿也抬不了他来吧? 真正的高手来了(2) “师父,我爹可就交给你啦,你不知道那个千面王有多可恶,杀了这个杀那个的,我爹都怕得……” “咳!” 柳子怀重重咳嗽一声,红了一张老脸。 不分轻重的丫头,怎么当着外人的面掀你爹的底,说得我跟贪生怕死的小人似的。 “呃……那个,上人,老夫……惭愧,关于千面王,他、他确实目无法纪,滥杀无辜,如果上人能帮朝廷除了这一害,老夫一定禀报皇上,重赏上人!” “爹,你少瞧不起我师父啦,他才看不上眼呢!” 柳拂堤撇撇嘴,师徒七八年,她还是很了解天绝上人的,他不是眼睛里只有钱的人。 再说,如果他真的喜欢钱,凭他的本事,想多少有多少,会稀罕皇上的赏赐? “丞相大人客气了,老衲是方外之人,染不得那些铜臭。” 天绝上人冷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卖柳拂堤面子,对柳子怀这么不客气。 “呵、呵,呵呵……” 柳子怀讪笑着,冷汗都流了下来。 这个天绝上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如果不是自己性命受到威胁,而女儿又极力吹捧他,他何必受一个老和尚的气。 “哈哈……” 见自己老爹出糗,柳拂堤笑得很夸张,前仰后合的。 “拂堤!” 柳子怀恼了,越觉得下不来台,这还是自己女儿吗,帮着外人笑话自己。 “丞相大人放心,老衲既然答应了拂堤,一定会尽力保护丞相大人周全。” 天绝上人看起来自信满满的样子,而且从他一进门就带来的这种压迫感来看,他绝对是个高手。 “如此多谢上人,这个千面王可是个狠角色,上人要小心为妙。”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天绝上人的深浅,但有人保护总比没有强,何况能让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女儿佩服的人,本事应该不会小。 至少,比他府里这些侍卫要强吧? “哈哈,拂堤都跟老衲说了,老衲还怕千面王不来呢,只要他一敢露面,老衲一定好好会会他。” 天绝上人咬牙,笑声阴恻恻的,很吓人。 柳子怀打个哈哈,没接话。 他是不知道天绝上人的本事,所以才波澜不惊的。 其实要说起天绝上人,别说在流苏国武林之中无人不知,就连塞外诸国也多少听过他的名字。 不仅因为他武功之高,更因为他心肠之狠,简直少有人及。 “爹,你别不信啊,我师父武功可厉害了,尤其是他的独门暗器天绝雷,只要击中人的身体,‘轰’地一下炸开来,方圆之内不见活口,那威力,啧、啧……” 柳拂堤是一脸崇拜,要不是怕功夫不到家,用到天绝雷时不能伤敌,反而伤了自身,她早拿来过过瘾再说了。 “哦?” 柳子怀终于有点相信天绝上人的本事了,“如此老夫就更放心了,有劳上人!” “不敢。” 说到自家的独门绝招,天绝上人掩饰不住地得意,竖起单掌还了个礼,神情傲慢。 柳子怀长长松了一口气,有这样的高手在,他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再遇寺中俊少年(1)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姐姐,这京城里怎么这么不太平,那个什么千面王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秦露郁也看出一些事来,至于千面王是善是恶,是替天行道还是滥杀无辜,她就不得而知了。 好不容易姐姐跟王爷说完话,坏蛋三少爷也走了,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很难说,皇上已查了两年,却一无所获,看来此人是个高手,有机会倒真想会会他。” 所谓艺高人胆大,杨雪的一身武功修为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居然也想找人挑战了。 “还是不要了吧,姐姐,我看你功夫也不怎么样嘛,连三少爷都对付不了。” 秦露郁撇撇嘴,满眼的不屑。 “坏丫头,就知道取笑姐姐!走吧,前面看看。” 杨雪笑着拍她额头一记,两个人笑闹着过去,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子民肯定不会无动于衷,也许能够在市井之间打听到一二呢。 杨雪所料不差,集市上人很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彼此看彼此的眼神都惊惧不定的,显然是在担心着什么。 自从两年多以前第一位朝臣被杀开始,京城之中就总被一种看不见的、逼人的气流所笼罩,随着一个又一个朝臣被残忍地杀害,人们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日夜难安,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生了。 “你们知道吗,右丞相死得有多惨?” 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其实侯蒙的家人一现侯蒙被杀,立刻报官,官府衙役也把侯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没有多少人看到那个场面。 “唉,是够惨的!侯丞相一直为国事操劳,眼看着就该告老回家享清福了,却……” 这么看起来,这个右相是个忠臣了?换句话说,千面王分明就是不分善恶,视人命如草芥! “就是啊,更可怜的是他一家老小,从今以后生活都没有着落,造孽啊,这个千面王……” 没有着落还不至于吧,侯蒙为相这么多年,朝廷又不是不给他俸禄,何况他还有那么大一栋宅子呢,只要他的家人不坐吃山空,还是可以过寻常人家的日子的。 “真不知道下一个被杀的会是谁!这个千面王要有本事,怎么不去杀了那个奸相,也算为流苏国除了一大祸害,尽杀这些小官干什么?” 奸相? 说谁? 杨雪装做不经意地走过,听着人们的议论,再想到柳拂堤的目中无人,宇文渊偶尔说起的朝中形势,心中快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柳子怀。 除了他,应该不会是别人的。 “别乱说话,找死吗?!” 众人大概知道犯了什么忌讳,脸色都有些难看。 “散了散了,千面王只杀官,不杀民,咱们怕他什么?” 真不知道那些个当官的此时心里是何想法,说不定都想要辞官不做了吧? 杨雪无声一笑,看来这个千面王的事个中还有很多玄机,她得好好留意一下才行。 “是他?” 一名白衣少年迎面走了过来,那俊秀的面容、冰冷到似乎被世人遗弃的气质令杨雪一眼就认出来,他是她在天若寺遇到的奇怪少年。 而她还不知道的是,少年是小商王的二弟宇文洌。 “原来你住在京城吗?” 不知怎么的,她对这个少年有种莫名的好感,是完全不设防的那种好感,似乎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一时没有想太多,她突然闪身拦在宇文洌面前,嫣然一笑,很天真的样子。 不过,她显然忽略了一件事: 宇文洌根本就没记住她,那时候她脸上身上都乱七八糟的,现在的她却已穿戴整齐干净,对于传说中的大哥的试婚王妃,他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认不出她来再正常不过了。 “倒是没想到,还会再见面……你不记得我了?” 看到宇文洌戒备而茫然的眼神,杨雪骤然想起什么,不禁哑然失笑,“我是……” 管你是谁。 宇文洌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绕过她就走。 再遇寺中俊少年(2) “哎……” 杨雪怔了怔,一个转身又绕到了他的前面,身法居然很快,快到宇文洌都没躲过去,也许他是没想到,杨雪居然会武。 “这位小哥,你真的不认得我了?我们见过的,就是在……” 宇文洌皱眉,如寒潭一样的眸子总算有了一丝微微的波澜:这女子是不是有问题,一直纠缠他做什么,难道她没看到周围人那都是些什么眼神吗? 他眼神更冷,已经有了警告之色,再次绕过杨雪,冰冷而去。 这人,怎么这样? 杨雪怔住,人家根本理都不理会她,更不屑开口说一个字,就算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也不用这么目中无人吧? “姐姐,你认得她?” 秦露郁好奇地瞪大眼睛,姐姐的人缘儿怎么这么好,走到哪里都有旧识。 杨雪看她一眼,来不及回答,宇文洌眼看就要走远,她终究还是不死心,拔足就追了过去,“你听我说……” 谁料就在此时,一直不停步的宇文洌陡然回身,右手快若闪电般一扬,几点耀眼的光芒在阳光下一闪,快若流星。 杨雪心下一惊,一来固然是因没想到宇文洌居然会对她出手,二来她一向自恃功夫不弱,竟然看不清宇文洌的出手! 但危险的逼近却令她本能地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待到那几点银光逼到眼前,她才看清原来是几根细如丝的银针。 她已来不及拔身或者后退,千钧一之际,唯有立刻将上身后仰,长几乎触及地面,却终究没有完全躲开,左臂上微微的刺痛传来,她一个拧腰站起身,抬手一看,血正从那道细细的伤痕中渗出来。 “姐姐,你没事吧?!” 秦露郁大惊,她眼神本来就很好,虽然没看清宇文洌是怎么出手的,却也看到那几点银色光芒,吓得脸色早变了。 “我没事,他只是要吓吓我而已。” 话是这么说没错,杨雪还是觉得惊魂未定,这少年行事未免太过激了,三句话没说完就出手,她欠他是怎么的? “别再跟来,我不会留情!” 宇文洌冷冷一笑,比划了两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来,他不会说话,可惜了。” 杨雪怔了怔,明白了什么,望着宇文洌的背影,眼神惋惜。 “姐姐,你还替他可惜呀,他可伤了你!” 秦露郁气不过,拉起她的衣袖查看伤势,她的医术虽说不上多么高明,但从小生于医道之家,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 相反,比起一般的郎中,她看病治伤的本事倒也满能拿得上台面。 杨雪回神,拉下衣袖遮住手臂上那细细的伤痕,“我没事,都说了他只是想吓吓我,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姐姐又知道啦?他刚才的样子多吓人,要吃人似的!” 秦露郁誓,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冰冷凶狠的眼神,就跟……跟杀人魔似的。 “是有些吓人,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杨雪喃喃低语,这样子让秦露郁为之气结。 人家差点要了她的命,她还关心人家为什么生气,有没有搞错? “对了,姐姐,刚刚那个大哥哥比划得什么呀,你都明白的吗?” 秦露郁有点儿后知后觉,才想起这件事来。 “如果他手势不要太快,我大致看得懂。” 在现代世界,杨雪是某手语分社的会员,学过一段时间手语,也跟一些失语之人打过交道,能懂个**不离十。 “哦。”秦露郁应了一声,她是一点儿都不懂,只看得出来,那个大哥哥好大的脾气,怪吓人的。 如果没有再见到宇文洌,也许杨雪就不会想太多,可是如今见到了,她居然放不下他了。 她没想到一个这么俊俏的人居然会是哑吧,怎么想怎么觉得可惜,忍不住想要帮他。 做了秦露浓,她医人的本事绝对绝,应该能够帮到他的。 “你心里一定有很多事,说不出来的感觉很痛苦吧?” 她呆呆坐着,眼前不时浮现出宇文洌清冷傲绝的眼神来,想一想就笑一笑,有点神经质。 一个那么俊秀、那么干净的人,是不应该有这样的遗憾的,他应该可以比现在更完美。 也许,她可以帮他。 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让她帮,他给她的感觉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宁可伤人伤己,也不让人靠近半分。 不过,总要试试。 女鬼是洛知涵?! “呜……呜……” 隐隐约约的,从后院传来细微的哭泣声,虽说听不太真切,但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才越叫人毛骨悚然。 “谁?!” 杨雪条件反向似地,“蹦”一下跳起来,侧耳倾听。 “呜……王爷,我……好苦……-我要报仇……呜……” 没错,就是女人的哭声。 杨雪百分之百肯定,这就是那天晚上她听到的声音。 好,这回她非把人给逮出来,抓她个现形,看王府的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先听了一阵,确定那个女人还在哭,就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往后院去。 “王爷武功高强,别让他听到动静才行,不然又白忙活一场。” 难得杨雪还能考虑到这个,越到后院,接近宇文渊的房间,她越是放轻了脚步,尽量一点声响都弄不出来。 谁料她刚刚弓着腰、踮着脚尖、抬着两只手慢慢靠近时,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什么,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呀唔……” 其实没有“呀”出来,她是想“呀”的,但一只手突然捂上了她的嘴,是洛知仪。 “别叫!!” 洛知仪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亮,很机警的样子,“这回非把这个天杀的女人给揪出来不可!秦露浓,别以为就你聪明,我早来了半天了!” 原来如此。 杨雪惊魂未定,点了点头。 洛知仪这才把手放下来,又转过头去看。 “王爷,我好疼……-我好难受……王爷,呜……” 还是上次的声音,哭得那么凄厉,那么痛苦,怪吓人的。 “知涵,别哭,会吓到别人的。” 宇文渊仍旧温柔地安慰她,还把人给搂到怀里。 但洛知仪顾不上生气了,就连杨雪也大吃一惊,惨然变了脸色: 知涵?! 洛兰拉玛*知涵,皇上的五公主,小商王那个早已死了两年的心上人?! 妈妈呀! 我见了鬼了,谁来救救我呀! 杨雪双腿一阵软,眼前阵黑阵白,脸上表情也是又哭又笑的,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看洛知仪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她、她她她是……” 原来,她比我害怕。 杨雪突然想要笑。 洛知仪已经面无人色,嘴唇不住打着哆嗦,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的,洛知涵不是已经死了很久了吗,怎么还会…… “王、王妃,她、我们……你……” 怎么办? 进去还是不进去? 这小商王府诡异的事也太多了吧,简直要把人给吓死了,杨雪下意识地咽口唾沫,恨不得胁生双翅,先飞走再说。 到了这个时候,她常常自诩的功夫又跑到爪哇国去了。 “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我倒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洛知仪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突然不害怕了,一边怒吼着,一边奔了过去,飞起一脚…… 等一下。 上次撞到的脚还没有好,这次换手好了。 放下脚来,她猛一把推开房门: “洛知涵,你给我出来!咱们……” 把话说清楚。 不用了,因为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女人,跟上次一样,只有小商王一个人在。 “看来你们两个有一样的嗜好。” 宇文渊放下手里的书,目光冰冷地看着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洛知仪和杨雪。 呃…… 没有啦,我跟她又没有约。 杨雪尴尬地笑笑,手脚没处放的感觉。 既然房间里没有鬼,她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而是觉得奇怪:她相信自己绝对没有听错,也没有看花眼,为什么每次都只见到王爷一个人。 “王爷,有什么事不妨当面说个清楚,玩什么鬼神之术,我洛兰拉玛*知仪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还会怕了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不成?!” 你不怕? 你不怕干嘛浑身都在的抖,脸白得跟雪似的? 看出来自己绝对不是主角,杨雪自动自地退到一边去,做个旁观者。 别羞辱我 “我也希望自己能听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听不懂。” 宇文渊轻轻皱眉,但无损于他的尊贵,“我更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半夜三更不睡觉,硬闯别人的房间。” 这话有点儿冤枉她,她并没有乱闯,她闯的是自己丈夫的房间,天经地义。 “宇文渊,你、你别太过分!” 洛知仪怒不可遏,她已经被这要命的哭声给折腾得快要疯了! 更要命的是,这哭声居然是洛知涵的,她、她不害怕才怪。 “到底是谁过分,洛知仪,这话应该我说。”宇文渊冷笑,“你是不是还要搜过才放心?” “让她出来,把话说清楚!” 她才不要亲自搜,太掉身份了,上次是她头脑热,才会傻呼呼地上蹿下跳地找人。 “谁?” 宇文渊凝目,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洛知涵。” 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洛知仪对这个姐姐的恨,表现得很明显。 “洛知仪,你不知道吗,知涵走了两年了,如果真的能让她死而复生,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有痛苦之色闪过眉眼间,宇文渊握紧了拳。 曾经的过往以电光石火一样的度闪现,幸福与痛苦交织着,缠绕住他每一寸肉,每一寸骨,勒得他浑身生疼。 “宇文渊,你、你敢这么说?!我、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你还想着她……” 洛知仪头脑一阵晕眩,眼前也是金星乱冒,如果不是杨雪看事不好上来扶她,她早摔在地下了。 你倒不跟她记仇。 宇文渊瞄杨雪一样,眼里的意思就是这样。 我肚量大。 杨雪回他一记,扶紧了洛知仪。 “你、你们……” 有没有搞错,当着她的面就眉来眼去的,当她是死人啊? “你不应该忘记自己当初说过什么,我心里一直有知涵,你知道的。” 宇文渊看着她,目光冰凉。 “我……” 没错,她是知道,她也说过不会在乎。 可是…… 那只是权宜之计呀,不然宇文渊怎么会同意跟她成亲。 “你说过不会在乎,也不会逼我立刻接受你的心意,你说你会一直等着,等我爱上你,你说……” 晕! 王爷不会是忘了这里还有个第三者吧,怎么把两个人之间的海誓山盟都给说了出来? 杨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红得跟胡萝卜似的,为免洛知仪太尴尬,她只好拼命把脖子扭向一边。 你们说你们的,我就当没听见好了。 “不要再说了!” 果然,洛知仪受不了地大叫,猛一把甩开杨雪,估计这会儿她肠子都悔青了。 “宇文渊,你好,你很好!话是我说的没错,可我当初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你拿来羞辱我的吗?!你心里有她是吧?好,那我也去找个男人,你也别在乎!” 她狠狠跺跺脚,眼泪哗哗地流下来,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王妃……” 杨雪伸长了胳膊叫,洛知仪脚底下一绊,踉跄了一下,居然没有倒,以更快地度跑掉了。 再在这里呆下去,她就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我什么都不问!” 一回头看到宇文渊警惕的眼神,杨雪立刻举起右手表明态度。 “因为你知道了想知道的吧?” 人家可一点不领情,不会因为她的“懂事”而感到欣慰的。 “呵呵……” 杨雪讪笑,王爷啊王爷,你能不能偶尔糊涂一下,老这么聪明,会杀死很多脑细胞的。 “我不是叫你离她远点,你老跟她搅和在一起做什么?” 这事儿先不说,他得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也、没有啦,我没有要跟王妃……那个搅和,就是都听到哭声嘛,所以在这边碰到……王爷,你房里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有听到……好,我不问。” 才说了什么都不问,又在这边喋喋不休个没完,杨雪绝对是个好奇心胜过一切的主。 “你就是想知道的太多,去睡觉。” 宇文渊冷冷抛下一句,关上了房门。 “奇怪,每次见到王爷,他都穿戴那么整齐,半夜三更也不脱衣服睡觉,不嫌难受吗?” 害得她想看什么,都看不到,没劲。 给读者的话: 下周起中午在学校值班,更新时间为下午五点左右,晚上八点左右,特此声明! 帮他治哑疾 “姐姐,我们真的要去找那个凶巴巴的大哥哥吗?” 秦露郁牵着杨雪的手,仰起小脸来问,目光清澈得能映出一切来。 “嗯,露郁,他那么俊俏的人,却不会说话,太可惜了,我一定要帮他。” 杨雪自信满满的,不管那少年的哑疾是不是天生的,她都有把握一试。 问题是,她倒是愿意治,人家愿意给她治吗? “干嘛要帮他啦,他那么凶。” 还把姐姐给伤了,一看就是脾气很坏的样子,她才不想去。 “也没有多么凶啦,他就是……应该是有些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吧,但他不是坏人。” 凭感觉,杨雪觉得是这样,否则那天在街上,他出的银针就不是往她胳膊上招呼,而是往要害上了。 “明明就很凶。” 秦露郁咕哝着,很不以为然。 杨雪笑笑,也不多做解释,有些事情说多了没用,秦露郁年纪还小,体会不了那么深刻。 再到天若寺,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 一切如旧,连香火都是一样时断时续的,不知道菩萨看到这样的香火,会不会沮丧,还想不想一直那么慈眉善目地看着世人。 “请问,你是寺中方丈吗?” 那个老僧还是像入定一样一动不动,两道长长的白眉毛搭拉下来,看起来很苍老,但如果仔细看,他脸容却没有皱纹,很有种“鹤童颜”的味道。 “阿弥陀佛!” 老僧突然宣了一声佛号,吓得秦露郁差点儿跳起来,“哇!方丈好大的嗓门儿!” 先前这个老僧人一直不说话,她还以为住这寺里的人都是哑巴呢。 “露郁,不得无礼!”杨雪脸色一沉,轻叱她一声,又转回头来,神情恭敬,“方丈大师,方便说话吗?” 应该没有什么不方便吧,寺里今天没有一个香客,除非她要说的话,连菩萨都不能宽恕。 “阿弥陀佛!”老僧再念叼一声,好像不宣佛号,就不是和尚似的,“女施主想要许愿,还是想求签,请。” 他声音沙哑,说到某个字的时候,还会突然拔高,那感觉就像一个人在吹笛子,高音部分却高不上去,听起来很刺耳。 “方丈大师,小女子一不许愿,二不求签,只想请方丈大师帮忙找一个人。” 杨雪一笑,她年纪虽比老僧年轻了数倍,心思却不差,怎会看不出来老僧不是没听明白她的话,而是在故意装糊涂。 “女施主既然知道要找的人在这里,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老僧慢慢起身,手捻佛珠,一步一诵佛号,晃出了殿门。 “喂……” 秦露郁呆了呆,大声叫他,这老和尚好没道理呀,话都没说几句,就走了? “露郁!” 杨雪一把拉回她来,人家既然不想帮忙就算了,何必强人所难。 “姐姐,他就这么走了,我们上哪儿找凶巴巴的大哥哥?” 秦露郁瞪大了眼睛,气得想跳脚。 “没事,招呼已经打过了,咱们去找他就是。” 杨雪倒不怎么在意,既已得了老僧许可,她自己找就自己找。 “哦。” 秦露郁老大不高兴的,也只能作罢。 杨雪只是一笑,从正堂出来,前面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找的,到后面看看再说。 秦露郁紧跟着过去,一蹦一跳的,很无忧无虑的样子。 只是房间虽然不多,也有七八处,他会在哪里? 杨雪略一迟疑,不管了,一间一间敲,敲到哪间算哪间。 “咚、咚……” 没有人应。 第二间,“咚、咚……” 还是没有人应。 杨雪才要举手敲第三间,秦露郁大概觉得这样太费事,眼珠子一转,突然扬声叫,“喂,那个……凶巴巴的大哥哥,你在不在?” 她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只好把自己给人起的绰号抬出来。 杨雪又好气又好笑,“露郁,不要这样乱叫,人家会生气的。”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人应,难道他不在吗? 还是就因为他不在,那个老僧才会让她们自己来找,找不着就会自行离开? 说穿了,他根本不想她们找到他。 可是,为什么? 如果站在他们的立场,这很简单,在不确定她们的来意是善是恶之前,凭什么让她们见到他? “他会不在吗?” 杨雪怔怔站在门前,有些失神。 “姐姐,这里还有一扇门!” 秦露郁像是现了举世奇珍一样,兴奋地大叫,因为这扇门看起来比平常的门要低,也窄小得多,一般说来,如果门后面没有什么不一样,那才是怪事。 宇文洌要杀她! “哦?”杨雪回过神,走过去,秦露郁已经一把拉开小门,往里就迈步。 “啊呀!” 她突然大叫一声,撕心裂肺、无法相信的,似乎门后有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杨雪脸色一变,这一瞬间她有些后悔,怎么能让秦露郁走在前面,她又不懂武功,怎么能保护自己? 她念头和身体几乎同时动起来,内息提起,动若脱兔般飞奔而至,却惊见秦露郁的身子猛地坠了下去! “露郁!” 她大叫,虽惊却不乱,反手扯下腰带,“呼”一下急甩而出,好险缠上了秦露郁的手腕。 万幸的是,基于求生的本能反应,秦露郁一只手还抓在门把上,两个人同时用力,秦露郁险险扳回了身子。 这一下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她吓得浑身冷汗,脸无人色,喘息声有如风箱,眼泪更是哗哗地流。 “姐、姐姐,吓、吓死我、我、我……” 她应该庆幸,如果不是她一只手还在门上,就算杨雪能够及时拉她一把,那瞬间下坠的力道那么大,说不定两个人会一起掉下去的。 杨雪的武功毕竟还没有高到可以应付一切突变的程度。 “没事了,没事了……” 莫说是秦露郁了,杨雪自己都吓得一颗心碰碰直跳,一边轻拍着秦露郁的背安慰她,一边往外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不由她不在心里呼一声“侥幸”! 原来这门后就是万丈悬崖,而悬崖边距门口只一小步,很小很小的一步,像秦露郁刚才那样一大步迈进去,不掉下去才怪。 难怪这门没有上锁,也没有人把守,原来是死神在把守,门后面就是地狱。 杨雪算是知道了,天若寺是建在悬崖边上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冷清吧? “姐姐,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秦露郁是真的吓坏了,到现在心还通通直跳,要把她的胸膛都给打破似的。 她年纪还太小,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没有吓晕过去,就算不错了。 “没事了,露郁,你到那边去坐一下,我过去看看。” 杨雪已经看出来,靠着这边墙的路虽然窄,却一直通到后面去,也许那里会别有洞天呢?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心里就是有种感觉,她要知道的,都在那里。 “姐姐别去,会掉下去的!”秦露郁脸色都开始青,手脚冰冷。 “我没事,你快去。”杨雪微一笑,声音温柔,语气坚决。 “那……姐姐小心一点。” 大概看出来杨雪主意已定,秦露郁也没再多说,她身子正不住地抖,还没完全平静下来。 杨雪答应一声,把秦露郁扶到那边坐下,小心地从迈进门里,脊背紧贴在墙上,慢慢地、小心地一步一步挪过去。 这条小道并不长,但因为前面就是万丈悬崖,一旦失足将成千古遗恨,饶是杨雪艺高人胆大,还是吓得脸色白,双腿不自禁地打颤,根本不敢往下看一眼。 她极其小心地一步一步迈着,冷汗也粒粒渗出,直到绕过这面墙站到更广阔的地方,她憋在胸腹间的一口气才长长地舒了出来。 “你果然在这里!” 她才要往前走,却见这墙的另一边是一块并不算很宽阔的空地,而宇文洌就站在悬崖边上,白色衣角被风吹得扬起来,像要乘风归去似的。 “你……” 杨雪只顾着惊喜,却没注意到宇文洌一见到她,脸色一变,眼中杀气大盛,不等杨雪靠近,已经“呼”一下拍出一掌,出手绝不留情! “别……我没恶意……” 杨雪暗道一声糟糕,宇文洌脾性急,她不是不知道,这样贸然闯进来,他不会误会才怪! 但她已经来不及解释,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逼得她呼吸都有些凝窒,只能飘身后退。 “你听我说……” 谁要听。 宇文洌容不得她有半分开口的闲暇,逼上一步,又是一掌劈出,直取杨雪面门。 要死了,听我说不行吗?! 杨雪又惊又怒,一身功夫偏偏跟她暂时绝别,半分都使不出来。 宇文洌这一掌要是拍在她脸上,她就会知道什么叫“满脸桃花开”了。 “我只是想帮你……” 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治病,你先别急成不成?! 不需要。 宇文洌眸子冷然,目中杀机越来越重,不把杨雪毙于掌下,他是不会罢休的了。 难道他跟这世上的人都有仇吗,不死不休的。 “好,那就先打过再说!” 不听是吗,她还不想说了呢,打就打,谁怕谁,她也很厉害好不好? 谁要你多管闲事? 放弃无谓地解释,杨雪双臂一振,眼神陡然变得锐利,秦露浓身怀的武功与她的心念合而为一,她身法居然很灵活,进退之间也很有分寸,果然称得上是“高手”。 当然,别跟眼前这个人,还有小商王比。 宇文洌绝对是高手,比宇文渊不会差到哪去,虽然没有用什么兵器,却让人感觉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会致人于死地,尤其是他那种一击不中绝不罢休的气势,让人头疼。 他的身形几乎没有停下的时候,一双手掌一招接一招,杨雪只觉得周身都是晃动的掌影,快要花眼了。 接了十几招之后,杨雪就开始觉得力不从心。 除了技不如人,关键是她不想伤人,所以不会下狠手。 “呼……” 又是一掌劈过来,杨雪估摸了一下,硬接是不行了,那就只有一个法子,“我闪!” 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就像上次在小商王府被无数箭影包围一样,杨雪心念一动,脚下踩着奇异的步法,身形瞬间变幻莫测,犹如穿花蝴蝶,明明见得着,却捕捉不到。 花影乱? 似乎被杨雪的身法所震慑,宇文洌手上攻势一缓,漫天掌影瞬间消失不见,杨雪猛地后退一大步,总算脱出了他的掌力范围。 “你听我……啊呀!” 不会吧? 这边的悬崖有多高? 这样摔下去,会不会面目全非? 重要的是,会不会穿回自己身体里去啊? 感觉到身子不受控制得往后仰下去,杨雪突然现,这里的天空其实蛮蓝的。 从宇文洌立足之处到这边悬崖边总共才有几步,而杨雪从一开始就在退。 “咦?!” 身子怎么停下了? 就是说,她不会掉下去了? 惊喜,绝对的惊喜! 杨雪兴奋莫名,只不过一瞬间,她身子已经被一股力量拉得直起来,远离了悬崖边。 是宇文洌及时挥出的束腰带子,在千钧一之际缠上了她的手腕。 不然,她早摔成肉泥了。 原来这一招救人的法子不只是她会,宇文洌也会 至于她想要知道的灵魂会不会穿回去的问题,只好等下次再找机会验证了。 “你……啊呀!” 杨雪本来是惊魂未定,才要表明自己绝无恶意,一回头却现宇文洌因为没有了束腰带子,衣襟微微散了开来,露出胸前一片白晳的肌肤,她不禁状似害羞地大叫一声,一双眼睛却死盯着人家看。 宇文洌冷笑,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两只手只是一缠一系,衣服就整理好了。 “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比划得很慢,大概想到杨雪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啊……我刚才都说了,就是想帮你……好,我忘了告诉你,我是大夫,你、你那个……” 这样当面说人家的隐疾,不太好吧? 尤其是像他这样俊俏的、看起来又很骄傲的少年,是不是会避讳这个呢? 杨雪有些尴尬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咽喉处,希望宇文洌会明白她的一番善意。 “不用你多管闲事,立刻离开这里,以后都不要再来,否则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宇文洌眼眸越冰冷,身上散出的气息很可怕,那是一种冷入骨髓的杀气,要把这个世界给毁了一样。 “我……” 杨雪下意识地打个冷颤,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走。” 这回更简单,人家就伸出一根好看的手指来,毫不留情地指着门口,还好死不死地往前逼了一步。 “别!我……我走!” 你还是不要过来好了,你很厉害,我承认我打不过你,成不成? “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当一辈子哑巴!” 心里气到不行,打又打不过,走又不甘心,杨雪一边回头,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她自认为声音很小,也纯粹是为了过过嘴瘾,却不知道宇文洌功夫绝,百步之内落叶飞花皆逃不过他的耳目,怎么会听不到她的话。 只不过他没有怎么样,只是有种类似屈辱的痛苦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快到看不出来。 没有人愿意当哑巴的,除非是不得已。 给读者的话: 看到有读者亲说我十几天不加更,那怎么可能?七月份以来,咱可是每天都更新好不好? 搞得真神秘 夕阳西下,落日余辉洒满这片竹林,青黄相映,别有情趣。 煞风景的是,这么好的地方应该用来谈谈情、说说爱,而不能用来说杀人的事。 “这次行动又失败了,小商王肯定会比往更加警觉,恐怕更没有机会杀妖女报仇了!” 一名黑衣劲装男子站在当中,面前则站了四排百十人同样装扮的男子,个个表情凝重,似乎天要塌下来一样。 当中这名男子不过十七八岁上下,生就一副眉清目秀的样子,好端端得学人家杀人,嫌命太长是怎么的。 “薛盟主,你说怎么办?” 人群沉默着,终于有人站出来问。 这年头,盟主还真好混,屁大点孩子就被人称做盟主,听起来多少有点儿讽刺。 “这两天我在想,我们这样大举进攻,目标太大,太明显,是不容易成功。” 小盟主手捏着下巴,果然一副思考样。 可惜他年纪太轻,怎么看怎么幼稚。 “盟主说的是,小商王武功高绝,咱们那么多人、那么多枝箭都伤不了他分毫,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上次进小商王府捣乱的人就是他们,可惜没能如愿。 “所以,既然明攻不成,咱就来个暗攻。” 小盟主眼睛一亮,想到主意了。 “盟主的意思是……” “我一个人去!” 他眼睛越来越亮,大功告成了一样。 “这……不好吧?” 众人呆了呆,面面相觑,小商王的武功他们都见识过了,那么一大帮子人都打他不过,盟主一个人…… 别站着去,躺着回来才好。 “别拦我,我一定要去!不把那个妖女碎尸万段,我怎么对得起姐姐的在天之灵?!” 说到恨事,小盟主红了眼睛,咬紧了牙。 “祝盟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看来他们非常明白小盟主的脾性,一旦决定了就无法令他改变主意,只好说些空洞的话来为他送行。 不知愁滋味儿的少年人,小商王要那么容易让你打败,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用现在的话说,宇文渊永远有办法在第一时间知道他该知道的事。 杨雪和秦露郁才刚刚回到小商王府,她今天去找过宇文洌的事,宇文渊就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去打扰他?” 宇文渊脸色有些白,眼神也锐利得可怕。 “谁?我?打扰谁?” 这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 杨雪相当困惑,表情很无辜。 “为什么去天若寺?你有事瞒着我?” 好吧,看在你这么茫然的份上,我就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哦,王爷说这个啊,没什么啊,我就是想要帮那个人嘛,谁想到他一点都不领情,还出手打我,好没道理!” 打你? 那是轻的,你本来应该死在他手上。 杨雪在那边忿忿不平,宇文渊却无声冷笑。 如果不是因为丫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所在,洌是不会对她下手的。 他唯一奇怪的是,洌为什么会放她活着回来。 “以后都不要再去,否则,你一定会死在他手上,你最好相信我。” 至少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一个人在现了什么之后,还能安然无恙。 “为什么?” 杨雪大奇,想到那时候宇文洌状如疯狂的样子,她其实还是很后怕的。 但为什么要这样,她又没有想要怎么样,“我就是看他那么……年轻,就不能说话,很替他可惜嘛,所以想帮他,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所谓医者父母心……” 唰! 要不要这样啊,她又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杨雪一句话还没说完,宇文渊猛一抬眸,两道利剑一样的目光狠狠射过来,要在她脸上剜两个洞出来似的。 “你刚刚,说什么?” 慢慢逼过来,宇文渊眼神锐利,好像想到了什么。 “呃……我、我说、我就是想帮他……” 杨雪吓得心呯呯跳,下意识地往后退。 “后面那句。” 谁问你这个,你想帮人是一回事,人家有要你帮吗? “后面那句?所谓医者父母心……” 她敢对天誓啦,她绝对是一片好心,又没有想要害人。 “中间那句。” 宇文渊黑线,看那样子,恨不得掐住杨雪脖子,让她说出他想听的那句。 “啊?” 什么啊? 杨雪满头冷汗涔涔而下,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呼: 为什么小商王在别人面前都是惜言如金,人家想求他多说一句,他都不肯,偏偏面对她的时候,就要一直这样唧唧歪歪,叫人受不了? “说!” 你茫然,人家小商王还不耐烦呢,真要惹急了他,一顿酷刑下来,看你说是不说。 “急什么,总要让我想想吧?” 杨雪胡乱抹了一把汗,表面装得很凶的样子,脑子里早成一锅粥了,妈妈的,没事对小商王说那么多话做什么,弄得自己跟做贼似的。 “中间那句?中间那句……我到底说什么来着?” 要了命了,她刚才不就是说,想帮那个很俊俏的人嘛,好歹她也是个大夫,不能浪费了人家秦露浓的医术,所谓…… “有了!” 杨雪大叫,兴奋得两眼放光,“我说,好歹我也是个大夫嘛……” 问题是,这有什么奇怪的,小商王要这么计较? 给读者的话: 今天有点事情耽误了,请读者亲们原谅一下啦! 妹妹怀疑杨雪的身份 “对的,你是大夫,我怎么忘了。” 宇文渊死死盯着她,薄唇微启,好像有什么事情决断不下。 “王爷,你……认得天若寺那个少年?” 杨雪被他这样的目光瞧得直毛,赶紧找个话题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先。 “他吗?总之你以后都不要再去天若寺,更不要多管闲事,一个人的运气,不会一直那么好的。” 宇文渊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还是没有说。 不过,是该很着重地警告一下丫头,别再去打扰到洌,否则,她一定会后悔的。 不,是连后悔都不会有机会。 “可我没有恶意呀,我就是……我知道了。” 杨雪突然觉得很挫败,自从穿越过来,她自问对所有人都是以善心相待,为什么别人总要怀疑她别有居心。 宇文渊终于转身离开,秦露郁才敢从杨雪身后探出头来: “姐姐,我都说叫你不要去找凶巴巴的大哥哥吧,你偏不听,现在怎么样?哼哼……” 姐姐被宇文渊骂,她好像很得意似的,没良心的,都不想想是谁一直在照顾她。 “你还说!” 杨雪怒极,刚刚当着秦露郁的面,宇文渊一点没给她好脸色,她可算是掉净了面子。 “是我要说吗,明明就是啦!姐姐,我都奇怪呢,你离开咱家就两年的时间吧,怎么变这样了,王爷刚才那么说你,你都不生气哦,我记得……” 住口啦! 杨雪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她千算万算的,还是算漏了一点:秦露郁是秦露浓的亲妹妹,就算她们两个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自己姐姐是什么性情,她没有理由不知道。 “露郁!” 杨雪大叫,后者吓了一跳,却又无辜地看着她,“呃……没、没什么,有些事情、有些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不会明白的。” 糟了! 这可让她怎么解释? 不过好在她一直有这样的心理准备,知道早晚有一天她的身份会被人揭穿,所以倒不至于失了方寸。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看出破绽的人,居然是屁事不懂的秦露郁。 “那姐姐跟我说啊,说了我就明白了。” 其实杨雪有点儿反应太大了,秦露郁那也就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有往多处想。 在她看来,姐姐就是姐姐,永远不会改变的。 不管姐姐变成了什么样,都是姐姐。 “呃……这个啊……” 杨雪眼珠子飞快地转,不管了,先胡掐一通,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好吧,露郁,我跟你说,宫里的生活是你想像不到的,每个人跟别人都不是一条心,要是我还跟从前一样,可能一天都过不下去,这样说,你明白吗?” 她这样说,倒不全是胡说,每一个在宫中生活过的人,都不会体会不到个中艰辛。 “哦……” 秦露郁像是很明白的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 “我知道了,姐姐,以前爹跟我说过,说你进了宫,要是能改变一下性子还好些,要是不然,肯定会吃亏的。现在你比以前要开心得多,我好高兴哦。” 原来你不是什么都不懂嘛。 杨雪暗中呼出一口气,过了这一关事小,主要是她感觉到秦露郁对她的亲近和信任,她突然觉得好不惭愧。 好吧,秦露浓,我就对你誓,一定会拼了命地护你妹妹周全,只要有我一天,保证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啊哈……困死了,姐姐,我去睡觉了。” 秦露郁长长打个呵欠,回自己房里去。 那次宇文渊跟洛知仪说,要纳杨雪为侧妃,虽说还不曾定下来,但府中人却都拿她当主子看待,宇文渊也另外安排房子给秦露郁,姐妹两个平时是不住在一起的。 要不然,杨雪隔三岔五地半夜起来抓鬼,还不把她给吓死。 “去睡吧,乖。” 杨雪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傻呼呼地笑了起来。 我想摸一摸你 月上中天,夜深之后,四周慢慢静了下来。 只有二夫人房里的烛火彻夜不息,木鱼声隐约传来,无论再过多久,这一切都不会变的。 洛知仪早早就睡下了。 这一阵子跟宇文渊“斗智斗勇”的,她也够闹心、够累的了,几次三番闯进人家房里,也没有找到人,又被宇文渊气个半死,暂时没心情闹,先睡再说。 “妹妹……妹妹……” 洛知仪睡得正香,纱帐半掩,只着内服的她娇躯若隐若现,长长的黑散在帎上,其实她还真是一位大美人儿,可惜…… 所托非人。 “唔……” 是在做梦吧?好像有人在叫她哦。 洛知仪翻个身,脸向着外面,继续睡。 “妹妹……知仪……我来了,你看看我……” 这声音……怎么这么碜得慌? 忽忽悠悠、时断时续的,就像……就像被人掐着喉咙在说话一样。 “唔……别烦,我要睡觉……” 半夜三更被打扰到,原来这么讨厌呀,怪不得王爷会很生气。 睡得迷迷糊糊的,洛知仪还有心思琢磨这个。 “妹妹,你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吗,我是知涵,我是你姐姐……” 知道了,我五姐洛兰拉玛*知涵嘛,你不要烦我好不好,我要睡觉。 等一下! 洛知仪突然没来由地浑身巨颤,“唰”一下睁开了眼睛: 刚刚是谁? 知涵?! “啊!” 洛知仪大叫,一个翻身坐起来。 “知仪,你肯看看我啦,你怎么才嫁进小商王府来呀,不然,咱们姐妹早就该见面了,哦呵呵呵……” 床前站了一个披头散的女子,长长的头遮盖住她大半的脸,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虽说屋中烛火很暗,洛知仪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是知涵。 她穿着平时最喜欢穿的紧胸束腰紫罗兰衫,除了她,没人能穿出这样的清净空灵来。 但,最可怕的是,她走路不是用走的,而是用飘的。 而且,她笑起来的声音好难听,好吓人,听得洛知仪浑身起满了疙瘩。 “你、你、你你你……” 洛知仪绝对是吓傻了,不然怎么会嘴唇打颤,舌头打结,再也说不出话来。 “妹妹,你在害怕吗?不,你不用害怕,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妹妹,我不会害你呀,你呢,会害我吗?会害我吗?” 知涵阴恻恻地笑着,一点一点往洛知仪床前飘过去。 “你别过来!” 洛知仪大叫,脸儿早就吓绿了,浑身都软了,眼泪哗哗地流: 父皇,母后,太子哥哥,救命呀! “我为什么不要过去呢,妹妹,这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你不想我吗?我想你,我想摸一摸你……” 知涵再笑,飘到洛知仪床前停了下来,居然真的伸出指甲又长又尖的手,要去摸洛知仪的脸。 “哇呀!不要呀!” 生死关头,什么风仪,什么教养,洛知仪再也顾不上,狂叫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身子底下跟装了弹簧似的,“嘣”一下,几乎从床上直弹跳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救命啊!来人哪!有鬼,有鬼呀!!!” 给读者的话: 亲们,留言,投票,收藏,红包,金砖,任选一种,或者全部都拿来鼓励一下我啦,哈哈,谢谢! 到底有没有鬼? 沉寂一秒钟。 “谁?!” “是谁在叫?!” “好像是王妃的声音,快去看看!” 本来一片安静的小商王府立刻乱了起来,所有人都冲出房门,互相打个照面以后,齐往洛知仪房间奔去。 杨雪正睡得天地宁静,洛知仪才叫第一声,她立刻打个激灵,醒了过来,“又、是、谁?!” 有一件事她终于可以肯定了,如果再这样被半夜吵醒,她一定会神经衰弱的。 “快,快去看看,王妃好像出事了!” 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才要怒火冲天的杨雪约摸听出点味儿来。 “王妃出事?糟了!” 她心里一凛,胡乱披上一件衣服就跑了出来。 院子里早已经灯火通明,丫环奴仆们手里都提着灯笼,挤在洛知仪房门前。 当然,因为事仓促,他们大都没有穿戴整齐,跟逃难似的。 “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杨雪一把抓住一个丫环,瞪大了眼睛问。 “不知道,秦姑娘,我们也是听到王妃在大叫,说救命,还说、说有鬼!” “鬼?不会吧?” 杨雪表面嗤之以鼻,暗里早打开哆嗦了。 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没错,但……小商王府先前生的一切太诡异,她可一直紧绷着心弦呢。 “救命呀,来人,有鬼,有鬼!” 洛知仪的身影映在房门上,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惊恐。 问题是,她真的吓傻了吗,明明吓得要死,却不打开房门逃命。 “我去!” 犹豫了又犹豫,眼看满府的下人明明都担心洛知仪,却都因为怕鬼,谁都不敢上前去,杨雪终于跺了跺脚,往门口冲过去。 “你不是怕鬼?” 宇文渊圆润而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这么多人在这守着,居然谁都没有看到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而且,他还跟以前一样,衣服穿戴得很整齐,白衣纤尘不杂,站在人群中,正应了那句“鹤立鸡群”的话。 “王爷?哈哈,我、我是怕鬼啦,但、但人命关天,好歹、好歹我也是练家子,总不能见死不救。” 正主儿来了,而且是真正的高手,杨雪就更有胆量跟勇气,一手提起裙摆,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就你那两下,还是算了,我来。” 她想逞英雄,人家可不领情,一个巴掌按到她脸上,把她拨拉到一边,信步走过去。 “唔……” 眼前一黑,再见到可爱的光明时,宇文渊已经一把推开了洛知仪的房门。 “鬼呀!” 众人大叫,跟商量好了似的,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倒把个要往前冲的想杨雪给显了出来。 “王爷,有鬼,有鬼!” 洛知仪双眼圆睁,头散乱,要说她才像个鬼。 宇文渊目光清凉,右掌之上早已凝聚十成掌力,不管有什么突状况,他都应付得下。 “你又想生事吗,洛知仪。” 屋里除了跟鬼似的她,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不用说鬼了。 “王爷,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看到……” 咦,人咧? 洛知仪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她眼睛瞪得不能再大,可明明刚刚还在房子里的洛知涵,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小商王府不干净 “王妃,你没事吗?” 还好还好,人没事就好了,怎么说人家都是正牌王妃,如果出一点什么事,那王爷在皇上皇后面前也不好交代。 杨雪松下一口气,跑了过去。 既然没有鬼,那就不用怕了嘛。 “关你什么事,滚开!” 洛知仪一腔怒火跟冤屈到底还是找到最佳泄对象,要不是杨雪离她还有几步远,准被她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早跟你说,你不受她待见,你偏不听。 宇文渊淡淡扫了杨雪一眼,那目光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王妃见谅,王妃的事,我是没有资格多问,告退。” 妈妈的,她这回一定长记性,以后就算洛知仪喊到嗓子冒烟,她都不会厚着脸皮往这边凑了。 “没事了,都回去。” 宇文渊眼神一寒,众人立刻响应,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王爷,你要相信我,我刚刚真的看到……” 那个名字就像火碳一样,刚到喉咙口,就烧得洛知仪打个哽,说不出话来。 “什么?” 宇文渊神情淡然,目光扫过她身后,却什么都看不到。 而且他可以肯定,屋子里绝对没有藏人,虽然他没有进去搜过。 “王爷,你、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府上有、有邪物!”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不可能三番两次地生这样诡异的事:先是她听到宇文渊房间里有女人哭声,而后是洛知涵的鬼魂出现在她床前。 要再这么下去,她都不敢想接下来会生什么事。 “邪物?洛知仪,你的意思是说,我小商王府是藏污纳垢之所?” 宇文渊冷笑,洛知仪这话可真好听,分明是在说他府中上下净是见不得光的。 既然如此,她干嘛非要嫁进来? “不、不是,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洛知仪急得要吐血,呼哧呼哧喘个不停,天哪,要怎么说才能让王爷相信,这里真的有见不得人的事? “很晚了,既然没有事,去休息。” 宇文渊打断她的话,走人。 “王爷……” 这算什么,她话还没有说完哎! “王妃,你没事吗?” 这个阿娆,还真是后知后觉,她不会是睡得太沉了吧,这边都忙活完了,她才急急奔了来。 “死丫头,现在才来有什么用?我要指着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火山口立刻转移目标,阿娆吓得大气不敢喘,低着头抹眼泪。 那她也不想找骂挨啊,白天伺侯这尊大神,她真的太累了嘛,所以倒头就睡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真不知道洛知涵怎么就瞧上你……” 对了! 话到这里,洛知仪眼睛亮了亮,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个阿娆以前一直跟在洛知涵身边侍侯的,很得洛知涵的信任。 洛知涵死之前,大概是放心不下阿娆,就把她托付给宇文渊。 是不是因为阿娆身上沾了太多洛知涵的死气,现在她又来服侍自己,所以她才会这么倒霉的? “王妃,你骂奴婢好了,奴婢知错,求王妃不要骂五公主,她又没有错……” 阿娆越哭越委屈,越委屈越哭,眼泪唰唰地流。 “死丫头,你还哭?!你算个什么,用得着你替洛知涵鸣不平,你、你、你给我滚!” 洛知仪火冒三丈,抬脚就踹在阿娆腿上,阿娆吃痛,“啊”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滚,滚,都滚!一个一个死样活气的,想气死我是不是?!” 洛知仪疯狂大叫,一双眼睛像狼似的,都绿了。 给读者的话: 亲们,多支持一下啦,我的写作动力可都来自你们,谢谢啦! 驱鬼 “啊嘛呢……啊嘛呢……-妖魔鬼怪快出来……妖魔鬼怪快出来……” 一大早的,小商王府就被搅和得乌烟瘴气,府中上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王爷,生什么事了?” 又是一宿没睡好,杨雪黑着眼圈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你自己不会看?” 宇文渊负手站立一旁,眼神冰冷。 “啊,哦,我看下。” 杨雪讪讪然,往场子里看。 好家伙,这香案摆得,足足有十尺长,十几名穿金色袈裟的和尚正盘膝而坐,当中一个更是手舞木剑,嘴里念念有词的,其余众人更是各忙各的,一脸陶醉。 “王爷,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他们这是在做法事吧?” 杨雪凑近宇文渊,恍然大悟的样子。 宇文渊无声冷笑,“洛知仪昨晚不是说小商王府有鬼吗?” “原来是她?” 没错了,就是她一大早,不,应该说是连夜进宫,跟嫣皇后好一阵哭诉,说小商王府有秽物,非要嫣皇后找人来驱鬼不可。 嫣皇后被她给闹得没办法,派人知会宇文渊一声,也就派了这些和尚道士过来。 “这算什么啊,王爷,你干嘛同意他们这么折腾嘛,这岂不是说小商王府不干净?” 杨雪很忿忿不平的样子,撇嘴撇得快抽筋了。 “皇后娘娘旨意,谁敢违抗。” 他何尝不知,洛知仪这样做,是对小商王府莫大的污辱。 但皇命不可违,身为臣子的他又能怎样。 “嘁……我看皇后娘娘是个很好的人呀,很通情达理的样子,原来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闭嘴!” 宇文渊吃了一惊,这丫头是怎么回事,说话这么没轻没重的,这要让人听了去还了得? 杨雪吐吐舌头,红了脸,“呵、呵呵,我不说还不行嘛……对了,王爷,说起来这府里还是有点儿奇怪,那时候……” 要说杨雪一点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一连两次,在宇文渊房前只闻女声,不见其人,有够诡异的了。 不过她跟洛知仪不同,她就只是害怕而已,洛知仪则明显是在心虚。 “你也觉得,应该让这些人来驱鬼?” 宇文渊回头看她,眼神讥讽。 “啊?啊不,没有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乖乖,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虽然她其实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就一点点啦,也没那么想。 “王爷,这府里以前是不是经常生那样的事啊?” 杨雪瞄一眼驱鬼驱得好兴致的和尚道士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习惯了,就没什么。” 杨雪顿时石化。 要习惯这些鬼鬼怪怪的事啊…… 还是不要啦。 “洌?” 杨雪的反应没逃过宇文渊的眼睛,他本来就是在逗她,看她呆了的样子,几乎要笑出来。 谁料他一转目,却看到宇文洌冰冷着脸走进来,他立刻迎了上去。 “他?” 天若寺的俊俏少年? 杨雪一眼就认出了他,居然很惊喜,才要冲过去,却突然刹住了脚步。 他跑到小商王府来做什么? 看他这一路进来,如入无人之境,难道他跟王爷是认识的,而且还交情不浅? 宇文洌也不简单 “这些人在做什么?” 宇文洌有些烦躁地比划着,看那样子好像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没事,跟我来。” 宇文渊微摇一下头,这些杂七杂八的事还是不要让二弟知道好了,他拉着宇文洌的手腕,往书房去。 宇文洌才走几步,看到杨雪猜疑的神情,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 宇文渊跟着停步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原来她在大哥这里。” 宇文洌单手比划着,眼睛里居然有笑意。 “我正要问你呢,为什么会放过她?” 宇文渊瞥他一眼,他还没得空去找他,他倒自己回来了。 “花影乱。” 要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算什么高手。 宇文洌瞄杨雪一眼,正碰上杨雪偷眼去看他,两下里目光一对上,吓得杨雪的心“突”地一跳,赶紧低下头。 “怪不得。” 宇文渊一笑,真不愧是他的弟弟,他看得出来的,他也一样。 两个人相视一笑,往书房去。 “奇怪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王府?” 人走远了,杨雪胆子才大了点,抱着胳膊,捏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刚才他一直在比划,她大约看清楚了他的意思,好像跟她有关吧? “秦姑娘,你说二少爷?” 洛知仪这一进宫,倒让阿娆落得清闲,正好接上杨雪的话,看来她对杨雪印象不错。 “二少爷?”杨雪愣了八成,“你是说……” “秦姑娘才来没多久,二少爷又不怎么在府上,不认得二少爷也很正常啦,秦姑娘,你看王爷武功厉害吧?我可告诉你,二少爷比起王爷来,也不差哦,厉害着呢。” 武功嘛,看出来了,绝对是高手。 至于他的身份,竟然是小商王府的二少爷,王爷的二弟?! 想不到啊,想不到。 “对了!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王爷,会觉得他面善,原来……” 原来这两个人是兄弟。 这样看起来,如果不是出身非凡,宇文洌身上又哪来这样毫不做作的贵气。 “秦姑娘说什么?” 阿娆歪着头,根本没听懂杨雪在说什么。 “没事,”杨雪摆摆手,“阿娆,那……二少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他不会说话吗?” 这话问的,太废话了。 “嘘!” 阿娆心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这个说起来可是几年的事啦,我刚来王府没几年,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左右瞄着,就怕别人听着。 “你说说。” 哈哈,又要多知道一些事了,杨雪兴奋得两眼放光,把那一帮子和尚道士抛到脑后去。 “我只听说啊,二少爷他小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生了一场病,好了之后就成了哑巴啦,唉,真是太可惜了,二少爷那么好的人……” “原来是这样……那,他是不是信佛的?” 杨雪想起那次在天若寺,他带她寻方便之所的事,如果不是对那里极熟,他怎么会看起来那么随意? “倒也不是,据他们说二少爷的病是要静养的,所以他一直住天若寺,很少回来。” “哦。” 原来别人也觉得这个二少爷这样很可惜吗? 杨雪微有些失神,眼睛看着宇文洌去的方向,老半天没回过神来。 别污辱我的智慧 “柳子怀请了高手。” 宇文洌虽不怎么回来,对这里的事还满熟悉的。 “天绝上人。” 宇文渊神情凝重,对于天绝上人大名,就算别人不知道,他也一定会知道。 “有你受的了。” 宇文洌笑得有点儿欠扁,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 “少来。” 宇文渊拍他额头一际,他又不会没事去招惹柳子怀,能受他什么。 “大哥,那个人,是你的谁?” 想起她在天若寺时候的样子,宇文洌眉心就隐隐跳动,那么没脑子的人,他绝对第一次见。 “别乱想,她是皇后娘娘指给七公主的试婚王妃。” 二弟,拜托一下好不好,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像他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似的。 “七、公、主?” 他们大婚也有一个月了吧,不是应该叫一声“王妃”? 宇文洌无声冷笑,他明明知道,这是为什么。 “大哥……” “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怎么做。” 宇文渊眼神锐利,神情绝决,宇文洌明知道他这样不是为了他,心里也不禁凛了凛,隐隐有些担心。 他不能时常留在小商王府,要担心的事实在太多。 光是一个三弟,就够他担忧的了。 “大哥,三弟呢?” 一想到他,宇文洌才现宇文泫不在,又要开始着急了。 “我没把他怎么样,应该在外面玩闹,没事。” 宇文渊一点都不想提起他来,偏偏宇文洌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三弟。 真是有够奇怪的,同样是当哥哥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其实宇文洌这次回来并没有什么事,就是隔一段时间回来看一下,他怕宇文泫会太不像话,把大哥给气得狠了,那就坏事了。 院子里的法事也做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这些“高僧”们驱到什么鬼没有,反正个个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跟府中管事的客气地打过招呼,收拾东西走人。 兄弟两个谈完了出来,杨雪还站那儿没动。 “大侠,敢问大名?” 原来这冷冰冰的人也会开玩笑啊。 杨雪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呵、呵呵,二、二少爷见、见笑了,我、我算哪门子大侠……” 妈妈的,不就是你的功夫比我高嘛,何必这样挤兑人。 “你的名字。” 宇文洌立刻黑线:原来她不是看起来笨笨的,是真的笨笨的。 听人说话,不会听重点吗? 早知道问大哥就好了。 “呃……我啊,秦露浓。” 怪了,王爷在那边笑什么啊,很开心的样子? 是笑她吗,还是笑二少爷? “你看得懂我说话?” 确切地说,不是说话,是比划,他原本有意放慢比划得度,后来现杨雪完全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他其实很意外。 “呃……我穿……我是大夫嘛,也跟一些失语之人打过交道,所以,明白一点啦。” 现在看起来,这个二少爷好像很好说话,跟那时候凶巴巴的他一点都不像。 一个人不会变得这么快吧? “你手上功夫太差劲,轻功底子倒是不错,想变更厉害,找我大哥帮忙。” 看她这一脸傻相,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人给卖了,大哥那么忙,肯定不能时常陪着她,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王爷?呵呵,他不会教我啦,我这么笨,别丢他的脸。” 才不要咧,王爷老爱对着她念叼个没完,她还嫌不够烦吗,还要主动往上凑。 再说,她有那么厉害的谢逸做师父,不用别人教了。 “别瞧不上我大哥,他的轻功跟你……” “看来你跟她很投缘,洌。” 宇文渊终于看不下去,眉一挑,把宇文洌正比划着的双手挑开。 “别污辱我的智慧。” 有些事情不想让她知道吗? 看着宇文渊别有深意的神情,宇文洌明白了什么,再比划一下,头也不回地出门去。 “王爷,他会不会太过分了?!” 杨雪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跟她很投缘,就是污辱他的智慧? 他什么意思他?! “他这样,已经很客气。” 杨雪脑子里“轰”一下,差点背过气去。 他以为他是谁啊…… 给读者的话: 我冒不了泡啦,手机不上网,大家可以加我的群,有事给我留言,谢谢!咱家白天要上班啦!还有,那位替别人做广告的,我汗…… 怎么当的?! 不知道是不是千面王也知道柳子怀请了高手的事,还是他杀人自有规律,总之从这之后,京城中就平静了下去,柳子怀悬着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当然,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他心里总会有些不踏实,总要想个办法,彻底解决才好。 平静下去的,除了京城,还有小商王府。 “阿娆,这两天王府里有没有再闹……再生什么怪事?” 留在母后身边是很好,但洛知仪好歹也是宇文渊的王妃,总不能一直不回来住吧? 那晚受到惊吓之后,她身体一直有些不舒服,到现在脸色还苍白得可怕,也怪可怜的。 “回王妃话,没有,奴婢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五公主的鬼魂。” 阿娆一脸茫然,她来小商王府也快两年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你还说?!明明就……算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侍候着。” 还是不跟一个婢女火好了,白白浪费力气。 洛知仪烦躁地挥挥手,阿娆忙小心地退了出去。 “气死了,气死了!府里闹鬼闹神的也就算了,可恨王爷到现在都不肯亲近我,我嫁到小商王府来,是来受气的吗?!” 洛知仪越想越气,跺脚咒骂着,眼泪又要流下来。 “秦露浓!” 阿娆才要关门,洛知仪正好看到杨雪走过,突然想起什么事,拍桌大叫。 “到!” 条件反射似的,杨雪立刻应了一声:好嘛,现在她越来越把自己当秦露浓了,反应快了很多。 “到什么到,给我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洛知仪怒极反笑,贱丫头这是什么反应,没教养就是没教养。 “呃……是,王妃。” 不要吧,王妃,我惹不起你,躲着你不行吗,我又没有犯什么错,你干嘛找我麻烦? 心不甘情不愿的,杨雪挨进来,背紧贴着门站着,要是势头不对,逃命会比较方便一点。 “秦露浓,我有话要问你,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否则……” 后音拖得老长,留给杨雪足够的想像空间。 “是,王妃请问吧,奴婢一定知无……说实话。” 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吧,万一洛知仪问的是比较**的问题,她会保留意见。 “我问你,你这个试婚王妃是怎么当的,啊?!” 洛知仪想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想想,那时候杨雪说的话简直就是放屁。 不,连放屁都不如。 “啊?” 平白无故的,怎么又提起这个来,这是哪一辈子的事了? “王妃,奴婢……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 好吧,杨雪承认,她开始心虚了。 本来嘛,这个试婚王妃她根本就没做到位,怎么能怨人家现在来找她算账? “你还装蒜?!你那个时候不是说,王爷对你温柔得能出什么水的吗?啊?!你说,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王爷见了她就跟见了八辈子仇人似的,有半点温柔的样子吗? 当然,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应该很清楚原因,又何必迁怒于杨雪。 “呃……王妃,奴婢没有说谎,那天晚上,王爷确实对奴婢很……很温柔……” 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脸也越红,想起那晚宇文渊好脾气的样子,杨雪的嘴角就忍不住地往上扬。 “放肆!” 洛知仪气白了脸,颤抖的指尖快要戳到杨雪脸上去,“你、你这样说什么意思你?!” 说她还不如这个贱丫头能入了王爷的眼? 气死了气死了,没听过这么混帐的话! “奴婢、奴婢没有别的意思,是王妃问奴婢话,奴婢就照实说了。” 杨雪心里哽了哽,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儿过分了。 其实也不是她的话过分,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罢了。 给我掌嘴! “你还狡辩……” 洛知仪是又气又怕又绝望,眼前一阵一阵黑,身子摇摇欲坠。 “王妃,你没事吧?” 杨雪吓了一跳,早知道这样说会气到洛知仪,她就不说了。 她虽然不喜欢洛知仪的为人,却也不想惹她生气,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个得不到丈夫欢心的可怜人而已。 “用不着你管!秦露浓,你、你这个贱婢,丑八怪,凭什么勾引王爷,霸占着王爷不放,你算什么东西你?!” 别拿她当笨蛋,也别拿她当瞎子,王爷总会接近杨雪,她又不是看不到。 特别是王爷一看到杨雪的时候,眼神就会变得那么温柔,她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王妃,你要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当然了,奴婢只是一个丫头,王妃高兴骂了,奴婢也没有话说,可王妃总不好这么骂王爷吧?” 杨雪脸色一变,她一向知道洛知仪脾气不好,却没想到她谁都敢骂,骂得还这么难听。 “你……反了反了!你这个贱婢,居然敢质问我?!你、你……来人!” 洛知仪一巴掌拍在桌上,痛得眼泪差点流下来。 “王妃,有什么吩咐?” 阿娆在门外听得心惊胆颤的,闻言忙推开门走进来,暗暗白了杨雪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秦姑娘啊秦姑娘,早让你在王妃面前乖巧些,你偏不听,要吃亏了吧? “这个贱婢不懂规矩,给我掌嘴!” 上两次是打她太轻了,她才会越来越嚣张。 阿娆站着没动,很为难的样子。 “还不动手?!” 都想造反是不是,连她这个王妃的话都不听了! “王妃,这、这不好吧?秦姑娘她可是……” 王爷未来的侧妃,她算哪根葱,敢打她?! “她是什么,啊?!她只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羞耻的贱丫头而已!你打不打?……你不打,我打!” 洛知仪估计是气昏了头了,眼看着阿娆站着不动,她气红了眼,猛得冲到杨雪身前去,扬高了手。 不是吧,又要打我? 杨雪这个委屈啊,简直比窦娥还要冤! 她早看出来洛知仪烦她、恨她,得空就想跟她过不去,她已经能躲就躲了,干嘛还要这样整她? “王妃,别……” 阿娆是干着急,没办法。 人家王妃是正主儿,她要打谁就打谁,谁还能阻止得了她。 “你闪开!” 阿娆吓得一缩脖子,秦姑娘,对不住了,我帮不了你。 不过,有人帮得了你。 她万般无奈地一回头,惊见宇文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负手站在门外,目光清冷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王、王爷……” 洛知仪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宇文渊,暗暗叫一声苦,装做不经意地放下手,勉强笑一下。 “没事,你忙你的,忙完了再过来前厅,皇后娘娘应该不介意多等一会。” 宇文渊看着她,眼神冷得叫人想打颤。 “母后来了?!” 既惊且喜,洛知仪也顾不上打杨雪,飞身就跑。 “多谢王爷。” 杨雪使劲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宇文渊一眼。 她其实不是不敢,是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宇文渊,她知道宇文渊从来不愿意她跟洛知仪起冲突,但每次都让他看到她这糗样子。 “不必,你本不该被牵扯进来,是我的疏失。” 宇文渊脸色清冷,看不出喜怒,杨雪直接不敢看他了。 她突然觉,宇文渊离她其实很远,枉她还以为,她比洛知仪要幸运,原来她不比她强到哪儿。 嫣皇后的心事 嫣皇后这次来,也是因为不放心这小两口。 你想啊,洛知仪都哭闹到宫里,说小商王府有鬼,她能放心吗? “七儿,这小商王府现在平静了吗,还有没有再闹鬼?” 上次洛知仪跟嫣皇后一闹,嫣皇后还真吓了一跳,要是小商王府还有不洁之物,那这世间还有净土吗? 老小商王跟小商王对国忠心耿耿,二夫人更是整天吃斋念佛,府中上下有人做过半点违背良心之事吗? 当然,那个天杀的三少爷在这个问题上要稍稍回避一下啦。 “这两天倒是没有,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洛知仪噘着嘴,很不屑的样子。 刚刚让杨雪气个半死,她还有一肚子火没出来呢。 “七儿啊,你怎么就是不肯听本宫的话,本宫不是说过,嫁给渊儿了,就要收敛一下心性,你但凡肯听本宫一句,也不至于……” “唉呀,母后,儿臣已经够烦的了,母后就不要一直骂儿臣嘛!” 这什么嘛,这还是不是那个疼她的母后了,一见面就尽是指责她,合着王爷就一点错都没有? “你烦,还不是你自找的?” 嫣皇后又气又无奈,看到女儿真的很难过的样子,她又怎忍心再责备她什么。 谁叫她从小把这个女儿给惯坏了,现在想要她通情达理,简直比登天还难。 “母后……” “好了好了,七儿,本宫这次来,是要找露浓问一些事,她人呢?” 国丈府有人来报,说国丈大人的病又重了些,嫣皇后虽然痛心,心里却早已有数,所以也不至于像开始那样急得要死要活了。 “别提那个贱婢!气死儿臣了!” 要不是她,她这个正牌王妃能受这么大的气吗? “她?” 怎么会,当初嫣皇后那可是千挑万选,考虑了又考虑才确定了这个试婚王妃的人选,而且是经过女儿同意了的,怎么还是弄到这步田地? “就是她啦,母后,你不知道这个贱婢有多可恨,整天缠着王爷不放,还净跟王爷说儿臣的坏话,王爷对儿臣就越瞧不上眼!母后,她简直坏透了,儿臣不想她留在这里,让她走,让她走嘛!” 对呀,要是让秦露浓离开了,王爷不就会把心思放到她心上了? 早怎么没想到呢? 洛知仪眼睛亮了起来,越想越兴奋。 “七儿,别闹!露浓已经做了试婚王妃,是渊儿的人了,你要她走去哪里?再说,本宫很了解露浓的个性,她一向本分,性子又沉静,是不会跟你争什么的,一定是你对她太苛求了。” 嫣皇后说的是从前的秦露浓,而不是现在的杨雪。 不过这也看出来,嫣皇后处事十分公正,倒不会因为洛知仪是她亲生而只听她一面之词。 “母后,你怎么还帮那贱婢说话?!她明明就……” “好了,七儿,你别把所有过错都归到露浓身上去,本宫自有主张……阿娆,去把露浓叫过来。” 嫣皇后按住洛知仪不停舞动的双手,真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 本来她还想劝一劝宇文渊,让他们夫妻两个好好过日子的,现在看来,这绝非朝夕之事。 “是,皇后娘娘。” 说曹操,曹操到,杨雪低着头来到前厅,大概是宇文渊跟她说,嫣皇后会有事吩咐她吧。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大概是受嫣皇后身上这种宁静气息感染,杨雪不自觉地安静下去,低眉垂目地见礼。 “起来说话。” “谢皇后娘娘。” 杨雪才一站定,一转目瞥见洛知仪要杀她的目光,她打个激灵,不自觉地往宇文渊背后挪了小半步。 别这么看着我成不成,怪吓人的。 “露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选你做七儿的试婚王妃时,本宫对你说过什么?” “啊?当时啊……” 鬼才记得。 那个时候她才穿越过来,对一切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哪儿是哪儿,怎么记得那么多事? “露浓,本宫是因为相信你,才会让你过来陪着七儿,七儿性子是急了些,但心却不坏,你就多多包容她,让着她些,知道吗?” 这话说的,够客气了吧? 别忘了她可是一国之后,为了自己女儿,居然肯纡尊降贵来向杨雪说好话,也够难为她的了。 “母后,你说的什么话,秦露浓她根本就是欠打,儿臣……” 什么嘛,她才是王妃好吧,用得着向一个贱婢讨恩典? 看起来好像是母后在替她向秦露浓求情,让她把王爷还给她似的。 “七儿,有本宫在,你多说什么?” 嫣皇后脸色一沉,很不高兴的样子。 “母后……” 嫣皇后眼神一寒,口气已经不善,“七儿,你是渊儿的王妃,就是小商王府的主子,事事处处就该有个主子的样子,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婢仆们才会服了你,你明白吗?” 七儿啊七儿,本宫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明白本宫的一片苦心吗? 杨雪低着头,一直不说话。 洛知仪脾气急是真的,要说她心肠并不坏,她不好多说什么。 “……是,儿臣知道。”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事,娘亲不向着自己的孩子,倒向着一个外人,洛知仪可算是见识了杨雪的“魅力”了。 “露浓,七儿就是小孩子脾性,你多担待,好吗?” 嫣皇后拉住杨雪的手,眼神里有哀求之色。 看来她做皇后做得很淡漠,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只有这个女儿,是她怎么也放不下的牵挂。 “是,皇后娘娘,奴婢记住了,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杨雪心里长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她很明白嫣皇后的心情。 “贱丫头,哼!” 洛知仪虽不甘,也不敢忤逆嫣皇后的意思,别忘了可只有嫣皇后最疼她,她要真把母后给气着了,那就没人肯帮她了。 嫣皇后带杨雪去了国丈府为屠蒙诊治,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诊治了,他这样好一阵坏一阵,也不会熬太久了。 生命,有时候真的很脆弱。 关于二夫人的事 邦、邦、邦……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二夫人从来都不会离开房间半步,一遍一遍念诵着经文,真不知道她心里是何种感觉。 她是犯了无可饶恕的罪过吗,不然为什么要十几年如一日地吃斋念佛,请求佛祖的宽恕? “要了命了,要不要搬出去住啊?” 反正杨雪也睡不着,干脆穿上衣服起来,把房门打开,透透气再说。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她除了生气,其实也已经开始习惯。 按说她的房间在前院,离二夫人的屋子很远,是不应该听得到念佛声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深夜只要二夫人一念起经来,她保准在第一时间被惊醒,这声音就清晰地响在她耳边,让她越听下去,就越害怕。 “这个二夫人是在让我过去吗?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声音很奇怪?” 这感觉由来已久,但想起那次差点被门上的机关给害死,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为什么还不睡?” 宇文渊出现在门口,眉头微皱,很不高兴的样子。 “睡不着,王爷,能跟你说说话吗?” 杨雪回过头,眼神很落寞。 大概是因为现在的际遇,让她突然有种很失落的感觉,特别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虽然她不确定,宇文渊会不会有这个闲心听她说话。 “好。” 宇文渊居然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坐到院子里的石桌边。 耶! 杨雪暗中大叫一声,天助我也! 她还有很多事要知道,那个三少爷又整天鬼影子不见一个,二少爷更是一副苦大仇深样,为一解心中疑惑,她只能兵行险着,找正主儿问清楚了。 “王爷,先说好啊,有些事情我是不明白才要问的,要是、要是我说错了话,你可别太生气。” 一点都不生气是没可能啦,只要别气到再也不理她就好了。 “你说。” 宇文渊扬扬眉,丫头来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对于她不怕死的性子,他还是了解得差不多的。 有戏? 杨雪嗓子眼一阵痒痒,忙咳嗽一下,用力按捺住狂喜的心,别把俊俏王爷给吓着了,可就不好了。 “呵呵……” 笑一个先,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王爷,那个、那个二夫人是不是喜欢在夜里念经啊,她每天都是这样吗?” 宇文渊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杨雪的问题,“你早就想知道关于她的事,是吗?” 憋到现在才问,丫头这份忍耐力也不错嘛。 “啊?呵呵……算是吧。” 乖乖,王爷心思缜密果然不是盖的,枉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 “二夫人这样念经诵佛已经十五年,不是喜欢不喜欢,只是一种……” “寄托?” 杨雪绝对不是个什么都想不到的大笨蛋,相反的,很多事情她看得比别人透,比别人准,只是她不会对所有人说。 “原来你不是太笨。” 这会宇文渊倒是很意外,眼神中也有赞赏之色。 “嘿嘿……” 王爷这是在夸她吗? 好意外,好惊喜哦! “那,王爷,二夫人门上为什么要装机关呢?” 上次要不是宇文渊及时出现,救她一命,她早呜呼了。 “我不希望王府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甘愿去做的事。 “那,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二夫人呢,还叫她什么妖……女……” 杨雪有些赧然,这话好像不太好问出口吧? “你真的要知道?” 宇文渊目光一凛,很好,终于触到问题的核心,触到他的忌讳了。 “呃……” 别这样好吧,她可是有言在先,不管她说了什么,他都不能太生气的。 进屋去! “你说,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 宇文渊斜她一眼,大概看出来她的退缩,他其实并没有生气,也很明白杨雪只是太好奇,并没有坏心思。 很奇怪是吗,他认识杨雪不过才短短月余时间而已,却那么相信她,毫无理由。 “哈、哈哈,还是算了,”早知道不问这个了,杨雪讪讪然笑着,躲避着宇文渊的目光,“王爷,那个二少爷,不怎么回来府里吗?” 这问题比较白痴,要是宇文洌经常回来,她怎么可能直到那天才知道他的身份。 “怎么,你又想打洌的主意?” 看见俊俏的少年郎就兴奋得两眼放光,色女一个。 “咳……” 别怀疑,是杨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听听,听听,王爷说的那叫什么话,她打过很多人的主意吗? “没有啦,王爷,那天我不是说过嘛,我只是看他……那样,所以想帮他而已,我医术虽然不是空前绝后,但要医治、医治哑疾,想必还难不倒我。” 干嘛怀疑她的仁者之心,她是喜欢看帅哥没错,但总要分分时候吧? “我倒是忘了,你是医者。” 那天杨雪去天若寺回来,说到想要给宇文洌治哑疾的时候,宇文渊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对呀!”杨雪一拍桌子,兴致很高的样子,“王爷,我早说我没有恶意嘛,你又不肯相信我。” 宇文渊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有点毛。 她又说错话了? “算了,还不是时候。” 宇文渊好像放弃了说什么的打算,垂下了眼睑。 “什么?什么不是时候?不是什么时候?” 杨雪愣愣的,不明所以。 “没事,秦露浓,不要把你自己的意图强加到别人身上去,否则就算你是好意,人家也未必领情。” 没弄明白子丑寅卯就硬要帮人家,也不问问人家的意思,丫头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 “啊?我哪有这样,我就是想帮他治病而已,王爷,你该不会不希望二少爷能够说话吧?” 杨雪很茫然,王爷,你是不是二少爷的亲大哥啊,她都说愿意帮忙了,怎么王爷一点都不盼望的样子? “秦露浓,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宇文渊脸色一冷,看来不能对这丫头太纵容,她不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 绝对不是。 “我……” “回屋去待着!” 宇文渊耳朵警觉地动了动,后院稍有异响,他已经听到,唰一下站起身来,眼神瞬间布满煞气。 可怕的煞气。 “怎么了?!” 杨雪吃了一惊,条件反射似地跟着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很平静,没有事啊。 “进去!” 宇文渊厉声喝斥,不等杨雪回过神,已一掌击在她左肩。 当然,他掌握的力道刚刚好,杨雪身不由己地飞身而起,再落地时已到了屋里。 “哇!搞什么东西嘛,出手前也不打个招呼……-哇啊啊,幸亏我功夫到家……” 要不然,可就要摔个嘴啃泥了。 宇文渊要看到她刚才稳住身形时用的身法有多难看,又该取笑她了。 “碰”一声,房门被一股大力吸得紧紧关了起来,宇文渊的声音却又清晰地传来,“打开门上的机关,别让任何人进去!” 机关? 什么机关? 杨雪愣了愣,突然没理由地笑起来,“干嘛呀,小商王府的门上都装机关,这里的人是不是真的都做了亏心事,怕人来杀他们啊?” 问题是,机关在哪儿? 杨雪围着这两扇门转过来,转过去,寻找着传说中的机关。 被挟持了 “你们,还是不肯死心。” 宇文渊负手而立,眼神清冷而嘲讽,一身雪白的衣衫在暗夜中似乎还闪着亮光,一切的污浊和邪恶都无法近他的身。 “哼、哼,不杀妖女,我死不瞑目!” 是那个小盟主,他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说要自己来行刺,就真的自己来了。 问题是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重,就算有十个他,也不是宇文渊的对手。 “是吗?我倒是想看看,你今天做不到想做的事,是不是真的会死不瞑目!” 话音未落,宇文渊手向腰间一探,“唰”一声,长鞭已经在手。 “你、你……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妖女,为我姐姐报仇!接招!” 小盟主明明就是在心虚,他本来是想悄悄进来,把妖女杀了就跑的,谁料他才进来,就被宇文渊现了行踪,有够倒霉的。 眼看着小盟主一剑挥过来,宇文渊足下却跟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啪!” “啊呀!” 双方交手只一招,高下立判。 宇文渊一鞭抽在小盟主右手臂上,这一鞭的力道绝对乎他的想象,伤口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整条右臂都没有了知觉,长剑“当啷”一声落到地上。 “你……” 小盟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捂着伤口,不自禁地后退。 他知道自己不是宇文渊的对手,却没想到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下。 就凭他这两下,还说什么报仇不报仇,丢人。 “你有两个选择,走,或者死在这里。” 啊? 这样也行? 他不想验证刚才说的瞑不瞑目的事了? 小盟主呆了呆,立刻做出一个“聪明”的决定,当然是先跑再说了。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命再说。 “无聊。”宇文渊冷然一笑,笑容才展开,随即一凝,“有麻烦了。” 不知道秦露浓那个笨丫头打开门上的机关没有,可别让歹人钻了空子。 “机关,机关,在哪里啊……” 杨雪很纠结地围着那两扇门转了无数圈,就是没有看到哪里有机关。 “会不会是在门外?” 一定是的。 杨雪念叼着,拉开房门走出来。 “呀!” 什么时候门外多了个人,黑衣黑裤黑巾蒙面的,搞得还挺神秘,就像电影里的刺客一样。 刺客?! “你、你谁呀你?!” 杨雪心里暗叫一声不妙,下意识地往后退。 妈妈的,早知道不出来,躲在屋里就好了。 “别出声,不然我杀了你!” 小盟主眼神一寒,他自认为自己这个眼神应该是必杀的吧,但看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杨雪顶多就是愣了一下,没怎么觉得害怕。 “你到小商王府来做什么?是不是……要对王爷不利?” 王爷刚刚跑掉,是不是跟这个刺客有关? “闭嘴!” 小盟主眉间现出三道黑线,不过因为蒙着脸,杨雪没看到。 这个女人是个白痴吗,明明叫她不要出声,她还罗里八嗦个没完,烦不烦啊? “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啊,我干嘛听你的话?你……呀啊,救命!” 一句话没说完,忍无可忍的小盟主突然毫无征兆地冲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他这一身功夫在小商王看来不值一哂,用来对付这样聒噪的女人,足够了。 “你、咳……轻、轻点,咳……” 杨雪立刻喘不过气来,拼命想要挣扎,小盟主却越扣越紧,真要把她给勒死似的。 你真恶心 “小商王?……进去,不然我掐死你!” 走是走不了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顶不顶用,能不能要挟得了小商王,还是先退到房间里,看情况再说。 “好、咳、咳……别、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妈妈的,她是招谁惹谁了,平白被挟持,这样的情景她可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现在倒好,切身体会一下也不错。 问题是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白白死掉哎,你想啊,她跟小商王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虽然人家有说过要立她为侧妃,但那只是为了气气王妃嘛,又算不得数。 像王爷那么倔强、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她对别人低头? 没可能啦。 “笨丫头就是笨丫头,果然没有找到。” 宇文渊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小盟主掐着杨雪的脖子进屋,“碰”一声关上了门。 “小商王,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个女人的命现在在我手上,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先杀了她!” 宇文渊无声冷笑,居然站着没动。 不管怎么说,他还不清楚屋里是个什么情况,还是不要贸然出手的好。 少顷。 “帅哥,麻烦你放开我好不好?俗语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贴在我身上,我很为难哎。” 一进了门,小盟主就很慈悲地放过了杨雪的脖子,但顺手点了她的穴道。 所以,她浑身上下还能动的,就剩下舌头了。 “闭嘴!谁要贴在你身上!” 小盟主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别看他年纪小,见过的漂亮女人那可多了去了,会亲近这样平淡无奇的女人? 笑话。 “咿……你真恶心。” 杨雪撇撇嘴,要吐的样子。 因为脸上蒙着黑巾,小盟主啐这一口,全吐在蒙面巾上,是够恶心的。 “你说的话才恶心!” 小盟主恼羞成怒,一把扯下了蒙面巾,远远丢了出去。 “嘁!” 杨雪只看了他一眼,就猛翻一阵白眼。 没事学人家行刺,还以为是个老手呢,没想到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而已。 看他年龄绝对不会过二十岁,没准就跟三少爷差不多大,生得眉清目秀,一脸斯文相,怎么看怎么像个书生。 “女人,你那是什么表情!?合着我还不如你,是不是?” 小盟主这个气,他虽然是个男人,但跟这个女人比,好歹也是他长得好看吧? “小哥,不是我要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将来可怎么得了?你跟王爷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对了,上次来行刺的,也是你的人吧?” 咱可没那么笨,这一点还是想得到的。 “谁说我要杀小商王了?我要杀的是妖女,你不知道就别乱说!” 折腾了半天,小盟主也累了,手臂上的伤又钻心地疼,猛一把将杨雪推得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到另一边,撕下一块衣襟来,咬着牙,忍着疼包扎伤口。 “妖女?帅哥,你说的妖女,是指二夫人?” 也就是三少爷宇文泫的娘亲吧,这件事杨雪一直想问宇文渊的,没怎么好意思。 “对。” 小盟主眼皮都不抬,他睫毛居然很长,很好看。 “那,她怎么跟你就有仇了?难道是她对你始乱终弃?不会啊,她儿子都跟你一样大……” 人家不说,她反倒猜得不亦乐乎。 问题是,你要猜也猜得靠谱一点行不行,这什么狗屁剧情啊? “闭嘴,无聊的女人!” 小盟主大喝一声,本来气得够呛,想想杨雪的话,又忍不住地想要笑,表情相当可爱。 “你吼什么,我已经想到不是这样了嘛,大不了重新来猜。” 感觉到小盟主的唾沫星子喷了自己一脸,杨雪下意识地想要后仰身,但因为穴道被制,结果也只是眨了眨眼而已。 “闭嘴啦,谁要你来瞎猜,我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什么什么啊,天底下要找别人报仇的人,那可多了去了,都是因为被始乱终弃了吗? 除了这些情情爱爱的,就不能干点别的事了? 给读者的话: 嫌更新慢的这位亲,人家已经拼命码字了,每天至少三千字,完结还不好说,但一定不入v,谢谢支持! 为我姐姐报仇! “不是?那是什么?” 杨雪茫然,一动都不能动的,像尊雕塑。 “我要杀妖女,是为我姐姐报仇的!” 五年来他念念不忘这件事,每天除了勤练武功之外,就是想尽办法打听妖女的情况。 现在好了,终于知道妖女就藏身在小商王府里,他替姐姐报仇的时候到了! “你姐姐是什么人?” 跟二夫人会有什么关系? 杨雪越听越糊涂,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就越多。 乱。 “我姐姐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 小盟主不屑地撇撇嘴,眼睛里是对姐姐的崇拜。 这么了不起,不还是枉死? 这是杨雪想的,没敢说出来。 “嘁,能是什么身份,千金小姐?” 小盟主摇头,抱起胳膊,伤口还在流着血,疼得他直抽凉气。 天杀的小商王,武功还真是深不可测,他这单独出击的计划是不是有点儿太冒失了。 “不是?那是皇亲贵冑?” 继续摇头。 “夫人王妃?” 还是摇头,眼睛快要斜到头顶去。 “哈,哈哈!难道还是皇后娘娘不成?” 自古以来,女子所能得到的最大荣耀,不过就是母仪天下吧? “哼!” 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不过看小盟主那一脸的志得意满,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你不就是……国舅爷!?” 杨雪有点儿傻眼,这回她是真的看走眼了,这个帅哥身份还真是了不得呢。 “呸!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国舅爷,我就想给姐姐报仇,其他的都是狗屁!” 小盟主再啐一口,很有点儿视名利如粪土的味道。 “哦……不对吧?!帅哥,你在糊弄我吧,皇后娘娘明明是屠大人的女儿,你……” 不会是屠大人的儿子吧? 可问题是嫣皇后做皇后好好的,碍着你什么事儿了,要你替她报仇? “笨女人,我说我姐姐是皇后,又没说她是本朝的皇后。” 说起这个,才真正触到了小盟主的伤心事,虽然还是很气杨雪的后知后觉,眼圈儿却红了。 不是本朝? 那就是前朝? 杨雪眼睛亮了亮:这么说,前朝曾经生过什么大事,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而且跟小商王府有莫大的关系? 她突然想起小盟主上次来行刺时候的事,心里顿时雪亮: “你姐姐就是……” “前朝皇后,薛昭蕴!” 而他,就是比薛皇后整整小了十五岁的弟弟,薛昭衍。 呃…… 这么说来,前朝皇后死的有些……不明不白? “那……” “闭嘴,笨女人,谁叫你问这么多的?!” 薛昭衍这才醒过神来,他的话有点儿多了,恶狠狠打断杨雪的话,恨不得再掐住她的脖子似的。 “我才不笨!问不问在我,答不答的,不是在你吗?” 杨雪撇嘴,也不知道到底谁笨。 不过,被制住穴道这半天,她身子都有些麻了。 “你……” “唉呀,你的胳膊一直在流血,你伤得很重吧?你这样不行的,得好好包扎一下,不然血流多了,会死人的!” 杨雪真不愧是承继了秦露浓医术的人,每看到伤者病者,都忍不住地想要帮忙。 “这点小伤,死不了的。” 话是这么说,薛昭衍还是觉得右臂疼得厉害,因为没有上药,伤口一直在流血,是有些麻烦。 “你这人,真是!要报仇,总得留着命吧,不然要就这么死了,岂不冤枉?我现在坐在桌边,又帮不到你,你去我床头的抽屉里把伤药拿出来,自己上药也行。” 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杨雪有必要那么大声说话吗? “谁知道你的药是不是毒药。” 薛昭衍嗤之以鼻,虽然有些怀疑杨雪的用心,但在江湖混的人,有几个没有受过伤,是不是治伤的药,还是能看出来的。 “你不知道吧,我是大夫,我能害你?……对,就在那边,你把抽屉打开,对,把药拿……” 啪! 一直静立门外的宇文渊眼神陡然一寒,几乎没有一点声响地靠近,一掌劈开了房门! “你敢……” 薛昭衍吃了一惊,意识到不能失了杨雪这张护身符,也顾不上拿药,扭身以最快地度往杨雪身边冲过去! 唰! 他再快,也绝对快不过宇文渊的长鞭,那鞭子就像有生命,而又完全受控于宇文渊一样,灵巧地缠上了杨雪的腰身,跟着他手腕使力,杨雪就身不由主地往他怀里飞过去。 “宇文渊,你卑鄙!” 眼看着已经无可挽回,薛昭衍气急败坏地大叫,手一扬,几点亮晶晶的东西从他袖口疾射而出,快如流星般往宇文渊身上招呼过去。 这是他绝地反扑时的救命绝招,轻易不用,足见有多厉害。 “王爷,小心!” 杨雪惊呼,她眼力还不错,已经看出来是几枚星形的暗器,从在烛火映照下所出的淡蓝色光韵来看,这些暗器绝对有毒。 我知道。 百忙之中,宇文渊还不忘白她一眼,笨丫头,用得着你说,我还不想死。 又一次舍命相救 危险已逼至眼睛,但宇文渊这时候正拼力将杨雪护住,根本来不及回鞭自救,眼看着这几点寒星就要击中他身上,难道武功高绝的小商王要栽在这里? “放开我!别管我了,王爷,快躲啊!” 干嘛呀,她是他什么人,用得着他舍命来救? 杨雪急红了眼,却苦于穴道被制,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别太低估我,丫头。” 宇文渊清清亮亮一笑,左手一伸,揽上杨雪的细腰,眼中精光一闪,意随心动,脚下踩着一种奇异的步子,他身形陡然变成一片迷雾,看得人眼花缭乱,看不出哪个是他,哪个是他的影子。 “夺、夺、夺……” 几声闷响,暗器尽数钉入柱子中,杨雪跟宇文渊两个都是毫无伤。 “啊呀!这个、这个步子……我会!我也会!” 杨雪看出来了,宇文渊刚刚所使的步法,跟那时她使出来的步法一样。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宇文渊一个头有两个大,这都什么时候了,笨丫头还在计较这个。 “王爷,你怎么也会这个步子的?” 杨雪瞪大了眼睛,早知道这样,她刚才就不用替宇文渊担心了嘛。 “跟你学的。” 宇文渊放开她,食中两指一并,解开了她的穴道。 “说谎!”杨雪红了脸,顺便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一下麻木的身体,“王爷不想说就算了,何必这样搪塞我。” 跟她学的? 鬼才相信。 她又不是看不出来,刚才宇文渊使出这个步法的时候,其潇洒飘逸和娴熟程度胜过她何止百倍,又怎么可能是跟她学的。 “丫头,你气什么?这‘花影乱’身法见过的人不多,会使的人就更少之又少,难道我还会无师自通不成。” 原来丫头没那么好逗弄嘛,开玩笑归开玩笑,别说让她觉得受污辱的话才行。 “花影乱?是什么?” 其实杨雪才没有生气呢,就是觉得郁闷,为什么人家小商王什么都会,什么都行,她就没一样行的,还老给人家添麻烦? “什么?” 她不知道“花影乱”? 这怎么可能? 宇文渊心中一动,突然意识到什么。 “王爷,刚才真谢谢你,我还真怕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哈哈,幸亏你够聪明。” 她知道宇文渊一定在寻找机会,所以故意大声说话,告诉宇文渊她和薛昭衍的方位。 直到薛昭衍离开她到床头前拿药,宇文渊才适时破门而入,解了杨雪之危。 “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笨。” 宇文渊冷着一张脸,眸子里却尽是笑意。 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奇妙。 “啊呀!我又忘了!”杨雪突然大叫,用力跺脚,很懊悔的样子,“我刚才怎么那么轻易地让那个人给制住,我是会武功的嘛,真是……咦?!人呢?” 不会吧? 那位帅哥还真会看时候啊,趁着他们两个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早走了。”宇文渊振腕收鞭,这件事情可以先不计较,他要先弄明白另外一件事。 这个试婚王妃,究竟从何而来。 “早走了?王爷,你别不承认啊,你是故意放他走的吧?” 杨雪自动自地跟在人家后头,自认为很聪明地问。 “当然。” “哈哈!我早知道了!要不是王爷你故意放水,那个人怎么可能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开溜?不过王爷,你为什么要放他走?他可是要对二夫人不利的,你不怕他再来捣乱……” 宇文渊越听下去,脚步越快,眉间黑线越来越深,他突然很想借用薛昭衍的一句话: 闭嘴,笨女人! 他停步回身,冷冷看着聒噪个不停的某人。 “呵呵……” 坏了,又说太多了,完全没有考虑一下人家的感受啦,杨雪讪讪然住了嘴,假装去揉身上某处。 “伤到了?” 宇文渊转开眸子,应该没事吧,刺客只是制住她的穴道而已。 说起来这个刺客绝对是个嫩手,不然结果不会这么皆大欢喜。 “没有!”杨雪使劲摇头,有小商王相护,她想伤到还蛮难的,“王爷,刚刚多亏了你啦,你、你可差点被伤到,我、我……” 她从来不知道,被人拼死维护的感觉是这样的,让她觉得……怎么说呢,又感动,又害怕,又担心,又惭愧。 会怕他对她的在乎只是一场梦,会担心她在乎的人受到伤害,会惭愧于自己不值得他这样维护。 心中百感交集,杨雪鼻子酸酸的,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你不只笨,还傻傻的。” 这样就哭到一塌糊涂了? 丫头是不是太容易被感动了。 宇文渊屈指叩她额头一际,力道很轻,如果杨雪抬起头,就会看到他眸子里淡然的笑意。 “王爷不要……不要笑我嘛,让我感动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下。” 杨雪眼里含着泪,大概也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卟哧”一下笑出声来。 “好了,没事,去睡吧,乖。” 宇文渊跟哄孩子似的,轻拍着杨雪的背,看着她躺到床榻上去,这才转身离开。 “王爷!” 又有什么事啊,不过刚躺下而已。 宇文渊停步,却并不回身,“还有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啦,我是想说,这门上的机关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刚刚很用心地找来着,但不好意思,愣是没找着。 宇文渊吐出一口气,“闩上门,就是打开机关。” 说完走人,希望笨不会传染吧,不然他跟丫头走太近,别变得跟她一样笨才好。 “啊?” 就是这么简单? 杨雪慢慢躺回去,老半天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不是她太笨,是王爷没有把话说清楚。 本来嘛,要是那会儿王爷说,闩上门,别出来,不就得了? 不知道谁比较笨。 宁愿死也不跟她在一起 薛昭衍大概真正领教到了宇文渊的厉害,这之后他们这一伙突然平静了下去,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什么行动了。 而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千面王其人也一时没了动静,整个京城平静得叫人心里慌。 当内忧暂时得到缓解之后,外患便不可避免地逼到了眼前:与邀月国结盟的事已经不能再拖,到了不解决不行的地步。 今日早朝之时,宇文渊做了一个决定,令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不过,群臣虽然感到意外,却没一个反对,是怕死还是别的什么,就不必深究了。 “什么?!你要做和谈使?!” 洛知仪“忽”一下站起来,血一时没能运行到头顶,她眼前一阵黑,好半天才醒过神来。 “蒙皇上信任,为两国交好,我责无旁贷。” 宇文渊做出这一决定,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考虑的。 朝中有柳子怀和叶梦得相互牵制,暂时处于一个平衡之中,谁都离不开不得。 而其他人洛耀又信不过,最终在宇文渊自动请命之下,洛耀也就准了他所奏。 别的不说,单凭他一身高绝武功,就算和谈不成,至少可以安然回来。 “不,我不同意!” 洛知仪气得脸色白,这种有去无回的差使,派谁去送死不好,偏偏让王爷去? 他们两个可还没共享鱼水之欢呢,万一王爷有个什么,她怎么办? “圣旨已下,无可更改。” 你不同意没用的,是我要去。 宇文渊冷冷抛下一句,走人。 “你……-王爷,你不要去,你别去,很危险的,你……” 洛知仪嘶声大叫,眼泪唰唰地流下来。 但即使这样,却仍留不住宇文渊,再转过一个弯儿之后,就瞧不见他了。 “宇文渊,你、你混蛋!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根本就是要躲开我,是不是?!你宁愿去送死,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宇文渊,你回来,回来给我说清楚!哇……” 她跳累了,也骂累了,突然伏桌大哭起来。 这个王妃做的,还真是委屈。 不过,怨不得别人。 而同样为宇文渊要暂时离开小商王府的事而郁闷的,还有杨雪。 “郁露,你说我该怎么办?王妃处处看我不顺眼,时不时要找我麻烦,王爷在的时候,她还有所顾忌,要是王爷出远门了,等他再回来,没准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 为了这件事,她已经快要愁到一夜白头了。 “姐姐,你说什么呀,我都听不懂,王妃既然怕王爷,那你让王爷跟王妃说,让她不要为难你嘛,行不行?” 秦露郁似懂非懂的,其实大部分时候杨雪都对秦露郁报喜不报忧,秦露郁对洛知仪也不甚了解,意识不到问题的核心在哪儿。 “我……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没人帮,我只能自己帮自己!” 眼珠一转,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有办法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把妹妹给安顿好。 可是,要托付给谁呢? “阿莫!阿莫!你走快点儿会死啊?去准备热水,本少爷要沐浴!” 伟大的三少爷终于结束了一天的玩乐,倦鸟归巢了。 “有了,就是他!” 杨雪无声一笑,嘱咐秦露郁别乱跑,出门左右看了看,悄没声息地往宇文泫房间去。 我帮你照顾妹妹?! 宇文泫的房门没有关,杨雪轻轻走近,正见他脱了外衣,露出月白色中衫来。 这背影那样瘦弱、纤细、倔强却又孤独,交织出一种很奇异的、动人心魄的美。 “干嘛把脚步放那么轻,想看我沐浴就进来。” 宇文泫突然没正经地开口,倒把正失神的杨雪给吓了一跳,接着就红了脸: “三少爷说什么话,我、我哪里要偷看了……” 好吧,我承认,如果你当不知道我来了,我很愿意看个够。 “还不承认?我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 宇文泫回过头,绝美的脸上是嘲讽的笑,眉梢眼角那不屑掩饰的狂傲尽显无遗,却叫人半点都恨不起来。 这个人,好像是天生的王者。 “为什么?” 杨雪大窘,为不至于太难堪,只好打蛇随棍上。 “哈哈!还为什么,除了自认为是高手的你,谁会有这样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他这话虽然说的不太明白,但杨雪听明白了。 真正的高手,诸如宇文渊、宇文洌之类的,脚下轻盈到没有一丝声响,听也听不到。 而不会武功的人,脚步声则又重又浊,只有像杨雪这样学过几手功夫的人,脚步声才会时有时无,时轻时重,显然还不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你别太过分……” 杨雪“腾”一下就红了脸,笑话她也就算了,这分明是在污辱她师父谢逸收徒的眼光嘛,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就是过分,怎么样?……平白来找我,有什么事?” 宇文泫大为得意,一边问,一边解开衣带,继续脱衣服。 房里一下变得暧昧起来。 “啊?啊,对了,我……有些事情要离开王府一阵子,想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露郁。” 妈妈的,被他这一搅和,差点忘了正事。 “谁?” 宇文泫手一停,有点儿懞:主要是他没想到杨雪会把什么人托付给他来照顾。 她不会不知道,他的辉煌过往吧? “就是我妹妹,上次跟我一起的,你见过。” 哈哈,三少爷现在的样子好可爱哦,像只迷途的羔羊,就是可以任人宰割的那种。 “她?我说秦什么浓,你可要想想清楚,你确定要把人托付给我照顾?” 宇文泫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眼睛也亮了起来。 “是啊,这府里除了你,我不放心把妹妹交给别人。” 杨雪很认真地点头,对宇文泫那叫一个百分之百地信任。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哈哈!那个秦露浓,是吧?你真的确定,让我来照顾你妹妹?你就不怕我把她给……哼哼哼……” 后面的内容,各位看官尽情挥自己的想象。 “不会,不过我妹妹很调皮,古灵精怪的,别把你累坏了才好。” 她跟秦露郁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也着实见识过她的不按常理出牌,用比较时尚的话说,那就是有些“无厘头”。 “那好,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也不好拒绝是不是?那,我要沐浴了,你确定继续留在这里看着?” 宇文泫贴近她的身子,呼出的气息就在杨雪颈项间,怪痒痒的。 “啊?呀啊!” 天啊,他什么时候把自己剥了个赤条条……只剩一条缎白衬裤?! “不、不用了,你慢慢洗,我先、先走了!” 杨雪跌跌撞撞出门,差点给门槛绊倒。 才一出门,却又开始后悔,明明就是想要看美男出浴,干嘛跑这么快? “哈哈哈……” 宇文泫放声大笑,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快过。 以后的日子,肯定很有意思。 谁会劫你的色? 不管什么人反对,什么人赞成,宇文渊这一趟邀月国之行已经无可更改,两日后,自有侍卫打点好一切,启程上路。 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王爷,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话刚说完,清帘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宇文渊的武功强过他不知道多少倍,他都听到的脚步声,主子会听不到? 既然主子一直都不说话,那就是自有打算,还用得着他多嘴。 “不必多说,赶路。” 果然,宇文渊静静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离开京城没多久,他就已经察觉到有个人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不过对方既然不露声色,他静观其变就好。 “是,王爷。” “吱呀,吱呀……吱……呀……” 长一声短一声的车辙声由远及近,在一片鸟语花香的山路中听来格外刺耳。 盛夏时节,山中一片翠绿、姹紫嫣红,一派美景尽收眼底,燕儿飞,蝶儿舞,蜂儿忙,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吧? “王爷,过了这座山,就到了邀月国地界了。” 清帘扬高了皮鞭,擦了一把汗,这山上风景虽好,路却不太好走。 “嗯,天黑之前尽量入城。”宇文渊冷着一张脸,淡然吩咐。 自打从流苏国出,他们已经赶了五天的路,人马都有些疲惫不堪。 “是,王爷。”清帘应了一声,招呼队伍继续前进。 队伍继续缓缓前行,大概都觉得此行吉凶难料,心里堵得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唰啦……” 车队后面不远处的草丛突然无风自动,出很不寻常的声音来。 “谁?!出来!” 清帘心中一凛,蓦地提高了警觉。 这荒山野岭的,会是谁? “唰啦!” 又是一声,跟着一大片青草猛烈地摇晃起来,混杂着呼哧呼哧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在用力挣扎一样。 “阁下要再不现身,别怪我出手无情!” 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好歹也明着暗着偷学了好几招,清帘很希望有个歹人出来,让他试试招。 “要了命了……我是要出来,可我出不来嘛,我的脚被缠住了,哇啊,疼……” 清帘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你……” 搞什么啊,在那边没了命似地扑腾,吓得鸟儿雀儿的都扑愣愣飞远了。 “哎呀!总算行了!” 忽啦一下,从草丛里钻出一个人来,不知怎么的就跟清帘站了个面对面。 “鬼呀!” 刚一看清眼前人的相貌,亏清帘还是个男人呢,也不禁吓得哇呀大叫,煞白了脸。 对面这张脸蜡黄蜡黄的,仿佛大病未愈,还高一块低一块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双眉又黑又粗,眼睛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让人直想打瞌睡; 鼻子又大又塌,很是难看,双唇白,牙齿黄黄的,清帘简直可以对天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人。 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这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鬼?在哪里?!” 对方比他还害怕,闻言立刻缩起脖子前后左右看个遍,怕鬼上身似的。 “丫头,谁叫你跟来的?” 就算不用看,不用听,宇文渊也已经约略猜到,这个一直跟着他们的人,一定是秦露浓无疑。 他之所不把她拉出来,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丫头?你……秦姑娘?!” 清帘吃惊地瞪大眼睛,差点晕过去:这、这…… “我、我……王爷,你知道的嘛,王妃对我瞧不上眼,你要不在府里了,那我……” 一定会死无全尸的。 她知道自己有点儿托大了,做为一个婢女,主子要怎么对她,那都是主子的特权,她没资格做什么的。 但,除了为自己,她还不放心宇文渊一个人以身犯险。 所以,她偷偷跟来了。 “她没那么大胆的,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宇文渊掀开轿帘下车,一看到杨雪易容成这个样子,明显地怔了怔。 “呃……呵呵,王爷别怕,我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嘛,别人见到我这个样子,一定躲都躲不及。怎么样,我很聪明吧?” 杨雪洋洋得意,她可是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把自己这张脸化到这样“人神共愤”的,她医术精湛是没错,易容术也堪称一绝哦。 “我看你是有点儿多虑。” 天杀的小商王,你这什么意思你?! 你该不会是说,就算不用易容成这个丑样,凭她的姿色,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什么嘛,拐着弯儿说我丑是不是?其实我没有那么丑吧,顶多就是不美呗……” 杨雪咕哝着,刚才的得意早跑到爪哇国去了。 自以为是、自命清高的王爷,夸我一句你会死啊? “上车。” 宇文渊眼睛里尽是笑意,转身上车,又回过头来招呼杨雪一声。 人家都没把她往回赶,还邀她共乘一辆车,给足了她面子了吧? “哦。” 才要一落到底的心情重新飞扬起来,知道王爷同意她跟去邀月国,杨雪那叫一个惊喜莫名,激动到浑身颤抖,两手扒住车门,笨拙地上了车。 “你这身功夫到底是不是自己练来的,看着手很生。” 宇文渊扬眉,往一边让了让。 “啊?啊,我当然有练啊,”杨雪呼哧着坐好,讨巧似地笑,“王爷,你是不知道啦,我从小就性子急,爱动,又特喜欢舞刀弄棍,所以老爸老妈就送我去学武术,你别小看我啊,我得过全国少儿武术大……赛……冠……军……” 越说下去,宇文渊眼神就越可怕,杨雪的声音就越小,直到最后一点都没有了。 “怎么不说下去?” 宇文渊看着她,语声冰冷。 给读者的话: 浅笑亲亲,我老感动啦,半夜起来看咱滴文,谢谢支持!当然了,身体也很要紧哦,看完咱滴文,那就早点睡,哈哈! 又被怀疑 “呃……呵呵,我、我说太多了,王爷别生气。” 妈妈的,她又忘了自己是谁了。 每次惹王爷生了气,她都会在事后狠狠骂自己一顿,并暗暗誓,以后再不这样了。 但只要一面对宇文渊,她就会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忘了自己是谁一点也不奇怪。 “你到底是谁?” 他说过的,别把他想得跟她自己一样笨,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什、么?” 杨雪心一跳,脸上笑容已经很不自然。 坏了,王爷该不会已经知道,她穿越这回事儿了吧? 那,她要承认吗?还是想办法蒙混过关? 毕竟穿越这种事太疯狂,她怕就算对宇文渊坦白了,他不但不信,还拿她当疯子看。 “你的花影乱身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如果她不是他想到的那个人,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之所以会花影乱,是偷学来的。 那么,丫头就一定认得他想的人。 “什么乱?……啊,王爷是说那个啊,是……有人教我的。” 好险,话才要出口的时候,谢逸的严重警告一下跳进脑海里,“师父”两个字才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而且她直到最近才知道,这个步子叫“花影乱”。 好炫的名字哦。 “不能说吗?” 有人教,那就不是偷学? 可是为什么,她不认得这身法? 宇文渊目光闪烁,一时想不透个中曲折。 “王爷见谅。” 虽然她很想告诉宇文渊,以博得他的谅解,但……怎么说也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是吗,还是不要做师父的不屑徒儿吧。 “莫非是我想错,他有什么理由教这样的笨人。” 宇文渊皱眉,第一次“怀疑”那人看人的眼光。 “什么?” 杨雪比他还要茫然,好在宇文渊好像不再追问她穿越这回事儿,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事。” 算了,还是不问了,丫头看起来笨笨的,应该不会有恶念。 何况,有谁敢、又能在他面前动恶念。 “哦。” 看吧,不说实话的结果,就是惹王爷不高兴,都不愿意搭理她了。 杨雪闷闷地应了一声,突然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好清新的香味儿!” 跟宇文渊坐这样近的时候,杨雪突然闻到他身上居然也有种淡淡的香味儿,就跟宇文泫一样。 杨雪耸动着鼻子,跟小狗似的。 宇文渊嘴角向上一弯,低垂下了眼睑。 邀月国京城还是相当繁华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塞外强国,与他国经济往来也很频繁,来往客商多了,就会显得特别有人气。 进了京城之后,宇文渊一行人先住进了京城驿站,由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驿丞接待,安排好秦露浓等人的食宿之事。 宇文渊将和谈文书交给驿丞,“有劳了。” “不敢,使者大人安心等待就好。”驿丞不敢怠慢,即刻带着文书逐级上报而去。 不消半日,驿丞便已回转,说是文书已经上报,要宇文渊静侯回音。 谁料一直到第二天过了午时,邀月国还是没有派和谈使前来,摆明了就是没把流苏国放在眼里。 “王爷,这邀月国太看不起人,太叫人生气了吧?既然是两国结盟,肯定是对两国都有好处,他们凭什么摆出这么一副高姿态来?” 相较于她的气恼,宇文渊则显得很平静,如果事情这么容易解决,又何必等到现在。 “莫要以为这里没有外人就可以胡乱说话,当心隔墙有耳。” 如水一般冰凉的目光在杨雪脸上稍稍一转,她就不敢多说话了。 “你还要这个样子多久?” 先前她怕保护不了自己,易容成这副丑样子也就算了,现在跟他一起,还用得着吗? “啊?”思维要不要跳这么快,害得她有被闪了一下的感觉,“没什么,我都忘了。”、 习惯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就像杨雪习惯了有宇文渊在一样。 “王爷,邀月国的和谈使赵大人来了。” 清帘匆匆进来通报,很紧张的样子。 “到底还是来了。” 宇文渊淡然冷笑,站起身迎了出去。 “我……” 我也要去啦! 杨雪跺跺脚,随后跟了上去。 结盟的事儿完蛋了! 看起来这个邀月国的和谈使赵越赵大人根本没把宇文渊一行人看在眼里,从他一进门就神态傲慢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很悠闲的样子。 “赵大人。” 宇文渊微一欠身施礼,不卑不亢。 嘁! 好了不起吗?看你那被酒色淘空了的样子,糟老头一枚! 杨雪暗中撇嘴,叽里骨碌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远来是客,也不必多礼了,坐下说话吧。” 赵越小心地啜了一口茶,再极慢极慢地放到桌上,把衣服下摆仔细地整理好,终于抬起头来慢条斯理地扫了宇文渊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句。 远来是客?客你的大头鬼! 杨雪心里恨恨地骂一声,弯腰低头这么大会儿,她脖子都酸了,这个肥猪似的老头子还在那说这无关痛痒的话,有没有搞错? “谢赵大人。”宇文渊略一回眸,清帘立刻捧着托盘恭敬地送上去,“赵大人,这是敝国国君为贵国皇上准备的一点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贵国皇上笑纳。” 这十万钱的和谈金邀月国未必看在眼里,却几乎是流苏国子民大半年的赋税。 “王爷客气了,结盟一事尚未有定论,这厚礼先放着吧。” 赵越只略略瞄了一眼,连接都不接,看他神情就是没有把这十万钱看在眼里。 糟老头,你这是什么态度? “赵大人不要客气,无论商谈成功与否,这都是敝国君的一点心意,俗语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是不是?” 杨雪嘲讽地笑,不管不顾地接上了话茬。 嗯? 谁这么大胆,敢插话? 赵越气得不行,才要火,一瞧见杨雪的丑脸,吃了一惊,继而讥讽地眯起眼睛来: “这位是王爷的随从?啧啧啧,相貌不凡,真是流苏国之幸啊!” 原来他还会说笑话,不过他这个笑话不怎么好笑。 “柳大人取笑了,生就此相貌,也是上天之意,我也无力改变。” 敢笑话我?! 杨雪怒不可遏,深吸一口气,才要说话,宇文渊看似无意地扬了扬衣袖,一股逼人的劲风扑面而来,把她的话全都给压了回去。 “她不懂规矩,赵大人勿怪,不知贵国皇上对结盟一事有何赐教,还请赵大人直言相告。” 宇文渊一颗心直往下沉,与邀月国结盟之事,比想象中要棘手得多。 “呵呵,”赵越不阴不阳地笑了笑,满眼讥讽之色,“王爷真是快人快语啊,结盟之事自然非同小可,我主圣上亦在给贵国皇上的信中说明一切,不知道王爷有何指教?” 一说起这件事,杨雪立刻就变了脸色,情知今天的商谈怕是要僵在这里了。 “妈妈的,如果流苏国的江山可以任人宰割、随意欺凌的话,又何必与人结盟以自保,直接让古井国挥军来犯不就得了?” 杨雪暗里犯着嘀咕,要不是宇文渊不准她说话,她绝对先骂个痛快再说。 反正结盟之事注定要失败的,出口恶气也行。 “赵大人说笑了,敞国君之意,是想赵大人转告贵国皇上,割让城池之事敝国君实在有些勉为其难,还望贵国皇上高抬贵手,敝国君感激不尽!” 宇文渊脸色也有些白,握紧了拳。 “是吗?”赵越脸色变了变,猛地站起身来,“看来要贵国与我主圣上结盟是对贵国的污辱了,是不是?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只有将贵国的意思如实禀明我主圣上,由圣上定夺,请!” 最后一个字话音还没落下,他已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喂……不是吧,王爷,他这样就走了?” 杨雪愕然,回过头来,恰迎上宇文渊冰冷却又愤怒的眼神。 “我……好吧,王爷,我知道错了,刚才我不应该多话。” 不过那也不能全怪她不是,实在是那个狗屁赵大人太目中无人了嘛,不给他颗钉子碰,他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认错也没用,现在事情闹僵,结盟不成事小,若惹得邀月国圣上大怒,挥军南下,这个千古罪人我是当定了。” 早知道不让笨丫头出来了,到哪儿都是个麻烦。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杨雪这一搅和,他们也未必肯轻易结盟。 “啊?没、没这么严重吧?” 杨雪一下气短,这才意识到事情怕是要坏在她手里,早知道刚才不逞口舌之快了。 “不过这也不关你的事,是我先前太自负了。” 宇文渊摇头,眼神忧郁。 天底下并不都是肯讲道理的人,也许只有一句话对天下的王者都是一条铁律,那就是弱肉强食。 他不应该有那么天真的幻想,以为只要跟邀月国圣上讲明利害,他就会同意在平等的条件下结盟。 “王爷别这么说,我可没有这么想过,我觉得王爷已经够厉害了,结盟的事本就难料结果,不是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一切就看天意吧。” 杨雪快要跳起来了,她可一直把宇文渊当偶像来崇拜的。 在她眼里,宇文渊无所不能,要是他都要认输的话,她怎么办? “看天意?秦露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一切看天意就好,那我们穿越苍茫大漠来到邀月国又有何意义,只要安坐家中吃茶聊天,等着上天安排不就成了?” “呃……” 王爷,你当我没说。 宇文渊咬唇,他不得不承认杨雪这话虽然听起来很讽刺,却一语道破了个中真谛。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看天意了。 真是自找麻烦 “小哥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嘛!” 秦露郁跑得气踹吁吁的,却怎么也跟不上宇文泫他们迈开的大步,快要累趴下了。 宇文泫咬牙,恨不得仰天长呼: 苍天哪!我们是出来威风的好不好,平白多出一条小尾巴来,算怎么回事? 而且还是个女娃娃。 “三少爷,那小娃儿是谁呀,干嘛缠着你?” 罗乔可就奇了怪了,这些天宇文泫只要一出门,身后就跟着这个半大孩子,是什么情况? 看来他那天并没有认住秦露郁,不然也不会有此一问。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受人之托。” 当然要忠人之事。 他虽然坏到无可救药,人人避他惟恐不及,这一点良知还是有的。 “什么?” 罗乔皱眉,回头看一眼因为跑岔了气而手捂腹部的秦露郁,一脸茫然。 “哎呀,走了走了,烦!” 早知道不答应秦露浓,惹麻烦上身了。 可是他怎么想得到,秦露郁这么磨人,也不知道她那个姐姐怎么跟她说的他,这两天她还就是认上他了,不管他到哪里,她都要跟着,像他的影子似的。 “小哥哥,你、你别走那么快嘛!等我……” 人家在这边烦,秦露郁那儿还不高兴呢! 姐姐明明跟她说,这个小哥哥会好好照顾她,会陪着她玩,可这几天过去,她算是看出来,人家自己很会玩,可就是什么都不让她动,气死人了。 “三少爷,不然把她……找个人带着她,咱们好去快活?” 罗乔捏着下巴,才要说狠话,瞥见宇文泫的眼神,立刻改口。 看来,这个女娃娃不简单。 “不用,让她跟着,看着她点儿。” 万一她出点什么事,受点伤什么的,他可没法向人家交代。 其实这会儿他很后悔,非常非常后悔,干嘛没事找事,把这事儿给应承下来,弄得自己这么烦。 “那……好吧,三少爷请!你们……” 不用说,肯定又是老一套,他们还嫌不给别人造成的困扰不够是怎么的,来就来了,还非得大呼小叫一通,不闹到天翻地覆不算完。 “闭上你的嘴!你把人都喊没了影儿,还有什么好玩?别出声,咱们悄悄过去,看他们是什么反应,哈哈!” 这人,真会玩。 宇文泫一脸得意,果然所有人都大以为然地点头,一行人悄没声息地往人群靠近。 可怜的人们啊,还不知道狼来了,个个忙着自己的事。 这街上还真是挺热闹的,卖什么的都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看的,各种香味儿混各着高低长短不一的叫卖声,很温馨,很生活。 “三少爷,这边是刚上市的苹果,又大又红又甜,你先尝一个?” 这帮人是拿惯了,罗乔顺手从一边摊子上拿过一个苹果,嘻笑着递给宇文泫。 “哎,你……啊,这不是三少爷吗?呵、呵呵,您老要吃,尽管拿,尽管拿,呵呵……” 摊主憋下一肚子火,点头哈腰的,唯恐自己刚才的态度惹到三少爷不高兴,一脚踹翻他的摊子,岂不成了因小失大。 “喀嚓”,宇文泫狠狠咬了一大口苹果,嗯,汁多味甜,满不错的。 “老板,财财啊。” 吃归吃,恭贺的话还是不能少说。 虽然有他关照之下,摊主今天的生意就算白做了。 你想啊,这一行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就算一人拿他一个,他就算卖光今天的货,最多也就赚回本钱来而已。 “托福,托福。” 摊主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也只能自认倒霉。 三少爷遇到克星了 “丫头,给。” 自己吃得痛快,差点忘了身后那条小尾巴。 “谢、谢谢小哥哥。” 这帮人都吃得兴高采烈了,秦露郁才喘着气跑过来,没多想什么,接过苹果来,先喘一阵再说。 “三少爷,请。” 罗乔打个饱嗝,往旁边让了让。 哈哈,跟着三少爷混就是好啊,好吃好喝不说,还不用付账,划算。 像他们这样的混混,这辈子也就这点追求了。 “等一下!” 只不过一回头的功夫,秦露郁又被甩在了最后,她愣了愣,突然现一件事。 “干嘛?” 宇文泫回头,没好气地斥她。 “小哥哥,你还没给人家钱呢!” 别欺负她年纪小了,姐姐从小就教她了,买东西要给钱的。 “给钱?哈哈哈!” 一帮人放声大笑,跟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似的。 罗乔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眯着眼捏秦露郁粉嘟嘟的腮一把,也不管人家不高兴地躲开去: “娃娃,你问一问这方圆几里地的人,咱们三少爷吃喝嫖……玩乐的,什么时候需要给钱了?” “什么?” 秦露郁没怎么听懂,下意识去看宇文泫,见他只是无声地笑,把玩着手上吃了一半的苹果。 “咱们三少爷那是什么身份,肯吃他的东西,那是给他面子,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娃娃,你听明白了吗?” “不明白。” 人家是个诚实的好宝宝,就是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嘛。 “呃……她白痴啊?” 罗乔很无语,看向宇文泫。 “少来,和一个孩子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走了。” 宇文泫突然觉得很扫兴,狠狠咬着苹果泄愤。 “小哥哥,你这样是不对的!” 秦露郁很生气,大声吼了一句。 旁观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吃惊地瞪着秦露郁,眼睛里都同时写着两个字: 佩服。 真有不怕死的人啊,居然敢当面指责人人闻风丧胆的三少爷,而且还是个女娃娃,带种。 “哟嗬!娃娃,你行啊,居然敢说三少爷不对?娃娃,你给我记住了,三少爷做事呢,向来不问对不对,只问喜欢不喜欢做,知道吗?” 他***,这算什么事儿! 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跟着三少爷混得一身风光,还是第一次给人当街指着鼻子骂,而且还是个一巴掌就能打飞的女娃娃,叫他们这帮人的脸往哪搁? 更奇怪的是,三少爷干嘛这么纵容她,她是他的谁啊? “小哥哥,你不能这样做,他们很辛苦的,你这样做不对!” 哼!我看出来了,一定是你这个坏人教小哥哥这么做的,我才不要理你! 秦露郁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瞧着宇文泫,对像小狗一样乱叫的罗乔就当没看见。 哇! 终于有人帮我们说句公道话,知道我们的苦了! 众人对秦露郁那叫一个感激,恨不得把她高高举起来。 “咳,我啊……你要不要先尝一尝苹果?很甜的。” 宇文泫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转移一下这个小“学究”的注意力先。 秦露郁可恼啦,要不要这样啊,她都说他不对了嘛,他怎么不知错就改呢? “小哥哥,你坏!” 她大叫,狠狠瞪人家一眼,噘着嘴跑回摊主那边,从衣兜里摸出几个铜钱递上去: “老板,给!……哎呀你不要只看着我嘛,我只有这几个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老板再见!” 她转身就跑,摊主目光直地看着手上的几个铜钱,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三少爷,这……” “这什么这?!给钱!” 宇文泫大吼,喷了罗乔一脸苹果沫。 哐当! 围观众人全体绝倒。 从今天开始,京城之中多了一个传说: 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少爷,遇到命里的克星了。 这什么皇帝啊? “皇上驾到!” 一般来说,驿站不是皇上会去的地方,这里人员很混杂,没准会出什么事。 但邀月国皇上鱼启实在太年轻,太好玩,太不务正业。 关于两国结盟的事,他都是交给最信任的赵越去办,自个儿只要有得玩就行了。 昨天赵越把商谈的结果跟他禀报一下,结不结盟的他倒不在意,一听说流苏国和谈使的随从奇丑无比,他居然大感兴趣,不惜亲自来看个究竟。 美人儿他看太多了,如今就是想看看,一个人到底能丑到什么地步。 “皇上?快,接驾!” 驿丞愕然之余,也不敢怠慢,立刻出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朕问你,那流苏国使者呢?” 鱼启一脸期待的样子,比见绝世美女还要兴奋。 “啊?回皇上,流苏国使者一行正在后院备车,准备启程回去。” 谈判的事已经僵住,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先回去再说。 “这就要走了?朕问你,那流苏国使者是不是有个随从,长得奇丑无比?” “啊?” 驿丞一呆,没想到鱼启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这个。 还真是闲得慌呢! 当然,这句话他说什么也不敢说出来,“这、这个……那个人她……” 是很丑没错,但这跟皇上你有什么关系吗? “算了,朕自己去见见,他现在在哪里?” 鱼启不耐烦了起来,就这么一点小事儿这老家伙就吞吞吐吐、罗里八嗦的,真是好没道理。 “启禀皇上,使者大人已准备启程回流苏国,正在后院收拾行装。” “这就要走了?朕去看看!” 鱼启拔脚就往后冲,驿丞不禁呆在当地。 望着收拾整齐的车队,宇文渊一颗心直落到谷底。 亏得他还主动请命出使邀月国,结果却注定要让流苏国子民失望了。 “王爷,你不舒服吗?” 一看到宇文渊脸色苍白得可怕,杨雪吓了一跳,趋近去看他。 她已经把脸上的妆容都洗掉,恢复了清清亮亮的容颜。 也许是这一段时间跟在宇文渊身边,过的日子比舒心,在这一身雪白缎装的衬托之下,她看起来居然很美。 像株出水芙蓉一般。 “没事,”宇文渊摇头,没事才有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回去再说。” 杨雪沉默,她知道宇文渊已经尽力,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是,王爷。” 杨雪起身将斗蓬盖到前额,掩去女儿容貌,虽说有宇文渊在,但这样也是为了远行方便。 清帘也叹一口气,跟了上去。 两个人坐上马车,才要招呼人马上路,前面便匆匆奔过两个人,且直冲着他们而来。 “咱们这就要启程了,前面的人还不让开?” 清帘扬声大叫,口气很不善。 本来嘛,事情成这个样子,他心情能好得了才怪。 露馅了惨了 “王爷?” 杨雪吃了一惊,才要下车看个究竟,宇文渊一把按住了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大胆的奴才,竟敢对朕无礼?!” 朕?! 他、他是邀月国皇上?! 杨雪乍一听此言不禁大吃一惊: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宇文渊心猛一沉,两国结盟之事已无可挽回,邀月国皇上亲自来见他们,是何道理? “你说什么?你是……” 显然清帘也没想到来人会是这样的身份,有点傻眼。 “你别动,我去。” 宇文渊低声而快地吩咐一声,立刻掀帘而下。 “流苏国小商王宇文渊,见过皇上。” 这么年轻的皇上,有没有主见? “你就是流苏国的使者,小商王宇文渊?……嗯,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对了,你不是还带了个随从,叫他来见朕。” 鱼启上下打量宇文渊一阵,很赞叹的样子。 “随从?” 宇文渊微怔,这是什么意思? 糟了! 一听人家直接点上她,杨雪才要下车,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了。 看来一定是那个赵大人回去跟皇上说到她,所以他才要来见识见识的。 这可怎么办? “正是,朕听赵大人说,使者大人身边的随从相貌……那个非凡,引得人人侧目,今日特来拜会,请下车一见吧。” 什么? 为了看我笑话吧? 杨雪这个气,可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若再不下车,也说不过去呀。 怎么办?该怎么办? “皇上说笑了,小王随从身份低微,哪能得皇上召见,皇上恕罪。” 这下麻烦了,丫头恢复原样有点儿早了。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个皇上把来看一个丑人当成大事来办,如果他知道丫头是易容过的,会是什么反应? “身份低微?哪能呢,使者大人不必客气了,车里那位,请吧。” 杨雪越是不下车,鱼启就越好奇,恨不得亲手掀开轿帘,看个究竟。 “这……” “怎么?!朕一再客气相请,使者大人却只是推三阻四,到底是何用意?!难道使者大人就不肯卖朕个面子,让朕下来这个台?!” 这回鱼启是真的恼了,他又没打算要怎么样,这个什么狗屁随从至于这样藏着掖着不敢见人吗? 既然知道自己长得丑,那就藏在家里好了,何必出来抛头露面,丢人现眼的? “皇上息怒,小王绝无此意,只是……” “来人,把人给朕请下来!” 鱼启大吼一声,不让看是吧?朕还非看不可了! “是,皇上。” 宇文渊眼神一寒,身影只一闪,拦在车前,目光凛然。 “王爷,既然皇上要见奴婢,奴婢就下车一见好了,何必为这样的小事伤了和气。” 到了这个份上,杨雪要再不出声,事情就大了。 至于见了之后会怎么样,没人知道。 “奴婢?原来是个女的?” 鱼启怔了怔,越感到兴趣了。 “秦露浓?” 宇文渊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慢慢松开。 他刚才一定是疯了,居然想跟鱼启翻脸。 “奴婢秦露浓,参见皇上。” 杨雪掀开车帘,轻盈跳下。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鱼启有点儿失神,光是看着秦露浓这一头乌黑的秀,和小巧的下巴,他就知道,这个女子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奴婢……就如皇上所愿。” 算了,不管有什么不妥都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杨雪不相信还有其他法子可以过眼前这一关。 她抬头,目光清清盈盈的,直看到人的心里一样。 “你……你就是那个……” 传说中奇丑无比的随从? 赵越,朕一定打你一个耳光! 你不是说流苏国使者的随从奇丑无比吗? 哪有啊,她明明…… “使者大人,你这是在和朕开玩笑吗?” 故意扮成丑样,用心何在? 鱼启突然很阴森的笑,这回有好戏看了。 “皇上……” 宇文渊想要解释的,看到鱼启这个样子,他就很明白一个事实:多说无益。 “来人!拦下他们,回宫!” “是!” 侍卫轰然响应,唰啦一下包围过来,将宇文渊一行围在了中间。 眼看着侍卫慢慢逼上来,宇文渊目中杀机已现。 “王爷,不能!” 杨雪也有些吓傻了,一颗心碰碰直跳。 她知道,这次的祸是她闯的,所以她不能害宇文渊受到任何伤害,就算想要让他先脱身,也得先避开这些人再说。 “秦露浓,你还不是一般的笨。” 退回房中之后,宇文渊劈头就骂了杨雪一句。 “对不起,王爷,我知道我错了。” 杨雪低下头,苦笑。 她易容乔装一半为了好玩,一半为了上路方便。 没想到,现在成了鱼启问罪流苏国的借口,这回要成千古罪人的,是她。 我要看着你! “喂!” 宇文泫叫,秦露郁黑着一张脸,不理她。 “喂喂!” 再叫,声音更大,他也不肯好好坐着,就那么半躺着,以肘支着身子,很随意的样子。 “哼!” 秦露郁用力转过身子,看都不看他。 “不是吧,秦露郁,我都给过人家钱了哎,你气什么?” 妈的,没见过这样的。 那他这么多年都是白吃白拿惯了的,不然怎么会有骂名留下来? 问题是,他干嘛要听她的话,把钱给人家? 可更奇怪的是,秦露郁这样管着他,他居然觉得很舒服,一点都不生气。 这就是被在乎的感觉吗? “我问过人家了,小哥哥你以前都是这样坏,拿东西不给钱,还打烂人家的摊子,我不和坏人说话!” 早知道小哥哥是这样的人,她才不要跟着他呢。 晕死了! “秦露郁,你别太过分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三少爷从来都是这个样子,谁敢说什么了?你骂我是坏人,我……” 怎么样? 秦露郁一下回过头来看着他,扬着小巧的下巴,眼神倔强。 我姐姐会武功,很厉害的,你要敢打我一下,我让姐姐找你报仇! “好好好!秦露郁,算我怕了你!以后我拿人东西,都给钱,这样行了吗?” 碰上这样不怕死的笨丫头,我认输。 宇文泫挫败地举手,不然还能怎么样,要是秦露郁跟他较真,不让他照顾,再出个什么事,他怎么向秦露浓交代。 可话又说回来,没法交代就不交代,有什么? 他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了? “真的?” 看吧,他这边信誓旦旦,人家还不肯相信,他丢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真的,我誓。” 宇文泫举起右手,咬着牙,瞪着眼,怎么看怎么心不甘情不愿。 “好,那以后小哥哥上哪儿,我就上哪儿,要是小哥哥说话不算话,我就再也不理小哥哥了。” 她就要看着他,要是他再做坏事,就永远不要跟他说话,永远! “秦、露、郁!” 有没有搞错?当姐姐的爱管闲事、问东问西也就罢了,还不如他年纪大的妹妹也来管他,吃定他不会反抗是不是? “干嘛啦?是你答应姐姐要照顾我的,我跟着你,不行吗?” 秦露郁眼神倔强,丝毫不害怕,放眼整个京城,敢对三少爷这样无礼的,她绝对是第一个。 “你狠。” 大眼对大眼的,瞪了半晌之后,宇文泫突然对她挑起拇指。 “哼!” “丫头,你干嘛一口一个‘小哥哥’地叫我,听着别扭。” 赶快换个话题好了,不然他铁定被丫头给气死。 “你是凶巴巴的大哥哥的弟弟嘛,我叫他大哥哥了,你当然是小哥哥。” 想起宇文洌那凶狠的样子,秦露郁就想打哆嗦,她倒是没想到,他也是小商王的弟弟。 “凶巴巴的……当我没问。” 哪儿跟哪儿啊,谁知道凶巴巴的大哥哥是谁。 宇文洌抓起个苹果喀嚓吃着,看着秦露郁小巧的侧影,眼神很奇怪。 邦、邦、邦…… 二夫人房里又响起木鱼声,没有小商王在的府中越显得冷清寂寥,宇文泫微下头,半晌无言。 众目睽睽 “王爷,怎么办?” 杨雪这回算是完全失了主张,车子越驶近邀月国皇宫大门,她脸色就越白,心就跳得越厉害。 “见机行事,”宇文渊也不看她,眼神凛然,“到时如果情形不对,你先走。” 丫头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但有他做掩护,让她逃命回去应该不成问题。 “那王爷你呢?”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记挂着人家。 她有这本事吗?或者说,她有这资格吗? “你走你的,别管我。” 看吧,人家王爷生气了,铁青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本来嘛,事情是她弄到这样糟的,如果不是她闲得没事,把自己扮成那个丑样,偏偏又被鱼启看到她本来的样子,也不会这么麻烦了。 “王爷,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你……” “闭嘴。” 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个有用吗? 杨雪身子震了震,只有闭嘴。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长声响过之后,大门缓缓打开,跟着缓缓关闭,隔开了宫内宫外的两个世界。 式乾殿上,群臣早已等候多时。 “流苏国使者到!” 内侍尖细的声音陡然响起,群臣齐齐回过头去,狠狠盯住了门口。 少顷,宇文渊和杨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宇文渊仍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玉树临风,丰神俊郎,不由群臣不同时在心里喝了一声彩。 杨雪却换了一身衣服,上身穿雪青色小衫,雪白色抹胸上绣有一朵怒放的牡丹,同色束腰长裙,长可及地,走动间露出小巧的绣花鞋尖,裙上百褶随步而动,如行云流水一样自然。 这身衣服将她纤细的腰身和沉静灵动衬托得淋漓尽致,居然别有一番动人心神的风韵。 “小王(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群臣惊疑不定之时,两人已走至大殿正中站定,矮身行礼。 “不用多礼,那个,你到底是谁?” 鱼启微扬了扬下巴,看着杨雪,傲慢地笑,显然不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 他比较好奇的是杨雪为什么要扮成原先的丑样子,这对两国结盟有什么意义。 宇文渊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先不开口,以静制动。 “皇上是问奴婢吗?奴婢名叫秦露浓,是王爷的……侍女。” 王爷,你干嘛不说话,我可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万一说错话,那可怎么办? 杨雪长这么大,却是头一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快要吓得背过气去了。 当然,不用抬头看她也知道,所有人现在都在看着她呢,想不害怕都难。 “侍女?好,那朕问你,你先前为何要打扮成丑样?” 原先的样子虽然没有多么倾国倾城,也算得上清秀可喜,那么糟蹋自己的脸做什么? “呃……” “皇上,流苏国有意欺瞒,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若不彻查此事,倒显得我流苏国软弱可欺,皇上明察!” 赵越恼羞成怒的,没想到他自认聪明一世,却被一个婢女给耍了。 亏得他先前还讥笑过杨雪的容貌,原来是假扮的,这个跟头栽得可真不小,也真是冤枉。 干嘛装成丑人? “赵大人,你可别随便给敝国定罪哦,这只是奴婢一个人的事,与流苏国何干了?” 杨雪挣红了脸,什么狗屁赵大人,把芝麻大的事说成西瓜,唯恐天下不乱吗? “你……” 气死了气死了! 一个婢女而已,凭什么这样跟他说话,不把他看在眼里吗? “赵爱卿,稍安勿躁,朕自有主张……秦露浓,朕来问你,你可知罪?!” 这一家子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杨雪这边,对宇文渊就跟没看到一样。 这叫什么事儿,还结不结盟了? “皇上明鉴,”杨雪强自镇定,“奴婢只是随侍在王爷身侧,诚心前来与贵国商谈结盟一事,虽说奴婢也遗憾结盟之事未成,却不知皇上所言何意,奴婢何罪之有?” 好利的一张嘴。 鱼启饶有兴趣地看着杨雪,居然很赞赏的样子。 “倒是会说话,秦露浓,你既是诚心而来,却又变做丑陋男子,分明就是有意戏弄,这你又做何解释?” 宇文渊静静站立一旁,不管鱼启问什么,他就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 王爷,说话啊! 杨雪可要急死了,你看人家皇上这么咄咄逼人,她早晚要说错话的! “呃……” 王爷,算你狠,你不说话也就算了,可别怪我顺嘴胡诌! “皇上明鉴,奴婢、奴婢绝非有意欺瞒,何况、何况两国结盟之结果,不会因为奴婢是美是丑而有任何改变,不是吗?” 这句话还真是够绝,不但鱼启怔住,赵越无话可说,就连宇文渊也有些意外,大殿上突然就沉静了一下。 这话不就是说,如果他们承认自己是因为原先的杨雪长得丑才不肯与之结盟,那就是承认自己是只看重外貌的肤浅之辈吗? “好伶利的口齿,”憋了半天之后,鱼启脸色微红地开口,险些下不来台,“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朕的话,为什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杨雪心下暗自一喜,她说出刚才的话本就冒了极大的风险,没想到事情看起来有转机哦。 “皇上肯听奴婢一言,奴婢感激不尽,是、是这样啦,奴婢虽然没有多么美,但好歹也是个女儿家,而自流苏国到贵国,更是万里迢迢,奴婢扮做丑样,也是为了上路方便,万望皇上体谅奴婢苦衷,宽恕奴婢冒犯之罪。” 就是这样? 所有人都被闪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就是她想好的理由,很简单,似乎有些荒唐,但很有效。 “简直一派胡言!”赵越满眼讥讽之色,“分明就是你流苏国有心戏弄,居心不良!” “赵大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虽人微言轻,还是希望两国能够结成友好同盟,共抗大敌,赵大人明鉴,皇上明鉴!” 死老头,不说话你会死啊? 眼看着皇上都相信了,你还认什么死理,讨厌! “是吗?”鱼启哈哈一笑,居然很有耐心听杨雪吧唧个没完,“秦露浓,朕看你倒是颇有几分胆色,朕倒想看看,你会有什么理由说服朕与你流苏国结盟!” 这句话一出口,杨雪还不等开口,赵越已是脸色大变:皇上此语何意?! 流苏国既然不肯割让五座城池,皇上不是已经决定不与之结盟了吗,为何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 “皇上,这怕是不妥……” “赵爱卿,朕自有主张。” 怎么说鱼启都是一国之君,一个眼神过去,赵越再不甘,也只好悻悻退了下去。 杨雪心里打个哆嗦,下意识地去看宇文渊。 王爷,我怎么说?我怎么说? “皇上……” 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宇文渊也绝没想到。 但他才一开口,鱼启立刻摆手,“王爷勿忙,先听听她怎么说。” 不是吧? 他真的这么看重杨雪的意见? 还是根本就在耍着他们流苏国玩儿? 丫头,没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宇文渊再度闭上了嘴,静观其变。 也许,事情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糟。 杨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今日局势已经如此,她再怕、再担心也没用,没有人能帮她,无论结局是好是坏,现在她必须拼了。 好,那就拼了,谁怕谁! 反正最坏也是结盟不成,流苏国再树一个强敌而已,天意难测,她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皇上,恕奴婢直言,对于结盟一事,皇上是否坚持要敝国割让五座城池,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这件事嘛,想必赵爱卿已经对你们说过了,为了表示贵国同我流苏国结盟之诚意,贵国割让这五座城池,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吧?” 鱼启不凉不热地笑,存心看好戏。 好厉害的一张嘴 本来想要结盟的就是你邀月国,流苏国也没去招惹你们不是? 你们想要结盟也就罢了,偏偏又提出这样无理而又可笑的条件,现在又摆出一副互利的样子来,还真是够无耻的呢。 杨雪暗中把邀月国骂了个祖宗十八代,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皇上所言甚是,两国结盟最看重的就是彼此的诚意,那奴婢再斗胆相问,皇上要敝国割让五座城池以显诚意,却不知皇上的诚意又如何呢?”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好狂傲的婢女,居然敢当堂顶撞反问一国之君,这置他的威严于何地? 哈哈! 赵越吃惊之余,不禁也大为得意起来,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丫头,居然敢这么说话,等着死无全尸吧。 “这、这个朕、朕自然、自然是……” 意外,真是叫人意外! 鱼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因为杨雪的诘问而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副理屈词穷样。 不过,他解释不出来就对了,因为他起初根本不是真心要同流苏国结盟,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逼得流苏国起而反抗,他再一举将之歼灭,以扩大自己疆域的。 所以说了,要他讲诚意?哈哈,还不如盼着日出西山来得更有希望。 “这个……两国结盟之事,事关重大,还要再从长计议,看来两位要在这里多耽搁一些时间了。” 鱼启想不出托辞,居然想要硬把人给扣下。 杨雪心里跳了跳,强自镇定,“既然皇上坚持要敝国割让五座城池,王爷和奴婢也只能遗憾于不能即刻与贵国结盟,王爷已吩咐奴婢收拾一切,准备启程回去。” “回去?秦露浓,你将我邀月国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如此目中无人,你就不怕朕一声令出,你将性命不保?!” 鱼启终于还是变了脸色,目光也有些森寒。 “皇上不会的,奴婢相信皇上一定不会!” 杨雪一点都不见惊惧之色,但那是她装出来的,现在她心里很怕,怕的要命。 “朕为什么不会,你凭什么如此自信?” 鱼启很好奇,难道她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两国交锋,不斩来使,奴婢虽只是王爷侍从,但好歹远来是客,皇上乃当世明君,岂会不明其中利害?” 保住自己的同时,顺便赞了鱼启一句,先将他放到高台上去,想必他就会打蛇随棍上,越加不会怪罪于她了。 群臣哑然,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起话来是如此滴水不漏,还真是不能小看了她。 狗屁! 赵越嘴巴动了动,无声骂了一句。 “哈、哈哈、哈……” 鱼启一时为之语塞,这丫头可爱又调皮,他觉自己一点儿都气不起来了。 “好个‘两国交锋,不斩来使’,小丫头好口舌,朕算是见识了,哈哈……” 呼…… 群臣齐齐松了一口气,幸好鱼启没有大怒之下把人给“喀嚓”掉,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他们是邀月国臣子,却也希望两国能够结盟,以免去一场战争。 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没有多少人喜欢看到生灵涂炭的场景。 “皇上谬赞,奴婢不敢当,贵国向来为塞外强国,自然有其令人折服之处,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又何来如此大的基业?” 杨雪暗中擦一把冷汗,看来这回她押对宝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 鱼启一手托腮,很期待杨雪的回答。 “身为流苏国子民,自然是寸土必争,奴婢恳请皇上不要强人所难,奴婢谢皇上大恩!” 杨雪虽不是流苏国真正的子民,却从来知道一句话: 一将功成万骨枯。 流苏国想必也是一样的,每一寸江山都是子民们流尽血汗打下来的,如能轻易让与他人? 流苏国虽是塞外小国,子民却都是热血儿郎,输的了别的,却不能输了这一身傲骨。 只不过谁都不肯让一步的话,结盟之事直接免谈。 鱼启沉默,他当然明白个中利害,别忘了对于结盟之事,他一开始就没怀正当之心。 “众位卿家,对两国结盟之事,不知众位卿家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不好下台了,就把烫手山芋抛给群臣,不然养这一帮人做什么。 “呼……” 群臣又是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气,这俩人总算是想起来大殿上还站着一班臣子了。 不过,赵越都没有开口,他们哪敢多说话,存心找不痛快吗。 岁岁进贡 “启禀皇上,臣以为结盟之事我邀月国当坚持立场,否则会被天下人耻笑出尔反尔,皇上三思!” 赵越总算逮到机会开口,不等众人上前,他已再次越众而出,慷慨陈词。 杨雪听他一开口就知道准没好话,果不其然,他是铁了心要让鱼启照原来的条件谈结盟了。 “哦?” 鱼启略一思索,赵越,你这没眼睛的,你没看出来依现在的情势,坚持原来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吗? 都是你,说什么流苏国软弱可欺,无论提什么条件他们都不敢不答应,现在好了吧,骑虎难下了。 “众位爱卿以为如何?流苏国使者既已将话说明,这结盟之事也不必瞒着众位卿家,哪位爱卿有两全其美之法,不妨提出来大家一起商榷,如何?” 其余众人都不开口,显然是惧于赵越之威,唯他之命是从了。 太傅韦庄也算得上邀月国正直之士,眼看今日情势难以善了,眼珠子一转,突然就有了主意: “臣启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韦爱卿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 好半天总算有个出来解围的,鱼启感激来不及,哪会怪罪于他? 杨雪也满怀期望地看着他,只要不用流苏国割让城池,应该也不会很难接受吧? “谢皇上!”本来让流苏国割城,韦庄就不怎么赞成,这次是个好机会,“皇上,若是异地而处,我邀月国也会跟他们一样的,他们既然不愿割让国土,那就改为岁岁进贡,如何?” 岁岁进贡? 杨雪怔了怔,回头去看宇文渊,后者却凝目思索,看来是在考虑个中利害关系。 “王爷?” 这个好像比较容易接受吧? 别忘了国与国之间结盟,就算没有任何条件,做为结盟的附属条件,弱者也必会向强者进贡,以求得政治依托与援助。 宇文渊抬起头来看她,难下决定。 “这样吗?”鱼启乍一听之下,也觉得有些不甚满意。 然转念一想,国之命脉与国之经济命脉也是息息相关的,若是流苏国将每年收益所得的部分或者大部都进贡给他们,他自己必将没有多余的物力财力养精蓄锐,也就更谈不上与己对抗了。 “韦爱卿言之有理,甚合朕意,只是不知道王爷是否做得了贵国皇上的主?” 跟丫头的游戏至此为止了,谈到正事,还是得找正主儿。 宇文渊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点头,“小王可以。” 他刚刚心念电转,已决定就此应下,就算再拖下去,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结果。 “好!”鱼启大为高兴,赵越在一边对着他猛使眼色,他根本没看到,“那此事便如此决定,流苏国向我邀月国岁岁进贡,两国结为同盟,同气连枝,永不反悔!” 当然此事就此定下,签订盟约的具体事宜还要再详细商讨,宇文渊回国向洛耀禀明,双方都没有异议,盟约才能正式签定。 群臣山呼万岁,齐齐拜了下去。 杨雪身子一软,如果不是宇文渊扶她一把,她早已瘫在地上。 只是这样的结果,洛耀可会满意吗? “王爷,你还在气我吗?”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着,宇文渊始终阴沉着脸不说话,杨雪越瞧越害怕,终于忍不住开口。 “没有。” 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实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不然他们就什么都不要答应,直接与邀月国撕破脸,然后双方战场上见真章。 真到了那个地步,必定又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王爷,我……我知道这回我闯大祸了,等回到流苏国,你把我、把我交给皇上处置吧,我愿意承担所有罪责。”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怎么忍心连累宇文渊。 “好。” 想当英雄是不是,我成全你。 “咳……” 杨雪立刻垮下一张脸,要不要这样啊,她就是客气一下而已,王爷怎么就答应了? “丫头,别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都能扛下,别想那么多,万事有我。” 宇文渊屈指弹她额头一际,眼睛里隐有笑意。 “王爷……” 杨雪心里一暖,身心说不出的舒畅。 万事有我? 呵呵,再没有比这更叫她安心的承诺了。 “那在式乾殿上,王爷干嘛一言不出,害得我好几次都快要吓昏过去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情景,杨雪还一个劲儿后怕。 那会儿要说错一句话惹鱼启不高兴了,后果就难以预料。 “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做流苏国子民崇拜的英雄。” 宇文渊无所谓地回答,谁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嘁……” 谁信哪? 日夜兼程回到流苏国后,宇文渊入宫面圣,说明一切。 当然,他隐瞒了与杨雪有关的事,只说依当时的情景,也只能如此。 洛耀皱着眉头,半晌无言,虽然他对这样的结果不是很满意,但就算派天王老子去,估计最好也只能这样了。 所以,还是先静观其变吧,依邀月国出尔反尔的行事作风,就算他们想要遵守盟约,对方也不一定甘心。 面完圣,宇文渊心事重重地回府,却没想到小商王府已经快要翻天。 别污辱五公主 “贱婢,你说,谁叫你跟王爷一起出使邀月国的,啊?!” 难怪这一阵子王府里安静得出奇,洛知仪一开始还以为杨雪慑于她的威严,学会老实了呢,原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听下人她跟王爷两个人有说有笑、亲亲密密地一起回来,她这个气呀,气得都要笑。 “王妃娘娘息怒,奴婢、奴婢只是碰巧……” 杨雪本来就不是善于辩驳之人,这理由有够烂的。 “碰巧?贱婢,你当我是傻瓜是怎么的?王爷出使邀月国,可是要穿越大漠的,你能碰巧跟王爷碰上?你找打是不是?” 洛知仪忽一下站起来,脸憋得通红。 早知道她应该跟王爷一起去,没准还能顺道培养一下感情。 可她也没想到事情还算得上顺利,枉她还一直在担心,万一邀月国翻脸不认人,把王爷给杀了,或者给扣下,她要怎么办呢。 “我、奴婢……” 算了,这会儿她根本说什么都没用,反正王妃一直对她有成见,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你什么你?!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王妃看在眼里了……阿娆,给我掌嘴!” 我? 关我什么事? 阿娆吃了一惊,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两只手却藏在身后,“王妃大、大人大量,饶过、饶过秦姑娘……” 王妃啊,你这不是在害奴婢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都说要封秦姑娘做侧妃,我现在若是打了她,将来她也成了主子,怎么可能放过我? “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替人求情?!没人管教的婢女就是贱,跟你从前的主子一样!” 洛知仪一定是气疯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阿娆已经條然变了脸色,“王妃娘娘,说话要留点口德,这样对五公主不好。” 人都已经死了两年,你也如愿以偿做了小商王妃,还这样作践五公主做什么? 怎么说也是死者为大,何必做得这么绝。 “你、你、你大胆!” 好啊,很好,小商王府的奴婢都是这样不把主子看在眼里吗,一个一个要造反了? “你、你们、你们都要死了是不是?!你打不打,你不打是不是?好,我就先教训教训你!” 洛知仪双眼通红,大概给怒火烧毁了理智了,一个大步冲过去,“啪”就是一个耳光,打到阿娆脸上去。 好像除了打人耳光,她不会别的。 “王妃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啦!” 阿娆吃痛,捂着脸后退,哇哇大哭起来。 晕! 杨雪身子一软,差点坐倒:不能挨痛就别逞强嘛,把人给惹恼了,现在又来求饶,有什么用? “我打死你个贱婢!你给我站住!” 洛知仪正在气头上,哪这么容易就饶人,巴掌扬得高高的,追着阿娆打。 “不要!不要!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阿娆眼见躲不过,绕着杨雪跑起来,洛知仪不依不饶地追过去,没转几圈,她两个不晕,杨雪已经晕了。 “等、等一下,王妃娘娘,这、这好像不对……” 洛知仪是要惩罚她的吧,现在成什么状况了?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府中其他人听到这边动静,却谁都不敢上前来看个究竟,王爷又不在,他们可做不了王妃的主。 这边正一团乱的时候,万幸终于有个意外之客来解围了。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自打洛知仪成了小商王妃,柳拂堤还是第一次来看她。 当然了,她之所以会来,不是因为她们感情有多好,她有多想她,而是因为太子始终不给她好脸色,她来寻求援助来了。 “我打死……拂堤,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洛知仪气的呼哧呼哧直喘,一眼瞥见闺中密友吃惊的样子,不免有几分尴尬,讪讪然停下脚步,故做无事地整理仪容。 把生米煮成熟饭 “见过王妃娘娘,娘娘,这是……” 秦露浓,一定是你惹王妃生气,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走到哪儿都讨人嫌。 “奴婢见过柳小姐。” 瞪什么瞪,我跟你有仇吗? 杨雪一见到她瞧着自己的眼神就来气,老大不高兴地见礼。 “哟,秦露浓,你这什么态度,在王妃娘娘面前可够强硬的啊!” 柳拂堤绝对是嫌这里还不够乱,或者是她自己不顺心,所以就巴不得所有人都闹腾得慌才好。 “哼,贱丫头就是贱丫头,不打不行!” 看吧,柳拂堤不过一句话,就重新挑起了洛知仪的怒火,咬着牙骂上了。 “王妃娘娘,教训归教训,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为她们犯不着。” 话是这么说,柳拂堤一双眼睛狠狠瞪着杨雪,不死不休的。 “下去下去,都下去!” 洛知仪烦躁地挥挥手,怎么看这两个人怎么气,还是来个眼不见为净好了。 “奴婢告退!” 阿娆松一口气,拉着杨雪就跑了个没影没踪。 这样的主子,绝对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既然惹不起,那就只有躲了。 “王妃娘娘,秦露浓这丫头不安份?” 柳拂堤随着洛知仪坐下,一边琢磨一边说。 “别提她!提她我就有气!” 洛知仪是真的很气,拿一块锦帕在怀里扇着风,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妃娘娘,我可是一心向着你,所以才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得把这丫头给震住了,不然哪,早晚有一天她会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嘿嘿! 这个秦露浓长的不怎么样,倒真是个媚惑人心的主,多亏她有先见之明,找个借口把人给打出宫,不然就麻烦了。 可天不隧人愿的是,就算杨雪不在宫里了,太子一样不待见她,真叫人呕心。 “我当然知道啊,可问题是、问题是王爷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是看这个贱婢好,我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来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吧? 洛知仪是不愿意想,要一想起王爷看着秦露浓那贱婢的温柔眼神来,就得气个半死。 “唉!王妃娘娘,怪不得咱俩这么投缘呢,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柳拂堤看来也读过一些诗文,关键时候也能用上这么一两句。 “怎么,我太子哥哥还是不好好待你?” 洛知仪就奇了怪了,拂堤样样都好,她家哥哥到底瞧不上人家哪一点? “唉!王妃娘娘见笑了,大概是我不够好吧,太子殿下一点都不愿意看到我,我这满心满腹的委屈,谁又懂呢?” 柳拂堤这会儿的伤心可不是假的,她爱的人不爱她,再没有比更叫人难堪、更叫人不甘的事了。 “妈的!男人都是贱骨头,要说就不能对他们太好,不然他们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洛知仪气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很有见解的话来。 “呃……” 关男人什么事了,都是因为秦露浓那个贱婢,他们才会这样的。 柳拂堤抹着泪,心里犯着嘀咕,却没敢说。 “拂堤,你说我可怎么办才好,秦露浓这个死丫头老霸占着王爷不放,他、他到现在都、都还没……” 没跟我洞房,简直叫人羞愤欲死! “什么?” 柳拂堤一时没会过意,有点茫然。 “哎呀,就是那个、那个嘛,王爷他、他碰都不碰我一下,我……” 真是的,你不一向挺聪明的嘛,何必一定要我说这么明白,丢死人了。 “啊?不会吧?” 柳拂堤恍然大悟,一脸的不能相信。 要说小商王对七公主没有海誓山盟一样的爱,她相信,因为谁都知道小商王爱的是五公主洛知涵,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可要说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自己的娇妻还能跟柳下惠似的,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尽管他们之间不一定非要有情意。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没有就是没有啦!” 洛知仪越红了脸,她虽然脾气坏了点,却还是个清白女儿家,总不好让人家以为,她有多么看重床上那点事儿。 问题是,小商王也不好把她搁一边,不闻不问吧? 这不让存心让她守活寡吗? “那,王爷晚上都睡在秦露浓房里?” 秦露浓到底有什么好,太子对她神魂颠倒的先不说,小商王也只宠她,难道她长的不怎么样,媚惑人的手段很与众不同? “好像……也没有,王爷就是对秦露浓那丫头比对我温柔,倒是没见王爷在她房里过夜。” 难道王爷不近女色啊,那他又喜欢洛知涵喜欢得要死? “那……王妃娘娘,恕我直言,你不能这么被动地等,你得主动一点,把王爷给弄到手!” 听听这叫什么话,简直粗俗得要命,怎么像是一个女儿家能说出来的。 偏偏柳拂堤还说的一脸理所应当,恶心不恶心。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洛知仪不是头一天这么相信柳拂堤的,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把头凑了过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呵呵……” 柳拂堤奸笑,她知道洛知仪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这个啊,”洛知仪咬咬嘴唇,“根本行不通,王爷又不肯碰我,他武功那么高,我又强迫不了他。” 基本没戏。 “干嘛要强迫他,让他自愿来找王妃娘娘,求王妃娘娘你要他。” 柳拂堤扬着下巴笑,很期待看到一向骄傲的小商王卑躬屈膝、欲火焚身的样子。 不过,这好像不干她的事,那可是人家洛知仪的丈夫哦。 “啊?” 不懂。 洛知仪看着她,都不知道怎么问了。 “附耳过来。” 柳拂堤趴在洛知仪耳朵上嘀咕了半天,却见洛知仪先是吃惊,后是脸红,接着点头,最后无比期待地笑笑: 很好,就是这样办! 五公主到底怎么死的? “秦姑娘,不是我要说你,你干嘛悄没声息地跟王爷去邀月国啊,你还嫌王妃挑你刺儿的机会太少啊?” 阿娆跑得气吁吁的,直到离洛知仪房门老远了,她才敢停下来,埋怨个没完。 “我、我……我还要问你呢,你刚刚是怎么跟王妃说话的?” 还叫洛知仪说话留什么口德,简直笑死人了,她要明白这个才怪。 “我……我是气不过王妃娘娘污辱五公主,她都死了那么久了……” 可怜的五公主,生前不得人喜欢就罢了,死了还要任人糟蹋,这叫什么事儿。 “阿娆,五公主是不是死的很……蹊跷?” 如果不是这样,宇文渊就不会一直忌讳提这件事,王府里也不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事情生。 她对这件事情一直很好奇,王府里的人偏偏谁都不敢提,她快要闷出毛病了。 “啊?哦,不,没有什么,五公主得了急病,医药无效,然后就去世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没什么。” 说起这个,阿娆反倒平静下来,虽然不正视杨雪的眼睛,但神色坦然,不像隐瞒了什么的样子。 阿娆对五公主还真是忠心,人都死了,还那么维护她。 “是吗?那,王府经常闹鬼什么的,你害不害怕?” 反正我很害怕,我从小就怕鬼。 “我啊,当然怕了,每次听到外面有动静,我都不敢出门,要不是怕王妃有事,我就躲在被窝里不出来了。” 想想也是的,每次闹鬼怪,都是等危险过去,阿娆才会出现,也真难为她好意思承认。 “王爷。” 阿娆突然对着杨雪身后行礼,恭敬地叫。 “啊?王爷,你回来啦?面圣的事顺利吗,皇上有没有生气,皇上是不是要治我的罪,我……” 被洛知仪这一搅和,杨雪差点忘了她一直在等着宇文渊回来呢。 “你们两个,刚刚跑什么?” 他刚一进府,就看见这两个小丫头没命似地跑,他还以为又有刺客来捣乱。 “王妃……” “叫我们去拿茶水点心,招待贵客。” 杨雪抢着打断阿娆的话,接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可惜,她面前的人是宇文渊,她骗不了他。 “贵客?谁?” 宇文渊扬眉,丫头,我说过,你别骗我,不然我再也不相信你。 “回王爷话,是丞相女儿,柳小姐。” 阿娆心里打个突,她刚才一定是糊涂了,才要把实情告诉王爷。 这不是存心让小商王府更乱吗? “她?还真是近墨者黑。” 也许洛知仪应该多跟秦露浓相处一下,应该会好一些。 “呃……王爷别这么说,王妃能有姐妹说说话,也是好事。” 不然你理都不理会人家,人家也受不了那分寂寞不是。 “你是好人。” 明明在洛知仪面前费力不讨好,还尽帮着她说话,丫头是喜欢被虐待,还是没原则地装好人。 “谢王爷夸奖。” 好吧,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受不了你。 宇文渊白她一眼,自顾自离开。 他其实很清楚,杨雪是一番好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女人都能有如此气度,他总不好太小家子气。 何况,不管怎么说洛知仪都是正妃,王府里的家事,她还是有权做主的。 柳子怀越来越嚣张 其实对于宇文渊出使邀月国的结果,最不满意的人不是洛耀,而是柳子怀。 他没有身临其境,也没有好好想一下双方的力量对比,总觉得要向邀月国岁岁进贡,简直丢脸丢到天了。 “皇上,难道咱们就要一直被邀月国压制不成?” 那他当这个丞相还有什么意思,上头有皇上压着还不够吗,还要受别国的气。 “柳爱卿稍安勿躁,能够在不割让城池的情况下与邀月国结盟,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洛耀做了十几年皇上,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昏君,他能明白个中利害,也很不容易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岁岁进贡,总叫人窝火。” 不窝火才怪,你想啊,子民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所得收入要尽数给了邀月国,他还有什么赚头? 就算往死里搜刮子民,也不会有多少油水了。 “朕也知道,不过……看情况再说吧。” 洛耀头疼的,不光是这一件事,还有那个至今按兵不动的千面王,鬼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跑出来杀人,下一个又要杀谁,害得他整夜都无法安眠。 “启禀皇上,臣日前请到一位高手,擅长研制兵器,最近他正试验一种火炮,若是成功,我流苏国必将所向无敌!” 柳子怀所说的高人,当然就是柳拂堤的师父天绝上人,他要不擅长研制火药,又怎么会明了天绝雷。 “当真?!” 洛耀既惊且喜,忽一下站起来,“这位是何方高人,柳爱卿也不替朕引见引见?” “回皇上,是真的,臣本想等大功告成那一日,再给皇上一个惊喜的,皇上若是愿意召见,臣会安排他来晋见皇上。” 柳子怀暗暗骂自己一句沉不住气,想那天绝上人研制火药只是为己所用,更是视名利如狗屎,谁知道他肯不肯来见皇上。 “那真是太好了,有劳柳爱卿了!” 洛耀兴奋得连连搓手,眼睛直放光。 要真是那样的话,可就太好了,不但不用向邀月国进贡,没准他们还能一举成为塞外霸主呢! “这个臣是责无旁贷,”柳子怀今天入宫,还是为了同样一件事,“臣斗胆请问皇上,立太子妃的事……” 应该没有什么改变吧? “啊?哦,柳爱卿放心,除了拂堤,太子妃绝不做第二人想,等与邀月国的盟约正式签下,安定下来之后,朕就会下诏宣布此事,柳爱卿就准备把女儿送进东宫就是了,哈哈!” 老匹夫,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这件事,你家女儿很急吗? “谢皇上。” 柳子怀弯腰谢恩,嘴角是志得意满的笑意。 这流苏国江山,早晚有一天…… 这两个人上下嘴唇一碰一碰的,就把立太子妃的事儿给定了,问题是主角不乐意。 “儿臣绝不!” 太子早就表明立场,立谁都不会立柳拂堤为太子妃,为什么父皇母后就是不肯相信他是认真的? “跃儿,别任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嫣皇后以手抚额,说不出的疲惫。 儿女们个个都不让她省心,是嫌她命太长吗? 国丈大人的病还不知道是吉是凶,她就只有一颗心,要先顾哪个才好。 “母后啊,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听柳子怀的话,他不就是个丞相嘛,废了他不就行了,儿臣不喜欢柳拂堤,母后不要逼儿臣好不好?” 太子就纳了闷了,难道父皇母后有什么把柄落在柳子怀手里,所以才投鼠忌器? 看来太子也不算太笨嘛,还能想到这一点。 “跃儿,别乱说话,总之本宫已经叫礼官查过了,下个月就有黄道吉日,你也该收收心了。” 如果可以,嫣皇后真想撇开这一切,什么都不管。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原本不该属于她。 所以她更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这样逼迫太子,他和她一样无辜。 “母后……” 太子颓然坐倒,目光有些直。 看来他拼命抗争了这么久,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柳子怀,你怎么不去死?! 给读者的话: 谢谢这位亲哦,您就使劲儿砸,咱承受得起······ 我替你喝! 洛耀吩咐宇文渊仔细斟酌一下邀月国送上的盟约,看有没有不该应允之处,这可是国之大事,有时候一字之差,可就差之千里,所以半点都大意不得。 从面完圣回来,他就一直待在房中,柳拂堤跟洛知仪两个人聊天那么久,他一点都不理会。 从来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何况秦露浓也说过,她们在一起说说话也好,他也乐得清静。 “王爷,妾身求见。” 洛知仪?这么快就跟丞相千金谈完了? 宇文渊抬起头,“什么事?” 她应该知道他的心思,何必过来自讨没趣。 “妾身知道王爷出使邀月国归来,旅途劳顿,就吩咐阿娆她们为王爷做些粥来补补身子,不知道王爷想吃什么粥?” 她再有心,也只是吩咐下人去做而已,一个被皇后娘娘宠起来的公主,几时碰过厨房里的东西。 “不必,我很好。” 宇文渊无声冷笑,何必多此一举,他不会因此而对她生出情意的。 如果没有知涵的死,也许有可能。 但现在,不可能了。 “王爷客气了,妾身也是一片好意,既然王爷没有意见,那妾身就自己做主,燕窝粥,好不好?” 意外的是,洛知仪居然不生气,语气也很温柔,还真像个体贴疼爱丈夫的好妻子呢。 宇文渊沉默。 “妾身告退。” 等了一会不见动静,洛知仪静静离去。 “无事献殷勤,会安好心才怪。” 宇文渊虽没有多么了解洛知仪,却也知道她绝对不会肯花心思为他熬粥,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爷,秦姑娘要说有事要问你。” 清帘实在不想一次又一次地打扰到宇文渊,刚刚洛知仪过来,他已经挨了宇文渊好几记冷眼了。 “她?精神倒好。” 从邀月国千里而归,她不去睡一觉,休息休息,有什么重要事要问了? “那……” 到底要不要让人进来啊? “叫她进来。” 不然她也不会叫人省心。 “是,王爷。” 清帘转身出去,不多时杨雪走了进来。 她没宇文渊想得那么有精神,要不是担心秦露郁,她早倒头就睡了。 “王爷,你知不知道三少爷在哪?” 她找遍了整个王府,都不见宇文泫,有点儿着急。 当然,不是急宇文泫,是记挂着妹妹。 “他什么时候好好待在府上过,你找他做什么?” 你两个不会真的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吧,一回来就问他。 “我不是要找他啦,我是想我妹了,我去邀月国之前把她托付给三少爷照顾……” 一句话没说完,宇文渊突然抬起头来看她,吓得她一哆嗦,后面的话顺势吃了回去。 “你刚才,说什么?” 他没有听错吧,她把妹妹托付给他的三弟? 传说中无恶不做的三少爷? 秦露浓,你脑子一定坏掉了。 靠! 杨雪翻翻白眼,又玩这个啊,吃定她瞬间记忆力不好,老爱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话是不是? “呃……没有啊,我那会想偷偷跟王爷去邀月国嘛,怕妹妹没人照顾,所以……” “你够狠。” 宇文渊白她一眼,低下头去看盟约。 懒得理你,笨女人。 不过,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秦露郁的安危,是怎么回事? “没有啦,我就是觉得三少爷根本没有……”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当我什么都没说。 宇文渊才一抬头,杨雪就投降似地举起两只手,紧紧闭上了嘴。 知道啦,这是你的忌讳嘛,不说就是。 “王爷,王妃娘娘命奴婢送燕窝粥过来,王爷请。” 阿娆端着托盘进来,及时解了杨雪的围。 “端回去。” 宇文渊眼神一冷,丝毫不领情。 他已经说过不用,洛知仪硬要做这些事,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他越讨厌她而已。 “这……王爷,王妃娘娘吩咐,王爷一定要尝一尝,不要辜负一她的一番心意。” 阿娆很为难的样子,心里也在害怕,洛知仪说过,要是王爷没喝这燕窝粥,她等着挨罚好了。 “她的心意,我受不起,端回去!” 宇文渊冷笑,说什么辜负不辜负,他从来没有接受过她的心,不是吗? “哎呀,王爷,阿娆这端都端来了,不喝也是浪费掉,正好我饿了,我帮你喝了吧。” 杨雪纯粹是出于一番好意,反正只要把这粥消灭了就好,洛知仪也不会知道是谁喝的不是? 只要别再让宇文渊更气,别让阿娆回去受责罚,她还能尝一尝传说中的燕窝粥,岂非一举三得? 话落不等别人有什么反应,她一把端起碗来,勺子都不用,三口两口就喝了下去。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嘛,就是挺鲜香的。” 她咂咂嘴,意犹未尽。 “秦姑娘,这……” 阿娆有点傻眼,看着空了的碗,半天反应不过来。 “做自己的事去。” 小丫头,真会充好人,谁都不得罪。 宇文渊下巴一抬,指了指门口。 “是,王爷。” 算了,看来王爷也不知道三少爷到底在哪儿,还是先回去睡一觉,等他自己回来再说吧。 有他在,妹妹不会有事的。 快帮我脱! “好热……奇怪,太阳不是很大嘛,怎么这么热……” 杨雪咕哝着,往自己房间走,身上怎么越来越热,好像要着起火来的样子? 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太阳也是半死不活地挂在天上,哪会热到这种程度啊? “好像……不对吧,我怎么觉得好像是身体里面在热……” 晕了,怎么回事? 难道这一趟邀月国之行,连累带吓,感染了风寒了? 她自己就是大夫,有时候却判断不了自己的病,多么大的讽刺。 就好像有把火正从她身体里烧起来,对,就是从小腹正蹿起一股火来,正凶猛地往上烧,往上烧,一直烧到她头顶去了。 现在她要照一下镜子,就会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好热……好难受……” 不行,越来越热,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了! 她呼哧呼哧喘着,胸口处也憋闷得难受,忍不住地想要做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这是什么见鬼的感觉?! “秦露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雪正生不如死、摇摇欲坠的时候,有人向着她走过来,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可惜,这会儿她眼前一片模糊,居然看不清这个人是谁。 “我……你……过来,过来……” 快来扶我一把,我快站不住了! “干嘛?我很忙,你回来都不说一声,快点把你妹领回去,我是受够了!” 是宇文泫,他还好意思说呢,人家的宝贝妹妹这会儿正被他“抵押”给了玉器店老板,他是回来拿银子去换人的。 别说他是故意的啊,要在以前,他拿东西什么时候给过钱了,所以身上也从来不带钱。 谁料看中了东西,送了人了,回头才现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秦露郁“凶狠”地瞪他,他没办法,只好一个人回来拿钱。 想想就有够丢人,街上的人那都怎么看他,他都不愿意想。 “过来……扶我,我热,帮我……脱、脱衣服……” 是这样没错吧,热了就把衣服脱下来,会比较凉快一点。 “嘎?!” 宇文泫差点栽个跟头,才要讥讽秦露浓几句,却立刻看出她的不对劲,“你……不舒服?” 脸红得跟柿子似的,眼神迷离,满头满脸的汗,样子还真吓人。 没办法,看在你是王爷试婚王妃的份上,扶你一把好啦。 “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乱跑什么?” 宇文泫刚一碰到杨雪的手,就知道她是真的不舒服,因为她的手好烫,好像在烧。 “果然跟看起来的一样,没什么料。” 一个人的身子可以轻到这等份上吗,扶着她就跟扶着个泥娃娃似的,不费吹灰之力。 “我热……” 知道你热啦,不能说点别的? 杨雪意识早已模糊,只是觉得热,热得要命,体内有股陌生但强烈的**正一次比一次强烈地冲击着她的身心,如果再不宣泄,她相信自己就会爆炸了! “知道你热啦,躺下休息---啊呀!” 这个绝对是意外,真的。 宇文泫只是想把她给扶到床上去躺着的,他才要起身,杨雪突然一伸手,死死扣住了他的脖颈,猝不及防之下,他一下就趴到了她身上。 “干嘛……” 嘁! 是不是个女人啊,这一趴上去,一点都没有饱满啦、弹性啦之类的感觉,顶多就是有一点点柔软而已。 “别走……别走……我热,帮我脱衣服……” 杨雪不住扭动着身子,似有意似无意地摩擦着宇文泫最敏感的部位,惹得他也一阵心慌意乱。 “喂!别动,放手,放开我!” 宇文泫大叫,用力后仰着身子,躲避着杨雪口中呼出的气息。 这气息好奇怪,香香甜甜的,他只闻了一闻,头脑就有些迷糊起来:这怎么回事? “我热……好热……热死了……” 不行了,不行了,越来越热了,快,快,帮我! 杨雪喃喃着,突然抬起两只脚,死死扣住宇文泫的腰身。 晕了,这姿势是不是太暧昧了些。 “咳……喂,你干嘛,放开我……喂喂喂,是你热,我又不热,你干嘛扯我衣服,喂,你住手!” 宇文泫简直就是在浪费口水,杨雪这会儿要还有意识,哪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看她眼睛半眯,眼神却狂热,双颊绯红,跟八爪鱼似地缠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像春。 “热……脱,脱了……” 好,用脚扣住人家,她一双手可算得了空了,没命似地拉扯宇文泫的衣服,问题是把人家给脱光了有什么用。 “秦露浓,我警告你,快放开我,不然……哇啊,你摸我!你敢摸我,你……住手!……我叫你住手,听到没?!哇啊啊,你还摸……” 三少爷真会做 门外侍卫听了个面红耳赤,同时也为宇文泫担起心来: 三少爷不知道她是王爷的人吗,现在王爷就在府里,他们两个居然明目张胆地勾搭在一起,要让王爷看见,这还了得? “完蛋了!” 好巧不巧的,宇文渊出现在杨雪房门前。 他只是听下人来报,说看到三少爷回府了,所以来知会杨雪一声,先前她不是要找他的吗。 “王、王王王爷。” 宇文渊皱眉,突然变结巴,肯定有什么事。 房里此时正进行着一场保卫清白的大战,不过有一点要声明哦,这回要霸王硬上弓的人是杨雪,誓死不从那位是宇文泫。 “秦露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哇,好大的力气!放开你的脚,不然,我对你……” 他也是有武功的人,虽然杨雪也会几下功夫啦,但要认真打起来,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问题是,现在杨雪不是不清醒嘛,一副不要命的样子,他实在是无从下手。 更要命的是,现在两个人挨得太近,女人身上不能碰的地方又太多,他实在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有事?” 宇文渊已经听到屋内有不寻常的动静,眼神瞬间一寒。 “启、启禀王爷,秦姑娘她、她和……三少爷在、在……” 玩亲亲。 房里沉寂一秒钟。 “哎呀,好了好了,知道你心急,不过总要慢慢来,是不是?来来,别急,我来帮你脱。” 这声音,绝对温柔,绝对煽情,绝对……欠揍。 宇文泫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由方才的“痛苦挣扎”变做极尽享受,真是要了命了,用不用变得这么快啊? “倒是会寻开心。” 宇文渊也不见有多怒,无声冷笑,推开了房门。 “谁?敢打扰本少爷雅兴,想讨打吗?” 宇文泫头都不回,怒声喝问。 宇文渊一步迈进来,停在了门口。 呃…… 怎么说呢,要说他看到房里的情形,一点都不吃惊,一点都不意外,那是不可能的。 你看看他们两个,杨雪仰躺在床上,衣服虽然还算是整齐,但经过刚才一阵纠缠,泄露出的春光也不少了。 宇文泫呢,就压在人家身上,左手肘撑着身子,右手则轻挑着杨雪的黑,眼中欲火大盛,看他那架势,要不是宇文渊进来,他绝对会长驱直入,先快活快活再说。 “我不过离开十几日,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敢在我面前动我的人,你是不拿自己当我的兄弟吗? 宇文渊眸子冰冷,右手伸向腰间。 这一回,又要不死不休吗? “我可不知道王爷在府上,再说,王爷你不能满足她,我只好委屈一下喽,王爷不是应该感谢我?” 宇文泫邪笑,说出的来的话能气死人。 不过,比较麻烦的是,他要一边对付宇文渊,一边想办法压住杨雪不安份的手。 秦露浓,你再乱摸,我打断你的手! “啪”! 鞭子凌空抽响,宇文渊周身已现出一团看不见的气流,令人窒息,“出去。” 咦? 两个人都这样了,他生气是生气,居然不打算把宇文泫怎么样? 啧啧,好宽容,好大度,如果不是两个平时就水火不容,还真会让人误以为他们兄弟感情好到没话说,连女人都可以一起分享。 “出去?出去怎么行事?王爷,你难道没看到,你的未来侧妃有多需要我,就算我想要出去,她也未必肯放手不是?” 这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实话。 可怜杨雪完全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为了她已经剑拔弩张、杀气腾腾,还一个劲儿拉扯着宇文泫的衣服,“脱了……脱了……” “唰!” 长鞭瞬也不瞬地抽过来,宇文泫脸上不正经地笑容一僵,等着承受彻骨的疼痛。 但,事实不是他想的那样。 “啪!” “啊啊!” 一声扭曲了的痛叫从杨雪嘴里飞出来,宇文渊这一下精准无误地抽在她左膝上,痛得她本能地缩腿,宇文泫总算脱出了她的束缚。 好可怕的鞭法,宇文泫的身子和她的腿交缠在一起,宇文渊居然可以只伤杨雪而不动宇文泫分毫,反正宇文泫知道,自己做不到。 “出去。” 宇文渊振腕收鞭,却并不看他。 杨雪虽神智不清,感觉却还在,这一下鞭的疼痛让她无法忍受,在床上辗转呻吟,好不可怜。 “王爷,我实在不能不佩服你,你的心真的好狠,好狠。” 宇文泫起身,再也不看宇文渊一眼,快步出门。 他是觉得心寒吗,因为大哥的绝情绝义。 “糟了,小丫头还在玉器店呢!” 被杨雪这一折腾,他都忘了自己是回来干什么的了。 管他呢,反正王爷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先把人给赎回来再说。 吃了春药 “好疼……” 杨雪呻吟着,想去摸那伤处,却因为刚才的一阵折腾而浑身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秦露浓?” 宇文渊坐到床榻上,微俯身去看她。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不大会功夫就成了这个样子? 别以为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虽然刚才两个人纠缠的样子很让人火大,但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好热……好疼……我受不了,受不了……” 天哪,我受不了了,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杨雪痛苦低吟,嗓音已有些嘶哑。 她身上衣衫早被汗水湿透,头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双唇青紫,看起来很吓人; 左膝上一跳一跳的痛着,刚才因为拉扯宇文泫的衣服而折断的指甲处有血流出来,总之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糟糕,糟糕透了。 “秦露浓,你醒醒,听到我说话吗?” 宇文渊皱眉,刚才抽她一鞭是情非得已,但他掌握的力道刚刚好,应该不会伤她太重才是。 不过,这一靠近,一股甜到叫人作呕的香气,猛一下钻进他口鼻之中,“这味道……难道是……” **。 虽然他没有吃过**,也没有见过吃了**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但这样香甜的味道,再加上杨雪现在意乱情迷的样子,绝对错不了。 “不会是别人,洛知仪,你还是不肯死心,是吗?” 宇文渊冷笑,眼神突然锐利。 丫头是不会无聊到吃那种东西的,别人也不敢,只有洛知仪才会天不怕地不怕,无所不用其极。 问题是,她给丫头吃**做什么? 想陷害她,让他以为她是不守贞节的女人,然后就有理由让他把丫头扫地出门? 还好他来得及时,否则…… 不过,洛知仪要害的,应该只是丫头,不会牵扯到宇文泫吧? “我热……” 晕死了,杨雪那边还没完事儿呢,要吃了**,除了必须与男子交合才能解了药性之外,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以冷水洗浴,等药性自己过去。 不过,这毕竟是强行压制**,对人的身体损伤极大,会在接下来的数个时辰之内浑身无力,昏然大睡,再醒过来才会没事。 就算是这样,也要好几天之后,身体才会完全恢复,足见其歹毒程度了。 眼见杨雪抬手就要抓人,宇文渊只轻轻一格,就把她的手挡开,顺势点了她的穴道。 “丫头,这回有你受了。” 宇文渊拿过锦帕,为她擦一擦脸上的汗,再帮她整好衣服,系上衣带。 “王爷?!” 洛知仪出现在门口,一脸愕然,外带十二万分的愤怒。 她听了柳拂堤“生米做成熟饭”的建议,偷偷命人买来**,放到做给宇文渊的燕窝粥里,伺机行事。 为撇清嫌疑,她故意先去告诉宇文渊,她已吩咐下人炖粥给他,意思就是要告诉宇文渊,她没有亲自到厨房,不会动手脚。 而事实上,她确实从始至终都没有碰那碗燕窝粥一下,她只是先一步把**放进了盛粥的盅里而已。 而送粥的人是阿娆,就算等一下王爷“兽性大”,两个人成了好事,她也可以做最无辜的那一个,王爷是绝对怀疑不到她头上的。 可是,事情怎么不是她预想的那样? “你,来晚了。” 洛知仪,你是来捉拿所谓的“奸夫淫妇”吗? 可惜,你的如意算盘这次要落空了。 “你、你说什么,妾身听不懂!王爷怎么会……为什么会是这样?!” 天哪,怎么会是这样,王爷他、他在为死丫头穿衣服,难道两个人刚刚办完事了? 哈哈,哈哈! 她费了那么大心思,结果是成全了他们两个吗? “你不懂?怎么会,只有你最懂,为什么会是这样。” 宇文渊冷笑,拉过被子给杨雪盖上。 得赶快把丫头放到冷水里洗一洗,不然会出大事的。 “妾身……” 不管怎么说,洛知仪毕竟心虚,目光躲闪着宇文渊,又恨又不甘心。 阿娆说宇文渊喝了燕窝粥,她还高兴得要死,估摸着药性作了,才装做关心人的样子,跑到宇文渊房中问侯。 谁料人根本不在,下人告诉她王爷来了秦露浓这边,把她给气得,差点跳脚大骂。 她预感到要坏事,三步两步跑过来,果然,人家完事了。 “这种事只有一次,洛知仪,以后别再耍这样的手段,否则,你就是嫌正妃的位子坐太长了。” 再没有比这更直白的恐吓了,而且绝对是玉石俱焚。 洛知仪一呆,跟着就大怒,“宇文渊,你、你敢威胁我?!” 看来,这一招棋她好像走错了,王爷只会更讨厌她而已。 她还不知道中招的人不是宇文渊,而是杨雪,否则她就会明白,为什么宇文渊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生气。 “好,好,你威胁我,我、我……走着瞧!” 死秦露浓,是你逼我的! 我折腾死你! 宇文泫把秦露郁“赎”出来,又在街上逛了个够,这才打道回府。 这时候,天早黑了下来。 要不是秦露郁一整天都跟在宇文泫身边,她早该见到姐姐了。 问题是她现在终于明白以前看到阿莫的时候,他为什么总是睡不够的样子,原来三少爷几乎不用睡觉的。 “露郁,你姐姐回来了。” 阿娆其实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秦露浓出远门回来太累了,所以一直在睡。 “真的?!”太好了,姐姐终于回来了。 秦露郁大喜,撒腿就跑。 “露郁,别吵到她,她太累了!” 阿娆大声交代几句,秦露郁远远答应一声“知道了”,人早没影了。 当然,今晚她就只能这样看着姐姐而已,杨雪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宇文渊吩咐几个婢女为杨雪洗了个冷水澡,然后把她扶到床上休息,怎么也得等到明天她醒过来再说。 秦露郁等了一个多时辰,杨雪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她打个呵欠,只好先回房睡。 别忘她跟宇文泫在外面晃了一天,也够累的了。 “呵……” 睡了一夜,神清气爽,又可以好好玩乐了。 宇文泫打个长长的呵欠,一眼瞥见秦露郁的房门还没开,把他给乐得,踮起脚尖就要开溜。 “小哥哥,你要去哪里?” 宇文泫黑线。 她不是没醒吗,怎么还是听见他的声音了? 其实不是啦,是秦露郁早早就起来,先过去看了看姐姐,见她还是睡得很沉,就没叫她。 谁料刚一过来,就看到宇文泫做贼似的要出门,这才叫住了他。 “哈、哈哈,我、我……” 我要上哪关你什么事。 “小哥哥,我姐姐回来了,我以后也不用跟着你啦,可是你拿人东西要记得给钱哦,记住没?” 秦露郁很认真地看着他,千叮咛万嘱咐的。 谁要。 宇文泫腹诽一句,勉强点个头。 “还有,不要踹翻人家摊子哦,人家都很不容易。” 好在她跟他这段时间,没有见他去踹人家摊子,这一点她比较满意啦。 管那么多? 宇文泫白她一眼,再点个头。 “还有,不要见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就要抢来,人家不喜欢你,你不能硬来,知道吗?” 这你也要管? 宇文泫咬牙,罗里八嗦个没完,娘亲都没有这样管束他,她是他的谁啊? “算了,反正我姐姐也还没有醒,小哥哥,我跟你去吧。” 再跟他最后一天好了,姐姐没醒,她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 “喂,你用不用这样,你管我……喂!” 宇文泫火大了,大叫着跟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走,杨雪就醒了过来。 “哦……我的头……我的腿……” 要命,怎么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跟刚做完伤筋动骨的手术似的? “咚、咚……” 敲门声响起来,“秦姑娘,你醒了吗?王妃娘娘叫你过去。” 是阿娆的声音,一大早王爷就上早朝去了,洛知仪立刻吩咐她叫秦露逍浓过去侍候,她哪里敢怠慢。 “王妃?我知道了,等一下。” 虽然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杨雪还是勉强支撑着下床,昨天到底生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先对付过洛知仪再说。 不然,万一她又有借口跟王爷过不去,那就不好了。 她随便洗了个脸,梳好,摇晃着身子打开房门。 “呀!秦姑娘,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跟王妃娘娘说,你先不用过去,再好好休息下?” 阿娆像见了鬼似地扶住她,看到杨雪苍白憔悴的脸和暗淡的眸子,她满眼的心疼。 “不用了,我没事。” 别没事找事了,洛知仪哪里是会体谅人的人。 阿娆也很明白这一点,叹息一声,扶着杨雪到洛知仪房间。 这一来一回的,不过耽误了很少的时间,洛知仪却已经满脸的不耐烦。 “哟,秦露浓,瞧你这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是不是昨天跟王爷颠鸾倒凤的,太不知节制了?” 本来那个极尽男女情爱的人应该是她,却全被这个丫头破坏了,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你不是要勾引王爷吗,我就折腾你到半死,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跟王爷行事! 给读者的话: 亲们,我努力更新中······ 终于折腾出事来了 “奴婢没有,王妃娘娘不要冤枉奴婢。” 还颠鸾倒凤呢,她都快难受死了,左膝也疼得厉害,她都没得空看看是怎么回事。 “还说没有?我都亲眼看见了,你们这对狗……” 等一下,骂这个贱婢不要紧,这话要是出了口,可就成了对王爷的大不敬了。 还好洛知仪反应也不算慢,及时住了口,只重重哼了一声。 “王妃娘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奴婢跟王爷,可是清清白白的。” 杨雪这个气,再没有力气也得为宇文渊辩解几句。 问题是,她这样说才好笑,在别人看来,她不是已经做了宇文渊的试婚王妃,怎么还清白得起来。 “少说废话!做奴婢的就该知道自己的本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我要沐浴,去帮我烧水。” 洛知仪懒懒坐回躺椅上,颐指气使地吩咐下去。 什么? 我没有听错吧,一大早起来要沐浴,算怎么回事。 阿娆吃惊地看着她,才要说什么,杨雪已捏了她一把,“是,王妃娘娘。” 低眉垂目地答应一声,她向阿娆使个眼色,别多说话,现在是怎么说怎么错。 “王妃娘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做吧。” 阿娆咬咬牙,她怎么忍心看着杨雪再去做事,杨雪那么不舒服,她心里真难过。 “我要用谁就用谁,你多说什么?!一边呆着去!” 我堂堂小商王妃,想怎么使唤下人都行,还用得着你们毛遂自荐? 洛知仪半眯着眼,目光却锐利。 杨雪晃着身子出去,半个时辰后又晃着身子回来,“启禀王妃,一切准备妥当了。” 她擦着汗,脸上是一块一块的烟灰,看来刚才她是好一通忙活。 “嗯,服侍我沐浴。” 洛知仪起身,懒懒地到内室去。 “是,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 阿娆才要开口,杨雪已使个眼神给她,拜托,不要多事好不好,这些事我做得来。 阿娆无奈,只好闭嘴。 问题是这叫什么事儿,一个人再有精神气力,这么不住地做事,很快就会累倒的。 内室,杨雪已经帮洛知仪脱去全身衣服,进到桶中,水不凉不热刚合适,洛知仪闭上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秦露浓,你是不是喜欢王爷?” 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只不过洛知仪一向不愿意承认罢了。 “奴婢……没这资格。” 杨雪手不经意地一哆嗦,立刻恢复常态,仔细为洛知仪擦着背。 “还真是会说话,”洛知仪冷笑,不说是,不说不是,跟她玩游戏吗?“你当我看不出来,王爷对你……你说,你用了什么手段迷惑王爷,啊?” 有什么好办法让王爷对她回心转意,说出来听听。 “王妃娘娘言重了,奴婢没有。” 杨雪暗骂一声,我还迷惑王爷,就凭我这脸蛋,够王爷瞧吗? “秦露浓,你别欺人太甚!” 洛知仪咬牙,看来柳拂堤的话是对的,不能给这些婢女好脸色,不然她们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不行,得尽快把这丫头弄走才行,不然时间越长,王爷对她就越有想法,她永远都不用想讨王爷欢心了。 “我洗好了,去帮我拿衣服。” “是,王妃娘娘。” 少顷。 “秦露浓,我饿了,去厨房帮我拿点心。” “是,王妃娘娘。”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秦露浓,我要去花园走走,外头太阳太大,你替我遮伞。” “是,王妃娘娘。”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 “秦露浓,我累了,要睡会儿,屋里太热,你帮我扇风。” “是,王妃娘娘。” 半个时辰过去。 “秦露浓,我……” 咕咚。 沉寂一秒钟。 “快来人呀,秦姑娘晕过去了!” 阿娆尖声大叫,天要塌了似的。 她早看出来杨雪有点不对劲,脸色苍白,眼神涣散,摇摇欲坠,肯定要出事。 你想啊,这都一整天了,洛知仪都没给杨雪一点闲空,再叫上杨雪也不是体格多么健壮的人,先前因为误服了**的事,她更是没有完全好起来,这么个折腾法,谁受得了? 杨雪这一晕,阿娆是又急又心疼,慌不迭地招呼人把她给抬到房里去,一家子人围着她,却没一个主事的。 “装死是怎么着,我怎么着她了?你说说,她至于吗?” 洛知仪一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反正她又动杨雪一根手指头,就是使唤她做一些事情而已。 做婢女的就是要给主子使唤的,瞧瞧那死丫头这副身板,简直比主子还娇贵,成心是怎么的? 贱婢,看你还怎么勾引王爷! “王妃娘娘,这……秦姑娘都晕过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很严重,奴婢去请严大夫过来吧?” 阿娆擦一把汗,止不住地心寒。 好个狠心肠的王妃,人都累晕了,她不心疼也罢了,还搁一边说风凉话,把他们这些下人当什么了? “请大夫?死丫头,你这是在骂我啊?多大的事啊,就要请大夫,好听还是好看啊?” 洛知仪破口大骂,一个个哭丧着脸给谁看,好像她把人给怎么样了似的。 “呃……”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悄没声息地退了下去。 秦露浓,我们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管你到死 “小哥哥,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 秦露郁长长的个呵欠,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这一出来就是一整天,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原来看着三少爷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儿,早知道她一开始就不管他了。 可是现在她伸手了,还真没办法半路撒手了。 “你累啦?” 哈哈,太好了! 宇文泫简直就是狂喜莫明,终于可以摆脱小丫头了,再被她这么管束下去,他三少爷就一点威风都没有啦! “嗯。” 秦露郁点头,她是真的累坏了,如果这会儿有张床,她绝对一沾枕头就睡着。 “那好,你先回去睡,我还要……” 他三少爷要做的事儿可多了去了,谁阻止得了。 也就是这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敢管他的闲事。 “不行!小哥哥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知道啦,小哥哥就是想趁我不在,拿人东西不给钱,是不是?” 一说起这个,她可来了精神,瞪圆了两只眼睛,好像只要宇文泫点个头,她就一拳揍过去。 要不嘱咐一下,他准记不住。 “我……哈哈,没有啦,你不是都看到了,我现在拿人东西都给钱的,是不是?” 小丫头,你凭什么管本少爷?本少爷要拿什么都给钱,走到哪儿都规规矩矩的,还有什么乐趣? 他都没脸回头看看身后那帮跟班脸上是什么表情了。 自从身后跟了这条小尾巴,他绝对威风扫地,街坊们都快不拿他们一伙当环人了,简直叫人好不恼火。 “那,咱们一起回去。” 想想宇文泫这段日子以来的表现,好像是不错,秦露郁面色稍缓,一把拉住人家的手。 有她管束就没问题,万一她走开了,他又犯错,拿就前功尽弃吧。 “喂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啊,别拉拉扯扯的。” 这么细腻柔滑的感觉,他三少爷是第一次体会到吗?干嘛跟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似的,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嘁!小哥哥你才多点大,都知道避讳啦?……咦,不对吧,小哥哥,先前人家不都说你最爱寻什么花来着,你……” 宇文泫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呼,他受尽宇文渊残酷训练,练就这一身武艺,就是为了捂人家的嘴吗? “秦露郁,你给本少爷看好了,这里可是大街上,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拔你舌头!” 寻什么花? 是寻花问柳好不好? 问题是,他做都做了,还怕人家说? 嘴给人家捂着,秦露郁也说不出话来,生平头一次被恐吓,她还真有点儿害怕,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点点头。 “露郁!露郁!我可找着你了,快、快回去,你姐姐她、她刚刚醒过来……” 阿娆喘着大气跑过来,又急又喘的,都没顾上向宇文泫见礼。 姐姐终于醒啦! 秦露郁大喜,一把拉开宇文泫的魔掌,迎着阿娆跑过去,“我姐姐真的醒了,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她终于可以摆脱讨人厌的小哥哥了,跟着谁都不好,就是跟着姐姐最舒服。 “她、她是醒了没错,但是、但是现在、现在又晕了……” 天哪,这一时半会儿的,哪说的清楚? “什么?!姐姐撑着,我来啦!” 秦露郁脸色大变,顾不上许多,撒开脚丫就往王府跑去。 “喂……” 说走就走,当他三少爷是空气吗? “三少爷,她总算是走了,要不弟兄们陪三少爷去乐呵乐呵?” 罗乔咬咬牙,这两天他算是受够了,一大帮子男人被一个小女娃娃闹得束手束脚,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问题是,三少爷那么纵容她、任由她胡闹,他们还能说什么? “哦。” 嘴里应了一声,宇文泫其实根本没听到罗乔说了什么,而是在琢磨另一件事: 昨天秦露浓的样子很奇怪,到底生了什么事? 一醒来就又晕了,难道她得了重病了? 还有,她这一离开就是好几天,到底干嘛去了,他还没得空问呢。 “哎,三少爷……” 话都不说,回头就走,罗乔一下傻了眼,提高了声音叫。 “三少爷要回府了,各位请。” 阿莫暗叫一声谢天谢地,今天终于可以在太阳落山以前回府了。 幸福啊…… 秦露郁也是个人物 “秦姑娘,你醒醒,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妹妹回来了,你看看啊!” 阿娆哭得稀里哗啦,不停晃着杨雪的胳膊,床上那位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看来她是真的累坏了。 “阿娆姐姐,你过去那边坐下,瞧你说的那话,好像我姐姐快要不行了似的,给我看一下。” 咳…… 阿娆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一下没了声。 啊嘿,这小丫头年纪不大,遇事还真够冷静的啊。 她就不怕自家姐姐真有个什么,到时候她哭都哭不出来? “你、你会看吗?我是想给秦姑娘请大夫的,可王妃娘娘……” 你说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主子,人家都被她折磨到晕了,连大夫都不让请,出了人命怎么办? “阿娆姐姐,别小瞧我哦,我的医术虽然没有姐姐厉害,不过也不会差很多啦!” 别忘了她家爷爷、爹爹可都是宫中御医,如今姐姐也是,她是闻着药味儿、看着家里人给人诊病长起来的,就算不是医术绝,但要瞧个普通的病,还是没有问题的。 “啊?啊对,我倒是忘了,怪不得……” 你一点都不着急。 看来你已经瞧出来你家姐姐没什么了吧? 阿娆一颗心“通”一下放了回去,这才坐到一边。 别说,跑这一路去找小丫头回来,她也累了。 秦露郁像模像样地给杨雪把了把脉,很快给出结论: “没事,我姐姐就是劳累过度,又有点儿水土不服,所以才晕的,吃几副药就没事了。” 话落她起身坐到桌前,拿过笔来一挥而就,“阿娆姐姐,哪里有药可以抓?” 阿娆呆呆看着她,回不过来神。 哇! 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刚见秦露郁那会儿,阿娆就看她是个天真可爱、心无城府的小孩子而已。 这会儿呢,她看她简直就是神人一样,得仰望。 “阿娆姐姐?” 干嘛这样瞪眼瞧人家啦,人家脸上又没有开出一朵花。 秦露郁皱着小眉头,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正巧,宇文泫闻声而至,“哟呵,一个一个哭丧着脸,该不会是秦露浓快要……” “见过三少爷。” 所有人立刻起身,自动自地退到离宇文泫最远的墙角,活像他身上有病毒似的。 “闭嘴啦你,乌鸦嘴,我姐姐好得很,你少胡说!” 秦露郁喀哧喀哧骂回去,除了宇文泫自己,满屋子的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 乖乖,这两个不愧是亲姐妹啊,一个比一个大胆,秦露浓敢跟王妃娘娘较劲就罢了,这个秦露郁竟然…… 竟然敢斥责京城中人人闻风丧胆的三少爷,绝对算得上一个人物。 “没事啊,真叫人失望……喂,你要干嘛去?” 意外,震惊,想不到! 所有人面面相觑,快要晕过去了! 有没有搞错,三少爷他居然不生气,还涎着一张脸凑到人家跟前去,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讨好她哎! 嗯,这两个人肯定有一腿。 “抓药啦,我姐姐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要吃些药调理调理,你知不知道哪里有药抓?不知道就走开。” 才不要理你,敢咒我姐姐有事,我今天都不要跟你说话! 不,三天不跟你说话。 “抓药啊,简单,小商王府的药房离这边不远,走啦,我带你去。” 无语了。 不但讨好人家,还自动降格,做人家的领路人,这些事可都是下人才会做的,三少爷什么时候做过了? “哼。” 秦露郁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扬着下巴出去。 “好大的脾气。” 宇文泫孩子似地撇撇嘴,紧随其后。 “我的天哪,三少爷什么时候转性了,居然这么听露郁的话,这叫什么事儿?” 阿娆手捂胸口,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另一位琢磨了半天,想出一句比较贴合实际的话来。 “啊呀,你死定了,你居然骂三少爷是恶人?!” 阿娆大叫,原来她也会幸灾乐祸。 “哪、哪有……” 先前那位挣红了脸,却反驳不得:早知道不多嘴了,只要是说到三少爷,好话肯定没有,一说坏话就要惹事。 “吵、吵什么……” 杨雪万般不情愿地翻个身,烦死了,睡个觉你们也有意见,唧唧歪歪,去外面说好不好? 人家都还没有睡够耶。 “露浓,你醒了?!” 哇咔咔,真是太棒了,这姐妹俩都是神医,秦露郁的药也这么神奇,以后他们这些做婢仆的再有个风寒热的,可不愁没大夫了。 问题是,秦露郁开出的药,还没抓回来好不好,她哪里知道药效好不好了? “别吵……我再睡会儿……” 杨雪咕哝一句,赶苍蝇似地挥一下手,又睡得没声儿了。 看来她身子真的没事,就是太累了。 “咱们出去吧。” 这回阿娆是彻底放心了,示意大家都退了出来,她把房门轻轻带过来。 让露浓好好睡一会儿吧,顶多王妃那边有什么事,她顶起来就是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白色衣袂一闪,宇文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杨雪窗前,眼神冰冷。 洛知仪,做人不能太过分,可惜,你始终不能明白这一点。 那么,别怪我非要替知涵讨回公道。 三少爷纡尊降贵 “喂,你这药方行不行啊,别让你姐姐没病也吃出病来。” 宇文泫眼睛随着秦露郁的身形来回动,看着她动作熟练地拉开一个个抽屉,把药抓出来秤,深表怀疑。 他倒是没看出来,小丫头还有这一手,真够绝的。 “当然行,你不懂就少说。” 小神医看都不看他一眼,忙自己的事。 “喂,丫头,别对我冷眉冷眼的,我又没欠你钱。” 从来都是他横着眼看人,哪轮得到人家不正眼瞪他啦? 他堂堂三少爷横行京城数年,难道要栽在一个年纪没他大、个头没他高的女娃娃手里? 想想就替自己不值。 “你欠人家钱。” 还敢说呢,拿人东西不给钱,人家都在背后骂你是坏人,谁要理你。 “呃……”宇文泫黑线,“那、那是以前好不好,现在我拿人东西都付钱的,你不看见了?” “说的是,我要早点认识小哥哥就好了,保准不让人骂你。” 说起这个,秦露郁脸色稍缓,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看来对三少爷这阵子的表现比较满意。 脸上笑容一僵,宇文泫突然沉默下去。 早点认识我? 会有什么改变吗? 不,不会的,他的人生早在出生之时就已经注定,他摆脱不掉的,无论谁都无法改变任何事。 “小丫头,你以为自己是谁?算了,不跟你说这个,药抓好了?要不要我帮你熬?” 真的假的,他今天是不是特别闲得没事做,居然想帮人煎药。 这是他做的活吗? “你行吗?” 看吧,秦露郁果然很怀疑地上下打量他,这细皮嫩肉的,哪像下厨房的人。 “试试?” 宇文泫扬眉,当先往厨房去。 不就是煎个药吗,有什么难? 事实证明,他这一上手,就知道真的不简单。不说别的,就说点火吧,他把个厨房给弄得狼烟滚滚,呛得他自己眼泪直流,眼睛也睁不开,愣是没点着。 “小哥哥,我终于知道你帮倒忙的本事了。” 秦露郁摇头叹息,咳嗽着过去,一个肩膀把他顶到一边,两只小手灵巧地捣弄一番,火苗立刻蹿了上来。 “哪、哪有,我刚刚就快点着了嘛。” 宇文泫红了脸,好在他脸上已经黑一块黄一块的,也看不出来。 “哈哈哈!” 秦露郁大笑,双颊红扑扑的,好可爱。 宇文泫看着她,有刹那间的失神。 等到两个人忙活了一个时辰,把药煎好送到杨雪房里,已经过了申时,府里也渐渐安静下来。 “阿娆姐姐,你又过来照顾我姐姐啦?” 阿娆打个呵欠,站起身来,“没事,我怕露浓有什么事,才过来看她一下,药煎好了?” 秦露郁小心地端着药碗,“嗯,阿娆姐姐,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我陪着姐姐就行了。” 这时候的秦露郁像个大人似的,穷苦人家的儿女总是很早就懂事,想必她早就做惯了这些了。 “我不要紧,药给我……啊呀!” 唉,一个大人还不如小孩子办事稳重,大概是阿娆还没醒过神来,手一抖,药碗一倾斜,大半药都洒到了她的手上。 “哎呀!”秦露郁也吓了一跳,慌不迭抓起她的手猛吹起来,“痛不痛?!痛不痛!?” 其实没事,这药已经放了好大一会儿,没那么烫了。 “没事没事,都怪我。” 阿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忙没帮上,尽添乱,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这药好大的味儿,闻起来就很苦,更不用说喝了。 “不要紧的,阿娆姐姐,反正我姐姐也没有醒,药先放着吧,你去睡觉吧。” 秦露郁一点怪她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她知道,人家是一片好心。 “那……好吧,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我。”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阿娆一走,房里就安静下来,秦露郁搬了个凳子在杨雪床前,双手托着腮,看着姐姐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抵不过席卷而来的睡意,慢慢趴到床上去,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鬼又来了! “不要敲不要敲不要……敲……” 睡梦中的杨雪时刻保持着警觉,对于每夜必然响起的木鱼声,她是又气,又没有办法。 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时辰,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感应,她突然睁开眼睛,凝神细听。 “不是吧?真的没有敲?” 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二夫人也有知道累的时候? 杨雪长舒一口气,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可恶的王妃,拿我当什么使唤了……” 她骂骂咧咧地下床,腿还有些打哆嗦,不过人有三急,总不好方便在床上吧? “露郁?这样也能睡得着,也真难为你。” 杨雪轻声笑笑,轻轻抱起她瘦瘦小小的身子,放到床上去,帮她盖好被子,小丫头还咂咂嘴,做梦吃好吃的哪? 不管了,先去解决个人问题再说。 她轻轻拉开房门出去,院子里安静得出奇,一个人都没有,“守夜的侍卫呢?黑古隆咚的,会撞鬼耶。” 为了给自己壮胆,她一边往茅厕走,一边念念有词的,多少有点动静,也省得太害怕。 还好,并没有出什么事,小解完事,她整理好衣服,哼哼着走出来。 我飘…… “呀……” 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向着前院就飘了过去。 杨雪刹时如同被雷击中了一样,要不是及时塞个拳头进嘴里,早就吓得失声尖叫了! “不是没有鬼了吗,怎么还……” 自从那天来了一大帮子和尚道士做过法事,小商王府已经很久不闹鬼了,怎么今天突然又出现了? 糟了! 这鬼不会又找王妃娘娘去了吧? 杨雪顿时没了主张,有心去叫宇文渊吧,又怕是自己花了眼;自己过去看看吧,万一真的是鬼,她打不过怎么办? “王妃啊王妃,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人家对你这么不依不饶的?” 原地团团转了十几二十圈,杨雪终于还是不忍心洛知仪再被吓,狠狠跺跺脚,悄没声息地往洛知仪房间去。 算了,不管是个什么情况,先过去看看再说。 要真的有她打不过的鬼,才大声叫王爷来也不迟。 大概前面的白影没有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一路飘着到了洛知仪房门前,停了下来。 你能想像一个飘在半空的鬼魂是什么样子吗?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衣衫飘飘,绝对诡异。 “真、真的有鬼……” 杨雪虽然害怕,身手还算灵活,一个闪身到了一棵大树后,剧烈地喘息起来。 怎么办? 要不要叫人来? “叩、叩……” 意外的是,白影并没有进去,不知道怎么敲响了洛知仪的门,接着压抑到极致的声音就阴森森地响了起来: “妹妹……妹妹,我来看你了,你睡了吗……” 晕! 杨雪差点一头栽倒,人家王妃就算睡着了,也会给你吓醒过来的。 “谁?!” 果然,这声音才停下不久,洛知仪颤抖的声音就响起来,估计她已经吓个半死了。 “妹妹,是我……我是你姐姐,好久不来看你,想我了吗……” 我想你去死。 杨雪估摸着洛知仪肯定会这么说,要不然肯定会这么想。 鬼魂要再死一次,会是什么? “你、你走开,走开!” 洛知仪是真的吓坏了吗,怎么她的声音这么小,隐隐约约的,如果不是院子里很静,几乎听不清楚她说什么。 “你不想见我吗……为什么不想见我,我想你,想你……哦呵呵呵……” 杨雪誓,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难听的笑声,听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别笑了,拜托! “你走、走开,走开!” 洛知仪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带着哭腔就对了。 “洛知涵,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杨雪心里震了震,多少听出点东西来: 五公主的死,果然有蹊跷,而且跟洛知仪有关。 “你为什么害我……为什么害我……” 白影伸出两只手扒到门上,长长的指甲摸索着窗纸,出悉悉簌簌的声音来,越叫人碜得慌。 问题是瞧她那样子,像要硬进去似的。 真要那样,还不把王妃给吓死啊? 杨雪再也受不了,大概也被这鬼魂给折腾得够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从树后闪身出来,三步两步奔过去,一把抓住白影的一只手: “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春药事件就这么算了 “呀啊……” 白影绝对没有想到会有人在,确切地说,她绝没想到会有人敢碰她,这一声惊叫出口,听起来比较有血有肉,是人才会出的那种声音。 “谁?!是谁?!秦露浓,是不是你?!” 杨雪应该感到万分荣宠,洛知仪对她的声音居然很熟悉,一下就听出她来。 “原来鬼也会害怕啊,说,你到底是谁,到小商王府来捣乱,到底是何居心?” 人家这么害怕,杨雪却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原来鬼也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可怕,先前是她一直在自己吓自己吧? “哦呵呵呵……” 白衣鬼突然出碜人的笑声来,她长长的头披散在脸上,根本看清她是何样貌。 “别笑了,难听死了!你不说是吧,我自己看!” 是鬼就一定要这样笑吗,怎么听怎么像冤魂不散的感觉。 杨雪皱眉,伸手就去拨拉人家的头。 “哦呵呵呵,别看我,别看我,看我你会后悔的……” 白衣鬼尖着嗓子说着,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杨雪只觉得被自己狠命攥着的、她的手突然变得滑如泥鳅,“哧溜”一下,就从她手中溜走了! “站住!站住!” 杨雪大叫,还想再抓,白衣鬼的身子突然急往后飘去,越飘越高,越飘越快,不大会功夫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可恶!你这讨厌的鬼,下次别让我碰到,不然我一定抓住你!” 杨雪跺着脚,指天骂地,当然也只能泄泄火罢了,人都走了,她又不会飞,怎么追得上。 “深更半夜不睡觉,你在这边跳神吗?” 宇文渊亮晶晶的眸子里隐有怒色,杨雪在这边闹得欢,他现在才来,大概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王爷,王府里真的有鬼,我看见了,真的!” 杨雪跑过去,信誓旦旦的,不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这回她算是亲眼看见了。 但,宇文渊看着她的眼神,分明就像看到了鬼。 “是真的,王爷,我刚刚还差点抓到她!可惜,她手太滑,被她给跑了。” 杨雪抬起自己的手比划两下,越想越可惜,要能把这白衣鬼揪到王爷面前来,那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不过,虽然没有把白衣鬼给抓到,但她刚刚有跟人家亲密接触耶,说不定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呢。 “嗯……这什么味儿?” 她闻闻自己的手,好刺鼻。 “你一向自称是高手,连个鬼都抓不到,这回认栽了吧?” 宇文渊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眼神却很嘲讽。 小商王府有没有鬼,他是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呃……没有啦,王爷,你要不要进去看一下王妃娘娘?” 刚刚她还跟自己说话来着,这会儿怎么没声了,是不是吓昏过去了? “她应该没事,你去睡,以后别再闹。” 宇文渊看一眼黑漆漆的屋,语气淡然。 别说洛知仪是真的没什么事,就算有事,他也没打算进去看一看吗? 他对洛知仪,怎么就绝情至斯? “我……是,王爷。” 没见过这么绝情的人。 “你觉得怎么样,还会不会热?” 宇文渊本来是想去看一看杨雪的,知道她没那么快醒,也就没去打扰她。 没想到,小丫头就是跟常人不一样,还有力气半夜起来抓鬼,应该没什么事了。 “我啊,倒是不觉得热了,就是身上没力气,我……” 她突然红了脸,不敢看宇文渊。 虽说那时候她神智有些不清楚,也控制不了自己,却并不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她心里清楚得很,就是说不出来而已。 所以,她没理由不感到脸红,自己那会是怎么了,她约摸明白个差不多。 “你……会不会气,这回又做了我的替罪羔羊。” 宇文渊不是笨蛋,绝不是。 事后他一回想,就知道不对劲,洛知仪在粥里下**,最初的用意一定不是为了对付丫头。 因为她是为他才做的燕窝粥,只不过他没有喝,秦露浓不问三七二十一给喝了,所以中招的人才是她。 本来,承受那种非人折磨的人是他才对。 “啊?啊不,没有啦,王爷,我、我也没想到……这只是意外,不怨别人。” 谁知道那碗粥有古怪,早知道她才不要喝! 那时候她的样子一定丑死了,她隐约记得,好像还去脱人家的衣服,还……对人家上下其手,哎呀,简直丢死了! 她唯一不知道的是,一开始被她“折磨”的人是宇文泫,而不是宇文渊。 不过,无论怎么样都好,这事儿过去就算了,不管是谁做的,她都不想追究。 你心里有鬼 “秦露浓,你到底是心太善,还是个大笨蛋,腿还疼不疼?” 宇文渊沉默好一会儿,他本来还想问,要不要他帮她讨回公道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没事,王爷,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多亏王爷这一鞭,不然我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还记得宇文渊抽她一鞭的事,至少说明她那时候真的是清醒的,也知道宇文渊绝对是为她好。 所以,她一点都不怪他。 “你明白就好,去睡吧,你身子还没完全好,要多休息。” “……是,谢谢王爷。” 杨雪喉咙有些哽,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可惜……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回自己房里。 问题是,她手上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光是用闻的她也知道,这药是用来醒神补气的,难道鬼还会犯迷糊不成? 还是…… “姐姐,你上哪去了呀,你要急死我呀?” 杨雪一回来,就看到秦露郁赤着脚站在门口,神色焦急地两边张望,跟丢了魂似的。 “你醒啦?哎呀……慢点儿!我只是去方便一下而已啦……哎呀,不用抱这么紧,我又不会消失……” 杨雪抱紧了直冲过来的秦露郁,一边稳住身形,一边抚摸着她又黑又亮的,嘴角有被依赖、被信任的满足笑意。 “姐姐,你以后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去远处好不好?你别把我给别人,我不要跟着小哥哥,以后你上哪儿我都要跟着你……” “什么小哥哥?你说三少爷?!他欺负你?!” 杨雪大吃一惊,别的她没听清,就听到这个了。 问题是,她既然对宇文泫这么不放心,干嘛把人托付给他? “哎呀没有啦,小哥哥怎么可能欺负得了我,就是他被大家骂做是坏人啦,我才不要跟他在一起,不然人家又会骂我。” 秦露郁抬起头看着杨雪,眸子很天真,很干净,她要真吃了亏,不用说别人,估计宇文渊都不会放过宇文泫的。 看在杨雪面子上的话。 “我想也是,我不会看错人的,好了,没事,我们进去。” 外面还挺凉快的,再加上她先前被洛知仪折腾,还没休息过来呢。 “哦,姐姐,快来把药喝了吧……唉呀还是算了,都凉了,亏得我和小哥哥熬了那么久,阿娆姐姐又来帮忙,还烫到她的手……” 秦露郁叽里骨碌地说着,把那小半碗药就着窗口泼出去。 杨雪目光却突然有些直:阿娆的手?药? “原来是她?” “母后,小商王府还是有鬼,你再叫人去驱鬼,快,快呀!” 洛知仪后半夜吓得连眼睛都没敢合,双眼红肿,眼中布满血丝,也怪可怜的。 “七儿,你……你让本宫说什么好!” 嫣皇后紧皱双眉,摇头叹息。 看到女儿又害怕又憔悴的样子,她真是心疼莫名,可是这鬼神之说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上次已经叨扰了小商王一回,怎么好再去? “母后,你相信儿臣,真的有鬼,真的有,是知涵,是知涵啊!” 没有人知道她昨晚有多害怕,一直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大气都不敢喘。 最可恨的是宇文渊,明明知道她会害怕,居然不进来看一看她,陪一陪她,他到底置她于何地? “知涵?七儿,别乱说话!” 乍一听这话,嫣皇后也吃了一惊,以眼神示意婢仆全都退下,不能自制地红了脸。 知涵已经死了两年,所有人都已忘了那个仿如遗世独立的女孩儿,现在提她做什么。 “儿臣没有乱说,那鬼就是知涵,她一直来找儿臣,问儿臣为什么要害她,可是儿臣没有要害她,儿臣也没想到……” 洛知仪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失声尖叫起来。 “七儿?!” 嫣皇后沉声叫,一把捂住了她的口,“七儿,别叫,知涵的死不是任何人的错,是天意,知道吗?” 把无法承担、无法预料的事都推给老天,还真是不错的选择。 至少,当事者就不必承担太多的良心上的谴责。 洛知仪无声点头,眼泪慢慢流下来。 母后还是这样疼她护她,她心里多少也会好过点。 “七儿,这世上是没有鬼的,是你自己一直放不开罢了,那鬼不在小商王府,在你心里。” 嫣皇后叹口气,见她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松开了手。 “母后,儿臣怎么办?怎么办?那小商王府,儿臣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洛知仪失声痛哭,她只是想嫁给心爱的人,跟他长相厮守而已,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七儿,有些事情是你自己太在意了,别想太多,没事的,知道吗?” 女儿这么难过,嫣皇后简直就是心如刀割! 但除了说些空洞的安慰之语,她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许,应该把宇文渊叫来,好好跟他说一说。 “不,不是!不是!知涵的鬼魂就是在王府,就是!她就是看不得儿臣跟王爷恩爱幸福,她一定会害死儿臣的,一定会!” 洛知仪嚎啕大哭,死命摇晃着嫣皇后的衣袖,眼泪横飞。 问题是你这么折腾娘亲做什么,又不是她的错,她也做不了什么。 “七儿……七儿,别这样!好,既然你没办法留在小商王府,那就离开渊儿,行吗?” 嫣皇后脸色一沉,低声喝问。 这是最好的办法,一劳永逸。 洛知仪突然安静下来,脸色苍白得可怕。 离开王爷? 她用两年的时间来等宇文渊忘记洛知涵,用近千个日夜来感动宇文渊,现在说离开就离开? “不!儿臣不要,儿臣不甘心!” 她大叫,颓然倒地。 留也不行,走又不是,她这辈子总算知道了什么叫进退两难。 “七儿,本宫说过了,你别太在意,放开胸怀,好好对他们,他们也会以一颗真心对你。你跟他们多说说话,就不会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嫣皇后叹口气,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是越来越放心不下了。 还以为女儿嫁了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不用她再操心的,没想到结果事与愿违,这一步,七儿好像是走错了。 大错特错。 “没用的……没用的……” 洛知仪喃喃自语,一双眸子暗淡无光,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从来世事难料,她先前是不是把小商王想的太单纯了…… 就是看对眼了 只顾儿女情长的人唯洛知仪而已,宇文渊没那份闲心,也没那份闲功夫。 洛耀就算再不满意,跟邀月国的盟约也必须签订下来了。 否则若是一拖再拖,惹恼了邀月国,到时候他们再提出更苛刻的条件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件事情还是得交由宇文渊去办,当然,这次只他一个人带队前往,杨雪没必要再去。 看着装了满满一车的岁银,洛耀又气又不甘心,“邀月国就是个无底洞,不过,就让你们先得意着,等朕的火器研制成功了,朕还会怕你们,哈哈!” 火器? 怎么回事? 宇文渊目光闪烁,不知道洛耀是何用意。 他当然不会知道,洛耀秘密召见天绝上人,命他在丞相府密室研制火器的事,除了洛耀、柳子怀和柳拂堤之外,再没有别人知道。 “皇上,臣明日一早便启程,如无意外,十天之内当可回转。” 还是先不要管这些,两国之间能够安定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了,朕相信你的能力,去吧。” 洛耀挥挥手,等这件事情一了,就该为太子纳妃了,不然柳子怀要再进宫来一闹,他心情会更糟。 宇文渊没有多说,他知道洛知仪一早就进了宫,却连问都不问她。 洛耀更是连提都没提,对于这个任性的女儿,他宠她是宠她,但没见有多爱。 是因为嫣皇后的关系吗? 回到王府,宇文渊略一思索,还是得先跟秦露浓交代一些事情,免得他回来的时候,王府里已经“血流成河”了。 “秦露浓呢?” 丫头,没事乱跑什么,嫌洛知仪折腾得你不够啊? 杨雪房门开着,屋里却不见人,宇文渊立刻沉下脸来。 “回王爷,秦姑娘跟三少爷在一起,在后花园说话。” 清帘一脸不解,什么时候这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动不动就凑一起神神秘秘地说个没完? “他们?” 看吧,王爷也很意外呢。 而且,更叫人意外的是,三少爷不但跟秦姑娘投缘,跟她的妹妹秦露郁更是要好,上次秦姑娘不在,秦露郁就像跟屁虫似地跟在三少爷后面,都没见三少爷有一点点烦躁的样子呢。 清帘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三少爷跟秦家姐妹,看对眼了。 “是的,王爷,您不知道,王爷出使邀月国的时候,三少爷跟秦姑娘的妹妹整天在一起,我听他们说,三少爷很听秦姑娘妹妹的话,现在拿人东西都会给钱了。” 清帘第一次听仆人说起这事的时候,喷了人家一脸茶水。 要说天下红雨他会信,要说这个啊…… 再看看。 “是吗?” 宇文渊冷笑,不说信,也不说不信,那样儿分明就是说,不管宇文泫怎样,他都不会在意的。 一点都不会。 这可真叫人伤心,也难怪宇文泫会成现在的样子。 你想,如果你无论做什么,做好做坏都没人会在意,你会怎么样。 “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帘早就想劝一劝宇文渊,不要那样对三少爷,但他不敢说。 不过,自从秦露浓来了小商王府,王爷似乎比较愿意听劝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说一下呗。 “知道不当讲,那就别说。” 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宇文渊冷冷抛下一句,往后花园去。 “让属下说完嘛,真是……” 清帘吐吐舌头,小小声地抗议一下。 荷花一样的人 “不行。” 宇文泫想也不想,摇头拒绝,态度那叫一个坚定,摆明了就是让杨雪明白一件事:没得商量。 “考虑考虑嘛,别急着拒绝,大不了等我回来,我请你喝酒呗!” 杨雪垮下一张脸,好说歹说,就差跪下来抱着人家的腿,痛哭流涕地求了。 “免了。” 还喝? 上次被她整那么惨,他又不是傻瓜,哪会上第二次当? “那……你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你帮我这回,我帮你完成啊?” 听听,听听,杨雪说的这叫什么话,好像在逼人家说临终遗言。 “不必。” 宇文泫扬眉,“唰”一下打开扇子,悠哉悠哉地扇,瞧都不瞧杨雪一眼。 心愿吗,我有。 但,你帮不了我。 他轻笑,艳绝天下,清新淡雅如池中白荷。 很奇怪是吗,荷一向是用来喻义女人的,但用在他身上,却恰到好处,更添一份撩人的风情。 “那,你到底有什么条件,不妨开出来。” 杨雪咬牙,妈妈的,好话说了一箩筐,这个三少爷这次怎么这么难搞定? 她有要他做什么难事吗,就是想让他再替她照顾一下妹妹而已啦。 “秦露浓,你说这话不嫌太大了吗,我要的条件,你确定你答应得起?” 骄傲的三少爷终于肯回过头来看一眼小女子杨雪,她真该叩头谢他恩典了。 “我……” 好像不怎么能答应起。 “你看起来好像没事了,还会不会觉得热?” 宇文泫突然回过头来看她,想起那时候她急不可耐的样子,他就想笑。 “什么?” 他怎么会这么问? 不,应该是说,他怎么会知道她吃**的事? “前天啊,你不是一直说热,还非要我帮你脱衣服,还对我……” “停!停!不许再说!” 杨雪呆了呆,突然醒过神来:我的神呀,难不成差一点被她“强暴”的人,是宇文泫?! 我完蛋了。 “做都做了,还怕说?秦露浓,那天我可吃了很大的亏,这可是你欠我的,知不知道?” 宇文泫哈哈笑着,杨雪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他还一句接一句地糗人家,是不是男人啊,气量这么小。 “我、我……咳、咳……我也不想嘛,再说你又没、没那个什么,哎呀不要说这个啦,你说,到底要不要帮我照顾妹妹?” 杨雪尴尬到无以复加,只好转移话题先。 “说到这个,我就奇了怪了,秦露浓,你怎么就放心把你妹给我照顾了?你就不怕我……哼哼哼……” 瞧他那一脸“奸样”儿,要把人给连皮带骨吃下去似的。 也难怪他自己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实在是依着三少爷在京城里的大名,谁会放心把好好一个女儿家托付给他。 没准回来找他要人的时候,连根头都找不到着了。 “你?才不会。” 杨雪学他的样子挑挑眉,很笃定的样子。 可惜她手里没有拿扇子,没法耍帅。 “这么肯定?” 凭什么? 可恶啊可恶,这不是在坏他三少爷的名头吗---他几时给人这样仁慈的印象了。 “哼哼。” 要不然我怎么放心把妹妹交给你,我又不是狠心的后妈,难道会拿妹妹的清白性命开玩笑吗? “为什么?” 终于到他问她的时候,杨雪得意地直翘二郎腿,是半点淑女形象都没有了。 “哼哼。” 就不说,闷死你! “秦、露、浓?” 敢跟我摆谱,你有种! 宇文泫一步一步逼过去,手指关节压得咯吱响,眼神很吓人。 “怎样?” 可惜的是,咱们杨大小姐不是被吓大的,何况咱也是个高手(半吊子的),会怕了你三少爷? 杨雪忽一下站起来,一个后撤步,拉足了架式。 “告诉我嘛,为什么你那么肯定?说嘛说嘛,不然这样,你要肯跟我说为什么,大不了我答应你,再帮你照顾你妹喽。” 咳、咳…… 杨雪一口气没转过来,拼命咳嗽起来。 天哪,谁来告诉我,我没有在做梦,传说中无恶不作的三少爷,现在居然在撒娇耍赖? 我晕了! “你、你……说话算话?” 这该不会是他的计谋,想要骗她说实话吧?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 宇文泫咬咬唇,无所谓地笑笑。 本来嘛,她信不过他这样的坏人,没人会感到意外。 “我信,”看他眼神突然变的说不出的落寞,杨雪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那次在酒馆,你见过我妹了,不是吗?” 她很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真的,所以她说话的口气也不自觉地温和起来,尽管她先前对他也一点都不凶。 鬼是不是阿娆? “那又怎样?” 这跟他要知道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就是说喽,那时候你见到我妹,就只瞧了她一眼,如果你真对她有心思,会表现得那样云淡风清?” 事实上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在怀疑一件事:三少爷真的如同传闻中那样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吗? “就只是因为这个?秦露浓,你不觉得自己太冒险,如果那是我的欲擒故纵之计呢?” 短暂地沉默过后,宇文泫突然笑得很欠扁。 “你不会的,而且我听他们说了,我妹对你管束得很紧哦,哈哈哈……” 杨雪大笑,越得意起来。 她一听到他们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可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家妹妹还真有办法,能管得了三少爷。 “你再说?!” 糗,糗死了! 看来这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没人不知道他被一个小丫头管束得服服帖帖,以后出门,他要怎么见人? “就是这样了,明天我会偷偷跟王爷去邀月国,我妹就交给你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把露郁交给三少爷照顾,她是再放心不过了。 问题是,她倒是放心了,人家秦露郁不是说过,再也不要跟三少爷了嘛? “这次,我自己去。” 宇文渊已经站了很久,却直到现在才出声。 他应该听到他们两个的话了吧,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话又说回来,他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咧? “王爷?可是我……” 糟了,被王爷听到,看来偷偷跟是不可能了,有没可能光明正大地跟去? 杨雪心里打着鼓,没太大把握。 “没有可是,我说不准,听到没?” 你以为你想跟就能跟啊,上次如果不是他故意不说,她会跟到那么远? 小丫头,太高估自己了。 “……是,王爷。” 算了,多说无益。 枉她费这么大劲说服宇文泫替她照顾妹妹,没想到通行证在宇文渊手里,他说不准,她只能认命。 “你,给我安分一点。” 这句绝对是对宇文泫说的,尽管他一直在沉默。 “王爷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我什么时候安分过。” 宇文泫挑衅似地看着他,怎么气人怎么说。 “不见得,最近你不就很安分。” 啊? 哈哈哈! 要不是有所顾忌,杨雪简直就要笑到就地打滚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小商王居然也会说笑话,好吧,她承认这个笑话比较冷,但看起来宇文泫被秦露郁管束的事,他也知道。 “秦露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丑。” 宇文泫懊恼地红了脸,又不能对宇文渊作,只有把一腔怒火都泄到杨雪身上去。 问题是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那个什么,主要是她忍笑忍得太辛苦,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 有同感。 宇文渊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三个字。 杨雪黑线,突然笑不出来了。 唉! 还是那句话,到底是兄弟啊…… 诚如杨雪想的那样,除非是宇文渊愿意,否则她没可能跟去邀月国。 不是杨雪非要粘着宇文渊不放,实在是她很担心一件事,王爷不在府里,她要怎么应付洛知仪对她的刁难。 宇文渊是没想到这一点吗,还是笃定洛知仪不会把杨雪怎么样,否则他怎么会一个交代都没有。 “对了!忘了问王爷一件重要的事!” 杨雪趴在桌上烦躁地想着心事,突然想到了关于王府闹鬼的事,她还有话要问王爷呢。 “什么,姐姐?” 秦露郁可不知道,她差一点又要跟最烦的人一起,一脸茫然地问。 “不,没什么,等王爷回来再说吧,这事儿也……不好说。” 她是想问一问宇文渊,老在半夜装鬼吓洛知仪的人是不是阿娆。 因为她很清楚一件事,如果不是事先得到宇文渊的同意,阿娆是不敢、也没可能任意胡来的。 “秦姑娘,王妃娘娘回来了,你快躲躲!” 阿娆慌慌张张地进来,跟撞了鬼似的。 她刚才一看到洛知仪回府,就知道杨雪又得受她折磨,忙不迭先来报个信儿。 “阿娆?你来了?” 杨雪看着她,眼神很奇怪。 真的会是她吗? 是她假扮洛知涵的鬼魂来吓洛知仪吗?可每次她闯进王爷的房间,都看不到人,又是怎么回事? 阿娆应该不会武功,就算她要在别人进门之前闪人,也没可能闪那么快吧?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秦姑娘,你那是什么眼神?快把门关上,不要出声,王妃娘娘要问起来,我就跟她说你不在……不,我就跟她说你还没醒,就这样,快啊!” 阿娆交代几句,匆匆出去了。 她绝对是一番好心,不希望杨雪有事。 “姐姐,王妃娘娘是不是对你很坏?阿娆姐姐跟我说了,你不舒服,她都不肯给你请大夫,还好我医术高明。” 一开始还气哼哼的,说到后来又得意非凡,秦露郁小脸上是得意的笑,好可爱的女娃娃。 “别乱说,王妃娘娘也是有苦衷的。” 杨雪回神,笑着摸摸她的头。 同样是女人,她很明白洛知仪的心情,若是易地而处,她不见得会比洛知仪豁达。 “你还替人家说话,姐姐,你可比以前宽容多了。” 秦露郁仰着小脸儿看她,很崇拜的样子。 “以前啊……那不一样了,人总是会变的。” 杨雪心里“咯噔”一下,乖乖,这小丫头该不会对她起了疑心吧? “我知道,姐姐上次说过了,姐姐一个人在宫里,也没有人帮忙,只能自己帮自己,我明白的。幸好姐姐越变越好,呵呵。” 秦露郁很可爱的笑,看来杨雪能够这样,她很开心。 想想也是,如果她爱的姐姐因为无法承受压力而走了另一个极端,她也只能认了,不是吗? “小丫头,年纪不大,想事倒不少!放心,姐姐没事的,姐姐会一直照顾你,照顾得很好很好。” 杨雪突然很想哭,因为幸福,因为被依靠、被信任、被需要。 “嗯。” 秦露郁乖巧地答应一声,她们的双亲已经过世,这世上她们是彼此最亲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分开的。 “咳、咳……” 洛知仪看来有些不舒服,从皇宫里回来,就一直咳个不停,脸色也很难看。 小商王府一直闹鬼,闹得她心神不宁、寝食难安,都快要崩溃了。 “王妃娘娘,你不舒服吗,要不要请秦……请大夫来看看?” 阿娆远远站在墙边,担忧地问。 秦姑娘医术高明,这是人人尽知的事,但王妃那么讨厌她,一定不愿意她来看的。 “看什么看?动不动就要请大夫,你是咒我死吗?!你给我滚出去!” 洛知仪嘶声大叫,她是看谁都不顺眼,逮着谁骂谁,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是,王妃娘娘。” 阿娆咬着牙才没有哭出来,匆匆退了出去。 “启禀王妃娘娘……” 下人才说一句,洛知仪突然抓起一个茶杯狠狠摔了过去,“滚!” 外面一下没了动静。 “滚,都滚!没一个有良心的,一个一个都该死,该死!” 洛知仪嘶声叫着,眼泪哗哗流下来。 宇文渊,你到底拿我当什么?要出使邀月国,两次了,都不过来向她道个别; 王府闹鬼那么凶,她几次都受到惊吓,也不见他来问她一句半句,他到底拿她当什么? “我喜欢你,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她放声大哭,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风仪,她心里的苦,谁又知道? 侍候在门外的婢仆们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一下眼神,最后达成共识: 王妃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还是等她哭够了再说吧,不然,谁愿意做她的出气筒,谁就进去。 洛知仪哭够了,也闹累了,关在屋里觉得憋闷,便整理了一下妆容,到后花园散散心再说。 “你是谁?” 结果她一出门,就看到有人等候在那里,看他的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回王妃娘娘,奴才是王府药房的伙计,叫阿离。” 十**岁的样子,面皮白净,眼神灵活,看起来挺麻利的。 “药房的伙计,到王府来做什么?” 洛知仪不耐烦地皱眉,事无巨细地来禀报,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回王妃娘娘,药房的先生有急事回老家去了,药房现在没人主事,奴才是来向王爷禀报这件事的,可王爷不在,所以……” 就找上王府的女主人喽,这是很自然的事。 “你的意思怎样?” 麻烦死了,你到底要什么结果,直说不就好了,说这么多废话。 “呃……” 无语,这样说王妃还不明白,原来我阿离不是最笨的。 “王妃娘娘明鉴,药房除了供应王府所需外,也会给附近子民行方便,要没有管事先生,会乱了套。” 何况他们几个伙计也不会瞧病,要有病人上门,也只能干瞪眼。 “那就再派个管事先生去不就行了?” 就是这样? 洛知仪没好气地喝斥一句,回头就走。 “王妃娘娘,奴才就是来请示王妃娘娘,要派谁去接管药房……” 阿离追着喊,心中忿忿,你做主子的不开口,难道我叫谁去谁就去啊? “谁愿去谁去!” 洛知仪才要火冒三丈,突然灵机一触,想到了什么,蓦地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秦露浓,有你该呆的地方了。 真是天助我也! 王妃落井下石 “接管药房?我?” 杨雪怀疑自己听到的,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自己,有闪了一下的感觉。 “是的,秦露浓,药房的管事先生有急事离开了,王府中除了你,没人懂医术,所以,你最合适。” 洛知仪一脸的“知人善任”,还破天荒地对着杨雪“温和”的笑,但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她绝对是别有居心。 “我啊,也没有多么懂,就是……” 明白了,王妃娘娘,你就是想趁着王爷不在,找个借口把我赶出小商王府就是了。 杨雪突然笑笑,眼神很吓人。 “不用多说了,秦露浓,你收拾一下,明天就过去。不,今天下午就过去。” 还是尽快让她离开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洛知仪装做漫不经心地整理一下秀,心里早乐开了花: 简直太好了,只要这死丫头离开了,王爷就会把心收回来,最终爱上她的。 这样想的时候,她甚至一时忘记了洛知涵的鬼魂每次出来吓她,杨雪都或多或少都能帮上一些忙,这难道不是杨雪对她的恩德吗。 “……是,王妃娘娘,那奴婢就去准备了。” 多说无益,现在王爷不在,王妃就是小商王府的天,她既然开了这个口,没人可以改变。 “去吧,秦露浓,你也别不高兴,药房离王府也不远,你可以经常回来看看,啊?” 当然,最好是别回来,别再让王爷看到你。 “知道了,王妃娘娘,奴婢告退。” 杨雪无所谓地笑笑,退了出来。 她本来就不是秦露浓,本来就没想跟洛知仪争什么,何况,就算争来了,她也带不走。 因为,她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 当然,她要离开小商王府,就一定会带上妹妹一起。 “去药房?为什么,姐姐?” 秦露郁这两天没有跟着宇文泫折腾,好像更没精神了,焉儿吧叽的。 “因为……药房那边没人过去,所以我们去。” 晕了,这是什么烂理由,跟没说一样。 “哦。” 咦,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好打了,她不是应该打破沙锅问到底吗? “怎么了,露郁,你好像不高兴,你不想离开小商王府?” 她不会真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吧? “没有啦,姐姐,我在想三少爷。” 想他? 为什么想他? 难道…… “露郁,你该不会对三少爷……” 动了心吧? 惨了惨了,她一个没看好,小妹居然喜欢上了人人闻风丧胆的三少爷,这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失职,这回糗大了! “你说什么呀,姐姐,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我是想说,我这两天都没有看着三少爷,不知道他拿人东西的时候,有没有给钱,有没有再做坏事嘛。”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还好还好。 杨雪松下一口气,随即觉得好笑,“露郁,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三少爷真的那么听你的话?” 她那会儿只是把妹妹托付给宇文泫照顾而已,没想到宇文泫反而被妹妹收拾得服服帖帖,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妹妹还有这本事? “也没有啦,不是他听我的话,是我跟他说了,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嘛。” 其实秦露郁越来越替宇文泫感到不平,他又不是个知错不改的人,以前他总做坏事,是因为人家不跟他说,他不该那么做。 “啊?” 杨雪茫然,有没有搞错,三少爷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做对,怎么做不对,他会不知道。 三少爷为什么生气? “哟,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要私奔啊?” 宇文泫一脸没正经地进来,看眼神好像很意外。 “喊!有点创意行不行?就算要私奔,也得有人好不好,我们姐妹俩没事玩什么私奔?” 杨雪斜他一眼,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无奈。 她要离开是一回事,但不是心甘情愿的。 “要去哪儿?” 宇文泫进来,左右瞄了瞄,屋子里被杨雪翻得一团乱,跟招了贼似的。 “去药房,王妃娘娘吩咐的。” 秦露郁接上一句,当然啦,她比较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小哥哥,你这两天拿人东西有没有给钱?” 除了这个,你还能说点别的不? 好像他堂堂三少爷,除了拿人东西不给钱这种小意思的坏事,别的就不能做了? “你管我!什么,王妃娘娘要你去药房?为什么?” 问是问了,但宇文泫也是聪慧之人,略一琢磨,就明白过其中的味儿来。 “她倒是会挑时候。” 他嘴角一挑,淡然一笑,转身就要出门。 “别去!”杨雪条件反射似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王妃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爷不在,我不想生事,三少爷,这事儿你别管。 “放手,秦露浓。” 宇文泫也不挣扎,今天的他看起来很奇怪,不像平日那样没个正经,相反的,他笑容下有隐隐的怒意,居然还可以表现得这样平静。 “啊?咳、咳……我、我又忘了……” 她一时情急,又忘了宇文泫不喜欢人家碰到他了。 “我又没想要怎么样,你急些什么?你去药房正好,人尽其才嘛,哈哈。” 宇文泫干笑两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奇怪,三少爷好像很生气,为什么?” 不简单嘛,秦露郁小小年纪,居然也能看出这个来。 看来她跟宇文泫这么多天,也不是白混的。 “谁知道呢,好啦,别想那么多,来,拿着这个。” 杨雪递给她一个小包裹,她自己大包小包地拿了好多个,姐妹两个可怜巴巴地相互搀扶着,出了小商王府大门。 “走吧,秦露浓,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王府所有婢仆们都躲在不同的墙角树后,探出头来看她们两个,一脸的悲哀。 这么受王爷和三少爷待见的人,最终都被王妃娘娘扫地出门,更不用说他们了。 要有一天他们也被赶出去,可要怎么办呢? “你把秦露浓赶出小商王府了?!” 柳拂堤很意外,很吃惊,没想到洛知仪会做这么绝。 当然,她是想想当初为什么会把杨雪给骗到小商王府,就会明白洛知仪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大家都是女人,谁不知道谁啊。 太子始终不肯正眼看她,也不肯立她为妃,她又气又没办法,只好来找洛知仪说话。 “别把话说那么难听,什么叫赶出小商王府,我只是让她去药房那边看着,王爷又不在,这事儿我也就做了主了。” 洛知仪很得意,却极尽掩饰,要显得自己多么大公无私。 “王妃娘娘就是有福之人,连上天都来帮你,我就……唉!” 柳拂堤叹气连连,半真半假地红了眼圈。 “拂堤,你就不用担心了,上次我进宫,母后已经跟我说了,太子妃就是你,你就等着进东宫吧。” 洛知仪拍拍她的肩,很笃定的样子。 “希望吧。” 柳拂堤擦了擦眼角的泪,倒是安心不少。 当然了,她会做太子妃的话,谁说了也没用,唯有太子亲口对她说了,她才会真正地放心。 你缺男人是不是? 柳拂堤回到丞相府,柳子怀正一个人在生闷气,背着手来回踱步子,胡子一翘一翘的。 “爹,怎么了?” 谁这么不长眼,敢惹她老爹生气,她非给他一顿鞭子不可。 “问你那宝贝师父去!” 柳子怀没好气地喝斥一句。 “师父?我师父怎么了,他可尽心尽力在保护爹,还费好大功夫研制火器,你生什么气?” 说起来自从天绝上人来到丞相府,除了保护柳子怀的安全,就是在密室里没日没夜地研制火器,倒不怎么出门。 这一阵子千面王跟销声匿迹了似的,一直没有动静,柳子怀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唉,这也怪我,一时嘴快,向皇上说了天绝上人的事,结果皇上就要召见天绝上人,可你那师父呢,架子比皇上还大,说他没空,你说这、这……” 这算哪门子事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召见谁,那还不是一句一天的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说没空了? 这不存心让他柳子怀难堪吗?再严重点儿,没准皇上一怪罪,他脑袋可就不保了。 “那你活该,”柳拂堤无关痛痒地坐下,倒杯茶喝下去,“早跟你说我师父对名利官场没兴趣,谁叫你多嘴。” 啊? 这还是不是他女儿啊,老爹都快死翘翘了,她还在那边说风凉话,太没良心了吧? “拂堤,我都快急死了,你还说?!你快去帮忙劝劝你师父,让他好歹也要进宫一趟,让我下来这个台也好。” 就算天绝上人无心为皇上效命,至少也得给他个面子,把这事办圆满了不是? “我劝不了他,师父这人很死心眼的,他不肯的事,谁说也不行。” “什么?好,好,拂堤,你不管是吧?好,那你的事,你爹我也不管了,太子要不要立你为妃,我都不管了,咱父女俩一拍两散!” 柳子怀气得跳脚,当然了,这话多半是玩笑话,他随便说说的。 “爹!” 柳拂堤不乐意了,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你敢不管我,我就掐死你,掐死你!” “咳、咳……放、放手,你敢谋杀你老爹……” 通通通,扑扑扑…… 说归说,闹归闹,柳拂堤怎么可能放着爹的性命不顾,任由皇上砍他的头? 因而她费了好一顿口舌,才把天绝上人这尊大神给请动,为免出什么意外,她也跟着柳子怀进宫去,一来为照应着,二来也为去看看太子。 太子的东宫永远不缺的,就是酒和美人,虽然这一大堆脂脂粉粉没一个能真正入他的眼,但不能见秦露浓的日子,也只有她们能让他一解风流了。 “拂堤见过太子殿下。” 相同的情景再次上演,柳拂堤一来,所有的莺莺燕燕都住了口,东宫暂时平静下来。 “你又来做什么?哦---本宫明白了,你想要做太子妃,是不是?柳拂堤,本宫告诉你,休想!” 太子狠狠灌下一杯酒,呼哧呼哧直喘。 “太子殿下,你……” 柳拂堤脸色苍白,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一步,太子依然这样坚决,她情何以堪? “柳拂堤,我说你是不是犯贱,天底下男人多了去了,你干嘛缠着本宫不放?” “你……” “何必呢,柳拂堤,你想要男人,无论宫里宫外都多的是,不然本宫帮你一个,怎么样?” 太子也是被柳子怀和洛耀给逼得快要疯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你、你……” 晕了晕了,我晕了! 柳拂堤气得脸色苍白,嘴唇直哆嗦,眼前阵阵黑,几乎站立不稳。 好吧,她承认她一直喜欢太子,也很想当太子妃,但她绝对不是没有廉耻的女人,不是! 其实要说起来,她只爱太子一个,太子却左拥右抱的,她都还没说什么,太子凭什么这么说她? “别这么死心眼,柳拂堤,本宫又不喜欢你,你就算仗着柳子怀的权势,硬带本宫立你为太子妃,也没什么意思,强扭的瓜不甜,是不是?所以,本宫劝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柳拂堤大叫,眼泪止不住地掉起来,“太子殿下,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转身飞一样地奔去,眼泪洒了一路。 “哼,不给她个钉子碰,她还真以为自己是谁了,痛快,痛快啊!” 太子真是无比地畅快,却不知道这回可是闯了大祸了。 “对了,被她这一闹,差点误了大事,来人哪,备轿,本宫要出去!” 太子好痴情 “露浓!” 太子大老远地就大叫,兴奋得了不得。 他对柳拂堤无心,对杨雪那叫一个有情有意,她都已经做了小商王的试婚王妃,他还对她念念不忘,时刻派人打听她的动静。 这下好了,杨雪一离开小商王府,他立马就知道,而且还堂而皇之地过来找她,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太子殿下?要了命了,他来干什么?” 正在药房看诊的杨雪暗暗叫苦,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什么?姐姐,他是太子殿下,不会吧?” 秦露郁好奇地瞪大眼,在她看来,太子身份尊贵,怎么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出宫来,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 果然,药房里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太子殿下怎么来到这个地方?” “是啊是啊,他好像是冲着秦姑娘来的,难道他们认识的?” “听说秦姑娘就是宫里出来的,莫非他们两个……” 说什么屁话,想死是不是? 太子不耐烦了起来,怒吼一声: “阿兆!” 跟在他身后的内侍立刻上前一步,“奴才在!” “叫他们……都散了。” 还好顾忌到人家已经知道他的太子身份,为保持风仪,他才没有把“滚”字给说出来。 “是,太子殿下!哎哎哎,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阿兆招呼那一帮侍卫过去,连推带拉的,把围观众人给赶了个干净。 “别走啊,我还没看完……” 杨雪一个阻止不及,人都走没影了。 不是吧,她刚刚在给人把脉好不好,太子没事来捣什么乱哪? “露浓,真是太好了!他们跟我说你离开了小商王府,我还不相信,能在这里见到你,简直太好了!” 拜托,太子殿下,这样的话怎么能乱说? 你没看见我妹和那几个伙计脸上都是什么表情啊? “呃……太子殿下,恕奴婢愚钝,太子殿下今天是来找奴婢的吗?” 再没有比这句更废话的了,太子殿下不来找她,还能找谁。 “露浓,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着你,忘不了你,小商王是不是对你不好?你别怕,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啊?” 太子越凑越近,都快贴到人家身上去了。 问题是,人家杨雪有说过小商王待她不好吗,有说过受了委屈吗? 好吧,她承认,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是因为小商王,而是因为洛知仪。 “咳、咳,太子殿下,奴婢觉得、觉得你是误会了,奴婢已经是、是王爷的人,没资格再想别的,太子殿下请。” 有没有搞错,太子殿下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了,都这么时候了,还对她念念不忘。 她才离开小商王府,他就追了来,真是有够痴情的。 “露浓,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别怕,我会在你身边帮你的,知道吗?” 对于杨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送客,太子殿下完全当没有看到,白痴啊他? “太子殿下,你……” 杨雪尴尬到无以复加,要换成是别人这么纠缠不休,她早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问题是,现在对她唧唧歪歪的人是太子,说实话人家对她也没有恶意,她总不好太让人下不来台吧? “嘿嘿……” 秦露郁没看出别的来,就看出杨雪手脚没处放,她很没良心地在一边偷笑。 “露郁,太子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杨雪红了脸,轻叱她一声。 “哦,知道了,姐姐。” 秦露郁答应一声,不再笑出声来,却仍是满脸的笑意。 “不妨事,不妨事!露浓,她是你妹妹呀,跟你一样,是个美人儿呢,哈哈!” 行了,太子这绝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要夸秦露郁美就夸吧,扯上杨雪干什么。 要知道,有眼睛的人谁看不出来,杨雪根本算不上美人。 “谢太子殿下夸奖啦,嘿嘿!” 秦露郁眉开眼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叛徒! 杨雪狠狠瞪她一眼,小丫头,你分不分得出轻重啊你? 小别哪里胜新婚? 好不容易把太子这尊大神给送走,杨雪大大松了一口气,回头一把捏住秦露郁的下巴,“露郁,以后太子殿下再来,离他远点儿,知道吗?” “怎么啦,姐姐,太子殿下看起来人很好呀?” 秦露郁一脸无辜,打开杨雪的手。 “嘁!你会看?我也没说太子殿下不好,就是……” 要不要把实情告诉露郁? 话又说回来,就算她说了,露郁也不一定能懂吧? “什么?” 瞧秦露郁反倒一脸认真,很期待杨雪回答的样子。 “好吧,露郁,我跟你说啊,你知道我已经做了小商王的试……王妃了吧,那我就是王爷的人了,怎么能再跟别的男人呢?你姐姐我不是那么不知羞耻的女人,是不是?” 不管在古代还是在现代,一个人都要自尊自爱,这是立人之根本。 “我明白了,姐姐,那以后我帮你看着点儿太子殿下,别让他来烦你。” 秦露郁大大点头,好像真的明白了似的。 “傻丫头。” 杨雪笑拍她额头一际,太子殿下是什么身份,哪是她说看就能看住的。 唉! 这事儿,还真麻烦了。 杨雪这一离开小商王府,宇文渊又不在,宇文泫更是早出晚归,洛知仪也没什么可闹的,王府又恢复到暂时的平静之中。 而且,自从那天之后,洛知涵的鬼魂也没再出来吓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杨雪抓到一回现形,所以她也变得谨慎了。 阿娆整天急得跟什么似的,她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杨雪离开小商王府,但她没办法,只好日盼夜盼的,盼着小商王快点儿回来。 算算日子,王爷去邀月国也有七八天了,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回来吧? “王爷回府!” 人未到声先至,清帘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平静的小商王府总算有点儿动静了。 “清帘?王爷回来啦?!” 阿娆这个高兴,真是天隧人愿啊,哈哈,真是太好了,秦姑娘有希望回来了! “恭迎王爷。” 阿娆跌跌撞撞地迎出来,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有事?” 宇文渊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看来这十日必定又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了。 他就是知道府上不太平,所以才加紧了赶路,难道还是出了什么事吗? 难道,是他又惹了大乱子? “没、没有别的事,二少爷三少爷他们都很好,就是秦姑娘……” “皇后娘娘驾到!” 阿娆还没说出个什么来,嫣皇后突然驾临小商王府,她身后还跟着洛知仪。 怪不得这两天府上这么安生,原来宇文渊不在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宫里住。 嫣皇后当然知道这不像话,好说歹说才劝动她,陪着她一起回来。 她们母女倒是没想到,宇文渊会在今天回来。 “儿臣见过母后。” 宇文渊一挥手,阿娆便退到他身后,齐齐俯身下拜。 “王爷,你回来啦?!怎么也不先捎个信儿回来,我好去接你!” 不管怎么说,这“小别胜新婚”还是很有道理的,不管他们夫妻之感情好不好。 洛知仪是真的很惊喜,奔过去就握住了宇文渊的手。 “我又不是不认得回府的路,不用人接。” 宇文渊抽回自己的手,即使是当着嫣皇后的面,也丝毫不给洛知仪半分面子。 洛知仪脸上笑容一僵,继而白了脸色。 “渊儿,这次与邀月国能够顺利结盟,你功不可没,本宫代皇上谢过。” 嫣皇后自是将这小夫妻俩的事儿看得分明,不由她不又是痛心,又觉得无奈。 渊儿啊渊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忘了知涵,一心一意对七儿? 还是说,七儿终究不是你的良人? “母后言重了,儿臣身为人臣,责无旁贷。” 宇文渊面容冰冷,对嫣皇后却很尊敬。 “渊儿,你……算了,露浓呢,本宫要带她一起去国丈府一趟。” 算了,多说无益,宇文渊的为人她很清楚,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劝动的人。 “阿娆?” 宇文渊轻皱眉,刚才阿娆说到那丫头,还没说出个什么来,不会是她出了什么事吧? 谁辜负了谁? “王爷,奴婢……” 王妃娘娘在,我哪儿敢乱说话? “母后,那个……儿臣还没跟你说,儿臣让秦露浓去了药房。” 洛知仪小心地瞄了宇文渊一眼,虽然把人给赶走,称了她的心,但她也知道宇文渊对杨雪的心思,他不会翻脸吧? 她这两天一直在想怎么对宇文渊说这件事,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她这都还没想好托辞呢。 “药房?这么说,露浓不在小商王府了?” 嫣皇后怔了怔,接着就怒视洛知仪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胡闹什么呢? 别忘了国丈大人的病可还指着她呢,何况嫣皇后也从洛知仪的哭诉里听出一些事,小商王好像很在意那丫头,她这么堂而皇之地把人赶出去,这不存心跟小商王过不去吗? “是的,母后,她去了好几天了,听他们说,她在那边很好。” 不好又能怎么样,你都把人赶了出去,人家总不能哭死吧? 原来是这样。 宇文渊无声冷笑,明白阿娆刚才要说什么了。 “王爷,你不会怪妾身自做主张吧?药房的管事先生说走就走,他们来请示妾身,妾身想到也只有秦露浓能做得,你觉得呢?” 这样的安排,应该很合理吧? 宇文渊看向阿娆,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实情是这样没错,但……王妃娘娘还不是用这个当借口,把秦姑娘给赶出去了,又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那皇后娘娘要去药房找人吗?”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 “七儿,你别闹了,渊儿,你也别怪七儿,她不懂事,你快派人去把露浓迎回来吧,这样本宫有事找她,也方便些。” 看吧,小商王果然生气了。 虽然没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他越是这样平静,嫣皇后就越觉得心里不安。 这种冷静的愤怒,才更叫人害怕。 “不必了,母后,洛知仪的安排也无可厚非,秦露浓就留在那里,母后有事只要吩咐一声,儿臣会去通知她。” 既然已经离开了,就没有必要再回来。 丫头离开也好,这小商王府只要有洛知仪一天,她们两个一碰上就非闹个不休,又何必再回来碍人的眼。 “王爷,你不想她回来啊?妾身的意思是说,王爷要愿意的话,妾身就让人把秦姑娘叫回来。” 洛知仪又惊又喜,枉她还以为宇文渊一定会大怒,然后把人给拉回来呢。 这么说来,她这一手还真办对了? “母后到厅里用茶,儿臣这就去找她回来。” 看都不看洛知仪一眼,也不接她的话,宇文渊略一矮身施礼,头也不回地去了。 “宇文渊!” 洛知仪跳脚大叫,气得变了脸色。 “好了,七儿,你还没闹够吗?” 嫣皇后拉过她,沉着脸训斥。 “母后啊,你刚才都看到了,是儿臣要闹吗,是他根本不把儿臣放在眼里,你看嘛!”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儿臣怎么说你都不肯信,这回你亲眼看到了吧? “渊儿待人一向冷淡,你又不是不知,是你说不会计较的,你忘了吗?” 嫣皇后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至少不会因为疼爱洛知仪,就时时处处帮着她说话。 “儿臣……” 是说过没错,但他也不能太过分吧? 给他三分颜色,他就开染房,难道她真该听柳拂堤的话,一开始就给宇文渊一个下马威,他就不敢这样对她了? “可恶的宇文渊,讨厌,讨厌!” 洛知仪大叫大骂,嫣皇后无奈又担忧地看着她,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宇文渊心里只有洛知涵,她不是不知道,可是……七儿又那么真心实意地喜欢人家,非要嫁给他,更难得的是,宇文渊居然点头同意,她也没有理由不成全女儿不是? 可是,事情落到今天这一步,到底应该怨谁? 该说七儿自作自受吗,还是该说宇文渊言不对心,辜负了七儿? 不知道,不知道了…… 王爷只在乎她 “看来,我想错了。” 宇文渊站在柜台外,眉眼间有淡然的笑意。 阿娆跟在他身后,也是抿着嘴乐,杨雪能够想开,她也多少放下心来。 正在忙活着记账的杨雪愣了一秒钟,“唰”一下抬起头来,眼前一阵黑,“王、王爷?你回来了?!” “刚到,知道你在这边,过来看你。” 看来我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还以为小丫头会憔悴不堪、怨天尤人呢,原来在这边忙得不亦乐乎。 “呵呵,谢王爷挂念,我没事。” 其实,一点事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来了药房之后,她吃住在这边,就没可能天天见到王爷了。 但她也不可能怎样的,就算哭死,也没人会为她掉半滴泪。 “对了,王爷刚才说想错了,什么意思?” 她刚刚只顾着惊喜,忘了问了。 “没事,皇后娘娘过来王府,要你回去,我替你拒绝了。” 他已经知道是洛知仪搞的鬼,就没必要再让杨雪在王府淌这趟浑水。 “是吗?” 杨雪勉强一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拉着算盘珠子,手指头冰凉冰凉的,一直凉到心里。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丫头,干嘛这么失落,我以为我不用解释那么多的。 宇文渊抿抿唇,也许他该问一问丫头的意思。 “怎么会呐,王爷,我姐姐会明白的,她跟我说过很多你们的事,说生她者父母,知她者王爷,她还说……” 秦露郁在那边忙得手脚不停,嘴也不闲着,还没大听清楚两个人在说什么,就避里啪啦说个没完。 “闭嘴啦!” 杨雪“腾”一下红了脸,可恶的露郁,你不说话,人家难道会把你当哑巴吗? “那就好,你先留在这里,有事一定要来告诉我,知道吗?” 丫头看起来笨笨的,明明胆子很小,还爱逞英雄,会吃亏是一定的。 “我……知道。” 被关心、被在乎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好幸福的感觉。 杨雪身心泛起一阵颤抖,咽喉哽得厉害,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算了,不能天天见又怎么样,“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 呸呸呸! 她哪里用得着这两句了,王爷有跟她承诺过什么吗,他们之间有情可以守候吗? “你干什么呲牙裂嘴的,想咬人吗?” 宇文渊屈指弹她额头一际,眼睛里满满全是笑意。 “没、没有啦……王爷,结盟的事怎么样,没问题了吧?” 妈妈的,又让王爷笑话了不是,她什么时候才能给王爷一个好印象,让他只记得她的好啊? 唉! 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她杨雪就是粗枝大叶的民女一个,学不来那些规矩,也当不成淑女啦。 “盟约已签订,暂时不会有事了,不过……” 宇文渊皱眉,想到国事,他的心就直往下沉。 盟约只是一张薄纸而已,约束君子不约束小人,邀月国愿意遵守倒罢了,他们要还是不改狼子野心,谁又阻止得了。 杨雪沉默好一会儿,也有种回天无力的悲哀感。 “算了,王爷,我不怕说句杀头的话,无论哪朝哪代,江山自有其气数,气数若是尽了,做什么都没用,所以,别想那么多。” 咱们杨大小姐在现代社会可是个研究历史的高手,这么多年下来,她对此也颇有心得。 这几句话在现代来看,没有什么,但在那个时候,绝对震撼。 “秦露浓,我越来越现,你很不简单。” 宇文渊明显很意外,杨雪会这么说,他说什么都想不到。 当然,吃惊之余,他更多的则是赞赏,原来小丫头看起来笨,其实比任何人都看得深,看得远。 大智若愚。 丫头,原来我一直小瞧了你。 “王爷,我和姐姐不在王府里了,我也不能跟着三少爷啦,你就替我告诉他,拿人东西一定要给钱,不要做坏事,好不好?” 秦露郁得了个空,插进话来。 杨雪黑线:王爷是你家仆人啊,还要替你传话? 再说,三少爷是王爷的弟弟,他难道不知道管教他吗,用得着你多事? “呃……王爷别气,露郁年纪小,不太懂事……” 真够受的,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替这个宝贝妹妹把话兜回来。 “你不想他做坏事?” 宇文渊理都不理杨雪,眼睛只看着秦露郁,眼神很奇怪,也很吓人。 “我……是、是啊,三少爷其实一点都不坏,我觉得、觉得就是没有人陪他玩,所以他、他无聊才会去做坏事,我……” 姐姐救命呀,王爷现在的样子好吓人啦! 秦露郁嗫嚅着没了声,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猛往杨雪身后缩去。 “王爷,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啦,她乱说的!”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应该知道做什么。” 他是故意不给秦露郁正面回答吗,还是不会因为任何的劝说而改变对宇文泫的态度?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真叫人看得难受。 真的是她! 嫣皇后来找杨雪,不会为了别的事,只是为了国丈大人的病。 说起来很奇怪,她很关心这件事,却又并不显得多么着急或者痛苦,杨雪好几次都想问为什么,终究还是没敢。 她对嫣皇后的了解,远远不到能够承担这一问所带来的可怕后果的程度,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你在这边要一切小心,不要对什么事都那么好奇,”宇文渊好像怎么着都不放心,回头看了阿娆一眼,“让阿娆过来陪你,行吗?” 丫头的好奇心那么重,现在离开王府,还不更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早晚出大事。 “阿娆?” 杨雪略一怔,对了,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问呢,正好,正主儿来了,省得她再跑。 “不用了,王爷好意我心领,我会照顾自己,再说了,阿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她突然笑得很高深莫测,看得阿娆直想打哆嗦。 “什么?” 宇文渊皱眉,虽然是问话,却一点疑惑的样子都没有。 莫非他早知道瞒不过杨雪,还是他就没打算瞒她。 “比如,她要装成五公主的鬼魂,隔三差五地出来吓唬王妃娘娘啊,还有……” 她知道这事儿不能张扬,还好心地压低了声音,刚够他们三个听到就行。 “秦姑娘?!” 阿娆大吃一惊,脸色惨白:天哪,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洛知仪?” 宇文渊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他反而比较想知道,杨雪为什么要替他向洛知仪隐瞒这件事。 “王爷又没有要吓我,再说,王妃娘娘要没做亏心事,何必害怕。” 杨雪挑挑眉,说的很理直气壮。 问题是,她也没有做亏心事,还不是一样害怕。 “你很想知道知涵的事?” 少跟我耍嘴皮子,我还不知道你,越表现得不想知道,其实就越想知道。 宇文渊也不恼,略一沉吟,进到里面去。 “如果王爷愿意说的话。” 杨雪这个乐,早知道王爷不会再瞒着她,不过刚才还是冒了很大的险啦,想起那晚她问起关于二夫人的事,王爷的样子好吓人,她都不敢问了。 “王爷,你真的要……” 阿娆伸长了胳膊,想了想还是算了,王爷既然已经决定说出来,她阻止不了的。 “算啦,阿娆姐姐,我姐姐跟王爷又要卿卿我我一阵子,你过来帮我一下啦,我忙不过来!” 秦露郁是有点忙不过来了,谁知道那两个人在说什么,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这边十几号人等着抓药,她一个人一双手怎么成。 “哦。” 阿娆答应一声,虽然有点儿不安,还是走了过去。 “王爷,喝茶。” 杨雪把茶杯往宇文渊面前推了推,往后退了一步。 乖乖,她是不是还是有点儿过分了,非要知道关于洛知涵的事,不然王爷的脸色看起来怎么那难看。 不,也不是难看,就是煞白煞白的,白得近乎透明。 “你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吗?” 宇文渊抬头看她,眼神淡然。 一直以来,小商王府的人都相信知涵的鬼魂真的存在,独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相信过。 “我吗……算是吧,我从来都觉得,死者已矣,就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不会有鬼魂的。” 她可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实在是她穿越过来这回事,她自己都没办法相信,又怎么跟宇文渊开口。 不过,她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好不好,科学技术那么达,谁不知道要真的有鬼魂存在,这个世界不就乱了套? “怪不得,每次阿娆扮成鬼出来,你虽然害怕,眼神却很怀疑,我想我是小看了你。” 宇文渊笑笑,他的脸容就有了某种光华,叫人不敢逼视。 原来他虽然身在局中,每个人的反应却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杨雪吃醋了 “真的是阿娆?王爷,你不否认一下?” 这么容易就承认了啊,其实她也没有多少证据,就是闻到阿娆手上的药味儿而已,如果宇文渊硬要不承认,她也没有办法。 “有必要吗?” 不该她知道的事,也给她知道了,再否认反而显得他小家子气。 “那……王爷为什么叫阿娆扮鬼吓王妃?是因为……” 五公主吗? 她一直觉得五公主的死肯定有什么隐情,却又碍于这是宇文渊的伤心事,一直不敢当面问出来。 “你想的没错,为了知涵。” 宇文渊抬眸,眼神变得迷离,望向不知名的方向。 现在想起来,知涵对他来说,还是遥远的如同一个梦。 因为不得洛耀所喜,她一直那样沉默而忧郁,在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 但,有些事是天注定的,从来没有人在意的知涵,却偏偏得到宇文渊的垂青,他就是被她的出尘脱俗所打动,于是,他不问她愿不愿意,就喜欢上她。 “是从心底里的那种爱吗?” 好吧,杨雪承认,宇文渊爱知涵,这让她很吃味。 “……不知道,”意外的,宇文渊轻轻摇头,很茫然的样子,“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爱,我不想看到她锁着眉,不想看到她哭,只想看到她开开心心的。” 难得啊,一向冷如冰的小商王也会有这样深情的时候,还愿意把心事说出来,杨雪是不是该感到庆幸,她能够听到人家的心声? “那……应该就是了,喜欢一个人,才会在乎她,不愿意看到她受半点委屈。” 妈妈的,什么时候也有个人这么在乎我呀,至少我可以多点儿自信,我还没有丑到没人追的地步吧? “也许吧,我虽然不会每天想起她,但只要想起她,我就会觉得很安心,知涵也很依赖我,如果不是洛知仪,我想我们会在一起。” 说到洛知仪,宇文渊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握紧了拳。 “她……到底做了什么?” 这才是重点吧? “她对皇上皇后说,她对我有意,皇后娘娘便要把她许给我。” 明白了。 杨雪下意识地点头,洛知仪一厢情愿要嫁给王爷,但王爷已经心有所属,当然是拒绝。 洛知仪知道自己的情敌是洛知涵,就想法子把她给害死,然后她才能嫁给王爷,是这样没错吧? “我不知道知涵是怎么死的,皇上皇后把这事儿瞒得很紧,但我知道,一定跟洛知仪有关!” 当他得知洛知涵的死讯时,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一个好好的、花朵一样的人,一夜之间就成了一缕亡魂,这叫他如何接受? 可是,宫里对此事自然是讳莫如深,皇上皇后也派人销毁了所有的蛛丝马迹,他还能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是王妃娘娘做的?” 杨雪的心呯呯直跳,虽已事隔两年,她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宇文渊在提起这件事时,对洛知仪有多恨,对洛知涵的死有多伤心! 宇文渊无声冷笑,“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皇后娘娘说知涵是得暴病而亡,我也就信了。后来……” 服侍洛知涵的阿娆偷偷找上了他,说事情不对劲,洛知涵死的那天,曾经接到洛知仪的信函,约她到某处相见。 之后到了晚上,洛知涵就死了,这当中没有不可告人之事才怪。 “原来,王爷并不确定五公主的死跟王妃娘娘有关啊?” 杨雪只觉得喉咙干,倒给宇文渊的茶人家没喝,她一把抓过来三口两口灌下去。 这件事情太诡异,听得她心里慌紧,开始后悔不应该那么执着地想要知道一切。 “但我知道,一定跟洛知仪有关,她那么想……自然会看知涵碍眼,所以我……” 宇文渊突然冷笑,后面的话就算不说,杨雪也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他才会在拒绝洛知仪两年后,突然答应娶她为妃。 看来他终于明白一件事,要想知道知涵离奇死去的真相,就只有让洛知仪自己说出来。 于是,他把洛知仪迎进小商王府,并让阿娆扮鬼来吓她,就是想逼她自己说实话。 原来是这么扮鬼的 “王爷,我……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觉得你这样对王妃娘娘,会不会有点儿……过分了……” 五公主的死不一定跟王妃娘娘有关吧,他这样吓唬王妃娘娘,要把她吓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好。 “你在替洛知仪不平?” 宇文渊收回目光,瞬间做回原先的自己,冷漠,高贵,绝决,看人的眼神重又变得锐利起来。 杨雪心里一跳,暗骂一声,刚刚那个看起来孤独、伤心、迷茫的王爷是不是暂时失忆了,不然怎么会变得那么不像他自己。 “我……没有啦,就是觉得也许……也许可以有其他法子的,不一定非要……” 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能有什么法子,宇文渊比她聪明好不好,他都想不出,她卖弄什么智慧呀? 宇文渊沉默。 “对了,王爷,那你房间里有女人在哭,也是阿娆吧?” 现在想想,那哭声都挺碜人的。 宇文渊点头,“扮鬼的事只有我跟她知道,自然要让她陪我演这场戏。” 只是他没想到,皇后娘娘选上的试婚王妃会是杨雪,他原以为试婚王妃跟洛知仪是一条船的人呢。 “那,王爷,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听到哭声再冲进去的时候,你房里却没有人?” 这事她琢磨到现在,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吗,说穿了不值一哂,”宇文渊大概是想起那时候所有人的表情来,忍不住地笑,跟个孩子似的,很得意,“阿娆故意大声哭,把洛知仪引来,等她推门进来,阿娆就飞身上梁,屋子里当然没有人了。” 上梁? 这么说当洛知仪在宇文渊房间找女人找翻天的时候,“鬼”就在她们头顶看着哪? 杨雪暴汗:果然有创意。 “阿娆会武功?” 轻功不错嘛,居然能在一瞬间飞身上梁,把这出戏演得天衣无缝。 “会一点,不过有我。” 是了,有王爷在,想上个梁还不简单。 这样看起来,杨雪算是明白为什么每次闹鬼的时候,阿娆都是最后一个出现了,原来她要先去把身上的鬼衣服脱下来,消去所有痕迹才行。 也真难为她把这一切做得这么绝,没有一个人看出破绽来。 “那……那天晚上阿娆看起来怎么那么像鬼呀?在半空飘来飘去的,好吓人!” 就是那一次,她差一点相信世上真的有鬼。 “那个吗,自己想。” 宇文渊突然起身往外走,他今天的话是不是有点多了,把一切都告诉丫头,到底是对是错? 虽然她已离开了小商王府,但依她爱熙熙攘攘打抱不平的性子,会不会跟洛知仪说出来? “王爷!” 杨雪呆了呆,突然一把抓住了他。 “有事?” 宇文渊身子似乎震了震,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杨雪只觉得手心一滑,宇文渊的手腕已脱离她的掌控。 “对不起,王爷,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说,王爷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吓王妃娘娘了,她、她其实也很可怜。” 是够可怜的,明明已经嫁给了喜欢的人,却还是夜夜守空房。 同样是女人,她很明白洛知仪的苦。 “你要管的事是不是太多了。” 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宇文渊盯着她看一会,走人。 “哎……唉!王妃啊王妃,我已经尽力了,王爷就是不肯听,我也没办法。” 话又说回来,她现在知道了这么多事,暂时没心思管别人,得好好理一理才行。 真要说起来,杨雪在这药房里的日子,比在小商王府过得悠闲多了。 除了不能见到宇文渊,其他还是比较称她的心的。 白天她可以为病人看诊,收拾药房,晚上就跟妹妹说些话,多多了解周围的一切,还可以偷空练练功什么的,也算比较逍遥自在。 至少没有了洛知仪的百般刁难,她的心弦也不用一直紧绷着。 当然,只要某个天杀的人别老来打扰她的清闲。 郎有情妹无意 “姐姐姐姐,不好了,太子殿下来了!” 秦露郁大呼小叫地跑进来,她刚刚从前面转过来,正好瞥见太子的轿子到了大门口,可把她给吓坏了,飞一样地跑到后院来大叫。 “这时候他怎么还来,不用避嫌吗?” 杨雪也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太子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己的东宫了,想来就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天都这么黑了,他都不怕走夜路碰到鬼啊? “姐姐,怎么办呀?” 秦露郁很着急的样子,上次听了杨雪的话,她一点都不希望太子殿下来了。 “没事,我出去见他就是。” 杨雪略一沉默,脸容冰冷下来,自以为是的太子,不挡他一回驾,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哦,那我也要去!” 秦露郁胡乱答应一声,紧紧跟着她出去。 她们刚一到前院,太子已经进了大门,一看到杨雪,先笑了起来: “露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咱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呀,哈哈!” 心有灵犀? 咱俩? 省省吧。 杨雪无声冷笑,走过去施礼: “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寅夜前来,可是有重要事情吗?” “寅夜”二字自然特别加重了力道,意在提醒太子不要太随意。 “啊?哦,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别无他事,别无他事。” 太子看来还不太笨,还能听出几分杨雪话中之意,不禁尴尬地笑了笑,连连摆手。 “既如此,恕我不便请太子入内一叙了,天色已晚,你我男女有别,为免对太子殿下清誉有损,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路上小心。” 杨雪再矮身施礼,没等太子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先开口赶人了。 “啊?”太子登时有些傻眼,跟着不高兴了起来,他高高兴兴前来,却被杨雪硬邦邦在顶了回来,太不像话了吧? “露浓,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又没有恶意……算了,既然你不欢迎,我就告辞了!” 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他堂堂一国太子,想要巴结奉迎他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他就不信杨雪会永远这么高傲,永远没有求着他的时候! “姐姐,太子殿下生气了,怎么办?他会不会去禀报皇上,找姐姐的麻烦?” 太子大怒离去,秦露郁也不禁担心起来。 “没事,我想他应该不会吧,我这样做也是为太子殿下好,不然……你不用担心了,我会应付的。” 杨雪倒不是很担心,她看得出来太子只是生气于她对他的冰冷态度,他应该不会就此罢休的。 看来以后她还有得烦呢,杨雪不禁头疼似地拍了拍前额,心情好烦躁。 不过看起来,秦露郁的担心是多余的,第二天一大早的,太子的轿子就又到了药房门口。 “姐姐姐姐,真是要命了,太子殿下又来了!” 秦露郁坐在门前台阶上,两眼紧盯着门外,半天都没动地儿。 她也不想想,若是太子执意要来,她在这里看着又有什么用,顶多就是像这样通报一声罢了。 又来了? 这才隔了一夜,太子是不是真的这么闲? 杨雪无奈地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昨晚她可以以“天色已晚”为由拒绝接待太子,现在可是青天白日的,她总不好不让人进门吧? “快快有请。” “呃……好吧。”既然没有理由,只有请进来了,秦露郁气不过地点点头,出门去了。 “露浓,你没什么事吧?” 太子进门,不等人招呼就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文绉绉、笑眯眯地跟杨雪打招呼。 杨雪心里呻吟一声,这个太子是不是真的这么胸无点墨,他说出来的话虽说不是什么坏话,却总叫人听着这么别扭?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不过隔了几个时辰,他希望她有什么事? “有劳太子殿下相问,一切还好。”杨雪淡然一笑,示意秦露郁上茶。 “那就好,那就好,”太子突然坐正了身子,还机警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很神秘的样子,“露浓,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对你说。” “什么?” 看他一脸郑重的,该不会出大事了吧? 杨雪心里一跳,难道是千面王又出来杀人了?还是结盟的事有变? “父皇硬逼着我立柳拂堤为太子妃,被我给拒绝了,哼!我才不要那母夜叉做我的太子妃,谁爱娶她谁娶!” 太子气哼哼地翘起腿,又气又得意于自己的壮举。 “哦。” 杨雪浑身一松,就是这事啊,跟我无关。 “啊?” 太子大为失望的样子,露浓,你都不问问我,是为了谁才这样做的? 要知道,为了你,我可顶撞了父皇,还骂了柳拂堤,她一定恨死我了。 “什么?” 啊什么啊,你是太子,当然怎么说怎么算了? 再说,你这会看丞相女儿不顺眼,没准哪会儿又回心转意了呢,我要说人家一句半句的混话,到时候你再想起这会子的事来,我不完蛋了? “露浓,你是真不明白我的心意,还是假装糊涂?我对你那可是……” “姐姐,我看到王爷往这边来了!” 秦露郁在门外大叫,很高兴的样子。 “什么?”太子吃了一惊,像中箭的兔子似的,弹跳而起,“小商王来了?那,露浓,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其实也不是怕宇文渊,就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不错嘛,他还很清楚杨雪是谁的人。 “谢天谢地,王爷来的真是时候。” 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把太子给打走,简直尴尬死了。 “嘿嘿……” 秦露郁在门口“奸笑”个没完,很得意的样子。 “露郁,你笑成那样做什么?看我出糗你很得意啊?” 没良心的小家伙,都不知道帮忙想办法,就知道笑。 “哪有,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姐姐能那么快摆脱太子啊?” 她懂的东西还不少嘛,知道用成语。 “什么急……哈哈,露郁,感情王爷根本没来,你是故意在吓唬太子,真够损的。” 杨雪醒过神来,忍不住地想要笑,秦露郁年纪不大,倒挺会看事的,她怎么就知道小商王能把太子给吓退的? “嘿嘿,姐姐,我也很聪明好不好,嘿嘿……” 知道你聪明了,不然怎么会怀疑我不是你姐姐。 杨雪被触动心事,突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秦露浓啊秦露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快点告诉我好不好? 我很想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么做? 还有还有,我都被王妃给赶出来了,到底还能不能完成你托付的事啊? 越是想下去,杨雪一个头就有三个大,整个人都乱了。 骂得真难听 “秦露浓,你给我出来!” 天刚刚亮,一声怒吼就洞穿了药房的前后院,跟着一阵风似地刮进一个人来,带进一股浓烈的脂粉香。 少顷。 “天哪!为什么我到哪里都不能好好睡一觉?管你有天大的事,天亮再说会死啊?!” 杨雪一个翻身坐起来,咬牙切齿的,狠狠抓乱了一头秀。 “秦露浓,你出来!你要再不出来,我把你这药房给掀了!” 还有比这更直白、更凶狠的威胁吗? “啪!” 好像是鞭子抽响的声音,妈妈的,难道还带了武器不成? 杨雪翻翻白眼,“掀就掀呗,药房又不是我的。” 问题是,这个人谁呀,跟她有仇吗?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叫得撕心裂肺一样的,一大早地什么疯? “姐姐,有人在叫你,不过不是太子殿下,是谁呀?” 外面这位这么大的声音,秦露郁也听到了,揉着眼进来。 不是她们姐妹俩爱睡好不好,实在是药房里的事实在太多,有时候要忙到半夜,何况她们又处在爱睡觉的年纪,哪来那么大精神。 “我哪知道,一个一个就是不让人清闲,露郁,你呆在房里不要动,我先出去看看。” 杨雪略一沉吟,以最快的度穿上衣服,拉开了房门。 “她?” 原来是丞相女柳拂堤,好了,这回不用问她也知道,人家为什么会来。 为了太子,兴师问罪来了。 “原来是柳小姐,这一大早杀气腾腾的,有事吗?” 杨雪脸容平静,反正她没错,用不着躲躲闪闪。 柳拂堤果然握着一根长鞭,乍一看跟宇文渊擅用的长鞭还蛮像的,最可怕的是她脸上的表情,一双眼睛瞪得大到不能再大,牙齿都要咬断的样子,好吓人哦。 “你还有脸问我?!秦露浓,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贱,都有了男人了,还要来勾引太子,你是不是天生的贱货?!” “唰!” 血色从杨雪脸上退了个干干净净,她简直愤怒到无以复加,却也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洛知仪跟柳拂提走得那么近,原来两个人骂起人来,一样狠,一样尖酸,一样缺德。 “柳小姐,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太难听了,你凭良心说,我什么时候招惹过太子?” 虽然她才穿越过来没多久,但还是能够猜得到,以前的秦露浓也没给过太子好脸色。 而她就更不用说了,能躲他多远躲多远。 “你……” 凭良心说? 我呸! 良心值多少钱,讲良心的人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谁会做那样的蠢人? “我已经离开皇宫,更从来没有回去过,我怎么勾引太子?” 柳拂堤,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主动前来,只怕我连见都见不到他,又从哪里下手勾引他了? 果然是个得理不饶人,无理抢三分的主,比洛知仪还要骄横呢。 “你……你还狡辩?!这两天太子是不是一直在你这儿?!难怪我好几次进宫,都见不到太子,你说,你是不是霸住太子不放?!不要脸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敢跟我争?!” 柳拂堤一听说太子这两天老跟杨雪在一起,差点没当场气死! 好个秦露浓,都做了小商王的女人,居然还有本事一脚踏两船,把太子迷惑得团团转,算什么事? 她到底哪一点比秦露浓差,为什么太子就是对她看不上眼? “我一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用柳小姐提醒。” 杨雪冷笑,对不讲理的人,就不用跟她客气,不然一个一个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了。 “你……” “还有,柳小姐,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太子殿下对你不假辞色,你不要老找太子殿下的茬儿,也该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错处。” 太子虽然生性散漫了些,却并不是心存恶念之人,如果不是你心肠太狠毒,为人太阴险,太子怎么会一点都瞧不上你? 柳拂堤疯了! “你敢这么说我……” 反了反了,一个婢女居然敢教训她柳大小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怎么的? 柳拂堤越气到面白手颤,嘴唇都咬出血来。 “我是一片好心,柳小姐,我从来没有勾引过太子,也没那嗜好,你要有本事,就自己把太子看得紧点,别到我这儿来无理取闹!” 当我是好欺负的吗,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咱俩也没什么交情。 杨雪只顾逞一时口舌之快,完全不曾考虑到后果。 要是她早知道日后会落在柳拂堤手上,吃尽苦头,没准今天她会给自己留条退路的。 “秦、露、浓,你找死!” 柳拂堤已快被冲天的怒火给烧焦了,右手猛一挥,“唰”一下,长鞭已向着杨雪狠狠抽过去。 贱婢,我打死你! “说不过我,就动打了?打就打,我才不怕你!” 杨雪脸色不变,振臂后退,身形从容不迫。 她的武功在宇文渊和宇文洌看来不值一哂,但用来对付柳拂堤,应该够了吧? “唰、唰、唰!” 看来柳拂堤是下了狠手,不把杨雪抽死,她是不会甘休的。 你看她招招毒辣,鞭鞭致命,尽往杨雪头颈上招呼,要一个不慎被她给抽中,就算不死,杨雪这张脸估计就毁了。 “柳小姐,我跟你冤无仇,即使是为了太子,也不至于不死不休,你赶快住手,我不想伤你!” 杨雪是真的不想伤人,所以只是后退躲避,只守不攻。 虽然她没有做错什么,但要真的伤了柳拂堤,只怕会连累到小商王府。 “废话少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现在要求饶,晚了!” 柳拂堤哈哈大笑,打红了眼,状若疯狂。 “柳小姐,我真的不想伤你,你快住手!” 眼见柳拂堤的攻势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杨雪已渐感力不从心,要再这么躲下去,早晚会被抽中。 “你去死!” 柳拂堤嘶声大叫,用尽浑身力气,攻出一记狠招,那长鞭呼啸着往杨雪咽喉处抽来,是生是死,都在这一招。 杨雪到底还是耸然变了脸色,疾步后退,身后却已是墙壁,退无可退。 完蛋了,真的要死了?! “姐姐,快躲,快躲啊!” 秦露郁哪儿肯好好呆在房里,早就在门边张望,见此情景不禁吓白了脸。 当然了,她就算再急,除了大叫之外,她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 “露郁,进去!” 叫你别出来,你偏不听,不知道危险啊? 杨雪狠狠白她一眼,也顾不上说更多,千钧一之际,她反手扯下自己腰带,振臂一挥,迎上了柳拂堤的长鞭。 “唰”一下,两下里纠缠在一起,上下盘旋了几下,死死系住。 “贱婢,放开!” 柳拂堤已经打红了眼,用力拉扯。 “柳小姐,万事不可做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再打下去,对大家都不好,何必呢?” 杨雪右腿后撤半步,使力拉住腰带,两个人你拽我拉的,僵持不下。 “住嘴!贱婢,今天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怎么会对太子死心?!你、你放开!” 两下里都在没命地用力,腰带已快要承受不住,出“哧哧”的裂帛声来。 “柳小姐,你一定要逼我……呀啊!” 一句话没说完,到底还是腰带先断,这一下陡然失力,杨雪身子失去平衡,往后就倒。 柳拂堤立刻占了上风,身形只是后仰了一下,随即站稳,右手猛一扬,“啪”一声脆响,狠狠抽在杨雪左肩,她腿一软,倒了下去。 终于报了一箭之仇,痛快啊! 柳拂堤哈哈大笑,这感觉真不错。 “姐姐!” 秦露郁大叫,飞一样地奔过去,伸手去抱她,“姐姐,姐姐,你没事吗,你没事吗?” 没事才怪。 杨雪翻个白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拂堤这一鞭上虽然没有多少内力,却还是抽得她肩膀麻,跟着就一跳一跳地痛了起来。 “喂,你闹够了没呀,我告诉你哦,我姐姐不是打不过你,她是不想伤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秦露郁眼泪汪汪的,怒视着柳拂堤,别看她年纪小,她什么事都看得出来。 “就凭她,也想伤我?哈哈合……别做梦了,秦露浓,你说,你还敢不敢勾引太子?!” 柳拂堤逼过来,身上杀气很重。 不过这样一来,杨雪总算明白太子为什么不喜欢柳拂堤了。 试问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整天打打杀杀、不高兴了就抽人几鞭的老婆? 太子殿下,我支持你。 杨雪跪坐在地上,无言地看着她,很替太子感到委屈。 太子妃她当定了! “哟,这么热闹啊,秦露浓,前面可等了几十号人要你诊病,你还有心思跟人切磋?咦,这位是……” 宇文泫没正经地进来,他没见过柳拂堤,所以不认识她。 “三少爷,你来了就好啦,这个坏人欺负我姐姐,你快帮忙把她赶走!” 秦露郁大喜,终于来了救星了,三少爷啊三少爷,你来得真是时候哇! “三少爷?” 就是那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小商王的三弟?长得倒蛮俊俏的。 柳拂堤冷笑一声,“原来是小商王府的人,失敬了,秦露浓,你最好记着我的话,否则我还会再来!” 要是这贱婢不想死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 还是不跟小商王府的人正面起冲突好了,爹说过了,朝中除了叶梦得,就是这个小商王最难对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露浓,你功夫到底行不行,怎么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你打到地上去?” 宇文泫笑得很欠扁,蹲下来看,问题是他没看到杨雪左肩都有血渗出来了吗,还在那边说风凉话。 “三少爷,你说什么哪,快帮忙扶我姐姐起来啦!” 秦露郁没好气地推他肩膀一记,看在你一来就把坏人吓走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太多。 “三少爷,你……很闲吗,王爷不在府上?” 杨雪咬牙皱眉,妈妈的,这一鞭真够受的,估计应该肿起来了吧?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看来没大事嘛。” 宇文泫扶着她站起来,立刻松手,不错哦,他还懂得避嫌。 “三少爷,那些跟在你后面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见?” 秦露郁伸长脖子往外看,奇了怪了,今天怎么就三少爷一个人出门,不用耍威风啊? “你管我!小露郁,快去帮你姐姐上药,不然会肿得更厉害。” 咦? 三少爷,我可以当你是在关心人吗? 杨雪惊奇地瞪着他,“三少爷,原来你不是人家传说中那样没心没肺嘛,你……” 坏了!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你,说我什么?” 看吧,三少爷立刻变脸,额头布满黑线。 话又说回来,他以前一直都是没心没肺、人神共愤不是吗,坏事他做都做了,还怕人家说? “呃……没、没有啦,随便说说,唉哟……露郁,快扶我进去,我好疼……” 刚刚的事,再次印证了一句话: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不过,她居然很喜欢看到宇文泫生气的样子,有够变态吧? 柳拂堤其实一点都不聪明,做事只是凭着一股狠劲罢了。 她以为跑到药房去闹一阵,教训一下杨雪,人家就会害怕,就会乖乖把太子给让出来。 可她为什么就不愿意承认,是太子一直在纠缠杨雪,杨雪是避他唯恐不及? 跟杨雪这次交手,其实双方都没有讨到多大便宜,尽管柳拂堤是抽了杨雪一鞭没错,但也被她骂得够惨的,好像显得她有多理亏似的。 “爹,皇上怎么说?” 柳子怀一回府,正焦急等待的柳拂堤就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他。 “三天后就是黄道吉日,你就会被立为太子妃。” 说起这次进宫见驾,柳子怀可是相当得意,他早知道洛耀不敢对他失信,不过得到洛耀亲口承诺,他还是更放心。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哈哈!” 柳拂堤又惊又喜,都不知道做什么好。 “你师父研制的火器,怎么样了?” 天绝上人的脾性有多暴躁,柳子怀算是领教了。 他简直就比皇上还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不愿意做的事,你就算哭死、跪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眨半下眼睛。 而研制火器到了最紧要的时候,为免一个不慎引起爆炸,把丞相府炸成平地,他已于十几日前去了城外荒郊的一处旧宅,大概用不了多少时候,就可以爆炸来试试了。 “应该快要成功了吧,等这件事过了,我就去催师父快一点。” 现在柳拂堤满脑子都是当太子妃的事,哪还顾得上这些。 “也好,这事儿越快越好,流苏国惧于邀月国权势,要岁岁进贡,也不是长法。” 柳子怀身为人臣,也不是一点为国之心都没有,至少只有流苏国好好存在,他这丞相才有得做不是。 并不是所有人对所有事的态度都一样的,就像立太子妃这件事,拖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定了下来,却是几人欢喜几人忧。 “跃儿,三天后丞相女儿就是太子妃,这件事会由你母后操持一切,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洛耀把太子叫来教训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父皇,一定要立柳拂堤为太子妃?” 太子咬牙,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什么改变了,太子妃是柳拂堤无疑。 “跃儿,你在外边胡闹的事,别以为朕不知道,立了太子妃,你就得注意分寸,别让丞相再抓你什么把柄,知道吗?” 洛耀现在很生气,很生气。 当然,除了柳子怀,谁敢给他气生。 他早就说过,太子妃会是柳拂堤,柳子怀却还是不依不饶,今天又跑来大吼大叫了一番,说是再不立柳拂堤为太子妃,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可恶的柳子怀,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才这么嚣张! “儿臣……知道了。” 说再多也没用,太子只能等三天后,把那个母夜叉迎进他的东宫,从此生不如死吧! “柳、子、怀!” 你要是突然死了,那才好呢。 柳子怀真的死了! 夜,又一次悄然来临,四周陷入死一样寂静之中。 “呼……”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吹得窗纸哗啦哗啦响。 “又起风了,看来要下雨。” 柳子怀起身,看了女儿房间一眼,烛火已经熄了,她应该已经睡熟了吧。 “没心没肺的丫头,一听说自己要当太子妃,就睡得这样安心。” 柳子怀笑着摇摇头,关上了窗户。 “呼……” 又是一阵风,吹开了对面的窗户,风更大了,吹得外面的树枝都猎猎做响,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真的要有大雨。 “真是的……” 柳子怀叹口气,看个书也不让人安心,今晚这风怎么就这么古怪,以前也有刮风下雨的时候,也没见窗户被吹开过。 他起身,关起另一边窗户,拿过一根木棍死死别住,“这下吹不开了吧?” 同样的,如果有什么事,他也跑不了不是。 果然,他刚一回头,差点跳起来:一名戴着鬼面具的白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中。 “你……千面王?!” 糟了! 天绝上人现在不在府中,其他人肯定不是千面王的对手,难道今晚就是人的死期? 想想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怕了又怕,防了又防的千面王,终于还是跟他单独面对面了。 “你想杀我?” 也许不用死,杀手杀人无非是为了报仇,或者为了钱,他跟千面王从无交涉,应该没有什么仇怨,那么,就是为了钱了? 千面王没有出声,似乎在冷笑,房中气氛好诡异。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老夫跟你无怨无仇,何必非要闹到不死不休,你要多少钱,只管开口。” 只要有价钱,就万事好商量。 千面王的回答是,“唰”,只一剑,就洞穿了柳子怀的心脏。 “你……” 柳子怀瞪大眼睛,冰凉而尖锐的痛苦从前心透到后心,血正从他心口不断流出来,顷刻间染红了他的衣裳。 “你……你好……” 柳子怀慢慢倒下去,眼睛却瞪得极大,叫他怎么甘心,他不惜一切代价拒换来的荣华富贵,才享受了十五年,难道就到头了吗? “你、你到底是、是谁……为什么……” 为什么千面王要杀这些朝臣,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他跟这些朝臣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千面王仍旧一声不出,难道是怕只要一出声,就会被人知道身份吗? 他沉默着,慢慢走过去。 “你……” 柳子怀挣扎着,想要后退,却已经移不动分毫,血已快要从他心口流尽,一个没有了血的人,怎么还能活得了。 千面王走到他身前三步,站定,然后慢慢抬手,揭去了鬼面具。 柳子怀如死灰一样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挣扎着伸出满血的手指,“原来……是你……” 跟着急促的喘息几声,就势歪在地上,不动了。 死不瞑目。 千面王无声冷笑,烛火摇曳之下也看不清他的脸容,随手将那张鬼面具抛下。 “爹,你在跟谁说话呢,这么晚了还不睡,忙什---谁?!” 柳拂堤是听到这边有声响,才过来看看,一推门看到此情景,吃了一惊,唰啦一下拉开架式。 千面王也不回身,身形猛地拔起,穿窗而出,眨眼不见踪影。 看来他的目标只是柳子怀,不会连累无辜。 “你……爹?!爹!你醒醒,醒醒啊,爹!” 骤然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柳子怀,柳拂堤如遭雷击,一把抱起他,没命似地哭喊起来。 府中人听到动静,纷纷过来看,个个都吓得懵了,只是站在那里看,谁都不出声。 感觉到怀里的柳子怀渐渐冰冷,柳拂堤伸手试了试他颈项间,知道他已死,她才要放声大哭,突然注意到地上的鬼面具。 “千、面、王,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啊!!!” 千面王跟小商王府有关 父亲已经死了,死在千面王手上,柳拂堤很清楚一件事,就算她哭死了,父亲也不会活过来。 所以,最初的震惊、痛苦过去之后,她很快冷静下来,现在唯一能够挽回的,就是找到千面王,然后杀了他,为父亲报仇。 “他刚离开,应该走不远,千面王,不把你碎尸万段,我枉为人女!” 她咬着牙誓,交代府中人好好把父亲的尸体安顿,追出门去。 这会儿她只顾着痛恨,都忘了自己的武功跟千面王根本不在没法比,就算把人给找到,她有什么本事能杀了他为父亲报仇? 外面一片漆黑,茫茫夜色之下,一切都无迹可寻,要到哪里去找千面王? “师父,为什么你偏偏不在,为什么?” 她请天绝上人来,就是为了保护父亲的安全,没想到千面王来的时候,师父偏偏在外面研究火器,难道是父亲命该绝吗? 想再多也没用,还是叫上师父一起,把千面王找到再说。 她突然停下脚步,拿出一支短笛,催动内力吹起来,尖锐而干涩的笛声穿云裂帛一样地传到远处去,不知道惊醒了多少人的好梦。 不消多时,遥远的东北方向出现一点黑影,只一个起落间,黑影已有鹰一般大,再一个起落之时,已经约略看出人形来。 “师父的轻功还是那么厉害,可惜,没能救得了父亲的命。” 柳拂堤站在原地等候,眼前不断浮现出父亲浑身是血的惨状,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黑影当然就是天绝上人,他一听到柳拂堤的笛声,就知道大事不妙,顾不上研制火器,如风驰电掣一样地赶来。 “师父,我在这里!” 看到天绝上人似乎停下辨别方位,柳拂堤扬声叫。 天绝上人略一思索,随即一个起落,已经到了跟前,“拂堤,出了什么事?” 该不会是…… “我爹……我爹他……他让千面王给、给……给杀了……” 从此以后,她跟父亲就阴阳永隔,再也见不到了吗? 想到平时父亲对她的百般疼爱,柳拂堤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可恶……拂堤,别哭,为师一定把千面王抓来,你亲手杀了他,为你爹报仇。” 其实天绝上人跟柳子怀是没有多少感情可言的,他之所以肯对付千面王,只不过是因为心疼这个徒儿罢了。 说来很奇怪,天绝上人在塞外向来颇具恶名,看谁都不顺眼,唯独跟柳拂堤这般投缘,还收她做徒弟,平常凶神恶煞一样的他对这个徒儿却极有耐性,还真是难得。 “嗯,师父,我只能靠你了……走,师父,我们去!” 柳拂堤狠狠一擦眼泪,师徒两个展开轻功,如飞一样而去。 可是,要找千面王,谈何容易。 世人只知道有他这个人,根本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他们唯一见过的,就是千面王所戴的不同的鬼面具而已。 换句话说,既然千面王杀人时是戴着面具的,那他摘下面具以后是什么样,有谁知道? 也许千面王就是我、是你,是他,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的任何一个,谁又知道,谁又有证据证明谁是千面王? “师父,你说千面王会往哪个方向逃?” 找了大半夜,这师徒俩仍旧一无所获,柳拂堤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何况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这个吗,很难说,都怪为师太大意了,现在……” 天绝上人多少有些歉疚,不管怎么说,他当初把话说的那么满,完全没料到会是今天这种局面。 现在柳子怀还是不可避免地死在千面王手上,他很难下台的。 “师父,这不怪你,是那个千面王太狡猾,太阴险……师父,你快看,小商王府好像有古怪!”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小商王府门前不远处,却见里面灯火通明,还有隐隐的嘈杂声传来,好像生了什么事。 “他们?怎么,你怀疑千面王跟小商王府有关?” 看到柳拂堤眼神,天绝上人约略猜到她的意思,不过他跟小商王府鲜有往来,对他们的一切知之甚少。 “这可说不好,我爹在的时候,跟小商王就始终对立,再加上那个可恶的秦露浓,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柳拂堤恨恨的,这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父亲的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好,进去问问!” 天绝上人正窝了一肚子火没处,迈步就往里闯。 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堂堂小商王府,岂容外人说进就进? “哎,师父……” 柳拂堤呆了一呆,等她醒过神来,天绝上人已经一掌一个,放倒门口两名侍卫,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 “师父,你……你别这样进去呀,小商王可不是好惹的!” 柳拂堤跺跺脚,没办法,只好随后跟了进去。 原来是一家子 小商王府没有古怪,所有人之所以会从半夜就开始吵嚷,不为别的,只为洛知仪。 她现在已经深深相信洛知涵的鬼魂就在小商王府,即使睡到半夜并没有什么事生,她还是会惊醒,然后大叫大闹一番,搞得人人都无法安睡。 这对她来说,好像成了每天必做的事,如果有哪一天她不半夜闹一次,反而不对劲。 “有鬼,有鬼,真的有鬼,我看见,我看见了!” 洛知仪散着头出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回手指着自己房间,疯狂大叫。 她这样折腾,不光别人不好过,她自己也不好过,你看看她一张脸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哪还有半点身为公主、身为王妃的高贵和威仪。 “王妃娘娘,你冷静一点,没有鬼,真的没有,你冷静一点!” 阿娆这次来得快多了,只有她和宇文渊知道原因,那就是因为她已不用再装鬼吓洛知仪。 不知道宇文渊出于什么样的思虑,那天跟杨雪说过话之后,他就真的吩咐阿娆不要再扮鬼了。 但,洛知仪还是会时不时半夜大叫,阿娆也没法子。 “有鬼,有鬼,真的有鬼!抓鬼啊!” 洛知仪尖声大叫,小商王府上下都被惊动,宇文渊大概习惯了这样的事,居然没有现身。 至于宇文泫,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是王妃在叫,出了什么事?” 紧跟在天绝上人身后的柳拂堤一下就听出洛知仪的声音,冷不丁地还真吓了一跳。 “她这么叫,没鬼也把鬼招来了。” 柳拂堤哑然,没想到她这师父还会说玩笑话。 而这时候,清帘正束手无策,一转眼看到两个陌生人进来,他立刻迎上去: “请问两位是……” 门口侍卫上哪去了,怎么任由人想进来就进来? “滚开!” 天绝上人的回答真的很绝,劈手就是一巴掌,往清帘脸上打去。 好家伙,这一下要打实了,清帘的脸保准成平地。 “师父!” 柳拂堤一个没拦住,眼看着就要先闹条人命出来。 她跟小商王府一向没什么来往是不错,但也不好一上手就出人命吧?这不是明摆着跟小商王府对立,能捞着什么好。 “唰”! 毫无征兆地一鞭破空而来,直击天绝上人手臂,若是天绝上人不肯收招,估计这只手也不会有好。 “来得好!” 这一鞭的声势足以叫他亮了眼睛,高手遇上高手,总是会特别来劲的。 天绝上人身子一个半转,这一鞭就落了空。 当然,这一鞭明显是保留了几分的,否则也就不会一击不中,立刻退后,连带着把清帘也拉离了天绝上人攻击范围之内。 “谢、谢王爷救命之恩!” 清帘脸色一片青紫,惊魂未定。 来人当然是小商王宇文渊,除了他,谁能来得这样恰到好处。 “师伯,我小商王府应该没有冒犯到你。” 宇文渊振臂收鞭,神情淡然,惊人的是他说的话。 师伯?! 天绝上人是他师伯?! 这是从哪儿开始算的? “师父,小商王他叫你……” 柳拂堤也大为意外,小小声地问。 “他们,我没兴趣,我要抓的是千面王。” 天绝上人瞪着眼,摆了摆手,示意柳拂堤不要多问。 不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跟这个师侄并没有多么亲近,也没有类似“久别重逢”之后的喜悦之情。 “师伯是说,千面王在我府中?” 宇文渊咬咬唇,眸子清亮,对这个师伯,他是尊敬没错,但更多的则是冷漠和疏远。 看来,这一声“师伯”是不得不叫,不然,谁稀罕。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找?” 天绝上人“呸”了一声,即粗俗,又不讲理。 听听他说的这话,潜台词就是在骂宇文渊“你个大笨蛋”。 “师伯为什么要找千面王?” 反正他不会是想申张正义,也不会是为君分忧,所以宇文渊一时才想不出,这两年一直没有多大动静的天绝上人怎么会这样公开露面,跟千面王叫嚣。 “原来我师父是王爷的师伯,王爷,原来咱们渊源很深,是吗?” 柳拂堤冷眼旁观,明白了这个之后,她突然笑的很得意,有了什么倚仗似的。 笑的这么开心做什么,难道她已经忘了,父亲的尸体正在慢慢冰冷。 宇文渊沉默,看都不看她一眼。 兄弟同心 “叫你府上的人都出来,我自然有法子知道谁是千面王。” 天绝上人傲慢地抬着下巴,说的明明是屁话,还一脸的理所应当。 谁告诉你千面王在小商王府了? 人家凭什么出来让你看? 你凭什么说哪个是千面王? “师伯,你这是在强人所难,千面王不在小商王府。” 宇文渊眼神一寒,看似随意地站着,浑身上下却已被一团看不见的气流所笼罩,随时准备生死一搏。 即使面前的人是他的长辈又怎样,他武功不及天绝上人又如何,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小商王府上下。 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少说废话!快叫他们出来,否则我就血洗小商王府!” 看吧,除了对柳拂堤的时候,天绝上人耐性极好,换成其他人都不行。 这还没说出个子丑卯寅来,他就要大开杀戒了。 “师伯,你别逼人太甚。” 宇文渊半步不让,眸子里有隐隐的怒火在跳动,今日一战怕是在所难免,可是…… 蓦地,人影一闪,一个青衣人已挡在他身前。 “洌,下去。” 宇文渊低声怒喝,他什么时候让自己兄弟挡在前面过,洌是不相信他护他们的心吗。 (我不,我要跟大哥一起。) 宇文洌回头,慢而坚定地比划一句。 他很少回小商王府,这次就跟从地下冒出来似的,要说到神出鬼没,他才比较像。 “你敢不听我的话?!” 关键时候还是得抬出大哥的身份来吓人,不然他拿什么震慑这个脾气暴躁的二弟。 (我听,但我不走。) 宇文洌胡乱比划一句,回过头去,都不管宇文渊气白了脸。 “你……” 宇文洌怒视着天绝上人,眸子里的两点寒星如同两柄利剑,天绝上人甚至感觉到一股更胜宇文渊的杀气扑面而来:这个娃娃也是个高手! “拂堤,你来啦?!快,快来帮我抓鬼,快呀,有鬼,有鬼!” 场中气势剑拔弩张,一触即,眼看着就是一场生死之战,洛知仪却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在场中,一把抓住了柳拂堤。 “呃……王妃娘娘,你、你怎么弄成这样……” 柳拂堤尽管跟洛知仪很熟,却从来没见她这样狼狈过。 “有鬼呀,有鬼,你来,你来看啊!” 洛知仪阴森森地笑,雪白的牙齿闪着亮光,要咬断人的咽喉似的,饶是柳拂堤还是个练家子,也不禁打个寒颤,都不大敢看她。 “什么、什么鬼呀,我、我没见着,师父,我看千面王不在小商王府,不如、不如我们到别处去找……” 一边说着话,还得一边躲开洛知仪的拉扯,柳拂堤给闹了个手忙脚乱。 “这个……也好,那走吧。” 天绝上人不是笨蛋,看到柳拂堤向他暗使眼色,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想跟小商王闹僵,说走就走,转眼没了踪影。 “拂堤,不要走,有鬼,真的有鬼呀……” 洛知仪呆呆望着大门口,喃喃低语,眼眸也暗淡下去。 要再这么折腾下去,不是她疯,就是别人疯。 (大哥,天绝上人来做什么?) 好歹这尊煞神没有真的大开杀戒,宇文洌松下一口气,已汗湿重衣。 “为了千面王。” 难道千面王又杀了人不成,却不知道这次谁又这么倒霉,做了他的手下亡魂。 (他会关心千面王的事?) 看他脑袋那么亮,不是个出家人吗,难道还理会这红尘俗事? 宇文洌讥讽地笑,刚才紧张得要死,这么快就笑的出来了。 “不知道,按说应该不会的,他什么时候收了丞相女做徒弟……” 话未完,宇文渊突然想到什么,心中一凛:丞相女? 难道……是柳子怀被杀?! 这下有好戏看了。 柳子怀死得太好了! “师父,小商王真的是叫你师伯的?” 柳拂堤现在还在想这件事,主要是她从来没有想到,小商王会跟天绝上人有这样的渊源。 “嗯。” 天绝上人好像在想别的事,有点心不在焉。 “哦,原来我还有这么个师弟,真是没想到。” “什么师弟,我虽然是他师伯,但他入自己师父门下可比你早了去了,你得叫他一声大师兄。” 天绝上人回过神,纠正一下。 “大师兄?那,小商王的师父是谁,怎么没听师父提过?” “我干嘛提他?!那个该死的,他最好祈祷不要让我给逮到,不然我把他碎尸万段,锉骨扬灰,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天绝上人突然来了精神,攥紧了两个拳头,骂得唾沫星子乱飞。 我的天,这是什么反应? 人家就是随口一问,用得着这样吗,你跟人家有多大的仇,值得这样的毒誓? “师、师父,你这是……” 好嘛,不提就不掉。 那,“师父,你刚才在想什么?不会真的以为千面王在小商王府吧?” 应该不会的,看洛知仪那个样子,肯定已经不止一次次闹腾了,小商王府哪个会有闲功夫出去杀人。 这样的怀疑太没有理由了嘛。 虽然刚刚明明是她先怀疑小商王府,但那也是一时气话,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半点证据证明小商王府跟千面王的事有关。 “我在想,刚刚那个青衣娃娃恐怕有些问题。” 原来他在想宇文洌,难道是看人家有天份,要收他做徒弟? “青衣娃娃?师父是说小商王的二弟宇文洌?哼哼,一个不会说话的废人,能有什么古怪?” 柳拂堤嗤之以鼻,满脸的不屑。 看来她是没有见识过宇文洌的功夫,不然绝不会说出这么浅薄的话来。 “这个很难说,刚才小商王在我面前虽然没有退让,但心境平和,只想息事宁人,那个宇文洌,就一身浓烈的杀气,你没有感觉出来?” 天绝上人回头看柳拂堤,神情很认真。 “我?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 柳拂堤心里犯着嘀咕,很不以为然。 有杀气怎么了,他们刚才气势也够足的,小商王他们当然会抵抗,眼看着双方就要好一场厮杀,谁没有杀气? “哼哼!” 天绝上人冷笑。 “师父,你是说……” 她倒吸一口凉气,隐隐意识到什么,心狂跳起来。 “没错,宇文洌身上的杀气远胜过小商王,要说他不久之前杀过人,也不是没可能,我跟他,又还没有交手。” 行啊,天绝上人真不愧是高手,居然能牵强附会的硬推出这样的结论来,算他有本事。 “宇文洌,我一定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眼前陡然又现出父亲惨死的样子,柳拂堤又悲又痛,泪又流了下来。 爹死了,丞相府完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那太子不就…… 想到为太子妃无望,柳拂堤才真正感到万念俱灰,身子一下软了下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啊…… 天还没完全亮,柳拂堤急急进宫,把柳子怀被杀的事上报给洛耀。 好巧不巧的,太子居然也在,而洛耀正穿戴整齐,准备上早朝,看来是要带太子一起,也好让他多学学为君之道。 “你说什么?!” 别怀疑,这话同时出自太子跟洛耀之口,但无论在度跟语气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乍一听就跟一个人说出来似的。 “皇、皇上,太子殿下,家父他、他昨晚被、被千面王所杀,求皇上将千面王绳之以法,为家父讨回公道!” 柳拂堤昨晚哭了个肝肠寸断,嗓子也哑得厉害,快要说不出话来。 直到现在,她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只要一说到父亲,眼泪就会哗啦啦地流下来。 “你是说,柳爱卿他……” 洛耀很怀疑自己听到的,下意识地与太子对视一眼,儿子,来掐朕一把,看朕是不是在做梦。 “家父已不幸遇难,皇上一定要为家父报仇!” 狗皇帝,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何必装糊涂?! 哼哼,你们父子心里想什么,当我不知道吗?我爹被千面王杀了,正好称了你们的意是不是?! “呃……那个……朕只是太、太震惊了,这个千面王真是胆大、胆大包天,竟然杀了、杀了柳爱卿……” 看丞相女儿的样子,这事应该是真的了? 太子慢慢醒过神,简直就是大吃一惊。 不,确切地说,他是大为惊喜啦,当然,喜是多于惊的。 “真是太……叫人愤慨了,父皇,你一定要加派人手,把千面王抓来,处以凌迟之刑!” 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不过太子早就按捺不住狂喜之情了,要不是极力隐忍,他绝对会大笑三声的。 好啦,接下来的事就交给父皇去办,他不用委屈自己,娶柳拂堤为太子妃,也没人敢逼他们父子,还有比这更叫人开心的事吗? “这个吗,那是当然的,拂堤啊,你先回去,朕会着人好好操办柳爱卿的丧事,朕也吩咐伊昭加紧查处,相信不日就能将千面王缉拿归案。” 不可否认的,柳子怀一死,洛耀绝对地松了一口气。 你想啊,柳子怀一直那么嚣张,简直不把洛耀放在眼里,那才真叫一个不死不休。 现在好了,终于死了一个,很多事那就好办了。 “拂堤告退!” 好啊,你看你们父子俩那是什么眼神,根本就是幸灾乐祸! 洛耀、洛跃,咱们走着瞧! 柳拂堤暗里把这两父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恨恨地退了出来。 树倒猢狲散 “父皇,柳子怀死了,哈哈!柳子怀真的死了,真是太好了,咱们再也不用受他的气了,哈哈,哈哈哈!” 除了放声大笑,太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心里的狂喜,想想以后没有柳子怀趾高气扬的日子,他觉得自己做梦都会笑醒过来。 “跃儿?” 你个不肖子,虽然朕也很盼着柳子怀死,但你这样大呼小叫的,让别人听见算什么事? “你可别胡闹,柳子怀虽然死了,但依附于他的势力也不可觑,朕还是不能大意。” 柳子怀生前那么得势,门下更不缺趋炎附势之辈,这股力量绝对惊人,还得防他们趁机生事才行。 “父皇放心吧,他们会依附柳子怀这样的小人,就肯定不是什么有德之士,柳子怀都死了,他们难道还会从一而忠不成?” 不赖嘛,看太子整天不学无术的,原来也会有这样高深的见解。 “话是这样说没错,”洛耀不禁大为赞叹,这个儿子还有希望哦,“但总要小心些好,静观其变吧。” 太子不为以然地扬扬眉,连小曲儿都唱出来了。 早朝之时,洛耀装得很痛心的样子,公布了柳子怀的死讯,满朝文武为之瞠目。 “什么?!柳大人他……” “难道,又是千面王做的?!” “这个千面王到底是什么来路,难道要把这一帮朝臣全都赶尽杀绝不成?!” 叶梦得也吃了一惊,铁青着脸没有开口。 朝中上下谁不知道,他是唯一一个能够与柳子怀抗衡的人,现在对头死了,他的处境就相当微妙,得小心说话才行。 宇文渊倒没有多么吃惊,昨晚天绝上人和柳拂堤强闯小商王府,他已经猜到个**不离十。 只不过…… “众位爱卿稍安勿躁,柳爱卿遭此不幸,朕深感痛心,朕已勒令伊爱卿加紧查办此案,尽快抓拿凶手,以慰柳爱卿在天之灵。” 洛耀以锦帕抹着眼角,一副痛心疾的样子。 “皇上体恤臣子之心,可昭日月,柳大人在天有灵,定当含笑九泉!” “是啊是啊,万望皇上保重龙体,臣等定当尽力,为皇上分忧!” “千面王多行不义,必当遭天遣,皇上不必过分忧怀!” “皇上……” 一片阿谀奉承之中,唯叶梦得始终保持沉默,宇文渊则无声冷笑,人都死了,你们无心为他伤悲也就罢了,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试问,朝中有几人是真正跟柳子怀一心的,还不都是臣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人哪,都是这样的,两面三刀,左右逢源,若有一个半个不与之同流合污之人,反倒为世俗所不容了。 这是不是人性的悲哀? 丞相府一片愁云惨雾,府中到处挂满了白幡纱帐,无论从哪个地方走过,看到的皆是一片耀眼的白,看得人头晕目眩的。 满朝文武或真心,或假意,纷纷前来吊唁,到柳子怀灵前上柱香,再用力挤下几滴泪,这辈子跟他的交情就算是到头了。 柳拂堤一身重孝,跪在一边答礼,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眼眸暗淡无光,只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就眼眶深陷,憔悴得不成样子。 众人的兔死狐悲,她当然看在眼里,暗里早咬碎了牙,“你们只管得意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太子殿下到!” 管家一声通传,所有人等都退到了一边,眼睛齐看向门外。 太子跟柳子怀一向不和,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今天太子肯来吊唁,也算他一个胸怀宽广。 柳拂堤打个哆嗦,转过脸去,太子已经走了进来。 “柳小姐,节哀。” 其实太子也不想来,但碍于礼节,再加上他多半是替洛耀走这一趟,所以不得不来。 “多谢了,太子殿下。” 柳拂堤冷笑,太子殿下,这回你是得了意了,不过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我不会让你和秦露浓称心如意。 太子无所谓地笑笑,上了一柱香,“柳大人,一路走好。”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他已经匆匆出门而去,这会儿他最想见的人是谁,不用问也知道。 “柳小姐,节哀啊,柳大人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众人自觉再待下去也没趣儿,纷纷告辞离去,整个丞相府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太子,秦露浓,小商王,你们,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哈哈哈!” 阴森森的灵堂配上这样凄厉的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丞相府上下都不敢靠近灵堂半步,任由柳拂堤在那边哭完了笑,笑完了哭。 他们大多在顾虑自己的下半辈子要怎么过,丞相死了,除了小姐,又没有一个主事的人,眼看着连下顿饭在哪儿吃都不知道,他们就算会哭,也是为自己。 丞相啊丞相,你死的也太突然了点儿,那个传说中的高手怎么就没保得了你一命呢? 对了,说到天绝上人,怎么连他影子都没见着,难道知道自己护主不力,溜走了? 前朝太子 天若寺。 大概不管过去多少年,这里都不会有多少改变。 不过,今天多少有点儿不同,一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寺门口,略一停顿之后,径直闯了进去。 “施主有礼。” 一名十几岁的小沙弥打个招呼,却明显被来人给吓了一跳,这样凶神恶煞的,是来寻仇吗? “不用管我,我自己看看。” 是天绝上人,他这尊大神居然肯来这种小庙,真是奇了怪了。 其实不奇怪,他虽然长得粗枝大叶,心思却细如,目光敏锐,昨晚他已经看出宇文洌很可疑,怎么会轻易放过。 接着今天他到小商王府门口,随便抓了个侍卫来问,知道宇文洌住在天若寺,就过来看个究竟。 “施主请便。” 看出天绝上人不是个好惹的主,小沙弥忙答个礼,飞也似地跑走了。 反正这寺里香火也不旺,没有什么钱财,他想怎样,就随他呗。 “那娃娃会在哪里?” 天绝上人摸着自己的大光头,从前院踱到后院,除了几个不入眼的小沙弥,连个像样的人都没有。 正堂里半死不活地烧着几柱香,那个老住持不在,大概到外面化缘去了吧。 “喂,你好了没?快点,我快憋不住了!” 再踱到前院来,刚刚那个小沙弥正捂着腹部,冲着茅厕叫。 “急什么,总得等我完事吧?” 茅厕里面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憋着气用力的感觉,看来正到紧要关头呢。 真是,这寺庙小了,就一切从简,连茅厕也只这一处,赶上这种时候,在外边等那位可就辛苦了。 “哎,你知道吗,柳丞相昨晚被千面王杀了。” “是……是吗?这个千面、千面王是个狠角,连柳丞相都……都杀了,接着会、会杀、杀谁……” 里边那位一声长两声短的,天绝上人咧咧嘴,无声骂一句,回头就走。 妈的,人没找到,白白闻一顿臭气,赔大了。 不过这消息传得真够快的,这天若寺位于城外,他们都已经知道柳子怌被杀的事了。 “还能杀谁?柳丞相上面,那可就是皇上了,他难道还想弑君不成?” 这位大概觉得这里天高皇帝远,所以说话百无禁忌,要有什么人把这话传给洛耀,他有几个脑袋够人家砍的? “那、那也说……说不定,现在的皇上也、也不怎么、怎么样……前朝太子还……还在……” 什么?! 刚刚准备离开的天绝上人乍一听这话,猛地吃了一惊,前朝太子还在人世?! 这么说,这个千面王不停诛杀朝臣,难道就是为前朝太子将来顺利基石扫清铺路石? 换句话说,千面王难道跟前朝太子有什么牵扯吗? 不行,得尽快告诉皇上,让他有个准备! 天绝上人拔脚就走,突然灵机一触,不知想到什么,阴恻恻地笑笑,悄然离去。 “……还在的话,那就好了,也省得柳丞相一直……一直小人得志……哇,舒服啊……” 里面那位终于得了轻松,系上裤子出来,“到你。” 天绝上人身影才一消失,宇文洌便冷然现身。 刚刚他一直在暗处留意天绝上人的动静,他虽然不清楚对方找上门来的目的,但一定不怀好意就对了。 看来,他已经对小商王府的人起了疑心,得告诉大哥一声,让他小心些才是。 “露浓,露浓,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天大的好消息!” 大老远的,太子就伸长了手臂,兴奋得两眼放光,跟得了无尽的财富似的。 “天哪,你饶了我吧!” 正为病人看诊的杨雪一听见太子的声音,就呻吟一声,就势趴倒在桌上。 不管太子有什么好消息都好,只要太子在她面前出现,对她来说就是个坏消息。 “姐姐,我帮不了你。” 秦露郁凉凉地扔下一句话,只顾忙自个儿的,拿小商王来吓唬太子,这法子虽然好,但不能常用,万一哪次被太子看出来,那就麻烦了。 “小丫头,闭嘴啦!” 杨雪低声又“凶狠”地斥责她一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堆起一脸的笑(假笑): “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太子殿下恕罪!” 这才安生了几天哪,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闲? 太子殿下放过我吧! “起来起来!露浓,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可不要太激动哦!” 太子喜滋滋地扶起杨雪,眉毛吊得老高,偏又不肯快点说,存心吊人胃口是怎么的。 “哦。” 我激动个什么劲儿,你的事什么时候跟我扯上关系了。 “露浓,你听好了,柳子怀昨晚被千面王杀了,哈哈哈哈……痛快吧!” 天哪…… 杨雪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拜托你一下,太子殿下,不管人家跟你有什么仇恨,现在是死了人哎,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死者为大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她斜着眼看着太子,一言不。 “哈哈……咳、咳……嗯,当然,柳丞相一生为国操劳,如今不幸死于千面王之手,父皇很是痛心,已下令缉拿千面王,还柳丞相一个公道。” 一眼瞥见杨雪的眼神,再看到众人哑然的样子,太子猛地醒过神,说几句大义凛然的话兜一下先。 “真的是千面王杀了柳丞相?” 杨雪其实也着实吃了一惊,不过,自从上次右相被千面王所杀,她好像有了某种预感似的,所以居然一点都不意外,这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是啊,柳拂堤把千面王的面具都拿给父皇看了,是他没错。” 太子整理一下衣冠,刚才急着来告诉杨雪这个好消息,跑得有点儿慌了。 “哦……” 杨雪下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露浓,你放心好了,以后再没有人敢反对我来找你,我们……” “等一下!” 越说越不对味儿了,太子不是在拿她的名节开玩笑吧? “太子殿下,奴婢觉得你、你是不是误会了,还是没搞清楚一件事,奴婢已经是小商王府的人,怎么能跟太子殿下……” “我不在乎!” 妈妈的,太子的声音比她还大,居然还一把抓住她的手,海誓山盟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露浓,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我在乎。 杨雪拼了命地想要挣脱,怎奈太子抓得她太紧,怎么也抽不出来。 “小商王对你不好,是不是?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不然他怎么会放你在这儿不管?” 没有啦,跟王爷没关系,是王妃娘娘…… “露浓,你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好好对你,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我不用你保护!我说太子殿下,你放开好不好,这样拉拉扯扯的,我以后很难做人的。 “露浓,你去跟小商王说,让他休了你,我要你做我的太子妃,不然,我去跟他说?” 不要! “太子殿下,奴婢……没这资格!” 杨雪狠狠一挣,终于脱出太子的魔掌,这只手都被他握得了白了。 “露浓,别这么说……” 我又没嫌弃过你,真的! “太子殿下,你听奴婢说!你是国之储君,身份尊贵,太子妃当然也要能配得上太子殿下才行,就算不是柳小姐,也不可能是奴婢!” “可是我……” “奴婢身份卑微,相貌丑陋,而且已经是别人的人,太子殿下再这样,会折煞奴婢的,奴婢求太子殿下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 太子殿下,我给你跪下,成不成? 说跪就跪,杨雪从桌子后面绕出来,在众人吃惊的注视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的娘亲是叛徒(1) “你……” 太子受了惊吓似地,后退一步,粗重地呼吸着,说不出话来。 “姐姐,有你的……” 秦露郁偷偷对杨雪翘起大拇指,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死丫头,等会再找你算账! “太子殿下,饶了奴婢。” 不然,一拍两散伙。 “好,露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是吗?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太子这一番话出口,众皆绝倒。 好痴情的太子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雪张大了嘴,无声抗议,太子早去得远了。 “天哪!我拒绝他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他要这样歪曲我的意思,为什么?!” 杨雪仰脸向天,振臂高呼,一干众人看着她的样子,个个眼神诡异,却无一例外或多或少透露出某种意思: 忌妒。 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而且还是有了别的男人的女人,凭什么得当朝太子如此垂青? 得好好研究研究。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喜欢杨雪,没有半分仗势欺人的意思,太子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杨雪身上,几乎每天都要来药房一趟,向她倾诉“相思”之苦。 何况,现在没有了柳子怀和柳拂堤的从中阻挠,太子越肆无忌惮,什么话都敢说,把个杨雪折腾得叫苦不迭,都快精神失常了。 太子啊太子,咱俩上辈子肯定是梁山泊与祝英台,没能在一起,所以这辈子,注定要纠缠不清了。 诚如太子所说,柳子怀一死,依附他的势力还真叫树倒猢狲散,各找各的前途,朝野上下暗流涌动,一触即。 幸亏朝中还有叶梦得一伙坐镇,力挽狂澜,才使局面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暂时不会有什么事。 而与之相反的是,小商王府却一片平静,似乎事不关己一样。 杨雪虽然因为太子的纠缠而烦恼莫名,却也在暗暗留意千面王的事,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有种感觉,这些事肯定跟她有某种关联,只是现在的她还不得而知罢了。 “喂喂喂!想什么呢?” 今日下午暂时没有病人,杨雪也偷得浮生半日闲,望着桌面呆。 偏偏就是有人不叫她安生,你说可气不可气? “三少爷,你很闲吗?” 不抬头也知道是谁,杨雪懒懒应一声,换个方向托着腮,眼不见,心不烦。 “我什么时候有事情做了,哪像你,整天的忧国忧民。” 宇文泫嘻嘻哈哈的,拨弄着柜台上的东西。 “小哥哥。” 秦露郁甜甜地叫一声,很高兴见到他的样子。 “乖。” 宇文泫还她一笑,杨雪无奈地翻个白眼,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像“暗送秋波”,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的,也不嫌害臊。 “哎,你们听说了吗,前朝太子还活着!” 药房外面是一溜墙根,街坊们没事的时候,就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传八卦,杨雪有时候也能从中听到些什么。 不过这位绝对地语出惊人,杨雪不大清楚这朝里的事,还不觉得怎样,宇文泫却又耸然变了脸色。 前朝太子…… 不过,他们没看到三少爷刚才进来了吗,还敢这样乱嚼舌头,真有不怕死的。 “嘘……小点声,想找死吗你?!……不过,我也听说了,前朝太子被高人所救,秘密藏在一个地方,伺机而动。” 是这样吗? 这些可怜又无知的世人,总是把听到的一点点消息再添油加醋一番,最后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前朝太子真是命不该绝,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重登帝位,那就好啦!” 现在的皇上虽然也没有横征暴敛什么的,但他一直宠信小人柳子怀,也不怎么得民心。 而且,有前朝太子在,他这个皇上做得,总有那么一点名不正、言不顺。 “真要那样就好了!都怪二夫人,要不是她……” 语声戛然而止,大概他们突然意识到药房是小商王府的人在打理,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 何况小商王府开这间药房,从来都是免费为街坊看诊拿药,这些年来也积了不少德了。 “三少爷,你没事吧?” 杨雪担心地看着宇文泫,二夫人是你娘亲,她被人背地里这样骂,你可别飙才好。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宇文泫脸色白,却还在笑。 如果你被人用异样眼光看了十几年,有事也会变没事。 因为习惯了。 三少爷,你还是不要笑好了,你这样让人看的真难受。 他的娘亲是叛徒(2) “三少爷,那个……” 杨雪迟疑着,有心相问,又觉得太冒昧,但她真的很想知道关于二夫人的事,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前朝太子为什么跟我娘亲有关?” 原来宇文泫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嘛,他还不愿意杨雪那样说。 “呃……你要觉得不好回答,就……算了。” 当然,能回答是最好的。 杨雪期期艾艾地,用力擦着干净的台面,好尴尬哦。 “没什么新奇的,因为我娘亲,皇上才带走了前朝太子,就是这样。” 杨雪一呆,突然有些明白,宇文渊为什么会那样对待他了。 在最注重侠义之心的古时候,叛徒无疑最为世人所不齿。 那么,做为叛徒的儿子,会遭受怎样的白眼和冷漠,用脚指头想,也想得出来。 “原来是这样……” 杨雪恍然,却又悄悄皱眉,这样的答案听起来似乎顺理成章,可她为什么就觉得别扭? 宇文渊会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 这当中一定有鬼! “小哥哥,你脸色好难看哦,是不是不舒服,不然我帮你把脉?” 秦露郁反正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宇文泫有些不大对劲,她倒是看出来了。 “呵呵,小露郁,别到处显摆你的医术,我走了,你们自己小心好了。” “三少爷慢走。” 杨雪干笑着客气一声,心里早犯起了嘀咕: 我们又没惹到千面王,跟朝臣又没有关系,要小心什么? 比较应该小心的,是王爷吧?别忘了他在朝中可谓位高权重,没准千面王下一个目标就是他呢? 一想到这里,杨雪心里咯噔一下,不行,看来得抽空回小商王府一趟,提醒王爷小心才行。 “露郁,你怎么不高兴?舍不得三少爷走啊?” 杨雪一回头,现秦露郁眼睛盯着宇文泫消失的方向,怔怔呆,一脸望穿秋水的样子。 “哦?没有呀,姐姐,我是在担心小哥哥,我又没有跟他一起,不知道他有没有做坏事?” 杨雪翻个白眼: 拜托,你是他的谁呀,他会不会做坏事,是你的责任吗? “我说露郁,你是不是……对三少爷那个……那个什么啊,听你一口一个‘小哥哥’,叫得多亲热!” 要真是那样,她这个做姐姐的要不要成全他们两个? 还是不要了吧,三少爷恶名无人不知,她对人家其实也没有多少真正地了解,别把秦露浓这个妹妹的终身给耽误了才好。 “什么这个那个呀,姐姐你说话我都听不懂,懒得理你。” 秦露郁白她一眼,趴过去一点,继续“忧国忧民”。 其实杨雪也没大有闲心理会她,刚才街坊们偷偷谈论的前朝太子的事,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千面王不停地诛杀朝臣,前朝太子又在这个时候浮出水面,难道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看来,这流苏国怕是要变天了。 “露郁,你在家里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前朝太子的事?” 杨雪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药杵,随口问道。 我可是才穿越过来没多久,不清楚这里面的事。 “前朝太子啊,没有……哦不,有一点,好像以前听爹说,爷爷跟他说过前朝太子的事。” 应该是因为年纪太小,而这些事又跟自己没关系,秦露郁看起来也只有一些星星点点的记忆,答得漫不经心的。 “是吗?那都是怎么说的?” 杨雪一下来了兴致,“奸笑”着凑过去。 “怎么说的啊……爹好像是说,前朝太子命好苦啊,苍天无眼啊什么的,姐姐,你不是知道吗?” 秦露郁猛一下回过头来看她,很无辜的样子。 “啊?我知道什么?” 杨雪缩了缩脖子,坏了,又要露出破绽来了! 莫非以前秦露浓的爹曾经向她透露过前朝太子的事,而秦露浓之所以会入宫为医,就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玩笑开大了。 “那时候的事啊,那个时候爹爹得了很重的病,眼看着就没治啦,他就每天很苦闷的样子,老念叨那句什么‘壮士未死……’还是什么的……” “壮士未捷身先死?” 这个嘛,咱知道,在现代社会,咱们杨大小姐好歹也是高材生,这些大道边上的诗词,还是知道不少的。 “就是就是啊,我就说嘛,姐姐肯定还记得!” 秦露郁高兴起来,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怀疑姐姐半分。 要是所有人都像这个傻呼呼的妹妹一样好糊弄,那就好了。 静观其变 杨雪苦笑,“后来呢,我不大记得了。” “后来?爹就死了,你就进宫了,我就一个人留在家里,跟杨大娘过,好难过哦,我就憋不住啦,就来找你。” 就是这样? 妈妈的,她还是不知道,秦露浓到底要她做什么。 不过现在看起来,一定跟前朝太子有关。 还有,秦露浓的爹既然死前还念叨这句诗,说明他一定有要做的事没有做成,所以才把希望寄托在秦露浓身上。 可惜,秦露浓命太短了,还是没能完成他的心愿。 “前朝太子,你真的还在人世吗?从前到底生了什么事啊?” 杨雪顿觉悻悻,用力捣药。 “丫头,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张扬,这杀头的事,能当街说吗?” 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来,杨雪有一秒种的时间石化。 “师、师父?!” 不是真的吧? 她是在做梦,还是看花了眼? 甚少出皇宫的谢逸居然会来看她,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丫头,你又忘了我说的话。” 谢逸飘然走近,一点都不像杨雪那样,有久别相见的惊喜,反而还在斤斤计较师父不师父的问题。 “师……谢护卫,人家正在惊喜哎,你就不能忽略一次,照顾一下人家的情绪?” 杨雪大为不满地噘起嘴,惊喜之情去掉大半。 什么嘛,这个师父武功绝高,对她也很好,就是在这一点上,太较真了。 “我是为你好,闲话莫说,我来是想提醒你,不管你听到多少,知道多少,都要谨慎处之,行事且不可太过张扬,知道吗?” 本来他对秦露浓的性子了解得差不多,依她的沉稳,应该不至于惹出什么乱子。 但前朝太子可能还在人世的事,宫里还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听到一些风声,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出宫一趟。 “谢伯伯!” 你看人家秦露郁,甜甜地叫一声,笑得眼睛弯弯的,谢逸亲切地摸她头一下,“露郁真乖,到京城这么久了,有没有想过家?” 嘎?! 听谢逸的口气,他跟露郁以前好像很熟的样子? “没怎么想啦,谢伯伯,你也知道,我爹娘都过世了,家里没有什么人,谢伯伯也好久不来看我,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说到伤心处,秦露郁红了眼圈,怪可怜的。 “乖,以后留在姐姐身边,好好听她的话,没事,乖。” 谢逸好脾气地哄她,杨雪看得忿忿然,妈妈的,对露郁那么亲,对我就一脸横肉,这差别也太了吧? 当然,关于谢逸为什么跟露郁那么熟的问题,等下再套一下露郁的话,要拿来问谢逸,铁定穿帮。 “谢护卫,你也听说前朝太子的事了?那,我要做什么?” 杨雪纯粹是顺嘴一问,因为这是她心里一直念叨的事,却忘了这事儿她万不该问谢逸。 完蛋了! 杨大小姐反应还不慢,立刻醒过神来,悔得差点咬掉自己舌头。 她要做什么,用得着问别人? 现在她可是秦露浓,不是杨雪! “你已经离开皇宫,先什么都不用做,静观其变,再说,小商王府也还没有动静,等等再说。” 咦? 不会吧,谢逸居然神色未变,还给杨雪支招,难道她这一问,还真问着了? 惊喜呀! 杨雪暗里笑得肠子都在抖,却也听出点什么来,“小商王府?他们为什么要有动静,会有什么动静?” 会不会跟二夫人有关? “是不是二夫人她……” 不知道谢逸知不知道二夫人的事,她可没想过要毁人名声什么的。 “知道还问!总之一切小心,我走了。” 谢逸很无语地白她一眼,说走就走,还潇洒地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师……” 知道还问? 我知道什么了? “姐姐,谢伯伯走了,别叫了。” “……呃,露郁,以前……以前师父去咱们家的时候,是不是也不准我叫他师父来着?” 啊嘿,这话问得,够技巧吧? 既然露郁刚刚那么说,谢逸肯定不止一次去过秦家,而且跟秦家肯定有某种渊源,这个不问也罢。 “哪有,那时候姐姐又没有跟谢伯伯学武,干嘛要叫他师傅啦?不过爹不是说过嘛,跟谢伯伯学几招也行,用来防身嘛。” 秦露郁比划了两下,看来也有兴趣了。 “哦。” 行了,不用问了,这样看起来,秦露浓到底有什么事要做,谢逸肯定知道,但,要怎么套出他的话来啊? 谢逸又不是秦露郁,没那么容易上当的。 “郁闷啊……” 杨雪哀叹一声,头一低,撞在桌面上。 一对怨妇 前朝太子可能还在人世一事,以星火之势传遍整个京城,成为子民茶余饭后的闲话。 人们议论着,都预感到要有大事生,说着说着就会惶惑不安,各人想着退路。 不定哪一天,这件事传到皇宫,传到洛耀耳朵里,事情就大了。 “当真?!” 柳拂堤“忽”地一下站起来,一直暗淡无光的眸子瞬间精亮,也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千真万确,是为师亲耳听到的。” 天绝上人本来想接着把关于前朝太子的事告诉柳拂堤的,但那几天柳子怀刚死,柳拂堤正悲痛欲绝,他就一直到今天才告诉她这件事。 “前朝太子不是早在十五年前就病死了吗?怎么会……” 这消息太震撼了,柳拂堤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搓着手来回踱着步子,一颗心砰砰直跳。 “这个很难说,前朝太子是不是真的病死了,谁都没有亲眼看到,还不是洛耀一个人说了算?” 天绝上人冷笑,对于宫中这些血腥杀戮,他还是很清楚的。 “有道理,这么说来……师父,咱们的机会来了!” 柳拂堤突然停下步子,眼神很吓人。 父亲一死,她肯定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以前依附父亲的那些人现在对丞相府有多远躲多远,尽显小人嘴脸。 她一介女流之辈,又能怎么样,何况她一直不受太子所喜,这个太子妃的梦,她是做到头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看来上天还是很眷顾她的。 “你的意思是……” 天绝上人狠是狠,就是有时候脑子转得不及这个徒儿快,一时没会过意。 “师父,谁最不希望前朝太子还活着?” 柳拂堤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天下尽在掌握。 “明白了。” 天绝上人想了一会,仰天大笑起来。 果然,机会来了。 “启禀小姐,小商王妃来了。” 下人走进禀报,听到天绝上人的笑声,吓白了脸。 妈呀,这府上还不够阴森吗,笑那么碜人做什么。 “她?她来做什么,猫哭耗子啊?” 柳拂堤冷笑,狠狠抹一把脸,她才不要哭给皇室中人看。 “拂堤,这个时候别跟人闹翻,免得他们起防备之心。” 不赖嘛,天绝上人还能考虑到这一层。 “我知道,不过,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嘴脸,哼,洛兰拉玛氏没一个有良心的,我爹在的时候让他们骑在头上,现在呢,哼……” 不说了,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恨。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骑在谁头上,她大概没有好好考虑过。 “行了,我不见她,你自己出去。” 天绝上人一向不喜欢在人前现身,尤其是女人面前。 “知道了,师父。” 柳拂堤略一思索,整理好衣服,迎了出去。 洛知仪是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柳拂堤刚刚死了老爹,一定会很伤心,做为她的闺中姐妹,应该来慰问一下。 这些天她为了自己的事,也够吃味的,能够今天想起来,也算不错了。 “见过王妃。” “得了,我这王妃做得够窝囊的了,你就别再挤兑我,起来吧。” 洛知仪苦笑,伸手扶起了她。 “谢王妃娘娘。” 同是天涯沦落人,就谁都不用说谁了。 洛知仪拉着柳拂堤坐下,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她这份关切倒不是假的,“拂堤,你受苦了,柳丞相他……” 人都死了,再提有什么用,徒增伤怀而已。 “我一定要抓到千面王,为爹爹报仇!” 柳拂堤眼圈一红,却强忍着没有哭,天杀的千面王,要我让抓到你,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那是当然,我也会禀报父皇,让他全城搜捕千面王!那,拂堤,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丞相府这就算是倒了,洛知仪也很清楚,太子一直不喜欢这个未来太子妃,这可怎么好。 “我……我也不知道,我爹死了,没有人帮我,也没有人陪我,我……” 想到以后没有着落的日子,柳拂堤真是想不哭都难。 其实她是有点儿过于忧虑了,试想柳子怀在世的时候,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就算她坐吃山空,也够好几代人享用的了。 再加上她是天绝上人的徒弟,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过些时候,找个听话的夫婿入赘进来,也能过一份日子。 只不过,这比她所预想的要无趣多了,本来她可以当太子妃,将来当皇后,母仪天下的。 “啊,对了,拂堤,你要是愿意的话,不如你来王府陪我吧,我一个人也很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洛知仪突然想到这个,也没多想就说了出来。 当然了,诸位谁不知道,她不是闷,是害怕。 小商王府时常闹鬼,宇文渊又从不正眼看她,她正怕得要命,柳拂堤会武,性子又泼辣,正好可以帮她挡一挡。 不是冤家不聚头 “去小商王府?我……” 柳拂堤才要拒绝,突然灵机一触,想到了什么,随即展颜,“王妃娘娘盛意,我怎敢不从,只是我怕小商王他……” 会不怎么欢迎我。 不过说起来,她才知道她跟小商王还有师兄妹的情份,于情于理,她住到小商王府,好像也不是多么不合适的吧? 何况…… “别管他,你愿意来,那就太好了!” 洛知仪大喜,紧紧握住她的手。 两个人眼睛都在放亮,却是各想各的。 这年头,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就看谁比谁狠,谁比谁会看时候了。 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什么时候是个头…… 洛知仪带着柳拂堤回小商王府的时候,在门口跟杨雪撞到了一起。 很明显的,她更有资格进小商王府的门,杨雪一看见她,先是愣了愣,接着回头就走。 “站住!” 洛知仪大喝一声,死丫头看见她就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杨雪无奈转身,使劲低着头。 “谁叫你回王府来的?你不好好呆在药房,跑回来干什么?!” 来勾引王爷啊?不要脸的贱婢,果然一直不肯死心,当初叫她离开小商王府,就对了! “我……来给王爷诊病的。” 情急之下,杨雪也找不到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只好顺嘴胡诌。 对不起了,王爷,我不是故意要咒你生病,实在是你老婆太难缠了。 “王爷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能知道才怪,你都不想想,这几天你一直住在宫里,什么时候管过王爷了。 “呃……我也不太清楚,是下人来报,所以我……” 坏了,这回编瞎话有点失算了,她又没有跟王爷先套好词儿,万一等下见了面露出出马脚,可算让王妃逮着理了。 “那进来再说!” 总不好这样当街站着说个没完,洛知仪狠狠剜她一眼,拉了柳拂堤就走。 “是,王妃娘娘。” 杨雪这会儿才注意到柳拂堤,不禁皱起了眉,她不是刚死了爹吗,跑到小商王府来做什么? 这人跟王妃一样的霸道刁蛮,说话尖酸刻薄,她俩人凑一块儿,还能有好? 快要进门时,柳拂堤似乎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杨雪一眼,无声冷笑。 “咳、咳……” 不用怀疑,是宇文渊在咳。 自从出使邀月国归来,大概是路上赶得太急,受了些风寒吧,他一直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但没怎么在意。 本来嘛,习武之人身体都会很硬朗,一点小小风寒,挨一挨也就过去了。 谁想这两天他越咳越厉害,脸色也不大好,挺惹人心疼的。 “王爷,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秦露浓说来给你瞧病,我还以为她故意找借口,原来你真的不舒服啊!” 洛知仪跟没脑子似地,一闯进宇文渊房间就吵嚷个没完,杨雪则尴尬地抿唇: 不好意思,王爷,让我给说着了。 “我没事,我说过不用叫人来瞧了,大概是清帘自做主张,不必这样大惊小怪。” 宇文渊神情淡然,好像丝毫不意外杨雪拿他做借口,回小商王府来。 只有清帘瞪大了眼,想说什么又不敢: 冤枉。 我没去找秦姑娘,我对天誓。 “既然王爷身体不舒服,当然要找大夫来看一看嘛,秦露浓,还愣着干什么?” 看在王爷不舒服的份上,先不跟你计较那么多。 “是,王妃娘娘。”杨雪上前,盯着宇文渊的眼睛,“我先给王爷把一下脉,好吗?” 她赌王爷一定能看懂她的意思,闲杂人等这么多,她要说的话没办法说出口。 “没事了,你们都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宇文渊挥一下手,小丫头,眼神这么**裸,想干什么? “可是……是,王爷。” 洛知仪气极,又说不出什么来,谁叫她不是大夫,又入不了王爷的眼呢? 秦露浓,你又得意了! 她本来想要跟宇文渊说一说关于柳拂堤的事的,现在看来,还是等一下再说好了。 “对不起,王爷,我不是故意咒你生病,王妃娘娘她不愿意我进府,所以……” 杨雪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下意识地摸索着宇文渊白晳的手腕。 “咳……咳,你要真有咒人成真的本事,我倒高了兴了,说吧,有什么事。” 宇文渊浅笑,收回自己的手。 他本来就没什么,就是咳几下,不会死人的。 “啊?啊,我是想说,外面的人都在说,前朝太子可能还活着,王爷知道吗?” 干嘛甩开她的手嘛,她都还没有摸够。 呸呸呸! 不是这样啦,她是大夫,不是色女,刚刚只是在为王爷把脉而已,绝无私心! 二少爷的忌讳 “秦露浓,我跟你说过的,如果不想惹祸上身,就别想知道那么多。” 宇文渊眸子一冷,笑容尽去。 靠,翻脸比翻书还书,那她也是担心他,又没想掺和什么。 “不是呀,王爷,我是说,那天,三少爷去药房,正好听到他们在谈论前朝太子的事,还说都怪二夫人,我是怕三少爷……” “他的事,你别管。” 宇文渊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冷冷打断秦露浓的话。 “呃……王爷,前朝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死的?他有可能还活着吗?他……” 怎么回事? 她正说到紧要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了她肩下某处,后面的话就都憋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痛! 妈妈的,不知道她的肩膀那天被柳拂堤给抽了一鞭吗,嫌她不够痛啊? “你的话太多了,秦露浓。” 宇文渊起身,眼睛看着门口。 宇文洌推门而入,瞅了杨雪一眼,又回过头来,抬起双手比划,(天绝上人去过天若寺。) 二少爷? 杨雪突然大怒,狠狠瞪着他,一定是你封了我的哑穴,是不是?! “他?”宇文渊一惊,变了脸色,“这么说,前朝太子的事是他放出的传言?” (不知道,不过这已不重要,我是担心他从中捣鬼,以至天下大乱。) 前朝太子的事如今已经无人不知,如果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洌,你要小心,天绝上人武功高绝,你别跟他正面冲突,知道吗?” 杨雪猛翻白眼:既然不放心,就让人家回来小商王府呗,兄弟两个互相照应,不就行了? (我没事,你也要小心一点,现在形势很乱,恐怕有些事是我们掌控不了的。) 宇文洌神情凝重,这十几年平静的日子怕是到头了,该生的始终要生,谁也阻止不了。 “我……咳……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记住,一有事情就立刻通知我,不要自己逞强,知道吗?” 这个二弟的性子他很清楚,不然也不会嘱咐一遍又一遍了。 (大哥,好好看着三弟,这种时候,别让他受到什么伤害。) 宇文洌最担心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宇文渊,而是这个让他头疼的三弟。 “他吗,没事,谁会管他,你先回去,这里有我。” 宇文渊实在是不想提起这个与众不同的三弟,一说到他,总会很快地转移话题。 杨雪咬咬嘴唇,突然觉得宇文泫很可怜。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一个人如果一直被这样忽略,心里该多郁闷。 (那我先走了,大哥,你病得不轻,好在有这位神医,我想我是不用担心的。) 宇文洌含笑瞥了杨雪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喂喂,就这么走了,我的穴道还没解呢! 杨雪这个急,心里大叫个不停,流了一头一脸的汗。 “哧!” 一道指风透门而入,正中杨雪肩下哑穴,认穴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哇啊!憋死我了!” 杨雪猛喘几口,使劲拍着胸口,却一点都不气了。 而且,她喘过一阵之后,抬头看着门口,有些呆。 “被洌点了哑穴,气他了?” 丫头该不会想要找洌报仇吧?看她不像是睚眦必报的人,可别“暗算”洌才好。 “啊?啊不,没有,王爷,我只是突然有种感觉,所以……” 这个二少爷虽然有哑疾,却一向锐不可当,如果他能够开口说话,这个人就是完美的。 “什么?” 感觉? 宇文渊扬扬眉,表示很有兴趣知道,傻呼呼的杨雪能有什么“感触”。 “就是……二少爷啊,刚刚他点我哑穴,我突然觉得,有话说不出来的感觉好痛苦,他……” 行了,又踩到点子上了。 杨雪讪讪然闭嘴,不是早就知道关于宇文洌的哑疾是王爷的忌讳嘛,干嘛老往枪口上撞。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你,我会以为这是对洌的污辱。” 宇文渊瞬间煞白了脸,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他一向不会恐吓人,这话是说真的。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就是……好痛……” 我都说愿意帮他治嘛,是你不肯,又不准人家说,要不要这么不讲理啊? “受伤了?是谁?” 难怪从丫头一进来,他就看她总有意无意地抚肩,原来是受了伤。 “啊?哦,不,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事儿还是不给王爷知道好了,免得惹出事来。 “那回药房去好好呆着,无论是洌还是前朝太子的事,都跟你没有关系,别给我添乱,听到没?” 形势已经够乱的了,丫头再来掺一脚,天下会乱得更彻底一点。 既然丫头不想说,说明她自己还能应付得来,就随她好了。 “哦。” 我稀罕管啊,还不是担心你们小商王府? 好心当成能驴肚肺,早知道我不跑这一趟了! 杨雪暗中骂了个够,赌气似地把门砸得“咣咣”响,甩手走人。 “你会听我的话才怪。” 宇文渊轻咳几声,突然想起一件事,这神医不是来给他瞧病吗,怎么瞧了半天,就这么走了? 好无耻的皇上太子 “拂堤,你真要住进小商王府?” 天绝上人研制的火器卡了壳了,到了关键的一步,就是不能成功,急得他……要是他有头,铁定一夜白头。 “小商王妃要我去陪她,师父,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柳拂堤眼睛亮亮的,很吓人。 “什么机会?” 天绝上人拍拍脑袋,很烦躁的样子。 反正他对小商王府没什么好感,何况那小商王还是那个人的徒弟,他不废了小商王,已经很不错了,要他跟他们亲近,做梦去吧。 “我们不是要找前朝太子吗?师父,你大概不知道,老王的二夫人,就是前皇后的贴身侍婢萦萝,后来老商王的原配夫人难产死了,前皇后就做主把萦萝许给了老王。” 其实这些事情也是柳子怀在世的时候说给柳拂堤听的,否则她年纪也不比宇文泫大多少,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又如何?” 天绝上人越不耐烦,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爱绕很大的弯子,听着费劲。 “师父啊,你真是笨笨的呢,你想啊,二夫人是前皇后的贴身侍婢,肯定感情很好,对吧?如果说前朝太子真的还在人世的话,二夫人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 原来,她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怪不得她会同意住进小商王府。 “有道理!”天绝上人终于琢磨过味儿来,哈哈大笑,“那,拂堤你可要见机行事,只要让我们找到前朝太子,那……” 师徒两个相视而笑,仿佛天下已尽在掌握。 柳拂堤当然不甘心就此失势,她一心想要当太子妃,要当皇后,哪能就这么算了。 因而她花重金网罗了一大批从前效忠于柳子怀的杀手,秘密养在丞相府地下密室,伺机而动。 她表面是住在小商王府,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丞相府密室,精心谋划,只待时机成熟,绝地反扑。 这一股力量,绝对不可小覻。 因为带着这样的目的,柳拂堤住在小商王府的时候,就老爱有意无意地在府中各处闲逛,一双眼睛瞄来瞄去的,一看就不怀好意。 “大师兄,你也起这么早?” 迎面撞上宇文渊,柳拂堤一脸甜腻的笑,也不想想老爹才死了多久,怎么笑得出来。 “你有自己该去的地方,而且小商王府也没有你要的东西。” 什么大师兄小师妹,人家稀罕吗? 再说,以前他们根本素无往来,突然叫这么亲热,他会相信她只是单纯到想跟他认亲才怪。 “大师兄,你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也知道,我爹他……我也没地方好去……” 柳拂堤一点都不见尴尬,宇文渊会这样无情,早在她意料之中。 “丞相府偌大家业,随你来去。” 柳拂堤说这话谁信,柳子怀在的时候,不知道搜罗了多少奇珍异宝,如今他一死,洛耀都不曾下旨清查他的老底,她还想怎么样? “大师兄,你……你怎么这么狠心,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柳拂堤表面悲戚,暗里早骂开了: 可恶的小商王,居然一点都不念师兄妹情谊,这么直白地赶人,就是看她没了爹,好欺负是不是?! “圣旨下,小商王接旨!” 内侍突然走进来,手托一道黄绢,神情郑重。 圣旨? 洛耀这个时候会下什么旨给他? 宇文渊不及细想,回身跪地,“臣宇文渊接旨。” 柳拂堤想要回避也来不及,只好跟着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爱卿为奸人所害,朕甚为痛心,着丞相孤女柳拂堤于小商王府暂住,钦此,谢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渊接旨,突然冷笑。 好无耻的皇上,好无耻的太子,为了断绝柳拂堤的非分之想,更直白地说,为了自己落得清静,居然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他。 凭什么? 就凭他是她的大师兄? “大师兄,圣旨已下,就算我想要走,你也不愿意抗旨,是不是?” 对于这道圣旨,柳拂堤是相当意外,却也相当惊喜。 这下她总算有了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小商王府的理由,暗中谋划自己的事了。 可问题是,该死的二夫人到底还在不在小商王府,怎么她都来了好几天,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 “你会自己离开的,我保证。” 宇文渊眼神很吓人,冰冷而去。 留这样的女人在府里,早晚会出事,他怎么能拿小商王府上下的安危来开玩笑。 所以,他会让她尽快离开。 “那以后就有劳大师兄多多照顾喽!” 柳拂堤冲着人家背影叫了一句,神情很得意。 当然了,比她还要得意的人,是洛耀和太子。 别杀她! “哈哈哈!父皇,这太好了,把那恶女留在小商王府,儿臣总算放心啦,哈哈!” 太子一边大笑,一边捶胸顿足,很有“喜极而泣”的势头。 “跃儿,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洛耀无奈地看他一眼,却并没有责怪太子的意思。 这么说吧,虽然太子硬要他把柳拂堤安排到小商王府去,好像有点儿不伦不类的感觉,但仔细想想,这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一来嘛,柳拂堤跟洛知仪是无话不谈的姐妹,正好一起做个伴儿; 二来,他们也不知从何处得知,小商王是柳拂堤师兄这回事,这一来亲人见亲人,再没有比这更顺理成章的事了。 “父皇就别担心了,现在柳子怀死了,柳拂堤也没有了倚仗,再没有人敢对父皇不敬,想想就想痛饮三天三夜,哈哈哈!” 最重要的是,再没人能阻止他跟秦露浓在一起,这才是最值得庆贺的事。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那个千面王……总叫朕不安。” 千面王杀了柳子怀,是解了洛耀的急没错,但谁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谁? 万一是他呢? “千面王吗,父皇就不用担心了,儿臣觉得他还算是个好人呢,至少他帮父皇杀了柳子怀这个老匹夫,咱们也该好好谢谢他。” 太子不以为然地整整衣冠,管他千面王万面王的,先好好乐呵乐呵再说。 “跃儿,柳子怀虽然死了,但你也别太放纵,怎么说你都是一国储君,将来要继承帝位的,知道吗?” 这些话洛耀已经说过无数次,再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麻木了。 “儿臣知道,谢父皇教诲,儿臣告退。” 继承帝位是不是真有别人想象得那么好,怎么太子觉得,父皇继位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开心,不快乐,相反的,这些年他老得特别快? 这个皇帝看来不是那么好做的,到时候再说吧。 把柳拂堤硬安在小商王府,这父子俩倒是清静了,却气坏了小商府的人。 “为什么让她住进来?!” 宇文洌在小商王府看到柳拂堤,好不生气,双手比划得又快又用力,样子很吓人。 “皇上旨意,我不能违抗。” 宇文渊微移开视线,二弟不问青红皂白就质问他,这让他觉得很不好受。 他行事向来知道分寸,又几曾让小商王府上下失望过。 他肩上的担子,还不够重吗? “他们?卑鄙!” 宇文洌突然咬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太子从中作梗,以摆脱柳拂堤的纠缠。 “洌,你别生事,这件事我会处理。” 宇文渊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惊觉到他体内真气激荡,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动了杀机! 宇文洌冷笑,猛一甩手。 “洌,不可以!” 宇文渊一惊,一个闪身便拦在他身前。 难道洌真的要杀了柳拂堤? 那绝对不行,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丞相遗孤,何况是皇上亲自把她留在小商王府,如果她出了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让开!” 宇文洌狠狠一挥手,这会儿他眼里已经没有了大哥,只有一片血一样的红,他要杀了那个女人,绝不能让柳子怀的女儿住在小商王府,威胁到这里的人! “洌,不行,绝对不行!” 宇文渊摇头,手已伸向腰间。 难道这两兄弟真的要大打出手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唉,这二少爷的脾气,果然像传闻中一样暴躁。 不,比传闻中还要暴躁。 “邦、邦、邦……” 木鱼声突然响起来,声音虽然轻,却震得兄弟二人耳朵麻,漫天的杀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大哥。” 宇文洌眼中的杀气快退去,低下头,满脸愧疚。 枉他还一直住在天若寺,没想到这五年来,天若寺的香火之气一点都没有感化到他,他还是那样,控制不了自己。 “没事,洌,别冲动,还有,相信我。” 宇文渊收回手,暗骂自己一句:他刚才是怎么了,居然想对洌出手。 他一定是疯了。 “我先回去天若寺,大哥你一定要小心。” 宇文洌深吸一口气,以令自己汹涌的心平复下去。 “我送你。” 兄弟两个把臂出门,宇文渊轻声嘱咐几句,宇文洌只是点点头,他就很温和地笑了。 是那种从心底出来的笑,很干净,很简单的笑。 而他这一笑,却恰好落入柳拂堤眼中。 “大师兄,要出去啊?哟,这不是二少爷吗,真是稀罕啊,二少爷平时不怎么回府,想不到越长越是俊俏了!” 靠,原来这个时代也有跟杨雪一样,爱看美貌少年的人。 不过,不同的是,杨雪纯粹是欣赏,柳拂堤则明显是在矫情。 宇文洌会买她的账才怪,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路出大门而去。 “你……”柳拂堤呆了呆,脸色早变了,“你个哑……” 语声戛然而止,一旁的清帘“唰”一下,浑身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柳大小姐,算你反应快,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否则,王爷不撕烂你的嘴才怪。 宇文渊冷冷看着她,直到她受不了,硬着头皮开口: “呃……那个……我……我有事要出去、出去一趟,不、不回来吃饭,不用等我。” 妈的! 该死的小商王,动不动就摆脸色给我,当我稀罕住在这里吗?! 宇文渊,宇文洌,你们等着,等我找到前朝太子,你们一个一个都别想活! 不,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等到一干人都没了影,宇文泫慢慢踱了过来,“阿莫,越来越好玩了,是不是?” 是够好玩的,现在小商王府真是热闹,有柳拂堤的搅和,有洛知仪隔三岔五地闹鬼,还真让一直死气沉沉的小商王府有生气多了。 “三少爷,你没见王爷和二少爷都很生气吗,你就别惹他们了,好不好?” 阿莫跟着宇文泫也不是一天两天,私下里说话都比较随意,宇文泫也不以为意。 “阿莫,人说话要摸着良心,你说,我能惹动王爷吗?你太看得起我了。” 宇文泫拍他额头一际,回身就走。 “三少爷,你又要去哪?” 不是才回来吗? “去药房。” 不知道秦家那两姐妹怎么样了,几天不跟她们斗斗嘴,还挺无聊的。 阴谋对准了二少爷 “师父,你的火器研制出来没有?” 柳拂堤除了在小商王府,就是到丞相府密室找天绝上人商议大事,除此之外,她还真是没处可去。 反正她现在已经不再踏足皇宫,爹在的时候,太子都不把当人看,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嘲笑羞辱她,她何必去找这个气行。 “就差最后一步,真真气煞我也!” 桌子上是一大堆零零散散的东西,还真有点儿做试验的样子。 要说起来,天绝上人喜欢做的东西还真跟别人不一样,人家也就研究个暗器什么的,最好能伤人于无形,那才叫神不知鬼不觉呢。 他倒好,专门喜欢研究火药啦、爆炸啦之类的,不弄到天崩地裂不算完。 “怎么就是不行?师父,你的天绝雷那么厉害,是怎么做出来的,不能借鉴一下吗?” 那天绝雷爆炸时的威力,她也见过,至少中招者会被炸个尸骨无存,有够惊人的了。 看着师父整天地摆弄,她都有点佩服他的毅力,要换成是她,没准早扔一边不管了。 “那个,小意思而已,我要的是开山裂石,不是炸死个把人。” 天绝上人还挺分得出轻重的,也很清醒,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 “哦。” 柳拂堤答应一声,在想着别的事。 “拂堤,你到小商王府也有不少日子了,打听出点什么了吗?” 现在除了研制火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前朝太子这张王牌,一举翻身。 “我一直在找机会,可小商王不知道把二夫人藏到哪儿去了,我一直找不到她人。” 柳拂堤恨恨的,其实是她太聪明了,所以聪明反被聪明误。 二夫人就在离她房间不远的地方,她也曾不止一次听到过木鱼声,却绝想不到,这木鱼声就是她要找的人敲出来的。 “可恶的小商王!不行我就带人掀了小商王府,看找不到得到!” 天绝上人狠似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嘴角用力向下弯着,一脸狠决。 “别,师父,不能打草惊蛇,找不到二夫人,就拿别人开刀好了。” 小商王府不是还有三位公子吗,抓个人来问问就是了。 “谁?小商王?” 要找就找正主儿,他就不相信,在他手上,还有不说实话的人。 “不行,小商王在朝举足轻重,若是动了他,引起皇上疑心,那就麻烦了。” 倒也是。 “至于那个三少爷,”柳拂堤冷笑,满脸不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商王会把重要的事告诉他才怪。” 有道理。 “那这么说的话……” 宇文洌,二少爷,对不起了,这事儿就得找你。 而且,今天我亲眼看到王爷对你那么好,那么亲,肯定什么都不瞒你,就劳烦你走这一趟了。 天绝上人咬着牙笑,点头。 本上人出手,绝对手到擒来! 三少爷还是不着调 “王府住进一贵客。” 宇文泫两臂扒着柜台,大眼睛看着正忙碌的杨雪,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很美,很撩人。 所以,杨雪才不敢看他,怕自己的眼神太过**裸。 “谁?” 反正不会是皇上皇后,除了他们,她想不出还有谁在宇文泫眼里能算得上“贵客”。 更重要的是,宇文渊会允许这“贵客”住进小商王府。 “丞相女儿。” 说来宇文泫那天猛可里见到柳拂堤,还真愣了神,皇上下旨给小商王的事,也是清帘告诉阿莫,阿莫又告诉他的。 “什么?!” 杨雪悚然一惊,猛一下抬起头来,眼睛瞪得溜圆。 “没错,就是她。” 宇文泫晃晃头,那表情叫“幸灾乐祸”。 “她怎么会住进小商王府……她一定没安什么好心!三少爷,你快回去提醒王爷,让他小心一点,我觉得柳拂堤一定有什么目的,不然她怎么可能……” 宇文泫翻个白眼:用得着你说。 王爷虽然不待见他,他却从不否认一点,宇文渊的精明睿智,少有人及。 “三少爷,你那是什么眼神哪?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王爷的安危?” 算我看错了你,我还以为你虽然跟王爷不和,至少你们还是亲兄弟,不希望对方会有事。 “王爷什么时候轮到我来担心,秦露浓,你不知道吗,我没这资格。” 宇文泫笑笑,一把抓过账本,胡乱翻看着。 “三少爷,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夹枪带棒,是不是?你别嫌我说话难听,要我是王爷,也会气你这样。” 杨雪有些生气,这个三少爷是怎么回事,老爱把别人的好心当恶意,成心是怎么的。 宇文泫怔了怔,抬头看她。 这词儿还真新鲜,他誓,他是第一次听到人这样评价他和宇文渊之间的关系。 原来,她也是把过错都归到他身上。 “你不是他,秦露浓,别以为自己什么都懂。” 宇文泫垂下眼睑,他不想杨雪看到他眼里的痛。 “小哥哥,你看你看,是凶巴巴的大哥哥!” 秦露郁突然大叫起来,引来众人侧目。 什么小哥哥,什么凶巴巴的大哥哥,什么情况啊? 这小姑娘居然跟小商王府的二少爷三少爷这么亲密,还直接说人家凶,是个人物。 “二哥?” 宇文泫回头,果然宇文洌径直往这边走过来。 他就是不想跟二哥说话,不想听他教训,所以在小商王府才没有跟他见面,没想二哥没回去天若寺,不知道上哪里转了一圈,到这边来了。 (我来拿些药,你怎么在这里?) 宇文洌比划一下,那边两位抢着张嘴: “我……” “我……” 你先。 杨雪闭嘴,伸了伸手。 她以为宇文洌是问她,因为她被洛知仪赶出小商王府的事,他应该不知道。 客气。 宇文泫扬扬眉,还回礼去。 (三弟,回王府去好好呆着,现在是多事之秋,别惹大哥生气,知道吗?) 宇文洌一把捏回他的下巴,郑重无比地比划着,眼里有隐隐的怒意。 “又是多事之秋?二哥,你这多事之秋是不是太频繁了点儿,没有天下太平的时候了是不是?” 宇文泫不屑地笑,这个二哥什么都好,就是太杞人忧天了。 (少来,快回去。) 宇文洌忍不住笑一下,顺势打了他一个耳刮子。 当然,很轻的那种。 “好,我回去,小露郁,回头见。” “小哥哥,再见!” 秦露郁把大半个身子都藏在杨雪身后,怯怯地伸手跟宇文泫打过招呼,又缩回去。 她很害怕宇文洌,其实人家又没有对她怎么样。 “二少爷,你要拿什么药?” 杨雪反手拍拍秦露郁额头,小丫头,这会没本事了吧? (我自己来。) 这么多年了,他都是自己过来的,虽说不上有多高明的医术,要照顾自己,足够了。 “哦。” 说实话,杨雪也比较怵他的头,人家不用她,她也不勉强,退到一边去,静静看着他自己忙活半天,把需要的都包了起来。 宇文洌刚出门口,又转过头来,对着秦露郁比划。 “呃……什、什么?” 秦露郁可看不懂手语,又怕又有些奇怪,回头去看姐姐。 “二少爷说,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杨雪比她还要奇怪呢,宇文洌会需要露郁做什么。 “哦,你说。” 秦露郁答应一声,瞪大了眼睛看。 原来,用手比划着说话,也挺有意思的。 (你要叫我大哥哥,我没有意见,但能不能把前面‘凶巴巴’的三个字去掉。) 我很不喜欢。 “啊?” 还是没看懂。 “哈哈哈……” 杨雪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二少爷介意这个啊,跟个孩子似的。 “什么呀,姐姐,你笑什么?” 秦露郁红了脸,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糗呢。 “没、没什么……二少爷说、说,你只叫他大哥哥就好,凶巴巴的就算了,哈哈……” (秦露浓,你确定这个很好笑?) 某人正暴笑得没有形象,宇文泫颇具威胁性的手势成功让她闭了嘴。 “姐姐,讨厌啦你,凶……大哥哥,我知道啦,我以后都不会了,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凶巴巴的,要经常笑一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好不好?” 原来凶巴巴的大哥哥温柔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嘛,秦露郁突然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怕了。 (好。) 宇文洌想也不想就点头,过后有点儿石化: 经常……笑一笑? 能不能不要提这么难的要求? “大哥哥再见。” 宇文洌提了药包就走,早知道不跟这鬼灵精说话,时不时的惊喜,真叫他受不了。 落入敌手(1) 秦家的两个小丫头都挺有意思的,难怪大哥跟三弟这阵子变了很多。 宇文洌一路回天若寺,边想着这件事,嘴角忍不住地浮起一丝笑意。 他虽一直住在寺里,大哥跟三弟却是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的两个人,他们能够安好,比什么都重要。 “二少爷,回来了?” 门口几个小沙弥跟宇文洌打呼,如果他仔细看一下他们的样子,应该就会看出来,他们的眼神满是惧意,好像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天若寺住持,也就是那个老和尚前些日子外出化缘去,到现在也没回来,菩萨座前的香火眼看着就要断了。 宇文洌的房间在后院最靠近那道小门的地方,他径直往自己的房间去。 有人?! 才一走到门口,他條地停下脚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的武功修为比宇文渊绝对差不到哪儿去,他已听到从房间里传出的细微的呼吸声,此人虽称不上绝顶高手,但一定身怀武功。 会是谁? 宇文洌精神高度戒备,没有一丝声响地靠近。 “咯吱”…… 屋里传出很轻微的响声,应该是脚步声,屋里的人大概是察觉到主人回来了吧? 宇文洌一抬袖,“哧”一声轻响,几点星光激射而至,以流星一样的度破窗而入! “啊!” 一声惨叫,跟着就是“扑通”一声,有人倒地的声音。 是个女人? 而且,如此轻易就让他击中了? 该不会是…… 宇文洌心中一凛,不及细想,飞身而入--- “唰!” 一物以电光火石一样的度迎而击来,宇文洌身形正急往前,仍是临危不乱,猛地顿住身形,扭身错步,躲开这一下! 但,这次他真的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对方真正的杀招不在屋里,而是在屋外。 就在他身形未稳,真力一滞的刹那,背后一股凶猛无比的力道无声无息地涌来,待到他察觉时,为时已晚! 好个宇文洌,饶是如此仍不见有丝毫的慌乱,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身体陡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出去,就跟被人突然抽走了骨头一样,很诡异的感觉。 “嘭”一声大响,这一下击在屋子中央的桌子,木屑翻飞之际,宇文洌已直起身子,冷冷看着屋里屋外的两个人。 是天绝上人和柳拂堤,他们两个都有些意外,这样的联合一击,都没能伤到宇文洌分毫,他们先前是不是太大意了。 他们决定拿宇文洌开刀,就偷偷来到天若寺,抓了几个沙弥问清楚宇文洌的房间,然后柳拂堤藏身在屋内,吸引宇文洌的注意,再由天绝上人暗施杀招,将他一举成擒。 没想到,这计划居然失败了。 (卑鄙!) 宇文洌比划了一个手势,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得懂。 “二少爷,你反应还真是够快,本来这一下应该把你给拿住的。” 柳拂堤是真的很佩服宇文洌的过人之处,甚至还拍了几下手掌,以示诚意。 “刚才只是意外,这次,你就没那么幸运。” 天绝上人有点儿恼羞成怒了,刚才那一掌,他虽然只使出五成功力,但一上手就击了个空,总叫他觉得没有面子。 (为什么找我?) 难道他们知道了什么? 还是想拿他做饵,以要挟大哥为他们做什么事? 宇文洌目光闪烁,知道今日恐怕难以脱身。 如果只是一个柳拂堤,他不会看在眼里,问题是这个天绝上人,绝不是他能够应付得了的。 别忘了,他是大哥的师伯,连大哥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他。 落入敌手(2) “师父,他在说什么啊,你懂不懂?” 柳拂堤皱眉,突然觉得找宇文洌问什么事情,是不是有点儿失算,他这样比划来比划去的,他们看不懂,不等于零? “我怎么知道,抓回去再说!” 我又不是哑巴,看不懂哑巴说的话。 天绝上人不耐烦了起来,双掌一错,“呼”一下拍出一掌,直取宇文洌面门。 他下手还真是不留情,这一下要打中了,宇文洌有几条小命也玩完了,还能问出什么来。 宇文洌不敢硬接,跃身后退,手里提的药包扬手扔了出去,药材飞得满屋子都是。 “你跑不掉的!” 柳拂堤阴森森地笑,自宇文洌身后挥出一记长鞭,在天绝上人配合之下,倒也很有几分气势。 同样是使长鞭的人,为什么大哥使起来正气凛然、邪魔畏惧,柳大小姐使起来就那么小家子气,怎么看怎么应了一句话:花拳绣腿? 难得宇文洌在这性命攸光的当儿,还有心思琢磨这个。 “接招!” 天绝上人这回是真的恼啦,你想啊,他说什么也算一代宗师吧? 好,就算没人承认他是宗师,当然他也不稀罕,但他好歹是做了师伯的人,就是人家长辈,跟柳拂堤两个人联手,连个娃娃都搞不定,传了出去的话,他老脸往哪儿搁? 一念及此,他杀机立生,似乎忘了要将宇文洌生擒,使足十成功力,接连三招把宇文洌逼进房中死角,退无可退! “天绝雷来啦!” 柳拂堤突然眼珠一转,扬手扔出一物,跟着大叫一声。 天绝雷? 糟了! 宇文洌脸色一变,天绝雷的威力有多大,他早有耳闻,若让天绝雷在这屋里爆炸,这个地方可就成了一片平地。 他不及细想,待到那物逼近面门,他右手轻轻巧巧地一挡,那物便顺着窗户飞了出去。 “彭”,一声大响,宇文洌顿觉胸口如遭锤击,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嘴一张,“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已受了重伤。 “二少爷,你上当了,哈哈!那个根本不是天绝雷,是我骗你的啦!” 柳拂堤这个得意,笑得前仰后合。 当然啦,她不是怕师父搞不定宇文洌,但这样岂不是更省事,也省得纠缠个没完。 (妖女!) 宇文洌怒极,竟然不顾自己伤势,将残余掌力尽数凝聚于右掌,全力拍出! “师父救命!” 柳拂堤骇然变了脸色,一边本能地退后,一边大叫。 这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伤重至斯,居然还可以出如此掌力,好可怕! “你敢?!” 天绝上人也被逼出了火气,眼看着宇文洌这一掌快要拍中柳拂堤,他相救不及,又不能下重手把人给杀死,这下糗大了。 不过,天绝上人成名江湖多年,毕竟不是只有一招“天绝雷”这样的绝杀技,他的本事,绝对乎你的想象。 “哧”,一声轻响,一点细如丝的亮光條地从他指尖射出,不是射向宇文洌要害,而是射向他右膝处,一闪即入。 宇文洌正暴起的身子陡然一震,右腿瞬间没有了知觉,“通”一声大响,已单膝跪地,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这才是最可怕的。 (只知道背后出手的小人,无耻!) 宇文洌剧烈喘息着,眸子里的恨意那样强烈,几乎要燃烧起来一样。 “师、师父,他、他说什么?” 柳拂堤惊魂未定,苍白着脸,小声地问。 她真是没想到,宇文洌脾性烈到如此地步,居然不惜玉石俱焚。 “鬼知道,带回去再说!” “是,师父。” 寺中沙弥听到后院打斗声,却是谁都不敢上前,待到天绝人连拖带拽得把宇文洌带走,好久之后,他们才慢慢露出头来,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知涵死亡的残酷真相 “鬼,鬼呀!救命,救命啊!” 沉寂一秒钟。 “救命啊……” 要再被洛知仪这样折腾下去,该叫救命的就不是她,而是小商王府所有的人了。 其实要说起来,小商王府已经很久不闹鬼了,但洛知仪还是会隔三岔五地大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根本就有些精神失常。 “救命!救命!有鬼,有鬼!阿娆,来人,来人哪!” 洛知仪猛一把拉开房门,披散着头,赤着脚跑出来,脸色煞白,双唇青紫,简直又可怜,又可恨。 “王妃娘娘!” 阿娆立刻出现,她不用再扮鬼了嘛,出现得当然快。 “阿娆,有鬼,快,抓鬼,抓鬼呀!” 洛知仪一把抓住她,惊喜莫名的样子,都不管阿娆痛得脸色都开始白。 “王妃娘、娘,你放、放手,哪里、哪里有鬼……” 她都不扮鬼很久了,小商王府要有鬼才是怪事。 不过说实在的,虽然她一直怀疑是洛知仪害死了洛知涵,但看到洛知仪现在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很不忍心,有些后悔当初用这一招来吓唬人。 “有啊,真的有!你看你看,在那里,在那里!是知涵,是知涵,她就在那里,抓鬼啊!” 洛知仪疯了似地四处指着,被她指到的地方,婢仆四下逃窜。 我可不是鬼,别来抓我! 相同或者类似的情景再一次在小商王府上演,今晚大家伙儿又甭想安睡了。 “王爷!” 阿娆正没了主张,一眼瞥见宇文渊出现在场中,惊喜得恨不得跪下去。 “王爷,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快,你快跟知涵说,我没有要害死她,我没有!” 人家王妃比她还要惊喜呢,奔过去抓住宇文渊,唾沫星子喷人家一脸。 不过,看她眼神狂乱的样子,这会儿她铁定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已经被折腾得快要疯了。 “洛知仪,你闹够了没有?” 宇文渊冷着一张,手臂上真气一转,洛知仪手一麻,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 “王爷,我没有闹,我是认真,很认真!知涵从来都只相信你,不是吗?你快跟她说,我没有要害死她,是她自己上吊死的,跟我没关系!” “王爷?!” 阿娆吃了一惊,一颗心剧烈地跳起来:原来、原来五公主是…… “洛知仪,你说什么?” 宇文渊一个眼神过去,阿娆就闭了嘴,眼看着就要晕过去。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在他们要放弃的时候,逼出了洛知仪的实话。 如今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五公主根本就不是得急病死的,是皇后娘娘他们在骗宇文渊。 “是真的!你相信我,是真的!我也没想到知涵性子那么烈,那天,我约她单独见面,她比我早到,就被一个无赖欺负了,我哪里想得到,她一回宫就偷偷悬梁自尽,我真的没有动她一下,我誓!” 疯了,疯了,都疯了! 阿娆通通倒退三步,快要喘不过气来。 “原来,事实是这样的。” 宇文渊握紧了拳,指甲已掐入掌心。 像谜一样死去的知涵,如今总算是重见天日了。 可是,有什么意义吗? 无论他是否知道了知涵死去的真相,她都不可能再活回来了,永远不能! “是,是!就是这样,她真的是自尽的,我半点都没有伤害到她!洛知涵,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了!” 洛知仪大叫,眼泪横飞,嗓音已嘶哑,踉跄着奔了出去。 “王妃娘娘!你们几个快去看着娘娘,别让她伤到了!” 阿娆回神,勉力吩咐一句,她身心已乱,没办法平静下来。 知涵,我能为你做的事,仅此而已。 宇文渊咬紧了牙,是的,仅此而已,从今而后,关于知涵的一切,一起埋葬吧。 用刑 “啪!” 一记重鞭狠狠抽在宇文洌肩上,他身上衣衫已经碎裂成无数片,隐约可见双肩之上鞭痕无数,鲜血淋漓。 “说,前朝太子在哪里。” 柳拂堤满脸阴狠的笑,再度扬起了手里的皮鞭。 (原来是为了前朝太子的事。) 宇文洌嘴角微挑,看着柳拂堤,眸中两点寒星在昏暗的石室中闪着亮光,皎洁如天上星辰。 他右腿中了天绝上人的化骨针,到现在都没有知觉,只能坐在椅上,双手被锁在椅子扶手上,动弹不了分毫。 柳拂堤大概是忘了,宇文洌不会说话,双手又被锁,就算他想要说什么,又怎么说出来。 “说!” 妈的,这小子是铁做的吗,明明已经浑身伤痕,却还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从始至终都脸无表情,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宇文洌无声冷笑,眼神讥讽。 “你还笑?!” 柳拂堤大怒,“啪”,又是一鞭抽在宇文洌左肩,少顷即有鲜血流下。 宇文洌不是铁做的,他也会疼。 所以,他嘴角微动,算是对这彻骨疼痛的反应。 仅此而已。 “你不说,是不是?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 柳拂堤气急败坏,左右开弓,抽在宇文洌双肩,一下比一下狠,要把人给抽死似的。 从把宇文洌带来丞相府秘密到现在,她就一直在折磨他,以迫使他屈服。 结果是,她快被气死、累死了,宇文洌的倔强和骄傲连半分都没有磨掉,她想不承认失败都难。 “啪、啪、啪……” 不知道多少鞭之后,宇文洌终于支持不住,头慢慢垂向一侧,闭起了眼睛。 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他的一张脸依旧绝美,长长的睫毛轻颤着,仿佛不胜痛苦。 因为无法开口,即使痛死,也不出一丝的呻吟,真不知道这时的他心里是何种感受! 这边折磨完宇文洌,再回到小商王府的时候,柳拂堤就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阿娆,给王妃娘娘送参汤啊?小心点,别洒了。” 迎面撞上托着托盘的阿娆,柳拂堤笑得跟什么似的,好心提醒。 “柳小姐有心了。” 我又不是第一回做,用得着你说。 阿娆勉强笑一下,走人。 谁不知道柳拂堤是假装跟这些婢仆亲近,以表示她愿与府中人交好。 问题是她做的这些也太假了,任谁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哎,那个……” 远处两个小侍女说着话过来,远远看到柳拂堤,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可恶!连婢女都要给我脸色看,想死了吗?!” 柳拂堤怒不可遏,气白了一张脸。 好,很好,你们给我等着!等我重新得势的那一天,先把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给剁碎了喂狗! “话又说回来,怎么这府上气氛这么不对劲?难道……” 她和师父抓走宇文洌的事,已经给小商王知道了? 不行,得尽快问出前朝太子的下落,然后……杀人灭口! 其实她是想错了,王府里的人之所噤若寒蝉,是因为昨晚洛知仪的语出惊人,宇文洌被抓的事,宇文渊还不知道,否则他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无休无止地折磨 “哗啦”,开锁的声音传来,宇文洌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道耀眼的光线射进来,随着石门闭合,光亮随即消失,快到宇文洌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怎么样,肯不肯说了?” 柳拂堤跟天绝上人一前一后走进来,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天绝上人的火器还是不能成功,他都快气死了。 宇文洌看她一眼,垂下了眼睑。 “小子,你想死是不是?!” 天绝上人这个气,足下一动,柳拂堤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再回过神来时,天绝上人已经一把扣住了宇文洌的咽喉! “师父!”柳拂堤急得大叫,“别把他给掐死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她这个师父武功跟脾气一样大,就他这火暴性子,一把将人给捏死,还问个屁。 果然,宇文洌咽喉被制,立刻呼吸不得,已涨红了脸。 “妈的,他自己要找死,怨得了谁?!” 天绝上人骂骂咧咧的,还是松开了手。 宇文洌剧烈地喘息着,仍旧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感觉真叫人窒息。 “二少爷,我劝你还是早点说实话,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你想,他们洛兰拉玛氏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替他们卖命?大不了这样,你帮我们找到前朝太子,我们一起辅佐他继位,你可就是开国功臣了,怎么样?” 洛兰拉玛氏不好,她又想辅佐人家的子孙继位,这不是有毛病吗? 还是她以为宇文洌是个笨蛋,她怎么说怎么算? 宇文洌喘过一阵,闻言抬头看她一眼,冷笑。 “你、你要死了你?!除了这样冷嘲热讽地笑,还会干什么?!” 柳拂堤恼羞成怒,“唰”一下亮开手中长鞭,“你既不识好歹,就别怨我心狠!” 话落她扬起皮鞭,“啪啪”之声不绝于耳,血腥气息弥漫整个石室,闻之令人作呕。 旧伤未愈,再添新伤,血肉之躯怎禁得起这样糟蹋。 不过话又说回来,宇文洌其实应该感到庆幸的,柳拂堤尽管心狠手辣,到底出身名门,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刑求,所以还不会那么多叫人生不如死的刑罚。 否则,宇文洌纵有十条命,也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天绝上人只是抱臂站在一边,脑子里尽琢磨他的火器了。 对于前朝太子之事,他并不怎样感兴趣,也不屑于对一个小辈动刑,只不过是徒儿要得到的东西,他从旁相助罢了。 “你说是不说?!” 柳拂堤又打累了,停下来大叫,呼呼直喘。 宇文洌无力地倚在椅背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却是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肩上伤口有些已经化脓,露出白骨来,略略一碰就会痛得无法忍受,更何况是这样的鞭责。 “二少爷,说实话,我真是佩服你,你够种!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来,看谁能狠过谁!” 柳拂堤大笑,回头就走。 刚一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挥手招来名侍卫,低声吩咐一句,那名侍卫似乎很吃惊,却不敢多言,领命去了。 “拂堤,这边交给你,我要再回去想一想火器的事。” 天绝上人呆这老半天,也没什么意思,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火器,匆匆交代一句就走了。 “师父慢走。” 不大会功夫,那名侍卫去而复返,呈给柳拂堤一个很精巧的盒子。 “二少爷,我是出于好心,才劝你一句,做人嘛,要识时务,要懂得良臣择主而侍的道理,不然,像你这样倔强,会吃大亏的,知道吗?” 柳拂堤“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挥手斥退那名侍卫,石室中就只剩下她和宇文洌两个人。 一个明艳如火的佳人,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郞,跳动不安的烛火,这一切诡异而又妖媚,有种盅惑人心的力量。 (屁话。) 宇文洌微抬头看她一眼,眼神里就是这两个字。 “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不服气,是不是?二少爷,我说的是事实,你看你,现在浑身是伤,真叫人看得心疼呢。” 柳拂堤媚笑着,去解宇洌的衣带。 (别碰我!) 宇文洌身子一震,剧烈地挣扎,想要躲开柳拂堤的手。 “哟,反应这么大做什么,你又不是什么贞节烈女,还怕我非礼你不成?” 柳拂堤娇笑着,扯开了宇文洌已经破烂了衣带,露出他遍布伤痕的肩膀,裸露在外的白骨让人不忍心看第二眼。 (妖女,滚开!) 宇文洌但凡有一个手指头能动,也绝对不会任由柳拂堤这样污辱他! “啊哟哟,你看你看,这满身的血……啊呀呀,这里都露出了骨头,啧啧啧……真叫人心疼呢,二少爷,是不是疼得厉害?” 柳拂堤长而锋利的指甲一一划过宇文洌身上的每一道伤口,尖锐的疼痛令他身子止不住地轻颤,却怎么都躲不开她对他的蹂躏。 “看你疼得脸都白了,我真是不忍心呢,唉,我就是心肠太软,看不得人受苦,二少爷,能得我亲自为你上药,你可是福分不浅呢,哈哈哈!” (鬼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宇文洌喘息粗重,已握紧了拳,但他还是能够看出来,柳拂堤手里的那个小盒子里装的应该是疗伤药。 但这怎么可能? 一定有古怪。 “这是我特别吩咐他们为你准备的疗伤药,你可不要太感谢我哦。” 说着话,柳拂堤用手指挑起一小撮药膏,抹到宇文洌肩上伤口中去。 (你?!) 无法抵挡的痛楚猛地袭来,宇文洌张口欲呼,却一丝声音都不出。 果然,这药被动了手脚,为的就是折磨他而已。 “怎么样,二少爷,舒服吗?舒服的话你就叫出来,叫啊,叫一个来听听啊,哈哈哈!” 柳拂堤疯狂大笑,长指甲纵横划过宇文洌身上的伤口,直到他身上鲜血淋漓,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而再次晕去。 “你硬,我看你硬到什么时候!” 柳拂堤起身,当一下把药盒扔到地上,甩袖而去。 洌不见了! 几次三番都不能问出前朝太子的下落,柳拂堤简直要给气死了。 她还真是没想到,宇文洌的性子会这么倔强,什么都不肯说。 看来,用强的只怕不能问出什么,还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姐姐你看,是天若寺那个老和尚!” 秦露郁突然指着大街上叫起来,众人闻言都回过头去看,不过他们多半不认识一隐住持。 本来嘛,他们极少到天若寺去,哪里知道谁是谁。 “还真的是呢,咦,他怎么会来这边?” 杨雪追出去看,见他一路往小商王府方向去。 “难道是去找王爷?坏了,不会是二少爷出了什么事吧?” 还行嘛,一见到老和尚,就能联想到是宇文洌出了事,尽管杨雪的猜测没有根据,却还是给她猜着了。 “才不会呢,大哥哥武功那么厉害,能有什么事,姐姐你不要瞎猜啦!” 秦露郁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忙活着给病人抓药。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算了,反正有王爷在,应该不会有事。” 杨雪自嘲似地笑笑,她算小商王府的什么人呢,要管这么多。 “口、是、心、非。” 秦露郁一脸“奸笑”,笑得杨雪一脸心虚。 “小哥哥,你来啦!” 好在宇文泫的及时出现,解了杨雪的围,不然要栽在露郁这丫头手里,她还有什么脸面做人家老姐。 “还是小露郁乖哦,不像某些人,什么时候见了都摆着一张臭脸,不知道谁欠了她钱。” 宇文泫晃着身子,斜着眼往别处看。 指桑骂槐嘛,听得出来。 “三少爷,你把话说清楚,说谁的脸臭呢?” 杨雪“啪”一巴掌拍到柜台上,柳眉倒竖,好不火大。 “嘿嘿、哈哈、呵呵,我说你了吗?我说你了吗?” 宇文泫怪笑连连,杨雪越气,他越得了意了。 气煞我也! 杨雪咬牙攥拳,一把揪住宇文泫衣领,挥拳就打。 “姐姐,别说我这做妹妹的不仗义,王爷往这边来了。” 秦露郁捂着嘴偷笑,她看得没错,宇文渊确实是往药房来的,而且来得很快。 “王爷?” “大哥?” 打闹成一团的两个人闻言立刻分开,宇文泫想要溜,却来不及了。 “洌在不在?” 宇文渊急声问,眼中布满血丝,很吓人的样子。 认识他这么久了,杨雪第一次看到一向处变不惊的他如此失态,难道天要塌了? “二少爷?没在啊,就前两天过来拿了些药,之后再没来过。” “你有没有去天若寺找过他?” 宇文渊已经开始用吼的了,刚刚寺中住持,也就是那个老和尚一隐来找他,说宇文洌好几天都没有回寺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宇文渊立刻就知道,肯定生了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我没有!” 杨雪大叫,乖乖,二少爷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而且,王爷还怀疑她又去招惹了人家? “二哥不见了?” 宇文泫终于还是变了脸色,好像无法接受这样的事。 “没你的事。” 宇文渊冷冷叱一句,回头就走。 除了这里,洌应该不会去的别的地方,如果不是行动受限,他一定会有消息送回来。 换句话说,洌现在肯定很危险,说不定正受着折磨,他怎能不急? 两个女人一台戏 “三少爷,你不去找人?” 有没有搞错,二少爷是不是你亲哥哥啊,人都不见了,你还在那边呆,还讲不讲兄弟情意了? 杨雪一脸忿忿,从柜台后面转过来,不放心地伸长脖子,往宇文渊消失的方向看过去。 “我?你没听王爷说吗,没我的事。” 宇文泫苍白着脸笑笑,除了武功方面,宇文渊让他自知难望项背之外,还有一样,他是不得不服。 那就是王爷说话一向那么狠绝,一语击中要害,打得他头都抬不起来。 “你……唉呀,王爷只是着急,所以口不择言,算不得数啦!你……你去不去找人?好,你不去,我去!” 杨雪跺跺脚,拔腿就跑。 看她个子不高,跑起来还挺快,身影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声音却又远远传来: “照顾我妹!” 又是我? 宇文泫差点被茶水给呛到,才要拒绝,一回头迎上秦露郁“阴森森”的笑脸,他干笑两声,慢慢拿起茶壶,挡到了脸前。 宇文渊就算急死,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根本无从知道,宇文洌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有什么突状况,还是被人擒住,是什么人动的手,全都没有头绪。 他问过天若寺的沙弥,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那天有个女人来找二少爷,然后在屋子里打了一阵子,二少爷就被带走了。 至于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却没一个能说出来。 主要是当时他们都被吓傻了,谁还敢抬头看。 这么看起来,洌一定正在受苦,他怎么能不急? 一天下来,不但人没找到,更是连一丝一毫关于宇文洌的消息都没有,宇文渊又急又担心,眼中怒火大盛,就看哪个不长眼的往前凑,被烧到尸骨无存了。 “王爷……” 不长眼的人来了,清帘才一开口,宇文渊衣袖一挥,“出去!” “嘭”一声大响,才迈进来一只脚的清帘立刻被打飞,后背撞上柱子才停下来,嘴角已经见血。 这人,都不问问是不是有了宇文洌的消息,就直接把人轰出门了。 “唉呀!” 杨雪惊叫一声,奔过去就扶住他,“清帘,你、你没事吧?!妈妈的,都怪我!” 她一急,骂人的粗话就顺嘴说了出来。 刚刚她要求见王爷,清帘都说了王爷正在气头上,别找事,她偏不听,硬逼着人家进去通报,果不其然,害到人家了。 “我……没、事!” 才怪。 看他疼得眉眼口鼻都挤到一起去,会没事? “王爷,你讲不讲道理啦?清帘有什么错,你要这么打他?好,我知道,二少爷不见了,你心里急,但你也不能迁怒别人吧?再说,我也是担心二少爷,所以才……” “谁要你多事?” 宇文渊才不领情,要没你帮忙,没准我找到洌会快一点。 “你……” 杨雪一下噎住,半天回不过神来。 宇文渊会这样对她说话,她可真伤心,枉她还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呢。 “哟!这是怎么了,一个一个剑拔弩张的,出事了?” 柳拂堤一脸事不关己地走进来,她其实已经听到杨雪的话,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故意装糊涂。 这些人都怎么了,她比谁都清楚,装个什么劲儿。 “你管得着吗?!” 杨雪一腔怒火正没处,正好喷到柳拂堤脸上去。 喷完了,后悔了。 人家是谁? 那是堂堂柳大小姐,虽然柳子怀已经死了,但她仍旧是千金小姐,她只不过是个没被兑现的侧妃而已,到底哪个高贵? “秦露浓,你、你别太过分!” 佳人立刻变脸,伪装的笑容全没了。 “是我过分吗?你……” 我不说了还不行。 如果眼神能杀人,杨雪绝对已经死了无数次。 宇文渊就那样狠狠看着她,随时都要扑过来掐住她的脖子。 “师兄,到底生了什么事?我刚才听秦露浓说,说什么二少爷不见了,怎么回事?他不是一向住在天若寺吗,怎么会不见的?” 小商王,看你这么着急,二少爷一定知道很多事,你怕他会泄露了什么秘密,是不是? 看来,这招棋走对了! 柳拂堤暗里得意地要死,几乎忍不住要大笑三声了。 她这么“关切”人家,人家的反应很拽: 一言不,回头就走。 杨雪一愕,继而偷笑不止: 原来我比你还要受王爷待见,最起码他还骂我一句,却理都不理你。 问题是,这很值得庆幸吗?搞得她自己跟个受虐狂似的。 “师兄!” 小商王,你够狠! 你就摆脸给我看好了,等我得势的那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做我的奴隶,哈哈哈! 宇文渊没空在这边陪两个无聊的女人说废话,他要出去找人。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在她脸上留下线索 柳拂堤再来到密室的时候,宇文洌正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他怎么可能睡得好呢,身上的伤钻心地疼,他几次想要逃离,却连手上的锁链都打不开。 就算打开了,他也跑不掉,被伤到的腿还是麻木不堪,这感觉让他疯狂,却又无可奈何。 “小商王知道你不见了,他急得要死,你知道吗?” 柳拂堤站在宇文洌面前,残忍地笑。 宇文洌长长的睫毛一动,睁开了眼睛。 还好,这双眼眸依旧黑,依旧亮,黑如夜,亮如星辰。 “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小商王的感受,是吗?” 不可能吧,小商王那么紧张这个二弟,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应该很好,怎么这个二少爷看起来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宇文洌看着她,他当然不可能开口说话,这密室里的气氛简直压抑到叫人受不了。 “你说,要是小商王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会怎么样?” 应该会疯吧? 柳拂堤甩开长鞭,围着宇文洌慢慢转着,手搭上了他的肩。 “原来,你不是不在乎,就是太会隐藏,宇文洌,我想我应该佩服你。” 感觉到手掌下的肩剧烈地颤抖,柳拂堤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懂得掩饰自己的真情感,宇文洌就是其中之一,可是这颤抖的肩却出卖了他。 宇文洌咬牙,用力扯动双手,锁链叮叮当当响着,却怎么也挣不断。 天绝上人封了他的奇经八脉,他只能以血肉之躯与这锁链对抗,怎么可能有结果。 不几下之后,他双腕之上便已一片血肉模糊,血顺着他苍白的指尖流下,流到地上去。 “没用的,二少爷,你是挣不断的,你若不想让小商王着急,那就告诉我,前朝太子到底在哪里,我就放你们兄弟团聚,怎么样?” 柳拂堤也不阻止他,转了一圈之后,还是站在他面前,开始讨价还价。 宇文洌突然停止挣扎,看着她的眼神居然变得不一样。 好像……有商量的样子? “你想通了?” 柳拂堤惊喜莫名,一步窜过去。 宇文洌点头。 “当真?!那……前朝太子在哪里?!” 乖乖,问了这么多天,终于要知道答案了? 柳拂堤激动得浑身都在抖,恨不得跪下来听。 宇文洌却平静得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看她。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一向用手说话的。 “你想我放开你的手?” 柳拂堤稍稍平静一下,迟疑着。 (你怕了?) 宇文洌嘲讽地笑,反而一点都不急了。 “这个……放开就放开,反正你穴道被制,腿又废了,谅你也跑不掉!” 柳拂堤从袖中掏出钥匙,弯下腰帮他开锁。 她没看到的是,宇文洌眼中杀机刹那间大盛,要将人给生吞活剥一样。 “嚓哧”两声过后,他的双手终于恢复了自由。 这感觉真好。 “好了,你要说……你敢?!” 柳拂堤刚一起身,陡然见到宇文洌右掌一扬,几点耀眼的光芒从他衣袖中激射而出,比流星还要快三分,快到柳拂堤根本就来不及退后! 何况她擅使的武器是长鞭,她跟宇文洌的距离又太近,也无法挥鞭自救。 眼看着这几点星光就要射中她的双眼,求生的本能还是令她猛向左扭转身子,却终究没能完全躲开,左眼角处尖锐一痛,跟着“哧哧”几声轻响,那几点寒芒已尽数射入墙中。 “你敢杀我?!你……我的脸,我的脸!” 这一下死里逃生,柳拂堤简直是惊魂未定,感觉到脸上的刺痛,她又禁不住地魂飞天外。 但凡女孩子都很珍惜自己的容貌,何况是柳拂堤这样一向以容貌自诩,而又骄傲的女人。 宇文洌只是冷笑,微微地喘息着。 刚才的一击已耗尽他仅存的一点真力,现在的他已虚弱到极致,就算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也可以很轻易地把他解决掉。 “我的脸,我的脸!” 柳拂堤疯了一样大叫,张开两手,却又不敢往脸上碰,转了无数圈,终于看到墙角的一面小镜,奔过去就拿了起来。 还好,并没有什么,只在左眼角处有一条细如丝的伤口,渗出了丝丝的鲜血,这样浅的伤口,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没事,我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柳拂堤喜极而泣,虽然这伤口还有一小点点痛啦,但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她刚才简直被吓坏了。 “宇文洌,你、你简直是找死!本来我还想留条活路给你,你偏偏不好好珍惜,那就怪不得我!” 突然想起害她这么恐惧的罪魁祸,柳拂堤猛一下回头,眼神骇人。 宇文洌只是无力地垂着双手,连眼睛都不曾眨一眨。 他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看小商王府哪一个是聪明人,在他被折磨到死之前找到他。 (应该……会是大哥吧?) 当不绝于耳的、皮鞭抽在人身上的“啪啪”声响起的时候,宇文洌的意识已经远离了**,神游太虚般猜测着。 眼看着知涵被污辱 那天意识混乱之际,洛知仪不小心说了实话。 等到她清醒过来,看到阿娆和众人异样的眼神,再想起那晚的事,她知道自己完了。 果然,这都十几天了,王爷连半步都没有踏足她的房间,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分明就把她当成陌生人。 其实,他和她本来就是两个陌生人,只是她一厢情愿,硬要跟他走到一起而已。 所以,她注定要承受痛苦。 “阿娆,王爷呢,王爷呢!” 洛知仪一把扯住阿娆的衣袖,颤抖的双唇比她的牙齿还要白三分。 “王妃娘娘,你……放手,王爷他忙于政务,不能过来陪王妃娘娘。” 阿娆眼神漠然,用力拉出自己的衣袖来。 你害死了五公主,我不会原谅你的。 也许,我应该跟王爷说说,别再叫我服侍你。 “不会的,不会的!我要去找王爷,王爷!” 洛知仪一把掀开被子,披散着就冲出了房间。 阿娆没有阻止她,因为她知道,王爷是不会理会洛知仪的。 幸运的是,洛知仪才一冲出房门,就迎面撞上了宇文渊。 遍寻不获宇文洌,他已两天两夜不曾合眼,脸容憔悴,眼眶深陷,眼中布满血丝,几近崩溃边缘。 十六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感受不到二弟存在的痛苦,原来冰冷骄傲如他,死穴在这里。 不知道宇文泫赶哪一天失踪了,他会不会这样着急? “王爷!” 洛知仪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他。 “放手。” 宇文渊眼眸一寒,杀气若隐若现。 “王爷,你听我解释,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虽然我知道没用,但你一定要听我说,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没有必要。” 人已枉死,解释再多有什么用。 洛知仪,你若不想我越加看不起你,就别再多说一个字! “不,我要解释!王爷,我真的没有要杀知涵,我从来不想伤害她!我只是、只是太爱你,所以、所以那天我约知涵在宫外见面,是想、想求她把你让给我!” 不管洛知仪为人多么尖酸刻薄,至少在这件事上她没有说谎。 “洛知仪,你真可怜。” 宇文渊冷笑,摇头,一个后退,已脱出她的双手。 “不,不是!我只是喜欢你,我没有错!我是要求知涵把你让给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是我没想到,她一个人去了,被坏人欺负,她才……” 那天她去到约定地点时,洛知涵早就到了,几个小混混见她貌美,又是一个单身女子,隧起恶念,将洛知涵强暴。 偏偏那个地方很偏僻,洛知涵也曾经大声呼救,却没能逃脱噩运。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想到知涵死前还承受过那样的羞辱,宇文渊有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冲动。 “我誓,我说的是真的!” 洛知仪举起右手,急得涨红了脸。 “谁告诉你,知涵被坏人欺负?” “我亲眼看到……” 天亡我也! 洛知仪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疯狂而下。 “洛知仪,你是不是人?” 宇文渊悲切而愤怒的声音响起,已忍不住步步逼近,要把洛知仪立毙于掌下! 卑鄙的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姐姐被坏人糟蹋,她的心肠怎么会如此狠毒? “王爷,我……” 还用得着再说吗?还有必要再说吗? “洛知仪,我要你给知涵抵命!” 这一刹那,宇文渊已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洛知仪是皇上的公主,他的王妃,不知道杀了她,将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他眼前只有一片耀眼的、血腥的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为知涵报仇! 为知涵报仇! “王爷饶命!” 洛知仪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也许她在后悔,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嫁给宇文渊,她更不该痴心妄想,没有了洛知涵,他就会爱上她。 不可能的。 但,宇文渊听不到她的求饶,他右掌之上已蓄满掌力,脚步一错,一掌就拍了出去! “不可以!” 声到人才至,一道绿影以快但笨拙的身法疾射而入,闪身拦在了洛知仪身前。 除了杨雪,谁会有这么难看的身法。 就是这一声,令宇文渊近乎疯狂的心境刹那平复,心下悚然一惊,极力收掌。 但他这一掌是全力而出,即使竭力挽救,却仍旧不能完全收回,“彭”一声响,已击中杨雪肩头。 “哇啊……痛……” 妈妈的,好痛! 舍己救人的事儿果然不是那么好做的,痛死了! 杨雪身不由己地后退,连带着撞倒了洛知仪。 王爷你要对我负责 “王爷,不要杀,不能杀王妃娘娘!” 顾不上自己,杨雪张开双臂,把洛知仪护在身后。 还好,宇文渊这一掌卸去不少力道,虽击中杨雪,却并不重,还不至于震伤她的内腑。 “为什么不能,只有她可以杀人吗?” 原来他知道杨雪早来了半天,把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听了去。 老实说,杨雪乍一听到这真相之时,也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差点儿叫出来。 “呃……王妃娘娘其实也……也是一时糊涂……” 呸,好没有说服力的解释。 洛知仪明明就是故意不救洛知涵,也许在她看来,失了清白的洛知涵就没了跟她争宇文渊的资格。 只是她没想到,洛知涵性子刚烈到如此地步,不惜一死以明心志。 “来人,快扶王妃娘娘进去休息!” 杨雪猛给旁边几个婢女使眼色,拜托,王爷好不容易才收了手,快把人带走,都傻了吧? 婢女回过神,立刻应了一声,上前把傻了的洛知仪扶起来,连拖带拽地跑走了。 宇文渊轻轻呼出一口气,回头就走。 “王爷!王爷等一下我啦,我是想问你,二少爷有消息了吗?” 她跟宇文渊一样急,只是她的身份毕竟有些尴尬,不好经常回来的。 宇文渊不答,越走越快。 “王爷,你慢一点嘛,二少爷究竟找到了没啊?” 搞什么嘛,你很讨厌我吗,干嘛跑这么快? 转过一座假山,远离了那些人的视线,宇文渊突然停下脚步。 “王……” “嗯……” 宇文渊突然轻不可闻地呻吟一声,身子一个趔趄,如果不是及时伸手扶住假山,差点跌坐地上。 “王爷?!” 杨雪大惊,猛一把扶住他,惊见他嘴角已流下一缕鲜红的血来。 原来他受了伤吗?! “我没事。” 抬袖抹去唇边血迹,宇文渊脸色仍旧白到近乎透明。 刚刚极力收掌,内力反挫,震伤了自己,能够隐忍到现在才吐出这口血,已非常人所及。 “王爷,你还逞强?快走啦,进屋去,我帮你运功疗伤。” 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吧,两个内力相当的人可以互相运功替对方疗伤。 问题是,她好像不会耶,这伤要怎么疗? “你?” 哈哈。 宇文渊斜她一眼,好意心领,还是不要了吧,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呃……我的意思是说,我帮你把、把脉。” 杨雪羞得脸要烧起来,都不敢看人家。 “你伤得怎么样?” 盘膝床上自行运功半个时辰,宇文渊就已好了很多。 但这一下是硬生生震伤了内脏,要完全恢复,至少要三五天。 他倒是还没忘了,先前打伤了杨雪。 “我?痛是很痛啦,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杨雪坐在一旁,活动一下肩膀,应该是肿起来了吧,有钝痛的感觉。 “给我看下。” 宇文渊起身过去,抬手就拉人家的衣服。 有没有搞错,男女授受不亲,女孩子的身体可以随便看的吗? “哦。” 杨雪傻傻地应一声,乖乖坐那边不动,任由宇文渊予与予求。 “没事,没有伤到筋骨,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没伤到丫头就好,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她,不要动不动就拿自己当挡箭牌,她又不是铁做的。 “哦。” 杨雪答应一声,转头去看。 宇文渊的脸就近在她眼前,微启的双唇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就连他苍白的脸容都有种别样的美。 “丫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样的眼神叫“有企图”吗? 她想要什么? 宇文渊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起身就要后退。 哪料杨雪手眼中突然有锐利的光闪过,邪邪一笑,手一伸,牢牢勾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的脸逼近她的,“王爷,你看了我的身子,你得负责。” 哈哈,奸计得逞,杨雪忍不住要得意地大笑,逗逗这冰块似的王爷,是件不错的事。 “好。” 惊慌之色一闪而逝,看着杨雪亮晶晶的眸子,宇文渊眼中有了某种类似征服的傲然笑意,不待杨雪从错愕中回神,已一个翻身,把杨雪压在了身下! “王爷!”杨雪大叫,惊慌失措了起来,“我、我开玩笑的啦,你、你别当真……” 天呀,地呀,妈妈呀,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嘛,咱可是黄花大闺女一枚,总不好糊里糊涂地失了清白身吧? “我没有开玩笑。” 宇文渊果然不像是在开玩笑,从神情到眼神都无比认真,感受到杨雪想要逃离,他只用一条腿就把她给压了个结实。 “王爷,你、你快起来……” 这个样子,像什么嘛? 万一被王妃娘娘看到,她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不是? 被冤枉的滋味儿,她又不是没尝过。 仿佛回到洞房夜 “我要让你知道,我会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起来?起来还有什么好玩,不教训小丫头一回,她就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宇文渊一双眼睛“深情”地看着杨雪,正如她来试婚那天晚上时的情景,现在的他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如果不是太清楚他心里只有知涵,杨雪一定会以为,他对她是真的有情。 “王爷,别、别这样……” 宇文渊撩人的呼吸就在她颈项间,让她的心忍不住地乱了起来,一张脸也红到不能再红,屋子里除了她剧烈的喘息声,居然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难道在这种时候,宇文渊还可以跟平常一样冷静吗? “别怎样?秦露浓,你说,你不想我碰你,我就放手。” 似乎吃定杨雪早已臣服于他,宇文渊轻笑,修长白晳的手指穿行于她的间,然后慢慢滑下,灵巧的指尖挑弄着她衣襟上的第一粒扣,蓄势待。 “我……” 想。 但是她知道,宇文渊心里只有洛知涵,他不会喜欢她的。 杨雪的心尖锐地疼了起来,这一刻她突然对洛知仪的痛苦感同身受。 不同的是,洛知仪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跟宇文渊则是有缘无份。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说啊?” 宇文渊再笑,手指一挑,已解开她第一粒扣,露出她虽不十分白晳,却光滑细腻的脖颈来。 “王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又何必、何必这样糟蹋我对你的心意,我只是喜欢你,我又没有错。” 她本来不想哭的,但眼泪却从她紧闭的眼角流下来,渗进中。 难道就因为她喜欢他,不忍心拒绝他对她的一切,他就可以这样玩弄她对他的心意吗? 虽然她这么喜欢人家,是她一厢情愿,人家就算不珍惜,也是她活该,但这样被戏弄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伤心,伤心得要命。 宇文渊突然安静下去,收回了手。 我只是喜欢你,我没有错。 同样的话他在洛知仪那里也听到过,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原来,丫头对他的心意,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那么,他应该承认,这回是他太过分了。 “丫头,哭什么,我又没有说你有错。” 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好像她有多无助,多柔弱似的。 “啊?” 杨雪乍一听这话怎么不大是味儿,猛地一下睁开眼睛,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眸,越晶莹剔透了。 王爷说什么? 她说她喜欢他,王爷说她没错耶! 那就是说,他同意她喜欢他啦?! 上帝呀,谢谢。 “啊什么啊,丫头,你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吗,既然是你认为应该做的事,那就去做,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这可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 “我……”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喜欢不喜欢的,那是两个人的事,难道不应该问一问人家的意见吗? “我什么时候问过你,我该怎么样对你。” 啊? 靠,这叫什么话。 杨雪忿忿然,也顾不上哭了。 “丫头,看着我,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确切地说,把最后一句说一下就可以了,他比较爱听。 宇文渊眼中笑意更深,好像很欣喜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把人给说哭了吗? “刚才我……说了什么?” 老天呀,能不能不要玩这个游戏啊? 她总爱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话,偏偏王爷就好这一口,她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的? “你说是不说?” 宇文渊脸色一沉,一把扣住她的咽喉。 当然了,很温柔的那种。 “我说!” 哭死事小,被掐死事大,咱们杨大小姐一向认为人生苦短,哪能因为一句话死在这里。 “快说。” 很满意于她的服软,宇文渊咬咬唇,雪白的牙齿一闪即没,看起来居然很期待。 他不知道的是,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杨雪看来却有一种说不出口的诱惑,让她想…… “我刚才好像有说,王爷你要不要亲我?” 杨雪红着双颊,害羞得要死,又期盼得要死。 “啊?” 行了,这回轮到宇文渊被闪到,有刹那间的茫然。 “不要啊,那我亲你好了。” 诡计得逞,杨雪总算是扳回一局,忍不住要大笑三声,两手攀住人家脖子,一挺身一抬头,照着人家的唇就压了过去。 熟悉的疤痕 “王、爷……” 清帘一步迈进来,这少儿不宜的画面让他呆了一呆,回头就走。 这下惨了。 撞见了这一对鸳鸯的好事,王爷会轻饶过他才怪。 “什么事?” 跑什么跑,他们又没有怎么样。 事实上杨雪一凑近来,宇文渊就条件反射似地往后一仰身子,杨雪这一下只碰了碰他尖尖的下巴而已。 “呃……启禀王、王爷,谢、谢护卫来、来了……” 清帘后脚跟一踮一踮的,随时准备逃命。 “知道了。” 难道宫中有变? 宇文渊脸色一凝,起身快步而去。 没事啊? 清帘长呼出一口气,才要放下心来,回头迎上杨雪喷火的眸子,他吓了一跳: “秦姑娘,你……” “都是你!” 坏了我的好事! 眼看着就要亲着了,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可恶啊! 等一下! 杨雪突然想到一件事:清帘方才说,谢护卫? 就是她的师傅谢逸? 杨雪没有料错,来人正是谢逸,只是她只知道谢逸是她师父,却不知道他也是人家的师父。 宇文渊一见谢逸之面,屈膝就要拜,谢逸手一伸,托起了他。 “有洌的消息吗?” 谢逸的突然前来,不为别的,只为宇文洌。 “没有。” 谢逸摇头,神情凝重。他一接到宇文渊的信,也是吃了一惊,多方打探之下,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怕洌有事,他……” 宇文渊一急一怒,胸中又隐隐作痛,脸色又开始白。 “你受了伤?” 谢逸大为意外,看起来很心疼,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帮他把脉。 “我没事。” 没事才怪,只不过一头是知涵,一头是宇文洌,他哪还顾得上自己的伤。 “还好伤得不是太重,不过还要仔细调息,我再出去看一下。” 谢逸交代过几句,转身就走,却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 “小心,他。” 宇文渊点头,“我知道。” 谢逸沉默一下,到底还是走了。 这两个人还真是奇怪,说话跟打哑谜似的,见面没说上几句就分开,搞什么飞机呀? 谢逸转眼间就走了个没影,后知后觉的杨雪才转过来。 “人咧?” 左右瞄一下,都不见人,这么快就走了? 还是此“谢护卫”非彼“谢护卫”,只是王爷手下的侍卫,被指派出去做事了? “谁知道你说哪个。” 没头没脑的,懒得理你。 宇文渊沉默下去,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洌还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这些年来他一向深居天若寺,极少与外人往来,也没有仇家,会是谁要对他下手,目的何在。 可是,他想不到。 所以,他才急。 “大师兄。” 柳拂堤狠狠折磨了宇文洌一番,犹自觉得不解气,为免把人给打死,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才不得不停手。 直到现在她还气哼哼的,脸色很不好看。 “柳小姐。” 杨雪不怎么好意思看她,主要是那会儿她骂了人家,总是她不对。 “秦姑娘还真是关心二少爷啊,天天都来问个消息,大师兄一定很感激你吧?” 柳拂堤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肚量小,她没打算否认。 “柳小姐说笑了,我是什么身份,能得王爷感激,柳小姐……啊呀,柳小姐的脸伤到了?” 突然看到柳拂堤眼角的伤痕,杨雪身心狂震,一脸的无法置信。 听她语气不对,宇文渊淡然扫了柳拂堤一眼,她的右脸正好对着他,哪有什么伤痕,丫头就爱大惊小怪。 “不用你管。”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她就有气,这伤口虽然不是多么疼,却叫她好不窝火,白白空欢喜一场。 “柳小姐别这样,你气我归气我,可别拿自己的脸开玩笑,柳小姐天生丽质,容貌绝美,要是有一点点伤了,那就太可惜了!怎么说我也是大夫,我帮柳小姐看一下,可好?” 这一番话说的,简直把柳拂堤夸到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她就算再气,也不禁心花怒放,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一点小伤而已,不会有事的。” “还是要谨慎一点好。” 看出她不像先前那样坚持,杨雪越表现得很谦卑,小心地过去,仔细地琢磨起那条细细的伤口来。 “没什么事吧?” 这个秦露浓,还真会故弄玄虚,看那么老半天都不出声,难道这伤口很严重吗? 柳拂堤突然紧张起来,动都不敢动了。 “哦,我要看仔细些,没事,柳小姐放心吧,只是伤到了一点,我这里有治伤的灵药,保证柳小姐用过之后,一点疤痕都不留,柳小姐要不嫌弃,只管拿去用。” 杨雪笑笑,像是确定了什么事,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瓶,递了过去。 其实这瓶子里面并不是什么奇药,只是一些普通的伤药而已。 柳拂堤脸上的伤口根本没事,就算什么药都不擦,过几天也就会痊愈,什么疤痕都留不下。 “那就多谢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柳拂堤接过来,回自己房间去,抹来看看先。 杨雪瞧着她的背影,一脸犹豫。 应该在柳拂堤手上 “你倒是会投其所好。” 宇文渊扬扬眉,刚刚杨雪把柳拂堤好一顿吹捧,他听着真不舒服。 “王爷,我有事要对你说。” 杨雪一点都不计较他话里的嘲讽,欲言又止,甚至不怎么敢正视宇文渊的眼睛。 “你说。” 丫头只要一正经起来,就准没好事。 当然,她要不正经了,更没有好事。 “我……王爷,你知道的,我总会做错事,说错话,如果这次我又错了,你别太气我。” 先给自己找好退路,免得到时候“死无全尸”。 “好。” 难道丫头又闯祸了?还是,她又有了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念想? “还有,王爷要答应我,无论等下我说了什么,王爷都不要冲动,要冷静。” 跟我有关? 宇文渊心猛一沉,似乎有所预料。 “我尽量。”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完全控制得了自己,否则今天就不会在盛怒之下出手,几乎杀了洛知仪。 真要那样的话,天下就要乱在他手里了。 “你尽……王爷,那次我在街上看到二少爷,跟他打招呼,但他不认得我。” 杨雪斟酌着用词,这话题好像扯得有点儿远。 “然后……” 不是跟他有关,是有跟洌有关? 宇文渊握紧拳,胸口有些闷得慌,他已想到是什么事了吗? “然后,我就想跟他说清楚啊,但二少爷脾气好大,听都不听,还银针对付我,我手臂上被伤到,那时候有一条细细的伤痕。” 过去这么久,那点伤早就好了,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你是说……” “柳小姐眼角的伤痕,跟我那时候的伤痕很像。” 换句话说,二少爷很有可能在她手上。 这是她刚才用阿谀奉承的代价换来的结果,不知道准确率有多少。 而且她还想不出来,柳拂堤要抓宇文洌干什么。 但宇文渊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 “我知道了。” 这么一来,事情就很容易理解了。 柳拂堤会对洌下手,肯定是为了前朝太子的事。 柳子怀一死,她做不成太子妃,只好另寻他法,而前朝太子无疑就是最好的一枚棋子。 依二夫人跟前朝蕴皇后的关系,他们小商王府的人肯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那么找小商王府的人来问个清楚,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宇文渊突然冷笑,敢动小商王府的人,等着付出代价吧。 “王爷,你说过不会冲动的!” 眼见宇文渊眼中杀机又起,要说杨雪不害怕,那是假的。 “放心,我不会,我不会拿洌的命开玩笑,这件事我会小心处理,你别管了。” 如果洌真在柳拂堤手上,她一定把他藏得很严密,要一个不慎,让她起了疑心,对洌下毒手,那就糟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杨雪长舒一口气,原来王爷在大事上并不糊涂嘛,害她先前绕了那么大一圈,为的就是要他一个承诺。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雪很希望这次是她错了。 “你先回去,洌的事我来处理,你别多事,知道吗?” 宇文渊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果不是极力隐忍,他早已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去。 “我知道了,王爷,你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杨雪心里很清楚,要让宇文渊在知道了二少爷的消息之后什么都不做,那是不可能的。 但对于天绝上人和柳拂堤其人,她了解也已够多,绝对不是善茬。 “我知道。” 用得着你说。 胸中疼痛骤然加剧,宇文渊咬紧了牙,脸色已铁青。 杨雪暗中叹息一声,心事重重地出了府门。 事情会有如此转机,她也万万没有想到。 她只是希望,如果很不幸的,宇文洌真的落在柳拂堤手上,他还没有被折磨得太惨。 王妃心丧欲死 “秦露浓。” 背后猛不丁有人叫她,杨雪还真吓了一跳,“唰”一下就回过头来。 “三少爷?你找我?” 从那天被宇文渊当街训斥,杨雪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还以为他一气之下玩失踪呢。 “秦露浓,我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你真不是个功夫高手。” 宇文泫走近,摸了摸鼻子,一脸嘲讽。 有哪个高手会在听到背后有动静的情况之下,不做任何戒备就回头,敌人要真想置她于死地,那太容易了。 “三少爷,你是不是这么无聊的?” 叫住人家,就为了说这个? 杨雪又羞又恼,没好气地骂回去。 要没什么要紧事,我可要走了,还要回去好好想想二少爷的事呢。 “我问你,刚刚你跟王爷在那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 难道是跟二哥有关吗,不然他们两个不会又紧张又着急的。 “这个啊,你去问下王爷啦,我要赶快回药房,我妹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再说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的,没准越说越乱。 “他?秦露浓,你很喜欢我被王爷骂,是不是?” 宇文泫怒火三千丈,要掐死人似的。 那天的事她又不是没看到,就算他肯去问,人家愿意说吗? “啊?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先走了!” 别看杨雪使起轻功来身法不怎么好看,却绝对够逃命用的,话音没落,人早没影了。 “就你这功底,简直太糟蹋花影乱身法。” 宇文泫摇头,很惋惜的样子。 柳拂堤会住在小商王府,名义上是为了给洛知仪做个伴,那她就算再想要找到前朝太子,一举翻身,也不能对洛知仪太过不闻不问,不然就显得太无情了些。 可问题是,洛知仪现在根本就不跟常人一样,大概是因为她的秘密终于被揭穿,不受王府所有人待见,所以她心丧欲死,无论什么人的死活她都不放在心上。 就像宇文洌,人都已经失踪了好多天,她连问都没问过宇文渊,也很少见柳拂堤,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而已。 “王妃娘娘,你脸色看起来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话是这么问,洛知仪何以会如此,柳拂堤是很清楚的。 “我没有要害死知涵,我就是喜欢王爷,我要跟王爷在一起,我没有错!” 洛知仪目光直,瞪着柳拂堤,眼神却空洞,又可怕又可怜。 “那个是的,王妃娘娘,你没有错,为了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是吗?” 那么,为了得到太子妃,甚至将来皇后娘娘的宝座,无论我做什么,也都是对的,是吗? 柳拂堤不怀好意地笑,温柔地拍拍洛知仪的手背,一脸的“我了解”。 “我没有错,王爷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 可惜洛知仪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她这个样子已经好几天了,在她房里侍侯的婢女都快被她碎碎念到死了。 此去凶多吉少 “邦、邦、邦。” 木鱼声隐隐传来,令得沉闷的小商王府越见寂寥。 “这讨厌的木鱼声,到底是谁?” 柳拂堤也没少受这木鱼声骚扰之苦。 自从住到小商王府,她为了自己的事,每天都要深夜才回。 而每次她都是才要睡下,木鱼声就响起来,吵得她睡不好。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木鱼声就是她苦苦寻找的人敲出来的。 “我要去救洌。” 宇文渊隔帘而立,对二夫人的恭敬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对宇文泫不屑一顾吗,对二夫人却是这截然相反的态度。 “会有危险?” 宇文洌失踪的事,二夫人是刚刚才知道。 不过,她不会吃惊的,好像无论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有丝毫动容。 只是宇文渊行事向来不知会她,如果他对她说了,那就说明他没有多少把握。 “如果是,小商王府交给你。” 如果真如杨雪所说,那天绝上人绝对也参与其中。 他武功虽然高绝,毕竟是天绝上人的徒子徒孙辈,何况他年纪又轻,无论在内功修为,还是心肠歹毒上,他都比不过天绝上人。 这一去,搞不好就有去无回。 “我担不起。” 二夫人冷冷回一句,闭上眼睛,又邦邦邦地敲了起来,再不看宇文渊一眼。 这人,这什么态度? 怎么说这府里都是她的亲人,何况宇文泫还是她亲儿呢,她都不管他们死活的吗。 宇文渊沉默,转身出门。 身后那掩饰不住慌乱的木鱼声突然停止,四周如死一样寂静起来。 夜已深,该藏的藏起来,该行动的就要开始行动了。 柳拂堤等府中人都睡了,就悄悄起身,往丞相府而去。 但今晚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总觉得身后有人。 “有人跟踪我?” 寅夜的街冷清寂静,一个行人都没有,柳拂堤越走下去,越觉得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又不敢回头去看。 真是奇怪,从小商王府到丞相府,她已来来回回走了无数回,今天晚上的感觉怎么这么奇怪。 “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嘛,难道是我太疑神疑鬼了?” 看来是的,怎么都不能让宇文洌说实话,她又气又急,都快失去理智了。 小商王已经知道宇文洌失踪的事,虽然她做得很隐秘,但以小商王的精明睿智,只怕早晚有一天会查到什么,那就完蛋了。 “还是得尽快让他开口,免得夜长梦多!” 柳拂堤自言自语着,加快了步子。 到丞相府门口,她小心地左右瞄了瞄,不见有人跟来,她纵身一跃,身影便消失于院墙之后。 不多时,一道颀长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移近,跟着翻身而入,这夜便越地黑,越地无迹可寻了。 宇文洌不是铁做的,所以,他不能承受所有的痛苦。 昨天他伤了柳拂堤,换来她一顿疯狂的折磨,直到现在他还紧紧闭着双眸,脸色更是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二少爷,还没睡醒吗?” 柳拂堤打开密室的门进来,一帮黑衣人守在密室门口,就算有人要来救宇文洌,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千面王?! “二少爷,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柳拂堤你讥讽地笑,甩开了长鞭。 少顷,宇文洌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但他眼眸暗淡无光,双唇青紫,好像随时都会晕死过去一样。 “二少爷,你还真是够奸诈,昨天骗得我打开你的锁链,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说,我还能不能再相信你?” 想起这个她就有气,伸手摸了摸眉角的伤口,秦露浓的药还真是好用,这伤口都快看不出来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宇文洌嘴角一弯,傲然冷笑,眼睛里就是这个意思。 可惜柳拂堤不是宇文渊,她看不懂。 “你真的想死?”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没想通呢,没打算把什么都告诉她。 无聊的问题。 宇文洌移开了视线,修长白晳的十指动了动,连握起的力气都没有。 柳拂堤大概是怕他再使诡计,在他双腕间锁了一把带有尖齿的锁,只要他稍一动,那尖如针的利齿就会深深扎进骨中。 如今他一双手腕已血肉模糊,白骨隐约可见,较之先前的伤更重了一倍,要再这么下去,这双手非废了不可。 “好,很好!二少爷,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好,我成全你!” 柳拂堤简直被他给磨掉了最后的耐性,也失去了从他嘴里得到答案的希望了。 枉她还通知那个一心研制火器的师父今晚一起过来,无论怎么样都要让宇文洌说实话呢。 现在看来,基本没戏。 (要我跟你一样无耻,做梦!) 宇文洌无声冷笑,那样子简直活活气死人。 “你、你找死!” 柳拂堤大怒,猛地扬高了手中的皮鞭。 眼看着今晚又将受尽痛苦,宇文洌眼中却丝毫不见惊惧之色,相反的,他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眼里居然露出喜色。 是那种陷入绝境,然后又见到了最想见的、能救他一命的救星时的喜悦。 怎么回事? 柳拂堤呆了呆,跟着心里一惊,身后陡然有异响,“扑……扑……”,好像是有衣袂声。 “什么人?!” 柳拂堤猛然回头,一切如常,她养的那些杀手都好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什么异常。 “二少爷,你别痴心妄想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今晚你要再不说实话,我要你死!” 柳拂堤再次扬鞭,就要狠狠落下! “啊,谁?!” 后扬的长鞭突然被什么制住,柳拂堤大吃一惊,反应还算快,一个拧腰翻身,已回过头来。 “千面王?!” 身后人一身黑衣,身上散出一股极烈的杀气,脸上则带着一张鬼面具,正是传说中的千面王最爱做的打扮。 他戴了黑手套的手握着柳拂堤的长鞭,一双眼睛闪着浓烈的杀气,柳拂堤甚至觉得这杀气已透过长鞭直进了她心里! 宇文洌苍白着脸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明白的。) 柳拂堤一张脸都开始绿,奋力要将长鞭抽回,却是不能。 鞭尾像在千面王手中生了根一样,她用尽浑身力气,居然都不能动得分豪。 惨了惨了! “你、你怎么进来密室的?!那些、那些杀手……” 要知道这秘密建得极其隐密,一路之上更是装满机关,寻常人只要一迈进来,铁定死无葬身之地。 这千面王倒好,不但进来了,还这样悄没声息的,她半点都没有觉! 这太可怕了吧? 而且那些杀手明明都在,难道都成了瞎子吗,这么大个活人进来,他们会看不见,一点声音都不出? 这回柳拂堤是冤枉他们了,他们不是不出声,是这千面王动作太快,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全都被点了穴道了。 千面王不答,似乎还冷笑了一下,但柳拂堤却看得出来,他脸上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里,正熊熊燃烧着足以烧毁这间密室的怒火。 柳拂堤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想要后退,“你、你为了二少爷?为什么?” 难道千面王跟小商王府会有什么牵扯不成? 还是--- 千面王的回答是,手臂一振,一股强劲的内息透过长鞭直击入柳拂堤手掌,待到她觉时,为时已晚! “嘭”一声大响,柳拂堤胸口如遭锤击,右手已没有了知觉,腾腾腾连退三步,“哇”一下,一口鲜血已喷了出来。 “你、你敢杀我?!” 要说她不会害怕,那是假的。 千面王杀人不眨眼,她的父亲刚刚死于他之手,她又不是不知道。 师父,你快来啊,杀了千面王,替我爹、替我报仇! 她慢慢后退,寻找着脱身机会。 “叮叮当!” 锁链声传来,千面王逼近的步子停了下来,转头去看。 (别杀她,我们走!) 宇文洌急促地呼吸着,摇头,不管怎么说柳拂堤都是丞相女,皇上又下旨让她留在小商王府,如果她死得不明不白,小商王府难辞其咎。 千面王站着没动,似乎在犹豫。 柳拂堤倒是意外之至,她那么折磨宇文洌,人家却替她求情,这就是人们说的“以德报怨”吧? (走啊!) 眼见千面王还是不肯放弃,宇文洌急了,拼命挺起上身,想要阻止什么。 但他伤得实在太重,这一急一挣扎,到底还是承受不下去,眼前一黑,已失去知觉。 千面王眼中尽是急切之色,到底还是顺从了宇文洌的意思,右手猛一挥,柳拂堤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不由主地往后飞出去。 “嘭!” “啊!” 后背硬生生撞上了坚硬如铁的墙壁,柳拂堤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千面王,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倚着墙喘息,半天都喘不过这口气来。 千面王几步过去,一把扯起锁链,“嚓哧”几下,锁链便应手而开,抱了人就走。 “你” 柳拂堤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锁链虽不是什么精钢打造,却也极其坚硬,但到了千面王手里,简直就跟麻花似的,这、这也太可怕了吧? 千面王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这么轻易就想走?休想!” 柳拂堤喘过一口气,还好千面王并没打算要杀她,这一下撞得虽然重,却并没有受内伤,她咬着牙骂一句,追了出去。 千面王对天绝 千面王好快的身法,背着宇文洌,居然去得很快,柳拂堤追出来的时候,只隐约看得见一抹微晃的影子。 她才要拔脚追,身后陡然传来衣袂猎猎之声,“拂堤!” 原来是天绝上人,他接到柳拂堤的消息,先忙活一阵火器才赶了过来,差点给爱徒收尸。 “师父,你来了就太好了,快,千面王!” 哈哈!千面王,这下你死定了! 柳拂堤一手抓住天绝上人,一手指向千面王逃去的方向。 “什么?!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敢找上门来!给老衲站住!” 天绝上人总算有了证明自己本事的机会了,也不等柳拂堤,双臂一振,如大鹏般直飞而起,风驰电掣般追击而去。 他这轻功身法虽然比不过花影乱的潇洒飘逸,却绝对实用,只不过两三个起落间,已大大拉近了跟千面王之间的距离。 “小子,站住!” 管你什么千面王还是万面王,今天叫你有来无回,老衲非把你的千张脸全都剥下来不可! 前面的千面王大概也知道天绝上人是来者不善,身形略顿了顿之后,突然如箭一般疾飞了出去! 出了丞相府,千面王不做片刻停留,沿着条条街道,一路往城南而去。 出了南城门,就是往天若寺的方向。 问题是他在这时候把人送回天若寺,那不是给柳拂堤和天绝上人行方便吗? 他们能抓到宇文洌第一次,也能抓他第二次不是? “小子,你跑不了的,站住!” 天绝上人骂一声直娘贼,妈的,干嘛要大声喊让千面王听见,就这样悄悄靠近,一掌把他打飞,不就成了?! 当然了,骂归骂,天绝上人脚底下一点都不松劲,运起一口内息,提气狂奔,转眼又把距离拉近不少。 千面王吃亏就在他还背负着宇文洌,否则依他的轻功和他抢得先机,早跑没影了,天绝上人绝计追不到他。 “师父,等我!等等我!” 柳拂堤的声音远远传来,喘气声很响,长一声短一声的,显然追得很辛苦。 看来她还没得天绝上人真传,不然也不会差这么多了。 “喊什么喊,还嫌这小兔崽子跑不够快吗?” 追了这么久都追不上,天绝上人脾气又上来了,也不理会柳拂堤,只顾没命似地往前追。 千面王大概听到又多了一名敌人,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突然飞身上了屋顶,身形随着屋脊高低起伏,若不是天绝上人眼力好,没准就给跟丢了。 “混蛋小子,要死吗?!” 半夜三更上房,不怕摔死啊? “师父,等我一下啦,你在哪里?!” 柳拂堤拼尽了全力地追,却是越追越远,终于一点都瞧不见天绝上人的身影,只好停了下来,没命似地喘息着。 算了,不追了,还是回去等着好了,反正有师父在,千面王一定跑不掉。 “千面王,你要落到我手里,我一定不会让失望,哈哈哈!” 天绝上人也没空理会柳拂堤了,其实京城的地形他真的不熟悉,城南的民居官邸高低起落又太大,再加上这会儿是深夜,稍稍一远就看不清人影,终于跃过一处高宅之后,失了千面王的踪迹。 传说中的天绝雷 “***,哪去了?” 天绝上人停下脚步,四下查看,除了死一样的寂静和挂在各处屋角的、稀稀疏疏的烛火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兔崽子,出来,有种你出来,跟老子大战一场!缩头缩脑的,算什么本事?!” 天绝上人破口大骂,听来突兀得很,少顷这附近的子民便点亮烛火,纷纷出来看个究竟,高声指责天绝上人不该半夜扰人清梦。 “滚!***,再多说废话,老子一掌毙了你们!” 依他暴戾的性子,要真起狂来,绝对会杀人不眨眼。 何况追了千面王大半夜,还是抓不到人,他都快气死了。 子民大概也听不出来这人不是好惹的,都不敢说得太难听,抱怨了几句之后,缩回头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料就在这时候,“嗖”,一声轻响,一道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突然改道城北,以更快的度而去。 “哪里跑!” 天绝上人大叫一声,也顾不上这些吵嚷的人,紧紧追了过去。 好,不能活捉,那就打死勿论! 反正千面王杀了他徒儿的爹,要把这小子给杀了,也算给徒儿报了大仇。 他眼中杀气大盛,右手一扬,已扣紧一枚天绝雷,蓄势待! 过了五更,天会渐渐亮起来,待到逼近北城门,已隐约可见千面王的身形。 背着一个人奔了大半夜,千面王看来已有些不支,度明显慢了下来。 “兔崽子,到底不行了吧?哈哈,你就纳命来吧!” 当然了,天绝上人武功再高,内息也有走岔的时候,狂追了这么久,他也会累,度也没有先前快了。 天没亮,城门也还没有开,千面王行近之后,凝一口真气,纵身一跃,已跃上城门。 “好小子,还有劲跳,给老子接招!” 天绝上人算是彻底没了耐性,眼看着千面王飞身而起,他右手一扬,伴着一点乌黑的星光,天绝雷已出手,以电光石火一样的度追击千面王而来! 要命的是,千面王刚刚纵身而起,明明已经听到厉风刺背,然身在半空却无处着力,何况他身上又背着宇文洌,根本就没有办法躲开天绝上人这从不失手的一击! “哧”一声轻响,天绝雷到底还是透过宇文洌的身体,直击入千面王右后肩,跟着就有鲜血飞溅而出。 距离这样远,天绝上人依然可以击中千面王,他这一招天绝雷果然够可怕。 千面王身子晃了晃,似乎极为痛苦,再踉跄着迈了一步,从城门上直直摔了下去。 而趴在他背上的宇文洌却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他不怕痛吗? “扑通”一声响,两个人一起摔进了护城河,然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哈哈哈!兔崽子,中了老子的天绝雷,你就等着被炸成灰吧,哈哈!” 天绝上人得意地大笑,转身就要往回走。 “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说我那徒儿找我要人,我拿什么给她?” 还真不愧是老江湖,遇到这种事一点都不含糊,几个起落间奔到城门上,一跃而下,瞪大了眼睛仔细找寻。 在千面王摔下去的地方有隐隐的血迹,不远处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顺水漂流,似乎是一具尸体。 妹妹被挟持 天绝上人暗自戒备,慢慢靠近,瞬也不瞬地一掌拍出。 管你是不是死了,先给你一掌再说。 “嘭”一声大响,四溅的水花夹杂着粉碎了的干草扑头盖脸而来。 “兔崽子,敢耍老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天绝上人跃起急退,这才明白过来,中了千面王金蝉脱壳之计,扯开嗓门骂了起来。 原来千面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宇文洌藏了起来,换了个干草扎成的假人背着狂奔,天这么黑,距离又这么远,天绝上人居然没有看出破绽来,真是有够丢脸的。 那边昏昏欲睡的两名侍卫中的一名听到声音,一下子惊醒,忙推了推同伴,“快起来,喂,鸡叫了,准备开城门!” 晕死了,他这边睡得香,准备开城门,可还有人忙了半夜,没落着合眼呢。 “终于可以睡觉了!哇啊……困死了!” 忙活完所有的事,再把药柜里缺了的药材补起来,都已经过了三更天了,杨雪精神头足,还没觉得怎么样,秦露郁却累得浑身要散了架似的,睡眼朦胧的。 “露郁,明天晚上你早些睡,我来收拾好了。走,去睡觉。” 杨雪满含歉意地拉着秦露郁,往后面去。 妹,真是难为你了,都怪你这不中用的姐姐不受人待见,让你跟着受这份罪。 其实她也不是为别的,总觉得让秦露郁这样跟着她受累,太对不起秦露浓。 “没事啦,姐姐,以前在家里,有时候赶上闹灾荒什么的,难民多,常常一宿一宿不睡觉,我熬得了。” 秦露郁弯着眼睛笑,牵着杨雪的手蹦蹦跳跳的,很不在乎的样子。 “以前啊,露郁,我走了以后,家里又生过什么灾荒吗?” 姐妹两个进了后院,杨雪去打水洗脸,秦露郁跑到屋里去收拾床铺。 “倒是没有,不过有一次闹瘟疫,死了很多人,爹跟我……啊唔……” 好像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秦露郁才跑到门口,突然闷哼半声,没了动静。 “什么……你干什么?!” 天哪,是不是真的? 这个黑衣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还好死不死地掐着露郁的脖子,会出人命的啦! “唔唔,唔唔……” 从没经历过这种事的秦露郁眼神惊骇欲死,连连挣扎,可惜嘴被人家给捂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千面王?!” 一下看清来人脸上的鬼面具,杨雪一个趔趄,差点晕过去! 这个千面王不是已经没有动静很久了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杀人了? 惨了惨了,该不会真让三少爷给说中了,千面王杀完了官,又开始杀民了吧? “你、你----好,别冲动,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杨雪的心碰碰乱跳起来,有种快要背过气去的感觉。 对于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千面王,她一直很想见的,但如今真的见到了,却又怕的要死。 主要是她太清楚自己的份量,根本就不可能是人家的对手嘛。 “我要你闭嘴!” 逃了大半夜,肩后又被天绝雷击中,千面王看起来已经相当虚弱,身形摇摇欲坠。 千面王是宇文渊?! “嘎?!” 闭嘴? 就这么简单?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别乱来,别乱来哦!” 杨雪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慢慢靠近。 秦露郁早吓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杨雪,那样子真叫人心疼。 “小丫头,你哭些什么,我又没有把你怎么样。” 千面王语音虽嘶哑,语气却温和,而且听他的话音,分明认得她们姐妹两个! 这、这怎么可能? “你、你的声音……” 杨雪吃了一惊,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难道…… “不是叫你闭嘴,怕天绝上人不知道我在这里吗?” 千面王叱一声,放开了秦露郁,跟着就揭下了鬼面具。 宇文渊。 “王、王爷?!怎么会是……” 轰一下,好像有炸雷在脑子里响过,杨雪呆在当地,半天回不过来神。 原来、原来人人争相议论、毁誉参半的风云人物千面王,就是小商王宇文渊?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王爷,原来是你呀,你要吓死我嘛你!唉呀,王爷,你身上有好多血,你受伤了?” 秦露郁松下一口气,立刻就不害怕了。 但看到宇文渊脸色苍白的样子,不禁又担心起来,伸手去扶他。 “小丫头,你不是怕我,又肯扶我?” 宇文渊浅笑,倒不拒绝秦露郁与他亲近。 “哪有,我不是怕王爷啦,我是怕千面王……” 秦露郁歪着头,有点郁闷:王爷就是千面王,千面王就是王爷,这不就是说,她还是在怕王爷嘛? “秦露浓,你要呆到什么时候?” 再不把天绝雷取出来,在这边要爆炸开来,整间药房将化为一片灰烬。 “啊?啊,王爷,你脸色这么难看,受伤了?哇啊,你身上好多血哦,看来伤得不轻呢,啊对了,你刚刚说什么天绝上人是怎么回事,你跟他……” 又来了。 宇文渊实在没力气跟她生这种气,秦露郁更是狠狠白了姐姐一眼,扶着人家就进了屋。 “呃……” 院子里陡然剩下自己,杨雪尴尬地挠挠头,讪讪然跟了进去。 宇文渊已坐在桌边,胸膛无力地靠在桌沿,急促地喘息着。 “王爷,你是不是跟柳小姐交手了,还是……” 应该是的,王爷不是去救二少爷吗,现在受了伤回来,别是跟柳拂堤彻底闹翻了吧? 那,柳拂堤有没有受伤? “她没事,我……只想救洌,没想过要杀她。” 宇文渊咬紧了牙,天绝雷似乎在他体内不住地动起来,并不断胀大,好像要爆开的感觉。 “哦,那我帮王爷看一下。” 杨雪还想再问,想一想还是错了,先救人要紧。 不用解开衣服也知道,宇文渊背后的伤肯定很严重,鲜血已经染红了他整个后背,看起来很恐怖。 “露郁,王爷伤得很重,你快去打盆水,再拿些干净的纱布,去前面拿些止血药,快!” 一旦记起自己的天职,杨雪的神情就变得无比认真,无比郑重。 因为她知道,人命大于天,半点也大意不得。 小心地解开宇文渊的衣服,看清楚他背后那个可怕的伤口时,她的心猛地收缩,这种感觉好难受。 是心疼的感觉吗? 这时候的她面容平静,眼神凝重,居然很有一代医者的风范,让人看着无比的安心。 “知道了,姐姐。” 秦露郁答应一声,回头就走。 出了门口,宇文渊刚刚丢下的那张鬼面具还在,烛火映照之下,鬼面具上的两颗尖牙闪着吓人的光,看得秦露郁直打寒颤。 “好吓人的面具哦,还是不要放在这里好了。” 她拾起来,想了半天,跑几步到旁边,顺手扔进草中,又奔到前面取药去。 太子来得真是时候 “王爷,你是不是痛得厉害?看伤口的样子,好像是被暗器之类的伤到的,是吗?” 杨雪摆开自己的一套疗伤物什,轻轻检查着那个的可怕的伤口,动作轻柔。 她虽没有太多与敌人交手的经验,但凭着绝的医术,这一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是。” 伤口处一阵一阵无法忍受的胀痛着,天绝雷隐隐有要爆炸的势头,宇文渊微耸着右肩,半边身子都有些麻。 “咦,这是什么味道?” 杨雪耸着鼻子,怀疑自己的嗅觉是不是出了问题,从这伤口里出的气味儿,居然有些像……硫磺? “小心些,是天绝雷!” 感觉到杨雪靠得太近,宇文渊立刻前倾身子。 “天绝雷?就是会爆的那个?” 以前好像听王爷还是三少爷提过这个玩意儿,只不过杨雪没有亲见。 “对。” 宇文渊轻轻呼出一口气,也许他不该来这边,万一天绝雷真的爆了,这两姐妹是不是死得太不值了。 “知道了,我看下……王爷,这天绝雷深埋骨中,不能以内力相逼,就只能用刀将它剜出来。” 那样会很痛。 杨雪咬咬唇,她已经可以想像得到宇文渊将要承受怎样的痛苦,手突然有些抖。 “你是大夫。” 要怎么做随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宇文渊干脆距今倒在桌上,现在他很累,什么都不想管了。 “我知道。”杨雪咬牙,“王爷,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 杨雪定定心神,端过烛火,将小刀置于火上,少倾刀尖便开始黑。 说起来还是现代社会医术达,给病人动手术用到的一切器具都会经过严格消毒,将对病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在这时候的流苏国就不行了,还是要用这种老土的办法来消毒器具。 其实杨雪都忍不住想要怀疑,这样烧一烧是不是真的行,伤口就真的不会感染吗? 宇文渊静静看着她在那边忙活,若有所思。 这时候天已开始亮了,屋中就算不用烛火,也已不妨碍做些什么事。 杨雪准备好一切,随时可以开始疗伤,“王爷,可以了吗?” “可以。” 宇文渊微点头。 “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来了!” 秦露郁跟中箭的兔子似地跑进来,一张小脸都绿了。 天杀的太子,这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这回好了,火星撞地球。” 杨雪愕了一下,气极反笑。 什么撞什么? 秦露郁一呆,眼神很无辜,“姐姐,你说什么哪,我是说太子殿下来了,怎么办?” 看来她也知道小商王府的人跟太子不是怎么好,还知道着急呢。 “我先走。” 虽然在名义上,丫头是他宇文渊的人,但他现在的样子要被太子看到,事情就麻烦了。 宇文渊强撑着起身,头脑却一阵晕眩,差点跌坐回去。 “不行!”杨雪大叫一声,一把抓住他,“王爷,你伤成这样,要现在离开了,天绝雷一爆,你会没命的!” 王爷,你不是这么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吧? “你别管我。” 宇文渊脸色一冷,要甩开杨雪,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你……” “露浓,我来看你了,你在不在?” 太子的声音由远及近,看来正往后院来了。 “姐姐?” 怎么办呀! 秦露郁急得要跳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让我想想,我想想……” 杨雪脑子里也乱成一锅粥,硬把太子赶走是不行的,她倒是可以把太子带到前面去,但王爷的伤已经不能再等,万一爆炸了…… 她想都不敢想。 “露浓,你起来了吗?” 太子的声音已近在耳边,应该已经到了房门口。 “姐姐快点!” 秦露郁压低了声音,快要吐血了。 一起沐浴吧 “别逼我,我又不是……有了!” 一眼瞥见平时用来沐浴的大木桶,杨雪眼睛一亮,立刻有了主意。 “什么?” 秦露郁惊喜莫名,看着杨雪的目光立刻就满是崇拜。 还是姐姐聪明,能想到办法! “露郁,你快出去截下太子,跟她说我正在沐浴,少顷就出去见礼。” 桶里的水早已凉了,昨晚她是要沐浴后休息的,但忙到太晚,没顾上。 “哦。” 这样啊,虽然不是什么好法子,但也只好试一试了。 秦露郁转身出去,把房门紧紧关上,门外传来她强装镇定的声音: “民女秦露、露郁参见太子殿下。” “哟,是露郁啊,你姐姐呢?” 大概是爱屋及乌的关系吧,太子对秦露郁很亲切,很温和,但秦露郁还是很怕他。 “回、回太子殿下,我姐姐在、在沐浴,等下就出来迎接太子殿下。” “沐浴?一大早就沐浴?” 太子愕然,看样子就不怎么相信,他还真没听说谁爱天没亮就沐浴的。 “是、是的,太子殿下,所以你不能进去啦!” 秦露郁急得跟什么似的,拦挡在房门前,冷汗哗哗地流下来。 “露郁,你不是在骗我吧?你好像很害怕,出了什么事吗?还是……” 露浓房间里有见不得人的事? “没有!” 秦露郁大叫,问的比答的还快,没有事才怪。 “没有是吧,好,你让开,我进去看看。” 太子不高兴了,抬脚就要往里走。 “糟了!” 屋里的杨雪也惨白了脸,没办法了,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 “王爷,委屈你一下,进到桶里。” 这个样子还真得装得像一点,不然让太子看出破绽来,就麻烦了。 “我……” “进去!” 杨雪低吼,狠狠拧起了眉,这传说中的小商王跟她就是没有痛快的时候,唧唧歪歪,有完没完? 宇文渊黑线,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敢骂他了。 不过,他还是乖乖起身,慢慢坐进木桶中。 杨雪抿着嘴偷偷一乐,迟疑了一下,伸手就解衣带。 “你……干嘛脱衣服……” 感觉到香风扑鼻,宇文渊转眸才看到杨雪以极快的度除去外衫,他吃了一惊,转过脸去。 “你沐浴的时候都穿着衣服吗?” 以为我想春光外泄啊,还不是为了做戏! 杨雪忿忿然,赌气似地脱得很快。 当然了,只是做戏嘛,不用脱光光,杨雪只是脱了外衫而已,雪青色抹胸还是不要再脱了,不然在宇文渊面前,她就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你……” 宇文渊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太痛,他脸色越地白了。 “别出声,万事有我!” 杨雪红了脸,小小声地斥回去,一把抓过刚刚准备好的小刀,跟着人影一闪,如鱼儿一般钻进了桶中。 呃……好挤。 本来嘛,这个木桶又没有多么大,两个人一起坐进去,不挤才怪。 这样倒好,两个人基本上是零距离接触,该挨到一起不该挨到一起的,都挨到一起了。 “王爷,得罪了。” 幸好杨雪是坐在宇文渊身后的,不然她这张脸红成这样,可怎么见人。 “你没有得罪我。” 宇文渊语气淡然,静静而坐,只不过这样短的时间,他已完全恢复平静。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与女子肌肤相亲吗,不然怎么跟石像一样,动也不动。 就算杨雪长得没那么倾国倾城好了,就算她身材没有什么料好了,但好歹也是个女人吧? 跟女人挨这么近还不会动心的男人,要么就是君子,要么就是有毛病。 王爷,你是哪种? 剜骨疗伤 “太子殿下,你不要进去啦!” 门外的秦露郁还在苦苦支撑,眼泪都快流下来。 姐姐,你行了没有,我快抵不住啦。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露郁,你说,露浓房间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太子狐疑地看着她,秦露郁越是不让他进去,他就越要进去看个究竟不可。 “哎呀,没有啦,太子殿下,我姐姐真的在沐浴嘛,所以、所以太子殿下才不好进去嘛!” 姐姐,你这理由简直太假了,太子殿下说什么也不相信,这可怎么办? 秦露郁急得得搓手跺脚,太子要硬往里闯,她是怎么都拦不住的。 “露浓真的在沐浴?” 太子还是不怎么相信,三步两步已到房门前。 “太子殿下恕罪,奴婢的确是在沐浴,所以才怠慢了太子殿下。” 杨雪扬声谢罪,语气平静,就跟什么都没生似的。 姐姐呀,你总算说话啦! 秦露郁长长地松一口气,举袖把满头冷汗擦去。 “无妨,我是担心露浓你有什么事,所以……呵呵,不妨事,你慢慢洗,我等一下就好。” 太子笑笑,话是这样说,看样子还是没完全相信,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眼睛对准门缝,往里偷看。 隔着一层透明轻纱,杨雪坐在浴桶中,一边撩拨着水,一边轻轻擦洗,很舒服的样子。 原来真的只是沐浴。 太子一下就放下心来,轻松地笑。 “太子殿下不怪罪奴婢,奴婢感激不尽!就请太子殿下前厅稍坐,奴婢一会就好。” 天杀的太子,早知道你会过来偷看! 色狠! 杨雪暗暗咒骂,仰靠在她怀中的宇文渊呼吸短促,似乎有些不胜痛苦。 幸亏太子虽然不怎么讲道理,但还算个君子,否则他要执意进来,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不用,我在这边坐一下就好。” 太子退后几步,坐到石桌旁。 “那个……太子殿下还是到前厅去坐好了,这边很闷的。” 你坐在这边,王爷怎么办? 秦露郁暗暗叫苦,试图劝服太子离开这边。 “不妨事,露郁,你忙你的。” “呃……我没有事,药房等下再开,我、我等我姐姐吧。” 完蛋了,这回非穿帮不可。 “露郁,你就替我先招待太子,我一会就好。” 算了,既然赶不走,就只能冒险为王爷治伤,再拖下去非坏事不可。 “王爷,你怎么样?” 杨雪压低了声音,轻轻扶起宇文渊。 是她太紧张的缘故吗,怎么她觉得宇文渊身子在抖,抖得很厉害。 “没事,你只管动手。” 宇文渊勉力坐正身子,嗓音已开始嘶哑。 “好。” 杨雪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要冷静,拿过那把尖刀,一手扶上了宇文渊的肩。 说实话,穿越到秦露浓身上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拿刀子给人治伤。 尽管她继承了秦露浓的一身绝医术,心里绝对有把握可以治得了这伤,但…… “王爷,会很痛,你要忍耐。” 万一他受不住痛而叫起来,惊动了太子,就有好戏看了。 “我知道。” 丫头,少罗嗦几句,这伤早治完了。 “那……我开始了。” 杨雪再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刀尖已刺入宇文渊伤口之中。 “嗯……” 压抑到极至的呻吟声星星点点地从宇文渊口中溢出,苍白而修长的十指紧紧攀住桶沿,他身子已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杨雪咬紧牙,刀尖再进去几分,已触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想来就是天绝雷吧。 “小、小心,天绝雷会、会爆!” 宇文渊哑声提醒,不自禁地倾斜了右肩。 “我知道,王爷,你……再忍一下!” 对于宇文渊的痛苦,杨雪感同身受,冷汗如雨下,手都有些软。 出不得进不得 “露浓,你好了没有?” 该死的太子哪里知道屋里的情形有多凶险,等了这么一会,就开始不耐烦了。 “太子殿下稍候,奴婢就快了!” 杨雪硬邦邦地回应一句,心里早把太子骂了个不见天日。 其实宇文渊并没有弄出什么特别的动静,只不过因为秦露郁心里有鬼,所以总怕会露出什么破绽来,只好拼命地没话找话,以掩盖屋子里可能会有的特别声响。 “太子殿下,你怎么一大早就跑过来,宫里都没有事吗……太子殿下是不是相瞒出来就出来呀,那皇上都愿意吗?……太子殿下要跟我姐姐说什么呀,是不是要跟我姐姐一起出去,要去哪里……” “也没什么,我来找露浓,只是想跟她说件事,呵呵,露郁,你今天话有点多哦?” 太子大概也没想到秦露郁突然这么“八婆”,又是惊奇,又觉得好笑。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别处去。 “我……呵呵,没、没有啦,呵呵……” 秦露郁尴尬地笑笑,不敢再多说话了。 杨雪在屋里听得好笑,又不敢太分心,忍不住咕哝一句,“也不知道谁搭错神经……” “太子……有没有对你……” 宇文渊眼神有刹那间的森寒,他是不是对洛兰拉玛氏表现得太温顺,太子居然明目张胆染指他的人,不把他小商王看在眼里吗? “没有!” 杨雪手上一停,立刻摇头,也不管宇文渊是不是能看到,“太子就是偶尔过来这边,但没有对我怎样,我也不会让他对我怎样,我……” “哦……” 感觉到肩上骨头像是要被硬生生撑开一样,那种要被撕裂开来的痛苦,绝对不是人能承受的,即使是坚忍如宇文渊,也不能不动声色地受下。 他低声呻吟,掐紧了肩。 “王爷?!” 杨雪吓了一跳,下不去手了。 “我没事,你快些!” 宇文渊轻叱,要再这么磨叽下去,天绝雷非爆了不可。 “好……” 杨雪声音也开始颤抖,宇文渊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已染红了木桶中的水,她都没有勇气低头看一眼。 这痛苦王爷横竖是要受的,长痛不如短痛。 杨雪狠狠咬牙,手上加快了度,一点一点把天绝雷从宇文渊肩骨中剜出来。 这样就势必把他的骨头伤得很重,这伤想要复原,可不是三两天的事。 宇文渊咬破了唇,也不再出一声,身子却越收越紧,快要支撑不下去。 “出来了!” 手上陡然一松,天绝雷终于被剜了出来,杨雪惊喜至极,低呼一声。 然而那一刹那的疼痛是无法忍受的,宇文渊身子剧烈一颤,脖颈后仰,张口才要痛呼,杨雪突然伸过手来,捂住了他的口。 “不要叫!” 略一停顿之后,宇文渊身子一软,倒在杨雪怀中。 “露郁!我洗好了,你来帮我更衣。” 杨雪略一寻思,立刻扬声叫起来。 她不能再耽搁太久了,否则太子一定会起疑心,反正天绝雷已经取出来,剩下来包扎伤口的事,对秦露郁来说绝对不成问题。 “知道了!” 秦露郁立刻答应一声,逃命似地奔进屋里,又狠狠关上了门。 “哎……” 太子有点傻眼,伸长了胳膊,还没等说出什么,秦露郁早跑没人了。“用得着跑这么快吗,我又没说要进去。” 一进了房门,秦露郁才长舒一口气,伸袖擦了一把满头的冷汗,“姐姐,怎么样了?太子好讨厌,怎么都不肯走,我都快拖不住他了!” “王爷昏过去了,你帮他包扎伤口,我去应付太子,快!” 杨雪吃力地爬出桶来,又跟秦露郁两个把宇文渊扶到床上去。 “哦,姐姐,王爷的衣服都湿了,要换上干净的才可以,不然会生病的。” 秦露郁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宇文渊这个样子,她看得真难过。 因为她知道姐姐想要依靠的人就是王爷嘛,只有王爷好,姐姐才会好不是? “我知道,可我们这边哪有男子衣服?你先帮王爷包扎伤口,我出去把太子打掉再说。” 杨雪匆匆交代一句,以最快的度换上衣服,梳好,打开门走出来。 我是小商王的人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有劳太子殿下久候,奴婢知罪!” “没事,快起来!” 终于见到心爱的人,太子心情大好,伸手相扶。 “谢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轻轻巧巧地躲开太子的手,杨雪刻意保持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对太子表现出过分的亲近,就是想让太子感受她对他的疏远,然后别再纠缠她。 可事实证明,她这样的拒绝方法显然太委婉了,太子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大概在太子看来,她分明就是欲拒还迎吧? 杨雪暗中苦笑,抖了抖衣袖,刚刚给王爷剜骨疗伤,浑身都绷成了一条线,胳膊都有些麻了。 “我啊,没什么事,今天我父皇会带群臣沙场狩猎,我想带你一起去玩乐。” 就为了这事? 杨雪啼笑皆非,无力地以手抚额,这叫什么事,皇上带领群臣狩猎,她一个婢女跟去做什么? 而且,还是跟太子一起去,是不是太奇怪了? 太子啊太子,你没脑子吗? “太子殿下厚爱,奴婢不敢当,今天这样的场合,奴婢不方便前去,太子殿下恕罪。” 不去? 太子笑容一僵,大为失望,“露浓,你为什么不去,很好玩的,你……” “太子殿下!”杨雪抬手阻止他的话,“太子殿下明鉴,奴婢已经是小商王府的人,自当谨言慎行,否则会有损于小商王府声誉,奴婢也不好做人,太子殿下请放过奴婢!” 流苏国要倚仗这样的太子,看来是没希望了。 亏得王爷为了跟邀月国结盟的事,还费那么大的劲,冒那么大的险,真是不值得。 一想到这里,杨雪的心“突”的一跳,突然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怪不得前朝太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是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太子根本就不是真龙天子吗? 果然是天意啊,那会儿杨雪才叫太子的时候,不是就觉得眼前这个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吗? “这有什么,不然我跟父皇说,让小商王把你让给我,不就行了?” 太子不以为然地扬眉,完全不把宇文渊当一回事。 “太子殿下惧言,奴婢生是小商王府的人,死是小商王府的鬼!” 杨雪气白了脸,忍不住要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听听太子说的那叫什么话,简直狗屁不如! 当然了,他是绝对没想到宇文渊就在房中,而且他并没有昏过去,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分明,不然他大概不至于当面把这话说出来吧。 “王爷,太子殿下好讨厌的,老是来打扰我姐姐,姐姐也快被他烦死了,又不肯让我跟你说,她说不想让王爷为她分心,王爷,你跟皇上说,让他管管太子,行不行?” 秦露郁一边为宇文渊上药,一边忿忿不平。 在她看来,只要有人管一管太子就行了,就像她管着宇文泫一样。 “你不喜欢太子来找你姐姐?” 宇文渊趴在床榻上,精神看起来还好。 天绝雷已经取出来,不用担心它会爆,他也没那么大压力了。 “才不喜欢,我喜欢王爷来,因为太子殿下来,姐姐就会很烦,王爷要是来了,姐姐就会高兴得唱小曲儿。” 这样一比较,高下立判,秦露郁会喜欢太子才怪。 “是吗?” 丫头没心没肺的很有水平,连小露郁都看得出她的心事。 “是啊,我姐姐她……唉呀,王爷,你流了好多血,会不会很痛?那,我轻一点好了。” 秦露郁住了口,仔细地帮宇文渊包扎伤口。 她这样认真起来的时候,跟那会儿的杨雪真的很像。 宇文渊眼睛盯着门,好像能看得到门外的一切一样。 我喜欢你我瞎了眼! “露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小商王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死心塌地?我……” 太子也恼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对杨雪可谓深情之至,也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样耐心过,可结果怎么还是不能如他所愿? “太子殿下恕罪,奴婢虽然身份低微,却也懂得廉耻,奴婢敬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才一直对太子殿下好言相劝,若是太子殿下再苦苦相逼,奴婢只有一死以明心志。” 别怪她说话绝情,实在是这段时间太子把她逼得太紧。 别忘了王爷就在她身后,她但凡把话说的稍微有些不清不楚,王爷面前她也没法做人不是。 “露浓,你……” 我只是喜欢你,你何必这样要死要活! 太子气白了脸,颤抖着手指快要戳到杨雪鼻尖上去,“露浓,你、你是不是太不知好歹,天下女人多的是,我只对你好,你反而……” “太子殿下盛意,奴婢惭愧!” 我又没叫你对我好,再说我现在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 你委屈,我还窝火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到太子这么难过,杨雪心里也着实不大好受,“扑通”一声已跪在当地,“太子殿下,奴婢真的不是太子殿下良人,请太子殿下以后不要再来,免得有损太子殿下声誉!” “你不是我的良人,那谁是,啊?” 太子急了眼了,厉声大叫,双眼血红,样子还真吓人。 谁是? 我怎么知道? 杨雪暗里翻个白眼,有点儿害怕太子会突然飙,唯有暗自戒备,“奴婢、奴婢不知道,太子殿下心里、心里应该有数。” 那个柳拂堤不是一直对你倾心吗,怎么不去找她? 对了! 一想到这里,杨雪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王爷说跟柳拂堤交过手,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道王爷找到二少爷了没有? 那他们两个这样正面冲突过,以后彼此要怎么面对面? 别忘了现在柳拂堤可是住在小商王府的,而且王爷应该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就千面王,这能瞒到什么时候? “我心里有数?秦露浓,你这是在笑话我,是不是?”太子气极反笑,哼哼哈哈的。 柳拂堤那个恶女,谁会要她? 她还以为现在是柳子怀横着走路的时候啊,恶女,有多远滚多远! “奴婢不敢!太子殿下别怪奴婢说话难听,这市井之所毕竟适宜太子殿下经常出入,太子殿下肩负一国命脉,请太子殿下以大局为重,奴婢感激不尽!” 话落她通通通地磕下头去,还真肯用力,没几下头上就青了一大块。 “你……好,好,很好!秦露浓,我明白了,原来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我看上你,算我瞎了眼!” 天下女人多的是,我想要多少有多少,以前干嘛那么傻,看中你一个! 太子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估计又该回去泄一通了。 “谢天谢地,这大神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杨雪长舒一口气,擦着汗起身,回头就往屋里跑。 解决了太子,接下来就是王爷的事了。 “好利的一张嘴,你就不怕惹恼了太子,你吃罪不起?” 秦露郁已帮宇文渊包扎好伤口,在他坚持下,又扶他坐到了桌边。 宇文渊眼神很奇怪,好像从来不认识杨雪。 “呃……没办法嘛,不然太子殿下总过来这边,我……我也不好做人不是。” 干嘛笑话人家啦,人家不也是为了小商王府着想。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更是万万人之上,可不是谁都能得他另眼相看。” 看他脸色苍白得可怕,身体也虚弱不堪,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王爷,你这是在骂我吗?还是你看我根本就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杨雪气白了脸,指尖不住颤抖。 离不开她了 “姐姐,你说什么哪,王爷可没这意思,你就是太聪明,老爱瞎想!” 秦露郁掩嘴偷笑,这段时间她倒是跟小商王府的人混得蛮熟的,无论在谁面前,都无拘无束,天真烂漫,任谁见了这样可爱的女孩子,都不忍心跟她板着脸的。 “我……” 原来王爷只是跟她开玩笑的吗? 杨雪呆了呆,脸色由白转红,简直无地自容。 “药房这边我已派了人来,你今天就回王府去。” 太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万一太子对丫头不利,他身在小商王府,只怕鞭长莫及。 宇文渊略一沉默,已做出决定。 “啊?” 王爷要她回去耶! 惊喜,绝对的惊喜! 杨雪一时说不出话来,又要哭又要笑的,脸容都有些扭曲。 “哇呀,姐姐,你的样子好丑,哈哈哈……” 秦露郁哈哈大笑,都有些站不稳,顺势倚在宇文渊身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丫头,找打吗?!” 杨雪对着她咬牙切齿,暗暗记下这笔账来。 宇文渊脸容依旧平静,眼睛里却有明显的笑意。 肩上伤口还尖锐地痛着,他微微皱起了眉,起身就走。 “王爷要去哪儿?” 杨雪呆了呆,跟着一把拉住他,她还有很多事没有问呢。 “刚刚太子不是说过,今日皇上沙场狩猎,命群臣陪同。” 这可是大事,他身为朝中重臣,又是武将,当然要陪皇上玩个尽兴。 “那怎么行?王爷,你伤得很重耶,天绝雷虽然取出来了,但没个十天半月,你是好不了的,万一伤口再裂开,那……” 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搞不好这条手臂就要废了。 “你别管我。” 开玩笑,皇上哪会管臣子有什么事,再说他是为救洌才受的伤,这些事怎么可能让皇上知道。 如果柳拂堤存心跟小商王府过不去,一定会找个借口去找后直,说千面王跟小商王府有勾结,皇上一定会起疑心。 而他今日如果再无故缺席,这前前后后一拉扯,有关前朝太子的事铁定会闹大。 闹大倒不怕,问题是如果他小商王也牵涉其中的话,事儿就大了去了。 “不行!王爷,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真的伤的很重!好,你一定要去就是不想皇上起疑嘛,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就算硬撑着去了,也绝不可能拉得动弓箭,还是会露出破绽的,到时候你怎么解释?” 杨雪死死拉着宇文渊,虽说有几分耍赖的味道,但她说的也是实话。 “……到时候再说。”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总之他今天必须去。 “可是你……” 杨雪又气又无奈,不知道要怎么说服宇文渊,这真的不是逞强的事儿,伤口那么鲜活,现在还往外渗着血,这个样子怎么狩猎? 他比较应该做的,是卧床休息至少三天,然后再等伤口慢慢愈合。 “姐姐?” 一直看着两个人争执的秦露郁突然开口叫了一声,眼神很郑重。 “什么?” 杨雪正烦着呢,宇文渊怎么都不肯听她的话,她没好气地回一句,手抓得更紧了。 “王爷一定会去的,你打不过王爷啦。” 逞什么强呢,王爷的功夫她也见过,姐姐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小露郁都比你明白事理。” 宇文渊斜杨雪一眼,又微笑着看秦露郁一眼,妈妈的,这态度,差别太大了吧? “小丫头,别扯你老姐后腿啊,我还不是为王爷好?” 杨雪尴尬地抿抿唇,辩解不得。 她当然知道宇文渊如果不去,皇上那边绝对交代不下来,可她也是为王爷好,又不是有什么私心。 “我也没有要害王爷嘛,姐姐,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王爷一定会去的,你就帮王爷过关好了。” 秦露郁的意思,杨雪明白,不过这时候她也没心思解释了。 “我没办法,王爷伤得这么重,只要一用力撕裂了伤口,就一定会很痛,我哪有办法……” 语声戛然而止,她想起来了,她有办法。 可是…… 痛苦在后面 “姐姐有办法。” 这话是对宇文渊说的,虽然秦露郁脸色也有点儿白。 杨雪却拼命扭过头去,对着秦露郁狠劲地使眼色,气得脸都绿了。 天杀的妹妹,我不知道吗,用得着你说?! “我从不勉强别人,放手。” 宇文渊眸子清冷,他同样不笨,怎么会想不到,杨雪跟秦露郁之所以这样的反应,这法子肯定不怎么好用。 “王爷,我……我是有办法,但……” 杨雪咬紧了嘴唇,下意识地松手。 “王爷,我跟你说好啦,有种药叫做无极散,敷在伤口上之后,六个时辰之内丝毫不会觉到疼痛,而且不会影响你做任何事。” 会有这样好的事? 宇文渊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秦露郁也咬了咬嘴唇,还偷眼看一下杨雪,“但六个时辰之后,痛苦会十倍反扑,会很……很难受……” 难受? 只是难受那么简单吗? 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杨雪狠狠白她一眼,差点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别再说下去。 “嗯?” 用鼻音打个问号,秦露浓,你给是不给? 杨雪慌乱地摇头,后退两步。 这无极散不是轻易用的,她根本无法想像六个时辰之后,宇文渊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好。” 不给算了,反正他从来没有依靠过别人,到时候尽量不让皇上他们看出破绽来就好。 万一他们看出什么来…… “王爷!” 杨雪一个闪身已拦住他,这次她的花影乱身法居然使得满像样的,大概是真着急了。 宇文渊看着她,不动也不说话。 可他越是这样,杨雪的心就越慌,这种感觉可真难受。 她不想王爷气她,但更不想王爷过后承受那样的痛苦,这无极散,她给还是不给? “姐姐,你用不着这么为难啦,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秦露郁还看不出杨雪有多痛苦似的,紧追上一句。 “我……给。” 杨雪一咬牙,重重点头,算了,就像露郁说的,王爷是一定要去的,她又何必考虑那么多。 大不了过了眼前这一关,后面的事再另外想办法。 她转身进屋,不多时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过去,“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我知道,昨晚,谢谢。” 宇文渊突然凑近她的耳,轻声说。 昨晚两个人肌肤相亲(虽然还隔着衣服),这于他们两个而言,都是生平头一遭。 虽说那会儿宇文渊伤重,杨雪更是沉浸在“医者父母心”的伟大天职里,但基于男人和女人各自最原始的感觉,他们都曾经不自禁地脸红过。 “呃……没、没什么,你、你受伤了嘛,所以……”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那时的感觉又回来了,杨雪尴尬地红了脸,不安地看一眼秦露郁,怕她会想多了。 “我话还没说完,”宇文渊突然打断她,眼神郑重,“昨晚你看了我,你得对我负责。” 嘎?! 这话好像很熟耶。 “卟……” 秦露郁笑喷,两个人四只眼睛射出的怒火齐烧到她脸上,她立刻转过头去,一脸无辜。 “王爷,你、你这……”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要知道,等我回来再说。” 宇文渊接过,不等杨雪琢磨过这句话的意思,已出门而去。 杨雪怔怔瞧着他的背影,半天回不过来神。 “唉!又一个为情所苦的女人……” 秦露郁忍着笑,煞有介事地叹口气,连连摇着头,深有感触的样子。 柳拂堤归你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木兰围场是流苏国最大的皇家狩猎场,每逢皇上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很好的时候,都会到这边来狩猎,以泄一下。 当然了,因为流苏国是塞外小国,这狩猎活动也没天朝那么大的规模,顶多就是群臣一起在围场内捕杀一阵猎物,然后就回去。 “众卿平身!” 身着战袍的洛耀还蛮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样子,微笑着招呼群臣。 他今天会来狩猎,是因为心情太好。 不为别的,只为去了柳子怀这一心头大患。 当然了,这个是怎么也不能说出来的,不然会寒了群臣的心。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要是什么都挑明了说,就太没意思了。 “谢皇上!” 群臣起身,宇文渊也随着众人站了起来。 别说丫头的药还真管用,现在他后肩的伤口一点感觉都没有,为免伤口裂开时会有鲜血渗出,他穿了一身黑衣,内里更衬了一层油布,可谓万无一失。 只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其他的等会再说。 大家都忐忑不安地站在一边,对于柳子怀的突然被杀,大家是又高兴,又害怕。 平时这些人被柳子怀欺压惯了,现在突然能抬头挺胸地做人,这个当然好。 但那个天杀的千面王不知道杀够了没有,还会不会再杀他们。 尤其是礼部尚书马豪,四十多岁的他看起来就像六十岁,自从柳子怀死于非命,他好像老得特别快,每次上朝脸色都惨青惨青的,好像千面王已经告诉他,下一个就会杀他似的。 大家心怀各异,太子更是臭着一张脸,兴致缺缺的。 也难怪,今天早上在杨雪那里吃了鳖,他心情能好得了才怪。 一眼瞥见人群里的宇文渊,他心情越恶劣,狠狠瞪着他看,眼神真够“暧昧”的。 宇文渊立刻有所察觉,抬眸望去,恰迎上太子喷火的眸子,他暗中冷笑,移开了视线。 “众位爱卿不必拘礼,今日就各显身手,看哪位爱卿能够满载而归,请!” 洛耀心情大好,声音也爽朗无比。 “谢皇上!” 群臣轰然响应,四下散开,武将纷纷翻身上马,寻找猎物,文臣则聚在一起观看,小声言论着。 “小商王!” 太子跟着宇文渊到了一边,怒声叫他。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宇文渊停步却不回身,浑身上下都冰冷到叫人无法靠近。 尤其是洛兰拉玛氏这些人,他虽效忠于他们,却跟他们有着天生的距离,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关系。 “本宫看你脸色不好,昨晚纵欲过度了是不是?” 太子转到他面前,嘲讽似地笑,简直不拿污辱人当一回事。 还纵欲过度呢,朝中谁不知道小商王洁身好,年已二十五才立了洛知仪为妃,何况这夫妻俩各过各的,太子又不是不知道,这欲要怎么个纵法? “太子殿下请慎言,臣从未误过国事。” 至于朝臣们的私事,好像不是你太子殿下应该过问的吧? 宇文渊脸色确实不好,苍白而憔悴,似乎大病未愈。 也难怪,任谁被天绝雷击中,第二天能不能起来身,都是个问题。 借助于杨雪的无极散,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是吗?对了,小商王,丞相女住在你小商王府,还不错吧?你跟丞相女朝夕相处,有没有日久生情?” 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杨雪之所以对他不假辞色,你娶是因为宇文渊。 如果宇文渊立了妃,她就会死心,然后跟他了。 真没想到太子对杨雪的痴情竟然到了如此份上,早上受了杨雪那么大的气,居然一点都不怨恨杨雪,而且还不遗余力地想要杨雪回心转意。 “皇上下旨让丞相女儿住在小商王府,臣会派人好生服侍,并无其他。” 如果不是皇命难违,他会让柳拂堤进小商王府大门? 笑话。 “话不能这么说,丞相女虽然性子……但人长得极美,又聪明,若是王爷你对她有意,本宫就做做好事,禀明父皇,为你们赐婚,怎么样?” 父皇的圣旨就是好使,只要圣旨一下,我看你从是不从! “太子殿下忘了吗,臣已立七公主为妃。” 你要不怕洛知仪要死要活,只管让皇上下旨。 宇文渊无声冷笑,想逼他吗,没可能的。 “这个……” 对了,怎么忽略了这一点,还以为终于找到好人把那恶女给处理掉呢。 太子有些愣,这一下跟宇文渊正面接触,他才知道对方有多可怕。 “太子殿下,失陪。” 宇文渊背着弓箭走开,留太子一个人继续呆。 除之而后快 其实柳子怀一死,柳拂堤根本就不能怎么样,至少依她现在的势力,她没可能再逼太子立她为妃,太子大可不必这么急着让她嫁人。 何况,这会儿柳拂堤最急的不是这事儿,而是前朝太子的事儿。 “师父,追上没有?!” 折腾了大半夜,天绝上人也有些松劲儿,被千面王这么一骗,他更是窝火,回到丞相府时还铁青着脸呢。 柳拂堤立刻迎上去,满脸期待。 “兔崽子,居然给老子玩手段,让他给跑了!” 天绝上人恨恨坐下,抓起水壶一阵狂灌。 他还没好意思说明白,人家千面王背负着一个人,还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了,他好意思啊? “跑了?”柳拂堤大为失望,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才把宇文洌给抓来,这一下人被救走,小商王一定会对他严加保护,再想动他,只怕难如登天。 “不过我的天绝雷击中了千面王,把他炸得粉身碎骨才好,妈的,好歹也出一口恶气!” 要能亲眼看到千面王被炸成灰,那就好了。 “师父真的打中了千面王?那最好,总算有点儿收获!不过这个前朝太子到底在哪里,还真是伤脑筋!” 柳拂堤挠挠眉心,一时也想不到办法。 “这还不好说,我直接把小商王给抓来,问个明白不就行了!” 天绝上人用力弯着嘴角,恶狠狠的,样子很吓人。 真不知道柳拂堤看中天绝上人哪一点,两个人那么投缘,她一点都不怕他。 “这个吗……也不是不行,不过……得再等等,师父,小商王在朝中绝对是个人物,最好先不要动他,我再想想。” 主要是她不想让别人捷足先登,找到前朝太子。 如果动了小商王,那就牵连甚广,恐怕不能达到她预先想要的目的。 所以,还要再沉住气看看。 “对了,师父,你能看出来千面王的身份吗?” 能抓到千面王也行,至少可以在皇上面前邀功,这样对她行事有利。 “那小兔崽子机灵得很,一路上就只是逃,不敢跟我交手,只从轻功身法上也难见真章。” 追了他半个晚上,什么都没看出来,你说恼不恼人。 “哦……” 那这个千面王会是谁? 他不停地诛杀朝臣,又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小商王府的人,是为什么? “难道……” 柳拂堤陡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 不会错的,千面王一定跟小商王府有什么约定,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密谋良久,双方联手杀尽朝臣,然后取洛兰拉玛氏而代之! “小商王,你够狠!看来,我得加紧动手了!” 好聪明的柳拂堤。 “我再出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转一转,说不定有什么蛛丝马迹呢。 “好。” 天绝上人也不多做停留,他的火器研究卡在那边很久了,就是不得其门而入,他也正着急呢。 其实要不是这件事分了他的心神,他也在密室中守株待兔的话,千面王就算再厉害,也难逃他的掌心。 不过这事情也有个轻重缓急,找前朝太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看看再说。 担心他就去找他 夕阳西下,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天杨雪几乎没有心情做任何事,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则不停地在柜台上写写划划地算着什么。 “姐姐,你算过来没有?” 秦露郁得空瞅她一眼,气呼呼的。 都一整天了,杨雪不但看诊的时候心不在焉,胡说八道,更是不过来帮她一下,她给人家抓药都忙死了,姐姐居然装做没看到,想累死她啊? “别吵,就快了!” 杨雪白她一眼,气比人家还大。 你烦,我还烦呢,你不知道这时间都过去了五个时辰,王爷要再不回来,就要出大事吗? “姐姐,你别在这边瞎担心啦,还是快回去小商王府侯着吧。” 秦露郁笑笑,也不计较姐姐对她的恶劣态度。 她知道姐姐在急什么,其实她也急,她觉得小商王是个很好的人,她也不想他受苦。 “我……回去行吗,王妃娘娘她……” 不喜欢看到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雪眼睛里闪着亮光,想去又有些犹豫。 “管那么多,我觉得王爷比较重要。” 秦露郁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心里偷偷笑一下,她也比较希望回去小商王府,因为她很想知道,这阵子没有她在身边,三少爷有没有做坏事。 “你也这么认为?好,那我们走!” 跟吃了定心丸似的,杨雪登时眉开眼笑,一把抓起药箱,一手拉着秦露郁,飞也似地往小商王府去。 事实上她们去的正是时候,宇文渊所要承受的痛苦,刚刚开始。 “我要练功,我出来之前不准任何人打扰。” 宇文渊把自己关到房里之前,就是这样交代清帘的。 清帘答应一声,尽管他看出来宇文渊脸色很不好,眼神似乎很痛苦,也不敢多说话。 其实不用宇文渊交代,也没有人敢闯他房间的,连洛知仪都不敢。 硬要说的话,有一个人是例外。 “清帘,请你通报一下,我要见王爷。” 杨雪背着药箱,很专业的样子。 秦露郁一进府就直接找宇文泫去了,所以只有她一个人过来。 “不好意思,秦姑娘,王爷交代过了,谁都不见。” 清帘一脸歉意,他对杨雪印象还蛮好的,虽然她还算不上他的主子,但杨雪那种平易近人的态度,让他们这些做婢仆的感觉很被当人看。 当然,在小商王府,他们从来没有受过半点污辱或者别的什么,只不过主子毕竟是主子,而宇文渊又绝不是温和的人。 “谁都不见?想必是的,王爷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好吧,他不见别人,我就进去见他好了。” 杨雪笑笑,她知道是为什么,所以不能等人家答应。 “什么?” 清帘呆了呆,跟着挠头,他不怎么认为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没事,你去休息就好,这边有我。” 反正清帘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干着急而已。 杨雪对他笑笑,伸手就要推门。 “哎!秦姑娘,你不能进去,王爷会生气的,真的!” 我是为你好,虽然王爷不怎么生气,但要真气起来,很吓人的! 血! “放心,不会的,我保证王爷不会生气,相信我,嗯?” 杨雪很温柔的笑,那笑容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清帘不觉看得呆了,待到他回过神来,杨雪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跟着关上了门。 “是不是真的?” 清帘嘀咕着,却没敢离开,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 不管怎么说,要是王爷大怒把人给扔出来,他也好顺手接一下。 事实证明,他这担心是多余的,屋子里好一会儿没有大动静,清帘嘀咕着,到前面去了。 果然,秦姑娘在王爷眼里就是不一样啊…… 落日余晖已慢慢淡去,屋子里有微有些黑,倒还能看得见人的脸容。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宇文渊盘膝坐在床榻上,一身黑衣将他瘦削但不过分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唯一没有藏起来的脸白得近乎透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王爷知道的,医者父母心。” 杨雪淡然笑笑,她知道这无极散的反噬有多可怕,所以早有了心理准备,才能强迫自己尽量平静。 她怕自己一旦失了冷静,等下会越手忙脚乱。 “等下我的样子是不是会很丑?” 右肩伤口有丝丝的痛正蔓延开来,宇文渊身子一震,握紧了垂于膝上的拳。 “王爷相貌俊美不凡,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清静空灵,高不可攀,偶尔丑一下也没关系。” 杨雪故做轻松地杨扬眉,放下了药箱。 宇文渊黑线:这是在夸他,还是在等着看他笑话? “丫头,你就是这张嘴不饶人。” 早知道他就不这么问了,平白被取笑。 “没有,王爷把这外衫脱了吧,会比较舒服一点。” 想到等下宇文渊会承受非人的痛苦,杨雪一点都笑不出来。 “不要一脸沮丧的样子,我没事。” 宇文渊脸容平静,但很听话,任由杨雪慢慢脱掉了他的外衫,再拿掉那一层油布,露出他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肩背来。 “天哪!” 杨雪低声惊呼,一把捂住了嘴,才没有出更大的声音。 这、这也太可怕了吧? 伤口敷上了无极散,宇文渊虽然感觉不到疼痛,撕裂的伤口却还是会流出血来,流满了他整个后背! 要是这样下去,就算人不会痛死,血流光了也一样会死的! 杨雪身心一阵巨颤,她不想否认,宇文渊这个样子,她看得很心疼,为掩饰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她有些慌乱地起身,去拿火折子。 宇文渊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别点灯,这样就好。” 不然等下他的样子要真的很丑,以后怎么面对丫头。 “为什么……我知道了。” 杨雪先是愕然,跟着就明白过来,不禁哑然:还真是个骄傲的人。 “你的药……很好,皇上和群臣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会儿在狩猎场中,宇文渊张箭搭弓,射中飞禽走曾无数,丝毫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群臣仍如往常一样,为他的风仪折服,一片赞叹声中,他甚至都忘了肩伤的存在。 “好?王爷是没尝到它的厉害,别说话,留着点力气好了。” 杨雪没好气地,狠狠举袖在脸上抹了一把,再将毛巾湿了,一点一点帮他把肩背上的血擦干净。 我没杀人 “对了,王爷,二少爷真的在丞相女儿手里?” 光顾着担心王爷了,都忘了问一问。扯点别的话也好,免得王爷太专注于自己的伤,会越难捱。 不过二少爷应该没事,否则王爷不会这样平静。 “是,不过他现在很安全。” 宇文渊眼眸一寒,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他不会就这样算了。 “丞相女儿为什么要抓走二少爷?她应该没那么大本事嘛,还是……” 因为那个天绝上人? 对于这个恶人,杨雪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也难以想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看到宇文渊因为天绝雷而吃尽苦头,她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善茬。 “痴人说梦罢了,不必理会。” 柳拂堤的目的肯定在前朝太子,不过这些事还是不让丫头知道好了。 虽然这次能够把洌救回来,丫头功不可没。 “哦,”杨雪答应一声,心里在想别的事,“王爷,你为什么要杀那些朝臣,他们跟你有仇吗?” 老实说她一朝知悉宇文渊就是千面王,着实吃惊不小,没当场晕过去,算她有定力。 “我没有杀他们。” 是他做的,他不会否认。 他没做过的事,谁都不能叫他承认。 “没有?王爷,你明明就是千面王!” 杨雪很意外宇文渊的回答,她以为就算他不愿意对她说实话,也会沉默的。 那些朝臣是被千面王杀的,这没错吧? 王爷就是千面王,这没错吧? 那么,不就是王爷杀了那些朝臣? “谁告诉你,朝臣是千面王所杀?那不过是市井之人以讹传讹罢了。” “呃……” 好像也有道理。 可是,如果不是千面王,那朝臣们是谁杀的? “哦……” 伤口突然没来由地剧烈一痛,猝不及防之下,宇文渊呻吟出声,身子猛地一颤,掐紧了肩。 “王爷?!” 杨雪惊叫,倒不失冷静,无极散的反噬之力已开始,今夜宇文渊别想安生了。 “别……叫……” 宇文渊长长的睫毛轻颤,无法忍受痛苦一样的,侧过脸去。 骄傲如他,永远不愿意被人看到狼狈丑陋的一面。 “王爷,你这个样子,我……我不该……” “丫、头,别、多说,我……可以……” 宇文渊慢慢倾倒了身子,为免他压到伤口,杨雪压住了他的两只手臂,让他侧躺在床榻上。 “王爷,别说话了,我能做的事,也不多。” 她也只能尽量减轻他的痛苦而已,不然当初她也不用犹豫,要不要把无极散拿给宇文渊了。 宇文渊不答,闭起了双眸。 即使是如此痛苦的他,脸容一样圣洁无双,让人不忍亵渎,或者对他生出一丝一毫的轻视之心来。 “小哥哥,你在不在?” 秦露郁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跑到宇文泫房门前。 她最担心的就是宇文泫又做了什么坏事,让人骂得更狠了。 谁知道她这一叫,却没有人应声。 “小哥哥,你在吗?” 秦露郁再叫,一边伸手推门,房里好黑哦,难道小哥哥已经睡了吗? 不会这么早吧? 果然,宇文泫是没可能这么早就睡觉的,屋子里没有人,床上被褥也叠得很整齐,好像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 “奇怪,人呢?” 秦露郁歪着小脑袋,慢慢退出来,一边找着一边往后面去。 她是不知道,这会儿宇文泫在二夫人房里。 “王爷是不是伤了?” 二夫人虽然足不出户,有些事情却都清楚。 也许她会知道一些事,不是靠眼睛和耳朵,而是用心去感受。 “我不知道,”宇文泫老没正经地摸一摸鼻子,很不在乎的样子,“王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心,我还嫌他不够讨厌我吗。” 这话不是好话,是自嘲。 “洌儿没事了吗?” 吃斋念佛十几年,二夫人的心境毕竟还是没有她想像中那样平和。 至少当她的亲人出了什么事,她还是会揪着心,直到所有人平安归来。 “不知道,我没找到二哥,不过王爷一向神通广大,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只要一说到宇文渊,他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好像不冷嘲热讽一番,就不解气似的。 “那么,你可以出去了。” 二夫人似乎生了气,合上了眼眸。 “好。” 宇文泫也不多做停留,回头就走。 其实他很担心二哥,可他毕竟没有宇文渊那样的人脉,何况他在京城之中声名狼藉,有谁会帮他。 至于王爷嘛,武功绝,谁能伤得了他。 他们在这边瞎担心,说不定人家还没拿来当一回事儿呢! 别这么狠 “小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呀,叫我好找!” 秦露郁老远迎上来,见到宇文泫没有出去惹事,她好高兴。 “找我有事?” 出了这道门,心上的压抑感陡然消散,放荡不羁的笑容又回到宇文泫脸上,这个时候的他,才是那个大家熟悉的三少爷。 “哦,也没有什么事啦,我姐姐来给王爷治伤嘛,我就……” “他受了伤?!是不是很严重,秦露浓能不能治啊,不能就早说,我……” 到底是亲兄弟,一听说宇文渊有事,他就跟中箭的兔子似地跳起来,脸色早变了。 “哎呀,小哥哥你别急嘛,王爷是被天绝雷给打中啦,姐姐已经帮他取出来了,就是要吃点苦头,捱过今晚就没事了。” 使用无极散之后的反噬有多厉害,秦露郁没有亲身体会过,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说起来才这么轻松。 不然,她应该吓得哭出来了吧? “是吗?我就说……等下,你刚刚说天绝雷?王爷他跟天绝上人交过手?” 这个天绝上人不是只在塞外吗,什么时候到了京城,还跟王爷有了冲突?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是听姐姐跟王爷说,那个天绝雷好像很厉害。” 幸亏她不知道,她要知道那会儿天绝雷随时会爆,面对太子的时候,哪还能沉得住气。 “天绝上人?二哥?这么说,二哥是被天绝上人给抓去了?他抓二哥做什么?还是……” 宇文泫皱眉沉思,一时之间也琢磨不透个中详情。 别说三少爷笨啊,他只是还没有把前朝太子跟他们小商王府联系在一起而已。 “小哥哥,你不去看看王爷吗?他这会儿大概很难受呢,你去跟他说,让他坚持一下就好啦!” 秦露郁是这么觉得,一般人如果受伤生病,是比较希望得到亲人的鼓励和安慰吧,那比吃药都来得有奇效。 “我?哈哈,”宇文泫回神,怪笑一声,“小露郁,别太自以为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王爷那么骄傲的人,会需要我去说话? 算了吧。 他回头就走,还没走出几步,秦露郁可恼啦,一把抓住他,拖了就走,“去嘛去嘛,小哥哥,你是王爷的弟弟,别这么无情好不好?!” “哎你……” 可怜宇文泫这么大的人,居然被一个身无四两肉的小女孩拖得踉踉跄跄,不走也得走。 强迫中奖是怎么的? “王爷,王妃娘娘最近好吗?” 杨雪把自己冰凉的手抚上了宇文渊肩后的伤口,但觉着手处火热,似乎要烧起来一样。 这样可以稍稍减轻伤口的疼痛,不过不会维持太久。 她的意思,是想要跟宇文渊聊些别的,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很不幸的,她提起一个最不该提起的人。 “她吗,不知道。” 自从阿娆不再扮鬼吓她,她自己倒得了心病,隔三岔五就要半夜闹一次。 不过很奇怪,最近倒是没怎么听到她的动静,柳拂堤说是来陪她,也没怎么见两个人在一起,都是各忙各的。 “王爷,你别嫌我站着说话不腰疼,王爷当初真不该非要知道真相,这太残忍。” 一般被人苦苦隐瞒的真相都是残酷的,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不是想知涵死的不明不白。” 宇文渊沉默一下,是不是也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这是忌讳 “那,王爷打算怎么安置王妃娘娘?” 难道两个人要一直这样情同陌路,王妃娘娘守一辈子活寡,王爷也要一辈子不开心? “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 伤口又一阵剧痛,宇文渊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已开始紧。 不是说无极散药效过后,痛苦会十倍反扑吗,那么这就只是开始而已。 “我……只是……好吧,我不问就是。” 杨雪好不郁闷,每次只要一触到实质,王爷就开始逃避,她又能怎么样。 换上左手,她觉得右手都快要跟着烧起来了。 “对了,王爷,二少爷没事吧?” 她是不知道柳拂堤抓宇文洌的目的,否则就不会这时候才记起来问一问他。 “没事?死不了倒是真的。” 宇文渊眼神突然锐利,却并没有很明显的恨意。 难道人家这么折磨宇文洌,他都能忍下? 这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嘛。 “咳……” 杨雪呛咳一声,无语:这叫什么回答? 问题是她比较想不通,柳拂堤要抓二少爷做什么,也难怪她当初一看到柳拂堤额角的伤痕,一时无法相信她会跟二少爷有关。 这两个人,会有什么…… 等一下! “前朝太子?!” 对,这是唯一的解释,看来柳拂堤的目,就是从二少爷口中问出前朝太子的事,以借此翻身! 一定是这样,不会错的! “闭嘴!” 果然,宇文渊條然变了脸色,要不是伤口疼得厉害,他绝对会起身给杨雪一个耳光。 “王爷,我说对了是不是?柳小姐是为了前朝太子的事才找上的二少爷,是不是?那……前朝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没有死吗?” 那次杨雪就问过宇文渊,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 “秦露浓,你真的想死?!” 宇文渊这回是真的恼了,一把扣住杨雪的手腕,不住用力。 “好痛……” 杨雪疼得白了脸,腕骨快要断了,她甚至都能听见骨头将要折断时出的呻吟声。 “你很好奇,是不是?你想知道真相,是不是?即使知道真相的代价是死,你也愿意,是不是?” 宇文渊脸容冰冷,眼神锐利,杀机涌动,杨雪誓,自从认识宇文渊,这是他第一次对她面露凶相! “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担心你和、和小商王府的人,我、我没有恶意……” 这么长时间了,我对小商王府上下怎么样,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 我是一心想知道真相没错,但我也是一番好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又是痛又是委屈的,杨雪眼中已溢满泪水,声音也颤抖起来。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要想活得久一点,就什么都别问。” 宇文渊放开她,转过脸去。 伤口一阵猛一阵地剧痛着,他整个身子都要烧起来,浑身上下也已被汗水湿透,如果不是刚才被漫天怒火充斥,也许他早已痛得晕过去。 “我……知道了。” 杨雪点头,眼泪到底还是流下来。 原来被误解的滋味儿这么不好受吗,那她以后遇到事情,还是要多听一听别人的解释,免得冤枉了人。 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事,还是不得而知,现在看来,还不是时候。 知道了,你一样做不到。 宇文渊沉默,因为抵受不住如洪水一样袭来的疼痛,他紧紧咬住了被角,身子不停地颤抖,越抖越厉害。 “王爷,不然你叫出来好了,会好过一点。” 杨雪擦一把泪,长吸一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闲心自怨自艾,还是照顾伤者比较重要。 幸亏屋子里一直没有点灯,不然王爷看到她哭鼻子的样子,一定非常不喜欢。 “别吵我。” 宇文渊微松了一下牙齿,斥一句之后,又没有了动静。 杨雪果然不再多说,也沉默下去,屋子里除了宇文渊时轻时重、时断时续的呼吸声,再没有一丝声音。 隐藏身份 门上陡然现出两个人的影子,杨雪吓了一跳,“谁?!” 不会又有鬼魂出来做怪吧? 应该不会呀,阿娆都不再扮鬼了,怎么还会…… “姐姐,是我啦。” 大概怕声音太大吵到宇文渊,秦露郁小小声地应了一句。 “露郁,原来是你,有事?” 还好不是鬼。 杨雪松一口气,擦了一把满头的冷汗,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三少爷,你来看王爷?” 算你有兄弟情意,我还以为王爷是死是活,你都不会在意呢。 “我是不想来,有人非要自以为是。” 宇文泫臭着一张脸,拉高了被秦露郁紧紧抓着的手。 这小妮子年纪不大,手劲儿真不小,他挣了好几次,居然挣不开。 当然了,他的武功不能用来对付小丫头,会伤了她的。 “三少爷说的什么话,王爷伤得这么重,你来看一下他,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 杨雪这个气,还以为三少爷转性了呢,白欢喜一场。 “不就是天绝雷吗,他自己愿意受,怨得了谁。” 宇文泫挑眉冷笑,如果这姐妹两个没看错,他这是在幸灾乐祸? 欠揍。 “小哥哥,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难听?什么叫做愿意受啊,王爷都说啦,天绝上人可追了他好久,然后又出手伤了王爷,王爷是躲不过!” 秦露郁气得柳眉倒竖,恨不得扇人一个耳光似的。 “小丫头,你那么气做什么,我说错了吗,王爷的武功你们都见过,是不是?他要有心想躲,只要使出花影乱,十个天绝雷也打不中他!” 好像有点道理。 姐妹俩互视一眼,都有点愣神。 问题是没理由啊,王爷干嘛要傻呼呼地中这一记天绝雷,想看看它爆了是什么样子吗? 王爷好像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吧? “那……王爷为什么会……” 杨雪是百思不得其解,男孩子似地挠了挠头,看向宇文泫。 “秦露浓,我说你笨你还觉得冤枉,这个还用想吗,王爷不肯使出花影乱,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说到这里,宇文泫也有些迷惑,王爷隐藏武功,真的就能隐藏身份吗? 试问整个京城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小商王,他能隐藏得了吗? “正是!” 杨雪恍然大悟,“啪”拍了一下手掌,兴奋得两眼放光,“三少爷,你真聪明,原来是这样!王爷不想让人知道他就是千面王,所以才不把花影乱使出来,怪不得呢……” 千面王? 王爷?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了。” 宇文泫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就笑了,原来人人争相传颂的千面王就是他,这回连他都看走了眼。 “坏了!” 杨雪陡然意识到一件事:让三少爷知道千面王的秘密,好吗? 万一他出去乱说,王爷不就危险了? “三少爷,这件事你可不能乱说啊,王爷他、他可没有杀人,他只是……” 宇文泫的回答是,回头就走。 杨雪一下傻了眼。 “小哥哥,等等我!” 秦露郁追着跑过去,他们是来看王爷的,门都没有进,就这么走了? “这么看起来,三少爷也不像是没心没肺的人嘛,要不是他这么一说,我还没转过这个弯儿来呢。” 杨雪嘀咕着进门,一回头却迎上宇文渊亮如星辰的眸子,把她给吓了一跳。 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爷,你醒了?!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 刚才在门外只顾说得高兴,忘了屋里还有个重伤的人了。 “他走了?” 宇文渊想要起来的,浑身上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微微动了动上半身,又趴了回去。 “王爷别动!……三少爷已经走啦,不过他刚刚说的……” 是不是真的? 王爷真的是故意让天绝雷给打中的? 杨雪扶住宇文渊,帮他换了个姿势,向外侧躺着,免得压到背后伤口。 药效应该在慢慢过去吧,这会儿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痛了,比较能够忍受。 “我若要避开天绝雷,不是非用花影乱不可。” 宇文渊脸容冰冷,看样子就没把宇文泫的话当一回事。 “啊?那是……” 杨雪越茫然了,枉她还以为三少爷说的大有道理呢。 “天绝上人武功高绝,且心狠手辣,如果不是确定对手已必死无疑,不会罢休。” 换句话说,如果他中了天绝雷,天绝上人就会以为他已死,也就不再继续追杀于他。 明白了。 杨雪点头,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招相当冒险,但面对天绝上人这样可怕的对手,这是被逼无奈之下的、唯一可能生还的一招。 “王爷,你了不起。” 杨雪由衷地赞叹,挑起了大拇指。 宇文渊淡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所谓英雄,不是在非死不可的时候逞劲,非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 而是在尽量保住自己性命的前提下,维护你要维护的人。 如果拿一命去换一命,这样的结果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杨雪才觉得,宇文渊是真正的男儿,铁骨铮铮,顶天立地。 “若能一辈子跟这样的人相守,我死而无憾。” 黑暗中看不清宇文渊的脸,杨雪慢慢凑近去,才看出他长长的睫毛不住轻颤,无声地忍受着似乎漫无边际的痛苦。 她突然很不忍心,很心疼,右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肩。 “王爷,你睡一会吧。” 宇文渊没有应声,似乎已睡去。 杨雪坐在床榻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右手太热了换左手,左手太热了换右手,就这样交替往复,过了一夜。 宇文渊大概被这漫天的疼痛折磨得累了,将近天明时,疼痛慢慢退去,他已是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总算过去了,王爷,真是难为你……” 同样疲惫的杨雪晃悠了几次才站起身来,浑身上下都麻木不堪,肩背更是酸痛难当,这一夜她一样不好过。 夜再长,总会过去的。 望着东方出现的一缕晨曦,杨雪若有所思。 除了被天绝雷伤到,宇文渊先前被内力反挫受到的伤也还没有好,这一来伤上加伤,只怕没个十天半月,是不可能好的了的。 何况天绝雷是何等霸道的暗器,被它伤到了,那可就是伤筋动骨的大伤,要休养不好,这条手臂可是会废的。 直到阳光照进屋中,宇文渊才微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王爷,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一直坐在床边的杨雪惊喜莫名,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 她知道宇文渊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所以不想自己表现得太过毛躁了。 一个人如果肯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意味着什么? “我没事,就是身上没有力气。” 宇文渊慢慢起身,肩后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不过折腾了这一夜,他会觉得浑身无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就好,王爷,你要好好休养一阵子才行,别再让伤口裂开了,不然会很麻烦。” 杨雪把毛巾浸湿了,递给他。 “我没事。” 还是这句话,宇文渊好像什么时候都不愿意别人把他当成弱者,即使起不来身了,也只会说没事。 杨雪笑笑,没有接他的话,把东西都整理到药箱里。 夜夜难眠 “天已经亮了吗,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一觉到天亮。” 宇文渊自嘲似地说,整理了一下衣服,没想到居然连手指都没有一丝力气,浑身的血液仿佛都不再流动一样,这感觉真难受。 “王爷是说……” 想到好几次深夜见到宇文渊,他还是装束整齐的样子,杨雪才有点儿明白,原来他真的每晚彻夜不眠吗? 这谁受得了? “那么吃惊做什么,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闲吗?” 宇文渊移开视线,好像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王爷,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杨雪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自从穿越过来,跟小商王混得熟了,她想知道的事情很多,却一一不得而知。 她一向是一片好心,想要帮忙,却总不如惹的祸多。 想想自己都觉得汗颜。 “丫头,你不是很爱玩笑,怎么经不起我这一说。” 宇文渊又要黑线了,看来还是得跟丫头一本正经地说话,不然老得费劲儿解释,无趣啊无趣。 “没、没有啦,我就是、就是怕王爷会讨厌、讨厌我……” 我谁都不认得,谁都不熟,就只王爷对我好。 要是王爷你都不再理我,我不就真的完了!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好,我不说了就是,你要哭给我看?” 一见杨雪红了眼圈,宇文渊立刻不再逗她,好像很心疼她的样了。 “没、没有啦……王爷,二少爷他……” 这都隔了一天一夜了,二少爷还不见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杨雪一直在琢磨,落到柳拂堤和天绝上人手里,宇文洌没可能毫无伤。 一想到正经事,她也顾不着哭了,何况人家又没把她怎么样,就别太矫情。 “我说过,他现在很安全,我这就去把他接回府。” 宇文渊很清楚从天绝上人手里救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事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在京城生活了二十几年,他对这里非常熟悉,这无疑是最大的方便。 好在他跟踪柳拂堤去到密室的时候,天绝上人不在,更是天赐良机。 只不过后来还是被天绝上人紧追不舍,他虽急不乱,把宇文洌藏在事先找好的地方,天若寺的住持一隐早已等候在那里,然后他再引开天绝上人。 这个救人计划是很成功的,至少他和宇文洌都保住了命。 “王爷一个人去吗?” “洌的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多生事端。” 宇文渊小心地起身,双脚才一碰到地面,头脑就一阵晕眩,差点跌坐地上。 “王爷!” 杨雪一把扶住他,有心相劝,又不敢。 自个儿身体都这么虚弱,怎么去找人。 可他这么紧张这个二弟,她总不能让他什么都不管吧? 王爷会骂死她的。 “没事,我可以。” 不可以也得可以,在密室中时,宇文渊已看到宇文洌浑身是伤,如果不是要陪皇上狩猎,不得不用了无极散,他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去找洌。 “王爷,我也一起去吧。”杨雪是比较希望宇文洌没什么,但万一他受了伤什么的,她应该能帮上忙。 “……好。” 这个应该很有必要,虽然他们这些习武之人也都会治伤,但洌的样子很虚弱,应该需要丫头的帮忙。 杨雪大喜,忙扶住宇文渊,一起出门去。 意外的是,他们还没走到大门口,一隐就抱着宇文洌走了进来。 “大师好!” 杨雪很有礼貌地竖起单掌行礼,宇文渊却一下挣脱她的手,迎了上去。 “洌?!” 宇文洌紧闭着双眸,脸色惨白,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不胜痛苦的样子。 “阿弥陀佛!” 一隐唱一声佛号,进屋把宇文洌放到床上,跟着就离去了。 身为方外之人,本不该再牵涉这些俗事,能抽身就抽身吧。 “洌?” 宇文渊一急起来,胸中又是隐隐做痛,一阵腥味儿直涌上喉咙,好不难受! 伤口洒盐 “王爷,你别急,不是有我?” 说让人家别急,杨雪比宇文渊还急,嘴唇都在抖,坐到了床上。 “他伤得很重,你快一点!” 宇文渊立刻往旁边让了让,他本就重伤在身,就算想要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我知道。” 杨雪心里一暖,不自觉地微笑开来,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她小心地退去宇文洌的衣衫仔细查看,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伤得虽然重,还好都是一些皮肉伤,并没有伤到内腑。 “可恶,居然下这样的狠手,是不是人?!” 宇文洌双腕上的锁已除去,但血肉模糊到叫人不忍再看。 杨雪咬紧了牙,以干净的纱布蘸着清水,仔细地为宇文洌清洗伤口。 “这些是鞭伤,除了柳拂堤,不会是别人。” 看来她先前并没有看错,柳拂堤眉角的伤痕,就是拜宇文洌所赐。 这么说来,她根本就不笨嘛。 不过,看到宇文洌伤成这个样子,杨雪也顾不得得意了,动作越小心轻柔,却又不自禁地想要骂人。 “我怎么没看出来柳拂堤是这样的人,她心肠也太狠毒了吧……咦?这是什么?伤药?” 宇文洌肩上有几处有星星点点黑色的药膏,杨雪凑近去闻了一下,应该是伤药吧? “她会如此好心?” 宇文渊冷笑,打了人再给人上药,算怎么回事? 他虽然没有多么了解柳拂堤,但她会拜天绝上人做师父,足见其心性。 “是伤药没错,不过……这些又是什么?” 白白的,颗粒状的,一点一点的,怎么看怎么像…… 杨雪用食指捻了一点,伸舌尖轻舔了一下,脸色一变,“是盐。” 盐? 怪不得那时候宇文洌会是那般反应,这个柳拂堤还真会折磨人,居然把盐混在伤药里,拿来给人敷,真亏她想得出来。 “倒是个折磨人的好办法。” 宇文渊咬紧了牙,移开了视线。 可是很奇怪,除了心疼和怒气,他眼里竟然没有杀气。 难道他不想替宇文洌向柳拂堤讨回来吗? 奇怪啊…… 柳拂堤在外面转了一圈,什么都没现,不得不失望而归。 别忘了宇文渊救了人之后是直往城门而去的,她能找到什么。 “拂堤,你回来了?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呀,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洛知仪迎着她走过来,一脸憔悴。 平时一向注重仪表的她也没怎么梳妆,穿了件又大又长的袍子,看起来像女道士。 被宇文渊冷漠,她够难过的了,想要找姐妹说说话,连人影都不见,没准赶哪会儿她死翘翘了,也没人知道。 “王妃娘娘,我……也没忙什么,我就是看王妃娘娘心情不好,怕惹王妃娘娘更不高兴。” 柳拂堤勉强笑一下,眼睛四下瞄,怕见到什么的样子。 她当然会怕,她还不知道救走宇文洌的千面王就是宇文渊,她怕的是千面王既然肯救走宇文洌,肯定跟小商王府渊源非浅。 如果千面王把她抓走宇文洌,还折磨他的事告诉宇文渊,她不能继续住在小商王府是小事,说不定命都会没有的。 宇文渊维护府中人的心,谁不知道。 “咳,拂堤,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们是好姐妹,我怎么会气你,我只是气……气我自己不争气,栽在我这冤家手里……” 说到伤心处,她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可怜的洛知仪,也真够迷惘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夫妻两个形同陌路,不,简直比陌路还要陌路,宇文渊密室救人,被天绝雷击中,昨晚更是生不如死,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真是有够悲哀的。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王妃娘娘,你就不要哭了,俗语说姻缘天注定,我相信师兄早晚会看到你的好,跟你恩爱白头的,王妃娘娘还是进屋里歇着吧,把身子养好再说。” 柳拂堤眉眼间有很明显的无奈烦躁之色,她听这些话已经够多,不想再听了。 你烦,我还烦呢! 好不容易把二少爷抓住,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失了这枚棋子,她可亏大了。 这一下惊动了小商王,以后再要抓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她这么难,谁来帮帮她了? “拂堤,你好像心情不好,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我太子哥哥……” 行了,别提那个畜牲行不行? 我爹都死了,你们洛兰拉玛氏没有了任何顾忌,谁还会理会我是谁? 要不是为了翻身,我哪用费这么大劲? “没有,王妃娘娘,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子殿下―――王妃娘娘快看,秦露浓好像是往王爷房间去了。” 柳拂堤伸手一指,成功转移了洛知仪的注意力。 她这些事怎么可能对洛知仪说,她得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下一步要怎么走。 “什么?秦露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洛知仪的怒火“腾”一下就上来了,她不受王爷待见是另一回事,不代表别的女人就可以趁机勾引王爷。 柳拂堤望着她的背影冷笑,快步离去。 现在最主要的是,等不得不跟宇文渊碰到面的时候,要怎么解释过去。 不过看起来没戏。 杨雪的确是往宇文渊房间去,不过不是了幽会,是为了给宇文洌治伤。 宇文渊不放心,所以才让宇文洌歇在他房中,没想到又让洛知仪误会了。 “秦露浓,你给我出来!” 洛知仪哑着嗓子叫,把刚进去的杨雪给叫了个愣怔,“王妃娘娘?找我什么事?” 她才要出门,洛知仪就挥舞着衣袖冲了进来。 “谁叫你回王府来的,啊?!还这样直闯王爷房间,你想做什么?!王爷……二少爷?你怎么会在王爷房间?你……受了伤?” 一眼瞥见倚坐在床榻上的宇文洌,洛知仪愣了愣,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宇文洌双眸如冰,一言不。 他当然不会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怎么话? “到底怎么回事,秦露浓,你给我说清楚!” 被宇文洌瞧得心里直毛,洛知仪心里凛一凛,炮口再转回杨雪身上。 整个小商王府也就杨雪是个好欺负的主,怎么骂怎么算。 前提是别让宇文渊看到或者听到。 很不幸的,这次被人家撞个正着。 “不管生了什么,都与你无关,”宇文渊走进,那种冰冷简直叫人绝望,“洛知仪,以后不准你进我的房间,我只说一次,你最好记住。” “王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绝情,你难道、难道不念在我对你是一片真心……” 洛知仪颤抖着,伤心、绝望、难堪,一古脑儿涌上来,要将她给淹没了似的。 “不必,你的真心害死了知涵,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出去。” 如果不是丫头劝他,他一定会为知涵讨回公道。 就算会因此而激怒皇上皇后,他也在所不惜。 “王爷?!” 洛知仪吃惊地瞪大眼睛,后退三步才站稳身形。 原来王爷对她的恨已经到了如此份上,那她生有何欢? “出去。” 宇文渊胸膛关着的真的一颗钢铁之心吗,洛知仪这样痛苦,他居然无动于衷,还能说得出狠话。 虽然,这是洛知仪咎由自取。 快被俘虏了 “我……” “王妃娘娘,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王妃娘娘不愿意给我瞧,也该找个大夫好好看一看,不管怎么样,还是身子要紧。” 杨雪实在是很不忍心看到洛知仪这样,不管怎么说五公主也死了很久了,王爷这样不放过一个活着的人,有必要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大可以一纸休书把洛知仪给休了,何必这样污辱人。 “我……不用你管!” 洛知仪嘶声大叫,扭身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她更无法忍受的是,为什么每到这种时候,就只有杨雪才肯帮她说句话。 她平时是怎么对待杨雪的,自己心里很有数。 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以德报怨”? “宇文渊,你好绝情,你好绝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不该嫁进小商王府,不该啊…… “丫头,在心里骂我心狠,是不是?” 杨雪半天不出声,宇文渊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事。 “没……有一点点啦。” 杨雪脸一红,想要否认来着,想想还是算了。 “那是我的事,洌的伤怎么样了?” 宇文洌看着他们两个,眼睛里有隐隐的笑意,也许他是第一次看到大哥对哪个女孩子这样耐心,所以替大哥高兴吧。 “哦,二少爷的伤都清理好了,也上好了药,不过二少爷手腕伤到了骨头,不能乱动哦,要完全休养好了才行。” 那时候宇文洌双手被锁,那锁具上的尖针蹂躏着他的双腕,伤得重是情理之中的事。 “洌,听到了?” 宇文渊走过去,看着宇文洌,很认真的样子。 宇文洌点一下头,他本来就是用手说话的,现在手伤了,兄弟两个只能用眼神交流了。 对于刚才洛知仪又哭又叫的事,他好像没听到,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对于皇室中人,他没什么好感。 杨雪看着这兄弟两个,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很奇怪。 “丫头,想什么这么出神?” 该不会又犯老毛病了吧? 也不看看时候,洌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打他主意,还真是狼女。 “没什么,王爷,那个……柳小姐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二少爷?他们……有什么仇恨吗?” 她没敢直接问是不是跟前朝太子有关,她怕宇文洌也像他大哥一样突然飙。 而且她更担心另外一件事,依宇文洌的火爆脾气,还有宇文渊保护小商王府中人的原则,他们会对柳拂堤怎么样? “朝中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明白。”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哦……那……王爷你不会……” 难道你们还会杀了柳拂堤不成?那可不行啊,她那个师父那么厉害,万一惹恼了他,一人赏一颗天绝雷,那就好玩了。 “你担心柳拂堤?” 杨雪这样滥施善心,他已经不是头一次见了,不过他看起来还是有点儿意外。 “我只是不想你们再有事,王爷,你不知道,我一见到柳小姐眉角的伤痕,简直是吓坏了,我根本不敢想象二少爷会让天绝上人给抓了去,我真的很害怕!” 对,她是很害怕,不然她就不会到现在都不敢想像当时的情景。 (原来,是她看到的。) 宇文洌目光闪烁,嘴角有隐隐的笑意:这个秦露浓没有他想像得那么笨嘛,还是因为整天跟大哥在一起,所以也变聪明了一点? “没事,如果柳拂堤知道进退,不再碰小商王府的人,大家都不会有事。” 宇文渊神情淡然,居然并没有打算对柳拂堤怎么样,宇文洌也是一样的心平气静。 是不是真的? 杨雪瞪大了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心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像平时,居然只想息事宁人,太奇怪了吧? 化骨针 宇文洌笑笑,突然皱了皱眉头,掀被子就要下床。 “你做什么?” 不是才说不能乱动嘛,又要下床? 宇文渊一把扶住他,要生气了。 宇文洌很急的样子,嘴唇一张一合,说了句什么。 (我要解手。) 原来是人有三急,这也难怪,总不能让人家二少爷方便在床上吧? “我扶你。” 宇文渊觉得好笑,为免宇文洌太尴尬,他抿紧了唇,扶起人家。 “我……还是你来吧。” 杨雪知道宇文渊伤势也很重,本能地想要上去帮忙,才说一句,登时醒过神来,怎么说也是男女有别好不好,人家要方便,她怎么好伸手? 宇文渊斜她一眼,有些吃力地扶起二弟,这下好,兄弟两个一对伤兵,谁也不用说谁。 杨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往旁边让了让。 谁料宇文洌双脚才一沾地,一用力想要站起来,右腿却毫不着力,身子一软,往前就倒。 “二少爷?!” “洌!” 杨雪和宇文渊同时惊叫出声,抢着扶他,却见宇文洌满脸痛苦之色,右腿轻颤着,好像受了极重的伤。 “快,快坐下!” 杨雪又惊又觉得惭愧,她不是大夫吗,人家的腿好像伤得很重,她居然不知道,算什么大夫啊? “洌,怎么回事?你的腿……” 这一下变起仓促,宇文渊为扶他,拉扯到伤口,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再加上着急宇文洌,他早已苍白了脸色,呼吸也有些急促。 宇文洌鼻尖上已出汗,抬起受伤的手,艰难比划: (天绝上人伤我,应该是化骨针。) 自从被救回来,他一直躺在床上,居然忘了右腿曾经被伤到。 这化骨针可是非同小可,一入人体就会随气血运行,等到进了心脏,再高明的大夫也是回天无力。 幸好宇文洌功力深厚,把化骨针锁在右腿血脉之中,却无力将其逼出,所以右腿才没有知觉,若是强行用力,则剧痛难当,端得是阴狠无比。 “又是天绝上人,这人怎么这么狠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杨雪咬咬牙,这样的人真可怕,赶哪天要让她给撞上了,铁定有死无生。 “天绝的意思,不就在这里吗?丫头,你让过一边,我来。” 这种需要动用内力的事,杨雪就只能干瞪眼,宇文渊把她拉到一边,坐到了床榻上。 (大哥,你伤还没好,先别管我。) 要把化骨针逼出来,是极耗内力的,宇文渊身上还有内伤,宇文洌摆手不让他治。 “我是你大哥,我说了就算,凝神,别乱动,不然咱们一起死。” 宇文渊冷下一张脸,他要做的事,谁能阻止得了。 杨雪哑然,乖乖退到一边,只看,不说话。 (大哥,你……) 这辈子有了这样的大哥,宇文洌简直没办法,只好乖乖坐着不动。 宇文渊这才满意地笑笑,卷起他的裤管,膝盖上一个小小的针孔清晰可见,针孔周围的皮肤也成了紫青色。 “哧……” 宇文渊食中两指一并,一股极细、极强的内息便从宇文洌膝盖处透入,跟着缓缓在他腿上血脉中运行起来。 这感觉暖暖的,很舒服。 蓦地,正前行的真力像是遇到了阻碍,瞬间一窒,看来已碰到了化骨针的所在,宇文渊嘴角一动,内息陡然加强,强行带动化骨针,往宇文洌膝盖处游移。 你能想像有根针在你体内移动的感觉吗? 很疼,像撕裂一样的疼。 宇文洌脸色一变,咬紧了牙,却仍旧动也不动。 “二少爷,坚持住……” 杨雪看得惊心动魄的,忍不住双手合什,默默祈祷着。 当然了,宇文渊也同样不好过,脸色越来越白,每带动化骨针往前动一分,他就要使出双倍的内息,这谁受得了? 人和人不一样 慢慢的,慢慢的,化骨针越来越移近那个针扎,直到宇文洌膝盖无法忍受的剧痛,他无声地张口,却不出一丝的声音。 宇文渊额上也已见汗,时机已差不多,他突然变指为掌,五指弯曲,内力猛地一收,一点银光应手而起,落于他掌中。 “好了!” 杨雪大叫一声,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剧烈喘息起来。 她没有亲自动手,看得却比谁都累。 宇文洌也是全身一松,仰倒在床榻上,粗重地喘息着,虚脱了一样。 “王爷,你怎么样?” 问也白问,人家一定会说“我没事”。 想到宇文渊一定会这么回答,杨雪一边去扶他,一边忍不住地笑。 “你鬼笑什么?” 宇文渊无力地叱责一句,要不是这会儿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一定不饶她。 “没事,王爷,我扶你回去休息,二少爷这边我看着就好。” 不过,她也放心不下宇文渊,这可怎么好。 “二哥。” 杨雪正为难着呢,宇文泫走了进来,看都不看大哥一眼,径直床边去。 “没礼貌。” 杨雪嘀咕一句,瞥见宇文渊的眼神,吐了吐舌头,扶着他走人。 反正这兄弟两个是前世的仇家,多说无益。 “二哥,你伤得很重吗?” 自从宇文洌回来小商王府,宇文泫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一朝得知二哥失踪跟天绝上人有关,他就料到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没想到的是,二哥看起来很糟糕,糟糕透了。 (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双腕痛得厉害,宇文泫还是抬手比划,眼神很温柔,嘴角边挂着亲切的笑。 不管宇文渊对这个三弟如何,一点都不影响他疼他爱他,因为他是他的二弟,亲生的弟弟。 “还说没事,你看这手都包扎成什么样了?那个秦露浓到底行不行,弄这么夸张。” 宇文泫低着头,拨弄着二哥手上的白纱布,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不敢抬头,他不想二哥看到他眼里的泪。 (三弟,别替我担心,我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大哥伤得才重呢,你去看看他。) 宇文洌扳起他的下巴,很认真地比划着。 刚才的情形他也看见了,简直又气,又没有办法。 这么多年了,这两个人都是这样,谁又能改变什么。 “我?去看王爷?二哥,你这是给找骂捱呢,王爷会稀罕我去看他?” 宇文泫眼睛看着别处,极尽自嘲,语气里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寂寞。 (去啊。) 宇文洌脸色一沉,拍了他肩膀一下。 “好,我去,我去。” 宇文泫摆一下手,起身就走。 二哥叫他做的事,他一定会去做。 就算会挨王爷骂又如何,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王爷,我……” 有些话想说,但不敢,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的。 “为了他?” 宇文渊斜她一眼,无力地坐到椅上,刚刚他跟宇文泫形同陌路,丫头肯定又想要打抱不平了。 “呃……” 杨雪点头,讨好似地挑大拇指,“啊嘿,嘿嘿,王爷真是智慧无双,放眼整个流苏国,无人能出其右,那个……” “你想知道的事还真多。” 这么快就忘了那晚他有多气吗? 看来,他给她的教训还不够,还是她根本就不怕死。 “没、没有啦,我就是觉得奇怪嘛,王爷本不该是这样的人。” 就算前朝太子是因为二夫人的关系才被皇上带走的,那又怎么样,关三少爷什么事了? 就因为二夫人是三少爷的娘亲,所以就该母债子还? 狗屁。 要说别人会这么想,用看叛徒的眼光来看三少爷,她没话好说。 要说王爷也会这样,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秦露浓的托付与这有关 “别自以为是,你凭什么断言我是怎样的人。” 不愿意纠缠的事,丫头偏要问个没完,天底下就她一个聪明人,能看出点什么来是不是? “我没有啦,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寻常,王爷,柳小姐会抓二少爷,是为了什么?” 转来转去的,她还是很想知道,因为刚才在宇文洌面前,她知道宇文渊没有说实话。 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柳拂堤跟二少爷会有什么恩怨。 柳大小姐喜欢的人是太子,二少爷又没有横刀夺爱,也没有得罪他们丞相府,活该被她这样折磨吗? “她有什么目的,你不会去问她。” 宇文渊突然觉得很无力,对丫头凶也好,极尽隐瞒也好,怎么就是不能打消她的好奇心。 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还不是想保她一条小命,偏偏有些人天生就不是会安生的料,他的良苦用心给错了人了。 “我跟她?算了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柳小姐跟王妃娘娘要好,当然会对我看不上眼,再说她爹刚刚死了,她当不成太子妃,心里铁定懊恼死了,这一下她没了仗势,又肯定不会甘心,她……” 所以她才会找上二少爷,想要知道前朝太子的事嘛。 后面的话她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想到了那晚宇文渊对这件事的反应。 “要是、要是二少爷真的知道……知道什么的话,柳小姐一定不会罢休的,王爷是不是应该……” “你就是不肯死心,一定要知道,是吗?” 宇文渊眼神又变得森寒,却并不决绝。 是因为他又改变主意,想告诉杨雪了,还是觉得没办法再瞒下去? “我……我不问了,王爷,你什么都不用说。” 算了,就像很早以前宇文渊说的一样,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是她太着急了,因为她太想知道,秦露浓到底要她做什么。 她快快完成*人家的心愿,也好想办法穿回自己身体里面去,做回自己。 她只是觉得,既然秦露浓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她要做的事告诉别人,肯定是事关重大。 而有关前朝太子的事,够厉害了吧? 所以她才会一直追着问,她是没有恶意的。 只可惜,这些内情她不能对宇文渊说,她怕人家拿她当疯子。 “别想去套洌的话,他没我这么好说话。” 似乎看出来杨雪的心思,宇文渊又冷冷接上一句。 咳…… 杨雪瞪大了眼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王爷说什么?他很好说话? 才怪。 她才没那么笨呢,又不是看不出来二少爷一直竖着浑身的刺,谁靠近他就扎谁。 她要问话,当然是找三少爷啦,因为他看起来比较没心没肺。 “王爷,二哥让我来看你,你觉得有必要吗?” 嘿,想谁谁到,宇文泫悄然出现在门口。 问题是,他说的话怎么这么怄心,好像二少爷拿刀逼他来似的。 “管好你自己,其他的不用你管。” 宇文渊语气冰冷,比对待一个下人还不如。 杨雪无语,只好拼命扭过头去,她不想看到宇文泫难过的样子。 “我就说嘛,二哥偏偏不信,王爷身心都跟铁石一样硬,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太笨。” 妄想你会有什么改变,根本不可能。 宇文泫满不在乎的笑笑,回头就走。 “阿莫!阿莫!你死哪去了你,车备好了没有,本少爷要游湖去!” 拜秦露郁所赐,他已经很久没有玩尽兴了。 趁着小丫头不在,得赶紧出去狂欢一下,不然他几天没在街上露面,子民大概都忘了他三少爷的存在了吧? “三少爷……” 杨雪大叫,要不要这样啊? “由他去。” 宇文渊嗓音有些嘶哑,杨雪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疲惫至极地闭上了眼睛。 唉! 好不容易三少爷有点儿变好了,被王爷这一冷淡,又恢复了本性了。 杨雪还真有点儿怀疑,要是王爷能对三少爷稍微好一点儿,三少爷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还是不到时候 柳拂堤大概也想得到,如果她在宇文渊面前一露面,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住在丞相府,不知道在想什么恶毒计划呢。 洛知仪也没有了任何动静,宇文洌则留在小商王府静心养伤,有杨雪的悉心照顾,几天之后他的伤就好了大半,行动无碍了。 宇文渊的内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被天绝雷伤到的肩膀还是不能行动自如,经常毫无征兆地疼痛起来,想来是使用无极散的恶果吧。 好在这一段时间小商王府暂时安静下来,可以过几天安稳日子了。 “二少爷,你的伤已经没事了,再换几次药就会痊愈。” 这几天跟宇文洌相处下来,杨雪渐渐没有了当初的战战兢兢,放松了很多。 原来二少爷根本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冰冷,那么吓人,不惹到他的时候,他的脾气还是很好的。 (谢谢。) 宇文洌浅笑,跟宇文渊一样,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热血儿郎,于他有恩的人,他不会忘的。 “不用客气,我是大夫嘛,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杨雪心情大好,眯着眼笑,连连摆着手,能得这样的人另眼相看,真比得了金元宝还要开心。 每逢这种时候,她甚至觉得做秦露浓没什么不好,至少做她自己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成就感。 看着宇文洌至真至纯的笑容,杨雪有些失神。 (在想我大哥?) 宇文洌笑得很“不怀好意”,好像大哥跟杨雪好事将近了似的。 这“神医”相貌虽非绝美,却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倒是满适合大哥的。 最重要的是,自从五公主逝去,还从来没见哪个女子能让大哥这样宽容以待,不也说明秦露浓的不同寻常。 “我啊?是啊,王爷伤还没有好,还要上早朝,但愿不会有什么事。” 没往多处想,杨雪点了点头,很担心的样子。 真的有好事。 宇文洌眼中笑意更深,歪着头看她,那眼神好像能洞悉一切。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那那那,你心里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杨雪一回头碰上宇文洌的目光,禁不住吓了一跳,一颗心差点从喉口跳出来。 (我心里在想什么,你不会知道的。) 宇文洌咧着嘴,要不是因为失声,他大概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可惜…… “呃……二少爷,我、我不是故意要提这个,我、我是觉得你……你那个……” 杨雪期期艾艾的,想说又不敢,那次在天若寺,她已经碰了个钉子,不知道人家改变主意了没有。 (什么?) 看吧,人家果然开始变脸了,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样子好吓人。 “我……我没有恶意,你相信我,我就是想……想帮你治、治……你这样,我看着很难受……” 死就死吧,她可是好心。 杨雪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 (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不然我跟你绝交。) 宇文洌狠狠比划一句,扭过头去呼呼直喘。 说这话的人如果不是杨雪,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我……可是为什么,二少爷,我真的只是想帮你,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可惜……” (住口,别再说了!) 宇文洌铁青了脸色,咬着牙回过头来,要杀人似的。 被忽略的鬼面具 “好!好好好,我不说,我誓,我再也不说了,你别气,好不好?!” 本来她还想问,那次在天若寺,他为什么一看见她,就想杀她的,是不是那里有什么秘密。 现在看来不用了,人家不会告诉她的。 杨雪心里呻吟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很悲哀。 枉她还以为小商王府的人有多需要她,是的,没错,当他们受伤的时候,是很需要她来帮忙医治。 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宁可让这秘密烂在肚子里,也不肯告诉她,这不就是说,她到底是个外人,不值得他们信任。 既然如此,她还非要知道真相做什么呢? “对不起,二少爷,也许我真的很过分,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真的只是想帮你们,你相信我!” 宇文洌没有回应,只在心里说了两个字。 我信。 但…… “秦姑娘,秦姑娘,你在不在?!” 门外有人大叫起来,好像很着急,很害怕的样子。 “阿离?” 就是那个药店的伙计,他突然跑来做什么? 杨雪也顾不上痛苦失落了,忙迎到门口,“我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哎呀,秦姑娘,你快回药房看看,出大事了!那个丞相女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闯进药房后堂,在草丛里找到一张鬼面具,就硬说秦姑娘你是千面王,非要我们把你交出来不可!” “什么?!” 杨雪呆了一呆,跟着脑子里轰然响过一个炸雷,差点昏过去。 鬼面具? 该不会是…… “哎呀,秦姑娘,你倒是快点回去看看呀,丞相女儿带了很多人包围了药房,还抓了小露郁,说是秦姑娘要再不出来自,她就要带小露郁去向皇上交差啦,小露郁吓得直哭……哎,秦姑娘,你等等我!” 阿离有点傻眼,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杨雪,怎么一眨眼就没人影啦? 不过,人家使的这身法还真好看,跟蝴蝶飞似的,他都看花了眼了。 鬼面具一定是大哥的,这下事情闹大了。 宇文洌深吸一口气,居然没有冲动跟上去,还真是奇迹。 这一路上,杨雪把自己骂了千万遍,肠子都悔青了。 虽然那时候她还想不到柳拂堤会找到药房去,但她绝对不应该忽略了宇文渊戴去的那张鬼面具。 难怪她一直觉得忘了什么事,原来就是这个。 事实上是秦露郁把鬼面具扔到草丛里的事她不知道,所以才一直没有想起来。 这下好了,被柳拂堤逮到这么大的把柄,她算是百口莫辩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啦,哇……” 大老远的,就听到秦露郁哇哇大哭的声音,光是听就知道她现在一定很害怕。 “小家伙,你最好给我说实话,秦露浓是不是千面王,是不是?!” 柳拂堤的声音什么时候听起来都是这么讨厌,说的话也是屁话。 我是千面王? 哈哈,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杨雪飞也似地跑进去,正好听见秦露郁大骂起来,“你这个坏蛋别乱说话,我姐姐才不是千面王,不是不是不是!” 为了帮姐姐喊冤,她都顾不上哭了。 “你敢骂我?!” 柳拂堤大怒,猛一下扬高了手里的皮鞭! 这一鞭要是抽下去,秦露郁这半条命可就没了。 杨雪好险在这时候飞身进来,吓得心胆俱裂,没命地冲过去,“不准打!” 声到人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杨雪已一把搂住秦露郁向后急退,这一鞭恰恰没有打到她们两个。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姐姐,你回来就好啦,他们、他们……哇……” 秦露郁这个惊喜,一把逮住杨雪的衣袖,死也不松开,哭得稀里哗啦的。 其实她还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主要是吓的。 “露郁乖,别哭了,没事……有姐姐在……” 杨雪简直心疼得要命,一个劲儿哄劝着,两只手忙着给秦露郁擦眼泪,差点儿跟着哭出来。 “好哇,秦露浓,你终于肯出来了,我看你这回有什么话说!” 柳拂堤洋洋得意,亮出了手里的鬼面具。 她会现这个,实在是出于偶然。 既然对小商王府起了疑心,她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小商王府有关系的人,而杨雪无疑是与他们走得最近的一个。 于是,她今天就装做没事人的样子,到药房附近来查看,还真让她在后院墙根处现了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一下她可兴奋得不得了,攀上墙头看个究竟,这张鬼面具就躺在并不茂盛的草丛里。 意外惊喜呀! 柳拂堤按捺下心头的狂喜,不动声色地找上刑部尚书伊昭,让他来抓千面王。 洛耀给伊昭规定的破案期限就快到了,愁得他白头蹭蹭地长,这一下还不喜出望外,带了人就把药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没话好说,谁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杨雪暗呼一声完蛋,表面却装做被栽赃陷害的样子,搂紧了秦露郁。 “你还狡辩?人证物证俱在,你抵赖不了!” 柳拂堤冷笑,那叫一个痛快,这回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秦露浓,叫你勾引太子!哈哈,你不是有本事吗,等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你好好勾引那些鬼怪去吧! “人证物证俱在?在哪里?” 妈妈的,就你会冷笑啊,我也会! 杨雪撇撇嘴,很不服气的样子。 人证就是你柳大小姐,物证就是你手里的鬼面具,是不是? 好烂的人证物证。 要这么说的话,她想说谁是千面王,谁就是喽! “少废话,有什么话到皇上面前说去!伊大人,你还等什么?” 还是趁早把人给收了,免得夜长梦多! 伊昭这才醒过神来,立刻挥手,“来人哪,把人犯带走!” 其实吧,他不大相信杨雪是千面王。 你想啊,这个千面王心狠手辣,武功高绝,杀了那么多人都没有留下丝毫证据,怎么会是这个娇娇弱弱的女子? 再说了,她要真是千面王,会傻到把鬼面具放在自家后院,等着人家来抓? 千面王有这么白痴吗? 不过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皇上逼得那么紧,先抓个人挡一挡也是好的。 “不行!不能抓我姐姐,她根本不是千面王,不是啦!” 眼见一班侍卫步步逼过来,秦露郁吓坏了,拼命挥舞着双手,不让人靠近。 “小家伙,你挡不住的,你姐姐就是千面王,皇上一定会治她的罪,搞不好你也是从犯哦,哈哈哈!” 柳拂堤仰天大笑,好像杨雪已经身异处了一样。 “你是个坏人,你胡说,我姐姐才不是千面王,她不是,她不是!” 秦露郁挥舞着小拳头,咬牙切齿的。 “她不是,那谁是,啊?” 柳拂堤不耐烦了起来,吵什么吵,正主儿都没那么多话,你个乳嗅未干的丫头懂什么? “是……谁我不知道啦,反正我姐姐不是,你们不准抓我姐姐!” 好险! 杨雪呼地喘出一口气,刚刚差点晕过去。 好在秦露郁小脑袋反应够快,居然没有把“王爷”二字冲口说出来,相当不容易了。 秦露郁大概也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突然没了动静。 谁是救星? “哟,这么热闹啊,有什么好玩儿的?” 宇文泫如神人一样从天而降,一句没正经的话就把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拨到一边去。 “三少爷每次都来得这么巧,看来你们很有缘份嘛。” 柳拂堤自恃证物在手,不动声色地笑笑,半步不让。 “缘份?跟她?嘁……” 宇文泫嗤之以鼻,却凝目观察场中情形,老实说他一见到这场面,很是意外。 “三少爷,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在秦露浓的住处现了千面王的鬼面具,刑部伊大人正要把她带回去审问。” 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越多人知道越好。 你想,谁不知道药房是小商王府的产业,秦露浓牵涉到千面王的事,小商王府也难逃干系。 要把宇文渊弄到焦头烂额,他就没心思追究她抓走宇文洌的事了。 柳拂堤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而且依现在的情形,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千面王?她?” 宇文泫围着杨雪慢慢踱了一圈,夸张地扬高了眉毛。 “三少爷,伊大人是奉旨办案,闲杂人等都不得阻挠,否则以抗旨罪论处,是不是,伊大人?” 柳拂堤不凉不热地笑笑,把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引到伊昭身上去。 她当然知道宇文泫跟秦家姐妹很要好,不过这千面王可是皇上要抓的人,她就不相信,她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多事。 “啊这个……当然,当然,三少爷,请了。” 伊昭客气地冲宇文泫胡乱拱手,多少有点儿心虚。 毕竟没有多少真凭实据能证明杨雪就是千面王,万一小商王跟他计较起来,那…… “既然如此,伊大人就秉公办理好了。” 宇文泫还真就退过一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多谢三少爷,来人哪,把人带走!“ 伊昭这个惊喜,还以为今儿个要不死不休呢,原来三少爷这么好说话! 他大叫一声,手一扬,立刻有两名侍卫拿着锁链过来,一脸戒备。 这女人要真是千面王,咱们兄弟可得小心了,别没醒过神来,就做了她的剑下亡魂。 “不行,不能抓我姐姐,不行!” 秦露郁大叫,死命护在前面。 要是姐姐被抓走了,她可怎么办。 “谁敢?!” 杨雪也火了,“唰”一下拉足了架势,居然挺震慑人的。 妈妈的,一个一个看她好欺负是不是? 想留就留,想赶就赶,想抓就抓,当她是死人啊? 好,就算撇开小商王不谈,她也是会武功的好不好,哪能说被抓就被抓,丢了自家师父的脸? “秦露浓,你还敢反抗是不是?皇上可是早有旨意,见到千面王立刻缉拿归案,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柳拂堤兴奋得两眼放光,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是巴不得杨雪反抗一下的,这样他们就有理由把人拍死在这里了。 只要秦露浓一死,那就天下太平了。 “我是冤枉的,我不是千面王,你们搞错了。” 杨雪喉咙窒了窒,她是高手没错,但这个狗屁伊昭也太夸张了,居然带来不下两百号人,真是要了命了。 最要命的是,她自己走没问题,还有个妹妹要照顾不是? “是错是对,皇上面前自有公论,秦露浓,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伊昭会这么说,绝对是出于一番好意。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附近的子民都知道他们找到了千面王,正围在外面议论纷纷,不把人给带走,他们也不好下台。 “我不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露浓,你不是真的这么笨,要跟这些人讲道理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宇文泫突然开口,语气揶揄。 杨雪一愕,回过头去看,却现他表情很奇怪,颇具深意。 她从来没有在宇文泫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让她觉得很……安心,就好像他在对她说,你跟他们去,我不会不管你。 三少爷的温柔 “姐姐,快打,打他们!打他们!” 秦露郁倒是唯恐天下不乱,挥舞着两只小拳头,急得不行。 “露郁,别叫,我没事。” 杨雪突然冷静下来,收回手来。 妈妈的,摆了半天架势,胳膊都酸了。 经宇文泫这么一说,她算是看出来,今天的事很难善了。 要是她不乖乖束手就擒,事情闹大了,她一样没好果子吃。 既然是刑部出面,她就可能不明不白地被定罪,还是先跟他们回去,慢慢把自己的冤屈说明白。 “三少爷,不好意思,这回又要麻烦你。” 好吧,走就走,谁怕谁。 不过她走之前,还是要把妹妹给安顿好。 她现在已经很放心,也很习惯把妹妹托付给宇文泫,除了他,别人她还信不过呢。 “又是我……”宇文泫摸摸鼻子,走过去,“小露郁,过来。” “我不!”秦露郁惊恐地大叫,紧紧搂住杨雪的腰,杨雪都有些喘不气来,“小哥哥,我姐姐不是千面王,你快把他们赶走,别让他们抓我姐姐,快点啦!” 她又跳又叫,拼命拍打着宇文泫要拉她的手,哭得好不可怜。 “露郁,你要听三少爷的话,快去!” 杨雪用力扳开她的手,把她推进宇文泫怀里。 别管我,照顾好我妹! 杨雪哀求地看着宇文泫,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她相信他会明白。 “别跳了,小露郁,你就算跳死,也救不回你姐姐,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姐姐要真没杀人,你还怕她会枉死不成?是不是啊,伊大人?” 最后一句话突然转了风向,把个伊昭给问得一愣,“啊?啊,这个当然,当然!本官也是奉旨行事,事后若查明秦露浓是被冤枉的,自然会没事。” 先不把话说死也好,这女人是小商王府的人,案子审起来还是得慎重。 “伊大人,别耽搁太久了,立刻回去审问吧。” 柳拂堤不耐烦了起来,该死的三少爷,每次都是他出来搅和,事情才会这么麻烦。 “说的是,来人,带走!” “是!” 侍卫轰然响应,不过转眼间,杨雪已是锁链加身,变做阶下囚。 “姐姐!” 眼看着一干人拖了杨雪就走,秦露郁抬脚就要追,宇文泫已一把抱住了她。 “小丫头,别冲动,不然你姐姐会死得更快!” 宇文泫从后抱住她纤细的腰身,鼻端传来一阵暖暖的、淡淡的香,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悸的感觉陡然袭击他的身心,他突然就脸红了起来。 “我要找姐姐!姐姐是冤枉的,姐姐是冤枉的!哇……” 怎么都挣不开宇文泫的手,秦露郁伸长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底还是回转头扑进宇文泫怀里,呜咽个不停。 “乖,没事,没事……” 宇文泫轻轻拍着她耸动的肩,很温柔、很大人般地安慰着她,眼神从来没有过的凝重。 这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那个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三少爷。 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然后才会慢慢长大,关键是你得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成长。 “千面王抓到了?!” 乍一听到侍卫来报,洛耀先是呆了一呆,才“忽”地一下站起身来,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回皇上话,是的,刑部伊大人和丞相之女正在天启殿等候见驾。” “还真快!” 洛耀简直就是龙颜大悦,拔脚就走。 这个千面王害得他日夜难安,现在终于落网,实在是太好了,从今而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皇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耀刚一迈步入殿,柳拂堤和伊昭便双双跪倒在地,神态恭敬。 “平身,拂堤啊,你还好吧?” 一下想起来人家现在还是守孝女,虽然心里边是盼着柳子怀死,但面子上的事总要说得过去。 “谢皇上挂念,拂堤尚好。” 狗皇帝,假惺惺个什么劲儿!等哪天我找到前朝太子,你这龙椅也该坐到头了! 她怎么会是千面王?! “那就好,唉!柳爱卿可是朕的左膀右臂,他这一走,朕还真是……对了,千面王真的被你们抓到了?” 感慨也不能太过头,不然看起来就太假,洛耀及时转换了话题,很顺理成章的样子。 “回皇上话,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拂堤正在家中为亡父守灵,千面王突然出现,要杀拂堤,幸亏有拂堤的师父天绝上人一力相护,千面王才没有得逞。” 千面王是到过她家中不假,但人家可不是要去杀她。 至于个中真正的原因,在这里的人也只有她知道,她要不说实话,谁也没办法。 “哦?有这等事?那你没有受伤吧?” 洛耀目光闪烁,看样子就不怎么相信。 千面王只杀朝臣,这是人人尽知的事,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女子下手。 “多谢皇上,拂堤没事,那千面王打不过师父,就拼命逃,结果被师父天绝雷所伤,带伤逃逸。后来拂堤继续追查,终于沿着血迹寻到了千面王,并告知了伊大人,将千面王缉拿归案。” 经她这么一说,这过程还真是曲折、惊心动魄呢。 “那真是太好了,拂堤,这回你和你师父可立了大功,朕一定会论功行赏!来人哪,把千面王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不管谁抓住的都好,等会儿见过千面王的真面目,随便弄张供状让他画押,把人给“喀嚓”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是!皇上有旨,带千面王上殿!” 伊昭回头大叫一声,又闭上了嘴。 洛耀跟柳拂堤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这么热闹,他这个主审此案的官儿倒显得多余了。 “朕倒是要看一看这个千面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洛耀瞪大了眼睛,盯着殿门口,居然有点儿紧张。 少顷,殿门口现出一道纤细的影子,跟着叮叮当当的锁链声传来,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皇上。” 妈妈的,这锁链怎么这么重,压死人了! 杨雪跪下去,心里骂天骂地骂了个遍。 呃…… 洛耀哑然:这个瘦瘦小小的人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千面王? 而且,还是个女人? “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是,皇上。” 不是我不想抬头好不好,实在是这锁链太沉了,压得我抬不起头来嘛! 杨雪答应一声,费力地把头抬起来。 “怎么是你?!” 洛耀愕然,回过头去看柳拂堤,怎么回事,这个、这个不是七儿的试婚王妃吗,什么时候成千面王了? “皇上,奴婢是冤枉的,皇上明查。” 看吧,皇上根本不相信我是千面王,柳大小姐,这回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拂堤,这是怎么回事?秦露浓怎么会是……”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回皇上话,是这样的,拂堤在小商王府药房的后院现了千面王所戴的面具,而且后院也有血迹,所以拂堤断定千面王就是秦露浓!” 就是因为这样? 这理由好像不怎么有说服力吧? “秦露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洛耀定定神,这事情根本就不对劲,简直荒唐透了。 “回皇上话,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不知道那张鬼面具为什么会在药房的后院,但奴婢真的没杀过人,皇上明鉴!” 看来皇上还不是个糊涂鬼嘛,肯听她解释,现在看来不用死了。 “秦露浓,你还想狡辩?鬼面具明明就是在你家后院现的,你怎么解释?” 柳拂堤怒喝一声,连皇上都不看在眼里是不是? “柳小姐,你冤枉我了,我真的不是千面王,而且我现在就有法子证明。” 杨雪一脸笃定,虽然是对柳拂堤说话,眼睛却看着正主儿。 “什么法子?” 洛耀重又坐回龙椅上,慢慢恢复平静。 这丫头不会是千面王的,看来他是白高兴一场了。 身上无伤 “请皇上打开奴婢的枷锁,行吗?” 这玩意儿太沉,再戴一会,她怕自己的脖子要给压断了。 “皇上,不能……” “来人,打开。” 能不能的,朕说了算。 洛耀瞄了柳拂堤一眼,后者不甘却不得不闭上了嘴。 秦露浓,贱婢,你有本事,皇上居然也向着你! “谢皇上。” 去掉枷锁,杨雪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痛的手腕,“皇上,柳小姐应该说过,她的师父天绝上人以天绝雷击中了千面王是不是?” “说过。” “那请问柳小姐,令师击中了千面王何处?” 其实她早知道,还是她亲手帮宇文渊取出的天绝雷,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柳拂堤等下无话可说。 “右肩后。” 柳拂堤恨恨回答,看来这回又不能把贱婢置于死地了。 “好,皇上请看,奴婢肩上有没有伤。” 杨雪居然不顾男女之别,当殿背过身去,解开衣服,露出了细腻柔滑的肩! 当然,肩上的一片肌肤光润如缎,哪有半点被伤过的样子? “果然没有伤,拂堤,你怎么说?” 洛耀虽然是男人,眼里却一点**之色都没有,认真看过之后,又转回头去问,脸上已有不悦之色。 朕日理万机,没空陪你这样闹。 “这个……回皇上话,就算、就算秦露浓不是千面王,但鬼面具在她后院找到,她跟千面王铁定脱不了干系,望皇上明查!” 看出洛耀生了气,柳拂堤吃了一惊,却又不甘心,硬咬着牙不肯服软。 “这……” 好像也有些道理。 洛耀略一思索,当即拍案,“来人哪!将秦露浓关入刑部大牢,由伊昭详加审问,尽快将案情审问清楚!” 先这样再说。 “是!” 详加审问是吧?秦露浓,有你受的了。 柳拂堤无声冷笑,慢慢退了出去。 妈妈的,还没完了。 杨雪暗骂一声,万没想到吃苦头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雪这一被关押,最着急的是谁? 不是宇文渊,不是小商王府的人,也不是皇后,而是太子。 虽然杨雪从来没有给过太子任何承诺,但太子仿佛认定了杨雪就是他的良人,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她。 所以说了,一朝知悉杨雪身陷大牢,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父皇,露浓绝对不是千面王,儿臣可以保证!” 太子跪在洛耀面前,这誓是了一遍又一遍,急得眼睛都红了。 “不用你保证,朕知道那丫头不是。” 洛耀看起来很烦躁,不过不是因为杨雪,而是因为另一件大事。 今日一早,一封密报直接递到了他手上,说是京城子民最近都在议论前朝太子一事,他这一惊简直是非同小可! 前朝太子都死了十几年了,而且一直以来都平静无波,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又被人提了起来? 难道……当年的事有什么纰漏吗?! 一想到可能会有的可怕的后果,洛耀哪还有心情管别的。 “那父皇干嘛还关着露浓,把她放了不就行了?” 太子脸色稍缓,只要父皇也不相信,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哪里知道,前朝太子要真的还在人间,他这个太子可就做到头了。 “这件事情还在追查当中,你不必多问。” 混帐儿子,朕都快急死了,你还在为了个把女人烦朕,还真是胸无大志! 洛耀挥挥手,示意太子退下。 他得赶紧想一下前朝太子的事,别坏了他的大事才好。 “父皇……” “出去!” 洛耀大怒,厉叱一声! 这么多年了,他就没记得太子来找他,有哪一次不是为了女人。 “……儿臣遵旨。” 你不管是吧? 我去找母后! 好像习惯了在洛耀这里吃鳖,太子虽然失望,倒没多么生气或者怎么样,施了一礼回头就走。 “跃儿啊跃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替朕分担一些事?” 洛耀突然软了下去,眼神说不出的疲惫。 算算年纪,他也是快过半百的人了,还能有多少精神气力? 江山何以为继,何以为继啊…… 知涵不是我害死的! 嫣皇后要操心的事儿简直太多了。 国丈大人的病她现在也只是放在心上,不与别人说。 光是一个洛知仪,也要叫她操碎了心。 前些日子洛知仪一受了委屈,就会跑进宫里来向她诉苦,可近来好长一段时间了,也没有见到洛知仪的面,她还以为这小两口终于知道好好相处了呢。 今日她派人到小商王府召洛知仪进宫来说说话,两下里一见面,她差点晕过去! “天哪!七儿,你、你这是……” 这还是她那个貌美无双、满身贵气的女儿吗? 你看看她,脸色苍白憔悴,眼眶深陷,眼眸暗淡无光,指甲又长又脏,整个人简直就跟街上的粗衣妇人一样! “母后……母后……” 洛知仪痴痴地叫,眼神迷离。 “七儿,你怎么会这个样子,渊儿他对你做了什么?!” 嫣皇后一把抱过洛知仪,泪條然滚落。 女儿是娘亲的心头肉,看到洛知仪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王爷……不要提他,不要提!” 洛知仪突然大叫,像是才清醒过来,挣脱了嫣皇后的怀抱,惊恐地摇着手低叫起来。 “七儿,你、你怎么了?到底、到底生了什么事,渊儿他怎么可以……” 嫣皇后怒了,一直以来她都是那样高贵而宁静,但亲见自己女儿遭此虐待,她对小商王已生出愤怒之心。 是她对小商王太过宽容了吗,他才会这样糟蹋她的女儿! “嘘!母后,别说他,别说!他什么都知道了,知涵是我害死的,他都知道了!” 洛知仪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很神秘的样子。 “你说什么?!”嫣皇后猛然一惊,也顾不得气,“你说渊儿他……怎么可能,是谁告诉了他?” 洛知涵死的真相,只有几个人知道,是谁说了出去? 她就是不想让宇文渊恨七儿,所以才选择隐瞒真相的,难道结果还是这样无可挽回吗? “是我,我说的,我告诉她的,母后,我跟他说我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让知涵把他让给我,我没有害死知涵,我没有,是不是,母后,母后!” 洛知仪疯了似地摇着嫣皇后的双臂,语声已嘶哑。 看来,她是彻底崩溃了! “七儿,不是,不是你的错,你快别这样!” 原来是你自己! 嫣皇后无力地垂着双臂,禁不住地苦笑: 自作孽,不可活,那就不能怨宇文渊一丝一毫! “我完了,我完了……” 洛知仪放开手,喃喃自语,目光直直地瞪着不知名的方向。 嫣皇后一摆手,两名侍女立刻过来把洛知仪扶进内室去休息。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嫁进小商王府,小商王那么在乎知涵,我早该想到,他会娶你,是别有目的!” 嫣皇后泪落如雨,悔恨、自责、内疚,诸如此类,快要将她淹没了。 “她当然是另有目的!” 太子一步闯了进来,气哼哼的,“母后,你也知道了,是不是?露浓根本就不是千面王,柳拂堤那个恶女硬要栽赃陷害露浓,肯定没安好心,母后,你快救露浓出来,啊?” 原来柳拂堤向伊昭告密捉拿杨雪的事,太子已经知道了。 这一来,他对柳拂堤就不仅是恨,简直就是讨厌,讨厌死了! 母后救命! “皇儿,你来了……你刚刚说些什么?” 嫣皇后怔怔回神,在太子面前落泪毕竟不太合适,她微偏过脸去,自袖中抽出锦帕,轻拭腮边泪。 “哎呀母后,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呀,露浓都快人头落地啦!” 太子急得就是嫣皇后这种任何时候都波澜不惊的样子,是人哪有这么冷静的? “露浓?她怎么会……出了什么事?” 嫣皇后悚然一惊,到底还是变了脸色。 她对杨雪还是很好的,除了国丈大人的病需要倚仗她之外,原先的秦露浓性子沉静,跟她很像,所以很得她信任。 “还不是那个恶女,把个鬼面具扔在药房那边,然后硬说露浓是千面王,父皇就把露浓关进刑部大牢啦,母后快去救她嘛!” “哦?” 露浓跟千面王会有牵扯? 这可能吗? “你是说丞相女儿有意诬陷露浓?” “那还用说?!母后,你又不是不知道,恶女一心要当太子妃,儿臣却喜欢露浓,所以那恶女……” 一眼瞥见嫣皇后眼神,太子登时气短,讪讪然闭上了嘴。 说来说去的,原来是他给秦露浓惹来的祸事。 “皇儿,你也该收收心了,这话你父皇也说过的吧?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不管你以前对露浓是什么心思,她现在毕竟已经是小商王的人,你怎么好再去纠缠人家?” 嫣皇后这一点很好,能够站在双方的立场上说事情,更会设身处地为人家想,而不只会偏袒自家儿女。 否则洛知仪遭此对待,她早不由分说把宇文渊抓来治罪了。 “儿臣……反正小商王又不喜欢露浓,你看,露浓被关进大牢了,他都不闻不问,露浓跟着他,只会吃亏。” 太子也知道自己理亏,强行分辨。 “你怎知小商王不管露浓?只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他不该避嫌吗?你以为小商王像你一样,行事没有分寸,只顾逞一时之气?” 嫣皇后戳他额头一际,大有恨不铁不成钢的味道。 想想也是,太子要有小商王一半的冷静睿智,她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要知道,太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 “儿臣……先不说这些了,母后,你快去刑部大牢看看吧,我怕露浓会给他们折磨死的。” 刑部大牢太子是没有亲自去过,但每一个被抓到里面的囚犯,有几个能够安然无恙地出来。 他们为了取得犯人口供结案,无所不用其极,光是用想的也够恐怖了。 “这事儿就算不是为你,我也得过去看看,至于皇上那边……也罢,也去看过再说。” 嫣皇后略一沉吟,随即起身。 “谢母后!母后请!” 太子大喜,恭敬地跟在嫣皇后身后,心里早乐开了花。 这下好了,露浓有救了! “你留下,我自己去。” 嫣皇后不容拒绝地吩咐一声,太子虽老大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停下脚步。 万一母后一生气,不管露浓了,就不划算了。 当然了,太子也明白嫣皇后的意思,他去真的不太合适。 王爷全靠你了! “小哥哥,我姐姐怎么还没回来,你是不是骗我?” 秦露郁趴在门口的石桌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外,眼泪汪汪的,看着让人心疼。 “啊?我有说过什么吗?” 宇文泫眼神往一边飘,避重就轻。 “你说我姐姐不会有事,很快就会回来!” 这么快就想赖账?! 休想啦! 秦露郁跳起来,一把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喷火的眸子。 宇文泫石化:这叫什么事儿…… “我……我有这样说过吗?” 没有吧,他记得那会儿他只是说,秦露浓又不是千面王,怕什么。 问题是,人家会管这个吗?落到柳拂堤手里会是什么下场,看二哥就知道了。 好在是刑部管这件案子,柳拂堤应该不敢太放肆吧? “讨厌啦,小哥哥最坏!” 秦露郁放开他,又趴回桌上去,“王爷怎么还没回来,王爷一定会救姐姐的,一定会!” 今日下了早朝,宇文渊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天若寺。 这些天他天天都要去一次,从小商王府到天若寺,一来一回就是百十里地,他倒舍得费这些脚力。 宇文洌不在天若寺,他就那么不放心吗? 那里到底有什么,要他们这样费心保护?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杨雪出了事,他一定是第一个知道。 “他啊,难说。” 宇文泫笑笑,眼神很奇怪。 他已经知道宇文渊就是千面王,所以很期待王爷会不会为了救秦露浓而承认自己的身份。 要真是那样,小商王府上下必将血流成河。 这代价如此之大,王爷可愿意付吗? “王爷一定会的!小哥哥就爱泼人冷水,坏死了!” 秦露郁恨恨地捶他肩膀一记,还好啦,力道不大。 两个正闹个不休,宇文洌走了过来,对着秦露郁比划了一阵。 “什么啊,大哥哥,你知道的,我看不懂。” 秦露郁很不好意思,虽然还在生宇文泫的气,这会也只好求助于他。 “没什么,二哥,不用你替我说话,我不在乎。” 宇文泫淡然一笑,二哥刚才是叫秦露郁别这么说他,他并不坏。 用得着解释吗,他什么时候在意过人家怎么看他。 (大哥应该快回来了,秦露浓的事他来处理,你别轻举妄动。) 难得宇文洌这次都能如此冷静,看来他也很清楚个中利害,直如牵一而动全身。 “我才没闲心管她的事,不然小露郁二哥来照顾,我要……” “不行!” 人家还没表态,秦露郁先大叫着反对,“我要跟着小哥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就是想趁着大家都忙的时候出去做坏事,是不是?不行!” 瞧瞧她这是什么样儿,叉腰立眉,半步不让,还真以为她是他的谁啊? 宇文洌扬扬眉,摊了摊掌,意即“我帮不了你”。 好在这时候,正主儿回来了。 “王爷救命!” 秦露郁立刻舍了宇文泫,飞奔过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这个礼行得,也太大了。 宇文渊显然很意外,也吃了一惊,立刻一把扶起她,“怎么了?” 他是说什么也没想到秦露郁会这样,不然他应该能拦住她的。 问题是他不过半天不在府上而已,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丞相女儿在药房看到了大哥的鬼面具,硬指秦露浓是千面王,她现在被关在刑部大牢。) 至于她是生是死,是好是歹,就无从得知了。 宇文洌冷目看着大哥,等他做决定。 “柳拂堤?” 宇文渊眼神一冷,怒极冷笑,很好,这下新账旧账一起算,她还真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什么人都可以动,是不是? 审问 “王爷,快救我姐姐,求求你,求求你!” 膝盖好痛,又担心姐姐,秦露郁又哭成了泪人儿。 “小露郁,别用眼泪赚人同情,王爷要不想救,你哭死也没用。” 宇文泫凉凉地开口,这话的潜台词是,秦露浓是王爷想救的人,你用不着求的。 这原本是好话,怎么他一说出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秦露郁狠狠瞪着她,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清亮亮的泪,看起来像一株沐水百合,清新,洁白。 “洌,我去,你别管。” 宇文洌的伤还没有好,右膝还有些麻木,走路都很困难,更不用说救人了。 再说,刑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闯的,要想救秦露浓无事,还是得证明她不是千面王。 否则,他有多大本事,能跟整个洛兰拉玛氏抗衡。 (我知道,我不是一直在等大哥回来吗?) 宇文洌笑笑,一点都不担心似的。 “你要一直这么知道轻重就好了。” 宇文渊白他一眼,转身就走。 从始至终,他看都不看宇文泫一眼,当他不存在。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可为什么宇文泫眼中尽是落寞之色时,而没有一个人看能看到? 世人只见他一脸笑容,又有几人看得到他深锁的双眉…… 这些想要救杨雪的人再快,也快不过柳拂堤。 她的目的就是想置杨雪于死地,所以尽管明知道说杨雪是千面王,不会有太大说服力,她还是硬拉杨雪入宫面圣。 她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恨极了杨雪抢走太子的心,才令她颜面尽失,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杨雪一被关进刑部大牢,她就立刻撺掇伊昭对杨雪用刑,还美其名曰“圣上旨意”,越快结案越好。 伊昭也不想因为千面王的事而枉死,随即到天牢提审杨雪。 “秦露浓,你想清楚了没有,到底认不认罪?” 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人家地盘,柳拂堤总不好太过喧宾夺主,站在了伊昭后面,算个听审的好了。 “大人明查,奴婢没有罪,奴婢不是千面王,奴婢是被冤枉的。” 杨雪身穿囚衣,长披散在肩上,一张脸触目惊心的白,看来她也吓坏了。 本来嘛,做为二十一世纪的高中生,她什么时候亲身体会到身陷囹圄的滋味儿了,这样的情景她可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那好,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千面王的鬼面具会在药房后院,你是不是见过千面王,说!” 伊昭一拍桌子,一张脸黑得像锅底,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奴婢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谁是千面王,至于那张鬼面具为什么会在药房后院,得问柳小姐。” 杨雪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柳拂堤在陷害她呢。 “秦露浓,你这话什么意思?当时我跟伊大人是同时到药房后院,在草丛中现了那张鬼面具,难道还冤枉你了不成?” 柳拂堤忍不住怒声喝问,她也不是个笨蛋,料到别人会有这样的疑虑,所以才在现了鬼面具之后,不动声色地离开,把伊昭给搬了来的。 “正是,秦露浓,本官亲眼看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奴婢没有话说,这鬼面具什么时候放到药房后院也可以,不是吗?” 杨雪冷笑,反正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浪费那么多口水做什么。 “好你个秦露浓,不知死活!快说,到底谁是千面王?是不是小商王府的人?说!” 一定是的,否则千面王为何要去救宇文洌。 在朝堂上的时候,她很聪明地没有把逼问宇文洌前朝太子的事给说出来,这会儿她一气一急,忘了这里还有外人了。 上夹棍! “柳小姐,这话不可乱说,小商王功在社稷,你说这话可是会陷小商王于不义的!” 伊昭吃了一惊,脸色早变了。 早就听闻丞相女刁蛮泼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呢。 “呃……我也没别的意思,秦露浓她、她毕竟是小商王府的人,我也就随口一问,秦露浓,你说是不说!” 柳拂堤有点儿尴尬,把注意力又拉回杨雪身上去。 “柳小姐,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王爷怎么会跟千面王扯上干系了,他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谁人不知,你何必血口喷人。” 就算王爷是千面王又怎么样,我相信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何况他说过,他没有杀那些朝臣,我相信他。 “好啊,秦露浓,你还真是嘴硬,不用刑你是不肯招供,是不是?大人,你看呢?” 秦露浓,我还真盼着你别那么快招认,总要让你吃些苦头,才不枉你来刑部大牢走一趟! “这个……秦露浓,你若不想受皮肉之苦,就从实招来!” 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伊昭搂须沉吟一下,最后问一句。 “伊大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总不好人云亦云,奴婢没什么好招认的。” 妈妈的,你堂堂朝廷命官,就没点主张吗,柳拂堤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刑部尚书也太逊了吧? “秦露浓,你……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来人哪,夹棍侍侯!” 伊昭又不是笨蛋,怎么会听不出来杨雪话外之意,立刻恼羞成怒,红了一张老脸,终于还是要大刑侍侯了。 夹棍?! 杨雪张大了嘴,脑子里刹时一片空白。 妈妈的,不会就是像电视上看到的那样,把她双手十指都给夹断吧? “伊大人,你、你要滥用私刑?” 早知道不逞口舌之利了,如今她是肉在案上,任人宰割,这不自找罪受吗? “滥用私刑?秦露浓,你是糊涂了还是怎么着,这可是刑部大牢,怎么审问犯人,伊大人说了就算,你少在那边胡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大人吩咐吗?” 柳拂堤这个得意,差点儿狂笑三声,秦露浓啊秦露浓,终于有你好受的时候了! “是!” 两名衙役答应一声,立刻提了夹棍过来,不顾杨雪的挣扎,将她的双手十指固定在夹棍中。 “秦露浓,本官再问你一句,你招是不招?”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本官也不是好这一口的主,问题是你不肯乖乖招认。 “大人明察,奴婢没有什么可招的。” 杨雪吸了一口气,妈妈的,这下她十根手指头都别想保住了,难道她做秦露浓就到头了吗,要是指头没了,还怎么行医? “好,那就别怪本官动刑,来呀,给我拉!” 伊昭一声令下,两名衙役便使出吃奶的劲儿,猛往两边拉,木棍夹在手指上,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好不刺耳。 “啊……好痛……放开……” 十指连心,砸断骨头连着筋,杨雪本来不想在柳拂堤面前叫出声来,以至太丢面子的,现在看来,她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木棍越夹越紧,十根手指的骨头像要被生生夹碎似的,那种撕心裂肺一样的疼痛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 “放开我……啊……” 杨雪疼得脸色白,咬破了双唇,拼命挣扎着要站起来,一名衙役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她膝弯处,她痛呼一声,重又跪倒在地。 以后不要当英雄 “你招是不招?” 伊昭狠狠拍一下桌子,也烦躁起来。 没想到这女娃娃一副小身板,骨头还挺硬,痛成这样还不肯说实话。 “大、大人是要、要、要屈打成招吗?” 杨雪喘着气冷笑,妈妈的,你有种就打死我,不然我一定会讨回来! “秦露浓,你还真行啊,这样都不肯招认,是不是不把刑部大牢看在眼里?好,你不说是吧,两位,给我使劲拉!” 有这么狠心的人吗,还是个女人? 再说了,她是不是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家密室了,伊昭还没说什么,她颐指气使个什么劲儿? 两名衙役看来也使足了劲儿,脸憋得通红,闻言也不管是谁说的,跟着同时用力。 “啊……” 杨雪嘶声大叫,唇已咬烂了,眼前更是阵阵黑,眼看就晕死过去。 蓦地,“哧”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如利刃一样划过两名衙役的手腕,两人同时痛叫一声,立刻撒手。 “谁?!” 柳拂堤吃了一惊,猛一下回过头去看。 “柳拂堤,你的眼中钉还真不少。” 宇文渊冰冷而入,一把扯下杨雪手上的夹棍抛了出去,另一只手只一揽,杨雪便软倒在他怀里。 “你怎么……才来……” 杨雪的脸已经被疼出来的冷汗洗过似的,苍白如纸,难得的是她居然还笑的出来。 “给你个机会做英雄。” 宇文渊拂一拂她额上的乱,脸容虽平静,眼睛里却有跳动的怒火。 他在乎的人本就不多,为什么有人就是要一再伤害他身边的人。 “我……以后不要当英雄,好……好难哦……” 杨雪笑笑,终于还是昏死过去。 无力垂落的双手十指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傻瓜。” 宇文渊眼睛里有着类似心疼的笑意,将她抱了起来。 果然,看着没什么料,抱起来也这样轻,跟抱着一片羽毛似的。 当然了,这么说多少有点夸张。 “小、小商王,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敢在此放肆……” 虽然刚刚宇文渊只是看似无意地瞄了她一眼,柳拂堤还是怕了,真的怕了。 她当然还没忘,那会儿她是怎么折磨宇文洌的,而宇文渊又有多疼这个二弟。 千面王既然肯来救宇文洌,肯定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小商王,她完蛋了。 “放肆的人不是我,”宇文渊眼眸也不抬,语气凛然,散出不屑掩饰的杀气,“是你。” 柳拂堤,你既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该知道你没有资格说话! “我……” 柳拂堤缩缩脖子,马上气短。 对呀,这里是刑部大牢,要不要对犯人用刑,好像也不是她说了算吧? “让开。” 宇文渊冷叱一声,拦在他身前的十几名衙役已步步近逼,不过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小商王,秦露浓可是圣上下旨查办的钦犯,你这样把人带走,皇上面前我也不好交代不是?” 伊昭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他跟宇文渊向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也不能任由人在他的地盘上来去自如吧? 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他怕了这个年纪没他一半大的娃娃呢。 “是吗?” 宇文渊冷冷看着他,眼神如刀,吓得伊昭喉咙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眼神,要杀人吗? 别再让我看到你! “皇后娘娘驾到!” 还好,就在双方要火拼的时候,救场的人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 一干人等立刻跪下迎接,唯宇文渊因为抱着昏迷的杨雪,只微微俯了俯身。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露浓,这是……” 乍一见到杨雪气若游丝的样儿,嫣皇后着实吃了一惊,脸色煞白。 “呃……回皇后娘娘话,秦露浓与千面王互相勾结,杀害朝臣,臣奉旨查办此案。” 伊昭仗着“奉旨”二字,答起话来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好像只要是皇上了话,别说人犯昏迷了,就算用刑出了人命,也没什么大不了。 “谁说的?” 嫣皇后眸子一冷,一国之后的威严毕竟不是闹着玩儿的,柳拂堤没理由不心虚,使劲低下头,一声不出。 “什么?” 这话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 伊昭茫然,欲待回话又无从说起。 “是哪个说露浓与千面王有勾结?就因为那张鬼面具吗,柳拂堤?” 这事儿嫣皇后没有亲见,但看到柳拂堤居然大大咧咧站在这里,她就大为不悦。 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能来的吗? “我……回皇后娘娘话,拂堤也是据实禀告皇上,至于秦露浓是否与千面王有染,还有待刑部详加审问。” 这话说的,官腔真足。 “原来你也知道,查案是刑部的事。” 潜台词就是,那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嫣皇后对她的不满和冷漠,谁都看得出来。 柳子怀在的时候,她很清楚太子妃非柳拂堤莫属,再加上七儿跟她是姐妹,所以她待柳拂堤还算亲切。 如今一切已不复当初,没有了柳子怀的时时施压,再加上嫣皇后本就不喜柳拂堤为人,态度上立刻就不同了起来。 世人都是这样的,淡然如嫣皇后,也不能免俗。 “拂堤……拂堤知道,只是……只是拂堤的父亲惨死在千面王手中,所以……所以拂堤只是想亲眼看着凶手伏法而已。” 这理由有点儿烂,要谁都像她这样,刑部大牢都可以成为旅游胜地了。 “含冤而死的,并非柳大人一个。” 嫣皇后脸容冰冷,眉眼间有微微的不耐。 到底是虎父无犬女,柳子怀都死了,她做人还这么强势,一点都不知道进退。 “拂堤……逾矩了,皇后娘娘恕罪!拂堤告退!” 柳拂堤暗里咬牙,好你个秦露浓,是了不起啊,走到哪里都有人护着你,哼哼! 小商王把你看得跟宝贝似的,也就算了,怎么就连皇后娘娘也看不得你受半点委屈,你到底给他们施了什么邪术了? “别再让我在小商王府看到你。” 宇文渊突然开口,这话听起来绝情,其实对柳拂堤已是最大的宽容。 他的意思是说,你离开小商王府,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是看在嫣皇后的面子上吗? “你……你想抗旨?” 柳拂堤停步回身,不怀好意地冷笑。 要她住在小商王府的人可是皇上,小商王不是在公然跟皇上做对吧? 宇文渊冷笑,“是你自己要离开的。” 这话够绝,我没赶你,是你自己要离开,就算是抗旨,也是你抗,跟我无关。 柳拂堤啊柳拂堤,你怎就不想想,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留在小商王府。 “你……好,小商王,王爷,你狠,我认栽!” 柳拂堤咬着牙冷笑,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下好了,一拍两散伙,她离开小商王府也好,反正她知道要做什么,离开了还省得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渊儿,本宫知道露浓是冤枉的,但伊大人查案也是职责所在,你总不好……” 嫣皇后也有些犹豫不定,一方面是她,一方面也受太子所托,她当然希望杨雪能离开这儿。 但这是皇上交办的案子,千面王的事关系重大,宇文渊若是强行把人带走,也不是个事儿。 “母后不用担心,儿臣不会胡来,儿臣已经把真正的千面王缉拿归案,是来通报伊大人一声的。” “什么?!” “当真?!” 嫣皇后跟伊昭的声音同时响起,同样的不敢相信。 “是,母后,伊大人,现在千面王就在门外。” 难怪宇文渊不急不躁的,原来早有办法帮杨雪洗清嫌疑了。 “来人,出去看看!” 人家说得这么笃定,是不是真的? 伊昭挥手叫过几名侍卫,以最快的度跑了出去,要真正的千面王真的让小商王给抓到了,那他可就又立了大功了。 给读者的话: 亲们,别光看不说话嘛,留言、收藏、推荐、金砖,来者不拒!我要、要、要…… 疼死我了! 谁料他们出得门来,才现门外果然有两个人正看守着一个人。 不,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戴着鬼面具的尸体。 “呃……这是……” 什么情况啊? “我无意中看到千面王又要行凶,便要他投案自,他顽抗不从,被我毙于掌下。” 随后而出的宇文渊冷冷交代两句,抱着杨雪走远了。 嫣皇后也一时无语。 就是这样简单? “这……小商王,谁能证明他就是真正的千面王?” 伊昭有点儿傻眼,就是这样的话,他怎么向皇上交差? 现在的状况是死无对证,万一皇上不满意,还是要杀他的头,他可怎么办? “谁能证明,他不是?” 宇文渊早已去得远了,声音却又遥遥传来,带着明显的讥讽之意。 这…… 说的是。 “哇啊……疼死啦……哇啊……郁露,你轻点儿……” 这痛叫声简直就让人听不下去,这伤能有多重,某人要叫得这么天地不容。 “姐姐,我知道你很痛,你忍一忍啦,就快好了。” 说实话,昨天宇文渊把昏迷不醒的杨雪抱回来的时候,秦露郁吓得差点儿晕过去。 好在姐姐伤得虽然比较重,却没有性命之忧,她也稍微放下心来。 结果从昨天晚上开始,杨雪就起了高烧,一个劲儿说胡说,折腾得小商王府上下人仰马翻,一直到今天早上她才清醒过来。 “哇啊……疼……” 秦露郁小心地用棉棒给她十指上药,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很轻,她还是疼得受不了。 主要是她伤得太厉害了,这十根手指的骨头几乎都断了,青青紫紫,还肿得老粗,她手掌上都快盛不下了。 “那个丞相女儿怎么那么坏,上次把大哥哥打成那样,这回又这样,姐姐,你干嘛不跟她打过,她那么坏!” 秦露郁眼泪汪汪的,又忿忿不平,对柳拂堤的印象简直糟透了。 “傻、傻瓜,这次是、是皇上下的旨,柳、柳小姐也没有亲手、亲手打我,哇……” 这人,临到头了又充好人,就算柳拂堤没有亲自动手,根源也在她。 “姐姐就知道替人说话……好啦,药抹完啦,姐姐别乱动。” 秦露郁长呼一口气,这么小心地给姐姐上药,她脖子好酸哦。 “二少爷没有什么事吧,他的伤有没有好一点,腿上的伤还碍不碍事了,走路应该没有妨碍了吧?” 杨雪艰难地动了动,换个姿势倚着,手不能动,就只好充分挥嘴的特长,聒噪个没完。 秦露郁翻个白眼,脑袋一扬,“王爷,姐姐交给你了。” 她眼睛倒尖,宇文渊不过刚过来,她就把姐姐这尊麻烦推了过去,末了还诡异地笑着替人家关上了门。 “你个鬼灵精……” 杨雪“腾”一下红了脸,瞥见宇文渊脸色不大对,立刻闭上嘴。 “我刚进府门就听到你大呼小叫,疼得厉害吗?” …… 无语。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她也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嘛,不然谁会乱叫,她又不是春的猫。 “呃……还好啦……好吧,我承认,真的很疼,疼死我了。” 这应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吧,她就是觉得很疼,疼得受不了嘛,叫一叫也不行? 宇文渊却沉默下去,只看着杨雪苍白的脸,若有所思。 “王爷,我……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是不是?你……你硬把我从刑部带走,一定惹恼皇上了吧,他有没有为难你?” 王爷只要一这么认真地看着她,就准没好事。 这下好了,皇上还不知道要怎么怪罪王爷,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再一次捍卫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生格言。 了不起。 女儿家的心事 “为什么不跟他们说,我就是千面王?” 杨雪宁可受折磨也不说出事实,要说宇文渊一点都不动心,那是假的。 只不过他一向不擅于、也不屑于说出心里的事,因而在别人看来,他就显得太过无情了些。 但这并不表示他看不到别人待他的好―――是那种真正的、没有目的、宽容的好。 而不是像洛知仪那样的。 “我……也没有什么啦,我就是觉得,王爷做事一向有分寸,何况王爷也说过,没有杀那些朝臣。” 也许还有别的千面王呢? 反正只要戴上个鬼面具,谁都可以做千面王不是。 “我说了,你就信?” 丫头,你也太好骗了。 宇文渊觉得,他明白杨雪的意思,眼睛里有淡然的笑意。 “当然!” 杨雪想也不想就回答,才要举手个誓什么的,手一动,就痛得大叫起来,“哇啊,疼死我了!” “疼成这样还乱动,活该。” 宇文渊不凉不热地讥讽一句,为免她再乱动,握住了她的双腕。 很轻,很温柔的。 “哦……” 原来王爷的手不跟他的脸一样冷,反而暖暖的,细细的,柔柔的,反正杨雪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只有一种感觉: 就这样一辈子握着我的手,不要放开! “怎么,疼得很厉害?” 听到杨雪的呻吟,再看到她满头冷汗叽里骨碌地往外冒,宇文渊是真有点儿着急了。 “没、没有,还、还好。” 别这么看着我行不行,我紧张。 杨雪拼命把头扭向一边,气都喘不过来了。 宇文渊有些微的茫然,皱着眉头,寻思不过来。 唉! 可气又可爱的小商王呀,女儿家的心事,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懂吗? 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千面王的事已经结束了,以后都不用再提。” 今日早朝时,洛耀也就那具尸体的事问过宇文渊,他的回答是千面王以前曾经受过某朝臣的迫害,所以才杀这些朝臣以泄愤。 至于真假吗,那就无从得知了,而且洛耀也很怀疑,不过人犯已死,也无从查证。 再说,这是小商王说出来的话,也没人敢出来反驳,洛耀也不想在朝堂上纠缠太多,免得引起朝臣更大的恐慌,此案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不过,洛耀还是暗地里下旨给伊昭,关于千面王的事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要继续追查下去。 “是吗?那就好。” 明白你的意思,不让我多问嘛,我不问就是。 杨雪撇撇嘴,很觉得英雄没有用武之地。 好歹她也穿成了秦露浓嘛,这一身绝的医术还没怎么挥,没想到,到头来只用来给自己治伤。 好大的讽刺。 “以后别再逞英雄,遇事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宇文渊拍拍她的手臂,再嘱咐一下好,虽然丫头不见得会听。 “我知道了,不过王爷,那些朝臣到底是谁杀的?要是再有朝臣被杀,那可怎么办?” 杨雪是真的很奇怪,既然不是王爷,那会是谁跟朝臣们有这么大的仇恨? “不会了,没有人会再被杀。” 宇文渊很肯定的样子。 “王爷怎么知道的?” “……总之你别管,先养好伤要紧,还有,洌已经没事,再休养几天就会好起来,你别担心他了。” 什么跟什么,才说叫她别管那么多,她又问七问八的,看来她受到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宇文渊有点儿头大,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好奇宝宝,这是天性,改变不了的。 至少短时间内改变不了。 “哦。” 不管就不管,反正这会儿她的手疼得太厉害,也没心思管那么多。 “你再睡一会,我先出去。” 看出来杨雪很疲惫,宇文渊放开她的手,轻轻扶她躺下。 “哦。” 杨雪这会儿真的很乖,冲着人家笑笑,闭上眼睛,不大会儿功夫就鼻息沉沉地睡去。 “傻瓜。” 宇文渊轻笑,摇了摇头,不带一丝声响地出门。 还是不死心 (大哥,她怎么样?) 宇文洌一直静静站在杨雪房门口,一见宇文渊出来,立刻迎上一步。 “只是伤到双手而已,其他的没什么。” 也幸亏是这样,要不然丫头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柳拂堤?) 没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到小商王府的人,这个坏女人是不是该受到点儿教训。 宇文洌自己被她折磨到浑身是伤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怒过。 “她会离开的。” 宇文渊口气淡然,显然不想再提起这个人。 看在皇上面子上,他对她已仁至义尽,如果她还不懂进退,就莫要怪他下手无情。 (那,我要回去了。) 天若寺那边不能没人,大哥受的伤也还没有好,总不能一直这样来回跑。 宇文洌已看出来,最近大哥脸色很不好,别是被天绝雷伤到的肩膀伤势又恶化了吧? “我担心天绝上人会再对你不利,你还是……” 后面的话宇文渊没有说出来,但他知道,宇文洌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宇文洌点了点头,回身就走。 他背影依然倔强,但走起路来右腿还是有些不大灵便,毕竟是伤筋动骨,哪能说好就能好的。 才走两步,他突然又回过头来。 “还有事?” (屋里那位英雄对大哥可是一心一意,大哥知道吧?) 宇文洌咧开嘴,无声一笑,很顽皮的样子,不等大哥眉毛竖起来,立刻走人。 “就你知道。” 一向冰冷的小商王居然脸红了,可惜没人看见。 不然,就又可以糗他一下了。 柳拂堤算是彻底完蛋了。 本来想拿千面王的事做文章,一举扳倒小商王府,更狠狠教训秦露浓一下,出一口恶气的。 结果倒好,不但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让小商王给赶了出来,真是鸡飞蛋打一场空,输得可够惨的。 “师父,我们怎么办?” 天绝上人一门心思只研究他的火器了,对柳拂堤这些事还真不怎么上心,不然的话,宇文渊他们没这么容易脱身的。 “谁叫你那么笨,硬说那丫头是千面王,那怎么可能。” 天绝上人事不关己地答一句,那天他可追了千面王大半夜,虽然最终还是让他给跑了,他却百分之一百地确定,那个人绝对不是秦露浓。 别的不说,被他的天绝雷伤到,哪有那么容易起来身? 没准那千面王在什么地方爆炸,成了灰了。 “我、我就是气不过太子对她那样……算了,师父,这些都不说了,依我看,咱们还是得找到前朝太子,然后一举翻身,你觉得呢?” “找到再说。” 天绝上人围着他的火器转过来,转过去,就是看不出来问题在哪里。 柳拂堤气不过,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到天绝上人,只好暗暗打着算盘。 现在看来,也只有前朝太子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前朝太子,在这上面大做文章,然后伺机而动。 问题是,现在她已离开了小商王府,也就没有了接近宇文洌的机会,而且经过这次的事,小商王一定会加紧对她的防范,再要动小商王府的人,难如登天! “怎么办才好……” 柳拂堤心里盘算着,脑子简直乱死了。 蓦地,她眼睛一亮: 对呀,不还有王妃吗?她们可是“好姐妹”,她干嘛不从王妃身上下手,把秦露浓跟王妃的矛盾挑起来,小商王府一乱,她不就有机会了? 对,就这么办! 不管怎么说,柳拂堤都在小商王府住了这些日子,临走之前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跟王妃娘娘道个别,很顺理成章吧? 挑拨失败 “王妃娘娘。” 当然了,柳拂堤是趁着小商王上早朝的时候才来的,因为她很相信宇文渊说到做到的性子,万一跟这个大师兄走个碰面,没准人家一鞭子就抽过来了。 “哦?” 洛知仪呆呆坐在桌边,容颜憔悴,眼眸暗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应了一声。 “王妃娘娘,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以后可能很难见到面了。” ***,洛知仪,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儿,能帮我什么? “你……要走了?” 洛知仪慢慢转动眼珠,看到柳拂堤肩上的包裹,怔怔问道。 “是的,王妃娘娘,小商王府毕竟不是我的家,我……” 不走不行,不然会死在小商王手上。 “哦……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这么说,她也想走了? 哈! 柳拂堤心里怪笑一声,差点说不出话来。 这算什么事儿,王妃,你好歹也挽留我一下,也省得我离开得太没面子好不好? 就这样什么都不说让我走人,咱俩从前的感情都是来假的是不是? 当然了,是真是假,她比作任何人都清楚。 “王妃娘娘,不是我要多嘴,我看你脸色越来越差了,是不是王爷还是不好好待你?” 走就走,不过走之前还是得挑拨一下,看有没有用。 “王爷吗?他很生气,生我的气,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是的,她没有办法挽回宇文渊的心,要想得到他的原谅,除非知涵复生。 但,这是不可能的。 “王妃娘娘,你也不能一直这样受别人的气是不是?我看这两天王爷对秦露浓又格外关心了,你看是不是……”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老子是谁了,去皇上皇后面前狠狠参宇文渊一本,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柳拂堤斜着眼看她,故意说半句留半句,剩下的就让洛知仪自己去悟。 “关心谁?秦露浓?他一直关心她的,我知道,王爷就是那样了,他不会喜欢我的,不会了……” 如梦呓一样,洛知仪始终没有再看柳拂堤一眼,一双眼睛也是死灰色的。 如果不是对人世彻底绝望,她又怎会是如此反应。 “……” 柳拂堤这回才真的傻了眼。 枉她还以为有洛知仪这一步棋可走,现在看来,她还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你看看洛知仪那心灰意冷的样儿,根本对一切不再感兴趣,让柳拂堤想不哑然都难。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王妃娘娘,太子殿下有信来。” 阿娆是等柳拂堤走了之后才进来的,宇文洌和杨雪因她而伤重的事,小商王府的人除了当事者,也就只有她知道,所以她越讨厌这个飞扬跋扈的丞相女了。 好在她自己离开了,小商王府应该可以太平了。 “太子哥哥?有什么事?” 好半天过后,洛知仪才回过神来,大概刚才想心事想得太多了,也知道想再多也没有,这会儿她眼神倒是清亮了一些,看起来比较正常。 “不知道,王妃娘娘请。” 阿娆把太子的书信递过去,其实心里也满奇怪的。 自从洛知仪嫁到小商王府,太子从来没有理会过她,这回难道有什么重大的事吗? 洛知仪慢慢接过来,打了开来,原来是太子约她到药房一趟,说有重要事情问她。 “能有什么事呢?” 洛知仪慢慢起身,还是决定过去一趟。 不管怎么说太子都是她的亲人,亲人有事,她没可能不管的。 “王妃娘娘,要阿芸跟着吗?” 阿芸是宇文渊派给洛知仪的侍婢,自打知道了洛知涵的真正死因,阿娆就没办法再面对洛知仪,也免得两下里看着都难受。 “我自己去,你别管我的事。” 洛知仪冷冷挥手,瞬间又恢复了做主子的颐指气使,何况对于阿娆,她一开始就不喜欢。 “是,王妃娘娘。” 阿娆暗地里咬牙,退了出去。 人的本性果然是不容易改变的,她还是离王妃娘娘远点好了。 洛知仪静坐一会,一个人梳妆了一下,出府门往药房去。 王妃不是好惹的 最近街上又热闹了许多,主要是名满京城的三少爷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前段时间有秦露郁的管束,他真的收敛了很多,街坊们那叫一个高兴,简直要把秦露郁当神来崇拜。 但杨雪昨天一受伤,秦露郁忙着照顾姐姐,就没顾上他,再加上杨雪又没有把秦露郁托付给宇文泫,他可有得玩了。 “大家听好了,三少爷今天心情好,出来逛逛,你们只管做生意,不用理会。” 罗乔终于找回一点当初招摇过市的感觉,叉着腰走在前头,得意莫名。 街坊唯唯喏喏,不用理会?那怎么行,万一有个招呼不周,惹你三少爷火大,我们一天的生意不就白做了? 问题是那个小女娃娃咧,怎么没有跟来呀? 这不成心吗? “三少爷,你看,他们都很听话,哈哈……” 罗乔大笑,这么长时间没教训他们一下,还以为他们不把三少爷放在眼里了呢。 “少来!咦,看哪看哪,那边有位美女!” 宇文泫正百无聊赖,蓦地眼睛一亮,跟现了猎物似的。 “哇,果然是美女!哟,看她愁眉紧锁的样子,不会是被谁给欺负了吧?” 罗乔也打蛇随棍上,迎着美女走了过去。 “是呀是呀,我看哪,她是没人疼了,不如咱们三少爷做做好事,啊?哈哈哈……”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眨眼间就把前面那位跟丢了魂儿似的美人拦在了当街。 街坊们互看一眼,那意思都一样:活该这女子倒霉。 “什么事?” 是洛知仪,她正要去药房跟太子见面,感觉到被人拦住了去路,这才抬起头来。 “小娘子,算你有福气,我们三少爷看上你了,怎么样,陪我们三少爷喝一杯?” 罗乔喉咙哽了哽,这话好像有点儿耳熟。 “大胆!” 罗乔这流里流气的样儿惹怒了洛知仪,她堂堂七公主,小商王妃,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敢当街调戏于她,找死是不是? “哟哟哟!美人儿火啦!哈哈哈,美人就是美人,火也那么撩人,哈哈哈……” 罗乔很夸张的笑,好像不这样笑,就不是混混似的。 “美人,何必生气,三少爷我今儿心情好,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宇文泫淡然笑着,没等洛知仪反应过来,他已一把抓起人家的手,很亲密的样子。 “你、你放手!你这个混帐!” 洛知仪登时涨红了脸,用力挣扎也挣不脱,右手一扬,一巴掌就要甩过来。 “美人何必这样生气,一起喝个酒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宇文泫可是会武的,轻而易举便抓住她落下来的手,稍稍一用力,她就痛得流下泪来。 “混、混帐,你、你可知道我、我是谁……” 洛知仪挣扎着,哆嗦着,她誓,一定禀告父皇母后,把这个人碎尸万段! “你是谁?哈哈,美人儿,管你是谁,我们三少爷看上你,就是你的福气!” “三、三少爷?什么三少爷?” 名头很响吗?很了不起吗? 再了不起,能大过她的父皇母后去? 三少爷闯大祸了! “三少爷你都不知道?啧啧啧,美人儿,你还真是没见识,告诉你,你面前这位就是小商王的三弟,大名鼎鼎的三少爷!怎么样,吓到了吧?” 王爷的三弟? 知道了。 洛知仪突然一笑,这大白天的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很吓人。 “原来你就是他们说的三少爷,很好。” 宇文渊,这回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给我个交代。 “三少爷!” 不远处,阿离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原来这边离药房已经不远,阿离本来就在等着洛知仪过来,听到这边有喧哗声,才过来看看。 谁料这一看不打紧,把他给吓了个魂飞天外,一阵狂奔过来,差点跑岔了气。 “阿离,跑什么跑,跟本少爷抢美人啊?” 宇文泫白他一眼,还不知道大祸将要临头。 “三、三少爷,快、快放手,这是、这是……” 阿离没命地喘着,越急越说不出来。 “是什么是,是美人儿嘛,还能是什么?” 罗乔不以为然地扬扬眉,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宇文泫心里咯噔一下,回头去看洛知仪,后者早已停止挣扎,冷笑着看着他。 “她是、是王、王妃娘娘,三少爷你别、别……” 轰…… 打雷了吗? 罗乔等一干人都傻了眼,抬头去看天。 宇文泫到底还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松手,后退了一步,脸色已煞白。 “三少爷……” 阿莫一张脸都吓绿了,一颗心直往下沉,沉到底。 这下好了,王爷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 “王妃娘娘,太子殿下正、正等着……” 洛知仪冷笑,“三少爷,今日真是幸会!” 她抚着自己火辣辣疼着的手腕,往药房而去。 “三少爷,这……” 罗乔他们是彻底害怕了,谁不知道小商王妃是皇上皇后宠爱的七公主,他们有几个脑袋,敢得罪她? “你们回去,不关你们的事。” 宇文泫深吸一口气,反正祸已经闯了,还能怎么样。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到底还是四下散了。 不是他们不够义气,实在是这件事根本不是他们能扛得下的。 “三少爷,怎么办?” 阿莫急得团团转,差点儿一朝白头。 “还能怎么办?回去再说。” 难道要亡命逃逸,浪迹天涯吗? “这……” 完蛋了,死定了。 似乎预感到就要大难临头,小商王府的人这会儿看起来都那么奇怪。 “有事?” 没事才怪,宇文渊一下了早朝回来,清帘的目光就老在他周身打转悠。 当然了,是在他周身,而不是在他身上,更不用说看他的眼睛了。 “属下……不敢说。” 该死的阿莫,是你家主子惹了祸,你干嘛不自己来跟王爷说,非要我说? 你怕死,难道我不怕吗? 暗里把阿莫骂了千万遍,念在他是他亲生弟弟的情分上,他怎么能眼看着唯一的亲人死。 “说。” 宇文渊冷冷抛下一个字,看着他。 “是!王爷,就是……就是三少爷今天……三少爷不是故意,他只是不知道王妃娘娘的身份,所以……所以……” 宇文渊眼眸一寒: “他对洛知仪做了什么?” 又是他的三弟,这个只会给他惹事的主,连洛知仪都要得罪,他是不想活了吗?! “没、没有怎么样,就是、就是在街上拉人家的手,大概、大概把王妃娘娘弄疼了……” 看吧,王爷果然大怒了吧,他站在最远的角落,都能感受到王爷身上熊熊燃烧的怒火,这回怕是真的不死不休了。 “想死是吗?我成全你。” 宇文渊危险至极地冷笑,摔门而出。 狠狠地打!(1) 惹了祸的宇文泫居然还是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去见过二夫人出来,拔脚就要出门。 “三少爷,你还要出去啊?别去啦,王妃娘娘她……” 阿莫都快要哭出来了,他真是后悔得不行,早应该瞅个机会看一看王妃娘娘玉容,不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了? 你说这事儿还真是该着是怎么的,王妃娘娘进小商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三少爷之间居然彼此不认识,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管她呢,先玩儿再说。” 宇文泫一把甩开他,直冲着大门去。 “唰”! 毫无征兆的一鞭破空而来,缠上了宇文泫的腰身,没等他回过神,身上一紧,已被狠狠摔了出去! 除了宇文渊,谁使得出这样的鞭法,谁又敢对三少爷出手。 “三少爷!” 阿莫大叫,还没等跑到跟前,宇文渊已振腕收鞭,跟着狠狠一鞭抽下,直击在宇文泫肩背上! 他这一鞭明显是带有内力的,很重很重,鞭子击中宇文泫身体的一刹那,身体要裂做两半的疼痛是那样入心入脾,宇文泫忍不住地痛呼出声,整个身子都动不得了。 少顷,有鲜红的血从他背上渗出,很吓人。 “王爷手下留情!” 阿莫扑通一声跪下,怎么回事啊,他不是求哥哥跟王爷好好说说,不要动主子嘛,怎么…… “你有什么话说?” 宇文渊长鞭凌空一振,握鞭的手已苍白。 他眼睛里有跳动的怒火,但除了怒火,就没有别的吗? 宇文泫俯卧地上,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紧闭了唇。 他是知道错了吗,还是从来以沉默表示对宇文渊的抗争,所以怎么都不会开口? “好!” 宇文渊咬牙,手起鞭落,狠狠击在宇文泫身上。 啪……啪……啪…… 宇文渊出手并不快,但重,很重很重,好像每一鞭都要把宇文泫劈做两半一样! “王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阿莫和清帘都急得要撞墙,齐往宇文泫身边抢过去! 然宇文渊挥动的长鞭就跟铜墙铁壁一样,那一股强劲的气流把他们两个挡在圈外,他们根本近不了宇文泫的身。 鞭子不停地落下来,宇文泫身上的衣服已开始碎裂,露出已血肉模糊的背。 这样,应该很痛吧? 可平常看起来摆不上台面的三少爷,这会儿居然如此强硬,一声都不出,只是越来越紧地握住了拳,昴起的头也慢慢落了下去。 “王爷,不要打,不要打了,三少爷会死的,王爷!” 阿莫一次又一次地往里冲,却被更强劲的气流给反撞回来,叫得嗓子都哑了。 但没有人能令宇文渊改变主意,他只是寒着一张脸,挥动着右臂,一鞭又一鞭地落下来,精准无误地落到宇文泫背上去。 要再这样打下去,宇文泫真的支持不了多久的。 “快,秦姑娘!” 清帘虽然还没失去冷静,突然想起来,要想宇文渊,只有杨雪尚有一线希望。 “啊?哦!” 阿莫先是愣了愣,跟着惊喜莫名,跟得了天大的宝贝似的,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希望杨雪的房间离前院不远,拐个弯儿就到了。 阿莫不过才跑过去一会,杨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不要!别打三少爷,王爷,一定有误会,一定有误……哎呀!” 一下没了声,清帘皱眉:不会摔了吧? “王爷,鞭下留人!” 还好,只是稍微一停,声音又响了起来,杨雪提着受伤的双手,歪歪扭扭地跑过来,一看这场景,立刻急红了脸。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你问清楚了没,是不是有什么、有什么误会?!” 三少爷绝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绝对不会去惹王妃娘娘的! 宇文渊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看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会停手的。 真的非打死不可吗? “啊呀,王爷,不要打小哥哥,不要打啦!” 秦露郁可急了眼啦,也管不了那么多,拔脚就往宇文泫身边冲过去! 狠狠地打!(2) “露郁!” 杨雪大叫,清帘已一把抱住了她。 “王爷,不要打小哥哥,他不是坏人,就是、就是没有人陪他,我跟他了,他就没有再做坏事了嘛,王爷,不要打啦!” 秦露郁拼了命也挣不脱,大声哭喊起来。 场中所有人都愣住,宇文渊手上也是一滞,终究还是没有停下。 “王爷,你这样……三少爷,你快说话,你说是怎么回事?” 杨雪恨恨跺脚,虽气却不失冷静,因为她很清楚宇文渊的心性,如果不是非打不可,他不会碰宇文泫一下。 可是,宇文泫真的冒犯了王妃娘娘吗? 他一句话都不做辩解,就是等于默认? “哎呀!” 大家都愣神的当儿,清帘突然松手,抱着胳膊跳起来。 原秦露郁怎么都挣不脱,趁着清帘不注意,一口咬在人家胳膊上。 她下口还真是不留情,在清帘胳膊上留下两排清晰的、小巧的牙印儿。 “不要打啦!” 秦露郁猛冲过去,挡在宇文泫身前。 “露郁!” 杨雪吓白了脸,要救她已经来不及了,妈妈的,这一鞭要抽在露郁身上,这个妹妹就可以直接去找她真正的姐姐了。 宇文渊突然收鞭,斜斜击向旁边一棵柳树,一声大响过后,落叶翻飞。 “小哥哥,你怎么样?!” 秦露郁狠狠瞪宇文渊一眼,跑到宇文泫跟前蹲下来,想扶他又不敢。 这时候的宇文泫已浑身是血,气息奄奄,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宇文渊出手还真是不留情。 “小哥哥,你说话呀,你不要吓我,哇……你不要闭眼睛啦,你说话呀,你是不是很疼,哇……你睁开眼睛嘛……” 她那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哗哗地流,杨雪这边更是气炸了肺: “王爷,到底是哪个长舌头的在胡说八道,你要这么打三少爷?三少爷虽然爱玩闹,但从来不惹事的,你都不问问清楚……” 妈妈的! 手好痛! 杨雪只不过是从后面奔过来,又骂了宇文渊一顿而已,又没有动到手,怎么会痛得这么厉害! 她连连倒抽凉气,都顾不上骂人了。 宇文渊一声不出,长鞭垂落于地,微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覆于眼眸之上,没有人看得清他眼里是何表情。 “王妃娘娘回府,太子殿下驾到!” 侍卫一声通传,场中人全都没了声,高度戒备。 太子殿下来干什么? 别人不知道,阿莫、清帘和宇文渊是知道的,为了洛知仪。 王妃还不知道怎么跟太子殿下添油加醋地说一通呢,太子殿下肯定是为王妃讨公道来了。 清帘看着门口,下意识地往宇文泫那边移过去。 “哟,还挺热闹呢,看来有些人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露浓,你起来了?!你没事了吗?我听母后说你被该死的伊昭用刑,我担心死你了,所以才叫七妹……” “参见太子殿下!” 一干人顾不上计较他见到心上人的惊喜,齐齐拜了下去。 杨雪也不例外,只是在跪拜的时候,往宇文渊身后移了一些。 伊昭该死吗? 我看是你比较该死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小商王府哎,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就在一边,他怎么能这么放肆?! 哦,先前他搞那么神秘,派人送信给洛知仪,就是为了知道杨雪有没有事? 好有心。 逼退太子 “起来起来!露浓,你伤得重不重?啊呀,两只手都伤啦,那不是很痛,你……” “太子哥哥?!” 所有人无语,洛知仪可受不了啦,怒叫一声。 我叫你来,是为我讨回公道的,你倒好,见了老情人,连妹妹受的污辱都不顾了? “啊?啊,小商王,你可知罪?” 众人异样的眼神射过来,太子多少也有些尴尬,忙咳嗽一声,清清喉咙,找正主儿说话。 “太子殿下,臣无罪,有罪者另有其人。” 宇文渊负手站立,长鞭不知何时已缠回腰间。 “我那当然知道,不过,子不教,父之过,你是他的大哥,俗话说长兄如父,你难道没有过错?” 太子文绉绉地拽文,不安个罪名给宇文渊,他就不甘心是怎么的。 “太子殿下说的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冒犯了公主,臣已教训过他,现在太子殿下可任意处置。” 宇文渊退开一步,真的任由太子把宇文泫给带走吗? “王爷?!” 杨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还是兄弟吗? 好,虽然平时宇文泫是有些坏坏的,但兄弟就是兄弟,他怎么能这样? “不行,谁都不能再打小哥哥,不行!” 秦露郁脸上挂着两行泪,张开手臂护在宇文泫身前,贝齿咬紧了唇,死都不让开。 “这个……嗬,小商王,你还真能下得了狠手,这人还有气儿吗?” 看到宇文泫浑身是血的样子,太子都忍不住吃了一惊,洛知仪只看了一眼,更是难受得皱眉,差点儿吐出来。 “王爷,你、你这是……” 她只想借机让宇文渊向她低头而已,并没有真的想对宇文泫怎么样。 虽然宇文泫确实当街污辱她,但她会看在宇文渊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的―――只要宇文渊肯向她低头认错的话。 可没想到…… “太子殿下请。” 宇文渊再说,巴不得太子把宇文泫给拿了去,揍个死去活来再说。 “本宫……七妹,你看呢?” 太子不是笨蛋,所以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得罪宇文渊,再说就算宇文泫有什么错,被这样打一顿,也就够了。 万一他真把人带走了,又不明不白地死在宫里,事情可就大了去了。 “我……算了,太子哥哥,既然王爷已经、已经为我讨回了公道,太子哥哥就请回吧,我没事了。” 洛知仪勉强忍耐住要吐的感觉,也迅掂量出个轻重来。 要真闹到不死不可的地步,王爷说不定会更讨厌她,就越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好,小商王,既然七妹为他求情,本宫也就作罢,日后你可要好好管教你小商王府的人,不然……” 尾音拖得老长,其意不言自明。 “恭送太子殿下。” 宇文渊微一俯身,人家还没说走呢,他就要送了。 “露浓,你怎么样,手是不是很痛?我那边有治伤的灵药,等下我派人给你送过来!” 杨雪猛翻白眼,快要气死了。 拜托,太子殿下,你就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当着我“夫君”的面就跟我这么“情意缠绵”的,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太子殿下有心了,奴婢是大夫,会治伤。” 杨雪面无表情,证据也硬邦邦的,那意思很明显,太子殿下,走你的吧。 “那……我先走了,有事尽管找我。” 虽然很依依不舍,太子还是很快离开了。 不过这一趟他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他见识了宇文渊的狠和绝,果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恭送太子殿下!” 心疼 太好了,三少爷没事了! 所有人都惊喜莫名,抢着跑到宇文泫那边去。 “快快,扶起三少爷,快!” “哎呀,你轻点儿,你这粗手粗脚的,闪边去!” “扶到屋里去,快,让秦姑娘给三少爷看伤,快点!” 一家人七手八脚,却又无比温柔地把宇文泫抬到屋里去,秦露郁也跟了进去。 说起来很奇怪,三少爷的恶名京城之中无人不知,小商王府的人对他却是真心的好,很让人费解。 所有人只顾着救宇文泫,谁都没有注意到,太子离开,洛知仪默然回屋,院子里只剩下宇文渊一个人的时候,他條然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 蓦地,他身子一晃,似乎不胜痛苦般地抿了抿唇角,深吸一口气,方才稳住身形,轻而慢地迈步往后面去。 在他身后,洒了一路的血珠。 宇文泫的情况简直糟糕透了。 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不被伤到的地方,宇文渊的长鞭出手,向来不会空回。 尤其是他的背,简直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好几处白骨都隐约可见。 “王爷怎么这么打小哥哥呢,他好狠心!” 秦露郁也不是没有见过受伤的人,所以为宇文泫清理起伤口来,手法很熟练。 别忘了上次宇文渊被天绝雷伤到,也是她替他包扎的伤口。 问题是,她的小哥哥这次也被打得太重了,她都有些担心,宇文泫能不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痛! “王爷的心是没那么狠的,他这样打三少爷,肯定有原因。” 相反的,这会儿杨雪倒是平静了下来,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的手还疼得厉害,没办法替宇文泫治伤,只好在一边指导秦露郁和阿莫他们来做。 听到秦露郁的话,他们几个都一脸忿忿,当然了,他们是不敢乱说话的,在精神上支持一下秦露郁还可以。 “姐姐,你就不要替王爷说话啦,能有什么原因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一直都不喜欢小哥哥。” 秦露郁颇不以为然,眼看着宇文泫满身的伤,都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当然有原因,我觉得会不会是……” 如果三少爷不是被打成这样,太子应该会把人给带走吧? 如果是那样,三少爷要吃到的苦头,会不会比现在还要大? “谁知道呢,姐姐,你说怎么办呀,小哥哥一点动静都没有,该不会……” 岂止是没有动静,宇文泫趴在床上,一动都不动,双眸紧闭,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咽下这口气一样! 秦露郁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了,她倒不愧是个真性情的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反正杨雪自叹不如。 做人还是这样率性一些好,别太虚伪。 “我看下……放心吧,露郁,三少爷伤得虽然重,还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也得好生看着,不然……” “秦姑娘,秦姑娘!” 清帘突然在门外小声叫,听起来很着急。 杨雪“忽”一下就站了起来,清帘会来找她,一定是为宇文渊。 “什么事?” 果然,清帘急得满脸是汗,“秦姑娘,王爷他好像不大对劲,又不准我进去侍侯,他……” 杨雪拔脚就跑。 坏了,一定是王爷刚才打三少爷的时候太大力,把伤口弄裂了。 这下好了,整个小商王府伤兵满营,万一有敌人来犯,他们就都坐以待毙吧。 杨雪想得没错,宇文渊右肩后的伤口确实裂开了,血早已流满了他整个后背。 被天绝雷伤到本来就不是三天两天能好得了,别忘了是把天绝雷从骨中硬生生剜出来,那骨头能那么快复原吗? 再加上他伤口曾经受过无极散的荼毒,更加不能掉以轻心了。 可他刚才使劲全力惩罚宇文泫,这伤口能好得了才怪。 裂开的伤口 “王爷,上天怎么不眷顾你的一番良苦用心。” 杨雪不等人通报就推门而入,笑得很奇怪。 她是知道宇文渊这么做意欲何为呢,不然干嘛一副洞悉一切的样子。 “别太自以为是,很多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宇文渊脸色苍白地坐在椅上,急促地呼吸着,微耸着的右肩不住轻颤着,似乎难耐痛苦。 丫头有时候是挺聪明的,但更多的时候是在自作聪明。 “不说就不说,我心里明白就行,给我看一下伤口。” 杨雪手虽然还没有好,但更不想宇文渊废了这条手臂,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痛,慢慢解开宇文渊的衣服,那个重新裂开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天哪!王爷,你非要这么不留余地吗?这下好了,骨头移位,没个一月半月,不用想好了。” 上次她给他对起来的骨头本来正在慢慢复原中,这一下大力拉扯,坏掉的骨头全部挪了位,这伤比原来又重多了。 “想吓我吗?” 宇文渊语气淡然,身体是他自己的,他比谁都清楚。 不过,这半边身子都又痛又麻的,倒不是假的,他多少也有些意外,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不信算了……哎呀,不要乱动,人家的手很痛哎,让我看下……” 杨雪皱眉,用手肘顶了他另一边肩膀一下,等宇文渊真的安静下来,她才满意地笑笑,专心处理起伤口来。 看来她想的没错,王爷就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感觉到肩膀要裂开似的痛,宇文渊慢慢倾倒了身子,以胸膛抵住桌沿,无声地忍耐着。 这次会出生这样的事,很出乎他意料之外,若是太子能就此作罢倒也算了,如果他非要以此为借口来大做文章,小商王府怕是要有祸事。 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吧,洛知仪应该并没有吃太大的亏,否则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 “为什么要去惹皇室中人,我本以为已把你和他们隔得够远。” 宇文渊无声冷笑,低语。 “王爷说什么?” 杨雪正两只手都忙着,听到宇文渊好像说了句什么,又没怎么听清楚,就把脸从他肩上伸过去,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说,这样近的距离,好像应该做点儿什么。” 宇文渊突然回头,四片柔软的唇突然就毫无征兆地贴合在一起。 唔…… 好啊,王爷,原来你还有力气玩亲亲,我又上当了! 房内顿时一片春色无边,原本的治伤时间临时变做亲热时间,看来宇文渊的伤并没有杨雪说的那样严重嘛,不然,他怎么有心情偷香? 耍赖! 当人有事情可以做的时候,就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甚至当你很忙很忙的时候,低下头的时候朝阳刚刚升起,再抬起来头一看,天已经黑了。 “累死了……” 秦露郁狠狠伸个懒腰,真想把姐姐拉过来打一顿先。 没见过这样的大夫啦,明明在这边帮忙给小哥哥治伤,结果一听说王爷有事,立刻跑没影,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害她现在才把小哥哥身上的伤都处理好。 “露郁,三少爷怎么样了?” 咦,嘿嘿,不会是她在心里骂姐姐,给她听到了吧? 怎么说来就来了呢? “还没有醒呢,小哥哥多睡一会也好,不然要醒来了,也会疼得晕过去。” 秦露郁还挺知道心疼人的,说出来的话跟个小大人似的。 “哦。” 杨雪其实也累坏了,刚刚为了方便给宇文渊治伤,她把包在手指上的纱布都扯了下来,这会儿手指疼得跟不是自己的似的,好难过。 再加上刚刚跟人家……那个啥,一度严重缺氧,脑子到现在还晕乎乎的。 “姐姐,王爷没事了吗?哎呀,看你的手,都流血了呀!” 秦露郁惊叫一声,也顾不上埋怨姐姐,忙拉过她的手,帮她上药。 二夫人要见你 不多时,姐妹两个像是想到了什么,同时抬起头来看对方一眼,“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苦笑。 “姐姐,你说最近怎么这么多事呢,一个一个都受了伤,我心里好难受哦。” 不过说起来也不是坏事,人只有经历磨难,才会渐渐长大。 若是一辈子都一帆风顺,当灾难突然来袭的时候,一下子就会把人给压垮的。 “没事,这些不好的事很快就会过去的,不然怎么会有‘苦尽甘来’一说呢?放心吧,会没事的。” 杨雪搂过她来,把下巴抵在她头上,轻声安慰她。 “我是没有事啦,就是姐姐啊,还有三少爷,他好可怜哦,姐姐,你以后也对他好一点,行不行?” 我晕! 杨雪在她头顶上翻翻白眼,忍不住想要笑:这小妮子真对三少爷动了真情啦? 还知道替他讨恩典,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对三少爷好像一直都很客气,没把他怎么样吧? “我知道啦,小丫头,人小鬼大。” 秦露郁调皮地笑,又高兴起来。 小孩子的心思就这么简单,很容易伤心,也很容易满足。 可是这些事情,怎么这么叫人……无所适从? “秦露浓。” 宇文渊突然在外面叫,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不见,就想她啦? 杨雪往门外看一眼,想到刚刚两个人的亲密,不自觉地红了脸,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露郁,我出去一下,你叫他们过来看着三少爷,你也去休息一下好了,反正三少爷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杨雪松开秦露郁,也不忍心看她这么辛苦。 “我没事,我已经叫阿莫他们去休息啦,今晚我看着三少爷就好啦。” “那……随你。” 多说无益,小丫头的心意,她也只有成全。 杨雪出门,宇文渊神情凝重,难道又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二夫人要见你。” 说实话宇文渊也很奇怪,自从十几年前进了那间佛堂,二夫人从来不跟外面的人接触,怎么会突然要见丫头的? 她对丫头了解很多吗? 还是因为别的? “谁?二夫人?要见我?” 杨雪也愣了,脑子里有刹那间的空白。 不是吧? 那间房子不是被王爷列为禁区吗?而且她一直想要知道关于二夫人的事,王爷却怎么都不肯说,怎么屋子里那位主动要见她啦? 什么情况啊? “跟我来。” 宇文渊转身就走,身子微微向右倾斜着,右手也软软地不着力,看来这回他的伤比上次要重多了。 “王爷,那个……二夫人为什么要见我啊?有什么事吗?” 难道是她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让二夫人生气啦? 还是三少爷被王爷教训,二夫人要怪她没有帮上什么忙? 还别说,她心里真够紧张的,比被国家领导人接见还要觉得手脚没处放。 “你见了她就知道。” 我要知道,也不必担心什么。 你的口没遮拦,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 “哦。” 杨雪闷闷地应一声,果然不再多话。 “你进去吧,说话注意些。” 在二夫人房门前,宇文渊停下脚步,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一声。 “哦,”杨雪又应一声,才要推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抽回手来,“那、那门……” 门上不是有机关,她可不想死。 “二夫人已经打开门闩,机关就自动关闭了。” 宇文渊斜她一眼,丫头挺记事的嘛,一回就吸取教训了。 “哦。” 杨雪赧然,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奇怪的女人 “好黑……” 这个二夫人还真够奇怪的,足不出户也就罢了,干嘛把所有窗户都拿窗帘挡起来,怕见光啊? “你就是秦露浓?看起来蛮灵秀的。” 二夫人跪坐在地上未动,只是睁开眼睛看着杨雪,眼神慈祥,像在看自家孩子一样。 “呃……我是秦露浓,见过二夫人。” 杨雪拼命瞪大了眼睛,待到慢慢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她才看清楚二夫人的样子。 三、四十岁的年纪,相貌虽非绝美,脸容却平和,让人看着很安心的感觉。 “不必多礼,露浓,你家里人还好吗?” 二夫人摆一下手,阻止杨雪的揖拜。 不过听她的话音,好像跟秦露浓家里人很熟,是怎么回事? “呃……有劳二夫人挂心,家父去世之后,妹妹便来投奔我,家里没有什么人了。” “是吗?秦御医也是医道高明之人,只可惜医不了自己……算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他怎么样?” 他? 哪个他? “二夫人是说……” 杨雪挠挠头,惹来手指一阵剧痛,低声呻吟起来。 “我虽然不迈出这间屋子一步,小商王府的事我多半是知道的,他得罪了七公主吧?” 原来是说三少爷。 杨雪默然,就连你这个做娘亲的对三少爷都这么不屑一顾,不肯叫他的名字,又怎么能怪别人那样对他? 而且,她也不肯承认洛知仪是小商王妃吗,还以“七公主”相称。 “这个吗,是误会吧,王爷是很生气啦,下手很重。” 你不会怪王爷吧? 可问题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二夫人要见她做什么呢? “嗯,王爷是该管管他的,露浓,我们今日虽是第一次见面,我却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之人,遇事再冷静一些就好,这府上的人,还劳你多多照应。” 什么意思? 这算是二夫人对她的托付吗? 她不知道王妃娘娘容不下她吗? “二夫人,言重了,我……我怕我不行……” “你行的,露浓,你要学会用心看事情,再让自己坚强一些,勇敢一些就好,王爷表面看起来冷静睿智,无懈可击,其实这些年来他很累,他需要有人帮他。” 二夫人声音里有了某种颤抖的意味,是在心疼宇文渊吗? “是吗?” 还是做娘亲的会看孩子的心事,杨雪怎么就没看出来,宇文渊需要她帮忙了? “二少爷脾气是暴躁一点,但心地至真至纯,多哄哄他,就没事了。” 二夫人好像完全不管杨雪有没有在听,会不会明白她的意思,就只顾说着自己的。 这种感觉还真奇怪。 “哦。” 管他呢,先答应着再说,这个二夫人鬼鬼怪怪的,杨雪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谁料杨雪答应过之后,二夫人就没了动静。 就是这样? “那……三少爷呢?” 他才是你亲生骨肉吧,你就没一句话说? “你不必管他。” “为什么?”杨雪叫起来,怎么一个一个都这样,拿三少爷当什么了?“二夫人,王爷是恩怨分明的人,为什么对三少爷那么坏?还有,二夫人知道千面王的事吗?”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还提起来做什么。 其实杨雪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比如前朝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知不知道前朝太子在哪里。 但她不敢问,宇文渊就在门外,她怕人家以为她别有居心。 “我刚才说过,你要学会用心去看事情,我累了,你去吧,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二夫人好像真的很累,闭起了眼睛,手一动,“邦邦邦”的木鱼声就又响了起来。 “是,露浓告退。” 杨雪明白的,有些事二夫人没打算告诉她,所以还是不用问了。 “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待时机一到,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于眼前小小的迷雾。” 二夫人突然又打一句禅语,只是太艰深了,杨雪一下子没听明白。 不过有件事她很清楚,这中间肯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等到秘密揭开的那一天,一定会令天下大乱的。 杨雪很期待那一天快点到来。 对了! 出了门,杨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秦露浓要她做的事,二夫人会不会知道呢? “怎么可能?” 她笑着摇头,看来要想知道真相,还得再等一些时候了。 待到她出门,宇文渊却并没有侯在门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算了,这些事先放一放吧,忙活了一天,她也很累很累了,先睡一大觉再说。 小商王需要她帮忙吗? “喔……” 不知道从多么遥远的什么地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鸡啼声,晨起的第一楼阳光已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到秦露郁熟睡的脸上。 “露郁?露郁?” 杨雪轻轻拍拍她的肩,她只是呢喃了一声,又睡去了。 “真不愧是我妹妹,爱逞劲。” 杨雪笑笑,避开受伤的手指,吃力地把她抱起来,反正三少爷也还没有醒,带她回自己屋舒服得睡一下好了。 “哇呀……抱不动……” 刚出门口,杨雪就觉得快要把妹妹给扔了,主要是一双手使不上力,秦露郁的身子老爱往外滑。 “秦姑娘,我来我来!” 还好阿莫走了过来,帮忙把秦露郁抱回房。 杨雪耸耸肩,又退了回来,望着床上脸无一丝血色的宇文泫,她心里好不是滋味儿。 “唉,三少爷,还是得我来救你。” 三少爷受了打,侍婢们都不敢靠近,因为宇文渊早有话给他们,三少爷的事谁都不准插手。 那没人给三少爷换药,就只有杨雪自己带伤上阵了。 “三少爷,你醒了吗?” 问也白问,从昨天到现在,宇文泫几乎没有动一下,很长时间才呼吸一次,真叫人担心呢。 “王爷啊王爷,就算是不得已,你也不用下这样的狠手!” 杨雪咬着牙,费劲地拿过伤药,拉开棉被,一点一点给宇文泫换药。 她的动作很慢,因为手指不敢太用力,不然就疼得无法忍受,隔一小会儿还要停下来喘一会儿,真够难为她的。 不多时,她头上就满是冷汗,一粒一粒滚下来,好不吃力。 “我来。” 蓦地,手上的棉棒被抽走,杨雪一抬头,原来是宇文渊。 “你愿意?” 杨雪很意外,看人家好像很有诚意,就起身让到一边。 但凡她能做得了,还是不想麻烦宇文渊。 “伤没好就别逞强,你不是说不再做英雄了吗?” 宇文渊低垂着眼睑,动作很轻柔,语气很嘲讽。 五十步笑百步,好像你没有受伤似的。 杨雪无声抗议一句,突然想起昨晚二夫人说过的话,看着宇文渊的侧脸,出起神来。 武功高绝,反应敏锐,眼神锐利,这样高高在上的小商王,需要她帮忙吗? 怀疑啊,怀疑。 “你不说话,就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大概感受到杨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宇文渊抬头看她,满眼的警告。 “啊?不,没有啦,王爷,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杨雪收回目光,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用心去看事情要怎么看,她还没想到。 “你去休息,伤没好之前,想事情可以,什么都别再做。” 宇文渊冷冷命令,口气强硬到没有一丝商量余地。 这人,就是这样了,明明是为别人好,也是摆出一副讨债的脸。 “好。” 杨雪很听话地答应一声,她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只要不给宇文渊添麻烦,就是对他的帮助了吧? 咱们的杨大小姐看问题的角度果然不同于常人,赞一个先。 不多时,宇文渊已帮人家换好药,重又拉过棉被帮他盖上。 他是想到了什么吗,不然眼神为何如此奇怪,好像有某种类似愧疚的,或者别的什么一闪而过,就算有人看到,也未必能够察觉…… 我错了! 宇文泫就一直这样昏睡,偶尔会动一下,大概是想翻身,立刻又因为无法忍受钻心的痛而一动不动。 太阳从东边升起来,没费多少劲儿就又从西边落了下去。 “好热……水……我要喝水……” 被丢到火坑里了吗? 不然身上为什么这么热,火烧火燎一样? 宇文泫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因为难以忍受疼痛而紧抿的唇已经干裂,渗出的血也已干涸。 “我要水……” 沉睡了一天一夜,他的身体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好无力,好难受! 但,没有人应声,屋子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再动,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粗重而缓慢地喘息着。 很久很久以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默然,慢慢忆起了先前一切。 “呵呵,”他轻笑,“这样都没死吗?我的命还真大。” 应该说,没有人想置他于死地吧,不然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喉咙里干得要冒出火来,再不喝水,他不会被痛死,也会被渴死。 可他才一动,浑身上下的伤口叫嚣着痛起来,那种要撕裂开来的疼痛简直无法忍受,他忍不住地闷哼一声,又趴了回去。 “哦……” 他呻吟着,颤抖着,极慢极慢地抬起身子,咬着牙忍受着疼痛,到底还是坐了起来。 可他毕竟被打得太重,双脚才一碰到地面,头脑就一阵晕眩,幸好桌子离床并不远,要不是及时伸手扶住了桌沿,这一下摔下去,一张脸可就摔结实了。 水壶就在眼前,他却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壶嘴里隐有热气冒出来,他喉咙下意识地动了动,干渴得更厉害了。 他眼中有了痛苦之色,这样绝望的感觉并不常有,只一次,对他身心的打击就够致命的! “名满京城的三少爷,现在连水都喝不到,你还觉得自己了不起吗?” 他自嘲地笑,聚起全身的力气,去拿茶壶。 快了!就快够到了! 他眼中露出喜色,再要往前一分的时候,“吱呀”一声响,宇文渊走了进来! “你……” 宇文泫身子狂震,惊恐莫名,被王爷的长鞭一下又一下抽在身上的感觉,他还记忆犹新,怎么能不怕? 宇文渊只看了他一眼,便对着他走过来。 “不……” 宇文泫下意识地想要退后,想要躲开他,才一迈步,双腿一软,便重重摔倒在地上。 “啊……” 这一下痛彻心扉,宇文泫凄声痛叫,眼前刹那间漆黑一片,他不敢再动,伏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但他感觉得出,宇文渊还是俯过身来,他已经被打个半死,他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这次他犯的错,就真的这么不可饶恕? “我知道我错了!” 感觉到宇文渊的手扶上了他的肩,他突然大叫,带着明显的恐惧。 宇文渊的手一僵,但不开口。 “以前我怎么闹,怎么欺负别人,都是我自己的事,但这次我得罪了皇上的公主,差点给小商王府带来祸事,我知道是我的错!” 原来,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的混帐。 宇文渊沉默,伸左手去扶他,“起来。” 相较于宇文泫的悲苦,他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平静,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一样。 宇文泫没有挣扎,慢慢起身,脸色已开始青。 这一下摔得他实在太厉害,身上的伤口有好些地方又已经裂开,正慢慢流出血来。 男儿泪 “洌被打到浑身是伤的时候,就比你听话,一直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宇文渊扶他到床上坐下,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宇文泫愕然,抬起头看着他,欲言又止,说实话他不明白宇文渊的意思。 “喝啊。” 宇文渊再往前递一递茶杯,看出来他没可能自己拿动,便直接把茶碗送到宇文泫唇边。 宇文泫下意识地张嘴,几口就喝了下去。 哦,真舒服。 可是,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那么温和地看着他,还倒水给他喝,还跟他说笑话,这…… “躺回去。” 宇文渊放下茶碗,命令道。 “王爷……” 别对我这样好,想要作弄我,完全可以用别的法子,别用这最残忍的法子行不行? “嗯?” 宇文渊脸色一沉,谁敢不听他的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宇文泫喉咙一哽,慢慢地躺了回去,侧身向里,他不想宇文渊看到他这时候的表情。 衣带一紧又一松,宇文渊在解他的衣服。 “王爷,别……” 现在他身上除了汗就是血,很脏很脏,他不想宇文渊碰到他。 “不准动。” 宇文渊喝斥一声,动作快但轻地解开他的衣服,露出他年轻、遍布伤痕的背来。 这是他的杰作,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忍心看。 “换药的时候会很痛,等下别叫太大声。” 话音未落,宇文泫就感到有尖锐的痛从背上直传到心里,他不自禁地一颤,抱紧了棉被。 但,他一声没吭。 说起这一身傲骨来,他倒不输宇文渊和宇文洌。 兄弟两个都沉默下去,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知道说什么都是错? 而宇文渊看不到的是,背对着他的宇文泫眼中已慢慢流下泪来,初时还只是无声落泪,为不让自己出声,他咬紧了棉被,肩背却越绷越紧。 但他怎么会这样悲伤,怎么都忍不住,终于低低地啜泣起来。 “……疼得厉害吗?” 宇文渊停下手,声音都有些紧。 “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宇文渊终于还是变了脸色,低下头去。 “我做错了事,我差点害死人,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宇文泫哭得很伤心,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隐忍了十六年的泪,终于到了宣泄的时候了吗? “你从来不会听我的话。” 这倒是事实。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从来不像对二哥那样……我想你打我骂我,可你从来不好好看我一眼……我以为、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我,可是现在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 宇文渊稳如磐石的手开始轻颤,他知道宇文泫要说什么吗? “我知道你原来不想我死,你狠狠地打我,就是想以此来逼退太子,你不想我落在他们手里,是不是……是不是……” 他知道的,虽然是在问,但他知道,是这样的。 “你想得太多了。” 强装的平静快要被击溃,宇文渊口气有些烦躁起来。 “我没有,我知道是的……可是、可是你既然不想我死,为什么又要那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很难过,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这样哀切的哭声,就跟世上最利的刀剑一样,会直直刺进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你怎么都躲不开。 宇文泫,名满京城的三少爷,不管他平时有多么飞扬跋扈,有多么讨人厌,而现在的他就是一个茫然无助的孩子,需要有人把他抱在怀里。 “别再说了!” 宇文渊突然站起身来,闭了闭眼睛。 “你别不管我,别不理我,我只要像二哥那样,你让我叫你一声大哥就好!只要你这样就好……” 别再说了好不好,会让人难受死的。 “碰”一声响,宇文渊重重关上门出去,只留宇文泫一人,痛哭失声。 没多久,秦露郁的小脑袋从墙后面伸了过来,一脸的忿忿不平。 干嘛啦,王爷把小哥哥打成重伤就算了,还要把人惹到大哭,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王爷这么坏的? 兄弟情 宇文泫被打几天之后,宇文洌回到小商王府,一得知这件事,不由分说就对着宇文渊大脾气。 (三弟要有个什么,我跟你没完!) 他比划得很快,眼神很愤怒,坐在他对面的宇文渊则一声不出,真叫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一个巴掌打过去。 “他没事了。” 宇文渊抿抿唇,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干嘛下那么重的手,三弟又没有做什么错事,值得你这样吗?!) 宇文洌这个气呀,还说没事呢,这都好几天了,三弟还起不大来身,要怎么样才算是有事? “下次我出手轻一些就是了。” 宇文渊居然很讨好似地对着宇文洌笑,反正宇文洌怎么样对他,他都只会说好的。 (没有下次了,没有!) 宇文洌狠狠比划,不断挥舞的手指就在宇文渊眼前,杨雪大老远看见,简直吓了一跳: “二少爷,别打王爷,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边大喊边跑进来,杨雪的意思是想做和事佬,劝这两兄弟不要内哄的。 结果人家根本没事儿,都回过头来看她,眼神怪异。 “二、二少爷,你、你别气,王爷他只是不想太子殿下……” 杨雪讪讪然,干咽一口唾沫,乖乖,这么看着她干什么,她又没做亏心事。 (用得着你说!) 宇文洌不屑地扬眉,那眼神真气人。 杨雪一时为之气结,只好假装没看见。 “小露郁呢?” 宇文渊强忍住笑意,二弟从来不给杨雪好脸色,他是知道的。 “在给三少爷换药,王爷知道的嘛,我的手还使不上力。” 也多亏了有妹妹帮忙,不然有她受的。 “不过,王爷,三少爷最近好……好奇怪哦,好像……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说起这个,杨雪和秦露郁都有同感,自从被王爷狠揍了一顿,他再醒过来以后,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怎么了?” 宇文渊起身,走到窗前,目光一直延伸到宇文泫房前去。 “也没怎么,就是……我就是觉得三少爷好像不再气,也不再怨恨什么,不像从前似的那么……飞扬跋扈的,这些天他只是在房里静坐,要不然就看看书,反正……我说不上来,你自己去看看好了。” 杨雪拼命搜寻着脑子里的词儿,却没有一句能说到点子上。 主要是宇文泫的变化太大,太突然,她根本没法接受。 “他伤没好,还能做什么?” 宇文渊好像很不以为然,还是转身出门去,也许杨雪说的这样模糊,他也被挑起了好奇心吧。 宇文洌白了杨雪一眼,跟了上去。 杨雪说的没错,宇文泫这些天是很安静,安静得秦露郁都有些惊讶,当然了,还有些惊喜。 宇文泫能够变好,她是最高兴的一个。 “小哥哥,伤口还疼吗?小哥哥看什么书呀,这么认真?” 宇文泫坐在桌边,手捧书卷,很安静地看着。 这书很好看吗,不然他嘴角怎么一直有淡然的笑意,好像很满足的样子? 秦露郁本来趴在桌上看着他读书的,忍不住侧过头去一看究竟。 “我没事,小神医。” 宇文泫举起书拍她额头一际,嘴角的笑意更深。 退去怨恨与顽劣气息的他是那么与众不同,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看起来又那么温顺而和善,自他身上散出一种内敛的高贵之气,很吸引人。 “小哥哥笑话人家……” 秦露郁红了脸,却掩饰不住欣喜之意,“小哥哥,说真的,你现在真的变了好多哦!” “有吗?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宇文泫干脆放下书,认真地看着她,很期待她的回答。 妹妹的终身 “当然是变好了呀!小哥哥,你没觉出来吗,你这些天都没有那样……那样很气人的说话,也没有想要找你的那些兄弟,你都变得好好哦!” 秦露郁抓抓腮,越想越觉得高兴。 “就算是,也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一直管束着我,我才不会变成一个好人。” 宇文泫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惹来伤口一阵疼,但这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那是当然啦!” 秦露郁骄傲地一挺胸,管你是不是真的夸我,先受下啦。 “那这么说,我妹还成了功臣了?” 杨雪他们在门外已经很久,把他们的话都听了去。 “姐姐,王爷,大哥哥!” 秦露郁起身,乖巧地一一打招呼。 “二哥,……王爷。” 宇文泫也起身,虽然不太敢看宇文渊,但神情是欢愉的,如释重负的。 是因为明白了宇文渊待他的心吗? (二弟,要好好养伤,听大哥的话。) 还是这些话,其实现在宇文洌已经不用再嘱咐,他这个三弟一定会听话的。 “我知道。” 看吧,答应得这么快,这么心甘情愿,很说明问题哦。 宇文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刚刚在外面看着宇文泫的时候,他失神了。 十几年来,这绝对是第一次。 杨雪暗暗高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宇文泫对秦露郁有意,这是越来越明显的事,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向王爷提一提这件事,妹妹的终身有了依靠,她走也走得放心不是。 二夫人房里没什么动静,杨雪不禁微笑了笑,他们兄弟几个能够好好相处,也是二夫人愿意看到的吧。 小商王府的一切悄悄起了变化,看起来是那么美好而顺人心意。 府里没有什么事,宇文洌接着就要回天若寺,杨雪立刻反对: “王爷,二少爷的伤还没有好,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万一丞相女儿和天绝上人再……” 他们不会甘心的,万一他们再去对宇文洌不利,那可怎么办? 没受伤的宇文洌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不用说现在了。 (你别管我,管好他们。) 对于杨雪的话,宇文洌基本忽略,回头就走。 “哎……” 杨雪伸长的手臂好尴尬,半天才收回来,挠一下头,“呵、呵呵,二少爷脾气真、真大哈……” 众皆无语。 知道还惹他。 前朝太子还在人世的事,由京城子民原先的窍窍私议,渐渐变做了不避讳的讨论,如果谁不知道这件事,或者听说的事情少了,反倒成了笑话。 特别是柳子怀死了之后,他们好像越没有了顾忌,凑到一起的时候不说这个,就没话说是的。 越来越多的传言飞进宫中,激起不小的涟漪,不但洛耀开始坐立难安,惊惧莫名,就连一向不问政事的嫣皇后对这件事也表现出反常的关心,暗暗派了一些人打听这件事。 而想要利用前朝太子来大做文章的,绝不是只有柳拂堤和天绝上人,要说接下来流苏国会有大乱,也没什么不好相信的。 天绝的死对头 “启禀皇上,谢护卫到了。” 洛耀一下停住脚步,神色稍缓,要找到这位神龙见不见尾的主,还真不是容易事。 “有请。” “遵旨!” 不多时,天启殿上烛影一晃,谢逸已现身。 “参见皇上。” “免礼,谢护卫,有关前朝太子一事,你可曾听说?” 原来洛耀是为了这件事找谢逸,不过他实在是找错人了,谢逸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皇上的意思……” 谢逸皱眉,颇为不耐。 他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宫廷争斗,尔虞我诈,他之所以会留在皇宫,一来为了躲避某人,二来只是为了守护嫣皇后。 因为嫣皇后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唯洛耀知道而已。 不然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皇后跟别的男子来往甚密。 “不管前朝太子是不是还在人世,朕必须第一个找到他,否则……” 其意不言自明,一旦前朝太子被外面的人找到,他这个皇上就做到头了。 “皇上派别人去做就好,恕我不能从命。” 谢逸态度虽然温和,语气却坚决,简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你……” “臣告退!” 说走就走,衣袂翻飞之际,谢逸已不见了踪影。 “你……你……该死!” 洛耀气得涨红了脸,好个谢逸,仗着自己武功高绝,连他这个皇上都不看在眼里,好大的胆子! 不过,气归气,人家就是不愿意,他也勉强不了人。 虽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绝对有他掌控不了的人、事、物,不然他也不会被前朝太子的事闹到焦头烂额了。 “哼哼,幸亏朕早有准备,还留有后招!” 洛耀这个“后招”,也不怎么新鲜,就是天绝上人而已。 柳子怀未死之前,曾经带天绝上人入宫面过圣,洛耀对他研制的火器一直很期待。之后他每隔几天就差人到天绝上人那里去问,两下里还一直有往来。 今天他除了召谢逸来见,同样也传召了天绝上人,本来是想双管齐下,确保万无一失的。 没想到谢逸竟然拒绝,不过还好,有天绝上人帮忙也一样。 他在这边等得焦心,却不知道那边出了大事了。 “该死的谢逸,原来你躲在这里!今天不分出个你死我活,就不算完!” 天绝上人怒吼着,额上青筋暴起,一看就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师兄,你何苦……” 震惊了! 师兄?! 谢逸叫天绝上人师兄,宇文渊又叫天绝上人师伯,换句话说,谢逸不就是宇文渊的…… 谢逸看起来很无奈,没想到他千躲万躲的,居然还是在这里跟师兄碰了面。 “少说废话!接招!” 这两位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见面就不死不休的。 “师兄!” 谢逸大叫,猛地往后退,这里毕竟是皇宫,要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站住!” 天绝上人才要追过去,一旁的侍卫已经拦了过来,“上人!上人!皇上正在等着召见上人,你看是不是……” 他们都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认识,都被这突来的变化给搞懞了。 “我……谢逸,你给我出来,你出来!” 谢逸毕竟在皇宫呆了这么多年,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远胜于天绝上人,花影乱一使出来,几个起落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的谢逸,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天绝上人一路咒骂着,还是先去见君再说。 哼哼,哈哈!既然知道了谢逸藏在这里,要找他报仇,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原来是师兄妹 “师……谢护卫,真的是你?!你来看我啦?!” 能够在小商王府见到谢逸,杨雪简直高兴得要命。 不过她还没有高兴过头,还记得谢逸的话。 “丫头,渊儿在不在?” 谢逸看起来很急,甚至有些气喘。 当然了,今天他惊悉天绝上人已为皇上所用,能不急吗,这一下不天下大乱才怪。 “师父是说……小商王?他在啊,师父怎么……” 叫渊儿叫得这么亲,感觉好奇怪哦。 杨雪茫然,一时想不透个中玄机。 “师父。” 宇文渊从后面出来,眼神温和,神态恭敬,屈膝就要拜。 师…… 我晕了! 杨雪脑子里轰一下,无数的星星在眼前乱冒,老半天视线才重新集中起来。 “王、爷,你、你叫我师父……” 这么说来,那个谢逸一直不肯说的、让他引以为傲的徒弟,就是小商王宇文渊? 太、太狗血了吧? 当然了,依宇文渊的优秀,也绝对当得起谢逸的骄傲。 “没错。” 宇文渊颔,笑得很得意。 “丫头原来不知道吗?” 谢逸好像很意外,都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以为这两师兄妹早就相认了呢。 虽然他一直不愿意杨雪叫他一声师父。 “不、知道。” 杨雪摇头,张大了嘴合不拢了。 “老实说,我不怎么愿意承认,你是我师妹。” 宇文渊抱臂杨眉,还摇了摇头,很不满意的样子。 “你……” 杨雪随即大怒,他什么意思他?我知道,你不就是嫌我功夫差劲,做你师妹污辱了你,是不是?! “丫头,你气什么?你又不肯好好练功,比起渊儿来就是差了一大截。” 大家都是徒弟,谢逸却明显偏心宇文渊,有没有天理呀? “哈哈哈……” 宇文渊大笑,攀住谢逸的胳膊,前仰后合的。 其实他早就已经想到,杨雪肯定是谢逸的徒儿,是他的师妹。 只不过师父一直没有提这件事,再加上那时候他对杨雪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如今师父都直接到了他府上,对杨雪也那么亲切,看来是没必要再隐瞒了。 “呃……我功夫也很厉害好不好?我是说不要跟王爷比嘛,不是我不行,是他太厉害嘛!” 杨雪挣扎着红了脸,被宇文渊这样取笑,她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感到丢人的同时,杨雪也感到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从心底直冲上来,瞬间散遍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除了她是他的试婚王妃,原来她还是他的师妹,他们是真正的亲人! 这感觉叫她觉得无比地贴心,也无比地安心。 “我明白了!”杨雪大叫一声,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那会儿王爷和二少爷一见我使那个花影乱身法,就对我手下留情,原来是因为……” “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宇文渊看起来心情很好,白了杨雪一眼。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宇文渊就用另一种眼光、另一种心情来看待杨雪,才会把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告诉她,对她那么信任。 宇文洌也是一样吧? “我……嘿嘿……” 杨雪只是讪笑,窘迫地红了脸。 现在想想,她的功夫的确是有够差的,要是她现在跟人家说,她是小商王的师妹,估计没几个会相信。 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嘛。 “丫头,你到小商王府时间不长,心性倒是变了不少。” 一直没开口的谢逸冷眼旁观一会,似乎确定了什么事,突然开口。 “我……” 杨雪一回头,迎上谢逸颇含深意的眸子,心里打个哆嗦,不敢看他。 她就知道,她已占据了秦露浓身体这回事,就算能瞒过所有人,也瞒不过谢逸。 “师父也觉得有什么问题?” 宇文渊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也在看着杨雪,他早就察觉到她有问题,只是一时想不透个中玄机罢了。 她也应该有秘密 “以前露浓丫头从来不会这样笑,性子也很安静,丫头,你说,是怎么回事?” 谢逸虽然有怀疑,但神情还是温和的。 是因为他看出来杨雪并没有变成坏人吗,还是因为能得他这个徒儿另眼相看的人,就一定是光明磊落之人? “师父,我……”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好不好? 杨雪心里大乱,不安地搓着手,快要哭出来。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和师父吗?” 看她这个样子,宇文渊好像有点儿不忍心了。 他们一家子都有不愿意告诉杨雪的事,为什么人家就不能有一点小秘密? 只要她不是想要危害到小商王府就好。 “我……师父,王爷,我答应你们,一定会把事实说出来,但不是现在。” 现在无论是小商王府,还是京城皇宫,形势越来越紧张,还是先不要说这些的好。 等到了合适的时候,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说这些事不迟。 杨雪目光坦然地看着他们,如果这师徒俩对她的为人有足够的认可,就一定不会逼她现在说出事实。 “好。” 果然,宇文渊想也不想就点头,他相信杨雪,就像杨雪相信他一样。 谢逸只是微笑着,微颔,如果不是因为相信以前的秦露浓,他又怎么会教她武功。 不管现在的秦露浓变成了什么都好,他还是愿意相信她,配做他的徒弟。 “谢谢王爷,谢谢师父!” 杨雪松一口气,立刻放下心来。 她真不能想象,要是谢逸或者宇文渊非要她说出事实,她要怎么办才好。 “你们这些孩子的事,自己解决就好,好了,不要玩闹,我今天来是有正事。” 谢逸收起笑脸,正色道。 “宫里出事了?” 一说到正事,宇文渊立刻把谢逸让到里面坐下,洗耳恭听。 “我师兄已经为皇上所用,我想他应该会帮皇上找出前朝太子,你们要小心了。” 想到天绝上人见到他时的样子,他就悲痛莫名。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同门学艺十年,天绝上人怎么一点情分都不念。 “他?” 宇文渊真是吃了一惊,脸色有些白。 天绝上人武功高绝,他的天绝雷更是出手必中,现在被他伤到的肩膀还没有痊愈,他带给宇文渊的压迫感,还不是普通的强。 “那个……师父的师兄,是谁?” 杨雪挠挠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天绝上人。” 宇文渊无语,丫头还是那么后知后觉,他习惯了。 “什么?!天绝上人是师父的师兄?那……那柳小姐不就是咱们的师姐?!” 杨雪顿觉无比郁闷,那个恶女比他们还要高一点,这叫人受不了。 “是你的师姐,不是我的,我入师父门下,比她入师伯门下要早,不过这都不重要,师伯与师父向来不和,你以后要小心他。” 如果天绝上人要对付他,他还能挡一下,要丫头碍了他的事,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他为什么跟师父不和?谁做错了事?” 忽略掉人家话里的前后部分,杨雪直接问最想知道的。 “秦露浓,到底有什么事是你不想知道的?” 宇文渊脸色一沉,又要开始生气了。 他们不想让杨雪知道太多,就是不想她牵扯进来,因此而受到什么伤害,怎么这丫头一点都不体谅他们的苦心,一点都不长记性。 “呃……习惯了,习惯了,嘿嘿……” 妈妈的,是我一定要问吗? 这身体本来就不是我的,要想知道秦露浓要我做什么事,然后赶快做完了走人,我用得着这么费劲吗我? 好俗套的剧情 “算了,渊儿,事情到了今天,也不必再瞒什么,”谢逸轻叹一声,看起来很无奈,“我跟师兄同门学艺之时,师父比较偏心我一点,师兄就一直对我很生气。“ 我支持他。 杨雪暗暗腹诽一下谢逸,同样是徒弟,他偏心宇文渊的时候,她也很吃醋。 “看得出来,师父,天绝上人出手那么狠毒,师父心肠就这么好,师父的师父所以才不喜欢他,是不是?” 杨雪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这样的事情她没少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过,原来古时候真有这样的事。 “你知道?” 谢逸看起来很意外,去看宇文渊,后者摇了摇头。 没人告诉她,那丫头真是猜的?原来她也挺聪明的嘛。 “猜的。” 杨雪挑挑眉,很得意的样子。 “师兄这人就是爱争强好胜,做什么都想做到最好,师父除了对武学造诣颇深之外,还很喜欢研究火器,并把自己的研究所得都写在一本手册上。” 原来天绝上人研制火器的嗜好是从师父那里继承来的,怪不得呢。 杨雪下意识地点头,隐约想到后来生的事了。 “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偷看了师父的手册,比照着制出了天绝雷,还用它害死了好多人,师父知道后大怒,他研制火器,只是兴趣所致,而没想过用它来害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绝非他所愿,所以他就把师兄逐出了师门。” 那时候的情景,谢逸现在想起来还很心痛,被逐出师门的人历来为武林所不齿,他其实很不忍心看到师兄落得那样的下场。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师父的师父也有不对嘛,既然不想用火器来对付人,干嘛还要研制它,还要把方法写下来?这不找事儿吗?” 杨雪很不以为然,更替天绝上人鸣不平。 宇文渊白她一眼,好歹师父的师父也是一代宗师好不好,丫头居然敢这样评价他,好像没人能比她处事公正似的。 “丫头,你说的对,出了这样的事,师父也很后悔,但那册子是他穷尽一生心血所写,毁了实在可惜,所以……” 谢逸长叹,脸色很难看。 “我知道了,所以师父的师父就把这册子给师父你保管,结果天绝上人就一心要得到它,才跟师父没完没了,翻脸成仇,是不是?” 好俗套的剧情。 杨雪撇撇嘴,来点有创意的行不行,是不是每个人都得这样啊? “大师兄一行走江湖,出手就非常狠,杀人无数,师父也很痛心,有心清理门户,但师兄毕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怎么忍心……” “那又怎么样?师父的师父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点儿,总不能放着天绝上人滥杀无辜吧?” 杨雪忿忿,这古人行事就是迂腐不堪,礼教仁义那一套忒也麻烦了。 “……” 谢逸一时语塞,敢这样骂师父的,杨雪绝对是第一个。 “丫头,别乱说话,你不会明白师祖的心情的,师父也不想看到师伯落到不好的下场。” 宇文渊从背后扯了她衣袖一记,眼神里有警告之意。 “哦,嘿嘿……” 杨雪大为不好意思,讪讪然红了脸。 谢逸出山之后,行侠仗义,因为跟秦露浓的父亲,还有宇文渊兄弟的父亲都是好友,所以彼此之间很熟识。 这么一来,谢逸当然收了宇文渊做徒弟,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视如己出。 “后来有一次,我碰到一个欺负女子的淫徒,将其击毙,却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师兄的徒弟。” 谢逸脸色有些青,大概是在后悔当初没问清楚就出手吧? “那又怎么样?谁叫他欺负女人,这样的人就该死,管他是谁的徒弟呢!” 杨雪气呼呼地,很不解恨的样子。 谢逸苦笑,闭上了嘴。 刺客又来了 “啊,我知道了,原来天绝上人跟师父是这样结的梁子啊,怪不得!” 一眼瞥见宇文渊的眼神,杨雪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只好装做没看到,转移话题先。 “是的,师兄气我杀了他徒弟,就扬言说跟我势不两立,从那以后,只要是我的徒儿,他就不会放过,所以……” “怪不得师父一直不让我叫你师父,原来是为这个啊!” 杨雪恍然大悟,大叫起来,这么久以来的困惑今天总算解开了,痛快啊! “不然会怎么样,师父还会害你不成?” 谢逸不允杨雪叫他师父的事,看来宇文渊也知道。 “那为什么王爷就可以?” 杨雪还好意思不平呢,也不想想她的武功跟宇文渊是一个档次吗? 果然,师徒两个齐齐看着她,此处无声胜有声。 “这句当我没说。” 杨雪举起右手,“嗖”一下转过头去。 “渊儿,如今我师兄已为皇上所用,寻找前朝太子,你们千万要小心,凡事尽力而为,知道吗?” 谢逸最不放心地就是这两个徒儿,更重要的是他放心不下宇文渊。 虽然因为他是在杀死天绝上人的徒弟之前就收了宇文渊做徒儿,而宇文渊在朝地位又是举足轻重,却并不能保证天绝上人就会因此而放过宇文渊。 恶人行事,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了。 “师父,前朝太子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人家都在说,越说越玄,我都迷糊了。” 虽然很有可能因为多说话而穿帮,杨雪还是希望谢逸能够告诉她什么。 从宇文渊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她快憋死了。 “真做假时假亦真,丫头,问那么多干什么。” 妈妈的,师父的回答比王爷的还绝,居然跟她打禅语,不知道她这辈子跟佛祖无缘吗。 不过,她也不是个笨蛋,已经看出来谢逸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算了,看来真的不是时候,她又何必这么执着。 夜已深,万籁俱寂。 小商王府一片平静,大概是因为暴风雨将至,所以这样的平静不免让人觉得心慌。 二夫人房中传出若有若无的木鱼声,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 蓦地,一个手托木盘的侍卫轻步而来,难道是给二夫人送宵夜的? “你还是不肯死心。” 宇文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如鬼似魅。 “谁?!” 侍卫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声音都在打哆嗦。 原来,是薛昭衍。 他还真是矢志不渝呢,上次宇文渊放过他一次,这次学乖了,居然化妆成府中侍卫来接近二夫人。 不过这回他还是失算了,小商王府的侍卫宇文渊个个识得,何况给二夫人送饭的丫头也是宇文渊亲自挑选的,从来不会假手于人。 “你一定要死在小商王府,是吗?” 宇文渊冰冷的眸子如同暗夜的两点星光,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薛昭衍几乎移不开视线。 “我、我、我……不能手刃仇人,为姐姐报仇,我死了算了!” 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他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不成功,就成仁,这样让小商王耍来耍去,太污辱人了! “你要是死了,谁为你姐姐报仇?” 宇文渊负手而立,神色间不见丝毫气愤或者杀气,反倒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真他妈有够奇怪的。 “我……” 有道理。 可是……仇人明明就近在眼前,却杀不了,这感觉真窝囊。 “我数到三,你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就躺在这里。” 看来宇文渊根本就没打算杀他,也没打算伤他。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按说只要是侵犯小商王府的人,都应该有来无回才对。 “你……” “一。” “你……” “二。” “……” “三。” “嗖”一下,薛昭衍拔身而起,跃上屋顶,再一个起落,小商王府大门已在眼前。 其实他不用跑这么快,也不用害怕,如果宇文渊要对他怎么样,他插翅难飞。 多谢女侠相救! “什么人?!有刺客,抓刺客!” 大概是奔得太急,他动作有点儿大了,惊动了前院的侍卫,这一嗓子喊出来不要紧,立刻有数十名侍卫往这边奔了来。 “挡我者死!” 薛昭衍这一肚子气总算找着地方泄了,大吼一声就冲进了人群。 他的武功在宇文渊面前提不起来,要对付这些侍卫还够瞧的,只三两下就把侍卫打了个东倒西歪,哀叫连连。 后院的宇文渊不知道是有意放任他们这样,还是怎么的,居然没有露面,任由他们在前面闹。 “让开!再不让开,别怪我手下无情!” 薛昭衍打红了眼,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双眼血红。 蓦地,一道白影如飞而至,身在空中时就一掌拍出,力道之猛令人咂舌。 待到薛昭衍觉时,为时已晚,那急掠进的白影叫他眼花缭乱,跃身急退。 但,他快不过这道白影,只听“嘭”一声大响,一股大力瞬间从前心透入后背,他抑制不住地“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猛然倒退十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你……” 薛昭衍剧烈地喘息着,嘴角的血不住溢出来,显然已受了重伤。 (小商王府岂能任由你来去,想死我成全你。) 是宇文洌,他大概是不放心伤兵满营的小商王府,所以回来看一看。 “你、说、说什么……” 薛昭衍手捂胸口,拼命张大嘴喘息着,这个人比划来比划去,鬼知道他什么意思! (大哥心慈手软,我不会,擅闯小商王府者,杀无赦!) 宇文洌眼中杀机大盛,他真的比不过宇文渊冷静沉着的十分之一,这样浓烈的杀气,真的很可怕。 薛昭衍眼中有了明显的惧意,虽然嘴里说着死了算了,但有谁是真正愿意死的,只要能活,谁不希望活他个千儿八百岁。 但他已没有能力躲避或者迎战,眼看着宇文洌的掌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目等死。 “对不起,姐姐,我不能帮你报仇,我这就来见你!” “啪”一声响,薛昭衍只觉一股劲风扑而至,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怎么回事? 他才一睁开眼睛,就现面前又多了一个青衣蒙面人,原来是他挡下了宇文洌的一掌,拉了人就跑。 不过,很显然的,这个人也不是宇文洌的对手,虽然接下人人家一掌,却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定住身子,扯着薛昭衍跑得跌跌撞撞的。 “喂你……” 你谁呀,咱们很熟吗,用得着你来救我? “少废话,二少爷武功那么高,你打得过吗你,还不快跑!” 对方压低了声音怒吼,身形缥缈得如同一个梦。 好诡异的身法! 薛昭衍暗暗赞叹一声,而且刚才人家一说话,他立刻确定了一件事:救他的是个女人。 两个人都顾不上说话,好像身后有千万只老虎在追赶一样,没命地往前跑。 还好,小商王府的人并没追上来,他们再转过一条街,来到一处废弃的茶铺前停了下来,剧烈地喘息着。 “我、咳……咳……多谢侠女相、相救,敢问、敢问……” 薛昭衍本就被宇文洌打了一掌,伤得满重的,这一路疾奔下来,又累得够呛,这会儿一开口说话,一口气换不过来,差点昏过去。 “你逞、逞什么能,就凭你、凭你会是小商王的对、对手……” 杨雪一边说着话,一边拉下了蒙面巾。 她又不是聋子,前院打成那样,她当然听得到。 不过,宇文渊既然没有什么动静,肯定是有所安排,所以她就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一眼就认出了薛昭衍。 本来她不想出来的,怕又被挟持,连累到宇文渊,但一看到他被宇文洌打伤,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个血性儿郎横死当场,这才蒙面出手,把人给救出来。 “你……是你?!” 薛昭衍先是一呆,待到记起这张时,不禁吃了一惊。 不会吧,上次他可是挟持了她,她居然不记旧恨,出手相救,这女人没脑子吗,这么快就忘记那件事了? 埋藏的真相 “还认得我啊,不错嘛。” 杨雪一屁股坐到石墩上,拿手在怀里扇着风,这一路跑下来,气都来不及喘,累得够呛不说,光是热也热死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薛昭衍很快平静下来,胸中隐隐做痛,他也顾不得了。 “我吗,我只是觉得你为姐姐报仇,其心可嘉,只不过……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宇文渊为人处事向来光明磊落,铁骨铮铮,会跟前朝皇后有什么仇恨? 仅仅是因为他维护二夫人吗? 杨雪看着他,下意识地咬着嘴唇。 “误会?哈哈,误会?不,没有!我告诉你,没有误会,就是那个妖女害死我姐姐,我一定要杀了她,给我姐姐报仇!” 薛昭衍大叫,气红了眼。 “依你对小商王的了解,他为人如何?” 杨雪自知一时半会说服不了薛昭衍,不过总要试一试。 “他?我来到流苏国这后,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忠心为国,战场勇猛,为人正直,这跟我要杀妖女有什么关系?” 不赖嘛,这少年虽然一心要报仇,却还没被冲昏了头脑,看人看事挺客观的。 “那么,能得小商王维护的人,会是奸邪之辈吗?” 杨雪再问,薛昭衍一愣,说不出话来。 “能把你姐姐的事说给我知道吗,我想我也许可以帮你跟小商王府之间消除误会,共抗大敌。” 看来杨雪把人救走最大的收获,就是有机会知道一直想知道的事。 她看着薛昭衍,神色平静,目光坦荡,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会让人在在不知不觉间消除对她的敌意和防备之心,说出心里的话。 “我……要从哪里说起呢?姑娘,你知不知道,我来自文景国皇室一脉?” “哦?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你说。” 就要知道真相了!杨雪激动得要跪下去亲吻母亲大地,为免吓到这小帅哥,她用力抓住石墩边缘,强自镇定。 “塞外诸国向来以金沙、古井、邀月、望川为最,其他小国自然是难望项背。为求自保,为君者当然无所不用其极,却从来不会考虑当事者的感受。” 文景国也是一样,为求自保,他们与一些小国共结联盟。 大公主薛昭婉和亲雪池国,二公主薛昭蕴和亲流苏国,太子薛昭楚登位国君,而那时候年幼的二皇子薛昭衍,则入雏凤国为质子,过着朝不保夕的屈辱生活。 “我的天哪……” 杨雪瞪大眼睛,低声惊呼。 古时候政治交易的残酷,她根本想像不到。 “很可笑是吗,我们一家人,本来应该在一起过开开心心的生活,可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就要被生生分离,这样的痛苦,你明白吗?” 薛昭衍惨然而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想起这些过往,总会让他感到锥心刺骨一样的痛。 “那,后来呢?” 还是不回答这个问题好了,免得人家越伤心。 “二皇姐出事那年,我才五岁,跟我母妃在雏凤国挣扎求生,根本不知道个中内情,就算知道什么,也是无能为力。” 大约十年后,雏凤国皇室之间为了争夺帝位,一片大乱,薛昭衍就跟母妃趁乱逃了出来,偷偷潜入流苏国,暗中打探当年的事,意欲为薛昭蕴平冤昭雪。 出卖(1) “当年到底生了什么事?前皇后是不是死得很……冤枉?” 杨雪问出来又觉得后悔,这不废话吗,不然薛昭衍一直以来在忙活什么。 “我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个中内情,所有事情都是缘自于皇室中人的自相残杀,这是人性最大的悲哀!” 薛昭衍无奈苦笑,他也是皇室中人,对此当然有绝对的言权。 原来依照流苏国祖制,如果皇上没有子嗣,则由其弟继承王位。 先皇鱼阔在位之时,直到年过四十仍无子嗣出生,其弟鱼耀当然是理所当然的继位人。 谁料天不隧人愿,薛昭蕴和亲过来之后,没过两年就给鱼阔生了个大胖小子,鱼耀的皇帝梦一下就破灭了。 “你是说……” 杨雪突然觉得身上冷,一直冷到骨髓里,冷得她浑身都在哆嗦。 “就是了,鱼耀怎么可能甘心被姐姐的儿子夺了帝位,就给我姐姐下毒,还要杀死姐姐的儿子,以绝后患!” 说到愤恨处,薛昭衍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已见血。 “你……” 当年的事,原来是这样吗? 那就是说,洛耀这个皇帝根本就是抢来的,是天地不容的? “我姐姐中了毒,还拼命忍着,抱着儿子逃出皇宫,去找二夫人求救。” 其实说起来,这些事他多半也是听人说的,当时的情景是怎样的,他也不知道,更难辩真假。 只不过他一直都相信姐姐是清白的,所以只会把薛昭蕴说得最无辜,最可怜。 “前皇后为什么要去找二夫人?她们认识吗?” 原来二夫人是这样被牵扯进来的,杨雪下意识地点头,又明白了一些事。 “因为二夫人没到小商王府以前,是服侍我姐姐的,我姐姐待她很好很好。” 如同柳拂堤说的那样,老王的夫人死了之后,蕴皇后就做主把二夫人许给了老王,那会儿她有了事,当然要找二夫人。 “原来如此。” 薛昭蕴才去到小商王府,把事情说了,洛耀就带追兵赶到,说蕴皇后与人私通,生下孽种,因为被先皇现奸情,就联手奸夫要毒害先皇。 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简直是人神共愤,说他要为皇兄报仇,要老王把蕴皇后和太子都交出来。 “他简直就是放屁!”薛昭衍大骂,唾沫星子乱飞,“我姐姐的儿子是先皇唯一的儿子,将来就是皇帝,还用得着毒害先皇谋江山?洛耀不是人,根本就是畜牲!” 有道理。 杨雪听得心惊肉跳,不自禁地点头。 原来洛耀是这样的人! 那她以后还得离太子远点儿,万一哪天被洛耀知道了,非要拿她问罪,她会死得很难看。 “那……二夫人就……” 不会吧? 杨雪心里“咯噔”一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对!二夫人就把我姐姐和太子给交了出来,我姐姐不堪受辱,引火**,洛耀就把太子给带走了!” 大概是想到姐姐葬身火海时的痛苦,薛昭衍嘴唇不住哆嗦着,终于不能自制地落下泪来。 不是吧? 二夫人她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吧? 想起那时候二夫人的宁静祥和,杨雪哭也不得,笑也不得,心神早就乱了。 “那……那前朝太子……” 难道前朝太子真的还活着,而且就在皇宫里? 天哪!现在的太子,该不会就是…… “洛耀怎么可能让我姐姐的儿子活着?他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罢了,下旨说孩子虽然不是流苏国皇室血脉,但他是无辜的,他会派人好好将他抚养长大。” 他会这么好心? 杨雪撇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洛耀才不会这么好心,没过多久,他就又颁下一道圣旨,说孩子得了急病,没有治过来,死了。” “洛耀为了笼络人心,让小商王上下继续为其效命,又下旨说二夫人有功,封其为魏国夫人,并让小商王府上下都要尊她敬她,不得伤害她。这个该死的妖女,是她害死我姐姐,害死太子,我绝不会放过她!” 薛昭衍咬着牙誓,泪哗哗流下来,难以想象地决绝。 出卖(2) “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 杨雪失神地望着不知名的方向,心中所有的疑惑,在这一瞬间全都释然了。 怪不得二夫人不断遭人行刺,怪不得王爷要那么护着二夫人,怪不得他会那样对三少爷,怪不得三少爷会变成那样。 当知道了当年的事,这些就变得完全透明,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了。 可是,小商王真的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 他真的会因为二夫人的原因,而对三少爷那样不好吗? 还有,他之所以拼尽全力保护二夫人,真的是因为洛耀有交代吗? 还是不明白啊…… “我知道了这些事之后,就开始想办法杀二夫人为我姐姐报仇,可是……” 可是小商王武功高绝,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去了几次失败了几次,好不气人。 “那,最近人们都在说前朝太子可能活着,你知道吗?” “听说过一些,我到小商王府,一来为找妖女报仇,二来也想打探一下前朝太子的下落。我想是不是因为苍天有眼,真的有世外高人救了前朝太子也说不定。” 薛昭衍眼里有希望的光,可他怎么就不想想,他们都相信是二夫人出卖了前朝皇后和太子,如果真有高人救了太子,怎么可能把他藏在小商王府。 “你也觉得前朝太子跟小商王府有关?那……前朝太子莫非真的还活着,他会藏在哪里……” 杨雪喃喃着,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找寻前朝太子的下落,以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这哪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前朝太子是不是还活着,根本没人说得准。 看来,小商王府现在已成了众矢之的,杨雪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不禁激灵灵打个冷颤,害怕起来。 “怎么,你也在找前朝太子?你住小商王府那么久,有没有找到一些线索?” 薛昭衍还真把杨雪当成自己人了,语气很迫切。 “我也是听街上的人说起过,王爷什么都不肯跟我说,防得我很紧。” 想到这杨雪就觉得很悲哀,她那么掏心掏肺地对小商王府的人,还是换不来他们绝对的信任,她是不是太失败了。 “是吗,看来小商王这人机警得很,不会那么容易说出太子下落的,看来我得再去!” 薛昭衍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他难道没看出来,就依他现在的武功修为,去多少次也是白搭。 “薛皇子,我可不是替小商王说话,你还是先不要去小商王府冒险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杨雪说的绝对是实话,而且她始终相信,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事是薛昭衍也不知道的,还是先别闹到不死不休的好。 “就算打不过小商王,我还是不会放弃,我一定要为姐姐报仇!” 看吧,人家这么坚持,她还能怎么样。 “你……”杨雪咬咬嘴唇,不知道怎么劝这个傻瓜,“那好,你要为姐姐报仇,这无可厚非,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我来查清楚一切?” “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薛昭衍疑惑地看着她,实在不明白她到底跟谁一伙的。 “和你一样,想知道真相而已,”杨雪浅笑,绕过关于自己的事,“我现在在小商王府,跟二夫人也有机会接触,你给我一些时间,我问清楚一切,如果二夫人真的该死,你尽管杀,不然你就别再来打扰小商王府,你觉得呢?” 薛昭衍沉默,良久之后重重点了点头,“好!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你就听你一次,我会再来找你,告辞!” 这人,说走就走,几个纵跃就没了踪影。 他伤得很重,看来又得花一段时间疗伤了。 “哎……要找我别去小商王府,去药房就行!” 杨雪大叫,过后怔怔出神,今晚得知的一切都乱了,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才行。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雪想了一路,脑子里却是越来越乱,越来越觉得无法接受,更无法摆平这些事。 “到底还有什么被隐藏了呢?还是想不通啊……” 她喃喃着,进了小商王府。 经过这一折腾,王府的人又被吵闹得无法入睡,纷纷忙碌着。当然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不找些事情来做,就会心慌而已。 (大哥,你的英雄回来了。) 宇文洌和宇文渊兄弟都站在前厅,看样子就是在等杨雪回来。 “秦露浓,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是不是?” 我又不是看不见,用得着你说。 宇文渊斜二弟一眼,劈头就质问杨雪。 “呃……什、么……” 杨雪装傻充愣的本事明显不怎么到家,那样子实在不像很无辜。 她就是笃定宇文渊没有亲眼看到她救了人,所以来个一推三二五,看你有什么话说。 “你说过,以后都不要再当英雄,很难。” “啊……我说过吗?有吗?什么英雄?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雪“腾”一下红了脸,还咬着牙不认账。 (英雄,你那花影乱身法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不是说过,让你找大哥帮忙?) 宇文洌哪是那么好糊弄的,虽然两个人交手就一招,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杨雪来。 “啊嘿……” 没话说了吧? 杨雪傻笑,左右瞄了一眼,“那个……王妃娘娘没有过来?”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她就一点都不担心王爷他们的安危? “她?应该已经死心,不必理会。” 宇文渊眸子一冷,眉眼之间有明显的不耐之色,显然不想提起洛知仪,一点都不想。 “哦。” 杨雪心一沉,看来这两个人之间是再也无法挽回了,多说无益。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因为洛知仪的退出、她自己机会大增而感到高兴? (秦露浓,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刺客,你对他很了解?) 宇文洌其实是第一次跟薛昭衍打照面,他很不明白这一点。 “哦,我啊,我就是觉得他没恶意,只是想替姐姐报仇而已……” 说到这里,她不期然地往二夫人房门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很奇怪。 (他的姐姐?) 宇文洌皱眉,去看大哥。 “前朝蕴皇后。” 宇文渊倒也不瞒他,立刻答。 宇文洌眸子亮了亮,明白了。 “王爷,我……我和薛昭衍说了、说了一些话,知道了一些事,可是我觉得……” 肯定有问题。 但杨雪不敢说,因为她知道一直以来宇文渊都不允许她问关于前朝太子的事,而且一回比一回生气,她算是怕了他了。 “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别告诉我,你只会听信一面之辞。” 宇文渊挥手阻止宇文洌要解释什么的手,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杨雪沉默,良久之后抬起头来笑了笑,“我知道了,王爷,我不问了。” 就知道你不会说的,我干嘛还要多此一问。 (大哥,她也许……)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相信秦露浓能做到,不行吗? 其实自从杨雪就算受刑罚也不肯说出大哥是千面王以后,宇文洌对杨雪已经完全不一样。 这么说吧,他已经把杨雪当成了小商王府的人,对她完全地信任,就像对大哥一样。 只是杨雪这个笨蛋,还没有感受到这一点而已。 “洌,你先回去,过几天我会过去找你。” 宇文渊以眼神示意他不必多说,深更半夜地就把人往回赶。 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轻举妄动,秦露浓不会出卖小商王府,他相信,但……她是不是能够承受起后面的事,他还是没有把握。 所以,再等等。 (是,大哥。) 看起来大哥早有了全盘的计划,那就继续相信大哥好了。 宇文洌这一走,杨雪跟宇文渊突然没什么话说,都沉默下去。 喜欢就说出来 “又做了一回英雄,你的手没事吗?” 还是宇文渊先开口,关心人家就关心人家好了,干嘛装得那么漫不经心。 “哦,我没什么大事了,就是不能太用力,不然就会很痛。” 杨雪下意识地轻轻揉着自己的手指,那会儿幸亏王爷到的及时,不然她一双手就真的废了。 “那还不安稳一点。” “哦。” 又没动静了。 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话说,而是因为他们都在想着彼此的心事而已。 不远处的墙角后面,大一点、小一点两颗脑袋不住乱动,好像在窥探这边的动静。 “小哥哥,我就说不用你出去吧,看,刺客让王爷和二少爷打跑了。” 原来是秦露郁和宇文泫,看来府中一闹起来,他们两个就出来看,但因为一个有伤,一个不会武,所以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我当然知道,王爷武功多厉害,我比你清楚!” 宇文泫顺手拍了秦露郁头顶一下,口气很自豪的感觉。 “快看快看,我姐姐在偷看王爷呢,哈哈,她好喜欢王爷,就是不敢说,胆小鬼!” 这小丫头还真是人小鬼大,连杨雪的驼鸟心态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你胆大。” 宇文泫哼一声,倒是也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很有点不寻常,看来小商王府喜事将近了。 就是不知道,王妃那边会怎么样。 那次他得罪了她之后,他们俩就再也没有碰过面,不知道她还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找王爷的麻烦,让皇上对王爷怎么样。 “当然,我什么都敢说!” 秦露郁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得意地扬扬头,顶到了宇文泫的下巴。 “干嘛啦你,很痛!” 宇文泫不满地叫,又拍她头顶一际。 “小哥哥你又打我的头,我会变很笨耶!” 你不依,人家还不依呢,追着赶着要还回来。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秦露浓那个笨笨的是你姐姐,你会聪明吗,哈哈……” 宇文泫大笑着跑远,一不留神声音太大,给那边那位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王爷,有人骂我笨,我去讨回来,你别拦着。” 杨雪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头顶,确定头还没有被怒火给烧焦,狠狠一捋衣袖,追了过去。 “你本来就很笨。” 宇文渊做了最后总结。 不愧是兄弟啊,在这一点上观点如此相同。 嘿嘿…… 因为心里没有了负担,身上的伤好起来就很快。 再加上杨雪怎么说都是个“神医”,看病用药自成一派,不过三五天的功夫,宇文泫身上的伤就好了大半,行动无碍了。 麻烦的是宇文渊肩后的伤,因为上次骨头再次移位,想要再恢复就得要双倍的时间,何况宇文渊事情那么多,根本没办法完全休息,所以好起来就慢些。 “王爷,你今天一定要去看二少爷?” 杨雪认真帮宇文渊换过药,现他受伤的骨头还是很嫩,不大放心他出门。 “嗯。” 宇文渊穿好衣服,应了一声。 他说过过几天就会去找二弟,他不会对人失信。 “那要我陪你去吗?” 她武功是不怎么样,但好歹有个照应。 “不用,你伤还没有好,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宇文渊想也不想就拒绝,而且拒绝得很直白。 “那……王爷你自己小心一点。” “我没事。” 听听,听听,还是那句话,就知道“我没事”、“我没事”,他要再这么满不在乎,赶到哪一天真的有事了,就晚了。 杨雪一时为之气结,干脆扭过头去不理他。 宇文渊去天若寺,从来不会骑马或者坐骄,而是步行。 他总觉得这样走路的时候,全身都会放松,也可以想一些事情。 他才一到府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宇文泫跟在他身后,一见他回头,立刻低下头去。 “你……要去看二哥吗?” 他好像很害怕,声音都有些紧。 “嗯。” “我……也想去。” 不过他知道,王爷不会同意的,他怎么可能跟他走在一起,他那么讨厌他。 果然,宇文渊没了动静,回头就走。 说不出口的失望之情瞬间将宇文泫淹没,他咬紧了牙才没有当场晕倒,脚下却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住。 罢了,罢了,他…… 耶? 王爷怎么又停了下来,还微微侧过头来看他? 难道,他在等他? “走不动吗?我一向走路过去的。” 宇文渊声音里有淡淡的调侃之意,但绝对没有恶意。 “哦!” 宇文泫简直高兴得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三步两步就追上来,眉眼都笑歪了。 大哥,大哥,只要你肯认我是你三弟,哪怕再被痛打十回,我也认了! 遭遇伏击 深秋的天似乎亮得格外慢,兄弟两个出门走了好大一会儿,穿过闹市,出了东城门,来到残秋扑面的城外,太阳不过刚刚升起来而已。 “啾……啾……” 头顶传来大雁的叫声,宇文泫抬起头,一行大雁排成一字形,往南方而去。 “飞得高了不起吗?我也会……啾啾……啾……” 他好像很高兴,连这种小孩子才会做的事也做,摇摆着两只胳膊,学着大雁飞起来的样子。 宇文渊回过头来看他,惊得他一个晃荡,差点跌坐下去。 “你的伤还没有好,别乱动。” 其实宇文渊有点儿无语,十几年来,这是兄弟两个第一次走在一起,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三弟根本还没有长大。 “哦。” 宇文泫讪讪然放下手,眸子里尽是惊喜的笑意。 大哥是在关心他呢,这感觉真好。 宇文渊抿抿唇,继续往前走。 他是不知道应该跟三弟说什么吗,不然怎么会一直沉默,直到天若寺就在不远处。 “那边……” 宇文泫一眼瞥见天若寺门前有人影晃动,突然开口。 宇文渊立刻回头,才要说什么,宇文泫却瞬间变了脸色,“快躲!” 几十枝箭毫无征兆地疾射而来,要把他们两个射成刺猬是怎么的? 宇文渊冷笑,其实宇文泫大叫之前,他就已听到破空之声,这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哂,但见他右手向腰间一探,长鞭已经在握,内力运处,“唰”一下挥将过去,强大的内息将他和宇文泫都护在中间,刀枪不入。 但,他忽略了自己的肩伤,这一下大力挥动长鞭,受伤的肩骨再次移位,剧痛袭来,他禁不住低吟一声,内力一滞,所有防护都消失了。 “他受伤了,射,快射!”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几十名黑衣蒙面人陡然现身,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大哥!” 宇文泫想也不想就叫了出来,一把扶住宇文渊,见他面色苍白,一脸冷汗,吓坏了。 “走!” 宇文渊咬牙低吼,他已失去保护宇文泫的能力,走得一个是一个。 “我不!” 宇文泫坚决摇头,一把抢过长鞭,起身迎敌。 “你……” 宇文渊气结,你个笨蛋,使得了长鞭吗?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起身,头脑却一阵晕眩,右肩后有温热的东西流下,他的力气、他的锐利也在一点一点随之流逝,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些人,他们两个都会没命。 “唰唰唰……” 又是一拨箭狠狠射过来,宇文泫学着大哥的样子挥舞长鞭,看起来居然也有模有样,可惜还是不能做到无懈可击,不时有箭漏进来,把他闹了个手忙脚乱。 “大哥,快、快走,我撑不住……啊呀,你敢射我大哥……快走,大哥快走……” 宇文渊黑线。 跟笨丫头在一起久了,是不是也会传染到她的聒噪? 早知道这个三弟会这样,真不该让他跟笨丫头走得太近。 “撑不住还逞什么强,还回来。” 也不见宇文渊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花影乱身法一使出来,一个眨眼间就到了宇文泫身前,夺下长鞭。 回到自己主人手中,这长鞭就像有了生命,如出海蛟龙一样旋舞起来,长箭纷纷落地,断做两截。 受伤又中毒 “哦…….” 宇文渊毕竟不是铁打的,伤口越来越痛,痛得他半边身子都在麻,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可用,握鞭的手不住轻颤,人也摇摇欲坠。 “大哥!” 宇文泫大叫,一把扶住他,脸色已苍白,“大哥,你别再使力了,你的手真的会废掉的!” 他要不要相信,大哥这样拼命,怎么都不肯自己先走,是为了保护他? 是吗? “你……若是走了,我就……就不用……” “唰!” 又是一箭,其劲力度远胜其他,宇文渊陡然住口,一把将宇文泫推到一边,举鞭相迎。 但,这次他失手了,因为伤重,他眼前阵阵黑,居然没有判断准确这一箭的度,待到他长鞭挥出的时候,箭已奔着他胸口而来! “大哥快躲!” 宇文泫大叫一声,一个肩膀把人给扛开,“哧”一声轻响,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箭已从他右肩穿出,落向远处。 “你?!” 宇文渊到底还是变了脸色,在他倒地之前一把扶住他,兄弟两个一起摔了下去。 “快……走……” 宇文泫轻笑,嘴唇却迅黑---箭上有毒?! “可恶!” 宇文渊咬破了唇,食中两指一并,点了他胸前几处大穴,稍稍阻止一下毒性蔓延,然后一把扯开他的衣服,要看清楚是什么毒。 可他只顾着救人,忘了周围还有强敌环伺,那些黑衣人的箭大概也用尽了,纷纷抽出腰中长剑,一点一点靠近。 “走……走啊……” 感觉到体内犹如有一把火在烧,宇文泫眉眼之间尽是痛苦之色,伸手推宇文渊,却觉一分力气都使不上。 “别乱动!给我看下!” 宇文渊恼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想死吗? 宇文泫不动,人家刺客可已经逼近他们,宇文渊背对着他们,一心为宇文泫看伤,竟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将近吗? 最前面几名黑衣人快对视一眼,彼此点个头,大概是说天赐良机,跟着其中一名黑衣人猛地跃进,一剑刺向宇文渊后心! “不要!” 一刹那间,宇文泫眼神惊骇欲死,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臂猛一下抱住宇文渊,身子一挺,两个人瞬间翻了个个儿,这一剑便狠狠刺入宇文泫右肩,几乎与他先前所受的箭伤伤口重在一起! 黑衣人似乎也有些意外,本能地抽剑,血狂喷而出。 “啊……” 难以忍受的剧痛散遍四肢百骸,宇文泫身子一挺,嘴角一缕殷红的血慢慢流下来。 宇文渊突然平静下去,宇文泫渐渐成死灰色的脸慢慢落下来,落在他肩头。 “弟兄们,他们不行了,上!” 黑衣人大叫,其余众人齐声响应,围了过来。 宇文渊突然出一声清啸,声震长空,一干众人顿觉双耳都要被震聋了一样,纷纷伸手掩耳。 不多时,天若寺门口有青色人影一闪,几个起落间便奔到了近前,冲进了人群中。 “谁…….啊!” 众人还没等回过神,已被来人格杀了七八个弟兄---这人出手竟如此狠辣,好可怕! 宇文渊却看都不看这边一眼,翻身背起宇文泫,使出花影乱身法,如飞而去。 如今能救三弟一命的,唯秦露浓而已,他得快一点了! 三少爷就是前朝太子 “你……你是谁?你……” 眼看着同伴一个又一个倒下,为的黑衣人有点傻了眼,慢慢后退,准备开溜。 来人当然是宇文洌,听到大哥的啸声,他大吃一惊,知道肯定出事了,这才狂奔而来。 看三弟的样子,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但愿秦露浓能够救他一命! “你……” 要了命了,不过问了一句话的功夫,地上又多了七八具尸体,这个人打起架来简直跟不要命似的,偏偏武功又高得吓人,谁不走谁是笨蛋! 可惜的是,碰到宇文洌,他注定走不了的,才奔出去十几米,宇文洌突然飞起一脚,将一枝箭踢了出去,正中他后心。 “啊!” 箭上有毒,他比谁都清楚,他更清楚的是,他没有解药。 死定了。 其余众人心里一害怕,气势上就先败下阵来,不多时便被宇文洌诛杀殆尽,横尸当场。 宇文洌喘过一口气,拔身往城中而去。 三弟,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 不远处,一抹纤细的身影不甘地离去,唯有激战过后的漫天沙尘经久不散,慢慢落上了这些黑衣人的脸…… “通”一下,房门被大力撞开,把杨雪给吓了一跳。 “谁?!” 乖乖,不会是那个薛昭衍真的来找她了吧? 问题是你要来也要低调一点嘛,这样弄得震天响,怕人不知道你来行刺吗? 这一路疾奔而来,已快要耗尽宇文渊体内所有的力气,他喘息着将宇文洌放到床上,回身就向杨雪扑来! 杨雪一呆,还没回过神来,宇文渊已一下将她压到柱子上,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扼住她的咽喉,令她动弹不得。 “救命……王爷?!你这是……” 眼前人影一花,杨雪还没看清楚是个什么状况,先叫了一声,待到看清楚制住她的人是宇文渊,她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你一直想知道前朝太子在哪里,是不是?他就是,他就是前朝太子!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你满意了吗?” 宇文渊一张脸已被冷汗湿透,眼睛瞪得老大,双唇惨白,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什么……” 杨雪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原来、原来所有人都在找的前朝太子真的在小商王府,而且、而且还是…… “说话,你什么都知道了,满意了吗?” 宇文渊怒吼,笨丫头什么时候也是笨丫头,这件事情这样不好接受吗? 杨雪定定神,喉咙干得厉害,说不出话来,只好点点头。 “好,他受了伤,中了毒,他不能死,你要不要救他?” 杨雪横着眼看过去一点,又转回眼珠,点点头。 当然要救,就算三少爷不是前朝太子,她也一定会救的,别忘了她是大夫,不是杀手。 “那你快去!” 宇文渊大喜,尽管快要站立不住,还是勉强支撑着。 杨雪点点头,却一动不动。 “去呀!” 光点头就能救回太子的命吗,丫头是不是傻了? “你压着我,我怎么救?” 妈妈的,不开口不行了,杨雪视线往下一点,看着横在自己胸口的那只魔手。 敢趁机占我便宜,王爷,你死定了。 “我……” 宇文渊先是呆了呆,低头一看,微微红了脸,立刻松手后退,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别的什么,掩口咳嗽起来。 “王爷,你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吧?” 不用看也知道,不然宇文渊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没事,你先救他!” 看起来宇文泫中的毒很厉害,再不赶紧救,怕要来不及。 “放心,交给我。” 杨雪冲他安慰似地笑笑,拿过自己的药箱打开来,又坐到床榻上去,小心地解开宇文泫的衣服,仔细查看起来。 宇文渊则静静站在她旁边,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唯相信杨雪而已。 吸毒 “背后刺过来的这一剑虽然重,不过还好没有伤到心脏,不会致命,可这毒就有点儿麻烦。” 杨雪皱着眉,幸亏宇文泫中毒之后及时被封住了穴道,不然这毒一旦扩散开来,可就神仙难救了。 “需要什么吗?” 宇文渊轻轻咳嗽一声,如果为宇文泫解毒需要什么药,他上天入地也要找到。 “不用,我可以。” 杨雪回头再冲他笑笑,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从箱里众多瓶瓶罐罐中拿出一个打开来,倒出些白色粉末敷在宇文泫伤口上,血流登时缓了,过了一会,便完全停止。 “王爷,帮忙让三少爷张开嘴。” 宇文渊点头,过去抱起宇文泫,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宇文泫已深深昏迷,毫无所觉。 杨雪把一颗红色药丸放进宇文泫嘴里,“用内力帮他把药丸化开---王爷,你还撑得住吗?” 一个比一个受伤严重,真叫人头痛。 “我没事。” 宇文渊摇头,反正杨雪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会照做。 不大会儿功夫,宇文泫脸色开始略转红润,杨雪好像很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 “好啦,王爷,把三少爷放下躺好。” 再仔细看了看宇文泫的伤口,确定毒素已经尽数聚于伤口附近时,杨雪低下头就要--- “你做什么?” 宇文渊一把扶住她的肩,皱起眉。 “把毒吸出来,不然一会毒再一扩散,三少爷就死定了。”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又不是头一回做。 “我来。” 这样的事哪能让笨丫头做,这毒这么厉害,她会受不了的。 “那不行!王爷,这毒厉害着呢,你要帮三少爷吸毒,虽然不会被毒死,但口舌会因此而疼痛不堪,会有好几天说不出话来!” 杨雪哪里肯依,别忘了宇文渊可是朝中重臣,每逢三六九都要上朝,要皇上问到,他一声不出,岂不坏事? “所以,我来。”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丫头是个爱聒噪的主,要好几天不能说话,还不憋坏了? “王爷……” 好吧,要论固执,杨雪承认她比不过宇文渊,还要反对来着,人家已经低下头,一口一口吸起来。 果然不是好做的事。 才不过吸了几下,宇文渊便觉得口里、喉咙里都像要着起火来一样,**辣地痛,好不难受。 直到从宇文泫伤口中吸出的血完全呈鲜红色,杨雪忙道,“好了,王爷,可以了。” 宇文渊起身站到一旁,胸口一阵烦恶,几乎要呕吐出来。 杨雪仔细地帮宇文泫包扎好伤口,又轻轻给他盖上棉被,“好了,王爷,三少爷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我们别打扰他。” 宇文渊刚一点头,宇文洌就像飞似地冲了进来。 (三弟怎么样了?!) 杨雪被他带进来的风刮得往后一仰,差点跌倒,“没、没事了,再换几次药,就、就好了。” 果然是亲兄弟,看二少爷那样儿,急得都快吐血了。 (那就好,大哥你的伤?) 宇文洌稍稍松下一口气,转头瞧见宇文渊脸色跟纸一样白,又急了起来。 “旧伤,不碍事。丫头,你不是要给我看伤,跟我来吧。” “哦?哦,是,王爷。” 杨雪自认为没那么笨,宇文渊明显是有话要跟她说,她忙胡乱把药箱收拾一下,拎起来就跑。 “二弟,你在这边看着。” 宇文洌点头。 还好,三弟没事,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他没有看清楚那些黑衣蒙面人的真面目,却还是想得出来,这些事是谁做出来的。 天绝,柳拂堤,你们不会嚣张太久了,我保证! 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气笼罩在宇文洌周身,就连昏迷中的宇文泫都似乎有所觉,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颤动着…… 舍弃亲生(1) “你都知道了什么?” 一进门,宇文渊就瘫坐在椅上,无力地趴倒在桌面,急促地喘息着。 肩后的伤剧痛难当也就罢了,诚如杨雪所说,他觉得口舌正慢慢肿起来,说话开始变得困难。 “我……知道的不多。” 当下把薛昭衍告诉她的事说了出来,至于真假嘛,她就说不好了。 而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宇文泫就是前朝太子,要这样说的话,那二夫人交给洛耀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越来越乱了。 “他知道的,跟市井相传一样,只是胡说而已。” 宇文渊冷笑,早知道他不在这个时候把真想说出来,免得笨丫头接受不了。 “那……真相是怎样的?” 杨雪深吸一口气,解开宇文渊的衣服,想借着为他疗伤来令自己汹涌的心境平复下去。 “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今日一切,确实是皇权相争引来的恶果。” 当年洛耀一见登位无望,便联合朝中数位重臣,在前朝太子,也就是宇文泫的满月酒那天起事,毒害先皇和皇后。 “数位重臣?是谁?” 杨雪心里打个突,有什么东西瞬间划过脑际,好像与此有关,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 是什么来着? “当年手握重权的几位朝臣都参与其中,以柳子怀为。” 柳子怀? 难道他的死,就跟这件事有关? 这么说来,柳子怀生前之所以会那么嚣张,就是因为知道洛耀登基的秘密,所以才一直拿这件事来要挟他吗? 那就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了,洛耀就算受柳子怀那么多年的气又如何,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嘛。 就在那天,先皇与皇后饮下毒酒,洛耀一伙便声称先皇后联手奸夫毒害先皇,更生下孽种,意欲赶尽杀绝。 先皇后强忍剧毒之苦,抱着孩子逃出皇宫,直奔小商王府而来。她生前与二夫人的确是亲如姐妹,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当然会去找她。 而那时候,二夫人的孩子也不过刚刚两个月大而已。 “你是说……” 杨雪猛然意识到什么,“唰”一下,浑身沁出一层冷汗,简直要听不下去了。 “先皇后才来小商王府没多久,皇上便带追兵赶到,哼哼,如果不是随他起事的几位重臣都在,我们也不会知道事情跟他们有关。” 从这一点来说,是洛耀他们太失算了。 想来是因为他们觉得事情万无一失,所以有点儿大意了吧。 那时候二夫人已经把先皇后和太子都给藏了起来,洛耀大“善心”,说小商王府只是被恶人利用,只要交出先皇后和太子,则既往不咎。 “是不是真的?” 杨雪不以为然,小心地为宇文渊把骨头再次拼正。 等下她得很郑重地跟王爷说清楚一件事:他这肩骨要再次移位,她绝对救治不了,他就等着做独臂小商王吧。 “现在看来……是真的,那时候我只有十岁,被那突的状况惊呆了,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父亲,还有二夫人都是不相信的,双方就一直僵持。” 后来洛耀不耐烦了,他一举起事,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便威胁二夫人说,如果再不把太子交出来,他就要杀光京城内所有襁褓中的婴儿,以绝后患。 “什么?!他、他是不是人?!” 杨雪大吃一惊,心里把洛耀骂了个千万遍,这么残忍的事他都做的出,他有什么资格做皇帝? 舍弃亲生(2) “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那时候洌只有一岁大,三弟还在襁褓中,如果皇上真的大开杀戒,他们两个都逃不过这一劫。” 想到那时的惊险场面,宇文渊浑身也一阵紧,似乎真的有无数婴儿痛哭嚎啕一样。 老王惊呆了,二夫人也不知所措,恰在那时二夫人的孩子痛哭起来,洛耀便一把抢了她的孩子,声称要再不把太子交出来,他第一个拿这个孩子开刀。 “天哪!” 杨雪失声惊呼,真不敢想像,一个母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要死在自己面前,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二夫人当然是不肯的,扑过去就要抢,却被侍卫拦下,万般无奈之下,二夫人只好把藏在床榻里的太子交给了皇上,从此落下骂名。” 原来是这样。 难怪宇文泫曾经说过,是因为他的娘亲,皇上才带走了前朝太子,原来内情是这样的。 那么,世人都责难二夫人,也不是全无道理吧? 等一下! 杨雪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都顾不上为宇文渊治伤,“不对吧?王爷,你不是说三少爷就是前朝太子吗?那二夫人又把太子给了皇上,这……” 乱了乱了,太乱了! “笨丫头就是笨丫头,这都想不明白?二夫人交给皇上的,是她自己的亲骨肉,被皇上先抓到手里的,才是真正的前朝太子。” 那时候虽然事出突然,二夫人却一向冷静沉着,料定洛耀追来之后,一定会认为她把太子藏了起来。 所以她兵行险着,把自己的儿子藏到床榻里,又抱着前朝太子出去见君,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被她用到淋漓尽致,就算是七尺男儿,也未必比得过她的果断。 于是,后面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洛耀得了二夫人的孩子之后,倒也信守承诺,把前朝太子还给了二夫人,而带走了二夫人的儿子。 “二夫人她……” 杨雪下意识地看一眼二夫人房门,一直安静的二夫人在她眼中陡然变得无比高大,她想她得用看神的眼光来看她。 “之后不久,皇上便颁旨说太子得病而亡,二夫人从此将自己关在房中念佛,不理世事。” 后面的事,不用细说了吧? 宇文渊很累,喉咙也痛得厉害,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快要说不出话来。 “王爷,别再说了,你伤得很重,需要好好休息。” 其实是杨雪自己脑子乱成一锅粥,她太震惊,太意外了,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想清楚这些事。 宇文渊没有反对,杨雪帮他包扎好伤口之后,他便慢慢躺到床上去,闭起了眼睛。 小商王府的每一个人都这样与众不同,杨雪突然间觉得,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们,从来没有。 “我……咳……” 宇文渊还要再说什么,喉咙却越来越痛,什么都说不出了。 “王爷,算了,别再说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杨雪的心一阵一阵揪着疼,这感觉就叫“心疼”吗? 她能心疼吗?她有资格心疼他吗? “启禀王爷,二夫人要见秦姑娘。” 阿娆进来通报一声,看到宇文渊这个样子,少不得也吃了一惊。 二夫人? 这个时候要见她,会有什么事? “王爷,我……” 宇文渊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他已没法再说什么,让二夫人告诉丫头一切也好。 “那王爷好好休息,我先去了。” 杨雪使个眼色给阿娆,让她服侍宇文渊躺下,然后去了二夫人房间。 这里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唯一不同的是二夫人居然站在门口相迎,眉眼之间有明显的焦急之色。 了不起的二夫人 “他伤得很重吗?” 原来二夫人的心远没有脱离俗世,还是会为红尘所扰。 至少当她的亲人受到伤害时,她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杨雪怔怔瞧着她,说不出心里的感觉。 她刚刚一直在想,如果换成她是二夫人,洛耀当着她的面带走她的儿子,而且这一去就是凶多吉少,她会不会像二夫人一样镇定自若? 她不知道。 “秦姑娘?” 二夫人眉微皱,杨雪一直盯着她看,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夫人是问谁,是王爷,还是前朝太子?” 杨雪誓,她这样问绝对不是意有所指,只是本能地问了出来而已。 别忘了那兄弟俩一个比一个爬不起来身,二夫人这样没头没脑地一问,谁知道她问哪个? “你都知道了吗?” 二夫人身子一震,脸色开始白。 苦苦埋藏了十五年的秘密啊,终于在今天得见天日了吗? 她眼中现出悲伤之色,这悲伤如此深沉,杨雪简直就透不过气来。 “对不起,二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杨雪陡然红了脸,羞愧到无以复加。 妈妈的,什么时候才能管住自己这张嘴,不要乱说话啊? “不,你没有错,这些事早晚会让人知道的,只不过……是王爷告诉你的吧?” 除了他自己主动说出来,杨雪不可能从别的地方得知真相。 短暂的震惊过后,二夫人已平静下去,淡然笑了笑,其实这世上没有永远被埋藏的秘密,早晚有一天会被世人知悉的。 “是的,二夫人,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没事,我终究是个外人。” 杨雪笑笑,很落寞的样子。 “傻孩子,”二夫人微摇头叹息,拉着杨雪的手,一起坐到桌边去,“小商王府上下哪个把你当过外人,你又何必拿话来挤兑我。” 对于杨雪的心态,二夫人倒是满清楚的。 杨雪赧然,脸就更红了。 她才活了多大,而二夫人早已看透生死,她这点小聪明,过不了人家的法眼。 “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情要生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征兆的,只可惜,善良的人多不会因此而提高警惕而已。” 二夫人再叹,眼神瞬间变得迷离,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遥远的从前,那时候的一切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做为蕴皇后的贴身侍婢,二夫人从小就冷静沉着,目光锐利,蕴皇后也很信任依赖她。 后来老王的夫人难产而死,留下嗷嗷待哺的宇文洌,蕴皇后便做主把二夫人许给了老王,一年后二夫人生下了自己的儿子,一个月后,蕴皇后也生下了太子。 “哦。” 杨雪应了一声,这些事之间的联系,她总算慢慢理清楚了。 “后来,我进宫拜见蕴皇后,有几次看到洛耀跟皇上共饮,蕴皇后陪同在侧,洛耀都会拿仇恨的眼光看着蕴皇后,那样子恨不得把她给吞下肚去。” “什么?二夫人你早就看出洛耀心怀不轨?!” 杨雪吓了一跳,居然跟着二夫人直呼起洛耀的名字来,这要让洛知仪听见了,那还了得? “我心里也很害怕,就提醒蕴皇后千万小心,但蕴皇后反责怪我疑神疑鬼,说先皇跟洛耀感情很好,叫我不要多生事端。” “蕴皇后性格是不是很温婉?” 怪不得当事情生的时候,二夫人会把换子一事做到那般天衣无缝,原来她早有预感会出大事。 “是,蕴皇后那时候年纪小,天真纯良,根本不把人往坏处想,我几次提醒她,她都不肯相信,也不允我告诉皇上知道,我没法子。” 后来,叫人痛心的事到底还是生了,洛耀联合朝中数位重臣动宫变,下毒害死先皇,蕴皇后因为产后体弱,略饮了一小口,才没有当场毒身亡,趁乱抱着太子逃出皇宫,直奔小商王府而来。 秦露浓要她做的事 “二夫人暗中换子的事,蕴皇后不知道是吗?” 不然她也不会纵火**了吧? 杨雪真为蕴皇后感到遗憾,她是不是认定二夫人背叛了她,所以做鬼也不会放过二夫人? “蕴皇后来找我时,中毒已深,我虽略通一些医术,但却救治不了她,她费力地将事情告诉我,叫我设法保住太子。” 太子是先皇血脉,而且是唯一的血脉,如果不是为了他,蕴皇后早就随先皇去了吧? “那蕴皇后就……” 死得冤,真冤! “幸亏我那时候有一颗祖上传下来的镇魔灵珠,虽然不能解毒,但可以压制住毒性,使其不至于作,但会因此而沉睡,直到毒解的那天。” “什么?”杨雪呆了呆,面色惨变,心也通通狂跳起来,“你是说……” 蕴皇后没死?! 天哪,这怎么可能?!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怪不得你一直都没有来问过我蕴皇后的事,看来他是觉得事关重大,要等待时机,这样也好。” 二夫人丝毫不疑有他,想当然地说道。 她哪里知道,杨雪不是秦露浓,如果她真的知道蕴皇后还活着,怎么可能不问。 蕴皇后深睡之后,二夫人便将她藏在现在这间房中,那时候洛耀带追兵赶到,她便点燃了自己的房间,制造蕴皇后**而死的假象。 其实洛耀他们未必相信蕴皇后真的在火海之中,不过蕴皇后已身中奇毒,必死无疑,他们也就不再深究,否则蕴皇后还是难逃一死。 “那、那蕴皇后现在……” 杨雪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喉咙里却干得像要冒出火来,今日知道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她快支撑不住了。 “看来王爷也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这个丫头啊,心地善良是没错,就是有时候做起事来迷迷糊糊,他是不想你糊里糊涂送了命呢。” 二夫人微笑着摇了一下头,她应该已经把丧子之痛瞧得很淡了吧,要不然这十几年她要怎么过。 洛耀带走二夫人的儿子之后,小商王府便平静下来,为免蕴皇后的凤体出什么意外,老王便把她秘密送到老友一隐大师的天若寺。 “天若寺?”杨雪眼睛一亮,想到宇文洌与宇文渊对天若寺的诸多关切,“这么说,蕴皇后就在天若寺中?” “是在天若寺后山的断崖之内,那里气温极低,寒而不湿,蕴皇后在那里沉睡,一般不会有事,只等待哪位神医解开她身上的毒,为她和太子平反冤情!” 说到此处,二夫人胸口也剧烈起伏起来,想到这十几年的苦苦等待,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神医?解毒?我知道了!” 她突然大叫一声,兴奋得两眼放光,两腮通红,她终于知道秦露浓要让她做什么了! 苍天啊,原来所有的根源在小商王府,怪不得冥冥之中她会做了这个试婚王妃,就是为了救蕴皇后和前朝太子于水火吗? 看来那时候秦露浓的爹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后,本来打算救治蕴皇后,可惜他自己得了重病,临死前对这件事情念念不忘,这才让秦露浓入宫,完成他的心愿。 更可惜的是,秦露浓还没等做什么,就香消玉殒,杨雪的魂魄穿到了秦露浓身上,却一直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知道了,可问题是,她做得来吗? 毕竟是皇室血脉 “什么?” 二夫人倒是被她吓了一跳,皱起了眉。 “没事,二夫人,那……有件事情我很不明白,既然三少爷就是前朝太子,他为什么会……会变成那样,王爷对他那么……那么冷淡……” 既然三少爷是前朝太子,不是应该对他极尽保护吗,一家人都不理会他,不怕他变成登徒浪子,将来难登大宝啊? 当然了,二少爷是个例外,他对三少爷那可是没得说。 “丫头,王爷的一番良苦用心,你到现在还不能明白吗?” 二夫人轻叹,为宇文渊这些年来承受的委屈,还是为宇文泫这些年遭受的冷漠? “我应该明白吗?” 杨雪愕然,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 “我拿自己的亲生换了太子,那时候只有我自己知道,连老王都不知道,所以事过之后,他们都恨我,老王也不肯再看我一眼,视我如仇人一样。” 这个可以理解,虽然洛耀放话出来,说蕴皇后失贞,毒害先皇,但谁不知道是他以肮脏的手段夺了帝位,二夫人出卖了太子,那当然会为世人所不容。 “后来,我暗中把真相告诉了老王,老王这才恍然明白,说他对不起我,冤枉了我,不过我不在乎,是我自己决定这样做的,我就什么都能忍下。” 杨雪默然,二夫人所承受的痛苦和屈辱,不是她能想象的。 于是,老王便和二夫人一起苦苦守着这个秘密,等待良机。 洛耀顺利登基,对小商王府礼遇有加,老王却一直淡然处之。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前朝太子被当成是二夫人这个叛徒的儿子,取名宇文泫,在众人的冷眼中长大。 唯宇文洌因为跟宇文泫年纪相仿,整日玩在一起,所以感情好的没话说。 宇文渊那时候只有十岁,却也隐约明白生了什么,他也跟别人一样,以为二夫人做错了事,所以对宇文泫也极其疏远。 “王爷怎么能这样?” 杨雪突然很气,在她心中宇文渊一直如同神明一样,从来没有出过一丝差错,他会和世人一样看待宇文泫,真叫她失望。 “别怪王爷,他那时候只是个孩子而已,你是因为知道了所有的事,不然你能保证自己可以善待太子吗?” 二夫人语气淡然,杨雪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 “呃……对不起,二夫人,我知道了。” 杨雪红了脸,不敢抬头了。 她这分明就是马后炮,真是有够丢脸的。 其实那时候老王虽然刻意装做不喜欢宇文泫,却一点都没放松对他的教导,不但亲自授予他武功,还每日督促他念诗习文,天文地理无所不教,为的就是让他将来能够做个合格的君王。 “没什么,世人大多如此,你也不必觉得怎么样。这样的状况一直维持了十年,就在五年前,老王病重,就把王爷叫到床前,跟他说出了一切。” 然后这重担就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宇文渊身上,当他得知真相的时候,也是震惊而无法接受的。 当然了,少不了的是对二夫人的愧疚,还有对宇文泫的亏欠。 老王过世后,他承袭小商王爵位,开始对宇文泫极尽管教,才要加倍对他好的时候,二夫人却把他叫到了跟前。 “二夫人,你不会是要责怪王爷没有好好待三少爷吧?” 话问出来了,杨雪又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这说的什么话,二夫人会是这么幼稚的人吗? 八字真言 “傻丫头,怎么会?洛耀虽然很倚仗小商王府,却也怕王爷会有什么反叛之心,所以时刻有人监视着小商王府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什么事情太乎常理了,洛耀是不会放过小商王府的。” 宇文泫真实是身份是前朝太子,名义上却是叛徒的儿子,如果小商王府上下对他太好了,在洛耀看来就一定不是正常的事。 何况宇文泫毕竟是皇室血脉,就算被隐藏了身份,却隐藏不掉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才不过长到十岁大,他身上就时时散着一种内敛的光华,挡都挡不住。 万一哪天被洛耀看到了,看出点什么来,一切就都完了。 “那,二夫人的意思?” 杨雪下意识地点头,宇文泫何以会如此,她慢慢明白一点了。 “我没有要王爷怎么样,只对他说了八个字,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二夫人淡然一笑,宇文渊绝对是可以依赖和托付的人,这些年如果没有他,二夫人不可能支持到现在的。 “八个字?是什么?” 八个字就能把宇文泫调教成这样吗? 是什么魔咒? “精心雕琢,掩其锋芒。” 杨雪默默念了数遍,终于明白个中玄机了。 宇文渊一方面对宇文泫极尽调教,一方面又对他所有的一切视而不见。 于是,宇文泫从最初的失望、伤心,到后来的抵触,再到后来故意做尽坏事,就是为了引起宇文渊的注意而已。 杨雪突然觉得,宇文泫这些年很苦是没错,但最苦的人,莫过于宇文渊。 “这才是男人。” 她喃喃着,有些失神。 “那……那王爷就不担心三少爷真的会变坏吗?他整天搅和得四邻不安,还逛妓院,他就不担心……” 杨雪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他们兄弟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啊,王爷会不了解太子的心性吗?太子做那些事都是故意的,只不过会让街坊埋怨几句,又哪里伤害到什么人了?” 有道理。 看来前朝太子还是不够狠,做不来伤天害理的事。 “至于去妓院吗,王爷从小教授太子修习清心决心法,只要不破童身,身上就会有种清新之气,所以太子就算装得再像,也骗不过王爷。” 怪不得! 杨雪恍然大悟,难怪她每次跟王爷或者三少爷靠近,就会闻到一种清香之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可怜的三少爷,还在那边卖力地做戏,其实早就被王爷识破啦! 难怪,王爷一点都不着急,还放任三少爷在那边胡闹,这份心机有够可怕的。 “那,现在要怎么做呢?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蕴皇后,帮她解毒?” 还是等王爷来找她? 现在这三兄弟一个比一个伤得厉害,是不是等他们伤好之后再说? “王爷既然没有开口,必是早有打算,你去找他。太子的伤,究竟如何了?” 二夫人一开始就问的这个问题,结果说了这么多,还是不得而知。 “哦,二夫人放心,太子伤得虽然重,但毒已经解了,很快就会没事。” “那就好,你去吧,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要休息一下。” 二夫人嘴上说着累,但神色间却无比坦然,想来是因为说出了埋藏心中的秘密,所以心里轻快了吧? “是,二夫人。” 杨雪退出门来,风吹着树叶盘旋而起,飘散在风中,乍一看去如同一只只飘舞的蝴蝶,生机无限。 这一切终于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了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 洛耀高估了天绝上人的本事了。 确切地说,他高估了天绝上人找人的本事,所以这会儿他活该生气,气死拉倒。 更何况,柳拂堤怀着私心,要找到前朝太子,一举将洛耀父子击败,他们怎么可能真心为洛耀效命? 别说他们还没找到前朝太子,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把人交给他的,天绝上人之所以表面答应洛耀,只是得了柳拂堤授意,别跟洛耀表面为敌罢了。 而且他还有自己的目的,就是把谢逸逼出来,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逸呢?!” 一大早的,洛耀就怒气冲冲地到嫣皇后这边来兴师问罪,好像所有的事都是嫣皇后做出来的。 “回皇上,臣妾大哥没有过来,臣妾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大概是习惯了跟洛耀这样形同陌路,嫣皇后神色平静到叫人心寒,起身施了一礼,站过一边。 当了十五年的皇后,她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因此而来的殊荣,也从未在她脸上见到一丝笑容,好像做这个皇后,对她是天大的委屈似的。 “你不知道?他不是只看着你吗,你不知道谁知道?!” 洛耀绝对是气疯了,天绝上人找不到前朝太子,他又要找谢逸帮忙,难道不知道谢逸根本不愿意牵扯进来吗? “皇上明鉴,臣妾大哥一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皇上知道的。” 嫣皇后依旧神色不变,洛耀这样生气,要换做别人,早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她却一点惊惧之色都没有。 难道她不怕死吗,还是笃定洛耀不会杀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哈!”洛耀怪笑一声,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他以为自己是谁,又把朕的皇宫当什么地有了?!该死,都该死!” 嫣皇后沉默,嘴角边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 晕了,这是不是夫妻啊? “父皇,你别生气,舅舅一年下来也难得在大家面前露面,等他自己想出来的时候,就出来了。” 一直蜷缩在嫣皇后身边的洛知仪像只虾米,要不是她突然有气无力地开口,洛耀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过,说到谢逸这个“舅舅”,因为他甚少跟洛知仪正面接触,嫣皇后也极少提起,所以虽然是舅舅,彼此之间感情却很淡漠。 要不然,洛知仪在小商王府受尽委屈,谢逸早找宇文渊要个交代了。 现在看来,谢逸疼这个徒弟,远胜于疼这个外甥女。 “朕没有问你,你多说什么?嫁了丈夫的人,还整天待在宫里,像什么话?!回你的小商王府去,没事少回来!” 洛耀一般很少过问洛知仪的事,今天谁叫她正好撞在枪口上,挨骂也活该。 “父皇……” 要不要这样绝情啊? 那她要能在小商王府待下去,还会跑回皇宫来吗? 现在整个小商王府的人都不拿她当一回事,王爷更是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她都快死在那边了,都不能回来跟母后说一声,到时候谁去替她收尸? “皇上,七儿虽然嫁了人,这里好歹也是她娘家,她想臣妾这个娘了,回来看看,这样也不行吗?” 嫣皇后到底还是变了脸色,这个女儿再任性,再做了天大的错事,也是她的女儿,她要再不维护她,她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洛知仪再也忍不住,伏在嫣皇后膝上痛哭起来。 “哼!” 意外的,洛耀居然没有再说什么,只重重哼了一声,回身就走,却跟进来的太子撞个满怀。 “哎呀……儿臣参见父皇,父皇这是……” 怎么气氛有点儿不大对,父皇母后不会是在吵架吧? “跃儿,你又乱跑什么?现在事情这么多,你还不老实待着,让他们抓到什么把柄,看你这个太子还怎么当!” 洛耀今天是看谁都不顺眼,他已经快被前朝太子的事给搅和疯了。 你想啊,要前朝太子真的还活着,大概用不了多久,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就得拱手让人了。 “父皇,儿臣没有乱跑,儿臣……对了,父皇,前朝太子的事,有消息了吗?” 原来他不是什么都不管的,至少个中利害不用人家说,他也能明白。 嫣皇后乍一听到“前朝太子”四字,身子猛地一哆嗦,深深低下头去,脸色已煞白。 洛知仪大概是感受到她的不寻常反应,骤然停止哭声,抬起头来看她。 “这件事你不必理会,朕会处理,跃儿,这阵子你哪里也不准去,尤其不准出宫,听到没有?” “儿臣……” 不是吧,不出宫,怎么去看露浓? 上次她的手伤那么重,不知道好了没有? 其实他很气刑部尚书伊昭伤了秦露浓,曾经奏请洛耀惩治伊昭的,但洛耀却说审问犯人都会用刑,伊昭并没有做错,把个太子气得够呛。 “听到没有?!” 洛耀这个气,一个一个都不让他省心,嫌他死得慢是不是? “……是,父皇。” 一转眼瞥见嫣皇后眼神,太子再心有不甘也只好恭敬地应了一声,一家人都沉默下去,目送洛耀离开。 因为这样的冷漠,太子突然想起一句话: 愿生生世世莫在生于帝王家。 我好喜欢你! 确定宇文泫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宇文洌就立刻返回天若寺。 因为知道蕴皇后的凤体就在天若寺,杨雪也不觉得宇文洌的行动有什么难以理解之处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一种感觉:在宇文洌身上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他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也许还不是时候吧,就像二夫人那时候说的一样,等时机一到,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她又何必苦苦执着于此。 想到自己先前挖空心思地想要知道一切,真是好笑。 而如今什么都清楚了,她却觉得心头无比沉重,要是什么都不曾知道,该有多好? 秦露郁一朝得知宇文泫受了伤,二话不说就守在那边,谁劝都不离开,杨雪也就由她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宇文泫和秦露郁绝对已经互生情愫,只不过一个压抑,一个懵懂而已。 杨雪笑笑,已走到宇文渊门前。 “阿娆,王爷怎么样?” “刚刚睡了,不过王爷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一直在动。” 阿娆从来没见过宇文渊这样痛苦,都快哭了。 “我去看看王爷,你别急。” 杨雪心一紧,顾不上多说,三步两步奔过去,轻轻推开了宇文渊的门。 宇文渊侧身躺在床榻上,大概是右肩后疼得厉害吧,他身子看起来很僵硬,右手抚着咽喉处,看来毒性已经开始挥作用了。 “王爷,真是苦了你。” 杨雪暗暗叹息,她实在无法想像,一个人要有怎样的精神毅力,才能承受起世俗的飞短流长,守护另一个人十五年? 如果是她,她说什么也做不到。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希望什么都不曾知道,可是……王爷,我现在很矛盾,也很痛苦,我想舍弃所有一切,离开这里,过回我自己的生活,可是……可是我……” 她坐过去,慢慢俯近身子,凝视着宇文渊苍白的脸,喉咙堵得好难受,好难受。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喜欢你,因为我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有结果的!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你那么好,那么好!我就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泪蓄满眼眶,终于再也盛不下,大颗大颗滚落,每一颗都像千斤巨石,砸得整个人世一晃又一晃。 杨雪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至于失声痛哭,但这堵在喉口的哭声越叫人难受,似乎一口气换不过来,就会昏死当地。 “我……我是不是离开得太……太晚了,我放任自己喜欢你,等我要离开的时候,我怎么办?就算我能放开一切,却放不下你,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哭着,泪落如雨,宇文渊的脸在她视线中也模糊起来,所以她才没有看到,宇文渊长长的睫毛似乎在动,似乎很不安。 “给……自己……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宇文渊惨白的唇微动着,说了句什么。 “王爷,你醒了?!” 杨雪吃了一惊,坏了,她刚才又哭又叫的,不会吵到王爷了吧? 她赶紧胡乱抹一把泪,凑近去看。 “放不下……那就别……放……” 宇文渊还在说,但声音很低,时断时续,杨雪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王爷,你说什么?你要喝水吗,还是……” 杨雪皱眉,她还没老到耳背的地步吧,怎么就是听不清楚? 没办法了,她只好再凑近一点,把耳朵贴到人家嘴唇上去,用力地听。 “我说,这样近的距离,不亲亲,太可惜了。” 宇文渊突然睁开眼睛,声音也无比地清晰进来。 “啊?” 杨雪愕然,下意识地回头,好了,四片嘴唇准确无误地贴合在一起。 “唔……” 杨雪脑子里轰然一响,等到她回过神,搞清楚状况,宇文渊的舌已轻而灵巧地挑开她的牙齿,急切却又轻柔地汲取着她口内的芬芳,感受着她的存在。 “你……的伤……唔……” 有没有搞错,王爷不是伤得半死不活吗,哪来的力气玩亲亲啊? 还是刚才他只是在装,就是要骗她上当? 该死的王爷,小人! 杨雪陡然大怒,挣扎着要起身。 “是我要抓牢的人,谁都逃不开!” 感受到她的挣扎,宇文渊只是轻笑,尽管嗓音已嘶哑得不像话,然他眼中的笑却是傲然的,就如可以征服一切的王者,对大多数女人而言,绝对是致命的诱惑。 他抱紧了她,一个翻身,已将杨雪小小的身子压在身下,又是一场保卫清白的大战开始了。 就是不知道,这回是谁要霸王硬上弓啊? “你、你别太用力,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杨雪吓得心尖儿一颤一颤的,宇文渊身上的伤有多重,她最清楚,所以她不敢太挣扎,怕伤到他。 王爷真的很温柔 “怕我伤口开裂开,就别乱动。” 诡计得逞,宇文渊眼睛里尽是得意的笑意,微有些干的双唇慢慢落下来,渴盼着那柔嫩的滋润。 “什……” 么?! 别乱动? 那就是本姑娘要乖乖躺着,让你亲个够? 妈妈的,那本姑娘不亏**了? 好,看在是你受了伤的份上,我就委屈一回好了。 最重要的是,被这样亲来亲去,感觉蛮不错的。 “那……别太……太久……” 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杨雪含羞带怯地闭上眼睛,送上了自己的唇。 “呵呵……” 宇文渊轻笑,这丫头不光看起来笨笨的,原来真的笨笨的,说不让动,就真的不动了? “王爷,你、你的伤真的没事吗,我是怕……” 就算她一动都不动,王爷的伤也还是很重,又帮三少爷吸过毒,会不会伤上加伤啊? “别说话……” 宇文渊的声音低了下去,也许是喉咙痛得厉害,而杨雪口中那种清凉让他觉得舒服,他深深地吻下去,吻下去,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接近于零。 “姐姐好厉害!” 秦露郁本来是要来请教姐姐一些问题的,屋里两个人又忙成那样,她不好打扰,只好扒在门上看了个够。 “糟了!姐姐不是说王爷给三少爷吸过毒吗,那姐姐跟王爷亲亲,会不会被毒到啊?!” 她这边急得跟什么似的,屋里那两位才管不了那么多,亲得分都分不开。 “被毒到活该啦……真是……” 没有血腥的夜让人感觉无比清凉,等到宇文渊睡去,杨雪才轻轻打开门走出来,嘴角始终挂着幸福的笑意。 一个女人再强再了不起,最终还是要投进一个男人怀抱,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才算有完整的人生。 刚刚跟宇文渊抱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有种感觉,留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不能肯定,当她穿回现实世界以后,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像宇文渊这样,让她可以死心塌地去爱的人。 “我喜欢你,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她轻笑,轻步而去。 月亮悄悄升起,又慢慢落下,照着房中一夜未眠的人。 第二天一早,杨雪便拉起秦露郁去了药房,可她又什么也不做,以肘支着桌面,笑得傻傻的,口水都要流下来。 “喂喂喂!回神了回神了!” 秦露郁看了她无数次,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一只小爪爪在她眼前乱晃。 “王爷来啦?!” 杨雪骤然回神,惊喜大叫。 “嘁……” 秦露郁无力地翻个白眼,恨死姐姐了,“姐姐,你要不要这样啊?不就是昨晚跟王爷亲亲嘛,用得着……” 不是她不想说下去,是杨雪跟饿虎似地扑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露郁,你要死了你?!这种事怎么好乱说!?” 乖乖,露郁怎么知道她跟王爷……那个什么了? “唔……哎呀,姐姐,这有什么,喜欢就亲亲呗,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不过姐姐你也不要笑成这样嘛,傻呼呼的。” 秦露郁很不为然地挣脱杨雪的手,声音越大了。 看诊拿药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姐儿俩,跟看到了火星人似的。 “小祖宗,我服了你了,快闭嘴啦!” 杨雪的脸跟着火似地,通红通红的。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想起昨晚的甜蜜,她就有种很安心的感觉,是因为从那一刻开始,她才触摸到宇文渊的心,感觉到他其实也是离不开她的? “姐姐,三少爷的毒是不是都解了啊?可我们出来那会儿他还没有醒,真叫人担心。” 说着话又提到宇文泫,秦露郁接着就皱眉来,她对宇文泫的关心绝对不是假的,也不屑于掩饰。 “毒是解了,不过三少爷伤得太重,需要时间休息,别忘了他先前被王爷打一顿,伤不是还是没有好吗?” 好吧,她承认王爷狠狠的宇文泫是逼不得已,现在她知道了真相,越能体会宇文渊当时的处境。 但,王爷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点,他就不怕真的把三少爷给打死吗? “姐姐,王爷不是说我们可以回王府去了吗,为什么还要来药房啊?” 秦露郁伸长了脖子往小商王府的方向看,很不高兴的样子。 “也没什么啊,反正整天呆在府上也没事,来药房还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杨雪不怎么有底气地回答,其实真正的原因她没有说啦,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宇文渊。 在两个人玩了亲亲之后。 “哦,说的也是。” 秦露郁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 人命都值钱 “大夫,我看病。” 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目光精亮,步子沉稳,怎么看怎么不像有病。 “你……你?!” 杨雪大吃一惊:薛昭衍?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明目张胆地找上门来,就不怕碰上小商王府的人吗? “我看病,不可以吗?” 薛昭衍挑高了眉毛,那样子哪像是看病,分明像是来打架的。 “啊?行,当然行,这边、这边请。” 杨雪干笑着,也顾不上跟一脸茫然的秦露郁解释,领着薛昭衍就往后面走。 要是这会儿小商王府有人过来看见,那才好呢,她跟刺客“勾结”在一起,就算浑身是嘴也说清楚了。 “请。” 一转到后院,杨雪的唾沫星子就毫不客气地往人家脸上喷过去,“你怎么回事你?!干嘛到这边来找我,有什么重要事啊?我不是说过会打探清楚的吗,你急什么?!” 她分明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却一直觉得没办法对薛昭衍开口。 因为她知道前朝太子一事,事关重大,如果告诉了薛昭衍真相,难保他不会冲动起来把事情说出去,宇文泫就危险了。 可是如果不跟他说,又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所以才会一见到人家就这么生气。 “不是你说的吗,要我过来药房找你,我可是问了好多人,才知道小商王府的药房在这里。” 薛昭衍悠哉悠哉地捏着下巴,气死人不偿命。 “我……” 我说过吗? 好像是,不过你要不要这么听话啊,叫你来你就来? “少说废话,快说,我姐姐的事你到底打探得怎么样了,是不是二夫人出卖了我姐姐和前朝太子?” “我……是,我已经知道了,其实真相跟你知道得差不多。” 杨雪还真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不过隐瞒了二夫人拿自己的亲生换了太子的事。 “妖、女!” 薛昭衍红着眼睛大骂,牙都要咬断了。 “不准骂二夫人,那时候她也很难做!如果不交出太子,皇上就要拿所有的婴儿开刀,她怎么忍心?!” 看来薛昭衍根本不考虑二夫人当时的感受,仍觉得蕴皇后是唯一的受害者。 “你少替那妖女说话!什么为了那些孩子,她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那又怎么样?二夫人那样做,也许有违道义,但在情感上,却是可以理解的,不然所有的孩子就难逃一死,你说,太子的命是命,那些婴儿的命就不是命吗?” “我……” 薛昭衍一时语塞,涨红了脸。 “用一个人的命换无数婴儿的命,值还是不值?好,我知道,你也许会觉得,太子一身系天下安危,将来要继承大统的,那谁又能保证前朝皇后的孩子真的就是先皇骨血?” 这话说的有点儿难听了,这不是在指着蕴皇后的鼻子骂她红杏出墙嘛? “你敢污辱我姐姐?!” 薛昭衍大怒,眼看着就要一拳揍过来,他承认说不过杨雪,但有谁要对姐姐不敬,他不会客气。 “好,算我说错话,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姐姐的孩子真的是先皇骨血,他就一定是个贤德的明君吗,万一他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又怎么说?” 杨雪嘴上振振有词,暗里早骂自己一句“放屁”了,这叫说的什么话,为了不让薛昭衍逼她说出事实,她就在这边强词夺理,胡说八道,亏她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 薛昭衍果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反驳不得。 “薛皇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的好,如果你真想替姐姐报仇,真觉得前朝太子值得你依赖,那就想办法找到他,助他登上皇位,为你姐姐申冤。” 要想让这个傻少年不要再冲动行事,就只有给他一个希望。 而找寻前朝太子的事本来就扑朔迷离,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三少爷就是前朝太子,就让他找去呗,至少有点事情做,也省得他太闲。 “……我知道怎么做了,告辞。” 薛昭衍也不知道是真想明白了,还是不想跟杨雪争下去,态度转变够快的,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说走就走。 杨雪才要松一口气,他突然又回过头来,满脸疑惑的,“刘阿斗是谁?” “……” 洌才是千面王! 宇文渊他们一点都没有猜错,在天若寺外伏击他们的,就是柳拂堤一伙。 天绝上人因为得了洛耀重托,一直忙于找前朝太子的事,但柳拂堤始终坚持要找前朝太子,宇文洌是关键,所以她又跑到天若寺找人。 但这次他们却说什么也找不到了,宇文洌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回到天若寺。 等了几天不见人,天绝上人不耐烦了,又到别处去找,柳拂堤却不肯死心,带了几十名手下埋伏在天若寺外,伺机而动。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受伤的宇文洌一直藏身在天若寺后山的断崖之内,他们找不到他的。 好巧不巧的,那天柳拂堤看到宇文渊和宇文泫过来,想到宇文渊对她的冷漠,新仇旧恨一起算,这才偷袭他们。 结果只是伤了宇文泫而已,而且她带去的人还全被宇文洌给杀了个光,她吓坏了,但看到宇文洌又出现,她大喜不已,立刻奔回去找师父。 “拂堤,你不是说那小子在吗?哪有?” 师徒两个围着天若寺转了几十圈,连宇文洌的影子都没见。 “那天我明明看到他从寺里出来,他应该会在啊,真是奇怪了。” 柳拂堤也是百思难解,刚刚他们抓了个小沙弥逼问了一下,说是没见宇文洌回来过,别的也问不出什么来。 “可恶!这么久了都找不见前朝太子下落,皇上今天摆脸色给我看,气死我也!” 天绝上人恨恨地拍打着自己的大光头,不住哼着气。 本来嘛,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看过别人脸色。 “洛兰拉玛氏一个个都是色厉内荏,你别给他好果子吃,他照样没法子。” 柳拂堤冷笑,洛耀的秘密她其实也知道,只不过找不到前朝太子,一切只是徒然罢了。 “依我看,要找前朝太子,还是得从小商王府下手!***,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反正谢逸那个混帐就在流苏国,要是他动了小商王,一定能逼得谢逸现身,先把他碎尸万段再说。 “那好,师父,横竖是一棒子的事儿!那咱们先去打探一下小商王府的动静再说!” 柳拂堤也极为赞成,挽着天绝上人的胳膊,旁若无人地出寺去。 遗憾的是,这会儿宇文洌还真就不在,他担心宇文泫的伤势,所以一大早就回了小商王府,不然就可以听到这师徒俩的话,也好让小商王府的人多做防范了。 暴风雨即将来临…… 可惜小商王府还没有预料到灾难正一步步逼来,或者说他们没想到歹人会来得这么快,依旧是一片平静。 (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宇文洌身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肩上留下许多纵横交错的鞭痕,也挺让人心疼的。 <我没事。> 宇文渊的伤是旧伤,经杨雪一番救治之后,也没有什么大碍,还是得静养才行。 麻烦的是他的喉咙因为被毒到,所以肿痛得厉害,基本说不出话来。 还好因为宇文洌的关系,他不但能看懂手语,也能用手说话,这会儿兄弟俩交流起来,都是靠一双手。 可惜就是苦了杨雪,不住瞧瞧这个,看看那个,这两人比划得又快,她要稍一走神,就看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早该把那些人杀光,以免留下今日后患!) 宇文洌突然怒起来,眼中的杀气吓得杨雪打个哆嗦,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二少爷,你、你这是……” 二少爷说什么?!早该…… 这么说他、他杀过人?! <洌?> 宇文渊脸色一变,警告似地看着他。 (本来就是!他们本来就该死!我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奸臣就该死,他们……) 奸臣? “二少爷,原来你……“ 你才是千面王,那些朝臣是你杀的?! 陡然明白了这件事,杨雪头脑一阵晕眩,几乎晕在当地! 天哪,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怎么小商王府的一切都这么叫人难以接受? 三少爷不是三少爷,是前朝太子。 千面王不是宇文渊,而是宇文洌。 真不知道这里的人还有谁不是谁,而是别人的? 逼洌做哑巴 (秦露浓,你很吃惊是吗?没错,我才是千面王,那些朝臣都是我杀的,大哥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宇文洌冷笑,神情傲然,也许在他看来,杀死那些人是天经地义的事,用不着大惊小怪。 “二弟?!” 宇文渊生气了,哑着嗓子开口,一说话喉咙就火灸一样的痛,他皱着眉,眼中有痛苦之色。 “为、为什么?二、二少爷,你为什么要杀、杀他们……” 杨雪定定神,微张着口喘息着,快要透不过气来。 (因为他们该死!他们害死先皇,害得先皇后和太子沉冤难雪,害死我三弟,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 宇文洌比划得又快又用力,两只手都要断掉似的。 “你是说,你杀的那些朝臣,就是当年与皇上起事的人?” 杨雪总算明白了什么,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被杀了。 原来是自做孽,不可活。 可是,二少爷这样任意诛杀他们,就是对的吗? “二弟,你何必说出来。” 宇文渊叹息一声,都不忍心看他。 (现在已到了这种时候,也无所谓了!大哥你叫我做哑巴,什么都不让我说,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什……咳、咳、咳……” 杨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二少爷说,是王爷让他成了哑吧? 哈哈,嘿嘿,这太可笑了吧? 二少爷不是小时候生了病,所以才哑了吗? 这跟这能扯上吗? 杨雪脸上阵红阵白,一双眼睛在两兄弟脸上瞄来瞄去,又要哭又要笑的,快要被他们给闹到精神错乱了。 (你很吃惊是吗?那时候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绝对比你现在要吃惊十倍!) 宇文洌凄然一笑,他从来不知道,能够开口说话,有朝一日对他来说,也成了遥远到不可及的梦。 当那年那天,老王把宇文泫的真正身世和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宇文渊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宇文洌恰巧因为捡一只皮球,爬到了桌子底下。 因为怕被父亲和大哥责骂他只顾跟宇文泫在一起贪玩不好好念书,他才憋着气藏在桌下,想等两人走了再出来。 结果,他什么都听到了。 “那不是坏事了,二少爷你脾气那么……” 话说一半,杨雪突然省及什么,讪讪然笑笑,闭上了嘴。 (你说的对,我从来就性子急,一听之下当然气到疯,非要冲上金銮,找皇上理论不可。) 杨雪愕然,那样的话,太子只会死得更快一点。 “洌性子太急,父亲一向知道,为免他冲动起来泄漏机密,父亲他……他……” 宇文渊的声音已几不可闻,是不忍心说,还是觉得愧疚? “他怎么样?” 杨雪怔怔回过头来看他,脖子僵硬得厉害,跟落枕了似的。 “他要杀洌,以保住这个秘密。” 我晕了! 杨雪腾腾后退好几步,一跤跌坐在椅子上,嘎嘎地笑起来。 她没有听错吧? 父亲要杀儿子耶? 虎毒还不食子呢,二少爷是不是老王亲生的啊? (我那时候也吓坏了,给父亲跪下誓,我绝不会泄漏这个秘密,可是父亲不相信我,非要杀我不可。) 说起这些的时候,宇文洌丝毫都不见有恨意,难道他也很认同老王的意见,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冲动之下泄漏这个秘密吗? “那你……你……” 为什么没有死? “是我,我府中有种毒药,就叫做‘有口难言’。” 喝下之后,于性命无碍,但会从此成为哑人,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那时候的确是宇文渊逼宇文洌喝下哑药的,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三弟,不能再失去这个二弟,他宁可他说不出话,也要他留下一条性命。 杀尽反叛朝臣 宇文洌当然是不肯的,试想,一个正值十一二岁的少年郞,正是欢蹦乱跳的时候,突然要硬生生让他变成哑巴,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大哥逼我,我没办法,只好喝下,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恨死了那些人,我誓,一定要让他们死得很惨!) 喝下毒药的那一瞬,痛苦难以言喻,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再说起来的时候,宇文洌还是会忍不住地颤抖,苍白了脸色。 “如果有其他选择,我也不想逼洌!可是……” 宇文洌喝下毒药后,最后一句话说,大哥,你这样逼我,我恨你,我一辈子恨你! 直到今日,只要想起他瞧着自己时的眼神,宇文渊就痛苦得无以复加。 不然,为什么这么些年他始终觉得对宇文洌有所亏欠,对他极尽容忍。 除了兄弟之情,还有这份愧疚在里面―――尽管那并不全是他的错。 “那后来……” (我住进了天若寺,一来为守护蕴皇后,二来大哥也想让我借此修身养性,改一改暴躁的脾性。) 从这一点来说,宇文渊也是用心良苦,宇文洌这一突然变哑,小商王府上下都有些奇怪,而最无法接受的,当然就是宇文泫。 他们兄弟两个因为年纪很相近,所以从小感情非常要好,宇文洌很疼这个弟弟。 宇文洌这一离开小商王府,宇文泫就跟少了主心骨似的,再加上宇文渊开始刻意疏远宇文泫,他不会痛苦才怪。 “洌就是脾气太急躁,他住到天若寺数年,竟没有多大改变,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出真相,替蕴皇后和太子洗雪冤情,他竟然私自动了杀念,要替蕴皇后和太子讨回公道!” 宇文洌的武功本来就跟宇文渊不相上下,因为心里有了怨念,再加上在天若寺长日无聊,他就开始苦练武功,凭着天资聪颖和一身戾气,几年下来他竟成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于是,他开始以千面王的身份出现,诛杀随洛耀起事的朝臣。 “王爷你就同意二少爷这么做?” 杨雪听得心惊肉跳,不管人家有多坏,杀人总是犯法的,王爷会这么糊涂? (我当然瞒着大哥,我杀了数位朝臣之后,才引起洛耀恐慌,大哥也才知道我的用意。) “可惜我猜到时,为时已晚,那时候我也想到这个千面王杀那些朝臣,肯定是为了蕴皇后的事,却绝未想到会是洌。” 不然,他怎么可能同意宇文洌做这样的事。 “那是什么时候……” 杨雪心一宽,还好王爷没有这么糊涂。 “洌杀了柳子怀,被天绝上人和柳拂堤紧不舍,那晚要不是洛知仪一番胡闹,只怕洌早已被天绝识破身份,我也是那晚才知道的。” 想起那晚的险情,宇文渊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我才不怕,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宇文洌满眼杀气,才要再比划什么,宇文渊一个眼神过去,他就低下了头。 “原来是二少爷杀了柳拂堤的父亲!怪不得呢!” 杨雪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恍然大悟似地点头,那两位却有点儿茫然。 (怪不得什么?) “你想啊,柳拂堤抓了二少爷,还把二少爷折磨成那样,可王爷你和二少爷却不跟柳拂堤计较,本来我就觉得这太奇怪,原来是因为二少爷杀了人家老爹嘛!” (就你聪明。) 宇文洌嘲讽似地笑笑,却并不反驳。 看来他们的用意就是在此,大概这就是现世报吧,他杀了柳子怀,人家女儿再来折磨他一番,这一下就当两不相欠了吧。 “那不对吧,二少爷,你把所有跟皇上起事的朝臣都杀了,那不是一个证人都没有,真到了对簿公堂那一天,岂不是死无对证?” 杨雪突然想起来这个很严峻的问题,该不会连王爷也忽略了吧?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能活到现在。) 宇文洌冷笑,大哥就是以这个为理由,才说服他不再继续诛杀下去,否则他手底下不会有活口。 “哦。” 原来还留了个人证啊,那就好。 沉睡十五年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我们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宇文渊淡然一笑,丫头有时候脑子转得挺快的,不过还是犯迷糊的时候多一点。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每次问到二少爷的哑疾,你们就会……那样,嘿嘿,呵呵……” 杨雪下意识地挠头,又拉拉衣服,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脑子里很乱,心也通通跳个不停,今天知道的事基本出她所能承受的极限,没有当场晕过去算不错了。 兄弟两个互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 那时候的痛苦和绝望,他们都不愿意再去回想而已。 何况这里面牵扯着一个这样大的秘密,他们是不想杨雪惹事上身,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那,王爷,先皇后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先皇后服了二夫人的保命丹丸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已经十五年。” 十五年来,宇文渊也曾暗中探访流苏国名医,但一来他不能把这件说出来,二来他也不能明着做什么,所以仍旧一无所获。 “沉睡十五年?难以想象……” 杨雪突然对见蕴皇后有了很强烈的期待,一个沉睡了十五年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她真有能力将蕴皇后救醒,会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大哥才急,若是让蕴皇后一直这样睡下去,万一她永远都醒不过来,三弟就永远无法认祖归宗,小人就会永远得逞,偏偏你又笨得可以,托付不得。) 宇文洌好像很气杨雪,说到后来都不正眼看人家。 “我哪里笨啦?!二少爷,你说话得凭良心好不好,我很聪明耶,我什么都知道!” 你气,我还气呢! 动不动就说她笨,连那个天杀的三少爷都说她笨,合着就他们小商王府的人聪明是不是? “洌,别闹,丫头,我没有信不过你,只是这件事情太过重大,我不能掉以轻心罢了。” 宇文渊白了二弟一眼,你这人,明知道丫头心肠直,干嘛拿话挤兑她。 宇文洌大为得意,跟个孩子似地笑个不停。 “哦,我记起来了,王爷,那会你总是很奇怪地瞧着我,说什么‘不是时候’,就是想让我帮蕴皇后瞧病吧?” 看吧,咱就说咱不是笨蛋,这会儿一联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 宇文渊点头,有很明显的赞赏之意。 杨雪更得意地瞥宇文洌一眼,突然想到什么,又期期艾艾起来,“那……那现在已经、已经敞开了说,就无所谓了吧?二少爷的……哑……” 我能不能帮他治了啊? 不过先说好,不让治就拉倒,不准翻脸! “这个吗,还不是时候,再说吧。” 宇文渊略一沉默,还是拒绝。 他们只是把真相告诉了杨雪而已,对其他人还是要死守这个秘密,不然要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差错,可就功亏一篑了。 宇文洌只是淡然笑笑,居然没有生气,也不反对大哥的决定,态度转变得倒是挺快的。 “哦,那你们要不要把真正告诉三少爷呢?王爷你那么对三少爷,他可一直又气又伤心呢。” 现在好了,只要跟三少爷说出事实,让他明白王爷的一番良苦用心,这兄弟两个就不用这样形同陌路了。 终于醒来了 “现在不行,”宇文渊立刻摇头,“他的伤还没有好,若是现在知道了,只会着急而已,何况皇上和天绝上人现在都在找前朝太子,我们还要步步为营,一切都要维持现状。” 这样啊? 杨雪一下泄了气,一脸的兴致缺缺。 那还要让三少爷气王爷多久啊?她实在不想看到王爷不开心嘛。 这会儿她倒是忘了,现在的宇文泫对宇文渊已经大不一样,宇文渊刻意伪装的冷漠已去掉了大半。 (大哥说的对,秦露浓,你少在那边杞人忧天,我走了。) 宇文洌回府也就待一两个时辰,然后接着就要回去,其实没有人知道蕴皇后的藏身之处,他大可不必如此。 “二少爷,小心天绝上人和柳拂堤,他们一定不会死心的!” 杨雪大声提醒宇文洌,人家早没影了。 估计宇文洌要能说话,肯定回一句“用得着你说”? “我不是说过要你们回来小商王府,你还跑去药房那边做什么?” 正经事儿说完了,再说些无关痛痒的。 怪不得宇文渊总见不到大杨雪人,原来她去药房去上瘾了。 “啊?我啊,没什么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药房有事情做,也省得太无聊。” 最重要的是,省得跟王妃娘娘打照面,她们吵起来,让王爷不好做嘛。 “你倒是闲了,去看看他。” 算了,没营养的话少说好了,他嗓子痛这么厉害,少说几句为妙。 “哦。” 杨雪应了一声,一边出门一边在想,她已经知道了三少爷的真实身份,要怎么去面对他? 王爷说一切要维持现状,就是说她还是得像从前那样跟他没上没下,想说什么就说? 太奇怪了吧? 最要命的是,小露郁已经对三少爷动了心,可他是前朝太子,若大事可成,他就是一国之君,难道露郁是天生的皇后命? “我晕了……” 秦露郁完全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看着宇文泫痛苦低吟的样子,很心疼。 所以她不管任何的劝,执意守在宇文泫床边,这一守就是两天两夜,困了就趴在床上休息一下,饿了就随便找点东西来吃,两天下来她已憔悴得不成样子。 不过还好,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今天早上,宇文泫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睛。 “小哥哥,你醒啦?!哇啊,你要吓死我啦,你都昏迷了两天两夜啦,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拜托,人家才刚刚睁开眼睛好不好,你这样大呼小叫地,会把人吓坏耶。 “你……别哭给我看啊,我不会……不会感动的……” 宇文泫坏笑着,眼眸还算清澈,就是脸色太苍白,看上去很虚弱。 “讨厌啦,小哥哥一醒来就笑话人家!哎呀,小哥哥,你的嘴唇好干哦,都出血了,我给你倒水喝!” 秦露郁也顾不上气,爬起身来就跑,可她坐得太久了,这一下猛然起身,头脑一阵晕眩,差点摔下去。 “小心……啊呀……” 宇文泫一急,本能地想要起身夫她,结果牵扯到胸前伤口,忍不住痛叫出声。 “哎呀,小哥哥,你不要乱动,我没事啦!” 秦露郁又掉转头扶他,两个人都忙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 身份不一样了 好在这时候,杨雪一边琢磨一边走进来,一看到他们两个搂抱在一起的样子,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三少爷,你醒啦?你的伤没事了吗,我说,你们抱那么紧做什么,很冷吗?” “你说什么呀,姐姐,快帮小哥哥倒杯水来!” 秦露郁狠狠白了姐姐一眼,小心地扶宇文泫起来,倚着墙坐着。 三少爷,前朝太子,可能是一个人吗? 杨雪出神地看着宇文泫,突然觉得这张脸好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秦露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告诉你,我对你可没意思,再说你已经有了大哥,你要敢一脚踏两船,大哥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知不知道?” 看吧,还是那个没正经的三少爷,这样的人能登九五吗? 群臣会不会服他,天下子民会不会爱戴他? “知道。” 也没听到宇文泫前面都说了什么,杨雪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回应一句。 “嘎?!” 宇文泫和秦露郁同时一呆,互视一眼,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不气,不飙? 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呀? “嘎什么嘎,好了,露郁,你也累了两天了,快回去休息吧,这边我来。” 杨雪回神,自动忽略两个人那惊讶的样子,拉过秦露郁就往门外推。 “我没事……好吧,小哥哥,那我先回去睡一下,你要好好休息哦……哎呀姐姐,我知道走啦,你别推我……” 秦露郁也满知道轻重的,知道自己体力不支了,就乖乖回去休息,也省了杨雪不少口舌。 “大哥没事吗?” 宇文泫慢慢挪了挪身子,杨雪的药果然很好用,伤口已经没那么痛,就是身上没有力气,大概是血流太多的缘故吧。 “王爷没事,就是帮你吸毒,所以喉咙很痛,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你呢,觉得怎么样?” 杨雪没往多处想,噼里啪啦说着。 三少爷已经是前朝太子,身份尊贵,尽管她不想,也开始刻意与宇文泫保持着距离,口气上也很客气,很尊敬。 要命的是,这在宇文泫看来,分明就是她对他的疏远,因为他害得宇文渊受苦了。 所以,他只是看着杨雪,一言不,目光沉静。 “三少爷,你怎么不说话?伤口痛得厉害吗,还是……” 糟了,她说错什么了吗,惹得太子不高兴了? 应该不会呀,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我没事,在床上躺了两天,身上都麻木了,我出去走走。” 宇文泫掀开被子下床,脚步却有些虚,试了几次才站稳。 “三少爷,你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杨雪急了,本来要上去扶他的,又有所忌讳似的,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你别管我。” 宇文泫深吸一口气,慢慢出门。 果然是的,秦露浓这个笨蛋,从来不会隐藏自己对一个人的好恶,她就是在气他。 “三少爷……” 杨雪哪里知道人家在想什么,拉又拉不得,扶又扶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宇文泫走得没了人影。 “这可怎么好?” 其实宇文泫硬要出门,根本不是为了走一走,而是要给大哥做吃的。 他觉得喉咙痛的人应该要吃一点清淡的吧,比如粥之类的,所以他亲自去做。 他虽然不是名厨,但因为经常夜不归宿,有时候半夜回来,家里人早就吃过饭,他就得自己煮粥吃,这么多年下来,这一手本事在小商王府是无人可及的。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煮粥给大哥吃。 还是讨厌他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他端着一碗粥送进宇文渊房间,很小心地笑着。 “大哥。” 宇文渊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书,这个三弟从来就没有好好听话的时候,这时候他不是应该躺在床上休息,好好养伤吗,谁叫他做事的? “大哥,这粥是我做的,你尝尝。” 宇文泫其实不大敢抬头看人家,他只是觉得很愧疚,大哥因为他才受这样的苦,他不知道要做什么。 其实他不用这样的,别忘了他是为了宇文渊才受的伤,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放着吧。” 原来是这样,宇文渊哑着嗓子开口,他喉咙真的痛得很厉害,别说吃饭了,连口水都难以下咽。 笑容一下僵硬在脸上,宇文泫的手已开始轻颤,“大哥……” “别叫我大哥,我受不起。” 宇文渊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淡淡打断他的话。 因为一切要维持现状,所以他就不能跟三弟太亲热,不要让别人起疑心。 他说的是实话,但在宇文泫听来,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轰! 宇文泫只觉胸口如遭锤击,一阵腥味儿直涌上来,好不难受! 枉他还以为,经过这么多事,他也可以像二哥一样,可是现在看来,什么都没改变,没有! 王爷还是瞧不上他,还是讨厌他,他还是那个人人憎恶的三少爷! 可是为什么?! 之前王爷明明对他有些不一样了,为什么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为什么?! “还有事?” 感觉到宇文泫一直没有动静,宇文渊回过头来,皱起了眉头。 “不……” 宇文泫慌乱地摇头,回身就走。 再不走的话,他会在王爷面前哭出来,而王爷不会对他有丝毫心疼的。 “碰”,他跑得太急了,一肩膀撞到门框上,伤口剧烈疼痛起来,“啊……” 他痛叫一声,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你……” 宇文渊吃了一惊,疾步过去扶他,跑这么快做什么,他又没对他怎样。 宇文泫已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刚才那一撞,泪就势出了眼眶,他一沉肩,躲开宇文渊的手,跌跌撞撞出门。 “通”,是因为视线太模糊吗,他身子又重重撞上了柱子,往旁就倒。 “三少爷?!” 杨雪大惊掠近,花影乱身法一使出来,度还挺快的,宇文渊出来的时候,她正好扶着宇文洌跌到地下去。 快是够快,可她力气太小,扶不动人家。 “怎么回事?” 宇文渊蹲下去,很不解的样子。 “我还要问你呢!好吧,王爷,看在你好像很困惑的份上,我相信你是无心的,你说,你刚刚怎么对三少爷了?” 杨雪本来是要来告诉宇文渊一声,三少爷好一会儿都还没回房间休息的,结果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要质问宇文渊。 但看到他一脸无辜,她就知道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我没有。” 他做什么了吗? 没有吧,他只是像从前一样,对宇文泫保持冷漠而已。 以前他也是这样,也没见堂堂三少爷在乎过不是? “没有?你―――” “我只是想帮你做一些事,可我总是连累你,我真的很多余……” 宇文泫喃喃着,双眸紧闭,很痛苦的样子。 “三少爷?三……呀,王爷,三少爷身上好烫,他在烧!” 杨雪惊叫起来,受伤的人是最容易烧的,而且还容易烧出别的问题来。 “他从来没有听话的时候。” 宇文渊怒冲冲地抱起他,往房间冲进去。 本来嘛,受了这样重的伤,就应该好好休息,他偏要逞强去煮什么粥,没他的粥,人家会饿死是不是? “唉!” 杨雪叹息一声,小跑步跟过去。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挟持 小商王府四周最近总是有不明影子徘徊,宇文渊数次感觉到什么,却又无迹可寻。 不过他毕竟身经百战,也知道有些事情可能很快就要大白于天下,而在暴风雨之前,通常会有一些迹象出现,还是要提高警惕才行。 当然了,这次他一点都没感觉错误,天绝上人和柳拂堤在小商王府附近打探了好几天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攀上人家墙头,查看动静。 “师父,你看那个三少爷被我们的人伤成那样,真痛快,哈……” 柳拂堤才笑一声,突然想到不能惊动了小商王,赶紧把后面的声儿都给咽了下去。 “伤了他有什么用,一个混混而已,”天绝上人很不屑的样子,“不过宇文洌好像也不在小商王府,难道他失踪了吗?” 这两个人还真是够执着的,一直坚持把宝押在宇文洌身上,也不怕输个满盘。 “师父不是说直接找小商王吗?你看他好像也不怎么有精神的样子,抓起来应该很容易嘛!” 柳拂堤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师父的本事有多大,他很清楚。 “妈的!把我逼急了,我把小商王府端平,看他们敢不对我说实话!” 天绝上人恨恨一拍墙头,柳拂堤忙一把拉下他,“师父,小点声,小商王为人机警得很,别让他现了!” “现了又怎样,我正要找他呢!拂堤,你留在这里,我进去拿人!” 天绝上人吩咐一声,没等柳拂堤说出什么,一个纵身已悄无声息地跃入院中。 “师父小心!” 柳拂堤小声嘱咐一句,天绝上人摆摆手,表示明白,左右看了看,往后院找过去。 这几天他们师徒已经把小商王府的地形看得差不多,小商王的房间就在后院,直接找正主儿就对了。 不过这会儿宇文渊还真不在自己房里,而是在前院杨雪这边,正询问宇文泫的伤势,不然他早就觉天绝上人闯进来了。 “这么多房间,小商王会在哪里?” 天绝上人最烦的就是找人,跟傻瓜似的。 不过这回他运气好,有人可以问。 宇文泫又躺了这好几天,除了秦露郁和杨雪会过来看他,陪他说话,没人会靠近他的。 二哥又好几天不回来,王爷又…… “没有什么改变,他还是讨厌我。” 宇文泫自嘲地笑,倚着亭柱坐着,闭上了眼睛。 蓦地,耳旁有衣袂翻飞之声,他心中一凛,猛一下睁开眼睛,才要动,胸前一紧,已被人点了穴道。 这是……天绝上人?! 虽然他们两个没有打过照面,但宇文泫曾经看到过他,所以认得。 “小子,快说,小商王在哪里?” 天绝上人阴恻恻地笑,很碜得慌。 宇文泫冷笑,有本事自己找,问我做什么。 “说!” 天绝上人大怒,敢在他面前装硬骨头,不知道他最会的就是把人给拆了吗?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不要紧,宇文渊和杨雪要再听不到,那就是聋子了。 “谁?!” 人未到声先到,杨雪大喝一声,紧跟在宇文渊身后跑过来,乍见这等情景,不禁大吃一惊,“天绝上人?!你……” 宇文渊顿住身形,脸容冷静,眼神更是冰冷得可怕。 宇文泫的性命就捏在天绝上人手中,他不能轻举妄动。 “小商王,我有话要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要不然……” 尾音拖得老长,极具危险性,他那只大巴掌正按在宇文泫心口处,要是惹毛了天绝上人,宇文泫有十条命也不够顶的。 “你问你问,有话好说,别伤人嘛!” 杨雪急了眼了,举起双手,示意他们会很合作。 别忘了三少爷那可是前朝太子,要出个什么差错,一切都得完蛋。 折磨 “前朝太子没有死,是不是?他在哪里,把他交出来!” 在你巴掌底下。 杨雪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偏偏又开口不得,要是天绝上人知道他苦苦寻找的人此刻就在他手上,会怎么样? 天绝上人很得意,他最喜欢看到别人受制于他时痛苦抉择的样子,太痛快了。 “王爷,你……知不知道啊,知道就快点告诉他嘛,三少爷会很危险的!” 杨雪暗呼一声糟糕,天绝上人是奔着前朝太子来的,要怎么办! “前朝太子早已被皇上带走,师伯为什么不去问皇上?” 宇文渊冷然开口,背负于后的双手指尖不住轻颤,天绝上人与师父之间的仇恨,他很清楚,他怕天绝上人起狂来,宇文泫会真的没命。 但宇文泫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命快要没了,只是安静地看着宇文渊,既不求救,也不说什么“不用管我,先抓他”之类的废话。 可他越是这样,杨雪就越觉得心里紧,恨不得以身相代。 “不说?好!” 天绝上人狂笑一声,掌心内力一吐,宇文泫眉头一皱,脸现痛苦之色,尽管极力隐忍,嘴角还是有鲜红的血流下来。 “太、他是无辜的,你别伤害他!” 杨雪惊呼,刚出半声,陡然意识到什么,还好她反应够快,才没有脱口而出“太子”二字,不然铁定完蛋。 宇文渊蓦地握紧了拳又放开,看来他还是太过相信丫头的隐忍力了,是不是不应该告诉她真相。 “无辜?是啊,我知道他无辜,小商王,你告诉我,前朝太子在哪里,我就放了他。” 天绝上人大概太得意了,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心细如之人,居然没有察觉到异样。 “师伯,我真是不明白,你执着于找到前朝太子有何用,你从来不是甘心效命于皇室的人。” 从始至终,宇文渊都没有正眼瞧过宇文泫,好像他的死活都跟他无关一样。 “你管我!你说还是不说?!” 天绝上人恼羞成怒,他什么时候效命皇室了,只不过是徒儿要的东西,他都给她罢了。 “我不知道,师伯问错人了。” 杨雪急得直跳脚,但鉴于刚才差点坏了大事,她不敢多说话了。 “还是不肯说?好!” 天绝上人咬牙,脑门上青筋暴起,掌心内力再加两分,宇文泫到底还是呻吟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眼看就要支持不下去。 然也多亏了他这一下内力狂吐,宇文泫顿觉胸口血脉一畅,被封的穴道居然因此而解开,他眼中精光一闪,反手抓住天绝上人的手,一个翻转,身子趁势而起,已脱离了天绝上人的掌力范围。 “三少爷?!” 杨雪既惊且喜,三少爷神力加身啦,不愧是皇室血脉,有上天相护哦! “兔崽子,敢跑?!” 天绝上人也颇为意外,待到醒过神来,才要重新把人抓回来,宇文渊身形一晃,已迎了上去。 “三少爷,你怎么样?!” 杨雪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宇文泫,都不知道要先顾哪个好。 宇文泫脸色苍白得可怕,微摇了摇头,用力挣脱杨雪的手,“去帮王爷!” 他能做的只有如此了,只要王爷没有了顾忌,就可以放手与天绝上人一战。 虽然即使如此,宇文渊的胜算还是几乎没有。 “哦。” 杨雪答应一声,挥掌就要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秦露浓,别来无恙?” 这边打这么热闹,柳拂堤也觉得手痒了,在墙头上哪还呆得住。 再说了,她看到杨雪就像看到了宿世仇人一样,不扇上两巴掌,她今晚会睡不着觉。 “柳拂堤?你、你这个妖女!” 杨雪破口大骂,枉薛昭衍还骂二夫人是妖女,他要见识一下柳拂堤的厉害,想必就不会这么说二夫人了。 “妖女?这说法倒也新鲜,不过无所谓了,秦露浓,想救小商王是不是?哟哟哟,你们还真是那个……什么伉俪情深啊,喂,别走,要救她,先过我这一关!” 柳拂堤狂笑着,有天绝上人在,她底气特别足,长鞭使起来也是虎虎生风,杨雪担心宇文渊,先自乱了阵脚,连连后退,别说还手了,保命都有些问题。 “妖女,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多少回了,我根本没纠缠太子……啊呀,你就是不、不信,啊呀……” 杨雪真的没那么笨的,怎么会看不出来柳拂堤之所以会这么恨她,绝大多数原因是为了太子。 可真要说起来,太子真的很久不来找她了,她正暗自庆幸呢。 “什么太子不太子,我才不稀罕!洛跃根本难成大器,终究成不了真命天子,哈哈!“ 柳拂堤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一朝有了前朝太子这个希望,就不把现在的太子放在眼里了。 “靠……” 杨雪特别无语的时候,就会骂出现代词来,不过好在两边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听到。 “小商王,我看你还是乖乖跟我合作,说出前朝太子的下落,我就放过你小商王府,如何?” 天绝上人对宇文渊,绝对不在话下。 当然了,宇文渊的武功已经让谢逸很是得意,但一来天绝上人是他师伯,怎么说也是长辈,二来他受的伤一直没好,明知道就算用尽全力也不是天绝上人对手,所以只能量力而行,不要再让受伤的肩骨裂开。 这样一来,他就支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师伯何必强人所难,只有皇上知道前朝太子在何处。” 当年洛耀带走了前朝太子,又说他得病而死,这是天下尽知的事。 “你既不肯说,那我这个做师伯的也只好请你回去一趟,好好问个清楚!” 天绝上人也不气,看来这样的结果在他预料之中,他狞笑着,使出九成功力,宇文渊周身都被他的掌风所笼罩,根本避无可避! “王爷!” 杨雪急得大叫,一个不留神,差点被柳拂堤的长鞭给抽中。 这边这么一闹腾,终于惊到了府中侍卫,顷刻间都涌了过来: “什么人?!” “胆敢擅闯小商王府,快拿下!” 天绝上人大皱眉头,当然了,这些侍卫他是没看在眼里的,只不过他不想多生事端,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了,抽个空一扬手,大吼一声,“着!” 宇文渊一惊,本能地闪身,天绝上人的杀招是天绝雷,他可是吃尽了苦头的,所以先有些怕了。 万一天绝雷在这儿爆开,那就好看了。 轮着受罪 “王爷小心!” 宇文泫自是看得分明,天绝上人这一扬手,根本就是空的。 他在唬人呢。 宇文渊这一退,防卫立刻大乱,天绝上人怎会错过这样的绝佳机会,一个错步上前,宇文渊只觉眼前掌影一乱,已被天绝上人扣住了咽喉。 “不要!” “住手!” 杨雪和宇文泫同时白了脸色,抢着要上前去,但天绝上人手一紧,他俩立刻生生刹住了脚步。 “王爷!” 侍卫也急得往前挤,宇文泫一个挥手,他们虽不愿也都停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三少爷都是小商王府的主子,他们还不敢不听他的意思。 “哈哈哈!” 柳拂堤得意了,唰唰连挥几鞭,逼退他们,退回到天绝上人身边去。 “既然你们都不肯说出前朝太子的下落,只好请小商王回去做客,谁要突然想说了,再来丞相府告诉老衲一声,啊?哈哈哈!” 天绝上人还真是够绝的,居然不隐藏他们的去处,摆明了是要把小商王府给一网打尽嘛! 你想啊,他当然明白宇文渊对小商王府来说意味着什么,他都这么说了,谁要不去救人,不成了无情无义之辈了? 小人。 “王爷?” 眼看着天绝上人扣着宇文渊步步后退,杨雪不敢过分逼近,却急得要吐血。 “丫头,你救不了我的,别逞强。” 相较于所有人的急切,宇文渊倒是平静得可怕,难道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命随时会丢掉吗? 就算天绝上人不杀他,要真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有好? 想想宇文洌的下场就知道了。 “笨蛋,别添乱了,你没听到王爷的话吗?” 宇文泫不凉不热地搭上一句,好像还在笑。 不是幸灾乐祸吧? “我……” 杨雪果然呆立当地,只不过一个闪神间,天绝上人和柳拂堤已经挟持着宇文渊退走。 “怎么办?三少爷,快想办法,怎么办?” 杨雪回神,急得团团转,快要白头了。 “说你笨,你还生气,你没明白王爷的意思吗?你救不了他,自然有人救得了他。” 宇文泫还在笑,是真的不急宇文渊被抓,还是笃定他不会有事? “你是说……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宫向师父求救!” 杨雪大喜不已,原来王爷是这个意思啊,还是三少爷脑子转得快! 不过,她也不觉得自己就比人家笨很多,那只是……只是关心则乱嘛! “没办法了,王爷,我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所有侍卫也都在宇文泫示意下退了下去,他好像很疲惫,慢慢捂着胸口坐了下去。 天绝上人伤他也够重的,这一下内外伤一起作,也够他受得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到底是谁连累了谁? “小哥哥!小哥哥,你没事吗?我听侍卫大哥们说,有坏人进来捣乱,你没事吧?咦?我姐姐呢,王爷呢,怎么都不见了?” 秦露郁气喘吁吁地跑来,满眼就只见宇文泫一个人,惊奇地瞪大眼睛,聒噪个没完。 “他们吗,都很忙。” 宇文泫没头没脑地答一句,秦露郁一下说不出话来。 一路狂奔 师父,救命! 师父,救命! 杨雪从来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跑这么快。 想当年上初中那会儿,她跑步从来不及格的,总是要对老师求了又求,才能讨到个补考的机会。 可现在,她真觉得自己脚下跟生了风似的,使足了劲儿往前奔。 要二少爷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保准会惊奇地说,呀,秦露浓,你的花影乱进步很多嘛! “什么人,站住!” 看吧,果然是够快的,她还没觉得怎么奔呢,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守门的两名侍卫看到杨雪这兵荒马乱的样子,那警惕性“噌”一下就上来了。 “我、我、我是秦露浓,我、我要找……找皇后娘娘!” 杨雪喘着大气,话到出口又改了下,你想啊,谢逸从来不见别人,这两位也许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呢,没得多说好多废话。 “秦露浓?就是秦御医的女儿吧?听说过,不过这皇后娘娘也不是你说见就见的,等着给你往里通报。” 侍卫还算比较客气的,不然直接把人打趴下算完事。 “不行!不行!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见皇后娘娘!” 妈妈的,要等你一层一层通报进去,王爷早没命了! 杨雪拔脚就要往里闯,两名侍卫一看也火了,“唰”一下举起兵器,“大胆秦露浓,竟敢硬闯皇宫,该当何罪?!” “我……” 这可怎么办? 真要论起功夫来吧,这两个人铁定不是杨雪对手,但她要从这边一路往里打,见师父之前肯定得先见阎王。 杨雪是连跑带急,满身的汗就像下雨似的,滴滴嗬溚溚地往下淌。 她急得团团转,伸手到怀里掏手绢,却摸到什么硬硬凉凉的东西,这个惊喜呀,“对了!” 刚才一定急糊涂了,怎么忘了这玩意儿!? 她“嗖”一下掏出来,“皇后娘娘亲赐通行令牌在此,谁敢拦我?!” 好嘛,金牌一出,侍卫顿时没了脾气,齐齐拜了下去: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秦姑娘,请吧。” “多谢!” 杨雪长长呼出一口气,拔脚就奔。 今天的事再一次证明了一句千古名句: 朝中有人好办事。 而且,她朝中的这个人真是有够大的。 只要入了宫,她再要见皇后娘娘就不是什么难事。虽然秦露浓从入宫到出宫不过两年时间,又不大爱跟人来往,但她毕竟是宫中御医,要经常给人瞧病的。 再说了,她虽得皇后娘娘宠爱,却从不仗势欺人,所以宫中很多人都认得她。 这一路就跟开了绿灯似的,直接进了皇后寝宫。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命!” 从穿越过来,这是杨雪第一次心甘情愿给人叩头,还叩得这么重。 “露浓,怎么了?” 嫣皇后吃了一惊,顾不得安慰一旁的洛知仪,竟亲自过来扶她。 “奴婢……呃,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杨雪犯起难来,王爷被抓的事儿要不要给王妃娘娘知道啊? 按理说,她是王爷的正妃,有权知道,但依王妃娘娘的性子,如果她知道了,再冲动起来,坏了事怎么办? “秦露浓,你跑到母后这里来做什么?闭嘴,你什么都不用说,无非就是想用一大堆看诊的话儿来唬我,是不是?我才不要听,哼!” 洛知仪喷了人家一脸唾沫,气哼哼地甩袖到里面去了。 杨雪讪讪然,同时也暗自庆幸,洛知仪这一走,倒正好称了她的意。 “七儿,你真是不像话……露浓,别跟七儿计较,你来见本宫,有什么事?” 嫣皇后拉过杨雪,在她看来,应该是为了国丈大人的病吧,所以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已平静下来。 “皇后娘娘,奴婢其实是来找师父……就是谢护卫的,你知道谢护卫是王爷的师父,现在王爷让天绝……让坏人抓走了,皇后娘娘快叫谢护卫出来,去救王爷!” 杨雪擦一把汗,尽量把话说得简单明白些。 嫣皇后的奇怪反应 “什么?!”嫣皇后这回才真正地吃了一惊,脸色煞白,“有人抓了王爷?为什么?!” 她真正想问的,应该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抓走小商王吧? “嗐!”杨雪重重跺跺脚,想也不想的,“还不是为了前朝太子的事,他……唔……” 看来杨雪是没把嫣皇后当外人,这话都敢说,浑没注意嫣皇后一听这话,脸色惨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露浓,你想死吗?!” 在宫中最不能被提起的就是前朝皇后和前朝太子的事,要是被洛耀听到了,就算是嫣皇后,没准也会没命! 糟了! 杨雪眼睛亮了亮,随即惊恐莫名:怎么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虽然她觉得嫣皇后是个很好的人,但她毕竟是这一朝的皇后,若是她真能救得蕴皇后回来,那嫣皇后就没有皇后可做,她怎么可能会高兴? “露浓,这话万万不可再说,更不能让皇上听到,知道没有?” 嫣皇后再郑重地警告一遍,见杨雪点头,这才慢慢松了手,却已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 “呃……皇后娘娘,奴婢多、多言了……” 可是很奇怪啊,嫣皇后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也不紧张,还叫她不要说出来? 难道嫣皇后就不想跟洛耀一样,逼问出蕴皇后和前朝太子的下落,然后永绝后患吗? “露浓,前朝太子的事,你知道多少,是谁告诉你的?” 不准人家说,她自己又说,有没有天理? 杨雪心里犯着嘀咕,琢磨着要不要说实话: “奴婢……奴婢是听外面的人都在议论,所以、所以问了王爷,王爷也没告诉奴婢多少事,奴婢只是听今天来抓王爷的那个坏人说起,所以才知道他是为了前朝太子的事。” 这样说也没算骗了嫣皇后,只不过她没说出全部事实而已。 “哦……” 嫣皇后下意识地绞着手里的锦帕,眼神既期待,又痛苦。 “算了,一切都是定数,你要找谢逸?” 亏她还没忘了正事儿,杨雪这边都快要急疯了。 “嗯嗯嗯!”杨雪猛点头,“那个坏人好厉害的,就只有谢护卫才能对付得了,求皇后娘娘让谢护卫救王爷回来!” 说着话杨雪语音已哽咽,屈膝就要下跪。 “好了,就算你不求本宫,本宫也不会坐视不理,七儿虽然不得渊儿欢心,怎么说也是渊儿的王妃,本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七儿守寡不是?” 杨雪怔了怔,心里一酸,是的,嫣皇后肯救王爷,是为了她的女儿,不是为了她。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王爷能够平安,她无所谓的。 嫣皇后微一笑,示意杨雪不必担心,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根短笛,放在嘴边吹了三声,两短一长。 杨雪皱眉:就是这样? 少顷,珠帘一晃,谢逸已走了进来,“嫣儿,什么事?” 他看着嫣皇后的眼神很温柔,很亲切,很像一个哥哥在看着妹妹时候的眼神。 “师父,救命!” 不等嫣皇后开口,杨雪已扑过去,大叫起来。 师父,救星,王爷是生是死,可全看你了! 谢逸一怔,转头去看嫣皇后,却见后者也是一脸无奈。 唉! 该生的事,始终是阻止不了的…… 还是那间密室,还是手持长鞭的柳拂堤,不同的是,倒霉鬼换成了宇文渊。 “师兄,你说咱们师兄妹是不是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相见,才不会打起来?” 柳拂堤挑高了眉毛,别提有多得意。 而宇文渊则被牢牢锁在墙上,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扣住,动弹不了分毫。 “别叫我师兄,你这样的师妹,我高攀不上。” 宇文渊冷笑,嘲讽之意很明显。 “哦呵呵呵,”柳拂堤一点都不生气,还很淑女地掩口而笑,酸得人直想吐出来,“原来师兄也会说玩笑话吗,真想不到,呵呵呵……” 宇文渊眼中有明显的厌恶之色,闭紧了嘴。 跟这样的女人说话,太无聊了。 拿开你的手 “师兄,我知道你很厉害,对洛兰拉玛氏也很忠心,可是你想想,这么多年下来,洛兰拉玛氏给过你什么好,不管你为他们出多少汗,流多少血,他们有过一句好话吗?” 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上来就套师兄妹交情,跟着又挑拨离间,难道是因为她清楚宇文渊性子刚烈,动硬的肯定不行,所以就来软的? 这招还是不错的,就看能不能奏效。 “我效忠的不是什么人,是流苏国的江山。” 跟我耍心机?柳拂堤,你太嫩了。 “是吗?这有什么不同?好,算你有理,那你觉得,江山是由一个残暴不仁的人来坐拥好呢,还是由顺应民意的前朝太子来坐镇更好?” 终于扯到正题了,这上下衔接得很自然嘛,看来柳拂堤早琢磨了很久了。 “谁说前朝太子继位就是顺应民意,你问过他们了?” 呃…… 这话说的有点像耍无赖,柳拂堤一时语塞。 “这……还用得着问吗,洛耀这个皇上本来就当得名不正言不顺!师兄,你看你武功高绝,气度不凡,长得又这么……玉树临风,我越来越现,以前真是爱错了人……” 柳拂堤突然红了双颊,慢慢靠近宇文渊,眼睛里是燃烧的**,伸手去摸人家的脸。 靠,她是不是太无耻了点儿,就知道乘人之危,摆明了欺负宇文渊动不了,所以想对人家上下其手是怎么的。 再说,堂堂小商王的脸,也是你说摸就能摸的。 “拿开你的手!” 宇文渊煞白了脸,最大限度地往旁侧过脸去,但苦于手脚被制,还是没能躲开这只魔手。 “哟!师兄,你看你这肌肤,简直比女孩子还要娇嫩三分,我喜欢,哈哈哈……” 柳拂堤得意大笑,慢慢揉搓着宇文渊的脸,两只眼睛都绿了,恨不得咬上一口似的。 “柳拂堤,你无耻!” 宇文渊气得浑身都在哆嗦,他几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他想要反抗,但天绝上人已封了他奇经八脉,一口真气提到胸口,就條然断了,根本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拼了命地挣扎半天,还是动不了分毫,却已累得他剧烈喘息起来。 这样无力的感觉,好可恨。 “无耻?我没觉得啊,喜欢一个人叫无耻吗,那这世上无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宇文渊没想到柳拂堤看问题的高度一下子翻了个儿,明显怔了怔,说不出话来的人成了他了。 “师兄,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是逃不掉的,除非你告诉我前朝太子在哪里,我们一起辅佐他继位,然后共享荣华,怎么样?” 柳拂堤的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要在以前,有人敢这样骂她,她早一鞭子挥过去了。 今天倒好,不但丝毫不气,还一直苦口婆心地劝说宇文渊,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儿。 “痴人说梦。” 这样说算好听的,要杨雪在,估计会骂得更难听。 “是吗?那咱们就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柳拂堤把玩着手上的皮鞭,也不急在这一时,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就算是千年寒冰也能让她给鼓捣化喽,别说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就说那个二少爷,有一身傲骨怎么了,还不是从她这儿躺着出去的? 那会儿她就是太大意了,没有防着千面王,不然早就问出想知道的一切了。 “师兄,你小商王府跟千面王是什么关系?” 整个一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柳拂堤有时候脑子来得不快,还没想到千面王就是小商王府的人。 宇文渊沉默,绝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知道是洌杀了柳子怀,不然洌就危险了。 “不说?不说我也猜得到,你们跟千面王根本就是一气的,是不是?你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 比得过你们阴险吗? 是救人不是去送死 “你―――” 连问几句都得不到回答,柳拂堤有点儿沉不住气了,脸色一变,才要火,天绝上人已拿着一张薄薄的信笺走了进来,兴冲冲的样子。 “拂堤,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啊,师父这么高兴。” 柳拂堤不禁大感兴趣,撇下宇文渊过来看,“战书?这有什么啊,师父,反正你武功盖世,没人是你对手。” 失望,太失望了,她还以为是什么藏宝图之类的呢。 “这份战是谁给我下的战书吗?是谢逸,哈哈哈!总算有机会报仇啦,哈哈!” 宇文渊眼睛亮了亮,师父终于还是要跟师伯一战了吗? 只是不知道,师父的胜算能有几分? 要说起来,谢逸的武功跟天绝上人还真就强了那么一点,可惜,天绝上人是满心仇恨,谢逸则多少有些愧疚,所以胜负很难预料。 “原来是师叔啊,你们什么时候比武?” 说比武是好听的,说难听点,那根本就是生死决斗。 “子时,我跟谢逸会在城外一决生死,拂堤,这事儿别对外人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我们要私下解决。” 万一消息漏出去,江湖中人跟看热闹似的都跑了来,他会分心。 不过应该不会的,这半夜三更的,谁那么有毛病,不好好睡觉,去看人打打杀杀。 “知道了,师父,不过今夜子时就比,是不是太急了点儿?” “早解决早了,免得夜长梦多,拂堤,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败的!小商王就先交给你看着,等我赢了回来,再细细审问不迟。” 天绝上人自信满满的,根本不把谢逸看在眼里。 “那师父一定要小心!” 要真能解决了谢逸这个麻烦,以后再对付起小商王府来,那就太容易了! 柳拂堤越想越觉得以后的日子很值得期待,忍不住地想要大笑起来。 其实天绝上人之所以会在抓到宇文渊之后立刻退走,目的就是为了逼谢逸现身而已,否则依他的本事,绝对可以把小商王府剩下的人都杀个精光。 如今这一战已是箭在弦上,他也不多做停留,立刻返回自己的地方,静坐打气,以求将身心都调整到最佳状态,待到子时一举杀死谢逸,了了这一笔旧账! 这一战的精彩程度,绝对值得期待。 从皇宫回来,杨雪就得着手去救宇文渊的事了。 谢逸就算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杨雪所期望的,也就是他能够拖住天绝上人,如此而已。 剩下的事,还得她自己来。 没有小商王在,小商王府上下也显得死气沉沉的,所有人都失了主张,呆呆看着杨雪在那边忙活了半天,好像布置下什么之后,抬脚就要往外走。 “姐姐,你不要去,不要去,你会死的!” 秦露郁死死拽住杨雪的衣袖,整个身体都往后沉,杨雪都快站不住了。 “哎呀,露郁,我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我只是要去救王爷,不是去送死!” 杨雪一个头有两个大,这个妹妹固执起来简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早知道不把这事儿告诉她,偷偷去就好了。 “还不是一样,你武功那么差,去了还能回来?” 秦露郁一脸不屑,本来她真的以为姐姐武功很厉害的,现在看来,比起王爷他们,简直差远了。 “我没说靠武功去救啊,你忘了吗,我可是大夫,治病行,用毒一样行!” 说起来她解毒用毒的本事的确是不错,只不过她一直不想用这些玩意儿来害人,总觉得那太残忍。 不过别人也不能来逼她,不然的话,她虽然是大夫,也不保证一定不会杀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是不是真的啊,姐姐,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毒?” 秦露郁半信半疑,手上的劲儿也小了点儿。 “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要救出王爷来,我自己又搭进去了,没有意义。” 杨雪笑笑,顺势抽出自己的手来。 她这么说可不是安慰秦露郁,她就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如果真心相爱,想要一辈子在一起,就一定都活着才行。 说起来她最瞧不上那种牺牲一个去救另一个的行为,还以为有多么伟大似的,殊不知这样的牺牲简直一点价值都没有。 “那你一定要小心一点,那丞相女儿心狠手辣的,你可别对她客气!” 连秦露郁都能看出来这点,足见柳拂堤有多讨人厌了。 “我知道。” 杨雪拍拍她粉嫩粉嫩的腮,勉强笑了一下。 话是这么说,她也不想死,但谁知道那边是个什么状况,再说她也不能确定宇文渊就被关在丞相府,能不能找到人还是个问题。 “哎呀,姐姐,现在王爷和大哥哥都不在,小哥哥又伤成那样,万一你走了,坏人再来,我们怎么办?” 秦露郁想得还挺周到,考虑问题很全面嘛。 这还真是个问题,小商王府的侍卫本就不多,而王爷被抓这件事还不能奏请皇上知道,没办法讨救兵。 宇文渊倒是掌管着京城禁军兵符,可他人不在这里,谁知道兵符在哪里? “这个吗,我早想到了,露郁,你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你们只要老老实实待在王府里,就不会有事。” 杨雪回身,望着云雾缥缈的小商王府,目光有些迷离。 但愿谢逸能够打败天绝上人,除了这一大祸患。 但愿她的安排能够有用,把王爷救出来。 不然,没有小商王的小商王府,跟塌了天没什么区别。 “露郁,好好照顾三少爷,别让他到处乱跑。” 杨雪再吩咐一句,然后跟英雄就义似的,狠狠一扬头,昂阔步出了门。 妹妹,原谅我刚才对你说谎话了,这一去实在是九死一生,我要不那么说,你一定不会让我去的。 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跟三少爷在一起,将来有朝一日,三少爷能继承大统,你就是皇后娘娘,一定不会受苦的。 杨雪一边急奔一边流泪,眼泪都横着往后飞,洒了一路。 路人看到她这个样子,纷纷指指点点,大概是在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毛病吧。 柳拂堤之所以没有换个地儿囚禁宇文渊,就是在等小商王府的人来救人呢。 她也真够大胆的,是吃定小商王府没有多少人可用,又不敢声张,还是觉得自己养的杀手够多,完全可以应付? 天绝上人养精蓄锐去了,密室里就只剩下柳拂堤跟宇文渊,而整个丞相府都已埋伏下无数好手,无论谁进来,都只有一个结果: 有去无回。 “师兄,你要不要猜一下,会是谁第一个来救你?二少爷?三少爷?还是那个自以为是的、最讨厌的秦露浓?” 柳拂堤已经等了很久了,现在已是上灯时分,还不见小商王府有什么动静,她都开始不耐烦起来。 “谁来,都一样。” 宇文渊微微闭起眼眸,已不再做徒然的挣扎。 既然肉在案上,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多说无益。 “是吗?” 柳拂堤无所谓地笑笑,一名黑衣人已进来禀报: “柳小姐,有人闯进了丞相府。” “哦?”柳拂堤惊喜莫名,忽一下站起身来,“告诉他们,一定要活捉,小商王府的人都到这里来团聚,岂不是很有趣?哈哈哈!” “是!” 黑衣人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师兄,你就要见到亲人了,会不会激动啊?哈哈哈!” 柳拂堤兴奋得两眼放光,真是太期待了。 柳拂堤就是狠 闯进丞相府的人当然是杨雪,仗着半生不熟的花影乱身法和夜色的掩护,她倒是很顺利地进了丞相府。 不过还没怎么开始行动,就被人现了行踪,没等她回过神,已被一群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 “靠,要不要这么夸张?” 杨雪咕哝着,垂着双手,根本就没打算抵抗,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拿下!” 为之人一声令下,众人立刻靠近,没费什么事儿就把杨雪拿住,五花大绑地押往密室。 “喂,轻一点,很痛耶!喂喂喂,你个色狼,手往哪儿摸呢,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到了这时候还有闲心废话的,除了杨雪没别人。 十足杨派作风。 “少废话,快走!” 为之人不耐烦了,狠狠推了扬雪一把:没见过这么烦的女人! “哎呀!推什么推,我不是一直在走吗?嫌我走得慢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要使出身法来,你们都得傻眼,不信咱试试,看谁追得上我!” 杨雪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嘴啃泥,禁不住地火大。 “谁要追你,快走!” 众人哭笑不得,心想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说话这么不着边际。 “不敢了吧?不敢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人未到,声先至,一帮人推推搡搡地进到密室时,柳拂堤已经早早听到杨雪的声音,恭候多时了。 “秦露浓,我真没想到,会是你第一个来救师兄。” “柳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老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有本事把我放开,咱们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样?” 杨雪用力挺挺胸膛,很豪迈的样子。 问题是她真的行吗,上次跟柳拂堤一战,明明就是她吃了亏。 “我为什么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你已经落到我手里了,不是吗,我还费那劲儿干什么,秦露浓,你脑子有问题是怎么的?” 柳拂堤不屑地看她一眼,连讽刺带挖苦的,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你……” 杨雪登时说不出话来。 这下完蛋了,本来她是指着柳拂堤脾气暴躁,她拿话一激,人家就会上当,然后放开她,她才好把毒使出来呀,不然还搞个屁! 谢逸没有进来,他就在丞相府附近守候,万一天绝上人过来,谢逸也好把他拦下。 所以要救宇文渊,就只能靠她自己。 问题是,她行吗? “秦露浓,你不是要救你的心上人吗?怎么,两下里相见,你就没什么话要对师兄说?” 柳拂堤看出来了,自打杨雪一进来,就没瞧宇文渊一眼,就跟这人不存在似的,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救王爷?你少往我脸上贴金了,我哪有那本事。” 杨雪干笑,她不是不担心宇文渊,是不敢看人家啦。 你想啊,她有多大本事,宇文渊又不是不清楚,他肯定不喜欢看到她搭进来,她要搭讪着过去说话,不是找骂挨吗? 宇文渊果然看都不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你知道自己不行啊,那你还来?” 柳拂堤大皱眉头,心道这女人又笨又蠢,她会输给这样的人,简直是对她最大的污辱。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太子和小商王到底看中了杨雪哪一点,那么死心塌地的。 “我啊,我来试试嘛,能救就救,不能救就拉倒,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话说的,翻来覆去都是她,简直没法听。 “耍我?!秦露浓,你找死!” 果然,柳拂堤气得红了脸,扬手就是一鞭,狠狠抽在杨雪腰腹处,撕裂一样的疼痛袭来,杨雪痛叫一声,摔到地上。 “柳拂堤,你、你敢滥用私刑……” 杨雪身子瑟瑟抖起来,那次在刑部大牢,双手差点儿废掉,也有柳拂堤的“功劳”呢,所以对于柳拂堤,杨雪有种莫名的畏惧。 这次落在她手里,更不会有好了。 为了太子的事,柳拂堤本来就恨她恨得牙痒痒,她要能活着走出这里,绝对是本世纪最大的奇迹。 你真是笨 “滥用私刑?对,你说的对,我就是滥用私刑,怎么着?说,前朝太子到底在哪里?!” 柳拂堤得意而残忍地笑着,“啪!”随着语声,又是狠狠一鞭抽过来,杨雪痛叫,身子直直地翻过来,着鞭处火辣辣地痛着。 “什么啊……你问了总得等我、等我回答完了再打,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晕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挥聒噪本色,杨雪这样的人才,万中无一。 “说,前朝太子到底在哪里?” 柳拂堤又扬高了长鞭,明着是问杨雪话,又故意回过头去看宇文渊。 她知道宇文渊在乎这个笨女人,所以她才当着他的面折磨杨雪,就是要逼宇文渊说实话。 宇文渊微抬眸看着杨雪,闭紧了唇。 “我不知道啦,你们不是一直在找前朝太子,你们那么大本事都找不到,我哪里知道?” 杨雪咬着牙,妈妈的,她不想叫出来的,但是太疼了,每一鞭抽下来都跟把她的身体给撕开了似的,实在是忍不住。 想起那时候二少爷三少爷满身鞭伤却一声不出,她在心里写了个特大号的“服”字。 男人,果然是男人。 “你不知道?秦露浓,你当我跟你一样笨啊,师兄那么喜欢你,肯定什么都跟你说,说,前朝太子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在小商王府?!” 柳拂堤叽里呱啦说那么多,杨雪就只听见一句,“师兄那么喜欢你”,她身子猛地一震,仰起脸去看宇文渊,却正迎上他亮晶晶的眸子。 “王爷,你……是不是真的……” 哎呀讨厌啦,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这么敏感的问题好不好? 再说了,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自信,所以从来不敢问王爷这个问题嘛,万一王爷笑她自做多情,她要怎么下台? “说你笨,你还气,为什么人家都知道的事,就你不知道。” 宇文渊轻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杨雪一呆,接着一喜,那就是说…… 哈哈哈! 就像春风吹过高山,像小河流过草原,像秋月照亮夜空,像雪花铺满大地,像…… 好吧,杨大小姐承认,一时之间她想不出更多更好的句子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就这么点文采好不好? 不过,这么说吧,这一瞬间杨雪身心无比舒畅,横压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这样无怨无悔了! “王爷……” 她哑声叫,眼前已模糊。 “哟哟哟!啧,这一番真情告白,真是感人哪!” 柳拂堤妒忌得要死,闪身站在两个人中间,隔断他们的视线,“不过呢,你们再你情我愿也没用,今天你们要不说出前朝太子的下落,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当然了,如果说出来了,照样得死。 柳拂堤是把自己想的太聪明了,还是把宇文渊想得太笨,以为他想不到这些? “柳拂堤,我劝你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就算让你找到前朝太子,你也不能怎么样的,何必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杨雪定定神,感到无比地安心。 能跟王爷死在一起,她此生无憾。 就是不知道,她这会儿死了,能不能回到自己身体里去――――顺便把王爷也拐过去。 “还不说?!找死!” 啪、啪,又是两鞭,杨雪咬紧了牙,才没有叫出来,却疼得满地翻滚,半天喘不过这口气来。 宇文渊脸色有些白,神色却依旧平静,看来要想以此逼得他开口,根本没可能。 “说,前朝太子是不是在小商王府,是不是?!是不―――” 蓦地,柳拂堤似乎想到了什么,满眼震惊和不敢相信。 难道都被骗了? 小商王府? 对呀,她先前一直没能在天若寺找到人,那人一定就藏在小商王府了? 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小商王对哪个人特别关心,或者别的什么,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内情? 换句话说,如果前朝太子真的在在小商王府,那…… “原来,你们一直在骗人,是不是?当年皇上根本没有带走前朝太子,师兄,你们骗了皇上,是不是?” 不赖嘛,柳拂堤居然能想到这一点,虽然她没有多少根据。 她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慢慢回身,看着宇文渊,笑得很得意。 “谁知道你在说什么,前朝太子被皇上带走,那么多人都、都看见了!” 杨雪大吃一惊,抢着说话。 可她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来,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不然,宇文渊怎么会拿那样的眼神看她。 那眼神就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说对了,是吗?师兄,皇上根本没有带走真正的前朝太子,他一定在你们小商王府,是二少爷,还是三少爷?” 其实这会儿柳拂堤心里紧张得要死,更暗暗骂自己笨,她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呢,不然就不会走这么多冤枉路了。 而今就要知道真相了,她突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到底谁才会是前朝太子,她也说不准。 宇文渊只是沉默。 有时候沉默就等于承认,而他更清楚,这时候他无论怎么否认,柳拂堤也是不会相信的。 “师兄,你真的忍心看我打死她?我知道,洛兰拉玛.知涵死了之后,你就把心关了起来,这是第一个让你心动的女人,你一定不忍心看她死,对不对?” 攻心为上,看来柳拂堤很明白这个道理。 可惜,她找错人了。 “跟我的人会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哪怕是死。” 宇文渊冷笑,他一直不说话,就是想不出来,如果丫头真的死在这里,他怎么办。 除非两个一起死,那就没什么遗憾了。 “好!” 柳拂堤一呆,跟着击掌叫好,别怀疑,是自肺腑的,“师兄,你心肠够狠,我实在不能不佩服你!那……秦露浓,你是不是也一样?”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改变策略好了。 宇文渊是铁石心肠,笨蛋秦露浓肯定不会是。 “柳拂堤,你、你要干什么?!” 杨雪惊叫,挣扎了几下,却因为手脚都被捆得太紧,这一扭动起来,就跟一条巨大的蚯蚓似的,又可笑,又可怜。 哈哈哈! 柳拂堤忍不住要得意地狂笑,看吧,她押对宝了,只不过才走过去宇文渊身边而已,秦露浓就沉不住气了。 “不然,咱们换个玩法,好不好?秦露浓,咱们要不要赌一下,我打到几下,你就会说实话?” 她举起长鞭,不等杨雪开口,就要狠狠抽下! “不要!” 杨雪嘶声大叫,拼了命地想要扭过去,却只是以肘为中心在地上转圈,过不去。 “不要!不要打王爷,不可以!” 好吧,她承认她比不过宇文渊心肠硬,她不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何况,王爷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不能再被折磨了。 “哟,你还真是心疼师兄啊,我这还没把他怎么样呢!”柳拂堤把玩着长鞭,看来这回她赢定了,“好,你倒是说说,到底谁是前朝太子?” 其实她何必问得这样详细呢,无论是二少爷还是三少爷,都抓回来不就得了,费那么大劲儿。 “我……我……” 杨雪痛苦地咬着嘴唇,好像很难抉择。 “你要说了,我会恨你。” 宇文渊静静看着她,语声也很平静。 可在杨雪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她浑身都在麻。 王爷,别这么逼我好不好,我也不想出卖太子,可是……我更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你受折磨! 你叫我怎么办呢?! 李代桃僵 “别管师兄!秦露浓,你快说,是谁,是谁?!” 柳拂堤生怕杨雪改变主意似的,奔过去蹲在她身边,还好心把人扶起来,一脸迫切。 “我……我……王爷,我不想出卖前朝太子,可是……可是我也不想看着你受苦,你恨我吧!” 杨雪眼睛一闭,眼泪终于流下来,显见得做出这个决定,她也很痛苦。 “秦露浓!” 宇文渊低声怒吼,脸色已铁青。 他不会看错人,丫头虽然笨,但从来不是不顾道义的人,该不会真的要――― “是谁,快说!” “是三少爷!” 杨雪咬牙闭眼,大声叫了出来。 三个人同时都安静下去,密室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无比诡异。 杨雪都不敢抬头去看,宇文渊现在脸上的表情,估计已经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脸容吧? “三少爷?” 柳拂堤终于疑惑地出声,那个名满京城的恶少,会是前朝太子? 开什么玩笑? “好吧,柳小姐,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早知道我不该骗你,前朝太子不是三少爷,是二少爷。” 杨雪苦笑,好像很自嘲。 宇文渊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常态。 他明白杨雪的意思了。 丫头,有你的。 “我就说不可能……二少爷真的是前朝太子?” 柳拂堤用力握紧了长鞭,以掩饰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的双手,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师父,好好谋划一番。 “是,到了这时候,我也瞒不过你了,二少爷就是当年侥幸不死的前朝太子,王爷为了保护他,才把他送到天若寺,就是为了让他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看来杨雪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把可能会有的变故都考虑到了,所以说起这些来才这么流畅。 柳拂堤但凡稍稍冷静一点,再聪明一点,一定会看出其中的破绽来的。 “前朝太子先天失语?”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上?虽然二少爷相貌不凡,气质绝佳,但一个哑巴怎么能号令天下? “那个吗,只是王爷保护前朝太子的手段而已,只要时机一到,我可以立刻让太子开口说话。” 杨雪急促地喘息一阵,身上的伤口一直在痛,她忍了很久了。 “原来如此!师兄,好心机呀,佩服!师兄对前朝太子还真是尽心呢,连自己的三弟都顾不得管教,啊?哈哈哈……” 对于宇文泫,所有人一直是不屑的,引为笑料的。 “三少爷吗,也真是苦了他了,不过也正好,三少爷那么胡闹,大家只注意到他,就不会注意到二少爷,他前朝太子的身份就越不会被识破。” 杨雪真有点儿佩服自己,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而且听起来那么顺理成章,连她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有道理,有道理!” 柳拂堤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她就一直没能想到这一点,不然上次抓到宇文洌,就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被救走。 “柳小姐,我什么都说了,你能不能放了王爷?” 杨雪开始讨价还价,但知道没可能。 “急什么,等我找到前朝太子再说,他现在在哪里?” “你先放了王爷,否则我不会说的!” 杨雪坚决地摇头,没半分商量的余地。 “不说?哈哈哈,秦露浓,你不说我也知道,前朝太子就在小商王府,是不是?反正他不在天若寺,我现在就去!” 说走就走,她带上一队人马,嘱咐剩下的人好好看守杨雪跟宇文渊,就匆匆往小商王府而去。 反正谢逸肯定也跟师父一样,准备子时决战,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去了城外,不会在的。 府里只剩下一个伤重的三少爷,要抓前朝太子,很容易。 可惜,她想错了。 又上了杨雪的当 “王爷,你没事吗?” 杨雪费力地想要站起来,却做不到,妈妈的,这帮人以前一定是杀猪的,捆个人这么五花大绑,也忒他妈妈的结实了。 “你出卖了太子,我不会原谅你。” 宇文渊冷着一张脸,很吓人。 “王爷?” 不会吧,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还以为咱俩心有灵犀呢! 我要不这么做,柳拂堤也会把目标对准小商王府,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二少爷身上,至少可以保前朝太子暂时无事啊! 而且这样一来,柳拂堤他们也只会挟持二少爷,暂时不会杀他,局面就会处于一个恐怖平衡之中,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杨雪登时垮下一张脸,急切地想要解释 “不用多说,我不想听!” 笨丫头,不知道外面都是柳拂堤的人吗,说什么? 我又没你那么笨,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的。 宇文渊子清亮,而且隐有笑意。 当然了,只是一闪而过,杨雪能够看到就好。 “我……我不想这样的,王爷,我不想的……” 看到宇文渊眼神,杨雪怔了怔,终于明白过来,心里乐开了花,表面还要装做悲戚的样子,低下头去。 太好了,王爷明白她。 这感觉真好。 两个人都沉默下去,看杨雪的样子也一点不担心。 别忘了小商王府还有好多他们关心的人,二夫人啦,三少爷啦,还有秦露郁,柳拂堤要带人掀了小商王府,他们能有好吗? 宇文渊似乎也很沉得住气,闭目养起神来。 杨雪就坐在地上,自下而上看着他的脸在烛火映照下忽明又忽暗,就如身在梦境中一样。 这样完美到近乎神的男人,真的会对她倾心吗? 她自己一无是处,帮的忙还不如添的乱多,她真的配得上宇文渊? 郁闷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的丞相府突然传来一阵大的骚动,接着就是柳拂堤的怒喝声: “可恶的秦露浓,该死!竟敢害我!” “哗啦”,是什么东西碎裂在地上的声音,应该是花瓶之类的吧,跟着就是一阵大响,估计遭殃的东西不在少数。 “秦露浓,你找死是不是?!” 杨雪还没回过神来,柳拂堤已经跟一阵风似地刮进来,扬手就是一鞭,狠狠抽在杨雪肩上。 “啊呀!你、你干什么又打我?!我什么都告诉了你……” 杨雪大叫,怒不可遏,但她心里是明白的。 她临来之前就已经想到柳拂堤不会放过小商王府,所以在王府内布毒,王府中人先行服了解药,外人只要闯入,吸入一点,立刻浑身软,倒地睡个三天三夜再说。 柳拂堤这一去,没提防着,幸亏她一向让别人先去探路,先行几个一进去就软倒,再进去几个救他们的又软倒,柳拂堤才知道上了当,立刻返回。 “你还说?!小商王府有什么古怪,为什么进去的人都昏过去了?啊?!”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还差点栽那儿,万一她先进去,那还有活吗? “我、我也不是针对你们,就是怕坏人进去小商王府,所以才……” 杨雪喘着粗气,暗里冷笑不停,柳拂堤,枉你自认聪明,到底还是要上我的当! “怎么解,快说!” 柳拂堤不耐烦起来,长鞭凌空啪啪做响,听得人头皮麻。 “要我告诉你可以,我有条件。” 此时不谈,更待何时。 虽然跟柳拂堤谈条件,有点儿与虎谋皮的味道。 “你想我放了你们?” 不然还会是什么,柳拂堤倒不那么急了,冷着脸笑。 “我只想你放了王爷。” 她倒是无所谓了,她怕要柳拂堤放他们两个,柳拂堤会不同意。 我撞死你! “那……”柳拂堤眼珠一转,慷慨点头,“我答应你,反正只要得到前朝太子,也没必要再扣着师兄不放,你们两个,都可以走。” “此话当真?!” 杨雪惊喜不已,瞪大了眼睛。 “我誓,”柳拂堤举起右手,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我若说话不算,就遭天打五雷轰!” “好!我相信你,其实也没什么,小商王府被我布了迷药,只要口含一片灵芝,就会通行无阻。” 原来如此! 柳拂堤起身就走,丞相府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屈屈灵芝自然不在话下。 “柳小姐,你还没放了我们!” 杨雪急得大叫。 “哈哈哈!秦露浓,你真是太天真了,师兄的本事我很清楚,就算我得到了前朝太子,师兄也会想办法把人抢回去,我怎么能放了你们?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你……你说话不算,你忘了自己的誓,你就不怕……” 杨雪气得浑身抖,都要说不出话来。 “我怕什么?每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誓,也没有几个背信弃义的人遭天谴,你愿意相信,我也没办法!” 柳拂堤得意而去,这一下不把前朝太子抓来,她绝不罢休。 “你……你说话不算……” 杨雪哆嗦着骂,回头去看宇文渊,后者一脸淡然,还扬了扬眉。 看来丫头真没有他想像得那样笨,至少这次来救他,她已经考虑得够周全了。 如果这样还不能逃离,就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这期间杨雪一直在咕哝着,好像在算计什么,待到桌上蜡烛将要燃尽,她眼神突然就变得不一样。 “王爷,我对不起你,我没能救你出去!” 杨雪瞥了门外一眼,然后眼泪汪汪的看着宇文渊,费了半天力终于站起来,一步一步挨过去。 密室外的黑衣人只不他们两个在互诉临终遗言,也不多做阻拦。 “不必多说,你出卖了前朝太子,我跟你无话可说!” 宇文渊看都不看她一眼,口气决绝。 “王爷,你……你真的这么绝情?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不然,你叫我怎么做?!” 杨雪瞪大了眼睛,已经跳到宇文渊跟前去,两眼直勾勾盯着他,眼神哀怨,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宇文渊冷冷别过脸去,装得更像。 他本来就是冰冷至极的人,不用刻意去装,就够八百人瞧的了。 “王爷,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恨你,我恨你!” 杨雪嘶声大叫,浑身都被绑得这么结实,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好拿脑袋不住去撞人家的胸膛,撞得通通做响。 “呀哈,小娘子好泼辣嘛,敢这么跟王爷撒泼,啊?” 门外的黑衣人看得有趣,纷纷挤在门上看热闹,你推我搡的,谁也不想错过这出好戏。 “就是,哟,快看快看,这女人力气还真不少,王爷都快被撞晕了!” 妈妈的,是我的头要晕了好不好? 杨雪暗骂,身为大夫,她认穴精准那是没得说,但她内力不够。 天绝上人封住宇文渊奇经八脉的手法很重,她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幸亏宇文渊一直没怎么说话,就是在运功解穴,也解开了一小半,不然光靠杨雪一个人,根本没戏。 “王爷,你是不是对我变心了,是不是?!” 为免外面的人起疑,杨雪停下来,累得呼呼直喘,脑袋也够迷糊的。 笨丫头,想撞死我是不是? 宇文渊冷笑,“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何必多此一问。” 这话好听,虽然语气不怎么对,但杨雪知道,宇文渊说的是实话,是对她的承诺。 要不是因为得好好演完这场戏,她早笑得满地打滚了。 “你、你……王爷,你……我不要,我不要!” 她大叫,又拿肩膀去撞人家,她比宇文渊矮了大概半个头,用肩膀撞过去,高度刚合适。 一下又一下,她被所撞之力反弹回来,再跳过去,有几次都摔在地下,挣扎着又站起来,直到宇文渊被封的穴道慢慢解开,血脉运行开始畅通无阻。 我抱你 “不对!死女人,住手!” 外面的黑衣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杨雪越撞下去,宇文渊脸色就越红润,眼神就越锐利,他们再看不出端倪,那就成傻子了! 不过,这样也够傻的了,杨雪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救了宇文渊,他们愣是到现在才看出来。 “你才要死!” 百忙之中杨雪还不忘回骂一句,眼看着外面的人打开密室的门冲进来,她急得要吐血,还要再撞过去,就觉得一股在力直撞过来,她身不由己地往一旁摔了过去。 “啊呀!” 感觉到身子斜着往地上掉落,杨雪忍不住地惊呼出声,妈妈的,咱家本来长得就不漂亮,再这么一摔,这张脸可真就成了“车祸现场”了! “丫头,有我在,你怕什么?” 宇文渊满含揶揄的声音传来,杨雪这一通猛撞,已解开了他的穴道,真气瞬间通畅,眼前这些人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哂。 杨雪愕然,跟着大喜,哇咔咔,终于成功了! “耶!” 她大叫,同时摔坐在那把唯一的椅子上,果然宇文渊的力道把握得刚刚好,她一点都不痛耶。 “快!快抓住他!” 所以人都吓个半死,宇文渊的武功有多厉害,他们很清楚,扬着刀剑就扑了过去! 宇文渊冷笑,内力运处,手脚突然缩小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众人眼前一花,他已从锁链中脱身而出,跟着手脚立刻恢复原样。 “缩骨功?!” 有人大叫,还满识货的。 “想死的留下,想活的闪开。” 宇文渊慢慢逼过去,眼中杀机涌现,手向腰间一探,长鞭已经在握。 众人顿时有些傻眼:坏了,刚刚怎么忘了缴掉小商王的武器了? 太大意了! 杨雪算是看出来了,宇文渊表面看起来冷冷冰冰,好像杀人不眨眼,但他每次要跟人交手,都会留给人一条退路。 这才是仁者会有的作风,所以宇文渊一向无故。 英雄! 我决定了,这辈子只崇拜你一个! 如果杨雪手能动,绝对会叉起十指,做个自内心的崇拜动作。 “小、小商王,你、你跑不掉的,我们、我们……柳小姐马上、马上就会回来……” 众黑衣人将信将疑,没料到宇文渊这么好说话,争先恐后地后退,却不敢让开。 柳拂堤有令在先,小商王若是逃了,他们都别想活。 “省省吧,大哥,柳拂堤这会儿自顾尚且不暇,哪有空管你们。” 这是实话,杨雪早知道柳拂堤不会遵守承诺,所以也没给她好果子吃。 小商王府的迷药本来没什么大碍,就算吸入了,睡上几天就会没事,但如果口含灵芝,两下里一结合,就会使人身中剧毒,生不如死。 这会儿柳拂堤一定在天绝上人那儿驱毒呢,没个三五天回不来。 不然,杨雪怎么会放心柳拂堤去小商王府,宇文渊虽然不太清楚个中内情,但他相信杨雪一定早有安排。 “你、你胡说,我才不信!” 说着不信,其实早信了,宇文渊能够神奇脱困,他们早输了五分气势。 “信不信由你,王爷,快回王府,我担心咱们师父!” 天绝上人要真为柳拂堤驱毒,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如果天绝上人放着柳拂堤不管,一定要跟师父打架,后果还真难预料。 宇文渊略一沉默,手指连弹,“哧”声不绝于耳,杨雪身上的绳索便断裂为无数段,掉落地上。 “哇啊,勒死我了!” 杨雪长舒一口气,被绑这么久,血脉都不畅通了似的,身体都有些麻了。 刚刚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帮宇文渊撞开穴道。 众人一见杨雪也被放开,都急了眼了,挤着要上前来。 “谁敢动?!” 杨雪突然怒喝一声,扬高了右手,有白色粉末从她指缝漏出来。 “这就是把柳拂堤毒倒的剧毒,你们谁敢过来试试?!” 众人吃了一惊,立刻又往后退。 “王爷,我们走!哎呀,我走不了……” 杨雪才一动,脚下一软,差点跪下去。 “我抱你。” 宇文渊旁若无人的上前,没等杨雪反对,打横抱起了她。 “呃……”杨雪红了脸,却喜不自禁地用两只手攀住人家的脖子,“王爷,你抱得动吗?你伤还没有好。” 抱不动也得抱,人家被抽了好几鞭,疼着呢。 “可以,反正你也没什么料,轻得很。” 宇文渊看都不看那帮黑衣人一眼,抱着杨雪一路走出去,那帮人还真就没动手,一来忌讳宇文渊的武功,二来忌讳杨雪手里的毒。 这种事儿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被毒倒,那就亏**了。 问题是,某个人快要被气炸肺了! 什么叫她没什么料? 王爷那是说她要什么没什么了? 可恶! 掐死你! 杨雪呼哧呼哧怒喘着,狠狠拿手去掐人脖子,“哇啊!好痛啊!我的手……” 只顾着生气了,怎么忘了手上受的伤还没全好,这一下用力,真是痛彻心扉! “活该。” 始作俑者不但不表示丝毫同情,还凉凉地来上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杨雪又说了些什么,反正就是两个人靠得越来越近就对了 果然中毒了 “啊……师父,我好难受,好难受……” 柳拂堤连盘膝而坐的力气都没有,整张脸都成了紫色,看上去很吓人。 年年打雁,今年叫雁啄了眼,该死的秦露浓,这回真是栽在她手里了! 她实在是太笨了,怎么能轻易相信秦露浓的话,她应该先找几个人含着灵芝进去试一试的。 可能是她太急于抓到前朝太子,所以连最起码的防范之心都失去了。 “别动,拂堤,我这就帮你把毒逼出来!” 天绝上人这养精蓄锐半夜,全都用在帮柳拂堤驱毒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柳拂堤是他唯一的徒儿,他怎么可能看着她死。 “师父,你帮我,那……那你跟师叔比武的事……” 柳拂堤咬牙忍着,已经感觉到有股雄厚的掌力从后背透进来,她立刻闭了口。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你再说!” 好在谢逸不知道他在这里,不然依现在的情形,师徒两个都得死。 真是没想到,这场大战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取消了,真有点儿滑稽。 其实那会儿柳拂堤跌跌撞撞去找天绝上人,谢逸已经看到,少不了也有几分吃惊,悄悄跟过去,把情况看了个分明,知道今夜已经没有比试的必要,立刻退走,去丞相府看个究竟。 丫头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吧,就是不知道他们吃了多少苦头了。 结果他刚一过来,就看到不远处宇文渊抱着杨雪,他微一笑,仿佛足不点地般,追了过去。 “谁?!” 他才一靠近,宇文渊立刻警觉,陡然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 杨雪的功力还没到这般地步,一听宇文渊出声,她吓得一个激灵,不会是柳拂堤的人追上来了吧? “你们都没事,那就好。” 谢逸一颗心重重落回肚里,不过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等回到小商王府再说。 “师父?你没事,太好了!咦?师父,你没跟师伯比武?那你有没有看到柳拂堤,她中了毒了是不是?师伯是不是在忙着帮她驱毒?我就知道,不然你们肯定得大战一场……” 又来了! 宇文渊无力地翻个白眼,可他抱着人家呢,也腾不出手来堵她的嘴,就一低头,拿自己的唇去堵。 谢逸偷着乐,往旁边看过去。 小儿女家的事,他还是别盯着看好了,免得人家不好意思。 “唔……” 天哪! 品尝着宇文渊细嫩嘴唇的同时,杨雪不禁瞪大了眼睛,不会吧?王爷怎么这么……这么那个啥呀,当着长辈的面就……就玩亲亲,会不会太失礼了? “我去前面等你们。” 谢逸拔腿就走,先让这小两口亲一会也行,这一次历经生死,他们应该很明白对方的心了吧? “丫头,我对你的心意,你知道了?” 宇文渊吻过一阵,慢慢松开杨雪的唇,晶亮的眸子却近在杨雪眼前,多情而妩媚。 “呃……我知道,可……唔……” 不会吧? 又亲? 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不,丫头,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我只要像现在这样,这样就好! 宇文渊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似乎有水汪汪的东西在他眼眸中流动,杨雪为他所做的一切,为他所受的苦,他都记下了。 他不会让她失望,他会让她快乐。 就连对知涵,他都没有对她许诺过什么,但这次不一样,他已经在心里对杨雪许下承诺: 今生今世,只有你负我,我绝不负你! 苦不堪言的嫣皇后 杨雪今天是第一次现,小商王府和丞相府之间原来隔这么近。 她还没跟人亲够呢,正陶醉着,秦露郁那讨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王爷,姐姐,你们总算回来啦!谢伯伯刚刚才进去哦,姐姐,我给了谢伯伯解药啦,可是大哥哥没有回来。” 原来杨雪临走之前在小商王府布毒,也想到万一谢逸先他回来,或者宇文洌回来,都有可能被迷昏,就嘱咐秦露郁在门口看着,不管谁回来,都把解药给他们。 “知道了,小露郁,你姐姐受了伤,先进去再说。” 宇文渊淡然一笑,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先服了杨雪给的解药,不会有事。 “啊?姐姐受伤啦?哦,应该没什么事,你看姐姐笑得多开心。” 秦露郁那叫一个“郁闷”,姐姐的样子像是受了伤吗? 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嘴唇闪闪的,比她还要有精神嘛! “呃……” 宇文渊黑线,跟做了亏心事似的,抱着人就闪。 “王爷,等我嘛!” 秦露郁老大不高兴,她可顶着冷风在这边守了大半夜了,一个一个都不理她,讲不讲道理了? 谢逸比这小两口早一刻回来,正坐在那边想事情。 “师父,你没有跟师伯交手?” 宇文渊放下杨雪,捏了捏胳膊,这一路抱下来,手还挺酸的。 “没有,我看到丞相女儿样子不对劲,露浓,是你做的吧?” 把个小商王府弄得迷迷蒙蒙的,跟招了神仙似的。 “嗯,师父,师伯和柳拂堤那么狠,我不能不早做防范!我已经让露郁去洒药了,半个时辰后这些烟雾就会散去的。” 现在看来这一招真是管用,不然她和宇文渊也没这么顺利逃出来。 “师父,师伯已经跟我们正面为敌,前朝太子的事也快要浮出水面,我是担心……” 宇文渊不想让师父为难,所以他一直对天绝上人敬而远之。 可人无伏虎心,虎有伤人意,何况天绝上人也算不上是一只虎,顶多是一匹心狠手辣的狼而已。 “唉!”谢逸摇头叹息,一双眉都快要拧在一起,“我跟师兄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如今形势所逼,也顾不了那么多,你们,放手去做吧。” “是,师父!” 宇文渊略略放心,秦露郁做完事情走进来,又吩咐她,“小露郁,去帮你姐姐敷药。” “啊?哦,知道了。” 秦露郁是一点都不担心杨雪,因为她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受伤嘛。 “丫头,还不过来扶我?” 杨雪佯怒,自打她一进门,秦露郁就老看着她偷笑,她还没得空找人算账呢。 姐妹两个笑闹着回房间去,清帘随后进来禀报一下王府的事。 少顷,谢逸也跟着离去,小商王府立刻空前的紧张起来。 大战在即,想不紧张都不行了。 谢逸心事重重地回到皇宫时,嫣皇后已快要急死了。 “大哥,你没事吗?渊儿救回来没有?!” 一见他进来,她惊喜莫名,一步就迎了上去,这于一向高贵温婉的她来说,是少有的失态。 “皇后娘娘放心,渊儿和露浓都平安无事。” “那就好!” 嫣皇后长舒一口气,她真怕谢逸对付不了那个什么坏人,那可怎么办。 “大哥,那个……前朝太子的事,你知道吗?” 谢逸是宇文渊的师父,还是秦露浓父亲的朋友,应该会知道些事吧? 嫣皇后越来越觉得宫中气氛不对了,洛耀动不动就脾气,近来更是有不少奇怪的人在皇宫出现,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但一定都是为了前朝太子就是了。 “皇后娘娘,有些事情不必太过于执着,该生时就会生,挡不住的。” 谢逸答非所问,是因为他不想嫣皇后再牵扯到更多。 这么多年嫣皇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比谁都清楚,实在是心疼这个妹妹。 看似荣耀无限,实则苦不堪言。 “冤孽……” 嫣皇后喃啁自语,泪已将落。 这一切快点结束也好,反正她也盼着这一天呢。 孩子埋在哪里? “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这两天洛耀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得一个头有三个大,好不烦躁! 一直到今天,到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身为皇室中人,谁不想有朝一日登上九王,恩泽天下? 他可是先皇的亲弟弟,极尽小心地侍侯了先皇二十年,就等着先皇大去,他苦尽甘来了。 可谁料想,该死的蕴皇后才嫁来流苏国没多久,就生下了太子,他还有什么好期盼的? 他不甘心,绝不会甘心! 而那时候,他为了自己将来顺利登基,早就花重金收买了朝中数位重臣与其同心,他许诺将来保他们一世富贵。 可太子降生,他们也感觉到了未来的渺茫,洛耀找上他们,两下里一合计,一不做,二不休,趁早除了先皇和太子,他们再力主洛耀继位,来个改朝换代再说。 于是,一场阴谋下来,他们成功毒死了先皇,控制了大局,蕴皇后却抱着太子逃出皇宫,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小商王府,强行带走了太子,事情差点就要败露。 而当朝中几位仅有的正直之士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为时已晚,洛耀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帝。 他们虽不愿,虽不甘,但因为没有证据,也都慢慢死了心,接受了这一现实,这些年来朝中群臣虽说也是分帮分派,却也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为什么,现在人人都在说前朝太子没有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他把被调了包的前朝太子,也就是二夫人的亲子带回皇宫后,过了几天,待到事情稳定了,就秘密召来自己的心腹,也就是跟在他身边的内侍刘显,让他的把孩子杀死,然后偷偷埋掉,以掩人耳目。 那件事应该是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才对,如果说前朝太子真的还活着,唯一的解释就是刘显没有把孩子杀死,而是放走了他。 这么说起来,那个孩子在哪里,就只有刘显知道。 “难道,是刘显背叛了朕,没有杀前朝太子?!” 想到这一点,洛耀简直是怒火冲天,立刻把把刘显下在天牢,亲自审问了三天了,所有的刑具几乎都用了一遍,直到把刘显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还是说冤枉。 “说,你到底把那个孽种藏在什么地方?!” 三天了,洛耀的耐性简直都被磨光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生气绝望过! 早知道会留下这样的祸患,当年他真该亲手杀死那个孩子! “老奴、老奴冤枉……老奴真的、真的把孩子杀、杀死了……” 刘显可以对天誓,他的确亲手扼死了那个婴儿,因为那时候他是靠着洛耀风光的,所以不敢不听他的话。 虽然杀死个把孩子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这良心上多少还是会感到不安,要说他唯一瞒着洛耀的事,就是他偷偷在住处为前朝太子立了个牌位,每天都要给他烧烧香,磕磕头什么的,以求孩子的亡魂早日去投胎,奔个好人家。 “还不肯说,是不是?来人,给朕狠狠地打!” 洛耀这个气呀,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刘显他妈还是个硬骨头,被打成这样还不说实话。 “不要打……不要……老奴句句、句句实言,不敢、不敢欺瞒皇上……” 刘显连痛带冤枉,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早知道就不做那么没人性的事,干脆真的把前朝太子找个好人家抚养,没准今天还有机会翻身,当个大功臣呢。 问题是他也一直在纳闷啊,前朝太子明明是他亲手杀死的,到底这些关于前朝太子还活着的传闻,是从哪里来的? “你还狡辩?!好,你说你亲手埋葬了前朝太子是不是?你告诉朕,你把他的尸体埋在何处?” 只要能找到婴儿的骸骨,那就说明刘显没有说谎。 “是、是、是老奴亲手、亲手埋的,就在、就在东郊、东郊竹林,最后、最后面,那儿有块大、大石头,前朝太子就埋在、埋在石头跟前……” 刘显记得很清楚,因为有时候晚上做梦,他还会梦到那个地方,很恐怖的。 “好!朕现在就派人过去,如果你骗了朕,朕就诛你九族!” “老奴说的是……是实话……” 苍天呀,但愿那个地方没有被翻动过,也没有出什么事。 毕竟十五年过去了,如果那里曾经翻过地呀,或者生过山洪什么的,那小小的骸骨也许会不见的! 苍天,保佑! 解不了毒怎么办? 这两天京城各处都平静得很,人们虽然还在议论着前朝太子,但都有些烦躁起来,这样的日子惶惶难安,他们也快要承受不住压力了吧? 好在小商王府这一帮伤兵们都慢慢好了起来,宇文渊的肩伤终于快要愈合,相信再过几天就会完全没事,而杨雪也只是挨了柳拂堤不是太重的几鞭而已,很快就没事了。 她的手也恢复得很快,不要太用力的话,已经没什么大碍。 现在看来,伤得最重的是宇文泫,没个一月半月的,怕是好不了。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让蕴皇后醒过来,而这件事就得着落在杨雪身上。 “王爷,我……我有点害怕。” 一大早起来,当得知自己要在今天去为蕴皇后诊病时,杨雪就莫名地紧张起来,手也一阵一阵哆嗦,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你会害怕吗?治病救人不是你最拿手的事。” 其实宇文渊知道她的怕所为何来,不用说杨雪,他自己也有种窒息的感觉,只不过为了不给杨雪更大压力,他不说出来而已。 “我知道啊,可是……可是这次不一样,万一我治不好蕴皇后……” 那后果她怕自己承担不起。 “你一定行的,我相信你。” 宇文渊笑笑,拍了拍她的肩。 杨雪心一宽,宇文渊这样相信她,叫她无比地安心,“那,先说好哦,如果我解不了蕴皇后的毒,你不能气我。” 凡事总有例外,就算她再有自信,也肯定有解不了的毒,丑话可得先说在前头。 “我不会。” 凡事尽人事而听天命,丫头想的是不是有点儿多了。 “那就好。” “好了,快走吧,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洌,他会在天若寺等我们。” 杨雪答应一声,忙回身提上自己的药箱,宇文渊很自然地接过去,背起来。 “对了,王爷,我骗柳拂堤说二少爷就是前朝太子,他的处境可就危险了,你可要提醒二少爷,千万小心天绝上人他们。” 这一招虽然解了宇文泫之危,却把宇文洌推上了风口浪尖,不小心不行。 “洌心里有数,没事。” 两个人边走边说,趁着天刚亮,街上还没有多少行人,他们一路急行,直奔天若寺而来。 成败在此一举了,宇文洌也是神经紧张了一晚,天不亮就在寺门口相侯。 (大哥,你们没事就太好了,快来。) 宇文渊被挟持的事,他也是才知道,不然早跑到丞相府救人去了。 “二少爷,你的伤没事了吧,还会不会疼?” 自打宇文洌回了天若寺,他的伤就是自己治,杨雪也不大清楚了。 (我没事,别说那么多,快走。) 杨雪吐吐舌头,关心你一下嘛,干嘛这么不耐烦。 这个二少爷的脾气,好像见长啊。 天若寺的那些小沙弥在这里住时间最长的,也有十几年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后山断崖的秘密。 所以,十五年来,蕴皇后一直很安全,只是怎么也不醒来,叫宇文渊和宇文洌兄弟日夜牵挂,就怕一个不慎,出点什么岔子,他们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先皇。 “哇,好高!这什么鬼地方?” 再一次来到小门后的断崖上,杨雪不禁想起了那时候与宇文洌初见时的情景,想来他是以为自己现了什么秘密,所以才要杀她灭口吧? “就是要让蕴皇后留在这样的地方,别人才找不到。” 宇文渊站在悬崖最边缘,雪白的衣袂翻飞,似要乘风而去一样。 在这一瞬间,杨雪突然觉得,在她眼中的宇文渊犹如一只白鹤,骄傲、孤独而又忧郁,就算真的去了,也会留下一身的洁白。 这样高傲的人,真的是属于她的吗? 半山崖的洞 (神医,你要呆到什么时候?) 宇文洌过来推一把她的肩,很气的样子。 其实他是有些着急,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有机会让蕴皇后醒过来,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哦,可……蕴皇后在哪里呀,我怎么没有看到?” 杨雪回神,没计较宇文洌的态度,问题是这个平台总共不过如此大,难道蕴皇后还在地下不成? 宇文渊笑笑,“丫头,要这么容易就让人找到怎么成,过来吧,我带你下去。” 下、下去? 真的在地底下? “走吧。” 看她疑惑的样子,宇文渊也不多做解释,一把揽上了她的腰。 “王爷别这样啦……” 杨雪红了脸,偷眼去看宇文洌,怕这个脾气不好的二少爷会笑话他们。 她又不是不会走,不用抱。 不过人家二少爷才没空看他们,也没见他怎么样,突然纵身跳下了悬崖! “二少爷?!” 杨雪大吃一惊,奔过去就要拦他,干嘛呀这是,好好的又闹脾气,玩什么自杀啊? “慌什么,没事。” 哪料她才跑出一步,腰身突然一紧,已经被宇文渊牢牢抱住,跟着宇文渊也纵身跃下! “哇啊……不要……” 杨雪突然觉得身体失去重心似的往下掉落,耳旁风声呼呼,心像是要从口嘴跳出来,整个都快吐出来了! “丫头,喊什么,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好在宇文渊虽不宽阔但坚实的胸膛就在她脸旁,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就算真的掉下万丈悬崖又怎样,有宇文渊在,她什么都不怕。 就是有点意外而已。 “我、我……嘿嘿……啊呀!” 杨雪尴尬地笑着,才要说什么挽回一点面子,陡然觉得身子跟荡千秋似的猛往右侧山崖荡了过去。 “别呀……” 那半崖上虽然杂草丛生,但草后面肯定是坚硬的岩石,这一下要摔个结实,估计浑身的骨头都能散架。 “放心,没事的。” 宇文渊轻笑,杨雪却大叫着闭上了眼睛,等着承受彻骨的疼痛。 近了,近了! “到了。” 宇文渊松开了手,站开两步。 “咦?” 没事? 双脚陡然落地,杨雪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慢慢睁开眼睛,“哇,这里好大哦!” 是很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杨雪根本想像不到,会有这样大的岩洞。 洞穴虽大,却没有多少东西,就只有一张石头砌成的床,和一张简单的石桌、几块石墩而已。 因为这洞穴在半山崖,没有多少光线透进来,所以显得有些昏暗。 不过,诚如她先前知道的那样,这洞里不时有冷风吹进来,感觉很冷。 “很冷吗?” 宇文渊摸一下杨雪的手,冰凉冰凉的,只顾走得急,忘了给丫头披件衣服了。、 “哦?啊不,没事,还好。” 杨雪摇头,其实还真是挺冷的,只不过她被这里的一切给震惊了一下,还没顾得上这些。 “这个洞穴在半山崖上,而且从上下往下看的时候,根本看不出异样,所以没有人会知道蕴皇后就藏在这里。” “哦。” 杨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四下打量着。 “那……蕴皇后在哪里?” 她怎么没有看到? 而且,二少爷不是先下来了吗,怎么也看不着他人了? “在那块岩石后面,走吧。” 宇文渊摇指了一下,提着杨雪的药箱,拦着她的手,往后面过去。 转过那一大块山岩,后面是一间虽不大,但很干净的小室,正中有个白色的台子,台子上白气缭绕,借着昏暗的光线,杨雪隐约看到上面似乎有人。 “那是……” 没来由地升起一种恐惧感,杨雪下意识地攥紧了宇文渊的手,直到他感觉到疼痛。 “莫要怕,那张是白玉床,是父亲费了很大力气才买到的,放这边给蕴皇后睡。” 蕴皇后这一沉睡就是十五年,身体当然要好生保护,这白玉床百毒不侵,蛇虫难犯,最好不过。 “那、那就是……” 行了,这平时嘴皮子最利索的主,现在口舌都不灵便起来,宇文渊觉得,还是时不时吓一吓她的好,免得她聒噪个没完。 (那就是蕴皇后,你快去帮她看看。) 宇文洌先进来查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转了过来。 自从伤好,他一直留在天若寺,只不过为了躲避天绝上人毒手,所以他就住在这洞穴里。 任那天绝上人武功高绝,柳拂堤自认聪明,也绝找不到他的。 好美的蕴皇后! “我……哦。” 说实话,杨雪有点儿害怕。 好吧,她承认,她非常非常害怕。 因为她实在想像不出,一个沉睡了十五年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莫要怕,蕴皇后知道你是来帮她的,她不会吓着你。” 宇文渊似乎明白杨雪的心情,淡然一笑,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宇文洌则一脸忿忿,似乎很不满杨雪的懦弱。 “我……知道了,我不害怕。” 杨雪拿过自己的药箱,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张白玉床,一步一步靠近。 洞穴里的光线太昏暗了,她离白玉床已经很近,却还是看不清蕴皇后的容颜。 但愿,不要让她太难以接受。 “王爷,我……能点个火吗?” 杨雪涩涩地开口,说不害怕,吓得连声音都在抖,还逞什么强。 “可以。” 宇文渊看二弟一眼,宇文洌则白了杨雪一眼,那意思大概是说,你怎么那么多事,然后转身走到角落,点起一盏烛火,端到蕴皇后床前去。 于是,杨雪看到了那张想像过千百次的脸,差点惊呼出声! 这就是蕴皇后吗? 这就是沉睡了十五年的人会有的样子吗? 一身华服将她的腰身衬托得玲珑有致,置于胸腹间的双手肌肤晶莹雪白,仿佛能看到她血管中流动的血液。 然而,最叫人震惊的,还是她的脸。 这是一张怎样美的脸啊,五官精致的如同被雕琢过一样,粉腮如芙蓉,双唇红艳晶亮,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似乎在轻颤着,诉说着自己的苦难。 大概是因为白玉床的冰凉之气吧,她眉上都有着淡淡的水汽,却并不潮湿,恰到好处。 杨雪就那样呆呆看着,看着,有种华贵之气扑面而来,惊得她猛得回神,脸色已煞白。 “你怎么样?” 宇文渊扶住她,很担忧的样子。 看来他先前的思虑是对的,他之所以一直迟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杨雪,就是怕她承受不起。 “我……我还好,可是王爷,蕴皇后她……她还……” 真的还活着吗? 一个人如果这样沉睡了十五年,还能再活过来吗? “当年蕴皇后饮下了毒酒,本当必死,多亏二夫人以灵珠镇住,蕴皇后能不能醒来,就看你了。” “我……我看看。” 杨雪暗骂自己一句该死,慢慢坐了下去。 她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真相吗,她不是知道秦露浓要她做的事到底是什么,而且自信满满吗,她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能,可以做很多事吗? 为什么如今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她却突然觉得心慌,想要逃开这一切? 她真的救不了蕴皇后是吗? “嗯。” 宇文渊也不急她,静静站在一边。 杨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仔细看着蕴皇后,她突然现,蕴皇后果然还有呼吸,只是她一呼一吸之间绵柔而细长,若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好美的蕴皇后……睡着的时候都这样让人**,醒着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男子会拜倒她石榴裙下。” 杨雪喃喃着,也是为了给自己舒缓一下压力,跟着便轻而小心地拿过蕴皇后一只手,为她把脉。 意外的,蕴皇后的手并不凉,有淡淡的暖意。 呸! 杨雪暗里骂了自己一句,蕴皇后又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身上怎么可能凉了? “怎么?” 宇文渊一见她挤眉弄眼的样子,还以为蕴皇后无望醒来,心里一惊,声音也有些紧。 他为宇文泫吸毒而受伤的喉咙,已经好的差不多,偶尔还会有些疼,相信再过几天,应该就会没事。 “没事,别吵我。” 杨雪叱了一声,一摆起专业架子来,那边兄弟两个都乖乖闭了嘴。 成败在此一举了,丫头,别让我们失望。 杨雪不断轻轻挑动着手指,双眉时而舒展,时而紧蹙,时而闭目沉思,时而目露精光,时而双唇紧闭,时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候…… 前朝太子的骸骨 “啊……啊……” 丞相府突然传出撕心裂肺一样的痛呼声,这人应该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吧,这声音扭曲到不成样子,都听不出是男是女。 当然了,敢在丞相府大呼小叫的,也只有柳拂堤而已。 柳子怀活着的时候,是没人敢来,柳子怀死了,是没人愿意来。 自打上了杨雪的当,中了剧毒之后,柳拂堤几乎每天都要浑身疼痛不堪,虽然有天绝上人全力帮她逼毒,但总是不能把毒全部逼出体外,她简直受够了! “小姐,小姐!” 几名黑衣人无助地围在柳拂堤房外,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办法。 “滚……都滚……叫、叫我师父来……” 柳拂堤满床翻滚着,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哑着嗓子大叫。 也只有天绝上人能勉强减轻她的痛苦,别的人这会儿都成了废物。 “是,小姐!” 一人得令,急忙飞奔而去。 可惜,这会儿天绝上人不在,正往皇宫去见君呢。 当初是洛耀秘密派天绝上人去找寻前朝太子的下落,如今也过去了不少天了,好坏总有个结果。 而洛耀这会儿也很忙,在他面前有一副摊开的包裹,里面有一具小小的骸骨。 “这就是前朝太子?” 洛耀只看了一眼,就厌恶地移开了视线。 那白森森的、小小的骸骨似乎在他眼中无限大了起来,看得他好不惊心。 “属下不知,属下只是依照皇上指示,就挖到了这具骸骨。” 一名侍卫小心的做答,他哪里知道这是谁的骸骨,反正皇上跟他说到哪里挖,他就到哪里挖罢了。 “这么说,刘显没有背叛朕,可这到底是不是……这是什么?” 在骸骨一旁,还有一块绿荧荧的东西,洛耀小心地拨开,拿了出来。 “属下不知,是跟骸骨一起的,所以属下就带了回来。” 洛耀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来,这块玉是当年先皇赐给蕴皇后的,想来蕴皇后又戴到了前朝太子身上。 依此来看的话,这具骸骨就是前朝太子无疑了? “来人,把刘显带过来!” 这么说来他冤枉了刘显了,还把他好一顿折磨,但愿这会儿他还没被打死。 侍卫领命而去,天绝上人走了进来。 这两天一直为柳拂堤驱毒,他也够忙活得了,脸色不大好。 “参见皇上。” “免礼,上人,前朝太子可曾找到?” 洛耀都有点讨好天绝上人的意思,主要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好办法,谢逸又靠不上,只好指望天绝上人。 “还没有,可恶的小商王府,一直是他们从中作梗,坏我大事!” 这么说太没道理了,明明是他不住害小商王府的人,难道人家就不能反抗吗? “小商王府?你是说……” 洛耀吃了一惊,难道小商王真的有反意? 应该不会呀,这么多年来小商王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没有什么异样啊? “皇上,老衲是觉得,既然前朝太子跟小商王府密切相关,还要从他们那边下手找起,老衲可以肯定,小商王肯定知道什么!” 那是,人家知道的很多,可惜不能告诉你。 “哦?” 洛耀沉吟着,这话不假,当年他也是从小商王府把前朝太子带走的,可如今不是证明前朝太子真的死了吗,那这传言到底是怎么肆虐起来的? “老衲以为,皇上不如下道圣旨到小商王府,命他们说出真相,岂不省事?” 天绝上很不以为然,对洛耀的畏畏尾看不过眼去,这要是他,早一把将人抓了来问个清楚了,何必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 问题是,洛耀当年做的事本来就很混帐,不偷偷摸摸地行吗? 小商王府那是什么地方?先皇曾有旨意下,小商王府中人只要不是犯上作乱之罪,皆可免死,能轻易动吗? “这个,容朕再好好想想,上人辛苦了,找寻前朝太子之事,暂且作罢,朕还会有倚仗上人的时候,上人千万不要推辞才好。” 洛耀勉强笑笑,看来问题不是出在刘显身上,还得再另外谋划才行。 “既如此,老衲告退。” 天绝上人气哼哼地退出来,四下里看了看,也没寻着谢逸的影子。 为了帮爱徒驱毒,也没能跟谢逸大战一场,他心里好不憋得慌,不知道徒儿的毒又做了没有,得赶快回去才行。 “那个女娃娃年纪不大,用毒的本事倒满厉害,有机会,得找她讨教讨教,哈哈哈……” 蕴皇后中毒已深 “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你们敢往下跳呢!” 杨雪替蕴皇后诊完脉,一时也说不出什么结果,宇文渊便决定先回王府再说。 看着宇文渊把一条肉眼几乎难见的透明细丝系到腰上,杨雪才恍然大悟,叫了起来。 “不然你以为呢,蕴皇后的行踪不能为任何人知道,当然不能从这里架梯,这是最好的办法。” 宇文渊笑笑,这细丝的一头就连在崖上的一颗百年老树上,就算你瞪大了眼睛看,都难以看到。 别看这细细小小的一条,足以承受几百斤的重量,何况习武之人本就身轻体健,轻身功夫一使出来,细丝也就承受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好厉害哦,王爷,你们好厉害!” 杨雪赞叹不已,为了保护蕴皇后,这兄弟俩可谓煞费苦心。 宇文渊揽过杨雪,跟着手臂使力,飞身而上。 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杨雪就不害怕了,反而觉得很好玩,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哇,飞起来的感觉真好! 回到小商王府,杨雪放下东西就跑去找二夫人。 宇文渊知道她肯定是为了蕴皇后的事,也没有阻止她。 “你们去看了蕴皇后?” 二夫人不知道听谁说了这事,没等杨雪开口,就先问了出来。 “是的,二夫人,王爷是想我救治蕴皇后醒来,为先皇申冤。”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走进二夫人房间,杨雪就会不自禁地安静下来,就会觉得心境无比地宁静。 是因为那一尊佛像吗,还是因为二夫人身上这种悲天悯人的气息? “你能治吗?蕴皇后沉睡时候太久,我一直在担心……” 二夫人轻叹,握紧了手中的佛珠。 当年她把那颗镇魂灵珠放在蕴皇后口中,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至于杨雪能不能让蕴皇后醒来,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我给蕴皇后把了脉,觉得很……很麻烦,蕴皇后所中之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只怕……我是想问二夫人,给蕴皇后服的究竟是什么,我也好对症下药。” 话是这么说,但杨雪其实已经看出来,蕴皇后所中之毒无救了。 但她不敢说,她怕宇文渊和宇文洌会骂她笨。 “是吗?”二夫人身子震了震,语声已有了轻微的颤抖之意,“其实,我并没有给蕴皇后服什么药,而是把一颗祖上相传的镇魂珠放进了她口中。” 据祖先说,这镇魂珠可以安神定魂,放在身上可百毒不侵,邪魔难犯。 想来这么多年来蕴皇后口含镇魂珠,所以才一直安然地沉睡,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但这珠子毕竟不能解毒,顶多就是让毒性不至于瞬间作而已,而且时间过去这么多年,镇魂珠毕竟还是不能完全镇压住蕴皇后腹中之毒,这毒一点一点渗进蕴皇后脏腑之中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 杨雪下意识地点头,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 如此说来,就算她是大罗神仙,也是回天无力。 “怎么,你……治不得吗?” 二夫人看着她,第一次那么焦急,那么悲伤,这才像是正常人应该会有的情感表露,原先的二夫人总让杨雪觉得很遥远,很难以亲近。 “我……二夫人,只怕我要让你们失望了。” 杨雪惭愧到无以复加,深深低下头去。 可是,她也不想这样。 但,她真的没办法,她毕竟只是个大夫,不是生死判官。 “不,不怪你……”二夫人回过身,慢慢跪坐下去,“天意,天意……” 邦、邦、邦。 沉闷而悲伤的木鱼声响起的时候,杨雪也悲哀地看着二夫人孤独的侧影,是因为多年的期待终成泡影吗,她的背怎么不如先前挺得那样直了? 对不起,二夫人,是我无能,我帮不了你们! 杨雪目中慢慢流下泪来,再也无颜面见二夫人,一手掩口,狂奔而出。 又一个闹情绪 “丫头,怎么了?” 一直静侯在外的宇文渊吃了一惊,一把扶住她。 “没、没事!” 杨雪哽咽着,用力挣脱宇文渊的手,跑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不,她不是要进去哭,那没用,她只是想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蕴皇后醒来,说出真相。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宇文渊眉头紧皱,慢慢握紧了拳。 从天若寺回来的路上,丫头就一直心神不定,好像在纠结什么似的,难道蕴皇后的毒,她解不了吗? 就算如此,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们可以再找别的大夫,或者再想别的法子,丫头何必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肩上,难道她不知道,她扛不起吗? “笨丫头,永远是笨丫头。” 宇文渊摇头叹息,目中却有淡然的笑意。 守候这个秘密十五年了,他早已心如止水,做好接受各种结果的打算,所以他不会怨天尤人。 人在做,天在看,如果真的举头三尺有神明,最终的结果,一定是邪不胜正! “小哥哥,我姐姐回来一天了,可就是不出门,也不找人说话,你说会不会有事?” 秦露郁这会儿又在郁闷,因为她不知道蕴皇后的事,只是看到姐姐又在耍小孩子脾气,所以很担心人家。 她硬拖了宇文泫也一起来,坐在杨雪房门前的石桌前,一个担心,一个百无聊赖。 “不好说,秦露浓的脑子跟常人不一样,谁知道她会出什么事。” 宇文泫又变回原先那个痞痞的样子了,因为有秦露郁在,而且他身上的伤也还很重,倒是没出去惹什么事。 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就算他在笑的时候,眼里也会有种很深沉的悲伤,让人看着真难受。 “小哥哥,你再骂我姐姐,我跟你不客气!” 秦露郁这个气,她已经够担心的了,偏偏宇文泫还往她头上浇油,存心找不痛快吗? “我什么都没说。” 宇文泫坏笑着,坐过去一点。 秦露郁生气了老爱掐他脖子,他怕一不留神被掐死。 “王爷,王爷!”秦露郁突然叫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王爷,你来找我姐姐啦!” 真是太好了,要说王府里还有人能让姐姐重新高兴起来,唯王爷一人而已。 “怎么,她还是不肯出门?”宇文渊皱眉,转眸看向宇文泫,“你的内伤不碍事吗?” 天绝上人的内力有多强,他很清楚,自从被挟持后回来,他还没得空问问宇文泫伤势如何。 “我能有什么事,王爷,难道你不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吗,我死不了的。” 宇文泫挑衅似地看着宇文渊,他的内伤其实真的没什么事了,肩上的伤却还在阵痛着,不大敢使力。 站在那里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右倾着肩,以减轻痛楚。 “小哥哥,你不要这样跟王爷说话,王爷是担心你!” 秦露郁怒视着他,说话用得着这样夹枪带棒吗,你这样,以后谁还会关心你呀? “没事,小露郁,他从来都是这样,你生什么气?” 宇文渊也不计较,拍拍秦露郁的额头,很温和的样子。 “对,我从来就是这样,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怎么对你说话,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感受!官府要判一个人刑罚,还会给他申冤的机会,但我从来没有,我连他们都不如,是不是?” 宇文泫还想装得不在乎,还想笑,但他装不下去,因为他的心里好难过,好痛! 既然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那时候为什么要给他希望? 他以为他可以跟二哥一样,会有一个疼他爱他管教他的大哥,但是他错了,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从来不讨厌你 “你的话太多了。” 宇文渊笑容渐去,低垂了眼睑。 “你烦了,是吗?王爷,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本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为什么对我,你就不能稍稍宽容一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宇文泫微扬起下巴,不是因为他骄傲,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即将流出眼眶的泪逼回。 “小哥哥……” 秦露郁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宇文泫这样痛苦的样子,她更在强烈地后悔,是不是刚才她把话说太重了,所以小哥哥才生气了,才难过了? “回你房间去。” 宇文渊不答,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看不到他眼里是何表情,他只是微前倾了身子,伸手扶住了桌沿。 “你看,你就是这样的,只要我问,你就躲,为什么?!” 宇文泫大叫,脸色煞白,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但是他不会哭的,因为,没有人会在乎他落泪,尤其是宇文渊。 “我没必要躲,也没必要回答你什么。” 宇文渊手指骤然用力,指节已泛白。 别再问了,好不好? 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可是,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宇文泫觉得委屈了,痛苦了,还可以向他倾诉,他呢,要向谁说? “那你为什么要讨厌我?!我娘亲做的孽,不应该是她要受到惩罚吗,你为什么要讨厌我,我做错了什么?!” 他痛苦了十年了,他的亲生大哥居然可以当做完全没有看到,他佩服他的狠。 “回去。” 宇文渊长长的睫毛动了动,除此之外,他脸容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 宇文泫剧烈地喘息着,手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生疼生疼的。 “你说,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想我怎么样?!” 你明明不是会迁怒无辜的人,为什么独不肯放过我? 我所求不多,只要你肯让我叫你一声大哥,我死也行! “走。” 很好,这回更简单了,估计宇文泫要再不走,他连口都懒得开了。 “王、爷!” 心好疼,疼得像是要裂开似的,明知道不顾一切问出来的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他却还是想要一个结果。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他还是个孩子呢。 “小哥哥,我们先回去吧,你别伤心了,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秦露郁怯怯地扯扯宇文泫的衣袖,其实这会儿她不大敢碰他了,怕他会生她的气。 宇文泫慢慢低头看她,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下来。 “走啊,小哥哥,走啊!” 秦露郁心里好难受,她还不知道这叫做“心疼”,她只是很不想看到小哥哥哭,便使劲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宇文泫也不挣扎,就那样木然地随着秦露郁远去,身形僵硬地如同一具傀儡。 “我不讨厌你,从来不。” 宇文渊喃喃自语,身形一晃,几乎要坐倒。 “王爷。” 杨雪突然打开房门走出来,脸色煞白。 不过才一个白天的时间,她没吃没喝的,眼眶深深陷下去,头也有些乱,脸容憔悴,好像受了多大的折磨似的。 “你没事吗?” 宇文渊回神,轻轻呼出一口气,已恢复常态。 但他脸色太苍白,就跟杨雪一样,这个掩饰不掉。 “我没事,我想到方法让蕴皇后醒过来。” 这个吗,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应该高兴才对呀! 但宇文渊知道,杨雪脸上的表情清楚地告诉他一件事,她想到的方法,绝对不比没有方法要好多少。 以毒攻毒 “是什么?” “王爷,我先问你,是不是一定要蕴皇后醒来说出真相?” 杨雪目光开始直,样子有点吓人。 “你的意思?” 宇文渊皱眉,丫头的脑子果然跟常人不一样,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样的问题,如果他不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又何必这样辛苦? “即使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吗?” 似乎没有注意到宇文渊的不满,杨雪上下嘴唇一碰一碰的,就是不知道,她这会儿是不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宇文渊悚然一惊,一步跨过去,抓住了她。 “王爷,你弄疼我了,”杨雪面无表情,用力挣脱,“王爷,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只要蕴皇后能醒来说出真相,其他你都不会在乎,是不是?” “你到底……要说什么?” 宇文渊强迫自己平静,背负起双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伤害杨雪的事。 “好吧,王爷,是这样的,蕴皇后中毒已深,根本没有办法救治,如果想要她醒过来,就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毒攻毒。”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如果有其他可能,她也不想这样。 “后果?” 以毒攻毒有时候不失为一个解毒的好办法,虽然有点冒险,但也不乏成功的例子。 “后果吗,就是蕴皇后身上的毒棸到丹田,她就会醒来,但……最多十天之后,她就会死去,是真正的死掉,不是沉睡。”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杨雪看起来会那样愤怒,那样不甘愿把这些说出来。 她是觉得宫廷争斗太过残酷吗,还是为蕴皇后的无辜遭难感到难过? 可是,一切就这样生了,事情就是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难过又有何用。 “真的……只能这样吗?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宇文渊青了脸色,一时之间难以抉择:这样的法子能用吗? 忍心用吗? 他是很想蕴皇后说出当年的真相没错,但后果是要蕴皇后付出生命的代价,是不是太沉重了些,对蕴皇后也不公平! “至少我没有了,别人我不知道。” “那,如果不用这个法子……” “蕴皇后就会继续沉睡,但什么时候会断了那一口气,我也说不好。” 就是说,就算她现在不醒来,也不一定会保持这个样子,没准下一刻就会永远死去。 毕竟没有人能一辈子这样沉睡,这根本就违反人的生理状况。 当然,这些话杨雪是不会说的,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不会听懂的。 “我……” 宇文渊沉默下去,该怎么办? 救还是不救? 这两种念头像两柄利剑,在他心里剧烈地冲突起来,冷静睿智如他,也乱了方寸。 “王爷,我觉得是时候把真相都告诉三少爷了,他是江山之主,蕴皇后是他的母后,他最有资格做出决定。” 这话有道理。 杨雪抬看着他,其实这件事她老早就想跟宇文泫摊牌,是宇文渊不同意,非要等人家伤好了再说。 “我知道,可我本来想等他伤好以后……算了,多说无益,他也是时候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宇文渊略一迟疑,随即做了决定。 这么说,一切都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吗? 杨雪突然打个哆嗦,实在是无法想像,当宇文泫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你就是前朝太子 “宇文渊,你个胆小鬼!” 杨雪一路往宇文泫房间去,一路把宇文渊骂了千万遍。 你想啊,这么重大的事,他自己不来说,倒叫她来跟三少爷说,算什么事儿? 她问他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王爷的回答是,如果三少爷知道了真相,一时无法接受,要打人杀人怎么办? 听听这叫什么话,合着他知道危险就躲开,她就得硬着头皮上? 她招谁惹谁了,谁是太子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了? “妈妈的,这要怎么开口啊?” 事情这般匪夷所思,又是太子又是蕴皇后的,这叫她从何说起啊? 杨雪想了一路的对策,没个结果,头都大了。 “姐姐,你一路走一路说,想什么哪?” 秦露郁大老远就看见杨雪念念有词的样子,不禁弯着眼睛笑。 宇文泫情绪已经平复,正坐在桌边看书,不过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眼睛直盯着这一页已经好久了,也没见他动一动。 “三少爷。” 杨雪摆摆手,示意秦露郁不要多说。 “你不是不肯出门吗?” 宇文泫回神,放下书本。 “我没事,三少爷,前些时候京城子民一直在议论前朝太子的事,你知道的吧?” 这就是杨雪想了一路的切入点,直奔主题,管他是什么后果呢。 “知道又怎么样。” 宇文泫冷笑,这朝太子前朝太子的,都跟他没有关系。 “那你知道,谁是真正的前朝太子吗?” 杨雪直勾勾盯着宇文泫,要吃人似的。 “姐姐,你知道吗?” 倒是秦露郁来了兴趣,使劲仰起小脸问,眼睛闪闪亮。 “你会知道?是谁?” 宇文渊嗤之以鼻,杨雪脑筋有多迷糊,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么后知后觉,能知道才怪。 “你。” 杨雪想也不想就吐出这个字,然后静待宇文泫的反应。 “是吗?” 宇文泫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淡淡反问一句,自顾自倒茶喝。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小哥哥真的是前朝太子?” 秦露郁饶有兴趣地追着问,看来她并没有意识到,如果宇文泫真的是前朝太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三少爷,你不相信我?” 杨雪简直就是大失所望,宇文泫如果会气,会跳,会大喊大叫,那才是正常的,可他居然这么无关痛痒,说明他根本就不会相信他就是前朝太子。 或者说,他从内心就抗拒做前朝太子,因为这对他来说,太可怕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宇文泫低垂了眼睑,极力保持着平静,但他的手已开始颤抖。 “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爷和二夫人告诉我的,你是前朝太子,你真的是!” 杨雪急了,大叫起来,都不怕叫外面的人听了去。 “秦露浓,你少拿娘亲和王爷来压我,我不信!你出去,出去!” 好嘛,三少爷终于怒了,不过他怒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可怕,反而让人觉得很优雅,很可爱。 这什么见鬼的感觉? “小哥哥,你别生气,别骂我姐姐,你别这样!” 秦露郁吓坏了,扯了扯他的衣袖。 “出去啊!” 宇文泫大吼一声,脸已涨得通红。 什么前朝太子,他才不要听,他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三少爷,你冷静一点,我知道这对你来可能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的!你是前朝太子,有很多事情等着你……” “我叫你出去!” 宇文泫终于听不下去,身形一闪,已到了杨雪眼前,没等杨雪回过神,已一掌向她胸口拍下! 自己人打自己人 “小哥哥!” 秦露郁嘶声大叫,眼泪唰啦就流了下来,不要打姐姐,不要打! 杨雪吃了一惊,反应却还够快,花影乱身法一使出来,已闪身一旁,吓白了脸。 “三少爷,你冷静一点,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老天,杨大小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倔,一定要让人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所有的事实,给人家一点时间好不好? “你再说,再说我杀了你!” 宇文泫咬着牙,眼睛里布满血丝,双掌一错,出手简直毫不留情,非要置杨雪于死地不可。 “住手,住手,不要打,不要打啦!” 秦露郁急得又跳又叫,可那边两个人一个打一个闪,一个跑一个追,根本停不下来。 这可怎么好,要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人命的啦! 王爷,救命呀! 蓦地,一阵劲风刮过,一道人影以电光石火一样的度冲了过去,只不过一牵一引之间,已经把混战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 (你们两个疯了吗?!) 宇文洌急着想知道杨雪有没有想出法子救蕴皇后,所以才回来看看,没想到却看到这令他火大的一幕。 自己人在这边互相残杀,这两个人都没脑子是怎么的? “二、二少爷,你、你来得正好,你快、快对三少爷说、说他、他就是前朝、前朝太子……咳……” 杨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三少爷平常看起来没正经地,武功这么厉害,她又不想伤他,宇文洌要再不来,她的小命就要玩完了。 宇文洌神色一变,(谁要你说出来的?是大哥?) 应该是的,否则她应该没这么大胆子,擅自说出真相。 “是、是的,而且、而且还有事情要三少爷做、做决定,你快对他说……” 这下可好了,谁不知道三少爷最听二少爷的话,这事儿本来就应该由他来说,她是逞的什么劲儿。 宇文洌脸色有点儿白,刚才宇文泫飙的样子他又不是没看到,这话要他怎么说。 (你……) 他手才一抬,宇文泫转身就走,“不要说,二哥,我什么都不听,我不会相信你们的胡说八道。” 都串通好了来骗他、戏弄他是不是?他没那么笨,不会上当的。 “二少爷,快去!” 杨雪急了,压低了声音叫。 (用得着你说!) 宇文洌白她一眼,随后跟进去,又温和地把秦露郁叫出来,关上了门。 “姐姐,小哥哥为什么那么生气呀,当前朝太子是不是一点都不好玩?” 杨雪苦笑,玩?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想着玩。 不过,秦露郁还是说得很对的,这个前朝太子确实是一点都不好玩,要再搞不定,可要出人命了。 而且是很多很多条人命。 宇文渊一直冷眼旁观,待到宇文洌把事儿接过去,他才离开。 宇文洌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并不意外,所以才会让杨雪去说,他担心如果是他自己说出来,宇文泫就只会伤害自己。 这人,把杨雪当沙包了是怎么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宇文泫房中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杨雪算是体会到,刚刚她关在房间里的时候,秦露郁他们的心情了。 “王爷,二少爷跟三少爷都说了很久了,到底会不会出事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雪人虽然在后院,却伸长了脖子往前院看过去,就怕宇文泫起疯来,会伤了宇文洌。 “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的,急也没用。” 话是这样说,但宇文渊比谁都急,从进屋开始,他就没好好坐下过。 “二少爷过来了!” 宇文洌才一转过来,杨雪就惊喜莫名地大叫,飞快地迎上去,跟久别重逢的夫妻一样。 “怎么样,二少爷,你都跟三少爷……啊不,跟太子说清楚了吗?他都相信了吧?应该是的,他从来都是只听你的话,是不是?那你有没有告诉他,蕴皇后的事?我的意思是……” 兄弟俩同时皱眉,宇文渊一把捂住杨雪的嘴,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杨雪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哥,我都跟三弟说了,可是他很生气,一直都不肯理我。) 生气是一定的,换做是谁被骗了十五年,心里都不会好过。 “在我意料之中,他需要时间接受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 这样的结果宇文渊早就想到过,所以,他早有了心理准备。 有能耐别求人 (那,秦露浓,蕴皇后的毒究竟要怎么解?) 宇文洌看向杨雪,这人什么时候都不改聒噪的性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烦,大哥怎么受得了? “我不是正要说吗,你们又不爱听。” 杨雪翻个白眼,想到那两难抉择,她心情又沉重下去,尽量简单地把事情说给宇文洌听。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哥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三弟真相。) 宇文洌脸色变了变,接着就明白个中艰辛了。 要他是三弟,会怎么做? “让他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要逼他接着做决定,他如果自己想明白了,会来告诉我们怎么做。” 宇文渊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就不怕宇文泫根本接受不了这件事,然后自暴自弃,或者有其他更糟糕的反应吗? “王爷,王妃娘娘回来了!” 杨雪眼尖,瞥见洛知仪正往这边来,她立刻两下里瞄了瞄,准备开溜。 “留在这里,无妨。” 宇文渊无声冷笑,洛知仪,你还回来做什么,只管留在皇宫就好,反正什么都不可挽回了。 (大哥,我先走。) 这两口子的事,宇文洌没打算管,虽然五公主死亡的真相,宇文渊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但缘于对洛耀一伙的憎恨,他对洛知仪从来没好感。 洛知仪好像有点儿魂不守舍,宇文洌从她身边过去,她也没有反应,径直走到宇文渊房门口。 “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耶? 杨雪瞪大了眼睛,王妃娘娘什么时候变这么谦恭了,进别人房间前还会问一问? “我跟你无话可说。” 偏偏宇文渊对她永远是一副铁石心肠,口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王爷,你、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我听父皇母后说起前朝太子的事,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就因为洛知涵,你就要永远这么对我? 王爷,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即使我向你认错,你还是连半分机会都不肯给我,是不是? 洛知仪哆嗦着,眼泪已哗哗流下来。 早知道不该回来自取其辱,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她爱宇文渊,非常非常爱,这一点绝对是真的啊! “你的事与我无关,前朝太子的事也无须你来提醒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 只要看到她,他就会想起知涵的无辜枉死,他怕控制不了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 “王、爷……” 这些日子,洛知仪又何尝好过,每日里受尽良心与相思的煎熬,本来就纤瘦的她如今更是身无四两肉,直如皮包骨一般,要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时候,她的身子就会垮的。 “王妃娘娘,你、你别难过,王爷他不是、就是心情不大好……” 杨雪实在看得于心不忍,就算洛知仪当年有过错,事情毕竟已过去那么多年,她为此事受的惩罚也该够了,王爷又何必这样赶尽杀绝。 不过,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干嘛多嘴呢,王妃娘娘从来不待见她,她这不是自找骂挨吗? “秦姑娘,你……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替我求求王爷,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好不好?” 意外的,洛知仪居然没有骂人,而是流着泪求起杨雪来。 她不是一直以为自己是皇上的七公主,靠山很硬吗? 她不是一直以为有柳拂堤这个闺中好友,万事不难吗? 她不是一直视杨雪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吗? 现在好了,父皇母后为了前朝太子的事都日夜难安,柳拂堤更是不知去向,却只有她的仇人还会关心她一下,她是不是该找个地缝钻进去? “呃……我……我会的,王妃娘娘,你别这样好不好,别哭了,你会哭坏身子的,你要多多休息,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杨雪尴尬地挠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家骂她,她觉得难堪,人家求她,她更难受。 她跟洛知仪还就是天生的对头,怎么着都不行。 “我错了,我错了……” 洛知仪痴痴回身,慢慢离去,眼泪洒了一路。 不管她这个人有多可恶,当她哭得这样伤心的时候,没有人会再忍心责备她半句。 说到底,她也是一个为情所累的女人,只是用错了方法,伤害了别人罢了。 “王爷……” 杨雪讪讪然开口,却换来宇文渊的一记白眼。 “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 呃…… 好吧。 谁折磨谁(1) 宇文泫怎么都不肯出门来,别人也没法子,总不能闯进去吧? 三少爷的脾气谁都知道,有时候更是吃软不吃硬,强不得的。 一大早起来,宇文渊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上早朝去了,杨雪和秦露郁则还在睡,昨晚她们在宇文泫房门前等到很晚,子时过了才去睡的。 晨起的阳光洒满京城之时,宇文渊上早朝回来,清帘已在门口迎接,接过他的官帽,他的脸色也不大好,担心了这个担心那个,也够忙活的了。 自从那次阿莫没服侍好宇文泫,让他遭了宇文渊的打,阿莫就一直觉得很难过,认为是他害了宇文泫,所以在宇文泫面前都极尽恭敬,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如今宇文泫不知道为什么使性子,不吃不喝也不出门,他都快急死了,又来找清帘讨法子。 清帘这个气呀,三少爷使性子,我能有什么法子,你老来哼唧我有什么用? “你不舒服?” 宇文渊头都不用回,听出来清帘呼吸急促,有一声没一声,突然开口问。 “啊?啊不,启禀王爷,属下没有不舒服,谢王爷关心。” “有什么事?” 没有不舒服干嘛上气不接下气的,还嫌他要挂心的事不够多啊? “有事?没事……不,有事,王爷,阿莫跟属下说,说三少爷就是、就是不肯出门,不吃也不喝的,属下是担心三少爷……” 不过,三少爷可没惹什么事啊,王爷,你别又跑去揍一人顿才好。 “他吗,没事,我心里有数。” 他心里很清楚,宇文泫还是在抵触他是前朝太子这件事,要他完完全全接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没打算逼他。 “是,王爷。” 宇文渊迈步往后面去,清帘才稍稍放下心来。 有王爷在,一切大吉。 谁料宇文渊才转过前厅,陡然觉得有人正从背后慢慢靠近,来人脚步轻盈,显然武功不弱。 想偷袭?太天真了! 宇文渊无声冷笑,停下了脚步。 “呼”,只听一声破空之声传来,宇文渊顿觉厉风刺背,他脚下一个灵巧的旋转,一个转身之际,长鞭已在手。 为不扯到右肩后的伤,这次他换用左手,威力却不见弱多少,扬手就是一鞭直击而出! “你?!” 是宇文泫,他竟然偷袭宇文渊,太离谱了吧? 宇文渊左臂一振,长鞭陡然击向一旁,“啪”一声脆响,坚硬的石子路面溅起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还好他没有出全力,否则,不是伤己,就是伤人。 “干嘛撤招,笃定我躲不开你这一鞭?” 宇文泫嘲讽地笑着,慢慢靠近,他脸上的笑容很奇怪,也很可怕。 他对宇文渊一直又敬又畏的,只不过因为他对他的冷漠,所以他一直刻意装得不怕他,并一直想要激怒他。 可是现在,在他脸上绝对看不到一丝一毫这样的意思,他的眼神那样狂傲,那样狠辣,就像一个猎人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很可怕。 也许是因为他已开始相信自己的身份,而再也不用掩饰什么,他那样慢慢走过来的时候,宇文渊甚至可以感觉得出,他身上那种逼人的气势直逼过来,让宇文渊感到心惊。 谁折磨谁(2) “我教你武功,只想你自己能够保护自己。” 不是用来兄弟自相残杀的,除非逼不得已,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过鞭子。 宇文渊静静而立,长鞭垂落于地,真气已回归奇经八脉,在小商王府人面前,他不必设防。 “是吗?王爷你深谋远虑,用计绝决,朝中谁不敬畏,别人听到小商王三字,都是避之惟恐不及,哪个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宇文泫哈哈一笑,慢慢走近,伸手搭上了宇文渊的肩。 “很多事情已无法改变,你气也没用,该你做的事,你总是要做。” 宇文渊一点都不气,他知道他之所以要这么说,只不过是缘于对他的恨而已。 恨他这么多年对他的冷漠,对他的绝决。 “对,我现在身份不同了,我是前朝太子,将来就是皇上,从前谁得罪过我,我都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你说,应不应该?” 什么? 要杨雪在这里,早骂开了! 这是什么前朝太子啊?盼着当皇上,就是为了报复伤害过他的人? 即使别人是为了保护他,他也要恩将仇报? 三少爷有这么混蛋吗?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别问我,要问你自己。” 宇文渊却一点都不气,如果是在平时,在宇文泫的身份没有揭破之前,他一定不会饶过他。 可是现在一切都说破了,无论宇文泫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再气,他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这感觉还真是奇怪。 “问我自己?对,你说的对,不管以后我应该做什么,至少现在,我知道。” 宇文泫扬眉,压在宇文渊肩上的手顺着人家手臂一路而下,摸到了他手里的长鞭。 宇文渊抿了抿唇,松手。 “王爷,你有没有尝过被打到满地翻滚是何滋味?” 宇文泫慢慢后退,唇角边是一抹冷酷而阴狠的笑意,退后再退后,直到距离刚刚好够他高高扬起了皮鞭。 宇文渊仍旧一动未动,丝毫不打算反抗或者别的什么。 自从肩负起保护教导宇文泫的责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终将万劫不复。 但就如他自己所说,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这是他愿意做的。 “王爷,你不相信我会对你出手,是不是?咱们,要不要赌一把?” 就是这样冷静让宇文泫火大,为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他真的值得这样吗? “好,好!” 宇文泫大叫,抬手就要…… 但,他打不下去,一双眼睛不知何时正在凝视着他,这一鞭他怎么都打不下去了。 是宇文洌,一直疼他爱他的二哥,无论他是何身份,都对他不离不弃的二哥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眼神那样深沉,那样悲哀,让他感到窒息。 他会悲哀,是因为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到底还是生了。 他更悲哀的是,宇文泫心里明明就不想这样,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大哥。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宇文泫吼一句,甩手扔掉皮鞭,转身疾步而去。 不用问,肯定又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去了。 (大哥,怎么办?) 宇文洌急得跟什么似的,眼看着朝中形势越来越紧张,再不快些做决定,让洛耀的人看出一点点端倪,他们就太被动了。 有些事情还是要先谋划的好,他们隐忍了十五年,总不能功亏一篑吧? “你问我,我问谁。” 宇文渊不凉不热地回一句,手一伸,五指微屈,地上的长鞭“唰”一下飞跃而起,落入他手中。 …… 宇文洌看着大哥的背影,气不得,笑不得。 要连大哥都撒手不管了,这事儿可就热闹了。 你是胆小鬼! “姐姐,怎么办?” 一般来说,做弟弟妹妹的都有这样的特权,那就是在遇到很麻烦的事情时,去问哥哥姐姐。 不是有句话说吗,哥哥姐姐为什么先出生?就是为了照顾随后出生的弟弟妹妹,他们欠他们的。 “我也不知道啊,露郁,你不是最了解三少爷的脾气,你去劝他?” 杨雪突然想起来这两个人平时很要好,“奸笑”着把小妹推到前面。 “我?我觉得小哥哥一直很好啊,可是这回不知道怎么了,他那么气,姐姐,做前朝太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现在的太子不愿意小哥哥也做太子,所以小哥哥不高兴?” 有那么点儿意思,不过意思不完整。 哎呀,这个先别管,先让三少爷接受自己的身份,好不好? “小露郁,你有什么好办法?” 宇文渊和宇文洌都在,不过谁都没有过去,一般来说,这时候谁过去谁阵亡。 “我啊,让我想想。” 秦露郁煞有介事地托着腮坐在那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去。 露郁,妹妹,这会儿你可是身系重任,别让姐姐失望! 杨雪可怜巴巴地看着秦露郁,就等她大叫一声“我有办法啦”! 可事实证明,一个伟大的想法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都过去好久了,秦露郁跟老僧入定似的,就是不张嘴。 要了命了! “三少爷,你还活着没?要还有气儿的话,就出个声儿啊!” 实在是担心过了头,杨雪失去了耐性,突然扬声叫起来。 而且,说的这话实在是……太敏感了。 “姐姐,你说什么呢?讨厌!” 看吧,秦露郁第一个老大不高兴,狠狠扯了姐姐袖子一把。 “本来就是嘛!谁要几天几夜不吃饭,还不都得饿昏啊?不管有什么天大的事,想办法解决就好了,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做什么?” 杨雪气得呼呼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的也有道理,但也得看看是跟谁吧? 宇文洌白他一眼,居然没有反驳。 “三少爷,你出来好不好,大家把话说清楚就没事了,你老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是个办法,是不是?” 房里无人应声,不知道是真的晕过去了,还是心结难解,不愿意和杨雪搭话。 “我知道了,三少爷,你不肯出来,是因为你是个、是个胆小鬼,你什么都不敢面对,是不是?!” 好,来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好了,有句话不是说嘛,响鼓用重锤,狠狠敲敲他,没准会把他给激出来呢? “秦露浓,别太过分。” 宇文渊立刻不愿意了,冷着脸警告她。 他们兄弟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别看宇文渊表面对宇文泫不闻不问,然他的一切他都太清楚。 这个三少爷从来不是吃素的主,谁要敢污辱了他,他不会罢休的。 别看他平时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思敏感得很,脆弱得很,经不起冲击。 “我说错了吗?他本来就是胆小鬼!他故意躲在房里不出来,表面是在生气,其实就是在害怕!他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不敢承担起他自己的责任,他实在是枉费了王爷对他的期望!” 杨雪骂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而且把现代人的思想也都顺带着骂了出来,直听得他们几个一愣一愣的,佩服杨雪胆量的同时,也佩服他的“学识”。 原来骂人也可以这样的。 骂个狗血淋头 “姐姐,你别再说了好不好,小哥哥会生气的。” 秦露郁可听不懂那么多,她只听得出来,姐姐是在骂小哥哥呢,她又气又急,攥紧了小拳头,恨不得跳起来捂住姐姐的嘴。 “我偏要说!三少爷,你只顾着自己委屈,自己懦弱,有没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二夫人、王爷、二少爷,他们一个一个为你牺牲那么多,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吗?你的心呢,你的正义感呢,都到哪里去了?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啊?” 好嘛,人家越不让骂,杨大小姐还越骂越狠了,这一顿简直就把宇文泫骂了个狗血淋头,宇文渊和宇文洌愕然看着杨雪,说不出话来。 但,即使如此,宇文泫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真的没听到杨雪的骂啊? 杨雪这一拳就跟打在棉花上了似的,无处着力,人家不吃她这一套,她登时也没有了主意,气鼓鼓地瞪着宇文泫的房门,憋那儿了。 少顷,阿莫端着托盘走过来,宇文泫两天都不肯吃东西,他快急死了。 他好像没有听到杨雪先前的话,过来跟宇文渊他们几个行礼,宇文渊只是一摆手,让阿莫去试试也行,万一宇文泫愿意吃呢? 阿莫会意,小心地走过去,举手敲门: “咚、咚、咚……” “三少爷……” 轰! 有重物砸到门上的声音,震得那两扇门都哗啦哗啦响,尘埃飞扬。 一家人目瞪口呆。 阿莫腾腾腾倒退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地上。 “原来没晕啊?有没有搞错,这么大脾气做什么,人家还不是一番好意,不知道不吃饭会饿死吗?我去!” 杨雪忽地一下站起来,几步跑过去,一把抢过托盘,“啪啪啪”拍响了宇文泫的房门。 “三……” 啪! 又有什么东西砸到门上,不过威力比先前要小了很多,看来扔的是小物什。 “咳……” 杨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这回她算是深切体会到阿莫刚才的心情了,要是房门是开着的,这物什砸到她脸上,她的脸保准成平面。 “秦姑娘,小心一些。” 阿莫尴尬地笑笑,都不好意思看杨雪。 “二少爷,他最听你的话,你去。” 为自己的性命安全着想,杨雪识趣地退回来,把托盘递给宇文洌。 刚刚还骂得兴高采烈,这会儿她的胆气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我? 宇文渊皱皱眉,摸摸鼻子,很不情愿的样子。 现在三弟正在气头上,估计谁去都一样。 “去呀,二少爷,三少爷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也不希望他饿死吧?” 是不想,可…… “哎呀,去啦!” 杨雪强迫中奖似地把托盘塞到宇文洌怀里,把他推过去。 死秦露浓,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我招你惹你了? 宇文洌瞪大眼睛,对杨雪腹诽一番,这才小心地举手敲门。 咚咚咚。 当啷。 又有什么东西砸到门上来,不过这东西肯定很小很小,威力远远比不过前面两个。 “看见了吧,这回三少爷动静就这么小,说明他的气越来越小,很给二少爷面子,王爷,这次到你。” 杨雪毫情万丈地表高见,众人无语。 虽然宇文泫的太子身份已经揭破,但也仅限于他们几个知道而已,在婢仆面前,杨雪还是以“三少爷”相称。 给读者的话: 亲们,我昨天下午回老家过节啦,因为老家没网,所以现在才更,请原谅哦,也祝亲们中秋节快乐! 会把床扔过来 “小露郁,你去。” 宇文渊连手都不伸,想也不想就把这一重任推到秦露郁身上去,一脸地事不关己。 “我?干嘛是我?” 秦露郁正想法子呢,看到前面三个都没吃到好果子,她才不要去呢! “对呀对呀,妹,你跟三少爷最要好,你去肯定没问题!别的不说,先让三少爷吃饭嘛,然后再想法子,快快快!” 杨雪一把抢回托盘,又塞给秦露郁,连推带拉地把她带到门前去。 “姐姐,我不要去啦,三少爷会打我的!” 秦露郁哭丧着脸,拔脚就要往回退。 “妹,我们可全靠你了,三少爷一身系天下安危,你就牺牲一下嘛,好不好?” 呸,这叫什么话? 叛徒! 秦露郁狠狠白了姐姐一眼,杨雪已经诡计得逞似地笑着,以最快的度逃离危险地带。 “可是,可是我害怕!” 秦露郁腿哆嗦着,不敢敲门。 “没事,他不会对你动手,我们对你有信心。” 难得宇文渊也跟他们几个一起玩闹,反正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打打闹闹,舒缓一下紧张的心绪也不错。 (去吧,小露郁,不会有事的。) 宇文洌也对着鼓励似地笑笑,用力握了握拳,给她加油。 “那,好吧。” 一家人都那么信任她,她也不好让人失望不是,端着托盘回头,举手就要敲门。 不行,还是很害怕。 “可是我……” 去! 三个人,三根手指一齐指向她,一个比一个瞪得眼睛大。 秦露郁吓得一哆嗦,气得不行,“去就去嘛,凶什么凶?!” 跟着回身,通通通锤响了房门。 他们四个同时缩起肩,捂住耳朵,等着巨响传来。 意外的是,没有动静,什么都没有。 哇呀,有戏! 众人惊喜莫名,秦露郁得得意地对着他们一扬眉,再敲,“小哥哥,我要进来喽?” 还是没有回答,那就是默许了? “快进去,快呀,正是好机会!” 杨雪大喜,同时骄傲得要死,还是自家妹妹有面子,居然没被丢东西耶! 秦露郁也得意地要命,推推房门,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门后,她用力推开,昴阔步走进去。 “太好了!哎,王爷,刚刚你怎么不去试试?” 杨雪突然想到一件事,“唰”一下看向硕果仅存的宇文渊。 “你没看到吗,他对人不一样,我才不会自找难堪。” 宇文渊扬扬眉,洞悉一切的样子。 “什么?” 杨雪不懂,看向宇文洌,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真是笨,他对谁气得很,丢的东西就会越重,我为什么要过去?” 是吗? 好像有点儿,刚刚阿莫过去的时候,三少爷丢的应该是椅子吧,声音那么大,杨雪过去,应该是花盆之类的,那宇文洌是他最喜欢的二哥,他丢过来的顶多是个茶碗而已。 哇噻!王爷心思缜密果然不是盖的,看似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居然能分析到头头是道,厉害! “那,王爷你要真的过去呢?三少爷会丢什么?” 杨雪万分地好奇,早知道就骗王爷过去试试,看看效果。 “……床。” 众皆绝倒。 你不想做太子? “小哥哥,你没事吗?” 秦露郁还以为会看到一个蓬垢面、衣衫破料、乱七八糟的宇文泫呢,因为在她想来,不愿意见人的人都会这么糟糕吧。 谁知道她这一进来,才现宇文泫其实并没有她想像得那样糟,他穿得还是很整齐,很干净,就只是脸色太苍白,眼神太痛苦而已。 地上一片狼籍,一把椅子歪在门口不远处,摔烂的花盆碎片和茶碗碎片到处都是,那棵无辜遭殃的花儿也有气无力地躺在一边,很可怜的样子。 看到她进来,宇文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睑。 这会儿他谁都不想见,却唯独没有排斥秦露郁的感觉,为什么会是这样? “小哥哥,你先吃饭吧,我来收拾。” 秦露郁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宇文泫这个样子,真比打她一顿还要让她觉得无法接受。 她吸着鼻子,蹲下来收拾满地的碎片。 “别动,会扎伤你的手。” 宇文泫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沙哑得厉害,好像不大舒服。 “小哥哥,你很生气吗?” 秦露郁倒也听话,站起身来,走过去坐到宇文泫对面,认真地看着他。 “我……没有生气。” 宇文泫陡然握紧了拳,移开了视线。 他不知道要怎么对秦露郁说,他心里的痛苦,没有人能够明白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竟会是人人争相议论的前朝太子,更没有想到,他的命居然是用真正的小商王府三少爷的命换来的。 如果是你,身份突然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你会面不改色地承受下来吗? “没有生气?那小哥哥是很难过吗,你的脸色好差哦?” 秦露郁皱眉,实在不明白宇文泫的意思,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收回手来。 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碰一碰他而已,或许是想感觉一下指尖的温度,确定宇文泫还是有血有肉的人吧? “我……大概是吧。” 宇文泫苦笑,他是应该感到难过的,这么多年来,他仿佛被这个人世遗弃,尝尽孤独滋味,却原来只是宇文渊保护他的一种手段。 他只是觉得不甘,觉得冤枉,难道可以保护他的方法,就只有这一种吗? 如果王爷待他如兄弟一样,就一定会引起别人的疑心吗? 是,他承认,这么多年来的确没有人对他的身份有过丝毫的怀疑,连他自己也绝没有想到他身上有着这样惊人的秘密。 那么,他是不是应该因为宇文渊对他的一番良苦用心,而原谅他这么多年对他的冷漠,和他因此而受到的伤害? “小哥哥,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做前朝太子呢?” 反正秦露郁没有觉得,宇文泫做不做前朝太子有什么不同,她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大家的反应都那么大,好像天要塌了一样。 “我……不知道。” 他不想吗? 他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事情生得太突然,他实在接受不了。 可就如同秦露浓刚才说的,所有人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难道要一直逃避下去吗? 给读者的话: 亲们,今天回老家过节,老家没网,所以现在才回来更新,不要气哦,亲们中秋节快乐! 那就别做 “小哥哥,我觉得你不用这么难过啦,这个太子你不想做,就别做呗。” 秦露郁很不以为然的挑挑眉,在她看来这是很简单的事,用得着这样吗? “小露郁,你不会懂的。” 宇文泫摇头,其实他根本没有他们担心的那样失去理智,相反的,这时候的他看起来虽然那样忧郁,但至少还是清醒的,相当清醒。 就因为清醒,所以才更痛苦。 他倒宁愿自己这会儿一头晕倒,什么都不要管了。 “我懂啊,我很懂,反正你不做太子,自然就有别人去做,不一定非要你做,是不是?” 宇文泫怔住。 是,这样说起来,这件事情原本很简单。 可是,他不做太子,不做皇上,真的可以吗? “小露郁,你想不想我做太子?” 宇文泫突然觉得秦露郁说起话来很有乃姐之风,乍一听简直是狗屁,但仔细一想,真是太对了。 有些事情原本很简单,只是世人有时候太执着。 “我啊,说实话,其实蛮想的,小哥哥你那么好,那么聪明,要是当太子,一定比那个太子强。” 秦露郁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现在的太子总是来找姐姐的麻烦,让姐姐烦透了,要是小哥哥当了太子,一定不会这样,那姐姐就不用烦啦。 冲这一点,小哥哥也一定要当这个太子不可。 “是吗?” 宇文泫可不知道小丫头打得什么鬼主意,闻言淡然一笑,显然心里轻松不少。 “小哥哥,你快吃饭吧,我听姐姐他们说,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呢。” 哇哈哈哈,小哥哥好像有点同意做太子哦,真是太好了! 秦露郁眼睛闪着亮光,把一碗米饭递到宇文泫手里。 “好。” 宇文泫点点头,还真就接过来,一口一口慢慢吃起来。 他心境已经在渐渐平复,因为他知道,就算所有的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再一样,至少秦露郁是不会的。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在乎这小丫头是怎么看他的。 “小哥哥,你慢慢吃,我先出去,等会儿叫他们来收拾一下。” 秦露郁这个高兴,跳下椅子,拉开房门,对着望眼欲穿的三个人比划了一个手势,高兴得要死。 “什么?” 三人一看她那样子,顿时放下心,但宇文渊兄弟俩看不懂秦露郁的意思,很困惑。 “就是搞定的意思。” 杨雪抿着唇偷着乐,就是现代人都爱比划的“耶”那个手势嘛,是她没事老爱冲着秦露郁比划,所以这个机灵鬼就学去了。 古代人还真是少见多怪,连这个都看不懂。 搞……定? 还是不懂。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二夫人是不是有所预感,知道府里生了大事,所以念起佛经来,声音都在打颤,而且还几次中断,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念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对宇文泫一直那么冷漠,她心里又何尝好过。 蓦地,二夫人房门前出现一道瘦削的影子,手里还端着托盘,几次犹豫之后,到底还是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娘亲请你爱我! “映儿,他怎么样,是不是还是不肯吃东西?” 二夫人头也不回,眼睛也没有张开,本能地以为是丫头给她送饭进来。 背后的人没有应声,只听“嗒”一声轻响,把托盘放了下来。 “可怜的孩子,这事儿对他来说还是太突然,如果不是情形有变,我也不忍心看他如此,你便去告诉王爷一声,莫要把他逼得太狠,总要等他寻思过来才好。” 二夫人轻声叹息,说至后来,声音已低不可闻。 她也曾经为人母,宇文泫也是她一手带大,这些孩子有多无辜,她很清楚。 来人还是没有应声,颤抖着双手把饭菜端到她面前的小几上,然后慢慢俯下身来。 “唉!造孽啊!原本都是些好好的孩子……也罢,待他睡了,你来告诉我一声,我去看一看他。” 这么多年了,二夫人都是这样的,趁着宇文泫睡着的时候,再偷偷去看一看他。 就像上几次,宇文泫几次重伤难治,她再急,再心疼,也是趁着他昏迷地时候才去。 她是不想宇文泫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吗,那不是一个叛徒应该会有的样子。 “娘亲要看孩儿,随时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我睡着的时候?” 宇文泫轻声开口,虽极力隐忍,泪又要落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只不过这几日,宇文泫哭得实在是太多了。 “是你?” 二夫显然吃了一惊,猛一下睁开眼睛,惊觉宇文泫亮晶晶的眸子就在眼前,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又闭上双目,试图装做无事人一样敲木鱼念佛,却怎么也摸不到鼓槌。 “娘亲要这个吗?” 宇文泫轻轻打开二夫人的手,把鼓槌放进去。 “我……我没什么,你……你不必理会我……” 二夫人手在抖,身子也在抖,十几年了,她第一次这样方寸大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一看呢,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要怎么办? 可是,那些话为什么是不该说的话,哪里不该说了? “娘亲,别再这样对我,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好好看看我,行吗?” 宇文泫涩声开口,面对这个坚贞的女人,这个拿自己儿子的命换他一命的女人,他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 生他的是蕴皇后,保他一命的却是眼前的人,他要怎么做,才能还回她这天大的恩情? “我……我……” 二夫人失了主张了,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话,可宇文泫急促的喘息声近在眼前,她突然站起身,却觉得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子一软,就势坐到椅子上去,心跳得好厉害。 “娘亲,我现在知道,你也这么在乎我,可你为什么也要像大哥一样,不肯好好看我一眼?你们为了保护我,把我当弃儿一样,你知道吗,我心里有多难受!” 是的,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感受,他已经快要被这样的折磨给逼疯了,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戏,是他唯一身在局中不知真相的戏! “是的,你很难,我知道。” 二夫人酸楚一笑,终于睁开眼睛,好好地看着宇文泫。 既然一切都已挑明,她又何必逼着自己视他如陌路。 尽管宇文泫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这些年来,她其实已经拿他取代了自己心里亲生的位置。 我宁愿死的是我自己! “娘亲!” 宇文泫失声痛哭,前襟一撩,已重重跪倒在二夫人身前! 膝下男儿有黄金,可眼前的人,却是他最该、最愿跪的人! “娘亲,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害死了你的孩子,你恨我,我知道……” 爱和恨有时候是可以并存的,宇文泫真的很聪慧,他知道二夫人之所以会这样对他,也有恨在里面。 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他,这很矛盾,很痛苦,但也很温暖。 因为,这是一种永恒的期待。 “孩子,别这么说,那不是你的错。” 也许是因为被说破了心事,二夫人脸容有些红,但眼神是骄傲的、幸福的,当这一切都被揭开的时候,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娘亲,我害死了你的孩子,我才知道我害死了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不把我交给皇上,我宁愿你这样……” 宇文泫突然趴在二夫人膝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是前朝太子又如何,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承受不了这样的事。 “傻孩子,何必问为什么,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二夫人轻叹,也不责怪宇文泫的口不择言,只是在犹豫了又犹豫、迟疑了又迟疑之后,到底还是拿手抚上了宇文泫的头,轻拍着安慰起来。 “我很害怕,我怕我不是他们想要的人……” 宇文泫低语着,二夫人的掌心这样温暖,让他依恋着不想离开,就这样一直享受这样的温暖,好不好? “你行的,孩子,你一定可以,慢慢来,慢慢来……” 二夫人嘴角含着笑,这样母子贴心的感觉真好,上天拿走了她亲生子的命,却还给她一个皇帝儿子,她应该是赚了吧? 杨雪骂他是胆小鬼,其实说的很对。 他就是在害怕,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必须承担起一国江山,要坐朝问道,面对群臣,面对流苏国子民。 这是他能挑起来的吗? 尽管这些年来宇文渊对他极尽教导,但……这些事情毕竟太突然,他快要被击溃了!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娘亲,我不想……我宁愿从来都不知道……” 他哭得好伤心,泪水浸入二夫人膝头,像烙铁似的,烙疼了她。 “别怕,孩子,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你不会孤独了,再也不会!” 二夫人微笑着,不住轻拍着他的背,语声呢喃。 哭吧,孩子,好好哭一场,就这一次,以后你将是天下君王,不能再落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宇文泫情绪慢慢平复,抬起头来,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眸越清亮了。 “娘亲,你一定饿了,来吃饭。” 他笑笑,很温和的样子,二夫人不由地失神,这笑容还真像当年的蕴皇后。 “好。” 母子两个一起跪坐在小几前,一边吃着一边轻声说着话,二夫人应该是在劝宇文泫接受事实吧,总之宇文泫一直在静静地听,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二夫人脸上。 最终,宇文泫笑着点点头,眼神坚定。 看来,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可是,他跟宇文渊之间,还是那么水火不容,还真叫人头疼。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对宇文渊那叫一个不假辞色,除了像那天一样,几乎要把鞭子抽到人家身上去,还会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就是说,即使是跟人家走了面对,宇文泫也会当没看到大哥似的,就那么冷冷地走过去。 这样的冷漠,比之当初宇文渊对他,还要叫人无法接受。 二夫人的气节 所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有关前朝太子还活着的事已经快要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洛耀再也不可能坐得安稳了。 这些日子他绞尽了脑汁想,终于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皇上。” 刘显颤颤巍巍的,被洛耀刑求那几天,对他来说简直就跟从地狱走了一遭似的,到现在看见洛耀,他还是吓得站不住。 “刘显,这次朕错怪你了,你很气朕吧?” 这次的事还真是洛耀的错,难怪他这会儿跟刘显客气地很吓人。 “老奴不敢!” 刘显吓得脸色青,扑通一声跪下去: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老奴对皇上忠心耿耿,哪里敢对皇上有半点怨恨?” 伴君如伴虎,他总算深切体会到了。 “起来,刘显,不是朕故意要折磨你,实在是前朝太子之事,事关重大,朕不得不小心啊。也多亏了你办事稳妥,朕就放心了。” 洛耀扶起刘显,说实话这些年刘显跟在他身边,也确实尽心尽力,他真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往死里整。 “皇上相信老奴是清白的,老奴死也值了!” 刘显这个感动呀,哭得稀里哗啦的。 “好了,别哭了,朕仔细想过了,当年朕带回来的婴儿确实是死了,如果说前朝太子还活着,问题就一定出在二夫人身上!” 他一下子想通个中玄机之后,悚然大惊,恨不得把二夫人给碎尸万段! 他早该想到的,二夫人对蕴皇后一向忠心,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孩子背叛蕴皇后? 想来是他那时候太志得意满,所以大意了,真是不应该呀! “皇上是说……” 刘显定定神,抹了一把泪,这么说来,二夫人当年交出来的孩子,根本不是太子? “正是!没想到二夫人一介女流,居然有如此心肠,肯舍得自己的亲生!也怪朕太相信她……算了,多说无益,还是要想办法找到前朝太子,杀之以绝后患!” 洛耀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咬紧了牙。 “皇上,既然是二夫人捣的鬼,拿自己的孩子换了太子,那就是说,前朝太子就是她的孩子?” 那个名满京城、无恶不作的三少爷? 这可能吗? “也未必就是她的亲子,小商王的两个弟弟都极有可能是朝太子,不行,这事儿还得好好查证一下才行!” 洛耀冷笑,以为真能永远瞒着他吗? 二夫人,看来还得请你来皇宫一趟,跟朕当面说清楚才行! 当然了,如果他动了二夫人,就一定会激怒小商王,君臣之间说不定就会彻底决裂。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了,看来一切得早做谋划才行,能不能把二夫人抓来皇宫,还是个问题。 而且,能办到这件事的,除了谢逸,就是天绝上人。 对了,就找他! 斩草不除根,早晚为其所累,有了这次的教训,以后行事还真是得小心谨慎! 不过,好在先皇已死,蕴皇后也葬身火海,就算前朝太子真的还活着,也别想轻易把他的皇位给夺了去! 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而已,能成了什么气候? 就算有小商王为他撑腰又如何,毕竟他是君,小商王是臣,他就不信小商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起兵反他! “太子,小商王,你们等着,朕一定会将你们打到永不翻身,一定会!哈哈哈!” 此仇必报! 在永无休止的日夜轮回交替中,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悄然秋临,扑面而来的黑影笼罩了整个大地,暂时遮盖住一切的罪恶,让人世间看起来是那么的幽静。 “卟……” 天绝上人运功半个时辰之后,柳拂堤终于喷出一大口暗黑色的血,满头冷汗也涔涔而下。 “好了,拂堤,吐出这口血,你体内的毒素总算是清了,以后就没事了。” 天绝上人也擦了一下大光头,微微喘息着。 杨雪下的毒还真是狠辣,他功力如此深厚,还足足帮柳拂堤运功七日,方才把毒逼净。 “谢、谢谢师父!” 柳拂堤喘过一口气,想起害她至斯的罪魁祸,恨得牙痒痒的,“该死的秦、秦露浓,我誓,我今日所受的折磨,我要向你十倍百倍的讨回来,我誓!” 当然了,光用嘴上说的是不行的,杨雪善于用毒,她算是领教了,要是明着对打,她绝对不把杨雪放在眼里,但要论起别的,她可就傻了眼了。 所以说了,要找杨雪报仇,还得避开她的毒才行。 “那个女娃娃还真不能小觑,她居然想得到在小商王府布毒,倒也有些心机,拂堤,你以后还是小心一些。” 天绝上人也不是用毒的行家,只不过亏着功力深厚才救得柳拂堤一命。 何况杨雪本来也没想杀柳拂堤,只是给她一些教训罢了。 “我知道,对了,师父,洛耀没有问你前朝太子的事?” 这七天她半步没出丞相府大门,有些事情也不是那么清楚了。 “他说已经证实前朝太子已死,所以先不用找了,”天绝上人跟着讥讽地冷笑,“他当然会这么想,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前朝太子早被二夫人掉了包。” 这些事也是柳拂堤告诉他的,倒也叫他吃惊不小。 “那正好,师父,洛耀不找,我们找!秦露浓那个笨蛋已经说了,前朝太子就是小商王的二弟宇文洌,我们找个机会再把他抓来,用他逼洛耀退位!” 柳拂堤眼睛闪闪亮,好像大事已成一样。 问题是她是不是把这事儿想得太简单了,还是她太高估了他们师徒的能力。 “先别忙,拂堤,小商王府现在不能随意进得,我们还是得先看看再说,依我看,洛耀早晚有一天能醒过神来,想明白个中玄机,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找准机会,一击得手!” 看吧,姜还是老的辣,天绝上人毕竟是老江湖,先把柳拂堤给安抚下再说。 “启禀上人,启禀小姐,皇上派人来见。” 一名黑衣人走进通报,洛耀一怔,继而冷笑,“早知道这老家伙沉不住气,拂堤,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 “是,师父。” 天绝上人拍拍大光头,大踏步而去。 这天底下,谁跟谁能是一条心,就看谁有本事能利用谁,谁没本事被利用了。 洛耀只要一有事就这么倚仗天绝上人,他也不想想,柳子怀被杀,他们父子俩那么幸灾乐祸,也不找出真凶为柳子怀报仇。 而天绝上人是柳拂堤的师父,怎么可能一心帮他? 这么看来,他这个皇帝是真的做到头了。 都是我害的 怎么办呢,到底要不要进去? 宇文冽在宇文泫门前转悠了半个多时辰了,就是鼓不起勇气进去。 他们商量了一个晚上,最终决定就在今天把关于蕴皇后的事说给宇文泫知道,也好让他尽快做出决定。 近来朝中暗流汹涌,想必洛耀已经知道了什么,正暗地里布置一切。 他们如果不快一点的话,很容易陷入被动,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真是气死了!一个一个都缩在后面,就知道要我来说,我不怕挨三弟打吗?) 宇文洌气得跟什么似的,好几次举起手来想敲门,想想又落回来。 其实,屋里的宇文泫早就知道宇文冽来了,他眼睛一直盯着窗户上那个来回晃动的身影,神情很奇怪。 十五年来,二哥是唯一一个没有用别样眼光看他的人,是唯一一个一直从他小时疼爱到他现在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早就无法忍受被遗弃,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好,死就死,真相总要说出来!) 宇文洌最终痛下决心,猛地扬高了手就要叩门。 谁料几乎是同一时刻,宇文泫突然打开房门,宇文洌吃了一惊,要不是收手快,这一下就要叩到人家脸上去。 “二哥。” 宇文泫哑着嗓子叫,把人让到屋里来。 宇文洌有些讪讪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三弟,你……没事吧?) “没事。” 宇文泫摇头,盯着二哥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 宇文洌被瞧得心里毛,下意识地伸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一下,移开了视线。 乖乖,三弟怎么拿这样的眼神看他,多不自在! “二哥,原来你是因为我,才不能说话的,你恨我吗?” 原来他在想这件事,他一直以为二哥是真的因为患病才失语的,原来是因为他。 可是,王爷是不是太狠心了,一定要把人毒成这样? 难道他信不过自己的弟弟,非要把事情做得这样绝? 似乎没料到宇文泫会说这个,宇文洌怔了怔,脸色有些白,跟着就笑笑: (三弟,别在意,大哥这么做,是逼不得已的,若非如此,事情可能真的要坏在我手里,我不恨你,一点也不。)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一定恨我,我害了你的三弟,又害你不能说话,害得娘亲屡遭歹人行刺,这一切都是我错,我知道。” 他手指抠紧了桌沿,才没有晕过去。 这些话他不跟二夫人说,不跟小商王说,却独对宇文洌说了出来。 (三弟……) 宇文洌咬牙,说不出话来。 “妹,你听三少爷在忏悔呢,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他真跟之前一样,是个狼心狗……嘿嘿……” 杨雪和秦露郁偷偷躲在屋角听动静,才要表点高见,一低头瞥见秦露郁愤怒的眼神,心里一跳,干笑两声,闭住了呢。 本来嘛,她这么明目张胆地诋毁人家,秦露郁能愿意才怪。 (三弟,你不用这样,我们愿意这样做,大哥也是一样。) 真不愧是好二哥,好二弟,听了半天没听到宇文泫提起大哥,宇文洌赶紧赔着笑脸提醒一下。 “他吗?是,他也一样,他甚至比你们都做得好!他对我,尽心尽力!” 宇文泫冷笑,满眼的讥讽。 这些年来的一点一滴,瞬间划过脑海,宇文渊对他的冷漠曾经像刀子一样扎得他全身血洞,他都不敢忆起。 大哥最苦 (三弟,别这样,大哥其实很苦……) 糟了,原来三弟一点都没有体谅大哥的一番良苦用心,这怎么行? “我知道他很苦,我不是说了吗,他做得很好,很好。” 宇文泫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得很吓人,杨雪都忍不住打个哆嗦,再也沉不住气,蹭一下就跳出来: “太子殿下,你干嘛这个样子,王爷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算了,太子殿下,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杨雪悻悻地坐下,如果不是要把蕴皇后的事说给宇文泫,她非跟他理论清楚不可。 “你能有什么好事,我不听。” 这回他算是说着了,这事儿的确不是让人高兴的事。 (三弟,别使性子,我们真的有事跟你说,坐下。) 宇文洌拍了下他的额头,拉着他坐下来。 虽然坐下来了,他还是用力把头扭向一边,好像多看杨雪一眼,就能脏了眼睛似的。 “你……好,你狠!你不看我没关系,听我说就行了。太子殿下,当年的事你都知道了,二少爷有没有跟你说,你母后的事?” 直接切入正题,是杨大小姐一惯的作风。 宇文泫身子一震,到底还是回过头来,满眼惊骇之色。 二哥在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只说他的母后中毒后逃离皇宫,并没有说她后来怎样,他一直顾着自怨自艾,都忘了追问一下。 “好吧,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还不知道这件事,我现在告诉你,你母后还没有死。” 杨雪瞥一眼宇文洌,搞什么嘛,要说就全跟他说清楚,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说什么?” 意外的是,宇文泫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激动,只是眼神更冷,脸容更平静。 “太子殿下,你冷静一点,你母后真的没有死,不过,事情有点麻烦。” 杨雪暗暗做好逃命的准备,把事情慢慢说出来。 她说得很慢,很仔细,怕宇文泫会听不明白。 然后,三个人,六只眼睛,目光牢牢锁定宇文泫,要把他给“削”到尸骨无存似的。 “太子殿下,我刚刚说的,你听明白了,是吗?” 杨雪有点儿不安,她把蕴皇后的情况说给宇文泫听,为什么他的反应不是他们预料的任何一种。 她跟秦露郁,还有宇文洌研究过,无论谁遇到这样难以抉择的事,都会要么痛苦,要么哭泣,要么求助于他人。 可这个三少爷倒好,就只是坐在那里,脸容平静,眼神淡然,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秦露郁嘟着嘴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宇文洌则满眼焦急,两只手抬起来又放下,也没了主张。 “听明白了。” 宇文泫点头,表示自己真的听明白了,因为杨雪说的很详细,听不明白的就是傻子。 “那,小哥哥,你说要怎么办?” 听明白了,你倒是拿个主意啊,一家人可都急着呢。 “我?不知道。” 宇文泫答得很干脆,三个人同时身子一歪,差点跌倒。 (三弟,拜托你认真一点好不好,大哥也很为难,就等你做决定了!) 宇文洌急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别这么不在乎。 “王爷不是一向雷厉风行的吗,他行事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思,就由他做决定好了。” 宇文泫冷笑,宇文渊没有在,是因为知道他不愿意看到他吗? 我没让他们牺牲 “太子殿下,你就别这么冷嘲热讽的,好不好?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要还像个小孩子!” 杨雪越来越像宇文渊的维护者了,真是见不得别人对他有丝毫的不敬或者别的什么,宇文泫这样仇恨宇文渊,她心痛得要命。 “你叫我一声太子殿下,就定了我的身份,我就该去面对不是人做的选择,我就该一句话定一个人的生死?秦露浓,你凭什么?” 宇文泫瞪着她,嘴唇开始颤抖。 为什么要问他应该怎么做,他已经要接受自己是太子这件事,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么残忍的事? 苍天,你是嫌我受的折磨还不够是不是? 他的亲生娘亲还活着,而且要等他来做决定,让她立刻死,或者慢慢死! 哈哈哈! 他真想狂笑,老天爷是不是把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到了他身上,存心逼死他吗? “不,不是我定了你的身份,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身份!” 杨雪也忍不住了,吼声提高几十分贝,脸也涨得通红: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你再逃避又有什么用?我说过,小商王府的人为你牺牲那么多,你到底还要让他们庇护你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让他们为我牺牲,是他们自己要这样做!如果可以选择,那时候我宁愿死的是我,你明不明白?!” 宇文泫嘶声大叫,泪已滑落。 是的,这是他心里的话,绝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人人都以为自己是伟大的,是了不起的,为了他牺牲了那么多,可是有没有顾虑过他的感受? 他是太子,可他先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只想跟普通人一样生活的人! 他承受不起那么多,也担负不起那么多,不要拿别人的牺牲来压他,不要拿太子的身份来压他,好不好? 为什么别人牺牲了,他就得接受这样残酷的结果,他就这样该死吗? “太子殿下,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王爷和二少爷会很难过的。” 杨雪怔怔瞧着他悲痛欲绝的样子,突然不忍心说什么了。 也许真的是他们把他逼得太紧,换做她是宇文泫,大概也会喘不过气来吧? (三弟,你别这样,我们不是要逼你,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宇文洌眼里有了心疼之色,狠狠白了杨雪一眼,走过去拍了拍宇文泫的肩。 “对不起,二哥,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你们别再逼我,让我想一想……” 宇文泫哽咽着,把头埋进宇文洌怀里,双肩剧烈地颤抖着,他的痛苦已经太多,为什么这些人还是觉得不够,还要这样伤害他。 “小哥哥,你不要哭了,我姐姐虽然说的有点儿狠了,可是她没有恶意的,你别气她!要不,你睡一会吧,会好一点。” 秦露郁也快要哭出来了,却还不忘替姐姐说句话。 这两个人是她最喜欢、最在乎的人,她可不希望他们成仇人。 宇文洌扶起宇文泫,拿手帮他擦泪,(三弟,小露郁说的对,你去休息一下,好好想一想,我保证,在你自己做出决定之前,绝不再逼你,好不好?) 宇文泫无言,回过头去。 “那,我们先出去了。” 杨雪有些讪讪然,随着他们两个退了出来。 (秦露浓,以后不要再说什么牺牲之类的废话,我为三弟做的事,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大哥也一样。) 一出了门,宇文洌就冷冷看着杨雪,郑重地警告她。 什么嘛,她是好心没错,但说话也不用这么伤人吧? 他从来没觉得做这些是在牺牲,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我……我知道了,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杨雪使劲低着头,鼻尖都快够着脚尖,羞愧地要死。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说这样无聊的话,是因为觉得宇文泫始终不能正视自己的身份,所以怕王爷跟二少爷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吗? (知道就好,你要再说一次,我再不理你。) 宇文洌再比划一句,也不管杨雪有没有看到,回头就走。 许久之后,杨雪才抬起头来,怔怔瞧着紧闭的房门,心情跌落谷底: 太子殿下,快点想通好不好? 你知道吗,我们所有人都在等着你长大! “二少爷!” 杨雪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刻扬声叫。 宇文洌停步,却并不回身,他现在很生杨雪的气,不想跟她说话。 “你一定要小心柳拂堤跟天绝上人,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在丞相府密室的时候,杨雪不是故意说宇文洌是前朝太子吗,而且柳拂堤也相信了的,她是怕宇文洌再中了他们的诡计。 宇文洌顿了顿,快步离去。 这么多年他几乎都是一个人面对强敌,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你就该骂 杨雪他们把蕴皇后的事告诉宇文泫的时候,宇文渊是有意避开的。 因为他知道宇文泫恨他,如果他在,宇文泫一定不会好好想事情,所以他才留在自己房中。 但结果是,即使他不在,事情还是没有一个好结果,真叫杨雪郁闷。 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她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太子殿下就会比较容易接受吧? “都怪我!” 她狠狠拍一下自己的脑门,沮丧到了极点。 “有问题吗?” 宇文渊是背对着她,因为她要给他看右肩后的伤口,所以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啊?哦,不,没有,王爷,伤口愈合得很好,已经没事了。” 好在宇文渊的伤口经过她的治疗,骨头已经长好了,只要这一阵子别使太大力,再过十天半月,就会完全康复,行动无碍了。 “跟他没有说好吗?” 宇文渊回过头,整理好衣服。 他之所以很冷静,就是因为他太明白宇文泫的个性,这样的结果他一定都不意外。 “太子殿下骂、骂我,当然了,我也骂了他。” 挺诚实的嘛,没有把过错都归到人家身上。 “他骂你?” 宇文渊皱眉,丫头会骂人,他不奇怪,可宇文泫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他什么时候会骂人了? “也……不是骂我啦,是我……哎呀,王爷你知道的嘛,我说话一向很难听,太子殿下又不像王爷那么宽容我,所以……” 杨雪互绞着手指,低下头去,右脚下意识地蹭来蹭去,挺难为情的。 王爷会不会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或者气她怨她,不理她,那她就完蛋啦! “是你的原因?秦露浓,你是不是又自以为是地说什么我们为他牺牲很多,他却不肯领情?” 宇文渊脸色一沉,早知道就该提醒丫头,别提这茬。 “我……是。” 羞愧之余,杨雪也不惊讶万分,哇咔咔,不愧是兄弟呀,她什么都没说,王爷就想到了? “果然是该骂。” 宇文渊点头,明白了,如果不是这样,他是不会骂人的。 “我……” 杨雪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被这句话打得抬不起头来。 她说的是有点过分没错,但……但她也是一片好心呀,她就是想让宇文泫快点儿接受现实,做出决定,省得大家都被吊在这里呀! “王爷,我……我是不是很笨,很没用,很讨人厌?” 自从穿越过来,做了秦露浓,这是她第一次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是为这里的人所需要的,可是现在,她对自己很失望。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这么说。” 开个玩笑而已,丫头怎么就认了真了? 其实他一点都不气她,他故意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丫头长点记性,以后说话前先动动脑子,不要什么话都往外倒。 可这小丫头就是这样,你以为她会当真的时候,她反而马马虎虎,你拿个玩笑糗她一下吧,她又当了真。 女人,到底是小心眼,这么小的玩笑都经不起。 小商王的承诺 “王爷,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很差劲。” 杨雪笑笑,那笑容看得人真想哭,她有些看不清宇文渊的脸,因为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王爷,我来小商王府这么久了,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你觉得满意的,或者骄傲的事,我其实一直都蛮惭愧的,不过,我本来就只是个试婚王妃,就算很差劲,也不会让你太丢脸,是不是?” 什么? 没头没脑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 宇文渊瞧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是不想太打击我嘛,王爷,你那么好,那么优秀,那么重情重义,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我配不上你。” 杨雪哽咽着,用力咬紧了拳头,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气得她狠狠跺脚,想哭就哭呗,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丫头……” 越说越不像话了,没事往死里夸他,故意拉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做什么,难道这傻丫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心意? “别这么叫我,王爷,我会以为你是喜欢我的。那次在丞相府密室,柳拂堤说你喜欢我,你没有否认,但我知道,你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才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 不是! 宇文渊这个气,恨不得扇杨雪一个耳光! 那会儿他那么认真,她居然以为他是在演戏,有这么后知后觉的女人吗? “我……” “不,别说!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敢听,我不敢听!王爷,你就慈悲一些,留给我一份期待好了,哪怕到头来是一场空,我也认了!我知道我没资格喜欢你,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没有想要怎么样,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 蓦地,身子陡然翻了个个儿,她还没从骤然而至的晕眩中回过神,双唇已被牢牢堵住―――当然了,是用另外两片唇给堵住。 “唔……” 王爷?! 杨雪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想要挣扎,宇文渊有力的双臂却抱牢了她的腰,让她动弹不了分毫! 不要,别再吻我,我会沉沦的! 杨雪想要躲开这个吻,可她不忍心,也舍不得! 如她自己所说,她终究只是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灵魂而已,只要完成了秦露浓交代的事,她就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里所有的人。 所以,她怎么忍心推开他,这是她一直渴望的事,她想留下一些可以回忆的东西,将来也少一些后悔! 所以,她认了,不再挣扎,身子也软了下来。 宇文渊就像是在宣誓着他对她的独占权一样,一双手指修长的手急切但温柔地抚摸着杨雪瘦弱的背,深深地吻下去,吻下去,直到两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爷……” 杨雪头脑越来越晕眩,如果不是因为倚在宇文渊胸前,她早已摔跌到地上去。 “我从不对任何一个女人许诺,你是第一个!笨蛋,傻瓜,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别人都看得出来我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 宇文渊轻笑,挑逗似地轻轻含住杨雪的耳垂,又放开,温热的感觉让杨雪忍不住想要躲开,却换来宇渊更有力的拥抱。 “你……说……” 王爷说他喜欢她,他亲口说出来了! 杨雪整个身心已被惊喜之情所淹没,整个人都呆掉了。 “丫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为什么不好好守住,还要往后退?你的个性,不像这样的人嘛。” 偷香成功,宇文渊得意地笑,趁着咱们杨大小姐还没回过神,牵着人家的手,一步一步往更温柔的陷阱走过去。 摆在屋角的那张够大、够柔软的床。 因为他看出来了,杨雪又在患得患失,在怀疑自己存在的必要,他得帮她找回自信才行。 万一哪天小丫头一时想不开,觉得自己很多余,悄悄就走掉了,那就麻烦了。 温柔的陷阱 “我……我不是不自信啦,是因为、因为我本来就很差劲嘛!” 杨雪红了脸,小声地辩解。 “没有毫无缺点的人,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非要什么都一样,你觉得自己很差劲,那是因为你拿自己的短处跟我的长处比。” 宇文渊暗里偷笑不停,原来他这么喜欢她,丫头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因为该死的自卑心在作崇而已。 “什么?我……我有这样吗?” 杨雪怔怔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坐到了床上。 “怎么没有?你觉得自己武功不好,花影乱使得太差劲,我可是五岁开始练功,练了二十年,你能比得吗?” 呃……比不得。 “我身在朝中,侍奉的是君王,说话做事自然要万分谨慎,否则随时性命难保。你不必承受这样的压力,说话做事自然率性而为,这能比得吗?” 这个吗,有道理。 看着她频频点头的样子,宇文渊忍不住轻笑,“可你会治病,医术绝,就是我比不得。” 这是真心话哦,不是为了哄杨大小姐的。 “呃……也没有绝啦,王爷,我就是……就是尽力而为吧。” 这么说,咱也有闪光点啊? 杨雪登时心花怒放,原来她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而且就如宇文渊所说,为什么一定要比出个上下呢? 我思故我在,一个人的存在总有其价值,想那么多做什么? “所以,”宇文渊慢慢靠过来,眼睛里是不再压抑的灼灼**,火热的唇轻轻磨擦着杨雪的耳垂,语声已轻不可闻,“与其有精神气力胡思乱想,不如做些我们都想做的事……” 都想做的事? 什么啊? 救蕴皇后,还是想办法让太子殿下接受现实? “王爷,我是想……” 杨雪一回头,才要商量一下要怎么办,这一下却正好迎上了宇文渊的唇,还是那样柔软,还是那样让人**! “想就来好了,还等什么?” 宇文渊轻笑,一个翻身,已将杨雪压倒在床榻上,他的身下! “王爷,你……” 还真有闲情逸致啊,太子殿下和蕴皇后的事还没解决,你还有心情巫山**? “别说话……” 宇文渊温柔地叱一声,其实他早就想把杨雪变成自己的女人,那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不会总以为他对她是在演戏了。 可这一阵子事情实在太多,不是他受伤,就是她受伤,瞅不到机会。 今天可是天赐良机,谁要放过,谁就是呆子。 “可是……唔……” 相处这么久,宇文渊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要想让杨雪这个大嘴巴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嘴给她堵住。 当然了,这个法子是他专用哦,除他之外谁都不可以。 除非,他有把握挡得下小商王的鞭子。 “丫头,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宇文渊吻过一阵,稍稍抬起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杨雪散在枕上的黑,呼吸已有些急促。 但他必须要确定一件事,丫头对他是真心的,是无悔的,因为他不想伤她,不想她将来后悔。 “我……” 杨雪的心碰碰跳起来,她是个女人,还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她当然知道接下来要生什么。 所以,她不可能不羞、不怕、不犹豫! 如果她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碰上这样情真意切的男子,她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先拖过来压住再说。 可她毕竟是…… 做女人痛并快乐着 “说啊,如果你对我无心,我绝不逼你就是。” 原来,她还是会犹豫,就是说她对他的喜欢,还没有到可以到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的地步。 宇文渊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却依然微笑着,胳膊一用力,就要起身。 “别走!王爷,我喜欢你,我对天誓,我疯一样的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杨雪突然大叫,她无法想像,如果身旁空了,她要怎么承受那彻骨的寒冷! 她一把抱住宇文渊,眼泪汹涌而下。 “傻瓜,怎么又哭了?” 像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一样,宇文渊的眼眸重又明亮起来,举袖轻拭着杨雪眼角的泪。 可这泪是越擦越多,他无奈地看了看,只好低下头去,像小鸡啄米一样的,啄着那些泪珠。 “好痒……” 杨雪含泪咯咯笑起来,左右动着脸,躲避着宇文渊的“攻击”,“不要啦,王爷,好痒,好痒……” “丫头,你说喜欢我,不会后悔,是不是?” 此时的杨雪紧闭了双眸,脸上泪痕仍在,犹如梨花带露,宇文渊已不想再压抑自己,他要这朵花在他眼前绽放,只为他一个人! “我……我不会后悔,我喜欢你,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我一直喜欢你呵……” 杨雪如梦呓般说着,睫毛轻颤,如果这是一个梦,那永远都不要醒来吧,她想让这样的幸福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是吗? 那就行了。 宇文渊“诡计”得逞,得意地笑,再次吻了下去,右手则沿着杨雪胸前的衣襟,一粒一粒解开她的扣子,往里探寻。 “王爷……” 感觉到宇文渊火热的掌心,杨雪忍不住剧烈一颤,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丫头,你有多喜欢我,我就有多喜欢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唉,麻烦的丫头,非逼着我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是不是? 我心里明白就好,不行吗? “你说真的吗?” 杨雪惊喜莫名,这话听来真舒服,再讲一遍好不好? “还要我誓?” 宇文渊再轻吻下去,趁着杨雪放松警惕的时候,手掌一伸,已触摸到了…… “王爷,我不后悔……我喜欢你,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杨雪没有再反抗,也没有再挣扎,任由宇文渊步入花心深处,就如同他期盼的那样,她像经春雨滋润的花朵一样,羞涩地盛开,颤栗着绽放,任它春色满帏,春光无限…… 这一次,他们真切地拥有了彼此,不管结果是什么,至少这一刻,他们把周遭的一切都忘了…… “好难受……” 杨雪艰难地活动着四肢,身上这该死的酸痛简直叫她想藏什么都藏不住。 不过,成为一个女人,而且是成为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女人的喜悦,却更是藏不住。 已经过了一晚,杨雪还沉浸在这份喜悦里,只要一起两个人肌肤相亲、极尽缠绵的情景,她就忍心不住红了脸,痴痴地笑。 那感觉真好,真想…… “姐姐,你傻笑什么呀,好难看!” 幸好秦露郁还是个孩子,没有经历过这等事,自然也不会想到哪里去,只是看着姐姐笑得跟花痴似的,就在一边猛翻白眼。 “啊?不,没笑什么,就是想太子殿下要怎么才能想明白嘛。” 杨雪回神,忙收起笑脸,努力装出忧国忧民的样子来。 天知道这会儿她心里只想着宇文渊,都忘了还要等宇文泫做决定这回事了。 “啊呀,对了!”秦露郁一拍小脑袋瓜,连连跺脚,“姐姐,你不说我都忘了,小哥哥说要你去见他。” 她本来是为这事儿来的,但看到姐姐只顾着傻笑,就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去了。 “是吗?太子殿下要见我?见我一个?” 杨雪心里一惊,说实话现在她很怵宇文泫的头,因为她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态度跟他说话。 而且,她现在对待前朝太子和蕴皇后这个问题上,她比谁都急。 “是啊,小哥哥说有话要对你说,让你去找他,还说你要是不愿意,就不用去了。” 秦露郁一脸认真,还使劲点了点头。 难道是太子殿下想通了,想问她怎么给蕴皇后解毒? 不行,得去问问,万一太子殿下又改变了主意,那就表示事情又坏在她手里了。 “那我去了,你在这等我!” 杨雪喊了一嗓子,拔脚就跑。 可是,妈妈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简直难受! 原来做女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啊,痛并快乐着…… 给读者的话: 哇咔咔……历经千辛万苦,我家小渊渊和小雪雪终于修成正果,那个……啥了,鼓掌,撒花…… 太子好像想通了 “咚咚咚。” 杨雪连半分迟疑都没有,就敲响了宇文泫的房门,“太子殿下,我来了,我可不可以进来?” 屋里没有人应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进来了!” 杨雪重重咳嗽一声,是提醒屋里的人,别有什么不太好的画面出现。 她停了停,还是没有动静,就一推门,走了进去。 还好,并没有什么,宇文泫静静立在窗前,盯着那棵光秃秃的树呆。 “太子殿下,你有话要对我说?” 感觉到房间里的安静,杨雪也不自禁地安静下去,低声问。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娘亲醒过来?” 宇文泫看着她,眼神很平静,在提到蕴皇后的时候,他没有像一开始那么狂躁,这让杨雪放心不少。 “我……是,大家都希望这样。” “即使在她醒过来,十二个时辰之后就得死?” 说到“死”字,宇文泫明显地震颤了一下,使得这个字几乎有大半淹没在他喉中。 这个决定之所以如此难下,就是因为谁都知道,蕴皇后醒来之后,不久就要死去。 所以,他们这根本不是在救她,而是在让她死得更快。 谁忍心这样做。 “太子殿下,这……这是没办法的事。” 杨雪咬唇,她现在已经相当能体会宇文泫的心情,所以为自己先前的无礼而愧疚难当。 她真不应该不设身处地地为宇文泫想一想。 “真的这么重要吗?” 宇文泫微苦笑,看起来很无助。 “什么?” 杨雪一呆,刚才她失神了。 裉去玩世不恭和无赖伪装的宇文泫光华尽现,如果你看着他的脸过三秒钟,你就会现他的脸容就如同笼罩在一圈金色的光晕里,耀得你睁不开眼睛。 这就是皇室血脉吗,这就是天命王者的光华,假装不得,也舍弃不得? 难怪王爷要那么对他,而二夫人更是先见之明,不然他这一身锋芒要过早地闪现,只怕洛耀他们早就起疑心了吧? “一定要让我娘亲醒来,说出真相吗?我是不是非要做太子,然后做皇上?现在皇上做的不是很好,为什么一定要打破这种平静?” 这让宇文泫委很困惑,所以他下不了决心。 用娘亲的生命换他无尽的荣耀,这值得吗? 杨雪沉默,这个问题显然太敏感,也太沉重,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太子殿下,你真的觉得朝中很平静吗?你真的觉得,现在的皇上很英明神武,很得子民敬仰爱戴吗?” 从街头巷尾那些人的议论声中,应该能听出些什么来吧? 他们盼望前朝太子归来的心情,一点都不比杨雪差。 这次轮到宇文泫沉默。 这个他也清楚,可是……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杨雪才会明白,也许他永远不要恢复太子身份,对所有人都好。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辜,做太子也好,做皇上也罢,那都是别人的意愿,我却要听凭他们摆布。揭开真相,恢复一切,真的这么重要吗?” 原来,你在困惑这个。 杨雪條然明白了什么,淡然一笑,看起来居然也睿智得很,“这个吗,太子殿下,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一直以来小商王府的人所坚持的是什么?” 宇文泫一怔,低垂下了眼睑。 他是需要好好想一想的,如果他自己不能想得明白,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做决定。 抓走二夫人 小商王府今天特别安静,因为所有主事的人都不在,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府中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不变的是二夫人房中的敲击木鱼声仍旧响着,而且这声音明显少了多数的忧郁,多了几许释然。 她是该放开胸怀了,所有的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她也该好好过剩下的日子。 可是,事情毕竟还没有真正结束,她想要的安稳日子,还有点儿远。 “妈的,那死丫头又在府里布了毒?” 天绝上人轻轻跃进小商王府,看到满院子烟雾缭绕,轻声咒骂起来。 洛耀不是吩咐他暗中把二夫人抓到皇宫去,然后找她问个清楚吗,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洛耀故意在今天下了一道圣旨给宇文渊,让他入宫见君。 不管怎么说,洛耀都是皇上,圣命难违,宇文渊一大早就进了宫。 他毕竟还是年轻,洛耀的困兽之斗已经开始,却没有料到。 “鬼知道二夫人的房间在哪里!还是找个人问问好了。” 天绝上人嘴里念念有词,憋住一口真气,四下里瞄了起来。 其实他已经从柳拂堤那里知道宇文洌就是前朝太子,根本用不着抓二夫人,但柳拂堤却给他出主意,让他假装听命于洛耀,把二夫人抓去并给他,等洛耀忙着对付二夫人的时候,他们再出其不意,抓住宇文洌,以此逼迫洛耀退位,大功可成! 天绝上人真是佩服自己徒儿的聪明,正想着一名小婢女走了过来,他一个闪身过去,一把扣住了她的咽喉,“不准叫,不然老衲一掌劈了你!” 小婢女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点头。 妈妈呀,这从哪儿冒出来的凶神恶煞,求求你,别杀我! “说,二夫人在哪里?” 小婢女哪里还说得出话来,颤抖着指尖指向不远处的一间房门。 “好,饶你一命。” 天绝上人心情大好,一掌把小婢女劈昏,小心地往二夫人房门前去。 小商王不在,看来宇文洌也不在,他这回抓二夫人也太容易了! “看你往哪儿跑!” 天绝上人暗暗觉得这次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会儿徒儿还在小商王府住了不少时候呢,居然都没现二夫人住得这么……敞亮,根本不用找。 “唰”一声大响,房门已被天绝上人劈得粉碎,好嘛,这下也不用担心会被门上的机关给伤到了。 “什么人?” 二夫人显然是吃了一惊,但并不显得多么慌乱,站起身来。 “二夫人,久仰大名啊,哈哈哈!” 天绝上人狂笑连连,一步一步逼过去,“二夫人,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找到你吗?走吧,随我去见皇上。” 太好了,只要皇上跟小商王府斗个不可开交,他们就有机会了。 “我能说不去吗?” 二夫人淡然而笑,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手捻拂珠,慢慢走了出去。 天绝上人呆了呆,二夫人身上这种宁静空灵的气质让他感觉到很压抑,居然没有对二夫人无礼。 “奇怪的女人。” 他喃喃一句,随后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商王府。 府中所有人都傻了眼,明知道就算拼了命也救不回二夫人,就都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二夫人远去。 这下麻烦大了。 我也不想蕴皇后死 再一次从天若寺断崖上飞身而下,杨雪已没有了先前的惊慌,而是多了一份沉重。 宇文泫终于做出了决定,让娘亲醒过来,以让她亲口说出真相,为他、为先皇、为她自己鸣冤。 也许,这也正是蕴皇后所期待的呢? “王爷,太子好像没有跟下来。” 这一次杨雪还是借助宇文渊的帮助,才顺利下到断崖处。 但她仰头看了一眼,宇文泫还神情怪异地站在崖边,不由担心起来。 太子殿下该不会事到临头又改变主意,不想让蕴皇后醒来了吧? 毕竟没有几个人能眼睁睁看着娘亲死在自己面前的,何况宇文泫跟蕴皇后十五年来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随他。” 宇文渊神情淡然,并没有要逼宇文泫的意思。 而且他很清楚,现在宇文泫视他就跟仇人似的,他要他做的事,他会做才怪。 “其实……” 杨雪欲言又止,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敢说出来。 其实,她也不想让蕴皇后醒过来,然后只活十天就死,那太残忍。 不过,也许会有奇迹也说不定呢? 宇文渊看她一眼,并没有追问下去,莫非他心里想的,跟杨雪一样? 杨雪心里咯噔一下,拼命扭过头去,装做没有看到,跟着脚下一硬,已到了地面。 (三弟,系好了,下去吧。) 宇文洌在宇文泫腰间摆弄一阵,然后笑一下。 三弟的武功也是屈一指的,下这个断崖,绝不在话下。 “二哥,我……我能不能反悔?” 宇文泫低垂下眼睑,脸色苍白得可怕。 是因为自己说出这句话来应该挨打吗,不然他怎么看都不敢看二哥一眼,跟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 宇文洌怔了怔,拍拍他的肩,等他抬起头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三弟,我想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 这个手势长久地僵在那里,因为宇文洌很清楚,这个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算了,二哥,你当我刚才是在胡说吧,我们下去。” 宇文泫突然想通了似的,顽皮地笑笑,往崖下看了一眼,跟着就纵身而下。 他跳得那么突然,那么急,根本不像是要去见娘亲,倒像是急着去寻死。 没准这会儿他最真切的感受就是,要是没有腰间这根细丝,那该多好。 唉! 宇文洌心里简直堵得难受,摇了摇头,跟着飞身而下。 原来,娘亲这么多年就是留在这个地方吗? 宇文泫静静站在原地,慢慢仰头看了这个山洞一圈,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 “太子殿下,蕴皇后她在里面。” 宇文渊和杨雪已等候多时,看到宇文泫下来,杨雪才暗中松下一口气。 如果宇文泫真的改变主意的话,真不知道要再花多少功夫才能说服他。 打铁趁热,赶快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你很急吗?” 目光最终落到杨雪脸上,宇文泫摆明了就是在挑杨雪的刺儿。 “我……急也急不上去,一切全由太子殿下做主。” 杨雪暗叫一声苦,妈妈的,明知道太子殿下这会儿张开了浑身的刺,自己干嘛硬要往上靠,不嫌扎得慌吗? 这样看来,王爷真是个聪明人,自从宇文泫的身份被揭破,他就一直沉默,对这尊大神敬而远之。 她偷偷瞄了宇文渊一眼,果然在他眼中看到类似“幸灾乐祸”的意思,她就越郁闷了。 “一切由我做主?我做得了主吗,秦露浓,你说,到今天这一步,有什么是我自己决定的?” 宇文泫冷笑,逮住杨雪这句话不依不饶起来。 杨雪以手抚额,跟着无语问苍天。 好吧,我承认,我撞枪口上了。 但是,三少爷,太子殿下,要蕴皇后醒来的决定真的是你自己做的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那天早晨明明是你自己敲开我的房门,跟我说你明白了,是不是? 现以你又――― 少说一句会死啊? (三弟,跟我来。) 宇文洌居然没有气杨雪,只是拉住宇文泫的手,往后面过去。 “王爷,我们……” 杨雪双手一摊,很无奈的样子,才要邀宇文渊一起过去,一回头却现他眼神奇怪地盯着她瞧,不禁吓了她一跳。 “走吧。” 看宇文渊的样子,明明像是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杨雪突然笑一下,边整理药箱边跟上去,“王爷,你别担心我,我知道太子殿下心里不好受,不管他怎么样,我都不会生气,也不会撒手不管的,我是大夫,救人一命是我的职责。” 前面的话说的理直气壮,可说到“救人一命”四个字,她声音突然就小了下去。 让蕴皇后醒过来,真的是在救她吗? 杨雪哑然,觉得特失落。 “我相信你。” 宇文渊脚步顿了顿,而后身影消失在巨岩后。 “嘁!”杨雪猛翻白眼,趁机把眼泪给转回去,“还以为你要说一大堆肉麻兮兮的话来安慰我,只是这么说,有什么用……” 不管有用没用,都不要计较这么多好不好? 杨雪念念有词地跟了进去,洞里的天似乎更黑了。 两道颀长的背影,一样沉默,一样倔强。 其实宇文泫离蕴皇后所睡的寒玉床还有点儿远,再加上洞内光线昏暗,所以他根本还没有看到蕴皇后的脸。 但他不敢过去,虽然他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太子殿下,你……不过去吗?” 杨雪最后一个进来,却先走到前面去,想了想又转回头来看,眼神不自觉地凝重起来。 是她逼着宇文泫做决定没错,但能不能救蕴皇后醒来,她并没有把握。 “她睡着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宇文泫低垂着眼睑,握紧了拳。 “很美,”杨雪由衷地赞叹,回想初见蕴皇后时的样子,她目光都有些迷离,“真的,太子殿下,我不骗你,不信,你自己过去看看。” (三弟,去啊,没事。) 宇文洌对着他鼓励地笑笑,还拍拍他的肩,拉着他就往前走。 但,才走一步又停了下来,宇文泫站着没动,他拉不动他。 “太子殿下,你在害怕?” 杨雪惊奇地叫,怀疑自己看到的。 再华贵的布料也掩饰不住宇文泫自内心深处出的颤抖,尽管他咬紧了牙在忍,但忍不住。 (秦露浓,你少说一句会死啊?!) 宇文洌这个气,都不管宇文渊还在场,就恶狠狠地骂起杨雪来。 就好像只有她一个眼神好使似的,他又不是没看出来三弟在害怕,他之所以刻意不提,就是不想他压力更大。 自作聪明的人真是可恶! “你惹到洌了,笨蛋。” 宇文渊非但不怪罪二弟骂自己的枕边人,还在一边说风凉话,杨雪登时傻了眼。 “我……” 杨雪气白了脸,胸膛不住起伏,有没有搞错,她就是想让宇文泫快点接受眼前的事而已,这也是她的错? 这次的事再次印证了一句话:兄弟,到底是兄弟。 “你什么你,我早说过别惹洌,他没我这么好说话,你偏不信,现在知道了吧,洌很容易恨人。” 宇文渊一点都不同情杨雪,继续把人往深渊里推。 “很容易恨人?” 杨雪喃喃着,突然笑笑,是的,宇文洌很容易恨人没错,但也更容易原谅。 这才是真性情的人。 (闭嘴!) 宇文洌恶狠狠地比划一下,又回过头去。 都什么时候了,这两口子还在那边长一句短一句,烦不烦啊?! 宇文渊淡然笑笑,其实他一直站在最偏远的角落,就算有人要飙,他也很安全。 狡猾! 杨雪暗骂一句,乖乖闭上了嘴。 娘亲很美 “二哥,我能不过去吗?” 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宇文泫转回头,眼神很无辜。 他很清楚他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却,可是…… 没有人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三弟,早晚要面对的,我和大哥都不忍心逼你,你就不能对自己狠一些吗?) 宇文洌眼里满是心疼之色,事情到了这份上,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二少爷,你……真会说话。” 终于看明白了宇文洌的意思之后,杨雪又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都忘了人家刚刚是怎么骂她的。 “秦露浓,我提醒过你了。” 宇文渊头痛地用手指挠了挠眉心,看来无论他说多少遍,丫头也不会改的。 “我……” 我不叫秦露浓,我是杨雪,我是杨雪!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杨雪突然有了这样突兀的感觉,对“秦露浓”三个字生出强烈的抵触情绪来,几乎要冲口说出真相!! 是因为她不想再做别人的替代品吗? “二哥,我宁可你逼我。” 宇文泫苦笑,小商王府上下从来不忍心责备他一句的,唯宇文洌而已。 (三弟……) 宇文洌滞了滞,才要比划什么,宇文泫已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但很稳,而且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他已不再害怕了吗? “娘亲?呵呵,真的很美。” 终于站在那张寒玉床前,宇文泫低下头去,一阵寒气散去之后,他看清了蕴皇后的脸,身心俱震。 这样美得晶莹,美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几乎跟他一样年轻的女子,就是他的娘亲吗? 他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了保护他,她以惊人的毅力忍受住毒的痛苦,逃离了皇宫,才保住了他一命。 “我就说……” 杨雪有种被认同的自豪感,方才的感触早跑没了影,才要自我标榜一番,宇文渊一把拉过她,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丫头,闭嘴。 “是我,我来了,你知道吗?” 宇文泫低语,脸容白得过蕴皇后身下的白玉,他似已忘了周遭的一切,眼里只有娘亲圣洁的容颜。 他从来不知道,他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儿子,在他十五年的生命当中,他只知道二夫人是他的娘,不被人亲近的痛苦让他生不如死,所以他从来不觉得,有娘亲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命里该承受的痛,而他的亲生娘亲所承受的一切,比他的痛苦丝毫也不逊色。 还有,虽然他不愿意听杨雪说小商王府的人为他牺牲了什么什么,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了不起,为了保住他,王爷二哥二夫人,这些人所承受的痛苦和压抑,也有千斤重。 那么,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想过了,他才会很轻易地原谅了他们,才愿意来见娘亲,并做出这个残忍的决定? “我知道,你是我娘亲,你睡了十五年了,你有没有梦到我?” 蕴皇后还跟往常一样,淡然的沉睡,胸膛微微起伏着,跟常人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可是,当宇文泫第二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却明显有了反应,呼吸加快,眼皮也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有所察觉! “天哪!” 不知道什么时候,宇文渊已放开手,两个人悄然靠近寒玉床,杨雪就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蕴皇后她、她在动!” 也许,蕴皇后并没有动,只是她这样剧烈的反应,会让人生出某种错觉。 杨雪不敢相信地压住心口,以免心脏猛一下从嘴里跳出来: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蕴皇后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来了,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吗? 你要不要醒来? “是吗?” 出乎意外的,宇文泫并没有因为杨雪的贸然开口而生气,更对杨雪的赧然掩口而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然看她一眼,目光又移回蕴皇后脸上去。 “你知道我来了,是吗?我知道,你虽然醒不过来,说不出话,但你听得到的,是吗?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你糊涂了吧? 你不是也说蕴皇后说不出话吗,她要怎么告诉你? 杨雪无语,为免自己再多说话误事,只好仰起脸来,使劲瞪着上方的黑暗,练习眼功。 蕴皇后仍旧静静躺着,但她的脸容却明显变了,睫毛不住轻颤,眼角在动,唇角也在动,显然她是真的听到了宇文泫的话! “王爷,你说蕴皇后真的能听到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吗?” 杨雪把头歪过去,对着宇文渊的耳朵小小声地间。 其实她并不期待宇文渊能够回答她,她只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太压抑,太诡异,所以要找些话来说,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如此而已。 “我不是蕴皇后。” 宇文渊应了一句,接着就抿紧了唇。 丫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少说两句成不成? 万一哪句话惹到这尊神不高兴,以前所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呵、呵呵,王爷,你真会说笑、笑话……” 杨雪干笑两声,还要再说什么,宇文洌一回头,两道杀人似的目光射了过来,吓得她一缩脖子,后面的话就势咽了回去。 “你说啊,你说,我该怎么办?他们一个一个都逼着我做决定,让我来做这千古罪人,你说,我做不是做?” 宇文泫大概已经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一双眼睛兀自盯着蕴皇后那张被痛苦扭曲的脸,说个不停。 “我们……” 也不想逼你,可不这样不行,你当我们心里好过吗? 杨雪顿觉冤枉,还想要分辨,宇文渊眼神一寒,右手一抬,一缕强劲的指风陡然射中她胸腹间,她一口气没转过来,登时噎住。 好你个宇文渊,敢吃我豆腐! 杨雪怒气上涌,双颊红如火,艳如霞,还满好看的。 不过,她没打算否认啦,其实她心里没怎么生气,反正、反正她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嘛,让他摸呗。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如果你一定要醒过来,也许就活不过十天了,这样你也愿意吗?” 蕴皇后脸容越痛苦,睫毛不住颤抖着,那样子似乎会在刹那间睁开眼睛一样! 杨雪咬紧了嘴唇,才没有再出声。 其实她已经快要看不下去,也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地体会到宇文泫有多痛苦! 有些决定真的很难做,特别是做也错,不做也错的时候! 如果换成她是宇文泫,她不保证会比他表现得更冷静、更理智! 所以,这个太子殿下真的很了不起。 “你很想说,是吗?那么,你是想醒,还是不想醒?不然……如果你想醒过来,哪怕要不了十天之后就得死,你就动一下右手,如果你不想醒过来,那就动一下左手。” 宇文泫居然笑了笑,好像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这一手真够绝的啊,把选择权交还给蕴皇后本人,是不是意味着,不管以后蕴皇后是生是死,那都是她自己的决定,他不必为此承担任何责任,是吗? 太子殿下,有你的。 杨雪一脸“我了解”的笑,想不佩服宇文泫都难。 宇文洌突然不安起来,下意识地去看宇文渊。 (大哥?) 这样好吗? 蕴皇后就算真的有意识,能够听到宇文泫的话,是不是真的能如宇文泫所说,动右手或者是左手? 如果她的意识根本控制不了她想要做的事,就算她想表达出来,又怎么做得到? 这不明摆着让蕴皇后越加痛苦吗? 宇文渊轻轻摇头,眉头皱得能拧出一个“x”来。 别管他,让他说,这是他的决定,我们不能太残忍。 宇文洌点点头,似乎不忍心再看,微微低下了头。 蕴皇后放在胸前的双手相互交叠,似乎有千斤重,时间过去好久,她仍旧不见有一丝动静。 她的右手动了! “怎么,你也害怕,是吗?你也不想那么快死,是吗?我明白的,我不怪你,也许,你不醒过来,对大家都好。” 唰! 三人同时白了脸,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他、他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反悔吗?! 杨雪微张着口,转过头去看宇文渊,眼神很无辜。 王爷,你看到了,我什么都没说,太子殿下照样要改变主意,这回真的完蛋了。 “你没有动,你不想醒来,是不是?那……” “太子殿下!” 杨雪终于听不下去,突然大叫一声,不顾宇文渊的阻拦,疾步奔过去,“太子殿下别急,蕴皇后中毒已深,纵然能听到你的话,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做到你所要求的,要慢慢来。” 她笑笑,小心地把蕴皇后的两只手拿开来,摆到她身体的两边。 “皇后娘娘,刚刚跟你说话的人,你知道是谁吗?对的,就是你的儿子,真正的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一定很想醒来,很想说出真相,是不是?你别急,来,慢慢来,告诉太子殿下,你的决定。” 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既然宇文泫都把话摞在这儿,杨雪也只能打蛇随棍上,跟老天赌这一把。 她相信,如果蕴皇后一直以来的坚持还没有改变的话,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秦露浓,你比我还奸诈。” 宇文泫冷冷看着杨雪,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宇文洌哑然,又忍不住想要笑:原来三弟承认自己是在找借口打退堂鼓呢。 “嘿、嘿嘿,我、我可不是……太子殿下,你要耐心一些嘛,蕴皇后怎么说也昏睡了十几年,手脚血脉不畅,要动一下是比较困难啦。” 杨雪尴尬地笑,暗中松了一口气,宇文泫虽然面容冰冷,但眼睛里并没有很明显的怒火,显然他现在很冷静。 “是吗?” 他问,轻轻闭了闭眼睛,终于慢慢跪坐在寒玉床边,抬起手来。 他想摸一摸娘亲的手,想要感受一下娘亲掌心的温暖,可他不敢,手到半途就跟触电似地收了回来。 “太子殿下,你……你别这样,我……” 杨雪咬紧了唇,直到将唇咬出了血。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宇文泫自己还是不能转过这个弯,她说什么也没有用。 “你说,你想怎么样?你动给我看,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保证不会违背,你听到了吗?” 宇文泫的脸色惊心动魄一样的白,双眉上似乎也结了一层霜。 是因为他知道,到了做最后决定的时候了。 蕴皇后越剧烈地喘息着,所有人都沉默下去,山洞中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但,不可否认的,除了宇文泫,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紧了蕴皇后的右手,期望表露无遗。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说出口的事,这本来就是他们共同的期望。 很光明正大的期望。 “皇后娘娘,我跟你虽从来没有打过照面,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坚强勇敢的好女子,你要为先皇、为太子殿下讨回公道的心若是从来没有改变过,那就别让我们失望!” 杨雪脸容刹那间变得如冰雪一样圣洁,唇角边一丝淡然、深遂而又洞若观火的笑意。 这时候的她是最自信的,最美的,最无可比拟的。 她所能做的,仅此而已,结局到底会怎样,她都将问心无愧。 “你……” 宇文泫才要再说什么,突然身心狂震,双手抠紧了床沿。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蕴皇后一直僵硬的右手很明显地动了一下,少顷又动了一下,石洞中光线如此昏暗,他们几个却依旧看得分明! 是的,蕴皇后动了,她在告诉他们,她要醒来,她要说出一切! “太子殿下,你怎么说?” 杨雪唇边笑意更深,长长地松一口气,转过头去。 “我无话可说。” 宇文泫突然起身,站到了一边。 既然一切都是天意,他又何必愚蠢到去跟老天较劲。 这么多年来他尝尽孤独寂寞之苦,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 “好!” 杨雪击掌大叫,一阵风似地奔过去,拿上自己药箱又奔回来,坐到了蕴皇后床边。 各有各的谋划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接下来的事交给丫头就好,宇文渊觉得自己已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有他们两个在那边守护,绝对可以应付任何状况,丫头也可以安心给蕴皇后解毒。 何况,蕴皇后的存在不为任何人知,是不会有什么情况出现的。 宇文渊放心地离开天若寺,回到小商王府。 这一回来他才知道,出大事了。 “王爷,二夫人被人带走了!” 阿莫和清帘同时抢过来,脸色一样青。 “是谁?!” 宇文渊悚然一惊,一把抓住清帘。 二夫人的房间装有机关,一般宵小之徒肯定进不得,除了薛昭衍,会有谁要跟二夫人过不去? “是、是天绝、天绝上人!” 清帘痛得咬牙,丝丝倒抽着凉气。 那次天绝上人第一次闯进小商王府,他就差点命丧在他手上,所以他知道天绝上人的可怕。 “他?!” 宇文渊怔了怔,跟着眼睛雪亮。 他们只顾着担心宇文泫做不了决定,只顾着一心要救蕴皇后醒来,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人。 既然前朝太子的事已经浮出水面,人们对他的议论也从暗地里转到明目张胆,洛耀怎么可能一点见风声都听不到。 而他要怀疑,第一个就是小商王府。 宇文渊禁不住强烈地后悔起来,他不该忘了二夫人的处境有多危险,而把她一个人留在小商王府! 如果二夫人有个什么,他真的要以死谢罪的。 “是啊,王爷,天绝上人还真是厉害,居然不怕秦姑娘布下的毒,硬闯进来把二夫人带走了,我们、我们都打不过他……” 所以那时候所有人都躲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二夫人被带走。 不过,宇文渊不会怪他们的,因为他早就吩咐过小商王府上下,遇有不能应付的情况之时,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先保命要紧。 他们很听话,而且他们都不知道,二夫人对宇文渊他们几个有多重要。 “我知道,小露郁呢?” 他们要去救治蕴皇后的事,都隐瞒了秦露郁,认要是怕她知道得太多,压力太大。 要秦露郁出个什么事,杨雪非找人拼命不可。 “她在药房,还没有回来。” 那就好。 宇文渊稍稍松一口气,冷冷吩咐一句,“去药房把她带回来,好好看着她。跟着拔脚就走。 天绝上人带走二夫人,无疑是受了洛耀指使,他要救人,就必须尽快进宫。 洛耀为得到前朝太子下落,一定会对二夫施以刑求,他当然信得过二夫人不会出卖蕴皇后和太子,问题是他不忍心二夫人受到伤害。 小商王府与洛耀一伙的生死较量,正式展开。 天绝上人把二夫人带进皇宫,立刻离开了。 “师父,二夫人交给皇上了?” 柳拂堤抚着胸口,虽然毒已经清了,但总觉得身体不太自在,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可恶的秦露浓,这次居然狠狠摆了她一道,这笔账,她记下了。 “嗯,我把二夫人交给洛耀手下就离开了,你不是说,咱们借机好好谋划一下吗?” 天绝上人摸着大光头,有劲没处使的样子。 他要进小商王府之前,柳拂堤就嘱咐他,把二夫人抓进宫,挑起小商王府跟皇室之间的争斗,然后他们就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他才没有拒绝为洛耀去抓二夫人,不然就凭洛耀,还使不了他。 “对,师父,就让他们打去,最好打个你死我活!咱们快去找二少爷,把他抓来,再联合以前追随父亲的势力,一举逼迫洛耀退位,改朝换代!” 柳拂堤恶狠狠地笑,眼里是贪婪而残忍的光,仿佛天下已尽在掌握。 “说的是,不过,要是我的火器能够研制成功,那就万夫一失了!可惜……” 天绝上人一脸惋惜,外加愤怒和不甘心,狠狠砸着桌面。 “为什么就是不成呢,师父,是不是什么诀窍你没有参透?” 柳拂堤都替天绝上人急得慌,说起来他研究这个火器已经很久了,还是卡在那儿,就跟一个人上吊死不了又下不来似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当然是有!都是谢逸,该死的,死霸着师父的秘笈不放,天涯海角地躲我,可恶!” 原来两个人之间的症结在这里,天绝上人死追着谢逸,根本不是为了替徒弟报仇,而是为了这个。 “谢逸是谁?” 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柳拂堤皱皱眉,越听越糊涂。 “我师弟,小商王的师父,你的师叔。” 在古时候的江湖,最注重的就是道义,就算天绝上人再凶再狠,也不敢不认师。 虽然他早已被师父逐出师门,但谢逸曾经是他师弟的事,他却从来没否认过。 顶多就是像从前一样,不跟柳拂堤提罢了。 “哦?” 这个倒是不知道,柳拂堤眼睛亮了亮,原来小商王的师父就是谢护卫,对于此人她还是多少听到过一些的,但所知甚少。 “算了,不提他,你不是要找那个二少爷吗,咱们走。” 师徒两个悄悄出门,沿着僻静的街道,往天若寺而去。 好坏总要有个结果 “太子殿下,帮我让蕴皇后坐起来。” 老实说,杨雪有点紧张。 好吧,她承认,她非常非常紧张,因为到底能不能让蕴皇后醒过来,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问题是,是她逼得宇文泫非要做决定没错吧?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退缩,那就好了看了,宇文泫一定会杀了她,宇文洌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这样逼来逼去的,到最后还不是把她自己逼上了风口浪尖,又怨得了谁。 “我……好。” 宇文泫迟疑着,好像有什么顾忌,好在还是伸出了手。 其实又何必呢,蕴皇后是他亲生娘亲,顾忌那么多做什么。 “好,就是这样。” 杨雪深吸一口气,手心扣着一枚血红的药丸,她下不了决心,要不要给蕴皇后吃下去。 现在来说,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蕴皇后能够醒来,说出真相,助宇文泫登上皇位,然后用不了十天就会死去。 可是,如果事实非她所愿,蕴皇后根本就醒不过来,或者醒来后什么都来不及做就会死去,她何以自处? 做秦露浓这么久,她救治哪个病人都是手到病除,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自信过。 (秦露浓,你只是呆做什么,快啊!) 宇文洌沉不住气了,狠狠拍了下杨雪的肩,几乎让她痛叫出来。 “我、我知道。” 杨雪皱眉,妈妈的,二少爷的脾气真是见长啊,打个招呼而已嘛,何必用那么大力气。 对了! 杨雪陡然想起一事,猛抬头去看他,现在真相已经大白,生死较量也已展开,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是不是可以治好二少爷的哑疾了? “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 她咕哝一句,尖尖的手指拈住那颗药丸,送到蕴皇后苍白的唇边。 “不!” 宇文泫身子剧烈一震,闪电般伸手,连药丸带杨雪的手紧紧扣住。 “哇啊!”杨雪惨叫,“放、放手,痛……” 连吓带疼的,杨雪煞白了脸,手都被宇文泫攥得了白,骨头也咯吱做响。 太子殿下,要不要这样啊,我的手要是废了,以后怎么混饭吃? (三弟,放手,总要有个结果的。) 相较之下,宇文洌倒是沉得住气,指尖内力一吐,宇文泫只觉手一麻,整条手臂都软了下去。 “二哥,我……我还是……” 还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是吗? 因为他实在无法想像,他要怎么才能接受娘亲醒过来之后,接着就要死去的事实。 如果他从来不知道娘亲还活着,不就没有这些痛苦了吗? 得到又失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要痛苦何止百倍! “太、太子殿下,你、你的心情我很明白,但、但很多事情是上天早就注定了的,你我都无力改变,为什么不试着接受?” 杨雪甩着疼的手,嘴都歪了。 宇文泫回头看他,眼神嘲讽,“上天早就注定?天注定了,我就得试着接受,为什么要是我?!”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他这样吼,杨雪却并不气,淡然一笑,眼神睿智。 她记得一个同学说过,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说什么有些事情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好像把自己标榜得多么伟大、多么神圣,离了他不行似的。 但她还是觉得,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上天要让你经历什么样的苦难折磨,或者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都是无可改变的事,如果不是你去做,那么应该是谁。 宇文洌看向杨雪的目光里,终于有了赞赏的意思。 不容易啊。 “是的,总要有人去做。” 宇文泫沉默一下,已平静下去。 “你明白就好,太子殿下,等下我把颗药丸喂给蕴皇后,你运功助她把药力化开,半个时辰之后就会知道结果。” 或者醒来,或者不醒来,一锤子的买卖。 宇文泫点头,右手一震,已聚满内力。 杨雪笑笑,轻轻捏开蕴皇后的嘴,将那颗血红的药丸喂给她。 “皇后娘娘,你听得到我说话,是吗?我是……秦露浓,我要救你醒来,如果这也是你想要的结果,那就把这药咽下去,好吗?” 杨雪从后面抱着蕴皇后,那样轻而晶莹的身子,让她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样圣洁的脸容,纤尘不染的周身,哪像是会做出那等不知羞耻之事的人? 洛耀啊洛耀,你可真会掰。 果然,蕴皇后似是听明白了杨雪的话,嘴角起了微微的抽搐,看得出她努力想要做什么,却总是力不从心。 莫要忘了她已沉睡了十五年,身体已经麻木不堪,什么都做不了。 “你……” 宇文泫简直不忍心再看下去,想要责备杨雪,又没有理由,心中几番痛苦挣扎之下,胸口不禁大痛起来,喉咙也有带腥味儿的东西涌上来,快要支持不下去。 “别急,皇后娘娘,我相信你可以的,慢慢来……慢慢来……” 杨雪已沉浸于自己的伟大天职里,身边的兄弟两个会怎么样,全与她无关,她轻而温柔地捋着蕴皇后的咽喉处,助她一臂之力。 果然,蕴皇后脸容瞬间平静下去,喉咙处微微一动,已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成了!” 杨雪惊喜莫名,吊在喉口的一颗心也随着蕴皇后这一咽,“通”一下落了回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已是满头大汗。 “太子殿下,到你。” 她把蕴皇后放平,起身让到了一边。 “我知道。” 宇文泫咬咬牙,事已至此,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也退后不得,他“唰”一下抬起右掌,内力运处,掌心已现出一团乳白色光晕,照亮了小小一片天地。 独对恶魔(1) 天已黑了下来,偌大的天启殿上却只点了一支蜡烛,除了那一小团光亮以外,到处是昏黑一片,看起来阴森森的。 洛耀负手而立,看着眼前人,眼神阴森。 二夫人来到天启殿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闭着眼睛,拈着佛珠,低声诵佛。 难道她不知道,她的命就捏在洛耀手里,而且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命丧黄泉吗? 十几年的吃斋念佛毕竟不是做样子的,看来她确实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何况自从十五年前决定当叛徒、舍亲生那一刻,她就注定万劫不复,不是对不起蕴皇后,就是对不起自己的亲生。 “二夫人,好久不见,还好吗?” 终于还是洛耀抵受不住这叫人疯一样的寂静,先开口说话。 “阿弥陀佛!” 二夫人长长诵一声佛号,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夺走自己亲生儿子性命的恶磨,眼神却一如往常的平静、慈悲。 “有劳皇上挂念,妾身是好是坏,皇上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因为你,我失了亲生; 因为你,我背负了十五年的骂名; 因为你,我十几年不曾出房门一步! 这一切的根缘都在你,又何必有此一问! “是吗?” 洛耀干笑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捋须,却什么也没摸到:大概是因为这一阵子日日忧心如焚,他须都脱落不少,看起来真的是老了。 “妾身已在佛前忏悔十五年,皇上突然召妾身入宫,所为何事?”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的吧,多此一问。 “二夫人,当年你跟在蕴皇后身边,朕就看得出来,你冷静睿智,目光敏锐,很是不简单!” 洛耀笑笑,这话倒不是在抬高二夫人,那时候他对蕴皇后满是怨恨,却也注意到二夫人时常用警惕的目光看他,只是他一直没在意而已。 试想,任何一个忠于自己主子的婢仆都该有这样一份警惕之心,这是必须的。 只是他没想到,二夫人会大义到舍弃自己亲生来保住前朝太子的地步而已。 “皇上这是在骂妾身吗?还是皇上不知道市井之人是怎样仇视妾身的?” 二夫人神情依旧淡然,甚至没有因为洛耀对她的夸赞而有丝毫的笑意。 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那个吗,市井相传,以讹传讹罢了,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二夫人心知肚明,是吗?” 洛耀冷笑,死女人,到了这般时候,还想跟朕玩捉迷藏那一套,没用的! 你当朕还跟当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你牵着鼻子走吗?! “皇上错了,真相究竟是怎样的,皇上最清楚不过,妾身只不过是个一身骂名的叛徒而已,能知道什么。” 二夫人蓦地捏紧了佛珠,心中一声长叹: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她从来没有期望过可以在洛耀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赶下皇位,到如今果然还得她独自面对这个恶魔,她还能期望什么呢? 王爷他们已经去救治蕴皇后,但愿上天怜鉴,能够让蕴皇后醒来,说出真相,还先皇和太子一个公道! “二夫人,在想什么?想蕴皇后生的孽种?” 洛耀冷笑,他万万想不到蕴皇后还有希望醒来,否则绝不会这样沉得住气。 尽管光是前朝太子的事,就搅得他焦头烂额,整日里乱脾气。 独对恶魔(2) “我想他做什么呢,他已被皇上下诏宣布暴病而亡,这么多年了,早成了一副枯骨,想他做什么。” 二夫人想要装做完全不动容的,但怎么说那冤死之人都是她亲生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已经对他不起,只要一想起来,就会锥心枣骨一样的痛苦,她怎么能做到完全的平静? “是吗?” 洛耀根本就不会再相信这样的话,尽管没有真凭实据,他却已认定前朝太子必然还活着,那个被埋葬的婴儿,只是一个替死鬼而已。 “二夫人,说实话朕真是佩服你!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你为了保住蕴皇后的孽种,居然不惜断送亲生的性命,朕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所以,一失足成千古恨,前朝太子保得一命,几乎要让他皇位不保了! 斩草不除根,可怕的隐患…… “皇后娘娘的孩子,真的是孽种吗?” 二夫人终于被激怒,洛耀这样的卑鄙小人,怎么可能明白她的处境,她的心境! 那时候她有多痛苦,他不会明白的! 可是,她还是要这样做,否则今日该由谁来揭穿这个禽兽的真面目,还天下子民一个真相! “你……” 洛耀一怔,突然说不出话来。 是的,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这些年他才比任何人都要活得累,不说别的,光是为了堵那些随他起事的朝臣们的嘴,亏了国库中多少银两,他最清楚不过。 最可恶的就是柳子怀,仗着他是百官之,在生前更是对他步步进逼,要不是柳子怀死于千面王之手,还不知道要把他逼到什么份上。 早知如此,当初他何必非要当这个皇上,只是安安生生地做个王爷,安享荣华,不是很好吗?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现在他已是骑虎难下,要么继续高坐危椅,要么就得被千刀万剐,尸骨无存。 而这两个结果却都不是他希望的,后悔也晚了。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当年拿自己的亲生换了前朝太子的命,是不是?说,小商王的二弟和三弟,谁是前朝太子?” 短暂的沉默过后,洛耀已冷静下去,反正事已至此,最坏不过改朝换代,这江山本就是他纂来的,再还回去,天经地义。 万一他能够力挽狂澜,这把龙椅还是他的也说不定。 “妾身说什么,皇上都不会相信,又何必再问,何况就算没有妾身的话,皇上一样可以拿二少爷三少爷来问个清楚,不是吗?” 二夫人淡然一笑,再度低下头,闭上眼睛,轻声诵起佛来。 横竖是一死,她不怕的。 受了十几年心灵的煎熬,她比任何人都想求个解脱。 “你……好,你狠!你不说也不妨,朕就把那两个孽种都抓来,问个清楚明白!” 洛耀气红了眼,却还勉强维持着冷静。 他知道宇文渊如果回府不见了二夫人,一定会找上皇宫来,到时候宇文渊好言相求倒也罢了,如果他肯交出前朝太子,一切好说。 如果大家一言不和,非要闹翻的话,他手里有二夫人这张王牌,还可以牵制宇文渊不是。 “来人哪,把这个贱人关进天牢!” 如今一切已敞开了说,一定要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关乎生死,最后一搏的时候到了! “遵旨!” 侍卫朗声响应,上来拖了二夫人就走。 “该死,都该死!” 洛耀呼呼喘着,本来怒火冲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沉思起来。 找皇后帮忙 宇文渊本来想直接上天启殿找洛耀要人,来个一了百了的。 谁料他刚一入宫,眼前人影一闪,谢逸拦下了他。 “师父!”宇文渊惊喜不已,如今正是需要师父帮助的时候,他一个人快要应付不了眼前的局面。 当然他很清楚,谢逸从来不愿意牵涉到皇室纠纷中去。 “你要救二夫人?”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怪不得脸色这么难看,眼神中也满是忧色。 “我担心皇上会伤害二夫人,我一定要救她!” 宇文渊苍白了脸,这一次二夫人被抓,完全是他的疏忽,他一心想要让蕴皇后醒来,居然忘了二夫人,真是该死! “你要跟皇上翻脸?” 洛耀为了前朝太子,一定不会轻易放了二夫人。 如果硬要救人的话,除非跟洛耀摊牌,双方就拼个你死我活。 “我……” 宇文渊握紧了拳,说不出话来。 蕴皇后是不是能醒过来,谁也说不准,如果在这个时候撕破了脸,他有什么理由、什么能力跟皇室抗衡。 蕴皇后还活着的事,宇文渊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最近朝中暗流涌动,叶梦得、盛名天一伙又不是傻瓜,当然也意识到京城只怕要变天。 他们从来没有奢望过前朝太子还活着,曾经一度跟外面的人一样,很气二夫人的。 但越到后来,事情越不对劲,他们也多少琢磨出一些事儿来。 “你不是要联合叶太傅他们跟你一起吗,他们都安排好了?” 宇文渊很清楚,想要一举将洛耀击溃,只凭他一人是万万不能的---虽然他数年来征战沙场,立下战功无数,在京城中颇有威望,更掌有京城禁军兵符。 可改朝换代毕竟是关乎国之命脉的大事,哪有那么容易。 “叶太傅和盛大人都问过我前朝太子的事,我只说要他们随时准备支援于我。” 宇文渊年纪虽轻,却是忠心为国之辈,叶绍得他们对他一向敬重。 而今一听说前朝太子真的还活着,自然是惊喜莫名,暗自等待。 “有他们在,朝中当可均衡,你本打算什么时候说出真相?” 谢逸紧紧皱着眉,总觉得时机还不是很成熟,光是天绝上人和柳拂堤,也够麻烦的。 “蕴皇后如果醒来,活不过十天,所以……要尽快。” 不知道蕴皇后这会儿醒过来没有,如果醒来了,那么就要忙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大定天下。 否则蕴皇后就只能带着莫大的遗憾离世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所有人忙活的这一场,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十天?怎么是这样?” 这样的结果如此残忍,就连谢逸都有些白了脸色,不知道说什么好。 “师父,事情已经这样,无可改变,可是二夫人……我总不能不管她,皇上为了前朝太子,肯定会……” 宇文渊骤然握紧了拳,眼中杀机涌现。 原本的计划是不错,可如今二夫人命在旦夕,他的计划全乱了。 百密一疏,他要为此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唉!毕竟是孩子……渊儿,你行先别急,去找皇后试一试。” 反正现在洛耀跟小商王府还没有正面冲突,就当嫣皇后是为了洛知仪,过问一下二夫人的事,也不算格外。 怎么说二夫人也算宇文渊的娘,洛知仪嫁给了宇文渊,也就是她的娘,这样的情份足够了。 动作要快! “会有用吗?” 宇文渊不认为有什么希望,洛耀的性格他很清楚,何况是关乎前朝太子这件事,他是不会放手的。 “试试吧,实在不行……” 再翻脸也不迟。 谢逸一脸凝重,叹了口气,想一想,又叹了口气。 他知道二夫人之所以被抓,完全是因为师兄天绝上人,上次因为柳拂堤中毒,两个人的决斗暂时作罢。 如今事情到了这等份上,到底还是要生死相搏,他心里怎么会好受得了。 “好,我去,师父,师伯的事还要你替我兜着点儿,不然我……以下犯上,总是不好。” 宇文渊有些赧然,在谢逸面前,他有时候很像个孩子。 “小子,你这是在骂我吗?天绝上人是我师兄,我对付他,不一样是以下犯上?” 谢逸笑骂一句,知道宇文渊是在替他排遣抑郁,感激之余,心情倒也轻松不少。 “那我先去找皇后娘娘,师父请。” 宇文渊得意地耸耸肩,转眼消失在屋角处。 “都是一帮热血儿郎,可惜……” 别小看了洛耀跟那帮朝臣,就算能够让蕴皇后成功醒来,说出真相,他们也未必肯信服。 结局究竟会是怎样,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 其实,如果只凭武功的话,谢逸完全可以把二夫人救出皇宫去。 问题是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至少目前不能,否则洛耀一旦怒起来,下旨对小商王府大开杀戒,那就完蛋了。 宇文渊一直在做的事,谢逸也都知道,蕴皇后一朝不能醒来,他们就不能打破跟皇宫之间的这种恐怖平衡,所以他才什么都没做。 洛耀会抓二夫人,自然是为了前朝太子的事,在没有最稳妥的安排之前,相信他还不至于对二夫人下杀手,他们还有时间。 不过,还是要快! 嫣皇后正在焦急等待着杨雪的到来。 刚刚国丈府有人来报,说国丈大人突然抽搐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怕是要不行了。 嫣皇后立时觉得头晕目眩,差点晕过去,派了一名侍卫飞奔去小商王府,让杨雪随他一起去国丈府。 没想到杨雪没等到,倒等到了小商王。 “儿臣参见母后。” 宇文渊向嫣皇后行礼,却看都不看坐在她身边的洛知仪一眼。 想来洛知仪也已绝望,对于宇文渊对她的这份冷漠,她也没有了什么反应。 “渊儿,怎么是你来了?!露浓呢,她是不是在后面?她什么时候到?!” 嫣皇后一见到宇文渊,就跟见了鬼似的,好半天反应过来,又一把抓住他,急切地问起来。 她少有这样失仪的时候,即使如此,也丝毫无损于她的美、她的高贵。 “母后,露浓她……不在府中,不知道是不是在药房,母后找她有事?” 宇文渊眉头轻皱,心道母后看来是真的急了,用的力道还真是不小,指甲已掐进他的手臂,她还毫无所觉。 他当然知道这会儿杨雪在何处,但不能对嫣皇后说,就只能装做不知了。 “药房?来人哪,快去药房把露浓请来,快去!” 嫣皇后放开手,颤抖着声音吩咐一声,继续来回踱着步子。 宇文渊心下一动,莫非是为了国丈大人的病吗? 国丈大人这病已不是三两天的事,他之前也数次前往探望,最近为了蕴皇后的事,他已很久不曾向嫣皇后问起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二夫人的事,他琢磨着,应该如何开这个口。 王妃不懂事 “渊儿,你找我有事?” 嫣皇后虽急,总算还没失了冷静,突然想起来宇文渊从不会无故前来,立刻相问。 “母后,二夫人进了宫。” 宇文渊把话说的很委婉,他相信嫣皇后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当年的事,嫣皇后也很清楚。 是不是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皇后做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一直没有因为位居中宫而欣喜骄傲过?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果然,嫣皇后身子一震,已变了脸色。 “就在今天,皇上想必已将二夫人下在大牢,儿臣想请母后向皇上说情,救二夫人一命。” 宇文渊脸色煞白,想到二夫人可能已受尽苦楚,他已是心急如焚,衣襟一撩,就要跪下来。 “渊儿!”嫣皇后立刻伸手阻止他,面露痛苦之色,“渊儿,不必多礼,我也不想二夫人有事,可是……你知道的,皇上从来不听我的劝。” 这么多年了,她与洛耀名为夫妻,实如陌路,此中苦楚,根本不足为外人道。 “儿臣惭愧,母后恕罪!” 宇文渊低下头去,尽管急得要命,却不忍心再逼迫嫣皇后。 算了,早知道没用的,这种境况之下,洛耀是不可能听进任何人的话,放二夫人一马的。 除非,二夫人乖乖跟他合作,说出他想知道的一切。 “渊儿,你跟我说实话,前朝太子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嫣皇后一直暗中查控这件事,宇文渊也有耳闻。 只是他不能确定,她要找到前朝太子的目的,是跟他一样,还是跟洛耀一样。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所做的一切,他都没有跟嫣皇后提及。 “儿臣……” 宇文渊咬咬唇,略一迟疑,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的天哪……” 嫣皇后仿佛挨了当头一棒,踉跄着后退一步,脸无一丝血色。 她该笑吗,还是该哭? “原来,前朝太子真的还活着,怪不得王爷这些日子越来越反常了呢。” 一直静静听着两个人谈话的洛知仪突然阴恻恻地笑着开口,猛不丁还真把蕴皇后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她。 “七儿,别乱说话,前朝太子之事,关系重大,在你父皇面前嘴巴要严一些,知道吗?” 蕴皇后冷着脸嘱咐她,摆明了就不站在洛耀这一边。 宇文渊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为什么?母后,你跟父皇难道不应该同生共死吗?如果前朝太子回来继承王位,父皇怎么办,太子哥哥怎么办?” 洛知仪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不但不把蕴皇后的警告放在心上,反而还挑衅似地看着宇文渊,眼神歹毒。 “还有你,王爷,你可是当朝驸马,是我的夫君,却在那边忙着找前朝太子,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我若将此事禀报父皇,你说父皇会怎么做?” 怎么做? 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七儿,你说的什么话,快住口!” 蕴皇后真拿洛知仪的话当一回事,闻言吓得脸色青,厉声叱责起来。 “我为什么要住口?!母后,我说的是事实,父皇才是流苏国的皇上,前朝太子早就死了,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我为什么不能说?!” 洛知仪脑子肯定不清醒,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何况她从来就不是分得清是非的人,她所能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幸福而已。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间接害死了洛知涵,让宇文渊痛苦了这么多年。 “七儿!” 嫣皇后脸色越难看,声音猛地高了上去。 她对这个女儿一向疼爱,像这样高声说话的时候很少很少。 所以,洛知仪才会越受不了。 “母后!我说错了吗?!事实就是这样的,母后,你不会……也希望前朝太子回来吧?” 洛知仪忽然想到什么,“唰”一下两道目光射到嫣皇后脸上去,要在她脸上刺出两个洞来似的。 “你、你……别乱说……” 嫣皇后乍一听这话,脑子里“轰”的一声,眼前阵阵黑,快要晕过去! 这个闹心的女儿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要向父皇告密! “我才没有乱说!母后,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我知道,你跟父皇一直都不和,你不爱父皇,父皇也不爱你,你们两个根本就是……”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洛知仪的脸上去,成功让她闭嘴。 “七儿,你、你怎么能这么不知轻重,这话、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嫣皇后颤抖着指尖,眼泪将落。 这本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痛,为什么是她最疼爱的女儿要来揭破它,露出那个伤痕累累的、连她都不愿意面对的自己?! “母后,你……你打儿臣?” 洛知仪被嫣皇后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晕了,好半天才捂着脸转过头来,眼神惊骇。 “我……我……” 嫣皇后费力地伸手扶住桌沿,才没有倒下去。 “七儿,你、你太不懂事,有些话、有些话不能乱说,不然会招来祸事……” “你为什么要打我?!” 洛知仪大吼,已什么都顾不上,比嫣皇后还要觉得冤枉。 “为了前朝太子,为了外人,你打我?!好!”洛知仪大吼,双眼血红,“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皇,你们要把前朝太子找出来,你们要改朝换代!” 一个一个都不拿她当一回,以为她好欺负吗? 大不了一拍两散伙,谁怕谁?! “七儿,你不能去!” 嫣皇后心胆俱裂,勉力过去想要阻拦,身子却软软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若是洛知仪真的到洛耀面前乱说一通,就全完了。 宇文渊眼神一寒,只一个闪身,已拉在洛知仪身前。 “你最好不要去。” 他冷冷警告,眼神像在看着宿世仇人。 如果不是有嫣皇后在,他也许会直接把洛知仪打晕,然后铐起来,等天下太平了再把放出来。 “你、你想怎样?” 从来没有在宇文渊眼中看到这样的表情,洛知仪显然很害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脸惧意。 洛知涵是间接死在她手上的,她对宇文渊,总有种莫名的畏惧,就如附骨之蛆一样,挥之不去。 “你最好别去,否则……” 俊目之中杀机涌现,宇文渊是不是早就想将洛知仪毙于掌下,所以当她挑战他的忍耐底线时,他才会忍不住地想要出手? 右掌之上内力一聚,他慢慢提起肘来。 “渊儿!”嫣皇后骇然,猛扑过去就抱住了宇文渊的右臂,泪终于滑下,“别伤害七儿,知涵的死我很抱歉,也很难过,可七儿也不想这样,求你原谅她,好不好?” 宇文渊身子一震,聚起的掌力瞬间消失于无踪。 堂堂一国之后居然这样苦苦哀求于他,他还能怎么样。 何况嫣皇后对他已是极尽宽容,否则若是碰到一个只会护短的皇后,管你知涵是怎么死的,她就要治你不善待她女儿的罪,你不一样得受着。 再者说了,在他心里,他还是宁愿相信嫣皇后是有心相护前朝太子的。 否则依他一直以来做的一切,嫣皇后但凡有一丝向着洛耀的心,又怎会在知道前朝太子还活着的时候,却还要阻止洛知仪去告诉洛耀这些事。 “母后,儿臣没有想要伤害她,只要她别坏了儿臣的大事。” 宇文渊冷冷开口,抽出自己的手臂,退后一步。 他不想伤害嫣皇后,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有--- “儿臣保证不伤她半分,但知涵是因为她才死的,儿臣绝不会原谅她!” 这话他对洛知仪也说过,无论对谁,他都不怕把话挑明了说。 “渊儿……” 嫣皇后痛苦地以手抚额,跌坐到椅上。 终究,还是无法挽回,她一开始就错了,错得太厉害! 洛知仪怔怔瞧着哀伤的母亲,愤怒的夫君,刚才的气势早跑到九宵云外去。 其实她什么时候管过这些宫廷争斗,她之所以要这样叫嚣,只不过是想激怒宇文渊,让她看他一眼,因为她而一些喜怒哀乐的变化,如此而已。 就像宇文泫一样。 这种被忽视、被遗忘的感觉,原来真的能叫人疯狂,如果她想得到这一点的话,就会明白宇文泫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我不该……我不该……” 她惨然而笑,眼眸瞬间雪亮,跟着就像蒙上了一层迷雾。 她是想明白了该怎么做了吗…… 蕴皇后重生 石洞中的光亮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至最后消失不见,洞中又恢复原先的昏暗。 “成了吗?” 宇文泫收回手掌,额上有些微的汗渗出来。 说起来助蕴皇后将药力化开,原本用不了多少内力,实在是他心里的感受不足为外人道,所以压力太大了吧? “成了,”杨雪也擦一把汗,为蕴皇后把脉,“蕴皇后能不能醒来,接下来就只能看天意。” 宇文洌脸一沉,手一抬,想要说什么,却又放了下去。 他知道杨雪其实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看天意就看天意吧,他火又有什么用。 三个人都沉默下去,静静看着蕴皇后的脸,那心情就像等待千年花开似的,期盼着那叫人惊喜的刹那。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嫣皇后仍旧像以往一样地沉睡,甚至连呼吸都越来越均匀,脸色也越来越红润,好像睡得很舒服。 “皇后娘娘,你快点醒过来吧,拜托拜托!” 越是等下去,杨雪越觉得心里没有底,心跳得越来越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自从做了秦露浓,她也算是救人无数,却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感到窒息过。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杨雪吓得“啊”了一下,猛回头才现是宇文洌。 要了命了,二少爷,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秦露浓,你不是你说的药对蕴皇后是以毒攻毒?) 担心的人不止杨雪一个,宇文洌的一双眉也要拧到一起去了。 “是啊,这个我早就说过了。” 杨雪一时没想到哪里去,拍了拍扑扑跳的心口,随口答了一句,又转回头去。 宇文洌不高兴了,更重地拍了她一下,等她大怒回头,他比划得飞快: (那如果蕴皇后吃了你的药还是不能醒来,会怎么样?) “呃……” 杨雪登时气短,这个问题她好像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们哎,她还以为他们都想不到呢。 (说啊!) 宇文洌黑线,好你个秦露浓,原来你不知道后果会怎么,就胡乱给蕴皇后用药,你这算什么? “神医,二哥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宇文泫一双眸子里水波涌动,洞中光线如此昏暗,他一双眼眸就看着格外晶亮,很美很美。 “我……哎呀,我也不知道啦,我又没有用过,但我知道,最好的结果就是蕴皇后醒来,不出十天之后就要……” 杨雪腾一下红了脸,期期艾艾的,本能地想要逃。 王爷呀王爷,你干嘛这么早离开嘛,不然就可以带我跑路了,这断崖外这么高,我轻功又不到家,要是蕴皇后有个什么,这兄弟两个还不得掐死我呀? “最好的结果!呵呵……” 宇文泫轻笑,如鬼似魅,好不阴森。 最好的结果,这样是最好的结果,那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 (秦露浓,你……) “快看!” 宇文洌才要怒,杨雪陡然惊喜至极地大叫,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跟挖到了稀世珍宝一样。 “快看!蕴皇后她、她、她要醒来了!” 杨雪激动得浑身都在抖,脸也憋得通红,一双眼睛炯炯亮,简直就是难以置信。 (什么?) 宇文洌皱眉,也紧张起来,不自禁地凑近去看。 “是真的!刚刚蕴皇后睁开眼睛了!----快看快看,蕴皇后她……” 杨雪还想要再大叫的,可惜因为见到蕴皇后就要醒来,她太过激动,一口气憋在胸腹间,说不出话来。 “终于要醒来了吗?” 宇文泫却没有他们两个那么惊喜,眼中反而有了惧意,甚至想要后退! 蕴皇后是真的要醒过来了,她试着睁开眼睛,可毕竟沉睡了十五年,眼皮似有千斤重,第一次睁开双眸,眼睛难以忍受地干涩疼痛,她不得不又重新闭了起来。 但,她已经看到眼前的三个人,也听到了他们的话,她真的在十五年后重生了! 别走我的孩子 “太子殿下,快、快跟皇后娘娘说话啊!你叫她,她会听到的!” 杨雪急得跟什么似的,好像宇文泫不赶紧叫一声,蕴皇后就会像冰棍儿一样化掉似的。 “我……” 宇文泫害怕了,因为他不知道,如果娘亲真的醒来了,他要跟她说什么! 他们虽有着相同的血缘,他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是她的骨、她的血造就的,可他们毕竟十五年没有见,他们之间根本就是完全陌生的! 你能想像这样的情景吗,你跟你的亲生母亲十五年之后相见,你会说什么? “说啊,太子殿下,你看你看,皇后娘娘的眼睛又要睁开了,你快说---哎,你上哪去?!” 杨雪正说得一脸兴奋,谁料宇文泫回头就要走,她登时傻了眼。 搞什么嘛,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就要大功告成了好不好,太子殿下怎么在这个时候闪人? 玩笑开大了吧? (三弟!) 宇文洌也有些意外,抬脚就要追过去。 蓦地,宇文泫突然生生顿住了脚步,“唰”一下,脸色惨变,就跟鬼上身似的。 “太子殿下,你想明白了就好,你不能走,皇后娘娘……呀啊!” 救命啊! 杨雪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原来不是宇文泫不想走,是蕴皇后一把拉住了他。 那只白得晶莹、白得透明、白得叫人心惊的手就扣在宇文泫腕间,想来并没有多少力气,却成功地让宇文泫停住了脚步,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亲情,血缘,从来就是世上最牢固的纽带,挣也不挣不断。 因为,没有人忍心去挣断它。 “太、太子殿下,你、你……” 杨雪骇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很害怕,居然不敢靠近。 “别……走……” 蕴皇后喃喃低语,终于出十五年来的第一声! 宇文泫身子狂震,猛一下回过头来。 “你……” 他看着她的脸,被她握住的手紧握成拳。 “孩子……我的孩子……别走……” 蕴皇后语声呜咽,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努力地想要醒来,却终是不能。 也许在她十五年的长梦之中,不断忆及将孩子托付给二夫人的那一刻、,那种骨肉分享的痛让她虽在沉睡之中,仍旧时时被那一幕所折磨,更一直期盼着醒来。 所以,她才会拼尽所有的力气动了动右手,告诉他们她的决定。 可是现在,她为什么还不肯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她的孩子? “太子殿下,你、你说话,快说啊!” 只有儿子的呼唤,才能让娘亲从沉睡中醒来,从痛苦中解脱,不是吗? 短暂的惊骇过后,杨雪简直要被宇文泫的沉默给急死了,爬起身来跑过去,用力晃了晃他的胳膊。 (三弟,别怕,她是你娘亲。) 宇文洌拍拍宇文泫的肩,看他回过头,就对着他温柔一笑。 是的,宇文泫,记住这一点,蕴皇后是你的娘亲,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伤害你,你要相信她! “二哥,我……我不怕,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宇文泫嗓音已嘶哑,嘴唇也已经干裂。 “孩子,我的孩子……” 蕴皇后努力地想要醒来,是梦里还有什么东西让她不忍心丢弃吗? “我在这里。” 这样哀伤的语声入耳,宇文泫突然平静下去,回转身来跪坐在寒玉床前,浅浅笑着。 蕴皇后的手渐渐不再颤抖,脸容也变得无比安祥。 太棒了! 杨雪暗暗惊喜,大气都不敢喘,怕惊了这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子似的。 “娘亲,我在这里,你拉着我的手呢。” 这样拉着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距离是不是更近了一些? 拿起娘亲的手,搂在自己的双手掌心,宇文泫很温柔、很崇敬地看着蕴皇后,事实上在与娘亲肌肤相亲的一刹那,先前的那份隔阂已经在慢慢消失。 这是人性的力量。 终于醒过来了! “我的孩子……” 蕴皇后嘴角露出满足而温柔的笑来,眼眸已露出一线。 “娘亲,我们十五年没有见,你不想看看我吗?你在这里沉睡了十五年,我却从来不知道,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 那不是你的错! 杨雪一急,才要大吼出声,宇文洌一个警告的眼神过来,她呛咳了一下,把话咽了回去。 “你不说话,就是在怨我的不孝,是吗?我知道,可我不怪你,因为我枉为人子,我……” “你是最无辜的一个,我的孩子。” 这句话无比清晰地传入他们三个人耳中,有一种清静空灵的力量,足以震慑世间一切邪恶,三个人齐齐屏住了呼吸,连头都已不敢抬起。 “苍天有眼!” 杨雪最先回过神,按捺不住心头狂喜,几乎要跪下来叩谢上苍。 虽然,最终的结果仍旧是天人永隔。 似乎有一线光亮从洞底射下来,照在蕴皇后脸上,她大概感受到丝丝的暖意,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好熟悉的感觉……” 杨雪惊叹,蕴皇后这双眸子黑而亮,清而静,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是。” 蕴皇后微一笑,慢慢起身。 “我扶你!” 咱们的杨大英雄总算找到用武之地,忙不迭地倾身过去,扶起蕴皇后。 “这身子还真是麻木了呢……你……是秦孝仪的女儿吧?长得很像你父亲。” 蕴皇后也不排斥杨雪的搀扶,有些吃力地起身,那样亲切而自然,好像很久以前就跟杨雪熟悉了一样。 “我……呵呵,是啊,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杨雪讪笑着,好歹这身子也是人家秦露浓的,先承认了再说。 原来秦露浓长得像他父亲啊,她本来一直以为,女儿都是像娘的。 对了! 一说到这个,杨雪突然醒过神来,刚刚为什么觉得蕴皇后的眼神似曾相识:因为宇文泫。 他的一双眼睛像极了蕴皇后,黑如夜,亮如星辰,美极,魅极! “不必多礼,你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想我该谢谢你。” 蕴皇后淡然一笑,眼眸深隧,杨雪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不敢接她的话,只有一个劲儿的傻笑。 而宇文洌则不知何时退到了石洞外,看来是想留这母子俩好好谈谈吧。 妈妈的。 杨雪暗骂一声,坏蛋二少爷,要走也不跟她说一声,把她一个人摞这儿,算怎么回事。 “我、我……呵呵,皇后娘娘客、客气了,那……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好好聊聊,奴婢先告退了。” 话音未落,也不等蕴皇后说个什么,她就爬起身来,没命似地往外跑,差点一头撞到岩壁上去。 跑到外洞来,杨雪才停下脚步喘过一口气,好家伙,刚刚在里面,蕴皇后给她的压迫感还不是一般的强烈,简直叫她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份风仪是装不出来的。” 她喃喃自语,笑着摇摇头。 要翻脸了! 不远处,宇文洌负手而立,眼睛望着断崖下的万丈深渊,若有所思。 “二少爷……” 杨雪凑过去,才要说说关于医治他哑疾的事,谁料宇文洌突然回过头来,眼神凌厉。 (别说话!) “咳……” 好嘛,这一下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杨雪喉咙一阵痒,倒是没说话,却没命地呛咳起来。 (你---) 宇文洌为之气结,那眼神就像刀子,戳得杨雪双眼生疼。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杨雪委屈得要死,也冤枉得要死,小小声为自己辩解。 (你还说?!) 哈哈,宇文洌终于恼啦,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但见人影一晃,他突然就跟杨雪站了个面对面,伸手就要扣她的咽喉! “呀唔……” 杨雪骇然,干嘛呀,她又做错了什么事,竟然让二少爷对她动了杀机?! 难道是为了她救醒蕴皇后的事? (别出声,上面有人来了!) 宇文洌狠狠捂着她的口,要把她给闷死似的。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虽然有时候有那么一点小用处,但她惹的状况也一样多好不好? 本来还以为大哥找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他很替人家高兴呢,现在看来,这样毛躁的女人,根本不适合大哥。 “唔……唔……” 有人不就有人,你放开我啦,我要死啦! 杨雪眼睛里有强烈的愤怒,用力挣扎,怎奈宇文洌毕竟不是宇文渊,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用的力气可真不小。 反正凭她的功夫,挣不脱就是了。 (别吵,真的有人,好像是天绝上人!) 宇文洌气得想一把掐死她,念在她是大哥心上人的份上,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别看他只用单手比划,说的也挺清楚。 什么?! 杨雪瞪大眼睛看明白了宇文洌的意思,立刻吓白了脸。 天绝上人来了?! 那就是说柳拂堤肯定也跟他一起,他们一定是为太子殿下来了! 糟了糟了! 要让他们找到这儿,那就完蛋了! 她对柳拂堤,是一点胜算都没有,而宇文洌和宇文泫联手对天绝上人,胜负也难以预料! (别担心,他们找不到这里。) 宇文洌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又是气,又有些好笑地比划道。 是吗? 哦,看来是的,要不然天绝上人早拿蕴皇后来做文章了。 杨雪登时放下心来,示意宇文洌放手。 我不会叫的啦,放开好不好? 你这样抱着人家,我怕王爷看到会吃醋。 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都是美男,抱抱摸摸又不会少块肉,哈哈哈! (你那是什么眼神,要吃人吗?) 看出她已平静下去,眼睛里哧啦啦直冒火光,宇文洌立刻松手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 “没、没有啦。” 杨雪压低了声音回一句,竖起耳朵来听崖上的动静。 可惜,她的功力还没深厚到那等地步,除了听到半山腰不时响过的呼呼风声外,什么都听不到。 而宇文洌神情则越来越凝重,因受风声的影响,他听的也不是很清楚,但隐约听到天绝上人说到二夫人,还说进宫,好像很得意。 坏了! 蓦然想到什么,宇文洌悚然一惊: 莫非二夫人已经落到洛耀手里?! 这下好了,想不跟洛兰拉玛氏翻脸都难了。 仁慈不是你的错 柳拂堤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笨的人,为什么还会做“守株待兔”那样的笨事。 她就吃定了宇文洌一定会回来天若寺似的,带了一大帮死士埋伏在天若寺外,等着像上次一样,抓他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回他们怕是要失望了,在天若寺外埋伏了好几天而一无所获之后,师徒俩终于失去耐心,直接杀进了天若寺。 结果寺中无一人知道宇文洌去了何处,怎么逼问也没个结果。 这也难怪,最近为了帮蕴皇后解毒,小商王府的人都是深夜来黎明归的,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何况宇文渊有时候也会过来看宇文洌,就算寺中沙弥看到他,也不会想到别处去。 “师父,你说宇文洌会去哪里?会不会在小商王府?” 柳拂堤恨恨地把一名小沙弥甩到一边,倒提着皮鞭,有劲没处使。 “难说,”天绝上人沉思着,“洛耀让我抓了二夫人,小商王肯定会抓狂,我估计这会儿他们兄弟没准会在宫里。” “宫里?那小商王会不会跟皇上打起来?” 柳拂堤兴奋地两眼放光,这倒是她巴不得的事,他们两帮子打个你死我活,她在一边捡现成便宜。 “不太可能,小商王一向冷静睿智,二夫人在洛耀手里,他投鼠忌器,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天绝上人也没白当了人家师伯一回,不但挺了解,听他话里的意思,对宇文渊还蛮佩服的样子。 “是吗?” 柳拂堤撇撇嘴,很不以为然。 那个小商王待人冷冷冰冰,怎么看怎么像讨债鬼来的,有那么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武功再高绝、思维再敏锐,他不还是一样有弱点,而且还被洛耀给抓到了。 所以,他注定要失败。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进宫看看?” “先回去再说。” 天绝上人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丞相府再说。 现在也不知道朝中是个什么形势,他们师徒又人单力孤,如果贸然行动的话,搞不好什么事都做不成。 柳拂堤点点头,两个人展开身法,飞也似地回丞相府去。 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想到,一直以来苦苦寻觅的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咫尺天涯”吧? 宇文洌简直心急如焚,他知道大哥回府一旦现二夫人被抓入宫,一定会去相救。 问题是他一个人,怎么救? 而且这种时候又不能跟洛耀彻底翻脸,万一洛耀不肯放二夫人,还要治大哥的罪,那怎么办? 偏偏洞里的母子俩一点都不知道这等险情,都大半个时辰了,还是相顾无言,泪落千行。 “孩子,我睡了十五年,一直都在梦着你,在梦里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现在我看到你,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你相信吗?” 蕴皇后双手捧着宇文泫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也许是因为太久不曾开口说话,她语调极不自然,听着有拗口的感觉。 但这声音却是惊喜的、亲切的、慈爱的,是这世上最动人的声音。 母爱的声音。 “我相信。” 宇文泫轻笑,清泪点点滚落,重重地点头。 “孩子,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不用否认,我知道的,当年萦萝(二夫人)非要这么做,我拦她不住!可是,如果不这样,你就只有死,只有死……” 蕴皇后痛苦地皱眉,忆及十五年前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她几乎要再次晕去。 “当年……” 当年的事,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真相,又有多少人牵涉到其中? 当真相越来越真实地被揭开,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可能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蕴皇后喃喃低语,放开宇文泫的脸,以掌托住了额头,不胜痛苦一样。 “当年我生下你,一心只顾着欢喜,根本不曾想到别的!萦萝几次三番提醒我,说康王对我们母子有仇恨之心,我反怨她莫要坏了康王跟皇上的兄弟情意,还骂过她,我、我……” 这些事二夫人也说过,看来大致不差。 只可惜,蕴皇后天生宅心仁慈,根本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终造成今日之悲剧。 “仁慈不是你的错,只是坏人太善于利用这一点。” 宇文泫眼睛定定瞧着那张寒玉床,眼眸比之更冷。 他已经可以想像得刚到,那时候洛耀是以怎样的眼神来看他和娘亲的。 早知道这样,他真该再绝决一点,把京城搅个天翻地覆再说。 分头行动 “呵呵,”似乎没想到宇文泫会这么说,蕴皇后怔了怔,而后轻笑,几多无奈,几多懊悔,“孩子,你真的长大了,也很懂事,看来小商王一家待你不薄,是不是?” 她绝对信得过小商王府上下,否则怎么会在生死关头前往投奔。 人这一辈子,有一个生死至交足矣,何况小商王上下俱是忠肝义胆之辈。 “他们……是。” 宇文泫咬牙,低下头去,唇角一抹淡然而怨恨的笑意。 是的,小商王府上下的确待他“不薄”,特别是那个冷酷绝情的小商王,从小到大就没有好好看过他一眼。 尽管他是为了保护他,但他一直都不肯相信,除了这样,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吗? “孩子,你……你不高兴吗?为什么?” 蕴皇后怎会看不出来,宇文泫眼中有恨意,他是她的孩子,是她想了梦了十五年的孩子,她自然看得出他心里的事,这是母子天性。 “我……没有。” 宇文泫好像不会说话了,蕴皇后是他亲生娘亲没错,但他们中间隔了十五年的时间,他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 别忘了,蕴皇后这一醒来,她的生命就只剩下不到十天。 “你在想什么,不会对我说,是吗?” 宇文泫表现出的冷漠是那么明显,蕴皇后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尽管这伤她很深,她却只是疲惫至极地笑笑,重又低下头去。 “十五年了,时间好长啊……一切都变了,都不一样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是的,一切都变了,而再一次的改变,必将有人流血,有人死,改朝换代从来都是以此为代价的,不是吗? 宇文泫静静看着蕴皇后,慢慢的,他眼中蒙上一层氤氲水雾,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不出口了。 “二少爷,你要进宫?” 借助宇文洌的帮忙,杨雪才上了崖顶,不过她觉得把这母子俩单独扔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安全。 尽管宇文洌说过,不会有人现这个地方。 (二夫人应该已经落到皇上手里,大哥一定进宫去救二夫人,我必须进宫去帮大哥!) 还不知道天绝上人是不是也进了宫,就算没有他在,皇宫十万禁军也不是吃干饭的,万一大哥着急起来与皇上公然为敌,不明就里的禁军一定会把大哥当叛臣,后果可就没处想了。 “那,我也去。” 一想到个中利害,杨雪也不禁变了脸色,不等宇文洌回话,已经飞似地抢到前面去。 你去? 你去添乱啊? 宇文洌气结,又阻止她不得,只好随后跟上去。 两个人展开身法飞奔而去,好大一会儿才同时现一件事情:天又要黑了。 宇文洌这次是真的着了急,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惨不忍睹的血腥画面,好像大哥那满是鲜血的尸体就要横陈眼前一样。 这时候他不禁强烈地恨起自己来,武功修为原来这么差,连再快一点都办不到。 尽管杨雪已被他远远扔在了后面。 “二、二少爷,等、等等我……你跑、跑那么快做什么,该、该生的始终、始终……” 都什么时候了,杨大小姐还是忘不了聒噪,这份嘴皮子功夫才真是非同一般。 宇文洌理都不理会她,脚步丝毫不见缓,反而再提一口真气,转眼间飞出了杨雪的视线。 “你、你……气煞我也!” 杨雪大叫一声,一路奔得这么急,心跳得好难受,眼看要背过气去。 不过,她注定不用气多久,因为宇文洌刚到宫门口,正想着怎样悄然进宫找大哥的时候,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谁?!---大哥?!) 原来是宇文渊,他一身白衣地自夕阳落尽的古树后闪身而出,如同幽灵一般。 “皇上抓了二夫人,我们行动要快!蕴皇后可醒过来了?” 在确定二夫人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后,宇文渊冷静了下来。 在没有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前,他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救不了二夫人事小,要被洛耀找到蕴皇后和宇文泫,并杀之灭口,一切就都完了。 他本是要回府等宇文洌他们共商大计,没想到远远看到他飞奔过来,这才停下相侯。 (是的,蕴皇后那边不用担心,那大哥打算怎么做?) 奔得这么急、这么久,饶是宇文洌功力深厚得惊人,也不禁微微气喘着,皱了皱眉。 其实依着他的意思,还是想把二夫人救出来再说。 不然投鼠忌器,总不是个办法。 先顾哪一头? “就按我们一早的计划,我去联合叶太傅他们说出真相,然后秘密安排他们朝见蕴皇后和……太子,你去马豪府上,密切注意一切动静。” 马豪,礼部尚书,两朝元老,是随洛耀起事的朝臣当中,唯一幸存的、知道真相的一位。 当然,还有一个知道当年全部真相的人,就是快死的屠蒙。 (马豪那里可以让别人去,我要留下来帮大哥!) 宇文洌强烈反对,朝中暗流涌动,瞬息万变,除了一帮顽臣和京城十万禁军,还有天绝上人这个大麻烦,大哥怎么应付得来? “洌,你要听我的话!马豪是唯一的人证,保护他的安全至关重要,朝中的事,我有数。” 宇文渊握住他的肩,眼神坚定。 成败在此一举,看起来事情还掌握在他们手中,虽然因为有柳拂堤和天绝上人的介入,令得揭破真相的时间提前了,但无损于大局,这是早晚的事。 天绝上人是不用担心的,有谢逸在,他不可能生出大的风浪来。 至于朝中那帮大臣,柳子怀一死,依附他的那些势力早就见风使舵,归顺了叶绍得一伙。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和接受的事,两面倒的朝臣其实最容易搞定,他们能轻易地依附别人,就能轻易地易主。 其他的,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前朝皇后和太子含冤莫白的事,是天下子民尽知的秘密,民心所向,这是宇文渊他们所占的绝对的优势。 (可是……洛耀也未必会想到对马豪下手,他那边不用……) 宇文洌还在犹豫,说话间杨雪已一手捂着左腹部,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近。 “王、王、王爷,你、你在就、就好了,二、二夫人……咳……” 不行了不行了,她快要憋死了,先喘一阵先。 宇文洌白她一眼,懒得理她。 “丫头,你跟着跑什么,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宇文渊淡然一笑,这些事他们自己解决就好,还是别牵扯丫头太多。 “我、我着急,我怕、怕……” “皇后娘娘急着见你,你不用回王府了,直接去国丈府。” 听说国丈大人的病突然加重,这次好像真的不行了,所以嫣皇后才急得不行,等不到杨雪回来,就先到国丈府去。 对于这件事,宇文渊自有打算。 若是洛耀被国丈大人去世的事分一些心神,他们成功的机会是不是就大一些。 尽管这利用将逝的国丈有些残忍,但人终有一死,何况国丈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他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就算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该怨自己在这个时候被利用。 “我?哦,那我先去了,可你们……二夫人她……” 杨雪喘过一阵,越想越觉得要顾到的事情太多,有点儿晕了头了。 问题是,这些事情这么乱,她已经不知道该为谁急、为哪一件揪心了。 “你先去,回来再说。” 宇文渊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事情已经够乱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各自做好自己的事,然后……生死各安天命。 “……好。” 情知多说无益,杨雪答应一声,匆匆往国丈府而去。 (大哥,那我去了。) 宇文洌也不再多做争辩,还是听了大哥的话。 宇文渊点头,目送他离开。 “不管有什么事,尽可能地保住自己,你应该没忘记我的话,是吗?” 他浅笑低语,硬要宇文洌去马豪府上监视,是他早就做好的决定。 因为相对来说,那里要安全的多,如果他此一举不能成事,马豪势必也不会出面,洌避开了最激烈的时候,应该能保得一命吧。 希望如此。 父亲死了正好 宇文渊连夜去往叶绍得府上,简单说明一切,叶绍得自然大吃一惊,却又惊喜莫名,登时没了半点睡意,立刻秘密派人前往各重要朝臣府上,联络他们明日早朝迎前朝太子入殿,一举推翻洛耀,还前朝太子和先皇一个公道。 如此一来,京城中的气氛便无形地紧张起来,似乎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将所有人都收了进去。 然后这张网正不断地收缩、收缩、再收缩,直到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为止。 “咔嚓!” “轰隆隆!” 上天似乎也有所感应一般,深秋时节居然响起震耳雷声,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宫廷巨变营造出骇人的声势,逼得人们不得不迈出最后一步,不成功,便成仁! “秦……姑娘,这边请。” 国丈府上的总管知道杨雪已做了小商王的试婚王妃,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只好红着脸叫了一声“秦姑娘”。 “有劳。” 心里七上八下的,杨雪也顾不得计较这么多,跟在人家后面,匆匆往屠蒙房间去。 “启禀皇后娘娘,秦姑娘到了。” 管家轻轻敲响了房门,好半天也没有人应门。 咦,皇后娘娘明明自从进去就没有出来,怎么会没动静呢? 说来嫣皇后今日一见到国丈的样子,立刻就惨白了脸,更是把所有人都轰了出来,只留她一个在房里。 管家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国丈大人现在的样子简直比鬼还可怕,皇后娘娘怎么敢一个人陪着他。 “皇后娘娘,奴婢可以进来吗?” 察觉到事情有异,杨雪一颗心猛得提到嗓子眼,整个人也紧缩了起来。 该不会…… “进来。” 嫣皇后干涩的声音陡然响起,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皇后娘娘没事。 “是。” 杨雪答应一声,推开门走进去。 “关门。” 嫣皇后冷叱一声,杨雪本能地反手“碰”把门关上,顺手把要进来的管家给关在了门外。 “我的鼻子……” 管家一声哀嚎,跟着就没了动静,大概跑去止血了吧。 “皇后娘……娘?!” 屋子里没有点灯,昏暗昏暗的,杨雪的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屋里的黑暗,隐约看到床前有人,这才过去打招呼。 谁料她走近了才现,嫣皇后坐在床上,将屠蒙瘦削到不像样的身体抱在怀里,一动也不动。 看样子嫣皇后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就像一尊雕像。 “露浓,你来晚了,我父亲已经死了。” “哦……啊?!” 杨雪本能地应一声,等到琢磨过嫣皇后的话,她大吃一惊,猛一下跳了起来! 什么?! 国丈大人已经死、死了?! 那、那嫣皇后还这样把他抱在怀里,就不害怕吗? 当然了,国丈是她的爹,就算死后成了鬼,也不会对自己女儿怎样,但、但人怎么说都已经死了,这样抱着一俱尸体…… 杨雪想想就忍不住想打寒颤,甚至有想吐的冲动。 虽然有句话说“死者为大”,她这么想多多少少有点污辱了屠蒙。 “不用吃惊,人总有一死,而且我父亲很早以前就应该死了。” 嫣皇后语声冷静得可怕,就像在说着事不关己的事一样。 而且,她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叫人恶寒? 杨雪再打个哆嗦,终于明白什么不对劲了。 国丈大人是嫣皇后的父亲,现在他死了,嫣皇后是他女儿,怎么能是这样的反应? 你看看嫣皇后脸上的表情,简直连一点点伤心的样子都看不到,除了冷静、冷酷,就是很明显的如释重负。 如释重负? 对了,就是这个,那样子分明让杨雪觉得,国丈这一死,正好称了嫣皇后的心。 这什么女儿哪? 原来也难过 “你是不是觉得,身为人女,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嫣皇后像是抱够了,慢慢把屠蒙放了回去,轻揉着麻的手臂,转过头来看着杨雪。 还好,这双眼睛清净、明亮、清澈,说明她这个时候是清醒的,冷静的,而不是因为过度悲伤在说胡话,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奴婢……呵……奴婢是想说……” 杨雪又想哭又想笑,尴尬到无以复加,到底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妈妈的,谁知道这些皇室中人到底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叫人没法理解。 “你会这样想,我不怪你,不过,事实如此。我派人叫你来,也知道没什么用,父亲的病,早晚是这样,这对他是件仁慈的事,只是劳你跑这一趟,我很是过意不去。” 嫣皇后抖抖衣袖,站起身来。 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她早就在心里想了无数遍今日这样的情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比自己想像中要冷静得多。 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对生死看得很淡,甚至麻木了? “奴婢……奴婢不敢。” 面对这样的人,杨雪还能说什么呢? 这样的气氛简直叫她喘不过气来,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没事了,露浓,你回小商王府去吧,这里的一切自有他们打点,我……” 一语未毕,嫣皇后脚下一软,往前就倒。 “皇后娘娘?!” 杨雪吃了一惊,本能地伸手抱住她,却见她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已昏死过去。 丧父之痛毕竟不是闹着玩儿的,嫣皇后表面装得再平静也好,心里的悲痛是无论如何也排遣不掉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 杨雪急得六神无主,恨不得跟嫣皇后一起昏过去才好。 “应该要进宫向皇上说一声吧?不管怎么说国丈大人也是皇上的岳父嘛。” 杨雪想着,也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适,把嫣皇后放到躺椅上,再打开房门,向他们交代屠蒙已去世的事。 府上立时哭声一片,这情形像极了那时候的丞相府。 人总有一死,可要落到像屠蒙这样,死了之后连亲生女儿都说他早死早了的地步,是不是太悲哀了些。 难道屠蒙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 看着那些人忙成一团,杨雪一个人站在远处,静静沉思。 现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也许,到宫里去探听一下消息,正是王爷所需要的呢? 杨雪眼睛一亮,终于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往皇宫去。 子时的夜无比宁静,偶尔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两声犬吠,打更人没精打采地走过,说着些几十年不变的、类似“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类的废话,慢慢地走远了。 蓦地,寂静的街上出现两道紧偎在一起的人影,昏暗的烛光将这人影拉得很长,很朦胧。 是宇文泫和蕴皇后,为免引起他人怀疑,他们在山洞一直等到现在,方才悄悄回到小商王府。 也许是没有话说,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一路上宇文泫绝不肯主动开口,薄唇倔强地紧抿着,谁又看得出他心中的不平静。 没有以后了 “十几年没有走过路,这两条腿都不堪劳累了呢。” 蕴皇后轻笑,半依偎在宇文泫身上,一件宽大的斗蓬遮去了她曼妙的身姿,帽子压得很低,她惊人的容颜就只剩下小巧的下巴还露在外面。 “以后……会好的。” 宇文泫本待说,以后多走走,就会习惯了。 但随即醒悟,这样的话比杀了蕴皇还要残忍。 她的性命只剩下不到十天,哪儿来的以后。 “是的,以后会好的,我有那么多的时间休息。” 蕴皇后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或者伤心什么的,听起来那么平静,似乎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也许从十五年前喝下毒酒那一刻开始,她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这次拜杨雪所赐,她能够短暂的醒来,也只是为了了却心头的一份牵挂,然后更安心地上路而已。 所以,实在没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这是她的宿命,改变不了。 “………” 宇文泫剧烈地颤抖一下,然后沉默下去。 继续倔强地沉默。 直到进了小商王府,宇文泫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他们回来的时候,宇文渊已安排好一切,只等明日早朝,一举起事。 “臣宇文渊,见过皇后娘娘。” 房中只有他们三个人,杨雪还没有回来,秦露郁早已去休息,在真相没有最终大白之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蕴皇后的事越好。 “起来,孩子,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那时候你才十岁……” 蕴皇后喟然轻叹,刹那间陷入久远的回忆中,眼神也朦胧起来。 而宇文泫则只是静静站在蕴皇后身侧,一言不,连头都不抬。 “是的,皇后娘娘,毕竟过去了十五年,物是人非了。” 宇文渊竟然也低垂着眼睑,似乎不敢与蕴皇后目光接触。 在面对嫣皇后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紧张过,不会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嫣皇后不是真正的皇后吧? 因为洛耀的皇位得来的那么卑鄙,顺带着也影响了嫣皇后在他心中的形象。 虽然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对嫣皇后有丝毫的不敬。 “是的,物是人非,我也是这样说。渊儿,你……你们,都好吗?” 蕴皇后脱下斗蓬,衣衫掩盖下的、她的身躯是那样纤细、轻盈、不染纤尘,如九天仙子谪落凡间一般。 而更晶莹的是她的一张脸,苍白却又美艳异常,动人心魄。 “谢皇后娘娘挂念,小商王府上下一直安好。” 但到明日就很难说了。 虽然他已尽最大努力将一切安排到最好,但谁也预料不到明天到底会生什么样的事。 如果起事不成,蕴皇后会白白牺牲、宇文泫也有可能被杀是最轻的惩罚,说不定小商王府上下将血流成河,无一活口。 “你的意思,我明白的,渊儿,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怀若,你受委屈了。” 蕴皇后轻叹,眉眼之间却不见愁容,想来一切都是无可改变,她亦不会怨天尤人。 只是,她刚刚叫怀若? 是谁? 宇文渊微皱眉,不知如何接蕴皇后的话。 “是他的名字,洛兰拉玛*怀若,是我给他起的名字。” 蕴皇后浅笑,明白宇文渊的茫然,微侧过脸去看宇文泫。 她虽出身塞外,却极仰慕天朝文化,对此也颇有心得,因而在当年喜得爱子之后,便为他取了这样一个极富深意的名字。 好好回报宇文渊 怀若,便是虚怀若谷,做为先皇唯一的儿子,他将来一定会继承大统,蕴皇后当然希望他可以做一个称职的帝王,那么他先就要有胸怀天下的气魄。 只可惜…… 宇文泫陡然脸色煞白,洛兰拉玛,洛兰拉玛,他第一次听到自己是姓洛兰拉玛的,心里的滋味儿真是说不出口! 蕴皇后从来都知道,他是她的儿子,也是洛兰拉玛氏后裔,他是确确实实是皇室血脉啊! “臣惭愧,臣不知道。” 宇文渊微有些脸红,低垂下了眼睑。 他不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想当年出事的时候,他才只有十岁,而老王和二夫人在一片惊慌之中想来也没记得要把太子的名字告诉他。 再加上后来要隐藏宇文泫的身份,二夫人便直接把她亲生的名字给了这个命大的前朝太子,他真正的名字便从那无人知晓了。 “怀若,我们母子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看得出,你被教导得很好,都是渊儿的功劳吧?你要多多谢谢他,知道吗?” 蕴皇后一向惠质兰心,十五年来她虽然一直在沉睡,但有些事情只要稍微想一想、看一看,便明白个**不离十。 为了宇文泫---已经是洛怀若,宇文渊确实是费尽苦心。 而且还从来不为外人知。 “是的,都是王爷的功劳,我当然会好好谢他。” 洛怀若脸色更白,使得他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看起来很怕人。 更怕人的是他脸上的笑容,阴狠狠的,那样子哪里是在感谢人家,分明是想要…… 宇文渊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因为他很清楚,洛怀若根本不会感激他,这些年来他对他所做的一切,他已恨他入骨。 “对了,渊儿,萦萝在吗?我想见她。” 十几年了,蕴皇后在沉睡的时候,除了日日梦见孩子以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二夫人吧? 那个用自己亲生换了洛怀若一命的、跟她一样柔弱的女人,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偿还这份恩情。 她想要见她,想问一问她,如果她愿意,洛怀若永远是她的亲生儿子。 “皇后娘娘,二夫人已经被皇上扣在皇宫,臣正准备去救她。” 一说到这个,宇文渊明显有些急躁,如今已安排好一切,他必须尽快去宫里救人,不然二夫人若有个什么,他万死难赎。 “你是说……好,你去。” 蕴皇后微微一惊,立刻伸手指向门外。 她从来不是喜欢拖池带水、无谓伤心哭泣的人,事情的轻重缓急她一向分得很清楚,否则怎么会尽得先皇宠爱,嫁过来没多久就生下了洛怀若。 “臣这就去,皇后娘娘就安心等待,一切自有臣打点。” 至于事情成败与否,就看上天是否眷顾他们这些人的一片赤子之心了! 宇文渊深施一礼,回眸看了洛怀若一眼,绝然出门而去。 这一去,还会再回来吗? “怀若,你不该恨渊儿,他是那么值得信任和托付,我很庆幸,老王有这样一个儿子。” 蕴皇后以手抚额,语声低沉。 “是的,他很值得信任,我承认。” 洛怀若冷笑,握紧了拳。 如果真的大事可成,他能够执掌流苏国江山,他知道该怎么“回报”宇文渊对他的“恩情”!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启禀皇上,国丈府有人来报,国丈大人已仙逝。” 侍卫一声通传进来,洛耀陡然一惊,跟着就笑开了。 “终于肯咽下这口气了吗?” 说起来屠蒙卧病在床已经近五年,直到今天才“功德圆满”,这口气儿拖得也够长的了。 虽然自从屠蒙病后,洛耀也没怎么去看望他,人家病了也没碍着他什么事儿,但这会儿人死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是因为他有什么把柄也捏在屠蒙手里吗? “……属下告退。“ 侍卫怔了怔,赶紧闪人。 你听听皇上说的这叫什么话,屠大人一生为国,操劳至死,如今不幸逝去,皇上竟然说…… 无情最是帝王家,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其实他又何必这样感慨,实在是这会儿洛耀满脑子都是前朝太子的事,哪有闲心管这些。 再说,最近朝中形势起了微妙的变化,每次上早朝时,那帮大臣对他爱理不理、冷冷淡淡的样子他又不是看不出来,怎么还安得下心? 不为别的,事实是他这个皇位得来的确实不是顺理成章,难免要授人以柄了。 “该死的小商王,该死的叶绍得,该死的二夫人,都该死!” 洛耀眼睛里要喷出火来,狠狠一巴掌拍在龙案上,震得茶碗叮叮当当地响。 是的,这些人都该死,只要他们死了,所有的秘密就会永远埋藏于地下,他这个皇帝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做下去了。 然而,他大错特错,他绝对没有想到,对他皇位威胁最大的、一直让他以为早已死了的人,现在又活过来了。 现在看来,他快要可以高枕无忧了呢,洛耀得意地冷笑,抵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等等! 心里骤然一亮,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对了,朕怎么忘了,还有他。” 礼部尚书马豪,那个从来对他唯唯喏喏、毫不起眼的糟老头子,如今屠蒙死了,当年随他起事的朝臣当中,他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人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背叛朕,这个时候朕不能冒险!来人!” 洛耀冷笑,低喝一声。 “老奴在。” 刘显低眉垂目地走近,神态恭敬。 他还真是十足的奴才相,上次为了前朝太子的事,洛耀对他一阵好打,他不但不怨恨,反而对洛耀越忠心了。 世上还真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当然了,话也不能这么说,活在这世上的人谁不是为了自己,有时候只要能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去马豪府上,替朕慰劳慰劳他。” 洛耀狞笑,“慰劳”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刘显一定会明白的。 “皇上?” 刘显吃了一惊,很意外的样子。 除了被千面王诛杀的朝臣,朝中已经没有几个跟洛耀一心,要再把马豪给杀了,那…… “朕叫你去你就去,罗嗦什么?!” “……遵旨!” 情知多说无益,刘显暗中叹一口气,转身出殿而去。 “都死了才好!” 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洛耀阴狠狠地笑着,慢慢坐下去,端起茶碗轻啜起来。 才饮一口,他突然又想起什么。 “来人,把那个贱人带上来!” 要想知道前朝太子到底是谁,还得让二夫人开口不可。 虽然把小商王府的人都抓来问问是比较省事,但小商王毕竟不是轻易能动得了的主,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还是不能跟他明着翻脸。 他抓了二夫人的事,小商王肯定已经知道,拿二夫人来挟制小商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 侍卫应了一声,往天牢而去。 什么事情都应该有个最后的结果,不能总是这样吊着。 反正到了这一步,也没有比这更坏的了,还不如放手一搏,能保住什么,就保住什么呗。 当年干嘛造孽 礼部尚书府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不,其实不是热闹,只是所有人都在忙碌而已,只不过他们虽然忙,却很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动静也就算了,问题是一个个脸上都没有表情,平得跟木板似的,再加上他们的动作也都僵硬无比,远远看去,活脱脱就是一群僵尸。 难道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吗,不然他们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一直以来,礼部尚书府的人可是个个耀武扬威,抬着下巴走路的。 “快快快!大人吩咐尽快收拾齐整,等下就上路!”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烦躁莫名地挥着手,要他们加快度。 “是。” 下人们麻木地应一声,却不见动作加快多少。 天已快亮了,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而马豪的心更是一直沉到底,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很早以前就一直笼罩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老爷,我们一定要走吗?” 马夫人也是出自大富之家,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要舍弃这样的富庶亡命天涯,她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不走,难道等皇上圣旨下来,砍我的头吗?!” 马豪不客气地骂回去,脸色比外面的天还黑。 如今得知当年真相的人一个一个死在千面王手中,前朝太子的事更是无人不知,风声越来越紧,依他对洛耀的了解,他不会让他活太久的。 不趁早离开,早晚是个死。 “老爷,这……这不至于吧?要不是老爷你也出了一份力,皇上也不会……” 马夫人吓得一缩脖子,嘴上不肯服软,声音却明显小了下去。 “你懂个屁!” 马豪破口大骂,都有些气急败坏起来,“要不是我当年一时糊涂,也不会做出那等没人性的事!我……” 当年他也不知道怎么着,一时头脑热,背叛了先王,做了洛耀的帮凶,害死了前朝皇后,更害得前朝太子落到洛耀手中。 事后,他简直是要多后悔有多后悔,不管怎么说,先皇待他一家老小真的很不错,他万万不该做出这等天地不容之事。 “老爷,小声点!”马夫人吓了一跳,忙到门口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稍稍放心,“老爷,你也不必太自责,当年的事……也不好说,你就别一直放在心上了。” “我倒是不想放在心上,可你看看,前朝太子原来根本就没有死,皇上这龙椅也做到头了,万一前朝太子回来继位,追究起当年的事来,我……”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在朝中一向谨言慎行,也做了不少为民的好事,居然博得了子民的一些赞叹之声。 当然了,他这么做也只是想减轻一点心上的罪孽而已。 他本以为,这件事会随着他一起进棺材的,没想到事隔十五年,前朝太子居然重生,当他第一次听到这消息时,差点没吓死! 当他猜到千面王为什么要杀那些朝臣的时候,也吓得夜难安寝,食不知味,就怕睡梦当中就被千面王给卸了脑袋去。 问题是,现在他的处境相当……尴尬,如果洛耀继续当皇帝,为了保守当年的秘密,一定不会放过他; 如果前朝太子继位,要为他的父皇母后报仇,他一样没命。 左右是个死,这回他真的被逼上绝路了。 “那……”现在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夫人也吓得白了脸色,“那我们还是快走吧,这朝里的事老爷你都不要再管了,管他谁当皇帝,咱们一家老小好好过就是了。” “唉!”马豪长叹,本就白苍苍的他似乎瞬间老了十岁,微仰起头来环视房子一周,“几十年的家业啊,说扔就扔,我也万分不舍……算了,多说何益。” 管家来报,说是外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的也就随他去吧。 “老爷,我们走吧。” 马夫人轻轻拉一下马豪的衣袖,要走就尽快,越呆下去越舍不得。 “走!” 马豪终于狠狠一甩衣袖,才要迈出大门,刘显那尖细而嘲讽的声音便从门外直传进来: “马大人这是要走去哪里?” 赐毒酒 同朝十几年,马豪对刘显的声音是不陌生的,而且他更知道,刘显在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天亡我也! 马豪一张脸顿成死灰色,浑身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整个人都塌了。 “老爷?” 马夫人意识到不妙,顿时没了主张。 “哟!好大的排场啊!黑天半夜的,马大人这是要上哪去?” 刘显手托圣旨,诡笑着进门,嘴上是这么问,但一看这眼前情形,也就明白个**不离十。 看来,皇上所料不差,他来的也很是时候。 “我……老夫……” 满头冷汗涔涔而下,马豪才一开口,跟着又紧紧闭上了嘴。 这种状况之下,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想逃命去。 “圣旨下,马豪接旨!” 刘显冷笑,“唰啦”一下抖开了手上黄绢,神气十足。 他身后有两名侍卫跟随,其中一名手上托着托盘,上面摆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酒壶,和一个晶莹的酒盅,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之物。 “臣接旨!” 马豪身子剧烈一颤,身不由己地跪了下去,这圣旨上说的是什么,他不用听也知道。 他的日子到头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马豪多年来为朕劳心费力,劳苦功高,特赐美酒一壶,以表朕心,钦此!“ 美酒一壶? 何必说的那么好听,明明就是毒酒! 马豪哆嗦着,面无人色。 别看他已是四十几岁的人,却还想多活他几年,要硬生生把他给毒死,他怎么会甘心? “马大人,接旨谢恩吧。” 刘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眼讥讽。 其实他何必这样呢,要真敞开了说,他跟马豪没什么两样,都是被洛耀利用的棋子而已。 没准哪一天,洛耀觉得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也会赐一壶“美酒”给他的。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马豪绝对对天朝文化有过一番研究,不然说不出这么高深的话来。 “什么?” 看吧,刘显就被他说的一愣,眯起了眼睛。 死到临头还要拽文,读书人永远都这么迂腐。 “洛耀利用完我,就来要我的命,不是兔死狗烹是什么?” 因为非死不可,马豪反倒不害怕了,冷笑着站起来,看样子就没打算把这圣旨给接过来。 “马豪,你想造反吗?!” 刘显吃了一惊,突然意识到他带来的人太少了。 “造反?哈哈哈……刘显,你这狗奴才,你没资格质问我!我要造反?你回去问问你的主子,他有没有资格当皇上!” 马豪仰天狂笑,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 他为洛耀死守秘密十五年,到头来却换来他这样相待,他怎能不愤恨侍侯错了主子?! 报应啊,报应! “老爷,你别这样!皇上不会这样绝情的,刘公公,求你替我家老爷说句好话,就说、就说我家老爷一定不会泄露他的秘密,好不好?” 马夫人一看大事不好,忙紧紧抓住马豪的胳膊,苦苦哀求起刘显来。 可怜又无知的妇人,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求情都没有用,洛耀不可能让马豪继续活着的。 “马夫人,你这是要害我吗?皇上的圣旨一下,就无可更改,谁求情也没用!马大人,我劝你一句,还是乖乖喝下这壶酒,皇上会念在你一向忠心的份上,放过你府上的人,你还不快领旨谢恩?” 刘显冷笑着,回头示意那两名侍卫,两个人立刻把托盘端过来,递到马豪面前去。 “不!”马夫人大叫,惊恐莫名,“不要!不能喝!刘公公,求你向皇上求情,求你了!” “马夫人,你别求我,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也没办法。马大人,请吧。” 刘显交叠着双手,冷着脸在一边看,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也难怪,每年要经他宣读的圣旨不知道有多少,其中也不乏赐死之事,他要每一个都同情,还活不了呢。 神人天降 “不,不!” 马夫人疯狂大叫,扑上去就要夺毒酒,却被其中一名侍卫一脚踹翻在地。 “啊!” 马夫人惨叫一声,唇角立刻有鲜血流出来,却还是不肯放弃,挣扎着过去抱住其中一名侍卫的腿。 “找死!” 侍卫不耐烦起来,猛一脚踹在她胸口处,她身子一直,登时昏了过去。 “夫人!” 马豪心胆俱裂,疯了似地扑过去,一把抱起她,连连摇晃着。 当年的事是他造下的孽,怎么能连累夫人送命? “圣上旨意,谁敢违抗,下场就是死!” 府上其他人看到这等情景,心生不忍,纷纷往前凑,却被刘显一句话给逼了回去。 命是自己的,他们都不傻。 “洛耀,你够狠!我真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 马豪又哭又笑,仰天狂喊,剧烈地呛咳几下,一张脸也憋得成了紫色。 可是,他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一切已成定局,如果他不喝下这毒酒,洛耀是不会放过他的。 “马大人,你说什么都没用,你若再顽抗不从,我回宫去禀报皇上一声,皇上下旨抄你满门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叫后悔了!” 刘显脸色一寒,一把端过那杯酒,硬塞到马豪手上去。 “苍天哪!蕴皇后,太子,我对不起你们!我只恨、我只恨没有机会说出真相,让你们沉冤得雪,我好恨!” 马豪颤抖的双手握紧那杯毒酒,已哭哑了喉咙。 他死事小,可惜蕴皇后要永远背负着失贞的罪名长眠于地下,前朝太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继位,他死不瞑目啊! “不用白费力气了,马大人,蕴皇后早就成了灰,前朝太子就算活着,凭他一人之力也休想成什么事,你还是安心上路吧。” 刘显残忍地笑,再逼上一步。 如果马豪再拖下去,这两名侍卫一定会帮他下决心的。 “苍天哪,你若肯给我机会,我一定说出真相,让洛耀这个小人的阴谋大白于天下,到那时候,我死而无憾!” “马豪,你好大的胆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你若再不喝,当心尚书府上下给你陪葬!” 刘显厉声喝斥,说这话也不觉得脸红。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就算马豪肯乖乖喝下毒酒,洛耀也不会放过尚书府上下。 “哈哈哈!我命如此,怨不得别人!” 马豪到底还是死了心,不再指望会有什么人能救他一命,深深看了一眼一旁昏迷的妻子,绝然举起酒杯就要――― 叮! 一声脆响,很轻,很好听,很……要命。 马豪一呆,才举到下巴处的双手之间陡然一空,跟着手上就湿了一片。 杯子碎了,毒酒洒了。 “谁?!” 刘显吃了一惊,立刻抬目四下看,难道刚刚这老家伙一通天啊地啊的大喊,真的有神明显灵了? “是哪位侠士,请现身一见!” 马豪简直就是惊喜莫名,击碎酒杯的那物去势未歇,直刺入他衣襟上。 仅止于此而已,并没有伤到他的皮肉半分。 力道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来人绝对是高手。 (是你说会说出当年的秘密,你别反悔。) 宇文洌从黑暗中现身,唇角一抹傲然的笑。 大哥让他来马豪府上侯着,他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大哥还真是神机妙算。 “你……小商王府的二少爷?你、你什么意思?” 马豪呆了呆,万没想到会是宇文洌救他一命,人家对着他这一通比划,他哪里看得懂了? 不过,因为小商王的关系,马豪跟宇文洌也曾有过几次照面,彼此也都认得。 “宇文洌,你好大的胆子!” 除了这句,刘显好像不会说别的,听着真是好笑。 “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敢违抗,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宇文洌回眸看他,眼神狠厉。 (洛耀算什么皇帝,名不正言不顺,我若想杀他,易如反掌,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在这边逞什么强?) 汗…… 真难为宇文洌有这份闲心骂这么损,也幸亏刘显同样看不懂他的手势,不然铁定当场气疯不可。 “二公子,是、是小商王叫你来的,是吗?他是不是想我说出当年的事?好,我说,我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要死,我宁愿死在前朝太子手上!“ 短暂的惊疑过后,马豪简直就是惊喜莫名! 太好了,他不用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总算可以为蕴皇后和前朝太子做些事了! (好,我给你机会。) 宇文洌眸中精光一闪,有马豪相助,大事可成! “宇文洌,你――――嗯……” 刘显才要飙,宇文洌已不耐烦起来,头也不回地一甩手,一枚银针精准无误地刺入他胸前大穴,他哼哼一声,跟着就软倒下去。 天,快要亮了。 洛知仪要干什么? 没有住过天牢的人,光是用想的,根本想不出是何种样子。 阴暗潮湿,鼠虫肆虐,肮脏不堪,这对于一生清静、淡雅的二夫人来说,简直是比刑罚还要残酷的折磨。 但,她都受下了,洛耀为了表示对她的“格外开恩”,没有给她上枷锁,所以她只是淡然地坐在铺满杂草的床榻上,轻声念诵着经文。 这时候应该已经是子时之后了吧,斑驳的月光透过天窗落在长霉的地面,照出一块一块的惨白来。 牢中大多数死囚犯已睡去,反正横竖是个死,那就困了睡,饿了吃,活一天算一天吧。 小商王应该已经知道她被皇上抓了吧? 依他冷静沉稳的性子,应该不会冲动起来,不顾一切来救她,应该要先安排好一切,然后再做最后一搏吧? 不过这也很难说,小商王向来是血性儿郎,也许会抛开这一切,先保她无恙呢? 一时间,二夫人心乱如麻,连念佛声都有些乱了。 “喂,女人,死到临头了还念什么经文,烦不烦啊?难道你念半天经,菩萨就会来救你?少做梦了!” 旁边关着的死囚犯受不了二夫人的念经声,粗暴地嚷嚷着。 其实他知道,不会有菩萨来救什么人,只是同样是死囚犯,为什么二夫人可以这样平静,他却怕的要死。 二夫人不语,也不抬头,就那样一直念,一直念。 结果,没有把菩萨念叼来,却念叼来一尊比菩萨还大的神。 洛知仪。 “参见王妃!” 守牢狱卒齐齐跪下去,心下却同时犯起嘀咕,身份尊贵的小商王妃一向爱清洁高贵,什么时候踏足天牢这种晦气地方了? 再说这都什么时辰了,不好好在房里睡觉,乱跑什么? 说起来洛知仪跟小商王不和的事,他们这些侍婢们也都清楚得很,所以见了洛知仪,总不免替她尴尬。 古时候的女子向来地位低下,就连尊贵如公主也不能例外,不被夫家认可的妻子,总是会低人一等的。 他们表面不敢乱说,眼看着洛知仪整天就住在皇宫里,私下的议论可难听了去了。 “小商王府的二夫人关在何处?” 洛知仪今天应该是刻意打扮过了,穿一身火红的缎衣,乍一看去就像嫁衣一样,云鬓高挽,金钗摇曳,举手投足间,顾盼生姿,还真是位绝色美人。 只是她的脸容依旧苍白而憔悴,眼眶深陷,眼眸也是死灰色的,似乎已对人世无望,跟狱中那些死囚犯的眼睛差不多。 好诡异的感觉。 此时的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狱卒,嗓音沙哑得叫人受不了。 “回、回王妃娘娘话,那个女人在、在里面那间。” “很好,开门,把她带过来。” 这太奇怪了吧,她居然要带走二夫人,意欲何为? 果然,侍卫迟疑着,面露难色,“这……启禀王妃娘娘,二夫人是皇上交代要严加看守的犯人,若是出一点差错,属下们可就……” 性命难保了。 当然了,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他们也很清楚这些主子们的心性,往往是这个要这样,那个又要那样,又几时管过他们的死活。 “废话!” 洛知仪猛地瞪圆了眼睛,双颊现出反常的红晕,很吓人的样子。 “看看这是什么?!没有父皇旨意,难道我会乱来吗?!” 她猛一抖手,“唰”亮出一道金黄的圣旨,递到侍卫眼前。 原来她有这仗势,怪不得行起事来理直气壮的。 问题是,洛耀什么时候下旨给她,让她来带人了,这不太奇怪了吗? “王妃娘娘恕罪!既然王妃娘娘是奉旨行事,属下自不敢抗旨,王妃娘娘稍侯!” 惊惧之间,侍卫也不敢多言,立刻过去打开门锁,强行把二夫人带到洛知仪面前,“王妃娘娘请。” “你们说,我要不要把你们藐视我父皇旨意的事说给父皇听?” 洛知仪反倒不接人了,冷笑着,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眼神狠厉。 “王妃娘娘饶命!”一干侍卫吓破了胆,“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一迭声地哀求,“王妃娘娘饶命,属下们确实不知王妃娘娘是奉旨行事,饶命,饶命!”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王妃娘娘,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任意妄为的。” 二夫人如水一样平静的眸子里映出某种洞悉一切的光,难道她知道洛知仪在做什么吗? “少废话!我父皇正等着你呢,到时候有你的好果子吃,还有闲心管别人死活!” 洛知仪狠狠骂道,一把扯了二夫人就走。 她用的力气那么大,二夫人的手臂都快要被她给捏断了。 “阿弥陀佛,冤孽啊……” 洛知仪一走,好长时间侍卫们才缓过这口气,彼此对望一眼,个个脸色煞白,嘴唇青紫。 妈妈的,这皇家的差果然不是好当的,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原来他喜欢过她(1) “别拿我当恩人,不是我要救你,是宇文渊不想你死。” 洛知仪领着二夫人尽挑僻静的路走,趁着夜色的掩护,小心地往宫门处靠近。 “七公主,你心肠并不坏,只是一时行差踏错……” 二夫人心下轻叹,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早猜到洛知仪是假传圣旨,如今果不其然,洛耀那么小心的人,怎么可能把她交给洛知仪带走。 “不用你来教训我!” 二夫人话才说一半,洛知仪突然像是被触到了痛处,猛一下跳转身来,恶狠狠地瞪着二夫人,双眼血红。 “要怎么做我知道,不用你跟我说教!我已经是小商王妃,你敢再叫我七公主?!” 这是洛知仪最大的悲哀。 一直以来,小商王府上下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小商王妃,当成小商王府的女主人,而一直把她当成皇上的七公主。 直到现在,这一点仍旧没有改变,她怎么可能不愤恨,不绝望?! “如果你不曾是小商王妃,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 偏偏二夫人就是不怕死是怎么的,洛知仪现下如同疯狂,她还敢说这样的话。 “你……我偏要做小商王妃,我喜欢这样,谁管得着?!我喜欢的人,我为什么不想尽办法得到,而要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幸福,我为什么?!我有什么错?!” 洛知仪想要强硬到底的,可一直以来她所承受的痛苦又有谁会同情,也就是二夫人敢说这句话,她语声已颤抖,眼泪如决堤江水汹涌而下。 是悔恨吗,还是痛苦的,绝望的,或者不甘的? “你喜欢小商王,这没有错,你不该害了五公主的命,七公主,那时候你跟五公主一样娇俏可人,而你更豪爽一些,我虽从不出那间佛堂,也听服侍我的丫头说过王爷的心事。” 二夫人轻叹,有些话现在说真的很没有意义,但总比让有些人一直糊涂下去的好。 尽管这并不能挽回任何事。 “王爷的心事……” 洛知仪身子一震,直勾勾盯着二夫人的唇,好像有什么可怕的话要从她口中说出来了。 “是的,王爷那时候经常入宫,自然见到你们姐妹多些,他说,五公主胆怯而自卑,远比不过你的天真烂漫,男儿家都希望娶个明媚的女人做妻子,但五公主对他倾心,他不知道要怎样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二夫人绝对不是故意说出这番话来哄洛知仪开心,而让她把自己带出皇宫。 这些是绝对的事实,只不过后来生的事让宇文渊开始恨洛知仪,所以那从未出口的话也就此埋葬。 一切结束在开始之前,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你、你、你说……” 洛知仪身子开始颤抖,初时只是微微地抖动着衣袖,到后来整个身子都在抖,如同暴风雨中的落叶。 “是的,七公主,事实就是这样,王爷只是不忍心伤害柔弱的五公主,他只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对她说清楚,或者等她喜欢上别的人,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她身边。” 可是五公主把宇文渊对她的疼惜当成了爱,她是那样惊喜莫名,紧紧抓住这棵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放手了。 宇文渊只有用更多的时间去等待。 可是,洛知仪等不得了。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陪伴在另一个女人身边,于是她开始妒忌洛知涵,由妒忌变做残忍地伤害,最终断送了洛知涵的命。 “我、我、我不知道,王爷他从来、从来没有对我说……” 原来那时候的事是这样吗? 原来他喜欢过她(2) 那,当初宇文渊为什么要对杨雪说,如果不是因为洛知仪害死了洛知涵,他们会走在一起? 是因为那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无可改变,还是因为宇文渊不想让杨雪知道更多当年的事,以免他对洛知仪的恨会生动摇吗? 不知道了,不知道了。 “王爷是从来没有说,因为他不知道,他要付出多少时间等待五公主安然从他身边离开,所以他不敢让你等他,他怕耽误你的终身。” 人啊,人,太多的时候都是那么自以为是,以致终身成憾。 如果那时候宇文渊对洛知仪说清楚,让她给他时间,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别忘了依洛知仪对宇文渊的深情,她绝对会等下去的啊! “我、我、我不知道……” 洛知仪脑中轰然做响,连眼泪都忘了流,脚下更是虚浮不堪,快要站立不稳! 她从来不知道,宇文渊待她的心是这样的。 爱,真是可怕的东西,有时候甚至比恨更能伤人。 那时候她也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从小在深宫内院长大,被父皇母后极尽宠爱,衣食无忧,又怎么会有那样浓烈的恨意? 就是因为宇文渊的出现,洛知涵的对他倾心,一切才会变得不同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妒忌了,恨了,暴躁了,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就是爱,得不到的爱,让她变得尖锐,变得刻薄,变得……残忍! 那么,如果真相是这样的,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恨别人? 她曾经离幸福那样近,却又遗憾地擦肩而过,是她亲手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还让宇文渊那样恨她,她怨得了谁?! “七公主,你没事吗?” 二夫人脸色也有些白,如果洛知仪大喊大叫,泄一通,那才是正常的。 可她只是怔怔站在那里,脸如死灰,一声不出,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应该泄的,是人就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我终于知道,我错了。” 刹那间,洛知仪眼神一片清澈空明,似乎瞬间看透了情爱生死,唇边甚至有一抹淡然的笑意,居然跟二夫人很像。 可是,她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刚刚真正要说的,不是她知道错了,而是她知道错在何处。 没有机会挽回了,但她不后悔曾经为了爱搏斗过,尽管害死洛知涵从来不是她想要做的事,但至少没有了洛知涵,她曾经离宇文渊身边那样近。 但,终究摸不到他的心。 也许,宇文渊始终不肯原谅洛知仪,不肯敞开心怀接受洛知仪,更多的是在恨自己。 恨自己没有对洛知仪说明白一切,恨自己爱上的是这样狠心的女人,他是在对洛知仪失望啊! 没有强烈的爱,哪来刻骨的恨。 上天对人的试练,还真是叫人防不胜防呢。 “七公主,试着忘记这一切吧,你可以的。” 二夫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在她看来,洛知仪已经明白一切,应该不会再执着地恨下去了。 “是的,一切都会过去,二夫人,走吧,我送你出宫。” 第一次, 洛知仪叫了一声“二夫人”,语气平静,眼神安然。 这一切是到了该有个结果的时候了,不为别人,只为她自己。 师徒俩又来掺和 “师父,我们现在进宫,是不是不太合适?难道要跟洛耀挑明了说?” 自从柳子怀去世,柳拂堤极少入宫,这里对她来说已经相当陌生了。 可问题是,他们师徒俩遍寻不获宇文洌,又到小商王府转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在,真叫他们好不郁闷,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进宫看一看形势。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宇文渊授意下,洛怀若已跟蕴皇后秘密前往叶绍得府上,共商大计。 有谢逸护送蕴皇后和洛怀若,当保万无一失。 那么,不可避免的,天绝上人一旦为皇上所用,就够宇文渊受的。 “看情况再说,拂堤,你没感觉到这皇宫的气氛很不对劲,看来真的要出大事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绝上人这回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事情肯定大到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可是柳拂堤还是不肯甘心,她一向有很大的野心,若只能这样平平淡淡一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反正现在前朝太子还没有落到洛耀手上,大家都有机会。 “那样才好呢,师父,现在是越乱越好,小商王府和叶绍得他们跟洛耀打个你死我活,咱们才有机会。” 柳拂堤阴森森地笑着,巴不得天下大乱呢。 该死的太子,你等着,赶哪天新皇继位,你成了我的阶下囚,我一定把你加诸于我的羞辱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再说吧,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天绝上人毕竟是出家人,对这些权利纷争本来就没多大兴趣,只不过徒儿一直缠着他,要他帮忙,他才掺和进来而已。 而且他之所以肯帮洛耀的忙,频频入宫,只不过是为了谢逸,和他手上的关于火器研制的小册子而已。 大事来临,各人目的不同,各使各力罢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说话间,师徒两个已经来到近前,宫门也已隐约可见。 “师父,话不能这么说―――师父快看,好像是洛知仪!” 柳拂堤眼还真尖,光线那么暗,她居然一眼就认出她来。 “是吗?不对,她身边那个,好像是二夫人!” 天绝上人吃了一惊,二夫人不是应该在洛耀手上吗,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而且还没有侍卫跟着? 有古怪。 洛知仪仗着父皇母后平时对她的宠爱,没费什么事就把二夫人带离了皇宫。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些侍卫谁都不认识二夫人,只以为是七公主身边服侍的人,有谁敢上去搭话? 如果不是在这里遇到了天绝上人和柳拂堤,她绝对可以把二夫人平安带回小商王府的。 “师父,情况不对,我们快过去!” 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展开身形,三步两步就拦身在洛知仪身前。 “谁?!拂堤?” 洛知仪一惊,看清来人后,立刻稳住身形,神情平静。 如今柳拂堤对她已渐渐冷淡疏远,她又不是感觉不到,两个人之间仅存的一点姐妹情份也已荡然无存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两个人心性不同,不会有什么真感情的。 “王妃娘娘这是要去哪里?二夫人她……” 柳拂堤皮笑肉不肉地瞄二夫人一眼,洛知仪虽装做一片平静,但她眼里的惊慌之色,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毕竟是假传圣旨才把二夫人带出来的,要知道这可是死罪,如果父皇知道了,一准不会放过她。 “我……父皇要我送二夫人回府去。” 洛知仪抖一抖衣袖,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吗?皇上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问二夫人,会把她送出宫?” 骗谁呢? 天绝上人讥讽地笑笑,果然有问题,洛知仪根本就是要放二夫人走。 而且洛耀肯定是不知道的。 “我……二夫人有重要东西留在小商王府,我正要陪她回去拿。” 这谎言太明显,可惜这时候洛知仪已经没有更好的理由。 何况不管她说什么,天绝上人和洛知仪都是不会相信的。 被截住了 “是吗?” 看吧,柳拂堤果然一脸怀疑的笑,眼睛不时瞄向二夫人,非要看出点儿什么来不可。 二夫人却只是低眉垂目,一声不出,是因为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吗? “我说是就是,你管得着吗?!柳拂堤,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这里的主子?!” 洛知仪陡然烦躁起来,厉叱一声,拉着二夫人就要走。 “站住!” 天绝上人一个横步已拦在她们身前,亮起了掌,“王妃娘娘何必急着走,是或不是,禀报皇上一声,就见分晓了?” “你―――” 洛知仪气得脸色煞白,却一时没了主意。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是天绝上人和柳拂堤的对手,这回难道真的没路可走了吗? “拂堤,你陪着王妃娘娘,我去见皇上。” 好在不管怎么说,洛知仪都是洛耀的女儿,天绝上人敢把人扣下,还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把洛耀请来拿主意就行。 “是,师父。” 柳拂堤应了一声,天绝上人身形已隐没在黑暗中。 “你、你们大胆!来人!来---” 洛知仪这回是真的急了,要是父皇一过来,这事儿非穿帮不可。 不过她喊了一嗓子才想起来,这会儿她离开宫门已经有一段距离,何况如果真的惊动了侍卫,这事儿绝对说不清楚,她还是走不掉。 “叫啊,王妃娘娘,你只管叫,看他们是不是会助你私放朝廷要犯!” 柳拂堤也不阻止她,只是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笑得很欠扁。 “你、你―――” 洛知仪气到浑身哆嗦,却是真的无计可施。 难道二夫人真的逃不过这劫了吗? 王爷啊王爷,你不应该不知道二夫人在这里,为什么还不来救她? 洛知仪急得快要疯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来她是想找母后商量的,可母后接到国丈府来人的通报后,就匆匆出了宫,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之前她虽然还是痛苦于宇文渊对她的冷漠,却依旧想为他做些事,尽管他也许并不希望她插手这些。 而现在,二夫人对她说了这么多,真也好,假也罢,对她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也许还是有些意义的,至少她知道,宇文渊并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时候知道这样就已经足够。 “柳拂堤,你到底想做什么?” 洛知仪想过所有的事之后,已慢慢平静下来,环视四周一眼,目光停留在柳拂堤脸上。 她是不是表现得太软弱了,不管怎么说她是皇上的公主,为什么要受制于一个小小的丞相女。 “我?没有啊,王妃娘娘,你不会不知道,皇上一直在找前朝太子吧?要找到前朝太子,二夫人可是关键人物,你嫁给小商王那么久,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柳拂堤讥讽地笑,现在两个人已经不是姐妹,没有什么情份可言,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必要再装着跟人家很要好了。 何况她一直装着跟洛知仪知心,根本就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前朝太子的事,自有我父皇做主,要你多事?你给我让开!” 洛知仪气白了脸,好你个柳拂堤,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好大的胆子! “让开?不,不行,王妃娘娘,我师父已经去见皇上,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皇上还没有找到前朝太子,一定想留二夫人在宫中多待些时候,王妃娘娘身为皇上的公主,应该会明白皇上的心意吧?” 柳拂堤冷笑着,半步不让。 要是二夫人就这么被放出宫去,小商王没了顾忌,一举推翻洛耀,扶前朝太子继位,她还有什么希望? 洛知仪,你这个笨女人,不能得小商王欢心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要坏我的大事,我绝不答应! “柳拂坦,你、你大胆!” 洛知仪气到浑身哆嗦,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两个女人为了二夫人吵个不休,二夫人却仍旧一脸安然,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命在顷刻,随时会成为洛耀的刀下亡魂吗? 即使没有从她口中问出前朝太子到底是谁。 不知道是谁不要脸 “好说,王妃娘娘,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一切等皇上过来再说。” 柳拂堤这个得意,这么久了,都是洛兰拉玛氏压在她的头上,她什么时候这样折腾过皇室中人。 “你……秦露浓!” 洛知仪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看到杨雪的时候,会这么又惊又喜。 天这么黑,她却一眼就瞥见杨雪正向这边过来,想也没想就大叫了一声。 “啊?” 那边过来的正是杨雪,闻言本能地应了一声,一时没有听清楚声音来自哪方,便停下脚步四处看起来。 她不是进宫来禀报给洛耀知道国丈逝去的事吗,然后本来是想趁机打听一下情况的。 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秦露浓,除了韩露华以外,她谁都不认识,前朝太子的事又不好让更多人知道,只能无功而返。 没想到,却在这个地方撞上了人。 “秦露浓,我在这边,过来!” 洛知仪急切地大叫,还拼命挥舞手臂,把杨雪当成救命的人了。 “是谁……王妃娘娘?柳拂堤?!二夫人?!你、你们―――” 终于看到这奇怪的组合,杨雪瞪大了眼睛,身形一晃,已到近前。 “秦露浓,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啊,怎么,你不好好呆在小商王身边,进宫做什么?” 要说到最恨杨雪的人,非柳拂堤莫属。 一次又一次,都是杨雪坏了她的大事,叫她两面不是人,她恨不得杨雪碎尸万段才好。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杨雪还没说什么呢,柳大小姐已经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听着叫人牙酸。 “柳拂堤,你不也一样,宫里的人,不是早跟你没有关系了吗?” 杨雪冷冷看她一眼,想到宇文渊兄弟在她手上吃过的苦头,她没办法对她好好说话。 “你……好啊,秦露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跟了小商王,就不一样了,是不是跟小商王做那种事多了,人也跟着大胆了起来?” 柳拂堤不怀好意地笑着,亏她还是未嫁之身,这样的话也说的出来。 “柳拂堤,你、你好不要脸!” 杨雪“腾”一下红了脸,当着洛知仪和二夫人的面,柳拂堤居然把她说成一个只知道床第之事的放荡女子,她怎么受得了? 问题是她很冤枉好不好,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她顶多觉得脸红,可她跟王爷明明、明明就只有一次嘛,哪有柳拂堤说的那么夸张? “我不要脸?哼哼,哈哈,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勾引了太子,又缠着小商王不放,弄的人家夫妻不得好处,要我是你,早一头碰死了!” 说着话,柳拂堤还拿眼角去瞄洛知仪,大概是期望洛知仪跟杨雪来个不死不休,那才好看呢。 “你=――” 杨雪快要被气晕过去,这个柳拂堤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什么时候都不忘挑拨离间,好像全天下有关系的人都来自相残杀,她才会高兴呢。 “秦露浓,你够了没有?说那么多做什么,二夫人交给你,带她走,快点!” 如果二夫人先前没有对洛知仪说那番话,也许她会上柳拂堤的当。 但现在不会了,她已明白所有的事,再不会恨任何人,她只想二夫人能够平安离开,不要让宇文渊分心或者别的什么,她已无所求。 “王妃娘娘,你……二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天哪,谁来告诉我,到底生了什么? 二夫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洛知仪为什么突然会跟二夫人这么亲密? 柳拂堤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天绝上人也在附近? “愣着干什么,走啊!” 洛知仪这个气,王爷不是很看重这个女人吗,怎么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她反而这么迷迷糊糊,一点都搞不清楚状况? 王爷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救不了也得救 “啊?哦,二夫人,我们……” “谁敢走?!” 柳拂堤大喝一声,长鞭“唰”一下甩开,居然也有几分气势。 “二夫人是朝廷要犯,谁要带走她,同罪论处!秦露浓,你敢跟皇上做对?!” “我……” 谁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杨雪翻翻白眼,干脆不去动这个脑筋,一个闪身过去,拉了二夫人就要走。 “站住!” 声到鞭到,柳拂堤狠狠一鞭抽向杨雪后脑,居然要一招致人于死地! “小心!” 一直不出声的二夫人脸上终于露出吃惊之色,低叫一声。 “柳拂堤,你疯了吗?!” 杨雪又惊又怒,已感觉到脑后劲风扑到,来不及多想,一把搂住二夫人急退,险险躲开柳拂堤这一鞭,却已吓出一身冷汗。 “我是疯了,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这世上有几个人不会变成疯子,哈哈哈……” 柳拂堤仰天狂笑,眼中已布满血丝,但她说的话却叫人无可辩驳,洛知仪身子更是剧烈一震,这话放到她身上,也刚合适。 “疯子,疯子!” 杨雪说不出别的话,只是一边躲闪着柳拂堤的攻击,一边连连叫着,脸已成灰色。 “你、你小心一点,你快带二夫人走,别管她了!” 洛知仪急了,她虽不会武,却已看出来杨雪对付柳拂堤太过吃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了! “王妃娘娘,我拦着她,你快带二夫人走,快!” 杨雪哪里知道洛知仪只想她们快走,拼尽全力挡下柳拂堤的攻击,百忙之中抢着开口大叫。 好歹她也能多支持一阵子,走一个是一个。 而且她们这边动静这么大,已惊动了宫门口的侍卫,他们正警惕地往这边看,好像要过来了。 “那……你自己小心!” 洛知仪也不多做争执,拉了二夫人就跑。 “站住!洛知仪,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死女人!” 柳拂堤急得大叫,偏偏又被杨雪不要命地打法给纠缠住,一时脱身不得。 “柳拂堤,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凭什么你要人家站住,人家就站住?再说,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骂王妃娘娘,不想活了你?” 杨雪讥讽地笑,手上却丝毫不见缓,只要能拖一阵子,洛知仪应该就能带二夫人逃掉吧? “闭嘴,秦露浓,你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去死?!” 柳拂堤骂上瘾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一边狠狠挥动着长鞭,好几次都险险要打中杨雪,那叫一个不死不休! 王爷啊王爷,你快点来好不好,我撑不住啦! 杨雪暗暗叫苦,步法越来越乱,眼看就要倒在柳拂堤鞭下了! 洛知仪跑不快的,她从小过的是锦衣玉食一样的生活,虽说塞外女子不像天朝女子一样缠足,但她毕竟从小养尊处优惯了,遇到这种危急时刻,两条腿早已打起颤来。 “七公主,你这样会惹怒你父皇的,我担心……” 二夫人蹙着秀眉,她不想死,这是事实,但也不忍心看着洛知仪为她搭上一条命。 问题是刚刚她又不说,事到如今连头都没得回了。 “既然救了,就要救到底,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洛知仪头也不回,只管拉着二夫人没命地往前跑,喘着粗气骂一句。 二夫人轻叹,闭上了嘴,再回头看看,只不过跑出一小段距离而已,那边杨雪与柳拂堤不住跳来晃去的身影还隐约可见。 东方已隐约现出一丝光亮,看来天就要亮了。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柳拂堤,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怕告诉你,前朝太子已经归来,由他来继位是上天注定,你改变不了什么的,何必执着?”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要是能劝得柳拂堤放下屠刀,没准她还能立地成佛呢。 主要是杨雪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她的专长本来就不是打架,而是救人,而柳拂堤却是从小好这一口。 没得比的。 “少废话!我就是看不惯洛耀父子的耀武扬威,我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柳拂堤已经打红了眼,估计这会儿旁人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进去。 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是什么? 太子妃? 以后的皇后娘娘? 还是太子对你的爱? 杨雪无语,一个失神,柳拂堤已狠狠一鞭挥过来,她吃了一惊,急后退,脚底下却被什么东西一绊,“嗵”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痛……” 她哀叫一声,右手肘麻木到没有知觉,这感觉真难受。 “哈哈哈!” 柳拂堤仰天狂笑,得意到不行,“秦露浓,你不是我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告诉你,太子那滩烂泥是我先不要了的,你才能那么得意,要不然,你休想染指!” “这会儿说人家是烂泥,那时候又死霸着不放?” 杨雪咕哝着,很替太子不平。 “哼哼,你当我柳拂堤是那么没出息的女人吗,会在太子这棵树上吊死?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有多少男人赶着抢着拜倒在我面前,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你不就是个花痴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还好意思嚷嚷。 杨雪撇撇嘴,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难道她不知道柳拂堤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吗,还是因为她有什么妙招可以反败为胜? “我跟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下贱的试婚王妃而已,你不配听我说话!秦露浓,你的死期到了,下辈子再跟小商王恩爱吧!” 柳拂堤狞笑着,长鞭一甩,已卷向杨雪脖颈。 脑海中现出杨雪呼吸不得、挣扎求生的惨相,她不禁兴奋到热血沸腾,两只眼睛都绿了,跟狼似的。 “是你一定要杀我在先,我是被你逼的,你别怨我狠。” 杨雪突然抬头,很诡异地笑笑,右手猛地一扬,一片白色的粉末陡然向着柳拂堤扑面而来! 好香! 柳拂堤鞭到中途,鼻端传来一股甜到叫人腻的甜香,跟着脑子一晕乎,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秦露浓,你、你使诈……” 柳拂堤惊恐地惨叫,也顾不上杨雪,两手捂着眼睛迅后退,骤然失明的恐惧让她乱了方寸,如果杨雪存心要置她于死地,她绝对活不过下一刻。 上次被杨雪毒到,所承受的痛苦还让她心有余悸,这回居然还是这么不小心,她简直要骂死自己了。 “放心,柳拂堤,你眼睛看不见只是暂时的,你只要别乱动别用药,半个时辰之后就会没事。” 杨雪爬起身,拍了拍手和衣服上的灰尘,心还狂跳个不停。 她武功始终不及柳拂堤,如果不是每每出奇制胜,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她手上。 “秦露浓,你、你好狠!” 柳拂堤果然不敢乱动,闭着眼睛站在当地,不住左右侧耳倾听,就怕杨雪会趁机攻过来。 “我狠?我再狠也狠不过柳大小姐你!是你处处往绝路上逼我,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柳拂堤,我奉劝你一句,皇室争斗从来血腥而残忍,皇室中人避之惟恐不及,你又何必拿着大好生命做赌注,非要掺和进来?” 杨雪就不明白了,柳拂堤不遗余力地要寻到前朝太子,到底图的是什么。 如果她不是阴错阳差做了秦露浓,脱身不得,她绝对会明哲保身,不来蹚这浑水。 “你管我?!” 柳拂堤恶狠狠地骂,急促地喘息着。 她应该承认,杨雪的话很有道理,但……有时候人就是有这么一种情结,而且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做了,就没有办法回头。 “不管就不管,我也没空管你,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执迷不悟! 杨雪慨叹一声,算了,还是不要跟这种人浪费唇舌好了,没用的。 也不知道王妃娘娘跟二夫人逃到多远,她得赶快去保护她们。 “秦露浓,你不准走,你给我回来!” 耳听得杨雪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柳拂堤不由恐惧起来。 她再强也是个女儿而已,现在双眼看不见了,天又这么黑,她又是一个人,万一有什么歹人来,她要怎么办? “你回来!秦露浓,你不准走,你这个、这个混蛋!” 柳拂堤破口大破,声音止不住地带上哭腔,也不知道是因为眼睛难受还是别的什么,她放声大哭起来。 想想自己现在哭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以后要不要对别人宽容以待,好好反省反省吧,柳指堤。 我已不再喜欢他! “秦露浓,在这边。” 杨雪撒开脚丫子飞奔,感觉还没有冲起度来,路旁的杂草从中就传出洛知仪清清亮亮的声音,生生拉住了她的脚步。 “王、王妃娘娘,二夫人,你们、你们没事吗?” 杨雪拧身过去,呼呼直喘。 刚刚跟柳拂堤一战,也够“惊心动魄”的,能够活着过来真是不容易。 “没事,秦露浓,二夫人交给你,你们快些回小商王府,找王爷做主,快走!” 柳拂堤把二夫人狠狠推进杨雪怀里,回头就走。 “王妃娘娘?!” 杨雪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洛知仪为什么没有跟她不死不休,而且还变得这么……平和,眼神这么清澈,好像大彻大悟了一样? 难道二夫人在宫里呆了这些时候,用自己十五年修习的佛法感化了洛知仪,她也立地成佛了? 太叫人意外了吧? “还有事?” 洛知仪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声音清冷。 杨雪反倒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 叫她说什么,她跟洛知仪一向话不投机,往常都是躲着她的。 “秦露浓,我知道我一向待你不好,不过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一个女人,为了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总会尖锐一些,霸道一些,你说呢?” 杨雪不说话,洛知仪反倒回过身来,看着自己的情敌,眼神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从来没有过的……尊重。 “呃……你说的对,王妃娘娘,我从来、从来没有说过你有错。” 除了你不该眼看着五公主被污辱。 杨雪心里“咯噔”一下,实在不知道洛知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从她的眼神里,她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难道…… “不管谁对谁错,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我……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对他说……说……” 说什么? 想来无论她要说什么,王爷都不会听的吧? 她只是觉得悔,觉得不甘! 为什么宇文渊当初不把话跟她说清楚,那么,她会告诉他,她会一直等,就算等到白苍苍,等到天荒地老,她也愿意,她也无悔。 现在说什么都已无用,过去的永不会再回来,已经生的事永不会再改变,这辈子她输了宇文渊,输得很彻底! “说什么?” 好半天不见洛知仪有动静,杨雪小心地问,继而又觉得没有必要,“王妃娘娘,你有什么话,不妨当面对王爷说,我……” “不用了,”洛知仪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了拳,指甲都已掐进了掌心,生疼生疼的,“我不会再见王爷,因为、因为我已经、已经不再喜欢他!” 咬断了牙才把这句话说出来,洛知仪倔强地仰着脸,不让眼泪流下来。 “王妃娘娘?!” 杨雪大吃一惊,不自禁地抢上一步,“你、你说……” 这怎么可能?! 洛知仪有多喜欢宇文渊,她比谁都清楚,不管洛知仪以前做过什么错事,至少她对宇文渊是真心喜欢的! 这样强烈的感觉,怎么能说忘就忘,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你用不着这么吃惊,秦露浓,你记着,不是因为我认输,你才得到王爷,而是因为我已不再喜欢他,就是这样。” 洛知仪冷笑,眼泪到底还是流了下来。 不是不再喜欢,是她跟他今生缘份已尽,不可能重头再来。 既然拿不起,就要放得下,至少她还是一个敢做敢当、敢爱敢恨的女人,宇文渊也不会太看她不起,是吗? “可、可是……王妃娘娘,你……我……王爷……” 杨雪脸色煞白,快要喘不过气来。 洛知仪这突然的转变让她感到害怕,像要世界末日了似的。 而且,她明明感觉得出来,洛知仪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分明就是有目的的。 但她不知道人家的目的在哪里,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洛知仪一定有了什么可怕的决定,所以才会像交代临终遗言似的对她说这么多。 等一下! 突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杨雪的心“咚”跳了一下,几乎要沉到最底下去:临终遗言? 难道王妃娘娘要--- “不用说这么多,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了!秦露浓,你见到王爷,就跟他说,知涵虽然不是死在我手上,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欠知涵一条命,我知道该怎么做。可有一点叫他记住,我从来不后悔想办法得到他,从来不。” 像是卸下心上所有的负担,说完这些之后,洛知仪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再次转身欲离去。 “王妃娘娘,等一下!你不能走,王爷他会明白你的,你别走!” 杨雪傻了眼,洛知仪噼里啪啦说这么多,都把她给说懵了。 何况洛知仪这会儿这么奇怪,她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离开,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好跟宇文渊交代不是? “别管我,快带着二夫人走!” 洛知仪越走越快,两手提起裙摆跑起来,身形跌跌撞撞的,眼看着就要跌倒。 不是天绝的对手 “谁都别想走!” 一声大喝凭空而来,天绝上人如同神人一样从天而降,拦身在杨雪面前,却放过了洛知仪。 好歹是皇上的女儿,他还没有必要跟整个朝廷做对。 “天绝上人?!完蛋了!” 杨雪一呆,立时吓得面无人色,生生一个拧身,飞奔回二夫人身边,拉了人就跑。 “快、快跑,二夫人,快跑!” “哈哈哈!” 天绝上人狂笑,“有老衲在,谁还想走?!” 他这会儿完全没了任何顾忌了,刚刚去宫里见过洛耀,把事情一说,洛耀自然是又惊又怒,连连骂洛知仪是不孝女,竟然跟他作对,跟着就命侍卫长立刻点上一队人马,出宫追赶。 天绝上人明白个中原委,就先行出宫来缉拿二夫人,没想到在宫门外不远处看到了双目暂时失明的柳拂堤,听她哭诉一番,不由他不把杨雪骂了千万遍,把爱徒安顿好,这才追了过来。 “天绝上人,不许你伤害她们,你站住!” 洛知仪也走不得了,返身追回来,挡身在天绝上人身前,伸开了双臂。 “王妃,你难道忘了这个女人是怎么抢走小商王的,还护着她做什么?等你父皇处理好这些事,再给你找个好夫婿,小商王根本就是个屁!” 天绝上人劝起人来居然也一套一套的,连脏话都说的出口。 “我的事你少管!天绝上人,我命令你,不准伤害她们,你听到没有!?” 洛知仪气白了脸,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别人乱说话,这个天绝上人好不可恶! “那可不行,王妃,是皇上要老衲把她们拦下的,皇上带人随后就到,有什么话到皇上面前去说。” 天绝上人皮笑肉不笑的,如果他所料不差,小商王应该也快到了,这伙人快要打个你死我活,有好戏看了。 如果小商王出事,就一定能把谢逸给逼出来,这次不把师父的手册弄到手,他绝不罢休! 说起来天绝上人之所一直掺和在里头,就只是为了这个而已。 不然他一个出家人,难道还为名为利不成。 老实说,不管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分别,反正他纵横江湖惯了,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你---” 柳拂堤又惊又怒,没了主张。 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天绝上人的话,等下父皇来了,她们三个搞不好都会没命。 “王妃娘娘,别跟这恶和尚多说废话,你带二夫人走,我来挡他!” 杨雪豪情万丈地一挥手,意随心动,花影乱步法已在不知不觉间使了出来。 “花影乱?娃娃,原来你也是谢逸的徒儿,倒是正好落到我手上!哈哈哈……” 天绝上人仰天大笑,跟现了绝世珍宝似的,红了眼睛。 太好了! 谢逸,你这个混蛋,原来不声不响地又收了徒弟,好,很好!等我拿下她,看你敢不听我的话! “你管我!王妃娘娘,你们快走啊!” 别看咱杨大小姐表面一派强硬,暗里早叫开苦了。 连宇文渊都不是天绝上人的对手,她算老几啊? 可问题是她们三个人当中,也就她还会两下子,那两个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吗? 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一双白嫩嫩的手掌一晃,已劈面向天绝上人打去。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天绝上人冷笑,只是一侧身,脚下动都没动,就躲开杨雪这一招。 杨雪这两下子在他看来,简直比儿戏还儿戏,他要真跟这丫头动上手,就太对不起自己的名头。 “秦露浓,你打不过他,还不走?!” 洛知仪大叫,急得直跺脚。 奇怪的是,她们两个都想二夫人尽快逃离,二夫人自己却好像意识不到有多危险似的,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出,只是不住低声诵着佛经。 好镇定的女人。 “你们走啊!” 杨雪也急了,妈妈的,不知道我根本挡不了几下吗,再不走,大家抱一起死得了! “不用让,谁都走不了!” 天绝上人嘲讽地笑,也不急着出手,反正这三个女人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跟她们玩玩也不错。 死秃驴,笑什么笑?! 杨雪暗地里大骂,跑疯的小狗似地,一招不离一招地攻过去,看起来也很有几分气势,天绝上人一时小看了杨雪,失了先招,被逼得退了一步。 机会来了! 杨雪眼中陡然现出狂喜之色,天绝上人才意识到不妙,就见她右手猛地一扬,一片白色粉末陡然弥漫开来! “死丫头,你敢?!” 天绝上人一惊,一瞬间想到柳拂堤的惨状,百忙中也不及细想,立刻摒住呼吸,闭起双目,同时振臂而起,急后退。 “快走!” 就是趁现在,机会稍纵即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杨雪大叫一声,如风一样狂奔回来,再一次扯着二夫人飞奔起来,都不管二夫人是不是跟得上她的脚步。 她刚刚已看出来,天绝上人目标只在她和二夫人,是绝计不会、也不敢伤害洛知仪的。 只要她们两个逃脱,洛知仪一定会没事。 “死丫头,站住!” 天绝上人毕竟不是柳拂堤,反应奇快,杨雪这一下出手虽然出其不意,却因为他很快闭起眼睛,所以还不会完全看不到,只是眼前模糊起来而已。 不过,这样也有够要命的,天绝上人怒极,看那样子恨不得把杨雪一掌劈成碎片! “妈妈的,这和尚是不是人!?” 耳听得天绝上人已向着她们追过来,杨雪满头冷汗唰唰流下来,这回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天绝雷打中了谁? “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天绝上人一声狞笑,右手陡然一扬,一点星光闪电般往杨雪后心打到! 天绝雷! “秦露浓!” 洛知仪虽不会武,却也看得出来这玩意儿绝对不是好东西,惊骇莫名地大叫一声,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脚下一动,已挡身在杨雪身前。 “哧!” 好像有什么东西直直击入胸口,一阵冰凉之后,便尖锐地疼了起来。 “啊……” 她痛叫出声,胸口血如泉涌,身子慢慢软倒下去。 “什么……不!!!” 惨呼声入耳,杨雪意识到大事不妙,猛一下停步回过头来,就见洛知仪已俯身地下,动也不动了。 “不要!不能杀王妃娘娘!住手!” 天绝上人呆了一呆,眼前一片模糊,他根本看不清这一下到底击中了谁。 当然了,一听到杨雪生龙活虎一样的声音,他就知道坏事了,这一记必杀天绝雷出手,打中了最不该打的人。 “别管我,走……” 洛知仪挣扎着抬起上半身,胸口剧烈的疼痛却又让她重重跌了回去。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伤口里好像有火在烧,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要把她的身体给撑开似的,这感觉好难受! 她哪里知道,中了天绝雷之后就会是这个样子。 “不!不要动,别动!王妃娘娘,你中的是、是天绝雷,你要乱动,会、会爆炸的!” 杨雪简直吓破了胆,舍了二夫人没命似地奔过来,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人家是为了救她才被天绝雷打中,不然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会是她。 她是会治没错,但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要她怎么办?! 而且天绝上人还在,她也没机会给洛知仪治伤不是。 “天绝雷?会、会爆吗?呵呵……” 那不是正好? 洛知仪自嘲地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这一笑又引来伤口一阵无法忍受的疼痛,剧烈地咳嗽起来。 少顷,便有鲜红的血自她唇角流下来。 “天、绝,你没人性吗你?!” 杨雪火了,彻底火了,你说这前前后后、来来去去的,到底有天绝上人什么事啊,他跟着搅和什么? 王妃娘娘就算不再受王爷待见,好歹也是小商王府的人,如果她真的死在这里,宇文渊面前,她要怎么抬起头来? “死丫头,你敢骂我?!你去死!” 你气,人家天绝上人还气呢,眼前越来越模糊,已经连站在他面前的、杨雪愤怒的脸都看不清楚,再不快点解决这些人,他一样什么都捞不到。 狗屁洛耀,你点个人就这么费劲吗,半天了还没一点动静,让老子在这边拼死拼活,有病吗这是?! 唉,这回他是冤枉了洛耀了,事关自己的龙椅宝座,这皇帝也没敢偷懒,实在是要点起人来,再从遥远的天启殿来到这边,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 他以为每个人都像他似的,仗着花影乱身法,几个起落就奔出来呀? “你才去死!” 杨雪也火了,嘶声大叫,疯了似地奔过去,与天绝上人缠斗在一处。 这一下近身搏斗,越显出杨雪的不济,连三招都没到,就被天绝上人一掌拍中右肩,整个人都摔了出去,“啪”一下跌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死丫头,就你这两下,也配跟我交手,蠢货!” 天绝上人狂笑着,其实这会儿杨雪在他眼中只剩下一个晃动的影子,如果杨雪知道这一点,静静不动的话,天绝上人没淮都看不到她。 “你、你---” 杨雪骇然,想起身再战,右肩却疼得没有知觉,喉咙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又被她强行咽下。 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她只有放弃,以脚蹬着地面,慢慢后退。 天亡我也! 看来今晚她是难逃天绝上人毒手,可是她好不甘心,本来她还想要跟宇文渊生一大堆孩子,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现在看来不必了,反正她已救蕴皇后醒来,也算是完成了秦露浓托付她的事,本来就应该从这个世界消失。 要这么说的话,她这会儿死了,灵魂应该能穿回自己身上去,做回真正的杨雪了吧? 那也不错。 生死关头,杨雪心头豁然开朗,放弃无谓的挣扎反抗,嘴角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慢慢闭起了眼睛。 王爷,我们缘尽于此,你珍重吧! “去死!” 天绝上人一声大叫,右掌聚起十成功力,狠狠往杨雪头顶拍落! 好家伙,这一掌要拍中了,杨雪的脑袋也就碎了。 可怜的秦露浓,死也不能留个全尸。 “不……” 洛知仪心胆俱裂,想要阻止,却换来胸口更剧烈地疼痛,她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王爷,王爷,你到底--- 洛知仪没救了 蓦地,“唰”一声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送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一物如同暗夜星光一样,撕开了夜,精准无比地缠上了天绝上人的手腕,将他的手掌生生带离了杨雪的头顶,从死神手上救回她一命! “王爷?!” 除了宇文渊,不会是别人,如果不是他的长鞭,杨雪现在已是一具尸体。 “丫头,你没事吗?” 宇文渊振臂收鞭,在天绝上人回过神来之前,单臂揽起她,不自觉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我没事……二少爷?!你们……” 宇文洌紧随而至,一个闪身已迎向天绝上人。 他把马豪带到叶绍得府上,交由一干重臣看管之后,兄弟两个便一起入宫救二夫人。 没想到却在这边撞上这些人,千钧一之际,宇文渊长鞭出手,救了杨雪一命。 “你受了伤?!” 一眼瞥见杨雪嘴角的血迹,宇文渊脸色大变,搂着杨雪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我没事,王爷,快、快去看王妃娘娘,她、她被天绝雷击中了!” 王爷是在心疼她,紧张她的生死呢! 这感觉真好! 杨雪感动到无以复加,没当场哭出来,算她有本事。 “什么?!” 宇文渊却全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没等从确定杨雪没事的喜悦中回过神,就重又吃惊起来。 “王妃娘娘是替我挡了天绝雷,你快去看她!” 杨雪匆匆说一句,转眼看到二夫人已把洛知仪抱起来,就拉着宇文渊奔过去。 “王妃娘娘,你怎么样?!” 这人,这里就她是大夫,还是神医好不好? 洛知仪有没有事,有谁比她更能看出来。 “王、咳……王爷,我、我要是现在、现在死了,你、你会不会高、高兴?” 洛知仪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凄然的笑,大概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宇文渊,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别说话,你不会有事。” 宇文渊只看了洛知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不是不想,是不忍心。 诚如二夫人所说,洛知仪并不是从来没有在他心上停留过,只是后来生的事叫他太失望,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我、咳……我现在觉得,我比、比知涵要幸运、幸运得多,咳……” 洛知仪脸色越来越差,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说不出一两字就要猛烈地咳嗽,血不住从她嘴里流出来,看着好恐怖! “别再说话!丫头,她到底怎么回事?” 宇文渊是真的急了,口气说不出的烦躁。 “我看看……王爷,王妃娘娘她、她被天绝雷击中肺、肺叶,所以……” 为洛知仪一把脉,确定这件事之后,杨雪也骇然变了脸色。 要知道肺叶是用来呼吸的,洛知仪被伤到这里,她怕是要回天无力了! 如果是在现代世界,立刻把人搬上救护车,也许还有得救。 可是现在…… “什么?” 宇文渊皱眉,好像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杨雪正满心焦急,一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禁哑然:妈妈的,难道古代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肺”吗? “就是……就是……总之王妃娘娘情况很严重,我没办法了!” 这样说,总能明白吧? 杨雪使劲低下头,好不愧疚。 在众人眼中,她一向是无能不能的神医,这会用到她了,她却来个一推三二五,看起来有点矫情。 就好像她故意不救洛知仪似的。 我从不后悔得到你 “你说什么?!” 好像除了这一句,宇文渊都不会说别的。 杨雪这么说,他到底还是明白了,洛知仪会死在天绝雷之下。 一时之间,他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何感觉,只是下意识地转眸看向一边正与宇文洌交战一处的天绝上人,恨意自心底慢慢升起来。 “王爷,你、你、你还是觉得、觉得不解恨,是吗?你是不是、想、想亲手杀、杀了我……咳……” 看来杨雪说的没错,洛知仪的肺叶已经受到重伤,她一开口说话,就有鲜血不断从她嘴里涌上来,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看起来很恐怖,很恐怖! “我没有!” 宇文渊咬牙,感觉到二夫人如水的目光就停留在他身上,他根本不敢抬头。 他的心事二夫人都知道,所以,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王爷,我去帮二少爷,你跟王妃说吧。” 杨雪看得心里难受,起身就跑过去。 她一向不为洛知仪所喜,也不怎么认同洛知仪的为人,但有句话不是说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到洛知仪这个样子,她快要哭出来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说出心里的话,如果不是一直沉默,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就不会生。” 二夫人眼神很温柔,很慈祥,事情到今天这一步,也说不好是谁的错,她更不忍心责备这一对为情所苦的小儿女了。 她把洛知仪轻轻放到宇文渊怀中,起身站到了一边。 “王爷,你、你有话要、要对我说?” 洛知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终究不能。 嫁给宇文渊这么久,两个人不但没有夫妻之实,甚至没有碰到过对方的手。 像这样的抱在一起,还是第一次,洛知仪居然心慌地想要逃开。 “我想,已经不必说出来。” 宇文渊抱着她,心里除了对天绝的恨,竟没有一丝一毫对她的怜惜或者别的什么。 他是曾经为她心动没错,但她所犯下的错是那样地不可饶恕,即使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仍没打算原谅她。 所以,他的怀抱对洛知仪而言,是那么地冰冷,那么地……无可期待。 “是吗?”洛知仪惨然而笑,已快要喘不过气来,“王、王爷,你真的、真的好狠,但、但我没资格怨、怨你,是我自己、自己把那点福份给折腾、折腾尽了,但我、我毕竟比知涵要幸运,因为你、你至少曾经、曾经喜欢过我,而我曾经、曾经留在你身边……咳……” 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洛知仪双颊犯起一片嫣红,眼眸也瞬间清亮起来。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别再说了,你不会有事。” 宇文渊眼前似已有雾,洛知仪的话是那么悲戚欲绝,枉他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对她已经没有半分情感可言,也有种听不下去的感觉。 “可是、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这两件事不是、不是一起的,要那样、样该有多好……咳……不过我、我说过,我不后悔曾经想办法、想办法得到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宇文渊咬紧了牙,呼吸陡然变得急促。 面对这样的女人,你能说什么? 杨雪被打中了 “该死!都该死!小商王,你在哪里,你过来,过来!!” 天绝上人跟疯了似的,一双手掌呼呼而出,却好像并不对准宇文洌或者杨雪,每一招出手虽劲力十足,准头却奇差,好像故意留给他们两个时间闪躲似的。 宇文洌一边躲过天绝上人的掌风,一边皱起了眉:难道有什么问题? “妈妈的!”杨雪暗骂一声,她已经伤了天绝上人的眼睛,没想到这老和尚还是这么难对付,难怪王爷一直对他有所忌讳了。 蓦地,她眼睛突然一亮,想到了什么,大叫一声,“二少爷!” 宇文洌寒着脸,一掌紧似一掌地攻向天绝上人,丝毫不敢放松,闻言也只是瞄她一眼,注意力又转回天绝上人身上去。 (二少爷,我伤了天绝上人的眼睛,我们只要站着别动,他就看不到我们!) 杨雪虽说能看懂手语,但真要比划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忙活了半天,总算把要说的话比划完毕。 宇文洌皱眉,一边忙活一边琢磨了一下,亏得他跟杨雪在一起相处时间久了,就算不能完全看明白,也能想出来。 怪不得! 他冷然一笑,突然撤掌,振臂而起,后退三步站定,似乎连呼吸都已停止。 (怎么回事?) 这句是问杨雪的,他跟大哥没来之前,肯定生了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我打不过天绝上人,少不得要使点儿阴招,他的眼睛中了我的毒药,半个时辰之后才会看见东西。) 好嘛,这回他们两个你比划来我比划去,那边的洛知仪好像也累了,不再说什么,场中一下就静了下来。 静得可怕。 “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出来,出来!” 天绝上人猛拍了几掌之后,感觉到掌力都击中虚空,便机警地停下来,不再浪费力气。 宇文渊猛回头看向场中,杨雪和宇文洌都跟钉子似地站在天绝上人身前三丈开外,以手势交流,他也明白过什么来。 “小商王,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你出来!还有前朝太子,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能躲到连我都找不到!不过你们逃不过我手心,我要你们都死在我手上,出来!” 天绝上人疯狂大叫,在原地转着圈子,猛不丁就拍出一掌,击得尘土飞扬,却只是无功。 他眼前已经越来越模糊,几乎看不到什么,宇文洌他们这一静下来,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武功高绝,向来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耳力也算敏锐。 但他先前毕竟是用眼睛来现敌人的,所以也没有着意练耳力,这一下骤然失明,会一时失了方寸,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王爷,别过来,他看不到。) 杨雪摇对着宇文渊比划两下,宇文渊果然没有出声,只是一双眼睛紧盯着天绝上人,右掌之上聚满功力,伺机而动。 “该死的小商王,该死的前朝太子,你们出来!出来!” 天绝上人嘶声大叫,转了无数个圈之后,耳朵突然动了动,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是二夫人,场中气氛如此压抑,要说她一点不紧张,一点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因而呼吸就不自觉地粗重起来。 而宇文洌他们却是功力高深之人,会在不自觉间摒住呼吸,让天绝上人无迹可寻。 就算很差劲的杨雪,都能做到呼吸时断时续,幸运地躲过一劫。 “二夫人快---” 杨雪大急,本能地张口大呼! 完蛋了,这一下立刻暴露了行踪,宇文渊刚意识到不妙,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天绝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嘭”一掌,正中杨雪胸口! “啊!” 杨雪一声惨叫,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不能失去你 妈妈的。 这一下摔跌出去,就算不被天绝上人这一掌拍死,摔也摔死了。 麻烦的女人! 宇文洌了一惊,反应却丝毫不见迟钝,立刻飞身而起,身在半空时双臂一伸,已精准无误地把杨雪接住,安然落地。 “快、二夫人……哇!” 杨雪胸口痛得无法忍受,才一张口说话,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样子很吓人。 “笨蛋!” 宇文渊惊怒交加,立刻舍了洛知仪,如飞一样地奔过去,从宇文洌怀里把杨雪抢过来! “哈哈哈!老子今天就跟你们不死不休,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哈哈哈!” 天绝上人仰天狂笑,跟着又猛拍出数掌,逼得宇文洌连连后退,目中却已现出浓烈的杀机来! 天、绝! 他无声冷笑,才要攻过去,天绝上人手一扬,指间已扣着一枚天绝雷。 “谁敢过来?!” 宇文洌悚然一惊,生生刹住了脚步。 天绝雷的威力有多大,他不用看就知道,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再一次对峙起来。 “笨蛋,你个笨蛋!叫别人不要出声,你自己又要找死!你这个笨蛋!” 宇文渊不住大骂,眼看着杨雪脸色越来越可怕,鲜血更是越喷越多,好像伤得比洛知仪还要严重,他已铁青了脸色,看上去好害怕! “我、我、我不能让他伤、伤害二、二夫人……” 杨雪惨白着脸笑笑,五脏六腑好像都要碎了一样,她甚至觉得吐出的血里,就混合着内脏的碎块。 好绝望的感觉。 好恶心的感觉。 “你能行吗?!你护得了别人吗?明明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却总是逞强,你说过不再做英雄,却一次又一次骗我,你这个笨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恶?!” 宇文渊整个人都在抖,双臂无力到几乎抱不住杨雪! 二十五年了,在他生命中有很多人来了又走,从他眼中过的人却不多,在他心上停留至今的,唯杨雪而已。 柳拂堤不是说过吗?自从洛知涵逝去,他就把心关了起来,不允任何人靠近。 因为他知道,自己经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那种锥心刺骨一样的痛,他不想再受第二次。 尽管他对洛知涵,并不是纯正意义上的爱,更多的只是疼惜而已。 可是,并不绝美,甚至并不温柔,在大多数男人眼里,也并不是好妻子的杨雪却不经他同意,就一点一点强行进入他心里,让他拒绝不得! 所以,他认输了,他认命了,他允许自己喜欢上这个胆小却又爱逞强的笨丫头,他以为他可以跟她一起一辈子的。 可是现在,当杨雪却要死在他面前,叫他怎么办? “呵……” 杨雪想要笑的,却引来胸口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便痛苦地皱眉呻吟,“王、王爷,我也不想,可、可是我……我做英雄做习、习惯了,我、我想说……” 不是吧? 她也要像洛知仪一样交代遗言? “不,别说!我不想听,在我在,你不会死,绝不会!” 宇文渊煞白着脸叱责一句,也不管是个什么状况,便把杨雪扶正,双掌一振,贴上杨雪后背。 少顷,一股柔和而醇正的掌力便自杨雪后心透入,缓缓在她体内运行起来。 “王爷,不、不要!天绝上人……” 天绝上人未除,王爷要给她疗伤,一个二少爷绝不是他的对手,这不是摆明了让大家一块儿送死吗? “闭嘴!” 宇文渊毫不客气地骂回去,同时内力一提,内息源源不绝地往杨雪体内送去,简直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不……” 杨雪微弱地拒绝,还没觉得怎样,已经泪流满面。 王爷,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 此生有你,我夫复何求?! 险象环生 “小商王,你还真是不一般啊,放着皇上的公主不救,却肯救一个下贱的婢女,你就不怕皇上降罪?” 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息扑面而来,天绝上人不用看也猜得到,宇文渊铁定是在为杨雪疗伤无疑。 他击中杨雪这一掌有多重,他心里很清楚。 就算宇文渊内力深厚,能险险捡回秦露浓一条命,他自己也会耗尽内息,非死即残。 习武之人如果武功尽失,成了废人,绝对比杀了他更加残忍。 “得饶人处且饶人,天绝上人,这一切恩怨原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涉足其中?” 此情此景之下,二夫人也不禁有些心神大乱。 她一命本不足惜,这些人为了救她,付出这般的代价,太不值得。 “少废话,拿命来吧!” 既然抓不回二夫人,那就杀了再说! 二夫人这一开口,天绝上人立刻听出她的方位,话音未落,右手只一扬,一点寒星便向着二夫人疾打而来! 你敢?! 宇文洌吃了一惊,立刻抢步上前,单臂将二夫人带得一个旋身,便到了他身后,迎着天绝雷上去。 “小商王,你去死吧!” 其实,天绝上人攻击二夫人,只是为了转移宇文洌的注意力而已。 宇文渊此时内息正盛,他已感觉出他的方位,他真正想要的,是宇文渊死。 这样谢逸才会被逼出来,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击向二夫人的天绝雷出手,宇文洌腾身而起的刹那,他左手扣着的天绝雷以电光石火一样的度往宇文渊这边疾打而来! “王爷?!” 洛知仪自是看得分明,惊惧之下,本能地想要起身,却牵扯到伤口剧痛,几乎就此晕去! 大哥?! 宇文洌也已惊觉,但为时已晚,他身在半空,根本无处着力! 何况他若舍了二夫人去救大哥,二夫人必定会死在天绝雷之下,他怎忍心这样做? 急怒攻心之下,他到底还是没有过去,右掌轻轻巧巧一送,已将天绝雷击到远处去。 “王爷,快啊!” 二夫人虽刚刚才捡回一命,却顾不上害怕,颤抖着声音大叫。 宇文渊已经看到天绝雷向着自己侧面而来,可他不能撤掌,否则杨雪必将伤重而死。 当然了,如果他躲不开天绝雷,这一下击中他身上,此时他体内真气激荡,一定会就此引爆天绝雷,他和杨雪两个都会没命。 真要那样,反倒利索了。 好个宇文渊,生死关头仍不失冷静,待到天绝雷逼近他左侧时,他眼中精光一闪,以左臂迎上了天绝雷! “哧”一声响,天绝雷自他左臂穿出,落向远处。 “嘭!” “嘭!”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声大响过后,击起一大片沙尘飞扬,经久不散。 宇文渊左臂血如泉涌,却只是微皱了皱眉,右掌始终不离杨雪背心。 “王爷,我已经死不了,你别管我了!” 杨雪回不了头,但她却明显感觉得出来,贴在自己后背上的、宇文渊的右掌陡然一颤,他肯定已受伤无疑。 “我要现在不管你,你一定会死,闭嘴!” 宇文渊寒着一张脸,救人救到底,他要现在撒手,算什么? “小商王,好本事啊,再吃我一记天绝雷试试!” 这一下没能炸死宇文渊,天绝上人也恼了,右手指尖又扣了一枚天绝雷,扬手就要甩出! 休想! 宇文洌怒极而笑,示意二夫人躲远一点,跟着身形一闪,一掌就劈了过去。 天绝上人陡觉厉风刺面,也顾不得宇文渊,手中的天绝雷也不及出,与宇文洌缠斗一处。 弟兄两个各忙各的,谁都没有注意到,洛知仪正慢慢的、无声无息地往场中靠近。 斯人逝(1) 嫣皇后哭了大半夜,嗓音已嘶哑,再也哭不出来了。 一直以来,她对屠蒙的病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屠蒙这一撒手西去,她除了悲伤之外,更多的则是感到了一种解脱。 是她的解脱,也是屠蒙的解脱。 五年了,屠蒙卧病床榻五年,她早已被折磨得心力交瘁,精疲力竭,眼看着就支撑不下去了。 何况前朝太子的事也够她寝食难安的,最近这几日,她甚至没有回府来看望父亲,这个不孝女,她是当定了。 安排好国丈府的丧事,嫣皇后便启驾回宫。 不管怎么说,洛耀都是国丈大人的女婿,总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谁料嫣皇后乘坐的轿子行到宫门不远处,却陡然听到两声大响,震得轿子都有些嗡嗡颤动。 “怎么回事?” 嫣皇后一颗心碰碰跳起来,惊魂未定。 最近事情这么多,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够她难受半天,更别说是如此巨响了。 “回皇后娘娘话,好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咦,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斗!” 随行婢女也吃了一惊,伸长脖子去瞧不远处两个晃动的影子。 “哦?在这里打斗,会是什么人?……过去看看。” 不会是有歹人前来行刺吧? 勉强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嫣皇后轻轻呼出一口气,自袖中抽出锦帕,轻拭着眼角的泪。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应该哭的,却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宇文洌一个人对付天绝上人,明显太吃力了。 而且这一来一去的,时间已经过去大约半个时辰,天绝上人所中之毒的药性正慢慢退去,眼前重新又慢慢清晰起来。 这一现让天绝上人惊喜不已,宇文洌身形再快,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了。 “王爷,天绝上人就快看得到了,我真的不会死,你快去帮二少爷,快啊!” 自己配的药,自己清楚,杨雪推算一下时辰,也知道时候差不多了,急得叫起来。 “我知道,你别吵行不行?!” 宇文渊这个气呀,丫头医术绝是没错,对于武学一道,却几乎是个白痴。 难道她不知道,为人疗伤最忌中余撒手吗? 他要真在这个时候突然撤回内息,杨雪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王爷……呀,二少爷小心,天绝上人又拿出天绝雷来啦!” 合着就杨雪眼尖,瞄到天绝上人指间有亮光一闪而过,立刻大叫一声。 “死丫头,活得不耐烦了!” 天绝上人怒极,右掌“忽”一下拍出,逼得宇文洌后退数步,他诡异一笑,不待众人回神,他已猛一下回身,对着杨雪这边一扬手,天绝雷再度疾如闪电而来! 妈妈的! 杨雪心里大骂一声,天杀的老和尚,身上到底带了多少天绝雷啊,左扔一个,右扔一个,还没完了他? 他就不怕整天放这么多天绝雷在身上,不定哪一会儿自己炸了,炸他个粉身碎骨? 这一下变生肘腋,宇文洌正被天绝上人的掌风逼退,已来不及救援! 斯人逝(2) 而宇文渊绝对不可能连续有第二次的幸运,能够再挡下一枚天绝雷,眼看着这一点寒光已瞬间逼近杨雪面门,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等着看杨雪开成一朵花! 但,杨雪还真就是好命,她要死了能不能变回真正的自己这个问题,总也找不到机会证实。 蓦地――― 好像有什么人毫无征兆地扑过来,“哧”一声轻响,天绝雷已没入人体之中。 “七儿!” 一声撕心裂肺一样的痛叫声传来,嫣皇后刚刚从轿中下来,便看到这叫她无法接受一幕,她几乎要吐血当场! 那个一身是血、跌跌撞撞扑向天绝上人的人,就是她的七儿吗?! “皇后娘娘?!” 杨雪大吃一惊,再也坐不住,也不管会不会伤到宇文渊,手在地下一撑,“呼”地就站起来,虽说已来不及,却还是往洛知仪身边抢过去! 宇文渊身子一震,“卟”一声响,已狂喷出一口鲜血,往后就倒。 他已耗尽内息,元气大伤,就算是孩童,也能轻易置他于死地。 “七儿!” 嫣皇后简直就是心胆俱裂,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母后,恕儿臣不孝!” 洛知仪惨然大叫,趁着天绝上人一个愣神的当儿,一直扑进天绝上人怀中,使劲全身力气抱着他不住往后退去! “扑通”一声,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不远处,洛知仪明明已经伤重,却死命扣紧了自己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松开! “王妃娘娘,放手,快放手!” 杨雪吓白了脸,剧烈地喘息着,试图救洛知仪一命。 但她毕竟伤重,宇文渊虽救回她一命,却没能完全治好她的伤,她才跑几步,胸腹间剧烈疼起来,忍不住弯下腰去,半步也走不动了。 “七儿,不要,不要!” 嫣皇后哆嗦着,越是想抢过去,脚底下反倒一绊,重重摔了下去。 “找死!” 天绝上人已经被彻底激怒,也无暇去想抱着自己的人是谁,猛一挣脱,已抽出右手,向着身边人一掌拍下! 快躲! 宇文洌已抢身过来,一见天绝上人出掌,他脸色一变,一把拉起杨雪急退,就听“嘭”一声大响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嫣皇后不自觉地伏下脸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天绝上人和洛知仪都已成一片灰烬。 一切,只不过生在一瞬间而已。 “不!!!” 嫣皇后悲怆痛叫,头脑轰的一声,已昏死过去。 不要,不要! 上天,你不要这么残忍行不行?! 嫣皇后刚刚失去父亲,不要让她再失去唯一的女儿,行不行?! 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白人送黑人,嫣皇后有什么错,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王妃娘娘!” 杨雪拼命挣脱宇文洌的手,奔过去,却什么都挽不回了。 “不要……为什么……为什么……” 她喃喃着,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宇文洌苍白着脸,静静看着这一切,慢慢放开了紧握的拳,掌心已湿。 宫门口处,洛耀亲自带着一队侍卫,威风凛凛地往这边开过来。 事儿不完,他不来,有什么用! 嫣皇后的秘密(1) “七儿!七儿!” 嫣皇后还在昏迷当中,大概是梦到了心爱的女儿身死一刹那的惨状,她突然挥舞着双手凄厉地叫起来,把守在她床边的杨雪给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人,你醒了吗?” 杨雪打个激灵,凑近去看。 她虽在照顾嫣皇后,自己的伤却也相当要命,只要稍稍一动,胸腹间就会疼得厉害,连大气都不敢喘。 “七儿!不要,不要死!七儿!” 嫣皇后仍大叫着,乱舞的手不知怎么抓到了杨雪的手臂,便没命似地一把掐住,越来越用力。 “痛!” 杨雪咧着嘴叫,却不忍心挣脱。 洛知仪死了,嫣皇后肯定无法接受,她只得这一个女儿,一直放在心尖儿上疼着,女儿连死都没落个全尸,无论哪个娘亲都会受不了的。 “皇后娘娘,你醒醒,醒醒!我是秦露浓,你醒醒!” 杨雪轻轻晃着她的胳膊,只想她快点从恶梦当中醒过来。 “七儿,不是你的错,你何必……你何必这样……你叫母后怎么办……” 嫣皇后哽咽着,眼睛还没有睁开,却已哭得泪如雨下。 看来她已经醒了吧,也知道她的七儿永远不会再回来。 只是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不知道要怎样清醒着去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皇后娘娘,你……节哀。” 杨雪轻叹,除了这个,她也没别的话说。 其实真要说起来,洛知仪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还连着救了她两次。 她不知道怎么跟嫣皇后说,她怕嫣皇后会怪她。 “七儿……” 嫣皇后只是哀哀哭泣,好歹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坐起来。 “皇后娘娘,你身子很弱,最好别乱动。” 杨雪忙扶起她,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哭肿的双眼,心里难受得要命。 唉! 嫣皇后的命也真够苦的,嫁了个她不爱、不爱她的丈夫不说,一夜之间没了父亲又没了女儿,这样的打击就是七尺男儿都未必扛得下,更不用说嫣皇后这样的弱女子了。 “不用担心,我没事,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里是……小商王府?” 嫣皇后无力地扫视屋子里一圈,看出这是洛知仪的房间。 “是的,皇后娘娘,奴婢看你晕了,所以就……” 其实那时候洛知仪和天绝上人同归于尽之后,洛耀就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仓促之间,杨雪也不及细想,便费劲地背起嫣皇后,宇文洌则背起大哥,先回来再说。 “渊儿怎么样了?” 当时情形虽然很乱,嫣皇后还是看到宇文渊动也不动地俯身地上,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吧。 要不然他绝不会眼看着洛知仪去对付天绝上人的。 有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没有情意,却并不妨碍他(她)伸手救赎另一个人。 这无关情爱,是道义。 “回皇后娘娘话,王爷他……为了救奴婢,内息几乎耗尽,也还没有醒来。” 她刚刚也在着急呢,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如果不趁着早朝的时候起事,可就功亏一篑了。 他们可以等,蕴皇后万万等不得。 “你很着急让前朝太子回朝继位的事,是吗?” 嫣皇后目光虽悲戚,神情却格外地冷静,早已洞悉一切的样子。 “是啊,”杨雪想也不想就顺嘴扯,还强调似地点点头,“我不能不急,蕴皇后她―――” 呸呸呸! 话至此,杨雪陡然意识到完蛋,惨白着脸紧闭上嘴,恨不得狂扇自己一顿耳光。 “蕴皇后?!” 嫣皇后猛地吃了一惊,一把抓住杨雪的手,“你是说……蕴皇后她、她还……” 还没有死?! 天哪! 她脑中又是一阵晕眩,真想就此死去算了! 这太可怕了,蕴皇后不是应该在十五年前就纵火**了吗,怎么会――― “呃……皇后娘娘,奴婢不想骗你,蕴皇后她的确还活着,不过,很快就会死的。” 杨雪之所以会把真相告诉嫣皇后,是因为她绝对看得出来,嫣皇后一直以来都是向着前朝太子的。 否则的话,她曾现那么多端倪,怎么会一直都不对洛耀说,不然连同小商王府在内,他们谁都别想逃过洛耀的掌心,更不用说救治蕴皇后醒来,说出真相了。 “原来……苍天有眼!” 嫣皇后脸上有了某种异样的神彩,嘴角边更现出如释重负的笑意,似乎得偿所愿。 嫣皇后的秘密(2) “那个……皇后娘娘,你……如果蕴皇后回来,前朝太子继位,你会不会……” 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要阻止洛怀若回来啊? 杨雪讪讪然,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说服嫣皇后明白,洛怀若继位大统已是大势所趋,她阻止也没用。 “呵呵,”似乎明白杨雪心里在想什么,嫣皇后摇头苦笑,眼中又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傻丫头,你这样问,还真是小看了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很不孝的女儿?” 这个吗? 有点。 想到一直以来嫣皇后对屠蒙病重的事反应奇怪,好像总盼着父亲死似的,杨雪下意识地点头,很期待嫣皇后要怎么解释。 “是的,我知道我是个不孝女,可是……我又不想出卖自己的良知,我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嫣皇后终于失声痛哭,这么多年受下的委屈和痛苦,总算可以得到宣泄了。 “皇后娘娘……” 杨雪吓了一跳,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这样!当年、当年如果我先知道了,一定会阻止父亲的!” 可惜那时候她也还小,只有十六、七岁而已,当洛耀联合朝中数位重臣,也包括屠蒙在内起事时,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而这些重臣之所以肯跟洛耀合谋毒害先皇和先皇后,只不过是各有所求罢了。 “你是说―――” 杨雪悚然一惊,原来当年的事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这前前后后的,究竟有多少鲜为人知的内幕啊? “柳子怀那时已在朝为相,他所求自然是独生爱女将来做太子妃,其他几位大臣也是为名为利,而我父亲、我父亲―――” 嫣皇后颤抖着嘴唇,眼睛有明显的羞愧之色。 我明白了。 看到嫣皇后的神情,再想到她今日表面的荣华,杨雪就知道,屠蒙所求,就是他的女儿能够嫁与洛耀,一朝为后。 就为了这样的荣华,他不惜违背天地道义,做了这千古罪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后来、后来我进了宫,做了洛耀的皇后,可是、可是洛耀对我始终、始终冷冷淡淡,那时候我也尽力想做个好妻子,好皇后,可我无论怎么做,洛耀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我真的很痛苦,很痛苦……” 嫣皇后将脸深埋在双掌之中,低声呜咽起来。 这样的呜咽,比嚎啕大哭越叫人觉得压抑,觉得受不了。 再没有比得不到丈夫欢心的妻子更悲惨的人了,嫣皇后始终不得洛耀垂青,她心境自然无比苦闷,甚至在有了洛知仪这个女儿之后,洛耀就再也不在她的宫中歇息。 时间一长,嫣皇后也就彻底死了心,本就没什么感情的两个人,越得形同陌路,过着比死还不如生活。 但,因为跟屠蒙有言在先,洛耀虽不喜嫣皇后,却一直让她稳坐六宫之的位子,从来没有要废后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杨雪不安地看着嫣皇后不住抖动的肩头,想揽一揽她,又不敢。 人家到底是皇后,她一个小小婢女,哪有资格碰人家。 “父亲让我做了皇后,本以为可以安享荣华,却没想到人终究是自作孽不可活,五年前,父亲突然生了病,时好时坏,这一拖就是五年!” 五年! 何其漫长啊! 一个人被病痛折磨了五年,需要怎样的毅力,才不至于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 “父亲病了以后,整日被这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到后来终于流着泪忏悔,说他做了对不起先皇和先皇后的事,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是他应得的报应!” 嫣皇后不知何时又抬起头来,只是目光直,盯着窗外那棵光光的树,眼神空洞得吓人。 她不会是悲伤过度,精神要崩溃了吧? 杨雪担心地看着她,想着是不是别让她再说下去了,免得她越说越伤心。 “皇后娘娘,你需要好好―――” “他也想赎罪,露浓,你相信我,他真的很想赎罪,他知道他做错了啊!” 嫣皇后突然回过头来,又要去抓杨雪的手,这次杨大小姐却学乖了,闪电般把双手缩到身后去,嫣皇后就只抓住了一团棉被,不住地用力。 “呃……我信,我相信,皇后娘娘,你别急!” 妈妈的。 人都已经死了,再说什么赎罪不赎罪的,有什么用。 嫣皇后的秘密(3) “我知道,父亲是真心想要改过的,可是他又说,他在朝为官几十年,也算颇得子民敬重,如果、如果人家知道他做了那样的事,会怎么看他,他会受不了的!” 因为无法在生前承受千夫所指的羞辱,所以屠蒙才对嫣皇后说,等他死了之后,就由她把当年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还先皇和先皇后一个公道。 当然,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前朝太子还活着,不然因为有这样的希望,屠蒙大概还不至于死这么快吧。 “于是,我就开始等着,等父亲死了之后,我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露浓,你不知道,这个秘密在我心里埋藏了这么多年,我都快被它给逼疯了!” 嫣皇后狠狠瞪着杨雪,眼神开始变得狂乱。 她太需要泄,不然她真的会疯的! “我、我想我明白你的感受。” 杨雪有点儿害怕,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万一嫣皇后起狂来,她要不要把人给打昏啊? 做为女儿,她当然不希望父亲死,一个人长到再大,五十岁也好,六十岁也罢,在父母面前,就永远是孩子。 当有了事情的时候,有父母可以相询,绝对是最幸福的事。 对于幼年失母的嫣皇后来说,父亲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是,先皇和先皇后无辜枉死,我父亲罪孽深重,我也想尽早说出事实,好还先皇后清白!我就希望父亲快些、快些死,也快些让这真相大白于天下!” 所以,她是个不孝的女儿,因为没有哪个做儿女的盼着自己父母死的,她就是被这两种念头不住地撞击着身心,每日每夜苦不堪言,几乎就要支持不下去! 更所以,屠蒙这一撒手而去,她虽觉得悲伤,更多的则是解脱,身心的解脱! “那个……皇后娘娘,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太、太痛苦了,凡事都有定数,做人嘛,有时候还是得信命。” 说起来杨雪并不是个信神的人,但在某种情况下,有些事情真的很没有办法解释。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是没错,但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到底抗争不过老天爷。 “是的,露浓,你说的对,人若要逆天而行,总会遭天遣的,就像……七儿一样。” 说到这个短命的女儿,嫣皇后身心一震,刚刚停歇的眼泪再次狂涌而出。 “皇后娘娘,王妃她是为了救我才……” 说到这个,杨雪简直羞愧到无以复加,枉她还会武,又是医道高手,却要洛知仪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来救,太夸张了吧? 不过,她还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洛知仪明明恨她恨得要死,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 这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不,露浓,我说过,那不是你的错,七儿她一早就想寻死,我劝不了她。” 嫣皇后疲惫之极地挥挥手,根本没打算怪杨雪半分。 可她说出来的话也太吓人了吧? “什、什么?!王妃她……” 早想寻死?! “呵呵,”嫣皇后再笑,满含嘲讽的,“你很吃惊吗?露浓,渊儿他应该跟你说过知涵的事,是吗?” “是。” 杨雪直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僵硬着脖子点了一下头。 “那就是了,那天知仪跟我说,她对渊儿说出了真相,渊儿恨她,她已不再奢望得到渊儿原谅,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洛知仪只知道自己痛苦,想一死求得解脱,却丝毫没有替嫣皇后想过。 她是她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她就不想想,若是她死了,母后该怎么办! “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和七儿对不起知涵,对不起渊儿,可是……露浓,我这个做娘亲的,总会为女儿多想一些,你明白吗?” 天下娘亲疼爱儿女的心都是一样的,哪怕这样做的后果会伤害到别的人,杨雪也实在不忍心责备这个伤透了心的母亲了。 “奴婢明白。” 她点头,心头如压千斤巨石,说不出的沉重。 “可我心里还是会觉得愧疚,知涵死得太惨,我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她来怨我,为什么要对渊儿隐瞒真相,我、我又要担心父亲,又要维护七儿,我、我真的很累……” 如此看来,嫣皇后还真是不简单,有这么重的心事,却还可以表现得云淡风轻,冷静镇定,这份隐忍真的非常人可及。 “皇后娘娘,你也不用太自责,有些事情、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改变,你想太多也没用。” 杨雪下意识地掐紧了手,她觉得在这种情况之下,说什么都是错的。 “是的,这些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改变,我替父亲和七儿承担着罪孽,又为他们包庇着罪恶,所以到头来,我活该失去他们,我又怨得了谁?!” 嫣皇后痛哭失声,却又自嘲地笑,杨雪看不得她凄惨的样子,双唇一张一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转身飞快地奔出房去了。 嫣皇后应该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吧,她想。 除死无大事 杨雪只觉得整个身心都乱了。 她突然间有种感觉,如果从来没有做过秦露浓,没有知道这些事,该有多好! 为什么到头来,每个人都不是自己,看起来似乎每个人都很无辜,却原来个个都一身罪孽? 可是,她能说他们错了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都只是想为自己多打算一些,这样原本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皇后娘娘怎么样?) 宇文洌迎着杨雪走过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 “皇后娘娘?不,她没事,就是一夜之间失去两个亲人,所以心里难过得很。” 杨雪机械地摇头,神情木然。 (秦露浓,你还支持得了吗?大哥现在伤重,你要是再―――) 宇文洌突然有些生气,气杨雪的软弱。 看来当初大哥一直犹豫着不敢把真相告诉这个笨女人,是很有道理的。 女人,到底是女人,只不过生了这些事,她就要崩溃,早知道不告诉她了。 “不,二少爷,我没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可以的。” 大概感受到宇文洌的怒气,杨雪陡然回神,苍白着脸笑笑,眼神很清澈。 (那就好,你去看看大哥,天快亮了,我们要准备―――) 成败在此一举,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可是二少爷,我们这样,就算是跟皇上彻底扯破了脸,皇上会不会连夜派禁卫军把小商王府给端平啊?” 杨雪这样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他们加紧了动作是没错,但洛耀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没准就会来一手“破釜沉舟”,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这个我和大哥已经想到了,三弟和蕴皇后都在叶太傅那边,小露郁也在,谅那洛耀还想不到这一点,等下大哥醒了,我们就立刻过去跟他们会合,小商王府这边只留一座空城就好。) 宇文洌冷笑,一脸的成竹在胸。 能够安排到如此份上,已近乎天衣无缝,要再不能成事,就只能怨老天不长眼了。 “这样啊,那还好。” 杨雪稍稍放下心来,随即又不安地瞄一眼嫣皇后的房门,“那……皇后娘娘……” 人家可是死了父亲又死了女儿,如果他们成事了,洛怀若倒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嫣皇后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洛怀若要为帝,难道她还能当太后不成。 (嫣皇后一向睿智,不用担心她。) 宇文洌还真就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笃定嫣皇后什么都能放下是怎么的。 “……” 杨雪没话说,转身就走。 好个冷酷的二少爷,这辈子谁要喜欢上他,可有得受了。 其实,别把宇文洌想的那么无情,刚刚跟天绝上人一战,洛知仪连着两次挡下天绝雷,他不是一点都不受感动的。 一直以来,因为洛知涵的关系,他对洛知仪一向很瞧不上眼,特别是在知道洛知涵死的真相之后,他就越讨厌她了。 可洛知仪毕竟是有良知的,她嘴上虽然不说,却一死以赎自己的罪孽,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除死无大事,如果一个人肯用生命来赎罪,无论他(她)犯有多大的错,也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了。 也许,宇文渊也是这样想的吧,当杨雪走进他房间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正望着桌上一盏残烛出神。 快要到上早朝的时候,他必须要进宫了,与洛耀的生死一战,即将展开。 两个人说着话过去,各忙各的事。 少顷,嫣皇后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脸上有晶莹的泪,大概知道大势已去,一切终归回到原来该有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绝然而去。 你还要为我做多少事 “王爷。” 杨雪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来,一见宇文渊早就起来了,就放开了手脚。 “嫣皇后醒了?” 宇文渊回神,脸色苍白得可怕。 “嗯,”杨雪点头,天知道这会儿她心思不在嫣皇后身上,“王爷,你……你没事吗?” 最后一个字还没能完全说出口,她的眼泪“唰啦”就流了下来。 虽然这会儿她胸口还是很疼,但那会儿如果不是宇文渊舍命相救,她早死了,比洛知仪死得还快。 为了救她,宇文渊付出的代价相当重,内力几乎全部耗尽,想要恢复到从前那个武功高绝的小商王,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说不定他从此就将与武学无缘,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这是最最残忍的事。 “我没事。” 还是那句话,还是那样云淡风清的反应,似乎不想杨雪太难过,宇文渊刻意不提这件事。 “你怎么会没事?!” 人家是一番好意,杨雪却火了,大声哭喊着,“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那怎样才算有事?!” “我……” “你就是这样的,无论为我做多少事,都不想我感激你,不想我报答你,你就这么无私吗,啊?!” 杨雪猛一挥手,毫不客气地打断宇文渊,哭天抢地,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宇文渊黑线,胸口一痛,轻轻咳了几声。 好个秦露浓,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吼他?! 那他对丫头好,有什么错? 爱一个人,本来就是没有条件的,不计回报的,他喜欢她,这是很简单的事,要什么感激,要什么报答? 屁话。 “说啊!你说啊!没话说了吧?你总是不停地为我做事,即使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救我,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绝不会独活吗?!” 妈妈的。 憋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泄出来了,杨雪骂得那叫一个痛快,真想顺便扇宇文渊一个耳光! 她只是想让他明白,他总是把她护得这样周全,为她做所有的事,她会觉得自己很无能,很多余。 “我也一样。” 感觉到杨雪对于失去他的强烈恐惧,宇文渊突然就不气了,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淡然的笑意,平静地说道。 “什么?” 杨雪愕然,什么一样?一样什么? “笨蛋!” 宇文渊嘴角的笑意更深,趁着杨大小姐愣神的当儿,手臂一伸,已将她纤细的腰身揽入自己臂中,只稍稍一用力,两个人便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是我心里的人,你有事,我当然要救你!但我知道,我救你,我也不会死,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这自信我还有,你气些什么?” 他身心都沉浸在无尽的喜悦当中,杨雪对他情深意重,他已不再担心她会离他而去了。 “可是、可是我―――” 还是不行! 杨雪气鼓鼓的,王爷这是拿话在哄她呢,她又不是不了解宇文渊的脾性,若是他在意的人有事,他才不管自己死活呢。 “没有可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嘛,这个时候开始挥他小商王府主子的特权了,居然剥夺杨大小姐的言权? 休想! “我―――唔―――” 不肯闭嘴是吧,我亲! 不待杨雪再说什么,宇文渊迅一低头,用力吻住了杨雪的唇。 男人再强,也不能离开女人的安抚和滋润,在起大事前缠绵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可以放松一下神经,轻装上阵,做最后一搏! 丫头,别离开我,不管你来自过去还是未来,这一世你属于我,永远! 宇文渊微微颤抖着,怕失去什么似的,把杨雪紧紧抱在怀里,勒得她都要喘不过气来…… 群臣要造反了 寅时就快到了,这个时候,宫门就会打开,百官依次进入,在天启殿前等候见驾。 当然了,群臣今日一早在天启殿前一聚,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有明显的异样。 是紧张吗? 害怕? 兴奋? 或者别的什么,也许都有一点吧。 反正自从柳子怀一帮对洛耀死心塌地的朝臣被千面王诛杀之后,朝中大部分臣子都已经自觉不自觉地归入到叶绍得一伙。 这么说吧,如果朝中有个什么事,只要叶绍得说是,就没有哪个臣子会说不。 洛耀绝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否则柳子怀一死,他绝对不应该那么高兴的。 而这时候,洛耀正为刘显的彻夜未归而烦躁莫名,已经连着责打了好几个不长眼的内侍了。 “刘显还没有回来吗?” 他早已穿戴整齐,就等着上早朝。 可事情好像有点儿麻烦,他昨晚命刘显送毒酒去给马豪,这一来一去的,就算再慢,一个时辰也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动静?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不好? 等一下! 洛耀陡然停下焦躁的步子,心陡然一沉,意识到一件事: 难道刘显遇上了麻烦事,马豪敢抗旨不饮毒酒?! “***,真以为朕这个皇帝做到头了吗,连朕的话都敢不听!” 他气极反笑,还在为昨晚的事气得肚子疼呢。 昨晚天绝上人跑来说洛知仪带走了二夫人,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这个不要脸的女儿,果然跟屠嫣一个德性,不得男人欢心就罢了,还胳膊肘朝外拐,净帮着外人对付他,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屠嫣不就是仗着屠蒙撑腰,所以才安然做了十五年的皇后吗? 如今屠蒙一死,她这个皇后也做到头了,以后是死是活,他才没兴趣管! 可问题是,他带了侍卫赶过来的时候,除了有什么东西爆炸后的余温未尽,哪里还有人在? 他不知道的是,那时候宇文洌他们已经悄悄撤走,不然还等洛耀来抓他们个现形吗。 “启禀皇上,众位大人已经在天启殿外等候见驾!“ 内侍战战兢兢地禀报一声,离得远远的,唯恐成了下一个倒霉鬼。 “叫他们等着!“ 洛耀怒吼一声,唾沫星子乱飞。 但吼完了,丝丝理智又回到大脑: 不行,从昨晚开始,他就总感觉到莫名的烦躁,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生了,还是接见一下群臣再说,免得真的出了岔子,他还不知道。 “吩咐下去,上朝。” “遵旨!“ 内侍答应一声,出门而去。 洛耀深吸一口气,冷笑着整理一下衣冠,昂阔步地上朝去。 他这个皇帝做得再不顺理成章,好歹也做了十几年了,不是说废就能废的。 他倒是要看看,这伙人到底能成什么气候。 “皇上驾到!” 尖细的声音传来,洛耀迈着沉稳的步子从内堂出来,端坐到龙椅上去。 “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齐齐拜下去,却是神态各异。 尤其是叶绍得和盛名天,一个神情凝重,一个看起来志在必得,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两个老不死的! 洛耀暗里骂一句,咳嗽一声,才要说什么,扫了群臣一眼之后,却没有看到宇文渊的身影。 他怎么会不在? 难道……真的有变故? 妈的!早知道就不该顾忌那么多,先派人把小商王府给铲平了,把兵符缴了再说! 这什么人哪,女儿都死了,妻子又彻夜未归,他居然都不知道,尽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皇帝位,简直是个十足的疯子。 “众爱卿平身!―――众卿可有本奏!” 洛耀伸伸手,勉强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和烦恶感,口气尽量温和一点。 有,而且是天大的本。 群臣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一齐沉默下去,彼此之间快对视一眼,意即先看看再说。 该死的,一个个不就是想废了他吗,装什么装? 两个老家伙 “为何不见小商王前来上朝?众爱卿,朕是不是该治他个藐视圣上之罪?” 洛耀冷冷说着,很有点儿敲山震虎的味道。 “启禀皇上,小商王昨夜遭歹人行刺,伤重难支,所以无法前来上朝。” 因为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并知道今天将有更重要的事情生,叶绍得再在洛耀面前说起话来的时候,就显得中气十足,态度也没有先前那样恭敬了。 一般来说,人都有这样的通病,只要心里对某个人的感觉有了变化,就会在言谈间不自觉地显露出来。 谨慎如叶绍得,都无法幸免,更不用说别人了。 “遭歹人行刺?”洛耀心里突地一跳,想到昨晚天绝上人跟他说二夫人被救走的事,本能地想到了什么,冷笑,“小商王武功高绝,朝中谁人不知,有谁能伤得了他?” 对了,天绝上人不是说,是洛知仪救走了二夫人,难道就是受了小商王的指使? ***,这还是他女儿吗,尽帮着别人来对付他这个做老子的,做公主做得太舒服了是不是? 洛耀心里把这个不孝女骂了千万遍,却不知道他再怎么骂,洛知仪也是听不到的了。 “皇上言重了,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商王武非凡是不错,但放眼天下间,难保有比他绝者,他也绝不会不自量力,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来。” 不等叶绍得再说什么,盛名天已经抢着接过话头,夹枪带棒说个没完。 天知道他忍了很久了,乍一听到宇文渊说出真相,这个老头子简直高兴得不行,差一点翻起跟头来! 他就说嘛,先皇后那么温婉贤良,怎么可能做出毒害先皇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洛耀搞的鬼。 好在苍天有眼,蕴皇后福大命大,能够有机会揭破洛耀的阴谋,他这口恶气总算可以畅快地出了! 当然了,他这一番话说出口,在朝众臣无不变了脸色。 虽然绝大多数的朝臣都已经知道了真相,并一心要辅佐洛怀若继位,但这个盛名天也太沉不住气了吧,一上手就把话说这么绝,非要血流成河不可啊? “盛爱卿,你这话什么意思?!” 果然,洛耀又不是笨蛋,难道还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吗,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也狠辣起来。 盛名天,叶绍得,你们这帮老匹夫,果然心存不轨! 好,很好! 不就是撕破脸吗,看谁会怕了谁? 再怎么说朕还是一国之君,还有三万皇宫禁军,会怕了你们一帮糟老头子不成?! 问题是他又忘了一件事:皇宫禁军有三万是不错,但一般来说,那是归小商王统辖的。 “臣是什么意思,皇上会不明白吗?自古以来,真命天子都是上天早就注定的,哪个狼子野心的人要逆天而行,终究得意不了多少时候!” 盛名天算是铁了心要就此把事情闹大了,洛耀这一变脸,他非但不害怕,反而像是正好称了他的心意似的,越得意起来。 “盛名天,你敢对朕无礼?!” 洛耀恼啦,“忽”一下站起来,虽遥站在台上,伸出的指尖却好像已指到了盛名天鼻尖上去。 当然了,他再怒,也掩饰不了眼中的惊惧之色。 因为他知道,他最担心的事还是生了,他最不想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就像盛名天说的,他这个皇帝毕竟不是名正言顺来的,早晚有一天他得面对千夫所指,躲不开的。 “臣可不敢,皇上行事一向心狠手辣,连亲生哥哥都敢毒害,臣虽然年纪大了,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自找死路。” 这老家伙疯了! 群臣目瞪口呆地看着盛名天,不得不在心里写个服字。 这老头脾气跟年纪一起长是不是,越到老来越尖锐,还给不给洛耀留几分面子了? “你―――” 洛耀气得面白手颤,头脑一阵晕眩,一跌坐倒。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朕、朕什么时候毒害皇兄―――” 尽管那是板上钉钉一样的事实,但他绝不会当朝承认的! 反正当年随他起事的朝臣都已被千面王诛杀殆尽,虽说刘显还没回来,但马豪应该必死无疑,屠蒙也已病死,不会有人知道当年的事的! 就算前朝太子还活着又怎么样,先皇和先皇后都已经死了,也没有人可以确定他的身份,只要有人敢出来做这个前朝太子,他就治他个冒认皇亲之罪,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真正的太子驾到 想到此,洛耀又挺直身子,白着脸冷笑,“盛名天,你敢对朕无礼,是不是受了小人挑拨?朕一向敬皇兄如天人,怎么会毒害他?这么重的罪名,朕可是承担不起的,除非,你拿出证据来。” 你能有证据,朕就认罪! “皇上就别演戏了,谁做的事,谁心里清楚!还好上天有眼,留下先皇一条血脉,苍天有眼哪!洛兰拉玛.耀,你就等着接受惩罚吧!” 盛名天豪迈地大笑,事到如今,他也不再承认洛耀是皇上,直呼起他的名讳来。 先皇血脉?! 洛耀大吃一惊,脸色大变! 怎么,听盛名天的意思,难道前朝太子确确实实还活着,而且他们都已经见过了?! 换句话说,这些人早就已经在暗地里谋划良久,就等着把他从皇位上掀下来?! 哈哈,好啊,很好,他当了十几年皇帝,自问对这些朝臣也不错,却原来养了一群白眼狼吗?! 你们可真对得起朕! “什么先皇血脉,盛名天,先皇后失贞,朝野尽知,她的孩子根本就是孽种!” 无论怎么都不能承认当年的事,洛耀咬着牙,只要他不承认,谅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哈哈哈!洛兰拉玛.耀,事到如今,任你舌灿莲花也没有用,先皇后之子到底是不是先皇血脉,你很快就会知道,你就等着接受上天的惩罚吧!” 盛名天仰天大笑,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本来他就对先皇和先皇后被害一事心存疑虑,也很替先皇后冤枉,这下终于到他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你―――”洛耀大怒,才要作,陡然想到叶绍得好像一直都没出声,目光转向他,“叶爱卿,你怎么说?” 只要叶绍得不反他,只是盛名天一个,难成大事。 “皇上,天命不可违。”叶绍得淡淡回一句,一点都没打算阻止盛名天。 “你、你们―――” 看到群臣看着他的、可怜的目光,洛耀终于开始感到害怕了:难道真的是上天有眼,那个孽种真的没有死,今天回来向他报杀父杀母之仇了吗? “洛兰拉玛.耀,是你偿还这笔血债的时候了!――-恭请太子上殿!” 当然了,这个“太子”指的是前朝太子洛怀若,可不是本朝太子哦。 盛名天陡然一声大叫,并率先让开一旁,低眉垂目,无尽恭敬。 众臣大概也感受到殿内气氛陡然变得庄严肃穆,不自觉地随盛名天让开去,连大气都不敢喘。 什么?! 他――― 洛耀大吃一惊,脸色惨变,居然忘了应该阻止! 原来人家已经逼到他门口了,他还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是因为笃定这帮朝臣找不到前朝太子,还是因为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一时之间,大殿上变得无比安静。 许久之后,大殿门口终于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这身影如此瘦削,仿佛弱不禁风,又好像有些犹豫。 是因为从来没有踏足这本该属于他的王土吗,还是因为不敢面对今日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洛怀若慢慢迈步,轻轻入殿,虽抬着头,却低垂着眼睑,神情有些木然。 “你―――” 洛耀不自觉地站起来,心狂跳不停。 虽说之前洛怀若名动京城,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小商王府的这个三少爷,但洛耀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所以,他不认识洛怀若,但他没办法否认的是,洛怀若的样貌真的很像他的皇兄,很像! 其实真要说起来,洛怀若长得三分像蕴皇后,也只有三分像先皇而已,至于剩下的四分,大概就是他自己的吧。 洛耀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只不过他很清楚,洛怀若就是先皇的唯一血脉,所以越看越像而已。 “你很害怕?” 洛怀若终于慢慢抬起眼眸,看向洛耀,他的亲叔叔,却问出来这么一句。 好孩子气。 “我……朕―――” 洛耀干咽一口唾沫,居然被这个十几岁的娃娃的气势给逼得说不出话来,这算什么?! 叶绍得沉默着,却暗暗皱眉。 小商王把洛怀若母子带到他府上,说明他们的身份时,他绝对是又惊又喜的。 先前关于前朝太子还在人世的传言,他也听到一些,只不过他知道洛怀若当年已经落到洛耀手里,所以没怎么抱希望而已。 后来小商王先找到他,说明事实,并告诉他蕴皇后也还没有死,他简直觉得是在做梦,不知道怎么接受这样的事! 我要找你报仇 可当他见到洛怀若时,还是有种……也不能说是失望吧,因为洛怀若相貌俊逸非凡,气质绝佳,很令人满意。 但,也许是因为从小没有受到皇室中人该有的教导,他总觉得洛怀若身上少了一种霸气,看上去太柔弱了些。 几位重臣都已见过洛怀若,而其他臣子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也就安然接受了洛怀若的太子身份。 反正有叶绍得和盛名天认定的事,他们也没必要再去多生事端。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真的没多大不同。 不过看起来,他们都没听过天朝那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古话,不然就不会这么心安理得了。 话又说回来,塞外诸国毕竟不同于天朝,也许不必担心这个呢。 “你还想做这个皇帝,是不是?” 洛怀若好像没有看到满朝文武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居然像拉家常似地跟洛耀说起话来。 呃…… 洛耀也不禁哑然,这娃娃是来找他报父仇的吗,怎么看起来一指头就能戳倒的样子,而且他周身上下都看不到一丝对他的恨意? “你、你敢这么跟朕说话?!” 洛耀哆嗦着,真是见了鬼了,洛怀若越是这样平静,他越觉得喘不过气来,有种被人扼住了喉咙的感觉。 “我知道了,你一直就很想当皇帝,所以不想我来跟你争,是不是?” 洛怀若看着他,居然还浅浅一笑,绝美到叫人不忍心看他。 “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做皇帝,如果你直接跟我说,你想做皇帝,我一定会让给你做的,你又何必杀人。” 说到后来,洛怀若摇头叹息,好像很惋惜的样子。 什么?! 群臣一齐呆住,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这到底是不是先皇血脉啊? 人家可杀了他老爹,他居然没打算找人报仇? 不孝子啊,不孝子! “你、你说什么―――” 看吧,连洛耀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死死瞪着洛怀若,真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这娃娃疯了。 “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你毒死我父皇,害得我母后沉睡了十五年,我不为自己,我为他们,我要你还回这一切,向他们磕头认罪!” 洛怀若脸色骤然煞白,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无惧无畏! 洛耀的心“咚”地一跳,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倏地侵入他肌肤之中,他不自觉地打个冷颤,差点叫出声来! 好! 群臣暗暗惊喜,这才像是一个王者该有的样子! 不过,等等行不行? 刚刚太子说,他的母后沉睡―――― 蕴皇后还没死?! “蕴皇后还没死?!” 同时意识到不对劲,还有洛耀,他失声大叫,见鬼了似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年那毒药的药性有多强,他很清楚,而且蕴皇后明明已经在小商王府纵火**,怎么会――― 对了!洛耀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什么。 二夫人既然可以骗他一次,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他,就可以骗他两次! 她说蕴皇后纵火**了,谁又看到了? 贱人! 他无声咒骂一句,同时强烈地后悔起来:早知道应该接着就把二夫人给碎尸万段,以泄他心头之恨! “你一定想不到,我母后还活着,是不是?不然,你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对天下子民说我是假冒的前朝太子,反正没人知道,是不是?” 似乎看透了洛耀先前的心思,洛怀若冷笑,其实掌心已湿。 他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生平第一次这样万众瞩目,面对的还是号令天下的皇帝,和重权在握的朝臣,他没理由不感到恐惧。 “不!” 洛耀嘶声大叫,一种类似大势已去的恐惧已将他淹没,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在说谎,蕴皇后绝不可能活着,我给她下的毒天下无解,就算她没有葬身火海,也绝不可能―――” 哈哈,这回死定了。 一不留神说出了实话,洛耀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望着殿上众臣,傻了眼了。 洛怀若也紧闭了双唇,眼中除了恨,还有嘲讽。 对洛耀已至穷途末路,却还要苦苦挣扎的可怜样而嘲讽。 身为王者,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才行。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皇帝做得名不正,言也不顺,能够做一天是一天,赶到哪一天做不成了,就痛痛快快地让出来,就这么简单。 “皇叔,你到底还是承认了,是吗?当年就是你给我父皇母后下毒,是你害得我父皇枉死,我母后比死还要痛苦,都是你,是不是?!” 洛怀若突然举步,慢慢走过去。 对洛耀来说,眼看着洛怀若这样走过来,他最真切的感受是什么? “你、你想怎么样―――” 洛耀一张脸都成了死灰色,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 可他此时正坐在龙椅上,又能退到哪里去。 殿上夺权(1) “大胆歹人,你说自己是前朝太子,你就是吗?!你有什么证据?!” 一片沉默当中,终于有人肯冒出头来声援洛耀,声音还满大的。 当然了,也不是他声音大,只是这殿上先前太静了,静得叫人窒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怎么这么大胆,也这么有勇气,现下形势明明就是一边倒,他还敢出来说反对的话,找死吗? “啊,伊爱卿所言甚是!你、你大胆,居然敢冒认皇亲,该当何罪?!” 洛耀简直就是惊喜莫名,恨不得给伊昭跪下来,当神一样供奉! 说起来伊昭一直就是向着洛耀的,而洛耀对他也很器重,不然就不会一直差他查办千面王的案子了。 只不过宇文渊和宇文洌兄弟跟他玩了一把李代桃僵的游戏,他是说什么也查不到千面王的真实身份的。 “伊大人,莫非你还对太子的身份有怀疑?” 叶绍得上前几步,眼睛直盯着伊昭,很震慑人的样子。 众人一开口,洛怀若就沉默下去,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就算他这样,叶绍得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因为昨夜他们在一起商量起事的时候,洛怀若就已经说过,洛耀不会承认他是先皇血脉,一定会找各种理由要置他于死地。 而叶绍得的回答是,他们自有办法逼得洛耀认罪,这一点不用他操心。 所以,他只管在一边看着等着就好。 “我当然怀疑!人人尽知前朝太子已得病而亡,如今突然冒出个人来就说自己是前朝太子,叫天下子民怎么相信?而且,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个人分明就是小商王府的三少爷,是不是?!” 伊昭以前见过洛怀若,认得他也不足为奇。 “什么?小商王府?伊爱卿,你是说―――” 洛耀大吃一惊,猛一下站起身来,对了,他先前不是已经想到,一定是二夫人拿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换了前朝太子的命吗,怎么忘了先派人把小商王府围起来再说? 他太大意了,居然忽略了这一点,难道他这个皇帝真的做到头了吗?! “回皇上话,这个人就是小商王府的三少爷,而且臣也听说过,此人一向为祸京城,以致民怨沸腾,如此品性之人,怎么可能是先皇血脉?皇上一定要彻查此事,莫要让宵小之人混淆了皇室血脉!” 听听,听听,伊昭知道的事情还不少,说出的话居然叫人反驳不得。 眼见叶绍得和盛世名天一下子没了动静,把他给得意得,下巴快要比鼻子高了。 其实洛怀若是不是先皇之子,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只知道洛怀若原先是小商王府的人,如果让这个人登上帝位,那他还能有好? 别忘了先前他可曾经刑求过那个秦露浓,从小商王对她的态度上看,他们之间肯定有一手,他们若是得势,还不十倍百倍地向他讨回来? 这可不行! “伊爱卿所言甚是!” 似乎一下找回了自信,也找到精神支柱,洛耀重新坐正身子,脸色也红润了起来,“盛爱卿,叶爱卿,你们已是两朝老臣,阅人无数,难道这次也让人给蒙骗了不成?” 他这么说,意思很明显,是在给叶绍得和盛名天指条活路呢。 只要他们两个明白他的意思,把一切责任都归到小商王头上,就说是受了他的鼓动,或者欺骗,那就太好了。 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小商王抓起来,把兵权收回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要除了小商王这一大祸患,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问题是,他既然这么视小商王为眼中钉,干嘛还一直那么倚重信赖他,还把兵权交给他掌管? 这不有病吗? “皇上说哪里话来,臣等虽然有一把年纪,却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何况皇室血脉是何等纯净,哪能任人玷污?臣若是没有百分之百把握,哪敢背叛皇上,做这不忠不义的小人?” 叶绍得倒是镇定得很,大概早料到会有人出来质疑洛怀若,所以早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滴水不漏。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可是连带洛耀都骂了个痛快。 反正这种改朝换代的事本来就说不得对或错,总要有人去当千古罪人,不管他原先效忠的主子是奸是恶。 给读者的话: 新文<三嫁王妃>已开始上传,敬请关注! 另,本文十月五号奉送大结局,敬请期待! 殿上夺权(2) “叶爱卿,事到如今,你若还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朕不讲情分!好,这个人既然是小商王府的人,那就把小商王请来,让他说个清楚明白!来人―――” “臣宇文渊,见过皇上。” 洛耀气得够呛,本来是借此派大队人马过去,把小商王府给端平的。 结果他还没说出个什么,宇文渊已旁若无人地走近,脸容够冷,眼神够锐利。 呃……那个,脸色够苍白,神情够疲惫。 当然了,为救杨雪他几乎耗尽内息,不疲惫才怪。 今日一早他几乎要起不来身,这一路勉强支撑着,才没有昏倒在半路。 “小商王,你好大胆,皇上面前居然敢不跪下行礼,你想造反吗?” 一看正主儿来了,伊昭一下子来了劲儿,指着人家就骂。 “闭嘴。” 宇文渊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冰冰扔过去两个字。 “你―――” 伊昭脸色一白,登时下不来这个台。 ***,这个狗屁小商王,不就是仗着打了三几二十场的胜仗嘛,居然敢这样跟他说话! 他才要飙,宇文渊眼中利芒一闪,他立刻闭上了嘴。 乖乖,这种压迫感,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小商王,朕正要派人去请你,怎么着,把自己府上的人推做皇上了,都不用来见朕了,是不是?” 洛耀铁青着脸,暗里咬断了牙。 小商王,都是你,都是二夫人,才破坏了朕的大计! 那个二夫人舍得拿自己的亲生换了太子的命也就罢了,天杀的小商王行事居然这么不按常理来。 你想啊,他明明知道三弟是前朝太子,还对他不闻不问,甚至动不动就挥鞭相向(宇文渊因为洛知仪而重责洛怀若的事,他也听太子说过),这是人会做的事吗? 也难怪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怀疑过洛怀若的真正身份,小商王啊小商王,你做得真是够绝的! “皇上,不是臣推太子做皇上的。” 宇文渊不惊不惧,所有人隐约想到个中内情之后,目光都聚到他身上去,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反正他们无一例外地假设过,如果他们处在宇文渊的境地,他们绝对做不到宇文渊这样的隐忍和狠心。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看都不看宇文渊一眼,唯洛怀若而已。 自从他的真实身份被揭穿,他就把宇文渊当成了仇人一样,即使站个面对面,也绝不会看他一眼,比之先前宇文渊待他的态度还要冷漠。 悲哀啊。 “小商王,你这么是什么意思?不是你,那是―――” 洛耀先是呆了呆,跟着琢磨过宇文渊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惊喜了一下:小商王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他也是受人指使的吧? “是前朝太子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上,何必我来推他。” 宇文渊淡然冷笑,不轻不重地耍了洛耀一下,真是好大的胆子。 “小商王,你想死吗?!” 洛耀大怒,“唰”一下白了脸,宇文渊一向耿直无私,他很清楚,但这些年他却从来没对他有过丝毫不敬。 今天好了,有了新主子了,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要不要这么见风使舵啊? “皇上,小商王已说明白一切,皇上,伊大人,你们还有何怀疑?” 叶绍得接过话去,今天的事儿看来已成定局,至于洛耀一伙到底应该如何处置,就得看洛怀若的意思了。 “怀疑?朕当然怀疑!哈哈哈,叶绍得,你把小商王当什么,神吗?他说的话就是对的,不容怀疑的,是不是?凭什么他说这个孽种是我皇兄的儿子,他就是,凭什么?!” 洛耀嘶声大叫,额上青筋暴起,乍一看好像有点儿可怕,实际上很可怜。 因为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罢了。 “我不是孽种,我不准你污辱我母后。” 一直对眼前这些争论没有丝毫反应的洛怀若突然被洛耀的话激怒了,目光凶狠地看着洛耀,握紧了拳。 你们说什么都无所谓,但要污辱到娘亲一丝一毫,就不行! “你不是!?哈哈哈,你就是孽种!你本来就不该出生,不该出生在帝王家!是你,你要夺走我的一切,你就是该死,你们母子俩都该死!你就是孽种,孽种!” 洛耀绝对是失去理智了,不然怎么会这样不顾一切地大叫,完全没有了一国之君该有的尊严和气度,就像个疯子! “你想死吗?!” 洛怀若彻底变了脸色,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本来站在他们面前的洛怀若已化身利箭,直射到洛耀身边,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 殿上夺权(3) “太子殿下?!” 叶绍得吃了一惊,抢上两步去,“太子殿下不要冲动,杀他不得啊!” 要了命了,这个太子脾气也太急了些,虽然洛耀说的话不好听,你也别当场弄出人命啊! 不然,你要怎么服众? “要杀他,不急在这一时。” 其实宇文渊早意识到不妙,洛耀一骂到蕴皇后,他就知道要坏事了。 但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着洛怀若飞身而起,他却一丝力气都使不出,不然他一定会阻止他。 “他侮辱我母后,就该死!” 洛怀若眼中已一片血红,杀机浓烈到群臣无不颤栗,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呼吸! 好……可怕的人! “你、你敢杀我……” 咽喉似乎要被掐断似的,洛耀简直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拼了命地挣扎,却挣不脱扣在喉间的这只手。 说来他也曾随先皇征战沙场,也算得一员猛将,但一来他如今年事已高,不再摸刀剑很多年了,过惯了奢华的生活,哪里还打得动仗? 二来他绝没想到洛怀若武功如此厉害,不过一眨眼间就落于他手,这玩笑开大了。 “我为什么不敢?你毒害我父皇母后,如今还对我母后不敬,我杀你千次万次也难消心头之恨!!” “那个、那个贱人,就、就该死……咳、咳―――” 洛耀还真是硬气,到了这个份上嘴上还不肯服软,才说半句,洛怀若手上陡然加重了力道,他剧烈咳一下,登时没了气。 “太子殿下―――” 叶绍得头大得吐出一口气,拾不起场子来了。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仿佛来自地狱,又仿佛是神人的召唤,就那么轻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谁? 群臣齐齐一震,几乎同时往殿门口看过去。 “皇叔,你明知道我没有做对不起先皇的事,为什么还要这样污辱我,你怎忍心?” 蕴皇后其实已在殿外静立良久,只是她本来不想在群臣面前现身。 十五年了,反正那些人都以为她死了,她就这样永远消失,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洛耀还是死都不肯还她一个清白,她就算死,也永远不得救赎了! “皇后娘娘?!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除事先见过蕴皇后的叶绍得等人除外)简直就是惊喜莫名,自动自地全都跪了下去! 真是太好了,蕴皇后居然没有死,那太子的身份就再好证明不过了! 上天庇佑,苍天有眼啊! “先皇已逝,众位大人何必再以皇后相称,都起来吧。” 随着温婉却不失睿智的语声传入,蕴皇后缓缓迈步而入,脸容晶莹,眼神清亮,嘴角边一抹冰冷而绝美的笑意。 一身雪白宫装将她的身形衬托得玲珑有致,行进间裙摆轻动,身子轻盈得如一片浮去,仿佛足不点地一般。 曾经的一国之后啊,此时此刻,再回到曾经属于你的皇宫,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 洛耀瞬间惨白了脸,浑身都剧烈地哆嗦起来: 鬼! 鬼! 有鬼呀! “皇叔,没有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见你,是吗?” 蕴皇后静静而立,看着洛耀没有人色的脸,眼中竟没有多少恨意,更多的是痛惜和失落。 怎么说他们都是一家人,她自问对洛兰拉玛氏也没有半点亏待之处,为什么这个皇叔要这么狠心地置她于死地? “你、你、你为什么没死―――-” 感觉到扼在他咽喉上的、洛怀若的手又加重了力道,洛耀才说半句,立刻没了气儿。 “是苍天怜鉴吧,我毕竟是清白的,”蕴皇后微一笑摇头,如果不是二夫人和杨雪,就算苍天想要留她一命,也是没用的吧,“怀若,放开你的手,他毕竟是你的亲叔叔。” 末了一句是说给洛怀若听的,而且她绝对没有讽刺或者别的意思,这话绝对是出自真心的。 “他?一只畜牲而已。” 洛怀若冷笑,松开了手。 “你―――” 洛耀大怒,怎么说他现在还是一国之君,哪能容一个小辈这样辱骂? “我说错了吗?你做的事,天理难容,不是畜牲是什么?” 洛怀若讥讽地笑,眼睛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面对这个害得他还有蕴皇后如此凄惨的仇人,他最想做的,就一剑刺进洛耀胸膛里去。 已经是穷途末路,好像没有半点可以挽回的机会了。 看到群臣脸上的表情,和自从蕴皇后进来就开始的沉默,洛耀很清楚,他这个皇帝终于是做到头了。 也许,还可以召来禁卫军,跟他们决一生死! 给读者的话: 新文<三嫁王妃>开始上传,敬请关注! 另,本文十月五号奉送大结局,敬请期待! 我不会让人夺走一切 “我就是要得到属于我的一切,我没错!你们、你们一个个以上犯上,朕要诛你们九族!来人哪!” 洛耀已近乎疯狂,头上王冠似乎也开始颤动,有种戴不稳的感觉。 他大叫,还是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 但,没有人应声。 “来人哪!来人哪!人都死哪去了?!” 洛耀嘶声大叫,一种类似绝望的东西正从心底慢慢涌上来,他脚底下已经开始虚。 “皇上不必白费力气,他们不会再听命于你。” 叶绍得板着一张脸,他们既决定在今天动宫廷政变,当然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宫中禁军一向归小商王调动,没有他的命令,没人敢动一下的。 群臣都拿可怜的、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没有一个人再为他说半句话。 就连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伊昭,在看到蕴皇后奇迹般生还的时候,也吓得没了动静,缩到所有人后头去了。 大局已定。 “你、你们―――” “皇叔,你当年真不应该害死先皇,如果你真的想当皇上,你可以说出来,我一定会让怀若把帝位让给你,你相信吗?” 蕴皇后轻轻叹息,现在再来说这些,应该没有什么意义吧。 她的意思,只是想让洛耀明白,有些事情是可以商量的,不用做得那么绝。 “你少哄人,我才不相信!” 洛耀大叫,猛地挥了一下手,眼神狂乱,“生于皇室中的人,谁不想做皇帝,我才不信你会甘心自己的儿子当不成皇帝!就算到了今天,我也不会让这个孽种夺走我的一切,我是皇帝,我永远都是流苏国的皇帝!” 叶绍得,盛名天,小商王,你们少得意!反正皇兄已死,再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事,只要我不松口,单凭一个蕴皇后,也休想让天下子民信服! “太子已回朝,皇后娘娘也已说明一切,洛耀,你还想继续做皇帝吗?做梦!” 盛名天怒极反笑,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那么,就该拿得起,放得下,何必这样死缠烂打,叫人看不起! “哈哈哈!” 洛耀突然仰天狂笑,吓了所有人一跳: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你们、你们这群笨蛋,傻瓜,愚蠢的朝臣!你们凭什么说是我毒害了皇兄?!明明就是她,薛昭蕴这个贱人,是她联手自己的奸夫毒死了皇兄,该死的人是她!是我在她酒里下毒,怎么样?我那是为皇兄报仇,这个贱人就是该死!” 好嘛,事到临头,洛耀还是反咬蕴皇后一口,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她头上去,妄想自己可以逃过此劫! 他根本就没打算承认当年联合数位重臣起事的事,打算来个一推三二五,打死不认。 不过照这样的情形看来,这法子还不错。 假如不是恰巧有那么一两个活口的话。 “皇叔,你、你何必这样执迷不悟……” 洛耀这样污辱人,蕴皇后就算性子再沉静,也不禁面白手颤,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原来,犯错不知悔改,比犯错要可恶十倍百倍! “我执迷不悟?哈哈,不知道是哪个在执迷不悟!你已经死了,这个孽种本来也应该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你的孽种回来跟我争―――” “啪!” 一语未毕,洛怀若突然扬手,狠狠扇了洛耀一个耳光! 他、他居敢打当今圣上?! 而且他用的力气那么大,把洛耀的脸打得狠狠歪到一边去,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脸已高高肿起,嘴角也流出血来。 洛怀若,你好大的胆子。 “你―――” “我说过,不准污辱我娘亲。” 洛怀若眼神狠辣,右手之上已聚满真力,如果洛耀再不知死活,说什么“孽种”的话,他绝对会一掌把他的脸打烂。 “怀若,住手……” 蕴皇后颤抖着,胸口突然剧烈地疼起来,她难受得呻吟一声,紧紧揪住了胸口的衣服。 是体内的毒要开始作了吗? 看来秦露浓那丫头没有危言耸听,她的身体真的很虚弱啊! 洛怀若眉间一皱,母后的样子有些不大对劲,是不是该把她带离这是非之地,让这些人打个你死我活去。 右手一震,他散去掌上凝聚的功力,退开了一步。 不然,他不保证自己怒起来,一掌把这畜牲给劈了。 最有力的指控 “哈哈哈!洛怀若?哈哈哈,谁知道你是哪个的野种,你配姓洛兰拉玛吗?!就是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毒死了我皇兄,你不是皇兄的儿子,你们都被这个贱人给骗了!” 洛耀指着蕴皇后大骂,竭力想让群臣相信,他是无辜的。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这样一喊,还真的有不少朝臣对洛怀若的身份起了怀疑,不时瞄瞄他,又瞄瞄蕴皇后,谁都不出声。 “洛耀,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小商王?” 盛名天是一点都不担心洛耀再说什么的,因为他们有绝对的把握让他赖不掉当年的罪恶。 “就请盛大人做主。” 宇文渊微一欠身,他身体太虚弱,就连这一弯腰,头脑都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稳。 洛怀若其实第一眼就看出来他脸色不对,但,他只是在偶尔看他一眼的时候冷笑,巴不得人家再伤重一点似的。 宇文渊怎么会感觉不出来,洛怀若对他的恨和冷漠越来越深,结成死结了。 “好!来啊,把马大人请上来!” 盛名天顿觉豪气万丈,中气特别足。 马大人? 马豪?! 洛耀大吃一惊,才挺起来的背猛然又塌了下去:如此说来,刘显送去的毒酒他果然没有喝,他也反了! 群臣心中也是一震,心里都没大有底了。 事情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他们害怕或者别的什么,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少顷,马豪在宇文洌陪同之下走了进来,一看见洛耀,牙齿就咬得咯咯响。 “皇、上,”他一字一字地叫,“你好狠的心啊!都说为君者不仁,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还真是一点都不假!你利用够了我们,如今事情要败露了,就要置我于死地,你这算什么?!” 如果不是宇文洌及时出手,他这会儿早已是一具死尸。 其实那会儿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说出来的话也都是真的。 不是有句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有机会可以说出当年的真相,还先皇先皇后一个公道。 这个秘密在他心里十五年了,他也被折磨得够了。 “你、你说什么,我、我不懂―――” 洛耀真正想说的是,这回真的完了。 他早该想到留马豪这个活口,必成大患,就应该早下手把他给除去的!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满头冷汗涔涔而下,洛耀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大半,无力地倚坐在龙椅上,满头花白头似乎一下子全白了。 “不懂?哈哈哈!皇上,你会不懂吗?当年的事可是你一手挑起的,你不懂谁懂?都怪我啊,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听了你的话,诬陷皇后娘娘,害死了先皇!不过,毕竟苍天有眼,你的阴谋已经全部败露,我就算一死,也要揭穿你的真面目,还皇后娘清白!” 马豪越说越激动,到后来更是热泪盈眶,快要说不出话来! 他是真心要忏悔的,虽说有点儿晚。 “你―――” 到了这个时候,洛耀还能再说什么呢? “皇后娘娘,臣有罪!” 再不愿多看洛耀一眼,马豪转身对着蕴皇后“扑通”一声跪下去,深深地叩头,好久都羞于抬起头来。 “马大人,不必如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蕴皇后伸手扶他,情绪已平复。 要说她一点都不气不恨马豪,是不可能的。 但她更清楚,如果马豪宁死也不愿意说出真相,他们还是没有办法的。 何况,世人都会为自己打算,你也不能说他这样做就是错的。 “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宽容仁慈,臣真后悔……” “哈哈哈!” 蕴皇后还未及说什么,洛耀突然又大笑起来,好像除了这样毫无意义地大笑,他就没有事情做一样。 “你们这群小人!你们根本就是串通好了,是不是?!你们故意合起来这样诬陷我,就是想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孽种当皇帝,你们好挟天子以令天下,是不是?!” 晕! 这个洛耀还真是会掰,把这些人想成跟他一样龌龊,而且有马豪的当面指控,他居然还死咬着牙不松口,够执着的啊。 “洛耀,你还真是―――” 盛名天哆嗦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碰上这样无耻的人,你能怎么样? 两朝皇后面对面 “皇后娘娘驾到!” 殿外一声通传,所有人都一时住了嘴,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 两朝皇后一起出现在这里,有好戏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是宇文渊交代过外面的侍卫,在群臣出天启殿之前,唯一人可入,那就是嫣皇后。 他既然会让这两朝皇后见面,当然是笃定她们不会是仇人,不然,还嫌场面不够乱吗? “嫣儿来了吗?这许多年没见,该是漂亮了吧?” 蕴皇后先是怔了怔,跟着就轻笑起来,慢慢回过身去。 当年因为屠蒙经常会带嫣皇后入宫,蕴皇后跟她也蛮要好的,因为蕴皇后只比嫣皇后大了两三岁,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真能聊得来。 “参见―――” 嫣皇后才一迈进殿来,群臣刚要拜,她突然一甩袖,语声清澈: “不必了,我已不再是皇后!” 群臣心中一凛,登时说不出话来。 好家伙,枉他们还以为这两个女人会为了争皇后之位而打个你死我活呢,怎么――― “嫣儿。” 蕴皇后轻声叫她,脸上有久别重逢后的惊喜笑容。 嫣皇后身子一震,都不敢回过头来! 那时候杨雪跟她说蕴皇后还没有死,她简直没有办法相信! 如今,这曾经那样熟悉的唤声就响在耳边,她却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皇后娘娘,”嫣皇后颤抖着声音叫,慢慢回过身来,慢慢流下泪来,慢慢跪下去,“我有罪,我有罪!” 她忍不住地痛哭失声,这么多年对蕴皇后和洛怀若的愧疚之情总算可以心情宣泄了。 “不,你没有错,嫣儿,渊儿他们都跟我说过了,你隐忍却又坚强,是万中无一的好女子,你做得已经很好,别再说这样的话。” 嫣皇后扶起她,亲手为她拭着腮边泪。 “屠嫣,你这算什么?!” 眼见着自己的皇后居然跟外人一气说话,洛耀气得七窍生烟,大喝一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皇上,民女已经说过,不再是皇后,流苏国真正的皇后已归来,民女也该回到该去的地方了。” 嫣皇后冷冷看着他,眼神痛苦而又悲哀。 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她跟这个人有着十五年的夫妻名份,就算彼此之间没有一点感情,真要就此决别,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你放屁!” 洛耀破口大骂,两也顾不上什么皇上不皇上,身份不身份,“你这个皇后是我封的,哪能任由你说做就做,说不做就不做?!我还是这流苏国的皇上,你们、你们谁敢不听我的话!” “皇上,你真是可怜!” 嫣皇后笑着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你只知道你是皇上,要所有人都听你的话,难道你就忘了,你还是人家的丈夫,还是人家的父亲!七儿死了,你知道吗?七儿死了,我再也听不到她叫我母后,看不到她的脸,你知道吗?!” 眼前不停浮现出爱女化为灰烬的一刹那,嫣皇后心痛得要吐血! 可是这个被女儿叫做“父皇”的人呢,甚至从来不会问一问七儿喜欢什么,恨什么,想要什么! “什么?”洛耀怔住,好像不明白嫣皇后在说什么,“你说七儿她……怎么了?” “无所谓了,”嫣皇后深吸一口气,清清静静地笑,“我本来就最放心不下七儿,现在她先我一步而去,我更是无牵无挂!皇上,别再执迷,向皇后娘娘忏悔你的罪过,你的罪孽就会减轻一些。” 减轻一些? 有什么意义? 也许洛耀始终咬着牙不肯认,就是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只要他承认了当年的事,就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且不说蕴皇后一定不会饶过他,这个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洛怀若,一定会先一掌把他给劈碎! “你闭嘴!我、我没做过什么,为什么要忏悔?” 洛耀整个人都惊跳起来,怎么,听嫣皇后的话中之意,她和这些人早就已经谋划好了? 换句话说,连嫣皇后都背叛了他?! 哈哈,哈哈,很好,这回他才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皇上,你……好,多说无益,你们是不是还有人对前朝太子的身份有怀疑?无妨,有法子可以证明的。” 嫣皇后疲惫至极地一笑,与蕴皇后对视一眼,两下里都点了点头。 是的,有法子证明。 入皇陵,开先皇之棺,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之法古己有之,但这一鉴定方式没有科学依据,无论是不是有血缘关系,血液滴在骨骼上都不会渗入。此为本文所必须,读者不必深究。) 当这四个字传入耳中时,洛耀到底还是全身一软,瘫在龙椅上。 到头了。 这一切,到头了。 洛怀若冷笑,迈步而去。 良久,内侍尖细的声音遥遥传来: “血可入―――” 嫣皇后脚下一个踉跄,眼前一黑,已昏死过去…… 怎么样救蕴皇后? 十天,有多长? 对现在的小商王府中人来说,这十天的时间简直就如同弹指一挥间一样,也许他们共同的想法就是,如果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如果十天一过,杨雪还没有找到救治蕴皇后所中之毒的法子,那他们就要永远失去一位贤德的好皇后了。 也许,十天还多了,依蕴皇后现在的情形,不一定哪一刻,她就会永远闭上眼睛的。 “丫头,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宇文渊已经静静站在屋角很久了,杨雪还是没从那一大堆古医书中抬起头来,他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了。 “别吵我,王爷,我正在找法子,你内伤还没有好,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 杨雪头也不抬,连说话声都有些闷闷的。 不过,她还没忘了宇文渊为了救她而耗尽内息,只是一来先救治蕴皇后比较重要,二来宇文渊自己也会调息,所以对他就要先放一放了。 “我没事。” 宇文渊拧紧了双眉,低垂了眼睑。 其实,他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得太多,自从那次用了杨雪的无极散之后,虽说事后他已行动无碍,但右肩,甚至右半边身子都时常有麻木的感觉,总不如先前灵便。 他也想过,也许是因为无极散对他的奇经八脉造成了极大的损害,所以一时半会难以复原吧。 本来他是要问问杨雪为什么会这样的,但前一阵子事情太多,他也把这事暂时放到了一边。 可这次他耗尽内息为杨雪疗伤,右半边身子就越麻木地厉害了,有时候甚至举不起右手来。 “你怎么会没事?王爷,你可比任何人都要伤得重,你别这么不在意自己,行不行?” 杨雪抬起头来,很想哭。 “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担心蕴皇后……朝中虽已暂时稳定下来,但若是蕴皇后有个什么……他……又怎能安心做这个皇上。” 洛怀若是先皇亲子,这一点已不容任何人怀疑,那么由他来继承皇位,就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至于洛耀,他是害死皇兄才登上帝位的,是洛怀若的杀父仇人,如今已暂被关入天牢,听侯落。 嫣皇后则回国丈府为父亲守孝,至于之后她将何去何从,没有人问过。 是不忍心问,她自己也没有说,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无论她想要怎样,都没有人会阻止她的。 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难叛错对,就由她吧。 而本朝太子洛跃,一夕之间从身份尊贵的太子沦为阶下囚、弑兄夺位的恶人的儿子,真不知道一向以身份自诩的他要如何接受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呢。 流苏国早已改朝换代的事,洛怀若却不允许叶绍得他们这个时候诏告天下,也没有正式登基,他只是在等。 等蕴皇后是不是能够得救,所以宇文渊他们才急,却又不敢逼他。 “王爷,事情已经这样,你再急也没用,我会尽力。” 因为同样明白个中内情,杨雪停下手上翻书的动作,怔怔瞧着宇文渊,心里也很不好受。 “我又没说你在偷懒,丫头,你要哭给我看是不是?” 宇文渊脸色还是很苍白,看到杨雪愧疚的样子,他忍不住地轻笑,走过去就拍了她的头一记。 “哎呀,王爷,你不要拍我的头啦,我妹不是说过,你这样会把人拍得很笨耶!” 王爷,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你在乎我,我真的很感激你! 可是、可是我毕竟――― 算了,这个时候想这些有什么用,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穿越做了秦露浓,她总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吧? 对了! 说到秦露郁,杨雪眼睛突然亮了亮:最近这些天他们一直忙着洛怀若的事,怎么这个妹妹好像很久都没有在她面前出现了? 难道……是因为她已经知道洛怀若做了这个皇上,她就不能像从前一样跟他在一起,所以很难过,躲起来不见人了? “王爷,我妹上哪去了?” 杨雪这才急了起来,暗骂自己一句,这个姐姐当得也太不怎么样了,现在才想起来这茬儿来。 “你说小露郁?这些天她一直跟洌在一起,放心,有洌在,她不会有事。” 宇文渊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显然对她的后知后觉相当不满意。 也多亏了有他在,把秦露郁交给宇文洌照顾,不然还麻烦了。 “是吗?那就好,哈哈,王爷,我、我都忘了,哈哈……” 杨雪挠挠后脑勺,很尴尬地笑。 洛怀若的恨 “看来,你是找到法子救治我母后了,是吗?” 洛怀若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来,没来由地吓了杨雪一跳,立刻收敛了笑声,“唰”一下往门口看过去。 “三、皇、皇上……” 呃,这样叫还真是别扭。 杨雪抿抿唇,低下头去。 “你们有闲心说笑,是想到办法了,是不是?” 还是那句话,他忧心于母后是没错,但……怎么说他也是有求于人好不好,用得着摆这样高的姿态吗? 就算他是皇上,又怎么样?很拽吗? 你看看他那样子,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连看着杨雪的时候,都是那么不屑一顾的。 “呃……回皇上,还、还没有。” 杨雪缩缩脖子,感受到洛怀若对她强烈的不满,她突然有种见不得人的感觉。 “没有?秦露浓,你不是神医吗,会想不到办法?” 洛怀若讥讽地笑,这根本就不再是当初的他,而是一个被仇恨和怨愤给扭曲了的王者,是一个有着强烈报复欲念的、可怕的人! 杨雪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很可怕的感觉: 让这样一个人来统治流苏国,真的好吗? “我……” “你是什么身份?”洛怀若突然厉声打断杨雪,眼中杀机涌现,“你忘了我现在已经是皇上,在我面前还敢如此无礼,你可知罪?!” 靠! 杨雪暗里翻个白眼,差点脱口骂出来。 你爷爷的,知道你是皇上,而且你这个皇上还是我们一手造就的好不好? 可你用不用把自己这么当一回事啊?不把人看在眼里也就算了,用得着这么侮辱我吗? “我……奴婢……” 杨雪挣红了脸,极力隐忍着怒气,脸容已扭曲。 “你恨我,我无话可说,又何必迁怒于旁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宇文渊终于涩声开口,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沉痛。 他手把手教导洛怀若十年,对他的脾性不可谓不了解。 他知道,洛怀若心里根本不想这样,他只是想以此来泄心中的怨愤而已。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冲他这个罪魁祸来,一定要这样伤害他身边的人吗? “呵呵,”洛怀若怒笑,紧握的双拳咯吱做响,“王爷,你心疼了吗?我知道,她是你心里的人,你不想她受到伤害,我知道!只有你才可以肆无忌惮地伤人,别人就不可以,是不是?” 不是! 杨雪急得瞪圆了眼睛,才要争辩什么,宇文渊一个眼神过去,她就闭上了嘴。 当然了,就算宇文渊不阻止她,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的洛怀若绝对听不进任何人的劝,没准别人越是为宇文渊说话,他就会越恨人家呢。 “我不会饶过你,”洛怀若诡异地笑,很阴森的样子,“你对我做过的事,我一丝一毫都没有忘,你会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他狂笑着离去,笑声中透出的强烈地恨意让人不寒而栗,连宇文渊都不自禁地变了脸色。 到底还是……不死不休。 杨雪惨白着脸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样真没有意思。 何惜三千烦恼丝 国丈府上一片晃眼的白,那种悲哀与绝望的气氛将这里笼罩成一处死气沉沉的黑暗之府,就如同当初的丞相府一样。 灵堂内白烛燃烧得噼啪做响,嫣皇后一身重孝跪于灵柩前,目光清凉。 “嫣儿,你真的决定了?” 谢逸突然悄无声息地现身,双眉紧皱,似乎万分不舍,万分不忍。 他再不愿意牵涉到宫廷争斗,这次也身不由己地卷身其中,几乎要抽身不得。 好在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尘埃落定,他也决定带着师兄的骨灰(尽管天绝上人已被炸到尸骨无存,但好歹也是那个意思)回师门静思己过,不过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命苦的妹妹。 他想带她一起,但嫣皇后却自有打算。 “大哥,你莫要再劝我了,我意已决!父亲和七儿这一走,我再无牵挂,又何惜这三千烦恼丝。” 嫣皇后闭着眼睛,苍白憔悴的脸上一片决绝,任谢逸说破嘴皮子,她都不会改变心意的。 只是,她为自己选择的归宿是不是太残酷了些,这一切原本不是她的错,何况她为洛怀若和蕴皇后所做的已经够多。 “嫣儿,你--――” 谢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出一声沉重地叹息: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何况嫣皇后心已死,他能做的只有成全她而已。 “大哥,你要好好保重,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了吧。” 嫣皇后声音已低不可闻,合在一起的双掌也微微地颤抖起来。 也许,她真的不用如此绝望的,就算洛知仪和屠蒙都死了,她还有这个亲生哥哥不是吗,以后的日子…… “那,你不再去看看他?” 洛耀,做了她十五年丈夫的人,虽说一直以来两个人之间都是情同陌路,但总算同床共枕过,而且洛耀最终的下场一定是身异处,她就不想跟他见最后一面吗? “他心中无我,见有何用,大哥,你别管我了,你……走吧!” 嫣皇后哑着嗓子说完最后一句,之后再没了声息。 别管了,什么都别管了,这些血腥争斗委实太过残忍,无论最终谁胜谁负,总要有人流血,有人死才会有个结果,能解脱一个是一个,远远离开这些,好好活下去! 大哥,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忘了你,以后就算长对青灯古佛,只要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关心我、疼爱我的,我就会感到无比地安心! 当谢逸叹息着转身离去时,两行泪无声地自嫣皇后脸上滑落。 但她的神情是欢愉的,如释重负的。 因为,她终于做了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不论她这样是痴也好,傻也好,都由她吧…… “柳小姐,你找我吗?” 谢逸武功修为何等高绝,才一出国丈府大门,立刻就觉到有人跟在身后,只不过略一转念间,他就猜到是柳拂堤。 “你怎么知道是我?” 柳拂堤转到谢逸身前去,冷冷看着他,眼神恶毒。 “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逸笑笑,对她的恶劣态度也不以为意。 本来嘛,在他面前柳拂堤只是一个小辈,他跟她何必太认真。 “你手上拿的,是我师父的骨灰?”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 看来柳拂堤跟天绝上人的师徒情意还真不是玩假的,师父死得这么惨,她这个做徒弟的还想要替他立碑立牌位不成? “是,我要带师兄回师门思过。” 下意识地抱了抱怀中的骨灰罐,谢逸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毕竟同门学艺那么多年,要说师兄弟之间一点感情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但……人要走的路不同,想要的东西也不同,有时候很难判定对错的。 “不行!他是我师父,我要亲自把师父葬、葬了,我不准你带走他!” 柳拂堤嘶声大叫,已哭了起来。 她真气自己,为什么又一次着了杨雪的道儿,不然就不会让师父一人独自去对付小商王府的人,结果把命都搭进去了。 事后当她得知师父已死之时,简直痛苦得要命,恨不得把小商王府炸平了才甘心! 但她知道自己完了,师父已死,前朝太子肯定会顺利继位,她手底下那批死士也预感到大势已去,纷纷摞挑子走人了。 反正她已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人生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除了还能为师父做一点事,她真不知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柳小姐,时过境迁,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谢逸轻叹,一直以来柳拂堤对小商王府中人所做的一切,他也都知道,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对柳拂堤怎么样。 世人多数时候很容易被利欲蒙蔽了眼睛,他也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人,很明白的。 “少废话!你给还是不给?!不然别怪我跟你动手,我虽然打你不过,最多跟师父一起死!” 柳拂堤眼神绝决,甩开了长鞭。 好歹她也算是谢逸的师侄吧,人家哪里忍心动她一下。 “……随你。” 谢逸本待再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有些人天生就是执拗的性子,多说无益。 反正他带师兄回师门也是为了好好安葬的,但师父既然已经把师兄逐出师门,想来师兄也并不希望回去吧? “啊?你……愿意?” 谢逸给得这么痛快,柳拂堤反而有些接受不了,呆愣在当地。 “拿去吧,好好把师兄安葬,柳小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谢逸淡然一笑,把骨灰罐递了上去。 “要你管!” 柳拂堤狠狠骂一句,一把夺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逸苦笑,应该不用为她担心吧,她个性那么好强,武功也不弱,又有丞相府这个家,至少不会受人欺负,也不会冻饿而死,应该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他呢? 他也该离开了吧,也不必去跟渊儿他们告别了,不然徒增伤感而已…… 不忍心蕴皇后痛苦 “哦……” 蕴皇后俯身在桌沿,细碎的呻吟声从她柔润的唇中溢出,看得人心疼。 这样国色天香的人儿,谁忍心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 “皇后娘娘?!” 杨雪才端着托盘进来,一看到蕴皇后这痛苦的样子,登时吓得脸色白,一把扶起她,急得要吐血。 “我……没事,别……叫……” 蕴皇后惨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疲惫至极的浅笑,腹中难以忍受的疼痛却让她紧紧皱起了眉。 但她知道,杨雪已经尽全力在救治她,她实在不想再看到杨雪愧疚的样子。 “皇后娘娘,快,到床上去躺着!” 蕴皇后越是这样,杨雪就越觉得难受,眼圈儿又要开始红了。 自从为蕴皇后解毒开始,她几乎天天都要哭,这些天流的泪,比她以往十几年流的泪加起来还要多。 “别……担心,露浓,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把生死都、都瞧得淡了,你、你尽力就好,别、别太为难自己……” 蕴皇后轻盈地躺回去,即使这样痛苦的时候,她整个人看上去仍是优雅的,高贵的,圣洁的。 “皇后娘娘,你这是在、在骂我吗?” 听着这比骂人还叫她难受的安慰,杨雪哭得更厉害了。 别忘了,是她硬要洛怀若做决定,然后才用以毒攻毒的法子让蕴皇后醒过来的。 “呵呵……” 嫣皇后轻笑,摇头,剧毒作时的痛苦已令她汗如雨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傻丫头,我……我怎么会怪你,你已经为我们、我们母子做了、做了很多……哦……” 她还想再说什么的,怎奈腹中痛到难以忍受,便抱紧了自己,瑟瑟起抖来。 “皇后娘娘,快别说了!” 杨雪脸上的泪哗哗地流,嫣皇后这样,真叫她比死了还难受。 嫣皇后也不再言语,低低地呻吟起来。 “那、那奴婢先、先出去了!” 杨雪匆匆说完一句,吩咐一名侍女进来看着,逃命似地奔回自己房中去。 “怎么了?” 没想到宇文渊竟然在,杨雪流着泪冲进来的时候,他正慢慢揉捏着右肩,神情略有些烦躁。 这种麻木不堪的感觉,好不叫人恼火。 “皇后娘娘她、她毒又作,我、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满腔悲苦终于找到人泄,杨雪哭得上气不接正气,还孩子气地举袖抹了一把鼻涕,那样子叫人啼笑皆非。 “……一时半会解不了毒,也是没奈何的事,有没有法子帮皇后娘娘减轻一些痛苦?” 宇文渊不用去看也想像得到,蕴皇后毒时的样子有多痛苦。 “我、我没办法啊,”杨雪抽抽搭搭地,“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三天,我还是配制不出解药来,就连、就连……” 她甚至不能稍稍让蕴皇后好受一些,她真觉得自己无能透了。 可是蕴皇后所中之毒真的很厉害,简直是她生平仅见,所以她根本不敢胡乱用药,万一令蕴皇后毒性加深,那就彻底完蛋了。 “算了,丫头,别难过,尽人事而听天命好了。” 宇文渊轻笑一声,拍拍杨雪的肩。 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反正这样的结果,他们先前也预料到了。 不是办法的办法 “可是、可是我不想让皇后娘娘死啊,还有、还有皇上,他们母子才团聚,难道就只能在一起十天吗?这太残忍,我―――王爷,你不舒服?” 好个后知后觉的杨大小姐啊,宇文渊一双眉头都要锁到一起了,她才看出来人家不舒服。 “我吗?没事……好吧,有事,就是觉得右肩麻麻的,使不上力。” 宇文渊也不是存心要怎么样,实在是这么多年来,他这个做大哥的一力担下了所有的事,已经习惯了在人前掩饰自己,不让别人为他担心而已。 “麻麻的?” 杨雪怔了怔,下意识地摸上人家的肩,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陡然亮了亮。 “怎么了?” 她眼神一变化,宇文渊立刻察觉到了。 不过,一般来说,杨雪有这种反应的时候,肯定就是想到了不是办法的办法。 “呃……王爷,你这个样子,是因为无极散的药性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缘故。” 先前宇文渊挺过无极散的反噬之力后,体内其实还留有微微的药性。 只不过因为他那时候内息充盈,就算身体偶有不适,也会本能地以内息调息,所以才不会察觉到异样。 可如今他内息尽失,便压制不住无极散的药性,所以才会时常感到右半边身子麻木不堪。 要想无极散的药性完全消失,至少要半年以后。 所以,那时候杨雪才那么犹豫,不想宇文渊用到它。 “是吗,我也想到是因为它,丫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宇文渊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眸子对上他的眼睛,不让她有机会逃避。 “我……” “你要敢不跟我说实话,我就……吻到你肯说为止。” 宇文渊恐吓着,低下头就要――― “我说!” 杨雪骇极,本能地大喊一声,跟着就懊恼地要死: 什么嘛,王爷要跟她玩亲亲耶,这不是她最愿意的事吗,干嘛要屈服啊? “说。” 宇文渊哑然失笑,胆小的丫头,都还听明白什么是什么就投降,可真有骨气。 “就是……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帮蕴皇后解毒,无极散不是可以帮人暂时感觉不到痛苦吗,所以我―――” “不行!” 杨雪话没说完,宇文渊立刻摇头,想也不想就拒绝。 无极散是会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痛苦没错,但十二个时辰之后的痛苦反噬,绝对不是人能承受的。 他怕蕴皇后会挺不过去。 “嘎?!哎呀,王爷,你别急,我话还说完呢!” 杨雪呆了呆,急得双手乱摇,越急越说不清楚。 “我、我知道、我知道用了无极散的后果很可怕,蕴皇后会受不住,但、但是、如果、如果药性打个折扣,就没问题了。” 打个折扣? 什么意思? 宇文渊茫然,很可爱的样子,杨雪突然不忍心说了。 “就是、就是王爷你呀,你体内无极散的药性不是还没有完全消失吗,所以你的、你的血―――” 因为无极散的药性经宇文渊的血而淡化,所以给蕴皇后服用之后,就能减轻她的痛苦,又不会让她承受可怕的反噬之力。 只是,要苦了宇文渊。 “我知道了。” 原来只是这样而已吗? 宇文渊淡然一笑,卷起了右手衣袖。 他为洛怀若和蕴皇后做了那么多事,又怎会在乎再多做一件。 “王爷!” 杨雪突然白了脸色,心也狂跳起来,“你、你的内伤还没有好,身体很虚弱,你不能―――” 不能,她干嘛要说出来? 耍着人玩儿吗? 别死! 有宇文洌的照顾,秦露郁确实没什么好让人担心的。 何况,如今洛怀若已经是雪池国之主,她和宇文洌出入宫廷就成了家常便饭一样,她也终于一偿游遍皇宫的夙愿,每天都要玩到日落西山,根本不知道姐姐他们到底在忧心些什么。 唯一让她感到不开心的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小哥哥好像有些变了。 “大哥哥,小哥哥真的要当皇上了吗?” 跑了大半天,她也有些累了,宇文洌就陪着她坐在石桌边。 见她一下子不开心起来,宇文洌也敛去了笑容,半晌后点了点头。 “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叫他小哥哥,也不能跟他一起?” 秦露郁认真地看着宇文洌,大眼睛里水波流动,好天真无邪的感觉。 (三弟以后会登基为君,我们见了他,都要行大礼的。) 宇文洌比划得很慢,怕秦露郁看不懂。 但,秦露郁还是看不懂。 “你说什么啊,大哥哥,我看不懂。” 秦露郁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回蹭着脚尖。 “二哥也不必这么心不甘情不愿,不然我答应你,以后你跟我见面,免去一切礼仪就是了。” 洛怀若冷然走近,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总之现在他见了谁都一肚子气,不这么居高临下地说话,别人就不知道他是皇上是怎么的。 (三弟,你跟大哥生气也就罢了,跟我闹什么脾气,难道我也骗了你什么吗?) 宇文洌脸色一变,好不生气。 他都还没有好好问问他,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恨大哥,天杀的三弟居然连他也一起骂上了。 想做真正的“孤家寡人”吗? “二哥,你生什么气,我要闹脾气自然是找你,难道别人还会买我的账吗?” 洛怀若摸一下鼻子,说的很理所应当。 宇文洌怔了怔,好气又好笑地擂了他胸膛一拳。 臭小子,原来你没忘了自己是谁啊,害我白担心一场! “小哥哥,你没事就好了!对了,我好几天没见到姐姐和王爷了,不如我们去找他们?” 看到洛怀若脸上那熟悉的、坏坏的笑容,秦露郁立时放下心来,笑得眼睛弯弯的,拉起了洛怀若的手。 “要去你自己去,我―――二哥?!” 有没有搞错,我不要去好不好? 洛怀若臭着一张脸,身不由己地被宇文洌和秦露郁硬拉着往前走,跟被绑架了似的。 “王爷,你非这样不可吗?” 杨雪还在试图让宇文渊别伤害自己,但这却是她可以想到的唯一能帮蕴皇后的方法。 她真恨自己,为什么那会儿受伤的不是她,用无极散的不是她。 “只要能救蕴皇后,我无所谓。” 宇文渊很冷静,显见他绝不是一时冲动,伸手拿过匕。 “可是、可是你这样真的不行,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若是再一失血,那―――” 你真的会死的! 杨雪急得要吐血,但没有办法。 除非宇文渊不知道有法子可以帮到蕴皇后,否则别说是要他的血,就算要他的命,想来他也不会犹豫。 “大不了死,他那么恨我,我死了不是正好。” 这话不无自嘲之意,也只有在杨雪面前,宇文渊才会这般失落。 他以为这么多年来,他的为人处事已潜移默化地影响到洛怀若,他应该很明白他的一番苦心才对。 但结果却是这样无奈,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当初救下洛怀若一命? “王爷?” 杨雪无言,心上犹如被利刃狠狠划过,无法忍受的痛。 她已经尽力了,但这两个人之间的死结还是不能解开,她还能怎么样。 “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 宇文渊反握住刀柄,锋利的刀刃对准自己的右腕,毫不犹豫地一划――― “不要!” 鲜血刚刚涌出的刹那,房门被“通”一下大力撞开,宇文渊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手腕已被人狠狠压住! “三、皇上?!” 杨雪吃了一惊,几乎被随着洛怀若刮进来的旋风给吹倒在地! “你、你敢这么做?!你、你要是死了,我、我---” 洛怀若脸色煞白,眼睛里有深深的恐惧! 如果不是宇文洌和秦露郁硬要拖他来看大哥,他真不敢想象会生什么事! 而且、而且刚刚在门外,他已听到大哥的话,原来他对大哥的恨,已经令大哥萌生了死意吗? “皇上,你们、你们怎么会过来?” 杨雪喘过一口气,瞄了宇文洌和秦露郁一眼,干嘛一个一个一脸死灰样,难道有什么事吗? 她还没有意识到,宇文渊这个样子,吓到他们了。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三弟并不是真的……他只是……) 宇文洌紧紧拧着眉,比划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见宇文渊手腕上的血是越流越多,他也有些慌起来,满屋子转着,希望可以找到什么帮大哥止血。 干什么嘛这是,难道大哥不知道,他们都离开他的照顾吗,难道他就真的忍心把所有人都撇下,一个人死了干净? 休想! 我才是千面王! “我没事,放手。” 相较于所有人的惊惧,宇文渊则一脸云淡风清,他似乎非常不习惯与洛怀若这样肌肤接触,用力想要挣脱。 “你---” 洛怀若怒极,拼命压紧了那个冒血的伤口,甚至令宇文渊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 “呃……皇上,你不会是以为……王爷在玩自杀吧?” 杨雪终于琢磨过一点事儿来,看到众人的表情,她算是明白了。 “啊?难道不是吗,姐姐,王爷不是要自尽吗?” 秦露郁吓得心扑通扑通跳,但看到姐姐这样平静的样子,她也知道不对劲儿。 别忘了姐姐有多爱王爷,如果王爷真的想不开啦什么的,姐姐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咧? “谁告诉你王爷要自尽?”杨雪哭笑不得,“王爷的血能帮蕴皇后减轻痛楚啦,所以---” 杨雪虽然没有把原因说得很清楚,但她既然这样说,他们几个也就不会怀疑。 “是吗?” 洛怀若目光闪动,身心陡然一松,一脸的如释重负。 “那当然,不然我---” 杨雪很笃定的样子,才要说什么,陡然意识到一件事,猛一下抬起头,看着洛怀若,眼神很吓人。 皇上很紧张王爷的生死? 他不是恨王爷恨得要死吗,怎么会--- 杨雪下意识地看向宇文洌,却现他跟她的反应是一样的。、 “不用拿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是不想他死,因为,我所承受的一切,还没有讨回来。” 似乎知道他们两个的心思,洛怀若白着脸冷笑,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他嘴上还是不肯服软,也够倔的。 难道非要等到阴阳永隔的时候,他才会说出心里的话吗? “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 杨雪终于沉不住气了,宇文渊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反应,但她心里很清楚,他有多难过! 问题是洛怀若明明就不想宇文渊有事啊,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让大家都不好过? “我过分?有吗?我不这么觉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难道他欠了我的,我就不能讨回来吗?” 洛怀若毫不回避地迎视着杨雪的目光,眼里有挑衅的意思。 人家越气,他就越觉得痛快,他的心难道真的已经不分善恶了吗? 但,没有人看到,他藏在袖中的手抖得有多厉害---在刚才他以为大哥真的要被他逼死的时候。 “你---” 杨雪气结,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怎么不知道,三少爷原来真的很混帐? 再看宇文洌和秦露郁,也是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连劝说一下洛怀若的勇气都没有。 杀人偿命? 洛怀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目中精光一闪,看向宇文渊,很诡异地笑: “王爷,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利用千面王的身份杀尽叛臣,立下了如此大功,嗯?” 在他所知中,宇文渊就是千面王,关于宇文洌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什么?千面王?”杨雪愣了愣,跟着就要解释,“不是,皇上你误会了,千面王----呀!” 妈妈的,王爷你干嘛偷着掐我,很痛耶! 她怒目看向宇文渊,无声声讨。 “误会?没有,我没有误会,不都是王爷的功劳吗,除了他,谁出手会如此狠辣,杀人不眨眼?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王爷说的,那,我是不是该治王爷一个杀人之罪?” 因为又逮到一个可以折磨宇文渊的理由,洛怀若越得意起来,“阴森森”地笑着。 (三弟,你真的误会大哥了,大哥真的不是千面王,我才是,那些朝臣都是我杀的!) 宇文洌急得跟什么似的,一把拉过洛怀若,比刬得飞快。 “不,二哥,你不用想要替王爷承担罪责,王爷不是常说吗,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是吗?” 洛怀若摇头,根本不相信宇文洌才是千面王。 他想当然地以为,宇文洌是为了救大哥才一力承担所有的事,殊不知这回他真的是想错了。 (不,不是这样的!三弟,我才是真正的千面王,是大哥一直在替我承担着所有的事,你相信我!) 为什么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 宇文洌微张着口,剧烈地喘息着,却一丝声音都不出,简直要急疯了! “二哥,你别这样---” 洛怀若心里哽了哽,二哥这个样子,他看得真难受。 “洌,别再说了。” 宇文渊静静开口,脸色也开始青。 手腕上的伤口虽然被及时止了血,但一阵一阵尖锐的痛还是叫他很不好过。 何况就如杨雪所说,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已经不起一点点的折腾了。 既然洛怀若恨他已无法改变,那多担起千面王的事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必把洌也搭进来。 请你喝酒 (不,大哥,我要说!是我做的事,为什么要让你来替我承担?!三弟,我真的是千面王,那些人真的是我杀的,你---秦露浓,你说!) 比划到后来,宇文洌突然转移目标,那飞舞的双手差一点扇到杨雪脸上去。 “啊?!说、说什么?!” 妈妈的,有没有搞错,是你们兄弟在那边自相残杀好不好,有我什么事? 王爷不让我开口,你没看见啊? (除了我跟大哥,你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你快告诉三弟,我才是千面王,你说啊!) 还真是多亏了当初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秦露浓,不然今天就真没有人能证明大哥的清白了! 宇文洌瞪着杨雪,满眼焦急和期待。 “我……” 要我怎么说嘛! 说实话吧,王爷肯定会生气,他维护兄弟的心,她又不是不清楚,难道要他恨她吗? 不说实话吧,王爷肯定要成为二少爷的替罪羊,而且皇上现在这么恨王爷,就更不会放过他了! 怎么办? 杨雪眼珠滴溜溜乱转,一颗心也要从嘴里跳出来,一点主张都没有了。 “秦露浓,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呢,你说,到底谁是真正的千面王?” 洛怀若似笑非笑地看着杨雪,人家在那边痛苦抉择,在他看来是件很好玩的事,是不是? “姐姐?” 秦露郁也相当郁闷,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一个一个都那么奇怪呢? “我……” “皇上面前,别说错话。” 宇文渊冷冷提醒她,杨雪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别逼我! 求求你们,别逼我,我也很为难! 杨雪哆嗦着,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你不说话,我可以当成你是不想王爷被我治罪,所以在犹豫吗?” 洛怀若扬扬眉,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是!”杨雪终于受不了似地大叫,“你说的对,王爷就是真正的千面王,他就是!” 喊完这句,她呼呼喘着,汗已湿透重衣。 二少爷,就算你恨我也好,我不得不这样说 如果我说出事实,王爷一定不会原谅我。 但我知道,这样你就会恨我,无论怎样,这个罪人我都当定了。 (秦露浓?!) 宇文洌气得快要晕过去,如果不是因为大哥,他绝对会狠狠扇这个笨女人一记耳光! 你想害死大哥吗?! 你不知道你这样,大哥真的会死吗?! (大哥,你说你是千面王,那你说,第一个被杀的朝臣是谁,死在何年何月,你能说得上来,你就是千面王!) 既然杨雪这里行不通,宇文洌便看向大哥。 因为他很清楚,大哥绝对说不上这一点来,事情不是大哥做的,而他从来没有说起过。 宇文渊果然沉默,只是不住压抑地咳嗽着,已快要顶受不住了吧? “二哥,王爷自己都承认了,你又何必硬要替人家承担---谁都不必再说,王爷,明日天启殿上,我请你喝酒!哈哈哈!” 根本容不得别人再多说一句,洛怀若向宇文渊出“死亡”邀请,便狂笑着离去。 “小哥哥,等等我嘛!” 秦露郁大概还有什么话没对洛怀若说明白,呆了一呆之后就追了出去,剩下这兄弟两个你瞪我我瞪你,杨雪则悄悄地往门口靠近。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然二少爷一怒起来,不掐死她才怪! 想走? 宇文洌哪是那么好糊弄的,杨雪身形才动,他只一个闪身,就把她堵了回来。 (为什么要撒谎,你不知道三弟现在很气大哥吗,你想大哥死吗!?) 宇文洌这个气呀,虽然他也觉得,洛怀若一定要追究叛臣被杀的事有点儿太过分,毕竟那些人真的都该死,而他杀他们,也是为先皇先皇后报仇。 但这个笨女人真的不应该出卖大哥好不好,如果三弟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千面王,也许会念在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上,对他网开一面呢? 他这样想有点儿自私是不错,但是人都不想死,何况他们小商王府苦守这个秘密十五年,终于到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这一天。 “我……王爷要我这么做,我没办法。” 杨雪使劲低下头,只觉得后脖子“嗖嗖”地进冷风。 以为她是狠心的人吗,要说起想宇文渊好好的,这些人里头,她不比任何人差! 可是…… 求你放过王爷(1) “洌,别骂她,这是我决定的事。” 宇文渊起身过去,拍拍宇文洌的肩,居然还笑了一下。 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可是,你没听三弟说明天请你喝酒吗,这---) 这酒绝对不是好喝的,若是依着一直以来洛怀若对宇文渊的恨,这酒没准就是毒酒。 “你别管我。” 宇文渊又一笑,轻抚着右手腕,伤口刚刚被洛怀若压得好痛,他明明感觉得到---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谁管你,我---) “咳、咳---” 宇文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才要骂更狠些,喉咙一阵痒,便咳嗽了几声。 “不舒服吗?” 宇文渊一时没有想到什么不对劲,顺口一问。 (没事……) 宇文洌却突然红了脸,很扭捏的样子。 哇咔咔,好可爱啊,这脾气暴躁的大男孩什么时候脸红过? 等一下! 宇文渊心中一凛,突然意识到什么,猛一下抬眸看他,惊喜莫名,“洌?!” 自从十年前被自己强逼着喝了哑药,宇文洌的嗓子已经全都坏掉了,别说是开口说话,就连一丝声音都不出。 可是现在…… 是不是真的啊? (呃……其实、其实秦露浓一直有帮我治哑疾,这两天总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别说她还真厉害呢。) 宇文洌自己其实也满高兴的,不过因为还是不能说话,所以才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大哥。 “真的吗?!那太好了,太好了!呵呵---” 再没有比更叫人兴奋的事儿了,宇文渊高兴得像个孩子,连连拍着宇文洌的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唉! 这个人啊,自己的事从来不放在心上,兄弟的事却一向瞧得比天大,做大哥做到如此份上,他的兄弟们该有多舒心啊…… 杨雪到底还是趁着兄弟两个说话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刚刚洛怀若的话她也听到了,洛怀若的这杯酒,一定没那么好喝,所以,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当然了,她也很清楚一件事,要想洛怀若改变主意,恐怕很难。 “皇上。” 鼓足了勇气之后,杨雪一把推开洛怀若的房门,走了进去。 “跟王爷这么久,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进我的房间居然敢不敲门。” 洛怀若负手而立,神情淡然,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等杨雪来。 难道他知道杨雪要说什么? 不知道秦露郁是没来,还是走了,总之现在她不在,说起话来也方便一些。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你是不是非要王爷死?” 杨雪不客气地顶回去,反正王爷要是死,她也不会独活,难道还怕了你洛怀若不成。 “你不想他死?” 洛怀若居然不气,神态更悠闲了。 “废话!” 杨雪白他一眼,王爷可是我喜欢的人,我亲他抱他还来不及,哪能想他死?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冷血啊? “所以,你要求到我?” 洛怀若还是一点都不气,眉梢眼角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杨雪越气,他就越得意,这什么人哪? “我---是。” 虽然现在杨雪已很不喜欢洛怀若,但……人家毕竟是皇上,而且还是他们这些人一手造就的皇上,他手上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呢。 所以,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是来求洛怀若放过宇文渊的。 求你放过王爷(2) “你求人,都是这样求的吗?” 洛怀若虽然还在笑,但这次他的笑容却变了,变得好冰冷,好可怕! 他是不是真的要把所有人都推离自己身边才会停手? “扑通---” 杨雪咬牙,重重地跪了下去,跪在洛怀若面前。 不知道是因为屈辱,还是别的什么,她眼前已开始模糊。 “皇……上,其实、其实王爷真的不是千面王,二、二少爷才是,求你、求你放过王爷……他、他为你和蕴皇后真的、真的做了很多---” 坏了! 这话是不是不应该说? 洛怀若不是最不愿意听什么“牺牲”不“牺牲”之类的话吗,万一又惹恼了他,王爷可就真的死定了! “秦露浓,我很确定一件事,是你自己要来找我,而不是王爷的意思,是不是?” 其实这个不用问,如果宇文渊有心求饶,刚刚又何必把事情扛上身。 而且洛怀若也不是个笨蛋,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真正的千面王就是宇文洌。 虽然刚刚他一听到这件事,也吃了一惊。 “我……皇上,你就给句痛快话,饶是不饶吧,反正我能做的事情不多,如果你一定要折磨什么人才能出气,我任你差遣就是。” 大概是明白哀声求饶结果也是一样,杨雪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泪,抬起头来直视着洛怀若。 “如果我说,不饶呢?” 洛怀若笑笑,却移开了视线。 是被杨雪这样的目光给吓到了吗? “你---” 杨雪怒极,说来说去,她这一趟算是白来了就对了,是不是? 怎么办呢? 好言相求也不行,讲道理也不行,这个洛怀若到底是吃什么的啊? 杨雪低着头,攥着拳,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洛怀若也不再开口,两个人这一沉默下去,屋子里的气氛就凝重到无法化开,难受死了。 良久,良久……之后: “秦露浓,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 洛怀若突然开口,倒把杨雪给吓了一跳,更因为他的话而莫名其妙。 “啊?” 等什么啊? 等着看还有什么人来替王爷求情,然后一块儿受你的折辱? 变态! 杨雪恨恨地想,在肚子里骂一句。 “你赢了,起来。” 洛怀若也不管杨雪能不能听懂他的话,摆了摆手。 “呃---” 拜托,洛怀若,我亲爱的皇上,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咱承认咱一直不聪明,行不行? “秦露浓,这次你真的赢了,去对王爷说,是你救了他的命,他会感激你,一辈子不离开你的,哈哈哈……” 洛怀若放声大笑,把杨雪抛在屋子里,悠哉悠哉地出去。 但奇怪的是,这次他笑的很清脆,很爽朗,很干净,很…… 这么说吧,他确实是在笑的,而且是很开心的笑。 什么情况啊? 杨雪怔怔瞧着他的背影,挠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了。 “哇啊,我的腿……” 杨雪刚一起身,膝盖却因为跪得太久而疼痛不堪,她忍不住地痛叫,差点再次坐倒。 “还有,告诉王爷,别忘了明天来陪我喝酒!” 洛怀若又扬声喊了一句,心情从来没有过的舒畅,花鸟草虫、亭台楼阁,所有一切在他眼中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值得存在。 秦露浓,你很好! 刚刚你若是拿母后的命来要挟我放过王爷,我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一直在等你说这句话,但,你终究没有让我失望! 所以说,你赢了,王爷身边有你,很好。 很好。 问题是--- “还是要喝?妈妈的!” 酒是毒酒吗? 有了宇文渊的血,蕴皇后今晨毒的时候,痛苦果然大为减轻,直让杨雪他们惊喜不已。 由此杨雪也想到,如果把宇文渊的血加进她正配制的解药中,会不会有奇效呢? 有了这个重大突破之后,杨雪简直兴奋得彻夜难眠,不断地试验着解药的药性,眼看着就快要成功了。 可麻烦的是,今天宇文渊必须要进宫去陪天杀的洛怀若喝什么酒,万一…… “王爷,我陪你去吧。” 虽然知道宇文渊不可能答应,杨雪还是要努力一下。 当然,关于昨天洛怀若说的什么……是她救了王爷之类的废话,她根本没说给宇文渊听。 “我自己去。” 如果洛怀若真的要他死,去多少人也没用的。 “可是……好吧。” 杨雪放弃无谓地努力,一声不响地低下头去。 “如果……小商王府就交给你,那时候因为有洛知仪在,我许你是我的侧妃,如今你就是小商王府的女主人,我的正妃,只是……” “你不会有事的!” 杨雪大叫,猛一下抬起头来,原来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她从来没奢望过宇文渊会给她什么名份,她原本以为宇文渊需要时间忘记洛知仪。 现在看来,不必了,宇文渊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何况洛知仪于他而言,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别说他心狠,别说他无情,实在是别人伤他在先,他终究要对不起洛知涵和洛知仪两姐妹中的一个。 所以,他真的不想再失去杨雪。 “还有,洌的哑疾就拜托你,昨天我听到他的声音,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 宇文渊轻笑,将杨雪揽进怀里,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很温柔,很温柔。 这一去是生是死都好,只要小商王府的人无恙,他无所谓了。 “王爷……” 杨雪哽咽着,咬破了唇也止不住喉咙里的哭泣声。 “傻丫头,莫要哭……” 宇文渊轻拭着杨雪眼角的泪,慢慢地,他俯下头去,快而轻地在杨雪唇上印下一吻,便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王爷!” 杨雪嘶声大叫,伸长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无助地颤栗着。 宇文洌则站在屋角,静静看着大哥离开。 他并没有追上去,也没有阻止大哥,是因为他始终有一种感觉: 三弟并没有真的要杀大哥…… 洛耀虽已被赶下皇帝宝座,洛怀若的身份也无人怀疑,但因为还没有举行正式的册封大典,因而这天启殿已经空了好多天了。 这一阵子的国事都交由叶绍得和盛名天他们打理,洛怀若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清闲呢。 一大早的,洛怀若就在天启殿摆下一壶酒,几碟精致的小菜,恭候宇文渊大驾。 “臣宇文渊,见过皇上。” 不必人通传,宇文渊直入天启殿,屈膝拜倒。 “王爷劳苦功高,以后在我面前都不必行大礼了,请坐吧。” 洛怀若眉眼含笑,很亲切的样子,而且还亲自把人给扶起来。 “谢皇上。” 宇文渊也不推辞,神色坦然地坐了下去。 “王爷,你是不是很气我?” 洛怀若也坐下来,手执酒壶,慢慢给宇文渊斟满,他自己的杯子却空着。 如果不是毒酒,他干嘛不喝? 冰释前嫌 “臣没有。” 宇文渊低垂着眼睑,双手置于膝上,神情不见丝毫异样。 就是因为内息耗损太大,他身体很虚弱,脸色也太苍白了些。 “你应该气的,你为我,为我母后做了那么多,我却一点都不领情,你当真一点都不气?” 洛怀若就着桌面把那杯酒推到宇文渊面前去,又慢慢收回手来。 “臣不需要皇上领情,臣只是希望,皇上能够做个好皇帝。” 这是宇文渊心里的话,真的,他一点都不气洛怀若,因为他知道,这些年来,他对他真的很不好。 别说是十几年了,自从洛怀若知道真相,开始对他冷漠、仇恨而疏远,他心里简直就无法忍受! 也就是因为如此,他突然明白洛怀若的感受了,所以,他真的不气他。 “我能不能做个好皇帝,我也说不好,要不然你看着我,成不成?” 洛怀若把玩着双手十指,说的话很叫人莫名其妙。 “皇上?” 宇文渊皱眉,他今天是来喝毒酒的,而且这酒已经在自己面前,不就等洛怀若一句话,他把它喝下去吗? 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很恨你,王爷,也许,你可以有别的法子保护我的,但你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 洛怀若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对于一些往事,真的不能再想了,不然,只会让自己痛苦而已。 宇文渊嘴张了张,又紧紧地闭起来。 没什么好说了,真的。 “但,我不否认,这也是最保险的一种,王爷,我佩服你,真的。” 宇文渊再皱眉,越说越不对劲了好不好,这毒酒要不要喝啊? “王爷,你教导我这么多年,费尽心血,我应该好好谢谢你,这杯酒就权当我的一片心意,请。” 终于到最后的时刻了吗? 宇文渊抿抿唇,半点也不见犹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等着那生不如死的时刻到来。 洛怀若的目光变得说不出的澄澈,他慢慢起身,慢慢撩起前襟,慢慢跪倒在宇文渊面前。 “大哥。” 他叫,双手抱拳,低下头去。 这一跪,重逾千斤。 而且,所有的话都已不必说出口。 宇文渊就那样坐着,不惊不惧,“大哥”两个字入耳,他嘴角绽开一抹笑意,骄傲的、自豪的、狂喜的#之类的。 “你现在已经是皇上,别叫我大哥,我承受不起。” 宇文渊扶起洛怀若,还不忘再拿话噎人家一下。 如果不这样,他真的会哭出来的。 但他绝对不能在三弟面前哭,那样多没面子。 “你还说?!” 洛怀若“大怒”,作势欲扑,宇文渊哈哈笑着起身躲闪,唉,这兄弟“自相残杀”的一幕,到底还是上演了。 “他什么时候转性子啦,害我白担心一场!” 天启殿门外,宇文洌和杨雪抱着胳臂,一边看好戏,杨雪一埋怨着。 (我早知道三弟不是真的恨大哥,他就是一时转不过弯儿来而已,也就你这样的笨女人,才会白担心。) 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宇文洌还好意思说别人呢,他要不担心,跟来干嘛? 天随人愿 最麻烦的一桩事情解决了,杨雪也就没有了前分顾忌,蕴皇后的解药很快就配了出来。 虽然她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解得了蕴皇后的毒,但这种情况之下,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有句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实话,“死马当活马医”。 “皇后娘娘,如果、如果这药不行,我、我---” 杨雪托着那颗血红的药丸,脸比药丸红两分。 “傻孩子,别担心,我没事的,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多活这些天,见到怀若,为先皇申冤,这些都已经是上天垂怜,了了我一桩心愿,我已很知足,无论结果怎样,我都认了。” 蕴皇后轻笑,毒时的痛苦虽然大为减轻,但弥漫全身的疼痛还是让她汗落如雨,谁又敢说她不是想要早点解脱? 无论能好,或者不好。 “那,皇后娘娘,你是不是要---要见一见皇上……” 话一出口,杨雪就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头。 什么嘛,她这分明就没多大把握,让蕴皇后先交代完临终遗言再死啊? 她吭哧吭哧地红了脸,直接不敢看蕴皇后了。 “呵呵,”蕴皇后轻笑,又皱了皱眉,“露浓,你真是个好孩子,心地纯良,渊儿有你照顾,很好。我原是想见一见萦萝的,现在想想还是先不了,若我能活,我们姐妹再好好说说话儿,如果不能,就当我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吧。” “……是,皇后娘娘。” 生死面前能够如此冷静的人,杨雪还真的是第一次见,所以,她佩服蕴皇后。 本来她还想说,薛昭衍为她做的事的,现在看看也算了吧,如果蕴皇后真的可以活下去,再让他们姐弟重逢也不迟。 不然,只会让他们更痛苦而已。 “药给我。” 蕴皇后伸手,杨雪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把那颗药丸递到蕴皇后手上。 门外,四个人,八只眼睛死死盯着那颗药丸,无一例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哥,大嫂的药到底行不行,母后会不会有事啊?” 最担心的人当然是洛怀若,可他就是没勇气当面看着蕴皇后把药服下去,所以躲在门外偷看好了。 “我也不知道,看天命吧。” 大概被洛怀若的一声“大嫂”给震到了,宇文渊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哎呀,小哥哥你放心啦,我姐姐可是神医,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也就秦露郁始终对杨雪自信满满,洛怀若都已经是皇上,她还是改不过口来。 当然,也没人要她改口,这样很好。 “是吗?我看她医术好像没那么高明吧,不然---” “吵死了,都闭嘴!” 洛怀若撇撇嘴,才要表高见,宇文洌已经不高兴了起来,冷着脸、沙哑着嗓子叱责一声,成功让所有人闭嘴。 一秒钟后。 所有人同时寻思过来,猛一下回过头,吃惊地瞪大眼睛,要把宇文洌给吃下去似的。 “洌?!” “二哥?!” “大哥哥?!” 你、你、你会说话啦!? 哇咔咔咔! 简直、简直--- “闭嘴!” 宇文洌叱得更大声,甚至连大哥都不放在眼里。 当然了,他眼睛里的笑意却是那么明显,甚至还满得意的呢。 所以,他对杨雪的医术才越深信不疑,不允许别人有丝毫的怀疑哦。 屋里的杨雪哪里有心思听他们打架,蕴皇后吃下她的药丸,就静静闭上了眼睛,好半天都没有什么反应。 “皇后娘娘?” 杨雪终于沉不住气,轻声叫她。 “嗯?” 蕴皇后倒是立刻应了一声,就是听起来很……疲倦的感觉,好像懒得搭理人。 “皇后娘娘,你、你觉得怎么样?” 杨雪愕然,有没有搞错,她的药是用来解毒的,不是安眠药好不好,怎么蕴皇后吃了之后,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没事,我很累,让我睡一会儿。” 蕴皇后轻轻摆一下手,慢慢躺倒下去,甚至还舒服地微笑了一下,然后就沉沉睡去。 呃--- 杨雪无语,挠挠头,又轻轻为蕴皇后把了一下脉--- 成了! 蕴皇后脉象 平稳,再看她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她、她的毒真的解了! “耶!” 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杨雪猛一下跳转身来,对着门口的他们竖起了两根手指。 通。 是心落回肚子里的声音吧? 四个人同时长舒一口气,再看一眼彼此,原来都已经流了满头满脸的冷汗。 “大嫂,有你的!” 洛怀若和宇文洌同时对杨雪翘起大拇指,被夸奖一下,杨雪还没觉得怎么样,就是被这一句“大嫂”给臊得红透了脸,笑又笑不得,恼又恼不得,可算是糗大了。 “我知道,你可以的。” 宇文渊轻笑,他已习惯两个弟弟这样称呼自己的心上人,听起来很温暖,很窝心。 “……” 此时说什么都已是多余,还是多抱一会儿再说吧。 你做我的皇后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择一吉日良辰,洛怀若登基为君,尊蕴皇后为太后,叶绍得与盛名天等人仍各司其职,大赦天下,举国欢腾。 洛耀弑兄纂位,天理难容,特赐毒酒一壶,命其自行了断。 大概知道大势已去,洛耀也没多做辩解挣扎,仰天狂笑三声之后,饮鸩而亡,以平民之礼葬之。 马豪揭洛耀有功,但亦参与当年毒害先皇之事,免其一死,配边境,终生不得回京。 能够捡回一命,马豪自是感恩戴德,即日携一家老小奔往边境,终了一生。 宇文洌虽诛杀叛臣,然杀人终究有违法度,被罚往军营服苦役一年,以示惩戒。 偷着说一句啊,宇文洌被罚到宇文渊的军中,还能苦着他吗? 谁让咱朝中有人呢,没办法。 至于本朝太子洛跃,因未曾参与老爹的阴谋,免其一死,革去太子之位,降为东海王,责其立即去往封地主持事务。 可怜的太子,本也胸无大志,就是苦恋杨雪一番,终没个结果,不免让人唏嘘。 但愿他能早日找到自己的良人,平安度过一生吧。 洛怀若感激二夫人为他们所做的一切,本想留她在宫中好生奉养,然二夫人在与蕴皇后见过之后,还是坚持回到小商王府安度晚年,洛怀若也就由了她。 不消几日,听到消息的薛昭衍兴冲冲地找上杨雪,杨雪便引他与蕴皇后相见,姐弟自然一番抱头痛哭,共述离情。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而顺应人心,唯放心不下洛怀若的,便是秦露郁。 “小哥哥,你都当了皇上了,可我还是喜欢叫你小哥哥,成不成?” “嗯。” 洛怀若胡乱答应一声,眼珠子乱转,显然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我要是想小哥哥了,能不能来看看?” 秦露郁其实挺郁闷的,她很喜欢小哥哥,可姐姐跟她说了,皇上身份尊贵,还要日理什么机的,没空天天跟她玩儿。 “大嫂,你看小露郁都快哭了,是不是对三弟……对皇上……嗯,嗯……” 一朝能够开口说话,宇文洌好像很兴奋,虽然嗓子还是沙哑得厉害,但至少不再是只能靠手来说话的哑巴,只要得空他就要说上几句,这份聒噪也不输杨雪嘛。 “那又怎么样,人家现在是皇上,怎么看得上我妹?” 杨雪闷闷地应一声,其实她不只为秦露郁担心,更多的是为自己。 既然一切都已定下来,秦露浓交代她的事,她也已经完成,那她是不是该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了? 那,王爷怎么办? 还有,她根本就舍不得离开啊! “小哥哥,你现在当了皇帝了,可不要再欺负人,拿人东西也要给钱,知道吗?” 那边的秦露郁还是不放心,叮嘱了又叮嘱。 呃…… 其实现在他已用不着自己去买东西,如有所需,只须吩咐一声,自然有人替他送到眼前来。 “我啊,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没人管着我,说不定我就会做错事。” 洛怀若扬扬眉,一步一步把这只迷途羔羊引到自己的陷阱里。 温柔的陷阱。 “那……你现在都是皇上了,有谁能管得了你啊?” 秦露郁皱眉,很苦恼的样子。 “这个吗,应该是皇后吧,你看大嫂就老管着大哥。” 为了骗秦露郁上当,洛怀若连这样的话都掰得出来。 有吗? 我管得了王爷吗? 杨雪讷讷着回头去看宇文渊,果然见他气鼓了脸:混账三弟,为了美色,连你大哥的权威都敢拿来说事啊? 你死定了。 “皇后啊?那,你快点找个皇后来管着你不就好了?” 秦露郁绝对是杨雪的妹妹,太后知后觉了。 “别人啊,我又不认得,也不喜欢,不然……你做我的皇后,继续管着我,不就行了?” 目的终于说出来,洛怀若眼睛里有狡黠的光在闪动,秦露郁茫然的样子在他看来真是可爱,真想…… 那旁众皆无语:立后是何等大事,哪能你说立就立的? “……那好吧。” 秦露郁想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扑通。 那旁众人皆绝倒。 这样就把立后的事给订下来了? 怎么看怎么像小孩玩过家家。 不过,这样就这样吧,谁让人家是皇上呢…… 我来自未来 皓月当空,夜凉如水。 杨雪坐在门前阶上,微仰着头望着浩翰星空,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 宇文渊把一件披风披到杨雪身上去,跟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王爷,你相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另外的时空存在?” 杨雪回过头来看她,眼神就跟湛蓝的天空似的,那么干净。 “另外的时空?是什么?” 似乎早料到杨雪会说出他无法理解的事,宇文渊神色很平静,淡然地看着她。 “就是……就是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些国家存在过啊,有一些人生活过,有一些事情生过……” 杨雪微微低下头去,这一刻始终要面对,她也无数次对自己说,要勇敢一点把真相说出来。 可是,在面对宇文渊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乱了。 她做不到不痛不痒的离开,这是她喜欢的人,她用生命在爱着的人啊! “然后?” 宇文渊还是很平静,难道他不知道,他跟杨雪终究是有缘无份吗? “然后……未来也一样啊,王爷,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在你生活的这个时代以后一千年,也会存在着不同的事,不同的人?” “也许吧,”宇文渊笑笑,“但那是一千年以后的事了,不是吗,我们何必想得那么远。”、 杨雪沉默,看来要宇文渊接受她是来自未来世界的事,还是太难了。 没准他会觉得她是个疯子。 “王爷,我……如果我说,我不是秦露浓,我只是占据了她的身体,我是另外一个人,我的真名,叫杨雪,你会相信吗?” 杨雪抬头,直视着宇文渊的眼睛,身子已开始抖。 “这就是你瞒着我和师父的事吗?” 意外的是,宇文渊居然丝毫没有吃惊,或者害怕,或者别的什么,只是眼眸越加清亮,望之深不见底。 “是的,王爷,我是来自未来世界的灵魂,我并不是真正的秦露浓,我必须要回到我自己的世界,我自己的身体里去,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反正话已经说到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说出口,杨雪闭起眼睛,不顾一切地大叫着说出真相,然后剧烈地喘息起来。 “你……非走不可吗,你舍得离开我?” 宇文渊轻声问,他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直以来杨雪表现出来的不同于所有人的异样,他已经意识到什么。 只是,他还是想用自己的爱把杨雪留下来,虽然他知道自己很自私。 “我……” 杨雪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宇文渊,她又何必走的这样痛苦? “好!”宇文渊突然击了一下掌,犹如壮士断腕一样,“你走吧。” “王爷?” 杨雪吃了一惊,猛一下睁开眼睛,你、你让我走? 原来、原来你对我的情意是假的吗? “我要跟你一起去你的世界,无论在哪里,我要跟你在一起。” 宇文渊笑着,把杨雪揽入怀里。 他不是一时冲动才这样说的,之前他就已经无数次地想过,无论杨雪有什么样的状况,他就是不会跟她分开。 “王爷……你、你说真的吗?!” 杨雪惊喜莫名,眼泪流得更欢了。 为了她,宇文渊居然舍得下这个世界的一切,要与她生死相随,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过,在走之前,我们再……” 宇文渊拿唇在杨雪颈项间摩挲着,想要…… “不要啦……王爷……嗯……会让人看到……到屋里嘛……” 尾声 (新文《三嫁王妃》已开始上传,敬请关注!) 几日后,宇文渊已交代下一切,准备与杨雪一起回未来世界。手打小说['']免费文字更新! 当然,他没有跟小商王府的人还有洛怀若说实话,只说他们两个要周游天下而已。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以后再说。 问题是,杨雪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到自己身体里去,只好到秦露浓坟上去拜祭,希望她可以托梦给自己,告诉她回去的方法。 “哇……哇……” 拜祭完回来,大概是太累了,还是别的什么,杨雪突然恶心得无法忍受,吐得天地变色。 “怎么了?” 宇文渊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紧紧地搀住她。 “我……王爷,我有个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我有了你的孩子。” 杨雪抹一把唇,喘着气说。 问题是,他们有了爱情结晶,这是天大的好事好不好,杨雪怎么能说是“不好的消息”呢? 还是因为她觉得,在就要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怀孕,是件很麻烦的事? “你是说……哈哈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哈哈哈……” 宇文渊那叫一个惊喜莫名,放声大笑,吓得杨雪缩起脖子来,很无语地看着他。 “呃……孩子他娘,你看你现在有了身孕,身子很娇贵,不如……我们先不要回去,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再说这事,好不好?” 宇文渊这口改得还真是快,不大会功夫就把杨雪升级为“孩子他妈”了,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变得无比温柔,无比有耐心,杨雪根本就拒绝不得。 “这样吗……也好。” 宇文渊说的不无道理,她现在占据的是秦露浓的身子,如果她的灵魂离她而去,这个孩子可就要胎死腹中了,这太残忍。 “呵呵。” 宇文渊得意地笑,简直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 唉,回不去了。 杨雪无奈的想。 十个月后。 某天。 “呜哇……呜哇……” “恭喜王爷,王妃娘娘生了个千金!” 接生婆抱着小小软软的生命递到宇文渊手里,这个刚刚才走马上任的爹激动得浑身都在抖,几乎抱不住自家的宝贝女儿。 “女儿,我的女儿,我的……” 当然是你的,谁敢跟你抢。 宇文渊疾步入房,刚刚生完女儿的杨雪累得满身满脸的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谢……” 宇文渊哽咽着,却只说出这两个字来。 “谢……什么,女儿是咱、咱们的……” 杨雪疲惫地笑笑,有宇文渊在,她无比安心。 “对了,阿雪,你看咱们女儿这么小,咱也不能带她穿越时空,是不是?不如,等她大一点,过个两三年,再回去,你说呢?” 宇文渊,你个赖皮鬼! 杨雪简直就要火冒三丈,却又不得不承认宇文渊说的是事实。 万一女儿真的有个什么,宇文渊还不得找她拼命啊? “……好吧。” 无奈,只好再等! “呵呵。” 宇文渊得逞似地笑,不住逗弄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却见她基于生命本能,正不断蠕动着粉嫩嫩的小嘴,可爱死了! 三年后。 “越儿,你慢一点跑,小心摔了!越儿……” 杨雪气喘吁吁地跟在女儿宇文越后面,简直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她都怀疑宇文越本来应该是个男孩子,临到头了才转了性别,不然怎么会这么调皮,简直连一点闲空都不给她? “咯咯,咯咯……” 杨雪越是追过来,宇文越就跑得越快,还笑得跟小母鸡似的,气死人了! “阿雪,别骂越儿,让他们看着她好了。” 宇文渊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没问清楚就护着女儿先。 问题是,杨雪骂他女儿了吗? “调皮鬼!对了,王爷,你看咱们女儿也这么大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杨雪喘过一口气,这件重要的事又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这个吗,好啊。” 宇文渊扬扬眉,无所谓的样子。 “好,那我现在去准备----哇……哇……” 那一幕重新上演,杨雪连苦水都吐了出来。 “我的爱妃,你又怀孕了,回去的事,再说吧。” 哈哈哈! 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 “宇、宇文渊,你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 杨大小姐,孩子她娘,你慢慢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