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王爷巧成妃》 1. 第一章 初嫁王府 洛雪篇----雪落情殇上卷 第一章初嫁王府 晨风饶有力道的托起紫色的纱质帐幔,细小的扬花伴随着绵绵轻纱,簌簌飞舞,华丽的走完人生最后的随遇而安。 廊亭下,身着单薄衣裳的洛雪若现其中,不耐寒的俏脸,微微泛白,眉心却有一抹嫣红,漠视着早春清冷。突然有人浅声询问:“不多睡睡吗?”说话者便是豫王爷洵阳了,如是传闻,温文尔雅,对于女人更是有用不尽的柔情与怜爱。 “我是不是嫁错了?”洛雪淡淡的问,又似自语,“自你出现在梅园,我就料定你命带桃花,不曾想你已有五房妻妾了。”昨日喜堂之上,五房佳人默默的安坐一侧,虽未言语,可眼中的藏不住的哀怨,像极了密密麻麻的针芒,深深的刺进洛雪心窝。新人进门,旧人又怎么会由衷的欢迎呢?这样的祝福得不到也就罢了,只怕终有一日,自己也会成为第六位吧?是不是也要故作无恙的去看他纳新人?许是那时,身边之人就不再是信誓旦旦说爱自己的洵阳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或许他一直都是王爷,是自己太愚钝,错认为他只是一介商贾。洛雪在心里暗暗的想,难道这个就是命运么? “你在埋怨我?埋怨我隐瞒你王爷的身份?”说的时候,豫王爷特意加重了后面的语气。生怕她真的是在怪自己的不坦诚。 “洛雪不敢,高高在上的王爷,又怎么了解小女子心中所想?”洛雪依旧平淡的说,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这个聪慧女子是明白的,纵使是心灵相通的姐妹,想法亦是有差异的,更何况这个对自己有太多隐晦的男子。“你不该招惹我的,你的妻妾都很爱你。” 听闻此言,豫王爷的脸上开始转喜,好像自己刚刚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原来你是在吃醋?你怪我娶过那么多的妻妾?可是追根究底,也要有你的一份啊,谁叫我没有早早的遇见你呢?” “你……”洛雪转过头去,四目相对,慌忙又将头转了回来。 “那补偿你可好?” “谁稀罕你的补偿!”洛雪倔强的说,“谁知道你说的补偿又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呢?” “洛雪,你真的是在怪我么?”豫王爷扳过洛雪,使其能正视自己,“我当时真的是有苦衷,如果我真的告诉你我是王爷,我还能看见一个真实的你么?” “人与人相处的最基本的条件是真诚相见,如果自己的真性情换来的只是一张伪善的面具,是不是就应该思考下如何与之相处了?何况你是有妻妾的人。” “好一张利嘴啊,试问一个王爷,娶多房妻妾有何过错?相反身为未来的五王妃,不去思考怎么讨好自己的夫君,倒是在新婚早上对夫君的行为加以指责,叫世人如何去看?”豫王爷打趣道,“若是世人知道未来的豫王妃是此等刁蛮小气之人,该多失望啊?” “刁蛮?小气?那也是被你逼出来的,不满意你可以休了我啊。” “我哪里敢啊,你可是我千辛万苦才追到的准王妃呢,我说过我会补偿你的,别生气了。”说话时,还是一脸笑意,即使洛雪话中尽是带刺。“我真觉得我委屈,刚刚新婚,就要忍受夫人的说教。” 洛雪看着他,再也气不起来了,浅浅的含笑问:“你的补偿就是王妃之位么?”她看着豫王爷,心中暗定,这样的补偿必是玩笑,既然是玩笑,自己又何苦当真? “只有你才是我心中王妃的选择,为了你废掉一个妃子又如何?”豫王爷的脸上不再出现嬉笑的成分,换之,是一种威严,一种在朝堂上才会出现的威严,让人折服且深信不疑。 忽见眼前之人,换了一种神情,洛雪明白,他是认真的了,可是废掉一个王妃,为了她,不值得。这样的玩笑他可以开得起,但是她陪不起,慌忙作揖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一时难以适应。” “哈哈。”毫不掩饰的放肆笑过,“还说嫁错了,这妾身一词学的倒是蛮快。” 洛雪紧yao下唇,明白自己不争气的着了道,生吞黄连般的有口难言,只觉得耳际传来一阵温热,直漫于脸颊“妾身……我……就是嫁错了。” “此话怎讲?”豫王爷很有兴致的看着她满脸通红为自己辩解,即使无理取闹,应该也很有意思。 “数日之前,有一位叫洵阳的商人,在梅园问我可愿意嫁给他,并许诺会来提亲,我满心期待的耐心守着,不想提亲之人却是五王爷洵阳。洵阳还是洵阳,只是不再是洛雪一个人的了。” 豫王爷看着洛雪,“如果你愿意,我仍是在梅园中,yu听杨小姐抚琴,几日不经商的洵阳。”他又何尝不想去做一个普通的商人呢? “你只有一个,但妻妾成群,你不是女人,怎么会了解女人之间的斗争呢?为什么你狠心的把我抛在里面?我不该生气么?”洛雪细细的低语,“愿你以后如说的那般爱我。洵阳,你现在可是我一个人的?” “小傻瓜。”笑言,却将洛雪环紧,惟恐失去。“王爷不及一个寻常商人么?为何要在提亲之夜寻死?” 洛雪沉默片刻,“我不想失信于人。” “只是失信?” “对啊,梅园的小姐怎可做无信之人?”看着身边的洵阳,洛雪笑了,“骗你的,王府家丁送来提亲之物后,爹爹就告诉我,洵阳便是王爷,便是那个如假包换的五王爷。洛雪当时只是失落,失落于你的欺骗,自己认识数月之人,竟然还有另外一种身份。爹爹心疼洛雪,就出计说,何不诈你一诈,怎么想你这般无情,连问都不问!” “夫人,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当时只是布置湖心小筑心切,想弄的儒雅些,来消除夫人对我满身铜臭的印象,不想怠慢了夫人,还险些酿成大错,得知夫人寻死之时,已经是早上了,当时惊了一头冷汗,好在你无事。”豫王爷掠过洛雪脖子上还未消退完全的紫色勒痕,不予识破,暗忖眼前女子有太多叫自己读不懂的地方了。然后改口说:“夫人您看这里布置的如何?” “湖心小筑?”扫视了四周,“姑且相信你搪塞我的理由吧。”湖心小筑,环水而居,以水为牢,从此jin住自己,jin住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这个是洛雪心中的话,但是她不会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我们的杨小姐好难伺候啊,”豫王爷不气不怨,“洛雪我会保护你,叫你卷入女人之争中,实非我愿,我只希望你还如以前那般快乐。” “小姐,该起床了,否则……”一个清脆的女声,打破了他们的甜mi,爽朗的声音,在下一瞬间慌张了,“王爷,我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 “小喜,我会吃了你不成?”放开洛雪,豫王爷笑道。 “不会,”小喜还是跪在地上,嘴里却开始嘀咕起来,“若你是洵阳哥哥,我自然不会和你这样,可是你现在是王爷,万一一个过错,你把我宰了怎么办?” 豫王爷摇头,无奈道,“你们一主一仆,不把我宰了才怪呢?” “王爷,小喜该死。”小喜埋下头去,不敢再言语半句。自己的一时口快,连累了小姐实非她的本意。 “那你想怎么死呢?”背手而立,故作正经:“顶撞王爷,罪可不轻。家法中对这一项可有明确的说辞,你想不想听呢?” “王爷,小喜错了,真的错了。”话语中带着哀求,不一会儿脸上也开始梨花带雨了。“小姐,小喜知道错了。” 豫王爷不解,微蹙眉头,认真的问:“不过是换了个身份,有这般可怕么?”看着这个只有二八年华的小丫头,知晓自己玩笑大了,改口说,“小喜,换做是洵阳哥哥,你还哭么?刚刚哥哥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 “可是你是王爷,会要了小喜的命。” “我保证,以后我在你面前还是洵阳哥哥。没有人敢要我们小喜丫头的命。” 这才止住了小喜脸上的泪水。怪不得小喜憨傻,只是昨日厨房的老妪们,告诉她,于王府,不低梅园,和主子说话,忌讳很多要小心。特别是听见主子说死这个字眼,说不定谈笑间,就叫下人的小命呜呼了。 “不过,你刚刚倒是犯了个错误,记住以后别叫小姐了。” “那叫什么呢?”小喜诺诺的问。 “叫夫人,叫王妃都可以。就叫王妃吧,该服侍王妃梳洗了。”说完,豫王爷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游廊上的身影,衣冠楚楚,没有一丝凌乱,洛雪心中闪现一丝不惑。他是什么时候打理整齐的?是自己起床时惊动了他?还是自己想事情太投入了,连他醒了且穿戴完整都没有留心到。 “王妃,刚刚吓死我了呢”小喜拍着xiong口,用手背拭去残留的泪痕。 “小喜,还是叫我小姐吧,王妃是别人的称谓,刚刚入新府邸,无端惹猜疑不好。” 小喜弩起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觉得王爷是真心想叫小姐当王妃的,叫不叫王妃是早晚的事情,何况那个算命术士也说过,只要王爷真心视你为王妃,他便是你宿命的姻缘了。小姐又怕什么呢?何况小姐也是喜欢王爷的,所以还是要叫王妃的,小喜可不想被宰了。” “那算命术士的话怎么可以当真呢?小喜,给我梳洗吧。”洛雪好似无心的淡淡掠过算命一事,可心里的沃土,却极合适那颗种子的生长。 2. 第二章 算命术士吉言 微寒的风,借着未阖的红桃木门,袭进屋来,夹着扬花淡淡的香气。吹乱了小喜刚刚才为洛雪梳顺的乌。良久沉默的屋中,小喜无奈的抱怨,打破了寂静的桎梏。 “真讨厌,又要重新弄了。”小喜恨恨的道,她看着镜子中的主子,紧锁双眉,怕是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看得出主子不快乐,她跟了洛雪四年半,不算长的相处中,她已经熟悉了洛雪的作息以及她心情的晴雨表。好像那个算命的出现之后,小姐就不快乐了,可是究竟为什么会不快乐呢?小喜一边摆弄着洛雪的头,一边想着,稍不留神,力度过大,疼醒了洛雪。 “啊。”洛雪轻轻喃了下。 “小姐,很疼么?都怪小喜。” “不疼,丫头,刚刚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小姐在想什么呢?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小喜的脸上露出两个淡淡的酒窝。“小姐不会告诉我,小姐是在想小喜究竟在想什么呢吧?” “什么?你在磨嘴皮子么?”洛雪扭过头看着这个古怪的丫头。 小喜吐了吐she头,“小姐,刚才你是不是在想那个算命先生的话?自从遇见那个算命的,就什么都变了,子里又是一片沉默。少顷,察到异样的洛雪,开口改了个话题,问:“小喜,我有没有变漂亮?都说新嫁娘最为美丽。” 小喜认真的在镜子前看了一番,点点头,“的确变漂亮了。不过还是不够漂亮,少点东西。” “少什么?” “少了我小喜亲自梳的云鬓呀。” “嘴贫的丫头,既然知道,还不快一点为我梳妆?” 如小喜说的那样,好像遇见那算命术士,就什么都变了。 一个月以前,洛雪和小喜刚刚从观音庙回来,不想被一个算命术士拦住了,他摇着羽扇,开口对洛雪说:“想必是杨小姐吧,在下卜天,特意向杨小姐道喜来的。” “杨小姐多的很,先生怎知没有找错人?”洛雪并不感兴趣他的喜事。 “杨小姐是很多,但是梅园的杨小姐,怕是只有洛雪小姐一个了吧?”卜天自信的笑道。 有一种被别人看穿的感觉,可是梅园的小姐是不能轻易表现出内心的感受的,更何况洛雪在他的笑容中读出了几许挑衅。她自若的问道:“那就敢问先生,洛雪喜从何来呢?” “小姐好福气,怕是不出一个月就会嫁进王府。” “先生美言了,洛雪非命贵之人,和王府子弟素来无缘。小喜打赏。”说罢,yu要离开。 “小姐,区区几两碎银,岂打得了卜天?”他顿了下,“杨小姐命归王府,怕是逃也逃不掉的。” “洛雪已有心系之人,先生就不要为了洛雪砸了自己的招牌了。”洛雪的话语中略带警告。 卜天依旧是笑,“只要小姐找到归宿,一个招牌算得了什么?若王爷真心视你为王妃,那他就是小姐的宿命姻缘了。”说完,摇扇而去。 “狂妄之人,小喜,咱们走吧” “小姐,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洵阳哥哥啊?” “什么是不是啊?” “就是在小姐心中的那个人啊。”小喜看着她,三步并两步的追着,她晓得通常小姐想要逃避的时候,走得是最快的,“是不是洵阳哥哥?” “哪有什么心系之人,不过是想叫算命先生识趣些,信口胡说的。”说罢,又加快了步伐。 “一定是啦。” “他一身铜臭,才不是呢。” “一定是,小姐你走慢点。” “丫头,该回家了,否则爹该不高兴了。” “哦,小姐就是喜欢洵阳哥哥!” 红彤彤的夕阳,在时间的流逝中,成为了穹幕的全部,又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隐退。来来去去,反复几次,几天便过去了。梅园中晚熟的梅花,在早春的孤寂中,成为了争宠的新角,骄傲的散着自己不算凝重的香气,为了一时的荣耀,不惜让自己在寒风中渐渐香消玉损。 坐在小亭中的洛雪,用纤细的手,抚弄着七弦琴,映着景,细细弹着。每每弹到感伤处,总是断开,不再继续,仿佛是怕触动琴中哀怨的亡灵。洛雪总是执着的认为七弦琴能弹得出悲寂的曲子,一定是和它的传说有关系。 传说,京城中有位琴伶,琴艺高,总是喜欢在月圆之夜弹奏小曲,所以每当月圆,那家绿楼的生意就格外的好。后来一位贵人赠予七弦琴一把,嘱之,不可晚上弹。琴伶甚是喜爱此琴。七弦琴,如名,七根琴弦,琴弦冷凝,稍稍上手,曲子便向地泉般的涌出。一次,正值八月十五,琴伶雅兴大,借着月光弹之,唱之。怎奈曲调是悲惋的。好像有人借着她的手她的歌,哭诉着自己的哀愁。一曲接着一曲,悲伤依旧,即使手指磨破了,琴伶也未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夜结束,琴伶便消失了,琴也消失了。有人说那夜的忘我弹奏,琴伶的手伤了,废了。亦有人说琴伶带着七弦琴寻找琴中的灵魂去了。 百年之中,流言四起,没有人晓得当夜生过什么事情,七弦琴在朝代的更迭中,几经易主。后如缘分,落到了洛雪手中。对于此琴,洛雪亦如琴伶那样喜爱,每每有空,总是要拨弄几下,哪怕是皓月当空,却没有重现琴伶忘我的境界。看着淡红色的琴弦,洛雪偶尔在想,怕是琴中亡灵早已累了,该诉说的事情,在漫长的颠沛流离中,已诉说干净。 每每想到七弦琴的传说,洛雪总是想弹下儿时听过的《蝶殇》,全曲忧郁哀伤,讲述的是一位妃子得宠后的辛酸,她本无心害人,怎奈被亲信之人出卖,最后葬身蝴蝶谷。洛雪倒是弹不出那样的意境,毕竟这曲子贯穿了她儿时的所有快乐。很多时候,洛雪总是想,用《蝶殇》烘托自己儿时的快乐,是不是很讽刺?究竟是讽刺《蝶殇》,还是讽刺自己,她无从知晓,感觉应是前者多一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会后者更多了呢? “小姐,洵阳哥哥来了呢。”小喜的话打断了洛雪的兴致。 洛雪收起手,站起来,理了下衣服上的梅花瓣,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小姐,好雅兴,不过曲调为何如此凄婉?”洵阳一面走一面说着。 “凄婉的意境,洛雪是弹不出的,只听过几次,有些地方模糊的很。” “如此绝美的曲子,倒是叫我随性画了一幅画。不知小姐可否赏脸看下。” “洛雪很有兴趣呢。”洛雪答过,便对小喜使眼色,唤其将琴拿下琴案。想看下这位商人会画出怎样的画。随着洵阳摊开画纸,洛雪的脸上不再有笑意。她看见陡峭的悬崖边,一只柔弱的蝴蝶栖息在一朵小花上,怎奈天空下着雨,依势会越来越大。她诧异得想,不是自知弹不出悲伤么,为什么他会画出这样的画?“洵公子,怎么会画出这样的景?” “听小姐抚琴,让洵阳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只蝴蝶,在雨中飞着,好不容易找到一朵可以歇息的花朵,雨却越下越大,她无助的等待着,她不知道这样的等待是幸还是不幸。” “公子好听力,此曲名为《蝶殇》,讲述的自是如蝴蝶一般的女子可悲的一生,洛雪本以为弹不出那样的感觉,不想笨拙的琴技,倒是叫公子美化了韵味。” “小姐,琴技高,又何须自谦?” “说笑了,”洛雪用手轻掩半面,微微笑着。“不知公子找洛雪可否有事?” “洛雪,你可否愿意嫁我?”洵阳直呼洛雪名讳,yu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 洛雪看着他,头脑里想的却是那个算命术士卜天的话,关于卜天,洛雪问过爹爹,十几年的买通人脉中,爹爹杨沪听过这个卜天这个名字,他告诉洛雪,卜天是三年前出现在京师的,能掐会算,盛名远播。这样的回答,对于洛雪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洛雪猜想,既然爹爹如此描述,那个叫卜天的定是有些本领,如若叫他算准,自己岂非如《蝶殇》女子那般无奈,倒不如嫁予面前之人,虽是铜臭商人,但亦远离王府,也算幸事。 “洛雪,我知道这样有些仓促,我可以给你几天时间去想。”洵阳认真的说着。 洛雪回过神来,用笑容回敬着洵阳,纵使梅园的小姐习惯了以笑待人,但是她还是希望这次的笑能表现出不同以往的感觉。“公子,难道就真的不心切洛雪的答案?” “那小姐的意思是?” “若洛雪拒绝了,公子还愿意来梅园听琴么?” 这样明显的话,怕是能听出些许味道了。“还是会的,杨小姐,洵某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 “公子走的这般匆忙,难道连听个答案的时间都不给洛雪么?”洛雪看着那个没有转过来,却停在前面的身影,继续说着:“如若我说,洛雪愿意带着琴,到公子府上天天为你弹奏呢?” 洵阳转过身子,“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洛雪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绯红。 “洵公子,怕是叫人看见不好的。” “叫我洵阳,洛雪,我会用一辈子时间爱你,护你的。过些时日我会差遣管家提亲的。” “好,我等你。” 砰的一声,带着小喜惊声尖叫“啊。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七弦琴在声音消失后,残缺的散落在地面上。小喜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不知道会生什么,虽然明白小姐不会狠心责罚自己,但琴是小姐心爱之物,小姐也说过,七弦琴只此一把。 洛雪蹙起眉,想:怕是这琴中的亡灵倦了,不喜别人打扰了。“小喜,好生葬了它吧。” “葬琴?”洵阳不解的看着洛雪。 洛雪微笑默然。嘴里却执着的嘱咐:“洵阳,你定要记住来提亲。”淡淡的话语中,忽略着自己心底的忧伤。 “好,等我。” 卜天,我倒是很想砸了你的招牌,这样一个坏念头,在洛雪心中如风荡漾。只因那个略带挑衅的眼神。洛雪就是如此倔强,哪怕是命,亦不甘轻易认输。 那日之后,洵阳便像人间蒸一般消失了。洛雪等了一天又一天,从日出等到日落。“洵阳,你可定要来提亲啊。” “小姐,有人来提亲了。”小喜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洛雪看着她,“小喜,你家小姐是不是嫁不出去啊?” “小姐,天生丽质怎么会嫁不出去?”小喜喘着气,疑惑的问。 “那你为什么这样的着急呢?是不是我就是嫁不出去的人啊?”洛雪甚是不喜她这样喊着跑来。 “我这不是替小姐着急么?小喜看着小姐天天在这里等呀等的,难道不是在等么?那既然不等,小喜就回去了。”小喜委屈的说,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小喜,你去哪里?”洛雪唤她,小喜却不理会她。“小喜,你到底是去哪里?” “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小喜呕气的说。 洛雪心急,无奈的大声问:“那提亲的客人,在哪里?” “哈,我就知道小姐是心急的,走,小姐,随我来,老爷将他们安排在正厅呢。”说罢,小喜就拉着洛雪一路小跑来到正厅的内室外的过道,悄悄的躲在了屏风后面。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小姐,果然是八抬大轿呢。”小喜高兴的说。 “丫头,小声点,怕是被人家听到呢。”洛雪慌忙堵住小喜的嘴巴,直到小喜点头示意不会再说话了才放开。 不一会,杨沪就从正面进入的厅堂。“在下杨沪,刚因私事,不能及时迎客,怠慢之处还需海涵。” “杨老爷说笑呢,我乃五王爷府中管家,特奉王爷之命来提亲,依王爷之意,会在三日后迎娶杨小姐。”那个自称是管家的人,落落大方的陈述着,举止极为老练。 洛雪猛然一惊,她拉着小喜,快步离开正厅,走到花园,才停了下来。“小喜,刚刚那人可是说自己是王爷府上的家丁?” “是这样的,小姐,洵阳哥哥不是说过会来提亲么?”小喜有些迟疑的说。 “怕他有事情,耽搁了吧,难道真的如卜天说的那样么?小喜,你认识五王爷么?”天边微沉得夕阳将洛雪的周身镀上了一层哀婉的红色。 “小姐都不认识,小喜怎么会认识呢,小姐,你说老爷会同意么?” “小喜,我累了,想去歇息了,你也下去吧。这样的事情自是要遵从父母之命。”这样的问题,答案自是不言而喻的,杨沪重于名利,这样的机会怎会轻易放弃?遣开小喜,洛雪一个人走回香闺。她静静的坐在床头,时而苦笑,时而叹息。卜天,连天的命运都能占卜,更何况区区洛雪? 洛雪,也许你就该死于五年前的动荡,不若现在归去?起身,从柜子中翻出一段麻绳,踩上凳子,抛到梁上,绕扣,系紧,用力拽了拽,确定结实的很,便把头探了进去,双脚决然的蹬倒凳子,人就悬在了空中。瞬间而来的呼吸急促,使洛雪难以适应,她不想去做最后的挣扎,万一挣tuo了绳扣,自己不是前功尽弃?不如安静的等着。她感觉身上的血液在不断的向上涌,充涨着她那已经憋红的头,她想就这样的等待死亡。静静的等待中,时间显得尤为的漫长,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的加急,她亦能听见自己愈清晰的心音在告诉她,它不想死。她默默的闭上眼睛,将自己置身于绝望的死亡边缘。 “小姐,我想我还是陪着你的好。”小喜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慌了神。“来人啊,小姐自缢了,快来人啊。” 后面的事情,洛雪无从得知。待她睁开双眼时,她看见了自己的爹爹杨沪,“爹。” “洛雪,你为何要这样傻呢?”杨沪心疼爱女,却不知道怎样劝解。 洛雪别过头去,不语。 “我知道王府不是好地方,可是爹也有爹的无奈啊。我是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遭人陷害惨死狱中的。十几年来,我笼络人心,就是为了找出一个可以洗掉咱杨家罪名的人。洛雪,你虽不是我亲身的,但是五年来我待你如己出。我也不想葬送你的幸福啊。”杨沪婉婉的道诉着自己的苦怨。 这样的话,洛雪听过很多遍,洛雪知道,杨沪把自己带进梅园的那一刻,自己就注定是权利交易的牺牲品了。多年来,她一直是按着他安排的方式生活,她知道爹爹的苦,可爹爹又尝了解过她的内心? “洛雪,其实,洵阳便是五王爷。是我一直瞒着你的。你若心系于他,就不要再做傻事了。” “什么?洵阳就是王爷?”洛雪的眼中流出一丝清泪,“爹爹骗女儿骗的好苦,原来至亲之人也会欺骗洛雪。” “孩子,爹爹是想……”杨沪一时语塞。 “爹爹,我累了,爹爹的心意,女儿了解,你放心,我不会寻死了,三日之后,会随花轿嫁入王府的。”说罢,便闭上眼睛,假寐。打击如从不单行的祸患,接踵而来。如果说,洵阳隐瞒她,欺骗她,她可以原谅,但是自己所信的至亲,联合外人,亦这般对她,她该怎样?又能怎样?身边之人,谁是可信的?于权力,于低位,恐怕女子不过是陪衬,是牺牲品中鲜少有生命的。既然这样,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意,嫁就嫁了吧。 3. 第三章 七夫人 “王妃,弄好了呢,看看满意不?”小喜放下手中的木梳,满意的端详着洛雪。 洛雪拢了下额前刘海,打量着映在铜镜中的自己,乌如绸似锦,柔顺的披在身后,不算高的云鬓上,斜插了一只白玉簪,恰到好处的一点白色,在秀柔黑亮的丝间摇曳生姿,却也在洛雪通体bai皙的肌fu前黯然失色。出现在铜镜中的佳人,眉如柳枝,眸若繁星,对着镜子,若有似无的扬起一丝浅笑。 “满意不?”小喜得意的问。 洛雪点了点头,“你把我弄的这样美,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小喜就伺候王妃更衣了。”说着,小喜就拿起滩在美人榻上的衣裙,笑意连连的走到洛雪身边。 洛雪看了下,白色素雅的衣裙上有巧夺天工的绣艺,或稀或密的小花在裙摆上看似无章的排列着。腰间,裙摆间,几只灵动的蝴蝶飞舞嬉闹,偶有倦了的一只两只,停在花间,明针暗线的勾勒出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灵。“小喜,这件衣服?” “是王爷特意去嫁岚阁定做的呢。” “王爷果然是用心良苦啊。”洛雪话里有话的一带而过。 嫁岚阁乃百年老店,除去御用贡品外,每年成衣不过十几件,件件皆是jing品。是人俱知嫁岚阁百日成一衣,可见豫王爷对迎娶洛雪早就xiong有成竹了。 “外衣也要穿。”小喜拿过一件红色的纱质外衣,套在了洛雪身上,刚好映出新婚的喜庆之气。 “果然名不虚传,外衣的红色,纵使夺目却只是陪衬。”洛雪赞道,并点头示意小喜可以出了。 小筑的水上游廊间,一袭红衣的洛雪,在廊亭间的紫纱中穿梭,单薄的身影,如蝴蝶般绚烂夺目。小喜看痴了,游廊尽头的轿夫亦看痴了,直到洛雪唤他们才回过神来。 仆役不好意思的躬xia身子,毕恭毕敬的拉起轿帘,道:“夫人上轿。” 洛雪凝睇面前的华丽软轿,从容的坐了上去。小喜则守在轿子的侧边。 半盏茶的功夫,轿子停了下来。一名仆役掀开幔帘,恭敬的站在一侧,道:“夫人到了,请下轿。” 洛雪缓缓下轿,抬眼看去,眼前的厅堂正门上“品菊轩”三个金字,在朱底金边的牌匾上闪闪光。未来得及细细端详,就听见耳畔响起管家的声音:“七夫人到。” 什么?七夫人?洛雪微疑,稍作调整,从容的迈着优雅的碎步缓缓步入有些严肃的大厅。 厅堂里抢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檀木雕花大长桌,雕工jing细,栩栩如生。桌的两侧邻着摆放了六只镂空的檀木圆凳。深入一些,厅堂的最里面是一张矮榻,矮榻上静卧着一只同样是檀木雕琢的方桌,桌子两边分别坐着豫王爷和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不难猜出这便是当下王妃,而厅堂的两侧亦摆放了桌椅。相对矮榻,略显硬冷的椅子上分别坐着四位佳人,姿色不俗,却不能倾国倾城。 “妹妹起的可早?”泼辣的声音灌入洛雪耳中。依声看去,左侧上座的蓝衣女子,略带怒色的看着洛雪。眉宇上的棱角分明,刺得洛雪格外的不安。 洛雪暗忖:这样有棱有角的女子,倒像是外藩女子。真刀真枪的语气,好生火1a。 “既然已经来了,妹妹又何苦刁难新妇?”见洛雪不语,想必是怕生,矮榻上的妇人慌忙圆场解围。 眼前妇人,微扬嘴角,不露齿的笑着看着洛雪。 洛雪半伏xia身,作揖道:“姐姐们久等了,是洛雪不对,还请几位姐姐多多担待。”起身,走到豫王爷面前,作揖道:“妾身给王爷请安。”拿起下人在旁边奉候多时的茶盏,躬xia身双手奉上,又道:“王爷喝茶。” 走到王妃面前,作揖道:“洛雪给姐姐请安。”说罢,拿起茶盏,恭敬的双手奉上,“姐姐喝茶。” yu要走向蓝衣女子那里敬茶时,倒被王爷叫住了:“就这样吧,洛雪,今后你和她们平起平坐。”说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平起平坐四个字的语气。 洛雪在心底小小的庆幸了下,那位蓝衣女子,能坐在左侧为的区域,定是身份高其他人一些,若是刚才真的敬茶予她,她会不会当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稍稍抬头看看她,见她的怒色有增无减,直勾勾的盯着正在看自己的王爷。 “以后我们都是平起平坐的,王爷,那妾身代您向妹妹介绍下了。”王妃察言观色的站了起来,拉着洛雪走到蓝衣女子旁,道:“这位是逐凌,是王府的二夫人,为人直爽,妹妹不要见怪。”接着走到旁边笑道:“这位是四夫人怜画,画工堪比宫中画师。”然后拉着洛雪走到大厅的另一侧,道:“素棋,乃王府的五夫人。”又指指另一边的女子,道:“那位是砚书,是王府的六夫人。好了,今后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了,王爷,妾身介绍的可已周全?” 豫王爷点点头,欣然默认,“洛雪,这位是汀凝。王府后院中由她掌驰,以后有什么事情尽可对她说。” 洛雪谢礼作揖道:“洛雪明白,以后还请王妃姐姐多多担待。” “上早膳!”站立在门外的管家忽然对外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鱼贯进来十几名女仆将准备好的早膳一一放在长桌上。 待姐姐们都坐好了,洛雪才款款走到桌尾,准备落座,却被王爷叫住:“坐我右侧来。” 众位夫人皆是转,定眼看着王爷,王爷手指的是右侧的上座,那个已经空了一年的座位。自她离开后,就没有人被王爷允许坐的位置。 二夫人逐凌用力的摔掉桌子上的筷子,吼道:“爷,你太过分了……这饭不吃了!”然后离开了品菊轩。 擦身而过,一瞬间的四目相对,满眼的愤恨,尽收洛雪眼底,洛雪感觉的到,她有意逗留刹那,好似期待王爷的挽留,然而什么都没有,只得愤恨离开。在她走后,洛雪听见怜画轻蔑的哼声,不易叫人察觉的哼声。 “不用理会她了,洛雪,过来。”王爷再次招呼洛雪。 洛雪只得盈盈的走了过去,邻着王爷坐下,对面是王妃汀凝。这样的位置无疑是在宣布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仅仅低王妃一等。难怪逐凌会走。可是这就是豫王爷口中说的你在我心中才是真正的王妃么? “用膳。”豫王爷道,话语中没有太多感情。 洛雪埋下头,拿起碗筷,却见一双银质筷子往自己碗中夹了点青菜,抬头,正见王爷柔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赶忙还以微笑。 “恶~”对面传来一阵轻浅的干呕声,勾回了王爷刚刚泊在洛雪这里的心。原来是王妃汀凝,不知道吃错了什么,惹起胃挛。 “还是吃不下去么?”王爷关切的问。 “王爷啊,这肚中的小家伙可真像你,才不过两个来月,就折磨得妾身寝食难安,若是大了岂能得了?”一边说,一边含笑的看着洛雪,眼神夹杂着其他成分。 “你这样不吃东西总是不好的吧?”豫王爷关切的问。 “妾身真的是吃不下。”汀凝抓住时机,娇滴滴的说。 豫王爷怜惜的看着她,“吃不下也是要吃点的。”他是关心她肚中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子嗣,又是嫡子,纵使不爱眼前之人,但那次酒后乱性,却也孕育了自己的骨肉,孩子总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吧? 一幅详尽勾勒fu妻恩爱的画卷,呈现在洛雪眼前,一举一动也被她真真切切的看着,王妃汀凝反倒更是放纵了,央求着王爷亲自喂她。王爷本就多情,对于美人的请求怎么会拒绝? 吃不下去的洛雪,放下碗筷,静静的坐着,暗暗嘲笑自己:这个就是他的承诺?怕他已经许诺过好多人了吧?自己真傻,居然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洛雪啊,王府终究不是你的归宿,可已经嫁了,还能回头么?如果没有嫁,你还能痴守儿时快乐多久?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一丝温暖。 “可吃饱了?”细声细语,有些飘渺的声音好像jing心算过只会落入洛雪耳中。说话者是砚书,她莞尔的对洛雪投出浅笑,病态的妆容,多出几分亲切。 洛雪点点头,微笑。这样的温婉女子,被病痛缠身真是可惜。 “汀凝,你身ti多有不适,不若分担一些给洛雪处理。”王爷的话打断洛雪和砚书间的眼神交汇。 “爷,是觉得妾身做的不好?”汀凝困惑的问。 “倒也不是,只是你有孕在身,过多劳累恐有异样。”豫王爷顿了顿,“依我看,分担一些给洛雪,对你未尝不好。” “有劳爷关心了,妾身还可以应付,洛雪妹妹刚刚进府,怕是要先适应一下吧?” 洛雪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眼下插不上话,先是辞膳的逐凌,现在又是王爷叫汀凝分担家事给自己,怕是以后的生活就甚为艰辛了。 “咳,咳……” 身边砚书的咳声,解围的传进洛雪耳中,洛雪关切的轻拍她的背,询:“姐姐,是呛到了?” “不碍事,是旧疾了。”砚书依旧是咳,“洛雪妹妹不要担心。” “砚书,你真的没有事情么?”王妃汀凝顺势也关切的问着。 …… 一顿好好的早膳,就这样磕磕绊绊的走了过去。在女人妒火中吃饭,味同嚼蜡那是自然,只是洛雪不解,第三位夫人身在何处…… 4. 第四章 颂梅轩 砚书 潋滟的湖面上,泛着闪烁不定的光亮,对岸初吐新绿的垂柳,迎风舞弄着枝条,尽情彰显生命的活力,却与洛雪无关。早膳过后,她便坐在湖面游廊边了。豫王爷jing心装潢的小筑,是她心底的囚笼,此时,更像是极好的避风塘。 于权力面前,女人注定是孤独的夜行者,在漆黑模糊的路上形单影只;于同伴面前,女人竟也是冷面杀手,绵里藏针的把仇恨的种子深深埋进敌人的心里。就算得到了别人的快乐,自己就真的快乐了么?痴情的如女子,毒如蛇蝎的亦是女子,怕是只有顾影自怜时,才是卸下面具的本色吧? 想想自己真是可笑,只为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算命先生争一口气,就草草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倘若洵阳还是洵阳,只是一介商贾,是否就不会有刚刚的明争暗斗?倘若没有洵阳,爹爹又会给自己物色一个怎样的夫君呢?罢了,是爹爹收养了自己,五年来的jing细培养,五年来视如己出的疼惜呵护,纵使自己只是他权力路上的铺路石,毕竟他还是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假如爹爹没有左右自己的姻缘,自己还能和儿时遇见的少年重逢么?云南之于京师,相距遥远。五年之前,战火纷飞的云南,每天都会死伤数千,说不定…… 想到这里,洛雪不敢继续下去了,她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玉佩,复又将其贴于脸上,反复摩挲,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五年前的温度。 “王妃,外面风疾,回屋子里去吧。”小喜为洛雪披上一件夹衣。 洛雪略略将夹衣裹紧,道:“小喜,刚刚你也看见了王妃的真人了,以后就不要叫我王妃了,还是叫小姐吧。” “哦,小喜知道了,可是洵阳哥哥不是说……难道洵阳哥哥在骗咱们么?” “讨人欢心的话,谁不会说啊?”洛雪扬起一抹稍纵即逝的浅笑。 “不可能,我不相信他的话只是逢场作戏。”小喜语调中有些激动,她不愿意相信自己认识了数个月的洵阳哥哥会欺骗她和小姐的感情。 收好玉佩,洛雪淡然一笑,“傻丫头,没有说欺骗,只是……”词穷,面对眼前的小喜,洛雪不忍心骗她,一个单纯又极为执着的孩子,像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干净而纯粹,永远只相信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她不会理解什么是言不由衷,也不会知道人的本性中有一条是口是心非的。而洛雪亦希冀她永远不懂。 “小姐,只是什么?”小喜眨着水眸,期许的问。迫切的想从信任的小姐口中得到心安的理由,哪怕只是一个字。 “究竟是什么?”远处飘来豫王爷底蕴十足的声音,少顷就近了,“小喜,不是叫你喊王妃么?怎么又变了?” “是我叫她喊的,妾身听不习惯,姐姐秀外慧中,可人能干,又有谁能撼动她的地位。”说话的时候,洛雪有意疏远。 是啊,现在谁能撼动她的地位?早上太医告诉他王妃有喜了,这样的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她是正妃,子嗣自当继承王位。当孩子落地,她还会遵守当初的约定么?豫王爷不想想了,他单手拥起洛雪,望向对岸,道:“洛雪,你为我生一个孩子可好?” “生了又如何?无非是别人的铺路石,任人踩踏。”。嫡子为大,这个道理洛雪是清楚的,庶出的孩子,以后的命运怕是凄惨的吧? “刚刚可有吃饱?我嘱托厨房做了几样小点心。”说完,示意身后的仆役将篮子端上桌子,一样一样摆放妥当,用手拭下碟壁的温度,唤:“还温着,刚好下口。” 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小点心,洛雪怔了下,短暂的温暖如流星般划过,转瞬却被砚书病怏怏的面容所取代,不知道砚书姐姐可有吃好? “想什么呢?快点吃。”豫王爷再次唤之。 洛雪无奈,信手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王爷!”管家匆忙走来,见洛雪在这里,稍做收敛,掩嘴在豫王爷耳边窃语一阵。 豫王爷看了下洛雪,嘱咐:“喜欢哪样就记下来,以后叫厨房常做。”然后快步离开了。 见他走远,唤起小喜:“小喜!” “小姐,什么事?” “将这些小点心放入篮子中,咱们去看看姐姐。” “小姐,你哪里有什么姐姐啊?”小喜不解。 “我是说我们去看看砚书姐姐。” “可是小姐你认识路么?” “不是有轿夫了么?”洛雪用眼神指了指对岸的轿夫,她肯定这个是洵阳安排的,放着大好资源不用岂不可惜? …… 轿夫抬着轿子在王府错综复杂的路上穿梭着。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五脊六兽,歇山式的琉璃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大小亭阁,各抱地势,勾心斗角。假山浅湖,映着房屋,错落排布,神工天巧的夺人眼球,让人目不暇接。 “夫人,到了。”轿夫为洛雪拉开帐幔。 洛雪微笑,款款走下轿子。颂梅轩的建筑多半以悬山式屋顶为主,相对于刚刚看到的,等级略略低了些,但门口依旧是用朱底金字镶嵌的牌匾,上面写着颂梅轩三个字,院内栽种了满院的梅花,倒让洛雪想到了梅园,无疑对砚书又多了几分亲近。 “姐姐,你在么?”洛雪一边说,一边走进院子。 “谁啊?”出来的是个丫头,见洛雪来了,慌忙作揖:“奴婢给七夫人请安。” “起来吧,不知道姐姐在不在?” “夫人,早膳时旧疾复,回来便躺下了。”丫鬟没有隐晦的说。 “那我能去看看姐姐么?” “夫人随我来。”说罢,丫鬟就带着洛雪来到内室。 初到内室的洛雪,没有招架的被满屋药气呛了下,不jin咳嗽了两下。 “妹妹莫怪。累月的吃药,屋子里自是弥漫着药味。”躺在netg上的砚书解释着,yu要起身迎客,却被洛雪拦下。 “姐姐,身ti不适,可有请过大夫?” “旧疾了,请了也是白请,无非就是那几味药,颠来倒去的。”砚。“妹妹,怎么想的过来了?” 洛雪坐到砚书身边,用手握住她的手,“我是来谢谢姐姐的,刚刚多亏了姐姐。” “刚刚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妹妹又何须言谢?砚书可承担不起。” “姐姐,谦虚了。”洛雪扬起嘴角,扯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她起身,接过小喜手里的篮子,把几样点心依次放到了临近桌子上,道:“姐姐,不知道你刚刚可有吃好?我带了几样点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你喜欢的?” 砚书看着洛雪,有些神伤的说:“妹妹刚入府邸,就已经熟悉王府了,真好。想想自己入府已经一年了,走动的地方不过是品菊轩和颂梅轩。” “姐姐不常和人走动么?”洛雪诧异。 “想走动,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还需问路,本身就不受宠爱,又何执念惹人嫌?”砚书的语气如出世一般平和。 “谁说姐姐不受宠爱?这些点心便是王爷差我送来的呢。”王爷啊,你不是多情么?为何对待病妇竟是如此决绝?她也是你爱过的人吧?难道只有天天围绕在你身边的莺莺燕燕,才能长久的博取你的怜惜? “妹妹,说笑了。王爷素来无这般心境。妹妹的心,姐姐领得。”砚书用手掩住自己的口,咳了下,“王府的女人,哪里有那么多是可以叫王爷惦念的?妹妹,恕姐姐直言……” “嗯?”洛雪迟疑,“姐姐请讲?” “妹妹是鲜有的能叫王爷惦念的人,你定要珍惜啊。我一直都觉得女人于婚姻,不过是权力交易的一部分,但是看见妹妹,我倒是觉得你和王爷是郎情妾意的一对,至于是不是好姻缘还是靠妹妹自己把握了。” “姐姐说笑了,洛雪不过是和姐姐一样命运的女子。” “但愿吧,有些东西是掩饰不了的。”砚书没有再去力争证明什么,她知道如洛雪这般聪慧女子是明白的。 有些东西是掩饰不了的?难道自己举止中流露出不一样的情愫了?不会的,这样一个处处添情的王爷,怎么会是自己心中交心的理想人选呢?可是,数个月的相识中,这样一个王爷,倒也能勾起自己面具下的真实,如果说当初自己会轻易答应他,是因为跟算命术士的呕气,那迫不及待的想去知道是不是他来提亲又作何解释? 见洛雪陷入深思,砚书从netg上坐了起来,道:“妹妹,来看一样东西。”说着,撩起自己的衣袖。 洛雪回神,却见一颗红色的朱砂痣招摇的躺在砚书白嫩如雪的臂膀上。“这个是?” “守宫砂,”砚来:“有时候王爷和我们一样都没有选择婚姻的权利,虽是如此,但仍是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姐姐,给洛雪看这个做什么?”显然洛雪是不相信的。 “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和她也是不一样的。”砚书告诉洛雪,其实自己在看到洛雪第一眼时就觉得她是别人不一样的,她能感受到洛雪心底的不一样,纵使现在交心,太过轻率,但是终究不想再看见她早膳时独自神伤的样子了,既然有爱,那么就勇敢爱吧。 “她?她是谁?”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砚书慌忙改口说:“没什么,妹妹,我有些累了。” 没有得到答案,但是识趣的洛雪是知道她在下逐客令的,“那姐姐就休息吧。”说完,没有逗留的离开了。 5. 第五章 洛雪的噩梦 砚书说的那个“她”,是王妃么?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没有说下去?还有那个未露面的三夫人到底在哪里?洛雪在心中打了一串问号,想想这个王府真是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了。拜堂的那天晚上,五位夫人神伤的样子还印在洛雪的脑海里,可是刚刚砚书却给自己看了她胳膊上的守宫砂,本该隐晦的东西,却轻易告诉了自己,她到底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她想说她也爱王爷,但是王爷不爱她,甚至是连碰都不肯碰她?不对,不是这样的,她应该不爱,可是她究竟想表达什么呢?洛雪想不明白,她只是觉得砚书对于自己并没有恶意,她,是友善的。 离开砚书的颂梅轩,已经晌午了,没有丝毫饿意得洛雪,遣退了轿夫,和小喜徒步走着。庆幸的事,王府中除了特殊原因才在一起吃饭外,基本上是没有共同聚餐的机会的。 王府真大,洛雪肯定自己是没有走错路的,但是走回小筑时,太阳已经西斜了。 “你是谁?”回到湖心小筑的洛雪,忽见门口多了一名丫鬟。 丫鬟俯身作揖,道:“奴婢袭衣,是王爷叫奴婢过来伺候夫人的。” “哦,我这里有小喜就够了,你还是回去吧。”洛雪懒懒的说。 袭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夫人是不要袭衣么?” “你这是在干什么?” “请夫人收留袭衣,否则袭衣就是死罪。”袭衣埋着头,言语强硬,里面却含着祈求的成分。 “死罪?谁要你死?”洛雪不解,“死罪”离自己太过遥远。 “奴婢不敢说,请夫人收留袭衣。”这个怎么会是一个做下人的能说出口的? “那好吧,就留下吧。我有些倦了。”洛雪真的是累了,“你起来吧。” “谢谢夫人,”袭衣站了起来,讨巧的说:“袭衣服侍王妃宽衣。” “不必了。你真的是王爷派过来的?”对于忽然多了个丫鬟,洛雪还是将信将疑。 “是。” “那王爷还说什么了?” “王爷说,晚上风疾,叫夫人注意身ti,王爷还说,他今天不过来了。” “哦,那你和内,简单的卸去妆容,倒在软榻之上。 周遭的柔软舒适,使人极容易放松,同时也触及到洛雪心底某个不敢碰触的地方,梦魇一般的回放在洛雪的梦里,好像回到了从前,她梦见自己依稀还是有母亲守护的小女孩。 五年前,十三岁的洛雪,在房间里陪着母亲,只是陪着,静静的,没有讲话。从外面传来宾客们喧嚣的声音,亦不能改变屋子里安静的氛围。她知道,这样一个夜晚,一向被自己视为神明的爹爹要娶亲了,被族人定义为逐日者的人,娶亲是件多么大的事情,热闹那是自然。这样一个夜晚,外面的欢乐,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她的母亲,她知道她的母亲需要她陪着。 良久,母亲开口了:“雪儿,你出去弄点东西吃吧。” “娘,我不饿,我想陪着你。” 只见,她的母亲从床头走到了窗前,对着盈盈月光,笑了,“这样的夜真美啊。雪儿,你想看月光蝶么?” 稚嫩的洛雪点了点头,她看见母亲走向了梳妆台,在小抽屉里取出了什么东西,顿时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娘这个是什么?好香啊。” 摊开手,三颗朱红色的小药丸静静的躺在母亲手心上。“这个叫迷蝶香。呐,现在娘留下一颗,给你两颗,你记着要给妹妹一颗呀,告诉她当你们感到绝望的时候,就把它含在嘴里,月光蝶就会带着希望飞过来了。” “真的么?”洛雪拿着手里的两颗小药丸,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爽涌上心头。 “艳艳花开熏满春,不敌迷蝶一香沉。引蝶贪恋忘归途,伊人浅笑睡梦间。” “娘,你在说什么?你看真的有蝴蝶啊。”窗外的较为阴暗的树丛上,有几只微微泛光的蝴蝶翩跹起舞,吸引了洛雪的目光。 “雪儿,娘累了,睡了,你乖乖的看蝴蝶吧。”说完,自己就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小小的洛雪,不知道什么是绝望,也不知道在那是娘最后一次说话。如果知道,她断然不会去看窗外的夜光蝶的。转天的早晨,她mo着娘亲已经凉透的脸颊,知道娘是回不来了,伺候娘亲的姑姑告诉她,不落族的女子都像娘一样刚烈的,爱上一个人就不会允许有任何杂质,族长娶亲等同于背叛,所以娘选择了死亡。 一种仇恨充涨在洛雪脑间,她知道是爹新娶得女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她把刀子藏到了身后,走到新房前,敲了敲门,喊:“姨娘,你起来了么?” “谁呀?”门开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呈现在洛雪面前,她微笑,笑颜如花。 “姨娘,新婚快乐。我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说着,示意她弯腰。 女人乖乖的照做了,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乖巧的小女孩会给自己什么样的礼物。 “呵呵。”洛雪也笑了,同样的倾国倾城,只是多了几分妖娆。她亮起藏在身后的小刀,划向眼前的女子,稳、准、狠,每一刀下去,都叫bai皙的面容上立即绽放出一朵红色的花。 “啊!”刺骨的痛席上来,女人遮着受伤的脸,节节退后,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洛雪走了过去,轻蔑的看着她,“用你的脸来祭我娘,说来还是便宜了你。”环视周围,没有爹爹的身影,略略的舒了口气,桌子上一个含笑的泥偶不偏不倚的进入她的视线。她快步走了过去,恨恨的向地上一摔,刹那间支离破碎。一种报仇的快gan叫她觉得无比快乐。 “你在干什么?”姑姑颤颠颠的声音传进耳朵。 “姐姐,你在干什么?”妹妹洛裳也在问。 “我毁掉了她的容貌!”洛雪坚定的说。 “族长知道后,会杀了你的。”姑姑简直不敢相信。 “姑姑,爹真的会杀了我么?”洛雪跪了下来,她害怕了。“姑姑,你要救我。” 善良的姑姑是疼惜洛雪的,想到这双姐妹不过十几岁就没有娘亲,眼里就噙满了泪水,她拉起洛雪,说:“走,姑姑带你们去山上躲起来。” 云南山多水多,浓密的树林藏下三个人还是不难的。在山上躲了十几天,洛雪看着自己有些虚弱的妹妹,心里堵满了愧疚,妹妹身ti不好,却要和自己在山中躲着,万一生起病来怎么办?于是央求姑姑下山吧,自己做的错事自己扛,总不能叫妹妹和自己一起受苦。 下了山的洛雪,回到村子时已是晚上,却见村子里火光漫天,熊熊的烈火,滚滚的浓烟,灼热的气流,直勾勾的扑了过来。村子里着火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浮在洛雪心间。“爹爹,你在哪里?”没有多做考虑的洛雪冲进着火的屋中,弥漫浓烟的屋子里没有响应的回音,“爹,你在哪里?你回答雪儿一句好么?”半响,依旧无人回应,她蹲xia身子,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在火里,也没有注意即将坠落的屋脊。 “小心啊!”姑姑把她从列火中拉了出来,可是屋脊的边缘不可避免的打到了洛雪的额头。“疼么?”满心怜惜的看着洛雪,心里担心着,完满的面容上落下疤痕会怎样? 洛雪摇摇头,迟迟的问:“姑姑,爹爹为什么不回答我呢?他是气我了么?” “雪儿不要乱想,族长是疼惜你的,他……”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原来你们两个奸丫头在这里。” 说话的人,洛雪认得,是半年前来到村子里的,他是个郎中,也是个琴师,他的本名叫天知。 “是你?”姑姑疑惑的问。 “是我,我找你们找的可是好苦啊。”他走到洛裳身边,用手踮起她的下颚,道:“小丫头怕是吃了不少苦吧?不过你们的爹已经没有了。蛮夷就是蛮夷,灭掉一个村子还是很快的。” “你杀了我爹?”洛雪几乎喊叫着。 “是!”天知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叫一支蛮夷军队顺道铲除个村子有何难得?” “你……放开我妹妹!” “放开?”天知笑得更为灿烂了,“啊!”他痛苦的叫了下,“奸丫头,敢yao我!”说罢,用力的把虚弱的洛裳甩开了。 洛裳用手擦擦嘴巴上鲜红的血,恨恨的说:“你活该!” “好一对奸丫头!”天知喘了口气,大声向远处喊:“将军,这里还有活口!” 声音一出,不远处的士兵就听见了,大步朝这里走来。 姑姑见状,慌忙拽住天知的腿,喊:“雪儿,快带妹妹走!” 洛雪听话的拉起洛裳,“姑姑,你呢?” “别管我,快跑!” “姑姑,姑姑!”洛雪惊得从睡梦里醒了过来,才现额头上都是汗。 “夫人,怎么了?”闻声,袭衣破门进到屋来。 “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洛雪拭掉额上的汗珠,却听见铜镜落地的声音,“谁?谁在那里!”未等再说什么,一把冰冷的剑就驾到自己的脖子上了,可是持剑的手却是颤抖的。 “夫人!”袭衣警觉起来。“大胆!” “起来!”刺客用剑抵着洛雪让她起来。 “放开夫人!”袭衣硬硬的说。 冷硬的声音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刺客冲她丢了句:“走开!” 没有办法,袭衣只得退到了一边,看着刺客挟持着洛雪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她思忖自己该什么时候出手,必须快点决定,万一走出了门,只怕就没有机会了,可他们现在距门口不过两三步。 “小姐啊,我给你拿了点吃的!”小喜端着盘子,蹦蹦跳跳的出现在门口,却见一个黑衣人用剑架着小姐,不由得尖叫了一声“啊!”同时,手中的盘子也甩了出去。 突见多了一个人,刺客愣了一下,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但是却给了袭衣机会,她闪步到刺客身边,用手侧打到他的臂弯处,击落了他手中的剑。 刺客见武器落地,甩掉洛雪,用轻功飞到小筑对岸。 袭衣对外面喊了句:“抓刺客!”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小喜,你还好吧?”坐在地上的洛雪询问着。 “小姐,小喜没事,小姐,你怎么样了?”说着,就扶着洛雪起身。 “没事,袭衣一直都在外面么?” “对啊,袭衣说,要守着小姐,但担心小姐饿到,就叫小喜叫厨房弄些吃的。”小喜如实的说,“小姐,袭衣刚刚好帅啊!” “呵呵,我们也出去看看吧。”洛雪披起一件外衣,和小喜互相搀扶着朝着袭衣消失的方向走了出去。 走到对岸没多久,就听见双方相互对持的声音,少顷,王府护卫赶到了,声音就乱了。洛雪和小喜闻声寻着。 “那个刺客受伤了,定不会跑太远!”洛雪推测着,还没有做下面的判断,就感觉一个圆圆的东西滚了过来。 “这个是什么?”小喜也看见了。 这时,挡在月亮前面的云彩被风儿吹开了,借着皎洁的月光,洛雪看清了,是一个人的头颅,头颅上睁大的眼睛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啊!”失声尖叫,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6. 第六章 教厨子做菜 睁开双眼时,周遭已是通透的明亮了。自己睡了多久?洛雪把头转向外面,床边洵阳单手托腮熟睡的样子,映入自己的视线,小小的感动融入她心底,他是爱我的吧?而我却不能给予他同样的爱,不落族的女子,倾心之人必是叫自己觉得安全的人,而…… “洛雪,你醒了?”大概是洛雪动的时候惊醒了他。豫王爷放下手,关切的问。 “我睡了多久?” “一夜了。” “昨晚,那个……人头……”想到昨晚的那个人头,洛雪有些害怕。 “是刺客的。” “他受伤了……” “我猜测他可能是趁夜溜进了王府,后被一名护卫现了,经过打斗一番,护卫死了,而他负伤藏到了小筑。”豫王爷站了起来,将手背到后面,“我已经惩罚过护卫了。” “惩罚?”洛雪蹙起眉头,“为什么?” “他们办事不利,还叫你受到了惊吓。” 得知因为自己而叫护卫受到惩罚,洛雪心里满是愧疚,她解释:“是我自己的错,不该有那个好奇心。” 豫王爷没有理会洛雪的解释,继续说道:“至于袭衣,她现在跪在外面,要怎么办,由你落了。” “跪在外面?我要出去看看。”洛雪坐起身子,准备穿鞋。 “躺下!”豫王爷用命令的口气对她说。 “可是,袭衣还在外面,袭衣没有错,如果没有她,你就见不到我了。”见说劝无果,洛雪没有乖乖的躺下,她朝外面喊:“袭衣,起来吧。你没有错!” 跪在外面的袭衣,听见洛雪的声音,想动却不敢动,她回道:“夫人,袭衣在,回夫人,是袭衣有错在先,受罚是应该的!” 哎呀!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倔呢?难道只有他的话才行么?洛雪看看洵阳,却见他负手看着外面。起身,走到洵阳身边,说:“我饿了。” “那就叫厨房做些小菜给你,来人……” “等一下,我想吃昨天晚上那道菜。” “什么菜,嘱咐厨子去做。” “我也不知道,王府里菜肴那么多,好像昨天是袭衣给我送过来的呢。” “哦,这样么?”豫王爷把视线放到屋外,他看着袭衣,“昨天给夫人送的什么菜?” “菜?”此时的袭衣如丈二和尚一般,mo不着头脑。昨天我一直守在夫人门外,明明是小喜送来的啊。 “哎哟~你这么凶,不吓坏她才怪呢,问个菜名也跟审犯人一样,等问出来我还不饿死了?”洛雪边说边把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装出一副饿的受不了的样子。“不如叫她现在去厨房给我端过来。袭衣,你快去给我端菜吧,就是昨天那道,要是没有的话,就随便来点小点心什么的。” 袭衣依旧是跪在地上,她知道洛雪的意思,但是自己不能起来,因为王爷还没有说起来。 “你看什么呢?还不快去!”豫王爷看着袭衣,终于开口了。 见王爷同意了,袭衣站了起来,点头道了声是,强忍着已经酸麻的腿,退下了。 “呵呵”看着袭衣走远了,洛雪笑了。 豫王爷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道:“你满意了?” “原来你知道啊。”说完,洛雪也坐了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喝完,想起什么似的问:“昨天,那个刺客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豫王爷平静的说,“王府就是这样,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出现。” “莫名其妙的人?”他是不是在隐瞒什么啊?那次他匆匆离开,难道和这件事有关系? “想什么呢?”豫王爷敲了敲桌子,“真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呆!” “呆?我?你几时见我呆了?不过就今天一次而已么!”洛雪为自己辩解着。 “我认识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梅园里,每每见到你,不是呆就唉声叹气的。”豫王爷握起洛雪的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么?” “没有啊!”挤出一个极为夸张的笑。想起半响没有见到小喜了,问:“小喜呢?” “小喜已经回去了,守了你一夜,她也累了。” “哦。”你不是也守了一夜么?洛雪没有说出口,但是心里还是感激他的。 “王爷,夫人。”袭衣端着菜盒,站在门外。 见袭衣来了,洛雪慌忙招呼其进来,“好了,菜来了,可是饿死我了。” “把饭菜端过来吧。”豫王爷命令道。 不一会,几样小菜就乖乖的躺在了桌子上,等待着即将进入人肚的悲剧的生。 “来,你尝尝这个。我现王府的食物真的是好吃呢。”洛雪拿着筷子,夹着自己认为的美味,放到了豫王爷面前的碗里。 豫王爷瞅着眼前吃得蛮香的落雪,笑言道:“这样的菜,怕是只有你才觉得好吃吧?” “谁说的。怕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福气么?我倒是希望做个平常百姓。” 若你是寻常百姓,我会将心交给你么?于你,我不能有爱,不如叫我补偿你吧。洛雪放下筷子,“好了,我吃饱了。有点撑了,你还忙不忙?” “什么忙不忙?” “陪我去厨房吧,我口传心授的教厨子做几样百姓吃的菜,这样你就知道百姓的日子是多么的苦了。”虽然自己是梅园的小姐,但还是知道百姓的日子的艰辛的。 “你要给我做菜?”豫王爷瞪大了眼睛。 洛雪低下头,摇摇,“我不会,但是我可以教他们做。” 半信半疑,豫王爷看着眼前女子,思忖:梅园虽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也不至于叫堂堂小姐进厨房吧? “想什么呢!还说我呆,你才呆呢,快带我去厨房。”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呆?” “你听错了,快带我去吧,走吧走吧!”暗暗庆幸,有惊无险,不过为什么会被他听见了呢?洛雪有点不相信。 …… 这是豫王爷第一次带洛雪参观王府,他信洛雪是真的想知道厨房的方位,于是每走一段路,就叫洛雪记住。而洛雪也认真的记着,她心想,如果自己真的在王府迷路了该多丢人呐!万一哪天自己丢了,王府兴师动众的找了半天,敢情原来夫人是去厨房迷了路……想到这里,洛雪不由得笑出声来。 豫王爷用手敲了下洛雪的头,“又想什么呢?刚刚嘱咐你的可都记下了?” “记下来了。这里是哪?” “真的记下来了?那我说的最后一句你可有听见?” “听见了!” “听见了你会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豫王爷挑起眉毛,“这里是厨房!” “哦,到了啊,那我们进去吧。”拽起王爷,就往里面钻。 刚刚进去,就见厨房的人,无论是厨子还是仆役皆停下自己的动作,跪了下来。“王……爷……”王爷可是一向都不来厨房的,现在不仅来了,还带来了夫人,倒蛮新鲜。 豫王爷丝毫不介意他们脸上的疑惑,说:“都起来吧,今天夫人要传授厨子一些做饭的技巧。你们可要认真的学习啊!” “是,奴才一定谨记夫人教诲!” “好了,洛雪看你的啦。”此时的豫王爷坐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等待着洛雪的下文。 洛雪走到厨子面前,手握拳放到嘴下,有模有样的咳了两下,道:“下面呢,我教大家做几样小菜,洛雪自知和大厨的手艺比起来相形见绌,但是我们可以相互讨教。先呢……” …… 看着洛雪教厨子做菜有板有眼,就是不晓得味道如何。豫王爷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如此认真纯性的洛雪,自己还是头一次见,是不是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呢? “王爷!”管家小声的叫醒了他,神色匆匆,掩着嘴在他耳边说了些话。 豫王爷站起身子,依恋的看着现在的洛雪,终究还是说:“我还有事,晚上我要检查成果。” “哦,好吧。”洛雪转过头,哪里还有豫王爷的身影?走得比兔子还快!一个坏坏的念头浮到洛雪的脑海里,她对大厨说:“下面咱们的重头戏来了!先准备一块白豆腐……” 待一切都处理稳妥,洛雪走出厨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万物萌动,各自努力生长的气息扑进她的鼻子。刚刚记路的时候,豫王爷很是负责,连路经的一些建筑是干什么的都告诉了她。反正没事,倒不如逛逛,不知道王府的花园是怎么样的一番风景?想到这里,洛雪不免加快了脚步。 “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听声音像是王妃汀凝。 洛雪转过身子,作揖:“洛雪给姐姐请安。” 王妃汀凝扶起洛雪,“都自家姐妹了,就别这样讲究了。”说这番话时,哪里还有饭桌上争宠的架势。她顿了顿,“妹妹可也是无聊了?” “算是吧,本来想随便走走,真巧碰到了姐姐。” “那不如随我一同走走吧?” 王妃开口,纵使有不愿意,也不好回绝,洛雪只得点点头。 走了一小段,汀凝先开口了:“妹妹,是怪姐姐有意和你争宠么?” “姐姐,这是什么话?洛雪刚刚嫁进来,哪里有这样的意思?姐姐多虑了。”洛雪暗暗诧异,王妃究竟还是王妃,她想表达什么?这样一开口,不是在指责自己么? 汀凝温柔的抚mo着还没有出怀的肚子,“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比也比不过你的,在爷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现在怀了爷的孩子,我只是想为孩子考虑。嫁入王府,爷就是咱的天,他叫咱做什么,咱就要顺从,因为我们都是爷的女人。” 不知怎的,洛雪想到了砚书,可是想想的确如此,就算有名无实,又能说明什么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不去了。 “就算爷不爱,咱们也要学着爱爷,把爷给予咱的,当做上苍的礼物。” “上苍的礼物?”洛雪暗叹眼前女子的想法,这样一个女子怕是爱王爷比爱自己还多吧? 王妃汀凝牵起洛雪的手,自嘲的说:“嗯,如此算来,妹妹比我富有的多了。” 洛雪把另外一只手附了上来:“姐姐,洛雪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洛雪自是无心跟你去抢王妃之位,请姐姐放心。” “妹妹多虑了。”嘴上虽是这样说,但露在脸上写着放心两个字的笑容是藏不住的。“以后,咱们可要经常走动呀,庭院深深,彼此有个照应才是好的。” “嗯,有时间,洛雪会去陪姐姐的。”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洛雪借故离开了,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她感到累心。 回到湖心小筑,却见小喜迎了过来,“小姐啊,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小喜就是在屋子里小睡了下,等醒了小姐就没有了。”好生一副委屈样。 用手捏了下小喜的脸蛋,笑道:“怕是小喜睡过了头吧?” “小姐,没有!不是那样的。” “跟你开玩笑的!” “夫人!”说话者是袭衣,她见洛雪过来,毫不犹豫的利落的跪到了地上。 “袭衣,你又是怎么了?”洛雪不知道生什么了。 “袭衣,谢谢夫人。”袭衣用简单的几个字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快别谢了,起来吧。袭衣,晚上还要劳烦你去下厨房,帮我把嘱托厨子做的菜拿过来呢。” “是,夫人!” “小姐,什么菜啊?”小喜好奇的问,没有办法,她就是好奇心太重。 洛雪用丝帕掩住嘴,笑了笑:“秘密哦。晚上王爷说过来,我们等着就是了。” …… 晚上,豫王爷守约的来到小筑,踏进门,迫不及待的开口说:“本王来检查下夫人的成果。” 洛雪为王爷递过一盏茶,笑嘻嘻的说:“都是些粗茶淡饭,是百姓间最为常见的菜肴。” 接过茶盏,却不着急喝,放下,拿起筷子,“那本王就好好体恤下民情了。”说完,径自尝了起来。“这个是什么?” “白菜炖豆腐,好吃么?” “嗯!”说着又夹了夹别的菜,没有问什么自顾自的品尝起来。 看着眼前的豫王爷,洛雪想:这样一个王爷,真的是不知道民生疾苦啊!在百姓眼里总觉得王爷应该是高床暖枕,锦衣玉食,还有美人环绕。不过谁又会想到他现在爱的洛雪不能爱他,而爱他的妃子们,却独自凄凉……“袭衣,去厨房取最后一道菜吧!” “是!” “最后一道菜?是什么?”豫王爷放下筷子。 洛雪摊摊手,神秘的说:“不能说的!” 稍作等待,袭衣就端着食盒,走了进来,同时也带来了一阵臭味。 豫王爷感到异样,做了调整,马上又是处之泰然。 洛雪捕捉到他表情上的微微变化,想着好戏还在后面,然后打开食盒,顿时屋子里迷茫着浑噩的臭气。 豫王爷再也忍不住了,掩鼻道:“这个是什么?不会做坏了吧?” 洛雪摇摇头,拿起碗筷,拨了一小块,送到豫王爷嘴边:“怎么会坏了呢?这可是百姓家常见的东西呢!” 豫王爷边躲闪,边问:“到底是什么?” “臭豆腐!”洛雪举着碗筷向他靠近。“吃一口!” “本王不要!拿开!” “吃一口!吃一口!” …… 本该寂静的夜,怕是再也静不下来了呢。 7. 第七章 儿时的少年 自从上次险遇刺客后,豫王爷就告诫洛雪要小心,并吩咐袭衣要守着洛雪。所以,每次洛雪离开湖心小筑时总是左边一个小喜,右边一个袭衣。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下人们惊异的目光,弄得洛雪很不自在,索性就呆着小筑里不出去了,实在是闷得慌了,就去砚书那里聊聊天,解解闷。感动的是,温婉的砚书从来不会介意这些琐碎的事情。 料峭的春风在时令的移迁中变得柔和了,柔和到吹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生机盎然。却不是洛雪能享受的。她坐在镜子前,用手拂过额头上因为烫伤留下的红色印记,深思着:洛裳,姑姑,你们都在哪里呢?往事再次浮现: 年幼的洛雪带着妹妹洛裳,一路奔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是从天黑跑到了天亮。正值战乱,无论跑了多久周围都是一片萧索颓靡的景象。恐慌,饥饿,乏累……原本陌生的词汇一一出现且让洛雪深有体会,直到再也跑不动了。到处都是老弱病残,他们聚居一起,痛苦哀叫,抱怨着。洛雪紧紧抱着洛裳,身ti却不自觉的颤抖着。 “姐姐,我饿了。”洛裳在洛雪的怀里小声说着。 已经饿了三天了,妹妹的体质素来不好,不吃东西怎么得了?“洛裳,你要乖,姐姐去找吃的。”洛雪放开洛裳,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或坐着或躺着的人的身ti。哪里还有吃的呀?如果有会轮的到她么?想到这里,洛雪落下了眼泪。 “姐姐,你怎么了?洛裳害怕,想和你一起去。”小小的洛裳拽着洛雪的衣袖央求着。 洛雪用衣袖擦掉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好,我们一起去。我们去山上找些果子。” 一路上,洛雪牵着洛裳的小手,朝着山上的方向走着。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把那颗迷蝶香给洛裳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她告诉洛裳,当自己真的不想活了,就把它吃了。 “姐姐,你听见有声音了么?”洛裳停了下来,看着前方。 洛雪驻下脚,静心聆听,那是她第一次听见《蝶殇》。“真伤感。” 《蝶殇》的曲调,勾起了洛裳对亲人的思念,她噙着泪水说:“姐姐,我想爹爹和娘了。” “裳儿不哭,爹和娘看着我们呢。”说时,自己却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 “姐姐,我们都不要哭,爹和娘不喜欢我们哭的。”洛裳用小手为洛雪抹掉眼泪。“姐,我饿了。” “我们去找吃的!”给自己鼓了鼓劲,拉起洛裳的手,继续向前走着,可是前方悲惋的乐声愈来愈近,越清晰的声音,使得洛雪放慢了脚步。 “谁?谁在那里!”一个警觉的男声怒喝着。 胆小的洛裳赶忙钻到洛雪身后,护着妹妹,洛雪告诉自己不能害怕,她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前面未知的恐惧似乎近在咫尺。 只见从前面走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身侧别了一把极不相称的笛子。“我当时什么呢,原来是两个小孩啊!” “小孩?我们可不是!”眼前这个男孩不过也是十几岁的样子,就敢在自己面前卖老? “我看蛮像的,刚好可以给我做晚饭!”男孩放肆的大笑。 洛雪赶忙护起洛裳,壮着胆子大声说道:“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那就先吃了你吧。” “你敢!” “你……后面……”男孩指着她身后。 “少唬我!” “哎呀,我说你后面的小女孩晕过去了!” 立刻转过身子,现洛裳已经倒在了地上“裳儿,你怎么了?”用手拍着妹妹的脸,担心她会有什么不测,顿时不争气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让我看看!”男孩走到洛雪身边,想把她扒拉开。 倔强的洛雪,害怕他会对洛裳不利,狠狠的凶道:“不用你管!” 男孩挠挠凌乱的头,“我刚才逗着你们玩的。你快叫我看看她吧!”然后,从洛雪怀里夺过洛裳,把手放到了洛裳的鼻子下,“还有气,可能是饿的!” “饿的……”知道妹妹是饿昏过去的,洛雪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连照顾妹妹都做不好。 “来,帮我把她扶到河边,先弄些水给她喝。”男孩说着,就把洛裳背到了背上,一步一步向着河边走去。 半昏迷的洛裳觉察到自己被人背着,尽管这个人的背没有爹爹的宽,没有爹爹的结实,但却叫她觉得温暖和安全,安全到可以闭上眼睛小睡一会。 男孩把洛裳放到一颗大树下,叫她的身子靠着树干。“好了,就叫她在这里睡会吧。我们去抓鱼,等她醒了就可以吃了,这样才有体力。” “抓鱼?怎么抓?”从来没有干过粗活的洛雪自是不知道怎么做。 男孩无奈,“当然是用手抓啊,难道你要她饿死?” 听闻妹妹会饿死,洛雪yao着嘴唇,tuo掉鞋子,挽起裤腿,走到河里,卷起袖子,弯下腰用手抓着,抓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抓到。她抬头看着岸边叫自己抓鱼的男孩,却现他正拿着小刀削着树枝的头。“哎,不是抓鱼么!你干什么呢?” 男孩放下手里的活,好奇的问:“你在河里干什么呢?” “抓鱼啊!” “抓鱼?哈哈”男孩大笑,不一会就捂住自己的肚子笑的更为猖狂了。“抓鱼!哈哈” “怎么了?不是你告诉我抓鱼的么?不是你说用手的么?”洛雪站在河里,不解为什么他会笑的如此灿烂。 男孩不笑了,他拿起刚刚削好的的两根树枝,走到洛雪身边,递给洛雪一根,“看着,是这样用手抓!”说着,竖起树枝,见鱼儿游来,用力的一插,抬起,一只摇头摆尾垂死挣扎的鲫鱼就被钉在了树枝上。“怎么样?厉害吧!学着点吧!” 不甘心轻易认输的洛雪,照着他的mo样,插着。可是毕竟手生,插到第三下才插到了鱼,初尝成功滋味的落雪,倒是来了兴致,又连插了六条。 “别插了,吃不了的。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已经蹲在岸边的男孩,捡了些细小的树枝,堆成了一个小堆。 “你在干什么?”洛雪走到岸上,用袖子擦干脚,把鞋子穿上了。 “点火啊,要不怎么烤鱼?看见地上削尖的树枝了么?把鱼叉上,咱们烤鱼啦。” 洛雪俯身,捡起小树枝,走到死鱼附近,坐下,开始穿鱼的工作。 篝火点好了,烤鱼的架子也架好了,洛雪拿着穿好的鱼,准备放到火上。 “等一下!”男孩阻拦。 “怎么了?” “苦胆没有处理,小心苦死你呀。”男孩掏出小刀,小心的把每一条鱼身上的苦胆剔了下去,才放心的放到了火堆上,专心的烤了起来,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洛雪摘了片较为宽大的叶子,盛了点水,小心的滴在洛裳干涸的嘴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鱼的香气渐渐散开。 “好了,把她叫起来吧。”男孩走到洛雪身边,递给洛雪两支串着熟鱼的树枝。 接过来,轻轻摇醒洛裳,“妹妹,起来吃东西吧。” “吃的?”洛裳揉揉惺忪睡眼,接过鱼,问:“哪里来的?” 洛雪指了指已经坐到火堆前的男孩,“是他。” “哦。”呈现在洛裳眼前的是一个瘦弱的背影,尽管单薄,尽管看不见正脸,但她料定,刚刚背着自己的人就是他。 吃过鱼以后,洛裳就睡了,她的身ti太虚弱了,也许睡睡能补回来些。洛雪tuo下自己的外衣为洛裳披上,然后走到火堆前,问:“刚才是你吹的曲子么?” “嗯,这是我唯一会的曲子呢。我叫阿然,你叫什么?” 洛雪顿了顿,“我叫阿雪,那个是我妹妹,叫阿裳。”虽然眼前这个男孩帮了自己,但是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所以洛雪并没有说出自己和妹妹的本名。 “你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 望着远方墨色的夜空,阿然笑了,“兵荒马乱的,谁又知道要去哪里呢?” “你吹的曲子叫什么?” “《蝶殇》”说完,抽出笛子,吹了起来。 洛雪静静的守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醒来天已经亮了,身边是熟睡的洛裳,不远处是已经熄灭的火堆残骸,唯独没有了阿然的影子,心中暗暗失落。 “醒了?”阿然手捧着几颗青色的果子走了过来。 来自未知地方的喜悦赶走了洛雪心底的阴霾,“我去洗洗脸。” “我和你一起,我去洗洗这些果子。” 来到河边,洛雪用手捧着水,反复的拍在自己的脸上,知道认为干净了,才用衣袖擦拭干,她侧过头想看看阿然,却见阿然正在看自己,“你在看什么?” “你真好看!”阿然如实的说。 洛雪笑了,如果换做是别人,她大概会凶他一顿,但是对于阿然,洛雪凶不起来,大概是他救过洛裳吧。 “姐姐,你在哪里?”远处传来洛裳焦急的声音。 “在这里,来了。”赶忙跑到洛裳身边。 “我们一会要去哪里?”洛裳起身。 “不知道,”说的时候,洛雪看着还在河边的阿然,“跟着他走。” “他是谁?” “他叫阿然!” “他会同意么?” 洛雪用力的朝着阿然喊道:“阿然,你同意我们一起走么?” 阿然伸了个懒腰,“我不反对!” 于是,三个人就开始一起的结伴旅程。他们走的是山路,云南的山是富饶的,不管走多久,都不会挨饿,阿然告诉她们,再走走就是大理了,那里应该还没有被蛮夷攻占。三颗同样是受过苦难的心,在一起搀扶着向前行着,一路上倒也热闹,有说有笑的使他们都忘记了战争所带来的不愉快,当然只是洛雪和阿然说着,洛裳则在一旁静静听着。 8. 第七章 儿时的少年2 短短几天的共同奔走中,友谊从暗处悄然生长,信任亦相伴随行。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种其他的情愫也在无声息的慢慢长大。 天际的云越凝重了,看着逐渐被深灰色掩盖的穹幕,阿然加快了脚步。“要下雨了,前面有个破庙,我们可以去躲躲。” “好。”洛雪快语答允。 刚刚走进破庙,豆大的雨点就从天而降了,哗啦啦的一刹那变成了水质屏障。 “差一点就挨淋了。”阿然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大雨说。 洛雪走了过来。“是呀,再晚一点,说不定就是落汤鸡了,要是淋到阿裳身上……” “我们现在是幸运的呢。你妹妹身ti为什么会这么弱?” “听姑姑说,我娘在有她的时候身ti不好,加上妹妹出生时并未足月。” “哦,这样。”阿然换了个话题,“你进去吧,我在庙里找找有没有干草什么的。” “嗯。”洛雪回到洛裳身边,用手将洛裳环在自己怀里。“冷么?” 洛裳摇摇头,“不冷。” 洛裳的话向来很少,少到有时一天都不会说一个字,没有人清楚她封闭的内心世界里有什么。这让洛雪很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外面大雨滂沱,残破的屋子中灌满见缝插针的寒冷,洛雪不jin裹紧了洛裳。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然抱着一些树枝和柴草,走了过来。少顷,一朵橘黄se的火花就绽开到了她们面前,带给他们久违的暖意融融。阿然坐到一边,用手中的木棍在火堆中点点挑挑。“找不到食物了。我们要饿肚子了。” 洛雪低下头,看着洛裳,“阿裳,你饿么?” 洛裳微笑摇着头。 环扫四周,洛雪开头问道:“这里原来是什么庙?” “月老祠,已经荒废很多年了。以前师父带我来过。”阿然回应着。 “那你师父呢?” “死了。”说的时候,阿然的脸上掠过一丝哀愁。 这样的话,叫洛雪想到了埋没九泉的爹娘,失去亲人的痛苦她是知道的。“别难过了。” 阿然淡然一笑,“早就不难过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学艺不jing,只学会了《蝶殇》。” “他是你师父喜欢的曲子么?” “嗯,他说这曲子是宫中传下来的,讲述的是一位妃子的一生,她十六岁入宫,经历过被打被罚,和她相伴的还有一位女孩,她们彼此依靠,以为就这样的老死宫中,可是一次蝶幸改变了她的命运,她得宠了,但也埋下了悲剧的种子,她把女孩收在身边,尽管是主仆关系,但是姐妹情谊不言而喻。后来不知道怎么,龙颜大怒把她贬到冷宫。谪居在冷宫的她依稀从嬷嬷口中得知,她的睡榻下藏着一个巫蛊娃娃,上面写的是皇帝的生辰。她明白这个娃娃必是女孩放的,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情如姐妹的人要害她。冷宫的后面是一个满是蝴蝶的花园,曾经被御笔亲题蝴蝶谷,只是也已经荒废,没有人去了。再后来没有人现蝴蝶飞过的草丛间躺着一具女尸,女尸天天经历着蝶幸,可皇帝却不知道了。” “真凄凉。” 阿然笑了,“师父死了以后,我就开始了流浪,师父告诉我,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就会看见希望。不过,被病痛缠身的师傅说他要回到自己的故乡去,所以他带着我来到云南。其实我倒是很想去京师,寻一寻可否真有蝴蝶谷。” 向着太阳的方向就会看见希望,不落族的族语就是这样的意思,阿然的师傅大概也是不落族的族人吧?不落族的人信奉太阳,也深信只有落叶归根才能得到太阳的守护,“你师父埋了么?” “埋了,我没有办法找到师父的家乡。” “在我们走过的逐日峰的半山腰有一个小村落,向深处走半柱香的功夫就会看见一片桃树林,林子中间是一个又一个突兀的坟冢,我想那里是你师父寻找的归宿。” “你怎么知道的?”阿然用手轻抚着笛子。 洛雪没有回答。“桃树林边有一个小茅屋,屋子是公用的,每年都会有思念亲人的人去那里小住几天。” “埋都已经埋了,就叫师父入土为安吧。”阿然站起身子,“等雨停了,再走半天我们就可以到大理了。” “嗯,我们会不会走散了呢?”洛雪不免担心起来。 阿然看着她,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月牙形的玉,“这个是我师父给我的,你拿着它,万一走散了就找些树叶剁烂取汁涂在上面,找个明显的位置印下,我就会顺着印记找你们的。” 接过玉佩,洛雪解下脖子上象征着不落族的太阳血石,放到阿然手中,“这个也给你。” “好。” 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青翠的山林显得格外干净。大理在洛雪眼中是个陌生的城池,可是阿然说大理很美,于是那里便成了洛雪心底向往的地方了。她幻想大理会是如不落族一样的世外桃yuan。 半天的行程之后,大理终于到了,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已经被战乱充斥的城池,叫人直感荒凉。街上满是被扫荡过的痕迹,蛮夷已经来过了。看到这些,洛雪又紧紧握着洛裳的手,她告诉自己,只要洛裳还在,只要阿然还在,就不用担心。 “我们来晚了。”阿然叹了口气。“我想还是会有没有离开的住家的,我们去讨点吃的。” 洛雪点头,跟在阿然身后。满目疮痍的颓败景象映入她的视线。为什么要有战争?蛮夷的军队为什么连深居山里的不落族也不放过?天知,等我长大,我定会向你讨回来! “我说你要牵着阿裳跟紧,万一丢了怎么办?”阿然抱怨起已经被落得很远的洛雪。 “啊?哦!”说着,牵起洛裳跑了几步,追上了街衢中间的阿然。 “让开!让开!”远处传来凶狠狠的声音,在笃笃的马蹄声的衬托下,分外刺耳。 街上稀稀散散的人群被声音吓得乱了方寸,向两边逃着。洛雪不自主的在别人的推赶下到了街边。一队骑兵扬长而来,浩浩荡荡的飞驰而过,卷起一片尘土。“咳,咳。”咳了两下,才现洛裳没有了,阿然也没有了。 “阿裳,阿然,你们在哪里?”努力的喊着,却没有人答应。孤独、无助将洛雪团团围住。她捡起地上的菜叶,用石头剁烂,取出玉佩蘸汁,在墙边印下。一路上就这样重复着。数日过后,依旧没有他们的踪影,几天前街上还有烂菜烂叶,几天后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做标记?阿然,阿裳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呢?我该怎么样和你们联系? “阿裳,阿然,你们在哪里?”洛雪绝望的一遍一遍喊着,喊累了就靠在墙边呆一下下,“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你们?” “你怎么了?”杨沪友善的看着洛雪。“和家人走丢了?” “嗯。”洛雪点点头。 “我带你去找,你愿意么?” 已经没有半点力气的洛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杨沪抱起斜靠在墙边的洛雪,在空旷凌乱的街上走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饼递给洛雪,“你吃吧,我抱着你,若是你看见你的亲人了就喊下。” 有了杨沪的陪伴,洛雪在大理城寻了三天,结果还是一样。 “你的亲人怕是已经离开了,不如你随我走吧?”杨沪打量着洛雪,“我没有孩子,以后我们就是父女了,你可愿意?” …… 杨沪带着洛雪来到京城的梅园,告诉她,以后她便是梅园的小姐,小姐要有小姐的样子,琴棋书画定是样样jing通。此后,洛雪就成了梅园小姐,按着杨沪希望的样子慢慢成长,乖巧伶俐,讨人喜爱。偶尔杨沪也会带着洛雪逛街,洛雪喜欢什么,杨沪就给她什么。 一次,洛雪在路上遇见了头上插草被人奸卖的小喜,不由得想起走丢的洛裳,顿时心生爱怜,央求着杨沪将她买下。 “你多大了?”在梅园里,洛雪为小喜梳洗着。 “我今年十一岁。” 十一岁,和洛裳的年龄是一样的,洛裳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叫什么?” “我叫小喜。” “以后,你愿意陪着我么?一起读书一起听先生讲课?” “好呀,小喜愿意陪着小姐。” 从此,洛雪的身边就多了一个调皮的丫头,一路相伴一路成长。 …… “小姐!”小喜摇着呆的洛雪。 “啊?”洛雪木讷的应着。 “小姐,都这样在小筑里困了一个月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里?” “小姐说过要带小喜去花园转转呢。都半个月了,小姐怕是忘记了吧?” 洛雪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用木棍支起窗子,阳光明媚,耳边传来阵阵鸟鸣。“天气真好。小喜,咱们去吧,你和袭衣都跟着我闷了半个月了。” “好呀,终于可以出去了。” 真的是闷得太久了,刚刚才到花园,小喜就左瞅瞅右看看,显得格外好动。“袭衣,这里真好看啊,春天已经来了呢!” 袭衣不理不答,专心的守在洛雪身边。 应该不会遇见王妃了吧?对于王妃,洛雪还是抵触的。 “小姐,你看!”小喜拽着洛雪,指指前面。 顺着小喜手指的方向,洛雪看到花园的石桌前坐着两位正在下棋的人。 9. 第八章 花园中的再遇 两位女子手持棋子,表情迥异,一个紧锁眉头深思下一步要如何去走,一个微微含笑xiong有成竹。 “要输了哦。”六夫人砚书掩鼻柔柔笑着,脸上不带一丝病容。 五夫人素棋看着她,找不到出路,丢下棋子,“不玩了,我们重来!” “真的放弃了?” 素棋看看棋局,想放弃,又不是很甘心,无奈自己找不到破解的办法,“洛雪妹妹?砚书,你看那边。”伸出纤纤素手,朝着洛雪的方向指了指。 砚书转头,看见不远处正在看自己的洛雪,招招手,“洛雪,过来。” 人家邀请了,拒绝总是不好的,况且洛雪还是很喜欢砚书的。走到石桌前,扫了一眼棋局。“你们在下棋?” 砚书放下手中的棋子。“是呀,我是被强行拉来的。” “什么啊!你天天闷在屋子里,不闷出病来才怪呢!”素棋抢话辩解着。 洛雪想笑,可是毕竟是第一次和素棋接触,笑怕是不好的,就强压了下来,“姐姐总是呆在屋子里对身ti确实没有好处。” “还是洛雪妹妹说话体己。砚书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呢。” 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洛雪将视线移到棋盘上,“该谁的了?” 砚书用眼神指了指对面的素棋,“该她了呢。” 洛雪拿起素棋面前的一颗白子,放到了棋盘上,“妹妹代一步。” 砚书低,看着棋局,蹙眉,良久道:“怕是我输了。” 听闻此言,素棋也低下了头,“好棋啊,终于叫砚么,自从砚书坠马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棋技增进不少,我都没有赢过她呢。既然砚书认输了,我们就不下了,洛雪你坐下。” 就近坐了下来,洛雪问道:“坠马?” 砚书嫣然一笑,摇着头。 素棋叹了一口气,“那次坠马以后,砚书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归根究底都是耶律逐凌害的!” “好了,素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你不是常说没有二夫人咱们就都回不来了么,以前的事情,忘记了就罢了吧。”砚书用话堵住素棋,担心她会祸从口出。 素棋没有理会砚书的意思,幸灾乐祸的继续说着:“上次早膳后,听下人说,我们的二夫人被爷罚了。” “被罚了?为什么?”洛雪担心二夫人逐凌被罚和自己有关系,想想那次早膳,她的离开和自己确有tuo不开的关系。 素棋拿着棋子在棋盘上胡乱摆着,“都一年了,没有学乖,不被罚才怪呢。” “素棋,你说什么呢?”远处一个泼蛮的声音冲到她们耳边,着实吓了她们三个一跳,不用看,也能猜出是二夫人逐凌。 素棋看着逐凌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了过来,轻蔑的笑笑,“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呗。说说话,聊聊天,难道还用的到二夫人么?” “你!”二夫人逐凌被噎的找不出话,只得朝着素棋扬起手。 素棋站起身,单手接住逐凌的抬起的手,“二夫人,您还当您是外藩的小公主么?这里是王府,爷可是说过我们是平起平坐的!”平起平坐是王爷告诉洛雪的,王爷当时只想表明洛雪的地位,殊不知竟然成了素棋奚落逐凌的话题。 素棋的话勾起了逐凌心底还没有愈合的伤,她看着洛雪,恨恨的说:“平起平坐,就凭你也配啊?” 她的眼神,叫洛雪不知道如何应对。 “为什么不配呢?这个是爷亲口说的呢。”素棋嘲弄着逐凌。 “你……” 素棋坐了下来,继续摆弄着棋子,“二夫人被罚的滋味如何呢?” 被夹在中间的洛雪有些尴尬,轻柔的春风把她的青丝纷纷扬起,用手捋了捋,把头撇到一边,才看见逐凌身后的四夫人怜画以及由远及近的王妃汀凝。 “咳咳!”王妃汀凝打断了她们争执的声音,“妹妹们就不能安静下么?逐凌,刚刚不是好好的么,现在是怎么了?” 逐凌装作委屈样,“有些人在背后烂嚼舌根,不巧被我听见了。” “谁如此胆大!爷最讨厌说人是非的人了!”王妃汀凝心中是知道逐凌说的是素棋的,这两个人自打嫁进王府,每每碰面总是要唇枪舌剑一番。 “还能有谁?如果爷知道了,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吧?”逐凌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如果爷真的知道了,怕是罚谁还不一定呢!”素棋学着逐凌的样子说着。 “你……” 汀凝拉住逐凌,“素棋,难不成你要我罚你么?”汀凝的话,压住了素棋的气势,花园里一瞬间没有了声响。 “还有某些人,爷虽然说是平起平坐,但是你别做梦了!”逐凌盯着许久没有开口的洛雪愤愤的说。 “够了!”王妃汀凝大声呵斥,“洛雪妹妹没有惹你吧?难道要我罚你不成?” “你们都喜欢她是不是?爷罚我是因为她,姐姐现在也要罚我,还是因为她!她究竟哪点好?还有可琴,她究竟又是哪点好?爷要对她念念不忘!”逐凌指着洛雪,在她心里早已视洛雪为仇人了。 “够了,逐凌!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我太过纵容你了?” “哼!”逐凌明白自己呆在这里也是遭人冷落,甩起袖子,对着身后的怜画说了句走,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洛雪定定的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将嘴唇yao出了血。 王妃汀凝从容走到洛雪身边,“妹妹莫怪,逐凌一向都是这样,没有办法,她爱爷爱得太深了。” “因爱生恨?”素棋开口,满是嘲笑的味道。 砚书慌忙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这才堵住了素棋的嘴。“不知道王妃姐姐是随便走走还是有事情?” “差点把正经事给忘记了,早上王爷差人送来几匹布料,刚好你们都在,也省去我一个一个去请了,待你们有时间就到我那挑挑去吧。”汀凝握住洛雪的手,打量着她,“姐姐特意为妹妹留了几匹,思忖着倒是衬着妹妹这俊俏tuo俗的样儿。” 洛雪福xia身子,作揖道:“洛雪谢过姐姐。” 扶起洛雪,汀凝笑道:“都自家姐妹了,别这样生分了。刚刚还是要妹妹多多担待才是啊,几位妹妹,我就不打扰了。”说罢,落落大方的离开了她们。 见汀凝走远,素棋冲着她的背影厌恶的吐了吐she头,装着她的样子,小声说道:“几位妹妹,我就不打扰了。” “素棋!”砚书用手堵住了素棋的嘴。“小心以后因为你这张嘴搭上你的小命!” 扯掉砚书的手,素棋挑起兰花指,戏腔唱道:“奴家自当小心。” “扑哧!”砚书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洛雪妹妹,逐凌就那副德行,以前可琴在的时候,她总是找可琴的麻烦,现在可琴走了……” “素棋,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又何必重新提起呢?真是扫兴。”可琴是王府忌讳的话题,砚太多关于可琴的事情,也不想素棋因为嘴快招惹麻烦。砚书清楚,刚刚王妃指责逐凌并不是因为洛雪,而是她提起了可琴。 洛雪知趣的没有提及可琴,她微笑,“逐凌应该也是爱王爷的吧?” 素棋的脸上显出反感的表情,“嗯,她爱的好不激烈啊,激烈到把我们都陪嫁了过来!” “这个是什么意思?”洛雪不解。 砚书拉起洛雪,上下看看,说:“不说这个了,洛雪,哪天做好新衣服可是要叫姐姐看看哦。” “姐姐是在取笑洛雪么?”洛雪低头,掩饰着脸上的微微红彤之色。 “没有,没有!姐姐只是好奇,如此标志的人儿,穿起新衣服是何等模样。” “哎哟,砚书,你把洛雪说的都不好意思了。”素棋也站了起来,她拉过洛雪,“洛雪妹妹,改ri你去我那里,咱们好好讨教下棋技。” “素棋姐姐,讨教是不敢的。权当作是相互学习,两位姐姐,以后有时间也要常来小筑走动才好呢。” “那要好好招待我才是呢!”素棋扬起一抹笑,她看看砚书,“砚书体质差,我们多去看她才是呢!” “我可没有你说的那般无用!这不,我现在好好的么?花园的空气真好呀!”砚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作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谁推搡半天不乐意过来呢!”素棋打趣道。 “洛雪,你看看她,今天别是吃错了什么吧。” 见砚书以洛雪为借口,素棋见缝插针的嗔道:“砚书也有难为情的时候呀!” “好好好,素棋我是怕了你了,不跟你胡扯了,咱们去王妃那里看看布料吧。” “怕是府内又要弄个什么了。我们的王妃一向都擅长做这种门面功夫。”素棋从树上摘了一朵桃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我实在是想不通,这些年来蛮夷的势力已经被朝廷压制得无半点分量了,为何王妃还要多番袒护逐凌!” 砚书夺过她手中的花,轻轻的用手点点素棋的鼻子,“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逐凌是和亲过来的,王妃当然要对她多多照顾了!” 素棋弩嘴,抢过桃花,“就好像你不是和亲过来的似的!” …… 一路上,没有素棋聊不起来的话题,着实是苦了砚书这位病美人了。 10. 第九章 王爷的无奈 她们三个相伴嬉戏的走了一路,在王妃院子前才略作收敛。素棋告诉洛雪,王妃的院子其实就是王爷的院子。洛雪抬起头,仔细观摩。红墙琉璃瓦的庑殿顶建筑在春景的映照下气势恢宏。 “你们都在啊?”是四夫人怜画的声音。“刚刚在花园里都没有说什么话。” “逐凌又把气都撒到你身上了吧?”素棋眼中生出怜爱情愫。 怜画摇头,微笑,“没有,真的没有。” “她是欺负你欺负惯了!你就是不懂得反抗!如今可不是她的家乡了,这里是我们的国土!”对于怜画的懦弱,素棋是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 “素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怜画把视线转到洛雪身上。“听闻妹妹上次遇见刺客,不知道伤到没有?” 还以怜画一明媚浅笑,“多谢姐姐关心,多亏了袭衣。”说着,转头看着身后的袭衣,心底泛起浓浓的感恩之情。 “夫人过讲了,那个刺客持剑的左臂受伤了,才叫袭衣得了机会。”袭衣解释着。 四夫人怜画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她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总是有惊无险的。” 砚书抬起纤细素手,轻柔太阳穴,微蹙着眉头说:“我们进去吧。” 素棋看着砚书,伸手扶住了她,“定是站得太久了,身ti吃不消了。” “对呀,我们还是进去吧。”怜画知趣的随声附和。 迈过朱漆门槛,一起走到前厅。 花梨铜像包角炕桌上一杯清茶散着淡淡的郁香。 王妃汀凝端坐炕沿,见洛雪等人进屋,目光含笑说:“几位妹妹布匹就在西侧的桌子上,中意哪匹就告诉我,我去张罗新衣的相关事宜。”她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众人,没有二夫人逐凌的身影,这个丫头不要惹事就好了。 素棋扶着砚书,洛雪紧随怜画,走到西侧。只见素棋象征性的拿起两段布匹,道:“姐姐,我和砚书就选这两匹了。” 汀凝依旧挂着笑意,“布匹还很多,不必拘礼。洛雪,你随我到内室,看看喜不喜欢我为你挑选的布料。” “好。”对于王妃,洛雪实在是猜不透。很多时候,她的举止优雅,她的仪态端庄,无时不在告诫妃嫔自己捍卫地位的决心。明明自己已经表明无心窥视什么了,为何还要……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身后不是还有小喜和袭衣么? “各位妹妹,待你们挑完就嘱咐冬云一下,怜画,别忘记为逐凌带几匹布料回去。我和洛雪妹妹先失陪了。”说完,稳重的向内室走去。 洛雪在后面跟着,几步路就到了。 王妃汀凝拉起洛雪的手,走到一张红木圆桌前,信守拿起一匹布,在洛雪身上比了比。“布料果然很配妹妹呢。” “谢谢姐姐。”洛雪应着,却没有接过布匹。 看出洛雪的尴尬,汀凝浅笑,招呼着洛雪身后的丫鬟说:“袭衣,小喜,你们帮着洛雪把布匹拿着。” “是!”小喜和袭衣走到桌子前,抱起布匹,又退到洛雪身后。 “妹妹陪我聊聊可好?”说时,看着小喜和袭衣,微微蹙起眉头。 洛雪明白有些话是不能被下人听见的,心底忐忑,脸上却淡定,她转,微笑,“你们把布匹抱回去吧。我随姐姐谈谈心聊聊天。” 遣退身边丫鬟,洛雪默默的站在原地。 王妃轻叹一口气,“我们去外面走走吧,这里有些闷。” 走出内室,前厅只剩下王妃的丫鬟冬云在那里打点…… 清风缓缓,垂杨细柳,依倚河岸,簇簇红花,点缀在淙淙碧海之上。 一路走着,没有人惊扰沉默。 “妹妹莫怪逐凌的泼蛮。”王妃汀凝开口道,素来喜欢先声夺人。 “洛雪明白。” “妹妹不怪就好,归根究底她是太爱爷才会这样的,”汀凝踏着碎步,朝前走着,“你会不会好奇我为何要偏袒逐凌?”见洛雪不语,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继续说着:“我想你定想知道有关王府三夫人的事情吧?” 既然已经开门见山,洛雪只得点头应诺。 “其实,很多时候爷亦会有无奈的。”王妃汀凝的脸上拂过一丝哀戚。“五年前,西南的蛮夷动了战乱,攻下了大理,企图向中心扩张。朝廷大怒,调动八万大军,压住了嚣张的蛮夷势力,将他们赶了回去。从那以后,朝廷对蛮族就多番干预抑制。迫于无奈,蛮族领挑选了四名中原女子取琴棋书画之名,伴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学习。” 聪慧的洛雪自是明了王妃说的是谁。 “一年前朝贡之时临近,蛮族领就带着自己的小女儿耶律逐凌和四位婢女以挑选夫婿的名义来到京师。谁都知道这是蛮族求饶才迫不得已提出的和亲,只是谁也没有点破。面对眼前屈称臣的蛮族男儿,圣上展颜接受,并把他们安排在皇宫,定下半个月之后的选亲大会。” “选亲大会?” 汀凝笑颜,“蛮族有个习俗,待女儿可以嫁做人妇就会找个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举办一场选亲大会,大会上女子同男子一样都要坐在马背上,驰骋沙地。谁有本事迫其下马,就嫁给谁。” 洛雪有点明白素棋口快时说砚书坠马的意思了。 “住在皇宫,少不了和皇室子弟接触。爷素来喜琴,得知宫中来了位琴技非常的女子,也不忌讳的常去逐凌那里听琴。情窦初开的逐凌从心底喜欢上爷了,暗自盘算着不久将至的选亲大会。怎奈爷钟情的却是抚琴女子可琴。” “姐姐,洛雪不明白为何不是逐凌姐姐抚琴?” “自小被宠溺惯了的逐凌对我们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学懂?蛮族领怕逐凌出丑才带着四位婢女一同来的。” 周遭是一片竹林,高照的太阳光被青绿的竹子拦成了一条一条。洛雪跟着汀凝,生怕走丢了。 “选亲大会上,逐凌带着四位婢女,各自坐在马背上,五人并着奔驰在皇宫马场,身后是爷还有几位年少的皇子,论骑技当是不分nan女。如同战场的大会上,哪里还有尊贵卑奸?”说到这里,汀凝不觉掩嘴笑了笑,“那时的逐凌大概以为爷会朝着自己追来,偷偷回头,果不其然爷已经甩开他人,却不想爷的马紧跟在外侧的可琴身后,眼见就要追上了,顿时气恼的踹了下马肚子,马儿惊吓,带动着身边马匹纷纷躁动。逐凌慌忙拽住缰绳,用力控制,却被摔下了马,掩鼻赶走尘土,才现身边的四位婢女也在惊动中被甩下了马。” “五匹惊慌的马儿,那时已经不听使唤了吧?” 王妃摇着头,“是呀,怎么还可能听人使唤呢?五匹马儿受到惊吓,脚下乱了分寸,自顾自的向前面跑掉了,只是可怜了砚书,坠马后便不省人事了,昏迷中还被马踩了几下。” “砚书姐姐身子弱,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么?” “嗯。倒是可怜了那丫头了,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避讳的允诺后,王妃汀凝又道:“五位女子既然已经坠马,选亲大会自然就结束了,从看台上看去,倒似爷一举使得的结果,无奈爷只有娶了这几位女子了,包括当时已经昏迷的砚书。” “几位姐姐就是这样嫁过来的?”谁又会想到当今王爷的妃子有五位竟是一同娶过来的? “这事爷也是无可奈何,可是身边多了可琴这位红颜知己亦算无憾了。”汀凝捋了捋头,“洛雪妹妹,其实说到底逐凌终究算个可怜的人,又试问哪个爱上爷的女子不可怜?她只不过是不会掩藏妒火而已。” “姐姐,其实洛雪真的没有怪过逐凌姐姐。”怪和不怪重要么?不过同是五王爷的妃子而已。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一个女子嫁到王府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幸还是不幸?在女儿看来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觅得一个如意郎君,fu妻相敬如宾扶持着走完这一生。可是王府的女人注定不会有这样的幸福的,就算得到爷的垂爱又如何?好比曾经得爷欢心的可琴。” 听得出王妃会说下文,所以洛雪并没有插话。 “你一定很想知道可琴究竟是怎么了吧?”汀凝的目光变得游离。“还是继续从选亲大会说起吧。那日……” 汀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一阵急重的脚步声,人未至声音先到了,是王妃的贴身丫鬟冬云,“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张成如此?” “二夫人醉酒,大闹湖心小筑,还……”冬云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 逐凌真的闯祸了?“什么?还什么?”王妃脸上的表情由晴转为阴雨。 “她还……还放火焚了……湖心小筑……” “那现在火势如何?”开口的是洛雪,想到小喜和袭衣,不免担心起来。 “好在火势及时的止住了,王爷找不到七夫人,听说七夫人和王妃在一起,却不见你们的身影,就差我来找你们了。” 声音刚止,王妃的脸上又现出笑意,“妹妹,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竹林景致怕是不是我们今天能品评的了。” 11. 第十章 湖心小筑遇火 王妃汀凝和洛雪赶到湖心小筑时,看见豫王爷负手站在河对岸,漾起的春风吹得他衣襟飞扬。 走到豫王爷身后,王妃汀凝和洛雪俯xia身子作揖:“臣妾拜见王爷。” 转过身,眼神中的焦虑一闪而过。“都起来吧。”边说边伸出手扶起了洛雪。 冬云是个懂事的丫鬟,她走到汀凝左边,默不作声的扶起了王妃。 回张望,看见了被焚过的小筑残骸,孤零零的矗立在湖中央,在碧波net色中摇摇yu坠,洛雪的心暗了下来。小喜和袭衣呢?“可有人受伤?” 见王爷没有开口的意思,管家走了过来说:“小喜的腿被掉下来的屋脊砸到了,现在由太医为她医治呢。” “严重不严重?我想去看看她。”说着,洛雪就想走,可是小喜究竟被送到哪里了,她是不知道的。 “夫人,小喜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管家单腿跪了下去,低:“夫人,属下无能。” 见管家第一次跪在自己面前,洛雪暗忖是不是小喜真的出事情了?扶起管家,“别这样,怎么了?是不是小喜真的出事情了?” “不是,是属下没有看护好夫人的湖心小筑。” 管家的话,倒是提醒了洛雪,湖心小筑是洵阳特意为自己赶工的,凝结着他的心血,而自己全然没有理睬,定是惹他伤心了。悄悄的走到王爷身边,抬头,看见他眉心间深锁出的突兀,伸起手指轻轻压下。 “该罚的人终究是要罚的。我要给你一个交代。”豫王爷再次开口,眼神里夹着几分凝重感。 “人没有事情就好了,逐凌姐姐人呢?”想起刚刚管家只字未提起逐凌和袭衣,洛雪不jin问着:“还有袭衣没有事情吧?” “都没有事情了。你放心!”豫王爷岔开话题,“你刚才去哪里了?害的我以为你在火里。” 洛雪不确定的答:“好像是一片竹林……” 豫王爷露出几许严肃道:“竹林?什么地方的?”他走到王妃面前,“你们去的是什么地方?” 王妃汀凝泛着浅浅的白色,没有说话。洛雪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用手紧紧的拽住丝帕,担心着。 “冬云,你是在哪里找到他们的?”豫王爷又走到冬云面前,冷冷的问,言辞中的冰蓝使人听而寒之。 冬云立即跪下,“回王爷,是主子后花园的竹林。” 听到此话,看到汀凝的表情稍稍轻松了,洛雪也将心放下了。 “是这样么?”豫王爷想从洛雪嘴里知道答案。 洛雪用力的点了点头。“多亏了姐姐,要不也许受伤的就是我了。” 这时,五夫人素棋拉着六夫人砚书的手,走了过来。给豫王爷请安后,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湖心。 “啧啧,小筑建好以后还没有机会看,就这样的毁了。”素棋不jin感言,满是惋惜。 好似看懂洛雪心底的牵挂,砚书安慰着:“你不用担心小喜那丫头了。我已经遣人把她弄到颂梅轩了,我们都是病人,也方便大夫照顾。” 素棋又道:“洛雪妹妹你晚上住哪里啊?” “住我那里!”还没有容得洛雪反应,豫王爷的声音就传进耳朵。 余光扫到了汀凝脸上的异样表情,想到住进去就会和王妃朝夕相伴,甚是不自在。“洵阳,我担心小喜,况且小喜的腿受伤了,我想住在砚书姐姐那里去照顾她。” 经过深思,豫王爷没有反对,“也好。汀凝,逐凌这个丫头就交给你处理了。事情没有笼络清楚前给我好生看管她!” 王妃汀凝欠xia身子,应着:“是,妾身知道。”抬起头时,豫王爷已然离开了,不由得泛起星星两两的悲戚。“冬云你在这里帮我照应着,我去处置逐凌那丫头。” 洛雪叫住了要走的汀凝,“姐姐,还是叫冬云陪着你吧,你有身孕,身边没人不好。” “那妹妹需要什么,就差人告诉我,我会好生处置逐凌的!”承诺后,便带着冬云离开了。王妃汀凝的远走的背影,倒是和豫王爷的有几分神,同是带走了一片属于他们的沉重感。 砚书亦把手放到了xiong口,却是眉头紧紧皱起,手指愈用力的向下抠着,身ti也开始往下沉。 赶忙扶住砚书,“砚书姐姐你怎么了?” 素棋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怕是病又作了!刚刚听说小筑着火了,砚书就让我带着她过来了呢。” “管家,能不能帮我把砚书姐姐背回颂梅轩?”身边唯一的男丁就是管家了,洛雪尝试着去求着。 “是,夫人。”说着,管家就把砚书放到了背上,快步的向着颂梅轩走去。 …… 颂梅轩,太医已为砚书诊断完毕。屋子里只剩下洛雪,素棋,还有昏睡的砚书。 “洛雪妹妹,你真厉害,连管家都请的动!”素棋放低了声音,羡慕着。 “啊?什么意思?” “在王府里,除了王爷没有人能请动管家,连王妃都不行,我刚才真担心管家会黑着脸拒绝你呢。” “事关砚书姐姐安危,我想就是陌生人也不会就此不理不管的。” “你不知道有一回逐凌摔断了腿,王妃命令管家把逐凌送回去,管家都不管呢。”素棋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得意,“对了,刚刚王爷好像生气了,你和王妃究竟去哪里了?” “不知道,走了很久忽然进入了一片竹林。”洛雪相信素棋不是有城府的女人,所以没有半点隐瞒。 “那女人果然先开口了,她是不是告诉可琴的事情了?” 洛雪点头。 “你全知道了?” “知道的不全面,王妃刚刚要说,冬云就跑过来说出事情了。” “那你想知道么?” 洛雪看着素棋,没有说话。 “那我就告诉你吧。”素棋刚要讲述,却被砚书的咳嗽声止住。坐到床边,“怎么了,怎么了?” “咳咳,”砚书蹙着眉,吃力的说:“我想喝水。” 洛雪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递给躺在netg上的砚书,“姐姐,可觉得好些了么?” “好多了,又害的你们担心了。”砚书努力的叫笑容自然些,“小喜已经被我安排在东侧的偏房了。怕是照顾我,都没有来得及去看看她吧?妹妹,我已经无大碍了,你去看看小喜吧。” 忽听砚书提起小喜,洛雪这才觉竟忘记了她,谢过砚书,径自奔向东侧屋子。小喜躺着netg上,神情中夹着几分痛苦,袭衣坐在她的面前,用手帕为她擦着额头渗出的汗珠。 “小喜,你怎么样了?” 见洛雪进屋,生硬的换了一种神态。“小姐,小喜没事了。” “袭衣,我来吧。”轻轻夺过袭衣手里的帕子,坐到小喜身边,小心翼翼的为她擦着。 “小姐,小喜真的没事了,你看。”逞强的拍了下受伤的腿,怎晓得痛苦难奈,顿时yao住下唇强忍着。 “小喜,你老实躺着。你这伤怕是两三个月不能下床了吧?”说到这里,洛雪心中忐忑起来,“袭衣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起火?” 袭衣娓娓道来:“回夫人,我们回到小筑时,二夫人已经在小筑里了,还满身酒气。她命我们将香炉中的檀香点上,便遣退了我们,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屋子里就传出了摔东西的声音,我和小喜进屋,屋子里的瓷器被摔得粉碎,yu要制止她,却被她打昏了。” “那为何会起火?” “待袭衣醒来,屋子里已是浓烟遍布了,二夫人当时也已昏迷,使出力气摇着她和小喜,半天没有反应,只得背起先二夫人向对岸跑去,回来时才现小喜的腿被倒坍的屋脊压住了。” “袭衣,辛苦你了。”走到袭衣身边,抬起玉手,为袭衣抹去脸上的污浊。“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了。”又把手放到她乌间,细心的顺着她有些凌乱的头,瞥见袭衣头上只插了一支芦苇管,道:“待以后,我定要送几支好看的簪子!” “谢谢夫人,袭衣……” 洛雪抢过她的话,“也许你觉得簪子饰的是累赘,但女孩子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现在说好了,以后不许拒绝啊!” “那就谢谢夫人了。”袭衣勉强答应,她自是不能告诉洛雪,芦苇管还有他用。 “小姐,二夫人点的檀香真的好香啊。以后咱们也点一些好不好?”小喜笑意涟涟的天真的看着洛雪。 洛雪复又做回床边,“好啊,小喜要乖乖养病,等好了我们就点。” “可是,小姐,你知道那个是什么香么?” “到时候问问姐姐就好了。”洛雪故作轻松样,逐凌现在怕是恨自己恨得入骨了,否则又怎么会动心烧了小筑?王府的女人中,深深爱着王爷的非汀凝和逐凌莫属了,汀凝是王妃,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及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而逐凌呢,她什么都没有,唯有一份沉甸甸的爱,压抑着自己,到底也算一个可怜人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12. 第十一章初访听竹轩 走出东侧偏房,天色已是低沉的墨色,黑压压的穹布上布着闪烁不定的星辰。晚来的良辰美景,不若坐下欣赏。 就近坐到了石凳上,洛雪托起腮,向上望着,天水相隔,哪一颗才是牛1ang星,哪一颗又是织女星?耳边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依声看去,略带疲惫的素棋坐到了自己旁边。“砚书姐姐怎么样了?” 揉揉微微沉的头,素棋悠然一笑,“睡下了。在看星星么?” 洛雪无声默认,片刻又说:“我在找牛1ang星和织女星。” 素棋看着眼前女子,痴痴的说:“你的神情倒有几分像可琴。” “可琴?” “可琴,怜画,砚书和我同是被蛮夷抓去的战俘,后来虽然朝廷压制住了他们,但我们却没有被放回去。其实,于我们放不放回去早已不太重要了,我们的亲人在战乱中都已经死了,回去只不过是守着一份心底的空城罢了。”素棋的脸上出现了鲜有的哀伤,“外藩的地界怎么媲美大理?到处都是黄沙,人马经过,就会带起好一片尘埃,久久不得消散。后来,蛮夷的领挑了我们四个,一同陪着逐凌学习琴棋书画,闲暇时也要教一下她我们的语言。一晃就是四年,四年中怎么会不想念家呢?虽然知道家已经没有了,可是想回去。特别是被逐凌用鞭子抽的满身是伤时。” “用鞭子抽的满身是伤?” “身在异乡,总免不了这些的,怜画生性懦弱,每每被欺负了,都不反抗,现在也是如此。”素棋神色游离的看着前方,夜魅下的树叶,在晚风的吹拂中沙沙作响。“晚上的时候,我们就抱在一起抵御寒风,可琴总会看着天空,我问她看什么?她说看远方的亲人,也在找牛1ang星和织女星。她总是感慨,如果能有一段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恋,死又如何?洛雪妹妹,你说她傻不傻?” “她只不过普通人而已。谁不希望有一段终身回味的感情呢?” “我们跟着逐凌共同学习了四年,倒是各自学有所成,唯独逐凌什么都没有学到,也难怪蛮族女子多为豪fang,怎么学得会这些内敛的东西!直到一年前,蛮族领让我们收拾下包裹,择日将要离开,回到中原,肯定的语气在说: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高兴的收拾了几件家当,骑着马回到了久别的家乡,住进了皇宫。”素棋嘲笑着自己曾经的天真,不知道后面该如何去叙述。 洛雪把手附到素棋手上,“王妃给我讲过了,她说砚书姐姐就是那次坠马才落下的病根。”倒是给了素棋解tuo。 “可琴那丫头,终归是得到了自己向往的姻缘了,看得出王爷很爱她,我们嫁过来之后,王爷名义上给了逐凌二夫人的身份,叫可琴做三夫人,可是谁都看得出可琴在王爷心里的分量,王爷还命巧匠jing心打造了一把七弦琴,暮暮朝朝间相依相伴,可琴抚琴,王爷静坐,默默聆听。” “可琴现在人呢?” 素棋浅笑,凝眉,缓缓才道:“那日选亲大会,大皇子并没有到,后来他到王府,我们才知那阵子他去打仗了。” 洛雪百思不得其解,“和大皇子有什么关系?” “嫁到王府的第五个月,大皇子带领部队大获全胜,一回来跑到了王府,王爷极为高调的携着可琴出门迎接,怎奈可琴生的玲珑,大皇子心起爱慕。”素棋顿了顿,“后来的事情,你可猜到了?” “可琴就跟着大皇子走了?” “嗯……” “洵阳就没有挽留?” “兄弟情义当是要比爱情重得多的多。”素棋站起身,沉思般的静立,良久开口:“女人的命运真可悲不是么?” “可琴现在如何?” “成了大皇子身边琴妃,自她走后,王府里就极力避讳她的消息,虽然除了一年里几天极为热闹的日子可琴也会回来,但私下里没有人会去提她。王妃偶尔会张罗着可琴小住几天,因为王爷在可琴随了大皇子后,曾经讲过王府是可琴的第二个家,砚书多番阻拦我不叫我说,多是怕招惹是非,可是我不怕。” “倒是很想见识下那把jing致的七弦琴。”白净的月光打在洛雪脸上,映出一分失神。 “真的想看么?” 洛雪点点头,忽而怀念起自己曾拥有的琴,恍惚间,竟也有一个多月没有碰琴了。 素棋压低声音,掩嘴:“明天,你说跟我去下棋,我偷偷的带你去看琴如何?” 嫣然一笑,表示默许。 素棋有些倦意,告辞,离开。 身着墨蓝色衣裙的她,渐渐和漆黑得如瀑如暮夜色融为一体,渐渐的不见了踪影。 伴着复杂的心绪,一夜辗转,洛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抑或一夜未眠。穹幕深色逐渐消隐,于是天际开始泛白,清清明明的映着整间屋子,鼻腔中扑满了沾染晨露的清新,让人jing神一振。想到陌生的可琴,心绪又浮乱得动荡起来。又想起汀凝的那句:试问哪个爱上爷的女子不可怜?可琴虽有让人嫉妒的资本,却未得到上苍的眷顾,终究逃不出宿命的纠结。 依照计划,单身来到素棋的住处,结着伴一起向着可琴曾住过的听竹轩走去。 澄净的阳光,温柔的打了下来,树影交错间,透着明晃晃的光亮。走了很久,才觉得身边的景致换了,青青翠翠的竹子,无章的交错着,或密或疏的竞相生长着。 “这里想必就是王妃带你来的竹林了吧?”素棋打断了这份静谧。 洛雪拿起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知道。我们还要走多久?” “没有多久了,已经走了很久了,再走一会就到了。” 如素棋说的一样,走了没有几步,洛雪就看见一间映着景儿被架在半空的小竹屋,门上挂着一块写着听竹轩的匾额。 “这里是王爷的jin地,我在外面看着,你进去吧,有人来了,我就喊你。”素棋明白:很多时候,人是要自己去面对该面对的一切的,而旁人默默的支持就好。 点头应允,洛雪提起裙摆,快步的跨过同是竹子做的台阶,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软榻,一把被安放在竹质琴台上的琴,一张笔墨纸砚俱全的桌子,后面墙上则挂了三幅女子画像,是同一个人,想必就是可琴了吧? 找不到尘土的痕迹,应是常有人打扫,亦或是豫王爷常来打扫。 走到琴台边,伸出纤细小手,拨了一下,一音出,又似七音全出。绕着屋梁,久久不能释怀。“果然是好琴。”洛雪感叹着。 “啊!”屋外传来素棋的惊声尖叫。 洛雪奔出屋子,不见素棋的身影,不会出事情了吧?四下寻找,依然没有。 “你在这里干什么?”耳后响起冰冷斥责的声音,是豫王爷的。 支支吾吾的答着,心系着素棋的安危,“素棋,素棋不见了。” “素棋带你来的?”语气还是冰冷至极。 “你有没有看见她?”惶恐的小声问着。 豫王爷怒目相对,低沉沉的道:“我只看见了你!” “可是,素棋真的不见了,素棋是和我一起出来的。你不信可以去问问素棋的丫鬟!”洛雪气结。 “那我们就一同回去问问看吧。”拽起洛雪细嫩的胳膊,大步流星的朝着素棋的居所走着。被拽的生疼的洛雪,不敢吱声,吃力的跟着。走了很久,好像比来时走的还要久,还要累。 到了,停下,压抑着心底的剧烈翻滚,跑到屋子中,却见素棋端着茶盏,悠闲的坐在桌前,身后是贴身丫头。 “素棋姐姐,你回来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素棋放下茶盏,微抬双眼,“你到哪里去了?” 被问蒙了,洛雪看着素棋,“姐姐是什么意思?” “刚刚不是叫你在花园里等我么?害我好找呢。”素棋平淡的语气中牵出几分责备。 “姐姐是几时回来的?” “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不信就问问丫鬟。” 身后丫鬟接话说:“夫人是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什么?半个时辰前?半个时辰前是听见她尖叫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回来了呢? 一切都已经明了,又是如此的不明了,让人费解。 “是不是本王太过宠你了?”豫王爷又拽起洛雪,拖着走到颂梅轩,“袭衣,以后夫人去哪里,都要跟着!” 洛雪揉着红的手腕,心里满是委屈,她想不明白素棋为什么会失声尖叫,也不明白素棋是怎样回来的……还有洵阳的冷漠。 自己是抵不过可琴的,说穿了自己不过是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可以弹琴唤起某人回忆的影子。怪自己憨,错以为他是爱自己的,还怀揣着愧疚感,努力补偿…… 漫漫长夜,对影自怜,几分苦楚谁人能懂?三三两两惆怅,在深邃的心底结了冰…… 13. 第十二章 鹊桥仙 入夜,安静的树叶,开始躁动,呼呼啦啦的。树yu静奈何风不止。春来的第一场雨,猝然降下,嚣张的下了一夜。雨停,天已放亮。 不敌彻夜雨水的浸润,地上已是一层花瓣,远远望去,粉白粉白的,似雪,胜雪。 难道的清新透净的空气,砚书走出屋子,融入其中。伴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迎着漫天飘荡的浅浅花香,斜倚着太妃椅,手中拿着书卷,耐心读着。 左侧屋子的门,吱呀一声的被打开了,身着水蓝色拽地裙的洛雪走了出来。比起前几日,气色好了很多。沙沙的一整夜雨,倒是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看似心情顺畅许多,深深的吸了口气。几天中怕是只有这夜睡得最香甜。 看见院子中的砚书,手中握着书,美目弯着,朝自己这里看,洛雪打招呼道:“砚书姐姐,你也在啊?” 砚书轻允,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坐起身子,“在屋子中呆久了,人会闷坏的。” 洛雪赞同的附和道:“姐姐说的是,屋外鸟语花香,不出来走走,岂不是辜负了春之情意?” “奈何春雨无情,无端打落了可怜的花瓣。”砚书好似无心的感慨着,几日来,她们绝口不提豫王爷、素棋及那日生之事。逃避,亦不是良药,面对才是。砚书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差不多了。 “只怪花瓣太过娇柔了吧?”洛雪没有听出砚书的话中有话,抑或听出了,却仍想逃避。“大夫说小喜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 “你也可以放心了。”砚书没有点破什么,“妹妹可否为我代步,把画送去怜兰轩,告诉怜画,字我已经题好了。” “也好。” “那妹妹等我一下。”砚书踏着碎步,盈盈的走进屋子,片刻,拿着画卷走了出来,递给洛雪。 接过画卷,“我倒是很想看看怜画姐姐的画还有姐姐的字呢。” 砚书的脸上透着丝丝红晕,“看看也不会怎么样,妹妹你看吧。” 洛雪展开画卷,一幅水墨丹青画,呈现在自己眼前,上面题着娟秀的小楷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砚书害羞的用手合上了画卷,“好了,看也看了,烦请妹妹代劳了!”半推半就的把洛雪推出了颂梅轩。 雨水洗过的景致,在颂梅轩外面被表现的淋漓尽致。湿漉漉的地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凉爽。 “袭衣,好久都没有出来了吧?”洛雪随口问着。 跟在身后的袭衣,简单的说:“是的,夫人。” “我算明白为何砚书姐姐要推着我出来了。”洛雪继续说着,“原来,她是希望我出来走走啊,姐姐真是煞费苦心。” 袭衣没有做声,主仆二人又无声息的走了起来。偶有鸟鸣,唱着愉悦的歌谣,打破他们之间缄默。又想起来小喜,平日里倒是讨厌这个丫头的话多,一下子安静了,才觉得不适应,毕竟是自己从梅园带出来的丫头,懂得讨人欢心。提到梅园,洛雪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自从嫁进来,就没有回去过了,许久没有爹爹的消息。当时爹爹还想靠攀上王爷这门亲,来洗掉先人的罪名,不想自己竟是别人的替身,才嫁过来多久,就受到了冷落。 慢步向前走着,穿梭在假山绿草间,暂时的忘却不愉快的事情。突然,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洛雪的视野中,白底烫金印花的衣服,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生疼,是豫王爷,旁边是他的得力管家。 走过去跟他打个招呼?洛雪暗自盘算着,刹那间,想法就被否决,还是呆在这里等他们离开的好!示意袭衣一同躲在了假山后面。怎晓得豫王爷并没有走的意思,处在暗处的洛雪,尴尬的进退维谷。 豫王爷和管家的话借着清风飘到洛雪耳边。 “王爷,闯进王府的人已经抓住了,但是不排除有内奸的可能。” “这个内奸甚是了得。我怀疑湖心小筑的火,也跟他有关系。” 王府当中有内奸?一闪而过的惊讶,不敢出声,默默等待着他们的离开。 “二夫人现在被王妃关在府里闭门思过,这样的惩罚是不是……” “我知道你想说逐凌是冤枉的。借这个机会罚罚她不是很好,也要让她明白明白不是有汀凝袒护就可以肆意妄为!这次罚她的不正是汀凝么?” 这个才是豫王爷的本来面目吧?不动声se的达成目的……洛雪的眼神暗了下来,脚底没有觉察的一动,弄出了轻微声响。 “谁?谁在那里!”管家警醒的问。 要不要出去?出去该说些什么?他会相信自己不是有意偷听的么?洛雪拽着衣襟,挣扎着。 “五叔叔,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潇洒的走到豫王爷面前。 这个男孩的出现,缓解了洛雪的窘迫,也缓解了豫王爷脸上的严肃。“敬仁啊,你怎么来了?” “在宫里呆着闷得慌了,想找五叔叔下下棋呢。” “好好好,五叔叔这就带你去下棋。”豫王爷揽住面前稚嫩的男孩,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该走的人总算是都走了,洛雪松了一口气,把手放到xiong口,刚刚的惊吓着实不轻,现在心还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瞧见身边的袭衣,严肃的说道:“袭衣,我希望你保守刚刚的秘密。” “是,袭衣明白。”干脆利落的回答,相信袭衣不会是滋事的丫头。 调整好心态,保持平日里的从容,洛雪快步的走到了怜兰轩。 怜画正在院子里作画,见洛雪来了,放下画笔,笑脸迎接,“洛雪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给姐姐送画来的,砚书姐姐已经将字题好了。”洛雪拿着画卷在砚书面前晃了晃。 怜画看着洛雪,满脸狐疑,“妹妹为何出了这么多汗?” 掏出手绢擦拭,斜眼看看头顶的日头,“怕是天气热了的缘故吧?” “也对也对,妹妹走了一路,那就进屋子吧,屋子里凉快些。”尽着地主之谊,怜画把洛雪请进了屋子。 屋内焚着熏香,氲开一层淡淡的雾气,心竟也朦胧起来。 “姐姐喜欢熏香么?”说着,又贪婪的吸了几口,陶醉的痴迷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怜画宛然一笑,“到也谈不上喜欢,只不过为了遮住满屋子的墨气。”她打开画卷,失声读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砚书的字题的真好。” “是呀,只可惜拖拉了一副柔弱身子。” “不提伤心之事了。”怜画走到书架前,随手把画放了上去。 书架的陈列极为简单,几本书,几卷画,还有一个赤色泥偶。 “红陶泥偶?”洛雪惊声问着。 “你知道红陶泥偶?”怜画拿起泥偶,用手轻轻摩挲着,复又放下,大概是经常mo它,泥偶的表面现出光滑的质地。 “听说过而已。”这个泥偶定是怜画隐藏的秘密,洛雪没有说破。红陶土经过烧制,会散着通体的赤色,如恋人间火红的心,故每每烧出的泥偶总是成对的。在遇见心仪的人时,男方会把男偶送给女方,而怜画的泥偶恰是男的,和被自己毁去容貌的姨娘的极为相似。 这个故事还是她告诉洛雪的,她的本名唤作鸢兮,在没有嫁给爹前,洛雪还是蛮喜欢她的,喜欢去她那种满鸢尾花的院子里听她讲故事,不过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怜画不露声se的舒了一口气,“我们别都站着啊,外人瞧见了还不以为我这个姐姐在罚你呢?” 回到现实,洛雪优雅的走到桌子前坐了下去。 “妹妹请喝茶。” 接过怜画手中的茶杯,拨了拨杯盖,细细的品了一口,“这个是什么?” 怜画浅笑,“今春刚刚风干的桃花。说来妹妹来的倒巧呢。” 怜画比洛雪想象的要开朗,虽是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接触,但全无生分感。这样一个平日里被逐凌欺压的女子,尽管软弱,却不忘在闲暇时享受生活。起初洛雪不明白砚书为何要题那样的词,现在倒是了然了,眼前女子心境还如少女般纯情,简单的守护着隐藏的爱恋,只是这份感情,永远见不得光,因为她是王爷的妃子。 汀凝、逐凌、可琴还有怜画,同是执着女人,执着的爱着一个人,默默地痴守,默默的承受伤害,也许同样希冀幸福的到来…… 复又想到阿然。带着笛子的少年,如一只蝴蝶,翩跹的出现在自己的年少时光,讲了一个叫做蝶殇的故事,转瞬消失…… 总是期许,有朝一日会和他再次相遇。相遇时,他会牵着洛裳的小手走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阿雪,好久不见。却也害怕相遇,万一只有他自己,无疑是在说洛裳走丢了。 洛裳,你在哪里?阿然,你在哪里? 14. 第十三章 又见素棋 “姐姐,刚刚你在院子里画什么?” “院子里的兰花开了,这些花都不耐看,开几日就会败了,所以想用画笔留住它们最为美丽时的样子。”怜画轻轻皱了下眉。 “就好像女子为了留住自己的容貌一样。”鸢兮的容貌是被自己毁去的,那样一个像鸢尾花一般美丽的女子,失去了容貌,还能有什么呢?偶尔想想,洛雪也会后悔,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悔意就荡然无存了。 “女为悦己者容,如果没有欣赏的人,谁还愿意去留住空洞洞的外表呢?”怜画面无表情,眼波里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看得出来,她是在想泥偶的主人了。洛雪走到熏香旁,闻了下,“还是去闻些自然的花香更能令人心旷神怡。说来也怪,听姐姐说此时的兰花最为繁盛,洛雪还真是想看了呢。” “那我们就出去吧。” 走出门,阳光夺目的刺了下来,一下子的明亮使人不太适应,缓和了片刻,环视周围,果真兰花开的很是灿烂。 驻足,闭上双眼,摒弃世俗的纷繁复杂,用力呼吸,仿佛自己回到了云南,回到了不落族,那里遍地是花,有的是一大团,有的是一大簇,有的是零星几朵…… 花香中,藏匿着一种特别的味道。 睁开眼睛,沿着花香认真的闻着,一朵浅红色的兰花出现在洛雪视野,“这个是什么?” 怜画走到洛雪身边,“它叫七时兰。” “七时兰?好奇怪的名字啊。” 怜画低xia身子,蹲在花前,“此花甚是奇特,可以根据时辰更迭改变花瓣的颜色,一共可以改变七次,据说有人为了看它七种颜色,一天中什么都不做了呢。” “它的花香好特别。”洛雪也蹲了下来,想凑近去好好闻闻。 怜画赶忙用手拦住她,“妹妹且慢,它的花粉可以让人昏迷,要是吸入了,怕是你今天就要住我这里了呢。” “啊……” “我这累月的失眠可就靠它了呢。” “姐姐有失眠症?” “嗯,”怜画点头,站起身子说:“有心人士会在七时兰呈现不同颜色的时候采集它的花粉,经过不同配比,混合成药,治疗别人的失眠症,这些是我道听途说来的。我是不是什么大夫,只是在睡不着的时候,放一些花粉在茶水中。”其实七时兰还有其他的功能。当七种花粉混合在一起时,便是焚心蚀骨的毒药了。不过,要现用现配。 “想不到王府里还有如此奇花。” “这花本不属于王府,是可琴从宫中为我带出来的种子。” “可琴?” “现在称呼她可琴倒是不妥了,琴妃倒是贴切些。”怜画伸手,摘去一朵已经颓败的花,感叹着:“才不过刚开就败了,怕是以后要换些其他的了,找些耐看的。妹妹愿不愿意陪着我去花园里走走?帮我参谋下该种些什么花。” 洛雪轻笑,欣然答应。 太阳在头顶散着柔和的光芒,缓缓的褪去了路面上的潮湿,才不过几个时辰,就已经找不出昨夜大雨狂澜的痕迹了。只有那可怜的花瓣,成群结伴的死寂般的躺在地上,耗着无几的残生,表达着自己的哀戚。 远处,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专心的看着手中拿着的纸,朝着她们走了过来。这个男孩,洛雪认得,豫王爷喊他敬仁。 怜画俯xia身子,作揖。“拜见皇长孙。” 洛雪也俯xia身子,顺着怜画的叫法说着。 大概是看的太专注了,皇长孙忽的一下子抬起头,不想两名女子已经近在咫尺了,手中的纸滑落了。他暗忖:怜画自己是认得的,可是她身边的女子是谁? 洛雪捡起脚边的纸,递给他。 “你是谁?”皇长孙洵敬仁直截了当的问。 “她是王府的七夫人。”是管家的声音,他不急不躁的走到皇长孙身边解释着。 “哦,原来就是新婶婶啊。”皇长孙露出脸上的酒窝,“难怪五叔叔要叫人加急打造七尾丹凤钗呢。” “七尾丹凤钗?”怜画显得有些激动。 皇长孙把画纸打开,伸到怜画面前。“你看多漂亮,可是五叔叔亲自画的图呢。” “这个……可琴……不,是琴妃不也有一支么?”怜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缓缓的降低了声音。 看来我还真的是替身啊,洛雪暗自嘲笑着。 “皇长孙我们还是快走吧。”管家提醒着说。 “对对!”走开前还不忘开一番洛雪的玩笑:“新婶婶的钗可是不能耽误的。” 见洛雪半天不说话,怜画开口了,“洛雪,刚刚是我一时多嘴。” “姐姐多想了,我只是有点累了而已。”信口编出个借口,想要扯开话题,却又被自己拉了回来,“可琴为何要离开王爷?” “这个,我也不知道。许是不想叫王爷为难吧?”怜画看着前面,眼瞳中现出一个人影,俯身作揖。 “怜画,你在这里啊!我正要去找你!”素棋的声音飘了过来。 洛雪注意到她看见自己的一瞬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平时略有不同。想来已经几天没有见过她了呢,不会被王爷罚了吧?“姐姐,近来过得可好?” “还好了,希望妹妹能原谅那日我的行为。”素棋又道:“在王府,每个人都需要明哲保身的。” 明哲保身?也对,谁又愿意给自己惹麻烦呢? 没有继续解释什么,素棋岔开话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怜画笑道:“我想去寻一些耐看的花,不想刚出来,洛雪妹妹就闹着累了呢。” “那不如我陪着你去看看吧?叫洛雪妹妹回去休息下。”素棋体贴的说。 “也好,既然素棋姐姐来了,那我就不陪着姐姐们了。”装出累了的样子,借故离开。自己撒的慌总是要自己圆的,可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谁能陪陪我? 良久,回头,身后哪里还有素棋和怜画的影子? 卸下伪装的笑容,慢慢走到河岸边。清澈的河水中,几只不大的金鱼穿梭在水草间。 “夫人,不走了么?”身后,响起袭衣的声音。 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是袭衣太过安静,叫自己忽略了她,愉快的唤着:“袭衣。” “嗯?” “呵呵。”心情舒畅多了,捡起地上的石子,准备抛到河里,却听见了“咚”的一声。寻声看去,皇长孙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新婶婶该你扔了!看看我俩的谁远?” 洛雪扑哧的笑出声来,眼前这个皇长孙倒是和小喜很相像,表情上都有一些与生俱来的天真。 “新婶婶不许耍赖啊!快扔!” “嗯!”不用顾忌什么,使出全身力气,抛出手中的石子,咚的一声,漾起一大片涟漪。得意的笑道:“看来我比你远哦!” “我们再来!”不甘心输掉的洵敬仁,又捡起石子。 …… 平静的水面被外来的石子扰乱了,咚咚的响声中夹着洛雪和皇长孙的笑声。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眼睛的主人便是豫王爷。他负手站在窗子前,看着远处河边洛雪,心中起誓:定要她向现在这般快乐! 河边,斜垂的柳枝在微风的浮动下,摇摇荡荡。 “新婶婶,以后你陪我玩吧?”皇长孙央求着,此时的模样,叫人很难联想到他就是皇帝的长孙。 点点头,洛雪很喜欢眼前的小家伙。虽然自己大不了他几岁,但是仍希望把他当做一个不经事的小孩。 “太好了,其实见到婶婶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婶婶和她们不一样!”皇长孙高兴的说着。 “不一样?”砚书也说过类似的话。 皇长孙笑了笑,“婶婶的眼神里没有争宠的感觉!也没有复杂的掩饰什么!” 听的洛雪有些蒙,争宠?掩饰?王府中,只有汀凝和逐凌是爱王爷的,可是她们情同姐妹,怎么会争宠?!掩饰?大概所有人都在极力掩饰一些东西吧?不管怎么想,也想不懂洵敬仁口中所说的不同。 “婶婶,我要回去了,等下次戏班来的时候,你记得陪着我玩啊!” “戏班?” “对啊,再过半个月就是立夏了,每逢立夏,王府就会请戏班来唱戏。” “哦,一转眼就立夏了!” “到时候记得要陪我玩!”皇长孙重复了一遍。 “好,一定!” “一言为定!”瞧见身后站着的豫王爷,“到时候五叔叔可不能和我抢婶婶啊!” 惊愕的转过身子,才现豫王爷已然站在自己身后。 “一言为定!”豫王爷肯定的说。 “那我走了!”说完,皇长孙就离开了。 “都十五了,还是个孩子。”看着洵敬仁远去的背影,豫王爷又爱又怜的说。 “你来了多久了?”洛雪轻声问。 “一小会儿了。” 难道袭衣也没有觉么?“袭衣,你刚刚可看见了?” “回夫人,看见了!” “是我叫她隐瞒的。”豫王爷走到洛雪面前,看着她,“你记住以后别乱跑!” 他定是还在怪自己去听竹轩,人都已经走了,为何还如此执念?洛雪yao住下唇,点点头,闭上眼睛,掩饰住里面的委屈。 “无论要去哪里,一定要带上袭衣!” “嗯。” “听竹轩太过偏僻……”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去了!”在豫王爷没有说完前,洛雪就快语打断了他,恐怕这个是唯一能维系她尊严的举动了…… 15. 第十四章 王妃苏汀凝 “阿雪,你叫我找的好苦。”阿然挠着头,还是那副邋遢模样。 “阿然?是你么?”欣喜若狂,快步向着阿然跑去。 很自然的拉起洛雪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跟着阿然一路奔跑,像是跑过了别离的五年时光,身边的灰色阴霾渐渐散去。前面的路越明亮,甚至能看见蝴蝶翩跹起舞。停下来,没有厚重的net息。“阿然,这里是哪里?” “蝴蝶谷。漂亮吧?”阿然炫耀的笑了笑,抽出别在腰间的笛子,放到嘴下,一曲《蝶殇》缓缓响起。 “我妹妹呢?” 曲子仍然在响,只是阿然已经不见了。 “阿然,你在哪里?”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着洛雪,“来,来这里!” 顺着声音望去,绿油油的草地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背对着洛雪,青丝缠绕的云鬓上还停着一只蝴蝶。是怎样的女子才可以叫蝴蝶为之驻留?“是你在说话么?” “是的,”女子转了过来,一张不染铅华的面容呈现在洛雪面前,“这里是不是很美?” 不可否认的点点头。 “我漂亮么?” 依旧是点头。 女子微笑,一抹浅浅的微笑,“已经好久没有人说过我漂亮了。”她抬起素手,停在半空中,一只蝴蝶挥舞着翅膀落了上去。“已经好久没有人来看过我了,只有蝴蝶一直在陪着我。” “你的家人呢?他们不来看你么?” “什么是家人?我不记得我还有家人。”女子平静的说,好似一湾浅溪,淙淙的流着。“权力地位真是可怕的东西,剥夺了人的一切。蝶幸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你是谁?” “一入宫闱哪里还有姓名?” “总应该有个名字吧?” 女子大笑,“一入宫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激动的话语中夹着内心的不满,笑了,笑出眼泪,“连容貌也会被剥夺走的!你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么?” 洛雪惊讶。 女子轻轻扬起广袖,遮住面,少顷放下。 “啊!”忍不住的尖叫,源自于看见妙龄少女变成皑皑白骨。节节后退,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 “你觉得我还漂亮么?”女子步步紧逼。“你会和我一样的,什么都不会剩下的!因为我们的命运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我有妹妹!”大声的呼喊,强压着心里的缭乱。 “你的妹妹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她还会认你么?是你把她弄丢的!”女子的声音如鬼魅,轻轻柔柔的飘进洛雪耳朵,飘进脆弱的心房,化作利刀割着剜着。 “不,不是这样的!”辩解着,挣扎着。惊醒,是梦。擦掉额头的汗。 “夫人刚刚做恶梦了?”一身黑色衣服的袭衣手持佩剑站在门口,冷冷的风透着敞开的门刮了进来。 “嗯,怕是太累了吧?”搪塞着解释着。 “那夫人早些睡吧,外面有袭衣守着呢。” “你一直都在外面?还有你的手中怎么会多出来一把剑的?” “嗯,袭衣一直都在外面守着。刚刚王爷来过了,见夫人睡着了,就把他的佩剑交给了袭衣,叫袭衣负责夫人的安全。” 苦苦的摇摇头,“也许我该谢谢他。袭衣我没有事情的,你去休息吧。” 袭衣静静的退了出去,关好房门,屋子陷入黑暗中,黎明的曙光何时才能来? 洛裳,你会怪我么?想到洛雪,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又是一夜无眠,斜倚窗棂,独品孤夜。几个时辰的煎熬,冷凝的月光越的不真实,明晃晃的边缘,逐渐的融入周围的穹幕,天际泛起日出的红彤。 “咳咳”砚书的咳嗽声传了过来,越咳越厉害。 奔到砚书门前,顾不及敲门,擅自跑了进去,坐到砚书床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关切的问:“怎么了?” 砚书诧异,却没有问什么,“早上感觉气闷,喘不过气来。” “要不要找大夫?”洛雪站起身子,准备喊下人去找大夫过来。 “不用了,帮我倒一杯水。” “好!”没有迟缓,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复又走回床前。“给……” “谢谢,咳咳。” “一会儿,我去给你煎副药。” “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不请大夫就算了,还不吃药么?”不容砚书反驳,洛雪已然走出屋子,来到颂梅轩的小厨房,开始煎药的工作。 待药煎好,小心翼翼的澄出药汁,端进砚书的屋子。 “姐姐,喝药。”细心的吹凉药汁,用勺子一勺一勺送进砚书嘴里。 喝完药,砚书叹了口气,自怨的说:“喝了药也不见好转。” “姐姐会好的!” “夫人。”袭衣走到她们身边。 “什么事?”说着将碗放到了桌子上。 “杨老爷来了。” “我爹爹?”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 “嗯。” “在哪里?” “在花园。” 看了眼躺在netg上的砚书,心底犯着难。洛雪吞吐起来,“姐姐……” 砚书笑,露出皓齿,“我没有事情了,你去吧!” 感激的点点头,离弦之箭般的赶到花园,远远望去,爹爹杨沪背对着自己静立在树影间。微微整理好步伐,端端庄庄的款款走了过去,轻声唤:“爹爹……” “洛雪。”杨沪的脸上泛起喜悦,连眼角的皱褶也被喜悦填满了。 “爹爹,你怎么来了?” “我找王爷聊聊天,顺道看看你。” 掠过一丝失落,想不到至亲竟是“顺道看看”自己。也对,爹爹有他的抱负,怎么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呢? “洛雪,过得还好么?” “嗯,还好。只是想回家住几天。”洛雪低声说着自己的想法,想回到梅园,王府的气息压抑着自己,让自己身心疲惫。 “胡闹!”杨沪改去慈爱,一脸严肃,“嫁出去的女儿,怎么可以回去住!” “爹爹……”瞬间的落差,仿佛坠于冬日的水域中,满身沁凉。 “你是王府的七夫人了,不再是梅园的小姐了!”杨沪的话语里带着警告的意味,“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爹爹,你可为女儿考虑过?就这样决绝的离开了么?在权利地位面前,亲情是不是只配做可笑的装饰品? 自嘲着转过身,准备回去,却看见王妃汀凝出神的看着自己,周身升起冰冷的恐惧的寒意。“姐姐……” 王妃迟疑的笑了,没有往日的高贵,倒是多了几分亲近,“以后你要学会适应这些。” 从来没有想过汀凝会以这样话作为开场,洛雪不知道回答什么了。 “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是不是觉得好像被至亲出卖了?”王妃苦笑着。“嫁进王府的这两年,最叫我刻骨铭心的便是在权利面前亲情稀薄如纸了。以后慢慢适应就好了。” “姐姐的意思是?” “我爹权倾朝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地位,就把我嫁给了五王爷,两年来对我的关心大不如未嫁之时,他的冷漠叫我明白了在金钱权利面前,女人都是牺牲品,聪明的女人要学会妥协,于是我努力的叫自己妥协。” “妥协?”难道眼前的王妃就是妥协出来的么? “妥协的结果就是我爱上了爷,”王妃出一个轻微的鼻音,“好笑么?” 眼前的王妃让人怜爱,她肯把伤疤揭下来给自己看的行径,叫洛雪尤为感动,“不,姐姐爱王爷爱到包容!” “说多了,我刚好要去外面,不知道妹妹愿不愿意陪着我?”其实汀凝也不明白为何要对洛雪讲这些,她不解自己,不解为什么会把自己极力伪装的东西,不经意的在她面前表露出来。她知道王爷的心里有洛雪,没有自己,但却很难把洛雪归为敌人。 “也好。”不再想远离,此时的王妃更像是自己的姐妹。洛雪应下了邀请。 微风吹散了天空中飘零的几抹淡云,一片澄净明蓝的天幕如洗碧蓝。 走出王府的时候,汀凝不忘嘱咐门卫:“告诉王爷我和七夫人出去了。” 在王府当差的仆役怎么会看不出走出大门的人是谁呢?汀凝的做法看似多余,门卫疑惑,却不能问出口。“是,王妃,那需不需要带几个人出去?” “不需要了,随便转转的。”汀凝阻止。想到那日湖心小筑失火,自己爱的男人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自己,无波的心湖上泛起了点点涟漪。 16. 第十五章不一样的王妃 和王妃一起外出,洛雪心底难免忐忑。一路走来,竟是悄无声息,没有只言片语的相伴行着,在喧哗的街衢中,显得尤为特别,抑或格格不入。 “饿不饿?”汀凝问,没有给洛雪回答的机会,就径自坐到了路边的面摊上,高呼:“大婶要四碗面!”举止爽快,全然没有王府之中的模样。见洛雪和袭衣静在原地,笑然:“别都傻站着啊,都过来坐下。洛雪袭衣过来坐下,冬云你也坐下。” 于是,四个人围桌坐好。 少顷,卖面大婶端来了四碗冒着热气的面放到了桌子上,她习惯性的在放下后抬起头打量吃面的客人,见是汀凝,表情豁然明快起来,“我当是谁呢!闺女,你可好久都没有来了呢。” 洛雪默默看着,心中疑惑,神色淡然。汀凝的一袭织锦衣裙,虽为名贵,但在繁华京师也为寻常之物了,穿得起的名媛官女比比皆是,加上语气爽快没有扭捏之意,料谁也猜不出她乃是五王妃。 “大家闺秀哪能随便出门走动呢?”汀凝狡猾的笑笑。 卖面大婶诧异,“跟我见外是吧?还是取笑你大婶我呢?怕是你不想来才对吧?” “不是的,你看我还带来了妹妹们一起品尝大婶的绝世好面呢。” 顺着汀凝的话,卖面大婶看了眼袭衣,又看了眼洛雪,高声呼:“哟,这闺女可真俊儿啊,姐姐都比下去了呢。”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番无心的话,着实叫洛雪小小的紧张了下。 汀凝不以为然,微笑着,附声赞道:“我家妹妹俊的很呢。” “不过这个丫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句好像在哪里见过,倒是让汀凝不安起来,京师中长的如此标志的女孩屈指可数,万一叫大婶认出是梅园小姐,自己的身份不也bao露了么?不动声se的打趣道:“是不是在梦中啊?” “又拿大婶找乐子了吧?” 汀凝笑的灿烂,抽出筷子,准备享用美味,却被冬云拦下,“夫人,不能吃!” 卖面大婶微恼,“这丫头怎么了?也不是来我这里一次两次了,还怕我下毒不成么?” 气氛尴尬起来,汀凝替冬云解释着:“大婶,冬云没有这个意思,她是担心我的身子。” “你的身子怎么了?”看得出大婶是从心眼里喜欢汀凝的,满脸紧张就是最好的证明。 汀凝低下头,却挡不住脸颊上的绯红,“我怀孕了。” “哟,这是好事啊,难怪很久都没有看见你啊。几个月了?” “不满三个月。”汀凝娇羞着,宛如一位腼腆姑娘。 “这个是好事,”大婶又重复了一遍,“想我当初怀胎的时候,也是和你差不多大。可那时穷,连吃饭都成问题。盼啊等啊,生了个儿子,却比女孩的命还柔,磕磕绊绊的养到netg人,寻思着娶个媳妇冲冲喜,奈何一场病夺了他的命。”她的眼睛中多了一层薄薄的氤氲,转瞬又是明快的笑容,“说跑了,我去给你加两个鸡蛋去。”语毕,走回面炉,在腾着袅袅白雾的沸水中磕了两个鸡蛋,煮好端上来。恰巧来了几个食客,生意忙了起来,就没有逗留的去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吃面吧。”汀凝为洛雪递上筷子,柔柔的附了一句:“这里只有姐妹,再无其他了。”话一出口,连自己也吃了一惊,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反常,只好暗自辩解,权当是她说的那句爱到包容好了。 既然汀凝坦然,自己又何苦拘束呢?洛雪看着汀凝笑了笑,“姐姐吃面吧。” “都一起吃吧。”汀凝也不忘招呼袭衣和冬云,一边吃面一边说:“大婶的面摊是我常来的地方,她的面在京师也是小有名气的了,只可惜大婶命苦命中无子孙缘。”多是王府压抑太久,汀凝的话多了起来。 洛雪想说些什么,思忖半天找不出合适的语句,索性放弃。临桌几位麻衣食客的议论声传了过来。食客甲说:“据说当今太子爷无道的很,夺ren妻女,竟连亲弟弟的女人也抢了。” 话一出口,惹来嘘声阵阵。 食客乙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说的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太子爷的net暴可比这个出名,逼疯了自己的亲妹妹,还命人挑出她的手筋脚筋,让其活活的疼死。” “切,我当什么新鲜事了!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食客丙压低声音,“跟你们说些新鲜的吧,前些日子五王府失火了你们知道不?” “知道啊。”食客甲乙一起答着。 想不到王府失火也是市井中的谈资,洛雪哑然。 “是王爷新纳的七夫人的湖心小筑失火呢,二夫人险些被烧死当场呢。”食客丙夸张的描述着。 “不是说是七夫人的湖心小筑失火么?怎么会扯到二夫人呢?”食客甲皱起眉头。 食客丙解释:“二夫人喝醉了,大闹湖心小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起火了。” “真的假的?”食客乙摆出怀疑的神情。 “我的舅舅在王府当差,千真万确呢,当时七夫人不在,要不很有可能烧死的就是她呢。二夫人可是明目张胆的讨厌她呢!” 说的有模有样,洛雪放下筷子,再也提不起食yu了。 汀凝伸出手在桌子上点点,用极低的声音说:“都是小民娱乐,无须在意。”讲罢,兴致盎然的继续听着。 洛雪转,观左右,袭衣和冬云皆是静静吃面,想来倒是自己小家子气了。收敛心绪,凝神等待后续。 “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 “表面上看是二夫人失手打翻烛台,但是可疑的地方太多了,事情远没有想象的简单,地点是七夫人的湖心小筑,恰逢七夫人当时不在。谁都知道二夫人看七夫人不顺眼……” 食客甲打断食客丙,“那是七夫人了?” “你会傻到在自己的居所放火么?”食客乙有些不耐烦,“快说下去。” “这个二夫人是蛮族和亲的公主,在王府之中人人讨厌,几位夫人对其也是恨之入骨,王妃虽然对她很好,但是我觉得这个是表面现象,最后罚二夫人的不还是王妃么!罚的可是jin足一个月呢!况且当时王妃可是和七夫人在一起的,说不定他们就串通了相互作证,这个是假设一。” “假设二呢?”食客乙问。 “其实吧,几位夫人都讨厌二夫人,连下人也讨厌她呢,以管家为例子吧,有次二夫人摔断了腿,王妃央求管家背着她回去,管家竟然不从,王妃可是好言求了半天都不成呢。由此可见管家多恨她!”食客丙神乎其神的说着。 “等下,你刚刚还说王妃是讨厌二夫人的呢,怎么会为她苦苦哀求管家呢?”食客甲揭短的问。 “这是一码归一码!”食客丙面露难色。 食客甲妥协,“好好,继续说吧。” “目标锁定在几位夫人身上,其实王府中每一个人都是有可能的。” “你干脆说京城中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算了,你真能编。”食客乙露出厌恶的表情。 “这个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舅舅可是在王府当差呢!” “当什么?别是公公吧?”食客乙大声的笑了起来。 洛雪亦宛然一笑,倒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低俗,只是在笑自己,笑自己傻傻的紧张半天,高估了市侩的能力。 “都吃完了吧?”汀凝张开口问,见众人都吃好了,唤来卖面大婶,让冬云付了帐,“大婶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情么?” 卖面大婶略作考虑,“京师第一名楼馥香楼请来一位琴伶。” “馥香楼诗人雅士往来不绝,请个琴伶又如何?”冬云不以为然的说,遭来了汀凝责骂的目光。 卖面大婶并不计较冬云的口快,“这个琴伶不简单啊,能歌善舞,还有一出彩技艺。” “那是什么?”汀凝生出几分好奇。 “那位琴伶能模仿时间的百态声音。”说的时候,大婶的眼中泛着炯炯亮光。 “是口技啊,我当是什么呢。”汀凝失望的说,失望的表情中又夹杂着些其他内容,还没有被人看透,就已掠过,“大婶,我们先走了。” “嗯,以后要常来啊,多注意身ti,安胎重要啊。” 会口技的琴伶,想不到京师中还有如此女子,洛雪很想听听她模仿的声音,不过既然是和汀凝一起出来的,也只能跟着她走了,可是汀凝刚刚的表情中快闪过的是什么?难道她也有秘密么? 人都是有思想的,没有秘密也是说不过去的,何况汀凝是五王妃。闹市中的她不是也好王府中的判若两人么?爽快的她才是她的本来模样吧?想到这里,洛雪偷偷的看了眼汀凝,怕是她也和我一样吧?心中有无奈千千万万,脸上却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在想什么呢?”汀凝停下来问。 “没有,刚刚吃的撑了些有点不适应了。”随口编出理由,话一出口方觉不妥。 汀凝没有怀疑,“那我们走慢点。” “嗯好的。”洛雪答允,暗自在心底舒了口气。 17. 第十六章 买琴记 离开面摊,汀凝并没有带着洛雪一行人向馥香楼走去。 馥香楼,第一名楼,位于京师心腹繁华之地,菜品佳肴口味独到,誉为人间之绝,更有馥mi酒镇守。馥mi,乃老板亲自酿制,冬至雪藏,三年后的清明开启,一年百坛,数稀味美,被贵胄捧为千金一坛。 洛雪在京城呆了五年,或多或少也听说过关于馥香楼的事情,传闻馥香楼是在馥mi酒开封的一瞬间成名的,又传闻馥香楼老板乃是一届女流,本名馥mi,倾城之色,扶柳之姿,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 “妹妹也喜欢弹琴吧?”汀凝好奇,“为何从不见你弹奏?” “我的琴坏了……” “前面有个琴行,不若随我去看看挑挑。” “也好。”点头应允了。 没有人再说话了,洛雪隐隐觉得汀凝好像又回到了王府之中的模样,走在她的身后,竟觉得背影中有几分荒凉,是自己心境渐渐荒凉了,还是汀凝的,洛雪不知道。想想汀凝为了王府牺牲也是蛮多的,她要维护家族地位也要维护王妃之位,于命运前,她选择了妥协,妥协自己的感情去爱自己的夫君,然而上苍没有好好的眷顾她,多了一个可琴。三个麻衣食客说的太子爷太子爷夺妃子事件,应该就是指可琴吧?可琴走后,一切都该结束,没有想到自己插了进去。自己呢?自以为能摆tuo命运的左右,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一道明晃晃的光线在洛雪眼前闪过,缓了片刻,才看清是一家金铺,忙唤:“姐姐,等一等。” “嗯?”被忽然叫停,汀凝疑惑。“你想买些饰?” “嗯!”点头,走进铺子。 店家笑脸相迎,“姑娘想要什么?我们这里可是老字号了。” 说是老字号,终究入不了汀凝的眼睛,她粗粗的看了一下,就静静的站在了洛雪身边,看着洛雪仔细的挑着。 只见洛雪从钗中挑出一支兰花玉簪,举到袭衣头上,满意的笑了起来,“我就要她了,小喜付钱。”顿时脸红,怎么会忘记了小喜不在身边了呢? 汀凝看出洛雪的窘迫,解围的说:“想小喜了吧?冬云付账吧。” “谢谢姐姐。” “自家姐妹谢什么?” “呵呵,早就答应袭衣送她一支簪的,”一边说一边拔掉袭衣头上的芦苇管,在乌黑的云鬓间插上了兰花玉簪,端详着笑了,“这多好看!”顺势准备扔了芦苇管。 “夫人,别扔!”袭衣阻拦的从洛雪手中夺过。 “这是为何?”洛雪蹙起眉头。 “回夫人,它随我很多年了,有了感情。”奈何袭衣不能说出它的用处,只得编出一个蹩脚的理由,庆幸洛雪信了。 插曲过后,四个人又走了一小会儿,就来到了汀凝所说的琴行----古琴斋了,店内琳琅满目的琴,或悬挂墙上,或放在案几上,伴着淡淡的熏香迷雾,模糊而朦胧。 琴行掌柜正在招呼客人,好像是在讨价还价,谈话中夹着点火药味。 小伙计机灵的很,见四位女主步进店门,赶忙招呼,“几位姑娘好,我们店里都是好琴啊。”一副油嘴滑舌的笑脸,叫人哭笑不得。 “谁都会说自己卖的东西是好东西。”冬云轻哼了一声。 “姑娘此言差矣了!你看!”小伙计说着就随手拿起案几上的琴,一手半托着,一手沿着琴的外轮廓慢慢滑下,“这个可是好琴啊。” 洛雪实在是不明白小伙计说的好是在哪里?论外表并没有特别之处,若说是仿琴也是仿制品中的一般,环视四周,琴倒是很多,却没有一把是看的顺眼的,要怪只能怪自己太怀念已经损坏的七弦琴了。 “我就是要那把琴,多少钱肯卖?”讨价声越激烈。闻声看去,一个粗衣男子正在和掌柜商量,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着红光。 “我不卖!都跟你说了,那把琴是别人定好的了,多少钱都不卖!”掌柜提高声音,“不管你来多少天我都不会卖的!” “那个客人出多少钱?” “出多少钱你也付不起啊。” “谁说的?” “好呀,那你就出那客人付的双倍价格吧?一千两!”不是掌柜欺负他,只是这位客人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个有钱的雅士,为了一个穷光蛋赔上自己店的信誉实在是不值得。 “那好,等我凑够一千两就会来买的!”掌柜的话仿佛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丹,虽然知道是在为难自己,但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是什么样的琴可以叫一个穷人这般痴狂?洛雪暗自惊讶。 “姑娘们这个可是好琴。”小伙计大声的说,“你看此琴身长三尺六寸五,宽六寸,厚二寸是琴中极品啊。” “哪一把琴不是三尺六寸五?你当我们是什么了?”冬云喝道,试问哪一把琴不是如此?想自己的主子也是宗人府苏大人千金,自小也是学过琴的,怎么可以如此蒙骗? “客人莫怪,小徒刚刚入行不知深浅胡乱说的,切勿生气。”掌柜缓过神来,笑脸走到小伙计身前,阴下脸来,“还不下去?” “哦。”小伙计委屈的应了下,放下琴,讪讪的退了出去。 掌柜笑然,鼻下的胡须微微上挑,“你们是要看琴么?” “不知刚刚店主说的千两之琴是何物?”洛雪开门见山的问,她不想和店家浪费太多的口舌。 掌柜面露难色,支吾起来。“实不相瞒,琴已经有了主顾。那日有位遮纱女子抱着琴走到店里说照管几日就走了,奈何被那穷酸之人看见,就一直苦苦纠缠,迫于无奈才出的下策啊。” “我只想想看看而已。” 掌柜打量起洛雪,心中明白,生的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子定非寻常百姓,身穿织锦,就算不是权贵子女,也会有被官宦相中的可能,万一得罪恐怕不好。 “店家放心,我只是好奇什么样子的琴可以叫人痴狂。”洛雪又解释了一下,意图消除店主的顾虑。 推tuo不掉,掌柜只得走进内室。不久手捧一把黑木琴走了出来,伏羲式的琴身上,七根琴弦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姑娘请看。”把琴放到案几上就不再作声了。 洛雪把手放在琴弦上,轻轻碰触,琴弦律dong起来,不安分的出一个声响。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叫洛雪暗暗称奇。她端起琴,仔细看着,“梅花断?” “姑娘好眼力。”掌柜随声称赞着。 洛雪放下琴,“这是把老琴了。”依稀间,她好像觉得认识这把琴。 “是的,所以才是名贵的,只是不是店中之物。”掌柜小心翼翼的托起琴走回内室。出来时,不忘招呼生意:“姑娘定是懂琴的行家了,除了那把不能卖以外,其他的都可以卖的,想要哪把?”扬手展示出身后墙上的琴,介绍了几把,可洛雪已然无视,“小姐,你觉得这把如何?” “看过千两之琴,哪里还容得下这些?”洛雪直白的回答着,这把琴是从何而来的? “呵呵,权当是交个朋友了。”掌柜无奈一笑,谦卑的送她们离开。 走出古琴斋,阳光明媚且刺眼,一下子来的明亮叫人难以适应。 “妹妹,那琴应该是好琴,为什么你不买了?” “那是别人的琴啊。” “店家说过只要是出得起一千两就可以买了,当时买下也不为过。”汀凝乃是权贵之女,自己的父亲就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多少年来难免有些耳濡目染了,不过要她用在别人身上,怕是还没有那份决心。 “实不相瞒,洛雪甚是喜爱那琴,而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洛雪没有避讳的说出自己的感受,“姐姐有没有熟悉的感觉呢?” “虽然从小习过琴,但无太多造诣啊,想必是妹妹太喜欢那琴了,不如叫冬云去买了算了。” “不要了,那琴不是属于我的。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两位夫人在街上争执什么?”一个沉稳的男声打扰了她们。 汀凝迎上笑意,“卜先生说笑呢。” 卜天?汀凝也认识他么?洛雪也换上一脸浅笑,表示礼貌。 “先生在街上做什么?”汀凝恢复王妃的语气,不冷不热的问,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友好。 “刚刚去馥香楼,如烟姑娘的口技甚是了得呢。”卜天手摇羽扇赞叹着。 “原来那名琴伶叫如烟啊。”汀凝似笑的淡淡说道。 “想想琴妃也是口技名角啊,去年立夏的连绵掌声现在还犹在耳边呢。”说的时候,卜天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呵呵,可惜已经是过往了。” “不知道今年立夏之日,夫人准备了什么节目呢?” “倒是还没有想好。”汀凝知道卜天是有意向自己推荐如烟,许是卜先生也有动情的时候吧?不想深想下去,“难不成先生想叫……” “随口说说的,我只是有点意犹未尽。”卜天停止摇扇,严肃起来,“在下有一句话烦劳夫人转告令尊,宗人府非他一人说的算,切勿多管。” 汀凝的笑容变得尴尬,“先生的意思是……”忽又改口,“先生的意思,定会全权转告家父的。” 卜天看向洛雪,“七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洛雪微微低,“卜先生记性真好。” “七夫人记得就好。夫人们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罢,复又摇着羽扇离开,如同洛雪第一次遇见时的一样。 (荧光 恋情[1o-28o9:38]写的好好啊!只是为什么你会有这么悲观的思绪呢? 呵呵,没有悲观的思绪,只不过这篇文章想写成淡淡忧伤的味道而已,(*^__^*)嘻嘻…… 3g新人[1o-2813:o2]非常好看啊,就是有的地方让人稀里糊涂啊 你说的是情节么?有一些东西是铺垫用的,我想写的更贴近生活一点,生活中很多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都出现的,以后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请指出荧瑄会好好听取意见的) 18. 第十七章 重归 有一种人被美誉为先知,受人景仰,因为他们能察言观色,在凌乱细节的拼凑中料出未来。他们或埋于市井,或显贵富达。卜天属于后者,只花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可以在京师站稳脚跟,不受权贵牵制,定非一个算命术士如此简单了,他应该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不是一个人,为他收集情报的暗人亦非泛泛之辈,不过什么暗人可以洞悉朝廷中的风吹草动?洛雪深信,在卜天的背后有一个坚固异常的后盾,至于有多坚固,她不想想了,这种能轻易看穿他人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有多远就逃多远! 走回王府,简单的告别之后,洛雪和汀凝就分道扬镳了。 古琴斋的千两之琴的影子好似鬼魅,在洛雪的脑海中飘飘荡荡,反复周旋,久久不能挥去。 “袭衣,你可知道听竹轩的琴的来历么?”有些疑惑是需要通过他人才可以得到解答的,现在洛雪选择了袭衣。 “是王爷送给三夫人的。” “琴是如何而来的呢?”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多问了一句。 “回夫人,奴婢不知。” 天色渐阴郁,灰蒙蒙的天穹低沉,近在咫尺。雨未至声先到,隆隆的雷声开始狂妄的叫嚣,才几月份的天气啊,就说变就变。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的了,天公都不作美,洛雪只得作罢,加快归途的步伐,运气不佳,没有幸免于难,才走到颂梅轩门口,豆大的雨点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大步奔进房中,好在没有湿太多,捋掉上的水珠,抬头,看见书案后的洵阳在看自己,一时乱了方寸定在原地。 豫王爷合起手中画卷,放到桌子上,不做声响。 “奴婢给王爷请安。”此番情景,洛雪不说话可以,豫王爷不说话也可以,唯独袭衣不能,一句请安,及时的打破了怪异氛围。 “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儿么?”豫王爷依势问着。 洛雪淡淡的答着:“没有。”这是私闯听竹轩引他怒后,他的第一次来访吧?来的可真是时候,希望自己不要太过狼狈,尽快应付走才好,否则一身湿衣怎么换掉? 豫王爷猜测洛雪是不想说什么的,转话题给袭衣,“袭衣,你们都去哪里了?” “去过古琴斋。” “可看中什么?” “什么都没有。”洛雪不露声se的快语应着,又夺人先声的转移话题,“你是来看砚书姐姐的么?”提什么不好偏偏提古琴斋。 豫王爷哑笑,“本来想带你回去的。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 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两个多时辰呢?一丝愧疚感摇曳在洛雪的神志中,“回哪里?” “王府之中你还有第二个住所么?”豫王爷端起茶盏,细心品着。 洛雪看着他,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又见他拿起书卷读了起来,暗自绝望,完了,怕是一时间走不了。不过,他的意思是说湖心小筑重新建好了?“你的意思是?” “不用怀疑王府中人的办事效率。袭衣,你帮夫人收拾东西,明天搬回去。”平淡的语气里有不容反驳的命令。 “是王爷!” 豫王爷继续品茶,又嘱托袭衣去为洛雪沏一盏。 茶来,唤洛雪坐到自己对面。“今年明前茶刚到,品品味道如何。” 洛雪依着坐了下去,端起茶盏,挑开盖子,清雅素淡的茶香扑鼻而来,是好茶!眼下却无品茶之意,抿了一口,不知何味。 豫王爷放下手中茶盏,放声大笑,笑罢,站起身子,走到洛雪旁边,“我还有事情先走了,为难你忍受湿衣服了。” 洛雪苦苦一笑,“你要走么?”心底却在抱怨:原来你知道啊! “嗯。” “可是外面还在下雨!”虽然这么说,但洛雪却没有留他的意念。 “还在下雨么?”豫王爷走出屋子,看看天,看看地,笑着摇摇头,迈着从容兼骄傲的步伐离开了。 此时,天已然晴朗,西斜的落日染红了半面天,地上也没有半点潮湿。 敢情就下了几滴雨啊?洛雪无言,感觉自己被耍了,还被耍了两次,一次来自天的,一次来自洵阳的,心底自是有不满千千万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袭衣,你也去换衣服吧。” “是。”袭衣后退到屋外,关上了门,屋中顿时暗了下来。 遣退走袭衣,洛雪这才重重的吐了口气,用手拍打脸上的僵硬,走到屏风后,换掉湿衣,复又走到床边坐下,盯着书案上腾着清清白烟的茶盏,倦意涌了上来,索性躺下睡去。 不去想卜天,不去想王爷,不去想汀凝,亦不去想一切该想的事情,偶尔活的如行尸走肉般,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醒来,已是早上,打开窗子,一道宽宽的阳光射了进来,天气真好。大抵是昨天走的太累了,睡的很饱。 “夫人……”袭衣在门口轻声唤道。 “进来吧。” 袭衣端着铜盆款款走进屋中,放在铜架上,静候着。 洗漱完毕,洛雪开始梳妆,决定简单的弄弄,没有小喜的日子里化妆成了最令她头疼的问题,又不想求于他人,自己酿的苦酒唯有自己独酌了。 “夫人,这件衣服如何?”袭衣挑出一件浅绿色的水袖衣裙。 洛雪放下手中画眉的碳木,扫了一眼,“嗯,袭衣一会儿把早膳端到砚书姐姐房间。” “是夫人。” 只有两个人的早膳简单的很,两碟清淡的小菜,一盆浓稠的白米稀饭,吃的人却饶有兴致。房内静得出奇,不知道是菜脆的厉害还是怎么,窸窸窣窣被yao断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 三分思绪两分愁。 砚书放下碗筷,用手帕抿了抿嘴,将素手附到洛雪手上,微笑,如同第一次时一样。质朴的动作,总是轻易的感动着洛雪,“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嗯,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 随意的唠了几句家长里短,离开已是不争的事实。 “砚书姐姐,我去看看小喜。”编出一个可以离开的理由,是时候该离开了。 踱步到小喜的房中,看见小喜坡着脚满屋子走动,赶忙过去帮忙。“小喜,你还是老实坐下吧。” “子各个角落。什么小香囊小荷包,什么小手帕小锦袋,连太医药箱中的小药瓶大大小小的也有十来个了,不得不佩服小喜的本领。 “几日就修好了?”小喜不敢相信。 “不知道呢。终于收拾好了,我们出去吧!” 颂梅轩外早有轿夫候着,瞧见洛雪过来,躬身作揖:“七夫人。”撩起帐幔。 “小喜,你进去吧!”主仆多年情同姐妹,怎会忍心看着小喜歪扭的走路?又吩咐轿夫把小喜先行抬回去,自己和袭衣在后面徒步走着。 一人一个包袱。 “这个小喜什么都是好宝贝!”洛雪好笑的抱怨一句。 袭衣展颜,小喜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要她安分的养病当然不可能,唧唧歪歪的东跑跑西转转,每天都能带回来些胜利品,就算是伤口还没有愈合的那几天也不忘在太医身上下主意,今天弄个药瓶明天弄个药罐的。 主仆二人一路无声,但洛雪心底想着小喜也不觉得路途漫长乏味,小喜总是有能让人明朗的动力,阳光爽朗亦能泽及他人。 每个人的内心都是希望得到太阳的福泽的,不是么? 不落族的女子对于太阳的向往,更是甚之。 不过,回到小筑,又要一个人了……想到此,洛雪的心暗了下来,前方小筑的影子越清晰,洛雪别过头故意不去看,这一别倒是看见躲在暗处逐凌的身影,不由得倒抽一口气,有些畏惧,有些惊讶,现在还是她jin足期间吧? “小姐,小姐!”小喜蹩脚的跳到洛雪面前,满脸愉悦。“以后小喜可以和小姐住在一起了!” “哦?”洛雪应着,余光却捕捉到了逐凌负气而走的样子。 “你看,小姐的房间边上还有两个小房间呢,小房间的边上还有一个小厨房!”天真的讲述着自己刚刚看到的,满脸陶醉,这便是小喜了,一个从来都不掩饰的小喜。 听过小喜讲解,洛雪的眼睛也亲自证实,如是所闻。“王府中人的效率果然不用怀疑!”叨出豫王爷的语句,神似也有几分相像。 一座和湖心小筑相仿的建筑,落在水上,水岸之间游廊错综其上,诺大的建筑后侧,倚在岸上,置于天水之间,仿若浑然天成。中间夺目的建筑上悬挂着朱底金漆匾额,上面用隶书书着洛水居三个字。右侧是小喜所讲的三个小房间。 此情此景,谁人还能想到几日前的废墟? 洛雪暗叹,嫁了这样的王爷许是幸多些吧? (3g网友[1o-2919:18]好好写,努力! 嗯!我会的 3g网友[1o-2922:45]三杯茶 这位友友说的是不是(美国)格雷戈·莫顿森和(美国)大卫·奥利弗·里林所著《三杯茶》?昨日看见这个评论,就去百度知道查了查,就查到了这个。如果是谢谢你:) ,“三杯茶”是巴尔蒂人交朋友的方式,第一杯茶,你是我们的朋友,第二杯茶,你是我们的宾客,第三杯茶,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是死。很敬重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承诺与相信的感觉,可以感到人性光芒的温暖。) 19. 第十八章 突然变天 碧绿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和季节的灵动交织成韵。 洛雪凝神,注视着小筑。又回来了,回到更名为洛水居的湖心小筑,王府之中唯一属于自己的地方。风景如故,心境却迥然不同了。 刚刚嫁入王府,正值初春时令,落英缤纷,在紫色的纱蔓中妖娆飞舞,找寻着停靠的归宿。而自己绝望且矛盾的心偏见的定义这里为水牢。至于今下暮春,没有纷飞花絮,飘零的花瓣已然颓靡,自己的心境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只觉得透朗的很,如山间小溪,汩汩流淌,不倦不燥,呼应着蓝白分明的天幕。 今天天儿真好! “小姐,你把东西给小喜吧。”小喜伸手接过洛雪手中的包袱,讪讪的用肩膀蹭蹭身边的洛雪,讨巧的问:“小姐,有两间房子,你叫我住哪间呢?” 鬼丫头,怕是你自己已经选好了吧?我偏偏不着你的道!“袭衣,你先选吧。” 袭衣面色无澜,看看表情微异的洛雪,又看看已经嘟起嘴吧的小喜,忍不住一笑,“叫小喜选吧!住哪里都无所谓。” 洛雪转头,看看小喜,一本严肃,“袭衣,你不听我的话么?” “这……,夫人……”袭衣哑然。 “小姐,袭衣都说不选了,你干什么非逼着人家选啊!”小喜抢过话。 “夫人,袭衣选好了,右边那间挨着厨房的……” “袭衣,你不是不选么?”小喜气的跺了跺脚,奈何腿上未愈,阵阵疼痛袭了上来。 洛雪心底一抽,但是看到小喜气急败坏的样子,揣测这点小痛是不足以阻拦小喜的。“那就都进去吧,别都傻站着了。”说着,迈开步子,款款移近洛水居。 袭衣静静的跟在后面,没有看小喜一眼。 “袭衣,你回房整理下吧,一会儿吃饭时应我一声。” “是,夫人。”袭衣应答着,然后朝着左边的房间走了进去,关门的时候,朝着还站在原地的小喜冷笑了一下。 洛雪看到了袭衣脸上的表情,没有转身。“小喜,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东西不沉么?” “啊?哦!”小喜惊讶,一时找不到词语,拖着病腿,满心愉悦的跑到自己的房间。 屋内,焚着香,淡淡青草的味道。没有开窗的昏黄中,依稀可见书案前坐着一个人,一身暗紫色的朝服,一脸微笑。“想不到袭衣也会作弄起人来了。” “是呀,她可是我的丫鬟呢!”洛雪敛起惊异神情,朝着洵阳走了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呢。你看朝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呢。”洵阳站起身子,一边解着扣子,一边朝着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更起衣来。 洛水居怎么会有他的衣服?洛雪虽然心里有疑惑,但嘴上什么都没有问。耳边传来笃笃的叩门声。隔着红木门,管家道:“王爷,宗人府苏大人来了,现在在正厅等候。” “哦。”洵阳应了一声,走到洛雪身边,把洛雪拥进怀中在她额头轻轻一啄。“等我。” “什么意思?”洛雪装作不解。 洵阳没有解释,放开洛雪,打kai房门,朝着正厅走去。 netg上是那件带着体温的朝服,眼前是没有阖好的柜门。 等我?洛雪走到柜子前,打开木门,一件又一件的男装出现在自己面前。等我? 午饭的时候,没有外人进出,洛雪便叫袭衣和小喜一起吃了。饭桌上,小喜依旧嘟着嘴,把筷子和碗碰的当当响。“小姐坏!袭衣也坏!” “怎么讲?”洛雪放下碗筷。 “你们就会欺负小喜!”小喜也撂下碗。 “哪有?”洛雪浅笑。“你的房间不是好好的么?” “从小到大小姐就会欺负小喜!”小喜就是小喜,生气起来什么都倒腾出来了,“小姐从来没有重视过小喜!” “冤枉啊!”洛雪高呼冤枉。 “小姐说过给小喜绣小喜鹊的,都没有看见小姐绣过呢!”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洛雪知道自己上当了,“鬼丫头!” “小姐不许耍赖,小姐是不是曾经答应过小喜的呢!” 想想这事还是未出阁以前答应的呢,“好好好,我绣。” “哈哈,小姐不许耍赖!”小喜一脸得意。 “袭衣,帮我准备针线。”洛雪忖度:绣绣女红也是无妨的,好久都没有碰了。于是拿起针线,谁知一绣竟绣了五个时辰。抬起头时,已是月明星稀了。屋外刮起了风,风疾,吹开了窗。 洛雪起身,关好,复又坐下。 怕是要下雨了。还未来得及深想,雨便急匆匆的降下,风力更大了,吹的房门微开。应该不来了吧?就算阎王来了也不开了,想着便走到门前,插上门闩。 这夜可真热闹,风疾雨骤。 洛雪浅睡着,迷离间一阵声响惊醒了她,被风吹开了窗子吧?起身,却看见窗子前站了一个人,刺客?刚yu呼喊,却被来人捂住嘴巴。 “是我,别喊!”说话者是豫王爷洵阳。 挣开他的手,“你怎么会……” “你把门关死了,能进来才怪呢!”洵阳满身湿漉。“不是说等我的么?” “可是,都已经这么晚了,还下着雨……” “你记住以后我说等我,你就一定要等下去!”洵阳的话中掺杂几分命令的味道。 洛雪下床,yu向门外走去,“我去给你弄碗姜汤。” “不用了,这点雨还淋不出病的。明天还要早朝,睡吧。”大概是累了。 洛雪起身,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关好窗户。谁知道你这么晚还要来啊?全无睡意,索性继续绣着女红。绣完,放下,忽然无事可做。去睡觉?全无困意,躺在netg上辗转恐怕会惊扰洵阳。 夜深沉,撑开窗子,雨已停。 洛雪不由得一笑,原来天意弄人也不是空穴来风啊!洵阳昨ri你还在戏弄于我,今夜就被上天戏弄一番了吧?上天在用行动告诉你,淋的就是你,欺负人是要有报应的! 不知怎的想起逐凌,洛雪凝眉目光暗了下去。她的刁蛮任性早已名声远扬,面对她焚了小筑,洛雪没有指责、没有落井下石、不温不火的小心回避的回应,倒是在下人间落下了温柔淑惠的美名。可是想想,倘若自己也如她一般爱着王爷,会不会也能做出出格的举动?说穿了,她不过是处于异乡的异客,远离家人,在心爱之人那里同样得不到慰藉。 逐凌,假如我们不是这样尴尬的关系,会不会成为朋友?洛雪默默问着自己,少顷,加上了一句答案:不!不会!因为你是蛮夷的女子!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腿,罢了,罢了,琐碎的事情不要想了。 走回桌边,复又拿起女红修改起来。 伴着洵阳窸窣的鼾声,一夜也不觉得无趣。 天逐渐亮朗,在洵阳睡着的模样中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洛雪摇头,可能是自己累了吧?竟然觉得netg上之人满脸疲惫。放下手中绣线,闭着眼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睁开时,却见洵阳正在看着自己。 “醒了?” “嗯。” 因为早朝的缘故,这两句话便成了他们早上的唯一交流。 20. 第十九章 画卷 洛雪目送着豫王爷离开。 紫色的身影,在清晨氤氲的空气中,渐行渐远,却带来了越浓郁的不安。总觉得有事情会生,心也在躁动着。一切来的太快,好似昨夜的那场大雨,白天还晴空万里的,晚上就说下雨就下雨了。罢了,不想了。洛雪用力的摇了摇头,走回屋子,书案上的画卷纸张,还是昨天胡乱瘫在上面的样子,随意拿起一卷画,打开,表情转瞬凝固。“这是……” 早膳过后,洛雪留下了袭衣。 “袭衣,这些画是谁的?”屋内只有她们两个人。 “回夫人,怜画夫人曾经送过来一些画,不知道是不是夫人指的。” 洛雪伸手把最上面的画卷递给袭衣,“记不记得这张是谁送来的?” 袭衣摊开画卷,脸上闪过一道苍白,“夫人,这是……” “记得么?” 袭衣摇头,心中明了,这卷画就是通向某个深渊的钥匙。 “那我们就去怜兰轩看看。”洛雪轻轻一叹。 “夫人,如果事不关己,就别多事了。” “总是要去问问的,也许真的是怜画姐姐的物品呢?” 一卷画,一卷画着可琴的画像的画,一卷洛雪似曾相识的画,代表着什么?可琴,怜画,听竹轩,又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要和自己扯上关系?洛雪困惑,但明确的感觉出,有人想要害自己抑或要利用自己。走进去也许能探个明白,至少死也要死得明了,若是放弃了,恐怕连明白的权利都没有了。 怜兰轩的内室,依旧焚着香,味道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花香。 “妹妹不习惯吧?昨夜着凉了,闻不出味道来。”说着,怜画又往香炉中加了些香料,室内的气味变得浓重。“不知道妹妹过来有什么事情?” 洛雪拿出画卷,开门见山的说:“姐姐,这个可是你的?” “什么东西?”怜画伴着笑,打开画卷,“这个……我先帮妹妹沏茶,不知道妹妹可否叫袭衣行个方便?” “四夫人,王爷有令要袭衣寸步不离的守着夫人。” “哦,这样啊,也罢,来喝茶吧。”怜画递过茶盏,见洛雪泯过茶水,径自走到焚香前,用竹签摆弄起香灰,“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妹妹,这幅画是我画的,但是却不是我的东西。” “姐姐的意思是说?” “这幅画属于听竹轩,我不知道是谁放到你那里的,可是我希望妹妹能不去理会它!就像这样!”怜画麻利的将竹签丢进香炉中,一脸坚定的看着洛雪。 “谢谢姐姐提醒,洛雪先行告退了。” 画卷,听竹轩的,为什么会跑到我这里?还有古琴斋的琴,如果没有记错,也是听竹轩的。洛雪的心乱了。唯一的信念就是要去趟听竹轩,身后不是还有袭衣,就算出事了,也能有个照应。 “夫人,我们该回去了。”袭衣警觉的提醒着。 “袭衣,你的话有些多了。”此后的一段时间,洛雪时常在想,如果当初听了袭衣的话,会不会就不会生叫自己后悔的事情? 竹林里,竹影晃动,晃得人心烦,晃得人眼花缭乱。映着灼热的阳光,弄得人眼睛沉。 “夫人……”耳边袭衣的声音有些力道不足。 “什么?”还容不得洛雪转头,就觉得头被重物猛的一击,人也变昏昏沉沉的倒下了。 进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梦里袭衣一身白衣,叮咛着:“夫人,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 “晚来风疾,小心着凉。” “袭衣,你是不是想变成第二个小喜?” “夫人小心。” “又小心什么?” “小心……” 睁开沉重的双眼,才现自己已经躺在洛水居的床榻上,身边是托腮半寐的小喜。 “小姐,你醒了?” “嗯,生什么事情了?”只觉头皮麻,痛的很。 “小姐是被下人抬回来的。” “怎么回事?”怎么想也想不出生什么事情了。 “听竹轩失火了,而小姐倒在听竹轩附近的竹林里。” 失火?听竹轩?下意识的看看周围,不见洵阳的人影。“王爷呢?” “早朝回来,王爷就直奔听竹轩了,当时火势正大,听下人说,王爷受伤了,太医正在医治。” 看来自己命里是火多,接连生火灾。自己放火烧了听竹轩怕是已成不争的事实了。“小喜,你是不是也认为是我?” 小喜低下头,“小喜不知道,当时就只有小姐一人,小姐,你为什么一个人去那里?” 一个人?袭衣呢?“袭衣呢?” “不知道。”小喜的眼里闪着泪光,“小姐,听竹轩失火,万一追究起来……小喜不想看见小姐出事情。” “如果我说不是我,我没有放火呢?”洛雪勉强扬起一个浅笑。 “可是小姐当时在场,你能说明白么?” “我要等王爷来。” 听竹轩失火后,洛水居冷落得竟不见平日打扫的丫鬟了。倔强的洛雪等了三天,每一天都在想如何去想洵阳解释,说自己是被人打昏过去的,说自己是无辜的。可是,理了三天,却找不到一套令人深信不疑的说辞。 等呀等,盼啊盼,不想盼来了二夫人逐凌。 一身红色衣装,嚣张的出现在洛雪面前,“拍”的一声耳光,打得洛雪半边脸麻麻痛痛的,“瞧你干的好事!爷被烧伤了!太医在里面守了三天了!” “那王爷有没有事情?”此时的洛雪也顾不得疼痛,“我想去看看他!” “哼!还想去看他?你知道么,以爷的身手,那点火是绝对伤不了他分毫的,若不是连着五天不眠不休的监工洛水居,也不会生这样的事情!”逐凌责骂声变得激动,扬起手,复又一巴掌。 五天不眠不休?加上那夜的大雨…… “你就祈祷爷没有事情吧!”逐凌放下话,鼻子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孤寂的月光为洛水居平添几分忧伤,潋滟的湖面映着清晰的明月,风一吹,就散了。 洛雪躺在netg上,脸颊疼痛,袭衣,你到底在哪里?泪水溢出眼眶,悄无声息的流到枕上,闭上眼睛,却不能阻止。 “你睡了么?”洵阳的声音一如平日里的温柔,像极了浮云飘飘荡荡的传进洛雪耳朵。 赶忙起身,最为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没有。你没有事情吧?” “没有事情的,只是右臂被火燎到了,那帮庸医,不会别的,只会危言耸听!”洵阳笑言。 “你相信我么?”洛雪用力的yao着下唇。 “告诉我,谁打了你?”瞧见洛雪脸上的红肿,豫王爷不由得泛起怒火。 于洛雪,此时的她更关心自己的清白,她只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信不信她!“我想说,不是我,我没有放火……” “别说了,从始至终我都信你,”洵阳从桌子上倒了些药酒,“来,我帮你擦药。” 从始至终我都信你,一句简单的话,叫洛雪冰冷的心暖了起来,眼泪也不听话的掉了下来,“你真的信我?” “我信你!”洵阳的脸色暗了下来,“袭衣可能出事了。” 从洵阳口中说出这样揣测的话,无疑是有八成的可能了,洛雪不知道说些什么,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去,袭衣就不会出事…… 在细心的给洛雪上完药,洵阳并没有留在洛水居。也怪不得他,听竹轩失火,无疑触动了他心底某个不可碰触的角落,他至于洛雪,只能告诉她,他信她,却还不能摆正好自己的心态。 (因为字数比较少,所以今天放两章,(*^__^*)嘻嘻…… 3g网友[1o-3o18:3o]我好喜欢砚书,但是她出场太少了 呵呵,以后会有砚书的外篇,敬请期待) 21. 第二十章 看戏 对于洵阳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洛雪只字不提,提起了就会想到袭衣,袭衣死掉的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前几日还骄傲的对着洵阳说:她可是我的丫鬟呢!本来以为袭衣会在小喜的感化下变得快乐,不想却成了杀她的刽子手。 立夏前一天,小喜哭着对洛雪说,自己梦见洵阳哥哥脸毁容了。也难怪,这几天小喜没有看见过洵阳,下人说的神乎其神的,不免叫人心里七上八下。 洛雪很想告诉她,洵阳没有被毁容,可小喜喜欢刨根问底的性格,万一问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该怎么解释呢?还有洵阳,他说他信,可心中的那道坎就会轻易的迈过去么? 整个王府都在忙乎戏班的事情,无疑表明王爷没事了,可怜小喜却看不出来门道。百忙之中,王妃汀凝亲自送来了新做衣裳。身后是永远跟随的冬云。冬云对洛雪素来不喜,此番前来,厌恶有增无减。 “妹妹不必担心了,王爷没有事情了。”汀凝柔意涟涟的看着洛雪。 “有劳姐姐了。”面对汀凝表达的消息,洛雪尤为感动,她是相信自己的。 “听竹轩失火的事情,已经被压到立夏之后,这件事和妹妹有tuo不开的关系,我希望妹妹能把事情的缘由曲折说出来,这样我好在爷面前为妹妹袒护。” 洛雪心底一冷,原来是自己天真了。“我不知道生什么事情了。我什么都没有做。” 见洛雪口风很紧,汀凝索性掰开了问:“就算我信你,可总是要有经过的,你去听竹轩可有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没有。”洛雪摇头。 “既然妹妹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明个立夏了,会有戏班来府,不知道妹妹有什么喜欢听的戏码,我叫冬云加上去。”汀凝笑颜中多了几分担忧,“明个琴妃也会来,我希望妹妹能自己斟酌。” 琴妃?曾经属于王爷的可琴?“我会的。” 立夏,不期而至。 一早,怜画就跑到洛水居,为洛雪梳洗打扮。不想怎的,打翻了饰盒,叽里呱啦的收拾声中,砚书也到了,冷清了几日的洛水居一下子热闹起来了,映着节日,上演着小戏目。 “瞧我手笨的,哎。”怜画不好意思的埋怨着自己。 “姐姐是好心的,只是这种场合,我去合适么?”洛雪是真的不想去。 砚书走到铜镜前,接过怜画的梳子,“有什么不合适的?有多少人都想看看王爷新纳的妃子呢。” 看新纳的妃子?大概是想看看什么样子的妃子可以大胆的火烧听竹轩吧?看就看吧。 “我和砚书都信你!”怜画把语气加重了。 一番好心,惹来砚书的指责。“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洛雪笑然,往脸上扑了些淡紫色的胭脂,“无妨了。” “婶婶,婶婶。”皇长孙洵敬仁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也没有敲门,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婶婶,五叔叔叫我带一样东西给你呢!来咱们出去吧。”说着拉起洛雪朝着外面走去,好似怜画和砚书是透明的。 “去哪里?”洛雪好奇的问。 “秘密哦!”洵敬仁神秘的说,拉着洛雪东穿西转的,最后来到假山后方才停下。 “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来这里?” 敬仁嘻嘻一笑,对着前面的山石大喊:“五叔叔出来吧。”语毕,一身暗红色衣着的洵阳就走了出来。 “好啦,五叔叔的嘱托,我已经办好了,说好了,婶婶是借给你的,她可是答应过陪我玩的。”敬仁很是知趣,自觉的离开了。 少了一个说话的人,气氛自然尴尬起来,一个不言,一个不语。 “走吧,我们去看戏。”洵阳大步走到洛雪身边,想要用右手拉起洛雪,刚一伸出,刺痛感就传来过来。 “我们走吧,你手上有伤。”逃避大于关心。 这一路走得漫长,洵阳需要的是时间,需要时间来疗伤。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洛雪明白,他的伤很痛。一个铁铮铮的男儿,在自己面前把想法表明,刚刚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无疑是在说,他犹豫了。信任不过是纸上谈兵,在现实面前微不足道。 回过神来,才觉察到洵阳已经停下,抬头,一身流苏宫装,头戴九凤朝天金饰的佳人站在不远处,正是可琴,身后是怜画。 “王爷……”可琴粉唇轻动,柔柔的说,她的柔和汀凝的不一样,是一种想叫人产生保护的柔美。 “近来可好?”洵阳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嗯,很好。”可琴的淡然一笑,眼睛转到洛雪身上,“这位就是洛雪?” “嗯,洛雪,我们走吧,耽误了看戏。”洵阳拉起洛雪,yu走。 “王爷,我能不能和洛雪说几句话?”看来可琴是下定决心要和洛雪谈些什么了。 洵阳看着洛雪,手却没有松开。但握在手中的手,已开始了挣扎,“也好。” “你们先聊,我去看看砚书,说叫她快些过来,怎么还没有来呢!”在王爷走后,怜画也借口离开,只剩下可琴和洛雪。 王爷的漠然离开,可琴的蹙眉留恋,尽收洛雪眼底,一对痴男怨女,遥相望不得相守。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我只想你陪着我一起走走。”可琴的声音好似随风纷飞的柳絮,轻飘飘的掠过人的内心,扰乱一方春意。 洛雪不明白为何要挣开洵阳的手,倘若乖乖随他离开会怎样?大概会在心底缠绕出纠结的网,越缠越多,束缚自己久久不能呼吸。 清风不知趣的拂来,垂杨轻轻舞动。 “你爱王爷么?” “啊……”可琴的问题,叫洛雪词穷,面前的娇柔女子,话语绵里藏针。 可琴淡然一笑,笑出几分娇俏,“害羞么?” “你很爱王爷?” “嗯。”可琴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眼瞳中是空洞的寂mo。不知怎的走错步子,身子一斜,倒在了洛雪怀里。“谢谢。” “你没事吧?” 可琴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下。 如果她还是王爷的三夫人,是不是搀扶她的会是王爷?洛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在想什么! “臣妾拜见琴妃娘娘。”说话者是砚书,从背后传来,好像走了很匆忙的一大段路,语气有些不稳。 “砚书,我们之间也要如此生分么?”可琴转身扶起砚书。“身ti好些了么?” “还是那样。怜画呢?刚刚还说在这里等我呢。”砚书问。 可琴看着砚书,“她说是去找你了。” “戏怕是都开始了,这下好了,又耽误了。”砚书叹了一口气。 “要不你们先去看戏,我等等怜画。”可琴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成分,柔柔的命令声,到底是琴妃。 砚书顺从的点点头,拉起洛雪,“那我们就先走了。” 素来清雅的砚书,怎么会亟不可待的想看戏呢?无非是在给自己解围,“已经走得很远了。” “哦,”砚书松开洛雪的手,“要我去看戏,我倒真没有那兴致。” “砚书姐姐,谢谢你。” “戏还是要看的,戏台上是戏子,戏台下是看客,戏子给看客演戏,看客给看客演戏。” 相伴来到戏台下,五王爷坐在看台下方,无心恋戏,左瞅瞅右瞧瞧。见洛雪过来,起身走来,没有言语,拉着她坐了回去。 最左边是王妃汀凝,最右边是洛雪,坐在正中的洵阳,也不顾及频频向洛雪看来,冷落了王妃,可落寞的不止王妃一人,还有在很远地方的可琴,算算时间她应该到了。 戏台上的戏码勾不起洛雪兴趣,可身边王爷看得津津有味,也不好说什么提前离开的借口。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泯了一口,放下。听见了洵阳的装出来的干咳声,抬眼看去,依架势是要自己端给他喝,心底抱怨万千,表情从容浅笑,端起,才现茶盏没有分量,于是差遣身后下人送茶过来,放到洵阳面前,却见洵阳用手推到自己面前,好像在说:你来喂我。可怜的洛雪不甘心当做傀儡,用手推了回去。洵阳复又推了回来,一来二去好像做游戏。 “爷,要不我叫下人换一杯茶吧。”汀凝关切的问。 “不用了。我不渴。”说完,把jing神投入到戏台上。那盏推搡了半天的茶,就这么的停在了洛雪和洵阳之间。 他想干什么啊?洛雪抱怨,今天的戏真好看,戏台上唱戏,戏台下也在唱戏。 幸运的是,在这段小插曲过后,并没有在出现新的状况,洛雪呆呆的陪在一旁,枯坐两个时辰,好似受刑。 压轴节目是如烟的口技,戏台上张罗着布置。一个硕大的屏风挡在了戏台中间,依稀可见有人坐到了后面,一掠琴弦,琴音响彻,全场顿时安静。停顿片刻,悠扬琴音响起,伴着飘渺闲逸的曲调,故事娓娓上演。 在一个僻静的小村落里,族长的夫人怀有身孕,这是第二胎,族民们期盼会是一个男婴,在他们看来,传宗接代才是族长夫人的本分。 夫人mo着足月快生的肚子问:“你希望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族长笑语答道:“生男孩生女孩都无所谓的,生了个女孩就刚好陪着雪儿,雪儿一个人真的是挺寂mo的。” 夫人语调低了下来,“如果生了个女儿,你会休了我么?” “我不会的,你是我要守护一生一世的夫人。” “就算你不会,可长老们还是会联合起来要你娶妾的。” 两人皆不语,琴声渐渐急促起来,弹得洛雪有些慌乱。屏风后,传出女人的尖叫声,产婆的说话声,还有器皿的碰撞声,各式声音混在一起,忙乱的叫人以为真的有人在生孩子。辗转半天,哇哇啼哭声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是男孩还是女孩?”夫人的声音显得无力。 “女孩……”产婆压抑的说,“夫人,女孩生的很漂亮。” “抱下去吧。” 绝望的琴音,渐渐传出,窸窸窣窣的驻进听者心中,隐约听见有人出了哀婉声。琴调转回急促。 “族长,我们几个长老决定要你纳妾!” “我不同意。我们还很年轻,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孩子。” “好,那我们就等着。” 新出生的婴儿,夫人叫她裳儿,裳和伤相近。她喜雪儿,却讨厌裳儿,尽管两个女儿都出落的很漂亮。随着时间的流逝,长老们越咄咄逼人,族长依旧强压着。他知道裳儿是个惹人怜惜的孩子,多年来也尝试着叫自己的夫人接纳这个孩子,却不见效果。 一晃十一年过去了,夫人没有再怀上。被族长压制了十一年的长老,不再屈服,硬是逼着族长娶亲…… 听到这里,洛雪不敢听下去了,她看看洵阳,思忖着用什么理由离开…… “姨娘,你低头,我有话对你说!”屏风后传来雪儿稚嫩的声音。 “好。”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但没过一会,就变成了惊恐的尖叫,叫得洛雪乱了方寸,失手打翻了在自己和洵阳之间的茶盏,红木桌上氲开一片冒着白泡的水渍。有毒。 洛雪起身看着正在看自己的洵阳,摇着头:“不是我……”不知道谁推了自己一下,洛雪不自觉的向前倾,当的一声,一个东西从洛雪的衣襟中掉了出来。 洵阳不语,伸手拿起,是七尾丹凤钗。 场面一下子喧腾起来,屏风后的如烟不再表演。所有人的焦点都指向洛雪。 “新纳的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啊。” “毒害王爷。”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 各种尖酸话语纷纷涌出,传进洛雪耳朵,我是无辜的,不是我。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悠悠众口之下,王爷命下人把洛雪关进王府暗牢。 听竹轩失火,你不在我身边却说信我,这次我就在你身边,为何你就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信我?还是你根本就不信我?暗牢中的洛雪,绝望的啜泣着。 22. 第二十一章 暗牢 王府的暗牢,半埋于地下,只有一扇小窗户透着阳光。终年见不到太多光亮的牢笼中,冷风阵阵。地方不大,只有两间囚室,中间诺大的地方摆着些铁链锁拷。 洛雪并不是一个人关在暗牢,对面的囚室里还有一个满身缠满绷带的人,时而出癫狂的笑声,听声音是个女人,半痴半颠的说些听不出所以然的话,显然已经疯了,恐怕是被刑具逼疯的吧?难道自己会成为另一个她么?想到这里,洛雪的心布上了挥之不去的阴云。 窗外的光线暗了下去,又变亮了,一天了。洵阳没有出现。只有管家提着菜盒按点送饭,饭菜是简单的四菜一汤,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敷衍的随便做做。管家告诉洛雪,暗牢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夫人是否清白,王爷自会决断的。 面对一桌饭菜,洛雪没有食yu,送来的时候热气腾腾,凉了,又换上一桌热的,然后凉了,反复中夹杂了不停落下的眼泪。 “吃吧,罪是别人加给自己的,可身ti总是自己的。呵呵,呵呵呵。”疯癫女人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动作不粗俗,倒像大家闺秀。 她又说:“要挨到为自己报仇!呵呵,呵呵呵。” 想想也对,自己被人是冤枉的,这样无端绝食,怕是连活着出去的希望都没有了。疯癫女人的话,点醒了洛雪。 又到晚上了,暗牢里多了几分寒冷,却不及洛雪心底的半分。睡不着,疯癫女人也没有睡,痴痴颠颠的笑着,“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被关进来?” “啊?”暗牢里没有其他的人,无疑是对自己说的,“我被人冤枉了。” “你真的是无辜的么?呵呵呵呵呵呵。”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连一个疯癫女人都不相信呢? “呵呵,呵呵呵呵,你是被谁冤枉的?呵呵呵呵。” 是谁冤枉我?茶水是下人送来的,对,是下人,可是长得什么样子呢?洛雪用手拽着衣裙,“我不知道。” “呵呵呵呵,你连被谁冤枉的都不知道!呵呵呵呵。你说你是被冤枉的,连是谁都不知道。你只局限在你的痛苦里了。呵呵呵。”女人嗤笑着,笑了很久,笑声在牢房里飘了很久。 是啊,我只局限在自己的痛苦里了,到底是谁呢?不行!我要理清思路!七尾丹凤钗,茶水,有毒……到底是什么啊?突然想到,茶盏打翻的瞬间,香味弥漫,什么样的毒会散着香气?看看对面已经睡熟的女人,困意涌了上来。 …… 牢房的门,出嘎吱声,有人来了,洛雪没有睡实,听见响动立即坐起身子,来的人是怜画。“姐姐?” “洛雪,我带你离开!”怜画压低声音,麻利的打开牢门。 “我不走,走了我就洗不掉自己的罪名了!”洛雪甩开怜画的手。 “你到底走不走?”怜画怒目看着洛雪。 “不走!” 怜画冷笑,“走不走由不得你了。你不走,逐凌的死如何解释?” “逐凌死了?” “死了,我杀的,刚刚杀的。”怜画得意,神情叫洛雪觉得陌生。“她本该死于湖心小筑的,谁知道祸害遗千年。那日她被汀凝训斥了一顿,在我怜兰轩喝了些酒,我觉得是时候了,就怂恿半醉的她去湖心小筑,湖心小筑的迷药我早已差人安放好了,虽然袭衣和小喜中途回来了,但他们不知道我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逐凌跳进去了。哼!谁知她命大,不过现在也死了。洛雪妹妹你现在不走,怎么为我背黑锅呢?” 明白了**,洛雪定定的看着怜画,“是你陷害的我么?是你在王爷的茶里下的毒么?” “没错,听竹轩的火也是我放的。事到如今,我就说了吧,可琴的画像是我放的,我了解以你的性格会来找我的,于是我就一直守在屋里。” “可是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来。” “我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袭衣会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 “就算你想害我,凭着袭衣的武功,你也伤不了我!” “所以,我就在屋子里换了熏香。” “熏香有毒?我早该想到了!” “熏香没有毒,是在你们来了我才下的迷香!不过在你的茶里放了一些解药。” “你既然要迷倒我们,为何还要我喝下解药?” “你没有武功,迷香药劲大,怕是走不到竹林就已经昏倒了,而袭衣有武功,可以抵挡药性!” “看来你布置的很好了?外面的侍卫也被你迷晕了吧?” “错了,是被我打昏的!我现在也可以打昏你,不过给你个选择,是随我走出去,还是叫我打昏你?” “还有我的选择么?不过在你杀我以前,我想知道袭衣在哪里?” “你想知道么?一会你就可以和她团聚了。”怜画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小刀秀气的很,是女子用来防身的,但如果刺中要害,还是可以一刀毙命。 “你为什么要害我?”时下,一切都成了定局,问清了死个明白也不觉太过冤枉。 “等你和袭衣团聚后,我会一并告诉你们的!”说着,怜画抬起小刀。 “是么?我们现在已经团聚了,四夫人是不是该说说了?”袭衣嘲笑的声音传来,暗牢外走进一道白影,手执佩剑。 怜画的表情是微微扭曲的苍白色,“你是人还是鬼?” 袭衣面无表情,开口说:“在四夫人的意识中,袭衣早已去见阎王了吧?” 洛雪觉得袭衣和往常略有不同,敛色静静听着。 “用七时兰的毒来毒害王爷,夫人你好狠啊!” “七时兰?”怜画顿了好一会,冷冷的笑了,笑了好久,满是嘲弄,“我是狠!” “那么就请夫人在牢房里好生悔过吧。”袭衣夺走怜画手中的刀,走到洛雪面前,作揖,“夫人,我们出去吧,王爷在门口等着夫人呢。” 洛雪顺从的跟着袭衣走出牢房,身后是一个有别相识的怜画,她偷偷的看了眼她,看到了她脸上的笑,笑的很悲。是什么样的动机可以叫她杀人?为什么要陷害自己呢?她还是那个摩挲着红陶泥偶伫立神伤的女子么? 走出暗牢,五王爷洵阳站在门口,洛雪并没有看他,加快步伐朝着洛水居走着。“别跟着我!”话是对洵阳说的,刚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小姐,你怎么总出事呢?”见洛雪回来了,小姐哇的一声就哭了。 “别哭了别哭了,我没有事情了,你腿伤还没有好,赶快回房休息吧。”洛雪安慰着小喜。 “小姐也累了吧,小喜帮小姐放水洗澡。” “我叫袭衣帮着我就可以了。” 遣退了小喜,进到屋子的洛雪,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扔到榻上,但此时松懈不得,她缓缓的取下头上的钗饰,“说吧,你是谁?” “我是袭衣啊。”袭衣诧异的看着洛雪。 “袭衣可不像你一样的话多。” “夫人真聪明。”袭衣说着摘掉了人皮面具,一张陌生的脸庞出现了,同是女子,却多了几分坚忍。 “你假扮袭衣可是王爷的主意?” “是!” “他当真有十足的把握凶手会出现?” “主子的意图,奴儿不敢揣测。”这位自称奴儿的女子,是王府的暗人之一,如果没有王爷的命令,绝对不会出现在洛雪面前。 “告诉我,为什么肯定是怜画?” “因为从夫人身上掉落的钗的尾部分别淬了七时兰的花粉。” 七时兰,产自西南,花粉混之,剧毒。这个是洛雪在看到七时兰后,翻看古籍知道的。“袭衣呢?” “袭衣还没有醒过来。” “我乏了,把面具戴好就下去吧。”逐退奴儿,洛雪便一头倒在了榻上,浑浑噩噩的闭上了眼睛,半夜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理会。一夜无眠,睡得踏实。生这么多的事情,不累才怪呢。 23. 第二十二章 恩人卜天 睁开眼睛时,天际放亮,自己睡了很久吧?洛雪转过身子,觉身边已经空了,心头一凉。 “还在生气?”洵阳的声音打破屋中的安静。 洛雪不语,心底的阴霾渐渐消散。没有人说话,屋子又恢复了平静。他为什么不说话了?难道我不应该生气么?半响都听不到任何动静,洛雪暗暗不悦。她坐起身子,却看见洵阳正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你……你在看什么?” “看你,想看懂你的心,万一哪一天得罪了你,你会不会杀了我?”洵阳的嘴扬成一条优美的弧,和棱角分明的脸轮形成反差。洛雪睁大眼睛狠狠瞪他。洵阳反而笑了,嬉笑过后,表情恢复平静,“快起来换衣服。” “干什么?” “日上三竿了。” 洛雪特意挑了一件素雅的衣服,逐凌的死无疑会成为王府议论的焦点。洵阳没有说,不代表他不知道,就像他已明了奴儿的身份被自己看穿了,否则他就会说:袭衣在外面等了半天了。 砰的一声,一名家丁急急忙忙的撞开门,上气不接下气的net息着,说不出一个字。 “大胆奴才!”洵阳挑起眉毛,现出怒色。 “王爷,奴才该死!”家丁被吓得慌了神,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去管家那里领二十棍吧。” “王爷,奴才知道错了……” “哎~”洛雪开口阻拦,“还没有听他说话呢,你就叫他去受罚!” 洵阳白了一眼洛雪,把所有愤怒揉进眼神里,看着跪在地上瑟瑟抖的家丁,说:“什么事情?” “回……回王爷,二夫人被杀了……” 洵阳蹙起眉,“哦,你下去吧。”果然,洛雪的猜测是对的。 家丁跌跌撞撞的退了下去的样子一直停留在洵阳的眼瞳中,好半天了,他都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雪伸出手指,用力的按着他眉心的皱褶。 “女人狠心起来,真的会杀人。”洵阳回过神来,“不知道夫人用的是哪门武功?” 洛雪收回手,握成拳,在他xiong前狠狠捶了下。 “果然凶狠!准备谋杀亲夫了?” “哼!”洛雪愤然,坐到游廊边。 “准备怎么杀我?昨天不给我被子,今天要准备怎么做?”洵阳继续说着。 谁叫你昨天晚上到洛水居来的?经过我允许了么?冻你一晚上活该!洛雪本意想笑,可笑不出来,逐凌的死他虽然知道,但身为人夫,不应该如此决绝,这样的洵阳叫她心寒。 “一会儿,奴儿会带你去看袭衣,逐凌的事情交给我。”转变只是一瞬间,在洛雪走神的一瞬间,洵阳已然换了一副神情。 “谁是奴儿?”明知故问着。 “你会不知道?”洵阳用手指敲了下洛雪额头。 “你要去审怜画?” “嗯,我比你更好奇为何她想害你!”洵阳把洛雪贴在xiong前,下巴抵在她的额前,“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妻子,我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逐凌,你可以笑了,你爱的男人说要给你一个交代!洛雪微笑着,欣然的恋着眼前的怀抱。 …… 黄昏的橙色,在王府的哀意中呈出悲伤。洛水居前的湖面,闪闪的泛着金黄,水中鱼儿慵懒的停在水草间若隐若现。 袭衣苍白的脸庞,紧闭的双眸,干涩的嘴巴……驻留在洛雪的脑海,散不去。陪了袭衣一天,守了袭衣一天,却不见她醒来,懊恼自己的一意孤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袭衣怎么会昏迷? “奴儿,管家说袭衣中的是毒。” “回夫人,是毒,七时兰的毒。” “可有法子解?” “太医说,袭衣中的是三种花粉混合的毒,如果要解毒需要知道是哪三种花粉。否则就会一直睡下去!” 洛雪眼里掠过一道忧郁。 “夫人,王爷已经吩咐管家守着袭衣了,你就别担心了。” “刚刚叫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么?怜画说了么?” 奴儿面露难色,“四夫人什么都不肯说。” “奴儿,你陪着我去暗牢。”为了袭衣,暗牢终归是要去的。 暗牢门前,看守侍卫没有阻拦洛雪,推门进入,洵阳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我来为姐姐送东西。”洛雪走到牢门前,掏出广袖间的红陶泥偶,递给怜画,她深信一个有爱的人会被爱触动,恢复善良。 怜画接过泥偶,流下眼泪。良久,哀求着:“王爷,我能和洛雪单独说几句话么?” 洛雪微笑,“你们都先出去吧,有事情我就会叫你们的。” 洵阳点了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不算大的暗牢里,就剩下洛雪和怜画,还有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女人。 怜画柔柔的抚mo着泥偶,“洛雪,谢谢你帮我把它带了过来。”她顿了顿,“其实我很早就想杀逐凌的,素棋说的没有错,我就是太懦弱了,才会被她欺压,素棋我对不起你!” 洛雪不语,静静听她说着。 怜画小心翼翼的放下泥偶,走到洛雪身边,“这个泥偶陪了我很多年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它了呢,在王府这么久了,陪着我的最久的就是它了,还有每天离不开的七时兰花粉。” “姐姐,你恨我么?” “恨!我恨你!”怜画哽咽着。“可恨你又有什么用呢?” “姐姐,你可以恨我,但袭衣是无辜的,请姐姐说出是三种花粉,好为袭衣解毒?” “袭衣中了七时兰的毒?那昨晚之人是谁?” “是别人假扮的。”洛雪看着怜画。 怜画大笑,“我怎么这么傻呢?”笑声惊醒了疯女人,刹那间暗牢中荡漾起两个女人的笑声。fa泄过了,怜画安静了,她双手握起洛雪的手臂,“你想听听红陶泥偶的故事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只要心仪的人互赠泥偶就会永远在一起,于是我就叫哥哥去给我泥偶,哥哥一去就没有回来,后来蛮夷动战乱,我成为了战俘。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哥哥了,谁曾想哥哥混进了蛮夷军队,他从战袍里掏出泥偶,交给我,我哭了。他告诉我,别哭,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对吧?” 洛雪感觉怜画的指甲在一点一点扣进自己的手臂里,隐隐疼痛袭了上来,她忍着,“嗯,我想知道。” “哥哥擅长左手持剑,那夜他闯入王府,告诉我要带我走,我知道他是痴人说梦,当时他身上被侍卫刺伤了,怎么可能带着我离开守卫重重的王府?慌乱中,我用剪刀失手刺中了他的左臂。至今,我都能清楚的记得他绝望的神情。”怜画加重了手的力道,“如果不是你,我哥哥不会死的!” “你哥哥就是那个刺客?”洛雪的话开始打颤,怜画的恨全都随着指甲直接渗入。 “他不是刺客!”怜画辩解着,她松开洛雪,“哥哥,你看见了么?我为你报仇了!” “报仇?” 怜画抬起右手,在洛雪眼前晃了晃,“指甲里的七时兰是我留给自己的,但你为我送来了泥偶,唤起了我的仇恨,所以你必须死!”说着,她将手指放入口中轻轻吸允,“至于她,她既然想害我,我也绝不会叫她活的逍遥!” 洛雪觉得眼睛沉,头一栽,便昏了过去。 “来人啊!洛雪昏过去了!”怜画朝着外面大声喊道。 洵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抱起洛雪,“她怎么了?” 怜画诡异的笑了,“她中的是七时兰的毒!我下的!” “快把解药说出来!” “好,你把头凑过来。” 洵阳凑过头去,怜画附耳说了几句话,满意的笑了,“至于七时兰的解药……”还没有说完,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 “好饿啊!”借着饿意,洛雪睁开双眼,周围的景象是熟悉的洛水居。 “夫人,你醒了?”卜天递给洛雪一杯水。 洛雪才觉口干,接过杯子,大口的喝了下去,“这……” “夫人不必觉得失礼,吐了一夜,肚子觉得饿是应该的。” “吐了一夜?”为何自己会没有感觉? “嗯,夫人我去告诉王爷,你已经醒了。”卜天笑着,走出屋子。 怎么会吐了一夜?自己不是在暗牢里么? “洛雪,你醒了?”洵阳大步奔到洛雪床前,下巴上是一层青色的胡茬。 “你长胡子了。” “你昏迷了五天了,我以为你会这样一直昏迷下去了,幸亏先生赶来才救醒了你。” “我昏迷了五天?”五天?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感觉呢?“我中的是七时兰的毒?” “恩,是七时兰的毒。”洵阳轻轻点头。 “那袭衣呢?”说着,洛雪就要下床,被洵阳一手拦下。 “就知道你会问,卜先生已经去为袭衣解毒去了。饿了吧?来人!” 声音落下,一行丫鬟端着菜肴走进屋子,放到桌子上便没有逗留的离开了。洵阳扶起洛雪,带到桌子前,按她坐下,“你呢,身子虚,先喝些清淡的流食吧。”他为洛雪盛了一碗稀饭,递到洛雪面前。 真的是吐了一夜,把肚子中积存的全都吐光了。洛雪知道眼下填饱肚子最重要,才吃了一半,小喜就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脚下没有长眼被门槛绊了一下,正好倒在她身上。突如其来的状况,叫洛雪始料未及,口中绵软的食物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的,加上满嘴的流食,好生难受。 见自家小姐脸被涨的渐渐红,小喜乱了手脚,“小姐,你怎么了?毒还没有解么?” 洛雪摇头。 “小喜,你家小姐没有被毒害死,也要早晚被你害死啊!”洵阳起身用手拍着洛雪的背。一句无心的话,似乎预见了未来。 洛雪顺了一口气,吞下嘴里的食物,“小喜……” “小姐,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小喜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小喜已经五天没有睡过觉了,洵阳哥哥不叫我靠近小姐,可是小喜担心小姐,在房间里不停的为小姐祈祷,刚刚听说小姐醒了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 “好了,小喜,我可没有怪你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洛雪帮着小喜擦掉眼泪,“洵阳哥哥为什么不叫小喜靠近呢?” 小喜委屈的看着洛雪,“洵阳哥哥说要自己守着小姐,他想小姐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他,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谁一靠近就吼谁!他就这样守到卜天先生来,小姐,你不知道这五天洵阳哥哥有多凶!小喜从来没有……”眼泪越疯狂,如断线的珠子,收不住。 “小喜不哭了,怪洵阳哥哥当时昏了头。”洵阳冲着小喜装出一副乖乖认错的样子。 “小喜,你看洵阳哥哥也跟你认错了,别哭了!” “小姐,你没有事情就太好了。”小喜看看他们,破涕为笑,她还只是一个稚气未tuo的小丫头,哄哄就好了。 “恩,有小喜在,我当然会没有事情的呢。小喜,”洛雪咳了下,变得认真,“你们都没有睡觉么?” “小喜,你也饿了吧?一起来吃吧。”洵阳抢先一步,“别都愣着了。” 看得出小喜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好像能把桌子一并吃掉。洛雪忽然觉得此刻的画面,熟稔而遥远。洛裳体弱多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躺在netg上的,一睡就会睡很久,熟睡的她,额头一直都是紧紧皱缩的,没有人知道她的病给她带来多少痛苦,因为她不说。每每醒来洛裳都会闹饿,每一次都是这一口还没有嚼干净就往嘴里又塞了一口。 “洛雪,别光看着小喜吃,你也要吃啊!”洵阳为洛雪夹了一些菜。 洛雪看向洵阳,直视着他的眼睛,才看见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细小的红丝。“你……”话未来得及说出口,小喜吃饱的响嗝声传了过来。转看着脸颊红润的小喜,不忍笑出声来。 “小姐……”小喜把头埋得低低的。 “小喜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洵阳的脸上驻留着一道明媚的笑容。“洛雪,咱们不取笑她了,一会儿又该哭了,你快点吃,一会儿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洛雪点点头,拿起碗筷,不再说什么了。 “小姐,哪天咱们去庙里求道平安符吧?” “求它做什么?” “最近你一直在触霉头,求一道保平安啊。”小喜趴在桌子上把玩着碗筷。 “怕是你又想出去玩了吧?”洛雪吃饱了放下碗筷。“我才……” “小喜说的没错,求道平安符保平安。”洵阳赞同小喜的意见,“趁现在刚刚立夏,玩玩走走也是不错的,再过十几天百花诞怕是你想出去也出不去的。” 百花诞盛节,是立夏之后第一个十五才过的节日,一年一次,斗花品茗,文人墨客书画颂诗,热闹非凡。宫中也会有一个特设的宴席,王宫贵胄都要携着正室美眷出席。 “好,那就依你们!”洛雪改口,巧笑着,心中揣着:借机会会馥香楼的如烟姑娘,问问她的故事出自何人。“小喜,过些……”桌子前的小喜已经睡着。 “这个小喜,居然睡去了。”洵阳觉得好笑。 洛雪眼睛一转,“你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呢!” “什么事?” “向后转!”洛雪命令着,“向前走。” “这是为何?”洵阳走到床边,不解。 “躺下!你也需要休息!”说着走到洵阳身边,用力的把他按倒在netg上。“要乖哦!”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和本王说要乖哦?”洵阳假意嗔怒。 “现在有的只是洵阳,没有王爷!你就乖乖睡觉吧!一会儿我回来,要检查哦!” “你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袭衣。” “哦,你要检查什么?” “检查你睡着没睡着啊!告诉你不许提前醒!”洛雪用力的yao清每一个字,得意的笑了笑,为洵阳盖好被子,走出房门。 久违的阳光打在身上,暖意融融的叫吹弹可破的肌fu渗出细小的汗珠,夏天到了。洛雪一个人穿行在王府院落间,期间听闻不少下人女婢的私下话,大多是围绕着这几日生的事情,怜画死在了牢中,死前不知道和王爷说了什么,当天夜里,管家就带来几个侍卫,抓了素棋,打入了暗牢,个中缘由,含糊其辞,洛雪猜不出,可能和怜画的话有关系吧?想到怜画,洛雪惆怅起来,说到底终归是一个痴情女子,不能洒tuo的活,也不能洒tuo的死,暴尸七日任风吹日晒,只怪她杀了逐凌。逐凌已经下葬,守灵时,洵阳一直守着自己,当然没有去尽人夫本分,可府中大小均知,二夫人不过是挂名的,所以没有王爷守灵,倒没有人觉得奇怪。 袭衣一直被安排在王爷书房的内室,从洛水居走到那里,路途也算漫长了,洛雪走到门口时,正巧和出来的卜天撞了个照面。 “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卜天持着羽扇,指向花园。 “嗯,好的。” 行至花园,卜天开口,“夫人,还在在乎一个名分么?” “先生此言?” “在夫人还是杨府千金的时候,我对夫人说,只要王爷有心立你为正室,就是你的归宿了,那句话怕是已经在夫人心底扎根了吧?一个空头名分真的重要么?” “洛雪不明先生之意。” “在下再送夫人一句话,如果王爷可为你牺牲,就请夫人不要再拘束自己的心了。” 拘束?我在拘束?于洵阳,我确是不能去动情的。洛雪不语。 “还请夫人转告王妃,百花诞切勿出席,否则会有血光之灾。”卜天摇了摇羽扇,“在下告辞了。” 百花诞,血光之灾?自己去转述给她,她会信么?罢了,先去看袭衣要紧。 亲们,我的3g上的号是742o4588萤火虫的依赖,以后我会用它在评论区和你们一起讨论小说的问题的 24. 第二十三章 馥香楼 湖边的垂柳,陶醉在夕阳懒散的余晖里,黑色的影子不情愿的被渐渐拉长。橙色的光芒透过敞开的窗户,散进屋来。打在熟睡的洵阳身上,看样子他是真的累了,洛雪回到了洛水居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他就一直这样的闭着双眼,期间小喜半迷糊的醒来,洛雪担心会吵到他,就推搡着把小喜“轰”了出去。 屋子里很静,静到听得清洵阳熟睡时一起一伏的呼吸声,洛雪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jing巧的银色质地的盒子,打开,馨香四处弥漫。不可否认,卜天的话说到了藏在她心底深处的东西,多年来,每当她觉得恐惧时,就会拿出迷蝶香看看、闻闻。她摇摇头,狠狠的yao着嘴唇,警告的问着自己:洛雪,你在动摇么? 收起盒子,托腮凝视着窗棂,一只浅蓝色的夜光蝶停在上面,缓慢的摇曳着散着淡淡光芒的翅膀,好似娘亲顾盼深思的目光。如烟的故事说的很好,倘若抛开她的年纪,洛雪定会以为她是自己的族人,如果说有错,那只有一点。 回忆轻轻荡进洛雪脑海,洛裳一出生就成为了众位长老施压的借口,爹虽然没有对娘说什么,但娘的心里是清楚的。一年后,娘又有喜了,可累亏的身ti没有保住那个未知的孩子,那一次,爹哭了。爹握着躺在netg上的娘的手,哭了,他说:“我们不要什么孩子了,我只要你。” “别傻了。”娘的脸苍白如纸。 “无论以后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娶的。” 爹信誓旦旦的坚定,和娘眼角溢出的泪,是洛雪脑海里最初的关于爹和娘温馨的记忆。 爹常常告诉洛雪,要多陪陪娘,也要多让让妹妹,裳儿和娘很像,都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子里,爹说,他们心底都有一座城,城里的世界很美,所以怕外人进去扰乱美好。 洛雪知道娘是喜欢有人陪着她的,哪怕不说话,很多时候洛雪便在娘的屋子里看看书,或者静静的看着深思的娘,娘心底的城门,总能轻易的被洛雪叩开,那是一座安静的城,城里是一湾静静的湖,温煦的阳光在无波无澜的湖面上映出光亮的倒影,没有风吹,没有草动。可裳儿心底的城是怎样的一番风景呢?体弱的洛裳,不是躺在netg上,就是坐在床边呆。尽管洛雪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带给她,可她的表情只有淡淡的微笑,看不出喜欢或者不喜欢。假如她对自己说:“姐姐,我想要这个,姐姐,我想要那个。”会不会能看起来不叫人这么心疼?幼小的年纪,没有yu望,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娘,请您保佑裳儿平安。五年来为洛裳祈祷已经成为了洛雪的习惯。她睁开眼睛,放下合十的手,脑海里映出洵阳满脸憔悴的模样。卜天你当真算出了洵阳是我的归宿么?她看了眼洵阳,拿起桌子上的小刀,缓缓的向着床边走去。明晃晃的刀刃,闪着幽幽光芒,平稳的朝着洵阳渐渐行进,生怕动作太快,惊扰了netbsp;…… 几天后。 一辆裹着墨蓝色流苏的马车,停在了古刹前,华贵不奢华的样式,不过是大户人家常用的车子罢了。最先跳下车子的是一个书童模样的男孩,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终于到了,小……” “小喜,这里可没有你们家小姐,要是再喊小姐,小心我要了你的小命!”拨开车幔,一位男子下了车,朝着书童的头顶敲了一敲,棱角分明的脸庞假意嗔怒,配合左侧面颊上一寸来长的血痂,叫人望而生畏。 不过小喜倒是不怕,她弩起嘴,“我记得某人可是告诉过小喜,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要小喜的命的!” “你是争不过她这张嘴的!”又一名男子,伴着细柔的声音把身子探出车来,洵阳伸手扶着他下了马车,此人正是洛雪。 “争不过,我可以打烂她的嘴。”洵阳扬起嘴角,扯动了脸侧的血痂,一丝红色渗了出来。 “报应来了吧?才刚刚愈合的伤,又裂开了。”洛雪作出掏手帕样,才察觉自己现在身着男装,没有手帕。 洵阳笑的更开了,“那还不是拜你----我的好夫人所赐!” “切,洵阳哥哥,你犯规了!才叫我说不许喊小姐,你倒是喊的不亦乐乎!”小喜见缝插针的对洵阳“以牙还牙”。 主仆三人,古寺门前,一言一语,气氛快乐融洽。 看着小喜和洵阳斗来斗去的,洛雪在一旁微笑着,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洵阳渗出血的伤处,想:他连睡觉都是警觉的,活着真辛苦。 那日,持刀的洛雪,走到床边,准备为洵阳刮掉胡茬,刀子马上快碰到脸上了,洵阳忽然睁开眼睛,抬手用力把洛雪推开了,而洛雪手中的刀在洵阳的脸上留下来一道长长的血痕。毫无防备的洛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看他。 “你想干什么?”洵阳momo脸上的血。 “给……给你刮胡子……”洛雪吃痛的站起身子,走到床边,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洵阳脸上的血,责备自己:“都怪我不好,万一落下疤痕怎么办?” 洵阳放下戒备,“留下疤,也无所谓的,帮我刮胡子吧!” “可是你的伤口!万一处理不好就会……” “不要管它了,帮我刮胡子吧!” …… 烧过香,拜过佛,走出寺院时,已是中午,硕大的太阳顶在头顶,涣着毒辣的zhi热。马车在路上奔驰行着,随着山路颠颠簸簸,车内闷热,小喜不喜欢自己被汗水打湿,自告奋勇的去帮车夫驾车,不知道是驾车还是捣乱,车子颠的反倒厉害了,一个不小心,洛雪就倒过去,。“我们一会去馥香楼吧?” “馥香楼?”洵阳的话音里带着疑惑。 “早就听说馥香楼了,只是碍于自己女儿身,才不敢进去,难得今天一身男装,不进去看看倒觉亏的慌。”洛雪平缓的说着,心里却七上八下,这么蹩脚的理由他会信么?希望他没有察觉到我在说谎。 “好,依你!”洵阳又加了一句,“上回的戏码还没有听够呢,刚好可以去欣赏。” …… 地处于繁华地段的馥香楼,建筑为木构两层楼、悬山顶、斗拱突于檐下雕刻jing细,菜肴口味属京城最佳,而菜品价格也属京城最贵,却不能影响食客丝毫。往来不绝闹市街衢,十个过往的人中必会有一个要进去的,多是文人抑或是官宦。官宦想找出为己所用的文人,文人想找到可以依附富达的官宦,最大的渔翁便是馥香楼的老板了,这个鬼魅的女子,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很难叫人确定她是否真实存在。 选了个可以全览街市的位置,坐下。洵阳端起小二刚沏的毛尖,细细品嚼。“这里不过就是些俗人和自喻为雅客的人,为何要选这里?” 没有料到洵阳会直白的问自己,洛雪楞了一下子,“你不是喜欢听戏么?上回在王府都叫那碗茶扫了兴致。” 洵阳放下茶杯,挑起洛雪的下巴,嘴角呈现一道圆滑的弧度,“就算明知道你骗我,我也愿意陪你玩下去。” “为什么?”还是瞒不过他。 “权当是补偿你成为那碗茶的替罪羊吧。”一边说,一边靠向洛雪,漆黑有神的眸子里满是她的影子。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男人举动暧昧,公然诠释断袖,惹来看客耐人寻味的目光。洛雪赶忙甩开洵阳的手,白了他一眼就把头别向了街角。 “小二,今天可有如烟姑娘的戏?”身后洵阳问着小二。 “客官,您赶的不巧,如烟姑娘刚刚表演完,现在正在后院歇息呢。”店小二如实讲着。 在后院?真是绝佳的机会。洛雪转过头,对着店小二问:“小兄弟,我有些内急,可否领我去下茅厕?” 小二看看男子装束的洛雪,眼中透出些许不屑,但在捕捉到洵阳脸上的怒色后,就换上笑容,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好,请随我来。” 洛雪跟在小二后面,揣测着小二的心理,她很想问问店小二,一个细皮嫩肉、bai皙水灵的男人和一个官胄在一起能叫人想到什么!可仅仅想想而已,自己虽然生气刚刚小二的神情,但把人置于尴尬境地后又能怎样呢? “公子,到了。”小二说,“前厅里还有事情,就不陪公子了。” “嗯。” 倘若自己是洵阳,店小二会不会像个哈巴狗似的对着自己摇尾乞怜呢?洛雪暗自嘲笑着。多半是想的太投入了,完全没有理会身边,直到自己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啊!”洛雪出一个语气词,滚tang的热水溅到手上,娇柔的皮肤上立即红了起来。 “啊……啊……”一位身穿麻衣摞着补丁衣服的老妪,支支吾吾的啊了半天。 “老人家,对不起,是我不好。”忍着痛,洛雪极力缓解着老妪的不安。 听闻洛雪的话,老妪抬起头,满眼感激,眼珠在眼睛里微微转动,然后停在了洛雪眉心间的红色处,表情变得复杂,“你……” “是以前烫的,就跟今天差不多是烫的。”洛雪抬起手,在老妪面前挥了挥。 “啊。”老妪看看洛雪,眼底闪过一道失望,疼惜般的托起洛雪烫伤的手,放在嘴前爱怜般的吹着。 洛雪不介意老妪的动作,默默接受着。 “哑婆,你做什么呢?”一道粉色身影走到她们面前,是如烟。 老妪悻悻的放下手,拎起地上的水壶,弓着腰退了下去。 洛雪没有解释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接近如烟…… 25. 第二十四章 如烟如雾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切来的太巧。 “公子,哑婆是上年纪的人,行动笨蠢,还请公子不要跟她计较。”如烟美目含笑,略带几分娇柔说着。 “为何要叫她哑婆呢?”洛雪问,殊不知一句好奇的问话,竟会叫哑婆受到伤害,当后来面对满目疮痍的哑婆时,洛雪竟想狠狠的扇自己几个耳光。 如烟轻轻笑着,“公子说笑了,哑婆是个哑巴,两个月前,她倒在馥香楼门口满身泥泞,后来才知道她是个哑巴,见她可怜就收留她了。” 原来她是个哑巴。可是刚刚明明就听见她说了…… “公子细皮嫩肉的,手背的烫伤如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严重的。”又加了一句,“请公子随如烟到房里上药。” 自己现在是男儿装,贸然进入女子的香闺,会惹人非议的吧?“如烟姑娘,我……” “是怕流言蜚语么?”说实话,如烟娇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魑魅。 “难道你不怕么?” “怕什么?就算如烟有心冒犯公子,公子也未必会对如烟感兴趣。”如烟弦外有音,眼神更是泛起几分娇俏。“我和公子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否则怎会知道我的奸名?既算旧相识,房中一叙又有何畏惧?怕如烟损害了公子名声?” 怪自己莽撞了!跟这号人物打交道居然忘记了提防!洛雪镇定的笑了笑,“那就劳烦如烟姑娘了。” “魅儿,传个消息给厅堂前随公子一同前来的客官,”如烟看了下洛雪,冲着她现出一个很有深度的笑容,继续对身后丫鬟说:“告诉王爷大可不必着急,待如烟为夫人处理完伤口就会出去。” 好一个如烟……洛雪内心有些许忐忑。 “再嘱咐福来,一会儿加一场我的戏码,贵客来了不款待款待,外人会笑话咱们馥香楼的。你说是不是呢,夫人?” “如烟姑娘聪慧过人,洛雪佩服。” 跟随如烟来到她的房间,便被如烟安置在凳子上了,前面是一个圆形的雕花镂空桃木桌,坐着,眼睛观察四周,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陈设简单,一个梳妆铜镜镶裹烫金花丝,价格自是不菲,一张同是雕琢jing湛的桃木方形书案,安置于靠窗户的位置,上面摆放一只小香炉,紫铜材质在阳光的洗礼下诱出金属光泽。炉顶腾着白色袅袅轻烟,在微风的作用下无骨的飘着,和如烟有几分相似。 香炉里焚的香是青草味道的,浅浅淡淡的,不jin惹得洛雪心底一阵抽搐,曾经还有一位佳人也喜欢在屋子里焚香,那就是差点害死自己的怜画…… “我帮夫人上药吧。”如烟拿着一个长颈的小药瓶坐到洛雪身边。 “有劳了。”洛雪没有拒绝的任如烟拉起自己的手,她注意到方才如烟的语调变了,“这个才是你真正的声音吧?” “如烟早就忘记自己真实的声音了,”如烟打开瓶盖为洛雪轻轻上着药,“不过是怕夫人听不习惯如烟烟花般的声音,才换了一个朴素点的。” 药汁滴到手上伤处,引起一丝丝疼,洛雪缩缩手。“怎么会连自己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有点疼,忍着点啊。”如烟没有理会洛雪的问题,“夫人这双玲珑手要好生保护。万一落下疤痕,弹琴就成为了负担。” “谢谢”见手被处理好,洛雪对如烟礼貌的笑了笑。“那日如烟姑娘的技艺,还在洛雪心底荡漾,久久不得消散呢。” “夫人美誉了。” “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夫人请问。” “姑娘在王府所诠释的故事,是出自何人之手?” “是如烟的旧友为如烟编排的,王府演出非同小可,一时找不到戏本,就把它顶上去了。” 明明就是演给自己看的,馥香楼文人墨客也不缺,只要依仗名声,只要如烟开口,还愁没有戏本?洛雪不动声se的打量起如烟,确定她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如烟姑娘故意支开丫鬟,难道没有话对洛雪讲么?” “夫人多虑了,难得和夫人一见如故,如烟有件小礼物,请夫人收下。”如烟站起朝着西侧的架子走去,片刻,拿出一个jing巧的小木盒走了过来。 “这是?” 如烟打开盒子,盒内一只银质簪静静躺在里面,簪子尾部是一朵妖娆的鸢尾花,“请夫人收下。” 盛情难却,洛雪接过盒子,自己和簪还真是有缘分!凭直觉她相信如烟是要告诉她些什么的。 这是魅儿已在门外,“姑娘,福来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等姑娘上场了。” “夫人,如烟要整理一下。”如烟下起逐客令,对着门外抬高声音,“魅儿,带夫人去前厅吧。” 识相的离开了,洛雪把小盒子收囊在袖子中,故作男子举动走回到洵阳身边。 “手没有事情吧?”洵阳准备检查下洛雪的伤口。 碍于袖子中有小木盒,洛雪只得拒绝。“上过药了,难道你真的想叫其他人把我当做你收养的戏子还是娈童什么的?” “我可没有那个癖好。” “那就规矩点。好了,如烟姑娘出来了,可别耽误了看好戏。” “嗯。”洵阳应允着,既然身份被识破,既然如烟特意奉上演出,看看又如何? 和上次一样,台上放了一个很大的屏风,如烟坐在后面,拨弄琴弦,弹出玄妙之音,缓缓讲述着故事,戏目自然不是王府听的那出。 洛雪对她的戏没有太多兴趣,眼神和心绪却都停留在如烟身上,她专注的想如烟到底在表达什么。 节目结束后,洵阳附耳告诉洛雪,身份被人家揭穿了该乖乖回家了。 于是,几个人乘着马车,离开了。只是洛雪慢慢步入了一个如烟如雾,如迷如魅的结界。 26. 第二十五章百花诞临近 温驯的明月在厚实的暗色云层中挤出一席之地,白净如初的皎洁月光感染着周遭,轻轻柔柔、飘飘散散抚mo着能触及的一切,银质的鸢尾簪被安放在窗户前的木案上,散着独到的金属光泽,勾起对往事的留恋。在洛雪的记忆里,有一位用蓝色棉质方巾斜捆乌的女子,总是喜欢在月光下对着鸢尾花述说往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手里就多了一只鸢尾花状的簪子,偶尔拿出来看一眼,却舍不得戴。 年幼的洛雪看见过鸢兮的簪,哭着吵着闹着要问姑姑要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当年的苦苦寻觅,如今的得来容易,是机缘巧合还是可以安排? 洛雪坐在铜镜前,手持梭形木梳,梳着长,眼神掠过已经恢复如初的手背,想:如烟,既然想不通你要表达什么,那我就等到你说为止。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在冥冥中早已被安排,执意去强求知道不该现在知道的事情不过徒劳而已。现在想不通不代表以后也想不通,该被自己知道的事情会在某个时刻被揭晓,就好像袭衣失踪这件事,也直到下午洛雪才知道芦苇管的用处。 下午,阳光毒辣,屋子就成了最好的避难所。主仆二人坐在屋中,寒暄几句自然问到了其他。 “夫人,都亏了王爷先见,否则袭衣就回不来了。” “跟王爷有何关系?” 袭衣从怀中掏出一节芦苇管,“在袭衣被派来伺候夫人时,王爷把它给了奴婢,并嘱咐遇到危险就用力吹它,但没有事情的时候万万不可用。所以袭衣一直都把它带着身边。” 洛雪苦笑,“这个小东西有什么作用啊?” “那天,我随夫人一同前往听竹轩,深入竹林时,觉得双脚乏累,不自觉的就倒在了地上,迷离间只感觉自己被人拖着走了一大段路又被抛下,后背传来一阵刺痛,借着疼痛带来的暂时清醒,我掏出了它拿手掩饰放在两唇之间吹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就体力不支的睡去了。” “你就不怕被现?” “只有王府的暗人才可以听见它的声音。” 袭衣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也告诉洛雪,素棋从暗牢中逃走了。 …… 错综复杂的事情,搞得洛雪头微微胀,她放下木梳把上面的碎捻成一团。 门出“吱呀”,洵阳走到洛雪身后,“还没有睡啊?” “把头弄顺了,就睡了。”洛雪又把梳子拿起,装模作样的梳了两下。 洵阳注意到那团手掌大小的碎,问:“再梳头就掉光了。” 洛雪放下梳子,转过头瞪了洵阳一眼,“又不是我梳掉的,是头自己掉的特别多。” “明个就嘱咐厨房给你补一补。”洵阳抬起手,往洛雪还未散开的髻上插了一个东西。“一直都忘记给你呢。” 洛雪对着镜子照了照,一只七尾丹凤钗流连在自己的间。伸出手mo向它。 “这个小物件刚打造出来没多久就被偷了,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谁知道又回来了呢。”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倒是勾起了洛雪的不平,她愤愤拔出钗,扔到桌子上,呕气的说:“我不要!” “为何?” “在它从我怀中掉落的那一刻,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洵阳双手放在洛雪肩头,“我没有怀疑过你,从来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丢进暗牢里?”洛雪感觉肩头被用力的捏着。你的内心在挣扎么?挣扎着在想要怎么骗我么?听竹轩失火,你说信我,因为你没有理由不信你的暗人,而钗从我怀中掉下,我有口难辩,证据确凿,你拿什么信我? “我只是在一个可以叫别人信服的证据出现。” “别人指的是别人,还是你?”洛雪要紧牙根,肩膀越疼痛,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落下。 洵阳放下手,坐下,“你希望是别人还是我?” “我希望是别人,可你一直在等的是一个可以叫你信服的理由,不是么?” “你……”洵阳气结,拿起茶杯往地上一摔,茶杯应声碎成多半。 “你口口声声说信我,爱我,不过就是骗骗小孩子的玩笑,我不是小孩子了,”眼泪倾框而出。 “你在怪我,还是在怀疑我?” “是,我是在怪你,我是在怀疑你!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相信你?” 屋中,两人僵持着,缄默的气氛,叫洛雪从手指凉到了心间,握着梳子的手不自觉的抖着。 门外,冬云不知深浅的撞门而入,神情慌张,“王爷,王妃肚子疼的不行……” 透过铜镜,洛雪看见洵阳站起身子,fa泄着吼着:“她肚子疼,你不去找太医找我做甚?” 冬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 “走,带我去看看。” 洵阳大步流星的离开,带走了僵持。洛雪低,才看见手掌上一排紫色的印子正疯狂的嘲笑着自己,“洛雪别再痴信他会为你放弃一切了。” …… 近来cao持逐凌的丧事,累垮了怀着身孕的汀凝,好在孩子没有事情。百花诞迫近,王妃病的恰如时候,王府中只有洛雪和砚书,砚书久病,出席百花诞的人选不言而喻,卜天的担心在冥冥之中被巧妙化解。可洛雪和洵阳仍在僵持着,谁也不愿去主动跟对方说话,于是到了百花诞的宴席上,两个人都没有开过口。 (亲们《叹命殇》已更名为《错嫁王爷巧成妃》了,还望大家多多支持。小说只是名字改了而已,质量绝对不会下降的。今天是2个小章) 27. 第二十六章 百花诞 百花诞的场地设在皇城的御花园。 金柱琉璃瓦的庑殿顶建筑在五色六角宫灯的映照下气势恢宏,汉白玉的栏杆在夜的冷凝中显得冷傲高贵,十几桌的繁华菜肴错落有致的摆放在花园两侧,众星拱月般捧着中间最深处的那一桌,远远望去,被宫灯照的通亮晃眼,已然分不出是桌子上的器皿出的还是后面龙袍出的。洛雪不敢直视圣驾洵礽,匆匆将目光转到下面。 这是皇室的家宴,左边的上座是太子洵隆,懒散的坐着,哈欠连连的等着身旁女子喂食,中年福的肚子突突的尤为明显,身旁女子不知道又是哪一位妃子了,自太子妃死后,妃位就空了,一空空了十来年,这十来年间太子缠mian花巷间,谁也揣测不出谁才是太子妃的人选。洵隆的对桌是洵敬仁,和他不济的父亲比起来,坐姿端庄正派,眉宇坚定,俨然一副帝王样。见洛雪正在看自己,咧开嘴扯出一排白色的牙齿,单纯的诠释着友好,这一笑倒是叫洛雪失望了,孩子还是孩子啊。两排依次坐着十九位王爷,身边是自己带着的正室,各色宫装在百花点缀下争相斗艳。洛雪有些不自在,端起酒杯啄饮而尽,复又倒满。 “这里不需要你喝酒。”洵阳的话如虫虫蚊蚊,却清清楚楚的传进洛雪耳朵。 “要你管!”洛雪夺过酒杯,迟迟没有送入口中,她输了,她终归还是没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和他叫嚣,她输了,输在了多年所学的礼德上。 洵阳从容的拿起酒杯,饮尽。“我代夫人喝过了。” 两个多时辰过后,桌子上觥筹交错,凌乱仍未减先前饕餮分毫。 “洵阳,你身边可是你的正室?”圣驾洵礽开口,始料未及。洛雪小心的放下筷子,手心里渗出一片氤氲。 洵阳倒是波澜不惊的把玩着手中酒杯,反问着:“父皇不也没有带皇后么?”民间流言,洵阳的生母瑜妃是被皇后活活折磨死的,他这一问,无疑印证了流言的真实性。 洵礽微挑斑白剑眉,看着身旁的宠妃,似笑非笑的问:“爱妃,你可听清他在说什么?” 一问出,身边巧笑女子,顿时花容失色,颤颤抖抖的挤出,“臣……妾……没……听……清……” “也罢,也罢。”洵礽拍拍女子的手,宽慰着。“人老了,耳朵背了,随口一问,爱妃不必害怕。” 女子又换上笑容,迎合相陪。 “来人,帮爱妃洗洗耳。”洵礽的两颊露出酒窝,眼眸里是冰冷彻骨的杀戮,嗜血的火焰在额上的纹理间熊熊燃烧着,烧了三十来年,从他登基的那一刻开始就被点燃,一直未灭。 在场的人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静默的聆听妃子悲戚的叫喊声,尖锐绝望的哀求,会不会在他们的心房上撞击出回音? 洵阳放下酒杯,眼神满含寓意的看向太子洵隆身边的妃子,等待与她的四目相对,然后把嘴巴扯成一道圆弧,桀骜的微笑中夹杂着几分令人生畏的神情。 妃子一时害怕,失手打碎了本yu送进太子口中的酒杯,“啪”的一声,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太子洵隆打了个哈欠,“岚儿,这一点你就比琴妃差了。”话是说给洵阳听的,言外的几分得意不言而喻。 “胡闹!”圣驾嗔怒,“隆儿,你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洵隆刚刚的小得意换到的结果是洵礽的怒色,自然是不服气,“父皇,没有章法的应该是五弟吧?百花诞上带侧室出席,难道不是违背祖宗章法?怕是五弟已然被mei色mi乱了心智。” 洛雪低下头,被牙齿yao紧的嘴唇渗出血腥的味道。 “洛雪是我的夫人,她的心意我自是一清二楚,倒是皇兄身边mei女如云,百花丛中又有多少是不窥视太子妃位而真心对皇兄的?”言辞中又恢复了原本的温柔,只因提及洛雪。 五王爷重情,洛雪明了,然万万没有料想到他会公然表达自己的心意,她痴然看着洵阳,真也罢假也罢,此时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给自己孤寂颤抖的心传来力量。 “宗人府苏大人不中用,想不到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一样。”洵礽平缓的陈述心底所想。 难道圣上想处死她么?稍作平静的心,又是一阵抽搐,洛雪眼中的洵阳没有任何辩解的动作,不忍轻声唤:“王爷……” “有什么话不妨大声的说出来。”洵隆又煽起零星火苗。 面对洵隆的争锋相对,洛雪狠心闪身离开桌子,跪在洵礽的正前方,“皇上,姐姐只是怀有身孕不便出行,才叫洛雪代劳的。” 从未见过女子如此大胆,意错自己无心的话,还敢出来求情,洵礽闭目压低泛起的怒火。“你的意思是说朕要杀她了?” “洛雪不敢意会圣上之意,只是在说明姐姐没有出席的缘由。” “朕要是说就是想要了她和她腹中胎儿的命呢?你还为她求情么?” yao着嘴唇,鼻子泛起难奈的酸涩,洛雪艰难的说出:“会。” “要你以命抵命呢?” “父皇!”洵阳捏碎手中酒杯,殷红色的血液伴着清淡酒香涓涓滴落下来。 洵礽没有理会五子洵阳的话,“假如要你以命抵命你可愿意?” 没有抬起头的力气,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在慢慢从自己上方压下来,紧紧抠着地面的手,被磨得生疼,疼的洛雪掉下了眼泪,“我……愿意。”没有抬起头的勇气,唯低着头任凭泪水晕花自己的妆容。 “有胆色。哈哈。不枉我儿对你倾心,”洵礽笑了,“你欠我两条人命,我要你以你未来孩子的性命偿还,可要记住了。抬起头来!” 姗姗抬起头,原本水灵的眼中噙满泪水,洛雪倒吸一口气,默默反问自己:此时的自己是怎样的狼狈?不是总说自己坚强么,怎么别人说几句话就开始哭了? “父皇!够了!”洵阳走到洛雪身边,拉起洛雪的大步离开宴席。 …… 马车辗转在青石路面上,外面是市井雅俗同唱的喧嚣,洛雪挑起帘幔,目光徘徊在一张又一张陌生的面孔上,看谁都好,都好过去看洵阳低沉的脸色,路终归有走完的时候,回到王府,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下车。”洵阳跳下马车,冷言命令道。 洛雪被他霸道的拽下马车,踉跄险些摔倒,没有自主权的被他拖着,小跑着才能勉强和他一同前行,才跑到花园体力就已透支,“我跑不动了。” 洵阳这才松了洛雪的手,毫不避讳大声训斥:“刚刚要你说话了么!?” 不敢相信平日里温柔的男子会斥责自己,洛雪没有回答。 “回答我!” 又一遍重复的诘问,问垮了洛雪最后的倔强,委屈的泪水决堤于bai皙的面庞之上。 “哭,你就知道哭!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个聪慧女子,从未料到你会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当你抬起头时,我看见你满脸泪痕……”话音戛然而止,洵阳背过身子,掩饰着差点流露的深情,他恨洛雪的不自量力,恨她自作主张的行径,但看见她抬起带着泪的脸时,他恨不起来了,没有半点犹豫,只希望带着她逃离是非之地,不计后果的逃离。 “你在生气么?”止住泪,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背影,生怕在漏过一丝柔情。纵使没有应和的话语,却在不停的散着能温暖人的气息,洛雪感念于他的真情,这样一个男子,总是能给予自己温暖。宴席上的那段话还在自己心间回荡。“别想刚才生的事情了好么?” “谁说我们只会有两个孩子的呢?”本意想安慰洵阳,tuo口扯出孩子,说出口就后悔。 “你能忍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亡的命运么?”洵阳的语气少了几分责怒。 “你又能忍受你的第一个孩子连同你的妻子一起死亡的命运么?” “那不一样。” “都是你的孩子,怎么会不一样?” “我该夸奖你的大度和无畏生死么?” “如果你愿意,我会接受的。”洛雪吐了吐she头,“说到底姐姐是爱你的,你不能对一个深爱你的女子不负责任。” “那……” 洛雪抬手堵住洵阳的口,“别说了,你手上的伤叫我看看。”略带霸道的抓起他的手,一道翻着血肉的伤口呈现在洛雪面前,稍稍一碰仍旧能淌出血。洵阳,当你挤碎杯子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挣扎?“疼么?” “不疼。”洵阳合上手掌,“为你无畏。” 为我无畏?洛雪隐隐觉得他的话里有话,仿若含有一份抛开生死的决绝信念。虽有感动,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担忧,“你看烟花!”洵阳,我希望的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天边绽放起一朵又一朵颜色不一的烟花,洛雪装作单纯模样,露出开朗的笑容。“你看多漂亮啊!” “你喜欢?” “嗯!”明天百姓间又会传出来怎么样的风言风语呢?说五王爷为了一个妃子惹怒圣驾?洛雪不敢想下去了,只盼望不要太过离奇了就好。 (洛雪篇上卷完) 28. 第一章 难得闲逸 亲们,今天开始传洛雪篇下卷。(*^__^*)嘻嘻…… 洛雪篇雪落情殇下卷 第一章难得闲逸 春风倦,不敌夏多情。 在昼夜的几经更迭后,太阳愈矫情,毒辣的在夏中喧宾夺主,跋扈的使绿叶低垂,只有一些不知深浅的小虫无顾忌的大声抒满腔愤慨,一浪盖过一浪,好似市侩中的流言,传了一个多月,还会零星蹦出一两个新的版本。 他们的传言,只多围绕在王爷为了新娶的夫人愤恨离开百花诞,终没有提及圣上要挟一名弱质女流,强行要走了她未来的两个孩子。面对种种,洛雪宽心不予理会,风言风语总会有平息的一天,再怎么传能会有她清楚?王府中只剩下三位女主,安静了不少,偶尔和砚书聊聊天倒也闲逸,唯一的反常是王妃汀凝久未露面,听下人说她听闻百花诞生的事情后就病倒了,一个月来洛雪总想去看看她,却苦于没有理由,总不能告诉她,不要介怀宴席上生的事情吧?说出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府,花园一隅的凉亭里。如烟抚琴弹唱,洛雪侧目聆听。曲调悠扬,应和着鸟啼,彷如置身深山之中。一曲毕,勾得人意犹未尽。 “夫人,当真为了王妃赔上了自己未来的两个孩子么?”在百花诞之后,洛雪假设了很多人会问这个问题,不想如烟也会问,问的好生直白,无惧身处王府之内。 洛雪拈起一粒新鲜莲子放入口中,多说无益。 如烟魅惑一笑,扬手轻轻弹唱,“这一曲我送知音。”音起,便是忘我的弹奏。 这一曲洛雪听过,是第一次遇见如烟时她所弹的,现在抛开口技,竟是如此决然华美,凄清如往事凝望,唤起人隐忍处的伤痛,才到情动,曲音戛然而止。 “往事悠悠,又岂是三三两两的曲子能表述清楚。”如烟的手离开琴,斗胆问:“不知夫人可愿与如烟同乐同悲?” “我亦只能听出曲调之乐悲,却听不出你之乐悲,何谈同乐同悲?”洛雪掌握分从容应着,“不知道如烟姑娘的悲苦来自何处?” “来自五年前云南一役。” “五年前,西南蛮夷来犯,云南伤亡惨痛,确实是一件悲事。” “艳艳花开熏满春,不敌迷蝶一香沉。引蝶贪恋忘归途,伊人浅笑睡梦间。”如烟幽幽轻吟,本该凄决的诗句,被她读出了几分妖娆,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夫人,如烟累了,就先告辞了。”走了两步,复又回,“如烟带来的书卷偶尔翻翻才好。” …… 湖面上布满了碧翠yu滴的荷叶,就像是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翡翠伞似的,将湖面盖的严严实实的,被烈日一照,就倦了。 洪德六年,大皇子洵隆年满十四,册封为太子。同年宠姬瑜妃诞下皇子,排行第五,龙心大悦,取名阳。 洪德七年,瑜妃久病,殇逝。五皇子洵阳由兰妃代为抚养。 洪德八年,太子纳尚书董硕之女董郗为董妃。 洪德九年,董妃德才兼备,贤良淑德,册封为太子妃。 洪德十一年,兰妃诞下女婴,取名月盈。封为惜月公主。 洪德十三年,太子妃董氏逝。 洪德十四年,册封薛靖之女薛清晚为太子妃。 洪德十六年,太子妃诞下男婴,圣上甚喜,取名敬仁。同年三月,太子妃病逝。 …… 书卷上的记载小心含蓄,十年漫长的岁月,轻而易举的就被写成三言两语。洛雪斜靠太妃椅上,想起如烟,头微微作痛,忍着痛往后看着。 洪德二十六年,西北蛮夷犯境,五皇子洵阳带兵亲征,骁勇善战,平息战乱,圣心大悦,封为豫王。 洪德三十年三月,蛮夷领耶律赫来京选婿。四月,豫王爷纳耶律逐凌及四位婢女为妾,同年腊月,惜月公主病逝。 …… 看到这,洛雪不想看下去了,放下书卷,仰面合目。如烟你是在说洵阳爱不得么?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尚没有理出头绪,便听见小喜神经质的唤声。 “小姐!” 惊慌的睁开眼,险些跌落,洛雪蹙起眉,“什么事?” “你看真的有这段哦!”小喜兴奋的拿着书在洛雪面前晃了晃,“原本以为是戏班编写的戏码,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这段哦。” “什么?” “杀手玄空,传闻他可是一等一的杀手呢,出道二十多年来从未失过手,后来被捕了,竟离奇的从宗人府里失踪了。”小喜越说越起劲。 “玄空?你看的是什么?”起身,夺过小喜手中的书,洛雪哭笑不得,“清河戏班……丫头你看的是什么啊?” “原来不是……”小喜无辜的咧开嘴,复又憧憬起来,“假如我要是有玄空一半武功就好了。” “学功夫那可是要找袭衣去,我可不会那舞刀动枪的。”洛雪望了眼窗外,瞧见袭衣拿着食盒慢慢向着洛水居走来。 “嘿嘿,就算给小姐一百年,小姐也学不会那些的,小姐资质差哦。” “臭丫头,说什么呢?” “啊,袭衣到门口了,我去接她。”说罢,小喜就冲洛雪做了一个鬼脸,飞一般的冲到了门外。“袭衣,你可算来了哦。” 袭衣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从里面端出一大盆冒着袅袅寒气的梅汤,“夫人,袭衣该死,叫夫人等急了。” 看着袭衣舀着梅汤,洛雪不忍,解释说:“袭衣,不是我等急了,是小喜她等急了。” “小喜?” “哎哟,袭衣,我跟你说哦,你教我武功好不好?”小喜性急的接话,一边拉着袭衣一边说,“我要像玄空一样,不,不,至少要会武功的毛皮。” “玄……空……”不知道是不是小喜力道太大,袭衣手中的碗斜了,梅汤险些洒落。 “好了,袭衣先把梅汤喝了,小喜的事情不急的。” “谁说不急啊?”小喜辩解。 “难道你要大太阳下去学武功?你不怕晒么?” “也是哦,还是小姐说的有道理。” 洛雪端起梅汤,没有说什么。小喜这个有头无脑的丫头,干什么都急性子,哎!余光掠过矮桌上的书籍,忽而思绪飞扬,这是如烟留下的,直到现在,洛雪还尤记她叫自己偶尔看看的情景。看了几天无非是一些戏目,和一些风土人情的记载,恐是她自己想多了,以为如烟想告诉自己什么了。 “玄空真的好棒哦,能逃出牢房。”小喜依然兴致未减的夸着这个玄空。 玄空倒是确有其人,十年前被捕后就再无音讯,至于是不是从牢房蒸就无从考证了,洛雪不语,任小喜继续说着。 “小姐,你说五夫人是不是会武功啊,否则她怎么可以从王府的暗牢里逃走呢?”小喜大口喝掉碗里的梅汤。 “谁知道呢。”洛雪淡淡的一带而过,说及素棋,心底竟也漾起异样涟漪。下人间流传是王爷放她走的也不是空穴来风。很长一段时间,洵阳不是拿着一张人皮面具着呆么?谁会假扮素棋,又能轻易被王爷放掉?没有人告诉洛雪,不代表她猜不出。如果说七尾丹凤钗是一个巧合,如果说自己的假想是一个错误,那么百花诞上太子洵隆的直指相对无疑是在肯定自己的猜测,可琴你是出于嫉妒才这般陷害我的么?既然如此爱洵阳为什么要离开他? 想得出神,却见一道窈窕身影现在眼前。惶恐起身作揖:“洛雪给姐姐请安。” 小喜和袭衣纷纷放下碗,跪在地上。“奴婢给王妃请安。” 王妃汀凝和身后丫鬟冬云对眼前景象错愕,还是王妃先行反应过来,笑颜道:“妹妹无须多礼,是我来得突兀了。你们也都起来吧。” 被汀凝扶起,洛雪困惑,“姐姐,怀有身孕,应多多休息才对。” “妹妹可愿与我说说话?” “好,洛雪愿意相陪。”说着遣退身后小喜和袭衣,屋内剩下她们两个,还有冬云静静守候。 “百花诞上妹妹受委屈了,姐姐……”说着,汀凝yu跪下,被洛雪硬生生的拉了起来。 “姐姐,洛雪受之有愧,若不是洛雪莽撞代姐姐出席,就不会累及你的。” 汀凝勉强一笑,原本钟灵秀玉的眼睛暗淡无光。“妹妹的好,姐姐此生谨记。”洛雪,你太不了解王爷了,他已经动了杀我的念头。倘若无你,今日所见定是我和腹中胎儿的坟冢。试问我做得没有过错,王爷为何要下此狠心?“王爷有没有告诉你,百花诞陪同太子的岚妃自缢了?” “自缢?”洛雪惊异,余光扫到汀凝的脸,表情木然,看不出悲喜。也暗暗不解,曾几何时她改口称王爷为王爷了?那一声亲切的爷去哪里了? “太子爷杀的人还少么?这次只因为岚妃得罪了可琴。”她顿了顿“你我同是女人,同是身不由己中的女人,要学会自保,懂么?” “姐姐警示,洛雪熟记于心。”洛雪走到琴案前,坐下,“天气炎热,不如叫洛雪抚琴打难奈时光。” 汀凝点,就近坐下,轻抚圆鼓鼓的肚子,神情呆然,好似随着洛雪的琴音,飘飘荡荡的飞到不知名的远方。 三个女人的屋内,只有琴音缭绕,不知不觉走过黄昏暮霭。 29. 第二章 砚书被休 连续几日的炎热,在一场瓢泼大雨的倾盆而下之后,随着夏的张扬,减退大半,难得的凉爽,沁人心脾。 颂梅轩满园的梅树,不适仲夏气息,心甘情愿的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时令树后,没有娇艳的仪态,鲜少能勾得人驻目流连,却仍是洛雪独钟的树木。她喜欢来颂梅轩有一半是因为这些树,它们和梅园中的系属同根,总能叫人触景生情,亦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这里住着一位惹人心疼的女子----砚书。 洛雪走进屋内时,砚书正坐在书案前,执笔凝思。“姐姐,你在写什么?” 砚书被唤回神儿,惶恐的放下笔,把写着字的纸压在其他的书卷下,“没什么,妹妹来了也不出声,存心想吓唬姐姐呀?” “姐姐莫怪洛雪,是洛雪不忍心打扰姐姐呆才没有出声的,以为不出声姐姐就可以好好呆了,谁曾想……哎!行径鲁莽之处,还请姐姐海涵!”见砚书有意回避自己,洛雪没有再纠缠于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了。 砚书规整好妹妹伶牙俐齿。姐姐可受不得你这句‘还请姐姐海涵’!你这不是折杀我么?我的病可是刚刚才见好转,万一复了,可全是妹妹的责任啊。” “究竟谁伶牙俐齿?姐姐都把性命说到洛雪身上了。”说的嘴里干涩,洛雪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碗水。 砚书浅浅一笑,张望一番,“奇怪,怎么不见小喜和袭衣呢?” “袭衣正被小喜拉着缠着tuo不开身呢,谁知道小喜怎么了,突然要学什么功夫。” “可不是苦了袭衣?” “那是自然啊。” 砚书走了过来,神情忽的萧索起来,“和妹妹聊天,总是可以很快乐。妹妹能不能多陪陪姐姐?” 洛雪放下茶碗,“姐姐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一有空就过来找姐姐聊聊天说说话的么。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可是要从姐姐这里坐到晚上的,就是八抬大轿抬我走我都不走!” “我可没有银子给你雇八抬大轿去!” “姐姐,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觉梅树下面的土都硬了,改天找几个下人,咱们一起松松土,叫这些梅树松快松快。” “改天?……”砚书yu言又止,她笑:“妹妹对这些梅树倒是情有独钟。” “是呀,梅园里也都是梅树,这里和梅园很像。”娓娓说出,洛雪竟有些想爹爹杨沪了。 “是不是想杨老爷了?” 洛雪点点头,无奈道:“想又怎么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爹也不希望我去看他……” “那时你刚嫁进来没多久,他是心疼你,不希望你落得一个没事就往娘家跑的恶名啊。” “姐姐,你失忆这么久了,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么?想不起来亲人么?” “想不起来了,”砚书摇着头,“听素棋说我的亲人在五年前的战乱中死光了,想起来不过是徒添伤悲。” 五年前的战乱,对于经历过的人来说是永生不忘的悲痛,砚书和洛雪同病相怜,却找不到相互慰藉的理由,对于过往一个记不起来,一个却又不能说出口。 天知,如果今生还能遇见,我定会要你尝尽千虫蚀心的痛楚。“姐姐,瞧瞧我们,净说些伤感的话。” “呵呵,我们下棋吧。”说着,砚书差身后丫鬟放好棋盘。 二人一边下棋,一边聊着家常。时间匆匆,再次注意时,已是申时。 “妹妹,你不回去王爷会不会担心你?” “近来太子爷身ti欠安,敬仁接下他的摊子有苦难言,硬是拉着洵阳一起。所以,他就没有空了。”洛雪摆下一颗白棋,“哈,姐姐,你要小心了。” 砚书看看棋局,稍加思考,“也未必。那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姐姐找王爷有事情?” “嗯……是有些事情。”砚书眼神黯淡,勉强承认。 “谁找本王有事情呢?”伴着声音,豫王爷已跨过门槛,来的不止是人,还有些许的酒味。 来的突然,洛雪和砚书皆是诧异。砚书放下手中黑子,跪在洵阳面前。“奴婢,找王爷有事情。” 洛雪也放下棋子,站起身子,退到一边,她不知道砚书会说什么事情。 “你起来说话,身子刚好些。”豫王爷也严肃起来。 砚书埋下头,没有起身,语气异常坚定:“请王爷赐奴婢一张休书!” 休书?洛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此话是砚书所说。被休了以后她还能去哪里呢? “你站起来,”豫王爷洵阳命令着,见砚:“你此话可是认真的?” “回王爷,奴婢是……” 未等砚书说完,洛雪开口阻拦,“王爷,姐姐是病糊涂了,她不是认真的。”想到砚书以后会一个人孤苦,洛雪也无暇顾及礼仪了。 砚书打断洛雪的话,“妹妹,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我决定已经下了,只等王爷成全了。” “姐姐,你以后往哪里栖身呢?” “四海为家,我想去找属于我的回忆,一个人没有回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砚书走到书案前,从书籍下面抽出原本藏好的纸张,瘫放在桌子上,“请王爷成全。” 洵阳仔细审视一番砚书,终于答应,“好,本王答应你。”写好,放下笔。 砚书把休书叠好,装入袖中。“洛雪,我有一副画要送给你。”说着,砚书拿出一卷画,递给洛雪。 洛雪打开,上面是砚书的字体,工整娟秀的写着: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在往下展开,却是空白的。“姐姐……” “我希望妹妹能在两鬓斑白的时候,为这两句作画。”砚书寓意深长的说。 洵阳走到洛雪身旁,“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好一个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你砚书,你当真要离开么?没有王府下人的侍候,你拖着病痛的身子,熬不下去,你也愿意么?你就当真要走?” “砚书只是想趁着身子好些去完成一些心愿。”砚:“王爷,我希望洛雪能陪我吃完最后一顿饭。” “好,我也要陪你一起吃。”洵阳痛快答应。 …… 饭桌上,洵阳持碗豪饮,一碗接连一碗。砚书端起碗,本yu陪同,却被洛雪拦下,“姐姐,身子要紧。” 砚书弯着黑目,摇着头,“我没事的,早就想尝试了。”仰面一碗酒灌进肚子。 见劝说无效,洛雪也跟着端起酒杯。 …… 金月如钩,挂上天际。 洛雪和砚书并肩站在屋外。 “妹妹,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好好给这些梅树松土了。” 洛雪怅然,“没有关系,姐姐,你当真想好了?” 并没有回答洛雪的提问,砚书看了眼倒在桌上的洵阳,眼底现出怜爱,“洛雪,你要好好珍惜眼前之人。” “就算我去珍惜又如何呢?三个人一起喝酒,最先醉倒的竟是他!谁都知道他是有意灌醉自己。当他踏进屋子的时候,我就闻见他身上的酒气。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叫他麻痹自己?定是他在宫中看见了一些能叫他伤心的事情了。”洛雪yao着嘴唇,隐藏着心痛。 “你是爱他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叫你不敢爱,但你这么委屈自己又何苦呢?” “姐姐,不说这个了。”洛雪逃避,“你就真的要走了?万一疾病作,身边没有人照应怎么办?” “我相信我会遇见好心人的,妹妹若是惦念我,就默默为我祈福,我亦会在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留下我对你们的祝愿的。”砚书抬起洛雪的手,把另一只手附到了上面,轻轻拍拍。 熟稔的动作,撞击洛雪隐忍的情愫。曾经温暖自己的动作,在此时却是如此悲绝。眼底泛起点点晶莹,无语相对。 “妹妹,天色不早了,差人扶王爷回洛水居吧,我已是被王爷休了的女子,王爷逗留在我这里不好。”砚书决绝的打断她们的悲绪。 “也好,天色已晚,洛雪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明日,洛雪帮姐姐收拾行装。” “等一下。”砚书叫住洛雪,“妹妹,你要给王爷一些时间。”说完,喊来仆役,命他们搀扶着王爷陪同洛雪离开颂梅轩。 望着他们渐渐消融在黑夜中的身影,砚书终于落泪,“洛雪,你们要幸福。洵阳,别再叫洛雪等了……” 早上,洛雪简单的梳洗之后,就奔到颂梅轩。赶到时,已是人去楼空。砚书走了,没有叫洛雪为自己收拾包袱。屋子内,还如昨日模样,只是少了一个能说会写的女子,少了几分浓烈药味的点缀。 砚书姐姐,你为什么要走的这么匆忙啊?洛雪闭上眼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姐,砚书夫人真的走了么?”小喜一改往日活泼,声音低沉的问。 “是呀,就这么走了。”洛雪走出屋子,“小喜,你去找几个下人,叫他们好好的把梅树下面的土松松,待到冬天时,它们会开出灿烂的花的。” 那天,砚书离开的事情,成为了不能改变的事实,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和这件事一同成为事实的还有,可琴被册封为太子妃,册封大典定于下月。 (亲们,明天开始传砚书外篇,喜欢的敬请期待,还有啊,不要被雷到哦) 30. 番外篇 砚书1 一 悠长的河,淙淙的流淌,不知疲倦的唱着过往的歌。它唱:忘吧,忘吧,难道你还不忘?这便是忘川河了。每当岸上的驼铃响起,它就会唱:忘吧,忘吧,请你忘掉今世的歌。声铃和悦,不言成韵。声是忘川河的声,铃是婆婆的铃。 婆婆是桥边的煮汤人,当有亡魂走过奈何桥时,她就会递给他们一碗熬煮千年的陈汤,口中幽幽的碎念着:今生已知前生事,三生石上留姓氏。不知来生他是谁,饮汤便忘三生事。 那些鲜活的灵魂,或痛苦,或留恋,或顺从接受,或心存不甘,在饮尽烫后,目光皆是单纯的空洞,清澈见底,仿若不染世俗纤尘。 不忙的时候,婆婆会和我们说话,她说着,我们听着,从不作出回应。因为我们是石头,不会说话。婆婆说:六道中,生灵皆有一碗可以忘掉一切的汤,汤可以给他们洗去执念,从而获得解tuo获得新生。六道中,只有人的执念是最为复杂的,他们经历过七情六yu,心有眷恋,眷恋着俗尘中那些不能释怀的情愫。他们中总有一些,在走过奈何桥时,是不愿喝汤的。不愿喝汤的人,唯有在忘川河中游曳千年,才可以被准许带着记忆走入六道轮回。说到这时,婆婆无奈的笑了笑,道:何苦呢? 婆婆又说:那些被人认知为不可遗忘的情感,其实不过是心底的一颗泪,看似坚不可摧,却很难敌过时光变迁,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一样。在忘川河中被无情的水洗涤千年,心底小心守护的执念,早融于潺潺的水中了,又怎么还能再带着它去历经新的轮回?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谁能从忘川河里走出来的呢。 大概忘川的水就是敛聚起一颗又一颗执念的泪,才汇成悠悠的河的吧? 忘川河,潺潺的水,幽幽的声,伴着随风轻荡的驼铃,唱着劝慰灵魂的歌,它唱:忘吧,忘吧,请你忘掉今生的歌。我们在歌声中沉睡,亦在歌声中醒来,一睡一浮沉,一醒一沧海。 不知道何时起,河岸边多了一位女子,她素白的衣裙在风中飘摇,散着的青丝被风吹到脑后,露出一张bai皙的脸,那是一张俊秀绝美的脸,上面有一双带着灵性的眼,浓郁的睫毛一张一合好似栩栩飞舞的碟,美丽且娇弱。我很好奇这样一双眼能不能望穿沧海?望穿世事无常?每当有亡灵经过,她就会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着每一个过往的灵魂的脸孔,生怕漏过什么。也许她在等什么人,可她等的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 不知道何时起,我成了她手中把玩的小石头,她纤细的手指,摩挲在我粗糙的表面,每当有亡灵经过,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紧张与彷徨。 驼铃声悠扬,婆婆端着汤,徐徐向她走来,着苍老沙哑的声音,娓娓对她说:今生已知前生事,三生石上留姓氏。不知来生他是谁,饮汤便忘三生事。孩子,你又何苦执着? 女子摇头,我感到她的手在颤抖,羸弱的女子,你又何苦执念?我是一个顽石,怎能给你温暖? 婆婆苦笑,目光凝聚在我身上,道:顽石啊,难道你动情了?何苦执念着收聚她的情感? 是的,我是一颗顽石,是一颗早想感受执念的顽石,透过女子的手,我能知道她在等一个男人,一个可以叫她放弃轮回的男人。她总是默默的反复吟念: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在我成为她手中把玩的小石头时,我就在敛集着她的情愫,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可以叫她如此执着。好奇着并在脑海中勾勒起男子的模样。 女子是聪慧的,她知道我懂得她的情感,于是,她会跟我说一些话,她说着,我听着,因为我只是顽石,不会说话的顽石。我能体会她的伤悲,而她能不能感受我所想的事情?在她用手把我凹凸不平的纹理磨捻的光滑时,能不能了解我想叫她解tuo却又想要她得到幸福的矛盾心理? 她喜欢在地上写一些字,而我是她手中的笔,我棱角分明的轮廓,被板结土地磨得浑yuan,我疼,可我心甘情愿,每当她写的时候,我就努力记住那些横竖交错的脉络,记住她写时的心情。我陪着她等了一个十年,她笑,安慰自己说:“他定是过的很快乐,无论怎样我都要等着和他一同轮回。他会来的。”她心甘情愿的等,虽然没有等来要等的人,却从未萌生放弃的念头,我沉浸在她的执着中,欣慰的笑,默默的对她说:别灰心,还有我陪着你。虽然这些话只有我能听见。 又等了一个十年,她笑着,痴痴的说:“他会来的,我欠他的太多了,等等又何妨呢?” 孟婆的驼铃,轻轻摇曳,着悦耳的音,我笑女子痴,却在希冀能见证他们的情比金坚,我笃信这份感情一定是坚不可摧,不会被望穿水消融的最美的情愫。我的内心复杂且矛盾。我怜惜女子,心疼着这个在寒风中瑟瑟抖却又坚强的女子。女子啊,你要知道只要你愿意等,我便陪着你等。 又是一个十年,女子原本润泽的脸,被吹拂忘川的风腐蚀得变得沧桑,在陌生的面孔里找寻熟悉的身影成了她每天都会做的功课,却也是每天都会令她失望的祸。我绝望的想:女子呀,你又何苦招惹烦恼?饮尽那碗千年的汤,就可以解tuo。你病怏怏的身子还可以挺过多久?当然她听不见我的劝说,因为我是一颗石头,不会说话。 我以为我会继续陪着她走过第四个十年,可女子羸弱的身子不能轻易的走完它了。女子终究还是倒了下去,终究还是没有等来她要等的人。在她倒下的瞬间,她流泪了,晶莹的泪滴落在我的身上,炽热甚至是滚tang,里面有她的不甘和无奈。痴情如女子。女子,我来帮你完成未了的心愿吧!我是陪着你走过三十年的石头,无生亦无死,只要男子来,我就会告诉他,你等了他三十年了。 我又成为了一颗普通的石子,只是圆润光滑,心底牢牢记着关于女子对爱的执念。我坚信我可以替女子完成她的心愿,我在等,一直都在。 婆婆在不忙的时候,依旧会和我们说话,她说着,我们听着,只是我的心会微微一颤。她布着皱纹的眼,满含深意的看着我,她问:你还甘愿做一颗顽石?抛掉那女子的过往,我能还你最初的模样。我拒绝,我明白婆婆是懂得的。她问我:你想不想代替女子去等她心底的执念?我答应。于是我被化作了女子的模样,却不会说话。 每天,我都会学着女子的样子,在地上写着,她写: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我只是在描绘她写过的字。一遍一遍,不知疲倦,亦不被外界打扰,就算有亡魂从我身边经过。我不知道女子要等的人的模样,可我坚信只要我不停的写,不叫字迹消失,总会有一个男子看得到的,他会停下来和我相认。 又是一个十年走过,我自己一个人伸着手指认真描绘着地上的字迹,走完了孤独的十年。我写: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我在心底念: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想象着自己用动听的声音念出它,可我终究不会说话,又如何告诉男子,有人等了他三十年? “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一个颤抖的男声帮我完成了心愿。 我抬头,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他那浑浊的眼睛里淌着晶莹的液体,他抓起我,疯狂摇着:“不是说过不许等我的么?为什么还要等?” 我伸出手指,抹掉他脸上的泪,放入口中,同样的炽热甚至是滚tang。我笑,我知道我等到了女子的执念。 “你为什么要等?” 我很想告诉他,我只想看看他的模样,可我不会说话。 淙淙的忘川河水,唱着动听的歌,它唱:过往的人,请你忘掉今生的歌。伴着驼铃的旋律,轻轻唱着。 可怜的女子,我等到了你所想所盼的男子,你看见了么? 男子说要和我一起去轮回。我踟蹰,我只是一颗石头,哪里有资格轮回? 他说:轮回后我们还会在相遇。我在下一世等你,下一世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偿还你。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以为我同意了,接过孟婆的汤,踏进了六道轮回。而我只有莫名的哀伤。四十年的等待,仅仅只有片刻的相遇,辛酸的苦楚又岂是短暂相处能抚慰的? 婆婆叹了口气,顽石,你也去吧,带着女子对他的痴爱去随他轮回,下一世你们还会再相遇,女子等了他三十年,我便要他等你三年。 我看着婆婆,第一次想流眼泪。 别看我了,你要记住,你的下一世全是因为女子的痴念,你要凭着这份感觉在茫茫人海里找寻他,与他续写前世情缘,能不能找到全看你的造化了。 (亲们表急,我在改,我害怕雷到你们,所以一直都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有一个合理化的过程) 31. 番外篇 砚书2 二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车水马龙,心里总会莫名的涌现一股疲倦。我时常想:这一世我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拥有女子的执念,她苦苦等待了三十年只等到了失望,我怜惜她,所以由石头被点化netg人,经历了本不该妄想的轮回,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成全她不应过早夭折的爱情。二十八年来,我在人海中苦苦寻觅,可要找一个活在别人记忆里的人是多么的难啊! “好吃的来了。”于衍打断我的思绪。他是我公司的同事,私下里他尊称我为师父。 我放下思绪,微笑,“真不好意思,你又要陪我加班了。” “是呀,又要陪你加班了,师父,以后能不能不那么拼命啊?”于衍为我递来筷子,“全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你干什么还要如此拼命啊?” “有么?”我反问,我又何尝不想不去工作啊!可是,放下工作我就会想我要找的人在哪里,多年的找寻无果已叫我身心乏累。试想下,我不过是一颗顽石,有幸承载了某个女子的情殇,又怎会再荣幸的获得她的缘分? “有啊,从我毕业来到这里,就在帮着师父打打下手,你什么样,我这个做徒弟的能不知道?” “呵呵,谁叫你摊上我这么一个师父的呢?”我无奈的摇着头,太阳穴却是突突的疼。食yu被一扫而光,放下筷子,假装不露痕迹,可蹙起的眉头,却不露声se的出卖了我。 于衍放下筷子,“怎么了?头又疼了?”为我倒了一杯水,开始碎碎念:“瞧你!没有人要你做拼命三郎!” 还容不得我去辩解,小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婉诗,家里忽然停电了。” “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加班是对的,刚刚叫你加班你还不愿意呢,现在好了吧,罚你回趟家又回来了。”顺着小爱的话题说着,明面上是说给小爱的,可我却希望于衍能听出我的意思。我不可能告诉他,我加班就是为了逃避,逃避失眠,逃避自己的使命。 “一定是上帝不愿意要我和你这个工作狂住一起,才隔三差五的出状况的。”小爱嘻嘻笑着。 我冤枉。没错,合租的公寓是隔三差五的出状况,可都是因为谁啊?谁总是想不起来关煤气,引来热心邻居的敲门?谁总是接完电话不放好,以至于等不到电话?谁总是想不起来交水费,而总被停水?…… “咦,好吃的。”小爱这个贪吃鬼,一看见吃就像饿狼找到肥美的羊羔。她冲于衍嘿嘿笑着,“小帅哥,让一让,本姑娘要用膳了。” 每当听见小爱喊自己小帅哥,于衍总是刷的一下脸就红了,呆头呆脑的定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爱,你坐我这里吧。”起身,本yu回去工作,不争气的身子却开始摇晃,眼前一黑,后来的事情就完全不知道了。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啊,没有我想得一般结实。 醒来时,自己已经回到了公寓,口有些渴,起身倒了杯水。 “师父,你怎么起来了?”于衍放下端着的碗,快步走到我身边,搀扶起我来,好像我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太。 尝试着甩开他的手,“我没有事的,我还没有老到七老八十啊。” “不行!你就乖乖躺回netg上吧!”于衍说时,又加重了些许力道。 拗不过他,只得回到netg上,无奈着。于衍啊,我的好徒弟,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你呀,真是又可爱又可恨!” “师父想不想见识下什么叫可爱哦?”说着,他做出一个鬼脸。 我笑,自内心,“说你胖你就喘!” “师父,吃点东西。”于衍得意为我舀起一勺粥,开始说教:“医生说你是累的才会晕倒的。早就说了别叫你这么拼命,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累出病了吧。老板说要炒你鱿鱼,你终于可以光荣的下岗了。” “呵呵。”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辩解。 “你还笑啊?老板真的要炒你鱿鱼!”于衍又重复了一遍。 “老板要炒我鱿鱼也没有炒你鱿鱼,你着急什么?” “我和师父一起被炒的啊。”于衍傻傻笑着,“师父是不是当真了?我骗你的!” 于衍啊,你就不能再装的像点么?还没有说服别人,自己就先不打自招了。“小爱呢?” “小爱姐好像出去约会了。”于衍往我嘴里喂了最后一勺粥,认真的说:“师父,你好好睡吧,我只向老板请了半天假,马上就要回去上班了。工作上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恍惚间,我竟觉得他有了男人的担当。 点点头,困意慢慢泛了上来。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每天忙完工作,回到家,心里想的全是要去哪里找人。可笑的是,我连他的样子都没有记住。奔走在各个街头,幻想会有一个男子冲着我走来,对我微笑。当然这只不过是我在痴人说梦。男子喝了婆婆的汤,怎么会记得前世的过往?一刹那一沧海,想必此时的他已被时光磨砺得成熟干练了吧? 在家调理了两天,苍白的面孔上才露血色,挑了件灰色衣裙。站在镜子前,不知不觉起呆来。女子啊,我拥有你的容颜,却学不出你的神韵,我能读烂古诗里的情愫,却读不懂你的韵味,这样的我还能不能帮你完成心愿?说实话我好累。想着想着鼻子酸涩起来,闭上眼摇摇头,告诉自己:一切又都回到了原位,堆积了两天的工作还需要去处理! 高跟鞋在地板上碰撞出脆脆的声响,我就是伴着这声响走进公司的。同事们只是看了我一下,没有任何慰问就又把jing力放到了工作上。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场面了,在这个分秒必争的职场,给和自己抢饭碗的人安慰无疑是对自己的残忍。 “哈,婉诗,你来了哦。”小爱抱着文件,跑了过来。 “师父,你怎么来上班了?”于衍责备的问。 “婉诗,你不知道哦,你没有来的这两天,小帅哥可是忙坏了。到底还是婉诗啊,收了个好徒弟!” 我看了眼于衍,和猜测的一样,他的脸又红成了苹果。 大概是小爱的声音过大,引来了老板,她朝门外走,经过我们身边甩下话:“也不知道生的什么病,居然要恢复两天。还有你们俩,不用工作么!” “师父是……” 我拦住于衍。目送着老板离开。在老板的眼中只有工作才是讨巧的唯一途径,歇班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一切又都回到原来的轨道。我又开始忙碌在工作和找人之间。在心灰意冷时,会选择偶尔加一个班。每当加班,于衍就会陪着我。我欣慰,能有一个好徒弟。这也成为了小爱经常跟我抱怨的理由,她总是问我,什么时候公司才会招人啊?什么时候也能收一个乖巧的好徒弟呢? 这些都问我?貌似该去问老板!不过就算你收到乖巧的徒弟,也没有功夫教他什么,你天天忙碌约会,怎么会有功夫呢?我在心里默默的说,却只是对小爱微笑。偶尔我也会问她,有没有遇见成熟型男人? 她坏坏的笑着问我,是不是想找个伴了?不免惹来一顿“奚落”。小爱倒是乐此不疲的开始给我张罗各种相亲约会,于是我的生活又多了一项忙碌。每天,我会在各种约会收获的失望后,继续在人群中找着苦苦寻觅的人,收获着叫我心寒的失望。 严重缺乏休息的我,太阳穴越嚣张的疼。工作接连出错,小爱总是笑话我,是不是在想昨晚约会的人?昨天你们都聊什么了,回来的那么晚? 我yu哭无泪,当然也不能告诉小爱,我喝了半宿的西北风。 还好每一次的出错,都会有于衍帮我解围,他总是第一时间提醒我,哪里出了纰漏。一边提醒,一边关切的劝我要多多休息才是。 又是一次小爱安排的约会,还没有下班,她就开始催促我赶快收拾东西,说劝无效,便自行抓起桌上的东西往我包里塞着。塞完,拉着我向外跑,并嘱咐于衍叫他帮我收拾残局。 这次被小爱描绘的天花乱坠的约会,依旧勾不起我的兴趣,我没有心底的悸动,尽管约会的男子成熟稳重。我想,就算我面对的是我要找的人,也未必会有感觉吧?我只是一个替代品,能替代女子的模样,也能替代她去找人,唯不能替代她对他的爱…… 结束了约会,突然觉得倦了,我想放弃了,不想再去找了。瞬间体会到了那痴等三十年的女子的心态,竟是这样苍凉。寒风瑟瑟的秋天,我也如同枯槁的落叶,很想找寻一个温暖的怀抱,而温暖我的只有腾着袅袅雾气的咖啡。看着约会告吹而离开的男子的背影,我笑,笑到眼泪模糊。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是于衍的声音。 赶忙擦掉眼泪,扯起一道微笑,“你怎么在这里?” 于衍看看我,看看远去的男子,不可避免的误会了,“师父不哭,虽然师父二十八岁了,但是不需要相亲的。”他做到我的对面,“师父跟我zuo。”说着,他在玻璃上呵气,呵出一层白雾,用食指画出一个桃心,“只要画一个心,写下自己的名字,月老就会看见,然后就会有大朵大朵的桃花降临了!” “幼稚。”内心却有浓浓暖意涌现,还有什么比在无助的时候得到安慰更感动的呢? “师父照做哦!” 凑到窗户前,做着刚刚所学的幼稚动作,好像不经事的孩子笃信愿望一定会实现,单纯无杂念,“好了。” “师父的桃花马上就要到了。” “好幼稚,如果能成真,为什么你还是单身?” 于衍嘻嘻的笑,“其实,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画呢。哈!师父,我送你回家吧。” 我哭笑不得,起身,瞥见刚刚的杰作,现玻璃上的两个名字在心形涂鸦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暧昧。假如我为自己活,也许早已是他的女朋友了吧? “师父,你傻笑什么呢?” “哦,没什么。” …… 回到家时,小爱也在,我告诉她,以后不用再为了物色人选了。她先是惊异的看着我,然后微笑,蹦蹦哒哒的拿出酒,扬言要为我庆祝。我答允,我也要为我庆祝,从此以后,我要为我自己活,不再找寻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人了。 那夜,小爱醉了,她问我,她很差劲么?为什么于衍对她无动于衷? 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小爱喜欢的是于衍,这个消息,不但叫我大大的吃了一惊,也叫我的心疼痛起来。 她开始哭,嘴里含糊的说:“如果三年前我把这个徒弟收下来,现在会不会很幸福?”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选择只在一念之间。蓦地,心疼起小爱,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女孩,心底也会有这样一番别样的风情。 于衍在我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吧?走到窗户前,用力的呵起一层白雾,却只写出了: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我还是无法正视自己,也不配拥有自己的幸福,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找寻女子深爱的男人。 此刻的小爱已经睡着,我认真的对她说:“小爱,我来帮你完成心愿。”很多年以前,我也很想对那个女子说同样的话,只可惜当时我不会说话。 现在的心痛,恐怕就是婆婆为了惩罚我忘记了自己使命而故意安排的吧?婆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一意孤行了。 我,小爱,于衍,因为小爱醉酒后吐露的心事,关系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我开始找各种理由制造于衍和小爱接触的机会,在一个月后,小爱开心的告诉我,要和于衍出去玩了。样子好像小孩找到美味的糖果。我送去祝福,心跳却短暂的抢了一拍,头又开始疼了,看来我这养成的失眠是很难一下子调整过来的了。 三个月后,于衍因工作努力得到老板嘉奖,而我这个师父,竟因搞错一个数字受尽老板白眼,想想真是惭愧。那一个月,老板见缝插针的找寻时机挑我不是,终于我还是不能忍受,递上了辞呈。老板看都没看一眼答应,有些难以接受,多年来的奋斗连句挽留都没有换到,或许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心痛。默默的离开工作多年的岗位,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只为了那少得可怜的尊严。 在家呆了一个星期,于衍跑来找我,问我为什么不去上班。 我答,辞了工作。 他愤愤的为我抱着不平,小孩子气的说也要辞职。 我阻拦,眼眶里溢出眼泪,突如其来的感动,如果再在公司打拼几年,他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无事可做的我,好像成了保姆,在家洗衣做饭,然后等小爱回家,不,是等小爱和于衍一起回家。看样子他们是进展的顺利。饭桌上,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论工作上生的事情,而我却插不上话,难免落寞起来。 于衍心思细腻,为我搬来了他积存的书,并标上日期,告诉我,今天看一本,明天看一本,厚的可以看两天,一共可以看到圣诞节。 我狂晕。表面接受,可我哪里有心情看些书呢?可爱的徒弟,你太高估师父的调节的能力了。 日子在无聊中一天一天的度过。冬天也已走到一半。圣诞节的钟声愉悦响起,子,毫无生气,却意外的接到以前相亲时遇见的男人的电话。一个节日,不温不火的走了过去。然后一个冬天也这样不温不火的走了过去。三月,传来了小爱和于衍即将结婚的消息,小爱咧着嘴递给我请帖,我祝福,言不由衷的祝福。心里生出几分悲痛,残留在我身上的女子的执念你是不是想起那个眷恋的男子了? 想起于衍存放在我这里的书籍,既然没有心情看,倒不如还回去,整理的时候,意外看见夹在书中的字条,上面写着:师父,今天是12月9日,你应该看到这本书了吧?师父,过了今天,我可就要陪着你开始度过第四个年头了。师父,陪我过圣诞节吧。 我放好纸条,傻徒弟,你还是太小,计算这些无聊的事情,很有意思么? 把书还给于衍时,他问我,书都看完了? 草草的应付一句,看完了。生怕说出什么,惹起他小孩子的脾气。 再次见到于衍时,是在他和小爱的婚礼上,我以为这次我能由衷的送上我的祝福,可是当司仪问于衍,愿不愿意娶新娘时,我的心抽搐起来。 “新娘想对新郎说什么?”司仪问小爱。 小爱低下头,又抬起头,“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你就是我苦苦找寻多年的依靠,记住这辈子你欠我的……” 什么?当小爱无意看见我写的诗句时,还说这话酸的掉渣,现在居然会变成她的海誓山盟? “新郎呢?要不要做出回应?” “感谢你对我说出这句话,叫我带着对前世的残念找到了你,否则我们可能真的就错过了……” 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匆离开婚礼现场。拿出被折成飞机的请帖,一边展开,一边想:是世界耍了我们,还是我们耍了自己?原来三年等待的涵义不一定是相认后才有的。于衍,原来是你……一行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一个人游zou在街角,眼泪扑扑的掉落,才明白苦苦找寻的人,真的会在不经意间与我相遇,只是认出他时,已经晚了。 窝在被子里,身ti仍不自觉的颤抖,很冷,这是小爱嫁出去后的第五个白天,屋子里冰冷得毫无生气。我想不通小爱为什么要以这样一句话作为他们的誓言,这句话应该是我的,不,应该是女子的! 电话响起,极不情愿的接起,是于衍的,他很开心的对我说:“师父,你看见了没?我找到我的姻缘了。” “就因为她对你说: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我泪眼婆娑,极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 “师父不知道这句话对我的意义哦,嘿嘿。”于衍傻傻的笑着,电话里传来小爱的声音,“于衍,帮我买酱油去吧。” “好的,师父,你要加油哦,我去买酱油了。要不要和小爱说话?” 我还没有开口,于衍就已经把电话交给了小爱。 “婉诗,那天婚礼上你怎么突然走了?”小爱关切的问。 “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胡乱编出一个理由。 “是心痛了么?”小爱问。 “臭丫头说什么呢?!对了,你怎么盗用我写的那句很酸的诗呢?”我装出八卦的样子问。 “婉诗,你别跟我装,你心痛了对吧?其实我不爱于衍,但是我讨厌你比我幸福,所以我就对你说我喜欢他,那次我醉酒是装的,当时我没有想到过于衍会在你心中占那么大的分量,可是看到你犹豫了,我知道我得逞了。” “你说什么呢,丫头?”我不敢相信。 “婉诗,你知道吗,你反复默念的诗句,倒是帮我成功的从你手中夺走了于衍,那天我把它打在电脑上,恰巧被他看见,于是我们的关系生了质的变化,虽然我不爱他,但是我知道我赢了,因为你不再会拥有自己的幸福了。你爱于衍不是么?” “为什么?” “婉诗,我们一起在公司上班,干同样的工作,我比你还努力,但是老板夸的是你不是我,我不甘心。不甘心在公司低你一等,在家还要看你那张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的脸。” 从来没有想过看似大大咧咧的小爱会说出如此的话,“小爱……我……” “你现在心痛么?我就是要你心痛。要你尝尝自己本该拥有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滋味。还有,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和于衍的生活了,再见!” 咣的一声,电话开始嘟嘟的唱着忙音。我抓着xiong口,极尽艰难的问着自己:疼么? 摇摇头,展开一抹释然的微笑。肚子有些饿,冰箱里只剩下泡面。煮上水,静静等待,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凌乱,理不清和小爱之间的关系,也理不清自己苦苦寻觅的人身在何方。不过现在也理清了,换来一阵疼痛。头又开始疼了,只想睡觉,也许睡一觉就会好了。 …… 听,外面有人在敲门,不知道又是哪个热心的邻居在大声的喊:煤气,煤气! 终于明白,原来小爱是怎么的状况下才会变得粗心大意的了。可是我却没有她幸运了……睡吧。也许我会回到忘川河畔,继续做一颗冥顽不灵的石头。 (明天传砚书外篇最后一部分,(*^__^*)嘻嘻……) 32. 番外篇 砚书3 三 我以为我会睡死过去,待我被xiong口的剧痛惊醒时,才知道自己还有血还有肉。我这是在哪里?周围景象皆是陌生的。 “砚书,你醒了?”一位身穿黄se古裙的女子哭着对我说,“你吓死我了。” “你是谁?” “你怎么了?砚书?我是素棋啊!” 我摇头,xiong口疼痛肆虐。“咳咳……”谁是砚书?我么?我的名字叫婉诗。 “你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这个自称是素棋的女子满脸焦急,她站起身子,拉起身后的留着长长胡须的老者,硬性把他拽到我面前,“快,快给她看看,她怎么了!” 老者拉起我的手,号脉。良久,才开口,“六夫人怕是失去记忆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不对啊,我记得小爱,记得于衍,记得他们结婚了。想到这里,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砚书,你别哭,别难过。会好的。”说着,素棋也掉下眼泪。 伸出手,擦掉她的泪,“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豫王府,你我一样都是王爷的妾室……” 难道我回到了古代?我苦笑,本该是一颗顽石,经历了一世为人的艰辛,以为会回到忘川河畔,谁知道会穿回古代? 坐在盛满热水的黑木包金的大木桶里,任思绪随着氤氲雾气慢慢飘荡,xiong口还隐隐作痛。素棋告诉我,我从马上坠落,昏迷了五天五夜。直到现在我还难以相信自己还活着,而且活在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也罢,也罢,这一世,我叫砚书,就叫我代替砚书为自己好好活着吧。忘川河幽幽的音,缭绕在我的脑海,它唱:忘吧,忘吧,请你忘掉过往的歌…… 对自己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砚书,豫王府的六夫人。只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六夫人不过是空头称谓。 素棋告诉我,我们都不过是陪嫁来的,陪着蛮夷的小公主耶律逐凌一同嫁过来的,一共四个人,但唯有可琴的命运与我们不同。 我好奇可琴的命运为何与我们不同,总想去一睹她的芳容,但不争气的身子不遂我愿。看来就算是穿越,我依旧摆tuo不了病痛的折磨,素棋告诉我,我坠马了,并被马蹄踩踏,才会变成这样的。半年来,我就一直都是保持着平躺着的姿态度过的,很多时候,我会昏睡好多天,也会做一些梦,梦里有小爱的冷绝,还有于衍的单纯。我时常从梦境中哭醒,素棋总会紧张的问我梦见了什么,我摇头,没有告诉她我梦见了我的过往。于衍,假如我遇见古代的你,我定会牢牢的抓住你的手,绝不放开。 满屋的药气,使很多人都畏惧来我房间。素棋总会抽空过来,当然是带着她的棋盘。我不介意用下棋来打无聊时间,倒是素棋每每输了,就会赖皮的耍着小性子。 遇见可琴的时候,是在王爷为太子而设的庆功宴上,她抚琴,绝美的容颜上夹着几分别样情绪。 素棋在我身边,笑着小声说道:“你瞧,可琴还总是时不时的偷偷看王爷呢。” 我望去,果然如此,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找寻王爷的身影。才知道原来是他。鼻子止不住的酸涩起来,默默闭上眼睛,于衍,那是一张和于衍一样的脸。此刻,我又遇见了他,可他身边早已多了一位红颜…… “是不是又疼了?”素棋关切的问。 “疼什么疼?不过就是从马上摔下来了而已,在这里表演给谁看啊!”说话的是逐凌,声音不大,却字字锋利。 “你摔一个试试!”素棋反驳。 “怜画假如你摔下去会不会像她这样?”逐凌把话甩给怜画。 怜画低下头,不语。 “咳咳。”两声干咳声浇熄争吵的苗头,看过去,才现声音的主人是一位仪态端庄的女子,后来素棋告诉我,这位便是五王妃苏汀凝了。和我们一样都不受宠。 于衍,我遇见了你的前世,是机缘安排,现在,我不想再放弃你了。我以为我最大的障碍会是可琴,可是我错了,那次宴席之后,太子扬言要王爷拱手让出可琴,于是可琴就跟随着太子离开了豫王府。我看到于衍,不,是王爷脸上隐忍的伤痛,却想不通他为何要让出心爱的女人。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更好的去接近我的幸福了。即使此刻,我不再拥有美丽得叫人难以忘记的容颜。 拖着一副多病的身子,在诺大的王府里想要接近王爷,比想象的要难的多,每每yu走出颂梅轩,不是旧疾复,就是被素棋硬性的拉了回去。纵使心中无奈万千,可又能怎样?好在王爷身边没有再出现另一个可琴。索性我也清闲起来。偶尔和素棋下下棋,偶尔给怜画题题词,顺便了解下我不知道的事情。日子一晃就走过腊月。 一日,素棋神秘兮兮的对我分享她打听来的趣事。“砚书,你猜我打听来什么了?” “什么?” “惜月公主死了。” 我臆测:“病死的吧?早就传闻惜月公主身ti不好,太子爷把她放在自己府上好生照料。生死自有天数了,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被这病痛的身ti拖累死的。” “你把太子爷想象的太仁慈了,外面风言风语的说惜月公主是被太子爷强行揽进太子府的,后来被逼疯了。” “兄妹间怎么会生如此残忍的事情?素棋,你可不要凭空捏造啊。” “信不信由你,他们传闻,太子爷把惜月公主的手筋脚筋全挑断了,惜月公主就被活活疼死了,在她死后,太子爷就叫下人把她的尸身扔到了野外。转天一想这样不妥,就命下人去找回来。你猜怎样?” 我依旧不信。“怎样?” “惜月公主的尸体没有了。所以皇陵里的是座空坟。” “素棋,这种荒唐的事情你也信?” “我坚信无风不起浪。” 关于太子爷的种种,多多少少我或有耳闻。既然如此net暴,可琴离开的时候,脸上为何写着的是平静?她为什么不反抗?难道说在她的思想里“女子卑微”已经根深蒂固了? …… 初春,万物萌动,而我已经芽的情根却被摧折,居然叫我遇见了曾经相陪三十年的女子,今生她叫洛雪,杨洛雪,是王爷新娶的七夫人。 认出她时,是在新婚转天的早膳上,本来我可以不用出席的,但不出席又怎知她的存在?王爷叫她坐在了闲置半年的位置上,那个位置原来是可琴的,足见洛雪在他心中的地位。我暗殇,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怎么会有和她等同的待遇?王爷直白的行为语言,气走了逐凌,同时,我也看见了汀凝眼中泛起的涟漪,她呕吐,不知道是不是腹中胎儿在作祟?总之,她得逞了,王爷用关切回应她。我幻想,如果我旧疾作,会不会也能换来安慰? 身旁的洛雪放下碗筷,垂下眼帘。几分神伤的模样,楚楚可怜。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这一世我可以说话,我想告诉你,我能守护你,可话梗在喉,吐出来的却是“可吃饱了?”我也想要王爷的爱,女子,你能让给我么? 她对我展颜一笑,很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 后来,王爷要汀凝分一些事情给洛雪做,早膳上刚刚好转的气氛又陷入了紧张。洛雪,我来帮你吧。我对自己的自私怀有愧疚,装模作样的干咳,谁知扯起xiong口的剧烈阵痛,几乎yu死。那次早膳之后,王爷就下令取消一起用膳的习惯。我想是怕再出现妃子争宠的场面吧?而我的差点疼死没有换来王爷丝毫的关切。一个是记忆里热心的于衍,一个是眼前的冷心王爷,同一张脸孔,熟悉却也疏离…… “砚书姐姐,我来看你了。”洛雪的声音打断我的惆怅。她带着点心来看我。友善的询问我,早膳吃没吃好。我看着她,内疚大过于感动。有这样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出现,是有十个砚书也媲美不了的。砚书,你恨不恨一个叫婉诗的人占用你的躯壳,试图把你变成一个抢人夫君的恶妇? 我在心底笑,笑自己痴心妄想的贪念。透过洛雪的脸,忽然看见奈何桥畔苦等三十载春秋的娇柔女子,她痴心,她坚韧,她锲而不舍。婉诗,就算你能短暂的抢过来,又如何呢?你能像女子一样等待三十年?婆婆,是不是我的这一世是你巧意编排?为的是叫我目睹他们的地老天荒,叫我心死,放下执念重新做回没有棱角的石头?我默默告诫自己:砚书,你看到了吧,你见证的不过是一场令你撕心裂肺的情殇,你的存在是为了成全洛雪和王爷,你该放下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我努力的压抑内心的躁动,在遇见王爷时。我心爱的王爷,为何洛雪要对你退避三舍?洛雪,你怎么了?我努力的小心的劝说洛雪抛开心底的枷锁全心去爱,在看见洛雪彷徨时,同是也在承受撕心的痛楚。而我也会悄悄的问自己,后不后悔去做这些? 我希冀我能帮助洛雪,帮助她去成全她的爱情。在我还是一个石头的时候就希冀。现在我仍希冀,可不同的是我也爱着她该爱的男人…… 在洛雪嫁进王府的两三个月内接连生很多事情,有听竹轩失火,洛雪被关进暗牢,逐凌被杀……但却叫他们的心慢慢向着一起靠拢。我欣喜却也心痛。终于悟懂:有缘分的人,是不需要外人撮合的。砚书,该是你离开的时候了,也许离开是唯一的选择。王府中只剩下一个王妃,谁还能阻碍洛雪去爱呢?走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上我最后的祝福,那个曾属于他们的故事: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洛雪,你要幸福。你有你们的“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而我只带走洵阳的一纸休书。至于你的执念,大概会成为我思念洵阳时的理由吧?我走了,洛雪,还有洵阳,再见。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默默为你们祈祷,我想那个在忘川河畔惹人怜爱的女子不会再出现了。而我许会做回一颗普通的石头吧…… (砚书外篇完,明天开始传正文啦) 33. 第三章 遇见可琴 夜幕昏黄,不见星月,白昼的炎热延续到戌时。仅掌一盏灯的洛水居,褪去铅华,在王府的楼阁台榭中不再夺人眼球。屋内,烛影摇曳,淡淡的晖晕在大片的黑暗中显得绵软无力。 砚书的离开,让洛雪感到莫名的心累,却又无可奈何。她坐在琴案前,随性弹奏,一段段含着幽怨的曲子,在深夜里与清寂孤冷缭绕,勾出几分惆怅。 琴声停了下来,屋子中传出一声轻叹,是洛雪出的,她对着门外的白色身影说:“袭衣,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夫人,可是王爷……” “有我一个人等他就够了。”洛雪在心中无奈,这个洵阳,每次都叫自己等的好苦,也不敢不等。“小喜呢?半天没有听见她说话了。” “夫人,她……”袭衣支吾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去哪里了?” “去抓萤火虫去了……” “啊?这个小喜!”洛雪哭笑不得,轻轻揉着太阳穴。“她又在哪里现的萤火虫的?” “刚刚有女婢告诉她,假山后有萤火虫……” “呵呵,她也长不大……” “小姐,小姐,你真是丢三落四,不过小姐什么时候去的假山呢?”小喜手里攥着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亮的包,急匆匆的跑来,才跑到门口就听见咣的一声,“哎呦!小姐,你干什么不多点几盏灯啊!害我被门槛绊倒了!” “房间就这么大,你难道还不记得门口有门槛啊?”洛雪反问。 “人也有不记得的时候啊。”小喜委屈的辩解着,装可怜是她在洛雪身上屡试不爽的招。 “呵呵,你刚说我丢三落四?” “是呀,我在假山后找到小姐的钗了,咦?掉哪里去了?小姐,找不到了……哇!好漂亮啊!”小喜的注意力被吸引到满屋飞舞的萤火虫身上了。 洛雪浅笑,刚刚还在想砚书而悲伤,现在又因为小喜而变得明快起来,“鬼丫头!” “小喜,你又做了什么事情了?”豫王爷走至门口,“谁抓了这么多的萤火虫?” “洵阳哥哥,是我抓的!你看,多好看啊!”小喜兴奋起来。“袭衣,你也看!” “屋子里不掌灯就是为了放这些小家伙?”豫王爷疑问。 洛雪接过话,“天气炎热,我就把灯都给熄了。” 一句没有任何暗示的话,倒叫豫王爷听出了洛雪的心声,他假意嗔怒:“小喜,屋子里全是萤火虫,难道你叫我和小姐陪着这些小东西睡觉么?” “你们想陪着就陪着,我不反对哦。”小喜并不畏惧,戳穿洵阳,“洵阳哥哥要是想吓唬小喜就装的像一点,小喜可以见过世面的丫头。” “好你个小喜,越来越没有章法了,今天洵阳哥哥就罚罚你,罚你把这一屋子的萤火虫都捉干净才可以睡觉!”豫王爷得意的笑出声音。 “啊?一屋子的?”真的叫小喜犯了难。“洵阳哥哥,你不会真的罚我吧?” “我像开玩笑么?”豫王爷看着小喜。 小喜弩起嘴吧,露出可怜模样,她看着洛雪,“小姐,小喜知道错了……” 洛雪抬手敲了下小喜的鼻子,“知道错了就好。”然后走到窗户前,“想办法给他们赶出去就好了。” “啊!小姐,你也欺负小喜!”小喜气的跺起脚来。尽管生气,但是满屋子的萤火虫也是她弄的,没有办法,只能努力的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最终累出一身大汗。“小姐,我好讨厌你们!我去洗澡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惹得洵阳和洛雪相视一笑,洛雪忽然想起袭衣还在门外,“袭衣,你看王爷都回来了,你该放心了,回去睡吧。” 洵阳点亮烛台,“屋子里还是亮一点的好。” “我倒是觉得暗一点好啊。”洛雪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是什么?”瞅见床底下有个东西,走过去,捡起。“七尾丹凤钗?” “钗怎么会跑到床下的呢?”洵阳好奇。 “可能是小喜在假山附近捡到的吧?刚刚小喜还在说我丢三落四的呢!” “你的钗怎么会掉到假山呢?”洵阳夺过洛雪手中的钗,看了眼,茶色的眼眸立即暗了下来。 “我自己戴不行啊!”其实这个钗从洵阳交到她手上后,洛雪就没有碰过它,更别提戴着它去假山玩了,她揣测准是小喜偷偷拿出去玩。“你不是说这个钗是只有你心爱的女人才配拥有的东西么?我戴不可以啊!”洛雪笑嘻嘻的走到梳妆台前,准备把钗放进饰盒里,打开盒子竟愣住了,难道是可琴的?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还可能会随意在王府走动?不会的,难道有人偷了她的钗? “你不用解释了,那个钗是可琴的,对吧?”洵阳接着说,“钗的上面有我命金匠特意写上去的‘情比金坚’四个字。” “你很爱可琴吧?”这是洵阳第一次对自己谈及可琴,洛雪觉得此时的他想一只受伤的刺猬,去掉身上上的尖刺,等待别人的安慰。 洵阳苦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当初我问她要不要随皇兄进宫,她的答案是是,我能说什么呢?现在的她更是叫我心寒……” “切,那你为什么不在给我的钗上刻上‘情比金坚’四个字呢?”洛雪愤愤然,心中暗想:洵阳别再计较过去的情殇了。“难道我现在不是你最最最最喜欢的妃子么?” “噗”的一声,洵阳笑了,“我的好夫人,你说这话都不觉得脸红啊?”“我不允许别人伤害你,哪怕是……” “瞧瞧你,都说的什么啊!对了,明天我想去普宁寺给砚书姐姐祈福去。” “明天我不能陪你去……” “谁说要你陪了?有小喜和袭衣陪着我呢!” “可你为什么要去普宁寺?” “那里的菩萨灵!”洵阳,明天我是一定要去普宁寺的,因为可琴会在册封大典前去普宁寺为太子祈福,而日期刚好是明天。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去那里。 …… 普宁寺,位在城外西郊的半山腰上,依山环水,风景美不胜收。往来香客络绎不绝。小到百姓市井,大的皇宫权贵。 为砚书虔诚的祈福诵经后,洛雪仍觉不放心,复又为她求了一签,是上上签,这才满意。砚书姐姐,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为你祈福,祈祷你在路上顺顺利利,找到属于自己的记忆。 走出佛堂的时候,正巧看见可琴在和主持说话,才现和她同来的只有两个婢女,阵势并不张扬,料谁也猜不出她就是太子妃。 “洛雪?”可琴看见洛雪,叫住她。“这么巧?” 巧么?我可是特意来这里的。“是啊。” “可否借一步说话?”可琴问。 “袭衣,小喜你们帮我为砚书姐姐求一盏灯去吧,我就在前面的凉亭里。”可琴,我倒是真的想和你单独聊聊。 洛雪支开了袭衣和小喜,可琴也借故遣退了身后陪同的女婢。两个人并着走到不远处的凉亭。凉亭坐落在古刹的的偏僻位置,鲜少有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地方无疑是谈话的最佳选择。 洛雪从广袖中掏出昨天在床下捡到的钗,递给可琴,“我想这支钗应该是你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王府。” 可琴接过钗,娇柔一笑,“谢谢你,前几天宫里闯进一个小贼,偷了我好几样饰。唯有这一支最令我心疼。” “你很珍惜这个钗?”洛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琴小心的把钗放入袖子中,“这是我最珍惜的东西了。” “因为他是洵阳送给你的?上面写着‘情比金坚’?”洛雪顿了顿,“既然珍惜,为何要在王府戏宴时,把它偷偷放入我这里?” “你说的是什么?”可琴满脸无辜。 “开始我以为你是不小心摔倒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钗放进我身上,对么?” 可琴敛起脸上的娇弱表情,冷冷一笑,“你没有我想的那么笨。我恨你,恨你占据了洵阳的心!” “你很爱洵阳么?”洛雪嘲笑着,“如果你爱他,又为何会为了陷害我而在他的茶盅里下毒?” “下毒?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我怎么会为了你而叫洵阳担上生命的风险?” “买通王府的一个奴婢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当然那个女婢也可以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人。就好像你戴着素棋模样的面具一样。其实我早该想到素棋在听竹轩失踪后,再出现,就已是被人假扮的了。” “那你凭什么怀疑是我?诬陷堂堂太子妃……” “你别忘记了,那次皇长孙殿下不小心透露出洵阳要为我打造七尾丹凤钗的时候,我和怜画恰巧碰见素棋,当时的怜画对着素棋作揖,虽然我觉得奇怪,但终究没有在意。后来联想到戏宴时出现的钗,不难推断出那个人就是你假扮的,否则素棋就会和你同时出现在戏宴上了,不是么?”洛雪又补了一句,“看来你这个太子妃当得很是惬意?你就不怕洵阳真的就喝了那盏茶么?” “不会的,我不允许他喝!”可琴有些激动。 “凭什么?你敢拿他的性命去做赌注,这就是你爱他的表现么?还枉费他对你的一往情深!” 可琴忽的抬起右手,扼住洛雪的脖子,力道很重,全然不像一个弱质女流。“就凭这个!”言外之意,是在说自己会武功。 被可琴掐住了脖子,洛雪直觉呼吸困难,她倔强的断断续续的说:“你觉得……你的武功和袭衣比……谁更厉害?”心里却在打鼓,不知道袭衣和小喜回来没有。 恰巧,远处飞来一个石头,不偏不倚的打在可琴扼住洛雪的手上,使得可琴放开洛雪,洛雪用手护住脖子,咳着,“你害怕了?” “你别得意,圣上不是要了你未来的两个孩子的性命么?君无戏言,总有一天会兑现的!”说完,可琴又恢复了往日的娇柔。因为小喜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34. 第四章不该来的孩子 可琴露出一抹浅笑,对着洛雪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否则太子爷该担心了。”语毕,转身离开。 小喜和袭衣加快步伐走到洛雪身边,小喜困惑,为何洛雪的脸上泛着红晕,好像是涨出来的,“小姐……” 洛雪展颜,“我没事,我们不如借机好好游玩一番,这里山好水好,风景秀丽。” 提到游玩,小喜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大呼赞成。主仆三人走出普宁寺。 “小喜,你看蝴蝶!”洛雪指着前面花丛里的蝴蝶,对小喜说。 小喜看看,弩起嘴,“一点都不好看,还是小姐用那颗香香的药丸引来的蝴蝶好看!” 洛雪冷笑,阵阵寒气从后背冒出。本来想引开小喜注意力的,谁知反被小喜无意的话弄得尴尬不已。 “咦,小姐,你看树上有果子啊!我去摘给你吃!” “啊?也好。” 小喜笑着跑到不远处的树下,开始动用十八般武艺,依架势仿佛对树上的果子志在必得。 洛雪凑到袭衣身边,压低声音,“袭衣,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 袭衣先是惊讶,但马上解释:“夫人,我们身后的确有人,是王府的暗人。” “你觉得你和她比武,谁的胜算多一些?” “夫人是想要她出来?” 洛雪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不是叫你用武力。”说完,对着身后,大喊:“出来吧!跟了我一路也难为你了。” 可是却没有任何动静。 “你难道要提头去见王爷?信不信我现在就刎颈自杀?”洛雪一手抽出袭衣所持佩剑,架在脖子上。 只见从远处树上跳下一名身着绿衣,头束马尾的女子,她半跪在洛雪面前,“夫人,奴儿知错。” 洛雪把剑归还给袭衣,“看来王爷是当真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行。袭衣,刚刚你顺从离开,想必是知道奴儿在暗处吧?” 袭衣低下头,“是。” “奴儿,你也起来吧,刚刚还谢你救了我一命。”洛雪扶起奴儿。“这一路的事情,你都会向王爷如实禀告么?” “奴儿不敢隐瞒。” “那刚刚的意外可以略过么?”洛雪的话中带着几分商量的意味,她臆测洵阳应该不知道可琴会武功,否则又怎么会在暗牢中命士卒放走她呢?说实话她不愿意洵阳为了可琴伤心。 “奴儿不会隐瞒的。”奴儿低下头,又极其聪慧的加了句:“奴儿不会隐瞒王爷问的每一件事。” 洛雪满意的点点头,“好了,我们也玩的差不多了,该回府了。” …… 五日后,可琴的册封大典如期举行,声势浩大,场面自是华美异常,那夜,洛雪以为洵阳又会喝的酩酊大醉,孰料回来时身上连一点酒味儿都没有,虽感惊讶,却没有问什么。更令洛雪惊讶的是可琴居然轻易的就叫太子洗心革面,一改往日恶习。对于太子的变化,圣上甚感满意,下旨交由太子负责军队的布阵图。 洵阳看来也也已放下对可琴的执着了,早朝回来,就钻进洛水居陪着洛雪,偶尔还会带来市集上看见的小玩意儿和好吃的。洛雪虽然喜欢,却全无食yu,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吧?看着满桌油腻腻的食物,就想吐。每天三餐正饭,好似受刑一般。 “把这些吃了,听话!”洵阳亲自动手,把夹着菜肴的筷子递到洛雪嘴边,强行喂了进去。 洛雪尝试着咽下,才刚到嗓子眼,就又开始止不住的呕吐起来。 “来人……”洵阳对着门外喊。 洛雪慌忙拦住他,“我没有事的,最近天气热得厉害,等过了这阵我就没有事情了。” “到时候你还有命挨过么?来人,叫太医过来。”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一个留着三寸白须的老者就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对着洵阳躬xia身子,作揖。 “别行礼了,快去给夫人看看,她怎么了!”洵阳命令道。 太医示意洛雪把手瘫在桌上,小心翼翼的为她号脉,少顷,露出欣喜表情,“恭喜王爷,七夫人有喜了。” 通常若是有人知道快要当爹了,定是高兴的嘴都阖不拢了,可眼下换做洵阳,就不是那番表情了。只见洵阳的脸色黑了下来,又把深沉转为担忧。“几个月了?” “不到两个月……”太医如实回答。 “你下去吧,去为夫人开几副滋补的药。”洵阳又加了一句,“安胎药,我要你用最名贵的药材,下去吧。” 安胎药?最名贵的?洛雪呆呆的定在椅子上,见太医离开,才诺诺的问:“洵阳,你……” 洵阳坐回洛雪身边,“别担心,你就负责照顾好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好好疼爱他的。” “可是,他不该来的,我不要什么安胎药,不要你疼爱他,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下面的话,洛雪说不出口了,这个不该来的孩子的命运早已注定。 “别担心,我会尽全力保护他的。”洵阳挤出一道浅笑,鼻子却不自觉的出叹息。能否保全这个孩子,他心里也没有底。 洛雪的这个孩子,无疑为王府置上一层忧愁的薄雾。对内,豫王爷下令府内所有人不得将洛雪怀有身孕的消息吐露出去,对外,他也在极其小心的试探皇上是否真的要剥夺自己孩子生的权利。 洛雪感激,却不想他再叫自己愁了。“洵阳,你赐我一碗堕tai药吧。我不想你再这样了。” “说什么呢!我不允许!”洵阳气结。 洵阳,我倒希望你对我狠一点,至少我是心甘情愿的。“你能就这样一直守下去么?” “为什么不能呢?”、,“我不想你因为我而为难。几日来,你瘦了好多。” “我没有事情的,只是最近朝廷事物繁多。我在想太子太傅孙子满月酒宴是带汀凝去还是带你去。”洵阳绕过洛雪的话题。 太子太傅……三朝元老,德高望重,谁知他就是陷害杨家的元凶?“这么隆重的场合当然是带正妃出席了,太子太傅也不想你亵渎他的喜庆。” “你当真不去么?” “不去。” “那我也不去了。” “你又意气用事了!”洛雪走到窗户前,窗外绿影攒动,一片生机盎然之象,而自己的心,却了无生气,寒冷彻骨。别人家的孩子,都能为他们带来喜悦,为何自己的孩子就命中犯煞? “我的好夫人,你犯不着因为这一点内,打断洵阳和洛雪的谈话。 洵阳剑眉微挑,“那不是他的事情么?干什么找我?” “这……”管家一时语塞。 “你掌有西北兵权,不叫你去叫谁去呢?”洛雪解围的说着,心里却在想,这是不是可琴的又一击报复。普宁寺的对话,还如钟音反复回荡在自己耳畔。 “又显你话多了?”洵阳责备洛雪,又不舍得狠骂她。 洛雪吐吐she头,俯身作揖,“妾身知错了。还请王爷以要事为先。” 洵阳不忍,露出疼惜模样,“那我去了?” “恩,诺大的王府总不可能把我吃了吧?” “管家嘱咐袭衣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夫人。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嘱咐完,便迈着步子离开了洛水居。 洛雪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却没有开口劝阻洵阳离开。她默默祈祷,希望洵阳快些回来,也在期盼洵阳离开的这几个时辰不要出事情。可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生了。 宫里的万公公传圣上口谕,要宣洛雪进宫。 “我随夫人一起去。”袭衣听从王爷指示,要寸步不离的守护洛雪。 万公公解释,“圣上只传夫人一人进宫。” “袭衣,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该来的,躲是躲不掉的。 “不行,王爷有令,夫人不准离开王府。”袭衣依旧不退让。 万公公阴下脸来,“大胆奴才,来人,给我掌嘴。” 洛雪慌忙开口,“公公切莫生气,别跟下人一般见识,我这就随公公进宫见驾。” “公公,王爷不在家,依理圣上要宣进宫的应是亲身,为何指明要见洛雪?不若等王爷回家再叫爷带着洛雪进宫也不迟啊。”不知何时,汀凝挺着肚子走到洛雪身后。 “豫王妃,圣上心中所想之事,又岂会是我们做奴才的能揣度的?万一惹怒圣上,你我都不好担待的。”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洛雪宽慰着汀凝,又对公公道:“公公,我们走吧。” “那就烦请夫人上马车。”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青石路上,亦如洛雪的心一样。为何到了此时,自己会是这样的平静?她小心的把手放在了肚子上,孩子,对不起,怕是保护不了你了,你我无缘,愿你来世投一户好人家,衣食无忧。 “夫人,我们到了。”万公公打断洛雪的思绪。 洛雪缓缓走下马车,以至宫墙之下。朱红色的墙体,从这一头延伸到那一端,看不见起始,也看不见尽头。高不可攀,直挺挺的矗立在眼前,庄严的气势压挤着人心里的一切情感。而墙内又有多少女子如花朵枯死在其中?又有多少孩子成为了冤死亡魂? “夫人,请随我来。”万公公再一次把洛雪拉回到现实。 洛雪轻叹一口气,稍作调整,微笑,“我们走吧。” 35. 第五章 孩子早殇 又至皇宫城墙,宫门前已有马车在恭候洛雪。 洛雪缓缓向着马车走去,上车前又满含怨意的抬起头,望着眼前的朱瓦红墙,心里盛放的苦闷,被排挤着纷纷涌出。 “夫人,该上车了。”车夫叫醒洛雪。 洛雪迟然,眼底泛起泪花,复又闭上眼,强行压了下去,微微点头,进入马车。马车内,只有洛雪一人,旷得很,却远远不及洛雪的内心的空旷。刚刚生之事,如梦魇,纠缠在她脑海深处,一遍一遍的反复萦绕。 直到现在,洛雪还不敢相信,当今的九五之尊竟会强迫一个弱女子去喝一盏茶?圣上狰狞的面孔,还在自己眼前晃动。他对自己说:“喝下去,难道要朕喂你不成?”样子可怖,却容不得反抗。茶盅里定掺了可以毁掉肚中孩子的药汁,可自己有选择说不的权利么? 洛雪,放下吧,你还可以陪着孩子走完最后一段路程。洛雪抚mo着肚子,努力释然。药效还没有起作用,圣上又怎么会叫自己小产在他的宫堂,给人留下口实? 车外喧闹声渐起,想必已经到了闹市,洛雪一手撩开车子的帐幔,一手温柔的mo着自己的肚子,脉脉的说:“孩子,你看这条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了,来世你投到了好人家,定要来这里走走看看。”说着说着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说到底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极不情愿他来到世上,但来了就悄无声息的走了,更令人心碎。 豫王府的大门,越近了,洛雪擦掉眼泪,“你看见那个红色裹金的门了么?记住,以后定不要投到那里去。”腹内绞痛若隐若现,药效挥作用了。涔涔汗珠从她的额头上冒出。依稀间,她听见洵阳大声的训斥声:“不是叫你寸步不离的守着夫人么?你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去?要你何用?” “王爷,你别动怒……”汀凝的声音传到洛雪耳边。 马车平稳的停了下来,“夫人,该下车了。” “嗯……”洛雪拭掉额头上的汗,忍着腹痛,走下马车,“从很远就听你在喊,我不过是进宫一趟而已啊。” 洵阳立即跑到洛雪身边,上下打量,又关切的问:“进宫都干什么了?” “皇宫好大,我走的有些累了,你能扶着我走么?”洛雪装作无恙,可疼痛越厉害。 应着洛雪的央求,洵阳不作犹豫的搀扶着洛雪,走进王府庭院。“父皇要你进宫做什么?” 洛雪环视周围,现袭衣和管家皆跪在地上,袭衣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而小喜则静静站在他们后面,被洵阳的怒气吓得瑟瑟抖。“你又平白无故的惩罚他们了吧?若是传出去,堂堂豫王爷的脸面往哪里搁呢?” 洵阳见从洛雪嘴里问不出什么,无奈的对着管家和袭衣说:“你们都起来吧。告诉我,父皇要你进宫干什么?” 洛雪勉强保持着笑容,可敌不过药劲的刚猛,从门外走到院子,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已消耗她太多体力,终于不由自己的倒在了洵阳怀里。 迷离间,洛雪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一直跑,一边跑,一边感受着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体内消逝。梦里,她听见孩子的啼哭声,哭得声嘶力竭,哭得人心动荡。洛雪止不住的落下眼泪,她就是这样的被哭着从梦中醒来,却又不想睁开眼睛。她感觉有一双手在为自己擦抹眼角流出的泪水,还夹着对自己怜惜的叹息声。 洛雪睁开眼睛,看见洵阳守在自己身边,他的手因为自己的突然醒来而忘记缩了回去,定在半空,进退维谷。 “醒了?” “我睡了多久?”洛雪望了眼窗外,天际是布着群星的墨蓝色,细小且亮的星光,始终不及月的夺目。 “三个时辰。”洵阳淡淡的答着。 “三个时辰……”洛雪重复一遍,以为自己会睡个三五天的,熟知才三个时辰。“我饿了。”一边说一边起身,准备走下床去。刚刚站起,脚底竟使不出力道,险些摔倒。 “又逞强?三个时辰前为何要跟我说脚走得累了?你为何总是要逞强?” 洛雪没有挣开他,此时的自己绵软无力,被这样被抱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洵阳,我们还会有好多个孩子的。我现在饿了。” 洵阳把洛雪放在netg上休息,我去命下人准备些食物。” “嗯。”洛雪点头,洵阳,假如我告诉你,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夭折,有可琴一份“功劳”,你会怎么做?可琴,看来你布在王府里的眼线还是蛮多的。 …… 简单的吃了两口饭,困意涌了上来,洛雪便躺在netg上,合了上眼睛。又一个冗长的梦,如画卷,娓娓展开。 “姐姐,我是不是一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年幼的洛裳蜗居在床角,脸上是不符年龄的伤感。 洛雪心疼,“怎么会?裳儿生的这么漂亮,怎么会不该出生呢?” “那为何娘每次见我都唉声叹气的?”洛裳的眼眸中夹着几点泪光。 “裳儿,娘只是心疼你自小体弱多病,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受着病痛的折磨。” “真的么?” “嗯!”洛雪用力的点着头。 …… “娘,我很乖,为什么不叫我出生?”从暗处飘来一个孩童的声音,他质问洛雪为何不叫他出生。 “我……我……”洛雪哑言,眼泪掉落下来。 又是哭着醒来。好在没有惊扰身边洵阳。背过他,任眼泪扑扑流淌。忽然感觉一只手强行的把自己往后面揽,直至自己的后背紧贴到一个温暖的xiong膛里。 屋内,没有声响,静的出奇,却也没有人打破这份清静。 …… 孩子早折后,洛雪被洵阳关在屋内,不准离开半步。这一钉就是一个多月。能自由走动时,夏季早已过去,秋天悄然来临,天气已不是毒辣的热了。 清风吹过湖面,漾起粼粼波光,河岸树叶随风舞动,出沙沙的声响,好似在为炎热送行。 洛雪凭栏而倚,看着树叶缱绻,疑惑着:真不知这些叶子还能绿多久? “小姐,你该回去好好休息才对。”小喜端着新熬煮好的燕窝朝着洛雪走了过来。 “我没有事啦。”洛雪接过小喜手中的燕窝,走进屋内,为自己盛了一碗,“刚好我觉得口渴。” “小姐,你当真就不难过么?”小喜谨慎的问。 洛雪放下碗,“难过什么?” “你的孩子……” “好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改天,想办法为袭衣求情,叫洵阳把她再派遣回来。” “是啊,现在袭衣真的好可怜,现在天天在柴房里打杂。” “是不是快到八月十五了?府内可有什么安排?”洛雪又端起碗,一边喝着,一边问。 说到过节,小喜露出期待的模样,“听王婶说,每年王府都会请戏班来助兴的。说不定今年有什么出其不意的编排呢。” “这事不会是王妃在张罗吧?”洛雪忽然担忧起汀凝的身子。 “府中内务大小不是一直都是由王妃张罗么?难道还会换别人?” “那我们一会去看看姐姐,她挺着个肚子总是会有不方便的时候的。” “是哦,当小姐被宣进宫的时候,王妃差点小产了,她命管家去太子府请王爷回来,又张罗人去皇宫打探消息,忙上忙下的……” “什么?怎么不早说?”洛雪站起身,“我们这就去看看姐姐。” 汀凝的状况比洛雪想象的要差一些,虽然她极力掩饰疲倦,可眼底布满的血丝却轻而易举的出卖了她。 见洛雪来看自己,汀凝唤冬云去沏茶。“妹妹,干什么不在屋子里休息?” “我没有事了,姐姐,我是今儿才听说姐姐为了我险些小产的。”说着洛雪俯xia身子,准备对汀凝行大礼。 汀凝拦下,“妹妹,这是做什么?你不是折杀我么?” “姐姐,洛雪并无此意。” “说穿了,妹妹也是因为我们母子俩才会遭受此罪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理,何况王府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汀凝嘲弄的笑了笑,“想你刚刚入府,我还以孩子为借口,和你争宠,反倒是妹妹不计较,为我和我腹中胎儿抵去了自己孩子的性命,该跪拜的应该是我吧?”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当时姐姐的反应正是最强的时候,王爷关心姐姐也是合情合理。” “他关心我?”汀凝眼底闪烁出异样,“他要是关心我,怎么会把我们母子俩推向鬼门关?”汀凝心里明白,当日在百花诞豫王爷是有心想要自己和腹中胎儿的命的,倘若没有洛雪,怕是自己早就去见阎王了。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洛雪不解。 “呵呵,一时说错话了,这个冬云办事越来越拖拉了,茶怎么还没有送过来?”洛雪,你只见到了王爷温柔的一面,却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凶狠的一面,别忘了,他姓洵,皇室中个个皆是冷血,他会例外么? 36. 第六章 国丧三月 中秋佳节,并未能顺利举行,王妃汀凝准备了很长时间的宴席就被搁浅下来,不光是王府的,举国皆是如此,原因是太子被人下毒毒死,而元凶竟是新册封的太子妃可琴,圣上下旨国丧三个月,可琴也被打入宗人府,等待她的是处决。 皇室突如其来的变故,叫洛雪尤为吃惊,怎么也想不通像可琴这样聪明的女子会做出毒害太子的傻事。她难道就不清楚,现在太子才是她的靠山么?她不是很恨自己么?毒害太子,又怎么还能继续折磨自己?洛雪不断的问着自己。 豫王府也不像想象中的一般平静,王妃汀凝因为多日的cao劳,动了胎气,而王爷却不见踪影,洛雪怜惜汀凝,她肚子里的是王爷的嫡子,将来要子承父业的。 汀凝躺在netg上满脸憔悴,微笑着,“妹妹,又救了我们母子的命。” “姐姐,无须言谢,王爷最近公务繁多,才无暇顾及你和孩子的。”洛雪为洵阳辩解着。 “妹妹,你别再安慰我了,我们母子俩的命在王爷心里等同于草芥,无足轻重的。” 经过一个多时辰,汀凝终于睡下,洛雪这才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冬云,若出现什么状况须立即通知自己。 这诺大的王府,越来越不像人呆的地方了,洛雪感慨,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王府接二连三的生事故,少了几个夫人,竟会冷清成这样。“袭衣,王爷在哪里?” “袭衣不敢说。” “我要知道!”洛雪一脸坚决。 “在王府暗牢。” “好,你和小喜先回洛水居吧,我一个人去暗牢。”洛雪遣退她们,便以最快的度奔向暗牢,她要洵阳给汀凝一个交代,哪怕是一句问候。 暗牢的门是敞开的,门前并没有侍卫把守。洛雪走了进去,却听见洵阳在跟什么人说话,言辞中流露着伤感。暗牢中除了洵阳,只剩下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了。 “现在皇兄已经帮你报仇了,月盈,你终于可以安心的闭眼了,你是堂堂的惜月公主,阎王见了都要好生款待,相信地府会有一间漂亮的房间,绝对会比听竹轩的暗室,还有王府的暗牢好很多的。”说着,洵阳拔出匕往那个疯女人xiong膛狠狠一刺。 疯女人好像听懂了洵阳的话,死前并没有挣扎。 这一切被洛雪看在眼里,她捂住嘴,不叫自己出声响。 “她是我妹妹,一年前还是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公主,可是有一天她突然疯了,是被同为他皇兄的太子爷逼疯的。没有人知道她在太子府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谁能料想到她的哥哥会把他弃尸荒野。幸亏被王府的人现,否则说不定连个尸身都不能保全。” 洛雪叫自己平静下来,“你救活了她?” “开始我也以为她死了,可是她不甘被枉死,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我这个皇兄也真没有用,拥有这么一座王府,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去安置自己的妹妹。后来我把她放在了听竹轩的暗室。” “所以当听竹轩失火,你才会奋不顾身的冲了进去?”天啊,他冲进去竟不是为了可琴,“所以,你才不准许我靠近听竹轩?” “其实,当我第一次斥责你靠近听竹轩的时候,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听竹轩附近有人,我害怕他会对你不利,何况当时袭衣并不在你身边。” “有人?是谁?” 洵阳站起身子,拔出插在疯女人xiong口的匕,扔在了地上,走到暗牢的墙角下,从暗处拿出一样大物件,放在桌子上。 洛雪走到跟前,看了看,错愕。“这是古琴斋的古琴!不对,应该是听竹轩的古琴。” 洵阳浅浅的一笑而过,“这把琴是我为可琴挑的,我又怎么会不记得琴身上梅花断的模样?从我强行买走古琴斋的琴的那一刻起,我忽然觉得可琴变得很陌生,也许我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她吧?我始终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狠心放火烧掉听竹轩,却又放不下一把琴。而且,她也犯了我的忌讳,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心爱的人。” “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心爱的男人背叛她去爱别的女人呢?”洛雪幽幽的道,忽的又想起不落族女人的刚强,她不知道洵阳对自己的爱能持续多久,会不会背叛自己?假如有那么一天,自己能不能承受呢?会不会像娘一样选择吞食迷蝶香? “怎么了?洛雪,是不是我提可琴,你不开心了?”洵阳抱起琴,示意洛雪该离开了,“我们走吧。” “汀凝不是身ti不舒服么。我们去看看她。”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洵阳无奈的笑了笑,“豫王府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不过去之前,我们先去趟宗人府。马车已候着呢。” 不允许洛雪说不去,洵阳就拉着洛雪带着那把琴来到了宗人府。可琴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里,一身素白的衣裙在暗色调的牢房里尤为乍眼。当听见士卒说豫王爷来了时,她缓缓抬起头,脸上虽有污泥,但仍旧美丽动人。 “洵……阳……”她的嘴角在颤抖,艰难的挤出这两个字,眼神里有倾慕,有欣喜,有感动……但看到洵阳身后的洛雪时,就都消失不见了。 洛雪识趣的告诉洵阳:“牢房潮气重,我想出去呆着了。”不待洵阳做出回应,就毅然的离开了。洵阳,可琴应该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暖暖红尘。树叶繁茂苍草丛生,郁郁葱葱苍苍翠翠,清风徐徐,蜂蝶飞飞。 真不知这些景致还能留到几许?洛雪站在宗人府外,万千种思绪掠过自己心田,绕成过往的结,又被牢房里的优美琴声所打断,音调婉转哀恸。可琴在弹琴? “咚----”的一声,琴弦断了,琴音戛然而止。牢房里传出可琴的呼喊声:“我们真的完了?是不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求你别走……” 我们真的完了?什么意思?洛雪静静听着。 洵阳从牢房里走了出来,眼睛微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们走吧。” 洛雪被洵阳拽上了马车,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洵阳抢先一步。“汀凝没有事情吧?” “嗯?嗯……太医说是cao劳过度动了胎气。你应该对姐姐多关心点才对,她肚子里有你的骨肉。” 洵阳无力的闭上眼,“是,我应该对她多关心下才对。”脑海又闪现出那日醉酒的情境。 那日,探子来报,说太子爷意图玷污月盈,未果,大怒。命人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又叫五个下人玷污了她,这样一个消息叫洵阳险些失去理智,幸被管家拦下。想到从小跟自己长大的小妹妹遭受如此耻辱,而身为哥哥的他却不能救她,洵阳恨不得能奔进太子府一刀了结了这个畜生。漫漫长夜,借酒消愁,汀凝好心来劝阻,不想和她落下fu妻之实。 豫王府,汀凝房前花园。 “冬云,你煮的这是什么啊?是不是想毒死我啊?”汀凝大声的训斥冬云。 “回王妃,这是太医开的药方。”冬云解释道。 “这是人喝的么?” 洛雪看了一眼洵阳,“这是怎么了?姐姐怎么会骂冬云?” “不知道,许是汀凝大小姐脾气又犯了吧?”洵阳浅浅答过。 “我不喝这东西。拿下去吧。”汀凝依旧不依不饶的。 冬云的声音转为哭腔,“王妃,这个是太医开的药,对您身ti好,您不能不喝啊!” “喝什么喝,冬云,我待你不薄吧?你干什么拿毒药来?你想苦死我么?” “姐姐,这是怎么了?”洛雪拽拽洵阳的衣角。 “我们进去吧。”说罢,洵阳便直奔汀凝房间。洛雪紧紧跟在后面。 房间内药汤洒了一地,冬云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跪在地上,看着汀凝,见洵阳来了,竟忘记起身行礼。 “怎么回事?”洵阳严肃的问。 冬云跪着行到洵阳面前,“王爷,王妃不肯喝药。太医说……” “喝了说不定就会被你这个丫头毒死了!”汀凝抢过冬云的话。 洵阳低下头,问身边的冬云:“再去煎一碗药。” 冬云赶忙擦掉眼泪,起身走了出去。半盏茶的时间,端着冒着热气的药汁走了进来。 “我不喝,说了,我不会喝的!”汀凝躺在netg上,把头别向里面。 “喂王妃喝下去。”洵阳命令道,“就算是灌也要给我灌下去!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本王亲自去动手么?” 从来没有见过洵阳这般严肃,无论是言辞,还是行为举止,都像极了金銮殿上的圣驾。洛雪不由得颤抖起来,她紧紧的攥住手中的丝巾,脑海里却回荡着洵礽逼自己喝下茶盅时说过的话。“不要!”惊呼出声,局面一下子尴尬起来,假如当时自己坚决反抗,孩子会不会还好好的在自己的肚子里? “不要什么?”洵阳温柔的问。 “不要……不要逼姐姐,我来喂姐姐喝药……”洛雪接过冬云手中的碗,走到汀凝床前,劝道:“姐姐喝药吧,药对你身ti有好处的。” 汀凝的眼泪扑扑落下,“妹妹,我刚刚只是在呕气冬云为何不知道往药汤里加些糖。”话一出,屋内气氛稍稍释然,王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宁。 37. 第七章 又添丫鬟 一番风来,一番雨过,平添一番凉意。都说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可忽然一下子就凉下来,还很难叫人适应。好像树上的叶子,一夜之间还来不及变黄,就开始稀稀拉拉的掉落下来,在青石地面上无助的度过此生最后的等待。这便是它们用最为惨烈的方式祭奠国丧了。 “小姐,你说可琴为什么好好的就要去毒害太子呢?”小喜一边为洛雪研磨,一边问。 池塘里的荷花,开得分外娇俏,却不知道会不会也在一夜之间颓靡? 洛雪手持毛笔,蘸了一些墨,未予答复。 小喜弩起嘴,又问正在品茶的洵阳,“洵阳哥哥,你知道为什么么?” 洵阳放下茶盏,笑中带着几分凛冽,叫人生出几分寒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小喜并不介意洵阳的表情,只是不懂他的话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洛雪放下笔,直觉告诉她,洵阳之于可琴,绝不像可琴之于他一般。望着大片大片的由荷叶交织成的绿色云锦,反倒多出几分沉重。他的话什么意思?“你……” “嗯?”洵阳起身,走向洛雪,“画好了?” 洛雪摇头,“哪有这么快!”刚刚未tuo口的问题,就夭折一般的被搁浅在心里边的暗匣里。 “我还以为你画好了呢。小喜,你就等着一会和你家小姐受罚吧。”洵阳仰面大笑。 小喜把脸凑了过来,画纸上才画了三片荷叶,又看看不远处的香炉,里面还有半柱香呢,不jin担忧,“小姐,你要快一些了,小喜不想受罚。” 洛雪复又拿起画笔,“鬼丫头,不是还有半柱香么,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可是你和洵阳哥哥的赌约是在一炷香时间画出来啊。小姐定是存心想叫小喜受罚。”小喜一边说,一边还不忘作弄洛雪一番。 洛雪停下来,故意拖延时间,“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们就认输吧。袭衣,我们准备认输了。” “哎!别别,小姐,小喜错了。求你了,快些画吧。” “不简单,小喜也有认错的时候,时间不多了。”洵阳坐了回去,端起茶,悠哉悠哉的品了起来。 洛雪看了眼洵阳,深色的茶眸中掠过几分异样,转瞬消失。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洵阳主动试探洛雪掩饰着的好奇。 又起风了,吹掉了些许枯叶。 洛雪抬起葱白素手,捋了捋被风吹得凌乱的乌。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说。“你刚刚……” “五叔叔,婶婶。”皇长孙洵敬仁把洛雪才说出口的话打断了。 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敬仁了,再次遇见,洛雪感觉他已少了几分孩子气。眉宇里夹杂着一道极力隐藏却掩饰不住的忧郁。 “五叔叔,你们在做什么呢?” 洵阳走到香炉前,用竹签挑掉上面烧过的白灰,“在和你的婶婶打赌。” “打赌?赌什么?”洵敬仁看看桌案上的画纸,“作画?” “恩,就是作画。”洵阳放下竹签,“谁叫我这位好夫人忽然来了兴致,想要作画了呢。” “五叔叔,你和婶婶怎么个赌法?” “你婶婶要作一幅荷花图,时间为一炷香。” “那婶婶肯定赢了,五叔叔你是故意让着婶婶的吧?” 洵阳用手指敲敲洛雪前面的桌案,“我是准备让着她的,可是人家偏偏不领情,竟是在那里呆。” “我家小姐不是在呆,是被你们打搅的,你们在我家小姐面前走来走去的,我家小姐不分心才怪呢。”小喜愤愤的为洛雪抱不平。 洵阳对着敬仁做出无奈状,“我们来品茶,不要惹恼我们的小喜哦。” 洵敬仁坐了下来,“金窝银窝就是不如叔叔的王府。还是这里舒服啊。” “你这是在夸叔叔的王府,还是在贬叔叔的王府呢?”洵阳转开话题,“一下子要打理很多政事会不会吃不消?” “还好,我想适应一段时间,应该会得心顺手吧。皇爷爷最近变得越暴戾了,我越来越不明白为何他要用残忍的方式杀掉那些无辜的人。”洵敬仁走到池塘边,痛苦的闭上眼。他不喜欢看到最疼爱自己的爷爷去杀人。 敬仁,皇室之中怕是只有你是个例外吧?总有一天皇位会是你的,到那一天你还能不能说出今天这番话?“他是因为皇兄遇害,受的打击太大的缘故。等他想通了,就会好了。” “这个想通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拿鲜血去抚慰伤痕?” 洵阳走到敬仁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个孩子。我都在担心等你登基,会不会还哭鼻子?” “五叔叔,你又拿敬仁寻开心!”洵敬仁露出一抹浅笑,“五叔叔,假如有那一天,我们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谈心?” “会有的,只要你不拿君臣之礼压你叔叔就可以了。”洵阳又加了一句,“朝中有什么棘手问题,叔叔会尽量为你分担的。” “对了,太子太傅雷霆又在为朝廷引荐新人。” “这个老狐狸……” “啪”的一声,洛雪手中的笔忽的滑落,快画好的画纸上被无情的留下一点墨迹。下意识的看看香炉中的香,已快到底。暗中自责:都怪自己听到雷霆这名字就乱了方寸,原本绰绰有余的时间,被自己耽误。 洵阳转看着洛雪打趣道:“这个老狐狸把我夫人都气到了。” “小姐,这该如何是好?重画时间还够么?”小喜忧心的问。 “小喜,现在是不是该认输了?”洵阳得意道。 洛雪摇摇头,“也未必。”说着,又重新蘸墨,在黑色的墨点上加了几笔,一条活生生的鲤鱼就呈现在画纸上了。“画好了。你输了。” 洵敬仁走了过来,看过画,拍手称赞,“看来叔叔真的输了。” “我输了,我全权听候夫人落。” 洛雪忍俊不jin,“你记得你现在欠我一件事,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姐姐。”眼下,离开是最正确的选择。 汀凝产期将近,时常走动走动,确保她一切安康,洛雪也会觉得心安。 “你这个笨手笨脚的丫头,打翻了我心爱的花瓶。”汀凝的训斥声传来。 这又是在跟谁生气呢?洛雪赶忙穿过院子,走进汀凝房间。“姐姐,怎么了?” 见洛雪进来,汀凝收起怒气,“还不是冬云这丫头失手打翻了我的花瓶。” 洛雪低下头,瞧了眼散落一地的花瓶碎片,又看看冬云,“姐姐,若是喜欢青瓷花瓶,改明个我把我房间里的那个给姐姐送来就是了,本来这花瓶就是一模一样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冬云这丫头越来越不称我心意了。”汀凝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冬云,“还不快去准备茶水。” 冬云闻声,惶恐起身,一边向门外走,一边用袖子擦拭眼泪。 “姐姐,是不是产期将至,心里担心啊?经常动怒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啊。” “我又何尝想生气,只是冬云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汀凝揉着太阳穴,“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洛雪想要为冬云开tuo,却找不到理由,唯绕开话题:“下个月姐姐就要生了,就算姐姐有千个不顺心,万个不如意,也要忍啊,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得了?” 汀凝抚mo着肚子,满脸慈爱,憧憬着:“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王爷的孩子。” “怕就怕这孩子生下来就没人疼了。”汀凝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呢?这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洛雪劝慰着,心里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冬云端着茶盏走进屋来,放到他们面前,退到一旁。 汀凝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狠狠的把茶盏摔到地上,凶悍的训斥,道:“这茶怎么这么烫!” “王妃……”冬云不知该如何辩解。 “冬云,你走吧。去管家那里讨些银子,我不要你这个不中用的丫鬟了。” 从未料到汀凝会说出这样的话,冬云立即跪了下去,泪水止不住的汹涌而出,“王妃,冬云不走。” “你不走,难道我走?”汀凝反问。 “王妃,你下个月就要临盆了,身边没有照顾的人,冬云不走。”冬云哀声连连的乞求着。 “就算留下你,说不定我们母子俩也会死在你这丫头手上,你还是走吧。我用不起你。” 洛雪吃惊汀凝一下子就tuo口说出赶冬云走的话,想想冬云是汀凝的贴身丫鬟,跟随汀凝多年,忠心可表,主仆之间情谊宛如陈酿,只怕是汀凝害喜害得厉害,一时冲昏头脑。“姐姐,你消消气,叫冬云换一杯就是了,别赶她走。” “这丫头总以为我不敢赶她走,就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今个我就要赶走她!”汀凝怒气又增了几分。 “王妃,冬云没有……”冬云yao着嘴唇解释着。 汀凝无情的打断她,“瞧见了吗,她还顶嘴了。”看来是铁了心要赶走冬云的了。 “姐姐,不如把冬云给我吧。我房里缺人手。”洛雪急中生智,又怜悯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冬云。 汀凝摆摆手,“也罢,既然妹妹要她,就要去吧。” 38. 第八章 不消停 对于洛雪收留冬云的行径,小喜很是生气,谁都看得出冬云素来不喜欢洛雪,这次把她留在身边不是养虎为患么! “小喜,你又嘟着嘴做什么呢?”洛雪不满小喜把“不欢迎”写在脸上。 跟随洛雪多年,早已清楚她的言行举止,小喜依旧嘟着嘴,“没事。” 这个丫头,什么事情都藏不住。洛雪把视线放到冬云身上,“冬云,以后你就是我的丫鬟了,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洛水居没有姐姐那里舒适,我还真怕照顾不周呢。” 泪水已经止住,冬云红着眼眶,不领情的问:“你为什么要把我从王妃身边撵走?” 洛雪哑然,头脑陷入空白,自己的好心竟被说成别有用心! “不许说我家小姐坏话!你以为你是谁啊!”小喜怒目直视冬云。 “她有没有心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冬云不依不饶的继续说:“为什么每次她一来就给王妃煽风点火!尊敬的七夫人,这下如你所愿,王妃即将临盆了,身边没有得心应手的丫鬟了,如果王妃难产而亡,你就是刽子手!” “刽子手?你家王妃才是!若不是要保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家小姐会失去第一个孩子么?”小喜此时恨不得抬手扇冬云一记耳光。 孩子……洛雪闭上眼睛,手用力的揪着绫罗裙摆,耳边争执声还在继续。 “假如七夫人不想在百花诞上出风头,替王妃出席。怎么会被皇上夺走孩子?这事若搁在王妃身上绝对不会叫任何人受伤的,因为我们王妃是大家闺秀。至于七夫人,说好听点是一个小家碧玉,说难听点……” “啪”的一声,打断冬云的话,顿时间,冬云清秀的脸上多出一个五指红印。“这一掌是教训你这个不懂礼数的丫头的!”小喜恶狠狠的看着冬云。 冬云伸手momo脸上的灼热部位,越想越气,“你敢打我?”一边说一边揪住小喜的衣襟。二人就开始扭打起来。“我冬云也不是好惹的。” “你打我!?我小喜打架的时候,你还没有断奶呢!” “别打了。下人们都过来看热闹了!”袭衣开口劝阻,却很难在二人之间找到缝隙将她们拉开。 听闻袭衣的话,洛雪这才睁开眼睛。两个丫鬟打起来了!“别打了!”文弱的声音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袭衣,快拉开这俩人!” 袭衣上前,却被无辜挨了一拳。 看热闹的下人越聚越多,洛雪也顾及不了许多了,冲着他们喊:“还不快拉开她们!热闹好看么!” 下人先是愣了一下,少顷就忍着笑意,跑到扭打一起的小喜和冬云身边,努力拉开她们。两个丫鬟打架,这在王府还是头一次。诺大的豫王府中还没有人敢如此造次。 醉日西沉,染红半片穹幕。秋风起,吹在小喜和冬云微微泛青的脸上,小喜低下头,暗中咒骂着冬云。誓以后定要报仇! 洛雪感觉头有点痛,一阵一阵的,懊恼起自己没有想周全就把冬云收了过来。这次打架是被制止了,可冬云住哪里成了问题。依行事看是不能叫小喜和冬云住一起的。“袭衣,你房间可还有地方?” “回夫人,有。” “那就叫冬云和你住吧。” “凭什么因为冬云而为难袭衣!”小喜tuo口而出。 洛xue白了小喜一眼,看着小喜把头低了下去,才悠悠的说道:“袭衣,去把太医请来,这俩丫头的伤势若不及时处理,说不定以后都会毁容。我可不想咱洛水居的丫鬟都是鼻青眼肿的模样。” “是。” …… 小喜的房间。 洛雪小心的为小喜上药,一边上一边心疼。“你这丫头,就爱出风头!” “是冬云太过分,谩骂小姐,小喜不想小姐被骂。”小喜忍着疼为自己辩解着。 “小喜的心意,我最了解了,可是你也太冲动了,以后无论冬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要忍着她,让着她。” 小喜被洛雪的话弄哭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夺眶而出。“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忍让啊!就因为她是王妃的丫鬟么?还有小姐,你为什么要为王妃而失去两个孩子啊?”说完,就哇哇的大哭起来。 洛雪的心被小喜的哭声哭碎了。孩子,你的娘亲是不是很没有用?赔上了你的性命,还被人诬陷。“小喜,我还很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冬云只是难以适应,我们给她一些时间。” “不要!我要去跟洵阳哥哥说去。我要把今天所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小喜很难释怀今天所生的事情。 “小喜,是不是我也该把你逐出王府了?”洛雪威吓着。 小喜委屈至极,“小姐,你为了冬云就要赶小喜走!?我跟小姐将近六年了,你为了一个不知深浅的丫头,要赶小喜走?” 看着眼前的小喜又哭成了泪人,洛雪心里不是滋味,“小喜乖,小喜不哭,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姐,你太叫小喜伤心了!” “你们一主一仆怎么吵起来了?”听闻洵阳的声音时,洵阳已快步奔到他们身边。“小喜,你怎么了?哭的眼睛都肿了。” 哭到伤心时是劝不得的,洵阳的话语反而叫小喜哭的更为疯狂了,许久才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洵……阳……哥哥……小姐……小姐……竟为了……冬云……赶……小喜……小喜走。” 一回王府就听说小喜和冬云打起来了,孰料此时见到小喜竟听她说洛雪为了冬云要赶自己走,洵阳彷如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了。“小喜不哭了,有什么委屈的话就对洵阳哥哥说。你家小姐怎么舍得把你赶走?” “小姐……刚刚……亲口……说的!”小喜哭得上气接不上下气的继续说着:“明明……是冬云……有错……在先……她敢……” “小喜!”洛雪惊呼出口。 洵阳看着一反常态的洛雪,“你冲她那么凶干什么?早晚有一天小喜会被你吓出病来的。” “我……”洛雪无言,小喜,你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小喜,是不是特别讨厌冬云啊?”洵阳看着小喜用力的点头,笑道:“说实话,我也讨厌王妃,假如她没有怀有身孕,我恨不得休了她呢。她管教出来的丫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洵阳……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小喜揉着眼睛。 “当然了,洵阳哥哥交给你一个差事,要不要干呢?” “什么……差事?” “以后专门和冬云对着干!”洵阳冲着小喜做出一个鬼脸。 小喜破涕而笑,把头点成拨浪鼓,“干!我干!” 洛雪汗颜,“你们这两个顽童竟说些小孩子家家的话。” “这个是我交给小喜的任务,可不是儿戏啊!小喜你要认真完成任务。时间也不早了,要好好休息啊!”洵阳牵起洛雪的手,离开了小喜的房间。 被洵阳牵着,回到自己房间的洛雪,刚踏进去就立即甩开他,“你把小喜都教坏了!” “哈哈,小喜会越来越聪明伶俐的。” “你说你讨厌姐姐,假如她没有身孕就要休了她?”洛雪抖出刚刚的疑惑。 洵阳坐到桌子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休一个女人,对我来说有何难?” “你……” 洵阳忽的严肃起来,“如果不是你,百花诞上死的就是汀凝母子俩了。” “什么意思?” “宗人府苏大人已失皇恩了,只是他还不自知,父皇想借着杀汀凝母子,来警醒他,孰料你竟会为他们求情。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不狠心惩罚你,是不是对的。” “她是你的妻子啊,她怀有你的孩子,你凭什么不顾他们的生死?你对逐凌都扬言要给她一个交代,怎么对待姐姐就如此残忍?” “她的孩子不过是被她投机讨来的,我不允许她拿着孩子在你面前炫耀。对逐凌的承诺,我已经做到了,可琴的死足够了。” “什么?可琴的死?” “你以为可琴会傻到去毒害太子?我对于她,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你不是很爱她么?” “爱又如何?我讨厌自以为是的女人,当初她自己要离开我的,又为何不允许我去喜欢别人?”说着,洵阳叹了一口气,“她安插在王府的眼线比我想象的要多,假如她没有害死我们的孩子,我也不会对她起杀心。” 洛雪脚底无力,退后几步,“可琴很爱你的。你这个样子真叫我感觉陌生。” “早晚有一天,你会适应这样一个真实的我的,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及早了解我。” “你就不怕我离开你?” 洵阳摇头,xiong有成竹的道:“不怕,卜先生说过我和你的是宿世情缘。否则为什么我见到你以后才忽然明白对可琴的不叫爱呢?” “你别挣扎了,你比我更狠,把冬云要走了,下个月汀凝就要生了,又没有称心的丫鬟,出事情怎么办?” 那个熟悉的洵阳又回来了。“那怎么办?我只想等姐姐生完孩子就把冬云还回去。” “我已经叫管家派来几个丫鬟过去伺候了,我的好夫人,你下次做好人的时候动动脑子,别再像今天这样,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了。” “你还是关心姐姐的吧?” “废话,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洛雪微微释怀,洵阳,原来你的本质也是口是心非。 (哈,下午还有一章哦~今天要是点击上不去,我就再也不多更了,桑心……) 39. 番外篇 可琴1 广袤的草原上,有我的同根族人,在放牧高歌。他们被中土人士称为蛮人,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一座孤零零的坟冢前,度过须臾。那是一座空坟,是我的父亲耶律赫为我设立的,我的本名叫耶律逐颜,可是这个名字在十几年前就和我的故事一同埋葬在那座坟里了。坟前的墓碑上是我父亲亲手刻上的字:爱子耶律逐颜之墓。 爱子,多么讽刺的词语啊?可是,从我一出生时,就被父亲宣称是个男孩,当时,一个小王子的出生也许对人们是一种慰藉吧? 我的娘亲告诉我,我是一颗福星,在我出生后的第二年,娘就真的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取名为耶律逐风,女孩取名为耶律逐凌。他们都是用真实的性别存活的,而我却只能用男孩的身份活下去。 后来,爹爹不忍,就在我三岁的时候向族人宣告,年幼的大皇子因病早逝。我就这样,从此没有了自己的名讳。好像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世俗间。 爹爹把我带到一座废弃的院落里,不允许我和外人有过多的接触,长年陪伴我的是我的ru娘,年过五旬的她,总是喜欢用她那结茧的粗糙的手抚mo我脸上白嫩的皮肤,她的眼泪多得好像永远也流不完,每每见我,就会哭个不停。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用自己的小手为ru娘擦掉眼泪。然后用新学的曲调抚慰她的神伤。 爹爹为了请了一位来自中土的琴师,他叫蓝威,每天教我学宫商角徵羽,也教学我武功。蓝威告诉我,他并不是地道的中原人,他只是在中原呆了十年。我问他为什么会回来?他答,是为了教我琴艺,他叮咛我,一定要学会琴艺,你是一个注定孤独的孩子,当你觉得想要朋友时,琴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蓝威的话,伤感而直接,我哭,又笑了,反问他:蓝威,你不就是我的朋友么? 蓝威摇头,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的,而你也会渐渐的淡忘我。与其说我是你的朋友,不如说我留给你的这些书是呢。 后来,蓝威真的走了,陪伴我的又只剩下ru娘和他留下的那些书了。每天我会学着各种人的声音为ru娘表演口技,常常惹得她忍俊不jin。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ru娘告诉我,我长得很美,一颦一笑,倾国倾城,更倾人心。她为我用麻布缝制了一件女装,又叫我坐到菱花镜前,为我梳了一个垂云鬓。我笑,十几年来我还是第一次正视自己。那一年爹爹把我带出来院子,他告诉我,要委屈我一段日子了。于是,我被关进了牢房,和我一同被关进来的还有三个女孩。这是我第一次接触ru娘以外的女子。牢房虽清寒,但四个女孩叽叽喳喳,一天总是很快就能过去。 再次见到爹爹时,爹爹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身边。他指着我们对那个小女孩说,以后她们就是你的陪读丫鬟,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可琴,素棋,砚书,怜画。而我从那一刻开始才有了自己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名字--可琴。 爹爹要求我们负责教这个小女孩琴棋书画。后来,我才得知原来这个小女孩是只比我晚一年出生的妹妹----耶律逐凌。她泼蛮,任性,不高兴时就挥着皮鞭狠狠的抽我们。于是我们的身上总是挂着一道又一道绽开的伤。这就是我的妹妹?拥有我所没有的东西,却还在以折磨我们为乐。 怜画是我们当中最懦弱的,每每挨打受罚总喜欢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看着手中的泥偶低声啜泣。我心疼她,却不能给她温暖。在寒风四起的晚上,我们总会紧紧的靠在一起,相互给彼此感动。 怜画告诉我,星空中有一颗牛1ang星,还有一颗织女星。他们拥有最坚贞的爱情。于是,我开始希冀能拥有一份至真至善的爱情。我很喜欢夜晚,喜欢在晚上仰着头,去找寻牛1ang和织女,看见它们,我就能忘记白天承受的所有伤痛。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年,我记得那是三月的一天,爹爹告诉我们四个人,要陪同逐凌一同前往京师,我看见怜画他们的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我想京师就是他们思念很久的家乡了吧? 爹爹把我单独叫了出去,他第一次卸下严肃,对着我说:颜儿,你有你的使命,别叫爹失望。如果有机会定要好好表现。 …… 京师比我想象得要繁华许多,爹爹安排我的使命就是要接近皇室贵族。我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听命。我们被安排住进了皇宫。诺大的皇宫中,我不常出门。我的职责就是为逐凌弹琴,她不是一个心细如尘的女子,怎么会学得会弹琴?就算她要学,也要看我肯不肯认真教她了。当然,我是不会的,我这么恨她,又怎么会教她? 看得出来,她倾慕于五皇子洵阳,她总是找各种理由邀洵阳过来,而我却如她贴身丫鬟一般,为他们弹琴。一日,琴弦忽的断了。逐凌大怒,只是碍于洵阳在场,不便作。我跪在地上,不知深浅的开口:音止弦断觅知音。 洵阳看看我,耐人寻味的点点头,我知道我成功了,逐凌喜欢的人,也必将成为喜欢我的人。我要逐凌为我这四年来所受的伤付出代价。 后来,我成为了洵阳的妾室,令我稍感意外的是,我们五个人都一同成为了一个人的妾室。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更好的伤害逐凌。我总是喜欢在逐凌面前和洵阳撒娇。不容否认,洵阳对我很好,他为我盖了一座竹屋,取名为听竹轩。我们总是呆在里面,我抚弄他送我的七弦琴,而他会静坐在我身旁,仔细聆听。我喜欢问他:假如琴弦再被我弹断,你会心疼琴还是心疼我的手?他总会笑,笑得张扬,弦再断了,我就不准你再弹了,免得你又因为一把琴而伤心很久。 我想我们只是在演绎牛1ang织女的另一个版本。我沉浸在我们的美梦中,感动于洵阳对我的情意。可是,直到太子凯旋而归,洵阳为他而设立的宴席上,我的梦破灭了。好色的太子垂涎我的美貌,扬言要纳我为妃,并给了我三天时间考虑。 我惶恐,一个是我爱的人,一个是将来的国君。如果我自私的选择爱,那洵阳会不会受到牵连?正当我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叫卜天的术士出现在我面前。他摇着羽扇,告诉我:早晚有一天,洵阳会负你的,你不如现在跟随太子而去。 我紧紧攥着洵阳送给我的七尾丹凤钗,上面有他对我的誓言:情比金坚。 你不信么?那我们就来打赌,如果洵阳对你的感情此生不变,我就把我的项上人头交给你,并且为你指出一条光复蛮族的明路。 蛮族?我想你搞错了吧?我矢口否认。 有没有错,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你跟着太子走。赌不赌由你自己决定。 我笑然,身ti却在不自主的颤抖,那份寒冷不是阳光的灼热所能温暖我的。我要赌,我要卜天的项上人头,有他在一天,我就有被揭穿的可能,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希冀很久的爱情。 当三天后洵阳问我的选择是什么时,我选择了太子。离开豫王府的我,成为了太子的琴妃。我不能告诉洵阳,我和卜天的赌约,我深信洵阳不会负我的,我们之间有某种默契,是一个眼神交流,一个细小动作就能叫彼此心领神会的。 我的狂妄自大,终于叫我输了,才不过半年时间,洵阳就娶了第七位夫人。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夺走了我的爱人。抽空我潜进了王府,知道我在王府的只有怜画一人,我说服她去做我的内线。我要报复这位七夫人杨洛雪,而怜画也要反击逐凌,我答应怜画,会帮她杀了逐凌,于是,我们有了统一的目标。 那日,我看见素棋带着洛雪走近听竹轩,洛雪进去了,而素棋给她把风。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把素棋打昏,藏了起来。并用宫中的秘药,临摹了她的模样,然后快步跑会素棋的住处,杀死素棋的丫鬟,用自己的眼线移花接木。 不出所料,洛雪来了,只是身边还多了个洵阳,我想是上苍赐给我的机会,离间他们全然不费功夫。在他们走了以后,我又回到藏素棋的地方,拔出刀子,狠狠的刺了下去,并毁了她的容,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素棋就够了。 有了素棋这张脸,在王府走动就变得容易多了,我怂恿怜画把画有我画像的画卷放到洛雪房中,并指示她要不动声se的勾出洛雪对听竹轩的好奇心。我要搏一把,而筹码只是洵阳对我的爱。我放火焚了听竹轩,焚了曾经和洵阳一起生活过的美好回忆。幸哉,我还有那把琴,只是我不能把它带在身边,唯有把它托管在琴行才是上上之策。 听竹轩遇火,直击洵阳的内心的伤痛,我想洛雪该失宠了吧? (待续未完,一会) 40. 番外篇 可琴2 洛雪比我想得要复杂多了,看来洵阳心里当真有她的分量。否则怎么会叫人打造和我一模一样的七尾丹凤钗?洵阳曾经说过那个钗只有他最心爱的女人才配拥有。他给了我一支,为什么还要给洛雪?我不允许洛雪占据他的心。戏宴是次机会,我要好好利用。用上七时兰,必会完美到无懈可击。 我嘱咐怜画去帮洛雪梳妆,一定要找出她的那支钗。可是,怜画空手而归,她告诉我,没有找到。我虽失望,但不会轻易放弃这次机会。七尾丹凤钗,我也有一支,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在它的钗尾分别淬上七时兰的花粉,放到洛雪身上。一切处理妥当,我又命易过容的眼线,递给洛雪茶盏。我有把握下毒,也有把握不叫洵阳喝下那碗茶。 在茶盏被洛雪失手打翻的瞬间,我看到了洵阳的惊愕。在七尾丹凤钗从洛雪身上掉出来的瞬间,我看到了洵阳的心伤。洛雪,这次证据确凿,你还能有好日子么? 悠悠众口之下,洛雪被洵阳关进了暗牢。现在王府一团乱,是时候该去帮怜画兑现承诺了,我扼住逐凌的脖子,甜美的对着她道:妹妹,我的好妹妹,莫怪姐姐无情。 逐凌死了,死在惊恐之中,她惊恐于我竟是她的姐姐,竟是亲手杀了她的凶手。我看着怜画,要求她去暗牢里帮我杀了洛雪,原因是我不想叫洛雪活命。怜画应允。我打昏侍卫,怜画趁机走进暗牢。 袭衣虽然被怜画刺了一刀,但没有伤及要害,还留有一口气,不巧被我撞见,于是,我喂她服下混合了三种颜色的七时兰的花粉。王府之中,只有怜兰轩才有的花,谁最有可能下毒,自然不言而喻了。这个傻女人,就做我的替死鬼吧。 我洋洋得意于自己的计划。在王府中等待每个人命运的转折性的变化,却从未料到会等来王府的侍卫。 被关在暗牢里,我想不透自己为何会露出马脚。直到洵阳伸手揭去我的面具,他不敢相信的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开口:怜画死之前对我说,你假扮素棋,起先我还不相信,可琴,你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残忍? 我哭,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看看你,我偷偷的溜进王府,不想被怜画现,她要挟我,要我扮作素棋。我想扮作素棋,我就能留在王府了。只是没有想到等来了侍卫。洵阳,你要相信我。 洵阳相信了,他命侍卫离开暗牢,叫我趁机溜了出去。怜画,你险些害死我!我空生气,可惜怜画已经死了。 回到太子府的我,一个人坐在床前,思忖怎样才能报复洛雪。恰巧太子,醉眼迷离的走了过来,我想我的机会来了。我向他谄媚,他惊讶于我的主动示好。但很快就投降在我的石榴裙下。我自信我能靠太子给洛雪致命一击。 我在太子耳边扇风,要他在百花诞上刁难洛雪。洛雪这个女人,虽然聪慧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勇敢的为汀凝母子开罪,却被圣上反yao一口。两个孩子,足可以贯穿她今后的生活了。 太子说要册封我为太子妃,我欣喜,也自知圣上对我素来不满。可是,我有太子这份无足轻重的爱在手,谁又能说什么呢?我需要圣上的帮助,所以我讨巧的规劝太子愤图强。看到太子的变化,龙颜悦,下旨命他绘出军队的布阵图。布阵图,不正是爹爹所需要的东西么?我相信假以时日爹爹会带着部队,一洗五年前的耻辱。 悄悄偷绘布阵图不是我最终的目标,我的目标是洛雪。眼线告诉我,洛雪怀孕了,这个可不是我计划好了的,洛雪是你自己倒霉。我把这事告诉给圣上,扬言君无戏言。圣上念及我对太子有积极作用,就压着怒火把洛雪请进了宫中,命她喝下掺着药的茶。 洛雪,这只是我的一次反击,你还会怀有身孕的,不是么?我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我想尽办法讨好太子,因为我的赌注只有他了。为他端过茶水,熟知水中含剧毒。太子当场毙命,而我也被打入宗人府。我的冤屈又有谁能为我伸张?谁会相信我没有下毒? 在牢房里,我看见洵阳带着七弦琴走了进来,他还是对我有感情的。我为他弹琴,亦如以前在听竹轩一样。我弹奏,他静静聆听。我问他:相不相信我? 他闭着眼,没有回答。 我故意用内力弹断琴弦,流下眼泪,你是心疼琴,还是心疼我的手? 洵阳淡淡的道:我都知道了,可琴多行不义必自毙。然后转身离开。 我大喊,却唤不回他的身影。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痴痴的看着琴。感慨着,傻笑着。 幸哉,此生能与你相遇,悲哉,此生不能与你相守。 爹爹,我的使命完成了,不是么? (太桑心了,没有点击,没有砖……) 41. 第九章 干戈、玉帛 寒露走过多半,秋气的寒凉越凝重。灰白色的穹幕上,鸿雁迁徙,偶尔排成一字,偶尔排netbsp;满院的ju花静默的守住最后的生机。风急嗖嗖的掠过,一改往日的柔和温婉。堆积在地上的枯叶,被风吹着转着,出稀稀拉拉的窸窣碰触声。 洛雪裹着被子,团居在netg上,昨夜,感染风寒,只觉得提不起jing神来,浑身瑟瑟抖。 小喜为洛雪熬好了祛风寒的药汁,拿着勺子一边吹一边喂洛雪。“小姐,怎么会不小心掉到湖里了呢?” 洛雪没有回答。昨夜看冬云站在湖边,以为她想不开……哎,只能怪自己脚跟没有站稳,才掉进湖里的。 “奇怪,为什么冬云偏偏那个时候出现在小姐身边了呢?”小喜放下碗,为洛雪擦擦嘴角。“小姐,你好好睡一觉,我在外面候着,要是感觉不舒服就叫我。” “嗯,小喜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没有什么事情了。” “子里候着吧。” 拗不过洛雪,小喜妥协的点点头,走出房间,轻轻的带上了红木房门。 洛雪喝下热气腾腾的药汁,被包裹在厚实的被子里,寒意渐渐被温暖所取代。她反思,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为何冬云要这么恨自己? 昨天傍晚,冬云回来时眼眶是红的,八成又被汀凝赶了出来。这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晚上,洛雪关窗户,看见湖边站了一个人,仔细一瞅是冬云。联想到白天的情景,洛雪不免担心起来。她奔到湖边,“冬云,你在做什么?” “我……你别过来!” 洛雪臆测冬云想寻短剑,就立即扑向冬云,想拦住她。谁知冬云一个闪身,自己竟掉入湖中。彻骨的寒冷,蔓延在洛雪的全身。 “夫人,你怎么掉进湖里了?”冬云略带焦急的问。 “我……我……”洛雪挣扎在水里边,凉意已叫她很难说清楚一句完整的话了。“救……我……” “来人啊,来人啊,夫人落水了!”冬云大喊起来。 听闻冬云的呼救声,袭衣最先跑了过来,一个纵身跳进湖中,把洛雪拽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洛雪,连牙根都抖动起来了。她庆幸洵阳此时不在,要不被他看见冬云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洛雪闭上眼睛,冬云,昨夜你为何要害我落水?给我难堪,你就会很快乐么? 由于受凉,洛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醒来时,现洵阳正在看着奏折,本不想打扰他,不想一个喷嚏把他的注意力由奏折引到自己身上。 “你醒了?好些了么?怎么会掉进湖中呢?”洵阳关切的询问着。 洛雪往被子里缩了缩,“没什么大事了,就是有些冷。” 洵阳放下奏折,走到床前,用手试了下洛雪的额头,“你再多睡睡。昨夜着凉了。我就跟你说冬云这丫头不能留在你身边。” “可是,昨夜如果没有冬云,我怕是已去去修罗地府跟阎王报道了。”洛雪为冬云开tuo。冬云,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放下芥蒂,不再怨恨我。 “你是该去跟阎王报道了,敢在本王面前提’死’?” 房门被打开,冬云端着药汤走了过来,“奴婢拜见王爷,夫人。” “你拿的是什么?” “是夫人的汤药。”冬云如实回答,刚刚洛雪和洵阳的对话全部都被自己听见,却不足以打动她,昨天是洛雪自己掉进湖里的,和自己有何干系? 这时,小喜也端着碗药,走了进来,“小姐,门怎么开了?”抬眼看见冬云拿着药碗站在自己面前。“你怎么来了?” “我来为夫人送药。” “我家小姐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这里有我就够了。”小喜径自走到洛雪身边,扶起她,道:“小姐,吃药。” “我来喂吧,小喜,你下去休息吧。”洵阳接过小喜手中的药碗,又看了眼冬云,“你也下去吧。” 小喜转身,狠狠的撞了一下冬云,只见冬云手中的药汁洒了出来。“你……” 小喜得意的朝着她,做出一个夸张的鬼脸,满意的朝着门外走,“哎,你还不走?打扰我家小姐休息,你担当的起么?” 冬云被气的脸色铁青,但豫王爷在此,也不敢造次。忍着被药汤烫伤的疼痛,退了出去。 “你看小喜这神气样儿?”洵阳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喝药。” 洛雪顺从的张开嘴,一勺药流入自己口中,咽下,“小喜要是学坏了,我可要生气的了。” “冬云这丫头,孤傲的很,你若想留她,就需要磨磨她的锐气,小喜喜怒形于色,虽不是上上人选,但也可以时不时的打击一下冬云。免得她总认为豫王府的七夫人软弱可欺。”洵阳把自己的理由说得头头是道。 “那为什么要选小喜呢?” “你贴身的丫鬟中,还有谁能说会道?难道你要袭衣去胜任这份差事?” “袭衣是个话少的丫头。” “你看你也承认了吧?所以,我才会叫小喜出任此项艰巨的任务的。” “我倒希望这俩丫头能和平相处。” “也许会有这么一天的吧,条件是小喜能把冬云石化的心变软。” “你把冬云都说成山石妖怪了。”洛雪太过激动,被药汁呛到,咳了几下。 洵阳拍着洛雪的后背,“你呀,还是好好的养病吧。” “最近乏的厉害,现在终于有个理由好好的睡睡觉了。” “嗯,你好好睡吧,我守着你。” “守着我做什么?” “我不在洛水居呆着,还能去哪里?敬仁秉性善良单纯,一下子应对朝中的各种事物,真叫人心疼。我这个做叔叔的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他分担分担了。” “你对敬仁真好。” “看到敬仁,总能叫我想到曾经的自己。听话,快点休息。”洵阳催促起来。 洛雪点,又钻进被子中。 …… 接连睡了多日,洛雪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了。可洵阳依旧不放心,嘱咐小喜要每天定时为洛雪煎药。 “小姐,药来了。”小喜微笑着朝着洛雪走去,却被冬云暗中使绊,连人带药,一起摔倒在地上。“你……” 冬云装作毫不知情,委屈的辩解着:“不是我,不是我。” 小喜从地上爬起来,“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是袭衣么?” “那谁知道呢?保不齐就是袭衣。” “你……”小喜停顿一下,“如果你想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么告诉你,省省吧。我和袭衣情同姐妹,不会被你这区区计量弄的翻脸的。” 冬云点点头,道:“那就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你……”小喜气结。冬云,你这个丫鬟,我恨不得狠狠的yao死你! “小喜,药洒了,就再去煎一碗吧。”洛雪终于开口,却只能拿自家的丫鬟说事。对于冬云,打不得骂不得,万一给人落下口实,说不定就会背上一个虐待下人的恶名。 小喜捡起地上的残片,退了出去。 “冬云,我知道你对姐姐的忠心,说实话,我并不想要留你。”洛雪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既然你不想留我,为什么要挑拨我和王妃之间的关系?”冬云继续说:“难道你在嫉妒主子身边有一个忠心的丫鬟么?就算你把我留在身边,我也不会真心待你的,一仆不侍二主。” 洛雪没有生气,保持笑容,“我并没有想换的你的真心。你跟随姐姐多年,对姐姐的习性作风早已烂熟于心,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塌下心来跟着我。” “那你就放我回去,我要陪着主子。” “这不是我放不放的问题,现在姐姐害喜害的厉害,等她临盆后,我就会送你回去。我也不想姐姐因为失去你这个得力丫鬟而懊恼自责。” “你说的是真的?”冬云依旧不信。 洛雪把玩起桌子上的茶杯,“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别的说辞,来说服你相信我。” 冬云思忖片刻,“那我姑且信你一把。” “既然相信了,我希望你能暂时放下干戈,安心的呆在洛水居。小喜是莽撞些,假如用真心和她相处,她会还给你十倍的快乐的。” “那好,只要她不犯我,我自不会去招惹她的。” “那就一言为定了。”洛雪露出欣喜的笑容。 “小姐,原来厨房的张妈担心我做事毛手毛脚的,就为你多煎了一副药。你瞧,不是用上了么。”小喜端着药,注意着脚下,生怕再被人暗算。 “小喜,你就放心过来吧。万一烫到你的手,会很疼的。”洛雪喊住小喜。 “小姐,我怕有些人居心不良。” “你在说冬云么?她已经绝对和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了。只要你们不招惹彼此,就不会再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别扭了。” 小喜把药放到桌子上,不敢相信的打量起冬云,甩出一句:“会么?哼!” 冬云别过头,学着小喜的样子,也跟着哼了一下。 (求砖,求收藏) 42. 第十章 王府添丁 早晨,白茫茫的雾气为整个京城穿上了一层纱衣,淡淡的稀稀薄薄的。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洛雪一醒来就觉得憋闷的很。想随便走走透透气,可看到这片白雾就没有兴致。 她庆幸昨日没有答应如烟一同赏菊的邀请,要不今天就要耗尽所有jing力和这个鬼魅云影般的女子周旋一番了。如烟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女子,妖娆美丽,一开口字里行间都弥漫着她的独特味道,字字珠玑,无时不刻都在设法让目标上钩。洛雪不想成为她的猎物,所以总是提防着小心的应对她。 “小姐,他们说馥香楼的馥mi酒是千金难求,你看天气寒凉,不如……”小喜可怜兮兮的看着洛雪。 洛雪放下手中绣活,“小馋猫,想喝酒了?”想起如烟送酒来的神情,自信且妖柔。她对洛雪说,这坛酒能品出故人的味道。 小喜装模作样的tiantian嘴巴,“小姐,都道是馥mi三年成就百坛,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呢,你放着好好一坛酒在屋子里,不喝多可惜啊?” “开了吧,没有人不叫你喝。” “好呀!那我就依小姐的意思开坛了?”小喜一边说一边得意的抱起酒坛,俨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蹦蹦哒哒的走回桌边,把酒往桌子上一摆,本yu伸手撕掉封印,却被洛雪拦下,“小姐……” “鬼丫头,你不拿碗,怎么喝?” 小喜幡然醒悟,拍拍自己的头,“对哦,小姐你等等哦。”说完,小跑着离开洛雪房间。 看着桌子上的酒坛,洛雪笑道:“袭衣,你看小喜馋得就乱了方寸了。冬云呢?” “冬云多半去看王妃了。夫人,要不要我去叫她?” “不用叫了,一会我们也去看看姐姐。”洛雪似自言自语,“这个丫头又去讨苦吃了。也不知姐姐最近怎么了,脾气秉性都变了,也难为冬云了。” “小姐,我来了,有没有偷喝酒?”小喜的声音比她的人快了一些。 “没有,酒还好好的没有开封,就等着你呢。”洛雪敲敲酒坛,“你看不是好好的么?这坛酒就等着你来开启呢。” “嘿嘿,其实小喜也想马上开启它。”小喜露出贪婪的笑容,伸手揭去了封印。 屋中顿时香气漫天,酒香清醇,勾的人垂涎三尺。 “小姐,我先尝尝好不好喝。”说罢,小喜就为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少顷,一碗酒就已下肚。她陶醉的擦擦嘴角的残留的液体。“小姐,好好喝啊。我为小姐倒一碗。” 接过小喜递来的碗,洛雪轻轻的抿了一口,一股淡淡幽香就萦绕在唇齿之间了,其中还夹杂着一种特殊的味道,“这……”轻轻喃了一句,她忽然明白了如烟所说的那句“这坛酒能品出故人的味道”的真谛了。 “袭衣,你也尝尝,真的好好喝。”小喜又递给袭衣一碗,“这酒说来古怪,好像有其他的味道,就是叫不上名字,酸酸甜甜的。” “是梅子的香气。”洛雪忽然笑了,想想京城中的官宦竟会用千两去换一坛梅子酒。 “小姐,你懂的可真多。”小喜不忘借机拍一拍马屁。吟诗作赋她学不会,投机逢迎倒学的有模有样。 往事悠悠,洛雪好像又回到了逐日峰上的不落族。每年梅子成熟时,姑姑总会往酒里放几粒,然后封藏起来。梅子泡的酒,味道独特。洛雪总是期待酒坛开启的那一刻,每每此时,她都会缠着姑姑讨一碗酒喝。 “姑姑,你就给雪儿盛一碗嘛!”洛雪摇着姑姑的手,央求着。 “不行,要是族长知道了你偷喝酒会罚你的。这酒是祭神用的。” “姑姑骗人,祭神用的酒早就被爹爹保管好了,哪里用得上梅子酒啊?” “姐姐,你在找姑姑要什么?”洛桑一脸茫然,她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叫自己的姐姐痴迷到极点。 “嘿嘿,是一种特别特别好喝的东西。要不要喝呢?” 洛桑用力的点点头,“嗯!” “那就和我一起求姑姑,叫她给咱们喝。”洛雪在心里盘算,拉上妹妹一起,总能打动姑姑吧? “姑姑……”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小女孩左一句姑姑右一句姑姑的叫声了。 在姐妹俩的逼迫下,姑姑终于妥协,“好好好,给你们盛,不过就一碗,只有一碗啊。” “嗯,是一人一碗,对吧,我的好姑姑?”洛雪谄媚的笑了笑。 姑姑只得为他们姐妹俩分别盛了一碗梅子酒。洛雪递给洛裳一碗,“很好喝的,来尝尝。”然后端起自己的那一碗,喝了起来。 洛裳没有喝过酒,不知道眼前的就是酒,想都没想照着洛雪的模样一饮而尽。喝过,忽觉头微微沉,“姐姐,这是什么啊?我头晕……”说罢,就倒在了地上。 洛雪放下碗,嘻嘻的笑着,“姑姑,你看桑儿喝醉了。” 姑姑倒是担忧起来,“你这个丫头,还不快把妹妹扶起来。要是叫族长知道,你们又要被罚了。” …… 洛雪和洛桑偷喝酒的事情,没有瞒住,不免受到族长的一顿责罚,姐妹俩足足打扫了一个月的祠堂。尽管如此,但每当这段记忆被洛雪想起时,仍会惹得她笑出声来。 …… “小姐,你笑什么?”小喜摇摇洛雪。 “啊,没有。” “咚”的一声,房门开了,恰如时宜的帮洛雪解了围。只见冬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跑至门口,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夫人……快……快……王妃,快……生了……” 洛雪大惊,站起身子,向门外走,“什么?可有请产婆?” “有,只是产婆现在还没有来,主子疼的死去活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冬云顺了顺气,眼眶红了起来。 “别急,别急,袭衣,去请太医。冬云,你去通知王爷。” 冬云声音渐小,“通知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洛雪不耐烦的问起,又揣测出些许端倪,对着小喜说:“小喜,去通知你的洵阳哥哥,说王妃要生了,不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要放下。” 小喜稍作迟疑,道:“好的,我这就去找。”才跑了两步,又转身,“可是,洵阳哥哥在哪里?” “在正厅。”冬云回答。 …… 汀凝的住处,已乱作一团,几个老妪忙前忙后的在院子和屋子里穿来穿去。丫鬟也跑上跑下的不得安宁。屋中的情景想必不会好很多。汀凝痛苦的呻声,不间断的从房间里传出,叫得人心烦意乱。 洛雪准备走进屋中,却被拦下,抬头,原来是洵阳,“你……” 洵阳放下手,沉着的说:“你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人添乱。” 想想这话不无道理,洛雪只得呆呆的站在原地。“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小会儿。”洵阳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刚刚听下人说,汀凝要生了,就过来了。” “夫人,太医来了。”袭衣把太医请了过来。 “快叫太医进去”开口的是洵阳,话语中带出几分焦急。 太医应声,加快脚步,走进房中。 “小姐,洵阳哥哥不在正厅啊!这个冬云又在耍我!我跟她没完!”小喜没好气的跑了过来,看见洵阳楞了一下,“洵阳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洵阳僵硬的神情,稍稍缓和,“我刚到不久。” “你们为什么不进去?”小喜喘着大气,从大厅跑到这里可不近呢。 “等。”洛雪和洵阳异口同声的说,话音落下,两人相视而笑。 “小喜,你也累了,回去吧,袭衣,你也一样。”洛雪说道,“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小喜和袭衣应声离开了。 汀凝的叫声越来越大,产婆大喊:“热水呢?热水呢?” “这里,这里。” “还不快端来?王妃,你在忍忍,小家伙不肯出来。” 听闻此话,洛雪心急,却使不出力道帮汀凝,“这个产婆是不是没有用啊?” “你也不是产婆,你急什么?”洵阳打趣道,脸上的表情却不轻松。 “你就不着急?”洛雪反问。 “急也急不来。” …… 不知过了多久,汀凝低落的呻再次变大,痛苦不堪的叫喊着,“啊!啊!我不生了!” “王妃,我看见小家伙了,用力,用力。” “深呼吸,你行的,用力。” “不要说丧气话,用力” “不要放弃,小家伙快出来了!” …… 产婆的每一句话,都引的洛雪的心七上八下的,屋内没有了叫喊声,“怎么了?姐姐会不会……” 正在洛雪担心之际,只听见汀凝“啊”的喊出声来,惨烈的声音后伴随着“哇哇”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王妃,你看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 “生了,是个男孩,你听见没?”洛雪兴奋的抓起洵阳的胳膊摇了起来。 洵阳也舒了一口气,“嗯,听见了。” 洛雪放下他的胳膊,“咱们进去看看姐姐吧。”却被洵阳拒绝。 他道:“我还有事情要做,你自己进去吧。” “姐姐现在需要你。” “刚刚生的时候才是最需要我的时候,现在进去又有何用?我不能给她任何希望。”洵阳转身准备离开。 “那你不想看看孩子么?” 洵阳顿了顿,摇了摇头,“总会看见的。”说完,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求砖,求收藏,那些看霸王文的亲们,给我留点念想吧,金砖是从手机网登6后,点我小说简介,下面有个选项是送金砖,明天下午六点开始推荐,如果效果不好,有可能就……大家要支持我的话,就多多收藏,多多点击,多多金砖,金砖不要钱的,不要吝啬了。) 43. 第十一章 王妃神伤 风起,给予了地上的枯叶第二次生命,它们拖着枯槁的残躯,在半空中盘旋飞舞,一边舞动,一边唱着悲戚的歌。 洵阳远去的身影,叫洛雪感觉他是孤寂的落寞的,他大概也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吧?“不能给她任何希望……”洛雪轻轻的重复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风渐渐大了。吹乱她的头,洛雪仰起头,才觉已经黄昏了。忽然伤感起来,也许不久之后,就是大雪纷飞的冬天了吧? “夫人……”冬云的声音极小,但足以叫洛雪听见。 “嗯?” 冬云眼波中流露出哀求,“夫人生了……” 洛雪已然清楚她的意图,“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姐姐吧。” 走进屋内,汀凝坐在netg上,对着怀里的孩子喃喃的唱着歌谣,面色虽苍白,但笑容始终挂在上面。 “姐姐,你怎么不躺下来好好休息?”洛雪坐到汀凝旁边。 汀凝忽视着她的问题,把孩子抱到洛雪面前,满心欢喜,道:“你看孩子真的好漂亮!” 洛雪接过孩子,低下头,竟然看见小家伙在对自己笑,甚喜,“姐姐,你看他在对我笑啊!”这个孩子,白白嫩嫩的,眉毛黑而浓密,眼睛又大又亮,水汪汪的好似澄澈的湖泊,鼻子小巧而挺拔,嘴唇不算厚也不算薄,粉粉的,笑起来时脸颊两侧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洛雪越看越喜欢,不由得被孩子带得也笑得合不拢嘴了。 “妹妹的样子像个孩子似的。”汀凝笑得更开了。 “这个小家伙真的好可爱,我都舍不得放开他了。”说着,洛雪知趣的把孩子抱给汀凝。 汀凝接过孩子,谁知这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弄得她紧张起来,赶忙哄道:“不要哭,不要哭,乖乖不哭。” “这是怎么了?”洛雪也慌了。 “王妃,孩子是饿了。”产婆的声音略显沙哑,陪着汀凝喊了几个时辰,此时已是疲惫的很了。 汀凝看着身边丫鬟,怒气道:“还不快去把孩子带到奶娘那里去!?” 孩子被带走了,屋子中安静下来。“这个孩子将来定会比王爷还英俊。”洛雪不自jin的夸赞着。 汀凝斜眼看了看门外,失望的说:“就算比王爷英俊有何用?注定不会有人疼爱。” 洛雪想告诉她,其实洵阳刚刚一直和自己守在门外,直到孩子出世,才离开的。“姐姐……王爷……” “妹妹不用安慰我了,很多事情冥冥中早已注定,就好像我全心全意的爱王爷,可到头来,等到的却是一场空,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强求不来的。”汀凝低下头,专注的看着手掌上的纹络,“不久前,卜先生为我算过命,他说我不是一个能享有王府富贵的人。” 卜先生?是卜天?“姐姐说的可是卜天?” “嗯,就是上回在市集遇见的先生。” “姐姐,你不免也太过伤感了吧?卜天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他的话怎么可以当真?你看你是豫王府的王妃,又生下了王爷的第一个孩子……”洛雪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能用三年时间,在京城站稳脚跟的人,定有知晓天命的通天本领,妹妹不可胡言。” 洛雪不再争辩,改了个话题,关切的问:“姐姐,你的产期不是还有十多天么?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就生了?” 汀凝淡淡的笑了笑,“怪我在屋子呆得憋闷,想去花园走走,想想冬天也快到了,到时候天寒地冻的怕是就没有机会出来了,谁知道才走到门外,就被门槛绊倒了,惊动了腹中胎儿。” “好在是有惊无险,今儿,要不是冬云急匆匆的跑来告诉我,我都料想不到姐姐会生。”洛雪借机提及冬云,为她说情:“姐姐,你看你身边也没有体贴的丫鬟,冬云跟了你这么多年了,知根知底的,不如姐姐就叫冬云回来继续伺候你吧?” 汀凝蹙起眉,白了一眼洛雪身后的冬云,刻薄的说道:“叫她回来伺候我干嘛?王府这么大,难道还缺她这个丫鬟么?” “姐姐,好歹冬云……” “够了,妹妹,不是我不念旧,而是这丫头实在自大的很,我奉劝妹妹还是及早把她赶出王府吧。”汀凝揉揉太阳穴,憔悴的闭上眼睛,许久,开口,“妹妹,我累了。” 洛雪扶汀凝躺了下来,为她盖好被子,“那姐姐就好好休息吧。”又对身旁守候的丫鬟说:“你们照顾好王妃。”走到冬云身边,拽了拽她的袖摆,叫她回过神来,“我们走吧。” …… 走到花园时,冬云终于憋不住了,泪眼朦胧的问:“夫人,试问冬云一向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也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王妃要这样对我?” 洛雪掏出丝帕,为冬云擦掉眼泪,“姐姐心里所想的,又岂是我们能知道的呢?” “夫人,你会赶我出府么?” 这句话把洛雪逗乐了,她展颜,“冬云对姐姐的忠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很早以前,我就希望能有一个像冬云一样的姐妹了,又怎么会赶你走呢?” “姐妹?”冬云眼眶里的泪又汹涌而下。 “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就不水灵了,冬云,再给姐姐一些时间,我想她总会想通的。” 冬云跪了下来,“请夫人原谅冬云以前的无知。” “快起来,快起来,要是其他人看见,还以为我借机惩罚你了呢。到时候就算你为我辩解,下人八成会把我说成母夜叉。”洛雪一边打趣,一边扶起冬云。“要是那样,我可要罚你天天为姐姐熬制补品了!看你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冤枉我!” 冬云破涕而笑,“夫人,你还是罚我吧,我情愿为主子天天熬制补品。” “好啊,那还不快去厨房?愣着做什么?” “是,夫人。”冬云领命一般的对着洛雪作了一个揖。 …… 晚上,洛水居。 洛雪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托着腮,眼皮直打架,却极力不叫自己睡去,她要等洵阳。 屋外宫灯交错,把整个王府映照得恍如白昼,不知还要等多久。 “桑儿,这么晚了,光着脚站在地上干什么?”年幼的洛雪不放心洛裳,跑到妹妹的房间,却看见桑儿痴痴的站在门口。 “姐姐,我在等娘亲……” “桑儿乖,快去睡觉,地上多冷啊,会生病的。” 一向乖巧的洛桑猛的推开洛雪,“不要,我要等娘亲,桑儿就要生病,姐姐生病的时候,娘亲都会去看姐姐,为什么桑儿生病时,娘不来看桑儿?” 洛雪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她搂住妹妹,哄劝着:“桑儿,娘喜欢听话的桑儿,你这样不听话娘怎么会喜欢?现在,就连姐姐也不喜欢你了!” “姐姐,我是不是一个没有人疼的孩子?既然没有人疼,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桑儿躲进洛雪怀里,眼泪肆意。 “不会的,桑儿,你有爹爹疼,有姐姐爱,也有……娘亲的爱。” 那一年,正值寒冬腊月,鹅毛般的大雪纷飞漫天,洛雪八岁,洛桑六岁。 …… “桑儿……”洛雪被自己的梦话惊醒,顿时清醒不少。蓦地,手中紧握的书被抽出,抬起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面前。 “什么桑儿?”洵阳放好书卷,好奇的问。 洛雪摇头,不答。 “你的秘密当真不能对我说?”洵阳转过身,背对着洛雪。 洛雪站起身子,走到洵阳面前,“那你的秘密就能对我说?” 这句话把洵阳问蒙了,“我的秘密?” “为什么不去看姐姐?为什么要给姐姐绝望?她为你生下了孩子,却得不到你的关怀,不免太过残忍些了吧?” 洵阳把手背到身后,双手握成拳,不冷不热的说:“为什么要给她希望?” “你就不想看看你的儿子吗?”洛雪直视着洵阳。 洵阳不答,没有逃避的看着她。一个是风骨卓然,一个是绝色清丽,对视着,僵持着。等待对方的主动缓和。 你的眼睛里还有没有姐姐的位置?她是你的正妃,怀胎十月为你生子,你为什么不能怜悯的给她些许安慰?洛雪在心里默默的问着。 “我去看过了。孝廉生的很可爱。”最终,还是洵阳先开口。 “孝廉?” “那个小家伙真的好可爱,一见我就笑个不停,我都不舍得放开他了呢。”洵阳的脸上露出笑容,“孝廉是他的名字。” 洛雪盯着洵阳,看着他脸上陶醉的笑容轻声道:“孝廉,好名字。” 察觉到洛雪在看自己,洵阳稍感不自在,“你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干什么?” “啊……”洛雪语塞,顿时脸红,低头掩饰,“没……”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晚不睡在干什么?明明犯困,干什么还硬撑着看书?” “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等你……想……” “等我是不是要责问我为什么要对汀凝冷漠?” “嗯……不是……”洛雪自责着自己的冲动行为。 我的好夫人,你为何不懂我?我不能把我的爱给汀凝,就算她为我生下孝廉,又能怎样? (亲们,今天下午回来我加更哦,求砖求收藏,这俩都不要钱的。金砖:手机网登6书城,点击我小说简介页面下面有选项。收藏:注册手机书城gg号,登6把小说收藏就ok啦,谢谢。) 44. 第十二章王妃出逃 冬天比想象中的来得要早,特别冷。凛冽的寒风肆无忌惮,吹得枯枝败叶瑟瑟作响,阴霾的天空始终乌云密布,灰蒙蒙一片。 出门前,小喜为洛雪披上了棉质兜帽披风,带着为汀凝熬了很久的雪蛤莲子羹,准备去看望还在月子中的汀凝。 “小姐,你为什么不叫冬云一起去呢?”有小喜在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她的声音。 洛雪紧紧身上的披风,“怎么?开始关心冬云了?” “小喜觉得她本质不坏,干什么还总和她作对呢?”小喜调皮的吐了吐she头,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一片白色的雾气。 “前几天姐姐还把热水泼到她的身上呢,你也看见了,当时冬云手都被烫出泡来了,姐姐现在脾气古怪,若叫冬云一起,指不定会出什么新的状况呢。” “也是,小姐,我忽然觉得小姐对小喜好好。”小喜又开始讨巧的卖乖。 “鬼丫头,你要是有袭衣的一半好,我就会更疼你。” “袭衣?”小喜把眼睛睁的很大,眨巴眨巴的看着洛雪。 “你看袭衣总是任劳任怨的,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洛雪看着袭衣提着食盒的手早被冻得通红,不免心疼起来。 小喜顺着洛雪的目光,心领神会,抢过食盒,“袭衣,我来帮你拿吧。” “鬼丫头,我们到了。”洛雪欣慰的笑了笑。 走进屋子时,汀凝正在摆弄孝廉的物品,小衣服小鞋子,五花八门的摆了整整一床。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洛雪你来了啊。你也瞧见了,我在帮孝廉收拾衣服。你看啊,这件衣服比较大,刚好可以明年穿。” “姐姐,孝廉又不缺衣服,干什么非要留到明年?再说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是下人该做的,你这样摆了一个大摊子,还休息不休息?” 汀凝放下手中的衣服,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太清闲了而已。” “姐姐,我给你带了点补品,就着趁热,赶快喝了吧。”说着,洛雪从小喜手中拿过食盒,放在桌子上,把里面的瓷盅端了出来,为汀凝盛了一碗,“时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好好调养身ti。” 汀凝接过洛雪递来的碗,笑然,“是是是,妹妹隔三差五就给我送补品的,我还真吃不消,整天的都是补品看着头都大了。”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勺,放入两瓣红唇之中,不经意的赞道:“冬云熬的莲子羹真的很好喝。” 小喜惊异的多起嘴来,“王妃,你怎么知道是冬云熬的?” 汀凝脸色略显难堪,“啊,哦……”现冬云并没有过来,问:“冬云没有来啊?” “冬云的烫伤还没有好。”又是小喜开口。 汀凝思索片刻,又为自己盛了一碗。 “姐姐还是关心冬云的吧?”洛雪见汀凝的举动,直白的问。 “我们主仆多年,叫我不关心她,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为何姐姐不把冬云要回来?” “我和冬云的主仆情分已是缘尽。她跟着妹妹会更好。”汀凝放下手中的碗,从手腕上退下白玉镯,交给洛雪,“我能给她的只有这么多了,告诉她别恨我。” 洛雪不满,“姐姐,这又是说的哪门子丧气话?手镯我可以替姐姐交给冬云,但我还是希望姐姐能叫冬云回到你身边。” “嗯……容我想想吧。”汀凝改了一个话题,“也不知道孝廉什么时候能开口叫爹爹?” “姐姐,尚不足月,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两个女人,坐在一起,叙叙家常,说说理短,时间悄然而逝。天色已晚,洛雪起身准备离开。 “姐姐,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外面风疾,妹妹可要穿戴暖和了。” “嗯,有劳姐姐惦念了。” “妹妹,等一下,”汀凝喊住他们三个。“我这里抽不出人来,能不能叫袭衣帮我把管家喊来?” “这有什么了?”洛雪吩咐袭衣,道:“袭衣,你去把管家请过来吧。” “谢谢妹妹了。” “姐姐,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啊?我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来看姐姐。” 下雪了,星星点点的白色雪粒,飘飘洒洒的从天而降,熟知竟下了一夜。皑皑的白色,遮挡住了王府原本的鲜艳夺目。 洛雪持着黑子,找出棋局中的破绽,“我可要下了?” 洵阳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眼睛微微眯着,“下吧。” 黑子落地,洛雪得意的敛起一片白棋,“一共十颗。” “哈哈!”洵阳把半块糕点放入口中,喝了一口热茶,问:“你决定了?” 洛雪低下头,审视一番,心中生疑,反悔着把棋子复原回去,“那我换一个地方走。我走这。” “不反悔了?” “嗯!” 洵阳举起一颗白子,往棋盘上一摆,大笑,“兵不厌诈这个道理看来夫人是不知道的。”说着,黑棋已失去了半片江山。 洛雪气恼,扔下棋子,“不玩了,不玩了。” “下了半天了,也该休息下了。”洵阳洒tuo的说着。 管家推开门,走了过来,“王爷,卜先生来访。” “那先生现在何处?”洵阳问。 “在门外候着呢。” “还不请先生进屋来?” “是。”管家退了出去,不一会,卜天就走进屋来,步伐稳重,神态悠然,自信张扬。走至洵阳身边,“卜天,拜见豫王爷,夫人。” “先生,怎么突然来了?”洵阳一脸恭敬的笑容。 看来卜天果真不简单。洛雪静静的看着他们。 卜天笑言:“天寒地冻,卜天想到王府讨碗酒喝。” “先生真是有趣,还怕我不留你吃饭么?”洵阳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今天,我就和先生不醉不归。” “王爷,说笑了,我不过是想向王爷讨一碗喜得贵子的喜酒而已。” 说及孩子,洛雪想起来汀凝,卜天,你不是说姐姐和王府无缘么?那我就叫你自己揭穿你说的妄语。“先生神机妙算,不如为孝廉算算命,这孩子生得俊美,讨巧的很。” 洵阳也赞同洛雪的提议,“对,对,不如先生为犬子算算。” 卜天点头答允,“那就劳烦王爷领路了。” 莹白色的雪,在地上积了一层,鞋子踩踏,出咯咯的声响。一路走来,洁白的地面上印上了四对大小不一的脚印。洵阳忙着和卜天说话,洛雪暗中得意揣测着卜天失神的表情。他们谁都没有注意的管家脸上的焦虑。 丫鬟见洵阳来了,表情僵住了,“王……王爷……” “不懂规矩!”洵阳斥责,走进汀凝屋子,现已是人去楼空。汀凝不在,孝廉也不在。“王妃呢?” 屋子里的三个丫鬟纷纷跪了下去,“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声音参差不齐,一时间乱作一团。 “一个一个说!”洵阳勃然大怒,指着其中一个丫鬟,“你说。” “王妃……不……见……了……”丫鬟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把话说完整。 “怎么会不见了?这么一个大活人,还带着一个孩子,怎么会不见了?”洵阳怒气又增三分。 “奴婢……不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管家也跪了下来,“王爷,是属下帮助王妃离开王府的。” “你……”洵阳瞪着眼睛,但转念一想,汀凝的自行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挥挥手叫管家起来,可堂堂的豫王府好端端的没了王妃,如何交代?“先生,看来犬子命中注定是福薄之人,就不劳先生去算了。” “王爷,不用客气,只是,王妃的善后之事要如何处理?” “难道先生有办法?” 卜天的嘴角扬起一道xiong有成竹的笑,“办法倒是没有,只有一张人皮,不知可否为王爷解燃眉之急。”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张人皮,呈到洵阳手中。 洵阳心领神会,问身边不停颤抖的丫鬟,“王妃出走一事可有张扬?” “没……只有这一房的丫鬟的知道。我们姐妹几个,纵使再大胆,也不敢声张啊。” 洵阳释然的点点头,抽出剑鞘中的长剑,对着丫鬟狠狠的刺了下去,嘱咐管家道,“王妃母子感染恶疾,今早病逝,这一房奴才,伺主不周,全部给王妃陪葬。” 话语一出,屋子内的两个丫头,哀戚的求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洵阳不为所动,笑脸迎合卜天,“先生,内子突然病逝,怕是这酒喝不成了。” 卜天对着洵阳作揖,“还望王爷节哀顺变。” 洛雪才明白,汀凝的离开是她自己早就计划好了的,也明白了她为何要极力赶冬云走,为何把冬云的心意拒于千里之外。如果冬云还在她身边伺候,只怕今天陪葬的丫鬟中就会再多一个。他们主仆之间的情谊,又岂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也许昨天就该察觉出汀凝的异样反常,怪只怪自己粗心了。这么冷的冬天,他们母子俩会去哪里呢?想到这里洛雪不免担忧起来。 45. 第十三章 王府丧事 冬天孤寂的萧条,也在王府中蔓延开来。 汀凝的灵堂设在王府的正厅----品菊轩。暗红色的红木棺材里她静静的躺着,眼睛闭着,好似熟睡,看不出喜悦还是忧伤。当然,只有三个人知道这具尸体的主人是谁。 出殡当日,洛雪见到了汀凝的父亲,宗人府苏大人,他空洞的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眼眶红肿,神情呆滞,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连同外孙就这么的离开人世了。他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可眼泪还是掉落下来,白人送黑人的辛酸苦痛,又只是一两滴眼泪能表达明白的?哀大莫过于心死。 洛雪忽而想到自己的养父杨沪,她幽幽的问着自己,如果躺在棺材里的是自己,爹爹会不会也像苏大人一样?想到年过五旬的爹爹,竟有了回家的冲动,可是爹爹不叫自己回去,就算回去了,又该怎么交代爹爹所交付的事情?太子太傅雷霆是伪君子,说出来有谁会信?思父心切也只能望而却步,唯有差下人,为他送去了虎皮披风,叫他多多保重身ti了。 之后几日,俱是平静。汀凝死后府内的琐事,自然落到洛雪身上。各种杂事无论大小都要交由她打理,才叫洛雪体会到王妃的无奈,好在有冬云在身边从容应对。 有一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冬云视如珍宝般的把汀凝留给她的白玉镯放在xiong口,叹了一口气。 “冬云,姐姐虽然已经离开,你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啊。”洛雪安慰着她道。 冬云忽的跪在地上,“夫人,请你告诉冬云主子是不是没有死?棺材里的女人虽有王妃的容貌,可没有她身上的蕙兰香气,那个人绝不是主子。” 洛雪明白是瞒不住冬云的,娓娓说道:“嗯,的确不是,姐姐带着孝廉在那个下雪的夜逃出了王府。坟冢里的不过是一张戴着人皮的丫鬟。” 冬云舒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主子还活着。冬云谢谢夫人。”说着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洛雪扶起冬云,“冬云,你不要怪姐姐对你苛刻,如果她不赶走你,只怕你也是陪葬丫鬟之一了。” “冬云知道王妃心里还是有我的。”冬云一边说,一边思念起不知身在何处的汀凝,情到深处,泪水顺腮滑落。“主子,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能去哪里呢?” “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也许离开王府,她会过得更好。”不知怎的,想起砚书。砚书姐姐,你现在过得还好么?洛雪双手闭在一起,闭上眼睛,虔诚的在心里祈祷:老天啊,你一定要叫他们平安啊。 “夫人,能不能准许冬云在闲暇的时候,打听主子的消息?” 洛雪放下手,答应。“府中大小事务,我已熟悉的差不多了,可是天大地大的,你往哪里去找姐姐呢?” 冬云坚定的说:“主子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走不了多远,只要我不停的找,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 太阳从云朵里探出整个身子,天气格外的好,这在冬天是不多见的。 马车在王府外候着,洛雪又要去庙里了,不单单是为砚书祈福,还加上了汀凝。上车前,小喜四处张望了一番,“怪事,冬云呢?” “府中琐事繁多,冬云抽不开身子。”洛雪为冬云找了个搪塞的理由。 “不对啊,我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她。” “你当冬云像你一样?”洛雪反问,却比谁都清楚,冬云又出府找汀凝去了。这阵子总是看不见她的身影。 “哦。小姐,我们走吧。”小喜扶着洛雪上了马车。 一辆挂着短穗流苏的马车向着城西的古刹平稳驶去,马蹄碰撞地面,出笃笃的声响。 46. 第十四章 面摊 天愈寒,年关将至。 依照旧例,皇室女眷和品级较高的官员的内眷要于三十早晨进宫听候皇后教诲。王府之中没有其他女主,出席之事自然落到洛雪身上。担心小喜会不小心闹出什么乱子,就选择了叫冬云陪同出行,怎么说她跟随汀凝多年,对这种事已是轻车熟路,好说歹说的终于劝服小喜,安心留在王府。 九曲回廊蜿蜒折绕,青石铺砌的台阶打磨的光润细腻。一太监在前面领路,洛雪带着冬云跟在其身后向王后的寝宫福筵宫走去。 服饰是冬云帮着张罗的,一身桃红色广袖挑丝曳地长裙,乌黑色的长被束成坠云鬓,斜簪一支白玉雕琢的莲花珑玲簪,坠着的银丝流苏,随风轻轻舞动。行走在雕栏玉砌的宫城之中,洛雪有些忐忑。 福筵宫的宫门大开,宫娥太监两侧站开恭敬的行礼。这是后宫之中最宏大华丽的宫殿,以最高建筑等级的屋顶重檐庑殿为顶,斗拱外伸于檐部之下,上雕走兽栩栩如生。殿阔九间,进深五间,圆柱粗壮层高极高,雕梁彩栋也是极尽jing致奢华。 洛雪来的不算晚,可殿内已站着不少皇室子女和各府女眷了,太监报上称谓,便能进去和那些女人一同等候。皇后坐在殿内唯一的一把红木雕花太师椅上,待时辰到了,开始对女眷进行教诲,所谓教诲是祖上传下来的制度,稍有地位的女眷,在每年末的最后一天聆听皇后的教诲,但不过是走走形式,说些女子戒律三从四德之类的场面话。 走完这个排场,一年就算真的过去了。 …… 教诲结束后,马车载着他们驶过闹市时,洛雪想起曾经和汀凝一同吃过面的摊子,忙叫车夫停下。 不是吃饭的正点,没有多少顾客光顾,卖面大婶懈怠的跟着隔壁的小摊主聊着天。洛雪和冬云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大婶跟一个卖虎头娃娃鞋的摊主砍价,推搡半天终于谈成,交了几个铜钱,满意的把小鞋裹进麻布里,走回摊子,才看见洛雪他们,笑脸相迎,“哟,你们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呢?”显然还记得洛雪,就算不记得,看见冬云,也能想起个十有**。 “瞧见您刚刚在买虎头鞋,就没有叫。”洛雪好奇,张口问道:“不知大婶买给谁?” 卖面大婶笑开了花,“媳妇生了娃儿,是高兴的事,可是穷人家置办不起什么东西,只能买双鞋喜庆喜庆了。” “生娃娃了真是好事儿。”洛雪顺着她的话接着。 卖面大婶忽然叹起起来,“可怜我那媳妇月子没有做好,落下了病根,也不知该如何调理。”她又振作起来,笑道,“你们等着,我给你们下面去。” 看着大婶忙碌的身影,洛雪担忧的心总算有了些许慰藉,就算是巧合,也是一种希望。“冬云,你身上可有碎银?” 冬云拿出钱袋,数了数,“夫人,我这里只有三十两碎银。” “都放桌子上吧。我们回府了。”洛雪淡淡的说完,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放下碎银的冬云,不懂洛雪的意图,“夫人……这……” “走吧,时候不早了。” 蓦地,冬云有所觉悟,放下银子,跟着洛雪上了马车。 (亲们,系统在维护中,就先传这么多吧。) 47. 第十五章 赶走冬云 惨白色的天幕中,飞过几只倦鸟,风起,一下子冷了起来。阳光清清淡淡的躲了起来。白雪将至。 回到府后,洛雪揣在手里的暖手炉已渐寒凉,走回屋中,赶忙把手放到炭火盆前,又时不时的缩回手,相互摩挲后,放到嘴下呵着气。 小喜看着洛雪,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冷不热的递给她一个热乎的暖手炉,没有言语。 接过暖手炉,看看小喜,洛雪故意没有理会她,复又走出门去。 “哎!小姐,你干什么去?”小喜忍不住喊她。 “马上就回来。”洛雪简单的答着,说完,便径自走到袭衣房中。 “夫人,你回来了……”对于洛雪的出现,袭衣始料未及。 洛雪mo着暖手炉,笑,压低声音,“袭衣,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夫人请讲。” “记得,以前和王妃一起吃过面的摊子么?” 袭衣略作思索,点头,“嗯。” “好,”洛雪走到袭衣面前,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说完,又站回原位,“我希望这件事办得越快越好。” 袭衣的脸上浮现一丝吃惊,但没有多问,点头答应,就走了出去。 正值大年三十,王府内丫鬟仆役忙做一团,折腾到晚上也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 洛雪闲的无聊,索性坐在铜镜前,拿着碳木笔描起眉来,一来是打时间,二来是准备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画完,又涂上胭脂抿了红唇,镜中女子就不再显得苍白。 “小姐,皇宫好玩么?”小喜问道。“唱戏的人说皇宫很大很漂亮。小姐以后带我去吧。” “傻丫头,皇宫岂是说去就能去的?”洛雪的脸上扬着笑,心里却在抵触那样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 “小喜想去皇宫。” “皇宫有什么好的?”洵阳从屋外走到她们身边,“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说着在小喜面前比划出一个刀削脖子的动作。 小喜吓得慌忙捂住自己的脖子,“那小喜不去了。” “洛雪,你给敬仁着了什么道了,一进王府就吵着问我怎么没有看见你。”洵阳看了一眼铜镜中映出的人影,“难道是你太过漂亮了?” 这句话把洛雪弄得脸颊红彤彤的,她白了一眼洵阳,“你又拿我寻开心!敬仁不是应该在宫中呆着么?” “他嫌皇宫憋闷,就偷偷溜出来了。现在正在大厅等着呢。” 洛雪放下手中木梳,感慨道,“皇宫宫墙高不可攀,埋没多少痴情女子?” “才进宫一趟,你怎么就酸起来了?” “我们走吧。”说着,起身,拉起洵阳的手,向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正巧和袭衣撞了一个照面。 袭衣作揖行礼,没有多讲什么。 洛雪在心底舒了一口气,笑如桃花,和洵阳一起来到品菊轩。 皇长孙洵敬仁正在吃桌台上的红dou米高,瞧见洛雪和洵阳来了,赶忙站起身子,礼貌的打招呼,“五叔叔,婶婶好。” 洛雪仔细端详他,眼前之人哪里还有春天时缠着自己的稚气模样!举止谈吐间,都带有几分陌生的帝王像,只是略显优柔了些。 “叔叔,皇爷爷说新年过后,就要派我去监察新兵训练情况了。”洵敬仁面露难色,“可我从小就生活在皇宫,根本没有去过边塞。” 洵阳露出疼惜表情,“作为一个君王先要了解自己的军队情况。你叔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驰骋沙场的铁血男儿了,敬仁啊,怪就怪你皇爷爷太疼爱你了,不舍得叫你带兵征战。” “我讨厌那些打打杀杀的,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说道这时,洵敬仁的脑海里掠过前几日圣上命几个太监分食一个妃子五鼓的场面。那个妃子只不过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就被当堂破肚。几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从她的xiong膛里胡乱抓起一把就往自己嘴里塞,虽然感到恶心,但又不能吐出来,最终强撑着的咽了下去,嘴上,手上,身上,都是鲜血粼粼的。 “帝王将相中没有和平。”洵阳说教般的对着自己的侄子说,“到时候,如果父皇当真要你去,你不妨叫我陪同。” 听到此话,敬仁凝重的表情一瞬间释然,“真的么?那就和叔叔说定了。”脸上绽放出喜悦的表情,是洛雪最初遇见的那种表情。 王府的夜空中,腾地盛开出五朵瑞雪丰年的吉庆烟花,它们华丽的出场,引得下人们驻足观望。转瞬即逝后,五颜六色的烟花也争相在黑幕中当空而然,绚烂夺目。 清晨,洛雪醒来的时候,洵阳已经出去了,她走到窗户前,打开,才觉外面又被皑皑白雪粉饰过了。雪霁,冷风吹起,轻浮的雪花就经不起折腾,再次纷飞起来。 用过早膳后,想起昨个托袭衣打探的事还没有着落。就把袭衣叫了过来。 “夫人。”袭衣一身素白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短襟棉袄。 “事情有没有进展?”洛雪捧着暖手炉,纤细的手指被衬托的白净纤长。 “如夫人所料的一样。” 洛雪悬着的心,落地了,又担心起来,问:“她的身ti怎么样?” “好像不是很好……” “看来这个病根是落下了”洛雪垂下眼帘,掩饰着伤感。 袭衣没有说话,静静等候洛雪的进一步安排。 “袭衣,你去王府的年货里挑些滋补的药材,给他们送去。但是不要叫他们察觉。” 袭衣领命,走了出去。回来时,未时已过。 “都办妥了?可有叫他们看见?”洛雪急切的问。 袭衣回答道:“办妥了。我把东西放到他们屋中,没有叫他们察觉。” “好,姐姐是个要强的人,断然不会接受我们的好意。” “夫人,有件事……” 洛雪领会到袭衣有话要说,“但说无妨。” “我刚刚在王妃现住的地方看见冬云了。” 洛雪没有过多的惊讶,浅浅的笑了,“冬云这丫头果然是猜到了,也不枉费他们主仆情深一场,只是姐姐一个人带着孩子,虽有落脚的地方,可能否住得习惯?” 袭衣不明白汀凝为何要放着好端端的王妃不当,非要住在城东郊外的小村庄里。可在王府多年,早就养成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的习惯了。 “看来冬云是留不住了,袭衣帮我把她的mai身契取来,待冬云回来,就叫她过来。”说完,洛雪扬了扬手,示意袭衣退下。 晚上,冬云进屋,毕恭毕敬的行了对着洛雪作揖。“夫人,你找我?” “冬云,你多大了?” “回夫人,冬云今年二十一了。” “是时候该找户好人家了。” 听闻此话,冬云惶恐的跪了下来。“夫人,您是要赶冬云走?冬云做错了什么?” 洛雪扶起冬云,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家中还有一个姐姐,刚刚生过孩子,身子虚得很,就算你不嫁人,也要去照顾她啊。”每一句话深藏玄机,洛雪笃信冬云能听出来。 “姐姐?”冬云疑惑着,稍后又如梦初醒般的连连点头,“我代姐姐谢过夫人了。” 洛雪从袖囊中掏出冬云的mai身契,放到桌子上,“现在你自由了。一会儿去管家那领一百两纹银,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你就自行去那些闲置的年货里随便拿些什么吧。以后有什么难处,大可来王府找我。” 冬云又跪到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谢谢夫人。” (今天还会放几章。) 48. 第十六章 感动 小喜为洛雪绾了髻,在上面插上一支金色玉兰花钗,得意的看着镜子的小姐,“小姐,你看这支钗真配你。” 洛雪细细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向上挑起,又涂了些淡紫色的胭脂,道:“今天心情真好,说不定会有好事生。” 小喜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墨蓝色的云锦罗裙,“小姐,你今天穿这个如何?” 转,看看,“好,就这套。” 冬日清晨,天边朝阳崭露头角,赤青色的天空微微泛着暖色。却依然是寒冷的天气,不过丝毫未能影响到洛雪的好心情。 走出屋时,洵阳正负手而立的站在院子里,一身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暗紫色朝服,被柔和的阳光照成了暖色,只是洵阳的影子略显孤寂。 “洵阳……”洛雪走到他身边,轻声唤他的名讳。 洵阳转过身子,看着她,没有说话。 “回来了,为何不进屋,外面多冷啊。”洛雪关切的问。 看着眼前人儿佯装生气,洵阳的嘴弯成一道弧,只是僵硬得很,“刚刚在想一些事情,想得投入就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了。” “这都能忘?”显然,洛雪并不满意他的回答。 “今天太子太傅雷霆倚老卖老,竟然大胆的在朝堂上顶撞父皇。父皇气结。若不是念在他是三朝元老的份上,早就把他推出午门斩了。” “哦。”洛雪草草的应付了一句,但转念一想有些不妥,就问起:“那太子太傅受罚了么?” 洵阳的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被父皇赶下朝堂,罚去了半年俸禄。” “圣上对他还是很仁慈的。” “假如父皇知道他贪污受贿之事后,就保证不了还能这般仁慈了。”洵阳看着洛雪,表情越诡异,“三朝中他陷害的忠良还少么?杨晔杨侍郎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杨晔杨侍郎,正是洛雪养父的爹。这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竟会在洵阳口中被提及。 洵阳明澈的星眸中波光粼粼,“我以为你会主动跟我说,给了你很多次暗示,可你却不肯对我说。你是杨晔杨侍郎的外孙女吧?” 气氛微凝,洛雪定在那里,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洛雪,难道你还不肯相信我?”洵阳眼底是一潭几乎结冰的水,一瞬间的失望,一瞬间的天寒地冻。 洛雪低下头,“爹爹从小就告诉我,外祖父杨晔在上一朝的时候被人陷害,送上了断头台,当时的圣上下令,不准杨氏子女入朝为官。爹爹当时亲眼目睹了外祖父血溅法场的情景,立誓要为他伸冤。多年来,走动人脉,无非就是希望找到一个人能帮助我们。可太子太傅德高望重,又有谁相信他是个奸诈小人?” 洵阳敛了神色,笑了起来,“其实,要找出他诬陷忠臣的证据并不难。” “真的么?”洛雪不敢相信,可心底却燃起了希望的火种,随即又被浇灭,“可是,这案子是皇上一同查办的……” “难就难在这点上了,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我会给你们杨家一个交代的。” 眼眶湿润,心中泛起融融暖意,“洵阳,谢谢你。”爹爹,这下你可以不用奔波在权贵之间,去套关系了。 “不过,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洵阳抬起洛雪的下巴,伸手擦掉洛雪的泪花。“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连你父亲也别说,我不希望在没有胜算的事情上给人以希望。” “嗯。”洛雪用力的点点头。 (亲们,加更章节,是小章节,今天还会再放几章,敬请期待。) 49. 第十七章 小别 那日过后,洵阳如所说的一样,为杨家伸冤搜集材料。这是一件旧案子了,能找到的材料本就不多了,能用得上的更是寥寥无几。于是,案子陷入了僵局。 洛雪为洵阳端来参茶,放到桌子上,“喝点茶,杨家含冤几十年了,也不在乎在多等个三年五载了。” 洵阳放下文案,端起参茶,喝了一口,“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好歹我也是堂堂的五王爷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关心你还关心错了?”洛雪别过身子,开始后悔,人家明明是在帮助自己,为何还不许他开几句玩笑了?怪就怪自己脸皮太薄。要是脸皮厚一点,跟他说明家中冤屈,说不定杨家早就沉冤得雪了。 “你又在使性子了?”洵阳顿了顿,“不过这个案子的确难办了。” “你的意思是说,杨家没有机会了?” “也不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贪,我想总能找到一个罪证把他打得一败涂地,到时候,联合几个和杨家有过类似经历的忠良家眷,上奏鸣冤,雷霆怕是就再难有翻身之日了。”洵阳说出一长串话,努力叫洛雪放心。 洛雪忽然感觉洵阳的话语里夹着几分恨意,“雷霆应该也是你的启蒙导师吧?” “是又怎么样?如果没有他,我的母妃又怎么会被皇后诬陷?”说道这时,洵阳把身子重重的倚在椅背上,微微仰面,闭上了眼。 “奸臣总会有一天会败露的。我们都要相信。” 稍稍调整,洵阳又展出一明媚笑容,却是极为短暂的,“再过几天,我就要随敬仁一同去西北的兵营了。这事怕是又耽误了。” “你要去多久?”洛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最快两个月。” “这么久?”洛雪不由自主的反问,话一出口,才现心里是极反对和洵阳分离的。难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他?不可能,不可能…… 几日后,便是洵阳离开的日子了。 刚刚天明,洵阳就已穿戴整齐,一袭银色的绣着龙腾祥云的袍子把他衬得冷峻威严,洛雪在心中描绘出他身穿铠甲坐在马背上血战沙场的场面,忽的,竟想对他说能不能不走,可话梗在喉,唯有在此时多看他几眼。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俊眉冷目,鼻翼薄唇间自然流淌着不怒自威的肃然,对自己却是万般柔情……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掉出来了。”洵阳打趣道。 洛雪这才讪讪的收回目光,耳际温热起来,想必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路上要小心。” “我又不是去带兵打仗,你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等我。”深情脉脉,话一说完,就放开洛雪,一脚跨出洛水居。 等我,这两个字洵阳曾对洛雪说了很多次,但多是叫她晚上等他回来,从未有过一天的时候,现在,这句只有两个字话,竟如约定一般要叫洛雪苦苦痴守了七十三天。 50. 第十八章 孝廉生病 洵阳走后的第三天,大雪纷纷,仿若在寒冷冬季中,雪才是唯一的装饰。在人们把目光都聚集这世上最纯洁的颜色上时,却忘记了在料峭风寒中,还有一种花,不畏冰寒,幽幽的散着淡淡花香。 颂梅轩的梅花开了,枝杈上,花朵上都积了一层白雪。洛雪站在院子里,抬起手,摘了一朵,上面还带着细小的透明冰晶,放入口中,一股寒意从舌尖蔓延开来,却是极为短促的,口中的浓浓热气,不允许这微小的另类存活太多时间。皓齿磨碎白色的花瓣,幽香浅浅溢起,孤傲的小花,即使是濒临死亡,也不会觉得惧怕。 自砚书离开后,颂梅轩就空了下来,平日里除了有打扫的小人进出外,就无他人再来走访了,所以整个王府中就属这里的雪是最为干净的了。 看着满院的积雪,小喜童心大,也不闹冷的堆起雪人来。一边堆一边嘻嘻的笑个不停。原本平白如丝绸的躺在地上的积雪,就被她东一攒,西一抓的弄得不成样子了。团了两个雪球,一个大,一个小,码放到一起,一个初始的人型就出现了,小喜又捡起两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子,为这个“素面朝天”的小雪人安上了两个眼睛。审视一番,“好像少点什么。小姐,你等我下。”说完,一溜小跑跑远了。 洛雪把手缩回袖笼中,“这个小喜,干什么都一头热。”这话是对袭衣说的,但心里明白,袭衣素来话少,自然不会作出回应。 “小姐,小姐,小姐。”小喜手拿着两个胡萝卜,犹如身后有疯狗在追一般,往院子里跑,地上路滑,才跑进院子就“咣”的一下摔倒在地,萝卜也从她手中滑tuo出去。顾不上疼痛,连忙爬起来,看看身后,长长的舒了口气,拍着xiong脯道:“吓死我了,好在是有惊无险。” 洛雪从地上捡起胡萝卜,问:“怎么了?” 小喜乌黑的眼球在眼眶中转了转,眨巴眨巴的看着洛雪,羞赧的吐了吐she头,“刚刚我去厨房偷了两颗萝卜,被王妈现了,就看见她连菜刀都忘记放下,从厨房一直追我。” 王妈是给厨子帮忙的长工,连菜刀都忘记放下就从厨房追了出来,可见小喜平时在厨房没有少捣乱。 “小姐,你不知道王妈当时有多凶啊,一边挥舞着菜刀,一边追着我喊。”小喜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意识到有些话是说不得的。 洛雪较起真来,“王妈喊什么?” 小喜低下头,唯唯诺诺的说:“她喊那是厨子一会儿要用的材料。” 洛雪被小喜的可笑行径惹得笑出声来,刚刚因思念砚书而萌的淡淡惆怅被赶到了九霄云外,“你是不是经常去厨房给王妈捣乱啊?” “没有啊,就是偶尔拿点吃的东西,这个王妈就是小气吧啦的,每次被她抓了个现行后,她就凶狠狠的对我说,”小喜清了清嗓子,把语调降低,学王ma的声音说:“臭丫头,你怎么专偷厨子马上就要用的食材呢?下次再叫我看见,非揪着你的辫子,到夫人那里告你的状去!” “你个长不大的丫头,为什么要专门偷厨子马上要用的菜呢?”洛雪想象着王妈看见食材少了以后的尴尬情景,定是又气又无可奈何。她是见过王ma的,那个老实纯朴的年迈女人,若不是被气到一定程度,怎么会做出这等荒谬的事情来? 小喜知道自己是不占理的,但依然狡辩着:“谁叫他们把东西都藏起来了呢?我到厨房找不到吃的,只能去拿放在案桌上的食材了。小姐,你也知道我就是嘴馋嘛。” 洛雪揉揉太阳穴,嘴角已经笑得有些僵硬了,指着小喜手中拿着的胡萝卜,问:“那这俩胡萝卜是因为饿了的缘故么?” 小喜被问的心服口服,无赖的笑着说:“小姐,这个是特殊情况嘛。” “鬼丫头就会狡辩!都不知道王婆每次因为你会被厨子骂的有多惨了。” “啊?王婆会被骂?”小喜忽然惭愧起来,“小姐,我去把萝卜还给她去,小喜知错了。” “你从厨房跑到这里,也跑了这么久了,但是下不为例啊。” “嗯,好的。”小喜开心的点点头,走到雪人前,把胡萝卜插了上去,“哈哈,雪人啊,你要珍惜这个鼻子啊,这个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的呢。” 当洛雪他们走回洛水居的时候,还未来得及进屋,就见一个身穿深色葛衣的女子跪到他们面前,全然不在乎地上的彻骨寒冷。她低着头,声音凄婉,“夫人……”是冬云的声音,如果她不开口,洛雪断然想不到眼前女子会是她。“求你救救主子的孩子。” “孩子?孝廉?孝廉怎么了?”洛雪一时乱了方寸,竟忘记扶冬云起来。 “他从昨夜就哭个不停,今天早晨才现脑袋滚tang的很,喂了汤药却不见好转。”说着,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掉了出来。 “来人,快……”洛雪还未来得及喊出太医两个字,就被冬云拦下。 “夫人,不能叫太医,太医定会把主子现在住的地方告诉给王爷的。”冬云一边哭,一边哀求着。 冬云的话是有道理的,洛雪一下子犯难了。“这……”汀凝还活着,王爷是知道的,可太医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夫人,我去请管家帮忙。”袭衣开口,准备动身去请管家。 “等一等,管家可以相信么?”洛雪有些为难。 袭衣想都不想肯定的答道:“夫人,你放心,管家既然可以把王妃送出去,就有责任保护他们母子安全。” 洛雪点了点头,“去吧。”心底却仍是将信将疑的,瞅见冬云还跪在地上,赶忙扶起她来,嘱咐小喜道:“小喜,去备马车。” 小喜还沉浸在王妃死而复生的消息之中,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女尸在月黑风高的夜中,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听见洛雪叫自己,应声答应,什么都没有问。 城东郊外的小村落,卖面大婶的简陋农家小院里。 管家的办事方式,远比洛雪想得老练。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为孝廉看病。男子医术高jing妙,看了看孝廉的病情,从药箱中取出一小瓶子,打开瓶塞倒出一颗绛紫色的药丸喂到孝廉的口里,捋了捋他肉嘟嘟的下巴,叫药丸咽了下去,孝廉当即不哭了。他又拿起白毫,在纸上写出药方,并说:“照着这个药方抓,一天三付,一共喝三天。” 袭衣接过药方,没有逗留的走出了简陋的土坯房。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孝廉脸颊的通红渐渐褪去,已经不烧了。 汀凝感激的看着管家,“谢谢你,又帮我们母子一次。” “夫人何须言谢?这次还要多亏了水京良,水医师。”管家借机把医师的名讳报了出来。 汀凝走到水京良面前,作揖谢他。“谢谢水医师。” 水京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夫人,你这不是折杀我吗?” 洛雪悄悄的打量了水医师一番,仪表堂堂,谈吐不凡,想必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水京良觉察到洛雪在看自己,冲着她笑了笑,“夫人,你怎么了?” 洛雪别过头去,“没……没什么……”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这个医师有些怪,就是说不上来。后来才现他的眼神竟一直游曳在自己身上,叫洛雪为难起来。水医师救了孝廉一命,自己若因为他多看了自己几眼就动怒,会不会有些矫情? “水医师,多谢你鼎力相助,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找家酒馆,喝点酒暖暖身子。这一屋子女人,实在不是我们爷们呆的地方。”管家看出洛雪的不适,解围的对着水京良说。 水京良收回停在洛雪身上的目光,“也好,也好。” “那我们走吧?”说完,管家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两个男人离开了卖面大婶的破旧庭院。 汀凝慈爱的坐在床前,mo着孝廉的小脑门,“哭闹了好几个时辰了,总算是睡下了。妹妹,刚才为难你了。” “为难什么?”洛雪不解。 “妹妹生的花容月貌,惹人垂涎也不奇怪,谢谢妹妹刚刚为了孝廉没有动怒。”汀凝心细如尘,对于水京良的出格行径,早就看到眼里,正思忖怎么处理才妥当时,倒是管家比自己快了一步。 “万事当以孝廉为先。姐姐住这儿还习惯吗?”洛雪看看这间房,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堂堂的五王妃会屈身住在这里。 “只要有孝廉,住哪里都是一样的。”汀凝又看了一眼睡着的孝廉,眼神里是慈母特有的温柔,“多亏有大婶。大婶是个善良的人,却无子女缘,好心收留我们后,就把孝廉当孙子一般对待,好得不得了呢。” “大婶是个好人。”洛雪夸赞,她不明白为何汀凝要冒着大雪离开王府,却不知怎样开口,“姐姐你的身子还好么?” 汀凝微微笑着,不予回答。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51. 第十九章 管家 见他们都不说话,小喜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指,杵了杵汀凝的胳膊,是软的! 汀凝感觉异样,但没有在意。 洛雪有些尴尬,出声训斥道:“小喜,不得无礼!” 小喜立即缩回手,低下头,“人家就是想知道王妃是人还是鬼嘛。”又抬起头,用漆黑、亮如星辰的眼睛上下审视起汀凝来,“王妃,你还活着?” “小喜,你怎么这么放肆!”洛雪动怒。 汀凝反而笑了,抓起小喜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小喜,你来momo,看看我是人是鬼?” 手心碰触的地方是暖的,比自己的手还暖,小喜惊讶的笑道:“是活的,活的!” “小机灵鬼,如果我现在还在王府定叫下人狠狠打你的pi股!”汀凝佯装生气,瞪了一眼小喜。 小喜懂得察言观色,知道汀凝只是逗自己玩,开始卖乖,摇着汀凝的手说:“王妃,小喜只是关心你嘛。你好端端的就被说成病逝了,叫小喜担心了好一阵子呢。” “讨打的丫头。”汀凝把右手食指弯曲,在小喜的脑袋前敲了敲。 小喜借题挥,捂住头,“疼死了,小喜不敢了。”话一出就把他们全都逗乐了。笑过之后,小喜好奇的问:“王妃,你干什么要放着好端端的王府不住,住进着简陋的房子里啊?” “因为王府的生活不适合我啊。”汀凝看看窗外,“大婶,也快回来了,我去烧水做饭。” “王妃,还是叫小喜去吧,你陪小姐聊聊天吧。”小喜知道分寸,虽然汀凝已不是王妃,但自己还是一个下人。 屋子里剩下汀凝和洛雪两个人了,汀凝走到窗户前,“妹妹也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离开王府吧?” 洛雪抬起头,却只看见了汀凝的背影,落寞且单薄。“嗯?” “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留在他身边又有何用呢?”汀凝始终忘不掉那日洵阳对自己说过的话,每一句!全部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那夜,洵阳踏进她的房间,她欣喜,在netg上对着他说:“你看孩子多可爱。” 洵阳抱过孩子逗弄一番。 “孩子还没有姓名呢。” “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叫孝廉。孝顺的孝,廉洁的廉。”说着,洵阳又把孩子交还给汀凝。 汀凝逗弄着孩子,“好名字,孩子,你有名字了,以后可千万不能辜负爹爹的期望啊。” “我对这个孩子没有期望。他注定是一个不受人疼爱的孩子。” “什么意思?”汀凝的手停了下来,嘲笑起自己来,痴心妄想的以为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这句冰冷的话,又把自己刚刚拼完整的心撕得粉碎。 “这个孩子叫我有阴影,如果不是因为他,洛雪会无端被父皇夺取孩子么?”洵阳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茶色的眸子暗淡无光。 汀凝的心凉了下来,“是不是如果没有洛雪,百花诞上死的就是我们母子俩了?是不是?” 洵阳点点头,没有隐瞒,“是。”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汀凝努力保持平静,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自己曾深爱的男人要置自己于死地。 “如果你活着,洛雪就不会去当王妃。” “我跟了你将近三年,难道就抵不过一个洛雪?难道在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洵阳负手而立,没有说话。 “哈哈哈。”汀凝放肆的大笑起来,从未有过的解tuo,“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告诉我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话已经说明,你还需要理由?” “话都已经说明,区区一个理由还能挽回什么?”看来我所做的准备不是多余的了,也许我有一天我会死在这王府红墙之中。 想到这里,汀凝的眼睛氤氲起来。 “姐姐,既然你要离开,就有你的理由,如果你觉得这么做值得,就无需向我说出事情的原委。”洛雪看到她用袖子擦拭眼泪,明白她定是有她的苦衷。 “妹妹可曾好奇过,管家为什么要帮我么?”汀凝又挑起一个话题。 “好奇过,不瞒姐姐知道今天我才知道管家为什么能伴随王爷左右,他越缜密越可靠就越叫我难以相信会帮着你离开王府。” “呵呵,我也很难相信。杀手玄空这个名字,妹妹应该听过吧?”汀凝转过身子,看着洛雪。 “玄空?难道……” “没错,管家的名字在王爷把他带进王府时,就没有被提起过了。那段日子,外面风言风语的传,杀手玄空从宗人府中逃出。参与这件事的有我爹,他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被我现了蛛丝马迹,我去质问爹爹,爹爹亲口承认,并嘱咐不许叫我说出去。于是,我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万一生什么事情,还可以拿这件事要挟他。”汀凝笑了笑,“你也许会好奇,我为什么会叫袭衣去叫管家吧?” “袭衣应该是管家的女儿吧?”洛雪也没有隐瞒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汀凝的脸上先是吃惊,但马上肯定的说:“没错,妹妹是如何猜到的?”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袭衣是王府的暗人,可是在暗牢的时候,奴儿假扮袭衣,只能假扮她的外表,却不了解她不喜欢说话的习性。如果是一同接受训练的暗人,我想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的。”洛雪看了看汀凝,继续说:“袭衣中毒的时候,是管家在照顾她,自我进府以来,从没有看见过管家照顾过谁呢,如果说这个是王爷吩咐的,理由未免有些牵强,王爷又怎么会吩咐一个男人照顾袭衣,于情于理都要找丫鬟照顾才是,于是我想袭衣和管家的关系定非一般。” “妹妹果真聪慧过人。” “姐姐美言了,其实袭衣是管家的女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冬云来求我的时候,我犯难了,因为如果找府里的太医,定会把姐姐还活着的消息抖露出去,袭衣却认真的对我说去找管家帮忙。在府里,袭衣和管家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一个丫鬟就算是暗人,也不能轻易请动管家吧?” 汀凝为洛雪倒了一杯水,“看来妹妹比我更适合王府的生活,我的察言观色,我的圆滑老练,都是在我进府后才学会的,妹妹聪颖,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这样的红颜知己伴在王爷身边,是王爷的福分。” 洛雪低下头,我当真会能适合王府的生活?王爷,玄空,“玄空……姐姐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要不无端提起这不该提的名讳做什么?” 汀凝走到洛雪身边,拉起洛雪的手,“王府之中现在就剩下妹妹一人,妹妹本性善良,日后万一有小人算计,大可拿着管家的忌讳要挟他,他能活着走出宗人府,隐姓埋名在王府,还是会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人知道的。否则,他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帮助我们母子俩呢?” 看着眼前已不再是王妃的汀凝,洛雪不由得佩服起来,她连自己的将来都想到了,感激在心底反复翻转,“谢谢姐姐。姐姐想得真是周到。” “在王府久了,早就习惯往远处看了,做了三年的王妃,已叫我身心疲惫,虽有锦衣玉食,却无时不再担心,王爷孤高的性情,二十岁封为豫王,坐拥西北兵权,素来和太子不和,倘若太子真的登基,王爷会真的屈服么?”说到这里,汀凝微微笑笑,“当时,我还想了很多呢,现在想想真是多余,谁会料到太子会被可琴毒死?不过,帝王家中,兄弟残杀的事情还少么?” “兄弟残杀?”洛雪想起洵阳对自己承认杀了太子洵隆的情景。难道姐姐早就知道? “爱一个人就会注意他的举止动作,哪怕是一个细小的行为,我跟王爷三年,注意了他三年,他的变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有时候甚至会爱屋及乌的观察起妹妹来,这件事妹妹也是知道的,不用我再明说什么了吧?” “嗯……”洛雪对汀凝的佩服之情又加了几分,她这个王妃做得很到位。“姐姐,以后会叫孝廉回王府么?” 汀凝把目光放到孝廉身上,已经睡熟的小孩,嘴角扬着微笑,单纯而明净,“我不想叫他回到王府,经历那尔虞我诈。我倒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长大,然后娶亲,生子。” “姐姐,又想得太多了。孝廉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你就把他以后的事情都想了。” “我就说她是没事干了,天天算计着孝廉长大后的事情。”买卖大婶走进屋子,接起洛雪的话茬。“你看孝廉这么小,你都为他想好了,他还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啊?” “对,对,对,娘说得对。”汀凝听话的应和着。 娘? 汀凝忽而皎洁一笑,“这是我干娘。” “我去给你们张罗饭菜去,你们继续聊,我刚刚回来时,看见厨房还有一闺女,笨手笨脚的连个火都不会生,弄得满脸的黑。”说着,卖面大婶朝着门外走去。 “满脸的黑?难道是小喜?”洛雪“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汀凝也笑了,“貌似是的。” 不要怪小喜笨,她自打被洛雪买进梅园,就是陪洛雪写字读书的丫鬟,哪里做过煮饭烧水的粗活啊? 52. 第二十章 哑婆 洵阳离开的第二十七天,是洛雪去庙里祈福的日子。 普宁寺香火鼎盛,人山人海,往来的善男信女脸上皆是最虔诚的信仰。 洛雪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在一起,闭上眼睛,默默的说:“求佛祖保佑砚书姐姐平安,愿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记忆,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也愿洵阳能早日回来,信女杨洛雪真诚的祈祷。”然后,睁开双眼,磕了三个头,起身,走出佛堂,在外面青铜香炉里进了一炷香,拜了拜。对着小喜说:“小喜,去添点香油钱去吧。” “是,小姐。”小喜点头答允,掏出钱袋,去添香油钱。 时光荏苒,冬日已尽,点点绿色自土壤中冒出,春的味道呼之yu出,不知桃花几时盛开。 “袭衣,最近可有打听到砚书姐姐的消息?”洛雪问。脑海中浮现砚书的模样。 “回夫人,没有。” 此时,小喜走了过来,冲着洛雪亮出一道明媚微笑,彷如暖阳抚慰别人心底的寒凉。“小姐,你交代的事情办好了。” “恩,那我们回去吧。”砚书姐姐,相信你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小喜看着洛雪,表情神秘且古怪,“小姐,给你看一样东西。” “又是什么?”洛雪对小喜所说的东西并不是十分感兴趣,据她对小喜的了解,就算是块普通的树叶都能被说成宝贝。 小喜抬起一只胳膊,拳心朝上,在洛雪面前晃了晃。“里面哦,真的是宝贝。” “鬼丫头,又在卖关子?”洛雪依旧不相信小喜手里有宝贝。 “嘻嘻。”小喜摊开手掌,一颗红色的石头露了出来,红色如血。“这个石头不一般,是温暖的,小姐,你momo我的手都是热乎的呢。” 红色石头,已经将近六年没有看见过了。洛雪利落的拿起小喜手心的石头,贴在脸上,是热的,代表不落族的标志,太阳血石。阿然,是你吗?“小喜,这个是哪里来的?” “小姐,这个是不是宝贝啊?”眼下小喜只关心石头是不是个宝贝,全然没有理会洛雪的问题。 洛雪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说:“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在那边佛殿门口捡到的。” “佛殿门口?” “是呀,刚刚添完香油钱,在佛殿门口不小心和一个蒙着黑纱的女人撞了下,说来真是气愤,那人撞了人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我当时很想骂她的,低下头,就现了这块石头,我想叫住她,但是后来一想,石头是我捡到的,就应该归我了。你说是吧,小姐?”小喜一边说,一边想向洛雪讨回红色石头。 “蒙着黑纱的女人?”洛雪紧紧攥着石头,太阳血石散出来的温度在她的手心里蔓延开来,只有不落族的族人才可以拥有它。黑纱女人,难道是姑姑?“那个女人呢?” “小姐,难道你要还给她不成?不行!那个石头是我的。”小喜嘟起嘴来,脸上写满了“不甘心”三个字。 “东西是她的,理当还给她,那个女人在哪里?”洛雪没有理会小喜的情绪,她只关心那个黑纱女人是不是疼她,爱她的姑姑。一种对亲人的思念,在撩bo她的心弦。 “不行,我不给!” “快说,那个女人在哪里?”亲人就在咫尺,洛雪断然不能叫她从自己面前消失。 小喜忽然觉得洛雪语气好可怕,指了指女人离开的方向,略带委屈的说:“刚刚见她朝那个方向走了。” 洛雪看了看,心里有了些许着落,“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把东西还给人家。”简单的交代了一句,就不再理会她们,朝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追去。追了好半天,终于看见一个身着黑衣且蒙着黑纱的女子,赶忙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喂,等一等。” 黑衣女子没有停下来,显然,是没有听到洛雪的声音。 “喂!”洛雪不由得跑了起来,“你等一等,等一等。” 女子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看见气喘吁吁的洛雪,顿时身子僵了一下,只是稍稍一下,细微到不足以被人察觉。 洛雪把太阳血石单手举到女子面前,问:“可是你的?” 女子看看洛雪手掌中的石头,点点头,拿起石头,准备离开。 “能叫我看看的脸么?”洛雪对着她的背影说。 女子摇了摇头,黑色的轻纱不安分的摆动起来,依旧看不到她的脸。 “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吗?”洛雪看见女子没有再向前走,才缓缓说道:“在我的家乡,这种石头被视为神明的化身,我们深信只要带着它,就能得到神的保护,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石头是怎么来的,但希望你不要再弄丢它了。” 黑衣女子点了点头。 没有只言片语,看来不是她。想到这里,洛雪伤感起来,不jintuo口喃出:“姑姑……”不想女子单薄的身ti颤抖了,只有一下,却被洛雪真真的看在眼里,喜上眉梢,跑到女人面前,抓着她的胳膊问:“你是我姑姑,对不对?” 女子没有回答,也没有挣tuo开洛雪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双手,只是站在原地,透过黑纱看着她。 “你是姑姑!”说着洛雪掉下了眼泪。“姑姑,你跟我说句话。” 良久,女子终于开口,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里夹着干涩的颤动。“艳艳花开熏满春,不敌迷蝶一香沉。引蝶贪恋忘归途,伊人浅笑睡梦间。雪儿……” 一声久别的称呼,叫洛雪破涕为笑,“姑姑,真的是你!” 黑纱女子点了点头,“是我,雪儿。” 有一种情感是不需要做作的语言描绘的,好像洛雪和女子的一样。 在女子从洛雪手中拿走太阳血石时,洛雪就笃信她就是自己的姑姑,而如烟就算能知道迷蝶香的词句,却不能领会词句中的内涵,这也是洛雪为何对她戒备的原因。 挑了处偏僻的地方,洛雪才开口问:“姑姑,我以为你不要雪儿了呢。这六年来,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那夜,你和桑儿逃走了,我就被天知抓到蛮夷军营,做了俘虏。”女子的脸用面纱遮着,看不到表情。“后来,蛮夷被朝廷的部队压制住了,我们就都被放了出来。”说得轻描淡写 “后来呢?” “后来,我听说天知到了京城,我想他定是打探到了你们两姐妹的消息了,才会来这里的。”女子继续说着:“经过辗转,总算来到京城,却没有天知的消息,我有些失望,后被一家酒楼老板好心收留,我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如何找你。看着酒楼的大小酒坛,我忽然来了想法,我记得你爱喝梅子泡的酒,于是我用了半年时间,泡了十坛酒,酒一问世,就受到人们的喜爱,酒楼生意一下子火了起来。” “这些权贵,连区区梅子酒都能抬到千两难求。”洛雪的脸上不由得现出轻蔑的神情。 “傻孩子,区区梅子酒是不能吸引他们的,我酿酒的秘方是不落族特有的,所有,才能受到他们的青睐,酒楼老板见生意兴隆起来,就把店委托给我了,我把它重新命名,取名为馥香楼,而梅子酒则被称为馥mi。我幻想,有一天你能喝到并体会出酒中的秘密。” “馥mi……”洛雪念了一遍,思索下,恍然大悟,“腹密!腹中的秘密……如果我早就注意到就好了。姑姑,你把面纱摘下来吧。既然已经和雪儿相认,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我?” 女子犹豫了,但还是揭下来面纱,顿时,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呈现在洛雪面前,“姑姑……你的脸……” 女子不在乎的笑了笑,“有一日,我接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要见古人,请到城西外三里地的茅屋一聚。我以为是你们姐妹俩认出我了,可后来到了茅屋,就被人打昏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少天,回到馥香楼时,才现被人使了调虎离山计了。我易容成年迈女人,混了进去,为了避免露出马脚,就装作哑巴。可没想到我会看见男装打扮的你,你眉心间的红色烫伤,叫我乱了方寸。” “姑姑,你的脸是……”难道是如烟?洛雪不敢想下去了。 “如烟是个聪明女人,我的身份被拆穿,她用刀子毁了我的容貌。” “姑姑,雪儿对不起你……”洛雪自责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愧疚。 女子看着洛雪,眼眶里噙满泪水,“我金玉儿这张脸毁得值,因为老天叫我遇见了你。我每个月都会抽空来这里祈祷,许是老天真的开眼了。对了,桑儿呢?”金玉儿是她的名字,现在的她已是半老徐娘,所以,她总是叫别人称呼她为玉姨。 洛雪低下了头,“妹妹在云南就和我走丢了。” 玉姨担心起来,“丢了?桑儿体弱多病……”见洛雪满脸愧疚,又改口劝说,道:“雪儿,你放心,桑儿不会有事情的。否则,天知怎么会来京城呢?” “姑姑,天知现在身在何处?”天知,你也在京城么?你杀了我全族…… “我不知道,我想他已经改头换面了,不过如果要是碰见他,我一定能认出他!” 和姑姑久别重逢,洛雪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大概是思念他们太久了吧?令洛雪遗憾的是,不能把她带进王府。玉姨倒是不觉得怎么样,对她来说住哪里都是一样,都好过蛮夷的军营帐篷。 53. 第二十一章 鬼魅如烟 浅绿色的初春时令,白雪融化殆尽,桃花崭露幼嫩hua苞。空气中弥漫着清甜舒爽的味道。蔚蓝的天空澄澈如洗。 这是洵阳走后的一个月零十五天,洛雪手持绣线,绣着百花争艳的织锦绣图。屋内,焚着香,淡淡的沉香香气,为整个屋子添了画龙点睛的一抹笔调。 “夫人……”一个素色布衣的丫鬟轻声打断了洛雪。 洛雪微笑,抬起头,“嗯?什么事?” “如烟姑娘来了。”见到洛雪微笑,丫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洛雪看看屋外,一道紫色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轻质的纱,随着春风轻舞飞扬,为这个扶柳之姿的女子加了几分娇俏。“如烟姑娘,既然来了就别站在屋外了。”洛雪放下针线,又对着身边丫鬟说:“你下去吧。” 丫鬟点头应允。 洛雪叫住丫鬟,问:“等一下,小喜和袭衣呢?” “回夫人,袭衣正在教小喜武功。” 小喜又在学武功?看来她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学了。 趁着洛雪呆的档儿,如烟已走到洛雪面前,“夫人好兴致,躲在屋子内做女红,也不来馥香楼陪如烟说说话。” “许是这个冬天养成的毛病,最近身子乏累的很,总喜欢赖在netg上。今天忽然来了兴致才绣的。”洛雪客套的不动声se的说着假话,“本来想哪天找机会和你聚一聚的,不想你先我一步来了。” “夫人是金贵之躯,如烟奸命一条,于情于理都应我来府上拜见夫人的。” 如烟,你的背后是谁呢?瞅见丫鬟还呆在原地,洛雪吩咐道:“去沏壶好茶。” 丫鬟领命,退出房间,房间里只剩下洛雪和如烟。两个女子,都称得上是绝色,一个大器婉约,一个邪魅迷人,在轻薄的袅袅熏香的白色雾气里,朦胧,却各占一半秋色。 “如烟姑娘请坐。”洛雪抬起手示意如烟坐下。 如烟露出一抹妖冶浅笑,坐了下来。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不知馥mi酒可和夫ren口味?” 提及馥mi,洛雪心底一颤。我姑姑的脸是被你毁去的,而你绝非姑姑口中所说的只是占据了馥香楼一般简单。“尝了,馥mi酒,京师第一名酒,千金难求,味道自然不是一般酒水能攀比的。恕洛雪对酒无太多造诣,只尝出了其中的一种味道。” “是什么?夫人不妨直说。”如烟微眯的眼眸,忽然亮了一下。 “酒水醇美,入口微微辛辣,其中有些酸甜,酿酒时是不是放了米醋?”洛雪故意把梅子说成米醋,去试探她。 如烟看着洛雪,幽幽的说:“酒水是馥香楼的老板酿造的,如烟只是馥香楼的艺人,也不知道她究竟放了什么。” 老板?如烟你还真是狡猾,“看来洛雪是猜错了。哎,洛雪只是女流之辈,平日里沾酒的机会不多,看来那坛酒是被我糟ta了。不过,那坛酒却叫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不知夫人想到了哪位故人?” “我姑姑,一个待我很好的女人,我娘死得早,姑姑从小就陪着我和我爹,她最喜欢往酒中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当时还狠狠的训斥了她一顿,殊不知这些东西放在酒水中,竟能使味道变得甘醇。我最喜欢喝的就是她亲手酿的米醋酒了,在酒中倒一碗米醋,放进酒窖中,等个三五月再取出,酒水中就掺杂了醋的香气。”说时,洛雪的眼里笼上一层薄薄的水汽。脸上伤感,心底却料定如烟只是一个傀儡,而她幕后的人,对她也没有十足的信任,只是告诉了她一些肤浅的事情,也难怪,她这种鬼魅女子,怎么会轻易被别人相信? “那夫人的姑姑呢?”如烟看着洛雪的变化,关心的问。 洛雪重重的叹一口气,“六年前,我们一同去云南游玩,不想赶上战乱,姑姑就和我们走散了。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躲在姑姑的怀抱里,亲昵的对着她撒娇呢?” “夫人又何须欺骗如烟?”如烟脸上的妩mei消失了,她当真是生气了。 “不知如烟姑娘因为何事生气?”洛雪诧异,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思前想后,忽然明白,她在戏宴上表演的口技!既然她能表演那段故事,就说明她知道。怪就怪自己粗心了,单单忽略了那一段。 “我们不落族的女人又岂是心甘情愿被欺骗的?”如烟尽量保持着哀伤,可骨子里风情万种的妖娆是掩饰不了的。 “这……” “我给你很多暗示,为何你还不肯认我?”说着,如烟流出两行清泪,“从小你就爱喝姑姑酿的米醋酒,雪儿难道你就没有从酒中尝出姑姑的味道么?” 米醋?你果然还是露出了马脚,刚刚我还在怀疑是不是我认错人了,现在是你帮我确认了。洛雪看着如烟,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不会的!你不是!” “五年前,天知带着蛮夷军队,灭了我们不落族,而我为了帮助你和桑儿逃离,落入了天知的手里,从此和你们姐妹俩失散了。”如烟动情的说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断地掉落下来。 “你当真是我姑姑?”洛雪将信将疑的看着如烟。她深知如果就这样轻易和她相认,会遭到如烟的怀疑的。“不可能,姑姑早就在五年前死了。” “雪儿,为何你会不信?当时,我被天知绑到了蛮夷军营,他本意轻薄我,我惶恐的把迷蝶香塞进了他的嘴里,当场毙命。我虽害怕,但是还是勉强的振作起来,趁夜逃了出去。” “迷蝶香?”如烟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洛雪迟疑的看着如烟,泪水肆意,不敢相信的抓着如烟的胳膊,“姑姑……” “雪儿,我们总算是相认了。你不知道这五年来,我找你找的多辛苦。眼下就差和桑儿团聚了。”如烟嘴角洋溢出一道似有似无的笑。 洛雪擦掉眼泪,问:“姑姑是怎么从云南找到京城的?” “我逃出来以后,四处打听,才知你被一个杨姓男子带走了,后来,才知道那名男子叫杨沪,是京城梅园的老爷。”如烟继续说着:“我用尽了所有盘缠,才走到一半就昏倒了,醒来时,现自己躺在netg上,身边多了一名陌生男子。” “啊?”洛雪惊异于如烟的谎话。 如烟无奈的一笑,“我不知是福还是祸。那是一个江湖郎中,叫水京良。后来我才现,在我昏迷的时候,他为了换了面孔。对着镜子中那张陌生的脸,我失声大叫,尽管这样一张脸美丽不可方物,可我也失去了和你相认的最好凭证。” “后来呢?” “后来,水京良走了,留给我一些银子。我就来到了京城,诺大的京城中,我迷茫了,好不容易找到梅园,可我进不去,就算就去又如何呢?”如烟凄婉的看着洛雪,“看到你真好。馥香楼的老板见我可怜,收留了我,我感激他。看着酒窖里的酒,我忽然想到了往酒水里加米醋,不想酒一问世,就受到大家的赞誉。我想只要你能喝到,就会和我相认。” “梅园是不是什么权贵府邸,但堂堂小姐又怎么能随意走动?更别提去馥香楼那等地方了。” “一年以前,我在街上看到了你和小喜,只觉你很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不想看到了你眉心上的红色胎记,当时我就对酒楼老板说,我要上台表演口技。只有那样我才有更多的机会露面。好在老天待我不薄,叫我去五王府表演,当时的你已是五王爷的七夫人,我斗胆改了戏目,就是为了引你注意。” “姑姑,不提往事了。姑姑为雪儿受的苦,雪儿知道。”洛雪仔细的看着如烟,想:你果然是个天生演戏的料,只可惜你说错了很多。“姑姑,现在我们已经相认,你要不要住进王府?” 如烟摇了摇头,笑的娇俏起来,“我还是要回到馥香楼的。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了。雪儿,记得要常常去看我。”说着,对着洛雪俯身作揖,“如烟告辞了。” “小姐,袭衣欺负我!”小喜不高兴的走进屋中,正好和如烟撞了个对脸,“咦,如烟姑娘怎么来了?” 如烟对着小喜,笑了笑,不答,离开。 鬼魅如你,和我相认,却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看着那道紫色身影渐渐消失,洛雪不jin佩服起她来,她的背后,应该就是天知吧?天知,你告诉如烟的可真多。你把她强行推到我身边,目的何在?而你灭了我全族,又是因为何事? “小姐,如烟姑娘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又带馥mi酒来了?” “馋鬼!就知道要好吃的!我还没有问你大白天的不见人影做什么去了呢!”洛雪改了个话题。 “小姐在屋子里绣东西,我无聊,就叫袭衣教我武功。”说到这时,小喜生起气来,拍着桌子,“这个袭衣太可恶了,叫我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成心耍我玩呢!” 袭衣一脸无辜的站在一边,怪就怪她口拙,说不出辩解的话。 54. 第二十二章 圣旨 纤细的绣线在银色绣针的牵引下,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方状丝绸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一朵朵娇艳yu滴的花儿,就绚烂的绽放了。花儿虽美,可绣活儿的人却无心欣赏,不知怎的,从一大早开始,洛雪就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生。 “啊!”手指尖传来强烈刺痛感,她不jin喃了一下,低下头,莹白的手指头上渗出一滴血红。 “小姐,出血了。”小喜掏出帕子准备去擦,却被洛雪拒绝。 洛雪把手指放入口中,轻轻吸允,“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伤,不必大惊小怪的。” “小喜只是关心小姐嘛!” 洛雪站起身子,看着窗外,已无心思再去继续女红,“真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小姐,你又在说什么呢!”小喜不满的打断洛雪。 洛雪看着小喜,“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好好好,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啊。”说着,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随便抽了一本书。这里还是洵阳离开时的样子呢。“洵阳已经走了一个月二十七天了。” “是啊,一点消息都没有,洵阳哥哥真坏!” “呵呵。”洛雪笑着,信手翻开书,不知是不是寸巧,无意翻开了关于杀手玄空的介绍。 杀手玄空,洪德六年出没于江湖,自出道以来,从未失手过,白天专替官宦权贵跑腿杀人,晚上专偷贪官的不义之财,救济百姓,于是又得一称号叫大盗玄空。 洪德二十年六月,被太子太傅在雷府抓获,关入宗人府。 洪德二十八年,玄空病逝,尸身不翼而飞。 什么病逝,无非就是官员失职找的说辞罢了。可是,洵阳为何会救玄空?洛雪放下书卷,猜不透其中玄机。 “夫人。”袭衣手中拿着一个土黄se的信封走了进来。 小喜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把信掏出来,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啊!” “袭衣,那是什么?”洛雪慌忙的问。 “回夫人,是王爷的信。”袭衣如实答道。 难道洵阳出事情了?洛雪揪着xiong口,绝美容颜顷刻间花容失色,“小喜,怎么了?信上说什么?” “信……信……”小喜支吾起来,见洛雪紧张得不成样子了,哈哈大笑起来,“信上说洵阳哥哥快回来了,大概还有二十天。” “此话当真?”洛雪的心还在忐忑的跳个不停。 “真的,不信你看。”小喜把信递给洛雪。 接过信,洛雪仔细的读了一遍,没好气的问:“那你刚刚干什么是那个表情?” “我就是太高兴了啊。”小喜辩解着,想到洛雪刚刚的神情,不由得又笑了笑,“小姐,方才不会以为洵阳哥哥出事了吧?这是不是就应了一句话:情深方许,关心则乱?” “臭丫头,你又在耍我呢!”洛雪绕过书案,准备去追小喜。 小喜一边跑,一边冲着洛雪做鬼脸。“小姐,小姐,你就是情深方许,关心则乱!” “看我追到你,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成。” 小喜嘻嘻笑着,变本加厉的说:“小姐,要给小喜什么颜色呢?红色的太艳丽,黑色的太凝重,白色的太素雅,紫色的太妖娆。小姐,小喜喜欢粉色的。” “给你颜色,是便宜你了,我不追你了,追也追不上!”洛雪停了下来。 “小姐本来是追不上。” “鬼丫头,我要好好罚你,罚你晚上没有饭吃!”洛雪换了一种方式,她清楚小喜这个小馋猫没什么都行,唯独不能没有饭吃。 “啊?小姐,你当真要罚小喜饿肚子啊?”小喜停了下来,走到洛雪身边。 “恩,不单单罚你晚上没有饭吃,连明天的也不许吃!”洛雪得意的继续恐吓小喜。 小喜委屈的翘起嘴,“小姐是不是准备饿死小喜啊?” “就是要饿死你,免得我天天都要被你骗!” “夫人,”一名丫鬟跑着来到他们身边。“万公公已到王府门口。” “万公公?他来做甚?”洛雪不解的问。 丫鬟低着头,“是来宣圣旨的。” “圣旨?”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洛雪顺了顺气,“我们走吧。” 走至王府门前院子,万公公阴阳怪气的对着洛雪说:“夫人架子可真大啊?” 洛雪欠了欠身子,“洛雪不知公公到访,有失远迎,还望公公见谅。” “那还不快跪下接旨!” 洛雪一干人等纷纷跪在地上。 万公公打开黄se的旨轴,大声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杨沪因贿赂朝廷要员,证据确凿,累及满门,杨氏一家打入宗人府听候落。如有反抗,格杀勿论。钦此。” 贿赂?洛雪定在当场,爹爹,你为何要做傻事?难道不知道朝廷在严抓贪污舞弊么? “来人,把杨洛雪给我抓起来。”万公公指使身边侍卫。 只见两名带刀侍卫,走到洛雪身边,洛雪看着他们,斗胆的问:“不知我爹贿赂的是谁?” 万公公笑了,“你爹杨沪竟敢贿赂太子太傅雷霆,夫人,你要怪就怪你爹太想攀附权贵了。” “雷霆?”洛雪yu哭无泪,爹爹恨雷霆恨之入骨,又岂会去贿赂雷霆?“我想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我要见雷霆雷大人。” “夫人,不知你要见老夫所为何事?”说曹cao,曹cao就到,看来这老狐狸是存心来看热闹的。 “雷大人,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不如……” “大胆!你是说我诬陷你们了?”雷霆挑起眉毛,怒目看着洛雪,“还不快把犯人押走?万一跑了,你们担当的起么?不止杨洛雪,还有小喜!” “你们不能带夫人走!”袭衣阻拦,眼下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哪里来的奴才?”雷霆大声喝道。 “夫人是冤枉的,你们不能带夫人走。”说着,袭衣拔出佩剑,硬碰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万公公圣旨上可是说:如有违抗,格杀勿论?”雷霆提醒着万公公。 万公公连呼三个对,“快把她给我拿下!” 袭衣一人对抗众多侍卫,吃力的很,勉强保持着不被他们伤到,努力周旋着想找出一丝缝隙,予以反击。不想雷霆拔出身边侍卫的长剑,趁乱走到袭衣身后,狠狠的刺下,正中要害。 “不!”洛雪惊声呼出。 袭衣的素白衣裙,顿时氲开一朵红色的花,妖娆,冷艳。她停在原地,“你……” 不等袭衣转,雷霆就利落的抽出剑,丢在了地上,“奸命一条。来人,快把杨洛雪和小喜给我押走!” …… 宗人府。牢房。 牢房中潮的厉害,寒气从地底不断的向上冒,洛雪和小喜紧紧的靠在一起。 “小姐,袭衣死了。”小喜一边说一边哭,“她死了。” “是啊,是我连累了她,她怎么这么傻呢?”洛雪自责的哭了起来。 “小姐,我们还可以从这里出去么?” “恩……”洛雪摇着头,贿赂官员,在朝廷严查的时期顶风作案,证据确凿,怎么还可能出去?雷霆,你做的可真够狠,真够绝。想到这里,洛雪握紧拳头,指甲死死的扣在自己掌心。“小喜,不要怕,你还有我,我们还在一起,这辈子是我们杨家亏欠你的,下辈子你来当小姐,我当丫鬟,尽心尽力的伺候你一辈子。” “小姐,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对不对?” “要看谁来主审这个案子了。”洛雪仰起头,看着灰黑色的房顶,我还能不能看到蓝色的苍穹?还能不能再看洵阳最后一眼?依稀间,回忆起洵阳走时候的画面。 洵阳拥着自己,力道越来越重,好像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ti,他打趣的说:“我又不是去带兵打仗,你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话语里是不羁的温柔。 这样一个紧紧的令自己窒息的怀抱,却叫自己感到温暖,挣tuo不开,亦不愿意挣tuo开。 “等我。”他微微低头,在自己耳边轻轻的私语。含情脉脉,没有更多的情话,只有两个字,等我。不给自己反驳的机会,如同承诺一般,束缚住自己的心。 洵阳,我在等你,等了你五十七天,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多等二十天,等到你回来。 …… 案子的主审是新晋状元崔安,崔安是雷霆引荐到朝廷的,审判结果不言而喻。杨氏一家获罪,定于十五日后斩。 洛雪坐在牢房冰冷的地上,想起白天审判时,爹爹的模样,他又老了,微微向内抠着的双眼,满含无奈和激动。他对着洛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对不起,我连累了你。”只有一句话。爹爹,哪里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如果没有你,洛雪早已死在五年前的战乱中了。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会遇见洵阳?洵阳……想到洵阳,洛雪的心抽搐起来,第六十天了,再过十二天,我就要和你阴阳两隔了,我失信了,对不起,洵阳,你会原谅我么? 55. 第二十三章 管家被抓 宗人府相比于王府,彷如一个是地狱,一个是天堂。每天都会有新的获罪之人进来,犯人的鸣冤声是这里唯一的音律。他们个个都说自己是冤枉的,跟风一般,一浪盖过一浪,但挨了狱卒的几下鞭子后,就戛然而止,乖乖的闭上了嘴。然后,等个一两个时辰又开始喊,喊后无非就是多吃一顿鞭子。 犯人的安危,完全取决于狱卒是否开心,这里的狱卒人性泯灭,只要不开心就会找一个两个犯人想尽一切方法,变相折磨他们。 被不幸选中的犯人,或受着鞭笞,或受着火烙,或是一些想不到的惩戒方法,他们的哀嚎声,成为了狱卒嗤之以鼻放肆狂笑的源泉。 在牢房里已经呆了八天了,但每当听到犯人被折磨得出近乎绝望的喊救声时,洛雪还是会心惊肉跳,胆战心惊的不自觉颤抖。 牢房的另一端正在上演着一幕狱卒和犯人之间的戏目。犯人是个女的,洛雪亲眼看见两个狱卒把她从牢房里带了出去。她挣扎着试图反抗,却拗不过两个男人的力气。 “你招不招?”狱卒甲抬起女犯人的下巴,使其能正视自己。 女犯人被他的手挟住,头被迫扬起来,动弹不得。眼神中是憎恨的仇视。“你不过是一条狗,有什么权利审我?” “哟呵,看来是不招了?嘴还挺硬!” “顺子,你跟她废什么话,不如拿她试试上面新研究出来的新刑罚吧!”狱卒乙语调阴冷的说,说时眼瞳里闪烁出幽蓝的光,“算你便宜,叫你尝尝鲜儿,享受一把梳洗的待遇。” 洛雪和小喜仍沉浸在女人绝望的叫喊声里,那一声声悲鸣凄婉的惨叫声,紧紧的揪着他们的心,不由得担心起会不会也要在惨无人道的狱卒那里走一遭,再去法场? “小姐,我们会不会也要遭受梳洗吧?”小喜的声音微微颤。 洛雪看着她,尽量叫自己保持平静,“不会的,我们是砍头,再过十天我们就会被送上法场了,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小姐,管家会来救我们的对么?”小喜天真的希冀会有人来救他们,就像戏中演的那样,含冤入狱的人,总会得到大侠的相助。现在,虽没有大侠,但王府的管家总不会不管他们的吧? “管家……”洛雪眼神暗了下来,袭衣死了,她是他的女儿啊,失去爱女的痛苦,又岂是一天两天能愈合的?当日圣旨下来的时候,管家应该是看见了太子太傅雷霆才迟迟不肯现身的,更何况这里是宗人府,认识玄空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如果洵阳哥哥知道我们被人冤枉打入牢房,定会用尽全力来救我们的。”小喜忍不住落下眼泪,口中呢喃:“洵阳哥哥,小喜想你!” “小喜不哭,我们要坚强,谁都会死的,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洛雪安慰着小喜,心里却有一道温柔的对着自己笑的影子在不停的晃动,那便是洵阳了。想到他,鼻子酸涩起来。 …… 还有四天就要行刑了,洛雪呆滞的看着前方,谁会想到五王爷深爱的女子会在牢房中默默祈祷能再活五天去见见王爷呢? “小姐,你在想什么?”小喜淡淡的问,没有了往日的开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恩?在想四天后会不会有奇迹出现。” 这时,牢房外走来一个人,迈着沉稳的步子向着他们靠近。“夫人……” 洛雪抬起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管家?” 几日不见,管家憔悴了许多,微微肿的眼睛应是哭过之后的结果吧?“夫人,我来看看你。” “你来了?”洛雪小心的问,玄空啊玄空,你难道不知道宗人府是万万不该来的地方吗? “夫人,属下已经飞鸽传书通知王爷了,相信王爷已在半路上了。夫人一定要坚持住。”管家一口气对洛雪说完。 洛雪看着他,想想这还是管家第一次对自己说这么多的话。 “夫人就算王爷不能赶来,属下也一定会去法场救你们的。”管家压低声音。 洛雪摇了摇头,小声的问:“玄空,你这又是何苦呢?宗人府非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从未料到自己的身份会被洛雪知道,玄空的眼睛里飘忽出异样的光,“夫人你……” “快回去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王府中可以少了我和小喜,唯独不能少了你,王爷需要你。”洛雪低声打着管家。 “那属下先走了,夫人不必担心。” “玄空,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太子太傅雷霆带着侍卫踢开宗人府的大门,对着身边侍卫说:“快,此人正是杀手玄空,快给我拿下!” 洛雪的担心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了事实。雷霆这只奸诈的老狐狸,又怎肯放掉任何一块肥肉?经过几轮打斗,管家玄空被侍卫伏法,押入了大牢之中。试想下,如果没有jing心布局,管家怎么会在进入宗人府时,没有被狱卒现?怪就怪自己,连累他了。 “管家,洛雪对不起你。”洛雪跌坐在地上,无力的说。杨洛雪,今生你欠了多少债?于ren妻,你不懂得好好尽一名妻子的本分,于人主,你不懂得保护好他们,袭衣因你而死,小喜因你而入狱,就连管家也不能幸免于难…… (【梳洗】这里说的梳洗并不是女子的梳妆打扮,而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它指的是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 56. 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天 “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洛雪抱着膝,坐在地上,伤感的念着曾听过的句子。 “小姐,你在说什么?” 洛雪若有似无的笑了笑,脸上写满了无奈,“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关于幽冥界的一种花。” “花?” “传说幽冥界有一种花,名曰彼岸,花叶分离,永世不见,所以人们总会说: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受洛雪影响,小喜也落寞起来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也许就是奈何桥上渡客了吧?” “嗯。”说时,洛雪叹了一口气,茶色的眸子深邃,望不见底。洵阳,明天我就会和生死两相隔了,我会在奈何桥畔等你的。“小喜,你看我的头是不是很乱啊?”一边问,一边站起身子,不知怎的,感觉天旋地转。 “小姐,你怎么了?”小喜扶住洛雪,“小姐,你的身上怎么这么烫?” “有么?我不知道。”洛雪被小喜扶到简陋的稻草上,“鬼丫头,你又在逗我玩呢?” 小喜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是的,小姐你真的浑身都是烫的!我去叫狱卒。” 洛雪抓住她,阻拦道:“我没有事的,都是将死之人了,你又何苦去讨鞭子吃呢?没事,我躺一小会儿就会好的。” 小喜心疼洛雪,眼泪掉了下来,“小姐,为什么我们的命运这么惨?小姐生病了,连叫大夫的权利都没有。” “傻丫头,你哭什么?可能是这里的太潮了,病都病了,明天刀把脖子砍下来,就什么都不用理会了。”洛雪抬起手为小喜擦掉眼泪,却恨不得抱着小喜痛哭一场。蓦地思念起洵阳来,每次生病,他都要守在自己床前,只要自己不醒来,他就会一直守着,不分昼夜。 夜深沉,柔和的月光透过小窗照了进来,成为了牢房中唯一的光源。狱卒端着食盒走了进来,“快起来吃吧,这是断头饭。” 洛雪无力的侧躺着,看着狱卒把菜摆放到地上。最后一顿了,看来真的是最后一顿了。 狱卒放好菜,准备走出牢房,却被小喜拦住,“狱卒大哥,我家小姐病了,能不能为她请一个大夫来?” 狱卒鄙夷的笑了笑,“都快死了,还请大夫?哪那么多讲究?还当你是大小姐呢?” 小喜哭着抱住狱卒的腿,“求求你,请一个大夫来吧!” 狱卒厌恶,一脚踹开了小喜,走出牢房。 小喜咳了咳,忍着xiong口的疼痛,爬了起来,走到洛雪身边,mo了mo她的头,烫得不像话,“小姐……” “小喜,你没事吧?你为何要这么傻啊?” “小姐,小喜只希望你能好起来。小姐……”越说越伤心,小喜不jin“哇哇”的大哭起来。 “你这么哭,我还能不能睡了?”洛雪打趣道,眼皮愈沉重。 小喜用衣袖擦了擦泪,“小姐,你累了吗?” “嗯,有点。” “那小姐你就睡吧,小喜守着你。” “嗯。”洛雪轻轻出一个鼻音,眼皮合了起来。不知不觉,落入一个冗长的梦境,是几个梦的交叠。 梦里她看见和洵阳最初相遇的情景。是一个夏尽秋来的早晨,枯黄的叶子经不起风的蹂1i,纷纷的掉落下来。 洛雪坐在亭子间抚琴,为这些短浅的小生命默哀。情到深处,仿佛自己也是叶子中的一员。失声哀叹起来,抬起头竟看见一个陌生男人不错眼珠的看自己。梅园里怎么会有陌生人?他是谁?起身,对着小喜说:“小喜,把琴拿走,我们回房间去吧。” “小姐,你看那边有个人在看你。”小喜指了指陌生男子。“真奇怪,管家怎么会叫陌生人随便闯进梅园后院呢?” “别管他了,我们走!”洛雪转过身子,yu离开,却被杨沪叫住。 “雪儿,客人来了,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呢?”杨沪抬起手招呼洛雪过来。 洛雪虽气,但爹爹开口,也只能走了过去。 “这位是洵阳,专门做丝绸生意。”杨沪看了看洵阳,又把视线放到洛雪身上,“这是小女,洛雪。” 洛雪礼貌的对洵阳微笑,不动声se的打量着他,心底抱怨,一身铜臭味,连点礼貌都不懂。 洵阳好像听到了洛雪心里的话,“杨小姐的琴艺非凡,刚刚听得痴迷,还请小姐见谅。” “洵公子说笑了。”洛雪从容的应对着,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容。 …… “洛雪,爹知道对不起你,可是,看在我养你五年的份上,你就嫁了吧!”爹爹杨沪守在洛雪床前,哀求着她。 洛雪闭上眼睛,爹,你可是洛雪的至亲之人?你把女儿骗的好苦。 “雪儿,你就嫁了吧!权当是为了杨家。” “好,我嫁!”为了杨家,为了杨家,一切都是为了杨家。爹爹,我的好爹爹…… …… “雪儿,你要保重!爹爹走了。”黑暗里看不清杨沪的脸,他的声音凄绝飘渺。 “爹爹,你去哪里?” …… “爹爹,爹爹……”洛雪呼出声音,被梦惊醒,竟现自己在洛水居中。 “洛雪,你怎么了?”洵阳抓住洛雪的手,紧张的问。 洛雪坐起身子,“洵阳……真的是你?”眼睛酸胀,这不会还是在梦里吧? 洵阳好笑的看着她,反问:“不是我,还能有谁?不信你来momo。”说着,把洛雪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你又瘦了……”洛雪看着他,才想起自己还活着,忙问:“我还活着?小喜呢?” “小喜也还活着,你们主仆二人都是猪,从牢房出来就一直睡,都睡了三天了。” “哼!那我继续睡。”洛雪开心的和洵阳耍赖,反正身边之人,总会迁就她的,就好像爹爹一样,“对了,我爹也没有事了吧?” “你爹……”洵阳说不出下面的话。 “你怎么了?我爹呢?” 洵阳看着洛雪,思前想后终于开口:“杨老爷被斩了。” “斩?”洛雪激动地吼道“不可能,你骗我!我不是还活着吗?小喜不是也还活着吗?为什么我爹爹就会死呢?” “因为这个。”洵阳从腰间取下一把小巧的佩刀,放到洛雪手中。 灵巧别致的小刀,在洛雪手掌上着淡淡的光,上面有不落族的图腾,象征着太阳的不熄不灭。这把刀只有不落族的族长才能拥有。洛雪握紧小刀,难道说他去过不落族了?口中狡辩的问:“一把刀能说明什么?” “一把刀能证明你只是杨老爷的养女,圣旨上说的是杨氏一家,你本不姓杨,小喜也不姓杨,所以你们不会死。”洵阳平静的叙述着,他没有提及自己为了救洛雪他们,被逼着了毒誓。自己的父皇要他以心爱之人的名义起誓,等洵敬仁继位后,要把西南兵权交出,并全心全意辅佐敬仁。 “我爹是冤枉的,你为何不去救他?”洛雪不知洵阳为自己的牺牲,不依不饶的埋怨着。 “如果能救,我当然希望杨老爷还能活着了,没有杨老爷,我又怎么会遇见你?”洵阳表情凝重。 洛雪哭出声音,“也许我就该死,早就应该死在战火之下!五年前,爹爹把我从云南带到京城,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弹琴作画。天还不冷时,就张罗着给我添置棉衣,天热的时候,总会嘱咐下人为我准备冰镇乌梅汤。”泪水淌出眼眶,沿着脸颊上的泪痕滑到锦被上,“从我进梅园的那一天,爹爹就对我说杨家遭小人陷害蒙受了不白之冤。爹爹总会想尽办法去疏通关系,希望某一天能有一个人出来为我们伸冤。在外人看来梅园应是大户华丽人家,可只有我和爹爹清楚,它不过是座空城,最潦倒时候,就我和爹爹还有小喜三个人,尽管这样,爹爹总会把最好吃的东西留给我,生怕我吃不好。” “洛雪,别说了。”洵阳听不下去了。 “不,我要说!”洛雪激动的反驳着,“我知道我的婚事也会成为爹爹打通人脉的交易品。当爹爹告诉我你是五王爷时,我伤心yu绝,想到和自己相依为命的至亲竟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残忍欺骗,忽然觉得人情本就是浅薄的东西。爹爹心有希冀的把我嫁进王府,而我却带着对他的不理解,错过了很多可以伸冤的机会。你知道吗,现在的我不后悔嫁进王府,因为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压抑了许久的不满和伤感,一下子爆出来,泪如决堤的河水,一不可收拾。 洵阳看着洛雪哭,却说不出劝慰的话,紧紧的把她贴在自己的xiong口,“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救我爹爹?为什么?”洛雪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捶打着洵阳,“现在,我很幸福,可我爹呢?他自己一个人出没在权贵府邸,东奔西走的想要找出一个好心的人。我这个做女儿的,却不知道他的苦!洵阳,你为什么不救他!” 洵阳抱紧洛雪,脑海里浮现法场上最后一次见杨沪的情形,杨沪认真的对自己说:“雪儿就交给你了,你要给她幸福。” 洵阳用力的点了点头。 监斩官的一声令下,杨沪的人头就随着刽子手的刀落,滚到了地上,氲开一片血渍…… 洵阳无奈的叹了口气,紧紧的抱着洛雪,杨老爷,我会给洛雪幸福的。 57. 第二十五章 玉姨进府 桃花迎春,三月纷飞乱。清风起,粉白色的桃花瓣柔柔飞舞,跳着生命的祭舞。 伤痛之于身ti,休养几日就可痊愈,然,伤痛之于心灵,也许是一辈子都走不出的神伤。死者长已矣。 站在袭衣的坟冢前,洛雪茫然了,为何和自己相关的人一个皆一个的受到伤害?死的死,走的走。会不会有一天,洵阳也会离开自己? 洵阳往火盆里添了一些纸,“袭衣,你不会枉死的,我要用雷霆的血祭奠你。” 小喜蹲在火盆前,一边添纸一边哭泣。“袭衣你走了,以后都没有陪我了。没有人再教我武功了。” 洛雪头脑中是一片空白,绝美的俏脸苍白无色,她紧紧yao着嘴唇,把头别向了一边,却看见管家玄空拎着祭祀的纸钱元宝朝着这边走,只是右臂袖子空荡荡的随风晃动。“管家?” 管家微微笑了一下,他对小喜说:“以后,要想武功就找我来吧。” 小喜抬起头,看着管家,注意到他的右臂没了,不知深浅的问:“管家,你的右臂呢?” 管家放下竹质篮子,缓缓的说“一只右臂相当于一个武者的全部,失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我还要留着这条残命,去见证雷霆的下场不是么?” 洵阳拍了拍他的肩头,愧疚的说:“玄空,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太过残忍,可我没有保全你的办法。” “王爷,你不用解释什么,你对玄空的恩情,玄空永世铭记。手是被雷霆砍下来的,债也要雷霆来偿还。一只右臂,叫玄空终于可以站在太阳下生活了,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说时,管家用左手mo了mo右边的袖子,看了看袭衣的墓碑,眼神里现出复杂的情愫,有伤感,有思念,有仇恨,有愤懑,还有一些很难辨别的…… “以后豫王府的管家不必再隐晦自己的姓名了,整个京师的百姓都会知道,豫王府的管家叫玄空。”洵阳弯下腰,提起一坛女儿红,打开封印,仰头灌了一大口,又交给玄空。 玄空用左手接过酒坛子,和洵阳共饮。豪爽之人,无须多言,一坛酒足见此份深交。 洛雪看着他们,也提起一坛酒,撕开坛口的封印呢,喝了一大口,又在袭衣的坟前洒下,“袭衣我敬你,你的好,洛雪谨记不忘!” “小姐,小喜也要。”小喜接过洛雪手中的酒坛,喝了一口,“袭衣,小喜也会记得你的。” 四个人,几坛酒,一番痛饮只求长醉不复醒。 回到洛水居的时候,已是午后。 洵阳和洛雪对桌而坐,看着满桌美味佳肴,却无动筷子的yu望。死者眼睛一闭,一了百了,留给生者是无尽的思念与痛楚。面对死别,却也还要在悲痛中站起来,坚强的对待今后的生活。 “你身边单有小喜一人,行吗?”洵阳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洛雪想到了玉姨,也许现在是个机会,“你离开的那段日子,我遇见了以前照顾过我的姑姑。” “那为何不把她接进王府?” “姑姑的脸被毁容了,她不愿意叫人看见她的脸。”洛雪想把玉姨接进来,又不想她因为相貌被毁受到下人的排挤,却苦于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有何难?随便找一张人皮面具戴上不就完了吗?”洵阳继续说,“不过,她的容貌被谁毁的?” 这个问题叫洛雪犯难了。我若说出来是如烟,会怎样?罢了,就跟他说了吧,免得以后还要花心思和如烟周旋,我累了,很累很累。“姑姑为了来京城找我,受尽了委屈,幸好得到馥香楼老板的收留,她用特制秘方酿酒,取名馥mi,声震京师,她以为只要我能喝到馥mi酒就能想尽办法去找她,可是有一天有人给她留了一张字条,姑姑以为是我,去了以后现什么都没有,回到馥香楼时,才现中了别人的计,馥香楼里她的位置被人取代,她化装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婆,潜进酒楼,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后被如烟现毁了容貌。” “啊?她的容貌是被如烟毁去的?” “嗯。”洛雪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一会儿你随管家去拿人皮面具去吧。寻常人家的人皮面具,王府还是有的。”洵阳的剑眉微挑,“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姑姑。” 洛雪看着他,好奇的问:“你对我的过去了解多少?” “我说我全知道会不会吓你一跳?其实,也不是全部都知道。卜先生在我离开京城前,曾找过我,他告诉我,你不是杨老爷的女儿。我当时诧异先生为何告诉我这些,于是问他,只见他笑而不答,交给我一封信。我打开,上面是几页从书上撕下来的纸,记载了一些关于不落族的事情,可是只有只言片语。我就命人打探,才知道原来不落族早在在六年之前就蛮夷军队灭族了。说实话,我想不通你和不落族有什么关系,卜先生就告诉我,你是不落族的族人,就这么多,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我想连卜先生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就没有人再能查出点什么了。” “看来卜先生知道的事情还真多,难怪你们都像供奉神一样尊敬他。” “多亏了卜先生的提醒,要不我就和你天人永隔了。”洵阳把手放到洛雪的手上,“我为你的族人建了坟,虽然是空坟,但那里的每一寸黄土之中都有你族人的血和肉,你要不要去祭拜一下?” “祭拜?”洛雪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无澜却带着真诚的男子,感动在心间肆意萌,“谢谢你,洵阳。” “谢什么?谁叫我偏偏就喜欢你呢?”洵阳油嘴滑舌的说,“其实,从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秘密的女人,可没有想到你背负的竟是一个族的血债……怪就怪六年前,我对蛮夷太心软了,没有把他们都杀了。” “别这么说。”洛雪抬手堵住了洵阳的嘴,“蛮夷是有错,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已想通了,我不怪他们,如果没有他们,我怎么会遇见你呢?”看来连卜天都不知道天知的存在,天知你还真狡诈啊,京师这么大,我去哪里找你? …… 洛雪把管家叫进洛水居,此时的洛水居只有他们两个人。 管家拿着人皮面具,呈给洛雪,说:“夫人,这是王爷吩咐的。” 洛雪接过人皮,放到桌子上,“管家,我需要的不是这个。” “那夫人的意思是?” “不知上回管家找来的水医师能不能帮毁容之人塑造新的面孔?” 管家略有所悟,“那属下去安排。” 洛雪欣慰的笑了笑,看来水京良果然可以称得上是神医了,只是……想到水京良的眼神,背后寒意不断涌出,不由得又蹙起了眉头。罢了,为了姑姑什么都无所谓了。 …… 春风醉,河边细柳初吐芬芳,绿意涟涟,醉景更醉人心。山间的小茅屋,在花红柳绿中也不再单调。 水京良揭开玉姨的面纱,看看了,“这人下手还真狠。要恢复到以前的面容怕是难了。” “这……水兄弟当真就没有办法了吗?”管家开口问。 水京良摇了摇头,“很难了,我只能为她塑一张新脸,就怕她接受不了。” 玉姨笑了笑,“一张脸就是一副皮囊,说真的,我真想要一副新的面孔来见证我金玉儿的重生。” “那就请水兄弟为她医治吧。”管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一个时辰后,玉姨的脸上被涂上了一层黑色的药膏,水京良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桌子上,说:“这药每天吃一粒,吃五天,五天之后把药膏揭下即可。” 洛雪见一切都妥当了,笑笑对水京良说:“多谢水医师了。”举止大方得体。 “夫人何须言谢。”水京良收拾好东西,“那水某就先告辞了。” “水兄弟要去哪里?”管家问道。 洛雪忽然觉当日可能是自己错怪了水京良,今日见他,眼神澄澈,没有半分好色之相。责备自己以小人之心看人了。 水京良背起药箱,一脸坏笑,“宜春阁新来个姑娘,据说美貌如花,我想去看看。” 朽木不可雕也!洛雪心中暗想,看来水京良本质就是如此了。 五天后,玉姨以一张崭新的面孔出现在豫王府内,最受益的要数小喜了,自打玉姨做了份糖mi饯就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搭出来了,天天吵着闹着要玉姨为她做好吃的。整个王府就属洛水居最不消停,每天都会听见小喜的声音:“玉姨,好玉姨,我想吃mi花糕,我还想吃……” 洛雪和洵阳也帮不了玉姨,只能在一旁无奈的笑。 在他们都沉浸在喜悦的时候,京城中生了一件不算小的事情,在雷府内,新晋状元崔安因意见不合和太子太傅争执起来,不慎错手杀了雷霆。这件事被人们议论得沸沸扬扬,但却没有馥香楼带来的消息震动人心。馥香楼老板在几天前终于现身,并非是一位拥有扶柳之姿,倾城之貌的女子,而是一位老态龙钟的男人,他告知京城,不会再酿造馥mi酒了,并打算把馥香楼盘出去。 人们惊讶于馥香楼的突然变化,自然想到了美丽妖娆的如烟,她的去向成了谜。只是他们都不曾注意到街头的角落里,有一具分辨不出模样的女尸日渐消残。 (求砖,求收藏,tot) 58. 第二十六章 王府琴师 浅白色的飞絮,淡粉色的花瓣,清爽的草味,怡人的花香,在透明的空气里相互穿插,交织成春天最美好的样子。 湖边的垂柳,披上绿色的轻纱,柔嫩的枝条,随风摆动,在清澈的湖面上映出一个不安分的影。间或有鱼儿调皮的从湖底探出头,吐个泡泡,就把不老实的影子打散了,支离破碎,这仿佛是柳树和鱼儿之间的游戏,周而复始,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洛雪绣着那幅未完成的百花争艳图,偶尔抬起头看着小喜站在游廊上喂小鱼。耳边响起的是小喜自娱自乐的声音,“小花,你别吃了!留一点给小黄!小黄来这里,这里有好吃的。” 看着这已经十七岁的少女,还像个孩子似的不谙世事的一派天真,洛雪不jin莞尔一笑,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桑儿跟小喜一样大,不知道会不会像她这样的单纯?停下手底的女红,洛雪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张洛桑的脸,却只是她十一岁的模样,娇小可爱,因为身ti差脸色略显苍白,只有这么多了,五官已经被须臾柔化得模糊。暗叹着,我这个姐姐真是没用,连桑儿的长相都没有记住。 玉姨端了一盘桂花酥走了进来,见洛雪正在呆,忙问:“雪儿,在想什么呢?” 洛雪回过神,放下针线,眼瞅着小喜奔着美味冲进屋来,“噗”的笑了出来,打趣道:“我在想这个小馋猫什么时候才能有点丫鬟的样子?” 小喜把一块桂花酥塞进嘴里,还来不及咽下,不服气的说:“我跟着小姐当了六年的丫鬟怎么就没有丫鬟样儿了?”大概太过激动,嘴里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玉姨看看小喜,又爱又恨的说:“小丫头,快把你嘴里的东西吃干净再说话吧,都不小了,还长不大。” 小喜用手把嘴角的碎渣弄了下去,抱着玉姨的胳膊,撒娇的说:“玉姨,小喜要是长大了,就没有玉姨疼了,你就叫小喜一辈子这样下去吧。” “小喜,你又在欺负你家小姐了?”洵阳从外面走进屋来,“小心我把你she头割下来,看你还拿什么欺负人。” 小喜不高兴的弩起嘴,又往嘴里放了一块桂花糕,一边吞咽,一边说:“洵阳哥哥就会欺负小喜!” “真应该叫你看看皇宫里的丫鬟都是什么样的,我这豫王府可压不住你了。敬仁,宫中可缺丫鬟?”洵阳把头转向身后的洵敬仁身上,之于这个侄子,他有千般喜欢万般疼爱,虽然圣上逼着他下毒誓,但从来就没有因此迁罪到敬仁身上。如果有二心,也只是对圣上和已经死去的太子而已。 洵敬仁看着洵阳,知道五叔叔又在拿小喜寻开心了,可心底不忍欺骗小喜,老实的说:“宫中丫鬟多的都数不清了,哪里还会需要丫鬟呢?小喜这个丫鬟,还是留在王府比较好,皇宫是一个泯灭人性的地方,不适合她。” 听闻此话,小喜更加得意了,“洵阳哥哥,你还有什么说辞?” 自己的侄子都为小喜开tuo了,洵阳当然没有理由再说什么了,“鬼丫头好好吃吧。”敬仁,你还是太仁慈了,这怎么是一个君王该有的?你放心,待你登基后,叔叔会守在你身边的,帮你铲除异己。父皇,我的好父皇,杀我母妃的帮凶,你的疑虑是多余的,敬仁又怎么会和你一样? “叔叔,敬仁有件事情相求,不知叔叔可否答应?” “什么事?” “古琴斋的老板不知从哪里请了位琴师,琴艺高,我想叫他教我,可皇爷爷不准我学这些。” “嗯,你想怎么办?”洵阳扬眉,脸上是慈爱的笑容,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如果我把他接进皇宫,皇爷爷肯定不会答应的,他肯定会拍着桌子,怒目大吼,胡闹!”洵敬仁学得有模有样,手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拍得太过用力,顿时疼痛从手掌蔓延开来。 “你是想把他安置在王府?” 洵敬仁点了点头,“对,不知道叔叔答不答应?” 洵阳笑言道:“一个琴师,王府还是容得下的,回来叫玄空把他从古琴斋请来就是了。” “谢谢叔叔。”洵敬仁开心的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又泛起些许严肃,“叔叔,敬仁已经把太子太傅的罪行呈给了皇爷爷,皇爷爷看后,气的拍案而起,下令抄了雷府,掘了雷霆的坟。” “我知道。” “雷府上下,大大小小,充军的充军,配的配,已是鸡犬不宁,不得安生了,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残忍了?”洵敬仁说着,脸上愁云密布。 洵阳拍了拍敬仁的肩头,“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作为一代君王,要明白仁慈不是全部。” “哦。”洵敬仁不情愿的顺从着。 …… 几日后,管家就把古琴斋的琴师请进了王府,被安置在了王府南面的琴阁。琴阁,前身是听竹轩,自从被大火焚得不剩分毫,就闲置下来了,后来,洵阳命人把竹林拆了,在那里架起了一座楼阁,取名琴阁。 小喜素来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在琴师住进王府后,就想去见识见识下这位能把皇长孙洵敬仁吸引的琴师了。可洛雪对他不感兴趣,苦苦哀求了三天,好说也不行,歹说也不行,只能抛下洛雪,自己去琴阁了。 洛雪在房间里,为刚开的兰花浇了一些水,“也不知桑儿现在在哪里?” 玉姨站在书案前,一边整理,一边说:“我相信桑儿定会很快乐的长大的,说不定被哪个达官贵人收养了,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希望吧,姑姑,你知道吗,我特别后悔在战乱中松开桑儿的手,我没有照顾好她,我这个姐姐当得一点都不称职!”洛雪放下茶碗,桑儿,你在哪里?我和姑姑都想你。 “雪儿,人各有命,就好像你一样。我们被迫分开前,你还是一个腻在姑姑怀里的小丫头,时隔六年,如今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温婉可人。”玉姨微微笑着,疼爱的看着洛雪。 洛雪凝重的神情,稍稍释然,“自打跟随养父进了京师,我就知道我不可以像以前那样可以任性的跟姑姑撒娇了,自然就长大了。姑姑,当时我拉着妹妹虽然侥幸逃走,可是我却差点把妹妹饿死了。” “啊?” “正值兵荒马乱,哪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啊?饿殍遍布街头,他们痛苦的呻着,我总是抱着桑儿,躲在角落里,生怕他们会过来把我们吃了。” “那你们是怎么度过的?”玉姨担忧的问。 “后来,我和桑儿一起去找吃的,走到山林里,遇见了一个只比我们大几岁的小男孩,开始我把他当成了坏人,谁知道他竟把饿昏的桑儿救醒了,还教会我们好多生存的方法。”想起那段过往,洛雪的脸上洋溢起明净的笑。 玉姨看出点端倪,“雪儿,你是不是对那个男孩有好感?” “好感?”洛雪摇了摇头,“当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只是那场战乱中,我们三个走散了,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我连他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如果有缘,就会遇见的。只怕……” “只怕什么?姑姑别卖官司了。” “只怕到时候,他出现了,你是要选择王爷还是他?” 玉姨的话,直击洛雪心头,击碎了尘封多年的记忆封印,她想了想,“不会再遇见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洵阳为了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他早已住进了我的心里。” 玉姨又问:“雪儿,你当真确定爱的是王爷吗?我们不落族的女子个个都很刚烈,眼里不容许有一粒沙子,你就深信王爷不会再娶吗?” “姑姑,洵阳对雪儿的感情比你想象得要深的多,我相信他不会负我的。何况他了解我的过去。”洛雪转身,走向梳妆的铜镜前,拉开抽屉,取出洵阳送给自己的佩刀,交给玉姨,“姑姑,你看。” “追日刀?”玉姨不敢相信的问。 洛雪肯定的回答,“是,这把刀是洵阳给我的,他知道我的身世,他应该清楚不落族女子的性情,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 “雪儿,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玉姨把追日刀紧紧握在手心里,“这把刀是族长的贴身之物,从不离身,六年了,能回到你这里,也是和你有缘,说不定以后它会帮到你。” “姑姑指的是追日刀能为人嫁接容貌么?” 玉姨把刀交还给洛雪,“是啊,用追日刀刮取别人脸上的凝脂,涂于自己脸上就可以叫别人的容貌嫁接到自己脸上了,只是别人的脸就会被毁容,因为伤口不能愈合,除非用至亲之人的骨灰喂的蛊虫才能治愈。” 洛雪把追日刀收好,“这把灵异的刀,还是不碰的好。” “小姐,小姐,我现一个重要的事情。”小喜蹦蹦哒哒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怎么了?” “我在琴阁听见了小姐以前最爱弹奏的《蝶殇》了。” “《蝶殇》?你确定?”洛雪疑惑。一个琴师会弹《蝶殇》也不足为奇,想是这么想,可却想去会会这位琴师了。 (求收藏,你们注册个gg号,收藏吧。tot) 59. 第二十七章 清明 琴阁的周围栽了一片海棠树,春暖,海棠花开得格外灿烂。到底是娇弱的花,风一吹,粉红色的花瓣就不争气的离开花茎,飞扬在空气中,化作一场带着柔和花香的花瓣雨。 洛雪和小喜向着琴阁的方向走去,时隔一年,这里早已物是人非,谁会想到那些郁郁葱葱的笔直的竹影会被这些娇艳的花取代?再往早了想一想,一年半以前,这里还是洵阳最喜欢的地方,谁会料到可琴会离开?这里会被可琴放火付之一俱?罢了罢了,越想越远了。 哀婉的琴声,娓娓响起,打破了宁静,如故人的影,牵起对过往的眷恋。 “小姐,你听。”小喜兴奋的抓起洛雪的胳膊,“琴师在弹琴。” “啊……”洛雪木讷的应着,旋律似曾相识,有几分味道,极像是徘徊在自己脑海中的《蝶殇》,可又带着几分陌生的音调,叫人不敢苟同是同样的曲子。 “小姐,你听听看,是不是《蝶殇》?” 洛雪对着小喜笑,道:“鬼丫头,以前在梅园时,就叫你好好学习琴艺了。你听两曲调天壤之别,哪里像?” 小喜不好意思的摆弄着手指,“小姐,你也知道小喜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嘛,小喜笨,学不会这些。” “你呀,不是笨,是懒,是赖皮,每回叫你学习琴棋书画之类的,不到半个时辰,你准会陪着周公喝茶去了。” “小姐,周公家的茶不好喝,他家的点心可好吃呢,就好像玉姨做的一样。” “是不是又馋了?” “嘿嘿。” 大概是她们聊得太过兴奋,全然没有注意到琴声已停。一位身着淡绿色衣衫的男子正站在窗子前看着她们。 “鬼丫头,那就回去吧,姑姑的点心对你才是最重要的。” “小姐,那你不去拜访下琴师了吗?” “琴师能敌得过姑姑点心的you惑?”洛雪一语戳穿小喜心里所想。更重要的是,她觉得琴阁中的人,不是六年前认识的阿然。 “夫人,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男子开口问。 洛雪抬起头,才现琴阁二楼的窗户前,站了一位男子,深如黑墨的剑眉下,一双炯炯有人,闪烁桀骜的眼,正看着自己,却无半分不礼貌的意图,“刚刚听琴师在弹琴,害怕打扰你,就准备回去了。” 琴师冷冷一笑,没有束起的,被风吹向身后,“夫人,你们的声音这么大,怕是有意想叫在下听的吧?” 这等狂妄之人,洛雪倒还是头一回见,自己对他礼遇,他却反yao一口。此时的心情,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大胆!敢对我们家小姐这么说话!”小喜不甘心的大声责问。 “据我所知,王府之中没有什么小姐。” “胡说!我家小姐就站在这里,你敢说没有?” “石某倒是听说王府之中有一位才貌双绝的女子,正是五王爷的七夫人。她不但人美,而且善良,对人礼让谦和,同样都是女子,不知道这位小丫鬟为何如此泼蛮!?” “我泼蛮?你说什么呢!”小喜气结,准备破口大骂,却被洛雪拦下。 “小喜,我们走吧,怪就怪我们不该好奇,打扰琴师休养生息。”洛雪拉起小喜的手,和这等狂妄小人何须废话。 “小姐,王府中怎么会找了一位厚颜无耻的琴师呢,我不服气,我要去和他理论!” “夫人,在下下来给你赔罪了。”琴师快步跑到她们身后,见洛雪回头,毕恭毕敬的作揖。“在下石然,给夫人赔罪了。”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得罪完人以为装模作样的行个礼就可以了吗?”小喜瞪了他一眼,“什么石然,我看是个石头!” 石然笑了笑,恭维的说:“早就听说王府的七夫人,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虽是小家碧玉,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石某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而已。刚刚得罪之处,请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洛雪没有看石然,客套的答道:“刚刚小喜不懂事得罪了琴师,我待小喜赔罪了,我们就不打扰琴师了。” “等一下,夫人,石某听说夫人也喜欢弹琴,不知可否为石某指教指教?” 洵敬仁为何要找这样的人讨教琴艺呢?洛雪想不通,也不想和这种人多费口舌,她寻思和这种人划清界限比较好。 “婶婶,不如你就和琴师切磋下,看看谁的琴艺更胜一筹。”敬仁从远处向着这里走来,正巧听见石然刚刚说的那句。 洛雪看看敬仁,不忍驳他面子,勉强答应,“也好,不如就和琴师弹弹琴,相互讨教下,也是一种见识。” 四个人一同走进琴阁,迎面的厅堂里,摆放了几张琴案,洛雪和石然各自挑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石然把手放在弦上,随意的拨弄起来,是《蝶殇》的前奏,漫不经心的开口说:“这曲子,名叫《蝶殇》,有蝶幸而起,又由蝶幸终了。不知夫人可曾听过?” 洛雪抬起莹白玉手,撩起一道长音,“难道《蝶殇》还有其他版本?为何琴师弹奏的,会和我记忆里的差别这么大?” “哦?”洵敬仁好奇的提议说:“难道你们听过的《蝶殇》不一样?不如你们一起合奏吧?一样不一样,曲子中就会见分晓。” “那就请夫人赐教了。”说完,石然开始弹奏。 洛雪跟随他的调子,也弹了起来。 婉转哀怨的琴声,随着琴弦的拨弄,荡漾在整个琴阁之中,和二人之琴艺共同弹奏,却好似一人。在把听者都带动到悲伤之中时,琴调初露分歧,不和谐的音律迸出来,洛雪和石然虽是惊讶,然,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甘示弱的继续弹着,错就将就错吧。一曲极美的曲子,就被毁了。 坐在一旁的洵敬仁,面露不耐,强忍着继续听着。少顷,终于忍无可忍,开口说:“婶婶,你们累了吧?不如叫小喜弄点吃的东西?” 听见吃,小喜第一个赞同,高兴的点着头说:“好呀好呀。” 洛雪站起身子,装出乏累样,“敬仁,你和琴师慢慢聊吧,我有些累了,小喜,我们会洛水居吧。” “也好,那婶婶要注意休息。” …… 这一天,正值清明,人道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可这一个却反常,蔚蓝的苍穹,飘着朵朵白云,晴空万里,一眼望不穿尽头。 洛雪站在游廊上,想起已故之人,心湖里泛起郁结的涟漪,刚刚给养父和袭衣烧过纸回来,就算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别想了,人已故,想了只是徒增伤悲。”洵阳走到洛雪身边。“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带你去云南,祭拜你的族人呢?” “嗯?你说什么?” “该了结的事情,都已了结,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祭拜你的族人的,过几天,我们就动身吧。”洵阳望着天际,“这里至于云南,要走半个月。” “洵阳,谢谢你。” “切,就一句谢谢吗?” “那要怎么样?” “要你……”洵阳差一点就tuo口说出,要你帮我生一群娃娃,可是担心洛雪神伤,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要你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洛雪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听敬仁说,前几日,你不舒服。” “不舒服?我好好的啊。” “敬仁说,那天你和琴师比琴技了?” “嗯,是的。”洛雪蹙起眉,“洵阳,你把琴师请进王府怕是不好吧?” “此话怎讲?”洵阳mo了mo洛雪额头,把褶皱压平。 “那个琴师琴艺是不错,可是难免给人狂妄的感觉,他会心甘情愿的教敬仁琴艺吗?”洛雪说出自己的顾虑,对于石然,她实在不敢恭维,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他,可是敬仁喜欢,我只能依着他了。”洵阳想到了什么,转了个话题,“哈哈,不过我听说我的好夫人可是被那个新来的琴师差点气个半死,你们名义上是在比琴,可实质上是在毁琴。可怜王府上好的琴,就这样被你们俩给毁了。” “说什么呢?难道我在你心里连把琴都不如?”话一出口,洛雪就觉失德了,脸颊热了起来,“谁跟你说的这事啊?” 洵阳笑而不答,卖起官司来。 洛雪想了片刻,恍然大悟,“是不是小喜?这个小喜,总是乱说话!” “我倒是不想听啊,可是谁叫我们小喜这丫头,藏不住事,那天黑着脸跑到我面前,开口就骂那琴师,把那琴师从头骂到脚,连他的每一个头都被骂了一通,我不想知道都难了。” “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小喜的嘴越来越毒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不过,那个琴师恃才放旷,总会吃到苦头的,要不怎么对得起我们小喜的口才呢?说实话小喜真是当泼妇的料子。” 洛雪应和着洵阳笑了,怎么想也想不出小喜当时的模样。 60. 第二十八章 誓言 飞鸟掠过湖面,惊扰一片碧绿,漾起圈圈涟漪。 “什么?”玉姨显得有些激动,手上捧着的茶碗差点滑tuo。 洛雪从她手里“救”下茶碗,笑了笑,道:“姑姑,你怎么了?洵阳说要带咱们去云南祭拜一下不落族的族人,为何你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做出这般反应?” 玉姨眼眶微微泛红,晶莹的泪珠含在其中,她激动的道:“我们当真可以回去吗?” 洛雪用力地点点头,肯定的说:“是的,我们可以回去。洵阳说我们三天后动身,这里之于云南路途遥远,要走到那里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呢。姑姑,你瞧你,我才跟你说说,你就开始流泪了,万一行至云南,你不是要哭得稀里哗啦的?” 玉姨破涕而笑,“时隔六年,我们都有六年没有回去了。这六年来,每当想到族长和夫人还有不落族的族人,我就恨不得飞回去,但是我没有脸面见他们,因为你们姐妹俩还没有找到。” “姑姑,你现在不是找到了雪儿了么?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桑儿的。”洛雪劝慰着玉姨,桑儿,我和姑姑都想你。 玉姨看着洛雪,露出欣慰的神情,赞叹起洵阳来:“看来洵阳真是个有心的人。” “是啊,他对我很好,姑姑,应该放心了吧?” “雪儿,我还是不太赞同你把心交给他,要知道他可是王爷,在你之前是娶了六门亲事的,你是他的第七房,你就肯定他以后不会再娶?”玉姨又开始杞人忧天起来。 洛雪深信洵阳是不会骗自己的,笑道:“姑姑,在外人开来洵阳是风光在外的王爷,可他们都不了解他,他有他的身不由己,有他的无可奈何。几位姐姐虽是他的夫人,可实质上洵阳没有碰过她们,试问哪一个王爷可以做到这一点?这世上怕是只有洵阳一人了。” 玉姨虽惊讶,但没有改变,“雪儿,你要想清楚啊。” “想清楚什么?”小喜从门外欢快着走了进来,“小姐,我听管家说,洵阳哥哥要带我们去云南,是不是真的?” 小喜的神出鬼没,为洛雪解了围,“是啊,云南是我的家乡,你想不想去看看呢?” “好啊好啊,云南一定有好多好吃的。” “小丫头,就只想到吃。”玉姨假怒的责骂小喜。 小喜憨憨的一笑,脑袋里浮现出各种美味,嘴巴微微张开,口水险些流下,“到那里一定要好好吃一顿!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三天以后。”洛雪回答她。 小喜兴奋的跳了起来,拍着手,说:“太好了,太好了,三天后就可以吃好吃的东西了!” 玉姨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傻瓜,你当云南是京城郊外吗?出去便可以到?从这里到云南要走半个月呢。” “啊?这么长时间啊?那我的好吃的呢?”小喜不高兴的低下了头。 “出门又不是不带干粮,不会饿到你的。”洛雪坐了下来,想起什么,又不忘叮咛一句,“小喜,快去收拾下你的东西,简单的装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行,别把你那些小玩意塞进去啊。” “是,小姐,那小喜去了?”小喜领命后,迫不及待的跑来出去,门到门口,停住问:“小姐,小喜可以带些好吃的东西吗?” “只带衣服就好,吃的喝的,自有人准备的。”洛雪解释着。 “好的,小喜去也。”这下是真的消失了。 洛雪站起身子,看着玉姨,说:“姑姑,我们也收拾收拾吧,这些事情还是及早准备比较好,免得手忙脚乱。” “嗯,好。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办吧。” “怕是小喜那边也要姑姑费心了,依我对小喜的了解,她可没有那么容易就准备好需要的东西。”洛雪话里有话的对玉姨使了个眼色。 “这是为何?”玉姨不解的问。 “小喜的小宝贝太多了,一下子叫她舍弃这个,放弃那个,我看很难,叫她自己收拾包裹,说不定她能把小玩意全塞进包袱里,被别人误解成去云南买卖的生意人。” “哦。”玉姨恍悟,“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放心了,一会儿,我要去看看她都装的什么。” …… 三天后,一辆拴着两匹枣红色快马的蓝色流苏马车,走出京师的城门。黑色的马蹄碰撞着青石砖地,出笃笃的声响。节奏紧凑而明快。 车上坐了一男三女,分别是洵阳,洛雪,玉姨,小喜。只要有小喜的地方不乏欢声笑语,所以这十五天的路途中,马车上总是笑声连连的。 赶到云南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们找了一间客栈,当做歇息的地方。 打开褐红色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桃木小桌,上面焚了香,桌子后是墙,墙上挂着几副水墨丹青画,为不算大的房间添了几分别雅之气。房间的最左边临墙放了一张床,整洁干净。 “勉强就在这里歇歇脚吧,明天找一间好一点的客栈。”洵阳一脚踏进房间,四处打量着。 “这里挺好的,我觉得不用换了。”洛雪有些不满意洵阳的挑剔,“你呀,是在王府呆惯了,才会觉得这里差的。” “我只是怕你住不惯啊,我连草地都睡过,会嫌弃这里不好吗?”洵阳一pi股坐到netbsp;“连草地都睡过?” “嗯,兵营的生活不比这里苦?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被父皇派到西南的兵营里去了,一呆就是四年,那里我和士兵没有两样,和他们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衣服,一起cao练,从早到晚,有时候累到不行了,就直接瘫在草地上睡,没有人知道我是五皇子,后来,在我二十岁的那一年,西南边境蛮夷作乱,将军不济,父皇下旨要我平息干戈,那场战役,我们胜利了,兵营的士兵都得到了赏赐,而我也被召回京城,封为豫王。”洵阳平静的叙述着过去的事情。 洛雪凑到他身边,“你们在军队都干什么?” “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有时候累得连亲人都忘记了。” “连亲人……亲人……”洛雪不由得悲伤起来,爹,娘,雪儿来看你们了,你们可好?不孝女六年来都未能给你们做过什么事情。 洵阳看穿洛雪的心事,“别想了,明天我们就会看望你的亲人们的。” “洵阳,你为何如此了解我?” “傻夫人,我堂堂一个王爷,连你的心事都看不出来,我不是白活了?” “我就这么容易看穿吗?”洵阳,谢谢你一直待我如此的好。 …… 逐日峰的半山腰上,桃花开的旺盛,一簇簇的粉nen的花挂在枝头,放眼望去,是一片粉白色的海洋。走了一小会儿,一座小茅屋映在眼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是族人为了祭奠死去的亲人而盖的小屋,每逢拜祭后,都要在这里小住几天,陪着亡逝的人。 “姑姑,你看小茅屋。” “雪儿,我们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小茅屋在这里,我爹娘的坟是不是在这附近?洛雪仔细的扫视着,蓦地,一座突起的坟包出现在眼前,前面立了一座无名的石碑。她走了过去,“这是……” 洵阳回答道:“我不知道你的族人叫什么,也不知道石碑上的文字怎么刻,就安了一座无名碑。” 玉姨忽然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族长,夫人,我来看你们了。” 洛雪眼前也愈渐模糊,缓缓跪了下去,“爹,娘,还有不落族的族人们,洛雪来看你们了。爹,娘,不孝女儿洛雪来看你们了。” 黄土之下,是不落族族人的血和肉,昔日如同世外桃yuan的小村落,只剩下这座光秃秃的坟冢了,什么都没有了,往日的男耕女织不复存在了,一百多人的不落族就只剩下三个人,两个跪在地上,一个至今还下落不明…… 在玉姨和洛雪沉浸在悲恸中时,洵阳也跪了下来,伸出手,放于头顶一侧,起誓:“不落族的族人,我洵阳对你们起誓,会给洛雪幸福的,此生不渝。”声如洪钟般响亮,在山谷中荡出窸窣的回音。 此生不渝?洛雪看着洵阳,他在对我的爹娘誓?“洵阳……” 洵阳认真的看了眼洛雪,“今生,只有你配做我的王妃,我要你九泉下的族人知道,我洵阳爱你此生不渝。” 感动萦绕在心间,洛雪掉下眼泪,“我不在乎什么王妃的位置,爹,娘,雪儿现在很幸福,你们看见了吗?” “王妃的位置非你莫属,回到京城后,我会叫父皇下一道圣旨,我要他亲自封你为我的王妃。”洵阳一脸坚定,他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豫王妃是洛雪,这一生只有她才是真正的王妃。 玉姨看着他们,洵阳,既然你起誓,就说明你有十足的信心不会辜负雪儿。族长,夫人,你们看到了吗,他敢在你们面前誓,还有什么理由不叫他们有qing人终成眷属呢?“洵阳,你知道对他们誓的意义吗?” “玉姨,我知道,我就是要他们来见证我对洛雪的心!” “雪儿,看来姑姑也没有理由不祝福你们了!”玉姨笑着把他们的手合到了一起。“愿你们白头偕老。” 61. 第二十九章洛雪的抉择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回到王府。 站在府外的朱漆金字的牌匾之下,洛雪感慨万千,看来我还是属于王府的。 “想什么呢?”洵阳温柔的问。 洛雪回过神来,“没有,我们进去吧。” 洛水居。 手捧着新贡的明前茶,看着袅袅雾气从茶盅里缓缓冒出,带出新茶特有的清新,洛雪竟有些不舍得喝了。洵阳进宫了,他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洛雪是王妃。 “姑姑,你说我能当好王妃么?”洛雪的脸上露出鲜有的天真表情。 玉姨不jin一笑,笑洛雪也会有痴傻一面,“雪儿,你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你看小喜,无论在哪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性情。” 洛雪用眼睛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不见小喜的影子,“小喜呢?” “谁知道,八成又跟其他内。 洛雪放下茶盅,“什么?” 小喜把手掌摊开,“你看,又是一颗可以热的石头。” 火红的石头上系着一条很长的红绳,下面是两个红穗流苏。这石头……洛雪立即拿了起来,反复端详,真的是我的那颗,想不到多年来它还是完好无损的保持原样,难道说……“小喜,你从哪里找到的?” “琴阁那里啊。” “琴阁?”怎么会在琴阁? “小姐,你怎么了?每次见到石头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小喜好奇的问。 洛雪一时哑言,快步冲出了洛水居,向着琴阁跑去。石然,阿然,我怎么这么笨,居然不知道是他,《蝶殇》是我靠记忆弹的,从未曾学过,怎么可能不会有出入? 两个丫鬟正在打扫琴阁,见洛雪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放下手中的活儿,“夫人……” 洛雪调理了下气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回夫人,打扫琴阁。”一名丫鬟利落的说。 “打扫琴阁?”洛雪紧紧的攥住太阳血石。 “是,琴阁已经空了半个月了,管家嫌琴阁太乱太脏,就叫我们两个来打扫了。”又是那个丫鬟。 “空了半个月?”难道说阿然走了? “半个月前琴师得罪了皇长孙,被管家处罚了一顿,就赶出了王府。” “哦,你们继续打扫吧。”洛雪失望的迈开脚步。神游一般的走回洛水居。他走了?阿然,原来六年当中我们都变了,你变得叫我找不到往昔的感觉,而我只是凭借着一颗石头才能知道你的身份。 “小姐,你怎么了?” 洛雪坐了下来,把石头放于两掌之间,抵在额头前。神伤,只有神伤,,仅仅是出于对好友的思念。 “雪儿,你怎么了?”玉姨猜出**分,问:“是他么?” 洛雪点点头,“是。我以为我的那颗石头,会像姑姑的那颗一样,可是它却是和我交给阿然手上时没有丝毫变化。” “雪儿,你现在要怎么做?”洵阳和阿然你会选择谁?玉姨在心里默默的问。 “姑姑,他走了,就算他没有走,我也不会再对他有任何希冀,我们都不是从前那两个懵懂天真的小孩了。”洛雪抬起头,肯定的说。 “小姐,你们说什么呢?”小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洛雪看着小喜,笑了起来,气氛有所缓和。 “小姐,我跟你说件事吧。”小喜见洛雪笑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洛雪刚刚听说的事情,“我刚刚听别人说,半个月前,琴师因为得罪了皇长孙,被管家打了半死,丢到了西郊荷塘边。” 刚刚平复的心,又被小喜的这一句话揪了起来,“得罪了皇长孙?打了个半死?” “是啊。”小喜又说,“据说是皇长孙亲自下令的。” “敬仁?”敬仁……原来我谁都不了解,总把敬仁当孩子看,殊不知他是要当帝王的,没有狠绝,又怎可霸领一方? “小姐,你看见了吧?那个石然太狂妄自大了,连皇长孙都惹恼了,活该他倒霉!”小喜说,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姑姑,我想出去一下,洵阳回来,就告诉他我会尽快回来的”洛雪站起身子,“小喜,我们走。” “去哪里?” “西郊荷塘。” …… 西郊荷塘。 荒芜的荷塘岸边,杂草丛生,是蚊虫繁衍后代的最好栖息地。 “小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小喜一边轰赶蚊虫,一边问。 洛雪静静的站着,没有回答。六年前的阿然,今日的石然,六年前的洛雪,今日的杨洛雪,才现原来友情并没有能抵过荏苒变迁,只是短短的六年,却足以叫我忘记你的模样,也足以叫你变成陌生人,阿然,这里没有的你,我想你应该还是活着的吧?那我们就天各一方,从此殊途吧。 “啊!”小喜一声惊叫,“小姐,有鬼!”她躲到洛雪这里,撞着胆子问:“石然,你是人是鬼!?” 洛雪转身,看见石然站在自己面前,阿然…… “夫人,不知你在这里做什么?”石然敛起往日的张扬,平淡的问。 洛雪微微一笑,“出来走走而已。” 石然没有再开口。 “今日,小喜在琴阁前捡到一样东西,不知是不是琴师的?”洛雪说着,把太阳血石拿了出来。 石然吸了一口气,微小的变化,几乎不可察觉。他拿过石头,“是我的。石某还以为丢了呢。”阿雪,你认出我了么? “那就请琴师收好。”洛雪冷冷的说。 “谢夫人。”石然看着石头,怀念起六年前相识的阿雪,回过神时,洛雪和小喜已经离开。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石然终于叹了一口气,嘲笑起自己,在遇见她的那一刻,不就下定决心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吗?现在,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翌日,圣旨下,洛雪被钦封为豫王妃。 最先道贺的是卜天,他摇着羽扇,走到洛水居外的游廊,见洛雪正在弹琴,“恭喜豫王妃。” 洛雪停了下来。 “现在,夫人可相信王爷就是你的宿命姻缘了?”卜天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先生是在说笑吗?”洛雪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出洛雪的变化,卜天没有在追问什么,“还请夫人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姻缘啊。卜天就先告退了。” 刚来就走?他不会就为了一个道喜吧?洛雪没有挽留,客套的说:“那洛雪就不留先生了。” 卜天微笑的欠了欠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小喜想起点事,讨巧的问:“小姐,是不是现在小喜就可以叫你王妃了?” 洛雪看看她,“鬼丫头,以后没有人再管你喊什么了!姑姑,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玉姨恍惚的应道,“没,没……” “姑姑,你怎么了?”洛雪关切的问。 “姑姑只是激动,想不到雪儿会遇见一位好良人。”卜天会是天知吗?他和天知的动作有几分像,又不完全一样。算了,既然不能肯定,就先别和雪儿说了。 “是啊,今生有此殊荣能得到洵阳的爱,我想我这一生无憾了。”洛雪满zu的笑了,面如春风拂晓的桃花,醉人心脾。洵阳,今生我是你的妻,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洛雪卷雪落情殇完。) (洛雪卷已经完结,明天开始上传石然卷,今天有些不舒服现在刚刚醒,对不起大家了。那位说我啰嗦的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框架,他们该什么时候出现,就会出现的。不是说洛桑重要,她就要现在出现。 感谢各位支持荧瑄的亲,谢谢你们。请某些个别人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我们写书的人,不是神,不是写几个字就有白花花的银子入账,我们只是愿意拿出自己的东西和大家分享,而你们呢?懂不懂尊重我们?一本书很难满zu所有人,如果你们不喜欢可以选择不看,但别再恶意侮辱我们的作品了。谢谢合作。) 62. 第一章 伤愈 石然卷如梭之爱 第一章伤愈 “啪!啪!啪!”沾着盐水的鞭子凌厉狠绝的抽到在石然身上,每一下都会叫他的bai皙的身上绽放出一条灼烫如火焰的红色鞭痕。 石然被这样的梦境惊醒,猛的坐起身子,扯起满身伤痕,疼痛袭遍全身。“啊……”他倒吸一口气,觉自己被人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环顾四周,没有半分熟悉的感觉。这里是哪里?他默默的问,又嘲弄的笑了笑,漂泊了很多年,在哪里不是一样?不过为什么会躺在netg上?我不是被王府的侍卫丢到了西郊荷塘吗? 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没有掌灯的屋子里顿时来了一片光亮,把黑色的地面分成了三份,中间一片亮的有些晃眼,上面是一个人影,左摇右晃的,显然是喝醉了。 抬起头,看着影子的主人,大概是一位而立之年男子,他微微眯着眼睛,嘴角上扬,时不时的拿起左手的酒盅往嘴里倒,倒进嘴里一小半,倒出来大多半,染湿上半身的衣襟。看样子他是不在意,口中念念有词的说:“柳岩姑娘,再给小爷唱一曲嘛!不唱真扫兴。” “什么?”石然冷哼一声,一个喝花酒的醉汉。 “咦?你哼什么?”醉汉跌跌撞撞的朝着石然走来,“你在我这里做什么?” 原来这里是他家?这么说是他救了我?虽不屑和这样的人说话,但他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吧?“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还把我接到你家来休养。” “家?”醉汉重复了一遍,言辞里夹杂着几分悲恸,“家?这里是我家?” 这样的问话把石然问蒙了,“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哈!”醉汉狂笑起来,“我哪里还有家?我哪里还有家?” 我管你有没有家啊?真是一滩烂泥!石然咒骂着,却只是在心里。 “我告诉你,我没有家!家!对于我来说,全是放屁!来我们喝酒!”说着,醉汉把酒盅举到石然面前,倾倒酒盅,不见酒水流出,“咦?怎么没有了?”他又把酒盅高高举起,放到自己眼睛之上,一眼睁一眼闭,“咦?真的没有了!算了不喝了。”潇洒的把空瓶甩向身后,“啪”的一声,瓶子碎得四分五裂。“那我们睡觉吧!嘿嘿!” “睡觉?”石然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怪异。不会把我当成什么阁的姑娘了吧? 醉汉应了一声,抬起腿,向着netg上爬,由于喝醉的缘故,也只能用爬的了,“我们要睡觉了。睡觉!管他什么,睡觉!” “喂,喂,你别……我是男的!” 醉汉终于爬了上来,坐到石然身上,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醉醺醺的说:“知道你是男的!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用睡觉了吗?男的……”还没有说完,就倒在石然身上。 酒气的恶臭味,伴着醉汉的net息传进自己的鼻子,石然抬起手遮住鼻子,可一只手很难撑起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人的分量,身子不由得向后倾,倒在了netg上,又扯动伤口了,“啊……真疼。”使劲推了推压着自己的醉汉,几乎纹丝未动,他已经和周公赏月去了!“算了,你救了我一命,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今儿,我们就这么睡吧!”石然索性放弃,从床的里侧拽出来薄被,蒙住脑袋,睡起觉来。 醒来时,天早已大亮,醉汉坐在桌子前,品着茶,见石然醒了,儒雅的笑着:“你醒了?” 他就是昨天的醉汉?石然有些不敢相信,“你也醒了?” “在下水京良,是个江湖游医,昨日喝醉了,还请你不要见怪。”醉汉自报家门,原来他叫水京良。 “啊,多谢水医师相救,我叫石然。”石然仔细端详这个水京良,倒是一表人才,举手投足,温文尔雅,不过一想到他昨晚那副德性,不由得冒出冷汗。 水京良放下茶杯,“我只是不小心在荷塘把你捡到了而已。见你还活着,就顺道把你救了回来。” “捡到?”当我是什么了?还是不要和这种人沾染关系了,“石某就不打扰水医师了。” 水京良立即走到石然身边,“你敢走?我水京良虽是游医,但从不做虎头蛇尾的事情,既然要救你,就要等你完全痊愈才行!否则行内人不是要笑到大牙?来tuo衣服!” “tuo衣服?”想到昨天的遭遇,石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不出下文。 水京良皱起眉,“难道还我帮你tuo?”说完,做出一个准备动手的动作。 “你想干什么?”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啊!你不tuo衣服,我怎么帮你上药?一个爷们,怎么比姑娘家还扭捏?再说了,你的身子早在我救你的时候就全看过了!” 石然一边tuo衣服,一边yao着牙,满心愤恨,要你看了吗!上衣被tuo了下来,一条条被处理过的却依旧溃烂的伤口bao露的阳光之下,满身遍布被蚊虫叮yao的痕迹。 水京良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倒了一些药酒,小心翼翼的涂抹在石然的伤口上,“打你的人真够狠的,光打就完了呗,还把你扔到蚊虫丛生的地方,就算你没有被打死,也会被虫虫蚁蚁折磨死的。” 虫虫蚁蚁?是啊!这可是王府中下人的提议,把我打得遍体鳞伤,丢到西郊荷塘,伤口散出的血腥味道,招惹来一群群的蚊虫,它们爬到自己身上,贪婪的啃yao自己的身ti,shun吸着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血。酥酥痒痒的感觉叫自己痛不yu生。身子稍稍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又流出新鲜的血,吸引来更多的蚊虫。石然回味起自己躺在荷塘的那段过往,身子不jin打了个激灵,“啊!疼!” 水京良加了一份力道,“知道疼,还乱动?” “疼还不动,那还是人吗?”石然辩解着。 “你躺在荷塘边,和小虫子们赏景观月时怎么没有见你动换?”水京良看了眼他的伤口,“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从荷塘躺了五天的!” “是五天……”他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看了我五天?” 水京良笑了笑,饶有趣味的看着石然遍布全身的伤口,“王府侍卫把你扔到荷塘的时候,我正在抓蜘蛛,当时看你已经半死了,就没有理睬你,后来我现你那里的虫子特别多,看见你在那里挣扎,我很想救你,可是不知怎的,忽然好奇起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和虫子能不能共处,就在远处观望着,一看就看了五天。” “你到底是医人的医师,还是杀人的鬼医?”居然看了我五天,见死不救! 水京良扔到手中的布,“穿上衣服吧。医人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吗?不过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石然穿上衣服,跳下床,“水医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石然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还来不及呢。” 水京良淡然一笑,朝着门外走去,“你好好休息吧!不过别想跑!我水京良想要救的人,只要不痊愈,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抓回来!” “啊!”石然被他可怖的神情吓到了,定了定神,问:“你去哪里?” “去找吃的!两个爷们难道看着对方就能填饱肚子?” 水京良走后,石然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不算大的房子,一张石砌的大床,一张普通的四人桌,四把凳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昨天水京良醉酒打碎的酒盅残屑,已被清扫干净。 喝得那么醉,早晨为什么还能那么jing神?石然困惑着,难道他是在装醉?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出声来,他抚mo着自己的肚子,猜想着水京良会带来什么美味。 从早晨等到晌午,又从晌午等到天际泛黄,暮霭渐至,水京良都没有出现。 拖着带上的身子,石然有气无力的找寻着能吃的东西,“什么人!不是说去弄吃的吗?八成又去喝花酒了!” “你说什么呢?”水京良站在门外,不偏不倚的听见石然的抱怨声。 石然回过头,赔笑着说:“水医师,你回来了?” 水京良把用纸包裹的菜摆放到桌子上,一一打开,“刚刚有点事情,就把你耽误了,饿了吧,来吃吧。” 石然坐了下来,掰了个鸡腿,啃了一口,“我都饿死了。” 水京良打开酒盅的封印,仰头灌了一口,“饿了就多吃点。” “你怎么不吃?” 水京良摇摇头,“不饿,你要不要喝一点?” 石然接过酒,喝了一口。 两个人,一人一口,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喝到似醉微醉。 水京良吐着酒气,问:“你为何会得罪王府的人?” 石然不屑,“我只是得罪了皇长孙。” “得罪皇长孙?为什么?”见石然不答,水京良说:“不说就不说吧。来我们喝酒。” 谁会想到当今的皇长孙殿下会因为一曲子,责罚一个琴师?想到这里,石然不jin嗤之一笑,《蝶殇》又岂是他们权贵想学就学的?若不是为了确认七夫人是不是阿雪,他又怎会当着别人面前弹奏?阿雪,原来你的本名是叫洛雪,原来我们都没有用真实的姓名相处。不真实的名字却换来了一份友情,换来了我六年的相思是不是很可笑? (洛雪卷完结了,石然卷算是一个新的故事吧。嘿嘿) 63. 第二章 血石诀别 穹幕高而澄清,云层薄薄的飘在天空,如丝如絮,几乎是半透明的。温驯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柔和宛如qing人的手。微风轻轻的吹过,空气里漾着野栀子花和松针混合的香味。山野间,淡淡的清香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天然香料。 经过了十天的调养,石然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找不出任何一个细小的疤痕。看来这个水京良医术还不错。他走出小屋,现水京良正专心致志的配制草药,一会儿拿起这个放在鼻子下闻一闻,一会儿又翻翻晒在太阳下的药草,看看晒透没有。药是配给药奴的,每天水京良都会为药奴熬制一碗药汤,至于功效是什么,石然猜不出,每次药奴喝完药都没有太多变化,估计是什么滋补的药吧?可为什么要为药奴配制这些东西呢? “水医师,又在配制药啊?”石然走过去,主动跟水京良打招呼,短短几日的相处,已使石然不讨厌他了。 水京良抓了几根晒好的药草,放进熬药的药锅里,“你出来了?” “嗯。”石然又说:“水医师,你救我时,我身上穿的衣服在哪里?” “你的衣服早就被那脏水泡烂了。”水京良继续整理药草,脑子里映出石然爬满虫子的可怜模样,脸上无波无澜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玉佩,红色的,确切的说应该是石头,很特别的石头。”石然有些激动,他刚刚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六年前洛雪送给自己的石头,那可是她给他的唯一念想了,是他单薄的残缺记忆了。 “石头?”水京良停下动作,指了指远方,“看!那边地上全是石头,随便捡一块就好了,别问我要,我不稀罕什么石头玉佩,我只稀罕蜘蛛,蝎子。” 难道丢了?丢在哪里了?荷塘?还是王府?王府是回不去了,而荷塘……想到这里,石然迈开步子,向着西郊荷塘跑去。 “喂!你去哪?你敢逃跑,我就拿你当药人!” “我一会儿就回来,我不会跑的。”石然一边跑,一边想,如果荷塘没有,许就是老天对你最后的提醒,叫你改放开了,石然,你该放弃了不是吗? 眼前景致近了又远去,耳边风声出窸窣的呼呼声,石然努力跑着,带着矛盾且复杂的心情。穿过这片低矮的芦苇丛就到了。他停了下来,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移动着,动作小心,生怕踩断它们似的。荷塘越近了,近到眼睛已能看见,郁郁葱葱的杂草间,站着一位女子,淡绿色的衣裙随着清风飞舞,清丽tuo俗的背影,曲线优美,宛如天上仙子。 阿雪?石然微微张开口,嘴里不出任何声响,石然走吧,别去招惹她,你已经亲手把你在她心中的形象毁了,现在她叫洛雪,杨洛雪,王爷的夫人,而你呢?只是一介草夫,你能给她什么?虽是这么想,但脚却不受控制,好像中了邪一般向着荷塘走去。 洛雪看着荷塘,心有所思。 她的丫鬟小喜挥舞着广袖,驱赶蚊虫,满脸厌恶的问:“小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洛雪并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站着,这里的蚊虫不能打扰她分毫。 手臂挥累了,小喜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看见了石然,失声尖叫:“啊!”她害怕的躲到洛雪那里,“小姐,有鬼!”冷吸一口气,又说:“石然,你是人是鬼!?” 石然定在原地,没有开口,满眼中只有那道浅绿色的身影,他看着洛雪转过身子,看见她眼里稍纵即逝的某种情愫。她是认出我了吗?“夫人,不知你在这里做什么?” 洛雪微微一笑,“出来走走而已。”一句话没有太多感情,仅仅是单纯的应答。 这下你改死心了吧,石然? “今日,小喜在琴阁前捡到一样东西,不知是不是琴师的?”洛雪说着,把太阳血石拿了出来。 阿雪,你认出了我是不是?石然拿过石头,“是我的。石某还以为丢了呢。” “那就请琴师收好。”洛雪冷冷的说。 “谢夫人。”石然看着石头,怀念起六年前相识的阿雪,那时的她不会对自己这般决绝,那时的她不是王爷的妻……回过神时,洛雪和小喜已经离开。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石然终于叹了一口气,嘲笑起自己,在遇见她的那一刻,不就下定决心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吗?现在,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阿雪,祝你幸福。” 五天后,整个京师都因洛雪的封妃大典热闹非常。 小屋坐落在山间,繁华不属于它,亦不属于石然,纵使整个京师喜气洋洋,整个王府歌舞升平,都不属于他。在这样热闹的场合谁会欢迎一个愁眉苦脸的人呢? 烟火在墨黑色的夜空上华丽绽放,一朵接着一朵,绚烂夺目,红得娇艳,紫得妖娆,粉得清秀,白得耀眼,短暂的入侵人眼之内,刹那间又被其他的烟火夺去了光彩。 石然静静的站在门边,看着那片夜空。阿雪…… “看什么呢?人家高兴又跟你无关!”水京良递给石然一坛酒,酒是他酿的,很多个不眠之夜,他都靠着这三杯便能醉人的烈酒度过的。 接过酒坛,撕开瓶口封印,仰面灌了一口,喝吧,一醉解千愁。“想必今天的五王妃定是美丽不可方物。”石然玩味的说。 “豫王妃美丽tuo俗,又岂是你我这等鼠辈可以窥视的?” “是啊,我石然有何德何能去给她幸福!”酒劲已经慢慢扩散。 “臭小子,说点实际的话吧!别不切实际的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水京良又道:“哪天我带你去兰亭阁,那里姑娘也不会逊色王妃分毫的,什么狗屁爱,无非是痴男怨女们口中的说辞!” “你懂什么!”石然大吼,拿兰亭阁的姑娘和洛雪比,无疑是在亵渎洛雪,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别人侮辱她。“你花天酒地闲云野鹤,乐得逍遥自在,可你懂不懂什么是爱?你根本不懂!” 水京良又往嘴里灌了一些酒,好像醉了,长笑,“哈哈哈哈,我不懂?是,我不懂!我就是不懂!这世上的一切情感都是过眼云烟,我水京良就是不够狠心,不该救那么多人!” 石然被酒劲撞得有些头疼,“救人怎么还有错了?” 水京良闷头继续喝着,救人怎么会有错?救人是没有错,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救了一个叫天知的忘恩负义的人,他是!往事悠悠,谁能把它重新来过? 七年前,正在山上采药的水京良,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天知,就把他背回了家中,救醒他后,才知道他是被人打伤的,见他为人谦和,便没有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知说,他没有去处,也想学习医术,想拜师。当时的水京良考虑到家中还有即将临盆的妻子,就叫他留下来,偶尔教他一些浅显的医术。谁知一次采药回来,屋子中被翻得乱七八糟,而自己的妻子躺在血泊中,残留着最后一口气。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水京良抱住他的妻,“你怎么了?” “是……天……知……他……偷了……你……的……的医书……那……那……是你……全部……的……”他的妻断断续续的说着。 “夫人,别说了,别说了,你等我,我去给你拿药,我要救你!你等着!” “别……别……我……已经……不……行了……医书……快……追……” “夫人,医书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你等着我去救你!你等着!”医书没了可以再写,而眼前自己深爱的傻女人为了一本书不顾性命……水京良只愿要他的妻,要她好好的。 “京良……我……”还没有说完最后留念的话,他的妻就断气了。 水京良抱着已经咽气的妻,放声大哭,“夫人!” 在水京良埋了他的妻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死了。他游zou大江南北,誓言要把天知揪出来,用最毒的毒去血债血偿,一路追到了京师,才知道他已改头换面变身成算命术士卜天了。他深得人心,神出鬼没,而自己竟对他束手无策。心灰意冷的他开始流连花巷间借酒消愁。麻木自己,也麻木卜天,叫他对自己放松戒备。水京良笃信总有一天卜天会沉不住气来找自己的,因为鸢兮的脸还没有恢复…… “卜天,我就等着你来了,我的徒弟阿善也等着你呢!”水京良脸上被仇恨完全遮盖,口中愤恨的说。 “啊?你说什么?”石然听到水京良说话,却没有听清是什么。 “来,我们继续喝!”水京良端起酒坛对着石然的手中的那坛狠狠的碰了一下,“我们不醉不归。” 石然喝了一口,“对,不醉不归。” 两个男人,被排挤在笑声洋溢的京城郊外的山间小屋,靠着几坛酒,企图消除心里的痛楚,极力买醉,醉是一时之快,并非愈合伤痛的良药。清晨醒来时,剧烈疼痛的不止是头,还有他们满是疮痍的心…… (看者有份,读者进群~都给我进群~qq群号是26454263,敲门砖是我小说名 求砖求收藏,这俩都不要钱的。金砖:手机网登6书城,点击我小说简介页面下面有选项。收藏:注册手机书城gg号,登6把小说收藏就ok啦,谢谢。) 64. 第三章 闲谈 石然靠着墙,摆出一个很随意的姿势站在那里,笔挺的鼻子下,是一张坚毅的嘴,嘴里叼着青绿色的草梗,毛茸茸的狗尾草随着他的咀嚼,在一起一伏的跳动着。他是在玩味的咀嚼草梗,更是在落寞的咀嚼寂寥。墙边是他刚刚喝过的酒,是水京良酿制的,叫不上名字,但却很容易上瘾,烈酒伤身,然,能叫人贪恋上酩酊大醉的酣畅感觉。可水京良只给他留下了两口,现在的他似醉微醉,把玩着手中的太阳血石。 “你子里也只有酒最值钱了。 石然被疼痛勉强屈服,裂开嘴,一副要死的表情,“疼,疼,疼,你别揪了。” 水京良恨恨的哼了一声,放下手,“你明知道酒是我的命根,你还偷?” 揉着火1a辣的耳朵,石然不服气的说:“你的酒能上瘾,跟别人酿制的不一样。” “哈,”水京良的气色稍有缓和,眼睛微微弯着,得意的说:“那是!你也不看看谁酿制的!” “是,是,是,水医师亲自酿制的,普通的人怎么能比?”石然奉承的应和着,心里却恨不得揪着水京良的耳朵大声的对他吼:喝你酒怎么了?能死人吗?干什么这么狠! “臭小子,酒窖里没有酒了,今天我怎么办?” “啊?要不我帮你去买酒吧!”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石然也不是不肯认错的人。 “恩,就这么定了,我要上好的竹叶青。” “上好的竹叶青是吧?没问题!”石然爽快答应,可是一mo身上,脸色就暗了下来,“可是,我没有钱。” 水京良无奈的瞅了瞅石然,表情怪异,从衣襟里掏出一张银票,“拿去吧。记住我要上好的竹叶青。” 给个银子还用银票!装出一副大爷样!石然接过银票,一看,傻了眼,“五百两?” “你不是闹着没有钱吗?快去给我买!买个五十坛!” “哦,哦,好,五百两就买酒?”石然痴傻的问,又细想了下,他要是没有钱反倒不正常,他喝花酒只找花魁,如果没有家底怎么会逛的起呢?可是他住的这个地方这么穷酸,是不是有点不相配啊? “臭小子,什么呆了?”水京良给了石然一记拳头。 “没……没……我去买。” “等一下,屋子后面有一辆马车。” “哦。”石然走到屋子后,看见了水京良口中的马车,马倒是拴着了,可车呢,连个篷子都没有,两个轱辘间是一张木板。“这也叫马车?” “小子,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当药人,你信不信?” 药人?和屋子里的那个一样吗?那个是拿补药供起来的,万一自己成了药人,说不定就是拿毒药喂……“水医师,我走了。”石然跳上马车,向着京城驶去。 京师的繁华,不同于山间的幽静,在山间呆的久了,再回来,还真有点不习惯这里的闹腾了,石然选了一家酒楼,开口就道:“掌柜的,我要五十坛上好的竹叶青。” 掌柜的放下算盘,打量起石然,轻视的说:“就你?做梦了吧?” 石然看看自己,一副麻衣打扮,料谁也不会相信自己能买下五十坛上好的竹叶青的。但看不惯掌柜狗眼看人低,不屑的说:“我买得起,买不起不用你管,我倒是担心你这家店没有五十坛呢!”说着,从怀中掏出水京良给的那张五百两银票,撂倒了桌子上。 掌柜拿起银票,不敢相信的左看看右看看后,笑脸相迎,“贵客,贵客,小二,给贵客请到上座。” “上座就不用了,给我把酒装车上,五十坛竹叶青,记住我要上好的!” “那好,那好。”掌柜不敢再怠慢石然了。 石然不愿看他那副见钱眼开的脸,就把头别向了外面。不想看到豫王爷牵着王妃的手从嫁岚阁走了出来。一对人人艳羡的壁人,男的俊,女的俏,郎情妾意。 “五王妃漂亮吧?”掌柜说,“看过五王妃,其他女人都看不下去了。” 石然回过神来,“垂涎王妃,也不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是啊,我们这等市井小人有什么资格啊。” 小二装好酒,走了进来,“客官,酒已经装好。” “哦,”石然应了一声,低着头坐上了马车,和豫王爷他们相背而行。说别人不够资格,你就够资格了吗?别痴心妄想了。他的脸上挂满了自嘲。 回到山间小屋时,水京良正在煎药,浓重的药味,遮住了山林间的花香。 “把酒卸下来,拿两坛过来。”水京良一边拿着竹扇扇着火,一边说。 石然没有出声音,静静的把一坛坛的酒从车上卸了下来,抱着两坛酒走了过去。“给你。” …… 夕阳染醉,酒撒红尘。 两个男人背靠着背,席地而坐,眼神皆是迷离。 “小子,我真后悔救了你。”水京良打了个嗝,满是酒味。 石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哦?为什么?” 水京良笑了笑,“救了你以后,我的酒就明显不够喝了。” “你那么有钱,随便买个酒水就掏出个五百两银票,还在乎这些酒?” “小子,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水京良仰着头,看着镀金渐黑的穹幕,“好想喝阿善亲自酿制的酒啊。” “阿善?阿善是谁?” “我的徒弟,她酿的酒可好喝呢,怎么喝都喝不够,可惜我没有把我徒弟带来。” “你徒弟?男的女的?”借着酒劲,石然信口问着。 “女的。”水京良也醉了。 石然哈哈的笑了起来,“女的?你天天醉生梦死在温柔乡。女的?谁信啊!就算是女的,多半是一个满脸麻子,嘴眼歪斜的丑八怪!” “臭小子,我徒弟长的可漂亮了,你把我水京良想成什么人了?!讨打!”水京良狠心的用胳膊肘捅了下石然的腰间。 石然忍着疼,问:“你说你徒弟漂亮,到底有多漂亮?” “恩……”水京良陷入了沉思,少顷,解释道:“有几分像豫王妃,又比她好看几分。在我最开始看见豫王妃时,我差点错看成我徒弟了呢,若不是玄兄在身边,我当真以为是我那调皮徒弟易容成别人模样寻我开心呢。” 豫王妃……洛雪……阿雪,我们错过的不仅仅是六年,而是一辈子。脑子里回放着在街衢看见豫王爷牵着洛雪的手走出嫁岚阁的情景,石然又举起酒坛,企图用酒来麻痹自己。 见石然不说话,水京良又问:“小子,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徒弟究竟有多漂亮。” “哈哈,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回幽毒谷,不过,你必须当我的药人!” “我才不当呢,你的药人说穿了就是你的仆人,每天帮你试药,还要帮你收拾屋子。你就一个徒弟?” “我有两个徒弟,一个叫阿善,一个叫阿良。” “不会都是女的吧?” “恩,都是女的。一个跟我学习医术,一个跟我学习下毒。不过都在云南的幽毒谷呢。” “你说你徒弟很漂亮,你把她放在幽毒谷,你放心吗?”石然打趣道。他很难相信水京良会对漂亮女子不动心,说不定他徒弟阿善就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夜叉样。 水京良擦了擦嘴角的酒,“有什么不放心的?要去幽毒谷先过瘴气林,就算有人有准备走过去,但我的徒弟们可是我一手tiao教出来的,对付几个人还不算难事。” “你徒弟都会下毒吗?”石然将信将疑的问。 水京良摇了摇头,“两个小女孩,要是都下毒,我哪里给他们找药人啊?一个医女,一个毒女,医女救人,毒女杀人,你说怪不怪,医女血含毒,而毒女血却能救人帮人解毒。” “啊?”石然越听越离奇,“水医师,你是不是喝多了?” “喝多了,没喝多有什么区别吗?小子,信不信只在一念之间,就好比杀人救人一样。”水京良想到了自己的妻,钻心的痛楚袭来。夫人,等我,我会叫卜天尝到万虫蚀骨的滋味的。 “你杀过人吗?说的好像你杀过好多人似的。” 水京良看着醉像的石然,露出坏笑,“你要不要当其中之一呢?我拿药人血喂的蛊,还不知道它的功效如何呢!” 石然打了一个激灵,“算了吧,算了吧。当我没有问。” “小子,你呢?有没有家人什么的?” “家人?”石然想到了死了多年的师父,也想到了洛雪,“很多年前,我跟着师父学习音律,可是自己笨拙,只学会了一曲子,后来,师父病死了,我就一个人了。六年多了,我早已习惯了漂泊无依的生活了,水医师,有时候看着你喂药人吃药,我还真情愿为你试药,至少能有个人陪自己喝酒谈天。” “我可不要你这种不听话的药人,不把我的药打翻才怪。小子,你随便哼哼点曲子吧。” 石然默许,开始哼唱曲调,幽静的山谷荡起他深沉的声音。长夜漫漫,调子中含着他对往事的流连,其中有对师父的回忆,也有对洛雪放不下的执着。 65. 第四章 毁容女子 葱葱绿绿的草地上,野花开得繁盛,蝴蝶映着景儿翩跹摆动翅膀,或停在花间小憩,或争相竞逐飞舞。 石然醒来的时候,头隐隐作痛,酒劲还没有完全消退。看来上好的竹叶青都没有水京良酿的酒好啊!他赖在netg上不想起来,看着药人把香喷喷的饭菜摆放到桌子上,jin不住you惑,爬了起来。“水医师呢?” 药人看看石然,摇了摇头,他是哑巴,不会开口说话。 石然mo着突突疼痛的头,走出屋子,在门口的水缸中舀了一勺水,灌进嘴里漱了漱口。自言自语道:“怪事,他人呢?”走回屋子,坐在桌子前,盛了一碗稀饭,夹了些野菜放进口中,想起来水京良可能去采药去了。 药人坐到石然的对面,迟迟未动筷子。 “你怎么不吃?”石然一边嚼着,一边问。 药人摇了摇头,依旧是看着他吃。 “是不是今天要试药不能吃东西?”石然试探的问。 药人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些许黯淡的忧伤。 石然放下碗筷,“你为什么要去当水京良的药人呢?”又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仗义的说:“他现在不在,你快走吧,等他回来,我帮你解决。” 药人微笑,却没有动。 “你为什么不走?!” 药人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些水,用手指沾了一些,在桌子上写道:我是自愿的。字体工整,像是专门学过的样子。 “自愿?”石然不解,“还有人自愿当药人的?” 阿善……药人在心里默念起阿善的名字,三年前在幽毒谷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喜欢上了这个时而调皮时而乖张的女子了,美得惊若天人。只可惜她身子有病。于是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她。为了心爱的女人当药人又何妨呢?谁会懂得这份只会付出的爱的美好呢? “怪人tiao教出来的怪药人!”石然咒骂着,又问药人,“你是不是从生下来就不会说话?” 药人摇了摇头。 水京良到底用什么方法叫一个好端端的人甘愿死心做药人?“是不是水京良拿你的家人威胁你?一定是,他那些钱多半都是不义之财!”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要不要我给你扎两针?”水京良放下药篓,架起锅,准备生火。 石然嘴角抽了一下,“不用了,我就是说着玩的。” “量你也没有那个胆子!小子,吃饱了就给我干活来!帮我把火生起来。” “哦。”石然走了出去,蹲在水京良身边,开始生火,“水医师,你要干什么?” 水京良站起身子,从药篓里拿出新采的药材,择选上面最嫩最新鲜的部分,一边择一边扔到锅中。“做药茶。” “药茶?药茶是什么东西?”石然看了看锅里的嫩叶,拿药材抄茶?火已经生好,锅子里的绿叶渐渐失去光泽。 水京良丢掉没有用的草药,走到锅子前,把手伸到锅里,开始翻滚药材,“小子,别看了,小心口水流进去!” “口水?你当是明前贡茶了?你炒的茶能和贡茶媲美吗?还流口水,这种东西就算给我钱,请我喝,我都不喝。” 水京良笑了笑,“你说的?那你别后悔!”说着,他站了起来,拿了个竹制的浅篓,从锅里取出一半已经炒好的药茶,交给石然,“抱着。”然后,又走进屋内,拿着一个密封的坛子,走回来,打开坛口封印,把坛子中的液体倒进了锅中。 石然准备把水京良刚刚交给自己的药茶也倒进去,不想被骂了,只得讪讪的收回手,“这个为什么不倒?” “你手里那半是咱们自己喝的,锅里的是留给上宾喝的。”水京良口中的上宾是卜天。在小屋里呆了一个多月,就算再笨的人,也应该清楚自己住在这里了。 “还上宾?谁会来?这破屋子招呼谁啊?” 水京良不语,手下动作未停,翻滚着掺着水的药茶。卜天,你来吧,这些蛊就是为你准备的。 “又在卖关子!”石然甚是不满水京良这种话只说一半的性格。“我去尝尝你这茶好不好喝。” “你不是说不喝吗?”锅里的水分已经渐渐炒干。 石然挠了挠头,“既然炒好了,当然要尝尝了,要不怎么对得起水医师的辛苦呢?”说着抱着竹篓走回屋内。“药人,来来来,尝尝药茶的味道。啊,居然没有热水。” 药人看着石然犯难的样子,神情淡然的走了过去,抓了一小把药茶,放进茶壶里,晃了晃。倒出来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给石然。 “这样能喝吗?”石然接过杯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倒是清香宜人。 “不能喝你别喝!”水京良抱着一个小竹篓走了进来,yu抢石然手中的茶杯。 “哎,谁说我不喝了!”石然无赖的一饮而尽,茶水一股脑的咽了下去,口中只剩下了余味,“挺香的,就是没有尝出来什么味。” “知道好喝了吧?”水京良把小竹篓放好,抬起手重重的敲了敲石然的脑袋。 石然捂着头,“干什么敲我?” “敲的就是你,谁叫你死鸭子嘴硬,不肯认错?”水京良又狠狠的敲了一下。卜天,一切都好了,就等你来了。 …… 几日后。 石然正坐在地上“虐待”着草药,这是水京良出去采药时特意嘱咐要择好的。“什么医师!又拿我当小工使唤。” “小兄弟,敢问水京良水医师住这里吗?”一个手拿羽扇,谦和得体的男子站在石然面前。 石然看着他,上下打量,“干什么?不会找他治病吧?告诉你,他不医人,只杀人!” “在下卜天,听闻水医师医术高,慕名前来的。”男子报出名讳,卜天在京师声名远播,人人敬仰,谁敢轻视他? 卜天?连卜天都来求水京良了?传闻中不是说他通晓医术吗?石然蹙起眉,“水医师去采药了,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了,你看都快到午时了,他呀准会回来吃饭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卜天微微笑了笑,“小兄弟说话真有趣,难不成和水医师有什么过节?” 石然丢下草药,“没有过节就不能骂他了么?他是个庸医!”说完,脑子里闪过一个坏念头,哭腔道:“他医死了我的爹爹,我向他讨说法,不想被他当成仆役使唤。”见水京良由远处走来,慌忙换了一副神态,“卜先生,水医师回来了。”惨了,不会又被他听到了吧? 水京良走到他们身边,“这位是?” 卜天微微低头,一派谦逊,“在下卜天,想必先生就是水医师了吧?” “哦,恕水某人不识先生真面目,快请先生屋里请。”水京良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心头颤了一下,昔日的天知,今日的卜天,我又怎会不知道你是谁?你终于来了。 “水医师,药择好了。”石然讨好的说。 水京良看看被揪得惨不忍睹的药材,不动声se的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强行塞到了石然嘴里,微笑着,“去烧壶开水,卜先生是贵客不能怠慢。” 石然张开口,却不出声音,指着自己的喉咙,摆出一副我怎么了的样子。 “我只是代表草药在替天行道,如果你不好好烧水,我就会代表水再次申讨你的。”水京良又对卜天说,“卜先生,外面天气炎热,进屋吧。” 看着他们走进屋中,石然有口难言,极为气愤自己被“无辜”变成哑巴,却也乖乖顺从的开始烧水。 水烧开后,盛了一些端进屋中,放到桌子上。水京良我已经把水烧开了,你该给我解药了吧? 水京良没有看他,从竹篓里拿出一些特意准备好的药茶放入茶壶中,加了热水,倒出两杯茶,“卜先生,请用茶。” 石然在水京良面前晃了晃,水京良,我还不能说话呢!气愤至极,不顾礼仪端起水京良面前的茶水喝了下去。我倒要尝尝这上宾的药茶和普通的有什么区别! 卜天看着石然喝下去,心中疑虑打消,饮了一口。赞叹道:“水医师的茶味道独特,真好喝。” 水京良又为卜天倒了一杯,“好喝,就多喝点,我这里就只有这些茶能见人了。”瞥见石然对着自己张牙舞爪,不由得皱起眉头,训斥道:“小子,你干什么呢?” “你把我弄成哑巴了,还问我干什么!”石然瞪着水京良,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 水京良问:“哑巴?此话怎讲?” “哈哈,”卜天笑出声音,“小兄弟,你不是能开口说话吗?” “啊!”石然说不出辩解的话,乖乖的退到了水京良身后,可心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水京良你等着,哪天我把虫子塞进你酒里!水京良我诅咒你…… “卜先生,是否有事情?”水京良开口询问。 “卜天知道先生医术堪称一绝,能否恢复人的容貌?” “容貌?要看看病人伤到何种地步了。”你应该是为了鸢兮吧?水京良神情坦然的说:“卜先生还是要把她带过来才好。” “那卜天这就去把她带过来。” (未完) 66. 第四章 毁容女子2 申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小屋外,卜天从上面利落的走下来,柔情深许的撩起帘幔,扶着一位遮着薄纱的女子下车。 “小心点。”卜天扶着女子道,他于她的呵护备至,视她若稀世珍宝。 女子下了车,驻足不前,没有底气的柔声说:“我怕……” 卜天把手放到她的胳膊上,劝慰着:“水医师会医好你的,你放心。” 两个人,一同走到屋内。 水京良眼帘抬起,不露声se的打量起这个遮着面纱的女子,一双乌黑的美眸,彷如天际闪闪亮的星斗,却含着难以消融的寒彻,浓郁深沉。 “水医师,这是内子。”水京良亲切的称呼遮纱女子。 水京良笑然,微微点头,“可否叫夫人摘下面纱?” 摘下面纱?女子的身子轻轻颤动,她转,看着卜天。 卜天怜惜她,却劝慰她道:“摘下来吧,你不能一辈子蒙着面纱的。” 女子闭上眼睛,眉心在不经意间锁出几道深邃的纹理,缓缓的抬起素手,在耳际稍稍停了一会儿,慢慢的摘去了遮住容颜的纱。 “啊!”石然失礼的出一个细小的声音,关于女子的相貌,他猜了很多种,然,万万没有料想到面纱之下,竟是一张被划伤的脸。 女子慌张的别过头,眼眶含泪,紧yao牙关,对着卜天说:“我不医了,我们回去!” 水京良气愤的给了石然脑袋一拳,呵斥道:“臭小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要不要我真的把你变成哑巴?” mo着头部被打过的地方,石然想说些反驳的话,可看见女子暗下去的眼眸,就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这张脸原本应该是很美的吧?谁会这么狠? “夫人,请到这里坐下,我来看看你的伤。”水京良示意女子坐到凳子上。 “去吧,既然来了,就理当叫水医师看看啊。”卜天极尽温柔的说。 “万一……”女子先是疑虑重重,深思片刻后,点了点头,走到凳子前坐下。 水京良仔细的看着女子的脸,“伤了很多年了吧?” 女子点了点头。 “是刀伤?”水京良又问。 女子神色飘渺起来,尤记当年,触目惊心的事实仍能叫她不寒而栗。她想不透一个总爱缠着自己、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变得漠然。是长老们叫她嫁给族长的,她也有无奈。她有她深爱的男子,为什么要逼着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呢?那一夜,所有的事情都变了,可怕的变化。为此,她失去了娇美的容颜。六年来,她不敢面对自己,也不敢面对其他人,不堪回的往事,只有她才懂得的辛酸。 “水医师可有法子医治?”卜天关切的询问。 水京良叹息着,“我试试吧,伤得太久了。”面前女子就是鸢兮吧?鸢兮,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身边的男人,他作恶多端,我不可能忘记他杀我妻子和孩子的仇,自然也不可能为你医治了。“我去配些药。” 不一会儿,水京良就端着一碗黑色的稠状药膏走了进来。往女子脸上涂抹起来,“药是否能根治伤疤,我不确定。”涂抹完毕之后,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卜天。“这药吃九天,九天后再来我这里取药。” 卜天收好药瓶,行李言谢道:“谢谢水医师。” “别谢了,快带夫人回家吧。药是亥时吃的。”水京良嘱托道。 “那卜天就告辞了。”说着,卜天撂下一打银票,扶起女子,走出屋子上了马车,向着远方驶去。 见他们走远,水京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鸢兮,你怎么会独钟于这等男子?可惜了可惜了。 石然不解的看着水京良,“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做什么?不过说实话,这女子要不没有被毁容,也该是个美人了。” 水京良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丸,交给石然,“小子,把它吃了。” “干什么?我就随口问问,你又想做什么?”石然紧张起来。 “吃了吧,滋补的药,对你有好处。”小子怪你多手多嘴,非要喝了含着毒蛊的茶。这蛊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解啊,除非去幽毒谷找我徒弟要雪玉冰蚕啊。 “滋补的药?你会这么好心?”石然拿起药丸,问:“我为什么需要滋补啊?” “你气血不足,当然需要滋补了。吃了吧,你不吃,我收回便是。” “那行,我吃!”说完,石然把药丸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水京良的嘴角弯成一道诡异的弧线,数了数卜天留下的银票,“小子,这下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喝花酒了。” “啊?”石然后悔相信了水京良的话,“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水京良装模作样的笑起来。小子,今天我就好好整整你! 石然用手指抠着嗓子眼,“你狠!”干呕着,却呕不出刚刚吃下的药丸,脸颊被憋成了红色。 “哈哈。”水京良笑作了一团,许久,才捺住笑,“小子,骗你的,我们去喝酒。” 一番折腾,石然yu哭无泪,yao牙切齿的说:“算你狠!” 京城一家酒馆的角落。几坛喝净的空坛子,两个醉意朦胧的男子。 “小子,我真想带你去幽毒谷。”水京良说,“你想去吗?” “去那里做什么?” “去找我徒弟啊。”小子,你身上的蛊只有用雪玉冰蚕才可以根除,可冰蚕只有一个,是我徒弟用来治病的,阿善还有七个月才能tuo离冰蚕,而你却中了蛊毒…… “对啊,你有个美丽的徒弟。水医师,你告诉我怎么去吧?”石然信口乱问着。 水京良附着石然耳朵,子的床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有去幽毒谷的地图,上面有方位,还有药,可以防止瘴气侵入体内。” “水医师,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必当真啊。”石然傻傻笑着。幽毒谷,我去幽毒谷干什么? 水京良为自己倒了一碗酒,“小子,你记住了月圆的时候,瘴气最弱。” “水医师,我真的不去,你跟我说也没有用啊。” “反正我告诉你了。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情。”水京良脸现忧伤,“小子,其实和你一起喝酒是件快乐的事情。” “那是当然啊,以后我陪你喝酒,你掏银子就是。” 以后?以后还未必有没有机会呢…… 走出酒馆的时候,天际微微泛白,破晓的阳光,松松散散的打散黑的清静。 他们相互搀扶着走回山间小屋,卜天阴着脸,已然等候多时。见水京良出现,大声责问:“水京良,你对鸢兮做了什么?” 石然被卜天的问话,吓了一跳,酒醒多半。 “卜先生这话怎么讲?”水京良故作不解。 “你给的药,亥时,我为内子服下,她说脸像火烧般的疼。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鸢兮疼的在netg上翻滚的样子,浮现在卜天的脑海里。他不允许别人再伤害鸢兮! “翻滚?这是为何?”水京良心里暗嘲,疼就对了,是不是灼热难奈?卜天,早晚有一天你会受到比这个还难以忍受的折磨的。 “水京良,你耍我呢?”卜天真的怒了,失去了往日的文雅谦和。 水京良略作思索,“既然夫人难以忍受,看来要换一味药了。”走进屋子,拿着药瓶走了出来,“这药吃过后,疼痛感就会消失。” 卜天接过瓶子,不再轻易相信,“我怎么知道你这药有没有毒?” “有毒的话,就拿我水京良的命偿还夫人的命好了。” “你的命?!好,那你就把这药吃了,如果内子吃了药没事,我便给你解药!”卜天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交给水京良。 水京良没有犹豫吞了下去。 卜天的疑虑并没有打消,他打开瓶塞,取出一粒药丸,闪身到石然身边,强行往他嘴里塞了一颗。 始料未及,药丸已经咽了下去。“你……”石然看着卜天,这个深得人心的算命先生为什么会做出这等卑鄙的事情呢? 见石然没有异样变化,卜天放下心来,甩下话:“水京良,你的命还在我手里,别耍什么花招!”语毕,转身离开。 石然揪着脖子,“水医师,这药有没有毒呢?” “嗯,有毒。”水京良不带半分玩笑样,认真的说。 “有毒?真的假的?”石然只觉背后有寒气冒出。 水京良点了点头,“是真的。” 阵阵眩晕感,由头部向着全身弥漫开来,石然站不住了,“水医师,不会真的有毒吧?你……”还没有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醒来时,石然现自己是趴在屋内桌子上的,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他站起来,伸伸胳膊,好像睡了一个很美的觉,舒服的很。募的,瞅见桌子上有一个白色的一寸高的瓷瓶,下面压着一封信,上面写着石然亲启。拿起,打开。 小子: 我知自己命不久矣,你醒来时,我怕是已然辞世。你所服的药,一般人睡上两天便可无事,而女子因为之前吃过的药,会在服后第五天就会疼痛如刀绞。那时,卜天就会来小屋兴师问罪,所以,你不可逗留在这里了。 我已托付给药人,叫他将我火化成灰。连同信一起交到你手中。 小子,请你把我的骨灰带回幽毒谷,交给我两个徒弟,如何去那里,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那个包袱里的东西全都带走。 石然放下信笺,凝视着桌子上的白色瓷瓶。三天前还和自己喝酒的医师,就不动声se的化成了一堆白灰? 屋子里没有药人的踪影,怕是已经离开了。水京良已死,药人也该获得自由了。 石然走到床边,从下面暗格里取出包袱背到身后,走回桌边,把信揣进怀中,抱起骨灰,水医师,你放心吧,我会带着你的骨灰去幽毒谷的。 67. 第五章 遇鬼 石然抱着水京良的骨灰,绕到小屋后面,看着那辆残破的马车,棕色的马匹,低垂着头,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怜惜的沿着鬃毛从上而下的抚弄着,笑然,“马儿,你要乖乖哦,我走了。”说完,又在马前放了一些草料。冲着它挥了挥手,向着西南方向走去。 山间微风轻漾,鸟儿躲在树影里叽叽喳喳的叫得欢快。高照的艳阳的光辉,被绿色的相互重叠的树叶遮去了大半。少了几分灼热的夏日,多了几分恬淡的青草香气。 若不是赶路,真想就呆在这里。在他晃神的时候,肩头的包裹滑落到手臂上,石然放下骨灰,好奇起包裹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打开,一打银票,几瓶药,还有一张地图。“这么多银子?”大概数了数不做犹豫的揣进怀里,展开折着的地图,略略的看了一眼,“原来幽毒谷在大理附近。” 多年的流浪,已叫石然懂得了生存的基本法则。下了山之后,他便来到了市集,买了一辆马车,几套换洗的衣服,足够的干粮和一把普通的笛子。一切稳妥后,就开始了幽毒谷之行。 驾着马车驶至大理时,天幕已黑,像墨泼过丹青的浓韵。闪烁不定的星斗或疏或密的布满整个穹幕。选了一家店,落脚休息。 石然坐在房间柳木窗棂上,暗叹着:六年过去了,大理已经走出了战乱的颓败。抬起头看着明暗不定的星辰,想起了一些往事。多年以前,自己和两个小女孩向往着这座美丽的城池。三个人结伴同行,奔波的路上不乏愉悦舒心。很多个睡不着的夜里,自己就这样仰头看着夜空,或在星空之下和阿雪闲聊着。 “阿雪……”他轻轻的唤着,窸窣的声音中掺杂五味。那时的洛雪并不会和自己聊很久,因为很多时候,他们的谈话会被阿桑的咳声打断,洛雪总会对熟睡的妹妹投上一关切的眼神,有时甚至会走过去,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她已经是ren妻了,你还在想着她做什么?” 月光皎洁的一xie千里,莹白色的光,在空气里织就成锦,绵软的舒展开来。 明天就是十五了,是月亮最圆的时候,水京良在地图上注解,林中瘴气在月亮浑yuan时,会消退多半,是进入林中的最佳时机。“哎,”石然出叹息声,右眼还在不停的跳。“管他明天是凶还是吉呢!”赶了多天的路,骨头累得咯咯的响,伸了一个懒腰,跳了下来,一头栽到了netbsp;醒来时,阳光明媚。 简单的收拾了几样随身的物品,放进包袱中,抱着骨灰瓶,结账离开了小店。按照地图的方位,石然驾着马车来到一座叫不上名字的山脚下。瘴气林在半山腰,马车是不能再用了,只能徒步往山腰走去。 炎炎烈日,高高的顶于蔚蓝的天空。毒辣的光芒,焦灼的烤着大地上的生灵。石然擦了擦额头上涔涔的汗珠。咒骂着:“这鬼天气,还要热到什么程度啊?” 倚着树坐了下来,打开地图看了看,“也不知还要再走多久才能到?”手mo着盛放水京良骨灰的瓷瓶,悲伤的笑了笑,水医师,我会叫你回到你的家的。这次,我绝对不会放弃了。多年以前,我就没有带着师父的骨灰回到他要回的地方,因而落下了遗憾。 想到这里,抽出别在腰上的笛子,吹了起来。曲调婉转,凄哀,似冬日里的小雪,绵绵软软的无力飘摇。心头思绪蓦地乱了起来。 戛然而止,甩了甩头,“石然,你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你就是一个懂音律的小混混,怎么可以这样呢!振作起来!” …… 东找找,西转转,终于走到了瘴气林。天色低沉,黑色渐渐侵染整片苍穹。石然打开包袱,看着这几瓶药,犯难了。“这几瓶中,哪个才是消除瘴气的啊?地图上也没有写,这该怎么办啊?水京良水医师,你为什么不在药瓶上标注一下呢?” 依着拿起药瓶,掂了掂,里面都是药丸,完全分不出都是干什么的。“这该怎么办呢?”一个极为荒唐的想法划过,石然坚定的点了点头,“那就都放进嘴里吧!水医师,要是我死了,你可要在黄泉路上等着我啊,别再怪我没有带着你的骨灰回家了。”说完,脸上闪出一份视死如归的壮烈表情。挨个打开药瓶瓶塞,拿出药丸送入口中。几种药进肚,没有什么异样反应。石然复又背起包袱,抱着水京良的骨灰瓶,朝着瘴气林走去。 白色的瘴气,遮住光亮,整个树林呈现一种朦胧虚幻感,飘渺得不切实际。身处其中,只能依稀辨别出眼前的景物。石然艰难的小心翼翼的走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还是减退多半的? 不知走了多久,瘴气渐渐稀薄,石然欣喜的加快了脚步。我要出去了,总算走出了这该死的破林子了!可林子却比他想象得要大很多。晚风起,树叶相互摩挲,出沙沙的声响,听起来有些诡异。白色薄雾中的树林,魑魅妖娆,影影绰绰,叫人心底生寒。 “林子里就我一个人?”石然不由得抱紧了水京良的骨灰,“水医师,你可要保佑我啊。” 一道白影从他眼前掠过,转瞬不见。 “那是什么?”后背冒着冷气,石然闭上眼,摇了摇头,错觉,一定是错觉!睁开眼睛时,现什么都没有,舒了一口气。 风疾,树枝不安分的摆动起来。“嗖!”背后传来一阵不一样的风声。 “谁?!”石然怒吼着,转过身。什么都没有。眼前的树影摇曳生姿,越看越阴森可怖。不远处的树梢间,隐约可以看见一片白色轻纱。是什么?他再也受不了了,掉头,拔腿就跑,跑了很久,跑到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下来,歇息。 “水医师,你住哪里不好,非要住这个鬼地方啊!”石然站稳脚跟,net息着,殊不知一个更可怕的东西在慢慢的向着他靠近。 回望望那片刚刚跑出树林,阴暗的看不到一丝光亮,而刚刚看见的白纱好像不是幻觉,想到这里,石然不jin打了一个激灵。那是什么?黑色中忽然多出两个绿色的亮点,熠熠闪光,好像还会动,正在不断的向着他靠近。“啊!”他失声尖叫,是狼! 跑?不跑?跑,能跑多久?不跑,难道等死?求生的yu望使然,他迈开步子,快步跑了起来,可没有狼快。左边肩头剧烈疼痛,他别过头,看见那只狼紧紧的yao着自己的肩膀,眼神中现着凶残的光。他想甩tuo狼,可挣扎半天没有丝毫作用,狼反而yao的更紧了。左臂麻木起来,怀中的骨灰瓶差点滑tuo。石然用右手牢牢抱紧,想不出任何办法,唯有护着瓶子蹲到地上,心里坚定的说:水医师,我会保护好你的骨灰的。一定会的。 狼终于松开了口,又换了个位置开始撕yao起来,石然蜷缩在地上,能感觉被yao的地方,在狼口锋利的牙下被翻起来,可他不能动,他要护着这个瓶子,护着水京良的骨灰。殷红的血不断的从被yao处冒出来,衣襟湿了大半,不知是被汗水打湿的,还是被自己的血。失血过多,石然终于昏死倒在了地上,而怀中仍旧紧紧抱着盛放着水京良骨灰的瓶子。 …… “水医师,对不起……我没有……”石然轻轻呢喃,满是愧疚。“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 石然闭着眼,感觉有一只手在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是真实的吗?是真实的吗?对,是真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眉若远黛,墨泼似的浓密睫毛下是一双灵性的茶色的眸子,眼眶中流转出脉脉柔情,似笑非笑的朱唇微微张合,美得虚无,美得不适凡间。“我死了吗?” “死?” “你是神仙吗?”石然无力的想要用手托起身子,可两只手完全使不出力道。瓶子……“我的瓶子呢?” 女子抬起素白纤手,指了指不远处,“你的瓶子在那里。” 石然转看见瓶子完好无损的静置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安心的笑了笑。“我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才会没有力气的?” 女子美目弯着,“你干什么说自己要死了啊?” “难道不是吗?我全身都没有力气啊!难道不是灵魂即将出窍吗?”说着,石然忽然豁然起来,死就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女子从怀中掏出一颗药,放进石然口中,“你是失血过多,才会没有力气的,吃了这颗药,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恢复jing力了。” “我没有死?” 女子没有回答他,眼神中略带好奇,“你昨天一个人在林子中做什么?我本来想去提醒你太晚了危险,可一转眼,你就没有了。” 石然嘴角抽搐起来,定眼看着眼前这位身着鹅黄se轻纱的美丽女子,昨夜在树林里不会是她吧?“你?” 68. 第六章 阿善 女子微微一笑,闪亮的茶色星眸中是一条流动的湖,漾起风情万千,却是tuo俗的恬淡。鹅黄se的衣衫在微风的吹拂下,随意的飞舞,不动声se的勾勒出一个完美的曲线。黑可鉴人的长衬着她的冰肌玉骨,美得不能用世俗的词来形容。“你昨天一个人在林子里干什么?” 石然躺在草地上,昨天在树影里看见的明明是白色的衣服。“昨天真的是你在树林里吗?” 女子点了点头,俏皮的看着石然,“恩,是啊。” “可是我昨天看到的明明是白色的……” “你中了瘴气的毒了,才会产生幻觉的,一般人都会七窍流血而亡的,你能活着走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昨天生怕吓到你,才躲进树影里的。” 石然张大嘴巴,看着眼前女子天真的表情,冷笑着,问:“你是怕吓到我?”见女子用力的点头,又说,“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躲着更能叫人害怕的。” 女子眨了眨眼睛,极为认真的摇了摇头,“为什么啊?我躲着你还能看见我?” 你要是躲起来我是看不见你的,可是你为何要露出一角衣衫呢?树影中虚无的很,不吓死人才怪呢。石然在心里想,没有说出来。 “你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的坏人!要不怎么会做贼心虚呢?”女子简单的把石然定义为坏人,单纯而直接。 “坏人?”石然反问着,“好人和坏人的区别是什么?” 这个问题叫女子犯难了,思索片刻,微微蹙起眉,“不知道。” “呵呵……”石然僵硬的笑着,还是不要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你救了我?” “恩,狼娃娃把你yao伤了,身为它的主人,我必须要救你。” 狼娃娃?难道是昨天的那只狼?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干什么要养狼啊?“你就这么轻易救了我?不怕我是坏人吗?”又绕回来了。 “不怕啊,你被狼娃娃yao伤了,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你连一只狼都打不过,怎么对付我呢?”女子幽幽的说,嘴角扬起一道明媚的弧。 “狼可比你凶啊!何况我要保护我的东西啊。”天底下怎么还有女孩子把自己和狼相比的呢? “保护的东西?是指那坛子吗?”女子注视着草地上的白色坛子,“是什么?居然可以叫你放弃反抗?” “是一个人的全部,是一个承诺。”石然想起水京良,从没有想过,不到一个月的相处后,那个流连花巷的医师,会在自己心中生了根。 “承诺?”女子好奇的问,脸上掠过几乎不可察觉的变化。 “敢问姑娘知不知道游医居在哪里?”水医师,我石然能活下来,就会兑现承诺的,我一定会带着你的骨灰找到你的徒弟的。 女子不再笑了,向西指了指,“朝着那个方向走,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到了。我该走了。” “喂,我现在不能动,一会儿半个时辰后就能动了吗?还有游医居周围会不会有毒虫什么的啊?”石然试图动了动身子,却是徒然,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 “有胆量穿过瘴气林,就没有胆量去游医居了吗?”女子没有转过身子,“你身上的伤,到了游医居会有人为你医治的。”话音落下,就丢下石然,离开了。 石然目送着黄se身影的远去,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带我去吗?”又想了下,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带自己去呢?扛着自己?nan女授受不亲啊。他把头别了过去,眼睛直视着水京良的骨灰瓷瓶,“水医师,你就祈祷我能平安到达那里吧。”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山茶花香,耳边是溪水淙淙流淌的声音,石然仰面躺着,看着天际安逸的絮状云朵,聆听着须臾走过的脚步声。 刚刚的女子是谁?他在脑海里回味着黄衣女子的一颦一笑,不知不觉想成了洛雪,“阿雪……”石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的坐起身子,摇了摇头,“你想什么呢!她是王妃!”用手拍打自己的脸颊,现自己已经恢复了,准备检查下自己被狼yao伤的地方,解开残破衣衫,一时间冷汗涔涔,身上的伤已经被简单的医治过了,还缠上了白色棉布。“难道说是她?她就这么随意把我的衣服tuo光了处理伤口,然后再穿上的?” 心莫名的纠结起来,nan女授受不亲啊…… 抱着水京良的骨灰,向着西方走着,山茶花香愈浓郁。映入眼帘的景致渐渐的被一片山茶花林所取代。花儿娇艳,繁盛多姿,红得俏丽,白得出尘,在绿叶的簇拥下,更显烂漫别致。 花团锦簇间,站着一位绿衣女子,她手拿着锄头,在给树松土。不对,她是在挖什么东西,只见她放下锄头,蹲了下去,从土坑中取出一个瓷罐,把它拂抹干净,拿着,走进一座木质小屋。 “哎!”石然喊了一声,可绿衣女子已经走了进去,根本听不到。他后悔的挠了挠头,这里会不会是呢?算了,先过去吧,如果是,那就直接登门拜访吧! 走至屋子前,抬头,上面挂着一块木质牌匾,“游医居”三个阳文浮雕字分外醒目。 哈,我到了!石然迈上台阶,对着里面道:“请问这里是游医居吗?” 屋子的门是敞开的,里面传来一个女声:“既然看到了还问?明知故问。”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啊!”石然定在原地,难道客套的问一句还有错了?不过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进来吧,门又没有锁。”女声又一次响起。 石然走进屋内,环视了一圈,是那种极为简单的格局,正对着的墙上挂着四张字画,分别写意梅兰竹菊,右侧是一个架子,摆满了书籍画卷,左侧则是一张桌子,临坐着两位女子,一个身着绿衣,一个身着黄衣。 石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黄衣女子,这个女子他是见过的。 “这就是你说的被狼娃娃yao伤的男人吗?”绿衣女子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石然,素白的脸庞略施粉黛,乌黒眉,若不是那份不见笑意的神情,放在人群里是看不出特别的。 黄衣女子点了点头,对着石然问:“看够了没有?” 石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she头tian了tian略略干涩的嘴唇,水京良说过阿善美丽不可方物,想必就是这位黄衣女子了。“阿善姑娘,阿良姑娘,在下石然,这是水医师的骨灰。”虽然能辨认出阿善是谁,但他还是极巧妙的把她们的名讳一起喊出。 阿善站起身子,走到石然旁,接过瓷瓶,放到桌子上,“敢问这位公子,师父可有说什么?” “说什么?”石然摇了摇头,悲伤搅乱心绪,“水医师走得匆忙,只给我留下了一封信,叫我带着他的骨灰来幽毒谷。” “信?” “是的,”说着,石然从怀中掏出信笺,递给她。 黄衣女子打开信,读了一番,“你说你叫石然?” “恩,是。” “那我以后可不可以直接叫你石然啊?”黄衣女子眨着眼睛,看着他。 石然点了点头,“可以。”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黄衣女子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伤悲的神色,难道是不愿意叫人看到伤心的样子? “你跟我来吧。”黄衣女子指引着石然朝门外走。 “阿善!”绿衣女子叫住了她,如石然的猜测一样,黄衣女子果然叫阿善。 阿善扭过头,“什么事?” “你当真要救他?”绿衣女子问。 “阿良,你放心他不是坏人。” “可是,你救了他,你怎么办?”绿衣女子阿良蹙起眉,斜眼看了一眼石然,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这么凶看着我干什么?我就是被狼娃娃yao伤了而已,对于自己身中蛊毒,石然毫不知情,这两个女孩真奇怪。 “他是第一个受师父之托来幽毒谷的人,可见他很守承诺。所以我必须救他。”阿善狡黠的笑了笑,“可是,是用我的方法去救。阿良你不用担心。” 救人还有这么多讲究?何况我又没有病。石然一边想,一边打量着这两个怪异的女子。 “何况这个幽毒谷只有师父一人知道怎么出去,相信他也不敢为非作歹。”阿善特意把后面的话加重了语气,弯着眼睛对石然说:“石头,跟我来吧。” “石头?”我什么时候成了石头了?还没有人这么喊过我呢,不对,有一个,是阿雪的贴身丫鬟子,见石然没有动,笑着问:“难道叫我拿根绳子牵着你走吗?” “我们去哪?”石然也走出屋子。 阿善向前走着,“你的话好多啊。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未必知道啊,你问了也是白问!” 话多?石然觉得哭笑不得,自己站了半天,只是开口问了一句,这个话多的“罪名”是不是有点冤枉啊?静静的跟在阿善后面,满目所及都是开得灿烂的山茶花。看来这两位姑娘独爱山茶花啊。 “石头,你为什么不说话了?”阿善走在前面,见石然半天没有出声,好奇的问。 “啊……”石然无奈的netbsp;阿善笑着,俏皮的吐了吐she头,道:“我们到了,进去吧。” 又一座小木屋,出现在石然面前,和刚刚的游医居很相似。不会这幽毒谷所有的房屋都是清一色的小木屋吧? “随我来吧。”阿善迈着优雅的步调走进屋子。 石然诺诺的跟着她,也进屋了。 (进群,qq群号26454263,我在线的。) 69. 第七章 被困 阿善转过身子,开口说道:“石头,以后你就住这里吧。” “住这里?难道真的就没有出去的路了吗?” “有是有,出谷的路只有一条。” “难道说是瘴气林那一条路吗?” 阿善没有回答,“你把衣服tuo了吧。” “tuo衣服?”石然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活了二十二年,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么直接的说,还是一个极为好看的女子。 “要我帮你tuo吗?”阿善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翩跹的一起一伏。 “nan女授受不亲啊。” “你身上的伤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下,你若不想身上留下疤痕就把衣服tuo了。”她看着石然,想起什么,狡猾的说:“其实,你不用难为情,在昨天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全都看光了。” 真是水京良教出来的好徒弟!石然嘴角微微chou动,“看光了,也不能叫我当着你的面tuo衣服吧?” “既然你不好意思,那你就等着伤口溃烂吧。”阿善放下狠话,“师父给你的几瓶药有的是毒药,有的是补药,其中只有一瓶是防止毒瘴侵体的药。一般来说,师父是不会告诉别人哪一瓶才是的。我想你应该是把那几瓶药全都吃了。” “那又如何?我现在好好的,怎么可能会中毒?” “你若是不信,可以把衣服解开,看看伤口的颜色。” 石然背着阿善解开衣服,扒开缠裹伤口的棉布,看了看。伤口微微泛紫,还有黑色的血水向外冒。 “现在你信了吧?”阿善走到石然身边,为他tuo掉了衣服,从怀中拿出一瓶药。“你坐下,我帮你上药。” 石然被动的坐了下来。身上的棉布被阿善慢慢退去,是自己把这个不染俗世纤尘的女子想得复杂了。“阿善姑娘……” “恩?什么事?”阿善把带着血迹的布丢到了一边,“叫我阿善。” “好,阿善,如果我没有带着水医师的骨灰来找你们,我是不是会死在路上?” “也许会,也许不会。如果你根本不打算来云南,你就不会死。但是你来了,瘴气林的毒瘴侵体,如果我不救你,你就会死。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下定决心来这里的人。你放心,冲着你有胆量把那几瓶药全吃了的份上,我绝对不会叫你死的。”阿善小心翼翼的为石然上药。他是怎么会中蛊毒的?师父为何会在他身下下蛊? “啊……”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阿善赶忙问。 “没什么,这点疼可比被狼yao轻多了。狼是你养的吗?” “恩,是我养的。”多年前,若不是狼娃娃,恐怕自己早就死于蛇腹了。 “它是不是见谁yao谁?” 阿善“噗”的一笑,“要不要我把狼娃娃叫过来?” “别,别。” 狼娃娃并不是谁都yao的,他只yao身上带着蛊毒气味的人。“好了,我去给你拿棉布包扎伤口。”说着,阿善走到柜子前,打开门,从里面拿出一叠白色棉布,走到石然身边,仔细的为他包好伤口。“好了。” “谢谢你,你放心我会尽早离开的。不会叫你们觉得为难。” “你的毒,我会为你解的,你就放心的在这里休息吧,没有完全康复前,你别想离开游医居。如果你敢走,我会用师父教我的方法对付你的。”阿善说话的样子和水京良恐吓石然时的样子极为相像,看来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哦,既然你们不觉得不方便,那我就住下了。”石然无赖的躺在了netg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自己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就住这里吧。 阿善满意的笑了笑,“柜子里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原来是师父的,你若不嫌弃可以去穿。”说完,阖上门,离开了。 石然转过身子,侧躺着,纳闷着:这个阿善为何不懂得避嫌呢?好奇怪的女子,算了,不管了,还是先睡吧。 阿善回到游医居,看见阿良单手放在盛放骨灰的瓷瓶上,眼神游离。“阿良,你在想什么?” “阿善,你就当真不怕他是坏人?何况狼娃娃只yao中蛊毒的人……” 阿善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阿良,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那个人身上的味道,我是记得的。我想师父在石然身上下蛊毒,就是告诉我们他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你就当真自信,这个石然不会是天知易容的吗?” “不会的,他只是一个倒霉鬼,阿良,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在努力的保护自己。我和天知的恩怨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他害了我全族的人,也害我六年来饱受蛇毒的迫害。我不会说忘记就忘记的,我会要他血债血偿的。”说时,阿善的脸上不再是天真烂漫的少女模样,更多的是被仇恨侵染的坚毅,带着彻骨的清寒。“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养好身子,然后去报仇。”天知,我们来日方长,我会亲自为你喝下九杯茶来滋养你体内的蛊毒的。 “第一杯茶是在一年内喂他喝下就可以了,是不是?” 阿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拿雪玉冰蚕去救石然的,我不可能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放弃报仇的。” 阿良的脸上挂着复杂的表情,能辨清的只有对阿善的厚重的担忧,“我会帮你完成心愿的。哪怕是把我的血全部榨干。” “阿良,你喂我喝的血已经够多了,你放心,我真的不会用冰蚕救他的,他的命不过是草芥,于情于理,我都不会用唯一的冰蚕救他的。”阿善走到阿良身后,抱住她,呢喃着:“阿良,你和师父都是好人。我和师父都有共同的敌人,而你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却心甘情愿的帮助我,谢谢你。” 阿良微微笑着,六年来的相处中,她已经习惯阿善偶尔亲昵的动作了,她知道,阿善只是害怕,只是想要一个可以温暖自己的依靠。命运是天定的,缘分亦是如此,在师父把满身是血的阿善带到幽毒谷时,阿良甘愿和她结合成同生蛊,用自己的血抵制她毒时的疼痛。 …… 被狼yao过的地方,已经痊愈了,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石然用手mo着肩头,“谁能相信几天前这里还是惨不忍睹的血肉模糊呢?”他笑着穿起水京良的衣服,心头的弦好像被拨了一下,微微颤动。水医师的坟在哪里啊? 来到游医居,看见阿善正抱着水京良的骨灰瓶朝溪水边走去。 “啊!”难道她要把水医师的骨灰洒进小溪里?“不行!” 阿善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干什么?吓唬人啊?” 石然快步走上前去,夺过她手中的瓷瓶,“他是你师父,你不叫他入土为安,居然还准备给他洒入水中,你也太过分了。” 阿善蹙起眉,面带委屈的说:“谁说我要把它洒进水中了?” 石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错怪阿善了,底气泄了一半,“那你在做什么?” “你和我师父很要好吗?”阿善全然没有理会石然的问话。 “要好?谈不上,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算是朋友吧,至少我把他当做朋友,作为朋友,我不允许他连死都不安生。所以,我带着他的骨灰来幽毒谷了。” “朋友?”阿善心有希冀的看着石然,“以后我们会成为朋友吗?” 石然笑了,肯定的说:“会的。” “那你会保护我吗?在我感到孤单的时候陪着我吗?”阿善天真的问。 “会的,我们都是好人不是吗?”石然打趣的说道。 “好人?对,是好人。”阿善笑了起来,清秀的脸庞上春风般和煦,却只是表面现象。大哥哥,你在哪里?还记不记得有一个叫阿裳的小妹妹?藏在她心里的阴霾,又岂是随便一个人的一两句话能驱散的? “你为何不叫水医师入土为安呢?”石然抱紧骨灰瓷瓶,好像是在保护一件极为珍贵的物品。 阿善看着他,良久才开口,“你随我来吧。”说完,她就带着石然来到一颗山茶树下,“我们把他葬在这里好不好?待到山茶花烂漫时,就是对他最好的怀念了。” 石然略作迟疑,终点头,把水京良的骨灰交给阿善,拿起地上的锄头,开始刨土。 不一会儿,坑就挖好了,“可以把水医师的骨灰放进去了。”石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抬起头,却看见阿善正在把水京良的骨灰往她自己嘴里倒。“啊,你在干什么?” 阿善放下瓷瓶,“我把他放在身ti里,当我想他时,就会告诉自己,他与我同在。” 石然愣了一下,“这样也算是一种怀念的方式了吧?” “我只要记住他和我同在就好,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想想。”阿善盖好瓶盖,把瓷瓶放入坑中,填好土。“记住该铭记于心的,黄土之中不过都是泡影而已。” “记住该铭记于心的……”石然重复着,这个女子的行为虽然离奇,但她怀念的方式反而比其他人来的直接,记住该铭记于心的,那我又该记住谁呢?这个世界上除了师父,还该记住谁?阿雪……不!我要忘记她…… 70. 第八章 阿良 鹂鸣声声,躲藏翠叶间,一曲歌罢,一曲又起。 石然被鸟啼声吵醒,坐起身子,慵慵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下床,走出房间,正巧看见在摘山茶花的阿良。 一袭墨绿色衣裙的阿良,静静的停驻在花红叶绿间,灵巧的手相互配合着摘着枝头上的开得娇艳的花,摘好后就把花放在右手手臂挽着的竹篮里。 “你还要看多久!?”阿良抬眼斜睨了一眼石然。 干什么和见了仇人一般啊?在幽毒谷住了十来天了,为什么她每一次见我都是凶巴巴的呢?我得罪她了?石然在脑海里问着自己,口中却道:“你在摘花啊?” 阿良继续摘,“知道你还问!” 石然向着阿良走去,熟知惊起地上的几只飞鸟。它们惶恐的飞到了山茶树上,见没有危险,又开始来了愉悦的歌唱。“这群鸟儿真欢快。” 阿良停了下来,看着树枝上的鸟,眼神微微有些游离,“人非鸟,怎么知道它们是愉快的?” 石然被她的问题逗笑了,打趣道:“你非鸟,怎么知道它们不是愉快的?” “你……”阿良转过身子,不想再和石然纠缠。 “阿良,你为什么每一次见我都跟我欠了你一千两似的呢?”石然叫住她,问清楚死也能死个明白了。 “因为阿善,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阿良站住脚,“任何人。” 石然挠了挠头皮,“我没有欺负过她啊!这几天,我都成了她的药人了,一天三碗药,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在里面下毒呢!” “要是怕下毒你就别喝。” “那不行,人家阿善每天辛苦为我熬药,我不喝对得起她吗?”石然认真的说着,阿善不辞辛苦的采药,熬药,他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虽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中毒了,但每一次都会把阿善端给自己的药全部喝光的。“我真的中毒了吗?” “如果你没有中毒,阿善每天为你熬药做什么!?”阿良语气有些缓和,“你的药在游医居的桌子上。” “阿良,谢谢你。”石然察觉到她的变化,又说:“我们也会成为朋友的对吗?” “如果你不伤害阿善,我们也许会是朋友。”说完,阿良就迈着步子离开了。 石然看着她的背影,喊道:“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阿良的心头微微一颤,脚步未停。朋友?这辈子我只要阿善一个朋友就够了。 阿善……为什么会说我会伤害阿善呢?她不毒死我就不错了。石然走进游医居,端起桌子上的药碗,仰头灌进嘴里,真苦啊。 “哈,小石头,你好乖啊,知道主动喝药了!”阿善话中带笑的声音传来。 石然转过头,看见阿善美目弯着,嘴角上扬,身后还背着一个装满草药的竹筐,定是刚刚采药回来。 “小石头,你今天为何这么乖主动喝药了呢?往常都是摆出一副既不情愿的样子呢!” 石然挑起眉毛,看着满zu的阿善,“有吗?往常你都是霸道的往我嘴里灌,不呛到我就是好事了,我能情愿才怪呢。” 阿善想了一下,倒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得吐了吐she头。每次她都担心石然不喝药,才会亲自端着药碗往他嘴里灌的。“看来自己喝就是不一样,小石头,你要乖乖哦,下次还要这样主动的喝药。” “乖乖哦……”石然嘴角僵硬的向上弯了弯,拿我当什么了? 阿善已经走出了房间,把药篓放了下来,从草药中拿出一些草籽,扔到了地上,“小鸟,过来吃吧,吃饱了你们就可以有力气飞得更高了。” 石然看着阿善天真的跟小鸟说话,不由得笑了笑,看来与世隔绝的女子,心性纯真,难怪阿良担心我会欺负阿善呢。 “你们吃饱了,也许就可以飞出幽毒谷了……”飞出幽毒谷,那不也是我向往的吗?阿善闭上了嘴,姐姐,你还活着吗? 石然看见阿善的眼眸暗了下来,猜测她是舍不得这些小家伙,解释道:“它们是不会飞出幽毒谷的。” “为什么?”阿善眨着眼睛看着石然。 “因为它们舍不得你啊。飞出幽毒谷就意味着它们要自己觅食了,你看你把它们养得胖胖的,哪里还舍得走啊?” “呵呵,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幽毒谷的。到时候它们也要学会自己找吃的的。”阿善抬起头,看着天。不知道外面的那片天空会不会像这里的一样蓝? “你难道想飞出去吗?”石然打趣道。“你要是在外面受伤了,可没有人保护你的。” “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 “你?”石然只觉好笑,“你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还保护自己吗?”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分不清好人和坏人了?” “我看像!”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坏人了?”阿善看着石然,表情有几分怪异。 石然被看得冷汗直冒,赔笑道:“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 阿善得意的笑了笑,改了个话题,“小石头,你和我师父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在京城。” “京城?那里是哪里?” “那里是最繁华的地方,是权贵的聚居地。” 难道说天知在京城?“那我师父是得罪了权贵了吗?” 石然摇了摇头,“不是,是得罪了一个算命术士。” “算命术士?”阿善听得有些mo不着头脑。师父素来不信命,怎么会和算命术士沾染上关系? “那个算命术士很厉害的,听说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深得人心。我一直都以为他就是一个人,若不是听见他称呼一个面容被毁的女子为内子,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他有家室。”石然想起那个满脸刀伤的女子,真怪,为何水京良要和那个弱女子过不去呢? “面容被毁?怎么个被毁法?” “被刀伤划伤的。” 刀伤?难道是鸢兮?“那个女子真可怜。”阿善惋惜道,有些事情只有她知道,可是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爹爹娶鸢兮为妾的那一夜,月亮很圆很美。那时的阿善还叫洛裳,她笃信那夜的鸢兮也很美,却没有人欣赏。因为爹爹在和自己下棋。 爹爹脸上有几分洒tuo,亦有几分无奈,他持着黑子问:“裳儿,如果爹爹不当这个族长,你会不会觉得爹爹很没用?” “不会啊,爹爹不当族长,就可以有时间陪着裳儿了。这样裳儿就不用一个人了。”洛裳天真的说。其实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她有姐姐陪着,还有常在自己熟睡时出现的温暖的大手。 “明天,我就会向长老们辞去族长的职位。我只想和你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生活。到时候,爹爹在地里干活,你niang陪着裳儿和雪儿玩。” “那鸢兮姐姐呢?鸢兮姐姐不也是咱们的家人了吗?” “不,她不是,今夜过后,我就会放她离开,她应该有她的幸福,而不是成为延续我香火的陪衬。” 那夜过后,爹爹还没有来得及放走鸢兮,不幸的事情就生了,姐姐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谁也料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无辜的人,会成为天知带着蛮夷军队灭了不落族的引线。 “阿善,你在想什么呢?”石然看着阿善,“你是不是害怕有人会毁了你的容啊?” “毁容?”这张脸,不会是我用来报复的工具的,毁了又何妨?“臭石头,你干什么咒我会毁容啊?” “我哪有?”石然一脸无辜,“我看你脸色苍白,多半是被吓得不轻。” 阿善mo了mo自己的脸,“有吗?你骗我!” “好好好,我骗你!你放心在这个幽毒谷里还真没有人能毁了你的容。就算有,也在瘴气林里被毒瘴毒死了。” “那外面呢?” “外面?你指哪里?” “比如说是京城。”天知,你在京城对吧?师父,你为阿善做得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九碗茶由阿善来喂天知喝下吧。 “你想去京城吗?” “恩,我想去,如果以后我们找到出去的路,你能不能带我和阿良去呢?” “如果能出去我会带你去的。只是……” “只是什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就算你不保护自己,阿良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石然继续说,“你和阿良认识几年了?” “我和她认识了六年了,我自小体弱多病,师父把我带到幽毒谷的时候,阿良就像姐姐一样照顾我,每天喂我吃药。她和师父一样,都是打心眼里疼爱我的,否则她也不会看见满身是血的我时,主动提出和我结合成同生蛊。”阿善感激的叙述着,阿良对她的好,并非一两句话能讲清楚的。 “同生蛊?满身是血?水医师不是神医吗?为何要结合成同生蛊?” 阿善笑了笑,干净明澈,“我中了蛇毒,毒侵五脏六腑,命在旦夕。只有用人的鲜血才能抑制毒,那时的阿良用自己的血救了我,可是她担心我会再次作,就叫师父帮我们结合成同生蛊,这样蛇毒作时,她便能及时的出现在我身边了。” “能遇见阿良这么一个朋友真好。你怎么会中蛇毒的?” 还不是拜天知所赐?“被蛇yao伤了。当时我以为我会死掉,谁知一匹狼救我了,后来我就被正在山上采药的师父看见了,然后就来到幽毒谷了。” 狼?是狼娃娃吗?这一次想到狼娃娃时,石然不再觉得畏惧了,反而欣赏起这样一匹可以救人的狼了。 71. 第九章 迷蝶 都道是云南四季如春,果真如此。算算日子,时下也应是晚秋了,可幽毒谷还是一片清凉宜人,不燥不冷,穿着单薄的衣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石然信步在幽毒谷中走着,自从听阿善说起狼娃娃救人之事后,他就对这头灰狼产生了兴趣。 “如果没有狼娃娃,就没有今日的阿善,阿善恐怕早已是蛇腹中消化过的白骨了。”这是阿善告诉石然的原话。 白骨?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招惹一条大得足以吞下去人的蛇呢?石然想不通这个,更想不通当时狼娃娃看见那条大蛇,是下定多大的决心,才敢与之搏斗的。阿善,狼娃娃,人兽之间的缘分,说来蹊跷。看来冥冥中还是有安排的,宿命中,会遇见该遇见的人或物,不能强求亦不能改变。 狼娃娃被安置在幽毒谷谷口的瘴气林附近,守护着阿善和阿良这两位手无寸铁的女子。石然慢慢的向着瘴气林走去,他知道狼娃娃是善良的异类。在谷中呆了这么久,始终还没有机会好好的和它“培养感情”呢,每次见到狼娃娃时,都是看它和阿良或者阿善在一起。 石然在脑海里勾勒出和狼娃娃再次见面的情景,不由得一笑,狼娃娃会不会亲昵的找我撒欢儿呢?见到我以后,会不会走到我身边,在我腿上蹭来蹭去呢?到时候,我是伸手拍拍它的头,还是蹲xia身子和它玩一小会儿呢?小狗我倒是接触过,可是和狼……还真有点担心。他内心忐忑着,却仍好奇狼娃娃见到自己的第一反应。 恬淡的青草味,借着清风,香飘万里。闻了很多天的山茶花香,忽然贪恋起这质朴的绿色的味道。 草丛间,几只蝴蝶顽皮的嬉戏,舞动着斑斓的彩色翅膀。偶尔也会飞到石然身边,在他周围转几个圈圈后再飞走,完全不惧人。仿佛它们认为幽毒谷中的一切,皆可以成为它们的朋友。 “怕是只有这里才会有这份活着的宁静吧?看来走不出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这里虚度光阴,享受惬意,也算幸哉也。反正在这个世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素来只有我去想别人,别人哪里会想起我?”石然又自嘲起来,一道美丽的倩影从记忆深处走到眼前,一颦一笑扯动思绪万千,真实却遥不可及。阿雪……现在我看到的是成为王妃的你的模样,没有了六年前的那份直爽,更多的是温婉可人。“别想了!”他大声呵斥自己不争气的想念,摇了摇头,摇掉脑海里的幻象。但情于心底早已根深蒂固,又岂是摇两下,说忘掉就忘掉的?心口没来由的疼了起来,越嚣张。绞痛适于心,向全身扩散,疼得肝肠寸断,疼得难以忍受。为什么会这么疼?石然嘴里含糊的着呻声,双腿也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草地上冰冰凉凉的,而身上却像着了火一般,燎原之势非简单的清凉能解救的。他蜷曲着身ti,意识中的洛雪千娇百媚,眼波中是不羁的风情万种。“洛雪……阿雪……啊……啊……” “张开嘴!” 眼睛里,心里,脑海里都只是洛雪的影子。他笃信这声音就是洛雪出来的,所以,在听到后,石然就乖乖的张开嘴,只觉自己被喂了一颗药丸,甘之如饴,“阿雪……”影像渐渐模糊,阿雪,你别走,别走。药丸融化于口,苦涩顿起,洛雪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阿良。 “你没事吧?”阿良冰冰冷冷的问。 石然已经清醒,坐起身子,口中的苦水哽在嘴里,一狠心全部咽了下去。“阿良?我怎么坐到了地上?” 阿良见他没有事情了,站起身子,“你中毒了,幽毒谷中特有的迷蝶之毒。” “迷蝶?”石然听得有些茫然,“难道说是那些蝴蝶吗?可是它们怎么会下毒?” 阿良轻蔑的一笑,“你太小看幽毒谷中的生灵了,你以为幽毒谷的名字只是用来唬人的吗?” “好吧好吧,就算我中毒了吧。”石然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迷蝶可以勾起人们心底最割舍不下的过往,曾经有人误闯幽毒谷,中了迷蝶之毒,最后在幻象中自刎。如果你不信可以继续试试,这一次我不会救你的。” “幻象?”难怪刚才想到了洛雪,石然试探的问阿良,“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阿良看看石然,说了一句叫他安心的话,“中了迷蝶之毒,人们只会在幻象里存在,至于口中出的呓语,是不会有人听得清楚的。” “迷蝶就是这么回事啊?”石然悬着的心落了地,打趣道:“早知道这样,那我倒是希望再中一次。” 阿良面无表情,话语有几分恐吓的味道,“有一点我忘记说了,中了迷蝶之毒后,会受人摆布,既然你这么想中毒,不如叫我在你身上试毒。” “试毒?你是毒女?”石然问了一句废话,在谷里这么多天,素来平日里只有阿善为自己号脉,抓药,阿善的医女身份早已确定,而阿良是毒女,也是毋庸置疑的事。 “我正好缺一个药人。” “你和水医师真像,动不动就拿人当药人。阿良,你这招对我没有用的,你师父总说拿我当药人,但每一次都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我相信你也不会的。”石然对着阿良扯起一个无赖般的笑。 阿良没有理会石然,好像没有石然这一号人似的,抖了抖袖子。 “你看我说对了吧?”石然得意的继续说着,“小姑娘,比起你师父来,你还嫩一点,虽然,你比你师父要冷一些,但我相信姜还是老的辣。连你师父都不敢拿我怎么样,你能耐我何?”越说越起劲,可身上不识适宜的竟痒了起来,碍于阿良在场,不能伸手去挠去抓,唯有强忍着,难道是自己没有洗澡的缘故?哎呀,真倒霉,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可笑的很! 阿良直勾勾的看着石然,生怕错过了他的表情变化。 “阿良,你是不是有事情啊?要是有事情就先走吧。” “我没有事情,你一个生人,在幽毒谷随意走动,万一出点差错怎么办?”阿良不温不火的讲着,面色无澜。 算了,她不走,我走!“我忽然想起来点事情,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幽毒谷里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吗?” “有啊,当然有啊,对了,阿善好像说要我吃药来着,怪我不好偷偷跑出来了。”石然信口编着,瘙痒感已经临近自己所能忍耐的边缘了。 “好吧,既然这样你就去吧。”阿良平淡的说,看着石然难受的样子,终于开口问:“你是不是觉得浑身很痒?” “没有,没有!”石然尴尬的辩解着,到底是不是没有洗澡的原因啊?我明明记得自己三天前刚刚洗过的啊! “如果痒就挠几下吧,别强忍着了,挠两下会舒服的。” “哈,是有些痒啊。”既然被戳穿,就伸出手挠吧,石然开始挠了起来,又不忘解释道,“可能是不适应云南的天气吧。”咦?怎么越挠越痒呢? “是不是越挠越痒啊?”阿良的脸上不见喜怒,话语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怎么会呢?挠两下就好了。” “别挠了,越挠越痒的。”阿良走到不远处的树下,俯xia身摘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又走回,放到石然鼻子下,“闻闻吧,一会儿瘙痒感就会消失的。” 石然一边挠着,一边吸了吸野花的香气,“好香啊。”花香进入鼻子,流淌遍全身,瘙痒感真的消失了。“不痒了,真的不痒了,难道……” “我可不像我师父,只要是我想下毒,就没有下不成的,我也不会像阿善一样对你那么好的。” “哦。” “还有我不喜欢话多的讨厌鬼,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放一条毒虫哦。”阿良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稍纵即逝,然后转身向着瘴气林走去。 “话多?我话多吗?阿善不还是一样!不对,阿善是话很多!”石然随口说着,他甚是不喜欢被人说成话多。 阿良停下脚步,“你还想试一下什么毒?”言语冰冷,心里却被石然的话撞出回音,阿善,为什么在他来了以后,你就变得不像以前一样了呢?可究竟是哪里变了? “不必了,我随便说的,阿良,你是不是要去瘴气林啊?” “干什么?” “我也去。咱们一起吧。”石然小跑了两步,追上阿良,“反正是顺路,再走一会儿,也就到了。” “瘴气林只能进不能出,别白费心思想出去了,何况你是阿善想要救的人,我是不会允许你轻易走出幽毒谷的。” “哎哟,你误会了,我就是想去看看狼娃娃,好几天没有看见它了,有点想它了。” “狼娃娃?”他身上的蛊毒还没有清除,他难道不怕死了吗?阿良微怒,“你不怕它yao你了吗?” “不怕啊,我在谷里都待了这么多日子了,怎么的也跟那匹狼混个脸熟了吧?你看,狼娃娃在那里。”说着,石然就向着前面不远处的狼娃娃跑近。 “小心!” (你们怎么留的言?oo我连我小说都看不了) 72. 第十章 阿善病发 “狼娃娃,你要乖乖的啊。等石然哥哥过去哈。”石然不顾阿良的叫喊声,固执的跑向趴在地上小憩的灰狼。 灰狼警觉的睁开眼睛,眼神里是凶狠的光芒,它如触电般站起身子,蹬了下地,窜到石然身上,完全没有丝毫友好,血盆大口之中,颗颗锋利的牙齿触目惊心的着夺人的亮光。 石然没有料到狼娃娃会做出这样的动作,被它按倒在地,紧张的闭起眼,后悔着:完了,完了,它还是很凶。又祈祷着能有奇迹出现。 “别!滚开!畜生滚开!”阿良大声怒斥着。 狼娃娃听懂了阿良的话,放开石然,出委屈的低鸣声,灰溜溜的走远了。 阿良走到石然身边,用脚踢了踢已经吓得半死的石然,语气恢复冰冷,“你没事吧?” 石然松了口气,心还在猛烈跳动,“阿良,谢谢你。” “你以为狼娃娃是那么好接近的吗?”阿良漆黑的眼眸里冷绝如常。 石然喘了喘气,从地上爬起来,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在阿良面前狼狈的爬起来了,她的冷然叫石然无地自容。为什么她总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呢? “既然你能走,就回去吧,免得阿善找不到你。”阿良努力的克制着怒火。 “那狼娃娃呢?你为了我训斥了它,它会不会伤心?”想起狼娃娃低声呜鸣的声音,石然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你只会惹麻烦!跟着师父的时候是,来到幽毒谷也是。从来不想想阿善天天辛苦上山采药为了什么!干什么要招惹狼娃娃?”阿良有些激动,她知道水京良不会无辜毒害其他人的,所以只可能是石然自己误食了掺杂着毒蛊的东西。他给师父惹麻烦,来到幽毒谷还给阿善惹麻烦,现在自己居然为了他,对着狼娃娃吼,狼娃娃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委屈。自己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阿善要救他!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虽然听不懂阿良的话的含义,但知道是自己理亏,石然憋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走吧。回去。”阿良的心稍稍平复,你还想是有意的吗?你闹的事情还不够吗?如果不是你,会给阿善带来这么多麻烦吗? “我去找找狼娃娃。” “不用你去!”阿良瞪着石然,“狼娃娃不需要你。” “你是为了我把它轰跑了,难道我不应该去找找它吗?阿良,对不起。”石然一脸诚恳,他是诚心诚意的道歉的。 “你回去吧,狼娃娃在外面不会有事的。”阿良看了眼狼娃娃跑远的方向,心悸。狼娃娃对不起。 “你是它的主人吗?它委屈,你看不出来吗?”石然为阿良的冷漠而心寒,为狼娃娃感到可悲。“事是由我而起,我去负责。” “你去了,狼娃娃也会yao你的。会狠狠的yao死你,你难道不要命了吗?”此时的阿良真的希望狼娃娃能狠狠的yao住石然,yao死他,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麻烦jing了。 “就算是yao死,我也要去。”石然神情坚定,准备动身。 “你闹够没有?!”阿良叫住石然,“你知不知道你受伤了阿善要为你治疗的,如果你只是一个陌生人,就算你被狼娃娃yao死,她也不会拼尽全部jing力来救你的!只因为你中了蛊毒!狼娃娃只会yao身中蛊毒的人的!”逞一时之快后,阿良自责起来,怎么把这事情说出来了? 被阿良的话惊呆了,石然转过身子,疑惑的问:“你说什么?我中蛊毒了?蛊毒是什么样的毒?” “你回去吧,我去找狼娃娃了。”阿良不想理会石然,起身去追狼娃娃。 石然闪步走到阿良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我中了什么蛊毒?难怪阿善要救我!是不是你下的毒?” “你还不配我用蛊毒对付你,你的蛊毒在来云南之前就中了。所以师父才会叫你来幽毒谷的。”阿良有所隐瞒的讲着自己的猜测,却只说出了其中的一部分,把水京良从中撇清了干系。 “那我是怎么中的?”石然松开阿良,谁对我下的蛊? 阿良嗤之一笑,鼻子冷哼了下,“鬼知道。” “那我身上的蛊毒是不是很难清除?”石然又问,“如果它们一直在我体内,我会不会死?” “不会死。”在没有喝满九杯茶前,人的身ti只是它们的宿主,就算喝过九杯茶后,没有听到特殊的笛子声,也是不会对人构成危害的。阿良看着他,“你的蛊毒清除起来,说容易也容易,说难很难,如果找到良药,就很容易,如果找不到,就很难。” “良药?是什么?”石然问。 阿良摇了摇头,良药就是雪玉冰蚕,但只有一只,给了你,阿善怎么办?“你放心,阿善会尽全力医治你的。”说时心口闷,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了上来,“不好,阿善!” “阿善怎么了?”石然觉得阿良的动作有些怪异,问出口,等不到回答,阿良已经跑远了,“你等等我,我也去。” 他们一前一后的跑着,跑到一片湖水前,清澈的湖水里,漂浮着一道粉红色的身影,静静的不见挣扎彷如浮木。 “阿善!”阿良焦急的喊了一声,可那道粉红色的身影没有半分反应。 石然跳下水中,长长的手臂如同绳索牢牢的绑住阿善,往岸边拖。 见他们靠近,阿良先把阿善拉了上来,又拽着石然上了岸。 被救上来的阿善,脸色惨白,柔美的身子缩成一团,不自觉的颤抖着,好像正置身于寒冬腊月的冰雪之地,可口中却在喊:“好热,好热,我好热……” 石然觉得阿善的症状和刚刚自己的很相似,关切的问:“她是不是中迷蝶的毒了?” “不,她的病作了。”阿良蹲xia身子,从长靴里拔出一把jing巧的匕,抵到自己手腕处,利落的一划,一道渗着血的伤口,像是玫瑰绽放在她bai皙的皮肤上。她把手腕的伤口处,贴到阿善嘴唇上,“阿善,喝了吧,喝了就会觉得好一点。”她的血起了作用,阿善不再抖动了,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她是不是没有事情了?”石然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阿良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暂时的控制住了。” “我背她回去吧。”石然说着,蹲xia身子,示意阿良把已经进入昏迷的阿善扶到自己身上。 阿良有些迟疑,“好。”话音落下,就把阿善扶到了石然身上。“去游医居左侧的小木屋。” “恩,咱们加快点,我不希望阿善有个三长两短的。” 石然这番话,叫阿良对他的态度有了微微的改变,他刚才的话应该是真心的。 昏迷中的阿善,有了些许知觉,意识也渐渐的苏醒。爹爹,是你吗?爹爹,你回来陪裳儿了,是不是?爹爹,裳儿想你,我想你,想你背着裳儿玩。迷离间,想起过往。 从一出生的那一刻起,洛裳就是一个不受人疼爱的小孩。体弱多病,却不能赖在亲娘的怀里撒娇。照顾自己的永远只有姑姑一个人。平日里,姐姐会和自己玩,但姐姐也是孩子,不能像娘一样给自己温暖的怀抱。她不明白为什么娘不喜欢她,为什么只有爹爹才会哄着自己玩。爹爹是族长,平日里有很多事情要做,陪她玩的时间很少。 小小的洛裳很听话,清醒的时候就等着爹爹来陪自己玩,那样她就可以撒娇的腻着爹爹,叫爹爹背着她,围着屋子转。 “裳儿,你又在调皮了?”爹爹满脸慈爱,大手抚着洛裳黑可鉴人的秀。 那时的洛裳个子很小,还不能够到爹爹的腰身,只能用双手抱着他粗壮的大tui,央求着:“爹爹背背,爹爹背背。” 爹爹总会展颜大笑,曲着手指,刮刮洛裳的小鼻子,说:“鬼丫头,就会撒娇。” “爹爹背背,裳儿想叫爹爹背背。” “好好好,爹爹背着你,咱们去院子里玩吧。”说着,爹爹蹲xia身子,叫洛裳伏到自己的背上,然后背着心爱的小女儿走到院子里。 爹爹的背很宽,很暖,洛裳陶醉在这份只有她才可以享受的溺爱里,“爹爹,以后你还会这样背着裳儿吗?” “会的,只要裳儿喜欢,爹爹会背裳儿到十岁的。” “那十岁以后呢?” “十岁以后,裳儿就不会再腻在爹爹的身边缠着爹爹背你了。” “那如果我还腻着爹爹呢?” “那就一直背着。” “太好了,那爹爹就背着裳儿到八十岁吧!” “傻丫头,等不到八十岁,裳儿就该嫁人了,怎么还会要爹爹背着呢?” “嫁人是什么?裳儿只要爹爹。要爹爹背着裳儿。” …… 石然背着阿善,感觉肩头是热了起来。是她在喘气吗?可为什么感觉是一股潮湿呢?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现在我和她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不分伯仲,怎么还会再感觉出潮湿呢?多半是自己的错觉。 73. 第十一章 雪玉冰蚕 石然把阿善放到netg上,担心着她。“阿善,你要好好的。” 阿善抓起石然的手,口中轻声喃着:“爹爹……爹爹……别走,陪陪我……” 石然没有争tuo开阿善的双手,任凭被其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依着她的话,说道:“我不走,真的不走。”看着阿善紧锁的双眉,心绪复杂的很。阿善,我不是你的爹爹。石然把头别向了一边,看着阿良从一个瓦罐里取出一样东西,朝着他们走来过来。 阿良坐到阿善床头,摊开手心,一块通透莹润的玉静静的躺在上面,白净如雪。 “这个是什么?”石然有几分好奇。 阿良没有回答他的话,说:“帮我把阿善的嘴巴撬开。” 石然乖乖的辅助阿良把阿善紧闭的嘴巴打开了,阿良趁机把玉石放到了阿善口中,动作娴熟老练,看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过一会儿,她就会好了。”话语一出,阿良小小的惊了一下,我为何要跟这个讨厌鬼讲这个? 石然点了点头,却仍在担心阿善,墨色的眸子里是阿善锁眉的可怜模样。“你这样做,她真的就会好吗?” 阿良看着阿善,“她会好的,雪玉冰蚕会叫她从痛苦中清醒过来的。我现在要帮她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她浑身都湿了,会着凉的。” “那就快给她换吧。我能帮你做什么?” 阿良猛的抬起头,看着石然,说不出话来。 石然恍悟,当即拍了拍脑袋,大呼道:“哎呀,瞧我,我先出去了,阿良你要照顾好阿善啊。”说完,旋即走出小木屋,坐在茶花树下的石凳上,焦急的等待着。“阿善,你要好起来。”不知怎的,想起以前遇见的阿裳。 几年以前,兵荒马乱,世态炎凉。自己,一个小混混,有幸遇见阿雪和阿裳,两个美丽的小女孩。阿雪的美丽在相遇相知的时候,已牢牢的驻扎在自己心中,而阿裳……她是一个多病的女孩,虽然美丽,但不被人关注,恬静得像空气中的花香,总是叫人忽略着她的存在。 三个人的结伴而行中,大多时候是自己在和阿雪说话,而阿裳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间或莞尔一笑。阿雪说过,阿裳的心里有一座城,城门紧闭,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城池是怎样的繁华,怎样的富庶。 每当她病的时候,阿雪就会紧张,担心。常常会为了妹妹而落泪。而自己却会因为阿雪的落泪莫名的神伤。 三个半大的小孩,执着的认为大理会是未来幸福的栖息地,孰料竟会是分道扬镳,彼此殊途的可怕之地…… 想到这里,石然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如果当时没有和他们分开,此时的洛雪会不会已经是我的妻了?可是,我又能给洛雪什么呢?我只是一个穷小子,一个混迹天涯的小混混,小无赖。 “吱呀……”一声,门缓缓的开了,阿良从里面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关好门,朝着石然走来。 “她现在怎么样了?”石然从恍惚中走出,关切着问。 阿良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只是不知道她这次会睡多久。” “会睡多久?什么意思?”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石然不能平静的问,“究竟会睡多久?” “每次阿善病的时候,都会睡很久,最短一天就醒,最长要七八天。”阿良解释着。“她会没有事情的。” 石然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阿善是不是经常病?” “已经六年了,六年中阿善受的折磨,不是我们所能体会到的。” “难道就没有办法医治吗?水京良不是医师吗?他的医术不是很高吗?” “阿善的病不是说治好就能治好的,不过,再等六个月她就不会再作了,那时,她就不再需要我了。”说时,阿良的眼神暗了下来,藏在她内心的酸涩悄无声息的溢到了脸上。阿善,到时候你就会去复仇了,对不对? 石然看出阿良的悲伤,没有劝慰,因为不知该说些什么,“六个月?那不是要到明年三月吗?” “恩,是的,只是师父说过,这六个月会更为艰辛,每次病都会比上一次疼一倍……”阿良低下头,阿善,有我在,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守护你的。 “那能不能把疼痛转移下呢?” 阿良摇了摇头,“疼痛是属于阿善一个人的,她要挨过去才能彻底tuo离病痛的折磨。如果能,我甘愿去承担阿善所有的不幸。可惜面对阿善挣扎在痛楚里,我能做的只是在她病时赶到她身边,除此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石然低下头,看见阿良手腕上的划痕,感动于她们之间的友情,“你的手腕,不包扎包扎吗?” 阿良看了下自己的手腕,已经不淌血了,“一会儿,我就去处理它。” “你快去处理吧,阿善不会有事的,为了你这个越生死的知己,她也不会死的,因为你们不是有同生蛊吗?你也要为了阿善好好照顾自己,不能流血而死,到时候阿善也活不了了不是吗?” “同生蛊只是阿善对我的牵制,换言之,我死了阿善不会死,而阿善死了,我就会死。和阿善结合同生蛊,我们会有感应,这样,阿善病时,我就能第一时间赶到,用自己的血救她了。”阿良说的好像完全不关乎自己的事情,好像她的血多得永远不会流尽一般。 “那是不是只有结合成同生蛊,你的血才会起到救人的作用?”石然诧异于阿良的无私。如果阿善死了,阿良就活不成了,可阿良却不在乎这些。 “嗯。”阿良点头,“反正我的血天生就能救人,救阿善的职责当然落到了我的身上。” “对了,你刚刚放入阿善口中的那块玉真的能救人吗?” “那个不是玉,是冰蚕,因为常常蜷着身ti,通体莹白,所以很多人误认为它是玉石,索性,人们就把它称作雪玉冰蚕。它能吸收阿善病时的毒火,是阿善用来保命用的。”阿良隐隐多了一丝不安。 “雪玉冰蚕?原来那不是玉啊?”石然从未听过雪玉冰蚕,觉得很神奇,“天下间还有这样的奇妙虫子。” 要不要告诉他?阿良犹豫着,告诉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阿善不能没有雪玉冰蚕的。“石然……” “嗯?” “雪玉冰蚕世上仅此一只……”阿良艰难的叙述着。 “想想也是了,如果天下间都是雪玉冰蚕,估计就不能救阿善了。” “是,你身上的蛊毒,也需要雪玉冰蚕才能医治,但是,我……不希望你去和阿善抢它,你没有冰蚕可以活,因为阿善会用尽全力去救你,而阿善没有了它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了。” 没有料想到自己所中的蛊毒,也需要用冰蚕,石然顿了顿,“阿良,你放心,我不会和阿善争这个的,我只是一个小混混,死了也无所谓,而阿善是济世救人的医女,死了是其他人的损失。要不要我起誓?” 阿良拦下石然抬起的手,“你知道就好,我从不相信什么誓言,你要牢牢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我会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完,石然又笑言道:“难怪你一见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呢。” “怎么讲?” “哈哈。”石然笑出声来,“你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你要是早跟我明说,你是担心我会抢了阿善的救命冰蚕,我就不用天天跟猜谜一样,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了。” 阿良怔住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抢呢?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对,也对。” 两个人的关系,因为阿善病后的畅谈,打破了原本的隔阂。 夕阳不动声se的染红了周围天空,也为石然和阿良披上了金色的轻纱,黄se的两张脸孔,挂着的是一份属于朋友才有的特殊的情谊。 石然,如果你不会和阿善抢雪玉冰蚕,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而不是敌对的陌生人。阿良默默的想,为了阿善,我可以放弃所有,哪怕与世上所有的人成为敌人。可是,当六个月过去后,阿善与我的同生蛊会被除去,到时候,她会去报仇。师父只教会我们轻功,等到了外面,我拿什么保护她呢? 石然半眯着眼睛,看着西斜的夕阳,呵呵,原来阿良属于慢热的人。“你看,夕阳多美丽?我相信如果阿善看到了,会喜欢它的。” “会吗?”阿良转过身子,夕阳的光芒已渐渐消退,红彤彤的像苹果一般,散着的香气,“不知道阿善会不会喜欢呢!我不确定阿善有没有留意过夕阳……” 难道阿良只关心阿善的病情,从来没有注意到阿善平日里的举动吗?石然冷冷的笑了一下,“放心吧,只要阿善醒来,就算拖也要给她拖过来,看夕阳!以后还会看日出!” “日出?好,要她看日出,看日落,看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 74. 第十二章 阿善醒来 盈月如雪,诺大的夜空不见明星。起雾了,山的那一端被一片白色严严实实的笼罩着,朦朦胧胧的彷如蓬莱仙境。细细看着,又觉得有几分诡异。,好在幽毒谷的雾气稀薄,只是浅浅的一层,不会影响视线。 月色寒凉,皎洁如琉璃,为雾气填了几分神秘色彩。 石然从窗户前走到阿善床边,沿着边缘坐下。眼瞳中映出熟睡少女的模样。阿善紧锁双眉,额头上透着涔涔汗珠,很难想象此时的她经受的是何等痛苦的挣扎。 你一定要好起来。石然默默的说,忽然觉这些日子的相处中,阿善也已经和水京良一样驻扎在自己心里了,她是水医师的徒弟,更是自己的朋友。抬起右手,放在阿善的额头上,有些烫手,准备起身拿点湿布之类的东西为她降温,不想手被阿善牢牢的抓住了。 “别走,别走。”阿善闭着眼,央求着。“你能不走吗?能不能不走啊?” “我不走,只是想去拿一些东西……”石然解释着,说完就觉得自己很可笑,现在的阿善多半是梦中呓语,自己跟她讲这些,她也未必知道说的是什么。 “你骗我……我求求你别走了……我就这么不招你喜欢吗?”说着,阿善的眼角流出的晶莹的泪,划过太阳穴,留下一道痕迹,埋没在黑色的乌里。“我真的就这么叫你讨厌吗?” 喜欢?讨厌?石然听得稀里糊涂,难道…… “娘……娘……”阿善哭腔着喊道。“我也想要娘抱抱……娘……抱抱……” 刚刚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石然释然的摇了摇头,几分怜悯的说:“阿善……” “娘,你别走……” “阿善,你好好休息,等醒来了就……” “娘,你骗我……我一醒来你就走了……” 无奈之下,石然又坐回床边,“我不走了。我陪着你。”阿善,我不是你的娘亲啊。你为什么一会儿爹爹,一会儿娘的乱叫呢?你的心里埋藏着怎样的过往? 阿善不再说话,好像进入了梦想,唯双手仍然紧紧的抓着石然的手不放开。在阿善的记忆里一直有一双手,一双温暖的手,在她的梦境里出现,在她熟睡的时候温柔的摩挲着她的额头,偶尔会伴着轻轻的哀叹声。只是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她相信那是娘亲的手,也许只有在闭着眼时,才能拥有盼望许久的母爱。所以很多时候,阿善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现实中的冰冷的娘亲…… 娘亲,你为什么要恨我?我也是你的女儿啊……我为什么不能像姐姐一样,在受伤的时候躲在你的怀里,跟你哭鼻子……既然你不要阿善,那阿善也不要娘……阿善有些委屈,松开石然的手,把身子转向里面,泪水在睡梦中悄然流淌,氤湿了半个枕头。 石然收回手,这只手已被阿善抓得通红了。 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是石然的原则。他站起身,拿了一条湿帕子,擦了擦阿善的额头……不算长的一整夜,石然就这样不断的重复着。天色渐渐亮朗起来,阿善的热度已经退下,他这才舒了一口气,单手托起腮,闭上眼睛,小寐。不知不觉睡实了。 阿善睁开眼睛时,看见床边的石然,感觉奇怪,咦?他怎么在这里?鬼主意从脑海里蹦了出来,大叫:“啊!啊!啊!” 石然被阿善的叫喊声,猛的惊醒,慌张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阿善大笑起来,只顾着笑,没有回答。 “到底怎么了?”石然关切的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善……”阿良推门走了进来,多半也是被阿善的叫喊声“吸引”过来的。 阿善勉强止住了笑,“没什么。刚刚醒来,见这个家伙,在我床边睡觉,我不害怕才怪呢。” “石然,你在这里一整晚?”阿良有几分不敢相信。 “我不是担心我的性命问题吗?就想看看阿善醒没醒,谁知道就在这里睡着了。”石然口是心非的歪曲着事实。 臭石头!阿善没有揭穿石然,对着阿良问:“阿良,你怎么能叫他在我这里呆一个晚上呢?我还在昏迷期间,万一他图谋不轨,我找谁哭去啊?” “这……”阿良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夜石然悉心照顾阿善的样子,还印在自己的记忆里,却不知石然守了阿善一整晚。现在石然被阿善冤枉了,真的不知道该帮谁了。 “喂!我昨晚可是照顾你一个晚上呢!”石然辩解着,他平生最讨厌两件事,一是被诬陷,二是被欺骗。 “我睡着了,我怎么知道呢!”阿善没有半点感动的样子,一口yao定石然是居心叵测。“谁知道你想干什么呢!” 经过深思,阿良决定帮石然了,帮理不帮亲,“阿善,你冤枉石然了……” “我知道,阿良,我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坏人,我都知道!”阿善面露不耐,稍稍停顿,又说:“石头,谢谢你。”话语随着转折,不再是硬冷的怪罪。她吐了吐she头,眨着大眼睛,“我就是睡得太久了,无聊,才想作弄一下你们的。” 石然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可恨,可恨,被耍了。“念你身子刚刚好转,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你也要想和我计较才行啊,怪就怪你口笨!”阿善嚣张的点了点头,很用力。 “你……”石然转过身子,“你的谢谢,我收下了,至于其他话,我权当没有听见了,一个小女子,再怎么伶牙俐齿,也不会吐出象牙来的,你放心没有人会怪罪你的。对了,有句话是什么来着,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 “你……”这下是阿善不知该接什么了。这个臭石头!烂石头!我刚醒,就这么虐待人!“不愧是石然哦,口齿伶俐,但是你的嘴里好像也不能吐出象牙来吧?你要是满口的象牙,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还是小狗的牙好。”说着,伸了一个懒腰,几分得意的说:“睡了一觉真的好棒!不知道睡了多久呢。” “你睡了三天了。”石然没好气的说。 “三天?”阿善又加了一句,“这么短!” 石然有点晕眩,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责骂着阿善,道:“你睡了三天,阿良担心了三天,你知不知道阿良为了你划伤自己的手腕!?” 阿善走下床,抓起阿良的手臂,伤口已经愈合了,上面结着深色的血痂,“阿良,你又喂我血了……” “阿善,我已经好了,真的没事了。”阿良抽回手,不愿意叫阿善的视线逗留在自己的手腕上。 “以后别这样了,你已经喂了我很多血了,阿良……” “阿善,我真的没有事。”阿良微笑着看着阿善,“在幽毒谷里,我不照顾你,还照顾谁呢?你死了以后,谁陪我呢?” “呸呸呸,阿良,你说什么死啊?不吉利的!”阿善紧张的啐了三口唾沫。 “呵呵,好不说了,阿善,其实你应该感谢石然……” “我不是都感谢过了吗?”阿善还记恨着刚刚石然的反驳言辞,虽然自己险胜一小把,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话呢。不过,自己大多时候都是寂mo孤单的,也没有机会对别人开玩笑,从小是,长大也是。自打被水京良救到幽毒谷,就很少能见到陌生人了,所以见了石然,才觉得亲切得话多了起来。“对了,阿良,是你背着我回来的吗?”想起那个如爹爹一样温暖的背,阿善眼中闪烁起异样的光芒。 阿良看了眼石然,如实的说:“不是,是石然,多亏了石然背着你。” “他……”阿善看着石然,“真的吗?” “不是我,还能有谁?你师父吗?”石然接话说,“不过,下回就是再叫我背你回来,我都不背了,你求我也没有用,一次教训就足够了!” 石然……为什么他的背像爹爹的背一样温暖呢?在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的背是我刻骨铭心的,一个是爹爹,一个是……难道说,石然是……石然,阿然……“石然……阿然……”阿善没有察觉的说了出来。 “干什么?叫得这么亲切干什么!”石然微微挑起剑眉,不会又在动什么鬼主意吧? 阿善诺诺的回过神来,“亲切?别往你脸上贴金了。哎哟,头疼……”她皱起眉,素白的纤手揉着太阳穴,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装的。 “你怎么了?”石然和阿良异口同声的问。 阿善摇了摇头,“我想睡一下,睡一下就好,你们先出去吧。”说着,走回netg上,躺了下去。 “你真的没有事吗?”石然担心着阿善。 阿良没有问什么,顺着阿善说:“阿善,我们先出去了,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叫我。”阿善,这次你是真的头疼,还是想逃避问题?可你逃避的是什么呢?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如果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会和往常一样,守在你的房间外面的。 75. 第十三章 阿善心事 门被阿良轻轻的带上了,装头疼的阿善闭着眼睛,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直至窸窸窣窣,才睁开眼睛。她坐起身子,抱着膝盖靠在墙边。石然就是阿然哥哥吗?她在心里默默的问。 其实,在第一次遇见石然时,阿善就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他,他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陌生人的初次相遇。当看见他腰间别着的笛子时,心就没来由的抽了一下。 我要不要救他?可是他是谁,万一是坏人呢?那时的阿善问着自己。经过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终于伸手解开昏迷中石然的衣服,为他疗伤,上药。 狠心的打断回忆,阿善猛的摇了摇头,拍拍自己的脸颊,“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不会是阿然哥哥的。”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理由说服不了她的心,“可是,他背着我的感觉好像……”石然,你会是阿然吗?会是那个只是在我生命中惊鸿一瞥却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的男孩吗? “石然……阿然……”阿善细雨轻声,反复吟念。最终被自己打断,恨恨的说:“阿善,我很讨厌现在的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永远安安静静的呢?可是我已经不是洛裳了。”口中说的话,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懂。 那时的洛裳,安静的像空气,从来不会奢求什么,也不会说过多的话。虽然,没有娘亲的疼爱。但是,她知道梦里就会有娘出现的,也知道爹爹,姑姑,姐姐都很疼惜她的。虽然,自己身子骨弱,但是,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孤单,因为自己不是一个人。就算是全族被天知残害,和姐姐一同逃命天涯时,也不觉得孤单。因为有姐姐陪着,也有后来遇见的阿然哥哥。 三个人同行的路上,小小的洛裳喜欢躲在姐姐身边,听着阿然和姐姐的对话。他们总是会出现话不投机的时候,不吵到彼此面红耳赤不肯罢休。长路漫漫中,这些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产生的争执声,倒像是缩短路途的秘诀。 晚上的时候,洛裳经常会从梦里醒来,或看见姐姐和阿然在说话,或看见他们已经睡下。只有在阿然睡着的时候,她才敢仔细的看他,心湖中漾起圈圈涟漪。火堆中着霹雳巴拉的细小声音,为寂静的夜,添了几分声响。 那时的洛裳希冀,可以永远这样下去,有姐姐和阿然哥哥的守护,并坏坏的祈祷,大理永远不要到达。每当想起这些,阿善就垂下眼帘,自责的想:大概是上苍听见了,所以才会故意惩罚自己的,才会叫他们遇见一个战火纷飞的大理。然后和姐姐他们走散了。 和姐姐走散的洛裳,孤独的在街上游荡,不知何处才是依靠。那一次,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是害怕,开始大声呼喊,“姐姐,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熟知却喊来了的天知,他的嘴角扬起一道深不可测的弧,“洛裳,你要找姐姐吗?” 看着天知向步步逼近,洛裳转过身子,拔腿就跑。“你是坏人!你走开!” “臭丫头,你能跑到哪里?”天知的步子比洛裳的大,轻而易举的就追上了她,把她扛到了肩头,“你还想跑吗?” 洛裳不断的挣扎,可离地的双脚,已经失去了作用。只能任凭天知把自己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天知推开门,把洛裳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伸手mo着她稚嫩的脸庞,“小丫头,你要乖乖哦,否则没有饭吃。” 骨头被摔得咯咯作响,洛裳反感的甩开天知的手,啐了一口,“你是个坏人,你想干什么?” 天知倒是不生气,擦掉了脸上的口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一直都以为你这个丫头在外面活不过三五天的,不想活了这么久。我很好奇你还能活多久。”他说的很开心,阴沉的脸上,闪烁着诡异的星芒。 洛裳忍着痛,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恐惧,别怕,别怕,别怕……直到天知走出屋子,她才松了一口气。姐姐,你在哪里?阿然哥哥,你又在哪里?不行,我要逃。 站起身子,走到门口,门却被从外面推开,“啊……”洛裳出一个音,天知…… 天知笑着看着她,“小丫头,你要去哪里?” 洛裳不知该怎样回答,只看见天知抬起手,野蛮的扼住自己下巴,自己被强迫着张开嘴巴,一颗药丸就被放到了嘴里。 “咽下去!”天知露出凶狠的表情,命令着,手指掐着洛裳的下巴,力道越来越重,直到确定药丸被咽了下去,才松开,满意的笑了笑。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洛裳用手指抠着,却抠不出什么。 天知坐到椅子上,摆了一个叫自己感到舒适的姿势,饶有兴致的看着洛裳,“小丫头,没有用的,抠不出来的。你吃的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洛裳不愿再跟天知多说半句话,咒骂着,鬼稀罕你告诉我……肚子开始疼了起来,好像有一个不消停的小动物在蹦上蹦下的,而且一下痛过一下。 “是不是觉得肚子痛了?”天知玩味的说。 洛裳撇了他一眼,忍着痛,不想在天知面前低头。 “别忍着了,疼就说话,我可最见不得人难受的样子呢。”天知笑了起来,笑的张扬,笑的放肆。 洛裳yao着牙,双手护着肚子,说:“你会有这么好心吗?” “丫头,你求求我不就好了吗?你求求我,就知道我有没有这么好心了。” “你杀了不落族的所有人,鬼才相信你会有这么好心呢。” “丫头,你说错了吧?不落族是蛮夷军队杀的,与我何干?再说了,若是杀了全族的人,你和你姐姐是什么?难道是杂zhong?” “你……”洛裳栽倒在地上,肚子的疼痛叫她曲起身子,团成一团。“你会遭到报应的!不落族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谈不上,要怪就怪那几个冥顽不灵的长老,还有你姐姐!” “我姐姐?” 天知不再理会洛裳的疑问,“丫头,是不是痛得受不了了?求求我,我就会救你的。” “求你做什么?你不是就希望我死吗?”洛裳不是傻瓜,既然天知可以放火焚了不落族,就不会这么好心放过自己的。 一个女子闯了进来,责问道:“天知,你在干什么?” 洛裳看了女子一眼,只看见了蒙着女子脸的黑纱。 “鸢兮,你回去,我只是在为你报仇!”天知想遣开女子。 鸢兮?鸢兮……难道说天知是为了鸢兮,才毁掉了不落族?躺在地上的洛裳紧yao着嘴唇,叫自己保持冷静。 “天知,我不要你去报仇,我只要和你做完这一辈子的fu妻。你不嫌弃我,我干什么还去怪罪别人呢?你快点放开洛裳。”鸢兮央求着,说到底,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有错的不是她,也不是毁去她脸的洛雪,而是命运,命运叫她爱上天知,又叫她嫁给了族长…… “好吧,我给她解药。”天知走到洛裳面前,蹲xia身子,扶起她,喂了她一粒药丸,“算你命大。” “你会后悔放了我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叫你跪下来求我的。”洛裳在心底明誓,定要天知血债血偿。 天知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们来日方长。”说完,扶着鸢兮走了出去。 和天知说的一样,洛裳所受的折磨只是刚刚开始。每次天知都会叫她痛不yu生,痛到麻木,以为要死了时,却又被他救活……直到被水京良救了出来…… 那段非人的经历,想起来常常会叫她不寒而栗。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时,阿善的清秀的脸上沾满了泪水,眼眶酸涩胀,“别想了,找个机会确认下,石然到底是不是阿然哥哥,不就好了吗?”说完甩了甩头,扯起一道明媚微笑。 走下床,坐到菱花镜前,梳妆打扮。 窗外,鸟语花香,草长莺飞。屋内,俏丽伊人手捋乌,对镜惆怅。 阿善自嘲的问着自己:“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期许儿女情长了?我哪里有资格要这些美好?仇恨早已腐蚀了灵魂,还有什么权力,向着蔚蓝的苍穹展翅高飞呢?” 手中拿着的木梳,极不温柔的反复穿梭在黑色长间,毫不留情的扯断了好几根头。“啊……”阿善吃痛的喃了下,放下木梳,松开凌乱的云鬓,思索着,该梳一个什么样的式呢?她努力的想着,试图叫自己的脑海被琐碎的事物占据,来麻痹自己的希冀。可已经凌乱的思绪非几件事情就能暂时的被遗忘的。 头上的髻被阿善梳好了,拆下,又梳好,又拆下,反反复复,折腾了十几遍,才稍稍有了能看得顺样的模样。对着镜子,审视了下,“真丑。”胳膊已经酸了,没有力气再重新梳一遍了,索性就这样了。 阿善站起身子,走到门口,打kai房门,一眼看见石然坐在对面的石凳上,看着自己,“你在这里?”一定是自己想得太过投入,才没有留意到石然的脚步声的。 (亲们,对不起,最近在忙考试,更新可能不定时了,应该不会断更的。大概下个星期左右就能恢复了) 76. 第十四章 小谈 暖风洋溢,融化了柔嫩花朵的娇艳,大片大片的山茶花从枝头纷纷落下。 石然坐在石凳上,微笑着看着阿善朝着自己走来,徐徐的步伐不见往日的轻快盈盈,倒有些许的稳重感,和熟悉的阿善截然不同。她的眼眶有些浮肿,好像哭过一样,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石然本来想把这一细节放在心里,可不争气的自己还是问了出来,“阿善,你怎么了?” 还有四五步的样子就可以坐到石然身边了,但阿善却停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什么怎么了?” “你哭过了?” 阿善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哪里有?我看起来像哭过吗?” “恩,有点,你的眼睛有些肿。”石然没有看出来阿善伪装的痕迹,如实说着。 阿善不好意思的吐了吐she头,“刚刚头忽然间很疼,疼得我直掉眼泪……”说时,做出一副受了极大痛苦的样子,叫人分辨不出真假来。 阿善予石然的感觉本就是单单纯纯的,所以眼下石然并没有怀疑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关切的问道:“那当时你怎么不叫我们陪着你呢?就算留下阿良也是好的啊。” 阿善走到石凳前,坐下,玩笑道:“你难道不知道阿良是毒女吗?难道叫阿良对我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对于阿善,石然有千般无奈,她的话真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常常会叫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次是你侥幸,万一哪天疼得死去活来的,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就哭去吧。” “侥幸也罢,不侥幸也罢,反正都一样啊。”阿善冲着石然眨了眨眼睛,黑色的睫毛如摇扇,给人带来丝丝沁人心脾的凉爽。“等一等,你刚刚说什么?” 石然被问蒙了,“什么说什么?” “你说‘万一哪天疼得死去活来的,我们都不在你身边’?”阿善重复起石然的话,“是不是这么说的?” 石然点了点,“对啊。就是这么说的。” “你的意思是,你会一直陪着我了?”阿善有些欣喜,话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你会一直陪着我和阿良了?” 石然噗的一笑,“这幽毒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还能去哪里?不陪着你们陪着谁啊?” “哦,也对。”阿善垂下眼帘,默默问自己:阿善,你怎么了?你都不知道他是谁,怎么可以因为他的一句随口的话就高兴得乱了分寸呢?而且,你能留得住他么?“石头,如果幽毒谷有出口,我是说如果我们能找到幽毒谷的出口,你会不会走呢?” “真的有吗?”石然不以为然的反问着。 “我说的是如果,如果真的找到了呢?” 石然挑起眉,一副深思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良久开口道:“好吧,如果找到了,我会带着你和阿良一起出去的。” “当真?你说话当真?就是说你以后都不会甩开我们,自己一个人走了?”阿善激动的问,心里却在挣扎,我到底是怎么了? “不会,不会的。我想你们呆在幽毒谷太久也不太好,水京良给我的银票够咱们三个花好几年的呢。哦,不,我是说水医师。真的不知道水医师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钱。”想想水京良留给自己来幽毒谷的盘缠,石然就流口水,当小混混这么多年,见过阔气的富人,还真没有见过住茅草屋又出手大方的富人呢,水京良的富是不外露的,且深不可测。 “师父本来就是家财万贯。你要是需要钱,我可以带你去师父的房间,那里全是银票什么的。” 石然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在幽毒谷中哪里需要用到银子啊?“不要了,你呀就负责专心养病,养好身子骨。” “恩,会的,我会养好的。” “鬼丫头,你倒叫我想起来一个人。”石然想起阿裳,那个静得可以被忽略的小女孩。 他说的是以前的我吗?阿善的心猛的跳了一下,脸上无波的问:“什么人?” “一个小女孩,不过那个小女孩比你要安静,她可以安静得几天都不说话。”石然继续说着,“她的身子骨很弱,所以她总是蹙着眉,样子叫人不忍。” “那后来呢?小女孩呢?” “我是在六年前遇见的,正值战乱,后来我们就走散了。” 本来闲逸的鸟儿,不知被什么惊动了,纷纷飞离树枝,惹出不小的动静。 战乱?六年前?“阿然……” “鬼丫头,你又来了!”石然受不得阿善这副深情模样,她痴醉着,却有几分怪异,很难断定她不是在想什么鬼主意。“再这样喊我,我就掐死你!这个称呼只属于六年前的我。” 阿善回过神来,调皮的说:“我喊什么了吗?我就是逗你玩玩而已,我就喊,就喊!要你管吗?” “好吧,你喊吧。”石然不想和这个小孩子家家的女子计较了。 “你叫我喊,我就喊啊?凭什么这么听你的话?我偏偏不喊了!”原来真的是他,可是我还有权力去爱吗?罢了,就当给自己最后的期限去碰触这份不该碰触的感情吧,如果可能我希望留在他心里的是一个天真可爱的自己,而不是背负仇恨,心狠手辣的女子。“石头,你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我有什么故事呢?”石然嘴巴都说干了,索性为自己倒了一杯山茶花酿,淡淡的茶花香如丝如缕的飘进鼻子中,勾得人恨不得马上喝到嘴里。花酿入口甘甜,馨香四溢,仿佛整个人都香了起来。忽然想起水京良曾经提到过的一句话,开口问:“我以前听水医师说,你酿的酒堪称一绝,我倒是想尝一尝呢。” 阿善气结石然公然无视自己的问题,“你转移话题!小气鬼!不说就算了。” “什么小气鬼?我就是忽然想起来的嘛。你先告诉我有没有酒?” “干什么?有酒怎么样?没有酒又怎么样?”阿善嘟着嘴巴,不看石然。 “有酒就一边喝酒一边跟你说,要是没有,我就这么跟你说呗,还能怎么样?”石然洒tuo的说。 阿善转过头,“真的?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酒去。”说着,站起身子,朝着酒窖跑走了。 望着那道欢快的背影,石然展颜一笑,“这个丫头,单纯的过了头了。难怪水京良不带她出谷呢。哎呀,万一真的能出去,我就贸然带着他们俩出去,等到他们被人欺负了,我不成罪人了吗?算了,这个还是先放一下吧。” 一阵凉风拂面而过,吹乱了石然散着的头。他一向不喜欢束的,因为他固执的认为,只有披着头,才能显出男儿的本性----桀骜不驯。 阿善把酒盅撂倒了桌子上“你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难道说你自己的故事还要打草稿?” “你怎么来的?”石然惊讶不已,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这么快? 阿善俏皮的哼了一下,“我会轻功啊,用轻功很快的。” “轻功?” “对呀,轻功。” “谁教你的。”石然好奇的打量着阿善,谁会教她轻功呢?难道她是个高手,有高深的武功? “我师父啊,我师父不单单教我,还教了阿良了呢。” “那你师父有没有教你别的啊?” “有啊,医术啊。” 石然的头咣当一声,磕到了石桌上,“我是说水医师有没有教你们其他的武功?” 阿善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师父说了,女孩子不要学人家打打杀杀的,只要学好轻功,万一遇见坏人了,知道怎么跑就行了。” 遇见坏人,知道怎么跑就行了……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想法和别人的就是不一样。石然拉过酒盅,打开酒坛口上的红布封印,口水湍流而下,不jin感叹:“哇,好香啊。闻着味道就知道一定很好喝!” 见石然完全忘记了刚刚说过的话,阿善恨恨的夺过酒盅,提醒道:“你就这么就喝了?” 石然觉得扫兴,可又不解阿善为何如此问:“不这么喝,还怎么喝?用碗吗?可是你没有拿碗。” “少贫嘴!这酒不给你喝了!”阿善护着酒,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红布封印。 “为什么不给我喝了?这么好的酒,不喝多可惜?”石然困惑的看着阿善。 “你刚刚说过,是一边喝酒一边跟我讲你的故事的。” 石然恍然大悟,拍了拍头,“我当什么了,我会给你讲的啊,只是闻见酒香就恨不得尝尝,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开始活动了,万一喝不到酒,说不定会自相残杀哦。” “油嘴滑舌,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好阿善,你把酒给我,不就知道了吗?”石然耐着性子,对着阿善说软话。石然啊,你怎么堕落到这种田地了?算了,为了那坛酒值得了。 “等到最后酒都被你喝光了,我拿什么后悔去啊?”阿善紧紧抱着酒盅,心里得意的想,阿然哥哥,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 77. 第十五章 酩酊大醉 “阿善,给我吧。”石然被酒香馋住了魂。 “好呀,小石头,你求求我吧。”阿善爽快tuo口而出,略带着几分得寸进尺,坏坏的笑着,不失调皮可爱,“这酒的香气你是领略到了,就是不知道这酒值不值得你稍稍的求一下我,跟我说几句好话了呢。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夸夸我了。也许有些强人所难了,那我还是把酒拿回去吧。” 若是换做别的人,说不定石然会起身揪起那人的衣襟,破口大骂:“你到底给不给我喝?不给我喝就直说,别跟我废话!”自己也是从小混混过来的,最不喜欢受别人威胁。但看着一脸孩子气乍现的阿善,有些犯难了。石然挠了挠头皮,大丈夫能屈能伸!“阿善,可爱的阿善,你又漂亮又可爱啊。” “我可爱吗?” “当然了,当然可爱了,你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孩子了。”石然奉承的说,其实于阿善不能用可爱来形容,她是美好的,美好得并非能用一两个凡尘中的俗语就能概括的。 “可是,我听别人说,可爱是骂人的话。可怜没人爱。”阿善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一半文静,一半俏皮。在簌簌纷飞的山茶花瓣的装点下,别雅清新,彷如花之仙子,貌倾天下。 “谁说的!”石然辩解着,“一定是那个人嫉妒你可爱才睁着眼睛打诳语的。” 阿善托起腮,蹙着眉,看着石然,眼神炯炯光,“话是我师父说的,难道说我师父嫉妒我可爱吗?他好像不用和人比可爱吧?”阿然哥哥,你现在心里已经长毛了吧?心急了吧?我偏偏要戏弄戏弄你! 水京良,你太过分了!我恨死你了,如果不是你已火化,我恨不得把你从坟里揪出来!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跟你徒弟说这些!石然在心里咒骂着,脸上却扬着笑容,“水医师的话应该是分场合的吧?” “也许是吧。”阿善把酒盅递给石然,“小石头,看你口水都可以媲美小瀑布了,我就善心给你吧。反正酒窖里的酒多的是。在师父走后就没有人喝了。” 石然捧起酒盅,喝了一口,不jin赞叹:“啊哈,好酒!” “这酒是拿幽怨泉的水酿造的,”阿善解释着。 “幽怨泉是什么?好诡异的名字啊!” “幽怨泉是山林深处的一口泉,水质甘甜清凉,又带着微微的酸涩感。师父说,这酒能叫他想起往事,他活了三十多年,鲜有知己,唯有这酒是最了解他的了,所以师父独爱这酒,并把那口泉命名为幽怨泉。很多时候,师父都是抱着酒坛醉着梦着。” 幽怨泉?难道水京良有段悲伤的经历吗?石然暗忖着,想通开口说:“谁没有一段属于自己的辛酸过往呢?你不是想听我的故事吗?话说到前面,听过之后别瞧不起我。” “瞧不起你?怎么会呢?”阿然哥哥,你的过去我想知道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因此而瞧不起你呢。我只是想和你更靠近一点点而已。 “在我十二岁以前,是一个流浪京城街头的小混混,成天为了肚子而做些偷鸡mo狗的事情,有一天我在街上遇见了一个人,我看他举止文雅,就顺手牵羊的偷了他的钱袋……”石然讲述着遇见他师父的那段往事。 师父给石然的第一感觉是温文尔雅的儒生,一袭白色绣着蓝纹的长袍连同束的带随风飘扬,衬得他高贵不凡。那时饿着肚子的石然,把目标落到了他身上,快步跑了过去,狠狠的把他撞倒在地,顺手牵走了他腰间的钱袋,口中带着不耐说:“你怎么走路不长眼啊!” 男子不带怒色的打量了一下石然,温和的说:“我的眼睛只长在前面,看不到后面的路,反倒是你没有留意吧?” “强词夺理。”石然紧握着钱袋,转身离开。银子到手,溜之大吉。 “钱袋里只有几两碎银,我想你用不了多久的,如果你真的需要用钱,就把这张银票拿去吧。”男子并没有怪罪石然的小偷小mo行为,反而从衣襟里掏出一张银票。 石然转过身子,偷了这么久,被人抓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为何感觉有点怪呢?他抬起头,看见男子友善的对着自己笑,心里毛,道:“既然被你抓到了,钱给你。” “那你随我来吧。”说着男子向前走着,并招呼石然跟紧自己。 石然不知自己怎么了,跟在男子身后,忘记了自己并没有被绑住手脚还能跑。 男子在一家绸缎庄前停了下来,从容的走了进去,对着正在打算盘的掌柜说:“掌柜的,看看有没有他的衣服,我要三套。” 掌柜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寻了一番,“给谁的衣服?” 石然停在门外,有些犯难,这个男人揭穿了自己,不但不怪罪,还要给我买衣服? “就是他。”男子指了指石然,“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石然讪讪的走了进去,低着头,看着双脚交叠在一起,有些羞涩。 “客官,是给他的衣服吗?”掌柜的将信将疑。 男子点了点头,“是,要三套。” 掌柜的走进内室,不一会儿就拿着三套叠得规整的衣服出来了。他把衣服放到桌子上,“衣服在此,一共五两。” 男子拿起一套,摊开,在石然身上比了比,“刚好合身。”说着,从钱袋里掏出银子,付了帐。又对石然说:“你继续跟我走。” 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石然不雅的抓了抓身上,顺从的跟着男子走。 他们又走到了一间客栈前,男子拉起石然的手,走了进去,对着说伙计说:“我要住店,两间房,再给我烧一桶热水。” 伙计挑着眉,看着邋遢的石然,“客官,你自己住,还是小乞丐住?” “我们一人一间。”男子答道。 “那对不起了,我们的房间不招待小乞丐。”伙计出言不逊道。“要不把小乞丐赶走,要不你们就住一起。” “那就要一间房子吧,还有他不是小乞丐。”男子解释着,脸上尽是优雅。 伙计看着男子,蛮不讲理的说:“一间房子双份房钱,你们是两个人。”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石然气愤着,可刚刚要fa泄的怒气硬生生的被男子无声无息的拦下来了。 “那就两份钱吧。我不在乎。房间在哪?” “那您请。”伙计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带着他们上了楼,领到一处房间前,打开木门,招呼着:“这是您的房间。” “谢谢,请你准备一桶热水来。” 伙计点头应允,退下了。 男子似笑无笑的看着石然,“我们进去吧,一会儿,你要好好的洗个澡,梳洗一下,穿上新衣服,就没有人瞧不起你了。” “啊?”石然诧异的看着男子,这人不会有病吧?然后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豪言道:“要杀要剐随意,别摆出一副阴险的嘴脸。” 听到石然的话后,男子真的笑了,笑得好看极了,“在剐了你以前,至少要把你洗干净吧?” 这时,小二提着一大桶热水,走了上来,“客官,水来了。” “谢谢,倒进木桶里吧,我要给他好好洗洗。麻烦再准备一些小菜。” …… 石然被男子逼着跳进洗澡的木桶中,害羞的把身子抱成了一团,若不是有水,当时的他真恨不得把头深埋下去呢。 男子手持着白色棉布,温和的搓着石然的后背,才两下,白布就灰了。“你的身上比我想象得要脏。” “啊,我一个小混混,天天是睡大街的人,怎么可能不脏?”石然说道,“要不我自己洗吧。” “还是我来吧,一会儿洗好澡后,换上新衣服,好好的吃一顿,我想你一定饿坏了。” 石然的心被男子的友好软化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就因为你不是坏到无可救药啊,至少你知道‘强词夺理’这个词。” “那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跑?我没有捆住你的手脚,你是自由的,想走随时可以走的。你要是需要银子,我这里还有一些。” 他在想什么呢?他以为我会赖上他,想打我走?他出手阔气,要是我跟着他,一定会吃穿不愁的。不行,我不能上当。石然打好如意算盘,无赖道:“我不走,我没有地方去,我想和你一起。” 听到石然这么说,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也不想你走呢,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有我一口粥,就有你一口。” 什么?难道我中了圈套了?石然不敢相信的看着男子,算了,有饭吃有银子花,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于是,石然就跟着男子了,却不知道男子的姓名。 …… “小石头,你就这么跟着他了?你不怕他是坏人?”阿善好奇的问。 石然摇了摇头,“我当时很轻易的就跟着他走了,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不是坏人。我也奇怪自己为何会如此相信他,后来我才知道是他的气质,他身上散着好像是浑然天成的凛然正气,叫人不容得怀疑他分毫。” (本章未完) (最近忙考试,对不住大家了,给大家推荐几本书,希望大家能喜欢 妃心倾城,君心难测----如果豆《帝王妃》 可爱女生穿越古代----蓝月幽泪《偷心小萌妃》 强悍女主----八弦浮翼《穿越之丰色倾朝》 文笔优美----楚水伊人《王妃恨倾城》 后宫题材已经完本----舒雪茗《后宫的富贵闲人》 风格迥异,本本jing彩,不容错过哦) 78. 第十五章 酩酊大醉2 “那后来呢?你当时就为了跟着他,耍赖皮的拜他为师了吗?” 听到此话,石然差点没有把含在嘴里的酒吐出来,“什么叫耍赖皮?我当时是无赖的想要和他蹭吃蹭喝的,可是只限于吃喝,我还不会堕落到因此而拜他为师啊。” “那是怎么回事?”阿善不解的看着石然,“那你为什么会拜他为师呢?” 石然笑了笑,“拜他为师,是因为多日的相处中,我现他的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尊敬的地方,只有他是真心的为了我好的。” 梳洗过的石然,穿上了男子为他买的新衣,刹那间判若两人。 男子为石然整理好衣服,优雅的笑着道:“你看这样多好。” 石然看了看身上穿着的衣服,软软的,滑滑的,比以前那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制麻衣要好得不知道多少倍了,脸上不由得泛起笑意,“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男子浅浅的点了下头,以示肯定。“恩,我还能养活你的。” 这时,客栈伙计端着几碟小菜走了进来,瞧见活tuotuo换了模样的石然,竟愣住了,说了一半的话也停了下来,“客官,您的……” 石然不屑的扫了伙计一眼,“干什么呢?还不放下?” 伙计应了一声,把菜放到了桌子上,“你们慢用。”说完,退着身子走了出去。 “啊,饿死了。我们开始吃吧。”石然迫不及待的搬起凳子,yu坐下。 “要你吃了吗?”男子阻止道。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来的饭菜!石然放下凳子,问:“怎么了?” “你刚刚对伙计很无礼。”男子平静的说,静的有些可怕。 石然看着男子,不服气的争辩着:“可是,是那个伙计先对我出言不逊的,要不我怎么会这么对他呢。” 男子坐了下来,眼睛却从未离开过石然半分。 屋子里很静,静的连远处街衢的息壤声都能真真切切的听得清楚。 石然委屈的低下头,什么啊,明明是伙计有错在先的。 许久,男子开口了,问:“他为何会出言不逊?” 石然tuo口答道:“因为他看到我穿着破破烂烂的,就狗眼看人低,把我当做小乞丐……”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到。小乞丐……我是一个小混混,和小乞丐也没有什么分别的。 “说啊,怎么不说下去了?” “我不是一个小乞丐……”石然心虚的说,声音飘渺,好似天边的浮云。 “我听不清,你说的是什么?”男子完全没有理会石然的变化,不依不饶着,这像极了命令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极尽温雅,恐怕他身上的温文尔雅是与生俱来的。 “我说,我不是一个小乞丐。”石然用正常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抬眼正好察到了男子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记住你不是小乞丐,也许进来时你是,但是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了。”男子看着石然,又加了一句,“过来吃饭吧。” 我本来就不是小乞丐啊!就因为这个给我一个下马威?石然一pi股坐了下去,端起碗筷,把怨气都fa泄在饭菜里,狼吞虎咽起来。 “你要记住,今天你是因为对客栈伙计态度恶劣,我才不许你吃饭的。”男子为石然夹了些菜,“伙计在客栈里察言观色久了,自然习惯了看客人的衣着来判断客人的身份了,当你跟着我走进来时一身烂衣服,他怎么会对你客气呢?而你却在换了一身衣服后,借机对伙计还以颜色,你做的太过分了,这就是我罚你的原因。” 石然停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那你为什么又原谅我了?”这人真烦,怎么有这样的人呢? “因为你知道你不是一个小乞丐,我没有看错你,你不是无可救药。”男子欣慰的笑了笑,“怎么不吃了?快吃啊。”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小乞丐啊。我情愿饿着肚子,也不像他们一样讨饭吃!我自己有手有脚,凭什么要看别人眼色跟他们讨饭吃呢!”石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我做得是些偷鸡mo狗的事儿,但我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 “恩,不一样,其实,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你像一道阳光,zhi热且特别,不允许别人忽略。” 石然表情怪异的看着男子,好笑的问:“我像阳光?我是小偷啊,最见不得光了。” “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阳光的。”男子弯着眼睛,里面有对石然的期许。 石然第一次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也可以是美好的,以后也可以高傲的抬起头,直视苍穹,展开疏朗的笑容了。那一次,他的心第一次被男子征服。 和男子愉快的生活着,一晃就是一年半了。相处中,石然了解到,男子是一位jing通音律的琴师,会弹很多好听的曲目,但不知为何每次听到男子抚琴时,总觉得他的曲调充满着酸涩,即使是明快的曲调,也没有令人愉悦的感觉。 男子给石然买了一把笛子,教他吹笛子,也教他抚琴,可石然生性顽劣,对这些文雅的东西不感兴趣,又不敢直接跟男子说,拖拖拉拉的只学会了皮毛。 “我们明天离开京城吧。”男子背对着石然站在窗户前。 “啊?”石然放下手中把玩的笛子,“为什么啊?” “我们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我想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了。”窗外微风起,吹起男子的头,缭乱的青丝不住的纠结缠绕。 很久吗?是很久了。石然在心里自问自答着,若不是男子提起,他还真不觉得和男子呆了这么久。他要走了?会不会带我走呢?“那你会带着我走吗?” 男子转过身子,走到石然身边,“你愿意跟着我走吗?我除了音律什么都不会,本想叫你学会一门技艺,以后好养活自己,可你不喜欢这些东西,我还能强求什么?”男子的眼神温柔且疲惫,他是倦了,心倦了。 那样的眼神,叫石然倍感自责,他是在生气我的不成材吗?他对我失望了吧?才现自己是如此在乎男子对自己的看法,也是刚刚才知道男子对自己的用心良苦。“我……我……不是……” “你跟着我能做什么呢?我是累了,这个地方叫我觉得心寒,京城的繁华不属于我。”男子有气无力的说。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男子摇了摇头,“不是,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 看来男子去意已决,石然厚着脸皮却自真心的说:“那我跟着你走,我没有地方去了,你叫我跟着你吧,我会好好学琴的。”说着,“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请你收我为徒弟,我要好好跟你学音律。” “阿然,你这又是何苦呢?”男子想要扶起石然,却拗不过他。 石然yao着牙,态度坚决的说:“是你叫我懂得了生活的意义了,等于给了我新生,现在你就这样不要我了,我……你不收我做徒弟,我就不起来!” 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以后我们就以师徒相称了。” 石然笑了,用力的咳了三个响头,亲切的喊:“师父。” “这下该起来了吧?”男子再一次伸手扶石然,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师父,你的家在哪里啊?那里是不是很美啊?” “恩,那里很美,是云南最美丽的地方了,是一个叫人不忍离去的地方。”男子的脸上又被悲伤笼罩。 “那师父为何会离开那里呢?” “因为我想找一个人,所以只身来到京城了。” 石然看着面前这个和往常不一样的男子,他是自己的师父,更像是一个被什么伤的透彻的人,“那后来找到了吗?” 男子闭上了眼睛,叹息着,“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那就应该留下来多多陪陪你已经找到的人啊。为何要急着离开呢?”石然不经大脑的问着。 “她死了……”男子不再说话,坐到琴案前,弹奏起来,弹的正是《蝶殇》。 死了?这样一个回答彷如晴天霹雳,死了?石然哑然失声。 “我爹在京城有位故交,在洪德二年的时候,他带着小女儿清瑜来到了云南,我和清瑜一见倾心,却谁也没有明说。当时的我是十七岁,而清瑜是十四岁。”男子手指轻轻挑着琴弦,为自己的故事伴奏,“后来清瑜跟着她爹回到了京城,我们约定下一次见面时,要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这一别就是三年,三年后清瑜跟随她爹来到云南,我却不知道什么样的惊喜是她喜欢的,准备低头认输时,她忽然问我,喜不喜欢她?” “那师父是怎么回答的?” “我当时没有回答,那一次我看见清瑜眼眶里的泪珠,她哭着对我说,她要嫁人了。”男子极力稳着自己的情绪,“后来她就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去过云南了。” “你为什么不拦下她?” 男子自嘲的笑了,笑的满是悔恨,“当时的我是长老的继承人,我生活的村庄里,是不允许长老娶亲的,更别提娶一个外族女子了。” “所以,你为了权力放弃了心爱的女孩?”石然不敢相信男子会这样做。 男子却点了头,“如果当时我能知道权力远远没有一个红颜知己来得温暖,就不会在二十多年后才来找她。” () 79. 第十五章 酩酊大醉3 权力?红颜?要我,我会选择什么呢?石然不知道换做是自己会怎么样做,他知道师父心里是苦的,却不了解到底有多苦,会不会苦死人。那时的石然还不到十四岁,除了受过苦以外,并不了解爱的真意,所以不会懂得师父的感受。 男子低下头,看着正在被自己抚弄的七弦琴,温和的声音里满是尘埃,“我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她已经死了的。” 石然看不到男子的表情,师父他应该很难过吧?“师父……” “嗯?” “清瑜为什么会死?”石然诺诺的问,问得极为小心。 “我是来到京城才知道原来她嫁的人是当今圣上,洪德五年时,她嫁入宫中,被封为瑜妃,洪德六年诞下皇子,洪德七年病逝。”男子无感情的说着,话语里是空洞的冰冷。这些都是他前不久打听来的。“阿然,我现在才知道清瑜走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什么话?”石然问道。 “离开云南前夜,清瑜问我,如果她嫁的人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呢?”男子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我当时说的什么吗?我说的是如果他能给你带来一辈子的富贵荣华,嫁了又何妨呢?你看我居然说了这么一句混账话。” “师父,这不怪你……”石然想安慰一下师父,却词穷。 男子终于抬起了头,眼眶略带红色的哀伤,期许着:“以后阿然遇见了心仪的女孩一定要紧紧抓住她啊。” …… “后来,我就和师父离开了客栈,师父想要散散心,我就陪在师父身边,师父说,看见太阳就是看见了希望。”石然装作无恙的说着,“师父是个寂mo的人,我可以陪着他,却走不到他的心底……” 看见太阳就是看见了希望?是不落族的语言,很小的时候,听爹爹说,族里有一位二十岁就当上长老的男子,为人正直,他身上散着令人不可反抗的浩然正气,可他却是谦和的,只是后来离开了。族里的族规是不允许长老离开的,除非喝下往生水,往生入腹,十年寿命已注定。难道……阿善心头一惊,“那你和你师父离开以后呢?” “我和我师父在外面漂泊了三年多,有次,一个权贵要我师父抚琴为他的母亲祝寿,可寿宴上,我师父不小心把琴弦弹断了,权贵气怒,把我师父打了个半死,从此师父就一病不起。”石然从那一刻开始就痛恨权贵,他们动动小手指头就能叫百姓死无全尸。“师父告诉我,他想家了,我问他家在哪里?” 如果他没有被打伤,说不定回来向不落族的长老磕头认错,就可以活下来。十年的时间足够了。阿善垂下眼帘,“那你师父是怎么说的?” “他说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就能看见他的家乡,所以我跟着他来到了云南,也去了那座很漂亮的城池大理,后来师父没有来得及走回家就咽气了。我一个人,虽然当时已经将近十七了,但不知道该如何带着师父的遗体回他的家乡去,无奈之下,就把他就近埋了。”师父,是我没有帮你完成心愿。石然端起酒盅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后来呢?那你呢?又一个人了吗?” 石然放下酒盅,擦了擦嘴角的酒水,“为了给师父治病,我们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银子,师父死了以后,只留给我了一把笛子,我又是一个人了,一个ren流浪,我不想师父看见我因为肚子饿而沦落成小乞丐,所以离开了大理,沿着山路走,云南的山很富饶,只要勤快,就能活下来,也是在山里我学会了很多可以叫自己生存下去的方法,偶尔想起师父时,就拿着笛子吹他生前最喜欢的曲目,后来我遇见了两个小女孩,才知西南蛮夷动了战乱。” “两个小女孩?”是我和姐姐吗?阿善明知故问着,她只想从石然口中得到最明确的答案。 “恩,是,他们应该不是受过苦的孩子,只是这场战争夺走了他们爹娘的性命,亏了当时有我,要不其中一个小女孩就饿死了。哈哈。”石然大笑起来,极力掩饰刚刚因为思念萌生的悲伤之情。 阿善打量着石然,嘴角定格成一个怪异的形状,腹诽着:怎么忽然就变了呢?难道喝醉了?不过,如果没有他,我就真的死了。“阿然……石然,臭石头,你又在臭美了,你继续说。” 石然觉自己有些醉了,“后来,我们三个就结伴约定去大理生活,谁知到了大理,才知道那里已是战火连天了。” “后来呢?”阿善隐去了后半句话,只是在心里问:我姐姐呢? “后来我们三个就走散了,走散以后,我才知道我对他们有了感情……”石然笑了笑,看来我还真是多情,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会对他产生感情。“只是一个是兄妹间的关切,一个是世间不能忘却的爱,我也是从那一刻记住了一个反复萦绕心头的名字……” “是谁?” “阿善,你知道吗?世间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对心恋之人的爱了,我们走散的六年里,我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着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语,她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像雪,晶莹剔透……”阿雪……阿雪……属于我的只有阿雪这个名字吧?石然又道:“只是后来我才知道,她被人带到了京师……” “京师?你确定吗?”阿善心头先是一凉,后又被温暖取代。原来阿然哥哥喜欢的是姐姐,姐姐在京师?“你确定吗,你确定她就在京师?” “你怎么了?”石然继续买醉,然后才道:“这一别就是六年,六年来我给别人做过苦力,做过小工,辗转着又回到了京师,后来琴行招琴师,我就去了。谁知被豫王府的下人接进了王府,我痛恨权贵,但更受不了相思之苦,我听别人说阿雪嫁进来王府,所以我就去了。” “那到底是不是呢?”姐姐,你在王府是吗? 阿雪,应该是洛雪,你为何连姓名都不愿意告诉我呢?“是她,没有错,她额头眉心的红印,我怎么会忘记呢?只是到了王府,我才知道她叫洛雪,不叫阿雪……我想我是无可救药了,明明知道自己最痛恨被人欺骗,可还是无可救药的陷在其中,饱受相思之苦。” “如果她不幸福,你可以去争回她,因为你们认识很久了。”阿善落寞的说。 石然苦笑,“她很幸福,我能感受的到,我没有和她相认,因为只有王爷才能给她最大的幸福,从洛雪眼睛里,我看到了她对爱的坚决,在他们的幸福里,我插不上话,唯有默默的退出去,也许还能保留着最后一点安慰自己的话语,我以为她只是没有认出我而已,熟知后来已经认出时,她还是选择了王爷……还有酒吗?”抬起头,看见阿善的脸上挂着泪水,心泛涟漪,“你怎么了?为何哭了?” “啊?”阿善慌忙擦掉泪水,“我想我爹我娘了,他们也死于战乱,我去给你拿酒。”说着,起身离开了。 这个傻丫头,我说的是情,她却说的是亲人。看来还不懂得情的含义。不懂得也好,单单纯纯的活一辈子,至少不会有遍体鳞伤的感觉。六年前的战乱,死伤无数,多少人因此流离失所?石然撑着脑袋,手指揉捻在太阳穴上,心头是没有穷尽的哀伤。看来这幽怨泉水果真能叫人幽怨万分,也只是可怜人的空悲切罢了。 “酒来了。”阿善抱着两坛酒,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咦,你怎么不用轻功了?”看着阿善额头上跑出的汗水,石然站起身子,拽起袖子为她擦着,“女孩子要懂得稳重。” 阿善脸际泛起绯红,低下头,“我可以自己擦啊,nan女授受不亲啊。” “nan女授受不亲?你也会这句话?”什么啊?现在想起nan女授受不亲了?石然坐了下来,打开酒的封印,“鬼丫头,你现在知道什么叫nan女授受不亲了?” “我……我……”阿善被石然的话噎得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气结的抢过石然手中的酒坛,猛的灌了一口,“喝酒!” “你能喝酒?” 阿善脸上的红润越明显,看来用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是对的,可终归不胜酒力,开始摇摇晃晃,还没有说出一个字,就倒在了桌子上。 石然“噗”的一下笑了起来,“这个阿善,既然不会喝,就别喝啊,干什么学人家喝酒呢?你当你继承你师父的酒量了吗?才喝了一口就醉了?”说着拿起酒坛,大惊,“喝了小半坛……” 惊叹之余,心伤复又涌现,石然抱着酒坛,坐到了山茶花树下,一边喝酒,一边看飞花流逝,口中吟吟念着:“阿雪……洛雪……”我于你的是不会磨灭的感情,而你对我的是什么?有没有在空闲之余,把我想起呢? 80. 第十六章 酒醉梦醒 婀娜的山茶花开,幽幽之香,染满深秋。 幽毒谷的山茶花好像永远都不会从枝杈上消失,一批花谢,又有一批花再开,散着清雅的香气。却敌不过酒香的浓烈。 石然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摆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坐着,稀稀疏疏的花瓣从枝头散落到空气中,很美却也有几分感伤。他抱着酒坛,看着这些落花,嘲笑的想:这些花瓣,红得俏艳,白得素雅,还不是在命运里徘徊挣扎?它们经历着自己该有的轮回,顺应命运的安排,可是有谁问过它们愿不愿意花开?愿不愿意花败?想想天意弄人不无道理。上天啊,你可以左右我们遇见该遇见的人,但为何不问问我们愿不愿意遇见?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不要遇见她…… 六年前的石然把师父葬到了树林深处,那时的他想:如果师父泉下有知,会把灵魂寄托到树上,伴着它们悄无声息的生长,共看日出日落,追随着太阳的踪影。 师父生前提到最多的就是太阳了,每次他提到太阳时,脸上就会露出温暖的笑容,石然把他的笑记在心里,因为这笑容可以同时温暖他们两个人。不知何时起,默默的期许每天日出日落的到来成了石然的习惯。每每那时,石然就会静静的坐在师父身边,看着红晕且不耀眼的太阳在穹幕上的所有变化,猜测着师父为何会喜欢它。耳边是师父悠美的笛子声,舒缓哀伤。 跟随师父多年,石然已渐渐迷恋上这曲略带悲恸的曲音了,偶尔也会尝试着吹着,可都不得要领。 “师父,这曲子叫《蝶殇》,可它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石然看着被暖色笼罩的苍穹好奇的问,迷醉的落日把他稚嫩的脸庞染成了橘色。 师父放下笛子,目光逗留在不远处飞舞的蝴蝶上,用他特有的温和的声音说:“这是一宫中流传的曲子。讲述了一个女子无奈的一生。和很多女孩一样,女子也是到了入宫的年龄而被选入宫中的,那时的她无权无势,总会被别人欺负。在众多女孩里,她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女孩,并与之成为了好朋友,相互嬉戏的约定说,日后无论谁得宠,都要想着对方。后来一次蝶幸,成就了女子,她因此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宠妃,女子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就把朋友要到了自己身边来,他们明面上是主仆,背地里却是姐妹。后来,女子被打入了冷宫,送饭的嬷嬷告诉她,在她的床下极其隐蔽的位置现了一个写有皇上生辰的草人。而她的丫鬟因为揭有功,成为了皇上身边的新宠。女子听到这个消息后,险些栽倒在地上,她想不通为何情同姐妹的人会背叛她,她把自己欺骗的好苦。宫中的冷宫里有一个叫蝴蝶谷的地方,那里蝴蝶漫天飞舞,很漂亮。女子喜欢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她总是想为何圣上不听她解释呢?蝴蝶谷也曾是某位得宠的妃子的后院,可为什么也荒凉了?看来喜怒无常的并非只有天气,也有人心。后来女子从宫中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人们也不会关心一个失宠的女人的去向。蝴蝶谷的蝴蝶依旧翩跹飞舞,没有人欣赏,也没有人知道有具尸体在经历着蝶幸……” “好凄美。师父,宫中真的有蝴蝶谷吗?”石然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蝴蝶纷飞的景象,惋惜着女子的命运,好像也是从那时开始自己讨厌被人欺骗被人诬陷。 师父锁住剑眉,“谁知道呢?宫中又非常人能随意出入的。” 石然听出了师父的感伤,却不知他为何会这样。想必师父独爱《蝶殇》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师父不肯说。既然师父喜欢,不如自己把它学会了,待师父头斑白,老得拿不起笛子时,可以吹给他听。“师父,我想学《蝶殇》。” …… 《蝶殇》是石然从师父那里学到的唯一一完整的曲子,很美亦很伤人。很多个思念师父的日夜里,石然都会拿着笛子吹着这勾人叹息的曲调,有时候自己的心也会随着曲音而支离破碎,是想起师父,还是曲子本身的原因,石然也不清楚。 遇见阿雪的那一天,石然正沉浸在哀伤当中,他一边吹一边想,师父,如果你能听见,就应我一声吧,我很孤独,我很想你。 身后忽然传出声音,窸窸窣窣听不清楚,石然警觉的把笛子别到腰间,大声问道:“谁?谁在那里!”眼前出现两个半大的小女孩,一个表情坚定,一个诺诺的躲着。那个表情坚定的小女孩脸色煞白,估计也被自己的吼声吓得不轻,可还是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石然忍着笑意,决定作弄她一番。玩味的说:“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两个小孩啊!” “小孩?我们可不是!”这个小女孩倒蛮有趣,明明没有多大,还在装出大人的模样。 “我看蛮像的,刚好可以给我做晚饭!”石然放肆的大笑,笑她的嘴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只见小女孩背着手护住身后的另一个女孩,壮着胆子大声说道:“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那就先吃了你吧。”石然随意的一说。 “你敢!”女孩挺起xiong脯,摆出一副要吃了谁的样子,再怎么凶,在石然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幼稚动作。 啊,她身后的小女孩晕倒了……石然指了指她身后,意图提醒她。“你……后面……” “少唬我!” “哎呀,我说你后面的小女孩晕过去了!” …… 那时的阿雪很可爱,起先石然认为这是师父在冥冥中给自己的安排,于是并无戒心的和他们成为了朋友,默默的告诉自己这是自己一辈子的朋友。可一场战乱把他们分开了,两年以后,石然才打听到阿雪被一个男人带去了京城,于是一路赶着跑着,用了三年时间总算步行到了京城,期间经历的磨难,非常人所能体会,但是他知道只要为了阿雪是值得的。 到了京师的石然,并没有打听到阿雪的消息,只知道梅园有位杨小姐和阿雪很像,可是即将是豫王爷的夫人了…… 阿雪怎么会成为豫王爷的夫人呢?石然劝慰自己。我还是要继续找她。 可京师繁华且大,要找一个人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啊。在京师兜兜转转,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却知道不少关于豫王爷和这位杨小姐的流言蜚语。想来这个杨小姐还真不简单,堂堂王爷为了她居然甩袖离开百花诞。百花诞是百姓中的饕餮盛宴,多少百姓想目睹一下皇室的家宴啊。而王爷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不屑离开。 “不过是一个魅惑人的女子。”这是石然对杨小姐最初的评价。后来,当百姓开始传这位七夫人为了豫王妃而被皇上为难时,石然不由得有点佩服这女子的勇气了。豫王妃是王爷的正妃,在王府中也会跟她争风吃醋的,按常理来说,一般女人都会恨不得把其他妻妾赶走,可这位杨小姐居然会…… 一边寻找着阿雪,一边如过客一般玩味的咀嚼着京城中所生的事情。 杨小姐,杨洛雪,倒是和阿雪的名字有些相似。石然倚在窗棂上,算算自己在京师中也呆了快一年了,关于这位七夫人的风言风语到是没有消停过。是她命犯小人,还是她命不该绝呢?怎么总是触霉头呢?宗人府都走了一遭了。 不知怎的,石然忽然对这个女人好奇起来,杨洛雪会不会就是阿雪?他被自己的问题吓了一跳,暗下决心,既然找不到阿雪,不如碰碰运气混进王府。 诺大的王府,守卫森严,又岂是说进就进的?石然为此犯着难。走到古琴斋前,心生一计,素闻王爷喜欢听琴,如果我能凭此混进王府不也是幸事?想着快步走进琴斋,信心满满的问:“老板,你这里需不需要琴师?” 古琴斋老板打量了一下石然,“你?你一身破破烂烂的,跟我逗着玩呢?” 石然看了一下自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有些破啊,不瞒老板说,我是一个从南方来的琴师,本想在京师中一展才华,熟知遇见了强盗,他们抢了我的钱财,我因此流落异地,好不容易走到京师,可苦无生计,走投无路才来这里的。”眼下,苦肉计比硬来要好一些。 老板看着石然,叹了口气,“我是卖琴的,生意倒是也可以,养活一个琴师也不难,可是我这里不是施舍救济人的善堂,要靠你自己的本事赚。” 哈哈,要的就是这句话!石然心中窃喜,脸上展出一得体的微笑,“请老板借我一把琴。” 老板从琴柜上取下一把七弦琴递给石然,准备听一听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的琴艺。 81. 第十六章 酒醉梦醒2 石然把琴放到琴案上,扬手一道撩音,琴音惊艳响起,信手弹奏,没有刻意作弄,自然成韵。悠扬的曲调彷如九天的天河之水,洗涤听者心灵上每一寸沃土。 一曲华丽韵音把古琴斋老板带到了世外桃yuan,音色大气婉约,又有几分宫廷乐曲的味道。听得动容时,音已止,不由得问:“怎么停了?” 石然把手移开琴弦,“弹完了。” “弹完了?”老板脸上现出不舍,思忖片刻,道:“你留下吧。可是古琴斋不敌茶馆酒楼,不需要你卖艺。” 他这是想说什么?“老板,你想叫我做苦力?”石然试探的问,苦力又不是没有当过,可是自己来琴斋的目的是当琴师,当了苦力不就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吗? 老板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当苦力,古琴斋以雅会友,来我们这里的人多半是些虚伪的文人,他们素来喜欢卖弄。” “那老板的意思是,叫我参与其中吗?” “也算是,也算不是。来我们琴斋的就是我们琴斋的客人,你只要用琴艺压倒他们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什么啊,说他们虚伪,你还不是一样?表面上客客气气的,背地里想不动声se的给他们难堪。 “你叫什么?” “啊?”石然回过神来,对着古琴斋老板道:“我叫石然。” “以后你就住在琴斋后院吧,我想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住了不是吗?”老板为石然指了指身后没有门的入口,示意他从那里进入后院。又从钱盒里拿出十两银子交给石然,道:“去买两件像样的衣服,我古琴斋是老店了,我可不希望被外人说三道四的。” 石然拿过银子,揣在身上,“老板,那我就去买衣服了。” 得到老板的应允后,石然走出古琴斋,买了两件衣服,又不想及早回去。信步在街上走着,竟触景生情。多年以前的自己还和师父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呢。 “胭脂,胭脂,上好的胭脂。”小贩的叫卖声传来,声音是熟悉的,是石然多年以前听过的声音。 那时的石然背着师父买了一盒,藏进怀中,想了一个坏坏的计划,准备趁夜实施…… 夜,很快就来到了,师父早已睡下。石然偷偷的起身,拿出枕头下藏好的胭脂,打开盒盖,用手指抠了一些,在师父的脸前比划了几下,心想:师父怪就怪你长得细皮嫩肉的,我总觉得你涂上胭脂会好看些。想到这里,石然的脸上浮出狡诈的笑,他把手指轻轻的放到师父的脸上,认真的描画着,生怕把师父弄醒。 可石然毕竟没有画过妆,他的仔细认真完全不得其法,倒好像是粗人在作画。眼瞅着师父的脸被画得乱七八糟,但顽劣的心理作祟,也不觉得有什么难看。画好以后,满意的笑了笑,师父明天会是什么表情呢?躺xia身子,期许着转天的到来,不知不觉睡死了。 石然醒来时,正好瞅见师父下床,奈何背对着自己,看不清表情。师父应该还没有现自己的变化吧?“师父……” “嗯?” “你起了?”师父,你把头转过来呀,叫我欣赏欣赏我的杰作哈。石然在心里偷笑着,却现师父根本没有转身,而是起身离开了床。“师父,你等一等。” “怎么了?”还是没有转身。 石然跑到师父身后,按住他的双肩,把他请到了铜镜前,得意的说:“师父,你不梳妆梳妆怎么出去见人呢?”师父,我可是好心的人哦,我可不希望你出去丢人。丢人的场面就留给我一个人看就够了。女孩子都要梳妆的。 “也好也好。” 师父,你真听话,我可是相当期待你大惊失色的表情呢。石然看着师父,镜子被师父挡住了,看不见。也许师父看到时会跳起来。不对啊,师父怎么没有反应呢?“师父,你怎么没有反应呢?”说着,俯xia身子,用手扳过师父的脸,“咦?” “阿然你怎么了啊?”师父一脸茫然的看着石然。 奇怪,师父的脸上怎么没有胭脂呢?“没什么,我是想看看师父有没有变得英俊一些。” “哦,阿然,我弄好了,你也来梳一梳你的头吧。”说着,师父给石然让出地方。 石然乖乖的坐了下去。怪事,师父的脸是怎么回事呢?他自己擦掉的?一边想一边把眼神放到铜镜中,不jin一叫,“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脸上都是胭脂呢? “其实在你给我涂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我觉得你涂这些更适合,你看看师父涂胭脂的手艺是不是还可以呢?”温和的声音停止,师父打开门,加了一句。“要不要换身女装下来吃饭?” 石然冷汗涔涔,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着了师父的道了呢?女装?还是算了吧。 …… “胭脂,上好的胭脂。”小贩的声音从未间歇的响着。 石然掏出一两银子,走了过去,对着小贩说:“我要一盒胭脂。” 回到古琴斋时,琴斋里依旧只有老板一个人,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老板我回来了。” 老板没有抬眼,利落的打着算盘,“去后院吧,到了后院会有人带你去你的房间的,洗个澡,就立即出来。” “哦。”石然应了一声,绕过钱柜,走进内室又穿出,来到了后院。后院里一位年迈的老人正在打扫,见石然过来,放下扫把,“你随我来吧。我姓于,他们都喊我叫于叔。” 老人把石然带到了左侧厢房中,简明扼要的把后院的布局跟石然说了一番,“厨房里有烧好的热水,我去忙去了。” “谢谢于叔。”石然走到厨房里提着两桶热水,走进自己房间,倒在了有些旧的大木桶里,tuo掉身上的衣服,跳了进去。 袅袅热气,腾空而起,氤氲的气流把他的整个身子紧紧包裹,石然享受的闭上了眼睛,也许我来错地方了,我应该去找间酒楼什么的。这家琴斋虽是老店,但豫王府也进不去啊。算了,先叫自己体面点比较好。 洗过之后,石然换上一身新衣,坐在铜镜前,要不要束?算了还是束上吧,寄人篱下,得体一点才好。“哈,我还有胭脂。”说着,从地上破烂的衣服中翻出刚刚在街上买的胭脂。把玩起来,真不知自己为何要买这胭脂,又没有用处,万一被老板看见会不会产生误会?想着,又把胭脂揣进怀中,整理了下衣服,向着外面走去。 正巧看见厅堂里站着两位女子,古琴斋的老板正向其中一位女子介绍琴。从穿着上看,女子应属大户人家,却有着与其他小姐不同的凶样,“我要买琴,买最好的琴,你给我推三阻四的说了这把,又说那把的,当我是什么?” 开口惊人!石然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这样凶悍的女子真是少有,不知是哪户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 琴斋老板额头上微露汗珠,尴尬的看着女子,赔笑着,“穆小姐息怒,我们古琴斋的琴把把都是好琴啊,我也不知道穆小姐喜欢哪一把,才跟小姐说了这么多的。小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式的琴呢?” “你说什么废话呢!我就要买琴!我管它什么样式的!”女子猛的一转,垂着的耳坠打在脸颊上,可她完全不觉得疼,看着石然说:“你看什么呢?你再看信不信我杀了你?” 石然收回目光,得体的笑了笑,“小姐想买琴吗?刚刚偷偷看小姐柔中带刚,想必寻常女子用的琴不是小姐所爱,在下不才妄自为小姐相中了一把琴。” “哦?什么琴?”女子的脸上怒气稍减。 石然走到对面的琴案前,把手放到了琴上,“这把琴是琴中的霸者,非一般人所能驾驭的,小姐没有普通女子的娇柔,最适合不过这把琴了。” 女子被石然说的喜上眉梢,“好,我就要它了。多少钱?” “八百两。”石然不眨眼睛的说。 女子没有被价格吓坏,反倒爽快的说:“八百两,好。静音付账。” 女子身后的丫鬟静音从钱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琴案上,又走到石然身边抱起琴,走回到女子身后。 “老板我看你是不中用了。”女子轻蔑的看了一眼古琴斋老板,然后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 见两位女子走远,古琴斋老板这才舒了口气,抬手拭汗,道:“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啊。石然多亏你了,可你怎么可以把那把劣质的琴介绍给她呢?还一开口就八百两。” “老板你放心,那位小姐并非懂琴之人,而且是属于那种被夸两句就能飞上天的人。你为何还要给她介绍得那么详细呢。”石然直言直语的说。 “哎,我也是想保全我老店的招牌啊。熟知好言介绍,却不被人放在眼里,还是你懂得察言观色。”老板夸赞的石然,非但打了穆小姐,还为琴斋赚了八百两。 跟随师父多年,师父的神情语气石然早就烂熟于心了,他那种令人信服的语调用来对付个野蛮小姐不在话下。师父,您老人家可不要怪我偷龙转凤哦。“老板那位小姐是谁啊?” “这位是穆小姐啊,是宣威将军穆铁平的掌上明珠,穆晨瑶。” () (大家进群哦,群号是:26454263) 82. 第十六章 酒醉梦醒3 “穆晨瑶?”石然听过宣威将军穆铁平的大名,但没有听说过他还有个女儿叫穆晨瑶。 “是啊,穆小姐一直住在宫中,最近宣威将军回来,她才从宫中搬出来的。” “那她买琴干什么?” “谁知道呢。” 每日,前来古琴斋的人很多,有时候生意忙不过来时,石然也会帮着老板打理生意。对于这样一个手脚勤快,又会弹琴的伙计,琴斋老板甚是满意,闲暇之余,也会和石然聊天,品茶。 “老板,既然你生意这么忙,为何不请个伙计呢?”石然端起茶盅细细品了一口。 “伙计满大街都是啊,但是懂得琴的少之又少,你说我要是专门请个懂琴的,给我当伙计,人家可也要愿意才行啊。要是请了一个不懂的,就……”琴斋老板顿了顿,开口道:“不瞒你说,我原来请过一个伙计,不懂琴,差点没砸了我的招牌,我是一朝被蛇yao十年怕草绳啊。” 石然笑了笑,琴行属于别雅的行当,外行人还真干不来。 茶香缭绕,掺杂着茉莉的怡人清香。 街上忽然喧闹起来,一队侍卫上前驱赶着百姓,原本安逸的街道,瞬时间鸡飞狗跳----新晋状元崔安带着枷锁镣铐游街。 看来是铁证如山了,状元崔安因意见不合狠心杀了太子太傅雷霆。 石然略略的扫了一眼,便把头转了过来。 “这就是典型的忘恩负义,崔安是太子太傅提拔上来的,没想到竟然因为口角争执杀了杀了人。”古琴斋老板眉锁乌云,感叹着,“这世上好心不一定会有好报。” “谁知道其中原委呢?当时只有崔安和太子太傅在场。”石然觉得太子太傅不是好人,而官场中的所有人都不是善类,在步步惊心的血腥官场,仁善之人往往都不会有好的结果。但雷霆死得蹊跷,不知崔安是谁的替死鬼。 “我冤枉!”原本沉默的崔安忽的放声喊冤,声音悲洪,好像用尽了生命的全部力量。 “你鬼叫什么!杀了人有什么好冤枉的?”侍卫训斥着狠狠的踢了一下崔安的膝盖,崔安顿时单腿跪倒在地。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崔安嘴里不停的说,却只是换来了侍卫的耻笑声。 “冤枉吗?去雷府说去吧。”说着,侍卫又把崔安从地上拽了起来,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向着雷府走去。 满城皆是尘埃。 “同样是一朝为官之人,一个死后有名有望,一个死后却沦落监牢。”石然觉得自己有些反常,好像有些同情崔安,颇有些不满这案子的判决。 琴斋老板被石然的话吓得不轻,惶恐的用手捂住石然的嘴,“这等话可不要随便说啊。” 被捂住嘴的石然,含糊的说:“明明就是啊,圣上不是下旨要用崔安的血祭奠太子太傅吗?” 瞧着眼前这被自己堵住嘴的石然仍然不安分,老板无奈的露出愁容,“你别说了,我求求你还不行吗?会掉脑袋的。” 石然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唠叨个不停,当然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 那日沉浸于丧事中的雷府,灵堂前的白绫被崔安的血染红了…… 一门丧事,两条人命。换来几日安宁。 可雷府的悲事还在继续,雷霆的三七未过,一队侍卫就抄了雷府。男的充军,女的流放,突来的变化,叫百姓目不暇接。 前几日,皇上还下令用崔安祭奠雷霆呢,今日就怒气下圣旨叫士兵掘了他的坟,看来果真是伴君如伴虎,死者尚且如此,那活着的人就更为艰难了。 喧嚣声止,石然信手拨弄着琴弦,隐隐感觉有人走了进来,抬笑脸相迎,“客官。” 是一位俊俏的男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文雅中带着不凡的气质,像霸气却不浓烈,不是寻常之人,可也不像是官宦。石然当时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皇长孙洵敬仁----收集雷霆罪证的人。 “你别停下来,我想听你弹琴。”洵敬仁是被石然的琴声吸引而来,刚刚雷府抄家的时候,自己就站在街角看着侍卫们把诺大的雷府搅得天翻地覆,心里久久不得平静,有幸听到了石然的琴声,才闻音而来。 “你想听什么?”石然对眼前的这个男孩有几分好感,许是因为他的特别吧。 洵敬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就随意弹一曲子吧,我喜欢你的琴声。” 石然不再说什么,开始为他弹奏,一曲接一曲,直至他说要走。 “他到底是谁?”石然好奇起这个男子的身份。想了数日,没有想出答案。 “老板,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很特别的男子?”石然向琴斋老板描述着男子模样,怎么描述都不像。哎呀,当时老板怎么不在呢! “京城中你说的那个样子的人多了。”老板不知道石然说的是谁。 “请问,哪一位是琴师?”一位断臂男子跨进古琴斋。 石然一眼看见那随风飘动的断袖,心里打鼓,这是谁?我不认识啊。“我是,请问……” 断臂男子倒也有礼,自报家门,“我是豫王府的管家,玄空。奉王爷之命来接琴师入府。” 豫王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我可以确认杨洛雪是不是阿雪了?可是,王府中的人怎么会亲自来找我?难道是那个男子?一连串的问题接踵冒出,石然的脑子里浮现出男子的样子,他是谁? …… 石然被管家接进豫王府,安置在琴阁。琴阁是王府中最有清幽的地方了,平日里除了打扫的下人,并无他人来访,当然除了隔三差五就出现的男子,只是到了王府才知道原来他是皇长孙洵敬仁。石然讨厌权贵,讨厌给他们表演。但为了证实杨洛雪是不是阿雪,也只能“忍辱负重”的应付着他了。 桃花映红,装点netbsp;在琴阁的石然,喜欢散着乌,或独自抚琴,或对窗惆怅。他喜欢窗外的那片桃花林,从琴阁二层的小窗前一眼望去,彷如一片粉色的海洋,又像羊羔身上的毛,茸茸的,看上去很美。有时候看着这些花,石然就会想到师父,也会想到多年前遇见的阿雪。想着想着,心就会莫名的疼痛起来,而他是一个人,注定孤单,注定在心闷的时候无人相陪。所以,他选择用琴声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忽然想弹《蝶殇》了,石然坐到琴案前,手指灵巧的拨弄的琴弦。阿雪,你会不会已经离开京城了?如果杨洛雪真的是你,我该如何面对你呢? 正值动情时,两个女声打断了石然。 “小姐,你听听看,是不是《蝶殇》?”听声音应该是个丫鬟。 “鬼丫头,以前在梅园时,就叫你好好学习琴艺了。你听两曲调天壤之别,哪里像?” 这声音是……石然楞了一下,闪身跑到窗户前,一眼便看见了女子额头的红色印记,红如赤炎。 王府中已无其他女眷了,石然肯定眼前之人是杨洛雪,也就是自己找寻多年的阿雪。是她……真的是她,这就是自己想了很多年的女子,却已经是ren妻了,看她的神情,她应该很幸福,还是不要打扰她的生活了。石然的心暗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何六年前的阿雪不告诉自己她叫洛雪,虽然名字相似,却实属一种欺骗……他无力的倚在窗棂上,看见桃花纷飞下的两个女子,心被这片美景打乱,支离破碎。 那个丫鬟巧言狡辩着:“小姐,你也知道小喜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嘛,小喜笨,学不会这些。” “你呀,不是笨,是懒,是赖皮,每回叫你学习琴棋书画之类的,不到半个时辰,你准会陪着周公喝茶去了。” “小姐,周公家的茶不好喝,他家的点心可好吃呢,就好像玉姨做的一样。” “是不是又馋了?” “嘿嘿。” 这两个女子站在树间,其中一个美的是那么动容,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女子,一度认为自己与她是患难见真心的朋友,却现更是从未坦诚相见的朋友,石然的心绪如同乱麻纠结在一起,理不清,亦无从理清。恨意无从谈起,只是莫名的神伤,阿雪,你还记得《蝶殇》是吗?那你可曾记得我?如果记得,就保留着以前那个我吧,今下的这个石然不想和你重逢了,因为你很幸福…… 石然从回忆里走出,面对着一个为情而伤的自己,有些不屑。现在想来也是可笑,明明对自己说过千次万次不要想起阿雪了,可还是不争气的想着,说自己是喝醉了吗?喝醉了又如何?喝醉了就是理由吗? 手中的酒盅已经空了,石然把头转向了石桌,本yu拿酒,可目光却停在了正趴在桌子上的阿善身上。她身子弱,睡在外面不好吧?还是把她带回房间吧。走到阿善身边,才看清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用手为她擦掉了眼泪。她是不是又想她的娘了?恐怕也只有在她睡熟的时候才能看见如此伤心的她吧?看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难以忘却的过去。回过神来,背起阿善,向着她的房间走去。 (加我qq的亲们,我是隐身的状态,你们加的时候,写小说里任何一个名字都可以,这样我就知道了,荧瑄的qq是:4228o1796&126o688216) 83. 第十七章 被咬 阿善很轻,轻得好像浮云。石然背着阿善,想:单薄的身子还要承受病痛的折磨,上天对你是不是残忍了点? “痛……不舒服……”阿善含糊的说。 睡着了还知道痛?是你太瘦了。石然向下弯了弯身子,稍作调整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这下舒服了吧?” “恩……”一个用鼻音出的声音之后,阿善就不再说话了。 好端端的干什么喝酒啊?你当酒是水吗?石然在心里责备着阿善,腾出一只手,推kai房门。“一会儿,你就好好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头疼了,你就知道喝酒的严重后果了。” “嗯?”阿善迷糊的着微弱的声音,好像又做梦了,口中开始喃喃自语,“别把我放下来,别丢下我……”说话时,缠绕在石然脖子上的手越紧了起来。 石然被勒得有些憋闷,顺着阿善的呓语说:“好好好,不放下你,真的不放下你。” 阿善倒似听懂了石然的话,双手缓缓的松了下来。 已走到床前了,石然准备把阿善放下,不想肩头袭来一阵疼痛,“啊!”侧脸一看,阿善正在yao着自己肩膀不放,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啊,我不是什么鸡腿什么的,你醒醒,松开你的牙。” 阿善依然闭着眼睛,好像很享受。 石然忍着痛,苦恼的说:“小姑奶奶,你松口好不好,我求你了。”这丫头多半睡死在梦里了,周公爷爷,我求求你,你叫她梦见些别的吧? 阿善呵呵的笑了起来,“求我了?” 石然被吓了一跳,狠狠的把阿善扔到了netg上,“鬼丫头,你没有睡啊?还借机yao我!” netg上很软和,所以阿善不觉得痛,眼睛弯着,笑嘻嘻的道:“其实,你把我背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那你还叫我背着你?”石然mo着被yao过的肩膀,怒目瞪着阿善。 阿善美眸闪动,笑颜如花,“可是,我也没有叫你背着我啊?本来呢,我从那里睡得好好的,结果就被你弄醒了,我见你想背我,我就乖乖的呆在你背上了,我其实不想说话的,但是你身上的骨头把我弄疼了。” 肩膀还在疼,石然僵在原地,哭笑不得,委屈道:“还怪我多事了?我好心背着你,你就要老实呆着,干什么yao我?” 阿善冲着石然吐了吐she头,活tuotuo一副气死人的样子,“刚刚是谁说‘好好好,不放下你,真的不放下你。’的?” “你当时勒着我的脖子,我都快被勒死了,当然要顺着你说了。”石然解释着,“何况当时我以为你做梦了呢。” “骗人的烂石头,就算是对着没有知觉的人,说过的话也是要兑现的,那可是承诺!哼!我yao你,就是要你记住,你不可以不遵守承诺!” “好好好,我错了,可是小姑奶奶,我要是不把你放下,咱们可就天天都要在一起了。到时候你怎么吃饭呢?” “哼,你又狡辩!”阿善对着石然做了一个鬼脸,又给他起了个新的绰号。“奸诈的石头!” 石然不想跟阿善争辩了,毕竟刚刚阿善也是喝醉了,关心的问,“你的头疼吗?” “头疼?为什么要头疼啊?”阿善不知石然为何如此问。 “你刚刚喝了快半坛酒了,酒醒后头不疼吗?” 阿善摇了摇脑袋,“我很好啊,我不疼啊。我是不会喝酒,但是喝醉了只要睡一下就好了。”阿然哥哥,别说是酒了,就连世上最毒的毒药也不会毒死我的,因为我血比它们还毒。天知,这都是拜你所赐,也许有一天,我会把我身上全部的血都灌进你嘴里,叫你死得痛快点。 “睡一下,就好了?”还有这样的奇人?石然看着阿善,现她并没有不舒服的迹象。“你的头真的不疼吗?” “真的哦。”阿善把话题一转,“石头,你为何认定那个王爷就能给洛雪幸福呢?”王爷应该是三妻四妾的吧?姐姐嫁给他会幸福吗?不落族的女人能允许跟别人共侍一夫吗?不会的,否则娘就不会死的。 刚刚遗忘在脑后的悲伤,又被阿善不知深浅的提起,石然木讷的摇了摇头,“洛雪很幸福,可以看得出来,现在的洛雪已经是王妃了。”在事实面前,自己至于洛雪,什么都不是。恐怕连回忆也不曾占据吧?否则她为何会把石头还给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呢? “那你是因为她成为了王妃,才从王府出来的吗?”阿善继续问着。 “不是的,如果是我自己离开的,或许我还能有尊严,可是我是被人赶出来的。怪就怪我不该住进王府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是因为得罪了一位地位很高的人,才会被赶出王府的。” 那日,石然想和留下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才当着皇长孙的面弹奏《蝶殇》的,熟知两曲《蝶殇》差之千里。听着怎么也合不到一起的声音,石然忽然明白了,琴声仿佛在暗示自己:两曲子是我与洛雪各自经历的命运,前面虽是一样的,但在某一个岔路口就已分道扬镳,渐行渐远,不复重合的希望。最后的念想就是绝望…… 此后的很多天,石然都静静的坐在洛雪曾弹过琴的琴案前呆。想自己为何不狠心的离开这里。不断告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阿雪已经跟着王爷去游玩去了,而我也没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了。可却下不了决心。 “琴师,你把那曲《蝶殇》教给我吧?”洵敬仁瞧见石然坐在琴案前,便就近坐到了旁边的琴前,又对身后侍卫说:“我就是在琴阁,不会出事的,你该去哪就去哪吧。” 《蝶殇》?凭什么叫我教你?“我不会教你的。”石然说道,一脸坚定。 结果可想而知,石然因得罪皇长孙被关进了王府暗牢。挨了一顿鞭子后,被赶出了王府,当然是被丢进了蚊虫最多的水塘附近。 …… “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我却遇见了你师父,水医师。他救了我。”提及水京良时,石然很感激的笑了笑。 “我师父?” “对啊,是你师父,这也是机缘巧合吧?” 阿善不说话了,静得像尊石像。 “阿善,你是不是在想你师父啊?不想倒是不近乎情理,有时候我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想起我师父。” “其实,我没有在想我师父。”阿善平淡的说,怕石然不信,又加了一句,“真的没有在想他。” 听到此话,石然恨不得去撞墙,“你为什么不想他?” 阿善指了指心口,“因为想起自己怀念的人时,心口就会痛,所以我不要想,我只要记得有这么一些人曾经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就好了,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是快乐的,永远不会悲伤就好。” 想不到一个小女孩反倒比自己看得透彻。“阿善,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阿善把眼睛瞪得浑yuan,“臭石头,你想看透我做什么?!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说完就咯咯的笑出声来,“你看我像不像那个什么将军的女儿?” “你还真会跳转话题,鬼丫头,你的表情不对,穆晨瑶的样子是这样的。”说着,石然用手把自己的脸挤成了一个丑八怪,“很凶很凶的样子哦。” “那我也会。”阿善玩性大,也学着石然的样子,用手把自己的小脸变成了另一个丑八怪…… 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两个人的欢笑声。 笑过之后,阿善蹙起眉头,一本正经的问石然,道:“你今天喝药了吗?” 石然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从早晨到现在就一直陪着你这个丫头,根本没有想起来喝药。不过,我身上的蛊毒真的很厉害吗?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呢?“我好像没有喝,阿善,我觉得我喝不喝药都无所谓的,你看我挺好的,完全没有中蛊毒的迹象啊。” 申时已经过半,他一碗药都没有喝吗?阿善忽的严肃起来,“如果你体内的蛊毒被激,就很难被治愈了。你跟我去喝药!”说着,跳下床,牵起石然的手,向着药屋走去。 石然被阿善带到了药屋,这里还是他第一次来,满屋子的药味呛得他咳嗽连连,一手掩鼻,道:“阿善,你平时就是在这里煎药的吗?” “真讨厌,没有煎好的药了,你等着,别给我跑啊。别想不喝药就跑。”阿善利落的抓齐药后,一并倒入药炉,开始熬药。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石然挠了挠头,“什么啊?我是问你,你平时就是从这里煎药的吗?” “对啊,不从这里煎药,从哪里煎药呢?” 这里药味浓重,她每天为了我不是要在这里呆很久?石然看着眼前的阿善,心绪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仿若一条湍流的小溪忽然间静止不动了。她也是一个病人,却还在为我煎药,很难想象她是如何承受这满屋子的药味的。阿善,谢谢你。 (加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补更,有两天没有更文,tot,所以先补上一篇) 84. 第十八章 被吓 煎药的瓦炉里燃着橘红色的火,烧暖了一屋子的药味。 石然在药屋呆久了,不再得药味刺鼻了。他不错眼珠的盯着忙碌的阿善,心里比火炉里的火还要暖。 “石头你真当你自己是尊石像了?你再看我,小心我真的把你眼睛挖出来。”阿善一边用草扇扇着炉火,一边背对着石然说。 “啊?”石然脸上挂着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问时还心虚的用手挠了挠脑袋。 阿善没有回头,笑语反问着:“我怎么就不知道呢?你是不是正在挠头呢?” 这一句话叫石然的动作停了下来,停在头上的手立即放了下来,狡辩的说:“谁说的!” “狡诈的石头,你就不要做小动作了,你又何苦跟我狡辩呢?你以为你把手放下来,我就不知道了吗?”阿善放下扇子,打开熬药的砂锅盖子,又往里面添了一些药材。 “你怎么知道的?”石然狐疑的问,奇怪,她明明一直都在煎药,怎么还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呢?“你后背有眼睛吗?” 阿善被石然逗乐了,“你当我是妖怪了?还后背有眼睛?不过是耳朵好罢了,告诉你哦,我是顺风耳!” “顺风耳?亏你想得出来!”石然不信。你要是顺风耳,我就是千里眼。好歹我也当了很多年的小混混了,这种说出口就能被人否定的话,岂能骗得了我? “我说的是真的。”阿善的言辞里褪去了嬉笑的成分,淡淡的解释着,“很多年以前,我被人毒瞎了眼睛,丢进了蛇窟。那时的我眼前全是黑的,我知道死离我很近,可我想活着,于是就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我想我就是从那个时候练就的好听力吧。” “谁这么狠心?”很多年以前,那那个时候的阿善不是很小了?谁会狠心的对着一个小孩子下毒手? “当然是我的仇人了。那时的我被他囚jin着,为他试毒,被他丢进蛇窟,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丢进蛇窟,我倒是觉得是幸运的呢。至少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来阻止蛇来yao我。”阿善看着眼前跳跃的火焰,双眉向着眉心挤出三道深邃的纹。 “你说的真轻巧。蛇不会懂得你的想法的,它们怎么可能不去yao你?”石然愤恨的说,到底是谁要这么狠心对待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是啊,蛇不是我,我经常会被它们yao,但是那个人很聪明,每一次都会救我。” “他为什么又救你?” “因为他要留着我的命折磨我啊,叫我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比起蛇来说,他研制的毒药更为可怕,每一次都会真的叫我生不如死。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现在想想还是会叫我不寒而栗。”阿善端着砂锅,小心的过滤掉药渣。 “你的仇人还活着吗?我去杀了他!”此时的石然真的有种杀人的冲动了,这一刻,为了阿善就算搭上性命也是值得的,因为阿善对他好! “没有用的,他行动飘忽不定,很难找到的。不过多亏了他,才成就了今天的我,一个不一样的……阿善。”阿善差一点说出洛裳两个字,不过及时的停了下来。“不知你听我师父说过没有一句话,‘医女血杀人,毒女血医人’?” 医女血杀人,毒女血医人?石然有印象,点了点头,“是,听过,我想是说你和阿良身上的同生蛊吧?” “阿良身上的血是因为同生蛊的牵制,而我身上的血,是因为融合了世上很多种罕见的毒才形成的,所以,我的血能毒死任何一个人。” “这就是你病的原因吗?” “算是吧。” “可有办法把毒从你身ti里排出来?”带着一身的毒血,于一个小女孩来说,是不是残忍了点?石然不由得惋惜起来。 “没有用的,在师父把我救回到幽毒谷的时候,他就告诉我,我身上的毒已经融合在全身的血脉里了,只能压制它不能排出体外,也就是说,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毒人。”说完,阿善呵呵的笑了起来,好像不觉得自己一身毒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师父说过,我只要挨过明年春天,我就可以和普通人一样了。石头,你害怕我吗?”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你呢?”石然觉得阿善变得有些感伤。 “其实我骗了你,以前我是担心你会偷偷跑出去,才没有告诉你谷中通向外面的路的。你放心,只要我把你身上的蛊毒驱除,就会叫你离开的。一会儿,我就告诉你怎么出谷。”阿然哥哥,我是不是很自私呢?明明知道自己不配拥有儿女私情,还贪婪的想要留你在身边,而你心里有的只是姐姐…… 石然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我对外面已经没有太多眷恋了,在谷中呆了这么久,其实我还蛮喜欢这里的,你看这里鸟语花香的,离开做什么呢?就算要离开,也要带着你和阿良一起走,不是答应过你,要带着你们去京城玩吗?” “真的?”阿善欣喜的转过身子,脸上不再有一丝阴霾。“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是,不知谁曾经说过,‘就算是对着没有知觉的人,说过的话也是要兑现的,那可是承诺!’呢!当时还狠狠的yao了我一口呢,大概就一个时辰以前的事情吧?”石然巧妙的借用了阿善的原话。 “臭石头,你讨厌!”阿善端起药碗,朝着石然走了过来,“来,喝药!喝死你!” 石然伸出手,准备接过阿善手中的药碗,熟知指尖还没有碰到碗边,碗就掉到了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阿善!”惊呼出声,起身接住了险些摔倒的阿善,“你怎么了?” “石头,我好像……毒好像又作了,快,快,带我回去……”阿善艰难的吐出这些字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你别吓我,你忍一下,我就带着你回房间。”石然横抱起阿善,看着怀中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原本灵秀的眼眸,失神的向上翻着,病怏怏的令人担忧不已。 “你忍一忍啊,我们就到了。是不是把冰蚕放进你嘴里,你就会没事了?”石然抱着阿善,一边跑一边问。可阿善已经没有了知觉,这次病的阿善出奇的安静,现在的她紧闭着双眼,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没有呻,也没有挣扎。 “我该怎么做呢?”石然慌了神,一脚踹开屋子的木门,把阿善放到了netg上。隐隐觉得阿善安静得过了头,把手指放到她的鼻子下,心凉了一半,险些跌坐到地上,“鼻息……没有鼻息了?你别吓唬我。我该怎么救你?冰蚕,冰蚕在哪?” “你闪开!”阿良不知何时出现在石然身后,强硬的推开他。坐到阿善床前,“把她的嘴掰开。” 石然没有犹豫的掰开阿善的嘴巴,见阿良把晶莹如玉的冰蚕放进了阿善的嘴里。“她没有鼻息了。” 阿良为阿善盖好被子,“你放心,阿善没有事了。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在这最后的几个月里,阿善的毒会作的很频繁,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石然,谢谢你,又一次帮了阿善。” “其实,她是为了帮我煎药……”石然不知该说什么了,担忧的看着netg上的阿善,问:“还有六个月,难道说以后她身上的毒会一天作一次吗?” “不是的,师父说,只要阿善挨过这一个冬天,到了明年春天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阿良看着石然,又说,“你回去吧,这里有我。我想阿善也不希望她医治的病人反过来担心她。” “我想陪着她。”石然也想守在阿善身边,他不想阿善出事,刚刚阿善毒的样子还清晰的映在脑海里呢。 “你一个男人,留在阿善房里是不是有些不方便啊?”阿良的话含蓄,意在劝退石然。 “啊?可是她……” “你放心,这里有我,阿善不会有事情的。” 石然点了点头,知趣的离开了,浑浑噩噩的走回自己的小木屋里,把自己扔到了netg上,双手交叉着枕于头下,心里一直在想阿善会不会有事。 他皱着眉头,看着屋顶。眼前浮现起阿善刚刚安静的样子。默默的问着自己:不是有一段时间希望阿善安静下来吗?你看,她这次真的安静下来了,静的连眼睛都闭上了,静的连轻微的net息声都没有了。想到这里,石然又猛的坐了起来,“她不会有事的,阿良说她不会有事的,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善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的人和她的名字一样,善良可人,上苍不会狠心的把一切不幸都放到她身上的。石然从netg上站了起来,背着手,绕着桌子转了几圈。 阿善,你不能有事啊,你不是说要驱除我身上的蛊毒吗?石然一边想,一边自责,她也是个病人,我凭什么叫她为我煎药呢?我能跑能跳的,凭什么叫一个弱女子每天为我在药屋里呆很久?! 夜色深沉,不见星月。 石然心系着阿善的安危,在屋里不停辗转,心如乱麻,这一乱,就乱了七天,直到阿善醒来,才恢复如初。 (大家进群26454263,最近3g在改版,有什么情况,我会在群空间里说明的,如果书城不能看书,荧瑄会把文章放到群里的,会保证大家每天都有新文看的。进群。) 85. 第十九章 冰蚕变故 阳光带着浅浅的金色,照耀在阿善身上,为她的美丽添了几分飘渺。 石然坐在凳子上,看着正蜗居在netg上的阿善,脸色阴沉。“你刚刚才好,不好好休息,想干什么?” 阿善抱着膝盖,歪着头,嘴角扬起一道柔美的弧,“我都睡了七天了,好不容易醒了,你怎么还跟看犯人一样看我呢?何况你还没有喝药啊,我想去给你煎药。” 煎药,她才刚刚醒来,就闹着下去。什么也没有提及,唯独只说为了煎药……石然的心被阿善的话碰撞出了回音,“药我自己会煎的,现在你只要乖乖躺在netbsp;“哼,你少唬我!你就是不想喝药,才叫我乖乖躺在这里不去药屋煎药的。不行,我一定要去给你煎药!”阿善利落的坐到床边,准备穿鞋。 “谁唬你了?我一会儿去喝药还不成吗?”石然把阿善强行按回了netg上。“怕你了,我就是担心你会和上次一样才不叫你去的,哎,真是好心没好报。看来关心人也成错了。”说时,摊开手,不住的摇着头。 “关心?”阿善的语气和往常有些不同,她从netg上站了起来,弯起腰,把头凑到了石然面前,眼波似水般晶莹粼粼。 石然被阿善的眼神吓到了,不敢直视她,“你在看什么?” “别说话,你叫我看看你!”阿善温柔的问:“小石头,你真的在关心我吗?” “恩,当然关心了。”石然肯定的答道,“你能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吗?” 阿善伸出手,放到石然的脸颊上,不由得蹙起眉头,“小石头,原来你满脸胡茬就是这个样子哦,胡茬真扎人。” 石然甩开阿善的手,向后连退了两步,略带威吓的说:“我的胡茬碍你什么事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坐下!” “哦。”阿善听话的坐了下来,笑嘻嘻的说,“你的胡茬不碍我什么事,我就是没有见过你满脸胡茬而已,你这个样子很有沧桑感哦。” mo着扎手的胡茬,石然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沧桑感?这个词也……我这七天光顾着担心你了,哪里有时间管我自己啊!” “石头,你说什么?你担心了我七天吗?”阿善激动的问,“你真的担心了我七天吗?” “是啊,起先我觉得你话很多,恨不得你安静下来,但是那天看见你忽然不说话了,才现没有你的声音,幽毒谷冷清不少。”石然用眼睛四处寻找着类似于剪子或刀子似的锋利物件。 阿然哥哥,你真好。“笨石头,你是不是在找小刀啊?是不是要把脸上刮干净?”阿善体贴的问,又抬起手,指了指斜对面摆满瓶瓶罐罐的柜子说,“那个柜子的抽屉里有一把刀子。” “聪明的丫头。”石然不jin夸赞道,走至柜子前,拉开抽屉,取出小刀,“你不单单是有顺风耳还有一双能看透别人所想的眼睛。” 阿善吐了吐she头,“哪里有啊,不过就是猜到了你会想要去刮胡子。对了,阿良呢?” “阿良去给你弄吃的了,一会你要多吃点,这样才对得起她。” “恩,一定多吃。” 石然转过身子,余光扫到了一个白色的瓷罐,好奇的问:“你把雪玉冰蚕放到罐子里,它会不会死呢?” “雪玉冰蚕不喜明光,所以只能放在罐子里。你有没有看过它呢?那个小家伙很可爱,你帮我把罐子抱过来吧。”阿善并不介意和石然聊雪玉冰蚕,在她看来,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和阿然哥哥分享,也只有和他分享,才会有自内心的快乐。 石然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抱起罐子,走到阿善身边,小心翼翼的交给了她。雪玉冰蚕世上只有这一只,是救阿善命用的。 阿善打开罐子,一股凉气弥散出来,她陶醉的用力吸了吸,“每一次闻到冰蚕的味道总能叫人感到特别的舒心。” 想来也真奇怪,刚刚抱着罐子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罐壁是冷的,可为什么打开后就觉得凉气四溢呢?“那是你的救命宝贝,它是为了救你,才存在的,如果它的味道令你生厌,你还肯要它来救你吗?” 阿善不赞同石然的话,却也没有反驳,只是举起罐子,放到石然的鼻子下方,“是很舒服啊,不信你来闻闻嘛!” 石然担心阿善会把罐子摔了,装模作样的闻了下,就叫阿善放下了,应付的说:“恩恩,是很舒服。” 阿善看出来石然是在装,不高兴的撅起嘴巴,“你就知道骗人!狡诈的石头!”说着,把小手伸进罐子里,从里面掏出了冰蚕,又道,“我把它拿出来总行了吧?” 冰蚕团成一团静静的躺在阿善的手心里,洁白如玉,通身水润晶莹。如果真的是玉,必是不菲之物。石然屏气盯着冰蚕,看到了它胖嘟嘟的小心的拱动身ti,不jin笑了,“它还会动?” 阿善也笑了,笑得明媚灿烂,“我说过的,这个小家伙很可爱的。” “是啊,很可爱,可是你不觉得它很冷吗?”石然注意到阿善的手,并没有被冻得通红。 “这就是冰蚕的神奇之处了,它的冷是为了救人,自然不会用寒冷来伤害人啊。我师父说过,冰蚕虽是异类,却比有些人强很多,有些人很冷,从外面到心里都是冷的,冷到别人不能接近,冷到伤了别人都不知道。”阿善眨了眨眼睛。 “是,的确是这样的,这个世上,不单单只有好人坏人,有的人表面上是坏人,其实是好人,有的人表面上是好人,其实是坏人。外面的人,不会像你一样,单纯的像张白纸。”石然忽然希望阿善能一直这样单纯的快乐的生活下去,也许只有幽毒谷才能保护她吧? “白纸?”我像白纸吗?阿然哥哥,如果你看到了那个只为复仇而活着的我时,还会这样说吗?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恩,你比白纸还要白。”石然没有注意到阿善脸上的变化,“真希望你就一辈子呆着幽毒谷呢。” “狡诈的石头,差点着了你的道!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和阿良去京城了?又想说话不算数吗?” 石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鬼丫头,我其实蛮喜欢幽毒谷的呢。要我离开,我还真舍不得呢。” “我也喜欢这里。”阿然哥哥我也不想离开这里,也许离开这里,我们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心的聊天了。我真害怕那样一个我,会叫你敬而远之。“石头,你要不要看一看冰蚕?”说着,阿善又站了起来,把冰蚕放到了石然眼前。 石然紧张的冒出汗,“鬼丫头,你这样没轻没重的,小心把冰蚕捏死!” “怎么会呢?你看看它不是好好的吗?”阿善觉得石然的样子很好玩,手握着冰蚕,反复的在他面前晃悠。“你看,你看,它真的没有事啊。” 石然被阿善的手晃得眼睛晕,“你消停消停吧,这冰蚕会被你折腾死的。” “才不会呢。” 石然的嘴巴大张,这个丫头在干什么啊?拿冰蚕当玩物?万一冰蚕有个好歹,她还要不要命啊? 门“吱呀”的动了起来,是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倒把阿善吓了一跳,失手把冰蚕扣到了石然的嘴里。 一股寒气顺着嗓子滑进腹中,石然捂住嘴巴,眼睛张得浑yuan,被突来的变故搅乱了方寸。 此时的阿善也没有比石然好到哪里去,她的手停在半空,不敢相信自己亲自把冰蚕放到了石然口中的这个事实。 阿良端着菜走进屋中,瞧见他们两个,一个捂着嘴巴站在地上,一个伸着手站在netg上,样子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你们怎么了?” 石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阿良。如果阿良知道冰蚕被自己吞进肚子里了,会不会狠心的把自己开膛破肚呢?姑且不说这个,如果阿善毒了,她拿什么保命啊? 阿善反应过来,快语反问道:“哪里奇怪了?”眼睛溜溜的转了一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生一样。 阿良没有深究,她揣测多半是阿善又把石然作弄了一番。 “阿良,你来的真慢,我肚子都饿了呢。”阿善mo着肚子,光着脚走到了桌子前,一pi股坐下,拿起碗筷,“看来七天不吃饭是不行!” 鬼丫头,你还吃得下去吗?我肚子里还有冰蚕啊?我该怎么办?石然木木的把手从嘴上移开了,冰蚕你能不能自己出来啊? “你慢点吃,知道你是饿了,但也别摆出一副能把碗都吃了的样子啊。”阿良也坐了下来,为阿善夹了一些菜。 阿善的嘴里填满了饭菜,点了点头,“恩,我真的想把碗一起都吃了呢。咦?石头,你怎么不吃呢?阿良烧的菜可好吃呢。” “哦。”石然缓缓的移到桌子前,坐下。端起碗筷,却不知该不该吃。 “怎么了?不饿吗?”阿善往石然碗里夹了一筷子的青菜,“很好吃的。” 这一顿饭,石然吃得味同嚼蜡,心如夜幕,漆黑一片。 86. 第二十章 温暖 还等不及天明,石然就醒了。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夜未眠。 把冰蚕吞到了肚子里,换做谁谁也不能安心入睡的。 他把手放在肚子上,神情动作像是一位初怀身孕的年轻女子。喃喃自语道:“冰蚕啊,雪玉冰蚕,你若是神奇的虫子就从我身ti里出来吧。你在我肚子里做什么?我肚子里没有好吃的啊。” 石然yu哭无泪,用手抠着嗓子,脸由白色涨成了红色,通红通红的。这个该死的阿善,为什么会不小心的把冰蚕放到我嘴里呢? 屋外传来了阿善的声音,她道:“阿良,我去采药了。” 阿善!是阿善!石然两眼放光,他肯定阿善是在暗示自己,因为每次阿善采药时,都不会这么大声的说出来的。“阿善!”他热情的喊着,快步奔出来房间。“阿善,阿善!” 阿善背着竹篓,眼睛里写满疑惑,狐疑的看着石然,“小石头,你怎么了?” 石然朝着阿善展出一道怪异笑容,咧着嘴,傻傻的看着她,“阿善……” “你到底是怎么了?”阿善受不了石然的样子,不耐的问。 臭丫头,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吗?碍于阿良在场,石然不方便说明,只是扯了个理由说,“我想陪你去采药。” “你?”阿善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既然你想去,就跟我一起去吧。” 我也不想和你去啊,可是我总要知道怎么把冰蚕从体内弄出来吧?万一你又毒了,还有谁能救你啊!石然在心底愤愤然,脸上僵硬的笑着,“恩,那我们走吧。” 和阿善并肩一起走着,穿过了花香依旧的山茶树林,石然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说:“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冰蚕吗?” 阿善转,鲜有的平静,“我担心啊,可是它已经在你的肚子里了,我也不能把你杀了,何况冰蚕是我不小心放进你嘴里的,你叫我怎么好意思把你怎么样了呢。” 阿善的话说的没有错,可石然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捏。眼下却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冰蚕在我体内会不会融化了?” 阿善“噗”的笑出声音来,“石头,你真好玩。” “好玩?我怎么好玩了?不对,现在不是跟你说这个的时候。冰蚕虽然在我体内,但我真的不敢保证它不会有什么闪失啊!” 阿善捂住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小石头,冰蚕是神物,它不会随便钻到人体内的。它认定你是它找寻的宿主,所以才会跑到你肚子里去的。” “什么?它自己愿意跑进去的?”石然不解。雪玉冰蚕干什么要钻到我的肚子里去啊! 阿善止住笑,严肃起来,“每次毒时,阿良都会把冰蚕放入我口中,那时的冰蚕只是安静的蜷在我的嘴里,它在为我治病。可我失手把冰蚕放入你口中时,它是一下子就被你吞了进去的,我想如果冰蚕不愿意,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跑到你肚子里的。” “你就不要再神化这个小东西了。快说说怎么把它弄出来吧!我想它既然有办法进去,总会有办法出来吧?”石然的声音大了起来,他的身ti里有阿善救命的东西啊,而阿善却满不在乎。罢了,就算是小女孩不懂事,但他活了二十多年,不可能掂量不出孰重孰轻的。 “没有办法的。”阿善摇了摇头,“除非它自己出来。说不定哪天它高兴了,自己就出来了呢。也许冰蚕更希望帮你把蛊毒驱除吧?” “你说的倒轻巧,万一它不出来,你再次毒怎么办?” 这一句话说到了阿善的痛处,“那就要看我的造化了,谁知道下次毒会是什么时候呢,我也是个医师不是吗?既然能救人,也能救自己。如果别人知道,我这个医师连自己都救不了的话,还有谁找我看病呢?” “你和他们不一样啊,阿善,告诉我怎么把冰蚕从身ti里取出来?”石然焦急的问,他不相信,没有办法把冰蚕取出。 “真的没有办法,冰蚕如果觉得宿主不安全,会自动出来的。相反,如果它觉得宿主很安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来了。我想它是太累了,否则不会每天都团成一团的。” 阿善,你当真不肯说吗?石然闭上眼睛,沉默一会儿,又缓缓睁开,“那我去问阿良。” “别,别去!”阿善赶忙唤住石然。 该说了吧?“告诉我怎么把冰蚕从身ti里取出来!”石然的语气冷得似冰。“你要不说,我就去问阿良。” “没有办法的。”阿善又道,“真的没有办法的。你去问阿良只有死路一条,她一定会把你杀了的。我不想你死!”阿然哥哥,我不想你死,你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呢? 我不想你死……阿然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幽幽的说:“我更不希望你死。我曾经答应过阿良不会跟你抢冰蚕的。现在冰蚕在我体内,我失信于阿良,也对不起你这么多天为我忙上忙下的采药,熬药。如果能活,我希望你活着。”这些话,是石然的真心话,句句自肺腑。 阿善楞了一下,“只要阿良不知道,你就不会有事的。我可以去采药救自己的。真的。你就算问了阿良,她也不知道怎么叫冰蚕出来啊。我去采药,我一定不会有事的。”说完,作出准备出的动作。 “当真就没有办法吗?”石然彷如跌入了万丈深渊,不由得冷笑起来,“我还是去找阿良吧,等你病了,阿良也会问我要冰蚕的。还不如我现在去找她,省的你辛苦的采药了。”此时的石然,决心已定,心如铁石。“阿善,以后病好了,要好好的活着。” “你说什么呢?”阿善带着哭腔问,滚tang的泪珠夺眶而出,“石头,我真的会没有事的。冰蚕在你体内,你就相当于半个冰蚕了,你不是说过会陪着我的吗?那只要我病了,你守在我身边,我不就会没有事了吗?你为什么要去找阿良啊?我这么多天帮你采药,为了是什么啊?难道就为了叫你死吗?你要是去找阿良,阿良真的会杀了你的。我不想你死。” 从未料想过阿善会哭,且哭得如此伤心,石然的心被她的眼泪哭碎了,伸手一把拥住阿善,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小说的说:“别哭了,我不去找阿良了,我错了。” 阿善腻在石然的怀里,阿然哥哥,如果我们是石像该多好?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声,却听不出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洛裳的小女孩。 见阿善不再哭了,石然才敢开口问,“阿善,你刚刚说我是半个冰蚕了是什么意思?” “是……是……”阿善紧yao嘴唇,吞吐起来。“是……” “是什么?就算要我割肉,我也不在乎的。一块肉比起一条命,轻多了。”石然打趣的笑了笑。 “你的血里融合了冰蚕的寒凉,也就是说,你的血可以救我。”阿善的脸布上一层阴郁的雾霾。 石然反而笑了,笑得舒心,笑得洒tuo,“小丫头,你为何不早跟我说呢?是不是像阿良那样救你呢?” “你要用你的血来救我啊!你怎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呢?”阿善秀美轻挑,“你不害怕吗?” “我的血多,足够你喝上一年半载的,怕什么!” “喝上一年半载?美得你啊。你放心,我会努力的医治自己的。我去采药,不和你说了,你要回去,说不定狼娃娃会冲着你摇头摆尾呢!”阿善正了正身后背着的药篓,仰起头,看着温煦的太阳,默默的说,我只想珍惜这最后的几个月的快乐,请保佑我能不靠阿然哥哥也能挺过去,我不想他有事情。 “我才不回去呢。我说了我要和你一起采药的。”石然担心阿善会毒,无赖的说。既然我能救你,那就叫我守在你左右吧。 “为什么啊?” “我就想和你一起走走看看啊,来幽毒谷这么久了,除了那片被山茶树林包裹的三亩田地,还哪里都没有去过呢。对了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石然转移了话题,他不想叫阿善察觉出自己是有意跟着她的。 “特别的地方?”阿善想了想,想起来一个地方,“你跟我来。”说着,拉起石然,向前面跑去。他们沿着山路向山上跑着,跑到半山腰,才停了下来。阿善坐到了一颗巨石上,指了指远方,“你看,从这里可以看见游医居的全貌啊,那片被山茶花海,也都尽收眼底呢。” 石然临着阿善坐下,向远眺望,果然和阿善说的一样。美景纳入眼帘,忽然想吹笛子了,从腰间拔出笛子,笑着问:“阿善,要不要听呢?” “好啊,我当然要了。” 一曲舒缓的曲声响起,应和着鹂莺的轻啼,溪水的淙淙,从笛子中流出,又像是从天而落,音柔,心悦。天籁也不过如此吧? 阿善托着腮,聆听着笛子声,阿然哥哥,这一曲你可是为我吹奏的? 石然凝神吹奏,心绪如同笛声,流连在他们周遭的空气里。 87. 第二十一章 熬药 药屋里腾着热气,温热的空气里掺杂着浓烈的药味。 石然手站在瓦炉前,手拿草扇,神情专注。他的眼里只有面前的那一锅药,是为阿善而熬的。这药对阿善身上的毒有没有效果呢?他在心里疑惑着,可却没有停下来。阿善就是这样为我煎药的。每天都是,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头微微抬起,目光驻留在了窗外的山茶树林,眼神游曳,心绪飘荡。阿善美得像天人,心性单纯,机灵可爱,上天啊,你怎么狠下心如此对待她呢? 脑海里冒出和阿善坐在大石头上的情景。 一曲笛声过后,阿善不jin夸赞起石然来。“你吹得真好听。” “你还想听什么?我吹给你听好不好?” 阿善浓郁的睫毛像被折断翅膀的蝴蝶,柔弱无力的轻轻动着,茶色的眸子里写满期许,心里期待石然能为自己再吹一曲,却心口不一的摇着头,“不要了。” 石然的心被阿善的眼神刺得生疼,明明是希望我再吹一曲,为何要摇头?“你真的不想再听了吗?” “你累了。你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吧。”阿善淡淡的说。 “嗯。”把笛子别回腰间,石然侧着头看着眼前手托腮,微微蹙眉的阿善,心疼起她来,“只是陪你坐着吗?” “对,你是第一个陪我坐在这里的人,每一次都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坐着,有时候一坐就坐了一个下午。这里的景很美不是吗?” “我喜欢这里。”石然点了点头,不可否认这里很美,可再美的景致在阿善面前都显得暗淡无光,一天一地,没有媲美的可能。阿善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不开心呢? “我也喜欢。初来幽毒谷的时候,我特别不适应这里的一切,虽然师父和阿良都对我很好,但我还是会觉得害怕,害怕到把自己关在房里,窝在墙角里,一天动都不敢动一下。”阿善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胆小啊?” “胆小?害怕总是需要道理的吧?为什么会害怕啊?”石然不懂阿善的害怕从何而来。 “那时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周围全是黑的,其实,成为瞎子,我并不觉得害怕,令我害怕的是在黑暗中我总能听见蛇‘嘶嘶’的吐信子的声音,我感觉我的身边都是蛇,大概是被蛇yao怕了吧。”说到蛇时,阿善的身子颤了一下。“后来,师父告诉我,我是被蛇吓怕了,只要眼睛恢复了,就不会再听见那些声音了。” “你现在不用害怕了,因为你现在的眼睛能看见所有的东西啊。”石然宽慰着阿善。 “后来师父把我的眼睛医好了,我看见了师父,看见了阿良,还有狼娃娃。他们对我很好,可我觉得他们之于我是陌生的。师父就把我带到了这里,告诉我,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城,有的是城门大开欢迎四方的宾客,有的是铁门紧锁叫人望而却步。”阿善看着远方,继续说着,“师父说,我心里的那座城是封闭着的,所以没有人走进去,而我也不会走出来。” 城门紧闭,好像洛雪也曾这么形容过她的妹妹。她现在在哪里呢?我好像一直都是忽略她的。石然想起来阿裳,恍惚间觉得阿善和她有几分神似。 阿善的脸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甜甜的。她站起身子,指了指距离自己很远的游医居,“我问师父我该如何走出来。师父告诉我,只要站起来就好了。然后师父把我抱到了这个石头上叫我站起来,又指了指看上去很小的游医居说,站起来就能看见城池的全部。” 站起来就能看见城池的全部?也许我心里的那座城也是大门紧闭的吧?可能在我的城里,洛雪并不是全部,我更应该站起来看看。石然站了起来,他从自己的城池里看见了自己的师父、水京良、阿良、阿善……每一个过往的人都有,还有被病痛缠身的阿裳。“是的,站起来就能看见城里的全貌。” 宽大的石头上,两双脚相邻着,一双稍大,一双较小,看上去却是那么的般配。 阿善低下头,看着四只鞋子,有些痴往。很多年以前,我就希望能和心爱的人一起这么站着,看夕阳西下,看落雁南归,走过须臾,满头银丝,却还在一起想着下一辈子该如何相遇。鼻子酸涩起来,这些我都不能有的。默默的坐回原处,“从那一天起,我就喜欢这里了,只是我不明白,我已经站在我的城池外面俯瞰它了,为何我还觉得不快乐呢?” 石然笑着,也坐了下来,“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 “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吗?我总是觉得我自己很孤单,我很想有人能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可是阿良不喜欢说话,而师父也总是在药屋里呆着。我把鸟儿当做倾诉的对象,可鸟儿不是我,它们有它们快乐的歌声,而我只是一个人。”阿善垂下眼帘,不再说话,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话有些多了。 石然心疼起阿善,“以后你可以找我陪你聊天啊,我也讨厌一个人呆着。阿善,其实,我真的不觉得你的话多,我当时只是和你逗着玩的。以后,我陪你采药,陪你聊天,好不好?” “真的吗?”阿善欣喜的问,心里的不快乐被石然的话轻而易举的赶到了九霄云外去了。“那我们说定了,你要陪着我的。” 看着阿善又展出明媚的笑容,石然打趣道,“恩,当然是真的,不单单是我陪着你,还有我的亲戚啊。” “亲戚?谁啊?幽毒谷还有别人吗?” 石然用手拍了拍pi股下面的石头,笑言道:“你看这个就是我家亲戚,我是石头,它是大石头,哈哈。” “说你是石头,你还真当自己是石头了?”阿善问道,双目被弯成了两道柔滑的弧。 “你说我是石头的,我当然就是石头了。不过我是会说话的石头,还会吹笛子。”石然大笑,“还要不要听我吹笛子?刚刚明明看你眼里闪出来的神情是想听,可为什么要摇头呢?” 阿善抱着双腿,淡淡的笑了笑,“你的曲子很好听,可是我知道美好的东西是属于所有人的,我不能贪心的都要了。” “笨丫头!想听就要说出来,如果不说出来,吃亏的永远是你,就好像你明明很饿但是你不去跟别人抢饭是一个道理。” “可是有一些东西是抢不来的,在这个世上,很多东西在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是在等属于它宿命中该遇见的有缘人的,别人是抢不来的。我知道也有一些东西是属于我的,别人抢不走,所以,我不会去和别人争的。”阿善把话锋一转,“嘻嘻,更何况我是心疼你,害怕你累到嘛。我可不想你因为吹笛子,失气过多而亡哦。” “失气而亡……这是什么词啊?”石然的嘴角僵硬的向上跳着,“亏你想得出来。”你这个丫头啊,为何会有这么悲观的思想呢?看来要把你看透,真的很难。不如叫我教你学会该如何说要吧!“你到底要不要听我吹笛子?” “啊?”阿善被石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有察觉出石然的话的意思,“那看你想不想吹了,我是不会强求人的。” 嘴还真硬!再来。石然不错眼珠的看着阿善,又问了一遍:“到底要不要听?” 阿善不懂石然想干什么,“我说了看你想不想吹了。” “说你要不要听!?回答我!” “我回答你了啊,我说了啊!我说看你想不想给我吹呢。” “说要不要!?”石然黑下脸又问了一遍,心里无奈,哎呀!这死丫头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啊? 阿善上下打量着石然,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大声说:“我说,看你想不想给我吹笛子!” 声音很大,震得石然耳朵嗡嗡直响,他掩住耳朵,气结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阿善显得很无辜,委屈的弩起嘴,可怜兮兮的说:“你问了我很多遍同样的问题,我都回答你了,可是你还问,我以为你耳朵听不见了,才凑到你耳朵边上又重复了一遍呢。” “我的耳朵听得见啊,哪里有什么事啊!”耳边的嗡鸣声渐渐消失,石然看着阿善想:是不是我刚刚太凶了? “那你问我那么多遍同样的问题干什么啊?” “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听而已啊!” “你瞧,你又问了一遍!” 石然闭上眼睛,手指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你要不要听和我想不想吹是两回事啊。你所答非所问,我当然又要问啊。” 阿善满脸疑惑,思忖片刻,“我怎么觉得这两个是一个意思呢?是你吹笛子给我听,我总要尊重你的意愿吧?如果我说我想听你吹笛子,而你不想吹给我听……” “停!停!停!”石然连呼三个停,打断阿善的话,“你应该问问我,说不定我就会吹给你听呢?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你要呢?” “也是啊,那好,以后等你再吹给我听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想听的。”阿善用力的点了点头。 石然差点从大石头上跌下去。阿善,下次吹给你听……我都吹给你听了,哪里还需要你告诉我你想听啊? 石然回到现实,对着冒着热气的药锅,好像眼前是阿善。“鬼丫头!” (亲们,平安夜快乐哦,荧瑄特意加更一章,不晓得你们有没有时间看呢?(*^__^*)嘻嘻……祝大家玩得愉快!) 88. 第二十一章 熬药2 阿良推开门,走进药屋,怪异的打量起石然来,在她看来,石然的举止不是一般的奇怪,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个怪异的人的,连话都可以省略不说。 她不会是听见刚才我说的那句“鬼丫头”了吧?石然虽已经被阿良用这种眼神看习惯了,但时下心里还是慌。那句话好像不是用怪腔怪调说的啊。“阿良,你来了?” “恩。”阿良径自走到瓦炉前,轻轻把石然推到了一边,揭开药锅的盖子,往里面加了些白色药粉,解说说道:“师父曾经说过,这些药粉对驱除你身上的蛊毒会有帮助的。” 想不到阿良也会关心我,她还不知道这药是为阿善熬的,如果她知道我把冰蚕吞进了肚子,会不会拿起刀子把我肚子划开呢?石然内心打鼓,手心里紧张的冒出了汗。她往药汁里放的那些东西,阿善能喝吗?“阿良,这些药粉是什么?” 阿良盖好瓶塞,又把药品揣进怀里,“这个是师父给阿善配制的,可以缓解阿善因为毒的痛苦。可是每次阿善被痛苦折磨时,根本吃不下去这些,所以师父交给了我,叫我每天服用,这样我就能用我的血救她了。” 原来是对阿善有好处的啊!“你不是阿善,吃了这些药粉,会不会中毒啊?” 阿良用筷子搅了搅药汁,“不会啊,这些药粉普通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当然,对你身上的蛊毒也有帮助。” “既然有冰蚕,为什么还要你吃这些呢!”惨了,提什么不好,偏偏提冰蚕,冰蚕啊冰蚕,你为什么要选我!石然后悔自己的一时口快。 阿良又把锅盖盖好,“师父说,冰蚕是神物,世上仅此一条,它是有灵性的,说不定哪天就会溜走,所以,必须为阿善想一个退路出来。” “冰蚕还会跑?”石然觉得好奇,“冰蚕不是一直都被关在罐子里吗?”它那么小,哪里有逃跑的机会啊! “这些事情都说不好的,说不定哪天它就跑了呢。” 石然越听越糊涂,“为什么还会跑呢?不会叫它不跑吗?它虽然是活的,难道把它关在罐子里不是万全之策吗?” 阿良缓缓的摇了摇头,“其实,留住冰蚕的最好办法是吞进肚子里。” 吞进肚子里……那这么说,是我误打误撞的用自己的身ti留住了冰蚕了?“为什么啊?”石然不懂,“吞进肚子不是就没有办法救人了吗?” “冰蚕只找它认为安全的人当宿主,可惜我不是,所以冰蚕就一直被放在瓷罐里。”阿良又加了一句,“其实,冰蚕找到宿主,才能更好的挥冰蚕治病的功效。它可以将宿主变成半个冰蚕,但至于能不能治病救人,全要看宿主有没有牺牲jing神。” “半个冰蚕?那是不是说用宿主的血就可以救人了?”石然大胆的推敲着。 “恩,是这样的。”阿良走了两步,开口说,“很久以前,我就尝试着把自己变成冰蚕,可我不是冰蚕认可的宿主,所以,就算我和阿善有同生蛊,我的血也不能帮助阿善。” “这些阿善都知道吗?”石然更肯定的觉得阿良对阿善的感情已经越了生死的界限,这样的友情,是多少人想拥有而求不到的!他深信,阿良一定背着阿善做过不少事情,希望帮助阿善早日摆tuo体内的剧毒的迫害。 “你问的太多了。”阿良警告起石然来。 看来我猜的没有错,阿良所作的牺牲是瞒着阿善的。石然表情凝重,告诉阿良:“阿良,你放心这些我是不会说的,也不会告诉阿善的。其实,你刚刚已经说露嘴了,可能你没有察觉,但是刚刚你说的话已经把你出卖了。” “出卖?出卖什么?”阿良假装糊涂,心里却把刚刚说过的话仔细的回想了一边,暗叹糟糕,好像真的错把一些话说了出来。 “阿良,你对阿善真好!”石然自内心的夸赞阿良。想自己在外游荡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像样的朋友呢,阿善,我很羡慕你。 “药煎好了,你自己澄清药渣,喝了吧。我该走了。”阿良心湖泛起水波连连,表情淡然的走出药屋。 石然澄出一碗药汁,把药锅放到炉子上。半个冰蚕?如果我把我的血放进药汁里,每天喂阿善喝下去,是不是阿善病时就不会太过痛苦了?他用眼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目光停在了着耀眼光芒的刀子上,走上前去,拿着它,复又走了回来。伸出手指于盛着药的碗的上方,用刀子割了个口子,鲜红的血涌出,滴落到的碗里,氲开一片妖娆的红色,灿烂如花。很快便和药汁融为一体。 “阿善,以后我每天都这么喂你血喝。”石然。 高高的穹幕,蓝澈如洗,完全没有冬季的灰寒。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总能叫人忘记时间的存在。 石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天空,感叹着:冬天已经走完一半了,还有一个半月。阿善你终于要摆tuo毒的折磨了。 “小石头,你仰着脖子看什么呢?”阿善站在石然身边,好奇的仰起头,并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石然笑了笑,“什么都没有,我们进去吧。”说着,端着药,和阿善并肩一同走进屋子。 阿善关好门,看着石然把药碗放到桌子上,抱怨道:“又要吃你煎的药!” “药是必须喝的,你每天采药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治病吗!”石然敲了敲桌子,“来,快把药喝了吧。” 阿善坐到桌子边,不高兴的眨了眨眼睛,“我不是不喝药,我是说我不想喝你煎的药!”说时,她特意把后面的几个字说得很重。 “为什么啊?我可是辛苦的给你煎药呢!”石然作出哭泣状,想逗阿善开心。“你看我天天给你熬药,你也不喝,我真是yu哭无泪啊。”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委屈呢?”阿善没有理会石然。阿然哥哥,我就是要无动于衷,看你要怎么劝我! 石然敛起可怜巴巴的神情,挑眉问道:“怎样才可以叫你觉得我很委屈?” “委屈是自内心的啊,情到深处,还会落下眼泪。你瞧瞧你,一点也不像,一看就知道是装的。你要是装,是不是该流一些、一点点、几滴的眼泪呢?” 这丫头真难伺候!“谁说我不是自内心的啊?眼泪?眼泪是吧?谁说我没有啊!”石然啜泣起来,不动情自然不会有眼泪。憋了半天也不见半颗眼泪滑落。腹诽道: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看来真没有错。 “石头,别酝酿了,哭不出来的。”阿善一语戳穿石然,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石然。 石然索性放弃了,用手指弹了下阿善的额头,假意嗔怒,道:“臭丫头,不学好!” 阿善mo着被石然手指弹过的地方,“哼!我不过是说出来事实,你这个是借机报复!你就会欺负我这个弱质女流!” “你是女的没错,可你绝对不是什么弱质女流!”石然耸了耸肩,坐了下来,想起阿善还没有喝药,道:“你快点把药喝了吧,一会儿凉了,你又该闹着药苦了!” 阿善不情愿的端起药碗,看着褐黄se的药汁,倒吸一口气,“别人煎的药都是苦的,你煎的药特别难喝!” “怎么会呢?药不都是一个味道的吗?” “你的药里有一些特别的味道。” 石然问:“特别的味道?什么特别味道啊?” 阿善一股脑的把药汁全部喝了下去,痛苦万分的吐了吐she头,“苦死了!你的药里好像有股腥味,好奇怪啊!” 腥味……啊,那应该是自己血的味道吧?总不能告诉这丫头,药里掺杂了我的血吧?石然的额头上渗出汗珠,“药都是你亲自采的,我也不懂医术,只知道给你煎药,这个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哦。” 阿善拖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就是因为是我亲自摘的,我才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腥味啊!” “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什么事情都要想明白不是很累?”丫头,你还是不要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照顾你的任务就放心的交给我吧。石然笑着说出一句很蹩脚的话,“人活着不是要想问题的。” “那不想问题干什么啊?那不就成了没有脑的废人了吗?”阿善注意到石然额头上的汗,伸手帮他拭去,“石头,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呢?” 石然又不知回答什么了,“可能是天气热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出汗。” “那要不要我为你号脉?看看你究竟是怎么了!”阿善关心的询问着。 “不用了,我想我就是太热了。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真的不用吗?” “不用的,不用的。” …… 89. 第二十二章 山洞 淅沥的小雨,从天降下,是粘人的多情,为绿色的山峦添了一抹湿润。 石然不jin伸出手,想要挽留一些于手掌之上。他笑,笑雨水的浅薄,半响都未能把手掌洗的透彻。“真希望这些雨能再大一点,最好能把我们淋个透心凉。” 阿善小巧的朱唇,微微泛紫,浓密的睫毛上落满细小雨珠,显得虚弱无力。 不好!石然大惊,赶忙拿下自己的裹身的衣物,撑着盖到了阿善头顶,“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呢!”阿良说过,这段期间的阿善是不能沾染雨雾的,雨虽小,却阴凉,岂是阿善能承受的! 阿善的视线被石然的衣服挡住了大半,一层普通的麻布叫她和雨水划清了界限,她缓过神来,“我没有事的。” “阿善,对不起,怪我了,告诉我这附近有没有遮雨的地方。”石然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找寻。他们身处山腰间的平坦处,地方不大,一眼就能看清全貌,实在找不到有什么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石头,我真的没有事。”阿善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脸上却努力笑着。 “有没有山洞什么的?”山洞,山洞!“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还没有说完,阿善就如被剔去全身骨头,绵软无力的倒了下去。 石然扶住阿善,“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的山洞,我们去那里避雨吧,这里的雨太过绵软,一下就不知道要下多久了。” “山洞?”阿善心头一惊,身ti抖得更厉害了,诺诺的着虚弱而带着哀求的声音,道:“我不想去那里……别去,好不好……”那里的蛇吐信子的声音,是她在黑暗中所有恐惧的缘由…… 石然不知道阿善是在害怕,眼下只顾担心她的安危,“没有别的地方了,我不想你有事。”说完,横抱起阿善,跨起大步,朝着印象里的山洞奔去。一路跑来,没有走冤枉路。他把阿善放到一个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喘着不均匀的气息说,“我们先从这里避避雨吧。” 阿善被石然放下,接触到石面的那一刻,彻骨的冷寒染遍全身,却不及她心凉的一半。此时的阿善没有力气叫自己坐起,畏惧的蜷着身子,眼睛从未睁开过,这里,她太熟悉不过了。很多年以前,她就是以这样一个姿态,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瑟瑟抖。 “很冷吗?”石然把衣服盖在了她身上。 阿善沉浸在惨痛的回忆里,不能自拔。那段记忆于她,是刻骨的,抑或说是刻薄,刻薄的化成利刃,刀刀直逼心口,留下一朵又一朵猩红炫目,代价惨痛的花。 见阿善不语,石然起身,随处拾了一些干草树枝,聚拢到一起,堆成小丘,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火石,随着火石间的摩擦,一团烈火为山洞带来了一份夺目的光亮。他坐在阿善旁边,大手轻拍阿善臂膀,温和的劝慰说:“不冷了,一会儿就不冷了。你先坐起来,坐到我的身旁。” 阿善yao着薄唇,不敢移动半下,记忆告之她,动一下就会引来蛇,全身被毒蛇缠绕的滋味不好受。 石然自作主张的拽起阿善,叫她靠在了自己身上,一瞬间,他看见阿善的眼捷上挂着晶莹水珠,心现怜惜,“怎么了?” 阿善如受伤的孩子,没有考虑就往石然怀里钻,眼睛仍是紧紧闭着,口中却开始喃喃,“我害怕,叫它们别过来……” “害怕什么?它们?”石然不懂阿善说的害怕是什么意思,左手本来尴尬的自然垂下,后觉得不妥,索性抬起手,有节奏的拍在她瘦小的后背上。“别怕,有我呢。” 耳畔想起令自己温暖的声音,阿善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和石然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挣tuo开他的怀抱,向后退了退,用手擦去眼眶上挂着的泪痕,胡乱的解释着,“我……我太冷……了。” 石然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火焰,“你看火已经点着了,一会儿就不觉得冷了。” 阿善无力的点了点头,褪去绯红的脸颊显得苍白凄凉。她抱着双腿,把头深埋,耳畔蛇吐信子的“嘶嘶”声仿佛又回来了。 “你怎么了?”石然明白阿善是在害怕,她蜷居着身子,弱小无依,叫人看了不忍。 阿善知道自己在哭,在这样一个直接面对过去的山洞里,她的坚强不堪一击。“有蛇,蛇,很多蛇……”很多次陷于黑暗中的自己就是这样着卑微的声音,而换来的是什么?唯有被蛇牙痛yao的下场。 “蛇?哪里有!?”石然警觉的看了看周围,猜到阿善是陷入了过去的记忆里。“别怕,这里没有蛇!真的没有,只有我,我在陪着你。” 这里没有蛇……多少次,自己曾希冀有一个人对自己说:别怕,这里没有蛇,有我在,不用怕!阿善浑身打颤,眼泪无休止的流着。是恐惧,还是感动?亦是二者掺半? 山洞里不再传来说话声。柴草出霹雳啪啦的声音,烈火熊熊,随风摇曳,映出两个孤寂的影,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可真实的他们却离着很远,人遥远,心更远。 石然认识的是平日里那个嘻嘻哈哈的阿善,对于眼前这个沉静得如一潭死水的她,相知甚少。他知道她是无助的,但不能为她做什么,做什么都会加剧她内心的茫然无措,仿佛连开口出一个音,都能叫她负荷不起。往火堆里加了些柴草,时不时的看一看身边的阿善,却没有见她把头抬起。 石然走到洞门口,摘了几片树叶,又走回,吹了起来,天籁的声音,在山洞里荡出了不易察觉的回音,旷远悠扬。 阿善静默的聆听,想起了一个伟岸的背影。不落族里没有乐器,或者说有,但却没有人用。族人们个个能歌善舞,一片叶子就是他们演奏的笛子,一寸黄土就是他们舞蹈的地方。在阿善的心里驻留着一个背影,那是爹爹的背影,每当日落时,他都会站在山头,用树叶吹奏一曲《别歌》,音质特别,哀伤的曲调里,西斜的沉阳把余辉统统传给了爹爹,魁梧的身影散着和声音一样特别的金泽。那时的阿善,总是固执的认为爹爹是神。现在想来荒诞的很。爹爹并不是神,因为他不会在自己被蛇包围的时候出现,救自己出去。甚至连一句劝慰的话都没有。他是人,是消融在黄土的中尘埃。尘埃不能救自己,别人也不能救自己,只有自己才可以。可走不出过去的自己能做什么?想到这里,阿善倔强的在衣服上蹭掉了所有眼泪,姗姗抬起头,“真好听。” 听到阿善开口,石然停了下来,心伤着眼前这个眼睛红肿的女子。 阿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得有些僵,“我只是被你的话感动了而已,很多年以前,我总是无助的想,如果在我被吓得抖时,能有一个人大声的告诉我‘别怕,有我在’,该多好啊,可惜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时隔这么久,终于听见有人这么对我说了,我竟哭了起来。” “你……”石然的话被哽在喉中,嗫嚅着,半天才说出,“从现在开始,当你觉得害怕时,我就会跟你说同样的话。一直。” “一直?可惜,我认识你太晚了。”阿然哥哥,如果六年前牵着我的手的人是你而不是姐姐,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大理,你会不会松开我的手? “恩,一直。哪里晚了?你只是太在乎过去了,过去于你太过沉重,阿善,如果你学着放下,会一直快乐下去的。”石然说着心里想说的话。 放下?哪里可以放得下?与天知的恩怨是我现在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你却告诉我放下?阿然哥哥,我还能放下吗?现在的我,有你相陪,以后呢?还会有一个无赖的人每天都陪我跋山涉水的采药吗?阿善解释道:“如果人与人的遇见只是惊鸿一瞥,那么这种遇见就是太晚了。” 石然“噗”的一笑,笑阿善突来的沧桑感,“我们之间的遇见绝对不是稍纵即逝的,因为我们约定过的,要一起去京师游玩的,难道你忘记了?” “京师……”阿善的眼瞳里映出火光的明艳。恐怕到了京师,我们都会陌生的。而你也会厌弃那个会变得丑陋的我的。“你能不能再为我吹一曲?我想听……” “好!”石然喜由心底泛了上来,捋了捋翠绿叶子,放于两唇之间,吹了起来。 阿善看着石然,阿然哥哥,你和我爹爹真像,可惜你不是他,两个同样都是我用全部去爱的男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驻进了我的心。而我又能不能进到你的心里呢?“你有没有想过阿裳?” “阿裳?”石然陷入了沉思。 90. 第二十二章 山洞2 阿善把石然脸上的每一个变化收于眼底,心随着他的沉思暗了下去。 “有时候也会想起她。”石然如实回答,但他说的“有时候”只是极少的时间。“她是一个很容易叫别人忘记的女孩。” “忘记?” “恩。”石然想了一下,又道,“其实,并非只有相遇太晚,才会有惊鸿一瞥的稍纵即逝,就好像阿裳给我的感觉一样。我想我和她只有做过客的缘分。” 稍纵即逝?六年前,我们三个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难道都被你算作了稍纵即逝吗?不过这也是我早已预料到的结果。“你就没有想过以后可能还会遇见她吗?” “不会的,我想我们应该不会遇见了。”石然解释着,“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山间的清风,柔柔的,淡淡的,宁静而美好,却不容易留下痕迹。就算我们再遇见,我想我断然也不会认出她了。” “宁静而美好?怎样的美好?” “是,是宁静而美好。总之是一种我说不出的感觉。我想任何一个人看到她,都不忍心伤害她吧。更何况她身子骨是那样的差。”石然心头掠过一丝担忧,旋即被猜测取代,阿裳应该叫洛裳吧? 山洞里又安静了下来,静得有些尴尬。 石然看着阿善,莫名的加了一句,“她和你一样都是叫人心疼的孩子。” 这句话里的温暖不足以驱散刚刚石然说出的话带来的寒意。阿善把头放到双膝之上,缄默的看着前方,既然是美好,那就不要破坏了,阿然哥哥,你就记住我叫阿善就够了。 “怎么想起来问起阿裳了?”石然好奇的问,他不知道阿善为何会突然提起阿裳。是不是同病相怜的人都更容易注意同类人呢? “啊?”阿善一时间找不到理由,“阿裳……” 石然反而笑了,“阿善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知道关心那些需要关心的人,这一点我自愧不如。在我们三个人一起流浪的时候,我只注意到了洛雪,总是看到洛雪在关心她的妹妹阿裳,总是认为有洛雪在关心她就足够了,以至于把她忘得透彻。” “你忘记她跟我有什么关联?”阿善不想叫石然把自己和阿裳联系起来,她已下定决心,在石然的记忆里只做阿善,坚定而决绝。 “别紧张,我没有说我忘记她是因为你,呵呵。我只是想说,恐怕这个世上只有你,才会通过别人的只言片语就记住了一个鲜少被提及的人。” “哦,其实,我只是觉得她体弱多病,才会想问一下的。”阿善心情凝重,表情淡然,微微一笑,朱唇勾起几分伤感。“可能我和她是同类人吧?” 这句话把石然逗乐了,“鬼丫头,你和她可不是同类人,她的话很少,而你一天不说话反倒是不可能。” “你……”阿善怒目瞪着石然,“那我不说话了,行了吧!” 两个人就这样又陷入了空寂的安静中了,各怀心事的围着烈火坐着。 石然又拿起一片翠绿的树叶,放到唇下,吹了起来,此时的他忽然想吹《蝶殇》了,婉转的曲调飘荡在山洞中,是他对回忆最好的缅怀。他一边吹,一边想,人为什么会这么执着,明明知道想念没有结果,却还是不争气的把不该想的人想起。这一曲,只吹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是被阿善的影像打断了,他的脑海里飘过最初遇见时的情景,不由得会心一笑。 阿善一直注意着石然的一举一动,见他笑了起来,赶忙问:“明明是悲伤的曲子,你怎么还能笑出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到了你,那时我躺在草地上,一睁眼就看见了你,美得像鬼,却比鬼可爱。”石然比喻着,他也不知为何今天会在吹奏《蝶殇》时没来由的笑起来。 “美得像鬼?还比鬼可爱?”阿善从没有听过别人能这样比喻人的,mo不着头脑,责问起石然来,“石头,你这是在形容我吗?” 气氛不再沉重,阿善亦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石然挠了挠头,“呵呵,是因为当时见你觉得你美的不真实而已,人们都喜欢看美的东西,而你美得tuo俗,就好比百花丛中停着一只好看的蝴蝶把百花的娇艳全比下去了一样。”说时,注意到洞外雨霁,站起身子来到洞口,仔细看了看,“雨停了。” 阿善也站起身子,走到石然身边,和他并着站在一起,“我们回去吧。”她是抵触这个山洞的,自然不愿意多呆片刻。 “恩,回去吧。”石然应和着,和阿善一起走出山洞,一时难以适应明晃晃的光亮,眼睛下意识的眯了几下,稍后就恢复如初。他看了看阿善,心中飘过几许异样,“我们继续采药吧。” “好。” 山林里鸟鸣声声,悦耳动听。他们两个人信步走着。在高大的树木间,谦卑渺小。繁茂的树影一碧遮天。石然忽然觉得自己彷如井底之蛙,自己是一只见过世面的青蛙,而阿善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过,不jin问道:“阿善,你多久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啊?”阿善被他的话问蒙了,难道说他想要离开了?“我在这里呆了快七年了……” “将近七年,是一个漫长的时间。”过了这个冬天,自己也认识洛雪七年了。“那你和阿良从没有走出过幽毒谷吗?” 阿善的声音低沉,“石头,你是不是想走了?” “可能有点吧,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走。”石然答道,他是不会抛下阿善的,于她,他有一份不容推卸的担当,只是石然不知道这份担当里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愫。 缄默无言,唯有溪水泠泠淙淙。 石然把头转向阿善,现她的表情空洞冷然。 察觉到石然在看自己,阿善慌忙换上笑颜,浅浅带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一派天真的问:“怎么了?” 石然甩了甩头,避开她的眼神,“没什么,就是看你不说话觉得有些奇怪。” “是你不叫我说话的!”阿善的话语里有些矫情的蛮横,倒是显得可爱俏皮。 “呃?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刚刚在山洞里,是你拿我和阿裳比较的,你说她的话少,我的话多。” 经阿善这么一提醒,石然想起刚刚在山洞里的情节了,“好像是拿你和阿裳比较过,但是你不能把这话单独拿出来说啊。” “那要怎么说呢?” “这个真的不好说。”石然犯难了,看见远处有几只斑斓的雀鸟,赶忙转开话题,“看!雀鸟!” “雀鸟?哪里啊?”阿善也没有再和石然较真,目光找寻着,“在哪?” 石然抬起手,指了指远处,“你看,就是那里。” 顺着石然手指的方向,阿善看到了它们,三四只雀鸟在拖着大大的尾巴,或低头啄食,或昂挺立。 一只雀鸟骄傲的展开尾巴,一屏绿得艳丽的羽毛上点缀分布有致的蓝色斑点,毫无半点保留的呈现在他们面前。 “你看雀鸟开屏了!”石然侧脸对阿善说,却看见阿善的眼神并没有停在开屏的孔雀那里,而是游移到了其他的地方,“你看什么呢?”顺着她的眼神找去,看见一只白色的孔雀藏在低矮的树后,若隐若现。 “你也看到了?”阿善笑着问。 白色的孔雀从树后,缓缓走出,通体莹白。和其他同伴比起来,虽没有鲜艳夺目的颜色,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典雅。 “恩,看到了,你一直都在看它?”石然的眼睛从看见白孔雀的那一刻,就没有移开,它给石然带来的惊艳,深深的把他的目光吸引住了。 “对,刚刚你在看那些雀鸟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它了,它很美不是吗?” “对,很美,它的美丽不需要颜色的陪衬。不知道白色孔雀开屏后,会是怎样的不同凡响。”石然期许着能看见这只孔雀开屏的刹那。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它开屏吧!” “万一它不开屏呢?”石然打趣的问道。 阿善眨了眨眼睛,“不开屏就等到它开屏,除非它飞走了,否则我都会等的,我是第一次见到白色的雀鸟,所以不想错过。” 石然看到了阿善脸上的坚决,赞同的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想错过。” 两人相对一笑,笑容里是对彼此的肯定。 那几只彩色的孔雀,66续续的展开尾巴,炫耀着自己的美丽,而白色的雀鸟却是不为所动,安逸的低着头啄食,好像不想与同伴比美。 “它好像是一位天生的王者,懂得自己是高贵的,并不会因为同伴的行动,而盲目应从。它不仅可以容忍同伴的叫嚣,还大度的把美丽留给它们。”石然把它比作王者,意是在讽刺当今的圣上凶残成性。 “真正的王者就是这样的吗?”阿善反问,如果一个王者对于异己还是宽容的,恐怕等待他的就是阶下囚的命运了吧?这话是她的心里话,自然没有说出口。 91. 第二十三章 分别 青翠的草丛间,那道白色尤为乍眼,干净、通透。石然和阿善静静的并肩站着,猜测着白孔雀展开屏尾时的样子。可高贵的白孔雀不知有人在期盼自己的开屏,悠闲自得的东走走西看看,收拢在一起的长长的尾巴随意的被拖在地上,奇怪的是,它始终和其他同伴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太阳已至高空,直勾勾的撒下光芒。 阿善觉得奇怪,好奇的问:“它为什么不和其他雀鸟靠近呢?” “在同伴眼里,它是特别的,是异类。试问谁又愿意和异类亲近呢?而它就算主动和同伴靠近,也会受到它们的排挤的。”石然解释着,为孔雀的美丽添了几分悲凉。 阿善不满意石然的解释,她不懂为何石然会说得这样残忍,“你又不是雀鸟,为什么要把它们说成那样。” 石然淡淡的笑了笑,眼眸中浮现一丝沧桑,“我想这些都是通性,我们人和它们是一样的。当看见奇丑无比的人就会排斥他、唾弃他。自然不会想和他接近了。” “通性?总该有不一样的吧?” “不一样?也许有吧,但是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只有随波逐流才能生存,否则就只有可悲的命运了。”石然想到了自己还没有遇见师父时的情景。 在那个令人生厌的岁月,人人都要在弱小的石然那里挖一些油水出来。自己明明饿了三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馒头,却遭到了几个乞丐的围殴,硬生生的把食物抢走。 那时的石然拖着满身伤痕,游荡在街上,饿得虚弱无力,幸遇一个好心人给了他两个包子。他把包子捧在手里,好像看见了最美味的食物,正要吃时,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打断,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石然,可怜兮兮的说:“哥哥,我娘要饿死了,你能把包子给我吗?” 石然把已经张大的嘴巴闭上了,犹豫的看着面前的小男孩,见他的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心有不忍,分了一个包子给他,“拿好了,去给你niang吃吧。” 小男孩伸出黑漆漆的手,接过包子,眼泪溢出,“哥哥,我也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 这一句话叫石然真的犯难了,自己也是饿了三天的,如果把包子都给了他,说不定自己就再也不能找到吃的了,生存和良知在较量,“这……” “哥哥,我已经饿了五天了,求求你……”小男孩哭得更凶了。 最受不了别人哭,石然的心软了下来,一边哄劝着,一边把包子放到了小男孩手里,“快去和你niang吃吧。” “可是,哥哥你呢?”小男孩用小手捧住这两个包子,感激的看着石然。 石然洒tuo的笑了笑,咽了咽口水,“我没有事情的,一会儿我再去找一些食物就好了。” 小男孩放心的点了点头,“谢谢哥哥。”说完,一溜小跑的跑远了。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石然如踩棉花一般游zou在街上,mo着干瘪的肚子,无力的叹了口气,“饿就饿点吧,人家比你小很多,也饿了五天了。”眼神四处找寻,想要找一些食物。酒楼里的桌子上是权贵富人没有吃完的饭菜,看上去很好吃,而街上的穷人乞丐只能眼巴巴的观望,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石然觉得悲凉,恨不得指着权贵的脑袋问,你们凭什么这么浪费食物!可自己身份卑奸,哪里有权利这样的放肆大骂?那些残羹冷炙依旧散着的香气,他很想冲进去,把那些统统吃掉。可这只是他的幻想。 “早就说过那小子很好骗了吧,阿毛,你看你随便一骗就把他手里的两个包子骗来了。”一个男声打断了石然的想象。 顺着声音,石然看到街头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两个小乞丐正在交谈,而其中的一个竟然是刚刚找自己要吃的的小男孩。 “开始我以为他不会给我呢,谁想到几滴眼泪就能把他骗了!”小男孩好像不饿,把玩着手里的包子,没有吃下去的意思。 石然不敢相信的定在原地,什么!他在骗我!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也会骗人?从那一刻起,他开始厌恶被人欺骗的感觉。从那以后,他敛起善良的表情,尽管良心未泯,但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他暗下决心,以后绝不会做乞丐,绝对不会和这些人一样靠着乞讨靠着欺骗度日。 …… “石头,石头,你再想什么呢?”阿善摇着石然的手臂问。 “我就是看得太出神了而已。然后想到了自己在京城的日子。”石然隐去了那些沉痛的记忆,轻描淡写的说着。 阿善的脑海里“争”的一声,现出一片苍白,“你在京城的日子?”阿然哥哥,你是不是真的想走了? 石然点了点,“是啊,那里曾经是我生活的全部。” “全部?”阿善明亮的眼眸暗了下去,也许幽毒谷不适合你,阿然哥哥,你可能是想回到那个繁华的地方去了吧? “阿善,你看,孔雀要开屏了。”石然兴奋的指了指远处。 白色的孔雀尾巴渐渐松散,缓缓的由低向高抬起,驻留在了半空中。蓦地,全部展开,一瞬间的惊艳带来了久久不能消退的震撼。它的优雅,它的端庄,在开屏的那一刻又被浓浓的描画了一番,天生丽质,没有斑斓的修饰,不带一丝杂质。 “真漂亮。就像雪一样。”石然赞叹着,他从来不知道白色也可以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惊喜。 “雪?雪是什么?”自小生活在云南的阿善没有见过雪,“雪很美吗?” 石然没有察觉出阿善话中的冰冷,笑着答道:“雪在冬天才会有,很美,每当下过雪之后,万物就会穿上一件白色的衣服,看上去特别好看。这里的冬天没有雪,你当然不知道喽。” “那你很喜欢雪吗?” 石然不假思索的答,“当然喜欢了,我觉得雪是世上最纯净的东西了,说实话,我还真希望看看雪景呢。此时的京城也许在下雪吧?” 下雪?阿然哥哥看来你当真是怀念京城了,也许我该叫你回去了。 不知是不是嫉妒白孔雀的美丽,那几只普通的孔雀在它开屏后,纷纷展开翅膀飞向天际,狠心留下被排斥的伙伴。白色的孔雀好似神伤的收拢尾巴,追着同伴飞了起来。草地上又是一片空寂。 “它们飞走了。”石然有些不舍,目送着它们离开,看着它们在苍穹中变成了几个小小的点,最后消融不见。 阿善蹙起眉头,手指揉着太阳穴,好像毒了。 石然赶忙扶住她,紧张的问,“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阿善摇了摇头,“石头,书上说有一种草可以缓解蛇毒,眼下正是它成熟的时间,你能不能和我去找?” “可是,你的毒,作了……”石然又道,“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去给你找!” “你不认识那种草的样子怎么找?” “那怎么办?你告诉我那种草长什么样子。” “石头,你背着我去找好吗?我想我应该知道它长在哪里。” 石然迟疑的点了点头,把阿善背在了身后。 阿善双手环在石然的脖颈处,头靠在他的肩头,指引着石然前进。他们沿着溪水,穿过树林,又走了一段山路。 “阿善,你能支撑住吗?要不要我们先回去?”石然想起自己的血能救她,又问,“要不要我喂你血喝?” “不用了,只要找到那种草我就能好了,我们再往前面走走。”阿善默默的想:这个就是令自己温暖的背,和爹爹的感觉是一样的。恐怕这是最后一次了吧。阿善,你要记住这种感觉,谨记于心底,阿然哥哥不属于幽毒谷,也不属于你,他要的是一个有雪的冬天,而不是四季如春的云南。 “需不需要我快一点走?”石然的脸上担忧未减,他害怕阿善会因为毒再次昏睡过去,也怕她再也不会醒来。 “不用了,我们快到了,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告诉你那种草的特征,你帮我摘来好吗?” “恩,也好。”说着,石然把阿善放了下来,叫她背靠着树干。“倚在这里就不会倒下去了。” 阿善笑了,“石头,我又不是没有骨头,怎么会倒下去呢?你顺着这条路走,看看有没有一种只有花没有叶的草,如果有,那便是了。” “好,你等我。”说着,石然就准备去找寻那种能医治阿善病的药草。 阿善紧yao下唇,加了一句,“一定要找到哦,找不到就别回来。” “好,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你就乖乖的在这里呆着,等我。”说完,石然就向着阿善指的方向,跑走了。 阿善无力的倚在树干上,眼泪滑出眼眶,聚拢在瘦削的下巴处。“阿然哥哥,再见。我说的那种草叫彼岸花,只有在黄泉路上才会有,这里怎么可能有呢?”你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出谷了,也许今后,我们都会在荏苒变迁中忘记彼此…… 92. 第二十三章 分别2 石然沿着小路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找寻着药草。“什么样子的药草是只有花没有叶子的呢?”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有些口渴,可想到阿善还在树下等自己就不愿再因为琐事浪费时间了。 耳畔响起轻微的嘈杂声,是从路的尽头传来的。 “什么声音?这么吵?”石然困惑的看着前方。好像从进入幽毒谷后就没有再听见过这样热闹的声音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又回来了。“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呢?难道是……”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楞了一下,快步向路的尽头跑去,市井的喧嚣证实了他的猜测。阿善,你为什么要我一个人离开幽毒谷?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走的吗?心如刀割,他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想不通阿善为何要这么做。 良久,他才从神伤中清醒过来,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条看不见的分界线上,后面是不被世俗打扰的幽毒谷,前面是热闹非常的市集----是他熟悉的场景。是进是退?算了,我还是回去吧,我又没有银两。他下意识的momo身上,前xiong的衣服里好像有东西,薄薄的,几乎不可察觉。把东西掏出,打开,是几张银票。 “看来阿善是早已准备好了,可是她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呢?”眼前的几张银票很是刺眼,石然盯着它竟然看到了那个令人担忧的阿善,这个丫头做的可真狠,既然这样,我就向前走吧。 石然又把银票揣进怀中,向着不远处的银楼走去,兑换了一些的碎银子,漫无目的的在小市集中闲逛。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市集全都溜过来了,忽然觉这份喧闹和自己格格不入,开始怀念游医居的安静了。一个报复的念头由心而生:阿善,你会为你所做的决定付出代价的,小爷我现在有的是银子,在外面要住几天就住几天,我要买好多好东西带回去,叫你看看,叫你眼馋。 “什么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呢?”石然自嘲自讽的笑了,看来和阿善待得久了,连思维方式都变了。也许对待阿善就要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还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给她的吧。 他走到一个卖饰的摊子前,琳琅满目的饰品叫他犯难了,只得开口向摊主询问,“老板,一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啊?” 摊主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见客人要买东西,立即热情的拿起一个玉手镯说:“你看这个,这个一般女孩子都喜欢的,别看我这个摊子小,但是东西都是好的,材料都是上等的……” “停,我是叫你帮我介绍一下,又没有问你材料。”说到挑饰品,石然真的是外行人,不懂这些物件的材质,也不知道哪一个会称阿善的心意。挠了挠头皮,说,“那个多少钱?” “十两银子。”摊主见石然没有说话,又解释道,“价钱是贵了一些,但是这个真的是好东西啊。”可是他不知道石然是在想阿善会不会喜欢这个玉镯。 石然爽快的掏出十两银子,“好吧,我就要这个了。”他的眼神继续流连在摊子上的小物件上,“还有没其他的?我害怕她不喜欢。” “有有有,当然有,”摊主眼前一亮,又拿起一件自己认为最贵重的钗,“这个钗也不错,你看这个做工,上面的桃花就像真的一样,这可是上等的……” 石然听得头痛,他最讨厌别人对自己滔滔不绝的说一些自己不懂的话,甩了甩手,道:“这个我也要了。算了,你这一个摊子上的东西我全要了。” “全要了?”摊主楞住了,见过出手大方的金主,却还没有见过一开口就说全要了的呢。 “对啊,我全都要了,你这个摊子上的物件不过才十几件,你看看这些银子够不够。”石然从怀中mo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到摊主手中。 摊主看了看,顿时心花怒放,连声说道:“够,够,够,当然够了。”这些都够我下半辈子的花销了。 “那就给我包起来吧,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摊主把他摊子上的物件用布包好,递给石然,笑嘻嘻的问:“客官是不是要送给心上人啊?” “心上人?”石然没有回答。我不过是花她的银子,送她东西而已,怎么可能会把她当做心上人呢。他离开摊子,一边走,一边在想阿善还需要什么。正值犹豫时,两个女人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李婶,你这是要去哪里?”其中一个稍稍年轻的夫人问。 “儿子要娶亲了,我寻思着为新媳妇买一匹布做件新衣服。” 对啊,我可以给阿善和阿良买几身衣服,可是去哪里买呢。石然仔细的想了想,完全不记得在哪里看见过布行之类的店铺,追上那位被年轻女人称作李婶的老妪,客气的问:“请问,哪里有卖布料和衣服的?” 老妪停了下来,“在前面不远处,正好我也要去,你就跟着我走吧。” 石然窃喜,这个回答是他最希望听见的,开心的点了点头,和老妪一起来到了一家专卖布匹的铺子。可是头疼的问题又来了,他要的是成衣,这些布料是好看,但是做成衣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要他等,断然是不大可能的。 老妪买好自己要的布料,见石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问:“你怎么了?没有要买的东西吗?” “好像是吧,我想买衣服,可是这里只有布料啊。” 老妪被石然的话逗笑了,不算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这里的所有花色的布料,都有成衣的,就是看你喜欢哪种了。” “哦,那太好了,请问一般女孩子都适合什么穿什么花色的衣服?”说着,石然用手比划出阿善的体貌特征。 老妪想了想,问:“你看看这种布料,最适合你说的那种女孩子了。” 石然看了看布料,点了点头,“挺好的,就要它了。” 这时,店铺老板从柜台下拿出一件做好的成衣,“客官你看看这个可满意不?” 石然把衣服打开,目测一番,思忖,应该是阿善能穿的,满意的笑了笑,“老板,你再把你店里卖的最好的布料给我扯七尺,同花色的衣服我也要两套。还有,我还要一匹最好的红布。” 店铺老板答允,利落的照着石然的吩咐扯起布料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弄好了,对石然笑道:“客官,弄好了。一共三十两。” 石然掏出银子付了帐。对身边的老妪毕恭毕敬的笑了笑,“老人家,谢谢你。” 老妪摇了摇头,“谢什么。”她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小伙子,你刚刚不是说不要布料吗?” 石然把装着衣服的包裹背在身上,“老人家,这些布料都是给你的,你家不是要娶媳妇了吗?”不给老妪说话的机会,石然就已跨出店铺。 …… 天际是一片柔和的橘色,云朵坏坏的挡住了西沉的夕阳,却不想反被它改变的了颜色。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石然背着买好的东西,仍在想着阿善还需要什么。肚子着低沉的声响,抱怨着石然光顾着逛街而忽视它了。 “也许该吃些东西再回去。”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恍悟的拍拍头,“对啊,阿善可能喜欢吃那些小点心、mi饯什么的。我记得街东好像有一家。”主意已定,石然几乎跑着奔向了东面的那家店铺…… “老板,还有没有?”石然net息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还有什么好吃的?我一样要一些。” 买好东西后,石然才觉自己已经买了好多东西,背上背的,手里拿的,若是再想买些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带回去呢。“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回去吧。都几个时辰了,这丫头也该后悔自己做的愚蠢决定了,阿善,我可是世上最好心的人哦,绝对不会忍心看你毒作的。”说完,石然不jin大笑起来,复又被担心取代,阿善,你可千万别毒啊,你等我,我马上就回去。 凭着记忆,石然踏上了回去的路,不知是不是东西太多的缘故,总觉得这条路变得长了许多。走了半天,终于走完,但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色,竟是如此的陌生。夜幕低垂,静谧的月光穿梭在诡异的树枝间,洒下不真实的光。 “我当时是怎么走到这里的?阿善是怎么说的?”石然驻足,回想着阿善是如何指引着自己走到这里的。想了良久,终于理清楚,才现原来从游医居走到这里是这么复杂的,东拐西拐的。“难怪没有人去过游医居,不过既然有这么一条路,那当初水京良为何非要叫我从瘴气林穿过去呢!” 一边埋怨,一边朝着游医居走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山茶树林。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石然眼帘,是阿善,只见她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好像陷入了沉思。 93. 第二十三章 分别3 月光之下,挂满山茶花的枝桠因为风吹而轻轻晃动,晃落了几许多情的花瓣,花瓣轻盈的随风飞舞。伴着山林里的鸟啾禽啁,淋漓尽致的展现出一份不用雕琢的美感。美得和阿善一样,只是现在的她是背对着石然的。 现在的她应该是双手托着下巴在呆吧?石然看着阿善的背影,心莫名的疼了起来。他抬头望了望夜空,不见星辰,整个穹幕上除了月亮再无其他了。她是不是在等我?也许我不该叫她等这么久的。怪我,怪我不该执意的想要惩罚她。 “阿善……”口中轻唤,石然的声音里有几分自责,也有几分像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阿善缓缓转过头,“石头……”确定真的是石然后,又惊又喜的站起身子,“石头……真的是你!” 石然快走了两步,走至阿善面前,“当然是我了,难道还是鬼吗?” 阿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敛起脸上的喜悦,低声的问:“你不是……”声音很小,小到像风一样轻。 “你是不是想说我是不是走了?”石然爽朗的笑了,笑得很真实,他从阿善的举止里看出了她对自己的不舍,有了这份不舍,其他的还重要吗? “你不是想走吗?”阿善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石然,好像要把他看穿,抑或是看到心里,永远不忘。 “我有说我要走吗?”石然洒tuo的问,“我想是你自己想叫我走吧?” “我只是以为你想念那个热闹的京城了,所以我才想叫你走的。” 这句话在阿善的轻声细语里显得有些凄凉,石然的心被撞出沉闷的回声。“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念那个热闹的京城了?不是说过,要走一起走吗?” 一连串的问话,叫阿善转悲为喜,她的眼捷眨了眨,展出一道柔美的笑,可嘴上仍在问:“你真的没有想念京城?你真的不想走吗?以后都不想走吗?” 石然用力的点了点头,“不想走!现在不想走,但是不保证以后不会走!” “以后?以后你还是会走的……” 见阿善又露出愁容,石然不jin“噗”的笑出了声,如果不是双手都是东西,说不定就伸出来,狠狠的敲一下这个小丫头的额头呢。“我说的以后,是带着你和阿良一起走的以后。我可不想以后一个人出谷呢,外面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你这个永远说不停、又会治病救人、天底下最善良最可爱的阿善,冲着这一点,你说我怎么舍得走呢?” 阿善被说得心暖融融的,调皮的狠狠的跺了石然一脚,口是心非的骂道:“臭石头!出去一趟就变得油嘴滑舌了!” “啊!”石然吃痛的咧着嘴,无奈且委屈的说:“我也是走了一个下午的人了,就算你不念及我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至少要看看我手里拿着的这些东西吧,我拎着这些可是手都快断了呢,你居然还好意思踩我!我哭啊,我就是夸了你几句,你怎么就跟我是你仇人似的呢!” 阿善不好意思的吐了吐she头,“怪就怪你一下子没有缘由的把我夸了一通,叫我觉得你是在卖弄啊。” “好吧,下次我再夸你的时候,我就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免得你又不知用什么样的招数对付了我。”石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丫头别呆了,快帮我一把吧,我的手指头真的要断了。” “哦,”阿善讪讪的伸出手,接下了石然两手上的东西,放到石桌上,“这些都是什么啊?你背上背着的又是什么啊?” 石然把背着的包袱也放到了石桌上,喘了口大气,道:“这些都是给你……”本想说是给你,但一想单说你有点不妥,慌忙改口,“你和阿良买的东西,我寻思着既然你把我骗出去了,我也不能空手而归吧?但是,我也不知道你们都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些。” 阿善打开其中的一个纸包,拿起其中的一块糕点,喜兹兹的问:“这个是什么?” “是好吃的,叫桂花糕,不信你尝尝看。”石然一pi股坐在了石凳上,走了好几个时辰了,腿都累得麻木了。他见阿善吃得不亦乐乎,假意嗔怒,道:“丫头,你要是再敢骗我,小心我就真的一去不回了!平生里我最讨厌人家骗我了!” 阿善放下糕点,直勾勾的看着石然,故作委屈,道:“我没有骗你啊,那条路上真的有一种花是只见花开不见叶子的,你找到了吗?” “真的有吗?”石然不由得蹙起眉,“那那种花真的可以驱除你身上的毒吗?” 阿善一本正经的说:“不知道,传说,那种花可以帮人实现一个愿望,所以,我才想要去寻找的。你没有找到,是不是?” “愿望?传说的东西你都信?” “我信啊,我会相信每一个人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相信每一个人?怕是只有你才会这么傻吧?也只有你,才会叫我觉得善良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你很幸福,不是吗?石然不再笑了,站起身子,径自走到花丛中,挑选了一朵最漂亮的花,拦腰折断,掰去上面的叶子,走了回来,“给你,只有花没有叶。” 阿善接过石然手中的花,“这是……”眼神中写满复杂。 “这是我许给你的传说!”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石然挠了挠头,“花,我是真的没有找到,既然是传说就未必是真的,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找不到的花身上,不如把希望交给我,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阿善,就算用尽我全部的血,我也会治好你。这句话,是石然在心里对阿善说的。 “石头……”阿善面对着白净无暇的月亮,闭上明亮的双眸,认真的许愿。良久,才缓缓睁开,笑着,“石头,谢谢你,我相信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她感激能在自己短暂的生命中遇见石然,也感激石然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的好,她会谨记于心的,但是她永远不会告诉他,她的愿望是:要他一辈子幸福。 “许完愿了?”石然笑着看着阿善,真幼稚,幼稚到可笑。 “嗯,许完愿了,呵呵,我相信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阿善把花瓣扯下来,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我要把这份美好的东西带在身上。” 又吃?“你为什么总把稀奇古怪的东西吃下去呢?”对于阿善的举动,石然甚是不解。想要记住什么,可以选择其他方式啊,为何非要吃进肚子呢?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我要把这些我该记得的东西带在身上,无论以后到哪里,无论以后受到什么伤害,只要想到有这些美好的回忆陪着我,相信乌云就会很快消散了的。” “那你以后会不会把你喜欢的人也吃了?”石然为自己的提问吓了一跳。吃人,呃……毛骨悚然。 阿善想了想,“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不一定就是属于我的啊,我怎么可以随便吃了他们呢。” “还好,还好。要知道吃人是犯法的。不对,是杀人是犯法的。” “不过,如果可以,我会把他们的骨灰吃进肚子里,就好像上次一样,我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在告诉他们:他们对我的好,我会牢牢的记在心里。”阿善狡黠的笑了笑,“石头,你对我的好,我也会记在心里的。” “啊!”石然立即直了直身子,看样子是被阿善吓得不轻,“你不会要吃了我吧?” 阿善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你看你还当真了。” “臭丫头,我是在逗你玩的,我要是这么容易被吓到,那还是我吗?好歹我吃的盐也比你多不少了呢。” 阿善不高兴的弩起嘴,“你这是在倚老卖老,还是在装老?” “装老?我本来就比你大好多呢!” “能大多少啊?有我师父大吗?” “是没有你师父大啊,但是,现在是我和你在比较,你就不要再扯出来第三个人了。”石然窃喜,丫头,这次我可是占上风的哦,我想你还不能把你自己说得比我大吧? 阿善mo着下巴,点了点头,“好吧,那就不把我师父扯进来,估计你是理亏的,理亏自己没有我师父年纪大。” 石然恨不得撞到石桌上,“这是什么比法?!” “就是随便一比啊。不过说实话,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就比我大几岁,可你干什么非要说你比我吃的盐多不少了呢?到底多多少呢?难道你以前天天靠吃盐度日吗?” “哪里有人靠吃盐度日啊?照那种吃法,人不是就成了‘人干’吗?” “是啊,人要是天天只吃盐就会成了‘人干’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说你吃的盐比我多不少了呢?你的意思明明是说你现在快成‘人干’了。” 这个丫头!石然揉着太阳穴,“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吃的盐比你就多那么一丁丁点,这下总行了吧!” “一丁丁点啊?那下回吃饭,你就只吃水煮饭好了,我把那一丁丁点的盐补回来!” 94. 第二十四章被阿良发现 窗外的鸟鸣悦耳动听,却不时适宜的扰乱了石然的好梦。他从昨天晚上和阿善吵累了、闹够了,就回到房间一直睡,熟知一睡竟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从美梦中醒来,坐起身子,睡眼惺忪的看着窗外,恶狠狠的说:“再吵我就把你们都抓起来!”真倒霉,昨天明明是我有理,但是为什么会被那丫头占了上风呢?今天明明是做了一个美梦,偏偏被这些小家伙打断! 鸟啼声又起,完全忽视着石然的存在。 “就知道叫个不停!啊!”石然纠结的把被子蒙到了头上,倒在netg上,“太过分了,我连几只鸟都斗不过!啊!啊!阿善,以后我一定要赢你一次,叫你知道我吃的盐比你多。” 阿善是不是该吃药了?一个疑问如流星一般从石然的脑海里闪过,猛的坐起身子,对着外面瞅了瞅。现在应该晌午了吧?我不能睡了,我该去为阿善熬药了。想到这里,石然跳下床,胡乱的理了理头,就径自跑向了药屋。 药是阿善早已分好的,一份一份用黄se的纸包着,码放在屋里的柜子上。石然拿起一包,倒在药锅里,加了些水,生了火,开始熬药。动作娴熟,颇有些老练郎中的架势。 石然耐心的用草扇扇着火,“也许早晚有一天我也能当一个医师了。”说完,就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熬药,对他来说都是沉浸于自己幻想中的最好时机。他总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年迈却很健朗的老人家,留着长长的花白胡须,耐心的为自己的病人煎着药。当然,他对自己正在煎的药也寄予了不小的期望,他期望着阿善喝完这一碗药后就能痊愈,但事与愿违,阿善还是和阿良说的一样,完全康复还需要走过一个春天。 石然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外面。春天……现在冬天已经走过大半了,春天应该就快来了,阿善可能看不到外面的春天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相信等待她的是一个又一个冷暖分明的春夏秋冬。 药已经煎好,石然拿出一个空碗,端起药锅,小心的澄清药渣。不知道这一碗药能帮到阿善多少?阿善好像真的没有毒过了,虽然偶尔还会因为疼痛皱起眉头。是药的功劳,还是冰蚕的呢?恐怕是冰蚕吧!石然用手momo肚子,“冰蚕,都很多天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呢?难道想在我肚子里呆一辈子吗?我的蛊毒应该已经被你驱除了吧?你该出来救阿善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石然拿起小刀,往自己手指上一割,殷红的血凝聚成一个血珠,顺势滴落到药碗里。 门被猛的推开了,“咚”的一声撞在了墙上,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你在干什么?”阿良不敢相信的看着石然。 石然把手指放入口中,轻轻吸shun。“阿良,你怎么来了?” 阿良快步走了过来,看看药碗,又看看石然,冷冰冰的问:“冰蚕在你体内?” “是啊,它在我体内,我也不知道我身上哪里好,那个小家伙死活都不出来。”说时,石然尽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心里却比谁都着急,冰蚕是神物,世上仅此一只,怎么好端端的就单单被自己吃了呢,更重要的是耽误了阿善治病啊。 “你就一直这样把你的血掺进药里吗?”阿良的声音有了些许变化,可态度仍然是冰冷的。 石然把手指从嘴里拿出,忽而认真的说:“嗯,我不能叫阿善因为我而被毒折磨死,与其叫她在毒时,用我的血治病,不如我每天都偷偷的喂她一些,这样至少她痛起来,不会太过难受了。” “那你是想救阿善的了?”阿良试探的问。 “当然了,我可不希望阿善有任何闪失。” 阿良一把抓起灶台上刀,反手把刀刃抵在石然喉咙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杀了?你失信于我了,你说过不会和阿善抢冰蚕的,但是现在冰蚕在你的体内。我杀了你取冰蚕也不为过。” 石然闭上了眼睛,刀体的凉意慢慢由喉咙向全身侵袭,“你要杀我,我没有怨言。”说时,他的脸上写满了心甘情愿。 “你倒是不怕死?”阿良持刀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力道却把握得很好,没有把石然割伤。 “怕死?生都不怕,还畏惧死亡吗?”石然说的是真心话,在埋了师父后,长久的颠沛流离中,他觉得死反倒是一种解tuo,可是想到了师父是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的,就硬生生的扛了下来。所以,当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都是yao着牙,流着泪并笑着的挺过来的。 “你说的倒是很洒tuo。”阿良把刀子扔在了灶台上,嘴硬心软的说,“杀你,也许是便宜了你。” 石然睁开眼睛,对着阿良笑了笑,“阿良,你终归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 “你不要因为我不杀你,你就得寸进尺!冰蚕在你体内多久了?” “有一段日子了。” “那你就一直在用自己的血喂阿善吗?” “恩,我担心阿善会毒,所以就每天在药里滴入几滴自己的血,不是说我现在算是半个冰蚕了吗?”石然干净的笑了笑,笑容里不染一丝尘埃,“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帮阿善。我能为阿善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阿良盯着灶台上的药碗,“你这么做,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会一直用自己血喂阿善直到她痊愈为止?” “我想是这样的,眼下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是吗?阿良,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我想如果她知道这些,会拒绝喝我为她熬的药的。” “我还没有必要为你多这个嘴,你的事,我还不想管太多。”阿良从袖子里掏出一圆形小药盒放到石然手中,“如果你不想被阿善看出来,就在伤口上涂上这个。” “这个?”石然打开药盒,里面是一种凝脂状的药膏,白色的,半透明,散着淡淡的山茶花香。“这是什么?” 阿良没有回答他。 石然在伤口上抹了一些,凉凉的,很舒服。只是眨眼间,伤口就恢复如初了。“这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阿善从多种药材里提炼出来的。”阿良的脑海里浮现出阿善把这盒药交给自己时的样子。她是笑着的,用好听的声音对自己说:阿良,你经常被虫子什么的yao伤,有了这个药就不怕了,我特意为你提炼的呢,你闻闻,还有你最喜欢的山茶花香呢。 “那你就这么给我了?这应该是阿善特意为你提炼的。” “我也不想给你,但是,昨天,阿善回来时是一个人,我看到她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只是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石凳上,朝着你的房间看,一直看,看了一个下午。她很关心你。”阿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你昨天下午到哪里去了?” “啊,我昨天被阿善带到了谷外……”石然如实的说着,阿善,你太敏gan了,好端端的为何要骗我出谷呢?我们都不好受不是吗? “阿善是有心想放你走的,可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要执意回来?”阿良有些不懂石然了,“不过,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虽然,昨天我还不知道冰蚕在你体内。” “我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愿,我不能看着阿善因为我自私离开,而毒身亡。”石然又加了一句,“阿善,昨天就一直坐在树下吗?” “对,我以为你们是吵架了,可是,我现她对你只字未提,我看着她,看到了她的锁眉深思,也听到了她时不时的叹息声,就好像她初来幽毒谷时的样子一样。”阿良走到窗户边,看着纷飞的山茶花瓣,“有时候,她的快乐就好像花瓣一样,轻的能被风吹起来,转瞬就会消失。” “是啊,她是一个脆弱的女子,却总是逞强的面对自己承受不了的问题,把什么都放在心里,然后决定一些事情,最后,只有自己在后悔。”阿善,你的故事应该比你的人还要复杂吧? “可是,有的时候,她的心会被一些细微的事情弄得明快起来。就好比在遇见你以后,你随便说一些什么,就能叫她笑得合不拢嘴。这些是我做不到的,我想是我太过严肃了,阿善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她聊天的人。”阿良的心暗了下来,阿善,我也很想叫你一直快乐下去的。 “可能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一直被困在幽毒谷内,才会觉得不快乐吧。”石然打趣的解释着,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药碗,道,“我去给阿善送药,再不送去,药就该凉了。” 阿良叫住石然,“石然,我不希望你把我们的谈话内容告诉阿善。” “放心,我不会说的。”走到门口时,石然又加了一句,“阿良,你之于阿善,是越生死的朋友。”说完,一脚跨了出去。“是啊,她是一个脆弱的女子,却总是逞强的面对自己承受不了的问题,把什么都放在心里,然后决定一些事情,最后,只有自己在后悔。”阿善,你的故事应该比你的人还要复杂吧? “可是,有的时候,她的心会被一些细微的事情弄得明快起来。就好比在遇见你以后,你随便说一些什么,就能叫她笑得合不拢嘴。这些是我做不到的,我想是我太过严肃了,阿善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她聊天的人。”阿良的心暗了下来,阿善,我也很想叫你一直快乐下去的。 “可能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一直被困在幽毒谷内,才会觉得不快乐吧。”石然打趣的解释着,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药碗,道,“我去给阿善送药,再不送去,药就该凉了。” 阿良叫住石然,“石然,我不希望你把我们的谈话内容告诉阿善。” “放心,我不会说的。”走到门口时,石然又加了一句,“阿良,你之于阿善,是越生死的朋友。”说完,一脚跨了出去。“是啊,她是一个脆弱的女子,却总是逞强的面对自己承受不了的问题,把什么都放在心里,然后决定一些事情,最后,只有自己在后悔。”阿善,你的故事应该比你的人还要复杂吧? “可是,有的时候,她的心会被一些细微的事情弄得明快起来。就好比在遇见你以后,你随便说一些什么,就能叫她笑得合不拢嘴。这些是我做不到的,我想是我太过严肃了,阿善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她聊天的人。”阿良的心暗了下来,阿善,我也很想叫你一直快乐下去的。 “可能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一直被困在幽毒谷内,才会觉得不快乐吧。”石然打趣的解释着,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药碗,道,“我去给阿善送药,再不送去,药就该凉了。” 阿良叫住石然,“石然,我不希望你把我们的谈话内容告诉阿善。” “放心,我不会说的。”走到门口时,石然又加了一句,“阿良,你之于阿善,是越生死的朋友。”说完,一脚跨了出去。 95. 第二十五章 春来 冬去,春来。 在这个懒散的地方,没有明显界限的四季,更容易使人忘却须臾的存在。 石然手持笛子坐在石凳上,吹着明快的曲调,映着莺鸟的啼鸣,渲染着春的萌动,萌动亦如眼中的水蓝色的倩影。 阿善站在山茶树下,bai皙素手为鸟儿撒着谷粒,笑颜如花。“把你们喂的饱饱的,这样才有力气飞的更高!”花儿娇艳,却不及她的一半。 “你把它们喂得肥肥的,它们哪里还飞得动?”阿良淡然笑着,步态盈盈的走了过来,她看了看阿善,又看了看手中端着的刚沏好桂花茶,道:“鸟儿吃饱了,人也该喝茶了。”说完,朝着石然身子前面的石桌走来,把桂花茶稳稳的放了下来,拿起泥质的小巧茶杯,开始沏茶。 阿善走到他们身边,坐下。接过阿良递过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赞叹好喝。“春天真好,可以听见石头吹笛子,也可以喝到阿良的花茶。” 石然放下笛子,“在幽毒谷好像没有四季吧?而且好像我总吹笛子的,再者,好像阿良也不是只有在春天才给你泡茶喝吧?” 阿善佯装微怒,白了石然一眼,“春天就是好,好到可以替我提醒某些人说过的承诺。” 承诺……石然脸飘愁云,浓郁的一双剑眉纠结在一起。 “哼!看你的样子是告诉我不想兑现承诺了?”阿善捕捉到石然的表情,责问着,心底却有一丝说不出的苦涩闪过。阿然哥哥,我想我该结束幽毒谷宁静的日子了,我身上背负的是不落族全族的血债…… “你的病……”石然说得吞吐,阿善,如果走出幽毒谷,我还能不能找到机会喂你血喝?我不能看着你,因为没有冰蚕而毒,受到不该承受的痛苦。 “哎哟!你看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作过了,师父说过,只要很久没有毒过,病就是好了。所以,放着大好时间在这里虚度,不如出去走走玩玩,人这一辈子不就才几十年吗?”阿善说得很是轻松。 “阿善……”阿良也开口了,她是想劝阿善的,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好了吗?”生硬的话语中夹杂着纷繁复杂的心情。 阿善听懂了阿良的话,舌尖有那么一刹那是在颤抖的,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笑了起来,“你们怎么了?难道都不想出去吗?”阿良,我懂你,可是我必须做我该做的事情,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三个月对于我来说太漫长了,与其在谷中养病,不如一边赶路一边调养。 一壶花茶,三个人,三种味道。 石然的心蓦地压抑起来,好像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双手枕于脑袋之下,仰面望着屋梁,内心犹豫且挣扎。要不要放心的相信阿善不会再毒?如果相信,那么我能不能保证一直守在她身边? 不知怎的,石然的脑海里忽然闪现起阿裳的病态模样。很多年以前,她就被洛雪小心的保护着,在他们一路相伴的时光中,石然一度认为只要他们三个都牢牢的守在彼此身边,就不会被分开,任何人也不会把他们分开。可是,时间证明,很多看似不容易的事情,在轻而易举间就被瓦解毁灭。 那时的阿裳会不会也和洛雪走散了?她那么柔弱,像清风中的一粒微尘,如果和洛雪走散了,该如何生活?不,应该说是该如何生存下去?想到这里,石然自责起来,他的耳畔响起阿裳娇弱的哭声,她哭:“姐姐,阿然哥哥你们在哪里?姐姐……阿然哥哥……” 石然坐起身子,使劲摇了摇头,“怎么了?怎么想得这么悲观?阿裳吉人自有天相,她才不会那么可怜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阿善,至于阿裳,她属于过去了…… 在这里,最了解阿善的非阿良莫属。她不可能把阿善推进火坑之中,倘若她说可以动身,那就依了阿善想出去走走的心愿吧。想着,石然坐起身子,大步流星般的走出房间,径自走到阿良的房门前,右手握成拳,扣了扣门,但没有人回应。显然,阿良不在房间里。有种扑空的感觉,又有种释然。 信步在幽毒谷中寻找。不知走了多久,已然来到阿善的房间附近,正值踟蹰要不要进去时,刚巧看见阿良走了出来,她蹙眉叹息的瞬间,被石然尽收眼底。 阿良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石然,敛起能透露内心的神情,面如石像般的朝着石然走了过来。 “阿良……”石然走去。 石然懂得阿良话里有话,也懂得有些话,她不想叫阿善听见。 两个人默默无声的走进药屋,阿良把门轻轻带上,走到炉灶前,把玩起药炉上的器皿来。屋子里寂静无声,除了器皿相互碰撞出的声响。 石然定定的看着阿良,以为她会先开口,说些什么,于是,耐着性子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他们身边消逝,夸张的漫长。 阿良放下手中的物件,朝着窗外抛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淡如清水的问:“你有话要对我说?”明明是问句,在她的嘴里却像是在陈述。 石然吞了吞口水,想:阿良也在紧张了?他知晓,通常遇见严肃的问题时,阿良总会把自己伪装成局外人。她愈淡定,事情就愈严肃。“你当真放心阿善离开这里吗?” “她想出去走走,我又该如何拦她?”阿良的手悄悄的握成了拳,“谷中的小鸟,大概都是这样的吧,无时不刻的不在想何时才能飞出去?” “你刚刚和阿善谈了?”石然小心的问。 阿良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她想走,就叫她走吧,谷外才是她要的世界。她想出谷已经想了很久了,她本就不属于幽毒谷的,何必强求她留下呢?”从阿善被师父带进幽毒谷的那一刻起,阿良就清楚,这个病弱的女孩是不属于这里的。即使是双目失明,也在想着外面的世界。她日夜盼望走出谷,去找寻她要的。可是谁又能想通,她要的只是一份压在心底沉甸甸的仇恨?为了仇恨,她可以抛弃快乐,也可以抛弃一切本可以触手可及的幸福。仇恨像一颗种子,在七年的岁月里生了根,了芽,现在恐怕早已长大结果了。阿良只是心疼,心疼这样一个倔强的阿善。 “那她要是作了呢?” “听天由命吧。”阿良顿了顿,又加了半句,“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有的命运,谁都不能改变。”也许,阿善是察觉出药里的味道了,她是不想再喝你的血了。 “我们都会尽全力的保护她的,不是吗?”石然笑了笑,“大概是冰蚕觉得阿善太弱小了,才会选择我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保护她的。” “你?”阿良嗤之一笑。看来阿善将心托付给你不无道理。也许你对阿善还谈不上情,却有一份不经意间总能感动她的义。说不定哪天你们真的能幸福厮守一生,可惜阿善却亲手断了你们间唯一的红线……换做是我,会不会自私的只想要一辈子快乐,把仇恨抛的一干二净?我是一个没有仇恨的人,又怎么能体会阿善和师父的心情。想到水京良,阿良的心湖不再一平如镜了。师父,我想你了…… 石然锤了锤自己的xiong口,反问道:“难道我不强壮吗?” 阿良回过神,却懒得和石然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一个字。 “我们都会离开这里吧?” “嗯。” “那狼娃娃呢?”石然想起那只素来对自己不善的狼,“我们都走了,它怎么办?”总不可能把这小家伙一起带走吧?那不是要吓死路人吗? “狼娃娃也不是属于山谷的,它一直都保留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想待我们离开后,它会生活的更洒tuo。”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大概三天以后吧。” …… 三天后,石然静静的站在马车前,看着阿良阿善和狼娃娃告别。 “狼娃娃,我们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哦。”阿善笑嘻嘻的对着狼娃娃说,如果我能回来,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了。 阿良没有只言片语,她不想表达太多的感情,只是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捋着狼娃娃的毛皮。眼神中充盈着怜爱和不舍。她对它的爱内敛且含蓄,却是不容忽略的。 “狼娃娃,谢谢你一直陪伴我,守护我。现在,你守护的阿善已经足够强硬了,这下你终于可以回到山林里了。”阿善一边说,一边努力控制着泪水,不叫它从眼眶中流出。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只是蛇腹中的皑皑白骨了。谁对阿善好,阿善知道,谁对阿善不好,阿善也知道,过去的洛裳,现在的阿善,有了太多的改变,唯一不变的就只剩下对恩对仇的永志不忘了。天知,我们的帐慢慢算。 ps:新章节正式开始上传了,大家要继续支持荧瑄哦~ 96. 第二十六章 墓 石然驾着马车向谷外驶去,别了,幽毒谷,别了,眼下是真的别了。本该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但在此时,他却高兴不起来,心底隐隐泛起苦涩的留恋之情。或许,很多时候,他一度认为幽毒谷是一个囚笼,无情的囚住谷内的所有人,囚住他们向往自由的希冀。在谷中,像阿善这般美丽的姑娘,亦如同金丝雀一般,只有倾城容颜,却没有半分自由的被jin锢在这个天然然的牢笼里。可当真的要离开了,竟然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具有保护作用的屏障,才得以保护住了阿善单纯明透的心性……想到这里,石然晦涩一笑,人,真是奇怪。 他抬起头,望向前方。走出谷的路是一条,可走出去后的路却是千万条,该往哪里走呢?京城吗?为何想到京城自己会变得缩头缩脑了呢?我是在畏惧吗?难道还是放不下吗?是去?还是不去?去,是为了兑现对阿善的承诺,不去,是自己满心期待的结果吗?扬起马鞭,朝马股挥了一鞭子,马儿又加快了些步伐。要是我是马儿该多好?就可以不用想这些恼人的事情了。 清风拂面而来,吹乱了他未束起的头,三千烦恼丝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风当做了娱乐的玩物。石然没有理会这些,一阵风又怎能改变自己矛盾且复杂的心绪呢?他紧紧皱起眉头,眼神中写满了深邃不可看透的情感。只有他才懂得自己的心。 犯难之际,耳边忽然想起阿良的声音。“要出谷了,真的就要离开了。”声音里满是不舍。她是坐在车里的,想必这话时对同在车内的阿善说的。 “是啊,就这么离开了。”和阿良相比,阿善的声音显得洒tuo的多,但依稀还能辨出她yu盖弥彰的语气。 “就这么离开了,你可想通?”阿良的话中还有其他含义,但石然听不出其中的另一层意思所指的是何。 她的话好像说到了阿善的痛处,“车内闷热,我想出去呆会儿。”阿善借口逃避,声止,就走出车内,坐到了石然身边。 “你怎么不呆在里面?”石然明知故问,他不想叫阿善知道他听到了她与阿良的简短对话。 “车内又闷又热,还是外面舒服。”阿善笑着说道,或许,她是知道石然听到了那些话,只是心照不宣。 你在逃避什么?阿善,你有什么样的秘密呢?“再走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出谷了,谷外不远处是一片市集,那里挺热闹的,不知道你去过没有?”石然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前方。 阿善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我没有出过谷,那里是怎样的一番风景,我是不知道的。真的很热闹吗?” “恩,很热闹的。”石然疑惑的看了看阿善,“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什么想不通?” “既然你知道出谷的路,为何不出来玩玩转转呢?”是你太乖了吗?要是换做是我,说不定早就带着银票,潇潇洒洒的离开了呢! 阿善眨了眨眼睛,作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半刻才说:“知道就一定要出去吗?这两件事情有因果关系吗?” “为什么没有呢?谁会这么傻,在知道出谷的路后不离开呢?” 阿善用手托住下巴,甚是不解。 “谁也不会这么傻的,小丫头,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你这样吧?”石然笑了笑,露出一排白色的牙。 阿善鄙夷的看着石然,黑着脸,道:“我傻吗?这个世上还有人会这样做的。” 这句话倒是勾起了石然的好奇心。“谁啊?” 阿善眉目中漾出不一样的波澜,熠熠闪光。“小石头,你不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听闻此话,石然险些从马车上跌落下来,他激动的说:“我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一样呢?你不就是这样吗!”在阿善看来,就是一样的。 “我是因为要陪你啊,事出有因,不能一概而论的。”石然辩解着,其实,我不想离开幽毒谷是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阿善知趣的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了,平静的说:“这条路距离游医居太远了,除了去采药,一般来说,我很少能来这里的。更何况我有病,走不了这么远的,万一,我病了,阿良会找不到我的。”说着说着,阿善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稍作调整,又嘻嘻笑道,“不过我现在好了,可以放心的走很远,都不用别人担心了。石头,你猜猜看,这条路是谁告诉我的!” 石然无奈的摇了摇头,简单的丫头。“除了水京良,还能有谁?” “错!”阿善神气的说。 “那是谁啊?阿良啊?” “不是,是一个谷外的人。”阿善不温不火的开始说,“三年多以前,我在谷中采药,看见草丛里躺着一个人,就走过去试了试他的脉,现那个人还有气。”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那日的阿善背着竹篓,走在山林之间,寻找着药草,不想一道玄青色身影闯入了自己视野。那个人静静的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难道是个死人?阿善快步跑了过去,谷中毒虫毒草这么多,不会中毒而亡了吧?想着,就掐起那人的脉试了试。脉象平稳。“没死,就是昏迷了而已。”舒了一口气,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看来是累的虚tuo了而已。” “啊……”玄青色男子睁开眼睛,嘴唇微微翕动。“这……你……” 阿善展出笑容,从怀中掏出一颗赤色药丸,放入男子口中,“你是累的虚tuo了而已,吃了这个就可以恢复了,你不用着急说话,等你恢复了体力就可以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记住,等你恢复了,一定要马上离开,万一被我师父现了,你就有危险了。我现在去采药,就当没有遇见过你。”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说完才觉得分外舒心。阿善看了看玄青色男子,转身准备离开,但脚下却似有牵绊,动弹不得。她低下头,才看见一只手正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裙不放,“你拽着我干什么?” “别走,可以吗?”玄青色男子的话语里有哀求的味道,“我一个人很久了,才会误闯到这里的。” 一个人很久了?有我久吗?阿善暗暗的想,嘴上却说:“每个人都要学会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从生下来起就是一个人,即使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也会一个人孤独的死去的。” “是啊,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个人。”玄青色男子的脸浮出阴霾的神伤。“当你有钱的时候,就有的是人围着你转,当你没钱了,什么都没有了时,就树倒猢狲散了。出谷后我也是一个人,不如随你去采药去吧。” “别别别,谷中毒虫毒草众多,万一你中毒了,可不好。更何况幽毒谷是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的……” “是进来的人都有去无回吗?”玄青色男子打断阿善的话,“谷外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我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才来的,不想没有死成。” “必死的心?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去死呢?”阿善打量起玄青色男子来,“一个人连死都不怕,又何苦畏惧生呢?” “呵呵,我不是没有死成吗。”玄青色男子僵硬的笑了笑,“我叫杜林。” “杜林?我叫阿善。” “阿善……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子。还有,你真好看。”杜林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阿善,投机的说,“你不反对,就是同意我和你一同采药去了?” …… “杜林……这人是谁啊?”石然有些不悦,阿善长得好看用着他说吗?“后来,他就跟你去采药了?” 阿善点了点头,“是啊。然后他就告诉我他是怎么来到幽毒谷的。” “后来,他是不是就离开了?”石然没好气的问。 “没有,他没有离开。” “啊!难道他还在谷里?和你们两个女孩子住了三年?”太过分了,简直就是一个……石然更气愤了,他是气愤杜林,更有几分嫉妒,自己却没有察觉出来。 “后来,杜林陪着我一起去采药,不想我的病作了,杜林有些惊慌失措,又不忍丢下我一个人,结果,阿良来了,师父也来了……” 哈,杜林是不是被水京良痛打了一顿呢?“那然后呢?” “那次我昏迷了四天,醒来后,才知道杜林被师父关了起来。师父告诉他,在谷中要么做药人,要么就是死。” 这招真绝,水医师,你是个好人。石然忍着笑意,又问:“杜林就这样死了?” “啊!你个黑心的石头!你怎么可以盼着别人死呢!”阿善为杜林抱着不平,“杜林选择了做药人,我问过他后不后悔,他说不悔。” “什么黑心啊?我看那个杜林是别有用心!找个理由赖在幽毒谷不走!”石然继续驾车,什么啊,不过是说出心里所想,就说我黑心。 (未完) ps:偶是帮荧瑄传文的那个向广大读者说声对不起哈~上一张的全名是“第二十五章春来”,我漏了序号~请亲们注意一下哈,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97. 第二十六章 墓2 “假如做药人的代价是成为哑巴呢?你还会不会觉得他是别有用心?”阿善低下头,出不易察觉的叹息声。“做药人很苦的,每天都要试药,你觉得这是一种幸福吗?” 石然想到了水京良身边的药人,开始有些同情起杜林来。“是不是水医师身边的药人都不能说话?杜林自那以后就当真成了哑巴了吗?” “是,他变哑的那碗药是我亲自给他的,在他喝药前,我又问了一遍,你后悔吗?可是,他语气坚定的说,不悔。于是,杜林成为了哑巴,好在师父并没有给他试毒,要不,我非难受死不可。” “喂,丫头,他是自愿的,你为什么要难受啊?”石然的话几乎是tuo口而出的。 阿善用手肘照着石然的腰狠狠的戳了下,“你真是个石头,石心石肺!如果杜林不是因为我突然病,说不定早就出谷了,怎么会被师父现而成为药人呢?” 石然捂住被戳的地方,吃痛的说:“可是,你都问他悔不悔了,他说不悔啊。” “反正我就是自责,我不想别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见阿善真的生气了,石然敛起脸上的不悦,“那杜林后来怎样了?” “后来,师父要出谷了,就把杜林带走了,自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了。”阿善揪了揪xiong口的衣襟,“他对我的好,我阿善不会忘记的。” 什么啊?什么好啊?就是当了一个药人而已啊。“你看,我们出来了,我们要去哪里呢?” 阿善抬眼看了看眼前陌生的景致,挤出笑,“不如我们就先在这里住几天吧。” “好,那我们就先找一家客栈,把行李都安排下去。”石然驾着马车,朝着客栈走去,因为之前来过这里,所以没有走错。 安排好一切之后,石然跑到后院喂马。不就是一个药人吗?干什么这么紧张啊?我也曾经在水京良身边呆过啊,还差点被毒成了哑巴,哼。 想着,石然不耐的捋了捋马的鬃毛,“马儿乖乖,你要多吃点哦。”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反常得很,看来跟阿善呆久了,连说话语气都变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石头,你怎么一个人跑走了也不说一声呢?害我好找!”阿善走到石然身边,“一猜你自己跑的那么快就没有好事情。偷偷跟马儿说话,还用我的语气!” “谁用你的语气了!”石然不自在的打着妄语。 阿善拾起一些干草,喂给马匹。“马儿乖乖,你要多吃点哦。学还不学的像一点!臭石头,这样才对呢!” 石然被阿善的举动逗乐了,“鬼丫头,就你说的像?” “这话本来就是我说的嘛,怎么还有像和不像之分呢?”阿善冲着石然做了一个鬼脸。 “是啊,以后我也这样说话算了。说不定哪一天我的声音就可以变成你的声音了。” “美得你!谁准你学我说话了?”阿善娇俏一笑,想起什么,又道:“我们以后当真要去京城了?那里冷不冷热不热?” 啊,看来是注定要去的了,躲是躲不过的。石然看着阿善,“那里四季很分明,不如我们再去给你做几套衣服,免得到时候不够穿的。” “衣服?去哪里做?”阿善转,和石然四目相对。 石然尴尬的移开视线,“这一次我们可以订做合体的衣服了,我们就去上次的布庄定吧。” “布庄?” …… 阿良不适应市集的热闹,留在了房间中。于是,走出客栈的仅仅是石然和阿善两个人了。 他们并着肩走在街上,面对新鲜事物,阿善有说不出的喜悦,看见稍稍好玩的东西,就蹦跶蹦跶的跑过去看看玩玩。 “阿善,你乱跑以前可要说一声哦,出门前,阿良可是一再叮咛我,要照顾好你的。你可别跑丢了。”石然揉着微微痛的太阳穴,看来带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知道了,石头,你已经说了三遍了,你看这个面具好不好看?”阿善戴起一个画的不算jing致的面具,道:“好不好看?” “好看,很好看。”石然应付的点了点头,“好的都没有边儿了,你看过猴子吗?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的。”说完,就准备逃跑。 阿善放下面具,追了起来,“臭石头,你敢这样说我!讨打!” 本就热闹的市集,也不会因为多了两个嬉戏追逐的人而改变什么。他们两个人如同两只小鱼,欢快的穿梭在人海之中。 “石头,你别跑,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阿善在后面穷追不舍,可怎么追都追不到,蓦地,心生一计,驻足,大声呼喊:“哎呦,我的脚……”一边喊,一边蹲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石然担心的停下脚步,掉头,跑回阿善身边,“这是怎么了?” “好像崴脚了,都怪你,跑那么快!”阿善不高兴的翘起嘴巴。 “哪里?”石然一边询问,一边抬起阿善的脚,满脸自责,“都怪我,怪我。很疼吗?” 阿善睁大了眼睛,“疼,当然疼了!不信你试试!” “谁叫你乱跑的,你要是不乱跑,能崴脚吗?”石然担心的为阿善揉着脚。 “谁乱跑了?到底是谁先乱跑的?你要是不跑,我能追吗?”阿善幸灾乐祸的看着石然,臭石头,这就是报应。 石然专注于阿善被崴到的脚上,没有心情理会其他了,顺着阿善的话说:“是,是我的错,下次我绝对不会跑了。” “下次你也跑不了了,石头,受死来吧!”说着,阿善一脚踹开石然,不出所料,石然被踹到在地,几乎是人仰马翻,“这次看你还跑!” 石然自知中计了,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臭丫头,你骗我!” “不骗你怎么追上你啊?别跑,看我怎么讨回公道!”说着,阿善站起身子,想给石然点颜色看,不想石然还是快了自己一步,又跑了起来,“臭石头!你讨厌!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你不跑的!” 石然一边跑,一边转过头,双手并用,对着阿善做出一个猪脸,“不跑才怪呢,你先使诈在先!” 阿善又追起石然来,“你等着,你别跑,看我抓到你以后怎么给……” “怎么给我点颜色看看是不?”石然得意的摇头晃脑,“你追不到我的,干什么还要跑来跑去呢?” “你……我一定会追到你的!” “小丫头,大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哦。”石然无赖的对阿善出挑衅,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阿善气结的小跑的样子。哈哈,鬼丫头,给你四条腿你也跑不过我的。正值优哉游哉时,不知撞到了什么,才从兴头上缓了过来。“啊……”吃惊,不由得停下脚步。 “石头,你看你撞了人了吧!”阿善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你看把人都撞倒了。” 石然蹲着身子,打量着被自己撞倒的女子,“这……阿善,她怎么昏倒了?” 阿善缓了一口气,也蹲了下去,为女子把了把脉,不再有玩耍的成分,“石头,你帮我把她扶到那边树下。” “恩。”石然不假思索的把女子抱了起来,放到了阿善所指的树下。“这是怎么了?” “你呀,怎么可以这样莽撞呢?”阿善在原地踱起步子。 “怎么了?怎么了?她有没有事情?” 阿善皱着眉,摇着头,良久,才说:“她怀有身孕,一个多月了。” “啊?难道小产了?”石然脸色苍白,难道是我…… 阿善噗嗤一笑,“没有啦,看你吓的!她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才会叫自己昏倒的。” “自己昏倒的?” “是啊,我想叫她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幸好母子平安无事!” 悬在石然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吓死我了。”说着,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xiong口,太吓人了,万一真有点什么事情,我不是罪人了? “小融……”伴着苍老的声音,一个满头斑白的老妪跑了过来,她紧张的拍了拍昏迷的女子,“小融,你怎么了?” “老奶奶,你别担心,她没有事情的。”阿善解释着,“她已经怀有身孕了,一个多月了。” “身孕?”老妪有些不敢相信,“那我儿媳妇没有事情吗?” “没事的,以后别叫她乱跑了,等她醒了,给她抓几副安胎药,这样对大人和孩子都好。” 老妪把视线从儿媳妇身上移开,“幸亏遇见了你们,要不我都不知道儿媳已经怀孕了。”她眼神闪烁,感激之情,不言而喻。她看了看阿善,又看了看石然,“咦,小伙子,我记得你。” “记得我?”石然想了想,恍然,“你是李婶?” 老妪点了点头,“是啊。” “那这个就是你的儿媳妇?”石然几乎不敢相信。 “是啊,小伙子,你是我的贵人啊,每次遇见你都有好事情生。”老妪开心的说着,“上次,你送我的布,这次,你救了我儿媳妇的命。” “哪里,这都要亏了阿善。”石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老妪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阿善,笑的满含寓意。 (未完) 98. 第二十六章 墓3 目送着李婶和她的儿媳离开,石然看了下阿善,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人会昏倒,“丫头……” “恩?怎么了?” “为何她会昏倒呢?难道真的是被我撞的吗?我记得我当时只是轻轻的碰了下而已。” 阿善稍作停顿,“这个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她会没有事的。” “不知道?你是医师,真的不知道吗?”这个阿善居然不想告诉我实情。石然在心里纠结着,明明是自己撞人在先,却被李婶当作了好人,受之有愧啊。 阿善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小石头,你怀宝宝的时候就知道了。”说完,又一本正经起来,“如果你怀宝宝,生出来的宝宝是什么呢?石头吗?哈哈,小石头。” “臭丫头!”石然扬起拳头,在阿善脑袋上敲了一下,“就知道取笑我!” 石然的力道很小,阿善并没有觉得痛,咯咯的笑着,“小石头宝宝什么时候出生呢?” “再说,我就真的用力打你了。” “好好好,不说了,石头,我们是不是该去做衣服了?” 经阿善这么一提醒,石然才想起,拍了拍额头,“对对对,差点都忘记了,阿善,我们走吧,那家铺子在街东。” 说完,两个人就很有默契的朝着街东的布庄走去。走出布庄时,已过了晌午,太阳的光芒温柔而温暖,照耀着所能照到的万物。埋在地下的小生命,正是因为这和煦的阳光,才得以有生的希望,在不被察觉间,悄然破土生长。 阿善的兴奋劲还没有过,依旧在街上蹦蹦跳跳的东瞧瞧西看看。石然只得无奈的紧紧跟在后面,这个丫头,真的不能有一刻安静的时候。 他们回到客栈时,已接近酉时。阿良已经耐不住寂mo,焦急的在客栈的大厅等待着,见阿善快快乐乐的跑了进来,才松了一口气,装模作样的端起眼前已经凉透的茶盏,品了起来。 “阿良,我回来了。”阿善瞧了瞧阿良,忽而严肃起来,“你等了我很长时间?” 阿良放下茶盏,“我只是出来喝口茶,正巧你就回来了。” 阿善没有反驳的走到阿良身边,mo了mo刚刚被阿良放下的茶盏。凉的,是凉的。这个阿良每次都要骗人。“你还说你没有等我,茶水都是凉透的。” “街上好玩吗?”阿良绕开话题,意图在于叫阿善忽略这些细枝末节。 阿良……下回我出去玩去一定要带着你,免得你在这里等我。阿善换上明快笑颜,“街上好多好玩的呢,你看我买了好多东西。有……”说着,她用眼睛寻找着石然,但石然并没有出现在客栈里,“怪事,人呢?”正要起身,石然刚好抱着东西,艰难的走进客栈。“哎呦,石头你怎么这么慢啊?” “我慢?”石然委屈的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你这个丫头从布庄出来后就看见什么都掏银子买,买了也不拿,我只能一样一样的敛起来,幸好你去时没有买东西,要不我哭死了。” 阿善吐了吐she头,“其实,去的时候我是不知道怎么用这些晃眼的东西,只知道师父说过,万一哪天出去,有银子傍身,出门无忧。后来见你把银子交给布庄掌柜,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用的。哈哈。” “胡说!丫头,你是越来越会说谎了!”石然一pi股坐下,没好气的白了阿善一眼,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谎言被揭穿了,阿善又开口道:“我这个笑话好不好笑啊?” 石然口中含着的水,差点没有喷出来,勉强咽了下去,“笑话?你这个也算笑话……” “不好笑吗?石头,你果然石头石脑的!冷漠的人!”阿善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琳琅满目的东西上,挑出一件,对着阿良道:“阿良,你看这个好不好看?”见阿良接了过去,又拿起一个水粉色绣花胭脂盒,“阿良,你再看看这个,好香的呢。” 阿良闻了闻阿善递过来的小盒子,香气恬淡,不过,她除了山茶花香外,对其他香气没有太多兴趣,所以并没有说话。 石然静静的看着阿善的自娱自乐,看着她一样一样的把自己找到的宝贝拿给阿良看,看着她满脸喜悦,看着她认真的介绍每一样东西的用处……竟有些出神了。这个丫头,还是一个孩子……如果不是肚子不适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说不定石然会看着阿善这么喋喋不休的讲到天黑。 听见石然肚子出响声,阿善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问:“小石头,你饿了?”问着,抬起头,望了望门外,才知太阳已经西斜,黄昏早已开始。“原来我们出去这么久了?你肚子要是不饿,我都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 “我们叫吃的东西吧!”说着,石然扬起手,招来店小二,点了几样小菜。 “你说我们这么多的东西,一会儿怎么吃饭呢?”阿善犯难了。 石然笑了笑,起身,“我去把这些东西拿到你房间,叫你晚上看个够。” “谢谢石头!”阿善感激的看着石然把东西一样一样收走。 石然收好所有东西,朝着二楼阿善的房间走去,这个丫头,我觉得我上辈子应该是欠你点什么才是! 见石然抱着东西走上楼,阿良终于开口问:“阿善,你现在有何打算?” 阿善不再笑了,“我们四天后动身,我想我给自己的时间够多了……” “这么快?那你……”阿良yu言又止。 “你想说我准备好了吗?阿良,”说着,阿善把手附到了阿良的手背上,“就算到了京城,我也不可能轻易的就能马上展开行动的。” “为何?” “京城这么大,我一个女子,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 大概真是走累了,石然觉得这一顿饭吃得分外的香,看来幽毒谷中养尊处优也不是什么幸福的事情。“布庄掌柜说,你们的衣服三天以后就可以取了。” “我们?”阿良素雅的面容上现出不解的神情。 石然解释道:“你和阿善身材相若,所以,就一起做了。” 阿善放下碗筷,“什么我们的衣服啊?是我们三个人的衣服!石头,你怎么又把你自己排除在外了呢?” “哪里有啊?”石然夹了些菜放进口中,“对了,我们明天去哪里啊?” “我想去祭拜下我的亲人……” “亲人?”以前听阿善提起过。石然点了点头,“好。” …… 站在逐日峰的半山腰,看着桃花纷飞,石然把马车停了下来,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看惯了山茶花挂满枝头,忽觉桃花更美好。 “石头,怎么停下来了?我们到了?”阿善把头探出来,阔别七年,我又回来了……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向着前面跑去。爹爹,我回来了,你的裳儿回来了。七年来,你已经和脚下的黄土消融在一起了吧?爹爹,是女儿不孝……她的目光忽然停在了一个无字的石碑上,这是什么? 石然拿着祭品,走到石碑下,一样摆好。好奇的看了下,奇怪,为何没有名字?难道是他们的习俗? 阿善看着石碑,蹲了下去。这是谁……想必是个好心人。爹爹,你能看见我吗?不落族的族人们,你们能看见我吗?看得见裳儿吗?裳儿已经回来了,这七年里,裳儿每一天每一刻不在思念你们,虽然,你们从不曾喜欢过裳儿…… 石然在墓碑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看着泪在眼眶打转的阿善,想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倘若她痛哭一场,或许自己可以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告诉她:不哭了,人死也算是一种解tuo。阿善,为何你要隐忍这些感情呢?这不是你该有的表情啊。不过话说回来,失去亲人的痛苦又岂是几滴眼泪就能fa泄完全的?人,真的很渺小,渺小到面对生老病死,亲人离世,却无能为力。渺小到眼睁睁的看着珍爱的人一点点的耗尽生命,油尽灯枯,却找不到一丝力量,挽留住他们……师父,你现在过得好吗? 阿善拿起一些纸钱,放入火盆中,心底暗暗的想:七年前,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就曾暗自过誓,如果能活下来,定要叫仇人痛苦的死去。七年后的现在,我回来了,回到不落族了。现在,我再次起誓,我,洛裳,一定会叫天知补偿这笔洗不清的血债的!此仇不共戴天,不报枉为人……我的族人们,请你们保佑姐姐得到幸福,复仇的重任就交给洛裳一个人承担吧。 …… 祭拜过后,阿善提议去小茅屋里坐坐,屋子简陋的很,满是尘土。阿善已经从伤心中走出,可石然的心依旧沉重。大概阿善祭祀亲人同样的触及到他的内心了吧。这里埋葬的人们,尚且有一个无字的石碑,尚且有一间供人思亲的小茅屋,而自己的师父却什么都没有……师父,你会不会怪徒弟呢?怪我狠心的把你埋在了树下? 99. 第二十七章 京城 马车又开始了新的行程,平稳的驶在路上。石然驾着马车,又陷入了沉思。已经离开云南十几天了,仍觉得阿善的决定有些仓促。 那日,祭拜过后,石然觉得茅屋有些憋闷,就说出去走走。不知不觉就停在了山崖前,放眼望去,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心情变得轻松许多。 “石头,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吗?为何要动寻死的念头?”阿善来到石然身边,打趣道。 石然别过头,看着阿善,“鬼丫头,又拿我寻开心?”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石头,你怎么没有那个恨不得撞墙的表情呢?”阿善不高兴的撅起嘴巴。 “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想念你的亲人?” 阿善略略吃惊,“你……你怎么……” 石然显得很是洒tuo,“有一些情感,是非老练之人能轻易掩饰得了的。” 阿善敛起伪装的笑意,“你知道吗,我已经七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七年里,我以为我早就看淡了这些,可是,当我回来时,才现原本以为放得下的东西,竟然放不下。” “隐藏在内心的最深处的往往是会记住一辈子的,何谈放下?”说完,石然又加了一句,“尽管如此,我们也要学着把这些埋进肉里。” “石头,我想我们起身去京城吧。” “京城?”这样一个提议,是石然始料未及的。 “恩,去那里走走转转,那里是我向往的地方。” …… 石然回过神来,阿善,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嘈杂声愈加清晰,京城,就在咫尺之间。城门外,佩刀士卒一左一右的把守着天子脚下进出的必经之地,样子威武而庄严。石然摇了摇头,重重的喘了口气,劝慰自己,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到底是京城,普天之下最为繁华的地方。熙熙攘攘的ren流攒动,热闹声音此消彼长,没有停断的时候。 坐在车内的阿善耐不住了,钻出车子,“好热闹啊!我们到了吗?石头,这里就是京城了?” “是啊,最热闹的地方,京城当之无愧啊。”石然说。 “哇!看来京城果然非同凡响!”阿善胡乱的形容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要表达什么。 石然看着满脸笑容的阿善,“丫头,你有没有觉得这一路上你脖子变长了?” 这句话叫阿善觉得莫名其妙,她下意识的mo了mo脖子,“脖子怎么会变长?” “会啊,你这一路上,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把脖子探出车子,难道没有变长吗?”石然揭开自己设下的谜题。 阿善恨不得狠狠的yao石然一口,“我好奇,不行吗?” “行行行,没有人反对你啊。我记得有一种绿色的小东西也总是喜欢在好奇的时候把脑袋探出来,然后东张西望。”石然借机“夸奖”着阿善。 “小东西?”阿善想了想,才知石然的诡计,对其投来凶狠的目光,“臭石头,又拿我寻开心!就算我是乌龟,你也差不多,不过你比较惨,只能活一千年!哼!” “我可没有逼迫你哦,是你自己承认你是小乌龟的!”石然小小的得意着。 “你也比我好不了哪去!得意什么!” “我有承认什么吗?反倒是你毫不犹豫一口承认自己是乌龟的!”阿善,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呢? 阿善气结,又找不到言辞,气嘟嘟的甩下布帘,躲进车子里去了。 “一般情况下,小乌龟在遇见危险时,也会躲进去的。”石然甚是高兴,口上依旧不依不饶。“壳里面舒服吗?”哈哈大笑之际,忽觉被人踹了一脚,险些跌下马车,样子是换神气变狼狈了。 车内传出一阵夸张的大笑。 …… 京城的天气不比云南,晌午时分,顶在头顶的太阳就已毒辣的起狠来。 石然依旧跟在阿善身后,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阿良。阿善宛如一只灵活的小猴子,一刻不停闲的在街上活蹦乱跳。面对这样一个阿善,石然着实头疼得很,不过身边多了一个阿良,两个人守着一个人,总不会丢了吧? 不远处的阿善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擦,一边抬起头看一眼悬在正空的烈日,暗忖:这太阳怎么这么毒呢? 这一细节被石然看在了眼里,他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阿善。太阳真的挺毒的,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热呢?难道是体内的冰蚕?阿善这么好动,早晚会被太阳晒出病来。 街上叫卖声又起,石然用眼睛四处扫了下,心有打算。对着身边阿良说:“我去那边一下。”说着,朝着不远处卖伞的摊子走了过去。“老板,我想买伞。” 石然认真的挑选着,jing致的棉质伞面上被画上了各种图案,无论是花鸟山水,还是美人图谱都惟妙惟肖。“该选哪一把呢?” 阿良走到石然身边,从案子上选了一把鹅黄se的油纸伞,递给石然,“阿善喜欢黄se的。” “真的?太好了!”石然接过油纸伞,大悦。“那我就要这一把了。”掏出银子,付了帐。 刚要打开伞,熟知被一个柔美的声音打断。一个身着淡蓝色的女子走到石然身边,满脸委屈:“死没良心的,说好十天后来找我的,可是,我等了你半个月了,都不见你来。” 石然被这女子突来的热情吓到了,“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那蓝衣女子看看石然,“你这副俊俏模样,我怎么会认错呢?石郎,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半个月来对我不闻不问呢?” 这是哪里来的女子啊?这么大胆?石然chou动嘴角,“姑娘,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你真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啊!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无情的话呢?”蓝衣女子的声音有些颤。 石然不喜欢这女子的作风,厌恶的看着她,“姑娘,请自重!” “什么自重?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呢?”蓝衣女子虚伪的面容上露出怒意。“难道以前对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啊?” “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你对我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吗?”说着,蓝衣女子开始梨花带雨。 苍天啊,一个月以前……一个月以前我可是在云南啊!这是谁啊?这个女人是谁?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石然又多看了蓝衣女子两眼,平生里最见不得人哭了,心软了,“你先别哭,别哭,怪我,好不?” 听闻此话,蓝衣女子破涕而笑,“石郎,你讨厌死了,就会这样欺负我!要是你早对我好点,我就不会哭了。”说着,顺势倚在了石然怀中。 “石头,你们怎么这么慢啊?”阿善笑嘻嘻的跑了过来,正巧撞见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这是谁啊?” “我不知道啊。”石然说道,明明是真话,可听着却很假。 蓝衣女子娇柔嗔笑,“石郎,你坏死了,我是墨莲,你最喜欢叫我小莲啊,每天总是小莲小莲的叫个不停。” “墨莲?”阿善没好气的继续问着,“你和石头是什么关系啊?干什么那么亲啊?” 墨莲不舍的离开石然的怀抱,“你干什么这么说我的石郎啊?他有什么不好的呢?他有得罪你吗?如果有,我代石郎向你赔罪,请你以后不要再叫石郎为石头了。” 墨莲的话,字字如针,针针都刺到了阿善的心窝里,素来叫惯了石然为石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不想现在会被一个女人提出意见。阿善忍着怒意,拉起阿良的手说:“阿良,我饿了,我们回去吃饭!” “啊……”阿良想为石然解释,但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墨莲真的就是凭空冒出来的吗?街上这么多人,为何只单对石然这般亲热? “阿善,我也饿了,我也想回去了,你等等我。”石然想叫住阿善,想对她解释着一切。 “跟你的墨莲,不,是小莲去吃饭吧!”阿善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步伐。 苍天啊,苍天啊,这是谁啊!石然万般无奈,都说美人送怀是人生的幸事,可我受不起啊。“你等等我。”一边喊,一边朝着阿善追去,却被墨莲阻止。“你又怎么了?” “石郎,你去哪里啊?”墨莲目含秋水,含情脉脉的看着石然。 “我要去吃饭啊,饿死我了。”石然对着墨莲苦笑,“你也去吃饭吧。” “不要,我要陪着你,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以前,我就是这么叫你走掉的,现在不会了,我不会再叫你走了,我要一辈子跟着你!” 甩是甩不掉了,石然只得把墨莲带回了他们住宿的客栈。阿善他们已经动筷子吃着呢。“我回来了。”拿起碗筷,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 “石郎,你来吃这个。”墨莲为石然夹了一个鸡翅,满脸幸福。 本想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熟知竟成了泡影,这一顿饭,食出浓浓酸意。 这是为什么啊?我就是买了一把伞,又没有招惹谁,怎么好端端的多出这么一个人呢?石然恨不得一头磕死在桌子上。 100. 第二十八章 嫣儿 突然多出的墨莲比石然想象的还要粘人,从吃过午饭后,石然就没有找到机会和阿善解释。本想着摆tuo墨莲再跟阿善解释,可落得清静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石然迫不及待的拿着油纸伞去找阿善,却扑了个空。阿善和阿良都不在。他慌了,乱了。难道他们离开了?包袱呢?还好,包袱什么的都在,不是离开。虚惊出一身冷汗,他们应该是出去了吧?也好,出去走走散散心。不知道阿良会不会帮我解释? 石然无力的坐了下来,把伞放到了桌子上。鹅黄se的油纸伞静静的躺在黑木圆桌上,被衬托得有些晃眼。等了许久,仍未见阿善回来。 “他们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呢?”想着想着,就开始急躁起来。“不会出事情了吧?”坐立难安,才过去一小会儿,石然的心就已飘到了外面,脑海里浮现出阿善病的痛苦模样。“阿善,你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情,我会良心不安的。” 容不得再等半刻了,石然快步跑出客栈,跑在街上,找寻着阿善和阿良的影子。 “阿良,你怎么可以帮着那个臭石头说话呢!”人未寻到,声音却出。 阿善!是阿善的声音!石然落寞的心因为她的话变得愉悦起来,他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中更加卖力的找着,最后,在一家面摊前停了下来。终,露出释怀的笑容。原来你们在吃面啊。 “那个臭石头,太过分了!”听得出来,阿善依旧气愤。 阿良没有放弃,继续劝说:“都跟你说了一个时辰了,嘴皮子都磨烂了,那个墨莲是凭空冒出来的。” “凭空冒出来的就这么亲吗?难道京城的人都这样啊?街上这么多的人,怎么不找别人,偏偏找那块烂石头呢?他们绝对认识!”阿善很肯定的说。 “认不认识我不知道,但是,那女子说,一个月以前石然和她有过海誓山盟……”阿良说出自己的观点。 海誓山盟?阿良,那女子没有这么说啊!石然没有走近,他听着他们的对话,本想等阿善语气缓和了再过去,熟知盼来了这么一句…… “海誓山盟?”阿善的声音有了微妙的变化,“海誓山盟!我看出来了!” “我还没有说完呢。”阿良喝了一口水,“可是,一个月以前,石然明明跟我们在云南,哪里有机会跟那个墨莲海誓山盟啊?” “对啊,我一直在云南陪着你们,怎么可能有时间跟墨莲在一起呢。”石然见缝插针的为自己解释着。换来阿善一阵白眼。“你们在吃面啊?我也想吃。” “要你坐下了吗?无赖!”阿善凶巴巴的瞪着石然。 石然满脸委屈,“阿善姑娘啊,我真的不认识墨莲啊。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什么的,本想着叫你帮着给她看看,治治病,可是,你就开始生闷气,苍天啊,我找谁惹谁了啊?” 阿善终于忍不住,笑起声来,“笨石头,我早就不生气了!刚刚那是演给你看的,偷听了这么久,才肯露面啊!” 演戏?“为什么啊?”石然迷惑的看着他们,“干什么要演戏给我看啊?” “阿善是想给你个台阶下,叫你主动跟她道歉。”阿良一语道破玄机。 这个阿善,太坏了!石然把脑袋垂了下去,她居然……居然……亏我这么担心,她还有心情使坏!罢了,被她算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了,墨莲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啊?” 阿良动起筷子开始吃面。 阿善想了一下,“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没有帮她看过以前,是不能确定这个的。还有,得失心疯的人大多因为受到过巨大的刺ji,才会神志不清。但我刚刚看了下觉墨莲并没有那种迹象。” “难道她没有生病吗?那怎么会缠上我呢?”石然闷闷不乐,摊上这样的事情,真的是有苦难言。 阿善凑到石然身边,笑得诡异,“哎,石头,你当真不认识这个墨莲吗?” “你个丫头,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墨莲啊!气死我了!”石然怨念的抓着自己的头,“她说我和她是一个月以前认识的,可一个月以前我在云南,用哪门子分shen术去找她啊?” “哦”阿善简单的应了一声。 阿良缓缓开口,“阿善,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现在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墨莲真的受到过什么刺ji,才会错把这块扔茅坑里都没有人要的臭石头当宝。”阿善不失时机的挖苦着石然。 “我怎么是掉进茅坑里都没有人要的臭石头了?”石然本想不打断阿善的话,可是没忍住,“你这个小乌龟!”不过,两个可能?如果墨莲没有得失心疯,那就是说,有人假扮我,去骗取墨莲的感情? “臭石头,不理你!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是人人喊打的采hua贼了呢!”阿善做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第二个可能就是有人易容成你的模样,用你的身份生活。如果那人有良心,就只骗了墨莲一个姑娘,如果那个人没有良心,说不定就到处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这个败类!”石然被气得yao牙切齿,他紧紧握起双拳,双眼里燃着熊熊烈火。“太过分了!” “喂!你干什么这么说他啊!”阿善拍了下桌子,举动有点反常。 被阿善这么一拍,石然泄了气,“那个骗子,他用了我的样子招摇撞骗,为什么你还帮他说话呢?” 这时,一个头梳双环髻,穿着小红袄、小红裤的小女孩跑了过来,五六岁的模样,脸上有未经雕琢的天真烂漫。她一手拿着香喷喷的包子,一手拿着一个信封,对着阿善笑了笑,“姐姐,有个哥哥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哦?”阿善微笑着接过信,“小妹妹,能告诉那个哥哥在哪里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朝着远处指了指,“刚刚那个哥哥就站在墙角下,他对我说,只要我把这封信送给你,就把这个包子送给我。”她回过头,看见石然,兴奋的说:“哥哥,你怎么坐在这里了?刚刚不是还在墙角下吗?” “啊?”看来是第二种可能了,有人假借了我的模样。石然勉勉强强对着小女孩挤出笑容,“小妹妹,你真乖,快吃包子吧。” 阿善打开信封,里面并没有信笺,只有一件做得小巧的衣服,“这么小的衣服?难道是给娃娃穿的?可是我已经过了玩娃娃的年纪了。” 过了玩娃娃的年纪?我看难啊。石然哈哈大笑,“阿善,你要不要买一个娃娃再回味一下呢?” 阿善把玩着这件只比手掌大一些的衣服,不懂是何意。蓦地,衣服里掉出一张叠得很小的纸。打开,上面只有一个字:豕。 “这是何意?”石然拿起纸,对照太阳照了照,“这张纸没有夹层啊,可是这个豕是什么意思呢?” “笨石头!这张纸这么薄,怎么可能会有夹层啊!”阿善夺过石然手中的纸,叠好,和那件小衣服一同塞进信封中。“小妹妹,你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啃着包子,满zu的说:“我叫嫣儿。姐姐,这个哥哥送来的包子真的好好吃。哥哥,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个啊?” “啊?”石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看着嫣儿,“嫣儿这么小,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吗?” “谁说吃不下呢?”嫣儿写满童真的脸上忽然狰狞起来,“我……我肚子……我肚子痛。” “肚子痛?”石然看着嫣儿,柔弱的倒了下去,赶紧把她揽在了怀里。“你怎么了?头上怎么都是汗呢?” 阿善抓起嫣儿的手,为其把脉。又mo了mo嫣儿的额头,神情凝重,“是断肠。” “断肠?”阿良站起身子,走到嫣儿身边,“是,真的是断肠。难道真的是……”说时,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什么是断肠啊?”石然听得奇怪,他料定应该是夺人性命的毒药,否则嫣儿怎么会在转眼间就双目上翻,口吐白沫了呢? “石头,我们一边走,一边说。”阿善示意石然抱着嫣儿去药铺。 “恩,先去找药铺,我记得药铺就在不远处。阿善,可是断肠究竟是什么啊?很厉害吗?”石然抱着嫣儿,一路小跑着。 阿善紧紧跟在石然身边,“断肠,能在半个时辰内叫人肝肠寸断,药效猛烈而直接。” “这么厉害啊?这是谁这么狠,居然对一个小女孩下毒手。”药铺已至,石然把嫣儿放在了椅子上。“快!快!” 药铺里坐堂的只有一个男子,听见有人进来,抬起头,“想抓什么……”瞧见椅子上的小女孩时,脸色顿时惨白如槁,“嫣儿……你怎么了?” “她中毒了,能不能帮我去后院取一碗醋来?”阿善开口说道。 “醋?”石然和那男子皆是吃惊。 “如果不想她有事情,就去取醋!”阿善的话语里含着不容反驳的命令。 (未完) 101. 第二十八章 嫣儿2 少顷,男子从后室取来一碗醋水,交给阿善。只见阿善端着醋碗,把它全部灌到了嫣儿口中,灌完,才露出笑意。 石然握着嫣儿冰凉的小手,“阿善,快去帮嫣儿解毒吧。”这是谁,为何要残忍到这种地步?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人神共愤! 阿善用手mo了mo嫣儿的额头,“断肠是烈性毒药,但半个时辰之内,只要一碗醋就可以解毒了,所以不用担心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石然放下心来,要是早说,我就不用担心半天了。 “刚刚还容不得我说,就已经到了药铺。”阿善看了看身边把全部jing力都放在嫣儿身上的男子,问:“你认识嫣儿?” “嫣儿是我女儿。”男子微微一笑,冲着阿善恭敬的作揖,“多谢姑娘相救,要不小女的命就不保了。” “呵呵,可有笔墨?我去开一个药方,嫣儿身上尚有余毒未清,还需开一副清肺的药。”阿善环视了下药铺,偌大的门面,却只有一个人坐堂,冷清得很。 “姑娘,这边请。”男子把阿善领到了偏侧,示意阿善坐下写下药方。“姑娘恐叫你笑话了,这家店铺是我父亲留下的,但在父亲辞世之后,家中就无人能掌持这铺子了。我和我的兄长都不擅长这晦涩的医理,为了保住父亲的心血,我才勉强在书中学的一些医术。” “原来如此。”阿善已明白一二,低下头,动笔开始写起药方。 “屋外怎么吵吵闹闹的啊?”一个福男子从内室走了出来,“浩邺,今天赚了多少银子啊?”说时,径自走到柜台前,伸手拿出盛放银两的盒子,“才十五两?”原来坐堂的男子叫浩邺。 浩邺讪讪的解释,“哥哥,自打这铺子交到我手上后,客人就一天比一天少,能赚的也就这么多了。” 福男子打了个哈欠,拿起十两银子揣进怀中,“我出去一趟,别告诉你嫂子,我拿了银子啊。” 还未等他走到门口,一个面如罗刹的女子就走进了药铺,看见福男子,当头就是一拳,“高浩邻你这个死鬼,又去哪里啊!”声如破晓的第一声鸡鸣。 福男子高浩邻立即矮了一截,“夫人,我就是出去接你而已。” “这还差不多,你看我也回来了,就不用出去了。”罗刹女人(姑且就叫她为罗莎女人吧)把菜篮递给高浩邻,朝着柜台走去,端起盛银两的盒子,又怒,“怎么才这么点啊?” 高浩邺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这……” “夫人,你看这家店铺本来就是光进不出,今天赚了五两已经很不错了。”高浩邻笑的很是恶心。 “真不知道开这家铺子做什么啊?天天赔钱。我看不如把这家店关了,换些银两,另谋生路呢。小叔叔你的医术也就是唬人的,我看你还是听嫂嫂的话把药铺关了吧。眼下,除非另聘医师外再无他法,但咱家也没有闲钱供养他啊。”罗刹女开始对高浩邺说教。 阿善写好药方,递给高浩邺,“这是药方,你拿好。”完全不去理会屋子中的其他人。 高浩邺接过药方,“好。”他的脸色很难看,嫂嫂又在施压了,怪就怪自己,学医学不jing通。 “倘若,如果当真找来一位医师,药铺就可以不用关了?”阿善擅作主张的替高浩邺答着。 “理是如此,但谁有能耐的医师,谁会愿意来此处谋生?我家可给不起他银子。”罗刹女人挑起眉毛,叫她给别人付银子?想都别想。 “假如叫你们管吃管住,不用支付钱财呢?”阿善进一步问。 “谁会愿意啊?”这次说话的是高浩邻。 “我,只要你们提供吃住,就不需要其他了。”阿善躲开高浩邻的眼睛,自信满满的看着罗刹女人的反应。 “小姑娘,我们这里可不是白养闲人的,你说的轻巧,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在这里坐堂了。”罗刹女人鄙夷的看着阿善。 阿善对之冷冷一笑,“有没有本事,日后自然会见分晓。不如你们先叫我试工七天,如果药铺生意明显好转,就留我继续在这里。” “阿善!”石然大声喊道,“好端端的,你干什么非跑人家这里呢?你要店铺,咱们可以自己开啊!” “我乐意,我就是要住在这里,免得回客栈面对你和墨莲,我可受不了,我还想多活几年了。”阿善拉起阿良,“阿良,你说对不对?我们都不要回去!” …… 对于阿善一时脑袋热的举动,石然特别不理解,为什么非要死皮赖脸的住进别人家里呢?还拉上阿良一起!哼,万一你病,我看你怎么办!假如阿善真的病,那该怎么办呢?石然躺在netg上,病死她算了! 这一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一个主动投怀的墨莲,又是一个中毒的嫣儿,现在可倒好,阿善和阿良都没有了,这些都是什么事儿啊?想起这些,石然的头就大了,太阳穴突突的疼了起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假扮我啊?为什么叫我面对这些? “啊!啊!啊!”石然忍不住,连吼三声。吼完,蒙起被子,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铛铛”响起叩门的声音。 石然扯开被子,没好气的吼:“谁啊!” “石郎,你怎么了?”门外传来墨莲柔柔的声音,音色中充溢着关切的味道。 苍天啊,怎么又来了啊?石然yu哭无泪,“墨莲啊,我就是累了,想休息休息,没事的,刚才我就是随便吼了吼,你看天色不早了,你也别总担心我了,该休息休息去吧。”他想把墨莲拒之门外,可事与愿违。 墨莲已推kai房门,“石郎,你胡说!你房间里灯都没有熄灭,怎么说你睡了呢?我想你肯定是哪里不舒服了。” “啊!啊!”石然破声大叫。人未眠,噩梦却又开始。 …… 一夜和墨莲周旋,石然已是jing疲力竭,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劝得墨莲回房间休息。 “这丫头是什么做的?铁打的吗?jing力旺盛啊!居然嘘寒问暖的说了一个晚上,谁摊上这么一个女人,谁就有的受了。”石然顶着两个黑的出奇的眼睛逃命一般的离开客栈,现在这个墨莲是睡着了,可醒来又该缠着我了,天啊,我该怎么办啊?阿善,你们太狠了,居然丢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个烂摊子。 “咦,小石头,才一天不见,你就不光是黑心黑肺了?连脸都开始黑了?”阿善从药铺走出来,看见石然的窘状,奚落着。 “阿善,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给我开一副毒药,我想死了。”石然没有半分玩笑的成分。 “怎么了?知道自己恶贯满盈,所以想以死谢罪了?”阿善走进药铺,“毒药我是不开的,你要是想死啊,就去找阿良,阿良有的是办法。老奶奶,你想抓些什么药?” “这是药方,我要五副。”一个老人把药方递给阿善。 “好,请等一下。”阿善接过药方,又对石然说道,“石头,还不扶老奶奶过去坐下?” “哦。”石然走到老奶奶身边,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想不到做人真难,在客栈要忙着应付墨莲,来到药铺,居然还要被人家当仆人使唤。 店铺的生意没有多热闹,但却有稀稀拉拉的客人进来抓药。阿善也没有太多心思理会石然。本就一夜未眠的他,等着等着不自觉的泛起困意,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睡得鼾香时,却被一个响亮如钟的声音吓醒了。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能救救我的夫人啊?”一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男子横抱着一个女人冲进药铺。 石然猛的清醒过来,惊魂未定。女子被他的夫君安排在了石然的对面。她的满身赤红,嘴唇泛白,双目紧闭,额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好像正受着非人般的痛苦。 “她这是……”阿善走到女子身前。 “我的夫人不知怎么了,忽然就变成这样了,我已经跑了三家医馆了,求求你,救救她!”看得出来,男子很爱他的夫人。 这难道是又被人下毒了?石然开始打量男子,男子身着丝绸长衫,做工考究,应该是大户人家,但款式却不是京城中最常看见的那种样式。 “你的夫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征兆的?”阿善开始询问。 “是一个时辰前,当时我和夫人正在山林里走,可是她忽然说腿疼,我以为她是走累了,谁知眨眼之间,她就满脸通红……” “山林里?”阿善蹲xia身子,掳起女子的裤腿,仔细检查着。“高大哥,能不能帮我端一盆清水来?” 已经在一旁做好随时听候调遣的高浩邺,应了一声,去内室取水了。 “姑娘,我夫人还有没有救啊?为何你看了半天不说话啊?”男子有些焦急。 “你们是经商的商人吧?”阿善没有回答男子的话。 “是啊,我和我夫人刚南方进了一批茶叶,卖茶的人告诉我们,这些茶叶最好不要见光,赶路时要走山路。那人还好心的给了我们一袋驱虫的香料。” “可否请你把那包香料给我瞧瞧?”阿善站起身子,指了指女子腰间别着的香囊,“是不是这个?” 男子点了点头,“姑娘,你到底能不能医治我夫人啊?你要是耽误了我夫人的病情……” “倘若你把你夫人带走,我想无论去哪间医馆,得到的答案都是医不了了。”阿善并未受到威胁,“否则你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了。三间医馆,京城的医馆大大小小何止三间?如果你不信我,大可带着你的夫人跑遍全城,假如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那你再来找我吧。只怕到时候你的夫人就真的没有救了。” (额……这两天居然没有审核……) 102. 第二十九章 医治女人 男子被阿善说的话镇住了,他收起流露在外的凶悍,不再说话。将信将疑的看着阿善,眼瞳中隐含着可以随时爆的怒意,倘若医治不好,就可在顷刻间把医馆夷为平地。 石然只看了男子眼睛一眼,便转移了视线,那样的眼神着实可怕。阿善能不能医治好这个男人的夫人啊?万一医不好男人动起粗来,阿善的小身骨怎么吃得消?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得的是什么怪病,真担心阿善…… 阿善低着头,自顾自的做事,语调平淡,“也许治得好,也许治不好。”她打开香囊,取出其中的香粉涂在了女子的小腿上,反复揉搓,少顷,又说,“就是这个,没有错。”声音不大,似自言自语,但整个医馆的人都听清了。 男子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我夫人的病又重了?” 石然注意到男子的变化,想看个究竟,可女子的腿被阿善的背影挡住了,担心男子会随时爆,迁怒于阿善,就生生的把好奇心压制下去了,没有离开椅子半寸。 医馆里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石然察到了危险,心被揪了起来。 “阿善姑娘,水在这里。”不知情的高浩邺端着铜质水盆走了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谢谢你,高大哥。”阿善起身,对高浩邺展颜,向柜子走去。“你的夫人的病,我能治好。” 男子没有说话,凝重的神情疏朗开来,可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仍在表示他在担忧。 石然把视线从男子身上转到了女人身上,他有点不敢相信,女子通红的小腿上居然长了三个黑点,而且是逐渐扩大,逐渐变鼓的。这是怎么了?阿善到底能不能治好啊?我怎么觉得女子的病越来越厉害了呢?“阿善,这病……” “石头,你不说话没有人拿你当哑巴。”阿善走到药柜,从柜子里依次抓取了几味药,放在研磨的器皿里开始研了起来。 好心没好报,担心你而已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石然满腹委屈,暗自腹诽,死丫头,到时候治不好她的病,我也不会帮你的! 药铺里又安静下来了,除了窸窣的磨药声就再无其他了。 “阿善姑娘,这三个黑点越来越大了,而且有一个已经破了。”开口的是高浩邺。 破了用你说啊?人家阿善自己有分寸!石然偷偷白了一眼高浩邺,不过,现在已经有两个已经破了…… 阿善放下药杵,把研好的药粉倒在了纸上,又从柜台里取出一把小刀,一并拿了过来,看看女人的腿,“看来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那三个黑色的东西都破了,还淌着脓水,你说差不多了?阿善,你真的能治好吗?石然狐疑的想。 阿善把铜盆端到了女子附近,握住刀柄,把小刀浸在水里涮了涮,取出,开始刮其中一个流着脓的黑点,随着刀刃的深入,越来越多的黄se脓水溢出,原本鼓鼓的黑包越来越瘪了,最后被刀子刮了下来。阿善又把刀放进铜盆里涮了涮,开始刮第二个……直到三个都被刮下来之后,才放下刀子。她拿起摊在盆边的帕子,仔细的擦去女子腿上的脓水,又把药末撒了上去,这才站起身子。 “姑娘,我夫人……”男子看着自己的夫人全身的赤红色已开始渐渐减退,用略带惊讶又不失敬佩的目光看着阿善。 “你夫人的毒已经解了,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久可以恢复如初了。”阿善把用剩的药粉全部倒入盆中。顿时间,盆中就腾起白色的烟雾,伴随着刺鼻难闻的味道。众人皆是不jin掩起鼻子,直到白烟消失才放开手。说来也算神奇,那盆中之水竟由浑浊变得清澈无比,只是盆地留下了一层灰色的沉淀。 “敢问姑娘,我夫人为何好端端的会成这样?”男子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浩邺也觉得奇怪,研究医术这么多年来,书中对此种症状并无介绍啊。“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一种叫‘哭’的虫子,你夫人就是被这哭虫yao伤的。”阿善浅浅一笑,说。 “哭虫?这是一种什么虫子啊?为何我没有听过呢?”高浩邺用探究新事物的眼神看着阿善。 瞧你看阿善的眼神!小心眼珠子掉出来!石然抢先开口:“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上虫子多了去了,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啊。” 阿善没有看石然,反而为高浩邺开解,“石头,难道你就听过了?我想你应该没有听过,凭什么取笑别人啊?” 阿善!你……石然把手握成拳,指甲紧紧的扣向手心,良久才松开。 “哭虫是北方特有的虫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伤人的,所以不知道它也是情理之中。”阿善开始解释,“可你夫人偏偏就被它yao伤了。” “那为什么单单只yao了我夫人啊?”男子更为困惑了。 阿善把香囊递给他,“还不就是这袋香粉,这是用笑草研磨而成的。” “笑草?这又是什么?”男子深情款款的看了看他尚未睁开眼睛的夫人。 “笑草,哭虫本是一对冤家,一个生长在南方,一个生长在北方,本该是碰不见的,谁知那个卖你茶叶的人把笑草研制的香粉,当作了驱虫的草药赠予了你,你们来到北方,哭虫嗅到了笑草的味道,就想yao断笑草的根茎,怎知却误伤了你夫人,幸亏你没事,否则你们的命就都有危险了。” 男子紧紧攥住那个香囊,“想不到居然是它!我当时觉得一个男人没有女人那般多事,就把香囊给了我夫人,不想竟然差点害死了她,那个卖我茶叶的人,我本以为他是好心的,没有想到他这般凶残!下次叫我遇见,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姑娘,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说着,他从身上取下钱袋全部交给了阿善。 一个外地商人没有钱财傍身……“这未免……”阿善迟迟不肯接。 “交给我就好了。”罗刹女人突然冒出,一把夺过男子手中的袋子,掂了掂,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这点钱救一个人的命真是亏本生意,但医者乐善好施,就这么便宜你了。” 救人的又不是你,怎么看见银子就冒出来了?石然最不屑这种人。 女子缓缓睁开眼睛,“我这是怎么了?” 男子赶忙过去,“你的腿被虫子yao了,险些丢了性命,不信,你看看你的腿。”他指了指女子1uo露在外面的小腿,“咦?怎么没有了?”女子的腿已恢复了本来的光洁,身上也不再泛红了。 阿善颔浅笑,“这就是笑草的作用了,哭虫想致笑草于死地,殊不知笑草可以化解哭虫的毒。你夫人已经没有事情了。” 男子感激的对阿善拱手作揖,“谢谢姑娘恩德。”谢完,便携着夫人离开了药铺。 “看来赚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难怪师父可以有这么多的银子!”阿善把头转向身后,可罗刹女人早已拿着银子溜掉了。 早就知道那泼妇见钱眼开,银子没有了吧?“这只是你侥幸而已啦,要是赚钱容易,普天之下就不会有那么多穷人和乞丐了!”石然当即为阿善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阿善的小小得意。 “烂石头,你就会扫人兴致!你不说话真的没有人把你当哑巴,或许你一辈子不说话,别人反而觉得会轻松点。” “我本来就不是哑巴,凭什么不说话啊?我乐意说,我就说。我想什么时候说,我就说,要你管!” “大哥哥,你来了,真的是你来了。”小嫣儿高兴的从内室跑了出来,扑进石然怀里,亲昵的赖在里面,“嫣儿就知道是你。” 石然和阿善的口舌大战因为嫣儿的出现而息鼓。 随即,阿良也走了出来,“嫣儿听见了石然的声音就亟不可待的跑了出来,可谁想到你们居然又在拌嘴。” “大哥哥,嫣儿想吃大包子。”嫣儿仰看着石然,小手还摇着石然的衣角不放。 高浩邺急忙把嫣儿抱离石然的怀抱,“嫣儿乖,嫣儿不可以这样的,找人要东西是没有礼貌的。” 石然看着嫣儿童真的眼神,心里软软的,小孩子要东西就应当给,何况嫣儿这么乖。嫣儿长得乖巧俊俏,她娘也该是个美人了。“嫣儿的娘呢?” “嫣儿的父亲是我的至交,但两年前因为瘟疫客死他乡了,我见嫣儿可怜就认她作了女儿,本想叫嫣儿跟着我就不用吃苦受罪了,也算对得起嫣儿父母的在天之灵了。可我无能,没有叫嫣儿过上想象中的好日子,这孩子跟着我受了不少罪。” 石然怜爱的看着嫣儿,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清苦人家的苦,早已溶于茶水饭汤中了,穷人各有天命,但吃的苦受的罪却大多相同。“嫣儿乖,我们去吃大包子好不好?哥哥给你买好多大包子,叫你一次吃个够好不好?” “好,嫣儿谢谢大哥哥。”嫣儿拍着小说,高兴的跳了起来。 ps:砸砖哦~ 103. 第三十章 神秘男人 酒楼里,石然、阿善、阿良、高浩邺、嫣儿五个人围桌而坐。 石然勾起手指在嫣儿的小鼻子上轻轻划过,“嫣儿,哥哥给你要了十个包子,要是不够,记得告诉哥哥哦,这次保准叫你吃个痛快!” 嫣儿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黑亮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新月。 高浩邺看着嫣儿,“小孩子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啊?” “呵呵,小孩子嘛,我们就别管她了,我们也开始吃饭吧。”阿善笑着说道。 一桌子的人相继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阿善姑娘,你说的那哭虫笑草为何是冤家?”高浩邺开了一个话题。 “哭虫笑草,单听名字就能听出是互相敌对的冤家了,是不是啊?”石然又比阿善快了一步说话。 “嫣儿,尝尝这个。”阿善为嫣儿夹了一些菜,“不懂装懂,根本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啊?哭虫笑草不就是一个哭一个笑吗?一个讨厌看见对方笑,一个讨厌看见对方哭,最后成为了宿敌!”石然胡乱的解释着,颇有些没有长大的架势。 阿良听不下去了,递给石然一碗酒,“来,喝酒。” 到底怎么了?难道不是这样吗?怎么连阿良也……石然接过酒水仰面灌入口中。 “其实,哭虫原本不叫哭虫,笑草也不叫笑草,只是人们后来强行加给它们的。传说,哭虫笑草原本是生活在一起的一对fu妻,笑草总是逢人就笑,哭虫本就严肃,最讨厌看见笑草对着别人笑了,所以,他们就有了争执,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吵架,后来,他们分开了,但见了面仍会吵。上天实在是听腻了他们无休止的吵闹声,就把他们分开了,一个放到了北方,一个放到了南方,一个变成了虫子,一个变成了野草,永世不得相见。”阿善如同讲故事一般讲述着。“可外人并不知道,有些人虽然表面看上去并不和,但早就把对方放进自己心里了。哭虫笑草被强行分开后,思念越演越烈,可终生也见不得对方了,后来哭虫就暗自誓,倘若见了笑草,哪怕是闻见笑草的味道,也要寻着味道,找到笑草,把它拦腰yao断,这样笑草就只是它的了。” 高浩邺听得悠哉,放下碗筷,高呼惊奇,“想不到这世上竟会有这样一段传说,想不到这普通的小虫子和野草也会有这样一段美丽却感伤的过往。小小的虫子因为思念,衍生出自私,想致笑草于死地,却是因为太过爱她了。” “这些都只是世人自己想象的罢了,只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听听,笑笑,就再无其他了。”阿善莞尔一笑,她扫视过每一个人,但当看见石然时,就敛起了笑意。 “哎!你看别人都好好的,凭什么看见我就摆出一副哭脸啊?”石然正yao着筷子,回味着笑草哭虫的故事,却看见了阿善的变化,心中浮现不悦。 阿善别过脸,“不单单是我,谁看见你都不会开心的。” “我招你惹你了?才一天不见,你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呢?”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说不定石然已经杀死了周围的所有人。 “顶着一副熏黑的眼睛,一大早就触我霉头,是说你失眠啊?还是因为和某人花前月下,忘了时辰?”阿善说得酸溜溜的。 石然这才想起自己的“大黑眼儿”,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这眼睛……” 阿善抬手,示意石然住口。“停!你不用解释什么了,没有人要你解释什么,解释就是掩饰,一看你就是做贼心虚,否则怎么连说话都说不好?” “什么啊?我可是有苦难言啊!你不知道那个墨莲有多烦人啊!我昨天就是没的fa泄,才不小心叫了几声,没想到被她听见了,然后她就来敲我房间门,我不想叫她进来的,可是,就在我说话的功夫,人家就自己进来了,对我嘘寒问暖的,弄的我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石然一口气把事情原委曲直说了出来,“结果……” “结果什么?”阿善冷哼了一声,便不想再理会石然了。 “阿善姑娘,你刚刚说的哭虫笑草,是从哪里得知的?”高浩邺好奇的问。 “啊?”阿善借机转移了话题,“是一本关于医术的野史而已。” “听着倒是蛮有趣的,不知在下有没有机会看一看呢。”高浩邺当真是想亲自读一读这样的书籍,就算学不得医术,但也算长了见识、开一眼界。 “好啊,高大哥既然说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高大哥,高大哥?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没有见你叫过我石大哥呢?一上来就叫什么石头,烂石头,后来又展成了什么掉进茅坑里的臭石头。石然放下碗筷,不想再吃了。 “高大哥,昨天晚上看你为邻里治病抓药倒也熟练,怎么药铺的生意还会如此冷清呢?”想到昨天晚上看见高浩邺为邻居治病抓药的情景,阿善就觉得疑惑,依照昨天的样子,高浩邺动作娴熟,于情于理都算得上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医者了,怎么会打理不好药铺呢? 高浩邺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了头,“其实,我只会治一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这种病,一来生二回熟的,碰见的多了自然就熟练了,可是这些皮毛功夫怎么可以撑得了一家药铺呢?” “那高大哥可有学过医术?”阿善对高浩邺又多了几分热情。 怎么可以这么热情呢?人家学没有学过,跟你有关系吗?你个小丫头片子,关心这个干什么!石然在一旁瞪着他们。 “勉强学过一些,是从家父留下的书籍中学得的,可是没有好的老师提点,所以学了个一知半解,遇见疑难杂症的就不行了。说起来真是惭愧,我大阿善姑娘差不多十岁,但医术的造诣却和你相差甚远。” “高大哥,你过奖了。流于世间的医书,多属文人卖弄文采之作,yao文嚼字不说,初学者读起来晦涩难懂,越看越mo不着门路。” “其实是高某资质愚笨,学不通这些的。要不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支撑起家父留下的药铺,说不定早就不想碰这些瓶啊,药啊的了。”高浩邺又道,“我哥哥嫂嫂也曾多次劝过我要我关了药铺另谋生路。” 你哥哥嫂嫂都是见利忘义之人,自己好吃的吃着,好喝的喝着,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但对自己的弟弟就吝啬的很,不单是你,连嫣儿都是吃得饥一顿饱一顿的,连个包子都当做人间美味。阿善越想越气,但同着高浩邺的面不便作,“学了这么久了,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既然高大哥想看一下那本医术野史,不如再顺道看一下摒弃了那些拗口叙述的医书。” 听闻此言,高浩邺喜上眉梢,“阿善姑娘,你这话当真?若你愿意借我看看,我自当欣然接受。” “其实,高大哥欠缺的只是经验和自信,倘若多一些实践,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撑起来药铺的。”高大哥,我会帮助你的。阿善默默的想。 这个阿善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啊,怎么可以这么反常啊?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石然不高兴的站起身子,“我吃好了,想起墨莲说过叫我陪她去买些东西,时辰差不多了,我先告辞了。” “就知道你放不下那个墨莲,哦,不对,是小莲。”阿善毫无挽留之意。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幸亏我没有稀罕你留我,哼。一边想着,石然就快步走出酒楼。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乱逛,心底暗暗咒骂:臭丫头,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京城了,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啊?早就料到你会学坏,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要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跟你呆在幽毒谷呢。 想的出神,不知被什么人狠狠的撞了一下,肩膀顿时疼了起来。“谁啊?没有长眼啊?撞了人也不说一声对不起啊?”石然mo着被撞得生疼的地方,转头找寻,不偏不倚,刚巧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急匆匆向着前面走。“这是谁啊?真缺德。” 石然又多看了两眼,“看身材,好像挺熟悉的。应该是见过,到底是谁呢?”小声嘀咕着,脑子也开始了工作,想了一小会儿,终于想起,“他是刚刚在药铺里的那个男人,奇怪,他夫人呢?怎么一个人走的这么急啊?难道又出事了?是不是要找人帮忙砸了药铺?”把药铺砸了以后,阿善就没有办法赖在药铺里了,好耶!我去看看。 石然心怀不良的跟在男子后面,那男子走得飞快,东拐西拐的,饶了好多弯路,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了下来。这个男人走的真快,累死我了。 怎么还有一个人?石然net息着,趴在墙上,探出脑袋,偷偷看着。那男子在跟谁说话啊?他对面的戴着斗笠的人又是谁啊? 只见男子对斗笠男说了些什么,然后伸出了手,斗笠男就交给了他一个小瓶子。男子拿着瓶子继续向前走出,穿出小巷子,消失在了ren流不息的街上。 那个小瓶子是干什么的啊?石然继续看着,比起小瓶子来,他更好奇斗笠男的模样,大白天的带着个斗笠装神秘,说不定是一个满脸刀疤的丑八怪! 看着男子慢慢消失,斗笠男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准备离开。 不好!石然立即缩回了头,他朝着我走了过来了,怎么办啊?越想越觉得心虚。一个点子冒出,顾不得再思考其他了,旋即,弓起身子,俯下背,装作酒汉喝醉酒呕吐的样子。嘴里出“呕~呕~”的干吐声。斗笠男走过他身边,并未停下。 还好,蒙混过关。石然暗自庆幸,突然间,从远处滚过来一个斗笠。这是什么啊?他抬起头,正巧和斗笠男撞了一个照面,不对,是刚刚带斗笠的男子。“啊!”不由得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男子脸上带着轻蔑且挑衅的笑,满意的转回头,继续前行。 怎么会?石然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他的脸和我的一模一样……是他!一切都是他做的!不能叫他跑!回过神来,才看见那个和自己同样面容的男子已走到巷子口,想追他时,却已混进人群不见了。 104. 第三十一章 清晨 夜已黑,乌云布满天空,不见星月。 石然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一会儿在netg上辗转反侧,一会儿又坐在凳子上忐忑不安。那个和自己拥有同样面容的神秘男子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我呢?恨就恨我见到他的脸以后,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才叫他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早知道那个戴斗笠的男人就是冒充我的人,我就应该冲过去狠狠的把他打一顿,他太过分了! 他跟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又是什么关系呢?那瓶药到底是什么?是毒药吗? 先是墨莲认错人,后来是嫣儿吃了包子中了断肠之毒,现在居然又来了一对夫妇,女的中了哭虫的毒。姑且不论墨莲之事,嫣儿中毒,那对夫妇又来药铺,男的抛下爱妻,私下去会神秘男,就为了要一瓶药?那号神秘男居然就是冒充我的人!这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跟我有仇就直接冲着我来啊,凭什么对一个五岁来着的小女孩下毒手,那对夫妇又招惹他什么了?干什么要害那个女人?气愤! 石然被气的几乎不能自己了,站起身子,走到窗边。冷风滚着细细沙尘扑面而来,预示着一场大雨将至。这份冷意,刚好叫他得以清醒。他又把事情理了一遍,先是假扮我叫嫣儿给阿善送信,又是魁梧男子抱着爱妻叫阿善医治…… “轰隆”天雷乍响,滂沱大雨顷刻间从空中降下。 石然被潲进窗户的雨水打湿了,“难道那个人的目标是……阿善?”倘若那个人冒充我,借机接近阿善,那后果……一种未知的恐慌袭上心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阿善并无涉世经验,怎么躲得过那隐匿在黑暗中的危险? 石然,你要冷静下来,这些都只是你的假设,别总往坏处想。在一切都还没有得到证实以前,什么都不能下定论。石然默默的劝慰自己,然后又推翻劝说自己的话,阿善身边虽有阿良,可两个姑娘家家面对这些,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危险。不行,我要收拾包袱,死皮赖脸的我也要住进药铺里。 想着,石然用手擦去了脸上的雨水,关起窗户,开始收拾包袱。说不定那个假扮我的人就潜伏在阿善他们身边,我看极有可能是那个叫高浩邺的家伙!瞧他看阿善的眼神都不对,就算他不是,也是一个居心叵测的阴险小人,不得不防啊!“阿善,我来救你了,你等着。”他计划天一亮就趁着客栈开门之际溜出去,这样既可以不动声se的离开,又可以摆tuo掉那个难缠的墨莲,一举两得。 计划已想的周详,石然抱着包袱,不敢阖眼,生怕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加上一点点小兴奋倒也不困了。盼到天明,就快步奔出了客栈。 一夜雨水侵袭,京城显得湿漉漉的,青黑色的石面路上还残留着一片又一片的水洼,映出一片又一片零碎、干净的天空。太阳也只是从云层里露出了头,还未来得及展露锋芒。此时,还没有进入夏季,这样一个早晨对北方来说,还是很冷的。 冷冷清清的街,冷冷清清的早晨。 石然不jin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一个人走着。肚子夸张的出不满,从昨天中午以后,他就没有再吃任何东西了。又饿又冷,加上一晚上没有睡。 “呵,自己这像是什么?才不过一晚上,居然落得这般落魄?”石然打趣的取笑起自己来,意图打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已有小贩开始摆摊子了,令石然感到欣慰的是,他看见一家卖小吃的摊子。“太好了,天不亡我。”兴冲冲的跑了过去,叫了一碗云吞,没一会儿,小贩就端着云吞放到了石然的桌子上。 美味就在眼前,石然再也等不了了,就抻出一双筷子吃了起来,喷香喷香的云吞,送入口中,不仅带来了温暖,也为他的肚子送去了安慰。 “来碗面。”一个底气十足的男音叫了一碗面后,坐到了石然前面的桌子上,看来街上已开始热闹起来了。 石然低着头品尝着美味,完全不理会这些无关自己的事情。直到吃完才抬起头。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的背影。斗笠男?难道是那个假冒我的人吗?我要不要过去拿掉他的斗笠?不行,万一不是怎么办? 斗笠男已经吃好,他扶了扶头顶上斗笠,站起身子,丢下铜钱,起身离开。 啊,不能叫他走!石然也从怀中掏出铜钱放到桌子上,紧紧跟着他。要怎么样才可能看清他是不是呢? 斗笠男不知后面有人跟踪,走得倒是不急不躁的。 石然很想快步跑过去,但一直忍着。跟着斗笠男拐了两个街口。不行!再这么跟下去,说不定会有跟丢的危险,不若主动一点。想着,就跑了起来,跑到斗笠男背后,一个弹跳,跳到了那男人的身上,双手缠着那人的脖子,不肯放手,“叔叔,我可算找到你了!” “什么什么啊?”斗笠男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扯下头顶上的斗笠,对石然投了一个凶狠眼神,“你不是有病吧?” “啊!不是!”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石然不好意思的从男人身上下来了,“你的背影实在太像我失散多年的叔叔了。呵呵……呵呵……”幸好早就有所准备要不就丢人丢到家了。 男人气呼呼的又把斗笠戴上,径自离开,走时,还不忘甩下一句话,“刚刚赶夜路回来,一大早哪里来的侄子啊?” 就你想要侄子还没有呢!石然在他的后面比手画脚,一大早哪里来的侄子?怎么越想越别扭?不对,他在骂人! …… “真倒霉!一大早就犯小人!”石然右手拎着包袱,耷拉着脑袋,朝着药铺走去。药铺已经开门了。阿善正在教高浩邺医术。哼!一大早就借机接近阿善!可小爷我却被人占了便宜当了侄子!“咳咳!有人吗?我要看病!”说着,一pi股坐在了椅子上。 高浩邺好笑的看着石然,“石兄弟,你怎么了?” “病了,没有看出来吗?”石然挑起眉毛,哼,我就是装病,我就是挑事儿。 “病了?怎么还带着包袱来看病呢?”高浩邺性格忠厚老实,瞧见石然带着包袱出门觉得很怪。 石然扭了扭身子,叫自己在椅子上坐的更为随意一些,“我带着包袱和我病了有关系吗?” 阿善拿着一套银针走了过来,“我看他是病的不轻。高大哥,你不是想学习针灸之术吗?不如你为他扎上几针。” “凭什么给我扎几针啊?”石然反驳,“干什么一上来就扎我啊?” “你不是病了吗?”说着,阿善递给高浩邺一根银针,“高大哥,你来吧。” “喂!我不要他扎!我要你帮我看病!”石然装出痛苦样,“都说医者父母心,面对我这样一个病人,难道连这一小点要求都不能满zu吗?” “恶心!”阿善冷冷一笑,“好吧,我帮你看看。”她拎起石然的手腕,号起脉来,停顿一会儿,又道,“石头,来把嘴张开,把she头吐出来。” 石然乖乖的吐出she头。丫头,你就治吧。 阿善瞅了两眼,忽的,抬起手,往石然的she头上扎了一针。 “啊!”石然立即拔掉银针,“死丫头,你干什么啊!” 阿善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看你是有病,都道是:病从口出!不治你的she头,怎么治你的病!” “呵呵。”高浩邺也笑了起来,“阿善姑娘说的有理,病从口出。” “是啊,我想他应该是不小心得罪了墨莲姑娘,才会被赶出来的吧?”阿善依旧用冷嘲热讽的语气对石然说话,昨天不是着急跟人家逛街吗?今天怎么了?活该! 石然yao了yao被扎痛的she头,“我那是自己离开的,我跟你们说啊,从今天起,我也要住进药铺!” “为什么啊?”阿善不明白石然为何会这么说。 “不为什么啊!你和阿良都住进来了,我当然也要住进来了!”说真的,石然是编不出理由来说服阿善的。 “谁准你住进来了?何况你是男人,我和阿良是女人,你跟我们走这么近做什么?” “我……我……”石然被憋的直甩手,我就是想住进来不行啊! 高浩邺看着石然,“石兄弟是担心阿善和阿良姑娘吗?这你就大可放心了,我的药铺虽然清贫,但是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你真的不用担心的。” 哼,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个表面上的老好人了!要是水京良在,说不定第一个拿你当药人呢。对哦。想到水京良,石然心生一计,“高兄有所不知,照顾阿善和阿良是他们的师父临终的托付,在和他们分别的这几天,我辗转难眠,坐立不安,起先以为自己病了,谁曾想昨日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们的师父了,自觉有愧,便收拾了行李,赶来见他们。这是他们师父的遗愿,你说他们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怎对得起他们的师父呢?”说的有板有眼,有模似样的。 高浩邺信以为真,“既然是这样,那石兄弟就住下吧,我哥那边我去说,你大可放心。” 105. 第三十二章 下毒 高浩邺好心的答应了石然的要求,可阿善却叫起真来,她告诉石然,要留下也可以,那就是当伙计,用自己的劳力换取住下来的资格。 石然虽觉不平等,但为了住下,便也答应了。 药铺里的生意显然比昨天要好很多。找阿善看病的病人络绎不绝。石然双手抱于前xiong,看着阿善面带笑容的为病人看病,间或还时不时的自言自语。 “什么啊?怎么会变得这么忙了呢?”石然疑惑的看着眼前之景。 “大哥哥,你是不知道,昨天上午阿善姐姐治好了那个人之后,下午我们回来时,就有好多人在医馆外面了呢。”小嫣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派天真的说。 石然蹲xia身子,“嫣儿,阿善姐姐昨天就这么忙了,是吗?” 小嫣儿点了点头,头顶上的双环髻微微摇晃,“恩,是的,昨天开始,阿善姐姐就这么忙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人比昨天还多呢。昨天晚上,我爹还夸了阿善姐姐呢!” “哦?”石然笑,夸她?夸了她就找不到北了,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绝对是真的。 “我爹夸阿善姐姐是活菩萨。” “为什么呢?你看那个阿善姐姐哪里有半分像菩萨啊?”什么菩萨啊?我看就是一个修罗小鬼!石然还记恨着刚刚阿善扎自己的事情。 “爹爹说,阿善姐姐给药铺带来了力量,爹爹说,昨天药铺足足赚了五十两银子呢。”小嫣儿把小手附到石然耳朵边上,“就连我婶婶昨天都笑的合不拢嘴了。我从来没有听见过她笑成那样。” “小嫣儿怎么知道的?”石然断定嫣儿和那个罗刹女人的关系应该不好,平日里那女人连药铺都很少来,嫣儿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呢? 嫣儿吐了吐she头,“昨天我去茅厕,不小心就听见了。当时我以为遇见鬼了呢,婶婶笑起来真可怕。” “遇见鬼!哈哈!没错,我想她的笑声应该是跟鬼差不多。”石然被逗乐了,不顾旁人的笑了起来。 “嫣儿,你乱跑,阿良姐姐会找不到你的哦,还有啊,你身边的那个所谓的大哥哥其实是个坏人,小心跟着他学坏了哦。”阿善放下毛笔,一本正经的说。 嫣儿应了一声,说:“大哥哥,我去找阿良姐姐了。” 看着嫣儿跑回内室,石然开口,“喂,我是坏人吗?” “在药铺,不干活的人就是坏人!留你在药铺,不是拿你当菩萨供着,你要干活,懂不懂啊?你没有看见高大哥已经忙得不开胶了吗?”阿善把写的药方放到桌子上,“去,给我拿给高大哥去。” 石然既不情愿的拿起药方,走到正在配药的高浩邺身边,“给你药,老好人。” 高浩邺点头示谢,“谢谢石兄弟了,不知为何叫我老好人啊?” 石然打了个哈欠,“阿善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喽,没有什么为什么,老好人!”老好人?哼!口mi腹剑的家伙。两天都没有好好睡觉,好累啊。 “哟,今天的生意真好啊。”高浩邻大腹便便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阿善身边奉承道,“阿善姑娘果真是活菩萨啊,你一来,我家生意就红火起来,看来我当初收留你是对的,我就说嘛,阿善姑娘人长得美,医术也很高明。” 阿善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了看一脸肥油的高浩邻,“听闻你的声音,看似洪亮,却有一丝飘渺,喘气时快时慢,实属气血不调之症,不如叫阿善为你看看,是气血匮乏,还是另有隐情。” 高浩邻立即换了一副神情,“谁有病啊?我只是刚才外面走回来,累的!”说着,就向着高浩邺这边走来,“弟弟,今天赚了多少钱啊?” 石然一手拦下高浩邻的肥手,“高家大哥啊,你来晚一步,你家夫人已经在半个时辰前把银子拿走了。” 高浩邻不悦,“这个恶婆娘,手还真勤快,真不知道这么着急敛财要做什么。”两手空空,没有捞到好处,心有不甘的向内室走去。 这对fu妻真是都掉进钱眼儿里了,就知道要钱,却不知道别人赚钱的辛苦,阿善忙前忙后的治病救人,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石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想又勾起一个哈欠。 “石兄弟,你这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啊?”高浩邺把抓好的药,递了出去。 石然摇了摇头,脸上写满无奈,“我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觉了。早晨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空闲下来,就开始犯困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不如石兄弟先去睡觉吧。身ti最重要,这里有我了。”高浩邺倒也好说话。 石然不客气的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去睡一会儿,一会儿记得叫醒我啊。”说着,便走到内室,穿过,来到后院。高家的房子不是很多,总共四间,东侧最里间是高浩邻和他的夫人住的地方,邻着是厨房。右侧最里间是阿善和阿良外带嫣儿的房间,右侧靠外的是高浩邺的房间,原本他是自己住的,但石然硬性插了进来,所以只得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了。 推kai房门,七步见方的房间呈现在眼前,房中摆设极其简单,一张从东通到西西的石砌土炕,上面只垫了一层棉褥。靠着墙,摆放着一床叠得工整的被子。最南侧是一个柜子,想必是用来放衣服杂物的。房间的最中间是一张残破的桌子,上面的角已被磨掉了,露出里面的本色。 石然已经困得不行了,不想再欣赏房间了,进了门,倒头就睡。也不管床硬不硬,舒服不舒服。 睡到自然醒,没有人打扰,很是香甜。他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推开纸糊的窗子,探头望去,才知天色已黑。 我睡了这么久?石然挠了挠头皮,不过睡得好舒服啊。 晚风吹拂而过,吹起石然的梢,打在他的脸颊上痒痒的,空气里是好闻的花香和青草的味道,淡淡的,这就是春天的味道。 “好香啊。”石然有几分陶醉,沉醉之余,不由得又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个香气好像在哪里闻见过哦,好像是……是阿善身上的味道,不知道这又是什么花香,自打出了幽毒谷后,阿善的身上一直是这个味道。 “阿良,我想找你帮我一个忙。”阿善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你把高浩邺和嫣儿都支开,到底所为何事?”阿良跟着阿善,走进他们的房间。 把别人都支开了?这个阿善有秘密!到底是什么事情呢?石然狐疑的走出房间,偷偷的潜在了阿善的房间的窗子下面。我就来偷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喂!臭石头,你躲在窗户下面干什么啊?”阿善打开窗户,趴在窗边,“你在捉蛐蛐吗?” “蛐蛐?”石然点头承认,“对,对,我在捉蛐蛐!” “那你慢慢抓吧,我刚刚还说要和你商量点事情呢,但看来现在是不能了。”阿善托腮看着夜空,“看来某些人就知道不务正业哦。” “谁不务正业啊?我不过是想偷偷听听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石然为自己辩解,却说漏了自己来躲起来的原因。 “嘿嘿,小石头,你真可爱,刚刚那些话就是对你说的呢,我需要你来帮我。”阿善得意的笑弯了眼睛。 难道我又被这个丫头算计了?石然站起身子,走进他们的房间,“有事就快说事哦,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会遭来非议的,我可不想叫别人说闲话。” “什么孤男寡女啊?是一男二女啊。”阿善把石然拉近屋子里,按到了椅子上。“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也不方便说得太过详细,我就跟你们长话短说了。” “什么事情啊,这么神秘?”石然的好奇心被阿善的神秘勾了起来。 阿善也坐到了椅子上,她看着阿良,“阿良,我想叫你帮我下毒。” 下毒?毒谁啊?石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阿善说出来的话。 阿良看着她,没有出声音,好像是默认同意了,七年的情同姐妹所产生的信任,早就不用再去问原因了,阿善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 “我想叫你帮我对高浩邻下毒,要那种令人腹痛难忍的毒,我要慢性的毒,一天一天的恶化。” “什么时候?” “尽快吧,我希望就是这两天。”阿善冲着石然笑了笑,“石头,我希望你帮助阿良一起下毒。” “阿善,你想干什么啊?”石然忽然觉得面前的阿善陌生的很,虽然高浩邻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见钱眼开,但犯不着对他下毒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只是想叫他吃些苦头,你放心,我会救他的。”阿善说得很是轻巧。“石头,你愿不愿意帮我?” 石然迷茫了,他的双眼里是空洞的失望,“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你是不信我的了?”阿善垂下双眼,墨泼似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瞳,良久,才开口解释,“我想帮助嫣儿。” 106. 第三十三章 帮凶 苍穹似锦,平整清透,绿柳随着风的节拍,随性而舞。 石然站在柜台前,帮着高浩邺打着下手,眼神飘忽,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看一眼阿善。看着这个笑颜如花的女子或侧帮人诊断,或低头挥笔疾书。偶尔还能瞥见那个在阿善后面的墙下凸着肚子,慵懒的打着瞌睡的高浩邻。 一大清早,高浩邻就被罗刹女人骂出了门,从吵闹的声音里,依稀好像是罗刹女人找高浩邻要他昨天从药铺拿走的十两银子,可高浩邻拿不出来,两个人就吵了起来,打得热火朝天,最后高浩邻败下阵来,被罗刹女人下了jin足令,说:要是今天有一眼找不到高浩邻,以后他就别再回这个家里了! 于是,高浩邻就只得呆在家里了,开始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后来觉得实在是憋闷,就跑到药铺里了,选了个最里面的位置,才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睡了三觉了。 “石兄弟,我去帮帮阿善姑娘,这里抓药配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高浩邺抓好最后一副药,见没有人了,就想去帮帮阿善。 “哦,你去吧。”石然点头应允,自己也不懂医术,叫高浩邺去帮阿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阿良端着几碗茶水从内室走了进来,放到石然面前,看了看石然,端起其中一杯,“你去给那胖子醒醒盹儿。” 石然木然的接过茶碗,她是在里面下药了吗?那么阿善……想及,下意识的又看了阿善,正巧和她四目相对,这次,最先躲开对方眼神的是阿善。 “其实,不在乎你帮不帮,只在乎你信不信。”阿良用极其小的声音对石然说。 信不信?石然的脑海里是一片黑暗,他停顿一会儿,又端起一碗茶水,走向高浩邻,左手是没有毒的,右手是下过毒的,该给他哪一碗? 高浩邻毫不避讳的一边出声,一边打着哈欠,见石然端着茶水过来,满脸肥肉挤成了一团,“石兄弟,还是你体贴,知道我口渴了。” “早就看出来你口渴了,这不就想着第一个先给你送过来嘛!”石然把右手的那碗茶水递给了高浩邻,看着他咕咚咕咚的喝了进去。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帮凶了。心底刮起一阵冷风,又走到阿善身边,却把手中的茶碗递给了同在为病人诊断的高浩邺,“老好人,给你茶水。” 回到柜台时,阿良已经离开了,桌子上静静的摆放着剩下的两碗茶水,黄se的茶水里躺着两片舒展开的墨绿色茶叶片,石然看着它们,竟起呆来。 我真的是帮凶了,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说呢? 其实,不在乎你帮不帮,只在乎你信不信。阿良的话再一次响起。在石然的脑海里横冲直撞,撞得他的头嗡嗡直响。信不信?姑且就相信吧,相信阿善真的是为了帮助嫣儿,可是,对高浩邻下毒和帮助嫣儿有什么关系?算了,都说要相信了,就把阿善的话全部信了吧,就信昨晚那个对着蝴蝶说话的她还是以前的单纯善良。 昨夜,回到房间的石然睡不着,阿善要对高浩邻下毒这件事给他带来很大的震撼,他不懂一向明透的阿善为何要去害别人。推开窗扉,想看看穹幕上的月,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明亮,却看见了阿善。 月光轻盈如纱,从高空中一泻而下,洒在院子了,洒在石桌上,也洒在了静静坐着的阿善身上,一身鹅黄se的纱织长裙的少女,还如最初见到时的那般模样,只是,此时的她,单手托腮,好像陷入了沉思。 远处飞过一只翅膀闪闪的蝴蝶,它绕着阿善飞了两圈,最后停在了她托腮的手上。 阿善轻轻的把手移到了自己面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长长的眼睫也似蝴蝶翅膀般晶莹闪闪。 石然偷偷的看着她,心如刀绞。阿善哭了吗?应该是和我有关吧?可是,我能不能信她还是原本的那个她? …… “石兄弟,你不喝茶吗?”高浩邻站在石然身边,把身子倚在柜台上,“你要是不喝,我就喝了。” “呵呵,你喝吧,我不渴。”石然赶忙笑了一下。 “咦?怎么两碗茶水呢?”高浩邻用眼睛把药铺看了一遍,“哦!阿善姑娘还没有喝水呢!石兄弟,你也真是的,送水才送了一半,看在我心情好,我就帮你把茶水送过去吧。”说着,伸出肥手端着茶碗,朝着阿善走了过去,“阿善姑娘,喝茶。” 阿善没有抬头看他,声音一如往常般甜美的说:“放那里吧,谢谢你。” 高浩邻又走回柜台,摇着头,“要是我那个婆娘,能有阿善姑娘一半美就好了。” 哼,想得美!石然默默的嘲笑着他,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资格。 “你这死鬼!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到家还不安分!”罗刹女人拎着菜篮子走了进来,正巧听见高浩邻想入非非的说辞,顿时火冒三丈,快步走到柜台前,当着众人面揪住他的耳朵,“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哎,哎,哎,痛,痛,痛啊!”高浩邻不得已弯xia身子,脸上表情痛苦无比。 “给老娘回屋子里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我们去里面说道说道!”罗刹女人揪着高浩邻的耳朵,往内室走去。 石然痛快的笑了起来,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阿良带着嫣儿,从内室走了出来,显然,是不想听到后院鸡飞狗跳的那一出戏。 嫣儿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害怕,“阿良姐姐,婶婶的样子好吓人。” …… 毒已经被下了,石然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高浩邻的变化,从晌午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第二天药铺开张。高浩邻没有出过屋子,屋子里也没有传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这毒到底下了没有啊?石然开始怀疑了。 “石兄弟你也在啊?”高浩邻捂着肚子走了过来,“这个恶婆娘,半夜叫我睡地上,冻死我了,浩邺,帮我抓一副止泻的药吧,这一个上午了,我差不多都快死茅坑里了。” 高浩邺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为哥哥把了下脉,走到药柜前,抓了几位药,包好递给了他,“喝了这药应该就能好了,哥哥,你眼睛怎么了?” 石然抬眼看了看高浩邻的脸,一只眼睛黑紫黑紫的,忍不住笑出了声,“高家大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高浩邻赶忙低下头,“没事,没事,是磕的。”说完,如老鼠一般灰溜溜的跑了回去。 明明就是被老婆打的,还说是磕的,真好笑。石然一边笑,一边摇头,不过,他的腹泻和阿良下的毒有没有联系呢? 又过了三天,石然都没有见过高浩邻,不知这家伙是因为眼睛的缘故不敢出来,还是因为毒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高浩邻的肚子已经不泻了,因为昨天晚上并没有听见他来回跑茅厕的声音,一家上下,平安无事。 石然越怀疑阿良给自己的那碗茶水里到底有没有下毒。难道阿善只是想借机试探一下自己吗?难怪她会哭,我想我是叫她失望了。 药铺里没有病人,阿善却始终坐在诊断的桌案前,好像已经三天没有和石然说过话了。 “阿善……”石然满怀愧疚走到她身边,试探性的问,“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阿善别过头去,看向窗外,“你看我像是生气吗?我和你有过节吗?为何生你气?” “我……我……”石然不知怎么表达。“那碗阿良给的茶水……” “谢谢你帮我,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只是在乎你肯不肯相信我。”阿善语气冰冷,石头,原本我以为你是信我的,才不过是一点小事情,你……就已经寒透了我的心。 “阿善……”石然低下头,“对不起,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你有何错?”阿善始终没有把头转过来。 “阿善姑娘,阿善姑娘,我家那死鬼忽然说腹痛,在地上直打滚,求你帮我去看看他。”罗刹女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阿善站起身子,“我去看看。” 石然跟在他们后面,一同跑进高浩邻的房间,瞧见高浩邻捂住肚子,在地上扭来扭去,口中出模糊的呻声,“啊……痛……痛……”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他扶到炕上去?”阿善对着石然说。 石然吃力的扶起地上打滚的高浩邻,“这是怎么了?” 阿善mo了mo高浩邻的脉,直摇头,“晚了,晚了。” “什么晚了?”罗刹女人焦急的问。 “起先,我观察他气血匮乏,就曾劝其要我医治一番,可惜被他拒绝了,我本以为他只是调理不善才会气若神游的,殊不知竟是体质寒凉之症,加之上回嫂嫂叫大哥睡在地上,寒毒攻入五脏,晚了。”说着,阿善站起身子,不想再医了。 “阿善姑娘,我知道你是活菩萨,求你救救他吧,求你了。”听了阿善的话,罗刹女人的眼泪夺框而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阿善姑娘,你可一定要医治他啊。” 107. 第三十四章 刀疤男 石然看着罗刹女人的举动,才知原来她对高浩邻也是深入骨髓的爱了,这对fu妻虽然平日里打打闹闹,但一方生病了,另一方就会担忧不已。 阿善扶起罗刹女人,“嫂嫂,你先起来,其实,还是有办法医治大哥的。就是……” 罗刹女人止住眼泪,“什么办法?阿善姑娘快快说来,只要能救他,叫我做什么都行啊。” “方法是师父在书籍中记载的,说来古怪,而且……”阿善为难的吞吐起来。 罗刹女人擦擦眼泪,“只是什么?阿善姑娘,你就说吧,你总不能看着我家这个死鬼就这么死了吧?” “救治大哥,需要用纯净鲜血做药引,再辅之针灸,打通经脉,引寒毒排除体外。” “纯净鲜血?我身上有的是血,用我的吧。”说着,罗刹女人掳起袖子,亮出胳膊。 阿善摇了摇头,“你的血不够干净,只有那不过七岁孩童的血才可以称得上是纯净的血。” “不过七岁孩童的血?这人命关天的时候,我去哪里找七岁以下的孩子啊?难道上天真的忍心要我这死鬼离开吗?”罗刹女人又开始哭了,她无力的摊在地上,用手拍打床边,“你这个死鬼,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呢?就算你不愿意看见我,但至少也应该舍不得你弟弟和嫣儿吧?”声音戛然而止,她看了看阿善,“阿善姑娘,嫣儿行吗?她今年才五岁,可以用她的血来救这死鬼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嫣儿会同意吗?姑且不说她同意不同意,师父记载的方法诡异的很,虽能救人,却对这二人产生了牵制。”阿善的脸上看不出喜悦,平静的好像如镜湖面。 “牵制?是什么意思?”罗刹女人听不懂阿善的话。 “就是说,以后大哥的性命是和嫣儿紧紧相连的,嫣儿出了闪失,大哥也不会活下去,倘若嫣儿受苦,大哥也会觉得浑身乏累的。” 啊?石然这才知道阿善的那句话的意思,看来真的是误会阿善了,她只是想叫嫣儿过得好一点。 “只要能救活这死鬼,以后我定会拿嫣儿当菩萨供养,我和这死鬼成亲多年,膝下无子,倘若嫣儿能保住死鬼的命,我定会视如己出般疼爱嫣儿的。”罗刹女人的话自肺腑。 阿善轻轻叹了口气,“你是这样想的,先不论你日后能不能做到,就论平日里你那般对待嫣儿,她会用血救大哥吗?” 罗刹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去求她,就算是给她当牛当马,我也想办法叫她答应。”说着,走出房间,去找嫣儿。 “阿善,对不起,我错怪你了……”石然又一次对阿善道歉。 阿善看了看石然,“我们出去看看吧,我可不希望那女人威胁嫣儿。” “你肯原谅我了?”石然不确定的问。 阿善停住脚,“我不会原谅你的,但是为了救人,我需要一碗你的血。” …… 嫣儿乖巧的很,听说高浩邻病了,要自己帮忙,虽然害怕,但还是答应了。她看着阿善,怯生生的问:“阿善姐姐,用嫣儿的血以后,嫣儿会不会死啊?” 阿善俯xia身子,“不会的,嫣儿这么乖,就算阎王要嫣儿的命,阿善姐姐也不会答应的。一会儿,你随我进去,姐姐绝对不会叫你有事情的。” 石然端着一碗自己的血,从厨房走了过来,递给阿善,才现阿善的脸上挂满了疲惫,这些日子在药铺里忙上忙下的,也没有好好休息。不由得心疼起她来。 阿善端着石然的血,牵着嫣儿,走进房间。“一个时辰以后,我会叫他们都平安无事的。我需要清静,请你们都离开后院。” 石然静静的看着那扇门被缓缓的关上,心莫名的少了一块儿,满脑子全是阿善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药铺厅堂的,只知道自己是被人强行按在椅子上的,阿善,对不起…… “啪”的一声,打破药铺里的安静,石然低下头,才现自己失手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自己的身上也被溅了好大一滩水。他看看身旁的阿良,原来担心阿善的不止自己一个。 呵呵,看来我真是块笨石头,石头石脑的,没有闹明白事情的来由,就不分青红皂白的错怪阿善。想着,石然蹲xia身子,去拾地上的碎片,拾好,站起身子,看见有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个男人,模样格外引人注目,黑而浓密的络腮胡子挡住了他整个下巴,右眼上是一道从额头斜下到耳朵的刀疤,样子甚是可怖。看过他的脸才注意到他的穿着,一身褐色麻衣,裤腿被挽到了膝盖下面,手拎着一块猪肉,径自走了进来,不客气的坐到了椅子上,“我来看病!” 高浩邺赔笑招呼,“那就请到这边来吧,我来为你诊治诊治。” 刀疤男斜眼看了高浩邺一眼,“我说要你看了吗?” 这人是谁?石然觉得事情不妙,看了看高浩邺为难的不知该说什么。接话道:“你既然来看病,就应该叫高兄为你诊治啊。” 刀疤男睁大眼睛瞪了石然一眼,“我听说这家药铺里来了一个医术高的女菩萨,我今天只要她为我看病,说着,把那块肉摔在了桌子上,我用这块肉当做诊金。” 石然被刀疤男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人不会是来找茬的吧?别以为脸上有个刀疤就能唬人!小心阿良毒死你!他看了看阿良,察觉阿良的表情微异,盯着刀疤男,似在看他,又似在想事情。哈,是不是阿良也想叫这家伙尝一些苦头了呢? 阿良走到内室,少顷,端着一盏茶走了过来,对着刀疤男露出鲜有的微笑,“阿善正在后院为别人治病,请先喝杯茶,慢慢等待。” 刀疤男端起阿良放在桌子上的茶盏,品了起来,行为举止,好像是个喝茶的行家。 明明是个粗人,还喝得这么文雅,临死前的挣扎吗?你就喝吧,保准你一会儿肠穿肚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石然在心里越想越解气。不知道阿良会用什么毒对付他呢?也不知道阿良给高浩邻下的是什么毒,很难解吗?为何阿善要说:一个时辰以后,我会叫他们都平安无事的。 “同样都是大夫,为何你单单只找阿善姑娘看病呢?”高浩邺又开口了,“这几日,我也是跟着阿善姑娘学了不少东西,我看这位兄弟体格健朗,说话底气十足,应该不是什么大病,不如叫我为你看病吧?” 刀疤男放下茶盏,轻蔑的说:“你?还不够资格!能给老子看病的,本来就没有几个人。” 这人分明是在挑衅啊!“那谁有资格啊?”石然没好气的问。 刀疤男指了指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能砍这刀的人,还有这家医馆里的所谓的活菩萨。” “那我们不看了,阿善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内院有二十多口子都在等着阿善治病呢,个个都是疑难杂症,等排到你这里,说不定天都黑了!”石然下起了逐客令。这家伙来者不善,分明就是挑事来的,不能把阿善牵扯进来。 刀疤男站起身子,双手背到身后,走到石然身边,围着他饶了两圈,“听小兄弟声音像是练过武的人,在下有点手痒,不知能否切磋一下?” 啊?石然有些畏惧,但不想露怯。怎么办,怎么办? “不好……”阿良惶恐的出声音,“阿善出事了……”说着,就向着内室跑去。 “阿善姑娘出事了?那我家死鬼呢?”罗刹女人也跟着跑了进去。 石然没空再理会刀疤男了,紧随其后,也跑了进去。“阿善怎么了?”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过前面的人,第一个推开了那道在不久以前被阿善亲手关上的门。“阿善……” 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高浩邻和嫣儿躺在netg上,而阿善埋着头趴在了桌子上,旁边是刚刚问石然要的那碗血,血已经没有了。 石然走到阿善身边,轻轻摇了摇,“阿善……”你的身子怎么这么冷?不安,油然而生,逐渐袭遍全身。“阿善,你醒醒……” “阿善姐姐怎么了?”最先醒来的是嫣儿,她跳下床,跑到阿善身边摇了摇,“阿善姐姐,你别睡,刚刚你叫嫣儿躺在netg上,嫣儿因为害怕不小心睡着了。” 石然扶起阿善,看见她的嘴角淌着一丝殷红,“这是怎么了?” 高浩邻也醒了,他揉了揉脸,“睡的真沉。阿善姑娘怎么了?”说着,走下床,不知生何事。 阿良跑了过来,盯着桌子上的那个被血染红的碗,闭上了眼睛。 石然颤抖的把手放到了阿善的鼻子下面,没有鼻息了……为何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她的身ti就已凉透了?阿善,你怎么了?“阿良,阿善是不是又作了?” 阿良点头默认,“把她放到netbsp;其实,不用阿良开口,石然就已抱起阿善,准备把她放到netg上去了。“该怎么做?” 阿良显得有些反常,没有了往日的主见,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们让开,叫他救她!” 108. 第三十五章 谁救? “叫他救她?叫谁救谁?”石然不懂。 阿良把头转到了门口,刀疤男已走了进来,坐到了床边,抓起阿善的手,号脉。脸上并无太多担忧,“阿良留下,其他人都离开。” 这个人是谁啊?石然是最后一个走出去的,他背起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的,一刻也不得消停。 院子里也不安静。 罗刹女人看着自己丈夫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抑制不住激动,眼泪汪汪的看着高浩邻,“你个死鬼,刚才吓死我了。” “臭婆娘,你哭什么啊?”高浩邻不知自己妻子曾为自己紧张过、哭过,一副张二的和尚mo不着头脑的模样。 “这次,多亏了嫣儿,以后嫣儿就是我的闺女了。”罗刹女人拉过嫣儿,露出慈爱的一面。 高浩邻拍了拍自己脸颊,以为做梦,“你这婆娘是不是想红杏出墙啊?嫣儿是你闺女,那我是什么?我弟弟又是什么?” “这……”罗刹女人哑然。 “你们能不能离开这里,到药铺去恩爱去啊?这里需要的是安静!”石然不耐烦的大声呵斥道。 “哥哥,嫂嫂咱们还是到药铺里去吧,阿善姑娘是为了你们才病倒的。”说着,高浩邺牵着嫣儿,带头走出了后院。 终于,安静了。 我怎么这么笨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阿善只要了我一个人的血!恐怕那时候,她就已经觉得不舒服了,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我怎么这么不开窍呢?石然从这头走到了那头,又从那头走回了这头。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是不会原谅你的……阿善,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吧?假如不是我把冰蚕吞入体内,现在你就不会病倒了对不对?石然仰面想要大声吼出来,但终究没有出声音,无声的呐喊,无声的自责。石然,你真是一个混蛋,彻头彻尾的大混蛋,明明知道阿善是个病人,却只顾着没有来由的跟她生气,完全没有注意过她是不是反常,身ti有没有不舒服!你只想到了你自己,你是一个自私鬼! 上天,求你救救阿善吧,不是说冰蚕可以抑制毒吗?为何阿善喝过我的血以后,会没有了呼吸,身ti寒冷如冰?天啊,谁来救救阿善啊?那个络腮胡子的刀疤男当真能救阿善吗? 石然敛起悲伤,偷偷的用手在窗户上戳了一个窟窿,用怀疑的眼神张望着。络腮胡子好像也是一个医者,他动作熟练的在阿善的手臂上扎了几针。 他到底是谁啊?难道是懂行的内行人?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拆阿善的台?种种疑问慢慢浮了出来。 “别看了,要看就进来看,再偷偷momo的,小心我给你的眼睛扎一针。”络腮胡子心平气和的说。 已被现,石然只好讪讪的走了进去,他看见阿良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没有给那刀疤男打下手,想必是怕妨碍他医治吧。 刀疤男站起身子,“已经好了,幸亏只是昏迷了,要是再晚半个时辰,恐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了。” 阿良双手忐忑的jiao缠在一起,没有出声响。 “什么昏迷啊?你确定阿善没有事情了吗?”石然担心着阿善,也在怀疑着刀疤男的医术。“她刚刚可是没有了呼吸啊!” “那是假死。”刀疤男一带而过的解释完,有些生气,“这次为何会作的如此厉害?险些要去了她的性命!” 阿良低下头,吃力的解释,“恐怕是最近太累的缘故。”语调里有不易察觉的委屈。 “也怪我欠缺考虑了。”刀疤男走到石然身边,对着他笑了起来,就连他脸上的那道疤也笑了起来,“我们,又见面了。” “我们?又见面了?”石然被刀疤男的表情吓住了,“我们认识吗?我什么时候认识过你这丑八怪?喂,你好端端的出现在医馆干什么啊?想拆阿善的台吗?告诉你,我第一个不同意!不是说想切磋切磋吗?好呀,我们切磋一下。” 刀疤男mo着胡子,“此话当真?你能挨我几下?” “笑话,你还未必能碰的着我呢!”石然心虚的放出大话。“不过,我们真的有见过吗?” 刀疤男冷笑一声,扯去脸上的胡子,又缓缓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完好的面容,笑得更为诡异了,“这下,你该认得了吧?” “啊!”石然张大了嘴巴,“是你?”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自己拥有同样面容的人,近距离的又仔细的看了下,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就是你,是你冒出我,对嫣儿下毒,险些害死了她,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啊,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你,一个不为人知的你。” “少从这里唬我!快说你是谁?”说着,石然揪住这个最张扬的冒充者的衣襟,“说不说?小心我的拳头可是不长眼的!” “石然,你放开他!”阿良上来制止,好不容易才松开了石然的手。 冒充者用手弹了弹被石然揪过的地方,走到床边,对着阿善笑了起来。 “喂!你到底是谁?少打阿善的主意!别跟我逃避,快说,你究竟是谁,有何目的?”石然绕到他的面前,才注意到阿善已经睁开了眼睛,立即换了一副神情,“阿善,你醒了?我才是石然啊。” 阿善看了看真正的石然,又看了看床边正在对自己笑的假石然,没有说话,目光却停留在了假石然身上。 石然很是气恼,“我才是啊,你别看他啊,我才是石然啊,我是石头,是那个掉进茅坑里都没有人稀罕的臭石头!”手也止不住的比划起来,活像一个猴子。 阿善坐起身子,只看假石然,双眼中闪着泪花,“谢谢你,师父。” “谢他做什么啊?他是冒充者,是对嫣儿下毒的人啊,是惹上feng流债,叫我替他背黑锅的家伙,干什么要谢他啊!等一下,师父?”石然停止吵闹,用更为迷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冒充者。阿善居然叫这个人为师父?阿善的师父不是水京良吗?“阿善,你没有病糊涂吧?你可能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我已经清醒过来了,这次多亏了师父救我。”阿善看了看石然,“臭石头,就知道你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上不了台面。你和我师父也算是旧相识了,怎么可以说不认识我师父呢?” “旧相识?胡说!我就认识你的一个师父,他叫水京良,但是已经死了。”石然道。 冒充者走到石然身边,抬起手照着石然脑袋狠狠的敲了下去,“臭小子,才半年不见,你就开始咒我死了!我水京良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呢?”声音已恢复成水京良的了。 “好疼!好端端的你干嘛装死啊?干什么又要冒充我啊?”石然已经相信面前之人就是水京良,他的脑袋只有水京良一个人才敢这么狠的敲。“还有你,阿善!还有你,阿良,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冒充我的人是水京良了啊?” “臭小子,叫我水医师,好歹我也是你的前辈!”说着,水京良又给了石然一拳。 阿善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小石头这么怕师父的啊,真好玩。笑了好半天,终于开口,“其实,也不是早就知道了。墨莲的出现,叫我想到了两点,就是我说过的那些。要么是墨莲神智有问题,要么是有人冒充你。当时我觉得墨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第二个可能性大一些,但是你是刚到京城的,会跟谁结仇啊?于是,我就往前想了想,想到了半年以前,那时,你还没有离开京城,是和师父住在一起的。我和阿良都觉得那个冒充你的人要么是你的仇人,要么是我师父。” “胡说!我怎么会有仇人啊?”石然拍了拍xiong脯,“我这么一个好人,怎么会有仇人啊!” “后来,嫣儿跑过来把信交给了我,又说是你叫她送信来的,我觉得蹊跷,打开了信,看见了师父的字迹,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阿善眨了眨眼睛,“我就依照师父的意思,住进了医馆。” “什么啊?什么意思啊?你师父哪有说什么啊?”石然坐了下来。“还有,那信里的两样东西是什么意思啊?” “信中之物,就是师父要转达的意思。一件手掌大小的衣服,是告诉我,医。就是要医治别人,嫣儿中毒是师父刻意安排的,他是想叫我医她。” 石然勉强相信了衣服的解释,“那一个‘豕’字又代表什么意思啊?” “你笨死了,豕是什么?!”阿善反问。 石然冲着阿善一个鬼脸,“豕是猪的意思啊。” “这就对了,猪就是住。师父是叫我住下。” “什么啊?京城这么大,叫你住哪里啊?住大街啊?” “你忽略了一件事情,写着豕字的纸是从衣服里掉出来的,师父的意思很明确,他是叫我住在医馆里。起先,我不能确定救嫣儿和住医馆有什么联系,可是,一切都太巧了,你把嫣儿带去的药铺刚好是嫣儿的家,所以我明白了,就住了下来。” “好端端的为什么叫你住在医馆啊?”石然又问。 阿善看了下水京良,敬佩的说:“大概师父是看见嫣儿可怜,这么小的孩子,只吃菜叶度日,心有不忍,才会叫我去帮助嫣儿的。” 这下,一切来京城生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当然除了水京良外。 109. 第三十六章 酒友 春风暖暖,如棉朵般的云彩,在高高的天空上,随着风的推搡,飘飘驻驻。它们是喜欢这样的且行且停,还是更希望能留在一处安守须臾如斯,无声流淌而逝?无人知晓。 石然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思绪纷乱。水京良的突然出现,带给他的是故友重逢的喜悦多一点,还是种种事件堆叠串连在一起而产生的愤恨多一点呢?想着,用拳头锤了锤额头。他希望这两种矛盾的情感能有很大的差距和悬殊。最好是一种能打败另一种,且把之狠狠的压下去,再无翻身之机。可于心底,更希望哪种情感占得上风呢?自己更倾向于哪一种?类似的问题,一个又一个毫无预兆的接踵而至,使事情更为复杂。 “吱呀”一声,门开了。水京良从里面走了出来,当然,是易容成刀疤男的模样。他见石然独自坐着,就走了过去,“怎么?在想什么?” 石然没有看他,不管哪种情感占据上风,他都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合理解释!语气冰冷,恍如在对待恶人一般,“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水京良坐了下来,捋了捋胡子,装傻的问,“你要我解释什么?” “你是不是心虚了?”石然从话语里隐隐感觉出,水京良也许更是一个鬼医,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忽然像被压上了千斤之石一般,不得net息。“你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要冒充我?为什么要欺骗墨莲的感情?为什么……” 还没等石然说完,水京良就打断了他的话,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耳朵,“小子,你哪根筋搭错了?刚刚找到机会说话,就对我出一大串的问题,能不能一个一个问啊?” “哼。”石然冷笑了一声,你果然不再是我认识的水京良了。你在逃避,既然做了,为何还害怕承认?“你要逃避,就暂且不说这些,嫣儿是个小孩子,才五岁。你怎么可以狠心对她下毒呢?断肠,这么恶毒的毒药你都可以轻易对一个跟你没有瓜葛的小女孩使用,你太狠了。” 水京良终于知道石然为何生气了,大笑,却不为自己辩解。 “你笑什么啊?”石然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弄蒙了,但却用带着怒意的眼神看着水京良,等待着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的解释。 阿善从房间里探出身子,看了看水京良,又看了看石然,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个笨石头!笨死了!原本以为你是石心石肺,没想到脑子也是石头做的!” “什么啊?这里没有你的事情,我只想叫他给我一个解释!”石然又把目光移到了狂笑不止的水京良身上。 “笨石头,倘若我师父真的想害死嫣儿,就不会对她用断肠了。断肠虽是毒药,但绝非害人的厉害角色。你怎么就不想想呢,能用一碗醋就能解毒的毒药,谁会在毒害别人时候用呢?就算这个理由牵强,你想过没有,我师父既然想要害人,就应该不会去通知我了,更不会叫嫣儿在我面前毒。”阿善为自己的师父解释着,她是看不下去师父被石然冤枉的。 “真的是这样吗?”石然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那为什么要对嫣儿下毒呢?” “不对嫣儿下毒,怎么来得了医馆?又怎么去谈帮助嫣儿呢?断肠之毒,无非是想告诉医馆的高大哥,我的医术很高明。”阿善坐了下来,托起腮,重重的叹了口气。“见过笨人,唯独没有见过像你这种较真的笨人!” “谁较真?谁笨人?我只不过想为嫣儿中毒之事讨个公道!”石然已相信了阿善的说辞。 水京良不再笑了,抓起石然的手腕,mo到脉搏,“好端端的生闷气,我想应该是病了,我来为你医治医治。” 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水京良掐住,动弹不得,石然想挣tuo,却挣tuo不开,自觉理亏,对着阿善露出委屈的神态,意在博她的一笑,“我不是病了,是我忘记了你们师徒二人,行动非一般人,做事方式也和一般人不一样。对了,阿善,你好了吗?怎么不休息?”话刚说出口,就觉头被人狠狠的捶了一下,赶忙用手捂住被敲过的地方,“干什么啊?这么狠?” “狠吗?我觉得都轻了呢!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闭上?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水京良又道,“冰蚕被你吞下去了?我早该料到这一点了。今儿,阿善病的时候,我看见桌子上的那碗血,以为是阿良的,可是血是凉的,阿善身上也是凉的……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害死阿善?” “师父,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冰蚕是我不小心叫石头吞下去的。要怪就怪我。还有,你看我现在好好的,而且,刚刚师父不是已经为我把余毒引出体外了吗?”阿善伸出胳膊,指了指手臂,素白的臂膊上是一道扎眼的伤口,“半个时辰前,这里的伤口还流出黑色的血呢,师父,你不是说我是福大命大的孩子吗?怎么会就这么死掉呢?” “阿善,对不起……其实,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为我,我吞了冰蚕,又没有照顾好你,都不知道你这些天为了帮人治病而没有好好休息,还……”石然越说越自责,“如果,没有水医师,怕是你也不会如这般活泼了吧?我忽然觉得我是真的很笨。” “你才知道啊?”阿善眼前一亮,“以后不可以随便错怪我师父了。我师父是个大好人啊!”她朝着水京良笑了,“师父,你要不要喝酒?徒儿去给你买酒去。” 水京良也笑了起来,“还是阿善知道我想要什么,说实话,我很怀念以前和这小子一起喝酒的日子呢。” “那你们在这里等着哦,我去把京城最好的酒买过来!”说着,阿善站起身子,离开了。院子里又只剩下石然和水京良两个人了,多少有些尴尬。 “小子,其实我更想看到你喝醉酒靠在墙角狂吐不止的样子。”说着,水京良玩味的笑了。 见这笑容,石然忽的想起曾在巷子里看见过水京良,那时,他也是对着自己露出这种诡异的笑容的,“你……” “哈,你想起来了?小子,下次你要是装作醉酒呕吐,最好在自己身上洒点酒水,否则,是个人都会看得出你是装的。” “你就是这样现我的?”石然抬起头,那天的自己分明是喝了酒的,不过是只喝了一碗而已,身上自然没有太多的酒味。 “其实,你跟着那男人过来的时候,我就现你了。”水京良继续说,“你别用怀疑的眼神看我,我和那夫妇没有关系,那个女人中的毒也不是我下的。我给男人的药,是自己配制用来防身的。如果你想听听这其中的故事,我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 “当然要听了。” “我是在巷子口遇见那对夫妇的,当时,那女人已经中毒了,我本想帮女人解毒的,但觉得这病不应该我来治,就对着那男人说,这病需要济世医馆的医师才能治,信不信由你,如果我说的有半分虚假,你大可来此找我算账。我会在这条巷子深处等你,不管你夫人的病能否被医治好。” “济世医馆是哪里?”石然对这家医馆没有印象。 水京良又给了石然一拳,“你个混小子,住在这里这么多天,居然不知道这家医馆叫什么!” 原来这里是济世医馆啊?我当时只以为这里是家药铺了呢。石然忍着痛,问:“你为什么不治啊?” “这家医馆名声不好,如果没有一个棘手的病人,怎么可以打响阿善的名声呢?我要为我的徒儿着想啊。”水京良对他的徒弟是疼爱的,他是不想看着自己的徒弟的本事被埋没的。 “是这样啊,后来,那个男人不信你说的话,跑了几家医馆,最后才来到这里。阿善这才救了他的夫人。可是,你怎么就断定这个男人会回来找你呢?” “商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答应的事情就该做到,是原则,更是为人的根本。我见他守信,才会给了他一瓶自己留着防身的秘药的。”说完,水京良又开始笑了,“不过,当时最令我难忘的,就是回眸和你深情对视的那一瞬间。” “什么深情对视啊?你怎么又开始不正经了?我还没有拿你问罪呢,你怎么可以如此逍遥放肆啊?”石然冷汗直冒,这个水京良……“你为什么要装死?又为什么要冒充我啊?” “我当时得罪的是卜天,他在京城地位非同一般,我可以tuo身,但是,你肯跟我离开吗?我若不死,卜天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可能叫你卷入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中。”水京良不再深说。 “你没有死,那死的是谁?难道是你配的药粉吗?” “死的是那个药人,他的志愿是希望帮阿善摆tuo病痛的折磨。” 风起,刮起地上的细小尘埃,小小尘埃如同冰雪,寒凉阴冷。 原来这个药人就是阿善所说的那个人,难怪阿善会对他念念不忘。石然对那个药人充满了崇敬之情。 110. 第三十七章 穆晨瑶 药人之于阿善的是爱吗?算是吧。他没有机会对阿善表达出爱慕之情,却仍在心甘情愿的不求回报的帮助阿善。这样的爱,无疑是令人感动的。 “小子,别呆了,陪我说说话吧,你离开后,我觉得挺无聊的。那时的我,每天对着镜子,易容成你的模样,真恨不得跑到云南去找你。”水京良mo了mo自己脸上的胡子,邪魅一笑,“面具下的那张脸跟你的是不是很像?” 石然面部chou动起来,“你易容成我,居然还问我像不像。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装扮成我的样子,才会叫我遇见墨莲的,墨莲是个正经的好女子,你不该欺骗她的感情的。” 水京良把头磕到了石桌上,抬起时,满脸无奈,“我没有欺骗她的感情啊。那日,我在山上采药,看见昏迷不醒的她,好心救了她。她醒来就说愿意给我当牛做马,我听她说,她父母被山贼杀死了,见她可怜就叫她先跟着我了,后来,我好不容易才摆tuo了她,熟知又被你遇见了,孽缘啊。” “既然墨莲对你有意,你为何不愿和她共度一生?”石然知道水京良习惯一个人漂泊在外,但身边多了一个洗衣做饭的女子,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呢? 阿善和阿良一人抱着一坛酒走了过来,见他们说得兴起,便没有开口。 水京良不经意的偷偷看了阿良一眼,“我这个人,缠mian花巷,醉生梦死,看惯了逢场作戏的女人,多年来,也只有这种女人才可叫我乐得逍遥。但她们绝不是我想要的女人,可我不过是一个登徒浪子,试问有哪家正经人家的女子会嫁给我?你都说墨莲是个好姑娘了,我不可能辜负墨莲一生的。做人,要清楚什么是自己该要的,什么又是自己不能要的。爱,要给值得爱的人。这世上,不是说你爱了,就可以有幸福。你可懂?”说完,打开酒坛封印,灌了一口。 “师父,你们先喝,我和阿良去药铺帮忙了。”说完,阿善拽了拽阿良的衣袖,向着药铺走去。 阿良木讷的跟在阿善的身后离开了,背影有几分落寞。 石然也端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说的这么深,好像你是看破红尘的出家人。好久没有喝酒了,我们不醉不归啊。” 一场酒醉,一场欢笑,还有谁能配得起这份酣畅淋漓呢? …… 水京良的到来,不仅驱散了阿善体内的余毒,也叫石然体会到了久违的醉酒的感觉。原本和高浩邺住的房间,因为多了一个人又变得狭小了许多。虽是如此,但石然仍愿意水京良住下,至少高浩邺不会每天都缠着阿善了。 药铺里所有人都很忙,就连高浩邻也在罗刹女人的说教下来到药铺打下手了,看来罗刹女人是真的改了。这倒是显出了石然的清闲。他想帮着高浩邺抓抓药吧,但是高家两个兄弟齐心劳动,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了。阿善那边更是不用说,有水京良在,还需要别人吗?石然想去后院跟嫣儿玩,都变成一种奢望了。罗刹女人真如她说的那般,对嫣儿如亲身女儿一样,呵护备至。 无奈之下,石然只得担当起负责大家食饭的“重任”了。不过,要他像罗刹女人一样拎着竹篮,那定是不可能的。 街衢上,小贩的叫卖声连同着人们交谈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混合成了市井中最独特的乐音。 石然一边走,一边思考今天该吃什么。却感觉腰间好像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微低下头,正巧看见一只jing瘦的手向着自己的钱袋靠近……一手急而出,抓了个人赃俱获。“小子,你偷我钱袋?”那个小偷,不过才十三四岁,衣着破旧,但双目炯炯有神,透着未被生活磨灭的桀骜。 小偷知道自己被抓了个正着,不打算为自己辩解,极为洒tuo的说:“我偷了这么久,还从未失过手,今天栽在你手里,怪我学艺不jing,我认了。” 这个小孩好像多年以前的自己啊。石然暗自感慨,时光匆匆流逝中,带走了曾经年少曾经不驯服的自己,却没有带走自己对以前的回忆,眼前的这个男孩,会不会因为遇见自己而改变命运呢,就如同自己遇见师父一样?“小子,不是你学艺不jing,而是小爷我偷东西的时候,你还没有断奶呢。” “你?我已经载到你手中了,拜托你说个好一点的理由吧。”小偷嗤之一笑,不屑的扫了石然一眼,显然他是不信石然也曾做过小偷。“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是,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越觉得这个孩子亲切了,石然和善的看着这个小偷,“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不如你跟着我走吧,如果你能从我身上偷到钱袋,我就帮你做一件事情,你看如何?” 小偷负手围着石然饶了两圈,“刚刚是我的失误,我就不相信偷不到你的钱袋!” “那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恩,是的,我们一言为定,用不了很久,你就会后悔你刚刚说的话了。”小偷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个小子真可爱。石然大步迈开,在街上走着。完全没有刻意注意自己的钱袋,任凭小偷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也不觉得恐慌,xiong有成竹的料定钱袋绝对不会被偷走。 说来也是奇怪,石然是悠闲的走着的,而跟在他身后的小偷却是不断的在找机会下手,每每认为一定能得手时,不想总是被石然抓住,也总是不偏不倚的在自己的手刚刚碰到钱袋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一路上接二连三的出手,却都以失败告终。 “小子,告诉过你了,我偷东西的时候,你还没有断奶呢,你怎么就不信呢?”石然的话语里是对身边小偷的告诫。“要是你偷不成我的东西,以后就别当小偷了,当小偷是永远不可能直视阳光的。” “我会偷到你的钱袋的,我当小偷当得好好的,凭什么不当?”小偷愤愤的说。 不知不觉,药铺已经出现在石然的视线里了,“小子,我都快到家了,你可愿认输?” 随着前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石然的耳朵。 “让开,让开。”一身骑马装束的穆晨瑶挥着马鞭疾奔驰在青石街道上,“让开!” 她的身后跟着同样是跑得飞快的马匹,上面是一位女子,吃力的说:“夫人,你等等我。” “不是说王爷后天才回来吗?都怪你没有打听清楚,要是王爷知道我偷偷出去非责骂我不可。你这个丫头,看我回府怎么收拾你!”穆晨瑶气恼的说,“哪里来的小孩?让开!” 闻声,石然向着穆晨瑶的前方看了看,顿时惊出一身汗,小小的嫣儿正一个人站在街中央,眼看马蹄就要踏到她身边了。 “嫣儿小心。”伴随着声音,一道鹅黄se的身影闪到嫣儿身边,护住了受到惊吓定在原地的嫣儿,是阿善。 石然的心被揪了起来,他快步向着阿善跑去。 疾驰的马匹竟因此受到惊吓,穆晨瑶赶忙拉起缰绳,才幸免没有被摔下。她气结的跳下马背,对着阿善大声喝道:“敢惊我的马,不知死活!”说着,扬起手中鞭子,向着阿善挥去。一鞭子打在阿善脸上,顿时间留下一道深红色的鞭痕。一鞭并不解气,又要扬鞭,但未挥出去,“大胆,什么人?” 石然紧紧抓着穆晨瑶的鞭尾,双眼中是阿善右侧脸颊上的伤痕。 “是你?”穆晨瑶认出了石然,脸上怒气减了大半,她记得以前是石然帮着自己挑选了一把独特的琴的,自然对他印象颇好。 石然看了看穆晨瑶,这就是真实的穆晨瑶,权贵中的“大家闺秀”?心底怒火肆意增长,却不知该如何fa泄,握着鞭子的手,更像是握住了仇恨。 “你把鞭子放开。”穆晨瑶使劲的拽着鞭子,但鞭子却没有移出半寸。 在他们无声的你争我夺中,一辆蓝色流苏的马车停在了他们身后,从车中探出一个人,温雅的背后是一种不容被忽视的威严,只是微微一挑眉,就叫人惶恐,此人正是豫王爷洵阳。他浅咳一声,明知故问,“晨瑶,你在这里做什么?” 穆晨瑶见状,稍有惧色,声音微微颤抖,说:“王爷,你回来了?” 洵阳没有解释,放下车子上的幔帘。蓝色的马车又开始行了起来。 穆晨瑶知晓洵阳生气了,也不顾眼前的烂摊子,跨上马背,追着马车而去了。 石然扔掉手中的马鞭,朝着阿善走去,不想被人捷足先登一步,是那个小偷。 小偷跑到阿善身边,嘴巴如同抹mi一般,里面也有关切,“姐姐,你的脸没事吧?” 阿善摇了摇头,双手还护住嫣儿不放,“我没事,倒是嫣儿,差点出事。”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你的脸上还有伤,万一落下疤痕多可惜啊?”小偷为阿善担忧着。“这家药铺里听说有位医术高明的女菩萨,不如姐姐找她医治下吧,别叫自己的脸变得残缺。” “小子,你说的那个女菩萨就在你面前啊,阿善,你快去处理伤口吧。”石然接话道。 阿善不由得会心一笑,对着小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倒是跟她投缘,依稀间好像寻到了七年前的石然的影子。 “我叫水来,原来姐姐就是那个女菩萨啊,姐姐,我可以跟你学习医术吗?”水来直截了当的问。 “小子,我们这里不收什么徒弟的。”石然不想这个水来烦阿善。 “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说我偷到你的钱袋,就帮我做一件事?我想叫你帮我求我师父收我为徒弟。”说着,水来扬起从石然腰间偷到的钱袋,趾高气扬的看着一脸无措的石然。“我要学医,不要再当小偷了。” 当时的石然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上了,怎么会有心思防备身边的小偷呢? “呵呵,你都叫我师父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收你呢?”阿善笑笑的欣然答应。 111. 第三十八章 水来 水来讨巧的对阿善催促道:“师父,快进药铺处理一下伤口吧。那个疯婆子太过野蛮,不就是宣威将军的女儿吗?为何嚣张啊!” 看着水来的一脸怒气,阿善欣慰的笑了,看来这个徒弟是收对了,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嫣儿,别害怕了,有阿善姐姐在,别人不会伤害你的。” 水来走到嫣儿身边,对着嫣儿做了一个好笑的鬼脸,逗得嫣儿咯咯的笑了起来,又站直身子,“师父,你看小妹妹的确没有事情了,你也该进去处理伤口了吧?” 阿善点头应允,牵着嫣儿的小手走进药铺。 石然很想靠近阿善,去看看她脸上的伤是什么状况,哪怕是站在她身边,什么都不说也是好的。但在此时,他与阿善之间凭白无故多出来一个水来。偷钱袋的小偷变成了阿善的徒弟,变化来得好快。于水来,这个师父认得太过容易,想及他愿意敛起脸上的桀骜不驯,称阿善为师父,不由得多了几分不安。于阿善,这个徒弟又收得太草率了,阿善心性单纯,而水来是一个小偷,万一……石然不想想下去了,事情都已成了定局,自己只能暗自观察水来的一举一动了。 大堂内没有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石然问:“水医师和老好人呢?” 阿善坐到了帮人诊治的案桌前,“他们在后院呢,今天生意冷清,我师父就说传授高大哥一些医术。” “师父,你还有心思说话啊?快告诉徒儿,什么药对你脸上的伤有帮助啊。”水来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看了看石然,露出不悦,“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四六不懂呢?居然分不清轻重缓急,若是我师父的脸毁容了,我定给你点颜色看看!” 石然被水来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本想还嘴,却瞥见了阿善摇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可嘴上并未消停,没好气的说:“那你还有心思说话啊?你师父的脸都火烧眉毛了!还不快去帮你师父啊!” 阿善拿起案桌边的白色药瓶,适宜的开口,“是这个。”恰到好处,平息了一场险些被点燃的熊熊烈火。 水来不再理会石然,转过身子,接过药瓶,“师父,这里没有镜子,就叫徒儿帮你涂药吧。” 石然白了水来一眼,臭小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我们来日方长。余光看见有人走了进来,想必是来看病抓药的。“是来看病,还是抓药?”和善的抬起头,顿时间,笑牢牢地定住了。墨莲……她怎么来了? 墨莲身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裙,垂环髻上单插一支白玉质地的睡莲,宛如池中的含苞待放的白莲,看得出这身装束是经过jing心思量的,她的眼眶中微现晶莹泪水,看见石然,顾及不了其他,扑进了他的怀中,“石郎,你怎么可以不要我呢?我爹娘都已经不在了,难道你忍心就叫我一个人生活吗?” 不远处传来阿善刻意的叹息声,“这就是缘分,挡都挡不住,逃,也休想逃得掉。” 石然僵在原地,“墨莲,你……是怎么……你不在客栈好好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墨莲从石然怀中抽了出来,掏出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泪,“那日,我醒来,在客栈里找不到你,才知你已经离开了,小二说你走得匆忙,恐怕已经出了京城了。我不信,我相信你会回来的,就好像上次一样,京城是你的家,你若办完事情一定会回来的。每天,我都在京城里寻你,一天一天,不厌其烦,你看,你又被我找到了。不是吗?” 面前的女子的执着虽然感动着石然,但也着实叫他头疼,我笨死了,怎么就不想找水京良要一张面具戴戴呢? “石郎,你还会走吗?”墨莲深情的看着石然,楚楚动人。 石然直觉冷汗不断的从背后冒出,水京良,你害死我了。“这……” 才想到水京良,就见一脸络腮胡子的他从内室走了出来,大概是听闻药铺的吵闹声才出来的吧。 “啊……”墨莲被水京良的样子吓到了,不小心出声音,好在声音不是很大。 水京良看了看墨莲,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又看了看阿善,自己心爱的徒儿bai皙的脸庞上的红色伤痕夺进眼眶,“这是怎么了?” 墨莲不由得往石然身后躲去,“石郎,这个人是谁?好吓人……” 这个就是你日思夜想的真石郎啊,你怎么就觉得他吓人呢?石然苦笑。 水京良走到墨莲身边,瞪眼,“姑娘,我的样子吓到你了?” “没……没……”墨莲否认,可身ti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敢问这位姑娘来我们济世医馆是看病,还是抓药?”水京良继续问着。 墨莲双手不安的扯着丝帕,摇了摇头,“都……都不是……” “那这里就不欢迎姑娘你了,请姑娘离开吧。”原来水京良也会有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一面。 墨莲的泪掉了出来,她看了看石然,“石郎……” 石然对她一笑,“墨莲,你看药铺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你先回客栈吧。” “恩……”墨莲吃力的点了点头,泪水把脸上的妆容弄花了,因为害怕水京良的缘故,快步跑出来药铺。 见墨莲跑远的背影,石然露出同情的表情,想必是个男人都懂得怜香惜玉吧?“你也是,为何对她这样凶啊?” 水京良挑眉看着石然,“我轰走墨莲,不也是你心里所想?”没等石然回答,就快步走到阿善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是被穆晨瑶的鞭子打的。”石然接话说道,早知会有今天的事情,当初就应该再坑她一些银子!可是银子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我已经没事了,水来已经帮我处理好伤口了。”阿善没有笑,因为一笑,就会扯起脸上的伤痕,会痛的。 “水来?”水京良看了看阿善身边的男孩,“你是?” 水来放下药瓶,“大胡子,你刚才简直是太英明了,虽然你面目可憎,但是你的心是善良的。我喜欢你,就好像喜欢你脸上的胡子一样。”说着,伸手扯起水京良的胡子来,“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要这样的胡子了呢。咦?你胡子会动啊!” 水京良甩开水来的手,护住胡子。还好,没有掉下来,这个小子险些破坏了我的易容。“你再乱动,小心我把你骨头拆下来!” 水来没有被吓到,他凑到水京良的耳边,得意的说:“大胡子,你的胡子是不是假的啊?你真实的样子是什么?” “怎么?你想看看?” “你是不是想说,见过你真实模样的人,已经都死了?”水来自作聪明的问,他又道,“大胡子,你勾起了我的兴趣了,告诉你,我的手可是很快的呢,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的胡子扯下来。”水来的小偷心态又现了出来,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练习手快的机会,刚刚不小心扯到水京良的胡子现了其中的秘密,不由得又想尝试了,在敌人警觉的状态下尝试,效果甚好。偷了这么多年来,从未失过手,当然,除了遇见石然外。 “水来,不得对你师公无理!”阿善浅声呵斥道。 水来顺从的点了点头,对着水京良作揖,“师公,刚刚是水来的错。” “阿善,你收这个小子为徒了?”水京良也担忧起来,“你可知这小子的底细?” “师父,你不用担心了,我觉得水来和我的相遇是缘分,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很亲切,恍如熟识的朋友。我相信他看我的眼神,是干净的,不含有其他了。”阿善微微笑道。 听到阿善的话后,水来感觉暖暖的,“师父,你真好,不久前的那个雨夜,你就是这样救了一个满身是伤的人的。那天,我被一群人打得浑身上下都是伤,然后丢到了巷子口,求生的意念叫我在雨水里艰难的向着不远处的医馆爬去,后来,遇见了师父你,你只是看了我的眼睛,便什么都没有说的扶我进了医馆,你帮我治了身上的伤,又叫我在医馆住了一夜。” “我本想叫你在医馆里养伤的,可你怎么走了?”阿善想起整件事情的经过。 “我这不是又来了吗?”水来开心的笑了,“师父,咱们之间真是有缘的啊,要不怎么我不偷别人的东西,偏偏偷了他的呢。”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石然,“从来都未失手的我,居然连连失手,巧的是,我跟着他走到了医馆,看见了师父了,当时,就想着不要做小偷了,要留在师父身边。” “我只是觉得你是那石头的弟弟,呵呵。”阿善说出所想。 石然嘴角微微chou动,冷下脸来,“他是我弟弟?这个玩笑不好笑啊。” 水来看了看石然,把脸挤到了一起,“我是他弟弟?他有这个福分吗?” 两个人的神情,的确像极了。 “师父,下回徒儿保护你,绝对不会叫别人伤害你了,那个穆晨瑶有什么了不起的?豫王爷一出现不就蔫了吗!”水来把手握成了拳头。 112. 第三十九章 王府新妃 “豫王爷?”是姐姐所嫁的王爷吗?阿善蹙起眉,“豫王爷?穆晨瑶?” 水京良捋了捋胡子,“穆晨瑶是宣威将军的女儿,自小呆在宫中,不知不觉已到待嫁年龄,一个半月前一道圣旨下,皇上便把她许给了豫王爷。” “啊……那洛……那豫王妃呢?”石然的猜测被水京良证实了。才不过半年光景,怎么就…… “两个月以前,豫王妃怀孕了,理应是件快乐的事情,不想喜悦不过半个月,圣旨就到了,穆晨瑶的风光大嫁,比起当时杨洛雪的封妃场景还要气派许多。”说时,水京良刻意加重了最后半句话,“别人都说豫王爷和豫王妃伉俪情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幸与不幸,只有他们清楚。” 杨洛雪?洛雪?七年来萦绕在我脑海里的名字,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那豫王妃呢?现在安好?”阿善急切的问,不落族的女子怎么允许背叛? “听说死过一次,后被卜天救醒,腹中胎儿没有保住。”水京良意味深长的看着阿善。 姐,你现在过得好吗?阿善垂下眼帘。身边有没有可以倾诉的人? …… 水京良的话叫石然痛苦不堪,连续几日的沉寂,只因得知洛雪的不幸福。洛雪,我曾经一度以为你会与心爱之人白到老,为何命运予你的只是多舛和艰辛? 倘若是他独自心伤倒也安宁,可偏偏多了一个墨莲,这个娇柔女子隔三差五的总要来医馆寻石然一番。石然不知怎么面对她,就躲在了后院的房间中。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子照了进来,打在石然的后背上,暖暖的,可他的心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水京良用手mo着粘着胡子的左腮,“小子,你是不是不想看见墨莲了?” 石然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其实,我不过是你的替身,是你救了墨莲,她要见的是你,我又怎么有权力说不想看见她呢?你应该去见她。” “也许吧。”水京良缓缓摘下脸上的胡子,“我想是时候该跟她说清楚了。” 石然看着水京良把胡子放到桌子上,又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你是打算跟她叙叙旧?我觉得,人家肯嫁你,你就答应。身边有个陪伴的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水京良把面具扔到了石然脸上,“混小子,小心我叫墨莲缠你一辈子。”他从包袱里取出铜镜,照了照,又对石然说:“我和你是不是很像啊?” “大男人还带着镜子,阴不阴,阳不阳的。”石然鄙夷的看着水京良。 水京良也不生气,“小子,你用那种眼神看着的可是你自己哦。” “你……”石然撂下茶杯,“算你狠。” “哈哈哈,我现在狠吗?”说着,水京良打kai房门,“小子,在后院老老实实呆着,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情牵扯到你了,所以,我帮你解决。” “啊?难道你要和墨莲去解释清楚?那我也要去看看你要怎么摆平她。”石然站起身子,yu跟出去。 “你的意思是叫墨莲在你我之间挑选一个吗?” “不,不,不,还是你自己去吧。”石然缩回脚,看着水京良离开。不知水京良能不能劝得动墨莲?墨莲能不能放下心中的执着呢? “咦?石头,你怎么在这里?”阿善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正巧看见石然斜倚着门框,脑子不知飘到了哪里去了,呆头呆脑的,着实可爱。 水来手拿着鸡腿,一边啃一边从灶房走出,学着阿善的语气,若有似无的问,“咦?石头,你怎么在这里?”自打被阿善收做了徒弟,留在了医馆,水来就一直效仿阿善,管石然叫做石头,很多时候师徒俩能把石然气得又挑眉毛又瞪眼,却又不得fa泄。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石然走到水来身边,“又去厨房偷东西吃,这小偷小mo的习惯怎么还不改呢?” 水来又yao了一口鸡腿,递给石然,“石头,你吃不吃?你想吃我也不给你,我告诉你哦,这个可是师父看我学医术学的刻苦,才特意奖励给我的呢?羡慕吧?” “就算给我吃我也不稀罕。我去药铺看看。”每次见水来,石然都想跑得远远的,这个水来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水来打了个饱嗝,“石头,你是不是想见墨莲姐姐啊?墨莲姐姐在药铺里等你半天了呢。” 石然忽的停住了脚,好险,刚刚都被这小混蛋气得乱了方寸了,要是自己冒冒失失的走进前厅,不是就乱了?天底下怎么可以同时出现两个石然呢?“你墨莲姐姐有你师公相陪,难道你嫉妒了?” “我师公?哈哈,天大的笑话,墨莲姐姐一见我师公就浑身打颤,谁陪着她都可以,单单我师公不行啊!”水来随手扔掉啃剩下的骨头,手胡乱的在衣服上蹭了蹭,蹭去了满手的油。 “你师公会易容术,你还不知?”石然看了眼阿善,“墨莲的事情,是水医师自己惹出来的,现在他说去解决,也算是一个好男人了,大丈夫就应该这样敢作敢当。” 阿善朝着内室走去,“我去看看。你们要不要去?” “好啊!我倒是想看看师公会对墨莲做什么!”水来快步跟在了阿善身后。 “石头,你去不?我们三个偷偷的看。”阿善点醒迷茫的石然,走进内室,躲在内室和药铺正厅的布帘后面偷偷观望。 石然也学着阿善的模样,静静的看着。 药铺里只有水京良和墨莲两个人,当然此时的水京良是石然的替身,他们好像谈了很多,看得出墨莲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我救了你,又因为你父母都已不再,才好心收留你,叫你跟在我左右的。但我从未期许你什么海誓山盟,我是一个四海为家的小混混,不喜欢被牵绊。姑且不说这个,就说你含笑九泉的双亲,他们会希望你把心儿托付给我这个混蛋吗?”水京良对墨莲讲着。 石然仔细的听着,心里有些别扭。水京良左一个小混混吗,右一个混蛋的,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你救了我,恩同再造,试问把自己托付给你有什么错?”墨莲没有哭哭啼啼,话语里还有对水京良的期盼。 水京良负手向门外,踱了一步,“试问哪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生活安定,悠然幸福。刚刚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要找的良人并非是我。” “那你为何给了我希望?叫我等你?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小莲,你难道就不曾感觉我待你如妹妹一般吗?”水京良语气诚恳,原来他口中小莲是这种味道,亲切如兄长的关切,到底还是墨莲会错心意了。 墨莲抬起头,看着水京良,“在你走的那一个月里,我想过这些,想过要忘记你,但自己总是不争气的想起你的样子,我不停的寻找你,找了很久,我告诉自己如果要是找不到你了,就彻底放弃。可是,我还是找到了你,既然你对我没有儿女情长,为何不拒绝我?” 躲在布帘后面阿善对石然眨了眨眼睛,小声的说:“石头,你当时怎么不拒绝她呢?” “我拒绝了,但是不管用啊,你也是知道的。”石然百口莫辩,当时他仿佛处于云里梦里,怎么知道该如何做出正确的回应呢? “我只是把你当做了小妹妹。”水京良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不带半分感情。 “我明白了,我始终都是小妹妹。这些日子对你造成的困扰,是我的错,我想以后我不会再来缠着你了。”墨莲流出眼泪,留恋的望了水京良一眼,掩面跑出了医馆。看似不会再出现了。 “终于了结了。”水京良释然的舒了一口气。知道石然在布帘后面偷听,“小子,我不小心制造的孽债被我摆平了,你应该不会有困扰了吧?” 阿善站直身子,轻声问:“墨莲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你的事情又该如何解决?”你会不会去担心我姐?“师父,你还是去换身衣服吧。” “恩,该换换了。”说着,水京良走进内室。 阿善走到柜台前,不再开口。 整间药铺静了下来,石然郁结的心情又被阿善的话勾了出来。他看着阿善,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气氛压抑,若是能走进一个人来该多好? “请问,哪一位是阿善姑娘?”似曾相识的声音出现,是卜天,他摇着羽扇,款款走了进来。 阿善笑脸相迎,走近卜天,“我就是,不知先生有何事情?”他的身上是天知的味道,天知你终于出现了,现在的你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卜天礼貌的浅笑,“在下卜天,听闻阿善姑娘医术了得,特意前来拜访。” “卜天?拜访我?”阿善作出茫然神态。师父说的没错,果然是你,大概你是看见夜光蝶才寻迹而来的吧?我身上的迷蝶香的味道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卜先生是神人,能掐会算的,能来药铺,是高家祖上积德,多少人想见先生一面还见不到呢。”水京良换回刀疤男的样子,端着一碗茶走了出来,毕恭毕敬的放到了卜天旁边的桌子前。“先生喝茶。” “卜天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怎么会是神人?”说着,卜天接过茶盏抿了几口。“卜天这次前来,是奉了豫王爷的命令,他希望阿善姑娘能进王府为王妃医病。” “王妃?阿善初来京城,对城中之事不甚了解,先生口中的王妃是……”阿善问。是我姐姐吧?你会好心帮我姐姐?或者说,你并不知道王妃就是我姐姐…… “阿善姑娘,我把话带到了,王爷说过,可给姑娘你一天的时间思虑。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再来的。”说着,卜天站起身子,朝着门外走。 “先生,王妃的病情你还没有说呢。”阿善叫住卜天。 卜天未停脚步,摇着羽扇,“王妃的病需要姑娘亲自问诊。姑娘是个好心人,相信不会拒绝的吧?明天我再来。” 不管是过去的天知还是眼下的卜天都是一样,同样的自以为是。阿善掀开茶盏的瓷盖,里面已经见底,她看了看水京良,“这碗茶可是师父亲自泡的?” …… 这,是第一盏茶,期盼的,已经来临。 给读者的话: 晨瑶上传晚了,对不起了大家! 113. 第四十章 彻夜小谈 夜色四合,墨色泼染的天际群星闪烁,点点星光,忽明忽暗。 饭桌上,嫣儿腻在阿善的怀中,“阿善姐姐,你是要走了吗?” 阿善握着筷子的手悬在了半空,“这话是听谁说的?” 嫣儿不高兴的翘起嘴巴,睫毛一起一伏,“是爹爹说的,爹爹说今天药铺里来了一个人,他说叫阿善姐姐帮人治病去,可能阿善姐姐就不会住在这里了。” 高浩邺放下碗筷,“阿善姑娘,你会走吗?” …… “阿善姑娘,你会走吗?”高浩邺的这句话一直停留在阿善的脑海里,仿佛风一吹,就能冒出来,绕着耳朵根子转个不停。离开已是不争的事实,可现在的阿善更希望有一个人能劝她留下来。 谁能?谁能劝我留下来?高家四口人不会,他们不会开口阻碍阿善的前途的。师父吗,他和自己一样,深知饱尝仇恨的滋味。还有谁能?阿然哥哥你会吗?阿善坐到了院子的石桌边,手托着头,无力的垂下眼帘。 “阿善,你在这里啊。”石然走到阿善身边,抱着两坛酒走了过来,身后是同样抱着两坛酒水的水京良,“我又无辜的被当作了水医师喝酒的酒友了。” 水京良放下酒坛,狠狠的朝着石然脑袋用力一敲,“死小子,你怎么不说你自己馋酒了呢?难得我徒儿也在,说不定过了今夜就不好再相聚了呢。” 石然抱起面前的酒坛,“阿善,你真的要去吗?” “我还有选择吗?豫王爷在京城的地位,只要动一动眉毛,就可轻易的把成千上万个阿善弄死,他都已经叫卜天卜先生出马了,我哪里还有拒绝的机会。”阿善手捋乌色秀,神情淡然。 “是啊,卜先生虽然态度谦和,但却未给人选择的余地。”石然看着阿善,月光为她镀上了一层银色轮廓,显得有些虚无缥缈,近在咫尺,却碰不到抓不住。 “石头,你难道不想我去吗?”阿然哥哥,我希望你是想要挽留我的。 “我……我……”石然吞吐起来,王府?我还要不要回去?洛雪,你的近况如何? “死小子,别告诉我说你不去啊?告诉你,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不去我徒弟要谁照顾呢?”水京良打断了石然,“不许你不去!” 阿善盯着眼前的酒坛,“师父,我不希望叫别人为难,石然不愿意去,大可不去。有阿良陪我就够了。我只是想问问他希不希望我去王府。” 石然?阿善居然叫我石然?说出来,竟是这般生疏。石然暗自回味着阿善方才称呼自己的语气。阿善,她怎么了? “等这个石头的回答吗?我看算了,我抱着酒坛去找周公算了。”说着,水京良抱起一坛酒走回自己房间。 “我……”石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阿善,我不希望你去。” “真的?”阿善的眼眸似月光般明亮。 “可是,王妃的病……我希望你……救她……”石然的眼前浮现出洛雪的模样,阿雪,你要好好的。 阿然哥哥,你还是选择了姐姐,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救她的,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过誓言,要叫她幸福的。阿善抬手迎向半空中飞舞的夜光蝶,小蝴蝶,你可曾停绕在我姐姐的身边? “这小蝴蝶真好看,谁都喜欢美的东西,都不愿意美好消失,豫王妃倾城倾国,谁又愿意她得病呢?”石然解释着,口中溢满苦涩。 阿然哥哥你知道吗,这小蝴蝶虽然美丽,却是死亡的象征,在不落族,每当它出现,就会有一位花容女子离世。小小的迷蝶寻着迷蝶香的味道而来,带来了死亡的噩耗。卜天亦是寻着迷蝶香的味道而来,却带来了复仇开始的讯息。卜天,你应该是记得这香气的吧?那ri你叫我去试五毒,我因害怕,把迷蝶香放入你口中,你虽吐了出来,但也昏睡了很多天。那几天,我蹲在墙边,看着你,曾经试图逃走,但脚下的铁链坚固异常,叫我走不出墙角五步远。后来,你醒了,毒瞎了我的眼睛,把我投入了蛇谷…… “石头,如果你知道王妃生活得并不幸福,你会不会去争?”阿善站起身子,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我争?我能争得过吗?王爷娶了穆晨瑶,还会对阿雪如以前一般吗?石然抱着酒坛疯狂的灌酒。 夜,静的出奇,同一片月光之下,人人都各怀心事。 石然终于把自己灌醉,如烂泥一般趴在石桌上睡死了。睡,可以逃避一时,在不堪重负的时候喘一口气,至少在破晓来临之前,可以短暂的忘却。他睡了,自然不知醒着的人的心情,亦不会知道有一双眼睛从未曾在他身上离开半寸。 “阿善,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去王府吗?”阿良为阿善披了一件薄衣。 阿善把衣服裹紧,“阿良,你会跟我去王府,对不对?” 阿良点了点头,看着院子里熟睡的石然,“他也会跟你去的,只是你舍得断了你对他的感情吗?” 阿善苦笑,手指在木质窗棂上紧紧扣着,“是该断了吧,他的心里只有我姐姐。的确,姐姐的好,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从小到大,姐姐都是爹爹和娘亲手心里的宝,而我什么都不是。我是娘亲厌恶的孩子,没有娘亲的爱,有的只是爹爹宽大厚实的背……我想我对于石头来说,也是一样,无足轻重。”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虽然石然对你不能算是爱,但至少是在乎你的。” “阿良,你不用说谎话安慰我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阿然哥哥,七年前,你的脑海里没有阿裳,现在,你的心里也没有阿善,这也许就是宿命的安排吧。就像师父说的一样,有些人可以爱,却不会有幸福,自然也不能携手白头。 “其实……如果……”阿良看着阿善,yu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为何不说出来?” “我是在恨,恨时间不对,恨你们不能够有足够多的时间相处卜天就来了。恨你们还来不及走进对方心中,一切都已经过去。”阿善想到了水京良,我亦恨自己,不能早生个十年,师父,年纪不代表什么,为何你不肯叫我驻扎在你心? “很多事情早就是注定的了,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就算再给我们十年的时间,我想我和石头也不会有结果的,我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多到不能再放下。” “你也许不知道,在幽毒谷的时候,石然曾经偷偷的喂血给你,他偷偷的割破手指,在你喝的药汁里滴入鲜血,因为怕被你现,每次都只有一两滴,但是每天都有。”阿良说出这些话,似乎还希冀能挽留住阿善,可一切看似早就是定局了。 “这些我又怎么不知道?药是我配的,什么味道,我是清楚地。他端来的药汤里有腥味,除了融入了他的血,还会有其他的吗?你看,这个喂我喝血的男人,现在睡的多么香啊?有时候我也希望这样睡去,可我一睡下就会想起我的爹爹,我的族人,还有一个不知安好的姐姐……”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说什么都是徒劳。阿善,你记住,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的。” “谢谢你,阿良。”阿善把头倚到墙上,“今天的月好圆,都道是月圆人团圆,却不知团圆即时分别的征兆。” “分别,只是为了下一次的再聚。” “阿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自私,复仇明明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我却自私的把你留在了身边,如果没有我,你也许会陪着师父漂游四海,哪怕什么都没有,但至少乐得逍遥。” “师父……从始至终都不愿我留下。我跟着你,是不想在你孤独无依的时候没有一个可以哭诉的肩膀。”阿良淡淡的笑了,“离开幽毒谷的这些日子里,我总是怀念那个在无助的时候从背后抱住我,亲昵的趴在我身后的阿善,至少那时的她是无忧无虑的。” “无忧无虑?是我隐忍了复仇的结果吧?不知未来,我还能否在你面前无忧无虑?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变了,变得陌生了,可以选择离开,我不会怪你的。也许踏进王府,我的人生就会改写。” 月冰凉,银色月光似寒彻白霜,侵袭黑夜,亦侵入人心。 阿善把身子探出窗户,叫自己融入这份深沉的寒冷之中,愈寒冷愈清醒,愈寒冷愈想念在云南时,山洞中,那个被自己强行闯入的怀抱,温暖而安全。可是,过了今夜,恐怕一切都将会改变,自己会变成一个为了复仇而面目可憎的蛇蝎女人,大概也许会有一天,阿然哥哥会冰冷的质问我:阿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仇恨,在我心里肆意滋长了七年,而爱呢?早已随着时间,被仇恨洗刷得不剩什么了,却在遇见你----阿然哥哥的一瞬间,全部都回来了。可这又有什么用?你选择的是姐姐,而不是我。 姐姐生活并不幸福,王爷绝非她的良人。阿然哥哥,你爱姐姐,就叫我来帮你,也帮我姐姐。我会叫你们幸福的。 (石然卷如梭之爱完结。明天奉上阿善卷善恶情终。) 给读者的话: 感谢大家支持我,也感谢晨瑶,不仅帮我传文,还把名字贡献出来了,在我的书中客串了恶人。(*^__^*) 114. 第一章 第二盏茶 阿善卷善恶情终上卷 雨淅淅沥沥的从空而降,顺着青黑色瓦片交叠的屋檐流了下来,一串又一串,形成了透明的水帘。鸟雀隐匿在绿叶中,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仿佛是对这雨颇有意见。 阿善坐在铜镜前,为自己挽了一双坠马髻,以黄se绸带束于锥中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修饰了,细长的绸带轻飘飘的,和她身上的鹅黄se衣裙相映衬,极为普通的一身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成了月宫仙子的华丽装束。 浅浅的黄se是阿善的最爱的颜色,若说白色代表神圣,那黄se则是代表芸芸众生,更符人性。它虽没有白色的纯净,却多了几分深度,几分内涵,或称作杂质,或称作瑕疵,人不就是这样吗?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每个人都有看得见的或看不见的缺陷,但终归是向善的,也正是有了这些瑕疵,才使得人去向往完美。 一身淡黄总能叫阿善觉得舒畅,她总是对自己说:“吾心要向善。” “吾心要向善。”此时,这短短几个字却如哽在喉咙里的鱼骨,卡得她嗓子生疼。再过几个时辰,也许我该把这句话改改了。阿善放下描眉的漆黑色的炭笔,从衣襟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小香袋,握于双手内,抵住前额。香气从香袋里缓缓扩散,清香宜人,是迷蝶香特有的味道,亦是来自不落族的味道。迷蝶香是不外传的秘密,配方只有长老知道,可每一位长老只有其中的一部分配方,所以要炼制出完整的丹药,就需要把全部的长老聚集在一起。族里,每当有女孩出生,长老就会把这小小的丹药交给女孩的母亲,等至女孩及笄,再由女孩母亲交至女孩手中。阿善手中的这颗药丸则不然,是洛雪给她的。多年来,一直被阿善珍藏着,每当觉得孤单时就会拿出来看看。小小的丹药的香气,如同她对姐姐的思念,从未减退分毫。只是如今,这颗药丸上不仅有迷蝶的香气也有卜天的口水味。想到这里,阿善把迷蝶香从香袋中取出,放入桌子边的小木盒中,复又把香袋挂回脖子之上,手捏着小小的香袋,更像是捏着过往的曾经,“姐,你等我……”说完,站起身子,背上已收拾妥当的包袱,走出了房间。 药堂内,高浩邺正忙着哄嫣儿,不清楚嫣儿因为什么事情而闷闷不乐。 “嫣儿乖哦,怎么又不开心了呢?”阿善笑盈盈的走了过去,用手指点了点嫣儿的额头。 嫣儿挣tuo开高浩邺的怀抱,一下子扑到了阿善怀里,小手紧紧抱住了她,“嫣儿不叫阿善姐姐走。” 稚嫩的声音,在阿善听来是如此酸涩,这话要是某人对我说的该多好?以后,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呢?“嫣儿乖,姐姐不是走,是去帮人家治病,帮人治好病后就会回来的。” “阿善姐姐骗人,爹爹说了,阿善姐姐要去王府,那里很美,爹爹说,那里才是阿善姐姐适合的地方呢。”嫣儿的话语里有不舍,她不懂得王府和自己的家有何不同,都是一样的住着,为何只有那里才是适合阿善的。 “胡说,那里就是再好,也没有嫣儿啊,世上就一个嫣儿,嫣儿这么乖巧懂事,就算王府再美,我也不会在那里呆很久的。” 嫣儿松开了阿善,“姐姐说的是真的吗?”小孩子就是简单,三言两语就能哄好。 “当然是真的了。”阿善蹲xia身子,“阿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嫣儿啊?”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水来背着包袱走了出来,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包袱里也不过是从水京良那里顺来的药瓶,看样子他从未放下自己苦练多年的“手艺”。 阿善站起身子,盯着水来背后的包袱看了半天,微微蹙眉,认真的说:“水来,师父不能带你去王府。” “为什么啊?师父,我可是你徒弟啊!”水来大声的问,情绪有些激动。才认的师父,怎么可以…… “我是去帮人治病,并非去王府游玩,不可能带着你的,王爷绝非一般人,稍有闪失也许……”豫王爷的威严,阿善是见识过的,只是轻轻挑眉,就叫嚣张跋扈的穆晨瑶颤抖不已,卜天也没有讲明姐姐得的是什么病,直觉告诉她,这病很难治…… “那这块臭石头为什么可以去啊?”水来愤愤的指着呆在一旁同样背着包袱的石然,一边生气,一边盘算,不行啊,我也要去,不去也要去,昨天偷了水京良师公好多药,要是被师公现不是会很惨啊? 石然把包袱往肩头提了提,“你一无是处的,去王府做什么?” “那你就有用处了?”水来本想继续说下去,但是忽觉耳朵火1a辣的疼了起来,“啊,啊,啊,疼啊!” 水京良捏着水来的耳朵,没好气的说,“小子,偷了我的药想跑啊?阿善,你这个宝贝徒弟交给为师吧,我觉得这小子潜质不错,就是偷奸耍滑的习惯不太好。水来,以后你就陪师公玩好不好?”说时,他的脸上绽出了邪魅的笑容。要是把这小子培养成小酒鬼,就算以后不能看见石然了,也不会觉得无趣了,这小子和那笨石头真的挺像,不对,他比那块笨石头要有趣的多。 “师公,您年事已高了,我由我师父教就好了,不劳大驾了。师父,我是你的徒弟啊!”水来的声音里夹着哀求,可怜兮兮的。 “谁年事已高?我才三十四岁啊!”水京良捏住水来的手更为用力了,“小子,你跟我可算是缘分啊,都是水,师公会好好疼你的。” 阿善笑了,“水来,你跟我师父走吧,相信假以时日,你会成就一番作为的。”她看了看水京良,“师父,徒儿走了,那你还会呆在药铺里吗?” “我还不确定,你放心我会叫高浩邺能完全靠自己cao持这家药铺的。”水京良用另外一只手捋了捋浓密的胡子。 “一切有劳师父了。”阿善放心的点了点头,师父,看样子你是会离开的了?你对阿善的恩德,阿善会牢牢的记在心底的,以后,只要卜天得到了该有的惩罚,阿善就会回到你身边,伺候你的。 雨势稍稍减小。敞开的大门,灌入了丝丝冷风,吹起阿善头上的黄se绸带,她下意识的看了看石然,才现他竟束起了从不曾束着的黑,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原本不算什么,但在阿善看来却多了一层含义。平静的心湖里,被人由高空投下一颗石子,咕咚一声,漾起一片不平静。 门外传来“吁”的一声,车夫拉住马缰,深色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药铺门口,卜天拿着羽扇走下车来,步态稳当大方,走进药铺,眼睛扫视了一番,对着阿善说:“阿善姑娘,你是想好要去王府了?” 明知故问!阿善迎以微笑,“医者治病救人,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先生请先喝茶,阿善还有几句话要对高大哥讲。”她为卜天斟了一杯茶水,走到高浩邺身边,装模作样的嘱咐了几句。说完,走了回来,颔笑了笑,“其实,阿善还有一方私心,阿善素闻王妃倾国倾城,如若传闻所示,阿善当真想见一见王妃本人呢。” 卜天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若有似无的笑了,叫人揣测不出他表情的含义,好像是在深思,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他道:“阿善姑娘,你也是个美人,和王妃不相上下。” “先生说笑了,阿善只不过是平民山姑,怎么可以和王妃相提并论呢?” “都是美人,谁见了都会怜香惜玉的。卜某人有一言相告姑娘,王府并非平常百姓之家,医治王妃需要的真正的本事,万一……”卜天一脸严肃,他当真是在劝阿善退缩吗? 阿善琢磨不出卜天话里的味道,“既然王府如此凶险,为何先生要来找阿善呢?” “这是王爷的命令,”卜天又道,“不过姑娘放心,卜某人观察姑娘面相,知晓姑娘的命非富即贵,相信此番王府之行,会叫姑娘扬名立万的。” 哼,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心劝我离开的,不过,你当真是要我救我姐姐吗?姐,但愿你在卜天眼里还只是杨洛雪,仅此而已。“那就谢谢先生吉言了,阿善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上路了。石头,阿良,我们该上路了。” 卜天摇了摇头,“容卜某人再多说一句,姑娘去的可是王府,又非游玩之地,岂可带这么多人?” 阿善转头,看了看阿良和石然,又把头转了回来,“多吗?不过才两个人。先生有所不知,这二人是阿善的家人,一位是家兄,一位是阿姐,我们三个人是一同来到京城的,怎么可以阿善一人独自前往王府呢?都道是家兄如父,在阿善看来阿姐亦同娘亲,他们又是说抛弃就可抛弃的?” “那就一同前往吧,阿善姑娘请上车吧。”卜天是见过石然的,虽然不知道他和阿善是什么关系,但多两个人绝不会打乱他的计划的。 给读者的话: 推荐:《魔女大变身》作者:雅芝静,《你是我女朋友》作者:春香七公主 115. 第二章 遇见姐姐 镶了铁掌的马蹄和青石路面碰撞,撞出了笃笃的声响。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朝着王府驶去,一车坐着卜天,另一车坐着阿善、阿良、石然他们三人。 阿善坐在马车内,听着雨声沙沙,亦听着这略显压抑的马蹄声。大概马儿也不喜欢这雨吧?的确,换谁谁也不愿意淋着雨水赶路的。她抬起手,撩起车窗口的帘幔,雨势越来越小了,细小的雨丝显得矫情,是粘人的多情。“这一场雨不知要下到几时?” “总会有停下来的时候的,春雨贵如油,这些雨水是田间作物最期盼的。”石然喜欢从外面飘来的带着潮湿的风,吹在脸上甚是舒爽。 阿善看着外面,“你又不是作物,怎么会懂得它们的情感?” “有时候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的强,用在作物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石然开起玩笑来。 “歪理!”阿善很想把头探出窗外,想看一看距离豫王府还有多远。看窗口太小,根本不能把头伸出去,“石头,你后不后悔跟我去王府啊?” “后悔?为何要后悔?”石然尽量说得轻松,“王府我又不是没有去过!” “就是因为你曾经去过,别忘了,你是被王府的人赶出来的,当时可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呢,我师父说,亏你遇见了他,要不说不定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了。”阿善撂下帘幔,转回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石然脸上的变化,果不其然,石然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能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吗?我是在你的央求下才陪你去的,你再说这些话,小心我不去了。”石然把身子往后一倚,整个后背都靠在了车篷的内壁上,“头疼啊,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的叫我头疼呢!” “好好好,我以后都不说这事了,不过,我还想说一句话,并不是我央求你陪我去的,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这种的话。”阿善露出调皮的一面,眨了眨眼睛。一切都还是未知,自己又何苦把气氛弄得如此尴尬呢? “鬼丫头,每一次都不知道给人台阶啊,每一次都说的这么直白。我不是担心你嘛!”石然嬉皮赖脸的笑了笑。 “你?”阿善赶忙做出呕吐样,“小心死了做长舌鬼哦!” 马车停了下来,阿善收回刚刚舒展的表情,“我们应该是到了吧?” 车外传来卜天的声音,“阿善姑娘,我们已经到了。” “哦。”阿善应了一声,走出车篷,一道朱红色敞开的大门最先映入眼帘,稍稍抬起头,一块同样是朱红色底色的牌匾出现了,上面用金色书写了大气端庄的豫王府三个字。经过一场雨水的洗礼,初霁阳光一照,显得威严气派。 “阿善姑娘,你难道还不信这里是豫王府吗?为何盯着牌匾看了半天?”卜天开口问道。 阿善收回目光,莞尔一笑,“先生说笑了,阿善只是被牌匾上的字深深吸引住了,只一块牌匾就是这样的气魄,想必王府之中的建筑更是恢宏。” 卜天摇起羽扇,作出一个请的动作,“那就请姑娘进府吧。” “好。”阿善迈开步子,跨过王府的门槛。卜天……昨天我师父曾告诉我,说你用三年的时间便在京城站稳了脚跟,难道说豫王爷是你背后的靠山? 阿善他们三人在卜天的带领下,来到王府的前厅----品菊轩。从大门到这里并非几步就能到的,东拐西拐的,叫阿善觉得有些头晕,暗忖:这么大的院落,要是有一天自己走丢了,怎么办? 厅中最里处,坐着一个男人,这个人阿善是认识的,正是豫王爷洵阳,虽看不清他低着的脸庞,但他身上所散的威严又岂是随便的什么人就能拥有的?他端着茶盏,细细品味。明明是在等人,却寻不出半分焦急,说其是一位王爷,更不如说是一位君王…… 卜天走至洵阳面前,恭敬的行礼,道:“王爷,阿善姑娘来了。” 闻声,洵阳扣上杯盖,轻轻的把茶盏放到身侧的檀木梨花桌上,对卜天微微点,望向阿善他们三人,又看向卜天,“不知三人之中,哪一位是阿善姑娘?” “回王爷,是……”卜天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洵阳站起身子,玩性大,“看来是有意叫本王猜一猜了?妙哉妙哉,着实有趣,那本王就猜一猜吧。三人一男二女,想必不是其中的男人了?”说着,他踱步向着他们三个走来。 什么啊,这个豫王爷怎么说话的语气是这样的?活tuotuo一个好吃懒做的草包王爷,亏我刚刚误以为他……阿善腹诽着,她很难相信刚刚是自己看走了眼,也很难把刚刚看他的感觉和现在的豫王爷联系起来。 洵阳负手,在阿善和阿良的身边走了一圈,游戏的眼神看着面前低着头的两个女子,“抬起头来。”这话是对阿良说的,此时的洵阳正站在阿良身前,他见阿良抬起头,仔细的看了一番,不做任何评论的又走到阿善身前,道:“你也把头抬起来吧。” 姐姐嫁的人就是他吗?他就是那个被百姓传颂赞扬的深情王爷吗?这样的王爷,畏惧他何?阿善没有半分扭捏的抬起头,大而闪亮的眼睛和洵阳四目相对,一瞬间,她看见了洵阳眼里的复杂,似惊慌,似吃惊…… 洵阳看到阿善的模样,好像看到了三年前在梅花树间弹琴的洛雪,她眸子里闪现的晶莹,正是洛雪在嫁进王府后消失的闪亮。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洵阳赶忙换回游戏神情,眼睛却打量了阿善一番,暗自说道,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她不过是有点像洛雪而已,细看起来,其实是千差万别,洛雪,才不过两个月,你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阿善不喜欢洵阳看自己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看穿一般,看得她浑身好不自在。 “有意思,一个貌若天仙,一个平淡无奇,两个女子大相径庭,哪一位才是阿善姑娘呢?”洵阳饶有趣味的对阿善笑了一笑,“这女子可是先生亲自挑的?” 阿善看着洵阳,不愿再忍受他的语调,直截了当的说,“回王爷,阿善正是卜先生亲自挑的。”话是有意没有说完的,既然认定洵阳属好色之徒,不妨用话语试探一试,顺便点一点那笨石头。石头,你看见了吗?豫王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居然还说姐姐很幸福! 洵阳玩味的挑起剑眉,“看来是小姑娘耐不住了,主动承认了。甚有意思的女子。先生挑选的不错。” “王爷,您把阿善请来,难道就是要阿善听您夸奖阿善的吗?阿善站在这里半天了,听得最多的话就是:有意思,甚有意思。”阿善伶俐的说,心底却为姐姐惋惜,也在为石然惋惜,而她内心的隐痛她试着忽略…… “是吗?你怎敢这样对本王说话?难道你不怕我?”洵阳戏谑的说,很久了,都没有人这样对本王说过话了,可能两个月了吧?本王也许早就该是现在这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王爷,是阿善莽撞,”阿善明白自己不小心把不满流露了出来,旋即改口,“阿善给您赔不是。”一边说,一边蹲了下去,却被洵阳拦了下来。 “阿善姑娘说笑了,本王也不跟姑娘逗了,本王把你请进王府是……”洵阳的话才说了个头,就被一个仆役打断。 仆役踉踉跄跄的跑进品菊轩,还没有站稳,就跪到了地上,“王……爷……王……爷……王妃……王……” 洵阳脸现担忧,“王妃怎么了?” 仆役吞了吞口水,“王妃……又昏……倒了……” “啊?”洵阳闭上了眼睛,眉心间出现几道极为深邃的纹理,“快带本王去,阿善姑娘,请随本王一同前往。” …… 洛水居,倚岸而立。 屋内,除了香炉里冒出的白烟腾在半空中,缓缓的变化姿态外,所有的一切都彷如静止一般。每一个人都不敢喘气,静静的看着阿善为洛雪号脉。 阿善捏着洛雪的脉门,心痛不已。眼前的女子是她想念了多年的姐姐,可是她的状况却不太好。洛雪的脉象紊乱异常,时有时无,时而急促时而缓和,身ti亦是时而微微泛寒,时而热烫手。姐,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人对你下毒吗? “阿善姑娘你可断出洛雪得的是何病?”洵阳关切的问。 阿善放下洛雪的手,为洛雪掖了掖被子,姐,我要留在你身边,我会用尽全力医治你的。“王爷,王妃的病情很复杂,你若信得过阿善,就叫阿善留下来为王妃医治,若是信不过……” “你的意思是?”洵阳看着阿善,这女子是卜先生口中的活菩萨,想必是有法子医治的,“本王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医治王妃?” 阿善坚定的点了点头,“能,不过需要时间。我想王妃也绝非第一次病了,不知每次病时,都是何人帮王妃医治的?”说得很轻松,可她的确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是卜某人。每当王妃病,卜某人都会用自制的保命丸喂王妃。”卜天向前走了一步。“不知阿善姑娘问这做何?” “那就劳烦先生再喂王妃一颗。眼下,阿善的身上并没有缓解王妃病情的药,阿善需要时间去配制。”阿善又看了看洛雪,姐,裳儿来了…… 卜天从怀中掏出药丸,放入床榻上昏迷的洛雪口中。动作轻缓,生怕弄疼洛雪一般。 阿善注意着卜天的每一个动作,忽然明白即使是姐姐近在咫尺,也是不能认的。姐,看卜天对待你倒像是行医之人对待病患一般,想必他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而我早就被他看穿了,为了你,也许我不该和你相认,你要好起来,也要幸福,复仇这条路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116. 第三章 和玉姨交谈 垂柳迎着风儿,东飘西荡,在透彻的湖面上映出一个又一个躁动不安的影子。 阿善双手放在边栏上,凝视着下面一潭浅浅碧色的湖水,姐,你这是什么病?谁会对你下毒? 石然走到阿善身边,“洛雪……王妃,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话语生硬的很,看得出王妃这个词不适合在他嘴里喊出。 “不知道,她的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我从未在书中看到过关于她这种病的介绍。”阿善如实答着,她看向石然,看见了石然脸上的担忧,浓重的担忧,是以前从未曾看见过的。关切着姐姐的心又被划出了一道伤口,阿然哥哥,在我病的时候你可曾也如此关心过我? “那她还能好吗?你要医治她,她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折磨。”石然更显焦虑了。 “我会尽量去救她的,我不会叫她有事情的。”阿善认真的说,她过誓,要叫姐姐幸福的,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受折磨,“不管怎样,我都没有退路了,要么我救好王妃,要么我去给王妃陪葬。” “丫头,不许说这样的话,你们都不能死的。”听到阿善说要给洛雪陪葬,石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善垂下眼帘,“石头,如果我和王妃只能活一个,你希望谁能活?” “这……阿善,你怎么了?”石然把头垂了下去,缓缓开口,“你知道吗,当我看见洛雪脸色苍白的躺在netg上时,我的心里很难受,我不明白为何她要受这样的苦,这些不应该是她承受的。” 果然还是姐姐在你心底分量更重一些,阿善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却不足以驱走她心底的阴霾,“笨蛋石头,我说笑呢,我不会死的,王妃也不会死的,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叫王妃好起来的。” 石然抬起头,明快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小排洁白的牙齿,“鬼丫头,就知道你有办法,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救好她的。”洛雪,有阿善在,你会好起来的。 “石头,问你一句话,倘若王爷不能给王妃幸福,你会去争取吗?” “啊?你为什么要反复的问这样的问题?” “你也看见了,王爷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会是王妃的良人。我想王妃的病和他是有不容推tuo的关系的,面对这样的一个夫君,就算王妃醒了过来,把病治好了,还不是一样的受着折磨?” “你就断定王妃会受折磨吗?”石然明知故问,这次王府之行,他已察觉出洵阳有些不同了,和以前的一往情深完全不同,世人都说,豫王爷命带桃花,难道说现在的洵阳才是真正的洵阳吗?那洛雪…… 阿善知晓石然动摇了,心虽痛,却还在向下说着,“豫王爷属于官宦权贵,命里不缺女人,他可以在王妃怀有身孕的时候,迎娶穆晨瑶,当然,也可以再娶个十个八个。而王妃就不同了,现在的她虽然还在王爷心里,可再过几年呢?人老珠黄时,又会是怎样一番下场?”阿然哥哥,既然你爱姐姐,就该争取叫她得到幸福。 沉默,是没有人再开口的沉默。 阿善理着被清风吹乱的长,头可以理得顺,可烦乱的心呢?我这颗矛盾且疼痛的心看来只能够独自承受该承受的一切了吧?阿善,这仅仅只是个开始,难道你就忍受不了了吗?你不是说过要叫姐姐和阿然哥哥幸福吗? 远处的门,被打开了,又被极为小心的阖上了,是小喜在极为小心的退出洛雪的房间,她压低步子,走到阿善他们身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阿善姑娘,王妃的病你可有法子医治了吗?” 阿善转过身子,看着面前的丫鬟装束的小喜,她的长相虽不出众,但却很讨巧,乖巧伶俐中又不失可爱,“王妃,过几次病?” 小喜想了想,“有六次了。” “那每一次病,会昏迷多久?” “不知道,每一次都是吃完卜先生的药丸后的转一天才能醒。阿善姑娘,王妃的病……”小喜面露愁容,洛雪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现在洛雪生病,她怎么可能不去担心? “王妃会好起来的,有我在。”阿善宽慰着,她又问道,“王妃平日里可有服药?” “王妃平常会吃卜先生开的药……” “那就去再给王妃煎一碗,说不定再过一小会儿,王妃就会醒了呢。”阿善保持着微笑,但不知怎的,面对小喜,这份笑容维持起来很累。等小喜离开,才觉察自己的脸颊已经酸痛了。姐姐,虽然卜天不可信,但是他既然能救你,我就姑且用他的药方。对不起,姐,你的病,我现在束手无策……想着,不由得抓起贴于xiong口的香袋,姐,你会好起来的。 “阿善,你怎么了?”石然瞧见阿善揪住自己的xiong口,以为她又感觉不舒服了,“是不是不舒服?” 阿善摇了摇头,“我没事的,你想不想去看看王妃?屋子里应该只有阿良和玉姨了。”方才,阿善有意把阿良留在了房中,就是希望阿良能查出洛雪是不是中毒了,天下之毒,虽万千变化,但能制毒的药草并不非万千,总应该会有头绪的吧?“我去把玉姨支开,你若想去看看王妃,就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望着越行越远的阿善的背影,石然忽觉这个女子不一样了,可哪里不一样了,却倒不出个所以然来。 …… 花园里,树影叠叠错错,正值桃花梨花压满枝头时节,摇摇yu坠的枝杈耐不住沉重,撒了一地花瓣,白的粉的,为土色的大地穿上华美的衣装。 阿善和玉姨并肩而行,走走停停。 姐姐多半是孤单的,她应该是想念小时候的吧?否则,她的身边怎么会多了这么一个玉姨呢?阿善不愿再深想下去了。 “阿善姑娘,来自哪里?”玉姨的眼睛游曳在阿善的脸上,好像想要看出阿善的过去。 这个王府的人怎么都这样啊?阿善想不透,“阿善来自云南。” “云南?”玉姨几乎tuo口而出。 这个妇人究竟怎么了?难道她是卜天安插在姐姐身边的探子?阿善防备的想,她道:“是啊,阿善在很小的时候,被家师收养,一直身居云南。” “哦,是这样啊。”玉姨失落的应着,“阿善姑娘既然一直住在云南,不知可曾听过不落族?” 不落族?她是在试探吗?阿善蹙起眉头,想了一下,“阿善听师父说过,在云南有很多鲜少与外界有关联的族落,想必不落族也是其中之一吧?” 玉姨敛起神伤,“正是如此。在不落族里有一方药方,名曰,迷蝶香。是历代的长老才能知晓的配方,药方共由五份组成,分别放置在长老手中,每年长老都会带着自己按照配方上配制的药材聚在一起,共同炼制迷蝶香。” “迷蝶香?和王妃的病有关系?”阿善的手扣向自己的腿,姐,难道…… “在我们族里,只要女子觉察到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了,就会服下这种丹药,带着对世间的遗憾,带着对丈夫不能释怀的情愫与世长辞……”玉姨无力的叹息,“雪儿就是吃了这种药……” “王妃是被人下毒的吗?”阿善故作不知的问。我应该小心一点,这个玉姨身份不定,我不能透出什么。 “不,是她自愿服下的。幸亏被卜先生救了回来,却……”玉姨似自语的说道,“我本以为洵阳是雪儿的良人,不想才不过几个月,他就变了,可一切变得太快,两个月前的洵阳仿佛还在我面前,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呢?” 阿善注意着玉姨的每一个动作,她称姐姐为雪儿,亦称王爷为洵阳,想必绝非下人。还有两个月以前的王爷不是这样的吗?“不落族的秘传丹药为何会落入王妃手中呢?” 玉姨苦笑,一副顺应命运的样子,“雪儿与我,都是不落族的族人。” 啊!阿善心惊,不可能,不落族里的玉姨不是你这样的模样!那个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的玉姨,早就被卜天抓到南蛮的军营去了,我犹记得当时,卜天狂笑不止,他对我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玉姨吗?告诉你,她已经不堪羞辱自尽了,可怜的她尸骨未寒就成了一滩烂泥。也是那一天,卜天用木棍狠狠的把我打了个半死,而不是对我下毒…… 在玉姨离开后,阿善抬起手,折断一枝桃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调整心绪,朝着洛水居走去。 阿善支开所有人,静静的坐在洛雪身旁。这就是我的姐姐,是我想了七年的姐姐,想了七年,却至现在才得以好好的看看。姐,你能感受的到吗?裳儿来了,你的妹妹来了,不管你现在有没有感觉,我想告诉你,有我在,你不会是孤单一人了,只是我不能和你相认…… 117. 第四章 单见王爷 夜,静且深。王府被灯火照亮,五色琉璃宫灯旋转,转出一方错乱的光亮。灯火阑珊,掩饰掉了夜光蝶的微弱光亮。 阿善静坐月下,手持迷蝶香,不落族的配方是不外传的秘密,又岂是别人可以轻易破解的呢?花代表美丽,香是花的点缀,把花赠予女人,是希望女人永远美丽,香气更能衬托永恒。是爹爹说的话。 那一年,爹爹牵着洛裳的手走在花田间,随手摘下一朵叫不上名字的白色小花,别在了洛裳的髻上,“裳儿,你看花儿都为了你一个人而开得灿烂,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洛裳摘去别在头上的花,看着它,不语。 爹爹蹲xia身子,托起洛裳垂下的脸,“裳儿怎么了?” “它们也是有生命的,怎么可以甘愿做别人的陪衬?”成熟的话语从洛裳的嘴里说出,稚嫩中夹杂着不相称的忧伤。“它很香,可已香不过一时了。” “裳儿,花代表美丽,香是花的点缀,把花赠予女人,是希望女人永远美丽,香气更能衬托永恒。” 爹爹,裳儿想要的不是花,而是亲人所给的关爱,我想要娘来爱我,至少可以抱着我,任由我像姐姐一样撒娇。 从远处飘来一阵香气,浓浓的,却不会令人有丝毫的不适。大长老托着一盒药丸走了过来,“族长,这是新炼制的迷蝶香。” 这是什么?迷蝶香?年幼的洛裳第一次对未知的事物有了好奇,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香?她见爹爹轻轻点了点头,大长老便退下了。人走了,可香气却未曾消散,洛裳又不忍多闻了几下。 …… 回到现实,阿善像小时候一样,用力的闻了闻,记得那时她问爹爹大长老手里拿的是什么时,爹爹犯难了…… 爹爹,我想那个时候你是在想该如何向一个六岁大的娃娃解释迷蝶香的用途吧?想到这里,阿善yao住自己的下唇,迷蝶香,迷醉了多少夜光蝶,又迷醉了多少红颜? 姐,你为何要吞下这夺命的药丸啊?难道你就不曾想过裳儿吗?如果你真的离开了,那裳儿怎么办?裳儿也要去地府找你吗?阿善收起迷蝶香,手又隔着衣服揪住xiong前的小香袋,姐姐,这七年来,裳儿一直把你记在心上。记忆中的你,应该如娘亲一般的刚烈,只有认定自己心仪的良人才会托出身心,可你为何会选择了王爷?你难道不知帝王家的男人都是无情的吗?他们三妻四妾,又岂是不落族的女人能容忍的? 可一切变得太快,两个月前的洵阳仿佛还在我面前,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呢?阿善又把玉姨的话细细品味了一番,两个月前的王爷是什么样子的?闹市中豫王爷只是轻轻挑眉就叫嚣张的穆晨瑶花容失色,在品菊轩他低端着茶盏的神色和不经意间透出的气质,和我谈话时的那个王爷简直是判若两人,他是在掩饰什么吗? 阿善拍了拍自己脸颊,试着莞尔,心中定出打算,也许我该去会一会豫王爷了,就算查不出什么,也该为姐姐和阿然哥哥做点事情了。 “来人,我想见王爷。”阿善大声喊道,喊来一个丫鬟。 “阿善姑娘,这个时辰怕是王爷已经歇息了。”丫鬟诺诺的说道。 “也是,那就等明早再去吧。” “阿善姑娘有急事吗?”丫鬟多嘴的问了一句。 阿善笑了笑,“没事,我刚刚是考虑不周的一时兴起而已。没事了,你下去吧。” 丫鬟退了下去,阿善走回房间,阖上门,背贴在门上,听着丫鬟的脚步声已远,才放下戒备。一个丫鬟怎么会大胆到这等地步?我是王爷请来医治王妃的医师,想见王爷却被丫鬟拦了下来……哼,想必这是卜天安排的下人吧?看来,这王爷我是见定了。 收好装着迷蝶香的小盒,阿善又走出房间,她深信那丫鬟已经走远了,因为她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也深信暗处还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但是敌在暗处,不予挑明。 迈着或快或慢的步子,阿善宛如游玩一般的在王府中闲逛,她是王府的贵客,把守的侍卫自然不能阻拦,任由她东逛西逛,把王府转了个遍。 你们敢拦我么?量你们也不敢。阿善用心的记住王府迂回的路,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洛水居前。她停下脚步,凝视着不远处倚水而立的洛水居。明亮的灯火相互映错,使周遭恍如白昼。美丽的建筑,是水上的最为璀璨的夜明珠。 姐,洛水居真美,但这里始终是囚笼,囚住了你,还有你的心。我一定会帮你打开笼子的,叫你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阿善决然的迈开步子,向着离洛水居不算远的建筑走去。小小的建筑在王府林立的建筑群中显得渺小无力,但那里也是灯火通明,是什么人居住的地方呢?带着好奇,带着困惑,缓缓的靠近。 一座极为普通的建筑,却也是庑殿式的红瓦顶。渺小且尊贵。 这到底是什么人住的地方呢?阿善已走近建筑,周围并没有侍卫把守,只是这里的灯火格外的明亮,彷如任何黑暗都不会在这里存在。 不知我这颗充满黑暗的心能不能被灯火照亮?阿善嘲弄着自己,笑了笑。 “门外是何人?为何不进屋?”屋内,传来一个坦荡的声音,好像早已知道屋外有人。 完了,被现了,看来这屋中之人是无所畏惧的。定是一个君子,真正的君子就该如他这般坦荡荡。阿善展出笑容,迈着碎步走了进去,啊?“王爷?”声未消,就无措的跪了下去。 “地上寒凉,起来吧。阿善姑娘见本王,不必行礼。”洵阳放下手中,“姑娘,随意坐吧。” 阿善选了张椅子,坐下。原来这里住的是他。真怪,放着舒适的大房子不住,偏偏要住在这说不上jing致的地方。刚刚的他好像和白天遇见的不同,也许他会问我为何来此吧。那我就等着他问吧。 洵阳招呼阿善坐下后,便没有再出一个声响,他拾起书卷,又低头看了起来,半晌都没有把头抬起。他只关心书卷中的文字,并不关心阿善为何会在深夜出现。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干脆、简单。 阿善盯着洵阳看了半天,看不出洵阳所想,乏味难忍,又不好先开口,恍恍惚惚竟看出了神。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洵阳的清咳声,咳了回来。“我去给王爷端杯茶水来。” 洵阳合上:“不用了,阿善姑娘来此就是要看本王看书的吗?” 阿善摇了摇头,脸上写满无辜,“王爷冤枉阿善了,阿善是想摘些夜来香泡茶,可是不想怎的走到了这里,本计划着偷偷离开的,却被王爷叫了进来。” “哦?”洵阳嘴角上扬,笑得单纯。 “我寻思着王爷把阿善叫进来可能有事情,就硬着头皮走了进来,谁曾想等了半天,都不见王爷开口,不知不觉就闪神了。”阿善巧语为自己辩解着。 “这么说来,是本王错怪你了。”洵阳笑了起来,对阿善投来一个玩味的目光,夸赞道,“你真的很有趣。” 我有趣?还是你有趣?阿善装出惶恐,僵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王爷……” “本王是在夸你,仅此而已。”洵阳解释道,稍后又说,“既然来了,就陪本王聊聊天吧。我想阿善姑娘还是有想要问的事情的吧?” “是,王爷。”阿善已知刚刚的说辞没有骗过洵阳,不过,洵阳没有质问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解释什么。“王爷,我想问一些关于王妃病情的事情。” “说,只要能找回以前的王妃,要本王做什么,本王都愿意。” 以前的王妃?阿善不懂,姐姐,难道说现在的你不是你?玉姨说王爷变了,而王爷却说姐姐变了…… 洵阳看着阿善,眼中写满期待,“这两个月来,是卜先生在竭尽全力的医治王妃,但王妃的病情却越严重。几日前,卜先生说你是神医,本王便叫先生把你请来了。” “阿善只是懂得的医术多一点,绝不是什么神医,不过,阿善也会像卜先生一样尽心尽力的医治王妃的。”看来卜天在王爷心中地位很高,卜天说什么他都相信。幸亏卜天说我是神医,若把我说成混世妖怪,我不是会很惨?哼,卜天,你绝非善类,你是不是希望我医治不好王妃,而借王爷之手杀我? “那就劳烦阿善姑娘了。”洵阳承诺道,“只要能找回以前的王妃,本王有重赏。” “重赏不必了,师父说过,人心向善,为医者,要以救济他人为己任。” “救济他人为己任?看来阿善姑娘的名字也是这样来的。”洵阳的眼中闪出不一样的光芒。 天色渐明,阿善站起身子,“王爷,阿善该退下了。” “为何?” “阿善是不小心错闯这里的,待天亮,被下人撞见我从王爷房间走出,必会落下口实,到时候就算有嘴也说不清了。”说着,阿善退到了门口。 洵阳笑出声来,“本王素来feng流,还差这点闲言碎语吗?” “对于王爷绝不会在乎这闲言碎语,可阿善不行,王爷既有feng流才子名讳,又何苦拖阿善下水?”说完,阿善走了出去。 有意思的女子。洵阳吹灭桌前的烛火,托起头,闭目养神。 118. 第五章 王妃醒来 阿善快步回到自己房中,快到几乎是在逃。和洵阳谈话的感觉很压抑,像是有一张无形的不透风的网缓缓向她靠近,压得她不得net息。很奇异的感觉。 觉得口干舌燥,阿善坐回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王爷果真是王爷,明明没有对自己施以压力,却叫自己忙不迭的逃窜离开。虽然自己嘴上鲜占了优势,但他心可以明镜,我的小聪明在他那里不过是雕虫小技…… “阿善姑娘,你可醒了?”丫鬟在门外礼貌的问着。 阿善放下杯子,用手胡乱的抓起髻,把完好的髻弄乱、弄散。略带困意的说:“刚刚醒,进来吧。” 丫鬟端着盛着清水的铜盆走进屋来,“阿善姑娘,奴婢来服侍你梳洗。” 阿善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的看了她一眼,是昨夜的那个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把铜盆放了下去,“回姑娘,奴婢叫蒟蒻。” “蒟蒻?” “是,阿善姑娘给您,您擦擦脸。”蒟蒻递给阿善拧好的帕子,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阿善擦了擦脸,把帕子扔到盆里,溅起一片水花,力道不重,所以水花尚来不及蹦出盆边,就又落回了水中。“一盆水看着清澈,其实混杂了太多难辨识的尘埃。” 蒟蒻又为阿善递来漱口用的杯盏,“阿善姑娘说的真深奥。” “一盆水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阿善像是在玩火一般的试探着面前的丫鬟。 “姑娘怎么了?”蒟蒻看着阿善,脸上略带困惑。 阿善放下杯盏,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没什么,我就是看到你,想到了我自己而已。” 蒟蒻跟了过来,“阿善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姑娘是命贵之人,蒟蒻是一介奸民,怎么可以和姑娘相比较呢?” 我可没有看出来,能被卜天看中的人,应该不简单吧?阿善不再开口。 蒟蒻逢迎的问道:“阿善姑娘,蒟蒻来帮您梳头,姑娘您长得标致,就算是披头散都难以掩盖美丽。在姑娘没有出现以前,蒟蒻一直觉得王妃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人,可是见了您以后,才觉您比王妃还美。” “这种话只可私下里对我说说便罢,勿要说出去,否则你会丢了小命的。”阿善没有表情的冷语道,“我和你一样,都是奴才命,怎么可以和王妃相比呢?” “阿善姑娘,王妃的病你可能医治好?”蒟蒻试探的问。 阿善看着铜镜中为自己梳妆的手,长长的眼睫缓缓合上又睁开。“王妃的病会好起来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阿善治好的,倘若治不好,阿善也不会活着离开王府的吧?” “姑娘,您别说傻话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王妃的,因为她是我姐姐。我刚刚只不过是装的。阿善腹诽道。可是姐姐中的是迷蝶香…… “姑娘,头梳好了。” 阿善对着镜子审视一番,赞美的点了点头,“梳的真好。我去看看王妃。” …… 阿善轻轻推kai房门,一股甘甜花香扑面而来,洛雪还没有醒,床边的玉姨紧张的守在一旁,见有人来了,慌张的睁开双眼。 “我来看看王妃。”阿善径自走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从中取出一颗药丸,“昨日事突然,阿善忘记自己身上还带着解毒防身的药丸。这是家师配制的,想必会对王妃的病有帮助。”说着,把药丸送入了洛雪口中。 玉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阿善,mi乱中tuo口,“裳儿……” 阿善的心被怔住了,但脸上没有露出分毫异样。“您这是在喊谁?” 玉姨回过神来,“我是想起了一个故人,我本名金玉儿,王府上下都称我为玉姨,阿善姑娘也别您您的叫我了,就叫我玉姨吧。” “玉姨……”这话是洛雪说的,她的声音虚弱无力。 “雪儿,你醒了?”玉姨扶起洛雪,“觉不觉得口渴?觉不觉得饿?”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关切不言而喻。 洛雪惨白的面容上浮现淡淡的笑意,“玉姨,我想喝点水。” “好,我去给你倒水。”说着,玉姨为洛雪倒了一碗水,又走回洛雪身边,小心翼翼的喂着,“慢点,慢点,别呛着。” 眼前的画面像是小时候的重复。回忆的画卷又在阿善的脑海中展开。很小的时候,每当姐姐生病,她的身边总是会有娘亲陪着,玉姨守着,那时候,娘亲举止中关怀备至是自己奢望不来的。 “这是?”洛雪注意到眼前的阿善,“王府里何时来了一位这样漂亮的女人?”话语有些尖锐,可她隐隐觉得自己并不讨厌面前的漂亮女子。 等不及玉姨解释,一个更为尖锐的声音出现了,是穆晨瑶,她如同哭丧一般闯进屋来,见洛雪醒了,道:“姐姐,你可醒来了,太好了。” 洛雪笑了,“妹妹当真是关心我吗?只怕妹妹是希望我早点死吧?” 穆晨瑶无辜的高呼冤枉,“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听说姐姐又昏倒了,就立即赶了过来。姐姐福大命大,好端端的不知是哪个下人乱嚼舌根诅咒姐姐不好。” “我昏倒确有其事。可也应该是昨日之事了,妹妹莫要怪罪下人,就算要怪,也只能怪他们消息不够灵通。”洛雪说的恰到好处。 穆晨瑶明白自己的谎言被洛雪揭穿。气,无从fa泄。该死,又被这个女人占了先机。她把视线放到了阿善身上,非善意的打量起阿善来。“哟~!哪里来的美人啊?真标致。” 两个女人的争斗,我恐怕要成为他们的牺牲品了。阿善得体的行礼,“回夫人,民女阿善,是王爷请来医治王妃的医师。” “好了好了,既然不是外人就别多礼了。”穆晨瑶又多看了阿善几眼,见阿善没有反应,又围着阿善转了一圈,得意洋洋的对着洛雪说,“姐姐,看来王爷当真是很爱你的。” 洛雪不懂穆晨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她的意思,问:“此话怎讲?” 穆晨瑶笑了笑,“你说王爷身边的那些侍qie都有几分姐姐的神韵,眼下,就连帮姐姐治病的医师也像极了姐姐,看来王爷对姐姐真是用情极深啊。”语气放肆,声音中满是嘲讽。 这个穆晨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阿善在心里骂着,侍qie怎么可以和我姐姐相比较! 洛雪认真的把阿善看了一遍,没有说话。 “姐姐,你说阿善姑娘会不会成为王爷的新宠呢?”穆晨瑶把话挑明,仿佛要将气氛弄得压抑,把人心弄乱才罢休。 “指不定哪一天,咱们王爷就会用八抬大轿迎娶阿善姑娘进府呢,眼下,我看妹妹还是管住自己的嘴巴,才好。”洛雪不温不火的说,浇灭了晨瑶的得意。 洛雪的话叫阿善觉得温暖,这份温暖是阿善期待许久的,但此时,她更愿意相信这是来自于洛雪对于一个陌生人的关切。 “我堂堂一个将军府大小姐,会畏惧这黄毛丫头?她若敢跟我争王爷,小心我鞭子伺候!”穆晨瑶捍卫着自己的尊严,在偌大的王府,她虽是风风光光嫁进来的,但没有一丝幸福可言,王爷的爱,她不沾一分。王爷的眼里只有洛雪,可洛雪却对王爷冷嘲热讽的,而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身心完整的掏给王爷,偏偏王爷对自己只有冷语训斥。大将军的女儿,也不过是麻痹自己的说辞。“我皮鞭的滋味,你应该是尝到过的吧?” “妹妹,我头有点痛,玉姨,待我好生送妹妹离开。”洛雪厌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对穆晨瑶下起了逐客令。 穆晨瑶心里不悦,喜形于色,气愤的跺了跺脚,yao着牙,道:“姐姐,可要记得一句话,家贼难防,防不胜防。”说完,离开了。 见穆晨瑶离开,阿善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姐姐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而她只是一介草民,王妃帮奴婢解围,再傻的奴婢也该懂得说谢了。“阿善谢过王妃解围之恩。” “起来吧,”洛雪懒散的问道,“丫头,你会不会和晨瑶说的一样,和我争夺洵阳?” 来不及起身的阿善被洛雪的话问懵了,索性跪在地上不起来,姐,如果我说我会,你会不会很伤心? 洛雪笑了起来,声音微微刺耳,“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你拿什么来吸引王爷?仗着自己长得像我吗?哼,告诉你,我就是你的下场,你若敢去争王爷,我就叫你和那些侍qie的下场一样!”说着,洛雪跑下床,掐住阿善的脖子,样子极为凶狠。 阿善被掐的几乎断气,涨红了脸,说不出任何一句辩解的话。姐,你怎么了?放手啊,放手……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洛雪。眼前的一切越模糊,脑海里是一片停滞的空白。不知过了多久,掐住阿善脖子的手,终于松开了。 王妃又昏倒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119. 第六章 寻师 阿善的手指轻轻拂过脖子上的暗紫色淤痕,稍用力,仍能感觉到痛楚。微微阖上眼帘,洛雪眼瞳泛红的恶狠狠的掐住自己脖子样子浮了出来,姐…… 阿良放下药,药瓶的瓶底在暗红色的木桌上撞出一个沉闷的音。“不是说王妃是你的姐姐吗?她为何这般对你?” 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阿良看着阿善,说不出的滋味游曳在心田间。 阿善站起身子,为洛雪开tuo,“我姐姐是病了,素来服食迷蝶香的人都不可能活着的,她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我猜测可能是迷蝶香左右了她的心性吧。” “你就知道为人开解,你拿她当姐姐,可她会不会记得你呢?”阿良指责着洛雪,她不懂什么样的亲情可以使得亲姐姐扼住自己妹妹的脖子不放,几乎杀死自己的妹妹。 “她不记得更好,我只想治好她的病,并不想和她相认。”阿善的声音淡然如浮云,心也如同云彩一般,飘飘荡荡,没有丝毫重量。 “迷蝶香……阿善,你可想好办法来医治王妃了吗?”阿良试图跳转话题。 阿善摇了摇头,“迷蝶香的配方我都不知道,何谈去解毒呢?明明是中毒的迹象,但完全不知毒素藏匿在哪里,都不知该如何下手。”她yao住net瓣,秀眉拧在了一起。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雪域冰蚕能解世间之毒。”阿良没有见过阿善茫然无措的样子,此时的阿善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提,她应该是在自责。王妃的病的确是奇,自己jing通毒,却也揣测不出端倪,配制药方的人很巧妙的把各种药材结合在一起又相辅相成的掩饰掉了中毒后的迹象。迷蝶香,凄美的名字,大概是希望女子在最美的时候离开人世吧? “冰蚕在那破石头的肚子里,难道还要给他开膛破肚了吗?他是唯一能叫我姐姐幸福的人。”阿然哥哥……阿善在心底唤,如果用你的性命去救我姐,你可愿意? “我的意思是,石然把冰蚕吞进肚子,他就等同于半个冰蚕了,用他的血去救王妃……” 阿善无奈的苦笑,“他只是半个冰蚕,不足以治病的,上次,我用他的血自救,不想没有把自己救成,险些丢掉了性命。他只是半个冰蚕,身ti里终归还有另一半不是的。这个道理是那次我才懂得的。我姐中了迷蝶香的毒,贸然用石然的血,绝非良策。” 外面风又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是雨的前兆。淡淡的焚香味道里混杂了风儿带来的氤氲。 阿善走到窗户前,凉风扑面而来,长长的青丝被吹起,纷乱了惆怅。阿然哥哥不愿束起黑应该就是这样的一番心情吧。他是希望无拘无束,也应该希望和值得爱的人浪迹天涯吧?无拘无束,不也是我希冀的吗?可惜我没有福分,我有我的……阿良…… 天雷作响,天际中震出一道光亮,触目惊心。雨随雷音接踵而至,点点的雨在短暂的一瞬间变成倾盆大雨,是压抑许久的感伤,还是暴风雨的开端? 我身上还有和阿良的牵制,这事不能忽略。阿善用手接住雨水,轻纱质地的衣袖不可避免的淋上了雨水,湿漉漉的紧贴于柔细的胳膊上,凉凉的寒意沿着臂膊缓缓侵入心房,心跳漏了几拍,“原来京城的雨是凉的,原来我的心是热的。阿良,每当我受伤的时候,你的心也会痛,而且很痛,对不对?” 阿良无声的注视着阿善,阿善,你生病的时候,我的心也会痛苦不堪的,似有千万枚绣花针不停的扎着,越向你靠近疼痛就越剧烈。同生蛊,同甘苦。 “我想我该去找师父了,为了我姐,也为了我们。”阿善拭去脸颊上的雨珠,“我不能再叫你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那两颗在你我用鲜血结成同生蛊时配制的解药该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雨肆虐,不懂温柔,亦不懂得怜香惜玉。院落中满树盛开的桃花梨花,哀怨的掉落下来,像女子容颜里的淡若,被无情的打碎,碎了一地,任凭雨水冲刷的不剩分毫。 雨下了很久,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没有人记得。阿善和阿良保持着各自的姿态在屋子里待了很长时间,和这场雨一样长,甚至比雨还要长。他们缄默无言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时光是流淌的,心绪亦是同样的流淌的。 幸得蒟蒻进屋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跟在她身后的是石然。 阿善转看看蒟蒻,又看看石然。笑如初霁阳光般明媚,心却苦涩难耐。什么时候起石然见自己也需要经过第三个人了?我们生疏了?也许一直都是,只是当时没有这些无关紧要的第三人的介入。“石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病了,你若病了,王妃就更不能好起来了。”本是一句玩笑话,但此时却十分刺耳,石然后悔自己不经大脑的说辞,为何要提洛雪。 阿善刻意作出的笑褪去了灵气,定在了脸上,僵持了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来,玩笑的说道:“是啊,我不能病,王府中有人是生病的,我就不能病,因为我是医者,谁都可以病,唯独我不能。”声音悦耳动听,满是掩饰的痕迹。 “不许胡说,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一直,永远不会生病。”石然很想抬起头在阿善脑袋上敲一敲,可手臂似灌注了铅水怎么也太不起来。 阿善绕过石然,走到门外,清脆的声音又响起,“有时候为了心爱的人守住时间也是一种幸福,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要叫她知道你的心意。就好像笛声。”说完,闪身离开。 离开是不愿看到石然的表情,是不愿意听到石然的回答,哪怕只有一个字,亦是无法承担的负荷,眼眸能承受的只有一滴泪,若是再多一分负担,溢出的将会是什么? 阿善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王府大门口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狼狈的误撞进洵阳怀中的。不过在快tuo离开洵阳后,她确实用逃的,逃一般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不知逃了多久,纷繁错乱的心绪渐渐平复。 衣服上还沾着洵阳的味道,闻起来令人心慌意乱,阿善心虚的把手贴在xiong口上,以求慰藉那颗不听话乱动的心。她想:其实,如果没有洵阳及时的扶住自己,怕是自己会更为狼狈的摔倒在地,而自己却忘记说谢谢。 脚下传来一阵寒凉,忙低下头。一只脚踩进了路上的积水中,绣鞋上沾染了好大一片黑色。鞋上的蝴蝶蒙上了一层污黑。不知蝴蝶能不能负担起雨水的分量?渺小的生命能不能等到雨水被太阳晒干? 阿善不在意的朝着济世医馆走去,鞋子上的水总会干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给它点时间又何妨? 医馆里高浩邺站在药柜前笑着把药递给客人,动作娴熟,才不过几日,他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为此,阿善着实的惊讶了一下,她用带着赞叹的目光远远的打量着高浩邺,仿佛是在欣赏。这家铺子终于可以对得起它的名字了,它是医馆了,而不再是家药铺。 “阿善姑娘,你怎么不进来?”高浩邺忙完手中的活,瞧见站在医馆外面的阿善,赶忙招呼其进来。 阿善应声走进医馆,简单的寒暄几句过后,问起水京良,“咦,怎么不见我师父和水来呢?” 高浩邺为阿善沏了一杯茶,“水师父昨天带着水来离开了,他给你留了一封信。”说着,他走到柜台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土黄se的信封,递给阿善。 阿善接过信封,迟迟未打开,“高大哥,我师父可有教你医术?” 高浩邺肯定的点了点头,“水师父当然教我医术了,要不我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应付药铺呢。阿善姑娘,你在王府可好?” 阿善笑了笑,笑得淡如春风,“王府不敌这里自由啊,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其实,我只能呆一小会儿,算算时间,我出来也有好一阵子了,该回去了。” “才来就走啊?嫣儿很想叫你陪着她玩呢。” 高浩邺的声音飘进阿善耳朵,嫣儿乖巧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小小的女娃像清晨的初阳,会在不经意间散出温暖,虽然不足以驱散阴霾,但也可叫人稍稍喘一口气。阿善用手在身上mo了mo,只mo出一支簪,这是石然第一次送自己的东西中的其中一样。桃木的簪尾被雕上了三朵桃花,雕工称不上jing良,甚至只能勉强看出个大概,可阿善一直把它放在身边,看到它会想起石然的傻样,看到它也会想起不落族的那片桃园。“我就不等嫣儿来了,我身上只有这支簪,送给嫣儿吧,高大哥,你要告诉嫣儿,要努力长大,长成世上最标致的美人,到时候我定会送她一支最为名贵的簪的。” 高浩邺接过簪,“阿善姑娘,嫣儿还很小,还不懂得这些。” “呵呵,也是,就叫她当个小物件玩吧。” 120. 第七章 小整晨瑶 残存的小雨珠沿着叶脉缓缓滑下,在叶尾凝聚成一个较大的水珠,晶莹剔透的折射着光的韵味,叶子不喜它的喧宾夺主,强硬的把它赶了下去。“吧嗒”一声,水珠碰到地面,四散而开。 雨后,枝杈上的桃花最是落寞,粉红色的花瓣已被雨水打落大半,剩下残破的身躯在高处独自哀伤。莺鸟隐匿在绿油油的树叶里,幸灾乐祸的叫个不停。看来,王府之中,争宠的不单单只有女人。 阿善踩着地上的花瓣,漫不经心的在花园里走着,掏出信笺,深深吸了一口气。师父,你会带着水来离开京城吗?我需要你的帮助。做了良久的思想斗争,终于打开,水京良熟悉的字体现于眼前。 徒: 为师已带着水来离开,若想念,月下空对望。 师留 简短的几个字,踹测不出水京良执笔写信时的心情。阿善沿着原来的折痕叠好信笺揣进怀中。师父,你这样小心,是不是就意味着你要以真实的模样生活了?月下空对望,也是满目黑暗,师父,我们同是见不得光的可怜人。不过还好,你还是留在京城的。 “我当是谁站在树下为花默哀呢,原来是阿善医师啊。”尖酸刻薄的声音飘了过来,不用深想,王府中除了穆晨瑶还有谁会用这样的声音说话呢? 阿善缓缓的转向她,见她走来,微微一福,道:“阿善见过夫人。” 穆晨瑶看阿善,如看待眼中沙肉中刺一般,这样貌美的女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眼下挑不出半分不适,阿善是王爷请来的医师,不是什么侍qie宠姬,但每每看见阿善,心里就会涌现莫名的厌恶感,是因为王妃曾有意无意的帮助过阿善吗?晨瑶不敢肯定,她只是觉得甚是厌恶属于阿善的鹅黄se。 见穆晨瑶半天没有回应,阿善便也不予理会穆晨瑶。 “医师的举止更像是妹妹在拜见姐姐,我仿佛看见了不久的以后,妹妹成为了王爷的小妾。”晨瑶好似无心的说出,说完便笑了,笑如银铃叮叮当当,得意之色布满jing心粉饰的面容。 “阿善只是一名医女,王爷又岂是阿善所能攀附的?”阿善保持着谦卑的模样,抛去医者的称谓,在这个偌大的王府中,她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一名女婢都不如,眼下又有何资格和王府的女主人生冲撞呢?晨瑶要得意就遂了她的心意吧。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霜打的茄子啊。”观察阿善的举动,晨瑶越嚣张,“下人就该是下人。你说是不是啊,芙蓉。” “是,夫人。”一个女音响起,和晨瑶的声音如出一辙。 阿善闻声寻去,才注意到穆晨瑶的身后还站着一位婢女,不算jing致的鹅蛋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小而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芙蓉绝非闹市中和晨瑶一同骑马的丫鬟。 “夫人,下人本就该是下人,就算有几分姿色也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芙蓉替晨瑶说着话。 阿善心生鄙夷,你以为这样就能跟着晨瑶长久一些吗?她走到芙蓉面前,“倘若给你一个机会,叫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你愿不愿意?就好比嫁给王爷。” “我当然……”芙蓉看了眼晨瑶,被晨瑶投来的凶狠眼神吓了一跳,“我……我……” 很好,就是这样。阿善又走到晨瑶身边,“夫人,您是不是希望阿善和您共侍一夫?阿善是一介弱质女流,当然希望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了,就好比王爷,既然夫人有意为阿善和王爷牵线,阿善自当欣然接受。”她的声音极为魅惑,字字句句间都流露了对晨瑶的挑衅之意。 “你……你……”晨瑶亦被气得不能言语,她脸色青,身子微微颤抖。 阿善满意的甩给她们一个美丽的转身,却不想看见呆呆的定在远处的石然,心头一冷,阿然哥哥,你不会听到了吧? 石然站在树下,因为听到阿善对晨瑶说的话,惊讶不已。是不敢相信还是失望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抑制住心中的疑惑转身离开。 看着石然离开的身影,阿善yao住了朱唇,眼帘极为缓慢的闭合在了一起,少顷,又睁开,闭合上的是一个失落的阿善,睁开眼的却是一个等待晨瑶反唇相讥的曼妙阿善。 晨瑶也已想好说辞,“身为王爷的女人,我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像阿善姑娘这般乖巧漂亮又懂得医理的妹妹了,可惜我们王妃就未必容得下你了。” “夫人说笑了,阿善只是一时口快说出心底所想而已。”阿善伶俐的回应,一句:一时口快说出心底所想,又成功的气得晨瑶脸颊青。 “阿善姑娘既然有这个打算,那姐姐就劝你一句,小心王妃。”晨瑶鲜艳的嘴唇勾勒出了一轮半月,她是在笑吗? 姐姐?我姐姐……不落族的女人是不会允许背叛的,王爷背叛了姐姐一次,她便服食了迷蝶香,如果王爷再背叛她一次,她会怎样?如果她知道那份背叛里有自己亲身妹妹的一份“功劳”,又会怎样?看来,无论怎样,这个姐姐,是与我无缘份了。“王妃身ti羸弱,阿善定会尽心尽力的救她的。不过,阿善不懂,为何夫人要劝我小心王妃,而不是说小心其他人?”阿善刻意加重了其他人三个字,王府中除了王妃,那个其他人是谁,不用明说了。 “呵呵,如果你是帮王妃治病,她当然不会害你,但是,如果你别有居心,那就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了你了。”晨瑶故意停顿了一下,“王妃的招数还是蛮多的,你去问问王府中的侍qie就该清楚了,信不信随你。” “侍qie?王府中侍qie住在哪里?”这个问题一直停在阿善的脑子里,经晨瑶一说,又冒了出来,王府中并没有见到过什么侍qie,就算有,可为什么没有碰见过呢? 晨瑶言非所问,似乎是有意回避,她笑盈盈的盯着阿善的容貌,“阿善姑娘长得漂亮,我相信王妃定不会叫这等漂亮的美人一下子解tuo的。” 解tuo?难道说我姐姐……阿善微微怔了下,“阿善不懂夫人的意思。” “以后会懂的。”说罢,晨瑶仰面张扬的笑了起来。笑了许久,才停下来。 阿善明白自己被耍了,不由得蹙起眉头,极不甘愿看着晨瑶。黑而亮的眸子里隐隐现出怒意,这份怒火不为自己,只为洛雪。穆晨瑶,平日里你就是这样欺负我姐姐的?好,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看你还会不会这般趾高气昂!今日我就稍稍给你一点教训。硬拼是不行的,那就来个小惩罚。 “阿善姑娘,你可要多加小心啊。”晨瑶又重复着提醒了一遍。 阿善神情微异的盯着晨瑶,木讷的点头,好像是被吓到了。 “看来阿善姑娘是被吓到了,识相的知难而退才好。”臭丫头,跟我斗,还早了点。晨瑶暗暗的想。 阿善依旧盯着晨瑶,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晨瑶高耸的髻上,她失态的咧起嘴,好像看见了什么。 “你在看什么?”晨瑶察觉出不对,盛气不减的问。 阿善立即闭上了嘴,摇着头,道:“没什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说,不说看我怎么罚你!我头上是不是有东西!?” 阿善诺诺的点头,胆怯的说:“回夫人,是有东西,绿色的,看起来肉肉的。” 晨瑶向上看着,可除了额前碎,再也看不到更多的东西了。“是什么?” “不知道,起先,阿善以为只是一片小树叶,可是就在刚才我看见它动了一下,阿善以为是错觉,不想它又动了一下。”阿善绘声绘色的描绘着,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只手指,不断的弯曲伸展,活tuotuo一只小肉虫子在现。 晨瑶惊声一叫,对着身后的芙蓉问:“我头上可有东西?” 芙蓉抬起头看了一眼,迟疑着,不知该回答什么。 阿善小跑两步,跑到芙蓉身边,“我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若是有半句隐瞒,小心夫人给你好看。你看夫人的髻上是不是有个绿色的东西?就停留在乌黑的青丝间,对不对?” 芙蓉点了点头,“恩。”她的顺从完全是因被阿善的语气镇住了。 “你看它还在动,是不是?”阿善又用问题引导着芙蓉。 芙蓉又点了点头。 晨瑶骄傲的神情被惊恐取代,“是什么?”说着,便要伸手去抓头。 阿善阻止说道:“夫人,您胡乱用手去抓髻,抓坏了髻可不好啊。” “那要怎样啊?告诉我,我头上的是什么!?”晨瑶大声呼喊,声音也掩饰不了她对头上之物的恐惧与厌恶。 “那个东西是绿色的,会动,具体是什么,阿善不敢明说。夫人大可不必担心,那小家伙只是希望在夫人的头间休息一下而已,兴许休息够了,就会自己离开了呢。”阿善劝说着晨瑶,哼,看你还得意什么,吓唬吓唬你。 “你快帮我把它弄下去!快去!”晨瑶的底气稍有不足,她对着芙蓉命令道。 阿善站在一旁,又道:“芙蓉,你可要小心啊,要轻轻的捏下去哦,万一把什么遗留物留在了夫人头上,你可是要倒霉的哦。” 芙蓉的手立即从高处放了下来,垂下头,不敢看晨瑶。 “没用的东西!”晨瑶咒骂,又有气无力的对阿善说,“阿善姑娘,帮我把头上的东西取下来吧。”说时,她的强势已减退大半。“拿下来后,我定会感谢你的。” 阿善勉强答应了,抬起素手为晨瑶取下髻间的小绿叶,在晨瑶眼前晃了晃,“这个小家伙真不安分,不老老实实的从树上呆着,偏偏要招惹夫人,真是讨厌!” “你敢骗我?”晨瑶的手握成了拳。 “阿善没有欺骗夫人,树叶的确是了绿色的,还会随着风儿动。如果您应想把欺骗之罪加在阿善身上,阿善也无怨言,但是您身边的丫鬟也应该是阿善的帮凶。”阿善对着芙蓉笑了笑。“方才,夫人还说如果帮您把树叶取下来定会感谢阿善的,而眼下,怎么可以说变就变呢?” 晨瑶硬生生的一肚子怒气,无从fa泄,憋了好半天,最终甩给了芙蓉一记响亮的耳光。“吃里爬外的家伙!”说完,负气而走。 芙蓉的脸颊被打肿了,自己的主子走了,当然也跟随在晨瑶身后离开。只是,经过阿善的挑拨,怕是好日子没有多少了。 阿善悠然的目送着主仆二人,直到他们的影子小到再也看不到,才幽幽的自语,说:“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下人又怎样?都是爹娘的心头肉,就该受苦吗?还有你自己不也是一个下人吗?” “阿善姑娘,你真厉害!”小喜由衷的夸赞阿善,穆晨瑶进府一个半月了,还从来没有被气得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的情况呢。 阿善捋了捋乌色的长,原来王府里还有知音。 121. 第八章 伤害 小喜笑着赞叹着朝着阿善走来,她的笑像和煦的阳光,所及之处皆是暖融融的,柔和且具有吸引力。“阿善姑娘,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我厉害?哪里有啊?”阿善笑了,看着小喜笑弯的双眸,不由得萌生了想要多靠近她几分的冲动。她叹:许是这样的笑容才是真的温暖人心的吧?和她比起来,我伪善的笑容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落寞。 小喜蹦跳着跑到阿善身边,拽住阿善的胳膊摇了起来,“阿善姑娘,你才来王府没有几天,当然不知道你刚刚有多威风了。” “哦?”阿善很喜欢听小喜的声音,小喜的声音里有孩童般的天真,亦有少女般的甜mi。“我也是女子,怎么可以说是威风呢?” “反正你把穆晨瑶气得不轻,她刚刚可是铁着脸离开的呢。在王府里没有人这样气过她呢。”小喜嘻嘻笑着。 “小心被别人听到你说夫人的坏话。”阿善故作警告的模样。她想不透,这么大的一个王府里怎么会有小喜这样天真烂漫、说话口无遮拦的丫鬟,想必是她的主子把她保护的很好的缘故吧。 “阿善姑娘才不会呢。小喜相信阿善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声音是七分讨巧,三分撒娇。说话时,小喜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阿善忍不住笑意,“鬼丫头,我叫阿善,以后别叫我什么阿善姑娘了,怪生分的。” “阿善,这个好!小喜也觉得在名字后面加上姑娘两个字不舒服呢。”小喜又道,“王妃今天好多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你的医术很棒哦,王妃才吃了你送来的药丸,今天气色就好多了呢。” 王妃……这两个字彷如银针,在不经意的被说出来后,扎到了阿善的心口,姐,我要如何救你?那些药丸只能抑制病的作,根本不能治愈你。“这……” “走嘛,走嘛。今天小姐还说要刺绣呢。不对,不对,是王妃。”小喜慌忙改口。 “其实,王妃这个称谓并不适合她。”阿善淡淡的说,她迈开步子,给小喜留下一个背影。片刻之后,才道,“我们去看看王妃吧。” 小喜小跑两步追上阿善,“不管适不适合她,她始终都是我最爱最爱的小姐。” 两个同样年纪的女子,结伴朝着洛水居走出,不管阿善怀着怎样的心情,都被小喜的一言一语逗得合不拢嘴了。 远处飘来一阵笛声,似人的低语轻叹,不算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伤感,呜呜咽咽的,有些令人喘不过起来。凭感觉,阿善猜测这是石然的笛声。阿然哥哥,你是不是伤心了?是不是我和晨瑶的话惹得你不开心了? “是《蝶殇》!”小喜激动的大声说道,“我去告诉王妃去。说不定她会因为这笛声来了兴致去弹琴呢!好久都没有听到她弹琴了呢!”她向着前面的洛水居跑了过去。 “《蝶殇》?”阿善呢喃,怎么会忽然忘记了这曲子叫《蝶殇》呢?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呵,我真可笑。她抬起眼帘,看着小喜欢喜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阴霾又渐渐覆盖了整个心房。 “王妃,你听,王府里有人在吹奏《蝶殇》啊!”小喜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阿善也已走到洛水居,看了看正手持绣针的洛雪,见她的脸颊透出丝丝红润,竟有些痴迷了。姐,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救你的。 洛雪停下手中绣活,“小喜,你家小姐的耳朵还没有聋,听得到的。” “是是是,我倒是希望王妃你能拿出七弦琴和这笛声共同合奏一曲呢!”小喜走到洛雪身边,坏坏的问,“这绣的是鸭子吗?” 玉姨端给小喜一盘酥油小饼,“臭丫头,这是鸳鸯啊!讨打!” 洛雪盯着锦缎上的绣活,蹙起眉,不自信的问:“我的绣艺是不是生疏了?” 小喜接过酥油小饼,“小喜是逗你玩的,小喜要是不这么说,玉姨会给小喜端来点心吗?”说完,她往嘴里塞了一块。“好吃,阿善,你也来吃,玉姨做的东西可好吃呢。” 阿善被小喜拽进屋子,她拿了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仿佛咀嚼的不是点心,而是回忆。她尽量不露出吃惊的神情,“真好吃。”这个味道是玉姨做点心的味道,难道说…… 玉姨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她看着阿善把它吃下去,也看到了从阿善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有些激动。“裳儿……裳……善儿……” 阿善吞咽掉嘴里的点心,“玉姨可是在叫我?可我是叫阿善,从小到大没有人喊过我善儿。您做的小饼真好吃。” 玉姨冷静下来,极不自然的解释着:“好吃就多吃点,我是喊雪儿喊惯了。” “王妃,我们去弹琴好不好?”小喜央求着洛雪。“你听,外面还……咦,怎么没有笛声了呢?” 洛雪埋下头继续绣鸳鸯。“那个琴师又跑王府来了?”一个不羁的少年的影子在她的脑海里飘来荡去,飘着飘着又变成了披着头撒着的石然的模样,他是不是来了?难道他还不懂得我珍惜的是七年前的那个他,而非长大后的。难道他还不懂我选的的是洵阳而非是他?指尖被绣针刺痛,“啊。”渗出的血在锦缎上两只鸳鸯间留下了殷红的痕迹。 “怎么了?”小喜关切的问。“小姐,我们不绣了,今天不适宜绣鸳鸯,你看你的手都破了!” “不适宜绣鸳鸯,适宜绣什么?”洛雪缩回手指,“被扎总是免不了的事情,没必要大惊小怪啊。” “小姐才有了好转,怎么可以见血呢?”小喜气鼓鼓的说。“这扎一下没事,可扎多了就有事了,你想啊,这一下就流了一滴血,要是扎的多了,岂不是要失血过多而亡?” 扎多了,失血过多而亡……亏小喜想的出来,阿善暗暗佩服小喜的想象力,有小喜在身边,姐姐一定不寂mo。小喜就是姐姐的开心果,而玉姨呢?她到底是谁?当真就是不落族的玉姨吗?不,不可能,玉姨已经死了。 “小喜,你又在用歪理歪曲事实了?”一个浑厚的男音打断了屋子里欢乐的气氛,说话者正是洵阳,他大概是听见了小喜的说辞才走进来的,他的黑色眸子里清晰的映出了洛雪的模样。“刺绣呢?” 阿善站在一旁,打量着洵阳。洵阳一身白色丝袍,xiong前有一只用银丝勾勒的振翅翱翔的巨鹰,浅浅的图样玲珑剔透的表达出鹰的刚猛强悍,只是不仔细看就很容易把这巧夺天工的刺绣忽略。洵阳留给阿善的,是一个侧影,一个菱角分明的体廓,散着浑然天成的霸气。阿善微微一怔,这不会又是我的错觉吧? “我的好夫人,怎么忽然来了兴致了呢?”洵阳温柔的问。 洛雪放下手中的绣活,换上一副刁钻神色,道:“妾身只不过是想绣而已,就跟王爷想到来洛水居一样。王府里好像没有规定王妃不可以在想绣东西的时候不能绣的吧?” “你……”洵阳被洛雪的话噎住了,他没有动怒,“夫人想什么时候绣都可以,只是要注意休息,你不过才刚刚有了好转……” “劳王爷费心了,洛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天天呆在洛水居,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根本就不会觉得累。与其关心妾身,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天天守着莺莺燕燕的,哼!”洛雪鄙夷的冷哼一声。“不知王爷来洛水居所为何事?”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洵阳用的是“我”而非“本王”。 “看也看过了,王爷您也该走了吧?”洛雪依旧冷言冷语,“我洛水居就这么点的地方,招架不下您的大驾。” “你……当真希望我走?”洵阳不肯定的问,他的声音里有了些许的怒意,洛雪,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你手中分明绣的是鸳鸯。 “王爷事情繁重,还是不要在洛水居久留了。妾身可不愿意耽误王爷分毫啊。”洛雪看着锦缎上的鸳鸯,鼻子酸涩起来。她不去看洵阳,不想面对这个说过要守护自己一辈子却始乱终弃的男人。她是用生命爱他的,可换来的是什么?除了幸福的假象,便是无情的背叛了。 洵阳被洛雪的态度气到了,他不再温柔,“好,我走,我就权当没有来过洛水居!”洛雪,你当真这样决绝吗?一个半月了,从你醒来后,你就不一样了。卜先生说的没错,救活了你,也等于失去了你,失去了那个柔弱的像垂柳一般的你。性情大变,多么可笑的事实啊! 洛雪不理会洵阳,加了一句,“慢走,不送!” “不可理喻!”说罢,洵阳敛起不舍,甩袖而去。 洛雪低下头,一滴泪滴落在锦缎之上。她举起还未绣完的绣活朝着门口狠狠的扔了出去,又站起身子把能摔的东西摔了个遍,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阿善为洛雪掖好被子,开了一副凝神调息的药方,递给小喜。“这药等王妃醒来就喂她喝下,她需要休息。” 屋子里一片狼藉,阿善蹲xia身子拾起未绣完的鸳鸯。轻声念:“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你们动作轻一点,把地上都收拾一下。”玉姨在游廊里命令。不一会,她便带领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阿善把锦缎塞进怀中,对玉姨略略点,离开了洛水居。 122. 第九章 毒药 笛声又响了起来,还是那曲《蝶殇》。同样的曲子,飘入不同的人的耳朵,便会有不同的感受。 阿善迈着碎步,在游廊里穿行。她很想去找石然,却找不出去那里的理由。难道要去解释一下吗?可有些事情,越描越黑。解释就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伴着悲恸婉转的笛声,阿善走回自己的房间,她吃力的坐到桌边,阿然哥哥,现在你是怎么想我的?方才,姐姐有提起你,虽是轻描淡写的一问,但她是…… “姑娘,你回来了。”蒟蒻打乱了阿善的思绪,她走到阿善身边。“姑娘,你的鞋子脏了。” 阿善忙低下头,鞋子还是没有完全干透的,丝丝潮湿包裹着自己的小脚。“出门时,没有留心,就踩到水了。” “姑娘,您出门了?”蒟蒻试探着问。 阿善立即警觉起来,“是出去了,去看了看嫣儿,怎么?” “没什么,瞧见姑娘走的匆忙,就是有些担心而已。”蒟蒻为阿善拿出一双干净的布鞋,“姑娘,换上吧,脚上湿湿凉凉的,不舒服的。” 阿善看着蒟蒻为自己换上布鞋,好奇的问:“蒟蒻,你在王府多长时间了?” “回姑娘的话,蒟蒻来王府四个月了。”蒟蒻把换下的脏鞋放到了一边,“姑娘,是蒟蒻哪里做得不贴心了吗?” 贴心?你带着面具面对我,又何来的贴心?“不,我才从洛水居回来。听小喜说,王妃会弹琴,就好奇王妃的琴声是什么样的而已。” “蒟蒻倒是听王妃弹奏过几回,记得那时候,王爷和王妃总喜欢同坐在琴案前一起弹奏。可惜,蒟蒻是个粗人,不懂得这些儒雅的东西,要是换做我姐姐,说不定能听出几分味道来。”蒟蒻想到了自己的姐姐,那样一个jiao媚的女子,无论外表如何魑魅,都是自己的亲人,只是忽然找不到了。 “你姐姐?”阿善在蒟蒻的表情里读出了思念,“你姐姐不在你身边吗?” 蒟蒻摇了摇头,“找不到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去姐姐去过的地方找寻她的。”说时,她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那你为何要来豫王府?”阿善不解蒟蒻的行为,若要找人,就应该去外面打探,又何苦来王府做个下人呢?不是蒟蒻在巧施障眼法为了更好的完成卜天交给的任务,就是她姐姐的失踪跟王府有关系。 “我姐姐曾经在王府里弹过琴的,几个月以前,她还和王妃一见如故,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陪王妃说说话,聊聊天。”蒟蒻说的是实话,她不肯定姐姐的失踪跟王妃有没有关系,但是卜天说过,要想知道她姐姐的下落就去王府里从丫鬟做起,于是,她成了卜天的傀儡,但姐姐的事情还是没有丝毫进展,大概有半年的时间了,都未曾见过姐姐一面。 你找你的姐姐,为何要和我姐姐扯上关系!这个王府里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针对我姐姐!阿善不悦的想,她托住前额,眼阖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了?”蒟蒻倒似是在关心阿善。 “方才,王妃又昏倒了。”阿善力不从心的说着,姐,你真傻,为何会爱上洵阳?为何会爱上那个feng流的王爷? “姑娘,王妃的病急不得的,在姑娘没来之前,卜先生也曾为了王妃的病心力交瘁过,其实,卜先生也研究了好一阵子呢。”蒟蒻开解着阿善。 阿善没有抬眼,“他研究了好一阵子,也不能和我探讨一番啊。就算先生可以放xia身份和我探讨,但他行踪不定,我去哪里找他啊?”我师父用了五年的时间买人打探,才打探出了他的去向,现在虽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可要找他也不容易啊。 “找先生?姑娘,当真要找先生?先生现在就在王府里呢。想必此时,正在陪皇长孙殿下下棋呢。” “皇长孙?既然陪了人,那就更不可能和我一同钻研王妃的病情了。”看来豫王府倒是宾客往来不绝,又是卜天,又是皇长孙的,想必皇长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善慵懒的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送入口中。 “姑娘,其实王爷很爱王妃的,只要说是跟王妃有关系的,王爷定会叫卜先生过来的,你要不要叫卜先生过来?”蒟蒻显得分外热情。 “当真?”能把卜天请过来,哪里还管的了蒟蒻无来由的热情呢。阿善放下茶杯,“那还不快把先生请过来?” 蒟蒻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阿善略带困惑的看着蒟蒻消失,一扇敞开的大门外是一片不真实的春意。有一刹那的错觉,阿善觉得蒟蒻并不是想象中那样。阿善,你怎么了?你在动摇了吗?想想姐姐!她从怀中掏出锦缎,手指轻轻的磨捻在凹凸的绣花图样间,上面散着洛雪的味道。未绣完的鸳鸯,两行绣完的小楷字: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姐,这是你们的誓言吗?别再想这个负心的男人了。他不值得的。 阿善把锦缎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枕头下,又走回桌边,看着桌子上的茶碗楞了一会,从怀中取出一个如鱼眼大小的白色药丸放入了蓝瓷花茶壶中。静静等候卜天的到来。 约莫半个时辰,卜天在蒟蒻的带领下,走进屋子。他摇着羽扇,脸上是从不曾消退的自信的笑,笑的含蓄,若有若无。 阿善起身迎接,“阿善冒昧的把先生请来,多有不敬之处,请先生海涵。” 卜天又把羽扇摇了摇,“阿善姑娘言重了,不知姑娘请卜天过来有何事?” 阿善为卜天倒了一杯水,“先生喝水,阿善只想向先生讨一丸药丸。” “什么药丸?” “先生医治王妃的药丸,恕阿善愚笨,苦思冥想了许久,都研究不出王妃的病的来龙去脉,所以想向先生取取经。”阿善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卜天不再摇动羽扇,面露难色,“这……恐怕……” “先生,是觉得牵强吗?也是。那是先生秘制的良药,又岂可轻易就交给外人呢。阿善只是觉得自己是先生向王爷极力引荐的医者,若是治不好王妃的病,会对不起先生。”阿善垂下眼帘,“都怪阿善不该逞强的自不量力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到王府来。” “阿善姑娘,你别这么说。”卜天从袖囊中掏出一颗药丸,放到了桌子上,“这药并不是什么不能告人的,姑娘如若需要,拿去便可。” 阿善盯着桌子上的药丸,迟迟不肯相信,这么容易就给我了?是不是假药啊? “不过,卜某人事先声明,这药恐会叫姑娘失望了。”卜天话带玄机的说。 阿善顺势问:“先生的意思是?” 卜天走到阿善的梳妆台前,随手拿起一支银色钗,复又走了回来,拿起药丸,把钗插了进去。拔出时,没入药丸的钗身已经裹上了一层铅黑色。 “啊?”阿善瞪大了眼睛,“这是……” 卜天把药丸和钗一同放到了桌子上,“这并非是什么良药,而是含着剧毒的毒药。大概是以毒攻毒的缘故吧,才能缓解王妃的病情。” “以毒攻毒?”阿善的眼睛暗了下来,“这不是要害死王妃吗?依先生判断,王妃到底是何故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王妃应该是服毒了,一个半月前,我拼尽全力救活王妃,可是救回来的王妃却不再是以前的王妃了。醒来后的王妃性情大变,bao虐异常,忽冷忽热的。也是一个偶然的巧合,我才现这些自己配制的毒药对王妃的病情有帮助,于是,每当王妃毒时,我便喂给她一颗。这些药毕竟是毒药,所以,我才会对外人声称此乃我家秘制的灵药的。”卜天一脸坦诚的说。 “难为先生了,先生所说之话,阿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阿善掷地有声的说,她又道:“这药也非治本的药,真不知该如何着手王妃的病。” “卜某人相信阿善姑娘一定可以医治好王妃的。如果需要卜某人帮忙,就尽管开口吧。卜某人就先行告辞了。”卜天摇起羽扇,告退了。 阿善坐了下去,拿起那支染着铅黑色的钗,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轻易的就把药交出来的,你给我毒药,还对我信誓旦旦的说了一番大道理,是怕我毒不死王妃吗?还是你就是真的一直用这种药医治我姐姐的吗?不可能!从你医治我姐姐的举止里,我看不出仇恨,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恭敬的。 桌子上的茶,卜天纹丝未动。阿善放下钗,端起茶杯,朝着地上一泼。狡猾的人,就料定你不肯喝下去。下一杯茶,我绝不会叫你有不喝的余地的! 窗外,混杂着鸟儿的啼声,石然忧伤的笛声再次响起,飘飘扬扬的随着风儿无阻的穿行。阿善闭目,凝神静静聆听,想要听出笛声中有没有自己的影子。 123. 第十章 夜 夜,又来。 在卜天离开以后,阿善便一直呆在屋子里了。不知不觉已经是天幕深沉。银色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子,流淌进来,在地上照射出一片明晃晃的光斑,却未曾照到阿善身上。 阿善静静的坐在桌子边,手指反复揉搓着卜天留下的药丸,药,剧毒无比。其中,掺杂了七步醉、穿心丹、损骨凝等恶毒毒药的成分。这些药随便拿出一样,便可叫服食之人在痛苦不堪的状态下死去。很难想象把这些药混合在一起叫人服下会怎样。 卜天,你这是在试探我?你居然配制出了这么卑劣的毒药!阿善把药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想不到这些世上最毒的药混合在一起居然会有味道,看来卜天你的医术也不过如此,你懂得混合这些毒药,却不懂得掩饰它们相互左右所产生的味道。不知这颗药丸有没有我的血的毒性强?七年前,你强迫我为你试毒试药,七年后,面对你配制的毒药,我倒是有种想试一试的冲动。想到这里,阿善准备把药丸放入口中,却被蒟蒻的声音打断。 “姑娘,你还在吗?”蒟蒻隔着门问。 阿善放下药丸,应道:“在,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看姑娘屋子里好半天没有动静了,以为姑娘出去了呢。” “大晚上的我能去哪里?!”阿善的声音里有几分不耐。 “是,是蒟蒻多想了。姑娘,您为什么不掌灯呢?”蒟蒻又问了一个问题,显然她没有听懂阿善说话的语气。 “我不舒服,在休息!难道还需要掌灯?”阿善继续说,“没什么事情你也去休息吧,若是晚上你吵醒我,小心我对你下毒!” “是,蒟蒻退下了。”这下是总算听懂阿善的意思了,蒟蒻退了下去。 一个下人怎么这么多事啊!阿善愤愤的想,她把药丸收好,不屑再去亲自尝试。这个世上,她什么毒都敢试,唯独迷蝶不行。自她jing通医术后,她也尝试着去了解迷蝶的成分,但研究许久,只能辨别出其中的两三味药草。 也许,我该去找师父。阿善从怀中取出水京良留下的信笺,走到屋子里唯一的一片月光之下,取出信瓤,展开,一副一寸见方的地图现了出来…… 水京良留下的地图显示:他住在城北郊外的山中。阿善施展轻功,朝着目的地飞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深山中只有一户带院子的茅屋,应该就是这里了。屋子里还有光亮,显然屋子的主人还没有歇息。大老远的就听见水来的谩骂声,他骂:“你个庸医!专骗小孩的庸医!” 阿善不jin掩嘴一笑,原来师父在山林里也不算寂mo无趣啊。一边笑,一边靠近茅屋。 “谁骗小孩了?你小吗?你都十多岁了啊!还小啊?你说这话你不觉得害臊吗?”水京良反击着。 用纸糊住的窗子上映出了两个大小不一的黑影,简直就是一出真人版的皮影戏。 “我比你小就对了!某人总是欺骗小孩子,天天恬不知耻的骗小孩,居然也不觉得害臊!”水来丝毫没有被水京良吓到,气势又高了一些。 “什么恬不知耻?小心我毒哑你!你这个小混蛋,天天不知道读跟你师公吵嘴!天天气你师公!” “你天天叫我看一些医理方面的书,十个字里我有六个不认识!叫我怎么看啊!还有,我要是小混蛋,就不认你这个师公了!哼!我才没兴趣从白天跟你吵到黑夜呢!”说着,代表水来的影子朝着窗户走来,推开它,对天长啸,“苍天啊!叫我远离这个庸医吧!我想我师父!” 水京良走到水来身后,举起拳头,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再管我叫庸医,小心我的拳头!” 水来抱住头,“我的头,你个烂庸医!我师父……师父?”他的声音里夹着喜悦,“师父!” “你师父不在,这里只有你师公!”水京良准备关上窗户,不想水来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师父!”这一声喊得无比亲切,水来几乎是奔到了阿善身边,“师父,你终于来了!” “呵呵,我在这里听着你们的吵闹声,水来,你不乖了吗?”阿善摆出师父的架子,却是和蔼备至的温婉。 水来化作委屈样,指着窗子前的水京良,道:“这个庸医,天天就知道欺负我!师父,徒儿委屈啊,我怀念和师父在济世医馆的日子啊。” 和水来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在济世医馆中,水来和阿善师徒合心,左一句石头,右一句石头的作古石然,总是叫阿善开怀而笑。“你师父在学医的时候,可没有你这样哦,当时,我也是从医书读起的。那时的日子虽然无趣,但也充实。” “可是,我不想学这些,我想学习易容!”水来嘿嘿的坏笑,“我已经扯坏了师公十六张人皮了。” “臭小子,这事你也敢说出来啊?你师公不是要被你气坏了?”阿善忍不住为水京良担心起来,素来水京良最喜欢收集各色人的人皮面具了,一下子被水来扯坏了十六张,难怪水京良会骂水来为小混蛋。“水来,我们进屋跟你师公认个错吧。你要学习易容术也需要从简单的学起啊,就算不学,你也可以拿你师公的人皮借来用用,可你已下子毁了师公十六张人皮,他不把你撕了就是好事了。” “不过他没有撕了我,就是告诉我,除非帮他做三十二张人皮,否则休想离开他身边,他还对我下毒,师父,你救救我吧。师公说了,每个十五日就要吃一回药,否则会七窍流血而死。”说着,水来扬起手,想要阿善为他把脉。 阿善把手指扣在他的脉门上,脉象正常,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心中了然。“这毒是你师公亲自配制的,只有你师公可以解。你还是乖乖的听话吧,万一惹怒你师公,说不定你会死的很惨啊。”骗小孩是不好,但阿善愿意帮水京良一起欺骗水来。阿善明白,水京良是有心要把医术教给水来的,若是水来仔细读医书,就不难现水京良给他吃的药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而已了,可惜这小子太过顽劣了…… “师父,那徒儿会不会被这个庸医毒死呢?”水来对阿善的话深信不疑。 阿善想了一会儿,才道:“你师公可不是庸医,只要你好好学习医术,相信你师公疼你还来不及呢,我们进屋吧。”说着,阿善示意水来走进了茅屋。 …… 夜,深邃了几分。这片漆黑如墨的穹幕比王府中的那片看的要舒服很多,星光闪耀,是不带负担的活泼俏皮。 水来已经睡下,屋子里安静了。 水京良略显疲惫的松了口气,“这小混蛋,要折磨死我才罢休!把我惹急了,我就把他当药草跑进药缸里!不给我当够苦力,看我怎么收拾他!” “师父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怕是舍不得呢。”阿善戳穿水京良的谎话,闲话不再多说,“师父,我……” 水京良意会阿善的未说下去的话,“你来这里是想问关于豫王妃的事情吧?”他没有给阿善作答的时间,“她是你姐姐吧?乍眼看去,你们俩的神情很像。在我最初遇见豫王妃时,还错以为是你调皮易容成别人模样逗你师父玩呢。” “师父见过我姐姐?”阿善微微惊讶。 水京良点了点头,“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帮玄空医治当时的豫王妃苏汀凝的儿子的时候。” “当时的王妃?她的儿子不就是豫王爷的儿子吗?”阿善想过洵阳会有三妻四妾,只是没有想到他曾经有个王妃。 “这个王妃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带着孩子的苏汀凝。她的月子没有做好,如果她还生活在豫王府说不定不会有太多事情,但是她投靠的是一户小户人家,想来她现在的处境也不会舒服。”水京良的脑海里浮现出苏汀凝的样子,竟有几分同情。 “人各有命吧。”阿善淡若的说道,医者不是神,不可能拯救苍生,对于生死还是淡然一些的好。“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帮一个容貌尽毁的女人,想必她对王妃很重要。王妃称呼她为玉姨。那个女人应该受过不少苦,为她重新塑造面容时,我还看见她的脖子与肩之间的位置有一块像是早年被开水烫出的疤痕。” “开水烫过的疤痕?”阿善错愕,联想起几次碰见玉姨的情景,幽幽的说道,“那不是被开水烫过的,而是被药汁烫过的。在我四岁的时候,玉姨为我煎药,我不听话,偷偷的往药锅里扔石头,药汁溢出,溅到了玉姨身上。当时,我并不知道那碗药究竟有多热。后来,玉姨的脖子上落下了一块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疤痕,我自责不已,玉姨反过来安慰我,说拿衣服一挡就看不到了。还说:这事是秘密,谁都不告诉。” “阿善,你已经不再是洛裳了。”水京良素来不喜欢劝解别人,可阿善的伤心他是看在心里的。 阿善点了点头,“原来她真的是玉姨,还好,我姐姐身边有她陪着。师父,我姐姐……” 水京良负手走到窗户边,“你姐姐应该是服食了迷蝶香吧?迷蝶香是你们不落族不传的秘密,我是外人,又岂能解?” 阿善的心凉了一半,“难道说这世上没有人能解吗?” “有,我不能解,但是你能。就看你想不想救她了。”水京良顿了顿,“她是你姐姐,救不救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我想你是不想救她的。” “她是我姐姐,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为什么不想救她?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去救她!我相信师父你也是可以救她的,卜天都可以抑制住姐姐的毒,师父是神医为何不可救她?”阿善激动的说,说完才把压在xiong口的气喘了出来。 水京良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看你是不想救。你继承了我所有的医术,我会的你都会,连卜天都能救,你为何不可?” “我尝试着找卜天要解药,但是卜天给了我一颗剧毒无比的毒药。试问,我怎么可能把这毒药喂给我姐姐呢?”阿善的手握成了拳,好像把仇恨一同握住了,一张秀丽的脸上在不经意间被恨意侵袭,“我知道他是想害死我,才不会把真正的药交出来的。” “也许他用的是以毒攻毒,迷蝶香奇特,说不定那些最烈的毒药会抑制它。姑且不把迷蝶香想复杂了,就把它当做是世上一种未知的毒药,医者为了治病会在患者身上试药,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可是你呢?为什么不去在你姐姐身上试药?你是爱她,还是要眼睁睁的看她难受?”水京良最为了解阿善,她是太在乎这个姐姐了,才不敢轻易试药的。否则卜天能救,为何她不可以? 阿善惶恐的向后退了两步,深思良久,才开口,迟疑的说:“师父,您的话,徒儿明白了。”她的双眉拧在一起,“也许正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才会万般小心,不敢轻易在她身上试药的,可就算是我去试药,但也未必能完全清除迷蝶香的毒啊。”话里有逃避、有自责、亦有浓浓的担忧。 给读者的话: 亲们,昨天的章节通过了,但是没有显示,郁闷啊。tot 124. 第十一章 释然 水京良转身,走到阿善身边,“只要你想救你姐姐,我会帮你的。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你的不忍心不一定会帮助她。” “师父,我知道了。但我姐姐的毒……”想到要在洛雪身上试药,阿善犯难了,洛雪与她之间是一条看不见的亲情线牵引,亲情断不了,毒自然也不能顺利祛除。阿善看着窗外的黑暗,心也沉了下去。原来守护一个人不叫她受到伤害,也会害了她。亲情,也许早该在七年之前就断了,现在不为她试药也许她不会恨我,若以后我成为了洵阳的众多妻妾中的一位,和她共侍一夫,就算亲情再浓烈也不及恨的强势吧?何况,我们不能相认…… 见阿善面露难色,水京良开口,道:“迷蝶香中最重要的是迷蝶花,我想迷蝶香的香气是来自于迷蝶花的味道。若是能寻到迷蝶花相信就能了解迷蝶香的毒的奥秘了。” 阿善顺着问:“迷蝶花?我在不落族里都未曾听谁提起过迷蝶花,迷蝶香的香气万一是多种香料混合在一起而调配成的呢?” “不可能,月光蝶是寻着迷蝶花的香气才会飞过来的。若是几种香料混合,那就不单单只吸引月光蝶了。我给你的信纸的背面便是用月光蝶翅膀的粉尘绘制的地图。可见京城的郊外是有月光蝶的。” “师父,就算有月光蝶那又如何?”阿善完全乱了,完全不知道水京良的意思,她的思维还停留在要自己对姐姐的试药的事实上呢。 “有月光蝶就代表有迷蝶花,顺着月光蝶一定可以找到迷蝶花的。” “这些都只是师父的推断而已,没有真凭实据的。” “这些不是推断,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关于迷蝶花的记载,此花很奇特,会随着时辰而改变花香的浓淡,卯时最弱,过了未时花香越渐强烈,亥时则是最顶端。”水京良把记忆的全部片段都道了出来,“既然古籍上记载过迷蝶花,那就应当是存在的。” “可是,这么多年来,迷蝶花都未被人知道,就应表明这花生长在悬崖峭壁的偏僻之处,月光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蝴蝶,也不是随意便可以看见的,就算找到了它,令其引路寻找迷蝶花,可山路崎岖,难保安全啊。”呈在阿善脸上的担忧没有减去分毫。 “我本想抓两只月光蝶叫它们白天里为我寻路的,结果被那个小混蛋抓死了!”水京良挑起眉毛,指着netg上睡相极为不雅的水来的说道,“那两只蝴蝶可是用迷蝶香上刮下来的粉末引来的啊,全被这个死小子搞砸了。” 阿善瞧着水来四脚朝天的睡相,终于笑了,“其实,在白天月光蝶和普通的蝴蝶几乎是一样的,根本分不出什么的,既然月光蝶已经死了,那就别生气了。不过,我会去找迷蝶花的。差点忘了,师父,我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要解除我和阿良身上牵制的药丸。”阿善肯定的说。 水京良从药柜上拿出一个桃木小盒,递给阿善,“这药我为你们保存了七年了,解除牵制后,万一你遇见了危险,恐怕就没有人能及时的救你了。” 阿善接过小木盒,“我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了,路途艰辛,我不可能带着两个人的性命去复仇,何况,我知道阿良对于师父的重要性。”一语双关,话里有话。 水京良倒也坦然,“不管怎样,我只能把她当做是我的徒弟。她应该找一个更适合的人选,而非我这个大了她十几岁的老男人。” “如果这适合的人选非师父莫属呢?”阿善的语气不像是在问水京良,她知道通常这个时候水京良都会选择用沉默来掩饰的。“师父,沉默有时候是默认,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 回到王府时,已近卯时,阿善放好木盒,匆匆tuo去衣服,躺到了netg上。和阿良的牵制有了着落,姐姐的病也有了一个模糊的方向,悬在心里的石头,也算可以落下了,所以这一觉睡得甚是舒服。 清晨,蒟蒻推kai房门时,现阿善还在睡觉,虽觉奇怪,但也不敢叫醒她。只是任由阿善睡到了未时一刻。当然,这也不是阿善的自然醒,假如王爷没有差丫鬟过来,说不定今天都见不到清醒的阿善了呢。 阿善慵懒的从netg上爬起来,看着蒟蒻为自己穿好衣服,复又在蒟蒻的牵引下走到梳妆镜前,梳了一个简单的式,化了一个简单的妆容。一切打理妥当后,也已过了半个多时辰了。 房门外的丫鬟脸上略带不耐,见阿善终于走出来,才又呼天又呼地的道:“谢天谢地,姑娘您可出来了。” 阿善微微颔,“昨天偶感风寒,一时贪睡。不知王爷突然叫我过去所为何事?” 丫鬟摇了摇头,“王爷没有明说。姑娘还是随我去吧,再迟一些,恐怕王爷会动怒的。”这个丫鬟始终保持着谦卑,在王府里王爷也曾经带过女人回来,但是他们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这次王爷单独传阿善过去,不是为了王妃的事,就是另有隐情,做下人的不便揣测主子的意思。 “恩,好。”说着,阿善便跟随丫鬟一同前往。迂回复杂的游廊,绕的人晕头转向,阿善不知丫鬟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加上才睡醒没多久,就也不再计较这些了。王爷找我什么事啊?估计我是头一号叫他等这么久的人物,可是这也不能怪我,我睡的好好的,谁知道他非挑现在找我呢?他会不会因此而责罚我啊?不行啊,我身上还有阿良的牵制,不能受伤的。 “姑娘,我们到了。”丫鬟退到了阿善身后,示意她进去。 阿善心里打鼓,推kai房门走了进去,没有一个人。环顾四周,从屋子的摆设来看,这应该是一间书房,淡淡的墨香也恰到好处的证明了这一点。“怎么会没有人呢?”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朝着书案走去,书案上放着一把打开的折扇,上面有两行小楷字,字体苍劲有力,似出自男人之手,墨迹没有干透,可见是刚写过不久的。阿善自作主张的拿起折扇,“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这不是姐姐锦缎上的诗句吗?应该就是这句话才骗走了我姐姐的心吧? “你在干什么?”洵阳跨过门槛,朝着书案走来。 突然而来的问话,吓了阿善一跳,手中拿着的折扇也在惊慌中掉到了书案上,扇柄碰撞桌面,碰出一个沉闷的音。 “怎么?有胆子碰本王的东西,没有胆子听本王的声音?”洵阳说的轻松,语调近乎玩味。 阿善不理洵阳,把折扇摆放好,迅转身,退了一步,远离洵阳,无理搅三分的说:“扇子还在原处放着,怎么可以说是我乱动你的东西呢?” “你不怕我?”洵阳的语调被疑惑取代,阿善的特别无疑是一种新鲜。这个女子,像是迷,愈深入,愈mi乱,却叫人不忍舍弃。 “王爷,您就当真希望我怕您?倘若如此,你刚刚的语气也不会是玩笑的了。”阿善笑着说,笑得很浅,既不招摇也不花俏。 洵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径自坐回到书案前,再开口时,便是兴师问罪。“医师好大的架子,叫本王等了半个时辰。” “王爷,也没有乖乖的在屋子里等啊。”阿善翻过事实,淡淡的说。 洵阳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离开,他晓得阿善是聪明人,扇子上的墨迹能说明一切,“阿善姑娘医治王妃的病也不短了,本王能看出王妃的病似乎是在逐步好转,只是王妃什么时候才可完全恢复?” 这话说到阿善的痛处了,她不可能告诉洵阳王妃的病渐渐好转是假象,是被药物抑制的结果,所以硬着头皮说:“王爷请给我一些时间。” “时间?需要多久?” “很久。” “本王凭什么给你时间?” 阿善没有丝毫退缩,“你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你觉得我一无是处,早就把我处死了。在阿善来王府的时候,自己的命已和王妃缠绕在一起了,治不好王妃,阿善也不能活。” “好,本王给你时间。”洵阳见阿善一脸决然,没有再深问到底需要多久。 阿善暗自松了口气,“王爷,阿善希望能单独医治王妃,至于卜先生的药,我希望先停停。”不管卜天给姐姐服的是什么,还是放弃为好。“明天开始我会去山中采药。” “难道王府中的药材不够吗?” “阿善需要的是什么,阿善心里明了,现在,阿善只问王爷要一份信任。若王爷不肯相信阿善,撤掉卜天先生的药,那阿善便不治了。”阿善想了想,觉得不妥,又道,“行医者素来不喜有人插手一同医治病人。” 洵阳没有怀疑,点头,应允。“那就撤掉卜先生的药吧。” 门外,一名仆役走了进来,“奴才参见王爷。刚刚在市集上买下的姑娘已经带到王府了,要不要……” 洵阳迅打断,朝着仆役挥了挥手,“随便找一间房子把她安置下去吧。下去吧,本王不想理会这些琐碎的事情。” 买下来的姑娘?是侍qie吗?阿善低听着。但再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仆役下去了。 “阿善姑娘,希望你能医治好王妃。”洵阳又重申了一遍,字字如磐石,沉重如钟。“本王给你绝对的信任。” “谢谢王爷。”阿善谢道,“阿善定会全力医治王妃的。” 125. 第十二章 寻药 春似剪刀,裁出一方绿柳,蝶恋花,花香盈盈扑鼻。柳暖花春时节,望目所及,皆是绿意融融。 大概是因为身上不再有与阿良牵制的缘故吧,此时的阿善显得尤为活泼,她沉醉于春风里,也沉醉于喜悦里。水京良交给她的小木盒盒底有一套银针。这针阿善是认得的,是水京良小心保管迟迟不舍得用的,眼下赠予阿善,无非是在说:徒儿,找到迷蝶花后,银针辅佐,定会把毒完全祛除,为师会全力支持你的。 阿善背着竹篓穿行在热闹的市井,京城的热闹不属于她,她亦无心恋此处,她向往城北的深山,向往那片隐藏着迷蝶花的重峦叠嶂。一路上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北郊山脚下,并不觉得累。 用手拭去额头上的点点汗珠,抬望向蔚蓝无云的天际,阿善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口气中有对天气的不满,亦有对身后跟踪之人的不满。 跟就跟吧,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一个人烦闷的很,找个适当的时机吓唬吓唬你!阿善不想及早的戳穿他,凭直觉,身后的那个人不善于跟踪,从豫王府出来便直直的跟在阿善后面,也不懂得避嫌,可见不是卜天派来的人,但究竟是谁,阿善苦思良久,都揣测不出,兴许是哪个丫鬟调皮,或者是洵阳的又一次故意试探。 昨日幸亏阿善机灵,要不就尴尬死了。 既然洵阳已经答应自己会信任自己,阿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本想告退,却被洵阳抢先一步。 “阿善姑娘对这折扇情有独钟?”洵阳把扇子拿了起来。 阿善微微低下头,信口胡说,道:“不是情有独钟,而是期待。”声音轻轻柔柔,很是真实。 “期待?期待什么?”洵阳的声音温柔,却不是对待洛雪的那般。也许只有对待洛雪,他才会真正用心,只是他也搞不清楚为何对待阿善也会有怜香惜玉的冲动。 “期待王爷会为折扇上的诗句配上什么样的画。”阿善口是心非的说。她想:鬼才管你愿意配上什么画呢!我现在关心的是那个被你买回来的姑娘安置在哪里了。 洵阳把折扇放到了书案上,“那姑娘不妨在这里等待,等本王把折扇画好,一切不都了然了吗?”说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阿善看着洵阳的神情,自知中计。自己叫洵阳等了半个多时辰,现在洵阳也要自己受到同样的待遇,阴险!“好,阿善愿意等。”眼下也没有办法推tuo了,洵阳笑的很浅,却透着xiong有成竹,好似无声的威胁,他在说:阿善姑娘,你若敢走,改日便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善姑娘随意坐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再拘礼了。”洵阳示意阿善坐下,便低下头,随手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阿善选了一个距离洵阳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看着洵阳正津津有味的读着书卷,怨由心生。果然如此,我一猜就是这样,好,那我就等。 等待是漫长的,特别是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且这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屋子里除了洵阳偶尔翻书的声音就再无其他了,阿善等得索然无味,单手托起腮,放肆的闭目养起神来。渐渐的跑到了周公的地界。 “咳,咳。”洵阳好似无心的出两声轻咳。 阿善被惊醒,慌张睁开眼帘,心虚的偷偷向洵阳望去。 “阿善姑娘很累吗?”洵阳放下手中的狼毫问。 阿善没有回答洵阳的话,“王爷,您画完了?”说着起身走到书案前,却见折扇上除了两行字迹什么都没有。“这?” “本王说过,是叫姑娘等待,而非叫姑娘在小憩中看本王作画。”洵阳并无责备之意,“姑娘累了,便回去吧。” 听到可以回去,阿善窃窃得意,但转念一想,来时,并没有记路,虽然曾经把王府溜了一遍,但毕竟是晚上,和白天还是有差别的。 “阿善姑娘怎么了?”洵阳毫无顾忌的摆出一副存心戏弄的神情,他期待看到阿善慌乱无措的表情。 阿善明白自己又被着了洵阳的道,不想认输,“阿善想起一件事情,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话都说了,岂有只讲一半的道理?” “王爷应是画不出来映衬诗句的画吧?”阿善斗胆试问。 洵阳心头一惊,本是静如死水的心湖被阿善的问话激起千层波鳞。他面无变化,依旧是温和的笑,“此话怎讲?” “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是以女人的口吻的诗句。阿善觉得这两句诗应当出自王妃之口,画自然也是有王妃来画的了。其实,王爷并没有心思为诗添画。”阿善恰到好处的揭穿洵阳,明是陈述,实则质问。 “姑娘聪慧,不错,这画是我与洛雪的约定,诗句却不是出自洛雪之口。” 你和我姐姐的海誓山盟都需要出自别人之口?我姐姐怎么就这么傻,偏偏爱上了你这个负心汉?阿善莞尔一笑,“阿善倒是有一副未完成的画,上面亦有这样的诗句。” “哦?”洵阳来了兴致,“画在哪里?” “在阿善房间,不知王爷愿不愿意去看看?”甭管怎样,你先带我回去,我可不想在王府里迷路。阿善等待着洵阳的答复。 洵阳看着阿善,明了自己在片刻间反被阿善算计了,“有意思。那阿善姑娘就走吧。” …… 后来,阿善把洛雪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图交给了洵阳,她看到了洵阳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爱惜。 对于洵阳,阿善猜不透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明明feng流,但总觉得像逢场作戏,他对洛雪是爱,可偏偏总会伤害她。不管怎样,不专一就是对不落族女人的亵渎。 风吹起阿善鬓角碎,细细的青丝调皮的跑到阿善的鼻子下方。“阿嚏,阿嚏,阿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使得阿善从回忆里走出。她揉了揉鼻子,正了正背后的小竹篓,向着深山走去。背后的人影沿着阿善的走过的山路紧紧跟着。 这个人真是奇怪,听脚步声应该是个男人,这般明目张胆的跟踪,太不合乎常理了。好吧,我就跟你玩玩。阿善决定陪着他耗时间,专挑一些崎岖道路走,时快时慢,就是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时候,她想:这么折腾你,你也该知难而退了吧?回去告诉王爷,阿善不需要试探! 约莫一个时辰,后面的人终于开口,“姑娘,你走了这么久不累吗?” 阿善没有回头,“你跟了那么久不累吗?” “累啊,所以才开口问的啊!”声音里有些无奈,看样子是被阿善搞得晕头转向了。 “谁叫你非跟着呢?”阿善笑着转身,眼中映出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白白嫩嫩的像是锁在深闺的女子。阿善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细皮嫩肉的男子,怎么看怎么也不能和跟踪扯上关系,可偏偏事实是如此的。 男子看到阿善后,脸上掠过一丝惊愕,眼神渐渐迷离。这便是自己一路尾随的姑娘,如若在山中遇见,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久居深山的仙子呢。王府中请来的医师,原来是这般花容月貌。 “喂,你看什么呢?”阿善的语调里带着浅浅的责问,她朝着男子走去,抬起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你是不是被太阳晒蒙了?”京师的太阳比云南的毒辣,还未立夏就已经开始叫嚣了。 “晒蒙了?”男子看向阿善,四目相向,他看到了阿善眼底的明透。这就是那日叫蒟蒻请走卜天的医师吗?她像美玉,像那种未经雕琢的剔透美玉。 阿善见对面之人所打非所问,歪起脑袋,“你是真的晒蒙了,还是装的?若是真的,我便帮你医治医治,若是假的,说吧,你跟踪我干什么?” “医治?要如何医治?”男子对着阿善笑了,笑得很是好看,脸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不说,嘴里还蹦出了两个小虎牙。“姑娘,是去采药吧?我也想去,但不认识路,就一路跟随姑娘了。” “采药?你采什么药?”阿善姑且相信了男子的话,看他的表情,倒是不像城府极深的人。 “我想找醒铃草。”男子tuo口而出,“我听说醒铃草可以治疗头痛恶疾。我想为我爷爷找寻草药。” “醒铃草?”醒铃草也是古籍上记载的草药,四片叶子围绕一根花茎,花朵为六瓣,有手掌般大小,风起,便会有似风铃的声音响起。但古籍上还说醒铃草周围常伴有毒虫异类,且不说醒铃草有没有治疗头痛的功效,就说采摘草药时,被毒虫yao伤,不及时医治说不定性命不保。阿善又道,“你被骗了,这世上没有什么醒铃草。” “不可能,我曾经看见过,数月以前有人曾经带回来一棵,那个人说就是从北郊的深山中找到的。”男子执着的说。“姑娘,你要是觉得我是累赘,那么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我也不跟着你上山了。” “算了,怕你了,我也是上山采药,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我看你文文弱弱的,万一遇见点什么危险……”阿善有几分担忧,不是担忧他找不到醒铃草,而是担忧他找到以后,会出意外,这斯文男子能从豫王府出来,想必也是权贵,王府守门的侍卫也应看见他是和自己一前一后出门的,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再怪罪到自己头上可不好。 “恩,恩,我们一起吧。”男子笑得像个孩子,“你叫什么?” “哦,我叫阿善。” “阿善,人如其名。你真的很善良。”男子由衷的夸赞着阿善。 善良?阿善不喜别人把善良放到她身上,“虚有其名而已。你呢?” “我叫……叫我敬仁吧。”没错,这就是被当今圣上养在mi罐里的皇长孙洵敬仁。他笑着又加了一句,“我也是徒有其名。” 给读者的话: 荧瑄曰:原谅我吧,又把清水搅和混了。感谢瑶瑶每天帮我传文。 126. 第十三章 山中一夜 阿善只把敬仁当做普通人一般对待,虽明白他是权贵,看他无城府的言谈举止,也就不愿意对着他戴上伪善的面具了。 敬仁乐滋滋的和阿善或并肩、或一前一后的行着,他对阿善有几分一见倾心的感觉,就好像是上苍赐予的缘分,他断定阿善不知道自己就是皇长孙,比起带着称谓毕恭毕敬的相处,他更愿意抛弃所有,卸去伪装,以诚相待。 山中,万籁齐鸣,鸟语花香,一派不染风尘景象。风吹得树叶摇摇晃晃,远远望去,舒爽宜人。越深入,越是魅力无限。 阿善用手拨开及腰的野草,他们所处的这片地方已没有路了,这里草儿繁茂,显然,平日里没有太多人来。偏僻之地必有奇花异草。无论是醒铃草还是迷蝶花都不是平常之物,山路磕磕绊绊,找起来也不容易。“这草药也不错,至少可以治疗你爷爷的头痛之病。”阿善摘了一些草药,在敬仁面前一摊。 敬仁缓缓的摇了摇头,“我爷爷的头痛是旧疾了,已经十多年了,只是最近几年作的特别厉害,数月以前服食了醒铃草才有了起色。” “旧疾?十多年的病痛折磨啊?你真孝顺。”阿善继续向前走着。前面亦是一片茂密的草,完全看不清路。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破天气,真不舒服。”说着,看向敬仁,觉他的情况也是如此。 “真不知道醒铃草在哪里!阿善,你找什么?”这个问题敬仁一直想问,昨夜听五叔叔洵阳提及阿善要去山上采药,就觉得奇怪。堂堂豫王府还有没有的药吗?就算没有,只要五叔叔开口,皇宫里也会把药送过来的。虽说这两个月来五叔叔心性大变,但曾经立下的威严也是百官不容小觑的。想到这里,敬仁不jin惋惜,只不过短短的两个月,一切都变了,婶婶的第二个孩子没了,五叔叔也似因为伤心过度,不再如以前那般清明。曾经被自己奉若神明的五叔叔不存在了。 “我想找一种花,那种花的味道很特别的。”阿善没有说出花的名字,说了也是没有用的,敬仁应该是听都没有听过。 “特别的花香?你可曾见过那种花?”敬仁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总算是不需要在用手去拨杂草了。 “我没有见过,但是我闻到过。” 两人说说笑笑的找寻着,不管先找到哪一种都算是一种收获。就算找不到,至少努力了,不放弃也就是一种希望。 挂在天际的日头,由最有嚣张渐渐的褪去了热度,向着西方缓缓斜去。透明的光芒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金色。 走了一天,已是口干舌燥,阿善和敬仁靠着一块较大的石头挨着坐了下来。 “真希望下一场雨,最好是那种瓢泼大雨!”阿善不满的对着天喊。 敬仁呵呵的笑了起来,“走了一天了,你还有力气大喊大叫。” 阿善从背篓里拿出事先准备的皮革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我没什么力气了啊!但是心里还是有气的,不fa泄出来憋在肚子里多难受啊。给,你也喝口吧。” 敬仁接过水壶,斯文的喝了一口,“一会儿,太阳就该下山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阿善摇了摇头,努起嘴,道:“我不回去,我已经找了一天了,我不会甘心就这样空手回去的。” “万一找不到呢?”敬仁看到了阿善的执着,不觉又多了几分喜爱。 “找不到我就打算老死在深山野林中。”阿善对敬仁吐了吐she头,又眨了眨眼睛,“你呢?愿不愿意陪我一同老死在深山野林中呢?” “死在一起?白头到老?”敬仁的脸上带着几分痴然,几分向往,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没有皇宫,没有权位。 阿善看着敬仁的痴醉,恶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什么白头到老啊?你话本小说看多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我还要继续找。”还有人把玩笑话当真的啊?太可怕了。 敬仁被阿善一下子推倒在地,劳累了一天的身子骨,并不排斥硬邦邦的大地,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不回去了,我也要老死在深山中。”声音里满是玩性。他陶醉在这份没有争权夺利的快乐里,想:很久以前,不就希望过着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惜我是帝王家的孩子,是皇位的继承人。每天都会有人在不断的提醒我现在该做什么,以后该做什么。在父亲死后,皇爷爷也开始用帝王的要求来要求自己了。我不想杀人,可偏偏非要逼我看着他们死去。难道当好皇帝就要杀人吗?想到那些因为迥异死法惨死的人们,敬仁痛苦的闭上了眼帘。 阿善用脚踢了踢如烂泥一般摊在地上的敬仁,“老死在深山中可不是好玩的,我还要去找药就王妃呢,我不可能见死不救的。你要是想这么躺在这里等死,我也没有办法了。” “哦。”敬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翻身准备从地上爬起,蓦地,眼前一亮。“醒铃草!”四片叶子围绕一根花茎,花茎上面不正是六瓣花瓣的醒铃草吗?虽然没有听到悦耳的风铃声,但和数个月前见过的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了。 阿善顺着敬仁的眼睛望去的方向寻去,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一朵六瓣如手掌大小的花朵正依傍在坚硬的石头前,周围是绿油油的杂草,不仔细看绝对不会注意到的。 敬仁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顾满身的尘土,迈着大步子朝着醒铃草奔去。“阿善,我找到了。” “等下!”阿善赶忙制止。可敬仁眼睛里只有距离他几步之遥的醒铃草了。小心啊,万一有毒虫什么的,你肯定受不了的。眼见敬仁手指就要触到醒铃草了,阿善立即跑了起来,跑到敬仁身旁,抢先摘去了醒铃草。刚刚摘下,不知从哪里掉下了一只斑斓的毒蜘蛛,掉到了阿善的手臂上,“啊!” 敬仁看着阿善手臂上的毒蜘蛛,脑海里惊现一丝霹雳。多亏了阿善,要不受伤的就是我了。“我帮你把它弄下去。”说着,准备用手去弹去那只该死的蜘蛛。 “别用手碰它!”阿善僵着手臂,大声吼道,“它已是将死之虫了,身上会有毒液渗出,别直接碰它!” 听到阿善的话后,敬仁的手悬在了半空,为难起来,“这……可是你被它yao了。” 阿善的嘴唇微微泛绿,“你去找一根树枝把它从我的手臂上扒下去。” 敬仁依着阿善的意思,捡了一根树枝,扒去已经死掉的毒蜘蛛。见阿善的嘴唇已被绿色覆盖住了,关切的问:“你怎么样?” 手臂上是火1a辣的痛,阿善强忍着,“没事,扶我找个地方坐下。幸亏yao的是我,要不你会很痛苦的。” “这是什么话?yao到你就不痛苦了吗?”敬仁小心翼翼的把阿善扶到了一旁,叫其坐在了刚刚靠过的石头前。“这蜘蛛的毒怎么解啊?” 阿善用另外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却不能把药倒出来。 “我来帮你。”敬仁几乎是用夺的,利落的把药丸送入了阿善口中,“这药管用吗?” 阿善勉强动了动嘴唇,挤出一个音,“嗯。”声音很轻,音止,便闭上了眼睛。只有那纠结在一起的双眉,还在无声的证明她在与痛苦在战斗。 暮色四合,敬仁看着阿善痛苦不堪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这下倒是不用谁赶谁离开了。”说罢,起身拾了些枯草树枝之类的东西,聚拢到一起。对着阿善说道:“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山中寒凉,我生个火就暖和了。”话刚说出,不觉又如被鱼鲠卡到一般,说不出话来了。生火?我不会啊!她应该是睡着了吧?希望不会听到我说的话。 放弃了生火的敬仁坐回阿善身边,腾出一个肩膀,叫阿善把头靠了上去。才不过初次相识,她便舍身救我,如果我能娶到她,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阿善嘴唇的绿色渐渐褪去,可就是不见睁开眼睛。双眉反倒是更加纠结了。她是睡去了,又梦到了过去的自己,也梦到了在不落族的过往。 这药是不是不足以祛除毒素啊?敬仁又往阿善嘴里放了一颗药丸,看见停留在阿善脸颊上的两行清泪,心头一紧。“一定很难受吧?忍不住就大声哭出来吧!别逼迫自己了,你是一个女子,不应该承受这些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阿善沉浸在睡梦里,听不到敬仁的话,她只知道自己的梦境很乱,小时候的过往混杂着现在的事事非非,她迷离的呢喃:“阿然哥哥……” 敬仁守在阿善身边,听不清她口中窸窸窣窣念的是什么,长夜漫漫,怀揣着对她的担忧,苦苦熬着,熬到能听清阿善嘴里说的是:阿然哥哥。 阿然哥哥?他是谁?带着疑问带着酸意,又继续熬着。只有敬仁才懂得那后半夜是如何度过来的。他不怪阿然哥哥抢先住进阿善心里,怪就怪自己从第一眼起便喜欢上了这个美好的女子。 127. 第十四章 敬仁受伤 清晨,破晓的黎明在厚重的云朵里挤出一席之地。风有些大,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阿善借着凉风清醒过来,觉自己身旁的敬仁正盯着自己看,他的眼里布着细小的血丝,疲劳且憔悴。“敬仁?你守了我一夜?” 敬仁闭上了干涩的双目,复有睁开,“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这瓶药不管用呢。”说着,把手中的药瓶晃了晃,“我一直不停的喂你吃这药丸啊。” 阿善拿过敬仁手中的药瓶掂了掂,空了。有惊无喜的睁大了眼睛,“这药丸全都喂给我吃了?” 敬仁点了点头,“恩,是的。” 阿善恨不得自己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这药可是师父用了十年时间收集草药才炼制出来的,才八颗,堪称小定魂丹。当时水京良留给阿善四颗,“四颗药丸全都喂给我了?浪费了。” “你醒来就好了,只要你没事,以后想炼制什么丹药都可以嘛!”敬仁不好意思的跟阿善打哈哈。我也不知道你这么珍惜那些小药丸的啊。我在皇宫的时候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阿善,你现在好了吗?那蜘蛛颜色花俏,你干什么要帮我挡那一下呢?” “珍奇花草边通常都有毒虫守护的,那些毒虫颜色越鲜丽,毒性就越强。幸亏yao的是我,要不你就不是现在这样的能动能说了。我的那些丹药啊,心疼啊。”阿善捶xiong顿足的伤心着。她懊恼:就不该把那些药拿出来,反正我的血液里也有毒,根本不在乎再多融合一份了,睡一觉也总会好的,可惜啊!恨啊! “那毒蜘蛛怎么会又死了呢?为什么yao的是你,你就这么开心啊?”敬仁对毒蜘蛛玉石俱焚的行径觉得好奇。 阿善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开心,而是我身上有比它还毒的毒血啊。我若是中毒了,睡一睡就会没事了。那毒蜘蛛yao人是不会死的,但它yao的是我,所以它被我的血毒死了。” 雨,毫无预兆的从空而降。眨眼间,细长的雨丝由稀疏转向密集。 阿善抬手挡住雨,“喂!什么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啊?” 敬仁又被阿善逗得乐了起来,呵呵的笑个不停,竟忘记了用手挡住雨。 “傻笑什么?咱们需要找个地方避雨了。”说着,阿善牵起敬仁的手,小跑起来。“咱们去找找哪里有避雨的地方。” 敬仁盯着自己被阿善牵起的手,楞了半刻,甜甜的一笑,“好,我们去找找。” 他们一边跑,一边找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山洞,最后只得栖身于一棵百年的老槐树下。 老槐树枝繁叶茂,丰腴的叶冠挡住了大半的雨水,但风一吹过,大片大片的雨水又被带到了树下。 “破天气,你好端端的下这么大的雨干什么啊?”阿善愤愤的咒骂着。 敬仁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阿善一寸。“它下这么大雨,是说明老天爷长眼了啊,昨天你不是还说想要一场滂沱大雨吗?” “那也不能说下就下啊?”阿善用手挡在额前,挡来挡去也挡不住雨水,最终把手放了下去,“不挡了,挡也没有用!” “既然天公不作美,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待雨霁吧。”敬仁比阿善显得从容,的确,他并不介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相反倒是有几分感谢。“阿善,你说的血里有毒?是怎么回事?” 阿善苦苦一笑,没有对敬仁回避,“在很久以前,我的仇人杀光了我全族的老老小小,我也被他抓住了。他恨我的族人,也恨我。所以,他拿我试药、试毒。我经常被他强行灌下一些不知名的毒药、毒汁,也经常被痛得生不如死。后来,他不研究毒药了,因为他现了一处蛇窟,我想那里应该是为我jing心准备的吧。他捆着我,蒙住我的眼睛,把我扔到了蛇窟里,黑暗里,我因为看不到而恐惧不安,身ti止不住的瑟瑟抖,结果可想而知,我被毒蛇yao的体无完肤。这样的痛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重复。” “啊!”敬仁听得心惊胆战,可阿善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次,我在挣扎中挣tuo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但不幸的是,被他现了。往后,他再把我扔进蛇窟时,就喂我服下可以令人暂时失明的毒药。那些药服的久了,眼睛也就离瞎差不多了。那段时间,我每天只能看见两个时辰的光明。眼睛总是会痛,身上也会因为被蛇yao而痛苦不堪。那种滋味很难受。我想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才沾染上了一身的毒血的。”阿善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不知是看见了什么,还是陷入了过去。 “是谁?这么狠啊?”敬仁下意识的看着阿善亮如星斗的眼睛。“你现在看得到我吗?” 阿善噗的一下笑了起来,“现在的我,没事了。后来我遇见了我的师父,他救了我,还教会了我医术。” “那你的仇人呢?他在哪里?”敬仁又问。 “我过誓,他日定会叫他尝到更多的痛苦的。” “如果需要,我愿意帮助你。”敬仁说得真切,他愿意帮助阿善,他相信阿善,也是由心底疼惜眼前所爱慕的女子的。 “谢谢。”阿善感动于敬仁说出的话,尽管敬仁帮不了什么忙,但是自从踏上了复仇之路后,就鲜少能有人对我说出可以感动我的话了,也很少有人能像石然一样在不经意间温暖我那颗孤寂黑暗的心了。 “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敬仁心口不一的问,他希冀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能呆在心爱之人身边就够了。可雨总会停,只是早晚的问题。 …… 雨势渐小,太阳已然等不及了,从云朵中冒了出来,一场太阳雨,在不久之后便完全消去了踪影,空留下初霁后的新鲜潮湿的水气。 “可算是停了!”阿善晃了晃竹篓,晃去了上面的水珠,背到了身上。“我终于可以去采药了。” “我也和你去!”敬仁快走两步跟上阿善,“想不到这场雨居然下了一个上午!” 阿善抬起头,“这又是中午了。我们再找找,若是辰时再找不到我们就下山吧。” 敬仁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们相隔五步的远,一前一后的找寻着,敬仁并不知道阿善要找的是什么样的草药,只知道那花草的香味很特别。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世上可以称之为特别的香味,只有代表九五之尊的圣上身上的龙涎香。那个味道他不陌生,他的皇爷爷身上便有。 “阿善,你说的奇特香味,是不是龙涎香啊?”敬仁一边用鼻子闻着,一边问。 阿善没有听过龙涎香,“龙涎香?那是什么?” “是一种特别香料,味道独特。”敬仁解释着。 “涎?何为涎?涎者,唾沫、口水也。所谓龙涎香,是不是就是龙的口水味?”阿善有板有眼的问着。 敬仁楞在原地,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被视为唯一能匹配圣上的香料居然被解释成了龙的口水味,但阿善解释的倒也可爱,“字面上算是可以这么理解吧。” “不知道龙的口水味是什么样的味道,也不知道谁会愿意把它当做香料,很恶心啊。”阿善厌恶的吐了吐she头。 一阵阴风从敬仁身边拂过。他庆幸这话没有被皇爷爷听见,也庆幸这附近没有其他人,若是传到皇爷爷的耳朵里,就算有十个阿善都不够死的。 阿善看出敬仁有点不同寻常,狐疑的打量了他半天,见他不表态,便不再理会了。低下头,继续找寻迷蝶花了。这样的找寻无疑是大海捞针,时间在无声无息的流逝,难道真的找不到吗?阿善心里是凉的,我一定要找到,我要去救我姐姐。“敬仁,辰时快到了,你先下山吧,我想再找找。” 敬仁直起身子,“你说的什么话啊?我陪你一起找!咦,阿善你闻到没有?这里有股花香!很好闻,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种。”说着,便跟着花香向着源头走去。山角有一片紫色的花丛,上面飞舞着几只叫不上姓名的蝴蝶。 阿善也闻到了花香,“没错,是这个味道。迷蝶花,我终于找到了。” “原来它叫迷蝶花啊?好名字。我去帮你摘。”说着,敬仁跑到山角。“才不过这么几朵,居然可以出这样奇特的香气。我都帮你摘下来吧。”说时,他注意到山崖的峭壁上还有一簇,想都摘下来,不作考虑的将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崖边,把手伸向那一簇迷蝶花。可是不想花没摘到,人却整个翻了下去,还好,下面有一片较为宽敞的平地。 “敬仁!”阿善见敬仁翻了下去,控制不住,叫了起来。 左腿的小腿很痛,可能受伤了,敬仁忍着痛,对阿善喊道:“没事,我现一条下山的路,太高兴了,就抢先翻了下来。” 阿善也已跑到了崖边,小心的沿着崖壁爬了下来,“有没有受伤啊?” “没事,给你花。上面还有一些,我帮你摘!”敬仁逞强的站起身子,才现原来崖壁并不高,只是刚刚没过自己的一个头的距离,又是一阵阴冷的风从身边吹过。丢人!怎么只顾着摘花,竟没有现这里这么矮啊?要是被阿善知道我从这上面摔下来,还摔破了腿,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谢谢你。”阿善笑着谢道,她把迷蝶花放入竹篓中,“你是不是崴到脚了?我扶着你下山吧。” 山路依旧崎岖不平,但两个人都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也就不再在乎这些了。下山比上山要顺利的多。 阿善扶着敬仁走到山脚下时,已近黄昏。她注意到敬仁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晶莹的汗珠,觉察事情不妙,强行按他坐下,撩开他被血染红的裤腿,“你的腿!你怎么不早说呢?” “没事的,就是破了而已。”敬仁忍着痛,笑着。从小到大,流了这么多血,他还是头一次,本不想被阿善知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穿。 128. 第十五章 挨打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它所能触及的一切,它注视着那辆飞向着京城驶去的马车。马蹄声笃笃的,富有节奏。 阿善和敬仁坐在车中,和他们一同坐在一起的还有一对兄妹。听他们自己说的,他们是赶路的小商。 这对兄妹人很好,听到阿善说自己的同伴腿受伤了后,便同意载他们一同前往京城。四个人一辆马车,微微有些拥挤,但气氛还算活泼,一路上谈谈笑笑的。 “吁”车夫忽然拉了一下缰绳,对着车内说道:“姑娘,我们已经到了京城了,不知你家要怎么走?” “谢谢两位能同意搭载我和我弟弟。”阿善对兄妹俩言谢,“我们到了,下面的路就由我们自己走吧。你们再往前走一会儿,那里有一家聚贤居,二位可以投宿在那。” 兄妹俩没有挽留阿善,看着她扶着敬仁下了马车,客套的说了些离别的话语,便对车夫说,“我们去聚贤居。” 土黄se的马车又行了起来,马蹄碰撞着青石地面的声音甚是好听,像是有意编排的旋律。 阿善扶着敬仁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站了好一会儿,才对敬仁说:“我们走吧,你若走不了,我就背着你走。我带你去豫王府。” 这里距离豫王府还有好远的一段路,敬仁看着阿善,“我们为何不告诉他们要去豫王府呢?” “他们不是中土人士,虽然友好但是不得不妨。”阿善早于遇见他们时就觉他们的不同了,顾及到敬仁的腿上,她斗胆赌一把。事实证明,她赢了。那对兄妹安全的把他们送回了京城。“你还能不能走?” 敬仁点了点头,腿上的伤敷过草药,已经不那么痛了。“我还能走。何况我也不会叫你背着我的,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阿善搀着敬仁的胳膊,向着豫王府走去。 “阿善,你为什么要扶着我去豫王府?”敬仁觉得惊奇,自己从来未向阿善提及豫王府,可偏偏阿善就知道自己要去那里。 阿善看了眼敬仁,“我还没有走出豫王府的大门时,你就已经偷偷的跟在我的后面了,我想你也应该是豫王府的人,看你文质彬彬的,应该不是下人什么的。” 敬仁被阿善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上若现出两片淡淡的绯红。“原来我的跟踪技术真的很差劲,没想到还没有走出王府时,你就已经现了。” “你是不是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生活啊?为何你竟无半点涉世的经验呢?”阿善只猜出了敬仁是权贵,但猜不出他究竟是哪一种权贵。这话其实阿善说得心虚,自己也和敬仁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会时时的提防别人。 “爷爷身边就我这么一个孙子,从小我就被我爷爷宠着,溺着,当宝一样的养着。”敬仁略带几分骄傲的说,论爷爷,他的皇爷爷无疑是世上最合格的爷爷了。十多年来,除了穆铁平将军的女儿穆晨瑶在宫中陪伴他外,就再无其他年龄相仿的伙伴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张口就问,“阿善,你为何要对那对兄妹称我为弟弟?” 夕阳把阿善bai皙的脸染成了金色,阿善的朱唇是一道柔和的弧,“你看上去比我小。” 敬仁被阿善的理由打败了,明明分不出年龄差距,偏偏要被人称呼为小di弟,又偏偏是自己愿意守护一生的人。阿善,到了王府后,我还能守护你吗?就算是保护不了你,呆在你身边也好。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王孙公子哥里你是什么身份?”阿善再也憋不住了,直爽的问了出来。 敬仁抬眼看了眼愈渐西沉的斜阳,黄橙橙的微微有些刺眼,“说出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为什么不是呢?我们都算是生死之交了。”阿善喜欢敬仁的没有心计,喜欢他咧开嘴一笑而露出的两颗小虎牙,喜欢他的清水般的性格,也喜欢他在不经意间说出令自己感动的话。她愿意交敬仁这个朋友,但对于他,也只能做到朋友这么多了。 “那说定了。我……其实,我是……”敬仁一时有些紧张,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 “皇长孙殿下,我的小祖宗啊,您可回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礼貌的打断了敬仁的话。 皇长孙?阿善楞了一下,原来他是皇长孙。好大的官!她看了看身旁的敬仁,又看了看已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打量起他来。一头斑白的头,一身紫色的袍子,一脸焦急的神情,额头上还有几道极为深的皱纹。 “李公公,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敬仁对着身旁的李公公笑了。从他记事起,李公公就一直守在身边,这是一直跟随在皇上身边的公公,后来被皇上分给了敬仁,照料着他的饮食起居。 “殿下,我的祖宗啊。您要是再不回来,万岁爷就叫杂家提头去见他呢。”李公公委屈的都快哭了。“殿下啊,你怎么可以失踪一天一夜了呢?你瞧,都快两天了,想死杂家了。你皇爷爷已经怒了,我们回去吧。”说着,扶住敬仁的胳膊,大有架着也要把敬仁架回去的架势。 敬仁被李公公一拽,腿向前迈了两步,伤口被扯痛,不jin咧起嘴,“啊。” “殿下,您怎么了?”李公公放下手,蹲在身子,撩开敬仁的长袍下摆,眼框含泪,“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这时,他才注意到阿善。只见他站起身子,换了一副凶狠嘴脸,“是不是你把殿下伤成这样的?” “李公公,这次是阿善救了我!”敬仁开始劝说,“真的是……” “殿下,您甭说话,哪里来的小丫头,敢拐走皇长孙殿下,还敢伤了殿下!”语气蛮横,模样凶狠,活tuotuo一副要把阿善吃了的样子。 “李公公,真的不是那样的。”敬仁无奈,李公公哪里都好,就是做事太极端。认定的事情,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李公公,皇爷爷都等急了,我们回去吧。” 李公公暂且饶过了阿善,搀扶起敬仁,朝着已候在一旁多时的马车走去,临走前,还恶狠狠的对阿善说:“等日后,杂家再来收拾你!” “李公公都跟你说了,阿善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敬仁拽住李公公,又对阿善说,“阿善,你别生气,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以后,我会来豫王府找你的。” 阿善对李公公并不介怀,毕竟他是关心敬仁的,她笑着,冲敬仁挥了挥手,“好好养伤哦。” 又是一辆马车在阿善的注视下离去,渐渐消失。夕阳已经完全从天空消失了,夜晚来临。 “来人,把这个死丫头给我绑起来!”晨瑶的声音从阿善的背后传来。音止,两个家仆拿着绳子粗鲁的把阿善绑了起来。 来的太突然了,阿善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被麻绳勒断了,生硬的疼顺着胳膊钻到了心间,她看到站在豫王府大门前的晨瑶,见她一副王府女主人的模样,问:“为什么绑我?” 晨瑶鄙夷的看着阿善,“掳走皇长孙,意图对皇长孙图谋不轨,这两条都应是死罪了。” “我没有掳走皇长孙,也没有对她意图不轨!”阿善为自己辩解。 “你还不肯承认?你知不知道王爷因为去找皇长孙殿下,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晨瑶已经动怒,对着家仆喝令道,“快把她给我带进来!我要以家法处置她!” 阿善挣扎,却挣不开捆绑在身上的绳子,也挣不开架着自己的两双有力的大手。“我不是王府的人,凭什么家法处置我?”完了,我肯定活不了了,她一定会借着这次机会,报复我上次唬她。 晨瑶停下脚步,气焰未减,盛气凌人的说:“想不到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敢嘴硬?来人给我掌嘴!” “啪啪”两下,阿善的被家仆打蒙了,眼前一片黑暗,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脸颊火1a辣的,麻麻的,“你……” “你不是说你不是王府的人吗?好,我不对你动用家法。”晨瑶笑着看着阿善,她朝着阿善走来,抬起手轻轻抚mo着阿善的脸颊,“疼吗?一会儿会更疼!” “你要干什么?”阿善甩开了晨瑶的手。五花大绑下,也只有脑袋是可以左右来回动的了。 晨瑶放下手,笑得灿烂,“你是王爷请来医治王妃的医师,也算是姐姐的下人了。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好插手管教姐姐的下人呢?” “你……”难道叫我姐姐打我?阿善怒目而视的看着晨瑶。 “你看着我也没有用,告诉你,姐姐对待下人素来以严格立威。”说是,晨瑶特意加重了严格两个字,“这次,医师犯错了,不知姐姐会说些什么?要是姐姐说没事,我这个做妹妹的又怎么好追究呢?” 姐姐?阿善被架着向着洛水居走去。记忆里的姐姐连不小心扯掉自己一根头都会心疼不已,现在,姐妹之间还有没有昔日的那份疼惜? 夜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府里已换上了明灯,影影绰绰,恍恍惚惚,不尽真实。 129. 第十五章 挨打2 “裳儿,以后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姐姐就去打他!”那时小小的洛雪叉着腰,信誓旦旦的对摔倒在地的洛裳说。 洛裳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手掌,“姐姐,裳儿没事,刚才真的是裳儿不小心摔到地上的。不关他们的事。” 小小的洛雪背着手,围着两个侍女转了两圈,她的个头只够到她们的腰带。“你们是不是看裳儿小,就欺负她啊?” “姐姐,真的是裳儿自己摔倒的。”洛裳看着洛雪仰着头对身边的侍女瞪着眼睛,为侍女开tuo,“姐姐,裳儿是脚下拌蒜,没走稳才摔到的。” “他们没有照顾好你,就是他们的不是!” 存留在阿善记忆里的洛雪就是这样的一个姐姐,不允许自己受伤,对自己呵护备至。那时的洛雪才不过六岁,就俨然有了姐姐的大气和担当。眼下,姐姐不再是姐姐,而是高高在上的豫王妃,面对着自己并不知道的妹妹,会不会也像小时候一般对待?阿善叹了一口气,无助的闭上了眼睛。好也罢,坏也罢,听天由命,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我姐姐没有关系,现在就把她当做是王妃,不可以在她面前露出委屈,露出依恋…… 阿善被家仆扔到了长凳上,家仆已经拿着棍棒站在了一旁。风从湖面拂过,又拂过阿善身边,很冷。 玉姨扶着洛雪从屋子里走出,洛雪见到门前的架势,不耐的问:“妹妹,这是怎么了?惩治下人要跑到我洛水居门前吗?这是惩治下人,还是给姐姐我好看呢?” 晨瑶笑脸相迎,“姐姐莫要生气,阿善是姐姐的人,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好惩治姐姐的下人啊,这不就给姐姐押来了。” “阿善姑娘犯的什么错?”玉姨开口问道,明晃晃的宫灯,照出了她脸上的担忧。 “玉姨应该知道,昨日,皇上派人来豫王府寻找皇长孙殿下吧,皇长孙无故没了踪影,圣上忧心忡忡,生怕殿下有个什么闪失。”晨瑶把皇上搬了出来,明里暗里都在说,这事扯动了皇上,作为王府的主人,有义务和必要率先拿出点行动了。 玉姨扫了眼被按在长凳上的阿善,“这和阿善姑娘有何关系?” “玉姨这话是问到点上了,方才是阿善和皇长孙殿下一同出现在豫王府门前的,事实胜于雄辩,阿善拐走皇长孙已是不争的事实了。”晨瑶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容推tuo的凌人气势。 “那也不能妄下断言说是阿善姑娘拐走了皇长孙啊?况且只是阿善和皇长孙一同出现的而已。”玉姨为阿善辩解。 “玉姨难道因为阿善是姐姐的人,就想包庇吗?素来姐姐以刚正不阿立威,王府之中无人不服,眼下,这是徇私还是什么?”晨瑶咄咄逼人,生怕会叫阿善逃过这一劫。 洛雪听不下去了,她最不喜晨瑶在自己的洛水居门前耀武扬威,“既然妹妹指定是阿善犯错了,那就打吧,一个下人而已,妹妹犯不着兴师动众的跑到我这里搅乱我的清静。”说完,转身准备进屋。 晨瑶叫住洛雪,“姐姐,你怎么可以离开呢?你这一走,就好像我在惩罚你的人似的呢,若要传出去,说我这个妹妹多管闲事,那妹妹可是掉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呢。妹妹,其实只是想看看姐姐如何管教不听话的下人的,学习学习。日后,遇见不听话的下人,也好像姐姐一样。” 洛雪转看着晨瑶,缓缓的问道:“你这是在向我学习?”柔中带刚的声音里是不易忽略的威信,这般模样,当真应了苏汀凝的那句:你比我更适合当王妃。 晨瑶的身ti轻轻晃了晃,又笑道:“姐姐,妹妹当然是想向姐姐学习呢。” “那妹妹就学习吧。”洛雪无心情和晨瑶说废话,走到游廊的太妃椅前坐了下去。“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吧。” 这顿打我是逃不掉了,阿善认命的把头垂了下去,脸还是麻的。“啊!”pi股被木棍狠狠的打了一下,忍不住的叫了出来。 两个家仆有规律的一下一下交替着用木棍打着阿善。阿善紧yao牙关,艰难的忍耐着。汗水从额头上、鬓角间、脸颊两边冒了出来,秀美的脸庞被覆盖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灯光照映,映出一张油亮亮且狰狞的小脸。 阿善,你要忍着,不管多痛你都要忍着。这不是你姐姐在打你!真的不是!阿善默默的用意识麻醉自己。pi股上还有感觉,家仆的动作还没有停下来。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雪儿,叫他们停下来吧。”玉姨忍不住开口阻止。 晨瑶没好气的瞪了玉姨一眼,“玉姨是在为阿善求情吗?” “阿善是王爷请来医治王妃的医师,要是打坏了,以后谁来帮王妃治病?”玉姨讨厌晨瑶步步紧逼,好歹这府上雪儿才是王妃,正主没说话,你掺和什么?! “没错,玉姨说的没错,阿善是医治姐姐的医师,但皇上和姐姐比起来,哪个大一些呢?”晨瑶笑了起来,笑声仿若毒蛇丝丝的信子声。“医师哪里都有,一抓一大把,也不差她一个呢。” 主子没有话,家仆的动作不能停下来,阿善在心里把晨瑶翻过来倒过去的骂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把她做成肉垫垫在自己的pi股上。意识开始模糊,脑子不受支配的冒出了很多画面,有阿良、有石然、有洵阳、有敬仁、有高浩邺、有嫣儿……很多很多的人的剪影,但没有一个可以帮助她减轻痛苦。 裳儿,以后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姐姐就去打他!洛雪稚嫩的声音在阿善耳畔飘来荡去,像是被风吹落的落花,轻轻柔柔的。 家仆停了下来,“夫人,再打恐怕会出人命的。” 晨瑶走过来看了看,“是吗?我怎么没有觉呢?我看应该是你们打得太轻了,否则她怎么连哼都不哼一声呢?哪怕像是过街老鼠,也懂得吱吱的叫唤一声吧?给我继续打,王府又不是没有给你们饭吃!” “是。”家仆应了一声,又开始打了起来。 姐,裳儿是冤枉的……阿善在心里哭诉,她的心矛盾且烦乱,她告诉自己不要把洛雪看做是姐姐,可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以前的事情。嘴唇早已被yao出了腥味,血沿着牙齿流入口中,不知过了多久,便再也yao不出血了。 阿善痛的昏了过去,还好,已经和阿良解除了牵制,要不阿良也会跟着受罪的。身子从长凳上滑落,地面的冰凉不足以唤醒阿善的知觉,浑浑噩噩的她又回到了永远不会忘记的童年。“姐,你要保护我……”声音很小,小到连她都听不清。 “姐姐,你府上的下人还真狡猾,居然敢从长凳上逃走。”晨瑶依旧不解气的说。 夜,比想象的还要黑。晚来的风,冷飕飕的吹着,吹得宫灯摇摇晃晃。 洛雪被风吹的来了兴致,她从太妃椅上走了下来,站在晨瑶身边,“妹妹,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妹妹是眼拙,还是因为天黑看不清啊?阿善已经被打得昏了过去了,怎么会是从长凳上逃跑呢?” 得意非常的晨瑶还沉浸在洛雪的病猫仪态里,没有料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洛雪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毫无情面的泼了下来。“姐姐,你是在怪罪妹妹多管闲事?” “责罚下人,妹妹做的并没有错,可妹妹在洛水居门前,得理不饶人,是在打奴才,还是在打姐姐呢?”风吹起洛雪额前的碎,苍白的脸庞上是一份冰冷,冷得人心里颤。 “瞧姐姐说的什么话啊。妹妹只是怕姐姐因为动怒旧疾复,才会接手惩罚这个下人的。”晨瑶看着洛雪,却不敢触及她的眼睛。 洛雪笑着看向晨瑶,“妹妹,我好像只是说过打,并没有提及要你接手啊,不知妹妹从哪里意会出来的意思啊?” “这……”晨瑶无言以对,“区区一个下人,值得姐姐翻脸吗?” 洛雪向前走了两步,没有半分怒颜,“区区一个下人,妹妹死yao着不放,这不摆明了是我给难堪吗?都有人在我这里堂堂的豫王妃面前叫嚣了,我还能坐视不管吗?妹妹说翻脸,意思可是翻过你的脸?” 晨瑶被洛雪的话激得一阵青一阵白的,“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冤枉我?” “妹妹没有那想法最好。做姐姐的奉劝妹妹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把她打得半死了,还想怎样?”此时的洛雪,已不再是两年前初进王府不愿与人相争的女子了,是迷蝶香改变了她,也是王府改变了她。 “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晨瑶也无话可说,但妹妹奉劝姐姐一句,若是以后这丫头跟姐姐一同侍候王爷,姐姐可别怨妹妹没有提醒你。那日,我可听说这丫头在王爷的书房里呆了两个时辰!”晨瑶指着不省人事的阿善落井下石道。杨洛雪,我就不信说不到你的痛处! 洛雪微微一惊,撇了眼阿善,有把目光移到了对岸的垂柳上,“妹妹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把皇上搬出来了吗?怎么又扯到了洵阳身上?难道洵阳比皇上还大吗?”张口闭口都是在说洵阳,争宠?晨瑶敢在自己面前谈争宠?可笑。“妹妹,难道不困吗?” 晨瑶又把洛雪下了逐客令,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言辞,甩袖离开了洛水居的是非之地。 洛雪笑着送晨瑶离开,她笑她的滑稽,王府里谁都知道她本是皇上要指给敬仁为婚的,可偏偏恬不知耻的告诉皇上,说要嫁给洵阳。想到这里,洛雪的眼前暗了下来,杨洛雪,你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她呢?洵阳还不是风风光光的把穆晨瑶娶进了王府?那个在不落族过誓的洵阳,还不是照样的始乱终弃?你现在是王妃,以后呢? 130. 第十六章 养伤 醒来时的阿善,是pi股朝天趴在netg上的,神智清醒后,疼痛感一直与她不离不弃。她睡了两天,醒来的第一眼便是看到了阿良不忍的神情。阿良说,pi股都烂了。 可以想象在这两天里阿良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为自己上药的。阿善趴在netg上,没心没肺的想:烂就烂吧,至少我受伤不会在累及你了。我的命挺硬的,这么打都打不死,呵呵。不会是……阿善不安的扭动起身ti来,把手伸到被褥下面去,什么都没有mo到,不甘心的又mo索了一番。 阿良立即按住了阿善的手,“动动动,你还动啊!” “阿良,看见我的药了吗?”阿善关心水京良在木盒里放下的三颗定魂丹的去向。药很珍贵,三颗足以使新死之人起死回生了。 阿良不满的盯着阿善看了半天,恨她关心三颗药胜过关心自己的伤势。 “阿良,我的药没了!”想起敬仁一下子把四颗小定魂丹都喂给自己了,阿善就心痛,若是阿良也不忍心,把定魂丹喂给自己,那就太…… 阿良缓缓的摇了摇头,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药瓶,扔到了阿善的枕头前,“三颗药就算再珍贵,也不及你的命重要!真应该趁你昏迷的时候一口气都给你喂了。” 阿善拿起药瓶,打开瓶塞,把药丸倒在了netg上,数了数,三颗不多也不少。满意的笑了,又把药丸装回了瓶子里。“这药是用来保命用的,只有用在该用的地方才好。” 窗子是敞开的,清风如母亲慈爱的手,带着花香,送来了对阿善的慰问。阿善闭上眼睛感受着温和的气息。风是有温度的,和心的温度是一样的。 “王府没有因为我受到牵连吧?”阿善侧过头,看着阿良。 “要是受到牵连了,你还有命活到现在吗?”石然一边说,一边大踏步的朝着阿善径自走了进来。“还疼吗?” 阿善对石然展颜,疼痛都不及这句关切来得深刻,“石头,我一点都不疼。不过,那日我是怎么回到这里来的?” 石然坐到了阿善床边的凳子上,为阿善理顺了凌乱在外的几根头,“那日,你是昏迷了。王妃冷语轰走了晨瑶,就差遣下人送你回来了。” “哦。”王妃差遣下人送我回来?”我姐姐还是善良的,她的心底还是有一分温暖的。至少我听见晨瑶对她说我在王爷的书房里呆了两个时辰后没有因此而迁怒于我。阿善的眼捷如凤蝶翅膀一般轻轻抖动。“后来呢?” “后来,豫王爷回来了,替你申冤了,你就昭雪了。”石然看着阿善,真想狠狠的用手拍打她的pi股,叫她知道知道什么是疼,别总把笑挂到脸上。“你怎么不问那个责罚你的罪魁祸呢?” 阿善还沉浸在姐姐和石然带给自己的幸福里,笑嘻嘻的问:“对啊,晨瑶呢?” 石然甚是佩服阿善,她是太过豁达了,豁达到都有点反常了。当家仆拖着还剩下半条命的阿善回来时,他和阿良的心都被揪了起来,在听过整件事情的原委时,他恨不得冲到穆晨瑶身边,以牙还牙!他猜想阿善听到晨瑶后会yao牙切齿的把晨瑶骂一通,可阿善居然在笑,“晨瑶被王爷责罚了,下了jin足令。真便宜了她。” “罚都罚了,无所谓啦。”阿善轻轻松松的说,她的心情出奇的好,不想被晨瑶影响,人家都已经把自己pi股打得开了花,自己无权无势也不可能把她打一通。 “笑,你还笑?你是不是被打得不正常了?”石然伸手yu试试阿善额头的温度,被阿善一巴掌打了回去。 “nan女授受不亲!我就是不正常了,小心我变成疯狗yao你!”阿善对石然呲牙,又冲他吐了吐she头,“怕吗?” 石然笑了起来,“鬼丫头!” “石头,你跟我说过你会弹琴,能不能为我弹一曲啊?”阿善忽然想听石然弹琴,那日她听了一个下午的笛声,听腻了,打心眼里讨厌那种呜呜咽咽的调子。她不要《蝶殇》,因为那不是她的过往,她只想要一曲可以是属于她的曲调,就好像在幽毒谷时,石然吹奏的曲子。虽叫不上姓名,但没有记忆的嘈杂与负担。 石然很想为阿善抚琴,可身在王府,不是说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我们下次再听好不好?你突然想听,叫我去哪里找琴啊?” 阿善对着站在一旁静静候着的蒟蒻说道:“蒟蒻,我想要一把琴,你去给我弄一把来。” 蒟蒻面露难色,“这……” “这什么这啊?我就是想听,别跟我说办不到!”阿善蛮横的对蒟蒻说道,她想轰走蒟蒻,哪里管她有没有本事弄一把琴回来。“还不快去!小心我飙!” 蒟蒻唯唯诺诺的点头,退了出去。 几片粉红色的桃花瓣借着风的力道,飘了进来。这是春日里残留的不多的桃花了,再过几日便是夏至了,到时候便不是它们争艳的时令了。 蒟蒻离开后,阿善又嘻嘻的笑了起来,“今个天真好。”她不敢再说什么期待下雨之类的话了,有了一次被淋得通透的经验就够了。可不能再出什么纰漏影响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心情。 “你今天怎么笑个不停啊?”石然远离了阿善,远远的端详着她。“人还是那个人,虽然不能动,可心智怎么混乱了?” 阿善恨不得把垫在脑袋下面的枕头扔给石然,可行动不便,“我乐意!我的冤屈没有了,我能不高兴吗?王爷人真好!”下意识的停住口,暗暗责怪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就没了章法了。 说曹cao,曹cao就到。才被提及,洵阳的一只脚就已经跨了进来,一身宝石蓝色的袍子,没有刺绣的装饰,干净素雅。 阿善把头埋在了枕头里,看来好心情是不能长久了。她笑着又把头抬了起来,在石然和阿良行礼之后,道:“阿善拜见王爷。” 洵阳走到阿善床边,笑得温润,“阿善姑娘躺在netg上并无起身之意,何来的拜见啊?”不知为何,洵阳尤为喜欢作弄阿善,许是从阿善在夜里闯入时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吧。 “阿善动弹不得,只能用嘴来表达了。”阿善应付的笑了笑,该死,什么时候不来,偏偏现在来! “阿善姑娘的架子可真大。”洵阳好似无心的一带而过。这间屋子里仿佛只有他的周围才是亮的。 阿善试图起身,可扭动半天的结果只是扯起了pi股上的伤,疼得直yao牙。 洵阳温吞的阻止,道:“阿善姑娘,还是在netg上休息吧,本王就是想证实一下那个被下人说是打了半天都不肯哼一声的阿善是不是就是眼前的阿善而已。看来是下人传错了,这一府的下人就知道烂嚼舌根。” 烂嚼舌根?我看是你在捕风捉影吧!阿善恨恨的咒骂着,脸上却要保持着笑容,“多谢王爷关心了。” 洵阳放下刚刚端起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笑,“本王不过是应了姑娘口中的那句‘王爷人真好’罢了。” 人真好?好个屁!阿善腹诽着,站着说话不腰疼!负心汉!从里到外都是黑的! 蒟蒻抱着琴走了进来,放到了书案上,“王爷,琴放这了。”方才蒟蒻走出房间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豫王爷,显然他已站了有一会儿了。这琴也是豫王爷示意她从书房里拿的。 “琴师的琴音叫本王怀念了许久,不知本王有没有耳福,借着阿善姑娘的光,听你再抚一曲?”洵阳的语气不似在与人商量,若是剥离了里面的温和,便是不容抗拒的命令了。 两个下人架着琴案,走进屋子,放了下来。紫檀木质的琴案四周雕刻着双龙戏珠的花样,一对接着一对,尾尾相接。 石然抱着琴坐到琴案前,他不喜欢为权贵演奏,但阿善想听,就姑且便宜了洵阳吧。双手放到了琴上,一曲悠扬的旋律舒缓响起,有春的懵懂,也有夏的韵律。抛弃了秋的离殇,亦抛弃了冬的萧条。恨就恨曲子太短,还来不及品味就已停下,余音缭绕,回味无穷。 阿善听着曲子,也在偷偷的看着洵阳,洵阳是喜琴的,石然这一曲琴好像勾起了他小心隐藏的情愫。 “洛雪也曾是这样弹琴的。”洵阳无心的感慨着。已经两个月了,我还能容忍变了性情的洛雪多久?我对她的爱还能不能支撑我等到她变回以前的样子? 阿善面无表情的看着洵阳,心却不像外表一样的平静。他是在怀念?我不能叫你靠近我姐姐。因为我姐姐的幸福是阿然哥哥。“王爷,王妃也是擅于弹琴的吧?阿善斗胆提议,要家兄为王妃弹琴,说不定会有想不到的效果。请王爷相信阿善的直觉。”这是把石然往洛雪身边推,要他们多些机会相处。 “也罢,就依阿善姑娘吧。”洵阳说过要给阿善信任,也没有理由拒绝。他看着石然,眼神里是辨不出的复杂。 阿善颓然的笑了,心如刀绞。阿善,你又一次推走了阿然哥哥……阿善,要开心的笑才对,因为他与姐姐又近了一些。 131. 第十七章 弦外之音 靡靡花香,醉于最柔美的清风中,随遇而安的流淌在春末夏初时令。 湖中的荷叶绿得恬静,丛丛片片的环绕着一棵、两棵的早熟的莲花茎。不是花开季节,零零星星的荷苞沉于自己的梦境里,不愿早一分的抢人眼球。 花红柳绿间,虫鸣鸟语,应和着悠悠琴声。 石然坐在游廊的栈桥上,十指娴熟的绕着七根琴弦弹奏着。他似在琴声中,也似在如梦如幻的不真实的梦境里。琴声没有波澜壮阔的气壮山河,亦没有悲惋哀怨的黯然曲调。这一曲他是在弹自己的心音,乍听起来平平静静彷如四月末的落花,无力度任风儿拉着飘着,可细细品之,又觉察这片片落花还不甘心安静的消残于无情的泥土中,只得时机再弄一次漫天纷飞。 星眸如流水,在太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闪闪亮亮。他时不时的抬起头去望那不远处洛水居敞开的窗,亦时不时的低下头去看指下琴弦在颤动。他不懂为何阿善要执意的把自己引荐给豫王爷,又执意的叫自己弹琴给洛雪听。一直停留在他记忆深处的阿善,是一个透明如水,单纯干净的女子,可为何现在的她不再可以轻易的被看透了? 女子善变,是谁说过的话?那日,阿善与晨瑶的对话还如刚刚说过一样,真真切切的回荡在脑海里。阿善当真想要嫁给豫王爷?豫王爷有哪点好?为何总有人愿意把心托付给他?在不经意间,石然的剑眉锁已向了眉心,一个深邃的川字映了出来,阿善你有些令我陌生了。你当真就没有看到洛雪的惨淡?他停下琴,抬,看向那唯一一扇对自己敞开的窗,幻想着会有一位如桃花般娇艳的女子肯露上一面。不管她是王妃还是杨洛雪,都是值得人怜爱的。她是洵阳的妻,却早已和弃妇没太多的差别了,洵阳为她盖了一座洛水居,把她的人和心一同锁在了此地,却忘记了她放弃了全部只是想要一份平等的爱。 七年前的洛雪,是石然记忆里挥之不去的一抹嫣然浅笑,带着一点点的蛮横、带着一点点的温婉、亦带着一点点不加掩饰的冲动。那是最为真实的一个她。嫁于洵阳的杨洛雪,已在岁月里藏匿了自己的蛮横、换上了一身雍容的文雅,恬淡如花香、清新似白雪。而今下的她呢?一身难以靠近的戎装、一脸淡漠的神情令人望而却步。这就是洵阳给她的爱吗?显然,这份爱是洛雪负担不起的,可偏偏她又太过执拗,倔强的试图挑起这份担子甘愿与洵阳白到老。她愿意爱,却忘记了洵阳注定会三妻四妾,忘记了洵阳的誓言并非是唯一。 阿雪……石然叹了一口气,你太傻,傻得总是把自己遗忘了。既是为你抚琴,就由衷的希望能用琴声唤回曾经的你的一抹倩影。一边叹息,一边又把琴弦拨了起来。 …… 洛水居,屋子里是淡淡焚香的味道缭绕。洛雪坐在桌边绣着才绣起的鸳鸯戏水图,她想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绣活上,可耳朵总会不争气的把琴音听进去。已经三天了,他坐在外面弹了三天,是洵阳准许他出现在洛水居的。 “你当真不想见他吗?”玉姨向窗外望了一眼,看见石然在明媚暖阳里弹奏着。 洛雪没有停下手中的绣活,“他弹他的,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把他请进屋来?”如若是两个月以前,说不定我还会感谢洵阳把一个知己送了过来,可自从自己带着对洵阳的怨、恨、痴、恋决然的服侍了迷蝶香后被救醒时,就已然决定不再去碰触琴弦了。恨透了七弦琴,恨透了空旷的琴音。倘若没有这些,自己又怎会在梅园里引起他的注意?又怎会与他定下终身?又怎会卷入王府的是非中?又怎会轻易的就相信了他的誓言? 七房夫人时,他让苏汀凝怀了他的孩子。孝廉出生时,他不愿去看她,他说既然给不了她爱,又何必给她希望?这话自己信了。他说只爱自己一个人,并在亲人的坟前了誓,自己信了,信他会不离不弃、信他对自己是永永远远。可当自己怀上了第二个孩子时,他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烦躁。他口口声声的说,期待一个活泼的孩子的到来,可真的有了时,誓言已随风飞逝。原来变心就只是短短的几天而已,十几天后他风风光光的迎娶穆晨瑶,他可以再为自己辩解说他不爱她,可事实上他是笑着迎娶了她的。他有美人在怀,为何还要救醒自己?就为了告诉自己,第二个孩子胎死腹中?洛雪yao住自己的下唇,面如枯槁之蝶,不知不觉间泪水倾框而出。洵阳,这个是记忆里不能磨灭的两个字,是自己用心爱的人的名字,同时也是伤自己最深的人的名字。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恨自己在被背叛后,还执念的绣着这样凄美的诗句。 “雪儿!”玉姨略带高调喊,粗蛮的拉起洛雪正在绣锦缎的左手,眼神里满是怜惜。 洛雪缓缓回过神来,看着玉姨掏出手帕把自己的手指覆盖住了,“怎么了?” “你不疼吗?”玉姨又是疼惜又是恨的问。 “疼?”指尖这才觉察出了疼意,低下头,白色的锦缎上染了一大片妖娆的猩红,是鸳鸯下面那片还来不及绣的水面。红色的水面象征着什么?笑,浅浅的一笑。洛雪抽回自己的手指,“不过是被扎了一下,扎的时候也不觉得疼。” 玉姨强硬的把洛雪手中的绣活夺了过来,“心不在焉,不绣也罢。”她是最懂洛雪的长者,从牙牙学语的婴儿看了洛雪十三年,后经历分别与分别后的重逢。王府里的下人都在说王妃在醒来后就变了,可只有她明白洛雪没有变,三岁看到老。现在的洛雪不过是多了一层伪装,不愿有陌生人再靠近自己半步而已。 “玉姨,不绣做什么?难道要在这个屋子里干坐着?”洛雪淡然笑了笑,没有扑胭脂的脸庞,像极了冬日的雪。 玉姨又把目光放到了窗外,“石然是你的朋友,你就当真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话吗?” 这话似针芒刺进了洛雪的心窝,“我已经变了,不能再回到过去了,当然也没有必要和他说话了。我不能给他希望。”不能给他希望,口吻和洵阳的一样。又不争气的想起了洵阳,这样的自己真没用。眼前又浮现起洵阳对自己笑时的模样,那种温柔,只有自己才见得到。罢了,就算是属于自己的又如何?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成为每个被他喜爱的女人的恩泽。晃了晃脑袋,眼神停留到了一个不被注意到的摆放着汀兰的桌子,一个粉红色的小物件进入了视野。“那是什么?” “什么?”玉姨顺着洛雪的眼神看去,恍然的笑着答道,“哦,是个小香囊,在游廊上捡到的。”说着,走到那里把小荷包抓了起来,走回,递给洛雪。“绣的图案挺幼稚的,我猜可能是哪个打扫的小丫鬟偷偷的学习刺绣,不小心掉的。细细看来,倒像是仿照你的那一只绣的,可这手艺真和组长夫人没有可比性。” 洛雪接过小香囊,才看了一眼,就有种错愕的感觉。幼稚的图案不正是出自自己的手? 那一年,洛雪十一岁,乖巧的溺在娘亲身边学刺绣。娘亲作为奖赏绣了一个粉红色的小香囊,并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和洛裳玩的时候,细心的洛雪看出来妹妹对香囊的情有独钟,揣测她也想要一个,便偷偷的仿照着娘亲绣的香囊的花样绣了一个给她。初学刺绣的洛雪并没有jing湛的绣技,和娘亲绣的相差甚远,可也是用心绣的。当把亲手绣的香囊交给洛裳时,洛裳笑了,笑得如吃到美味的小孩一般。 “绣的真好。”洛雪紧紧攥住香囊,眼神中是一片空洞的苍白。香囊世上仅此一个,现在出现在王府,难道是在上苍在告诉我,裳儿来了?为何我没有欣喜?王府里除了石然他们三个外就再无其他人了。难道说……不,不可能,不会是她的。 “雪儿,你怎么了?”玉姨觉察出洛雪微微有些不同,关切的问。 “我想见一见石然。”洛雪第一次无避讳的走到窗子前,望向了栈桥上抚琴的石然。她听见玉姨走出门,看见她走到石然身边,和他谈了几句,带引他走进了屋子。 “阿雪。”石然唤着,声音不大,却在洛雪的心里撞出了回音。 “阿雪是七年前我为了骗你才有的名讳,这个名字根本不属于我。”洛雪闭目抚慰着自己悸动不安的心,阿然,你应该把我当做洛雪或是王妃。 “哦。”石然木然的应了一声。 洛雪转身,走到石然旁,摊开手掌,“这个香囊你见过没有?” 石然没有伸手接过香囊,只是用眼睛看了看,坦然回答:“这是女孩子的玩意,我没有见过。” “那会不会是你身边的两位女子的物件?”洛雪的声音里夹着没有掩饰住的激动。 石然摇了摇头,说了一个令洛雪失望的回答。“好像没有看过。” 洛雪的眼睛又黯然无光了,“好了,你回吧。” 交谈只有短短的几句话,看不出是旧时的朋友。石然顺应洛雪的意思,转身。走到门前,不舍的多看了洛雪一眼,“如果你愿意,你仍是我记忆里的阿雪。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这话无关乎feng月,只是简单的朋友间的话语。 一辈子的朋友?反复默念,洛雪迟迟不敢相信,自己还会感动。 132. 第十八章 进宫 一个人不能离开床的日子是无趣的,可偏偏pi股被打得开了花,阿善也只能顺应着自己pi股的意思乖乖的在netg上躺了六天。这六天里还好有小喜的时常探望,要不能把阿善憋闷坏了。休养了六天,终于能下床了。阿善美美的舒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一片碧绿,释然的笑了。以为不会再被其他因素影响的好心情,竟轻而易举的被破坏,从远处飘来的琴声釜底抽薪般的把最深处的伤感翻了出来。 阿然哥哥,你的琴声真好听。阿善怅然的扯起一道笑,好了,明明是你把人家推走的,就别瞎感伤了。不晓得姐姐能不能想起阿然哥哥。对了,我的迷蝶花呢?想及迷蝶花,阿善开始在屋子里找寻,记得阿良说过,采的草药都还在,可放哪里了呢? “你找什么?”阿良端着参汤走了进来。豫王爷曾说过,王府里的补品随意用,权当是补偿阿善的。阿良虽不信补品能有多大功效,但阿善被打成那样,不用白不用。“先把参汤喝了。” 阿善直勾勾的盯着那一锅腾着轻轻白雾的参汤无可奈何的抱怨着:“怎么又喝啊?我躺在netg上的时候,喝这些补品补汤的,喝的我直流鼻血,等我能下床走动时,还要喝这些?再这么喝下去,我pi股上愈合的伤口就会忍不住代替我鼻子流血的。” “去,别胡说,快点喝。”阿良为阿善盛了一碗。 阿善接过碗,准备坐下,可pi股刚刚碰到凳子面就反应强烈的跳了起来,“我忘记我还不能坐。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骂医师是庸医了。我配制的那些药膏药丸什么的,也没有多神奇,对付个小打小伤的没有问题,可真遇见像我这样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就没有作用了,都休息这么久了,伤口才愈合。” 阿良抬手掩嘴笑了,“要是不抹药,说不定你还不能下来走动呢。你刚才在找什么?” 阿善放下碗,“我在找我采的药。” “原来是药材啊。在床边。”阿良指了指床边,“一直都放在那里,生怕你什么时候会用到。那些紫色的花当真就是迷蝶花吗?我拿了一些喂了小珠,还没有半盏茶的时间,小珠就不动了。这花的毒性真强。”阿良口中的小珠,是她用罐子养的毒蜘蛛,常年来一直被用毒药喂食。 阿善走到床边的竹篓前,俯xia身子,随手拿了一朵迷蝶花,“可惜了你喂食多年的小珠的性命了。这世上越好看的东西,毒性越强。这只是迷蝶香的一味药,很难想象那些零散的药方组合成的迷蝶香配方都用了什么。” “竹篓里还有一株醒铃草,是你的偶然现吗?”阿良问。 “醒铃草?”阿善低下头,翻腾起草药来,不一会儿,从里面找出了敬仁苦苦寻觅的醒铃草。“也不知敬仁的腿伤怎么样了。” “阿善姑娘,宫里的李公公来了,说是皇长孙殿下要你进宫。”蒟蒻带着话,走了进来。 阿善苦笑,来的真巧,要是早一天,说不定还需要弄个架子把自己抬进宫呢。 …… 昭阳殿,皇长孙的殿宇。 阿善在李公公的带引下,走到了敬仁的寝宫。“阿善,拜见皇长孙殿下。” 敬仁的腿伤未愈,亦没有好转的迹象,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netg上,见阿善对自己行礼,赶忙开口阻拦,道:“阿善,别多事了,我们是生死之交,不需要这样生分的。” 阿善走到敬仁的床边,“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敬仁摇了摇头,脸颊上现出两个小酒窝,“没事了,快好了。你快坐下啊。” “我不坐了,你的腿真的快好了吗?”阿善不信敬仁的话,“我帮你看看。”说完,不由拒绝的强行拆掉了敬仁腿上裹伤口用的长布。一片血肉模糊呈现在眼前,伤口还淌着脓水,黄se郁结的脓块和周围的药膏混成了一片。“这是谁帮你治的伤?” “是御医啊。”李公公在一旁说道,“这里除了御医还有谁能帮皇长孙殿下治病?” 阿善不忍的yao住嘴唇,“庸医,他这是在医治你,还是在害你?难道他就这么希望你变成残废?” “阿善姑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御医可是每天都有按时为殿下上药的。”李公公的阴阳怪气里满是困惑。 “既是每天都按时为敬仁上药,为何伤口无半点好转的迹象?李公公,劳烦您帮我拿一把刀过来。”阿善对敬仁笑了笑,“他们不好好处理你的伤口,就叫我来帮你弄吧。” 李公公递来了刀子,“阿善姑娘,要刀子做什么?”见阿善把刀子伸向了皇长孙的腿,他又高了些语调,“阿善姑娘,皇长孙乃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啊!” “若是不希望敬仁的腿残废掉,就别说话了。”阿善狠狠的说道,她又换上温和的一面,看着敬仁,“忍着点,可能会疼。”说着,递给敬仁一方干净的帕子,叫其把之yao在口中。开始为敬仁刮腐肉。 过程比敬仁想的要痛很多,他只挨了几下,便有些忍不住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淌了下来,不想被阿善看轻,只得又把口中的帕子yao的更为紧了。 李公公看着敬仁痛苦难耐的神情,痛在身上,疼在心里。敬仁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哪里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扯出敬仁嘴里的帕子,把自己的手臂换了上去。手臂是软的,总比帕子厚实,yao起来也不会yao到she头。 主仆二人,一起承受着钻心难耐的痛苦。场面倒是很令人感动。 阿善把刀子扔在了地上,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打开瓶塞,往敬仁腿上处理好的伤口上均匀的撒了一些。“好了。” 敬仁如释重负一般的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口干舌燥,看着李公公鲜血流个不停的手臂,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公公为敬仁包扎伤口。眼里泪光晶莹。“殿下受苦了。” “李公公,你也拿去抹上吧,都破了。”阿善把剩下的药交给了李公公。她很欣赏李公公的忠心。自己的手腕都被yao破了,还可以先为敬仁包扎伤口,把自己摆在了无足轻重的位置上。 “皇上驾到。”宫外守候的太监忽然高声喊起。音止,两个人影便一前一后的跨进了殿堂,前面的是一位鹤童颜的古稀老人,他身着暗紫色的鎏金龙袍,xiong襟上是金龙腾云的祥和瑞气图案,毋庸置疑此乃当今圣上。跟随在他身后的是羽扇不离身的卜天,此时的卜天褪去了高傲和自信,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奴才样。 阿善豁然明了,原来卜天背后的主子是当今的九五之尊。“民女叩见皇上。”说着,忍着疼痛跪了下去。 皇上挥了挥手,却一眼瞥见地上还来不及收起的带血的匕,顿时挑起斑白的眉须,“大胆刁民,敢谋害朕的孙儿!” 龙颜动怒,阿善心头一颤,皇宫之中为何都是些泼蛮无理之人?难道眼睛看见的一切就都是真的吗?“皇上,阿善没有谋害皇长孙。阿善只是在为他治病。” “朕看错了吗?”皇上的语气强硬,和洵阳的柔中带刚不同,但他们都有共性,都会在无形中令人萌生窒息的错觉。父子就是父子。“你的意思是我皇宫之中的御医都是饭桶,需要你这个刁民为朕的孙儿医治?” “回皇上,民女并无此意。皇长孙殿下一直生活在宫中,是您的心头肉,那些御医自然不敢怠慢,他们的医术非凡,但却不敢为殿下治病。”阿善依然跪在地上,而pi股却小心翼翼的悬着,姿势僵硬难受。她低着头,前面是圣上的脚,也许一句话说错,这双脚就会把她踹倒在地。“所以,民女才斗胆为殿下刮去腿上的腐肉的。” “你的意思是朕的御医都是庸医?” “不是,阿善只是想说有时候爱也是一种负担,您是太过珍惜殿下了,御医自然不敢弄疼殿下,可阿善清楚,既然是出于爱,该狠心的时候便不能心慈手软。”阿善撞着胆子抬起头直视圣驾。 皇上看着阿善,面露丝丝疲态,有时候爱也是一种负担,朕又未尝不知这番道理。就是朕太过溺爱敬仁了,才使得他没有半分君王的狠绝,朕要如何将万里江山交到他的手上呢?“你叫阿善?” “是,民女叫阿善。”阿善偷偷打量起皇上来,他虽jing神抖擞,但威严中夹着一份虚弱。想必是多年头痛恶疾缠身,导致的jing神不济。 卜天向前走了一小步,把嘴靠向了皇上的耳朵,低语斯磨。 他不会想叫皇上处罚我吧?阿善刚刚松下来的心弦,又绷紧,不敢怠慢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当过瞎子的她听力自是非常。但她从未想过卜天的三言两语会带给她震惊与迷茫。他什么意思?! 皇上不掩惊喜的侧看向卜天,“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恭喜皇上。”说着,卜天对皇上作了一揖。 133. 第十八章 进宫2 皇上转怒为喜,整个昭阳殿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冰意渐退。 敬仁不知卜天究竟说了些什么,“皇爷爷,他又对你说了些什么?”他是讨厌卜天的,讨厌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自己的皇爷爷哪都好,偏偏独独私爱卜天。 皇上笑着,他老而机灵的眼睛打量了阿善一番,又把目光移向了坐在netg上的敬仁身上,“敬仁,阿善可是你请来的?你觉得她如何?”言辞拿捏的恰到好处,虽未明说什么,但意图明显。 敬仁的脸上掠过一丝淡红,支支吾吾的说:“我们是生死之交。”难道自己就这么轻易的被看出了心事?要不要向皇爷爷表明?一道圣旨便可以将阿善永远的留在身边。不,我不能这么做,我要的是她快乐。 皇上把敬仁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慈目微弯,“有意思。阿善,你也别跪在地上了。” 阿善谢恩而起,脑子里浮现出洵阳,不愧是父子俩,连口头禅都是一样的。pi股隐隐作痛,恐怕愈合的伤又因为长跪而绽裂了。 “阿善,你多大了?”皇上一手拉起阿善的手,宛如慈父般看着她。 阿善受宠若惊,原来卜天的话在他心中这么有分量。“回皇上,民女十八了。” “十八,十八……”皇上在口中反复吟念,“比敬仁年长一岁,不碍事,不碍事。” “皇爷爷你在说什么?”敬仁急躁的制止。 “皇上,这事急不得的。”卜天开口解围,他是有意拉拢敬仁的,等到皇上百年之后,这江山这天下都是会落入敬仁手中的。 阿善不喜和皇上近距离的接触,微微一笑,不露声se的抽回手,“皇上口渴吗?” 说了这么多话,本没有留心到滴水未沾,被阿善一语点破,才觉得喉咙紧,皇上对阿善投来欣赏的目光,“阿善,你要泡茶给朕喝吗?” 阿善低浅笑,样子娇羞剔透,既然卜天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何不好好利用一番?“时令更迭,天干气燥,适宜喝些花茶调理顺气。民女斗胆想为您沏上一杯。” “别民女民女的叫个不停了,显得生分。阿善肯为朕沏茶是好事,也别叫朕独享了,多沏些不碍事吧?”皇上的话语里有商量的味道,好像他已把阿善列入了宠溺的范围之内。 阿善点了点头,“不碍事的。”皇上的意思正好合了她的心思,这一次第三盏茶卜天是逃不掉了。她走到李公公身边,轻声对他说,“烦请公公带路。” 等待片刻,阿善就手端着盛放了五盏茶的托盘走了过来,第一盏呈给皇上,第二盏呈给敬仁,第三盏呈给了卜天。 看着还剩下的两盏茶,皇上困惑的望向了阿善,“这……” 阿善对皇上行了一礼,“这一碗茶是给李公公的。阿善斗胆意会了皇上的意思。方才李公公为皇长孙殿下的牺牲自我jing神,实在令阿善佩服,他不仅把自己手腕放到了殿下口中,还在自己受伤后先把殿下放在第一位,忠心可表。皇上说不能独享,阿善想这里应该有李公公的一份。不知皇上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公公应着阿善的声音,跪于地上,“皇上,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皇上注意到李公公手腕上的伤,“起来吧,朕说过不独享的,李公公对敬仁尽心尽力,区区一盏茶也不算嘉奖。” 阿善端起茶盏递给了李公公,她看到了李公公在接过茶盏后的激动,笑了,如和煦阳光般明媚。 一盏茶,换来了龙颜大悦,也换来了圣上眼中不经意表露的赞叹,阿善暗中窃喜,沾染了卜天的光,这马屁拍对了。 卜天把茶盏放下,上前坦言,“皇上,皇长孙殿下恐还有些贴己的话想单独和阿善姑娘说,不如……” 皇上放下喝净的茶盏,认同的点了点头,“还是把时间留给他们小辈吧。敬仁,你好好养伤。对了,下月十五的百花诞,阿善也来吧。” “孙儿恭送皇爷爷。” 圣驾远离,带走了凝重的气氛。 阿善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抱怨道:“伴君如伴虎,这道理我算懂了。” 敬仁笑着露出小虎牙,“我看皇爷爷在你眼里不过是一只温顺的猫。” 阿善快步走到敬仁面前,假意警告,“你完了,你居然说当今圣上是一只温顺的猫。这叫他老人家的威严何在?如何在百官中树立威信?” 敬仁笑得更开了,“我是从你的举止里意会的,你的毫不惧怕着实令我佩服。皇爷爷都已经动怒了,你还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雄赳赳的慷慨激昂。后来还敢意会皇爷爷的意思,弄了五盏茶。通常,别人遇见这种情况顶多会沏三盏茶,要是换我,我就沏两盏,给谁都好,就是不给卜天!” “皇长孙殿下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当时可是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呢,能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为自己辩解,喝一碗自己沏的茶不过分吧?”阿善把茶具收到托盘里。卜天,你也喝了。 “过分啊,不过还有更过分的,你居然也给卜天一盏!”想起卜天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敬仁就很厌恶。若是有一天皇爷爷不在了,一定会叫他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呆在这里霍乱朝纲。“阿善,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讨厌卜天?” 阿善停下手,定在原地,“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敢讨厌他呢?这样的人,我攀附还来不及呢。” 敬仁注意着阿善,沉思片刻,“阿善,无论生什么事了,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给你力量,做你的依靠。不管你遇见了什么样的困难,只要我能帮你的一定会用尽全力的帮助你的。”语气诚恳,真挚感人。 阿善的心又被敬仁的话温暖了,鼻尖有些酸涩,“谢谢你,敬仁。”除此之外,她不能多说什么。仇是她一个人的,在复仇这条路上注定要一个孤军奋战,不能牵扯到其他人,更加不能牵扯到敬仁这样善良的人。 敬仁笑着加了一句,“只要你愿意,我就当肉盾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挡住明枪暗箭。”说话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这个卜天究竟对皇爷爷说了些什么啊?” 阿善用手指轻轻戳了下敬仁受伤的腿,看到了敬仁因为疼痛而呲牙咧嘴的表情后,满意的笑了,“肉盾?你还差点,太瘦弱了。要在我遇见危险时为我挡住明枪暗箭,那至少也要先养好腿。” “等我腿好以后绝对会叫你刮目相看的。”敬仁不甘心的说道,他看着阿善,“阿善,你应该是知道卜天对皇爷爷说了些什么的吧?我注意到那时你的表情有些怪异。” 耳际传来一片温热,蔓于脸颊,阿善眨了眨眼睛,“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就告诉你,保管令你大吃一惊。” “你的意思是不是叫我等上个三年五载啊?” “不会,我保证在我离开昭阳殿前,肯定告诉你。” “那好吧,可是现在干什么啊?” 阿善拿出携带在身的檀木小盒,交到了敬仁手上,“这是你对皇上的一份孝心,你收好了,在一个适当的机会亲手交给皇上才好。” 敬仁打开檀木小盒,盒中安静的躺着醒铃草。“阿善,你真傻,假如你把这草药呈给皇爷爷说不定……” “我傻吗?我只知道这是你险些丢了性命才采到的药草,应当由你亲手交给皇上。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去拿着醒铃草向皇上邀功行赏的。更何况,我们是朋友。”阿善的话铿锵有力。 “看来我不能拿看待小女子的目光看待你了。”敬仁对阿善是又敬又爱,可她口口声声在说:我们是朋友。这样的话,在不动声se中深深的刺痛着敬仁的心。朋友,大概距离执子之手还需要漫长的一段路吧。手中的醒铃草带来的是姻缘还是孽缘呢?“阿善,你有没有注意皇爷爷身上的味道?” 阿善蹙起眉,思索片刻,回味起皇上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特别的香气。“想起来了,那股味道很好闻。” “那就是龙的口水味。是九五之尊的专属。” “龙的口水味?”阿善领悟,原来是龙涎香。她看着敬仁,四目相对。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笑了起来。 美好易逝,时辰已经不早了。 阿善站着陪敬仁聊了一天,看看渐黑的天色,是该离开的时间了。“好好养腿伤吧。以后我再来陪你。” “你也一样,谢谢你带着伤陪了我一天。”敬仁怜惜的看了眼阿善,“养好身上的伤再来看我。要是王府里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差人来昭阳殿告诉我。” “恩。”阿善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身迈开脚。原来这事敬仁也知道了,哎。 “等一下,阿善……”敬仁又把阿善叫住了。 “还有事?”阿善停下步子。 “那个,卜天到底说的什么?” 阿善喘了口气,“他说,阿善的面相是凤相,他日定会母仪天下。”说完,一脚跨出门槛。 不用看也能猜出来敬仁肯定又脸红了。 晚晴风光yi旎,风轻且缓。阿善跟着领路的太监在偌大的皇宫走着。卜天,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鬼都知道你已经认出了我,你想做什么? 给读者的话: 对不起大家!我是传文的那个传错了汗,劈我吧 134. 第十九章 王府鸿门宴 晌午过后,空气都是热的。花香缭绕里是一层烦热的水雾。阿善也的房子前也有一片湖,湖面里锦鲤穿梭于碧绿水草间,游来游去的搅乱了平静的湖面。 阿善拿了些馒头,撕碎扔到湖塘里,鱼儿群拥而上,你争我夺的企图多抢一块食物。湖面上鹅黄se的倒影恍恍惚惚,像是一幅被撕的零碎的画。 风吹起她束的黄se带,轻柔的丝绸长带如柳枝般随风舞动。 “阿善,你要去百花诞啊?”小喜忍不住的羡慕起来,百花诞是夏至后的盛大节日,普天同庆,宫外百姓热闹庆祝,宫中皇室贵胄聚于一堂。 阿善弯起美眸,“瞧你激动的,你不好好伺候王妃,跑到这里和我一同喂鱼,小心王妃怪罪。” “王妃才不忍心怪罪小喜呢。王妃一直把小喜当亲生妹妹般对待,她总是希望能有一个像我这样永远开开心心的妹妹。”小喜嘻嘻笑着。“王妃在屋子里摆了一桌菜,怕我偷吃,就叫我出来了。” 亲生妹妹?永远开开心心的妹妹?阿善暗暗咀嚼着这话,把每一个字都嚼透嚼烂了,嚼出了其中的苦涩。“王妃摆出一桌菜,是要给谁吃?” “给静蓉。”小喜答道。静蓉是洵阳在市井中买回来的姑娘,洵阳把她安排在了王府,却从未去探望过她。 阿善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细碎青丝,“小喜,在你眼中王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提到洵阳,小喜眼前一亮,喜上眉梢,“洵阳哥哥?洵阳哥哥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对王妃好的没有话说,面对王妃,他的脸上总有一种特别的温柔的笑容。即使是现在王妃把洵阳哥哥拒之门外,他也没有变过。”这是小喜对洵阳的感觉,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是这样的感觉,现在感觉还是一样,没有随着时间改变分毫。 “重情重义?他不是背叛了王妃,娶了晨瑶吗?”私下里,阿善和小喜无话不谈,他们都不会称晨瑶为夫人。阿善看着湖对岸的草丛,细小的芦苇柔韧如丝。 “这……我相信洵阳哥哥是身不由己的。”小喜为洵阳辩解。 身不由己?阿善看着小喜,要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一样,把男人的始乱终弃理解为身不由己,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自怨自艾的怨妇了。你心性单纯,不懂情爱,自然不会明白的。 见阿善没有说话,小喜又加了一句,“小喜始终相信洵阳哥哥的为人。我相信他看王妃的眼神,我从他的眼神里只看到了真挚!” “小喜,你又在说你洵阳哥哥什么坏话了?”洵阳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他在笑,笑得轻佻,满是玩味。 “洵阳哥哥,你冤枉小喜了。”小喜不悦的嘟起嘴,“洵阳哥哥,你不要总用这样的表情掩饰自己。” “掩饰?这表情就是洵阳哥哥的性情所在。”洵阳打开折扇,随意的扇了几下,折扇是素白的,除了两行黑字再无其他了。 阿善认得那把扇子,扇子上的字,她倒背如流。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谁说的,洵阳哥哥的变化小喜是最清楚的。”小喜对着洵阳笑了,“洵阳哥哥要是太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下,遇见事情说出来,别把它们压在心里。” “鬼丫头,自作聪明。”洵阳合起折扇,用扇柄敲了下小喜的头,他看向阿善,“阿善姑娘,你的伤好了吗?”明明已经被小喜识破,可他还是情愿戴起伪装的面具。 阿善礼貌的笑了笑,淡若清风。“谢谢王爷记挂,阿善已经好多了。” “好了便好。百花诞将近,本王已取消了晨瑶的jin足令。”洵阳负手,望向湖对岸的那片芦苇小草,青青野草,生生不息,渺小而坚韧。记忆里,洛水居的湖岸边是一排摇曳生姿的绿柳,不知有没有人在闲暇时肯看一眼? 取消了jin足令,也罢。宣威将军的女儿又岂是说jin足就jin足的?阿善迎以微笑,不语。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洵阳的眼睛里依然是那片平凡的小草。 “说什么?阿善只不过是一介草民,王爷为阿善出头,阿善已经心满意足了。”时机似乎成熟了,阿善故意带着几分醋意说,醋意不浓,几乎察觉不出。但她相信洵阳能闻到。 “有意思。”洵阳玩味的一带而过,他把话题转到了小喜身上,“小喜,你不好好陪着洛雪,跑来偷懒,小心洵阳哥哥罚你。” “这次是王妃叫小喜出来的。她说要好好请静蓉吃顿饭,聊聊家常。”小喜不高兴的为自己辩解。 洵阳略显迟疑,他的印象里不曾有静蓉这样一个名字。“静蓉是?” “是洵阳哥哥在市井中买回来的姑娘,一直被安排在王府里,王妃见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才会想请她吃饭的。”小喜认真的说。 市井中买来的姑娘?洵阳暗觉糟糕,事物繁忙,怎么就把她忘记了?她是不该住在王府这么久的。心里飘过层层乌云,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全部的光亮。有事要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越强烈。 “阿善姑娘,王妃……”一个丫鬟一溜小跑喊着叫着跑了过来,见阿善身边还站着洵阳,惶恐的跪到了地上,“王爷……” 洵阳的眉毛挑了起来,脸上是严肃的冷峻,侧面看去,太阳穴上青筋若隐若现。“王妃怎么了?” 丫鬟不敢怠慢,“王妃又昏倒了。” …… 洛水居。屋中摆了一桌的美味佳肴,鱼肉卤味一应俱全。一身布衣的陌生女子蹲在墙角瑟瑟抖,她大概就是静蓉了。而洛雪正躺在netg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见洵阳三人相继进屋,静蓉这才停止了哭泣。 “你是谁?是你惹王妃又病了吗?”洵阳的话音中是质问,看似平静的脸暗藏波涛汹涌,令人屏气窒息。他的怒意许会在顷刻间爆。 静蓉抽泣着,跪着爬到了王爷身边,“回王爷,民女叫静蓉。王妃是自己昏倒的,静蓉是冤枉的。” 阿善为静蓉的大胆妄为捏起一把冷汗,王爷临近暴怒的边缘,她居然不知死活的凑上前去,万一王爷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她对静蓉投上惋惜目光,饶过他们径自走到洛雪床前,坐着,如看戏一般观赏着。 “静蓉真的是冤枉的,早上王妃差丫鬟传话,说要静蓉一同吃饭。静蓉就来了。姐姐笑脸相迎,拉静蓉坐下,为静蓉夹了一些菜。”静蓉忍不住又抽泣起来。“可是,王妃忽然问静蓉……” “说下去。”洵阳冷冷的命令着。 “王妃问静蓉,可知这是什么?这是人的肝脏,是特意叫厨子挖取人的肝脏做的。她又为静蓉夹了些其他菜,说是人的心,她还问静蓉,为何不吃,是不是口渴了,要不要喝些东西。她说在王府里她总能喝到人血,一时不喝,还有点想念……”说到这里,静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人见尤怜,“王爷,静蓉是冤枉的,静蓉没有……王妃的昏倒真的与静蓉无关。” 洵阳走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堂堂豫王府怎么会吃人的五脏?好,本王就叫你看看,这些东西要如何下肚?”说着,夹了一些辣炒猪肝送入了口中。 阿善看看昏迷中洛雪,姐,亏你想的出来,要用这种谎话吓唬别人。居然还有傻瓜相信了。她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静蓉,可怜的穷苦百姓,若是多动一下脑子就不会这样了。 “桌子上是王妃特意给你准备的菜,别辜负王妃的一番心意。吃干净了,就给本王滚出王府。”洵阳压着气,闭上了双眼。“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了,给本王以最快的度都吃了。” 静蓉迟疑的站起身子,泪如断线的珍珠,手僵硬的抓起碟子中的菜肴,放到了口中。她已妥协,在王府中她是弱势,就算是冤枉的,也不会有人相信。 阿善盯着静蓉看了半天,不忍。站起身子,走到桌子边,抓住静蓉的手腕,拉扯中,静蓉的衣袖向臂弯处滑落,一道又一道红色的伤疤现了出来。“啊……”阿善惊愕。 静蓉赶忙掩饰,另一只手死死的压住袖子,不再动弹一下。 “别吃了。收拾收拾东西出府吧。”阿善声音很轻,完全没有力度。她劝解,“这王府不属于你。你在这里妨碍我诊治。” 静蓉感激的看着阿善,沾满油渍的嘴唇翕动,激动的说不出一个字。她对阿善鞠了一躬,抬起身子时,又是一脸眼泪。她哭着跑了出去,她也是有骄傲的女子,可骄傲已被践踏的不剩分毫。 屋子一片狼藉,青草味道的焚香中,混杂着油腻腻的菜肴味道,令人作呕。 “阿善,好好医治王妃。”洵阳甩下话,走了出去。是错觉吗?他的声音里竟多了些疲乏。 阿善坐回床边,开始为洛雪诊治,“早衰?”不敢相信的tuo口而出,唤来小喜,“小喜,王妃有没有掉的现象?” 小喜思忖良久,“几个月以前,王妃倒是有掉的现象,可是现在已经好了,就没有在意过。阿善,王妃怎么了?” 阿善摇了摇头,自责起来,怪就怪自己粗心了,怎么就没有注意过她还有早衰之象呢?这分明是有人刻意做的手脚,但好像又服食了延缓的药。想着,阿善拿银针为洛雪医治。 躺在netg上的洛雪,闭着眼,她是在洵阳来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只是想知道洵阳会怎样做,才会一直装睡的。她听到了洵阳的话,也听到了阿善的话。早衰,多么可怕的事实啊?她的脑海里冒出了自己被卜天救醒的情景。 洛雪躺在netg上,眼神空洞,心已经死了,救活了又有何用。她问:“为什么救我?” 卜天笑着摇着羽扇,“要你看戏。” “看戏?看什么戏?”洛雪不懂卜天的意思。 “你以为你中七时兰的时候,我当真是在救你吗?我在救你的同时,也在对你下毒,下了可以令你早衰的毒。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掉了?”卜天看着洛雪,“你以为我千方百计的告诉你豫王爷是你的良人,是在帮你找归宿吗?你错了,我只是想叫你尝尝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滋味。” 洛雪不敢相信,“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在你狠绝的划伤鸢兮的脸时,你可曾告诉她为什么?”卜天的笑意退了下去,“你毁了她的容,我就叫整个不落族的人陪葬。你伤害了我最爱的女人,我就要你知道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 洛雪虽惊愕,但脸上始终平静无澜,她绝望了,在服食迷蝶香之前就已经绝望了,“你做到了,洵阳始乱终弃了,他在我还没有老去以前就已经迎娶了别人。你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何还要救我?就为了叫我看着自己慢慢老去?”卜天就是天知,他杀了整光不落族的人,就为了鸢兮。无疑,是自己亲手毁了那如花一般的女子的容貌的。 “你放心,我改变主意了,你已经服下了解药了。”卜天笑的深邃,令人琢磨不透。 “为什么?” “因为我要叫你看戏,一场只有你才能看的戏,豫王妃,擦亮眼睛好好看着吧。”说完,卜天走出了房间。“你若把此事告诉了谁,谁就第一个从你面前消失。” 屋子里只剩下洛雪一个人了,她被恐惧包围,可怖的黑暗缓缓的向她靠近,她抱膝团居在床角,忍不住,放声大叫起来,叫了一夜,叫到再也叫不出来。 那夜之后,下人间流传,王妃疯了。而卜天却对洵阳说,王妃是心性大变。疯也罢,心性大变也罢,都没有她的心死和恐惧来得重要。 给读者的话: 对不起大家,我昨天传错了看过这章的烦请自动跳到前一章晨瑶给大家鞠躬了 135. 第二十章 大闹盛宴 窗外的鸟分外活跃,唧唧喳喳的一直叫着,从破晓叫到了早晨,难道它们也知道今天就是百花诞吗? 阿善坐在铜镜前,任由小喜为自己摆弄,小喜尤为向往百花诞,她先是为阿善梳了平鬟髻,后觉不妥,便给拆了,又为阿善换了另一种式。审视半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头搞定了,又开始为阿善上妆。 “阿善,通常出席百花诞,身边都需要一个丫鬟的,不如你带小喜去吧。”小喜凑到阿善肩头,撒娇道,“小喜从未去过百花诞。”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席百花诞,还说什么带丫鬟。”晨瑶嘲讽的声音响起。 阿善不jin蹙眉,一大早上就逢冤家,诸事不宜啊。 “阿善姑娘,是和我们乘坐一辆马车去吗?可素来百花诞只有皇室子弟才可以出席,一个王爷也只能带一个妃子。”晨瑶带着得意的说,她看着阿善,“王爷身边的妃子自然指的是我,而你要想出席,倒不如求我,把你当做丫鬟一并带进去。” 小喜被晨瑶的话惹恼了,“要不是王妃有病在身轮得到你吗?” 晨瑶出奇的平静,她不屑的看了一眼小喜,“我听说前一段时间,王妃用一桌鸿门宴款待了静蓉?静蓉应是王爷买回来的侍qie吧?要我说,姐姐还真不是很聪明,平日里对那些侍qie刁钻,王爷不明说,收手也就罢了,可姐姐偏偏想玩阴的,吓坏了静蓉不说,还反倒昏了过去,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王妃没有对那些侍qie怎么样,你别信口胡说!”小喜为洛雪辩解,她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王妃并没有对那些侍qie怎样,侍qie身上无端多出来的伤都与王妃无关。 阿善出手拦下了小喜,缓缓站起身子,“晨瑶夫人,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阿善姑娘的意思是?”晨瑶表情僵了一下,她紧着牙关,绵里藏针的问,“阿善,姑娘是做了亏心事吗?” 阿善笑了,笑得坚决,“我是做错了一件事,良心因而受到谴责。这事说来也巧,在我抓起静蓉的手腕时,看到了她的伤痕,我自责为何当时不把这事禀告给王爷。” 晨瑶笑了两下,“想必又是姐姐搞出来的小动作吧。” 阿善认同的点了点头,她看向小喜,“小喜,你去王妃房里把物证拿来吧,我带着物证去见王爷。” “阿善,你在说什么?什么物证?”小喜惊慌无措,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阿善。 阿善不悦的瞪起眼睛,“怎么?还想包庇王妃吗?快去把王妃打人用的鞭子拿来!静蓉胳膊上的伤痕乃鞭子netbsp;“鞭子?王府里只有晨瑶夫人才有鞭子啊。”小喜不解的说,话刚说出,就领会的笑了,她走到晨瑶身边,“晨瑶夫人,请把鞭子交出来吧。” 晨瑶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胡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阿善柔柔的道,她很满意此刻停留在晨瑶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复杂。“还是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不是啊,晨瑶夫人?” “百花诞将近,我没空陪你们闲聊。”晨瑶想要离开,又有些不甘,“奉劝阿善姑娘还是想一想该如何出席百花诞吧,别以为有皇上的同意就万事大吉。”语毕,她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说其是走,倒不如说是鼠窜一般灰溜溜的逃跑。 “我终于明白那些侍qie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了,阿善,怎么就这样叫她走了?不行,我非要去和她理论理论,凭什么她打完人,要王妃背黑锅?!”小喜朝着门外走。 阿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拦住,“没有用的,真到了王爷那,她就不会承认了。王府里就她一个人有鞭子,她可以说是别人栽赃她,因为没有人证。静蓉已经被赶出了王府。” “那把其他被晨瑶打伤的人找到不就同样可以指证她吗?”小喜快语道出。 阿善摇了摇头,她们?在被打的时候都不肯言语一声,怎么可能在事过很久之后,再说出真相?把她们找出来?对啊,那些侍qie在哪里?“去哪里找啊?”她试探的问小喜。 这个问题真的难住了小喜,“侍qie……通常只会在王府里出现两天而已,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去向。” 看样子小喜也不知道了。阿善勉强笑了笑,“不知道就叫这事过去吧,我相信晨瑶也该消停一段时间了。” “那也只能这样了。”小喜不满意的嘟起嘴巴,她看着镜子中的阿善,又笑如阳光般明媚,单纯且美好。“阿善姑娘,要是你晚上和晨瑶乘坐一辆车,定要给她点冷嘲热讽。” “好。”阿善答允,晨瑶说的没错,自己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百花诞上呢?是跟着洵阳一起,还是另坐一辆马车?一起去,非议不小,无名无分的像一个跟班丫鬟。分开去,显然也不好,都是同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的人,这不摆明了是给人笑话看吗? 正值犯难之际,李公公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善姑娘,皇长孙殿下要您入宫。” “入宫?”小喜和阿善异口同声的问。 “是啊,殿下说了百花诞上百花齐放,王孙贵胄也如百花般集聚一堂,明为祥和团圆之景,其实暗藏玄机,暗自较量,勾心斗角,没有一样不在被拿来比较的范围之列。阿善姑娘是皇上亲口要求出席百花诞的人,当然要在宫中化妆修饰一番。”李公公一字一句的口齿清晰的把敬仁的话重复了一遍,语调虽怪,但阿善听着分外亲切,恍如听见了骊鹦啼鸣。 想不到敬仁的心如此之细,这些都想到了。阿善暗暗赞美起敬仁来,她放下手中的木梳,站起身子,“李公公,那我们就走吧。” …… 莹白月光静谧如纱,与五色琉璃宫灯的光晕交叠成辉。暗黑色的树影娉婷,婀娜如闭月羞花般的美人。偌大的金柱琉璃瓦的庑殿顶建筑气派非常,在花团锦簇间,挥斥刚强底蕴。 阿善一身青色百褶雀羽华裳,彷如百鸟仙子般的轻盈盈又不失稳重的紧紧跟在敬仁身后,两旁的汉白玉栏杆在月光下散着柔柔的不真实的白光。望着那些只能做配角的栏杆,不jin偷偷笑了一下,浅浅的笑容,为她娇美的面容添了一份别致的色彩。她想:这冰冷的栏杆有没有我的手凉呢?一边想,一边把手悄悄的伸了过去,原来是一样的凉。 得到答案后,她又把手缩了回去,不动声se的继续跟在敬仁身后。这样的场面她是第一次遇见,虽然暗暗告诫过自己无数次别害怕,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你就坐在我身边吧。”敬仁轻声对阿善说。 阿善把冰冷的手藏于广袖之下,莞尔笑笑,坐到了敬仁身边。从位置上看,这里仅仅次于正中间的龙椅。 御花园里如往年一样,摆着十几桌,桌桌都是琳琅满目的丰盛菜肴美味,尽显奢华颓靡。阿善看着洵阳迈着有力的步子走到了一桌前,甩袍摆坐下。他的身后是打扮得华丽的晨瑶。此时的晨瑶略显乖巧,宛如小女人依赖般的坐到了洵阳身边,她在笑,笑容里是不容忽略的骄傲。她倾慕的看着洵阳,他是她的天,是她唯一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不管曾经他带过谁来出席百花诞,今天陪在他身边的是她----穆晨瑶。 晨瑶把目光从洵阳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移开,得意的把周围看了一遍,她是在找寻阿善,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阿善亦在找寻她。二人四目相对,晨瑶笑容僵住了,而阿善笑得如含苞牡丹,娇羞中傲视一切。 微妙的气氛,微妙的人物关系。阿善望着不远处的晨瑶,笑颜如花的想要把她看穿。她的脑际里闪过了报复般的快gan,晨瑶,你现在该知道我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百花诞了吧?想着,她下意识的看了看敬仁,暗忖:这样的位置也算尴尬,坐在皇长孙身边,有些讽刺。 敬仁察觉身旁之人在看他,侧,刚好看见一个眼神迷离的阿善,不由得笑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别紧张,有我在。” “嗯。”阿善轻轻的应了一声,把头低了下去。玉果盘里圆润的葡萄珠上映出了模糊的影。 “敬仁,你身边这是哪家的姑娘?”一个男声从远处飘来,声音轻佻,略带几分不怀好意。 阿善应声,抬起头,才觉说话者正放肆的把眼神流连在自己身上,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这是哪里来的色痞王爷啊?! “十叔,”敬仁恭敬的说,“这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监的声音打断。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一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皆是提气恭候着圣驾的到来。 皇上洵礽在众人的齐声跪拜下,坐到了龙椅上,稳如泰山。他俯瞰众人,笑着把眼神停在了敬仁和阿善这里。 给读者的话: 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乱,现在顺序正常了。荧瑄留。 136. 第二十章 大闹盛宴2 花醉人,月醉人,人更醉人。 陪伴在王爷身旁的家眷们各个娇俏,被盛装装饰得雍容华贵,看得出她们不是第一次出席百花诞了,但得体中却也带有几分不自然的拘谨,一颦一笑都小心非常。阿善和她们不同,她笑得明朗,干净不染尘杂,每一个神情动作都显得真切万分。她透亮如溪水,美好如莹玉。最不一样的是,面对圣上的目光,她毫不躲闪。 她对皇上笑,笑容是单纯的美好,像是晚辈在对长辈的尊敬的笑。她不露惧色的笑,她明了她要做出母仪天下的样子才能获得皇上的赏识,复仇这条路上,她需要皇上,至少这样叫卜天喝下茶水更为容易些。 皇上欣喜于阿善的无所畏惧,明知故问的看着阿善,道:“你在看什么?”停留在他脸上的笑是慈祥的,在昭阳殿时阿善巧语化解危机时,他就已经接受了阿善这样的孙媳妇,她的聪慧、她的大胆,能帮助敬仁更稳妥的打理江山社稷。 “回皇上,阿善是为您高兴,今天的您的气色格外的好。”阿善的话并非假话,她猜测可能是醒铃草的作用才使得皇上暂时的遗忘了头痛的恶疾。 “阿善姑娘的意思是,平日里皇上的气色不好了?”站在龙椅之后的卜天开口了,他看着阿善,语气似玩笑,显然是在心底jing心拿捏了一番。他的嘴角挂着笑,一抹如浮云般飘忽不定的浅笑,和他的心一样的诡异叵测。 阿善注视着卜天,把不悦小心的藏在心底,她手捋鬓角顺下来的长,“想必是晚来风疾,先生才错听了阿善的话,阿善说得是格外。皇上是九五之尊,是我们百姓中的神,神的身影是我们永远不变的追随,他的变化,哪怕是一个细微的,都是应当被我们现的。卜先生没有觉皇上脸上的不同吗?” “卜天,你还是退下吧,朕知道阿善的好意,是你多虑了。”皇上笑语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听闻阿善称呼他为神,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百花诞上百花开,都不及阿善容貌的半分。”这是由衷的赞美。 阿善娇羞的低下头,知礼的谢言道:“皇上过誉了,阿善受之有愧。”而后,又把头抬起,大胆的问,“皇上,都道是人逢喜事jing神爽,不知您是不是遇见什么喜事了?” “还是阿善心细,的确如此。北方传来急报,上面说,狄族愿与我朝结盟,这算不算是喜事呢?”说完,皇上又喝了一杯酒,直叹酒杯太小,不足以豪情壮饮。 北方狄族占地不广,但多年来朝廷素来重视那片土地,眼下,传来结盟之讯,无疑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好消息。 “恭喜皇上。”阿善端起酒杯,敬酒。 在场众人也纷纷端起自己的酒杯,朝皇上敬酒。一场夜宴拉开了序幕。不知是不是酒水的缘故,被压抑的气氛渐渐的释放了出来。安静,已找不到了踪影。 阿善不胜酒力,客套的应付了几杯酒之后,头已开始昏沉了。她托起额头,假寐。活跃的气氛,王爷和皇上之间的逢迎都与她无关。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在危机四伏里,她只想保全自己。缓和场面之事,纯属巧合。开场她已冒死做了,中间的经过自然有人帮着料理。 人人都想讨好皇上,谁也不会再花多余的时间注意她了。阿善闭着眼睛,这样想着。她讨厌从自己鼻子喘出来的带着酒味的气息。她又陶醉的笑了,这酒比我酿制的差远了,难怪师父对我酿的酒爱不释手。酿酒和泡茶可是我的看家功夫。不对,泡茶是从阿良那里学来的。显然,她醉了,好在她没有把心里的话都抖出来。 深夜,花香漫漫,却无人赏识,恬淡的香气早已被酒水的浓烈掩盖。百花诞为花而设,可真正的主角不过形同虚设。就好像在场陪同的女眷,他们应当是正室妻,可受不受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阿善抬眼望向斜对面的晨瑶,晨瑶在笑,可笑得虚伪。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得宠,干什么非死皮赖脸的嫁给豫王爷呢?难道你就为了给我姐姐难堪吗?想到这里,阿善又把视线移到了洵阳身上,恐怕是醉了,她又错觉的看见洵阳身上着明晃晃的光亮,和这光亮比起来,周围的美景都暗淡无光了。 洵阳对阿善玩味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善木然的端起酒杯,喝光了其中的酒,辛辣的酒刺得她想流泪。她摇了摇头,又望向了洵阳,一瞬间的面面相觑,转瞬又是洵阳纨绔子弟般戏谑的神情。他这是在装的?鬼才相信! “父皇,儿臣听说阿善是五哥府上的人。”一个声音诡异的响起,说话者是被敬仁成为十叔的人。 阿善醉意朦胧的看向十王爷洵陌,没有开口。 洵陌继续说道,“听卜先生说,阿善的兄长是位琴师,琴技受到五哥的赞誉,想来阿善的琴艺也非同一般,难得的良辰美景,没有琴声也算是一种遗憾了。” 好一个十王爷比太监还阴险!阿善狠狠的咒骂着,她恨自己酒喝的太少,否则就来一个掀桌大闹。 皇上兴趣被勾了出来,五色的六角宫灯照出了他脸上不一样的情愫,“是吗?” 卜天应道:“是,皇上。臣想,都是一家兄妹,应该也是一同学习的吧。” 又被推到了最受瞩目的位置之上,阿善坐着,可握住筷子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她是紧张,也是愤恨。琴是儒雅的东西,她碰都没有碰过,如何弹奏。 敬仁担忧的看着阿善,小声的询道:“你可会弹?要不,我帮你推掉?” “阿善,你可愿为大家弹奏一曲?”皇上和颜悦色的问。他的眼神里有对阿善的期许。他期许阿善能用琴技征服全场,期许以后别人能说,敬仁的皇后是才艺了得的奇女子。 没等阿善作出回应,十王爷洵陌又道:“能为父皇弹琴可是你的荣幸,阿善就不要吝惜自己的琴艺了。” 洵陌的声音很是恶心,阿善直觉胃中有异物翻滚,她站起身子,对着十王爷笑了,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少顷,太监就在御花园的正中央架起了琴案,深色的琴案在白色的地面上尤为突出,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阿善盯着琴案,看出了神。这是琴案,还是我的断头台? “阿善,你还愣着做什么?”十王爷洵陌笑着对阿善说,从始至终,他都是直呼阿善的名讳。 盛着酒兴,阿善走到了琴案前,坐好。这样文雅的断头台也就是我才能享受的待遇吧?她潜意思的看向洵阳,察觉洵阳也很期待自己的琴声。心头拂过冷风阵阵,嘲笑自己:我怎么可以期待他会帮我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不如去找敬仁,可是我已拒绝了敬仁的好意。想着,她又望向了十王爷的桌子,原来十王爷也在看她,洵陌笑得诡异,阿善没有畏惧的回敬了他一如夜来香般妖娆的笑。浅浅笑罢,她把手放到了七弦琴上,冷凝的琴弦上的寒冷直逼心田。几个不成章的断音随着琴弦的颤抖缓缓响起。 全场鸦雀无声,他们都在等待阿善的琴声。等待的人影里有真的期许的人,也有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人,当然也有等着落井下石的人。 阿善的酒劲还没有过,她装模作样的在琴上划了几下,心里的愤怒越积越浓。她想fa泄,她必须fa泄,管他是什么别开生面盛况空前的场面,什么百花诞,还不是暴殄天物的参会?一边想着,一边停了下来,她的双手在琴弦上攥成拳,又缓缓舒展开来。她用力的把琴拍得很响,几下过后,心情大为舒朗,像是孩子在玩耍,意犹未尽的胡乱在琴弦上划着。 一曲别开生面的琴音,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叹为观止。当着圣上的面,他们不敢轻易掩耳。听阿善一曲,须折十年寿,这话是在百花诞之后被流传开来的。 “阿善,停了吧,停了吧。”皇上对着阿善挥了挥手,奇怪的是,他没有责备阿善的意思。难道这也是因为卜天的那句母仪天下吗? 阿善讪讪的停下了手,酒已经清醒了。晚风轻缓拂过,是一阵混杂着多种花香的味道,很香。其中没有龙涎香更没有恼人的酒味。她心态平和,等待着该来的风雨。既然已经做了,就把命运交给上苍吧。不知从哪里飘过几片凋落的白色梨花瓣,落在汉白玉的石面上。同样的白色,一个金贵无比,一个命运可悲。 “阿善,你是在耍我们大家吗?”十王爷洵陌话里带刺直白的问,“这可是百花诞,一年一度的盛宴。” 阿善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地上的梨花瓣上,难怪都把女人比作花,原来是女人同花一样,好看却不能自保。她是在等,等待一场不会错过的危机,在危机里,洵陌恐怕只能算是盘中装点的一道配菜。 “阿善姑娘,你可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卜天温和的问,他好言告诫,“当着圣上的面,这可是忤逆皇上的罪啊。” 该来的总算来了。阿善惶恐的跪在了地上,地面的冰冷要比琴弦来得浓烈。委屈至极的道:“阿善不敢。” 137. 第二十章 大闹盛宴3 夜色,撩人。更为撩人的是周遭的气氛。数不清的眼睛都聚集在了双膝跪于正中央的阿善身上。晚风轻轻的吹起她裹身的衣袂,玲珑剔透的身材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柔柔的风中,她是那样的单薄,像是秋日的苍穹里飘摇的纸鸢,也许风再大一点,她就会失去了依赖的方向。 阿善忍着地上的寒凉,头微微低下,她是在酝酿,酝酿一份女子该有的楚楚可怜。不一会儿,明若星辰的双眸上就现出了一层稀薄的雾霭。缓缓抬起头,望向前面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她蹙眉,yao牙为自己辩解,“皇上,阿善没有忤逆之意。” “阿善姑娘,你若是真的知道错了,卜某人会为你向皇上求情的,可都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嘴硬?”卜天保持着老好人般的语气,他的话像是一片敛起锋芒的羽毛,飘到人的心扉深处,才狠狠化作狠绝的凶刀,杀人于无形。 皇上是心疼阿善的,见阿善眼眶含泪,动了恻隐之心,“阿善,朕……” “父皇,阿善是在挑衅皇威。”十王爷洵陌快语打断了皇上的话,他是同卜天一个鼻孔出气的人,只不过卜天做的比他隐晦些。 两只只会yao人的狗!阿善的脸上还是娇柔无辜的神情,她只是在看皇上,“皇上,既然他们认为阿善有罪,那可否给阿善辩解的机会?” 皇上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只是他不知道宴席上还有一个人的脸上也掠过了这样的笑意,这人便是洵阳了。他们都有笑过,因为他们清楚阿善会用自己的言辞化解危机。“说。”简单的一个字里是慈爱,亦是对阿善即将的说辞的翘企盼。 阿善故意抽泣了一下,“琴,是文雅之物,是文人墨客最爱之物,在闲暇时,他们愿意以琴会友,于是就流传了很多美好舒缓的曲子,但这些都是安逸时才有的,沉迷于琴中固然能陶冶情cao,但身为官场上的各位,是整个王朝的要臣,又怎么可以贪图一时的享乐呢?好逸恶劳,这样的词语难道就是挂在嘴上说说的吗?阿善刚刚并非随性而肆意妄为之作。阿善弹的是战场,一个血粼粼残酷的战场,战场上没有人会理会战鼓的声音有多好听,但只要战鼓响起,士兵的士气就会倍增。阿善只是想用琴声告诉在场的王爷们,要时刻处于警觉状态。” “阿善姑娘,你的意思是我朝正处于岌岌可危,任人鱼肉的时机吗?”卜天笑了,他的语气轻松,这样的语调着实恶心。 “居安思危,朕懂阿善的意思啊。”皇上没有理会卜天的话,他为阿善开tuo的同时,也对她的话做出了深思。“劳也,逸也,国之兴亡所系。当权者并非勤政廉明就能打理好这个天下。”说完,他看向敬仁,用眼神询问自己的孙子:敬仁,这样的道理你可明了?“肉食强权,若想不被人吞噬,就要强过他们。真正的强者就是需要时时保持警觉。” “父皇,可是您刚刚不是还说北方传来结盟喜讯吗,阿善胆敢在百花诞上……”十王爷依旧yao着阿善不放。 阿善这才把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此时,她的眼中没有了氤氲的泪水,她淡若微风的缓缓启开嘴唇,字字铿锵顿挫。“喜讯又如何?七年前不是也如同现在这样的美好繁荣?可谁料想到了西北蛮夷会动战争?” 十王爷严肃起来,“那次只是意外。” “意外的下场就是百姓流离失所,亲人惨遭杀害,血染一片疆土。”阿善换上一脸肯定。“谁又能经得起这样的意外?王爷,您是在宫中长大的人,怎么会体会到百姓的疾苦?” 十王爷顿时哑口无言。 皇上怜惜般的看着阿善,几分动容的问:“阿善,为何你对七年前的战乱耿耿于怀?你的家乡在哪里?” “回皇上,阿善来自云南。七年前,阿善是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蛮夷杀死的,那份失去亲人的痛苦无时不刻不萦绕在阿善心间。我想我死去的双亲,可是他们已经回不来了。阿善只不过是不想我朝再多一些像阿善这样苦命的人。”情到深处,泪水潸然而下。阿善清秀的脸庞上淌过两行泪痕。 “可怜的孩子,起来吧,地上太冷了。”皇上的声音沙哑起来,七年前的战火是惨痛的教训,是不可被抹去的一笔污迹。 阿善应声站了起来,双腿已经跪麻了,她忍着难受之意,僵硬的站在原地。在偌大的御花园里,她似渺小的花瓣,谁的鞋子稍一用力,就会被捻作尘埃。 “阿善,你是个好孩子。”皇上把阿善的美刻在了自己心窝。“一曲波澜壮阔、气壮山河比高山流水、涓涓细流更为打动人心啊。” 还是文人优雅,皇上说出来的话就是和我说的不一样。阿善擦了擦眼泪,“回皇上,阿善却也欺骗了皇上。” “大胆!”十王爷立即见缝插针的指责。 “陌儿,你今天的话多了。”皇上冷语警告,音出,十王爷便如乌龟一般褪去了嚣张,畏畏缩缩的退了回去。 “其实阿善并不会弹琴。”阿善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任人宰割的位置上,好似玩火一般的说。“是阿善欺骗了皇上。” “阿善,你不会弹琴,为何硬着头皮上前弹奏呢?”皇上不解的看着阿善。 阿善叹了一口气,“回皇上,阿善是被强行推到琴案前的。从始至终,阿善都没有说过自己会弹琴,但已被逼到了绝路之上,唯有硬着头皮站出来了。阿善是弱质女流,断然不敢扫了大家的雅兴。”她看了看十王爷,又看向了龙椅之后的卜天,没有多说一个字。 刹那间,十王爷脸色大变,内心的波动不言而喻。而龙椅后的卜天恐怕和他是一样的,只不过善于伪装,叫人察觉不出他的异样来。 “父皇,儿臣是听卜先生说的。”十王爷清楚自己的窘境,他如饿虎扑食般的反yao起卜天来,把矛盾的焦点转到了卜天身上。这样的举动,实属不明智。明目张胆的得罪卜天,是他的可悲。 卜天向前走了一步,作揖。从容的道:“回皇上,臣也只是说猜测,本是私下里和十王爷一带而过的话,不想被他记在了心里。” 阿善如看戏一般的打量起他们二人来,狗yao狗也不过如此。 皇上面露不悦,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们太过为难阿善了。” 阿善笑了起来,她转身,得意的用手指轻巧的拨弄了一下琴弦。“绷”的一声,弦断了。刚刚才浮出来的小小骄傲,在顷刻间被瓦解,支离破碎的嘲讽起她来。 始料未及的事情,毫无预料的生了。阿善定在原地,她懊恼自己的多手,懊恼自己的自以为是。这下该准备什么样的说辞呢? “皇爷爷……”敬仁的声音慌张响起,他想为阿善解释,可找不出合适的说辞。方才的惊心动魄,他已被阿善吓出了一身冷汗。眼下琴弦是被她弄断的,若有好事之人在出来挑事,定会说是阿善的故意之举。 “弦断觅知音。”洵阳如吟诗般把玩着手中酒杯说,他专注于手中的玩物,仿佛是信口之说。 阿善又把身子转正,她感激的望向洵阳,可偏偏洵阳的眼里只有手中的酒杯。“王爷说的是,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是阿善的知音,想必在阿善抚琴的时候,都已明了阿善的意图了。是阿善扫了大家的酒兴,酒喝多了对身ti不好,不如阿善为大家泡杯茶,压压惊。权当是阿善向各位赔罪了。”这样的话颇有江湖上卖艺打把势的韵味,经她一说出口,倒也显出了几分可爱。 皇上被阿善逗得笑逐颜开,“阿善泡的茶,的确比外潘进宫的葡萄酒好喝。难得阿善愿意为你们泡茶。小德子,带阿善下去吧。” …… 阿善为王爷们端去茶盏。她笑得谦和的走到洵阳桌前,“王爷,喝茶。” 洵阳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这样的女子当真就是出于市井之中的吗? 阿善被洵阳看得心慌意乱,慌张的别过身子,端着茶盏走到了别的桌前。为王爷们送过茶盏之后,她又端起一盏茶,微笑着走到卜天身前,“先生,喝茶。是阿善技拙,辜负了先生的良苦用心。阿善回去后定会好好习琴,绝不会再叫先生失望了。” 卜天接过茶,客套的说:“这也都怪卜某鲁莽,没有了解清楚就妄下定论。”说着,他品起了茶水。 这是第四盏。 …… 一场百花诞,彷如闹剧一般接二连三的上演千奇戏码。短短的两个时辰,已叫阿善身心疲惫。她如烂泥一般的滩在马车里,做了一个昏昏沉沉的梦。醒来时,车已停在了豫王府的大门前。她揉着微痛的头,跳下车子,却见洵阳的马车也不过是刚刚停在了门外。 洵阳看见了阿善,没有表情的对身边晨瑶说道:“你先回去吧。本王想陪着阿善醒醒酒。” 晨瑶不敢相信的看着洵阳,又不敢反驳,只得退了下去。 阿善的头更痛了,洵阳的声音不是很大,但真真切切的传到了她的耳畔,她想逃,逃离开洵阳所能看到的范围,可脚却不听使唤,连动都不能动了。 洵阳没有向阿善走来,“阿善,你随本王走走吧。”这一次,他也直呼阿善的名讳。也许他是觉得阿善姑娘是他们之间隔阂的原因。 阿善的腿似被灌了铅,沉重且艰难的向洵阳走去,她小心翼翼的和洵阳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洵阳看出了她的害怕,笑却不予识破,“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 阿善没有出声音,默默的跟着洵阳。豫王府的花园也是一片花团锦簇的美好之景,可也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景致。 洵阳忽然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他解xia身上的披风,关切的问:“冷吗?”问着,便把披风附在了阿善身上。 阿善颤了一下,头更低了。她的心似受惊的小鹿在砰砰的乱跳,是意1uan情mi,还是一时间的乱了方寸? “怎么?在御花园里那个巧舌如簧的阿善竟然会畏惧本王吗?”洵阳温和的问,他喜欢阿善在百花诞上的所作所为,这样的女子更耐人寻味。 裹在身上的披风带着洵阳的温度,阿善不知该如何正视它,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洵阳。 “以后,你就跟本王学习琴艺吧。晚上风疾,注意身ti。”洵阳浅尝辄止的放弃对阿善的探索,他的心像被墨侵染的夜,深邃,望不到尽头。 望着洵阳离去的背影,阿善渐渐从迷失中走出。她开始自责,怎么不会借机接近洵阳呢?跟本王学习琴艺?这话是什么意思?披风上有属于洵阳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却也在轻而易举间令人张皇失措。 给读者的话: 推荐《女王养成计划》 138. 第二十一章 质问 一夜慌乱一夜梦,梦醒,不知睡眠浅。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阿善摇了摇沉沉yu坠的头,浑浑噩噩的把自己靠在了墙边,眼之所及是静静躺在桌子上的披风。深色的披风上是一些零碎且有规则的花样,纵横交错的纹理重重叠叠的交织成了一个又一个六角冰花。 “那是什么?”阿善注意到披风上还有一块不同于其他的花样,好奇心驱使着走下床,走到桌边,拿起披风。是绣上去的一枝白梅,绣工别致清新,活灵活现的展现出了梅花的高洁孤傲。“这梅为何要绣在披风内侧呢?”问着,阿善把披风披在了身上,那枝白梅刚好紧贴在xiong口。她笑了,笑容里夹着一丝无奈。 他把梅放于心间,恐怕他的心里不曾出现过一段关于雪的记忆吧?郁结的叹息声轻响后,阿善又把披风放到了桌子上,此刻她的身上已沾满了洵阳的味道。她觉得他的味道是一种盛气凌人的枷锁,捆缚住了她的思绪。昨夜他为她披上披风的情景又浮现,这样一个温存的情景是梦魇,混杂在整个夜晚里。 点了焚香,银色的三足镂空香炉腾起袅袅白色云烟,一股迷蝶花的味道幽幽而出,抚慰着阿善错乱的心,她把迷蝶花磨成了粉末,一部分掺杂在焚香里,一部分留下做药。迷蝶花的味道没有迷蝶香来得厚重,仿佛只闻一下,便会转瞬即逝。这样的芬芳仿若女子的韶华,风华绝代也不过顷刻间消失无踪。 “阿善姑娘,你醒了吗?”门外蒟蒻早已侯着了,她是听见屋子里有动静才怯生生的问的。 阿善应了一声招呼她进来。 蒟蒻把洗漱的器具放到了一旁,走到琴案前,“姑娘昨夜……” “嗯?” “阿善姑娘,王府比你想象的要黑暗,如果能远离,最好是有多远就走多远。”蒟蒻的话内藏玄机,她是自内心在劝说阿善的。 “蒟蒻你怎么了?”恍惚间,阿善被蒟蒻的话感动了,她隐隐觉得蒟蒻并非是卜天手中的棋子,蒟蒻的心里还有一丝不驯服,但也不足以叫阿善冒险对她放下戒备。 “别去跟王爷学琴,琴会束缚住姑娘的。”蒟蒻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琴弦上,脑子里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七根琴弦强硬的捆住了姐姐,又好不预兆的把她带走了,姐,你现在在哪里?蒟蒻恨琴,更恨那个威逼姐姐学琴的男人----卜天,姐姐失踪后,她更恨自己,恨自己不争气的任由他摆布,当他的傀儡,而他却不曾说出姐姐的去向。 阿善伪善的笑了,她读懂了蒟蒻在不经意流露的伤感,走到琴案前,用手指撩bo了其中的一根琴弦,“是啊,这种文人的东西又岂是我这乡野丫头能学得透彻的?” “蒟蒻的话多了些,还望姑娘见谅。蒟蒻来为姑娘梳洗。”蒟蒻敛起忧伤,为阿善梳洗打扮。她不懂阿善,明明是和自己一样命运的女子,可阿善却从来未曾想过要逃,或许她也是因为这个世上还能温暖人的亲情,才会甘于陷入不复之地…… 坐在铜镜前,阿善留意着蒟蒻的神情,今个怎么了?蒟蒻怎么没来由的感伤起来了呢?“蒟蒻,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啊?一大清早就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蒟蒻希望姑娘能快乐。方才,王妃差人传话,说要姑娘去花园里赏花。”蒟蒻为阿善插了一只玉簪,“姑娘,蒟蒻先退下了。” 阿善把手放到了髻间,把玉簪向里插了插,她到底怎么了?连簪都没有插好就离开了。难道我是鬼不成?恨不得马上逃tuo我的魔掌?玩笑间,她站起身子,朝花园走去。 花园里花团锦簇,正值花开奔放时节。仲春的桃花梨花凋谢了一批,又有一批繁盛的开,开罢却兴起了一片yi旎之色。花花绿绿间,洛雪正坐在石桌前,吃着mi饯。她身后的小喜显得焦虑不安,在洛雪身后直对阿善使眼色,就差手脚并用了。 阿善意会的侧目望了眼,觉原来晨瑶也在花园中,有她在的地方想必不会冷清了。 “阿善,你来坐在我身旁。”洛雪招呼阿善坐下,“我本想招你一同来花园赏花,不想没等到你,反而等来了晨瑶妹妹,你说这事巧不巧?”声音恬淡似春雨,却犀利的把绵软的土地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坑,溅起点点泥水。 晨瑶往嘴里放了一个mi枣,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花园景色美不胜收,妹妹也不过是想走走看看,谁知道姐姐也在这里,既然都已聚在了一起,不若一同欣赏。” 听到两个女人的开场白,阿善觉得头痛,不知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她硬着头皮坐下,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下头的瞧了。 “阿善姑娘,你来说句话,你说是这花园里的花美,还是御花园的花美?”晨瑶笑着看着阿善,她的眼中是阿善俊俏的模样,那份俊俏是尖锐的利刺,长在心头最敏gan的地方,就算是剜肉也要把之取出来。 阿善尴尬的笑了笑,“阿善昨日在百花诞上垂死挣扎,哪里有心情赏花啊。”她明白晨瑶是有备而来的,如果再硬性的强势着跟她激辩,恐怕晨瑶也会变本加厉,还是弱一些的好。 晨瑶打量着阿善满脸的无奈,“是吗?我看阿善姑娘在百花诞上能屈能伸,不但琴艺惊艳四座,还攀附了全场的知音。” “那都是托王爷的福,没有王爷帮阿善解围,阿善恐怕……”阿善信口说出事实,她惊觉的看了眼晨瑶,已知自己说错了话,缓缓的把头转向洛雪,见洛雪专心的在吃mi饯,淡若的好似旁观之人。还好,姐姐没有在意我的话。阿善,你真是个矛盾的人,这话理应被姐姐在意才对。你是怕伤害姐姐,还是更怕姐姐被王爷伤害?要像师父说的一样,断了情! 晨瑶不肯罢休的继续说道:“是啊,王爷那句弦断觅知音的确帮阿善姑娘解围了。我听说昨夜回来时,王爷遣走了我,跟阿善姑娘一同漫步花园。不知昨夜的花和今日的比较,哪个好看一些?” 洛雪手端着茶盏,忽而僵了一下,她站起身子,走到古槐树下,树干的伟岸和她的娇柔形成了强烈对比。一身米色衣裙,婀娜窈窕的背影竟有几丝落寞。“是吗?原来阿善昨夜有和王爷一同来花园赏花啊,百花诞上玩的还不尽兴吗?” 风,拂面而来。吹落了几片凋零的花瓣。树枝摇晃,摇乱了一颗坚定的心。阿善心头一抖,仿若自己是那飘散的,恨不得一头栽进泥土,不复再去感受阳光的存在。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沉稳的步子里略带犹豫的迟疑,阿善把头转了过去,周身冷了起来。 石然抱着七弦琴走了过来,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可也重新构造了一个更为沉重的氛围。他把琴抱到凉亭的琴案里,眼神流连在这花团间的三个女人身上。 “阿善姑娘,不管你是回答我和姐姐谁的问话都好,至少也该说一句话吧。”晨瑶端起茶盏,期待着阿善的话。“方才,我在王府里闲逛,无意间听到下人的话,他们说王爷要亲自教阿善姑娘抚琴,不知是不是真的?” 阿善tian了tian干裂的唇,闭上眼,点了点头,“是,王爷是说过,阿善觉得那是玩笑话,不足以当真的。”眼下面对的是两个同样重要的人,她可以狠下心来伤害姐姐,因为姐姐的幸福不在王爷那里。但石然呢? “玩笑话?姐姐,你说咱们王爷说的是不是玩笑话呢?”晨瑶又把目光移到了洛雪那里,洛雪是背对着她的,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阿善也把目光聚集在了洛雪身上,她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叫自己因为恐惧而颤抖,这样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回到了都是蛇的蛇窟,因为看不到,不确定蛇距离自己有多近,而不自觉的害怕,又要极力克制。 洛雪的衣袂被风吹了起来,“王爷的话真真假假,谁又能说的清楚?妹妹希望是真还是假?”也许是风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实。 “姐姐是在问我,可愿意豫王府里多一个妹妹吗?”晨瑶没有藏着掖着,直白的反问着。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在一字一句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阵无情的风,缭乱了net光。一句挑事的话,打乱了三颗无辜的心。 石然所处的位置是局外,可他当真就能置身事外的观望着三个女人吗?他不能。他看到了洛雪的孤独隐忍,看到了晨瑶的咄咄逼人,也看到了阿善的无助。只不过一个晚上,王府里早已流言四起,他很想为阿善挡住这些箭矢般的蜚语,可无论是皇长孙洵敬仁,还是豫王爷洵阳,都是官宦权贵。一个可以说是巧合,可两个叠加在一起呢?事实面前,已不能说服自己还相信阿善是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女子了。想到这里,石然的心莫名的痛了起来。 139. 第二十一章 质问2 洛雪以极慢的度转过身子,走到阿善身边,缓缓开口,“阿善,王府的景美,还是皇宫的景美?” 晨瑶似笑非笑的弯起双目,王府的女主人终于开口了,即将来临的是什么呢?“对啊,究竟在阿善姑娘的心目中哪里最美?” 两个人的问话似千斤重的巨石,压的阿善net息不得,她隐忍着微垂下头,内心在挣扎,良久,才说道:“各具特色。阿善无心赏花,阿善是王爷请来为王妃医病的,不懂两位夫人想问什么。” “妹妹,你可听清了?阿善姑娘的话的意思很明白了吧?”洛雪有意为阿善解围,她不懂为何对阿善总有一种特别的情愫,也许早在上一世她们是旧相识。玉姨也曾私下里说过,说不定阿善就是走失多年的裳儿,可洛雪清楚阿善和裳儿相距甚远。 晨瑶没有因为洛雪的话而停下,“姐姐,你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在怨我杞人忧天?”她站起身子走到阿善身旁,“满园的花中,不知阿善最爱的是什么花?” 在阿善心中最爱的是一种叫不出姓名的小黄花,开在山野间,混在草丛里,一簇一簇的,渺小且生命顽强。她直视着晨瑶,脑子里迸出洵阳披风上那枝白梅,“阿善喜欢白色的梅花。可惜眼下已经过了白梅盛开的时节。” 白色的梅花?洛雪心头一紧,原本干涸的心田温润起来,可流出的却是殷红的血。曾经有个温和的男子在耳边说独爱梅花,洁白的梅花高傲芬芳,像是美人低头浅笑,娇羞中是自信的宁静。她还记得男子说这话的情景,还记得男子的气息把自己耳朵弄得痒痒的感觉。 “我倒是想起来王府里有一处庭院里种满了梅树……”晨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雪打断。 “谁都别想打那片梅树的主意!”洛雪的语气坚决,晨瑶口中的种满梅树的庭院肯定是颂梅轩。那处庭院,在砚书离开之后,便闲置下来。闲暇时,她总会去为梅树松松土,剪剪枝,也总会在那里遇见洵阳。遇见时,多半是相对无言的尴尬。 “姐姐,瞧你说翻脸就翻脸,我就是随口一说,那院子闲置那么久了,不给喜欢的人住多可惜啊。”晨瑶不懂得梅树对洛雪的含义,她只知道洛雪独爱梅,洛雪爱的东西,她便要不顾一切的把之摧毁,谁叫洵阳的心毫无保留的放在了洛雪身上呢?不过,这种毫无保留的爱也不会太长久了,阿善就是最好的证明。 洛雪不允许别人动砚书的庭院,更不允许别人动那院子里的梅树。她警觉的道:“妹妹垂涎那院子可是还有其他想法?这王府里,我还是后院当家的吧?”说完,她便迈开步子,甩袖离去。 晨瑶定在当场,明明已经输了气势,却还在硬装,道:“她走得这么急,是不是在逃避啊?”说完,应声笑了笑,“太阳出来了,绘儿,我们回去吧。”绘儿是管家新为她调来的丫鬟,是那种就算被打死也不敢顶一句嘴的温顺性子。 一场闹剧般的赏花落下了帷幕,阿善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然而属于她的闹剧还没有停止,她知道在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那是一双如星般明亮的眼。“是王妃邀你来花园里抚琴的?” 石然的琴从始至终都未弹奏,他站起身子,朝着阿善走去,“恩,今天王妃心情好,说想在花园里走走。要我拿上琴,去花园里找她。” “大好的心情被破坏,肯定不舒服。”阿善望着枝桠上的花,想象着娇俏的白色梅花挂满枝头的样子,“梅花当真很美吗?我只是在书画里看见过。” 石然不敢相信的看着阿善,阿善长在云南,怎么会见过梅花呢?梅花是洛雪的独爱,她硬是把没有见过的梅花说成是自己的最喜欢的花,难道是一种暗示?“美不美要因人而异,假若和你有缘,就算是小野花也是你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影,假若和你无缘,就算是姹紫嫣红华丽非常,也不能受到你的重视。” “石头,你的话倒是叫我想起了一句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阿善落寞的说,她在笑,阿然哥哥,你知道吗,这句话是我来到王府后不断告诉自己的话。 “没错,有些东西你还是不要强求的好。”石然yu言又止,他以揣摩的心态看向阿善,记忆里的可爱女子已经不再存在。 “有些东西虽然不是你的,但也要放手一搏,没有争取过的,就不能认定它不是你的。”阿善提醒着石然,石然的幸福就在咫尺之间,只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便可以和洛雪有qing人终成眷属。 石然被阿善的话震撼了,她的意思是要在王府里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你觉得这样争抢来的东西就算得到了会有快乐可言吗?”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呢?”阿善向前走了一步,“人生是一场赌局,看见喜欢的筹码在眼前,不押上自己的筹码怎么会知道得到后的快乐呢?” “阿善,你变了。”石然几乎是yao着牙才挤出的这几个字。 “人都会变的,我想如果可能谁都会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在幸福面前,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顺序伦常,只要你愿意争取,就会有得到的可能。”阿善幻想着石然和洛雪走在一起的情景,鼻子莫名的酸涩起来。 石然不敢相信的快步闪到阿善面前,“你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阿善略显迟疑的抬起头,仰望起石然来,企图在他的眼眸中找寻自己的影像,可却撞到了他犀利的眼神。 “王府花园的花当真很好看吗?”石然学着晨瑶问道。 “石头,你怎么也这样问我?花都是一样的,你觉得它们会因为开在王府里而变得更加漂亮吗?”阿善笑着凝望着石然。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想做王府里的花?”石然指了指不远处的开得正艳的牡丹,“它们本是可以引人赞誉的花,可是藏在百花丛中,再美的模样也不会受到别人的赏识了。你当真愿意成为它们吗?你是山谷里不羁飞翔的百灵鸟,为何执意要成为王府笼中的金丝雀?” “你……石头,你是这么认为我的?你说我变了,就是想要问我这些?原来你口中的变化是把我当做了贪慕虚荣的女子?”阿善结结巴巴的问着,石然的话无疑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难道你不是贪慕虚荣吗?很久以前,我在这个花园里曾听到你对晨瑶说,要在王府里争出一席之地,那时,我告诉自己,你是在对晨瑶说气话,我不愿相信你是个为了钱财而改变的女子,因为你在我心中是那样的美好、单纯。”石然顿了顿,嘴里溢满了苦涩,“当你因为皇长孙而受到责罚时,我劝自己,说那只是皇长孙与你的巧遇,不管你们之间是怎么样的相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挨打了。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探望你的吗?我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阿善没有变,只是因为她美好的不同寻常,才会招惹来权贵的爱慕的。” 阿善出奇的平静,不笑不怒的盯着石然,缓缓开口,“那你现在为何不再劝说自己,阿善没有变?” “我想啊,我也想劝说自己,说阿善没有变。可我去探望你时,你和王爷之间的对话,又怎么可以圆我对自己说的谎?”石然叹了一口气,两道浓郁的剑眉纠结到了一起,眉心间是一个极为深邃的川字,“我告诉过自己,说你和王爷没什么。可你们如果真的没什么,为何王爷会说要教你抚琴?” “那是王爷在一厢情愿。”阿善yao住嘴唇,不再去看石然。怒的石然令她畏惧、恐慌。 石然冷笑了几声,“一厢情愿?你可以拒绝啊?我们是你编造的‘兄妹’,我是琴师,你怎么不告诉王爷,要我来教你呢?别把这也说成是王爷的一厢情愿。你房间里的披风是什么?是谁的情,谁的愿?” “披风?你去找过我?” “当王妃说要我去拿琴,我就借机偷偷的跑去你那里,想要看看你醒没醒,谁知看见了桌子上的披风。”石然打量起阿善来,仔细的把她看了个透彻,“在幽毒谷时,我怎么没有看出你爱慕虚荣的本质呢?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我全然看不透。你当着王妃的面说你喜欢梅花,可你连梅花都只是在画卷里看过的,又何谈喜欢呢?全王府谁人不知,王妃钟情于梅。” “王妃钟情的梅花,我就不能爱了吗?”阿善忍着泪水,柔声的问。在石然面前,她强硬不起来,原来被所爱之人误解比死还要难受。 石然不愿在多一刻的逗留在花园里,“这样的你令我感到不齿!”字字铿锵有力,说完,离开了花园。 阿善深望着石然远去的方向,那道青衫冷峻的身影早已消失许久了。她还不愿放下执念的望着。眼泪簌簌而下,哭花了妆容,脸颊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晶莹的液体仍在决堤汹涌着。是憋闷了太久,还是心被石然伤透了?她颤巍巍的闭上眼睛,漆黑色的长睫毛像是受伤的蝴蝶羽翼,抖抖晃晃的摇摇yu坠。 “阿善,原来你在这里,害我好找。”敬仁走到阿善身边,不想看到了一个泪眼朦胧的女子,心有不忍,关切的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阿善抽泣了一下,用衣袖抹去眼泪,倔强的说:“没事,是沙子迷进了眼睛里。” 明明知道阿善是在说谎,可敬仁还愿意顺着阿善的意思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我帮你看看,别哭瞎了自己的眼睛。”说着,拉着阿善坐到了凉亭里。“想哭就别憋着了,要不要我借一个肩膀给你?” 阿善的泪更加肆虐,她委屈的把头靠在了敬仁的肩头,“原来一向都认为自己是坚强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的坚强脆弱不堪。” 敬仁的心被阿善哭软了,他不知道谁会狠心叫阿善哭得如此伤心,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再坚强的女子也需要一个默默守护的依靠的,在受伤的时候,躲一躲,避一避,总会云淡风轻的。阿善,只要你愿意,我会做你的依靠的,永远。” 给读者的话: 大家进群:26454263 140. 第二十二章 流光 哭过、伤过、委屈、不满、泪水、无奈……都像是混杂在暖暖阳光中的尘埃,细细小小的,却不能抹去。 那日对敬仁的依赖,依赖着那个不算厚重的肩膀,是一份感动,更是一份值得珍藏的回忆。阿善默默的把这份小小感激藏在了心灵的最深处,对他人只字不提,如同她不会提及自己的心曾被深深伤害过一样。 随着夏日的来临,日子也在逐步升温中走过。每天都很忙碌,要帮王妃试药,也要去王爷的书房学琴。阿善小心翼翼的周旋在洵阳身边,她隐隐觉得洵阳之于她的感情,并非是爱,但究竟是什么她不清楚,总之洵阳像一本晦涩难懂的书,深奥的不知其中的内涵。 伴着虫儿的鸣叫吵嚷声,偌大的王府里两处琴声交错响起。一处来自洛水居,一处则是来自王爷的书房。琴是儒雅的玩意,是阿善最为排斥的东西,但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要硬着头皮学,仿佛那是留在洵阳身边的唯一理由。很多时候,阿善是期待敬仁能从宫中跑出来的,至少那样敬仁会缠住洵阳一起下棋,而她就可以得到解tuo。 “五叔叔,我可要大小通吃喽?”敬仁得意的放下手中的白子,敛起棋盘上一块巴掌大小的黑子,脸颊上现出两个小酒窝,“我可吃了十一颗哦。” 洵阳抬眼看了眼敬仁,文雅的笑着,笑容里是令人捉mo不透的xiong有成竹,他不忌惮敬仁夺走的那片小小疆土,反问:“敬仁,你可愿意悔棋?” 手中的黑子是不小的成就,敬仁摇了摇头,“悔棋?干什么要悔棋?” 阿善歪着头站在一旁,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个道理她懂得。其实,她是怕因为不懂说错话而被他们耻笑。可静静的站在一旁简直是一种煎熬。看着他们杀的死去活来,又不知是怎样的一番激烈,阿善恨不得靠在哪里闭闭目,养养神。 “阿善,你说你愿不愿意劝敬仁悔棋?”洵阳笑而向着阿善看去。他的笑很柔和,是一种属于谦谦君子的内敛的笑。 阿善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啊?”她下意思的低望向棋盘,黑黒白白的棋子鬼才懂得这里的门道。“王爷,您是在为难阿善吗?” “看来要把阿善培养成风华绝代的才女还需要一些时日。”洵阳想起这段日子教阿善抚琴,不由得抱怨起来,“和教你弹琴比起来,这简直是一份殊荣了。” 阿善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洵阳的话外之音她听懂了。自己的琴艺的确上不了台面,可这是谁非要教的呢? 坐在一旁的敬仁观望着他们的一唱一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把吃掉的黑子扔到了装棋子用的竹篓里,哗啦哗啦的响了好一会儿。“五叔叔,是我在下棋,为何要一个旁观者点评呢?” 洵阳把视线移回棋盘,“看来你是不悔了?”说着,把一颗白子放到了棋盘上,笑着看着敬仁,从他的表情上看,他已夺回了优势。 “啊!”敬仁的表情变得复杂,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棋盘,“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棋子在一瞬间就被你吃了个jing光?” 洵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此刻的他的脸轮略显圆润,凌厉的棱角分明隐在白净的皮肤下,这是长久的游乐所致,他在安逸中享受生活,也是在安逸中学会苦中作乐。昔日相伴的红颜知己把自己拒之门外的滋味不好受。他道:“蝇头小利,因小失大而已。” “又是因小失大?为什么我每一次都会输在这里?”敬仁不甘心的把棋子丢到一旁,和洵阳下了多年的棋,输得多赢得少。每一次洵阳都会以因小失大搪塞自己。 “也非全是如此,要怪就怪你的仁慈了。”洵阳站起身子,“一盘棋看透一个人,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学不会狠心。难怪皇上会头痛。”在洛雪死过一次之后,他就不再称皇上为父皇了。 “皇爷爷的头痛又不全都是因为我?”这话敬仁说的心虚,近几个月来他觉皇上的头又斑白了不少,应该是愁出来的,应该是在愁他的万里江上该如何在自己孙儿的手上延续下去。 阿善不忍敬仁陷入尴尬局面,笑出声来,“皇上是积劳成疾。守着那么大的一个摊子,不愁才怪呢。” “是啊,皇爷爷是积劳成疾。每天,他都要面对朝中的大大小小事宜,都是年过古稀的人了,还要这样。”敬仁打心眼里心疼自己的皇爷爷,可自己却不能认同他以强权治国的做事方式。他认为天下以仁为先,顺应民意,才会千秋万代,对于不顺从自己者,可采取说服的方式沟通,相信假以时日总会化敌为友的。“五叔叔,其实你应该帮帮皇爷爷。” “帮他?他不需要我帮。”洵阳一边说着,一边把棋盘上的棋子收到小竹篓里,“我只愿做一个游戏人间的feng流王爷,治国安邦跟我无关。” “五叔叔,你还在怪皇爷爷夺去你孩子的性命吗?”想到洵阳的两个未出生的孩子,敬仁竟也悲伤起来。五叔叔没有错,五婶也没有错,那两个胎死腹中的孩子更没有错,错就错在皇爷爷,直到今日,敬仁也想不透皇爷爷为何会执着的抓着那两个孩子不放,如果没有那份较真,也许五叔叔正优哉游哉的陪在妻儿身边希冀着孩子出生的情景呢。 敬仁的话说到了洵阳的痛处,挂在洵阳脸上的笑变成了一丝苍冷,他苦笑,“我交出了手中的兵权,他还不肯放过他们。当洛雪失去第一个孩子时,我是看着她的孩子从她肚子里慢慢消失的,她虽然是笑着说没有事,可我知道她在乎那个孩子,在乎那个还来不及起名字的孩子。所以当第二个孩子出现时,我想把洛雪保护的很周全,可他----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居然以孩子为要挟要我娶晨瑶,为了洛雪也为了孩子,我答应了,可结果是什么?是洛雪性情大变,是王府鸡犬不宁。现在,我还肯叫他一声皇上已算是对他最大的忍让了。” 阿善站在一旁,看到了洵阳在微微颤抖,他是在激动吗?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洵阳会有不能自控的时候,这是第一次,只因他提到了洛雪,提到了他两个还来不及感受双亲之爱的孩子。困惑萦绕在她心头,皇上是个慈祥的老人,为何单单对我姐姐残忍呢? “五叔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皇爷爷不愿意娶自己不爱的女人。”敬仁愧疚的低下头,穆晨瑶是皇爷爷为他选的妻子,而他却不愿意看晨瑶泼蛮的样子,任性的叫皇爷爷把她嫁走。于是,才造成了豫王府的悲剧。 洵阳果断的阖上眼,他在忍,忍耐压抑在心头的烈火。良久,才又重新睁开眼睛,摆出一副认命的态度,“这也是一段孽缘,怪我多年前在沙场救了她。我只想钟情于心爱之人,这些花花草草为何总不间断呢?” 钟情于心爱之人?呸!说谎不打草稿,你一次又一次伤我姐姐的心,还说只想钟情于心爱之人?真是可笑!阿善暗自咒骂着,她讨厌洵阳明明很花心还要说自己是情圣的说辞。方才萌生的崇敬之情又烟消云散了。 “五叔叔,如果我向皇爷爷要回你的兵权,你可愿意帮助皇爷爷安妥江山?”敬仁望向洵阳,眼波里是一片真挚的期许。 洵阳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润,他在笑,“你才是未来皇位的继承者,你帮我要回兵权,就不怕我来造反?”说罢,是一阵放肆的大笑,笑容里挥洒着他对世态的愤恨,挥洒着他对命运的不屈服,也挥洒着他对洛雪浓郁的关切与爱的无可奈何。 “五叔叔,敬仁相信你不会的。你说过会帮助敬仁的。”敬仁打断了洵阳的朗朗笑声,坚定的说。在皇族中,洵阳是他最为信赖的亲人。 洵阳别过身子,不愿再多看敬仁一眼,“你要学会自己打理一切。现在的我只愿意安于现状,什么朝廷,什么江山都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敬仁,你记住无论你的江山多么乱,五叔叔都不会对你构成威胁的。” “五叔叔,敬仁相信你。这样的日子只要你觉得快乐,敬仁就心安了。”敬仁不忍洵阳的堕落,又说不出什么话,他不理解洵阳为何会从开明英武变成了现在的fang荡不羁。他知道洵阳不快乐,可洵阳不愿意从迷失中走出来,外人又怎么可以劝说得动他呢? 一盘杂乱残破的棋局里,有敬仁的仁慈,也有洵阳极力隐藏的智谋多算。无可厚非,洵阳是德才兼备的人才,可他却愿抛弃上苍赐予他的恩泽,收敛自己的光芒,躲藏在阴暗里,过着游手好闲,衣食无忧的混沌生活。这是他的悲哀,也是王府的悲哀。仿佛整个王府也是因为他与洛雪的悲剧而笼罩上了一层阴郁的雾霭,谁能为他们拨开层层云雾呢? 给读者的话: 依稀进群哦,光刷评论浪费流量啊,大家也要进群哦,26454263 141. 第二十三章 宣威将军 墨客恋花,花却恋红尘。 已过颓靡清冷时期,花已盛开,簇簇朵朵,整个夏季似乎都成了花儿的温柔乡。 阿善略带疲惫的走在豫王府的石板小路上,目光游曳在花海里,忽的怀念起幽毒谷里的永不会凋零消失的山茶花海。那时的花是单纯的香,它们不会有其他想法。就好像石然不会把自己误会成为爱慕虚荣的女子一般。 心,痛了起来。阿善微微垂下眼帘,复又抬起。天,很蓝,上面飘着如棉絮般的云朵,看上去软软的,很容易勾起困倦感,抑或是乏累。身心疲惫,心力憔悴用来形容此时的她并不为过,周旋于洵阳身边不说,也会偶尔进宫去陪皇上聊天或是帮他治病。想来也是可笑,来王府的目的明明是帮洛雪医治病的,可事实上却总不能心无旁骛的安于使命。 阿善抬起手,纤纤素指碰触到枝桠上的小花,淡黄se的五瓣花瓣众星拱月般的衬着丝线般的hua蕊,很美。本想把它摘下,却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怜花惜玉般的把手僵在了半空。“姐……”口中轻语呢喃着,声音是一种无力的漂泊。为洛雪试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事与愿违,洛雪的病并没有明显的好转,阿善也只能自欺的告诉自己,至少,姐姐已经不会疯了,至少,她没有对自己使出一个类似于鸿门宴的招数。也许,她会采取行动,只是早晚的问题。 一阵风吹过,妩mei的撩bo起阿善额前的碎,也在不经意间把花粉带进了她透亮如水的眸中,有些痛,有些痒,一滴泪顺着眼眶缓缓淌出,疼痛感才稍稍得到缓解。心中思绪万千,岂是一滴清泪能表述明白?姐,我真的很想这样叫你,想像小时候那样依赖着你,可是,我们不能。洵阳是你爱的男人,现在他亲自教我弹琴,代表什么?虽然我能明白他对我的不是爱也不是征服,可外人不会明白的,相信你也一样。“姐……” “阿善,原来你在这里啊。”玉姨恰巧路过,看见树下的阿善,不想打扰她,却阴错阳差的听见了那句似呼唤的声音,心,不听话的剧烈颤抖起来,不管是好奇心驱使还是她多想了,她总要问个明白。从她见到阿善的第一眼起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她和裳儿的性格千差万别,但那句“姐……”总是有玄机的。 阿善被玉姨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用手擦净脸上的泪痕,懊恼的怨念自己太不小心,万万不该在这里走神。 “阿善,你怎么了?哭了?”玉姨快步走到阿善身边,迫不及待的望向那张俊俏不似凡人的脸。 阿善展出笑容,把拿着花瓣的手从鼻子下移开,道:“怎么可能会哭呢?我是在闻着花香。”心砰砰的跳着,手指紧紧捻着花瓣是方才急中生智强硬扯下的,不知能不能搪塞过去。 玉姨的脸上掠过一丝失落,她不愿放弃,以怀疑之态偷偷打量起阿善,特别是她手中的花瓣,反常,但不能说明什么。“没哭就好。要是王府里有谁欺负你了,就告诉玉姨。”话里是浓浓的关怀,彷如对待己出的孩子一般。 玉姨的话叫阿善想起了小时候,才明白原来在那时候还是有很多人关心自己的,鼻子不争气的酸涩起来,却硬是被压抑住了。她微微点,以故意疏远的态度,客套的说:“谢谢玉姨的好意。阿善在王府里并没有什么仇人,相信也不会有谁会欺负我。玉姨可有事找我?” “哦,是有事。雪儿想喝花茶,我听说你会,就想向你学习学习,就是不知这花茶学起来难不难。” 阿善启齿浅笑,笑的含羞可人,一笑使花倾容。“不难的,玉姨随阿善回房,阿善亲自为您泡一杯,相信您就可领悟其中的要领了。” 两个人,心怀不同情愫,相伴穿过花朵盛开的小路,来到了阿善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焚香的修饰,是最淳朴的自然气息,舒适宜人。 玉姨坐在一旁,看阿善笑着且手指娴熟的摆弄着花茶。少顷,一盏茶已泡好呈现在了桌子上。她端起茶盏,反复揣摩。疼惜油然而生。这丫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玉姨,你怎么不打开来尝一尝?盯着茶杯看是看不出技艺的。”阿善笑着问。 玉姨点了点头拨开杯盖,一股淡然花香欢快的跑了出来,令人心旷神怡。“真香。”低,浅尝一口,吞咽下去,齿颊留香,回味无穷。“阿善,你来自云南?” “云南?”阿善摆出不解的神情。 “百花诞上你曾是这么说的,我也是好奇,不知虚实,所以想问一问。”玉姨手端着茶盏不舍放下,似乎想要透过这盏茶看到阿善的过去。 阿善恍然,这就应了那句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当时也非是私下偷偷说的。“是啊,我来自云南。” “你的亲人可是死于七年前的战乱?”玉姨急切的问。 阿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死者已矣。那段记忆太过痛苦了。” 玉姨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这是一丝希望,一丝可以与裳儿相认的希望。“你的亲人是如何在战争中被杀的?” “我的父母是经商多年的商人,他们会带着我东奔西跑的。七年前,我们去云南买卖。可谁知还没有办完事,战争就爆了,于是,他们就和很多人一样,成了那场战争的祭品。” 听闻阿善的回答,玉姨zhi热的心冷的一半,已有八分肯定阿善不是洛裳了。失落充溢于心田。难道是我想错了?我的感觉错了?“那后来呢?” 阿善走到窗户前,窗棂上是镂空的雕花,与窗外的花相比对,显得死气沉沉。她盯着那些毫无生气的木质小花,幽幽的说道:“后来我遇见了我师父,他收留了我,教我医术。师父说行医者要行善积德,不能如井底之蛙一般,要多出去闯荡闯荡,于是,我就来到了京城,然后就被带到了王府里了。” “你有没有姐妹?” “怎么可能会有呢?”阿善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雕花上,“若说有姐妹,倒是有一个。” “谁?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呵呵。”阿善浅浅的笑出了声,“多年来,阿善一直把阿良当做姐妹。我们俩就好比左右手,一只手痒了或是痛了,另一只手总会第一时间伸过去。” 玉姨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垂下眼帘,又品了一口花茶。味道比方才还要香醇,像是美酒,越陈越香。她放下茶盏,走到阿善身边,“你的茶叫我想起了一种花。” “什么花?” “含笑,都道它是掩色藏香,和曾经盛传一时的馥mi酒很像。”玉姨还是不肯放弃,她确信她听到了阿善在喊“姐……”,当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她不可能喊得是阿良,若是不问个明白,怕是会在心底生根芽。“我刚刚路过的时候,好像听见你在喊姐……” 阿善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把视线移向了远方,却无心欣赏花红柳绿的仪态万千。“玉姨,您确定我喊得是姐?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 难道是我听错了?玉姨彻底放下了希望,她尴尬的对着阿善笑了笑,“也许是吧,你像含笑花一般美丽。” “阿善姑娘,王妃晕倒了。”一个丫鬟连奔带跑的出现,带来了洛雪昏倒的噩耗,引来两个人的忧虑重重。 …… 洛水居前的那片湖,yi旎无限,波光粼粼的掩藏着鱼儿游曳的倩影。 阿善倚栏而立,望向远方。焦灼不安的思绪缓缓的趋向于平静。她不能逗留在房间里,不能贪恋的去多看洛雪一眼,玉姨刚才的试探,无论是否是有心之过,都在说,她在怀疑。所以,她只能保持着一颗医者心来对待洛雪,除了医者看待病患的情愫外就不能再有其他了。 洵阳从游廊里走了过来,他走到阿善身旁,“洛雪还好吗?” “还好,你怎么不进去看她?”阿善的眼里映着湖的晶莹,她不想正视洵阳,不想好不容易才平稳的情绪又因此而波动不安。 “不去了,她不希望我去看她。你随我一同走走吧。”洵阳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 阿善没有出声响,顺从的跟在洵阳身后,他们走到栈桥上,石然也刚好走到这里。阿善望向他,又瞬间把头别向了一旁,眼眶涨,酸涩难耐。 “王妃昏倒了,今个就不需要你为她抚琴了。”洵阳对石然说罢,继续向前走着。 阿善埋下头,默默跟在他身后,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她想逃,逃到没有石然的地方去,此时,庆幸有洵阳,有他的命令,就可以不用去想该往哪里逃,只要紧紧跟着就可以了。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脚步停了下来。 洵阳感到阿善的头撞到了自己的背,不予理会。“你和你哥哥关系淡薄的很。” 阿善向后退了两步,“啊?” “本王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洵阳负手,背对着阿善,“洛雪,又昏倒了。”话中夹杂着不容忽略的质问,淡淡的却也足以令人紧张起来。他在问阿善,还要本王给你多少时间?给你多少信任? “王妃是累倒的。”阿善如实说着,她心疼着洛雪,心疼着那个居然会被累倒的姐姐。 “近来是累了些,宣威将军要回京了,王府里自是要安排一场家宴。”洵阳又道,“这事难为洛雪了。”说完,他向前走去,连一句告别都不愿多说。宣威将军穆铁平,穆晨瑶的父亲,他一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阿善习惯了他的淡漠,平日里,他虽以玩味示人,却多是少言寡语的。她望着那个刚强的背影,冲动的对洵阳喊道:“既然你知道会令王妃伤心,为何还在不停的伤害她?你为什么要把其他女人带进王府?” 洵阳停下脚步,原路折回,直勾勾的盯着阿善的脸,耐人寻味的笑了,“女人?你何时见本王带过其他女人了?” 这句话蛮横的闯进阿善耳朵,顺着经脉淌遍全身,惹得她浑身好不自在,哑口无言,“这……”我怎么知道她们在哪里?但王府里肯定有其他女人存在。 洵阳用鼻子出一声笑,“你是在替谁吃醋吗?”说完,就真的离开了,留下阿善定在原地。他又一次成功的令阿善心慌意乱,又一次浅尝辄止的试探,却是阿善梦境里挥之不去的一抹魍魉鬼影。 142. 第二十三章宣威将军2 王府里是一派忙碌热闹之象。宣威将军乃朝廷要臣,常年征战沙场,所向披靡。自从七年前的云南之役后,就主动请缨,驻守在西南边境,意态坚决果断。为了国家,连自己唯一的独女都可以忍痛割下。他是朝中最受敬仰的大臣,是皇上最为赏识的人才,赏识的不单是他的英姿飒爽,还有他那种舍小家为大家的忠肝义胆。 这次,他从边境赶来,多半会直接前往豫王府,探望他已出阁的女儿----穆晨瑶。传闻中都说他是冷面石心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领,但却是一个慈祥仁爱的父亲。聚少离多的父女俩,相隔十万八千里,可心与心是紧紧系在一起的。 对于他的归来,王府里自然不会怠慢,于是,就苦了豫王妃洛雪了。没有人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布置这宴席的。和洛雪比起来,晨瑶就显得尤为开心,特别是今晚。她以一身百花曳地裙出现在众人面前,华丽又不失女人的温婉。她敛起了平素的泼蛮,换上一副温和可人的翩跹神情,乌色的长高高挽起,插着几支金色的钗,富贵逼人。她坐在洵阳的身边,好似王府里的正妃。 洛雪早已淡薄了这一切,没有刻意装扮。一身墨蓝色的衣裙,一支珍珠美人扇的银色簪,一脸恰到好处的妆容,美丽来自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她默默坐在洵阳左侧,端着王妃的端庄内敛,冷眼淡若的看着晨瑶隔着满桌子的菜肴,和穆铁平说着家长里短。 “爹,这次你回来住多久?”晨瑶手持筷子,看着自己的父亲。 穆铁平笑了起来,“住上三天。” “才三天啊?”晨瑶不悦的把筷子撂到了桌子上,宛如小女人一般努起嘴来,把喜怒都挂在了脸上,“三天,是不是太短了啊?” 他们父女俩在宴席上一问一答,一说一回,看起来倒也有趣。 洛雪为自己夹了一些青菜,低下头,才觉自己的碗筷里多了一些蟹生,迷惑的抬起头,正巧看见洵阳收回拿着筷子的手,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头低下。本就没什么胃口的她,看着那静静躺在白色碟子中的蟹生顿觉恶心非常。强忍着反胃的不适,把视线移开了。 王府里,华灯高高挂起,六角宫灯写意夜的诗情画意。它们骄傲的把周遭照亮,光芒明晃且亮,连轻盈月光都自愧不如了。 被光线晃花了眼睛,洛雪又把头转回到餐桌上,竟有些羡慕起晨瑶来。这样的天伦除了没有孩子外,还有什么残缺呢?也许,这个王妃该让给她,这样的一家子才算名正言顺,才算其乐融融。 吃罢饭后,是观看戏班表演的时间。 洛雪像是一个被夹在中间又不被重视的小角色。她看着晨瑶在对洵阳和穆铁平笑,看着他们三个有说有笑,感触颇多。她是孤寂的局外人,然而,她不知道在这场由她jing心布局的宴席上,除了晨瑶、洵阳、穆铁平外,其他的都是局外人。只不过,她是还未走出局的局外人。 戏台上唱着几乎被唱烂的戏码,毫无新意。没有人真正的看戏,抑或是有人在看,却不肯用心。 阿善和阿良坐在一起,邻桌是石然。这样一个位置,对于阿善来说,尴尬异常。比起石然来,她更放不下姐姐。从戏台好戏开始,她就一直把目光停在了前面的洛雪那里。她能感受到洛雪的无可奈何。怜悯的想:一身单薄的衣服能不能抵挡晚风清寒? 阿良侧看着阿善,看到了她眉心深深锁出的沟壑,不知该说些什么。“看戏,戏真好看,不是吗?” 阿善收回目光,看看阿良,觉阿良偷偷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顺着眼神寻去,看见一道儒雅的身影,是卜天。 只见,卜天拿着那把从未离手的羽扇,走到穆铁平桌前,恭敬的作了一揖。“穆将军归来,卜某人来晚了,还望海涵。” 阿善不屑的撇了他一眼,腹诽道:难怪可以用三年的时间在京城站稳脚跟,都是马屁拍出来的。倒是谁的马屁都拍,就不怕哪天遇见个厉害的主,一脚给你踹上天。 卜天坐到了穆铁平将军身旁的那一桌。 戏台上又换上一批新戏子,即将上演红灯记。 穆铁平没有礼貌的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太阳穴,抱怨道:“这些陈旧戏码毫无新意,庸俗的很啊。”这话是说给洛雪看的。 洛雪没有理会他的埋怨,端着茶盏,静静品着。只有她才清楚,这些戏码都是穆晨瑶花了几天的时间费心费神挑选的。 “爹爹,你尝尝这是新熟的黄杏,你长年在外,也不会注意身ti。国家是要守的,但你的身ti也是要守的”晨瑶为穆铁平递过一枚黄杏。 “恩,有你这么贴心的女儿,我知足了,就是什么时候,我才能抱上孙子呢?”已过不惑之年的穆铁平脸上是一种成熟与沉稳。他看向洵阳,眼神交汇,满是期待。 洵阳看着穆铁平,眼眸中闪过一丝飘忽。他笑而不答。笑容里是浓郁的愧疚。 “爹爹……”晨瑶深知穆铁平的意思,也许她该装出如花骨朵般藏掖的娇羞来,可是,她与洵阳只是有名无实的fu妻,这样的神情,她做不出来。 “是瑶瑶的肚子不够努力吗?”穆铁平温颜问道。老谋深算如他,洵阳是他在沙场看着成长起来的,洵阳的性子,他又怎会不懂?既然已把女儿嫁给了他,就该叫他拿出点为人夫的担当来。 洵阳端起茶盏,看向戏台,茶盖被他用手拨开,一层带着温度的雾气挡住了他的脸,却是转瞬即逝。他道:“今个的戏码是显得单调了。” 穆铁平迟疑的看着洵阳,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在沙场被他栽培了几年的人会以这样的态度回绝他?记忆犹昨,初见洵阳时,洵阳只是一个如兵卒般渺小的皇子,虽有武功傍身,但不足以应对沙场上的厮杀残忍。若不是他手把手的把持他,他哪里有本事被赐号为豫? 洛雪不识时宜的看了一眼穆铁平,穆铁平也在看她。她把头转到了戏台上。暗暗自嘲:这到底是一出什么戏? 穆铁平沉默了,他不再刻意追问洵阳结果,他知道洵阳是欺压不得的,除非抓住他的软肋,否则他又怎么会甘愿被人欺凌?他端起茶盏,学着洵阳的模样品了起来。军营里,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酣畅,这种文雅的喝法,他岂能品出美味? 阿善望着不远处的洛雪,明明是一身与夜色相融合的衣装,却被灯火照出了另类气质。深色调的衣服与周遭极不融洽。她揪着心,看着洛雪他们几人的和平的较量。不免担忧起来。姐,被夹在中间是不是很痛苦? “这茶水有些淡了。”穆铁平开始挑不是,他明着说茶,暗着却是在指责洛雪是漫不经心在布置这宴席的。 洛雪端起来又喝了一口,“淡吗?我觉得苦涩的很。” 穆铁平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得意,他想:你若觉察出来苦涩就对了,在王府里,你是一个多余的人。看着我们一家和睦,心里不觉得难受就说不通了。 “品茶多半和心境紧紧相连,穆将军长年面对腥风血雨,心如铁石,心态自然不可能如我们安于清福的人了。”洛雪浅品一口茶水,悠然惬意。她不去看穆铁平,其实,不用看也能猜到穆铁平的样子。她的话只要稍稍深究下,谁都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在这个王府里,洛雪已无忌惮的人,最好是得罪光了,然后被扫地出门。 阿善为洛雪捏着汗,从她的位置清楚的看到了穆铁平的强忍着满脸的怒意,看来晨瑶是随了他直来直往的性格。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略带力气的把茶盏放到了桌子上,杯底和木质桌面相撞击,撞出一个尤为清晰的音。她对阿良笑道:“这茶是有些淡了。”声音是经过拿捏的,刚好可以飘到穆铁平的耳朵里。 穆铁平转望向阿善,又把头转了回去,他看着洵阳,“这是谁?” 洵阳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颜解释道:“这是我请来的医师。” “爹爹,这个医师可不简单哦,王爷可是愿意亲自教她弹琴呢!”晨瑶见缝插针的对阿善落井下石,她暗忖:堂堂宣威将军在此,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奸丫头还能继续嚣张吗?这可是你自己不知深浅的撞过来的。 听到晨瑶的话后,穆铁平对阿善已无喜感,他把阿善叫了过来,问:“你懂品茶?” 阿善摇了摇头,余光瞥见卜天正摇着羽扇如看戏一般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又把卜天骂了一遍,脸上却看不出丝毫表情,彷如逆来顺受已经任命。 穆铁平冷面的盯着阿善,不喜甚至说是讨厌她tuo俗的美貌,和阿善相比,晨瑶只能算是平庸的女子。“不会?你就敢大放厥词?” 阿善唯唯诺诺的看着穆铁平,浑身颤抖起来,“回将军,阿善只是在对同伴说的私话,并无大放厥词之意。” 给读者的话: 推荐蓝月幽泪的轻松小品文《带着老公逃婚》就当时给我们一点鼓励吧,希望大家喜欢 143. 第二十三章宣威将军3 洵阳饶有趣味的看着阿善,在想阿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也算帮了洛雪,不如卖一个人情给她。他张开口,道:“丫头,本王想喝你泡的花茶了。成天都是这些茶水,有些腻倦了。” 阿善持怀疑态度望着洵阳,想:他又一次帮我圆场了? “看什么?还不快去给我们泡些茶来?”洵阳温和的甩下话,把目光转向戏台,“这次有些唐突了,下回您回来,定叫戏班张罗一些您喜欢的戏码。” 阿善应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她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洵阳说话的神情,洵阳叫自己丫头?当着众人的面叫自己丫头?以前一直都认为丫头这个称谓,是属于某人的专属,现在看来原来不是。她反复揣摩着洵阳的语调,越揣摩越模糊,最后竟连洵阳的声音都忘记了。只记得那句丫头颠覆了某个根深蒂固的执念。 端着盛放茶盏的托盘走回时,戏台上的戏子已经下去,是戏曲唱罢了。阿善姗姗来到看台,依次为洵阳、洛雪、晨瑶、穆铁平以及卜天他们敬上茶。这算不算是阴差阳错?借着洵阳的人情,第五盏茶按耐不住沉寂,成功进入卜天腹中。 穆铁平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品不出滋味,他将注意移到看台上,问:“下面即将上演什么?” 洛雪没有喝阿善的花茶,淡若晨风的接了一句,“没了。”bai皙的脸庞上是不被夏日灼热气流感染的冰冷, 的确是没了。洛雪说的是实话,可这两个不加修饰的字,又把局面弄得尴尬不堪。 穆铁平越来越不喜欢洛雪,几乎仇视着她。早晚有一天叫洵阳休了你!“是吗?还没有尽兴。” 洛雪继续说道:“从一开始就不受赏识的曲目,还是尽早结束的好。”她想站起身子,却被洵阳在暗处强行压制下了。他在忍耐吗?自己需要顺应他的意思吗?不,不需要。 晨瑶不想洵阳为难,她笑着开口,“爹爹,王府里倒是有位琴师,不若叫他弹奏一曲?” 话题又转移到了石然身上,一瞬间,几双形态各异的眼睛都直勾勾的望向了石然。 阿善拿着托盘站着看着石然,看到石然复杂的表情。阿然哥哥,你是最讨厌这些权贵的,更不齿为他们弹琴。如果弹了会违背你的原则,如果不弹说不定你会受到惩罚。 不等石然作出反应,洛雪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子,墨蓝色的衣袂在光影攒动下尤为抢眼,“天色不早了,难得你们还jing力旺盛。”她有夜的深沉静雅,也有星光的璀璨夺目,无华的装束下的一颦一笑中都在说,她才是王府的女主,亦是这夜火阑珊的灵魂。 整个晚上,穆铁平都在受洛雪的冷语讥讽,他大怒而立,“你什么意思?” 黄se的光芒为洛雪的脸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柔光,仪态端庄下是一双坚强不屈服的眼,她变了,变的强硬了。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当初在百花诞上自己也是这样强硬,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至少自己的两个孩子还会存在。她笑着,对洵阳欠了欠身子,“王爷,妾身有些乏了,就不相陪了。”说完,便yu离开,又似想起什么,多加了一句,“宴席是你们三个人的事,其他一干人等也该撤了,打扰到你们的和乐可不好。” 洵阳觉得自己已被洛雪逼到了悬崖边,他对她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亦有太多的无计可施。他隐忍着闭上眼,把对洛雪的怜爱小心藏在眼睑之下,睁开时是满眼的强行压抑着的愤怒。洛雪,我们是同床共枕的fu妻,你居然不懂我?好,我就顺了你的意!他挖苦着说:“是啊,这本就是我们三个人的团聚,有外人打扰真是不快。你们闲杂人等都下去吧。” 没有丝毫的挽留,是期盼的结果,可又忽然觉得难以释怀,洛雪脚步微僵,洵阳把自己列入了闲杂人等?原来在王府里自己只是一个闲杂人等?自己当真就只是闲杂人等吗?看来,就不该多手布置这场宴席,既是闲杂人等,不若彻底离去。 穆铁平不再怪罪洛雪的离席,他甚是得意的又重提方才的话题,“三个人的团聚真是单薄,我什么时候才能多一个孙子呢?天色是晚了,你也该和瑶瑶回房休息了。” 每一个字都真真切切的飘到了洛雪的耳朵里,洛雪心头一颤,孩子,是她的痛处。她拖着沉重的步子,默默的想:穆铁平的话代表什么?是不是就是说洵阳要和晨瑶圆房了?自己的男人也要开始雨露均沾了?不,早在几个月以前,洵阳就不再是自己的男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自己不过是挂名的王妃而已。 …… 回到房间的阿善心乱如麻,她抬着头望了望窗外的漆黑如墨的夜幕,一轮新月在几颗明星的陪伴下,挥霍长夜漫漫的光景。脑海里是洛雪的剪影在不停晃动,她是看见洛雪一个人离开的,落寞的背影里有一种真实却抓不到的凄凉。今夜,洵阳就会和晨瑶睡在一起,谁来陪她?想到这里,她展开轻功,从窗子一跃而下,以极快的度,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到了洛水居的屋顶上,却看到了更为令她心痛的一幕。 湖塘里的荷花已经开了,微风轻拂,荷香阵阵。洛水居的外面只掌了有限的几盏明灯,恰好能照到倚栏而立的洛雪和石然身上。 墨蓝色的衣袂飘然,身影曼妙,人比荷花俏,亦比荷花寂寥。洛雪把身子倚在柱子上,她已倦了,“这里不该你来。” 石然和洛雪之间相隔两三步,短短的一段距离,却似一道不可能逾越的鸿沟。“我来谢谢你。” “谢我?谢我做什么?”微风把洛雪的乌吹得凌乱,她用手轻轻抚顺,面前是一潭死水,永远不可能流向江湖。 “谢谢你在宴席上帮我。” “帮了吗?我只不过不想叫你为难。”洛雪呆呆的望着湖对岸的树影,黑夜清冷,它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七年,我们差了七年的时光。“你不是最讨厌权贵的吗?我想你肯定不会情愿为穆将军弹琴的。” “阿雪,你没有变,对吗?为什么你要隐藏自己呢?”石然怜惜着眼前之人,就凭她刚刚的话足可以说明她没有淡若冰霜,她还是会忍不住帮别人的。“阿雪……” 洛雪背对着石然,她看不到他的激动,而他也不知她的苦衷,“阿雪?这名讳好遥远。你这样喊我,真好像在喊其他人一样。我们之间隔了一个不算短的七年,你怎么知道我变了抑或没变?” 这样的说辞叫石然无言以对,“这……”石然心痛着洛雪伪装出来的冷漠,心痛的感觉中是对过去的怀念。“我们以前还有过一阵短暂的相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小心珍藏的太阳血石,“这石头我一直都带在身上。”漫长的思念里,石然曾假设过和洛雪重逢的情景,他以为自己会激动到不能言语,可此刻,他是平静的,唯一的波澜只有自内心的关切,也许在潜移默化中,有谁在悄悄取代洛雪占据他的心,是谁?是时间吗? “只一块破石头而已,没必要一直都带在身边。”洛雪鼓起勇气朝着月瑶阁望去,漆黑中只能看到建筑的模糊的影,她幽幽的道,“月瑶阁,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对不对?他为他的每一个夫人都盖了一座以她们名讳命名的楼宇。” 石然悄然的把石头收回怀中,他感受到了她的伤心。原来她是在乎洵阳的,原来她潇洒的离开宴席都是伪装出来的。 “今天在宴席上,我看到他们三个有说有笑的场景,心里边难受极了,我在想是不是我阻碍了他们的幸福团圆?很久以前,我就是这个王府里多余的闲杂人等了。”洛雪想起洵阳说出闲杂人等时的语气,心如刀割。她放不下他,是她不懂得珍惜,肆意挥霍他的忍耐限度,现在他忍无可忍了,于是,他选择了别人。 “阿雪……”石然开口劝慰,可劝慰的话他说不出口。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什么阿雪。”洛雪的声音大了一些,她激动的说,“我不是阿雪,你也不是阿然,那些都属于七年之前的过去。” “是,这里没有阿雪,也没有阿然,但是有我们不能忽略的友情。我们还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怎么可以任你一个人承受痛苦?”石然这话出自真心,简单纯粹的关怀。“只要你愿意,我们没有变,我们是朋友。” “朋友,这个词对我来说来的太晚了,黑夜早已腐蚀了我的心,我是没有心的行尸走肉。”说着,洛雪的脸上淌过两行清泪。 “不,不晚,阿雪,我还在,就像七年以前一样,陪着你。你想哭了,就偷偷哭给我一个人看,我不会笑话你。”石然向前走了一步,他与洛雪近了。 “哭有什么用?我以为我早就放下了他,我以为他永远不会放开我,可是现在呢?他躺在别的女人的netg上,有别的女人为他绵延后代。我是任性,我是霸道。当我看到他带女人回王府的时候,我忍不住,我忍不住的想要给那些女人点厉害瞧瞧。虽然我知道他不会跟那些女人生什么,因为他对她们没有感情。”洛雪已经失控了,堆积很久的泪终于肆意夺出眼眶,宛如泉眼,不停的涌出难以收拾的泪。“可是,现在呢?他可以和没有感情的女人躺在一起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变了!而你,却跑过来告诉我,我们是朋友,我们当真是朋友吗?是朋友为什么分开了七年?又为什么出现?难道你也要告诉我,我该把王妃让给晨瑶?” 一句句犀利如刀芒的问话,深深刺痛着石然的心,他只是在痛惜洛雪的爱的执着。“七年,是造化弄人。不管你怎么想我,这一次我绝不会轻易离开了,你的身边需要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 …… 高处不胜寒,寒风刺骨,坐在屋顶上的阿善已被冻僵。麻木的泪珠挂在纤长的睫毛上,姐姐不需要自己的安慰,以后也不会需要。阿然哥哥你终于可以如愿的和姐姐在一起了,我应该由衷的替你们高兴,可为什么我管不住自己的泪呢?不哭,不能哭了。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而我也可以放心的去洵阳身边,叫姐姐死心了…… 这一夜,一切都变了。 给读者的话: 推荐《女王养成计划》 144. 第二十四章 夏 夏日碎语呢喃,低声吟唱属于寂mo的歌。湖岸倒影迷茫,错错跌跌交织梦的霓裳。一池清荷吐芬芳,诉不尽醉与思量。 几场雨水过后,天气依然zhi热。烈日炎炎之下,只够湿润半天光景的时间。夏虫躲在碧叶之下,哼唱着愤愤之声,这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的抗衡。 穆铁平已经离开多日,他来抑或他往都无足轻重。偌大的豫王府不会因为他而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若说变化,唯有那些多舛且繁复的人心了。那样的一个夜晚,成为了几个人挥之不去的梦魇,揪心默问,谁是谁的谁? 阿善从沉睡中醒来,这是她第三次尝试迷蝶花了。每一次为洛雪试药前,她都要亲自尝试一番,她要确定为洛雪试过的药是能对洛雪的病有帮助的,就算没有帮助也不能害了洛雪。这一睡,应该是睡了三个时辰。漫长的三个时辰,足可以使清晨变成焦灼难耐的午后了。 嘴巴有些干涩,她尝试的tian了tian带着裂痕的唇,只一tian便tian出了血腥的味道。她笑,于是嘴唇上便多了几分撕裂的痛。迷蝶花应当是迷蝶香的最重要的成分了,可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来,姐姐的病还是不能被控制住呢?为什么卜天可以而我不行?难道我还要继续把情字斩断?还要我怎么斩?怎么断?难道要我学卜天把世间最毒的毒药喂给她吗?阿善无力的把头沉下,坚硬的桌面上映出一张憔悴无助的脸,复又被黑影掩饰掉了。良久,她把头抬起,一瞬间的眼神涣散,仿若失明一般。摇了摇头,一切又都明朗,是迷蝶花的作用。 “阿善姑娘,喝些冰镇梅汤吧。”蒟蒻端着梅汤走了进来,放到桌子上,为阿善盛了一些。“天干气燥,要照顾好自己,这样才能去医治其他人。” 阿善接过碗,碗是凉的,青瓷花纹上镀着一层细细寒珠,又看向蒟蒻,只见她的额头也有汗水的湿漉,刘海碎纠结成几柳粗壮的线,微微不忍,把碗递给了蒟蒻,道:“这碗你先喝。” 蒟蒻受宠若惊,眼神闪烁,“这是王爷特意吩咐奴婢为姑娘熬的,奴婢不敢喝。” “为何不敢?有毒吗?熬出来不就是叫人喝的吗?凭什么你不能喝?”阿善直爽的说,“这里没有外人。你坐下和我一起喝。” 蒟蒻点了点头,坐到了阿善身旁的凳子上,但也只是小心翼翼的坐了一半。她接过阿善递来的碗,有种想哭的冲动。已经多久没有人陪她一起喝梅汤了?大概姐姐走了之后,就没有了。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眼泪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赶忙用手背拭去。 阿善不jin蹙眉,“啧啧,我又没有欺负你,你怎么说哭就哭了?” 蒟蒻惶恐而立,哭腔的道:“没有,是姑娘的举动叫我想起了我姐姐。”漫长的等待无果中,已叫她身心疲惫了,她明知道卜天在利用自己,可为了知道姐姐的下落又不得不这样做,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阿善对蒟蒻扯起笑容,又把蒟蒻按在了凳子上,“我可不是你姐姐,我只不过想要你陪我喝梅汤,仅此而已。要是可以我倒是希望能喝酒。” “喝酒?” 阿善微微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玉姨提过的馥mi酒,随口一问:“蒟蒻,你有没有听过馥mi酒?那是一种什么酒?” 蒟蒻楞了一下,馥mi酒这三个字好像是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词汇,冗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再被人提到过了,它是随着馥香楼而沉亡的,而她的姐姐也是在那个时候消失不见的。市井中还有没有人记得一个叫如烟的女子?恐怕没有了,只有自己才会记得如烟,也只有自己才会知道如烟还有一个别名叫如蒻。“那是一种酒,是尘封三年的酒,一年才不过百坛,后来这样的酒成了过去,不曾再出现过了。世人只知道馥mi酒是美酒,可是却不知道那酒里不过是多了一些梅子而已。” “梅子?你怎么会知道?”阿善想起了玉姨酿的酒,那种酒里也有梅子。 蒟蒻晃了晃头,“我胡乱说的。” 馥mi酒和她姐姐有关系?隐隐中阿善对蒟蒻的看法有了些许的改变,她把梅汤喝尽了,道:“这梅汤喝完真舒服。这当真是王爷要你熬的吗?” “是,王爷命令奴婢要好生照料姑娘,”蒟蒻一边收拾,一边说,“姑娘,奴婢觉得王爷对姑娘不一样。” “不一样是什么样?”阿善柔声问道,一张俊俏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她明白洵阳对自己的不是爱,可到底是什么,连她也说不清楚。 “姑娘,以后你会不会成为王爷的红颜知己?”蒟蒻不知深浅的问。瞧见阿善迟疑的没有回答,又改口,“姑娘,蒟蒻先下去了。”端起碗,退到门外,又道了一句,“姑娘自古红颜多薄命。太阳灼热,姑娘来自云南怕是难以适应京师的天气,出门在外还是带一把伞,挡一挡的好。” 她这是在关心我吗?阿善有些动容,“伞?”记忆深处似乎有一个关于伞的记忆,心湖潋滟,是一抹温存,关于一把黄纸伞的温存。从行囊中找出那把伞,缓缓撑开,扇面上是小调风景的山野花海,几只蝴蝶翩跹而舞,勾起了那些只属于过去的回忆,现在想起时,是怀念,还是悲叹蹉跎? 侧望向窗外那片绿色海洋,太阳把它们照耀得闪闪亮亮。阿善撑着伞走了出去。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花园里,花园里古槐树上开花了,介于黄se与白色之间的颜色。她记得洛雪站在古槐树下单薄的身影,那时她是站在洛雪背后的,她也记得洵阳和晨瑶同睡的那个晚上,她在高处看着洛雪倚栏而立的身影,单薄却不寂mo,因为还有石然作陪。 阿然哥哥,好像自从被你误会后,我们就没有说过话了。也许早晚有一天,我会慢慢淡出你的记忆。阿善惆怅起来。古槐树花香很淡,像是美人揉nie惺忪睡眼时的娇柔温婉。风起,树枝摇晃,晃掉些许残花。美景易逝。 “我当谁在树下呢?原来是阿善姑娘啊。”这般刻薄的声音,不用证实也能断定是出自晨瑶的了。 阿善打着伞,转身,笑对晨瑶,“夫人也有闲情逸致来这里吗?”她注意到晨瑶是只身一人,稍稍迷惑了,按她的张扬性子,怎么也要带一个丫鬟的才是。 晨瑶笑得jiao媚,这样的笑容是在那一夜后才诞生的,她也明白那一夜不代表什么,可倘若她的肚子争气,有了孩子,一切就都不同了。她希冀幸运会在那一夜降临,降临在她身上,她一遍一遍描绘在她腹中有一个小家伙在悄然的如种子芽般的生长。“刚巧看见你了,就过来看看你为何平白无故的打伞出门。” 阿善从晨瑶的笑容里,看到了悲哀,“打伞是用来遮挡太阳而已。”无心思和晨瑶多费口舌,说到底晨瑶也是一个命苦女子,千方百计嫁的男人根本不爱她。强留在他身边,还要每天麻木的笑。 “对啊,阿善姑娘来自云南,那里风光秀丽,四季如春,不像这里似的,夏天太热,冬天太冷的。”晨瑶走到古槐树下,因为有一把伞的缘故,所以和阿善保持了一段距离,“这样的气候,怕是不是你。奉劝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阿善不怒,笑容美好明净,“回去?夫人的意思阿善不懂。试问夫人叫我回哪里去?王爷会放我回去吗?” 晨瑶的脸色阴了下来,“王爷会不舍得放你回去吗?别以为王爷亲自教你抚琴就能代表什么?你留在这里注定是红颜祸水!” “阿善不是红颜,也不是祸水,就算是红颜,也绝非是祸水,夫人,你多虑了。” “你觉得你不是祸水吗?告诉你,你顶多是一滩死的祸水,不可能流进王爷心里的。”晨瑶略略激动的说。 阿善莞尔一笑,她是忍不住了。晨瑶自相矛盾的说辞已叫她五体投地的佩服。她盯着晨瑶间的小绿影,微微蹙起眉来,“夫人……” “什么?”晨瑶没有好气的问。 “你的头上……”说着,阿善对着晨瑶比划了一番,没有明说。 鉴于上次被骗的教训,晨瑶不再轻信阿善的话,“阿善姑娘,有没有人告诉你,一套伎俩顶多只能用一次吗?你觉得故技重施,很有意思吗?” 阿善已猜出晨瑶不会轻易相信,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离开一边说:“随夫人怎么想吧,相信一会儿就会有一个惊喜从天而降的。若是不信,抬起头看看便可。” 晨瑶不假思索的抬起头,只见古槐树下有很多绿色的小虫子,它们被自己吐出的丝线挂着,风一吹,还如珠帘般的摇曳。周身冒出冷汗,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呆在她间的小虫子顺势掉了下来,挂在了她的额头前。晨瑶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她哀求:“谁帮我把它弄下去?” 已经走远的阿善撑着伞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夏天,古槐树下招惹小虫子也是难免的事。好心提醒你,是你自己不听罢了。” 145. 第二十五章 对立 碧波潋滟,鱼儿游曳其中,湖中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杂尘。鸟雀振翅穿梭,莺声燕语,不知疲倦。 洛雪坐在水上的凉亭里,手持莲子,悠闲得意。这是今年结下的第一批莲子,白嫩的莲子各个饱man,珠圆玉润,送入口中带着荷香的清淡。“阿善,你来尝尝这新采撷的莲子。” 阿善从盘中取出一粒莲子,拨开碧绿色的外衣,却听见琴音响起,琴调欢愉,九天天籁也敌不过它。这样巧夺天工的曲音是出自石然之手。她转望向不远处栈桥之上的石然,神情有些恍惚。 “好听吧?这样的曲调也只有你哥哥才能弹得出来。”洛雪夸赞起石然来,在七年前,遇见石然的时候,他是一个人漂泊的,谁会料到他会无端多出两个妹妹来。真也罢,假也罢,洛雪淡漠的性子已无心深究这样费心的事了。她能看懂石然与阿善之间有一份不一样的情愫。 哥哥?阿善开始后悔,为何当初进王府时要称石然为哥哥?其实不管怎样,什么样的称呼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已经连朋友都不是了。木讷的把莲子放入口中,一口yao下,苦涩窜了出来。莲子心中苦,最苦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洛雪察觉阿善的异样,为她递来一盏茶,“傻丫头,怎么会不懂得把莲子的芯取出来呢?” “傻丫头?”阿善喃喃的沉浸其中,原来谁都可以喊自己为傻丫头。这句傻丫头由姐姐嘴里说出来真的很亲切,久违了的亲切…… “怎么?许王爷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你丫头,就不许我这个王妃私下里喊你一句傻丫头吗?”洛雪牵强一笑,她望向抚琴的石然,“你和你哥哥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妹,哥哥会琴,妹妹却对琴不在行。近来跟王爷学琴,技艺方面有没有进展?” 未料想到洛雪会突然提及王爷,阿善心头一紧,嘴唇翕动,却半天都不出一个声响。 “怎么?不回答我?是嫌弃我这个王妃不够资格?”洛雪褪去了满脸的温柔,美好皎洁的面容不带一丝表情。 阿善慌张站起身子,改了一个话题,道:“王妃我们进屋吧,外面风大。”她知道洛雪又想起洵阳了,每每想起洵阳,洛雪就会换上另外一张面孔,美丽且残忍。 洛雪轻轻甩开阿善的手,“回答我,回答我说的问题。”声音很轻,也很醉人。 “阿善资质愚钝,只是勉强学了一些皮毛。”阿善的身子僵住了,低眉顺目的说道。 洛雪站起身子,开始审度阿善,“资质愚钝?这怕是你为了留在洵阳身边的借口吧?我不相信你会学不会琴。”话从她口中幽幽而出,也牵扯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痛,她知道她还是放不开自己对洵阳的爱,暗地里,她曾多次尝试的告诉自己,要学着洒tuo一点,可今天看到阿善的明净如朗月的俏脸时,又忍不住嫉妒了。她嫉妒阿善的美丽,也嫉妒她能陪在洵阳身边……隐隐觉得她比晨瑶更容易驻进洵阳心里。 听闻此话,阿善惶恐跪在了地上,膝盖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琴声也戛然而止了。阿然哥哥你是在担忧我,才中止弹琴的?不,你不可以。 “你跪下来做什么?”洛雪故作不解,她很满意以居高临下的方式审视阿善,仿佛是要把对晨瑶的恨一并加到跪在地上之人的身上。 阿善摇了摇头,“王妃,阿善……”朱唇已被牙齿yao得苍白,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什么?是嫌天气太热才跪下去的吗?回答我,为什么要王爷教你弹琴?”洛雪的脸上有了些许表情,是即将爆的愤怒。 姐,你不能再对王爷有丝毫的感情了,你们不会幸福。阿善鼓起勇气,抬起头,正视洛雪,“是,不瞒王妃说,阿善是希冀过能就这样陪伴在王爷身边。王爷英俊tuo俗,温润如玉,试问谁……” 不等阿善说完,洛雪便挥手扇了阿善一记耳光。这一记并不能解气,挥手又要扇,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下,手腕被捏得很痛。转,看见脸色在不断变化的洵阳,怒声喝道:“放开我!放开我的手!” 好像是做了一个梦,阿善迟迟不敢相信洛雪会亲自动手打自己,只有那脸颊上火1a辣的疼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不知道洛雪是如何打了自己的,也不知道洵阳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眼前是一片模糊,她忽然笑了,冷冷的莞尔笑了,眼睛里噙满了晶莹的泪。只叹息原来被姐姐打会是这样的疼,不过也好,这说明她可以放心大胆的把洵阳驱逐出洛雪的世界了。想到这里,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洵阳和洛雪的僵持,跪在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 “放开?放开你这狠而胡乱打人的手吗?”洵阳紧紧攥住洛雪的手腕,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他攥的是他们之间的情与恨。 洛雪被洵阳捏的很痛。她蹙着眉,倔强的瞪着洵阳,讥讽的问:“你这是在fa泄积压许久的恨吗?恨我阻碍了你的feng流韵事?恨我早该收拾包袱滚出王府不该鸠占鹊巢?” 洵阳忽的松开了手,不太肯定方才洛雪究竟说过什么。“你什么意思?” “不要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恨透了你这副装出来的模样!”洛雪大声的吼道,她恨洵阳,恨洵阳在不落族的桃花林下当真亡灵的面前许下誓言,又始乱终弃。什么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这都是砚书强加给他们的,什么山盟海誓全都是空口的假话! “恨也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别把别人牵扯进来,阿善只是本王请来为你医治病的医师,她是无辜的。”洵阳换上一副平淡神情,他看着洛雪,那张不曾从他脑海里消失的脸竟然也会变得陌生。他们的疏离是从什么时候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的?眼睛有些刺痛,他吸了口气,“洛雪,你变了。” “变了?你现在才现?你还指望我是以前那个小鸟依人的杨洛雪吗?告诉你,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温婉恬淡的女子,我不过是一个被你的谎言欺骗的女人罢了。你现在才知道我变了?不算晚啊,你对我失望了,你就休了我啊!一纸休书下来,我就自由了,不,我们都自由了。”洛雪狠的说,大概是说的太过用力,身子摇摇晃晃,站不稳了。 洵阳无力且惋惜的闭上了眼,“你是我的妻,我不会放弃你的,”说着,他睁开眼睛,强势的说,“阿善,以后你只管为王妃治病,治完病后可以不用留在洛水居,整个王府里没有人能命令你留下或者离开。”说完,就强硬的把阿善从地上拽起,想要带着这个无辜的女子离开这里。 “哈哈。”洛雪放声大笑,笑到最后是无奈,“你是我的妻,多么荒唐的话啊?你在这里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不会放弃我,却上了别的女人的床!现在,你当着我的面拉起这个所谓的无关紧要的女人的手,是在做什么?!是不是告诉我,她比我更容易叫你有保护的yu望?” “我们的事,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本王希望你能善待阿善,否则,本王就会换一个人为你医治。”洵阳以冰冷的口吻说着,一口一句本王,是刻意的结果。他说着,自己的心也在痛着,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对洛雪用这样有距离的词,可那样一个洛雪的确太过陌生了。 阿善被洵阳紧紧拽着,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手腕被捏的很痛,比脸颊上的痛好不到哪里去。她想:方才的他是不是就以这样的力道为自己拦下那一巴掌的? 树影在眼前晃晃而过,何时才是尽头? 被洵阳拉到了他的书房,阿善的手才被释放出来,她netg前的起伏不停,有种窒息后苏醒的错觉。喘了很久,才稍稍理顺气息。tian了tian干涸的唇,“王爷……”她不知道洵阳听没听见自己对洛雪说的话,心中忐忑难安。 “想喝酒吗?留下来陪本王喝酒。”洵阳也已理顺气息,他叫下人去酒窖里取酒,他想喝酒,迫切的想要喝酒。 喝酒不是阿善在行的,但在洵阳的声音里,她似乎听到了祈求,默不作声的应下,屋子里是两个人的寂寥。 下人端着酒坛走了进来,没有伴酒的小菜,只有几坛厚重的酒,似乎预示着不醉不归的壮烈与坚决。 洵阳坐了下去,随手打开一坛酒的封印,仰面灌进嘴里。“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洛雪说那样的话?” 阿善临着洵阳坐了下去,她学着洵阳的模样,启开就近的一坛酒的封印,却没有喝。“阿善说的话句句自肺腑。”她一脸坦诚的看着洵阳,鬼才知道她的口是心非。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唯有落实,才是解决的最好途径。 “为什么?”说着,洵阳又猛的灌了一大口,“为什么?给本王一个明确的答案!” 阿善喝了一口酒水,辛辣的酒难以下咽,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喝下去。她看着洵阳,把他想象成石然的模样,“我只愿做你身边的红颜知己。” 洵阳看着阿善,红颜知己?迷惑间有什么东西被感动得从未知的角落冒了出来。他把目光放到了阿善被打红的脸上,红颜知己?自古红颜多薄命。曾经他以为身边有洛雪相依相伴就真的应了砚书的那句: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可现实的落差,洛雪的变化,太打击人了。再坚强的人也经不起那种酷刑般的煎熬,这一切都是谁的过?手,不知不觉的伸向阿善的脸颊,柔声问道:“痛吗?” 好不容易被遗忘的痛楚又被翻了出来,痛在脸颊上,疼在心窝里。眼泪不争气的滴落。阿善别过了头,却被洵阳强行扭回,他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掉眼泪,这一次,她没有逃避。 洵阳无奈的轻轻叹息,浓密的剑眉锁向一起,“阿善,答应本王,别怪洛雪。” 146. 第二十五章 对立2 最后一抹斜阳从天幕上悄悄隐退,透过窗子,照射到洵阳脸上,又慢慢的消失不见。阿善看着洵阳的脸由金黄se缓缓的褪去铅华,微醉的他亦褪去了往日的光芒。这样的洵阳是真实的,她能mo得到。 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去,洵阳只顾往自己嘴里灌酒,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喝着,呢喃着:“阿善,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不是本王一手造成的?” 阿善的头昏昏沉沉的,她强撑着,眨了眨眼,醉意朦胧的说:“是啊,除了你还有谁?你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葬送了她们的幸福。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你身边的女人呢?能不能和你一样并驾齐驱的共同俯瞰万物?” 洵阳困惑的看着阿善,“高高在上?什么意思?快给本王如实说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本王怎么给你治罪!” 阿善瞅着洵阳的表情,咧开嘴笑了起来,她指着洵阳的鼻子,“你一口一个本王,一口一个治罪,是要把你自己和普通人分清界限吗?” “分清界限?什么意思?如何才可以融入普通人的世界?”洵阳拖着腮,等待阿善的答复。 阿善把头勉强从酒坛上移开,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朝洵阳猛的一推,毫无防备的洵阳就被推倒在地了。“哈哈。”阿善得意的笑,笑的忘形。 “你为何推本王?” 阿善素手插在拂柳细腰间,晃头晃脑的道:“你不是要融入进来吗?推你?你何时看见我推你了?我有推你吗?”酒兴正当头,这样的胡搅蛮缠的阿善着实可爱。她又坐了下去,端着酒坛,“来,我们喝酒。这破酒真差劲,怎么喝都不会醉!” 洵阳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是站着端起酒坛的,一仰头,一坛酒就灌到了嘴里,姿势甚是豪爽,他顺着阿善的话说道:“是啊,这破酒怎么喝不醉人呢?”他想要酩酊大醉,想要那种一醉解千愁的痛快,可是,这酒能给他吗?“这破酒,改明个本王就去砸了酒窖里的破酒去!” “砸吧,砸他个稀里哗啦。”阿善趴在酒坛上,说完这句话后便去找周公聊天了。 屋子里越黑了,洵阳从装醉的模样里恢复过来,他的眼神流连在阿善睡熟的脸上,心里感慨万千。他是看着阿善的脸渐渐被黑暗吞噬的,也是看着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的。黑暗又能怎样?它与酒一样都不能麻痹人受伤的心。阿善,你真的叫本王想到了洛雪,你脸上的干净无暇真的像极了初见洛雪时的神情。也许,你比洛雪更美好,但除了洛雪没有人再能走进我的心。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出一阵男人低沉幽怨的叹息声,复又被酒水哗啦哗啦的声音掩盖。洵阳独自回味着阿善的话,“我只愿做你身边的红颜知己。”这话里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 “你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葬送了她们的幸福。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你身边的女人呢?能不能和你一样并驾齐驱的共同俯瞰万物?”本王当真是高高在上飘忽不定的人吗?不过你确实说对了,我害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葬送了她们的幸福!那时,我本只想要可琴一人,熟知会葬送了五个不相关的女子的幸福。当洛雪出现了,我想一心一意的对待她,可天意弄人,造化弄人。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想到这里,洵阳走到窗前,望向天际那轮触不到的明月。洛雪,也许我与你就像是白昼的日和月,是遥相望却不能相守的,你说你要我休了你,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能放开你,不能叫你离开我的视线半步,你怨我,就一直怨下去吧。 月色凉薄,银色的月光看不出丝毫美感,盈盈如纱,飘忽不定。树影重叠交错,影影错错,有没有叠在一起的可能? 阿善从梦境中清醒过来,酒劲已经醒了,屋子里很黑,除了窗子里淌出的月光外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厌恶黑暗,mo索着点了一盏灯。 灯亮,驱走可怕的黑暗。抖的心又恢复如常。她宽心的笑了,还是亮一些的好。眼睛又把整个屋子扫视了一遍,除了倒着、立着的酒坛外就再无其他了。隐隐觉得好像少了一些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她想不起来,没有落寞,反而是一种舒畅。 “酒,给本王酒……”洵阳的醉语轻喃打断了阿善。 阿善拿着灯盏,向着远处未被照及的地方走出,走近书案时,看见了已醉的不省人事的洵阳。他醉了?脑海里回想着当时都对洵阳说过什么话,可想了半天只记得那句言不由衷的恶心话。“我只愿做你身边的红颜知己。”从背脊里冒出涔涔的寒意,身子不由自主的战栗。红颜知己?我都不知道我了解过谁,又何谈做谁的知己!又不争气的把石然想起,晃了晃头,硬是把影像晃没了。可能不能把他从心底驱除干净呢?无人晓得。 “阿善,答应本王,别去怪洛雪……你要……”洵阳不断呓语,他沉浸在他的醉梦里,却对洛雪念念不忘。“阿善,你要全心全意的医治洛雪……” 这样的话叫阿善萌生了小小的感动,她笑着看着洵阳,她是我姐姐,就算她打了我,我也不会放弃治疗她的。今天,她打了我,只是在fa泄我抢了她的男人的不满。我想她打了我,她会好受一些。姐姐,对不起,我惹你伤心了。 夜,微凉。皎月如冰,一阵风起,惹得树叶缱绻摩挲,哗哗啦啦的,预示着一场无情的雨即将到来。 阿善站到了窗子下,感受着这份夏日里不多得的凉风。她轻轻取下别在青丝间的簪,一头吹顺的泻了下来。黑色更好的诠释了她皮肤的bai皙。不加修饰的倾城容颜,是最质朴的清新别致。她希望自己的心也能有这样的质朴,可是,她不是。爱慕虚荣?多么讽刺的词啊,眼下形容自己最贴切不过了。 点点细雨纷纷降落,顺着风势,潲进窗来。阿善有些不适应这样突然而来的雨水了,冰雨中,她想象会有一个人撑着伞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自己,可是是谁呢?是石然吗?想到这里,她果断的把窗户关上了。 “本王不会放弃你!不会……”洵阳的声音就未曾间断过,他的酒品和他的往日的形象真不相配。 阿善从架子上去下披风,手指碰触到上面绣着的梅花,揣测着这梅花代表的意思,是女人吗?走到洵阳身边,为他披上。 “洛雪,是你吗?别对我说放弃你,我做不到。”洵阳抓住阿善的手,紧紧抓牢,不愿轻易松开。 阿善挣tuo了半天,都失败了。最后只能认命的把手暂时寄托在洵阳那里了。 一个是坐着,还趴在书案上睡着喷香喷香的觉,一个是站着,一只手还不能自由活动。阿善的腿已经站麻了,可洵阳还没有松开的意思。郁闷的摇着头,一副认命的可怜模样。你是真睡了,还是装睡啊?你松手,再不松手,小心我踹你!她暗自想着,可又不敢真的这么做。 “别离开我,别离开……” 我不离开行了吧,你总要把我松开啊。只要你松开,我立刻溜之大吉。你做你的美梦,我就要跟着你受罚吗?我那句想做陪着你的红颜知己,完全是随口说的。阿善无力的把身子靠在了背后的墙上,闭着眼苦苦熬着夜雨沙沙作响的漫长时光。 …… 墨夜惊雨,清晓日迟。 迷糊中阿善是站着睡着的,她感觉身子在向一侧倾斜,又不确定是不是在做梦,眼皮异常沉重,更是不愿轻易醒来。周公,你家的床板会动,还在不断的斜下去呢。 “好了,别昏迷不醒了,在这样昏下去,你就跟地面有肌fu之亲了。”洵阳早已醒来多时,一睁开眼就看见阿善靠着墙睡得死,顿觉好笑。见过躺着睡的,也见过趴着睡的,唯独没有见过站着睡的。阿善的睡相倒是蛮可爱的,嘴角挂着口水,连身子斜了都全然不知,想必是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嗯?”阿善忽然清醒过来,她擦掉嘴角的口水,暗忖不好,结结巴巴的问,“你一直看着我站着睡?” 洵阳默认的点了点头,笑而不答。 阿善的脸颊立即换了一种颜色。阴险的人,我这样站着睡觉是拜谁所赐?还对我这样笑!再笑?小心我把你眼珠抠出来! “你不要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本王,本王不是吃素的,这样是没有用的。”洵阳把披风从身上取下,极为jing心的把它拢到一起,挂到了架子上。又爱不释手的mo了mo那绣着的白梅。 “那白梅真好看,这是谁绣的?”阿善尝试动了动腿,可腿已经麻木不仁了,不动还好,一动就别提多难受了。 洵阳的手未曾从梅花上离开,“这是洛雪绣的,本王把她比作梅,她便把梅花绣在了我的心口,白梅盛雪,但在本王眼里,那梅却不及雪的半分。” 白梅盛雪,但在本王眼里,那梅却不及雪的半分……阿善有些错乱,原来这就是白梅的含义。洵阳是爱姐姐的吧?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这只是错觉!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该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147. 第二十六章 狩猎 从雍德殿走出时,阿善长长的喘了一口气,额前碎因此而飘了起来,望着面前那条长巷,心口憋闷。皇上头痛的恶疾愈来愈重了,是积劳成疾,更是怀揣心事不能释怀的结果。 “阿善姑娘,奴才送……”年迈的万公公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阿善用手语打住。 阿善低下声音,“皇上好不容易才睡着。” 万公公心领神会,圣上终日被失眠缠身,就算再健硕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他用手示意阿善跟随他一同出宫。 红瓦砖墙,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偏偏隔阂了一片完好的世界,红墙之外的人不知墙内的富丽堂皇,墙内之人也走不出这片如囚笼的围城。巷子深邃,走了好半天才走出去。压抑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珠,阿善的头有些沉,她还是不能适应京师的天气。燥闷异常的天气仿佛就是她的死对头,处处跟她过不去。不过,更为令她头疼的事,是她看见了不远处的十王爷洵陌。赶忙敛回目光,低下头,脚下也加快了步伐。心中祈祷,不要被这个人看见。 “阿善姑娘,你这是在找东西吗?我想就你这个找法,就算是花去一辈子的时间也很难找到。”洵陌还是一副冤魂不散的语调,阴阴冷冷的。 阿善保持着谦卑模样,“是十王爷的锐气晃花了阿善的眼,阿善才不敢抬起头直视你的。” “是吗?抬起头来。”说着,洵陌用折扇托起了阿善的下颚,仔细的把阿善瞧了一番,“真是一个美人胚子,难怪可以叫敬仁神魂颠倒,也同时叫五哥对五嫂动怒。” 阿善的头“嗡”的想起一阵轰鸣,豫王爷……只有她才知道,豫王爷从未允许她走入他的世界,那一夜的疯狂买醉后,除了短暂的放下地位相交后,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是那个不愿被人了解的王爷。 “说实话,你倒是有几分像五嫂,但是你还真没有五嫂没病前的温婉。”洵陌又多看了几眼。 阿善别了一下头,把下颚从洵陌的折扇上移开,强忍着胃中的翻滚。洵陌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容易令人反胃。 “怎么?不开心了?”洵陌借机挖苦,“看来五哥还真是命中桃花朵朵开啊。” “豫王爷命中开不开桃花与阿善何干?阿善只不过是寄居在豫王府里的医师,待治好王妃的病后便会离开。”阿善想及早摆tuo与十王爷的纠缠。“人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的,难不成还能长出来第三只眼睛不成?像不像都是个人的感受罢了,阿善在豫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未听谁说过阿善像王妃,王妃美若天仙,阿善只是一个山野小民,从未敢觊觎王妃的美貌。” 洵陌笑了一下,“你有这样的觉悟最好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本王也懂得怜香惜玉的,眼下就好言奉劝小美人一句,最好别在父皇面前摆出和五嫂一样的神情来。” 我姐的神情?什么意思?“十王爷……”阿善开口叫住洵陌。 洵陌摇着折扇,转,“怎么?小美人不舍得本王吗?” “阿善愚钝,请您拨开了揉碎了把方才的话中话告诉阿善,什么叫豫王妃的神情?”阿善迫切的想要知道洵陌的意思。 洵陌摇了摇折扇,像是在念着咒,“她的模样能勾起父皇的回忆。” “为什么?” “十王爷,奴才要送阿善姑娘出宫了。”万公公卑微的打断他们的话,显然那是一段不愿被人提及的事情,倒有些像宫中的jin忌。 洵阳白了万公公一眼,咒骂道:“狗奴才!本王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提醒。” 阿善蹙着眉,把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她看着洵陌满心期望他能再多说一些。 “看来小美人倒是对这事挺感兴趣的,可惜这狗奴才不叫我说,他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我可得罪不起啊。”洵陌拍了拍xiong脯,“也许在五哥的书房里能找到答案。”说完,便合起扇子离开了。 阿善恨不得狠狠啐他一口,但鉴于万公公还在,只能强行压了下去。 “阿善姑娘,奴才倚老卖老的奉劝你一句,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去了解的好。”万公公语气中肯,好言相劝道。 阿善微微点了点头,“阿善明白。谢谢公公的好意。”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事关系到洛雪,关心则乱。她游魂般心不在焉的跟在万公公的身后,脑子里想的全是十王爷洵陌的话,不知走了多久,忽觉背后被谁拍了一下,不由得啊的一叫。 敬仁见阿善被自己吓的不轻,哭笑不得的打量着她,结结巴巴的道:“我就是轻轻拍了你一下,对……对不起。” 阿善喘了口气,更显愧疚,“是我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了。一时间没有留意到你,没有把你吓个好歹吧?” 敬仁露出两个小虎牙,笑的像个孩子,“没有,一大早听李公公说皇爷爷又头痛了,我本想去看看他的,谁知道碰见你了,你刚刚为皇爷爷看过病?” “嗯。”阿善点了点头,“皇上是久病成疾,方才我为他扎过针,刚刚睡下,还是叫他多睡会儿的好。” “也好,那我就先不去了。”敬仁不忍吵醒皇上,他看着阿善,眼中闪现出一丝怜惜,“阿善,你是不是不开心?” 被敬仁这样突然一问,阿善有些mo不着头脑了。“不开心?” “你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的笑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敬仁说的是实话,从雍德殿出来后,阿善就真的没有笑过了,这样一个细微的变化,连阿善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闻声,阿善慌忙换上一副笑脸,“我是笑得久了,偶尔才想放松一下。”这话听起来有点假,她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可能是近来事情太多了,才会心神不宁。这破天气热死了,跟我的生活环境是一样的,都很闷,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敬仁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一望无际的蓝色呈现在眼前,只是阳光有些毒辣了。“嘿嘿,原来你是被憋坏了啊?再过一段时间,八月初七,皇爷爷准备去流林围场狩猎呢,你可不能错过哦。” …… 流林围场,皇家狩猎场。 天高气爽。天空中的几朵臃肿且懒惰的云朵在风的吹动下极不情愿的动了动,白色如奶的云层之后是一片蔚蓝澄澈。青山泛着温润略带灵气逼人的色泽连绵起伏,一脉碧绿色的草地从遥远的地方铺展开来望不到边际,郁郁葱葱的生机无限。目之所及是辽阔的舒爽宜人,阳光挥洒着透明光芒,稀稀散散的洒在这离离草地与茫茫山脉间。 围场的看台周围由各色小旗环绕,风一起,随风舞个不停。皇上皇后共同坐在正中间的御用看台上,台下左右分别是皇宫子弟以及品级高的官员。 几个好动的王宫臣子早已按耐不住兴奋,骑上马背,准备一展身手。 皇上对着他们抬了抬手,温颜说道,“你们开始吧,朕已经老了,经不起这么折腾了。”音止,伏在马背上的人就蹬了马肚子朝着远方飞驰而去了。 洵阳和洛雪坐在一起,貌合神离,没有只言片语。这样热闹的场面,也只有晨瑶最感兴趣,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已经消失不见的骏马身上了,猜测着究竟谁会第一个带会战利品。 洛雪比晨瑶要来的云淡风轻,她安静的坐在一侧,自斟自酌,品的是明前新进贡茶,吃的是时令瓜果。悠闲得意的把自己封锁在心的城池里,外界的喧嚣热闹都不能撼动她分毫。 洵阳不知该如何对洛雪开口,就算是开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把目光放到了猎场上,勾勒着林子里的你争我逐的场面。 “阿善,你到朕身边来。”圣上忽然开口换来一瞬间的鸦雀无声。在场众人用目光伴着阿善走到御台上。“阿善,你想不想去骑马比一比身手呢?” 阿善低下头,摇了摇,语态恬淡的说:“回皇上,阿善不会骑马。” “敬仁,你呢?在皇宫憋闷久了,也该在马背上松松筋骨了。”皇上又把视线移到敬仁身上。 “皇爷爷,孙儿觉得这种活动太过……”敬仁本是不假思索的tuo口而出,但只说了一半就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皇上微微挑眉,“这种活动太过什么?” 阿善在心里为敬仁默哀,决定斗胆帮敬仁圆场,“皇上,阿善觉得殿下可能是希望把这种表现的机会留给其他人。”说着,在背后不断对敬仁使手势,动作细小,刚好够敬仁看见。 敬仁略带勉强的接着阿善的话说了下去,“是,回皇爷爷,孙儿就是这个意思。猎场上的猎物就这么一点,孙儿还是把这机会留给其他叔叔们吧。” 皇上不忍再多说什么了,眼皮微微垂下,挡住了满目的失望。他在考虑要不要逼迫敬仁上马逐鹿? 148. 第二十六章 狩猎2 沐风飞絮花香淡,马蹄踏草醇香起。 阿善能明白皇上的担忧,多说不宜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好奇怪这样一个盛大的场合,卜天居然没有在,不免浮现起小小的失望。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听到卜天的消息了,他是消失了,还是死了?想到这里阿善的脸上浮起坏坏又不失可爱的笑容来,其实,她知道这只是她的假设罢了,卜天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去呢?于心底,她还不想卜天死的太过干脆。九盏茶要换来他九个月的痛苦不堪,就算是受尽屈辱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的。 敬仁把目光从远方的猎场收回,转看向阿善,见阿善笑的明媚,略带好奇的问:“你在笑什么呢?” 阿善俏皮的吐了吐she头,“我是在想林子里有没有猛兽,看着王爷们各个xiong有成竹的样子,想必那些猛兽都会被吓的撒腿就跑吧?” 还在为敬仁愁的皇上稍展脸上的凝重,对阿善说道:“你希望猛兽逃走,还是被降服?” 阿善迟疑一下,“我希望它们能奋力反抗,就算是死也死的惨烈。难道说林子里当真有猛兽?” “林子里都是事先放好的动物,除了鹿个头大一些以外,哪里有什么猛兽啊。”敬仁极不识时宜的接嘴,在抒对小动物的同情之情,“它们都是事先被饿了好几天的,根本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皇上幽怨的徐徐叹了一口气,把头别向了别处。 这对祖孙俩真是冤家。阿善不知该如何帮敬仁了。性子相悖的两个人能在一起呆了十七年也属不容易,敬仁宅心仁厚的性子应该和皇上的宠溺有推辞不掉的关系。难怪皇上要把晨瑶许给敬仁,多半是希望晨瑶能帮敬仁做一些敬仁做不了的事情吧。想到这里,阿善望向晨瑶,才觉晨瑶不见了,而洵阳也不见了。那里只剩下洛雪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人呢?心念姐姐的感受,眼睛便不能从洛雪身上移开了。 “阿善,你怎么了?”敬仁唤道。 阿善回过神来,恨不得立刻跑到洛雪身边,哪怕是受洛雪奚落,至少能叫洛雪觉得不孤单。“我觉得王妃的气色好像不太好。” 声音传入皇上耳朵,皇上向着洛雪那里看了看,如梦似幻的吟了句:“清瑜……”音不大,却被阿善和敬仁听进耳朵里。他立即改口,“阿善,你下去吧。” 阿善没有在意,行礼,退下了御台。她走到洛雪身后,从侍女手中接过遮挡阳光的蒲扇代替侍女站在了那里。这不是一份轻松的差事,但阿善做的甘愿,在她看来,能为姐姐做一点细微的事情也是一种满zu。 洛雪故意不去看阿善,悠哉的品着茶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想:既然你想撑着就尽管撑着吧,没有人会心疼你 …… 已是初秋天气了,可太阳仍然毒辣。胳膊开始不争气的酸涩起来,晶莹的汗珠沿着阿善的鬓角滴落下来,阿善强忍着yao住嘴唇,受累不讨好的事情还真不好做。默默安慰自己道:是我自己要做的,就该义无反顾的做下去。 洛雪回头略带不解的看着阿善,“阿善,你怎么在撑着蒲扇?快放下,瞧你满头是汗的。” 阿善笑了,洛雪主动开口,说明她没有被恨冲昏头脑,应该是她在逐渐变好的征兆。她把蒲扇递给旁边的侍女,解释道:“天气燥热,王妃要小心身ti才对,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立刻告诉阿善。” 洛雪应了一声,一把拉着阿善的胳膊,要她坐到了自己身旁。“你是医师,这种粗活不该由你来做。今个带在身边的丫鬟没有小喜机灵,否则怎么会叫你满头都是汗啊。怪我粗心了。” 小喜因为前天感染风寒,才会错过了这次的狩猎活动。出门前,阿善特意探望过她,还答应她要带一只小兔子回去陪伴她呢。 “王爷说这里憋闷就骑上马跑进林子里去了,后来晨瑶也跟着进去了,你说他们会碰到一起吗?”许是憋的太久,洛雪把阿善当做了倾诉的对象,幽幽的说道。 这样的温柔的担忧声在阿善的心湖里惹起了不小的涟漪。姐,你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他背叛了你,而你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不行,我要打消你对他的念。“王爷和晨瑶夫人夫唱妇随,倒是一对令人羡艳的伉俪。”故意说得若无其事,说出后又慌忙装出一副恍悟说错话的样子,止住口,不敢多说一个字。 “伉俪?这样的词也曾用来形容我和王爷,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洛雪如怨妇一般痴痴念着,她朱唇微弯,笑中摆tuo不掉苦涩,问:“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呢?坐在这里等着一份凭空臆测又不希望它实现的结果呢?” 远处传来一阵快马疾驰的声音,随着“吁~”的一声又戛然止住,十五王爷已是满载而归,得意洋洋的把手中的两只野鸭晃了一晃,他很满意自己是第一个带着猎物回来的人。翻鞍下马,把猎物交给了仆役,走到御台前,单膝跪了下去,“父皇,儿臣特意打下这两只野鸭帮您滋补身ti。” 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盏,盯着十五王爷洵隋,脸上终于挂出了笑意,“还是隋儿有心啊,敬仁,你十五叔也比你大不了多少,记得小时候你们是一起学习的骑马射箭,倘若你们比一比,谁会更快一些获得猎物呢?” 敬仁面露难色,自小是学习骑马射箭,但从来未曾用心啊。“皇爷爷,孙儿觉得十五叔叔更胜一筹。” “胡话。”皇上几乎是把左手拍在桌子上的,他敛着怒意,继续说道,“你在这里坐的也挺久的了,该活动活动筋骨了。隋儿,你带敬仁去玩玩吧。你这个侄子都快成姑娘了,就差朕赐他一套绣花针了。” 听到绣花针三个字,台下有人掩嘴浅笑。其实若皇长孙扮成女子,相信绝对可以倾倒众生的。对于皇长孙的秉性,他们是心知肚明,近来几个月,皇帝是有心栽培敬仁往凶狠方向展,可敬仁就是一个半吊子,死活不肯照做。文文弱弱加上皮肤bai皙,的确像极了养在深闺的女子。 敬仁在皇上没有挑明的逼迫下,走下台子,登上一匹马,对十五王爷谦虚的笑了笑,笑中不乏心绪抵触,“十五叔叔,你可要让着敬仁啊。” “恩,走吧。”说着,十五王爷洵隋也翻上了马匹,蹬了下马肚子,又对敬仁说,“敬仁,先追上你十五叔叔再说让不让。”话音还未落地,连人带马都已扬尘而去。 敬仁赶忙驾马追了过去,平日的懒惰一下子毫无保留的呈现了出来,从来没有以这么快的度骑过马,他在后面吃力的追着,为了不给自己丢脸,也只有硬着头皮奔驰而去了。 阿善微微蹙起眉头,敬仁啊,你也太文弱了。祝你好运。 “他一点也不像皇族里的人。”洛雪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敬仁还和两年前,我见过的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两年以前?”阿善故作不懂,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是在说明姐姐在两年以前就嫁给洵阳了吗?两年,洵阳都对姐姐做过什么?! “敬仁太单纯了。听洵阳说过,从小敬仁就喜欢腻在他身边,他们俩不像是叔侄,更像是兄弟。”洛雪的脸上浮出笑意,稍纵即逝。“洵阳……你对他的也是爱吗?” “啊?”阿善为难了,论爱,她比不了洛雪,因为她对洵阳没有爱,若说爱过谁,她只爱过一个人----石然。一爱便是七年,刻骨的爱,已深入骨髓,融于血中了。可惜,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 “我倒是想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不过,你不想说,我也不能强求你。”洛雪说道,脸上是看不出丝毫变化的淡然。她把手附到了阿善的手臂上,“假使有一天你成为了他的妾,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心态平和的交谈了。” 洛雪的手比阿善想象的要凉很多,冰凉刺骨的感觉沿着手臂袭遍全身。更令她刺骨难耐的是洛雪的神情。 “王爷,你等会儿我啊。”晨瑶驾着马紧紧追随洵阳而来,“我……” 洵阳勒住马缰,从马身上翻了下来。 “那只鹿还没有捡,你就不担心被别人捡走吗?”晨瑶也下了马,小跑两步跑到洵阳身边,远远望去,倒真是相配。 阿善觉得手臂没来由的痛了起来,低下头,看见洛雪苍白纤细的手正在颤抖。“王妃……” 正在这时,洵阳也走到了他们面前,他温柔的问洛雪:“怎么不去骑上马走走?” 洛雪把手从阿善手臂上移开,压下脸色,“我还没有无聊到要去骑马。与其看着你们把毫无保护能力的动物射死,倒不如留在这里乐得逍遥,至少自己的内心不会觉得不安。” 料到是这样的嘲讽,洵阳没有太过伤心,这一路上他并没有放弓射杀猎物,每每当他想抓一只小巧的活物给洛雪时,都被晨瑶抢先一步射死了,别提有多气了。 晨瑶走了过来,夸赞着洵阳,“姐姐,你是不知道,王爷当时有多勇猛!我在后面追的特别吃力,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呢。王爷,今天玩的不算尽兴,这狩猎活动要进行五天呢,找个机会我们再玩玩,好不好?我的骑马技术也不差的,可不是你的累赘。” 洵阳任由晨瑶说着,没有反对,也没有阻止她。抛去生气,眼神里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的赞赏。 阿善看着他们两人归来的一唱一和,陷入思索。也许,我该去学习一下骑马了。 “明天恐怕也是这样憋闷,不如就叫这个小家伙陪你吧。”说着,洵阳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兔子,放到洛雪面前,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晨瑶愤恨的跺了一下脚,紧紧追了那么久,居然还是留下了一个。她看着那只小bai兔,恨不得把它撕碎了。 给读者的话: 悼念玉树地震遇难的同胞 149. 第二十七章 骑马 五日的狩猎,在皇帝的头痛恶疾突后,提前宣布结束。玩乐的是那些肆意践踏弱小生命的王宫贵胄,尽兴也罢,不尽兴也罢,都不会有人去悲悯那些命如草芥的猎物们。 这次,最出风头的要数十五王爷洵隋了。不单捕获了很多战利品,还左一个这是儿臣特意为父皇射下的什么什么,右一个这是儿臣特意为父皇捕捉的什么什么,把皇上逗得合不拢嘴。正值十五王爷得意之际,偏偏不小心用箭射伤了本yu保护小鹿的敬仁。惹得皇帝差点以意图谋杀皇长孙的莫大罪名,把他打入宗人府。 真应了那句话,伴君如伴虎。 那只被洵阳捉到的小兔子,洛雪当场收下了,可一回到豫王府,便直接扔给了小喜,不闻不问的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豫王府内,依旧是两处琴声交错响着,一处华美动听,一处磕磕绊绊不成曲调。 洵阳坐在乌木雕花琴岸前,弹奏着一曲极为简单的曲子,他弹得熟练,缓缓的曲调中是一种属于王者风范霸道的刚强。弹罢,起身问阿善:“可有听明白了?”说着,把位置腾出来给阿善。 阿善硬着头皮坐下,素白的手放在了琴弦上,望着琴身上的断纹纹路,迟迟不肯弹奏。 “怎么不弹?”洵阳问道,他又说,“方才见你魂不守舍,本王还以为你是会了,看样子是本王想错了。” 一种被拆穿的感觉袭上心头,阿善不好意思的略低下头,“是阿善没有用心学,请王爷再教阿善一遍。”说着,让开半张长凳。 洵阳坐了下来,拨了一遍,后又询道:“这次可有会了?” “恩。”阿善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想弹奏。 “既是会了,为何不弹?” 耳际是洵阳说话时带出的炽热气息,阿善的心如小鹿般的乱跳起来,她把手从琴弦上移开,转和洵阳四目相合。“阿善不想学琴了。” “那你想学什么?”洵阳饶有兴致的看着阿善。 “阿善想学什么,王爷就会教吗?就像教阿善弹琴一样,手把手的教吗?” “你说你要学什么?” “阿善想学骑马。” “骑马?”洵阳困惑的笑了起来,笑容里没有太多深意,“好端端的你学什么骑马?” 阿善暗暗为自己打气,坚定的说:“阿善说过要做陪在你身边的红颜知己,当阿善看到晨瑶夫人和你骑马回来时,阿善就想学了,那时的阿善幻想着可以和你一起骑着马并排行着。” 看着近在咫尺的阿善,洵阳忽然意识到这个距离的尴尬,转,站起身子,远离了她。“本王说过不需要人陪,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难道不知道本王feng流成性吗?” “王爷是在拒绝阿善吗?既是feng流成性,就没有理由拒绝阿善了。”阿善也站起身子,却不敢靠近洵阳,这样的谎话,她说的吃力,脸颊已经红了起来。 洵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呼出。他敷衍道:“本王只喜欢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那种女人可以不要负责,你行吗?” “当王爷看惯了逢场作戏的女人时,总会厌恶她们的水性杨花。阿善只是像自己说的一样,只愿陪伴在你身边,做一个可以匹配你的红颜。”说完,阿善紧紧yao着嘴唇似在麻痹自己的心。 洵阳负手而立,“你把敬仁放在何处?” “敬仁?”阿善定在当场,想起那个如阳光般温煦的男子,慌乱起来。敬仁是一个局外人,是意外把他搅入了这场骗局,伤害他也非本意。“爱,本身就是自私的,在这个世上,阿善就一个,而阿善的心也就一颗,给了一个人便不可能再容得下其他。”语气直白,这一次她没有说谎,她的心早就给了石然,就注定不可能容得下其他人了。 洵阳不为所动,“那就收回你的心,把里面想着的人清空了,叫该住下的人住下吧。” 阿善走到洵阳面前,抬头,看着他菱角隐匿的极好的脸,动容的说:“你在拒绝我吗?你不可接受我吗?你的心里难道就容不下我吗?当晨瑶夫人用家法处置我时你责罚了她,还时常来探望我。百花诞的那个晚上,你为我披上披风,说要亲自教我弹琴。在王妃打了我一个耳光后,你及时出现,拉着我叫我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这些都是什么?难道我就未曾闯进你的心吗?”这次连阿善王爷的称谓都省去了,说的阿善颤抖不已。 “这不代表什么。本王说过,本王是登徒浪子,处处留情。”洵阳想不透自己为何那样做,他只觉得阿善很特别,像一杯酒,需要一点一点的品才能品出味道。对她,许是一种无限探索。可当看见洛雪打了她后,心的确也痛过,但更多的是痛惜洛雪的狠绝。 “登徒浪子?若是登徒浪子就该把王妃休了,因为她阻碍了你的feng流韵事。”阿善说的干脆果断,她希冀洵阳能休了洛雪,放洛雪一条生路。 “有一个王妃在府中,那些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不就少很多吗?”洵阳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玩味的说,他想断绝了阿善的爱,“本王身边不乏琴棋书画样样jing通的女子,也不乏骑马射箭都拿手的女子。你是医师,就该恪守本分好生治疗王妃的病,你若执意要本王教你骑马,恐怕本王的答案会令你失望了。” 无地自容,感觉自尊受到了践踏,阿善认命的闭上眼帘,这样下奸的自己连自己都瞧不起。可是,她没有说不的机会,为了姐姐的幸福,只能这样了。鼻尖酸涩难忍,泪,静静淌了下来。“王爷不教阿善,阿善就自己去学,阿善会努力做一个能陪在你身边的称职的红颜知己的。一直一直,直到你看到了阿善的好。”说着,倔强的用手背拭去眼泪,奔出了房间。 …… 京师西郊城外。 一望无际的绿草地上点缀着零零星星的野花,偶有蒲公英飘飘然然的飞翔在半空中。天际是一片淡蓝色,间或划过几只飞鸟的羽翼,然后恢复如初。 阿善牵着马匹,yao着牙,准备上马,不得要领的她动作笨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到了马背上。这匹马是王府里最为温驯的一只了,但绝非可以轻易驾驭的善善之辈。 她伏在马背上,手轻轻的捋着马头上的鬃毛,黑色的柔顺的长毛mo起来很舒服。担忧的心稍稍平稳。“马儿乖,我们可以是朋友,你要配合我,叫我学会骑马。”她努力放松,已向洵阳夸下海口,所以,没有半分退让的可能了。轻轻蹬了一下马肚子,马儿乖巧的向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你真好。”说着,阿善略带得意的用力踹了一下马肚,勾起了马的烈性,只听马儿似嚎哭的喊了一声,四蹄奔腾,驰骋起来。 没有料想过马儿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阿善吃不消的紧紧拽住缰绳,“停下来,停下来……”可马儿还在飞奔,“求你停下来。”看着周遭的树影不断的远离自己,阿善脸色苍白的不知该如何做了,这匹烈马要带着自己去哪里啊? 急促的马蹄踩踏草地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沉闷有力,听的阿善不寒而栗。这是她第一次骑马,忽然觉马匹也可以跑得如此的快,她的手在颤抖,是害怕,也是因为握缰绳太紧的缘故。 马匹穿进树林,惊起一群栖息在暗处的鸟儿,天空被苍天树木分割成许多小块,不再透亮。风从耳畔急掠过,嗖嗖冷冷的,阿善有些透不过气了。这匹马要跑到什么时候啊?分神之际,便被马儿毫不留情的甩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两滚,腿撞到了坚硬的树干上,生硬的疼,感觉快要断了。阿善护着腿,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出来,周围是陌生的景致,分不清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恐惧和疼痛并行,不断的勾出她无止尽的泪。她嘲笑着自己,阿善,你这是在做什么?明明不爱洵阳,干什么死皮赖脸的要博他赏识?学什么狗屁骑马!直接狠狠大骂那该死的洵阳一顿,说他阻碍了姐姐的幸福,不就可以了吗!干什么在这里受这种罪啊!想着想着,泪水决堤,抱起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间,放声痛哭。这是憋闷了太久的所有哀怨。 “怎么?哭了?”洵阳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站在阿善旁边,“本王又高估了你,一大早就跟着你来到郊外,本以为你会令本王刮目相看,不想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致。” 阿善虽吃惊洵阳一直跟着自己,但没有把头抬起来,她敛起哭声,闷闷的说:“是啊,阿善叫王爷失望了,好戏没有,阿善就这么点本事,热闹看够了,王爷请回吧!” 都不能走了,还倔强的要死,真是佩服你到五体投地。洵阳对阿善又气又笑,“你求求本王,说不定本王会带你回去。” 阿善伏着头,不再哭了,“不求,死都不会求的,王爷若是奚落阿善,尽管奚落吧。” “当真不求?那本王就坐下来陪你好了。”说着,洵阳挨着阿善坐了下来,他丝毫不介意地上的脏乱。 察觉洵阳当真坐下了来,阿善把头抬了起来,抽抽搭搭的问:“你坐下来干什么?” “陪你啊!你不肯走,本王怎么可以走呢?”洵阳爽快的说。 “地上那么脏,你就这么坐下了?” “这算什么,在边关时,本王还睡过雪地呢。有mei女相伴,相信不会无聊啊。”洵阳又摆出玩味的神情,看起来却很亲切。 “你当我想留在这里啊?我的腿摔伤了,走不了了。”阿善委屈的撅起嘴,眼中还有泪光。红着眼眶,红着鼻尖,像孩子一般的不加修饰的可爱。 洵阳大笑起来,他站起身子,他把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碰在一起,环成了一个圆,送入口中,用力的吹响,不一会儿,那匹甩下阿善奔驰不见的马匹就回来了。“你还愿不愿意留在这里?”说着,他抱起阿善,把她放在了马背上,“豫王府的马匹从来没有生人可以驾驭的,你骑了那么久,也算是奇迹了。”说着,蹬上马镫,驾着马朝王府奔腾而去……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已停到了豫王府的朱漆大门前。洵阳跳下马,把阿善横抱了起来,却对守卫说:“把马牵回马棚吧。” 阿善的手没有地方放,只得搂着洵阳的脖子,“到王府了,我可以自己……” “傻丫头,你要是可以自己走,本王还用抱你吗?”洵阳打趣道。抬起头时,却看见洛雪站在面前,不错眼珠的打量着他们。 阿善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她与洵阳这般暧昧的动作,在悄然无声间,打碎了什么,很碎很碎。姐,对不起,这是天意,你就尽情误会吧。 洵阳没有多解释什么,抱着阿善,直奔她的房间,把她小心的放到了netg上。才喘了口气,深色的剑眉拧在一起,稍后又舒展开来,“休息吧。” 阿善叫住了他,“王爷,王妃会不会误会?还有,阿善很感动。” 洵阳眼神沉了下去,深邃不可望,语气冰冷,“清者自清,解释也是多余的。你不用感动,换做其他人,本王也会这样做的。等你腿好了,本王就教你骑马,但你要答应本王,不再有越举的想法,这是我们交换的条件。” 150. 第二十八章 卜天归 雍德殿的殿堂内古朴的暗紫色的镂空雕花木具散着沉重内敛的气息。深处的墙身上被掏空了一块,以宝石蓝色的布料衬底,以金黄se镶边,中间挂着一幅四四方方的字帖,上面书有一个草书的龙字,笔调大气、有力,颇有帝王风范。 皇帝身着深色对襟洒线绣龙袍,斜倚在矮榻上,眉心中若现细小的皱纹。他在忍,忍耐多年的顽疾,只是近来作的比较频繁了,且一次比一次更加难忍。他低下头,看着手执银针的阿善,竟慌神了。低声轻唤:“清瑜,是你吗?”说着,他把手伸向阿善。 阿善惶恐的向后躲了躲,躲过了皇上的手,却没有留心到自己正在扎针的手。 “啊!”疼痛换来一片清醒,皇上从不真实的幻象里走出。收回停在半空的手,低下头看见臂膊上有一抹血迹。 “阿善该死,皇上恕罪。”阿善立即跪于地上,不敢把头抬起。 一点血迹像一朵妖娆的曼陀罗,混杂了尘封多年的记忆,皇上把血迹抹净,不带怒色的说:“起来吧,是朕的错。” 阿善闻声而起,坐回原处,继续为皇帝扎针。清瑜是谁?为何皇上一直念念不忘?心中虽有疑问,但不敢大意走神。面前的是九五之尊,非泛泛之辈。 皇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阿善,终确定,方才是看错了。阿善就是阿善,和清瑜判若两人。想到清瑜,他的心头一痛,“阿善,你说朕要是死了,和故人在黄泉下相逢,她会不会原谅我?” “皇上有神明庇佑,说死不吉利的。”阿善为皇上扎了最后一根银针,抬起头,看见一张苍老无神的脸。这就是皇上,千万人之上的皇上,褪去了不可靠近的光芒后和其他人再无差异了。 “人都会死的,只是早晚问题。”皇上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他望向远处黄se的幔帘,眼睛被晃花了。“这片黄se,朕看了三十多年了,想不到现在看,还是会觉得刺眼。方才,朕看到你萌生了一种错觉。” 阿善矛盾的看着皇上,不知该不该问下去。 “你来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像阳儿的妃子啊?” 心跳漏了一拍,阿善的手心冒出了汗,“像不像应该是人的意念吧?每个人都能从别人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王妃落落大方,阿善根本比不了。” “对,应该是意念,只不过是一念的感觉,一念的错觉,着实可怕。” 阿善把银针收回,“皇上,您是积劳成疾,加上失眠困扰,才会东想西想的,您现在要好好休息才对。” “皇上,卜先生从翼城回来了。”一个不知名的公公从殿外走来,为卜天通告。 “请来。”皇上激动的坐起身子。 少顷,卜天就拿着羽扇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劳碌多日的气息,他对皇上作揖,“卜天参见皇上。” “你去了趟翼城,可有什么收获?”皇上直截了当的问。 卜天看了看阿善,yu言却止。 阿善知趣的扯了一个借口,道:“皇上,阿善去沏茶。”说着,走出了房门。卜天为何突然去了趟翼城? …… 端着两盏茶走回殿堂,为皇上和卜天依次呈过茶水,阿善便静静的退到了一侧,偷偷看着卜天把茶水喝下,暗笑,这是第六盏。又偷偷看了看皇上,却看到了皇上眉心深深锁出的川字。 屋子里的气氛微凝,桎梏般的沉静,随着皇上的开口而被打破。“卜天,你说的可是真话吗?” 卜天放下茶盏,上前,道:“回皇上,卜天说的是自己的猜测。卜天觉察蛮族的王耶律赫似乎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小动作!妄想!”说着,皇上狠狠拍案,满眼翻滚着怒意。“他们那个小族还敢来犯吗?!” “皇上莫要动怒,这些还只是猜测而已,三年前,他们来京求和,应该是暂时养兵之际,卜天觉得咱们要当做毫不知情才是。”卜天劝说道。 皇上挑起斑白的眉梢,“此话怎讲?难道要等到他们再举来犯,像七年前一样吗?” “卜天觉得皇上可以暗中调兵遣将,不动声se的为翼城调些兵力,若是蛮族来犯,便可杀他个措手不及,若是他们不犯,就是卜天多心了。”卜天娓娓的阐述自己的观点。 “也好,翼城有穆将军把守,朕在暗中调些五万士兵过去,相信蛮族会死的很惨烈。”皇上已认同卜天的观点。 “皇上,翼城之中只有穆将军一人恐怕不行。”卜天略显紧张的说。 “那先生之意是要再派人手?” “正是,卜天觉得翼城当派一名熟悉那里环境的人去。豫王爷曾在那里呆过,这次前往翼城之人非他莫属了。”卜天向皇上引荐洵阳。 “阳儿?朕已收了他的兵权,他还……” “皇上,血浓于水,豫王爷是属于战场的,收回的兵权是他自愿放弃的。眼下,您把兵权还豫王,想他必会感恩戴德的。正所谓,用人不疑,卜天想不到除了他谁更适合这份差事了。”卜天又道,“能为国家效力,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就连弱质女流也会义愤填膺的。”说着,他看向了阿善,脸上挂起一抹难以捉mo的笑。 阿善被卜天看的心里慌,揣测着他肯定在计划一个恶毒的计划。往事并不如烟,脑子里浮现出七年前的大火,如剪影般的掠过耶律赫丑恶的嘴脸,那时,她恨不得能手刃了他。 皇上也把目光移向阿善,“是啊,朕还记得阿善在百花诞上所说的话,女子尚且如此,想必阳儿不会把私仇和公事混淆到一起的。” “此番,卜天从翼城归来,觉若是两军交战,许会是一场恶战,军中的后备力量要跟上才是,卜天觉得军中只一名军医恐怕不行。”如阿善所料,卜天绝对不会叫阿善过的舒服,他幽幽的说道:“卜天觉得可叫阿善姑娘随豫王一同前往。” “胡闹!军队中怎么可以出现女人!”皇上是不舍得阿善去那吃人不见血的战场,阿善是会母仪天下的人,绝不能受到一丝伤害。 “这……”卜天犯难了,他开始有些后悔对皇上说出阿善会母仪天下的话,“阿善姑娘来自云南,对西北的天气状况尤为熟悉,所以卜天才会认为阿善姑娘前往翼城再适合不过了。” 阿善走到卜天面前,肆意质问:“先生和阿善有仇吗?为何要把阿善推向火坑?阿善只是一介弱质女流,自问没有力能扛鼎的本事,怎么能担当照顾整个军队的重任?” 卜天被阿善问的哑口无言,脸色在悄悄的改变,他改口道:“是卜天考虑不周了。卜天以为阿善姑娘会欣然接受这样的安排呢。” “不,先生说的没错,国家有难,阿善不会不理不顾的。”说着,阿善跪了下来,“皇上,就叫阿善一同前往吧。”她腹诽,方才,只是为了给你一个下马威,你凭什么左右其他人的命运?不过,还要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素来都听闻耶律赫自负,每每打仗都会亲自出征,想必这次也是不例外吧? 皇上妥协了,他看着阿善,眼眸中现出慈爱且不舍的光芒,“好吧,那就依了你们的意思吧。朕命阳儿和阿善以视察军队为名,带领三千士兵前往翼城。”说完,又嘱咐阿善道,“战场是男人的天下,你要多加小心才是,你是个好强且聪慧的孩子,但那里不是玩乐的地方。” 这话说得阿善心里暖融融的,她笑的温顺,“皇上的话,阿善会铭记在心的,战场上阿善绝不会做他们的累赘。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并不一定会生战争的。”她看了看卜天,又把头转回,微微觉悟的问道,“若是没有战争,是不是阿善就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不会回来?”皇上重复了一遍,苍老的声音里夹杂着复杂的情愫。 卜天赶忙澄清,“皇上,卜天觉得不出三个月便知晓答案,请皇上相信卜天。” 皇上慈爱的把阿善拉到身边,“好孩子,朕与你们约定,三个月后,若是翼城无事,你们便回来。朕不会狠心把你丢在翼城的。” 阿善眼中闪烁点点泪光,似在感恩,又似在和皇上告别,小巧的朱唇翕动,娇俏的面容上的表情难以用一个词两个词概括清楚。明着在哭,暗地在笑,卜天,原来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重…… 一个时辰后,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停在了豫王府的大门外,它带来了皇上的圣旨。如阿善知道的一样。皇上封洵阳为建威将军,阿善为军医,带兵三千,前往翼城审阅部队,三日后出。这是为了迷惑蛮族的假象,暗地里已有五万士兵被调遣到翼城了。 突如其来的圣旨,惹来一阵不小的非议。整个豫王府内变得与往日不同了。 151. 第二十九章 争吵 窗外,海棠树上结了果,一颗一颗饱man圆润,它们是经历了春风夏雨顽强活下来的,那时的它们还是花朵,脆弱无依,风一吹就会被吹去数不清的花瓣。有情伴长风,长风不解花滋味。 阿善把头靠在窗棂上,望着那片辽阔的天幕,眉头紧蹙,这是她来到豫王府后最常见的表情了,是自己一个人时才会露出的沧桑。再过一日就要离开王府了,我想我是不舍这里的。卜天绝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此番前往,生死难料。 耳畔传来脚步声,转身,望见石然正把一只脚跨过门槛。“石头?”心中难藏喜悦。 “阿善……”石然yu言又止,他冷峻的眼神中还能辨清几分不舍。“你当真爱上了豫王爷吗?” 阿善身子抖动了一下,向后退了一小步,后背紧紧贴在了墙上。“你来……就是问我这个的吗?” 石然拧起浓郁的剑眉,出一个细小又极为肯定的音,“嗯。” 空气里是陌生的冰冷感,才不过八月的天气,已可和冬日媲美了。 阿善想到了那日洵阳张扬的抱着自己在王府里走了一遭,想必石然的此番前来和那件事有推tuo不开的关系。心中是秋日清晨的薄薄白霜,冰冷的覆盖到绿叶之上。“这是我们争执后的第一次说话吧?我们是从那时起变得疏离的吗?为什么你连简单的客套话都不愿对我说呢?多说几句你会口干舌燥,还是不屑和我这样贪慕虚荣的女人有过多的交集?” 一句句的柔弱无力的问话,问得石然心如刀绞,他是来劝阿善不要去战场的,可是没想到问她的第一个问题竟是那般尖锐且充满嘲讽的话。“阿善……我是说……”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回答我,别拖拖拉拉的?”阿善向前走了两步,错过石然的身子,她不想看见石然脸上的表情。 “阿善,你当真要去战场吗?为了豫王爷而去战场?他有哪点好?”石然的口中充满了苦涩,苦得他理不顺思路。不过,显然,他想放下强硬的语气。 风轻轻而起,吹进屋来,隔阂了他们两个人,这样的隔阂,从很久以前就有了。 “圣旨已经下了,我有权力说不吗?我不可以逃避,我想说我是为了国家,可是,我知道你不会信的,像我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去那里不过是为了吸引豫王爷的注意。没错我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了。”说时,阿善不断的认命的轻轻点头,“战场上我可以和豫王爷并肩站在一起……” “胡闹!你知不知道战场会死人的?”石然果断的打断阿善的话,“就算是贪慕虚荣,你也要留着性命好好享受才对,战场是可以随便就去的吗?” “谢谢你的教训,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阿善嘲讽自己般的笑了笑,笑得苦恼,“没有了豫王爷,便没有机会贪慕虚荣了。所以,我必须去。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了……”石然心寒的答道,喉咙里干涸,像是龟裂的大地。润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了些,开口,多了一句叮咛,“战场上,你要小心,忽然觉变了的不单单是你,还有我,我也变得让自己觉得陌生了。” “没错,我们都变了。你要照顾好王妃,”说着,阿善从柜子上的木匣里取出一小瓷瓶,交到石然手里,“我走以后,就没有人照顾她了,已经医治了她那么久了,可不希望她的病再度恶化。” 手中的瓷瓶是冷的,缓缓的被自己的温度捂暖,暖的只不过是接触的那一部分,石然把瓶子紧紧攥在手心里,“你是在关心王妃吗?既然关心她,为何要去和她抢男人?” “我是在以一个医者对待她,医者之心无私无杂,抛去仁爱之心,对她的只剩下嫉妒了,嫉妒她能以王妃身份自居。”阿善口是心非的说,“就好像你对豫王爷,你能说你没有在嫉妒他吗?他娶的女人是你的最爱,如果王妃是你的妻,你会忍心叫她伤心吗?” “阿善……” “这药是王妃病后吃的。王妃每日的药汤不能断。为了你爱的人,你要全心全意的照顾她。”阿善不敢再露出一分对洛雪的关切,平淡的却又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一定要照顾好她。”这样的话,洛雪也曾对她说过,是在昨天,那时,洛雪期盼的看着阿善,对她说:不管你对洵阳是什么感觉的,记得要照顾好他,他可以受伤,但不可以死。 王府之中多是痴男怨女,相互缠绕,相互羁绊,谁又能分清楚复杂纷繁的感情呢?谁是谁的劫,谁又是谁的执念? “阿善,答应我,战场上,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只有照顾好自己,才能去照顾别人。”石然自肺腑的真情款款,蓦然间,才觉除了恨阿善的爱慕虚荣外,对她还有不能忽视的关怀。 阿善闭上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淡淡的说,“我会的,该说的你都说过了,你也该走了吧?”说的时候,极力克制,害怕说错什么。她不能再被石然的无意间的话感动,她需要无牵挂的去赴战场。 石然转过身子,看了眼阿善,僵硬的唇颤了颤,没有说出一个字的离开了。 熟悉的背影在脑海里剩下的只是离开后的空白,阿善向记忆妥协,祈求找出关于石然的其他,然而,在回忆的残骸中,她只记得他的离开,一次又一次的离开。“这是我的命,你把笑意留给了姐姐,把离去的背影留给了我。若是你能带姐姐远走高飞,我就给你们最真挚的祝福。” …… 微微抬头,凝望,望着洵阳书房的门口,阿善有些恍惚。此番,是来学琴的吗?我要叫王爷断了对姐姐的念,姐姐爱他爱的太深,而他又伤害得姐姐太深。收回视线,调了调紊乱的思绪,走进屋子,朱唇轻启,“王爷,阿善……” 洵阳负手立于窗前,“你来了?” “恩。”阿善轻声应,径自走到琴案前,坐下。“琴在等我。” “明日,我们就要去翼城了,你可后悔?”洵阳把牵绊难舍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面前的阿善,一份给了心里的洛雪,只不过洛雪的那份里还有不能割下的担忧,“你是本王请来为王妃治病的,此番你随本王前往翼城,万一王妃有个什么差池,怎么办?” “这是圣旨,阿善没有反驳的可能。阿善已经安排妥当了,王妃那里有阿良照顾,其实,我想说,也许王爷离开对王妃来说是一种解tuo。” “为何?”洵阳转身。 “王妃过的很痛苦,因为王爷正是她痛苦的根源。”阿善把目光移到琴弦上,冷凝的琴弦折射出晃眼的光芒,耳畔再次响起洛雪的声音,不管你对洵阳是什么感觉的,记得要照顾好他,他可以受伤,但不可以死。声音里有如履薄冰的艰难,颤抖却很好听。 “痛苦的根源?她又何尝不是本王痛苦的根源?可是本王不想这么放弃她。”许是快要离开的缘故吧,洵阳竟也敛不住悲伤,把一切都挂在了脸上。 阿善见到了一个悲悯的洵阳,心底掠过一丝痛楚。也许你爱姐姐,可是,你给不了她幸福。“你能确定你给她的是幸福吗?我听下人说过,你爱的第一个人是可琴,一个能弹会唱的女子,你们爱的彻骨,可却被迫分开。情深鸳鸯两纷飞。后来,你遇见了王妃,她的琴音吸引了你,你能说你不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可琴的影子才会想把王妃占位己有的吗?”阿善不是一个说客,强行分开两个相爱的人,实非所愿,但她更不忍心叫姐姐在痛苦中受尽煎熬。 “可琴?”两个几乎被遗忘掉的字,又被翻起。洵阳沉默了,少顷,开口,道:“可琴是本王生命里的过往,她的才华是本王不能忘怀的,她被迫嫁给洵隆时,我问过她愿不愿意。那时,只要她说不愿意,本王就会把她留下,哪怕是带兵叛乱,也要把她留下……”洵阳顿了一顿,仿佛在述说一段极为艰难的过往,“后来,她走了,那段日子晦涩难忍,许是上天垂爱,叫本王遇见了洛雪,曾经,本王一度认为是本王忘不掉可琴,才会娶的洛雪,可是,事实证明,洛雪是靠她自己走进了本王的心的,根深蒂固,不可动摇。面对性情大变的她,本王是真的在痛。” “你确定你对王妃的是爱吗?”阿善把双手放到琴弦上,“如果,你想要弹琴的女子,阿善也可以,今日,阿善并非来学琴的,阿善是听见了琴在召唤自己,它祈求阿善,努力说服王爷要认清自己对王妃的感觉。” “认清感觉?难道说你们就当真认为本王对王妃的不是爱吗?”洵阳微微恼怒,恼阿善的直白,也恼自己,原来所有人都看不到我对洛雪的爱,罢了,这些又岂是挂在嘴边,用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的? 阿善没有回答,手指挑起琴弦,生涩的弹奏着蝶殇,勉强能把曲调弹得连贯,偶尔也会弹错几个音,一曲下来,她看到了洵阳疑惑迷茫的神情,“王爷能否从阿善的身上找到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曾相似?”洵阳摇了摇头,“本王有些倦了,今个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动身前往翼城。” 阿善站起身子,走到门口,不忘加了一句,“王爷,你动摇了,不是吗?你的爱对王妃来说是桎梏。如果你疼惜她,就该叫她自己选择去或留。”说完,迈着碎步退了下去。 152. 第三十章 出征 天色一改往日的舒爽,不纯粹的蓝色蒙上了一层灰暗的纱,依稀还能找到清晨薄雾残留的痕迹。候鸟扇着羽翼从空中缓缓划过,疲倦的似在低声诉:别去,别去。 豫王府前,已有三千士兵肃然站立,他们在等待建威将军洵阳的命令,除了等待,再无其他想法,他们是士兵,整装待的士兵,也是死士,命运早已不在自己手上了。 阿善跟随在洵阳身后,跨出高高的门槛,走到马匹前,捋了捋马的鬃毛。这是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除了头上有一道与生俱来的白色的闪电型的毛外,跟其他的战马再无差距了。洵阳说,它的名字叫电掣,可它却没有闪电般的神,过于温驯的它只配女子来骑。 电掣的度,阿善是领教过的,温驯吗?怕是只有洵阳才会这样想。那日,就是电掣把她甩下去的,叫她在netg上乖乖的躺了好几天。 电掣有一双灵性的眼,长长的眼睫,水汪汪的眼,是那种很容易叫人温暖的眼。阿善笑着看着它。 “笑什么?我们该启程了。”洵阳打断阿善,蹬上马镫。 阿善手扶马鞍,也蹬上了马,她望了一眼送别的人们,在人群中找寻着石然,找到后又匆匆把目光移向了别处,好在立刻找到了阿良。阿良,我姐姐就靠你照顾了,如果姐姐病,就带她去找师父吧。 洵阳望了眼埋在人群中的洛雪,顾盼间是一份不能释怀的柔情,恨不得能把她揉进眼里。与她相比,所有人都成了静止的陪衬。他果断的收回目光,“我们走吧。”说完,驾起缰绳,启程。 一队三千人的jing兵队伍,浩浩汤汤的移了起来。井然有序的队列,好似一体,整齐的跟在洵阳和阿善的马后。板结的青石路面上,扬起细小的土黄se尘埃…… 初秋的天气,混杂着夏的余音,并未完全摒弃燥热。顶着烈日,行了大半天,士兵们的额头已露出涔涔汗珠。 阿善坐在电掣上,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汗水,高高束起的马尾,晃来晃去,顿觉厌恶。 洵阳别过头,嘴角勾起笑意,“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他用眼神上下打量着阿善,一身骑马装束的她,褪去了胭脂水粉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脸颊已被太阳晒得泛红,阿善扬起头,不肯屈服,“谁受不了了?” “那我们就继续走吧。”说着,洵阳驾着马朝着前方行去,复又转,道:“前方有个茶寮,我们去那里休息一吧。” 这样的话,像一阵春雨,细雨蒙蒙滋润着阿善的心。阿善对洵阳策马的背影展出微笑,“恩。” 果然没错,前方有一个茶寮。坐落于官道的边缘,简陋的草屋上插着一支黑色的旗帜,风一吹,纷乱飞舞,只是那个白色的茶字尤为醒目。茶寮冷清,没有一个客人。 洵阳停下,“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说着,翻下马背。 店家是一位不算年轻的女子,粗布麻衣,说话带着年久的沧桑感,她见洵阳下马,赶忙笑脸相迎,“官家累了吧?我这里有茶水,还有冰镇的梅汤。” “有劳店主了。”洵阳客气的对她说了句,便招呼阿善过来。 阿善从马背上翻下,坐到了洵阳身边,未开口,茶水已送到桌前。赶了半天路,口渴难耐,捧起茶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茶水入口,清凉甘甜,顿觉神清气爽。放下茶盏,擦了擦嘴上的水渍,不jin感怀,“真舒服。” 洵阳比阿善喝得文雅,他如王府里一般,细细品着。一边喝一边望向走过的路,已没有了城郭的踪影。他问:“阿善,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可后悔?若是后悔了,你现在便可原路折回,没有人会怪罪你的。” “不会后悔的,阿善从来都不觉得后悔。”阿善极为肯定的说,“这是圣旨,也是阿善的宿命,就算是死,阿善也要死在战场上,绝不会做逃兵的。” 洵阳不由得对阿善投上了赞叹的目光,吉凶难卜,未来是怎样的厮杀惨烈?这样柔弱的女子能不能在战场上保全自己?他看着阿善,看到她的倔强,不知怎的想起了洛雪,又抬起头朝着京师的方向望去,茶色的眸子中是割舍不下的情愫。 “你是在想王妃了吧?”阿善向前凑了凑,她笑,笑颜如花,笑靥似魔,她就是这样一个在不经意间就可把两样背驰的情绪完美的混合在一起的女子。“你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呢?” “后悔?”洵阳迟疑的看着阿善,心中掠过一丝苦楚。他不知当洛雪看见那一纸休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本王对洛雪的是爱,也许你说的没错,本王的爱对她是枷锁,所以,本王愿意要她自己去选择是去还是留。”话说的有些泄气,于心底,他有几分后悔。深深爱过的洛雪,会不会在看到休书后,狠心的毅然决然的离去?他不知道当三天后,洛雪看见休书后会不会伤心。他只期盼她能认真读完信,那封他苦思了一夜的信,融入了他所有的悲喜。 信的大意是:洛雪,你曾说过你要我休了,我说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也许,你也认为我给你的爱是厚重的枷锁。好,现在我叫你自己选择命运。休书已经拟好,我把决策权交给你,倘若你想离开就离开吧。但是,不要告诉我你走了。我怕我会难受。三个月后,当我回来时,如果找不到你了,我会当你是病故,不会再去找你,打扰你安宁的生活…… 在信中,洵阳隐忍了对洛雪的挽留,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情感左右了洛雪的心,他想要她依着自己的想法做出决定。洵阳在脑海里勾勒出洛雪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美到动容。然,会不会转瞬即逝,再也碰触不到? “你的表情,倒像是在告诉我,你在后悔。”阿善厚着脸皮问道。 “丫头,你是在说劝本王后悔吗?后悔你我之间的赌约吗?”洵阳把神伤敛起,“也许,在你看来,这是一个玩笑般的赌约,但是本王有信心叫你知道,本王与洛雪间的情义无双。如果本王赢了,你就当真要和说的一样哦。” 昨日晚上的月很清澈,洵阳回味着阿善的话,走到她的房间前,他承认她的话给了他不小的触动,她也是女人,也该有洛雪那般细腻的心思吧?跟她谈一谈总会没有错的。想着,他抬手,叩打木门。没一会儿,门开了,阿善略显迟疑的望着他,稍后,把他请进了屋子里。 “阿善,本王是想问你,你当真觉得本王对王妃的不是爱吗?”洵阳极为艰难的启齿。 阿善笑着,看着他,“还是那句话,是爱,就该给王妃绝对的自由,叫她选择去留。” “她是王妃,岂是说走就能走得掉的?”洵阳又问,“你是不是希望她能离开王府?” “阿善希望王妃能幸福,找到自己的幸福。”阿善一转话锋,“你肯不肯和我打个赌?” 心绪不宁的洵阳看着阿善,“什么赌?” “你把休书放下交给王妃,叫王妃自己选择,你可以写一封简短的信,但信中不能透露你对她的依恋。明日,我们动身前往翼城,把三个月的时间交给王妃。若是回来后,王妃走了,你就输了,就不可以再过问她的去向。”阿善说着赌约的内容。 “怎样才算本王赢?”洵阳摇开折扇,扇子上的两行墨迹晃如了阿善的眼。 “很简单,只要你能证明你们情比金坚,就算你赢了,到时候,阿善会真诚的祝愿你们的,还要还一个完整的王妃给你。”阿善说的自信从容,她又加了一句,“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们。你敢不敢赌?不敢吗?是怕你们的爱太过浮浅吗?” “不,我会证明我们的爱的。”洵阳答应了。 从昨夜的对话回来,眼前是那间简朴的茶寮,店主忙碌的在为士兵端茶送水。 “反正,我们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就把命运交给时间吧。如果你赢了,阿善自当会说得出做得到的。”阿善亦把目光移到了京城的方向,姐,我已为你争取了幸福权力,是去,是留,由你自己决定了。我承认我有点被你们的执着感动了,但比起叫你伤心的去爱一个人,我更愿你能去选择一份没有负担的爱。 …… 士兵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该是动身的时候了。阿善从袖子里取出一支普通的簪,把长长的马尾别了起来。她注意到其中的一个士兵,觉得这个身影似曾相似,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阿善,我们动身了。”洵阳敲了敲桌子,起身,上马。 阿善没有再深究那个士兵是谁,三千士兵中也许会有王府的人,说不定他便是其中之一,与自己在豫王府里有过擦肩而过的交集。一面之缘,如蜻蜓点水。 给读者的话: 最近可能不能两更了,不好意思,我要去医院,以后有时间,我会补的。荧留。 153. 第三十一章 翼城 翼城,坐落于西北的边陲地带,风景秀丽,民风淳朴,虽是一个小城,但却是西北蛮族动战争的必经之处。它的历史只有七年的时间,是在那次蛮族进军中原后,才建立的。本是一座废弃的瓮城,不想平静的七年中,它已衍生成有血有肉的小城了。 是那场战争造就了整个云南的尸骸蔽野,数不清的孩子无依无靠。亦是那场战争造就了翼城的展、富庶。 翼城的城边有一条小河,是远处子母河的分流。水质清澈,是城中百姓的生命之水。 站在翼城的城墙上,高瞻远睹,还能看见如金子般熠熠闪闪的子母河。阿善望着那片河水,思绪难平。子母河,是谁取的名字?大概是在说我们本是同根,同饮一片水源,是这条河哺育了我们,她似母亲,我们都是她的孩子。既然是同根,为何要有战争?七年前的过往,如轮回般的浮现。 那时,是一场大火把整个不落族化为灰烬的。全族上上下下一百多人,都葬送在了那片火光漫天、气势嚣张的火焰里了。素来不落族都以不与外界相争而存在,族里男耕女织,一片祥和。 阿善想不明白,就是这样一个只把太阳当做信仰的族落,为何会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明明是在深山中聚居,何故会受到了蛮族的灭族?她也想不明白,卜天是以怎么样的口舌劝动那野蛮的大军费力的上山去纵火杀光那些手无寸铁的不落族族人的? 多少个夜里,她梦见族人在大火里嘶嚎,他们在痛,他们在哭。多少个夜里,她从梦中惊醒,他们像是黑夜中不能挥去的鬼影。多少个夜里,她不敢入睡,一睡便会梦见族人们惨不忍睹的身影,也会梦见疼惜她的爹爹。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对自己说,要坚强,坚强的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能有机会报仇,所以,无论卜天强加给她什么样的痛苦,她都忍耐,都努力存住虚弱的一口气,不能死,死了一切都是枉然。一次次,她告诉自己要努力活下去,一次次,她看着卜天在笑而自己强忍着泪水,一次次,她都暗自誓要叫卜天尝到自己曾尝过的痛苦,也要手刃了耶律赫。这个异族领沾染了不落族族人的鲜血,所以,他必须用自己的生命来偿还。 耳畔是风的温存,风息是温煦的,它从远处高山绿影里吹拂而来,掠过子母河,带着子母河慈母般的关怀,也夹杂花香。一股幽远的澹香中混杂着一息滋润清凉的水汽,捧着人们稚嫩的脸轻轻吻着…… “爹爹……”阿善的眼湿润了,不争气的泪又要涌出,是每每想到过去的结果。如果亲人的身影变成魂牵缭绕的梦魇,再深刻的亲情亦会是一种狠绝的折磨。折磨像是一棵小树藤,长在心头,随着岁月的悠远流长渐渐长大,带刺的蔓藤徐徐的束缚住全身,不能动弹,也不能阻止它把周身伤害得体无完肤。 城墙下,小贩的叫嚷声此起彼伏,他们叫着自己贩卖的货物,祥和且温馨。很难想象,如果以后这里生战乱,流血漂橹,会对这样一座温暖的城池造成怎样的不可磨灭的创伤?伤的是城,死的是人,城可以在几年里恢复完全,而死去的人呢?阿善痛恨战争,就像痛恨卜天一样。 “你在想什么?”洵阳也已站到了城墙上,他观察阿善有一段时间了,看到的是一个褪去笑意,落寞悲伤的阿善。 阿善敛起神伤,却挤不出笑意,若有所思的看着洵阳,“万一战争爆了,最先受伤的会不会就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战争是无情的,有输也有赢,不可避免的就是死伤,死的可能是士兵,也可能是百姓,在红色的杀戮面前,我们都无能为力。”风把洵阳束起的黑吹乱,凌乱的丝间是一张冷峻不带有一丝情感的人,他像坚石,立在城墙上,轻描淡写的把死伤说成了理所当然。 阿善无力的闭上了双眼,眉心还紧紧的纠结在一起,“没错,战场是没有感情的。”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在战场上有了感情就意味着自己的死亡。“难道就不能避免这一切吗?” “避免?若是两军交战,这一切是说避免就能避免的吗?”洵阳无情的阐述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在你来翼城之前,我曾不止一次的问过你后不后悔,现在,你没有退路了。我们都没有。”在这里他不再以本王自居,“这里没有豫王爷,没有皇亲国戚,只有士兵,只有将军,只有不可抗拒的军命。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也要努力在战场上保全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能保全,还谈什么保卫着城中的百姓?” 风,依旧温柔,带着嘈杂的声音。 阿善的耳朵有些听不清了,她希望这些话都是反话,因为百姓是无辜的。“用战争保卫或侵略了一座城池,是为了满zu私yu,还是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百姓都死了,还谈什么给他们安定幸福的生活?”说着,苍白的脸上淌过两行泪,又被风干,“你知道吗,当我站到城墙上时,俯瞰着翼城中的百姓,我想到了过去,七年之前的过去,云南在战争后的惨烈历历在目。试问谁能忍心叫这样的悲剧如轮回般的重映?那时,还没有所谓的翼城,这里充其量是一片不通人烟的土地。七年,它在战乱后顽强生长,长成了一座可爱的小城。难道你就可以忍心叫战火毁了它吗?” “阿善,七年前,你应该才十一岁吧?”洵阳也想起了七年以前的事情,往事不堪回。 “是,那时我才十一岁,我看到自己的父母亲人惨死的情景,也看到了许许多多和我一样的甚至比我小的孩子成为了孤儿,他们守着自己亲人的尸体在哭,不停的用小手摇着他们的亲人的身子,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然后看着尸体一天天变臭……”阿善紧紧的闭着双眼,强行克制着泪水决堤。 “那种感觉,我能体会,好,我答应你,尽量把百姓护的周全,即日起,我们就拔地盖一座瓮城。”洵阳依旧是严肃,只是眼波中多了一些闪闪烁烁的波澜,看起来像清澈的湖泊。 “谢谢你,为百姓考虑。”阿善感激的擦去脸颊上的泪痕。 洵阳无奈的一笑,“你说的我好像是肆意践踏别人性命的恶人。” 这话惹得阿善愧疚无比,她扯起笑意,不好意思的吐了吐she头,狡辩道:“哪有?” …… 沿着翼城外围,瓮城在紧锣密鼓的建造着,几日不分昼夜的赶造,瓮城已初现模样了。这将是一座空城,一座为了战争而建立的空城,翼城中的百姓需要走出瓮城才能达到外面,而外面的商人路人也需要通过瓮城才能靠近翼城。一旦战争爆,死伤会降到最低,至少可以把百姓的伤亡降到最低。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城,他们是自己的城池的主人,作为城主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子民受到伤害,我想当看到他们快乐的样子时,才是最大的成就。”阿善站在街衢中央,指了指远处安定团满的场景,对着洵阳笑了,一笑倾城。 “傻丫头,谁都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亲人死去。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想,你来到翼城是对,还是错?”洵阳也是由衷的不希望战争存在,他希望这是多虑而已,七年以前,他也看到了阿善看到的景象,也是在那时,他誓要把蛮族逼退。 “对?错?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阿善的眼睛明亮如星斗,茶色的眼瞳中是洵阳挺拔的身影。 “我以为你这个丫头会是整日没心没肺的不知忧愁的人,直到来到翼城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在百花诞上你非演戏。那些都是你的真实经历。”说到这里洵阳歉疚起来,“原谅我当时把你想错了。你的命运比我想象的要坎坷。” 阿善勉强扯起笑容,僵硬的笑尴尬的定格在脸上,“坎坷?也许吧,我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命运可以用坎坷来形容了。当经历的苦痛多了,就会习惯这一切的。”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哭喊声惹起了他们的注意,是一个老妪出来的。她泪眼婆娑的摇着躺在地上的小孩,叫道:“小宝,你怎么了?你看看奶奶啊!” 阿善走到他们身边,把手指放到了小孩的鼻翼下,没有气息。沉重的说:“老人家,他已经死了。” 老妪抬眼看了阿善,恶狠狠的说:“哪里来的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小宝怎么可能会死?”说着,她抱起小宝,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小宝,奶奶带你去喝水……”声音随着他们的远去,越来越小。 洵阳叫过身后跟随的士兵,询问道:“听他们的口音不像是城中之人。” “回将军,他们是从城外来的。来了才一天。”士兵答道。 “去拿些干粮给那位老人家,还有好生葬了那孩子。”洵阳悲悯的看了一眼。其实,就算没有战争,死亡依旧存在,有生,便有死,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154. 第三十二章 瘟疫 军营里,负责为士兵看病的医师名叫蓝威,他有一头乌黑且柔顺的及肩的,风一吹,就好像丝绸一般飘扬。阿善喜欢他的,亦喜欢他不愿束起的习惯。 初见蓝威时,阿善觉得他有些与常人不同,是外貌,还是感觉,她分不清,只记得当时盯了他好一会儿。那时的蓝威对阿善笑了,主动告诉她,自己是母亲是蛮族人。他说,其实人本就是一体的而已,只是权力yu望等自我膨胀的因素才把他们分成了所谓的三六九等。于是,从那时候起,阿善不单喜欢他的,也喜欢上了他的坦白。 军营里的时间多是伴着士兵cao练的声音度过的,除了零星的士兵会偶尔来抓一两副汤药抑或处理被刀剑划伤的伤口外,就剩闲暇了。蓝威人很好,很少叫阿善去干活。他说,女子不该干这么多的事情,何况这本就是自己该做的分内事。 每天,除了整理草药外,阿善也会和蓝威聊天,聊很多很多内容。 “蓝威,你在翼城呆了多久了?”阿善一边磨药,一边望着不远处的蓝威,外面是士兵整齐洪亮的netbsp;蓝威向外面看去,眼中是一片真实的空白,“很久了,久到数不清。”他用手捋了捋掉落到额前的,把手伸到面前,痴然且厌恶的看着,“你看我的手,就该看出了。”那是一双粗糙且蜕皮的手,上面布满了如蛇鳞般的纹理,是多年劳碌才会产生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军中生活很苦吧?”阿善关切的问。 “苦?我忘记了,当你习惯了,就会觉自己已经忘记了最初来时的辛酸。”蓝威低下头继续整理草药。 阿善看着蓝威,揣摩着他的话的含义,短短的三言两语蕴含的深意是几年的跨度?蓝威,你一定是特别喜欢你的手,可是,你的手为何看起来会这般苍老?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光润如莹bai皙似玉,与蓝威的迥然不同。 见阿善不语,蓝威把头抬了起来,笑了,“有时候忘记是一种幸福。记得我刚来到军营的时候,因为自己身份的特别,还曾受到过士兵的挤兑。不过,多年后的现在,没有人再去纠缠我的身份了,这就是忘记后的幸福了。” “你为什么要来军营里?军营应该是最容易生争执的地方了。” 蓝威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从容淡定的说道:“我是自愿的,就好像我的母亲一样,当我的母亲遇到了我的父亲,母亲为了他而留在了中原,于是就有了我,从小我就是长在这里的,所以,也该为了我的家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不管外人怎么想我,只要我自己是问心无愧的就好。” “你的内心也曾矛盾过吧?其实,你可以去开一家医馆,也是可以一样的治病的。” 蓝威没有回答阿善,反而问了几个问题,“你一个女子来翼城做什么?你满可以在外面开一家医馆治病救人的,何苦来军营中受苦?”说完,他笑了,笑后又道,“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哪里都有人生病。你说翼城富庶,可是,也有病患存在,外面逃来的人,还有城内未曾走出去的人,都会生病。” “是啊,蓝威你的境界比我要高尚。”阿善有些自愧不如了。她想起了那个不久前碰到的死了孙子的老妪,“白人送黑人是人生的不幸之一。那对祖孙俩相继死去,更是悲哀中的悲哀。” 那日,洵阳派去跟踪老妪的士兵回来禀告,说老妪抱着自己的孙子刚走到郊外就死了,是伤心过度后心力交瘁而亡。后来,洵阳命人把他们俩葬在了一起。如果当时洵阳知道那两具尸体会对整个翼城造成颠覆性的影响,想必一定不会采取土葬的方式草草埋了他们。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无需太多介怀,我们要做的只是尽最大的可能救死扶伤,就算是将死之人也要努力把他从修罗阎王手上拉回来。”蓝威已择好了药草,他站起身子,拂去衣襟上的草药渣滓。 “蓝医师,我来为小刀抓一副退热的药汤。”从外面走进一个士兵,咳了两声,显然他的身ti也不是很好。“昨夜风疾,我和小刀守夜,结果都受了风寒。” 蓝威为士兵抓好药草,捆绑好,交给了他,嘱托道:“上面的药是你的,下面的是小刀的。” 士兵谢了谢,拿着药走了出去。 “阿善,你也该注意身ti才是。”蓝威又不忘叮咛阿善一句。 阿善笑颜,“谢谢你蓝威,你也一样。其实,翼城也算是我的家乡了,这里的天气恐怕你没有我适应的好。” “为何?” “我从小生长在云南,翼城是云南的边陲,自然也是云南的一部分喽,怎么可能会不适应呢。”阿善甚是得意的说,她把对云南的爱都融于到了每一个字中。 “真好,我来翼城好几年了,除了熟悉这里外,其他的地方并未去过。”蓝威平静的面庞上现出丝丝羡慕,他的眼神里是一片回忆的斑斓色彩,可是能回忆起来的过往却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片段。他的生活多半是在遗忘中度过的,是生活在逼迫他忘却,也是他自己在逼迫他忘却。 他们的对话又被打断了,一个身着厚重铠甲的士兵走了进来,他哑着嗓子说道:“蓝医师,不知怎么了,我的喉咙特别难受。” 蓝威示意他坐下,把两指放在了他的脉门上,少顷,道:“你是着凉了,勾起肝火攻心,我去给你开一副去火清热的药。”说着,他为士兵抓了一副药,打趣道,“季节更迭,要注意,别还没有开战,自己就先病倒了。” 士兵呵呵的笑出了声,笑声里掺杂了沙粒,听起来很是粗糙。“蓝医师,我走了。” …… 翼城的夜是安宁的,安宁的在须臾中慢慢沉沦,又慢慢升华。夜是温婉的黑色旋律,穹幕为琴,星辰为弦,风为琴师,独奏一方宁静天籁。 风,徐徐的滑过,以似水般的柔情抚慰站岗的士兵,希望为他们分担一些长夜的孤寂。 阿善站在城墙下,抬着头向上望着,望着银色的月光,亦望着高耸的墙,那里有不敢倦怠的士兵在远目瞭望。如果七年之前,有人是这样把守翼城的,爹爹和娘亲会不会就不会死了?而我是不是也还在不落族的山谷里享受一个人的城池? 城墙上传出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安宁,“老虎,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阿善快步跑了上去,看见一个士兵正摇着昏倒在地的另外一个士兵,口中担忧的问着:“老虎,你怎么了?”月光照到他的脸,照出了脸上厚重的担忧。 “怎么了?”阿善跑到跟前,那个叫老虎的士兵已陷入了昏迷。她把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灼热烫手,“他是带病站岗的?” “我不知道,我们一起站岗前,老虎说他的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当时以为他是想逃避还取笑了他一番,结果,谁知道他昏倒了……我……”士兵说不下去了。 “这里风大,快把他扶下去,我来为他好生医治一番。”说着,阿善协助士兵把老虎搀了下去。他们把老虎安顿在netbsp;“老猫,你哥哥怎么了?”蓝威被他们的声音惊醒,从书案前走了过来。他本是在研读医书的,不想太过乏累睡着了。 “蓝医师,我不知道,我也是等他昏倒以后,才觉他身上很热的。”老猫看了一眼昏迷的老虎,各种情感尽在不言之中。 “阿善,我来看看。”蓝威叫还来不及号脉的阿善站了起来,自己坐到了床边为老虎诊治起来,诊罢,道,“我想他是受了风寒了,把热度退下去了,基本上就没有大碍了。” 阿善看了看老虎,又看了看蓝威,忽然觉得自己是空气一般可以忽略不计的人,满身医术竟无用武之地。 “老虎就在这里休息吧,由我照料。老猫,你不用担心你哥哥了,快去站岗吧。”蓝威带着笑颜道,笑容温润,很容易叫人放下担忧。 老猫认同的点了点头,“那就劳烦蓝医师了。”说着,三步两回头的走了出去。 “他们是兄弟,感情深厚,他们和我一样都在翼城呆了很久了。”蓝威拿着湿帕子为老虎擦拭着,“阿善,天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可是,这里有病人。”阿善不想自己被当做无用之人,可蓝威的温和实在是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他也是好意的。 蓝威把黑别到耳后,“我们都是男人照顾起来比较方便些,军中,还是男人比较方便。” “那……”此刻,阿善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的时候,“好吧,我去休息了,蓝威,近来很多人都感染风寒了,你也要注意身ti,军中少谁都行,唯独不能少了你这个男人。”说完,略显坦然的走了出去,她的话里是关切无疑,可说的时候却有抱怨之意,不过是不露痕迹、极难察觉而已。 155. 第三十二章 瘟疫2 子母河水渐凉,秋的寂寥在翼城蔓延开来。几天内,城中相继倒下了很多人,不再是单纯的感染风寒的原因了,是瘟疫。肆虐的瘟疫飘荡在翼城与小小的瓮城中,每天,都会有好多人被感染,也会有人死去。 望着街上病倒的人们,蓝威终于忍不住自责起来,他跪倒在地上,手指紧紧抠着坚硬的青石路面,力道过大,上面便留下了三道血红的痕迹。“都是我,都是我大意。” 阿善喂病患喝下去最后一口药,跑到他身边,劝慰着,“蓝威,这不能怪你,瘟疫的最初症状和风寒很相似,而且,谁会料到好端端的一座小城会染上瘟疫呢。” 蓝威使劲摇着头,散开的被摇的好似黑色的波浪,太阳照耀,着柔顺的光亮。“是我,是我大意了。要是那个时候我仔细医治老虎,兴许就不会闹到现在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蓝威,不是这样的。”阿善想拉起蓝威,却没有那么大力气。城中,病患着幽幽且痛苦的哀怨声,一声比一声艰难。 洵阳从远处走近,神情严肃且凝重悲伤。从翼城走到瓮城看到的最多的就是被感染者痛苦不堪的模样。才几天而已,城中百姓被感染,二十万大军也只剩下了十二万能在战场上厮杀的了。“若说怪,也怪我大意,明明知道那对祖孙俩来自瘟疫蔓延的域城,却大意的把他们草草的葬了。” 蓝威跪着爬到洵阳脚边,连磕了三个响头,“求洵将军赐蓝威一死,是蓝威的疏忽,才造成这样的不可收拾的后果的。” “蓝威,不是那样的……”阿善慌忙开口。 洵阳顺着他的话怪罪道,“对,是你的错,没错。我的八万士兵都是因你的疏忽才会病倒在床榻之上的。你觉得你一条命够换他们的吗?蓝威,你若想死,就把他们都医治好了之后再去死吧。” “洵将军,我……好,蓝威犯下的错,蓝威会想办法弥补的。”蓝威意会了洵阳的意思,他从地上站起身子,“这城中病患皆是因蓝威而受罪,蓝威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们医治好。只是万一蛮族来犯……” 蓝威的话说出了洵阳久久不能放下的担忧,倘若蛮族现在攻城,还有几分胜算?照这个趋势,再过几天,又能有几分胜算?“这不是你该担忧的,你要担忧该如何医治他们。” “瘟疫……我从来都没有碰见过,每天喂给他们的汤药根本不管用。”蓝威艰难的说着。 “当真就没有办法吗?”洵阳的脸有了些许变化,内心如潮汐般翻滚不停。 “通常,遇见瘟疫,都是把病患隔离起来,他们能否活下来,都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说到这里,蓝威越懊恼自己的不留心了,“很少有人能活下来……求将军以最惨烈的刑罚赐死蓝威吧。” “错了,不是那样的,瘟疫还是有办法医治的。”站在一旁的阿善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打断他们,“把他们与其他人隔离起来是没有错的,但是不代表他们就会死。” “阿善,你也是医师,你难道不知道瘟疫的厉害吗?被感染上的有几个能顽强的活下去的?”蓝威的脸上挂出悲惋的决然,目光缓缓的把周遭看了一遍,“他们真的会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蓝威,你不是说过吗,就算是在修罗阎王的眼皮底下也要尝试着把他们拉回来了吗?”阿善看不得蓝威绝望的样子,“这些人还是有希望的,你难道就希望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吗?”她转而看向洵阳,“就算是蓝威觉得没有希望,阿善也愿意尝试一治。洵将军,你愿不愿意相信阿善?” “阿善,我相信你,我曾说过会给你绝对的信任。”洵阳肯定的说,神情不允许外人有丝毫的怀疑。可却也做好了等待死亡噩耗的准备了。 原来他是个守信诺的人,原来他一直都记着,并且在照做。阿善看着洵阳,眼眸似水光波澜,“疫证初起,恶寒热,头痛如劈,烦躁谵妄,身热肢冷这和伤寒相似,但病时会伴有舌刺唇焦,上呕下泄,若是不注意就会误诊。通常瘟疫被现时,已传播开来了,蓝威说的没错,治疗瘟疫先需要控制疫情,不要叫它再扩张下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医治。” “好,那就把病患都集中在瓮城之中,把完好之人都送入翼城,瘟疫一天不治愈,翼城与瓮城就不通往来。”洵阳果断的下命。他坚定,骨子里是令人折服的高傲贵气。 “将军,万一蛮族来犯呢?”跟在洵阳身后的将领说出自己的担忧。“瓮城之中没有士兵……” “不,瓮城中有士兵,有我在。我愿留守在瓮城,守着他们,也守着我们的疆土。就按我的命令去做,比起打仗来说,我更关心的是他们的生死。若是蛮族来犯,就叫穆将军死守翼城,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得打开翼城城门。”洵阳忽的看向阿善,“阿善,我也把我的性命交到了你的手上,我们一同为这些病患治疗。” “将军,医治病患有蓝威他们就够了,你不该……”将士苦口婆心的劝,但被洵阳打断。 “我不该帮着照料他们吗?你看看这些躺着的士兵,在他们被征兵来的时候,就把命交了出来,难道我不该想尽办法去保全他们吗?何况,照料这些病患光靠阿善和蓝威是不够的。”洵阳换了种语气,严肃的说,“照我的意思做,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现在,我才觉原来你褪去了feng流的外衣,是一种令人感动的震撼,此刻的你无时不刻不在散着令人折服的气息。许是因为这样,我姐姐才会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你吧?阿善赞赏着凝望洵阳,不过,我们都已不能左右姐姐的感觉了…… “丫头,你再看什么?还不快去想办法医治他们!”将士已经走远,洵阳也不再端出将军的架势。私下里,他倒是习惯喊阿善为丫头。 …… “瘟疫热毒,充斥内外,气血两燔证。大热渴饮,头痛如劈,干呕狂燥,谵语神昏,视物错瞀,或斑疹,或吐血、衄血,四肢或抽搐,舌绛唇焦,脉沉数,可沉细而数,或浮大而数。当以清热解毒,凉血泻火为主。”阿善一边写药方,一边解释道,她把药方写成了三分,“六脉沉细而数者,即用大剂;沉而数者,用中剂;浮大而数者,用小剂。如斑一出,即用大青叶,量加升麻四五分,引毒外透。” “这方法当真可行?”蓝威持怀疑态度看着阿善的药方。 “若斑一出,加大青叶,并少佐升麻,大便不通,加生军;大渴不已,加石膏、天花粉;xiong膈遏郁,加川连、枳壳、桔梗、瓜蒌霜。”阿善站起身子,“这些是我师父曾记载在册的,我改了一些,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尝试一下。”她走到炉灶前,一排整齐的小药炉都被架到了炉子上。“我们三个是瓮城中没有生病的人,不管谁觉得不舒服了,都要说出来,不可隐瞒。” “好,一定会说出来。那我就当第一个试药的人,等第一副药煎好,我就喝下去,然后去照料那些病患,我若被感染上,就说明药没有作用。”洵阳玩笑一般的说着,他不想自己说出的话令气氛凝重。 …… 瘟疫比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虽然城门已经把翼城和瓮城隔离开了,但是每天都会有人从翼城中被送出,瓮城中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还是会有人死去,死于疫情。看着每天被火化的尸体,一种渺小感袭遍他们三个人全身。 “我们是不是错了?”蓝威迷茫的问。 阿善哑口无言,她很想说自己不会错,可事实就是事实。是自己想错了,还是疫情太过棘手? zhi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橘色的火堆里是几具不能再动的尸体,烈火熊熊,渐渐把他们淹没,吞噬掉他们的全部。火一灭,他们便似尘埃般的飘洒在风中,不会留下一丝曾经来过这世上的痕迹。 火光把洵阳的脸照得更为强硬了,多日来的劳碌已把他脸上的圆润消磨的尖锐了,有棱有角的脸上是属于他的本色,“不,我们没有错。” “你是不是想劝我,叫我安心一些?”阿善感激洵阳的好意,但生死面前感激毫无作用。“也许是我的自以为是,才会叫事情愈演愈烈的。” “阿善,我已给了你绝对的信任,你为何不肯相信我呢?我像是以他们性命在说谎而安慰你的吗?”洵阳平稳的说,“你没有做错,如果错了,最先病倒的就该是我们三个,可是,我们三个没有病倒。这些日子,你难道就没有觉瓮城中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少了吗?” “是又怎样?可是翼城中还是有人被感染。”阿善无力的闭上眼睛,她又想起来自己族人惨死火中的情景,现在自己虽是医治病患,可又和夺取他们性命有什么不同。 “现在绝望太早了,我已把药方送进翼城了,命令他们每天都喝一副。”洵阳习惯性的负手而立,“我相信,瘟疫会得到控制的。” 阿善从神伤中缓过神来,她看着洵阳,脑子里迸出一个念头----他是天生的王者。不会被命运屈服,就算身穿麻衣,也不能掩埋他的光芒。 给读者的话: 不好意思,传晚了…… 156. 第三十二章 瘟疫3 死亡的气息如同一条绵延的河,流淌着,淙淙的着召唤的声音,瓮城之中已死去多半的人,原本拥挤的街衢,空了出来。原来,死比生容易。 阿善端着药碗为病患喂药。“小心点,别呛到。” 躺在地上之人是城中的百姓,他有他的妻儿,本是可以一家团圆,却染上了可怕的瘟疫。多日病痛的折磨,已叫他面色蜡黄,他颤巍巍的抬起能看清骨节的手,抓住阿善,哀求道:“阿善医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手背上被磨的生疼,阿善对他展颜,宽慰道:“你不会死的,只要有生的信念,就可以活下去。” “你骗我……”病患把手放开了,无力的垂在了身ti两侧,“你是在骗我,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黑白无常在对我说:过些日子就带你走,你别着急……你每天给我喝的这些药根本不能医治我对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这些药真的管用的。”阿善看着病患,除了否定外,连一个多余的词都讲不出来,“真的不是的。来,我们喝药。” 病患一把甩开药碗,棕色的药汤洒到了青石路面上,“我不喝,喝不喝都是死,干什么要喝这些苦汤药!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死!”他的声音过大,其他病患也纷纷绝望的。 “你们是庸医,叫我们喝这些没用的汤药!” “我们不要喝药了!” 类似的叫嚷声相继传了起来,死气沉沉的瓮城一下子喧腾起来。 阿善一下子慌了神,她想稳住病患,“不是这样的。”柔弱的声音根本盖不住病患们合力的叫嚣声,她转看了看远处,蓝威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复又看向了洵阳。 洵阳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眼神中是同情,也是悲伤。他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你们不要喝药,就等于双脚踏入了鬼门关。这场瘟疫是突如其来的,你们是无辜的被感染的人……” 不等洵阳把话说完,传出一个声音,“我们是无辜的,我们就该死吗?这么多病患,现在还剩下多少人?这是在治病吗?!”这样尖锐的声音受到了大家的拥护,不知病患们从哪里来的力气,喊叫不止。 “我们是在治病,可是,瘟疫比我想象的要难以治愈的多,你们要相信我们,给我们一点时间。”阿善把手紧紧攥成了拳,“我们……” “是,每天瓮城之中都会被火化掉数不清的尸体,可是,你们难道就没有觉,翼城之中已不再有新的病患被送出来吗?难道他们都死在城内了吗?”洵阳大声的说,他指了指紧闭的翼城城门,“那里有你们的朋友、亲人,他们还在担忧你们的安危,他们还在指望你们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和他们团聚。试问,你们希望他们看见的是骨灰还是一个活着回去的人?”他的话震到了病患们的心,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鸦雀无声的瓮城,传出洵阳的两声咳。大概是方才喊得太过用力,他调了调气息,“如果我对你们没有信心,早就抛弃你们了!我已把性命交到了你们身边,我们是同生共死的,就看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们了。” 空气缓慢的游荡,僵硬且沉顿。病患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喝药吧。” “不喝是必死无疑……” “喝吧,喝吧……” …… 一场小小的骚乱得以平息,洵阳走到了城墙之上,他的目光凝聚在瓮城之外的辽阔草原,眉心间是始终不能释怀的几道纹路。 阿善从后面走到了他的身侧,默默的注视着洵阳,注视着他脸上冷峻的神情。你的性情应该是这样的孤高冷傲吧?在京城里你隐忍了太多,也许,你就是该这样桀骜不驯的活着,就该不受命运的屈服,面对生死也毫不畏惧。可为什么你会装出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呢? “翼城之中,只剩下九万士兵了。”洵阳终于开口了。这样的消息是昨日穆将军托人传出来的,如同巍峨的高山一般,沉重且不可撼动。 “你怕死吗?”阿善觉查自己的问话很可笑,洵阳不会是怕死之人,她又加了一句,“我们都不怕死,卜先生的推测还没有证实,只要再过两个月,我们便可以回去了。” “卜先生从来都不说无根据的话,该来的总会来的。”洵阳站在风中,风的呼啸化不开他的坚定严肃。“我会和这些士兵一样,死死守卫在翼城的,翼城存在,我便存在。” “我们也是一样的。”阿善由衷的欣赏洵阳淡漠生死的决绝,此刻,他的身上不再有豫王爷的影子了,只有建威将军的威严。 “阿善,如果我们都死了,你会不会有割舍不下的人?”洵阳想起了洛雪,铁血男儿亦会在心房里独留一份红颜倩影。“我现在真的不后悔和你打那样赌的,至少,我死了,洛雪也不会为我守寡。她可以带着休书离开王府。”说时,他欣慰的笑了。 才沉浸的阿善,被洵阳拉回到现实,她想叫洵阳开心一些,故意说道:“你这么说就是说这赌约,你是稳赢的了?” 洵阳坏坏的笑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笑容有些僵硬,玩味的说:“我自认为无论怎样,我都是最后的赢家啊,洛雪若是走了,你就代替她呗。” “你死去吧!”阿善狠狠的啐了他一口,“我现在特别希望你能死在这里!” 见阿善脸颊泛起红润,洵阳笑出了声,笑罢,又咳了几声,咳的呼吸有些艰难了。 “你怎么了?刚才就一直咳。”阿善抓起洵阳的手臂,mo到脉门上,顿时间花容失色,“你……” “我怎么了?”洵阳明知故问着。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感染瘟疫?”阿善的头顶被一片阴霾取代,黑压压的挡着了光亮。“不可能,我们三个每天都有喝药的,为何会这样……难道我错了?” 洵阳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没有错,那些药真的能医治瘟疫,只是城中的药草越来越少了,我要为百姓为士兵考虑,所以,我早就把我的那碗药省去了。” 眼眶被伤感刺痛,几乎忍不住泪水。阿善紧紧yao住下唇,“你那一碗药能解决什么问题?难道要自己被感染了,才会觉得很快乐,很有成就感吗?” “一碗药用在他们身上可以叫他们觉得自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眼下,药草只够三天的了,三天,会生什么呢?是蛮军来犯,还是病患们因得不到医治而死去?无论怎样,我都要尽全力保卫这里,不会叫蛮夷再次血洗翼城的。”洵阳把眼睛闭了起来,把悲伤藏匿在黑暗之中了。 阿善不再说什么,她以飞快的度跑下城墙,背起药篓,跨到了电掣身上。她要去找药,她要洵阳还有城中所有人都有药吃。 风,不停的从耳畔呼啸而过,吹的阿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也越不适起来,用手揉了揉,才觉是湿咸的泪水,是为谁而流,她不知道。她驾着马跑到山脚下,没等马停稳妥就跳了下去。抬,望去,青山如黛。 “我要去采药,采很多的药,不论这山峦有多跌宕!”阿善不断的对自己说,她向着上面爬去,努力采摘着草药,脑海里不断涌现洵阳站在城楼上的决然。不,他不该因瘟疫而死,不该!他要活着回去,哪怕是接受姐姐离开的事实。心绪纷乱起来,一不留神脚踩空了,从高处滑下去了,跌坐在地上。血从小腿的伤口处冒了出来,像极了洛雪朱唇的颜色。 不管你对洵阳是什么感觉的,记得要照顾好他,他可以受伤,但不可以死。洛雪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阿善心头一颤,此刻,心乱如麻,剪不断理不清。她抱着腿,祈求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怀抱,姐,不管你还在不在王府,我都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好洵阳的,他可以受伤,但不可以死。至少不可以死在我面前。 忍着痛,站起身子,双手拍打去衣裙上的尘土,继续采药。采到竹篓再也装不下才折了回去。 …… 走回瓮城时,晚霞布满天空,很美。 阿善艰难的从电掣背上翻下,她捋了捋它的鬃毛,“电掣,这些药草远远不够治疗一个城的,明天我们继续。” “你去采药,把城中病患置于何地?”洵阳悄然无声的站在了阿善的身后。 阿善颤了xia身子,转身,看见洵阳被霞光映照红润的脸,“我和你一样把他们装在了心里。告诉你,你必须喝药,别把什么为了城中百姓着想的救世主思想放到自己心里,你不是神,照样需要饿了吃饭,病了喝药的。”说着,眼泪顺腮滑落。 洵阳看着阿善哭花的妆容,伸出手却不敢为阿善擦去眼泪,转移话题,道,“你的腿受伤了。” “我的腿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好,生病了就一定要吃药,你身上背负的是……”阿善断了一下,稍后才道,“你身上背负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我不希望七年前的惨剧再次上演。” 红彤彤的晚霞不停的变化造型,笼罩在整个城池之上。它带来的是如新婚般的令人开心的喜讯,还是无情的战争所造就的流血成河? 157. 第三十二章 瘟疫4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苦涩的味道中带着zhi热的温度。 阿善坐在洵阳身旁,喂他喝着汤药,偶尔也会他四面相对,然后微微一笑。一个是高贵冷绝,一个是水灵清丽。时间仿佛都静止不前,为他们勾勒着美轮美奂的清雅笔墨。 几天来,洵阳还是会止不住的咳。瘟疫就是这样,染上容易消去难。“外面的病患还好吗?” 阿善放下药碗,眼神停留在洵阳眉心间的深壑中,心没来由的痛了起来。你把清醒时的时间给了病患,把梦的时间给了姐姐,却不曾留给自己一些时间。她站起身子,走到窗前,明亮的阳光有些刺眼。洵阳对洛雪的爱已把阿善深深征服了。只是,阿善还不能确定洵阳至于洛雪的爱够不够天长地久。不过,现在她也不能左右洛雪的想法了。 见阿善没有回答,洵阳心头一紧,严肃的问:“是不是疫情没有控制不?” “不。”阿善用力的摇头,“瓮城中的病患已经有好多人痊愈的了,大部分的百姓已和翼城之中的家人团聚了,大概是士兵感染的比较重,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调养。你就放心养病吧。” “咳咳”洵阳担心的站起身子,直奔大门,“不行,我要去看看。” “你病还没有好,不可以随意走动的!”阿善自然拦不住洵阳,只得牢牢的跟着洵阳,生怕他出个什么差错。 起风了,冷冷的风吹落几片还来不及凋落的残叶,旧叶褪去,新叶会悄然取代它的位置。无声的生命力在轮回的续写着不会间断的活力。笼罩在瓮城之上的代表死亡的黑色乌云也已渐渐消退而去。 阿善站在洵阳身后,看着洵阳挺拔且伟岸的背影,明明知道他不会回去,可还忍不住想劝一劝。“你看,他们都能走动了,你该放心了吧?我们回去吧,外面风挺大的。” 他们都有好转的迹象了,太好了。洵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笑罢,又咳了两下。“我想去城墙上看看。” “我说洵大将军,你病没有好乱跑什么啊?”墙根下一个以斗笠遮住脸的病患悠然的说,说的语调里没有对将军的畏惧。 这样的声音着实给了洵阳不小的震撼,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撩开斗笠,顿时间喜上眉梢,“鬼六!你怎么也病了?” 被称作鬼六的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佯装生气,道:“死弱五,你少咒我,我活的美滋滋的,病个屁啊。” “那你怎么混进瓮城的?你就不怕被传染上瘟疫吗?”洵阳笑意不减的问,是时隔七年后的兄弟重逢的愉悦之情。 鬼六把斗笠随意的抛到半空中,复又接住,“我听说你被你皇帝老爹派上了翼城,就马不停蹄的来到这里了,本想着跟着你这个洵大将军叙叙旧,蹭蹭饭,谁知道一来就赶上了封城,丫的,我出不去啊,没办法,我只能装病才被他们扔了出来。”他打量着洵阳,“你还真是弱,连这点瘟疫都受不了,听说你为了病患不肯喝药,充英雄是吧?人家英雄一般都不需要救,爱死爱活都听天由命,你可倒好,当了英雄,苦了你身边这位小美人了。” 阿善尴尬的笑了笑,她是见过的鬼六的,当时给他喂药时,就觉得他的体质不像是感染瘟疫的人,但没有多想什么。 鬼六冲着阿善咧嘴笑了起来,“小美人,你笑的真狼狈。”这是一句玩笑话,他与谁都能开玩笑。 “小心你把阿善吓坏了。”洵阳护住阿善,他开始介绍,“鬼六,这个被你称之为小美人的女子叫阿善,相信你早就该清楚了。”说着,又转向阿善,“这个是七年前陪我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叫6魃。” “6魃?”阿善念了一遍,“那为何要称为鬼六呢?” “我们兄弟一共七个,当初都是小兵,相见如故,所以结拜了。按年纪排序,6魃排行老六,又因为名字里有个鬼字,所以称之为鬼六。”洵阳解释着,也在回忆着那段伴随着死亡的过去,七个兄弟只还剩下了三个,而七年前的云南之役后就不曾见过了。 阿善好似明白的点了点头,复又困惑的看着洵阳,好奇的问,“他叫鬼六,你叫弱五,你是排行老五了?可是你的名字里并没有弱字啊,这个称谓又是如何来的?” 简单的疑问把洵阳说的略显尴尬,他牵强的笑了一笑,“这个……” “哈哈”6魃大笑起来,笑的毫不忌讳,眼角依稀能看见晶莹的泪,笑了好半天才停了下来,“当初,我们兄弟七个人中虽然洵阳排行老五,但是是最弱的,动不动就生病,而且武功底子也是最差的一个,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弱五了。谁曾想到过和我们朝夕相伴的弱五,居然是皇亲国戚,还居然是我们兄弟中唯一一个立功之人。”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好笑的过去。阿善忍着笑,垂下眼帘,不敢看洵阳,生怕看了就会像6魃一样,笑得前仰后合。高高在上的豫王爷居然会被人称为弱五,有意思。 6魃把手搭在洵阳的肩膀上,脸凑了过去,没心没肺的说:“七年不见,想不到你的脸皮见厚了,居然不会脸红了。” 洵阳微微挑起眉毛,勾起6魃的下颚,晃了晃,反击道:“七年不见,怎么还没有人把你she头割下去呢?” 6魃吐出she头,“谁割啊?谁割啊?我吐出来恭候着。” “得了吧,多年来的臭毛病还没有改,你是不怕she头被割下去,但也总不能这样恶心人吧?”洵阳把6魃的手臂甩了下去。 “恶心?恶心吗?这算恶心吗?谁说恶心?谁敢说恶心?”6魃忽然伸出双臂,环住洵阳的胳膊,用力把洵阳拉到自己身边,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得意的坏坏的笑了起来,“那要是算恶心的话,这又算什么?” “你……”洵阳被6魃的大胆举动弄的是又好笑又好气。都七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阿善再也忍不住了,慌忙掩嘴,不叫自己笑出声来。她暗忖:这可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丫头,你笑什么?!”洵阳瞪了阿善一眼,又对6魃投去怨恨的眼神,“我可是瘟疫患者,你就不怕被感染上吗?” “不怕啊,怕就不来这里了。”6魃无谓的说。经历过战场的人,早已把生死看淡了。“能陪着兄弟大口大口的喝酒,就算死了又何妨?我可是来这里跟你蹭吃蹭喝的呢,你可要热情的款待我!” “你都蹭了这么久了,像癞皮狗一般赶都赶不走。”洵阳饶有兴趣的看着6魃,“你是那种我说赶就能赶走的人吗?” “还是弱五了解鬼六啊。”6魃拍了拍干瘪的肚子,“我为了跟你名正言顺的蹭饭吃可没少吃苦,天天三碗苦药汤子,搁谁谁受得了啊?还不快去好生款待款待我啊!?” “我在京城等了你七年,本想着你这个馋鬼会来跟我讨吃的,谁曾想一别七年音讯全无,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洵阳恨6魃的狠心,竟然不曾主动出来联系叙旧。“现在,这瓮城里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只有士兵吃的粗茶淡饭,可谈不上款待!” “弱五你生气了吗?你还真是小心眼!我自由惯了,可不习惯王府的条条框框的约束我啊。”6魃只想和洵阳同患难,却不希冀与他共富贵,“大鱼大肉我不稀罕,我就稀罕兵营里的大锅饭,那个吃的香!” 倘若这要是以前该过好啊?那时,我们七个人都活着,都在憧憬着自己在战场上杀敌的骁勇模样,可是却没有想到过战场上也是有生离死别的,好兄弟在自己面前倒下,那份痛永生不可磨灭。不过好在,我还能看见你,你还活得逍遥自在。我想猪二应该也是过上了自己向往已久的生活了吧?洵阳轻轻叹了一口气,“好,那我们就等着开饭,我好生款待款待你。都分别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培养出来一个小鬼头?” “啧啧啧。”6魃皱了皱眉头,“显摆你成亲了,幸福了,是吧?告诉你,你还真别得意,一见面就跟我拉家常婆婆妈ma的。眼下,可真有一件头疼的事情等着你呢。” “什么事?”洵阳顺着6魃的话问道。 “今个我躺在地上,明显感觉到地面颤动呢,相信远方来的客人们不久就会来到了。”6魃轻描淡写的说,他已觉察到蛮夷军队在缓缓向着这里靠近。近日来,城中被瘟疫困扰,守卫边陲之事自然怠慢了,所以,他必须告诉洵阳,这也是他主动和洵阳相认的原因之一。“咱们要不要站在城墙上望望风景?” 洵阳脸上的笑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萧肃,他没有回答6魃的话,径自走到了城墙之上瞭望着,后又命令道:“告诉穆将军牢牢把守翼城。” 158. 第三十三章兵临城下 高耸的瓮城城墙之上,旌旗猎猎飘扬。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持戈铜甲士兵,严肃且缄默的迎风站立着,如一排岿然不动、傲立的金属塑像。洵阳一身银色的铠甲,注视着前方,他的眸子中是凛冽刺骨的寒光,一张天生冷峻的面孔褪去了平日里温柔的和颜悦色,这才是他的本色,是在战场上才会见到的刚毅端严。6魃与他并肩而立,却是兴奋的神情,只有他紧紧握住弯弓的手在出卖他伪装出来的悠然自得。 派出去的探子已于早上回到瓮城,前方十里外一方五万人的大军正向着翼城靠近,相信他们是有备而来。接到确切的答复后,洵阳调度了四千jing兵镇守在瓮城之中,他要给身在翼城之中的穆铁平将军时间,瓮城可以失陷,而翼城绝不可以。 “五,你说这次万一是你蛮族的丈人带兵,你要不要下去跟他叙叙旧?”等得有些不耐烦了,6魃开始没正行的胡说八道。当着士兵的面,他理智的不再称洵阳为弱五。大将军多少还是面子重要。 洵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不曾离开半寸,“丈人?探子来报,这次带兵出征的是查步出。”他的病尚未痊愈,整个瓮城的情况亦不容乐观。 “查步出?查不出?他查不出什么?查不出这次他们会死多少人吗?”6魃大笑起来,笑声很快就被震耳yu聋的马蹄声掩盖。 “轰隆隆,轰隆隆”五万个马蹄如同五万只坚硬的铁锤一般敲击着地面,掷地有声,践踏着大地,卷起尘土飞扬漫天。黑色的战马,黑色的士兵绝尘而来,从高处望去像令人厌恶的黑色甲虫。 查步出带领士兵在城外一里远的地方勒住了战马,抬头,趾高气昂的大声喝道:“城上之人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迎接你查爷爷进城!”身处城墙之下,地势低矮,气焰却直窜云霄。声一出,五万士兵皆是放声大笑。 “丫的,这个查步出居然这等狂妄!”6魃举起弓箭,准备射向战马上的查步出,却被洵阳拦下。 洵阳放下拦住6魃的手,对城下的查步出喊道:“你们蛮族出尔反尔,再次犯境,何故好生狂妄?” “出尔反尔?我们有吗?”查步出笑道。 “有没有你们心知肚明。”洵阳坚定的说,轻蔑的扫了一眼查步出,又望向了他身后的五万黑甲骑士,队伍浩大,若是开战有几分胜算? “少废话!开不开城门?!”查步出脸露不耐,是的,蛮族破坏了两方的和平,几年前送逐凌公主入京和亲权属无奈之举,现在蛮族羽翼feng满,该是一一讨回的时候了。 憋闷在一旁的6魃替洵阳接话,道:“开城门?妄想!撒泡尿自己照照吧,看看你们长的都是什么猪八戒的脸!”忍了半天,自己也不能打仗,过过嘴瘾也是一件痛快的事,跟人吵架是6魃的长项。 洵阳笑着转看向6魃,对他投去赞佩的目光,猪八戒的脸?这都什么词?亏你想得出来。复又把视线移了回去。 被6魃奚落了,查步出的脸色沉,“这又是哪里来的狂妄小儿?” 6魃顺着查步出的话借题挥,“狂妄小儿?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儿?小儿?我还童子呢!要不要尝尝新出锅的童子甘露?” “少废话!不开城门就跟爷爷我下来大干一场!在城墙上唧唧歪歪的做什么!”查步出调了调气息,端出盛气凌人的架势,“该不会是怕了吧?” “什么?”6魃像是没有听清。 “该不会是怕了吧!”查步出骄傲的重复了一遍。 6魃困惑的看着查步出,问道:“该不会是什么?” “该不会是怕了!”查步出提高声调,又重复了一遍。 可6魃还是没有听清楚,问道:“该不会是什么?” “怕了!”查步出没好气的只重复了后两个字。“是怕了,你听清了吗!” “哦,听清楚了。”6魃满意的嗤之一笑,“既然怕了,何不退兵?在城门口大放厥词干什么?等着吓到屁滚尿流吗?” “你……”查步出已知在6魃那里讨不到什么便宜,把目光移向洵阳,“洵阳,我听说七年前你带兵击退我蛮族大军,本以为你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一直都想和你比试比试,谁曾想你是贪生怕死之辈,派个牙尖嘴利的挡在前面算什么?” “杀狗焉用宰牛刀。”6魃还想再骂些什么,可看到了洵阳制止的眼神就止住了嘴,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全吞进了肚子。 洵阳质问道:“你方带着大兵像是来切磋的吗?” “切磋?不,我们要拿下翼城!”查步出口出狂言,自信满满道,“话已说至此处,你是降还是不降?你城中都是些感染瘟疫的病残,有什么资格挡我军去路?实相的打开城门,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话已挑明,若再多说一句,无疑是拖延时间,望着五万如续弦待的士兵,整个瓮城笼上了一层尖锐的阳光,晃得人有些抵触。洵阳面如铁石般坚定,尚未开口,瓮城城门已开,身披铠甲的穆铁平带着三万士兵出城迎战。白色的战马上的红樱随风横着,与坚硬的铠甲形成对比,穆铁平一如铠甲般刚强,他大喝:“何人敢放肆?在我朝边陲捣乱?” “哈,终于有人出来迎战了,爷爷我等得都快睡着了。”见穆铁平带着士兵出城,查步出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jing光,他对士兵做出开战手势,然后踹了踹马肚子,向着穆铁平驶去,战事拉开序幕。 穆铁平手持玄铁长矛迎接而上,手起,刺向查步出心窝,却被其躲闪开来,转而继续。查步出拔起手中利剑,抵住长矛。兵戈相抵相磨,擦出点点火光…… 对于穆铁平的突然带兵迎战,洵阳始料未及,他站在城墙上看着两军对战的混乱场面,厉声向身后副将问,“谁叫穆将军出城迎战的?!” “是……”副将不知其中来龙去脉,支吾的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6魃抖了抖大弓,“都已经开战了,还纠结这个还有何用?看样子,你穆铁平岳丈带了三万人的大军出战,不过情况不容乐观。” 城下刀剑相撞,乒乒乓乓,混杂着士兵的叫喊声,如一条吞噬万物的巨龙腾空而起,暴戾之气扩散开来。从上面俯视,黑甲士兵的数量依旧占据优势。 “胡闹!敌方五万,我方三万,穆将军怎么可以擅自出城迎战!?”洵阳狠狠的拍了一下城墙的墙砖,恼怒且关切的盯着下面的局势。 “一个是你的穆岳丈,一个是你蛮族岳丈麾下的军队,你该帮谁呢?”6魃有几分幸灾乐祸的问,“五,有你受的了。” 洵阳白了6魃一眼,“早晚给你找一个母夜叉似的妻子,管管你这嚼不烂的she头!”说罢,又目不转睛的盯着城下战事。 两方士兵交战的身影中,穆铁平和查步出打的火热,几个回合下来,穆铁平已失去了优势,举矛的右臂被查步出的锐剑砍伤了,吃力的迎接着对方的乘胜追击…… “啧啧,你穆岳丈怎么这么逊啊?”6魃又抖了抖弓箭,在无声为何洵阳不叫他活动活动。 看着城下已分端倪的局势,洵阳开口道:“你还有把握百百中吗?管好你手中的弓箭,若是射偏一箭,我就叫全城的弓箭手拿箭射你,叫你万箭穿心而亡。” 听闻此话,6魃按耐不住欣喜之情,“是,将军。”说着,举起弓箭,续满弦,瞄向正在于穆铁平交恶的查步出,一箭射去,射中对方左眼。 方才对穆铁平穷追不舍的查步出立即用手捂住左眼,殷红的血顺着手指的缝隙淌了出来,抬头盯着城墙之上拿着弓箭的6魃。 只听6魃懊恼又得意的说道:“丫的,居然射偏了!” 已被人暗算,查步出xiong口憋着一口难以消散的恶气。他狠拔去左眼上的箭矢,沾染血的箭头上似乎还挂着他残破的左眼。箭被扔到了地上,很快就附上了一层黄土。“败类!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搞偷袭!”说着,举剑刺向了穆铁平,整张脸都是扭曲的血红之色。招式狠绝,咄咄逼人…… 身旁小兵大声喝道:“查将军你看,王子传令,叫我们撤兵。” 查步出停手,向后方远处望去,那面带着蛮族特有标志的两匹尾尾相接身ti相悖的黑se狼图腾战旗正上下不停摇晃,这是退兵的信号。“呸”他啐去口中的血腥,擦了擦嘴角,左手迅拔掉身旁士兵的佩剑,朝穆铁平甩去,甩到他大tui之上,仍然不解气的说:“下次我军再来,定会血洗翼城,你们就等着做囚下之奴吧。”说完,带领大军退了…… “他们为什么退兵?”站在城墙上的6魃不解的问。 洵阳摇了摇头,以示不知,“他们还会再来的,恐怕到时候会是一场恶战。”初次交战,三万士兵伤的伤,残的残,对于小小的翼城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更何况,穆铁平也身受重伤。 159. 第三十三章兵临城下2 一次战役死伤无数,数不清的尸体交错的横在瓮城城外,绝迹的马蹄印被风沙抚慰平整,而死去的人除了腰间别着的腰牌能证明身份外,就如同星辰陨落,消失于苍茫天际。 一整天,西北的天空都是被血腥的味道笼罩着的,抬头凝望,仿佛还能看到淡淡猩红色的水雾。风息渐弱,缓缓的徜徉而过,似在为大地之上的死尸无言默哀。这就是死亡后的萧索沉寂。 伤残的士兵以及被瘟疫侵扰的病患共同交织成了瓮城悲惋哀怨的音律。游zou于血和泪之间,阿善那颗像火般炽热的心如同掉入了无情的冰窟,一点一点被寒冷包笼,一点一点消耗最后的温暖,然后一点一点麻木。她倒希望自己可以彻底的麻木不仁,至少麻木了,为士兵包扎伤口时,就不会不忍心去看,亦不会跑到墙角偷偷作呕。浓烈的血的气味,是她恶心的根源,洵阳说蛮族还会再次来犯,再一次,可怕的句子,会死多少人? “阿善,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蓝威和阿善并肩走出伤患所在的房间,关切的询问着。 阿善无力的摇了摇头,可不争气的胃中又是一阵翻滚,她放下手中的铜盆,跑到墙下,伏xia身子止不住的呕着,肚子里已没有食物了,呕出来的无非是一些酸水,整个喉咙里都是辛辣且酸涩的味道,甚是难受。 蓝威拍了拍阿善的肩头,为她递来干净的帕子,“给,擦擦嘴。” 心头觉得温暖一些了,阿善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淡淡的道:“谢谢。” 蓝威笑了。风中,他的青丝飞扬,像是城楼上的战旗,猎猎而舞。他明亮的眸子似水,迎合着太阳的身影,“阿善,你不该来翼城,战场不属于你,你只适合在安逸富庶的地方为人医病。” 直白的话似尖锐的银针,刺痛着阿善的心,她强行忍下胃中翻滚而出的秽物,昂起头,质问道:“谁说的?你能做到的,我也能。”话里有六分逞强,四分倔强。说着,她把搁置在一旁的铜盆端起,“我去穆将军那里看看。”果断的离开,留给蓝威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背影。 蓝威无奈且怜惜的轻轻叹息,阿善,你这又是何苦呢?想着,又把头抬起,眼瞳中是飞扬的战旗,飘在刺眼的阳光里,令人产生慌乱的错影,复又低下头,看着微微弯曲的双手,心绪复杂。都道是十指连心,我的手指上满是被岁月侵蚀的痕迹,那么心呢?会不会一样的千疮百孔?“阿善,很多时候你都不该冲到最前面去。”他小声喃过之后,也迈开了步子,向着穆将军那里走去。…… 穆将军的房间里点着一方油灯,豆大的灯光摇曳晃动。不知是谁说的,在房间里点一盏灯来代表徘徊在死亡边缘的人,人死灯枯,所以灯不能灭。黄se的小小光亮在敞亮的房间里无疑是哗众取宠。穆铁平虽是失血过多,但绝不会死, 阿善放下铜盆,走到床前,准备撩开被子去检查穆铁平腿上的伤口,却被蓝威拦住了,“这……”困惑的蹙起眉,别样风情溢在娇俏的脸庞之上。 “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蓝威看了看穆铁平,又看了看阿善,“nan女有别,就算你也是个医师。” 想来也对,阿善认同的点了点头,“那你来吧,要是伤口还在流血,就把这药粉涂在他伤口上。”说着,递给蓝威一瓶药粉,转身,走了出去。信步在瓮城的街衢走着,放眼望去,是一片落寞的沧桑。伸出手去碰触那石砖堆砌的高耸的城墙,一瞬间的冰凉袭遍全身,心头一凛。原来在这里还是有寒冷的东西的,怎么以前没有注意过呢? 洵阳从远处走过,刚巧看见阿善以这样的姿势站在原地,本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可偏偏笑不出来,平淡的问:“你又在呆了?” “啊?”阿善讪讪的收回手,耳畔能听见风吹拂而过的声音,“人们都是这样说的,说人死后灵魂会离开躯体,但因为有割舍不下的情和爱,所以总会偏执的在生前常去的地方飘荡一阵。我就在想,战争上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会不会还在瓮城之中。” “你的问题很可笑,可偏偏我笑不出来。”洵阳茫然的扫了一眼周围,“这场战役死了五千人,五千的亡魂也许还在这里,只是我们肉眼凡胎看不到而已。谁都有割舍不下的人和割舍不下的地方,换做是我,我也会在死后回到自己眷恋的地方去守护自己放心不下的人,哪怕是看一眼。” “看一眼?”阿善盯着洵阳,见他冷峻的面容之上附上一层温柔的神采,而这份温柔是属于洛雪的,每当他想起洛雪,脸上都会是这样的神情。“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和我打赌,赌你与王妃未来的幸福。” “后悔?也许有过吧?但是,我庆幸和你打过赌,谁都难以预料生死,倘若我真的死了,洛雪也可以不受我的羁绊。”洵阳由衷的说着。 手在身侧偷偷攥成了拳,洵阳不后悔,可阿善有些后悔了,也许是她想错了,她不该左右洵阳和洛雪之间的幸福,可若是他们之间幸福美满,那阿然哥哥呢?罢了,这些都不该再由自己劳神了,一切都要看姐姐的抉择了。“如果,王妃真的离开了,你会怎样?” “我会祝福她,也会懊恼,是自己没有给她幸福的感觉。”洵阳仰天叹了一口气,忽又换了一种神情,“不要再想这些了,阿善,你就专心的照顾伤患病残吧。” “那你呢?你不是也是病患吗?”阿善问道, 洵阳伸了伸筋骨,“今个醒来觉得神清气爽,我想我的病好了。” 阿善将信将疑,“你又在骗我吧?”说着,抓起洵阳的脉门,不一会,喜形于色,“你的脉象上看,你真的好了!” 洵阳脸带笑意,点了点头,“是的,我都已经好了,就说明城中的疫患也快好了。” “太好了!”阿善激动的跳了起来,她牢牢的捧住洵阳的手,像是捧住一簇希望的火焰,有种喜极而涕的冲动。 “丫头,我的手都快被你弄断了,”洵阳目光游曳在被阿善双手环住的手上,见它们尴尬的离开自己的手后,不忍笑笑,道:“我去调度些人手。” “调度人手?”阿善问道,“干什么?” “守城。” …… 敌强我弱,严峻的局势逼迫下,洵阳改以守城为主,防御工作才做了七天,蛮夷之军又一次来犯了。 瓮城城外集结了五阵仗的箭队,齐刷刷往瓮城射去。 窜着火苗的箭矢漫天,纷繁如飞蝗,大肆侵略着小小瓮城。 洵阳和众人躲在盾牌之下,等待这轮火箭攻击的结束。 6魃猫着腰,歪着头迎合着盾牌的庇佑,似咒骂的问:“该死的蛮夷,这次是不是准备玩真的啊?” “打仗还有假的不成?”洵阳偷tou窥视着城墙之下的动静,“他们的箭快射完了。” “丫的,他们的箭还真多!”说着,6魃对身后喊道,“战争结束后,你们都把箭给我留好了,等我们咸鱼翻身后,看我射不死他们的!” “谁是咸鱼?”洵阳佯装不悦。 瓮城之内,倏然传出几人的叫喊声,“不好了,南侧的粮仓失火了。” “什么?!”洵阳急切的站起身子,半个上身露到了盾牌之外,箭矢飞驰着朝他射了过来,还来不及反应就被6魃扑到在地,后背被撞的生疼。 “丫的,你不要命了!”6魃死死躺在洵阳厚重的铠甲之上,赖皮的就是不起来。“你想死,我还不叫你这么死呢。” “我没心情和你玩笑!”洵阳试图推开6魃,可6魃却紧紧抓着自己的铠甲不动弹。“城中只有南侧和东侧两处粮仓,南侧粮食储备最多,那是城中百姓的命根啊!” “那也不叫你起来!你也是城中百姓的命根!穆将军已经负伤了,你还想负伤吗?”6魃使出全身力气,就是不叫洵阳起身。 这话说到根上了,洵阳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好,那我们就听天由命吧。”明明是一句认命的话,经他一说,倒说出了狠绝果断。 蛮夷的箭矢已经消减了架势,整张穹幕变得透亮干澈。城墙之下是指挥的声音,“攻城!”声音如钟,气势汹汹,伴着战鼓雷雷,几阵步兵方队朝着瓮城袭来。几把云梯倚着两丈高的城墙傲然而立,黑色甲兵拾级而上。 “守住!扔石头!”洵阳大声命令道,声止,城墙之上士兵纷纷举起事先备好的大石块朝着下面扔去,上来一个砸一个,上来一列砸一列,亦有士兵努力的把云梯朝外退去。一阵卖力迎战后,黑甲士兵被砸退一批,复又被新的一批补上,顽强而声势浩大。 见黑甲兵还没有上来的空当,洵阳又命令道:“准备泼硫磺浆。”一边说,一边将捆绑成的草捆放到了城墙外面,又举起盛装着硫磺浆的水桶倾倒而去,倒罢,举起燃着松油火的火盆里的火把扔到了草捆之上。硫磺遇火而着,烧断固定的绳索,笔直的掉落,砸到下面yu上来的士兵身上。地面上传来一阵阵惨叫,在烈火熊熊中,凄惨无比,混杂着城门那边木桩撞击的沉闷声,很难预料出战事的结果。 “给我攻!”查步出骑在战马之上,卖力的挥动手中旗帜,势必要把瓮城大门撞破。 三只硕大无比的圆木在数个黑甲兵的团抱之下,一起朝着瓮城城门着新的一轮猛烈的进攻。“咚!咚!咚!”强势的撞击之下,厚重的城门显得羸弱无依,几番攻势之后,终于恋恋不舍且哀怨的倒了下去。 查步出脸露喜色,又挥舞着战旗,大声道:“给我杀!血洗瓮城!” “杀!”众多黑色甲兵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拿着青铜剑狂跑着冲进瓮城,刚进去的士兵成了箭矢之下的牺牲品,后又补上一批,口中依旧只有一个字,“杀!”…… “他们的箭用完了,都给我冲!”查步出得意的吼道,说着,便踹了马肚子,带领三阵步兵直冲瓮城,战马比双腿要快,他踌躇满志的准备杀个痛快,挥舞着手中长剑,见人便砍,满目是嗜血如麻的殷红之色。 见查步出进城了,洵阳赶忙挥舞着战旗,示意士兵往城门前方扔火把,城门前的薄薄的黄土之下埋了一层硫磺粉,就等着某个时机的一触即燃。火把落地,一条火蛇阻挡了查步出身后的士兵。洵阳对身旁的6魃下命道:“是时候把上面的坛子打破了。” “好勒!就等着这句话呢!”说着,6魃举弓瞄准城门上空的五只巨型水缸,一一射去,大缸顷刻间四分五裂,迸出晶莹的油,洒了下去,为火蛇添了几分嚣张可夺天的气焰。查步出的士兵终于被分成了两半,一多半被阻隔在城门之外,一少半被困在城门之中。 “别管后面的,都给我杀!”查步出有些乱了,但依旧不肯放弃的说。“都给我……”还不等他说完,就被十几辆燃着大火的推车团围住了,不得不向后退去,最后周遭变成了火的舞台,生生的被困在其中。心中了然,大势一去不复返。 城外,蛮夷大军见自己的将军被围困住了,群龙无,乱作一团,纷纷的逃了回去…… “哦!他们退了!”瓮城之中欢愉之声此起彼伏,被生擒的查步出怨恨的看着他们脸上的笑,鄙夷的把眼神瞟到了别的地方。 望着那些黑色的毫无章法的落荒而逃的士兵,洵阳终于松了一口气,无力的瘫坐在板结的地上,“他们走了。” 6魃也坐了再来,“抓了查步出,想必他们会主动议和了吧?” “难说。”洵阳喘了口气,又道:“这次带兵出征的主帅是耶律赫与耶律逐风,查步出只是打头阵的牺牲品。” 给读者的话: 亲们,我去医院,下午回来继续更 160. 第三十四章 断粮 看着遍野的火光,回忆萦绕在阿善眼前,她想到了自己的族人,泪水潸然而下,“爹爹,娘亲,裳儿来救你们……”然后,如中咒一般朝着大火走去,幸被蓝威拦住。 “阿善,你怎么了!”蓝威拽住阿善,见她回头,才看见她满脸的泪痕。 阿善从恍惚中稍稍清醒,拿衣袖擦去眼泪,“我刚刚在火中看见了我爹和我娘,他们在朝着我招手,我听见他们对我喊:好热,好热……” 蓝威蹙起眉,满是担忧,他使劲摇了摇阿善的身子,“你醒醒,这里是瓮城,不是云南。” 被蓝威彻底晃醒,阿善微微点,“是……是方才我产生错觉了。”她展颜一笑,“我们把蛮夷击退了,真好。” 蓝威并没有露出释然的笑容,反而忧虑着道:“也许吧,我们的南侧的粮仓被烧了,城中百姓吃饭恐怕成了问题,而不久蛮夷之军还会再次来犯的。” 药草没了可以去山上去采,可粮草没了,该怎么办?阿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笑容僵在脸上,“我们去南侧粮仓看看吧。” 走至粮仓时,粮仓的火已被扑灭,断壁残垣中粮食早被烧的黑糊糊了。洵阳负手,神情凝重的盯着地上的不能再被辨认出的粮草呆。 “将军……”阿善嗫嚅的道,她想要劝慰洵阳,可话到嘴边硬是阻止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洵阳从落寞中回过神来,向身后副将询问道:“我们还有一处粮草,够吃多久的?” “够城中百姓吃一个月的。”副将如实答道。 “一个月……不会太长……若是蛮夷在短期重新攻城,倒是可以战决。只是瓮城还能不能jin受得住?”洵阳似在自语般的幽幽说着,不经意间眉心锁出深邃的两条纹路。 “五,万一他们蛮夷来了个持久战,咱们怎么办?”6魃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信口问道。 洵阳犯难了,这也是他的担忧,两次交战,耶律赫和耶律逐风都未曾亲自出征,他们在计划什么,恐怕是要磨没了城中士兵的锐气,再一举夺城。 “将军,末将认为,如果把不能参战的士兵的粮食断了,可解决缺粮的问题。”副将上前献计。 青石砖的路面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蛮夷射过的箭矢,周遭是战后的缭乱景象。城中还有一大群因瘟疫而不能参战的士兵,加上两军对战中受伤的士兵,数目也算巨大。 洵阳挑眉看着身侧的副将,怒言问道:“倘若你也是因为感染瘟疫而不能参战的士兵,你希不希望别人放弃你?” “末将愿意以自己性命换取大家存活下去的机会。”副将的脸上俨然挂着虽死犹荣的决绝的神情。“士兵感染瘟疫也有一段时间了,都不见好转,依末将看他们活着实属浪费粮食。” “那是你的想法,整个翼城是我洵阳也众多士兵在守,我是将军,他们是无名英雄。有我洵阳在一天,绝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人!”洵阳狠狠的说道。 副将似乎没有察觉出洵阳的怒火,又道:“留着他们有什么用?浪费药材,也浪费粮食。” “够了,再多说一个字,小心我以军法处置你!”洵阳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转过身子,对蓝威和阿善命令一般说道,“城中伤患病残,你们要全力医治,不得有半点动摇,也不可有半点不公之心。” …… 正如所料一般,一晃半个月过去,蛮夷之军都没有再来攻城,城中粮草渐渐稀薄,受伤的战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感染疫情的战士的病情还是不见起色。原本以为可以拿活捉的查步出来要挟蛮夷人,谁曾想却被他跑了,跑的时候还连带着打上了几个小士兵,还有蓝威。 每天,阿善都会为染病的士兵熬制清瘟去火的药汤,两个人的工作全都压在了一个身上,不单如此,她也要去照料那几个小士兵。 “我们上药了。”阿善为小士兵上药。见他们额头布出的绿豆般大小的汗珠,不免一笑,笑的明媚单纯,“你们拦住查步出时都没有流过汗,怎么上药了,就出了这么多汗了呢?” “呵呵,情况不一样。”小士兵脸颊红扑扑的说道。 此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以手捂住肚子的小士兵,他是被感染瘟疫的一员,看样子好像痛苦无比。 “怎么了?”阿善放下手中药,去搀扶那个小士兵。 小士兵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抱怨道:“都这么久了,为何我的瘟疫还没有好转的迹象?” 被突然这么一说,阿善有些迟钝了,她打量起小士兵来,这样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可一时间偏偏想不起来,许是这些日子听过的吧。“早上不是在药房领过药了吗?”蓝威虽然受伤,但为了阿善少一些cao劳,说什么都要坚持为士兵熬药。 “这药越喝越严重,师父,徒儿跟随你来军营不容易,不想死在这里。”小士兵抓住阿善的衣袖,像在哀求。 “师父?”阿善恍悟,“水来?”说着,伸手扯去水来脸上的人皮面具,大惊失色,道:“原来是你!你怎么混进来的?”她忽然想到出征那日,就曾看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没有深想。水来的易容天分果然异于常人,连我都没有察觉。 水来的唇很白,是被病痛煎磨的结果,他委屈的说:“是师公叫我过来的,他说你身边该有个人照应你一下,他还说不到翼城切不可与你相认。” “谁告诉你,我要来战场的?” “是阿良姐姐。”水来答道,“是阿良姐姐告诉师公的。师父,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我想陪在师父身边,师父,你不能放弃我……” “水来,师父不会放弃你的。”阿善温温笑着,“来,叫师父好好看看你的病情。”说着,为水来号脉,脉象是中了慢性毒药的迹象。“你等着,我出去看看。”不敢相信的跑了出去,为其他病患也号过脉,皆是中毒之象。心头沉,乱如线麻。施着凌乱的步子,走到药房,药炉里还有尚未来得及倒掉的熬药的残枝剩汤,从怀中取出银针,放进去又取出,没入汤汁的部分已经被黑色腐蚀。不敢相信的闭上了眼睛。这些药素来都是蓝威亲自熬的,那些病患素来都是蓝威亲自诊治的,而自己居然傻傻的以为蓝威是不愿意把繁重的工作交给自己,真可笑,都没有觉蓝威一直在药中下毒。 蓝威从外面走来,一头吹顺的黑在脑后被束起,露出耳朵上银色的耳钉。他笑着看着阿善,问道:“怎么了?又在呆?” 阿善勉强一笑,“城中又有人感染瘟疫了,我想看看还有没有药,不想没有了。” “那我去配制一副。”蓝威麻利的开始配制药草,“煎药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这种工作不适合你来做。” “那你做,我来看着。”阿善淡然的说,脸上掠过一丝惆怅,望着蓝威的背影,仍然不相信蓝威会是细作。 “看什么?”蓝威一边抓药一边问。 “看看你们男人抓药的时候,和我们女人有何不同。” “没有不同,只不过这是些粗活,不该由你来干。” “所以,你来抓药,我来看着。”阿善没有露出内心的彷徨,极为随意的说,“方才,我为感染瘟疫的士兵号过脉了。” 蓝威僵了一下,“这些也不该你做,不过,既然号过脉了,他们的情况如何?” “他们的病已经好了,”阿善顿了顿,不忍心的向下继续说着,“但是,依旧不能上阵打仗,这是为何?你想知道吗?” “说说无妨。” “他们中毒了,方才,我偷偷把银针放进药汁里,银针变黑了。”阿善倒吸了一口气,艰难的继续说,“这些药都是你亲自熬制的,士兵的病也是你亲自诊治的,是你太过粗心了遭人陷害,还是你就是……”后面的话,阿善说不出口了,她希望蓝威为自己辩解,然而蓝威没有。 “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蓝威没有给阿善说不的机会,他背对着阿善开始说,“我的母亲遇见了我的父亲,他们相爱了,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当我母亲劝说了多次后,我的父亲依然还想呆在中原,于是,我的母亲想到了离开,可那个时候,她的肚子里怀着我了,十月怀胎之后,母亲又劝父亲,但执拗的父亲不愿背弃自己的故土,母亲绝望了,然后动手杀了父亲,带着还在襁褓中的我回到了蛮族。这些是我母亲死之前告诉我的,她死的那一年我才七岁,后来,我被王收养了,他告诉我,男儿应该为自己的国家献一份力。”说着,他笑了,笑出了声,声音里是嘲讽的味道,他用手粗蛮的掳下捆绑头的绳,一头青丝扩散开来,“国家?多么可笑的词啊。我都不知道我该是哪一个国家的!中原人喜欢把头束起,而蛮族人却不喜欢。” 啊!阿善的心剧烈一颤,她看着蓝威美好柔顺的,才知道原来蓝威一直把头散开是为了提醒自己,而非像石然那般天性使然。“虽然你徘徊过,但你最后选择的却是蛮族。” “是,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细作。”说着,蓝威死死盯着伏在桌案边的自己的苍老的双手,“我的手真的已如同我的心一样了,沾染了不少人的血,然后被火热的血腐蚀的遍体鳞伤。比起叫那些士兵倒在战场上,我更希望他们因病而不能出战。”他咳了咳,咳的越来越剧烈,嘴角溢出了血。 “蓝威,你怎么了?”阿善跑到他面前,她还把他当做朋友对待,“你……你怎么了?” 蓝威笑了,牙齿上有被鲜血染红的痕迹,“谢谢你还关心我,这是不是说明你还把我当朋友看?” 鼻子似被药味刺痛了,阿善yao了yao嘴唇,盯着蓝威嘴角的血,说:“是,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可是,我们是敌人,对不对?” “那我死了,我们就不是敌人了,对不对?”蓝威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祈求,又被笑意掩盖,“我已是将死之人了,很庆幸没有失去你这个朋友。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就没有朋友了。”这是,蓝威的身子晃了,重心不稳的倒了下去。 “蓝威,你记住,如果我们是朋友,你就必须活下去,给你自己一个恕罪的机会!”阿善扶住蓝威,眼泪不争气的流出,原来生死面前,国家的仇恨并不重要。 “没有用的……你听我说……去城中看看那条饮水的河。”蓝威咳了咳,又道,“好了,我先是出卖了中原,现在又出卖了蛮族,终于罪恶滔天了……如果这世上没有战争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站在那座分界线一般的山岭上,瞭望着一片本就完整的国度……”说完,带着眷恋与希冀,蓝威永远的闭上了眼。 161. 第三十四章 断粮2 风把悬挂在支架上的腰牌吹得凌乱,这是死去的士兵活过的唯一凭证,它们相互碰撞,叮叮当当的,像是悦耳的风铃声。 阿善从药房里缓缓走出,看着那一排排被风玩弄得混乱的腰牌,心绪烦乱。一潭才平静不久的心湖又是一阵颤乱的涟漪。风息是残酷的,残酷的化作锋利的刀剑,径自刺向了阿善如水般透明的眸子。眼睛酸涩难忍,直到聚集了泪水才稍稍觉得舒适。低下头,静静的看着手中代表蓝威的腰牌,一滴清泪顺势滴落,滴落到腰牌上,洗涤着刻上去的阴文。“眼泪能不能洗清罪过?”用力的吸了一口气,风的冷冽亦吸进了鼻腔。“蓝威,我们是朋友。”说着,便把腰牌别在了绳索之上,与众多腰牌安放在一起。 安宁的西北边陲还如死一般的沉寂,是管竹弦琴弹奏不出的沉寂。 蔚蓝的天空中浮着几朵懒惰且稀薄的云,倦怠的企图停歇。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从声音上辨认是来自两个人的,随后,属于洵阳的特殊味道沿着风儿飘了过来。阿善恋恋不舍的摩捻着腰牌上的凹处,不起波澜的说:“蓝威死了。他感染了瘟疫,他说他不愿意再拖累大家。”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含在眼眶中的泪不忍挤压滑了出来。 洵阳和6魃相视而望,皆是不敢相信的神情,踟蹰着定在原地,后来,还是6魃先有了动作,走到药房里,后又走了出来,走出时,他敛起了往日的顽劣,萧肃的说:“他真的死了。” 阿善没有转过身子,却在等待洵阳即将开口说的话。蓝威,我为你撒谎了,只因我们是朋友,只因我不想你死后都不得安生。叛军之罪就算是死了,尸体也会受到凌辱。 “人死已矣。”洵阳的语调是鲜有的无力,他看着阿善单薄的背影,亦看着那些随风乱舞的腰牌,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蓝威已死,这样的话题无疑是沉重且严肃的,人都有一死,无论是善人还是恶人,死后不过是一具tuo离灵魂的尸体,百年后,便是一具辨认不清是谁的皑皑白骨,消融于泥土之中…… 日升日落,日复一日。 城中,士兵的毒已经解了,可粮草短缺的问题愈严峻。走到哪里都能听见百姓的哀怨声,他们的心死了,由衷深信翼城在不久之后便会沦陷。因为象征着希望之河的水源不再清澈甘洌,浑浑浊浊的找不到往日的痕迹,他们执着的认为这是天谴。阿善试过水质,水中并没有毒,可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想不出。 百姓的怨声载道似乎在动摇着军心,很多士兵都已消沉了。这样的一座小城,一座边陲地带重要的小城还能不能守住? 洵阳站在阳光之下,远目望向前方灰黑色的城墙,“城中的粮草还够维持三天的。” 6魃向前走了一步,拍了拍洵阳肩头,以示安慰,“弱五,天不会亡我们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死死守卫着瓮城的。” “我也会的。”阿善坚定的笑了笑,多风的天气下,是一片未知的叵测,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预料到结果。 “师父,朝廷的粮食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水来在脑海里勾勒出大队大队押韵粮草的车正往翼城赶的情景。 求援信是十五天以前出去的,但至今都未得到明确回应。 远处传来小孩的叫喊声,稚嫩的声音里是苦苦哀求,“不要杀我的牛,我家就靠它犁地呢,不要拉走我的牛。” “城中士兵都没有饭吃了,你还惦记着这牲口!”霸道的声音是出自士兵之口。 小孩死死拽着士兵的衣角,哭喊着:“求求你,别杀我的牛!” “住手!”6魃快步跑了过去,“你们凭什么抢他们的牛?军规不记得了吗?” 士兵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卑躬屈膝的讪讪解释道:“我只是想帮洵将军解决粮草短缺的问题。” 小孩忽然跑到6魃的面前,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摆,“求求你,别叫他带走我的牛,我家就靠它吃饭呢,我爹爹已经死在战场上了,没有人帮我们干活了,你们别带走我的牛,你们把我的那份饭拿走吧,求求你们别带走我的牛……” 真挚的声音听起来尤为难受,阿善皱着眉,默默的注视着那个瘦小的小孩,感觉似曾相识。七年前,多少个这样渺小的身影在战火中忍饥挨饿,却也摆tuo不了被强权掠夺、欺凌的残酷命运?此刻,她很想把那小孩拥进怀中,但脚上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的抬不起来半分。 “把牛还给他,”站在一旁的洵阳终于开口命令道,“抢了百姓多少东西,都给我如数还回去,否则以军规论处。” “将军,可是,粮食已经不多了,杀几头牛又何妨呢?”士兵道,“城中还有十五头牛,把它们杀了可以……” “把牛还回去,这话你没有听清楚吗?”洵阳半带威喝的说。 “哦,”士兵终于妥协,他埋怨的道,“那么我们就一起等着城中粮尽水枯吧。” 粮尽水枯,最迟也不过三日便会兑现了。洵阳徐徐闭上了眼帘,脑海里是一片苍寂的空白,已经十五天了,求援信应该已经送到了吧?可为什么迟迟未有回音? “将军,派去京城的人回来了。”副将喜出望外的笑着跑了过来。 “真的?在哪?”洵阳按捺不住心中翻滚的激动之情,“在哪?” 副将气还没有理顺,断断续续的说:“累昏了,被我安置下来了……他说朝廷送来的粮草会在五日内到达……请您安心。” “师父,那我们是不是就有粮食吃了?我们不用饿肚子了是不是?”水来兴奋的蹦蹦跳跳,他高兴的跑了几圈,然后随手抱住了6魃的脖子,“太好了,我们有食物吃了。” 6魃端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架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水来,挑起眉毛道:“小子,你这算不算和我有肌fu之亲?我对你不感兴趣的。” “什么肌fu之亲啊?!”水来慌忙从6魃身上下来,“不就抱了一下吗,至于这样小气吗?你的心眼儿比针鼻还要小!” 洵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嘲笑6魃道:“鬼六,你现在是不是有一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这就是你占我们便宜时,我们的真切感受。” “哼。”6魃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然后,把眼睛睁得浑yuan,狠狠的瞪着水来,“小子,你敢轻薄我,等粮食到了,我第一个抢你的饭!”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着,水来朝着6魃做起鬼脸来。 两个人争争吵吵,把整条街都感染的热闹起来了。 笑罢,洵阳理智的问道:“他还好吗?”这个他指的是因赶路劳累而昏倒的人。 副将立刻答道,“相信休息几天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了,他还从京城带来了一个包袱,说是豫王府的下人要他务必送来给您。” “哦?”洵阳有些吃惊。 包袱?阿善也好奇起来了。 …… 夜,侵染着西北的天空。不纯净的褐黄se的天幕上,满是被尘土侵略的痕迹。污浊的风尘,迷离了人们的眼。 夜风寒凉,洵阳负手立于其中,手中紧紧攥着那一方绣着梅花的丝帕,深色的披风兜住很多过往的风息。披风还有丝帕都是从豫王府带来的。洛雪,这算不算是你给我的答案? 阿善双手交叠自然垂下,相互缠绕,试探的问:“你是不是在想王妃了?” 洵阳点头默认,“不错,”说着,自信一笑,“阿善,我们的赌约,显然是你输了。” 已在心里承认了这样的结果,可嘴上却在逞强,阿善迎以微笑,“输赢还不一定,我们的赌约是说回去后的事情,眼下,豫王府送来的丝帕和披风并不能代表什么,至少连封信都没有。所以,我们都必须活着回去。”姐,这是你的选择吧?来之前,我答应过你,不会叫洵阳死的,你就在王府里等着我把一个完好的洵阳带回去吧。 “鬼丫头,好一张不肯认输的利嘴。”从洵阳的语调里很难分清是褒还是贬。 “师父,师父……城北墙脚下有个洞……”水来莽莽撞撞的跑了过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有个洞?什么意思?”阿善看着水来气喘吁吁的模样,又问道,“是不是耗子洞?” “不是,不是,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洞。”水来一边比划一边说。 洵阳见水来说不出所以然来,果断的道:“你给我们带路吧。” “恩恩恩,好好好。”水来连连点头,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现的地洞前,指了指,“你看就是这个洞,我刚刚差点摔下去。” 洵阳把火把伸到了前面,洞很大,也很隐蔽,若不是被水来现,说不定没有人会注意它。 阿善掩鼻蹙眉,问道:“这洞是做什么用的?怎么还有股尿味?” 水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嘿嘿傻笑着,“师父,是我刚刚在这里尿过尿。” “这洞像是有人故意挖的,显然是不想叫人现,假如没有水来的误打误撞,说不定我们都不会现它了呢。”洵阳把洞口看得仔细,偌大的洞口足可以叫人自由的来回,微弱的风从洞口扑面而来,似乎在无声的对外人说,这里是与外界相连的。 “这个洞是做什么的?谁挖的?”阿善的手依然堵着鼻子,说话的语调因此有了改变。 洵阳思忖片刻,对阿善说道:“派个士兵下去,看看这洞通向哪里,不就知道了吗?”说时,仿佛已经明了这洞是做什么的了,下了断言,“如果不出所料,蛮夷人会在不久便会开始新的一轮攻击。” 162. 第三十五章 转机 远处的青山被霞光笼罩,青翠的绿意之上是一层淡薄的橘色,一天又即将过去,风徐徐拂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草香,是一份属于山野的恬淡。 温柔的黄昏,洒在街衢上,整条由青石砖铺装的路显得柔和许多。 阿善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瞭望着远方,远处的子母河还在散着如慈母般的光亮,执着的守护着她该守护的每一个孩子。抬起头,追随着落日的足迹,红彤彤的斜阳渐渐向着山头隐去,带着它的骄傲隐去。 距离晚上应该不远了,今夜,当真会是暴风骤雨吗?阿善把用来别住长的簪从头上取下,一头被束成马尾的长顺势散落开来,后又被风吹的飞扬。已经很久都没有散过了,是久违的感觉,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右手紧紧攥住簪,贴在xiong口上,纤长的眼睫如同飞倦了的蝴蝶,垂了下去便是静止不动。 派去下洞勘测的士兵说,这条隧道是通向蛮夷军营的,他们计划会在今夜进行内外攻城。 夕阳已从穹幕之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只是黑得还不透彻。风势越大了,枝桠摇摇晃晃,满处皆是树叶缱绻的声音。 头太过不安分了,阿善只得用手把它们全都抓住,然后利落的盘好,用簪牢牢的别于脑后,走下了城墙。 城中,洵阳还在部署晚上的应对策略,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冷峻的脸庞上是不容松懈的警惕。 可惜穆铁平还在养伤期间,要是他看到了洵阳这般认真的模样,肯定不后悔把女儿嫁给他。阿善默默的想,想罢又把它推翻。不对,洵阳是穆铁平亲手带出来的将才。 “上回蛮夷射进来多少箭,这次,我要你们都给我如数射回去!”6魃站在高处,也在对士兵下达命令,他的声音是被风传送过来的。“晚上,只要我说放箭,你们就拿着他们的箭,照死里射!”…… 天,彻底的黑了下来,竟然不见星月,似乎还有一层说不上厚重的云。风不安分的加大了气势,好像是在为士兵鼓起。城中水质变浑浊之谜已经解开。是蛮夷把挖隧道后产生的泥土投入了子母河中,他们想做的天衣无缝,可惜却忽略了在翼城之中还有一条属于子母河的分流。 蓝威,我想你说的就是这样的意思吧?你想告诉我们,他们在挖地道。阿善望向绳索上那一排排的腰牌,有些感激又有些懊恼。怪就怪我太笨了,只知道水质变了,却不曾猜到其中的猫腻。 “洵将军,我把城中的十五头牛关到你说的位置了。”水来像是完成了一项特殊且艰巨的任务一般,骄傲的笑着,朝洵阳走去。 “牛?”阿善轻喃,要牛做什么? “我就是要这十几头牛,”洵阳听见了阿善的话,“这十几头牛可要代表千军万马出战的。” “出战?怎么出战?”阿善更为不解了。 洵阳笑而不答,反倒是对水来说:“水来,你很棒,现在我就封你为‘驭牛师’,等下就由你驾驭着十五头非凡的牛出战。” 水来困惑的挑起眉,嘴歪到了天上,“驭牛师?我一个人驾的过来吗?!” “完全可以的,一会儿,你去往牛尾巴上缠些稻草,记得要缠结实了。然后,带上火石,死死的守卫着那些牛,等时机成熟了,就把稻草烧着。”洵阳仔细的告诉水来该如何当好“驭牛师”。 “这就是‘驭牛师’啊?这事,在我当小偷的时候干过几次。”提到过去,水来迷茫的眼睛倏地放出了jing光,像是武器的刀芒,闪亮无比。“当时,可把我乐的前仰后合呢。对了,洵将军,什么时候是时机成熟?” “等蛮夷的士兵都进到瓮城,城中被火光照得通亮时,就是时机成熟。”洵阳拍了拍水来单薄的肩头,“水来,这驭牛师可不是玩闹的游戏,你不但要完成任务,还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保证出色完成任务。”水来挺了挺身子,“驭牛师要去巡视战牛了。”说着,向着那十五头牛走去。 牛怎么可以代替士兵作战呢?阿善腹诽着,姣好的面容在不经意间笼上一层稀薄的质疑。 黑夜之上的云层又厚了一些,天幕也低了许多,是雨的前兆。 “好了,士兵们,我们就等着瓮中捉鳖吧。”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洵阳终于松了一口气。关切的对阿善说,“阿善,如果不出所料,今晚便是一决雌雄的生死关头,你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为什么?” “会死很多人的,我想你会不适应。”洵阳清清淡淡的说,说时,脑海里掠过阿善在墙边呕吐不止的样子,却没有把其他情感表露出来。 “哦,那我就乖乖呆在暗处躲起来。”说完,阿善便告辞了,她一边走,一边想:听探子说今夜是耶律赫亲自挂帅,我能就这样放弃吗?虽是这么想,但也乖乖的回到了药房,点起一只蜡烛,看着它一点点变短……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阿善蓦地从凳子上弹起,飞快的跑了出去,跑到了洵阳隐匿的地方,喘着气的道:“我要和你并肩作战!” 洵阳小心翼翼的收好手中的丝帕,黑色浓密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眼波里闪过一丝复杂,其中好像有欣慰,“这是战场,一个不留神便会死。” “我知道。我……”阿善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城中都是埋伏的士兵,为何偏偏跑到了洵阳身边呢?“我……” “你什么你,快回去!”洵阳压低声音命令道。 “不回去。我说了我要与你并肩作战!”阿善倔强起来,一时间找不到理由,胡乱的套用起洛雪的话,道,“我要负责你的安全,你可以在战场上受伤,但不可以死。” 谁负责谁的安全啊?洵阳觉得有些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未等说什么,便把阿善按在了地上,低声说,“他们开始行动了。” 后背上是洵阳死死按住自己的胳膊,暖暖的。阿善偷偷侧脸看了看洵阳,心田里荡漾起一阵和煦的春风,感觉很安全。我这是怎么了?!果断的打断自己的飘荡的思绪,把目光放到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无月的夜黑漆漆的,显得很是寂寥。远处似乎有数不清的黑影攒动,渐渐的越聚越多,恐怕要将整个街衢围堵得水泄不通。 “王,所有士兵都到齐了。”黑暗中,传来一个被压的很低的声音。 “恩,去把城门打开,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该来了。”声音比刚才那个要沉稳许多,阿善记得这声音,除了蛮族领耶律赫就不能再有其他人了。 他们要开城门!城门被打开,瓮城还守什么?阿善把头转向洵阳,可洵阳还没有要做出命令的样子。正值焦急之际,有什么东西“嗖”的一声快倒下了。紧接着是一阵哀怨的尖叫声,又有些许的血腥的味道。 “啊!啊!”听得人揪心,原来男人也可以出这样惨烈的声音。 一瞬间,黑暗的瓮城被火光照亮,宛如白昼。地上躺了不少黑甲兵,他们被厚重的木架死死的压住了,而木架之上有很多坐落有序的尖锐木刺,直接刺到了他们身上。这是洵阳早就安排好的机关。 “这……”耶律赫的脸上有些惊讶,他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计划,怎么会被人识破?他看着地上因伤痛而表情扭曲的士兵,狠的下达命令,“没有受伤的都给我……” 还容不得他说完,就见一头受了惊吓的牛直勾勾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见人便撞。开始是一头,二头,三头……没一会儿,就是十五头牛了。十五头牛都因尾部着火,没有没脑的横冲直撞着,它们是牲口,哪里还管得了会撞死多少人。 “哈哈,好样的,小的们给我狠狠的撞!”水来在一旁观望着,笑的肚皮直痛。“真过瘾,过瘾!原来十五头牛一起乱跑是这样的壮观!” 混乱在蛮夷军队中扩散,很多黑甲兵被撞上了半空,狠狠的摔到了地上,还未等爬起来便被带着火团的牛踩得直吐血。 “别乱,都给我稳住。”耶律赫大声的命令着,几乎用吼,一边吼,一边注意躲闪冲过来的牛。“谁再乱动,小心我以军法处置你们!”他的军法在牛的面前不起丝毫作用,没有人再顾得上去听他说什么了。 “老匹夫,我们这猛牛大军的感觉如何?”6魃站在城墙上,看着耶律赫的狼狈的样子,免不了嘲笑道,“我们的猛牛大军可抵你们千军万马!” “现在还不是乐的时候,你给我把外面盯好了。”洵阳临头泼了6魃一盆冷水,算算时辰,他们的增援也快到了,只要城外的增援不进城,那么这场战就是赢了。 城中早已鸡犬不宁,士兵们躲避着牛的攻势,完全没有理会到会踩踏到地上的受伤的同伴,乱了,混乱了。除了自己的生死外,再无其他意识了。当牛因疲惫而停下来后,他们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踩死了不少伙伴了。 他们一边net息,一边注视着死去的兄弟,憔悴的脸上是后悔的谴责。 他们一定特别难受,阿善讨厌着战争,更讨厌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要亲眼目睹这一切? “给我杀!”洵阳突然下命,音止,埋伏在暗处的步兵便冲了上去,挥舞着手中的铜剑,狠狠的朝着敌军砍去。 血,四处迸溅,溅到半空中,划出一道柔美的弧后落下,带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杀!”士兵的吼叫声中掺杂着兵器相撞的声音,“杀!杀!杀!” 阿善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多看一眼,她忽然明白了蓝威的话的意思。其实,做个逃兵远远比上阵杀敌要来的幸福。士兵们都是人,为何要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工具? “射!”城墙之上的6魃猛的开口,号施令。“嗖,嗖,嗖”数不清的弓箭朝着城外漫天齐飞而去。“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射死他!” 带着三万大军的耶律逐风被迫停了下来,他看了看眼下的局势,明白中计了,yao了yao牙,下令道:“撤!”而后狠绝的掉转了马头,领着大军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城中的厮杀声依旧继续,到处都是杀红眼的士兵,到处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斗的死士,到处也都是悲惨而死的士兵残骸。 “轰隆隆,轰隆隆”天边被一道闪电照亮,豆大的雨吧嗒吧嗒的掉落。 “老匹夫,你儿子已经带着你的增援离开了,你还想死拼下去吗?”6魃站在城墙上喊道,殷实的雨为他洗涤着铠甲的污尘,“我这里还富裕好多箭呢。” 耶律赫一边应对袭来的士兵,一边扫视着周围,现自己带来的黑甲兵所剩不多了,杀出一条血路已成为了奢望。逐风,你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我?一种心酸的感觉涌了出来,“罢了,既然如此,便停手吧。”说着,举起手中的剑yu自刎,却被洵阳用石块弹下。“你……” “我不会叫你死的。”洵阳嘴角勾起一道深度的弧,却没有笑意,他对士兵下令,“把他给我擒下。” 风光一时的蛮族领耶律赫被士兵架了下去,一场战争算是落下了帷幕。 地上尸殍叠错,血水洗刷着小小的瓮城。大雨滂沱中,殷红的血聚拢成股齐刷刷的流入了河水之中…… 给读者的话: 谢谢亲的关心,在医院的日子恐怕还要持续一个星期,囧 163. 第三十五章 转机2 胜利建立在流血与牺牲的基础上。一场血加雨的漂洗之后,翼城恢复了阔别许久的往日的生机,不会再打仗了,至少现在不会了。耶律逐风已派人告知洵阳愿意谈议和的条件,信中没有提到耶律赫,但所有人都愿意相信蛮族是因为领被俘才休战的。 一整天,整个小城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人们载歌载舞的庆祝,并架起木柴堆,积极的准备晚上的篝火晚会。 日落西山,夜幕来临,欢愉之声飘荡在西北边陲的天际。星月共辉,闪动自然天籁之秀美。 “师父,你吃这个!”水来为阿善递过一只烤好了的鸟,是他下午偷偷打的。 阿善浅浅笑过,摇着头把食物推了回去,“我不饿。” “那我再为师父烤一会儿。”说着,水来把枝杈又放到了火中。 烈火熊熊,把阿善的脸照出了别样的色彩,她想到了涅槃,浴火能否真的重生?橘色火焰中的鸟不是凤凰,所以只能顺从的接受已死亡的命运。不知怎的,心头没来由的喘不过来气,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水来,你吃吧,素来你就爱吃,再烤就糊了。”说罢,站起身子离开。 “师父,你去哪?”水来把食物从火上拿了下来,“师父,这鸟是给你烤的……”还没有说完想说的话,阿善就已消失了。“师父今天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 到处都是火光,连拂面而来的风亦是暖融融的,但阿善却觉得心寒如冰,她抬起头望向夜幕,默默的数了起来,越数越伤心,数了很多颗之后便再也不能继续了。都道是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辰,那哪一颗是代表爹爹的?爹爹,裳儿想你了。 “怎么在这里?”洵阳站在阿善身后问道。 阿善从思念中走出,敛起满脸的神伤,不似质问的说道:“你跟我了我一路,还要问这种像是无意偶遇的虚假问题吗?” 一种被识破的感觉袭遍洵阳全身,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掩饰惶恐的笑意,阿善,你比我想的要更有内涵。他承认道:“是,我是跟着你,跟了一路,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突然离开。” “你是在关心我吗?”阿善魅惑的转身,以往,只要她以这样的姿态靠近洵阳,洵阳便会主动离开,此刻,她只想静一静,最好谁都不要来打扰。 “算是吧。”洵阳坦诚承认,“今天你好像都不是特别开心,所以关心你也是理所当然。” 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阿善有一丝错愕,竟把洵阳和石然比对了一下,说不出的感觉梗在喉咙间。 “怎么不说话了?”洵阳见阿善不语,开口问道,“怎么忽然间就不会说话了呢?” “说什么?” “说你想说的话。等我谈妥休战事宜,我们便启程回京了,到时候,若是再要我放xia身份跟你平易近人的说话,可就难了。”洵阳以玩笑的口吻说,但说的却是事实,赌约还在,结果已经明了,所以必须履行。 “什么时候去谈?”阿善的头脑里如铜钟在撞,“你会交出耶律赫吗?” “恩,耶律逐风谈议和的条件应该是为了交换耶律赫,不交不太可能。”洵阳顿了顿,“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耶律赫的手上沾染了我不落族一百多口人的鲜血,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活下去吗?阿善迷茫了,她缓缓眨了眨眼睛,低落的说:“我能不能去牢房里看看他?” 洵阳脸上写满了不解,“看他?” “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动战乱,为什么叫无数的小孩子没有了父母。”阿善想保持着平静的语调,可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难道他的心里想着的就只是占领侵略吗?” 洵阳了解阿善的心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点头同意。 “弱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跟小美人花田月下,吭都不吭一声就走了,害我好找。”6魃拎着酒坛走了过来,一张嘴便是酒气四散,他并没有醉,见阿善面带泪痕,关切的问道,“小美人怎么了?” 阿善没有回答6魃的问题,“我去牢房里了。”然后快步离开,连眼泪都未擦掉。 6魃把手搭在洵阳肩头,疑惑着,“小美人去牢房干什么?” 酒气太浓烈,洵阳略带厌恶的用手掩鼻,“去看耶律赫。” “哦”6魃没有再问下去,觉洵阳端出一副不情愿和自己说话的表情,忽然有种想痛打洵阳一顿的冲动,“你堵鼻子干什么?告诉你这是属于男人的味道,你居然讨厌这味道。”越说越起劲,一边说,一边不断的对洵阳呵气,乐此不疲。“多好闻的味道啊!” “等我们回京城了,我定要你变成真的鬼!” “回京城?”6魃停下了动作,冷静下来,“我不会和你回京城的,明天一早我便起身离开,继续自己浪迹天涯的伟大事业。战争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都流浪多年了,难道不想要一份安逸的生活,建立一个可以停歇的家吗?”洵阳有些不能接受又要和兄弟即将分别的事实,似哀求的说道,“跟我回去吧,回去后我们一起嬉戏人间,同吃同醉。” “我要的是兄弟之间的同患难,而非共富贵。”6魃笑了笑,笑容中隐去了往日的洒tuo。 “共富贵不好吗?” “富贵容易叫人产生倦怠感,我这种粗人只适合生活在山野里。有时候离别也是一种幸福,可以时刻想念彼此的幸福。”6魃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辰,想起从军时期七兄弟背靠着背望天的情景了,“兄弟如手足,疼了痛了的时候,彼此都会第一时间送去关怀。弱五,我这次见你是想跟你说,其实猪二一直都很记挂你,他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勾起风尘已久的往事。那时的猪二因为贪嘴,偷了营帐里其他士兵私藏的口粮,忐忑不安却又不敢吃掉,就偷偷藏了起来。后来,士兵现自己丢东西了,便大声宣扬,惊动了一个军营的人,军中有纪律,偷窃东西无论大小,都要受到处罚。猪二害怕事情会败露就私下里把偷来的食物藏到了洵阳的枕头下,他贪吃但是并不笨,他知道洵阳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穆铁平看洵阳时的眼神是不同于看其他人的…… 洵阳夺过6魃手中的酒坛喝了一口,“这事不能怪猪二,我们兄弟七个当中属他最能睡,最能吃,那件事如果不是我来承担,想必后果会更严重。那时我以为只要替他挨过了二十军棍就没有事了,可是不想他因为愧疚难安而当了逃兵。罢了,都过去了,我们三个是兄弟,无论相隔天涯还是海角都是兄弟。猪二现在好吗?要是下次再看见他,就告诉他,我豫王府的大门时刻为他敞开,欢迎他把那里祸害成猪圈。” “猪二……”6魃吞吐起来,其实猪二也来到了瓮城,只不过没有挨过瘟疫的折磨。伤心片刻,他决定隐瞒猪二已经死去的消息。“猪二已经在别处展了一个猪圈了,还养了两个胖胖的小肥猪。” “真的吗?”方才的感伤被这样的消息打散,洵阳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原来,他的猪式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安逸潇洒许多。” 安逸潇洒?6魃不想再谈起猪二,改口说道:“弱五,你怎么就知道提猪二呢?我可是要走的人了,你怎么不多提提我呢?” “提你干什么?提你只剩下伤心了,你都要走了,我还提你干什么?” “哼!不提我,我就灌醉你!”6魃把酒坛从洵阳手中抢回,“我可是很久都没有喝过酒了,你要是不陪我喝,我就自己喝去,就算你求我一醉方休,我也不跟你喝了。” “今夜,我能陪你喝酒,但不可能一醉方休。”洵阳向着牢房的方向望去,“我总觉得阿善有些不太对劲儿。” 浮云遮月,彷如为朗月穿上一件轻薄的纱衣,在不经意间为黑夜添了几分淡淡的愁容。 看见洵阳眉心间的沟壑,6魃也把视线放到了远处的黑暗之中,问:“她为什么要去看耶律赫?” “不知道。”洵阳如实回答,脑海里不断翻滚着阿善落下清泪的那一幕,疼惜着,也在担忧着。“她是七年前的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可怜人。” “再过四个月这一年便会过去,到时候就变成八年了。”6魃能体会阿善的心情,“原来小美人还有一段坎坷的过去,我算是体会到了为何你对她会有些不同的原因了。”话刚落音又被干脆的推翻,“不对,你对小美人的感觉不是这样简单。” “什么意思?”洵阳不懂6魃的意思,我对阿善的感觉不一样?阿善像个谜,很容易叫人产生探索的yu望,可又叫人惶恐不安,害怕会陷下去不能自拔,所以每每初有成果便会戛然而止。 6魃嘿嘿的笑了起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喜欢?”洵阳心头是一阵莫名的悸动,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不会的,我心里只有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了。”他从怀中拿出丝帕紧紧攥在手里,动作中有几分自欺。“阿善是特别的,我想谁对她都会产生特别的情愫,但无关情爱。” 6魃摆出扫兴的苦脸,“我就随口一说,你不用拿出你对你的王妃海枯石烂的决心来告诉我。你的心跟石头似的,谁能动摇你?” 动摇?阿善?洵阳暗暗的把阿善两个字重复了很多遍,我会动摇吗? “你跟我喝酒去吧,我们不喝醉,就喝到尽兴为止。”6魃粗鲁的单臂环住洵阳的脖子,往有酒的地方走去…… 164. 第三十六章 变故 随着铁质的链锁乒乒乓乓的相互碰撞出响翠的声音后,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了,阿善微微点示谢,迈着碎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斟酌,该怎么样做。 牢房里只关押了耶律赫一个人,静得出奇,不算明亮的见方小厅堂里,连灯火都显得懒懒散散,顶多能照到五步远。微弱的光芒中,耶律赫被以十字的形状牢牢的绑在支架上,头是低垂的,仿佛正在浅眠。听见有人进来,便把头抬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炯炯如火的光芒。 阿善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在原地稍稍停顿了下,走到他身边,像是给自己鼓起一般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同样能吞噬人的眼神回敬着他。 耶律赫展起笑,启开干涸的嘴唇说道:“你恨我?” “是,我恨你!”阿善没有拐弯抹角的坦诚回答。 “为什么?” “你杀了很多人。” “可是,你们也杀了很多人。”耶律赫的眼角是一道道写满沧桑的沟壑,黑中带白的在无声的告诉所有人,他已迟暮。他深信自己是狡猾的狐狸,能轻而易举的劝说阿善。 阿善不jin有些佩服他的从容了,“但你是最后的元凶。七年前你动战乱,残杀了很多人,七年后你还是一样,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杀人。” “若是我说我有我的苦衷呢?” “苦衷?杀人还有苦衷吗?” “我是蛮族的王,守护着蛮族的上上下下,有责任和义务要他们过得幸福,这就是我的苦衷。”牢房里阴气很重,耶律赫忍不住咳了两下。 责任和义务?阿善直视着耶律赫的眼眸,透过它看到了那个站在逐日峰山头以树叶吹曲的伟岸身影,心底泛起的圈圈涟漪急的向着四周扩散。她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送入了耶律赫口中,“这药对你身ti好,吃不吃由你。”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耶律赫含着药丸,心中却肯定阿善不会害他。“我相信逐风会来救我的。” “你觉得可能吗?给你两条路,一条是相信我,一条是在这里等待别人救你。” 耶律赫考虑了一下,赌博般的把药丸咽了下去,“你不恨我了?” “再过一会儿,你就能恢复体力了。”阿善一边说,一边解开捆绑耶律赫的绳索,“为了你的责任和义务,我决定放你走。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希望你的族人因你而难过,虽然我恨你。”她作出一副甘愿被挟持的样子,“来,你挟着我,我助你离开。” “好。”耶律赫顺势把阿善整个人都挟持住了,一手掐着她纤细的脖颈朝外面走去,“老实点!” 外面的士兵见犯人逃跑,准备抽出佩剑,却被耶律赫大声吼住了,“别动武器,小心这丫头的脑袋会从脖子上分家。” 士兵心念阿善的安危,只得放弃了动武,眼睁睁的看着耶律赫强行带走了阿善,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 “他们在后面,你把我扛起来朝着城郊的树林走吧,那里地势复杂,可以甩开士兵。”阿善的脖子被耶律赫捏的有些痛,但还是低着声音说,“我们迂回的走,等彻底的甩开了士兵后,你就可以放心的绕路回到你亲人的身边了。” “谢谢你。”耶律赫感激着,把阿善扛了起来,大概是药效起了作用,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可要委屈你了。”说着,健步如飞的朝着林子跑去。 地上是斑斑驳驳的月光,与树影交错,画出一幅又一幅诡异的画。 耶律赫扛着阿善不停跑着,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士兵的穷追不舍的声音后,才放慢了脚步,此刻,他们已到了林子深处。他喘了一口气,敛起伪装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阴狠,道:“多亏了你,我才能顺利逃出士兵的追逐,但是,我不能叫你活着回去。” “同样的,我也不能叫你活着回去。”阿善缓缓的说着,手却快的把头上的簪拔了下来,狠狠的刺进耶律赫的背脊的脊椎骨中。 耶律赫因剧烈疼痛狠狠的把阿善甩了出去,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力气了,还容不得他再踹一口气,整个人都如烂泥一般摊在了地上。“我这是……” 阿善吃痛的站起身子,嘴角微微向上弯着,单纯干净的脸庞上勾起一抹极不相称的笑意,配合着嘴角淌出的血丝,妖娆得很。她把衣服弄乱,又从衣摆上随意的扯下几块,扔到了地上,“你当真以为我给你吃的药是好药吗?那药不过是能在短时间内把你全部的力量集中在一起而已,很可惜你的力量就这么被你用光了,你当真以为我真的信了你说的话吗?” 摊在地上的耶律赫试图挣扎,却不能移动半步,“那你为什么……” “是你的责任与义务提醒了我,若是要你死在牢房里,洵阳会不好交代,更何况,我想要你死。”阿善又把衣襟裂开,然后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簪,“现在,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杀掉你了。” “你就这么恨我?”已没有力气反抗的耶律赫略带困惑的看着阿善,他不解眼前的女子的恨从何来,什么样的仇恨叫她绝美的容貌变得狰狞。“是因为七年前吗?” “是,没错,你杀了不落族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是你纵的火!我不知道卜天跟你说了什么,但你却听信了,残忍的看着我的族人被大火烧得体无完肤,然后凄惨死去。”阿善顿了顿,“也许你不认识卜天,但你应该知道那个叫天知的家伙。” “天知?”耶律赫在脑海里搜寻和这个名字相关的回忆,七年前,是天知跑到蛮族告诉他,不落族的地下埋藏了宝藏,还花言巧语的说,若是想占据中原,那些宝藏就必须在其他人找到前,快一步出手…… 阿善绝然的笑了一笑,面色如月光般苍白,“看来你已经想起来。”说着,她举起簪刺向耶律赫的xiong口,“你杀了一百多口人,我就刺你一百多下,一下代表一个人,你放心簪上的毒药是甜的,只会叫你越清醒,不会叫你因为疼痛而昏迷。” “啊……”耶律赫yao牙承受着,夜色像被撕裂了一般,变得不再完整。 “呵呵,什么草原上的猛士,全是唬人的假话,才几下就受不了了?”阿善把他衣服扯开,把左手放到了他的心房处,“这里是你的心,很柔弱的地方。刺一下人便会死。你听说过凌迟吗?当犯人挨过指定的刀子之后,行刑之人才会把刀刺到这里。” “是不是中原的女子都像你一样狠?”耶律赫额头上布满了滚滚汗珠,他把头侧向了一路逃亡而来的方向,“你就不怕你们的人来了后,看到你这副凶残的模样吗?” “难道我刚才没有跟你说明白?依我现在的样子来看,说你企图轻薄我,我想他们肯定不会怀疑吧?” “你真有心计”耶律赫忽然认命了,认命错把阿善想的简单了。 时间如风般徐徐而过,缓和的风息中是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呻。 阿善拿着簪围着耶律赫的心房刺去,听着他极力压制的沉闷叫声,脑海里不断涌现出亲人惨死在大火中的情景,“你杀了那么多人,我只要你一百多下,算是对你的恩惠了。” 此时此刻,耶律赫倒希望追兵能快些赶到,现在的自己跟废人无太大区别,却还要受着折磨。昔日草原上的英雄,在迟暮时分被一个黄毛丫头蹂1i,是对自己绝对的侮辱。 手上、脸上都是血滴迸溅的痕迹,看着耶律赫xiong前惨不忍睹的皮肤,阿善笑了,笑到眼泪直流,你是卜天的棋子,活该你死!你该死!卜天也该死!“怎么?你怎么不叫了?” 已然有些失去痛觉的耶律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杀了我吧。” “杀了你?没有那么容易,除非有人把局面破坏掉。”说着,阿善用簪挑起耶律赫xiong前早已找不出完好的皮肤,后又扎了进去,缓缓的向下划着,更多的血流了出来,染红耶律赫的衣襟…… 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渐渐的愈清晰,还有人在说话,“洵将军那边好像有动静。” “算你走运,就要你先解放吧。你的死只是一个开始……”阿善略有不甘的挥手把簪扎进耶律赫的心窝…… 当洵阳和士兵赶到的时候,看到衣衫不整的阿善伏着身子,神情漠然,动作僵硬的用手中簪不断的刺着躺在地上的耶律赫。 “洵将军……”士兵有些为难,转看着洵阳。 洵阳走了过去,伸出手试了试耶律赫的鼻息,心疼的看着阿善,拦下了她瘦瘦的手臂。 阿善迟疑的看着洵阳,挣tuo了他,继续刺着,仿佛动作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 “够了。”洵阳无力的劝道,把阿善抱了起来,“他已经死了,够了。” “死了?”阿善木然的反问,她看了看手中紧紧的攥住的簪,又看看地上已经咽气的耶律赫,终于明白自己杀人了,然后放声的大叫起来,“啊!啊!啊!”叫完,便佯装昏厥了过去。 “将军,这该怎么办?”士兵上前问道。 洵阳看了看怀中的阿善,摇了摇头,“把耶律赫的尸体带回去吧。” …… 阿善静静的躺在netg上,一夜无梦无眠,她闭着眼能感觉到洵阳在自己身旁悉心守护的忙碌身影。不敢睁开眼睛,只得装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了短暂的困觉,才睡着,又被洵阳离kai房间的开门声吵醒。她坐起身子,蜷居在角落里,把屋外洵阳和6魃的谈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弱五,耶律赫的后背脊骨上被硬物刺断,使得他全身瘫痪,而阿善手中的簪上淬过毒。”6魃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玩笑的语气。 “那又能说明什么?”洵阳停了下,“你没有看见阿善的衣服吗?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了,庆幸的是她没有事。” …… 穿好鞋子,走出房间,阿善泪眼婆娑的开口打断他们,“是,簪是有毒,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想着如果自己落入了敌人手里就了断了自己。现在,我杀了耶律赫,说不定蛮族会再次进攻,到时候你们把我交出去吧……” 看着阿善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掉落,6魃严肃的表情变软了,没有再说什么。他暗忖,也许当女子的贞jie受到羞辱时,都会拼劲全力反抗。刚才可能是我自己多心了。 “阿善,你人没事就好。”洵阳勉强笑了笑,“蛮族不会再进攻的,有我在,别怕。” 有我在,别怕……阿善依旧在哭,可哭出的却是自内心的情感,很久都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了。 165. 第三十六章 变故2 耶律赫之死,并没有造成两军再次大动干戈的借口。战火已熄,风吹亦不能再次燎原。 阿善站在代表两境分界的山头,把蓝威的骨灰撒了下去,白色的粉末遇风而起,飘洒到山谷之中。“蓝威,你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但愿你在天上不会再看见战争。” 蓦地,想起逐日峰,阿善萌生了想要回家的念头,后又被灰暗湿冷的心雨浇灭。家?我还有家吗?爹爹,娘亲,待到报仇之后,裳儿定会回去看你们的。 山间树影碧绿,从高处望去,像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层层叠叠的波浪。 身后传来三个人的脚步声,打断了阿善的烦乱的思绪。阿善恍然想起,今天耶律逐风要与洵阳在这里交好。她yao住下唇,飞快的藏匿在了不远处的树丛中,祈祷着:希望不要被他们现。 耶律逐风一身蛮族贵族的衣装,和洵阳一同走到了山头的空地处,两个人相并而立,立于和风之中。周遭鸟雀清唱,似在高歌以惨烈代价换来的和平。在他们的身后,是伤势痊愈的穆铁平,三个人,三份迥异的表情。 “我很抱歉你父亲之死。”洵阳礼貌的先把过错揽下,“自古我们中原的女子素来把贞jie看的比性命都重要,我相信换做是谁都会反抗的。” 年轻的耶律逐风温和一笑,挺拔的鹰钩鼻下是一张看不出笑意的唇,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多余表情,“我能理解,家父已经死了,这是不能再被涂改的事实。”在得知耶律赫已死后,耶律逐风理所当然的接替了王位,他是新的一代年轻的王。 “很多人都死了,我希望不会再有人死去了。”洵阳继续说道,刚毅的脸庞上是一份对死去之人的缅怀之情。 耶律逐风笑了,笑的很冷亦很阴险。“不,还是会有人死去的,就在我们三个当中。” 洵阳不知耶律逐风的话的含义,但警觉的攒动内力,竟觉提不起气来,他努力保持着面不改色的问:“你的玩笑真的不太好笑。” “不是玩笑,死的那个人是你。”耶律逐风顿了顿,直白的说着,“虽然我很感激你成功的叫我登上了王位,但你必须要死。” “笑话,这里只有你一个外族之人,你怎么可能轻易就杀了我?”洵阳又一次尝试动内力,但还是不行。他问自己,我中毒了?为何会使不出功力来? “是,这里只有我一个外族之人,但是这个有一个早已倒戈的将军。”耶律逐风的脸上是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老练,他丝毫不介意出卖穆铁平。 “倒戈?”洵阳终于想明白了,临行前,是穆铁平亲自递给他的茶盏。 “不用看了,药效也该挥作用了,我现在杀你不费吹灰之力。”耶鲁逐风xiong有成竹的说。 穆将军素来是朝中最为忠烈的将领,为什么会叛国?洵阳不敢相信的盯着穆铁平,充满怒火的眼神中还有一丝希冀,“他说的是真的?你当真愿意充当叛国的贼子?你是老臣,是朝中最得皇上信赖的老臣。” “别看了,他的确是个叛徒,肯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你的叛徒,不过,他不是叛国贼,因为他只会背叛你。”耶律逐风扫都不扫穆铁平一眼,冷冷的解释着,“我与穆将军的协议是,要他助我当上新王,然后杀了你。” 洵阳被耶律逐风的话吓到了,周身在不断的冒着阴冷的寒气,“你为了当上新王,不惜害死了你的同胞?你满可以在蛮族的境内解决,为何要大动干戈呢?” “可是,那会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不能杀了你。素来,我就把杀你当做我的人生目标,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吗?”耶律逐风以看待猎物一般的眼神看着洵阳,却又夹杂着几分恨意,“你没有保护好我的两个姐姐,所以你该死。你认为穆将军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你,是为了要你冷落他的心头肉吗?你践踏了穆将军的尊严。我听说我父亲死的很惨,现在我倒是想看一看他死时候的表情,你愿不愿意帮我演练一遍?” 躲在树丛里的阿善不jin捂住嘴,想到自己的过错会牵连到洵阳,浑身就止不住的瑟缩抖动起来,可她不能出去,不能出一丝响动。 “要我死很容易,可我想不通,你怎么会有两个姐姐?”洵阳依旧淡定,他粗粗的扫了一眼耶律逐风从怀中拿出的弯刀,料定这次是非死不可了。 耶律逐风把玩着手中的弯刀,刀光锃亮,锋利无比,是他最为中意的防身之物。“你可记得可琴?其实,她的本名叫耶律逐颜,是我那一出生便被我父亲说成了男婴的姐姐,却死在了你的手上。话,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是个君子,相信不会逃tuo的。你说,我是往哪里扎比较好呢?”说着,他拿着弯刀在洵阳xiong前来回比划着。 洵阳负手而立,神情淡漠,高傲的依旧不肯低下头,“我已中了毒,是你手心里的肉,你还问我刺哪里好,不觉得有点多此一举了吗?”他的身后是绿色如画般娇美的山涧,没有退路,横竖都是要死的。 “很好,那我先替我死去的两个姐姐报仇吧。”耶律逐风笑意不减,挥刀狠狠的扎进洵阳的xiong前,扭动了下刀背才拔出,“我听说,这样可以得到报仇的快gan,为何我没有感觉呢?” 渗出的血染红的洵阳的衣,全身的血气似乎在沿着伤口不能止息的淌出,洵阳没有畏惧亦没有倒下,他忍着痛,看着耶律逐风刺了自己第二刀,刀锋在肉里搅动,这就是他该承受的折磨,他忽然笑了,笑着看带血的刀子被拔出,道:“该我受的,我已受了,我们中原有句话,士可杀不可辱。”他犀利的瞪着迟迟不敢说话的穆铁平,“你令我感到羞耻,私通外族。”说着,退后两步,以仰面的姿态,从容的跳进了下去。 阿善把嘴巴紧紧捂住,头不停的在摇晃,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跳下去了?他真的跳下去了?…… 从未料到洵阳会跳下去,耶律逐风不屑的看了一眼穆铁平,“穆将军,原来你们中原的汉子都是贪生怕死之徒,现在,我的两件心事已了,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我会如数送出,议和协议我不会签的。五年之后,你若出现在战场上,我们依旧是敌人。”说完,用手擦净刀刃上的血迹,踏上了归途。 穆铁平紧紧跟在耶律逐风的身后,回望了望空旷的空地,微微不忍又果断狠绝的离开了。 风吹拂着坚韧的青草,柔若无骨的小草顺从的伏xia身子。偶有蝴蝶展翅追逐,是没有人打扰的恬淡风清。寸寸草地上看不到脚步,宽阔的空地上亦找不到有人来过的痕迹。 看见他们已经走远,阿善这才从树丛里跑了出来,她跑到山崖边,这里不是万丈沟壑,或许洵阳不会死,可他心头挨了两刀……不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想着,她向着山下爬去。 青山不算太过陡峭,只是这一带过往人烟稀少,下山之路上荆棘密布丛生,阿善艰难的向下攀爬着,衣裤被枝杈划出了很多细小的口子。她找寻着洵阳的身影,脑海里翻滚着,洛雪的祈求的神情。他不能死,不能,因为他……不知怎的,想到洵阳会死,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此刻,她承认洵阳在她心里比其他人要特别的多,对于洵阳的感觉只能称之为特别,因为它不涉及情爱,可又为什么想到他是洛雪的最爱,心会没有来由的痛呢? “哈,找到了。”阿善拨开荆棘,从杂乱的草丛里找到了洵阳,把手放到他的鼻子下,鼻息微弱,又为他号了号脉,悬在心头的石块落了地,一张横七竖八挂着污痕和血迹的小脸上出现了决堤汹涌的泪痕。她摇了摇洵阳,可洵阳没有回应的迹象。“你不能死,不能死,挺住。”说着,扒开洵阳衣襟,大片的红色呈现在眼前,触目惊心,叫人心生不忍。她愧疚的从怀中掏出珍藏已久的定魂丹,送入洵阳口中,可不见咽下。 “你要挺住,你不能死。你把药咽下去,这药能救命的。”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吧嗒吧嗒的掉落出来。“你真的不能死。”阿善,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为了报仇而连累的人,洵阳是姐姐的爱与全部,你不可以叫他死的。想到这里,阿善俯xia身子,把嘴凑到了洵阳唇上,往里面缓缓吹气,药丸终于被吞咽下去了。起身时,洵阳的脸上也已沾染了泪水,她抬手为他擦掉,“你不能死,真的不能死。”这样一句话,她重复了很多遍,直到喉咙干涩得很难出声音,还是在重复着。一边重复,一边为洵阳敷上随身带着的止血药粉。 不知过了多久,洵阳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无力的咳了咳,启开已没有了半分血色的唇,极为痛苦的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死?” 听闻洵阳的声音后,阿善破涕而笑,“太好了,你醒了!” “回答我……我……为什么……不能……死?”洵阳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势,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166. 第三十六章 变故3 “为什么?”阿善支吾起来,就连眼眶里噙满的泪也猝然停止掉落了,“这……这……” 洵阳试图抬起手去碰触阿善比洛雪还要jing致的面容,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力气。此刻,他倒是有几分欣慰,后又被罪恶感取代。难道我……不,不可能! 山中的空气似凝固般的停滞不前,青山如锦,蜀绣姹紫嫣红。 “既然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去找些水,帮你把伤口清洗了。”说着,阿善站起身子,朝着水源寻去,容颜间是难以说清的复杂神情。其实这个理由是她胡乱说的,她只是想要自己紊乱的心神归位。 悄然间,好像有什么事物生质的变化,可究竟是什么,阿善说不出,恐怕洵阳也说不出。 水源就在附近,不算湍急的小溪淙淙流淌,透过浅薄清澈的水面能看清水底的细小沙石,阿善蹲在溪边,不由得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活tuotuo一个小鬼在世。她从怀中掏出丝帕,沾了些水,仔细的清洗自己脸上的泥污。洗净之后才现上面有几道细小的划痕,使整张脸变得残缺…… 回到洵阳身边时,洵阳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不过气息已变得强壮了,显然没有什么大碍了。看着他一起一伏的富有节奏的前xiong,阿善竟忍不住的打量起他来。坚毅且棱角分明的脸庞,是一份属于男子的锋刃与刚强。她小心翼翼的为洵阳擦拭着xiong前的血迹,心如鼓点般的狂跳不止,害得她中断了好几次。 我这是怎么了?阿善被自己的错乱弄得慌了神,好像每一次见洵阳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可偏偏此刻的感觉和最初的不同了。 晚霞如画,眷恋江山美景,好景易逝,岂肯为谁逗留? 阿善抱着膝把头埋在了其中,忽略着迟暮变化,休憩着。她不知黄昏的暮霭把她的身影照得多么美,亦不知她自己宛如林间仙子一般,不属于俗尘,更不会知道洵阳在醒来后一直看着她。 明星似斗,点缀着漆黑夜幕。山中换上一份属于夜晚的寂静。晚风徐徐,风息踟蹰且温暖。 阿善梦到了石然,可不知怎的,石然的剪影变成了洵阳,她梦见洵阳在对自己温柔的笑,这份温柔是洵阳看待洛雪时才有的神情。惊骇中从梦境里醒来,刚好和洵阳四目相合,“你醒了?”额头上有残存的汗珠被月光照得盈盈闪亮,似月下鲛人夺目的泪珠。 洵阳勉强能把身子靠到身后的石头上,xiong前的伤口不再流血了,或者说被敷上了剁碎的草药后看不出来了。“我是刚醒,是不是我的动静把你吵醒了?”他说着与事实相反的话,两个人中间的几步距离,像是永远不可逾越的沟壑,“谢谢你帮我包扎伤口。” 如风般淡淡一笑,笑过便没有痕迹,阿善站起身子,拾了些柴草,生了火。炽热的火焰挡住了他们两个人,火光明亮中,谁也不能把谁看清。伴着点点火光迸溅,柴草着劈拉巴拉的声响。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阿善又一次的想起了石然,不小心的与洵阳比对了一番。我这是怎么了?为何最近总把他与阿然哥哥相比较? 洵阳手中紧紧攥着绣着梅花的丝帕,克制自己不去理会阿善莫名的小动作,可眼睛总不争气跑过去偷偷看她。 两个人围着一团烈火,心怀鬼胎的沉浸在自己的城池之中。 不知何时起,阿善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洵阳想到坠下前一刻,无意间看见躲藏在树丛中阿善,诳语称道:“我早就知道你在那里了。”他戏谑一般的笑笑,“你应该看见事情的全过程了,我挨的这两刀子,你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哦。” 本是心存感激的阿善,在听到洵阳这样说之后,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告诉你,若非曾经大放厥词要活着带你回去,我才懒的管你呢!”话,自然的tuo口而出,说出来,还容不得斟酌就已后悔。我当真只是因为承诺而救他的吗? 洵阳笑了,笑的欣慰,也许我们就该是这样的距离,中间隔阂着一些不可忽略的人。他又把攥住丝帕的手紧了紧,心中默念洛雪的名讳。 “你的伤会好的,我已经喂了你一颗定魂丹。”阿善宽慰道。 “定魂丹?我以为我要死了,想不到将死之人还能吞咽下去丹药。”洵阳把头望向了天际的繁星,眼眸似星辰般闪亮。 阿善被他的话弄得尴尬不已,脸颊微微热,不知是不是被火烤着的缘故。她没有把洵阳如何吞咽进去丹药的过程说出来,有些事还是藏在心里的好。 又是沉寂。 一夜无话,枯坐至天际渐起鱼肚白。 破晓的光芒,照耀的洵阳身上,他的苍白嘴唇似乎能找到些许血色的存在了。 阿善为他换上了草药,温婉的为他把敞开的衣襟扣好,她淡若的说:“恐怕穆铁平已启程回京了。” “回去便回去吧。我再容他多活几日,我就不相信他仅仅只是出卖了我。早晚,他会演变成卖国贼的。”洵阳说的果断,说的理直气壮。 “我这里没有药,你xiong前的伤,说不定会落下疤痕。”阿善改了一个话题,满是歉疚的说。 洵阳显得洒tuo,“男人身上有些疤痕又怎样?还不是照吃照睡?相反,”说着,目光流连在阿善被划伤的面容上,“你该关心下你自己,你脸上的伤会不会留下疤痕?” 下意识的用手抚mo着脸上,阿善微笑着摇了摇头,“这点小伤不会留下疤痕的。”肚子不适时宜的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哈哈,你饿了。”洵阳放肆的大笑起来,笑得太过剧烈扯动了xiong口的伤势。 阿善娇羞的低,后又对洵阳说:“我去找些吃的东西。” 因为洵阳的伤势,所以他们在山中逗留了两日,两日来,他们有说有笑,同吃同睡,优哉游哉。 阿善不知洵阳说的再容穆铁平几日,究竟是多少天,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和洵阳这种没有距离感的相伴相依。她喜欢为洵阳采摘野果,然后放到他手中,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吃下去。 阳光以朦胧迷茫的姿态从高处倾洒下来,风儿徐徐吹着,鸟儿也欢愉着啁啾地鸣叫不停。 本以为这样稍纵即逝的快乐还可以持续一段时间,不想快到令人还不能留下点什么就戛然而止了。 当满脸被荆棘划伤的水来出现在阿善面前时,说不出来的滋味涌现在心头,“水来,你怎么来了?” 只见水来满目晶莹的泪珠,“师父,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找来的?”阿善没有劝慰水来,“你……” “穆将军说洵将军不小心坠崖而亡了,我就想过来找找看,不想真的找到你了。”水来激动得恨不得抱着阿善。 水来还是一个孩子。阿善为自己刚才的举动默默的跟水来道歉,她怀以愧疚的问:“你一个人来的?” 水来摇了摇头,拿衣袖擦掉脸上的泪,“不是,还有鬼六。他听说洵将军坠崖了,就死活都不肯相信,和我一起在山中找了三天。” “三天?”阿善打量起满身污泥的水来,原来还有人和他们一样在山中呆了三天。 此时,6魃从远处走了过来,浑身脏兮兮的,不比水来好到哪里去,见阿善和水来站在一起,浑浊的眼睛中闪烁起光亮来,“小美人,你在这里?那弱五呢?” “他……”阿善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什么,她明白,该来的总会来到,认命的笑了笑。“他受伤了,你们随我来吧。”说着,带着他们去看洵阳。在洵阳见到鬼六的那一刻,她不错眼珠的注视着洵阳,看到了洵阳脸上变化的表情,除了欢喜还有一种难以辨认清的情感。她固执的理解为不舍,然后笑笑,“既然救兵来了,我们也不用呆在山中了。” 洵阳勉强一笑,附和着,“是啊,终于不用呆在这里了。” 6魃挑着眉看着洵阳,用手指戳了戳他的xiong口,见洵阳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后,道:“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弱五,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洵阳痛得满头是汗,“你有病啊?这样弄会死人的!” “哼,你这个样子怎么下山呢?”6魃出啧啧的声音,“我看你还是死在山中吧,对吧,小美人?” “啊?”阿善看着6魃,又把目光转向洵阳,yao了yao牙,道,“山中湿气太重,还是下山的好,你也不希望将军出事情吧?”很多事情还来不及开始,就必须果断的结束。此刻的阿善宁可自欺的要自己相信,自己对于洵阳是无关情爱的关切,只不过比对待一般人要来得稍稍浓烈一些。 6魃不再多说什么,“好吧,既然小美人这么说,我就勉为其难的背着你下山吧。”说着,背起洵阳,又道,“兄弟,你要是死,可别死在我背上啊。” 洵阳狠狠的勒住6魃的脖子,“就你废话多!” 说着,四个人开始向山下走去,渴了便停下来喝水,饿了便随意找些野果填填肚子,不到一天的功夫便走下了山。 167. 第三十七章 递 走到山脚下时,已近黄昏,四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停了下来。只是他们都不清楚他们所在的地方算是蛮族的边界了。 “完了,看样子我们又要在外面找些吃的了。”6魃对着水来抱怨着。 水来摆出怪异表情,咧着嘴白了6魃一眼,“就好像你没有在外面吃过一样似的。” 两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斗嘴伟大事业。许是他们的声音太大了,惹来了打猎归来的猎户。 猎户手拿着两只野鸭,见他们的衣着警觉的问:“你们是谁?” 水来和6魃停止了斗嘴,看看猎户,又相互看看对方,面面相觑的对着对方使眼色,好像是在无声的说:你去跟猎户tao套近乎,叫他收留咱们一晚上。 阿善微微笑着对着猎户浅浅一低头,以示友好,“我们是中原人,在山上迷路了,好不容易才走下山。” 猎户略略放下戒备,打量起他们四个人来,见他们四人衣衫褴褛,忽而一笑,道:“你们在山中呆了几天?” “三天了。”阿善没有迟疑的如实答着。她注意到猎户的眼神一直流连在受伤的洵阳身上,极为讨巧的加了一句,“他受伤了,是野兽所为。现在天色已晚,不知能否叫我们四个借住一宿?” 猎户又把他们四个仔细的瞧了瞧,思忖着:他们四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还有一个受了伤,就算是坏人应该也不是我的对手。想罢,点了点头,“你们随我来吧。” 于是,四个人就跟随着猎户走了起来。走了没有多久,就看见一条白色的炊烟袅袅的升腾在半空之中,沿着烟雾向下寻去,一座简单而温馨的农家小院呈现在众人面前。依山而建的小农舍,在高高大大的青山的衬托下更显得小巧别致。 猎户对他们四个笑了笑,笑得稍纵即逝,“那里是我家,地方不算大。”简单的介绍了两句,就带领着他们朝农家小院走去。走到篱笆墙内,把手中拎着的两只野鸭放到了地上,便对屋内喊:“砚书,我们今天有客人。”说实话猎户有些口齿不清,大概是从山中呆久了很少与外界交流的缘故吧,抑或说是他还不太会说中原的话。 声音刚止,就看见一个头裹方巾的女人从屋中走出,“有客人?”她好奇的打量起众人来,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洵阳身上,愣在当场,很久都不知该说什么。 洵阳亦显得尴尬,他看着砚书,最终还是笑了,“砚书,原来你还好。”相别很久之后,才觉原来好多话都说不出口,好像连那简单的五个字也成为了一种艰难挣扎后才有的客套。或许,他们本不该问候,因为曾经并没有太多的交集,连能想起来的过往都是零星的几个片段而已。 阿善困惑着看着他们似曾故人相识般的神态,偷偷瞧着砚书。砚书的模样算不上好看,但五官摆放在一起显得特别舒服,只是脸色略显惨白了,想必是身有顽疾。 “王爷……”说着,砚书yu福身行礼,可转念一想这里并非豫王府,更不是中原的地界,这套礼俗倒显得不伦不类了。“别都傻傻站在外面了,快进屋吧。”说着,招呼他们进屋。 屋子的陈设是典型的山野小户的格局,简单的几样家具,没有累赘jing美的花样,只是朴实的静静呆在该呆的地方。 “递图大哥,这是……”砚书准备向猎户介绍,本想只介绍洵阳的,后又改口,“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她笑笑的把猎户拉到了跟前,“王爷,这是递图大哥。” “这里没有什么王爷。”洵阳不愿砚书左一个王爷右一个王爷的叫个不停,毕竟砚书已不再是他的妾,“我来介绍吧。”说着,他以手势开始一一介绍,“这是阿善,这是水来,这是6魃,我是洵阳。” “既然都是朋友,那就不要拘谨了。”递图为他们倒了水,招待道,“我们也该开饭了。” “哦,对,我都把吃饭这事给忘记了。”砚书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走出屋子,少顷端着饭菜走了进来,“都是些粗茶淡饭,凑合吃些吧。” …… 暮色渐渐退去,天渐渐被黑色侵染,偶尔有几只灰色的候鸟带着疲倦的心向着巢穴飞去,不经意间,在穹幕上留下了一个个很快消失的影。 晚风袭来,扑到脸上甚是舒爽。 阿善站在院外,和砚书一起洗刷碗筷,却鲜少说话。她觉得洵阳和砚书间是有故事的,但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呢?没有人说过。饭桌之上,砚书的热情和递图的冷漠都被阿善看在心里,好像递图对洵阳尤为介怀。 “咳咳”砚书咳了两下,脸颊上带出几丝红润。 阿善被砚书的咳声拉回到现实,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砚书摇了摇头,“没事,这是旧疾了,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洵阳伤得严重吗?” “你怎么会知道?”阿善觉得大脑里是一片空白,连想都不想的很随意的tuo口问着,“我们并没有告诉你啊。” “他的xiong襟前那片暗红色的,应该是血迹吧?何况我认识的他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般虚弱。”砚书在脑海里回忆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豫王爷,温润如玉,却带着令人不能靠近的凌厉。 “恩,他伤的很重,不过现在血已经止住了。”阿善把洗好的碗筷控了控水,放到一旁,擦了擦手,“你和他很熟悉?” “不算熟悉,只不过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砚书看到了阿善脸上的异样,不免笑笑,“我是他休掉的妾室。” “休掉?你犯错了?”阿善如在迷雾中一般,暗暗的想:难道她所谓的旧疾是洵阳一手造成的? “没有,只是想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已。”砚书顿了顿,“那座王府并不属于我,我又何故留在那里呢?我不爱王爷,而王爷也不爱我,不如选择离去。”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选择离开的?” “是,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说着,砚书又咳了。 “那你的病呢?是因为离开王府后才得的吗?” “是在嫁入王府以前就得的了。” 这话令阿善颇为不解,她直白的问着,“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有病在身,就该在王府中享福,至少可以过得舒适,为何要选择离开呢?” 砚书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答,“幸福是两个人的事情,多余的人是不可能分的一分一息的。于我而言,苦苦老死在王府,还不如去争取一颗属于自己的心,我想作为女人都该是这样的想法吧,你说是不是呢?” 见砚书不肯明说,阿善没有再深究,她隐隐觉得砚书的话中带着玄机,可又懒得想下去,胡乱的附和道:“对,是这样的。” “我们进去吧。”砚书收拾好碗筷,走到屋中,从柜子里拿出几套衣服,递给他们,“你们的衣服都烂了,换一下吧。阿善,你随我来。”说着,拉着阿善的手,走到其他屋子中,把衣物放到了桌子上,便知趣的走了出去。 看着桌子上的衣物,阿善感激的莞尔一笑,砚书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心细如尘的她,为何会流落异乡?想着,开始换衣衫。 棉质的衣物没有锦缎名贵,但穿在身上特别舒服。阿善紧了紧束腰的带子,走出房门,看见砚书还在门外,只是手中多了些草药,“这是……” “拿去给洵阳上药吧。”说着,砚书把药草交到了阿善手中,便离开了。 “你不过去看看他的伤势吗?” 砚书稍作停留,“不去了,我想我该去陪递图大哥了,我不想因为我与洵阳的过往,而令他误会什么。” “哦。”阿善应了一声,走到洵阳所在的屋子中,刚巧听见6魃和洵阳的交谈声。 6魃把换下来的衣物收到了一旁,打趣道:“弱五,想不到你真的是桃花泛滥啊,好端端的在蛮族境内居然多出来一个砚书,还是一个病美人。” “讨打!”洵阳佯装生气般的抓起茶杯,往6魃脸上扔去,却被6魃利落的接了下来。 6魃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是不是我说到根上了?”他见阿善站在门外,又转过来去问阿善,“你说是不是啊,小美人?” “呵呵”阿善应付着的笑了笑,“该换药了。”一边说,一边开始为洵阳换药。 “我们兄弟当中还就算你女人缘最好,”6魃放下茶杯,恬不知耻的继续说着,“想不到几年不见,你拈花惹草的本事越来越有长进了。起先是军营中无意间救了穆晨瑶,你当时解释说是偶然,好吧,我们信了。可这里算是蛮夷的地界了吧?凭空多出来的桃花,该如何解释呢?连蛮族女子都……” “她不是蛮族女子,只不过在这里生活罢了。”洵阳懒得跟6魃多费口舌,低下头看着自己xiong前的伤势,已经结痂的伤疤看起来很不错,“看样子用不了两天,我们就可以上路了。”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打扰了砚他们之间的过往比清水还要清澈,但男人的猜忌心还是很可怕的。 “恩,估计再过一天,我们就可以上路了。”阿善接话道。她迫切的想离开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和砚书有关。 “怎么走?还要我背你吗?哦,不,肯定不行!”6魃伸了伸酸胀的腿脚,“我背了你一天了,都快累死了。” “累死了,你的臭嘴还闲不住啊?”洵阳站起身子,来回走了两步,“其实我能走,就是走得有些吃力而已,当时看着你小子挺积极的,就索性叫你一直背着了。” 这次被气到的是6魃,“你……”他指着洵阳,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一边点头,一边无奈的道,“好!早晚要你好看!” 洵阳得意的笑了,笑却不再理会6魃,而是问阿善,“你爱吃梅子吗?白天看你在山头采了不少。” “啊……”阿善没有想到洵阳还会注意这个,她采的梅子是想带回去给洛雪酿酒的,可显然梅子不能放很久,等不及带到京城就会坏掉的,不由得惋惜的说,“这是准备用来酿梅子酒的。” “酒?”6魃的兴致又被勾了起来,“小美人会酿酒?” 阿善肯定的点了点头,“会。” “太好了,那还等什么?快去酿啊。”说时,6魃的嘴角好像流出了晶莹的口水。 “可是这里没有酒。”阿善说出事实,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这……”6魃思忖片刻,“好办,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酒去。” 168. 第三十七章 递图2 一大早,6魃便找递图借了马匹兴冲冲的奔了出去,两个多时辰了,都不见踪影。 已到了中午的饭口时间了,砚:“奇怪,6魃呢?” 阿善端着碗,停了片刻,正yu回答,却被水来抢先了一步。 水来把口中食物嚼的津津有味,红润的嘴唇上挂满了油渍,“那个家伙去找酒了。” “酒?”砚书眼神中充满着迷惑,“我家有酒的,是年初酿制的,干什么还要去找酒水呢?” 听闻砚书的话后,洵阳忽然很想笑,“叫他跑跑吧,跑跑也累不死人的。谁知道他那个死人跑哪里去了呢!” “对,对,对,我们继续吃饭吧,别管那个死人了。”水来顺着洵阳的话应和着,难得的耳根子清净一会儿,还是不要再提及那个家伙了。 饭桌上,又安静了下来,除了碗筷偶尔碰撞出的声响外,就再无其他的了。 洵阳看着递图,刚好与递图眼神碰到了一起,直觉浑身上下不断的冒着冷汗,不知怎的就是觉得有些愧对这个蛮族的汉子。他把头转向砚书,问:“砚书,你身子骨弱,怎么会跑到了这里呢?” 砚书已经吃好,她放下碗筷,顿了顿,答道:“我离开王府后不久就昏倒了,不知昏了多久,只知道醒来以后,自己和几个女子一起被关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走了很久,等下车后,我才现自己来到了蛮族的境界。我们是被拐卖了,被当成了货物,任由过往之人挑选。” 阿善也吃好了,确切的说她是吃不下去了,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砚书的经历中,虽是垂头敛目盯着桌上的饭菜呆,但耳朵却在仔细的聆听砚书的话。 “那时,有几个女子已经被买走了,只剩下三个人了,其中还包括我,我长得不漂亮,身子骨又差,所以那个人贩拿我当赔钱货对待,就算是我因旧疾作而昏倒在街边,他也不会理会我。后来,递图大哥恰巧经过,他见我可怜,就把身上的五张白狐皮交给了人贩。”说到这里,砚书极为自然的去看向递图,眼波里闪烁着少女般懵懂青睐的柔情,她对递图莞尔一笑,笑得自然亲切。 递图看着砚书,亦回敬着同样深情款款的微笑,只是小麦色的脸颊上泛起了不太明显的红润。 “那时,递图会说我们的话?”洵阳问道,坚韧的星眸中是对砚书与递图的祝福。 砚书摇了摇头,“递图大哥常年生活在这里,鲜少与外人交流,他把我买回来时,并不能和我交谈。偶然的一个巧合,我现他认识我们的字,慢慢的我们开始相互了解了。”说完,她似怜惜般的叹息了一口气,“递图大哥的父亲是蛮族人,而他的母亲是中原人,所以他们一家都是受人排挤的,被现实逼迫,才生活在山脚之下的。” 递图的身世和蓝威真相似,阿善想起了死去的蓝威,眼睛渐渐的氤氲起来,只是纤长的睫毛遮挡住了,才没有被人看出异样。 “我想是上天抬爱我,才会叫我遇见了递图大哥,给了我一段平静且美好的生活。”砚书的笑容里充溢着甜mi,“咳咳”又不争气的咳了起来,咳罢,她一改话题,问起洵阳来,“我的故事可以讲述的就这么多,该说说你们了,你为何会受伤?” 事情被提及,洵阳忽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我是被小人算计了,不过,他没有算计好,并不知道我还活着。” 洵阳说了很多,但并没有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砚书,砚书亦是个聪慧的女子,心中明白,有些事情问了还不如不问。当洵阳说出顶多再在这里停留两天后,她也只是礼貌的关心了一下他的伤势而不是挽留。洵阳有洵阳的抱负与责任,是不可能停留太久的…… 6魃是在他们吃过午饭的半个时辰后才回来的,顶着满头的大汗,拎着两坛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米酒。本是想得意的炫耀一番,可看到阿善已经酿好了梅子酒,不由得大吃一惊了,满腔的热忱被人当头淋上了一盆冰冷的水。在听到砚书说家中还有很多酒后,更是又气又恨的埋怨着,恨不得找个粗壮的树干yao上两口。可怜的6魃就这样成为了这日最大的笑柄。 深秋的寂寥并没有在山脚形成气候,也许这就是西北的独到之处----四季都不会有太过明显的差异。这样的环境,是阿善最为熟悉的了。 暮霭时分,阿善总喜欢一个人坐在碧油油的草地上,望着高高的天幕,看着蓝色如洗的穹幕慢慢褪去华裳,渐渐的被火红的夕阳染红,留下一片由深向浅过度的画幕。 今年的秋是多风的,而风是多变的,时而急切,时而缓和。许是心态的缘故吧,她觉得迎面吹来的风里有母亲般慈爱的关怀。 很多时候,阿善就是靠着温柔的风息勾勒着母亲的面容的,想象着她对自己笑,然后沉浸在自己描绘的假象中不能自拔。 “原来你在这里。”洵阳很随意的坐到了阿善身边,柔和的风抚mo着他凌厉的脸轮,却不曾改变那份多年沉淀下来的坚毅。 阿善侧过头,俏皮的对着洵阳眨着眼睛,“你跟我靠这么近,是在给我希望吗?” 洵阳会心一笑,“就算是吧。”经历过生死,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好像浅薄了许多,这样的玩笑像是家常便饭,很自然的就被说了出来。“丫头,是不是云南的女子都会酿制梅子酒?” “不算都会,至少他们不会用我采摘的那种梅子酿酒,那种梅子很酸很涩,若是不处理好了,酿出的梅子酒很难喝的。”阿善自信的说,这酿酒的功夫可是当时缠着玉姨学来的。“你怎么这么问?” “你酿酒的技艺倒叫我想到了一个人,就是王府中的玉姨,我听洛雪说过,玉姨酿酒的技艺可是一流,就是还没有机会品尝。”说着,洵阳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想玉姨酿酒的技艺可能是不落族不外传的吧。” “不落族?”很久没有听人提及这三个字了,阿善心头一颤,转瞬归为平静,她缓缓开口,问道:“你对不落族了解多少?我听我师父说过,不落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了。” “恩,是在七年前被蛮夷的军队灭族的,不过还好,洛雪还活着,要不,我也不会遇见她呢。”洵阳从怀中掏出丝帕,思念之情愈浓烈,不由得看了看阿善,企图在她的神情中找寻洛雪的痕迹。 姐姐连这些都告诉你了吗?阿善不太肯定的问:“这些是王妃告诉你的吗?”她注意到洵阳把丝帕攥得很紧,心里头没有失落感,反倒有几分欣慰。原来,他只是不断飘荡在我心头的影,还不够驻进我心里边的城池。 “不,这些事情是卜先生告诉我的。”洵阳盯着丝帕,继续说着,“如果不是卜先生告诉我,我恐怕至今都不知道洛雪坎坷的过去,也许我会一直认为她是梅园的杨小姐。” “什么?”阿善难以控制的惊愕住了,“卜先生?卜天卜先生?” “恩,卜天卜先生。”洵阳停了片刻,笑道,“卜先生能掐会算,博古通今,还能治病救人,是难得的人才。” 阿善直觉自己像是置于冰天雪地之中,连手指头都僵硬的难以蜷曲了,她看着洵阳夸赞着卜天而一张一合的嘴唇,满脑子想到的全是洛雪如孤秋般的神情。“卜先生一早就知道王妃是不落族的族人吗?” “恩,应该是吧。” 原来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阿善忽然很想笑,很想能够放肆的不受控制的仰天大笑。她略显迟钝的问:“王妃很爱你吧?可你为何要端出一副生性顽劣的性子惹她伤心呢?” 这话触及到了洵阳的痛处,“如果能保护身边的人,我宁可一辈子都是这样。我已经害得洛雪失去了两个孩子了,我不能再看她失去什么了。卜先生曾告诉我,是我对洛雪的专情,才招惹了妒忌,才会使得她受到伤害。” “这是什么话?叫王妃失去孩子的是皇上,难道皇上会嫉妒自己的儿子过的幸福吗?”阿善已然明确这一切都是卜天布好的局。倘若姐姐知道深深伤害她的人是她的亲妹妹,她会怎样想?想到这里,阿善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洛雪长得很像我死去的母妃。”洵阳尽量说得云淡风轻,“我曾问过宫中的老人,他们说洛雪的神情举止都跟我的母妃有八分相似。我已经失去了母妃了,不想再失去洛雪了。” 阿善缓缓的睁开眼睛,“你是想到了王妃的病吗?”也许卜天之所以了解迷蝶香,正是因为多年前阴差阳错的尝试。“你放心,回去后就算搭上我的小命,我也要还一个完好的王妃给你。”姐,回去后,我就亲自尝试迷蝶香,定要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身子。 “你的小命早就在我手上了,我希望这次不会等太久。”洵阳的脸上浮出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情,他以玩笑的心态试探着阿善。 不知怎的,阿善看着洵阳的表情,竟想到了卜天阴险的嘴脸,“你能不能答应我,恢复以前的性格?性格是与生俱来的,意图用其他掩饰,反而会弄巧成拙,当初在百花诞上,皇上只要了王妃的两个孩子,我想不会再出现第三个了,更何况皇上已经老了,再锋利的刺也经不起岁月的洗礼磨练。” “你的意思是?” “回去后,对王妃好一点,我相信你们会得到幸福的,依照约定,我不会再缠着你了。”阿善说的果断,“我会帮着你的。”话如利刃,在悄然间狠心的斩断了她对洵阳才萌生的几根透明且纯粹的情丝。 “不会再缠着我了?”洵阳重复着,心头是一阵空落落的神伤,越看不透阿善了,看不透她内心所想。他不懂的问自己:一切都是自己期盼的,为何此刻会有些不舍得? “你别用这种怀疑又深情无限的眼神看着我了,看得我浑身不自在。”阿善笑着眨起眼睛,“我被你和王妃的真情打动了。”洵阳,我和你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我太过贪心,才会在不经意间对你萌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回去后,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医治好王妃之后,就会离开。我们明天动身回京城吧。” “这么快?” “堂堂的豫王府死了个王爷这事可不算小了!晚一日回去,说不定王府就有不少人哭得昏天黑地的了呢。”阿善从地上站起身子,“我们明天下午启程吧。” “下午?为何?” “我想治好砚书的病。”阿善对洵阳笑笑,笑容中有混杂了很多内容,只有她才知道这笑中溢满了苦涩,可是她却不知道在洵阳心头也有一片空地被同样的苦涩占领。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庆幸的是,他们只是对彼此有了些许的好感而已。或许,在萌芽期被狠绝的连根拔起,比任由它生长要来得幸福…… 给读者的话: 亲的担心是多虑的,の 169. 第三十八章 归途 秋高气爽,阳光笔直的倾洒下来。 官道上,两匹枣红色的马匹并肩行着,马背上分别坐着洵阳与阿善,行到再也听不到6魃和水来的抱怨声才稍稍放缓了步子。 “你确定要把6魃留在那里吗?”阿善茶色的美眸中浮动着浅浅笑意。 洵阳意会阿善的意思,“不把他留在那里,还要他一同前往京城吗?依着6魃的性子肯定不会去的。” “可是,他和水来……” “这就要问你了,你就这么舍得你这个宝贝徒弟,要他呆在那里三个月,守护着几坛没有生命的酒?” “就算是没有生命,至少它们还会给人美好的感觉,不信,我们就等三个月!”说着,阿善微微昂起头,和煦的阳光为她柔美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高傲的光晕。 铁质的马蹄撞击着黄褐色的地面,滴滴答答的听起来懒懒散散。 洵阳轻轻勒住了马缰,“你当真医治好了砚书的顽疾?” “算是医治好了吧。”阿善也停了下来,“砚书的病是因xiong口郁结了血块而导致的气血不畅,所以才会咳嗽不断。要治好她的病只能把血块疏通,我没有时间了,就直接放血了。” “放血?”洵阳有些恍惚,阿善说的放血是什么意思? “对,是放血,就是在她xiong前划开一个小口,引导坏血流出。” “你还真狠……”洵阳看着阿善,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临行前,砚书还出来送行呢,看样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可怎么想也不能与放血联系到一起。 “为了医治砚书,我可是赔上了一颗定魂丹呢。”阿善似惋惜的垂下眼帘,后又愉快的说,“不过,一颗药能治好一个人多年的顽疾还是很值得的,至少是物尽其用。我想砚书应该是个好人。” “是,砚书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洵阳稍作停顿,“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就是她赠予我与洛雪的祝福。” “好了,别借机沉浸在你的幸福之中了。这都已经晚了八寸了,我们要加快度了,再耽误一天,说不定就是‘与君狠诀别,唯不羡残缺。’了”阿善胡乱的篡改着诗句,意在提醒洵阳该启程了。 “这是什么?”洵阳被阿善邹文的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摇着头道,“我们启程了,你可跟的上我的度?”说着,挥动马缰,驶了起来。 “这度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我跟上?”阿善轻蔑的笑了笑,狠狠的挥动了马缰,跟着洵阳奔了起来。 洵阳见阿善轻而易举的就追了上来,脸上勾起一抹浅浅笑意,挥着缰绳的手又加重了力道。 伴着马蹄撞击地面而出的滴滴答答声,两匹马匹并辔飞驰在官道上。扬起不小的一片尘埃,后又绝迹在黄se的飞尘之中。 没日没夜的奔波了五天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京城。把半个月的行程缩短到五天,对于阿善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期间,她很想停下来歇息,可一想到洛雪会因洵阳死去,而哭红的双眼,就不由得加快了度。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穆铁平果然已经把洵阳坠崖的消息带了回来。 豫王府厚重的大门前,高高悬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上面以黑色的墨汁写着一个了无生气的“奠”字。整个王府彷如死一般沉寂,算算日子,眼下应该是洵阳“死”后的第九天了。 洵阳停了下来,却迟迟未见下马。他凝望着那两个随风晃动的灯笼,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 “不进去吗?为何要躲在树后?”阿善见洵阳踟蹰不前,缓缓问道,“为什么不进去?难道不想王妃吗?” 洵阳没有回答阿善的问题,驭着马,行至王府的朱门前,从怀中掏出多日来未曾离身的丝帕,交给了门口的侍卫,“去,把这个给王妃,告诉她,我还活着。” 侍卫见洵阳归来,有些不敢相信,嘴角翕动,勉强挤出,“王……王爷……” 坐在马背上的洵阳有了些许的怒意,“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丝帕交给王妃。” 侍卫这才接过丝帕,吞吞吐吐的道:“王爷……王妃听说……您死……就昏到了……现在还在……netbsp;这样的结果,是洵阳早已预料到的,他无奈的闭上双眼,后又睁开,“去吧,把这丝帕交给她,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说着,又问阿善,“阿善,你是留下来陪王妃,还是随我进宫见皇上?” 阿善偷偷看了一眼裤腿上渗出的血迹,yao了yao牙,道:“你一个人的说辞,不足以颠覆穆铁平忠臣的形象,我能不去吗?”五日来不停的赶路,已叫她的双腿内侧磨破了皮,棉质的衣物在沾染了汗渍与血迹后紧紧贴合在双腿上,似要与皮肤融合在一起,复又因为剧烈的颠簸而被强行离开伤处,离开时像撕裂身ti一般,很是痛苦。 “好,那么我们就直接前往皇宫吧。”说着,朝着京城深处最富巍峨的建筑群驾马而去。洵阳已下定决心要扳倒穆铁平了。素来穆将军都是以忠诚而驰名,可想不到,他也会做出出卖人的事情,以小见大,早晚有一天他会把整个国家的人都出卖了的,这种人若是留下,必会后患无穷…… 雍德殿。 在太监的引领下,阿善尽量保持着正常的步调,跟在洵阳身后走了进去。 皇上坐在桌案前,手托着头,双目轻阖,似在浅眠,束起的好像又斑白了许多。 太监低声对洵阳说:“五王爷,皇上因为您的事,已经哭了三天了。” 洵阳心有所触动,但面不改色的挥手示意太监下去,向前走了两步,故意疏远的说:“皇上,臣回来了。”声音不算洪亮,但底气十足。 “阳儿?”皇上从沉睡中醒来,双目浮肿,见面前之人正是洵阳,布满皱纹的脸似乎都在chou动,他快步走到洵阳面前,“阳儿,当真是你?” 洵阳向后退了一小步,保持着疏离,作揖道:“回皇上,是臣回来了。” 方才的喜悦之情,被洵阳刻意而为之的细小动作消去了一半,皇上苍老的脸颊上都留了几分失望,但他仍忍不住关切的问:“穆将军说你坠崖而亡了……” “皇上,臣此番前来正是为此事而来。”洵阳严肃的打断了皇上的关怀,他将皇上的爱置于心房之外。 阿善看见面前这对复杂的父子,心中哀怨无限,羡慕洵阳能有一个好的父亲,纵使这个父亲做错了好多事情,但至少还活着。而她自己呢?除了姐姐什么都没有了,可偏偏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把姐姐伤害的很深很深。她不愿再看到他们僵持的画面了,“皇上,豫王爷并非是失足坠崖而亡,而是被穆铁平推下山崖的。” “此话当真?”皇上也严肃起来,将信将疑的看看阿善,又看看曾一度认为失去了的洵阳。“来人,传穆将军进宫。”说罢,又不住的打量着洵阳,“阳儿,你活着回来太好了。” 洵阳因为伤势尚未痊愈,不jin咳了咳,“皇上,臣只为留下一口气,不叫奸人的诡计得逞。穆铁平私通蛮族耶律逐风加害于我,而阿善就是最好的证人。”说着,他把衣襟扯开,露出受伤的xiong襟,呈在皇上面前。 皇上惊愕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胆子好大!”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皇上已明了事情的原委,孤老的心被无形的利器伤害着。 此刻,穆铁平在太监的带领下出现了在雍德殿。他见洵阳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难以抑制心中翻滚的惊觉,低声连呼三个“不”字。 洵阳冷冷的笑了一笑,轻蔑的看着穆铁平,淡漠的问:“穆将军,近来你可得意?守着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做梦时,可有笑出了声?” “洵阳……”穆铁平希冀般的唤着洵阳的名讳,“想不到你没有死……”他一边说,一边垂下了头,他也算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既然已经做了,就不会再做多余的无畏的争辩了。 没有激烈的对峙声,只是短暂的三言两语,皇帝已明确洵阳所言非虚,寒心的问穆铁平:“你是朝中最受敬仰的臣子,为何连你也想背叛?我曾多次的问过你,愿不愿意tuo去戎装,和家人团聚,可你一直说不愿意。” “是,这话是我说的,可当我看见老臣雷霆死后,就动摇了信念,那个时候,我劝我自己,你是要把瑶瑶许配给敬仁的。可事实呢?你把瑶瑶,我唯一的掌上明珠许给了一个最不可能给她幸福的人。”穆铁平无心再隐瞒下去了,拿一句句话指责着当今的九五之尊。“当你得知洵阳死的时候悲痛yu绝,因为那是你的孩子。同样的,作为父亲,当得知自己的孩子不幸福时,能无动于衷吗?不,你孩子的幸福是被你亲手扼杀的,所以你不懂!雷霆死了,我也快死了,下一个死的是谁?皇后吗?” 皇帝被穆铁平的话气得不轻,高呼:“来人,把穆铁平给我押入死牢!”说罢,就如一滩无骨的肉一般瘫在了椅子上。 穆铁平被侍卫押了下去,整个雍德殿中弥漫着凝重的压迫感。 阿善看着洵阳,满zu的笑了,因为穆铁平已得到了惩罚,她又看了看瘫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想开口劝慰,不想却因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给读者的话: 这是最后一个月这文了,这月底完结了,给点收藏吧,目前收藏还在998徘徊…… 170. 第三十八章 归途2 醒来时,阿善被眼前一片明晃晃的颜色晃花了眼睛。这里是哪里?还容不得深想下去,就闻见了一股尤为好闻的味道,这个味道是龙涎香。惊慌的撑起身子,不偏不倚的看到了不远处的九五之尊与皇长孙洵敬仁。 敬仁见阿善醒来,嘴唇弯成了一道极为柔顺的弧,脸颊之上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阿善,你醒了?” 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又回来了,似亲切感。是从敬仁身上散出来的。每每看着敬仁脸上如同鲜花盛开般灿烂的笑容,阿善就会把所有的不愉快遗忘。想必这就是敬仁的独特吧。“我去向皇上谢恩……”说着,yu下床,却被敬仁拦了下来。 “阿善,那种繁文缛节就免了吧,你腿上还有伤,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坐在一旁的皇上开口阻拦着着阿善。 阿善这才乖乖的躺在了netg上。她在宫中一共休养了四天。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想,自己有何德何能享受着皇上和敬仁的关爱? 回到豫王府时,厚重的朱门前依旧挂着白色的灯笼,阿善心生疑问的走了进去,径自前往洛水居,她着实放心不下洛雪的病情。 奇怪,王府之中怎么还如丧葬一般的装饰呢?难道是还来不及换?阿善一边走着,一边想。走至花园时,忽觉脚下踩到了什么,硌的脚心有些别扭。移开鞋子,同时把头低下,看见了地上的小香囊,喜极的捡了起来,如获珍宝般的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上面的泥土。“原来你这个小家伙在这里啊。”说着,她把香囊戴在了脖子上。“还以为丢了呢,没想到是掉在了花园里,这么久了,幸好还在。”说着,便愉快的朝着洛水居走去。 阿善的一举一动都被前来寻找香囊的洛雪看在了眼里。洛雪躲在假山后,牢牢的盯着阿善,眼睁睁的看着她把香囊小心的戴在了脖子上。茶色的眼眸中不由得泛起波涛汹涌。难道她是裳儿?一种莫名的忧伤涌现而出,复又想到了卜天的话。 那日,卜天就是站在假山之后,指着远处的阿善和洵阳对洛雪说:“你现在心痛吗?” “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洛雪冷语反问。 卜天摇了摇羽扇,邪魅一笑,“你们不落族的女人都容不得背叛,洵阳先是娶了晨瑶,后又不断带女人回到王府,我想你该知道什么叫心痛的滋味了吧?” “心痛?心都已经死了,还何故来得痛?”洛雪神情淡然,手却偷偷在捏住自己的衣裙。 “心死?说这样的话还为时尚早吧?”卜天依旧在笑,“告诉你,这只是一个开始,我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游戏,你想知道吗?” 洛雪怒目瞪着卜天,不语,好像要把卜天烧死于自己的怒火之中。 “你不是一直在找你妹妹吗?告诉你,你妹妹已经到京城了,我倒是很是好奇如果你妹妹抢你爱的男人,你会不会还如现在这般淡定?你看就好像阿善这般是不是面对洵阳笑,你想象一下,若是阿善是裳儿,结果会怎样?”说罢,卜天笑了,笑得yao媚从容,摇着羽扇朝着洵阳走了过去…… 豆大的泪珠顺腮滑落,洛雪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慌张的用手捂住嘴巴,无力的蹲xia身子,低声啜泣着。裳儿,真的是你吗?阿善你会是裳儿吗? …… 阿善走到洛水居时,洛雪并不在房内。奇怪,姐姐会去哪里呢? “阿善,你回来了?”小喜从门外小跑着走了奔到了阿善身旁,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听洵阳哥哥说你受伤了,可担心死我了呢。” “小喜,我可没有死哦。对了王爷的伤势应该好了吧?王妃是不是在照顾王爷?”阿善猜测着问着。 “洵阳哥哥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王妃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过王爷一眼。”小喜如实的说着,挂着笑容的脸渐渐被阴霾掩盖。 “为何?王妃为何不去看王爷呢?”阿善不解洛雪何故冷清,“明明是爱着王爷的,千里送披风与丝帕,为何王爷平安回来了会不闻不问?” 小喜忐忑的捏着手指头,“阿善,其实那披风和丝帕是我送的,洵阳哥哥在出征前留给了王妃一封信,里面还有一张休书,当时下人把信交给我时,休书不小心掉了出来,我就擅作主张的偷看了信的内容,然后扣了下来。我不想王妃会难过。” “啊?” “你别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小喜紧张的手心里直冒汗,“那时,边陲赶来的人说粮尽水枯,我担心洵阳哥哥会一蹶不振,就托付传信之人为他送去披风和丝帕。洵阳哥哥是喜欢王妃的,我想,当他看到物件时,肯定会高兴,肯定会凯旋而归。” 阿善勉强一笑,“所以说,送来的只是披风和丝帕,而没有信笺?” “恩。”小喜点了点头,“这事,你别对王妃说,王妃的命太苦了,你别看平日里王妃对洵阳哥哥总是冷嘲热讽的,可在洵阳哥哥远赴沙场时,她无时不刻不在惦念着洵阳哥哥,这次穆铁平将军快马加鞭的带来了洵阳哥哥的死讯时,王妃差点丢掉了半条命。” “她现在好吗?”阿善诺诺的问,“王爷有来看过她吗?” “来过了,又被王妃赶了出去。”小喜又道,“他们还没有像样的团聚团聚,晨瑶夫人就撞柱而死了,上午刚刚出殡下葬。” “什么?晨瑶死了?”这样的消息带给阿善不小的震撼。原来整个王府都是在为晨瑶举办丧事。 “恩,晨瑶夫人死了。她在洵阳哥哥书房门外跪了一天一夜,可洵阳哥哥就是对她不闻不问。后来,她以死相逼,要洵阳哥哥去救穆将军,但洵阳哥哥说,穆将军已是半条腿踏入鬼门关的人了。然后,晨瑶夫人心死了,撞柱而亡。” 阿善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像是深秋的枯叶一般颓废。“只不过短短四天而已,想不到就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窗外,树影失去了夏日的娉婷之姿,光秃的枝桠上挂着几片干枯的叶。风一吹,便会晃动不停。地上积了一层不算厚的落叶,扫过一遍又会被附上新的一层。 洛雪从外面走了进来,见阿善也在屋内,心中泛起好大一片涟漪,却是不温不火的问:“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阿善为洛雪斟上一杯茶,“王妃,仲秋了,天气寒凉要注意身ti。” 洛雪坐了下来,接过阿善手中的茶盏,迟迟未肯喝下去,只是出奇的望着茶盏上的蓝色花样。 “怎么不喝茶?茶水很烫吗?那就沉一下子再喝吧。”阿善生怕洛雪会被烫到,又把茶盏夺了下来。“王妃,阿善来帮您把把脉吧。”说着,很小心的为洛雪把起脉来,纠结的心坦然的舒展开来,还好,只是身子虚而已,迷蝶香的毒素并没有再次扩散。 洛雪看着阿善,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善,你爱王爷吗?” “爱王爷?”阿善笑了一笑,“王妃既然这样问,阿善就直说了。在很久以前,阿善就想嫁得富贵一些,尽早结束流浪漂泊的日子,所以,阿善想攀附王爷。可当这次前往翼城之后,阿善才明白,王爷对您的坚贞不渝。在翼城时,王爷除了打仗,就是想您,他对您的爱已经感动得阿善五体投地了。”她如所承诺的一样,开始为洵阳和洛雪牵线。 “他那都是伪装出来的。你以为他爱我?”想到洵阳的种种的好,种种的深情款款,洛雪就觉得反胃,虽然她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卜天,可洵阳终归是背叛了她。 “王妃,王爷真的很爱您。”阿善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她像站在了矛盾的中央,一头是洵阳,一头是石然,而自己要把姐姐推向哪一边才会更完满?也许,要姐姐忠于自己内心的感觉会更好,她的幸福是由她自己决定的,而非外人强行左右的。“王妃,您也是爱王爷的,否则您也不会祈求阿善,要阿善务必带着活着的王爷回来。” “他是王府的男主,偌大的豫王府没有了他,一切都是枉然。”洛雪依然不肯承认对洵阳的关切。就算承认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受伤,一样的活在痛苦的阴霾之中? “王妃,您是因为王爷曾背叛了您,才会不肯再跟王爷说话的吗?”阿善娓娓说道,“王爷也许是有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难道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洛雪仔细的瞧着阿善,裳儿,是你吗?为何我从你的脸上找不到你过去的痕迹?不,你不是裳儿,绝对不是!你是来和我争抢洵阳的坏女人!“够了!你从这里不停的夸赞王爷的好,居心何在?!我与王爷是同床共枕的fu妻,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他的好不用你来告诉我!你给我滚,滚出去!”说着,情绪越激动的控制不住自己,把阿善推倒在地。 “王妃,您……”阿善知道洛雪又病了。 “别从这里给我装可怜,你快滚,给我滚出去。”说着,洛雪又开始摔东西了。 …… 归途,人是回来了,可疲倦的心何时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呢?望着地上的枯叶,阿善陷入了无尽的深思。 给读者的话: 亲们,荧荧再此力推好友晨瑶的新书《凤吟九天》很好看的哦,等荧忙完了,肯定会加更的,一定。 171. 第三十九章 初雪 晨瑶下葬后的第二天,天气转冷了,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猛然间一冷,才知道冬天已经到来。 秋尽冬现,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其他的色彩。 京城的初冬已有了该有的味道,天寒料峭,令人不jin多加了些衣物。阿善这才意识到原来冬天可以是寒冷的。 走在琉璃红墙围城的深巷,凛冽的风直勾勾的如猛虎般的扑了过来,阿善不jin紧了紧衣襟。她跟随着公公,朝着雍德殿走去。 听说皇帝因为耐不住天寒的缘故而病倒了,到底是年事已高,再顽强的身子骨亦经受不住岁月的摧残。 “阿善姑娘,您进去吧。”公公把阿善送到了雍德殿的大门外,好像还有半句话藏在心中未曾道破:阿善姑娘,我也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阿善看看面前的公公,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应了一句,走了进去。当大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心头竟勾起了几分感伤,往后的路何其长远?一个人有没有足够的勇气走完它呢? 正值阿善走神之际,候在一旁的万公公开口了,“阿善,你随我来吧。” “恩。”阿善低着头,跟在万公公的身后。 大殿内加了炭火,很是暖和,也很空旷,仿佛连鞋子与地面碰撞而出的窸窣摩挲声都能引起洪厚的回音。 万公公引领着阿善来到皇帝的龙榻前,“皇上,阿善来了。” 皇上微微睁开双眼,“阿善,你来了。” “回皇上,是阿善来了。”阿善赶忙应着。 “阿善,你来为朕医治一下吧。”说着,皇上把一只胳膊伸到了被子外的空处。 阿善伸出纤细白净的手指,轻轻的附在了皇帝的脉门上,心中了然,却迟迟不肯开口。 “朕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说着,皇上从netg上坐了起身子。 “皇上,不是这样的,您只是多日劳累,才会病倒的。”阿善宽慰着皇上,始终不敢直视他布满沧桑的烁烁目光。 “朕是玩笑话,朕是躺在netg上久了,无聊了。”话还没有说完,皇上就已走下了床。“这几天,朕时常在想偌大的雍德殿何时才能热闹起来,每每呆在这里,朕就觉得冷,很冷。” “冷?”阿善知趣的从架子上扯下一件绣着龙腾长空的披风披在了皇上身上。纳闷着:这里真的冷吗? “是朕的心冷,朕是心寒啊。”皇帝叹了一口气,宛如垂暮的老者哀叹红尘如水般逝去。他叩了叩自己xiong口最接近心门的位置,“朕是这里冷。朕实在想不通为何穆铁平会叛变,难道他当真是为了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吗?” “皇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人生的感悟,感悟不同导致的追求就不同,我想穆将军是看腻了战场上的血雨腥风,才会想要一份安逸的生活的。”阿善尽量说得恭敬,此刻,她不想再对谁落井下石了。老态龙钟的皇帝经受不起太过苛刻的打击了。 “但愿吧。”皇上的皱纹密布的双眼微微抖动,“朕当真就不懂得为孩子们着想吗?昨夜,朕做了一个梦,梦里朕的瑜妃在对朕说,该是时候带朕离开尘世了。可是,朕不想走,不想就这样狠心撒手,把沉重的江山负担交到敬仁手中。”说到激动处,不jin咳了几声。 瑜妃?是洵阳的生母吗?阿善拍着皇上微微有些佝偻的后背,说道:“皇上,您是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了,一个人负担了太多沉重的事。” “你的意思是要朕把心里的事都说出来?”皇上苍老的唇缓缓开启,又阖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问,“阿善,你说阳儿恨我吗?” “这……”阿善犯难了,“阿善是外人,不敢说。” “呵”皇上苦苦笑了,“正因为你是局外人,朕才问你的。丫头,朕一直都觉得你和其他不一样,因为你敢说敢做,聪明伶俐,可是,朕想不到,当朕想要有一个人能够直言直语的跟朕说说贴己的话时,你竟退缩了。难道朕就是这样的令人望而生畏吗?” 阿善紧紧yao住下唇,脸色被一阵惨白遮盖,后又缓缓恢复了往日的红润水灵。“皇上,阿善觉得您与豫王爷之间是误会。” “误会?怕是阳儿不这么认为。”说着说着,皇上垂下眼帘,满脸上浮出失落的忧伤,“朕对阳儿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他恨朕也是理所应当的。朕深深的伤害了他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 皇上正要往下说着,却被前来通报的万公公打断,他以阴阳难辨的声音说:“皇上,卜先生过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听到此话,皇上急敛起脸上鲜少表露给外人的忧郁,眼神炯炯闪烁的道:“请先生进来吧,再去挑选一些上好的补品送过来。” 万公公应了一声,倒退着走远了,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卜天便如招摇的蝴蝶,挥动着羽扇走了过来,他对皇上毕恭毕敬的作揖问安。当抬起头时,对阿善扯出一道复杂难猜的笑容,笑得稍纵即逝,刚好够阿善一个人看到,他又极为讨巧的对皇上谄媚道:“皇上要多多注意休息才对啊。” 你又在动什么鬼心思?!阿善不愿多看卜天一眼,以泡茶为名,暂时的退了下去。再到回来时,卜天已陪着皇上围着圆桌坐着谈得兴起。 “皇上,来润润嗓子吧。”阿善为皇上端去一盏茶,接着把另一盏茶递到了卜天面前,什么都没有说的退到了一旁。管你现在喝不喝?等你说累了,早晚都会喝。这是第七盏。 “皇上,阿善姑娘说的没错,您是心事郁结,才会生病的。”卜天极为自然的扫了一眼静候一旁的阿善,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动作优雅却又充满了邪魅般的示威。 神气什么?这种小狗般摇尾乞怜的事情也值得炫耀?阿善腹诽着,满心鄙夷。 “你也要朕把心事说出来?”皇上困惑的看着卜天,显然有些不情愿。 卜天微微点头,“皇上的心事应该是来自于对瑜妃娘娘的思念,这些埋藏在您心中的话,理应讲给瑜妃娘娘一个人听才是。” 这话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可是,瑜妃早已死去多年了,该如何说呢?” “您可以将要对瑜妃娘娘说的话写在金简上,由德高望重的僧人投放在名山之中,山是通灵的,相信在天上的瑜妃娘娘会看到的。”卜天很认真的说道。 皇上依然将信将疑,“把话写在金简上,瑜妃当真就能看到吗?” “回皇上,臣相信瑜妃娘娘会看得到的,臣觉得瑜妃娘娘也会想您的。” 皇上走到窗前,缓缓推开窗扉,白色的雪花从空飘然而降。下雪了,不知是从何时下的,此时此刻,地上已被白色完全的覆盖住了。“朕记得清瑜最喜欢的就是雪天了。”他沉入回忆中,沉浸了好一阵,才缓缓回过神来,“阿善,你是女孩子,告诉朕,雪到底好在哪里?” 阿善被皇上叫到了跟前,她望着窗外纷纷落下的六角雪花,迷茫着,“回皇上,阿善来自云南,并不曾见过雪。” “哦,对,朕糊涂了,把这事忘记了。”皇上哀怨着把窗户关上,关闭了眼前的皑皑白雪。“朕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卜天和阿善异口同声应道。 “阿善,你把万公公拿过来的补品带回去吧,给他的妃子补补身ti,有机会,替朕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说罢,皇上挥了挥手,要他们退了下去…… 关上雍德殿的大门,眼睛被一片美好而纯洁的白色吸引。阿善腾出一只手,去接轻缓落下的雪花,奶白色的雪片碰触到温润的手掌只呆了片刻便融化了,留下一滩极为小的透明水痕。原来,这就是雪,真的好美。 站在一旁的卜天,打断了她,“想不到阿善姑娘还有这般童心未泯的纯真。” 阿善仍然用手去接雪花,不似被卜天打扰的说:“是啊,对于没有见过的东西当然觉得好奇了,童心未泯又怎样?只要觉得快乐不就好了吗?”说完,便收回手,向着回去的方向走了起来。 卜天跟在阿善身后,“你觉得你快乐吗?” “依先生看呢?”阿善略略加快了脚步,“皇上赐的补药可不能沾湿了,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情,阿善可要伺候王妃去了。” “卜某人怎么听说昨ri你还被王妃赶了出去呢?”此刻,卜天已经不再掩饰什么了。 阿善停了下来,“王妃是生病了,难道先生忘记了吗?” “怕王妃是因为妒火攻心,才会病吧?”卜天得意的顿了顿,走到阿善面前,“阿善,不,应该是洛裳,你说卜某人说得对不对呢?” “你?!”阿善把眼睛瞪得浑yuan。 “你这个妹妹还真狠心啊,居然连姐姐心爱的人都要抢,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呢。” “这一切都是你早已布好的局,对不对?”阿善明知故问着,“是你叫我姐姐爱上了洵阳,然后叫洵阳变心,始乱终弃,对不对?” 卜天嗤之一笑,“变心?始乱终弃?你不能这么说豫王爷啊,豫王爷可从不曾对王妃变心,更没有始乱终弃。相反,是你出现在王府之后,才有了些许不一样的变化。卜某人不懂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为何要说是卜某人布的局呢?” 阿善无言反击卜天的话,没错,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做的。她微微收敛激动的心绪,尽量平淡的问:“你想怎样?” “卜某人只想看看当姐妹互相残害之后,还能不能相认?还能不能彼此推心置腹的谈天说地?”卜天笑了起来,笑得奔放,笑得恐怖。“你不是一直都想认姐姐吗?我倒是要看看,你姐姐会不会原谅你?”嘲讽一番之后,径自离开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姐姐会不会原谅你?这话一直回荡在阿善耳畔,击打着她伤痕累累的心,她无力的跪在了白白的雪地之上,手紧紧抓着地上的雪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挖苦自己了。阿善,这算什么?这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做的,能怪谁?姐姐已经被你伤害得很深了,难道你还指望她会对你好一点吗?还要指望着与她相认,然后依偎在她肩头吗? 初冬的第一场大雪,肆意纷飞,把整个世界染成了肃穆的白色。 172. 第三十九章 初雪2 在雪地里跪了好一会儿,阿善才艰难的爬起来,她褪去一脸的神采奕奕,取而代之的是悲叹与寂寥。腿已经被雪的冰冷冻僵了,走起路来很是别扭。 风起,卷起皑皑白雪,呼啸而过。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到阿善黑亮浓密的秀之上,为她添了几分寒意。 深邃的长巷,望不到边界。鲜有人影流动,伴随它的只有孤寂悲惋的白雪。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大雪纷飞,真的很美,可为何我的心止不住的打颤呢?阿善默默的问着自己,我想应该有很多人把姐姐形容成雪花吧?雪花,梅花都是世间最为美丽的东西,用它们来媲美姐姐的美好也是理所应当的。与姐姐相比,我算是什么呢?是丑陋的蟾蜍?还是见不得光的恶鬼? 泪水,潸然而落,如同白色的雪花般肆虐,划出一条优美的弧后消失不见。阿善用手擦去脸颊上的泪痕,抬头望向天际只稍稍露出头的太阳,隔着一层风雪,太阳竟然也不复往日的温暖了。 远处两个小太监朝着阿善走来,其中一个小太监说:“你说那个嚣张跋扈的穆晨瑶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这谁知道呢?” “哎。”小太监才看见阿善,赶忙对同伴道,“那里有人,先别说了。”说罢,就噤声继续朝前走着。 穆晨瑶?此刻,在听到别人提及这个名讳后,阿善忽然迫切的想要去死牢里看看穆铁平了。 …… 走到宗人府前,阿善停住了,她牢牢的盯着灰黑色的砖墙,不jin落寞一笑。穆铁平是被关在死牢里的,死牢又岂是闲杂人等说进就能进的?转身,正yu回去,刚好看见洵阳从马车中跳下。 洵阳也已看见了阿善,温柔一笑,问:“阿善,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善回敬他微笑,笑容里有一丝拘谨,诺诺的开口道:“我想去看看穆铁平。” 洵阳来宗人府亦是来看穆铁平的。他刚毅的眼眸中闪过稍纵即逝的困惑,后才道:“你随我一同进去吧。” “是,王爷。”阿善有意疏离与洵阳的距离,已经回到了京城的他们还是回到原来的位置好一些,疏远的望着彼此,谁都不会受到伤害。 洵阳的心头浮过一丝阴郁的灰色,但很快又被挥散了。“你随本王进去吧。” 两人缄默无言的一前一后朝着宗人府深处的死牢走去。阴暗的牢房里,潮湿寒冷,随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阿善跟着洵阳站在了穆铁平的牢房里。 一身死囚装束的穆铁平,面对着牢房的墙壁盘腿而坐,他丝毫不在意地上的寒气,听闻有人来了,微微转头,见是洵阳,又把头转了回去,冷冰冰的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问一些关于我母妃的事情。”当着阿善的面,洵阳并没有忌讳什么,直白的说,“你也算是朝中的老臣了,想必会知道一些。” “你想知道什么?”穆铁平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你认为我会对你说什么吗?” 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洵阳不再开口纠缠下去了。 “怎么?你不说话了?”穆铁平开始咄咄逼人的说辞,“你辜负了瑶瑶一生的幸福,把我推入了永无天日的死牢,是,我是活着,可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 阿善看着穆铁平,心中涌现难以数清的悲哀。穆铁平被判了终身监jin于幽暗死牢,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 穆铁平走到洵阳面前,与他之间只隔了一道能看清彼此的圆木墙,“你是我一手从战场上带起来的,你的应战能力也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就算你不念及我对你的好,但是也别伤害瑶瑶!谁都知道瑶瑶是皇帝默认许给皇长孙的,你凭什么插过来一杠子,夺去了瑶瑶一生的幸福!?”手上的镣铐因为他的激动而响个不停,他黑色的眼眸中翻滚着炽热的火焰,似要把洵阳连皮带骨的生吞活剥了。 “这……”洵阳只说了一个字,便什么都讲不出了。 “当初皇上要你娶瑶瑶的时候,你满可以拒绝的!明明给不了她幸福,为何要娶她?!” 洵阳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如果当初他可以选择,还会娶了晨瑶吗?如果当初他知道洛雪腹中的孩子始终是保不住的,还会娶了晨瑶吗?如果当初他知道洛雪会因绝望而服毒自尽,还会娶了晨瑶吗?种种的如果,回荡在脑海。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阿善看着情绪过激的穆铁平,忍不住大声的吼道:“够了!”她稍稍调整了情绪,开始责问,“你认为你给晨瑶的就是幸福吗?你当真认为你给她的就是她这辈子的幸福吗?” “黄毛丫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穆铁平不悦的说道。 “那你就有资格指责别人吗?”阿善丝毫不畏惧,“你都不了解你的女儿,凭什么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责怪别人?!” 穆铁平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阿善,“我大言不惭?我为了瑶瑶的幸福,把她放到了宫中,自己远赴沙场……” “够了,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女儿。”阿善顿了顿,“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可是至今你根本不清楚她想要什么。”这样的话虽然是对穆铁平说的,可在她的脑海中是在责骂她自己。姐,裳儿曾经口口声声说要为你好,可是根本就不懂该如何为你好。 “不了解?”穆铁平觉得阿善的话是天大的讽刺,“我自己的女儿难道还不了解?” “晨瑶想要的是亲人的温暖,可你却把她丢进了宫中。她为了能在宫中生存下去,为了不让远在战场的父亲担心,而抛弃了本来的乖巧温顺,所以,我们见到的晨瑶才是那样的张扬泼蛮。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皇上之所以想把晨瑶许给敬仁,是因为敬仁太过仁慈手软了,而晨瑶的跋扈正好可以保护敬仁。”阿善宛如晨瑶的知己一般,说着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说出的话,“可你知不知道,假如晨瑶真的嫁给了敬仁,那么所有的矛盾利刃都会指向她!” “你少从这里给我花言巧语了。”穆铁平没有被阿善的话打动,“你觉得你有我了解瑶瑶吗?!” “晨瑶要的是关爱,而不是与你的短短几日的相处。与你分别的那些日子,相信她无时不刻都在思念你,所以才会偷偷跑去西北找你,在那里她遇见了豫王爷。”阿善看了看洵阳,又把头转了回来,“豫王爷救了她,她从他身上找到了安全感,这样的安全感是她呆在宫中所不能尝试的,所以,她才会爱上王爷。晨瑶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带她逃离惶恐的男人,注定,敬仁给不了她。所以她才会选择了救过她的王爷,只是,她不清楚,王爷对她没有爱,就算是责任感,也是无私的。归根结底,晨瑶与王爷的悲剧,完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想说什么?”穆铁平的语气有了些许的不同。“你凭什么这么说?” “只有在你住进豫王府的那三天,晨瑶才是卸下伪装的真性情,她乖顺可人,只是因为她知道她是安全的,因为有父亲在身边,所以不用带着刺生活。”阿善嘲讽的笑了笑,笑得勉强,“你是她的父亲,难道你就没有从她看你的眼神中看出眷恋与不舍吗?” “我看出来又怎样?我本想着靠那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和瑶瑶好好生活,可这一切又都是被谁所毁?”说着,穆铁平又把仇恨强加于洵阳身上,“要不是他,我会和瑶瑶永远被牢房石墙的阻隔吗?” “你还是不懂,你究竟错在哪里了。”阿善默默的为穆铁平悲哀,“晨瑶要的只是你,一个完完全全的你,她不需要荣华富贵,可你给了她什么?你给她了一个带着通敌叛变而归的父亲,给了她一个夫婿死亡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晨瑶为了能够救你,已经死了!” “什么?瑶瑶死了?”晨瑶已死的消息,太过震撼,穆铁平不jin向后退了两步,不知被什么绊倒,而跌坐在了地上,“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他从地上爬起,抓起洵阳的衣袖,“告诉我,这个黄毛丫头说的是假话,瑶瑶没有死!” 洵阳直觉手臂被穆铁平拽得生疼,好像疼得丧失了一切说话的能力,直勾勾的看着眼睛闪烁泪光的穆铁平,什么都没有说。 阿善觉得鼻子酸涩,担心会控制不住自己而落下眼泪。她仰起头,望着黑色的屋顶,无声的哀叹:事情都展到这种地步了,你才关心自己女儿的生死?有什么用啊!这个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如果有,我第一个买,第一个吃下去,然后去跟姐姐忏悔,去把一切重新改写!可是,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了,还能说什么?! “回答我,瑶瑶没有死!”穆铁平又一次怒吼的问,荡起了回音,在偌大的牢房里来回游荡。 洵阳掰开了穆铁平的手,“人死已矣。”说罢,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173. 第三十九章 初雪3 宗人府之外。 雪依旧在下,似要把整个世界都用白色吞没掉才甘心。 洵阳捋了捋烦乱的思绪,望着眼前飞舞的雪片,叹了一口气,呵气成冰。“阿善,一同回王府吧。” 阿善僵硬的点了点头,和洵阳一同上了马车。 车夫挥着马鞭,驾着马车朝豫王府驶去。 车内,洵阳和阿善始终都未曾开口,安静得很。 阿善沉浸在自己的城池中,回味着悲伤,久久的不能自拔,直到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才暂时的回过神来。 走下马车的他们,并肩行在王府的小路上,洵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阿善,本王好像并没有告诉你关于晨瑶的事。” 阿善浅浅一笑,被风雪一隔,倒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了,她悲凉的内心在寒雪中饱受摧残,仿佛再无多余的力气令声音变得大一些,可以昂视寒冷。“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在翼城,你为了士兵着想,宁可自己感染瘟疫,也不愿去喝药。当粮食紧缺时,副将提议要放弃伤患时,你凌厉的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士兵。这些,足可以说明,你的责任,还有你的担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就当面对穆铁平的质问,你都不愿意为自己辩解,因为你不想要他知道晨瑶已经死去的消息。” 洵阳暗自惊叹阿善的心细如尘,不知怎的,心里浮现出莫名的忧伤,“阿善,你又一次令本王吃惊了,也许,在这个世上,你真的可以当之无愧的说本王的红颜知己了。”话里没有一丝戏谑的玩味。 “红颜知己?不,我不配,王妃才是你命定的红颜知己。”纤长的睫毛上落上了雪花,然后融化,留下一层朦胧的水珠。 “呵呵”洵阳无可奈何般的笑出了声,“我们要依照赌约,不是吗?” “如果,没有王妃送来的丝帕与披风,你还会对王妃好吗?你会放弃王妃吗?求你别放弃她。”阿善眨了眨眼睛,盯着雪地上的脚印,哀求着,“求你别再动摇对她的爱了。”眼前被氤氲所遮掩,好像她又不争气的叫泪水跑了出来。姐,我会想尽办法补偿你的,我知道我错了,我一定要把幸福交到你手上。 “我也只是说笑而已,还没有女人能代替洛雪驻进我心中,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这样做的。”洵阳微微一笑,向上弯起的嘴角上竟然划过了一丝悲伤。 阿善有些放心了,纠结在一起的双眉稍稍舒展开来,“王爷,忘掉那个所谓的赌约吧,以后,无论王妃怎样对你,你都要记住今天的话。你要忘掉战场上送去的丝帕还有披风。” “什么意思?” 阿善yao了yao嘴唇,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王妃根本没有看过信与休书,披风与丝帕都是小喜偷偷送过来的。可是,王妃是爱你的,当知道你死掉的消息后,她就昏倒了。虽然她口头对你说,讨厌你,恨你,可心里终归还是有你的。” 洵阳不知自己此刻该哭还是该笑,“原来这一切不是她的选择?难怪她又把我拒之于千里之外了呢!” 雪势比方才小了许多,但依旧下个不停,鲜少有第一场雪就是这般冷冽的。凋零了落叶的枝桠上挂上了一层厚重的白雪,纤细脆弱的枝条被压得摇摇yu坠。 “王妃是不落族的女子,素来不落族的女子对爱情都是忠贞不渝的,她们会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说着,阿善停顿下来,忠贞不渝?为何我会萌生过背叛的念头?“她们全心全意的对心爱之人的同时,也希望心爱之人全心全意对她。我想王妃之所以还不肯原谅你,是因为她忘不掉你曾经背叛过她,所以,求求你,看在王妃因为爱你而饱受煎熬的份上,别再叫王妃伤心了。” 望着眼前这个拥有玲珑剔透般美好的心灵的善良女子,洵阳忽然很想把她拥入怀中,就在此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她差一点就驻扎进了自己的内心,她如同谜一般的神秘,层层谜团之中却包裹着着五色斑斓光芒的善良。阿善,这个名字真好。“本王定不会叫王妃再伤心了,一定,就算没有赌约,没有千里送过来的丝帕与披风。” 阿善释然般的一笑,又把手抬起,去接从空降落的白色雪片,冰晶锋芒的六角在碰触到带着温度的手掌后,立即消退了尖利,化成了水。“现在的王妃就像美好的雪,带着看似尖锐的不可拔出的刺,但只要叫她觉得温暖,她还是会化成柔情似水般的女子的,相信我。” “本王相信。”洵阳不曾怀疑过阿善,“本王会用心去温暖洛雪的。” “把你的过错交给时间,叫时间淡化它。”阿善拿着补品的手已经冻得麻木了,这份麻木令她想到了皇上似忏悔般的目光。“时间能解够开一切心结,今天,我为皇上看过病了。” “哦。”说到皇上,洵阳脸上的表情全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淡漠。 “我看到了皇上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后悔,他说,他对不起你。” “那又如何?错误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说一句后悔又能说明什么?能挽回什么?”想到尚未弄清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洵阳就觉得有些低落,母妃是皇上最爱的妃子,无端死去,自然与他有推tuo不掉的关系。 “你与皇上之间的是心结,只要你愿意解开它,就可以原谅他。”阿善尝试劝说洵阳,“别叫彼此把遗憾都带入墓穴。”她扬起手,晃了晃补品,“这是皇上要我带给王妃的。” 看着阿善手中的补品,洵阳想到了自己死去的两个孩子,大手一挥,把补品挥到了雪地上,白色的雪地不再干净。 阿善看着地上的洒落的补品,怨念般的摇了摇头,“王爷,不管你是怎样想的,以后,你都会后悔。”说着,她蹲xia身子,把散落一地的补品逐个捡了起来。 “你捡它做什么?”洵阳有些恼怒。 阿善不理会洵阳的责怪,继续捡着,“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自然不懂得这些补品的珍贵,单单拿出其中的一样,足可以叫一户不富裕的小户人家倾家荡产了。” “那又如何?王府里又不是用不起这些补品,至于要别人施舍的吗?” “这不是施舍,是心意。”阿善捡好补品,站起身子,“王爷,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以后,无论王妃怎样对你,你都要抱着一颗温柔的心,等待她重新对你敞开心扉。”说罢,她便告辞了,留给一个洵阳看不透的背影。 雪已经停了,天空放晴,一场雪后,空气甚是清新。 鞋子踩在雪地上,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同时也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深凹陷的脚印。 阿善迈着细碎的步子,穿行在花园间。默默哀伤,为洵阳,亦为自己,都在上演着类似的悲剧。为何当知道后悔时,悲剧已经酿成了呢?我曾无数次对自己说,这个姐姐认不得,可为什么此刻,已经知道姐姐与我越行越远,心却没有止尽的痛个不停呢? 她抬头,目光找寻着太阳炽热的光辉,可才不过雪霁,太阳还没有恢复jing力,不足以刺痛双眸。爹爹,你在裳儿身边吗?请你告诉裳儿,姐姐会恨我吗?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了,裳儿还能否有办法挽回?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要再下一场大雪,来掩饰掉她无尽的痛苦。她晃了晃树枝,覆盖在枝条上的雪花顺势掉落,一场人为的雪出现,短暂得还容不得人们去欣赏。 “阿善……”石然从远处走来,嘴唇翕动,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阿善凝望着他,心中打起鼓点,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原来面对石然,她还可以激动不已。“石头,好久不见。”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是讽刺,好久不见居然会用到他们之间,可事实上的确是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石然打量着阿善,见她的下巴又多了几分尖锐,关切的道,“阿善,你瘦了。” “也许吧。石头,我该去为王妃煎药了。”阿善借口想要离开,她只是想要逃,逃离到一个可以看不到石然的地方去。 “啊。”石然虽想挽留,但还是说了一句口是心非的话,“好,快去吧。” 阿善向石然告辞,朝着灶房走去。留下的是一串不会朝向石然的脚印,留下的是一个有些陌生的背影。她已经乱了,被突然弄明白的事情搞乱了。此刻,她只想静一静,一个人静静的去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曾经,她一度认为自己对爱情的信念,可以用此生不换来形容,可当翼城之行后,才知道原来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对石然的爱动摇了。尽管她可以对所有人说,自己的爱始终如一,可终归骗不了自己。 一行清泪挂于脸颊之上,阿善缓缓闭上了眼帘,又有滚tang的泪水沿着旧的泪痕滑了下来。也许,我根本就不配做不落族的女人…… 174. 第四十章 吞药 寒冷的冬日,总是能勾起人困倦的yu望,特别是一场初雪肆虐过后。阿善窝在暖暖的被子里不愿醒来。 不知睡了多久,只记得是被蒟蒻为炭火盆添加木炭的声音吵醒。她揉nie着惺忪睡眼,由心里开始抵触所能看见的这个世界,怀念着在幽毒谷的日子。那时,虽是被疾病缠身,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累。 “姑娘,是我吵醒你了吗?”蒟蒻已填好木炭。 阿善摇了摇头,“是我睡得太久了,自然醒的。”说着,走下床,头有些沉,洗漱一番之后,才略显好转。 “姑娘,蒟蒻来为您梳头。” “恩。”简单的应了一句,坐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之中映出的姣好人影,竟有种想要砸碎镜子的冲动。伸出手,抚mo着看不到半分圆润的脸颊,心头掠过一丝不知是喜还是忧的思绪,抑或者说算不上喜,也算不上忧。“蒟蒻,我是不是真的瘦了?” 蒟蒻没有停下手中的活,粗粗的看了一眼阿善,“可不是吗,姑娘您一回来就比以前消瘦了不少,想必在西北吃了不少苦吧,改明个,蒟蒻给您好好补补。”说着,她已为阿善梳妆好了。 阿善对镜展颜,一笑倾倒众生,她走到窗子前,推开窗扉,昨日的雪还在,被阳光一照,微微有些晃眼。“这是什么时候了?” “姑娘,已经过了午时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长,真希望就这样一直睡下去,睡到冬日走过。”阿善说着话是内心所想,一边手,一边用右手食指在窗台上厚重的积雪间随意舞动,以手指为笔,以雪为画幕,画着连她都看不懂的画。 蒟蒻浅浅一笑,不想竟笑出了声,“姑娘,您可真逗,哪有人一睡就能睡过一个冬的?” “也许会吧,谁知道呢。保不齐明天你来的时候,我就一直昏睡了。”此刻,阿善的心静如止水,她已动了亲自尝试迷蝶香的念头,计划着最迟也不过黄昏就把它吞下去。 “姑娘,方才您睡觉的时候,卜先生过来了,我说您在休息,他便离开了。”蒟蒻忽然想起来卜天来过的事。 “哦?”阿善没有怀疑,“来就来吧,就当我还在睡,他若找我有事,便还会再来的。” “姑娘,”蒟蒻好似又有难言之隐般的吞吐起来,“姑娘,卜先生不简单,您还是少接触为妙。” “谢谢你,蒟蒻。”阿善会心一笑,关上了窗户,“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你先下去吧,还有,我还不太饿,不用送饭过来了。” 蒟蒻应了一声,端着洗漱过的铜盆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阿善一人。 她走到抽屉里,从中取出一个jing致的檀木小盒,里面装着迷蝶香。缓缓打开盒盖,一股熟悉的清香飘了出来。想来人真是可怕,明明畏惧死亡,却还在不断的研制毒药,有的毒药甚至连解药都没有。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恬淡的清香沁入心脾,阿善把迷蝶香拿在了手中。一颗如佛珠大小的丹药,担当的却是夺取红颜性命的邪恶使命。“迷蝶香,你究竟毒死了多少人?我到底要看看是你狠毒,还是我的血更胜一筹。”说着,准备把迷蝶香送入口中,不想被一阵脚步声打断。她机警的把药放回盒子,转望向门外,居然是卜天。 只见卜天穿着一件兔毛夹袄,走了进来,“阿善姑娘,卜某人见你一面还真难啊。” “先生劳苦功高,这样说不是折杀了阿善吗?什么事还需要你亲自过来呢?”阿善微微笑着,笑中带着利刃,恨不得把卜天身上的全部骨头剔除干净。 卜天径自走到阿善身旁,夸张的闻了闻空气,“想不到时隔多年,卜某人居然还能闻到这股好闻的味道。” “这味道容易上瘾不是吗?多年之前,你偶然尝试便沉浸在这美好的味道中,多年之后,是不是还想再尝试一番呢?”阿善把每一个字都yao得特别用力,放佛要将那名字放在牙齿里碾碎,足见对卜天不共戴天的仇恨,既然卜天已经和自己摊牌,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掩饰什么了。 卜天以打量的心态,直视着阿善明亮的双眸,“这双眼睛真好看,你说若是当初真的瞎了,会不会很可惜呢?”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檀木小盒,打开,忘我的闻了闻,“迷蝶香的味道果然容易令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阿善倏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眉紧皱,“还我!” “还什么?卜某人是抢了你的东西,还是怎样?只不过想看看老朋友而已,我们的洛裳又何必大动肝火呢?”说着,卜天把迷蝶香从盒中取出,很随意的把盒子向后一抛,“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为何我能了解迷蝶香的毒吗?” “怎么?你想告诉我?”阿善手捏着桌布,瞪着卜天。 “是啊,素来卜某人都以心善闻名,不像某人连自己姐姐的心爱之人都要狠心抢过来。”说着,卜天看着阿善,她越生气,便越得意。“这也多亏了你,要我亲自尝试了迷蝶香。” “果然如此,你果然是因为尝试了迷蝶香,才会了解它的毒的。”卜天的话,证实了阿善的猜测,看来试药已成为不可改变的事情了。 “怎么?你也想尝试一下?你也想尝试后去治疗王妃的怪病?”卜天把玩着迷蝶香,脸上现出虚伪的困惑表情,“卜某人真搞不懂了,你这个妹妹狠心夺了姐姐心爱的男人,却还要试药救姐姐,这可真是好人坏人你都做尽了。” “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阿善从卜天手中夺过迷蝶香,“能为姐姐尝试迷蝶香,是我心甘情愿。” “啧啧啧,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倔强的很。”卜天把捏过迷蝶香的两个手指相互搓了搓,“我很庆幸,当初遇见的是你,若是遇见你姐姐,说不定你姐姐的命还没有你大呢。哎,早知道你会抢你姐姐的幸福,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我养的一屋子的毒虫可是日日夜夜不停的思念你呢。” “你说够了没有?你来这里就为了嘲笑挖苦我吗?”阿善心如刀绞,卜天来此的目的就是要令她难过,令她伤心,眼下,卜天得逞了,她认输了。“你明明知道姐姐对我的重要性,还叫我跳进你布好的局中,叫我们姐妹俩互相质疑,互相指责。现在,我和姐姐不可能相认了,你就当看戏一般看着我们互相伤害,你就满意了,对不对?!”她能忍受毒虫的侵害,但是不允许卜天拿她最珍重的姐妹情谊奚落自己,此刻,她才彻底顿悟,为何水京良要她断了对姐姐的念。 “你还真是聪明,没错,我就是要看着你们相互伤害,看着你们不落族的女子因为一个男人而争风吃醋,其实,就算你不再纠缠王爷了,你和你姐姐也不可能消除隔阂了。”说着,卜天戏谑的笑了,双目勾成了诡异的弯月。 “这都是你期待的结果。”阿善垂下眼帘,身ti不住的打颤,原来当她单独面对卜天时,还是不能克制内心的恐惧,她畏惧他还如过去一般。 “卜某人专程前来,就是要与你一同探讨王妃的病情的。话,我已经点到了,就先告辞了。”不拿羽扇的卜天笑得更为恐怖了,他迈着永远不会丢掉骄傲的步子,趾高气昂的离开了阿善的房间。 阿善无力的垂下头,冷冷的笑了,“哼,真是可笑,我就这样被人玩弄了,还沉浸在其中乐不思蜀!” “阿善,你没事吧。”阿良从门外走了进来,快步走到阿善身边,上下打量着阿善,生怕她受到伤害。“我刚看见卜天来过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他只是出语重伤了我。”阿善端详着迷蝶香,幽幽的道,“阿良,我决定尝试迷蝶香了,或许,这是救我姐姐的唯一途径。” “阿善,迷蝶香还是由我来为你尝试吧,我比你更jing通毒。”阿良从阿善手中抢过迷蝶香。“这迷蝶香有什么样的毒性,我一尝便知。” “不,这事必须由我来做,你始终都是一个局外人,不该替我蹚浑水。”阿善顿了顿,“如果可能,我倒希望你能按照你的初衷,去陪在师父身边,而不是和我一起在王府中受罪。” “阿善,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你,但绝非是现在。”阿善拔出小刀,把迷蝶香切成了两半,“我只能交给你半颗迷蝶香,我知道你下定决心的事情,是不会再有改变的余地的,但眼下只是试药,半颗足够了。” 阿善接过阿良手中的半颗药,又不太放心的嘱咐了一句,“阿良,要是我没有醒过来,就带着你手中的半颗迷蝶香去找师父,要师父务必医治好我姐姐。”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双眸中噙满透明泪花,阿善yao了yao牙,把手中半颗迷蝶香放入口中,吞了下去。她笑了,笑容中带着想哭的冲动,原来服下迷蝶香竟然察觉不出丝毫的痛苦。“阿良,答应我……”没等她说完,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是她不曾经历过的美好,她看着自己由一个小女孩在母亲慈爱的关怀下逐渐长大。母亲看着她出嫁。透过红色盖头,她竟看不清新郎的脸。喜堂上到处都是火红的颜色,很热烈的颜色,热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挣扎着,企图大口大口的呼吸,可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高到差点令她虚tuo,又仿佛在一瞬间置入了寒冷冰窟,冷得好像连身子都不能活动一下,僵硬得很难再有知觉…… “噗”阿善从梦中醒来,忍不住吐了一口血,用手擦了擦嘴角,才觉血是黑色的。“这……” 阿良看着阿善,“你的血变黑了?你没事吧?” xiong口异常憋闷,心头似数千只蚂蚁在啃yao一般,痛着痒着,阿善揪着自己的xiong口,说不出一句话来。头上渗出了涔涔汗珠,可疼痛已蔓延到全身,疼得她在地上滚着,翻着。口中呻着连她都觉察不出是什么的声音。 “阿善,你怎么了?”阿良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放入阿善口中,强逼着她把药吞了下去。收回手时,才注意到自己的拇指与食指的指尖已经变黑。“啊。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手指只碰过迷蝶香……不可能,迷蝶香她也曾碰过,从来没有叫手指变黑过。“难道……”把手指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有毒!“阿善,你撑住,来,再吃一颗。” 吃过药的阿善,勉强恢复了知觉,颤巍巍的告诉阿良,以银针封住她身ti的几处大穴,才抑制了毒素的流窜。“还好,我还活着,我以为我要死了呢。” “阿善,迷蝶香被人下毒了。” “想必这应该是卜天干的,方才只有他一个人碰过迷蝶香。”阿善擦了擦脸上的秽物,“这种阴险的事,也只有他干的出来。” “我去下毒杀了他去!” “别,别,下毒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已经忍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刻半刻,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我和姐姐难过吗?就叫他得意一番吧,我还差两盏茶……”阿善晃了晃昏昏yu睡的头,又呕出一些黑色的血,“等不了多久,他……”不待讲完,她又昏了过去…… 175. 第四十一章 登基 冬日,越寒冷,冷到很难令阿善适应。每日,她都会叫蒟蒻在房间里加很多炭火。她知道自己天生畏寒,可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是这般夸张。 许是因为被卜天下毒的原因吧,近日来总是不断的咳嗽,偶尔还能咳出带着黑色的血来。不知是不是那不知名的毒药与迷蝶香相辅相成的缘故,只觉得那些毒素一旦进入体内就很难被排出去了。 阿善多次尝试以银针为自己打通血脉,可毒素始终流不出去。她一边咳,一边走到窗前,又是一场大雪纷飞。听蒟蒻说,今年的冬好像特别爱下雪,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下了四场大雪了,且每下完一场天气就会冷一些。 很多时候,阿善情愿自己如乌龟一般蜷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不理外界的种种是非。不知是不是受了天气的影响,她心如死一般的消沉着,总觉得自己到哪里都是祸患的根源。可每日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出去,去洛水居为洛雪治病。 王妃的病倒似有了好转,已经很久没有传出她病的消息了。洵阳会每天都去看她,虽是经常被洛雪拒之于门外,但偶尔还是能传出他们一起聊天的消息。这一点令阿善觉得很是欣慰,至少自己亲自尝毒的抉择是正确的。 “姑娘,万公公来了。”蒟蒻叩了叩房门,走了进来。 阿善从雪景中收回目光,“万公公?” “阿善姑娘,皇上诏您进宫。” …… 又是这条冗长的深巷,因为大雪的缘故而披上了白色的衣裳。红色的琉璃墙上堆积了厚实的一层雪,红白相间,看起来倒有几分亲切。 随着冬的深入,皇帝的身子每况愈下,终日与床为伴。私下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谣言,说是投出的金简勾出了那些惨死的亡魂,它们是来要皇上偿命的。 谣言毕竟只是谣言,阿善不敢苟同,虽然皇上不止一次的说梦见了很多死去的人。她揣测那些梦境里只是一个垂暮老者对过去的青春的怀念,试问谁可以真正的做到不带一丝遗憾的离开人世呢? “阿善姑娘,进去吧。”站在雍德殿的大门外,万公公稍稍停下了脚步,说罢,带领阿善走了进去。 宽敞的宫殿中,已没有了把守的太监。阿善隐隐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但究竟是怎么样的不对劲,她说不出,默默的跟随着万公公来到了龙榻前。 皇帝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但目光炯炯有神,他见阿善来了,赶忙扯起了笑意。“阿善,你来了。快坐下。” “回皇上,阿善来了。”说着,阿善坐了下来。 万公公退到一旁静静候着。 “朕昨夜又梦见很多人了,他们指责朕不该杀了他们。”很久以前,皇上就已把阿善当做了倾吐苦水的对象了,这次,诏阿善来便是想找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皇上,您是多虑了,很多时候,生死由天定。阿善听说,人死后都会喝下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之事,不带眷恋的重新经历轮回。”阿善顿了顿,“试问,他们都经历轮回去了,怎么可能再来指责您呢?” “朕在梦中梦见了两个小孩子,是两个男孩,大概只有一两岁的样子,却可以和朕说话。”皇上的眼神中有所希冀,烁烁的目光中似乎带着后悔的味道,“他们用稚嫩的声音叫朕皇爷爷,皇爷爷。” “皇上是在想皇长孙殿下了吧?”看着皇上忧郁的神情,阿善的心中也不由得浮起一片阴霾。 “他们在对朕说,皇爷爷,我们不可爱吗?为什么要狠心叫我们胎死腹中?”说时,泪水从他眼角流出,是悔过的泪水,“朕不想啊,可当时朕一度认为洛雪是瑜妃的转世,她的出现是来向朕要补偿的。现在想来,是朕不该听信小人谗言误会洛雪是红颜祸水,害了她,害了阳儿,害了他们的孩子。” 小人谗言?阿善困惑,但没有问什么,只是认真听着。 “阳儿怪朕也是理所当然。” “皇上,其实豫王爷是在对她母妃之死耿耿于怀而已,阿善觉得您是爱瑜妃娘娘的,定然不会伤害她的。” “清瑜?她是朕害死的。”皇上似乎陷入了回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在朕登基的第五年,遇到了一个可以令朕过目不忘的女子----清瑜。她很美,美得不似凡尘中的人,但她不爱笑,她的一颦一语间仿佛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感,每每看到她悲伤的神情,朕就想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在她嫁给朕后的转年便生了阳儿,可那个时候起她的身子就差了。” 屋子里满是回忆的气息,阿善隐约记得清瑜这个名字,但到底是谁,在哪里被谁提及就不甚清楚了。 “她身子骨弱,朕就守在她身边,朕自问掏心掏肺的对她,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在睡梦里呼喊其他男人的名字,既然她心中有了别人,为何还要嫁给朕?!”皇帝微微有了些许的激动,“这是为什么?朕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可她为何……” “阿善不知。”阿善口是心非的答着,同样是女人,怎么会不知?就算不知,亦能猜中**分。她看着皇上写满沧桑的脸,心绪异常复杂。 “不,你知道。”皇帝的话语里有些不真实的祈求声。 阿善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感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您是九五之尊,抬手间便可翻云覆雨,瑜妃娘娘一定活着很累,因为她想忠于自己的爱情,却嫁入了宫门,所以,她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悲伤来的。” 听闻此话后,皇上的神情更为凝重了,“是啊,她活着很累,朕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宁可对着牙牙学语的阳儿有说有笑,也不愿面对朕。她时常告诉朕,别爱她,去爱该爱的人,别宠她,去宠该宠的人,她清清楚楚的告诉朕,朕给她的爱是负担,只是当时,朕未曾领悟这话的含义,只是把它当做敷衍的借口。”他望着明黄se的床幔,出了声幽怨的叹息,“如果朕当时知道,清瑜因为朕给她的爱,而成为后宫的箭矢,朕当真愿意如她说的那样,对她不闻不问的,至少不会害死了她。” “瑜妃娘娘之死,应该不是皇上您的错。”阿善劝慰着。 “不,是朕的错,那日,皇后和雷霆一起出现在清瑜面前,给了她一杯毒酒,和一条白绫,要以霍乱朝纲之罪处死她。当朕得知消息后,赶到清瑜身边时,清瑜已喝下毒酒,她倒在朕的怀里,展出一道很美很美的笑容,笑着告诉朕,自己终于可以解tuo了。”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阿善,你去墙边的那个书柜上,给朕把那个锦盒拿过来。” “好。”阿善站起身子,走到书柜前,取下锦盒,复又走回,放到皇上枕边。 皇上试图从netg上坐起,可身子骨沉,硬是坐不起来,“阿善,朕的时日是不是不多了?” “没有,皇上,您身子骨硬朗的很,不会有事的。”阿善悲恸的说,“皇上,您不要胡思乱想,您只是因为天气骤冷,才会感觉不适应的。” “咳咳”皇帝咳了几下,然后对万公公下令,“万公公,你去把阳儿还有敬仁叫过来吧。” 万公公应了一句,便走出了雍德殿。 “朕的身子,朕最清楚,阿善,帮朕把锦盒里玉佩拿给朕。” 阿善打开锦盒,从中拿出了两块洁白无瑕的龙凤玉佩,交给了皇上,“皇上,给您。” 皇上攥着玉佩,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这对玉佩,是清瑜临死前交给朕的,她求朕,求朕告诉阳儿,他的母妃是爱他的。她说她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看着阳儿娶妻生子。她告诉朕,以后一定要阳儿远离权力争斗,哪怕是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便好。回想起来,朕对阳儿还真是狠,始终都没有把这玉佩之事告诉他,连他的母妃相关事情都被朕死死的封锁起来了,现在看来,朕还真不是一个好父亲。阿善,你说阳儿会嫉恨朕一辈子?” “皇上,阿善相信豫王爷若是知道真相后,一定不会再把瑜妃之死怪罪到您头上的,您把这玉佩拿出来,不就是为了亲自交到王爷手上吗?” “是啊,丫头,你的心思还真是细腻啊。”皇上的话有些飘渺,他直勾勾的看着阿善的背后,“清瑜,你容朕把话说完……” 阿善赶忙回头,身后却是空荡荡的一片,皇上这是怎么了? “阿善,朕舍不得阳儿,舍不得敬仁,朕曾为他们算过命,命相上说,他们八字犯冲。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替朕照顾好敬仁,千万不要叫他们叔侄反目成仇。” 远处传来一阵开门声,没多一会儿,皇长孙洵敬仁就快步走到了床榻边,“皇爷爷,孙儿来了,您怎么样了?” “敬仁,皇爷爷放心不下你,这偌大的雍德殿是朕给你的最后的礼物,当你累的时候,就去书柜上随便看看。”皇上的目光有些涣散,他艰难的把敬仁与阿善的手合到了一起,“阿善,替朕照顾好敬仁,还有,把玉佩交给阳儿,告诉他,朕对不起他。” 看着手中通透莹润的龙凤玉佩,阿善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最讨厌离别,讨厌这样的生死遗憾。“皇上,豫王爷马上就会来的,这话您要亲自跟他说。” “朕等不了了,清瑜,该交代的朕已交代了,可以安心的走了。”说着,皇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当豫王爷不急不慢的赶到雍德殿时,看到的是一具没有生气的死尸。阿善把玉佩交给了他,简单的说出了瑜妃是如何而死的事实,并告诉他,皇上是爱他,临死前一直希望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殿堂之外,风雪肆虐,白色的鹅毛大雪随风翻滚,仿佛带着不容忽略的悲伤,人世间的蹉跎峥嵘,也不过是喜与悲的交融。皇帝带着对洵阳的悔离开了人世,至死都不清楚洵阳会不会原谅他,而那句迟来的道歉,洵阳一辈子都听不到了。 176. 第四十一章 登基2 洪德三十三年十一月,皇帝洵礽驾崩。皇长孙洵敬仁登基,改号建安。 改去的只是对时间记述的一个称谓,而天下还是那个天下,有生便有死,死去之人可以一了百了,而活着的人却要沉浸在对死者无法释怀的悲伤之中…… 洪德皇帝下葬后,敬仁仿佛不肯接受最爱他的皇爷爷已经与世长辞的噩耗。他把自己关在先帝的寝宫雍德殿中,企图找寻某些弥足珍贵的回忆。 殿外,把守的太监乱成了一团,在五步长的距离里来回踱着步子。迫于无奈,万公公只得托人把阿善召进宫来。 见阿善走了过来,万公公揣着他特有的音调,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的说:“阿善姑娘,您看这要怎么办才好呢?皇上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肯出来。” “我去劝劝他吧。”说着,阿善推开大门。 门内传出一个极为不满的声音,“都给我出去,我说过我不想见人。” 阿善并没有理会这声音,擅作主张的走了进去,缓缓的把门带上,把自己与殿外的一切分隔开来。 敬仁双眼通红的背靠着先帝睡过的床榻坐在地上,姗姗的抬起头,见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是阿善,便敛起了怒意,“你进来干什么?我不想见人,你出去吧。” “不,我要陪你。”说着,阿善挨着敬仁坐了下来,“你曾经告诉过我,无论生了什么事情,都会站在我背后,默默的给我关怀。现在,我想对你说,别把我赶走,我只是想静静的陪着你。” 这话说到敬仁心窝中,扬起一阵暖融融的风,他没有说什么,算是同意阿善陪着他静静的坐在雍德殿里了。 他们就以这样的姿态,缄默无言的坐在雍德殿的地上,任由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走过,不知过了多久,敬仁才缓缓开口,“皇爷爷是最为疼爱我的人。” “我知道。” “可是,皇爷爷就这样离开了。” “我知道。” “我不想要他离开,我不想要江山,我只想要他回来。” “我知道。” 敬仁见阿善回敬自己的只有一句“我知道”,不免泛起些许的怒意。“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过。” 阿善淡然一笑,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而非不懂得他在伤心。“那种难过我体会过,因为亲人的影子一直留在这里。”说着,她把手放在心口上,“这里永远的住着他们的影子,每当忍不住想念时,这里就会很痛,痛到不能呼吸。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恩?” 阿善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我生活的地方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我的爹爹是村落的族长,所有的人都希望我娘能生一个男孩,好像男孩才是村落的希望。可是,我却是个女孩。所以,从生下来就不招人喜欢。真正疼爱我的只有爹爹,可他太忙了。从小,陪伴我的只有寂mo,很多时候,我特别希望能有人来陪着我,可偏偏我却把所有人都拒绝在了门外。孤单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蜷居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告诉自己,抱抱自己就会觉得温暖。”说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阿善……” “因为从小就没有亲人疼爱的缘故,所以我特别珍惜亲人之间的情谊,珍惜和每一个过往的点滴。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做一个乖孩子,乖乖的长大,一个人不代表什么。”阿善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我一度以为我可以这样过默默的成长,就算没有关爱,至少亲人在身边,也是幸福的。” “那为何你会……” “可是,一场大火烧毁了我憧憬的美好,我的亲人们乃至整个村落的人上上下下都被烧死了,我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的。”阿善的嘴角微微颤动,好像在隐忍一场决堤的泪,微微扬起头,眼前是一片被泪水打湿的景象。 “他们是因为什么才烧死的?”敬仁极为小心的问。 阿善摇了摇头,爱与恨交织缠绕在她深锁的眉间,“那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很多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就不要太过伤悲了。你比我幸运,因为你的成长是在你皇爷爷的关怀中度过的,所以,你不可以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我也想,可是,也许,我会令皇爷爷伤心的。”敬仁明白自己不可能做到像皇爷爷期待的那种皇帝。 “他把万里江山交给你,并不是希望你自弃自馁,就算你做不到他希望的那样,但也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仁君,别叫江山社稷断送在你手上。” “这……” “你这样把你一个人关在雍德殿中,一点用处都没有,要是洪德皇帝看见自己的孙儿是这般无用,只会在殿内哭哭啼啼的,他该有多么的伤心啊。”阿善已止住泪水,既然洪德皇帝在临终前要她好好照过敬仁,那她就该履行承诺。 敬仁已明白了阿善的良苦用心,她把结痂的伤口撕开,就是为了劝慰自己。“好,我明白了,谢谢你,阿善。” …… 国丧,举国一起沉浸在漫长的悲伤之中。京城还残留着那日大雪纷飞而留下的痕迹。 夜,显得寂寥冗长。 阿善站在洛水居湖岸的小角落里,向着湖心灯火通明的地方望去。只有此刻,她才敢直视冬日的严寒,将自己置于无垠的黑暗中。她看着洛水居前那道红色的身影,心中翻滚着波涛,汹涌澎湃。姐,外面很冷,你还是进去比较好。 倚在栏杆边的洛雪,穿上了一件火红的衣裳,宛如一位新嫁娘般的伫立着,赤1uo着的小脚已被寒冷冻得通红,可偏偏她不在意。 洵阳从远处走来,他本想远远的朝洛水居望一眼便走,不想看到了只穿着单薄衣物的洛雪,心疼的走了过去,解开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你穿成这样……” “你是在说我穿成这样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吗?”洛雪凝视着结冰的湖面,“我就是要穿成这样。”说着,她转微微昂视着洵阳,呈给对方一张哭过许久的脸。 看着泪眼婆娑的洛雪,洵阳的心被揪了起来,“没有,我只是想说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洛雪开始语无伦次,她口中的那个“他”便是刚死的洪德皇帝。 “是,他死了,举国大丧三年。” “凭什么他死了,就可以要全国都为他默哀,就可以要他后宫的妃子陪葬?为什么?”洛雪不能说服自己去面对这差距悬殊的不公平。 面对洛雪的提问,洵阳有些无所适从了,“因为他是皇上。” “是,是因为他是皇上。就因为他是皇上才可以动不动就把置人于死地放在嘴边,就可以随意杀害人。我的孩子,我连他们的面都没有见过,就这样的没有了,两个,是两个孩子……”洛雪挂着眼泪,在脑海中勾勒两个小娃娃的模样。“是两个孩子……我想要是他们生下来,肯定是白白胖胖的,个头应该有这么大。”说着,她拿手比划了一番,“不对,应该这么大。” 孩子,又是孩子,洵阳能体会到洛雪的心情,每每提到孩子,洛雪总会是这般痴痴皑皑的神情。他一把把洛雪拥在怀中,“别在想他们了……” “可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他们,很多时候,我都能听见他们在对我喊,娘亲,这里很冷,我想要娘亲抱抱……”洛雪尝试挣tuo洵阳的怀抱,可始终都未挣tuo开,“凭什么他死后,要所有人都为他哭泣,凭什么!” “什么也不凭,别想了。”洵阳轻轻拍打着洛雪单薄的后背。 “为什么不想?我就是要想,那是我的孩子!我的!”洛雪成功的从洵阳怀中挣tuo开来。 洵阳无力的闭上了眼睛,“那也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的心头肉。但他们已经死了。只要你愿意,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孩子的,我保证不会再有人伤害他们。” “很多孩子?”洛雪有些迷茫了,她歪着头看着洵阳,“很多孩子?可我们回得去吗?还能回到过去吗?” “只要你愿意,我们一定可以回去。”说此话时,洵阳也不太肯定,毕竟他做过伤害洛雪的事情。 洛雪把双手插到黑间,缓缓的摇着头,“不,我们回不去了,我忘不掉你给我的背叛,我忘不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说服自己,去想想你的好,可是那些,距离我太遥远了,遥远到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那就叫我们重新来过,要时间作证,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时间,要它令你忘记我对你的伤害,然后看到我对你的爱……” “如果,我忘不掉呢?” “那我就等到你忘掉,总会忘掉的。” “万一时间很漫长呢?”洛雪已被洵阳感动了,可仍然逃不出内心的挣扎。 月光照耀到洵阳脸上,照出了他坚定不移的决心,“所谓的漫长,能有一辈子那么久远吗?” “好,你就等吧。”说着,洛雪以逃的度,飞快的跑进屋中,把门关上。很久以前,她就是被洵阳的信誓旦旦收服的,当经历种种苦难之后,这样的誓言与决心,还能否打动她伤痕累累的心,令他们重新回到过去?她困惑的摇着头,不断的问自己:是遗忘,还是带着恨意活一辈子…… 177. 第四十一章 登基3 在这天寒地坼的冬季里,万籁俱寂,寂得有些不真实了。 那样一个偷偷守望的夜里,阿善如一片瑟索凋零的枯叶,被皑皑白雪掩埋,周遭有说不出的寒冷。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笑,由衷的笑。因为,洵阳与洛雪之间的距离近了,两颗同样是饱受折磨的心近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至少是阿善来到王府以前的样子。经历种种之后,她已不再希冀什么了,好像早已认定,她这样一个背负了整个不落族血债的女子不该奢望拥有任何一份美好的东西。也许,她就该这样,一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人,除了带着仇恨外,剩下的只是漫长孤独的时间。 站在梅树之间,望着开得娇艳的梅花,回味着从王府中一路走过的时光,竟然有了一种“回时,已是沧海桑田”的悲怀感悟。原来,在王府的这几个月要远远比她在其他地方生活的十几年要充实,却也是时常压抑着本性的。蓦地想起,洛雪对洵阳说的那句:我们回不去了。很多时候,确是如此,人们不断的回味着过去点点滴滴,但事实上都不可能回去了。 阿善摘下一朵白梅,托在手心里,白梅似雪。姐,如果可以回去,我不会与你去争抢洵阳的,但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走上这条复仇的不归路。卜天害得你好苦,眼下,我也只差两盏茶,只要卜天能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就去向你负荆请罪。她在心里默默的为洛雪祈祷,祈祷她不会再受到一丝伤害。 寒风带着拿捏好的力道,呼啸而过。吹得树枝摇摇晃晃,枝桠上来不及融化的雪就在转瞬间被晃了下来,有一些刚好落在阿善托住梅花的手中。“六角的冰晶,渺小且脆弱。” “凡草木花多五出,雪花独六出。”石然走到阿善身边,抬高胳膊,摇了摇树枝,引起一片纷纷飞落的白色雪花,“雪还是从空降落的好看。” 阿善莞尔一笑,笑得好像出落于天上的雪,不带一丝累赘的色彩。“素来,我就认为白色是这世间最为干净纯洁的颜色,可偏偏这样的白色不真实。因为白色太容易被其他颜色感染。当白色里融入了黑色,它就会改变,太容易动摇了。可是,当我真的看过雪景之后,才觉,原来白色还有坚定的一面的。” “阿善,你真的变了好多。”石然不jin小小的感慨下。 “是变得虚荣了吗?”阿善故意嘲笑着自己。 “不是,以前是我错怪了你,那日大雪,我看见你和王爷一同回来,站在雪地上,你在求王爷不要对王妃改变。”石然如实的说着,那日他只是偶然经过,不想却邂逅了阿善与洵阳交汇的身影,他悄悄藏在树影交叠的角落中,听清了阿善的话。“对不起,阿善是我一度错怪了你。” 迟来的矛盾缓解的契机,已不能激起阿善心湖中的涟漪。此刻,她已淡漠了很多是是非非,“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了解谁。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说过话了吧?说实话,很多时候,我都差点忘记了你的声音。石头,这样的称呼,好像已经陌生了。” 阿善的话,说得石然心寒,可事实就是这样,“曾经,我一度以为我很了解你,可是我觉我不懂你,特别是你这次从翼城回来之后。” “翼城?是一次特殊的回忆。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对血是厌恶的。战场上总有人死去,能证明他们来过这世界的只有那巴掌大小的腰牌。”阿善顿了顿,“在战场上,我感受到了王爷对王妃的爱,所以,我总是不断的提醒自己,等到回去以后,要努力要他们幸福。” 石然从树枝上捋了一把雪下来,“我也希望洛雪能得到幸福。” “你是真心祝福她的?”阿善有些困惑,觉察出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又改口,“我的意思是,王妃是你的挚爱,你就……” “挚爱?呵呵。”石然被阿善的话逗乐了,“挚爱?何来的挚爱?你说错了吧?挚友还差不多。” “挚友?”阿善显得有些迟钝,不断的重复,“挚友?挚友?” 石然微微点了点头,“是挚友,时隔很长时间后,我觉我对洛雪的感情仅仅只是友谊了,作为一个朋友,当然希望她幸福了,所以,当你说要和她争抢王爷的爱时,我才会那样生气。” 恍如晴天霹雳,阿善被楞在了当场,原来,原来始终都是我想错了?原来,我所认为的一切都是自己凭空捏造的假象?她定定的看着石然,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心痛?悔恨?无奈?还是其他?抑或者都存在。 “丫头,你怎么了?”石然把手在阿善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忽然就走神了呢?” “丫头?”阿善带着疑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才分辨清,从石然说出的丫头两个字和别人嘴里说出的不同。 人生宛如一场镜花水月的错乱剪影,当幡然醒悟时,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了。 一股气流向上涌出,阿善忍了半天终没有忍住,咳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殷红的血,血滴落到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雪地之上,绽放出一朵朵不畏严寒的红梅。她庆幸,血不是黑色的。 “阿善,你怎么了?”石然关切的询问着。 阿善浅浅一笑,摇了摇头,“没事,我真的没……”还不等说完,她便昏了过去,往后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石然满是焦虑的脸,有棱有角的轮廓看起来是这样亲切。她欣慰的笑了笑,坐起身子,“石头,谢谢你。” “你怎么会呕血?来,快把药喝了吧。”说着,石然床边的凳子上端起药碗,用勺子不断翻滚,“这药是刚刚热过的有些烫,我一点一点的喂你,来张口。” 温热的药汁被送入口中,顺着喉咙缓缓滑落,在阿善身ti里滋润着饱受严寒折磨的心。不能说是温暖,感觉倒好像是折磨。“太麻烦了,我自己来喝吧。”受不了这样的关怀,阿善试图去抢夺石然手中的药碗,却没有成功。 “别,还是叫我来吧。”说着,石然又舀了一勺,“来,喝药。”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鼻子又不听话的酸涩起来,直冲到眼睛中,阿善有些迷茫了,“为什么要亲自喂我药?” “傻丫头,这算什么啊,这些都是我理所应当做的。”石然搅一搅透明的褐色药汁,“如果你硬性把它说成,是我在对你好,那也可以。权当是我在补偿你,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不但误会了你,还把你的心伤透了,我想,就算此刻我说多少句对不起,都不能叫过去重新改写了。” 泪,沿着粉红色的腮悄然滑落。阿善牢牢的盯着石然,满是愧疚。为什么这样的话,你不早对我说?为什么当我已经心死之后,才听到你这样说?其实,你根本就不该补偿我,你不欠我的,是我,是我欠了你。曾经我一度认为我对你的爱不可动摇,曾经我一度认为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默默爱你,可事实上呢?事实上我爱得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深入。“石头,以后别对我这么好了,我不配。” “你这傻丫头又说什么傻话呢?什么配不配的?”石然手中的药碗已经空了,“别说什么配不配!” “我的确不配,我觉得我自己是世上最坏最坏的人,根本不配拥有什么。” “胡说!什么最坏最坏的人?!”石然打断了阿善的话,“所谓的配不配,只是在乎你要不要,愿不愿意要而已!” 阿善仍旧在哭,泪痕中带着悔过,“在我的世界中,没有要不要,因为我没有资格,更别提愿不愿意了。在我的世界中,只有配不配,可大多时候,我觉很多东西我都不配拥有。因为拥有了,就会有失去的那一天,我真的害怕失去,就好像我看着亲人死去一样。” “丫头,阿良说你是因为cao劳过度才会呕血的,你要好好休养,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没有什么是天长地久的,只要在拥有的时候珍惜就好。”石然摆出大道理,“当然,也有一些东西是一旦拥有了便不会再失去的。” “可是,世上根本没有那种一旦拥有便不会失去的东西。”阿善擦去眼泪,稍作停顿,“就好像我自己一样,在来到王府之后,才觉自己变了,变得连自己都觉得不认识了。” “那是因为你还太小,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 “可是变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你懂吗?你懂不懂?” …… 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就好像冬日的雪虐风饕,就算再过猛烈,也经不起时间的曝晒。雪窖冰天也不过是短短三个月而已。冬去,春又来。只是,姗姗来得迟了一些而已。 阿善差不多已把毒素排除到体外了,同时,也把心中的那座城池的大门牢牢的关上了,赶出了城中居住的所有人。她不愿意有谁再走进去,打扰她本就烦乱如麻的生活。也许,心死就是这样,每日都好像行尸走肉一般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然后带着某个不可磨灭的信念苟延残喘着。 178. 第四十二章 春意 春意微微萌动,冬日残留的余味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留下了一抹xue白的倩影,又是一场凄清白雪,以娇羞优雅之姿为自己的落幕披上一件不染俗尘的华裳。 两道鹅黄se的影子徜徉在白雪融融间,远远望去,颇有点双生姐妹的味道,当然是以不计较长相为前提。 “阿善,王妃最近的病情好像真的好转了好多呢。”说时,小喜的脸上挂出了喜悦,红润的朱唇微微打开,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是啊,我想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完全好了。”阿善的笑容略显拘谨,她看着小喜单纯明透的神情,忧从心头浮起,“不知王妃怎么了,最近总不叫我为她号脉。” 这话一说出,小喜脸上愉悦的笑容显得不太自然了,她尴尬的呵呵笑了笑,“可能是王妃觉得病情已经给得到控制了,就不需要再号脉了吧?” 阿善不能认同这样的说法,她隐隐觉得小喜知道些什么,偏偏却不肯说出来,故而继续试探着问:“你说的太不可能了,你说一个人被疾病缠身,已经察觉自己快好了,为何反倒不再关心自己的病情了呢?按道理来说,王妃应该巴不得了解自己的病还有多久才能彻底痊愈呢。” “这……”小喜眼珠一转,说道,“王妃最讨厌别人没事就占她便宜呢,她虽然不是什么官宦家的女儿,但礼教传统还是牢牢记在脑子里的,你虽然不是男人,但对于她来说,多少还是有些抵触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阿善接茬道,“更何况我曾扬言要做王爷的红颜知己,对不对?”说时,嘴角边勾起嘲讽般的弧度。原来,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虽然不说,但不代表他们就真的不知道、不介怀。 “阿善,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喜显得有些尴尬。 阿善轻轻摇了摇头,“就算你是那个意思也没有关系,反正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是这样想的,那些老妈子在背后说三道四的,我也不是没有听见过。” “阿善……”小喜已知自己说错了话,“阿善,我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你能不能也相信我,相信我没有把你往坏处想。” 阿善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向着洛水居走着,眼下,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没有心机的女孩子了。 “阿善,我真的相信你!因为如果你要和王妃争洵阳哥哥,在翼城的时候就可能生什么了,可当你们回来时,偏偏什么都没有生,相反,还倒是比以前更为疏远了呢。”小喜一边喊着,一边朝阿善追了过去。 阿善停住脚步,整张脸因为寒冷而冻得略显苍白。其实,在翼城的确生了事情,只不过王爷不说,我也不说而已。 “阿善,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气。”小喜一脸愧疚,可怜兮兮的低下了头。 “没有,小喜,我没有生你气。”阿善顿了顿,把所有哀怨都化作呼出的气息,缓缓的从鼻子里排出。“我始终都相信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你不生气就好。阿善,我们去给王妃看病吧,今天玉姨说要做好吃的点心呢。”提到好吃的东西,小喜的眼睛就开始放光,炯炯有神的眸子宛如夜幕之上璀璨的星辰。 阿善抓住小喜的双臂,恳求却又夹杂着些许命令般的语气问:“小喜,我们是朋友对吗?告诉我,王妃最近为什么不叫我帮她号脉,好吗?” 小喜想要挣tuo开阿善的手,“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王妃说过,谁都不要揣测她到底在想什么,她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叫任何人进去。上回,玉姨试探的问她在做什么。结果被王妃大骂了一通,到现在王妃都不和玉姨说话呢。” 阿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极为震惊的楞了一下,将信将疑的问:“这是真的?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王妃很生气。那个样子太吓人了。”小喜回忆起当时洛雪的表情,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难道说王妃的病情又严重了?”阿善不太肯定的问。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也要为她号脉。 “阿善,你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王妃像对玉姨那样对我,我是和王妃一起长起来的,我不想被王妃赶走。” “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就当没有这件事。” 凛冽的寒风如同怒吼的雄狮,仰天长啸,晶莹的雪花在其中漫天飞舞,宛如倔强得誓要飞过沧海的蝴蝶,抖动着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翅膀。纷纷扬扬的白雪,已褪去了冬日里的飞扬跋扈,但依旧嚣张。 阿善和小喜相互搀扶着顶着风,向着洛水居走去。 “王妃,我们来了。”小喜蹦蹦跳跳的推开洛雪的房门,见洛雪微微有些不满,便噤声站到了一旁,心中却惦念着玉姨做的糕点。奇怪,玉姨呢? 阿善抖了抖兜帽中的白雪,拍了拍冻得有些麻木的脸颊,“好冷啊,外面雪真大。” “是啊,都是春天了,可居然会这样冷。”洛雪接过阿善的话,幽幽的说着,她凝眉看了看小喜,不免一笑,“小喜,我很吓人吗?为何只说了一句话便不吱声了?” 见洛雪心情不算差,小喜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小喜是冻得嘴巴疼,才没有说话的,好了,现在缓过来了,可以说话了。” “下次,再不敲门就硬闯我房间,小心我就叫你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洛雪略显嗔怒的说。 “王妃,你觉得最近好些了没?”阿善直接切入主题,她本来就是要给洛雪医病的,没必要还跟着她们东扯西扯的。 洛雪看着阿善,平淡的说:“还好吧,总觉得自己的病还是原来的那般模样。” “我来为你号号脉吧,看看需不需要改一下药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为你号过脉了。”说着,阿善坐到了洛雪身旁,本想抓住她的手腕,不想被其轻而易举的逃tuo了。 “今天,我的右手有些酸胀,抬不起来,你还是号左手的脉吧。”洛雪搪塞着阿善,说着,把身子稍稍离得远了一些。 阿善浅浅一笑,“王妃,素来都有男左女右之说,你是女人,怎么可以号左边呢?”说罢,迅抓住洛雪的右手,努力的把衣袖掳了上去,厚实的衣物着实不是很容易。 “放肆!你在干什么!”洛雪恼怒的抽回手臂,“豫王府岂容你放肆!” 姐姐手臂上是什么?我刚才好像看见好多小点点。阿善为了证实刚才所看到的,又把洛雪的右手强行拽了过来,把衣袖撩了起来,不由得定在了当场,“这是……告诉我,你手臂上怎么会多出来这么多细小的伤口?怎么来的?”她看着洛雪bai皙的手臂上布着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好像是刻意用针扎的。 “这是怎么来的,不用你管!你只管治好我的病就好,其他的不用你来管。”洛雪狠狠的甩下手臂,把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不去看她。 阿善闪身跑到洛雪面前,双目难掩关切,“告诉我,你的手臂上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小点点,是用针扎的吗?告诉我,是谁这么狠心?” 洛雪略显迟疑,茶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且耐人寻味的光芒,后又被恨意取代,“这是我自己扎的,你满意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阿善不能理解洛雪自残的行为。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成天口口声声说要为我治病,可我的病呢?都不见好转。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用心。”洛雪狠的说,心如刀割,这样口是心非的话,说出来要比她想得还要心痛。 阿善无力的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你的病真的有在好转。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为什么你要伤害自己呢?” “你看我手臂上的像不像被你的银针扎过后才留下的痕迹?”洛雪说的很是轻松,她笑弯了双眸,抬起自己的右手,“你说,要是我把这些伤呈给王爷,王爷会说什么呢?” “啊!”阿善被洛雪的话吓得不清,迟钝的问,“你就是因为要叫王爷治罪于我,才伤害你自己的?是这样吗?” 这时,门外传来了洵阳和卜天的交谈声,依声音来看,他们是准备走进洛水居的。还不过眨眼的功夫,洵阳便已推开门,走了进来,“洛雪,卜先生说从南方找到一株灵草,想为你把脉,看看你的身子骨能不能经受住它的药性。” 洛雪有些尴尬,却快的转,瞪着阿善,yao牙切齿的道:“你都成天给我吃的是什么?我的病都不见好转!王府没有多余的粮食养你这个混吃混合的女骗子!” 阿善看着洛雪,直觉xiong口憋闷,洛雪的话好像千斤重的巨石压得她仿佛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你就是为了赶我走?” “是!”洛雪没有犹豫,坚定的说,“我就是要赶你走,你是个骗子!我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不走?!走啊!” 阿善无助的闭上了双目,双眉紧紧的纠结在一起,一张俊俏的外走了出去,不经意间看到了卜天稍纵即逝的得意笑靥。 已经跨出了门槛,可脚步却显得沉重异常,她拖着步子缓慢的行着,想要再逗留一小会儿,不想却听见了洛雪因恼怒而微微颤抖的声音。 “以后,我都不会要她再给我治病了!”洛雪咳了咳,好像在对洵阳说,“我不管你要不要赶阿善走,反正以后,我不需要再要她为我治病了。” 风肆虐,洛雪几乎怒吼的话好像比风还要凌厉,吹在阿善的脸上,打在她差点忘记如何跳动的心间。姐,你为什么要这样恨我? 179. 第四十二章 春意2 随着春的来临,深埋在泥土中的种子在无声无息间破壳而出,光秃秃的树枝也已钻出了初绿的嫩芽,万物都在复苏,是否阴谋也在不被人注意间黯然生长? 夜,寒。 初春的夜是干冷冷的寒,没有风。寥寥星辰不均匀的布在穹幕上,连眨都懒得眨一下。 自从洛雪说出不要阿善再为自己医病后,卜天就住进了王府,担任着为洛雪治病的重任。不知不觉间,已经住了十二天了。虽然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生,可阿善总是认为不妥,偶尔还会莫名的烦躁,她隐隐觉得会有事情生。 “奇怪,这么晚了阿良会去哪里呢?”阿善走到阿良房门前,找不到她的踪影,不由得困惑起来。 “姑娘,你怎么还不睡呢?”蒟蒻恰巧经过,见阿善站在门外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还不困。蒟蒻,你看见阿良了吗?” 蒟蒻摇着头,“没有见过她。” 最近几天,她好像总是不在,难道她有什么心事吗?阿善默默的想着,尚不能理清楚什么,就被从远处传来的尖叫声打断。“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听声音看,好像是从花园里传来的。”蒟蒻凭着声音判断着。 “我们走。”说着,阿善向花园中跑了过去。 跑到花园时,就看见一群人聚拢在那里,有家丁,有丫鬟,也有老妈子。没有停留片刻,径直跑到人群中,扒拉开摩肩接踵的人们钻了进去,顿时一惊。“啊。” 洛雪抱着玉姨坐在地上,双手沾满了红色的血迹,而在她的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把带血的刀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妖娆妩mei。她时而低下头去看玉姨,时而抬起头看着周围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无助。 这是怎么回事?阿善看着被吓得面色苍白的洛雪,很想走过去抱着她,可洛雪总是把目光移到对面的洵阳那里,只得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卜天也从对面的人群中费了半天力气钻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景象,尤为吃惊,“王妃……你怎么可以杀了玉姨?” “杀?”本是茫然的洛雪在听到这样的字后,忽而换了一副神情,“不,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洵阳刚想要洛雪解释,可围观的下人因听见卜天的话后,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可你手上的血迹,还有你身旁的刀子,还有你怀中显然已经断气的玉姨,该如何解释?”卜天俨然一副公正不阿的判官模样,端着眼前的种种事实,似乎想要还死去的玉姨一个公道。 “真的不是我……”一种有形的压力压迫着洛雪,面对下人们的质疑声,才现没有任何语言能为自己洗tuo嫌疑。 洵阳走到洛雪身边,蹲了下来,温柔的问:“洛雪,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肯相信我吗?”洛雪痴痴的问,“你肯相信我,玉姨不是我杀的吗?”在银色的月光之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显动容。 洵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洛雪,把事实的经过告诉我。相信我,把一切都说出来。” “恩。”洛雪艰难的点了点头,“刚才有个丫鬟说,你在花园里等我,我就来到这里了,可却听见了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的声音,我当时想是不是王府的小猫把什么东西碰掉了,可是转念一想,那声音分明是铁器掉到地上的声音。等我赶到这里时,就看见玉姨倒在地上了,我刚抱起玉姨,就听见身后有丫鬟忍不住尖叫起来了,我想那个丫鬟应该可以为我作证,不信,你去问问她。”说着,便在人群中寻找,可找了好几圈都不见那丫鬟的踪影。“她人呢?” 洵阳站起身子,对着围观的下人问道,“你们谁是第一个来的?可看见那个丫鬟了?”喊了好多遍,都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你们说不说?不说就每个人二十大板。” 在洵阳的威吓下,下人们纷在藏匿在人群中喊:“王爷,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赶来时,就看着这片混乱的景象了,当时谁都被吓傻了,哪里顾及到谁最先赶到的呢?” 下人们说的也不无道理,面对这样始料未及的事情,谁能保持冷静?就连一贯冷静的洵阳都有些乱了方寸了,关心则乱。见问不出什么,他又对洛雪问道:“你还记得是哪个丫鬟要你到花园里来的吗?” 洛雪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找不出对应的名字来,阴霾遮住了她的眼,所看见的景象皆是一片灰蒙蒙的色彩。“我要是说,我不知道呢?听起来很可笑对不对?可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王爷,王妃是受了惊吓,还是要她回房间休息休息吧,说不定能想起来点什么。”阿善也走到洛雪身边,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掉了洛雪满手的血迹。 卜天向前走了一步,“王爷,事情还没有弄明白,这里这么多下人,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要王妃离开,恐怕说不过去吧。眼下,要想对王妃好,就该把事情弄清楚,否则,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谁管的住?”话是拿捏好的,乍听上去好像是为了洛雪好,可却逼着洵阳不得不把事情查清楚才罢休。 “依先生的意思呢?”洵阳虽有些不满,但找不出反驳的话,他懂得要是真的为洛雪好,就该把事情弄清楚,可眼下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去哪里找真相呢? 卜天极为中肯的说:“卜某人想问王妃几个问题,可以吗?”说着,他绕过洵阳,站在洛雪身边,俯视着她,“你当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是,就我一个人,因为当时那个丫鬟只是单独对我一个人说的,说完她就走了。” 卜天环视了一眼周围,“这里也算是花园里较为僻静的地方了,你一个人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是凭着感觉来的,然后便听见了声音。”洛雪紧紧yao住下唇,眉毛向眉心靠拢。 “王妃,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你跟王爷不和,怎么丫鬟传了个口信,你就过来了呢?”卜天摆出事实,向洛雪问。 “我……”洛雪无言以对,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般听丫鬟的话,说过来就过来了。 “还有,好端端的玉姨为何会在这里?”卜天继续问道。 “我怎么知道?”洛雪眼中含泪,但倔强得始终不愿把它流出。 阿善有些看不过去了,带着指责的语气问道:“卜先生,你这是在帮王妃,还是在害她?谁都知道王妃心底善良,怎么可能会对玉姨下毒手呢?更何况玉姨是王妃的姑姑呢?” 卜天从容的回应,“卜某人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眼下,只是王妃一个人在说,谁都知道王妃善良,但那是以前的王妃了,眼下,也许是王妃病而错手杀了玉姨呢?” “王妃是有病,但最近一直是你在医治,她的病情什么状况,难道你会不知道吗?”阿善借机刁难卜天。“谁都看得出王妃最近已经好多了,试问在她最严重时都没有做出这种荒唐事,在快好了时,又怎么可能会呢?” “卜某人也愿意相信王妃是无辜的,可眼下除了找出证据还她清白外,过多的偏袒只能是害了她。阿善姑娘,就连你这个外人都会想尽办法护着王妃,”说着,卜天顿了顿,“我相信王府上上下下也愿意相信王妃是清白的。” 听到外人这个词后,阿善有一丝错愕,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关心得过了头?全府上下,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肯站出来。要是姐姐多想,会不会现我就是洛裳?想到这里,她有些畏缩了。 “除非我们找到确实的证据。”卜天加重语气坚定的说。“除非有人站出来说,这人的确不是王妃杀的。” “这人的确不是王妃杀的。”阿良的气息尚未调理均匀,扒开挡住自己的人影,边喘边说,“我确定这人不是王妃杀的。” “你?”卜天略显惊讶。 “是,这个王府里有刺客。”阿良停顿了片刻,“方才我从这里经过时,看见有个黑衣人拖着什么在往……就是咱们所站的这里运。我觉得奇怪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想却看到了被拖拽着的正是玉姨,便悄悄的跑了过去,这时王妃便从远处走了过来,那黑衣人见有人来了,便把刀子扔到了地上,施展轻功飞走了。”说着,她走到现玉姨被拖动的原始地点,“不信你们看!这里还有血迹,你们让开点,王爷,你看,这里虽然有脚印,但还是很容易现拖拽过痕迹的。” 洵阳释然的松了一口气,略略点头以示肯定,“没错,看样子王妃的罪名洗tuo了。” “那黑衣人呢?”卜天困惑的问着。 “我是看着他跑到了远处的树影里的,等我一路追过去时,已经找不到了。”阿良答着,“但我想他应该还在王府中,因为他所逃亡的那个方向,除了那片黑漆漆的树影外,便再无可以藏匿的地方了。” “来人,给我把整个王府都好好搜查一遍。”洵阳立即令,后又温颜看着洛雪,“洛雪,你受惊了。” 一场冤案冤案总算得以昭雪,王府上上下下也不可能再对洛雪质疑什么了。阿良跟洛雪接触的机会不多,是不可能帮着洛雪说谎的。 望着散去的人群,阿善感激的笑了,“谢谢你,阿良,谢谢你帮了她。” “我只是恰巧路过,说出了实话。”阿良怜惜的看着阿善,“等你报完仇,我们就走吧,她对你太过残忍了。我们回去陪师父,你说呢?” “你刚才去看过师父了?”不知怎的,阿善忽然觉得阿良已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留下来陪自己了,心头暗凉。 “恩,我去看过师父了,他一个人挺孤单的。”阿良想到了在山上收拾药材的水京良,又说,“我当时只是远远的望了一会儿,我害怕我一走近他,就不能再回来了。” “阿良,你应该去陪师父,别留在这里了,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阿善……” “阿良,要是你想走,就悄悄的一个人走掉吧,别对我打招呼,我怕我会管不住我自己。”阿善说着心里话,她最恨离别,但如果阿良能陪在师父身边,对阿良来说无疑是幸福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能守着最爱的人了 180. 第四十二章 春意3 侍卫在整个王府搜了五天,始终都未找到阿良所说的黑衣人。倒是在出事的当天晚上,在树林里搜出了黑衣人丢下的带着血迹的衣物,若是没有这个,说不定会有好事之人去怀疑阿良的话的真实性。真也罢,假也罢,总之玉姨已经死了。 初春的太阳总是郁郁沉沉的,一整天的十二个时辰里都很难看见它冒出一个时辰的头,望着外面荫凉的春景,阿善一直困惑着,这就是所谓的春天?她印象里的春天应该是桃红柳绿,百花盛开,万象更新的生机勃勃娉婷姿态。可眼下,她还真找不出那种欣欣向荣的繁华之象。 望向远处鳞次栉比的画阁朱楼,上面仿佛还有残雪未销。 昨日,水来已把梅子酒送了过来。淡淡的梅子香气融合在淳朴的酒香里,散着特殊的恬淡,是久违了的味道,很容易勾起对过往的回忆。 看着阿良的房间,已无人影晃动的痕迹,阿善心头涌现一阵落寞,她抱着梅子酒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等着,盼着,等了一天,盼了一天。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天际泛起鱼肚白,直到蒟蒻摇醒了她,才知道身ti已经冻僵了。 “姑娘,你没事吧?”蒟蒻为阿善披上一件披风,“您从这里坐了很久了。” 阿善盯着自己怀中的酒坛,似在自语,“她走了,真的走了吗?”清秀的脸仿佛笼上一层秋意阑珊。 “也许吧,也许阿良姑娘真的走了。”蒟蒻顺着阿善的话,小心的劝慰着。看着阿善郁郁寡欢的神情,她亦开始有些怅惘了。 阿良,你真的走了吗?为何我仍感觉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你真的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吗?好,走了也好,我祝你幸福。想到动容之处,阿善有些忍不住想要流泪了,她把头靠在身旁的圆形的红木柱子上,斜着眼神,看着那片还没有完全化开的带着冰的湖面,“蒟蒻,你说把人所经历的轨迹想象成一条尾相连的环,在兜兜转转的走了一圈以后,还能不能回到最开始的那个起点?” “这……”蒟蒻茫然无措,不知怎样应对,“姑娘,您的话太深,蒟蒻听不懂。” “应该是回不去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回去了。”说着,阿善淡然一笑,茶色的眸子里如苍月寂寂。她尝试着站起身子,可两条腿都像失去知觉一般,若不是蒟蒻机灵扶住了她就摔倒了。 “姑娘,把酒坛给我吧,我扶着您回去。”蒟蒻一手搀扶着阿善,一手接过她手中的酒坛抱在自己怀中。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主仆二人,扶持着走了回去。 阿善坐到凳子上,看着蒟蒻把酒坛放到了桌子上后,才启开朱唇,以一种极为柔缓的语调问:“蒟蒻,你能陪我喝酒吗?”此刻,她迫切的想要喝酒,想要靠着一醉解千愁的劲头,忘却对现实的感慨,她对自己约定,倘若今日醉了,就醉得透彻,待到酒醒时分,要自己振作起来,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卜天,要他喝下剩下的那两盏茶。 “姑娘,我……”蒟蒻显得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留下来陪她。 “怎么?连你都不愿意留下来陪我?”阿善苦笑着,启开坛口的封印,“要是你不想陪我,我就自己把这一坛酒都喝下去。” “姑娘,酒喝多了伤身ti。”蒟蒻停顿了一会儿,“您等我一下,我去拿两个碗来。” 总算还有人愿意陪我。阿善莞尔一笑,把额头抵在酒坛的坛口,整张脸面向了桌面。 少顷,蒟蒻拿着两个青瓷碗走了进来,分开摆放在了桌子上,“姑娘,您怎么了?” 阿善抬起头,“没怎么了,就是冻了一夜,浑身都冷,忽然想喝酒了。”一边说,一边往碗中倒酒。倒完,便端起来一饮而尽,后又接着倒了一杯,“好像好久都没有喝酒了,阿良说过我是一个不胜酒力的人,喝不了几杯就会醉,但酒品很好,醉了之后只会一个人静静的睡去,不给其他人捣乱。蒟蒻,若是我真的睡着了,就说明我是醉了。” 蒟蒻看着阿善一碗接一碗的喝,踟蹰着要不要把她拦下来。若是卜天说的没错,此刻的阿善应该已经知道洛雪便是她找寻的姐姐了。想到这里,心头莫名的痛了起来。 阿善的确是不胜酒力的,特别是在猛烈的喝了好几碗之后,双眼迷离,醉意朦胧的看着蒟蒻,“你怎么不喝?这酒是我自己酿制的,你应该赏脸尝一尝。” “姑娘,你有些醉了,还是别喝了。”蒟蒻终于忍不住开始劝阿善放下手中盛满酒水的碗了。 “我不喝,那你喝啊?我叫你陪我喝酒,你却不喝,我想喝醉,我只想喝醉,可为什么都喝了六碗了,就是醉不了呢?”阿善托着微微沉的头,完全没有理会到一缕青丝的梢已浸到碗中的酒水里了,她抱起酒坛,“也许,要这么喝才够酣畅。” 蒟蒻赶忙拦下“姑娘,您别喝了。” “你不叫我喝,你自己也不喝,我们就看着这酒放着吗?” “姑娘,谁说蒟蒻不喝?您别喝了,剩下的酒就由我来喝吧。”抢下阿善手中的酒坛,蒟蒻有些迟疑,但还是yao紧牙关,往自己嘴里灌了起来,甘洌的酒水沿着喉咙划入肚中,脑海中闪过一丝许久没有过的感觉,复又不敢相信的喝了一口,放下酒坛时,眼中早已噙满了晶莹的泪花。 “怎么不喝了?”阿善先是看着酒坛,后才是向上望去,看见的是一个带着泪痕的蒟蒻,顿时慌了神,酒劲也醒了一半,“你怎么哭了?我欺负你了吗?” 蒟蒻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否认,“没有,是这梅子酒叫我想起了我的姐姐。” “你姐姐?”阿善拉住蒟蒻因哭泣而止不住颤抖的手,“蒟蒻,你可以给我说说吗?” “这酒的味道跟馥mi酒的味道是一样的,”说时,蒟蒻红着眼框里不断的向外掉眼泪,“虽然我姐姐不懂得酿酒,但是当初她在馥香楼时,就是靠着这种酒吸引客人的,可是后来,姐姐突然消失了,连同着馥香楼的招牌一起消失了。” 阿善掏出手帕,才看到手帕上还带着血迹,这是那日为洛雪擦拭双手后,随意揣进怀中而舍不得拿出来的。看着帕子上已经变黑的血,尴尬的又把它揣了回去。重新抬起手,为蒟蒻擦去泪痕,“你别哭了,你姐姐一定不希望你因为思念她而成天哭泣的。你姐姐失踪多久了?为什么失踪了呢?” “我姐姐失踪好久了。”蒟蒻顿了顿,“姑娘,其实我姐姐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不管她对别人怎么样,她都是疼爱我的。很多年以前,在那个男人出现后,我就知道我姐姐早晚都会消失,可我就是放心不下她。” “蒟蒻,哪里有妹妹说自己姐姐不是好人的?”阿善笑了,可内心也很挣扎。蒟蒻,你与你姐姐都是卜天的傀儡吧?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还没有被卜天完全征服呢? “姑娘,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只想找到我姐姐,然后带着她一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蒟蒻忽然跪到了地上,“姑娘,求您帮助我找姐姐,可以吗?蒟蒻人单力薄,照这样找下去,恐怕用一辈子的时间都难以找到。您在王爷面前能说上话,只要王爷想找人,肯定能找得到的。” “王爷?”阿善不jin凝住黑色的眉,默默的在心中回答: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靠近洵阳了。她看着蒟蒻哭花的妆容,却不争气的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答应了下来,“好吧,我去试试,但不一定行。” …… 酒劲已经醒得透彻了,阿善晃着头,朝着洵阳的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埋怨自己: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水了,为何还要蹚这浑水?别人哭一哭,你就乱了分寸了吗? 想着,犹豫着,脚停在了洵阳书房的大门前,思忖着要不要进去,呆了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决断。 门内忽然传出洵阳的声音,“谁在门外站着?为何不肯进来?”他以为是玄空,可看到门外之人犹犹豫豫的,便不知到底是谁了。 阿善没有回答,噤声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洵阳又一次在屋中试探,“原来是本王听错了,还以为有人可以与本王一起同饮呢。可惜,就这样辜负了这梅子酒了。” “我来这里是想求你帮忙的。”阿善几次尝试去推那道门,可就是没有勇气碰触。 原来是她,洵阳并不介怀他们之间的那道隔阂,也许有这样的阻挡,对谁都是好事情,至少不会再叫谁误会什么了。“好吧,既然你认为隔着一道门能说明白,就说吧。” “能说清,我想要你帮我找人。” “什么人?” “如烟,馥香楼的如烟姑娘。”阿善鼓起勇气,把话说了出来。 “她死了,本王并不知道她是如何死的,你若想知道就去问卜先生吧。” 一门之隔,谁都望不到对方的脸,自然不会清楚对方的神情。 望着面前冰冷的紧闭着的大门,阿善的脑海里漾起一片嗡鸣,后又调整好心态,好似无事般的道:“谢谢王爷,阿善回去了。” 洵阳没有挽留,只是呆在书案前,杜撰着阿善渐行渐远的身影。医女血杀人,毒女血救人,这话可真当真?阿善,对不起了。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也许,当时就该叫你们离开…… 181. 第四十二章 春意4 回去的路走得异常羁绊,绣花鞋总是会踩到石块,细细小小的石块把稚嫩的脚丫硌得很疼。 要不要对蒟蒻讲出这样一个噩耗?对她说,她姐姐死了,死于卜天之手,然后拉拢她?阿善怅然的想着,旋即被推翻。不,不,这样对蒟蒻来说太过残忍。阿善,你自己已经是这样了,不能再把苦难加到蒟蒻身上。 她下定决心,决定隐瞒,如果可能便是一辈子。 远去天宇被云层遮挡住了,看起来不是很透亮,心情也随之忧郁起来。也许,在她踏进王府时,头顶上的那片天幕就已经不再澄澈了,是自己太过粗心,才没有真正的留心过。 回去后,该如何对蒟蒻说呢?阿善不太敢回去了。算了,早晚都要面对,不如就进去跟她撒个谎,我想我还是善于撒谎的。 还未等她踏进屋子,就听见屋内传出一阵酒坛撞地而碎裂的声音。“我要你来这里,不是要你陪那丫头喝酒的!”这是卜天近乎怒吼的声音,是他鲜少表露给外人的。也就是在这里,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露出狰狞的本性,因为这里平素就很少有人来。“你别忘记你还要我找人?居然看不住一个丫头,还醉了!你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她了!”如狂狮般吼罢,便甩袖踏出了房间。 阿善与卜天撞了个正怀,没有丝毫的诧异,朱唇微启,一笑嫣然,唇红齿白,美好华然,她故作不知的问:“先生何故来此对我的丫鬟怒呢?” 卜天略略停下脚步,“臭丫头,想不到你还挺会收买人心的!拿酒买人心,买的很是轻松。” “阿善并没有收买谁,只是偶感而,要蒟蒻陪我喝了些酒罢了,先生不分青红皂白的打翻我房中的酒坛,是不是该赔我一坛呢?”阿善凝视着卜天,纤长的睫毛眨了两下,美艳如花,“阿善不管你曾对蒟蒻说过什么,但相信先生绝不会太过看重蒟蒻,否则就不会把她安插在我身边陪我聊天了。” “是,蒟蒻只不过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障眼法,要是不摆出点迷阵,你怎么可以轻易相信我不会暗中采取行动,任由你在王府里胡闹呢?”卜天敛起怒意,挂起夸张的笑容,又是那番嘲讽的神情,“不对,这些都是你这丫头自己想做的,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人拦得住你。怎么样?忽然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了吧?我可是前日看见阿良背着包袱离开王府的。” 提到阿良,阿善心头惶恐一颤,一种不好的感觉袭遍全身,忐忑不安,却故作从容的谈笑风生般的回应着,“阿良走了便走了,就不牢先生费心了,先生还是想想该如何兑现对蒟蒻的承诺吧,先生这样白用人,怕是连小孩子都觉得不齿。” 卜天向着身后扫了一眼,看见跪坐在地上哭泣的蒟蒻,转回头,恶狠狠的对阿善说:“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吧,别叫王妃认出来你,否则她会怎么样的伤心呢?”说吧,如一阵恶寒的风般的离开了此地。 见卜天离开,阿善才呼出xiong口憋闷的那口气,眼神停留在地上的狼籍处,停顿好一会儿,才敢去看蒟蒻。蒟蒻染着泪花的脸,似凄凉晚风中的夜光小草,不敌风澈霜寒,瑟瑟颤抖不已。此刻她以一种极为难受的方式跪坐着,一条腿艰难的屈着,上面沾满了酒坛的碎片。 阿善鼻头酸涩,走到蒟蒻身边,扒去她裙裾上的残片,才觉不算厚实的衣服上早已被酒水沁透。“蒟蒻,别坐在地上了,小心着凉。” “姑娘,对不起……”蒟蒻抽泣,不成样的残妆里写满了愧疚,“姑娘,是蒟蒻一直骗了你。” 阿善惨然一笑,笑容里也有晶莹的泪花闪现,“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被他利用。” “不,是蒟蒻没有用,没有及时说出真相,没有办法阻止你被王妃误会。”蒟蒻更显伤心,事情已经演变成这种地步了,说过多的话,已是于事无补了。 “没事,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的。”阿善故作坚强的说,泪水却在悄然间把她出卖,潸然的顺着粉腮滑落,“蒟蒻,我想告诉你,你是自由的,从始至终都是自由的,要是卜天真的有你姐姐的下落,绝不会大脾气的。” “那为何我找不到我姐姐?姑娘,您告诉蒟蒻,我姐姐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蒟蒻苦苦哀求着。 一瞬间,阿善的眉心间锁出了一个川字,深邃的沟壑彷如万丈深渊。她抱着蒟蒻,安慰着,“蒟蒻,要是你不嫌弃,就把我当做姐妹吧,我们不分年龄大小,以后情同姐妹相依相伴。” 语毕,二人忍不住抱头痛哭。两颗同样孤苦无依的心,泊在了一起。没有隔阂,没有天涯相对…… 哭得酣畅,把压抑许久的泪都哭了出来,哭到哭不出泪来,相互安慰着,安慰着又忍不住想要哭泣,哭哭停停,笑笑悲悲,把一切的怨忧都写意于因哭泣而变得残破的脸上…… 待到醒来的时候,蒟蒻已经不再。唯留下一封书信,写着简短的话。 姑娘: 吾知姊已亡,吾该离开。天涯海角不忘恩情。 蒟蒻 给读者的话: 这章比较小,一起了 182. 第四十三章 神药 窗外,耐不了寂mo的鸟儿开始一展动听的歌喉,鸟鸣鹦唱,似乎有了春的韵味。 阿善是从明快的鸟叫声醒过来的,她揉了揉还未睡醒的惺忪美目,脑海里还在回味着那个说不清是什么的梦境。眼下,她着实想不出梦魇中的情节了,只是依稀记得有很多出现,又有很多人离开,顺序是按照与他们相遇的早晚。 放下手时,才注意到手背上碰过眼睛的地方已是湿润一片了。她黯然一笑,默默的问:我在哭吗?不敢肯定的又把手放在了脸颊上,一mo,是凉的,也是湿乎乎的。 “蒟蒻,你在外面吗?”眼神瞥到门外,习惯性的喊着,喊出后才恍然想起蒟蒻已经走了,顿时间,心里头的那座城池如废弃了一般萧索荒凉。呵呵,她走了,我怎么会不记得了呢?都已经四天了,我怎么还是混混沌沌的呢?想着,把小脚伸进鞋子中,随意的披上一件衣服,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扉,让明透的阳光洒了进来。 原来有些习惯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形成容易,改掉却很难。 蒟蒻已经走了,可我仍然习惯在每天早晨醒来之后喊她,潜意识里,我还认为她还在。就好像我依旧认为阿良也还在。阿善无力的把头靠在一边,浓郁的眼睫向下沉淀,眼帘遮住所有的光亮。“阿良,你真的走了吗?为何我还能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呢?” 又开始不争气的胡思乱想了,阿善猛然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直射下来,换来一瞬间的苍白,她晃了晃头,嘲笑着自己,原来我一直都不,当他们都还在的时候,一直把他们向外面推,可他们真的走了后,才觉会忍不住想起他们。 窗外的那片树影已穿上了绿色的衣裳,稚嫩的颜色看起来很是可爱。阿善不jin又多看了几眼,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也可以这样,在经历一年风霜洗礼后,褪去光华,重新来过。 “那是?”有些不敢相信,阿善又多看了几眼,不想直接温润了眼瞳,小声呢喃,“阿然哥哥……” 树影葱葱之下,石然依旧未把头束起,桀骜的性子表露无遗,他靠着树干,眼神望着远方,抬起手中的玉笛,缓缓吹奏着。好像他已习惯在这里吹奏笛子了,这个位置刚好可以叫阿善听见,虽然阿善现在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但要是听见笛声想必心情会好一些吧,这是他的本意,又不想叫阿善知道是自己刻意而为的,所以每每吹奏的时候,都把眼神移到了别的方向。 笛声悠扬而起,沿着不再寒冷的风息撒播到四处。飘扬到阿善的耳畔,闯入了她的心。眼前被泪水消融的景越模糊,“不,我不能再对你有所希冀了。”果断的告诫自己,然后狠心的把窗关上。关上的是石然的影,关不上的是那婉转飞扬的笛声。 手紧紧捂住嘴巴,任滚热的泪水滑落。阿善缓缓的蹲xia身子,为什么,为什么当我知道做错了后,你还要经常出现在我面前?阿然哥哥,难道你就不能彻底消失吗?叫我彻底的忘却你,从此心如止水。 脸伏在双膝之上,不去阻拦泪水决堤,狠狠的哭罢之后,才缓缓把头抬起,微微一笑。忍着酸麻的腿,站起身子,步履蹒跚的走到梳妆镜前,照了照。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的缘故,整张脸上都被笼上一层阴郁。 …… 简单的梳洗之后,梳了一个单髻的式,便走出了房间。阿善迈着刻意作出的盈盈的步子,徜徉在春意懵懂间。原来哭过之后,还有一片春明绿柳可以欣赏,只是自己那颗沉郁黑暗的心还能否接纳眼前的美好?想着,亦苦苦笑着。 “大胆民女,敢走在朕的前面!”身后传来敬仁装模作样的玩笑声。 阿善转过身子,看见敬仁后,先是诧异,后又要把身子跪下,“皇上恕罪,民女并不知……”既然敬仁有心玩乐,她陪着便是了。只是她还不太明白,为何敬仁好像有些与曾经不太一样了呢,神情里仿佛刻上了几分端严的冷静与内敛。 以为阿善当真了,敬仁赶忙扶住阿善,“别,别,别,我是开玩笑的。”话刚出口,又觉得自己说错了,“错了,是朕,朕是开玩笑的。” 阿善“噗”的一笑,笑出了声,看来刚才是错觉而已,就算当了皇上的他,还是不能彻底的端出帝王架势示人。 “你笑什么?你面对的可是当今的圣上啊!”敬仁被阿善笑得有些心虚了,腹诽着:倘若方才没有那么着急改后,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丢人了呢? “皇上赎罪,民女只是想笑罢了。”看到敬仁憨态可掬的样子,不想笑都难。阿善弯着双目,努力克制着笑,“皇上……” 敬仁有些头疼了,看来要阿善称自己为皇上还真是件头疼的事情。“哎呀!别叫我皇上了,这里也没有人,阿善,你还是叫我敬仁吧。” “呵呵,恩。”阿善直接应允。 “最近还好吗?”敬仁礼貌的随口一问。 “还算好吧。”阿善勉强答着,其实,好不好对她来说都不太重要了。 敬仁察觉到阿善的异样,知趣的没有深问下去,开始以自己的经历为话题。“我们大概已经两个月没有见面了吧?我现当皇帝比我想象的要难多了,自打我登基以后,朝中好事的大臣总是挑我毛病。” “挑你毛病?” “是啊,我想做个什么决定,总有一些倚老卖老的人对我说,皇上臣觉得这样做不妥,臣觉得那样做才妥。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皇帝,如果可以,我倒是真的希望把皇位让出来!”敬仁不屑那个皇位,他的理想只是生活于山野间,男耕女织。“不过,幸好有五叔叔帮我,要不我还真应付不了呢。” “王爷对你很好,有他在帮你,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阿善木然的接着敬仁的话说。 敬仁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五叔叔的威望比较高,他一说话,基本上没有人敢反驳。呵呵,私下里有什么决定,我都会跟他说的,不过有时候朝上太平了,朝下就热闹了,不知怎的,万公公总是喜欢反对五叔叔,这两人跟冤家似的,每每见面都要闹个不欢而散。” 一个人一张嘴一个想法,谁敢保证都一样呢。阿善默默的想。 敬仁从头疼的回忆中清醒过来,“阿善,五婶婶的病情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 “啊?”阿善忽而不知怎么样回答了,她低下头,沉了好一会儿才道,“王妃,不要我医病了。” “这是为何?” 阿善没有回答,“你能别问了吗?”她还不想在敬仁面前表露出过多的伤心。 “那你随我一同去看看婶婶吧。”敬仁顿了顿,“我想你也想关心关心婶婶的病情吧?” “我能吗?”阿善惊喜的抬起头。 “有什么不能的?我以皇上的身份命令你随我一同去的,谁敢阻拦?”敬仁锤了锤xiong口,“我也是响当当的皇帝了。” “好,那我们就走吧。”阿善欣然的跟着敬仁前往洛水居,想来她也有很久都没有见过洛雪了,不知卜天会不会全心全意的医治她呢? …… 洛水居。 他们走到洛水居时,还未等说什么,卜天就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他轻轻的扫了一眼阿善与敬仁,径自走到桌子前,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才慢慢的走到皇上身边,弯下腰,道:“拜见皇上。” “免礼吧,若是在皇宫,朕定会治你一个怠慢之罪!”敬仁把厌恶表露出来,皇爷爷吃你吹嘘拍马的那套说辞,我可不吃,你不过一个江湖骗子,早晚有一天把你赶出京城。 卜天没有被敬仁的威吓吓到,却还是恭敬的道:“皇上赎罪,臣只是……” “是朕的记性不好,还是怎的?朕好像记得你并未封官加爵吧?何故在朕的面前称臣?”敬仁又给卜天一记下马威。卜天之所以称臣,完全是先帝准许的,但江山已经交到自己手中了,如果可能第一件事情便是除了卜天这个天生魅惑人心的骗子。 “皇上说的是。”卜天谦和的道,“卜天只是想着先把给王妃的药放好。王妃的药很珍贵的。”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敬仁严词命令着。 卜天弯了弯身子,走到桌子前,从食盒中拿出一个药碗,碗里是红色的药汁,走到洛雪面前,“王妃,这药是新配制的。” 那是什么?阿善的心莫名的焦躁起来,那股味道好像是腥的……是血!她惊讶的蹬大了眼睛,舒了口气,却不能抚平激动难安的心绪。那股味道里怎么有阿良的味道呢?难道阿良……想到这里,她不敢再深想去了。 洛雪坐在一旁,极为讨厌卜天向自己靠近,“拿走,我不喝这东西!”说着,她把药碗推到地上,整碗药都洒了。自从她知道卜天为自己煎的药里掺杂着人血后,便不再喝他送过来的药了。她垂下眼帘,不去看卜天。暗自里银牙紧yao,卜天,你还真狠,以前你是藏着掖着,现在,你直接把血端过来给我喝!你究竟想干什么? 183. 第四十三章 神药2 那碗药会不会真是阿良的血?想到这,阿善忽然心神不宁了,她与敬仁并肩走在花园里,满脑子都是卜天那道极为隐晦且意味深长的笑。那样的笑容是只对她一个人的,怎么想都怎么都觉得其中有事情。 “阿善,你怎么了?”敬仁见阿善从洛水居走出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不免关切的问。 阿善心乱如麻,迟钝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最后她都被自己怪异的举动弄得迷茫了。自己到底是要点头还是摇头? “阿善,你到底怎么了?中邪了吗?” 阿善拉起敬仁的手,“你跟我走,我想跟你说点事情。”说着,她拉着敬仁朝着隐蔽的地方走去。走到假山之后,不放心的向四周张望了一番,见这里的确不会有人打扰,才敢松开。“我……” “你怎么了?”敬仁已经问了三遍了,此刻,他也找不到适合的话来问阿善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阿善语无伦次的说着,“你有没有注意到卜天手中拿着那碗药?是红色的!有没有注意到卜天在对我笑,笑容诡异!” 敬仁想了想,的确卜天手中的那碗药是红色的,而卜天有没有对阿善笑,他还真没有注意到。“阿善,你想说什么?” 阿善锁住双眉,看着敬仁,决定求敬仁帮助自己,“我想说,阿良……” “阿良?” “是的,前几日卜天说阿良背着包袱离开了王府,我就觉得蹊跷,虽然当时我也相信阿良已经走了,可我们结过同生蛊,我有感觉,她还在王府中。”阿善使劲的抓着自己的衣襟,“她应该还在的,我真的有感觉的,虽然同生蛊已经解了,可你相信我,我真的有感觉她还在。” 敬仁明白阿善是乱了,他试图稳住阿善,道:“阿善,别急,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阿善意思到自己因为关心着阿良的安危一时间乱了方寸,揉了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顿了一刻,道:“我想说,我觉得阿良还在王府中,而且卜天手中的那碗血应该就是阿良的,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听到这样的消息,敬仁不免惊骇住了,“不可能,就算卜天想这么做,五叔叔也不会同意的。” “呵呵,早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了,眼下我也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我能闻见阿良的味道,就是靠着那碗血。”阿善想到有一次洛雪病时说过自己喝人血,当时她以为这样的话只是说说罢了,可如果是真的,那么王府之中必然有一处关押人的地方,也许,那些所谓的侍qie也不过是提供血源用的。想到此处,不敢再深究下去了,直觉背后有冷气飘来。 “阿善,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的,我只想告诉你这里是五叔叔的府邸,他不会看着卜天在他的府邸胡作非为的。”在敬仁心中,洵阳都是正直坦荡的君子,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绝不会做的,更不可能任由卜天在偌大的豫王府为非作歹。 阿善无力的叹一口气,有些妥协的味道,“我也不能确定这一切和王爷有没有关系。敬仁,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王爷开始往府中带女人回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是什么意思?!” “回答我,求你了。”阿善祈求着,看上去人见尤怜。 “是从五婶婶病后的第三天。他们都说五叔叔因为婶婶病了而大受打击,才会一改往日温润的性情的。” “可是,为什么在我来了之后,王爷就不再带女人进王府了呢?”阿善明知故问着,她已理清了七八分,这事应该有卜天的份,他应该怂恿着洵阳带女人回府,对王爷说女人的血可以治王妃的病,然后不知其中阴谋的姐姐才会因此而错怪了洵阳…… “阿善,你在想什么?”敬仁似乎也有些明白了,素来都只听闻五叔叔把女人带进王府来,但平日里都很少见过她们,也不曾听说她们被送出府去。 阿善展颜淡然一笑,笑过之后便不再有一丝表情,“敬仁,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回皇宫了。” “不,我不走。阿善,你等着我,我去找人跟踪卜天。”说着,敬仁从怀中取出一支芦苇杆般的小笛子,放到嘴里吹了一下,“我们等一会儿。” 阿善有些怀疑的看着敬仁,他手中的是笛子?这样不起眼的小东西,到叫她想起了别在她间的那根簪,簪子的夹层里有一支极为细小的铁质小笛子,那是为了九盏茶而准备的,可眼下只剩下两盏茶了,却找不到机会…… 这时,一名妖娆的红衣女子出现在敬仁面前,利落的跪在了地上,“皇上,您找奴儿所为何事?” “别说了,帮我跟踪卜天吧,告诉我,他去哪里取药。我和阿善等着你。”敬仁吩咐道,说着挥了挥手,奴儿依令退了下去。 …… 等待是焦灼的,阿善站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一直踱到日渐西沉。猛然间,她才现自己已经变得不再如曾经那般冷静了,她收住步子,痴痴的问:“敬仁,你说我是不是变了?” “变了?”敬仁同意这个说法,承认道,“是变了,变得比以前有血有肉了,以前,你就像天上的仙子,冰清高傲,不食人间烟火,就算生了天大的事情都不会有太多的触动。现在的你,像是人间的女子,懂得世态炎凉,懂得用表情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 “照这么说,我变了好多了?”夕阳以余下的光辉把阿善揽进怀中。淡淡的金色围拢着她。那一袭飘然的黄se纱裙好像也变了初衷的颜色。“原来,人真是会变的啊。” 这时,奴儿叩了叩,走进屋子中,“皇上,半个时辰前,卜天从暗牢里出来,手中拿着食盒朝王妃的洛水居走去了。” “暗牢?”敬仁又问,“暗牢前可有侍卫把守?” “曾经有两个,但据奴儿所知,前几日,王爷便把其中一个侍卫调走了。”奴儿简单的说着。 “好了,你下去吧。”敬仁示意奴儿下去,见奴儿已经消失后,向着窗外望了望,看着夕阳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道,“阿善,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 “好吧,敬仁谢谢你。”阿善没有挽留敬仁,敬仁毕竟是皇上,就算是九五之尊,也要本分的规规矩矩。权力越大,受到的限制也就越多。 敬仁跟阿善告别,便走出了屋子。 屋子里又只剩下阿善一个人了,她走到窗边,望着渐黑色天色,静静的看须臾流逝。早已习惯这样孤单的消耗生命的时间了。此刻,她剩下的也只是等待了,默默的在心里说:阿良,你等着,只要天完全黑透了,我便去救你。 缓缓的拔下插在间的簪子,紧紧攥住贴于xiong口处,恨意渐渐笼起,愈演愈浓。 卜天,你等着,如果阿良出事了,我定会要你死得很惨! …… 夜,在悄然中把世界收拢于自己麾下。万物都不能逃tuo出它的阴霾。 阿善走出房间,径直奔向暗牢。在潜意识里,她记得有人提过暗牢的方位,但当时没有多问,所以只能猜测出大概来。兜兜转转找了好久,终于看见了由一个士兵把守的暗牢。她远远观望着,心觉奇怪。暗牢周围除了那一个士兵外再其他的守卫了,洵阳是自信自己的府邸无贼,还是怎的,这么重要的地方就派一个人?这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吓得她一激灵,还容不得她反应,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别喊,是我。”敬仁压低了声音道,说着,松开了手。 “你不是走了吗?” “走了,又回来了。我想你需要我的帮助。虽然,我的武功平常,但多少还能应付一下,那个小侍卫,我只要一个小手指头便可以对付了。你从这里等我,等我把侍卫打昏。”说罢,敬仁站起身子,朝着侍卫走了过去,先是对其笑了笑,后狠狠的照着侍卫脖子来了一记手刀,侍卫便倒了下去。“阿善,搞定,过来吧。” 见敬仁一副胜利的表情,阿善飞快的跑了过去,从侍卫腰间搜出了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我们进去吧。”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并非没有人知道。 暗处,奴儿问洵阳:“王爷,就这样叫他们进去了吗?”是的,奴儿是王府的暗人。 敬仁手中的那支笛子,是洵阳赠予的,当时的洵阳害怕敬仁会出意外,便偷偷送了他一支,要他如果遇见难题就吹它。只是,洵阳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可爱的傻侄子,会傻到调运王府的人为他做眼线。 看着阿善他们走进暗牢,洵阳释然一笑,“叫他们进去吧。”阿善,对不起,本王伤害了你最在意的朋友。脑海里想起前几日卜天告诉自己,私自绑了阿良时的情景。 “王爷,卜天把阿良劫持了,关在了暗牢中。”卜天低说着。 “什么?”洵阳拍案而起,“这是谁准许你做的?” “王爷,你可听说过一句话:毒女血救人,医女血杀人?这话就是形容阿善与阿良的,阿善是医女,而阿良是毒女,阿良的血可以驱除世间万毒。” “卜天,本王现在已经不太相信你的以血净化血的说辞了。当初,你告诉本王,找十九个与洛雪长得相似的姑娘,以她们的血做药引,为洛雪治病。可本王听了你的话照做了,结果呢?结果她的病不是没有好转吗?到最后,她连你的药都不肯喝了。”洵阳顿了一顿,凌厉的眼神中是对卜天的质疑,威严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卜天,你是不是拿本王当猴耍?又拿出个什么毒女血救人,医女血杀人的理论哄骗本王!” “王爷息怒,卜天没有此意,卜天的方法虽然诡异,但当真有效,只可惜王爷只找到了十四个女子便中止了。”卜天卑躬屈膝的娓娓道着,“王爷,可眼下不同了,阿良的血真的能治病救人,卜天已经在提取她的血了,再辅佐药物,定会还您一个完好的王妃的。” “提取她的血?什么意思?” “王爷事情已经如此了,就已没有了回头的可能了。” …… 184. 第四十三章 神药3 暗牢,没有其他侍卫把守,却是灯火通明。 “敬仁谢谢你。” 敬仁满zu的笑出了声,他暗暗庆幸,幸亏跟万公公要了迷药,涂在手上,要不哪有那么寸劲就刚好打昏了侍卫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只向前看了一眼,便看见了被捆绑在木质刑架上的阿良,她的双手被分别固定在刑架的两侧,右臂的衣袖被掳了起来,使整个胳膊都被bao露在了外面,胳膊上距离手腕上一寸远的地方的皮肤被割开了,cha入了一根纤细且长的桔梗杆,殷红的血就是沿着它缓缓流入了杆尾之下的碗中的。 “阿良!”阿善奔到了阿良身前,拔去了那根桔梗杆,愤恨的扔在了地上。 “这……”长在宫中的敬仁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情景,就算是先帝在行刑时,也从来都不叫他看。此刻,除了惊恐便是震撼了。 双手颤巍巍的托起阿良低垂的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奄奄一息。阿善忍不住又要哭了,好像最近的她特别容易哭,总是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流出眼泪。“阿良,你醒醒。”说着,从怀中mo索着,mo了半天都未能mo出什么,“我的药呢?我怎么这个时候没有带药呢!” “阿善,你先别急,先把捆住阿良的绳索解开。”敬仁一边劝着,一边开始动手解绳子。 阿善擦去眼泪,“对,先把她解开。” 少顷,束缚住阿良的绳子都被解开了,虚弱的她因为毫无力气而向前倾倒,倒在了阿善身上。 敬仁见阿善有些力不从心,便帮着扶住了阿良,“我们去外面吧,王府外面有马车。” 这时,关在暗牢中的其他人,开始哀求,“求求你们,也带我们走吧。”全都是女人,想必就该是那些所谓的侍qie了。 阿善看着她们,又看了看阿良,似乎很难决断,思忖良久,才狠心的道:“对不起,我不能救你们走。” “阿善……”敬仁背着阿良,同情的看着被关住的女人们。 “人要学会自救,才能救他人,如果你们有命活下去,他日必会有人来救你们的。”阿善没有笑,显得很是严肃。“敬仁,我们走吧。” “好。”说着,敬仁背着阿良朝外面走了出去。 从暗牢走出后的这一路走得特别顺利,很快便到了王府的朱门前。 阿善帮着撩起了车子的布帘,帮着把阿良送了进去,“敬仁谢谢你,谢谢你的马车。我现在就带着阿良去找师父。” “阿善,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不知为何,敬仁有些伤感。 “也许会吧。”阿善挥了挥手,然后驱着马车向着郊外山野驶去。 夜,荒凉如水,星月无华。 望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敬仁的心亦随着月光消沉。阿善,带着阿良走吧,以后,都别回来了,这里真的不适合你。藏在他心头的那颗明星,在不经意间悄然陨落。 …… 山间小茅屋。 屋中烛光摇曳,豆大的火苗如跳动的舞者,一直舞个不停,令人看了就烦躁。 水京良压抑着满腔怒火,为阿良号着脉,良久才道:“这是谁这么狠?!” “应该是卜天……”阿善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阿良身上,看着netg上的人儿憔悴的模样,就觉得内疚不安。 水京良指了指床边的柜子,“阿善,去帮我把那里的木盒子拿过来,我要先帮阿良稳住心脉,她太虚弱了。” 阿善应声便走了过去,拿来了水京良说的盒子,“师父,阿良……” “别担心,卜天所有的医术都是我教给他的,就他这点三脚猫功夫还难不倒我。”说着,水京良把自己手指yao破了,涂在从盒子中取出的一颗药丸上,而后送入了阿良口中。“阿善,你在这里照顾阿良,我出去给她煎药。”说着,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阿善坐了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阿良,又朝门外看了看,忽然笑了,“阿良,我想你找到幸福了。”她盯着盒子里还剩下的唯一一颗药丸,“你看,这两颗药丸本是师父与师母一同炼制的,就连当年师父差点因为试药而毒身亡都未曾想要碰它呢。眼下他毫不犹豫的就把药丸给了你,足见他心里是有你的。”她为阿良掖了掖被子,也走了出去,去药房找寻水京良。 药房里药气弥漫,淡淡的白色蒸汽氤氲,水京良拿着草扇扇着炉火,听见阿善进来,忙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去照顾阿良吗?” 阿善微微笑着,不慌不忙的说:“师父,徒儿有话想说。” “你是不是想问阿良的情况?她只是失血过多而已。”想到阿良这般模样全是拜卜天所赐,水京良的眼中不由得翻滚起愤怒的火焰,他紧紧攥住手,指骨出“咯咯”的声响。 “师父,我们就姑且叫卜天那个恶人多活几日吧。”阿善顿了顿,走到水京良面前,“眼下,徒儿有一件事情要问。” “什么事?” “如果,今日被伤成这样的是别人,而不是阿良,你会不会拿出被你一直珍藏着的药丸来?”阿善直白的问,她希望水京良也能直白的回答她。 水京良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漠然的答道:“也许吧,我早就想通了,那两颗药本来就是救人用的,用在谁身上都一样,关键是能救人,而不是当摆设。” “师父不是常说,这两颗药要用爱来做药引的吗?”阿善夺过水京良手中的草扇,“方才,你把自己的血涂在了药丸上,不正是把爱涂在了上面吗?” 两手空空的水京良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来掩饰尴尬,“她是我徒儿。” “师父就别藏着掖着了,阿良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她不在乎你比她大很多,因为真正的爱是不会被年龄阻拦的。” 水京良走到门前,望着黑幕上的月亮,“她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比她大了是十多岁,十多岁都可以……” 阿善打断他,“你与阿良的真正的隔阂并非年龄,而是师父心中的那道坎。师父明明也是对阿良有感觉的,可偏偏要把阿良拒在千里之外。” “就算我不去把她拒在千里之外,我与她也不可能。”水京良神情凝重,“阿良该找一户好人家,而不是我这个成过亲,死过妻子的人。” “师父,阿良的幸福在你手中,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浪迹天涯,也是快乐的,你们明明是相爱的,为何你就不肯接受她呢!”阿善放下草扇,直勾勾的盯着水京良的背影。 “我不会接受她的,如果她找不到其他人来爱,就要她孤独一辈子吧。”水京良嘴硬心软的说。 “师父,这些只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你给我们取名字一个善,一个良,我并非善者,而阿良也非凉,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火热,只是不善于表达。” “那又如何,你们不还是叫了这么多年?我们三个人永远是师徒,一辈子不会变。” 阿善yao了yao嘴唇,忽然心生一计,“师父,我想说,如果得不到最爱之人的爱慕,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也比活在煎熬里度日要强百倍。现在,阿良是昏迷的,就算是我去杀了她,她也未必有感觉。阿良是我朋友,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难受的。”语罢,如一阵凌烈的风从水京良身边走了过去,快来到阿善所在的那个房间,从药架上拿出一瓶药,全部倒入了阿良口中。 水京良追过来时,药已经被倒完了。药是他配制的,当初就没想过要配制解药……顿时间觉得天崩地裂,后悔方才狠心的不肯承认,“阿良……” 阿善冰冷冷的说:“师父,我想阿良在睡梦中死去,总会好过活受罪吧,我们节哀吧,祝福她在下一世能找一个真心待她的良人。” 水京良握住阿良的手,“不,不可以,我去救你,我一定能救你的,你撑住最后一口气,只要你没有咽气,就还有希望救活。” “这药是毒药,如果师父真心对阿良好,就别再费心救她了,要她离开吧。”阿善试图去掰开水京良紧紧攥住阿良的手,“你这样会伤害她的。” “阿善,你怎么这么狠啊?”水京良不肯松开一下,他带着怒意的看着阿善,“你就这么狠的杀了她!” 阿善把手放到阿良额头,缓缓的抚了下去,扶到眼睛处,闭上眼睛,“我听见阿良在对我说感谢,她说谢谢我帮她tuo离了苦海,她说她终于可以不用饱受单相思之苦了。” 水京良扒开阿善的手,望着阿良紧闭的双眼,“谁说的?单相思?她走了,那我呢?我就要一辈子在思念中度过吗?” “什么?师父,你说什么?”其实,方才阿良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阿善一直把手放在她眼上不叫她睁开罢了。 水京良由悲转喜,不敢相信的松开手,夺过阿善手中的药瓶,“不对,这药是毒药,喝下去的人不可能还能活下去的。” 阿善掩住嘴,浅浅笑着,“药是毒药没错,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了。若是下毒之人无心置人于死地自然不会毒死人。眼下不就是这样吗?毒药变成了试情药,师父变成了良人。” 给读者的话: 再传一章吧,嘿嘿。 185. 第四十四章 回府 山中,xue白的梨花开满枝头,淡淡的花香,多一分则太过甜腻,少一分又则太过清淡,恰到好处的味道,美好而温和。 和煦的阳光如沐风一般轻柔,不骄不躁。 “师父,你与阿良已经成亲了,要好好善待她哦。”阿善调皮的说,她望着远处的碧波绿海,祝福着亦在感伤着,“我在山中已经呆了三天了,是时候回去了。” “阿善,我知道你不可能放下仇恨,但千万别叫仇恨腐蚀了自己的心。”阿良不希望阿善为了仇恨而终日闷闷不乐,“我想说,你不要再去刻意回避石然了。” “石头……阿良,我注定是一个不能爱的人,也许,我早就该把这样的话刻在心中,是我自己一时太过贪心而伤害了好多人。”阿善看着经历了种种之后,终成眷侣的他们,又不jin玩笑起来,“记得明年我再见到你们时候,要多张小口哦。” “师父,你又要走了?”水来看着阿善,“我想和你一起走。” “走?你能去哪里?”阿善不想要水来踏入王府那个火坑之中,“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吧。” “阿善,我实在想不通那日阿良吃过药后,为何没有死呢?”水京良想了三日,始终都想不透阿良为何还能活下来。 阿善跨上马,没有正面回答,“师父,你还是去好好检查下你那些所谓的毒药与解药吧。”说着,挥动马缰,向着王府的方向奔驰而去。 阿善喂给阿良的药其实是桂花露,这是水来当初因为记恨水京良要他做这个做那个而搞出来的小名堂,他把很多药都偷梁换柱了,目的就是气死水京良。在战场时,水来偷偷的把这秘密告诉了她,并说出被换过的药的名字和都被换成了什么。 “师父、阿良,祝你们白头偕老。”阿善以平常的声音说着,这样的祝福话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姐,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回去,回去看看卜天有没有对你下毒。” …… 洛水居。 阿善抱着梅子酒叩了叩门,听见准许声后,便走了进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卜先生说你已经走了。”洛雪极力压抑着激动。裳儿,你不该再回来的,你该带着阿良离开的。 阿善把酒放到桌子上,“我来这里两个目的,一个是给王妃送酒,另一个则是为王妃治病。” “治病?我不需要你来治病!”洛雪偷偷看了眼酒坛,端起茶盏优雅的喝着。“那日,我话说得还不明确吗?” “王妃说的话是很明确,可在这个王府,应该还是王爷最大,阿善是受王爷之命来为王妃治病的,若是你不希望阿善为你治病,大可叫王爷来亲自告诉阿善。既然王爷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阿善就还是要全心全意的为你医治的。”说着,抓起洛雪的手腕,“王妃,你可要耐着性子,阿善要为你把脉了。” 洛雪手臂上的伤已经痊愈,却还是用力挣tuo了阿善,因太过用力,另一只手中端着的茶盏溢出了黄se的茶水。“我说过,我不要你来为我治病。”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阿善掏出手帕,为洛雪擦拭掉手上和衣服上的水痕。 洛雪从广袖中掏出一把刀子,搁在了桌子上,“你还不肯放过我吗?好了,既然你想要我死,就直接点,拿着这把刀来杀我!” 追日刀?阿善不敢肯定的多看了两眼,没错,上面有不落族的标志,代表太阳的不熄不灭。难道,姐姐已经认出了我? “你看什么?来,拿着这把刀,过来杀了我!”说着,洛雪站起身子,把追日刀硬性塞进了阿善怀中,“杀啊,拿着它,杀了我!” 刀身是冰凉的,抵在阿善白嫩的皮肤上,她木然的接过追日刀。追日刀,生食亲人血,死蚀亲人骨。姐,你这样凶我,就是要我离开这里吗?你已经认出了我对不对?“既然你恨我,我就直接在你面前做个了断吧。”说着,阿善从刀鞘里抽出刀子,抵在自己喉咙间,“王妃,阿善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现在,已经真心的想要悔过了。如果你觉得阿善罪恶滔天,就用力的把刀子推入阿善喉咙间吧。” 洛雪见阿善一副认真模样,赶忙把刀子夺了过来,收到刀鞘中,“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王爷怪罪下来,我能说得清楚吗!?你把刀子收好,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乐意怎么死就去怎么死!” 刀子又被洛雪塞到了自己手中,看着刀子冒出的幽蓝色的诡异光芒,阿善终于知道了洛雪应该在很久以前就认出了自己。姐,你是不是因为我把你伤害得太深了而不愿意与我相认?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小小的追日刀异常沉重。“阿善谢王妃赐刀。”说罢,把刀小心的收好。 “别谢我,你最好死到王府外面去,别天天在我面前晃个不停。”洛雪启开酒坛的封印,淡淡的梅子香迫不及待的冒了出来,“酒真香,玉姨酿制的酒还在酒窖中放着。当初,她酿制的时候说,待到荷塘荷花开,乘着夜色,品着美酒,定是人间最为惬意之事。” 说到玉姨,阿善也难过起来了,也许,玉姨是最先认出了她,可因为种种原因,她不能承认自己是洛裳。“姐……”她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洛雪微微有些吃惊,难道裳儿…… 阿善慌张的改口,“我是说,借着这梅子酒,不如我们大醉一场吧。” 姐还是借?是我听错了吗?洛雪疑惑着点了点头,“酩酊大醉也总好过彼此介怀、相互指责吧。我们就姑且当一回酒友,醉过之后,你就从面前消失吧,一辈子别在出现了。” “消失?不,我要治好你的病!”阿善依旧倔强的不肯退让半步。 洛雪倒出酒,端给阿善一碗,“我说过,我不需要你来医病。你若不想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就给我噤声,乖乖的跟我喝酒!” “好,我们就只喝酒,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喝酒。”说着,阿善端起酒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但愿这次我能够支撑很长时间,老天,要我多陪陪我姐姐吧,她太孤单了。 不予识破彼此身份的姐妹俩,碰撞着酒碗,开怀畅饮。此刻,没有多余的人出来干预,也没有多余的烦恼来打扰她们的酒兴,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喝到夜幕深邃。 阿善不知自己醉了多少次,只知道自己是醉了睡,醒了接着喝,接着醉。“王妃,以后就算不要阿善为你治病,你也不要再去喝卜天的药了,他会害你的。”看来她是真的醉了,肆无忌惮的说出了平日都不敢说出的话。 洛雪端着酒碗迟迟不肯喝下去,阿善醉了,可她没有。别再喝卜天的药?若不是想要你远离王府,我会这样狠心吗?这个王府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坑,我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你为何还要来这里犯险呢?想着,仰面,把酒水倾倒而尽。 “这梅子酒……”阿善趴在桌子上,把面前的酒碗看成了三个叠在一起的影,还没有说出自己要说的话,便又醉了过去。 “这梅子酒真好喝,很像在不落族时候喝过的。”洛雪对着阿善露出了平日里不曾表露出来的笑意,眼波中流转着对妹妹的关爱之情。裳儿,明天我就会叫王爷把你赶出王府的。 一碗一碗的不停的把酒送入肚中,洛雪终于有了些许醉意。她看着睡的正酣的阿善,把手伸了过去,想去mo一mo她的脸。可终究手停在半空,不敢逾越最后的距离。裳儿,有一件事情,恐怕你并不知道,你跟娘亲一样不胜酒力。 “洛雪,”洵阳和卜天一同来到了洛水居,看见洛雪醉意朦胧的模样,把方才要说的话生生的咽进了肚中,“你喝酒了?” 洛雪放下酒碗,走到洵阳面前,抓住他的衣襟,“喝了,而且喝了很多。怎么?堂堂的豫王妃,连酒都不能喝吗?” “你喝了太多了!”洵阳一半微怒一半关切的说,“你还有病,不可以喝这么多的酒。” “谁有病?你才有病!”洛雪加重了力道,洵阳的衣襟被她拽出了皱褶,“告诉你,别拿出王爷的架子对我说话,你要是不满意就休了我,休了我啊,这个王府,我是呆够了!” 阿善是在洛雪的醉话中醒来的,她只是趴在桌子上,静静的听洛雪说着。 “别跟我说什么等待,我不想再等了。当初,我爱上的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贾,而不是你这个大名鼎鼎的王爷。”洛雪松开了洵阳的衣襟,走到卜天面前,“还有你,成天摆出一副圣人模样,告诉我,他就是我的良人,说什么只要王爷真心待你,要你做王妃,你们便是天生一对。现在想来全是假话!” “王妃,你喝醉了。”卜天从容的说着。 “我没醉,就是没醉。”洛雪只有三分醉,却把醉意演出了七分。 趴在桌子上的阿善听着洛雪喋喋不休的酒话,明白了洛雪平日里受的委屈,泪水溢出了眼角。姐,原来你过得比我想得要苦很多。 186. 第四十四章 回府2 黑色的天幕被一双无形的手撕开一道狭长的口,鱼肚般的白色就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由一小段渐渐变成了一大片,最后驱散了全部沉郁的颜色,霸占了整片穹幕。 此刻的洛水居寂静无声。自从洛雪假意撒酒疯赶走洵阳与卜天后,就是这般的沉静无声了,站起身子,望向窗外。 “哎----”哀怨的叹息声打破了沉寂,后又被沉寂腐蚀,消融于无声中。 阿善还在睡,而洛雪却是一直清醒的。 她盯着阿善手臂上才现出来的朱红色绿豆般圆润的小点,悄悄把自己左手臂出去悄悄比对。两颗大小一样的圆点,一颗红色,一颗黑色,赫然呈现在眼前。 酒中仙。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浮了出来,洛雪的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她把手臂姗姗的缩了回来。 姐……阿善以为自己不小心呓语出不该说的话,慌张的从梦魇里惊醒,却见洛雪背对着自己朝着窗边走去。伸到半空的手臂因缩回时不小心碰到了碗碟而出清脆的声响,刚好打破了原本的寂寥。 洛雪已走到窗子前了,她望着窗外,淡然的说:“下次不要喝酒了,酒喝多了伤身ti。”平静无澜的面容下是一番被暴风雨击打的湖泊。 “恩。”阿善明亮的眼睛仍沉浸在酒醉的混沌里,她看着洛雪的背影,缓缓的站起身子,“阿善定会把王妃的话谨记在心的。”手偷偷的mo索到怀中突兀处的追日刀,心底忐忑。姐,当你拿出这把刀的时候,是怎样想的? “你已经醒了就回去吧,我洛水居就不留你了。”洛雪的眼中噙着晶莹的泪花,“回去吧。” 阿善行礼,离开了洛水居。头被刚烈的酒劲撞得嗡嗡直响,浑浑噩噩的走到了王府中不算熟悉的一隅,找了个低矮的山石坐下来休息,可不知怎的又睡了过去。 “阿善,阿善,醒醒。”小喜一边摇晃着阿善,一边叫着。 “恩?”阿善醒了过来,扫了一圈四周,困惑的有些不知所措了,“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睡在这里了?” 小喜摇着头,咧着嘴嘲笑着,“我来的时候就见你睡得正香呢。” “臭丫头!又笑话我!”阿善站起身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突突作痛的太阳穴,“看来这酒还真不能喝了,太奇怪了,我居然睡在这里了。” “好了,下次不要喝酒了。”小喜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给阿善,“今早,我出去的时候,看见王府门前有一个遮纱的女人鬼鬼祟祟的,我就过去想问她在干什么,结果,她交给我这封信就跑了。我看信上写着阿善两个字就想着给你送过来了,找了你一个上午,不想你居然从这里睡得正欢。” 阿善接过信,看着信上的字体并不熟悉。迅的拆开信,顿时一惊。“小喜,谢谢你,我要出去一下。” “喂,阿善,信中说的什么?那个女人是不是坏人啊?”小喜赶忙问着,可是只问了两个问题,阿善就已经跑远了。“阿善,你……”气结的跺了下脚,低声埋怨着,“你们都这样讨厌,什么事情都不愿和我说!” 阿善默默的在心里对小喜说:对不起,我这件事真的很急。 抬起头望着头顶的艳阳,思忖着眼下的时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鸢兮姐,真的是你吗? …… 跑到郊外约定的破庙时,阿善的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她扑倒在满是灰尘的门槛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喘,一边不忘去找寻鸢兮的身影。 一身黑色纱衣的鸢兮缓缓的转过身子,“阿善,你终于来了。”她的脸亦拿同衣服颜色的黑纱遮挡着,所以外人看不到她脸上的波澜。 调理好气息,阿善tian了tian嘴唇,点了点头,“鸢……”话刚喊出,又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提醒着自己:这人是不是鸢兮姐还不能肯定呢。“信是你送的?这样危险的信就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恩,是我送的,那个女子跟你很要好,我知道所以我才送的。阿善,我还是习惯叫你裳儿。”鸢兮走到阿善身边,蹲xia身子,掳起她的左臂,看到了那颗朱红色的圆点,险些跌坐到地上,幽幽的说,“果然,他开始报复了……”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胳膊上有这样一颗红点,阿善不由得仔细的瞧了瞧,“这是什么?” “是酒中仙,是他配制的毒药。中毒之人若是不喝酒就不会有事情,但若是喝了酒就会触酒中仙之毒。第一次喝酒现出朱砂痣,第二次喝酒朱砂痣转为紫色,第三次喝酒紫色转为黑色,若是黑色出现后的五日内没有解药,就会毒身亡。”鸢兮从怀中掏出了两颗解药,“裳儿,你先把这个吃了,一颗现在吃,一颗留着以后再喝酒的时候,混着酒来吃,这样身上的毒就解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阿善将信将疑的盯着鸢兮,“你把脸遮挡在黑纱之下,我能相信你吗?”她只想去看看鸢兮,如果不信她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鸢兮清浅一笑,笑容中溢满了苦涩,她轻轻触mo着自己被毁去的容貌,“你若是不信我,便不会来这个破庙中了。裳儿,在酒中仙的毒解了以前,除非去解毒,否则千万别再喝酒了。”她见阿善乖乖的吃了解药,又不忘加了一句,叮咛道。“一旦它变成了黑色,就算吃到了解药,也不可能完全驱除毒了,每逢月圆之夜,毒素逼到心口,令人如失心疯一般,完全不受控制。所以,中毒之人就必须听命于下毒者,才能得到抑制毒的药。” 阿善看着鸢兮,意图透过那张黑纱看清她的容颜,“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在赎罪,替自己赎罪,也替他赎罪。”说着,鸢兮狠绝的摘取自己脸上的黑纱,一张长满脓疮的脸bao露在阳光之下,“你看到了吗?我的脸曾经是被雪儿毁的,可我并不怪她。因为我们都是不落族的女人,我嫁给了族长就意味着逼死了你们的娘,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何没有一死了之。如果当时真的死了的话,我就不会是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面对着面容可怖的鸢兮,阿善心如打鼓般的咚咚的响个不停,“鸢兮姐……” 鸢兮继续说着,“后来,天知毁了整个不落族,他告诉我,这样做是想为了给我报仇,然后就是八年后的现在了,他在挑拨你们姐妹俩,报复着你们两个人。可是,事情的起因是我,所以一切的仇怨都体现在了我的脸上。我不能看着他越陷越深,最后迷失了自己。” “鸢兮姐,你告诉我……”阿善吞吐的说着,还没有说完,就被鸢兮打断。 鸢兮重新戴好面纱,“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他的眼线现。裳儿,告诉你姐姐,去王爷那里揭穿他,只要这样做,才能断了他的后路。”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这个是我偷来的解药,也许你会用的上。我要离开了。” 阿善叫住鸢兮,“鸢兮姐,别回去了,我能医治好你脸上的毒疮。”她拉住鸢兮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如同小时候一般,“鸢兮姐,裳儿知道你也不想回去,不落族的女人只有在感到心死的时候,才会想着去出卖心爱之人,我想他一定伤透了你的心,跟我走吧,我定会还你一张完好的容颜的。” zhi热的泪倾框而出,轻质的纱沾染了眼泪而紧紧帖服在脸颊上,鸢兮无声的哭着,“裳儿,你不恨我吗?归根究底,是我害了你们。” “不恨,我从来没有恨过鸢兮姐。”阿善莞尔一笑,笑容比艳阳还要jiao媚,温温暖暖的充满了真诚,“我记得鸢兮姐的好,记得鸢兮姐院中栽种的花,也记得鸢兮姐头上插着的那支鸢尾花簪。唯独不记得我恨过你,鸢兮姐,跟我走吧。” “裳儿,我的脸已经没有救了,别对我浪费药材了。”鸢兮挣tuo开阿善的手,“你快点回王府吧,别管我了。” “不,你已经出卖了他,依照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阿善脸露担忧,深锁双眉盯着鸢兮还如昨夕一般美丽的双眸,“鸢兮姐,跟我走吧。” “走?跟你走能去哪里?”鸢兮略显迟疑,“你要我跟你回王府吗?” 阿善摇了摇头,“不,我要带你去一个能医治你脸上的毒疮的地方。”说着,牵起鸢兮的手,朝着水京良的药屋走去。 山岚如文雅的看客,缄默的看着两个手牵手奔走的女子,是大相径庭的颜色,一道是鹅黄se的清纯,一道则是深黑色的沧桑。随着她们的深入,鸟鸣声越显得愉快。仿佛代表着她们是从黑暗渐渐走向了光明。 阿善不知这样冒失的带着鸢兮去找水京良是不是有欠考虑,她只知道鸢兮是无辜的,是可怜的,不该卷入这场仇恨的纷争之中。 187. 第四十四章 回府3 艳阳天。 望着头顶上的烈日,阿善忽然笑了,把鸢兮交给水京良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鸢兮的脸毁在他手里,理应由他来医治。 舒然的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浮现出丝丝疲惫的神态。写着豫王府三个大字的匾额太过招摇,招摇的闯进眼中,夺去了其他的事物的美好。 “走吧,进去吧,先去看看姐姐!”阿善小声的为自己打气,声音柔美却不失坚定。说罢,迈开步子朝着王府的门院深处走去。 洛水居前的那片湖,在春意暖暖的格调中消隐了冰藏的冷凝。一片粼粼的波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熠熠的光泽。碧波绿水间,鱼儿在悄然游曳。 驻足,笑颜望去,阿善想到了自己最初来王府时,还曾喂过它们,只是这样一个与鱼儿亲昵的动作好像许久都未曾做过了。蓦地,一阵微微有些湍急的脚步声闯进耳畔,显然这个人心潮烦乱。侧,看清来者是卜天,便不带逗留与寒暄的把头转到湖下鱼儿相互追逐的身影中了。 见阿善这番不屑的神情,卜天没有生气,浅浅摇着鲜少离手的羽扇,透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怎么?不想理卜某人了吗?” 阿善依旧在赏鱼,“阿善见先生走得很急,不想打扰你,便没有说什么。”她在心里问着:你走得这么急,是不是要去投胎?早晚,我会把阿良的仇一并找你算了! “急?有吗?我很闲啊。”卜天刻意的顿了顿,薄薄的嘴唇勾起一道邪魅的笑。“方才,卜某人是受了王妃的命令想着要给你配制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 “谁知道呢?约卜某人明天去品菊轩交出解药呢,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哦。”卜天上下打量着阿善,动作幅度大且夸张,“不过,你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依我看,还是省了药吧。”说着,笑出了声,留下阿善一个人走了。 阿善朝着卜天的离开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得意什么!过不了多久,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着,向着洛水居的游廊走去。 穿过挂满纱幔的游廊,透过未关阖的木门,看见了洛雪手执白毫笔在画卷上画着什么,画一会儿,停一会儿,然后哀怨的叹息着。“我不能再等了,我已经被卜天逼到了绝境……” 绝境?听到这两个字后,阿善的头彷如被重物狠狠的撞击着,嗡嗡作响。我姐姐要干什么?她诺诺的向着洛雪走去,低声的说,“王妃,你在画什么?”话是无关紧要的话,可其中含着不容忽略的关怀,她不敢直接质问洛雪方才所说的话是何含义,生怕洛雪因为情绪过激而出什么闪失。 洛雪抬眼对阿善笑了,“我在画锦鲤。”说着,示意阿善过来欣赏。 阿善笑盈盈的走到洛雪身旁,看着书案上展开的画卷,上面画着一片盛开得旺盛的荷塘,片片青绿色的荷叶下躲藏着两条很美的锦鲤,锦鲤的头是靠拢的,好像qing人的低私语。鱼身虽不够缠绕住对方的长度,但从画上的样子来看,很是缠mian。“真好看。”她又把画重新审视了一番,觉荷塘岸边的有两棵树是交叠生长的,顿觉奇异的看了看洛雪。“这两棵树是不是所谓的连理枝?” 洛雪认同的一笑,“是的。”又提起笔,在画卷上题字: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这副画是我一直想画的,可是从来没有画出来过。”卜天,你说的没错,我是王府的人,不可能离开这里了。我累了,不想再去装病去为难身边的人了。明天,只要我找你要了酒中仙的解药,我就去把你的罪行抖露出来!就算你在别人心中德高望重,我也要想尽办法扳倒你。 “王妃,这是给王爷的?”阿善明知故问着,后又加了一句由衷的祝愿,“相信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连理枝、成双成对的锦鲤,寓意百年好合。” 洛雪放下笔墨,“我倒是希望这对锦鲤是姐妹。” “姐妹?” 洛雪神情飘忽,若有所思的盯着画纸上的墨迹渐渐干掉。“是,你看这条鱼,它在小声的对旁边的鱼说,别怕,无论生什么事情都别怕,有姐姐在,姐姐会为你撑着天,你只要好好的,快乐的生活就够了。” “王妃……”阿善被洛雪的话弄得意1uan情mi,这样的话是多年前姐姐一直说的。别怕,有我呢…… 洛雪敛起神伤,脸上又恢复成往昔的冰洁冷傲,“我只是胡乱说的,像我这般软弱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资格做一个好姐姐?”淡淡的笑了笑,“不过,人若是被逼急了,总会去反抗的。阿善,以后都别为我看病了,先去想办法解你身上的毒吧。” “方才,卜先生也跟我说这事了,他说你找他帮我要解药。”阿善垂下眼帘,“王妃,阿善不值得你这样做。何况阿善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不可能!你不可能解了酒中仙的毒!”洛雪有些激动的tuo口而出。 “真的。我遇见了鸢兮姐,她给了我解药。”阿善仔细的瞧着洛雪,看着她粉润的腮,看着她明亮的眸,苦笑着,“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病是什么时候好的,但我能肯定你的病好了。还有你只要幸福就好,其他都不需要你来承担。‘艳艳花开熏满春,不敌迷蝶一香沉。引蝶贪恋忘归途,伊人浅笑睡梦间。’这诗句是不是这样的念的?” 洛雪看着阿善,不语。 “姐,裳儿对不起你,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阿善的眸中蒙上薄薄一层水雾,还未等她说完,就被洛雪打断。 “姐?谁是你姐姐?”洛雪慌忙否认着,伪装的很坚强的心却被阿善那句亲昵的称呼撞碎。 “姐,我知道我不配这样叫你。但是,以后不要再受卜天牵制了,你去放心大胆的跟王爷相守一生,其他的事情交给裳儿来做就可以了。”阿善一边说一边掏出鸢兮赠予的解药,“这是卜天的酒中仙的解药。” “解药?”洛雪朱唇微微翕动,无力的闭上美丽的眸。 阿善抓住洛雪的左臂,只看了一眼,便惶恐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果然中毒了,是黑色的?!是不是昨日与我一起喝酒?姐,你为什么要和我喝酒?” “你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洛雪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还有你说的什么牵制,我也听不懂。” 阿善yao住嘴唇,“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见卜天?我已经好了,别去了。”她明白卜天不会无端说出自己的行程的,每当他摇着羽扇时,都是xiong有成竹的。 “我去见卜天不是因为你,我是堂堂的王妃,难道行动也要受你干预?”洛雪甩了甩衣袖,“你这样是不是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吗?我不知道。”阿善扫了一眼画,“我是王爷请过来医治你病的医师,你的一切安全都由我来负责。你从小就保护裳儿,现在裳儿长大了,有资格保护你了。裳儿不会再叫卜天威胁姐姐了,裳儿会叫卜天身败名裂的。至于酒中仙,裳儿会尽一切办法解除的。” 洛雪淡然一笑,笑容中有轻蔑,“你?姑且不论你随意攀亲之罪。就说你只是一个弱女子,凭什么去叫卜天身败名裂?”裳儿,你太天真,就连我都很难有把握去撼动卜天的地位,你一个弱质女流能做什么?况且我已是将死之人了…… “只要我去向王爷揭他就可以了。”阿善虽然不愿意做出这般打草惊蛇的举动,但只要能稳住洛雪,她愿意去尝试,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 “揭?揭什么?你别从这里大厥词了,我有些乏了。”洛雪不耐的嗤之一笑,“来人,把阿善送回房中。” “姐!”阿善微恼,“为何你……” 容不得她说完,门外就走进来两位较为年长的老妈妈,异口同声的对阿善说:“阿善姑娘,我们走吧。” “我不走,你们都出去,我有事情要对王妃说!”阿善端出撒泼的架势,打退老妈妈伸向自己的手。 洛雪在身侧偷偷的把手攥成了拳,狠心的说:“这个丫头太过放肆,你们好生教训教训她,别叫她胡乱说话,妖言惑众。”裳儿,对不起,姐又打你了…… “是。”老妈妈应了一声,挥起手打向阿善的脸颊。 疼在脸上,痛在心中。阿善强忍着,不哭。姐,你为什么要打我? 听着巴掌扇过脸颊的声音,洛雪暗自讥笑自己的残忍,却不忘加了一句,“你们记得要给她灌一碗花椒水,免得她乱说话连累了王府。好了,你们把她拖进柴房,叫她在里面给我睡好了,我看她是神志不清了。” 老妈妈一边一个,架着阿善向柴房拖去。阿善虽被架住了,但脚还能走,却想要留下来。含糊的问:“我能不走吗?” “好好睡一觉吧。你不会是我妹妹的,就算我有妹妹,也是一个开心的无忧无虑的妹妹。”洛雪有所希冀的望着阿善。裳儿,你睡吧,这里有我呢…… 阿善被老妈妈扔到了柴房,强行被灌下了一碗混着迷药的花椒水,才不到片刻,就昏迷不醒了…… 188. 第四十四章 回府4 “姐……”阿善的眼角淌出了泪,她在梦中呓语。“姐,你别走……”梦境中被一片皑皑雾气笼罩,洛雪一身白衣对阿善说:我希望我的妹妹是快乐的。说罢,便消融于弥漫的大雾中了。“姐,别走。” 猛的,身子被颠了起来,慌张的从梦中惊醒。“这里是哪里?”一边疑问着,一边撩开眼前的帷幔,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在驾驭着马匹前行,“石头?” 石然一手拿着缰绳,一边转回头,“你醒了?睡的如何?这条路比较颠簸,忍耐一下。”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阿善困惑的蹙起眉。 “这里是京城的郊外了。”石然想起了洛雪昨夜跪在地上求他的情景。 夜晚,凄凉。 石然独自一个人踏进了洛水居,屋子中只掌了一盏烛灯,豆大的火焰实在照不了多远。洛雪静悄悄的坐着,伴着银色的月光,看见石然跨进了洛水居的门槛。 “王妃……”石然礼貌的称呼。 “为何要这样称呼我?”有一半神情是隐匿在黑暗中的,所以外人很难看出洛雪的悲凉。“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吗?” “是,我们是朋友。”石然瞧了瞧四周的漆黑,“为何不多点几盏灯?” “不点了,既然我们是朋友,就答应我一件事情吧。”洛雪拿起桌子上收拾好的包袱,走到石然面前,“你带着阿善离开吧,这里不适合你们。” “阿善?”石然想起下人们好像说阿善被洛雪关进柴房了,“阿善真的在柴房吗?” 洛雪从腰带上解下钥匙的绳子,扣到了石然手中,“这是柴房的钥匙,你就趁着夜色带着那丫头离开,有多远就走多远,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为什么?”手心上的钥匙是冰冷的,石然把钥匙攥紧,“为什么要我带她走?她要是不想离开,依着她的性子怎么会轻易要我带她走?” “她现在睡过去了,你能带她走的,把她带走吧!”洛雪缓缓跪了下去,“求你带她走,什么都别问。” 月光照到洛雪脸上,照出了她脸颊上滚tang的泪,石然的心乱了。“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不问,你起来。”一边仓皇的说着,一边扶起了洛雪,“阿雪……” 洛雪抿嘴,把即将流出的眼泪藏进了心中,“那你就去柴房找她吧,我已安排好了,只要你肯带她走,就能顺利走掉。在这个王府中只有你才能带她走!”说着,把手中的包袱强行扔到石然怀中,“这里有银两与干粮,够你们走的。” ……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阿善显得有些不耐,狂一般的摇着石然,把石然从昨夜的回忆中摇回了现实。“石头,你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应该是关在柴房的,为什么会在马车上!?” 马车因为阿善不停的摇晃石然而开始晃悠起来,动摇西荡的宛如喝醉了一般。 “别摇,别摇,再摇马车散了。”石然努力的控制着马车。“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真的?” “嗯。” “好,调头!我们回去,回王府去!”阿善半带命令的语气说着。 石然果断的否决了,“不行,除了王府,除了京城,我们哪里都能去。” “为什么不行?”阿善抬头看了眼空中的太阳,现在已快接近晌午了吧? “因为我答应过某人要带你离开的。”石然停顿了片刻,“我们离开,离开这里。你本来就不属于京城。” “谁说的?是王妃吗?” “你别问了。”石然不想回答阿善,仿佛担忧自己会去问阿善,为何洛雪会跪下来央求自己带阿善走。 阿善冷然一笑,明亮的眼眸随即暗了下去,望着远处的青山,幽幽的说着:“想不到真的是她。石头,我不回去了,既然你愿意带我走,就要负责到底哦。不把四周都游览遍了,我是不会要你丢下我的。” “呵呵,好。”石然暗暗的松了口气,“我们要去哪里呢?现在我是车夫,你是主子,全权听候你的调遣。” “我还没有想好。只是想到以后都不会来京城了,感觉怪怪的,我想再喝一口京城郊外的溪水,你可不可以帮我打?”阿善祈求着看着石然。 石然微微一笑,“好,等我,我去给你打水。”跳下马车,向着远处的溪边走去。 阿善看着石然远去,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阿然哥哥,对不起,那是我姐姐。”语罢,掉转了马头,挥动赶马的鞭子,马鸣长嘶,向着王府奔驰而去。 听见马鸣声,石然放下皮水壶,大叫道:“阿善!”可不管声音多大,阿善都听不到了。“你为什么要骗我?”心头一阵荒凉,如同秋寒叶落般萧索,却也是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的消失。 “对不起,我不能放下我姐姐。”阿善又狠狠的挥动马鞭,以更为迅的度前行着。一边前行一边在脑海里勾勒着与石然游山玩水的情景,后又猛烈的摇着头,摇碎了憧憬的画面,破碎的画面像摔碎的瓷器洒落了一地,而她像是赤着脚行走在上面,满脚的鲜血,满身的疮痍…… 还未等马车挺稳,阿善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径直奔向品菊轩,却与洵阳撞了个照面,“快去……快,去品菊……轩。” “恩,正要去。”洵阳稍稍稳住阿善,连停都不停的向着品菊轩走去,心慌乱极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生。 这里距离品菊轩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很快便到了。只是呈现在眼前的画面,令他们都傻傻的定在了当场。 卜天上前去扶宛如枯叶一般摇摇yu坠的洛雪,失声的大叫,“王妃!王妃!” 而站在不远处的敬仁手执短刀,银亮的刀身上还残留着鲜艳夺目的血迹。他看看倒下的洛雪,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短刀,不敢相信的向后退了两步,“不,不,不是这样的。”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卜天叫到品菊轩的,可才走进这里便看见了洛雪,但还未容得说什么,就好像失去了所有感觉,浑浑噩噩的昏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洛雪的脸色苍白,直勾勾的盯着卜天,虚弱的说:“你好狠,连敬仁都要陷害在内。” 卜天也像洛雪一般,以只够两个听见的声音说:“这是你该面对的,你放心,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会要你消停的。” “就算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洛雪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咽气了。 卜天一副悲痛yu绝的样子,大声呼喊,“王妃,你醒醒,你醒醒。你放心,你的遗言卜天定会帮你实现的。” 阿善赶忙跑到卜天身边,把他推到在一旁,抱住洛雪,“你放开她!”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吧嗒吧嗒的落下,落到洛雪的脸颊上,“你放心,我会救活你的,你别走。” 洵阳无力的把眼睛闭上又缓缓睁开,“卜天,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卜天擦了擦微微红肿的眼,“回王爷,卜天也是刚来没多久的。来到这里就看着皇上拿着那把刀刺向了王妃……” “你胡说!”敬仁反驳,扔下手中的凶器,跑到洵阳面前,“五叔叔,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婶婶,我没有杀她。” 洵阳看着卜天与敬仁各执一词,一时难断,或者说,他不想去计较谁是谁非。“来人,送皇上回宫!” “五叔叔,我真的没有杀婶婶。” “够了!”洵阳凌厉的打断,他的眼底翻滚着烈焰,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能把整个豫王府熔成灰烬。“来人,送皇上回宫!” 两个佩刀侍卫,恭敬的遣送敬仁离开了。 洵阳这才放下刚毅,走到洛雪身边,把她揽进怀中,怜爱的说着,“洛雪,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你在怪我因为公事耽误了看画,才装死惩罚我?” 阿善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最后一颗定魂丹送入洛雪口中,“吃了,吃了,就会好了。” 卜天静静的看着他们三个人,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又被悲伤掩盖,“王爷,卜天想帮王妃实现她未完成的心愿。” “什么?”洵阳眼眶渐渐泛红,“洛雪还有什么心愿?” “王妃说,要您娶她妹妹过门,这就是她的心愿。”卜天垂下眼帘,仿佛是在为洛雪默哀。 “妹妹?”洵阳又把洛雪搂得更紧了,“我不要,我只要洛雪一个人。洛雪,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愿?” “王爷,这是王妃的遗愿,请您帮她实现吧。”卜天中肯的说。“王妃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您迎娶阿善。” “胡说!”阿善吼着反驳着,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袭遍全身,明明知道卜天在说谎,可却不能找出理由反对他。“你胡说!我姐姐不可能留下这样的愿望,况且,我姐姐没有死,你凭什么说是遗愿?王爷,你相信阿善,我姐姐只是失血过多,她没有死,真的。” 189. 第四十四章 回府5 洛水居内,三位年老的太医一同为洛雪医治,在依次诊治一番之后,什么都没有说,面面相觑的摇着头,显然已经认定洛雪没有救治的必要了。 “怎么样?”洵阳急切的问。 “王爷,我们尽力了。”一名不知死活的太医答道。 洵阳立刻黑下脸,不复往日的温润,对着三个太医吼道:“滚,都给本王滚出去!庸医!” 三个年迈的太医立即背起药箱,大气不敢喘一下的仓皇的快步逃了出去。 洵阳负手而立,望着依旧忙碌、不肯放弃的阿善。见她口中振振有词的不停低语说着如蚊虫般的话,问了一句废话,“她还能活过来吗?”语气中满是希冀,他希望洛雪只是睡着了…… 阿善停止口中的碎碎念,缓缓抬起头,呈给洵阳一双哭红的眼,有些痴傻的说:“她本来就是活的,你看她在对我笑,这样的微笑像春风一般,暖暖的。你怎么可能去问‘她还能活过来吗’这样愚蠢的问题呢?” 见阿善意识有些朦胧,洵阳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留给了自己一片黑暗。黑暗中洛雪如同飘然的白雪,以一身华丽的白衣蹁跹落入凡尘,不过,才呆了片刻就融化了。看着洛雪渐渐消失的影,眼底不免有些湿润了,无奈的把眼睛睁开,看着netg上安然入睡的洛雪,整颗完整的心好像被人强行且霸道的撕扯着,撕成了好多瓣,混着流出的血,把痛苦带到全身各处。他不敢上前去触mo洛雪苍白且美丽的容颜,好像在担忧用手指碰触到的会是一具没有体温的尸体。洛雪,你真的死了吗?你就这样离开我了吗?你不是在画卷中夹了信笺告诉我,不离不弃的吗?你不是写道就算是黄泉永隔,也要一起轮回的吗? 泪滴答滴答的从眼眶中掉出,阿善看着洵阳忧郁且悲恸的样子,不太高兴的说:“你别这样,我姐姐是活着的,真的是活着的!” 活着?那你要洛雪跟我说一句话,要她亲口说愿与我白头偕老,而不是留下一封书信!洵阳在心里默默的反问着阿善,痛苦绝对不亚于她半分。“阿善,要洛雪睡吧,别折腾她了。” “折腾?我折腾?我是在救她!”阿善失控的吼着,吼罢,又如做错了事情一般,看着洛雪,委屈的说,“姐姐,你只是睡了对吗?那你睡吧,刚才是裳儿不好,差点吵醒了你。你只可以睡一会儿哦。” 卜天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眼前这番景象,报复的快gan油然而生,他走到洵阳身边,恭敬的作揖道:“王爷,您先出去吧。卜天想尝试着救救王妃看看。” “也好,就试试看吧。”洵阳不再抱太大的希望,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走出这间连空气都懒得流动的房间,向回忆索要着洛雪从这里或那里逗留过的痕迹…… 屋子里,空气里渐渐笼起诡异,仿佛原本透明的光线,在洵阳的离开后,慢慢变成了幽冥的蓝色。 卜天步态轻盈的走到床前,看着毫无生气的洛雪,幸灾乐祸的笑了,“啧啧啧,王妃的睡态也这样迷人。” 阿善把美目蹬得浑yuan,怒目望向卜天,恶狠狠的说:“要你从这里幸灾乐祸了吗?!” “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卜天得意的笑了,他摇动羽扇,继续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最后一次和王妃都说了些什么吗?” 阿善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却是倔强的不肯在卜天面前哭泣,她仇视着他,恨不得拆了他全身的骨。 “她不是指望着王爷休了她吗?这事绝对不可能。在你们出征前,王爷不是差人送信给王妃吗?告诉你,很不巧,那个人是我的眼线,我故意叫送信人把信送到小喜手中,装作好像不经意间把信瓤掉了出来,然后若无其事的走掉。”卜天顿了顿,笑得灿烂如盛开的邪魅牡丹,散着腐蚀人心的恶臭味道。“小喜是王妃的心腹,在看到信后,自然不可能把信交给王妃了。” “那又如何?很符合你的个性,你不可能轻易放过我姐姐的。”阿善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我们一群人都是你手中的棋子,被你左右着命运。” “是啊。”卜天没有否认,“所以,王妃没那么容易离开王府。她当然清楚自己不可能轻易的离开,所以她希望你能离开,可惜你偏偏不领情,王妃那么赶你走,你都不走。昨天,她问我,能不能放过你?你说这个问题是不是很可笑?王妃当时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啊,她的眼中写满了哀求,她求我,求我放过你,王妃这个姐姐当得可真好,而你呢?对王妃做了些什么……” 卜天的话触动了暗藏在内心深处的负罪感,阿善忍不住堵住自己的耳朵,满脑子都是卜天谴责的话语。“够了,够了!” “够吗?不,远远不够。”卜天冷哼一声,轻蔑的暼了眼已死的洛雪,“告诉你,洛雪的死只是个开始,我天知要你们不落族的所有人都不得好死。”说罢,走了出去。 我天知要你们不落族的所有人都不得好死……这句似诅咒的话,不断的回荡在阿善脑海里,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伏在洛雪床头,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抬起头,哽咽着抓起洛雪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姐,你是在生裳儿的气吗?裳儿不是故意要气你的,裳儿知道错了,你醒醒好吗?别吓唬裳儿了。” “姐姐,你在很久以前就认出了裳儿了吧?可你肯定是生裳儿的气,所以才不肯认裳儿的,对不对?” “姐姐,别生裳儿的气,醒醒,看看裳儿。裳儿想了你八年,想像小时候一样躲在你身后,不管有没有遇见危险。” “呵呵,你一定是在装睡,对不对?你吃了定魂丹的,当初王爷也是这样差点死了,但吃了一颗定魂丹后就活下来了,现在,相信你也会活过来的。” “你别吓唬裳儿,裳儿知道定魂丹的功效,三颗就连新死之人都能活过来。”说着,阿善如恍悟一般觉醒,“三颗……三颗……为什么我手中的不是三颗?”颓靡的跌坐在地上,“为什么不是三颗呢?” 她沉浸在自责中,久久都不能自拔。这是命吗?命中注定我姐姐要死吗? 手紧紧的攥住洛雪的手,阿善眼中又涌出了晶莹的泪,“姐,你别吓唬我了,好吗?醒醒,看看我。” “裳儿来到你身边就没有打算要离开你,裳儿曾经誓要叫你得到幸福,虽然很长一段时间,裳儿都误会了你,错误的理解阿然哥哥才是你的幸福。姐,把阿然哥哥推给你,其实,裳儿也不好受。因为在八年以前,阿然哥哥背着裳儿的时候,裳儿能找到属于爹爹的温暖,因此,裳儿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阿然哥哥。那个时候,裳儿以为你与阿然哥哥是两情相悦,是王爷挡住了你们,是你们追逐幸福的绊脚石,所以,裳儿才会狠心的想去叫王爷休了你的。” “可是,后来在战场上,裳儿看到了王爷对你的念念不忘,同时也在不断的想你那句,‘可以叫他受伤,但不可以叫他死’的话,体味出其中隐藏着的深情厚谊。所以,当裳儿回来后,就想着要你们破镜重圆。昨天,当你说要把那幅寓意美好的画给王爷时,裳儿真的是由衷的替你开心,因为你们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了。” “姐,只要你能幸福,就算裳儿下地狱也愿意。方才,听王爷说你给他留了一封信,应该是想着和他共同到老、不离不弃的吧?你醒醒,你怎么可以狠心叫王爷难过呢?” “姐,裳儿都跟你承认错误了,你为什么不醒呢?”阿善摇了摇洛雪,可洛雪依旧紧闭着双眼,“你怎么不醒呢?你醒醒,醒来看看我啊,我是裳儿啊!难道在我们分别的八年里,你就一点都没有想过裳儿吗?裳儿可是无时不刻不在想你啊,想着亲昵的叫你一声姐姐,想着能和小喜一样,在你关切的目光中吃着好吃的东西,然后看你笑颜如花。” “你为什么这么狠啊?为什么不肯看看裳儿呢?裳儿就这么惹你讨厌吗?”阿善委屈的哭着,一双眼睛红得早已辨认不出原本的颜色,明亮的眸子如同泉眼一般,源源不断的流淌的泪水。“姐,裳儿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看看裳儿吧。姐,你睁开眼睛啊,别睡了,现在是白天,大白天的你可不能睡啊。” …… 这一天显得格外漫长,阿善一直守在洛雪的床边,不断的说着堆积在心头的话,这些心里话是平日里不曾对别人说过的,她本想留到坟冢中去,可是不想,洛雪死的太突然,所有的话语都如同决堤的泪一般,肆意涌出,滔滔不绝的无穷无尽。 然,这一切的自肺腑的话,洛雪不可能听进去一句了。或许,她想过要与卜天同归于尽,却没有料到反被卜天算计,最后带着遗憾离开人世,把悲伤留给了所有爱她的人…… 190. 第四十四章 回府6 两天之后。 洛水居里笼起淡淡的薄烟,白烟袅袅,渐渐的扩散到四处。 阿善痴痴的守着洛雪的床边,口中不断念着:“姐,裳儿守着你,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没有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屋外,两名侍卫放下手中的迷香,看着洵阳,“王爷,迷香已经够多了,相信阿善姑娘已经睡去了。” 洵阳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们再等会儿,等她睡沉了。”此刻的他,已经找不到往日温润如玉的气概了。尖锐的下巴上附着一层青黑色胡茬,烁烁有神的双目也暗淡无光,冷峻的脸上挂满了不用明说就能轻易看出的疲惫。 阿善在房间中守了洛雪两日,不眠不休,而他则在书房中以酒买醉,醉了睡,睡了醒,醒了继续喝,然后醉。醉生梦死,只因想去梦中找寻洛雪飘忽的倩影。 若不是管家玄空跑过来挥拳打了他,恐怕他还沉浸在酒醉之中呢。 抬手mo了mo被玄空打过的脸颊,痛楚依然清晰。就是这份清晰把他拉回了现实,要他明白了洛雪的后事还没有办,按照习俗,死后三天就要入土为安,眼下已经是第二天了,该送洛雪去灵堂了。 听管家说,阿善如得了失心疯一般,不准任何人走进洛水居。迫于无奈,洵阳才使出了这般下三滥的招数。 算算时辰,现在也该差不多了,洵阳下令要两名士兵进去,却不忘叮咛得周全,“你们进去吧,记住别惊扰了阿善,王妃的遗体也要小心的送出来。”提及洛雪,他的心还是会痛,痛得恨不得再去抓起酒坛,一醉方休。 侍卫抽出事先准备在身上的丝巾,挡住口鼻,系于脑后,轻轻地推kai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洛雪床边,倍加小心的把美丽的遗骸运出房间,送往了灵堂。 风吹起洵阳缭乱的,青丝如蒲草,任风嬉戏作乐。耳畔响起洛雪甜美的声音,“你瞧你,头也没有整理就站在外面啊?就不怕被下人看见,笑话你吗?”每每她说这样的话时,都会晃动着手指,作出一副生气的指责模样,娇羞又不失可人。 “洛雪……”洵阳扬起棱角分明的脸,你看见了吗?我的头乱了,你该帮梳理下了吧? 玄空从不远处走来,缓缓阖起未来得及关上的门,又把手附在了洵阳的肩膀上,“王爷,你要振作,府上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你这般颓靡,王妃会心疼的。” “对,我要振作。”洵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会要洛雪风风光光的走。”说罢,甩了甩头,“我去整理一下,然后去看洛雪,我要让她知道,她可以放心的离开,不会再担忧我会不会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 正值当午,是一天最为炎热的时刻,烈日高高的挂在湛蓝色的天幕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偌大的豫王府中的变化。 王府之中,各处皆是白色,仿佛就连树叶也被白色侵染了。四处望及的只有悲凉,灵堂里哀叹声一片又一片的不停响起。不知过了多久,开始有了吊唁的宾客,他们看着洵阳,yu言又止。自从洛雪死后,洵阳就遣人把皇帝送回了宫,两天半了,年轻的小皇帝就像被软jin了一般呆在雍德殿中未曾出来过。而这一切洵阳并不知道,自然无心去理会…… 小喜守在洛雪的灵柩前,眼泪汹涌,俨然哭成了一个泪人。前来的宾客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一批一批,络绎不绝,而她的泪却未曾间断过。 光阴无声无息的流淌,日头渐渐西斜,消失。黑色染遍了万物,深邃的颜色,却不足以遮挡悲伤。 月光如水,沿着屋檐泻了下来,打湿了一地悲恸。 一夜幽怨,不知谁的眼泪滴滴而落,落于地上,碎成一片。 …… 东方既白,应和着王府即将的丧葬送行。 “王爷,要不要请阿善姑娘过来?”玄空试探的问。 “阿善?”洵阳犹豫了一下,“她是洛雪的妹妹,理当参加送葬。” 想到阿善的状况,玄空略显迟疑,“阿善姑娘的状况恐怕不太好。” “就算是疯了,也要去问问她,要不要去。”洵阳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惆怅,“走吧,我们去洛水居看看。” 昨天晚上,依命去洛水居照料阿善的丫鬟禀报说,阿善已经疯癫了,最后为了tuo身,扔给她一床棉被。 洛雪,你看见了吗,你妹妹因为你的死已经痴傻了,而你怎么可以狠心的一走了之了呢?洵阳慢吞吞的向前走着,那片碧水淙淙的湖泊呈现在眼前。“玄空,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也许这洛水居本来就是不祥之地,而我却执著的要洛雪住在这里。” 玄空不敢相信的看着洵阳,在他的印象中,洵阳是从来不信这些的。“王爷,你……” “在梅园时,当我遇见洛雪的第一眼起,我就认为这片湖是属于洛雪的,所以才会在这里盖起一座湖心小筑,后来小筑被火付之一炬,我又为她盖了一座洛水居。在我心中,洛雪就是一个如水一样的女子,水一样的恬淡,水一样的温婉,平静且美好。她的细腻不展露于外,所以需要把她装进心中才能体会到她美丽的外表之下的斑斓多姿。”洵阳痛苦的闭上了酸胀的眼,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为什么想到洛雪,就会有想要哭的冲动呢? “王爷,别再难过了,我想王妃要是知道你这样伤心,会不开心的。”玄空跟随在洵阳身后,相继来到洛水居的木门前,推开那扇房门,就能看见阿善了。 洵阳看出玄空的担忧,洒tuo一笑,“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就算阿善真的疯了,那我就请天底下最好的医师帮她医病,因为她是洛雪的妹妹。”说着,推开门。 房间里是**的气味,来自人心底。 阿善依旧保持坐在床脚的姿态,纹丝未动。她痴然的盯着netg上那捆厚实的棉被,傻傻笑着。“姐姐,姐姐……” 洵阳与玄空相视而望,皆是凝重的神情。 “我们过去吧。”洵阳一边说,一边朝着阿善走了过去,走到她身旁,轻声的唤,“阿善,地上凉,起来吧。” 阿善警觉转,直勾勾的盯着洵阳伸过来的双手,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狠狠的拍了过去,“别碰我!别以为我好欺负,没有人能抢走我姐姐!”吼叫着,站起身子,利落的爬到netg上,抱着棉被,如同呵护新生儿一般,温柔的说,“姐姐,别怕,我不会叫坏人欺负你的,有我在,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 “阿善,今天是洛雪出殡的日子,你要不要去?”洵阳不忍的问。 阿善歪着脑袋,茫然的看着洵阳,“谁出殡啊?”一边说,一边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棉被,不悦的蹙起眉,“嘘!你小声点,别吵醒我姐姐!” “阿善,洛雪今天出殡,你要不要一同去送葬?”洵阳隐忍着心痛,重复了一遍。 “不去!我要陪我姐姐!你走,别吵醒我姐姐!”阿善瞪着洵阳,“你们都走开,离开这里,别打扰我姐姐休息。” 玄空向前走了一步,“王爷,看来阿善姑娘真的去不了了。” “我们走吧,就要阿善在这里呆着吧。”洵阳又看了一眼阿善,心如刀割。“想想上苍还真是残忍,两个好好的女子,一个死在自己眼前,一个就莫名其妙疯疯癫癫的了。”说着,朝屋外走去。 闪闪的泪滚出眼眶,滴落在棉被之上,氤氲了好大一片。阿善抱着被子,关切的问:“姐姐,你冷吗?妹妹抱着你,你就不会感觉到冷了。姐姐,记得小的时候,你总是会问我冷不冷,然后就这样把我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现在,妹妹长大了,也该抱抱姐姐了。姐姐,你看妹妹把你抱得紧紧的,你还冷吗?要是冷的话,就说出来,不可以不说哦。” …… 灵堂上,送殡的队伍已经准备就绪,即将封棺了。 洵阳取出瑜妃留下的凤佩,别在了洛雪的腰间,贪恋的看着洛雪娇美的容颜,想要把她的音容笑貌全部都刻进脑海里,看得很是仔细,生怕错过一根头。 “洛雪,这一世我终归是负了你,别在黄泉路上等我了,去轮回吧。下一世就由我来默默的爱你,站在你身后,看着你幸福,然后给予最为真诚的祝愿。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记得,别在等我了。”洵阳离开了洛雪的棺木,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封棺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罢,就再也看不到洛雪的容貌了,她的好,她的坏,都在封锁的棺材之中沉沦。 随着送葬队伍的哀嚎声,她的过往都归于了回忆,回忆似落花,在风中找寻着自己的随遇而安。 街衢上,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像是缠mian的雪,从高空簌簌而降…… 给读者的话: 洛雪的结局一完了,结局二在洵阳卷出现。 191. 第四十五章 归宁 夜黑,风淡,整个王府死气沉沉。仿佛洛雪带走了所有的生气。 洵阳独自来到洛水居,推开那扇阻隔的门,点起房间里所有灯。火光摇曳把周围照亮了。 习惯了黑暗的眼,在遇见光明时,觉得很是难受。阿善忍不住以手遮挡。渐渐适应了突变的环境,又开始如痴般的呓语着:“姐姐,你看天亮了。” 洵阳朝着阿善走来过来,坐到床边,“洛雪已经下葬了,从今夜起,她不会再出现在豫王府中了。” 阿善低着头,看着棉被,不叫自己哭泣。“姐姐,天亮了,该起床了。” “送葬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 “姐姐,你看天真的亮了,你该醒醒了,再睡可就成猪了。”阿善不理睬洵阳,她的世界里只有依偎在怀中的那床棉被。 “该醒醒的是你!”洵阳一把夺过她的棉被,扔到床脚。“你……” 见棉被被人硬生生的夺走,阿善不由得大叫起来,质问着:“你干什么!?想伤害我姐姐吗!?”然后,爬过去,又把被子揽进怀中,“姐姐,别怕,有我在,别怕。” 洵阳无奈的笑了笑,笑容冰冷似冬天湖面上结的冰层。“我说的话,你没有听懂吗?在这里最该清醒的是你!” “你很吵!你知不知道!吵醒我姐姐,我要你命!”阿善放下被子,狠狠的推了洵阳一把,险些把他推倒在地。 洵阳不顾自己的失态,又把被子夺走了,狠狠的扔到了地上,“这不是你姐姐,只是一床棉被!我再跟你说一遍,该醒醒的是你,而不是棉被!” 阿善把半个身子全都探到了床边,伸手去抓地上的棉被,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像是爬行一般的像前移着,挪着,直到整个身子都悬了出去,跌在地上,仍然不放弃那床棉被。仿佛,那床棉被才是她的全部。 洵阳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把阿善从地上揪了起来,“那只是一床棉被,你懂吗?” 阿善红着眼睛看了看洵阳,又低下头去看棉被,“姐姐,姐姐,把姐姐还给我。” “好,我不为难你了。”洵阳有些认输的松开手,任由阿善如被人削去骨头一般滩在棉被之上,“阿善,你记住那只是一床棉被。” 阿善伏在棉被上,把整张脸都埋在其中,不去看洵阳。 “我知道你没有疯,你只是不能接受你姐姐死了的事实。其实,我也想像你一样,找个理由,叫自己疯掉,把某样东西当做寄托,没心没肺的沉沦在自己的梦境中。”洵阳席地而坐,以一个平等的视角审视着阿善,“可是,我不能。甚至,我连痛痛快快哭一场的权力都没有,因为我是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也因为我是王爷,所以不能叫下人说三道四,说王妃嫁给了一个懦夫,除了哭就什么都不会了。相比之下,你比我要幸福。” 哭声在厚实的棉被中转悠了一圈,显得尤为沉闷。阿善不再抑制自己的泪,放肆的哭着,哭到哽咽,缓缓的抬起头,“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只是一床棉被?我守了我姐姐两天,两天内,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去救她,可是生命就是这样脆弱,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怪我,怪我狠心的把姐姐留在自己身边而不叫外人接近。可是,你就当真以为守着姐姐就是幸福吗?那是不幸,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明明知道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却不肯放弃,从而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不幸!” 看着阿善fa泄的哭着,洵阳只是在聆听着。他能体会阿善的心情,作为一个医师,连自己最为珍爱的人都挽救不了,无疑是悲哀的。所以,他坐着,静静的听着阿善的埋怨。 “你以为你那个迷药很高明吗?告诉你,从你们站在门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是,我不想识破你们,因为,我知道姐姐总是要入土为安的,不管我多么的自私,都不可能不叫她下葬。所以,我给了你们机会,故意吸了很多迷烟,昏死过去了。”阿善用衣袖擦去眼泪,“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手中抱着的是什么呢?是,我承认,我是在装疯,可我宁愿一辈子就这样疯下去。而你,为什么狠心的叫醒我?为什么要狠心的打碎我为自己编织的梦?” “我说过,如果可能我也会选择和你一样,给自己一个理由疯下去,可是,我不能,你也不能,我能允许你不去为洛雪送葬,但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一辈子消沉。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因为洛雪在看着,当她看到我们这般沮丧的时候,肯定会难过的。”说完了要说的话,洵阳站起身子,“如果你还是要选择逃避,那么你就继续疯下去,我就当你真的疯掉了。假如你愿意变成以前那个阿善,就走出这间房子,陪我去喝酒,酒醒之后,找回曾经的自己。”语罢,走了出去。 透过眼眸上附着的氤氲水汽,阿善看着洵阳离开了这间房子后,掩面而泣,却觉自己已经哭倦了,哭不出泪的脸挂起了惹人怜爱的笑意。“看来是上苍都不愿意叫我在哭了,我还有什么理由躲藏在这里呢?”想通后,拍了拍哭得僵硬的脸颊,站起身子,向着外面走去。 晚风拂面而来,吹打在脸颊上,唤醒了隐藏着的疼痛,痛,不是很浓烈,只是被安宁的夜扩大了而已。 栈桥上,洵阳坐在石桌前,看着阿善走来,满意的一笑,“上回水来送过来的梅子酒还有五坛,不知我们两个人能不能把它们都喝了?” 哭过之后的阿善,疲惫且憔悴,她浅浅的一笑,苍白的唇弯成了一道好看的弧,“能不能喝掉,要看如何分配了。你是男人,三坛归你,其余的归我。” 洵阳挑起眉,看着阿善,责问道:“男人就该喝三坛?” 阿善坐了下来,“那就我喝三坛,其余的归你,别跟我争了。”说着,提起一坛酒,利落的打开坛口的封印,仰面灌了下去,酣畅的喝过之后,才说,“求求你,今夜要我痛快的醉一场吧。” 洵阳看着阿善,终于知道了自己着了阿善的道,却是欣然的笑了,点了点头,“今夜,你是有心买醉,我怎么可能不成全你呢?” “谢谢你的成全,也谢谢你的美酒。”阿善又灌了一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去给姐姐送葬吗?” 银色的月光自夜空静静洒下,归宁的气息久久不散。 洛水居前的那片湖,在沉沉的薄霭中碧波泠泠,悄然无息地散着幽幽的银光。 “其实,我真的很想送葬,因为那是我姐姐。在八年以前,不落族被大火吞噬之后,我们姐妹俩就相依为命了,正值战乱,对于两个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要活下去太难了,我们以为相互扶持着就可以挺过去,可是兵荒马乱中,我们就这样走散了。分别的岁月里,我无时不刻不在想她。”阿善站起身子,走到湖边,“当你问我要不要送殡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去,可是,我又不敢轻易从梦境中醒来,我怕面对那份死别的残酷,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而哭个不停。你知道吗,在我姐姐的心目中,她的妹妹应该是快乐的,那种成天无忧无虑的快乐着的。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太难了,我能做到的就是麻痹自己,然后像疯子一般没心没肺的笑,至少这样,我姐姐看到的永远都是我在笑,而非哭泣。” “可是这样,洛雪会更难过,就算你做不到无忧无虑,至少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出个样子给她看,她才不会担心你。” “是啊,所以,我想醒了。醒来了就该面对很多残忍的事情了,接受命运的安排,要自己学会在痛苦中依然笑的开心。”阿善蹲xia身子,抱住自己的腿,在微弱的风中,以一种柔弱的姿态存在。“说实话,我真恨你,恨你的残忍,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可以骗过所有人,可是不想却被你轻易的拆穿了。我几乎以为我自己就是一个疯子了,而你却跑过来告诉我,我没有疯。” “你本来就没有疯,为何还要伪装呢?”洵阳灌了一口酒,“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个谜,所以喜欢注意你的一举一动,许是这个原因吧,所以,能拆穿你的伪装。或者说,是你的动作出卖了你。” “谜?现在,我在你眼中还是谜吗?恐怕跟透明的空气差不多了吧?”阿善缓缓站起身子,走回石桌前,端起酒坛,“动作?我知道了,是我的神智醉了,而身ti没有醉,好,我要它们醉个痛快。”笑笑然的把整坛酒举到头顶倒了下来。 看着湿漉漉的阿善,洵阳实在想不出她为何这样做,“你这样会着凉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要醉,就要醉得淋漓尽致!”阿善用力的把酒坛扔向平静的湖面,“噗通”一声,激起了好大一片水花,“这才叫畅快。” 洵阳冷冷的笑了笑,不予评价。 “明天,我想去看看我姐姐,你把侍卫支走,我想在坟冢前多陪陪她,说说话。”阿善略带请求的说。“我知道你能做到,求你把所有的侍卫都支走。” “支走?几天?” “三天,谁都不要打扰,我就要三天而已。” “好。”洵阳爽快答应。 给读者的话: 亲们不闹啊,洛雪会在洵阳卷里出现的,tot,为什么没人夸荧了很多呢?伤心……没评论,没念想…… 192. 第四十五章 归宁2 春意暖,桃花泛滥成灾,一夜未央,纷落满地怆然。 三天之期已过,阿善不舍的望着落雪的坟冢,踟蹰半天,终于开口说:“姐,我走了,你放心你不会寂mo太久的,我只差两盏茶了。” 抬起手,迎接簌簌而落的粉nen桃花瓣,接到了两片,呈于自己眼帘之下,一丝惆怅不请自来。 卜天,我誓,你会遭到报应的!想得愤愤然,带着不可能再平息的怒火,离开了陵园。 回到王府时,听下人说起卜天来了,正在品菊轩与王爷说话。于是,略去满脸悲恸,向着品菊轩走去,走了一半,觉察有些不妥,就折回去泡了两盏茶,继续前往。 端着茶盏走了进去,没想到最先迎合自己的会是卜天,与那双充满邪恶的眼四目jiao合,白净的脸上立刻笼上阴郁的黑云,仿佛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不能自拔。其实,失去姐姐的痛岂是三天就能痊愈的?她想把悲哀藏进心底,可面对卜天却不得不把伤口撕开,呈给他,以一个低微的姿态令他放下戒备。 见阿善泪眼yu滴,楚楚可怜,卜天在心里洋洋得意着,表面上却是悲悯的望了一眼,眼神中好像藏了千言万语。 “阿善,你怎么来了?”洵阳也转看向阿善,把后半句吞进肚中,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阿善迎上笑意,笑得像被风吹落的桃花瓣,美好且可悲。“我就是过来看看,顺道给你们送茶水。”说着,端给他们一人一盏茶,知趣的退到了一旁。 洵阳端起茶品了一口,看见阿善站在一旁,平淡的笑起,“阿善,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卜天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继续方才才开了一个头的话题,“王爷,您已经多日没有上朝了,朝中已经乱作一团了。” “朝中能人将相多得去了,少我一个会怎样?况且敬仁已经不是孩子了。”不经意间说起敬仁,洵阳仍然不能说服自己,敬仁就是杀害洛雪的凶手。 “王爷,可是您不知道,皇上已被您软jin在雍德殿多日了。” 这般骇人的消息,令洵阳平静的脸上翻起不小的波澜,“胡说!这是谁造的谣?本王并未这样做过,他是君,我是臣,臣怎么可能囚君?” 卜天连连点,“是,王爷说的是,可是朝中所有人都不这样想,以您在朝中的地位,要远远高于皇上,当时,王妃死的时候,您怒遣送皇上回宫,不知您的意思的侍卫,会错了意,误以为要把皇上关起来,一连多日,都不敢松懈。” “这不是胡闹吗!朝中一日无君,不是都乱得不可开交了吗?”洵阳还是抛不下对敬仁的担忧,又向卜天求证,“卜天,洛雪当真是敬仁杀的吗?” 卜天不太肯定的吞吐起来,“回王爷,这……卜天也不太肯定。那日,当卜天赶到时,就看见皇上拿着刀刺向了王妃……” “这么说,你是肯定,是敬仁杀了洛雪的了?”洵阳似在自问,问罢,就把对敬仁的关切硬生生的压在了心底。那个几年前成天缠着自己的孩子,天真的一口一句“五叔叔,五叔叔”的小侄子,怎么可能会狠心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呢?这样的问题像可怕的梦魇,吞噬着亲情的可贵,吞噬着回忆的美好。 “王爷,也许可以这么说吧。”卜天深入的向下问着,“王爷,您打算怎么处置皇上?” “处置?”洵阳不悦的挑起剑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您是个明白人……”卜天警觉的看了一眼阿善,yu言又止。 阿善明白卜天话里有话,识相的找了个说法退了出去,跨出门槛,却未走远,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中的一切动静。 卜天停顿了好久,终于又重新开口,“在朝中,您的威望不可动摇,您是闪闪光的金麟,岂是安于池中?” “你胆子不小!?单凭你刚才的说辞,我就可以把你以犯上之罪论处了。”洵阳理直气壮的威吓着,于心底,他也想过叛乱,但是在先帝还未死的时候,眼下江山已经交到了敬仁的手中,所有的恩怨都与敬仁无关…… “王爷,您对皇上仁至义尽,而皇上又是怎么对你的呢?不但不念恩情,还恩将仇报。我听说万公公就多次在皇上耳边乱嚼舌根,想必这次皇上杀……”卜天巧舌如簧,颠倒是非黑白。 躲在房外的阿善惊恐的蹬大了眼睛,卜天居然连敬仁也要陷害!难道非要置敬仁于死地?不敢太过深想下去了,压低步子向雍德殿方向走去。走出王府后,才敢用跑的。 …… 雍德殿的门窗紧闭,所有能出入的地方都由佩刀的侍卫把守着,不单如此,殿外还有两队十五人的侍卫交叉巡逻。可以肯定敬仁的情况很糟糕。 要怎样进去呢?为难之际,一名送饭的宫女晃入了阿善眼前。不做太多考虑,直接拦下送饭的宫女,迷昏了她,换上衣服,端着饭菜走了进去。 “你走吧,朕不想吃饭。”敬仁托着前额,不想进食。 “敬仁,是我。”阿善轻声唤道,快步走到他身旁,“你还好吧?” “阿善,是不是五叔叔要你来的?”敬仁立即抬起头,希冀的看着阿善。 阿善迟疑的摇着头,“是我自己来的。” “五叔叔有没有说要来看我?我要当面吧这些事情跟他说清楚。” “敬仁,你别抱太大希望了,自从姐姐死后,王爷就不想再理会这些事情了。今个,若不是卜天说起,王爷恐怕不记得这些了,不过,卜天在怂恿王爷,好像是不把你置于死地就不肯罢休。”阿善如实的说着。 敬仁淡定的冷冷一笑,“果然,他不杀了我,还能杀了谁呢?我不过才动了要除去他的念头,他就已经先下手了。阿善,你相信我没有杀婶婶吗?” “我相信,我相信我姐姐不是你杀的。” “还好,还有人是相信我的。”多日的软jin已叫敬仁失去了皇帝该有的骄傲,他把阿善当做了倾诉者,徐徐说着,“那日,卜天约我去品菊轩,说是五叔叔邀我一同下棋。可当我到了品菊轩后,除了看见了婶婶外,根本没有看见五叔叔的影子。我想也许是婶婶先到了吧,抑或是五叔叔随后就会赶来。可是,不知怎的就莫名奇妙的犯起困意,好像才不过片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就看着卜天奔向了婶婶,然后就是你们看见的那样子了。” “我就知道这是卜天的阴谋,敬仁,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我们想办法逃走。”阿善递给敬仁碗筷,有些想要亲自喂他的架势。 “逃?为什么要逃?”敬仁困惑的看着阿善。 “卜天下定决心杀谁,绝对不会叫他活下去的。”阿善肯定的说,卜天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做事心狠手辣,擅于借刀杀人而不留破绽。 “可是五叔叔不可能会狠心杀我的。” “但是,王爷会听信卜天的话。阿良就是最好的例子,能用三年时间就在京城站稳脚跟的人,绝不会那么简单。”阿善说着,眼神不由得暗了下去,“这里守卫森严,我们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出去。” 敬仁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出去,他认真的说道,“阿善,你走吧,如果五叔叔真的想要杀我,我等着就好了。” “不,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想到先帝临终前的托付,愧疚感油然而生,阿善紧紧yao住嘴唇,就算不能改变他们叔侄两个相互残杀的事实,至少也要把敬仁平安的救出去。 “难道我们是神仙吗?能上天入地?阿善,你走吧,我在这里等着。” 天渐渐暗了,宛如密室的大殿昏昏黄黄,阿善点了几只蜡烛,微弱的光线实在照不了多远。“如果,这房间里真有地道就好了。”说着,她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一翻,“先帝的书真多。” “那些都是皇爷爷收集来的民间小故事,小的时候,我就经常缠着他讲故事。那些故事我都能背下来了。”敬仁也走到了书架前,“他经常对我说,这个书架是他留给我的财富。” “书架是财富?”阿善也想起先帝死时说过类似的话,“那我们就找找吧。”说着,粗蛮的把所有书都扒到了地上,直到架子上没有书了,怪异的事情就生了,架子缓缓上升,升了半尺的高度。而房间里的龙榻竟然也凹陷了下去。 “这是……”敬仁惊讶于眼前的所有变化,拿起一支蜡烛走到龙榻前,“这里居然有条暗道?” “这就是财富了。我们可以逃出去了。”阿善示意敬仁先下去,自己跑到摊在地上的书堆前,点燃了其中的一本,扔向了远处的帷幔上,帷幔遇火即燃。满意的笑了笑,又把另一本带着火的书扔到了另一处,就这样一本接着一本,直到屋子的各处都有了火光之后,才收手跑进了暗道。 入口处有火把,他们点了两支,欣慰的相视而笑,向着深处走去。幽长的小路能感受到风的气息,必定与外界相连。路是唯一的,所以不会有迷路的可能。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没有路了,眼前是一片树叶荆棘遮挡住的洞口,推开,走出去,一片醉人的夜色把他们揽进怀中。 “暗牢居然通向城郊!”敬仁不jin感慨。“阿善,我们走吧。” “不,是你自己走。”又要面对分别了,阿善淡淡的笑了,从身上mo出银两,“敬仁,这些银两你拿着,我只有这么多了。” “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走?” “因为我要去为我姐姐报仇,所以不能走。你说的没错,卜天就是我的仇人,我必须去杀了他。你要保重。”说着,阿善向着城内走去,“再见,敬仁。” 远处的苍穹通红如朱砂。雍德殿的大火漫天,火势熊熊,不知能烧多长时间…… 193. 第四十五章 归宁3 大火烧了一夜。一夜之中,京城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象征着庄严的雍德殿被火龙吞噬的只剩下废墟。断壁残垣中,宫人找寻着皇帝的尸。一连多日,都未找到。人们开始怀疑这场大火是如何而起?好端端的皇帝为何会消失?一时间流言四起,才不过丧葬之后的豫王府也因此而变得不消停了。 卜天旧事重提,说要洵阳尊重死去的洛雪,按照她的遗愿迎娶阿善。 花园里,梨花开得旺盛,惹起风的嫉妒。一阵风拂过,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就如盈盈大雪般纷纷落下。 阿善坐在山石上,低望着衣袂上的花瓣,任思绪飞舞。 “都要成为新嫁娘的人了,为何还是这般多愁善感?”卜天从远处走来,开始尖酸的奚落阿善。 阿善缓缓抬起头,应多日都为曾好好休息缘故,面色有些暗淡,看起来很是颓靡,“先生,我姐姐当真说过这样的话吗?” “说没说过还重要吗?重要的是你要嫁给王爷。”卜天沾沾自喜,把得意毫不避讳的展露于外。 “阿善累了,先行告辞了。”实在不想和卜天纠缠下去,阿善站起身子走远了。她麻木的走着,心烦意乱的完全理不出任何头绪。 不知不觉,走到洵阳书房前,不由得停下了步子。抬手,叩了叩门,在得到洵阳允许后,走了进去。 洵阳负手立在墙壁前,望着洛雪留下的画,徐徐开口说道:“阿善,你找我有事。”在得知阿善就是洛雪的妹妹之后,他便不再当阿善的面称本王了。 “我姐姐画的画真好看,说实话,在这幅画之前,我没有看见过她作画。”阿善走到墙壁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mo着画卷的边缘,干涩的眼一下子湿润了,“姐……” “她说走就走了,太突然了。”眼前浮现起洛雪的笑容,洵阳的心下起了皑皑白雪。 “你相信我姐姐是敬仁杀的吗?” 洵阳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可是事实就是那样,不允许我怀疑。” “那你就是信了。”阿善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微微翕动,此刻,她才知道原来眼见为实是可以令亲情变得微不足道的。 “也许吧。”洵阳顿了顿,冷峻的脸上略略显得不同,“阿善,雍德殿的那场大火当真与你无关?” “怎么这么问?”阿善心头一颤,“前几日先生不是问过了吗?当时是小喜帮我回答的,我们当时真的在洛水居。” 那日,当阿善被卜天问及雍德殿走水时在哪里时,幸亏有小喜帮忙应对,才及时的化解了尴尬。不过直到今日,阿善也想不通是什么样的原因在怂恿小喜帮自己说谎。也许这就是朋友吧,在遇见危难时伸出援手。 “我就是随口一问。”洵阳接着说,“只要没有找到敬仁的尸,我都会这样找下去的。” “为什么?”阿善困惑的问,“难道,你真的要对敬仁赶尽杀绝?你当真觊觎那个皇位吗?” 自从雍德殿失火,卜天已经多次暗示洵阳才是那龙椅上的真命天子。虽然每一次,洵阳都严厉的拒绝了,但却未放弃搜寻敬仁。 洵阳尴尬一笑,“果然,敬仁的消失与你有关。你告诉敬仁,皇位始终是他的,他只要回来,这个天下依然由他做主。” “你的意思是……” “直到现在我仍不能说服自己,敬仁会狠心杀了洛雪。不管中间是怎样的是是非非,我都不想了解了,我想不去深究,就是解tuo。”洵阳转身走了两步,“天下始终都是敬仁的。”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阿善欣慰一笑,笑意很快被悲凉遮住。“可是,有些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就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你昭告天下,说皇帝已死,就算是找到了他,他还能安安稳稳的坐那个龙椅吗?当他回来时,你还可以没有介怀的帮他治理天下吗?” “不会了,也许我会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过着贫民百姓的生活。” “我觉得敬仁离开,是幸福。他本来就不想当皇帝,是你们逼着他去当的,每天,他都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很累。”阿善能体会敬仁的苦处,她看了看洵阳,“还有你,你就当真能隐藏自己的光芒,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吗?卜先生说的没错,你才是真龙天子。起初,当他对先帝说,我会母仪天下时,我以为我会嫁给敬仁,可是,在局面演变成这般时,我才忽然明白,原来有些事情早已注定,我姐姐的遗愿……”说着,手指忍不住揪住体侧的衣裙。 “阿善,虽然洛雪的遗愿是要你嫁给我,我想也许是卜天会错了意,我觉得洛雪的意思是叫我照顾你。”看见阿善颓靡不振的样子,洵阳着实心疼,更何况洛雪的那个遗愿太过令人费解。 阿善勉强把唇勾起一道弧度,摇了摇头,“我想先生不会会错意的,也许我姐姐就是这样想的。”她深知这一切都是卜天的阴谋,但为了复仇,宁愿顺了卜天的意。默默的告诉自己,走下去,无论未来是什么样的。 “不,阿善你在说谎。”洵阳了解阿善,知道她在口是心非。“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自己的幸福不在我这里。” 已被识穿,阿善跪于地,泪眼婆娑的望着洵阳,“王爷,求你别问了,帮我。就权当你在可怜我,要我完成姐姐的心愿。” 洵阳无力的叹息着,“你这又是何苦呢?曾经我一度以为我喜欢上了你,可在洛雪死了以后,我才真切的体会到,对洛雪的爱,是深刻的。她离开了,带走了我的心,所以,我不可能再去容纳你了。” 你当我想就这样嫁给你吗?我没有选择了。阿善在心里默默回答着,“很多时候,是现实把我们逼到了绝路,路只有一条,走过去就不能回头。就算前面是万丈悬崖也要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跳下去不难,难的是死不了,拖着满身的伤痕,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很累,真的。”洵阳劝说着阿善。 “但如果是带着至亲的期许呢?或许,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也很有价值。”阿善跌坐在地上,灼热的泪簌簌而下。“我已经对不起姐姐了,我不可能狠心的连她的遗愿都自私的不想完成。” “洛雪……”提及洛雪,洵阳又是一阵神伤,他蹲xia身子,擦去阿善脸上的泪痕。“如果你可以自私一次呢?” “还是那句话,很多事情不可能回头了。”阿善看着洵阳,苦涩一笑,“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说如果真的有如果该多好。就好像你,如果当初在遇见我姐姐时,你只是一介商贾该多好,那样就不会有始料未及的事情生了,那样,你的爱对于姐姐来说是唯一。在我们不落族女子的心中,要嫁的人就是她生命的唯一,所以才不允许有背叛。当姐姐叫自己爱上你时,肯定挣扎过,因为她已经知道你不可能给她全部的爱,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了下去。” “是,你说的没错,我始终记得洛雪那时是怎样的挣扎过。”洵阳也坐在了地上。“我曾誓要一生一世待她好,可却做出了伤害她的事。” “都过去了。如果我姐姐还活着你会怎样做?” “不可能了,她已经死了。” “是,她已经死了。她死的潇洒,却把所有的痛苦都留在了人世。”阿善抱住双腿,垂下头,黑密的刘海遮挡住了她的脸,“很多时候,命运是注定的。我们不可能改写命运,唯有顺从,服服帖帖的顺从。先生通古至今,能掐会算,既然他说你是天子,你就是天子,改变不了了。我的母仪天下也源自于你,所以,我们没有选择了。” “不,天下是敬仁的。” “你放敬仁一条生路吧,他心性善良,那个看似风光的皇位会把他吃掉的,连皮带骨不剩一份。” “那又如何,这些都只是你的说辞,只要敬仁没有明确的告诉我,我就不会去动那把龙椅。” “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我也找不到敬仁了,如果他留恋那个龙椅,就不会乖乖被你囚jin多日了,那些日子,他完全可以试图反击的。”阿善站起身子,“其实,你要的不是一句话,而是要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要自己迈过心中的那道坎。” “什么意思?” “你只是想找一个理由,要自己认为所有不合理的事情变得合理。”阿善捋了捋秀,飘忽的神情中闪过一丝坚定,“就好像我说要嫁给你,你偏偏不信。因为,你认为我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你。” “我只是不想你因我而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幸福?我一度认为只要找到姐姐就是幸福,可现在呢?姐姐死了。”阿善不想再说下去了,“你就当是在帮我,就按照卜先生算的吉日,五天后,我们成婚。”说罢,飞快的跑了出去,一路未停,直到跑到了洛水居关上门,才如烂泥一般瘫坐于地上,埋头痛哭起来。 给读者的话: 荧有更新的,是服务器出问题了,电脑上有显示的,但是手机没有…… 194. 第四十六章 胭脂凝 天幕一别往日的倜傥,褪去蓝裳,换上了一身灰黑色的行装。乌云似已耐不住寂mo,硬是想以穹幕为舞台,甩袖曼舞。放眼望去,是一大片黑压压的色彩,怎么看怎么不畅快。 不过,这也丝毫不能影响豫王府里的喜气。 婚事虽然宣布的很仓促,但下人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大到布置王府、新房,小到挂红幔,张贴喜字,一样样都在紧凑的时间中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阿善坐在洛水居外的栈桥边,倔强的仰着头,直勾勾的盯着不刺眼的太阳。风窸窣而过,惹得日头也会偶尔因为害羞而躲进云层,即使这样也丝毫不能移开她的视线。整个上午,她都是这样的不错眼珠的看着它出现、消失。 很久以前,她都想以这样的近乎膜拜的姿态追寻着它的足迹,似乎企图想要它分一些光芒,来慰藉满是风雪的心。 风送来一条纤长的红纱,遮住了她jiao媚灵秀的脸。隔着薄纱,一切似乎有些了暖意。手,缓缓抬起,把纱取下,惨然一笑。再过两日,就该是我出嫁的日子了,嫁了,我就这样嫁了,嫁了一个本该是姐夫的男人,而嫁给他的原因只是为了报仇,只为了最后一盏茶,葬送了一辈子的幸福。 “姑娘,奴婢该死。一时失手,叫红纱跑到您这里了。”一名小丫鬟唯唯诺诺的跑了过来,模样清秀,看起来不过才十三四岁。 阿善把红纱递给了她,不带笑意的脸上略显严肃。也许安静才是属于她的表情,只是她不知道摒弃了笑意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冷。 小丫鬟快接过红纱,大气不敢多喘的跑远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连一个小丫头都要对我敬而远之……”轻语呢喃,喃出的是心底的悲凉。阿善继续仰着头,望着天,希冀着一场最为轰轰烈烈的大雨,浇息她不该再有的情和爱。 柳影如魅,在红绒的装点下喜气洋洋。迎合着风息,只轻轻一晃,便吸引了湖底鱼儿无数。 “阿善,你不快乐,对不对?”小喜远处走来,坐到了她的身旁。 阿善收回目光,“快乐?不快乐?能代表什么?” “快乐代表你是幸福的,不快乐代表你难过。”小喜看得懂阿善的悲喜,心疼着她。 “哦。”简单的应了一下,便没有了下文。 “别从这里站着了,陪我走走吧。”说着,小喜站起身子,拉住阿善。 阿善应势而起,茫然的问:“去哪里?王府不过才这么大而已,都已经不知溜了多少遍了。” “可是,现在的王府跟往日的不同了,到处都是红色,走走看看,心情就会好了。”小喜一派天真的说,一边说一边拉着阿善朝着心中认定的方向走。 阿善犹如浮萍般随波逐流,任由小喜拉着拽着朝前走着,被动的接受着眼前的景象。 果然,到处都是红色。在华丽妆容之下,素来庄严沉肃的王府也变了模样。 小喜拉着阿善跑出王府,跑到一处街巷,笑嘻嘻的停了下来,“好了,你往前看,看看心情会不会好一些呢?” 街巷深处,熟悉的身影现于眼前,眼睛不自觉的湿润起来,阿善看看小喜,“这……” “幸福在自己手中,要把握。”小喜善意的告诫阿善,机灵的扯了个理由,又道,“王府里还有事情要做,我先回去喽。”说着,转身走掉,却在心里默默的说,阿善,王妃说过你的幸福在石然手中,这次,你要把握住。 深巷中,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相视望着,短短的距离却像是鸿沟不可逾越。 “你是洛雪的妹妹?是阿裳?不,应该是洛裳,对不对?”石然缓缓的像阿善靠近,一步被分成了三次才走完,生怕走的太快而叫阿善惶恐的跑掉。 “是,我就是。”强忍着泪水翻腾,阿善承认着。“阿然哥哥,这样的称呼好像已经八年都没有用过了。” 石然停住脚步,呆呆的望着阿善,“你,是不是早就认出了我?而我居然并不知道你是谁……” “认出又如何?我们始终是过客,你说过我像风,一旦吹过就不会留下痕迹,所以,在分别之后,你就不曾记得我了。”风迷离的双眼,打碎了伪装的坚强,本该哭泣的她,却努力叫自己显得云淡风轻。 “但我说过,你是那种带着花香的风,吹过了就会留下不容忽略味道。” “有区别吗?不还是一样,过去了,就不会有痕迹。”阿善勉强微笑,笑得美丽,“我要嫁人了,祝福我吧。” 祝福?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最大的讽刺,于此刻,他能祝福吗?石然咧开嘴,似在笑,“是,那是因为我不曾了解过你。你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你现在是幽毒谷中开满山茶花的树,落根于我心里,你要我祝福你,你说怎么可能呢?” 阿善别过头,不叫石然去看自己挂着泪的眼,“只要砍掉就可以了,或者是连根拔起。” “连根拔起?那会痛的。”石然快步冲上前去,拉起阿善的手,“跟我走吧,我答应过你姐姐要带你走,我们走,天涯海角无论哪里都好。” “不,我不走,走不了。”阿善狠绝的甩开石然的手,“真的走不了了。”阿然哥哥,我姐姐已经离开了我,我不可能再说服自己,去放过卜天,我身上背负的是仇恨,而不是爱。 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石然迟钝的抬起头,“为什么走不了?只要想走就能走。” “你为什么执意要带我走?” 手放于xiong口上,石然认真的说:“因为这里在不停的告诉我,要带你走,我想要你看见我心里的那棵树已经开了花,很美很美的花。” “我说过了,那树可以连根拔起的。” “它已经长了好几年了,拔不了了。阿善,你知道吗,当你驾着马车离开时,我才觉,我舍不得你。这些日子里,我试图不来京城找你,可是最后还是被思念打败,也就是这些日子,我才明白,原来你一直都住在这里,住了很久,大概在幽毒谷的时候就住进来了。”石然一边说,一边拍着心口,“可当我真的再次踏进京城时,才知道洛雪已经死了,而你也要嫁给王爷了。但是,我不能劝说自己忘掉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迟来的话语如利刃,无情的刮着阿善的心,很痛,痛的忍不住想要流泪。阿善紧锁双眉,幽怨的望着石然,“晚了,你来晚了,一切都不可能改变了。” “不晚,真的不晚,你还没有嫁,所以不晚。” “真的晚了,你听不懂吗?”一行清泪顺腮滑落,阿善忍着悲痛,激动的说,“真的晚了,当初我以为你与姐姐两情相悦,所以,狠心的把你推给了姐姐,然后做了很多伤害姐姐的事情。我以为只要叫你们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了。可是,你们却在我以为做得很对时,一个一个跑来告诉我,你们不幸福,不快乐,我给你们的不是你们想要的。”泪水湮没了她的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早在八年以前,我就喜欢上了你,你知道当我把你推给姐姐时,自己的心有多痛吗?那时候,我告诉自己,别怕,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当你质问我是不是贪慕虚荣时,我忍不住了,但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那样做。” “阿善,对不起……给我一次补过的机会,跟我走吧。”石然很想擦去阿善脸上的泪,但始终鼓不起勇气。 “我以为当我下定决心去嫁给王爷时,可以抛掉关于你的一切记忆,就算忘不掉,至少嫁人时,也不要想起。可是,你偏偏跑过来,告诉我,我是你心中的长了多年的一棵山茶花树。”阿善哽咽着扬起头,看着越演越浓的乌云,不知是笑还是哭,“为什么当我狠心的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时,你们会出现,然后动摇我?阿然哥哥,你爱我,有我爱你那么久吗?” 石然无从应对。 “如果没有,就能忘掉。我们始终都是不同轨迹上的人,就算有交集,也不过稍纵即逝。所以,都忘得掉的。”阿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八年,又岂是说忘掉就能轻易忘掉的? 雨从空而降,细密如丝,不动声se的阻碍了他们望向彼此的眼。 混杂着雨水,阿善放肆的叫泪水淌下,“转身,忘掉,从此各自天涯。”说着,她转身,迈开了背驰的第一步。 “阿善,为什么?”不知是不是雨水作祟,石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同了,好像夹杂了许多离愁别绪。 脚步稍作停留,阿善在雨中瑟瑟抖动,“没有为什么,这是我们的命。阿然哥哥,如果可以,记得在每年清明时,替我去不落族的桃园下为我的族人上柱香。”说罢,逃命一般的跑了起来,跑掉的是石然的注目的视线,跑不掉的是自己心里的那大片大片的回忆。 雨势愈来愈大,彷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遮挡住眼前的路。 阿善冒着雨,奔跑着,跑到王府内。放眼望去都是红色,即使是被雨水打湿,也依然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大红的颜色,晃得她有些晕了,连脚也跟着乱了方寸,一不留神,踉踉跄跄的扑倒在了地上。 被雨水打湿的身ti,在碰触地面的一瞬间还能感觉的寒意。阿善试图从雨水中挣扎的爬起来,却在泥泞中越陷越深。 迎面走来两个人,尽管隔着雨声,还是能听到他们谈话的。 “王爷,您的意思是?”卜天撑着伞,依旧不肯放弃劝说洵阳去争夺那个皇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我只是摄政,只要敬仁回来,这皇位就还给他。”说着,洵阳注意到雨中趴着的阿善,“那是谁?” 卜天依声看去,明明已经确认是阿善,却还是囫囵不清的说,“好像是阿善。” 听到两个人攀谈的声音后,阿善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 洵阳快走了两步,腾空半个伞,匀给了阿善,缓缓的蹲了下去,关切的问:“怎么不小心就摔倒了呢?” 阿善迷茫的抬起头,眼神扑朔的望着伞下洵阳俊逸潇洒的脸,告诫自己:阿善,这才是你的夫,忘掉该忘掉的人吧。 195. 第四十六章 胭脂凝2 雨,气势汹汹的下了三个时辰,下罢,就是黄昏。 红彤坠落,夜悄然而来。伴着整夜的风声瑟瑟,白昼又兴起。 再过一日,就是所谓的良辰吉日了。 洵阳站在窗户前,略显严肃的望着窗外被雨水润过的景色,沉默良久,问道:“阿善,我再问你一次,你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简单直白的问题,很容易的就勾起阿善的感伤,她以为在成亲以前不会再有人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了,可是,当她努力叫自己对命运逆来顺受时,又偏偏不断有人在问。 “怎么?真的在后悔?”洵阳能看透阿善,自然也能看出她不是心甘情愿的,但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她跪在地上求人去葬送一辈子的幸福,他想不出。 “我的后不后悔还重要吗?明日,一切在明日之后都成了定局。”说着,阿善垂下眼帘,望向地面,“别问我后不后悔了,好不好?” “阿善,你变了,不再是初进王府时,敢作敢为的小丫头了。这些以商量的口吻说出的话,本不属于你。我甚至在怀疑,你还是不是那个灵秀剔透的女子了。”面对阿善的变化,洵阳心头隐隐作痛,不由得想到了洛雪,“是王府改变了你和你姐姐吗?我记得洛雪在进府前也不是那样的,可是不知不觉她也变了,等我现时,才知道已经晚了。” 阿善淡淡一笑,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惆怅,“你想知道我姐姐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吗?”见洵阳沉默,她便继续说了下去,“姐姐是那种很有责任感的人,小的时候,姐姐怕别人欺负我,总是会把我护在身后,她说,她要做我的盾牌,为我遮风挡雨,要叫我快乐。”姐,对不起,我始终不能把自己变成你心目中那个快快乐乐的裳儿。 “哦?她那样的柔弱,可以保护你吗?”洵阳笑了。 “你别以为我姐姐生来就是柔弱无依的,那时,她是爹娘的心头肉,谁敢欺负她?谁敢叫她受委屈?当然没有人了。所以,那个时候的姐姐是有些小小的刁钻,小小的泼蛮,还有小小的俏皮。”阿善形容着自己回忆里的姐姐,“这就是我姐姐了,可当我来到王府时,我险些认不出她了,她变了,变化好大。也许,王府就是个火坑吧。” “火坑?”洵阳有些排斥这个说法,但转念一想,便认同了。若不是他对洛雪自私的爱,洛雪怎么会变?“阿善,你恨我吗?” “恨?为什么要恨?”阿善颓然的看着洵阳背影,背影之后是没有光芒的黑,黑得深邃,望不到底。 无奈的叹息,叹出藏在心中的结,洵阳愧疚的说,“对于阿良的事,我很抱歉。” “阿良?都已经生了,说抱歉什么都不能改变了。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毒女血救人?”想起暗牢中其他的女人,阿善缓缓的说,“我想,暗牢中其他女人也是为了医治我姐姐才被抓进去的吧?其实,那些纯属无稽之谈。现在,我姐姐已经不在了,你该放了她们吧?” 洵阳默认了,“早就放了,她们是无辜的。你也是,你不该嫁给我,如果你要走,我会叫你走。” 走?我还能去哪里?阿善徐徐的摇着头,“走不了了,我不能走。” “为什么?”洵阳转身,只一眼便看见了阿善脸上的凄苦惨淡,“你的难言之隐是什么?” 抬眼,迎上洵阳犀利的能洞穿一切的眸,阿善不jin凝眉,“我能不能相信你?” “相信?你说呢?” “我能不能和你做个交换?” “交换?什么意思?” “用我一生的幸福,与你交换,交换卜天。”阿善被迫停顿下来,长长呼了口气,才说,“我知道,卜天背后的主子是你。起先,我以为他是靠着皇上才飞黄腾达的,可是后来,我觉不是那样的。自从先帝死后,你似乎也不会再去称呼他为卜先生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要卜天?”洵阳不懂阿善的意思,拿一生的幸福交换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怎么想怎么都是最为滑稽的一笔。 “不,不是要他,是要他身败名裂,我知道你能做到,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才能做到了。你能把他捧到天上,自然就可以令他坠入万劫不复之地。”阿善很用力的yao着每一个字,仿佛卜天就是她牙间撕yao的食物。 “你恨他?” “是,非常恨,恨不得叫他肠穿肚烂。”阿善坚定的说,她看着洵阳,“你当真觉得卜天就是那条最为忠诚的狗吗?他根本就不是!” 洵阳没有说什么,只是认真的听阿善说。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阿善tian了tian干涩的唇,嘴唇微微翕动,显然是在挣扎,挣扎的扒开自己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在不落族里,有两个姐妹,虽是同父同母,但命运却迥然不同,姐姐是最为璀璨的明珠,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得到别人的关心,而妹妹却是最为平凡的沙,渺小且卑微。姐妹两个人的命运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族长没有继承人,所以当族长夫人怀有身孕的时候,族里上上下下都期待是个男孩,可偏偏生下的就是女孩。呵呵,你说那个小妹妹的命运还能好得了吗?那个小女孩就是我。族里人都认为我是一个灾星,一出生就克母,虽然母亲没有被我克死,但不可能再生育了。一晃十一年过去了,爹爹在长老们的逼迫下娶亲,于是,作为原配的娘自杀了。素来,娘最疼爱的就是姐姐,那一夜,姐姐是亲眼看见娘死在她面前的。后来,姐姐一冲动就跑到了姨娘房里,毁去了姨娘的容。就是因为这样的冲动,才会埋下了灭族的祸根。如果姨娘没有嫁给爹爹,就会和天知长相厮守了。” “天知是谁?” “哦,对了,天知就是卜天。当卜天看见容貌尽毁的姨娘时,不知是怎么劝说蛮族领的,总之,一队大军在不落族纵了一把火,然后整个不落族就都被毁了。我和姐姐侥幸逃走了,却走散了。”阿善隐去了那段被卜天摧残的过往,即使这样,心还能淌出血。她沉浸在悲伤中,有些不可自ba了。“后来,我觉姐姐在王府里,于是就来了。你说过,是卜天撮合的你与姐姐,你以为他就是真的为你好吗?不,他只是借着你的手来报复。他千方百计成全你们,无非是想叫你在姐姐觉得最为幸福时,给姐姐最为猛烈的一击。你若不信,你可以想一想,当初皇上要你娶晨瑶时,卜天有没有用所谓的‘苦口婆心’的语态劝你。” “是,当初就是他劝我的。阿善,你很聪明。”洵阳恍然大悟,“迎娶晨瑶,对于洛雪来说是最大的背叛,所以洛雪选择了自杀。可是,后来偏偏被卜天救了。卜天告诉我,要找十几个和与洛雪长得相似的女子,以她们的血为洛雪治病。他说为了掩人耳目,最好改一下性子,他还说就是因为我的性子才使得洛雪一次次的受伤。而我居然像个傻子一样听信了他的话。打着爱洛雪的旗号,却不断的伤害她,对不对?”问着,也在后悔自己对卜天的深信不疑。 “是,就是这样的。”阿善点了点头,闭上眼,惹得眼泪顺势滑落。“所以,当时我以为你不是那个能给我姐姐幸福的人,所以我才会想要去取代姐姐,至少那样姐姐可以幸福了。殊不知在无意间,我已落入了卜天布好的局之中了。我们都是卜天手里的棋,任凭他摆布。” “阿善,这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以为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把全部仇恨都担当下来,就够了。可是事实告诉我,我太过自以为是了,不但没有报仇,还把姐姐伤害了。于是,这个日思夜想的姐姐就认不了了。当我想要弥补时,觉已经晚了。”阿善含着泪,咀嚼着所有的悲切,那些无情的过往都是长在肉中的刺,拔不出来了。“卜天奚落我,我能忍,那时候,我不断的告诫自己,姐姐认不认都可以。可当我现卜天暗中威胁姐姐时,才知道事情不是想象中的样子的。卜天太坏了,他布下的局太……当我跑过去和姐姐摊牌时,姐姐却不肯认我,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我走。你说,我能走吗?”阿善擦了擦泪,两眼通红,倒吸了一口气,却止不住泪水肆意,“然后就是我姐姐离开了我……”话不成话,终被泪水吞噬。 洵阳终于明白了阿善的苦处,怜惜的看着她掩嘴痛哭的模样,“洛雪所谓的遗言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丧失了言语的能力,阿善唯有用力的点头。 “那你为何还要嫁给我?” 调整过来了,阿善的口中充溢着苦涩,“眼下,我只有顺着卜天的意,跳进他的局,才能报仇。” “你一个弱女子背负仇恨会不会太累了?如果是杀了卜天,我随意一句话就可以做到了。” “那样太便宜他了。我只差最后一盏茶了,当初我以为只要他死,一切恩怨就都了结了,可是现在想来太过便宜了他,我要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永世受人唾弃。” “茶?是什么?” 阿善解释起来,“是茶蛊,此蛊为九盏。一盏毒在腠理,二盏毒入肌fu,三盏毒入血中,四盏毒侵肠胃,五盏毒侵五脏,六盏毒侵六腑,七盏毒入体三分,八盏毒入体九分,九盏时机成熟。” “好奇特的茶蛊,但中蛊者会怎样?”洵阳知晓蛊毒的厉害,此时,他也很关心卜天的下场,想知道还需不需要拉卜天去宗人府走一遭,把所有刑具都感受一下。 “蛊被唤醒后,中蛊者会先感觉到腹痛,每十日就加一分痛,痛到三月后,右手开始腐烂,越腐烂越痛,除非他可以把手砍下,这是自残期。第四个月开始,每逢夜晚,中蛊者就会不受控制的啃yao自己,这是自食期。第七个月开始,所剩下的肉与骨会渐渐烂成血水,直到九个月结束,自亡期也结束了。” 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狠毒的蛊毒。看着阿善的决然,洵阳竟然觉得背脊有些寒凉了。当一个女子准备要对某人用茶蛊时,肯定是怀着无比的恨意。她这样的女子太可怕,也太可悲。为了复仇,居然可以舍弃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阿善,为了复仇,你这样做值得吗?叫卜天永世都背负骂名很容易的,你真的不需要嫁给我。” “我就当是在报恩了,如果你想,就把我当做姐姐的替身吧。”阿善扯起笑意,笑中是一半明媚一半乌云蔽日,“其实,想一想,用我来换取一百多人的恩恩怨怨还是很值得的。” 窗外,刮进来一阵风,丝丝寒意蕴在其中。风干了晶莹的泪,封藏了所有的所谓的值得与不值得。 196. 第四十六章 胭脂凝3 吉日吉时。良辰美景,天公亦做媒。 红绒满堂,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在主祭的那句“fu妻对拜,相亲相爱”之后,意味着所有的拜堂仪式都已按部就班的完成了。 “送……” “等一下。”阿善打断了主祭的话,隔着红盖头,看了看洵阳,道,“王爷,我想去敬先生一盏茶,承蒙先生抬爱,才促成了你我的‘姻缘’。” 洵阳清楚阿善的意图,陪上笑意,笑脸如喜的点了点头,“是啊,该敬他一盏茶。”阿善,你为了最后一盏茶值得吗?一盏茶换一生? 都道是,人生四大乐事为: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fang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可对于他们来说,是该欣然接受祝福,还是该留下两个同样寂mo的影?或许,他们该凭着两颗受伤的心走到一起,彼此取暖,彼此依赖,慢慢消融所有伤痛…… 得到了洵阳的允许,阿善端起小喜手中端着的茶壶,走到卜天桌子前,为他倒了一杯茶。“谢谢先生赐予阿善的美好姻缘,千言万语都表达在茶中。” “这话卜某人受之有愧。”当真宾客的面推tuo茶水,实在是不妥,卜天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你喝了,你终于喝了。阿善如释重负一般走回洵阳身边,“谢谢王爷,阿善心事已了。” “送入洞fang,情深意长。” …… 喜房里,喜婆把阿善扶坐在了绣有华美图案的netg上,轻轻带上了门,离开了。 所有都归于沉寂。静的能听清凤冠上的珍珠在摇摇yu坠,凤冠很是沉重,沉重得令阿善抬不起头来。 红瑞祥和的盖头缓缓的被扯下,原本掩盖着的悲伤,一下子bao露无余。 “龙凤呈祥?”几乎讽刺的语气。阿善漠然的望着绣工jing美的盖头,夺目的颜色太过霸道。泪水不由得潸然而下。“不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哭了就不好看了。”说着,又取下头顶的凤冠,放在了一侧。 白净圆润的珍珠在烛光下折射着微弱的光,似眼泪般剔透。 从袖囊里取出那支簪,在簪尾处用力一掰,簪子就断了,露出里面的铁质小笛子,只有小指的一半厚,夹在两唇间,按着熟记的韵律吹着。 爹,娘,姐姐,报仇了,裳儿终于报仇了。“我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要哭呢?”不解的问着自己,阿善哽咽起来。 仇恨于她终归是代价太大。石然,洛雪两个最为珍视的人,都已成为了过往,都被她深深伤害过了……这一切,到底值不值的?所有苦痛的因由都是仇恨所造成的…… 红胭脂似韶华,在记忆的过往凝成惨白的霜。 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纤长的手指染上胭脂的颜色,混杂着氤氲,像是红颜脸上的伤。阿善苦苦的笑了,笑出了泪,“一辈子,就留在这里一辈子。” 那日,洵阳告诉她,只要她想走,不会为难她。但于阿善,她走不了了,言一出,必要做到有信。 门缓缓的被开启,小喜抱着一个罐子跑了过来,心疼的看着阿善满脸的泪花,“阿善,别哭,小喜来了。” 勉强破涕为笑,阿善忍着泪水,说:“小喜,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是,你来了没有用。” “有用,有用的。小喜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后悔了?都这个时候了,别藏着掖着了,你跟小喜说。”小喜把罐子放到了一旁,掏出丝帕为阿善擦着眼泪。 “是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可我没有办法。”头用力的点着,点出了不少泪,阿善喘了一口气,一把抱住小喜,“小喜,我曾告诉过自己,一旦拜堂就要放下所有,可现在,我真的做不到。” “阿善,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小喜来帮你。”小喜安抚着阿善,重新拿起那个罐子,放进阿善怀中,“这个给你,你可随身携带追日刀了?” “追日刀?”阿善有些茫然的从怀中取下追日刀。 “生食亲人血,死蚀亲人骨。不知是不是这样说的?”小喜凭印象重复着洛雪说过的话,“那把刀是王妃,不,是小姐,那把刀是小姐给你的,你怀中的那罐子里有小姐用自己血喂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蛊虫。这些是小姐的良苦用心。” “什么?难道说那些日子,姐姐手臂上受伤就是因为喂食这些蛊虫?”阿善愧疚到无地自容,“小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是的,是在小姐送走你的那个夜晚,她才跟我说的。”小喜从实说着,说到悲凉处,不再以天真遮掩自己的本性了。“小姐告诉我,依照你的性子,就算把你赶出王府,你还是会回来的。所以那一夜,她告诉我,如果她遭遇了不测,要我帮你,要我把这蛊虫给你。” “我姐姐的意思是?”阿善略显迟疑,明知故问着。不同以往的小喜,突如其来的蛊虫,太难以接受。手mo着自己的脸,想到要用刀划花它,竟有些犹豫了。 “阿善,别犹豫了,我愿意代替你。而你,也该去找寻自己的幸福了,你不属于王府,王府不该囚jin你的。”小喜中肯的说。 看着小喜的心甘情愿,阿善再一次落泪,把刀从刀鞘中抽出,划向自己的脸。一刀下来,晶莹的凝脂挂在了刀刃上,看起来很好看,微微一笑,小心的涂抹在了小喜的脸颊上…… 屋子中,龙凤红烛喜盈盈的光晕下,两个“阿善”面对面站立着,一个美好到不能用任何词语形容,而另一个却是满脸伤痕。 阿善换上了小喜的衣服,以纱遮脸,yu言又止。 “阿善,你要幸福哦。眼下,王府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厅,你就趁现在走吧。”小喜一边说,一边重新戴好凤冠,安然的坐到了netbsp;“小喜,那你呢?”担忧的阴云笼上阿善残破的脸。 “我会代替你留在洵阳哥哥身边,阿善,你不用自责。”小喜如痴如醉的说着,“其实,深究起来,在我遇见洵阳哥哥的第一眼起,我就不可自ba的喜欢上了他。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这样一辈子都守在他身旁。眼下,就是上苍赐给我的机会。”多年来,她为了能一直这样看着洵阳,小心的隐藏了少女本该有的情窦初开,装得天真烂漫,只为了不叫洛雪将她嫁出去。 “可是,留在洵阳身边,注定是得不到他的爱的。何况,他永远不会知道你是谁了。”代替是一种罪,为阿善的幸福戴上了厚重的枷锁。她暗暗叹着,爱到最为可悲,也许就是小喜这样了吧?默默的守着一个人,到头来,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那又如何?只要能陪着他,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我的爱很简单,就是这样的陪着他。阿善,你不要摆出一副苦瓜脸,好像我做了多大牺牲似的。”小喜憧憬着未来,甜甜一笑,“镜花水月终于变成了现实。” “镜中怎么可以开花?水中又怎么可以捞月?小喜……” “阿善,别说了,快走吧。抱好罐子,快些离开吧。只要有那些小虫子,你的脸就会好的。如果你脸真的好了,可千万别再回到京城哦,不可以跟我抢洵阳哥哥哦。”小喜嘻嘻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阿善,你快走吧。” “小喜,谢谢你。”阿善最后一次表示感谢,谢过之后,快踏出了门槛。小喜,你放心我不可能回京城了,我想我也不可能再恢复容貌了,生食亲人血,已经做到了。可死蚀亲人骨,我又怎么忍心做呢?我姐姐并没有死,从头到尾都是我在演一场戏而已,我想过的最坏的结果就是代替姐姐留在王府里,一辈子,可眼下全都变了…… 月色苍苍似凝霜,打在红灯笼上,照出一片寒意。 遮着纱穿梭在王府迂回的游廊间,湿咸的泪流淌到满脸的伤口上,换来宛如割心般的痛。在偌大的王府中,阿善也只剩下这些久久不忘的痛了。爱情被拒之于天涯之外,亲情能留下的也只有一罐以血喂养的虫,而貌可倾城的容颜,在锋利的刀下成为了最美好的祭品。 “咦?我们的新嫁娘不是应该乖乖的在房间里等着洞fang的吗?”卜天认出了阿善,得意的拦住她的去路,“怎么?想连夜逃跑吗?” “你想怎样?” “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net宵一刻值千金。”卜天指了指明月,“你要记住哦,你姐姐可在天上看着呢。你这个妹妹真可怕,居然都不肯叫你姐姐安息。她都死了,你还不忘去抢她最爱的男人。” 面对卜天不切实际的质问,阿善忽然很想笑,“这就是你的报复吗?你杀了玉姨,杀了我姐姐。然后,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遗言,想尽一切办法叫洵阳娶我,就是为了这样吗?你告诉我这些就是要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是不是?” “是,不过,如果你想提早见你姐姐,我可以成全你。”说着,卜天横起羽扇,从扇柄中抽出一把刀。 刀光银亮,一时间晃花了阿善的眼,清醒过来后,刀子已近在咫尺…… 197. 阿善卷结局一 三月后,洵阳登基称帝,卜天已身败名裂。阿善也终应了那句预言,母仪天下,只是世人都不知道那个凤凰就是小喜。 宁夏,是否真的能宁静下来? 两道白色的影子站在不落族的桃花冢前,相互攀谈着。 “江山又易主了。其实,王爷说过只要你愿意回去,那个江山还是你的。”阿善面遮着白纱,把所有的悲喜都隐藏了起来。“你当真只愿意做白泠吗?” 另一道白色的影子,打断了阿善的话,“早在三个月以前,我就说过了,这里不再有敬仁,有的只是活得逍遥的白泠。”改作白泠的敬仁怎么会不知道洵阳一直留着那个皇位等他回去,可对于他来说,皇位不重要,那个皇位该给适合他的人,所以,秘密的传书于京城,将整片江山拱手送人了。 “是,是我还在潜意识里认为你是那个一笑便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的男孩。”阿善想起敬仁的可爱模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白泠,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也变了。 “小虎牙?还在啊。”说着,白泠向阿善展出一道标准的“敬仁牌”笑容,脸颊上是深深的能醉倒人的小酒窝,配合着两颗小虎牙,令人把所有愁云都通通驱散。见阿善终于露出笑意,才敢问出一个平日里不敢问的问题,“阿善,你有没有想过放下仇恨?” “放下仇恨?这三个月来,我每天都能看见他痛苦呻的样子,也是亲眼看着他把自己的右臂砍了下去的,我想我已经放下仇恨了。”阿善说着,却在问自己,这样真的就代表放下仇恨了吗?想起三个月以前,在王府里卜天本想杀了自己,不料腹痛作,在地上又滚又爬,想想那时看着卜天的痛苦不堪的样子,真的有报仇的快gan,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你真的放下了吗?我觉得没有。” “那怎样才是放下?像我姐姐一样,把所有都忘掉了才是真正的放下吗?”提到洛雪,阿善不jin又显出感伤,她买通了京城中最好的掘墓人,用了三天时间,不动声se的把已经苏醒的洛雪从坟冢里救了出来,却叫洛雪遗忘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洵阳,也包括她自己。 三个月里阿善总是这样会莫名的想起洛雪,偶尔还会出无奈的叹息声。白泠知道阿善是痛苦的,当她下决心要洛雪遗忘掉所有事的时候,肯定挣扎过。“阿善,其实如果洛雪还记得所有,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未必是坏事,但绝对不是好事。我姐姐活的太过痛苦了,叫她忘掉所有,说不定她就会变回原来的那个她。”阿善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微微一笑,笑得好似随风而舞的蒲公英,看不出太多自己的情感。“如果,人生一个圆,在走了一遭之后,还能回去,该多好。” “其实,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回去的。”白泠停顿了片刻,“真的,你可以回去的,变回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阿善,去找寻自己的幸福。” 远处传过一阵马蹄声,踢踢踏踏的显然非赶路人的节奏。 阿善望了一眼,怆然的转身,“他又来了,我们该走了。” “都三个月了,你难道还想这样躲下去吗?我能看得出石然是真心喜欢你的。”望着眼前这对苦命鸳鸯,白泠还是希望他们走到一起,即使有一个人是他的挚爱。 “那又如何?他能接受一个面容被毁的我吗?我还没有勇气叫他去面对比鬼还要可怕的我。”时间封沉了阿善所有的泪,现在的她已学会把泪水埋进肚子,真正的懂得了悲伤是自己的,不该带给别人。“白泠,你若是不走,我就先走了。” 白泠没有拦阿善,只是伫立在原地,等待石然策马过来。 走进的石然,翻马而下,埋藏在心中三个月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皇……” “我不姓黄,我姓白,单名一个泠。”白泠自我介绍着。 “白泠?那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阿善?”说着,石然的心翻起不小的波澜,激动得怦怦直跳 白泠微微点,“是,没错。” “那我去找她,这一次,我不会再叫她从我眼前跑掉了。”石然向着阿善走远的方向追着,却被白泠拦下。 “你这样贸然去找她,会把她吓跑的。”白泠继续说,“你就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躲着你吗?如果,今日的阿善与往日的不一样了,你会不会嫌弃她?” “什么意思?我要的是她的人,爱的也是她的人,就算是她不一样了,但我还是不会改变的。”石然信誓旦旦的说着,阿善在他心中生了根,就算不一样了又有何妨? “如果,她面容被毁了呢?一个女人无论嘴上说,她如何的不在乎容貌,可当真就能不在乎吗?这三个月来,她之所以不见你,是为了想要留给你一个美好的回忆。” “毁容了?那又怎样?我爱的是她的人,容貌只不过是一件皮囊。”石然说着真心话,“难道说是外表阻碍了我们的相聚吗?” “差不多吧,阿善是那样想的。” “带我去见她,可以吗?我想要见她,想要亲口告诉她,我不在乎的。我只要她,无论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她。”石然拽住白泠的衣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那好,你跟我走。”白泠为石然带路,朝着阿善寄居的小屋前行着,把石然带到了阿善的面前,“阿善,你该面对,不是逃避。” “白泠……”阿善有些胆怯的想要叫住离开的白泠,但白泠仿若没有听见一般的走远了。 “阿善……”石然艰难的吐出这个久违的名讳,太过激动的他几乎忘记了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阿善转过身子,背对着石然,冷冰冰的道,“你不该来,你该走。快走。” “不,我不走。三个月前当我在桃花冢看到你时,就不想走了,三个月来,我每天都会来这里,就是希望能和你见上一面,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你说,我可能走吗?”石然跑到阿善面前,“白泠说你被毁容了,我想告诉你,容貌不会阻碍我们的根源,我爱的是你的人,爱的是你的所有,我不在乎你被毁容了,真的。我只想牵着你的手,走到生命的尽头。” 朴实且真切的话温暖了阿善孤独寒冷的心,浓郁的睫毛在打颤,幽幽的问,“你真的不在乎?” “我不在乎,真的。你的脸丝毫不能影响你的美。”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它被毁成什么样子。” “看到也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爱,不会受它影响的。”石然坚定的说。“我想带你走,带你去天涯海角,永远也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手放于耳际,阿善怀揣着希冀道:“希望你不会被我的样子吓到。”说着,yu摘去脸上的面纱。 “等一下,还是不要摘了。”石然慌忙阻拦。阿善,那是你心头的伤,我不能再你伤口上撒盐。 只一瞬间所有幻象的美好都破碎了,只一瞬间zhi热的泪就掉了下来。阿善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你不能接受一个残缺的我?果然!你走吧,我以后都不会再去见你了。”说罢,捂住满脸的伤跑进了屋子。 …… 夜把沉寂穿在身上,繁星点缀的天幕,像是一片洒落的棋局,棋子很多,却看不到netbsp;白泠与石然靠着石头席地而坐,手持着酒坛,一边饮酒一边聊天。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为何不肯叫她摘下面纱?”借着酒劲,白泠失常的几乎是在吼。 “你说过,她在乎她的容貌。可是我不在乎,但是我害怕,她把自己认为丑陋的东西展现给我时,她会心痛。我知道那等同于在她伤口上撒盐。”石然猛的灌了一口酒,“我怎么舍得伤害她呢?” “可你那样做,的确是在伤害她!”说着白泠站起身子,把石然从地上拎了起来,挥手就是一拳,“她把整颗心都放在了你身上,而你呢?你对她做过什么?在豫王府时,你总是惹她哭泣,当她毁容了,愿意试着在你面前摘下面纱时,你却拒绝她。你是爱吗?” 抹去嘴角的腥涩,石然笑了,“是,我是伤害过她,所以不想再惹她哭泣了,如果她真的摘下面纱,我知道她肯定会忍不住要哭的。” “这是理由吗?是借口!” “容貌是阻隔吗?如果是,好,我也毁去自己的脸。”石然弯xia身子,抓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举到自己的脸侧,“如果毁容了,可以消除我们之间的阻碍,我愿意毁去它。” 躲在屋子中的阿善见到石然坚决的模样,忍不住钻了出来,大吼道:“够了,就算你毁了它,我也不会再跟你走,告诉你,以后你去你的天涯,我去我的海角,一个朝南,一个朝北,一生一世永不相见。”吼着,坚强在瞬间瓦解,然后流出了泪,“我希望明天,当我再睁开眼时,不会再看见你。”说着,狠狠的关上了窗,把自己关在了悲痛之中。 白泠惋惜的摇了摇头,轻轻的拍了下石然的肩膀,“看样子,她已下定决心了。嘴角还痛吗?” “谢谢你。”这是石然与白泠在夜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说罢,就是刻意买醉般的畅饮。 醉了一夜,醒来时,天已亮。 白泠苦口婆心的劝走了石然,才叩响了阿善的房门。“阿善,石然走了。” 走了?是一阵落寞,也是一阵空荡,阿善缓缓的打开了门,“走了最好,真好。昨晚你们的戏演的真好。” “戏演得好,但还是被你识穿了,不过,当时他真的要毁容,可惜被你制止了。我能感觉到他是爱你的,而你能不能感觉到呢?”白泠忍着心痛说着,这样劝慰的说辞,说得无比困难,要成全的是他人的幸福,要送走的是自己的唯一。 “那又如何?”阿善有些动摇了,“他以为毁去自己的脸,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吗?” “你走不出的只是自己的心结而已,你与石然相处的时间比我多,也比我更了解他。试问,如果他真的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你还会死心塌地的爱了他很多年吗?”白泠不再深说下去,“他牵走的那匹马走不快的,要不要去追他由你自己决定。” 为什么总要叫我来面对很难做出决定的问题呢?阿善颓然的坐在地上,颤巍巍的去mo自己的脸,我能吗?我能去找他吗? …… 一骑枣红色的马载着头散乱的男子行驶在羊肠小道间,男子蹙着眉,眉间沟壑被痛苦的伤悲填满,“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放弃她!?不,我要回去找她。”说着,掉转马头,准备折回去。 阿善坐在高高的树上,白衣飘飘,好不容易等来了石然,却见他把马头掉了回去,赶忙开口问:“你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吗?为何要这么着急的折回去?” 石然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欢呼道:“阿善!是你吗?”说着,跳下马。“我真的不在乎你的容貌。” 阿善面带笑意的飞了下来,跑到石然面前,带着甜美笑意,仰着头,看着他,“阿然哥哥,我知道。”说着,摘取遮在脸上的纱,一张完好的脸呈现在阳光下,“你看,其实我没事。” “那你为何……”石然有喜极而泣的冲动,但还未等哭出来,就已拥住了阿善,“我不问了,我只要你,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阿善,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永远。” 给读者的话: 善卷结局一完,结局二是悲剧,慎入。明天传洵阳卷。 198. 阿善卷结局二 “那你为何……”石然有喜极而泣的冲动,但还未等哭出来,就已拥住了阿善,“我不问了,我只要你,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阿善,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永远。”阿善倚在石然怀中,能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听起来是那样的真切。永远?阿然哥哥你就永远记住现在美好的感觉吧。 石然觉得头有些晕,眼帘也沉重得渐渐垂了下来,“阿善,我好像……”未等说完,就松开了阿善倒在了地上。 “阿然哥哥,你想睡就睡吧,睡醒后,你在天涯,我在海角,不再相见。”阿善的脸颊上划过一丝泪痕,一边说一边走到旁边的树灌中牵出事先备好的马匹,费劲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石然放在了马背上,“阿然哥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不能允许一个残破的自己陪伴在你身边。”说着,从头上摘下簪系到了马缰上,“这支簪上有山茶花的味道,只是多了几分迷香。” 阿善,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你爱了八年的人,你要好好的记住他的样子。阿善默默的告诉自己要把石然记下来,永远不要忘记。看了好半天,终于下了诀别的决心,狠狠的拍了几下马pi股,烈马因为突然受击,在原地长啸一声,便向着远处奔了出去。阿然哥哥再见了,你记住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谢谢你陪伴我的这些岁月。 …… 白泠站在山崖边,心头满是落寞。我把阿善送走了,我终于送走了她,我应该替他们高兴,阿善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的。 “白泠,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呢?”阿善走了过去,习惯性的站在了印象里爹爹最爱站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不落族里最靠近太阳的。 白泠惊讶的看着阿善,“阿善,你不是去找石然了吗?没有找到?” “找到了,又回来了。”阿善淡淡的说,语气平静,宛如天边静止不动的云。 “回来了?为什么?”白泠的确很吃惊,他看到了完好的阿善,很美,就好像最初遇见时的一样。“阿善,你的脸不是好了吗?” 这话碰触到了阿善心里的痛处,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有,根本没有好。”说着,她摘取脸上的半张人皮面具,一张残破的脸毫无保留的bao露在白泠眼前了。“看见了吗?这才是我,是现在最为真实的我。” 望着那张满是横横竖竖伤痕的脸,白泠没有被它吓到,只是觉得那些伤丝毫不能影响阿善的美。“阿善,你还是那样的漂亮,那些伤真的……” “够了,你不用安慰我了。这三个月来我是第一次在外面摘取所有的遮掩。你知道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对镜子看着自己的脸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吗?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因为我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怕。”阿善叹了口气,幽怨的神情令人心疼不忍。“我的脸已经毁了……” “可是,你医术高明,怎么就不可以为自己重新塑一张脸呢?”白泠试探的问。 “没有用的,用追日刀划伤后,伤口就不可能愈合了,除非是拿那些蛊虫去吸取毒素。我曾经想过就这样一辈子丑下去,遮着面纱就没有人知道我有一张残破不堪的脸了。可是,上苍偏偏叫我又遇见了阿然哥哥,我想和他在一起,八年里无时不刻都在想,可那又怎样呢?我的容貌……曾经我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去用姐姐的蛊来疗伤,可我却因为想要和阿然哥哥在一起而自私的用了。那是我姐姐的血喂出来的,我就为了自己的容貌用了。伤口是愈合了,但我始终都觉得对不起姐姐。” “阿善,你不能这样想,那些蛊虫不就是你姐姐留给你的吗,你不用反而对不起她啊。”白泠劝慰着阿善,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你姐姐一直都希望你能快乐,她当初偷偷的做这些,肯定是希望你能用上它,而不是想要你一辈子都活在自责里。” “她希望我快乐,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风吹起阿善额前的碎,不小心勾出了她感伤的泪。“曾经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哭了,我也已经三个月没有哭了,可是,今天却不断的在流泪,原来我是这样的脆弱。”轻轻的拭去眼泪,不经意的碰到了脸上凹凸不平的伤痕,“我的脸只能这样了,毒素埋在愈合的伤口中,不能全部排出来,就一辈子都这样了。” “难道,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阿善紧紧锁住了眉,一张脸上都是她的神伤。“没有。”死蚀亲人骨,我又怎么舍得拿亲人的骨去喂它们呢? 白泠是第一次看见阿善妥协的模样,不由得跟着她一起心痛着。他在脑海里搜寻着办法,曾经他为了给皇爷爷治疗头疼翻阅了不少的医书,看到了很多奇珍异草。“有了!阿善有办法的!” “别安慰我了。” “真的有办法,我记得我在书上看过,有一种虫叫雪玉冰蚕,可以吸取世间的所有毒素。”白泠目光炯炯的看着阿善,“真的可以的,那种冰蚕肯定能帮你的。” 好久没有人提到冰蚕了,阿善忽然很想笑,在笑容里挥洒埋藏在心底的所有悲凉,“冰蚕是神物,世间只有一条,我曾经就是靠着它治病的。可惜,现在它不能再为我治病了。” “为什么?” “冰蚕被阿然哥哥吞进了肚子里了,除非冰蚕自己想出来,否则,世上就不会再有冰蚕出现了。”也许冥冥中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想不到在我快要遗忘掉这件事时,有人会在我面前提起。阿善的目光追随着日头,像是在找寻某种慰藉。 不远处树影后,一个人偷听着他们的话,猥琐的笑了笑,走了出去,走到崖边,幸灾乐祸的道:“啧啧,原来你的医术还真高明,居然连自己的脸都医治不好。” “你来干什么?”白泠警觉的问,似乎在卜天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做好了保护阿善的准备。 阿善冷冷一笑,“是啊,我又没说我是神医。是不是万虫蚀心的感觉还不够刻骨铭心,所以你才会有力气跑到这里来?” “万虫蚀心?笑话,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又不能影响我什么!”卜天得意的笑着,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右臂衣袖,“我的是一条手臂,你的却是整张脸,说起来谁更可悲呢?” 在风起的瞬间,他的声音像是可怕的瘟疫向着四处弥漫开来。 “阿善,别听他胡说!卜天,你自己十恶不赦,凭什么拿你和阿善比?!”说着,白泠就要对卜天动武,刚把拳伸出去,却被卜天用左手拦下。 只剩下一只左臂的卜天,因多年习武的缘故,力气自然比白泠大,他紧紧攥住白泠的手,“怎么?你就这么点能耐啊?皇长孙殿下,原来您刻意为阿善练的功夫还不到家啊。” “少用这副嘴脸和我说话,这里没有什么皇长孙!”白泠偷偷看了一眼阿善,卜天说的没错,他的武功都是为了阿善而学的,只因当初阿善说他太过文弱,所以他想要去学习那些被认为是粗蛮的招式来保护阿善。 “卜天,你放开他!”阿善在一旁怒吼着。 “好,好,好,我放开他。”卜天唯唯诺诺的松开白泠的手,却狡猾的甩了下衣袖,一层黄se的浑浊的烟雾遮住了白泠的脸。烟雾消散后,白泠已瘫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你!”阿善气结的瞪着卜天,“看来万虫蚀心还是不够残忍?怎么?是不是天天吃自己的肉,力气就变大了?”她蹲xia身子,看了看白泠的症状,从怀中取一颗药丸,喂到了他口中,“想不到你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招数!” “下三滥的招数也是招数,只要能达到目的,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反正我已经臭名远扬了,早已不在乎了。”卜天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我用三年制造出来的声望都被你毁了,可我不心痛,因为你的脸已经毁了。” “毁了又如何?至少我报仇了。你顶多还有不过半年的时间可以得意!” “半年?说笑呢吧?我只要找到雪玉冰蚕就能活下去。”不可否认,当卜天听到雪玉冰蚕时,的确动了坏念头,求生的yu望战胜了一切,他想活,他要活,哪怕是付出昂贵的代价。 “雪玉冰蚕?恐怕你永远找不到了!”阿善很肯定的说。 “是吗?你们刚才的谈话被我听到了,雪玉冰蚕就在石然的肚子中,我只要找到石然,取出冰蚕就能活。”卜天看着阿善,笑得更为邪魅,“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你?”阿善觉得后背有些冷,他想对阿然哥哥不利?!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后又被理智取代,“是,冰蚕在阿然哥哥体内,可你觉得你能找到他吗?你能忍着万虫蚀心的痛苦赶路吗?别痴心妄想了,乖乖的享受你所剩不多的六个月的生命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卜天停了停,片刻后才继续道,“不信,你看看你的手?” 阿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整张手都变黑了,是中毒的症状。“这……” 趁着她恍惚之际,卜天伸出脚狠狠的踹向了她,“你现的太晚了。” 阿善应势向后倒去,因为距离悬崖边缘太近,有半个身ti都悬在了半空,还不等她挣扎,就被卜天踹下了山崖。“卜天,你好狠!”声音随着下坠而越来越小。 “哈哈,我就是狠,你才知道啊。”卜天看着阿善如一只白色蝴蝶翩跹的坠了下去,放肆的笑了起来,“我看着你跌进万丈深渊,而我马上就去找冰蚕了!呃……”后腰处传来一阵痛楚,接着又是一下,是被人暗算了,他转过头,看见了泪眼朦胧的鸢兮,“鸢兮,你的脸好了?” “是好了,我却看见了一个残忍的你,你杀了洛裳,你终于杀了她了,你太叫我失望了。”说着,鸢兮又给了卜天一刀,“刀上啐过剧毒。”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卜天不敢相信的问,那个爱他比爱自己还要多的女子怎么可能忍心这样做?他困惑着倒了下去。 “我也是不落族的族人,你杀了我全族,而我怎么可能不会想他们呢?你口口声声的说是为了我好,打着爱我的旗号去伤害洛雪与洛裳,你要我如何爱你?”鸢兮一边说一边哭,然后把匕刺向了自己,“下一世,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你要记得做个好人……” 给读者的话: 结局二完,要是接受不了,直接绕到结局一,嘻嘻。 199. 第一章 记忆如歌 洵阳卷记忆如歌 第一章记忆如歌 冷凝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照了进来,偌大的殿堂里只点了几盏纤细的烛。烛光微弱,醺了不大的一片光景。 洵阳负着手,站在殿堂的阴暗里,望着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地方,心里就彷如结上了一层冰冷的霜。 已经记得不是第几个夜了,他都是这般躲在黑暗中,彻夜不眠的毫无顾忌的放肆的思念着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你又不睡觉啊?小心明天耽误了早朝。”洛雪轻盈盈的走了过来,为他附上了一件披风,假意嗔怒的道,“明天起不来,我可不叫你哦。” “就算不要你叫,我还能起来的。”洵阳笑着答道,下意识的去mo索身上的披风,却是扑了个空。“洛雪……”才觉那个美好的影只是记忆中的镜花水月。 沉寂的屋子中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声音中满是无奈。 洛雪,我又想起你了,你在那边好吗?没有你的陪伴,我连躺在netg上睡觉都不敢了,我害怕一睁开眼看不到你。洵阳默默的说着,他走到窗户前,望着天际那一轮皎洁的月,黯然神伤着。阿善说你是一个狡黠的女子,有一点点的泼蛮,有一点点的无理,也有可爱。我好像曾经见到过你的那种性子,可就是记不清了。 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宦官提着食盒诺诺的走了过来,“皇上,您该歇息了。” “几更了?”沉浸的在思念中洵阳早已不记得方才打的是第几更了。 “二更了,皇后娘娘说,你该歇息了。” “可朕睡不着。”洵阳如实的说道,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别,告诉皇后,朕已经睡了。” 小宦官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皇后娘娘说要奴才看着您把这些吃下去才能离开。” “朕都已经睡了,如何去吃呢?”洵阳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皇上要注意身ti才是。”小宦官行了一个礼,便倒着退了出去,带走了所有的声音。 窗外,夏蝉唱着轰轰烈烈的歌,而殿堂里除了叹息外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眼睛被月光照得干涩难忍,仿佛只有痛哭一场,才能换得一份舒适。洵阳缓缓垂下来高傲的头,走到桌子前,掀开青瓷盖子,一股带着香浓的热气扑面而来。是莲子粥。 望着那碗xue白的粥,脑海里划过洛水居前的那片莲池。洵阳坐了下来,拿着勺子随意的搅动着粥。眼下那片莲池里的莲也该开了吧?也许有一批已经结子了。我记得洛雪最爱吃莲子,喜欢吃莲池里结下的第一批子。 想想往昔到这个时候,洵阳就会派下人时刻关注莲池里所有的动态,总是希望第一时间为洛雪摘下最为新鲜的莲子。 洛雪在豫王府中呆了三年,也是在这三年中豫王府里才会不断闹出下人不慎落水的笑话。 看着下人被捞上来,满身污浊,还忍不住忧心忡忡的颤抖着,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时,洛雪总会不忍心的想要上前去扶起他们。但洵阳总会拦下来,以半带玩笑的语气道,天太热了,他们只不过是耐不住了,所跳下去的。 每次都是这样的理由,每次都要惹得洛雪嗔怒的瞪起眼睛。而只有洵阳才知道,他只不过是不想要其他男人靠近洛雪,因为他会吃醋的。 一池莲花,一段年华,都被小心的潜藏在记忆深处。每当夜深人静时,洵阳才敢碰触它们。他时常在想,既然是天子,既然是九五之尊,既然是至高无上,为何不能真的做到只手遮天?为何不能叫时光倒退?为何还只能把自己丢给回忆? 门又一次的被打开了,只不过这一次走进来的不再是小宦官,而是玄空。 洵阳放下手中的勺子,转望向玄空,看着他伟岸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清晰,忽然有了一种疲倦感,疲倦的想要倾诉憋在肚中的话。 “皇上,您又在想夫人了吗?”玄空很少称洛雪为王妃,好像在他的印象里洛雪始终都是豫王府里那个七夫人,是冬日里可以傲视风雪的一支香梅。 洵阳没有否定的点了点头,“嗯,自从她走后,想她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皇上,如果夫人还活着呢?”玄空试探的问。 “活着?怎么可能?”洵阳隐去了后面的话,却在心里无声的问,她不可能活着,就好像袭衣不可能活着一样。 “万一活着呢?” “玄空,你想说什么?”洵阳不再容忍玄空的玩笑,洛雪已经死了,是不争的事实了,没有理由再活过来。当初阿善就是因为洛雪死了,才会试图把自己弄成疯子的,连阿善都救不活洛雪,洛雪怎么可能再活过来? “玄空只是随口一说。”玄空不再问了,他改了一个话题,“皇上,您该出去走一走了,总把自己闷在宫中也不好。这些日子里,您除了早朝便很少离开这座大殿了。” “我只是习惯了这里的静,静下来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很多。” “皇上,玄空还是希望你能出去走走。”玄空走到窗户前,望着天幕上那片密集的星,半带商量的语气道,“看样子明天是个好天气,是出去走走的好天气。” 洵阳勉强的微微一笑,“好吧,我答应你。” “那您早些睡吧,明天玄空会把您的衣服送过来。”说着,玄空离开了,门被关上了,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又一次的把自己关在了殿堂中,隐匿在黑暗里守着洵阳。 “睡?我该如何去睡?”洵阳走到床前,tuo去鞋子,和衣躺着。他知道玄空还在这里,所以他必须睡,这样才不会令玄空担心。 闭上眼睛,脑海里又翻出洛雪的笑颜,她笑得很淡,彷如是冬日雪霁后的一抹梅香。她伫立在白色的雪中,折断一朵还挂着冰晶的梅,轻轻放入口中咀嚼着,动作轻柔,看起来很美,宛如梅中仙子。 “你那么喜欢梅花啊?” “冬梅傲雪,梅是一种极为坚强的花,怎么可能不叫人喜欢呢?”洛雪舍不得放下手中的那支梅,笑着回答着洵阳。 “可是,我反倒是喜欢你,应该是冬雪傲梅才对。”洵阳认真的说,眼神流连在洛雪的柔情中。 洛雪的脸颊微微泛红,却是瞪着洵阳,“就知道油嘴滑舌。” “好吧,那就是油嘴滑舌好了。比起梅来说,我更喜欢夏日里的群花,百花争艳看起来甚是舒服。说不定哪天我也在王府里弄一个百花争艳。” “你敢?”洛雪把手中的断梅扔到洵阳脸上。 洵阳接过断梅,满意的赔笑道,“不敢,有一支梅在手,哪闻的见其他花香?” 知道自己又中了计,洛雪又好气又好笑的不晓得该如何处置洵阳了,气结的转过头,“油腔滑调!” “若不是油腔滑调,怎么把你娶到手呢?”说着,洵阳拥住洛雪,小心翼翼的把梅插在了洛雪黑密的间,“我满眼皆是一朵梅,又怎么还能看见其他的花呢?” “改明个,我就把你的衣服上都绣上梅花,看你还怎么朝三暮四!”洛雪有些霸道的说,嗔怒的样子娇羞可人。 …… 该明个,我就把你的衣服上都绣上梅花,看你还怎么朝三暮四的。洵阳在心里重复着洛雪的话,洛雪,你食言了,还有好多衣服上都没有梅花啊,难道你在偷懒吗?带着落寞的神情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了身子,“我又梦见洛雪了。” 玄空没有回答,只是陪着洵阳一起伤心。 “玄空,我知道你在的。”洵阳忍不住寂mo,拆穿了玄空善意的谎言。“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是这样默默的陪着我,虽然我不说,但我知道。要不,我怎么可能去睡觉呢。” “皇上……”既然被拆穿,还有什么理由装下去?玄空出了声音。 “我就知道你在。我睡不着,陪我说说话吧。” “恩,皇上,您是日有所思,才会导致的夜有所梦。” “你说,洛雪会不会恨我?如果当初我真的只是一个商人,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洵阳有些后悔自己生在了帝王家。 “皇上,夫人爱的是你的人,跟你身份无关。” “不,有关系。如果当初我坦白告诉洛雪,自己就是豫王爷,可能洛雪就不会嫁给我了。”洵阳很肯定的答道,“她只想寻找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人,只想要一份平平淡淡的幸福,这些是荣华富贵所不能及的。” “可是,当夫人得知您是王爷时,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了下去。” “是啊,是爱了,可我又做了什么呢?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叫她终日都活在痛苦中,现在想想,当她忍无可忍的对我说,要我休她时,她肯定挣扎过,肯定是遍体鳞伤之后,才想要去放弃的。”洵阳把头靠在墙上,仰着头望着。“我就是这样伤害她的,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也没有保护好她。” 漫长的夜里,到处都是一个男人对他所爱的女人的忏悔,一句句化作星辰挂上了苍穹。 200. 第二章 只为相见 伴着一阵细密的雨声渐渐归为宁静,太阳露出了崭新的头。整个清晨,都是在雨水中度过的。 初晴的天,是一望无垠的蓝,蓝得清澈,蓝得透亮。 明明是舒爽的颜色,但在洵阳看来却是忧郁的。换上便装的他,在玄空的要求下出了宫。走在还有积水的板结的路上,恍惚间又有了往事如昨的感觉。 “您该放下包袱,散散心才对。”玄空劝说道。 “包袱?如何放下呢?”于洵阳又何尝不想放下包袱,可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夫人真的还活着呢?”玄空又一次的提出这个问题。 洵阳面露不耐,“怎么又问起这个呢?” 玄空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是一只凤凰的图案,递到了洵阳手上,“您看看这个。” 洵阳接过玉佩,不敢相信的多看了两眼,又不确定的把挂在身上从不离身的龙配取下来放在一起比对着,“这……不可能,凤佩已经和洛雪一同埋了,洛雪不可能还活着。” “也许夫人就真的活过来了呢?”玄空说出自己的猜测。 洵阳把两块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里,把寒冷的玉捂热了。“这玉佩如何来的?” “是下人在聚宝阁现的。”玄空如实的说着,聚宝阁是京城中最大的当铺,以收揽天下名贵珍宝而闻名。只要是宝贝在那里都能当一个好价钱。 “聚宝阁?难道是洛雪……”想到这里洵阳的脸上掠过一丝担忧,他忧心忡忡的想,这块玉佩也许是洛雪觉得走投无路了,才会去当掉的。 “我问过聚宝阁的老板了,他说这块玉佩是一个男人当的。” “男人?”洵阳有些mo不着头脑了,洛雪的凤佩怎么会落到男人的手中呢。 不知是不是关心则乱的缘故,洵阳不由得把事情想得复杂了,他在不断的假设,假设洛雪死而复生,结果落入了坏人手中;抑或是没有落入坏人手中,却过着清苦的日子;还或是被人卖去当苦工……越想就越糟糕,阴云笼过头顶,心头一阵灰暗。 “那个男人的家就在前面。”玄空伸出手,指了指前面的一间房子。 洵阳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了,快步走向前去,狠狠的敲打着门。 门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下床气,仿佛是还在睡梦中就被吵醒了似的。“谁啊!吵醒老子睡觉!”虽是这么说,但还是把门打开了。 见门被打开,洵阳立即冲了进去,把每一个房间都搜了一遍,都未找到洛雪的影子,折回来,抓住那人的衣襟,问:“人呢?她人呢?” “什么人啊?”男人还未从梦境里清醒,“你说的什么啊?” 洵阳掏出凤佩,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这块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男人认得那玉佩,可见洵阳气势汹汹,就是不想说出是怎么得到它的。 玄空也已走了过来,劝说着要洵阳松开手,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同样的在男人眼前晃了晃,“兄台,请你告诉我们,那块玉佩是怎么来的。” 男人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见到玄空手中银票的数值,立即换了一副表情,“你们请坐,我去给你们沏茶。” “不用了,你快说吧。”洵阳不耐的制止了他。此刻,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仿佛在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那你们听我慢慢的说。”男子走了回来,示意他们坐下,“我本是一个掘墓人,靠着挖掘别人墓里的东西度日。几个月前,有一位女子找到了我,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她说这是定金,事成后还会再给我五百两的。” “女子?给你银子?”洵阳好奇的问。 “她说要我去掘墓。”男子顿了顿,“我当时就想了,掘墓是我的看家功夫,赚这钱容易啊。可是,那女子告诉我,掘墓但不能破坏墓的外表,时间也很紧,只有两天时间。” 两天?洵阳好像明白点什么了,“那个女子长的是什么样子的?” “她用面纱遮着脸谁看得清啊,只记得她穿着黄衣服。”男子胡乱的抹了一把睡得僵硬的脸,继续说着,“两天时间去掘一个墓,这个任务挺难的,但给的钱多,我就给接了下来。可当那女子把我带到目的地时,我才知道她要我掘皇墓!” 皇墓?!阿善胆子真大。洵阳不由得佩服起阿善的勇气来。倘若被人现,还不是死罪论处?难怪她要我调走了所有看守。 “哎,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没办法,只能干了,那活儿还真不是人干的。两天两夜,我都不知道太阳打哪边升上来的。”想到那两日被当做苦力一般,男人不免牢骚了几句。 “后来呢?”洵阳满脑子都是洛雪,根本不想理会这个男人的事。 “别急。后来,墓挖好了,陪葬品不少,但那女人告诉我,陪葬品一样都不许动,否则就把我抓去见官。我想着还是命重要,就没有拿,再说了那些家伙太大了,拿不了。那女人叫我把棺材打开,说什么别怕,是一具没有尸体的棺材。我当时真信了,毫无准备的就撬开了棺材,娘啊,里面有尸体啊!是一个新死的女人,挺漂亮的,她的腰带上就挂着你手中的那块玉,我当时想着为了弥补我受蒙蔽的心灵,就把玉顺走了。”男人一边说,一边看着玉佩,“这生意不好做啊,当我把玉佩揣进怀里时,娘啊,那女人复活了!” “复活了?”洵阳不太认同他的说法。阿善既然布好了局,就应知道洛雪还活着,但出于某种原因,她不想叫别人知道洛雪还没有死的事实,于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会制造洛雪已死的假象的。 “对,复活了,吓得我这个小胆差点飞了。”现在说起来那件事,男人还忍不住拍着自己的xiong脯,摆出一副受到不小惊吓的神情。 “你不是一个掘墓人吗?怎么还怕这些?”洵阳略带嘲讽的语气问,虽是嘲讽,却难掩心中的喜悦,洛雪还活着,太好了,她还没有死。 “我是掘墓人中那个打杂的,只负责挖坟,不负责去掏东西,那种事情我怎么会接触过?我本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大干一笔,谁知道接手的第一个活就遇见了复活的人啊。”男人间接的承认自己乃是胆小的鼠辈。 “后来呢?那复活的女人呢?”洵阳又忍不住问了起来。 “不知道,我把她带出去后,出钱的女子就把银两给了我,叫我快些离开了。”男人见洵阳不太相信,又加重了语气,很肯定的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那女人去哪里了。” 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浇灭,不免是一阵失落。洵阳示意玄空把银票交给男人,“谢谢你,这银子是你的了。不过,你既然收了六百两,应该能过上富裕的日子,为何还要当了玉佩呢?” 男人收好银票,哭丧着脸道,“那钱我哪敢用啊,在棺材里遇见了一个活死人,回来后就天天做恶梦了。” “那就拿些银两去买些纸钱烧烧吧。”说着,洵阳站起身子,对玄空使了个眼色,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那钱你放心用吧,墓中的人不会向你索命的。”说罢,走了出去。 繁华的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很是热闹,这便是市井之中最为真实的一面了。 洵阳信步走着,唯一不变的就是紧紧攥住玉佩的动作。 “皇……”玄空意识到自己叫错了,赶忙收敛了下面的字,“夫人还活着。” “恩,还活着。” “要不要调集士兵,在全城搜捕一番?”玄空献计道,却被洵阳否定。 洵阳一直摇头,“不行,这样会把洛雪吓坏的,士兵们粗手粗脚,万一洛雪反抗,肯定会受伤的。” “那该如何找夫人啊?” “听天由命吧,找几个认识洛雪的人暗中打探,我想我们的缘分还未尽,这块玉佩就是证明。”说着,洵阳向前望着,黑色的眼瞳很是深邃。只是一瞬间,便换成了另一种色彩。 玄空察觉到洵阳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街边,一个女子站在卖小吃的摊边,耐心的等着。“那是……夫人?”待他转向洵阳求证时,却见洵阳已经快要走到小摊边了。 这是一个卖油炸臭豆腐的小摊,周遭散着臭豆腐特有的气味。洵阳忍耐着这股味道,走到洛雪身边。洛雪?真的是你吗? “姑娘,这是你的。”小摊主把炸好的臭豆腐递给洛雪,笑盈盈的接过了几枚铜钱。 “老板,这个怎么卖?”问时,洵阳还一直盯着洛雪,好像一旦把眼神错开,她就会消失似的。 摊主有些不好意的说:“刚卖完了,等明天吧。” 洛雪抬起头,看着洵阳,好心的问道:“你很想吃吗?” 洵阳温润一笑,“这个好吃吗?” “你没吃过呀?那给你尝尝,你就知道好吃不好吃了。”说着,洛雪把臭豆腐举高。 对于那股味道,洵阳实在是不敢恭维,害怕自己会吐出来,直往后退着。 “咦?给你啊,你尝尝啊。”洛雪显得倒是很热情,恍惚间,好像有一个差不多画面蹦了出来,但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她收回手,略带惊奇的看着洵阳,诺诺的问,“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洛雪,你不记得我了吗?”洵阳有些不敢相信,失而复得又失去的落差太伤人。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你说呢?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洵阳指了指自己,急切的问,“是我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好好想想。” 洛雪很听话的在脑海里回忆着,越想,头就越痛,最后忍不住用双手捂住头,好似呻的说道:“我的头,我的头好痛……”说着,便晕了过去。 201. 第三章 姻缘弄巧 福筵宫,皇后寝宫。 洵阳急匆匆的走了进去,虽是急切,却难掩喜悦之色。 捧着瓜果的小喜,正无聊的用护甲轻轻叩击着桌面,见洵阳进来,立刻起身,动作太过招摇,苹果顺势滚落,大摇大摆的滚到洵阳脚边,惶恐的跪xia身子。 “不用惊慌。”洵阳顾不得脚下的苹果,扶起yu要下跪的小喜,“阿善,走,跟我走。” 阿善?哦,是在叫我。几个月了,小喜还是不能适应这个不属于她的名讳。一丝黯然轻飘飘的划过她的脸,才懂得原来被当做替代品的滋味比思念一个人更痛。敛起悲怀,换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去哪里?” “去治洛雪。”洵阳笑弯了眼,俊朗的面容收敛了所有凌厉。对他而言,失而复得的洛雪,是驱散所有阴云的和风,淌遍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小姐?”小喜略显吃惊的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喊错了又改口,“我是说,我姐?真的是我姐姐吗?” “对,是你姐姐。我们边走边说,洛雪还在等你呢。”说着,洵阳示意小喜快些走。 “恩,好。”小喜木然的点了点头,紧紧跟在了洵阳跨出了福筵宫的门槛。小姐真的还活着?默默的在心里问,问着也在忐忑着,有即将重逢的喜悦,亦有晦涩难懂的落寞。 跟从,一路茫然的跟从,跟从的上了马车,又跟从的下了车,脑壳里是一片苍白。 “阿善,别愣着了,快些为洛雪医治吧。”已到了地方,洵阳见小喜傻傻的站在那里,便叫醒了她。 小喜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半信半疑的走到床榻前,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出惊讶声,“啊!”真的是小姐!眸子上泛起氤氲,眼波里是一片不能平静的惊涛骇浪,前一浪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后一浪便是玲珑心中的灰暗,一浪覆盖一浪。“她,怎么了?” “我在街边找到了她,可是不想还未曾说什么,她就昏倒了。于是,我就把她带进了皇宫。”洵阳笑不离面的解释着,又皱起了眉,“不知怎的,好端端的就昏了过去。” “街边?”小喜看向洵阳,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阿善,你快些帮洛雪看看,要不要紧。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我有好多话都要对她说呢。” 好多话?为何我守在你身边好几个月了,你都不曾有这样的冲动?你与我说的话不过才有几句而已,用手指都能数的清。这些日子里,你只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那个冰冷的大殿中,不给外人靠近的机会。小喜在心中偷偷吐着苦水,这样的话里有只有她才懂的悲凉。 “阿善,你怎么一直在呆呢?是不是因为见到姐姐太开心了?”洵阳打趣道,“你也真是的,都几个月了,你对洛雪没有死的消息只字未提,是不是存心要把我们分开啊?” “啊?”小喜不知该如何回答,胡乱搪塞了个理由“唯有失去,才懂得珍惜。” “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阿善,我真的知道。你现在快些为洛雪医治吧,她不记得我了,你帮她看看,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洵阳又把话题带回到洛雪那里。 小喜迟疑的把手伸向了洛雪的手臂,又讪讪的缩了回来。“对不起……” “怎么了?为何对不起?” “噗通”一声,小喜跪于地上,泪水四溢,“洵阳哥哥,我根本就不是阿善,我是小喜。” “你说的是真话?”洵阳不敢相信的看着小喜,她有着和阿善一样的脸,“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就是小喜。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装成阿善留在宫中?”于心底,洵阳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小喜深锁着双眉,闭上了眼睛,“我只想找个理由留在你身边,洵阳哥哥,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罢了,你起来吧。”洵阳对着小喜无奈的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来人,宣太医。”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两个太医拖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进来,胆怯的为洛雪号了号脉,相视一望,皱着眉,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皇上,这个姑娘是被人强行掠去的记忆。”一个胆子稍稍大一些的太医说。 “强行掠去记忆?此话怎讲?”洵阳不明白这般含含糊糊的说辞。 “就是以银针扎入几处穴位,造成暂时性的失忆。” “暂时性的失忆?可有办法治好?”洵阳看了眼昏迷的洛雪,她失忆了?难怪她不记得我了。 “不可强行唤醒记忆,除非她自己慢慢记起来,否则会受伤,甚至会危及性命。”太医中肯的说,他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只能靠她自己慢慢记起来?那全部记起来需要多久?”洵阳坐到床沿上,抓着洛雪的手。 “回皇上,不确定,也许一个月,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记起,这些都说不好。”太医顿了顿,斑白的鬓角滴下了汗。 “一辈子?”洵阳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几个月对他来说都是太过漫长,更何况是一辈子。 “皇上,这些事情都是急不得的。”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洵阳无力的说着,在太医离去之后,他便敛起了所有风光的颜色,把洛雪的手抵于自己额前,“洛雪,你还会记得我吗?” …… 洵阳带着一颗疲倦的心,又一次踏进了福筵宫,第一眼便看见了小喜伏在床榻上哭泣的景象。印象里那个成天只会嘻嘻哈哈,喊他为洵阳哥哥的小喜好像不存在了。“小喜……”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喜勉强支撑起身子,转,望向洵阳,娇俏的小脸梨花带雨,她紧yao下唇,似在艰难的忍着泪水决堤。“洵阳哥哥,小姐怎么样了?醒了吗?”也许,酣畅的哭过一场之后,才懂得心死的感觉,抑或者是说才懂得把不该属于自己的希冀打碎。哭的时候,她一直告诉自己: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是穷尽所能也得不到。 “会醒的,只是现在还没有醒。”洵阳坐在小喜身旁,笑得苦涩。半带责备的语气问着自己,我有何等何能要我身边的女人伤心呢? “洵阳哥哥,你还生小喜的气吗?”小喜努着嘴,止不住颤抖的问。 “不生,根本就不生。”洵阳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放到小喜手中,“擦擦吧。告诉我,阿善是从什么时候就走掉的。” 小喜抽泣着,“你们成亲的那一夜。” “呵呵,原来是那个时候走掉的。”洵阳忽然释怀的笑了,在心里纠结的那个结,也可以解开了。“你就是在那个时候,代替阿善,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恩。”小喜点了点头,“是那个时候。” “看来我还不是一个好人,先是洛雪,后是阿善,再到你,原本都是快乐明媚的女子,只不过陪了我几个月就都变了模样。”洵阳又开始自责,这些日子,他时常质问自己,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不是普通人,才会连累到身边的人变得沉默了。“小喜,我跟阿善说过,只要她想走,便可以走,无需找人替代。你是个好女孩,不该陪着我浪费大好青春。是我太过粗心了,没有注意到你与阿善的不同。” “不,不是那样的,这些都是小喜愿意做的。真的。”小喜拉起洵阳的衣袖,“洵阳哥哥,你别自责,这些都是小喜自愿的。从代替阿善盖上红盖头等待与你洞fang,到现在做你有名无实的皇后,这几个月里小喜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真的。你若是自责,小喜会难受的。” “为什么?”洵阳有些听不懂了。 “其实,从小喜第一眼见到洵阳哥哥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你了。可惜,你的眼中只有小姐,于是小喜就把对你的仰慕藏在了心中。在王府的三年里,小喜害怕小姐把自己嫁出去,所以用天真小心的伪装自己,就是为了能呆在王府里,陪着小姐,然后偷偷的爱着你。”说着,小喜又开始往下掉眼泪,“后来,小姐死了。小喜知道自己在王府里的时间不长了,所以才会想要代替阿善嫁给你的。那一夜,小喜披着红盖头等待你的到来,可是等了一夜,你始终都未出现。从那一夜开始,小喜的生活就变了,不再是一个丫鬟,但每天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除了每天等你来,就再无其他的意义了。” 福筵宫里焚着香,是兰花的味道,香气扑鼻,却容易勾起人的感伤。他们敞开心扉,说了许多平日里不曾有机会说出的话。交谈着,也是在重新认识对方。 直到了解小喜的心事后,洵阳这才知道,原来小喜并非他想得一般单纯,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愧疚,多了几分欣赏,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待她如小妹妹一般的感情,无论小喜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洛雪,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为何总是说我命带桃花了。看着袅袅的香烟,洵阳有些怅然了。 202. 第四章 命定缘分 “皇上,那位姑娘醒了。”一个小宦官如喜鹊一般为洵阳带来了喜讯。 一瞬间所有阴霾都消失无踪了,洵阳不再悲观的感怀,“真的?快带朕过去。”说着,走了出福筵宫,径自上了已备好的马车之中。洛雪,洛雪,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他在车中怀揣着美好,一遍一遍演练着见到洛雪后说的第一句话。 福筵宫距离洛雪所在的宫殿并不遥远,对于洵阳来说不过眨眼间的事。 “皇上,到了。”驾车的车夫是方才通报的小宦官,只见他稳稳的停下了马车。 洵阳撩开帘幔,迫不及待跳下了马车,如飓风一般的向着洛雪的房间走去。 小宦官也跟着跳了下去,为了跟上洵阳,不由得小跑起来。 洛雪,洛雪,我来了。你等我。满心期待的推开那扇门,像是推开了所有的阻碍。“洛雪,我来了。”不想却是扑了个空,洵阳不太相信的又仔细拿眼睛找寻了一遍,没有。 地上跪着一个小宫女,哆哆嗦嗦的用了好半天才说完那句“奴婢该死”。 “人呢?”洵阳问道。 小宫女依然是控制不住的哆嗦,“不……不……不知……道。” “不是叫你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吗?”洵阳看着小宫女,“朕走的时候,不是说过,你要好好照顾她,不得有任何闪失吗?”他怒了,他在恨,恨天意作弄人,为何每次都要他和洛雪失之交臂。 “洛雪姑娘醒来之后,闹着口渴,奴婢就去为她沏茶,可回来时,她就不见了。”小宫女知道自己做错了,“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说着,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是,你是该死。”洵阳不想再理会这个失职的小宫女,转身,对着身后的小宦官道,“调派人手,在皇宫里找,记住,不得伤害她一分。” “是。”小宦官领命,退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被闹了个鸡犬不宁,所有的人员都在找洛雪。而很多人并未见过洛雪,就算布下天罗地网,也没有带来好消息给洵阳。 洵阳坐在洛雪曾睡过的netg上,把手停在了半空,隔着空气抚mo着,好像真的在抚mo洛雪的脸颊一样。洛雪,你在哪里?这间房子是按照洛水居布置的,你怎么还会走呢? 喧闹的夏日,在夕阳的红消隐而去时,落下了帷幕,却不得消停。 “可有洛雪的消息了?” “回皇上没有。” 看着窗外已经黑透的天,洵阳叹息着站起身子,有些认命了。好吧,既然你想逃,那我就叫你逃,我的爱对你来说是枷锁,那我就松开你的手,叫你离开。“别找了,朕累了。”说着,向外面走去。 小宦官怯生生的跟着洵阳走到那辆未曾离开的马车前,颠颠的快跑了两步,撩开帘幔,撩开时,有些小惊讶,“皇上,您看……” 洵阳顺势望去,顿时间喜出望外,洛雪正窝在车子里睡得香甜。他对小宦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尽量放缓动作,上了马车。 “讨厌啊,别打扰我睡觉。”洛雪沉浸在梦乡里,略有不满的摆了摆手,不知是对谁。 呵呵,你现在这个样子,谁还能想到你曾经可是堂堂的豫王妃。洵阳温和的笑着,挨着洛雪坐了下来,他一边笑,一边看着洛雪,看着她睡觉的娇柔模样,忍不住用手去捋顺她凌乱的。 “啊!”洛雪惶恐的清醒过来,见自己的身旁坐着一个男人,不由得蹬大了眼睛。“你是谁?” 饱受相思之苦的洵阳一把把洛雪拥在怀中,“洛雪,我们以后都别再分开了,好不好?” “你是谁啊?”洛雪没好气的推开洵阳,“你懂不懂nan女授受不亲啊。” “这……”洵阳一时哑口无言,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失去的存在价值,也许此刻无声,才更胜有声。 “喂,你在看什么?”洛雪被洵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直觉耳际漫过一片温热,恨恨的在心里把他骂了一千遍。骂得正得意时,马车忽然猛烈一颠,整个人都失去重心一般的倒向了洵阳怀中,“啊。”恍惚间,好像觉得这样的事情曾经生过。 “这可是你自己跑进我怀中的哦。”洵阳端出对洛雪才有的油腔滑调态度,“我可没有逼你。” “谁啊?”洛雪的脸已经红透了,一边辩解一边挣tuo开洵阳,慌慌张张理了理缭乱的。“这是意外,再说了,哪有姑娘家会愿意无端被人轻薄呢?!” “轻薄?”洵阳有些蒙,活了快三十年了,还没有人对他用过这样的词,“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天啊,我的好夫人,你怎么可以用“轻薄”来形容你的丈夫啊? “什么人?”洛雪无言以对,她把洵阳仔细的瞧了一遍,也猜不出洵阳的身份,“那个,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普通人啊。” “那你能带我回家吗?我想回家。” “回家?” “恩。”洛雪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家很好找的,就是城中的济世医馆。” “这里不好吗?为什么想要回去?”洵阳好奇的问。 洛雪撩开窗帘,向外张望了一会儿,又把视线移了回来,“不好,这里太大了,而且太陌生了,我害怕。” “怕什么?” “怕我会迷路了,怕我会把自己弄丢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里,我明明就没有来过,可是却有熟悉的感觉。”洛雪开始回忆着,“方才,我醒来的时候,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感觉好像很熟悉,感觉好像那些东西都曾经是属于我的,就好像是我平日里时常看见的。” “那种熟悉感,不好吗?”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那种熟悉感好像我就是被人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毫无自由感可言。”洛雪如实的描述着自己的感受,“我觉得我好像在那样牢笼里生活了好久,久到自己都适应了,然后,我就忍不住的想,想我是在什么时候去过的,可是偏偏想不起来了,越想头就越痛。” “所以,你逃了?”洵阳关切的问,想到太医的叮咛,又加了一句,“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还有你,我也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记得你的感觉,我觉得我们好像是朋友。”洛雪向记忆索要答案,却惹起了头痛。 “想不清就别想了,没有人怪罪你的。”洵阳不忍洛雪难受,温颜制止了她,“对,我们曾经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果你忘记了我,那我们就重新做朋友。我叫洵阳。” “洵阳,洵阳,洵阳……”洛雪笑盈盈的重复了几遍,“洵阳,我记住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洵阳是洛雪的朋友,洛雪是洵阳的朋友。” 马车已驶出宫门,风轻轻吹起小窗帘,带走了一丝闷热。 洵阳看着洛雪,陶醉在她的甜美的笑意里。洛雪,也许这就是你所谓的真性情,对,阿善说的没错,你的真性情更容易打动人。是王府,是地位束缚了你,你本就不是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不该被软jin在权力争斗的王府,而那个皇宫自然也不配挽留你。 “对了,刚才那个地方是哪里啊?看起来倒是蛮漂亮的。”洛雪开始回味那些富丽堂皇的殿宇楼阁,水榭歌台尽显奢华。 “恩?你想知道?”洵阳笑意不减的说,“那是皇宫。” “皇宫?!”惊讶再一次的不请自来,洛雪看着洵阳,“当真是皇宫吗?” “恩,是皇宫。” “那你到底是谁啊?” “说过了,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胡说,普通人怎么可能在皇宫里坐马车呢?而且还能随意出入宫门!”显然,洵阳的说辞不能说服洛雪。 “你不就是这样吗,在皇宫里坐着马车,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那我是被你带出来的。” “好像不是吧?是你自己钻进马车的。” 洛雪知道自己争辩不过洵阳,不再问了,“我是迷迷糊糊的就钻进来的。” “那也是钻进来了,皇宫没有你想得那么森严、那么可怕,‘普通人’可以随意进出的。”看着略略有些撒娇的洛雪,洵阳忍不住开起玩笑来。 胡说,普通人怎么可以做到这么随意。鬼才相信你是普通人。想着,她把头别向窗外,却还在思考洵阳到底是什么人。脑子中莫名其妙的闪现过一种人,虽然有些错愕,但还是说得通的。 济世医馆就在眼前,旋即,马车也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洛雪对洵阳展起笑意,意味深长,“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 “你放心,既然是朋友,我们就一辈子都是朋友,无论你是什么人,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我相信你,你肯定有难处,才会去做太监的。”洛雪柔柔的说完这番话,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带片刻停留的跳下了马车。 洵阳被无情的丢在了马车之中,终于切身的体会到了何所谓哭笑不得。 洛雪对着洵阳挥了挥手,“谢谢你,谢谢你送我回家,你记住济世医馆哦,这里是我家。” 203. 第五章 只做商贾 五日后的夜。 “皇上,一切都准备好了。”玄空已照着洵阳的吩咐把事情办妥了。 坐在龙椅上的洵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 “皇上,您可想好了?” “恩。” …… 转日的清晨,临着高家的济世医馆新开张了一家小铺,名曰:临雪居。做得是绸缎生意。店主正是洵阳。 洵阳潇洒的一展折扇,优哉游哉的走进医馆拜访邻居。“我是旁边绸缎庄的老板,以后就是邻居了。” 正在配药的高浩邺抬起头,看见洵阳,佯装为初次相识,和颜道:“快请坐。”说着,示意洵阳坐下,二人相视一笑。对于彼此,都不陌生了。 早在两天前,洵阳就把高浩邺宣进了宫。高浩邺向洵阳一五一十说出洛雪为何会在医馆里。 “阿善姑娘说过,洛雪姑娘是她最在乎的人,要我好生照顾她。”皇宫里,高浩邺娓娓说着。 “所以,阿善就把洛雪留在了你们那里?她为何不把洛雪带出京城?”洵阳困惑的问,按照高浩邺所说,如果阿善不想叫洛雪恢复记忆,就该带她离去,而不是把她留下。 “阿善姑娘说,洛雪姑娘还有一个人要等。” “什么人?” 高浩邺摇了摇头,“不知道,总之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说是一个经商的商人。” “商人?”洵阳重复了一遍,“为何是商人?商人居无定所的生活很好吗?”阿善,你这是在间接告诉我,只有商人才配做你的姐夫吗? “阿善姑娘说,洛雪姑娘曾经受过伤,她已经忘却了曾经,却还在睡梦里叫着一个商人的名字。也只有那个商人才能给她最平淡的幸福。” 平淡的幸福?好,我懂了。 …… “我叫高浩邺。”高浩邺装模作样的抢先介绍了自己。 洵阳微微颔,一派谦和的道:“在下洵阳。” 站在一旁的洛雪看着洵阳文雅的举动,暗暗的道:商人?装,真会装!一个太监偷偷跑出宫,还不是死罪一条? “洛雪姐姐,陪嫣儿玩,好不好啊?”嫣儿摇了摇洛雪的衣袂,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洛雪姐姐就陪嫣儿玩一会儿吧。” “好,洛雪姐姐带嫣儿出去玩。”说着,拉起嫣儿的手走了出去。 洵阳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对着高浩邺礼貌的一笑,“谢谢你这些日子对内子的照顾,现在,我有的是时间叫她慢慢的接受我。” “皇……” “叫我洵阳便可,那个皇上跟我无关。”几个月来,洵阳没有比这一次笑得还要舒心,他放下了江山,为了洛雪放下了。他已暗下决心要给洛雪一份平平淡淡的爱。 高浩邺看着面前的洵阳,敬佩的笑了。“以后,你当真只做愿做个商人了?” “恩,不出去经商,只在这里卖绸缎。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我的。”洵阳自信的笑了,转向着洛雪离开的方向望去。“只要我陪着她,哪怕一辈子,我都愿意。” “你希望她恢复记忆吗?”见洵阳一脸坚定,高浩邺不由得一问。 “也许希望,也许不希望。”洵阳说着心里话,对于洛雪能否恢复记忆,他持着一半一半的态度。“想到她不记得我了,我就心痛。我恨不得她想起关于我的所有记忆,可那段记忆对于她来说太痛苦了,我想这就是阿善要洛雪遗忘掉过去的原因了。” “那你更希望洛雪姑娘是记得还是忘却?” 洵阳深思了片刻,“忘记吧,我要我们重新开始。”洛雪,也许对于你来说,不记得就是记得了,不记得就是幸福了。我会好好守着你的这份幸福。 十五日后,是中秋。 才不过辰时刚过,街道上就已有小贩开始占位置,准备做生意了。 这是洵阳在外面过的第一个中秋,和往常一样,不关心自己的铺子,就只想着胡乱扯个理由往药铺跑。 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看着洛雪在药铺里穿行的身影,乐的逍遥。偶尔端出几句鸳鸯诗,笑得饶有趣味的等待着洛雪渐渐红润了脸。就是那不经意间的一道绯红,胜似百花的芳艳。 “喂!”洛雪气结的把手中的抹布扔到了洵阳的脸上,“你就不能消停会吗?” “消停?为何要消停?”洵阳扯去脸上的脏抹布,满嘴都是土。“你也忒狠了吧?好歹我也是客人。” “客人?没看出来。成天就知道往药铺跑,谁知道你装着什么心啊。”洛雪走到洵阳面前,准备夺过他手中的抹布。 “装着的是一颗爱慕之心。”洵阳不肯放手,直勾勾的盯着洛雪。 “你!”洛雪争抢不过,还被人无端占了便宜,一时生气,抬起脚狠狠的往洵阳脚上跺了一下。 洵阳因痛顺势松开了手,“你也太狠了吧?” “谁叫你口无遮拦的?”洛雪得意的哼了一下,“你把这块抹布都弄脏了。” “谁把谁弄脏了啊?”洵阳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手,想到自己嘴里还一堆土,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洛雪姑娘,你还讲不讲理啊?” “讲理,但是跟你无须讲理。”洛雪又走到洵阳身边,“奉劝君一句,还是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吧,免得惹祸上身,宫中无端走丢了宫人,可不是一件小事哦。” 听闻此言,洵阳差点把鼻子气歪了,对于洛雪,他真是又恨又爱,恨的时候yao牙切齿,爱的时候不忍错开视线半分。“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宫人,也不是太……” “怎么不说下去了?其实,人的身份不由己,但只要活得开心就好了。”洛雪宽慰着洵阳。 “得,我也不跟你解释了。”洵阳妥协的垂下头,愤愤然的展开折扇,不想动作太大,把袖中的玉佩甩了出去。 “这是什么?”洛雪蹲xia身子捡起玉佩,从拾起来的那一刻起,眼睛便不能移开了。“这块玉佩我认识……”说着,她抬起头,“这块玉佩是我的,对吗?” 洵阳忽然敛起玩味的笑意,仔细的瞧着洛雪的一举一动。 “回答我,这块玉佩是不是我的?”洛雪又多看了两眼,“我记得有个人告诉我,这是一对的,他把凤给了我,而我却没有要。他对我说,这块玉佩只属于我。” 是,是只属于你,可当时在王府你不要它。洵阳轻轻合上折扇,“洛雪,你还记得什么?” 洛雪微微拧眉,回忆着,“我记得他说过,他伤害了我,要我原谅他,说无论要等多久,都会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她顿了顿,痴痴的说,“一直守在我身边……可他去哪里了呢?” “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洵阳有些心痛了。 洛雪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的心好痛。你是我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我和他的过去?” “你想知道吗?” “想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尝试着想起他,我的心就会莫名的痛起来。”洛雪抚mo着凤佩,“我记得我们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过去,可我只能记起几个模糊的片段。就好像我知道我是认识你的,可我却记不得关于你的过去了一样。” “是,你说的没错,你们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过去,有快乐,也有痛苦。对于你来说与他在一起的日子痛苦远远多于快乐。” “为什么?”洛雪不解的问,她看到洵阳眼眸中那个清晰的影,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因为他不懂得珍惜你,背信弃义,始乱终弃,做了很多你不能接受的事。”洵阳幽幽的说着,也在暗暗的检讨自己。一边说一边把自己骂了千遍,万遍。“这样的过去,你还愿意想起来吗?” “听起来不是很好的过去。可我真的好想尽快记起他。” “为什么?”洵阳被洛雪感动了,恨不得把她拥入怀中,不再放开。 洛雪淡淡的一笑,笑颜如冬日里的梅,一抹恬淡藏幽香。“我想我是爱他的,如果可能,我希望记起所有快乐的回忆,把痛苦都遗忘掉。” “这么说,你肯原谅他?” “我都不记得他是怎样伤害我的了,何谈如何原谅,又何谈如何不原谅?我想只要他肯来找我,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的。”洛雪笑着,又看了看凤佩,“这块玉佩应该是我的吧?现在可以交给我吗?” 洵阳偷偷mo向别在自己腰间的龙佩,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微微点头,“可以,我只是完璧归赵。” “谢谢你,帮我保管了这么久。以后,我要多看看它,说不定能记起很多过去的事情呢。”洛雪如获珍宝一般小心的把玉佩上的浮尘擦了下去,“真好看的玉佩,不过另一只在哪里呢?” 另一只在我身上。洵阳默默的回答她,一丝惨淡的愁云笼上眉梢。洛雪,我曾不断的假设过你会最先想起来什么,先是人,后是景,再到王府的所有,唯独没有想过这块你只是看了两眼的玉佩。你能记起玉佩,记起这是有人曾经送给你的,为何就记不起送玉佩的我呢? 204. 第六章 月圆人圆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的过去啊?”想到自己的过去,洛雪就好奇的迫切想要知道。 洵阳望了望外面,不想惹洛雪伤心,“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喂,你别走。” 转,温颜一笑,“怎么,你不愿意叫我走?” “我……我……”洛雪一时哑言,“我……” “怎么?” “你能多给我说一说我的过去吗?” 洵阳看着洛雪,不忍心拒绝,“好,但是说起来很长,你愿意听吗?” “恩,只要你愿意说,我当然愿意洗耳恭听了。”洛雪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那你就陪我一起度过这个中秋吧。” “过中秋?”洛雪下意识的向外面看了看,天色渐暗,相信过不了多久,狂欢的夜就该到来了。 “我请你吃好吃的东西,然后给你讲故事,你就负责带张嘴,带个耳朵,一切都不用管了。”洵阳有些希冀与洛雪的漫步夜色中。“你可别再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了,你见过赔本常吆喝的说书先生吗?” 这话把洛雪逗乐了,“好吧,我就勉强答应你吧,等我进去一下。” …… 夜幕漆黑似墨,上面群星遍布,闪闪亮亮的却不及月亮的光彩照人。众星交替着眨着眼睛,轮流的捧拱着唯一的一轮圆月。 洵阳与洛雪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欢快的聊着天,同时也被周遭的热闹感染着。 “你说,我以前有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啊?”洛雪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气,蹦蹦跳跳的笑盈盈的问道。 “这?”洵阳被问住了,洛雪在王府的三年里,并未曾在闹市中过节,而在她十八岁以前是怎样过节的,他不甚了解。 “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猜我以前应该是个普通百姓,可为什么对这样的场面很陌生呢?”洛雪以一根手指抵住下巴,认真的问。 “呵呵,你就记得你现在就好了。”洵阳紧紧跟着洛雪,生怕她走丢了。 “那是什么?好多人啊!”洛雪兴奋的跑了过去,原来是有人在猜谜语。 只见一个架子上挂着好多大小相同的木牌,上面写着谜面。很多人都围在周围,认真猜着。 “大家认真猜,都是花谜,猜对了送月饼。”摊主在热心的张罗着,他的前面摆放了一桌子的月饼,看起来很是。 洛雪信手翻开一块牌子,念出了声:“有情芍药皆含泪……好美的境界,情中带着不可避免的泪。” 洵阳一手把牌子翻了回去,“这个不好猜,我们猜别的。” “不好猜,谁说的?这是水生花。”洛雪不肯屈从的说出谜底,又挑了另一块翻过来,“茅飞渡江洒江郊。”说罢,对着洵阳浅浅一笑,“这个很适合你哦。” “此话怎讲?” “这个谜底应该是feng流草,当然适合你喽。”洛雪得意的笑了起来,笑罢,又吐了吐she头,“feng流草,对吧?” 洵阳不想辩解,也翻开一块牌子,“红花万点傲雪绽,半树初盛半树含,清香四溢迷人醉,伸手yu折心又怜。”读罢,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洛雪,并未说出答案。 “怎么不说话了?看着我干什么?” “这种花跟你一样。”洵阳由衷的夸赞着。 “你还真是小气,我才不过说着玩的,你就借机报复啊。”洛雪不高兴的把视线从洵阳脸上移开。 “没有报复,是真的。这种花是梅,是开在冬季里的花,都道是红梅傲雪,但我更爱白梅,白梅比红梅还要美,美得不张扬。” “红梅?白梅?”洛雪陷入了回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段关于梅的记忆,“我记得我生活的地方有一片梅,每到冬天就会开出很多漂亮的梅花,那里是我家。”她一边说,一边跟着感觉走着,“那片梅花很美,真的很美。” 洵阳没有打断她,静静的跟着她,跟她穿过人群,跟她走过这条街,来到了梅园。 “我的感觉告诉我,那片梅花就在这里。”说着,洛雪推开了门。 自从杨沪被斩之后,这个院子就荒废了,长年累月没有人打扫,看起来很是荒芜。 “这个地方我觉得好熟悉,我记得前面就有一片梅园。”洛雪继续朝前走着,走到那座凉亭,看着落满尘土的琴,黯然神伤着。“我好像记得,我很喜欢在这里休息。”手,轻轻的碰触到了琴弦,“我记得我经常在这里抚琴,对不对?” “恩。”洵阳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时常在这里抚琴,起先是抚琴给自己听,可是到后来就变成了抚琴给一个人听。”洛雪的手移开了琴弦,她看着远处已经没有梅花的树,“我记得,每当我抚琴的时候,他就爱站在那里听,起先是偷偷的,后来就是明目张胆的了。” “对,没错。”看着洛雪一点一点想起过去,洵阳是既兴奋,又矛盾。他担忧洛雪一旦想起过去的伤痛,便会离他而去。 洛雪跑到梅树下,“我记得他总是夸赞我弹得很好,然后对我露出温柔的笑。” 是,那种笑容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洵阳跟着洛雪,也已走了过来。 “我记得他是一个商人,对,没错,是一个商人,他是这么告诉我的。”洛雪回眸对洵阳微微一笑,银色的月光之下,她的笑倾倒众生。“是的,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有一天,他对我说,他要走了,要我等他,他说只要他回来就会娶我。娶我?”洛雪继续回忆着,“可是,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她急切的问洵阳,“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来了,娶了你,对你说要爱你一生一世,结果却把你伤得很深。”洵阳顿了顿,艰难的继续说着,“他常打着爱你的名义伤害你,后来,当你离开他以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坏人呢?” “坏人?”洛雪茫然着,却在摇着头,“应该不是坏人,我想我不会瞎了眼爱上一个坏人的。”她摘下枝头已经枯萎的梅花,“他经常站在这里对我笑。”说着,看向洵阳,“对,就是你这样的笑容。” “洛雪……” “对,我记得他就是这样唤我的名字的。”洛雪又看了看洵阳,“他的样子和你很像……像?”如恍悟般觉醒,“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 “恩,是我。”洵阳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就是我。” “没错,我记得了,我记得我深爱的那个人就是你,是一个商人,而你就是那个商人,我终于知道了,你是商人,不是太监。” “……” “我记得我以前好像是在生命一般去爱你的,可是为什么现在,想起过去,就会心痛呢?”洛雪把手放在心口,“这里真的很痛,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伤害过你,把你伤得很深很深,这些你都还记得不?” 洛雪缓缓的摇了摇头,“我记得你对我好,记得你在我耳边说情话的感觉。你真的伤害过我吗?” “是的。”洵阳的眉心现出了一个川字,“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直都在你身边,我所作的坏事罄竹难书,而你还愿不愿意原谅我?” “原谅你?”洛雪沉默了,她垂下眼帘,看着地面,没有回答。 洵阳等了片刻,都不见她把头抬起,苦涩一笑。洛雪,我懂了,我知道你是不肯原谅我的,好,我不为难你了。想着,他解下腰间的龙佩,系到了树上,悄然的离开了。 而洛雪还在不断的问自己,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口口声声要我原谅他?他说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可究竟做过什么坏事呢?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抬起头,却找不到洵阳的人了,“喂,你在哪?”惊恐袭上心头,眼睛瞥到树枝上的龙佩,不由得想要流眼泪。“这块玉佩,应该就是和我的是一对的那一块!”解下来,仔细收好,向着外面追去。 迈过那个门槛,便是街衢了。热闹依旧,人头攒动,根本看不到洵阳在哪里。 洵阳……你在哪里?洛雪一边找,一边不断的转身,忍不住喊了声,“喂,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回答我,好不好?”好像最为珍惜的东西丢了一般的心痛,洛雪忍不住落下了泪,“别走,别把我丢下,好不好?”正值绝望之际,手被人拉了起来,“啊?” 洵阳对着洛雪温和一笑,抬起手,为她擦去了眼泪,“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走吗?为什么还要哭呢?” “谁希望你走了?谁希望你不动声se的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就走了?”洛雪不高兴的翘起嘴巴,“为什么就这样走掉了?” “我不是走掉了,我一直都在你身后看着你。”洵阳一把拥住洛雪,要她紧紧贴在自己xiong口,“我一直都想这样紧紧的抱着你。” “以后,你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洛雪,以后无论生什么了,你都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圆满的月挂在夜幕之上,月圆,人亦团圆。 205. 大结局 那一夜的温暖,是所有感觉都不能取代的,那一夜找到彼此的幸福,是所有笑容都不能表达的,那一夜两颗心靠在一起的跳动的声音,是所有乐器都不能演奏的…… 于洵阳,幸福不过是守着心爱的人,陪着她过想要过的生活。 于洛雪,幸福更简单,就是要记得他对她的好,记得他说的情话,记得他的现在…… 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坐在铜镜前梳着头,脸上漾起甜腻的笑。“他说明日回来娶我,娶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又不好意的低下了头。 高浩邺在外面,叩了下门,“洛雪姑娘,在不在?” 敛起痴痴的笑意,慌忙应道,“在,在,在,什么事。” “外面有人找你,我把她领到门口了。” “哦。那就叫她进来吧。”洛雪放下木梳,走到门前,等待着,看着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小姐,好久不见。”小喜寒暄着。 “小姐?”对于这个称呼,洛雪很是陌生。 原来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小喜扫了眼屋子的陈设,看见窗格上贴着的红喜字,启开朱唇,问道,“你,要嫁人了?” “恩,是的。”洛雪欣欣然的点了点头。 小喜心头一暗,幽幽的问:“你可知你要嫁的人是谁吗?” …… 在外奔波了一天的洵阳拿着新做好的嫁衣来找洛雪,“洛雪,来看看你的嫁衣。”说着,把嫁衣放到了床头,“虽然不是很jing细,但是很好看。我相信你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洛雪把手放到嫁衣上,“真的好漂亮,我以前也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嫁给你的吗?” “当然不是,那时,你穿着的是嫁岚阁的嫁衣,比这个要好得多。不过,我现在所能找到的也只有这个了。”洵阳有些愧疚的说,“是有些寒酸了。” “嫁岚阁?可是百日成一衣的嫁岚阁?”洛雪问着,不待洵阳回答,又继续说着,“那里的衣服很贵,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买的起?你是什么人?” 察觉出洛雪的反常,洵阳愣了片刻,“你怎么了?” “你就是当今的皇上,对不对?” “谁跟你说的?”洵阳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会是皇上呢?” “早上,宫里来人了,她说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宫了。”洛雪把手从嫁衣上移开,看着洵阳,“你是皇上,怎么可以很久都不回去呢?” “不,我不是。那个皇位爱谁坐,便谁坐。我不想坐,我只想陪你。”洵阳有些忐忑,一种不祥的感觉笼上心头。 洛雪晦涩一笑,“你是皇上,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你该回去了。” “不可能,我不走。”洵阳走到洛雪面前,“你是在怪我欺骗了你吗?这一次,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只想做一个商人,开一家小店铺,我们一起打理它,看着它生意兴隆。” “可是,你是皇上,终归都是。”洛雪隐忍着心痛,说着这个不争的事实。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洵阳有些激动了,他看着洛雪,“相信我,这一次,我真的没有想要再欺骗你。” “我知道,我相信你。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除了你,还有谁能当那个皇上呢?你该回去,而不是和我一样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洛雪深锁双眉,不回避的看着洵阳。“你该回去。” “不可能,我不可能丢下你!”洵阳抱着洛雪,“我们不是说过,永远都不分开了吗?我就想这样陪着你。” “是,我们说过,说过永远都不分开,可是,国,真的不可……一日无君……”洛雪躲在洵阳的怀中,偷偷蹭去了眼角的泪,“你该回去,而不是为了我误了一个国家。” “我不走,我只要陪着你,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那你也不能忍心,叫我背上祸水红颜的骂名吧?”洛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那样的罪名太大,我背不起,它太沉重,我受不了。” “你不是祸水,你是普通的女子,我也不是皇上,也是普通的百姓。我们都是普通人,自然过的都是普通的日子。”洵阳忍着心痛,安慰着洛雪。 “不,我是普通人,而你不是,所以,你必须走,去那个属于你的地方。”洛雪一把推开洵阳,“你该回去。” “……” “别任性了,回去吧,她说的没错,我不能因为自私耽误了你,你记住,我们永远不分开。”洛雪抬起手,抚mo着洵阳刚毅的脸轮。 “我若走了,还谈什么永远不分开?!”洵阳微微动怒,“我不走,才是不分开,懂不懂?” “你不走,那我进宫陪谁呢?”洛雪幽怨的问,她转过身子,“那个皇宫挺美的,虽然我知道,以后你会很少有时间陪我了,但想到能住在那里面,也挺快乐的。”一入宫门,还能像现在这样快乐吗?他是爱我的,而我也要为他做些事…… “不可能,我不会再把你推倒风口浪尖之上了,我说过我不会再叫你受伤了。” “不,你带我去皇宫吧,我想去。”洛雪勉强扯起一道笑容,“那里真的很美。” …… 数日后。皇宫御花园。 一身华丽宫装的洛雪坐在石凳上吃着莲子,笑得彷如是荷塘里最为娇艳的荷花。 不远处洵阳与小喜默默的注视着她。“洵阳哥哥,小姐还是生活在这里比较幸福,粗茶淡饭只适合粗人。” “也许吧,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想方设法叫洛雪进宫。”洵阳负手立于树下,眼神不曾从洛雪身上移开。 “这是我欠小姐的。多年来她一直把我当妹妹对待,现在,我有了阿善的容貌,也许这就是上苍在告诉我,替阿善好好照顾小姐。”小喜怅然的说着,她莞尔浅笑,“以后,这个世上便不再有小喜,有的只是阿善,阿善继续当皇后,为姐姐遮风挡雨,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而姐姐就优哉游哉的做她的逍遥皇妃,陪着洵阳哥哥一同到老,你说这样的安排,好不好?”洵阳哥哥,就叫小喜这样一直守在你身边,好不好? “这……”洵阳有些犯难了。 “好了,本宫决定了,就这样了,我去陪姐姐啦。”说着,小喜笑盈盈朝洛雪走去,“姐姐,这莲子好不好吃?” 洛雪把刚剥好的莲子送入小喜口中,“你来尝尝,我觉得还不错呢!” 洵阳也已走进,故作嗔怒的道:“怎么就知道给妹妹剥莲子呢?” “你一个男人,跟阿善抢什么啊?”洛雪红着脸,把淡绿色的莲子皮丢给了洵阳,“真讨厌!” “哎,好吧,我没有姐姐疼,就自己疼自己好了。”说着,洵阳坐了下来,仔细的为自己剥了一颗莲子。 洛雪看着小喜,脑海了闪过一个画面,一个黄衣女子背对着她说:姐,你要幸福。说完,便走出了门外。 “什么呆呢,快把这颗莲子吃了。”洵阳强行把刚剥好的莲子送入了洛雪口中,“就知道呆,快点吃了。” 洛雪嚼着莲子,看向小喜,“阿善,你也要幸福,姐姐希望你永远快乐。” 小喜微微一愣,用力点头,掩饰住苦涩,“恩,我会很幸福,很幸福的。姐姐,你放心,我会永远快乐下去的。”阿善,就叫我这样代替你,生活在他们身边吧,原谅我,又把小姐带入了纷争之中,不过,我会用尽全力保护她的,你放心。待她回过神来时,看着洛雪与洵阳逗得正欢,不免笑了起来,“你们也要幸福……” “阿善,快帮我打他,他太讨厌了!”洛雪摇着小喜的胳膊,意图寻求支援。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知道你们这是什么吗?”小喜故意停顿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的‘错嫁王爷巧成妃’!”说着,把两个食指从远处对到了一起。 (全书完。) 206. 写完碎碎念 以下内容于改完状态后。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感谢陪荧一路走来的不弃坑的读者,有了你们才有了荧努力写下去的动力。这是荧第一次尝试写网络小说,请以宽厚的心对待,打击荧的话请少说,好吗? 历经了数月,这部《错嫁王爷巧成妃》终于写完了,好有成就感(荧在满zuing)。申明:书中有些观点很片面,是为了推动情节才有的,希望童鞋们不要被误导。 故事写得好心痛,心痛故事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的性格都随着命运而生了改变。不晓得你们有没有纠结过呢?荧希望你们有纠结过,纠结故事里人物的命运。 善宝宝的是两个结局,虽然结局二有些仓促,但是我想那样对他们都好,原本小说叫《叹命殇》时,计划着故事就到此为止,但既然改了名字,就要把成妃写出来。 至于雪宝宝的两个结局,其实从题目上看真的不能说是两个,因为雪宝宝要成“妃”,从小妾到王妃,再到最后的皇妃,都是妃,不过是身份不同罢了。看的出来雪控很多,的确雪宝宝有好多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当雪宝宝死了以后,涌出的评论都是说没心情追了。当时荧的心瓦凉瓦凉的,很想问一句:都追了快半年了,为啥最后几天就要放弃了呢?难道不希望看到雪雪的“结局二”吗? 关于最后的大结局,是荧喜欢的,那种有喜有悲的感觉是荧一直的追求的,希望你们也能喜欢。也许有人会说结局很烂,但是是荧在改完名字以后闪现的画面,荧尊重自己的第一感觉(那啥,要是觉得雪宝宝与阳宝宝在一起太过轻松了,荧再回去虐虐他们,也是可以的,嘻嘻) 很多时候,爱是两个人的事,可却是不断有人参与进来,于是两个人的事变成了很多人的事,三人成戏,多人演绎一段过往,最后组成了一个舞台剧,有人出现,有人离开,留下的只是那一段段关于爱与痛的回忆,我想善宝宝与然宝宝就是这样的一段过往吧,在雪宝宝与阳宝宝的世界里出现,然后离开。 记得,最开始想写这篇故事,是因为脑海里闪过的一个画面:一个少女坐在树上,衣袂飘然,她笑盈盈的叫住了树下驭马驶过的少年,问他,为什么走的那样急? 这个画面就是阿善卷的结局一,不容否认,善宝宝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娃,不过,也是最受争议的一个娃。她的一生都可以说是一个悲剧,她的聪明伶俐却都被她的自以为是变成了缺点。其实,说起来,故事里的两个女主都不是完美的,雪宝宝的缺点是懦弱,而善宝宝的就是自以为是了,因为这些缺点,才导致了他们姐妹两个人的悲剧……哎,摊手ing 荧相信命运是有轮回的,当一切都经历过了之后,也许会在某个转身回到最初的样子,只是物是人非,心境不再相同了而已。于是,错嫁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从最初的三个人经历了好多是是非非,最后依然是他们三个。对于雪宝宝,荧给了她忘却,叫她忘却了所有的不不快乐,也许有些残忍吧…… 荧承认,荧是一个脆弱的人,写这个碎碎念时,心一直痛,心痛故事里的主角与配角。(荧想说就连卜天,好像也有些不想再计较他的好坏了。貌似所有人都在无视卜天,擦汗ing) 这部小说写得太漫长,漫长到荧都忘记了最开始写书的感觉了。荧承认荧有些懈怠,导致整个文风前后差异很大,在此说一句对不起。荧本计划着一卷一个风格,结果好多朋友都说这样差距太大,囧了。小说写得很仓促,里面肯定会有错误,请大家见谅。 荧在构思下一部书,也许很快就会和大家见面了。希望喜欢荧的读者亲们还能一如既往的支持荧,不要把荧忘记了。荧的群号是:1群:26454263(先就着这个进哦)2群:71926315(目前是空的)荧的qq:4228o1796加的时候随便写一个荧认识的名字就好了。 因为现在网站每个月有点击要求了,所以希望大家给予荧与朋友们最大的鼓励,没事多点点,喜欢的收藏下。 在此推荐下朋友的书: 晨瑶的《凤吟九天》(里面有荧荧哦,那个可爱的小jing灵会说什么什么的蹦,说什么话都是什么什么的蹦,相当好玩的。) 蓝月幽泪的多本,都很搞笑的,女主个性迥然不同,本本都写的很用心。 如果豆的多本书,豆豆的文笔好的没话说,真的很棒! 楚水伊人的《后宫之荼蘼花开》(荧嫉妒,写的很好,好有美感。) 我叫苏菲的文文很有喜感的,嘿嘿,感谢苏菲姐姐一直支持荧,鞭笞荧。 感谢大家。荧会努力写下去的,嘻嘻。谢谢亲爱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