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韶光》 第一章 琪西花语 又一年的入冬时节,是不是注定是个多雨纷扰之季? 郁婉西坐在偌大的玻璃橱窗前,雨点随风斜劈敲打着玻璃,肆虐而激烈。一只小虫子顺着玻璃不断向上攀附,爬上一点,下滑一点,再向上爬再滑落,周而复始,坚持不懈。生活亦如此,总是在不断的往上跳,不断的挣扎,到最后精疲力竭,便只能随波逐流,可谁又能说压抑的安逸不是平淡的幸福呢?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郁婉西懒得动一下,直到电话在响了很久后停顿,然后又重新再响起,郁宛西似乎才意识到今天刚放了小玲的假,现在这家店只唯有她一个人守候。 郁婉西绕过满地的花圃,拨开满桌绫乱的花束,花店里到处是凋零的花瓣,处处弥漫着花香,还有残花的凋残味,混合在一起,味道十分怪异,隐隐地有些难闻。郁宛西常常莫名地想要窒息,但即使这样,她还是努力地经营着这家花店,不是因为生活所迫,那是为什么?因为宛琪吗? 郁宛西伸手抡起电话,温柔清脆的招牌声音,如机械语音般复制:“您好,琪西花语。” “你好!现在能帮我送几盆花篮过来吗?” 这家花店甚少有老顾客,郁宛西迅在记忆中搜索此声音,一时无果, 便问道:“请问你是?” “我这边是萧宛酒店。明天一早我们酒店开张,可是原本订的那家花店出了些状况,送不过来了,你能现在帮我们送过来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容不得客套的周旋便直奔主题。 郁婉西甚是为难,现在店里只有她一个人,就算是以最快的度,配起所有的花篮,搬货,送货也是一个问题,而且又是下雨天。 “老板娘,求你了。就算帮帮我这个大忙,以后我们酒店的花都在你们花店订了。拜托了,你不送过来,我真的要砸饭碗了。” 郁婉西禁不住这种软磨硬泡,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独自在雨天开车,还是略有心悸,雨刷器不断地扫过前挡玻璃,视线依然模糊,郁婉西费力地行驶着,心里想着如果让邵士森知道她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还冒雨送货,估计又是一通不冷不热的责备吧! 想起邵士森,郁婉西的心里依然感觉粘稠不自在,好像突然被蜘蛛网缠住的蝶,想扑闪翅翼,挣扎逃脱,却又无可奈何,最后任其俘虏……只是她和邵士森之间到底是他俘虏了她还是她禁锢了他?纠纠缠缠,纷纷扰扰,谁又能说的清呢? 艰难的搜索行驶下,郁婉西终于找到了中兴路68号,在滂沱的大雨中,那几个赤金大字也如雨中水花般朦胧,刚才她似在电话里听到“萧宛酒店。”只是一念之间的心颤而已,原本以为不过是同音,却没想到还是同字同形,但此萧宛非彼萧宛,故事不同,意义也不同。年少轻狂的承诺或者说梦想,经过岁月与生活的不断冲刷,然后沉淀,最后也只不过像郁婉西此时此刻这般一笑而过。 第二章 扎心的仙人掌 只是郁宛西没想到她可以对曾经共同谱下的梦轻笑而过,却无法对那个共同谱梦的人潇洒而对,她只是没准备好,也从来没想过做这样重遇的准备。明明早已经将那段血肉模糊的过去用毕生的眼泪永远地尘封了,可是为什么生命如旋转木马般,兜了一圈,转得头晕目眩,转得天荒地老,却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遇到原来的人。 当电梯的门一开一合地隔绝着一里一外全然木化僵硬的两个人,旁边的人皆面面相觑,疑惑重重,又不敢莽然说话,连流动的空气也在这一刻凝结。 身后传来尖锐的女声,将中穴的两人都清明过来:“老板娘,你送过来了,真是太感谢你了。”曾助理边说着边走过来,很快看到电梯里的叶萧岑,自知鲁莽,恭恭敬敬地喊道:“叶总”。 这一句叶总,也将郁宛西唤醒,原来“萧宛酒店”不止同音,同名,同字,还是同一个故事,同一个人。 多年后,当爱逝去,当恨沉淀,再翻出来也只不过是源源不断的痛,郁宛西转身已经没有眼泪,再也不会有眼泪,只是这个人,这个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再呆,再面对。 记得小时候,她以为仙人掌是一种温顺普通的植物,便伸手去碰,那一次的扎痛让她刻骨铭心。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当时的疼痛,可是从此她却不再去碰仙人掌,每一次都躲得远远的,不再受其伤害。 而叶萧岑就是她一辈子的仙人掌,永远也不想再触碰,郁宛西踉跄的脚步打翻了几盆花篮,慌乱的跳跃过,便仓皇而逃。 电梯的门再次合上,站在电梯里的叶萧岑忙按下开门键,跨步跑出电梯,急追上郁婉西,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她看他的目光是如此冰冷,无爱无波,无恨无央,但她的眼睛不再那么清澈,深底处隐埋着看不见的痛和泪,让人看了如此心痛难抑。 叶萧岑原本想过再次遇到她,他会有千言万语和她倾诉,可是迎上这样一双陌生冰凉的眸光,竟让他的千言万语硬在喉间,抑在心口,难以倾倒。“宛西,这几年你过的好吗?”他的声音低哑,沉沉的,像要把什么拉下来似的。 郁宛西冷冷斜瞥一眼此时此刻低眉顺眼的叶萧岑,这还是原来那个霸道,无法无天的叶萧岑吗?再上下打量叶萧岑,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披穿在他伟岸的身躯,果然也是个衣冠楚楚的公子之相。 “我很好,请放手。”郁宛西再低头看了看他抓着的手臂,冷冷地命令道。 面对忙碌穿梭的工作人员,叶萧岑适时放开手,依然低哑着声音说道:“宛西,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郁宛西不可自抑的轻哼一声,找我?然后是不是要说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对她朝思暮想,想得日夜憔悴,然后又奋图强,凭借自己光明或者不正当的手段终于开了这家不大不小的“萧宛酒店”,圆了年少轻狂时的那一年,他对她许下的诺言,圆了年少的梦……可是已经历经千疮百口的这颗心还会在乎这小小的城堡吗那不过是小时候堆玩的积木,一推便倒。 “明天是酒店开张的日子,也是你的生日,”叶萧岑费力而小声的说着,他希望她能因为他刻意选在这样的日子开张能有一点点动容,即使没有感动,然而郁宛西只是冷冷的讥笑让他寒了心。 生日?明天是她的生日?多少年了,她已经不过生日多少年了?因为她的生日是多少人的忌日,也是她一辈子的悼念日。 郁宛西冷冷淡淡地从他身边走过,留下阵阵幽香,那终究是他再也捕捉到的… 第三章貌合神离 景物再朦胧,在偌大的城市里,却还是能准确无误地摸索到那个家的位置。人总是在习惯中认知,在习惯中习惯并且沉沦,只是郁婉西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所谓家只是那处房子构成的城堡,还是住在房子里的人相互拥有的港湾? 郁宛西下车才现车里没有备伞,索性淋雨走进去,只是没有想到原来雨是这样冷,这样冰,打落在身上还有微微的冷痛感。 拿出钥匙,打开家的门,客厅里的电视停留在一成不变的cctv-5,邵士森唯一看的娱乐节目。 郁宛西换下拖鞋,拿了块干毛巾擦拭着自己湿嗒嗒的身体,邵士森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了看郁宛西,并不十分厚沉的镜片在灯光的打耀下,闪着光片,郁宛西看不到玻璃镜片下那双幽深如井的瞳眸,很多时候,郁婉西觉得自己是个很懒的女子,懒得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也要去了解一个人,即使那个人是整日整夜睡在自己身边的亲密爱人,她也不要去看得太明白,太透彻,傻人有傻福,稀里糊涂地逆来顺受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换得表面的平静和安逸。 “你又没带伞?”邵士森平稳无波的声音传来,带着并不明显的责备,郁宛西对这样的小小责怨早已习以为常,随意“嗯”了一声,顾自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热水器从冷水转换成热水需要一段小小的过程,郁宛西一件一件褪下所有的衣衫,平面镜中呈现尚算完美曼妙的身体,然后在这表面的完美之下,内里却是看不见的残缺。 水温渐渐趋高,袅袅雾气弥漫这间宽大的浴室,镜面也渐入朦胧,既然是看不见的内伤,那就永远埋在心里,直到腐烂。 郁宛西从浴室出来,走进房间,邵士森已经半躺在床上,专注地看一份报纸,见郁宛西进来,并未从那些铅字中移开一下目光。 郁宛西也习惯这样的平静,顾自走过去,拉开被床,半躺下去,也拿了本杂志,随意翻了几页,觉得无趣,又扔到一边,躺睡下去。 邵士森斜眼看了看她,也放下手中的报纸,关上灯,睡下去,房间里很静。郁宛西听着屋外的雨声,细数自己并不规则的心跳声。 “明天我们先去接阳阳,再去看宛琪。”邵士森的声音在寂静压抑的空气里破碎地溢淌出来,粘稠的液体也终于将她蠢蠢欲动的羽翼轻而易举地黏贴住,控制住,差一点,她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一辈子的罪人,不过是赎罪之身,就应该一辈子都鞠躬尽瘁,无怨无悔。 郁宛西如梦呓般轻轻“嗯”了一声。 “你那花店不喜欢,就别开了。”邵士森叹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说道。 “没有不喜欢。”开花店一直以来是宛琪的心愿,从小,宛琪总喜欢采集很多不知名的野花,但总会给他们取非常好听的花名,编想很多新奇的花语。 第四章梦靥 可郁婉西从来不知道如何照顾不同的花,如何能让它们的生命绽放得更加绚丽灿烂,更加长久些。 也因此这么多年来,她经营的花店只是勉为其难地维持着,毫无利益可言,甚至都支付承担不起昂贵的房租费,好几次频临倒闭,但最后还是自不量力地坚持着。 “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画画。”邵士森继续说道。 画画?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久得连她都忘了。 邵士森轻微的叹息声揉碎在空气里,低哑的声音几不可闻,“宛西,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是呀!何苦呢? 夜越来越沉,窗外的风声夹杂着雨声,肆虐地呼啸着,郁婉西沉沉的合上眼皮,关上疲倦纷扰的一天。 在梦里,郁婉西赤脚踩在泥巴上,翻开一块块石头,石蟹从泥堆里钻出来,郁婉西欣喜之余,走得越来越远,泥巴陷得越来越深…… 郁婉琪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她的脸是那样惨白,白的毫无血色,郁婉西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突然一袭浪卷将她冲散,当郁婉西回头时,郁婉琪已经被狂浪卷走而去,滚滚的海涛依然扑打着,翻滚着,郁婉西在狂卷的浪涛中嘶喊着,痛哭着,直到风平浪静,并不湛蓝的海港上飘散开一路的殷红,细碎的粼光像梦一般闪耀,郁婉琪温婉的笑影依然映衬在海面上,顷刻便支离破碎…… “宛琪,宛琪…”郁宛西分不清梦还是现实,手舞足蹈地喊着,泪水婆娑。 “宛西,宛西。”另一个声音从另一个时度,另一个空间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拍打她的脸庞,又用力捏了捏她的耳垂。 郁婉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邵士森充满忧虑的眼睛,郁婉西迷茫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邵士森,刚才他叫的是宛西而不是宛琪吗? “做噩梦了吧?”邵士森见郁宛西醒来,刚才的忧虑不复存在,替换之的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 郁宛西从来没把太多的时间花在研究一个人的内心上,起身下了床,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又习惯性地在橱窗的角落里找到一瓶小药丸,倒了一颗又烦躁的倒了一颗,想一并吞下,却突然停滞住,拿起小药丸仔细研究,眉心拢皱,肯定之下,急步走到房间。 邵士森依然侧身睡着,以郁宛西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 “邵士森,你凭什么擅自换掉我的药?”郁婉西气急败坏地吼着。 邵士森并没有立刻翻过身,或者坐起身直视怒气重重的郁婉西,身体依然一动不动,只是用极其平静的声音说道:“安眠药多吃对身体不好。” “这是我自己的事。”郁婉西不客气的低声回道。 邵士森慢条斯理地坐起身,他的眼睛因为一直带着眼镜,有些凹陷进去,瞳眸也并不集聚,相反看起来有些涣散,慵懒,强压的平静下带着隐隐的颤波,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我只是一个替代妻子。“郁婉西冲口而出,迎来邵士森晦暗不明的眸光,即刻避过,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邵士森纠缠,绕道回到自己的床侧,伸手熄灭灯,房间顷刻陷入黑暗,依然相背而睡,窗外依然风雨交缠,深浅不匀的呼吸声也被风雨声所淹没。 第五章一家三口 翌日,雨依旧缠绵而下,若不是看了时间,如此阴沉沉的暮空恍若还是夜暮时分。 郁宛西醒来的时候,床侧已经空空,郁宛西换上一套简便的衣服,走进洗漱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脸色略显蜡黄,眼睛浮肿不堪,空洞得毫无生气,深叹一声,原来内心的苦痛挣扎换之表里竟是这么憔悴。 郁宛西快地整理好,走出洗漱间,走下蜿蜒的楼梯,邵士森抬头看了她一眼,平淡地说道:“先过来吃早餐吧!” 郁婉西意外地现今天的早餐加了几个鸡蛋,疑问的目光看了看邵士森,而后者只是专注于今天的报纸,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感**彩,郁婉西自嘲地嘴角一扯,她的生日,宛琪的忌日,阳阳的生日,世上的事情有多少是如此讽刺痛苦地串联成,死的人永远长埋于地下,而活着的人却永远背着沉重的十字架,或者小心翼翼或者在痛苦的缅怀与煎熬中度过…… 只是自从那一年,郁婉西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吃完饭我们先去接阳阳。”邵士森终于放了报纸,喝了口牛奶,说道。 郁婉西食不知味地吃了一点,便随着邵士森,去了阳阳所在的幼稚园,当小小的阳阳牵着老师的手出来时,郁宛西的脸上出现难得的笑颜,以邵士森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漾在左唇角的浅浅酒窝。 阳阳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翘而盼的邵士森和郁宛西,急忙挣开老师的手,飞跑过来,扑进郁宛西的怀里,小小的脸在郁宛西的脖子里蹭娑着,稚声稚气的撒娇道:“妈妈,我好想你。” 每每这时,郁宛西心里膨胀的幸福总能掩盖所有的阴霾。 “那只是想妈妈,不想爸爸了吗?”邵士森半蹲下身子笑道。阳阳放开郁宛西又扑到邵士森的怀里,圈住他的脖子,甜甜笑道:“爸爸还吃醋了?” “是呀,爸爸吃醋了?”邵士森边说着脸边往阳阳小小的身子里蹭,惹得阳阳不停地咯咯笑。 郁宛西站在一边,温柔地看着阳阳,抚抚他的头,如此幸福甜蜜的一家三口,如影像般定格在一瞬间,就这么永恒下去,那是多么美的一件事,只是生活总不能如人所愿,而心也常常逆道而行,他和她的婚姻从开始就是荒谬的结合,也注定飘摇在风雨之中,只是谁也不知道,最后的最后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在驱车去往的路上,邵士森和郁宛西的心情一直是压抑的,可小阳阳则不同,一路上开心雀跃,讲着这一星期老师讲了什么课,每天吃什么,哪个小朋友又尿裤子了……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五彩缤纷,手中永远挥舞着水彩笔描绘出五颜六色的世界,他们的心总是单纯得透明,而成年人的世界到底是由水墨泼洒而成的随心所欲?还是紧紧环扣的无可奈何?终究不是黑与白,是与非的世界? 给读者的话: 谢谢亲的砖砖,第一天就看见砖了,小开心一下! 第六章祭拜 郁宛西不知道是邵士森之所以每次回来刻意避过那段蜿蜒长曲的小巷,是他低调地不想炫耀他的成就,还是因为他也害怕在那条路上想起郁宛琪?每一次回来若不是为了祭拜外婆和郁宛琪,还有父亲,郁宛西想,她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绕过这个小镇最繁华的街道,顺着几乎没有人走的小路,曲折来到这片并不湛蓝的海港。 阳阳盯着墓碑前略显泛旧的照片,那时的郁宛琪总是笑得温婉含蓄,在右唇角漾起的酒窝总是那样深旋,而郁婉西的酒窝则长在左边,记得以前外婆说过,那是你们上一辈子就点下的缘,注定这辈子要做姐妹,只是现在郁宛西左边的酒窝依在,而漾于右边酒窝的郁婉琪却只能在这些旧照片里依旧温婉而笑。 “妈妈,大妈妈长得好像妈妈呀?”阳阳突然现新大陆般高兴地说道。 邵士森亦抬头看了看郁宛西,郁宛西的眸光轻转,泛泛盈水,拉着阳阳说道:“阳阳,那不是大妈妈,那是你的妈妈。” 阳阳瞪着迷茫的眼睛看着突然有些反常的郁宛西奇怪地问道:“那妈妈不是我的妈妈吗?” 郁宛西还想再说什么,邵士森拉过郁宛西,对有些混乱的阳阳温柔地说道。“妈妈还是妈妈,阳阳有两个妈妈,一个大妈妈,一个妈妈,阳阳是最幸福的宝宝。” “那爸爸呢?阳阳是不是也有两个爸爸?”阳阳开心拍着小手,问道。 邵士森笑笑,捏捏阳阳的小脸蛋,笑骂道:“真是个贪心的小东西。”抬头略有些责备地看了看郁宛西。 郁宛西理了理一时的情绪失控,敛起眼角的泪水,目光望向远处,不管望得再远,却依然是沉沉暮空和头顶飘浮沉压的层层黑云,看不清,分不明,望不到之后的永远在哪里? 邵士森顺着她目光而望的方向眺远望过去,依稀可见暮色下有些许灯火点亮,有人家还在炊烟而起,这个古老的小镇,这个记忆中的古镇,是否还如从前那般静谧,宁和?只是如此宁静的小镇都是他们所有人刻骨铭心的痛,是所有故事中的人的万劫不复。 “要回去看看吗?”邵士森似问非问,心中感慨万千。 “不,那个地方,我永远也不要再回去,”郁婉西立刻紧张地否决,那生她养她的土地却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重归的故里。 记忆中的那条铺满鹅卵石子的小路,那条蜿蜒折曲的巷子,经过无数场大雨的洗礼,却怎么也洗不净流淌飘散开来的那抹恐怖的红色,从此,那个小镇也在她的脑子里形成用血谱成的不归路,还有这片海,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无数次她在这片海里看到郁宛琪破碎血色的笑影,看到父亲阴沉可怖的脸,慢慢地沉入海底,灰飞烟灭…… 邵士森在心底里暗叹了一声,郁宛西,你的“不”到底是因为宛琪还是因为叶萧岑?或者因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又或者因为自己… 第七章破碎家园 第二卷回忆如风似水 十几年前 这个夏天过得漫长而闷热,树上的蝉鸣没完没了地喧嚣着,当午的太阳烤热这个小镇的每一寸土地,大道小巷偶有几许行人也是匆匆而过,这个时候,大家更想安静地呆在家里,享受即使是一个小小风扇带来的微微凉意。 郁宛西坐在一张木椅上,椅子会时不时地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声,这把椅子父亲返修了数次,椅面上有七歪八倒的几颗泛锈的铁钉张扬着,如果不是很熟悉这张椅子的习性,坐在上面就算不摔跤也非得被钉子扎得体无完肤。 此时椅子所出的吱呀声完全听不见,被震耳欲聋的敲打声,碎裂声,破骂声,啼哭声所代替,郁婉西木然地看着“相濡以沫”的夫妻又上演一场又一场几世怨偶的“仇战戏码”,漠然地看着郁宛琪哭啼着求父亲与母亲休战,仿佛她不过是个局外人。 贫贱夫妻百事哀,或许真有它的道理所在,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的夫妻或许只适合生活富足,无忧无虑的夫妻。 不管是因为生活的所迫还是因为感情的疏离,父亲与母亲从郁宛西还未记事就再也未停歇过战争。 记不得是在几岁时,也是在一个夏天,父亲在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母亲不停地抱怨着,直到父亲手中的那瓶酒被砸碎,也宣告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那时的家里似乎很少有一样完件,母亲在房里收拾着简单的衣物,想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去,郁宛琪一直拉着母亲,哭着,求着,只有郁宛西缩在角落里,偷偷地用玻璃碎片划过自己的脚面,看着不断汩流出来的血液,始终不哭一声,郁宛西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血她的痛时制止了这场愈演愈烈的战争,还是母亲屈服了在郁宛琪的眼泪里。 慢慢长大之后,随着父亲与母亲永不停歇的战争爆,郁宛西也不再犯傻,用这样自残极端的方式去阻止源源不断的大吵小闹。 吵吧!摔吧!闹吧!郁宛西既不像郁宛琪那样楚楚可怜的求着哭着,也不再用最傻最极端的自残方式来阻止他们一时的休战。她学会了漠然处之,慢慢习惯将自己孤立于战争之外,就好像现在,恍若一个看客般的事不关己。 只是郁宛西也是在后来才明白,父亲不管怎么和母亲吵,怎么骂母亲,他还是想和母亲在一起,或者说还是很爱母亲,因为他摔的锅盆碗筷都是家里最不值钱最破旧的东西,他还是想要那个家的,只是母亲却不然,即使她曾经或许爱过父亲,可再美的回忆也抵不了这些年的磕碰和无休止的争吵,母亲曾经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嫁给性格倔强却又一事无成的父亲,原本就是一个童话,只是童话终究不能在残酷的现实中演绎,不然只会破碎不堪的下场。 郁宛西有时候想,也许这个童话的起始就不是单纯的相恋,或许是某种阴暗下的无奈。因为在母亲的眼睛里,郁宛西从来没有看到过母亲对父亲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 第八章残破的成年礼 母亲离开的那天晚上,天气很闷很热,雷声一直轰轰地响彻,却迟迟不落下人们期盼已久的雨,一场夏雨至少能带去连日来的闷热。 在黑暗的房间里,一道闪电在瞬间中闪亮。恍惚间,郁宛西似乎看到含泪的母亲幽幽地望着她,印象中的母亲很少用这种静柔,哀伤的目光看着她,母亲更多时候是看郁宛琪,郁宛琪是郁婉西的姐姐,但郁宛琪的性格更讨喜,温雅恬静,楚楚可怜,她更像母亲,而郁宛西的性格更像父亲,固执,偏拗,倔强,甚至叛逆。 闪电终于只是一闪而过,母亲模糊的影象随光晃动一下,便与她哀伤的目光一起落入黑暗,郁宛西在一声破碎的叹息中复又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雷落地响彻,巨大的雨点也随之落下,窗外明明吹来难得的阵阵凉风,背脊处却是阴风习习,阴冷交替的汗涔濡湿了单薄的衣衫,然而身体里却传来异样的粘稠,闷热与不适让她从沉闷中醒来,用手去触摸那块黏黏的液体,通过一闪而过的闪电光亮,她看到自己满手的血迹,惊呼了一声,想去喊睡在旁边的姐姐,然而竟然是床侧空空,郁宛琪却不知在何时离开了房间。 郁宛西慌乱地下床连拖鞋也顾不得穿上,赤脚跑了出去,身体里那般陌生的温热液体还在缓缓下淌,郁宛西害怕得只想找到姐姐和妈妈。 “妈妈,我们不能丢下妹妹。宛西最怕打雷,她醒来会害怕的。”郁宛琪的泪在雨水的冲刷下看不清透。 “宛琪,妈妈现在没有能力再带宛西,妈妈答应你,等我们生活稳定了,再来接宛西,好不好?”以宛西的角度,只看到母亲萧凉的背影,还有这凄婉的声音夹杂在雷雨中,像是声声的哀嚎。 “那我们就不要走了,妈妈,我们为什么要走?我们都留在这里,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这样不好嘛?”善良的郁宛琪总是这样对母亲哭求着,在雨中,相依相偎的两母女紧紧拥抱哭泣在一起。 接下来的一切郁宛西不想再看,在转过身的那瞬间,突然的闪电亮如白昼,郁宛西看到在另一房间的窗口上,闪过父亲阴晦不明,绝望而悲痛的脸,后来成为郁宛西对父亲最深回忆里的定格。 郁宛西的记忆突然被拉到遥远的那一年,那时候的郁宛西还很小很小,小得父亲只用单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高高举起,好像也是在这样大雨滂沱的夜晚,母亲抱着稍大点的郁宛琪,背上背着简单的行李,在跨出家门的那一刻,突然的雷电惊天动地响彻,父亲将瘦小的郁宛西高高举在半空中,下面是黑洞幽深的井口,那一声如狼嚎般绝决的扬言,成功地让母亲停下脚步,依然留在了这个家,留在父亲的身边。 郁宛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被彻底吓傻了,吓呆了,从此不易哭也不易闹,小小年纪总是显得死气沉沉。 而今天,郁宛西的成年礼就在这样的雷电交加,生离死别的悲与痛中完成,那一年郁宛西十四岁,郁宛琪十六岁。 裹着陌生的腹痛,揣着内心的凄婉,郁宛西蜷缩在床角,手指像个婴儿般放在嘴里,死咬着,倔强得不让那滴泪落下来浸湿枕巾…… 母亲走了,毅然地选择带乖巧的郁宛琪,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也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原本就不完整的家现在也只不过是形式上的完全破碎而已。 可是那一晚母亲走了,却没有带走郁宛琪。 给读者的话: 谢谢大家支持,此文豆会坚持一天二更至三更,一般时候都三更! 第九章姐妹 翌日,郁宛琪乖巧地担起家庭里碎琐的劳务,仔细地去收拾郁宛西绫乱的床畔。 郁宛西抢过郁宛琪手里自己污渍的衣物,嗫啜着说道:“我自己来洗。” 虽然郁宛西心里清楚郁宛琪之所以没跟母亲走,是因为在郁宛琪的心里还惦记着她这个妹妹,原本应该感激涕零,从此姐妹更应该相依为命,不离不弃,心无介蒂才对。却不知为何,在郁宛西的心里总是藏了一根看不见的刺,有时软软的,并不伤害,有时却在不经意时深深地扎痛你,郁宛西很多时候总是分不清对郁宛琪的感情,有感激,有温暖却也有妒恨。 其实郁宛西也是后来才慢慢明白郁宛琪的执着留下,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而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邵士森。 一场雷雨过后,第二天的天气迎来正如人们所期盼的清凉,湛蓝的天空,一如清洗般的澄亮清透,隐隐的白光也不那么炽热, 郁宛西如往常一样推上脚踏车,将书包放在车篮上,开始新的一天,什么都不曾改变,如同昨天,如同前天,只是在昨天晚上她的母亲走了,离开了这个家,并且从心里上抛弃了她。而她也是从这个时候努力地对母亲的记忆一点点的擦掉,直到越来越淡,淡的几乎再也记不起母亲温柔的笑。 “宛西,今天你别自己骑脚踏车了,我来带你吧!”郁宛琪看了看郁宛西隐喻地说道。 郁宛西这才感觉到在自己身上的另一质变,原来在昨天晚上她的身体已经进行了一次蜕变,已经是成*人了。原来这个变化还是让她有诸多不适,但对郁宛琪的好意仍倔强地摇头拒绝。 郁宛琪并不理会,顾自把郁宛西的书包拿过来放到自己的车蓝上,厚厚沉沉的书包放在前车篮里摇摇晃晃,郁宛琪用手板正了一下,推出脚踏车,喊了声还怔忡在那里的郁宛西。 郁宛西终于顺从地坐上郁宛琪的后座,弱声问道:“宛琪,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那个?为什么我都不知道。”郁宛琪大郁宛西两年,但郁宛西从来不叫郁宛琪姐姐,从来都是以名字直呼,父亲与母亲说过她几次,却对她无可奈何,郁宛西计算着,她十四岁就来了,那么她的姐姐应该比她早两年就来了吧,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呢? 郁宛琪费力地蹬着脚踏车,说道:“你比我早,我十五岁才来的,妈当时还担心的要死,偷偷地给我吃过补药,怕我成*人得慢。”郁宛琪说完这话又陷入黯然,从今天开始她们都没有妈妈了。 而在郁宛西的心里是另一种黯然,如果有一百分的爱,那么她的母亲给了郁宛琪八十分,而留给她仅只有二十分。这是郁宛西从小的概念,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她连这个二十分都好像遗失了,或许从来不曾存在过,从来不曾拥有过。 第十章邵士森 “宛西,宛琪!”邵士森绕过一个弯,看到正骑在前面的郁宛琪和郁宛西,便扬声在后面喊道,一边用力蹬着脚踏车追赶而上。 “宛西,你今天怎么让宛琪带你?是身体不舒服嘛?”邵士森正处在变声期后期,声音听起来还是别扭。 郁宛琪侧头看了看邵士森,霎时,薄如蝉翼的脸上晕染出浅浅粉红,红至后脖,那时的郁宛西还不十分明白这其中的隐含,但听邵士森这么**裸地问自己的身体是否不舒服,身体里传来的不适感着实让她有几分尴尬和不自在,生气地撇嘴道“要你管。” 邵士森想来对郁宛西这个小刺猬的不客气习以为常,哂笑道:“你们那辆脚踏车没有气了,宛西,你坐我后面来吧。” 郁宛西低头看了看,还真是,再看看郁宛琪的费力,加之前面还有陡坡,权衡利弊下,便下了郁宛琪的车,坐到邵士森略显高的后座。 郁宛琪的车一下轻空了,心里莫名的有丝空荡,好像将她心里的某一块东西搂了去,有些失落地看看郁宛西坐在邵士森的后面,双手随意地扯着邵士森如斗蓬吹张起的白衬衣,郁宛琪的心里更是隐隐泛酸。 “宛琪,我带着宛西跟你比赛,看我们今天谁能先冲上前面那个坡。”邵士森笑着用力一蹬,已经先冲了上去。 郁宛西原本就没坐踏实,又突然这一动荡,身子一摇晃,脸一下冲撞到邵士森的后背上,鼻子被撞得疼酸,在郁宛西捂着酸红鼻子大叫,邵士森已经停下车,手忙脚乱地道歉,伸手去抚摸郁宛西翘挺的鼻子,却在那刹那间停住,郁宛西盈盈波光的目光反烁在他的镜片下,他的全身突然一滞,指间略颤,思绪突然莫名的一阵游荡。 郁宛琪远远地怔在那里,看着那片阳光下如电视镜头里的青涩男女,共骑一辆脚踏车,共谱写那段酸涩的青春故事。 郁宛西掸开邵士森关切的手,摸了摸自己被撞的鼻子,没好气地吼了句:“快点走了,不然上课又得迟到了。” 邵士森这之后骑得缓慢,郁宛琪一直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在陡坡处,邵士森乖乖地下车,推车而上。 他们所在的学校是这个镇上普通再不能普通的中学,也是唯一的中学,郁宛琪和邵士森同级,而郁宛西要小他们两届。 郁宛西跳下邵士森的车,又拿过书包便径直向另一幢教学楼走去,“宛西”邵士森在背后叫道。 郁宛西转过头看着邵士森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两个麻团,在阳光下递着手灿笑着,郁宛西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郁宛琪,明明是面迎着阳光,看起来却有几道阴影遮蔽。 邵士森尴尬地递着手,看出郁宛西犹豫,又随郁宛西的目光看了看郁宛琪,忙说道;“我知道你们没吃早饭,我带了四个,一会儿回教室把另两个再给郁宛琪。” 第十一章混世魔王 郁宛西这才伸手去接,不远处突然传来另一个还处在经典唐老鸭声音的叶萧岑,“哟!猪八戒又驼媳妇来了,怎么一驼就驼俩了呀!”叶萧岑咧着嘴恶劣地嬉笑着。 郁宛西愤恨地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叶萧岑,这个小菜鸟在谁的眼里都是混世魔王,平时更没少欺侮郁宛西。 郁宛西拿过温热的麻团,转身向教学楼走去,叶萧岑也随即而上,嘴里不停地冷嘲热讽:“喂,郁宛西你怎么天天和这种土包子在一起,难不成真想做猪八戒媳妇?还姐妹共侍一夫?” 郁宛西回头瞪叶萧岑一眼,顾自走到教室,因为有前车之鉴,郁宛西很仔细地检查了椅子,确定没有钉子,粘胶类似不明物体,这才放心地坐下去。 叶萧岑幸灾乐祸地看着郁宛西接下来的动作,可不能错过这分秒之间的大惊失色,尖叫乱跳。 郁宛西放下书包,慢条斯理地拿出书,随后又掀开课桌,早预料到这个早晨没有那么太平,桌子里被恶毒分肢的几只青蛙尸体正粘附在她课本上,因为夏末的炎热,一阵阵难闻的恶臭传来。 叶萧岑幸灾乐祸地看着郁宛西,但是郁宛西的平静让他有很深的挫败感,班上的所有女生几乎都怕他,躲他。但唯有郁宛西对他每一次的恶搞只是冷静而淡定地面对,有时甚至不屑一顾,她越不怕他,他越想打败她,于是他每天想着法子吓她折磨她,他们之间好像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他出招,她应招,必要时也还招。 郁宛西慢条斯理地用手指夹起粘附在书上的其中一条肢节,用迅雷的度扔向正张嘴嘻哈而笑的叶萧岑,要说投篮的准确度,那郁宛西真是当之无愧。那段已经臭腐烂的肢节不偏不倚地扔进叶萧岑微张的嘴巴里,在座的许多同学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要知道叶萧岑不仅是学校里的混世魔王,还是镇上出了名的小流氓,小小年纪已经跟着社会的小痦子混了,连老师现在都不敢管他,这郁宛西是不要命了吧!已经有几多同学慢慢地移开座,就怕老虎威殃及无辜良民! 待萧岑反应过来,及时吐掉嘴里的恶臭,胃里一阵翻滚的恶心,上身傾扑向坐在前面的郁宛西身上,迅雷之间,将胃里的秽物一吐而尽,郁宛西想奋力将他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开,任由他吐到自己的身上,身上传来恶臭的秽物让郁宛西忍无可忍,大骂道:“萧岑,你给我滚开。” 萧岑坐直身,抹了抹嘴角的残存,看了看留在郁宛西身上的秽物,得意地笑道:“我们扯平了。” 郁宛西在厕所洗了又洗,差点连自己都吐了,过了很久才勉强回教室,萧岑看了看她,依然是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同学们没想到这样严重的局面竟然没有演变到开战,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些许同学在期盼中失望。 第十二章流言 夏末秋初,小镇传来阵阵凉意,这个小镇上的人们依然习惯在榕树下,凉亭里挥着芭蕉扇纳凉,闲磕。 小镇上总没有秘密,在暂时还没有另外新闻消息的时期,郁宛西妈妈抛夫弃女,离家出走的事让小镇上闲空的人们整整聊过一个夏天。传来的版本不一,有些说郁家媳妇是跟人跑了,同时也纠扯出多年前曾经有一个男人来找郁家媳妇,那会儿郁家媳妇就差点跟那男人走了;还有些不厚道的人纷纷传出尘封多年的谣言,说其实郁宛西根本不是郁三的女儿,而是郁家媳妇在外面跟人生的野孩子;有些则善良些,说出去打工了;有些想象力丰富些,说是堕落入了城里的风尘场所,几个偶尔上城里的办事的村民回来还绘声绘色地讲郁家媳妇跟一个开着小车,拎着黑包的男人手挽着手,非常亲密地出入酒店。 说来归去,终究一句,郁三这样一无事处的渔民又怎么能栓得住风韵犹存的美娇娘呢!当初郁三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已经是祖上积德了,现在虽然媳妇跑了,但总算留下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这辈子也算值了, 母亲走后,家里异常的安静,再也没有锅盖桌椅的敲打声,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哭闹声,更没有没完没了的吵闹声,这种诡异的压抑气氛并没有让郁宛西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在气氛凝重的饭桌前郁宛琪连细碎的咀嚼声也不敢出,郁宛西抬眼看了看凝重深锁眉头的父亲,看着处处小心翼翼的郁宛琪,原来夏天过去了,那窒息的闷热与压抑再也无法从这个家里驱散,如同身后的那条尾巴时时刻刻如影随形。 郁宛西走在这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村庄的小路总是一条连绵一条,蜿蜒崎岖,错踪盘曲着,小时候郁宛西最喜欢独自一人穿梭在这些小路长巷中,可是今天却感觉怎么也走不完?低着头只是看那些大小不一,凹凸有别的石子。 站在角落里的邵士森看到远远走过来的郁宛西,惊慌失措间不知如何收场?祈祷着她不要抬头,真的是出于人有三急,又一时跑不到村口的公厕,情急之下才会就地解决,却没想到会碰上郁宛西,面临这样难堪的局面…… 郁宛西走得越来越近,突然间抬眸,看到正慌乱整理的邵士森,错然的几秒间,郁宛西还未反应过来,顺着邵士森惊慌的脸奇怪地往下看去,此时此刻邵士森的样子如镜头定格在最滑稽最窘迫最难堪的一幕,他的裤子拉链一半还敞开着,衣裤尴尬地被洇湿,邵士森现郁宛西正盯着他的尴尬处,忙垂手拉上另一部分拉链。 郁宛西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恼羞之下,转身怒红着脸喊道:“邵士森,你……”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骂他什么好,只是窘红着脸,半天憋不出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邵士森也觉得难堪,已经恨不得找块地缝钻进去。 一时间两人都无语,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也许他们早该明白彼此都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屁孩了。 第十三章尴尬 初秋的落阳斜斜地倚在窗前,慷懒而闲适,而此时此刻的郁宛西有些绝望得看着夕阳一点点地落尽。 班里的同学都已尽然走*光,郁宛西焦虑地钉做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在班级里向来独来独往,也因为处处和叶萧岑对着干,班里的同学很少主动与她交好,她也不屑。 可现在……明明郁宛琪教过她怎么算时间,可是翻阅了生理初潮后几次并不准数,这样的突如其来似乎是最正常不过的,身上的粘糊感,让她很清楚地认识到一个看不见的事实,于是另一个严重的问题让她坐立难安,要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家呢? 郁宛西向门窗外张望着,估摸着郁宛琪也应该过来了吧! 每次放学,郁宛琪偶尔会来郁宛西的教室,等她一起回家,今天郁宛琪不会一个人回家了吧,或者和邵士森一起回家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郁宛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奈过,正在郁闷头痛之际,突然一个不明飞物体猛打过来,郁宛西噙含着泪眼愤愤地瞪着始作俑者的叶萧岑,叶萧岑原本还嬉笑着,看到了一向倔强不屈的郁宛西竟然泪光盈盈,惊讶之间倒有些手足无措,生硬地问道:“喂!你怎么了? 即使再脆弱,再无奈,对叶萧岑,郁宛西也不卑不亢地迎战:“不用你管。 “谁稀罕管你。”叶萧岑怒红了脸,也毫不客气地回道。 郁宛西看着叶萧岑转身离开的背影,从来没想过这个魔鬼会变成天使拯救她。 邵士森在走出校门前还不时地回头寻找郁宛西的身影,心里疑惑着她怎么还没出来,犹疑之际,还是转身向郁宛西的教室走去,空荡荡的教室里只余下郁宛西一个人坐着,在略泛的斜阳下,却是那般落寞无助地坐着。 “宛西。”邵士森开口喊道。 郁宛西如救星般的抬头,又见只有邵士森一人,失望之余便问道:“宛琪呢?”郁宛西从不叫姐姐,邵士森听着也早已习惯了, “宛琪?老师找她有点事,估计要晚些回家。怎么你等宛琪?”邵士森有些奇怪,郁宛西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以我为尊,今天怎么苦等起郁宛琪了? 郁宛琪什么时候都是个好孩子,好学生,老师留郁宛琪也必然不是坏事,郁宛西顿时又陷入绝望。 “怎么了?宛西,脸色那么难看?”邵士森戴着方方正正的眼镜,头精短竖立,斯斯文文的,他也和郁宛琪一样,是这所盐港中学的天之骄子,代表着全校师生的希望。 郁宛西看了看他身上的衬衫,现在也唯有这个办法,果断地说道:“你把衬衫脱下来。” 邵士森不明所以,“啊”了一声,依然有些傻头傻脑地看着郁宛西。 “我要借你身上的衬衣用一下。”郁宛西的话不容拒绝,显得有些不耐烦。 邵士森“哦了”一声,似乎明白点什么,霎时脸刷地一下红了,又手忙脚乱脱下自己的衬衣。 第十四章青涩岁月 郁宛西立刻抢接过,对邵士森喊道:“转过身去。” 邵士森又乖乖地转过身,郁宛西将邵士森的衬衣系帮在自己的腰上,刚好遮掩住后面的尴尬,邵士森依然背对着郁宛西,郁宛西戳了戳邵士森的背脊,说道:“走吧。” 邵士森这才转过身来看了看郁宛西身上绑的自己的衬衣,那个年纪那种似懂非懂的懵懂让彼此原本单纯的邻家同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局促起来。 邵士森拎着郁宛西的书包并肩走着,走到车棚处,说道:“我带你回家。” 郁宛西没有拒绝坐在邵士森的后座上,邵士森骑得很稳很慢。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 待到郁宛西的家门口,郁宛西下车接过车篮上的:“这衬衣等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不用,不用洗,”邵士森忙说着一边伸手去解郁宛西绑在身上的衬衣,郁宛西奇怪地看看他,邵士森自知失礼,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嗫喏道:“我听说女孩了那个时候不能碰冷水。” 邵士森说得很小声,但郁宛西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恼羞成怒之下解下身上的衬衣扔给邵士森,“给你,给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邵士森愣愣地看着郁宛西愤然转身,他的手里拿着自己已玷污的衬衣,愣愣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邵士森回到家,将衬衣浸泡在水盆中,生硬地搓洗着,外婆听到院前有声音,便走了出来,看邵士森自己洗衣服,不免奇怪:“今天怎么自个儿洗衣服,放着吧,外婆等下帮你洗。” “不,不用,我自己洗就好了。”邵士森急忙拒绝道。 外婆奇怪地看了看有些异常的邵士森,倒也不深究,顾自忙去了,嘴里还念叨着:“这孩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走进屋里,邵士森见外婆正吃力地揉着面团,便走过去想帮忙,外婆阻止道:“你快去学习吧,这些外婆会做。”随后又开心地指了指新鲜刚做成的生姜糖说道:“你去试试那些生姜糖,明天外婆就拿出去卖了。” 邵士森试了一颗,甜甜辣辣的味道充斥口腔,却酸辣了心:“外婆,你每天要做麻团,现在还做生姜糖会太累的。”他知道外婆这么辛苦是因为自己,能让自己将来上更好的学校,心里不免心疼和酸。 “外婆不辛苦,那生姜糖做起来一点也不费劲,生姜对人益处多多,还能缓解腹痛。“外婆慈祥地温笑道,这么多年即使再辛苦,有这么个孝顺懂事的孙儿陪伴,心里也是暖暖实实的幸福。 “能缓解腹痛?”邵士森想起刚才郁宛西一直驼着腰,有意无意地捂着肚子,好像是肚子痛吧! “可以呀。”外婆肯定的回答 邵士森在外婆转过身的那刻,用糖纸包了几颗生姜糖,小心地把它放进衣兜里,对外婆说道:“外婆,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第十五章青涩岁月2 邵士森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绕道到郁宛西所在房间的窗口边,小时候他便是踮着石头和她们姐妹在这个窗口边说话,现在他已经长得足够高,无须再用踮脚石。 郁宛西果真伏在窗口边的桌子上啃着笔头做作业,邵士森敲了敲破旧的窗户,郁宛西抬头看见邵士森,打开窗户,不客气说了句:“宛琪还没回来呢。” 邵士森有些抑郁,低声说:“我不是来找宛琪的。”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郁宛西从来不像郁宛琪那般待人客气,说话细声温柔,她从来都是以这副得罪人的姿态为人处事的。其实他唯一的朋友也不过是邵士森。 邵士森士气大败,唯唯诺诺地递过细包好的生姜糖,说道:“听说能缓解肚子痛。”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我肚子痛了。”羞怒之下还是不留情地回道。但看着处在尴尬窘迫的邵士森,郁宛西一下有些于心不忍,接过他手中的生姜糖,拨开含了一颗,甜甜辣辣的味道入口,心情略有愉快,问道:“是外婆做的?” 邵士森看着郁宛西松霁的表情,心也松快了许多,点了点头,郁宛西含着糖看了看正费解不已的难题,刚好,便递过去问邵士森:“这道题怎么解?” 邵士森接过看了看题,两人窗里窗外头挨着头,邵士森仔细地一遍遍不耐其烦地讲解,而郁宛西仍是一知不解。 两个人挨得如此近,郁宛西的身上散着少女独特的幽香,竟让他的心里驰骋,游荡,在不经意地瞥眼之间,看到郁宛西半隐半透出来的衣衫前的饱满,心如快马驰骋挥鞭般驰远,乱跳,明明知道不应该,目光却是怎么也移不开去,仿佛小小磁铁般的情不自禁。 郁宛西感觉到他眼神的停顿,抬头看邵士森,见他的目光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一阵雷怒,立马用书去砸他的脑袋:“你在看什么?流氓。” 邵士森惊慌失措地矢口否认:“我,我没有。”但说得实在底气不足,又低头匆匆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身就跑开了。 邵士森回到家用冷水洗了几次脸,再洗也洗不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外婆适时走出来,说道:“刚才宛琪来过,说是给你送作业本,才刚走,你刚碰到她了吗?” 邵士森用毛巾擦擦脸,刚才失魂落魄地回来,好像路上是有人在叫他 “哦,知道了。”邵士森敷衍着。 “宛琪的妈妈也真舍得这对如花似玉的姐妹,就这么走了。”外婆自顾念叨起:“其实那两姐妹长得都像她妈,都水灵,不过总是宛琪更随她妈,端庄娴雅” “宛琪的妈妈以前很美吗?”邵士森问道,虽然现在也美,但终究是上了一年纪的,而村里人绘声绘色地形容当年的宛妈妈,那似乎是天上没有地下仅有的绝世无双。 “美,的确很美,郁三从小是孤儿,性格相对孤僻,家里又穷,那会儿村里人都以为他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后来随着别人出去打工,却没想到带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回来,当时全镇人都轰动了,纷纷去瞧郁三带来的城里媳妇,个个羡煞地眼睛红绿呢。”外婆绘声绘色地说着,随后又自叹一口气,“自古门当户对,不般配总归是要散的,可惜了那对姐妹,“ 邵士森没有接话,心口也有些闷闷的。 第十六章谁的错误 入夜,白天的浮躁都归于宁静,浓浓的夜色笼罩小镇,邵士森仰躺在木床上,辗转难眠,那一张倔强不服输的脸时不时地跃上他的眼帘,带着不厚道的窥密回忆着那股隐隐浮升的幽香,还有那寸若隐若现半透露的胸衣……心猿意马间又遏然掐断这样不道德的臆想,如此辗转,如此难眠,让他一夜都在似醒非睡的状态下碾碎过去…… 风吹着窗帘飘动,无声静溢的月光流泻满室的柔光,郁宛琪躺在木板床上,辗转间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声,郁宛西也被这不时出的吱呀声中始终难以成眠。 “宛西,你睡了吗?”郁宛琪试探性地问道。 “睡了。”郁宛西不知道郁宛琪要和她说什么,但内心总有一种抗拒,抗拒和郁宛琪促膝长谈。 郁宛琪被拒绝有些失落,没趣,但也习惯,翻了翻身,依然难以入眠。今天她看到邵士森从她家回去的路上匆忙而慌乱的样子,连和他打招呼,他都完且没有注意到,而回家看宛西的神色毫无异样表现。宛西和邵士森之间会生什么细秒的变化吗? 黎明刚破晓前,邵士森终于等到天亮,起来之时现自己的衣被被尴尬的液体濡湿了,这一夜的臆想让他无地自容,自感窘迫,难安。 分割线 时间在快乐或无奈中流去,很快迎来高考的时月,郁宛琪和邵士森作为学校乃至全镇人民的希望,更是没日没夜地拼搏奋,偶尔郁宛西跟在他们后面,听着他们连走路吃饭都在讨论课题,而自己像是被遗弃的尾巴,华丽丽地被排拆在外,遗忘在后,郁闷至极。 郁宛西不想再做多余的拖油瓶,独自一人走上后山,小时候他们总是在这个后山玩,捕蝉,摘野草莓,郁宛琪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采集不知名的野花小草,养殖在家里,会穿着花裙子与蝴蝶一起飞舞,追跑;而郁宛西则像个男孩子般,喜欢爬上高高的树,看高高的浮云,喜欢坐在高处俯瞰一切。 可能也因此,从小郁宛西只能穿郁宛琪穿过的旧衣服,用郁宛琪用过的东西,因为在母亲那里她是个不会珍惜的像个满山野跑的野小孩。或许那不是最重要的,或许还有很多郁宛西所不知道的原因。 郁宛西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用一双阴沉甚至厌恶的目光幽幽地望着她,如一盏点亮在午夜的残烛,阴风阵阵,烛火随风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而母亲望她的的目光总是哀哀的幽怨,仿佛她是一个错误的来到,牵绊了所有人的一生。 现在母亲已经走了,虽然还是有很多人拿她和郁宛琪比较,但对她终究已经没有意义,郁宛西掸了掸手,爬上高高的树,安稳地坐在厚实的树杈上,这种伸手就能碰上天的征服感让她幸福地膨胀。 第十七章高考 邵士森仰着头在树下扬声喊道:“郁宛西,你又爬那么高!” 郁宛西低头俯望邵士森,不过是个小小的人影,在高山流云面前,人不过是自然界最渺小的生物,邵士森挥舞着手,让她下来,郁宛西不加理睬。 无奈之下邵士森也爬上树,每上一节脚步随着心在颤抖,待到爬到与郁宛西同等高度时,已是满头大汗。 郁宛西看了他一眼,略带挑畔地说道:“你不是有恐高症吗?也敢上来?” “那你还不肯下来,万一我摔下去怎么办?” 邵士森莫名地有些生气。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没叫你上来!”郁宛西不客气地回道。 邵士森如遇冰寒般心冷了半截,不敢低头俯望,怕摔下去就算不粉身碎骨也得缺胳膊少腿。 “郁宛西,你下次不许爬那么高。”邵士森有些生气地命令道,即使有再好的攀爬技术,也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安全着地。 “这是我自己的事。”依然是冰冷坚硬的口气。 “郁宛西,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邵士森咬牙切齿。 “想好好说话你别找我,找郁宛琪呀!”郁宛西不以为然,在树上悠闲地晃着两条腿。 “宛西,两年后来a大找我们好吗?”邵士森在郁宛西的面前永远是处于劣势,低柔地说道 郁宛西看了看邵士森,a大是他和郁宛琪同报的一个学校,是他们奋斗的最终目标。 “我考不上那里。”郁宛西毫不委婉地说道。她说得也是真的,a大对她而言不过是奢梦而已,那是只有郁宛琪和邵士森敢想的地方。 “那b大呢”邵士森低下语气问道。 “考不上。”郁宛西回答。以她的成绩就算是netbsp;“郁宛西,你就不能努力吗?”邵士森有些生气地抓住她的手臂,目光深邃,望不到底。 郁宛西挣开邵士森的手,身体一摇晃,又扶撑住树枝,邵士森被吓了一身冷汗,复又去扶郁宛西,等稳定下来,怒吼道:“郁宛西,你就不能温顺点,这是在树上,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要温顺你找郁宛琪呀,别招惹我。”郁宛西也不明白自己的刺从何而生,邵士森没有得罪她,郁宛琪更没有,反而是有爱于她,她不是应该感激涕零,不是应该感到幸福吗?可莫来由的烦躁甚至厌恶,让她无所适从。 郁宛琪和邵士森走后,郁宛西才明白她的这种无所适从只是因为慌乱和害怕,不管承不承认,她的世界一直只有郁宛琪,邵士森也是唯一愿意接近她的朋友。 郁宛琪和邵士森走的那天,郁宛西没有去送,只是一个人坐在高高的树上,看着他们肩并着肩沿着村间的长巷慢慢走远,即使爬得再高,也望不到那条巷口的尽头,也看不到走出这个小镇的海阔天空,每个小镇上的人都梦想着出去,梦想着看大城市的似锦繁华,可唯有郁宛琪和邵士森是众望所归,然而令人扼腕长叹的是邵士森没有应所有师长的希望报考a大,却选了c大,令人更想不通的是郁宛琪也涂改了a大的志愿与邵士森同选了c大,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中,他们各自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邵士森直到走到巷子的尽头,也不忘驻足回头而望,心中依稀期盼着,但空空的巷子也如同他的心空落落的,郁宛琪看着他回头眸间的黯然,隐隐地,有些不安,但那时的郁宛琪还是没有完全读懂邵士森的心。 给读者的话: 谢谢大家支持,这篇文豆会坚持一天三更,一般上中下午更,如意外情况不能满足三更,希望大家谅解 第十八章懵懂的是非 初秋的天气依然拖着炙热的尾巴,郁宛西感觉到异常的闷热,就好像母亲离开的那年的夏天,闷热与烦躁,在郁宛西心里无限地扩大,那些无论是阿拉伯数字,还是abc或者生僻的化学名对郁宛琪都不过是萦绕在脑中空洞得毫无意义的字符。 每一天听着学校领导以郁宛琪和邵士森的标榜激昂着每个平凡无辜的学生,校门口大红喜报更是贴的尤为夸张,走到大街小巷,镇上的人们无不竖起拇指谈论郁宛琪和邵士森,这趋势几乎胜过郁宛西母亲离开的那年,郁宛西就在郁宛琪的光辉下缩着影子卑微地活着。 叶萧岑每天坐在郁宛西的后面,盯着她的后脑勺,那时的郁宛西扎着结实的马尾瓣,转头之间,马尾瓣会轻轻摇晃。 窗外的光束落在她的背上,照射出缕缕光晕,不知为什么,叶萧岑突然有些情不自禁地想伸手去抓住那缕光影,郁宛西感觉到后面的轻微触碰,不知叶萧岑又要以什么恶劣方式对付她,回头怒目瞪向叶萧岑。 叶萧岑没想到郁宛西突然回头,慌乱之下又竖起一惯的冷芒,也回瞪着郁宛西,这样一战一迎间,叶萧岑自己都糊涂了,到底他是在挑战还是在迎战? 只是这之后,他更加变本加厉地招惹郁宛西,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这个午后甚是闷热,久逢的雨迟迟未落,流动的空气也是一种透不过气的压抑,郁宛西伏在桌位上,连动一下都懒得动。 叶萧岑看着郁宛西的后背,孤独而萧索,在这个熙熙攘攘的班级里唯有他和郁宛西是孤立于群众之外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一样的人。 叶萧岑用手指戳了戳郁宛西的背梁,力度并不重,郁宛西依然没动,连回头看一眼都懒得,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在这个班级里会招惹她的只有那个阴魂不散的叶萧岑。 叶萧岑见她不予理睬,有些生气,情急之下从课桌上翻了工具,那是打火机拆下的芯子,叶萧岑毫不考虑地用电麻郁宛西。 突然的麻痛感让郁宛西惊呼大叫,人不自禁地跳起来,叶萧岑手里拿着工具,脸上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得意洋洋,只是静静地看着郁宛西盈水星眸瞪着他,郁宛西不由分说地抡起文具盒向他砸去,刚好砸到叶萧岑的脑额,光亮的脑门隐隐泛红,所有人都闻声望着这个方向。 “喂,郁宛西,你的猪八戒走了,你不用成天这样郁郁寡欢吧!” “人家是猪八戒,那你叶萧岑是什么?不过一一摊猪屎都不好的废物。”郁宛西也毫不客气地怒咆道。 叶萧岑受了刺激握紧拳头,毫不留情地落在郁宛西的背上,郁宛西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男人的拳劲那样大,落下来那样的生疼,晶莹的泪珠饱含在眼睛里,郁宛西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叶萧岑突然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窒息的难受。他原本不是想这样的,他没有想要打她,更没有想要弄痛她,他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想得到她的在乎。可是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是温柔地靠近她?而不是伤害她。 第十九章悲剧人生 邵士森的信每一次都寄到郁宛西的地方,而且越来越频繁,郁宛西便负责拿着信念给不识字的外婆听,每一次念得郁宛西起鸡皮疙瘩,这不是她一惯的说话方式,原来这世界除了肉麻的郁宛琪,还有这个有过之无不及的邵士森,可是外婆听得却很暖心,苍老斑斑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还略带心酸的欣慰。 原来最亲的亲人之间也是需要把爱说出口,郁宛西记得曾经郁宛琪也是常常抓着母亲的手,说,我爱你,妈妈。常常对刚刚捕鱼回来的父亲说,爸爸,你辛苦了。那时的母亲是最幸福的,那时的父亲是欣慰的,可是郁宛西习惯将什么都藏于心底,映之脸上的只是淡漠。 郁宛西将邵士森返寄过来的钱交给外婆,外婆不自禁地老泪纵横,长叹一口气,伤感道:“士森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他在外面什么都要用钱,却偏偏还这么省。” 郁宛西依然看着信,另一封是邵士森写给她的,长篇大论,无非是让她努力学习,他和郁宛琪在c大等她,郁宛西曾经也一厢情愿地想过邵士森和郁宛琪舍a大而选c大会不会是因为她,但很快又自我否定,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在任何一个人的心里的价值有那么高,占那么重要的位置,何况邵士森的身边还有个这么优秀的郁宛琪! “宛西,你帮外婆回封信,这钱再给士森寄过去,你叫他该花就花,别太省着,外婆这有钱,。“外婆拉着郁宛西说道。 “那好,外婆,你说,我写吧!”郁宛西掸开新的信纸说道。 不知是年纪大的人容易感慨,外婆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片,半天也没入主题,而郁宛西也是在那时彻底了解了邵士森的身世,从小只知道他随着外婆长大,无父无母,原来他的父母是在邵士森三岁那年春节,在外打工的父母为了能够在春节赶回来看儿子,在卖不到车票的情况下,做了载黑车,结果车翻滚山崖下,满当当的一车人,几乎无一生还。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无法辨别,外婆在说这一段时声音哽咽,泪光盈盈。 外婆是在十几岁时嫁了人,不到一年丈夫就死了,那时外婆刚好怀胎八月,外婆是个坚强的人,一个人一辈子带着孩子直到自己慢慢老去,却在孩子成家立业该享清福时,女儿和女婿又双双意外逝世,留下邵士森这个唯一的孙儿。 郁宛西看着阳光下外婆沧桑的脸上洋淌的幸福与满足,有时候郁宛西在想,外婆那时才十几岁,花样年华,却注定守寡一辈子。是那个时代造就的悲剧还是就如外婆所说,只是个人的命运,既然天要如此安排,就顺天而行,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其实毫无疑问,无论是时代悲剧还是命运所迫,外婆都是个悲剧人物。可是在她的生活里却听不到时常的幽怨,因为她相信命运。 第二十章谁是谁的悲剧 从外婆家回来的路上,郁宛西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忧伤,拐过巷角,郁宛西看到一个披头散的女人横冲直撞地跑过来,郁宛西避让不及,被硬生生撞了一下,也看清那女人的脸,其实不用仔细看,也猜到了在这个小镇上如此疯癫乱撞的女人只有叶萧岑的母亲,那个听说曾经镇上最漂亮的女人。 听前一辈的人说那会儿镇上举行庙会游行,无论扮观音还是扮娘娘都非她莫属,小镇虽然穷,但曾经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是后来叶萧岑的母亲随着一群女孩子出去打工,回来时已经身怀有孕。 在这样传统封建的小镇里怎容得下未婚先孕,而且叶萧岑的母亲当时怎么也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叶家父母也当场被气倒,拉着已怀孕足六月的女儿去引产,但因为当时孩子已经成形,做引产危险性太高,而镇上的医生不敢担这个风险,坚决不肯做这个手术。 叶萧岑的母亲生下叶萧岑后,加上原来的虚弱,又要面对纷纷而起的流言,产后便得了严重的忧郁症。 郁宛西记得小时候便看着叶萧岑的母亲在镇上到处乱跑,疯疯癫癫的,总有顽皮的小孩逗她,欺负她,朝她打小弹子,偶尔也有几个不厚道的成年人对她进行猥琐的侵犯,那时的叶萧岑还很小,看着母亲被欺负,总是以自己小小的身躯为母亲保驾护航。 或许叶萧岑后来的反叛也是因为他用了另一种方式保护母亲。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上,叶萧岑和邵士森一样,在努力地改变自己悲苦的命运,只是用的方式不同,邵士森是典型的模范生,而叶萧岑是让人恨之入骨,听到此人便摇头叹气的混混。 郁宛西看着追跑出来的叶萧岑,仔细温柔地扶着自己的母亲,手轻轻拍打着,像哄一个小孩般的小心翼翼,叶萧岑的母亲终于在他的怀里不再闹腾,而是乖顺地依赖着,郁宛西从来没有见过样这样的叶萧岑,烁烁阳光打照在他的脸上,拂去他平日来的凶神恶煞,替换之的是如沐如浴在春阳中的柔软与温煦,竟让郁宛西的心也感到丝丝温暖。 郁宛西恍惚间忘了即时收回自己肆意贪婪的目光,叶萧岑似意识到某一处盯灼而落的异样目光,抬眸间似才看到正望着他的郁宛西,叶萧岑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母亲与郁宛西错肩而过。 母亲是他的最痛,也是他的最爱,更是他全部的软弱,他总是脆弱地不想让人看到他对母亲的无助和心痛,尤其在郁宛西的面前。 之后,邵士森的信越来越多,寄的信件也越来越厚沉,除了长篇大论,就是源源不断的复习资料,郁宛西越来越反感这些,也反感起循规蹈矩的邵士森,郁宛西想自己骨子里终究是叛逆的,始终也无法按照人们想象的光明大道走,就好像邵士森和郁宛琪。或许她根本就不是聪明好学的郁宛琪。 给读者的话: 回69楼,还让豆猜谜语呀?橘子,好大感慨呀!谢谢一眼万年,所有亲们的钻钻,苏余,我尽快养肥! 第二十一章外面的天空 在轮到郁宛西高考的那一年,郁宛西面对学校的各门功课题外,还要额外增加郁宛琪和邵士森的题外题,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期盼或者等着看笑话。 那段时候郁宛西感觉有无数个自己在较劲,她分不清到底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她从来不是个好学生,也从来不是谁的希望,那么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而可悲的是她也想不到为自己而活是要怎么个活法?她最爱画画,但不过是兴手涂鸦,从来没想过将来会成为生活的手段,那太不现实,那么还是要读书,必须读书。 接下来的日子里,郁宛西和叶萧岑依然各自在不同的人生目标上行驶着,萧岑依然过着称兄道弟的生活,而郁宛西依然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回家,向着郁宛琪的方向努力。 但似乎他们不再像曾经那么针锋相对,如果说在他们的关系里有一个人在悄悄改变,那只有叶萧岑,偶尔叶萧岑会对着郁宛西的背影呆,也试着认真地看她做过的笔记,见多了女孩子娟秀的字体,郁宛西这种龙飞凤舞更似于出自一个男孩子之手,她的字从小就不在框内写,方方框框的表格从来都是她的阻碍,就好像她的性格,从来不安于条框内,却又不得不顺着条框里他人的梦想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好像她活着的目标就是去履行别人的梦想。 在高考越来越临近的最后一个月里,郁宛西感觉自己像是被黏住的昆虫,再挣扎再想逃也没有办法。 这个初夏蝉鸣也来得特别早,整日没完没了地叫嚣着,在斜阳落尽时,郁宛西爬上高高的树,原来爬得再高离天的距离还是很远,很远。 叶萧岑一直跟随着郁宛西来到这座后山,看着她一点点的爬上去,然后悠闲地坐在树枝上,他也爬上树,坐在曾经邵士森坐过的位置上,只是萧岑从不畏高,坐的泰然自若,郁宛西侧目看了看叶萧岑,复又移目望向那条长长蜿蜒的小巷,只是依然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外面的天。 “你不想出去吗?”郁宛西指着那条远远的小巷问道。 “想,但出去有很多种方式。”斜阳洒落在叶萧岑的俊脸上,勾勒出他坚毅的线条,磊落分明,是呀!要出去邵士森有他的方式,那叶萧岑就是另一种方式。 “外面真的有那么好吗?”郁宛西迷茫地问着。 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这个小镇里,没看过外面的似锦繁华,没看过五彩缤纷的世界。 郁宛西走得最远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是和父亲走过那这条长长的小巷,然后坐上中巴车,开过源源不断的田野,慢慢地驶进宽阔的公路。 下车时,急驰的车辆源源不断地从眼前掠过,红绿灯在交错闪烁,行行色色的人眼花缭乱地从身边穿梭而过,在这个时候,父亲也并没有牵握住郁宛西小小的手,父亲的脚步迈得很急,很大,郁宛西害怕极了,怕一不小心父亲便会掩没在人群里,消失不见,于是郁宛西跟得很紧,跑得气喘吁吁。 父亲在一家医院停下,双手靠背,烦躁地来回踱步,郁宛西那时很小,虽然不认识幢幢的楼房上方刻着的几个大字,可是她知道这是医院,因为她认识白袍医生,认识那几个大字中间偌大的“+”号,那是生病时打针吃药的地方。她唯唯诺诺地拉着父亲陈旧泛黄的衣角,扬着小小的脸,弱弱地说道:“爸爸,我没有生病,我不要打针。” 父亲悲冷的目光看着她,郁宛西见多了父亲皱眉凶怒的样子,却从来没见过父亲看她的目光这样绝冷,痛恨,矛盾,挣扎。郁宛西恐惧极了,不是单纯地怕进医院打针,而是怕父亲。 父亲最终没有带郁宛西走进医院,可是在回来的路上,父亲的脚步越急了,郁宛西一路奔跑着,紧紧跟在父亲的身后,父亲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看跑得喘红着脸的郁宛西,目光中有郁宛西永远看不懂的复杂,那是一种绝决的痛和恨,是一种厌弃的绝决,清了清干涩的喉咙,生硬地问道:“你要不要吃冰琪琳。” 郁宛西看了看身边走过的小朋友舔着甜甜的冰琪琳,贪婪的目光在游移中晃动了一下,但只是坚决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摇了摇头,那时候的郁宛西还不懂事,可是就是有一个信念,她不能让父亲在她面前消失,哪怕一分钟,一秒间,她都要死死地跟住,所以一切的诱惑她必须拒绝。 父亲无声地叹了口气,那时的天气,黑云沉沉,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雷阵雨,郁宛西不敢再去拉父亲的衣角,弱弱地说:“我们回家吧!”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太陌生,陌生得害怕,陌生得想要哭。 最后父亲没有给她买冰琪琳,郁宛西也没有吃到想象中甜甜的冰琪琳,但她终于回了家,又回到了这个小小的镇,小小的村,小小的家。 可这之后,郁宛西在梦里经常梦到父亲微驼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而留有她一人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孤立无助地站着,哭喊着,旁边是千万又陌生的目光,陌生的人,陌生的脚…… “那这个地方好吗?或者说你喜欢这里吗?”叶萧岑反问道,认真地看着郁宛西,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谈话,还谈这么深刻的问题,郁宛西乍一看并不算漂亮,至少没有郁宛琪公认的温婉之美,但她其实是个非常耐看的女人,微突的额头光洁泛亮,如刀锋般的鼻子刻画上紧抿而倔强的嘴唇,浑身都散着冰冷而不可亲近的疏远感。可是这只是她刻意表现出的冷芒。 可是不知为什么,萧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想去拥有,伸过去的手想轻搭在郁宛西的肩上,想将她拥入怀中,可终究悬着的手还是没有勇气放下。 年轻狂躁的心突然冲动地想给她一个承诺,美丽的承诺, 第二十二章谁在你身后 郁宛西不知道在那个时候邵士森一直站在树下,邵士森在仰头而望时,他的天崩然而塌,一路颠簸而来的疲倦和劳累不复存在,只感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掉,往下掉…… 然而邵士森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郁宛琪也一直站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看尽他一路跑来的兴奋,狂奔到这个后山,邵士森的这份伤恸郁宛琪已经完全能读懂,因为她的心也和他一样给的那样彻底,那样毫无保留,只是他们给予的对象总是阴差阳错! 郁宛西在回家的拐角处看到一个人影,荧光灯下,他修长的身影拉得越长了,看起来落寞忧伤。 郁宛西吓了一跳,在确定是邵士森时,捂了捂胸口,松了口气,怒道:“邵士森,你是鬼是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邵士森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的眸光很沉,很深,他以为她迟早会懂他的用心良苦,可是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邵士森看着郁宛西无辜的眼睛,原来她不懂,她什么都不懂,那他又何以质问她呢? “你为什么要和叶萧岑这样的人在一起?”邵士森忍不住质问道。 郁宛西禁不住轻哼一声,嘴角上扬嘲讽的弧度,“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她一向不喜欢邵士森说话的口气,他的优秀,他的少年老成,似乎时时刻刻讽刺着身边的人。 “他……他不过是个小混混!是个社会的渣土地!”邵士森气急败坏地说道。 “混混?渣土?难道天下的人一定都要按照你邵士森的标准活着吗?脱离你原驶的轨道就不是好人,是混混,是渣土,对吗?”郁宛西不明白她的怒是为叶萧岑抱不平,还是在为自己辩驳? 邵士森放下语气低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和郁宛琪都是楷模,所有好学生好孩子就应该向你们看齐,按着你们看似辉煌的路走下去,将来找一份好工作,在繁华的大城市立足,然后衣锦还乡,让所有的人都称羡你们?你们永远是标榜,永远是众星捧月的骄傲,可是我郁宛西不是,我从来都是蜷缩在郁宛琪身下的影子?为什么让我看那么多的习题,我根本就不会,为什么要我按着你们的脚印走下去,却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郁宛西语无伦次地激动道,咆哮着,这是她第一次对邵士森歇斯底里,也是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邵士森带着陌生的目光看着郁宛西,他从来没问过郁宛西的想法,他一直以为她也和他们一样,想考大学,走出这个小镇出人投地,可原来不是吗?那么她要的生活是什么?郁宛西要的是什么?难道是叶萧岑?邵士森现即使这个时候,他还是纠结于郁宛西和叶萧岑的关系。 “那么你想要的生活难道就是和萧岑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吗?”话一出口邵士森有点后悔,他明明想好好问,可话一出口却是这样的责怨,愤恨的语气。 “对,你说的对,我想要的生活就是做叶萧岑一样的人,不!我们原本就是一样的人,这样你满意了吧?我无可救药,我自甘堕落,所以以后都别管我。”郁宛西一通说完。 而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时候,叶萧岑和郁宛琪分别在不同的巷角处静静地伫立着,各自悲伤。 叶萧岑的拳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混混?渣土? 邵士森感觉自己的一腔热情,一腔真情被无情地浇灭,冰冻,他为了她放弃梦想的a大,而屈就于c大,只是希望二年后他们能在同一所校园重遇,想像着能像大学里双双对对的情侣般携手漫步在校园的梧桐树下,他一直一厢情愿地勾画着他和她的明天,可原来他的梦却不是她所愿的,他的感情不是她会珍惜的。 郁宛西看着面前的邵士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微微有些内疚,他没有错,他的路也没有错,或许错的是她真的无能为力,但从小的倔强让她即使错了也不会道歉不会低头,依然昂着头转身离开,决绝地将伤恸了心的邵士森留在原地。 邵士森不知自己站了多久,郁宛琪也一直站在他看不到的身后,一直陪他站着,感情若能两情相悦那便是天作之合,可是一旦错付了对象,便是这样的追与逃,付出与伤心的无奈。 你永远不知道站在你身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因为你在追的时候总是忘记回头看等在你身后的那个人! 第二十三章爱了便爱了 就像从学校回到这个小镇时一样,郁宛琪始终偷偷地跟随着邵士森,如果回来时,邵士森没有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心情一直处于回归的兴奋状态,那么现在同在一辆火车,同坐一个车厢,邵士森依然没有看到她,是因为他的心情处于谷底,无心留意身旁的人和物。 下了火车后,郁宛琪一路尾随着失魂落魄的邵士森走进一家小餐馆,远远地看着他一杯一杯饮着白酒,郁宛琪想上前阻止,又按捺了下来,他的伤她能懂,可是她的安慰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直到邵士森醉趴在桌位上,郁宛琪这才缓缓地走过去,帮他结完帐,费力地扶起邵士森,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喝酒,何况邵士森醉成这样自然不能带他回学校。 郁宛琪带着邵士森进了一家不起眼的旅馆,跃过老板娘异样色彩的目光,费力地将醉得不醒人事的邵士森扶回房间,重重地放倒在床上,郁宛琪去洗浴间端了盆水,沾湿毛巾冷敷他烫的额头,邵士森相对大吵大闹的醉鬼来说,要安静许多。 郁宛琪解开他衣衫的扣子,想帮他擦去胸口溢出来的酒水。 喃喃的,邵士森含糊不清开始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我做的你都看不到?为什么我想的你都不知道?” 郁宛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他擦拭着。 邵士森突然抓住郁宛琪的手,死死不放,郁宛琪在心底悲叹一声,难道一定要在不醒人事时才能这样抓住我的手,死不放开吗? 郁宛琪微微俯下身,用自己冰凉的唇去覆盖他灼热的唇,舌尖生涩而笨拙地去挑逗他每一分的木纳,邵士森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张脸,看到郁宛西对着他笑,对着他吼,对着他哭,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触动他敏感的神经线。 郁宛琪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服,单薄的衣衫如夏花般褪去,少女曼妙完美的肤质一览无遗地展现在心爱人面前,而那个人却是依然在醉梦中想着另一个人,她的妹妹。 郁宛琪带着最后的绝然与悲壮慢慢地用自己的身体贴近他的身体,在最后撕心裂肺的那一刻,郁宛琪听到邵士森在她耳边喃喃地喊:“宛西。” 所有的声音与疼痛都破碎在空气里,流下的泪也化成蒸汽,永远落入尘埃。有些爱有些付出永远没有值不值得,只是因为爱了便爱了。 天蒙蒙亮时,邵士森从异样的感觉中醒来,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睁开眼,天花板上吊着陌生的五彩吊灯让他一下茫然,不知身处何处,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身体,慌乱间看到身旁安静而睡的郁宛琪,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逆流而行,沸腾而炸,他到底做了什么? 郁宛琪其实早在邵士森醒来之前就已经苏醒,一直等待着他醒来后会是怎样的慌乱,郁宛琪睁开眼,坐起身,用薄被遮掩自己尴尬的身体,镇定地看着分寸大乱的邵士森。 “我们……我……?”邵士森惶恐不安地问道,又看了看自己清条不挂的身体,尴尬与恐惧充满。 郁宛琪没有说什么,掀开被床,洁白的床褥上那抹艳红十分刺眼扎目,一切都不用再说明,不用再疑词。对也好,错也罢,结果都已经铸成。 邵士森来不及将所有的事情串联,恍若昨天只是一个梦,然而这个梦比梦还虚幻,还要不真实,可是他终究是擦不掉翻不过这一页。 郁宛琪平静地穿上衣服,走进洗浴间,凉凉的清水一遍遍地冲刷自己的身体,也冲刷着心中的耻辱,每一个女孩都珍爱自己的第一次,都想奉于自己最爱的那个人,那么她没有错,错的只是她的心与身体都付错了人。 郁宛琪从浴室里出来,邵士森也已经穿好衣服,端坐着,尴尬地看了看郁宛琪,那双黑眸里有无边无尽的内疚与悔恨,却不是郁宛琪想要的。 “宛琪,对不起。”邵士森沉重地说道,头埋进自己的手掌里,如果可以他现在或许更愿意将自己埋进沙尘里,吸收他心里所有的眼泪。 郁宛琪一脸平静地看着邵士森,自从早上醒来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心底的叹息依然压抑在心底,郁宛琪悲哀地想,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郁宛西,那么邵士森,你就不是沉甸甸的对不起,而是天荒地老的承诺了吧。 第二十四章隐患 郁宛西郁闷地走在这条又长又窄的巷子,曾经的三人行,从郁宛琪和邵士森离开后,每天来去折回都是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果不想这么孤零下去,那么就奋再奋,去另一个繁华的大都市依然三人行,可是这样的三人行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吗?他们三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吗?郁宛西陷入迷茫之中… 在郁宛西经历完高考后,邵士森和郁宛琪也放了暑假,这个夏天似乎注定不平静,注定将故事中的人命运颠覆。 放榜那天,邵士森站在榜单前一遍遍地搜索郁宛西的名字,如郁宛西自己所意料到的,她落榜了。 邵士森的心情复杂难辨,有失望,有迷茫,有无措,分不清这到底是情感的拐角还是人生的转折?原本他一心想要考取a大,却为了爱情一厢情愿地放弃人生理想,换来的却是阴差阳错的结果,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这对姐妹间跳来跃去,从来都是专一认真的人,却稀里糊涂地搅入这样的纷扰之中。 自从那一夜,已经过去两月之久,他和郁宛琪可能是相互的有意逃避,即使同在一个学校也甚少碰面,现在分别回了家,却也未照过面,不是他不负责任,只是他不知道要如何负责任,如何弥补这荒唐的错。 郁家的气氛可以想象的压抑,郁宛西看着父亲铁青的脸,依然不畏不惧,倔强地站着,只是郁宛琪越小心地端茶送水。 “我托人在那家纺织厂报了名,趁早工作!“父亲终于开口说道,语气冰冷。 郁宛西并不惊讶,其实早在她高考前,她便听到父亲托人帮她报名进纺织厂的事,这家纺织厂是镇上唯一有规模的工厂,在父亲眼里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何必花这样大的本钱让她读书呢。 而郁宛琪是例外,她的书读得实在太好了,是全镇的希望,所有人都期盼着她出人投地的一天,郁宛西不是没有在心里反抗过,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实上她是不如郁宛琪。 郁宛琪独自走在这条小巷子,显得满腹心事,郁宛西终究还是没考上c大,他现在应该很失望吧?为什么明明知道那个人的心不在你这里,却还要执着于这样没有意义的付出,不管结果如何,这辈子真的能做到无怨无悔吗? “宛琪。“外婆推着生意车高兴地走到郁宛琪的身边,慈笑道:“怎么放假了也不来看外婆,来,跟外婆回家叙叙,士森也在。” 郁宛琪听到邵士森的名字感觉全身一僵一颤,慌忙拒绝道:“不了,外婆,我还有事。” 外婆夹了两个麻团塞到郁宛琪的手里,郁宛琪看到这二个油光光的麻团,不知为何,胃里一阵翻滚,恶心,不可抑制地转身面向墙角,呕吐不止。 外婆奇怪地看着郁宛琪,心中疑问重重,轻揉郁宛琪的背,关切地问道:“宛琪,怎么了?” 郁宛琪拭了拭嘴角的秽物,勉强地笑道:“外婆,我没事,可能吃坏东西了,胃有点不舒服。” 外婆将信将疑地看着郁宛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郁宛琪匆匆告辞,刚才外婆的眼神似乎太过诡异,而自己最近的身体似乎也太异常了,巨大的担忧笼上心头,又在心里不断地否定着,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给读者的话: 谢谢大家喜欢豆的文,前二天的确二更,今天豆会继续三更,顺便推荐下霓桑的《懵懂》 第二十五章爱的代价 外婆心里直嘀咕地回到家,邵士森好笑地问:“外婆,你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呢?。” 外婆看了看邵士森,严肃地拉过邵士森,认真地问道:“宛琪是不是在外面交了男朋友?” “宛琪?”邵士森惊颤一下,吞吞吐吐问道:“宛琪,她…她怎么了?” 外婆压低声音说道:“我今天看见宛琪了,她吐得厉害,说是胃不舒服,可我看着更像是害喜的样子。”外婆低着声音说出自己心中的巨大疑虑。 “害喜?”邵士森差点没把心脏给跳出来,他再不谙世事,也懂得害喜是为何意,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世界颠倒,邵士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家,是怎么找到郁宛琪的家? 整整两个月未见,目光相触间,却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是彼此的恐惧和害怕。 “宛琪。”邵士森吃力地唤道。 郁宛琪定定地望着他,咬着下唇,一言不。 炎炎的夏天,唯有蝉鸣依然无休止地叫嚣着,田间的虫蛙都疲倦地钻在阴凉处躲夏。邵士森骑着脚踏车骑过一个小镇,到另一个镇上的药店门口徘徊很久,面对售货员的质疑,吞吐地指着玻璃柜的药品说道:“我买这个。” 拿到货品,扔下钱,几乎是抢掠而逃。当午的阳光**滚烫,邵士森在这样的热阳下,来去骑了十公里的路程,而最难熬不是这炎炎的天气,是心里的这份煎熬,当邵士森将这个烫热的测孕棒交于郁宛琪手中时,郁宛琪感觉自己的心跳完全漏跳错拍,即使最后一刻也在不断否定这种可能。 邵士森等在门口,心情无法用简单的紧张与忐忑来表达,黎明与黑暗不过是一线间,可到底何为黎明又何为黑夜? 两双目光紧紧盯着这根小小试纸的变化,当另一条浅浅的线条渐渐出来时,邵士森一遍遍反复地看说明书,明白无误地写着两条线表示怀孕,准确率百分之九十以上,再研究再反复也是这个结果。 当时的年轻,当时的懵懂,这样的结果是不能承受之重!只剩下无助的哭泣流泪,一个新生命的突然到来是他们当时最讽刺的笑话,不管是因为邵士森还是郁宛琪,这两个名字象征着全镇人民的希望,也因为这个孩子本身就不是两情相愿的产物。 郁宛西回到家,推开牢牢禁锢的房间,奇怪地看着如中了魔咒般的邵士森和郁宛琪,踱步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测孕纸,不敢相信地看着两人,复又拿起说明书,感觉天突然暗了下来,郁宛琪一直低着头看着邵士森颤抖不已,无处安放的手,邵士森则绝望地看着郁宛西,而郁宛西则陌生地盯着邵士森看,直看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地方将自己永远深埋起来。 “你们…”郁宛西仍不敢相信,两个优秀完美的好孩子,从不犯错的好孩子,他们…他们… “你们真恶心。”郁宛西不知怎么说下去,这样的结果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她单纯善良人见人夸的姐姐怎么会做出这般忤逆肮脏的事来,而这个一直彬彬有礼的邵士森,不是最行君子之道吗? 郁宛西接受不了怎么也接受不了,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游荡在街道与人群中,不知路在何处?也不知生活在何处?而生活中原本沿着光明大道的这些人是怎么了? 那时的郁宛西还是不能理解情不自禁,暗渡陈仓的情感。 第二十六章谁是谁的错 外婆第一次用厚重的鞋底一下下有力地打落在邵士森的身上,边打边哭着,气恨交加,这个从小都听话,懂事的孙儿第一次犯错,却是这样不可挽回如此严重的错误。邵士森始终跪着低着头,任雨点般的力量落下来,没有身体的疼痛,一切都已木然,僵化。 郁宛西从来没有看见过父亲对郁宛琪动过这样大的怒,父亲面部的青筋跳动,不苟言笑的脸崩成一条线,纠绑在一起,随时都要爆的样子,那是一种噬血的可怖。 郁宛西依然做在那根木凳上,经过又几年的折腾,这跟木凳摇晃得越厉害,刺耳的吱呀声,在暴风面前的宁静中,响彻的惊心动魄,郁宛西不敢再动一下。郁宛琪始终站着,低着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不断滑落,但始终咬着牙,不哭也不求饶。 “砰”震耳欲聋的破碎声震荡整个房间,郁宛西和郁宛琪同时一颤,这样的破碎声在沉寂几年后复又响起,却远比几年前更加惊心动魄。第一次父亲对郁宛琪动手,郁宛琪在父亲拳打脚踢中依然护着自己的肚子,哭着求饶,为了自己的孩子求饶。 就好像很多年前一样,郁宛西捡起玻璃碎片,偷偷地划向自己的脚,比起几年前划得更深刻些,随着不断流出的血液,父亲终于停了手。 郁宛琪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看郁宛西的眼神变得复杂,有姐妹情深,有朦胧的妒忌,有看不清的不平衡,因为即使现在郁宛琪怀了邵士森的孩子,而在他的心里应该是无奈的吧!那天他看向郁宛西的目光是那样的伤恸与绝望,而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谋杀他爱情的刽子手,做这样的刽子手来成全自己的感情那对于自己是不是值得? 郁宛西永远不懂一向温婉柔弱的姐姐背后藏于的秘密和心机,她们之间似乎从小都不存在沟通,因为父母的偏爱,让郁宛西的成长记忆里总是躲藏在角落里,似乎在出生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不受欢迎,而郁宛琪不同,因为她的优秀,她享受的是完整的爱。 深夜,郁宛西和郁宛琪分别躺在各自的床上,夜很静谧,静得只听到窗外田里的虫鸣声,夜很纷扰,纷扰漂泊得是彼此各自的心。 郁宛西翻了个身,依然无眠,郁宛琪仰躺着,看着泛旧斑驳的天花板,印着淡黄色的水渍,注定无眠的夜又何必努力去沉睡,就这么清醒过一夜也许能想通一些事,但有些事不是想了就能通的。 “宛西,睡了吗?”郁宛琪试探的唤道,如果说邵士森喜欢郁宛西,那宛西呢?她的感情到底归于何处? “嗯,睡了。”郁宛西懒懒地回道,她不知道郁宛琪要和她说什么,但她从来拒绝和郁宛琪沟通,拒绝听郁宛琪倾诉她和邵士森的故事,似乎在心底她始终不能接受这样两个从不犯错的人犯下这么荒唐的错,不管是多么情难自抑。因为他们不是叶萧岑,不是郁宛西,即使犯再大的错也能让人理解的。 第二十七章喜字 一个地方似乎总缺少不了新闻,缺少不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个夏天郁家又被镇上的人推向风头浪尖处,这一次远比郁母亲离开的那年夏天来得更加凶猛。 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冷嘲热讽;有人幸灾乐祸;更有甚者用不堪入耳的字眼当作调侃的恶意玩笑;也有善良的人在呃叹中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郁宛琪和邵士森是多么的骄傲辉煌的象征,原来形象的倒塌也不过在崩然之间。 在流言蜚语的遗憾与讥笑声中,郁宛琪怀着肚子里的孩子嫁给了邵士森,其实要说嫁远谈不上,既没有乡村繁琐的礼节,没有张灯结彩礼炮烟烛的喜庆,也没有酒席,甚至连一个祝福也没有。 就这样,郁宛琪搬进了邵士森的家,外婆心里再恨,再怨,但终究还是剪了窗花喜字张贴在门面,挑了几床干净的被子,郁宛西陪着郁宛琪正式跨进邵家的门,临走时父亲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暗沉着脸,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一言不,郁宛琪向父亲告别,父亲最终也没有应一声,只是郁宛琪跨出家门时,郁宛西看到父亲沧桑的脸上,眼角晶莹的泪液泛泛。 邵家的气氛也是异常的压抑,郁宛琪唯唯诺诺地叫了外婆,郁宛西也跟着站在旁边,外婆勉强应了声,泪光盈盈,诸多无奈也只能抑于心底,映在脸上又是生涩勉强的笑容,邵士森也负手一直伫立在那里,目光幽寒,嘴角生涩地扬起。 郁宛西不经意的抬眸间,迎上邵士森复杂的眼眸,却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彼此都有些慌乱地避开,许是因为身份的突然转变,不过是短短数月间,他变成了郁宛琪的丈夫,变成了她的姐夫,郁宛西还有些蒙蒙的,接受不了这身份的颠覆,邵士森即便避开了,余光却仍停留在郁宛西的脸上,他依然看不懂她,就好像她永远不懂他的感情,从此他们就是天涯各方,永远不用再懂。 郁宛西看着窗花上贴的喜子,大红喜字在阴沉的天气也显得暗淡无光,屋檐落下来的水珠沿着玻璃而滑落,集聚,流入在喜字上,乍一看如一滴血泪在流淌,十分惊悚震心。 因为郁宛琪突然结婚,退了学寒了父亲的心,也将父亲望女成凤的梦破灭,也因此郁宛西得到特赦,不打算将她送入纺织厂,而是将微微渺的希望都寄在郁宛西的身上,也没管郁宛西是不是愿意,又将她送进了学校,复读一年。 过了一个漫长炎热的夏天,邵士森独自回了城里继续未完成的学业,这是外婆坚持的,而郁宛琪退了学,郁宛西重返高三,而萧岑彻底混入了“兄弟帮”中。 所有人的生活改变了原来的轨迹,但依然在向前行驶着,生活就是这样,即使出了轨也换了另一条轨道,还是能一如既往地前进着。 第二十八章改变 一样的学校,一样的教室,只不过换了数十张不一样的脸,其实这对郁宛西来说没什么分别,无论换什么样的脸,也都是全然陌生,孤立于这群同学之中。 而唯一熟悉的只是曾经让人恨透的那个叶萧岑,没有叶萧岑恶意的骚扰,没有和他的战争,郁宛西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郁宛西突然现其实让你记住的那个人不一定是你喜欢或喜爱的,也有可能是你最讨厌的人,因为讨厌也是一种极端的记忆。 郁宛西以为对叶萧岑这个人只是讨厌而已,然后会随着时间,遗忘在年少时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这个人,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故事总不轻易随着个人意愿平安顺利地展下去,生活有太多意外的情感,不是人为所能抑制住的展。 日子在这样看似平静的轨迹中滑轮着,郁宛琪的肚子渐易显隆,郁宛西偶尔去看郁宛琪,有几次邵士森碰巧回家,童年时的邵士森带着郁宛西上山捕蝉,下山抓鱼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连偶尔的回忆再面对现在的身份却是说不出的尴尬,邵士森不再叫郁宛西“宛西,宛西”地叫,而郁宛西也不再叫邵士森为“邵士森”或者“士森”。 不知道是郁宛琪有意或者无意,几次见面郁宛琪都夹在中间,略浮肿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恰当好处的温笑,而邵士森和郁宛西都不知改变了身份的彼此应该叫对方什么,犹疑尴尬之间,只剩下生涩的笑表示招呼。 这个周未,和煦的阳光照拂在人的身上,是暖阳阳的幸福。郁宛琪拉着邵士森做一根婴儿木椅,邵士森向来有这种手艺,做起来脸上有淡淡的幸福,他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世了,他会是名副其实的父亲,郁宛琪脸上的幸福感愈加浓烈,看着邵士森的眸光几乎要汩出水来。 如此温馨甜蜜的一家让郁宛西感觉到局外人的孤凉,她缓缓地站起身,感觉连招呼都是多余的,就这么默默退出就好。 邵士森的余光看着郁宛西的背影,万千感慨涌入心头,哽在咽喉处,其实还能说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呢?收集整理好的复习资料也在犹疑之中没有送出去,这辈子不管是他的心还有他的人,都不能对不起因为他而放弃一切的郁宛琪。 爱情不过是人生的一部分,埋葬在心底谁也看不见,听不到,责任与家庭也许比任何时候都重要。 郁宛西搞不清楚自己的失落,只是因为曾经生命中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现如今真正组成了一个家,而自己却是这个家之外的人。而这条巷子曾经的三人行以后就是与自己的影子相伴相及了。 叶萧岑远远便看见郁宛西垂头丧气地走过来,理了理头走上前,笑着招呼,郁宛西却毫无反应地擦肩而过,叶萧岑扬着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收了收手,又急步追上恍惚的郁宛西。 第二十九章云里雾里 “喂,郁宛西。”叶萧岑突然冒出来吓了郁宛西一大跳。 郁宛西好不容易理理情绪,骂咧道:“叶萧岑,你干什么呀!人吓人吓死人?” “我在这里站很久了,是你自己走过来没注意到我,你想那么出神在想什么呢?”叶萧岑讪笑地问道。 郁宛西这才仔细打量叶萧岑,略微宽松的深色西装套在他单薄的身躯极其不适合,看起来越的清瘦,堪不支体。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郁宛西不冷不热地回道。 叶萧岑一腔热情顿时显得冰凉,一时语塞,窘迫着脸,不知怎么说?说什么?如果他告诉她,他在这里就是为等她,因为在分别的这几个月里,他走火入魔地想她,她的冷漠,她愤世嫉俗的脸影,她似笑非笑时而轻轻扬起的酒窝,都时不时围绕浮动在他的脑子,他不能很好深刻地分析这是种什么感情?什么情愫?他只是想她,想见到她,而且迫不及待,可是他又想做出成绩再来找她,想以小小成功者的姿态面对她。 郁宛西看到叶萧岑身后停了一辆半旧不新的桑塔纳,嘴角轻哼一声,他终究是走上另一条路了,没有对与错,是与非,每个人都有他选择生活的权利,郁宛西不想管也管不着,可是即使年轻,即使不经世事,她也明白她应该离叶萧岑远远的,因为不管之前还是之后,他和她的生活永远只是背道而行。 叶萧岑看着郁宛西淡泊地从自己身旁走过,甚至连余光也不瞟一眼,叶萧岑黯然垂头之际又跨步追上郁宛西,用一贯的霸道姿态禁锢住郁宛西的手腕,郁宛西那时的目光虽然在刻意间伪装的冰冷,但却是清澈透明的,扬着小小倔强的脸,吹弹可破的肌肤在秋风的吹扫下,微微泛红,薄唇紧抿着,粉润芳泽,萧岑情不自禁地微俯下身以最快的度寻找到她的唇,并不宽厚的身型却足以制服禁锢一个女孩薄弱的挣扎,萧岑一手揽住郁宛西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头,郁宛西几乎没有一点挣扎的空间,在茫然慌乱间,萧岑霸道而放肆地摄取她一寸一缕的芳甜,他的舌尖充满攻略的气势摄取着,直到她呼吸困难,大脑处于真空,他也没有放开她,只是身体更加放肆地贴近她,跌撞间将她退到车旁,她的后背贴着冰凉的车身,她的身前贴着浑身烫热的萧岑,感觉自己在这样冷与热之中快要融化,快要飘散殆尽。 叶萧岑长而窒息的吻终于在依依流连中离开,他的唇依然流连着她的香甜,她的唇间留有他狂烈下的痕迹,还有那股浓散不去的烟味。 叶萧岑看着埋在他怀里的郁宛西窘红着脸,踹着粗气,在慢慢缓过神来,挥起右掌,毫不留情地狠狠落下,叶萧岑还未从方才的甜蜜中缓过来,便遭遇这样突如其来的待遇,显出平时刻意的凶神恶煞,但看着郁宛西含泪水眸,复又松下脸来,只是更加温柔地望着她,郁宛西在叶萧岑这样温柔深情的注目中,显得浑身不自在,她可以冷硬迎对叶萧岑的霸道攻略,仗势欺人,却无法面对这样温和深情的叶萧岑,突然感觉自己失去了斗志,而且在刚才漫长缱绻的拥吻,她羞愧地回忆,那个过程中似乎也有她迷失时甜蜜的那刻。 这样的现,这样的情境下,郁宛西手足无措地只想要落荒而逃。 第三十章挥之不去 郁宛西推开挡在面前的叶萧岑,快地逃离这个是非之人,是非之地,叶萧岑看着郁宛西跑得越来越快的身影,愣愣地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像个伫立的雕像般,很久,他适才伸手去抚摸自己吻过郁宛西的唇,在绵长的回忆中独自甜蜜地沉沦,惊喜地现刚才她没有咬他,这是不是说明在那个时刻她也情意绵绵,也许她并没有她自己所想的那样讨厌他,憎恶他,他的心在自以为是的想入非非中激动狂喜着。 郁宛西回到家,父亲依然黑沉着脸坐着,抽着劣质的烟,屋里腾飞着呛人的烟味,郁宛西低声唤了声,父亲连应声也懒得回应,郁宛西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这个家因为母亲的离开变得阴霾恐怖,现在郁宛琪也离开了,原本阴沉的暮空下也不过是更加夜黑了而已。 郁宛西有时候还在庆幸,因为不管有多阴沉,至少没有母亲在时的狂风暴雨,很多年后,郁宛西依然分不清对母亲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感情,她承认母亲离开的那天晚上,也是她成*人的那天晚上,母亲偷偷要带郁宛琪走的决定深深地伤害了她的心,她的感情,也因为后来母亲离开后的流言蜚语让郁宛西伤寒了心,在外人眼里,母亲不过是个水性杨花,追求物质生活的肤浅女人,她没有农村妇女的勤俭持家的美德,更因为母亲从小对郁宛琪的偏爱,而受冷落的郁宛西从小对母亲缺少了一种依赖,一种情感,而对父亲则是一种畏惧,郁宛西现自己的心中似乎没有爱过人或者不存在家。 一个人躺在木床上,斑驳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旧报纸,这个房间有太多郁宛琪的痕迹,郁宛西翻身看郁宛琪的床畔是空的,不管东西是否依旧,郁宛琪终究不在这个家里了,她已经嫁人了,嫁给了邵士森,郁宛西不知道她对邵士森是什么样的情感,是玩伴?是朋友?是兄妹?那也都是唯一的。 就好像郁宛琪,虽然她从不叫姐姐,从没有和郁宛琪有过你侬我侬的姐妹情,但终究是唯一的姐姐,可是现在唯一的姐姐和唯一的邵士森结婚了,他们成了一家,而她却是这个家外的人。 郁宛西的心里不免生寒,冷颤一下,裹着被子想要取暖,脑子里突然乍现一张幼稚却极力扮演成熟狠练的脸,叶萧岑就像个大男孩,他任性,他妄为,他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的母亲,去构造自己的梦想,郁宛西不像所有人一样去指责叶萧岑,去全盘否定叶萧岑,认为他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混混,烂泥,可是这不能代表郁宛西接受认同他的方式,他们终究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只是存在两点间的距离,任谁也无法越过这段距离。 那么今天的这个吻……?郁宛西的手轻抚上自己的唇,仿佛过去了几个小时,她的唇上还残留他的余温,他淡淡的烟古丁味,郁宛西在点滴细致的回忆中心跳加,脸红耳赤中又不断地摇头甩掉,扼制这样的臆想,而眼前的那张脸仿佛就站在了她的面前,不管她睁眼还是闭眼,不管她怎般躲闪,却也甩不掉他最后依依的目光,这是怎么了?最不喜欢的那个人最讨厌的那个人为什么驻入你心里却越是如此深刻而挥之不去呢? 第三十一章叶萧岑 叶萧岑安顿好母亲,将房门严锁好,以防止母亲在深更半夜外跑,一切安妥好这才躺下来睡好。 从小他在别人眼里都是坏孩子,是个处处攻击人的野孩子,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他的母亲就要天天受欺侮,他们母子就注定被人凌辱。谁天生也不是坏孩子,谁从小的梦想也不会是个小混混,或者说是黑道老大,很小时他也曾想过做警察,在外公外婆还在时,虽然那些人说他是野孩子,可是终究没那么肆无忌惮。 叶萧岑的外公外婆再恨他不明不白的身份,可是在心底还是疼爱这个孩子的,那时叶萧岑的天空还是有些颜色的。只是后来外公外婆相继离世后,留下他和他疯癫的母亲一起相依为命,这样的生活简直不能用黑暗来形容,有一次一些小顽童用馊的饭菜给母亲吃,他看到后就抡起竹杆追打那些孩子,其实他从小都很瘦小,蛮力根本打不过那群比他大的一群孩子,也常常会被打得遍体鳞伤,当他母亲温柔地抚摸他的伤口时,他总觉得那时的母亲不再疯癫,那样美那样温柔,从小他们就在他不断地打架和攻击中生活过来。 那不是辛苦和困难能说明的,那时候的叶萧岑总是天天盼望能快快长大,能以高大勇猛的身躯保护母亲,现在好了,他终于长大了,自己赚钱了,他要给母亲更安定更好的生活,原本他的生命只因母亲一个人而努力,而拼命,可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扎住进另一个人,而且是那么牢不可破,像是种植百年的树藤,蔓延深扎在他的一根血脉,她倔强的小脸,她细致如紧的肌肤,她粉润香甜的唇,都让依依不能相忘。 其实叶萧岑现在的圈子里免不了出入烟柳场所,那些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女人也会翘着璧腿或者刻意露出半截裸露的粉燕,在一群兄弟们明笑暗嘲里,他依然坚持着,固守着,然而这个守,他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因为郁宛西吗?他甜蜜地回忆着今天那个漫长而缱绻的缠吻,还有那时候情不自禁的身体…… 接下来的日子,叶萧岑依然套着他那身不合适的深色西服,两手斜跨,半倚在树旁,在郁宛西必经的路上等待。 郁宛西从不理睬,不屑一顾地自顾骑车而过,叶萧岑也不追,以前坐在她后面看的最多是她的背影,现在依然每天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子的尽头,这样唯唯诺诺犹豫不决的性格,叶萧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 每天定时定点似乎已经习惯在那条巷子的那棵榕树下,叶萧岑慵懒地斜倚着,而郁宛西也习惯每天不屑一顾地骑车而过,偶尔也会回眸迎上叶萧岑盼望的目光,出于矜持还是清醒的理智,或许只因为对他的喜欢还不够深或许她天生铁石心肠,即使刮风下雨,即使叶萧岑淋着雨站在树下等待,郁宛西也始终没有走过去,而叶萧岑似乎也是天生的好斗者,不仅不气馁,而且上演的越激烈。 第三十二章年少轻狂 这天晚上郁宛西已经关上灯躺睡好,叶萧岑看着郁宛西的房间陷入黑暗,捡起一颗小石子向郁宛西的窗口扔去,碎碎的石子声打落在玻璃窗上,如冰雹般噼里啪啦地响,却十分断续,郁宛西又拉开灯,向窗外望去,叶萧岑看到郁宛西从窗口探出来的头,狂喜之下手舞足蹈地欢雀着。 “幼稚,”郁宛西啐口道,依然不屑一顾,关上破旧的窗户,关上灯,陷入一片黑暗,蒙被而睡。 叶萧岑看着再一次陷入漆黑的房间,欢悦的心骤然而灭,却仍不气馁,仰头望了参天大树,与郁宛西的房间盘节交错,直至郁宛西房间的窗口,只是中间有一处很大的裂口,心里估量着如果爬上树端要从那个树上跳到窗口,还是有很大的危险性。 但谁说过的,在我们还年少轻狂时,爱情总让人不顾一切。 叶萧岑成功地爬上树,又跳跃到郁宛西的窗口,敲打着玻璃窗,郁宛西原本就没睡着,这样的敲击声简直惊心动魄,重新打开灯,窗口趴伏的身影着实吓了郁宛西一大跳,待镇定下来,郁宛西不免压抑声音撕吼道:“叶萧岑,你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萧岑被她一声吼,也蒙蒙的,到底想干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郁宛西家的窗户是那种老式的铁栏窗,就算郁宛西愿意,他也根本不能通过这个窗户进入她的房间,或许他真的没想怎么样,只是想看看她,或者引起她的注意,让她不再对他这么冷酷无情。 “下去。”郁宛西冷冷地喝令道,脸上已消去方才的恼怒,换之只是冷漠到底。 萧岑两只手死死地抓住铁栏,胆战心惊地看了看下面,郁宛西的房间是在二楼,离地面足有二米高,跳下去真难保会不会摔成残废,而叶萧岑心里盘算着这个窗口离郁宛西家的阳台不远,只要小心地爬过去,就能安全到达她家阳台,再从她家出去。 叶萧岑自信地以为郁宛西总不至于让他犯险再从这树上爬下去,上树容易下树难,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摔下去吧!却没想到郁宛西仍是态度坚决冰冷道:“下去。” “怎么下,下不去了。”叶萧岑气急,也倔强道。 “怎么上来就怎么下去。” 两个人在窗里窗外,十分怪异的姿态僵持着,郁宛西气急败坏不由分说地转身倒来一杯开水,对着叶萧岑抓住铁栏的手,威胁道:“下不下去?” 叶萧岑不敢相信地看着郁宛西冰冷坚决的双眸,在热茶腾腾的雾气下,迷幻了彼此的眼,那种不敢相信的挑战让叶萧岑仍是坚定不移地握紧铁栏不放。 可这样的挑战让郁宛西沸腾了心血,几乎未经深思熟虑,将手中的热茶泼向萧岑的手背,并不光亮的灯光下,叶萧岑手面的肌肤被红了一块,水珠滴沁入皮肤,冒着灼人的水蒸汽,郁宛西有一丝害怕和慌乱,叶萧岑的眼睛里则是像一只受了重创的猎犬,什么都没得到,却失去了心里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对爱的坚持。 第三十三章揉碎的眼泪 叶萧岑最终也无法坚持下来,还是顺着树沿顺势而下,安全着陆后,这一次,他没有再仰头而望,也没有回头顾看。郁宛西有没有因为他而第三次亮起那盏灯,那都不重要了。 郁宛西看着叶萧岑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下,直到融入了一片黑暗,她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沉重还是轻松?她明白经过这一晚,叶萧岑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不会再死缠烂打,不会再纠缠不放,这样疯狂的举动也不会再来第二次,不是应该感到轻松吗? 关上窗,依然躺睡好,可这一次郁宛西却始终没有关灯,叶萧岑走了,她不知道这盏灯为谁而亮? 或许郁宛西一辈子也不会想到那一晚站在她楼下的不只有明目张胆的叶萧岑,还有一个隐深莫测的邵士森。 这个郁宛西永远也不会注意的角落,是邵士森一直的守候,就算曾经没有郁宛琪的牵绊,他也是这样默默地站在这棵香樟树下,看着她的房间灯熄灯落,看着她的身影在窗影下闪动…… 邵士森以为这会是他永远的秘密,却没想到一直以来是郁宛琪细心地为他留一盏灯,直到他离开。 今晚郁宛琪就枕睡在他身边,那样醋然入梦,甜蜜的嘴角微微上翘,轻扬幸福的弧度,邵士森伸手轻抚她的脸,如此静谧的夜,如此柔若似水的妻子,原本也应该揣着幸福沉眠如梦,却在辗转间难以释怀。 原来的假期,他的心为郁宛西回来,而现在的假期,他的身体却不得不为郁宛琪而归,然而他可以完完全全克制自己的身体,却无法抑制驰骋在心里的想念。 于是在梦里,他沿着这条熟悉蜿蜒的巷子找到原本站在的位置,仰望原来的那个窗口,怀念原来的人,他自欺的将这种违悖伦理道德的想念和凭吊归为梦游。 而在这个梦游的过程中,他却意外地看到热烈而轻狂的叶萧岑,看到他向郁宛西的窗口扔小石子,看到他不顾一切地爬树,看到他敲击她的窗口,邵士森看着这一幕又一幕地镜头,像是电影院下的荧屏般,除了镜头的惊心动魄,翻滚浪涛的还有他的心。 这样狂烈的爱情郁宛西会为之所动吗?明知自己早已失去了资格,早已退出了她的生活,但残余的存念让他开始幻想如果曾经自己也是这般不顾一切,疯狂地追求,那么她又会怎么做?也会一样绝情地拒绝吗? 是不是郁宛西的心总不同于普通人,她不是善良有情的天使,会轻易为一个人感动而生泪。在邵士森的记忆里,郁宛西似乎从来没有哭过,即使再伤心,再害怕,也只是缩在一个角落里,目光冰冷,淡情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邵士森在角落里目送叶萧岑的背影,悲凉由心而生,仿佛送走的是自己永远不可能到达的感情,郁宛西对叶萧岑的冷情决绝,邵士森心里是高兴的,欣慰的,可又是苍凉的,即使不是叶萧岑以后也会有别人,郁宛西生命里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好过萧岑。即使出于哥哥的身份,邵士森也不希望郁宛西以后生命里要和叶萧岑这样的人纠扯不清!她应该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 这一夜郁宛西一直没有灭灯,直到沉睡酣眠,也忘了将灯关灭,邵士森透着那一点光亮走过蜿蜒曲折的小巷子,蹑手蹑脚地走回房间,郁宛琪依然沉睡着,在梦中甜美地抿抿嘴,仿佛方才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邵士森不一点声音,依然在郁宛琪身边睡下,仿佛真的只是梦游一场,一切那么不真实。而现在,此时此刻才算回到原来的轨迹,应该继续下去的生活,去圆身边的人未完的梦。 有些感情不再需要问愿不愿意,而是你必须要创造要给予的幸福,邵士森展开手轻轻放在被床上,微微的力度拉下,形式上仿佛将她揽在怀里,只是隔着厚厚的被床,或许是被床太过厚沉,或许他和郁宛琪之间的亲密太让人陌生,即使那唯一的一次,邵士森也恍若只是一场梦中浮影般不真实,深重的叹息声破碎在流动的空气里,他最终还是放开了郁宛琪。 温柔似水的夜,依然的相背而睡。 而邵士森不知道的是郁宛琪睡在他背后,那一滴泪是如何从脸上滑落,浸湿那一块枕巾。 漆黑的夜,辗转的难眠,沉重的叹息,揉碎的眼泪,无心的伤害,不管这个故事里人是如何辗转在这个不眠的夜,但夜总会过去,黎明总会如期而至,只是故事里的人却不能及时拨开那层层乌云,从此阳光阴媚,生活总不是魔法,没有看到未来的魔力,只能一天天地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故事终结的时间,或许根本没有头。 第三十四章遇险 果然不出郁宛西所料,叶萧岑再也没有在她的面前出现,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在你面前消失得这般彻底无痕,只是偶尔经过巷口时,听到镇上的人绘声绘色地讲起叶萧岑,无非是说叶萧岑跟着一帮坏派分子打群架,在哪里又挑拨起事端,郁宛西在一群摇头叹息中匆匆而过,将一切消息堵在耳外,他的事从来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郁宛西想得太入神,一点也未留意到前面的陷井,脚踏车向前翻倒去,郁宛西也被甩出了老远,这才现这条巷子里的其他人,几张陌生年轻的人一个个围站在她的旁边,幸荧乐祸地看着她,不用想也知道所谓的陷井是出自谁手。可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些社会小混混,她的生活一直简单直白,学校与家里两点成一线,不和人集交也不和人结怨,要说结怨郁宛西的大脑一闪而过,这些人会是叶萧岑的同伙吗? “喂!是不是这妞欺侮我们家萧岑的?”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大问道。 “对,就是这个妞。”另一个仔细看看,肯定地说道。 郁宛西独自一人面对这五六个人高马大又来者不善的男孩子,心里总是有几分害怕的。勉强站起来,扶起脚踏车,便想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二个男孩子拖住她的脚踏车后座,另三个站到郁宛西的面前,其中一个大哥模样伸出手勾起郁宛西的下巴,猥琐地啧啧道:“小姑娘,长得还真不赖!要不今天就让哥们几个分享一下,也算是给萧岑报仇了。”说着便亢声问道:“哥们,你们说好不好呀?” 另几个更是跃跃欲试,情绪高涨,纷纷叫好,又开始猥琐地毛手毛脚。 郁宛西感到一阵恶心,如果今天真要毁在这几个小混混的手里,那她宁愿选择去死。也许是这种宁死不屈的精神战胜了害怕的心,郁宛西不顾一切地用自行车撞向挡在前面的一个人,又用书包砸向一人,挣扎下,疯般地逃出重围。 几个人受突然龚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又开始跋腿追跑,郁宛西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以为得救,庆幸之际还未看清来者是谁,便抓着来人,楚楚可怜地求道:“救我。” 叶萧岑看着从来没有服过软的郁宛西此时却是这么无助地哭求着他,惹人生怜,心里不免震动了一下。 郁宛西大口喘着气,方才抬头看向叶萧岑,顿时脸色煞白,还未甩掉小兵小虾的追赶,却迎来了最大的魔鬼,而自己还傻傻地向魔鬼求助。 叶萧岑看了看追赶而来的“兄弟们”,心里几分了然,又担忧地看了看郁宛西,他们没有对她做什么吧?连叶萧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郁宛西有这样异样的感情?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她,心情随着她的黯然而神伤,会因为她的害怕而担忧,就好像现在看到她受到伤害,惊惶失措的四处逃窜,他的五脏六腑都因她而揪起。 可是这个女人每一次都对他漠不关心,冷漠无情,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的感情,从来没有这般受挫过,没有人知道因为从小强烈的自卑让他更加自尊,容不得别人一次又是一次地贱踏。然而现在这一刻,他的心充满担忧和恐慌,那些被她伤害的自尊都不值一提。 叶萧岑的面目扭曲狰狞,像疯了一般对追跑上来的五六人吼道:“以后谁也不许碰她,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 众人怏怏之余生了几分惊悚,他们都见过叶萧岑的心狠手辣,知道他言出必行的行事风格,慑威之下,都无趣地离开了。 “你没事吧?”叶萧岑担忧地问道。 郁宛西拉着衣襟的领口,倔强地不让那滴泪落下,生硬地回道:“没事。”她的嘴角轻微地扯了扯,所谓的英雄救美就是这般戏码吗?原来真实上演也是这般惊心动魄,叶萧岑,你要的效果达到了,收起你假仁假义的关怀吧! 第三十五章爱或不爱 叶萧岑忧虑地看着郁宛西,想仔细问她伤着没有,也被她冷淡冷淡的话和怪异的嘲讽意味呛回在喉处,但一边还是不放心地检查着,郁宛西的衬衫已被恶意地撕破,凌乱破烂的几块布垂死吊挂着,露出几截肌肤,明晃晃地显映在眼前,叶萧岑与社会上的兄弟经常出入风尘场所,也见多了袒胸露背的女人,有时候在兄弟们的调侃下,与那些小姐挑侃之余,也做过逾越的非礼之事。 记得第一次用自己的宽大燥热的手掌握住那处曼妙的柔软,身体的某根神经穿透过如电流般的麻酥,也曾冲动地想要不顾一切,只为愉悦冲动的年轻的身体,可是骨子里的传统,终于在每次漏*点澎湃的时候往洗手间跑,为此兄弟们还常笑话他,可是他仍固执己见地坚守他的阵地,保留他完好又可笑的“贞操”。 此时此刻,郁宛西破烂的衣衫,无论怎么遮挡,也掩不住衣衫下那层粉色的内衣,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雪色肌肤,寻求的触感让他情不自主想伸手去触摸,心猿意马地奔驰乱撞,红着脸,吞吐道:“你的衣服破了。” 郁宛西死劲拉住前襟的领口,却顾不上后背的裸露,无论怎么遮也是徒劳的。 叶萧岑也只身一件t恤,根本无法再有多余的衣服遮住她此时的尴尬。 今天的事已经让郁宛西足够难堪与耻辱,如同活生生被人剥了衣物晾晒在人间,而眼前这个刚刚还扮了“英雄”角色,救她于水火之中,下一秒却又是以这样看客的身份来羞辱她,郁宛西恶恨恨地瞪着潮红脸的叶萧岑,不顾一切地推开挡在面前的叶萧岑,她只想快点回到家里,洗刷掉今天的全部羞辱。 叶萧岑及时抓住郁宛西的手臂,牢牢禁锢住,无论郁宛西再怎么拼命挣扎,拼命转动,也逃脱不了这样的禁锢,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手背上有细生的汗毛,像初生的麦田,在风中轻轻吹荡,郁宛西在挣扎徒劳后,俯下头突然咬住他的手背,惊措间,叶萧岑的手一松,很快又紧紧抓住,忍着疼痛,一字一顿地说:“你的衣服破了,这样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的。” 郁宛西慢慢地松开牙关,被她咬过的手,小翘的虎牙深深陷进皮肉里,留下深刻的烙印。 郁宛西含着嘴里的腥甜抬头看着也是一脸刚毅不屈的叶萧岑,眼眸因为他的突然服软也柔了下来,不是含情脉脉,不是秋波缓送,也不是曾经的针锋相对,满目深仇,那是什么样的情愫,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目光,有澎湃,有激动,有生气,有愤怒,也有自己也不明白的依恋。 在郁宛西还没缓过神来,恍惚之际,叶萧岑已经吻住了她,用他的唇封住了她的唇,这样的两唇相碰,纠缠已不是第一次的试探和仓促,这一次他的吻带着猛烈的攻势,强取豪夺地深探进她的口腔深处,寻找她四处躲闪的舌头,疯狂的纠缠,吸允,辗转,他的手按住她摇晃不定的头,不知觉已将她逼到墙角,他的身体压迫着她的身体,他的脚牢牢地固定她乱踹不安的腿,硬生生的分开… 夺去她所有的呼吸和挣扎,在他慌乱而蛮横地撤下她原本就破烂的衣衫,放肆的手游移,却是不安地狂躁…嘴里喃喃着,吞吐着:“宛西,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郁宛西从未经历这样的风雨骤变,也仿佛失去了理智任由他唤起她身体潜在的渴望,那样的感觉几乎让她备感耻辱。 仓促之间,郁宛西浑然的大脑闪过最惊魂的雷鸣电闪,在挣扎无效后,狠咬下他长驱直入的唇舌,即使郁宛西再用力,叶萧岑即使再吃痛却也始终不放手,不松口,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叶萧岑缓缓松开她,嘴边的腥甜仍在,带着倔强不服输的霸道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郁宛西,一字一顿的清晰吐字:“郁宛西,我喜欢你。” 郁宛西的身体仍被他禁锢着,只余这双愤然而视的目光是自由的,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回道:“叶萧岑,我不喜欢你,永远也不。” 郁宛西第一次看到无所畏惧霸道蛮横的叶萧岑一瞬之间在她的眼睛里全然崩塌,落入死灰般的寂然。 郁宛西不明所以地揪心泛痛起来,她这样是残忍了吗?可是对叶萧岑她又何须客气,对这样肆无忌惮的侵犯她为何要客气,还给他这样的话又何须内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原本就是错开轨道行驶的两种人,喜欢是一种错,交集更是大错特错。 给读者的话: 谢谢121感冒还投砖,至于一日三更,豆明天会争取的,这二天太热,所以睡觉时间居多,请大家谅解 第三十六章意外的交集 郁宛西以为她和叶萧岑就会这样永远地相背而驰,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第二次当叶萧岑消失逆迹时,郁宛西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可心里却是莫名的空落。 郁宛西拐过一个巷口,却见几多人都向春杨河跑去,脸上都有些惊慌,郁宛西带着疑惑也向人群涌去,河畔边已经挤满了人,纷纷皱眉,个个掩息捂鼻,郁宛西好奇之下拨开人群,慑人的一幕映入眼帘,郁宛西永远也不会忘。 有时候郁宛西在想,如果没有叶萧岑母亲的这场意外,或许她和叶萧岑永远也不会再理睬,各自继续错开的命运,也就没有后来她和叶萧岑的故事,可注定两个交集的人又怎么轻易错开而过,该纠缠还是需要纠缠。 叶萧岑在众人的摒弃中抱走了已僵硬浮肿的母亲,漠然地从郁宛西身边走过。 叶萧岑的母亲是溺水而亡,被现时身体已经浮在河面上,身上沾满绿色浮漂,身体完全僵硬甚至水肿,死状惊恐,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落的水,何时落的水,也不会再有人知道。 在外人眼里,叶萧岑的母亲不过是一个疯癫者,活在世上也毫无意义。可是她对于叶萧岑来说,母亲不只是一个生命,而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如今抽去了所有的重心,没有一跟经脉支撑他,唯有颓废地跪在母亲的灵像前,郁宛西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源于同情?怜悯?还是另一种感情?好几次她想走过去,可是迈开的步子迟疑着,最后还是停驻下。 直到叶萧岑母亲死后的第四天晚上,家里只有郁宛西,父亲和村里的渔民出海捕鱼,空荡荡的家里唯有窗外的风声吹荡着,春雷阵阵,预兆着暴雨即将来临。 郁宛西关好所有的门窗,然而几扇破旧的门窗,始终关不住骤然的狂风,依然透过缝隙,陈旧的窗帘在吹荡进来的风中狂舞乱颤。 郁宛西分不清是因为独处的害怕还是来自他处的不安,心莫名的始终无法静处,在极度忐忑与坐立难安时,她开始仔细地想身边的人,父亲是几十年的老渔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遇上这样的疾风骤雨天气,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将船只暂停在安全港湾,避开风浪,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么郁宛琪呢?她现在快做母亲了,身边更应该有丈夫疼爱才对,又何苦她来操心?那么还有母亲呢?自从那天晚上,郁宛西看到母亲要带郁宛琪走的那一刻起,她对母亲的感情也就从此了断,那么还有谁让她有这样舍不掉的牵挂呢? 跃然而上的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在抑制中又滋生,或许是逃不过命运冥冥中的安排,明知不应该,却还是迈开步子走出了家,在暴雨来临前,郁宛西迎着狂风跑向了叶萧岑的家。 萧岑家的门未上锁,几把零碎的钥匙,现如今只是无力地挂在门栓上,这些锁原本是叶萧岑以防母亲独自外出出意外,不放心之下上的锁,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意外。 郁宛西走进叶萧岑的家,郁宛西并不清楚叶萧岑的房间,可叶萧岑的家并不大,甚至狭促,也只有二个象征性的房间,家里很乱,郁宛西推开另一个房间的门,里面很暗,没有一丝光亮,却依稀地听到有低哑的抽泣声,郁宛西摸索着找到电灯老式的开关,用力一拉,灯光骤亮,看到叶萧岑正蜷缩在床角,目光有些呆滞,郁宛西的心一紧,每一个人活着总需要一个强大的支撑力,叶萧岑的支撑点在于母亲,而母亲一走,也将他的主心骨抽走了。 “叶萧岑。”郁宛西低声唤道。曾经听上一辈人说过,叶萧岑的母亲是因为受了刺激,又承担不了长久以来的压力,才会得了失心疯,听说这病会有遗传。 郁宛西在这一刻突然担忧起叶萧岑的精神状态。 第三十七章哭泣的雨 叶萧岑抬起头,双目布满血丝,湿润着,神情极其疲倦,没有一点活气,只是这样呆呆地看着郁宛西,这一刻,郁宛西沉睡的善良怜悯细胞似乎被一下唤醒,郁宛西突然想抱住此时此刻的叶萧岑,让他在自己的怀里痛哭一场。 郁宛西一步步地走进,走到他伸手可触的距离,叶萧岑半蹲着身,突然抱住郁宛西的腰,头埋进她起伏不定的胸前,抽泣的泪水濡湿她胸前的衣衫,郁宛西没有挣脱,伸手触摸他的头,十指穿绕他的短,将他抱得更紧。 凌乱的床畔上放着横七竖八的粗蝇,叶萧岑的手里紧紧攥着蝇子,幽幽地说道:“每天晚上,我都必须用这些绳子捆绑自己的母亲,那天晚上,就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放开了母亲,却没想到就这么出事,宛西,是我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是我害死了她!” 郁宛西想安慰,想说点什么,却备感词穷,只有默默地抱着他,给他唯有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叶萧岑突然站起来,更紧地抱住郁宛西,这样窒息的拥抱仿佛要将彼此揉碎,混合于一体,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她真实的存在,感觉到自己实实在在的拥有。 屋外的风狂肆地扫荡,仿佛要将屋顶掀翻而起,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屋檐上,他的吻也如狂风骤雨般侵袭而落,郁宛西几乎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宛西,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喃喃地在郁宛西的耳边荤,绕重复着。 彼此的心,彼此的身体都在渐入迷幻与沉沦之际,霹雳的闪电一闪而过,郁宛西在那一瞬间看到父亲的脸,就像母亲走的那一晚,站在窗口那张黑觉死气的脸,郁宛西不知缘何的浑身颤抖,泪水顺脸而落,叶萧岑只是更紧地抱住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慌张与仓促中,这样直白的开始与长驱直人,都让郁宛西感觉撕心裂肺的疼痛,雷声“轰隆”,从屋顶穿破而过,混着雷声,雨声,风声,郁宛西终于哭出了声,在叶萧岑湿暖的怀里颤抖地哭泣…为这个成年礼的纪念?为这个过程的跨越?更因为自己。 就这样哭泣,连同外面的风雨声也在狂烈中激动肆虐。 又是一阵雷声惊心动魄地响起,这个每家每户都安装的广播是村民们平时的娱乐,一般响于一天的早晨结束于一天的晚间时分,但镇上的人都知道在这个午夜时分响起,定不是什么好事,又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兴许又是哪间村房倒塌或者遇上洪水。 郁宛西的耳朵贴在叶萧岑的胸前,听到的不是叶萧岑漏*点后的心跳,而是自己怎么也压制不了的狂跳。 郁宛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段紧急公告,不知道公告里怎么描述父亲的船,叶萧岑担忧看着郁宛西,将凌乱于地面的衣衫一件件拾起,递于郁宛西,郁宛西慌乱地不知怎么穿齐所有的衣服,怎么走出叶萧岑的家,叶萧岑疾步跟上,撑了把伞,根本无法阻挡狂肆的风雨,郁宛西不顾一切地跑向海边,叶萧岑也索性抛下伞跟跑在郁宛西的后面。 第三十八章泣血的悲歌 海岸边稀稀疏疏地站了几多村民,郁宛琪有些无力地靠在邵士森的身上,邵士森目光死死地盯在翻滚汹涌的骇浪中。 邵士森先看到了急跑过来的郁宛西,浑身的衣衫已被雨水淋透,而随后跟来的叶萧岑让邵士森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现在的情境容不得他多作其他的猜想测,将另外一件雨衣递给郁宛西,其他与郁宛西父亲同出海的渔民家属一起在海岸边守候最后的希望。 待到风平浪静,海的远端慢慢升起第一缕日光,红得耀眼,红得泣血,在几许村民突然的欢叫中,郁宛西看到远处正缓缓驶来的船只,那一刻郁宛西握住了郁宛琪冰凉柔若无骨的手,唯有这一刻,郁宛西觉得她和郁宛琪的命运和生命是紧紧地连成一条线的,没有人能够代替这种与生俱来的连接,也没有人能够割断这份相连。 船只慢慢地靠岸,已经有几多家人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与自己的亲人相拥而泣,郁宛西和郁宛琪也跑过去,并不大的船只已经一目了然,无处再寻父亲的身影,郁宛西疯地挣开相拥的亲人,抓着同出海的渔民问道:“我爸呢?我爸呢?” “你爸他…”那个村民没有说下去,黯然地垂下了头。 “我爸怎么了,你说呀!我爸怎么了?”郁宛琪也抓住村民反复地问道。 几乎同时所有同出海的渔民都低下了头,然后一阵沉重的叹息,郁宛琪和郁宛西在这声叹息中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即使高高冉升的日出也照不亮突然暗下来的天空。 郁宛琪和郁宛西不是没有幻想过,或许她们的父亲也和书上电视上的一样,福大命大,在所有人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却突然奇迹地出现,可现实总归是现实,在村民合力在海上找了几天后,所有人都陷入绝望,安慰之余纷纷劝郁宛琪和郁宛西把父亲的后事办了,郁宛琪和郁宛西自然也明白要在这片港海中寻找一个人确切地来说是一具尸体简直是大海捞针,美好的幻想终究不存在于残酷的现实中。 就这样,郁宛琪和郁宛西操办了父亲的后事,对着形同虚设的空坟,郁宛西欲哭无泪,只是茫然地看着父亲唯一的生前照片,经过放大后,变成并不清晰的遗像,看着哭得昏天暗地的郁宛琪,看着忙里忙外的邵士森,仿佛她只是局外人,仿佛这座空坟不具备任何意义。 当一切喧闹与悲歌终于过去,郁宛西独自坐在那张木凳上,摇摇欲坠,稍一用力几乎要断裂,郁宛西茫然地看着空空的家,再也没有母亲歇斯底里的吵闹,没有父亲狂躁地掷摔物体,也没有郁宛琪的哭哭啼啼,这个家只剩下郁宛西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都走了,父亲,母亲,郁宛琪都以不同的方式离开了这个家,这个原本就不完整的家。 郁宛西永远不会忘记母亲走的那天晚上的那场雷雨下的闷热和粘稠,和闪电下闪现的那抹血红,仿佛今天只是一个重回,在一样的雷鸣,一样的雨天,不一样的成*人礼节,却以不一样的方式完全离开了郁宛西的生活。 第三十九章风暴后 大门“吱”一声被推开了,邵士森提着几盆菜进来,担忧地看了看坐在长凳上的郁宛西,踱步走到她的面前,唤了声:“宛西。” 郁宛西抬眸看着邵士森,这个从小一起成长的伙伴,这个似兄似友的“亲人”。唯一的朋友,不知为何从他变成郁宛琪的“丈夫”,郁宛西的姐夫,郁宛西却感觉陌生。 邵士森伸手想去捋捋她凌乱的头,想给她一个拥抱,给她一种安慰,才现自己已经什么资格都没了,邵士森理了理混乱的情绪,复又拎起篮子,顾自走到桌前,一一拿出几样熟菜,说道:“过来吃饭吧!” 郁宛西缓缓起身,坐到饭桌前,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邵士森在一旁有些无夺奈,复又说道:“宛西,你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放心,是不是可以考虑下宛琪的建议,搬来一起住。”邵士森边说边看郁宛西的神色变化,他说这段话极其生硬艰难。 郁宛西食不知味地啄了些米饭,也未抬眼,只是摇头拒绝,让她夹在他们幸福之家中,别扭地生活着,远不比现在的生活好,郁宛西宁愿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虽然已经没有温暖,或许从来没有温暖,但至少也是她自己的家。 “下次都别送饭过来了,我自己能做饭。”郁宛西低声却态度坚决地说道。 “宛西。”邵士森唤了声,却不知道说什么?迟疑之下,还是说了出口:“你和叶萧岑?” 郁宛西抬头望了一眼晦暗不明的邵士森,猜不透其里的隐晦,夺声反驳道:“这个,和你没关系。” “你们不合适。”邵士森也被激急了,矢口否决。 “怎么不合适?”郁宛西也不服弱,她甚讨厌邵士森用这种高高威严的姿态对她指手划脚。 “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是要上大学的,你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邵士森情结有些激动,声音略微颤抖。 “我不上大学了。”郁宛西从小就明白自己不是读书的料,郁宛琪这样品学兼优的三好生也上不成大学,毕不了业,又何况是平平无奇的郁宛西呢?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生活还如何供得起她以后漫漫四年的大学学费,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就这么离开,最后也只剩下村里补贴的抚慰金来维持郁宛西的生活,又何以支撑学费呢? 当初如果不是郁宛琪的意外状况,致使父亲对郁宛琪望女成风的心心灰意冷,让不成器的郁宛西复读重考,那么现在的郁宛西也已经成为纺织厂的一名女工。 或许是注定的,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种结局,而她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自食其力。 “你必须上大学。”邵士森的情绪越激动,他不知道为何每次面对郁宛西都无法平静以对,她总能轻而易举地激起他的情绪。 第四十章唇枪舌剑 郁宛琪放下手中的碗,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邵士森,阴冷的声音缓缓说道:“为什么是必须?因为上大学是郁宛琪的梦想吗?而她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梦,现在是希望我来圆她的这个大学梦吗?可是她应该知道,我不过是扶不起的阿斗,就像村里的那些人说的,郁宛西连给姐姐垫底都不如,所以她的梦永远是她的梦,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没有能力帮她完成。”郁宛西一口气说完,不知道话里有多少是自肺腑,有多少是积压许久的气话。 “郁宛西,难道上大学,走出这个穷乡僻壤不是你的梦想吗?”邵士森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 “不是,上大学从来不是我的梦,走出这个地方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这一刻,郁宛西只知道还击。 邵士森不敢相信地看着与他唇枪舌剑的郁宛西,恨恨地咬着牙关,说道:“那么,你告诉我,另一种方式是什么?郁宛西,难道你要做叶萧岑一样的人吗?” 郁宛西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沉稳的邵士森像今天这般动过情绪,但骨子里倔强不服输让她不甘示弱腾站起,仰视一定高度的邵士森,“对,你说的对,我和叶萧岑是一样的人,我们是同处在一个底层的人,所在的位置还不够仰望你与郁宛琪的高度,这样你满意了吧?” “郁宛西,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却非要扭曲,你简直不可理喻。” “对,我就是不可理喻,以后别再管我的事。郁宛西仍是不甘示弱地接应着。 邵士森在转身离开时,还是驻足了几秒,原本他今天是想来安慰她,怕她孤单,怕她难过,虽然不再有其他的资格,但至少可以以亲人的方式给她些许温暖,可是…邵士森的心微微有些隐痛,在郁宛西冷硬的背后,恐怕是更深的伤害吧,从小她就这样,明明委屈,明明伤心,明明在乎,却只装作无所谓的冷漠,冷漠得在父亲的葬礼整个过程中,也未掉一滴泪。 邵士森在镇上的街道小巷,所过之处总有三三两两的群体议论着郁家的事,有人说郁家的祖坟位置不好,说早前郁奶奶先后生了6个儿子的,却都纷纷夭折,只留下郁三这个独苗。两个女儿,一个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偏又不明不白地怀了孩子,哎!真是作孽呀!” “谁说不是呢?你说那小女儿吧,从小都是张小棺材脸,长大了更不像话,连爹死了都不哭一声,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恶障投胎的?” 邵士森无心也无力和那些村妇辩驳,就算争得脸红耳赤,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人最难改变的就是别人的心,最难去堵住的是别人的嘴,所以只作不闻匆匆而过,那些村妇远远瞧见邵士森,有些也识相地噤声停止议论。 关于郁宛西的流言蜚语很快和叶萧岑扯上关系,说什么都有,不堪入耳的字眼冲入耳朵内,郁宛西也只是漠然置之,反倒毫无顾忌地和叶萧岑厮混在一起。 给读者的话: 谢谢万年的关心和大家的支持,最近天真是太热了,大家都多注意。 第四十一章心中的秤 邵士森又回了城里继续学业,而郁宛西在郁宛琪的软磨硬泡下勉为其难地继续乏味艰苦的高三岁月,就像郁宛琪说的那样,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至少试过,努力过,也对得起起早摸黑的整整二年高三生活。 而与此同时,外婆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郁宛琪在照顾外婆的同时,还必须强撑着身子,照顾外婆小店的生意。 郁宛西嘴上不说,但还是在郁宛琪困难的时候搬到了邵士森的家,与郁宛琪一起照顾外婆。 郁宛西看着渐显臃肿笨重的郁宛琪,却仍是辛苦地操持着家务,过着最贫苦最艰辛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看着母亲操持着家务,把一元钱当作十块钱来花,看着艰苦岁月的齿痕在母亲无暇如玉的脸庞一天天,一年年地划下深深浅浅的痕迹,郁宛西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母亲作为城里的漂亮女孩却不惜一切随父亲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过最朴实无华的生活。真的只是为爱不顾一切吗?那么后来的油盐酱醋,吵吵嚷嚷的生活才是公主与贫民最真实的写照。 母亲受不了贫苦潦倒的生活,而父亲也无法给予不了母亲想要的繁荣,在这样的现实面前,爱情不过一个虚设。那么郁宛琪呢?她当初是因为爱才和在现在看来一无是处的邵士森走在一起,后来也是因为爱不顾一切地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美丽聪明的郁宛琪会不会后悔呢?会不会重蹈覆辙母亲的错,成为母亲的第二个个悲剧? “值得吗?”郁宛西突然对背对着的郁宛琪问道。 郁宛琪愣了愣,慢慢地转过身,隐晦不明的眸光望向郁宛西。 郁宛西继续问道:“放弃你梦想的大学,放弃可能实现的功成名就,又倒退到另一个原始点,过一样贫民艰难的生活,只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郁宛琪托着腰,手抚向自己已突隆起的腹部,夏阳斜落在她略泛斑点的脸上,却是那样饱满,美丽。“每个人心里都有把称,只是看自己如何去持平,你能平衡它,认为它值那就值,外人的的称是无法用来衡量自己的心的。”郁宛琪从来都是温婉的,也从来都是自信的。 “爱情最初时是大过一切,甚至胜过生活,后来就会不一样,也许你也不能勉于其外,也会有后悔的一天。”郁宛西缓缓说道。 “那你呢?那个叶萧岑是你现在的义无反顾,会不会是你以后的悔恨呢?”郁宛琪从未有过这样的咄咄逼人,对于郁宛西和叶萧岑的事她不是一无所知,之所以没及时阻止,是她明白郁宛西的性格是谁都也阻止不了的,更因为她也有私心,想让自己的丈夫彻底断了对郁宛西那不可抑止的最后想念。这只是一个小女人的小小自私与欲念,可是她不觉得那是贪。 第四十二章梦想 郁宛西全身一滞,自小她就叛逆,在郁宛琪这个三好生的映衬下,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无论她做错什么,别人也觉得理所当然,顺应自然与天性展,她不知道她和叶萧岑的这段感情是因为彼此找到了同盟,而甘愿与其过堕落**的生活,还是她想让所有人看看,两个坏孩子在一起也会成就另一番成功,她和叶萧岑都有自己的梦想,叶萧岑说将来要在大城市开一家酒店,名叫“萧宛酒店。”郁宛西说她要开一家自己的画展,挥一切奇思妙想去成就自己飞翔的梦想。 这样的天方夜谭郁宛西也唯有面对一样或者说是同层级的叶萧岑,可以如此肆无忌惮毫无保留地展开,只有一样受尽委屈的人才更懂得彼此,或许她和叶萧岑什么原因也不为,只是因为爱,年少的爱与痴狂的爱,没有代价的爱,不管会不会后悔,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至少曾经轻狂过,为爱不顾一切过,而她也会永远记住叶萧岑,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爱人,他拥有她所有的第一次。 “或许以后会后悔,可是现在只想好好爱。”郁宛西笃定地说道。 “宛西,叶萧岑的环境你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背景也太复杂…”郁宛琪循循善诱,每个人分析旁人的事总是头头是道,清明透彻。 “不是你说的吗?每个人自己都有一把称,旁人的称不能作为自己的标准,这个旁人应该也包括最亲当然人吧?”郁宛西缓缓反驳道。 郁宛琪只有无言以对,她从来做不了郁宛西的主。 沉默了良久,郁宛西突然问道:“以后你最想干什么?” “开花店吧,每天坐在橱窗前,徜徉在满室的花香,看着路上的匆匆行人在他们皱眉之际,看到满屋绽放的朵朵鲜花也会禁不住莞尔一笑,为自己或者为心爱的人买一束鲜花,开始或结束美好的一天。”郁宛琪边说着眼睛里绽放出绚丽的色彩,仿若那种画境已经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美丽善良如天使的女子,她的梦也总是这样的美好,把别人的微笑视作自己的幸福,而郁宛西的梦想更多的只不过是好高骛远的奢梦而已,更多的也只是为证明自己,就好像叶萧岑,他曾经手握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过:“将来他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让那些看不起他,鄙视他,甚至欺负过的人踩在脚下,任己凌辱,让所有的人都膜拜他,郁宛西不觉得叶萧岑的极端,每个人从孩子时就渴望得到赞扬与夸奖,当赞扬变成了一个孩子从小的奢梦,取而代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讥讽与蔑视,那么这个孩子的成长过程是缺憾甚至是畸形的,长大后的他用自己的方式得到别人的认可那没什么错,这是那些聪明孩子所不能体会的凄楚。 “宛西,那你呢?以后你想要干什么?“郁宛西依然脸色红润饱满。 “想要很多钱。”郁宛西转过身,声音坚韧,钱可以满足所有的**吧。 第四十三章夕阳西落 郁宛西在转身回眸间看见挺立在门口的邵士森,夕阳照亮他一侧的脸颊,另一侧却陷入晦暗中,郁宛西永远看不明白邵士森这样阴晦不明的脸色意味着什么? 就这样似对非对,似暗非明地对立良久,站在郁宛西身后的郁宛琪撑起腰,理理凌乱的思绪,微笑着迎了出去:“士森,你回来了。” 邵士森也被拉回思绪,回以郁宛琪一个温和的笑,随后又焦虑道:“外婆怎么样了?” 想到外婆的情况,郁宛西有些难过,黯然垂眸,邵士森顾不及说什么,甚至顾不到郁宛琪已悄悄隆起的腹部,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外婆的房间,郁宛琪心里是有些失望,但很快释然,她比谁都清楚在邵士森的心里,外婆占了多大的位置。 邵士森在外婆的床边跪下,握住外婆渐显枯瘦的手,那样无力,那样枯竭,七尺男儿也不禁泪眼盈眶,外婆缓缓地挣开眼睛,严重的白内障让她的视线完全模糊,但这双指节有力,右手掌明显的有一颗突兀的掌心痣,即使不用看,也知道那时她孙儿的手。 外婆吃力地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抚摸到邵士森的头,就像小时候,捋着他的头,一摸全是汗水,每一次外婆都带着宠溺与嗔怪的眼神帮他洗头,冲凉。 邵士森的父母剩下士森便出去打工,知道出车祸双双离世,几乎没有真正照顾过邵士森,二十一年,他们祖孙俩就是这样相依相伴相依为命地过来的,如果没有这个孙儿,她的生活在失去子女后也变得毫无意义,不过枯井而已,是这个孩子给了她下半生的幸福,但在她知道自己气数已尽,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士森,这个孙儿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比谁都了解,他虽然处处优秀,样样拔尖,又能体恤人,对人友善,不会去伤害别人,可是也因为不想伤害别人,而宁愿舍弃自己真正所想所要的东西。 “士森,以后都要好好的,好好把孩子养大…外婆枯瘦无力的手一直握着邵士森又伸手指向站在床边幽幽啜泣的郁宛琪,郁宛琪立时跪下,抓住外婆的另一只手,哭泣着。 郁宛西站在门沿边,一手扶着门沿,身体斜倚着,夕阳渐入西沉,把最后的艳红如千斤铅球下拉般的坠落下去,屋外依稀还明亮的光影却怎么也照不进这间西落的房间,郁宛西透过空缝看到外婆渐渐西沉的身体,就好像那片坠落的夕阳,终究逃不过自然的规律,生老病死本该平庸,只是人生这趟旅程尝尽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到最后谁会是没有一点遗憾与错失,离开世间的繁华与落尽。 外婆走的时候还算是祥和宁静的,仿佛日光反照般,在最后咽下一口气时竟然微微冲了郁宛西微笑一下,带着那轻浮飘渺的含笑永远地长眠于地下。 第四十四章命运轮盘 葬礼上郁宛西依然没有落一滴泪,即使郁宛琪和邵士森抱头痛苦,所有送丧的人都无不动容,也唯有郁宛西依然置于事外的冷漠感。 生命如一次潮起潮落,最后归于宁静,外婆走得宁和平静,正是命里之福,既然归于自然的宁静,那又何流多余的眼泪,祭奠也可以是心里的默哀和怀念,就好像在郁宛西的心里永远有一个父亲的墓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止不住的怀念,可却又是矛盾的心痛,父亲的死是一场天灾,一场始料未及的暴风雨,潮起潮落终究没有始终如一的规律可循。可又无法抑制强大的自然,所以人们只能将一切归一命数。 郁宛西不相信命运,也不屈于命运的轮盘,是命也罢,是劫也罢,生活中的人谁又能躲得过突然的意外,谁又能应付一切的意外纷扰? 在办完外婆的丧礼后的那几天,天空一直阴沉沉的,随后又绵绵地下了几日雨,郁宛琪这段日子的辛劳,出现了频频的胎动,邵士森也快临近毕业,课程稀松了许多,也就请了假这些日子的假期在家陪郁宛琪,郁宛西开始盘算回家居住。 郁宛西坐在马桶上扳着手指数日子,越数越心惊肉跳,郁宛琪在厕所外敲了几下门,郁宛西面色苍白地打开门,神情茫然地越过郁宛琪。 郁宛琪总感奇怪,郁宛西在厕所已经呆了一个小时,怕她有什么不舒服,不放心才过来敲门的,可现在出来的郁宛西又是什么反应什么表情?预感到有什么事,郁宛琪上前抓住郁宛西,正面对着她,目光直视下,郁宛西竟然慌乱的闪躲起来,有什么事会让无所畏惧的郁宛西如此害怕惊慌的呢? “宛西?”郁宛琪轻声低唤道,带着疑惑。 郁宛西依然想躲开郁宛琪咄咄逼人的眼神,挣开郁宛琪的束缚,越挣却越紧锢,郁宛琪似疑惑的双眸突又复清明,带着不相信的目光逼视着郁宛西闪烁躲藏的目光。 “你有多久没有用卫生棉了?”郁宛琪紧逼着郁宛西问道,算日子郁宛西已经和郁宛琪同住了近两个月,因为外婆的病起病落郁宛琪根本无心留意其他,可现在仔细盘算起日子来不免心惊肉跳。 郁宛西浑身一冷又一热,这个突然的可能让她也无所适从,用力甩开郁宛琪的束缚,迸出一句:“我的事你用不着管。” “我是你姐,为什么不能管你?”郁宛琪从来没有过的怒火,以这样迫人的气势对郁宛西说话。 “对,你是我姐,所以我在以你为榜样,照着你人生的路线开始我的人生,这样你觉得不妥吗?”郁宛西索性直露不讳地迎上郁宛琪的目光,不缓不慢地说道。 郁宛琪慢慢松开了手,陌生地看着面前的郁宛西。 郁宛西在转身走向屋外时,不偏不倚地迎上邵士森深邃的瞳眸,眼深处的包罗万象,留在郁宛西眼里不过冷冷淡淡一瞥而过。 第四十五章黑云密布 走出屋外,天空暗沉沉的,乌云遮蔽了日光,天际的另一半全是黑云漂浮,气象预报说今晚会有一场大雨,这天一直阴沉沉的有些日子了,也该下场淋漓尽致的大雨,暴风雨后也许会有另一番万里晴空。 郁宛西熟门熟路地推开叶萧岑家的们,如预料之中叶萧岑还没有回家,凌乱不堪的家,斑驳的四壁,还有一股散不去的阴潮味,郁宛西突然有些迷茫,跟着一无所有的叶萧岑,过着甚至不如母亲和郁宛琪一样贫困拮据,潦倒的生活,真的能做到无怨无悔吗? “哐当。”在郁宛西迷茫出神之际,屋外突然传来开门声,声音似有异常,叶萧岑连连碰撞,郁宛西刚想起身,叶萧岑便以推门入屋内,还未等郁宛西弄明白叶萧岑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已被他重重地拥入怀里,窘迫地几乎没有一点呼吸,然而叶萧岑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让郁宛西惊惧至极,奋力推开叶萧岑的怀抱,他的衣衫上那触目惊心的滩滩血迹如惊悚片里的镜头,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是什么?生什么事了?到底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郁宛西无法再保持冷静,一边检查叶萧岑的身体,一边慌张地问着。 叶萧岑安抚住慌乱的郁宛西,重新把她揽在自己怀里,“我没事,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我没有受伤。”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郁宛西直直凝视着叶萧岑刚毅的脸,另一种恐惧笼上心头。 “宛西,跟我走好不好?”叶萧岑的手掌甚是有力,握住郁宛西的拳手紧紧地包裹在里面,那一种灼热的窒息感让郁宛西越害怕与恐慌。 “到底生什么事了?” “我们闯祸了。“那时的叶萧岑是真的怕了,眼神里那种慌乱与恐惧是郁宛西第一次所见也是毕生难忘,固然不知道到底生什么事,但仍清晰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跟我走好不好?我们走出这个小镇,去大城市,将来我们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酒店,自己的地盘,和我一起走,宛西,好不好?”叶萧岑语无伦次地恳求着。 叶萧岑在这样的情境下,还是不忘手忙脚乱地描绘着未来的蓝图,郁宛西有些漠然的感动,混乱的大脑几乎不再经过深思的考虑,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叶萧岑的吻肆虐而汹涌,粘稠的口液浸粘郁宛西的脸颊,郁宛西也回抱住叶萧岑的腰际,更激烈回应叶萧岑的吻,如果就这样爱下去,即使疯狂即使最后灰飞烟灭也不枉这样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郁宛西答应晚上和叶萧岑一起渡轮离开这个小镇,为了不让郁宛琪起疑,从自己家拿了身份证,又回了邵士森的家,平静地吃完晚饭,然后又平静地收拾碗筷,看着郁宛西脸上的云淡风轻,郁宛琪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又无言以对,心里总隐隐地不安。 第四十六章家之外的人 厨房里出瓷碗轻碰的清脆声,夹杂着哗哗水流声,以邵士森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郁宛西的背影,灯光将她的影子拉长,重叠在他的身上,可他和她之间却是再也不可能的重叠,可就算她的幸福是他永远无法给予的,也希望她能够真的得到幸福。而所谓的幸福不是跟着叶萧岑这样的人。 可在郁宛西的身体元素里探险与叛逆似乎永远占位,好像小时候,连男孩子都不敢进的岩洞,她义无反顾地爬进去,探个究竟,从小她就爬上高高的树,她说那样伸手就可以碰到天… 邵士森在郁宛西即将转过身时离开了她的视线之外,进了房间,郁宛琪在房间里正在织小孩的毛衣,衣身袖子已经成形,十分小巧可爱,邵士森在刚才的叹气中不禁会心一笑,拿起另外两件已成品的小孩衣服比划着,煞是可爱,脸上略泛光润,那样的满足唯有为人父为人母才能感受到吧。 邵士森的手抚向郁宛琪高耸的腹部,却意外地感受到那里面的跳动,兴奋之余俯身侧耳倾听,里面的小东西似乎能感受到爸爸的侧耳聆听,跳地越强烈,郁宛琪略泛胖的脸如绽放在夏日里的花蕾,在橘黄灯光下笑地如此柔美恬静。 郁宛西透过房门间的缝裂清晰地看到如此幸福甜美的一家,自己终究是这个家其外的人。家总是很小,小得只可以围列寥寥几人,丈夫,妻子,孩子,而这之外的都是另外的家人,而现在郁宛西就是站在这个家门外的人。 夜幕慢慢降临,依然是黑云蔽日,几乎没有一点光亮,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郁宛西有些紧张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着邵士森和郁宛琪沉眠之后,郁宛西偷偷地潜出房间,因为没有一点月光,又不敢开灯,郁宛西的膝盖不小心碰撞到椅子,在沉静的深夜时分,那一声碰撞声犹为惊响,郁宛西小心地扶住椅子,又向郁宛琪的房间看了看,所幸没有生任何动静,依然蹑手蹑脚地摸索着前进。 郁宛西没想到的是,那一夜邵士森根本没有入睡,分明地听到声响,侧耳倾听之际,轻手轻脚地起身出来探个究竟,黑暗中却仍清晰地感觉到那团瘦小的身影在偷偷摸索,邵士森伸手找到电灯开关,突然的一室明亮刺痛了郁宛西的眼,用手遮挡间,对望邵士森阴暗的瞳眸,一下有些手足无措随后又理直气壮地昂胸面对。 “你干什么去?”邵士森的声音在夜间回荡,听起来诡异十分。 “睡不着,出去透风。”郁宛西仍故作淡定地回答,偷偷将手里的包往身后遮掩。邵士森上前一步,抢过郁宛西手里的包,也顾不上其他,拉开翻开包,拿起身份证沉着脸问道:“出去透风也需要带身份证?” 郁宛西抢过身份证和包,倔强道:“不用你管。”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第四十七章离开 邵士森上前抓住郁宛西的手腕,力劲十分大,感觉手腕也快被折断,“不许去。” “你放开我,我的事轮不着你管,你也没有资格管我。”郁宛西依然唇枪舌剑。 毫不留给邵士森一点情面,对他的恶言相向有时候其实是违心的,也唯有对邵士森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任性。 邵士森的瞳眸陷入黑暗,近乎绝望地望着郁宛西,声音沙哑:“宛西,你知道你这样走的结果是什么?外面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美好,到处都是荆棘泥泞,处处充满蛇虫鼠蚁,你想过你今天的选择,或许会成为明天的悔恨?” 郁宛西看着这样的邵士森不是不动容,不是没有一点感动,放下语气说道:“你还记得后山上的“虎洞”吗?那会儿所有同龄的孩子都说那是虎洞,里面有老虎居住,没有人敢进去,是我先爬了进去,看到里面别有洞天,后来那里成了我们嬉戏纳凉的好去处,很多事没试过永远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所以今天也一样,走出这个小镇,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天空会是晴还是依然阴绵?所以我想自己试自己走,就算那是个死胡同,我也认了。” “可是那个人不能是叶萧岑。”邵士森依然坚持决不放手。 “为什么不能是他?因为他是外人眼里的混世魔王?那我不也一样吗?这么说来我们是最适合的一对。”郁宛西边挣扎着边着急地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郁宛西越焦急。 “你们在干什么?”另一端突然传出的声音让原本争执挣扎的两人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纷纷转向声音传播而来的一边,郁宛琪扶着门榄直立着,用一种悲恸的目光望着还亲密紧握着手的邵士森和郁宛西。 邵士森意识到立即放开手,郁宛西得到自由,在郁宛琪还没搞清楚状况时,飞箭一般地冲出家门,留下阵阵门板声回荡。 郁宛琪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禁不住瞬间的变化,有些气喘地指着门喊道:“快去追她,快把她追回来。” 邵士森有些不放心地去扶住郁宛琪,郁宛琪忙推开他,说道:“我没事,你快去追宛西,她一定是想和叶萧岑私奔。” 邵士森虽不放心郁宛琪,但这个时候却又无法任由郁宛西这样跟着叶萧岑走,为难之下还是追了出去。 而另一边的叶萧岑焦急地在码头来回踱步,遥望沉沉的暮色下依然没有郁宛西的人影,船家一直催促着,一起犯事的几个兄弟终于等得不耐烦,下船对叶萧岑吼道:“你小子还想不想活了?等着人来抓是不是?不就一个马子吗?到了城里再帮你找就是,留着你这条命还不怕将来没女人。” 叶萧岑几乎带着哭腔求道:“求你再等一会儿,就五分钟,五分钟就可以,她一定会来的。” “好,你说的,就五分钟,多一分钟也不等。” 第四十八章抛弃的爱情 第四十八章被抛弃的爱情 邵士森在略泛灯光的三叉路口迷茫,拿不准郁宛西跑向何处?他们所约的地方又会是哪里? 在左右为难之际,突然的狗叫声惊天动地地在这个小镇上沸腾起来,这个村子的人都认识这只狼狗的声音,因为在这个村子里只有只有村长家有只凶猛异常的狼狗,听说这条狗曾经吓跑了不少村外的贼人,可也因为这条狗的凶猛异常,村长一般都将狗拴得严严实实的,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放出在村间,何况是在这样的深夜时分。 而同时正在奔跑的郁宛西也听到了狗叫声,在冲向码头的最后一刻,看见沉沉黑幕下远处渐开渐远的船只上出的那微弱的光线。看着它慢慢地迷失在自己的眼睛里,直到再也没有那点微妙的光,在这场不成熟不完美的爱情里,她选择了爱下去,而最后遭到遗弃的却是她。 郁宛西平静地看着站着,没有一点眼泪,郁宛西想,现在应该嚎啕大哭吧?不管是凭吊被遗弃的爱情?还是为了肚子里还未成形的小小胚芽,原本她义无反顾选择跟着叶萧岑走,也是因为想将这个胚芽成长,直到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呱呱坠地,或许他们也能像邵士森和郁宛琪一样组成一个小家,丈夫,妻子,孩子,围成一个幸福的圈。可最终她还是遭到了抛弃,应该哭吧!痛哭一场,可郁宛西现自己没有所谓的眼泪。 叶萧岑站在船头迎风而立,浪涛滚滚而过,海风在耳边呼啸着,吹得人的眼睛生疼生泪,叶萧岑不知道在他已经看不见的彼端郁宛西也像他这般绝望地站着,随风吹荡。 是沙入了眼还是风吹伤了心,叶萧岑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湿润,用手轻拂间竟是满脸的泪水,他没想到自己最后是以逃犯的身份走出这个小镇,更没想到郁宛西最后还是冷情地抛弃了他,有什么奇怪的呢?谁会愿意跟着一个一无是处,还是个逃犯身份的人一起私奔呢? 在家里坐立难安的郁宛琪在听到惊心动魄的狗叫声,越坐不住,某种第六感让她难以安定,就好像父亲死的那天晚上,风很大,雨也很大,她也是在这样风雨声中辗转难安,郁宛琪衡量之下,终于也走出了家门,去探个究竟。 几多凶猛的狼狗带领着村长和几多彪悍的村民来到了码头,郁宛西依然像石尊般站立着,一动不动。 村长见到郁宛西也是大惊,驯服不停嚎叫的狼狗,镇定之后随之问道:“郁宛西,叶萧岑一伙人呢?他们去哪了?” 郁宛西回头轻扫一眼村长和跟在身后的几个大汉,也不畏惧,回道:“我不知道。” “郁宛西,你最好说出萧岑一伙儿到底去哪里了?谅你年轻不懂事,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如若你不说,我们手中的这条狗,你知道它有时候会很不听话?”这样**裸的威胁出自村长之口一点也不为过,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小镇村落,村长和几许村干部也不过是一群合法的强盗独裁者而已。 第四十九章措手不及 半人高的狼狗昂着头,吐着舌头,冲郁宛西嚎叫几声,粗长的链条由村长一松一紧地拉锁着,站在身后的其中一个大汉上前一步,有些不耐烦道:“丫头,别犯傻!你知道那叶萧岑一伙做了什么事吗?他们不仅在村里闹事还和纪书记儿子起了冲突,现在纪书记的儿子还在医院抢救,医生说有生命危险,这若真救不活了,那他们犯的可是人命。” 郁宛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想过一百种可能,原来自己还是往轻了想,从来没想到还会闹出人命。 村长手中的锁链放松了一节,狼狗直立跳起来,几乎没过郁宛西的头部,邵士森不知从哪里扑了上来,挡在郁宛西的前面。 村长一看是邵士森也及时收住了锁链,邵士森代表着整个镇的希望,也是村长一心想要讨好的角色,因为以长远目光来说,也许将来有一天邵士森会飞黄腾达,那扔些小钱来村里或者跟着升官财也是有可能的。 “是士森呀!怎么一声不响就跑出来了?不过你来得正好,跟那孩子说说,这次叶萧岑他们所犯的真不是小事,搞不好真出了人命,那公安局那边也必定是要通缉他们的。”村长的语气明显放软,甚至有讨好的嫌疑。 邵士森依然挡在郁宛西的面前,具体事情具体分析的态度娓娓说道:“就算公安局通缉那也是公安局的事情,不管犯多大的事,抓人都是公安局的事情,村长这样深更半夜的私自带着狼狗来恐吓人,想必不妥吧?也有违规矩?何况郁宛西和这件事又无什么牵扯,村长你说我讲的对吗?” 村长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 邵士森趁机拉起郁宛西,对村长说道:“既然不关宛西的事,那我先带宛西先走了。” “等一下。”其中一个村民喝止道。郁宛西认识他,他是书记的哥哥,也就是伤者的伯伯,邵士森拉着郁宛西的手有些汗涔,潮湿粘稠的感觉,让她更觉闷热与难受。高大的体魄走近郁宛西,黑眸有一种摄人的可怖,字字铿锵有力:“我只想你告诉我们,叶萧岑他们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郁宛西迎上他的瞳仁,她没有撒谎,她真的不知道萧岑到底去了哪里? 沉闷几天的暮空终于在一声雷鸣之后,下起了倾盆大雨,狂风卷起了滚滚海浪,拍打着海岸口,闪电闪烁,伴随着声音巨雷响彻整个静谧的小镇,也惊动了原本就躁动的狼狗,更加狂烈地嚎叫着,那样一双在闪电下闪闪绿的眼睛让郁宛西害颤地退后了几步,而接下来生的一切,似乎是所有人都无法面对的措手不及。 正当所有人都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雨淋个措手不及,村长手里的锁链却突然松了松,那条狼狗像疯了一般扑向邵士森和郁宛西,在狂风骤雨下,这样野兽般的攻击愣使所有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 第五十章失控 邵士森第一个反应挡在郁宛西的前面,想将她推至更远,而自己被那只狗扑在了地面,随后又快地攻击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郁宛西,郁宛西连连后退,退至不能再退,只能闭上眼听天由命,而另一个软软实实的身体复又扑向她,将她压在身上,在这几乎是在几秒之间生的突如其来让他们没有意识到在这场突然中还有另一个突然。 谁都没有注意到郁宛琪站在雨中,近乎绝望地看着这一幕,她爱的人终究都不是她的。放弃所有的一切,理想和一切一切的梦想,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视他为天,为一切,可换来的是什么?只是一个丈夫的身份,一个孩子的父亲?她要这样空空的躯壳又有什么意义?破碎的心痛和剧烈的腹痛夹杂着侵袭而来,郁宛琪终于撑不住,缓缓地倒地,邵士森才现不远处倒地的郁宛琪,情急之下又奔向郁宛琪,连连碰撞间郁宛琪感觉身体翻滚的绞痛起来,仿佛四肢都被剧烈地撕碎。 村长好不容易将这条疯狗控制住,郁宛西艰难地撑起身,淌过地下的一滩血水,浑身湿透的棉衣紧裹在身上,刺骨的寒意让她全身在雨中颤抖,而另一种陌生的腹痛侵袭全身,即使再痛,再难,也要强撑着走到郁宛琪的身边,邵士森将渐入昏迷的郁宛琪抱在怀中,郁宛西看到从郁宛琪身上慢慢流淌出来的血液,混着雨水那淌殷红异常的可怖,惊悚。 村长与几个村民也被这一幕一场又一场的突如其来吓得魂飞魄散,还是村长先镇定下来,急忙道:“快快快送卫生院。” 邵士森已经将郁宛琪抱起,冒着雨向镇卫生院跑去,郁宛西强忍着剧烈的腹痛也跟在身后跑着,跑一步,这种锥心的疼痛便加剧一次,直到强撑到卫生院,终于再也抵不住,昏晕过去。 因为是夜间,值班的医生甚少,好不容易将郁宛琪送上活动病床,推往产科,没想到这边郁宛西又晕了过去,邵士森在抱起她的时候,现殷红的血正顺着水滴从郁宛西的身体里流出,这样惊悚的夜要让她如何收场? 抱上另一张病床,也被推进同一个手术室,医生不过是寥寥的几许人,加上医疗设备的低差,面对这样两个突然的高危病人已经手足无措,而这种情况下转院是更不现实的办法,镇上转到城里的医院起码要三四个小时,这段时间内恐怕病人还没送到医院就会死在路上,无奈之下,连内科医生也被唤来帮忙,b下清晰可见的婴儿却还是脚朝上,意思眼见病人羊水已快流尽,而这样拖延下去恐怕母子都性命不保。 “剖腹吧!”一个医生果断道。 “可是我们卫生院从来没有实行过剖腹产,病人的血压心脉又都不正常,莽然剖腹恐怕母子都不保。”另一个医生慌乱地说道。 “可是这样拖下去同样是等死!” 第五十一章失去与降生 “不好了,病人大出血。”守在郁宛西身边的护士突然大叫道。 医生又跑向另一边,在检查b后,又立刻决定实行了手术,“让病人家属签字,立刻做手术,病人是宫外孕。” 邵士森站在手术室外,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里面,她的妻子,他埋在心底的爱人,都在里面用她们的生命做搏斗。 邵士森又怎么不知这个小小的卫生院设备与医疗的简陋,怎么不知专业医生的稀少,可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又能怎么样呢?一个护士拿着手术签认单喊道:“谁是郁宛西的家属?” 邵士森立时站起来,从护士手中颤抖地接过手术签认单,偌大的铅字密密麻麻地如锥心的蚂蚁,啃咬每一寸心,护士并不十分熟练地说明着手术可能生的意外,病人所要承担的风险,邵士森颤抖地在家属类签下字,又颤颤抖抖地递给护士,颤颤地问道:“她们都不会有事吧?” “医生在抢救。”护士职业地回答又附加了一句:“情况都不是十分乐观。”便又转身进了手术室,留给邵士森越黑晴的希望。 在护士进进出出的忙碌中,而一张又一张的家属签名单递到邵士森的手中,从开始的心惊肉跳到后来的天昏地暗,直到邵士森签得手麻,签得两眼黑,再也看不清那密密麻麻的铅字到底说着什么,写着什么,他已经完全不知道黑暗后的黎明会是什么样? 院外呼啸的风依然吹打着,雷声阵阵,闪电划破夜的黑沉,却无法点亮光明,只让人陷入无边无尽的恐惧之中。 在医生忧郁蹉跎之际,郁宛琪陷入更大的危险,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只是留着最后一口气,成长在她腹肚里与她生命血相连的孩子,不管怎样她也要生下这个孩子。 醒来后的郁宛西感觉自己如一具活尸般躺在哪里,任由人解剖,实验,当冰凉生硬的器械进入她的身体,入骨入血的疼痛在她咬破嘴唇,腥涩的血味充斥口腔,整个并不宽大的手术室充斥着满室的血腥味,这样的一个雷雨夜怕是他们谁也不会忘记的刻骨铭心? 郁宛西在疼痛与麻醉中终于慢慢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地只看到影影绰绰的几个白衣医生晃来晃去,有一个护士在翻过她背身时,突然惊慌地叫道:“不好,病人后背也有伤口。” “快叫外科医生。” “不好,病人血压越来越低。” “快给病人输血。”… 天边的黑云慢慢地拨开,露出黎明的光线,第一声婴儿的宏亮啼哭声仿佛刚刚冉升起的日出,点亮希望,照亮光明,也将邵士森的心在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中召回,激动地站起来,迎向刚从手术室走出来的医生,脸上的狂喜还未隐去,而接下来医生的话让他掉进另一个无底深渊。 第五十二章逝去 邵士森紧紧地握着郁宛琪柔弱无力的手,汗湿的乱粘连在她的脸庞,邵士森颤抖地伸出手拂过她的碎,气息游丝间,郁宛琪艰难地睁开眼睛,那样一张哀伤破碎的脸是郁宛琪永远不想再面对的心碎,喃喃地念叨着:“孩子,孩子?” 护士将不足月的孩子抱到郁宛琪的身边,轻轻蹭娑着,郁宛琪的脸上绽现最美的笑容。 此时窗外透进来一缕光线,缕缕光晕五彩缤纷,那是挡不住的阳光,没想到昨夜的狂风暴雨这么快就过去,今天又是一样风和日丽的艳阳天。 “叫他阳阳吧!希望她像阳光一样灿烂。”郁宛琪用最后的温柔和爱怜抚摸孩子的柔弱,她终究没有能力再照顾她。 邵士森抓着郁宛琪的手直到越来越无力,随后慢慢僵硬,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合闭上,邵士森怎么也无法相信,前一天还真真实实活在你面前的人就这么离开了,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可现在她却要撒手这一切离去,不可能,不会是这样,命运不会如此残酷,不会赐了一条新生命却要收回另一条生命,这个人生没有这样不公平的交易,任由邵士森在床边如何嚎啕而哭,如何他乞求哭唤,郁宛琪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哪里,余温渐渐散去,手心越来越冰凉,弱小的婴儿不知是否因为有感应,哭得惊天动地,哭得撕心裂肺。 邵士森再也听不懂医生在感到惋惜的同时给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由于产妇本身的胎位不正,又加早产,在生产前又受了某种刺激,导致情绪波动,而又经受了碰撞和淋雨的双重外界因素,加上本身的身体虚弱,各方面的原因才导致产妇在生产后大量出血不止,又用力过度,体力透支而死亡,一堆的理由里却唯独没有卫生院的医疗条件差,还有医生没有在最危难的时刻当机立断,做出最正确的医疗方案。 医生将另一个手术报告单递过来,那是正在输血的郁宛西的报告单,邵士森已经没有清醒的头脑和足够的承受力去看这些文字,医生叹了口气,扼腕长叹说道:“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子宫严重受损,恐怕将来很难再有生育能力。” 邵士森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望向一脸肃目的白袍医生,嘴角颤抖,喃喃道:“她才二十岁。”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手术报告单飘然而落,坠落在邵士森手里纵有千斤重。 仅一个晚上郁宛琪走了,留下刚呱呱坠地的孩子就这么撒手而去,而郁宛西失去了一个孩子,从此更失去做母亲的权利,这是错误青春的代价吗?是一命抵一命的交易吗?命运到底在他们身上开什么样的恶作剧?这样一场血雨腥风后的的当空耀阳是多么讽刺!老天竟没有一点同情可怜之心吗? 给读者的话: 么么,是有点点揪心,不过也还好啦!嘻嘻,至于章节字数确实少了点,不过豆坚持一天三更,希望大家支持 第五十三章撕心裂肺 在似梦非梦的飘渺中,郁宛西看到郁宛琪的脸,如浸泡在水中朦胧般晃悠,郁宛西想伸手去触摸,但只是轻轻一搅,水中容月便被打碎,郁宛西想开口呼喊,现自己的喉咙被下了咒语般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样一张苍白,哀伤的眼望进她的眼,坠落下泪,落入她的眼,彼此的泪混合在一起,凝结成眼底的水珠。 郁宛西缓缓地睁开眼,窗外的阳光让人一时晃了眼,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样的温煦的阳光这样宁静的天空,使人怀疑昨夜那场暴风雨是不是只是噩梦一场? 在身体传来微微的余痛之后,恢复一点点的清明,郁宛西看到悬挂的一袋血液正一滴滴输入她的身体里,看到邵士森坐在床侧,手掌撑着头,似在抱头痛哭,为什么他会在自己的床边痛哭难过?宛琪呢?她记得昨天晚上郁宛琪流了好多血,为什么现在躺在这里的会是自己? “郁宛琪呢?”郁宛西艰难地撑起身慌乱地问道。 邵士森想安抚她不要乱动,却又奈不住她的性子,在她问到郁宛琪时邵士森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郁宛西看着邵士森的暗沉,他的痛苦,他的绝望,让郁宛西在黑暗中胡乱猜想着,让她的心恐惧地颤抖起来,不顾一切拔掉输血针,下床跑出病房,撞上刚走过来的护士,抓着她问:“郁宛琪呢?她在哪里?” 护士战战兢兢地走向另一处,始终说不出话。 郁宛西不顾一切跑向护士所指的一处,直到尽头时,那清晰可见的几个大字门外写着触目惊心“太平间”郁宛西连连后退,摇着头,喃喃否决一切:“不可能,不可能,郁宛琪不可能死,她是天使,温柔的天使,天使是不会死的,永远不会死。” 邵士森想阻止郁宛西在这样虚弱的时候去见郁宛琪,这是她无法承受的悲痛,不是亲眼所见,可郁宛西永远不会相信那里面躺的人是郁宛琪。 当时一层白布被她颤抖的手掀开,这张属于郁宛琪的脸如梦中的碎影映入眼帘,依然是那样哀伤,那样苍白,那样破碎,郁宛西仍不敢相信这一切,伸手去捏触郁宛琪已僵硬冰凉的脸庞,那样的精致,为什么睡得那么哀伤,仿佛在另一时光中她正经历着痛苦与死亡。 “她只是睡着了?”郁宛西喃喃说着,慢慢地蹲下身,用自己的脸贴近郁宛琪的冰凉,轻轻呓语着:“姐,很想我叫你姐吧!小时候,爸爸凶我,让我必须叫你姐姐,不能叫名字,可我偏不听他们的,我就要叫你名字,因为从心底就排斥你做我的姐姐,从小你是爸爸的希望,妈妈把所有好的都留给你,我什么都不说,装得什么都无所谓,其实我比谁都嫉妒你。你不知道我曾经阴暗得把你最喜欢的洋娃娃恶毒的分肢,把你最爱的花草给剪掉,毁掉你喜欢的东西,看着你的悲伤我就变态的感到开心,我从小就恨你。尤其是那一年,母亲要带你走的那一个晚上开始,我更嫉妒你,可是嫉妒你,是因为我做不到像你这么好,在恨你的同时,我更加爱你,姐我爱你。”一滴泪落入郁宛琪紧闭的眼睛,沾湿她的睫毛,润湿她的脸,记忆中郁宛西从来没有哭过,即使母亲离开,即使在父亲的葬礼上,她都习惯将心埋藏,习惯将泪缩在心里,这样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痛哭像是进行生命的一次重生炼狱般,直到哭得昏天暗地,腿脚软,终于又是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五十四章血浓于水 郁宛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新鲜的血液一点一滴地融入她的身体里,医生说那是邵士森的血,因为血库里血不够,便用了家属的血,虽是异型输血,却也不排斥,以后她的身体里就会流淌他的小部分血液,可是即使她流着他所有的血,他也终究不是她的亲人,现在她再也没有亲人,再也没有血浓于水的亲人,医生说她将来也没有生育能力,现在的她不过是勉强运作的躯壳。二十岁,美丽的年华,灼灼其华,可是她已经失去作为女人的完整,破碎的家,破碎的身体,破碎的心,终于再也拼凑不了完整。 郁宛西的眸光陷入死灰般的寂然,一道道破裂的碎影在眼睛溢出,邵士森抱来瘦弱得让人心疼的阳阳放在郁宛西的床边,哑着声说道:“这是阳阳。” 不过短短一夜之间,这个男人仿佛苍老了十年,他不过才二十二岁,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到底是谁的错?原本应该成龙成凤的一对天之骄子,一个却在生孩子后撒手人寰,一个独自带着孩子承担所有错误的后果,所有的代价,难道只是年轻酒醉时的一场错误,而演变到最后却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青春的错只犯一次,却要注定这样支离破碎的结果? 郁宛西小心地伸出手在阳阳略青肿的脸上轻轻划过,那样小,那样瘦,看着让人心酸得疼,这个小生命是郁宛琪的延续,是郁宛西在这个世上还唯一有血缘之浓的亲人。小心地搂在自己的怀里,像母亲般拥护着小阳阳,瘦弱的小阳阳竟然奇迹般地冲郁宛西笑笑,郁宛西的泪再一次落下,打湿小小软软的脸庞,又心疼地拭去,用自己的脸贴近阳阳热乎乎的小脸。 郁宛琪的葬礼极其简单,郁宛琪小时候曾经说过,死后她愿随从小成长的大海飘荡,自由自在,郁宛琪从小就很喜欢花,郁宛西在她的身边放满了她怎么也叫不出的花圃,花束,让郁宛琪与花海同葬,火尽之后,又将骨灰散于大海之中,在无人的枯岛上立了一座空坟,也许在郁宛琪飘荡地疲累的时候,也需要一个栖息地,需要一个家。 意料之中,这个小镇永远没有秘密,小镇上又掀起了不平静的流言蜚语,不堪入耳,郁宛西早就听够了,到了现在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现在的她只想代替郁宛琪全心全意地把小阳阳抚养成*人,自己怎么样又有什么所谓呢? 邵士森在村口走过,远远看见四五人聚在一起细细碎碎地议论着,知道没什么好话,原本不想听,但那些肆无忌惮的村民毫无防备地高声议论着。 “听说了没有?郁家那个小女儿真是作孽啊,原本是想跟着叶萧岑私奔的,结果害得自己姐姐早产而死,听说她自己也流产了,好像连女人生孩子的机器都没了。” “什么意思?”另一个好奇地问道,带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就是以后再也不能生娃了呀,这还不明白?” “不能生娃,那还叫女人吗?将来还有哪个男人敢要她呀?” “你没看现在小姨子和姐夫正打得火热吗?说不定就成一家了。”说着便自顾笑起来,其他几个村妇也意淫十足地跟着笑。 第五十五章离乡 邵士森恨不得过去扇她们几巴掌,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他向来不是冲动的人,不是因为懦弱而不敢,而他明白凭借他一人之力又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呢?或许是时候永远告别这个生他养他的小镇,为了阳阳能健康快乐地成长,他也必须这么做,他不想以后长大的阳阳被人叫做野孩子,不想孩子在这些流言蜚语中不健康地成长,更不想郁宛西再受到这样无端的指责与伤害。 郁宛西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生她养她的一方水土,郁宛西回头遥望密集的村庄与那一幢幢熟悉的民房,因为经济拮据,郁宛西的父母当年造起这间房子红砖裸露在外,异常明显,可是曾经不管那幢房子的破旧,多不堪,那总算也是一个家,即使情感的破碎,也有完整的成员围筑成至少在形式上完整的家,可现在这个家连个容器都不是,装不下郁宛西的身体,也装不下她的心,一切终于全都破碎,她不知母亲当初离开时是什么心情,应该是解脱大于不舍吧,而她现在也是一样,紧了紧怀中的婴儿,终于转过身再也不回头,大步离开,从此不再留恋这里的悲欢离合,带着孩子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坐在长途列车上,身边的麦田村庄,树林都匆匆而过,仿佛不断闪过的电影镜头,以最快的度在告别过去,郁宛西的心情错落复杂,如打乱的毛线,丝丝乱乱地缠绕心头,是对这种身份的尴尬?还是对未来的堪忧? 邵士森虽然不说,但她很清楚地知道他们现在身上已所剩无几了,原本就家境拮据,在外婆的一场病后,又接着一场又一场的意外,他们现在连自己的生活也无法保障,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又这样莽然地跑到另一个城市,那些向来无所畏惧的郁宛西又不禁迷茫忧虑起来。 邵士森坐在郁宛西的身边,目光落在熟睡的阳阳身上停留些会,欣慰之余,偷偷瞟向正侧窗而望的郁宛西,淡淡的忧伤笼罩,眉宇不经间轻簇,他知道她在愁什么,生活是把残酷的双刃剑,生与活是密不可分的必须,只是郁宛西不知道他已经偷偷退了学,也许高学位能使他将来的生活更好,可是只有生活着,才会有将来,所以他必须舍弃将来的可能,而把握住现在的基本生活。 郁宛西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农民背着大包小包进城的情景,总觉得电视里有些夸张。原来等真正融入繁华的大都市中,才明白自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井底之蛙,仰头而望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宽阔交错的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如云,川流不息,城市中的男女老少匆匆地漠然而过,似乎谁也不会为谁多停留一秒,谁也不会多看谁一眼,郁宛西想起那个小镇上,似乎每个村民出门都有打不完的招呼,说不完的客套,再看城市里的天空,同一片蓝天,却终究是不一样的。 第五十六章生活1 邵士森本就在这个城市读大学,总是生活过,路线也要熟悉些,带着郁宛西坐了公交车,去原来预定好的出租房。 那不过是十几平米的小房间,没有任何家具可言,只是在角落里放置一张旧床,还有一张略泛破旧的桌子,墙壁几多斑斑劣迹,所幸那扇窗户具有一定的采光性能。 老板娘一看便是势利小人,要了一定的押金和额外付三个月租金,郁宛西没想到就这样破旧的笼子大小的房间竟然也收这般昂贵的天价。 邵士森看出郁宛西的惊讶,便付了钱早早打了老板娘,又回头对郁宛西说道:“城里不比乡下,都是寸金寸土,这里虽小,总算是空气还可以,先将就下一段日子再作打算,好吗?”邵士森略有些内疚,不管是郁宛琪还是郁宛西,更是对这个孩子,他都没有办法没有能力给他们足够好的生活。 郁宛西听完此语不再争辩,再次扫视了房间,一目了然,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便问道:“那你睡哪里?”这段日子他们虽然以夫妻的形式一起照顾这个孩子,可是无论从法律上还是实质上,他们只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夫与小姨子,不管从小多么亲密无间的熟悉,保持着该有的安全距离,可是现在在这样局促的空间,几乎已经放不下多余的一张床,那他们又如何自处。 “外面还有个阳台,我在那里打地铺就行。”邵士森故意避开尴尬,故作轻松地说道,郁宛西没有说话,想必他早就已经想好。 在粗略打扫整理后,夜也渐入深沉,繁嚣的都市永远是个不眠之城,灯光交错 间依然的车水马龙路,依然的忙忙碌碌,让人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只是连日来的疲倦,疲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想随着熟睡的孩子一起进入梦乡。 郁宛西看了看邵士森和衣而睡,邵士森会意走出了房间,所谓的阳台不过是个狭小的过道,简单地铺张席子,又铺了几层不薄不厚的棉被,冷风下,连缝隙里钻进来的风也是透骨心凉的,何况是这样呼啸肆虐的风呢?邵士森躺下破旧的被子紧了又紧,裹了裹,还是刺骨的冷,起身又不停地跺脚取暖身体,就这样反复折腾间,天慢慢地泛白,在等待渐渐冉升起的日出带走昨日的冰凉如水,也带着晨间的那股清冷。 邵士森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见郁宛西和阳阳还酣睡不行,便越轻手轻脚,早早去楼下买了早餐。 邵士森上来时,郁宛西已经洗漱好,阳阳也醒了,在郁宛西的怀里不安份地跳蹦着,不过几个月大的孩子见爸爸来已经会手舞足蹈地要抱抱,邵士森放下刚买的早餐,俯身去接抱小阳阳,小阳阳一只手还死死地拉着郁宛西的衣襟,随着邵士森接抱过来的动作,郁宛西的衣襟被拉扯开来,敞露开一部分的肌肤,然而小阳阳依然没有放手,邵士森试图去辦开小阳阳的手指,目光轻描间有意无意地看到那一般的裸露,又尴尬地避眼而过,好不容易将小阳阳松开手,郁宛西转过身理了理衣襟,想起那一年夏天,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尴尬,却是不一样的别扭。 第五十七章生活2 “我先抱会儿孩子,你先吃饭吧!”邵士森无声地调了调干竭的喉咙,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道。 邵士森知道郁宛西的喜好,例如不喜欢大饼夹着油条吃,喜欢分开吃,邵士森也从来都是将就她的喜好迎合她的生活,郁宛西从来不说什么,因为她的很多习惯也是郁宛琪的习惯。 邵士森看了看时间,对郁宛西交代道:“这是房门的钥匙,你如果要出去别忘了把钥匙带上,把门锁上,这一带小偷比较多,你出去也别走太远,记住路线,如果真找不到,这是这里的地址,你问下人就可以。”说着又想起什么,在口袋里摸索一阵,这是他们全部的经济,邵士森还是将一大半给了郁宛西,关照道:“这些钱你带着。” 郁宛西看了看邵士森,突然有些不安感,唯喏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邵士森也看着郁宛西,她到底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尽管骨子里的倔强,但面对这样陌生的环境,还是一样会害怕,茫然,而这样一个孩子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这座全然陌生的城市,他却不能给她稳定的生活,不管他们之间是以什么样的形式继续生活着,他终究还是欠她的。 “去读。 “去工作。”邵士森简单的回答。 “那你不继续读书了吗?”这又是多少人扼腕长叹的事,当初郁宛琪为了邵士森为了孩子放弃学业,那么邵士森现在也是为了孩子,为了郁宛琪放弃仁途前景吗?这样算不算公平的回报。 生命流转间,郁宛琪和邵士森之间到底是谁亏欠了谁?郁宛西自知自己原本就是他们故事之外的看客,情感上她不想掺合太多。 “以后再说。”邵士森轻松的回答让人看不出一点的黯然,郁宛西想邵士森是很无奈才做下的选择吧,也确实在生活面前,所有的理想都不过是空谈,折了翅膀的鸟也许飞得不再那么高,可是没了翅膀的鸟儿依然懂得在陆地上寻觅食物,说话间邵士森禁不住打了个喷嚏,郁宛西递了杯热水给他,淡淡说道:“晚上外面挺冷的,今天晚上还是在房间打地铺吧!” 邵士森接过郁宛西递过来的水杯,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温度,感受到那份难得的温暖,郁宛西不动声色地缩回手,给予他的依然是冷若冰霜的脸。 几经周转,邵士森进了一家偏离城区的工厂上班,做一名普通的机修工,虽然大学他不修机械一类,男孩子好歹对这一类感兴趣些,倒也很快上了手,基本生活得到了保障,日子也如清汤淡水地流逝着。 岁月的年钟又经一个轮回,迎来小阳阳的一周岁生日,也是郁宛琪的忌日,更为讽刺的是同时也是郁宛西的生日。 重新踏上归途的路程,不是衣锦还乡的喜悦,也不是归乡的迫切感,只是一种沉甸甸的压抑和窒息。 第五十八章回乡 盐港的海依然不够湛蓝,有些混混的泥水,无边无尽的远处,阳光折射在海面,照映出那片蔚蓝天空。 还不懂世事的小阳阳开心地玩着沙泥,屁颠屁颠地蹦跑着,面对这片海郁宛西的心情没办法不沉淀,这里葬送了父亲,又葬送了郁宛琪,到现在,父亲的尸体也埋没在这片汪洋大海中无处寻找,而郁宛西相信郁宛琪的灵魂也会随着飘散的骨灰寻找这处孤岛上的家。 郁宛西指着墓碑上的照片,对小阳阳说道:“阳阳,这是妈妈。” 小阳阳却始终如一地指着郁宛西嗲声嗲气地喊着:“妈妈,妈妈抱抱。” 阳光下举着双手仰着笑脸期盼着的小阳阳让人无从拒绝,只得弯身抱起她,但仍不死心地指着郁宛琪的照片说道:“阳阳,那是妈妈,你的妈妈。” 小阳阳胳臂围住郁宛西的脖子,甜腻地喊道:“妈妈,妈妈。” 邵士森站在一边无声地叹了口气,在阳阳成长的每一天每一小时,郁宛西都时刻伴随在其身边,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会说话,第一次会走路,都是郁宛西一点一滴地陪着阳阳成长,在孩子那么纯净的世界里,又怎么接受得了这般复杂的故事,让她如何理清这故事背后的人物关系。 即使那叹息是无声的,郁宛西也分明感觉到邵士森的黯然与无奈,面对紧紧环绕着她不放的阳阳,和相片上温婉而笑的郁宛琪,郁宛西想,或许给孩子一个真正完整的家,是郁宛琪所愿的,也是她自己想给阳阳的。 郁宛西避开了那条悠长而熙攘的小巷,而是越山而过,去看了父亲和外婆之后,与邵士森一起匆匆告别这个小镇,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慢慢愈合,在结疤之后再也不是无法触碰的痛,只是隐隐的伤带着身体的残缺偶然心还是会嘤嘤哭泣,可是每次只要一面对小阳阳,所有残缺的遗憾都会不复存在,她和阳阳之间在付出与给予的同时都得到更多的更温暖的满足,阳阳就是她的孩子,即使她才二十一岁,可是已经足够成熟去诠释一个母亲的幸福与满足。 回到这个城市已是夜暮时分,告别宁静的小镇,城市里的喧嚣与繁华总让人的心也随之躁动,疲累一天的阳阳已经在郁宛西的怀里酣睡入梦,郁宛西小心地将阳阳放在床上,因为还未吃晚饭,邵士森出去外面买点快餐,郁宛西趁这空档,想换下家居服,褪尽所有繁琐的衣物,却不想房门打开,在这一目了然的空间里,邵士森即使再闪躲目光,也无处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郁宛西也在突然之中错愕不定,甚至忘了用身边的衣物去遮掩自己的一览无余。 邵士森拎着饭盒木然地站在门口,进退两难间只是反应不过来的错然与木立,良久,郁宛西意识到处境的万分尴尬,在慌乱间找衣物的同时,对木然而立的邵士森吼道:“出去。” 第五十九章尴尬 邵士森也从突然的错愕中醒来,连连退后,慌乱地转身走出房间,严冬的夜里寒风呼啸,直扑入脸面,邵士森却依然在浑然中不能清明。 他和郁宛西在这个局促的房间里平安无事的相处了一年,面对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到的女人,他承认曾经无数次郁宛西走进他的梦中,即使是梦中臆想的缠绵,也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可是人不同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永远懂得在迸的自我漏*点中抑制**,邵士森明白他和郁宛西之间之所以能和平相处,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都遵守纯洁的规则,恪守律己扮演自己的身份,她是他妻子的妹妹,他是她姐姐的丈夫,因为孩子不得已联系在一起,捆绑在一起,即使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家三口,事实上,他们是最别扭甚至畸形的家庭。 那么别扭就别扭吧!畸形就畸形吧!只要相安无事,只要阳阳健康快乐地成长,他们怎么样又有什么所谓的呢?他对郁宛西的念想早在几年前和郁宛琪的那一夜开始就应该断了,即使现在郁宛琪不在了,总是还有一份深深的愧疚在,况且在郁宛西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埋藏着更深的爱恨。 邵士森总是习惯用理智去分析具体事物,即使在现在大脑有些混乱时,他也努力地想整理出头绪,可方才的那一幕仿佛是烙在他脑中的电影镜头,抑制着狂躁的心,一遍遍反复地重演,原始的**真是一条沾满剧毒的蛇虫爬满缠绕的身体,占据心里的每一寸每一缕地盘。 邵士森打开阳台上的水龙头,哗哗的清水流淌,在冷天里,这样的冷水仿佛一碰便要冰冻,邵士森俯下头一遍遍地用冷水冲洗着脸,冰冷的水滴从脸上缓自流淌,仿佛是细刃的刀片在脸上划破一道口,刺骨的疼痛与冷冽放肆地在脸上爬满,却止不住心中的意痒。 邵士森又烦躁地从衣兜里抽出一根烟,他没有抽烟的习惯,而且要保证基本生活的努力,烟不过是多余的奢侈品,身上这几根烟还是厂里的同事硬塞给他的,而此时此刻在冷风下点燃一支烟,燃曼所有内心的无奈和寂寞,将一切浮躁沉淀。 郁宛西看了看置放在桌面的饭菜,徒步走到阳台,打开破旧的门窗,一股强烈的狂风呼啸而来,郁宛西怕冻着沉睡着的阳阳,即刻走出阳台,关上门,郁宛西很少在晚上来阳台,没想竟是这样冷,那风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才站定,已经吹得郁宛西鼻水直流,直跺脚,邵士森即刻熄灭了烟头,看了看郁宛西,郁宛西也正奇怪地看着他脸上的汗珠,不知从何而来,四目相触间又是尴尬地避开,郁宛西不明白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到底是身份的变化还是因为他们长大了,而成*人的世界总是存在过多的错综复杂!或许只是因为他们都已经不再是童时的玩伴。 第六十章我们结婚吧 “进来吃饭吧!”郁宛西清清淡淡地说道,不存有任何感情。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房间,寂静的房间,唯有阳阳轻微的鼾声有节奏地响起,郁宛西偶尔无聊没事时总会轻数那可爱幸福的声音,郁宛西先走到床边,替阳阳盖好刚被她踢掉的被子。 邵士森拿出刚买的饭菜,盛一碗饭递给郁宛西,手指不经意触碰他的冰凉,郁宛西适才想起他在阳台好像站了好久,目光略有些担忧地看一眼邵士森,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自顾吃饭。 彼此并不重的咀嚼声掩盖微微的鼾声,吃完饭后邵士森说道:“你先睡吧,我来收拾。“ 郁宛西也不拒绝,起身走到床边,只褪去一件外衣便上床和衣而睡,唯有面对阳阳,冰冷在郁宛西脸上的笑容才会温柔地绽开。 邵士森看着和衣而睡的郁宛西,心中有一份别扭和计较,之前她都会换上轻便的居家服睡,而今天这样算是对他的防范吗。收拾好碗筷,在权衡之下,邵士森还是拿着床铺走向阳台,在要伸手去开门的霎那间,郁宛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外面冷,别出去了,睡屋里吧!” 即使那声音依然没有温度,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温暖,邵士森驻足停下,回头去看郁宛西,郁宛西侧睡着,看不到她的脸,邵士森还是顺从地退回房间,在原来的位置上打起地铺仰躺而睡。 窗外透射进来幽幽的霓虹灯,照在劣迹斑斑的天花板上,从住进这个房子的第一天,总是害怕下雨,因为房子渗水,一旦遇上风雨天,天花板上的水滴便会一直滴落,每一次总是需要用木盒接洽,邵士森不知道是因为雨天给了郁宛西太多悲痛的故事,还是因为一遇到恶劣天气,他们就会增加这些额外的烦恼与困扰,有时候他以为他很懂她,有时候他又觉得她的所想所愿都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想,因为她从来不说,而他对她而言也是一样的,因为他也从来不说。 郁宛西知道邵士森还未入睡,均匀而压抑的呼吸声是苏醒的状态,有时候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占有,即使是不经意的,她也在慢慢熟悉他的生活习性,哪怕只是一声叹息,与一个辗转。 “邵士森,我们结婚吧!”郁宛西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拖沓着空灵的尾音,久久回荡,旋绕于邵士森的耳边,邵士森即刻仰卧起,想分清这是他梦中的声音还是她睡中的呓语。 然而郁宛西依然侧睡着,没有翻转身,也没有动弹一下,身体安静地只能以为她的的确确是沉睡着的。 郁宛西静静地看着甜甜酣睡的阳阳,她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突然的冲动还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她想她这辈子就应该这样吧,毁了一个幸福的家,毁了他的贤妻,毁了阳阳的好妈妈,她就应该将完整和幸福还给他们,反正她一个残破的心和这残缺了口的身体,爱情和幸福已经是奢侈品了。 第六十一章结婚 “我想给阳阳一个真正完整的家。”郁宛西的声音穿破黑夜的空寂再一次幽幽地传来,入了邵士森的耳朵,细微磨人的沙砾灼痛的依然是他的心,她这是因为赎罪而在自掘坟墓,将自己完完整整的埋葬?而他邵士森还有他努力营造维持的这个家也只是她为赎罪而坚持的。 “任何时候都没有必要为任何人做任何事,阳阳也是一样。”邵士森依然仰躺,看着天花板,一字一句地说着。 郁宛西侧转了身,也仰躺着,传过来的声音比刚才要清晰入耳,“不要改变我的决定,阳阳现在还接受不了复杂的人物关系,我们都不想在他纯白的世界里描绘下浓黑的一点,在阳阳还不足够接受时,我会做她的母亲,完完全全的母亲,直到有一天你找到你真正爱的人,我会退出这个身份,给你自由。” 邵士森沉重地叹息一声,要说什么?如何说?她的倔强和孤注一掷他不是不懂,从小就屈服在她的倔强下,而结婚,得到合法的认可又何尝不是他内心的所愿所盼?只是真的不这样的顺从与无奈,甚至只是内疚下的舍弃。 这一夜窗外的夜空繁星闪烁,这一夜窗内的两人分别辗转,失眠到天亮,高升的太阳驱散冬日的寒峭,照拂一身的光明和温暖。 郁宛西打扮一新等着邵士森买早餐回来,邵士森目光阴晴不定地看了看正抱着孩子的郁宛西,今天的她穿了一件浅紫的薄袄,长高高束扎起,好像那一年百花绽放的初夏,只是现在这个时刻即使是他长久以来激动的期盼,也不会是她所渴望的幸福。 邵士森才现经历和郁宛琪的生死错爱,背负着对郁宛琪的深重愧疚,他对郁宛西再也不可能如最初的全心渴盼,而千疮百孔的郁宛西又何尝不是? 就这样,带着各自的沉重和故事走进了民政局,在众人对一对刚登记结婚的新婚夫妇却抱着一岁多的孩子纷纷侧目之余窃窃私语,郁宛西早就习惯旁人的说道是非,这些陌生人的指指点点更是无所谓,毫不犹豫签完字,从工作人员手中分别接过结婚证,大红本子掂量在手中,原来并非想象中的沉重,婚姻以一纸红本合法化,具体化,不过是个相互的束缚。 走出民政局阳光愈刺眼,郁宛西本能地用手为阳阳遮挡那片强烈的阳光,邵士森手里还拿着红本,本该是少年时最渴望的梦,真实的演绎却是这般荒凉与无奈,但他们终究是绑在一起了,终究是结了婚,成了一个家,在某种具体上拥有了她,“我们…”邵士森还未说完,郁宛西回头喝然打断,冷冷淡淡地说:“你去上班吧!我带阳阳回家了。” 硬生生地将邵士森的话咽在喉下,他想不管怎么样他们也是新婚吧。没有礼服,酒席,没有祝福,至少他们也可以一起吃个饭,或者去逛个街,来这个城市这么久,邵士森和郁宛西甚少出去吃饭,更别说逛街了,这是邵士森的另一份内疚,因为起早摸黑的工作生活,确实很少抽出时间陪郁宛西和阳阳,今天他刻意请了假,却还是让她无情拒绝。 第六十二章礼物 对郁宛西来说,今天和昨天没什么区别,依旧是带着阳阳上街买菜,做饭,哄阳阳睡觉,每一天她都过着主妇的生活,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开始她是真正意义上的主妇,她是邵士森的妻子,阳阳的妈妈。 在喂饱阳阳哄她入睡后,又守着做好的饭菜不禁起呆来,看着虽不丰盛但荤素搭配得当的菜肴,不管是有意无意,总是用了一份心,满桌的菜一大半都是邵士森爱吃的,原来共同生活只是用来彼此同化的。 时钟划过七点整,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回来了,郁宛西刚想起身去屋外看看,房门“哐啷”一声打开,迎上邵士森略带喜色的眸光,邵士森也没想到会碰撞到一起,略显忐忑。 郁宛西看了看他手中拿的精装盒子,邵士森意识到,将手中的礼盒送出去,说道:‘送给你。”这是他跑了几条街精心挑选的一条裙子,一路上他如年少时的狂热少年般,欣喜自溢着,然而现在又忐忑地看着郁宛西的神色变化。 郁宛西狐疑地看邵士森一眼,小时候他送过她草编的兔子,送过她活捉的知了,长大后送过她源源不断的复习资料,却都不是郁宛西喜欢的。郁宛西乍露诧异之后又浮露出难得的一抹柔软色彩,这是郁宛西人生中的第一份如此精致的礼物,小时侯她也翘而盼那些扎着蝴蝶结的漂亮礼盒,可是那些东西即使在他的家出现也不是郁宛西所拥有的,那都是郁宛琪的,每一样东西她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姐姐用旧之后才能拥有。 郁宛西在拆开礼盒之后所有柔光色彩都不动声色地消失殆尽,那一抹失意与黯淡让原本兴冲冲的邵士森慌了神,那是他千挑万选的颜色也是郁宛西一贯喜欢的浅紫色。 “啪。”郁宛西合上礼盒,背过身时,刻意仰起了头,屋顶上那斑驳的水渍仿佛一搅晃就要掉下来,有什么好难过的?本来就该这样,他怀念的深爱的从来都是郁宛琪,连买一件衣服也是郁宛琪最爱的颜色。 “吃饭吧!”郁宛西仓促地说道,再转过身面对时已将一切悲伤掩藏。 邵士森永远不懂郁宛西的忧伤出自何处,在从小长大的记忆里,郁宛西总是穿着浅紫的衣裙,扎着浅紫色的花束,可是邵士森又如何明白这些浅紫的衣裙都是母亲送给郁宛琪的最爱,她不过是拣取郁宛西的弃物而已。 郁宛西的阴暗不定是邵士森琢磨不透的,而邵士森这份深沉的爱也是郁宛西读不懂的,他们仿佛是进行一场奇怪的拉锯战,明明是越来越近却是在刻意或不刻意的努力中拉得越来越远,像一根橡皮筋,即使拉到极致却是谁也不愿意或许不能放手,只能任其撕裂,拉断,到最后彼此都受伤。 郁宛西食不知味地吃完饭,等邵士森也吃完,开始收拾碗筷,邵士森也习惯地打地铺,这样的生活每一天都简单地重复着,即使今天也不例外,对郁宛西来说,那根本不是特别的日子吧,邵士森看着郁宛西忙碌的身影,有些悲哀地想。 给读者的话: 谢谢凌秋提醒,那里确实是豆弄错了,豆已经改过来了。也谢谢大家支持! 第六十三章雨夜 狭小简陋的房间内简单得没有一个电视,郁宛西的世界除了阳阳,其他几乎是无关紧要的。每一天她也会带着阳阳去公园散散步,让阳阳学会与其他小孩子的交流与沟通,她不希望让阳阳活在封闭的世界里,阳阳应该以最澄静的眼睛去看外面的繁华与喧嚣。 收拾完一切郁宛西便早早上床入睡,她从小睡相就不够好,每天晚上,郁宛西都会和阳阳保持安全的距离。 邵士森也在地铺上睡好,一样的寂静,一样的无声以对,有什么好不习惯的呢?只是宛西,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的是不是我永远也给不了? 邵士森在心里叹了一声,终于禁不住白天的疲倦慢慢沉睡,直到冰冷的雨点落在邵士森的脸上才猛然惊醒,屋外啪嗒啪嗒的雨打落在房檐上,雨水顺着天花板顺势流下来,又滴嗒滴嗒一下下落了下来,伸手抚摸间竟现整个床铺都已被打湿,轻轻地起身,想尽量不吵醒熟睡中的郁宛西和阳阳。 郁宛西从母亲离开那天晚上的雨到父亲意外逝去那晚的雨,直到那个更为血淋淋的雨夜,郁宛西从此对雨夜格外敏感,听到一点雨声便惊醒。 “你上来睡吧!”郁宛西的声音在邵士森听来像梦中般不真实,愣了几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郁宛西挪了挪身子,将床位腾空些许,邵士森犹豫些久,还是走到床边,郁宛西侧睡着,始终没有转过头来,只是侧耳聆听着邵士森坐下来的沉重感。 床不过一米三宽,除了最里面的阳阳,郁宛西不管怎么退让也无法完全分离两个成年人的身体,彼此的身体微微贴附到一起,只不过隔着厚沉的衣物感觉不到彼此烫热的肌肤,郁宛西和邵士森在这样局促的空间谁也不敢再妄动。 雨一直下着,这一夜邵士森保持着怪异的睡姿,彻夜难眠,胡思乱想间仿佛回到十六岁那年的那一夜,他也是枕着郁宛西的名字,辗转难眠,羞愧地做了个令人脸红心跳的梦,直到第二天醒来才现那被床下尴尬的濡湿,而现在他已经不是十六岁了,不是那个只能在梦中臆想的少年,不过是伸手可及的距离,可却依然相隔千山万水。 “宛西。”邵士森试探地唤了声。 郁宛西立即没有回答,良久转过身,而那急促的距离原来比想象的还要狭促,彼此的吐气,呼吸都悄悄探入在对方的气息里,外面的雨声急落得也如澎湃的心跳声,她的如兰吐气,她的淡淡清香,都让他情不自禁地微微凑上头,灼热的唇触碰到她的柔软香甜,在迸的澎湃中他不顾一切地噙吻住她的唇,并不十分熟练的辗转吸吮着,郁宛西在他紧迫的怀抱里无从逃遁,原来**能将一个人变得疯狂,也能将人活活燃烧致死,而她羞愧地现自己竟然在渴望这样一场致死地而后生的燃烧。 如果没有那声平地惊露,没有那道闪电,没有那一抹流淌的血腥记忆,或许这一夜也就这样了,可偏偏那一声惊雷在那一刻惊天动地地响彻,惊醒了熟睡中的阳阳,也唤醒了燃烧中**冲动的身体。 郁宛西猛然推开了压迫在自己身上的邵士森,慌乱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不整,立刻去哄哭闹的阳阳,而邵士森在翻身下床的时候,立刻用褪去的衣物遮掩自己尴尬的身体,夜里看不清彼此躲闪不定的神色和目光,唯有依然能强烈而清晰感觉到狂躁而不安的心跳。 第六十四章不放手 第二天,郁宛西一直侧着身,侧耳倾听邵士森起床,待他出门后,方才起来,可是这样的生活不管多扭曲多别扭,却还是必须进行着继续着,她的生活离不开他,而他的奋斗也离不开她,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阳阳,那是一条谁也割不断的扭带。 因为工作上的突出,和技能的熟练,在老板的信任下,邵士森很快从车间主任到一厂之长,管理整个厂区的运作,工资与待遇也涨了不少,邵士森盘算着再过段日子攒够钱去租一套环境好一些,大一些的房子。 周末,邵士森带着郁宛西和阳阳去游乐场,阳阳自然是最高兴的,欢悦不已,郁宛西陪着阳阳坐旋转木马,高高低低,起起荡荡的飘落感让郁宛西感觉如孩童般新奇的快乐 邵士森站在围圈外,旋转木马上,偶尔闪过阳阳灿烂的脸,挥舞着小手,而在下一秒看到郁宛西的脸,那样一种淡淡远远的如微波笑影隐约浮若,邵士森也不免跟随着她的笑悦动起来,不管她多么倔,多么拗,也不管在她身上留下多少伤害的烙印,她终究也是孩子,会因为最简单的快乐而微笑。 因为阳阳尚小,他们只选了几项适合小孩子一起玩的项目玩,郁宛西有些新奇地望向那端正尖叫不已的过山车,目光中流露些许的向往。 邵士森抱着阳阳看了看郁宛西,指着那边问道:“想玩吗?那个?” 郁宛西看了看阳阳,这个游戏只适合成*人完,想了想摇摇头,:“算了,不玩了。” 邵士森腾出一只手拉起郁宛西,向过山车的游戏场走去,那里有专门看护小孩的工作人员,哄了阳阳几句,阳阳也乖巧,点点头,便坐在小孩的专座上。 邵士森拉过郁宛西相邻坐好,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更像努力去满足一个孩子愿望的父辈。 工作人员检查好安全措施,向启动的工作人员示意,咔嚓卡擦,摩天轮缓缓向上行驶,所有人的心都等待着一场至死地而后生的轰轰烈烈,邵士森侧目去看郁宛西一如往常的镇定,而下一秒在度极具疯狂的瞬间,身下的轮子仿佛脱了轨道般,嗖地抛至云端,极致的恐惧和离心力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在尖叫,甚至哭喊,而郁宛西则是默默地闭着眼,平静地面对这样一场生与死的瞬间考验,可是那毕竟是极致运动,挑战人的是一种极致,郁宛西在摩天轮从云端又突然落至谷底的瞬间,死死地抓住一双手,好像在潜意思里,无论是生还是死,这双手都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支柱。 邵士森迎着刺骨的冷风,在一波又一波的尖叫与哭喊中,在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郁宛西紧紧抓住的那一刻,原来生与死也可以这么近,悲与乐也可以相并连。 “郁宛西,是不是只有到死,你才会抓住我的手不放手。”邵士森沙哑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哭喊声中,卷入在狂风浪沙中。 郁宛西依然闭着眼,隐约地在一片混乱中听到一个声音,那是属于邵士森的。 第六十五章顺其自然 从游乐场出来,郁宛西还感觉阵阵余晕,坐个公交车也像过山车般天旋地转,邵士森一手抱着阳阳,一手拥着郁宛西的肩,郁宛西也不拒绝,现在的她更需要一个支撑力。 还未回到家,玩了一天的阳阳便已经睡着了。 依然的相对无言,依然的床上床下,依然的各怀心事,各自揣摩,其实生活就是这样,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累,反而更害怕沟通,因为害怕什么都倾吐心声后反而更加两败俱伤,倒不如这样平平无奇,无波无荡地生活着,至少能保证平静。 郁宛西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的邵士森夹杂在诸多声音中的话语,原来那个时候她也会一直抓着他,不放手,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有时候思考复杂不过是庸人自扰,不如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着每一天。 夜里,郁宛西迷迷糊糊地起来上洗手间,拖沓着疲惫酸痛的身体跳过邵士森睡在地下的身体,脚却不小心绊倒邵士森弯曲的腿,身子一下站立不稳,向前倾身倒下去,压到软软实实的身体。 邵士森原本就在浅睡眠中,这样一个大动作早就惊醒,霍然睁开眼,郁宛西黑白分明的瞳眸在深夜幽明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悸亮。身体相依间,只隔几件内衣薄衫,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狂烈的心跳,就好像上一次,他们早该想到下一次他们都会遵从情不自禁,会听命于身体的召唤,会如迸的火山。 邵士森猛然地凑上头,两唇相触间,只有更加狂烈**的呼唤,郁宛西悲哀地想,在这个时候,即便两个不相爱的身体也会情不自禁的纠缠在一起。可郁宛西又何曾知道这样的一夜曾是邵士森少年时日夜魂牵梦绕的春夜,只是少年的梦在经历一场又一场的起荡后,又是怎样的满心疮疤?而现在即使他依然爱,却已经在心口腐软。 在缱绻缠绵的唇吻间,邵士森的一只手叠在郁宛西的后背,尽量不让她碰到地面的坚硬。在彼此压抑的的气息中期盼着那样一场入云坠谷的生死起荡。 没有第一次的撕心裂肺,没有曾经的悲壮,只是一种满满的酸楚感,郁宛西目光幽幽地望着同样望着她的黑瞳,她却在那双黑眸里看到郁宛琪玲珑跃动的身影,郁宛西即刻慌乱地闭上眼,将心与身体分离,用身体默默地享受这样如偷欢般的愉悦。 邵士森看着郁宛西,眼睛里的悲凉如那轮忧伤的蒙月,她在想什么了?在这样的时刻,她想的念的依然会是给她痛,给她伤的那个人吗?看着她缓缓地合上眼,邵士森的动作不再像刚才那般温柔,只是出于一种男人强1ie的占有感,更加狂烈地吻她的眼,她的脸,她的唇,她的心脏,她的每一寸ji肤,只是想在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烙下他的痕迹,深深的,永不抹灭,永不褪去。 第六十六章转折 彼此都不是第一次的第一次,带着各自空白破碎的心,留下长长的叹息与余息。 郁宛西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夜却依然悬挂着烁烁繁星,不过是城市角落里最普通的男女,不过是一对普通男女在yu望都市中用身体相爱了一场,有什么好计较与感慨的呢?何况那个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丈夫,一切生的匪夷所思,却又理所当然,这才是真正的夫妻,真正完整的家,可是…可是这个完整是她用来补郁宛琪的缺口才拼凑出的完整,到底是悲哀大于无奈还是无奈大于一切,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他们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走这一步好难啊。 邵士森探过手,手掌落在郁宛西手臂上,烫热的掌心仿佛能灼烧那一处的肌肤,“宛西。”邵士森低声唤道。 郁宛西没有动,也没有应声,只是曲着身静静侧躺着,这一刻她想起最不应该想起的叶萧岑,想起那个狂热的雨夜,那个占满血腥的zhu夜,却也是父亲的忌日。郁宛西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怀念自己的第一次,而且终生难忘?即使那一夜有多么伤,多么痛;即使你已经忘了那一夜的那个人;已经记不得曾经是怎样爱过,又怎样失去?却还是会在这样不适当的时候想起最不应该想起的夜晚。 分割线 光阴荏苒,空有灼灼其华,却在轻指弹灰间匆匆流过,只是时光流逝生活依旧,在这个繁华城市的一角,在这个狭小破旧的房间内,似乎从那一夜开始便在悄悄地做着一种无声的改变。 邵士森不再打地铺,狭窄的床“幸福”地挤下三个人,每一次遇到雷雨天气,邵士森都会习惯地展开手臂,郁宛西则会熟练地蜷缩进他的怀,他平稳的气息,厚实的肩膀,都让她感觉踏实和港湾。 有时候,邵士森很忙,工作很累,回到家,郁宛西则大方地将自己的肩膀让他充当他的枕心,邵士森的头埋伏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前,轻嗅着她身上散出的阵阵清香,无数个夜里,就是这缕淡淡的幸福味道伴他入眠入梦。 在邵士森计划着换房子时,工厂的老板陈总唤了邵士森进办公室,其实工厂的办公室也不过是几张桌椅拼凑而成的简洁,并没有现代办公室的宏伟气势,陈总已过六旬年纪,可能一生过于操劳,再加本身瘦弱一些,总显得有些憔悴,不过人一直是平易可亲的。 “小邵,你来了。”陈总站在窗口,背有些驼,邵士森走过去与其共同站在窗口,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楼下最大车间的运作。 陈总每天站在这个位置,总有满足的成就感,那毕竟是他奋斗一生的绩业,最后舍弃总是万分感伤,“这个厂虽然不大,但我一生奋斗的绩业全在这里,也是这个厂让我有能力给予家人还算富足的生活,让两个孩子出国留学,可是这厂终于跟我一样,也老了,我实在力不从心了。” “陈总,”邵士森面露忧色,不能一下明白过来陈总的感叹只是偶尔的叹息还是有别的意图,这个厂这份工作对他而言是对全家人生活的保障!陈总回头看了看邵士森,重重地拍下邵士森的肩,说道:‘小邵,我跟你先透个底,这个厂打算转让了。” “为什么?这个厂的利润还是可观的。”邵士森急道,他管理这个厂的运转,一直对厂里产生的经济效益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有利益是不错,可是我老了,赚这么多钱也没什么用,孩子们在国外又都有自己的事业,现在小儿子刚添了个孙子,都让我们二老过去,我想想也是该退休了,如果那边生活习惯的话也就在那边定居了。” 面对这一番话,邵士森又能说什么呢?天伦之乐大过一切,人活着,不是都求全家能圆满吗?可是结束这个厂,也表示他的生活保障要暂时中断了。未来的生活也容不得他不堪忧,而除此他对这个厂也是有一定感情的,对这里一起奋斗的工友也都有一种割不断的情怀。 陈总看出他眼里的失落,说道:“如果你有兴趣盘下这个厂,我可以优先考虑,毕竟这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交到别人手里我也不放心。” “我?”邵士森不免愕然,以他现在的经济能力盘下整个厂简直是天方夜谭。 “是呀!就是你,我观察你很久了,厂子在你的管理下这几个月的盈利很可观,如果这么展下去,到年底今年的利润肯定会过以往几年,我也希望我一辈子的心血在后人手里能越来越红火,这个厂也像我的一个孩子呀!我也想给他找个好的接班人,或许能完成越我未完成的辉煌。 “可是我没有这么多钱。”邵士森如实说道。 陈总也不是不了解邵士森的经济能力,但既然和他说这番话,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利益对商人来说固然重要,但找个好的接班人让其将厂子扬光大还是谋取一大笔转让将一辈子心血无视,任其存亡,到底是孰轻孰重,在他的称量上,选择前者。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先将厂子交给你,等你盈利后再将转让费补给我,但厂子的再生产运转资金要你自己想办法,你觉得可以,就仔细看下这份合约,回家和家人商量下,尽快给我答复。”陈总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合约递给邵士森,郑重其事地说道:“考虑一下。”邵士森握着手里这份沉甸甸的合约,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准备也没有,而且后续很多事情也需要完善和考虑,而且他必须保证郁宛西和阳阳的安稳生活,不能再让她们跟着他受苦了。 第六十七章机会 “卲厂,”在走廊的楼梯口突然传来喊声,邵士森转过身看到正婷立在邵士森面前的应书静,应书静是工厂的会计,在工作上也只是偶尔接触。 “应会计,有事吗?”邵士森有礼地问道。 “你会接管这个厂子吧?”应。但神色显得有些慌张,绯红着脸,似有些忐忑,应书静是厂里独树一帜的一朵厂花,可以说是受众人追捧,尤其是厂里的一些男青年们,平时有不少男职工,用心费神地追求,邵士森一直都是笑着旁观,也看不清应书静到底芳心谁托? 邵士森没想到她会突然此问,简单回答道:“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应:‘如果你经济有困难,可以让工友都拿些钱投点小股,这样对工厂也有好处,既解决了你经济局限的问题,又创作了工友们的工作积极性,如果他们投了股,这份工作就不仅仅是工作,而是创业了,你说呢?”应。 其实她说的也不无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应书静虽然对他的家庭成员不甚了解,但对他的经济状况确有几分了解,因为邵士森在开始来这个工厂工作时,曾经不下数次向工厂的财务部预支工资,这其中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阳阳本身就是早产儿,体弱多病也是难免,每月的资能保证每天的一日三餐,却常常应付不了突然的病灾,所以每次都只能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问厂里预支,也因此每次见到应书静总有几分尴尬,现在应书静这样直白地说出他的软肋总是多少伤了几分男儿的自尊。 应书静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直接,或许碰触他的自尊,忙低下头软了语气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邵士森看着应:“我知道你刚才说的办法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说完便摇了摇手中的合约,好像轻了点,对应书静温和笑笑便转身离开。 应书静看着邵士森走远的背影一阵愕愣之后,又回过了神,理了理情绪转身走进办公室。 邵士森回到家,郁宛西正在做菜,狭小的空间腾升起浓重的油烟味,郁宛西边做菜不禁也呛了几口,熟睡中的阳阳更是轻声咳嗽着,邵士森有些内疚,努力这么久,他给她们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如果他真的要盘下这间工厂,即使陈总可以先欠转让费,那工作的运作资金也是不容忽视的数目,也就意味着他们还必须在这个狭小的地方继续生活。 对着满桌的菜,邵士森实在难以咽下,看了看郁宛西欲言又止,郁宛西吃着饭,并未抬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邵士森看了看郁宛西,将今天陈总给的转让书递给郁宛西,又将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和郁宛西说明连同应书静的建议,说完便充满期盼的目光看着郁宛西,他是希望能得到她的支持。 郁宛西也认真地看了邵士森一会儿,又低下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工作的事我也不是很懂。” 第六十八章奋斗 邵士森看着郁宛西这种冷清的态度不免让他有几分失落,仿佛满腔的热情不经意间覆上一层薄霜,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他都希望能和眼前这个人一起谈人生理想,创造未来生活,原本他已经失去了她,却又以这样畸形的方式重新拥有了她,可原本他们都是一张白纸,不管多固执多倔强,底层的留白可以尽情地挥放,描绘出未来的蓝图,可是现在他们各自都背负着沉重,各自的心都满腹疮痍,即使再沉淀再过滤,都回不到最初的平静。 邵士森觉得郁宛西变了,她原本虽然也不够活泼,可是现在越沉静了,说话虽不像以前刻薄尖锐,但也总是不冷不热地疏远着,他们之间更多是相敬如宾,看似和谐,却如碎了缝裂的精瓷,终究是不完美的凑合。 之后的日子,邵士森越忙碌起来,郁宛西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老式的木钟滴答滴答的流过,时针划过十二点整时,木钟依然只是滴答而过,便没有响起让郁宛西心惊的敲钟声,仔细想起来,邵士森很早便将木钟设置了无声,也是怕扰了阳阳睡觉,在他的心底一定很爱很爱这个孩子吧,他和郁宛琪的还子,郁宛西落在腹部上的手不自主地悄悄握紧,捋皱了那寸衣服布料,脸上划过一缕残破的笑,那样一种生命的孕育她这辈了终究永远失去体会的资格,曾经那个未成形的孩子也终究只是恍若隔世的遥远和不真实。 门突然被打开,虽然邵士森已经尽量放低声音,但毕竟是深夜,门出的吱呀声尤外刺耳尖锐,郁宛西沉浸在不堪回的一幕中还有些恍然,未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望着刚疲惫回家的邵士森。 邵士森担忧地走到她身边,伸过略凉的手落在郁宛西的额头上,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郁宛西本能地头往后一仰,邵士森试探她的体温无异,便放了心,又看了看满桌的菜,说道:“我在厂里和工友们吃过饭了,以后这么晚就别等着了,自己先睡,我估计还得忙上一阵子。” 他吃饭了?郁宛西有些失落,看看时间,确实已经十二点了,他怎么会饿着自己呢?只是以前他不管回来多晚都会回家吃饭,于是她就傻傻地等着,边等边想,如果郁宛琪,她一定会等到他回来为止吧!无意之中,她却依然甚至比以往都揣摩探究郁宛琪的心理,然后没有意义地按郁宛琪可能的所想所愿继续进行现在的生活。 邵士森看着郁宛西的黯然,再看饭菜都完整齐聚,惊讶地冲口而问:“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吃饭吧!” 郁宛西已经开始自顾吃着有些微凉的饭,也没说话,邵士森于心不忍也坐了下来,提起筷子,将郁宛西爱吃的菜夹到她碗中,心疼道:“以后自己先吃,别饿着。” 第六十九章受伤 郁宛西胡乱吃了一些,便收拾了一下就先睡去了,而邵士森等她先上床,也在不大的床畔边躺好,原本都已经很累了,应该躺下便能睡着。 一个小时过去,邵士森却还在不停的辗转,出轻微的呻吟声。 郁宛西不安地转过身来,因是夏天,邵士森只身一件薄汗衫,窗外透进来的幽光刚好聚射在他背上,在一大滩红印之中,几颗晶晶水泡放肆地张扬着,郁宛西惊乱间拉亮床边的吊灯,泛红的肌肤上一颗颗突冒出来的水泡更加清晰。 邵士森感觉到强烈的灯光,翻身间,背部伤口触碰到坚硬的床,不免敖叫了一声,眉心皱起,随后又抑制住叫声。 郁宛西将他翻过身来,命令道:“别动。”一手一边按住他的肩头,说道:“起来。” “我没事,你睡吧!”邵士森还想阻止,郁宛西已经自己坐了起来,也拉着邵士森起来,因为动作有些大,熟睡中的阳阳嗫嚅了一声,郁宛西俯身略安抚下阳阳,阳阳便又睡了过去。 郁宛西拿出上次阳阳不小心碰到热水瓶的烫伤药,小心地掀开邵士森的薄衫,原来除了裸露在外的那处被烫伤的肌肤外,更大的灼伤面积竟是掩盖在衣衫下的可怖,有几个水泡已经破裂,粘附在汗衫上,浓稠的液体糊软所有水泡,郁宛西小心地沾了些许烫伤药,手略有些轻颤,咽了咽口水,有些生气问道:“怎么弄的?刚才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凉凉的药涂在伤口上,渗透入肌肤,略有辛辣的刺痛感,邵士森不免身子一颤,略向前倾去,郁宛西以为自己手重,歉疚道:“对不起,我尽量轻点。” 邵士森转过身,望着郁宛西,眸波流转间自有她的一份倔强,鼻梁依然犹如镌刻的锋刀,这鼻峰倒更同于男儿的坚毅,但男儿自然没有这份小女儿的娇柔与娟秀,五官之中,邵士森最喜欢她的唇,虽然从小到大她的嘴从来说的都不是温言软语,或者不说话或者抿着唇,或者像现在这样微张着嘴,微微露出她那两颗不安份的小虎牙。 他记得她八岁换牙时,脱掉的牙齿都是他帮她扔上屋梁上,每次让她两腿并拢,外婆说那样新长的牙齿才会整齐,可是郁宛西每次都不爱听话,原本明明安份站立着的脚,等邵士森将脱掉的牙齿扔上房梁,她早已经两腿作稍息态了。后来郁宛西脱落的牙齿终于新长了出来,却是像她一样不安份的两颗小虎牙。 “宛西。”他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分分用力,他的掌心依然很烫,她的皮肤微凉,即使夏天,她的皮肤一直都处于寒性状态,他的呼唤他的声音哽在喉处,不知道说什么,烫热的唇突然覆盖上她的凉薄,掠夺她微促的呼吸,攻下她最后的防道,吸允她溢满的自然清香。 第七十章如影随形 邵士森今天晚上因为伤口没有仔细冲凉,刚才只是粗略地清洗了一下,身上没有往日清新的柠檬皂味,却略泛车间里的铁锈味,身体里也是有些令人不适的粘稠感,唇间带着微呛的烟味覆盖着她芬芳的气息,她的心她的身体在他烫灼的掌心的慢慢游移之下,疲软地只想投降,他游移过的地方总能燃烧起簇簇的火苗,经过多少次仓促的行礼之后,或许他更懂得如何给她幸福,快乐和满足,或许他在这条路上仍小心翼翼地探究着,当他的吻慢慢移落下来,郁宛西微张开嘴,含糊的嘤吟声从她的唇间情不自禁地溢出,郁宛西羞愧地阻止他的再一步攻掠,手指穿过他的头,又不由自主的游移,触碰到伤口,郁宛西即刻警觉地放开手,邵士森仿佛未察觉,只专注地缠绵于与她的唇齿相依中,任由他慢慢地霸道地掠夺与征服她的一切柔弱与无助。 郁宛西看着倒影在天花板上隐约荡漾的霓虹灯光,郁宛西情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本能的**和狂烈终究是吞噬了他们,在他急促与粗重的喘息中,郁宛西将目光调回到起荡不定的邵士森,他的眼睛很亮很深,深到她不想也不敢往里看。恍然间,郁宛西突然在那么一晃悠的瞬息看到这双眼睛里郁宛琪如星光璀璨的目光,那样绝望地看着她,当郁宛西再定睛一看,那晃动的目光已经不复存在,再一晃间,她似看到邵士森深情脉脉的目光,如碾碎的月光,铺满一路的温柔。 在邵士森最后疲累的那一刻,郁宛西随着身体的突然坠落,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郁宛琪的影子到底是晃倒在郁宛西的心里?还是烙印在邵士森的眼睛里?也许注定他们三人要一辈子如影随形地生活着。 邵士森在郁宛西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眼睛,情深意重,可为什么郁宛西的眼睛却永远是这样莫名的疏远与抗拒,在那样的时候她又会想着谁?想着哪一段的铭心刻骨的感情呢? 接下来的日子邵士森更加忙碌了,从开始的不回来吃晚饭到后来半夜进天未亮就已出门,郁宛西也只有偶尔在睡梦中感觉到床畔另一半的温暖存在。 可慢慢地,邵士森开始彻夜不归,郁宛西在床边放一把椅子,而邵士森回来习惯将椅子移位一个角落,从椅子的位置上郁宛西便能断定邵士森是不是回来过?连续几次,郁宛西从睡梦中醒来,仔细比量椅位,确定他未回来过,但郁宛西还是习惯留一些菜,想着或许他回来时会饿着。 流年辗转,夏去秋来,初秋的天气依然拖沓着炎夏的余热,阳光依然肆虐地烤烧着大地,而城里的树枝上没有那么多没完没了的蝉鸣声,时光飞逝流转,就好像任凭空荡的风从指缝间穿过,即使再想抓住什么,也不过是枉然,这世间有多少无奈的人默默地守着流年看到凋谢,生活有时候也不过一半是回忆,一半是继续。 第七十一章家 郁宛西站在阳台上,极目远眺,不过是一幢高过一幢的水泥建筑,气派中透着冰冷,也如同这个如梦繁华的城市却处处充斥着人情的薄凉。 郁宛西在烟台站了很久,直到夕阳斜落,才感觉到初秋的那些凉意,比起四季之中,郁宛西更喜欢幽幽啜泣的秋天,如同一个忧伤的少*妇,哀伤中蒙上一层朦胧的轻纱独坐于秋叶零落满地的树下,低声饮泣,而郁宛琪总是更喜爱万紫千红的春天,如同郁宛琪的笑,总是洋溢青草的芬芳与甘甜的雨露。 犹疑之际,邵士森已经回来,今天他似乎特别高兴,拿着一串钥匙郑重其事地放到郁宛西的手里,这些日子他消瘦了好多,人也变得黝黑,只有不薄不厚的镜片下这双炯炯双目依然灿若烁星,让人移不开眼。 见郁宛西犹疑不解,邵士森忙解释道:“这是房子的钥匙,我们新房的钥匙,”邵士森灿笑着,露出两颗门牙,其实他的牙也长得不好,尤其两颗门牙有些漏风,其中几颗也长得有些参差不齐,小时候郁宛西也笑他脚站得齐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长成这样,还要学他的口齿不清,只是长大了口齿也清晰了,虽然门牙依旧有些漏风,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磊落分明的五官。 “我们的房子?”郁宛西疑惑的重复着,看着邵士森的喜不自胜,似乎隐隐地感觉到一些。 邵士森一高兴用力将她揽在怀里,她的气息掩埋在他的胸前,感受他的狂喜,她的心也随着他的狂若欢喜而一点点活跃起来,他的声音温温的响彻在耳畔,软软的气息吹拂在裸露的颈项,一阵阵的麻痒,他说:“我们有房子了,终于有房子了,我们自己的房子,在这个城市,我们也有一个家。” 刚午睡醒来的阳阳睡惺着眼睛找妈妈,推开阳台的门,一束光线不遮不掩地直射在阳阳的脸上,阳阳用自己小小的手掌挡住自己被刺痛的眼睛,从指缝中看着阳台上的爸爸妈妈,小小年纪也能感受到来自家庭的幸福,捂着嘴咯咯地笑。 相拥的两个人闻声立即转过头来,看着正仰着小脸而笑的阳阳,伸出小手在自己粉嫩的脸上刮刮,一边咯笑道:“羞羞,爸爸妈妈羞羞。” 郁宛西嘴角的幸福弧度更加深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挣开邵士森的怀抱,邵士森弯下腰轻点阳阳的小鼻梁,笑骂道:“竟然取笑爸爸妈妈。”说着便将阳阳高高举起,转圈在这个小小的阳台上,太阳的光晕照在阳阳的脸上,随着身子不停地旋转,那缕光晕也仿佛是镶嵌在脸上的碎钻,盈盈波荡。 郁宛西依依的目光好不容易从父女俩移开,极目远望,依然是连绵不绝,一幢高过一幢的冰冷建筑,可在烁烁光晕下,那冰冷无温的水泥房也似乎有了点温度,这个冷漠淡情的城市也变得可爱起来。 第七十二章平凡一家 邵士森买的房子是在一个尚算清雅的小区,房子并不是很大,两居室,精装修,除了阳阳的儿童房,就是另一个稍大的房间。 房子又理新刷新过,灯饰基本电器都一应俱全,房间另外放置着一张醒目的大床,床畔上的流苏繁琐纷沓地垂落下来,流落于温暖的地板上,床对面是一个落地窗,风吹飘着纱帘,乍露出天空的蔚蓝。 郁宛西走进去,踏上柔软的地毯,长长的茸毛,漫过脚裸,软软的酥痒,在斜落的阳光下,郁宛西一惯云淡风轻的脸漫漫地漾开一株笑靥,原本烙在她左边的酒窝悄悄浮漾出来,邵士森站在旁边,也情不自禁地抹开一抹笑,他伸手去揽住她的腰,他的吻如这一抹偷射进来的一线秋阳,软软的,暖暖的,如轻羽拂过的酥痒,如雨点落下的温湿感,却脱**的放肆,这一刻,他们更像患难与共的亲人,或者经历风雨后一起看彩虹的亲密爱人,而不是彼此都迫切渴望的**情人。 “爸爸妈妈。”阳阳看完自己的儿童房,乐颠地跑进来,跑得太急,脚步有些跌撞,扑身摔倒。 郁宛西立刻推开邵士森去扶阳阳,却见阳阳又是咯咯地笑,邵士森宠溺地伸出手捏了捏阳阳粉扑扑的小脸蛋,笑嗔道:“小东西是不是又要说爸爸妈妈羞羞了。” 不知是阳光的煽热还是心底的暖和,或都是某一深处荡起的感动,郁宛西的脸上难得泛起一层红晕,竟晃得邵士森的眼一层层地目眩,心里层层晕晕地绽开花芯。 “今天我们去外面吃饭吧,当是祝贺!”邵士森说道。 郁宛西微微浅笑:“既然是祝贺乔迁之喜,自然是要在家里吃饭,刚过来时我看到那边有菜场,我去多买点菜,我们回家自己做吧。” 邵士森也不反对,欣然答应:‘那我们一起去买菜。” 这样的一家三口总是最平凡,最普通,也是最幸福,最令人称羡的。 过了几天,厂里的工友知道邵士森乔迁之喜,非得庆祝一番,又按照习俗送了礼,邵士森推辞不过,又不想平白收受工友们的血汗钱,便让应会计记下了名单,想着下次工薪时再给他们加上。 另外邵士森有意请几个工友去家里庆祝,事先自然要和郁宛西打了招呼,邵士森只是用疑问句问郁宛西,想着如果她不同意就作罢,在外面找个地方也是一样的。电话那端郁宛西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那我下午去买菜。” 几乎忙腾了一下午,郁宛西要准备的材料也差不多了,就等他们回来再炒些热菜,看看时间还早,在越过房间里的落地镜时,郁宛西不免定住,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脸颊微泛浅红,肤若凝脂,唇瓣润泽,只是这双眼睛却泛着浑浊与刻骨,那是与她年轻的脸并不一致的深谙,郁宛西再向下打量,宽大的家居服套在她纤瘦的身体上,空荡荡的张蓬起,头也只是随意披散。 第七十三章欢声笑语 郁宛西从来不习惯与人交流似乎也不屑,今天他邀请的客人,冷脸相对总是不妥,而她这样一身随意装扮也似有不妥。 郁宛西走进房间,打开衣橱,其实橱里甚少有她的衣物,横扫之后,郁宛西的目光定格在上次结婚时邵士森买的那条浅紫色的衣裙,微微犹豫下,拿下来在身上微微一比量,浅紫色更突显映衬她的肤色,可是她一直不喜欢甚至厌恶这个颜色,只是因为郁宛琪喜欢,而她没完没了地必须去穿郁宛琪穿得泛白的浅紫色。 郁宛西沉疑片刻,还是换上了。舒适柔软的布料包裹她略瘦却玲珑有致的身型,郁宛西对照了镜子,焕然一新的改变也让她陶然然的自醉,人自有爱美之心,小时候她也会拿着郁宛琪漂亮的新衣服在她们家的大厨镜比划着,可是漂亮的公主裙总是属于郁宛琪的,在有限的家庭经济下,郁宛西只能在旁垂涎,却无缘得到,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件衣服是崭新的,郁宛西自我安慰着。 郁宛西甚少用化妆品,脸上总有一层抹不平的淡淡红晕,略梳理了头,如缎布般的长乖顺地垂附在肩头,什么时候头竟然这般长了?从小到达,她都很少养长,像假小子那般,竟然做不到郁宛琪的温柔恬静,索性就反叛对抗着,郁宛西现有时候性格的形成也只是恶性循环的后果。 郁宛西在房间听到屋外的声音,有几多说话嬉笑声,最后对着镜子莞尔一笑,仿佛是在做最后的练习,待迎出门外,邵士森刚领着几个工友进家门,郁宛西不习惯与陌生人客套周旋,嘴角扬起的笑也显得生涩。 邵士森看了看郁宛西,眸光一亮,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浮笑,心里漾开一抹温柔的甜蜜。 邵士森自然了解,在工友们愕然抬头错意间,邵士森忙走到郁宛西的身边,轻巧地搭过郁宛西的肩,介绍道:“我爱人,郁宛西。” 工友们的错讶也只是一瞬间,了然之后很快地恢复正常,唯有一双隐约的目光越过众人的间隔并不友善甚至尖锐地传递过来。 郁宛西轻扬着唇角迅找到那抹不善的目光的主人,在所有粗矿工人中唯一的女性,郁宛西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而对方也在用同样探索的目光打量郁宛西,女人是不是天生都有一种暗自较劲,相互衡量的心,又或许这之间的暗潮涌流中还有另一个隐点。 郁宛西不习惯融入陌生人中,而那几多工友见着郁宛西也自几分拘泥,所以整个过程郁宛西都在厨房里忙碌,客厅里肆无忌惮的欢声笑语郁宛西觉得离自己很远。 应书静也并不和那群男人乱侃,只是陪着阳阳玩,两人相处得无不融洽。 整个屋子里的笑语连连,仿佛唯有自己只是个暂时请来的钟点工而已,郁宛西自嘲地笑笑,邵士森将她那抹略浮的微笑收入眼底,因为心情的愉悦,并未细致地观察这微笑背后的淡薄酸楚。 第七十四章甜蜜背后 郁宛西专注于配菜中,并未注意邵士森走到她身后,轻轻凑近,轻掠而过的花香从间飘逸,邵士森不由自主地伸手掠过依连在她腰间的几缕丝,手指轻轻拂过,仿佛也能沾染这缕缕清香,白皙的颈项流露,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想就这么吻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邵士森从后面抱住郁宛西,温温的唇落在郁宛西的颈上:“宛西,你今天真美。”他轻声呓语着。 这样的吻这样的喃喃蜜语,同时毫无防备地落了下来,郁宛西简直无从逃遁。 身体里轻轻而颤抖的酥麻让她情不自禁地微张开嘴,并不清晰地呓语声从唇齿间溢出,邵士森贪婪地吻住她的唇,舌尖掠过她的口腔,流连在她唇香中,这样的吻不算激烈,却足以意乱情迷。 突然的声响让陶醉其中的两人猛然惊醒,同时回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处,见厨房门口应书静正目瞪口呆地伫立着,进退两难,郁宛西忙推开还抱着她的邵士森,尴尬地抹了抹唇。 应书静镇静下来,生涩地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阳阳想吃蛋糕,所以我来厨房找一下。” 郁宛西忙在冰箱找到一块蛋糕,递给应:“别让她吃太多,她牙不好。” 应书静闷闷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邵士森便出去了。 外面的客人已经叫嚣着,喊着邵士森出来喝酒,郁宛西抬眼看了看邵士森说道:“快出去吧!” 邵士森的目光还有些依恋;“那我先出去了。” “少喝点酒。”郁宛西最后关切道。 邵士森回头对郁宛西笑笑点点头,这样温暖流围的幸福感让他整个人如坠云端。 “邵总,你这就不对了,结婚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呢?害我们都以为邵总和我们一样都是单身汉呢?”其中一个工友抱怨道。 “什么呀!你没看邵总女儿都这么大了吗?来厂里时应该就已经结婚了,我看呀,我们是怎么轮也轮不上我们邵总这杯喜酒的!” “不对呀,邵总应该跟我同岁呀吧?孩子都这么大了,那邵总几岁结的婚,生的娃呀?好像法定结婚年龄是22周岁吧?”另一个突然现新大陆般,诧问道。 “真没想到邵总平时工作时认真一丝不苟的样子,原来很早就开始风流快活了?” “不风流枉少年,邵总就跟我们说说你和嫂子到底是你先拜倒在嫂子的石榴裙下,还是嫂子先拜倒在你裤腿下?你们是不是后补票队员?当时应该是奉子成婚的吧?” 几个工友都已渐入喝高,应书静见他们几个男人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也不便再听下去,刚好阳阳也有些玩累了,打着哈欠想睡的样子,便主动抱着阳阳进了房间,阳阳习惯在睡前听着妈妈讲的故事中入眠,便也要拉着应书静讲故事,应书静一向耐心,便取了旁边其中一本小人书,边讲着阳阳就边入睡了。 第七十五章会客 应书静悄声退出房间,另一个相邻的房间,房门虚掩着,应书静驻足在房门外,透过门缝视窥视里面的环境,三分之一的床畔外露,应书静大着胆子轻轻一推,幸好房门都是新的,开门时并无任何声音,一目了然的房间内大床占了很大的空间,却已足够窒息了应书静心里偷偷萌芽的情感,原本还奢望着用优质的土壤和营养的水分灌浇它,梦想着两情相愿,共结连理,可原来她是他连理后的多余枝节。 正当应书静想黯然退出这间温馨却又让她心生悲凉的房间,在合上门的刹那间,突然又觉得在这个看似温暖的房间里却总是感觉缺少了什么?应书静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点,无论在房间还是客厅里,他们都没有一张合照,甚至没有一张结婚照。 “应小姐。”郁宛西在身后喊道。她原本是想来看看阳阳,却见应书静正站在他们的房间门口张望着。 应书静惊了惊,霎时回头,愣了几秒,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么近,近得可以看到彼此细微的毛细孔,恍惚间郁宛西似看到温柔恬静的郁宛琪,再一定神,那张脸影便破碎了,眼前这张脸,完全不似于郁宛琪的相貌,若说相像的地方,那也唯有这种看似温柔如水的气质。 应书静也静静地凝视郁宛西,这个女人看似比她还小上几岁,身形略瘦,一点也不似生产过的女人。 “噢,那个,那个阳阳睡着了。”应书静回过神慌乱地解释。 “嗯,那应小姐,出去吃饭吧!”郁宛西客气地回应。 待郁宛西和应书静刚走到客厅,几个男人已经开始醉言乱语,高声喝道,其中一个男人扬着酒杯非要拉着邵士森干杯,邵士森显然也有些醉了,脸泛潮红,用最后一点理智拒绝再喝杯。 那醉汉环绕住邵士森的脖子,满嘴的气吹在他的脸上,淫意地说道:‘邵总是怕今儿晚上喝醉了办不了正事了吧!” 一群男人一听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平时工友们说些色彩笑话也习以为常,另一个连忙站起来关切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喝醉更好办正事呢。” 又是一阵哄笑,应书静总是女孩子家,听着这话不免脸红,郁宛西也有些窘,邵士森抬眼看到郁宛西,四目交际之间,也不知道传送的是怎样一种情愫与心理。 酒过之后,工友们终于喝足吃饱,纷纷要告辞,其中一个临走时还不忘调侃。”我怕我们再不走,我们邵总可要等不及试这新房了。” 除了应书静,几个人又是一阵哄笑,另一个醉醺醺地拍了拍邵士森的肩膀,不怀好意地淫淫笑着,说道:“邵总,晚上悠着点。” 邵士森也有醉态,依着郁宛西的肩,不知道是真的无力还是故作夸张,其实他是真的舍不得这样亲密地依偎着她,轻嗅着她间所散的花香,她的每一种味道都让他依恋。 应书静最后回头看着依偎在一起的邵士森和郁宛西,车子渐渐开远,他们的身影也渐渐沉入了暮色之中。 第七十六章且醉且放纵 “邵士森,你醉了吗?”郁宛西不喜欢邵士森身上的酒味,似有若无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让她一阵阵不舒服。 邵士森依然有气无力地依赖着郁宛西,郁宛西没办法只有将他扶进房间,重重的身体一下倒摊在柔软的床畔上,郁宛西转身之间,被邵士森拉住手腕,身体一下站立不稳,也倒下去,不偏不倚地压在邵士森的身上,接着紧紧被他的手臂扣住腰身,重重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宛西,不要走。”随后铺天盖地的吻倾覆上来,带着酒醉时的无赖和霸道,容不得她一丝的拒绝。 郁宛西左右闪躲,“我去帮你找毛巾。” “我不要毛巾,我要你。”邵士森开始醉酒装疯,他知道自己真醉时只会不省人事,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他清楚地知道怀里的人,此时此刻吻着的人不是郁宛琪而是郁宛西,他真正爱的郁宛西,如果前几次他和郁宛西在一起时有时还深存着对郁宛琪的沉沉内疚,可是现在这一刻,借着似醉非醉的朦胧,借着酒精的麻醉,他再也不想去想郁宛琪最后一刻,用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丝力量死死地咬着他的手,直到血肉模糊,郁宛琪含着腥甜惊悚的血迹斑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你,这辈子都恨你,可我更恨自己,那么爱为什么总是那么伤。”郁宛琪在如若游丝间说完这最后一句,惨白泪迹斑驳的脸上流过一道新的泪痕。 郁宛琪走的时候,眼睛依旧睁着,嘴角含着的不知是邵士森手上的血还是自己咬破唇时的血,医院的白纱曼妙起舞,灼灼光芒隐约曼舞在郁宛琪再也没有一点血丝的脸上,只有嘴角那抹渗出的红色和床畔上的滩滩血迹诡异地漫舞着这世上最恐怖最血腥的舞蹈。 郁宛西不知道邵士森有多少次在睡梦中被这样的血色之舞给惊醒,他是欠了郁宛琪的,欠了一辈子,却再也还不了,每一次和郁宛西在一起,他也受着最痛苦的煎熬,在爱与内疚中,不是孰轻孰重的问题?有时候也不过是内心的固执斗争。 可现在这一刻他不想再清明,不想再留出那么一点理智去做良心的斗争,这一刻他只想要她,告诉她,她才是他一生的执着,是他完全的爱。 “宛西。”他依然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手臂的力量紧了再紧,仿佛要将她嵌入他身体内,生生不再分离。 他的唇比任何时候都要烫灼,覆在她的唇上,他淡热的舌头,攻略她所有的爱恨是非,她想好吧,就这样吧!即使她现在扮演的只是郁宛琪,她也需要他,那似爱非爱的情与欲。 夜静静的,风轻轻的,落地窗纱飘渺而起,轻扫地面的拂尘,郁宛西静静地依偎在邵士森的怀里,听着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在静谧入睡的夜里也沉沉睡去。 第七十七章幸福背后 早上醒来时,邵士森见郁宛西还沉睡着,她睡着的样子甚是可爱,微张着嘴,两颗虎牙悄悄地探出头,几近透明的肌肤上,那微微张显的经脉细微的跳动着,如同那双星眸间轻轻扑动的羽睫,邵士森情不自禁地在她的眉心印上一吻,轻手轻脚地下床,为她盖上薄被时,不由自主地去偷窥她的身体,即使他们在一起那么多次,即使天天同床共枕,他却从来没有机会去仔细看视她的身体,邵士森为自己的小偷行为感到小小羞耻一下,自嘲地笑笑,便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郁宛西醒来时还未睁开眼,便习惯地伸手去触摸床畔的另一侧,却是空空的冰凉,睁开眼,见邵士森已不在,莫名地有些失落,这是一种习惯还是一种依赖?可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个好习惯。 邵士森的工作依然很忙,甚至更忙,有时半夜才回来,迷乱之际感觉有人从背后环抱住她,暖暖的气息从后脖处拂过,带着似梦呓中的幸福再一次沉沉入睡。 一天,郁宛西醒来见自己还揽着他的手臂入睡,可能是太累了,他睡得很沉,绵长的呼吸也比以前重了些,沉了些。 郁宛西那么早醒来,又不忍去吵醒他,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黝黑的皮肤上有一道明显的白痕,那一层白痕是眼镜边框留下的痕迹,因为长年带着眼镜,眼窝有点陷进去,鼻梁很挺,郁宛西伸手在空中描摹着他的曲线,手指晃动着划过他的唇,是因为在习惯中不知觉地爱上了?还是只是彼此的依赖,彼此的取暖?郁宛西陷入迷茫。 虽然郁宛西的指腹没有触摸到他的肌肤,可仿佛在梦中感觉到那缕清影的晃动,悠然睁开眼,迎上郁宛西黑白分明的星眸,温柔一笑,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亲吻她的丝和额间。 清晨,他的气息并不清新,可她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最近她似乎越来越乖顺了,收起曾经的刺,只是这样的顺从他不能确定是她自内心的心甘情愿还是因为那次的重大伤害让她的心沉静,也将她的爱尘封。 已经很久没有两个人同时起床,同时洗漱,邵士森看了看黏贴在镜子上的三口之家牙刷套,爸爸,妈妈,宝宝,如此美丽形象的趣意品,倒让人不忍使用。 郁宛西看到他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滞,说道:“今天和阳阳逛市,阳阳看到便一定要买。 “嗯,很不错。”邵士森笑笑,拿起爸爸牙膏,郁宛西挤了些牙膏在牙刷上,牙膏里也带着浓浓的甜蜜口味。 其实能这样平静而略带朦胧幸福地过下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他们曾经学着戏台上的戏子,扮过皇上皇后,扮过相公娘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相互了解,知根知底,他们一起受过伤,同时失去亲人,因为彼此了解对方的伤害,他们更加能小心翼翼地偷着幸福,偷着欢乐,偷着漏*点,他们从来不提郁宛琪或者叶萧岑,可不提不代表不想,他们只是各自背负着,各自避开着,尘封着。 第七十八章胆小鬼 郁宛西从不怀疑邵士森的能力,但也没想到他竟能在三年后又换了一套房子,相比之前的两居室,这套小洋房便如同一幢小城堡,空间空阔了许多,除阳阳的儿童房和他们的房间还另外设了宽敞的书房,餐厅和客厅外加一个客房设在楼下,在偌大的房子里,幸福却没有随之扩大。 邵士森依旧喜欢读书,他努力完成了未完的学业,又自己继续充电深造,当然这一切是在工作之余做的,郁宛西常常看到他挑灯夜读,也就不便打扰,躲在房间里不停地转着电视频道,脑子里不断回旋刚才那一幕。 刚才她倒水进书房,看他低头出神,眉心紧紧锁着,总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舒展,可郁宛西不是郁宛琪,她从不会说体恤的话语,想轻轻放下茶杯便悄悄退出,还他一片宁静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邵士森悠地抬起头,看到正缓缓走过来的郁宛西,慌乱间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想用另外一本书遮掩,可是郁宛西还是分明地看到了蓝色笔记本的一角,那一角刚刚露出郁宛琪曾经写下的娟秀字体,其实又何必用得着如此仔细刻意地看,不过轻轻一瞟间,郁宛西便认出那本笔记本是郁宛琪的日记本,郁宛琪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可曾经那本日记总是带锁,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秘密,郁宛西也从不想去窥视郁宛琪的秘密。 而现在的邵士森意义完全不一样,他是在以这种方式怀念郁宛琪吧,随着郁宛琪的日记进入属于他们故事的点滴,就好像曾经一样,她依然是他们故事之外的人,之后的插足干涉还是多余的。 郁宛西放下杯子默默地退出房间,再回到这个属于他们的房间,比起之前的空间要大了许多,空气中弥漫交汇着他们共同的气息,他们一起生活,怀念着相同的人,却不能将不同的忧伤分别拿出来一起分担,是因为他的痛会使她更痛?还是因为她的伤会使他更伤?其实只不过他们都是胆小鬼。 邵士森回到房间,看了看郁宛西还在看电视,午夜剧场节目并不多,郁宛西盯着电视屏幕上厮杀纠缠的男女,在离婚与崩溃的边缘斗得声嘶力竭,筋疲力尽,最后两败俱伤,又是何苦呢?如果不爱了,如果爱不下去了,那就放手,给彼此都一个海阔天空,可偏偏那些死去活来还非纠缠的男女就是因为他们还爱着,或者因为爱着,而让他们都迷茫地以为没有对方是不能过下去的,每一段婚姻都各自有他的结,愿意不愿意解结或者如何解结也只有当事人去继续,以看客的身份去看荧幕上的故事总是看得很清楚明白,可是再聪明的人却都容易迷失在自己的故事里。 邵士森被电视里争吵不休的男女吵得有些烦躁,说道:“别看了,睡觉吧!” 郁宛西没有说话,也许是他在单位里习惯了领导,回到家偶尔的语气也在不知觉中形成不容拒绝的命令。 第七十九章替代 邵士森见郁宛西不坚持,找到遥控,对向电视,荧幕上的那对男女已经开始从“唇战”到“武战”,演得无不激烈,邵士森快地按下开关键,吵嚷的房间一下安静下来。 邵士森在躺下前关上床头灯,房间里一下陷入黑暗,邵士森也躺下,想从身后去环抱她,郁宛西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移了移,邵士森伸展开去的手犹疑了一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声音略压低说道:“宛西,我跟你商量个事。” 难得他用商量这两个词,郁宛西的心惊了惊,有种忐忑。 邵士森见郁宛西没有说话,但确定她还没有入睡,继续说道:“阳阳也有五岁多了,我们现在应该送她去幼稚园了,让她过集体生活,学会与更多人相处。 郁宛西很明白邵士森这话的潜在意思,也确实五年多阳阳天天跟着郁宛西,他承认她是个好妈妈,呵护地很好,可就是太爱或爱得太小心,太完美,也使阳阳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有些小固执,小任性。邵士森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阳阳将来是要融入社会总需要培养与人相处的能力。 郁宛西轻轻“嗯”了一声。 见郁宛西这么轻松就同意,邵士森也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担心郁宛西会舍不得,打算做一次长谈,一高兴便脱口说道:“我找了家幼儿园是全托,一星期接回家一二天,我觉得和小朋友一起群居在一起,会让她学会谦让,我去看过,那边的环境还不错。” 郁宛西惊讶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下来,原来什么都安排好了,那还是商量吗?倒不如说是通知。 “你决定吧!”郁宛西淡淡回应了一句,便故作入睡。 第二天阳阳顺利地报名进了乐乐幼儿园,这是一家私立幼儿园,里面的设备玩具都是精挑细选的,每一个游戏都是主动开孩子的智力育,自然学费也比一般公立幼儿园要高出很多,现在的邵士森完全有能力支付这九牛一毛。 在送完阳阳,郁宛西坐在邵士森的车里,心里一阵阵的空落与酸楚,微仰着头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阳光璀璨,在高楼顶处,射出灼灼光芒,偌大的电视屏幕拉开在商场门面,在公路两旁,即使白昼,城市也有万千灯火点缀,城市中的人依然漠然地行色匆匆,一如五年多前的繁华和冷漠,改变的只是像他们一样平凡而卑微的人,从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城市,到现在有车有房,住在高档别墅区,过着令人称羡的幸福生活,但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郁宛西很仔细地想,很认真地想,也想不出最终的答案,原本她就是一个迷茫而不懂要如何生活的人,现在这样也不错,衣食无忧,甚至锦衣玉华,优秀成功的丈夫,可爱活泼的孩子,最完美的幸福定格,已经不缺什么,即使不是自己想要的,那至少一定会是郁宛琪想过的完美生活,那么就活在郁宛琪的空缺里,代替着她继续生活下去。 第八十章空虚 没有阳阳的生活,郁宛西的生命如突然被抽离了支撑的重点筋脉,过得空虚而颓废,白天偌大的房子里只余她空荡荡的一个人,等着天黑,又是辗转难眠,然后数着无数只羊等着天亮,而更可怕的是生活没有了围绕的重点和支撑点,郁宛西有更多更空余的时间去回忆以前的事,想起母亲的哀怨目光,梦见父亲凶神恶煞,满脸阴怖地掐着她的喉咙,失去理智: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耻辱,一辈子的耻辱,我要杀了你。”郁宛西在梦中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无法呼吸,只是用悲戚痛苦地望着失去理智的父亲。 有时候郁宛西也会想起曾经的叶萧岑,在那个时候唯一给过她温暖和承诺的人,可最后还是给了她绝望,一种生命的绝望。 郁宛西最频繁梦到的还是郁宛琪,郁宛西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郁宛琪走进她梦中时总是带着一路的血色,或者是一身的血迹斑斑,偶尔飘渺着轻羽般的身体,偶尔用细碎的脚步缓缓地走近她,或者轻轻触摸郁宛西的脸,郁宛西看见郁宛琪的手毫无血色,指节泛白,手指冰凉如水,划过郁宛西的眼,郁宛西的鼻,点落在左边的酒窝处,不知是刻意的模仿,还是自然的遗传展,越长越大的郁宛西越来越像曾经的郁宛琪,郁宛琪轻轻地笑,慢慢地将她推入到镜子面前,来不及那一声惊呼,郁宛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刚被郁宛琪划过的地方部留下破裂的伤痕,殷红可怖的血色液正从划破的裂缝里缓缓流出,郁宛西看着站在身后的郁宛琪依然温婉而恬静地笑,她的声音无依无凭,像是从某一时度某一空间传送过来的完美,“宛西,我恨你,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又代替了我的一切,为什么那么爱却那么伤,那么痛却那么绝。”随着郁宛琪空灵游荡的声音,她的身体也随之渐入飘远,消失在重重浓雾中。 “宛琪,不要走,不要走,你回来,我还给你,什么都还给你,我把一切都还给你。”郁宛西在梦中哭出了声音,手舞足蹈地总想抓住什么,待握住一只手,温热而干燥的掌心,那样让人舒心和踏实,郁宛西牢牢地握着,一刻也不想松手,就这么握着,迷迷糊糊地睡去。 邵士森因为双手都被郁宛西握着,保持着最怪异最难度的睡姿支撑到天亮。 就这样周而复始地过每一天,每一夜,郁宛西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邵士森颇为无奈,几次想带郁宛西去看下心理医生,又考虑她的自尊与固执,必然不会同意,就算去了,以郁宛西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呢?她从小就习惯封闭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宛西。”邵士森对正在无聊看电视的郁宛西喊道。 郁宛西抬头望向略显忧虑的邵士森,她的目光涣散迷蒙,仿佛涂了一层看不见的清霜和迷雾,脸色因连日来的睡眠不足而显得憔悴苍白,邵士森略有心疼,走过去坐在郁宛西的身边,慢条斯理地抚顺她有些凌乱的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看,现在阳阳也进幼儿园了,你就轻松了自由了,空阔了,可以试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你以前喜欢画画,这边有很多业余绘画班,我可以帮你去投个课程,又或许你还是想读书…… “我想开个花店。”郁宛西突然打断邵士森的话认真而坚定地说道。她不是没想过自己要干什么,只是她想要干什么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郁宛琪曾经的梦。 在黑白分明的四目相对中,在彼此的眼睛里,拉开一幅长长的巨像,那里有一个共同的郁宛琪,那时的郁宛琪还很小,穿着绥化小裙,转旋在漫山开遍的野花丛中,随花而绽放,随蝶而舞蹈,小小的身子蹲下身,去摘取漫山的花野,笑绽在怒放的野花丛中,对着捕蝉的邵士森和郁宛西喊道:“以后我一定要开一家花店,让所有的人都绽放在花海中幸福永远,微笑永远。” “宛西,”邵士森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郁宛西的笃定,知道她的倔强无人改变,便噤声不再说什么。 第八十一章纷扰 第二卷难剪愁恨 这雨淅淅沥沥得下了些日子,终于放晴,白云轻飘而过,又聚集一处,漂浮缀然在湛蓝如洗的天空中,形态各异,奇趣横生。 郁宛西依然坐在橱窗前,玻璃窗的雨露已经晒尽,阳光折射在玻璃上,刺目的光芒,竟让郁宛西睁不开眼。 小玲清理着已凋零残谢的花瓣,又忙碌地打扫着这间不大不小的花屋。小玲是店里唯一雇佣的员工,郁宛西看着小玲忙迭不休的活跃身影,嘴里总是哼着轻快地曲调,郁宛西听了很久,也听不出这又是哪一位新诞生偶像的流行歌曲? 每每看着小玲朝气而年轻的快乐,无不羡慕与感慨,年轻总是一道简单快乐的旋律,可自己却在青春年少是将自己的青春埋葬,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天都只不过是为赎罪而活在姐姐的身份里,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逆来顺受地装作幸福着。 错落的青春,错落的年华,韶华的错落,已是倒不过去的逝水流年。 “宛姐,你看那辆车奇怪伐?已经停了一上午了,也没见人下来,我刚仔细瞧了下,是有一个男人在车上,你说这人都在车里坐了一上午了,不闷呀?”小玲奇怪地嘀咕道。 郁宛西只是淡然扫了一眼,她向来不习惯关注旁人,也不喜欢去猜想陌生人的行为,因此并不在意,看了看满屋的花,起身说道:“把这些花搬出去,晒晒太阳吧!这花阳光下开得更艳。” 郁宛西说话间已经蹲身将几种能晒光的花种搬到店铺外,经营花店这些久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总算略知种花的习性。 郁宛西背着阳光蹲着身整理刚搬出店外的花种,一道暗影投落下来,覆盖在郁宛西的身上,小玲面向阳光,看见那道暗影的主人,又面色复杂地望向怔怔的郁宛西。 郁宛西缓缓转过身,几乎鼻间相触的距离,依然是这样霸人的气势,依然是这双嗜血挑战的目光,带着隐约的情感,望着惊讶又毅然淡定冷漠的郁宛西。 从早上,不,应该是从那天晚上的偶遇之后,他便天天守在这个花店门口,“琪西花语。”郁宛琪,郁宛西,那是她们姐妹合开的花店吗?连续失踪几天后,今天郁宛西终于出现在店里,他一直在车里远远的看着她望着窗外呆,看着她修剪那些花瓣,看着她仔细地将花搬到店外,他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了她一个上午。 六年的时间跨越,六年的春秋轮回,六年的差一点生离死别,六年间的天各一方,六年后的近在咫尺,各自的痛与悲,酸与苦,已不过是自知的冷与暖,隔阂的心再也无法绑系。 然而下一秒叶萧岑已经紧紧握住郁宛西的手腕,六年的坚持,六年的想念对他而言不会是这么悲壮地宣告结束,他不甘心,也放不下,这个女人为什么每次都要对他这么残忍,他好不容易驯服自己理解和原谅六年前她临阵脱逃,反悔与他私奔,过着飘忽不定的生活,完全理解也原谅,即使他曾经那么绝望,那么伤心,他都放下了。可是为什么六年后再见反倒是她对他这般冷箭似仇恨的目光如同躲瘟疫般躲着他,要对他如此冷若冰霜呢? “放开我。”郁宛西直视着禁锢住她手腕的叶萧岑,冰冷的目光射出冷芒,声音缓缓却甚是有力。 “郁宛西,我们谈谈。”叶萧岑抓住她的手腕更加用力了,更加紧了,手腕上的那截肌肤渗出红印来,怒急了的叶萧岑何曾有过怜香惜玉,硬生生地将她拖往停车处。 小玲一看情势不妙,便叫了这几个维护这一带治安的保安帮忙,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一看一个八尺男儿拖拉着孱弱女子,硬要将她塞进车,虽不明前因后果,但一个男人当街欺侮一个女人任谁都看不过去,便不由分说地上去相救正挣扎争斗中的郁宛西。 郁宛西在众人帮助下得到自由,便迅下了车,任由几个壮汉和叶萧岑在那里理论,直到几个壮汉非要把叶萧岑拉到警察局,郁宛西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自己的私事公然召示让人指点评价,便忙阻止道:“算了,一场误会,我没事了,谢谢你们。”礼貌地道完谢,便头也不回地走回店里。 叶萧岑在犯了众怒之下,不得不先驱车离开,郁宛西依然坐在橱窗前,看着那辆银色奥迪缓缓消失在繁华的尽头,那一声感慨抑在心底,萧岑,选择不恨你的唯一方式就是远离你,那么多年后,又何必再纠缠? 雾眼迷蒙,或许只是那扬起的灰沙蒙了眼,扰了心,郁宛西极致的平静已被撩起浑然的混乱… 第八十二章奇怪模式 车子与车子间的平常错开,人与人之间的偶然一瞥,有些人便足以在对方的心上激起千层浪。 在红绿灯交错间用错驶而开的方向,那不经意偶尔回眸,让人还不能确信刚才那一瞥间骤然出现的面孔是不是真的是当初的那个人?那么他是真的回来了?而且已经和她见了面? 邵士森的车缓缓开到郁宛西的花店门口,已与邵士森混得很熟的小玲看到熟悉的车辆早已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殷勤地打开门,笑靥道:“邵大哥,你来了。” 邵士森一向待人彬彬有礼,点头示意间,温和而笑,目光望向正坐在橱窗前阴晴不定的郁宛西,绽落在满屋的花海中,唯有她是那朵原本可以开得最艳最绚烂的花姿,却在来不及绽放时已凋零残尽,这么多年,无论他多努力,她都这么无声无气,无欲无求地生活着,重复着。 “邵大哥,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邵士森还未跨进门,小玲便已开始絮叨上了,在望向郁宛西警惕的目光,又立刻噤声不说话。 邵士森疑惑的目光在郁宛西身上寻找答案无果后,又转问向欲言又止的小玲:“刚才怎么了?” 小玲诺诺地看了看郁宛西,她知道郁宛西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凡事似乎都很淡定从容,不易生气,也不易高兴,但朝夕相处的小玲还是能感觉到郁宛西轻轻皱眉下的不悦,便轻松改口道:“没事,刚才是旁边一家店进了小偷,后来被保安拉去警察厅了,好惊险。” 邵士森将信将疑,但知道郁宛西不肯说的事,他休想从她嘴里知道什么,也就作罢,看着郁宛西说道;“不是说今天要去进货吗?我陪你去。” “不用,供应商会送过来。”郁宛西淡淡回道。 简单的对话间,小玲已经泡来茶,端到邵士森面前,巧笑嫣然地说道:“邵大哥下午还要回公司吗?” 邵士森端起茶,将漂浮在上面的茶叶吹拂开,啜饮了一口,放下杯子道:“不回去了。”看了看郁宛西,继而说道:“等你们下班,和你宛姐一起回家。” 郁宛西从不喜欢喝茶,她只喜欢喝自己自制的蜂蜜水,甜甜的味道融于水中,在那股清泉中寻找蜜甜味,那感觉是难得的喜欢,可今天即使放了再多的蜂蜜,那遗失的甜味也仿佛是迷失的心。 “我今天再晚些回家,你如果没事,就先回去,不用等我。”郁宛西清淡回应。邵士森不作理会已经自顾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对郁宛西也是回应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反正我回家也是需要做这些工作,这里做也一样。”说完似很快专注于工作的数据中。 郁宛西再无从反驳,也就不管他,各自忙去,小玲不是没见过他们夫妻奇怪的对话和相处模式,两个人从来不会红脸,也不会吵架,虽然有时会冷言冷语,但大约时间还是相敬如宾,但总有哪个地方不对? 第八十三章云淡风轻 后来小玲终于想明白了,他们就是相处得太客气,太呆板,全然没有夫妻间的甜蜜和亲近,明明像邵大哥多金,斯文,待人又真诚可亲的男人,宛姐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如果不是宛姐不满意,那是邵大哥不喜欢宛姐?还是邵大哥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了?小玲百思不得其解,看来生活不是有钱就有相对富裕的幸福,就没有烦恼,这样想着,心里稍稍平衡了点,看来老天不会厚此薄彼,虽然她没钱,但却依然获得爱情的幸福。 不管这段爱有多艰辛,有多难,她都会坚持着,如生生不息的杂草,如打不死的小强,想到这里,小玲偷偷漾开了一抹笑,如悄悄绽放的花蕾,笑得甜蜜而绚丽。 邵士森并未抬头注望,目光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指键如飞,嘴里却缓缓说道:“小玲是恋爱了吧?” 小玲没想到看起来专注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邵士森竟然会现她这微妙的变化,轻易识破她的秘密,一下飞红了脸,窘得说不出话来:“邵大哥,你…”邵士森有端起旁边的茶杯,随意地看了看羞红脸的小玲,也不便问下去,女儿家的心事适可而止即好。 郁宛西看着面前收放自如成熟历练的邵士森,这还是当年带着她满山跑的野孩子?还是那个拖着唐老鸭声音的青涩少年?还是那个曾经在她面前窘态百出,唯唯诺诺的大男孩吗?还是郁宛琪深爱的那个邵士森吗? 郁宛西早应该想到现在的邵士森在金钱与地位的不断膨胀,不断提升下,他了若指掌的自信与俯瞰众生的骄傲在极致扩大,这个还未三十而立的男人无论到哪里都贴着成功商人的标志,曾经在卑贱的底层下跌打爬滚地艰难生活到现在到哪里都有前拥后护的成功企业家,是该膨胀,是该俯瞰众生,一切都无可厚非。 待回家时,已是暮色沉落之时,烁烁繁星不过遥远点点,远远及不上城市里的万家灯火。 邵士森稳稳开地着车,车内依然的相对无言,只余窗外吹进来的风声在耳边轻掠而过,也摇醒郁宛西戴着的精致耳环,在风中银铃作响。 邵士森侧头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问道:“之前不是最喜欢那付珍珠耳环的吗?今天怎么戴这个了?” 郁宛西不自然的摸了摸垂落下的银环,头微撇向窗外,似在掩饰那不经意间抖漏的不自然,淡淡说道:“偶尔换着新鲜。” 邵士森侧头看了一眼郁宛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开车上,脸上毫无情绪动荡,依然是漫不经心的随意问道:“昨天晚上是不是去我公司?” 邵士森问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问昨天晚上吃了什么?然而就是这平常的问题激起郁宛西心中的浪逐,但只是一瞬,下一秒立刻恢复平常,淡淡说道:“没有。” 邵士森似感惊讶,转头回眸间,只看到郁宛西那淡淡的侧脸,依然的云淡风轻,无波无荡。 第八十四章别扭生活 车子缓缓驶进别墅园,门厅的岗位肃然起敬,一幢幢别墅独立而造,在这个寸金寸土的城市,别墅对很多人而言可谓是海市蜃楼,这里的别墅园也是近几年新开的楼盘,虽是房产商统一建造,但其构造与外在总体环境都效仿于个体别墅园林的建造和构画,环境优雅的背后略带奢华的风味,也对得起这不菲的身价。 打开门走进家,空阔的客厅带堂皇的富丽,但其总体设计风格还是崇尚简约明快的风格,蜿蜒的楼梯与客厅相连,看得越大气与宏观。 郁宛西换下家居鞋,便上了楼,她习惯用楼上的洗浴间,而邵士森习惯在楼下洗澡,时间长了,习惯便成了各不妨碍的自然生活模式。 邵士森上来时,郁宛西也刚从浴室出来,湿漉的头垂落在肩坎,水滴浸湿了前面的衣襟,略显玲珑的曲线,郁宛西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湿,随后又用吹风机吹拂开,一根根丝在暖风中轻舞飞扬,也同时缭乱邵士森平静的心。 待吹干,郁宛西自然地在自己的一边躺睡好,伸手熄灭灯,暗室中感觉有一只手轻覆在她的肩膀,依然是这种熟悉的灼热,无数次燃烧她情愿或无所逃遁的身体,如蛊惑般的声音轻唤道:“宛西。” 可是这一次郁宛西只是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在暗流涌动的暧昧气氛中,毫不留情地拒绝那一厢情愿的**,“我很累。”说完便故作睡去。 这是她这段日子以来的第几次有意无意的拒绝了?拒绝着他走进她心的同时也拒绝着他的身体,这样的夫妻关系是别扭?是畸形?是怪异?是扭曲? 但无论怎么样,他们却从来没想到过离婚,想到过分开,这中间有阳阳的牵绊,也有他对她最初难以割舍的情怀,有她对他习惯的依赖。 可是真的要这样一直下去吗?即使明知道他的风流韵事,明知道这幢房子之外有另一个女人在为他苦苦守候与等待,却还是不放过他,要这样自知不爱地霸占着他? 翌日,强烈的阳光从窗外透过纱窗肆意地漫洒进来,邵士森的手机设置自动开关机,定时开机后电话便不绝于耳,邵士森从早上醒来每天总需要花一刻钟的时间应付突然的工作情况,郁宛西翻了个身,无心听他的工作谈资。 邵士森起身,习惯毫不避讳在房间内换下家居服,而套上剪裁得体的高档西装,衣冠楚楚地站在郁宛西的面前,慢条斯理的扣着衣扣,修剪胡渣,戴上奢华却不张扬的手表,如此打扮妥当,方才衣冠楚楚地走出房间。 待郁宛西邋遢着宽大的睡衣,蓬头垢面地下楼,邵士森已经做好早餐端坐在餐桌前,一边专注于今天的早报。 郁宛西以前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但邵士森坚持这么多年只要他在家必然要做早饭,也强迫郁宛西再毫无胃口的情况下吃煎蛋,牛奶,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不管曾经有多少的不一样,时间总能将不同的人,不约而同地达成共识。 第八十五章参宴风波 “晚上有个宴会,你看你是在花店等我去接你,还是先回家等我?”邵士森已经放下报纸,饮了口牛奶漫不经心地问道,也并未去看郁宛西的神色。 郁宛西有些惊讶,他的聚会应酬随着他不断扩张的分厂也是渐易多了起来,但很少要求郁宛西陪他出入这种场合,邵士森也不是不明白郁宛西原本就不善于与人交流,何况是应付这些虚与委蛇的商人呢? “我不会应酬,怕当时会失了你的面子。”郁宛西如实回答,她希望他只是说说,而不是真的要她去。 “谁也不是天生的交际者,任何人都是从零开始的,况且也不需要你左右逢源地应酬。”声音顿了顿,继而说道:“晚上把上次给你买的那套礼服换上,我六点回家来接你。”原本还带问号的对白变成了陈述句,甚至是命令句,金钱与气势是不是也可以成正比? 到了下午,郁宛西一直慢吞吞地收拾花屋,像是在以磨蹭时间来做无声的抗拒,小玲快乐地提前下班,郁宛西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再看看自己一身的随意装束,想象邵士森看见她这样是不是会被气炸? 简单的电话铃声适时响了起来,随着快的震动,敲醒着还在不断做思想反抗的郁宛西,好不容易静下来,又开始不弃不馁地响彻,郁宛西走过去,不紧不慢地接起,即使在最后一刻,她还梦想着,如果在这个时候电话坏了或者没电了,又或者没信号了,那该多好。 “你还在店里?”一接起电话,便是不轻不重的问句,明明是问句吧,可听起来偏偏是十足的把握,是从小到大培养出的知己知彼,还是这些年共同的朝夕相处中取得的了解和深知。 还没等郁宛西回话,店外一辆车缓缓开过来,熟练的掉转一个头,郁宛西自知今天是逃不过的,郁宛西执拗,却始终拗不过真正较劲的邵士森,郁宛西整理最后的随身物件,拉上店门,乖乖坐上邵士森的车。 邵士森看了看她的衣着打扮,驶去的方向自然先是家里,看了看时间表,离宴会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还尚有时间做准备。 回到家,邵士森从衣橱的角落里取出一件卡其色抹胸晚礼服,递给郁宛西说道:“换上这件。” 郁宛西既然决定将就于邵士森,都被逼上梁山去赴宴,又何必再这区区小节上与他计较呢?有时候性格的棱角与刺芒都会随着年岁的长大,经历的沉淀,慢慢收敛张扬的刺尖,磨平棱角。 郁宛西拿着衣服走进换衣间,很多年后,她依然不习惯当着邵士森的面换衣服,这几年,邵士森为她买的衣服不少,但她真尝试去穿的却很少,这件礼服她更没场合穿过,也从未在家里试过,从买来后一直吊在橱窗里不过是做个漂亮的摆设而已。 第八十六章礼服 郁宛西就不明白为什么晚礼服非要袒胸露背不可,瞧这件礼服包裹在身上,紧致而又难受不说,前胸也开得很低,低得她不能俯身弯腰,不然要担心那对极力被包裹住的饱满会不会不小心蹦跳出来,再对着镜子转身看后背,半截后背只有两根细带支撑,郁宛西拉了拉其中一根细带,看看什么样的施力下那两根细带会被扯断。 郁宛西磨蹭着,是不是应该拒绝穿这件晚礼服去赴宴? 站在外面等候的邵士森看了看时间,敲了敲门。 郁宛西打开门,还在为这身礼服别扭着,但展现在邵士森的眼里却是另一幅景象,这几年他也看见过无数的烟红柳绿,精致美丽得无可挑剔的女人,他无法自欺欺人地说,人间美景对他邵士森而言都不过是虚设,也曾怦然心动,也曾心猿意马,也曾逢场作戏,然而每一次看到郁宛西,那是一种别样的驰骋与情乱,仍然带着少年时最初的情动,或许这辈子他注定被俘掳在她的若即若离中。 邵士森在心思游荡中好不容易迈开步子,走到郁宛西的面前,伸手将她扎束头的夹打开,如绸缎般柔若得细丝一每一缕都顺着他的手心滑落下来,轻幽的香气随之飘落,萦绕在他的鼻端,邵士森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温湿的唇落在她的颈项,引起郁宛西一阵不小的麻酥。 不知何时,感觉颈项被一丝冰凉附贴,慢慢用自己的体温暖和,郁宛西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条陌生的项链,便惊讶地抬头望向邵士森。 “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邵士森说着便将郁宛西按坐在梳妆镜前,郁宛西对这样的钻石项链没有概念,指腹摩娑着镶嵌在中间的那颗璀璨夺目的钻石,也大概知道它价格不菲。 邵士森的手按住郁宛西的肩,抬头望向镜中的郁宛西,轻轻淡淡的脸影映在镜中,浮若那丝似有若无的笑影,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捕捉那云淡风轻背后的笑影,高兴地轻轻拍打一下郁宛西的肩,说道:“再配副耳环吧!” 还未等郁宛西说什么,邵士森已经打开梳装台上的匣子,里面躺着几多小饰品,邵士森拿起其中一副耳环,在郁宛西面前晃了晃,那是那副她丢失的珍珠耳环, “你最喜欢的这副。”邵士森的脸上平静温和,还着郁宛西看不懂的甜蜜。 郁宛西被晃得恍惚不定,她明明记得这副耳环在前天晚上掉了其中一只,家里和花屋都寻找了,确定已经遗落,现在怎么又会完整无缺地躺回匣子里呢? 一切打扮妥当,镜中的她虽然不是灿若似花的笑影,而自己的容光却是遮不住的光芒,即使不施粉黛也一样迷人心智。 邵士森满意地看了看镜中的郁宛西,满意之后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便拉起郁宛西的手走向停车库。 第八十七章宴会 宴会时在一家私立公馆举行,郁宛西远远便看到那灯火燎亮,人影绰绰的公馆,车子在停车场停当,便有服务生来为邵士森开门,郁宛西拉了拉拖沓的长裙,刚想推开车门,邵士森暖热的手掌按住她的手背,郁宛西看了看她,一下了然,在这样的场合,男士们自然尽显绅士的风范,只是什么时候邵士森也开始讲究起了这样的排场。 既然如此,在适当的时候配合他的动作,也是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吧,郁宛西不再动,端坐好,乖乖等着邵士森绕车小跑一圈走到郁宛西的车位,打开车门,绅士地将郁宛西领出车外,郁宛西暗自觉得好笑,这倒像是演一场光天化日的夫妻恩爱戏。 邵士森自然地拐起胳弯,示意郁宛西,郁宛西也自然了然挽起邵士森进入会场。 原本已经做好准备,但真正深入还是有几分怯场,踩着柔软的地毯一步步跟随着邵士森稳健的步伐,进入这富丽堂皇的,繁灯闪烁的会场,会场里三三两两聚集了衣冠楚楚的商人,莺莺燕燕的名门淑女,郁宛西自感格格不入,甚至有些自形惭愧。 邵士森领着她与今天的请宴的主人打招呼,郁宛西很少接触邵士森的生意客户,自然也不认识这个在商界德高望重的忻总,邵士森与忻总寒暄了几句,似乎将郁宛西置之度外,郁宛西尴尬得收起生涩的笑,却见忻总此时在偷偷打量自己,随后又与邵士森俯身帖耳,小声说道:“你小子也太大胆了吧?我刚还看到邵夫人了,怎么今天想搞个妻妾聚场呀!我们可要约法三章,可别砸了我的会场。”说罢,忻总又对郁宛西客气地微笑。 忻总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还是清晰分明地传输进郁宛西的耳内,原来除她之外还有另一个邵夫人吗?看来其威望还远远胜过了她这个正牌妻子。 “忻总,你说笑了吧!”邵士森爽朗地笑道,又轻轻将郁宛西推上前,大方地介绍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人,郁宛西,这位是忻总,顺的董事。”如此光明磊落的表现,让人觉不出一点异样。 就算忻总再疑惑不解,眼下也只是客气地伸手招呼道:“邵夫人,你好,欢迎,欢迎。” 郁宛西也不得不伸出右手与之回礼,扬起礼貌的微笑。 场内又来几个新客,忻总礼貌失陪,留下郁宛西和邵士森。 郁宛西看着左右逢源的丈夫,是不是多年的商场经历让他训练出这般处事不惊,脸上永远保持这种生远而良好的微笑,温柔地问道:“你要不要也来点红酒?” 郁宛西没有拒绝,目光轻飘间,看到周旋于精英间保持良好素养与微笑的应书静,这几年她跟着邵士森,从一个小小财务人员到一家尚有规模的总公司的助理兼秘书,她的美丽与能力也在历练中挥极致。 第八十八遇见 应书静一袭香槟色礼服映衬她白皙的皮肤,精致的妆容在繁灯烁烁的光晕下,越曼妙动人,每一次婀娜的摆姿与巧笑,都在刻意或不经意间洒落一地的万种风情,然而无论她如何与几多男人周旋客套,举止风情,却不轻浮,笑容艳美却生远,是邵士森在一起工作久了吗?连笑也是一样的蕴藏。 正在恍惚间,邵士森将酒杯递到郁宛西的面前,声音温和地说道:“适当喝点红酒,能养颜。” 郁宛西看了看邵士森,接过酒杯,那边已经有人叫唤:“邵总。” 邵士森走前几步,融入应书静的圈子,其中一个男人说道:“邵总好福气,又这么个能干的贤内助。”赞许的目光指望向应书静。 邵士森看了看目光盈盈含情企盼的应:“我秘书自然能干,怎么简老板想挖我墙角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清非浊,搞得众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着邵士森又将站在角落里的郁宛西推上众人面前,温和地笑道:“不过贤内助这称呼可不能乱按,伤了应小姐的名声可不好。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人,郁宛西。” 郁宛西被迫推上风头浪尖处,迎来众多疑惑的目光,还有来自应书静的尴尬之后仇恨的怒视。 郁宛西不自在的目光四处逃遁众多的目光在她身上的追问,慌乱逃窜间,却见站在不远处如点穴般怔住在那里的叶萧岑,同样用不可思议甚至在惊讶中崩溃的目光直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生生剥离,又生生穿透。 郁宛西完全不能在这样的突然之中反映过来,浑然空白的大脑无法将事情串联,无法去想为什么叶萧岑也会在这里?在这个偌大的城市,商人的圈子何其广,为什么偏偏在这样陌生的场合遇到?还如此的戏剧化。 邵士森似是没注意到郁宛西和来自另一边的突然怔住,与那些客户自然地谈起生意上的事。 郁宛西浑然大脑自然听不到任何的只言片语,担心忧虑着一向冲动的叶萧岑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的场合突然冲跑到她的面前要一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答案。 可显然,郁宛西太低估叶萧岑的自制力,这几年的历练已将他张扬的个性渐趋磨平,更趋于成熟与稳重,然而骨子里的霸道与冲动如汹涌的潮流在他心中翻滚,握着酒杯的力度已经几乎要捏碎这薄弱的玻璃,自始至终叶萧岑的目光一直紧追不舍于郁宛西在角落里的移动,在这个喧嚣与繁华锦簇的宴会中,郁宛西像一个越缩越小,越小越无的微影格格不入。 郁宛西不知这是服务生为她斟满的第几杯酒,因为之前没有任何食物充饥,在心烦意乱中空腹下喝落了几杯酒,在肚肌回荡间,也微感头晕目眩,头重脚轻起来,会场上的人影也仿佛漂浮在雾中的影子一般不真实,郁宛西放弃寻找,轻轻晃了晃头,又揉了揉眼睛,看到会场的另一道通道,想着去外面吹吹凉风也好清醒些。 第八十九章窒息 迎出门,一阵凉爽的冷风清洌地扑入烫热的脸面,丝丝清冷让人顿感心旷神怡,郁宛西一下感觉清醒许多,漫步在这郁郁葱葱的花园小径,往前走去,花团锦簇,虽没有春日里的万紫千红,落叶缤纷间却是另一番景象。 郁宛西不识路,也有些醉意,不敢走得太远,便在一处座椅上坐下,迷迷糊糊回头间,有一簇萤火虫般的火苗烁亮着,然后定睛仔细看去,白光灯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触叠在郁宛西的身上,再一晃,那火苗落在了地上,被一只脚狠狠地踩灭,那影子越来越近,压迫得郁宛西几乎窒息。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沧桑的疲惫,就好像他的脸,从曾经油光粉面到了现在的满目风霜,甚至她看到在他的左眼旁处那道清晰刻骨的刀痕。 在这些过去她不知道的年月里,他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而她生了什么,他更是无从得知,跳过这空白的几年,面对彼此饱经风霜的故事和满身疮痍的心,再苦苦纠缠难道是因为他们曾经有过那一段不堪回的痛苦纠缠吗?错误的开始,血腥的结束难道还不够吗? “是真的,这都是真的,我现在是邵士森的妻子,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郁宛西镇定精神,坚定绝决地说道。 背光下,叶萧岑的脸色难看至极点,目光中仍是不能相信的疑惑,扼制住郁宛西想逃开的手腕,一遍遍地反复道:“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你姐姐呢?邵士森是你的姐夫呀!怎么可能会变成你的丈夫?绝对不可能。” 郁宛西的目光变成一把利剑,恨不得活活刺穿他的心脏,他怎么有资格提她的姐姐,若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不顾一切地要与他私奔,如果她能安分地呆在家中,那郁宛琪又怎么会在大雨倾盆的夜晚去阻止她却遭遇村长家狼狗的袭击,一切一切的意外总是环环相扣的错误,或许她谁都不能怨,不能怪,最错的那个人,害死郁宛琪的那个人或许只有自己,只是自己。 再次直视叶萧岑,郁宛西平静了点,一字一句地清楚说道:“叶先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都是邵士森的妻子,也请你自重。”郁宛西举起被叶萧岑克制住的手腕,示意他放开。 叶萧岑定定地看着她,悲痛与愤恨在心中翻滚汹涌,这是第几次用自己火热的目光和期盼去迎上她冷情和坚定的拒绝,满腔的刺激让他没有顺从地放开郁宛西的手,而是将她抓得更紧,更牢,一个用力将挣扎摇晃的郁宛西拉入怀中。 跌入怀里的郁宛西生生的被撞疼了鼻梁,酸酸涩涩的泪水满盈眼眶,下一秒叶萧岑毫无预备的吻铺天盖地地侵落下来,带着曾经的霸气和陌生的烟草味充入她的口腔,他按着她摇晃挣扎的头,让他们的吻更加紧迫得窒息,她的手抵着他的胸膛,却是无力抵抗他这样肆无忌惮的侵犯。 第九十章落荒而逃 叶萧岑的唇舌在掠夺她的吻时还在含糊不清地喃喃吐字,“你是我的,郁宛西,你是我的。”他几乎夺走了她的所有呼吸和气息,她气馁地想要弃械投降,他却还是不放过她,依然霸道而贪婪地辗转深吻。 郁宛西惊慌之下眸波回转之间,透过微弱的灯光,看到二楼楼台处一抹晃动的身影,立刻将缠绵入醉的叶萧岑狠推开,目光定睛往那方向仔细搜索,那人影都已消失逆迹,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连郁宛西都开始怀疑只不过是一时之间的眼花缭乱。 因为渐入的陶醉,放下警惕的叶萧岑被郁宛西这么一推,踉跄了几步,而后又定望向恍惚迭乱的郁宛西,双手按住她薄弱的双肩,坚定道:“不管现在是什么状况,我都不会放弃你,我们注定是要纠缠一辈子的! 一辈子?郁宛西看着叶萧岑的坚定,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一辈子,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随后嘴角轻扬,不过是轻哼一笑,他说的一辈子是多久?一辈子又有多远?在六年前,他们任何人谁也没有想到走出那条蜿蜒长径的小巷,今天会是以这样成功而可笑的身份重聚在这个城市,这个宴会中? “叶先生,请你放开我。”郁宛西再一次举起手,眸光比刚才更加坚定冷淡,叶萧岑在犹豫间将她的手腕抓得更紧了,然而突然的脚步声让他不得不松开手。 两人仔细瞧着徐徐走过来的人影,那人影是刚才众多男客中的其中一位,见着郁宛西,也颇感意外,“邵夫人,怎么在这里?”随后又疑惑地看了看已保持安全距离的叶萧岑,更是惊讶道:“叶总?”犹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不定,灯光暗影处,并能十分清楚地在他们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郁宛西也无心在此多作逗留,无论是这陌生目光的探视,还是叶萧岑的纠缠不休,都让她疲惫地想快逃开。 礼貌地打了招呼,便退出两个男人之中,原路返回会场内,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下不习惯璀璨灯光的照耀,闭了闭眼再睁开。依然的影影绰绰,依然的周旋与客套,依然的格格不入,郁宛西头痛得只想回家,让今天所生的一切都沉睡在梦里。 郁宛西远远看见正与一群经理董事周旋的邵士森,他的脸上总是保持恰当好处的温笑,生意上他精明能干,眼光独到,在这几年的成长历练中,他更将生意越做越大,他的魄力与能力在事业上挥得淋漓尽致;他在为人处事上,待人真诚有礼,公司上下都服从他的同时又敬重他,个个甘之如饴;在生活上,他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有一个不算贤惠不算成功的妻子,还有一个每个男人成功背后的“贤内助”,“红粉佳人”,这些年无怨无悔地甘为孺子牛,与他一起共同进退。 第91章看不见的深度 郁宛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搜索到这个绝代佳人,应书静多么温雅的名字,多么温婉的笑靥,多么妖娆的风姿,她终究也从一个曾经酸涩少女到今天的百变女郎,可以忽而脉脉含情,忽而风情万种,转眼间又变成雷厉风行的总经理助理,对公司上下员工工颐指气使,可以周旋在精明的商人间,谈生意,谈合同,谈经济…… 郁宛西不禁想如果郁宛琪还在,她又怎么和这样事事强过她的应书静较衡斗智呢?其实郁宛西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样强势的女人,她要的不可能是这不光彩的角色,温婉的背后,只不过是更多暗藏的汹涌,等待着待的最后时机,这样的女人应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吧!而在邵士森心里到底孰轻孰重呢?郁宛西自嘲地一笑,即使在这个时候,她担心的竟然不是自己摇摇欲坠的地位,能够伸手触摸到的总是无法与怀念中的恋人相比较,郁宛琪在邵士森心里,应该是根深蒂固的痛和爱把!就好像郁宛琪在她梦里绝望的说,那么爱,那么痛。 郁宛西看着邵士森踱步走过来,脸上依然是不愠不火,站在郁宛西的面前高过她半个头,她微仰头,他们之间有恰当好处的距离。 郁宛西站的位置尚算角落,邵士森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他幽深如井的瞳仁,在郁宛西眼前放大,形成一道无形却是迫人的压力,郁宛西似乎才意识到刚才被叶萧岑吻过的唇略有隐隐地泛疼,想象着她唯一在脸上涂得口红肯定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红肿与不堪,久经风月场所的邵士森又怎么会不懂? 郁宛西也不多作解释,她相信在这点上男人一定比女人更要面子,何况是遇事不乱的邵士森呢?郁宛西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当场火,而她会成为被丈夫捉奸在场,受万人唾弃的荡妇**,邵士森不至于让她那么难堪,更不会将自己推上这样的难堪境界,那只会让他成为所有人的笑话而已。 邵士森慢慢举起手,缓慢地伸过来,落在郁宛西的泛红又微烫的唇上,似带着刻意的宠溺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喝酒将口红也吃没了。” 郁宛西全身一颤,打了个寒战,邵士森终于不是曾经拿个纯朴善良的邻家男孩,如此阳奉阴违的一面难道也是尔虞我诈的商场中必备的一课吗?就算是,在这样的恩爱秀上是不是太过了? “我有点头痛,想先回去了。”郁宛西将脸微微一侧,逃避过邵士森进一步触碰。 “你等我一下。”邵士森说了一句便走到忻总的身边,有礼地做了告辞说明,复又走到郁宛西的身边,揽过郁宛西的肩,说道:“走吧!” 郁宛西将肩一垮,逃过他的安抚,走快几步,先走出会场,邵士森尾随其后,开车的服务生见邵士森出来,立即将他的车开过来。 第92章晦暗 等待之际,郁宛西再漏风中瑟缩一下,晚礼服拖沓繁琐却一点也不注重保暖,邵士森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覆于她的肩上。 郁宛西回头望向邵士森的眼睛,在寒冬腊月中,找不到一点火光的温暖,这样的似冷非热的温暖只能让她觉得更冷更恐怖,外套随身滑落,郁宛西将外套还于他。服务生适时将车开了过来,郁宛西这下未等邵士森扮演绅士,便自顾打开车门钻入温暖如春的车厢,今天她陪他演的戏已经够多了,现在没有了观众,戏也应该散场了吧。 一路上,两旁光秃秃的树枝裹着严冬的寒冽,那一层覆落的轻霜也仿佛附上心里的那片阴暗,只觉得冷冽刺骨。 回到家,郁宛西走进换衣间,退下这身华丽繁杂的外衣,自嘲地唇角扬起,原来这身行头不过是一身华丽的戏服。 抬眸间,郁宛西在平镜中看到自己的脸,明明生气,换之脸上的却是一如的平静,珍珠耳环在耳垂下轻轻摇晃,伸手去触摸唇间的泛疼,摊摊点点的红迹是愤怒与肆虐后的痕迹,一个人是不是无论怎么变,也改变不了最初始的本性,叶萧岑依然是冲动而狂烈的,而邵士森比以前更加深了,更加望不到底了。 换上简单的家居服,从换衣间出来,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空阔的客厅间缭绕的烟雾徐徐上升,弥漫融入于流动的空气中,邵士森独坐在沙上,目光盯在一处,似是沉思之中。 郁宛西无心干扰,也不想和他理争,吵架不过是种无知的爆,如果真的想要解决问题,现在肯定不是时候,他们两个都没有平心静气的良好状态。 郁宛西踩着柔软的地毯,轻巧的踏过,走上蜿蜒开放的楼梯,邵士森由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然而沙哑而空寂的声音透过窗外吹进来的一阵冷风冰冷地钻入郁宛西的耳朵里。 “就不想和我说说今天的事吗?”邵士森隐晦不明的脸淹没在浓浓烟雾中,即使拨开那层层之雾,依然是看不清分不明的晦暗。 郁宛西耳垂下的耳环银铃作响,仿佛在提醒另一桩可笑的场景,即使她今天和旧情人幽会,那一只偷腥的猫又以什么样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谴责她呢? 郁宛西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嘲讽一笑,幽幽说道:“这不是你今天安排的戏码吗?我们所有人不过是为了配合你,而演的一场戏,怎么?策划人想作最后影评吗?” 邵士森不愠不火,脸上无波无荡,弹了弹指尖的烟荧,轻缓说道:“你这句话埋伏的潜台词是什么?我没有听明白。” “是吗?那看来是你入戏太深,还没从中拔出来。”郁宛西阴魅一笑,又拾阶而上,一直危襟正坐着的邵士森终于怒了,对半梯中的郁宛西低咆了一声:“郁宛西,你下来,。”绝不是陈述句,是确确实实的一句霸道与狂怒后的的命令句。 第93章据理力争 冷静理智的邵士森终于决定在这样彼此都不冷静的状态下据理力争,不管结局是不是两败俱伤,郁宛西也无从逃避,缓缓下楼,耳垂下的耳环随着轻缓的步伐,在空寂静无声的空间里玲玲作响。 郁宛西走到邵士森的面前,在他对面坐下,中间隔着宽大的茶几,任由邵士森从上而下,从里到外地打量她,审视她,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是永远看不到的深度。 “郁宛西,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懂吗?邵士森,既然你想谈,我就奉陪,但请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至少在我面前不要,不然我们也就没有谈的意义了。”郁宛西字字句句清楚明白地说道。 邵士森恍惚间被手指中燃曼残存的烟头烫了指尖,慌乱间立刻熄灭,定定地看着不算太远距离的郁宛西,这么多年的努力,他占有的到底是她的身体还是抓到她模糊的影子? “你刚才说演戏吗?”邵士森故意将演戏两个字说得极重极沉,这对他来说最悲哀不过的讽刺。 郁宛西的目光不卑不亢地仰视于她,声音轻缓有力地说道:“你不是吗?你应该早就知道叶萧岑的出现了吧!甚至比我早,如果我没猜错,那天在花屋,你也早就看见叶萧岑了,对吧?今天的场合你也不会不知道叶萧岑也会去?将我打扮成贵妇身份出场,又是为了什么?激起他好斗的雄**望,将我从你身边抢走?然后你可以堂而皇之地和你的红粉佳人双宿双飞?其实你又何必做那么多事呢?如此费尽心机,用心良苦,就算事情和你想象般展下去,难道你就不担心外界的人说你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活王八?有个红杏出墙的老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的婚姻只要你一喊停,我绝不会死缠烂打,绝对还你自由。” 郁宛西一连串的说完,迎上邵士森阴森的目光,后者只是定睛望着她,良久,才从齿缝间冷冷迸出几个字:“你说完了吗?”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灯,灯线并不十分明亮,郁宛西再粉刷的墙面上看到自己的耳环影影晃动,既然说了,也不多此一件。 “你说的对,前天晚上我的确是去了你的公司,你应该还没那么快忘记你和你的佳人在办公室上演的那一幕春色吧?”郁宛西毫不客气地尖锐道。 “郁宛西。”邵士森突然的咆哮颤动了茶几上的花瓶,轻微的叮叮颤响,邵士森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郁宛西,怒不可遏的目光里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沉痛,缓和的语气透着受伤后的悲痛:“郁宛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郁宛西也不甘落后地站起来,理直气壮道:“邵士森,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如果你只是想要自由,那我可以给你,用不着你用这些卑鄙的手段。” “我卑鄙?郁宛西你就这么看我的吗。”邵士森受伤的目光逼近郁宛西,瞳孔在她面前放大,不知何时已经越过宽大的茶几,在郁宛西几乎近零的距离,呛鼻的烟味喷洒在郁宛西的脸上,胃里涌出一阵恶心的酸味。 第94章激战 其实这样的邵士森郁宛西还是有一些小怕,可是倔强不服输的郁宛西即使一无所有也要最后的理争到底。“我怎么看也是从你的行为中看出来的,为什么你不反省自己是怎么做的吗?” “好,好极了,我卑鄙,那叶萧岑呢?你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吻里如痴如醉吧!让我看看他是怎么满足你的?”邵士森指节有力的手臂钳住郁宛西略显尖细的下巴,眯起双眼细细端详她唇间已渐渐恢复的红印,在邵士森的心理却是抹不去的耻辱烙印。 郁宛西当头一棒,随后又镇定如常,早应该想到那个时候那个晃动的人影不会是眼花的错误,那个人果然是邵士森。 下一秒邵士森干涩的唇落了下来,毫不留情地夺取她的呼吸,他的一只手还钳制着她的下巴,保持最难受的姿态,在没有能力挣脱的局面下任由他充满烟味的唇舌融入侵略她的城池,在辗转唇吻时,邵士森阴阳怪气地说道:“他是这么吻你的?是这样吗这样?”在他不断变换的姿态中,郁宛西疲惫不堪,耻辱与愤怒也随着他的侵略而急剧上升,在突然的空隙中郁宛西用膝盖狠狠的顶踢到邵士森的软肋,他吃痛,憋红着脸抚着尴尬的部位,眼睛里布满可怖的血丝,望着郁宛西。 有阳阳,郁宛西不用担心他会断子绝孙,何况他也未必有这么娇弱,郁宛西毅然地转身跑上楼,走进房间,将门牢牢反锁好,今天的战争到此为止。 终于恢复了平静了,没有灿烂的灯光,没有陌生或熟悉的面孔,没有纷扰与纠缠,一切都落入黑夜里,恢复最初始的静谧。 郁宛西躺在床上,透着月光看着天花板,以前她也喜欢这么躺着,只不过那时的天花板残迹斑斑,而现在犹如她所生活的华丽外衣,虽不是金砌玉雕,却也富丽堂皇,以前母亲在艰难生活中的没完没了的争吵,郁宛西以为那是柴盐油米贫贱生活下的悲哀,现在慢慢明白了,任何一对夫妻或许都有生活所迫的无奈,而最其里的蛀虫是最祸害的主心骨?她和邵士森的婚姻原本就形成得悲哀,展与继续只会越来越畸形! 郁宛西终于在胡思乱想中沉沉入睡,再醒来已是深夜,因为晚间空腹喝了酒,此时胃里一阵空荡,酸液翻搅,实在难受,便翻身下床,她不能确定邵士森是睡在客房还是书房,更将脚步声放得轻缓,拉开壁灯,走下楼,径直走到厨房,随意找了些干粮充饥。 郁宛西没想到邵士森这一夜一直没有上楼,而是蜷缩在沙上,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还有一瓶残剩的红酒,郁宛西觉得可笑,导演这场戏的人是他,掌握主动权的人也是他,现在戏落幕了,他又要上演自怜自悲的苦情戏吗?那么她是不是应该为他喝彩?毕竟现在她是唯一的观众。 第95章战争后 郁宛西不是铁石心肠,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冬夜里这样躺在沙上,郁宛西在格橱找到刚晒过的暖被,盖在邵士森的身上,蜷缩的身体一下得到厚香的暖实,邵士森动了一下,并没有醒来,口中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他的梦话或者酒后真言她都无心窥听,盖完被子郁宛西刚想抽身离开时,邵士森突然在梦呓中抓住她的手,牢牢地不放手。 郁宛西被踉跄了一步,半个身倾倒过来,压在邵士森的身上,他暖暖的气息,带着炽热的酒精和呛鼻的烟草味,喷在郁宛西的脸上,其实并不舒心,郁宛西想抽回手却被抓得更紧了,睡梦中他像一个孩子,任性地矫情着,郁宛西想起阳阳小时候就是这样喜欢拉着她的手或者她的衣角才肯入睡,直到现在她也是一定要抱着被角,或抱着洋娃娃才睡得着。 郁宛西仔细地端详着梦中的邵士森,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他,他的脸因为酒精的挥显得潮红,即使冬天,在微光下也泛着细细油光,他笔挺的鼻梁,那么近的距离,几乎可以看到他的毛细孔,他烫热的红唇轻微地颤抖,郁宛西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描摹他的唇线,在轻轻靠近时,那一股烟味和酒味同时袭来,其实邵士森很少喝酒,只在应酬时不得才会喝一点,也不常抽烟,但他的口袋里总放有烟盒,以备生意场上的不时之需,但邵士森抽的烟并不十分呛鼻,相对温和些,而今天叶萧岑残留的烟味和邵士森的完全不同,就好像他们两人分别的性格。 良久,邵士森终于在翻身时松开了郁宛西的手,郁宛西得到自由便上了楼,这一夜就这么在断断续续的睡眠中并不踏实地过去。 天渐易泛亮时,邵士森迷迷糊糊地醒来,见自己身上的暖被,心里莫名的一阵温暖,起来习惯性的做好早餐,如同往常一样,故作漫不经心地姿态等待着郁宛西下楼。 郁宛西下楼时邵士森一成不变地专注于他的财经早报,餐桌上准备的依然是两份早餐,一切都只是他的习惯而已。 郁宛西走过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刚想拿起一份蛋饼,然而昨天晚上空腹喝酒的后遗症还未恢复过来,不听话的胃一阵翻滚的难受,跑到厨卫间,一阵的干呕,恶心。 待郁宛西缓和过来,清洗了一把脸,转身回头时迎撞上邵士森,正紧张而狐疑地望着她,“你怎么了?” 郁宛西抽取桌上的纸巾,抹去嘴边的水渍,迎视邵士森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紧张什么呢?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可能怀孕的。” 邵士森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怒气又被她轻易的挑拨上来,低沉着声音喝道:“郁宛西,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带刺呀?” “那要看你怎么看?”郁宛西侧过身,从邵士森的身边走过,也没吃早餐的胃口,索性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出门。 第96章陌生人 临出门前,郁宛西在门前停下,说道:“今天星期五,我下午去接阳阳,你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了。”邵士森情绪稍缓,拿了件外套说道:“我送你一程。” 郁宛西把着门把,打开门,耀眼的阳光也融化不了冬日的料峭与寒洌,一层薄霜要笼覆在房檐上,吹来的风带着透骨的冷冽,“晚上阳阳回来,我不希望让她看出任何异样,我们的事等过了这两天再说。”说完郁宛西顾自出了门,她知道在阳阳问题上,邵士森不会有任何异议,阳阳是他的命根子,是他和郁宛琪唯一的孩子,他爱阳阳胜过一切,她和邵士森最初绑系在一起也是因为阳阳,一直继续到现在也是因为阳阳,她不想阳阳被迫叫另一个女人妈妈,也不想阳阳在后妈的淫威下受半点委屈。 郁宛西开驶着相对小巧的车型,自动挡总是不用费那么多的精力,握着方向盘踩着油门,每天行驶在家里与花屋两点一线间,也不至于迷路,郁宛西安分守己地在自己的跑道上缓缓行驶,后面的车辆不断前,一般男司机是不甘于女司机后面,何况郁宛西的车尾上还贴着实习两字呢! 郁宛西不安地看了看后视镜,一辆银色轿车已经跟了她好一段路程,郁宛西上次虽然没有看清叶萧岑的车牌号码,但她可以确定那辆紧随她的是叶萧岑的车辆,他昨天晚上好像是说要纠缠一辈子?对,这样才是叶萧岑的性格,说得出做得到,无所畏惧。 郁宛西的车驶进花屋所在的商户停车场,通过小路径直进了自己的花店,这里的保安因为上次的事件格外关注“琪西花语”,也对郁宛西有过不好议论,其实郁宛西就是在流言蜚语中长大,这点捕风捉影的议论她根本毫不在意,倒是小玲无比气愤不平好几天。 郁宛西走到花屋门口,刚想拿钥匙开门,躺在花店门口的一个壮汉突然站起来,吓了郁宛西一大跳,缓过神来才去看眼前这个老实木讷说话结结巴巴的壮汉,仔细听了很久郁宛西才听明白他原来是小玲的老乡,这次来就是来找小玲的,还说小玲是他没过门的媳妇,郁宛西听到这一块,惊讶之余,不免仔细打量起这个粗鄙大汉,虽长得肥头大耳,却是呆呆愣愣,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穿着也是一身农民打扮,想起小玲在她这里工作那么久,从来没听过她在老家有定亲的事,但这终归是他人的私事,郁宛西不好剖析过多。 郁宛西看了看时间说道:“小玲要八点上班,还有半个小时。” “没事没事,俺就坐在门口等她,俺都等了一个晚上了。”那人憨憨笑道,说着便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怀里揣着一袋不知道什么宝贝。 “等了一个晚上?”郁宛西大惊,寒冬腊月的,他就这么在门口坐了一个晚上?“你快进来吧,里面暖和些。”郁宛西于心不忍,领了他进门,又倒了杯热水给他。 第97章一辈子的罪人 那些天天闲着没事,又好口舌的保安,甚至几个大妈都好事地往这边探望,想必他在门口坐了一夜已经引起很大的注意了,而引起最大注意力的依然是停在不远不近的那辆银色轿车,因为上次事件,保安可能已经记下车牌号,所以格外醒目,郁宛西隐隐的看见叶萧岑在车里抽着烟,只是这样互不侵犯,郁宛西也没有理由去阻止他的车停在那里。 不一会儿,小玲走进店里,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在看到花屋的那人后立刻脸色骤变,露出张牙舞爪的小辣椒本色,对那人吼道:“你来干什么?” 那人还是憨厚而笑,终于亮出怀里揣着的宝贝,喜笑眉开道:“小玲,你看俺把家里的牛羊都卖了,你喜欢城里,俺就在城里为你盖一栋楼房,你看俺都把钱带来了。” 小玲将他递过来的钱一甩手,包裹便落地,零零碎碎的钱掉落在地,硬币响开叮咚的破碎声,只是碎的到底是谁的心? 郁宛西想起那是在哪一年,也有一个人将积攒的全部积蓄堆到她的面前,他说:“以后我会盖一个城堡给你,会把全世界堆到你的面前,”叶萧岑永远是这样从不将天与地的距离放在眼里,那个时候的口出狂言是不是作为后来的奋斗目标,郁宛西无从得知,也不想得知。 那个叫阿勇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趴伏在地上,寻找拾捡角落里得每一块钱,看得出小玲的目光是充满鄙夷的,幸好花屋还有个休息室,郁宛西退到休息室中,将这里的纷扰还给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郁宛西无从干扰。 过了不知多久,小玲唯唯诺诺地敲开休息室的门,对郁宛西抱歉道:“宛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郁宛西走出休息室,看花屋里已经没了人,边整理花篮,边随口问道:“他走了?” 小玲点了点头,欲言又止,郁宛西看了看小脸憋得通红的小玲,笑了笑宽慰道:“没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就没事了。” 小玲一听这话,心松了一大半,也开始修剪花束,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叫阿勇,和我同村的,我家里弟妹多,他们家一年多前带了八千元来提亲,我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并且收下了那礼金,我死活不同意,可是我爹已经把那个八千元做了我弟的学费,我们家拿不出还他们家的钱,可是我又不甘心就这么嫁给他,就这么喂猪喂羊地过一辈子,便连夜逃了出来。这一年多我省吃俭用攒够了八千元就寄回去还给他们,可我没想到我爸竟然私吞了这笔钱,到现在还和他们家纠缠不休?” 郁宛西抬眼看了看小玲粉雕的小脸,她的皮肤白皙,身型玲珑有致,长得极是水灵,怎么也无法与刚才那个粗枝的阿勇联系在一起,她理解小玲的不甘心,也佩服小玲的勇气,一个十九岁的女孩独自一人离乡背井地逃出来,努力挣钱,攒钱,为自己赎身,而同样年岁时的郁宛西又做了什么,怀孕,私奔,害死了姐姐,做了一辈子的罪人。 第98章跟踪 “宛姐,”小玲唤了声怔忡的郁宛西。 郁宛西回过神来,起身走向储钱柜,从中取出一沓钞票,递给小玲,说道:“这次别寄到家里,如果自己去不方便,就先到村委去,让村里的干部给你做个见证,正式把婚事取消。”其实郁宛西很少插管他人的事,可是对于小玲,这个朝夕相对那么久的小妹妹,给过她很多简单的快乐和温暖,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亲近会是在点滴中慢慢积累起来的。 “宛姐,这个我不能要。”小玲双目盈水,摇晃间便断落下来。 郁宛西用手扳开她的手心,重重的的金钱郑重其事地放到小玲的手上,说道:“如果这点钱真能给你们自由和解脱,这钱就用得值得。”如果可以用钱来划清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世上的事会不会简单许多呢? 到了下午,郁宛西开车去接阳阳,不出所料,原本消失的叶萧岑不知又是何时冒了出来,一直阴魂不散地尾随着她的车,一直到校园门口,叶萧岑越犹疑,郁宛西来这里干什么? 郁宛西的车在校园门口停下,幸福而焦急地翘而盼,又有一个星期没见阳阳了,孩子总是长得快,每次一星期见一次阳阳,都感觉时间过得好漫长,张望的阳阳一眼便看到校园门口等待的妈妈,背着书包一路蹦跳着:“妈妈,妈妈。” 而这最幸福最天经地义的称呼,震住了站在不远距离的叶萧岑,妈妈?这个孩子竟然叫郁宛妈妈?叶萧岑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抓住郁宛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道:“郁宛西,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她是谁的孩子?” 叶萧岑突然跑出来,阳阳已经受了惊吓,又看他抓着自己的妈妈不放,便拉着叶萧岑的衣摆,小手扑打着叶萧岑的腰处:“不许你欺负我妈妈,你是个坏人。” 叶萧岑俯头而望时,郁宛西立即抱起阳阳匆匆离开,将愣住的叶萧岑弃人来人往的马路中,抱着阳阳匆匆向停车场走去,阳阳环着郁宛西的脖子,还在回头看怔在那里的叶萧岑,嘟着嘴说道:“那位叔叔真讨厌。” 郁宛西克制自己不回头,一百次的回头也都已经是没有意义的相遇,郁宛西抱着阳阳上了车,启动车子时,还是忍不住在后视镜中看了看怔忡在人芸穿梭中的叶萧岑,她知道他很快就会知道阳阳的身世,这一些都并不难,阳阳的出生年月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证据。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从回到家,阳阳便一直念叨着。 郁宛西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对着满桌香气四溢的饭菜,阳阳早已小肚饥肠咕噜直响,却一直要坚持等爸爸回家一起吃。 早上郁宛西分明叮嘱过让他早些回家,想了想说道:“那阳阳要不给爸爸打个电话好不好?” 阳阳立刻放下画笔,开心地点点头。 第99章电话风波 郁宛西拨通号码,将电话递给阳阳,电话一接起,阳阳便开心地叫道:“爸爸。”随后小脸有阴沉下来,可怜地看着郁宛西,说道:“妈妈,不是爸爸。” 郁宛西疑惑地拿过电话,轻轻地喂了一声。 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礼貌而妖娆:“喂,你好。” 郁宛西自然听清声音的主人是哪位,只是没想到现在她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接听邵士森的私人电话了吗?何况是对她这个尚存的正牌夫人?郁宛西觉得可笑,但也无心和她理论,控制情绪,声音客气地说道:‘请你让邵士森接电话。” “对不起,郁小姐,邵总他睡着了。” 对方也显然听出了郁宛西的声音,但称呼却不是名正言顺的邵太太,而是郁小姐。 “那么请你叫醒他,告诉他,他女儿等着他回家吃饭,说完便不轻不重地撂断了电话。阳阳走到郁宛西身边,可怜兮兮地问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饿了。” “那阳阳要不要先吃饭,我们边吃边等,说不定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郁宛西微笑着哄道。 阳阳可能实在饿了,也就没再坚持。 时钟一分一秒地转圈,时钟悄无声息地划过十点整。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了呀?阳阳都困了!”阳阳拉着郁宛西打着哈欠问道。 “那要不阳阳先睡觉,等睡醒第二天准能见着爸爸了,好不好?” 阳阳想了一会儿还是坚持道:“要不妈妈陪我看部动画片吧,看完爸爸如果还不回来,阳阳就睡了好不好?” 郁宛西没有办法,只得顺从她,起身去放片子。 在豪华的包厢内,应书静在讲完电话转身的刹那间,邵士森不知何时已经端坐在沙上,脸色铁青,直视着应书静慌乱躲避的眼神。 “你醒了?”应。 “应秘书,你为什么拿我的私人电话。”邵士森控制着情绪,一字一句地问道。 应书静被问得怔了一下,故意避开道:“梁总他们已经先走了,你刚才喝多了,就睡着了。” “应秘书,我在问你凭什么拿我的私人电话?”邵士森仍好脾气地问道,心中怒火腾腾而升,应他的工作电话和私人电话是分开的,而这个私人电话在这个时候除了郁宛西,不可能有其他人。 平稳无波的声音在渐渐提高,应他的脾气,知道他真的生气了,吞吞吐吐说道:“你刚才睡着了,电话又一直响,所以我…” 邵士森平稳情绪,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拿起外套,在走出包厢的最后时刻,扶着门把,说道:“不要试着做任何事,那都是徒劳的。” 应书静愣愣地站在原地,刚才她一直守着他,她的吻落在他的脸上,沉睡中的他再也不拒绝她,她难得与他有这样亲密的时刻。这么多年他信任她,她可以接听处理他的工作电话,却不允许她触碰他的家庭生活,对,刚才她是故意接了他两个私人电话,那个叫郁宛西的女人,那个所谓的妻子,难道她真的不及她分毫吗? 第100章轻描淡写 先是阳阳敏锐地听到邵士森停车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见邵士森正提着钥匙稳步走过来,开心的阳阳便张开双臂,像只快乐地小蝴蝶飞扑过来,邵士森蹲下身,抱起冲跑的阳阳,转了几个圈,方才抱着她进屋来,郁宛西看了看邵士森,目光露出鄙夷,邵士森还想解释什么,也被她那冷溢的目光给挡了回去。 郁宛西接抱过阳阳,对邵士森不轻不重一语双关地说道:“偷腥的猫也尚且知道将自己的嘴擦干净,怎么反倒左右逢源的邵总倒像个没头苍蝇似的?”郁宛西说这话时一直是微笑着的,阳阳也觉不出什么异味,只是一直吵着要爸爸抱。 郁宛西耐心地哄道:“好阳阳,爸爸要洗个澡,洗完就给阳阳讲故事好不好?” 邵士森抹了抹自己的脸,意识到什么,走进洗浴间,平镜前这张森铁凝重的脸上一个刺目的口红印如弯月般印在脸上,再看衣襟上,也是沾了几许胭脂水粉。 今天晚上他实在推拖不过,陪梁总吃饭而去辗转到ktv包厢,他不能确定这口红印是那些小姐们留下的玩笑,还是应书静刻意的恶作剧,烦躁地解开衬衣扣子,将自己疲倦的身体沐浴在腾腾水雾中。 在商场上,无论有多狡猾难搞的客户,无论多大的危机,他都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妥善,在灯红酒绿中,他也可以畅游在这样的圈子里,逢场作戏,可惟独对她,郁宛西好像注定是他解不开的死结,他越想解那结就越紧,越死,他又不忍心去剪断,却只能痛苦得绑系着,拉锯着。 邵士森从浴室出来,裹着柔软的浴衣,散着清新的淋浴味,拖着家居拖鞋走进阳阳的房间,郁宛西看了看他,起身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女俩。 待郁宛西迷迷糊糊睡着时,听到故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有细碎的衣角摆动声音,她知道是邵士森回来了,郁宛西习惯靠在右侧睡,这个方向并不对着他。 邵士森关掉灯摸索到床边睡好,即使他动作再轻缓,但她也惊醒,清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轻轻翻身,看到邵士森的目光如夜间幽闪的星光,惊吓了郁宛西,想他一直没睁眼睡觉的习惯呀? “宛西。”这一身呼唤安抚了郁宛西惊跳的心。 邵士森如此唤了一声,也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他想解释她对他可能的误解,有时候他倒希望他能像那些妻子一样,大吵大闹,哭哭啼啼,那样至少证明她在乎他,可是她从来都是这种无所谓的轻描淡写,他在每一次受到自尊创伤后,也越来越变本加厉。 听出邵士森的欲言又止,郁宛西立即打断道:“我说过在阳阳在的这两天我不想谈我们俩的事,如果可以,请你这两天多抽时间陪陪阳阳。” 永远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邵士森气馁之余,也已习惯,翻过身赌气地不作任何努力。 第101章巧遇 第二天,邵士森推掉了应酬和工作,一家三口幸福地游街玩乐,在游乐场里,邵士森看了看过山车,复又看了看郁宛西,问道:“还想再尝试一次吗?” 仰望高高飞天入地的过山车,听着一阵高过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喊尖叫,郁宛西摇摇头,一语双关道:“有些东西尝试一次就够了,何必再让自己受一次罪呢?” 这二天最开心的自然属阳阳,特受郁宛西批论,可以破例吃一次肯德基。 在肯德基店里,郁宛西目光扫视间,看到一抹熟悉的侧影,不禁定睛一看,邵士森也随她的目光望过去,在另一个角落的一对年轻男女并排而坐,男的则坐在其里的位置,女孩则大方自然地坐在外面,郁宛西认出那女的是小玲,刚想起身去打个招呼,邵士森拉住她的手,隐晦地说道:“你过去对小玲没什么好处。” 郁宛西疑惑地看着邵士森,邵士森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可乐,缓缓说道:“那个男的叫卓逸正,是我公司员工,刚大学毕业,本地人,父母都是生意人。” “那又怎么样?”郁宛西不明所以,心中隐隐不安和反感邵士森这几年学会的权衡利弊,势利权势。 邵士森再望那个方向,看着他们的侧影,说道:“你不觉得卓逸正不敢往这个方向看吗?其实他刚才已经看到我们了,他们没过来打招呼必定有他们的理由,你莽然过去,会使他们反倒尴尬。” 郁宛西看着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是她从来没有了解他,还是再老实单纯的男人也会在尔虞我诈的商场里变得回不到最初的自己。 郁宛西最终没有去打招呼,吃完肯德基,一家人从商场出来,暮色已沉,阳阳上了车便止不住困意睡着了。 邵士森看了看后视镜,又看了看郁宛西稍显疲倦的脸,目光复又在后视镜中一定,嘴角轻轻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转瞬即逝。 这微妙的变化,郁宛西尽收在眼底,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后视镜,早该想到叶萧岑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任何事不刨根问底地弄清楚,又岂肯罢休? “他已经跟了我们两天了?”邵士森面色不明地说道。 “那你这两天尽心尽力地扮演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就不怕没有观众了。”郁宛西似真非真地玩笑道,然而隐约闪过的笑意也只是转瞬即逝,随后神色认真道:“其实他从来不是你的竞争者,你从小就远在他之上,他永远甘于你之后,无论任何事。” 邵士森隐晦不明地看了看郁宛西,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何况他曾经拥有的我却到现在也没得到过。” “是吗?那你也用不着竭尽全力地向他展现你的好丈夫好爸爸的完美形象,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邵士森也不生气,浅浅含笑,依然保持良好的姿态稳稳开车。 第102章出差 回到家,邵士森将熟睡中的阳阳抱下来,最后再望了一眼一直跟在不远处的叶萧岑,此时暮空中下着漫漫细雨,郁宛西打开伞,将伞的一大半倾向于邵士森怀中中的阳阳,同在一把伞下的一家三口慢慢地消失在雨中,走进繁华的别墅。 叶萧岑在车里抽着烟,毛毛细雨紧密地张开一张网,轻覆过来,粘稠住他的心,他所有的情感,抬头仰望那处楼房的灯光点亮,那里面闪动幸福的人影。 叶萧岑就这么站在楼下,遥遥而望间,却是不同于那一年的青涩与单纯,毕竟是经历沧桑后的崭新岁月,叶萧岑也不是原来的叶萧岑,会不顾一切地爬上郁宛西所在的房间,现在的他们除了陌生遥望已没有当初的任性与妄为。 邵士森不知何时走到郁宛西的身边,修长的手臂轻揽过郁宛西的腰,在窗影下相依相偎的亲密爱人已经是给叶萧岑最痛的答案。 郁宛西被迫靠在邵士森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最熟悉的味道,轻轻浮笑问道:“一定要这样做吗?你的目的是什么?” 邵士森的下巴抵在郁宛西的头上,细细碎吹拂起,有几根丝粘连在他脸上,阵阵酥痒,他的气息悠长而无奈,像是一声响彻在深夜里的叹息:“郁宛西,你永远不明白,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用过心。” 荧光灯轻轻幽晃着,两个紧密而拥的身影渐渐疏远,分离,各自孤独而眠。 翌日,邵士森将阳阳送回学校后便匆匆飞往上海出差,在候机室里给郁宛西拨了个电话。 每一次郁宛西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知道了,便收起了电话,郁宛西正疑惑着今天叶萧岑怎么也一同消失在她面前,没想到邵士森的伎俩还是相当有打击力量的。 “宛姐,你真幸福。”小玲已经痴痴望了郁宛西良久,幽幽的说道。 郁宛西这才注意到小玲这几天的神色似乎不寻常,想起昨天在肯德基看到她,虽然郁宛西不能确定小玲是不是也同样看到了他们,而刻意避开,或者无奈避开,郁宛西仔细地看着小玲尚算精巧的小脸,欲言又止,眼睛里有些痴痴地望着郁宛西,在小玲的眼睛里看到郁宛西的都是幸福与美满。 “是吗?”郁宛西淡淡一笑,似问非问。 小玲重重地点点头,“邵大哥好爱你的,他总是会记住你爱吃的,不爱吃的,下雨时,会把伞倾向于你这一边,不让你淋着,邵大哥真的很细心的。” “是吗?”郁宛西打了个寒噤,唇角轻扬。原来在外人看来他是真的这般模范,而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他确实一直照顾着她。 小玲又重重地点头,肯定道:“嗯,宛姐你是当事人可能看不清,邵大哥真的好爱你。”郁宛西不再反驳,不了解故事的始末,有怎看得见其里的伤害呢? 在邵士森出差的几天,叶萧岑也如蒸的空气般消失,让人怀疑前段时间哪个扬言要和她纠缠一辈子的人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第103章小小试纸 郁宛西孤独地驱车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万千彩灯交错点缀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心随同身体沉沦在孤独的寂寞里。 那几天郁宛西突然很怕回家,守着空荡荡的城堡,任寂寞爬满每一寸砖瓦,于是郁宛西留在店里时间越来越长,宁愿坐在橱窗前看着繁华的街道,看着匆匆的行人,或者拿一本悲情小说,去阅读别人的悲伤,然后自私地去庆幸自己微足的那么点小幸福,比如她不用为生计奔波,不用为生活向人摇尾乞怜,或许人生就是这么公平,给了你这个,就要夺取你另一个。 郁宛西看着满腹心事的小玲,想问什么,但终是没问,起身去花屋独立的卫生间,郁宛西如厕完,在洗水盆洗了把脸,刚想出门时,却见一把水槽边放着横七八竖的几张小小的测纸,郁宛西对这测纸极为敏感。 那一年她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就是在郁宛琪的房间里,她看到邵士森和郁宛琪对着这样一张不起眼的试纸,当年也是这样醒目的二条线,邵士森和郁宛琪如临天塌般的崩溃郁宛西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郁宛西的脑子顿时陷入茫然,半天也理不清头绪。 小玲可能想到什么,急迫地敲着卫生间的门,郁宛西打开门,看着小玲稚嫩的脸,是不是所有的二十岁都会犯同样的错,郁宛琪是这样,郁宛西也是这样,现在小玲也是这样。 “宛姐。”小玲自知收场已经来不及,看着郁宛西异常的神色,唯唯诺诺地唤道。 “你打算怎么办?”郁宛西忧虑地问道。 小玲似愣了愣,随后又明白过来,立即摆手否定道:“宛姐,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郁宛西楞然,明明那张测纸显示得清晰彻底。 小玲意会,急忙解释道:“那不是早孕试纸,那只是排卵试纸。”小玲说完便诺诺地低下头,终是年轻,立刻红了脸。 “排卵试纸?”郁宛西听得一头雾水,云里雾里搞不清小玲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宛姐,我知道那天在肯德基你和邵大哥都看到我和卓逸正了,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交往快二年了。” 郁宛西愕然,她想到了前者,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交往快二年了,可是小玲在花店这么久以来,她似乎没有见过卓逸正,也从来没有听小玲提起过,如果不是那天的巧遇,郁宛西根本不知道卓逸正的存在。 “我刚来这个城市什么都不懂,又没什么文化,在城里兜转了几天,后来在一所大学的市里打工,卓逸正那时上大二,他经常来市里买东西,后来我们就慢慢熟了,他很喜欢打篮球,我常常跑去操场看他打球的样子很迷人,很帅气,”小玲一边诉说着,仿佛陷入甜蜜的回忆,自我陶醉着。 郁宛西安静地听着,也不轻易去打扰她的陶醉,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第104章阴谋爱情 “后来他说他喜欢我,我从来没想过,宛姐,你知道吗?他是优秀的大学生呀,可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打工妹。那时我简直受宠若惊,仿佛是童话里的故事,我就是那个什么都不是的灰姑娘,遇上王子很快坠入情网,但我不知道灰姑娘后来和他的王子过的是什么样的幸福生活,相恋后我才明白灰姑娘只能是灰姑娘,他融不进王子的生活,而王子也不想灰姑娘进入他的生活。我们在一起快二年了,别说见他的父母,就算他的朋友即使在大街上碰到,也要我刻意避过,或者当作陌生人。每次我们坐公交车,逛商场,她从来不牵我的手,就算勉强牵在一起,一遇到熟人,他就会和我装作陌路人。有一次我在他的公寓里,他妈妈突然来了,情急之下,他竟然让我躲到床底下……”小玲方才还幸福自醉的小脸陷入无限的哀伤,幽幽啜泣。 郁宛西的心也是一阵难过,她想起邵士森似是无意地说起卓逸正的家庭与个人简历,这一刻她越体会深刻,邵士森总是每次都能将事情看透,抽取桌上的一张纸巾,递给小玲:“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全身而退呢?” 小玲擦了擦泪水,小脸坚定道:“我不甘心,而且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我在城里找了个大学生男朋友,很快就要嫁到城里了,而且宛姐你不知道,农村不比城里,我们那得人思想陈旧,我这样破了身的女人再回村里等于是伤风败俗,我爹也不会让我进家门的,除非我带卓逸正回去,也算是衣锦还乡。” 每一段爱情开始也许是朴实无华的,可是在慢慢的展中在不断添加的色彩里,也会渐渐失去它的本色原味,“所以,你…”郁宛西将事情串联,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现在他家里在帮他安排相亲,他虽然嘴上对我说,他不会去看,可是我不相信他,如果碰上好的女孩他总有一天会把我甩了,所以我要想办法怀孕,我想如果我怀孕了,就算他不爱我,他的家人再不接受我,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接纳我,让我进他家的门。”小玲态度坚定地说道。 郁宛西不可思议地看着如此煞费心机的小玲,每个女孩开始都纯粹地爱过,然后在爱情里受伤,失望,仿偟,又想奋起抵抗逆转爱情的命运,郁宛西不能说小玲是完全错的,但她的偏激和心机已经误入歧途,如果这个世上男人都这么珍惜孩子,那么就不会有那么不受欢迎的生命被扼杀在萌的胚芽里,不会有那么多可怜的女人躺上手术台,任医生将种植在自己身上的血肉一点点割离。 “小玲,不要莽然地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也不要在你们两个还没弄明白问题时,就去将另一个生命牵扯进来,那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郁宛西知道她现在说什么小玲也是听不进去的,很多时候没有一路走到黑是不会轻易回头的,有时候即使是知道前面明明是条死胡同,也要孤注一掷地走下去,而她现在的生活部正是这样,一直都这么逆来顺受,被动走进又长又窄的巷子连绵一条,却是怎么也找不出口。 第105五章真相 上海 在上海这个大都市中,一眼望便是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穿梭如云的车水马龙,永远停不下脚步的行人,让人的心也在繁华与穿梭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宁静。 叶萧岑手捧一杯红酒,倚立在酒店宾房内的窗口,张显的倦容上写满疲惫,再也没有俯瞰众生的了若指掌,这次来匆忙之中来到上海撇开私人感情外,为了工作和利益不得不匆忙之中选择亲自出差,因为对方最大的竞争者是邵士森,这个从小在少年都被大人众星捧月夸奖的好学生,好孩子,没想到若干年后竟然与他这个小混混同持平在一个天平上较量,他要打败邵士森,不管是因为郁宛西也好,为自己也罢。 敲门声突突地响起,叶萧岑理了理情绪,沉声说道:“进来。” 曾经理拿着行动电话走过来,恭敬地递给叶萧岑:“叶总,是小龙的电话。” 叶萧岑略显紧张地接过电话,开口便问道:“调查得怎么样?” “萧哥,查过了,那个孩子现在六岁半,是郁宛琪和邵士森的孩子。” “那郁宛琪呢?为什么现在…”叶萧岑的喉咙打了个结,他想了一万个可能,也想不到为什么郁宛西要和邵士森在一起?他们是姐夫与小姨子呀! “郁宛琪死了。”电话那端的声音空闷而不切实际。 叶萧岑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喃喃重复道:“死了,怎么会死呢?” “不十分清楚,但很奇怪郁宛琪死的那天刚好是我们离开盐港镇那晚,听说那晚他们姐妹出了点事,但不能确定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不去查?”叶萧岑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冒火,强压到心底,也是干燥得难受。 对方为难道:“萧哥,你知道我们当时是犯了事才逃出盐港镇的,后来虽然拿了些钱赔偿他们,才撤销诉讼的,可是毕竟那纪书记的儿子是被我们打残废了,恐怕现在回去也不招人待见。” “废话,我叫你去调查,你哪来那么多没用的话,谁叫你招摇撞市地公然回乡,你就不能用用脑子啊?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查得水落石出。” 小龙只得应声答道:“好,我这就去。” “好了,不说了,我等你消息。”叶萧岑说罢便挂了电话,似乎注意到曾助理还站在房间内,“还有什么事?” “叶总,今天顺的邵总已经和乾达的人会过面了。”曾助理恭敬地问道。 叶萧岑唇角夹起讽刺的笑:“是吗?邵士森下手够快的呀!”随后又恢复正常。“行了,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曾助理犹豫了一下,恭敬地回道:“也不算是事,就是邵总也住在这家酒店。” “是吗?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果然无巧不成书,叶萧岑隐约地笑了笑,挥手示意,曾助理便悄声退了出去。 第106章爱与不爱 另一个房间内,应书静搀扶着醉熏熏的邵士森回到房间,将他安置在床畔上,身体随向他身体力量的倾倒也被拉了下来,整个身体重重地落覆在邵士森的身上,鼻尖相触的距离,暖热的气息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喷在应书静的脸上,酒店里得的光混着催情的暧昧,溢淌在心底的蠢蠢欲动如奔放的泉流,流向每一根敏感的神经线,应书静压抑着胸口的强烈跳动,用自己的唇带着诺诺与忐忑的试探碰上他灼热的唇,用自己柔软的舌尖去描摹他的唇线,慢慢地攻略他唇齿的坚硬守城。 在似梦非梦的幻境里,邵士森压抑的身体被唤醒,如一迸即的火苗,渴望着迅燃烧,她忐忑的诱惑变成了他猛烈地侵略,一样的柔软,却是不一样的清香,在缱绻唇吻中,邵士森感觉到那股充入口腔,流入心底的味道不是来自于她独有的芳香,邵士森在迷乱中霍然睁开眼,在与他零距离的面前,是一样意乱情迷的应书静,在惊醒之后猛然推开她,别过脸不去看她的衣衫不整,同时快整理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衣物。 应书静被尴尬地推开,惊醒之后,复又不顾一切地从后背去抱着邵士森,梨花带雨的小脸贴附在邵士森的背梁上,晶莹的泪水粘湿在他燥热的肌肤上,想去软化他的铁石心肠:“为什么不可以?甚至连那些人都可以,为什么只有我不可以?” 应书静的双臂缠绕着邵士森的腰际,而且越缠越紧,邵士森费力去扳开她缠绕的十指,转过身面向应书静,将褪落下来的衣物捡起,替她披穿好,复又拭去她满脸的泪痕,缓缓说道:“不要这样作贱自己,你跟她们不一样,她们要的我都可以给,而你想要的我永远也给不起。”说罢便起身下床,背着身一边穿戴好衣服一边说道:“如果你愿意,今天就住在这里,我再去订一个房间。” “为什么?那郁宛西呢?她想要什么你都愿意倾其所有的给吗?”邵士森的动作滞了滞,复又套上西装,踱步向门外走去。 应书静急了,向他即将离开的背影吼道:“可是她想要什么,你知道吗?她爱的根本不是你,叶萧岑也不会轻易放弃郁宛西的,你和郁宛西在一起只有互相痛苦,互相折磨。” 邵士森背身一僵,缓缓转过身,脸色黑沉,镜片下的黑眸越深沉而隐怒,应书静从来没见过温和的邵士森露出如此可怖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噤声,向后退了一步。 “我说过,叫你别做那么多事,为什么不听?”邵士森阴着脸咬牙切齿地问道。精明能干的邵士森又怎会不知道,那天晚上,应郁宛西会来,所以才在办公室与他故作亲密,上演一段暧昧戏码给郁宛西看。而清明理智的邵士森却也不可思议地配合机关算尽的应书静演这场戏,只因为想看到郁宛西一点点的在意和愤怒。可是淡远的郁宛西即使亲眼所见自己丈夫与别的女人不轨,也只是在惊慌一瞬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 应书静镇住,昂起脸,理直气壮道:“如果你们之间有问题,为什么不怕人知道,你那么生气,不正是因为我说对了吗郁宛西爱的根本不是你,从来都不是,我那天亲眼看见她和那个叶萧岑在一起,我听到他们在说话,他们原本就是一对,我看到他们拥抱,看到他们接吻,看到他们…” “住口。”邵士森扬起的手掌终于落下,还在一直说不停地应书静彻底打醒,“你给我住嘴。”邵士森的情绪被激怒起。 应书静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怒不可遏又受伤挫败的邵士森,突然扬笑了起来,脸上的灼痛比不上心里的伤。“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抛下最后一句话后冲出了房间。邵士森的耳边不断回荡着刚才应书静的一段话:“他们原来就是一对恋人,我亲眼看到他们拥抱,看到他们接吻,看到他们…”手中握着的玻璃杯几乎被生生碾碎,愤然地挥手出去,玻璃杯撞上酒店里的墙面,噼呖啦地响碎一地,握紧的拳头狠狠敲向茶几,他们,他们到底还干了什么? 第107章阴谋 应书静在宾馆的拐口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叶萧岑,挂满泪痕的脸抬起头望向也正打量她的叶萧岑,因为工作业务上的关系,彼此都有过几次接触,也算认识,以往,应书静给人的印象都是端庄能干,在这样的情境下,应书静无法保持职业的微笑与他打招呼,生涩地笑笑,便迅离开。 叶萧岑奇怪之余再望向那个属于邵士森的房间,讶然中有了几分了然。 应游逛,大都市中的似锦繁华让人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宁静和温暖,感觉有一辆车在身后缓缓紧跟着,应书静回头而望,车窗徐徐而开,,露出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应书静惊讶之余不免失望,在这个时候,她还妄想者他出来寻找她,即使他拒绝她,至少也能证明他的那一点点在乎。 “应小姐,这么巧?去哪里?上车,我送你。”叶萧岑哂笑道。 应:“叶总,看来不是巧合把!叶总这么辛苦跟着我不会闲着没事干吧!” 叶萧岑也不生气,依然笑问道:“应小姐果然聪明,上车,我有事找你。” “叶总,我看你搞错了把!我记得我们之间既没有工作上的联系,也没有私事上的牵绊,而且在公事上,我们公司双方好像还处在对立的角度。“应书静说罢便依然向前走去。 叶萧岑下车,紧步跟上,拦下她的去路:“我今天不跟你谈公事,我们谈私事。” 应书静看着认真的叶萧岑,越是犹疑:“那我更糊涂了,我和你还有什么私事未了?” 叶萧岑自信地勾勒笑道:“以前没有,现在有,因为你喜欢邵士森。” 在听到邵士森的名字,应书静原本迈开的步子,滞缓住,望着自信满满的叶萧岑,讶然之中似有份了然:“因为郁宛西?”她清楚的记得在上次那个宴会上郁宛西和邵士森的奇怪神色,看似默契,暗里却波涛汹涌。原来应书静就奇怪为什么一向不带郁宛西出席这种宴会那次突然出席,更奇怪的是郁宛西离席后的那段时间,邵士森的坐立不安,眨眼间,他也消失在会宴中,他不知道她偷偷跟着他,也同时看到了那一幕,虽然依然看不到其里的错综复杂,但她相信叶萧岑和郁宛西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叶萧岑也不否认,赞赏道:“我说过应小姐真的很聪明。” 晚风徐徐,吹拂应书静的长,遮了眼,隐了似有若无的笑:“那又怎么样,你和郁宛西什么关系,和我好像也扯不到一起。”应书静说这话确实底气不足。 “是吗?没关系吗?真的没关系吗?郁宛西现在是邵士森的妻子,如果我们合作,才有机会得到我们各自所爱的人。” “你想让我做什么?商业间谍?让我帮你打败邵士森,让郁宛西在走投无路的时去找你,求你高抬贵手,或者委身于你,那我又得到什么好处?你觉得我有那么笨吗?”身为邵士森的助理,自然了解现在他们两家处在竞争与对手的敏感关系,除了工作的利诱,应书静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可以合作的,不过是用金钱利益诱惑她背叛邵士森。 “我说过,我们之间只谈私事,不谈工作,如果应小姐愿意,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你就会明白很多事,也会懂得如何去把握甚至阴谋自己的感情。” 应书静将信将疑地看着叶萧岑,犹豫之下还是上了他的车。 第108章心碎了无痕 这天晚上郁宛西没有开车,乘坐地铁,没有意识地几乎绕过整座城市,看着身边耳摩厮语的情人,看着互相扶持的老人,或者幸福的三口之家,甚至是高挺腹肚的准妈妈,他们或贫或富,或幸福或悲伤,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有着各自不同的故事。 待郁宛西回到家已入夜时分,别墅园里一路有灯光照耀,走在刻意铺垒而成的鹅卵小路,总是没有原古的味道。 郁宛西打开门,走进家门,习惯地换下鞋,房子的空荡让她不敢去扫视,径直走进开放式厨厅,到了一杯水。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如幽魂般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内回旋。 郁宛西差点被水呛了一口,伸手去点亮客厅的灯,昏暗的空间骤然如白昼般点亮,光线打照在邵士森阴晴不定的脸上,仍有半侧脸隐没在阴影里。 郁宛西好不容易平复心境,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开灯就坐在这里?” 邵士森揉了揉略受伤的眼睛,也许是旅途的劳累,他的眼窝深陷,看起来极其疲惫不堪,阴阳怪气地说道:“郁宛西,你也会关心我吗?” 郁宛西听出他话语里的冷嘲热讽,她无心在这个时候和他吵架,何况他们无论如何吵也不会有结果,便缓和语气说道:“既然刚回来,就早点休息吧。”郁宛西边说边迈步走上楼梯,离开这样的是非地。 “郁宛西你给我站住,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吗?”邵士森突然低咆吼道。 郁宛西收住了脚步,看了看怒不可遏的邵士森,慢幽幽地说道:“请你不要在别的女人身上受了气,回家就对我暴跳如雷,我不是你圈养的情人。” 邵士森腾地站起,带动了茶几上的杯子,玻璃杯滚滚而落,落在柔软的地面上,终究避免了破碎声。 邵士森一步一步走到郁宛西的面前,四目都在倔强中直视对方:“圈养的情人?很好,你知道情人该做什么吗?那你呢?不允许我碰你一下,却和别的男人招摇撞市地满大街乱抱乱吻,郁宛西,你就是这么给我戴绿帽子的吗?”邵士森越说越大声,眉心皱起,青筋跳动,双目怒红。 郁宛西扶住旁边的扶梯,才让自己摇晃的身体固定住。 “如果你那么介意那天晚上的事,如果你觉得我完全不符合你的妻子的标准,我说过,我们的婚姻只要你喊停,我便给你自由,这句话永远有效。 郁宛西急地说完,便腾腾地跑上楼,留下木然挫败的邵士森,在拐口处,郁宛西停下脚步,背着声说道:“邵士森,我们离婚吧!阳阳也足够大了。”说完郁宛西走进房间反锁好门,这一晚的闹剧够了。 终于还是说了出来,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原本就设想好的结局,本不应该由任何的不舍和心痛,可是为什么在心脏口的位置上还是泛着隐隐的酸楚与疼痛,毕竟是生活了六年多,纠结了六年多,也曾连着心脉共同因喜而喜,因悲而悲,也曾携手迈过最艰难的时月,也曾有过无数个缠绵悱恻的良辰美景,只是走到最后一切都毫无意义。 邵士森一下瘫坐在冰凉的楼梯上,她终于还是说了离婚,他这六年多的时间里,他一直小心得维护着他们的婚姻,他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走上这一步?到底问题出现在哪里?他们也曾有过默契的时候,有过恍惚间的幸福,他以为他一直都懂她,一直等她用时间来接受和默认他,他一直欢雀地以为情况会慢慢好转,不管曾经她是多么刻骨地爱过一个人,都会在蹉跎的岁月里慢慢忘却,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心灵相通的夫妻。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情况在慢慢地逆转,反其道而行,她一天比一天抗拒,在他一步步地成功中,对他是越来越冷漠,漠不关心,甚至鄙夷,原以为她是因为他的早出晚归,有时候迫不得已的应酬才生气别扭的,可是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即使他偶尔彻夜不归,在衣衬上刻意沾染胭脂水粉,她也是漠不在乎,默默的洗掉,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他在她的冷漠下心灰意冷,他们的关系也在彼此的拉锯中恶化,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想过离婚,甚至害怕离婚,因为她不知道,她对他而言不仅是现在的妻子,少年时的梦,也是他一辈子的爱人,只是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在他心里从来不是郁宛琪,他爱的一直是她,郁宛西。 他对郁宛琪是一辈子的愧疚,他做不到在她死去后,为了自己自私的爱,而去努力撇清和她的感情,如果是这样,不光郁宛西看不起他,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第109章权衡的爱情 第二天早上,待郁宛西起来时,楼下已经空荡荡的,唯有那个玻璃杯滚落在地上,濡湿了一滩地毯,她不知道邵士森是今早出的门,还是半夜就出去的?既然很快没了关系,也用不着她关心多问。 郁宛西走过去弯腰捡起杯子,玻璃杯还完好无损,只是裂缝的是他们彼此的心还是这段牵强的婚姻? 之后的几天,邵士森更加变本加厉地彻夜不归,郁宛西坚持不以任何理由给他打一个电话,依然如往常一样两点一线,穿梭于花屋和家里,郁宛西觉得小玲的心事越来越重,一天之中常常精神恍惚。 直到有一天,郁宛西开着车等红灯时,看到风度翩翩的卓逸正和一个年轻气质的女子临窗而坐,彼此目光相视间那悄悄抖落的甜蜜任谁也看得出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郁宛西终于明白小玲精神恍惚是为何? 再见小玲时,郁宛西想加以劝导,话到嘴边不知从何说起,她想到邵士森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完全的善与恶,只有自私或者更加自私,自私没有错,只要不去伤害到别人的前提下,那自私更是理所当然。其实每一个人做事都会自我衡量,也会用同样的称去衡量别人。小玲不惜一切代价跑出自己的家乡,也要还债悔婚,自然因为她对阿勇没有感情,但谁能说她根本就是从心底看不起阿勇,她觉得阿勇根本配不上她,所以当卓逸正走进她的世界,她受宠若惊,对她而言这跟平步青云没什么区别,与其说她爱卓逸正爱得无法自拔,倒不如说她是沦陷在自己的幻想里,幻想卓逸正能娶她,从此成为堂堂正正的城里人,成为所有同村人羡慕的对象。而在这物质横流的时代,卓逸正也不是生活在自由与爱的渴望年代,他的心中也有一把计较的称,他有很多选择,他大可以选择那些和他同步行驶甚至家境比自己还要优良的女子作为一生的伴侣,既没有一大帮穷亲戚的拖累,也不会受亲友们的鄙视和不理解,甚至对方家庭还可以一起与他承受房贷,你说他何乐而不为?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上呢?” 那一次邵士森的长篇大论,让郁宛西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可以将感情和利益契合得如此天衣无缝的人,竟然还是那个曾经唯唯诺诺斯文有礼的邵士森?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我们现在说的是小玲和卓逸正的事,如果你关心小玲,就劝她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走出自己给自己的困境,走出被自己封死通道的死胡同,学会放手,学会甘心,这个城市分手的男女每天都有,再痛再难,哭过之后依然碧蓝晴空。” 这是邵士森曾经给她的原话,那么这句话是不是现在也要用在他们身上,是呀!这个城市分手的男女每天都有,再痛再难,哭过之后,依然碧蓝晴空。 “小玲。”郁宛西没有意识地唤道。 恍惚中的小玲惊了惊,抬起头,郁宛西这才看到小玲不知何时已泪眼朦胧,许是昨天夜里哭得太久,眼睛浮肿不堪。 郁宛西略心疼得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力握了握,说道:“真的有那么痛吗?那么就由时间来治愈,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这个时候郁宛西只能劝小玲放弃,而不是任由她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到最后再来慢慢舔平自己的遍体鳞伤。 “不,时间不能忘记痛,只会慢慢习惯痛,没有他,我会痛一辈子。”郁宛西没想到小玲会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惊了惊,她说这话时竟是咬牙切齿的坚定,让人无法怀疑她只是年轻鲁莽时的冲动。 “小玲。”郁宛西一时语拙,不知如何继续劝导。 “宛姐,你不用说了,你说的我都懂,可是轮到自己时未必能做到。”小玲哀伤的小脸凄婉地说道。 郁宛西泄气,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连自己的问题都处理不好。 第110章意外 “宛姐,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都是在城外了,来去怎么说也得三四个小时,现在都下午了,回来该天黑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小玲按着对方订单,将花篮和花束送上车,依然忧虑犹豫。 郁宛西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没事,我车子里刚装了导航,不认识路时,我就让它指点我,没事的,你还是留在店里吧!” 说着郁宛西已经上车启动车子,稳稳当当地上路,其实她很少一个人开车出城,天生对路线迟钝,平时更多的只是家里到花店的两点一线,也因为偶尔要出车送花,才在车里装了导航,在城区内开车,她很少使用这个,因为向来怕麻烦。但出了城,郁宛西还是打开了导航,照着导航指点的方向驶去。 城外的空气,总是比城市里清新怡人,一路上青葱的麦田在风中摇摆,两旁的树木吸收着最好的氧气,勃勃生机,远处有连绵的山峰,并不十分宽阔的公路只有几辆稀疏的车辆交错穿梭。 郁宛西不缓不慢地行驶着,直到西边的那团红日慢慢驶去耀眼的光辉,变得温和,美丽的日落可亲得让人直视入眼,而另一边淡蒙的月色与西边的红日相映成趣,郁宛西这才意识到时间真的不早了,一样的路她还要再折回来,便加大了油门,向前驶去。 待送完花,重新折回这条路时,就没有刚才的意兴阑珊,刚才的风景也变成阴森的氛围,黑夜笼罩下的田园和山峰形成最寂静最阴森的惊悚,公路上几乎没有一辆车辆与行人路过,郁宛西握着手的方向盘慢慢汗湿,背上的凉意滋生,而最糟糕的是,浓重的雾气繚绕,郁宛西即使打开远光灯,能见度也十分低。 心慌神乱间,突然窜出来的一个不名物体,郁宛西刹那间刹下刹车,却还是没有来得及,感觉到身下的车轮生硬地轧过一个不名物体,咔嚓一声,郁宛西慌乱间又猛打方向盘,车子的前轮猛然撞上旁边的树枝,幸好有树搁浅着车子,不然再往下开下去便是一条河流。一连串的惊心动魄,郁宛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全身惊颤,过了良久,才慌慌张张地下车察看,原来轧到的居然是窜跑出来的野狗,在车轮的压轧下早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它的嘴大张着,伸出血红的舌头,大口地喘着最后一口气,它的目光格外明亮,像黑夜里闪烁的最诡异阴森的精灵,郁宛西着实被吓了一跳,抚着狂跳的心跳拨打公路急救电话。 在等待的漫长里,郁宛西拿着手机陷入迷茫,她的通讯录一直是寥寥几人,再按下通话记录搜索,频频的未接电话中,也唯有邵士森和叶萧岑,多年后,郁宛西已经分不清对叶萧岑的爱或恨,时间早已将那些是非纷扰沉淀。 而多年来郁宛西还是没能在朝夕相处中清楚地认识明白对邵士森这纷扰背后沉淀了多少的依恋的分子,哪怕只是习惯。 手指犹移间,最终还是没有将电话拨出去。 第111章紧张 邵士森一人在幽暗的办公室独坐,落地窗外依然是城市的灯红柳绿,彩灯交错,不管是有心的报复还是人在江湖无奈的逢场作戏,那种灯红酒,纸醉金迷,虚与委蛇的生活总是让人倦怠,在浮躁的背后谁都奢望一份真爱?而他也是因为渴望拥有,而不是占有她,所以才会一次次地去做违心的事?可是郁宛西,你到底是不懂,还是根本不想懂? 他的指腹轻轻滑过电脑屏幕,她的笑脸灿若如昔,左边的酒窝好像金笔下勾勒出的神韵,美丽得荡漾人心,一张张翻阅过去,每一张她都笑得十分由衷开心,因为她的眼睛里影动着全是阳阳的影子,这些照片是在阳阳六一儿童节时拍的。 邵士森的手机在手中翻转着,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是不是早已经习惯他晚归甚至彻夜不归,对她来说这都是无所谓的,或者说毫不在意,即使他故意做违心的事,她也只是不闻不问,只因为从来没有在乎过吗? 电话终于在隐隐企盼中响起,显示的却不是熟悉的号码,接起电话,平静地问道:“小玲呀,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一直坐立不安的小玲诺诺地问道:“邵大哥,我想问宛姐回来了吗?” 郁宛西拿在手中的手机突然惊心动魄地震动起来,郁宛西在惊魂未定中看到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名字,一下觉得温暖与委屈,按下接听键。 邵士森的语气带着略微紧张的责备:“你在哪里?” 郁宛西不喜欢邵士森现在说话的口气,但现在关键时刻也无心与他计较,看了看路牌,:“我在石岭镇,我的车被撞了。“ “你有没有受伤?”邵士森的心被揪起,紧张地问道。 郁宛西看了看自己被撞青肿的手肘,说道:“没有,还好。” “打急救电话了吗?”邵士森的心略松了松,边走出办公楼边跑向停车场,一边控制情绪,冷静地问道。 “打了,已经过半个小时了,还没过来。”郁宛西看了看四周寂静阴森的坏境,还有面前垂死挣扎的野狗,全身惊悚的汗毛都张扬开,颤颤地恐惧道:“我撞死了一条狗。” 邵士森的脚步一滞,背身一僵,她从来都是怕狗的,自从那天晚上后,她更是怕极了狗,每一次在路边看到,都会躲得远远的,现在的她一定害怕极了吧? 邵士森之前去过石岭镇,知道那条路格外僻静,尤其在夜里,就算他一个大男人在那开车都有些心悸,何况现在她一个单身女子在那里车子瘫痪着,面前还有一条被撞死的狗,她一定吓坏了吧?可是即使这样,她也倔强得不给他打一个电话,若不是小玲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那么她是不是就打算在哪里过夜?还是她已经在害怕和危险的时候向了另一个人求救?邵士森在万分担忧与焦虑之余又不免几分失落和彷徨。 第112章害怕 一路上邵士森开得很快,出了城,虽然两边有路灯照耀,但雾气太重,邵士森在安全的原则上已将油门开得最大,他们的电话一直通着,因为他专心开车,并不能一直与她保持通话聊天,打开了车子里的音响,放一段舒缓优雅的音乐想以此放松她害怕紧张的心情。 郁宛西明白他的意图,可此时此刻她颤悸的心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他离那条狗的距离很远,就那么远远对峙着,它的眼睛还是很亮,它的面部在抽搐中尤其狰狞,没有一点月光,乡间的雾气浓重,郁宛西感觉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那条狗的眼睛是最亮的,也是最恐怖的,它快死了,可是他那么仇恨地看着郁宛西,仿佛要将郁宛西看清楚,认清楚,是要复仇吗?是要报应吗?郁宛西就这么傻傻地与这条狗对峙,她害怕狗,从小都怕,也因为郁宛琪死的那天晚上的那条狗,让她从此更加惊惧狗,而且是所有的狗。 正当郁宛西心惊肉跳之际,那条奄奄一息的狗突然从地上腾跃而起,猛扑向对立着的郁宛西,在郁宛西的一声尖叫后,电话突然中断了。 邵士森反复地按着重拨键,电话却是一次次地无法接通,邵士森的心越焦急不安,大力踩向油门,行驶在烟锁浓雾中。 那条狗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郁宛西,终于死去,郁宛西在惊魂未定时握在手里的手机也扔飞了出去,她的身上沾染了斑斑血迹,那是那条狗袭击她时留下的,狗就在她的旁边,即使已经死了,眼睛却依然睁开着,郁宛西摔摊在地上,一点点惊悚地后退,手机又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惊心动魄地响起,震动在她的身下,郁宛西再也克制不住地哭泣不止。 “宛西,是你吗?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郁宛西再胡乱中按下电话,也并未仔细去看来电显示,急切焦虑的声音自然不是刚才的邵士森,而是叶萧岑。 “宛西,你还在吗?你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随着郁宛西越哭越厉害,叶萧岑的心也被更紧张地纠结起,印象中,郁宛西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再出现?既然当初可以放手,可以走得这么彻底,现在又何必回来再扮演大情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都是错的?”郁宛西语无伦次地对着电话边哭边喊。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宛西,我求你,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让我找到你,不管你怎么怨我,恨我,打我,骂我,我都一并承受,只求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叶萧岑现在真的无心去分析她怨恨背后的来龙去脉,现在的他也同样极度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她,他感觉到她现在正处在危险的境域中。 “晚了,一切都晚了,那条狗死了,郁宛琪也死了,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郁宛西瘫坐在地上,看着那条已死去的狗,那双睁着的眼睛却依然瞪着她。 郁宛西还是在慢慢退缩,退至不能再退的位置,抱着自己颤抖的膝盖,害怕得只剩下呜呜的哭泣。 电话断了线,叶萧岑不断地拨打着,却始终无法再接通。一边拨打电话,一边驱车在城市的角落盲目地寻找着。 第113章浓雾重重 邵士森找到郁宛西时,茫茫夜空下,看到她蜷缩成一团,颤抖着幽幽啜泣,心一下揪疼,又一下软化,疾步跑过去,抱住颤颤抖的郁宛西,柔声唤道:“宛西。” 郁宛西抬起泪眼看到风尘仆仆的邵士森,她的目光在极度惊惧吓后变得木然呆滞。 他伸手拂过她脸上的乱,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肩:“没事了,没事了。” 郁宛西揪住邵士森的衣襟,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撞死那条狗了,那条害死郁宛琪的狗。” 邵士森这才去看不远处躺着一条惨死的狗,那一滩血迹在公路上,狗的尸体却在路旁,了然间流露满腔的心疼,将惊颤不已的郁宛西抱得更紧了。 而同时,那急救队员也赶了过来,在灯光的打耀下,邵士森这才现郁宛西的身上血迹斑斑,虽然刚才已经确定她没有受伤,在身上看到大片血迹还是心惊,紧张地问道:“这血?” “那条狗的。”郁宛西盯着那条狗本能地说。 “没事了。”邵士森登记好资料,便将郁宛西抱上车,温柔地说道:“我们回家。” 郁宛西愣了愣,回家?那个华丽的城堡?那个空荡的牢笼?到底是谁禁锢了谁? 一路上郁宛西没有说话,望着窗外,依然浓雾重重,烟锁重楼,竟在茫然间分不清路在何方? 放置着的电话惊跳而起,邵士森习惯性地伸手去拿,白色的翻盖手机是郁宛西喜欢的,刚才警察在地上捡到,交给他的,那是郁宛西的手机,小小的屏幕上跳动着一连串号码,并未显示名字,邵士森拿起电话,还是递给了郁宛西。 镇定下来的郁宛西瞟了一眼,接过电话,自然知道这个号码是叶萧岑的,响了良久,电话终于停了,可很快又迅响起,郁宛西按了接听键。 狭促的空间里,邵士森不用侧耳倾听,也能清晰地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急切焦虑的男声:“宛西,喂,宛西,你到底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茫然寻找中的叶萧岑的心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不安。 “我没事了。”郁宛西简单地说道,便收了电话,并未看邵士森阴沉下来的脸色。最危急害怕的时刻她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丈夫,却是另一个男人,郁宛西你的心到底从来都不属于我,这些年共同的时光,难道也只是错落的韶光? 郁宛西侧头看了看邵士森,似是无意地说道:“刚才是他打给我的。”说完她又觉得不是解释的解释实在多余,偏头望向窗外。 电话又在沉寂的空间响起,这一次不是郁宛西的手机,而是邵士森的电话,他知道郁宛西有多么不愿解释,可她还是向他解释了,他的心在失落后有几分暖和,恼人的电话不厌其烦地响彻,邵士森接起电话,另一端传来防不胜防的娇媚女声,扬着怪异的小嗓子,声音娇娆细语:“邵总,你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邵士森侧头看了看倚望窗外的郁宛西,当然这么夸张的声音又怎么逃过郁宛西的耳朵,只是她依然面色平静,望着窗外。 电话那端的女人听不到邵士森这边的任何声音,疑问道:“怎么了?邵总,是不是旁边有老婆大人,还是另外的红粉知己?说话不方便呀!” 邵士森早已不胜其烦,为什么每一次他觉得他和她的关系进了一步,总有无关的人来干扰,好像被精心安排似的,好不委婉的挂断电话,收了线,将手机搁置在车架上,对郁宛西说道:“以后别一个人跑这么远来送花,有些生意能推掉就推了吧!” 就是这样,他永远都可以以成功者的姿态,嘲笑她的自不量力,郁宛西早已习惯他命令的语气,也不接话反驳。 邵士森看了看沉默的郁宛西,她向来都是以沉默来反抗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还没吃饭吧,车厢里有小面包,你胃不好,先拿几个充充饥,这里也没有饭店,我们回到城里再吃饭。” 郁宛西应声在车里找了几块面包充饥,不管他的性格在成功后变得怎样不容分说,但他的习惯似乎都不曾改变过,会随时随身带着些面包之类的干粮糖果,在她急需时伸手便可得到,就好像曾经油灿灿的麻团, 那其实是郁宛西每天早上的早餐,只是郁宛西永远不懂,那是邵士森刻意准备的,从来郁宛琪只是他隐藏情感背后的附带品,而郁宛西却从来都是颠倒主次角色。 第114章晦暗不明 经历了那一晚的小风小雨,他们的离婚提议被无声压抑了下来,晚上他们似乎已经习惯各做各自的事。 这天晚上,邵士森从回家吃完晚饭就钻进书房,再也没出来,郁宛西坐在房间里不断地转换频道,聊赖之际,信手找一个碟片播放,煽情流泪的镜头,郁宛西硬是挤不出半分伤感,如果要伤感,她的经历足够她感伤一辈子。 过了很多,直到电视屏幕出现了蓝屏,郁宛西看了看时间已过十二点整,郁宛西好奇之际还是去了书房,明亮的灯光照耀一室的狼籍,满地的纸张飞扬,郁宛西随手捡起一张被柔团的废纸,翻看一看,是一张报价书,抬头看了看拧眉揪结的邵士森,奇怪地问道:“什么时候你对一份投标价格这么优柔寡断的,很给定价吗?” 郁宛西虽然不是很懂他企业的操作,但对这样简单的报价书还是能看懂的。 邵士森的目光从文件中移开,瞟了一眼郁宛西,唇线轻抿显现,指节敲了敲一份已封存的文件道:“这是一份完整的投标书。” “既然已经完整,为什么还要再起一份?”郁宛西不甚明白。 邵士森抬眼之际,流露出隐晦,握着那封存的文件袋说道:“原本可以不用,可是因为叶萧岑,我这份投标书拿出去等同一张废书,而且还会在对方的企业印象中失去原本的信誉问题。” 郁宛西听到邵士森提到叶萧岑,讶异之下又故静,看了看邵士森平和的神色问道:“你们现在在工作上也有联系?”郁宛西自然明白他们不可能有任何的合作关系,这不符合叶萧岑不服输的性格。 “不是只有联系这么简单,是非常有联系,你知道,这份投标书里的报价是通过所有生产部门的核算,是保证效益之下最合理的价格,可是叶萧岑的报价却比我这份报价还要低于百分之三十。而且他还鼓励所有投标的企业都与他的价位相差无几,并且向企业承诺只要他们中标,他必定会向那些企业补齐差价,而我这份合理的报价书就变成了漫天要价的黑心商家。这就是成功的商人,不惜利益和代价也要打败我。”邵士森努力清楚地解释着,深邃的目光一秒也不放松地紧追着郁宛西瞬间的神色变化。 “那你呢?也要陪他一起玩小孩争斗的游戏?这不像你的性格。”郁宛西再望向这一地狼籍的同时,几分了然之余还是惊讶以邵士森的性格难道也会像孩子一样和叶萧岑去斗去争吗? 邵士森放下手中的文件档,绕过桌子走近郁宛西的身边,镜片下他的目光依然看不清明,唇角勾起并不明朗的弧线,似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郁宛西;“我自然不能像他一样,自寻死路,商人都是想以本万利,而现在叶萧岑为了能够赢我,完全不顾利益不说,还不惜一切代价。”邵士森的声音顿了顿,看郁宛西的目光越深不见底,继而说道:“他这么做为的可都是你。” 四目定然相视,倒映着彼此深不见底的影子,却依然是读不懂的错综复杂。 “很晚了,早点睡吧。”郁宛西云淡风轻地说道,转过身给邵士森清淡凉薄的背影。 第115章因果轮回 叶萧岑站在窗口的位置,他所处的楼层并不十分高,但也足以俯瞰众生,就好像他的身份和地位,不是俯瞰丛生的所向无敌,但也足够居高临下,这样的拥有和地位是他曾经所梦想的,是他年少轻狂时给她的承诺,可当他真的有能力给她一切时,她却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理所当然地躺在别人的怀里,他的身线挺得笔直,神情目中透着荒凉,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不管怎么样,他要再得到她,不惜一切代价。 叶萧岑不知道这房间里何时多了一个人,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叹息,用几近求和的语气说道:“你不能再拿公司的利益和邵士森再斗下去,这样下去,你毁不掉他,却毁掉了自己。” 叶萧岑缓缓的转过身,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这个略泛白已过半百的老人,强大的身躯已高过他一个头,这个几年前半路跑出来的父亲,对他来说陌生中带了几分憎恨,因为想起母亲,这个可怜,悲剧一辈子的女人,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才注定她一辈子的悲惨命运。 很多年后,林向荣还是无法直视自己儿子仇恨的目光,他的恨怕是在后辈子都无论如何补偿也改变不了的,但作为一个商人,作为公司的最大股东,他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拿着自己一辈子辛辛苦苦赚下的钱来作他斗气争女人的筹码,“你和邵士森再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渔翁得利,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失去一个普通商人的操守,萧岑,爹劝你一句,你这样真的是玩火**呀!”林向荣伸出去的手刚想拍下去,被叶萧岑突然回眸的怒目及时收回。 “不要在我面前自称爹,你不配。”叶萧岑逼近林向荣字字铿锵有力,这个可笑的父亲,这个突然的父亲,出现在他不需要他的时候,二十多年来这个父亲的空白,二十多年来被所有人称作野种的滋味,二十多年来,为了保护痴傻的母亲,他在被殴打中学会打架,学会如何用武力保护母亲,可是最后又怎么样?母亲后来还是死了,即使死了,也没有人为她流一滴泪,却引来无数人的摒弃,为什么?这一切全是因为他,站在面前这个理所当然自称为父亲的人,这一切一切的苦难全是他给的,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那种恨燃烧着他,他仇恨他视为生命的钱,因为当年就是因为钱和地位,他才抛弃有身孕的母亲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怎么?你心疼钱了?可是怎么办呢?是上天看不惯你,诅咒你,才让你和你老婆断子绝孙,生一个死一个,到如今也没一个活下来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费劲心机地找到我,让我继承你们的事业吧!可是我告诉你,这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有些东西不是你想不要时就可以丢弃,你想要时,就可以重新要回。我叶萧岑不是一个物件,你别忘了我是在刀光剑影下活下来的孽障,我的母亲为你受了一辈子的苦,那么下半辈子我会用等价的痛苦还给你,我会让你一无所有,让你跪着求我。”叶萧岑说话间双目喷血,火星直射。 看着面部狰狞,凶目乍露的叶萧岑,他千辛万苦寻得的儿子,到底是他老年的安慰,还是复仇的恶魔?林向荣瘫坐在沙上,叶萧岑在他面如土色中得意地走出办公室,留下林向荣无奈的叹息,这是不是报应轮回?叶萧岑说得没错,当年他确实看重了妻子家的金钱与权位,才会抛弃明知已孕的叶佳,可是他真的没想到倔强傲性的叶佳真的会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她毕竟是软弱而敏感的,最后还是受不了流言蜚语的压力,又无奈彷偟,,她的疯癫他要负最大的责任,就像叶萧岑说的,这或许真的是因果报应,才让他和他的妻子一次又一次地失去孩子,即使一无所有,那也是必然的因果轮回。 第116章突然的父亲 早上花店的生意总是要清淡些,郁宛西整理完有些凌乱的花屋,空闲之余要么坐在橱窗前看早上稀疏而匆匆的人来人往,要么拿一本花语寄语随意翻阅着,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着,一直坚持着,对这个花店,对这个家亦是如此,只是后来的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坚持到底是为郁宛琪还是有自己那隐隐的依恋之情? 犹思间,花店里进来一个男人,仿佛心思并不在选花上,看起来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先生,你要买什么花吗?” 男人上下打量了郁宛西,笃定地问道:“你是郁宛西,郁小姐吧!”他在叶萧岑的旧照里看到过郁宛西的照片,那只不过学生时代的一寸照,那时的郁宛西看起来十分瘦弱,羞涩,可她那双似忧非忧的水眸不会改变。 “你是…?”郁宛西不用费劲周折想,也能清楚地知道储存在她的大脑有限的名单里,没有面前这个人的存在。 得到郁宛西的肯定,林向荣又仔细打量郁宛西,“萧宛酒店”,这个儿子深爱的女人,即使斗得鱼死网破,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其实叶萧岑的性格并不同于自己优柔寡断的无能,他更像他母亲,一旦认准,便赴汤蹈火,也要去争去斗,看似坚强不屈,可其实内心却是脆弱敏感,他真的很担心这样萧岑会步他母亲的后尘。 “我是叶萧岑的父亲。”那人自我介绍道,故意打起腰肢,将心虚与惭愧隐藏。郁宛西虽然早就听说叶萧岑认了父亲的事,可能因为家境的优越和生活条件的良好,城里的老人总是比农村的老人干净利落,面前这个男人也一样,脸上虽已坑洼不平,略泛皱纹,身型也偏瘦些,但整体看起来还是能看出他干净背后的优越,这一刻郁宛西想起了在乡间小道披头散疯跑的女人,叶萧岑的母亲,有谁能把城里这个西装领带的成功男人和乡村小镇里疯癫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郁宛西嘴角轻扯,不知是为那个死去的可怜女人还是因为叶萧岑,“是吗?我认识叶萧岑二十多年,只知道他有一个母亲,却不知道何时也有一个父亲。” 林向荣没想到郁宛西的话如此尖锐,惊讶之余不免窘红了脸,说不出话来,郁宛西自知没礼貌,到了杯水,递过去,缓和语气道:“对不起,不知道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向荣感谢地接过水,说了声谢谢,掩饰性地喝了口水,方才镇定道:“郁小姐,我今天找你事希望你能帮我劝劝萧岑,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心疼那些钱,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担心的是他的前途,他不能一直这么钻牛角尖。” “我不是很明白,要劝叶萧岑,不更应该是你吗?我现在和他并无一点关系。”郁宛西轻轻淡淡地撇清关系。 林向荣深深叹了一口气,无不内疚与惭愧道:“就像郁小姐刚才所说,我这个父亲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全是空白,我的话他又怎么会听呢?只有你,郁小姐,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萧岑开了一家酒店,是以你和他的名字命名的,可见,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他和邵士森斗,我想原因也是因为你,不管是为你丈夫还是为萧岑,你也要从中调解,使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做一个正常的商人,只要他能放下仇恨,生活幸福,我走也走得安心了。” 郁宛西错然间看到林向荣的泛泛泪光,郁宛西于心不忍,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要走?去哪里?”不管怎么样他也是叶萧岑唯一的亲人,失去了母亲,半路跑出来的父亲虽然心有怨恨,但毕竟血浓于水。 林向荣看了看郁宛西,故作轻松地说道:“上个月去体检时,医生在我胃里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郁宛西讶异道“你……” “医生说可能我的时间也不多,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当年我为了能和有钱有势的妻子结婚,不惜逼叶佳去打胎,抛下他们母子不管不顾,这或许就是轮回的报应,活了这么久,也活腻了,活烦了,这样也好,我只是担心萧岑这孩子,太像他母亲,太倔,太认死理,可内心却比谁都脆弱。” 郁宛西看着面前的老人,消瘦憔悴,如窗外那缕深重的夕阳,只拖着光辉的尾巴,用最后一丝残存的余光支撑着,夕阳西落,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规律,只是面前这个老人似乎还太早去遵循这个规律,郁宛西的心沉甸甸空落落的,不知是为这个不太老的老人,还是因为会再次面临失去亲人的叶萧岑? “他知道吗?” 林向荣看了看郁宛西,摇了摇头,他知道又如何,是嘲笑他善恶报应,还是在生前圆他一生父亲的梦想,在最后叫他一声父亲? 第117章失踪 这天,郁宛西接到阳阳学校老师的电话时,惊慌失措之下全然六神无主。 连一向稳重沉着的邵士森听到阳阳在学校里失踪的事,一下暴跳如雷,:“什么叫不见了?一个好好的人难道能在转眼间就会消失不见了吗?” 郁宛西从花店匆匆赶去学校,她知道老师竟然已经到了通知家长的地步,那必定是找了好久,没办法之下,又怕出事,才通知家长的。 小玲见郁宛西六神无主,便给她打了出租车,不让她自己开车去。 此时郁宛西坐在出租车上,城市的街道,车辆拥挤不堪,即使已经催促司机几次,可那辆车也没长翅膀,不能越过众多车辆而过,郁宛西坐在车里,心急如焚,一心系着阳阳,从阳阳出生,她和阳阳生命便紧紧相连,她第一次笑;第一次会喊妈妈;第一次会蹒跚走路;第一次放学;每一个第一次都是郁宛西一路见证过来的,阳阳就好像代表着她的全部,郁宛西的手越握越紧,指甲陷进肉里,仍感觉不到某种疼痛。 握在手里的电话响起,郁宛西猛然一惊,是不是阳阳有消息了?一翻看来电显示,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慌乱间按下接听键,胡乱地“喂”了一声。 电话另一端沉寂几秒,复后响起熟悉清朗的声音:“宛西”他叫的那样破碎,那样柔软,那样酥痒,让人心甘情愿地坠入沉沦在他柔若春风般的呼唤中。 “萧岑?”郁宛西在讶然下没有意识地唤道。 “是我。”叶萧岑肯定道。 “我现在有事,你别占着电话,有什么事都等以后再说。”说罢郁宛西便想挂电话,这个时候她真的完全没有心情和他说任何事。 “宛西,你别挂,我知道阳阳在哪里?”叶萧岑知道郁宛西要挂电话,匆匆说道。 郁宛西缓缓放下的电话复又拿起,重新贴在耳畔边,惊讶之下,重复问道:“你知道阳阳在哪里?”心里隐隐地有不好的预感。 “我在城郊的凤凰山角等你,你现在过来,我就告诉你阳阳在哪里?” 果然如此,在愣怔几秒后,郁宛西情绪完全失控,对着电话大喊道:“叶萧岑,你还是不是人,你到底想怎么样?快把阳阳放了,她还是个孩子,你会吓坏她的。” “郁宛西,我等你。”叶萧岑的声音平稳沉着,卑鄙?不是人?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如果不是靠这些卑鄙小人的手法他也做不到今天的成就,而今天他站在成功的跑线上,与那些看似光明磊落的生意人平起平坐,得到的也是一样的尊重和推崇,人只要一旦站在成功线上,会记得当初手段的阴暗呢/? 郁宛西气愤焦急中不断地回拨着刚才叶萧岑的电话号码,回应的只是一遍遍机械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第118章要挟 “去城郊凤凰山。”郁宛西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司机看了看郁宛西紧张的神色,车子急右拐,拐向城道的郊区驶去,车子稳稳前行,离开城道,公路上的车渐入稀少,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飞退后,还有金色的麦田,在风中颤颤吹荡,再往前,只是连绵的山峦还有一望无际的田野。 郁宛西在郊外的凤凰山脚下车时,善良的司机担忧地问道:“小姐,要不要报警?” 郁宛西愣了愣,随后勉强笑笑,摇头道:“谢谢,不用,没事。” 郁宛西笑起来很亲切,只是她很少笑,司机师傅仍是有些不放心将一个单身女人扔到这种荒山野岭,犹豫道:“要不要我在这里等你?” 郁宛西想了想拒绝道:“不用,你先回去吧,谢谢。” 转身便快步往山中走去,手机适时地响起,郁宛西看了看,还是刚才那个电话号码,迅接起,还未等郁宛西开头劈脸地问,叶萧岑清朗的声音响彻在耳畔,“你沿着面前这条路笔直走,直到看到第二个路口,便向左拐,走到尽头处,你大概就可以看到我了。” “叶萧岑,你到底想干什么?阳阳在哪里?”郁宛西怒吼道。 “我们见面再说。”叶萧岑将电话拿开,收起,站在高台,目光眺望远处急急走过来的郁宛西,这世界上恐怕只有阳阳才会让她这么紧张焦急吧! 叶萧岑看着郁宛西越走越近,玩转在手中的电话复又拿起,拨通,不等郁宛西先说话,开口说道:“你向上看。” 郁宛西应声向上望去,见站于高台上的叶萧岑对他招手示意,“那边有工作人员,你上来。”叶萧岑的话不容拒绝。 郁宛西由工作人员带领,坐上缆车,悬空的底下是万丈深渊,这高度远远过郁宛西曾经爬上的高高树木,这个山脉风景尚算秀丽,也曾一度设为旅游景区,只是终究是冷山一角,常年旅客稀少,曾经设的电缆高台到如今也不过是形同虚设,郁宛西一向不畏高,但坐在快微颤的缆车上,山间呼啸的风异常狂猛,在耳边吹荡得人也摇摇欲坠起来。 好不容易缆车移动到叶萧岑所在的高台,叶萧岑伸手去拉郁宛西,这样一程下来,郁宛西的脸色已经苍白,但骨子里的倔强仍不屈服于叶萧岑的淫威下,刻意避开叶萧岑的手,扶着旁边的铁杆摇晃晃地跳下缆车。 叶萧岑生气于她每一次别扭而要强的反抗,伸手遏制住郁宛西的手腕,用力一拉,摇晃不定的郁宛西踉跄一步,整个身体向前倾落入叶萧岑的怀里,那一种破碎的气息已不再有当年年少莽撞期的乳臭未干,再见后他的成熟,霸道与蛮横在他的成功光耀下演绎得越淋漓尽致,现在他居然会拿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阳阳,以作要挟。 第119章伎俩 郁宛西扬起眼眉,因为这半日的惊惧交加,再倔强再坚强,也不由得泪光满盈,瞪着叶萧岑的目光直视,说不尽的恨,双手揪紧他的衣领,上好的布料被她纠结得褶皱,“阳阳呢?你把阳阳带哪里去了?” 看惯了郁宛西翼向清淡寡情,若干年再见后更是对他冷淡若冰,第一次见她这般激动却是为了那个孩子,郁宛琪和邵士森的孩子,可为什么后来郁宛西变成孩子的母亲,邵士森的妻子,那个晚上到底生了社么事了? 叶萧岑想起小龙调查来的结果,只知道那天晚上郁宛琪和郁宛西被同时送进了医院,郁宛西剩下孩子后便逝世,不久后邵士森带着郁宛西和孩子离开了盐港镇,村民对那天晚上所生的事业是一知半解,那么答案只有当事人郁宛西和邵士森才能给。 “阳阳没事,如果不出意外,现在邵士森已经找到阳阳了。”叶萧岑自信地说道。他行事虽然不够磊落,但也不至于真拿一个孩子来出气,也不过是用点小伎俩哄骗郁宛西过来而已。 郁宛西将信将疑地看着叶萧岑,以前她就没有了解过他,多年后,她更加不懂他的运筹帷幄,不懂他的深重心机,更不懂他到底是因为不甘心还是因为放不下,物质横流的年代,整日流连在纸醉金迷的灯红酒绿中,去苦苦纠缠一段残破的年少之恋岂不可笑。 握在手中的电话突兀地震动惊醒,电话显示邵士森的名字,叶萧岑瞥了一眼,示意郁宛西快接,郁宛西转过身,接起电话,邵士森的声音疲惫中已渐显平静,“阳阳找到了。” 郁宛西悬着的心顿时落地,“嗯”了一声,看了看叶萧岑。 也许是出于叶萧岑的刻意,微微凑近郁宛西,柔柔的声音说道:“我说阳阳会没事的。” 郁宛西警觉间想按住电话已经来不及,邵士森果然听到,声音立刻竖起刺芒,问道:“你在哪里?旁边是谁?” “没有谁?我很快就回去。”郁宛西快说道,想避重就轻地带过,但警觉灵敏的邵士森还是很快听辨出来,几乎不敢相信地问道:“是不是叶萧岑?你和他在一起?” 郁宛西不想多作解释,也解释不清,只说了句:“我很快就回去。”便收了电话。回头对叶萧岑说道:“我走了。” 在转身的刹那,叶萧岑伸手扼制住他的手腕,一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猝然的吻,带着被风吹过的干涩,在她的唇齿间剽取一缕芳香的甘甜,郁宛西被一下夺走了呼吸,握在手中的电话挡在两人的胸间,不经意彼此的肌肤都被硌得生疼,一段段急促的电话铃声不厌其烦的响彻,震动着在郁宛西薄弱的心脉上,郁宛西想极力推开他,叶萧岑却抱得越紧,她挣扎得几乎没有一点力气,任其取舍,叶萧岑不知何时已经抽走挡在他们之间不断地震动的障碍物,抛向万丈深渊,摔落得粉身碎骨。 第120章残爱 叶萧岑的吻从唇间慢慢移落,到脸上,到耳畔,到脖间,不知何时她的衣服被解开了一个扣子,浑厚冰凉的手掌覆盖在她温热的内肤上,郁宛西全身一僵硬,霍然睁开眼,紧逼着叶萧岑灼热燃烧的炯炯双目,他的心因为她而情难自禁,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找她,也因为她,他一直坚持着,奋斗着,甚至不择手段,也曾堕落过,也曾误入歧途,可每次想起她,在恨与爱的并存挣扎,相互缠绕,却是他一直以来的撑点,所以在不断成功中,他越想找到她,梦想着在她面前一掷千金的快感,让她摇尾乞怜地跟他说,她很后悔她曾经没有跟他走。 可是他没想到多年后第一次相遇,她的眼她的心淡若霜雾,完全将他遗忘,他也万万没想到,若干年后,她竟然嫁了人,做了别人孩子的母亲,更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邵士森,他想起多年前那天晚上,他在郁宛西的楼下分明地看到一个身影那一抹寂凉与萧索,他永远也忘不了,原来…原来…叶萧岑并没有在郁宛西仇恨的目光下,放松攻略,反而更加肆虐地掠夺原本就属于他的领地。 “叶萧岑,不要让我恨你一辈子。”郁宛西在他的身下,在他最后的掠夺中放弃一切无谓的挣扎,声音幽幽地夹杂在呼啸的风中,凄厉而悲凉。 叶萧岑在她的凄忧的目光里颓废下来,手指划过她的脸庞,竟是满手心冰凉的泪水,记忆中她什么时候有过眼泪,晶莹的液体烙在掌心,剔透粼粼的水光像梦一般闪落。 “宛西。”叶萧岑低声唤了一声,郁宛西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睛饱满的泪不断涌出,脸上的泪不断地滑落,叶萧岑突然感觉手足无措,不断地抹去她满脸的泪水,然后又是新的泪涌现,沾湿了他整个手心。 “宛西,宛西,对不起,对不起。”在手足无措下,他只有不断地轻拍她的肩,不断的呢喃轻唤。 郁宛西突然咬住叶萧岑伸过来的手,狠狠咬住,门牙陷进他的肉里,叶萧岑没有挣扎,任由她泄,任由她撕咬,郁宛西不知道这样的眼泪代表什么,这样的撕心裂肺又是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再深的伤也已经愈合,再痛的伤也会在习惯中淡忘,可是没有爱,她也依然恨,如果没有叶萧岑,如果没有那一晚的错误,就不会迎来接二连三的失痛,她的姐姐,她的孩子,她这辈子做母亲的资格不会一一失去。 累了,疲了,乏了,够了,生活依旧继续,郁宛西从叶萧岑的怀里挣扎开,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略敞开的衣衫一颗颗完整地扣好,对叶萧岑坚决道:“我要回家。” “不行,你不能再回到邵士森的身边,你和他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叶萧岑情绪又突然激动起来,就在刚才,郁宛西如此真实地在他怀里,他以为他又重新拥有了她,可是等一切冷静下来,她却依然是如此冷淡如水,如冰,说一句,回家,难道她不知道她所谓的这个家是扎陷在他心口的一把刀刃吗? 第121章原来爱过 “我是邵士森的妻子,是阳阳的母亲,必须要回去。”郁宛西坚定地说道。 “那就和他离婚。”叶萧岑手一扬,复又按住郁宛西的肩头说道。 郁宛西定定的看着叶萧岑,看得叶萧岑倒心慌起来了,仍是淡淡地回道:“我们会离婚,可那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从那天晚上你选择独自开船离开时,我的事就和你没有一点点的关系了。” 叶萧岑运转快的大脑灵光一闪,将这些关联串联而成,惊讶中乍露喜悦:“你说我开船独自离开?这么说那天晚上你看见我的船了?那天晚上你是来了,你没有抛弃我们的感情对不对?你来了,说明你那时是想跟我走的,对不对?” 叶萧岑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这么说这么多年他都是错怪她了,他没有嫌弃他,没有抛弃他,他们只不过阴差阳错间错过而已。 “叶萧岑,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你,宁愿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宁愿那天晚上从来没有去应约过,如果不是你,如果没有你,郁宛琪就不会死,没有你,所有的悲剧都不会生,可是有如果吗?有吗?叶萧岑,你能将一切扭转吗?能吗?” 叶萧岑看着情绪失控的郁宛西,不禁愕然失措,幽幽地唤道:“宛西。” “不要再叫我,自从那天晚上我们的一辈子就已经结束。” “为什么要结束?郁宛西,当年真的不是我不等你,真的是情势所逼,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所有的人都很惊恐,怕村长他们找上来,最后我们一直坚持到村长赶来前才迫不得已开的船,后来我等那边事情解决后,我也偷偷地回去找过你,可是你那时已经离开盐港镇了,为什么?为什么后来会和邵士森在一起?那天晚上到底生了社么事?你姐姐为什么会死?你为什么要嫁给邵士森?”叶萧岑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你真的想知道?”郁宛西仍然用冰冷的目光回头定定地望着叶萧岑。 叶萧岑笃定地点点头,看着郁宛西冰冷如水的目光,在这之前,他猜测过很多答案,但真正的答案原来是最出人意料的。 “好,我告诉你。”站在高台处远比曾经坐在树上高得太多太多,高得不敢让人向下俯望底下的万丈深渊,而这种曾经伸手便能触碰天的俯瞰也只是可笑至极的,人无论站得再高,即使翔于碧海蓝空中,人的手也永远碰不到天,就如人无论再努力,也无法逆天而行,或者命运之轮之说。 “还记得那天晚上之前,我去你家找你吗?当时我只是想去告诉你,我怀孕了。”郁宛西的平静与叶萧岑的震惊形成强烈的反差,惊愕错然的目光看着依然淡如水的郁宛西,经历这么多的沉淀,再拿出来复述一遍,也不过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第122章沉淀的往事 郁宛西看了看叶萧岑,眼波依然是无波无荡,继续说道:“或许那个孩子更是个错误的来到,也就注定扼杀在错误的摇篮里。那天晚上,村长带了几个人还有他家那凶猛异常的狗,在攻击我和邵士森后,又攻击了郁宛琪,她在惊吓倒下之后,大出血。”郁宛西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一下,那一段被雨水不断冲刷却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血色一直都是她心中不愿回忆却时时缠绕的痛。 “那我们的孩子呢,阳阳是郁宛琪的孩子,那我们的呢?我们的孩子呢?”叶萧岑在震惊后突然惊醒过来,激动而兴奋地抓住郁宛西的手,他们有过一个孩子,他和她竟然孕育过一个生命,一个孩子。 郁宛西陌生地看着叶萧岑的激动失控,突然觉得好笑,这么多年的互不相干的各自生活,多年后却一定要苦苦纠缠一个真相,还妄想着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得到一个亲生孩子,而女人无论是要一个孩子还是放弃,都是一场生死的厉劫,至少郁宛琪就是一个悲剧,而她郁宛西又是另一个悲剧。 “孩子是在那天晚上离开的。”郁宛西一字一句清晰咬字,过了这么久,已经忘记当时血肉分离的疼痛了。 山顶的风呼啸而过,仿佛能震动牢固在山间的高台,摇晃颤动间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剥离。 郁宛西从来没有看过一个堂堂八尺男儿在你面前软弱无力地呜咽抽泣,原以为多年的努力,他可以用他的成功对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物,任取追求,唾手可得,也包括郁宛西,可没想到他还是这么无助,对过去的错任何时候都无能为力。 郁宛西跨出高台的门槛,扶手站在栏杆处,迎风而立,刺骨的寒风将脸吹得麻木僵硬,西落的日影余光笼罩在西边的山头,闪耀出灼灼其华,天高山远,人不过是最渺小的自然物,有什么好计较的呢?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也不过是六年多的婉转,沉淀。 “宛西,对不起。”叶萧岑不知何时站在了郁宛西的身后,一只手按落在她的肩头,沉重的力量不至于让她轻飘的身体摇摇欲坠,叶萧岑见郁宛西没有反抗,便仗着胆子小心的用双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斜倚在他的身上,他的唇轻吻着她的丝,这个动作让她想起曾经的邵士森,不管他们结合得有多别扭,怪异,可是似乎真的有过朦胧的美好。 “宛西,我错了,回来吧!我会用我的所有来爱你,来补偿你,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再要,当时我们一起布置婴儿房,生一对男孩女孩,凑成个好字。” 叶萧岑幸福地描绘着未来的蓝图,夕阳落在他们的身上,勾成一条不协调的影线。 “我不会再有孩子。”她的声音轻淡得像一片枯叶,似要淹没在狂风中,颤颤得听着有些不真实。 叶萧岑的身体一僵,板过郁宛西的肩头,摸索疑惑的目光看着郁宛西,清朗的眉宇间拧紧,“宛西,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突然害怕得到那个答案。 “没什么意思,有些事就是这么公平,我害死了郁宛琪,就注定用我一生的残缺来赎罪。”或许就是这样,其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阳阳就是她的全部血脉。 夕阳终于落尽,整个山脉烟雾轻笼,万丛树木在狂风猛烈颤抖。 123章谁是谁的悲剧 “宛西。”叶萧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声音也似颤抖。 很多时候,郁宛西想自己的人生是一个错误的开始,也就注定后面的悲剧,从小她就读懂父亲对她与生俱来的仇恨是因为父亲一直怀疑郁宛西只是自己妻子带给他的耻辱,所以才会在郁宛西小时候带着她去县里的医院,父亲在怀疑与仇恨中挣扎不定,可最终或许是他胆小,或许是他还爱着母亲,害怕知道真相,害怕失去母亲,所以宁愿在怀疑与仇恨中继续痛苦着。 而母亲对她的冷漠甚至逃避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到来是母亲最不堪回的一次错误,做不到用同样爱怜温柔的目光看郁宛西,而后来的悲剧只是连环的错误。时过境迁后,还有社么好去追逐的呢? “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我们回去吧!”郁宛西平静地说道。 叶萧岑在她的一脸平静下完全无所遁形,在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叶萧岑摸索了自己安静无声的手机,又四下找了找,原来高台处自设的电话,叶萧岑预感不妙,接起电话,果然不是个好消息,可对他好像又是个好消息。 郁宛西看了看他,问道:“怎么了?” “这边管理员说风势很大,缆车正在维修,今天晚上可能坐不了缆车下去,不过这个高台还是安全的。” 叶萧岑强调道,其实能和她独处一夜,这正是他所想的愿望,小心地看着郁宛西的神色转化,依旧的淡然,不管是叶萧岑的有意还是纯属巧合,这都没有关系,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们今天晚上回不去了,而她必须在这个不算大的空间内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和邵士森的婚姻只差一纸婚书的作废,早已名存实亡,她也没想过去争夺邵士森努力拼搏下来的家产,所以她也无需考虑太多,既然无能为力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郁宛西气定神闲地等着天慢慢黑下来,风越来越大,那边的天空黑云沉沉地相叠,笼聚,黑压压的,任风如何吹荡也吹不散积压的叠叠黑云,仿佛随时都要落雨。身边的叶萧岑小心地陪护着,郁宛西没有反抗也没有接受,有时候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爱过叶萧岑,那爱得到底有多深?或许爱只是因为自私地渴望温暖而已,不管承不承认,郁宛西都是一个从小缺少温暖的孩子,一直都是在抗拒中享受郁宛琪给予的那么点温暖和阳光,可是当唯一的郁宛琪和唯一的邵士森如影随形到后来的绑系成一家,她融入不进去,在孤独与落寞中接受并享受叶萧岑给予她的狂烈和温暖的奢求,邵士森说的对,人只是分自私或者更自私,她也不例外。 天终于整个都沉落下来,茫茫夜空,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郁宛西有些想累了,有些疲惫了,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慢慢地沉下眼皮,陷入纯粹的黑暗之中。 第124章又一场战争 叶萧岑半边的身体任她依赖着,即使已完全僵硬也不敢动弹一下,她的身体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着,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的鼻子依然挺翘坚毅得如男人的刚强,叶萧岑的心突然一阵阵翻滚的绞痛,在他不知道的过去里,她原来经历这么多的劫难,而这一切却都是他给她的痛。 叶萧岑将郁宛西送回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郁宛西平静而略显疲倦地坐在叶萧岑的车上,对他说了地址便一直不再多言。 叶萧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往她家的方向,车慢慢地驶入别墅区,郁宛西去打开车门时,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哽咽着声音说道:“宛西,给我一个机会。” 郁宛西慢慢地抽回手,下了车,恍然间她看到那个房间窗影的突然晃动,回头对叶萧岑说道:“萧岑,放下吧,都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不要再去做没有意义的事,不要在那些错误里斗争下去,把过去的人过去的故事都已经留在昨天,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人,拥有的一切,有时候原谅别人也是放了自己!” 叶萧岑看着郁宛西的眼睛,依然倒映着他眼里的一腔赤诚,可是她的眼还是那么冰凉,他触摸不到,可是他仍然在做最后的努力:“可是既然昨天都是错的,为什么今天我们还要埋葬在昨天的错误里?回来吧,宛西,我真的很爱你,让我们都活在明天的幸福里,不好吗?” 可是绝决的郁宛西毅然不为所动,再一次抽回手,坚定而冰冷地说道:“回去吧!” 昨夜历经一场大雨的淋刷下,空气中略泛着浓浓的尘土味,郁宛西拾着小路走进这幢华丽的城堡,即使他们的婚姻散了,这幢房子也会屹立不倒地矗立着,一切都不会改变,只是会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城堡的女主人换了新面貌而已。 因为昨天的奔波,郁宛西觉得很累,匆匆冲了澡,想去楼上躺睡一会儿,刚打开房门,不禁吓了一跳,房间内浓重的腾腾烟雾缭绕,邵士森不知在房间内抽了多少的烟,满缸的烟头数不清的缭乱竖立或平躺着,他手中夹的半根烟头还在一闪一灭地燃曼着,不经意间烫伤了指节,却不是肌肤的痛,灼痛的只是心。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邵士森沉着脸阴阳怪气地问道。 很多时候郁宛西的沉默更像是一把尽情燃烧的怒火,郁宛西一天一夜下来已是疲惫不堪,看着邵士森难看至极的脸,不想在他的浪尖处与他对峙争吵,便想退出房间,换另一个房间去休息。 邵士森及时扼制住郁宛西的手腕,将她走至门口的身体拽拉回来,郁宛西的头猛烈的撞击到他的胸前,邵士森毫不留情地把禁扼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在不得已之下,去正视邵士森深黑布满血丝的眼睛,现在的他更像黑夜里咆哮的困兽,郁宛西一手扳着门栏,也被邵士森拽了回来,“你说你们都干了什么?你们一个晚上都干了什么?”邵士森疯了一般摇晃着郁宛西的肩,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要摇碎。 第125章不归路 郁宛西极致的压抑,经历一天一夜的劳累,她真的早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反抗,而强大的邵士森一丝也不肯放过她,冷潋的目光直视着邵士森怒吼和咆哮,反问道:“你以为我们能干什么?” 邵士森的怒火燃烧到了极点,咆哮道:“难道你忘了你已经是有家有丈夫的人了吗?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吗?水性杨花?红杏出墙?荡妇**?天理不容?”邵士森的声调越来越高,怒火在熊熊燃烧,这一个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如油煎般难受,他在自己这些污浊的联想中疯狂了。 “那么当你流连在那些温柔香中彻夜不归时,是不是也记得你已经是个有家有妻子的丈夫,我是天理不容,那你呢?只是轻描淡写的逢场作戏吗?”郁宛西唇枪舌剑的回击道。 “郁宛西,你给我戴绿帽子,你还有理了是不是?”邵士森的面容极其狰狞扭曲,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 可倔强不敢的郁宛西即使再害怕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向他服软:“邵士森,原本就是要离婚的两个人又何必计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我和你之间如果要计较第三者,那么叶萧岑不是唯一的原因。” “郁宛西,你们商量好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刚和好,今天就迫不及待想要和我来离婚,是不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在一起了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不会那么容易的。”邵士森的情绪燃烧至极点,禁锢郁宛西的手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她捏碎般。 “邵士森,你疯了吗?”郁宛西的全身只剩下嘴还能自由地反驳, “就算我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邵士森一只手将她还在挣扎的双手反扣制住,猝然的吻倾落下来,毫不温柔毫无规则地落在她的脸上,在挣扎与狂夺中寻找到她的唇,愤怒与强烈的征服渴望让他更加肆狂地掠夺,侵略,而腾出的另一只手开始蛮横地去解开她的衣衫,他们所挣扎的地方不过离床一尺的距离,挣扎与跌撞之间,跌入到床畔间。 邵士森将她的两只手禁锢住,高高举起,压制在她的头顶之上,双腿用力压住郁宛西还在乱踢的脚,多余的衣物已经撕落在地,而这种直白的动作让她在无能为力之下感到莫大的屈辱,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的力量永远是那样薄弱地毫无还手能力,身体里传来的阵阵疼痛不是最简单的伤,没有**的交融更是一种屈辱的强迫,而他终于亲手把她对他最后的依恋与不舍也完全扼杀了。 而疯了般的邵士森此时在她的眼睛里只看到叶萧岑的影子,这让他更加狂怒,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她,占有她,告诉她,她是他的,可是他一直都忘了告诉她,他是因为爱她。宛琪在的时候,他不能告诉她,他的爱。宛琪走了,他在深深的内疚下不敢告诉她,他的爱。他以为她迟早会懂,可是现在,这到底算什么?他们之间是在不知觉中走上了另一条不归路吗? 第126章哭泣 渐渐泛白的天空中即使没有阳光,也是遮不住的白光亮堂,风轻轻扫荡窗帘,露出白昼的一角,窗外的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窗屋内的两个人噤若寒蝉般,无声无息,郁宛西一直侧身躺着,身体里传来的涩痛不时地提醒昨天晚上的耻辱。 邵士森伸过来的手摸索到郁宛西的脸,抹去温热的泪水,心一阵泛疼,他的原意不是这样的,漏*点与爆过后,冷静与理智让他羞愧得不安起来,到底是昨天太过愤怒还是长久以来的积压,让他的沉着也会在顷刻间爆,“对不起。”邵士森低哑着声音说道。 “有什么呢?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而且我还是你的妻子。”显然这样的流泪与哭泣有些太矫情了,郁宛西清清淡淡地说道。 郁宛西平静地起身,穿戴整理好一切,出门前,邵士森也已经整理好,看了看郁宛西说道:“你要去花屋吗?我送你过去。” “不用?”郁宛西打开门,一缕隐隐的白光虽不刺眼却也炫目,郁宛西一路趋着车,收音机里播放着一档午夜重播的节目,正在痛心疾地讲述着婚内强暴,主持人呼吁女性要自强自立的同时也要站出来勇于说“不”。 郁宛西觉得可笑,婚姻中的两个人即使不是你情我愿,即使勾成了强迫与伤害,难道将这样的私事亮堂在众人面前,接受众人目光下的同情,却是内心里的嘲笑,就是女性自强自立的表现?这年头,这种无趣没有意义的节目在不断的泛滥,其实也不过是电台为增加收视率的噱头,可怜了那些无知的伤害者,充当别人茶余饭后的娱乐。 郁宛西在幽幽啜泣的几多受害者讲述自己受暴的经历与心灵的创伤时,伸手关闭了收音机。 开到花屋时,小玲已经在花屋里忙碌,小脸映衬在偌大的橱窗前却是无尽的忧伤,连郁宛西进来,她都恍惚得恍若未闻,脸色略苍白,郁宛西担忧地握住小玲的手,“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小玲抬起浮肿的泪眼,在这个世上,也只有郁宛西像她的亲人一直照顾她帮助她,心里的委屈和痛苦一下涌出到眼眶,泪珠不断掉落,最后变成声嘶力竭地痛哭。 郁宛西扶住小玲颤抖的肩坎,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告诉我。” “宛姐,我错了,我错得一塌糊涂,我输得一败涂地,我以为只要怀孕他就会和我在一起,他的家人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接纳我,所以我不惜一切地吃那些黑乎乎的中药,用尽一切心机想要怀孕,可他竟然骗我打掉这个孩子,说着一切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是因为他又交了一个女朋友,我看到他的短信了,看到他每次打电话都避开我。”小玲哭得越来越心碎。 郁宛西在她含糊不清的哭声里听到只言片语的重点,扳开她的肩问道:“你怀孕了?” 小玲哭着点头:“可是他压根就不要这个孩子。” 郁宛西的身材略高,揽住小玲的肩,轻叹一声,为什么在爱情里女人总是犯傻,孩子对女人来说,是骨是血,对男人而言有时候真的只是一次失误,他连你都想抛弃,又怎么会让你留下孩子,去阻止他人生正常或者辉煌的展呢? 郁宛西不知道如何安慰,又不忍心把真话告诉小玲,只能静静地抱着她,任她在自己的怀里痛哭流泪,直到精疲力竭。 第127章谁在你身后 晚间突然下起了一阵雷雨,大雨磅礴得洗刷着大地,郁宛西被困在花屋,想等雨小些再回去,便习惯性地坐在大橱窗前,看着肆虐的落雨在暴风下,斜斜地敲在玻璃上,一下比一下惊心动魄,并不很远的路灯下似有一个人影如雕塑般站在那里,任雨冲刷洗淋,郁宛西定睛仔细看去,却见那不动的人影竟然是叶萧岑。 是不是注定要这样无休止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可是她给他的过去已经是她倾其所有的一辈子,他们之间剩下的只是不堪回道的沉重往事,不是往事多可怕,是她从来没想过再回去…… 郁宛西犹豫之下,还是打了伞走了出去,风雨过大,小小的一把伞无法为两个人遮挡风雨,郁宛西早已被溅湿一身,叶萧岑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或许他想看看她,真的只是想看看她,不做什么,也不再强迫她什么,只想来看看她,每次看到她,他都觉得莫名的安慰,仿佛漂泊挫伤的心找到了停泊的港湾,静谧而舒心,那是除了母亲再也没有任何人给过他的感觉,有亲情的温暖,有爱情的狂热。 在叶萧岑漏*点地抱住郁宛西,那样用力,那样漏*点澎湃,仿佛要将她的腰肢也要折碎,郁宛西的手一松,雨中的伞飘然而落,在风雨中旋转舞蹈,而相拥的两个人却寒冷中的风雨中不知是相互取暖?还是只是伤心与安慰? 他伏在她的肩头,泪随雨点而落,他的声音也在噼里啪啦的雨中断断续续地响起,“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终于可以折磨他,把母亲这几年受的苦都一并还给他的时候,他却这么死了,干干净净,利利落落,这算什么?算什么?我不要那么多钱,我只要他补给我失去的二十多年,要他补回我母亲一生的悲惨命运,我也要他痛苦,要他难过,可他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为什么?” 郁宛西悬在空中的手还是放了下来,落在叶萧岑的腰上,时光流转,梦回记忆的那年,在叶萧岑母亲死的那一年,郁宛西也是这样抱着软弱无助得像个小孩的叶萧岑。 可是就好像那一年的年少时,郁宛西看不到在他们身后的邵士森,车窗外的雨刮器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刷新着,视线在模糊与清晰之间不断反复这一幕,如天荒地老的相拥,一直他都是痛恨自己的冷静与沉闷,有足够的愤怒却没有足够的冲动冲上前去,推开两个相依相拥的人,以前他或许没有那样的资格,可是现在他是她的丈夫,他有足够的理由和权力这么做,可是他一直要的不是这样,他要的是她的心,而不是形同虚设的躯壳,他为她努力营造的家不是冰冷的砖瓦精砌成的华丽城堡,而是一个用心用温柔制造的暖巢,可她到底何时珍惜过,又何时会珍惜 第128章牵系 接到学校的电话,郁宛西的心紧了紧,匆匆赶到医院,看到小小的阳阳苍白着脸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一阵心疼,原本阳阳就是不足月的早产儿了,从小便体弱,这次受了一点惊吓,又几天没吃好睡好,急性肠胃炎,学校在情急之下,便将阳阳送进了医院。 似乎唯有这一刻,只有阳阳才能将他们的心紧紧联系在一起,忙乎了半天,安排阳阳住院。 郁宛西趁阳阳睡着之际,对邵士森说道:“我先回家给阳阳收拾几件换洗衣物,你在医院陪着阳阳。”说话时目光并不看邵士森。 邵士森的目光从阳阳身上移落到郁宛西淡淡的脸上,倒是几分不自在,经历那天晚上他们的关系终究是恶化,让他推向更濒临的边际,邵士森站起身,走至郁宛西的面前,想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汗珠,郁宛西轻轻别过身,邵士森悬在半空的手终究空空地落下,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到家就先睡会儿,这里有我在。” 郁宛西没有说什么,似是应了一声,便走出了病房。 在医院忙腾了半天,竟不知何时天已经沉暗了下来,郁宛西远远便看到应书静捧着一米高的浣浣熊正缓步走过来,郁宛西甚感头痛,现在她真的疲于应付这个精明算计的女人,如果几年前她还尚算青涩,那现在的成熟与妩媚足以迷乱所有男人的心。 这样迎面而来,想避也无从逃遁,郁宛西勉强提了提精神,面对应书静恰到好处的微笑与问候,也只是涩然笑笑当作回应,比起郁宛西的憔悴,应书静精致却不夸张的妆容更显得明亮耐眼。 “阳阳没事吧?”应书静秀眉轻拢,无不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事了,不过还要住院观察下,你进去看她吧,12o1房,邵士森也在。”郁宛西看了看应书静抱着烷浣熊,不禁唇角勾起一丝凉薄淡嘲的笑意,现在就开始权力表现“后妈”的风范,说完郁宛西从应书静的身边走过,有微风轻带过,应书静的身上散着令人陶然然的香气,恬人之中却有一份窒息感。 “郁小姐。”应书静在身后喊住郁宛西。 郁宛西的脚步滞了滞,但未及时回过头来,依然的郁小姐,是呀!她很快就不是邵太太,而是名副其实的郁小姐。 应书静看着郁宛西不远不近的背影,阳光穿过树梢,有斑驳的光影落在郁宛西单薄的背影上,她看起来那么瘦,那么纤弱,那么平凡,以她的资历与能力,自己为什么就赢不了她呢? 郁宛西缓缓转过身,淡然的目光望向应书静,语气平静淡然:“应小姐,还有什么事?” 她看起来那么淡远,仿佛与谁都无争,仿佛什么都无所谓,可这淡然却有一种令人退怯的气势,应书静原本想好的话也突然变得口拙,原本是以挑战者的身体展现,线还没引出,却已经输了气势。 看着应书静白皙的肌肤微微窘红,依然云淡风轻地说道:“应小姐,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还得回家给阳阳拿换洗衣物。” 简简单单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就把硬要挤进剧中的人硬生生的排斥在外,郁宛西依然淡淡笑着,已然明白无误地告诉她,郁宛西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是阳阳的妈妈,至少此时此刻还是。 第129章如此几人 情急之下,应书静看着渐步离开的郁宛西倒有些慌乱了,对着郁宛西的背影,口不择言地喊道:“我怀孕了。” 郁宛西再一次滞住了脚步,背身一僵,不远处的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虽不是落叶季节,地面上却已是缤纷叶落。 郁宛西慢慢地转过身,比任何一次都要慢,看着应书静的紧张局促,目光在她平坦的腹肚上扫过一眼,笑靥道:“是吗,那要恭喜你了,通知孩子爸爸了吗?” 应书静讶异地看着巧笑嫣然的郁宛西,这个女人一定要这样装糊涂吗?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豁出去了,“还没来得及通知士森。”说罢故意挺了挺身,仔细地去观察郁宛西的神色,听到应书静明确地指向邵士森,而且不是邵总,不是邵士森,而是士森。 郁宛西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波荡,只是那风更加大了些,吹得树梢上的叶枝更加簌簌作响,有一片叶飘零自郁宛西的肩上,不过是枯萎的旧枝,那叶却依然经络分明,那叶落上也不知哪来的水露,滴在上面晶莹剔透。 “那你应该和他说,而不是第一个跑来告诉我。”郁宛西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第三者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他可能觉得愧疚,所以不敢主动和你提出离婚。”应。 “愧疚?何来这词?”他们之间的婚姻本就不是一般的构成,即使他在外面另成一个家,也用不着愧疚。 应书静看了看郁宛西,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以后我会对阳阳好的,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郁宛西的脸色骤变,声线也不自主地提高:“邵士森你可以拿去,但阳阳是我的孩子,你们任何人都不可能从我身边抢走她。” “你觉得邵士森会同意你带阳阳吗?阳阳是他的亲生骨肉,而她根本就不是你生的,她只是你姐姐的孩子。”应书静一口气说完,来不及去观察郁宛西瞬息万变的脸色,原来他们的关系不只有身体的牵绊,工作上的难舍,还有心与心的交流,邵士森竟然把这样的事也和他的红粉知己分享。 “应小姐,你和他的事我不管,那我和他的事请你也不要来参与,另外阳阳就是我的孩子,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郁宛西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直望得应书静颤颤后退,郁宛西字字咬牙,最后笃定道。 转身回头间看到医院门口停着的那辆车眼熟,叶萧岑依然和多年前一样,身子斜倚在车旁,只是不再是那张青涩的面孔,也不是一身不合身的宽大西服,现在的他无论从心到身都已焕然一新,就好像邵士森一样,他们都是成功的企业家,商人,不管方式有何不同,现在他们总是一样的成功。 看到郁宛西出来,叶萧岑迎过去,担忧地看着她不好看的脸色,手心按在她的肩坎上,问道:“怎么了?阳阳没事吧?” 郁宛西只是看着他,目光在愤恨憎恶之意之余,淡淡泛着水光,没有说话。 叶萧岑轻轻地揽过她的肩,仿佛在轻拥入怀,手轻轻地拍打着郁宛西的单薄的背身,“对不起,宛西。” 就好像当年,邵士森站在郁宛西看不到的地方远望着他们,只是当年郁宛西和叶萧岑在树上,邵士森在树下,而现在他们在下面,而他在高高的楼台之上,太远了,邵士森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仿佛捧在手心的只是易破的皂泡,一触及碎,他曾经也这般小心翼翼过,到如今,终于还是要破了吗? 邵士森远远地看着郁宛西上了叶萧岑的车,看着载着他们的车辆远远驰去,留下那一团浓浓烟雾缭绕压抑在他胸口。 第130章依然爱你 彼时,应书静走到病房门口,象征地敲了几下门,推门进来,阳阳还在沉睡中,邵士森与应书静的目光在空中交接相触,应书静暗暗衡量着邵士森站在窗边的角度,隐隐有些担忧。 邵士森不愿吵醒熟睡中的阳阳,刻意走近几步,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萦绕应书静的鼻端,却不似曾经给她的舒怡和幻想,那是另一种压迫感觉,几乎要压抑得她透不过气来。 邵士森低怒的声音因太过压抑,而变得沙哑,“你在和她说什么?” 应书静见识过他怒遏的样子,再见一次似乎更加吓人,可是还是坚毅地挺直身,低沉地说道:“没说社么,就是打了个招呼。” 邵士森充满怀疑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应书静,仿佛硬要在她的眼睛里看出那坚定下一闪而过的谎言,应书静微微汗涔,五指搓措,身体紧绷成一条线,笔挺地站立着。 “应秘书,希望你说的是真的。”邵士森软下语气,目光却依然烫灼人心般地定望着应书静,慢慢走到病房里的沙上坐下,漫不经心地玩转着一支烟,但并不抽吸。 沉暗暮色,月光隐隐约约地从浮云中的匆露出淡淡影影的半轮月,穿梭在华灯初上的街角,心底如浮云般沉浮不定。 叶萧岑稳稳的握着方向盘,目光不时地望一眼坐在旁边的郁宛西,郁宛西的目光一直望着远处,窗外的风也将她的声音冲的极淡极轻,“你和应书静很熟吗?” 叶萧岑惊错地看了看郁宛西,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汗湿,郁宛西神色倦倦地合上眼,奔波了一天,真的有些累了。 叶萧岑的车子开的很慢,遇上减带时,车子如挪动般地缓缓而过,尽量不颠簸,适久才开到别墅园,郁宛西睡的越沉了,幽幽的光束射进车内,柔柔地落在郁宛西的脸上,他记得以前郁宛西的额头上还是略泛几颗淡淡的星点,而今那星点已然不见,皮肤细致而光滑,依然坚翘的鼻梁,轻轻开启的唇,微露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微风轻吹过她鬓角的碎,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他和她的夜晚也有此时此刻的温暖静谧。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迟疑很久也未放下,怕惊醒梦中的她。 “萧岑,你放不下的到底是什么?”郁宛西依然闭着眼睛,依旧沉睡着,仿佛刚才那个声音并不来自她。 叶萧岑望着缓缓睁开眼的郁宛西,什么时候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霜雾,冷且看不清透,他的目光仍留有曾经的炙热和执着,却没有那时的清澈,或许不再清朗的是自己。 “因为我依然爱你。”叶萧岑看着郁宛西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声而坚定的像在做某一种宣誓。 郁宛西收住了脚步,风从耳边掠过,微凉,承诺再美,誓言再重,疲倦了的郁宛西都无力再义无反顾地爱一次,赌一次。 给读者的话: 么么,豆豆好像也没那么虐吧!大家真是受苦了! 第131章午夜电话 阳阳的病在住院了一星期基本恢复,又向学校请了长假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郁宛西只字不提离婚的事,家里的气氛极力营造其乐融融,给阳阳依然是个温馨完美的家。 哄睡完阳阳,每一次待那个房门合上,只留下郁宛西和邵士森二人时,郁宛西还扬着嘴角笑脸僵住,然后慢慢收敛,给邵士森的依然是这样不冷不热的面口,好几次邵士森想说什么,但都压了下来,或许他害怕这段已紧绷的婚姻,再爆一次也许碎得彻底,不可挽回。 迷迷糊糊睡至半夜,突然的电话铃声响起,郁宛西一向没有晚上关机的习惯,何况找她的人也寥寥无几,手机有时候也不过是形同虚设。 邵士森先是被惊醒地,他确定自己已经关机,睡惺的眼睛搜索到那个不断跳动闪烁的小东西,心也跟着荧光灯的一闪一灭跳动,郁宛西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显示号码,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拖沓着慵懒的声音:“是哪位?”语气中略显不快。 幽幽地听到电话那一端隐隐约约的啜泣声,郁宛西惊悚之余,又振作精神,口齿清楚地问道:“喂,你在吗?请问哪一位?” 邵士森也找寻到自己的眼睛,戴上,坐起身来,紧张地看着郁宛西。 “宛姐,对不起。”突然的声音混着哭泣声并不真切地传过来。 “小玲?”郁宛西大惊,又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时钟已然划过十二点整,郁宛西似听到浪逐声,还有风声,更加担忧焦灼地问道:“小玲你在哪里?生什么事了?” 小玲哭得越激动了,不定的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宛姐,我没有听你的,现在我是自作自受,宛姐,对不起,欠你的钱我怕是这辈子还不了了。” “小玲你告诉我,你在哪里?这世上没有迈不过的坎,无论积极面对还是消极应对,再难再痛都会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事都可以从头开始!”郁宛西情急之下也搬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规劝,其实她也明白现在的小玲未必能听进去。 “可我已经没有头了,我斩断我所有的退路,跟着卓逸正,就是想重新开始,可是他最终还是不要我了,他绝情地连孩子都不想要,我已经没有头没有退路了,面前只是绝崖,只是黑暗。” 邵士森迅拿了笔和纸,飞写下几行字,递给郁宛西,刚劲有力的字迹几乎透过几张单薄的纸片:“拖延时间和她聊天,看下她的电话号码。” 郁宛西明白快地翻了下电话号码,一边和小玲扯聊着,邵士森拿着郁宛西写下的电话,去了隔壁房间,先是找了下她这个电话的具体位置,确定是江边的一个电话亭,随后又快地拨通了卓逸正的电话,让他迅赶到江边,又拨了另一个电话,方才走进房间,郁宛西已经胡乱的换着衣服,惶恐失措。 “你干什么去?”邵士森看她只身单薄衣衫便往外跑,抓住她的手腕。 “我要出去找找,我感觉要出事。”郁宛西已经饱盈泪水,想起刚才小玲讲电话时的绝决,心里越惊悚。 “这个城市这么大,你要哪里找?”一句话问得郁宛西哑口无言,六神无主的郁宛西确实没想过去哪里找?如何找? “你等我一下。”邵士森也快地换好衣服,又拿了车钥匙说道:“她在江边,我们去江边附近找找。 “我们?可是阳阳还睡着?”郁宛西顾虑阳阳,实在不放心。 说话间门铃响了,郁宛西纳闷疑惑,邵士森在当即之中也没时间和郁宛西多作解释,出去开了门,应书静被临时叫来,也来不及化妆,脸微有些浮肿,亦憔悴,是人家召唤她而来,她有什么资格和权力不让人家进呢! 郁宛西什么都没有说,走出门,听到身后邵士森客气地说道:“应秘书,帮我照顾下阳阳。”说罢便匆匆地追上郁宛西。 第132章流逝的生命 午夜,城市中的车辆终究是稀少,只有几多出租车还在忙碌的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下了车,春夜的天甚是寒冷,站在茫茫滚涛的江边,郁宛西不由自主地打了寒战,邵士森将刚才匆忙替她取的一件外衣披上。 浪涛滚滚而涨,有无数彩灯交错,映照在江面,碎碎磷光闪耀,城市夜依然如此静美,郁宛西茫然地回顾着,站桥而望,依然望不到东西南北,正当茫然无措时,远处幽明光下,有一抹弱小的光影浮动,郁宛西摒息遥望,也如无法确定那光影就是小玲。 郁宛西寻着那光影跑去,越跑近越惊心动魄,她看到小玲站在高高的桥墩上,任风呼啸而吹,张扬起她宽大的衣衫,宛如一只展翔的蝴蝶颤抖着羽翼将要飞翔,太远了,郁宛西看不到小玲脸上的绝望,这一段距离郁宛西一直拼命地跑,仿佛跑尽了一个时纪般那么远,,都依然没有到达终点。 邵士森跑得快,却也远远赶不及小玲的决绝,她终究不是蝴蝶,只是那一展翅,一飞落便不是翱翔,“扑通”一声巨响,一个鲜活的生命仿佛一条鲤鱼般跃入江面,溅起巨大的水花,在江面上不过挣扎数秒,便被滚滚江涛淹没,在亲历过亲人的分别离世,却从未亲眼看到一条生命就这么瞬间毁灭,任她如何声嘶力竭地哭喊,也只是徒劳的挣扎。 卓逸正是在救护人员赶到时方才赶到,郁宛西被邵士森无力地半抱在怀里,安静而悲凉。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生命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枯萎,凋零,慢慢泛亮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零星小雨,镜头仿佛掉转到父亲死的那一年,也是这样冰冷的雨,这样漫长的等待,这样绝望的流逝。 不知过多久,救护人员终于打捞起小玲的尸体时,已全然僵硬,浮肿,邵士森下意识地将郁宛西的脸埋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去看那惊怖的镜头。 卓逸正瘫坐在地上,颤颤抖,他没想到小玲真的会这么做,她不止一次地以死要挟,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吓唬他,从此来绑住他,从开始的甜美到后来的纠缠不休,偏激胡闹,初始的甜蜜爱情早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没完没了的纠缠,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用生命给他的爱情是他所不能的承受之重。 郁宛西平静地看着那些人将已然僵硬的小玲扛上车,看着专用车辆,冰冷地划过地平线,她的生命如夏花一般绽放,却如秋叶般飘零得无声无息。 小玲死后的几天,郁宛西被恍惚了几天,她的影子无处不在,小玲死后,郁宛西终于明白小玲的绝望,人间冷暖,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知。 小玲的尸体被拉到市里统一的火葬场火化,而骨灰都在有关部门搁置了几天,迟迟未有家人认领,卓逸正以朋友的身份出场,爱情和生活就是这么现实,即使小玲用血用生命谱写了他们的爱情,生前得不到的,死后也依然得不到那所谓的名分。而家人,一直埋怨小玲推掉这么好的婚事,现在却要他们替她收尸,在恨怒与悲伤交加下,却迟迟不出现。 第133章谁丢了谁 郁宛西见到小玲的第一个家人竟然是阿勇,办好相关手续后,去郁宛西的花店收拾小玲的遗物,阿勇生的粗壮结实,这样的男儿以前在盐港镇时见得许多,那是一些夏天打着赤膊光着脚丫面朝黄土,背朝阳光的庄稼农民,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硬汉细心的收拾着小玲零碎的遗物,包含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滑落,划过他黑得亮的肌肤上。 郁宛西隐隐的心疼心酸,如果当初不是她给小玲一万块钱,那现在小玲是不是已经被迫嫁给了阿勇,为什么小玲总是看不到她原来是这么幸福地被爱着,是不是所有的飞蛾都要扑火才能证明自己?是不是所有的爱情只有燃烧才是轰烈,却不知爱情需要的只是平淡地携手共渡细水长流?可小玲终于还是死了,看不到阿勇的眼泪,其实她何曾看到过,小玲看见的永远只是自己泪光下卓逸正那张英俊残硬的脸。 逝去的人终已逝去,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而郁宛西也是时候面对邵士森,面对他们的关系。 这一晚,晚风徐徐,窗外的月光淡蒙而残缺,唯有几颗星烁喧闹夜空,郁宛西站在窗口的位置,看着邵士森的车缓缓驶进别墅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迟迟未听见邵士森开门的声音,郁宛西下楼走出屋外,透过阴残的月色,看到邵士森依然坐在车里,手里夹着烟,车窗打开着,向上吐着烟雾弥漫腾升,消逆在上空,就这样一根接着一根,郁宛西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了,想走过去,又转身回头折回房间。 邵士森进来时,郁宛西没有意识地转换着电视频道,夸张的广告在午夜更加泛滥,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尖叫着,因为拥有取悦男人的饱满!世界也变得这样可笑!邵士森在上楼前已简单地漱了口,掩盖了浓重的烟味,淡淡薄荷牙膏味萦绕,邵士森拿了换洗衣物,对郁宛西也只是平常不过的一句话:“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你也知道很晚了吗?我今天不是叫你早些回家吗?我有事和你说。”郁宛西看了看隐晦不明的邵士森,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连续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神出鬼没,连面都见不着,又何来的谈话呢?今天郁宛西是刻意先打了电话预支了一声,才一直守候到半夜。 “我先去冲凉。”邵士森自然听出郁宛西的话中有话,但还是抑制着心中的不安和汹涌,进了浴室间,打开热水,清水哗哗地流淌,偌大的洗浴间袅袅雾气腾绕,也蒙化了他眼里的雾气,今天她难得的一个电话,却是郑重其事地要和他谈事,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所谓的“事”不过是离婚,曾经的一纸婚书将他们牢牢捆在一起,而现在的一纸废书要将那些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夜完全否定,从此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 邵士森的手掠过面台上琳琅的洗浴液,洗液,那都是属于郁宛西的味道,偌大的镜面上依然挂着曾经的一家三口牙刷套,他们依然笑若如昔,这样的笑,他们也曾有过,可是到底是什么他把她的笑弄丢了?是什么让他把这份深埋的爱变了味,扭了形? 134章谁是谁的禁锢 郁宛西关掉了电视,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听见浴室里隐约传来的水流声,郁宛西看着分针一圈圈地划过,直到水流声不见,邵士森也迟迟未出来。 郁宛西刚想走过去探查个究竟,浴室门移开,目光在门里门外交接,又匆匆避过:“今天我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邵士森说着便上了床,刚想躺下。 “邵士森,其实急的不应该是我!”郁宛西自然明白他在逃避躲闪,可是他不是更应该担心应书静逐渐要隆起的肚子吗? 邵士森还未躺下的身体半撑着,看了看意志坚决的郁宛西,心里一份黯然和受伤,难道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斩断一切关系,难道这个家,难道这么多年的同床共枕对她而言毫无留恋之情吗?还是她介意或者生气一直以来和应书静的暧昧不清? “其实那天晚上,我是一下找不到其他人,你也知道我们公司男员工居多,而且住得也都太远,半夜三更,我又找不着家政服务,情急之下才临时找了应秘书来帮我们照看下阳阳,你别多想,我和她……” 邵士森的解释还未完,郁宛西便打断道:“你和她什么关系,展到哪一步无须和我报告,而且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郁宛西觉得可笑,现在他们之间只不过一道手续的事情,只要一个印章,一个绿本,就可以还他和她自由的两个人,现在却还在做这些无谓的解释。 “郁宛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谈事吗?那就谈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邵士森腾地站起,好不容易抑制的怒火喷涌而上。 “是我想怎么样吗?不是有人这么多年守节守身,苦苦的等待你的一纸婚书吗?” 郁宛西的讥嘲完全激怒了怒火中的邵士森,冷笑几声,扬声咆哮道:“苦苦等待?说的真好,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的叶萧岑吗?很好,非常好,真是千年等一回,重新相见,漏*点燃烧,就迫不及待地拿一纸离婚你忘了当时他是怎么离开你的?如果不是他,你的姐姐怎么会死吗?你的孩子呢?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郁宛西颓废地垂下肩,瘫坐在床畔上,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邵士森拿郁宛琪的事对她咆哮,第一次提起那个孩子,他到底是在怨她的吧!而她也要为此背负一辈子的十字架。 邵士森看着她陷入颓败之中,心里倍感后悔,他一直都知道,郁宛琪的死一直是她的痛,孩子是她一直的伤,可是今天这两样最痛最伤都让他在极怒下血淋淋地揭露出来,晒在彼此都受伤的心口,犹如刀剜般的割痛。 邵士森伸手想去轻抚她颤抖的肩,却在还未落下时被她冷不丁的话又再一次冰冻住,“阳阳跟我。” 邵士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问道:“你说什么?” 郁宛西抬起眼直视邵士森已然受挫受伤的目光,就好像深夜里的困兽,在无奈中无声的呻吟。 “既然你知道我不可能再有孩子,而你,不一样,为你生孩子的人比比皆是,我不想阳阳跟着别人生活在后母的阴影下,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我要阳阳。” “郁宛西,你是铁了心要跟我离婚是不是?”他的神情仿佛要将人生生吞噬。 可是怎么变成她铁定要和他离婚了,她这样两袖清风地走,不是在成全他吗?“好,那我告诉你,你想也别想带走阳阳,更别想离婚,这辈子都别想。”邵士森说得咬牙切齿,仿佛是牙关里蹦出来的冰冷,绝对不容一丝怀疑。 原本想平心静气地谈,却最后还是以邵士森摔门而出的结局收场,郁宛西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房间久久回荡着邵士森摔门时的决裂声,楼下响彻噼呖啪啦的碎裂声,闭上眼,关上耳朵,合上心,辗转的是这个不眠的夜还是逃不开的禁锢? 第135章巧遇 之后的几天,邵士森从天天的烂醉如泥到后来几天的彻夜不归,郁宛西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花屋里,盈利也在慢慢增加,但都迟迟未再雇人,在怀念小玲的同时,也是希望有更多的事自己做,忙碌对空虚的人是最好的良药。 这天,郁宛西对应着地址去送花篮,车子拐过陌生的街道,坑洼的水泥地上,车子不断地颠簸,这条街道对于城市的繁华似乎又是另一番景象,郁宛西没想到这个美丽的大都市中竟然也有这楼的残门柳巷,街上有人叫卖着,无数地摊用布摆放着不同杂物,有无数小吃摊露天摆放着许多残旧的桌椅,煎饼在浑浊的油锅里翻滚着…… 郁宛西再对了对地址,确定自己开错了路刚想掉头,几乎在瞥眼间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破旧的老房子中走出来,双手费力地领着两桶脏水倾倒在街边的水沟里,郁宛西仿佛被磁铁定住般的怔愣在那里,木然地看着那抹身影,转过身,直到消失,郁宛西也没反应过来。 郁宛西下车顺着下车走在坑洼不平的街道上,这是条老街,街的后面是居民房,也是古式的建筑,经过百年的风吹雨打,木制的老房子终究是经不起风雨的击打,好几户人家的门窗都已破裂,有几户翻修过数次,木房子配上不锈钢的门窗,不伦不类,郁宛西甚至看到还有古老的夜桶放在门后边,这种房子并不独立,而是一个大门,便是各家各户,想看早些年代也是一家大户人家吧! 有几个妇女用木桶接着不大不小的自来水洗着衣服,看见郁宛西纷纷好奇地打量,有一个大妈抱着孩子问道:“小姐,你找谁?” 郁宛西愣了愣,她找谁?她要找谁?这么多年了,不是早就说过将她忘记吗?这么多年?就算真的是她,那又怎么样? “没,没找谁?我可能找错地方了。”郁宛西慌乱地否定道。 “是呀!小姐一定是找错地方了,你看我们这里住的都是些穷不垃圾的人,看小姐穿着就是一个富贵人,怎么能在这里找人呢?”大妈一边拿着糕块往孩子的嘴里塞,一边说着。 “请问杜秀云住在这里吗?郁宛西在挣扎下还是艰难地问道。 大妈上下打量着郁宛西,疑问道:“我记得姚家的媳妇的名字里有个秀,大伙都叫她阿秀,但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要不你去看看,就在倒数第二家?”大妈指着手说道。 郁宛西还在犹豫不定之际已经迈开步子,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如果是又会怎样?如果不是又会怎样? 门虚掩着,不过轻轻一推使木门敞而开,一目了然的空间,郁宛西从小深刻体会着贫穷,对家徒四壁的概念并不陌生,可是现如今对这样的破旧与直白郁宛西还是惊讶了一下。 ps:不好意思,亲们,最近花太多时间睡觉,所以更得确实有点慢,明天豆豆会至少三更。另外回464楼,我想生活中大家都会追求平淡温暖的爱情,或许豆豆更想在小说中自我体会辛苦的爱情,自此更能珍惜握住平淡生活。 第136章母亲 在这样破旧简白的房间里,郁宛西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只是比以前越瘦了,原本黑亮的头是什么时候滋生了这些刺目张扬的白,一个木盆里嬉闹里的小大伙不停地扑玩着水,熟悉的声音呵斥道:“阿海,别闹了,快点洗完澡,等你爸回来就好吃饭了。” 郁宛西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她的母亲,她抛家弃子的母亲竟然在这里伺候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大伙洗澡。 “姐姐,漂亮姐姐。”那个叫阿海的大小伙指着郁宛西含糊不清地叫道。他像一个孩童般欢呼雀跃,但目光显得呆滞没有生气,其实真的不难看出他不过是个低能傻儿。 杜秀云在回头而望的瞬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黑夜与白天的颠覆,时间的快流转,又瞬间定住,那一束身影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阳光折射在她的脸上都是那样冰冷而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 “宛西。“仿佛一个世纪这么久,杜秀云喃喃地唤道,泪珠滑落在她历经沧桑的脸上,溢在唇间那样涩那样苦。 相比杜秀云的热泪盈眶,郁宛西冰冷得如冬日寒冰,那个叫阿海的大男孩,突然从木盆中跳出来,身无牵绊物,就这么**裸地跑到郁宛西的面前,玩弄着她胸前的钻石项链,痴痴地傻笑:“漂亮姐姐,漂亮。” 杜秀云忙拉开阿海找到旁边的衣物,替他遮掩成*人的尴尬,可是阿海的心智虽停留在儿童,身体与力量却已是成*人阶段,杜秀云几次替他穿上的衣服又被他撕扯下来。 郁宛西可笑地看着这一幕,即使这几年她很刻意地想忘记母亲,可是在梦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设想母亲荣华富贵的生活。 突兀的笑声破碎在这狭小充满怪异味道的房间里,郁宛西已分不清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嘲笑?心酸?憎恨?其实是什么还有什么所谓的呢? “这就是你离开我们,想过的生活吗?” 杜秀云心碎地看着郁宛西,这么多年了,她长高了,漂亮了,却更陌生了,可这一切又能怪谁,这都是她的错,“宛西,对不起。”千言万语哽在喉处,只有无奈的眼泪和毫无意义的对不起。 对不起?可笑的对不起?一个离开数年后的母亲,在这样的重逢后,却只有这句可笑至极的对不起? 郁宛西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跑出破旧,不堪的地方,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一边翘起,污水溅脏她一身的白裙,怪异的味道充斥整个胃间,郁宛西站在墙角不断地呕吐,几乎将胆汁都要吐出来。 郁宛西上车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如一张白纸,毫无血色,炫目的阳光晃乱得她越头晕目眩,郁宛西强撑着身体启动车子,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待,她所谓的母亲所谓的家人不是早已经失去了吗? 第137章放不下的爱 郁宛西好不容易将车开到家,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管,不想顾,更不想想,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睡到天荒地老。 “宛西。”叶萧岑到底还是阴魂不散地追随着。 郁宛西并不停下脚步,直径往自己的家走去,叶萧岑紧追上,伸手抓住郁宛西的手腕,“宛西,你今天去哪里了?我去店里找你也不在。” 郁宛西受叶萧岑手势的力量不得不转过身,苍白的脸上依稀挂着不知何时滑下的泪痕,惊吓了叶萧岑,“宛西,怎么了?”不断地搓着她冰冷的手,担忧地问道。 他的手掌无论何时都温暖得很,却不再使她贪恋,慢慢抽回手,脚似乎越沉了,天忽黑忽明,仿佛她只是风中独自飘零的枯叶,随时便会飘落。 叶萧岑温柔地扶住她,心疼地伸出一只手,温热的手掌轻覆在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确定没有烧症状,但仍不放心,焦虑地问道:“宛西,你说你哪里不舒服?” 郁宛西突然不知何来的力量一把推开叶萧岑,用所有的力气对他嘶喊道:“叶萧岑,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以为你是在演戏吗?那么请你收场吧,这里没有观众,没有人为你的痴情执着喝彩感动。” “宛西,我不是,我知道你恨我,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 “够了,叶萧岑,我所认识的叶萧岑从来不是一个救世主,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过去是错也罢,对也好,都过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郁宛西转身离开的背影总是带着生硬的绝对,因为感觉不到温暖也习惯了对任何人冰冷。 “可是我爱你,依然爱你。”叶萧岑对着郁宛西没有走远的背影喊出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可是却依然软化不了郁宛西坚硬的背影。 郁宛西的心如树尖的叶片轻轻一颤,慢慢地转过身,直视着畀萧岑黑白分明的瞳眸,那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郁宛西的脸,即使那双目光充满期待,却也带不动暖不了她铁封的心。 “爱我?”郁宛不可相信地喃喃问道。 叶萧岑的一颗心忽上忽下,忽明忽暗,晃晃悠悠地飘零在空中颤抖。 “是吗?是因为爱我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和邵士森作对?因为爱我所以要和应书静联手,不惜用阳阳的真实身世来让我难堪?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叶萧岑你扪心自问,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因为不甘心吗?不甘心永远输给邵士森?不甘心输?还是不甘心被抛弃?” 郁宛西字字说得铿锵有力,振振有声,将原来坚毅的叶萧岑突然颓败下来,他是因为不甘心吗?真的只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和邵士森斗得你死我活,忘了商人的有利可图,完全没有理智,不是,他从来都不是输不起的人,唯一不想输的只有她,郁宛西,从母亲离开后,郁宛西便是他奋斗的目标,生存的意义,不管是少年时还是成年时,那时的他像落魄狗般被人追打,被人踩弃,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即使在后来的混乱中,他身中数刀,弥留之际,他也一直握着她送给他的石头记,那是他所有生活的意义,现在她怎么可以轻巧地说他不过是不甘心,是,他是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可是他也避开伤害她的刀刃。 第138章惊与喜 郁宛西强撑的力量终于还是有限的,身体摇摇欲坠在风中,不知为什么突然颓废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沉好沉,而且正在急地下坠,她伸手去抓,却抓不到一点力量,她不知道这黑暗的尽头是哪里?难道是层层的地狱吗? 如浮光般的笑影跃上她的脸,叶萧岑抱着昏迷中的郁宛西,在耳畔边的不停地呼唤,终于一切都尘埃下来,都静下来了,世界都静止了。 可是昏迷只不过是一时的,在叶萧岑开车送她到医院,想去抱她下车时,郁宛西悠然地挣开眼,偌大的医院符号跃上她的眼,郁宛西不由自主地害怕。“我不去医院。”她本能地抗拒。 可是终还是抵不过叶萧岑的力量,不由分说地非要将她送医院仔细检查,叶萧岑去挂号时茫然了一下,终还是挂了内科。 到了门诊,郁宛西反复复述着自己最近身体的异样与不适,医生记录病案的笔滞了滞,仔细地看了看郁宛西的脸色,又看了看记录下的病情,做了该做的检查后,说道:“我介意你去妇科看看,你的症状倒像是怀孕。” “怀孕?”郁宛西大惊,却又很快否定道:“不可能,我是不可能怀孕的。” 医生收起听筒,说道:“可能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还是去查下,如果真怀孕,我这里就不能随便开药了。” 郁宛西茫然地走出门诊,等在外面的叶萧岑察看郁宛西的脸色越苍白,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了?医生说什么了?” 郁宛西走到挂号室重新挂了一个号,越过叶萧岑讶异下的茫然,走进妇产科门诊。妇科医生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依然按照惯例,询问记录郁宛西的病情,又给她开了单子化验。 在等待的结果的分秒间都是那么难熬,原本她已经无所期待,她以为她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她残破的身体再也没有能力孕育一个新生命,可原来黑夜里也会隐隐地透出一丝曙光,拨开那层层叠叠的密布黑云,她的世界在悄悄泛亮,可是她又害怕那一切只不过是虚梦一场,如果终究要落空,那宁愿从来没有渴望过,得到过。 叶萧岑想握住她不安的手,可是现他自己比她更加紧张,从她对挂号护士说,挂妇科,他头上的天仿佛一下越黑沉了,他看着她从妇科门诊出来,看到那张早孕化验单,他的心狂烈的颤抖,他害怕得到那样一个结果,是不是那一种结果会让他失去她,她和邵士森的孩子,他们的血脉相连,他又成了名副其实的看客,从此再也不会有他的角色。 郁宛西拿着条码,当白色的化验缓缓地从机器中打印出时,郁宛西茫然地看着化验单上分明无误的写着早孕,格外的醒目,除此她看不到任何东西,也无法去理会叶萧岑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只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声,如打鼓般激动而狂热地颤跳着。 医生平静地看了看化验单,说道:“是怀孕了,但血有点低,要多加小心,注意多静卧休息,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期。”医生边说着边记录病例。 “可是我怎么会怀孕呢,当时医生确实说我的子宫受损,将来很难再怀孕。” 这突然的变化让郁宛西又惊又喜,但似乎仍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不由地问道。 医生看了看郁宛西,说道:“很难,但不是一定就不能怀上,既然怀上了,就说明这个孩子和你们有缘分,好好注意身体,我给你开点安胎药,一个月后再来检查,如果出现流血,记得要即时来医院。” 郁宛西慢慢地应着,对医生说了谢谢,拿着单子茫茫然地走出门诊室。 第139章叶萧岑 叶萧岑拿着手中的几幅安胎药,如烫手的山芋,反复地转握手中。 从医院出来,余阳温暖暖的照拂在身上,镶嵌上金湛湛的光晕,如果这是一种缘,那又是怎样的千丝万缕,或者千头万绪,不管是怎么开始,她和邵士森也磕磕绊绊地过了这么多年,除开彼此的身体与心理的慰藉,他们也曾有过患难与共,风雨同渡,却在彩虹落尽时,在最不堪回的那次非情非愿,怀上这个意外却来之不易的孩子,郁宛西的手轻滑向自己的腹肚,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要这个孩子。 叶萧岑的车开得很稳,很慢,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此时此刻都显得苍白,他做不到放手和祝福,却又不知如何继续? 叶萧岑小心地搀扶着郁宛西下了车,郁宛西本能地想拒绝,却被叶萧岑抓得更紧了,不由分说地接过郁宛西的包,拿出一串钥匙,取出其中一把问道:“这把是吗?” 郁宛西仍拒绝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叶萧岑打断道:“你一定要和我撇得这么干净吗?” 不由分说地,叶萧岑扶着有些无力的郁宛西打开了门,郁宛西不知道是不是叶萧岑的刻意,进了家门后,他似乎把自己当作家里的主人。 郁宛西上楼休息,一天下来,郁宛西也甚感疲劳,便对叶萧岑说:“你出去后把门关上。” 叶萧岑点头答应着。 可能是太累了,几乎倒下没多久,便沉沉入睡,郁宛西好久没有像今天睡得那么好,那么香,一番饥肠辘辘后,郁宛西从睡梦中醒来,轻轻翻了个身,窗帘拉得紧紧的,窗外不知白天或黑夜,幽暗的房间里只一盏朦胧月色的壁灯点亮,淡淡光晕落在他的侧脸上,浓密的睫毛投下丝丝缕缕的阴影,恍若梦中的朦胧与不真实,然而在朦胧睡意中他的手依然握着她的手,足够清明之后,郁宛西慌忙伸出手,有些结巴地喊道:“叶萧岑。” 叶萧岑原本就在蒙胧睡意中,郁宛西这一惊一乍,也早就醒了,揉揉眼睛,竟然是轻松地问道:“你醒了,饿了吧,我煮了点粥,去给你盛上来。” 郁宛西不可思议地瞪着叶萧岑,他是真的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吗? 待叶萧岑再上楼时,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说道:“原本想给你做莲子粥,可你家里什么材料也没有,你先将就些,喝点清粥。”叶萧岑勺了一口先在自己嘴里吹凉,又殷勤地递送到郁宛西的唇边。 郁宛西并不领情地用手掸开,头痛地喊道:“叶萧岑,你到底想干什么,谁叫你留在这里的?”郁宛西看了看时间,她实在不能确定邵士森何时回来,她现在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应付这些是非曲直。 “你别生气,不能动气的,你把粥喝完我就走。”郁宛西从来没有见过叶萧岑如此低眉顺眼的讨好,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140章对峙 邵士森的车驶进别墅区,抬头看了看二楼房间的灯光依然影照,知道她还没有睡,每一晚他都刻意地晚回家,抑制着心中的想念,刻意与她错开时间,只是想无尽的逃避离婚的字眼。这么多年,他的事业在节节高升,也一直善于处理调节人际关系,可是他却依然学不会如何好好爱她。她的冷漠,他的愤怒,她的无所谓,他的在乎,仿佛他们之间仿佛一直玩着最残忍旋转木马游戏,彼此追逐却有永恒的距离。 邵士森在进门之后一眼便看到一双男人的鞋子,沙上还随意地放着一个男人的手包,他极力克制地疾步上楼,这样的一幕仿若噩梦般重演在现实中,原来满血的心是痛得那样真实,那样彻底。 叶萧岑弯下身温柔细致地为她掖好被褥,那个完美的弧度仿若在倾身轻吻她的姿势,以邵士森的角度看不到郁宛西陶然自醉的娇态,这一切像烧烤烙印般烙在他心口,火辣辣地疼痛,他的拳头不知何时握紧,如落石般的力量打落在毫无防备的叶萧岑右脸上,叶萧岑踉跄了几步,磕碰到床脚处,还没来得及站起,邵士森的又一记拳仗落下,这一刻他希望挥下的不只是拳头,而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心头之恨,解这奇耻大辱。 郁宛西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挡在了叶萧岑的面前,在他又一记拳头即将挥下时就那么突如其来地站在他的面前,邵士森及时收紧拳头,扬在半空,眼里的怒恨更为交加,不可思议地看着郁宛西,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心里的痛和恨是钻入骨髓的:“你竟敢为他挡拳?” 郁宛西冷静地与邵士森布满红丝的眼睛直视,回头看了看还在挣扎起身的叶萧岑,平静地说道:“你想要的结果已经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叶萧岑心虚地看着郁宛西,任何时候她都如此玲珑透彻,让他埋藏着的小小阴暗也如此无地自容。 他不是怕面对邵士森的拳头,但他真的害怕郁宛西的决绝,在这个时候,不管最终结局如何,他都必须退场。 叶萧岑在走之前仍忧心忡忡地看着虎视眈眈的邵士森,和依然平静却虚弱无力的郁宛西,外面的夜已经渐入深沉,吹来的风带着透心骨的凉意,叶萧岑对着她家的窗前,倚在树旁,用微弱的火苗吸允着一点点的温暖,仰头看着那两抹依然对峙而立的身影。 “郁宛西,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竟然把他带回了家?这里是我的家。”邵士森一声怒吼将怔狆中的郁宛西一惊颤,回头望向邵士森的怒目,今天的事她确实理亏,可又觉得百口莫辩,想着该如何解释才能叫他冷静下来。 “你先冷静下,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怎么让他进我家的门?怎么代替我的位置?怎么吻你?怎么抱你?还是说你让他怎么上我的床?”邵士森越说越污浊,声调也近乎咆哮,双手按住郁宛西的肩,不断地摇晃着,而下一秒他的吻迫不及待地落下来,夺走她所有的呼吸,手势随着他的愤怒,而越肆虐地游移着,控制她挣扎的身体,他想他是真的疯了,可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她,才能拥有她,即使那是强迫下的占有。 给读者的话: 回484楼,挺喜欢许茹芸的声音的,听着挺感动。 第141章失去与得到 郁宛西无论如何反抗也抵不过邵士森强迫的力量,力量悬空下毫无意识地跌撞到床畔间,郁宛西惊恐之下,死命地反抗邵士森强魄的身体,在她毫不留情地咬下他的肩砍处,邵士森的手徒然松开,郁宛西从空档中逃开他的禁锢。刚跑出房间,被随后追来的邵士森即刻扼制住手腕,他的脸更加难看了,郁宛西摇晃的身体一阵阵的目眩,这一刻她想哭泣求饶,想直接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可是她颤抖着,无力着,饱含的泪水如两颗晶莹的水珠在眼眶里打转,只是陌生而倔强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邵士森,他的手用一中极端的姿势控制着郁宛西僵硬的脸,并不深的指甲陷进郁宛西的脸颊,那样痛,那样刻骨,带着极致的羞辱感。 “你去哪里?去找叶萧岑吗?是呀,他还在外面等你,守着你,你想跟他走吗?”浓重的酒气混杂烟古丁味喷洒在郁宛西的脸上,想别开脸也由不得一丝动弹。 “邵士森,你真的疯了。”这一刻郁宛西感到无助和无尽的失望。 “郁宛西,我说过,如果我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 “那就离婚,从此互不相干。”她仍是一脸平静,指尖却随着心而微微颤抖,自从知道怀孕,她便渴望挽回他,挽回这段婚姻,她希望她的孩子,她的阳阳都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是现在,他说她把他逼疯了,既然彼此都那么痛苦,又何必绑在一起相互折磨,她的孩子,她一样可以给他完整的爱,而不是这样破碎分裂的家庭。 邵士森的身体突然僵化下垂,在听到那两个绝情的字眼,泣泪的心分明地流着血,多少年?她和他多少年?无论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付出,还是这样疯狂扭曲地占有,他都不过是自演自唱的独角戏,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得到自由的郁宛西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伸手去扶楼梯上的扶把,却扑了个空,摇晃的身体被邵士森一把抓住,他的脸因为愤怒变得很红,目光中带着恨意,郁宛西头痛不已,身子也渐疲软,她感觉自己像是摇摇欲坠的风中残叶,一阵轻风便能将她打落,她不知道一向温和,有礼的邵士森何时变得如此残暴,不鱼死网破不罢休。 “你想离婚吗?想离婚和他双宿双飞是不是?这么多年,你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他是不是?所以不管我怎么对你,不管我有多少女人,你都是无所谓,因为你从来没在乎是不是?” 他低哑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空间,传入郁宛西的耳朵只是嗡嗡的茫然,郁宛西虚弱得被他抓着,脚下不由自主地踩空下去,她的声音低若细纹,她的气息虚无缥缈,“求你,别吵了,我怀孕了。” 仿佛是天崩地裂,仿佛是时间静止,又仿佛是坠沉的海,下一秒郁宛西没有一点痛,或者伤的感觉,只是不断地往下滚,往下掉,下面是天边无尽的黑暗,这种感觉什么时候也曾来过一次,她忘了,或许是她不想再想起,这一刻她看到了父亲,那闪电下阴深黑沉的脸,她还看到了郁宛琪,依然温婉娴雅,她的笑如夏花绽放般的绚烂,她还看到阳阳坐在温暖的地板上,阳光洒进满屋的温柔,旁边放着一张婴儿床,她看到那个肥肥壮壮的婴儿挥舞着手瞪着小腿,笑着要她的怀抱,可…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终究如五彩皂泡般幻灭,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邵士森几乎也是连翻带滚地随着郁宛西滚落的身体,惊恐急迫地想抓住她,可是只是几秒间的悬空,只是因为他在听到她细碎的那短短几个字,他在酒精下膨胀的愤怒被原点式的怔住,就那么轻轻一松手,她便这样猝不及防地滚落下去,他拼命地追,拼命地抓,却只是抓到她的衣角,她的身体仍然在下滚。 在最后一格梯时,他跪下来抱住她虚弱无力的身体,恐惧与悔恨一下充散了所有残存的酒精,充斥他所有思维,他的泪落在她冰凉的脸上,仍然毫无感觉,她就像睡着了一般,他在抱起她的时候,他看到她的下裙摆上染红了的血色,就好像那年的郁宛琪,那年的郁宛西,他抱着她冲出家,因为曾经的痛,让他更加的害怕,害怕面对同样的结局。 ps:写到这里,豆也很心疼,甚感对不起大家,但始终是小说,希望大家在生活中都能幸福快乐,有时候幸福在看得见的地方,有时候幸福在看不见的地方,需要我们细心地去找。得到与失去,悲伤与幸福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小说有时需要经历曲折,但生活中的我们更需要平淡的幸福,希望大家都能幸福快乐。 第142章因为爱你 还在深夜徘徊的叶萧岑看到邵士森抱着郁宛西出来,扔下手中的烟头,跑过去,他也看到了郁宛西层层晕染的红色,也印染了邵士森的衬衣下摆,惊恐之下,他拉开车门,所有的是非恩怨在生死面前都是形同虚设。 邵士森抱着郁宛西上了叶萧岑的车,叶萧岑开得很快,途中闯了无数红灯,邵士森抱着郁宛西越来越凉的身体,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脸上,滑进她轻抿的唇间,睡着的郁宛西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这个梦似乎做了很久很久,郁宛西从身体的痛楚中清醒过来,隐约地听到一个陌生的叹息声划破在静寂的白色空间里。“太可惜了,孩子就这么没了,她的子宫已经两次受损,恐怕将来再要孩子会更难。” 郁宛西看到白袍一角的飘动,看到她熟悉又心碎的背影,那样颓废无力地坚持着,强撑着,郁宛西闭上眼,那一行泪终于慢慢地划过冰凉的脸颊,她的手是冷的,她的身体是冷,连同心一起冰冷入骨,唯有那不断涌出的泪水依然温热。 整整一个晚上,郁宛西躺在病床上,邵士森一直守候着,不敢有一丝一毫惊动的声音,他极力克制着,对着她的侧影,却是伤自肺腑的痛心,他想说对不起,他想用尽一切力量挽回,却都毫无意义,他只能这样默默地守着她,条条毒虫吞噬他的心,他的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温热液体从指缝间不断涌出,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他和郁宛西的孩子,就这么被他轻易的扼杀了,就这么没了,他拼命地想握住更多,却失去了所有,如同刺穿心脏般的剧痛难忍,却又对这样的现状无可奈何。 春夜的风与寒,丝丝密密地交缠,,吹曼飘动着医院一成不变的窗帘,如洗的月色投射进来,灼灼光芒,却再也点不亮她的世界,她的天空,这个春天原来是如此的冷?如此的冰? 第二天,邵士森被护士叫去缴款,病房中只余下郁宛西,那沉重稳健的脚步即使不用转头去看,也知道来者是谁?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郁宛西一动也没有动,自从昨天晚上被送进医院,醒来不是闭着眼睛沉睡,就是这么侧身躺着,一言不,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对邵士森而是对叶萧岑。 叶萧岑驻足门前,这一段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却如隔万重千山,他曾经自信地以为他和她之间不过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便能海阔天空,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弥补曾经错失的年华,就是因为他的自大,他的妄为,让她又一次陷入绝痛的失去中。 “对不起。”尽管没有用,尽管毫无意义,尽管现在说来不过是讽刺,可是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何必要说对不起呢?你根本就不希望我们能破镜重圆,昨天你是刻意留下来的吧,为的不就是等他回来,让他误会,他的表现难道还让你不尽满意吗?”郁宛西缓缓地转过身,她的脸如破碎的水中倒影,那么不真实,那么虚无。 在纯白的四周,她的脸也白得没有一点温度,脸上依稀可见的水痕如此让人心痛揪心,叶萧岑想走过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抚平她心中的伤害,可是现在他是最没资格靠近的那个罪魁祸,她说的对,昨天他是刻意不离开郁宛西的家,守候在她身边,等待着邵士森回家,为的就是邵士森彻底误会郁宛西和他的不清白,叶萧岑甚至想过,他可以接受她和别人的孩子,只要她回到他的身边,他宁愿接受她的一切,可是意外的事生在猝不及防,毫无防备之时,他可以控制挑起事端,却没有能力掌握事情的展,更没有能力去承担后果。 “宛西,对不起,可那是因为我太爱你。”叶萧岑的表白似自肺腑,却让郁宛西觉得残破得可笑,他想起昨天晚上,她静若沉睡时,邵士森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被迫触碰到他脸颊上细硬的胡碴,她的手心感觉到他泪的温热,他的声音嘶哑得干涩,却是极尽的温柔,“宛西,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我要什么,你却看不见?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却永远不懂我爱你,只是因为爱你,为什么就走得那么辛苦?对不起,宛西。”字字句句随风缓送,清晰入耳,却是那样讽刺的痛! 一样的话,一样的爱字,从不同的嘴里说出来,怀揣着或许一样或许不一样的情感,像是摇曳在风中的残烛,不过是轻风一扫,便消失殆尽的光景,那样的爱郁宛西不要,也真的要不起。 这一次的失痛不过是重蹈覆辙的错,而这个错,这个痛就是这两个说爱她承诺给她一辈子的男人给予的。 “我要不起你的爱,你走吧,叶萧岑,”郁宛西最后的绝对无人能够去反驳,何况是在她这样身心俱伤时,叶萧岑唯有默默地退出房间。 第143章哀莫 邵士森在医院收费处交完钱,走在医院的院落处颓坐着,烟火在他手中燃曼,燃烧不尽的是他心中的那份沧海桑田,他想着这几年他们之间无声而过的风风雨雨,他曾经以为他们之间就是一根拉得几乎断裂的牛皮筋,可是不管多么艰难,多么困难,他还是毅然地坚持着不放手,他以为痛的只会是最后放手的那个,可是他没想到就是他的蛮横固执,荒唐,畸曲的嫉妒心理,最后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而他连抚慰她的资格都没有? “小邵?”一个并不熟悉的声音带着疑惑,试探性地唤道。 邵士森惊讶地抬起头,因为整夜在极度的悲伤交加中未合过眼,神情疲倦憔悴不堪,在抬头与说话的人互望之间彼此都大惊失色。 邵士森霍地站起身,口吃结巴地唤道:“伯…伯母。” 这样和遇见彼此都始料未及,杜秀云先是镇定下来,看邵士森面色不好,便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生什么事了?外婆身体还好吗?” 小时候看郁宛西的妈妈,总是温柔而娴雅的,现在她的风华已被生活的风霜而隐去亮彩,可是她依然温柔,慈祥地充满对他的关切。 邵士森突感一阵恍惚,郁宛琪和郁宛西的妈妈,他和郁宛琪有一个阳阳,郁宛西和他的孩子在昨天晚上被他亲手扼杀了,可是这个她们唯一最亲的妈妈都不知情,这样的时刻却是以一个曾经的近邻关切地问他怎么了?问起他早已逝去多年的外婆,人生真的是处处充满讽刺。 “小邵?”杜秀云将怔忡中的邵士森唤醒。 邵士森愣愣地看着杜秀云,这个女人他更应该叫她妈,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懂不知:“宛西在医院。”邵士森看着杜秀云一字一句地说道。 “宛西在医院?”杜秀云大惊,从昨天意外见到宛西,从她华丽的衣着看得出宛西的生活过得富裕,她也就放心了,可是不过一天,怎么她就在医院了呢?“宛西,她怎么了?” 邵士森一时语塞,这么复杂的故事他又从何说起,要如何娓娓讲述?而这个时候怕是宛西也不要见到自己的母亲吧!她虽然从未说,可是在她的心理应该有对母亲的一份怨恨吧! 邵士森尽量避重就轻地将事情的始末概括性地对杜秀云讲述,他想她毕竟是郁宛琪和郁宛西的母亲,而他无论对郁宛琪还是郁宛西都是罪孽深重的。 生生地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生死离别,杜秀云的心如万箭穿心般疼痛,他死了,而她的郁宛琪也死了,曾经郁宛琪是她用一辈子诠释的爱情见证,可是他毁了她一辈子,却到死也要带走宛琪。杜秀云的泪划过苍老的脸上,从极力克制的低哭到撕心裂肺地哭泣,邵士森陪在身边,也只有无穷无尽的哀莫与凄凉,“我想去看看宛西。”杜秀云的声音因为痛哭而变得沙哑。 第144章失去的温暖 邵士森和杜秀云一前一后的走进病房时,郁宛西正醒着,看见杜秀云并不过分的惊讶,也无欢喜和愤怒的情绪,只是平静地面对,杜秀云见到现在唯一的女儿,不管这个生命曾经来的多么无奈和错误,但也是她怀胎十月,掉下来的骨肉,从小她也不是不爱,而是不敢面对,现在见到,只是热泪盈眶,二十几年的疏远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接下来的几天,杜秀云和邵士森寸步不离地轮流照顾郁宛西,郁宛西却一直不苟言笑,对任何事很少表态喜欢或不喜欢。 出院后,邵士森想着将阳阳接回家,家里有一个孩子总是热闹些,况且宛西一向最疼爱阳阳,也能调节她的情绪。 这一天,吃过午饭后,阳光慵懒得点缀着一室地盎然,阳阳坐在软软的地毯上,阳光洋洋洒洒得铺满温暖的地板,阳阳认真地堆着积木,她的房子越造越高还在坚持,想造的更高,却忽视最底下的地基已然摇摇欲坠,轻轻一碰随时都要崩然到塌,郁宛西静静地看倔强不服输的阳阳,在那一声“轰隆”的倒塌中,小小的脸垂丧着,十分楚楚可怜,郁宛西起身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板上,温柔地轻抚阳阳的头,笑道:“妈妈陪你一起玩。” “好啊!”阳阳高兴地应允。 他们的房子造的很高,很雄伟,郁宛西一节节搭的小心翼翼,邵士森轻轻推开门,她穿着宽松的衣衫,头自然和顺地垂披在肩坎,春阳为她涂上一层暖洋洋的金色,这样两个一大一小的人,他生命中最珍惜最爱护的两个人如此幸福地沉溺在简单的游戏里,可却与他无关,邵士森透过门缝痴痴望了很久,还是小心翼翼得退出了房间,轻轻地合上门,拿了公文包,套了件西装,对厨房里忙碌的杜秀云说道:“妈,我公司有事出去下,晚饭前就回来,你帮我照顾下宛西和阳阳,”这一声妈理所当然,却叫得生硬拗口。 “嗯,你去吧,我们等你回来吃晚饭。”杜秀云无不慈祥地说道。 到了午后,阳阳终于累了,在昏昏欲睡后,终于酣睡如梦,杜秀云将阳阳小心地抱起,想将她抱到阳阳的儿童房去。 郁宛西阻止道:“让她睡我床吧,我想和她多呆会儿。” 杜秀云看了看郁宛西,继而将阳阳抱到郁宛西的身边,小心地平放好,阳阳转了个身,便去习惯性地抓住被角,紧紧地抱住。 每每看着阳阳郁宛西的目光流淌着无限的温柔,她记得以前阳阳便是这样,睡着时候一定要拉着郁宛西的手甚至耳朵才能安然入睡,稍稍长大,她便会抱着洋娃娃或者一个枕头甚至被角也能入睡,慢慢长大的阳阳也终于不再那么需要她了。杜秀云坐在地毯上,安静地收拾着零星的玩具,尽量不出一点细碎的声音吵着阳阳,郁宛西看了看母亲,她已经知道郁宛琪死了,留下唯一的阳阳,可这几天却一直在郁宛西的面前压抑着极致的悲恸,维持现有的平静,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她,这几天母亲给予她的温柔和照顾怕是她这二十几年以来的全部母爱。 ps:看了评论,豆了甚感伤心,豆写的时候觉得还好,也没刻意走向虐的方向,影响大家的心情豆真的过意不去。至于郁宛西的爱,我想一份感情的失败两个人都存在着问题,毕竟每个人经历不同,像郁宛西这样的人可能不会轻易流露感情,或许连她自己都迷惑,至于豆前几章提的“破境重圆”我想每一个女人都或多或少会为孩子去维系一个家庭。汗,大家别纠结了,豆尽量早点完结吧!豆也真的不是虐家奶奶! 第145章答案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郁宛西看着母亲瘦弱的身影,幽幽地说,这么多年了,已经不习惯用“妈”这个称呼了。 杜秀云手中握着的积木,微微颤抖,她终于还是要问了。 “我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郁宛西的目光穿过一米阳光,那样冰冷而决绝地望着不远不近的母亲,压抑了二十几年的答案她突然害怕知道。 杜秀云惊讶地看着郁宛西,“是,当然是。”她当然是她的亲生孩子,若不是这样,她又怎么对她难以割舍呢?而放弃自己半辈子的幸福呢? “那我是父亲亲生的吗?”其实她真的已经准备好接受,很小的时候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看她的目光总是那么幽寒,生冷,夹带着复杂的憎恶,因为不懂,所以她也曾努力表现,希望能得到郁宛琪一样的宠爱与怜惜,但后来她慢慢明白了,父亲对她的厌恶是与生俱来的,就算她比郁宛琪做得更好,也得不到一样甚至半点的喜欢。也许父亲与母亲争吵的一辈子,而她郁宛西是最大的错误存在。 杜秀云此时反倒平静了,静静地望着郁宛西,笃定地说:“是,你的的确确是他亲生的。”微微一沉凝之后,继而说道:“其实宛琪不是他亲生的,”字字间透着不容怀疑的坚定,可是这样的答案是郁宛西从来没有想到的。 杜秀云的目光深远,隐隐地含着水光,似乎沉浸在如烟的往事中。 那一年,杜秀云是一间工厂的员工,她是城里人,但下面弟妹居多,重男轻女的父亲早早便将她送入了工厂上班,在一群粗线条的女工中杜秀云的温婉美丽如一枝独秀,泛泛的追求者和垂涎者在当时的岁月也谱下浪漫的传说,尽管有很多虎视眈眈的爱慕者,但当时的杜秀云和技术部优秀的秦路走在一起也是众望所归的美好姻缘。 可真的似乎都是好事多磨,在一次工厂的年庆会上,大家都喝得都有些高,服装厂里年轻人居多,平时在复杂工作的压力下难得放松,便如脱了缰的野马,载歌载舞,把酒唱歌,无不热闹。 优秀的秦路被当时厂长的千金拉于同桌,与厂长的千金同桌相近邻座,偶尔有几句窃窃私语,杜秀云远远地坐着另一桌,生着闷气,秦路身不由己,只能以目光交流。 若不是那天晚上,当时的杜秀云永远也不会留意到在工厂的角落还有个不起眼的郁三,而郁三虽然垂涎于杜秀云的美丽,但终究是遥不可及的梦,仿若天边的遥星,可望而不可及,可是没想到厂长的千金白世萱,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竟然找到他,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杜秀云?” 木讷的郁三憋红了脸,也无法大胆清楚地说出喜欢二字。 骄纵的白世萱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只要今天晚上,你听我的,那杜秀云就是你的了。” 郁三不知道白世萱要做什么,可是一向雷厉风行的白世萱永远都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喝醉的杜秀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人搀扶上车,送到工厂宿舍,第二天当她从睡梦中醒来,不等杜秀云反应过来,宿舍的门破门而进,明晃晃的白光刺眼烧灼眼睛,杜秀云看到了疯般的秦路对她咆哮怒吼,看到幸灾乐祸的白世萱,看到不堪的郁三慌乱地在地上找衣物,就好像噩梦一场百转千回,却也转不出最残酷的现实。 如一阵飓风般杜秀云与郁三的丑事风靡了全厂上下,秦路也在那时顶不住压力失踪了数月,回来后便与厂长的千金订了婚。 伤心欲绝的杜秀云昏倒在车间,被送进厂里的卫生室后检查出怀孕,不管有多么不得已,有多么无奈,在那种情况下,她只能答应和郁三结婚,让孩子有一个名分。 “那个孩子就是郁宛琪?她是秦路的孩子?”郁宛西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结果都出乎郁宛西的意料之外的,原来他的父母不存在童话的爱情,而是阴谋下的恶果。 “是,宛琪是我和秦路的孩子,可是你的父亲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宛琪的身份。”这也许是最可笑的事情。 第146章答案2 “那后来呢?”郁宛西似乎有些明白了,母亲那么爱郁宛琪,是因为宛琪是她和秦路爱情的结晶,也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经常可能到母亲倚窗望叹,黯然流泪,因为她的爱从来不在父亲这里,从来都在遥远的那个人地方。 杜秀云看了看郁宛西,又将目光收回,望向深远处,幽幽地说道:“一年后,秦路突然来找我,他说在一次无意中知道当年的事是白世萱一手策划的悲剧,现在他和白世萱已经闹翻了,正在办理离婚,他说,他一直没有忘记那年彼此许下的承诺,他希望得到我的原谅,重新开始,我们就像被困在笼里却不断挣扎的昆虫,想挣脱各自的束缚,强烈的渴望在一起,重新在一起,可是你的父亲知道后便将我禁锢在房间内,再也不让我外出,甚至对我拳脚相向,直到我现自己怀孕后,你的父亲终于停止了对我的折磨,可变得越沉默寡言,从生下你后,我和他的争吵也愈演愈烈,几次我都想离开,可是…。”杜秀云欲言又止,担忧地看了看郁宛西。 “因为他从来都怀疑甚至在心里肯定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我的存在只是他的耻辱,他就拿我来困住你,束缚你。” 郁宛西永远也不会忘记父亲将尚小的自己高高举起,不惜用她的生命留住母亲的脚步,父亲应该是爱母亲的,可是因为得不到,爱也在不健康中扭曲畸形。 “宛西,对不起,我带宛琪走,是因为她根本不是你父亲的女儿,我不能将她留在那里。可是宛琪最终也没跟我走。”杜秀云幽幽泣泣地说道,宛琪的死对母亲应该是最重大打击,可是在郁宛西面前她极力地克制着。 “而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你更爱宛琪,她是你爱情的见证,而我只不过是你委曲求全下的屈辱与所有的不幸福。”郁宛西说得平静,真相解开后,虽然不是曾经意料的那样,可是听到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了父亲的仇恨和母亲的幽怨,只是可怜又可恨的父亲却是在错误中过一辈子,即使到死,他也将那套唯一的房子留给了郁宛琪。 “那后来你为什么跟着现在的丈夫,而不去找那个秦路呢?”郁宛西不明白地问道,母亲现在的生活依然的穷困,而且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所爱的那个。 “他已经死了,得了肺癌,我没有见上他最后一面。”杜秀云含在眼眶的泪终于落下,滴落在苍老的手背上,年轻时的爱情,年少时的轰轰烈烈终于如梦落入尘埃,不管是爱了一辈子,还是恨了一辈子,或者错了一辈子,终是过眼云烟。“辗转到这个城市,一直都想努力工作,希望能把你和宛琪接过来,可是生活确实比我想象地更加残酷,不管我多努力,多辛苦,什么脏活累活都揽着做,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却连自己的生活也保障不了,在一次急性肝炎被送进医院,也是在那时我认识了阿海的父亲,是他救了我,他看我一个人无人照顾,又身无分文,用自己微薄的积蓄帮我垫付了医药费,而且他后来一直照顾我,经历了一些事,人反而变得简单。” 母亲的选择郁宛西从来不做怀疑,在社会,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的选择都无需有其他的牵绊。 “我累了,想睡一觉,你没事也去打个盹吧!”郁宛西平静地说完,便躺下,轻轻地抚抱熟睡中的阳阳,拂去她额前的碎,阳阳像郁宛琪,也像郁宛西,生与养都是割舍不断的相连。 杜秀云见郁宛西翻身背向,也轻轻地关上门,退出房间。 给读者的话: 奉上今天的第二更,再次祝大家中秋快乐,明天豆争取多更二章。回河北网友,大概下个月上旬完结! 第147章离开 房门轻微地带上,郁宛西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随后翻身下了床,赤脚踩在温暖的地板上,阳光依然懒懒地流泻,微风轻轻吹荡浅色的落地纱窗,这个午后如此温馨柔美。 郁宛西蹑手蹑脚地打开橱门,换一身简便的衣物。陈列在橱柜里琳琳朗朗的名牌衣服象征着这个家男主人的成功,可是这些以后怕是和她再也没有关系了,她也用不着再用这些所谓的名牌来包裹自己,郁宛西没有带走任何值钱的饰物,简单的随身包里唯有几百块钱,既然选择离开,那么就应该彻底,而她也是时候学会独立和自力更生。 郁宛西轻轻地走到床沿边,最后亲吻酣睡中的阳阳,如果还有什么不舍,阳阳是她全部的牵挂。可是阳阳终于还是长大了,而且会在以后的成长中慢慢不需要她,阳阳已经学会自己生活了。 第一次郁宛西用偷偷重配的钥匙打开了被邵士森尘封的抽屉,抽屉里静静地平躺着一本陈旧泛黄的日记本,蓝色的封面让她清楚地记得那里一直记录着郁宛琪全部的心事。可是即使是郁宛西很早便有了钥匙,却也一直未去打开,郁宛西知道这本沉甸甸的日记里,每一页每一句每一字都有郁宛琪和邵士森的故事,她原来一直那么害怕去读懂它,读透它,害怕走进她们的故事;害怕那一年郁宛琪和邵士森一起离开盐港镇;害怕在门背后偷偷看他们的幸福生活;那是一种看不见的遗弃,将她生生地隔绝在他们的幸福生活之外;那一年的尾巴重新**裸地揭露出来,不管承不承认,其实郁宛西是最怕伤害的那个人。 最后郁宛西将日记本放入包里,既然已经选择离开,选择退出,那么宛琪和邵士森的故事,她还有什么不敢去触碰的呢? 郁宛西踮着脚尖下了楼梯,楼下有一间独立客房,她透过门缝看了看熟睡的母亲,重遇之后她没有叫过妈,其实就算以前,她也很少像郁宛琪那样天天围着母亲转。母亲侧睡着,身子微微曲起,凹凸分明的骨骼张扬地显露,母亲终于还是老了,她一生经历如烟花般炫灿的爱情也如昙花一现般的逝爱,终于还是悲剧地走完了大半辈子。以前因为得不到爱,她恨过母亲,也怨母亲当年想带走的人一直都是郁宛琪,其实有什么好怨的呢?每个人都有他的无奈与痛苦,郁宛西不过是一对不相爱不信任的夫妻错误的产物,甚至是阴暗下的恶果,可是这一切又是谁的错呢? 爱本没有错,可是爱错了,便是万劫不复! 郁宛西提着简单的行李,简单得只不过是出门买菜。走出门口已有一辆预叫好的出租车在那里等候,最后回头望向这个富丽的城堡,在这里她也曾有过温暖,只是伤比暖更加深刻些吧! 快地上车,任车急地驶出这片寸金寸土的别墅园,这里终于还是和她没了关系。 第148章简单生活 第三卷悲伤逆流 郁宛琪日记 x月x日星期x 静静地坐在窗口,蓝天不何时拉下帷幕,日落月升,夜慢慢入沉,满天星子如棋盘般的铺列,转动手中的笔总是想记录什么,却在点滴中已自我沉沦。 因为高考的临近,我们之间的总是绕不开那些厚沉的习题,今天老师将我们两个留下,郑重其事地希望我们能冲刺a大,那便是学校史无前例的荣耀。 其实那也是我的梦想,能和他一起进梦想的a大,一起携手漫步在金色的秋阳下,无数梧桐叶飘零挥落在他肩上,经络分明,踩在脚上碎碎而响,那时的我们不会再有学习的压力,向着生活的目标向前进。 日记的落款处写着郁宛琪和邵士森的名字,用一支红心箭穿过,紧紧地绑系在一起。 x月x日星期x 很烦,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舍弃a大,而报考c大,虽然c大也是重点大学,可是远不及上a大的声望,以他的成绩冲a大根本没有问题。 我气冲冲地去找他,看见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才知道他根本连老师的劝导都不听,坚持自己的选择,我去后山找他,却看见他爬上高高的树,一个人坐在树枝上,他以前一直怕高,只有郁宛西才喜欢坐在树上,我在下面喊他,问他为什么屈就c大?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高高的流云拂过,看着雁儿飞翔蓝天。 在所有人的不理解中,我也偷偷改了志愿,几乎照着他的志愿抄了一份。 日记的落款处画了一艘船,载着郁宛琪和邵士森的名字远航,象征着风雨同舟。 x月x日星期x 昨夜的满空繁星预示着今天是个碧空万里的艳阳天,九月的阳光炫然夺目,但已没有六月时的**,照在身上增添绚烂的色彩。他依然戴着方方正正的眼镜,对路上招呼送行的邻里彬彬有礼地道谢,今天是我们开学的日子,虽然我们进的是c大,却也是这所平凡的乡里中学百年一遇的骄傲,可是在走向那条长长的巷口时,他一直心不在焉,停停走走,不时地回头驻望,他是等待谁?他在为谁而黯然? 落款依然写着邵士森和郁宛琪的名字,却只是生硬的字体,字迹间流露郁宛琪当时的茫然。 分割线 “小西,安排这位客人住店!”老板娘扯着大嗓门在门外便已经震动,郁宛西合上日记本。 老板娘领着样貌清秀背着沉重行李的年轻人入店,郁宛西熟练地打开另一本记事本,里面记录来去匆匆的客人资料及房间号,客气地问那年轻人身份证,认真地记录下,又刻意问老板娘:“老板娘,这位客人不是会员,不能享受会员价。” 老板娘故作为难,随后又大手一挥干脆道:“我跟这位兄弟有缘,就也让这小兄弟享受会员价得了。” 年轻人并不为所动,薄唇轻轻一抿,拿了房间的钥匙上了楼,郁宛西这才注意到他上楼的姿势有些讶异,一只腿似乎一直拖拉着,一步一步走得并不顺当。 “他的行李真多,很少看到旅行者带这么大这么重的行李。”郁宛西无不三八地说道,自从半年多前,随波逐流地飘到这个宁静而富有浓重的古韵色彩的古梁镇,她便再也舍不得离开了,为了简单的生活,她在旅馆找了份收银员的工作,工资不多,生活也简单。 来这里的人大多是想远离城市的浮华,偶尔找片净土来洗涤自己,其实并不算旅游旺地,但每天也都有陆续的旅客来店住宿,但很多是老板娘在车站拉来的客人。老板娘长得彪形体壮,但十分淳朴善良,就是心直口快,嘴如刀子般利刃,说话天天是用喊的,郁宛西嘲笑老板娘上车站拉客倒像是妈妈婶在给姑娘们拉客呢?这要是小姑娘见了,准不敢跟着老板娘来,这也是真的,半年多来,郁宛西就没见过老板娘领着女客来住宿的。 老板娘敲了下郁宛西的头,嗔骂道:“你以为是你呀,什么都不带,连一件换身衣服都没有就出来了,当时第一次见你,还真以为你是个离家出走的女娃呢?” 郁宛西抚抚自己的脑额,撅着嘴不服道:“不要老打我头,我已经够笨了,你小心再把我打傻了,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郁宛西恬不知耻地赖皮道。 “赖上我好呀,我还求之不得呢?刚好可以做我家儿子的老婆,我便宜捡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了。”老板娘的大嗓门震得百年老房子回音荡荡。 “老板娘,你想媳妇想疯了啊,你家儿子才多大呀!”郁宛西大呼道。 “不小了,都十五了,在过去说不定都可以抱上孙子呢!”说笑间老板娘又压低声音凑近郁宛西的耳边,窃窃私语道:“他现在都不让我给他洗内裤了,自个儿偷偷洗,看见我还晓得脸红了。” 郁宛西看她越说越不正经,虽是过来人,但始终皮薄,不免脸红,粉拳不轻不重地敲打一下老板娘宽宽肥厚的肩膀。 老板娘磕着瓜子乐呵呵地看着郁宛西,调侃道:“我就喜欢你这红着脸,粉嘟嘟的小脸,我是男人准扑上去咬一口再说。” 郁宛西嗔怪一眼,笑道:“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唇角仍上扬,轻轻笑着。 天天和老板娘说笑在一起,心境也开阔了许多,一天之中总是能时不时来一次捧腹大笑,快乐简单的人总是容易得到幸福。 第149章陌生人 说笑间,内线电话响起,郁宛西敛起脸上的笑容,拿起电话接听,“好,那我过来看一下。” 挂上电话,老板娘问道:“什么事?” “是2o6的电话,说是热水器出不来热水,我上去看看。”郁宛西说道。 “那你可得小心,别看那小子貌比潘安,说不定还是个采花大盗呢!你可得顶住,可别被轻易骗了去。”老板娘磕着瓜子,说笑道。 郁宛西剜白一眼,“粉面采花大盗,亏你想得出来。”说着便上了二楼。 因为房子是木制老房子,装修过,也配备了现代的家用电器,但偶尔闹些小问题是免不了的。 郁宛西敲了敲2o6的房门,隐约地传出清朗的男声:“请进。” 郁宛西转动门把,轻轻推门而入,乍现床上有一残肢平放着,郁宛西吓了一跳,惊呼出声,男人从浴室间出来,胳膊拄着拐杖,郁宛西看到他的一只裤腿空荡荡的随风飘荡着,他的脸上也无慌乱,只是有礼地抱歉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郁宛西终于明白他刚才吃力地上楼时怎么回事,身体的残缺不是任何人所想所愿的,愧疚地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局促间,又看了看他被水溅湿的头,忙说道:“我看看热水器吧” 郁宛西在这里半年多,一般问题都能自行解决,就好像这热水器她也已经完全掌握它的习性,敲敲打打又捣鼓一阵,按热水开关,果然哗哗的热水如喷泉般喷洒而下,溅湿了郁宛西的头,郁宛西大大咧咧地寽了寽,笑道:“好了,热水来了。” 那人递过来一块干毛巾:“谢谢你,擦一擦吧!” 郁宛西抬头看了看他,单手支着支架,一只手向她递送着毛巾,于心不忍之下忙接过毛巾,随便擦了擦:“谢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那人微微一笑,自顾支着支架走过去,放下拐杖,俯下身去整理自己的行囊,郁宛西看到他小心地拿出画架,踱步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静静地沉迷在一张画上,那是一幅日出的景画图,徐徐而升的日出,连绵不绝的山峰之巅,照耀出灼灼光芒,将山间的浓雾慢慢驱散,这幅画面画得极其有意境,细节处勾勒得十分完美,郁宛西看到在山的那头有两个渺小的背影面向阳光并肩坐着,在轻轻地接近中仿佛要走向天荒地老的传说。 “真美!”郁宛西不由自主地赞叹道,惊醒了一样沉醉在画中的人,他回头看了看郁宛西,距离很近,只是以低头仰望的姿态,郁宛西感到不适,但也只是静静地回望她,他长得眉目清秀,皮肤似女人的细滑,再看他的手,唯有那有力分明的指节方才看出这其实是双男人的手,郁宛西没见过男人也可以长得这么美,可是再看看他空荡的裤腿,天妒英才,看来太完美的人连天都会在上天的妒忌下收回完美。 “你喜欢这幅画?”他问道。 “嗯,喜欢,这幅画里可以让人看到一个永久的传说。”郁宛西感慨道。 “什么传说?”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天荒地老,永垂不朽。”其实在这幅画里居一大半的篇幅都在以景色为主,那二个人影不过是缩小的淡影而已,却是最浓墨色彩的一笔。 “天荒地老?永垂不朽的爱情,你相信吗?”他的眼睫微微下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眼里无限的忧伤,他修长细白的手轻轻抚摸画中的那两个人。 “相信,只是我没遇到,又或许我错过了。”郁宛西淡淡地说道。 沉默小会,郁宛西又仔细地看了看画中的落款处,用楷体字写着尹韵升,刚才她拿他的身份证登记,知道尹韵介是他的名字,再看看他的画架,问道:“你是画家?” “我只是写生者。”尹韵介看了看郁宛西,简单地回答道。 楼下的老板娘可能真以为郁宛西被采到了,扯着大嗓门喊道,郁宛西心知老板娘的,不免莞尔轻笑,向那人告辞退出了房间。 给读者的话: 谢谢小左的喜欢。另外亲们,对不起豆豆又“离家出走”了,呵呵,豆特喜欢一个人出走,小时候就喜欢,长大了反没勇气了,现在回味 第150章陌生人2 宛琪日记 x月x日星期x 小时候很喜欢用妈妈的洗衣粉吹出无数七彩皂泡,彩泡飘飘扬扬地升腾在空中,轻轻一碰便会破碎,那时的我们即便泡沫碎了也是开心的,可是现在才明白,原来守着梦幻,看它如何凋谢殆尽,破碎无痕,却是那样疼,那样痛。 每一天看着他乐此不疲地钻在图书室,认真的做着笔记,然后仔细的归纳总结,又兴冲冲地跑到邮局,每一次的收件人都分明无误地写着郁宛西的名字;看着他每天徘徊在门卫处,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门卫老伯,有没有信?看着他不惜用省下的零用钱打村里唯一的电话,经过半个小时的折腾,却只问一句郁宛西,你吃饭了吗?每一个在爱情里得人都是傻瓜,邵士森如此,而我也是一样的。 这一页的落款再也没有他和她的名字,却夹了一片已干裂的梧桐叶,依稀可以看见曾经轻划过的指痕,分明地写着邵士森和郁宛琪的名字。 x月x日星期x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偷偷地跟着他踏上寻爱的足迹,去见证他的爱情,在回去的车厢我坐在离他很远的距离,看着他恍若无人的自我陶醉和激动,我嫉妒,邪恶地诅咒他的美梦破碎。 知道是不是我的诅咒灵验了,他终于还是没有得到宛西的感情,宛西她喜欢的人真的会是叶萧岑吗?我不懂宛西的感情,就好像他也不懂我一样。 回来时,失魂落魄地像换了一个人,我一路跟随者他,其实我真的没有想过用这样的方式去奉献自己所有的爱情,那一刻,痛的不再是身体,而是心,那一声“宛西”从他的口中含糊不清地溢出,也在我的心口划下血的伤痕。 醒来后,他慌乱失措,他懊悔不已,他说:“对不起。”多么讽刺,多么荒唐,女孩从女人的蜕变,完整的成*人礼,换来的却不是我爱你,而是对不起。 这一页的落款处一笔一画沉重有力地写着邵士森的名字,许是郁宛琪那时的落下的泪,将最后一个森字糊化,成为永远不变的烙印。 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沉思悲伤的郁宛西,如此静若无声的夜会有谁也不眠这个夜,看了看时间,才三点半,郁宛西起身走到门旁,问道:“谁呀?” “是我,尹韵升。”那人的声音十分清朗,一点也不像是睡惺中。 郁宛西打开门,看到依然清秀爽朗的尹韵升,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前,假肢已经戴上,其实这么站着,根本看不出他右腿的残缺,郁宛西现他还背着沉重的画架,惊讶地问道:“你现在要退房?“ “不是,我是要出去写生,看旅馆的门锁着,就冒昧来敲门了,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尹韵升彬彬有礼地说道,唇齿间散着薄荷清香的牙膏味,令人十分舒服。 “你要去爬山?”郁宛西大惊,忧虑地看了看他的右腿。 尹韵升看出郁宛西的顾虑,清朗一笑:“没事,这条假肢伴随我三年了,它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合二为一。” 郁宛西收回继续在他腿上肆殚游移的目光,不好意思抱歉道:“对不起。” “没事,请问你能替我开门吗?”尹韵升坚定道。 “你是不是要去看日出?”郁宛西记得那幅美丽的日出,她知道这里有座山,其实原本是两座山,可是两山相连,一高一低,互相连脉,浓雾下汇成一体,更像一对你侬我侬,依依不舍的亲密爱人,故此人们美曰情人峰,可是由于山峰过于陡峭,山路也崎岖得很,所以真正很少有人上得去,旅客也只能是在山下遥遥仰望,郁宛西一直很想去,可都无人作伴,也就不敢一人莽然上山。 “是。”尹韵升坚定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很快的。”不等尹韵升拒绝,郁宛西便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像个毛躁丫头般快地洗漱,这大半年多她的脾气似乎变了,以前的她可是最淡定的,或许是她常常对老板娘说的那句“近墨则黑”郁宛西自嘲地笑笑,随意扎着头,便神清气爽地跟着尹韵升出门了。 第151章上山 尹韵介是一个做事很有计划的人,早就预叫好了车。 天还只是蒙蒙泛亮,山里的清晨天气十分凉意,车子行到山脚下停下,司机是当地的居民,还是不放心地关嘱了几句,叫他们不要爬得太高,这山壁远比想象的要陡。 尹韵升看了看郁宛西,似笑非笑道:“你也真够大胆的,就这么跟着一个陌生男人来了,莫不是看我是残疾人士不敢把你怎么样?” “不是你不敢把我怎么样,而是你根本没想把我怎么样。”郁宛西自信地说道。 “呵呵” “对了,你很在乎别人知道你是残疾吗?”上山开始的一段路相对平坦,他们走的并不费经,便边闲聊着。 尹韵升的脚步稍停了停,目光深远,沉淀一缕看不见的忧伤,随后又即刻随风散去,“不在乎,这条腿是一份爱情的永久见证。” 郁宛西滞足了脚步,讶然地看着吃力向上爬的尹韵升,尹韵升意识到身后的郁宛西停下了脚步,也驻足回头。 “为了一份爱情而埋葬一条腿,值得吗?”郁宛西幽幽地问道。 “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为了我失去的是一条生命,”尹韵升静静地说道,却惊飞了树林中的鸟儿,纷纷展翅而飞,落下一串轻灵的鸟语声在山间回荡。 他们爬得越来越高,山路越来越陡,尹韵升坚持走在郁宛西的后面,时不时地推一下郁宛西,郁宛西几次想帮他拿画架,都被他拒绝,最要命的男儿自尊还是别的什么,郁宛西不懂,也不想懂,他的故事很复杂。 走到第一个山头,郁宛西已气喘吁吁,从小也算是山间长大的孩子,可是从来没有爬过这么陡的山峰,郁宛西回头伸手将还在努力爬的尹韵升拉上来,尹韵升看了看郁宛西终于将手放到郁宛西的手心里。 彼时,山的另一头露出一半个如孩子般的脑袋,金光闪耀,将山峰涂抹一层金色光芒,“这个是你那幅画的景象,你以前来过?”郁宛西看着徐徐而升的日出,高兴地问道。 尹韵升和郁宛西并肩占着,同望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回忆却是最血色的浪漫,幽幽地说道:“我们就是在这里埋葬了爱情,成就了永棰不朽。” 郁宛西惊讶地看着他:“爱情是不是只有永远的失去,才会永久怀念,无可替代。”生活中的爱情总是有那么多磕碰与纷扰,又那般脆弱,就好像曾经的母亲和秦路,也曾信誓旦旦过,也曾热忱相爱过,可是最后还不是埋葬在一些并不高明的算计中。而她和叶萧岑这段年少轻狂的爱情终于还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那个代价的后果里,那些激流的爱情早就磨损殆尽。那么她和邵士森,他们之间算是爱吗?有过爱吗?郁宛西想起在医院里,在醒着的梦里,他说:“为什么所有的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我要什么,你却看不见?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却永远不懂我爱你,只是因为爱你,为什么就走得那么辛苦?”她想起郁宛琪一页一页,一天一年堆积的悲伤恋歌,郁宛西终于明白了,他爱她,她不懂,却只看到伤害,可是她在乎他,他也从来不懂,隐隐地,一层水雾蒙上了眼睛,阳光在眼睛里出了晶莹光芒,就这么离开大半年,在日出升起,晨光满天的早晨,他是不是也会在醒来时和她看同一片日出,同样在心中生起一片想念? 第152章悲伤恋歌 邵士森翻了个身,一只手伸向另一边,摸到的却是另一边的冰冷,在清醒后心微微生寒,睁开眼依然是空荡无人的孤独和冰冷。郁宛西走了,就这么走了,不带走任何他的东西,就连那个他送给她的戒指也一并留下,即使在最后离开时,她也要这般决绝的告诉他,他给她的所有她可以都不要,包括他的心,可是付出去的心又该如何收回呢?爱情与赌博一样,输的永远是不愿放手的那个人。 此时,日光已露出整个笑脸,从红色慢慢变成金色,从温柔变成炫目,用生命谱写的爱情,没有人要的起。 尹韵升依然迎光而立,无限的赤金光芒也淡不去他眼里的忧伤。 “你不是来写生吗?为什么不画画?”郁宛西担忧地问道。 尹韵升走过去,用手轻柔地抚摸这已略显陈旧的画架,无限感慨地说道:“这个画架跟了我八年,我最美的画也已经在三年前完成。” 郁宛西的心里一阵寒颤,几乎不等郁宛西说什么,下一秒他破脚的身体背着沉重的画架慢慢滑落,郁宛西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几乎是在千钧一间,她抓住了他的手,而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旁边的树枝,尹韵升的身体悬在半空,原本想象这顷刻坠落的瞬间,却在半空中停住,睁开眼看见死命抓着他的郁宛西,她的脸在用尽全身力气后憋得通红,豆大的汗珠滚落在他的眼睛里,“你放开我,这样你也会被拖拉下去的,下面是万丈深渊。”尹韵升吃力地说道,他的话无半点要胁成分。 “我不放,既然她把生命留给了你,为什么不努力去做的更好,将她那一份也活的更好。”郁宛西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你不懂,你我萍水相逢,你这是何必呢?”尹韵升从来没想到,一个看似软弱的女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勇气。 “我不想再有任何人在我面前死去。”从外婆到父亲,从郁宛琪到小玲,她见证的死亡已经够多了。 郁宛西用所有的力量将沉重的尹韵尹韵升拉起,原本抗拒中的尹韵介在看到郁宛西的坚定后,唤起了他求生的本能,努力地向上爬,另一只手抓住旁边的岩石力量,再一步,再一点,便能成功。 还等不到分享生命的成功,将在生死边缘的尹韵升拉上来后,郁宛西脚一滑,来不及惊叫呼救,只听几颗小石子滚落的声音,郁宛西的身体如飞舞的蝴蝶般飘落,可她终究不是蝴蝶,有飞翔的羽翅,也不是轻如羽毛的羽毛,可以随风飘荡,在急风骤驰下,郁宛西的身体不断下坠,重重地落了下来,惊飞了一群鸟儿,鸟儿飞上蓝天,唱着婉转的歌曲,情人峰的山头依然相依相偎,你情我侬,两两相望。 郁宛西闭上眼,在她人生的最后镜头里,所有的人如电影光片不断地在她眼前闪过,唯有那张脸影卡主在她的泪眼里,那一抹沉淀的忧伤与悲凉却是让她那么心疼,可是为什么知道最后她才懂得爱,“士森”她如坠入在另一个时空,轻轻呓语着。 给读者的话: 豆豆真的很感谢追文的每一位亲,和喜欢豆的亲们,豆也知道追文真的很不容易,有时候很烦,所以真的谢谢豆很感动 第153章泣血的叶落 宛琪日记, x月x日星期x 一遍遍地问自己,到底是我愚钝,没有看清他的感情归处,还是我根本就不甘心输,不甘心一直坚持的爱情就这么放手流逝,就这么坐看他们的永久的携手与共,我是自私的,是可怕的,可我真的不甘心,待付出一切后才把真相看清,温柔的母亲,梦想的a大,美丽的爱情,难道就这么与我矢之交臂吗?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碎裂一条缝的心要怎样才能缝缝补补,拼凑完整? 如同最后一句,碎裂的心要如何才能拼凑完整?日记最后真的是一颗裂缝的红心,里面依然是邵士森的名字。 x月x日星期x 残破的婚姻,残缺的家如摇晃的残烛在风中轻轻吹灭,等待死亡,却又害怕灭亡,错付的爱情,错过的年华,错误的一切我要如何重新来过? 同床共枕的爱人却从来都是形同陌路,孕育的生命是勉强的无奈,是我和他无可奈何的绑带,是爱情里最大的讽刺,难道不惜一切代价,换来的是这些吗?要的只是你的躯壳吗?邵士森,我恨你,却更恨我自己,是我将爱情移花接木,是我将年华错落颠覆。 分割线 “砰!”玻璃杯碎落在地,连同杯中的水溅落在地砖上,在阳光的斜射下,出碎碎光芒。 邵士森呆愣了几秒,眼皮的跳动与心跳的节奏不约而同地加,在茫然的恐慌下又无可奈何,不知所措让他更加惧怕与惶恐,他真的不懂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无情地离开他,而且可以离开得如此彻底,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懂,他在她毫无音讯的一年里,是如何彷偟与无奈中辗转而过,是如何饱受煎熬,而她吝啬得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恍惚间,沉寂的电话惊心动魄的响彻在空阔的客厅,每一声都震动地那般有力,惊心,邵士森奇怪于这个形形同摆设的家用电话在这样的清晨响起。 隐隐颤抖的心填满了不安与恐慌,踱步走过去,接过电话时才现自己的手也在颤抖,良久,他不知道电话另一端,传出的声音,具体在说什么,当郁宛西的名字一遍遍地在他耳边萦绕重复,只有嗡嗡的茫然,任惊惧的消息一分分侵蚀心里的每一寸,每一分。 秋阳落在绯红的枫叶上,在微风扫荡下,摇曳这斑驳的叶影,一片枫叶随风飘零,从窗口落在吹进落在零碎一地的玻璃片上,绯红的心叶上沾露了水滴,仿佛像是哭泣的血泪,那样凄婉那样摄人心魂。 不知飞机如何飞上蓝天,如何在空中飞翔翱驰,他的手一直紧握着,哪怕在温度适宜的机舱内,他的汗已浸湿了身上的衣衫,握紧的手心也是汗湿一块,从来的自信到现在无可奈何地只剩下祈祷,极力克制下维持的镇静在睁眼的顷刻间土崩瓦解。 从悬崖上滚落下来?那是一种什么概念,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只要进一步想一分想一寸,他的世界便会倾倒。 “没事的,宛西一定没事的,上天已经夺走了我一个女儿,不会残酷地再要走我另一个女儿,不会的,宛西,一定会没事的。”坐在旁边的杜秀云不知道是在安慰邵士森,还是在安慰自己,嘴唇颤抖,喃喃地重复着。 飞机缓缓下降,耳畔边响起微微的轰隆声,他的脚或许是坐的太久,站起来的那一刻脚踉跄了一步,眼前陷入黑暗,在平复一段时间又恢复正常。 第154章抢救 下了飞机,他们又坐旅游中包车,车子驶过另一个城市的繁华,手里紧握着的纸条是那个电话里所报的医院,郁宛西所抢救的医院。 在县城最大的医院,每天每时似乎都有源源不断的抢救者,一个个血淋淋的伤者,在邵士森的面前穿梭不定,不时地传出哀嚎的哭声,医院永远是最残酷最血腥的地方。 老板娘来回徘徊在手术室门外,焦急的烦躁不定,“你说怎么那么久,这都快六个小时了,也没见一个医生出来回个准信,真是急死人了。” 尹韵升一直瘫坐在那里,目光毫无生气地望着周遭的一切,大脑定格在几个小时前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她的眼睛里倒影出他眼睛里的绝望,可是她还是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顾一切地坚持着,她说:“我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人在我面前离开消失。” 可是当他们都以为成功脱险,以为没事时,她却毫无预备地滚落山崖,他茫然无助地拖着残肢在迷雾重重的山里寻找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工作人员在一棵大树上寻找到她,她是睡着了吗?那么安静,那么宁和,他听到她在睡梦中低声轻语,叫着一个名字:“邵士森。” 手术室的灯未灭,紧闭的门缓缓打开,出来一个护士模样的小医生,拿着一张单子问道:“郁宛西的家人还没到吗?” 老板娘上前忙说道:“已经通知了,估摸着快到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这大半年她在这家旅馆几乎从不与外界的人联系,出事之后,查阅了她所有的私人物件,也只找到一个仅存的电话号码,不管是不是,情急之下只能试着拨出去,当她报出郁宛西的名字,对方一直处于无声的状态,只能隐隐地听到粗重的喘息声,方能证明电话另一端那个人的存在,她只能一遍遍地重复郁宛西的名字,又向他简单扼要地说明郁宛西现在危急的情况,告诉他医院地址,可自始至终那个人都没说过话,直到她挂断电话也没听到那人的说话声。 “医生,郁宛西怎么样了,她怎么还不出来?”老板娘焦急地问道。 “失血过多,血库的血已经不够用了。” “那抽我的,”老板娘扶起袖口,说道:“我的血旺着呢?” 一直坐着的尹韵升腾地站起,“我的也可以。” 医生看着尹韵升吃力地站起,赶紧去扶,忙阻止道:“你不行,刚医生已经安排你住院,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抽血。” 又转身对老板娘说道:“你跟我来吧,我们要检测你的血型是不是适合。” 半晌后,医生告知老板娘的血型不适合病人时,匆匆赶到的邵士森抓住医生,因干涩的喉咙过于冒火,一字一句艰难的问道:“郁宛西,她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中。”医生看了看风尘仆仆的邵士森和随后踉跄跟来的杜秀云,问道:“你们是她家人吧,正好,跟我去测下血型,我们医院血库缺血。” 第155章沉睡 当红色流动的血液从他的静脉缓缓流入她的经脉,那一种生命相融于一体的感动涌入酸涩的心田,盈眶的泪水从他的眼睛里夺出,流下,用血布紧紧相缠的身体在重症监护室静静地躺着,没有一点声音,邵士森的手臂挡在冰冷的玻璃上,凉透人心,只有那流下的泪是滚烫灼人的。 邵士森跟着医生手术医生来到办公室,听着医生职业而疲惫的叙述着:“病人现在暂时脱离危险,可是因为伤处实在太多,而且还撞到了脑部,能不能醒过来还是要看病人的意志力。” 他的心紧紧地攥成一团,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最后连哭泣怒吼都忘记了,站在身后的杜秀云只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仿佛在阻止欲跳而出的心脏,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说道:“什么叫能不能醒过来看病人的生存意志?”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却阻止自己去想那个最后的结果。 医生看了看惊惧至极的邵士森和杜秀云,叹了口气,如实相告道:“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如果她醒不过来,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天地旋转,颠覆,崩裂都不过是顷刻之间,他一直鼓励自己的坚强与镇定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没有人可以再面对失去面前坦然若定,宛西,郁宛西,她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怨别折磨他一辈子吗? 秋风扫荡起一地的落叶,这个风沙之城何时吹起的尘土,那样明目张胆地入了眼睛,生生的生出更多肆无忌惮的眼泪,第一次他蹲在陌生的医院角落里,在痛噬心底,任泪在疼痛中泛滥流淌。 分割线 哭泣的秋慢慢落尽,萧条的初冬带着并不陌生的寒洌姗姗来迟,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隐隐地覆上一层轻霜,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她依然静静地躺着,原本应该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可是当他握住她的手,却如雪冰冷。于是他反复地揉搓着,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她还是那么安静地睡着,而冰冻的睡美人。那么恬和,安静,让人不忍去惊拢。可是郁宛西,宛西,你真的睡太久了,难道真的要这样折磨我一辈子吗?求你,不管用什么方式,不管你要怎么样,只要你醒来,我都答应你,我都接受,可是就是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她的手心沾满了他的泪,可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心痛。她只是静静地睡着,任凭窗外的秋去冬来,只是安静又无声地存在着。 杜秀云打着热水端进来,看了看而邵士森眼角的湿泪,了然之余不免叹气。缘起缘灭,爱恨交加,她始终读有懂邵士森在自己两个女儿之间的感情。可是分明地看到他对宛西的付出与情深。那么他爱的应该是宛西吧?那么宛琪呢?阳阳难道不是他们爱情下的最好见证吗? 邵士森看见杜秀云进来,拭了拭了眼畔边的湿润,起身接过热水,“我来吧!”对秀云没有说什么,习惯性地去拉上窗帘。将空调温度调得更高些,邵士森将热水放在旁边,伸手去解开郁宛西的衣服。 杜秀云站在旁边,想帮忙又觉得多余,问道,“要我帮忙吗?” “不用”邵士森简单扼要地回答。 杜秀云便退出了房间,为他们掩上门。 院部的走廊静悄悄的,静得可以听到稀松的树叶摇颤的声音,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等到人老尽失时,唯有守着怀念心中那份凄婉的故事,人生都恍然如梦,梦醉梦醒都不过是散去的云烟往事,只是是不是因为她一生的错误与荒唐注定她在老年时失去更多。可是难道一个宛琪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宛西? ps:失忆不错,那豆豆就狗血一次,嘻嘻,吼吼 第156章逝去的梦 邵士森拽干冒着热气的毛巾,轻轻地擦拭她光露的肌肤。是不是只有这个时候地才不抗拒他,她的身体在他的轻拭下依然沉睡者,他的吻落在她心脏跳动的地方,她依然那样安静地沉睡,他的耳畔贴着她的心脏,只有皮肤的间隔,跳动的心脏有力而复规律,明明是一样的生命的跳动!可为什么她的沉睡比任何人都要久,都要安静? “宛西,你还记得宛琪歌唱比赛那一年,你爬上高高的树,对着高山流云轻轻哼唱的那歌吗?你不知道那时我就站在树下,你的歌声如婉转在山间的鸟儿,那么动听,那么美丽,可是你从来不在人前歌唱,你的优点从来不让人知道,你的心从来不让人懂,我一直怨你,一直恨你,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对我敞开过心,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从来不知道我爱的是你,你不懂是因为你不在乎我。可是宛西,你真的要这样睡下去吗?”他的泪流尽,他的心伤尽,两个人的折磨与伤害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人的独角戏。他对着旁边脑电图杂散的波形,她真的没有意识和思维了吗? 应书静站在医院的院落,望着住院部的那一楼那一间。有微微的灯光斜射出一缕光芒,灯光下有他的影子守候,日日夜夜,不离不弃,哪怕郁宛西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他依然执着地坚持着,相信着。原本以为他们的婚姻是风雨中飘摇的残枝,只需要外界的风再大一点,雨再狂一点,便会彻底断枝,可原来自己曾经的想法是如此可笑,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感情,是任何人都走不进的铜墙铁壁,只是铜墙之中的他们却一直都是在相互伤害?原来任何人都只是他们的看客,过客? 夜深人静时,即使已放轻脚步的皮鞋声还是有几分力度的响声。在白天无数次探望遭拒后,他唯有用这种偷偷的方式潜进郁宛西的病房,睡梦中,邵士森的手一直紧紧得拉着郁宛西的手,这样日夜的守候,这样执着的不放手,他也可以做到,可是他却没有资格。 叶萧岑的手还带着室外的冰冷,伸出手拂过地鬓前的碎,他的手指轻轻依连在她的脸上,她的唇际,他曾经的拥有,后来的失去,到现在的一无所有。他们的爱情难道真如燃烧贻尽的烟漫,可以灰飞得如此彻底无痕,他的泪落在她的唇上,可是她永远感觉不到他泪里的苦涩。 悄悄地来,静静地退出,仿佛落叶般的无痕无迹,城市的夜空即使没有繁星点燃,也依然喧哗热闹。他的世界他的生活即使没有郁宛西也依然可以挥尽潇洒,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可是心为什么那么空,那么失落,年少时的爱情纯朴而炙热,山盟海誓,天荒地老都可以信手拈来,可原来要真正去实现去做到,却是如建造一幢海市蜃楼般艰难,遥不可及。 难道那些遗憾的错失,那些错失的美丽,那些执着的情感,都不要尝试在逝去之后找回,否则就是他们这般的万劫不复。叶萧茫然地在这座繁华如梦的城市穿梭,却不知脚下的路在何处? 给读者的话: 谢谢所有支持豆的亲们,亲们有不同看法豆都理解,豆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可能做不到所有人的喜欢,只能顺着自己的思路走下去 第157章似醒非睡 窗外的季节不停地转换,走过夏季,又迈过深秋,不知何时,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片,只不过是小小的雪子,拉开窗帘,白雪却不知何时为萧条败凉的树枝披上一层白色的雪衣,只是在初升的阳光下,残雪慢慢地消融贻尽,终究是握不住的昙花一现,就好像此时此刻,他握着她的手,他吻着她的唇,可是她却始终感觉不到他的温暖和炙热情感,她早已经漠然和无视他的热情,而现在更是无知无觉。 这几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试过无数种方法,他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的奇迹,但心中仍存着一线幻想。在艰苦照顾她基本生活外,他查阅了所有的资料,试遍了所有的办法,即使没有明显的效果,但一天天,一年年,有多少爱可以经得起岁月的磨痕? 他的心早已淡定从容,他想即使她就这么一辈子,他就这么一辈子照顾她,守候她。因为他们错过了太多年。 柔软的手背他紧握在手心,仿佛只是一闪泪的错觉,柔若无骨的手指微微一颤,他的心中沉寂千年之后复活般的激动,不可忽议地看着纤细的手指,轻轻颤抖,“宛西”他的声音激动地颤抖。 随后推门进来的杜秀云看到这一幕,早已泪光盈盈,激动难抑。 一遍遍地按着呼叫键,杜秀云又跌跌撞撞地跑出病房,与赶来的医生们相撞。激动得不知如何表达。 几个主治医生急跑进病房,护士将邵士森和杜秀云推出房间。邵士森紧张地站在廊房门外,透过小心的窗口,焦急地望着病房里的郁宛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待医生卸下工具,护士撒开病房的门,邵士森看了看依然睡着的郁宛西,看了看医生,喉咙处干湿不已,“怎么样?” 医生依然的镇定,露出喜色之余更多的是理智与冷静分析,说道:“病人的情况确实有好转,可是现在说苏醒还未免太早,刚才我测试了下她的听感,确有一定反应。还是多陪她说说话,别激她沉睡的精神神经,另外继续原来的中西医治疗,说明这个方法对她有效”。 医生短短的几句话就能将人抛入云端,又将人坠谷底,邵士森紧紧地握住郁宛西渐趋温暖的手,泪水泛泛。用自己的唇一去亲吻她的每一根手指,微微的咽湿。 自此邵士森更加不厌其烦地时时在她的耳畔边自言自语地喋喋不休,他们认识了二十多年,加起来的话却及不上这几天的自言自语,仿佛要将一辈子的话都在这几天说完。郁宛西除了那条破天荒地手指颤一下,之后无论邵士森说什么,她都如冰封在沉睡里,没有一点反应。 隔了几天,又下了一场雪,比今年的第一场雪都来的凶猛些,雪花似舞如醉般飘散在窗外,薄雪不均的雪层覆盖在树叉上,屋檐上,屋内依然是温暖如春。 刚从屋外跑进来的阳阳,小手使坏般地放在郁宛西温暖的手心上,身子趴在床上,另一只小手去抚摸郁宛西的沉静的脸,“妈妈,你为什么老是不够睡呢?” 邵士森略责怪地对阳阳清喝道:“不要弄疼妈妈。”随后又温柔地对阳阳说道;“阳阳,跟妈妈讲今天阳阳又学了什么新课?” 耳边如婉转叽喳的小鸟缠绵不休。手心里一冷一热的温度如冬夏交季的纠缠,仿佛是睡过一个冬季的蝶,在春花意盎然,百花尽致时,张开久违的羽翅翩然起舞。可是缓缓睁开眼,窗外却依然是雪花曼舞,寒冷清冽的冬季。 “爸爸,外婆,妈妈醒了,妈妈睁开眼了”小阳阳先看到,欢呼雀跃。 邵士森和杜秀云同时跑到床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睛里的光芒,“宛西,你醒了!”激动跃上心头,是满目盈眶的热泪。 而醒来后的郁宛西只是茫然地看着这几张激动兴奋的脸影,迷茫中带着陌生与呆滞。 随后赶来的医生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神经反应,欣慰中仍有遗憾,“病对外界语言有反应,双眼可转动视物,可按一定口令做张口、闭眼等简单动作,但离正常人还尚远。” 但不管怎么样,情况总是在向好的方面展,邵士森和杜秀云更加信心地照顾郁宛西,有时候郁宛西也能用目光表达最简单的感情。 第158章醒来 午后,关不住的阳光流泻进冰冷的病房,温暖如春。 邵士森打来热水,每一天替她擦身,按摩,慢慢地成了必不可少的工作。 郁宛西转动的眼神愣愣地看着伸手而来的邵士森,即使肢体不会动弹,但她的目光里带着本能的抗拒,这一些是不是说明她的情感意识在慢慢恢复?他在诧喜之后不免心生黯然,这些日子她一点一滴的变化,慢慢的进步,都让他喜不自胜,让他激动难抑,可是慢慢恢复的她也懂得了抗拒他…… 邵士森的手解开她的第二粒纽扣,她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手停了一下,也看着她,四目在这样的时刻对望,分不清是一场劫爱后的千言万语?还是重生后遥远的陌生? 伸出的手慢慢地退缩回来,对刚进来的杜秀云说道:“妈,还是你来吧。” 杜秀云看了看邵士森,又复看了看郁宛西,了然中又似茫然,接过邵士森手中的毛巾,走到病床边。 邵士森退出病房,寒冽的冬日,风吹来带着冰霜的冷冽,像一把刺刀般划破脸上的肌肤,即使阳光也温暖不了冬天。 邵士森徒步坐在萧条的院落,零落的枯枝依然裹装着一层薄雪轻霜,唯有手中燃熳的烟火像是最后的温暖点亮。刚才医生的话让他喜出望外的同时,又感觉到一丝害怕,完全醒来后的郁宛西会再一次选择离开吗?而他再也没有资格去挽留她,毕竟他给她的伤害太大太多,他没有资格,就只能放任她远行,即使她要奔向自己的幸福,他也只能祝福,可是心还是会痛? 之后的每逢周未,阳阳都会来医院陪郁宛西,孩子的世界总是丰富多彩的,每次当阳阳手舞足蹈地讲学校同学老师的趣事,郁宛西转动的目光会流连出一些神彩,偶尔有一些表情。但看邵士森的目光依然是无波无荡的陌生,直到有一天,她口齿不清艰难而生硬地问道:“你是谁?” 三人如被点穴的怔住,阳阳先惊跑过去抱住郁宛西,“妈妈,我是阳阳。” 充满期盼的几双目光看着仍是一脸茫然的郁宛西,这么可能?她怎么连最爱的阳阳也忘了? “宛西?”邵士森试探性地唤道,明知不可能,但心里还是仍存有一丝希望。 郁宛西只是更陌生地看着邵士森,只是目光转向阳阳时,有一丝神彩,那只是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生出的情感吗?毕竟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孩子的热诚。 杜秀云走上前,急切地说道:“你是宛西,郁宛西,你不认识他了吗?他是你的丈夫,还有….”杜秀云又慌忙将阳阳推上前,“她是你女儿,还有我,我是你的母亲,你都不认识了吗?你再好好想想?”杜秀云情绪激动,希望她能在顷刻回想起一切。 这样突然的一惊一喜的结果让人无法接受。 然而郁宛西只是茫然地看着一喜一悲的三人,母亲?丈夫?孩子?可为什么她都想不起来呢?为什么她的大脑都是乱七八糟错综复杂的结构,而仔细去想,却是一片空白,郁宛西略显烦躁。 邵士森上前去抱住她,温柔地安抚道:“好好好,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刚醒来,多休息。” 第159章陌生 凋空的树叶,萧条的景象,寒冽的冬风扫荡,飞扬的尘土入了眼睛,润泽了干涩的眼眶。医生的话萦绕在耳畔,到底是份喜讯还是另一场悲剧? “病人脑部的淤血并未完全驱散,失忆也有可能是一时性的,但也不能保证会不会这样持续下去,这都看病人自己。” 失忆?多么新鲜又不陌生的一个词,多么戏剧性的故事变化,从来设想过生在自己的故事里,郁宛西,你的失忆,是不愿想起的本能抗拒吗?你终究是那么恨我的吧! 邵士森理了理精神,推开病房的门,一味清丽绚烂的阳光射进屋内,照在郁宛西的脸上,郁宛西斜倚在床边,娴熟地帮阳阳梳着小辫子,她的脸照得红晕染染,目光温柔。 阳阳见邵士森进来,忙跑过来高兴地喊道:“爸爸,你回来了,妈妈在帮我梳头呢!” 郁宛西抬头看了看邵士森,目光交触间则是一半的陌生,与另一半的复杂情愫。邵士森温和微笑,郁宛西也只还以一抹温柔的笑嫣,让他的心不由得漾荡开来,“医生说你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邵士森故作轻松地说道。 郁宛西轻轻“嗯”了一声,又小心地去看邵士森的神色,故作轻松神态背后却是看不见的黯然。 邵士森一边看着相处融洽的郁宛西和阳阳,仿佛从来没有过失忆和忘记这回事。即使郁宛西和母亲相处也是在逐渐中熟络亲密,唯独对他,她看似温柔客气,却十分生疏,始终保持距离。 郁宛西在与阳阳玩乐时,还时不时地去瞟坐在一边的邵士森,他们都说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她最亲密的爱人,在她昏迷的日日夜夜里,都是他一直暗护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不厌其烦地陪她说话,唤醒沉睡中的她。可是为什么他和护士口中那个深情款款的人不一样呢?他总是那么严肃,不苟言笑,看她的目光总是那么黯然,忧伤。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点怕他。 邵士森不经意间抬头,与郁宛西偷偷瞄过来的眼神则好撞个正着,郁宛西像犯错的孩子被抓了正着般回处逃窜。邵士森好笑之余又略显失望,伤怀。她现在对他不只陌生,还竟然这样看他,像个唯唯诺诺担惊受怕的小孩,即使每次他只是对她温柔地轻笑,她最多也只是生疏地回应,仿佛他真的只是个陌生人。 杜秀云打来一盆热水端进病房,说道:“宛西,我帮你擦擦身,过几天出院,也好清清爽爽地出院,洗下晦气。” 杜秀云未意识到郁宛西的别扭,搓了搓手便想去解郁宛西的衣衫,郁宛西本能地抓住衣襟,尴尬诺诺地看了看邵士森,杜秀云还觉得奇怪。邵士森已了然,暗伤之余起身说道:“我先出去。” 杜秀云这才刚明白过来,看了看郁宛西,想说什么,最终将万语哽在喉间,落入心底的只是叹息和无奈。 第160章陌生2 出院那天,阳光甚好。蓝天浮云轻飘而过,郁宛西拉着阳阳的手,另一边的杜秀云小心地搀扶着郁宛西,邵士森跟在他们身后拎着包件,走出住院部的大门。 经过几日的明媚阳光照耀,早已将那天的雪消融贻尽。清丽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悄落在身上,晃动着斑驳的树影,郁宛西看着已走上前去开车门放东西的邵士森,他的背影隐藏灿烂阳光的背后,冬季的萧条凋零尽落在他的身上。 “宛西”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耳畔内,郁宛西本能地回头驻望。却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站立在她身后,阳光照耀他年轻俊朗的脸,眉目分明,气宇不凡。郁宛西只是以打量一个陌生人的目光奇怪地看着那人眼睛里的复杂,一样的深不可测,却是不同于邵士森的深沉。 邵士森放下东西,踱步走到郁宛西的身边,十分娴熟地揽过郁宛西的肩,轻柔地说道:“我们走吧!” 郁宛西奇怪地看了看邵士森温柔下的隐怒,又看了看那人期盼的目光,他那么亲切地叫她“宛西”,那么她和他之前是什么关系 郁宛西被半推了上车,车子启动,未等预热,便已开动,郁宛西看了看邵士森难得的烦躁,又回头看了看还驻定原地的那个人,与凋零贻尽的冬季混为一体。 “他是谁?”郁宛西坐在邵士森的旁边,看着他严肃的侧脸,小心地问道。 邵士森看了看郁宛西的怯弱,自知自己板着脸的样子太过难看,勉强舒缓了下脸部的僵硬,说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既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这个如城堡似的家对郁宛西来说也是全然陌生的,在一番楼上楼下的兜转后,郁宛西更喜欢房间外的阳台,充足的阳光照耀每一个角落。让人尽情地沐浴在日光下,回头开心地说道:“我喜欢这个阳台,改天我们去买个秋千吧!” 如此回眸产然一笑,仿佛百花怒放的美好,邵士森轻笑荡漾之余,唯有点头说:“好!” 晚上阳阳拉着郁宛西讲故事,其实长大的阳阳已经用不着妈妈的故事入眼睡。可是离开这么久的妈妈终于回来了。总是想拥有她更多时间,待阳阳入睡,杜秀云也回了楼下客房去睡! 郁宛西走进房间,邵士森正危襟睡在房间的沙上,手中把玩着一个十分精致的打火机,看郁宛西进来,目光在相触间彼此都有些不安,郁宛西看了看虽宽大的床,但毕竟都是一床之间尽是局促不安。 邵士森看着她盯着床畔窘为难,心里了然,她对他如此陌生,又怎么会与他共枕共眠,起身说道:“我还是出去睡。” “你去睡哪里?”看着邵士森的背影,问道。刚才她仔细地观察过这幢房子,虽然房子空阔,但楼上的房间只有属于他们的主房,阳阳的房间,还有一间宽敞得如办公室的书房,和一间客厅外,再没有多余的房间,唯一的客房在楼下,母亲住着,那么他要去哪里? 邵士森驻足在门边,回头看了看郁宛西,她的目光里没有妥协,而他需要的也不是妥协,“我去书房睡。”邵士森简单扼要地回答,身影随之移出门外,轻轻带上门,隔阂一切。 邵士森在楼下的橱柜里翻找储藏的被褥,即使已经放低声音,也惊醒了浅睡中的杜秀云,披着厚沉的棉衣来看外面的情况,“士森,你找什么? 邵士森不好意思地抱歉道:“对不起,吵醒你了。”他的手里抱着厚重的棉被。 杜秀云心里有了几分了然,不免叹气道:“慢慢来,宛西,她还需要时间。” 邵士森的心隐隐地痛了一下,浮在脸上只是淡淡的苦笑:“我知道。”然后又说道:“妈,不早了,你早点去睡了,别着凉了。” “嗯,你也是一样。书房冷,你多加点被子?”杜秀云温柔地说道。 给读者的话: 谢谢所有批评和支持的亲们,小痞子,这本豆确实纠结了,下一本豆不会这样了,说真的豆也想放松一下,回广东网友,豆完这本下本 第161章隔阂 如此辗转难眠,不过是一房之间的距离。却是他与她之间永远跨越不过的鸿沟。其实就算是曾经他们同枕共眠,又何时真正心无芥蒂地相拥过,郁宛琪早就不在了,可是她却又无处不在,生生地横亘在他和郁宛西之间。他永远忘不了郁宛琪在最后死去前,用仅有的全部力气死死地拽着的手,咬破手背的血腥含在她唇齿里,用血腥的决绝说:“那么爱,那么伤,我恨你。”她在日记里说,我恨你,邵士森,为我错付的青春,为我错落的年华,却更恨我自己,是我自私地导演了一场戏,却埋葬了我自己。 对这样爱恨交加的郁宛琪,他在深深的内疚与忏悔之余,又无可赎罪无可挽回,其实如果故事能重来一次,他们之间所有的人都会改变现在的命运吗?其实都是没有意义的设想罢了。 夜色如冼,弯月依然明亮,满斗的星空点烁,邵士森甚感疲倦,不管是以前的郁宛琪还是现在的郁宛西,他都在有意和无意中伤害了她们,而且是致命的。因为对郁宛琪一辈子的亏欠,他始终都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告诉郁宛西,其实他至始至终爱的只是郁宛西,也因为郁宛琪的逝去离开,让他无法再像最初时纯情地去爱郁宛西,不管承不承认,偶尔在郁宛西身上射出郁宛琪的影子,那都让他退缩得不敢面对,而郁宛西却一直只认为他爱的只是郁宛琪,他们之间就这样复来地进行别扭畸形的婚姻,直到叶萧苓的出现,像是一颗引爆弹,一拉便炸得支离破碎。 第二天,阳阳去上了学,邵士森回了公司,家里只剩郁宛西和杜秀云,杜秀云接了个电话显得忧心忡忡,郁宛西奇怪地问道:“妈,怎么了?” 杜秀云看了看郁宛西,失忆后的郁宛西总是这样充满感情的望着她,仿佛他们母女之间二十几年的隔阂从来未存在过,每一声妈叫得如此理所当然,暖人心窝。 “没事,就是阿海跑了出去,好像把一个孩子弄伤了,电话里也没说得很清楚。” 邵士森简单地和她说过她的家庭,父亲和姐姐都死了,母亲已经改嫁,有个并不是十分正常的孩子,叫阿海。 “那你快过去看看吧!”郁宛西也跟着着急道。 “可是….”杜秀云为难道,她怎么可以放心郁宛西一个人在家呢? “我没事,都那么大人了,等会儿我就上楼去睡一觉,你快过去吧!”郁宛西催促道,一边拎起母亲的手袋,一边将母亲往外推。 呦不过郁宛西,杜秀云只得妥协,又加上心理也是担心那边的情况,回头对郁宛西再三嘱咐道,“那我去去就回,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那些家电你不用去碰,洗衣机里的衣服我回来洗,你去楼上好好睡一觉。”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真罗嗦。”郁宛西好不容易将母亲拉出了家门口,关上门,还依稀听到母亲说:“我很快回来。” 第162章纷拢 空荡荡的房子只剩一个人,郁宛西莫名地感到一丝惊慌,从楼下走到楼上,又从楼上走到楼下。想寻找记忆里熟悉的家,却是无尽的陌生。 翻开厚沉的相册一张张笑脸跃然而上,一页页地翻过,记载着阳阳每一个成长的足迹。相册里鲜少有郁宛西的照片,更无一张她和邵士森的合影,寥寥几张也是一家三口的合影,阳阳永远站在他们中间,也因为阳阳的灿烂,他们笑得灿烂。 突然的门铃声惊醒在静谧的午后,郁宛西记得邵士森和母亲出去都是带钥匙的,除却他们,家里还有什么陌生人?郁宛西疑惑着,门铃响得越来越仓促,放下手中的相册,郁宛西走到门前,通过视频电话又看到那个人,出院的时候,他叫她宛西,目光里尽是复杂,而同时邵士森的目光里却是另一种的复杂。 郁宛西不懂,可是没有一个人不想知道自己已忘记的过去,犹豫之际,她终是打开了那扇门,叶萧岑垂下的眼帘复又抬起,他炯炯目光里倒影着她茫然而望的眼睛,他伸出手想确定面前的郁宛西是不是他所想所念所盼的郁宛西,郁宛西退后了一步,避开叶萧岑的触摸。 “你是谁?”带着全然陌生,郁宛西有些生气地问道,这个人似乎太不礼貌。 叶萧岑终不敢相信地看着郁宛西,双手用力地按住她的肩头,不过轻轻用力,便将郁宛西推至墙角,“我是萧岑,叶萧岑,你不认识我了,宛西,你在骗我,不是?你在逗我是不是?” 郁宛西被这样强势的叶萧岑吓得惊恐万状,背脊贴在冰冷凉的瓷砖上,保持这怪异的对峙状态。 “叶萧岑,你到底在干什么?”一股飓风般的力量将逼势在郁宛西面前的叶萧岑拉开,迎上的是气势汹汹赶来的邵士森。 郁宛西害怕地躲在邵士森的身后,享受他的安抚,弱弱地看着叶萧岑目光里的不可思议。 “宛西,你先进去,我马上进来。”邵士森轻拍郁宛西的肩,声音在狂啸之后也变的极其低柔。 郁宛西担心地看了看错乱的叶萧岑,又看了看自信满满的邵士森,犹豫之间还是先进了屋,大门被邵士森轻轻合上,关闭外面的纷扰,他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习惯为她关闭纷纷扰扰。 透过窗口,郁宛西只看到在萧索的深冬里,两个迎风而立的身影斜倚在树旁,分别点亮的烟火微妙的燃烧,距离太远,郁宛西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她忘记了。”邵士森向上吐着烟雾,沉沦在迷惑的伤感中。 “什么叫忘记了?怎么可能忘记了?”叶萧岑不可思议的看着邵士森追问道。 “医生说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一辈子就这样了。”丢失以前全部的记忆,从零开始,从白纸开始,这对郁宛西是幸福的选择吗? “那么,她连你也忘记了?”叶萧岑看着邵士森,憎恶分明的敌对,这个从小所有人眼中的榜样,与他天壤之别的优秀与泥渣,也是霸占了原本就属于他的郁宛西的人。 邵士森沉痛地看了一眼叶萧岑,清楚明白地说道:“她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请你以后别再来找她,打扰我们的生活。” 冷冷的丢下话,邵士森生狠地灭了手中的烟蒂,提步走向大门。 “难道你不想知道,郁宛西和我在一起的那晚我们做了什么?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郁宛西第二次失去的那个孩子其实也是我的孩子吗?邵士森,郁宛西她一直爱的是我,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想起一切,那么你能拥有她多少?”叶萧岑的声音透过刺骨的寒风穿心而过。 邵士森回头揪住嚣张而得意的叶萧岑,将他逼至角落,男人之间的战争少不了拳脚相向的粗野之战。 从不示弱的叶萧岑因为在没有防备下生生换了一记邵士森的拳头,但从小善战勇的叶萧岑很快反败为胜,将一向斯文的邵士森压在跨上,猛然的拳头一记记落下。 随后冲出来的郁宛西在两人交战中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将占势的叶萧岑推开,记记无力地粉拳落在叶萧岑的身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疼,都要痛。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打人?”面对郁宛西的责怨和大闹,叶萧岑只能束手站着,任她的泄。 郁宛西扶起被瘫坐在地上的邵士森,他的眼圈外已严重浮肿,唇角溢出了血,郁宛西伸手抹去他嘴角的血迹,担忧道:“士森,你怎么样了?没事吗?”邵士森一下呆愣,也忘了起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满目忧虑的郁宛西,竟忘了撑力站起来。 “宛西,”一直站着的叶萧岑,想道歉,又不知说是什么。 “你走,你离开我的家,我不要见到你,你走。”郁宛西回头愤恨地瞪向叶萧岑,对他怒喝道,边喊边将他推至很远,回去扶邵士森,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既然她曾经选择嫁给邵士森,那么他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家,外人欺侮她的丈夫,干扰她的家,她自然是要捍卫的。 第163章似明非明 郁宛西用鸡蛋小心地在邵士森脸上转圈,注意力只是集中在他的伤处,看着他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很痛吗?” 邵士森轻扯微笑,一笑,摇摇头:“不是很痛。” “那你怎么了?难道被敲了脑袋,傻了不成?”郁宛西难得开玩笑。 看着她无邪的笑脸,邵士森想是不是这样对她真的是好?那么自己又在纠结什么呢?因为她忘记了自己吗?就算她想起来,也是对他的恨,还是纠结于叶萧岑今天的话,郁宛西爱的真的一直都是爱叶萧岑吗?那一晚他们真的…而那个被他无意中扼杀的孩子真的是郁宛西背叛自己而和叶萧岑的孩子?真的会是这样吗?可是现在她忘了,她什么都忘了,忘记一切的郁宛西真的只属于他吗?那么这种拥有会持续多久? “士森,”郁宛西轻轻用手晃悠了一下,将游思中的邵士森拉回现实中。 而邵士森越痴痴地望着郁宛西。“你叫我什么?”刚才这么轻轻一唤,已是怔楞,这一次又是无意又自然的轻唤,让他的心顿时活跃起来。 “士森呀?你不是叫士森吗?”郁宛西奇怪地反问道。 温实的手掌暖暖地握住郁宛西的手,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也让他这般激动,开心,“没错,你叫得没错,只是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叫我。” “那我以前都是怎么叫你的?”郁宛西好奇地问道。 邵士森一边玩弄着她安分地放在他手心的手,故作气势地说道:“以前你都是邵士森,你去把这哪来,邵士森,你快把那个做好,从来都是对我颐指气使,而我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郁宛西秀眉轻拢,显得不相信:“我真的有这么霸道?” 邵士森笃定地点点头:“当然了。”虽然他说的夸张些可是从小到大邵士森虽然大郁宛西两年,但她从来都是联名带信地叫,连叫郁宛琪也从来不喊姐姐。 轻松地笑过一阵,郁宛西突然垂下眼睑,再抬起的时,比刚才还要认真专注:“刚才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和他打架,和我有关吗?”|郁宛西小心地探问,刚才在这个窗口上她分明地看到是邵士森先动的手,可是这么久相处以来,邵士森一直都是彬彬有礼地儒雅绅士,很少与人结怨,而那个叶萧岑是个意外,可为什么是意外呢?为什么在他们的眼睛里都有清冽分明的仇恨呢?她相信那个叶萧岑不可能邵士森说的那样,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邵士森的目光晦暗不明,看郁宛西也是躲闪不定,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而且她也无法解释清他和叶萧岑的关系。 “他让你很生气吗?”郁宛西看出他的为难,只是避重就轻的问道。 “我说是,你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和他见面了?”邵士森问得认真带着几分气势。“你不喜欢我下次见到他绕道走,反正我也不认识他。”郁宛西无所谓的妥协,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见或不见都没什么要紧,何况那个叫叶萧岑的人也过于霸道。 邵士森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郁宛西,何况是这样的心无芥蒂,如此坦荡清明,如一汪清水,一眼望底,竟让他备受感动,展开手臂想去将她揽拥在怀,郁宛西本能的头往后一仰一伸,他的手悬在半空,尴尬中进退两难。 郁宛西见势有些内疚,唯唯诺诺地看了看邵士森,“我…” “我明白。”邵士森黯然地垂下眼睑,哑着声音说道。 第164章这样的幸福 寒冽的严冬悄无声息地拖沓而过,沉睡的万物也在慢慢苏醒,春归的燕子从低空中呢喃而过,郁宛西置身在一片怒放的花海里,小脸也如百花齐放般的绚丽色彩,仔细整理刚运送过来的花种。 邵士森透过偌大的玻璃橱窗看着她灿放的幸福与满足,是不是失忆也能将一个人的习性都改变?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幸福,快乐。这样一想,脚步也轻松了些,推门而入,哂笑道:“怎么样?可以回家了吗?” 郁宛西闻声转过身,轻轻一笑,掸了掸粘连在身上的花瓣:“可以走了。” 坐在邵士森的车里,郁宛西微感疲倦。 “很累吗?还是再雇个人吧!”邵士森看了看郁宛西说道。 “还好,也不是特别累。”郁宛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小玲是谁?她原来是我店里的员工吗?” 邵士森手略一抖动,有些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郁宛西,“怎么想到她了?” “噢,今天有个客户说的,他说他是我店里的老客户,以前有个叫小玲的常去他们那送花,问我,最近怎么没让小玲去。” 邵士森的心松了松,随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呀,以前确实在你店里工作过。”郁宛西嗯了一声,好在她没有刨根问底。 听说武山的樱花开了,这几天我正好有空,我们也去看看。”邵士森转移话题,轻松地说道。 “可阳阳不能放假,”郁宛西惋惜地说道。 “樱花开就那么一季,要不我们先去?” 郁宛西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现在的郁宛西似乎越来越会说好,邵士森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探过去握住郁宛西的手,她也不挣脱,安静地任他握着,这样温和地相视一笑,让人更加联想到相濡以沫。 烟花三月,江南水乡,波光荡漾,绿柳冲扫湖面,荡起粼粼水光。 郁宛西坐在车里,一路看窗外的景色,心情甚好,嘴里不自觉地轻哼起小调,邵士森愣了愣,望向郁宛西。 “怎么了?”郁宛西奇怪邵士森突然诧异紧张的神色。 “你还记得这歌?”邵士森清楚地记得这歌是郁宛琪小学时比赛的歌,是郁宛西爬上高高的树偷偷哼唱的歌。 “不知道,突然想起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是你以前爱唱的歌。”邵士森故作轻松地说道,这样是不是说明她的记忆并未全部丢失,或者在一点点地找回。 漫步在落叶缤纷地樱花雨落间,缩纷的花叶铺满一路的浪漫,彷徜流连间,附在肩上的花瓣轻轻抖落,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手,他的右掌有一颗痣,她用指腹不经意地摩挲,掌心的痣永远不同于心口上的朱砂痣,看不到摸不着,你也永远在意。 她指向山头的那座庙,她说:“我们去拜拜?” 他说:“好。”他想如果以后就能这样平静而幸福地生活下去,也不是一件坏事。 第165章暖暖 他没想到山路是这般崎岖泥泞,失忆后的郁宛西习惯小鸟依人般地跟在邵士森的后面,邵士森走在前面,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前进。 他说:“我背你吧!” 她想了想,仍然说:“好。” 她趴在他宽厚的碑上,手环住他的脖圈,她的身体贴附着他的背,微微感觉有汗湿的粘稠,却是一种淡淡的幸福味道。 她问:“你以前也这样背过我吗?”她的声音甜甜的,柔柔的,如一缕春风吹过。他松了松身,将她背得更高更舒适些,他无不遗憾地说:“以前你从不让我背,因为你跑得总比我快。” 她在他背上呵呵一笑,说:“是吗?那以后我不跑那么快了,都等你。” 他的心一软一热,漾在脸上如轻波微泛的淡淡甜蜜,“那我以后背你一辈子。” “那一辈子有多远?”她望向山的另一边飘过的浮云,展翅的大雁飞翔而过,承诺是不是也如浮云流过,如雁过无痕般找不到痕迹。 邵士森微抬头望向连绵不绝的山峰,望向无边的蓝空白云,滚滚红日冉升在东边的山头。“一辈子就是陪你看每一个日出。” 她的脸贴在他的背上,耳朵紧紧相贴着,仿佛那里也有一颗赤诚的心跳。 这座寺庙并不大,可能因为山路的崎岖,山下的游客上来的并不多,整座寺庙笼罩在霞光下,宁静而质朴。 “你放下我吧!进寺还背着是对神灵的不敬。”郁宛西认真地说道。 邵士森放下郁宛西,拉着她的手,刚提起右脚。 郁宛西便阻止道:“左脚先进!” 邵士森提起的脚放下,复又提起右脚与她一同迈入古寺,不免好笑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讲究了?” 郁宛西也哂笑道:“我妈说的,见寺必入,见佛必拜,进寺男左女右。”说着倒觉得自己像在绕口令,莞尔一笑,一起入了寺。 虔诚的祈祷和祝愿是最美好的心愿,邵士森侧目望向认真专注的郁宛西,在她空白的过去里,在她现在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只有他,只有阳阳,还有一个母亲,郁宛西睁开眼看见侧目而望的邵士森,嗔怪道:“你怎么不认真祈福?” “不是有你在认真祈愿吗?我想我们的愿望是一样的。”一样的祝福,一样的愿望,这便是他现在所想的心愿。 “那你知道我祈了什么愿?” “什么愿?” “你不是说我们的愿望是一样的吗?那就不说出来,说出来就会失灵的。” 郁宛西说着先迈出门槛,邵士森随后跟上。 寺庙里设了一个水池,其里的清水清澈见底,沉落着许多零碎的硬币,有些许几枚硬币重叠在一起。 郁宛西回头问道:“有没有硬币?” 邵士森摸索了一阵,掏出几枚硬币,放在手心里,摊开手心,递到郁宛西面前,银光的硬币在阳光下烁烁闪耀,郁宛西拿了一枚,对准扔向池心的位置,“要是我能将硬币扔向池心口,那我的愿望便会实现。” 郁宛西认真地比对角度,微倾身,银色的硬币如一道烁芒的抛物线落入池中,郁宛西掂着叫尖张望着,邵士森扶着摇摇晃晃的郁宛西,开心道:“刚好是池心。” 郁宛西开心之余,将另一枚硬币递给邵士森,“那你也试试,如果能重叠,说明我们的愿望一样,并且能实现。” 以前的邵士森从来不屑这种小女孩的游戏,以前的郁宛西也不屑,可是现在他们都很认真。 明光下银光烁烁的硬币落入池中,仿佛受某种磁力吸引般,抛出的硬币不偏不倚地重叠落在郁宛西刚才抛落的那枚硬币上。池中的水光粼粼,轻轻扫荡间,那两枚重叠的硬币却始终紧紧相依,不分离。 他说:“我们的愿望是一样的,并且都能实现。” 她轻轻一笑,在阳光下如梦一般的绚烂闪烁,可是因为太美好,让人不敢轻易去抓住,怕用力一握,便会破碎。 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掌心,他每一次温和地笑,都和这片和煦的朝阳淡淡的暖暖,轻柔地伏在心头,这个人是她曾经的选择,也是她坚定不移的一辈子。 ps:因为要出门,所以一大早起来传文,谢谢大家的喜欢,一大早把豆感动得唏哩哗啦的,今天国庆节,祝大家国庆快乐,有个美好的假期。 第166章温柔的夜 晚间,他们徜徉在江南水乡,穿过熙攘的街道,漫步在河畔边,典雅的古镇倒影在水中,古式灯笼悬挂,照耀水中的光影。 他的右手一直握着她的左手,她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松开了她的手,她的手背再也触摸不到他掌心里的痣,一群嬉戏的小孩将他们冲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的手在握不到,找不到她时,变得慌乱的空落,目光在紧张中茫然四顾,源源不断穿梭不定的人影,都是全然的陌生,拨开一层层人流,却是越来越远的距离,越来越慌乱的不知所措。 “宛西,宛西。”他在人群中掂高脚尖,扬声呼喊道。 不远处的郁宛西在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在人群中慌张而茫然的邵士森,仿佛丢失了一个不足岁孩子般的紧张与害怕,郁宛西远远地看着,心里漾起层层波澜,泛着感动和酸楚,遗忘的记忆是不是一种遗憾?找不找回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们一样珍惜着,爱着。 郁宛西慢慢地走近她,站在他的身后,她伸手从背后抱着他,身体紧紧地与他相依,慌乱的邵士森一下定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这熟悉的幽香随风缓送入鼻,享受这此时此刻的温柔宁静。 入夜,春风轻荡起每一层涟漪,郁宛西冲完凉迟疑着从洗浴间出来,身上套了件从家里带来的居家睡衣,湿在反复地擦拭下慢慢干透,披散在肩头,邵士森正危襟正坐在房间的沙上,看她出来,有一丝看不见的慌乱闪过,站起身,说道:“你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再去湖边逛逛。 在迈开步子时慢了一拍,只是妄想,但还是奢望这时她能留下他,刚才在开了两个房间后,他恨过自己的虚伪,可是又不得不尊重她,恪守君子之道,不管以前他们到底如何爱,如何恨,现在她对他是空白的陌生。 一缕春风从敞开的窗户中明晃晃地吹荡,泛起的涟漪如一阵波涛汹涌在心中,她颤抖的指尖勾住他烫热的手指,低头去摸索他的掌中痣,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如那缕缕的春风甜柔似水:“我们不是夫妻吗?你别走了。” 他回头看她,她的脸上泛起层层红晕,低着头,只是认真地看他掌心里的痣。 他躺在她的身边,她的手还是握着他的手,十指紧紧相缠,他手心里的湿度温湿了她的手心,他侧过身,微微偏头,他们的气息在紧密的空间里彼此呼吸,再微微向前一凑,双唇相触,她没有动,他轻轻开启薄唇,掠夺她的那抹粉色柔软,他的舌头划过她的齿间,流连在她的唇香中。 他们的吻从开始的轻轻温柔变成后来的狂意掠夺,她在不安与渴望中轻轻蠕动身体,想推开他,却不由自主地将他抱得更紧,他的手一直与她的手十指相绕相缠,他掌心的痣烙到了她的手心,深深的印记之后,相融于一体。 第167章风波 似是下了一场连绵的春雨,温柔而细腻。 微微的汗涔濡湿了彼此的身心,她的头枕在他胸口上,用手指在他的心口上描摹着心状的图形。 他拿起她的手指,轻轻啃咬,问道:“你早上许的是什么愿?” 她又画了一颗心与心交叠穿过,她温柔地回答:“我们在一起。”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肌肤相隔间,彼此紧紧相贴的心是那么真实地跳动。 这个春天姗姗而来,却将永恒留下,只是没想到在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破碎后,依然相信天荒地老,相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短暂的旅途匆匆结束,而他们相握的手更加紧密,毫无间隙,他以为他们之间已足够坚强,不再脆弱。 这几天他上班极其高兴,脸上漾着由衷的幸福,偶尔会像大男孩般哼起甜蜜的曲调,在自我陶醉时竟不分场合地笑出声,几个熟络的经理与他打趣,调侃,他也不温不恼,温笑迎对。 老板心情好,员工自然也高兴,而唯有站在门外的应书静看着邵士森陶醉傻笑的表情,心里如蒙上无尽的黑暗,难道失忆的郁宛西就是他要摆布的幸福吗?那么自己算什么?几年的青春,几年的爱恨起荡,难道只一句错误的空等就结束了吗?谁又会甘心将错付的感情收回,因为女子的青春是一去不复返的。 趁着邵士森在工作期档,应书静借口开邵士森的车去年检,这种事一向由应书静代劳,邵士森也不作他想,将车的钥匙递给应书静。 应书静趋着车开往这条熟悉的道路,车子在琪西花语门口停下,郁宛西认得邵士森的车子,起身迎接时,却下来一个妖娆绰约的女人,一身简练的职业装在干练中却不失有致的身形,郁宛西还在好奇中,应书静已经推开了郁宛西的店门。 踩着不下七寸的高跟鞋,倨傲的俯视郁宛西。 “你是?”郁宛西好奇地问道,对这个突然到访的张扬女人没有一点好印象。 应书静一双凌厉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此时温婉恬静的郁宛西:“怪不得他现在那么喜欢你,原来失忆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你现在更像郁宛琪,他曾经的妻子。”应书静看过郁宛琪的照片,温柔似水的郁宛琪完全不同于倔强坚韧的郁宛西。 “你这话什么意思?”虽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是理不清的错综复杂,对现在的郁宛西更是空白。 应书静复又仔细看了看郁宛西,说道:“听说失忆的人会第一个想起最爱或最恨的人,那么想起那个伤害你的人,难道你真的完全忘了曾经是怎么伤害你,而你的丈夫是怎么背叛你,背叛你们的婚姻?或者追溯到更早前,他是为什么娶你,而你是怎么嫁给他的?或者你回去翻翻你们的结婚证,是在阳阳出生后还是出生前?”应书静的一句话都如青蛇的毒液般喷射,在咄咄逼人下郁宛西只是立身站着,看着面前情绪失控的应书静。 第168章因为相信你 刚打的赶过来的邵士森看着橱窗前迎战的两人,果然如此,刚才他在冷静后想到应书静可能开着他的车去往的去处,不免心惊肉跳,郁宛西现在是受不了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好不容易融洽的感情是经不起任何人的挑拨离间。 邵士森推开门,对立的两人听到声音,双双回头望向,邵士森忧虑的目光迎上郁宛西茫然奇怪地眼神,心头弥漫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宛西。”他轻轻地唤了声,汗湿的手掌按在她的肩头濡湿了她单薄的衣衫,他的不安她看到了,却不懂他的不安是因为面前这个女人说对了吗?那么她刚才说了是什么,他为什么娶他?她又为什么嫁他?难道不是两情厢愿的爱情吗?还有阳阳,她刚才提到了阳阳,提到了郁宛琪,她的姐姐,是在说另一个故事吗?她的脑子里是嗡嗡的茫然,只言片语根本串联不起所有复杂的故事。 郁宛西只是静静地看着邵士森,他的忧虑,他的不安好像上一次那个叫叶萧岑的人出现时那般,那么,或者这个应书静和叶萧岑是一样意义的存在吗? 邵士森回头望向应书静时,温柔的目光变得冰冷生硬,清晰吐字:“你不是开车去年检吗?来这里做什么?我记得我很清楚的说过无论你做什么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为什么还是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懂吗?”她从来都是败兵降将,所谓的自尊和骄傲早已在这个人面前一败涂地,到最后,他有何必多此疑问,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我不懂,不懂你明明知道得不到却还要飞蛾扑火,自取其辱,自求毁灭,不懂你温柔文雅背后怎么可以会一次次用奸诈的小人手段,这些都是你和叶萧岑的计谋吗?和他同流合污,难道要的只是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破碎结果吗?”邵士森从来没有和应书静开诚布公地谈这番话,在工作上,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创业者到现在的小有成就,她见证他每一步的艰辛,见证他每一步的成功,他对她即使从未有过男女之爱,更无法给予他想要的,他一直保持与她的距离之外,在薪酬上补助给她更多,他自问她没有对不起他,可她却联合外人要整垮他, 应书静的眼睛不知何时涂上一层轻霜,慢慢地浸湿开来,陌生地望着面前的邵士森:“十年了,十年的时间,十年的付出,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宁可玉碎,不可瓦全,哼,好一句宁可玉碎不可瓦全,所以这么久你让我拿着高薪,却让我什么都不要做,只负责一些无关紧要的业务?是你怀疑我和叶萧岑同流合污,和他一起谋你的财害你的命,因为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一样得不到,我这么说你满意吗?邵士森,我恨你!”应书静最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让一直站在旁边的郁宛西寒颤了一下,应书静的目光在扫向郁宛西时迸出另一种陌生的复杂:“邵士森,你不过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可怜又可悲的人,现在的你真的幸福吗?因为现在的郁宛西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洋娃娃,你给她糖吃,她便会跟着你,会死心踏地跟着你,邵士森,你可怜地竟然在布娃娃的摆布中自得其乐,自以为幸福?可是总有一天她什么都会想起来,想起她爱的根本不是你,而是叶萧岑。” “啪”突然的掌声落下,郁宛西怔忪中看到应书静的右脸上清冽分明的指痕印,然而应书静的唇边依然讥讽的笑意,没了,什么都没了,十年的感情,十年的一厢情愿,十三陵年的青春,灼灼年华,执着爱恨,都在顷刻间流失在指缝,如沙漏般,一去不复返。 应自己是如何走出花店,融入这片陌生的人群中,城市的繁华,人与人之间的漠然,即使留再多的眼泪也无人停留安慰,别人的眼泪不过脚下扬起的尘土,会在不经意间落入尘埃,找不到流泪的痕迹。那么自己的眼泪呢?痛入心髓的那些痛呢? 他打了她,他怀疑他联合叶萧岑陷害他,那比打她更痛,她对他十年来的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换来的,不过是他的怀疑猜忌吗?她承认和叶萧岑有过联系,甚至可以说她在他口中得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她从未叶萧岑有过工作上的牵扯,叶萧岑也从来没有卑鄙地利用她,打败邵士森,叶萧岑要的只是郁宛西,而她要的只是邵士森。 其实这些邵士森也怎么不知,他完全懂她的痴情,可是却是错付的执着,让她从此死心只能以这样决裂的方式伤透她的心,她才会在极悲极痛中学会放弃。 邵士森忧虑地握住郁宛西的手,他掌心的痣依在,他的心也仍在,他的目光除却那丝慌乱,依然是含泪的深情,刚才那个女人说她是任人摆布的活娃娃,她说叶萧岑,可是她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是谁?”郁宛西问。 “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不相信我?”他的眼睛里有让人抗拒不了的坚定。 “我信你。”她回答得异常坚定,仿佛是在对自己下决心。 他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比任何时候都要抱得紧,仿佛一放手便会失去。 第169章晨间的迷雾 清晨,稀薄的朝阳慢慢驱散昨夜浓重的雾霭,从窗外偷泻进来的光线并不明亮,睁开眼泪雾朦胧,他的手紧紧地缠绕她的腰,他温厚的身体紧紧贴进她的背梁,明明是依旧昨夜的温暖和甜蜜,却不知那一阵阵冷的颤抖缘自哪里的雾霜?她轻轻地挪开依缠在她身上的他的手,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她半蹲在床边,他沉睡的样子甚是可爱,像一个小孩般依赖。 郁宛西情不自禁地温柔一笑,替他掖上被褥,在空中用指尖描摹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然后慢慢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偷泻进来的光线明亮却不刺眼,远处依然有浓雾迷蒙,拨不开的沉重,就好像那一段往事,想起很简单,要承担起却是太重太重的负担。 她曲腿抱膝坐在偌大的窗口,落地窗帘随风漫舞,房间里依稀响彻这轻微的鼻鼾声,他的声音是她熟悉的旋律,他的呼吸是她揉碎的记忆。 他轻轻翻了身,右手扑了个空,摸到另一边的冰凉,慌乱间,睁开眼朦胧中看到窗口下的身影,摸索到床柜上的眼镜,郁宛西只是安静地坐在窗口上,她的身上套着他宽大的衬衣,风吹扬荡起,衬衣如斗篷般张扬而开,朝阳下,她裸露的脚足弯曲着,手随意地放在腿上,怡然自得。 他下床走到她身边,她只作不知,他伸出手去拂过她的碎,她抬起头,她的眼睛里有种浑浊的茫然,有他看不懂的深度,如窗外的烟锁重楼般迷雾重重,一缕清风吹过,一线朝阳照射,却未等得及的豁然清明,而他也仍然在慌乱中看不清,猜不透。 “宛西。”他的声音不知缘何变得低哑而颤抖。 “你醒了?”她只是平常地问道,对他也是依然的莞尔一笑。 他的心顿时放下来,是不是因为现在太美好,他才会如此紧张,才会如此一惊一乍? “嗯,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多睡会?”他的手自然地揽过她的肩,也一并与她坐下。 “睡不着就醒了。”她撒了一个谎,其实这一夜她睡得很沉,然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经历了一段又一段的生死历劫,梦醒时分,她在眼角摸到了自己的泪。可是现在她依然靠在他温厚的胸膛,依然在他的怀里做一个最幸福的傻女人,如果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窗帘移开,朝阳徐徐而升,照耀窗口下的两个相依相偎的人儿,碎碎光芒打在他们的脸上,却是彼此都捕捉不到的光影,她想起他说过,要一辈子陪她看每一个日出。一辈子,多遥远的一辈子,可有时候又感觉好近,近得现在就可以随时拥有。 “我去做早餐。”他温柔地说道,唇依然依连在她的间,偷取那抹连连清香。 “我们一起去吧!”她跳下窗口,挽过他的手,一起下楼进了厨房,清晨的春风里也夹杂着缠绵的依恋。 他浅浅一笑,眉宇间自然舒展开一抹温柔。 第170章早逝的爱情 幽雅的咖啡厅里,缓缓播放着古雅的曲谱,如催眠般,让人不由得沉沉入睡,郁宛西一手托着腮,安静得倚望着窗外的碧云蓝天,幽幽地说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天,曾经我总是傻傻的以为只要爬上高高的树,一伸手就能碰到天。是不是长大了,就会现天其实离我们很远很远,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碰到天空的一角。” 坐在对面的叶萧岑看着面前的郁宛西,他从来没想过伸手就能碰到天,他只是想有足够的能力要回自己失去的爱情,有相近的距离能够触摸到她的心,可现在即使她在他对面,伸手可及的距离,他还是觉得离她那么远,那么远。可是不管怎么样,从相遇后,这是第一次她给他打电话,主动找他,第一次可以这样安静得相视而坐,他从刚才看到她的眼睛,他就知道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因为那时我们都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郁宛西像是在喃喃自语,叶萧岑静静地看着淡然执着的郁宛西,依然不知道她今天找他见面时想说什么? “宛西。”他深情而茫然地唤道。 可是她眼睛里的光影再也不会随着他心情的起起落落而跌宕起伏,其实她明白,早在很早的时候,叶萧岑已经退出了她的生活,那段悲痛的记忆也早已在岁月的洗涤下慢慢褪色,消失。 “为什么还要执着,为什么一定和他斗得鱼死网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成功难道是用来商人的砝码继续斗争吗?再回到曾经的一无所有,那么得利的又是谁?值得吗?”郁宛西将目光调落在叶萧岑的脸上,四目相望,仍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为了你,值得。”叶萧岑坚定地回答。 “可是我不是你们斗争的战利品,不是谁赢,我就会倾向于哪一边,或许你不知道我和他曾经过一段一无所有的生活,即便现在我也不怕回去。”郁宛西的目光坚定不移。 叶萧岑的手掌覆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知道即使这只手掌再温暖也没有那颗掌心痣,“不可能,宛西,你爱的是我,我求你,你为你姐姐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活在昨天的错误,错的就永远是错的。我们应该有自己的明天。” 一辆车在咖啡厅的拐角缓缓驶过,两手相握的亲密如不断上演的悲剧镜头,一遍遍地在车里的邵士森脑中重演,车里车外,是跨不过的千山万水,原来他手中掌握的幸福,不过是五彩皂泡,握住的只是虚幻……车里不断地播放着忧伤的歌调,肆意的拨动心口上的那缕痛与伤,开始怀疑昨夜的甜蜜是不是存在过? 郁宛西慢慢抽回手,看着叶萧岑在落空中慢慢绝望,幽幽而坚决地说:“即使昨天是错的,那我也心甘情愿重蹈覆辙昨天的错,因为我爱他。”最后三个字她说的小声,却甚是有力。 叶萧岑的脸一点点地颓废,他的心一点点地下沉,难道他一直坚持的爱就注定埋葬在昨夜的梦回里。 “即使没有我,没有应书静,你们之间也有个郁宛琪,那是你们谁也无法跨越过的隔阂,即使这样,你也要爱他吗?”叶萧岑只剩下最后的渺茫希望,即使渺茫他也要作最后的斗争。 郁宛西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咖啡杯,叶萧岑说得对,其实他们之间从来不是叶萧岑,不是应书静,更无关其他的人,是因为永远存在他们心里的郁宛琪,郁宛琪的一生如绽放的烟花,短暂而绚烂,也如烟花般带着自我燃烧的疼痛与决绝离开身边的每个人,郁宛西知道邵士森对郁宛琪是一辈子的内疚,他从来都不敢去否决曾经对郁宛琪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勇气说,他一直爱的都是她,郁宛西。 而郁宛西也是一样,对姐姐郁宛琪是永远还不清的亏欠,罪孽深重,“既然忘不了,那就让宛琪永远活在我们中间,坦坦荡荡的让我们一起怀念她。”郁宛西直露不讳地真诚说道。 “宛西,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失去孩子的?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而他甚至怀疑那个孩子不是…”叶萧岑冲动之下也未深思,便直言不讳地说道。 郁宛西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盖住她眼里的沉雾,手指轻轻一颤,一次意外的拥有到意外的失去,匆匆之间,来不及喜也来不及怨,不管是叶萧岑还是邵士森,都给过她不一样的爱,却也给过她一样的伤,拳头慢慢地握紧,握不回曾经失去的,只能握住现在拥有的。 “宛西,对不起,我曾经让你受了很多苦,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我都知道,以后我会做得很好,你相信我。”叶萧岑的手激动地握住郁宛西的手,即使再用力,也觉得再没有重量。 郁宛西再一次从他温暖的手掌里抽回手,窗外绵绵春雨如一张温柔的情网,丝丝紧密地弥漫心间润泽心田,郁宛西即使再逃避再不愿回忆那个,也会时不时想起那个蜿蜒曲折的长巷,那条铺满不规则的石板小路,和鹅卵石的小街弄堂,还有那座不高的小山,那片迷失的竹林,那一路飘红的无边海港,父亲与郁宛琪的脸影在粼粼水光下破碎地闪耀,毁灭。 用手轻抚脸庞,却是满手的泪痕,只是不知道那些泪里有多少是为叶萧岑而流?生离死别,爱恨轮回,却已不知在一场年少轻狂,那满是腥甜血泪的爱情里,她到底是如何去爱,又如何有恨?或许梦落千回处,那些爱恨也早已消磨殆尽。 “我早就不再恨你,也不再爱你。”郁宛西似乎从来没有对谁善良过,从来都这么冰冷绝对,只是经历这一切,她真的更明白自己要什么? 叶萧岑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目送郁宛西迈出咖啡屋,雨细细密密地依旧下着,像一张迷失堕落的情网,将形形色色的行人笼罩在这片烟雨中,郁宛西撑起伞,卷了几圈裤脚,融入这片雨林,慢慢地消失在叶萧岑的视线内,他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却依然是两手空空,他不知道是他从来没有把握过还是曾经拥有过,只是后来的不小心才失去?原本还袅袅热气的咖啡慢慢失去温度,窗外的雨夜不知何时停下?只是他心中那片独自的落雨何时能雨后见彩虹?或许他真的应该放手,因为已逝的爱情。 第171章心在天涯 即使撑着伞,郁宛西回到家还是湿了半身,随意拿了块毛巾,擦拭一番,以为邵士森还未回来,便先上了楼,隐隐地听到书房里有细碎的声音,幽幽的光线透过门里露出反光,郁宛西走向书房,轻轻推门,正在专注于电脑屏幕的邵士森抬眼望向郁宛西,闪过一丝惊慌,而后目光变得幽沉隐晦,清清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以郁宛西的角度看不到邵士森的电脑屏幕,他工作的内容她也没兴趣知道,但看到他刚才揪紧的眉宇,应该是碰到什么纠结的难事了吧!她不知道叶萧岑会不会就此放手,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一些了。 “嗯,去进了些货,回来就有些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了吗?”郁宛西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一边走近邵士森。 也许是郁宛西敏感,邵士森的脸在幽光下显得更加暗沉,不清楚,而随着郁宛西的走近,邵士森略显紧张地合上笔记本,郁宛西在离他还有一步距离时停下脚步,脸上依然不显波荡,浅浅一笑,说道:“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邵士森看着郁宛西转身的背影,灯光将阴影弥罩,他的嘴角在她的背后扬起一道苦涩的弧度,郁宛西终于也开始说谎了,为了另一个男人对他说谎。 郁宛西辗转在床畔间,想着刚才他晦暗不明的神色,他紧张慌乱的眼神,他对她到底在隐瞒什么?是他看出她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吗?可是他的表现又不尽然,她知道在自私的情感上他根本不希望他回复记忆,因为他觉得只有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情况下,她才能那么纯粹的爱他,或许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不用活在郁宛琪的情感阴影里。 郁宛西适才现她和邵士森之间真的互相猜了半辈子,他们总是想着对方应该是怎么想的?总认为对方是这么想的?他们一直各自在心里计较着,在乎着,却都认为对方的心里是各自他爱,是别人的替身,却从来不知道他们在彼此心中都有爱。 郁宛西在过去的分秒中等待邵士森回屋,想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也许他们之间真的需要一次促膝长谈。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郁宛西因为一直在心中起起草开场白的腹稿,倒也毫无睡意,只是等得有些焦急,有些不安,刚想起身下床去看看,听到稳重的脚步升轻缓地走过来,即使没有开灯,他也熟悉房间的格局,不至于磕碰到。 感觉到身边的床畔陷了下来,郁宛西翻转了身,正好迎上邵士森晦暗却又富柔情的复杂目光,四目相对,只是少了一份难得的坦然,邵士森掩饰性地拉了拉床被,声音温和地问道:“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郁宛西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坦然和真诚,“我们谈谈。” 而胆小怯弱的邵士森却在她的认真里退缩了,闪烁道:“今天太晚了,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句轻轻淡淡的话将郁宛西的满腹心事又压回心底,绕到口边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 这一夜,他们又是怀着各自的心事难以入眠,他的呼吸绵长而沉重,她要和他谈,终于要和他开诚布公了吗?终于做了决定要离开他,明明已经准备好,却现自己依然在逃避,依然没有勇气面对。 郁宛西看着邵士森的后脑勺,听着他有节奏的呼吸,知道他并未沉睡,那么他是在抗拒和她交流了?到底他在逃避什么?害怕什么? 第172章重蹈覆辙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又开始倒了过去,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像最初,邵士森又开始半夜才回家,甚至彻夜不归,郁宛西偶尔在深夜拨通他的电话,电话那端偶尔是机器嘈杂声音,或者办公室的安静声,偶尔却是劲歌狂欢的背景声,他又过回以前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了吗?她的心理除了对他的失望,还有另一种疼痛的心伤。 郁宛西的手里握着份单薄的文件,在不由自主的握紧中纸张起了褶皱,泪落在落款的签名处,清楚分明地写着邵士森的名字,现在就等着她签名盖章,一纸婚书也可以成为一纸废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为什么她想好好爱时,他却要如此遏然掐断? 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心也是一样的痛,甚至更痛,当他一字一字打那份文件时,他给她最好的生活安排,想让她过得更好,明知离开她,他会过得不好,可是他依然这么做?他霸占她真的太久了,如果她的快乐和幸福他没有能力给,那么唯有放手,才是真正地爱她。 安静的办公室烟雾袅绕,缕缕上升的忧伤腾雾在每一处流动的空气里,门外传来弱弱的敲门声,随后推门进来的是一张略显陌生的脸,那是新来的总经理助理,应书静在那天之后或许是想明白了一切,或许是伤透了,伤累了,以一张辞职信作为最后的告别可能对任何人都是最好的结局,可是他的结局却依然不能和她在一起。 “邵总,你晚上约了何总吃饭。”新来的助理职业地提醒道。 邵士森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生意人是不是注定必须在这样的环境中摸爬打滚,可是这样的生活,突然让他觉得很累,厌倦。 “我知道了。”邵士森摆摆手,新助理退了出去,合上门,将这份安静和孤独还给他。 邵士森看了看时间,理了理衣物,因为和叶萧岑的拉锯战,其实他们两家的公司都或多或少的两败俱伤,现在约的何总,是他不得不去争取的项目。 晚间,郁宛西迟疑着拨通电话,手机的铃声在劲爆音乐中显得那般微弱,可邵士森还是听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有感应,还是因为心理在隐隐期盼着,一闪一灭的电话即使沉坠在灯红酒绿中,却也是明晃惊魂,身边的女伴抢过邵士森的电话,跳动的屏幕里闪烁着宛西的名字。 左拥右抱的何总,笑侃道:“估计是邵夫人来查岗了,邵总可是个妻管严,小优你快把电话还给邵总,不然邵总回家就该睡地板了。” 那个叫小优的女子,将手机举得越高了,娇柔的身体故意贴近邵士森,声音爹媚道:“邵总回不了家,那今天晚上小优就收留邵总吧!” 如此**裸的挑衅与诱惑倒让在旁的几位老板来了兴致,都纷纷拿邵士森调侃,客户面前,邵士森不好大脾气,一直压抑着想抢过小优手中的电话,小优终究是挡不住一个男人的的力量,眼看邵士森很快就得手时,下一秒却将手机稳稳地落入她半袒露的胸前,昂挺胸,挑战邵士森在众目睽睽下自己来取。 现场的气氛达到**,甚至沸腾,不管是在场的客商还是这些暗涌的小姐们,都是整天出入酒色场所,身经百战的风月人,不堪入耳的带色字眼即使已过来人的邵士森也难以支架,原本也是他们兴起的玩笑,尽兴后也就一笑而过,可是他不知道就在刚才他和小优拎在手机的过程中,小优已经不经意地将按下了接听键,他们的话,她们的娇媚柔唆,都一一入了郁宛西的耳朵,“回不了家那更好,我就收留邵总。”温香软语,娇媚连连,这就是他要的生活,他不惜离婚想要的自由,就是过这样沉沦坠落的生活吗?那么这个自由她给。 第173章那一场戏 直到很晚,郁宛西在浅眠中听到有车子的声音,原本想克制着不管不顾,听到楼下重重的摔塌声还是不放心,起身下楼去察看。 “邵总,你们家好大呀!夫人真的不在吗?”先传入耳的是一阵高调女声,扯着小喉咙的怪异鼻腔声。 郁宛西的身体一冷一颤,以前即使他在外面如何流连酒色,也从来不会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里,一颗悬于的心在缓缓下坠时,终于哗然落下,碎了一地。 一个衣胸袒露的女人半边身体贴附在邵士森的身上,即使有些醉态,却也不至于昏头的不知道这是家,而这个女人是他在灯红酒绿中结识的情人而已。 邵士森刚想推开小优时,抬头却见楼梯处郁宛西沉阴的脸,带着不敢相信的目光,即使那么远的距离,这双目光也足以燃烧他,足以将他焚烧得灰飞烟灭。 郁宛西,我已经决定放手了,决定放了你,也放了自己,你又何必再用遮掩伤痛的眼睛让我于心不忍,让我难以绝情,难道就不能再最后为我留有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吗? 他的心撕痛,她的爱绝望,他们的目光在遥遥对望中几乎想将彼此都要灼烧毁灭,小优在这两双目光中无法接缝,她不过是他们之间微不足道的局外人,沦落风尘不能完全归于生活所迫,但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极端选择,没有一个女人天生的志愿就是如此,也没有一个女孩在十八岁的天空里没有过对爱情的幻想,即使她选择了这条路,已经没了爱的资格,但这样的目光里沉淀的爱情,她依然能读懂,原本就想这么无声无息地退出,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这么尴尬地出现过。 下一秒,邵士森的手掌却重重地按落下来,他将她用力地揽在怀里,还没等小优搞清楚状况,猛然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他的手游移到她刻意保持的细腰处,其力度仿佛恨不得将她揉碎,吞并进自己的身体里,这一刻小优终于懂了,她今天扮演的角色原来只不过是个道具,他要演戏必备的道具,小优不知道他们的故事,也不知道他们以前的关系?更不明白他这么做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但这不是她一个道具需要明白的事,既然是一个道具,那么就好好地尽职尽责地演好这场戏,也对得起东家的高价出场费。 小优似是陶醉而激烈地回应他的吻,扭动的身体和她游移的双手交缠着,这几年的身经百战,让她熟练而准确地去挑逗男人敏感薄弱的神经,他似满意于她的驾轻就熟,她似陶醉在他并不温柔的掠夺中,纠缠的身体,慢慢褪落的衣裳,郁宛西想到了在路边交配的生物,那样直露不讳,那样不知羞耻,一层层剥落的心,血淋淋地袒露着,可如今已经毫无意义。 郁宛西克制着自己,手紧紧的扶撑着扶梯,转身一步步地上楼。 ps:对不起大家,揪心也只是一小段的,豆马上要结文了,不会让大家感觉太虐的,影响大家心情真的不好意思。明后天就好了! 第174章一纸废书 邵士森看到郁宛西的背影进了房间,门缓缓关闭上,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里,邵士森颓然推开了怀里纠缠的人儿。 逐渐瘫软的小优不明所以地睁开眼,望进邵士森幽深黑暗的瞳眸,看着他潮红的脸慢慢转入阴沉,伤痛,继而冰冷地说道:“你走吧!” 即使早就知道自己是道具,她也已经做好无所谓的献身精神,将这出戏演得尽善尽美,可是就算真正的女主已经退场,戏已拉上帷幕,可是他却在漏*点迸的瞬间悬崖勒马,即时收戏,到底是因为他们太爱,还是她连一个**道具都不如? “走吧!”邵士森又从灰色皮夹里拿出一打钱,递给小优,神情极其疲倦地说道。 即使这钱再不心安理得再轻贱,走上这条路,她也早已不要那些无所谓的自尊与自傲,那些东西救不了病危的父亲,供不了弟弟上大学,小优平静地穿戴好衣物,平静地将钱收好,放入精巧的手袋里,然后平静地走出这幢属于别人的家,属于别人的纷争。 邵士森坐在幽暗的客厅里,只一盏楼梯口的壁灯,照不亮的客厅也照不亮他阴暗的心情,他想他今天绝对是疯了,他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真的会伤害到她,他想成全她,想叫她彻底下定决心离开他和阳阳,她真的没有必要再为他活着,再没必要为阳阳做任何事,她代替宛琪已经活太久了,以前因为情感的自私,他不肯放手,不愿放手,不甘放手,可经历过生死,他真的不想再这么自私地禁锢她,她要离婚,她要自由,他都给,他真的能给,可是为什么心中还是隐隐希望他所作所为能激怒她,哪怕引起她对他一点的在乎,可是最终他还是奢望了,冷漠的表情和那天下午她和叶萧岑在一起时的脉脉含情是如此的反差,也许,她终究还是不爱他的。 郁宛西一步步走下楼,手里拿着的离婚协议书已褶皱不堪,原本她想撕碎,可是最后她还是决定放开他的手,不管爱或不爱,他们都太累了。 邵士森低着头看到郁宛西的卡通拖鞋,这双拖鞋是前段时间他们一起逛商场时买的,他也有一双,是商家费尽心机推出的情侣拖鞋,她很喜欢,他很甜蜜,他们是羡煞旁人的一对,可是旁人永远不知道他们的珠联璧合,相亲相爱只是因为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知道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可那一段时间太美好,她的温柔,她的柔情,她的爱意,一切美好得让他也忘了那只是虚幻的梦境。 薄弱的纸张飘然而落,赫然而目的离婚协议书,像是泣血的伤泪,刺痛了眼,却灼痛了心里最脆弱的那处柔软,这么多年一直想努力握住的爱还是失去了。 “这个离婚协议我不会签。”郁宛西的声音并不大,却足够唤醒邵士森落入死灰般的心,猛然抬头,望向郁宛西的陌生和平静。 “我答应和你离婚,也可以给你想要的自由,可是我不会要你的钱和房子,这些都是你的,我都不要,我只想要我的花店。”郁宛西一字一句平静地说道。 邵士森站起山,高大的身影压迫在她面前,身高的趋势,让他以居高的姿态俯望着她;“难道连这个你也要和我争?郁宛西,你为什么都是这么倔强,不甘示弱,拿我的钱难道会脏了你的手?还是你以为以后跟着叶萧岑完全可以不愁吃不愁穿?” 郁宛西不卑不亢地迎视邵士森,他的身上还残存另一个女人的胭脂味,这让她一阵阵的恶心,压着胃里与心里的不适,平静地说道:“你可以说我自不量力,也可以以高姿态对我说,骄傲当不了饭吃,但现在我们讨论我们两个人的事,与其他人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去牵扯其他。” “其他人?叶萧岑难道也是其他人?”饮酒的后果就更容易挑起心中的隐痛,他目光里的痛楚也灼痛了她的心,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我知道你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可是你却还在骗我。” “是,我是想起了一切,我没有骗你,也没想过骗你,是你从来也没有给我机会跟你说,你从来都不给我机会。另外,婚是你要离的,离婚协议书也是你起草的,你默默的将这份协议放在书房,不是想让我看到,然后默默地签完字,我们也算一了百了了。” 是,他承认他的初衷就是这样,做不到与她面对面谈离婚,谈分手,就想以一纸冰冷的字代替,其实他写的每一条都是有利于郁宛西的,他不希望她吃苦,即使她要跟着叶萧岑,他也希望他能给她足够富裕的生活。 “明天我们还是去民政局吧!你的钱和房子我都不会要,至于阳阳…” “阳阳是我的女儿。”邵士森紧张地说道。 郁宛西看着邵士森说道:“我知道她是你的女儿,我没资格要她,可是阳阳也是我的孩子,而且这辈子可能是唯一的孩子。”郁宛西在说这段话时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声音轻颤中叶低若细致。 邵士森也有些动容,她第一次失去孩子他就在她的身边,他的血融入了她的血液里,第二次,不管有多么无心无意,他还是亲手扼杀了她的第二个难得的孩子,他的手沾满了她的血,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这么爱,他们之间却一直都以血与泪去谱写每一段故事。 “对不起。”他真的满腹内疚,满心疮伤。 “都过去了,我希望离婚后有绝对的探视权,我依然能够是阳阳的妈妈。”郁宛西将溢在眼眶里的泪水吸放进去,淡然笑着。 “你永远都是阳阳的妈妈。”他的眼眶也早已湿润,看不清透是她的泪模糊了视线还是他的泪遮了眼。 “谢谢。”郁宛西的谢谢二字不知有多少由衷,多少无奈,多少心酸,快转过身,只怕下一秒,她会控制不住地在他面前落下泪。 邵士森伸着手,却始终也没有抓住她离开的背影。 月光从云层穿过,烁放其光芒,,与满空繁星相印成趣,如此良辰美景,月圆繁星,心却是再也拼凑不齐的破碎。 给读者的话: 么么,对不起亲们,今天去喝喜酒,现在才传。回738楼,么么,回你的爱,亲亲! 175章当爱已成陌路 第二天的旭日缓缓升起,烁耀在当空,似在讽刺两个走到今天的陌路人,郁宛西忘了第一次和邵士森来这里是怀揣怎样的心情,那时就应该想到这一天吧! “宛西”这一刻他真的要放手时却想着反悔,可是他要如何反悔?走到这一步,不是昨天酒醉的冲动,是长期以来路程的必然走向。 没有任何争吵,没有经济的纷争,没有抚养权的推卸或争夺,他们在一群争得脸红耳赤的夫妻中显得格外平静,工作人员见惯了争夺甚至打得头破血流的夫妻,这样和平的夫妻倒是格外少见,看了看两人填写的资料,邵士森在最后签字时还是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郁宛西,在这样的时刻,他还在奢望她不可能的挽留。 工作人员看出其中端倪,想从中调节,也被郁宛西委婉而绝对地拒绝。红本换成绿本,绿本却是他们送给彼此的自由。 走出民政大厅,那些争吵的夫妻即使已经拿到了绿本,却还在不罢休地作最激烈地人身攻击。曾经的同床共枕,曾经的相濡以沫,他们又曾想过今天的仇深似海,爱和恨果然是极端的两点,明明在同一条线同存,却得不到彼此的平衡。从此向左走,向右走,从此分道扬镳,从此各不相干,从此陌路人,其实都很简单。 “我送你。”邵士森说道。 “不用,天气好,我正想走走。”郁宛西尽量放轻松。,淡然一笑,已先转身离去。此时已是春未,已有几分初夏的热度,到并不恼人,热暖的风吹荡,却温暖不了落在手心冰凉的泪水,终于就这么没关系了。 郁宛西从家里出来,什么也没有带,拉着简单的行李置身在茫茫人海中,身边穿梭的人流谁也不会为谁去停留,谁的悲伤也不会是谁的痛,每一个人都各自承担痛和泪,坚强而独立地生活,终于没了关系,从此一个人,冷暖自知,无牵无挂,可是真的可以了无牵挂吗?毕竟那里还有个视她如命的阳阳,还有曾经爱过或许现在也爱着的邵士森,只是他们都爱着,却不懂如何去爱?只有不断伤害彼此,还不如这样干干净净地了断。 叶萧岑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郁宛西,郁宛西在一个橱窗前定住,痴痴地望着玻璃窗前摆放的白色婚纱,叶萧岑就站在她身后,玻璃上倒影着一前一后相近的影子,婚纱上的珠片在灯光的打耀下,出如钻石般的光芒。 以前郁宛琪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的婚纱,很羡慕,她说她将来结婚也要穿上这样的嫁衣,可是她的婚姻连一场简单的婚礼都没有,更别说这样华丽的嫁衣…… 以前郁宛西不明白为什么骄傲优秀的郁宛琪会为爱情牺牲一切,放弃一切,到现在郁宛西依然不明白为什么郁宛琪可以为这样的为一份爱情失去所有的自我,郁宛琪留下孩子离开,郁宛西以为自己必须以赎罪的身份去扮演姐姐的角色,她甚至想过代替郁宛琪披上这样华丽的嫁衣,替姐姐风风光光地嫁一次。可是其实在郁宛琪的心理最不想代替她位置的人却是自己,一直是自己,宛琪在心里应该是恨自己的吧!是呀,宛琪最恨的人应该是自己,在郁宛西不知道所有一切的情况下,默默地怨恨着。 叶萧岑的手轻轻覆落在郁宛西的肩上,柔若春风拂晓般的声音带着郑重其事的承诺说道:“宛西,过去都已经过去,我们都不要再活在昨天,如果你愿意,这身嫁衣,你为我而披上,从此我们都把昨天作废,活在明天的幸福里,好吗?” 郁宛西回头定定地看着叶萧岑,这双如炬的目光,也如年少时的光芒,叶萧岑依然还是原来的叶萧岑,只是他们这颗心,已经不是原来的那颗赤诚的心。 “萧岑,谢谢你的执着,如果我现在告诉你那夜我根本没有去应约,也没有失去孩子,更没有生这么多事,你还会这么执着吗?” “会,因为我爱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叶萧岑的坚定让郁宛西触动,感动,这样的人,这样的爱,她应该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只是触动与感动却早已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倦怠了的爱情。 “放下昨天的报复,很好,我希望你能真的能做到。我们的故事就都留在昨天,作废在昨天,不要再试着去找回。拼拼凑凑的碎片也不会再有完整的幸福。”有时候郁宛西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可以对叶萧岑如此无情,却不能以一样的决绝对待邵士森,至少在心里上。 叶萧岑的光芒点点地褪尽,黯然失色之下掩不尽的挫败:“为什么?宛西,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对我这么无情,你爱过我吗?” 郁宛西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叶萧岑,城市里的万明灯火也照不亮他的眼睛,“曾经爱过,可那只是曾经,昨天都已经作废。”郁宛西说完缓缓转过身,拉着最简单的行李,转身离开,其实真的都很简单。 “你爱邵士森?”叶萧岑的话收住了郁宛西的脚步,但只是几秒间的定住,随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漫入车流中,叶萧岑即使再努力寻找,也找不到郁宛西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只是心里的那段空白从此之后要如何填补…… ps:豆对不起大家,想咬豆的,打豆的,尽管来吧,豆一并承受,么么,下手不要太狠噢。另外回江苏网友,这本完结,新书《缱绻流年》豆会马上接上,希望大家支持。么么,这一本大概还有三四天完结,打豆吧,豆再挨几天的揍终于可以脱身了。 第176章握紧的伤 郁宛西租的房子在离城区稍远一些,一居室,空间虽不大,布置得却是十分清雅,邵士森带着阳阳看过她几次,邵士森心里自然有几分难过,可是郁宛西的脸上却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地笑,原来他们的婚姻对她来说真的是解不开的束缚吗?这么多年,不管他多努力,不管他用什么方式,却不能真正给她这样的笑。 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交错,郁宛西忙碌的身影透过偌大的橱窗展现,好几次邵士森只是远远地看着,每一次都想走近,可是他受不了她刻意或者是真诚的客套和疏远,或许是不能坦然接受在她的花店里穿梭的另一个身影,叶萧苓。 他们终于幸福地在一起了吗?可是他现自己仍然不能坦然地祝福,至少不是由衷的,这一年他们之间也有很多交集,因为阳阳,他们一起陪着阳阳上小学,去游乐园,去参加各种亲子比赛,去看阳阳的跳舞节目,歌唱比赛,阳阳仿佛是郁宛琪的另一个再现。那样阳光灿烂地活着,如此优秀和快乐。有时候他们比一家人更似一家人,看起来和睦而幸福,似乎那些绝裂都不存在过。 终于等到兴奋不已,喋喋不休的阳阳睡着,郁宛西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蹑手蹑脚地走出阳阳的房间,轻轻带上门,然后轻脚下楼。 邵士森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递过去:“你喜欢的牛奶加蜂蜜水。” “谢谢,”郁宛西接过,象征性地啜饮一口,又放下,“阳阳睡着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邵士森随手拿起一件外套穿上,弯腰去拿茶几上的钥匙。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你也早点休息吧!”郁宛西依然淡淡拒绝,转身告辞时,邵士森迫不及待地抓住她的手腕,被迫侧过身迎上他略显霸气却又似乞求的目光。 相比郁宛西的目光总是相比更轻淡些,看了看他依然扼制的手,邵士森自知失态,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她的手腕上留有他用力握过的红印,他说:“对不起,宛西。”他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出自心里的那一处,这么多年他一直想用力握住她,可是是他用错了方式,还是因为太在乎,因为太爱,他握的力度太大,太重,每一次只为她留下这样深深的伤痕。或许是他真的不懂如何去爱? “没事。”郁宛西抚了抚自己被抓红的手腕,即使这一次不是最痛的,他给她的痛,是因为每一次他握得太紧,而她逃得太快,才会爱得如此伤痕累累。她想放手了,就不会再有伤害。可是事实不是这样吗? 郁宛西先走出了家,邵士森拿着车钥匙,也随后跟着,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和她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他们的影子在灯光下重叠,但只是影子而已。 他启动了车子,她依然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他为她系上安全带,他的气息有意无意地吹拂在她的耳颈,她尽力屏息着,却又贪婪地想要掠取那一缕熟悉的味道。有时候郁宛西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知道他爱她,而她也爱他,明明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明明是一份简简单单的感情,他们却经营得如此千疮百孔?是因为如叶萧岑所说的,因为他们之间永远横亘着郁宛琪吗?还是因为有一个叶萧岑?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因为他们是郁宛西和邵士森。 第177章执爱 这天晚上,郁宛西已经沉睡,电话却突然在深夜响起,抬手拿手机翻开一看,显示的是邵士森的号码,郁宛西惊讶之际,按下接听键,传来的却是阳阳紧张慌乱的声音:“妈妈,爸爸生病了,躺在床上,叫他也不应,他的脸很烫很烫。”稚嫩的声音,慌乱地表述道。 郁宛西也紧张得坐起身,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在电话里安抚阳阳:“阳阳,别怕,妈妈这就过来,阳阳先陪着爸爸身边好吗?“ “好”阳阳乖顺地应着。 郁宛西打车往别墅园赶,路上看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更因为不知道邵士森具体什么病,阳阳说烧,便买了几盒退烧药,又买了些其他药类。 赶到家里,阳阳乖巧地伏在邵士森的床边,邵士森则神情疲倦,脸色有些白,看到郁宛西进来,抬了抬眼,有点无力地说:“你怎么来了?我没事,就是感冒,吃了点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倒把阳阳吓坏了。” 郁宛西蹲下身,探出手,轻轻摸在邵士森的额头上,眉心皱起:“这么烫?不行,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我们去医院,阳阳怎么办?一个人呆在家也不放心,我睡一觉,就没事了。”邵士森坚持着。 郁宛西也不再强求,多费口舌,找了刚买回来的退烧药,仔细看了说明书,又倒来一杯温水,给邵士森喂服下,又哄阳阳去房间睡觉,再回来守在邵士森的床边,一遍遍的帮他换敷冷毛巾,他着烧睡得并不沉,脸依然很红,很烫。无力且灼热的目光随着郁宛西的一颦一动紧紧跟随着,即使全身无力,握住她的手却还是这般不放松,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心里的万语千言,却只有一句破碎而伤痛的:“宛西。” 郁宛西轻轻一挣脱,他却握得更紧了,她起身站起来,却被他用力一拉,身体不稳,向前倾倒,她的心脏无意识地贴附到他的心脏口,依然的激烈和不平静。四目这样近距离地相视,相触,他的眼里是霸道是乞求,她的眼里也没有一丝退缩,她说:“你知道吗?你完全变了,不再是以前在盐港镇从小长大的邵士森。” “邵士森的手松了几分,有些挫败地看着灯光下明亮清透的郁宛西,似在喃喃自问:“以前?” 得到自由的郁宛西撑起身,依然看着邵士森:“是,以前,以前的你一向温和,彬彬有礼,从不强迫人,也从不用这样凶煞的目光看人,用强势去逼迫人,所以郁宛琪才会那么喜欢你,为你甘愿付出所有。”郁宛西说郁宛琪时心还是撕痛了一下,声音也颤抖中放得低哑。 邵士森的手终于松开了,颓败地摊软下来,声音沙哑:“可是宛琪最后还是恨我入骨,是我对不起她。” “因为你不愿给她一样的爱,哪怕是回报分毫。”宛琪应该是一个悲剧吧!因为她爱的人始终却不曾爱过她,而自己应该是另一个悲剧,因为他们都活在宛琪的阴影里,在错开的时间爱过,却在在一起的时间里彼此伤害过。 邵士森惊讶地抬起头望向郁宛西,郁宛西也不闪躲,直言坦白道:“我看过宛琪的日记!” 给读者的话: 谢谢大家,再二三天,豆就把它完结了,追文确实不容易呀, 第178章爱很简单 如此袒露**地面对,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她原来早就懂他一直以来的感情,可是她从来不说,还是他从来给他机会,他们之间为什么都是错的?连时间也是错的。 “你既然明白我一直爱的是你,可你还是选择和我离婚,如果为了叶萧苓,那为什么这一年你都没有和他走到一起?”他以为她会在离婚后迫不及待地跑去和叶萧苓双宿双飞,而事实上,他也常看到叶萧苓和她一起出入花店,帮她搬拿东西,可原来他们并没有真正走在一起,这是他不能明白的,但也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幻想。 郁宛西定定地看着邵士森充满疑问和期盼的眸光,郑重地说道:“因为你从来不信我,是你让我对你绝望,不是你在无意中害死了我的孩子,而是在你心里甚至怀疑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如果说宛琪是我们各自心里最深的一道伤,那么叶萧岑是你心里最深的一根刺,拔不出来,却时时刺痛你。” “可是你从来不解释。”他的心如千撕百裂的疼痛,原来错的人都是他吗? “我和叶萧岑从来都是过去的事,我不需要解释什么。而且结婚时,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想要自由时,我都会给你。离婚就是我给你的自由。” “可是,你明明知道这一些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你明明知道我都是爱你的。”这个爱字在心里压抑了多年,说出来竟是在这样千疮百孔的伤害后,他们的心疲惫不堪,他们的爱太沉重了,可他还是想用尽一切力量去拥抱她,依然用生命去坚持执着这份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宛西,我爱你,真的爱你,我只是想让你也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的在乎,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如何去爱,我以为你从来不懂,不懂我爱你,不懂我的心,我太想拥有,却不知道如何去要?” 他的头埋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前,他伸手去摸他的脸,他细细的胡渣,他刚毅的鼻梁,他满脸的泪湿,他竟然在她的怀里哭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十指穿过他坚硬的丝,“不是我不懂,是你从来不让我懂。” 他的身体稍稍一僵,将她抱得更紧了,仿佛要想捏碎她薄弱的削骨,他的胡渣刺痛她的脸,他的唇泪湿她的吻,他的身体揉进她的温柔,压抑的爱,放肆的爱,猛烈的爱为何总要在骤风暴雨后才珍惜那片美丽的彩虹。 生活中,我们原来都可以平淡而温馨地的生活,可是偏偏要在折腾中死去活来,等到伤害贻尽,兜兜转转才回到原点,才去感慨那些蹉跎的岁月,那些错落的年华。 夜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层层云叠遮不出月的光芒,厚冗窗帘遮不住又一年的春风扫荡,满屋的柔美与甜腻,在涟漪中层层泛波,他吻去她的叹息,她拭去他的眉结,他的右掌上烙在她的掌心,这一次他要将她永远烙印在他心口的位置。 他说:“宛西,对不起。” 她说:“宛琪,对不起,因为我也爱。” 第179章甜蜜的早晨 清晨的阳光洒满满屋,连空气中都飘动着甜蜜的味道,如此美丽柔美的早晨,他不甘心贪睡中,便睁开眼温柔地看着她的酣睡,轻轻的呼吸与她的气息混流,他呼吸着她的气息,她贪婪着他的味道,在他越来越靠近时,她霍然睁开眼,迎山他的脉脉深情,他的姿势保持着他刚才试图坏意的侵略,她伸手拥手指按住他的唇,“你想干什么?” “想吻你”,他坦荡荡地笑道。 她的手指划过他脸上的笑意,“你没经过我同意。” 他握住她的手,坏坏笑道:“不需要。” 绵长的吻在晨间的明媚阳光中缱绻,缠绵。他吻很长很深,过去的镜头一幕幕闪过,他想如果当初他也像现在爱得坦坦荡荡,爱得霸道,,如果当初他也像现在这样吻她,告诉她,他爱她,他要他和她一起走出那个小镇,一起携手漫步在大学的梧桐树下,那么甜蜜的故事里是不是不会再有郁宛琪和叶萧苓,甜蜜的路会不会走得更顺利? “你真霸道,以前的邵士森…”他刚刚换了口气,稍稍放开她,她便喘息着说道。 他的吻再一次夺去她后面的话,他的唇语流露在缠绵的唇舌间,他说:“不要再说以前,我后悔没有太早说爱你。” 她叹了叹口气,如果他在那一年说爱她,她又会怎样?宛琪又会怎样?她和叶萧岑的故事是不是不会再生?或许吧!也或许是另一个伤害的版本,可能一份爱情需要走这么一段必经之路吧!只是这段实在太长,太辛酸,太惨痛。 他吻去她的叹息声,他说:“以后再也不许你叹气!” 她拭去他拧结的眉宇,她说:“以后再也不许你皱眉!” 在絮乱的呼吸与喘息中,彼此“扑哧”一声,相视而笑。他们的怀抱更紧了,他们的吻更深了。 去年的春天他们在似明非明的爱里,今年的春天选择坦荡地爱,以后的每一个清晨他们都愿意沉沦在彼此的怀里贪睡,共同拥有每一个清晨的日出,雨露,他说那就是一辈子。 周末,她起得早一些,为回来的阳阳忙碌早餐,他的手从身后圈住她的腰,脸微微贴近她的脸,坏意地柔柔道:“好香。” 她用手时区反抗他打清早不怀好意的巧取豪夺,而他温柔的攻击更加强烈。 “咯咯。”突兀的清脆笑声传过来。 郁宛西和邵士森同时讶异回头,却见阳阳踮脚站在橱柜上,双手撑着小脸,玲玲银笑,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看你们每天这么腻,也没见你们给我生个小妹妹呀!” 他感觉怀中的人诧异了一下,轻薄的身体细微一颤。 “我先去洗脸刷牙了,不理你们了。”阳阳已经乐颠乐颠地跑了过去。 邵士森担忧地看了看郁宛西,口吃地说道:“童言无忌,你别在意。” 郁宛西释然一笑,用铲子翻了一下有些煎糊的鸡蛋,抱怨道:“都是你打扰我,等下这个蛋你吃。” 邵士森忽略她故意的轻松和逃避,双手按住她肩,让她正面对他,他的目光很深很沉,艰难地说道:“我知道孩子始终是你的遗憾,也是我心里的痛。如果你愿意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现在医学那么达,一定会有办法的。” 郁宛西看了看邵士森的认真,她知道他一直在位上次的事内疚不已,或许是她和孩子始终有缘无份,才会一次次地错过,她原想拒绝他的好意,可是看到他的认真和期盼,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第180章幸福拉力 五一来临前,邵士森收到了一张喜帖,原本压在书桌下,并不想让郁宛西看到,然而郁宛西在整理书桌时还是看到这张原本甜蜜的喜帖。新朗笑得灿若阳光,新娘笑得含蓄甜蜜,如斯甜蜜如此郎情妾意,真是羡煞旁人,落款处分明地写着卓逸正,新娘的名字郁宛西并没牢记,反正不可能她认识的小玲,永远不再可能是。“你知道,活着的人总是要继续生活下去。”邵士森在她的身后站了很久,看着她的僵立,她的拢眉,声音尽量放得幽缓。 郁宛西的手里还拿着这张大红喜帖,照片上的人儿依然笑得灿烂,而另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如破碎的碎影跃然而上,“其实就算小玲还活着,这喜帖上的名字也不可能是小玲。”郁宛西记得邵士森曾经说过爱情的等价观,其实她也一直明白卓逸正是不可能娶小玲的,在这个故事里到底是小玲弄错还是卓逸正太过无情? 邵士森走过来,修长的手臂揽过郁宛西的腰,“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就不必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了。” 郁宛西没说什么,将喜帖放回原处。 今年的五一没有迎来人们所盼望的阳光明媚,昨日还是万里晴空,今天却是沉沉暮空,层层叠叠的黑云仿佛预兆着随时都要一场暴风雨,可是平淡生活中哪来的那么多暴风骤雨?即使有,到最后也终将恢复平静。 郁宛西挽着邵士森的手,进入喜宴。 新郎神清气爽地在酒店外接客,邵士森作为卓逸正的领导自然是不敢怠慢,殷勤地被邀请上座,或许是郁宛西有意追捕他躲闪的目光,四目轻碰间,卓逸正保持十分良好的谦笑,郁宛西感到一心寒,春风得意的新郎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个曾经为他堕落的天使呢!小玲用生命诠释的爱情,也不过是他不愿再想起的过客,所有的往事难道真如过眼云烟,随风驱散,那些责任与人心都可以是抛扔弃之的包袱? 邵士森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郁宛西,目光温柔中略带忧虑,她总是那么倔强,那么执着,不肯放了别人,更不肯放了自己。 郁宛西给他一个释然的微笑,以示宽松。 开席前,酒店外的爆竹声烟花响彻,几多路中的车辆都在惊天动地的爆破声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警鸣声。 郁宛西悄悄离席,这家酒店还是尚有些规模,因为举办婚宴,所以设了独立的新娘换衣间。 郁宛西轻轻推开门,喜盼的新娘回头而望,见到有几分面熟的郁宛西,新娘原本就是受过高等教育,有良好素养,并且十分精明能干的女人,知道今天来的不仅有卓逸正的同学朋友,还有他的领导与师长,所以她并不冒昧地问,只是点头而笑,在记忆里飞地搜索着。 郁宛西看着面前美丽的新娘,她的眼睛透露出一种睿智的凌厉,即使自己这样鲁莽毫不礼节地闯进来,她也只是含笑迎对,这样的聪明与素养是曾经的小玲永远也学不会的圆滑,更重要的是不管小玲多努力也永远改变不了自己的出生,变成企业家的千金,郁宛西知道卓逸正已经辞了职,因为他的丈人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唯一的继承人也只有这个唯一的女儿,男人追求的车子,房子,金钱,也可以通过另一种渠道在一夜间实现,不能说一辈子的富贵,但至少是少了几十年的奋斗,人生的大好年华谁愿意投身在一分一力见不到头的努力中,谁会拒绝跳脚石,只要能走到理想的彼岸,而且是最快的度,那么过程和方式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略敞开的门被大力推开,“思思,换好衣服了吗?要开席了,我们…”卓逸正的话还未说完,看到僵立在对视位置的另一个人,郁宛西,嬉笑的脸色突然敛起,闪过一丝慌乱:“邵,邵太太。”即使多想抹去那一段,多下放下那段沉重的故事,他也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小玲冰冷僵硬的尸体,自然也不会忘记那一晚在冰冷刺骨面前哭泣的郁宛西。 旁边的思思奇怪地看了看卓逸正的紧张,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郁宛西,哂笑道:“原来是邵太太啊?刚才就觉得面熟,”随后又嗔怪道:“逸正,你也不早点介绍我们认识。” 郁宛西涩然笑笑:“对不起,我找错地方,不打扰你们了。”说着便退了出去。 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资格和权力去继续他们的生活,就好像她自己,就好像邵士森,宛琪死了,他们不是一样选择自私而坦荡地去爱吗?那么卓逸正更有权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又有什么错呢?其实她也只是想看看,或者说替小玲看看。 “邵太太,”身后传来桌逸正的声音,郁宛西收住脚步,回头望向略显不安的桌逸正,她知道他在不安什么? “思思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卓逸正口拙道。 郁宛西牵扯笑笑:“是吗?那么小玲呢?” “我知道我对不起小玲,可我真的没想到她真的会…我以为她只是在以死要挟我,因为这样的戏码她已经闹过好几次,我以为那次也是一样,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的声音沉痛而撕哑,“只怪当时我们都太年轻,爱得太轻率。” 太年轻?是呀,年轻永远是允许犯错的借口,小玲的生命连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在年轻的错误里,在错误的爱情里,永远流逝在这个世界。 “放心吧!我什么也没说。”郁宛西重重叹气后说道,转身向喜宴处走去。 在五彩礼花的撒满下,新娘与新郎手牵着手,走过红地毯,百年好合,喜结连理,早得贵子,祝福的词语永远那么美满,可是为什么要现实中要一份两全其美,却是那么难,那么难。 桌底下一只手悄悄探过来,握住郁宛西的冰凉,眼神里透露一种坚定的鼓励,她微微一笑,他释然一笑,彼此的笑容相映在彼此的目光里,淡淡暖暖的幸福拥有。 给读者的话: 好了好了,明天或者后天豆豆就全本完结了,谢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新书《缱绻流年》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第181章偶遇 郁宛西再见到应书静时已是又一年的秋天,纷纷离落的秋叶,原来是个忧伤萧条的季节,却盼来了他们期盼以久的孩子,因为失去过,所以来之不易的幸福倍加珍惜。 “要不还是叫妈过来,照顾一段日子,医生说前三个月不稳定。”邵士森小心地扶着郁宛西,忧虑地说道。 郁宛西愣了愣,她和母亲的关系除却在失忆期间的和睦相处,甚至亲密无间,可这种关系随着她记忆的恢复又变回了原来的疏远,虽已不是曾经的离恨,但二十几年的淡漠不会在一朝一夕中消去,即使她们是最亲的亲人。 郁宛西稍稍一僵,随后哂笑道:“怎么了?你不想照顾我,这么快就想罢工?” “你现在可是熊猫,国宝类的,我哪敢不照顾你。我这不是怕我一人照顾不过来吗?” “好了,你快去拿药吧!我去那边等你。”郁宛西忸怩了一下,说道。 在转身回头看到直立在面前的应书静,她的身体略显浮肿,或许是因为作为母亲的敏感,郁宛西很快感觉到什么?自从应书静那次在她花店里出现后,自从她想起一切后,应书静就再也没有在他们的生活里出现过,即使他们离婚的那一年,她也没再出现,那份执着的爱,那份固执的坚持,或许她早已选择放手。 “你好!”应书静原来看到郁宛西还是惊诧,走过来仔细看,原来真的是,她不能确定郁宛西依然是什么都不记得还是已经完全恢复,她唯有试探性地问好。 素脸朝天的应书静除了身体的福外,脸上也有些粗糙,郁宛西想起应书静曾经说过,怀了邵士森的孩子,她一直都知道那是应书静在骗她,那么现在呢?不再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吗? “你好!”郁宛西也还以勉强而尽力温柔的笑,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隆起易见腹部上游移。 应书静的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时,那一抹由衷满足的笑应该是一个母亲独有的,郁宛西想起曾经的郁宛琪也曾这样笑过,宛琪不管她爱得多么艰辛,多么酸楚,多么悲凉,却阻挡不了一个新生命给予的期待与幸福。而现在的应书静一改曾经的尖刻与凌利,变得从内而外的温柔。 “你,你结婚了?”郁宛西问出这个问题就有些后悔,没有比这个问得更傻的问题了。 应书静还是一脸平静,答得坦荡而快乐:“结了,我和现在的老公是在一次探险团游中认识的,那时我心情低落,原本想选择一个人旅游,又没有胆量,便选择了团游,有时候缘份就是那么奇怪,认识就是认识了,开始时可能和爱情无关,但在后来的慢慢展中,也就有了扯不断的感情,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它终会引领着你走向自己的归依。”应书静看了看郁宛西还握在手中的化验单,温和地笑笑:“恭喜你们。”郁宛西还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可是看起来他们应该过得很幸福。 “谢谢。” 说话间一个男子走过来,熟练而温柔地揽过应书静的肩坎,“好了,可以走了?”随后,似乎才看到郁宛西,有礼地问道:“碰到熟人了吗?这位是…?” 而配完药的邵士森也踱步走了过来,他也看到了应书静,看到了应书静旁边的男人,其实他知道她结婚,公司里有几位和应书静要好的同事去参加了婚礼,那时的他和郁宛西离了婚,虽然没有亲自去祝贺,但还是寄了礼去。 四人只是客套地招呼,像半生不熟的朋友,微笑,握手,然后转身,告别,各自自己的生活。 也许是怀念自己曾经的那份执念,应书静回头而望,他们依偎扶持的背影是爱情最完美的感叹号。为什么自己不早一点明白执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够有如此的完美。独角戏唱的永远只能是悲歌。 好在,那一切都过去了,她的手被另一双手温暖着,紧握着,原来携手看天长地久的风景并不是要那个人。 给读者的话: 谢谢大家体谅豆的龟,这本书在明天全部完结,不出意外的话,豆后天新书,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182章静夜 入夜,晚风徐徐,带着丝丝凉意,舒适宜人,郁宛西倚靠在邵士森的肩上,喜欢用自己的耳朵贴近他的心脏口,听着他有力跳动的心跳,她笑着说像泼浪鼓,于是他将她抱得更紧了,这样的拥有像是梦境的不真实。 电视屏幕上拉开一段唯美的画面,美丽的女主角和帅气的男主角一起甜蜜地携手在金秋灿阳下,他们的生活从此完美,右角的落幕处分明的打上全剧终,完美的结局,完美的爱情总是让人向往让人欣慰。 可这世界间最美的不是故事,而是这样平平淡淡地与相爱的人携手拥有,他的右手仍存有掌心痣,她的手依然的柔软,一切好像都不曾改变,一切都又好像生了改变,他换了个姿势,俯身贴耳去倾听她腹肚中的另一个心跳,她的手指缭绕在他的黑上,却在无意中看到那几丝银色白丝,一样幸福的画面,她想起了曾经他也是这么去倾听跳动在郁宛琪腹中的阳阳,那时的她站在门外,看着郁宛琪幸福的笑脸,心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心酸?这样辛苦,这样为难,这样爱着,原来等故事结束时,不禁自问,他们之间错的到底又是谁? “宛西。”邵士森低声唤道。 “嗯。”郁宛西轻轻应了声,等待他的下文,往往这个时候,郁宛西总能感觉到他蹉跎背后的欲言又止。 “今天镇上的人来找过我。”邵士森小心地说道,又去偷看郁宛西的神色。 郁宛西面色平静,让他的头舒适地站在她的腿处,低头看着他,嘴角浅浅一扯,似笑非笑,似明非明,“他们找你应该不止一次了吧!” 邵士森并不惊讶,他明白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有时候却非常清明。 “他们让你捐多少钱了?”郁宛西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个还是个人自愿,镇上好像要开农家乐度假屋之类的旅游项目。”邵士森也尽量答得小心,轻松。 “嗯,那你打算捐多少?”她在乎关心的真的不是金钱数目,只是觉得没问找问。 “看你的意思,捐不捐我也还没决定?”邵士森仍然陪着小心。 这一下郁宛西倒笑开了,轻白了一眼邵士森:“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这么虚伪了,既然都开口通知我了,还说还没决定捐,这话谁信啊!” 邵士森紧张地昂起头,撑起身,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你还介意,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捐,真的可以不捐。” 郁宛西站起身,背影对着邵士森,倒了杯水,袅袅茶气缭绕迷雾双眼,介意?介意什么?指的是郁宛琪的那场意外?那毕竟真的是意外,谁也不想。那么难道指从小到大一直伴随着的流言蜚语吗?那毕竟是微不足道的。 “捐吧,想捐就捐,那里毕竟是我们生长的土地,不管那里的水够不够清澈,那里的土壤够不够肥沃,也都是那里的水土孕育了我们。”郁宛西幽幽地说道。 第183章离落的秋叶 郁宛西再次见到叶萧岑是在盐港镇上的剪裁仪式上。 不过只是数寥几年,盐港镇已经不复旧样,新村新貌新气象,连那条条道路沿街小巷现如今也变成了人们穿梭忆古的喧闹之巷。 邵士森和叶萧岑一个是曾经是人们眼中的天之骄子,一个曾经是人们恨之入骨,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现如今带着各自的成功作为盐港镇开区捐款最多的个人投资者,与镇上的重要领导一起参加剪裁仪式。 郁宛西的目光搜索到惭愧而又激动的村长,已是老泪纵横,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到盐港镇有这样的作为必定是激动难耐的吧! 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全是兴奋与喜悦,喧哗中全是赞叹与钦佩,甚至那些妇女开始以邵士森和叶萧岑的成功教育起身旁的子女,郁宛西自感好笑,原来一个人最后的成功可以掩盖他过去的累累劣迹。 答应和邵士森回道盐港镇,她早已经不在乎那些不堪的流言,只是那些曾经好事多言的村妇们在看到郁宛西大方地挺着高隆的肚子挽着邵士森的手,在一片了然中也就杜绝了猜想,只是不乏有人惊讶,有人释然,有人理解,更多的人是羡慕。 郁宛西再众芸之中还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纪书记儿子,那个被叶萧岑他们打伤的书记儿子,终于还是落了残废,曾经的嚣张气焰已不复存在,只是守着轮椅暗自伤悲,郁宛西知道这件事叶萧岑用了大笔钱来作补偿,可是又有多少钱能买回曾经的健康,只是任何事生了,就无法再挽回。 在一群喧哗之中,叶萧岑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追随郁宛西的目光,四目越过纷扰的人芸,不经意地相遇,那些往事,那些回忆,都已经彼此的眼睛里各自飘零,如那纷纷离落的落叶,她的手一直由另一双手温暖,她的家也一直由另一个人在建筑,而她和叶萧岑已经是错开的列车,下一站的下一站,直到最后一站,也不会再相向而行,只能是永远的错开。 礼后,邵士森带着郁宛西去看了外婆,又携手漫步到海边,父亲与郁宛琪同时葬在这片大海,有时候郁宛西在想,如果父亲还活着,如果父亲知道他原本坚持的认为,原来都只是阴差阳错,又会是怎样的一段怨恨离愁呢?可是他终究是不在了,随着秘密沉入海底。 经过又几年的冲刷,郁宛碑上的照片增加了新的年痕,然而依稀可寻的酒窝依然荡漾在郁宛琪的右脸上,郁宛西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是泪迷雾了眼还是那笑确实淡影了?郁宛西感觉郁宛琪的笑并不像曾经看来那么由衷的幸福,只是一个浮若的淡影悬挂映在脸上,“宛琪,对不起。”郁宛西轻轻呓语着,只是她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在为曾经,还是现在?如果郁宛琪真的能在另一个地方看到他们,那么现在她是不是依然会悲伤,他们之间到底是郁宛琪先盗了她的幸福,还是现在的郁宛西偷了郁宛琪的幸福,只是待一切故事纷扰都落幕时,又何必去追溯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对错是非? “等阳阳再大一些,我会告诉她,你才是她真正的妈妈,告诉她是你用自己的生命才有的阳阳。” 郁宛西微感疲倦,邵士森伸手揽过她的肩,他们面向的是一片汪洋大海,这条延伸的海港虽然依然不是那么湛蓝,可经过新的建设,铺上人工沙滩,踩下去再也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软软的沙滩,美丽的落日罩在海面上,磷光荡漾,郁宛西仿佛看到了父亲苍老斑斑的脸,依然那么阴沉,黑暗,错了一辈子的父亲从来没有对她笑过,从来没抱过她,可是直到最后的最后,他依然不知道,依然带着错误的认识永远长眠于海底,这是不是这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那么又到底谁对他实施了这样的残酷,是母亲吗?同样可怜的女人,错误与残酷总是相互盘结交错,总是一环相扣于一环,只是等一切过去,所有的故事也将永远尘封。 第184章尾声 在餐会间,邵士森一如以往般众星拱月,郁宛西在一片喧哗中默默退出席位,沿着这条不十分陡峭的山路稳步前行,以前她走这条山路从不费力,现在可能挺着肚子,有些吃力,郁宛西自嘲的笑笑,但还是走了上去,天并未全部暗下来,月光还只是淡蒙浅浅,西落的日光还有些许光芒,郁宛西仰头望向那棵郁郁生机的树,树还是原来的树,参天耸立着,只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坐在树枝上伸手够天的傻女孩。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 “宛西。”如此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一样的温柔,却透着深深的悲凉,郁宛西缓缓转过身,看到近在不远处的叶萧岑,深秋的落叶纷自飘零落在他的肩上,就好像他们的故事,再美,再痛,再伤,也是如同这片片落叶,终已成过去。爱情到最后,没有谁对不起谁,没有谁应该为谁抱歉,只是爱过,伤过,惆怅,转身,分离,各自生活。 他哀伤的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肚子,牵强的扯笑:“什么时候生?” 想到孩子郁宛西的眼睛也如同所有的母亲一样,绽放最美的柔光色彩。“在今年的冬天。”是呀,又会是一年的冬天,只是这个冬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期盼和温暖。 叶萧岑从自己的颈上取下一根项链,其实是一枚戒指,那是他曾经一厢情愿为她准备的,只是现在它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意义,他便用一根绳子将它窜成,做成项链,永远挂在贴在心脏的位置上,可是现在他想将这根项链挂在郁宛西的脖子上。未等郁宛西拒绝,叶萧岑已经成功将链圈挂在郁宛西的脖子上,按住她的肩说道:“我知道这个戒指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意义,现在它不具备任何意义,只是作为对于你的一种祝福,可以吗?” 如此真诚忧伤的眼睛,郁宛西无从拒绝,也无法决绝,指腹摸着冰凉的钻戒,哪里有他伤心而落的晶泪,有他的一腔赤诚,她缓缓伸开手臂轻轻将他拥抱,早已不再熟悉的味道却依然让她生了泪,她轻轻地说:“你一定要幸福。”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用温柔的爱抚从此却只能是亲情,“你也是,一定要幸福。” 他软软的话语随风划过她的耳畔,像是一道忧伤的淡痕,划破在她的心口,爱过的爱情,伤过的爱情,分离的爱情,到最后只有遗憾的祭奠。可是对于还爱着的那一个人来说,这种失去的痛永远如那条如影随形的尾巴,割弃,已是血脉相连的伤痛。 邵士森依然站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遥望远处的万家灯火点亮,那一边依稀可以听到村口的喧哗之声,最后的拥抱,最后的告别,不需要三个人的纷扰,默默转身离开,就好像曾经的无数次,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来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离开。 “士森。”邵士森的脚步滞住,回头看到缓缓走过来的郁宛西,轻轻一揽却是天长地久的拥有。 叶萧岑站在身后看着他们相拥的背影慢慢消失深重的夜色下,夜色下的落叶依然飘零如雨落,他们的故事也终于流逝在这些飘零的落叶中,已经失去的情感即使再努力也是徒劳的,手中紧握的戒指烙到了手心的肌肉,这是一对情侣戒中的其中一枚,烙得再深爱得再刻骨铭心也只能是一道没有意义的痕迹…… 全书完 ps:终于完结了,谢谢大家的追文,让大家纠结这么久,真的不好意思。明天豆新文,《缱绻流年》应该不会太虐,这一本豆更希望更贴近生活,平淡而真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