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翻身之丑女将军》 1三弃新娘(1)2. 三弃新娘(2) 第一卷候门篇 第一章三弃新娘 南越国京城。 天瑞府内,张灯结彩,家丁们个个戴着红帽,腰间扎着红腰带,丫头们头插大红喜花,人人笑逐颜开,笑声欢语充斥着整个天瑞府。 天瑞府,乃是南越朝瑞国公,威武大将军凌定疆的府邸。 不,不是威武大将军的喜事,当年的英俊少年早已经是个老头了,如今已五十多岁。是他的女儿----我们故事的主角,凌雪音的婚事。 还是先说说凌定疆其人,十四岁从军,二十三岁成名,二十七岁被封为威武大将军,没有任何的身家背景,是个完全靠武力打出来的。此人不但擅长带兵带仗,更难得的是文武兼备,运筹帷幄。只可惜,婚姻一直不大顺利。二十三岁娶了当时皇帝的妹子----安乐公主为妻,成婚不到两年那位娇滴滴的公主竟然殁了;二十七岁时,娶了当时朝中一个重臣之女,不到半年也病逝。于是乎,京中流言四起,有人说凌定疆克妻,便没人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许他为妻。 三十一岁时,凌定疆在火枫城一役中救了丝绸富商----柳玉成。 柳玉成见凌定疆气宇不凡,便将自己待字闺中的妹子许与他。 凌定疆搬师回朝次日,柳玉成便将自家的妹子柳若烟护送进京。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的午后,凌定疆第一次见到了柳若烟,那是一个娇丽温柔的女子,拥有江南水乡的灵秀与纤弱又有南越大家闺秀的聪慧于一生的女子。不动心是不可能,自古英雄爱mei女。 虽说曾为驸马,可像柳若烟这样美丽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想到京中流传的谣言,人人都说他克妻,他又怎能好好毁了一个姑娘的性命。 凌定疆几次上柳家退婚,都被柳玉成婉拒。 柳若烟本来有些反对兄长的一意孤行,可见凌定疆并非传言中那般凶神恶煞,相反却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芳心暗动。 一个yu退婚,一个不退反进,就这样凌定疆终究被若烟所动。相处一个月后,两个人在京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三十三岁时,凌定疆做了人父,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凌雪音。 绣阁之中,烛火摇曳,一个肥胖的女子正坐在铜镜前打扮着自己,一张胖嘟嘟的大脸,眼睛明亮有神,鼻子也很笔挺小巧,还有那张小嘴,也可谓大小合宜,jing致的五官镶嵌在一张大胖脸,显得不谐不说,让不jin联想到猪。 凌雪音想不明白,她明明有一个绝代风华、美丽无双的娘,还有一个英俊不凡、玉树临风的爹爹,为什么到了她这儿因为肥胖变了样儿。 望着镜子里的人了一会儿呆,撩开裙摆,看着自己的腿,这腿也不胖,上身和xia身就像是两个人的,肥臃的上身与适度的xia身嵌在一起,有点像一只熟透倒挂的梨子,为了不让人现她这难看的体形,她不得不穿上大摆裙子,这样一来,就让她整个人越的肥胖。 “唉----”都说做新娘子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可她怎么看镜子里那个肥女,怎么也不顺眼,下巴有三层不说,连脸颊上的肉都快掉下去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肥胖的丑女,居然有一对玉璧般的父母。 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就要嫁人了,而且据说是当朝右丞相崔大人的二公子,京城四大美男之一。 据说,崔二公子本是华阳公主看中的驸马,可这华阳公主自幼刁蛮任性,崔二公子一身傲骨,数次怠慢惹怒了华阳。她一怒之下,向皇上进言:“听说凌大将军正为女儿的婚事烦愁,父皇若是替凌姑娘选位门当户当的夫婿,凌大将军一定会感激父皇的……” 皇上赐婚,要才华横溢的崔稹在中秋佳节迎娶天瑞府的凌雪音。 雪音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幻想着那位崔二公子的容貌,那个俊美帅气的男子便是她的夫婿。这算是皇上为她挑选的一门良缘,可是……真的就要做新娘子了吗? 用手一遍遍轻抚着身上漂亮的红纱,这样的红,这样的美与她这身肥胖与躯体显得格格不入。 “姑娘……姑娘……”一个红褂丫头推kai房门,三脚并作两步走。 雪音定定神,不会的,以前的状况不会再出现的。她深吸一口长气,“怎……怎么了……” 在豪门富贾之中,姑娘们大多在及笄后就相继出嫁,她已经算是大龄姑娘了。 去年,有位年轻有为的望族公子愿与凌家结亲。就在登门求亲的那天,在后花园看到力大惊人,正在抱巨石的雪音,吓得立马调头就跑。 今年三月,举国为皇子选妃,足足七位皇子,但凡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看到了官府的放的榜文,而她竟不在待选之例。 皇上决定给年轻气盛、又颇为feng流的八皇子赐婚。八皇子听说赐婚的对象是天瑞府的凌雪音,第二天就跑进了寺院,说:“如果父皇定要我娶那个凶悍的丑女,我宁愿出家为僧……” 从此,凌雪音不但凶悍且长得极丑的传言便在京中盛传。 自那以后,再没人登门求亲、说媒。 丑不要紧,倘若贤惠还是会有人娶,可京中居然有人说她凶悍。直到现在雪音都没想明白,她怎么凶悍了? 红褂丫头打量着雪音:“姑娘……出大事了!” 红花担心,如果说出来,不知道姑娘能不能承受。 雪音心潮翻滚,语调却异常地平静:“他……他逃婚了么?” 红花瞪大眼睛,姑娘一猜就中心中暗暗称奇,片刻后轻轻地点头。 从悔婚、抗婚,她早便知晓,自己是个怎样的女子。真的那么令男子生惧,感到可怕? 崔稹,京城四大才之一,不但生得玉树临风,而且满腹经纶。 这些天,她一直在等,等听到关于崔稹逃婚的消息?他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来退婚,可此事一直都没有生,眼瞧着婚期近了,崔稹居然逃婚了!虽然这一直是她心中担心的事,可临到婚期生,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雪音问道:“听谁说的?” 红花应道:“崔丞相登门谢罪来了,说是三天前崔稹就逃走了。原想着能找回来,可明儿就是大喜之日,连他的踪迹都未找到,所以……” 他竟然逃走了! 这不该是一个堂堂男子的所作所为,如果他不乐意,大可以来找她说过明白。 什么京城四大才子,什么南越儒雅男儿……全都是骗人的,若真有才德,就不该听信谣言,若真有才德,就不该用这种方式逃走。 罢了---- 这婚是结不成了,她也嫁不成了! 这些年,她受的委屈与嘲弄还少吗?为什么非得嫁人,她凌雪音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是天瑞府里奶奶最疼爱的孙女…… 还要骗自己吗?除了父亲爱她,奶奶疼她,还有十一岁那年病故的母亲怜她,这个世上还会有谁在意她? 她愤怒地撕碎自己身上的嫁衣,一把又一把,这件衣衫是她十六那年开始缝制的,她背着奶娘,在寂静的深夜,偷偷地扎上一针又一线。 “姑娘!姑娘----”红花从未见雪音如此愤怒过,想去阻止,却被她推至一旁。 凌定疆天生神力,做为凌定疆的独生爱女,三岁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具有这种神力。明明是个女子,却能轻松的举起重达三四百斤的东西,待她十五岁时,便能举起天瑞府前重达千斤的石狮。 “姑娘----” “滚!给我滚出去!出----去----”她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可到了这一刻,还是按纳不住,三月赐婚,八月完婚,半年的时间,他为什么不早早提出来,偏要在这当口狠狠在她心上扎上一刀。 她心痛,她似乎听到了外间那些可以杀死人的传言。 “啊----呜----”她痛苦的扒在桌上,努力撕扯着身上的嫁衣,放声大哭起来。 如果娘还在世,一定不会是这样。 娘总是那么有主意,如果知道最怜爱的雪音长大后会受到这么多磨难。 那个温柔而贤淑的娘,总是那么顺和而可亲。多少年了,总会出现在雪音的梦中。娘总是那么美丽,无论多少年都从未变过。 红花被吓住了,重重的跌在地上。还是在夫人过逝的时候,姑娘这样哭过。 红花爬起身,拉上房门往花厅飞奔而去。 天瑞府花厅。 穿过挂满红灯笼的长廊,红花连奔带跑。 花厅上坐满了人,凌老夫人、大将军和凌二爷夫妇,还有崔丞相夫妇与崔大公子。 红花不敢违了天瑞府的规矩,主子们议事时,下人不得插嘴。只冲着老夫人身侧的奶娘(红花的母亲)拼命的招手示意。 “红花,出了什么事?”一位捧着糕点的妇人关切的询问着。 “回大少夫人,姑娘……她一听说崔二公子逃婚,便大哭不止……” 妇人将托盘递与红花,提着裙摆进入花厅,附在凌二夫人耳边低语两句。 凌二夫人又附在凌老夫人耳边。 片刻之间,凌老夫人倏然起身:“你们……你们崔家欺人太甚!雪音若有好歹,我定会拉着你们去皇上面前讨理!” 凌老夫人急急离了花厅,近了绣阁,远远就听到雪音的大哭声,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老夫人的身后,跟着崔丞相夫妇等人。 崔夫人听着哭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居然可以大到这等地步,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她是一个极凶悍刁蛮的女子。 南越男子怕娶两个女子,一个是华阳公主,另一便是凌大将军的爱女凌雪音。一个刁蛮,一个凶悍。一个妖艳,一个肥丑。 崔夫人心中竟有些庆幸儿子没有娶这样的女子,可毕竟是皇上赐婚,崔家已犯欺君之罪。 &1t;/p> 3. 三弃新娘(3) 梅奶娘敲响雪音的房门。 “姑娘,我是奶娘,你快把门打开。老夫人和二夫人来瞧你了……” 雪音想起这两年,无论是奶奶还是二婶都急着想把她嫁出去,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受到这等羞辱。她恨,恨流言蜚语;她恨,恨母亲早逝。 “走,你们都走。我谁也不见,一个也不见。” 雪音扒在netg上,不再哭泣,脑海中一遍遍地掠过她最爱的娘。 想到娘,她突然忆起,娘临终之前,曾经给过她一个盒子。说那是她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打开。 礼物,不应该是最高兴的么?为什么却在痛苦时打开。 “罢了,都回去吧,让雪音一个静会儿。”凌老夫人吩咐着左右,临离开时又让丫头们多加留意,切莫让这丫头有什么想不开。 雪音在衣厨里翻找了半天,又在箱子里寻找起来,终于找到娘留下的那只盒子,一个很普通的小木盒,上面还贴了娘亲手写的封条,娘的字写得很好,蝇头小楷像桃花一般的漂亮。 沉吟着,“今天是我最痛苦的日子……”手颤抖了一下,她不知道娘留给自己的会是什么?是娘心爱的饰,还是娘留给她的房屋地契,亦或是娘藏在某处的宝藏…… 与其这么幻想下去,不如打开瞧瞧里面到底是什么。 撕去封条,启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封信和一本小札。 看来她还是猜对了几分。 “雪音吾女:娘知道此刻你一定很伤心、难过……” 母亲在信中讲了一个故事,是关于江南四大世家的事儿,这四大家族血脉相连。四家的姑娘个个貌美多才,温柔多情,柳若烟便是其中之一。 四大世家的姑娘们,要么进宫为妃,要么嫁入皇族为王妃、贵妇,可她们的人生充满悲情:有的莫名地死于后宫争斗之中,有的被丈夫冷落寡居别院,还有的被夫家欺虐至死,而母亲是四大世家姑娘中结局最好的一个。还有两个婚姻幸福的分别是:母亲的堂姐----谢茗香,她与家奴私奔远走他乡;还有王家的宛清姑娘,她嫁给一个落魄的才子。 母亲说,富贵之家多寡情,平民之中有深情,宁做乞丐妻,不为帝候妇。 这本jing致的小札上,母亲用她特制的竹签笔写下了她短暂一生的所见所闻、所遇所历,里面的小故事既特别又有趣。 雪音捧着小札,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穿着撕破的嫁衣,坐在烛火下一口气读完了母亲的小札。 待她细细地读完,已近破晓时分。 将小札放回木盒,无意现了盒底黄霉的牛皮。轻轻的打开,竟被里面的内容怔得久久合不拢嘴。 综合母亲留下的遗书、小札还有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牛皮药方,她明白了一件事,十三岁时的突然胖不是她真的肥胖,而是中了一种叫“绒毒”的药物所致,上面不但有此毒的配方,还有其解法。 将牛皮药方放回木盒,回到netg上,脑海中翻滚着母亲所描述的奇闻异事,很快便进入梦乡。 待她醒来,被饭菜的香味所吸引。 “姑娘……”睁眼就看到床前一脸忧色的奶娘。 奶娘是母亲的陪嫁丫头,在母亲嫁进凌家的第二个月便将奶娘嫁给了凌家年轻有为的管家。在母亲生下她之前,奶娘便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红花的哥哥红贵。于是,奶娘便顺理成章地成了雪音的奶娘,而红贵却只能每日喝羊奶长大。 “姑娘,你昨儿就没好好吃饭,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望着窗外的日光,怕已经过了中午时候,可桌上的饭菜还热着,不知道已经热过多少遍,或重做多少次了。 雪音的心里暖暖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从小母亲就告诉她,应该笑对人生,不要太悲伤,总应该想到好的一面。 “奶娘,我没事的……”她像平常那样,笑得云淡风轻,就如什么也没生过。 红花捧着几叠小菜,“姑娘,大将军和老夫人进宫去给讨说法去了。我们凌家可不是好欺负的,才不会那么便宜了姓崔的……” “其实这不算是坏事!”雪音昨儿就想过了,“与其将来他待我不好,现在这样未偿不是好事。” 红花“咦----”了一声,新婚前夕,新郎突然翘家逃跑了,而原因居然是因为新娘太凶悍、丑陋,传扬出去姑娘以后还怎么做人。 黄昏时分,雪音就听红花传来了宫里的消息:皇上大为震怒,崔稹犯了欺君之罪。 4. 三弃新娘(4) 事情变得极快,就在雪音yu说服父亲不要追究过往的时候,传旨太监携着侍卫便进了天瑞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瑞国公数年领兵,战功显赫,今加封一等瑞安候;凌定疆之女德才兼备,温顺贤淑,加封如意郡主。钦此,谢恩!” 雪音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瞪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望着父亲。新郎逃婚,她成了被弃的新娘,今儿居然还加封成郡主了,真是奇怪! 父女二人谢恩完毕,接过圣旨,接过皇上封赐的珠宝丝绸。 她又回到了以前平淡如水的日子,时常捧着母亲留下的小札定定的出神。 母亲过世后,她便极少离开天瑞府。她是柳若烟的女儿,她必须要像个大家闺秀,不要给忙于军营的父亲添乱……她一直都在扮演着一个乖乖女的身份,可是小札里说的那些事,还是令她向往不已。 “姑娘……太可气了!”红花一进门就嘟着嘴。 她握着兵书,翻到下一页,然后按照书中所述,移了一步白子。有时候她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儿身,若是男子,或许就能替爹爹解忧。而爹爹就不会因为家中有个寻不到夫家的女儿而烦忧。 看了一眼红花:“什么话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红花走近桌案,捧着茶壶大饮两口,抹抹嘴巴,方才道:“今儿京城都传遍了,那个姓崔的根本不是什么逃婚,而是和……和华阳公主好上了。听说过两日就要大婚!” 总觉得奇怪,说了要治崔家的欺君之罪,转眼间又给她与父亲加官进爵,连她这个从未有过任何功绩的小丫头都封了郡主。竟是如此,华阳公主抢了人家即将成婚的夫君,这算是变相的安慰? 凌定疆看着闺房内的雪音,这孩子自从十几日前突变的婚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话越来越少了,更少出门了,连后花园也不再去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书。 “爹----”雪音起身迎上父亲,拉着父亲的手。 “雪音,爹一定帮你挑位更好的夫婿,爹的麾下,像张平澜、罗忠……”凌定疆说不出的疼惜,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如果京中无人愿娶女儿,他的帐下总还有几个出色的男儿愿娶吧。不是人家愿娶否,而是他一句话下,手下将领不敢不从。 雪音乖巧地将身子依在父亲怀中,打断他的话,道:“爹说得对,那些纨绔子弟根本配不上雪音。雪音的丈夫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儿,他文武兼备、才华横溢……”“爹,这次去边关带上雪音吧!雪音再也不想和爹分开了。”她虽是女儿身,这些年来,早把爹爹房中的兵书看了不下十遍,虽说不能倒背如流,却也熟络得运用自如。 上次见爹,是几年前娘病重之时。尽管她有几年没与爹在一起,但爹每次写回家的家书里,总有一封是给她的。 “今女儿已长大,懂得如何为人,爹带上我吧。如果爹不带上我,这京城我再也呆不下去了。” 她不愿意听到父亲反对的话语,父亲是带着满心的欣喜回来看唯一的女儿出嫁,可最后竟然是这样的局面。 人言可谓,经历了此事,她凌雪音的名声只怕更差。 既然她是京城ren口中的老虎,那么就让她去边关做只老虎吧。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会找回真正的自己,既然她找不到想要的爱情,那么就让她做个想做的那类人。 谁说女子只能呆在闺房,谁说女子只能与女红相伴,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一切她都要打乱。 就像母亲小札里那些巾帼英雄,她们也可以做将军,她们也能成为百姓敬重的女英雄。她便要做这样的女子! 5. 三弃新娘(5)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太神往外面的世界。上天让她承继了父亲的神力,她就应该好好把握,创建一番属于自己的英名。 “好----”凌定疆出乎意料地满口应承,抚mo着女儿柔软的秀,“三天后出,你这两日好好准备一下。” 雪音展开许多未露的笑颜:“谢谢爹----” 凌定疆与女儿小叙了一柱香时间,家奴来报,说参加酒宴的时辰到了。要走了,今儿太子殿下在宫中设宴款待他与几位年轻的将军。 雪音想过了,在离京之后,她会恢复原来的容貌,但她也会戴上一个面具。 坐在桌前,绘制了良久,画了一张凶怒的虎面具,交与红花,让她去城里找最好的金银铺,打造一面银色的面具。 凌老夫人听罢凌定疆的决定:要带雪音离开京城去边关。 本想反对,可雪音的那句:京城她再也呆不下去了!令凌老夫人想到雪音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 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有如此难堪的声名,让她如何再待下去。 “凌逵!” “奶奶!”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走近凌老夫人。 凌老夫人道:“替奶奶好好照顾你伯父和你苦命的小妹……”说到此处,眼睛酸,到底没有掉下泪来,“绣桂,替姑娘挑两个机警的丫头,最好是府里会武功的……” 红花听到此处,扑通一声跪在凌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你让姑娘带上我吧。我会好好照顾姑娘的,求你了!十五年来,红花和姑娘一天也没分开过,让她带上我吧……” 难得这丫头与雪音自幼一起长大,凌老夫人虽不愿红花跟着,但恐怕雪音也就这么个知心的丫头了。二人虽是主仆,可自小在一起,感情就像姐妹。虽有三个孙子,可只雪音一个孙女,且又是长子凌定疆唯一的儿女。 凌家人正在花厅商议凌定疆父女即将离去的消息,家丁来报:“启禀老夫人、大将军,崔丞相携崔璋求见!” “若是赔礼道歉,此事就免了!回了崔丞相,就说大将军已歇下了”凌老夫人扫过父女二人,“定疆、雪音,你们回房歇息。” 雪音落落大方,起身施礼:“奶奶、二叔、二婶,雪音回房了!” 出了花厅,她止住脚步,就快三更了,崔丞相这个时间求见莫非还有什么要事?崔璋又是何许人也,仿佛是平空冒出来的一个人物。 这边有圆滑老道的奶奶应付,她只是不会担心什么。二十多年来,奶奶便一直是天瑞府里的老夫人、主事者,无论是父亲还是二叔,谁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凌老夫人二十二岁时就守寡,独自带着一双儿子,长子成为南越朝的大将军,次子在朝中任四品侍郎,而奶奶又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安国夫人。 雪音身边携了红花与另两名从天瑞府中挑选出来的侍女:一唤飞花,一唤清影。 雪音头上罩着一顶黑色纱帷帽,一路行来,每到晚间,便令红花将京城带来的“绒毒”解药熬上一大碗,按照母亲留下的牛皮所书,七日后便能解毒。 是母亲的小札给了她无尽的梦想,也让她找到自己要走的路。解掉“绒毒”去掉浮肿,加之她开始更加努力地习练武功,半年后,她不再是那个肥胖丑陋的凌雪音,恢复了清瘦与标致,眉眼间竟与当年的母亲有八分神似,不同的是她的身上有股特别的气韵。 6. 载誉而归(1) 第二章载誉而归 三年后。 初冬的京城街头,人头窜动,街道两旁站满了老百姓,个个伸长脖颈,望着南城门方向。 飞虎关一役,南越朝大捷,北燕国连损十余将,其间也包括北燕国皇帝最疼爱的太子。两国签定休战盟约,未来暂不会再有战事。怎不让南越百姓欣喜若狂,没了战争,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南、北两朝休战,一直是近五十年来全天下百姓的希望。能出此转机的缘由,居然是一个女子,一个在三年前还以肥丑、凶悍而闻名京师的虎将之女。 她叫凌雪音,是当朝瑞安候、威武大将军凌定疆的独生爱女。纵观漫漫历史长河,天下还从未出现过女将,但南越朝有了一员女将,还在边关主帅重伤在际,挂帅上任,指挥全军,在数日之内连连大捷。 鞭炮阵阵,有人高声道:“银虎将军就快到了!” 个个引颈翘望,在浩浩荡荡、威风凛冽地队伍中出现一身披铠甲的威武男子,风袍斜披,骑着一头枣红大马,看到两侧百姓,伸手示意。 他,便是南越人心中的英雄、南朝的忠臣名将----凌定疆。 凌定疆挥动着左臂,向百姓们示意着。 “凌元帅好----” 百姓们投去敬仰的目光,向他挥手欢呼。 凌定疆身后的将领一一抱拳问好,看着两侧潮水般的百姓。 百姓们的目光中透出敬仰与钦慕之情,可大伙更好奇的是那位有史以来的第一女将。一遍遍地寻觅芳踪,除了十余名男将堆里夹杂着四位娇弱的倩影,却没找到那位传说中肥胖丑陋的凌家千金、如意郡主,不免让人失望。 “银虎将军在哪儿?”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想一睹传说中银虎女将军的风采。南越百姓心目中的奇女、楷模,引以骄傲的巾帼英雄。 凌雪音隔着纱帷帽,看着周围的百姓。 所闻未必是实,所见也未必是真。 在南朝人的心中,凌雪音是个力如蛮牛,五大三粗,肥丑彪悍的女子。这四名女子许是如意郡主、银虎将军身边的侍女、属下女将。可谁也不会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毕竟凌雪音的声名如此,有谁会想到,其实传言有时并非真实。一遍遍地寻找那个传说中虽然貌丑肥胖却有一颗忠君爱国的奇女子。 没有,还是没有在归朝的人群中找到那样的女子。百姓们不免有些失望起来,这挤在街头的人中,有大数就是为了看丑女将军而来。居然没见到,心里难免会落漠。 雪音的思绪,早已经飞回到三年前,如果不是那一年她遭受了太多的打击,或许便不会有今日的风光。 一年多前,南越朝新帝登基,号顺德,史称顺德皇帝。故此,凌定疆成为南越朝的三朝元老。 喧哗、热闹的街道上奔来几匹快马,领的是一名白马男子,衣着一袭珍珠白袍,抱拳道:“凌将军,皇上携文武百官正在乾坤殿相候,请凌将军进宫面圣!” 凌定疆回看着身后的面纱少女,正yu开口,便听女儿道:“爹爹请先行!雪音想回府探望奶奶。” 虽然她是女儿家,可从出生到如今,奶奶对她最为疼爱,尤其是母亲过逝之后,更是视她为掌上明珠。父亲不能先回家,她理应先去见见奶奶。 凌定疆看着身后的众将领:“各位将军先回府与家人团聚。” “是----”众人齐声应承。 凌雪音扫过凌家将士,不待开口,便听一旁头戴红绒花的女子娇呼道:“回府啦!” 数马齐奔,在京城的丁字路口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拐入天瑞府的街道,远远就看到天瑞府的门前站满的人,恭敬整齐地立于两侧,穿戴一新,翘相盼。 红花早已经等不及,如今她也算是有功之人。离家已经整整三年了,有三年没有看到小妹与父母,扬着鞭儿快奔。 梅奶娘见到远远地过来一个戴红花的女子,三年不见,长高了,变壮了,长黑了,一颗心跳得飞快,手里紧紧地拽住小女儿的小手。 凌老夫人扫过红花,目光便落在身后踏雪宝马的马背上,随后又落在另外两个少女身上。 “红花,将军和姑娘呢?” 红花依有母亲的怀里,回望着踏雪宝马侧的女子,笑道:“老夫人,她就是姑娘呀!” 那个身材匀称秀颀的女子就是她的孙女,这怎么可能?她的孙女身ti极胖,一张大饼圆脸,丑陋不堪与清秀不沾边,可面前的女子好看标致。 7. 载誉而归(2) 凌老夫人正在犹豫,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雪音拜见奶奶!奶奶福寿安康!” 这声音她还是记得的,是的,是的,正是她乖乖的孙女,她最得意、最宝贝的孙女。再细看,现她的眉眼之中,竟与当年的瑞国夫人柳氏有着七八分相似。凌老夫人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再也压抑不住,也装不出往昔的冷静,声音有些颤,伸手搀住膝下的少女:“心肝儿……真是老身的心肝儿回来了……” 鞭炮响起,欢乐阵阵,天瑞府刹那间沉浸在一片欢庆之中。 “奶奶,爹奉旨面圣,你老先进屋吧!” 牵着孙女的手儿,凌老夫人能明显地感觉到孙女手上的老茧,在自己干枯的手上磨擦着。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居然在边关冲锋陷阵,一次次力挽狂澜,还冲入被敌军包围的野狼岭,在千军万马之中只身救回了身受重伤的父亲。 父有其女,夫复何求。妪有其孙,妇有何求? 拜完二叔与大嫂,众人分主次落坐。 “奶奶,让红花、飞花、清影她们都下去与家人团聚叙旧吧!” 凌老夫人抬抬手臂,道:“下去吧!管家,为她们设设一等家宴。” 天瑞府内家规森严,一等家宴是给家仆们最高奖赏。除了家宴,另外还会按照规矩赏赐金银田地,布料绸缎,立有大功的还在别外赏赐一处农宅庭院。 “多谢老夫人----”奶娘、管家夫妇齐声道谢。 雪音坐了片刻,汗渍干透,浑身难耐,已经许久没有沐浴了。 凌老夫人似看出她的难受,“来人,为郡主备香汤沐浴!”依旧是握着孙女的手,“心肝,告诉奶奶想吃什么,让你二婶替你准备。” 她眨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叫花鸡、十锦酥肉、烤羊肉、大烤鸭还有红烧肉、大螃蟹……”一口气说了向往许久的饭菜,连以前喜欢的糕点都未放过。 “这妮子怕是三年没吃过肉吧?”凌老夫人大笑道。 顿时,花厅里漾出一片欢歌笑语。 “启禀老夫人,郡主的香汤备好了!” “春风、春雨,侍候郡主沐浴!” “是----” 凌雪音起身,正yu离开花厅,复又转过身来:“奶奶,我还要吃张记的桂花糕!”“太好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变成以前那样了。” 音落,身后又是一阵欢笑声。 天瑞府有多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凌老夫人忘了,长子身为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军,军在多,家中少,一家人团聚的时间便更少了。 笑罢之后,凌二夫人突然站起身惊叫了一声:“糟了,一个月前母亲让我给雪音做的衣裙,怕是穿不了!” 做便做了,可她一口气竟然给雪音做了六套上等丝裙,若是穿不了,实在太可惜了。 大少夫人听婆母说到此处,雪音比自个儿要高,略一沉思:“母亲,前些天,我小妹也做了几身新衣衫,我立马派上取上两套来。” 凌二夫人道:“好媳妇,快去吧,越快越好!” 大少夫人携上一名贴身侍婢,吩咐了家奴两声,复又回转。 凌二夫人沉思片刻,道:“我家雪音瘦了倒也标致清丽!” 凌老夫人有些不悦,听她这意思,孙女以前似乎很丑似的,外间怎么议论都成,但对于任何一个祖母来说,自家的孩子总是最优秀的。 凌二夫人被母亲瞪得不大自在,转而对身后的丫头道:“明儿一早把那六套衣裙送到杨记裁缝铺,请他们把衣裙改瘦些,你得给郡主把尺寸量好了,莫不合身。” 侍婢应道:“二夫人放心,奴婢会量好的!” 待凌雪音从闺房出来,换上新衣,浑身上下既通透又舒服,依在凉榻上,让侍婢替她打理秀。不多会儿的工夫,便沉沉地熟睡过去。 家宴备好,凌定疆兄弟二人被留在宫上吃酒,连凌逊也迟迟未归。 孙女去沐浴久久未过来,凌老夫人挂念得紧,进入孙女的闺阁。凉榻上,她一手托着下巴,竟又沉沉熟睡。 “老夫人……”春风、春雨正yu见礼,被她扬手止住,缓缓地走近雪音,落座在一侧的椅子上,定定地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貌,“若烟呀----我们的雪音长大了,不愧是你的女儿,真是一个让人疼惜的孩子……”抬手yu抚mo那张与长媳相似的面容,却怕惊醒熟睡中的孙女,起身用手轻柔的拢着薄被,生怕扰到她的好梦。 8. 载誉而归(3) 再过几日,孙女就该二十了,别家的姑娘这个时候已经早做了母亲,可她的孙女却要征战沙场。 老夫人忆起长媳的临终所托,想到孙女的终生无依,心中便一片落漠、茫然。因为雪音天生神力,便被人误为凶悍;因为肥胖,又误为丑陋。如今又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如意郡主,这等武功门第相当的人物越难寻了。 身为女子,寻个好夫家才是最终的归宿。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可像这样的好人家真的愿意娶孙女这样的女子为妻吗? 她身上的光环太多,身份也太多,就算有人娶她,会是真心的爱她吗? “娘,往后雪音就劳你多照顾了。若烟没有别的奢望,只望她将来能幸福、快乐,能拥有一段美满的良缘,找到一个真正爱她、懂她的男子足矣……” 在若烟生命的尽头,她没有担心过丈夫的安危,唯一的牵挂便是雪音的婚姻与将来。 从雪音十四岁时开始,若烟临终的话语便一遍遍萦绕在凌老夫人的耳畔。 若烟,她的好儿媳,虽然并未替凌家诞下儿郎,却替凌家养育了一个不亚于儿郎的女儿。当年若烟在怀第二胎时,突然得知凌定疆被重疾所困,长卧床榻,为了替他寻医问药,在边关四处奔波。后来听说北边武华观有绝世神医隐于此,她竟不惜深入北国,用诚心感动神医。 神医虽请回了边关,凌定疆有救,而她因为身ti极度虚弱,无法保住胎儿,还险些丧了性命。自那以后,她便丧失了生育的权力,好在膝下还有一个雪音。凌老夫人以此为由,居然逼若烟劝凌定疆纳妾,让他们fu妻生出不少芥蒂。 痴情如他们,知心如他们。 若烟和定疆是一对令人羡慕的人间爱侣,她已经去了,去了整整九年。九年来,定疆竟然从未有过续弦的想法。 凌老夫人愧对长媳,而今身为祖母,面对长媳的托嘱,她想给雪音寻一段最好的良缘。 雪音缓缓地启开双眸,看着夕阳下坐着的妇人,脸上漾着甜美的微笑:“奶奶……你等了很久吧?” 凌老夫人从沉思中回应过来,这会儿她便把朝中可以与孙女匹配的少年才俊细细地想了个遍,却硬是没有找出个合适的人物来。 “不行!不行!雪音说过,要文武兼备的儿郎……” 雪音翻身依在凌老夫人的怀中,娇声唤道:“奶奶,我饿了----” 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她疲惫不已,家奴带回宫中的消息,凌定疆与凌逵叔侄二人留在宫中用酒宴,连二叔与大哥也被留在宫用陪宴。 除了在市井中横行霸道的三哥凌迁在家中用饭,便是家中女眷与一双侄儿侄女。 凌迁时不时地看看祖母身边的妹子,这京城中还尽会瞎传,眼前的女子分明美貌动人,偏偏说她肥丑难看,明明言谈得体,偏偏说她凶悍可惧。 人言真是可怕,分明天仙般的人物,竟被外间传成了母老虎,加之她一上战场就戴银虎面具,“银虎将军”的名号在两国传扬。南越将士视她为救星、福星;北燕将士视她为女阿鼻,黑罗刹。 9. 姻缘自主(1) 第三章姻缘自主 贵妃娘娘的懿旨:要雪音进宫叙旧。 顺德帝登基之后,尚未册立皇后,这位贵妃娘娘便是昔日的太子妃,另封有淑妃、丽妃,以贵妃之位最高,入主后宫以来代皇后之职掌管后宫诸多事务。因为至今没有封后,三妃之间明争暗斗,而这三妃都育有子嗣,三妃的娘家更是不甘相让,斗得你死我活。 雪音正yu出门,迎面就遇到二叔凌文良。 凌文良神情怪异地将雪音唤到一边,认真严肃地道:“侄女儿,此次进宫你需小心行事,淑妃、丽妃这两家都不可得罪。进宫之后,不可与贵妃太近。” 雪音点头应承。听府中人说过:二婶韦氏娘家侄女如今正是顺德帝宠爱的昭仪娘娘,夏天时传来怀孕的喜讯,韦家人还特意选派了两名得心的老妈子进宫服侍照顾。倘若韦昭仪产下皇子,便可进入四妃之列。自从韦昭仪入宫后,从美人、贵人再到昭仪,胜得龙宠,连韦家一脉也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势。韦昭仪怀孕不久,顺德帝厚封她的父兄,连她本是妾室的母亲也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二叔的意思,她自是明白:近了贵妃招惹其他二妃的猜忌,不若敬而远之,不惹后宫争宠风波之中,这是其一。其二,二叔到底还要顾忌二婶娘家的人。倘若韦昭仪产下皇子,就有竞逐后位的资本。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进入皇宫,撩开轿帘,金碧辉煌的皇宫在晨曦着漾着瑰丽的色彩。 三年前因为崔稹逃婚之事,凌、崔两家就面不合神更离。雪音实在猜不出崔贵妃这时候宣她入宫叙旧是何用意?况且她从来就不认识崔贵妃其人,也根本扯不上什么“叙旧”一说。许是崔氏为了拉笼凌家而用的伎俩。 后宫如何去争去夺,那是她们的事,她凌雪音不感兴趣,最后谁做了皇后,她更是不想知晓。 一双眼睛瞧不过来,正被这华丽的宫殿吸引,想要好好地看一番,一名太监走近轿门,尖声道:“如意郡主,请下轿----” 深吸一口,虽是初冬却能闻嗅到花的馨香,有蔷薇、牡丹、秋菊、芙蓉……尽管这并不是百花齐放的季节,可各种花的淡香融合一起,变成了奇妙的花香,令人迷醉。 “郡主,请随咱家走!” 太监挥着拂尘,走在前方领路,不多会儿,进入一片花海之中。 这里的美丽与母亲小札中所记一般模样,母亲说过,她要好的姐妹中有三人在后宫中莫名的逝去、失踪。所以,从小雪音对皇宫就没有其他孩子的好奇感,皇宫对她少了神秘,却多了漠然。 这里应该是传说中的御花园中,一个四季鲜花盛开的地方,一个在冬天依旧能看到蝴蝶身影的人间仙境之中。 脑海中又浮现临出门时,二叔的叮嘱,要她小心应付。 青鸾宫,贵妃崔娇的宫殿。 “郡主稍候,咱家去通禀一声!” 站在华丽的宫殿前,她平静地眺望着宫外高约半人高的常青树,都被修剪成一个样子,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是半圆形的球。微风拂过,只见常青树的叶子相互碰撞,现沙沙的声响,看不到宫外树木的摇曳与翩飞,也见不到风中跳舞的枝条。常青树后的一排柳树上,几条少得可怜的柳枝在风中摇摆着,显得落漠而无助。 “如意郡主,贵妃娘娘有请!” 将右手放于腹部,左手负于身后,迈着轻盈的步子昂阔xiong地踏入大殿。 边城三年,整日与身边的武将打交道,也学会像他们那样说话做事。连走路的姿态都越来越像一个威风凛冽的大将军。 朝阳落在宽敞的大殿中央,房中一切显得明亮而华丽。大殿上方端坐着一位紫袍妇人,满头珠钗,雍荣华贵。大殿左侧坐着位青袍少年,眉眼之中,竟与妇人与三分相似。 “凌雪音拜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贵妃娘娘yu体安康!” 崔娇目落在大殿中央,面前出现一位蓝衣少女,披着霞光,落落大方,浑身上下竟有一种夺目的傲气与高贵,语调不卑不亢,响亮中又不失温婉。对方微低着头,看不清她的容貌,但绝不是传说中的身胖体肥,更没有传说中的丑陋不堪。 “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 崔娇生怕自己瞧不仔细,弃了软座,踏着莲花碎步走近凌雪音,细细地打量,仿佛要将她的容貌刻入脑海之中,外面的朝霞压住了她的光茫,她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披着世间最美丽的霞衣。 雪音略为沉思,快地抬起了自己的双眸,迎视上走近的贵妃娘娘。 崔娇,崔丞相的次女,顺德帝的结妻子,有一张漂亮的鹅蛋脸,柳叶眉,乌黑亮丽的丹凤眼。雍荣中不失高贵,妩mei中不乏娇丽。像春日盛开的桃花,百媚千娇,虽同为女子,雪音忍不住细看一番。 “你真是凌雪音?”崔娇有些不敢相信,这分明是一个清冷美丽的女子,可外间怎会把她传扬成如此的不堪,她不但美丽,而且拥有一份干练清爽的气韵,即便同样身为女子,让她都忍不住想要亲近,她有一张漂亮的瓜子脸,眉如远黛,肤似凝脂,鼻子挺拔,红唇胜珠如花,有着上翘的下巴,还有长极翻翘的睫毛…… “回贵妃娘娘,正是!”她平静的回应着。 醒觉到自己的失态,崔娇定定神:“郡主请起,赐座!” “多谢贵妃娘娘!”她起身,并没有去抖膝前的尘土,而是很快便走到了宫人搬来的凳子前,“贵妃娘娘传雪音来,不知所为何事,还请娘娘告知!” 这女子的性子倒是直率,很快就切入主题。 10. 姻缘自主(2) 崔娇回到座上,轻呷一口清茶:“郡主请用茶----”目光扫过一侧的弟弟,脑海中又忆起三年前的往事,倘若当初二弟迎娶凌雪音,她就不会有今的尴尬,更不会让淑妃、丽妃有机会与她争斗。若崔、凌结亲,便是朝中两大文武姻亲,可是今日亲见了凌雪音,才觉此事真的有些难办。 “贵妃娘娘请----”凌雪音平静自如地应付着。 崔娇道:“本宫听说,两日前皇上赐了你一块金牌?” “回娘娘,确有此事。是姻缘自主之金牌。”有必要说明这块金牌的用意,一则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二则免得对方猜疑。 “姻缘自主?”崔娇重复沉吟。她听说过:在五日前晌午,当皇上问及凌定疆该赏给凌雪音什么好时?凌定疆道:小女言,她yu向皇上讨好一块姻缘自主的金牌。皇上赐了,还令宫中的巧匠连夜赶造,派人送到了天瑞府,这就是说,凌雪音的婚姻连皇上都不能做主,全凭她自己作主。 “回娘娘,正是!”凌雪音饮了一口清茶,母亲出生江南名门,对茶道颇有研究,她又怎喝不出这是唯有江南凤泉才有的名饮,“凤泉珠又分初牙、翡翠和正青,这杯正青可谓极品。” 崔娇浅笑一声:“没想到郡主也jing通茶道?” 凌雪音放在鼻息尖陶醉似的闻嗅着:“江南凤泉珠,粒粒如珍珠,初牙淡,翡翠醉、正青怡神。”字字如珠,从她口中飞泄而出,顿了片刻,继续道:“家母柳氏乃江南人氏,善茶道,自幼耳听目染略知一二。” 青袍少年用急切地目光看着殿上的贵妃,贵妃眼波流转,将他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如意郡主,这位是本宫的三弟----崔璋。” 凌雪音起身抱拳道:“见过崔三公子!” 竟未按南越女子的礼仪,而是抱拳,这令崔璋多少感到有些意外,起身回礼。用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就是当年二哥逃婚的对象。该死的传言真是害死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崔璋都无法将她与肥胖丑陋、粗俗凶悍联系起来。 无法想像,她在沙场上时是何等样子。 正品着香茗,殿外传来一位宫女的声音。 “启禀贵妃娘娘,奴婢寿宁宫报喜,奉太后娘娘懿旨,请娘娘到寿宁宫打牌!” 这个叫报喜的丫头来得正巧,凌雪音又不是傻子,她踏入这儿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而崔娇几次yu言又止,两人之间眉目传话,就知道多少与自己有关。待贵妃又提及姻缘自主的金牌时,更是知晓原由。 如今生生将贵妃娘娘的话给憋回了肚子里。今儿特召凌雪音进宫,就是想说说崔、凌两家联姻之事。原想凌雪音一个肥胖丑女,无论她有天大的本事,能嫁崔丞相府三公子为正妻,联姻之事一定顺畅。哪曾想,该死的传言根本就是另外一回事,这女子不但生得标致清丽,还自有一番摄人心魄的傲世之质。 世间美丽的女子很多,可是能有独特气质的女子却是千里难挑一个。而后宫硬是将千娇百媚的女子,都变成了一种姿态。 凌雪音自打进入大殿,她身上独特的风姿就紧紧地吸引着崔璋的目光。连崔娇都能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散出特别的气韵,有武将的坚强淡定,又有女子的娇弱妩mei。让人的心里不得不生出几分敬意、喜欢。 凌雪音起身:“既然娘娘有事在身,末将不便打扰,先行告退!”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起身拜礼,没有做作矫揉,多的是坦然率直。语调温婉中不失清朗,抑扬中不失情感,令人如沐春风。 “六子,送郡主出宫!”崔娇话音刚落,殿外进来一位如花似玉的宫女:“禀贵妃娘娘,韦昭仪、祥贵人都过去了,就差娘娘您了。请赶紧过去,这等送客的事儿就交给奴婢!”是先前在殿外自称是报喜的宫女,她衣着鲜艳的宫服,与别的宫女不同,似宫中担任职务的女官,手捧红拂。 报喜抢了个先,对凌雪音道:“姑娘,请----” 凌雪音跟着报喜,七拐八转的,根本就不似来时的路,正在讷闷,便听报喜闷闷不乐的道:“好个崔璋,难不成还要跟踪我么?” 雪音回身时,果见崔璋在相隔十余步之外小心翼翼地躲藏在假山后面,只露出一块青色的衣袍。 11. 姻缘自主(3) 听报喜娇喝一声,崔璋走出假山,赔笑道:“报喜姑娘是宫中的老人,难不成也迷路了?” 崔璋的话一语点醒雪音,不知报喜又有何深意,报喜绝不是迷路,方明是故意带着她在御花园里转悠,不像是游园,因为她们行路时一直走得匆忙。 报喜秀眉一挑:“崔三公子,什么时候你管闲事的本事又见长?居然管到寿宁宫来了?” 宫女的言语中分明带着讥讽之意,不带笑容,好像在特指什么。 报喜扬着脑袋,目露不屑之色:“崔三公子,就算你是皇上恩准的四品带剑侍卫,这后宫之地,岂是你任意行走的地方?还不快快离开!” 崔璋面露堪色,心中仍有不甘,目光落在雪音身上,嘴唇轻启,yu言又止。 太后yu要寻凌雪音说话,只需派人传召一声,可今儿报喜这丫头有些奇怪,带着凌雪音在御花园里乱转。如果说是为了甩开自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一路行来,见到相识的宫人就说上一句:“公公(姐姐)好,奉贵妃娘娘懿旨,送如意郡主出宫……“ yu盖弥彰,这其中分明就有诈! 他要告诫雪音:让她小心!正要说出来,略一细想,知晓今儿凌雪音进宫之事的,除了太后便是皇上。报喜分明就不是真的要送她离开,而是另有用意,就像要带凌雪音去见什么人。可报喜又不便明言,只得用这种古怪的行事方法带着凌雪音在御花园里乱转。显然,要见凌雪音的人分明是皇上。报喜是太后娘家的远亲,自小在宫中长大,因为是皇亲,又熟知宫中事物。所以这丫头便有些狂妄,除了太后与皇上能使唤,这后宫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使唤她的人。 报喜见崔璋不说话,更加不悦:“我说崔三公子,你是想讨mi枣吃么?难不成也让报喜拿你当贵客,将你送出宫去?” 崔璋被报喜冷言冷语的呛了一顿,低声道:“郡主,小心----好走!”双手抱拳,用关切地目光凝望着雪音。 因为当年二哥崔稹逃婚之事,给天瑞府带去了极大的羞辱。崔璋自幼在江湖长大,深知名节对一个女子的重要,为弥补二哥犯下的错,在他当年回到崔府后,就说要娶凌雪音为妻。只是当年他虽与母亲去天瑞府请罪说明用意,而凌雪音却已有自己的主意,在失望、伤心之中选择了效忠沙场。 当年初听时,崔璋淡然一笑:自古哪有女子效忠沙场。但很快他就现自己错了,凌雪音就是自古以来的例外,她真的做到了。三年来,他听到许多从边关传来的捷报,力转大局、一次次转败为胜的却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 当年是愧悔,如今是钦慕敬重,见过之后却是无法忘怀的相思牵绊。 报喜看着崔璋的背影:这小子想干什么?怪模怪样的,看银虎女将军时,那眼神…… 自小熟谙宫廷之事的她,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崔璋分明是喜欢凌雪音! 得到这个结论,报喜心中讶异,以前就听说过,崔璋自今未娶妻妾,就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肥胖丑陋的女子。 该死的传言! 报喜在心中骂起来,明明一个佳人,偏说是丑女,如今天下百姓不唤她银虎女将军,反唤她“丑女将军”。如果她是丑,那天下又有几个美丽的女子!她就是一朵雪地的红梅,总是那么耀眼夺目。报喜敢打赌,这样的女子若在后宫,必会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可她真的不像后宫的女子。 她太坦然了,站立的时候,就像一颗劲松,又似一株净荷,亭亭玉植,遗世。 想远了,她居然看着一个女子呆。若是男子,不知晓的还以为她报喜犯了情痴病! 报喜浅笑嫣然:“郡主,请----” 她倒要瞧瞧,这报喜到底要把她带到往何处。难不成,她堂堂新群封赏的银虎将军还怕这柔弱宫女不成? 可是,看报喜的步伐轻盈,也似有武功的人物。 如果她们打起来…… 唉,又想到哪去了!她怎么可能因为小事与一个小女子争斗。 紧紧地跟随在报喜身后,走了许久,她已将御花园的风景尽收眼底。离开京城这三年,她呆在边城,才知道原来天瑞府很大,进了皇宫又觉得天瑞府很小,若与千里江山相比,皇宫就如一根牛毛。 报喜不说话,她的思绪就像长了翅膀地乱飞。 12. 重逢初遇(1) 第四章重逢初遇 走在万紫千红的花丛,闻着千醉百迷的花香。雪音控制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抬眸时,前方小径飘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约莫两年多前,也就是害父亲身负重伤的那场野狼岭之战,她得知父亲被困,穿上战袍,带着飞花、清影就冲入乱军之中,硬是从敌人的重重包围中救回了父亲。 父亲在昏迷之中,一直唤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被敌军冲散,如果不能保太子殿下的周全,父亲此生都不会好过。 在救出父亲的那天晚上,她二度冲出被困的野狼岭,在天色即明之前,终于找到了太子的行踪,只是太子武功太好早已回营,但她却在无意间救了一个受伤的侍卫。 近了,她看得仔细,正是自己当年从敌军重围中救出的侍卫。心中大喜,正yu开口,对方已经抢先说道:“凌妹子,你怎么进宫了?” 凌雪音打量着来者,他衣着漂亮的紫色袍子:“柴三哥,好久不见----” 报喜面露喜色:“柴三郎,既然你们相识,我便将她送至此处,劳你将她送出宫门。太后那边我还要侍候,有劳!” “报喜姑娘尽管去忙,这事就交给我好了。” 凌雪音见报喜已走,伸手就来抓柴三。 二人漫步在花海之间,两年前的相遇、相识就像是昨天才生的事儿,遥远而亲切。 “凌妹子,你怎么进宫了?” “这个……”凌雪音迟疑着,“柴三哥,谢谢你----” 柴三郎被莫名的谢谢弄得mo不着头脑。 见他不解,凌雪音巧笑灿若春花,她甜美灿烂的笑从她冷艳的容颜溢出显得格格不入。她有冷冽的眸子,有着清冷的面容,唯独这笑不该出现。可他,却莫名地喜欢看到这种笑浮现在她的脸上。 雪音道:“你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是你帮我说好话,皇上才封为我做女将军。”这可是自古以来,南越史上第一个女将军,连御史官都从厚重的史书中找不出第二个女将军。 她说的是这个! 如果因为此她要说谢谢,那她负伤救他一命,他又该如何谢她? “你在边关屡建奇功,皇上理应封你。”柴三郎说得这一切好像都应该是她的,就像她就应该得到一些东西,而这些是她奋力沙场,用性命和智慧换来的,“还没回答我,你怎么进宫了?” 她抬眸迎上对方威严的目光,仿佛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她都没有去回拒的理由与勇气。“那个……”凌雪音傻笑着,索性就将贵妃娘娘传她进宫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贵妃要为你与崔璋说媒?”柴三郎颇有些讶异。 “对啊!”“不过,好在我一早料到会生这种事情,所以一早就跟皇上讨了块姻缘自主的金牌。如今就算是奶奶、爹爹都不能强迫我半点。那崔璋长得人模人样,只怕也是一个绣花枕头,本姑娘我,绝不嫁这等无用之辈,要嫁就要嫁鼎天立地的大男儿,武能保家卫国,文能为百姓谋福……” 她侃侃而谈,是的,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情,可她是凌雪音,她就要自己选择婚姻。 “是哪来的野丫头,好大的口气!” 说得起劲,御花园内突然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在鲜花丛中,过来一个珍珠白袍,这个男人她见过的,对了,就是那日在城中遇到的传旨男子。 男子翩然而至,双手负后,突然间神色俱变,目光变得惊疑而不解。 “柴三郎拜见八王爷----” “柴……柴三郎?”像疑惑,像肯定,可不,人家就是说的是柴三郎三个字。“这……” 柴三郎接过话,笑得爽朗:“八王爷,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如意郡主、银虎女将军!” 他就是八王爷? 凌雪音定定地打量着他,那个传说中feng流不羁,狂妄自大的家伙,那个当年将自己貌丑凶悍的恶名四处传扬的坏蛋?那个在先帝赐婚之后,躲入皇觉寺喊着要出家为僧的王爷? 八王爷看着凌雪音:“你……你干吗这样看我?” “柴三哥,这人就是八王爷?”她随即昂起头,一脸不屑:“哼----不过如此罢了----” 这姑娘是什么眼神,分明就是瞧不起他。他,顺德帝的胞弟,英俊不凡的八王爷----柴兴,活了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眼神。从小就是在众人的呵护下,众人的仰视下长大。 可是这姑娘真是凌雪音,当年先皇要赐婚给他的女子? 她不是一个肥胖奇丑的丫头吗?才几年工夫,就摇身变成了一个大mei女了。 “嘿----真看不出,那个不笑神凌定疆居然能生出如此标致的女儿。”柴兴打量着面前的mei女,这等傲气,这等气势的女子在后宫还真是难见,恐怕整个南越朝都不多吧。 “想必八王爷是在讽刺末将,凌雪音肥胖丑陋,粗俗凶悍天下尽知。像标致这个的好词美句自来与末将无干。”凌雪音扫过柴兴,当年他就扬言:要他娶天瑞府的丑女,他宁可出嫁。 对,她就是个丑女!在她的记忆里,除了数日前班师回朝入京城见过此人,就再也寻不到关于他的丝毫记忆。如此可恶的男人,明明就没有见过她,还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不是他不要她,而她对这样的人不屑。 他,就只配得到她这样鄙视的目光! 柴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她的话语,分明就是证实她确是丑女将军。“你真是凌雪音?” 以貌取人的家伙,以前她肥胖丑陋就抗婚不娶,如今见她容貌清秀又想染指不成。 鄙视,天下第一号的鄙视! 13. 重逢初遇(2) 她微眯着眼睛,将怪异的余光从眼角喷射。 “凌定疆有几个女儿?” 柴兴感觉像在做梦,四年前,他确实见过她。那天,他在皇觉寺戏弄上香的mei女,正在兴致上,突然听说天瑞府凌老夫人携孙女前来敬香。他确实看到一个肥胖丑陋的女子,那粗大的腰身,还有大饼似的脸庞……让他不由自己地联想到猪。 今日再见,面前竟是一个清丽干练的女子。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当年那样肥丑女就是面前的女子。肯定是哪儿弄错了,要不凌定疆还有一个女儿? 雪音被对方带着探究而好奇的目光看得毛,仿佛有芒刺在身。三年前,就常有人用这种奇怪的目光看她,她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只被关笼子里观赏的猴子。被她遗忘三年的感觉,莫名地涌上心头,她讨厌这种被人审视,被人探究的目光。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物,总之离我远点,否则,本姑娘就一把把你抛到那荷花池里去?” 她是银虎女将军,再也不要做回以前那个楚楚怜人的可怜女。谁人对她不敬,她绝不宽容,哪怕这个人是堂堂的皇族,她也绝不会手软。 柴兴恼火得紧,这丫头是什么态度,见到他就跟见到gan柴一般,一点就着,他何时招惹她了,对了,似乎是几年前哦。 “嗬----有胆识,本王倒要瞧瞧,你如何把本王抛到荷花池里去?” 柴三郎一急忙道:“八……八王爷,千万别惹她,我相信她能做到的。” “臭丫头,我赌你不敢!” 她,如果是以前的样子,或许他还能相信她能上阵杀敌,可面前的女子纤瘦柔弱,与这后宫所有的女子一样。她真能上阵杀敌?柴兴在脑子里犯疑,难不成,有人代她杀敌?这个弱女子都能做南越的将军,那他岂不也能挂帅出征?居然说要把他抛到荷花池去,就她这干瘦柔弱的身子,也能把体壮粗大的他抛下去----笑话,这是他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虽是不敢应话,岂不被人小看了去! 谁不知道,他柴兴从小就很胆大狂妄,连老虎的胡须都敢掳,岂会怕她? “你说不敢就不敢?” 凌雪音见到此人就很反感,讨厌对方那种怪异的目光,甚至讨厌他说话的方式,更讨厌看到他。 “你就是不敢!” 她可第一次遇到敢如此叫嚣的人,“好,小女子遵王爷之命!”她伸手一挥,抓住柴兴,像老鹰抓住了小鸟,纵力一抛,不待柴兴反应过来,“扑弄”跌在荷花池的淤泥之中。 柴兴扑腾着周遭的淤泥,又丑又脏,臭丫头居然敢将他抛下来。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不费吹灰之力,甚至还未待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抛到池子里了。 好,有你的,不过他可是捉弄人出名的feng流人物,哪里还怕她不成。想到此处,拼命挥舞着双臂:“来人呀!救命呀----快救命呀----” 凌雪音看着荷花池,不会吧,那么个大男人,落在池子里就上不来了,貌似这荷花池并不太深呀!可是,眼瞧着那人就要落下去了,开始还在腰身,这会儿已经淹至颈部了。 “快救命呀----” 柴三郎伸出手臂:“快,快抓住朕……这只手……” 凌雪音一颗心七上八下,今儿二叔还让她小心,她是不是真的惹祸了,这可是堂堂的八王爷,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兄弟。 “不,谁把本王抛下来,就让谁把本王拉上去!” 听着呼救声,围聚的人越来越多。 拉他,可是她抛下去的;不拉他,那他就不上来? 凌雪音左右为难,不后悔将他抛下去。可看他此刻渐渐下落,她又不忍真的害人性命。周围的汇聚的目光越来越多,个个都盯着她。 “丫头,快把本王拉上去!” 她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左右扫量着,yaoyao嘴唇,伸出自己的手。 “喂----你那么远,本王够不着。把手再伸长一点……” 她往池边移了两步,弯腰伸出右手,已经够长了,只要他抬抬胳膊就能抓住。 “再过来一点!” 好吧,看在周围那么多人的目光,看在不能给天瑞府惹祸,她哪里知道,自己见着这家伙居然压抑不住,一激就真的把他给抛下去了,罢了,还是拉他上来。 又移了一步。 14. 重逢初遇(3) 他抓住了她的手,这是一双长满了茧子的手,如果不是漂亮而xiu长,很难想像这会是女人的手。 两手相碰,她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心里毛,第一次触mo到男子的手,心莫名的乱跳。突然身下被重力拉扯,“扑通”一个倒栽冲落到荷花池里。 该死!明知会有诈,可她居然信了! 待她从淤泥从挣扎出来,浑身上下早已经变成了泥人,连口里、鼻里都灌满了泥浆。 柴兴早已经在众宫人的帮助下,上了荷花池,站在池边,大声吼道:“丫头,想和本王斗,你还嫩了点!” 原来,这些皇亲贵戚根本就是不讲理的。 她今儿算是倒了大霉,遇上这个家伙,是他逼她,把他抛下荷花池,结果害得自己也出了洋相,弄成个泥人。 人家倒好,反正有个做皇帝的哥哥,还有衣服换。可她呢,深宫大院硬是连个人都不认识,当然除了柴三哥,而且还只是一个侍卫。 冬天的荷花池里很冷,这浑身的泥浆就像冰块一样,待她被宫人拉上来,只感觉自己包围在冰层之中。 柴兴看着变成狼狈不堪的凌雪音:哪还有半点女将军的样子,先前那傲慢的样子早就没了,变成一只落泥鸡。 “来人,侍候本王沐浴更衣!”故意放开声音。臭丫头,这里是皇宫,想和本王作对,本王在花丛行走了十余年,岂会怕你? 看着周围yu笑不能的宫人,他们一定在心里笑话她!而她却唯有自认倒霉的份,早将柴兴骂了八百回。 柴三郎心里一阵刺痛,看不清雪音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里明显地流露出委屈。愤愤地瞪了八王爷一眼,对左右道:“我送你出宫?” 这样子回家,指不定还被别人笑话成什么样子? 不,她的声名已经够差的了,倘若传扬出去,百姓们又多了一份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拼命的摇头,泪水蓄在眼眶里,即便是以前,她也没有受过这种委屈。柴兴是故意的,害了她的声名,还害她出丑。 “笨蛋!恶魔----是皇族就了不起!”她放开嗓门,就是要说给他听。 柴兴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迎上对方忿然的目光。最讨厌有人如此骂他,他怎么了?不会做事又如何?他命好,生在皇家,生来就是帝王皇后的儿子,这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正yu与她计较,一阵凉风袭来,好冷啊!感觉自己快变成冰人,臭丫头荷花池里那么冷,居然把他抛下去----这事没完! 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人女子戏弄,虽然他也将她拉下荷花池。可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狂妄傲慢的丫头,真的很有意思,比那帮只知道撒娇造作的女子有意思多了。 罢了,如果再与她纠缠下去,自己非病不可。还有皇兄看她的目光好怪,那眼里第一次看到了关切,看到了深情…… 难道……皇兄喜欢她? 那丫头好狂妄,居然叫皇兄“柴三哥”,皇兄和她说话的时候,不再用“朕”而是用我。他们…… 有太多的特别,皇兄后宫数千,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难不成皇兄真的喜欢这个不懂温柔的狂丫头? 柴三郎低声道:“快跟我走!” 雪音站着未动,正思忖着如何摆tuo这种难堪的场面。 “我为你找地方更衣!”柴三郎补了一句。 15. 幸福感觉(1) 第五章幸福感觉 柴三郎抓住她满是淤泥的手,没有丝毫的厌恶。 好凉的风,她止不住打寒颤,但指尖传来的些许温意却瞬间流遍了全身,流到了心里,感觉到踏实,还有……莫名的幸福。 幸福!就是这种感觉吗?想要这样一直拉着他的手,永远这样走下去,哪怕自己很狼狈,他也不愿放开。 跟着他过了御花园南角,越过小桥假山,到了一处异常宁静的宫苑,来不及左右张望,拉开层层纱帷,眼前出现一间偌大的室内温室,白雾缭绕,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雪音,你且进去沐浴,我去唤两个相熟的宫女来侍候你……” “我……”不待她说完,柴三郎已转身离去。 头上满是泥浆,宫女们先将泥浆在铜盆中洗尽,才将她整个人泡在温泉池中。 她满心地担忧着自己的衣衫,都湿透了,哪里还有换洗的。 正在心里暗思,却见两名宫女捧着一套女子宫服在那里交头谈话。 “郡主,我们替你换上吧!” 虽说都是女子,可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多宫女围绕着,她忙忙摇头:“放在哪儿吧,我自己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温泉池中出来。不能穿这身华丽的宫衣回去,橙红色的袍子上绣着白色的牡丹,还有一套柔软得比丝绸还柔滑的貂皮斗篷,橙红色的宫鞋配上漂亮的刺绣。 两名帮忙的宫女,已不知去向,宫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有些怅然,轻轻地唤道:“柴三哥……” 柴三郎虽是侍卫,可长得高大英俊,面容俊美,秀儒中不失阳刚之气,一双冰黑的眸子,有神而明亮,五官分明,像玉匠名师手下的玉器名品。这是凌雪音近二十年来,遇到的最俊美的男子,身上漾着男子成熟的气息。 他缓缓地回转身,目光里闪着莫名的光亮,就知道她若穿这样漂亮的宫衣,会更加清丽tuo俗,长长的裙摆,洁白的貂皮……竟不比后宫那些千挑万选的嫔妃逊上半分,反而因为她的气质别样,越地动人心魄。 很快就留意到她手里提着的布包,与她此刻高贵的装扮显得不合。那是她换下来的脏衣,能看到衣角的泥泞。 “淑妃娘娘驾到----” 对了,如今正值晌午,淑妃惧冷,通常会选在这个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过来沐浴。 不待细想,柴三郎拉住雪音的手道:“快走----” 喜欢被他握住的感觉,就像抓住了快乐,不问为什么。加快脚下的步伐,生怕落下半步,随他像落逃的贼人快地离开温泉宫,往宫后的密林奔去。 进入桃梅林中,柴三郎方才放开她的手,喘着粗气回望着来路,确定无人,道:“这宫衣是我偷来的,若被现就遭了。” 她有些感动:第一次有人为她去偷东西。自小她没有兄弟姐妹,虽有三位堂兄,可从小他们就与她生份。没有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更没有被宠溺的幸福感。她喜欢这种别样的感觉,就像小时候依在母亲的怀中,被母亲视为珍宝,那样捧着、疼着。 “还以为柴三哥一直都很严肃呢,原来也会干这种事儿……”她甜甜地笑着。 柴三郎抬抬手臂,示意她抓住自己的手。她没了羞涩,就像已经认识他很久,了解他太多,握着他的手,跟着他穿过林子。 林子的尽头,烟雾弥漫,暖气浓浓。 “这里少有人至,我去生火,把你的衣裙烤干!” 蹲xia身子,打开布包,将沾满泥浆的衣裙挑出来,隐隐听到了潺潺的清泉声。 “柴三哥,我去那边把衣服弄干净……” 近了,看到了缭绕的白雾,原来林子里的雾气是从这里升起的,应该是温泉池的源头。一股细泉从石缝里冒出,蜿蜒缠mian地流向远方。 蹲xia身子,用手将衣衣衫打湿,拧去泥浆。 “你这样子洗什么时候才可以弄干净?”柴三郎不解地看着她,到底是大家姑娘,恐怕从未洗过衣衫吧? “这里是温泉的源头,若是弄脏了就很难清洗……” 她竟是这般想的? 即便是小处也会想到长远轻重的女子,他像欣赏一副名家的画作,站在一侧看她清洗衣衫时的熟练。她本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却从戎沙场和男子一样,星月为帐,大地为床。 分别后忆相识,唯恐相识是梦中。 与她别后,他一遍遍地回忆着当年在深山迷路的情形,与她日夜相伴,相依生活过的半个月。当她救他时,她已负伤,却强忍伤痛照顾着受伤生病的他,每日忙碌地为他在山野里采药、捕食猎物…… 点点滴滴,都如一条条温暖的阳光,温暖着他冷漠的心。 曾以为遇上她,是他的梦,当她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按捺不住狂乱的心。想到自己,竟为一个容貌算不得倾城的女子而失神,他觉得好笑,道:“我去烘你的内衫!” 看着石板上一堆衣衫,捧在手中,现她正在那边认真的清洗衣衫,他小心翼翼地闻嗅着,这上面还依昔有着少女的体香,淡雅如花。世人都说,美丽的女子身上有这种奇异的芳芬,她的好特别,没有丝毫的脂粉香气,有股ju花香,还夹杂着丝丝奶香,很香甜。 16. 幸福感觉(2) 无语地蹲在火堆旁,开始烤那几件nei衣,因为是冬天,所以身上穿了好几层,所了体己的内衫亵衣,还有层丝绸衣裤和一套jing致较薄的绵衣裤,然后又是一层漂亮的nei衣套衫,最后才是外裙。 “听说你跟皇上讨了块‘姻缘自主’的金牌,妹子是有意中人了?”柴三郎打破了平静。 她微笑,笑得云淡风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出生豪门世家头上还有皇族管着你的姻缘。” “所以,你为自己做主?” 她依旧是笑,“奶奶和爹爹一直就为我的婚姻犯愁,而京中又有太多不利于我的流言。”“若是有了金牌,许多事好应付多了。” 她一句淡淡地“许多事好应付多了”是何意思,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地想为自己的婚姻作主。 “我就算是误了终身,也是我自己所误。奶奶和爹爹都不应该为我背负上世人的责备,就让天下人以为我凌雪音心高气傲好了。其实,我现在这样过得挺好!” 所以,她不想嫁人。讨要金牌,也是免于世人对她家人的误会。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他见识过她在敌军中挥刀杀敌时的冷漠与绝决,也见识过她只身闯入敌阵的果敢与胆识,在那些英勇的背后,她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甚至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温婉与柔雅。 “你若不嫁人,那你祖母、父亲过世之后你又当如何?” “那或许是很多年后的事情,我想会为自己找到另一种适合自己的活法。” “你不婚嫁,又让你泉下的母亲如何安心?” 他什么时候如此关心一个女子的婚事,还说了这么多,可他就是想明白,她有的心里是否真的有“意中人”? 她又笑,“许多事柴三哥不会明白的,现在的我,正是按照母亲的遗愿在生活。”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低垂着眼帘,望着跳动的火焰,用手触mo着手中的衣衫,翻转到另一片,语调温婉如水:“母亲是雪音见过最聪慧的女子。当年的我,真的很肥胖丑陋,那是母亲在临终前送我的礼物。” “啊----”他吃惊不小,天下居然有人毁自己子女声名的母亲吗?听她说得云淡风轻,好像真的丑陋也无所谓,居然用幸福的语调称赞自己母亲的聪慧,还把肥胖丑陋当成是母亲送她的礼物。难道在她当年肥胖丑陋的背后还另有隐情? 她看出柴三郎的不解,继续道:“母亲临终前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令奶娘暗中给我下毒,故意让我变得肥胖丑陋。在我十三、十六岁时,皇族两度选美,要为众皇子挑选妃妾,母亲知我虽得她真传,可毕竟养在深闺,不知人心险恶,性情又似父亲不愿与人勾人斗角,加上骨子里孤傲淡漠,自然更不愿与众佳丽争宠夺爱……与其看我步上那种后尘,终身得不到幸福安宁,不如让我与豪门失缘……”“宁为乞丐妇,不做帝候妻。荣华不代表幸福,富贵换不来快乐……” 柴三郎闻到此处,倏然起身:“大胆!”天下间,哪个妇人不愿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帝王将相,可偏有反其道而行的女人,而更令人难解的是,她的女儿居然认为自己的母亲天下无双,还倍加称赏。 凌雪音看着满脸怒容的柴三郎:“你什么火?我是实话实说,柴三哥自幼习武,陪皇子、公主们一起长大,或许你看到他们身上的荣光与尊崇,可你知道他们母亲之间的争斗吗?” 她说得对,他又怎会不明白,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斗自古有之,而帝王也成为皇宫中最寂mo的人。与其说女人们争的是帝王的爱,不如说,她们争的是荣华富贵、名利权势。这里的争斗不压于两锋交战的将士,是听不到撕杀的战场,但一样可以血流成河,一样用上了各种心机诡计。 柴三郎此刻的心寒到了极点,他淡淡地道:“所以你不屑做帝候的女人?” “是----”她竟然没有反驳,回答得干练而肯定,“如果上苍注定我要去算计,我宁愿把这份心思用到沙场,至少我的算计可以保家卫国,也算有所用处。” 空气突然凝固,他们都不再说话,他在想雪音说过的话,而她则认真的烘烤着衣衫。 “柴三哥,你的……妻子,待你好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告诉她,早已经妻妾成群,她会怎么想?她竟然不屑做帝候的女人,这个女子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所以她会争取,亦或拒绝。 真看不出来,她并非一个莽女,而是懂得太多,也明白得太多,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曾了解到的。 17. 幸福感觉(3) 两年前从边关返京,他曾令人私人查探那此流言的来缘,最初疑心八王爷柴兴,也曾怀疑是天瑞府内有人不愿看她入宫。但今天才知道,居然是一个母亲保护女儿所使的手段。明明是伤害,偏偏是保护。真是高明,高明到天下人都不会怀疑到那母亲的头上。 “不是喜欢的女人,都是被迫所娶。” 这回换成雪音吃惊:他真的有妻室了。是震惊,是意外,她居然暗暗地喜欢上一个有妻室的男人。这份情感注定了没有结局,自己太高傲,也太要强,是绝不会与人共侍一夫。 感觉被人欺弄,既然他们不可能,就不该来招惹她。可她却不能当着他的面承认,曾经她是那么喜欢他。突然起身:“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既然娶了她,你就该爱她、怜她……” 爱她、怜她?这是自己在怪他,怨他!活了二十年,她第一次喜欢的男子居然早为人夫。 “你们真是很可恶,或许会因为一个女人美丽就爱她,一旦容颜老去,就会成为抛弃她们的理由;倘若她们阻止男子滥情胡为,又会被骂成妒妇。总之,天下的好事都被你们占尽了,吃苦受罪的也只会是女人。”“对你们好,你们会认为人家奸,整天缠着你们;对你们稍为冷漠,又认为不解风情……太可恶了!” 凌雪音说不出为何会这么生气,怒声大吼起来,这是什么世道,为什么女子要这么受苦,男子却偏那么得意。 “难怪都说负心汉子,痴情姑娘。我今日才明白,不是男子负情,而是男子一个个都太多情,要么就不懂情为何物……” 柴三郎看着怒的雪音,突然觉得她好可爱,居然替天下的女子抱不平,还将男子愤愤地骂了一场。 “不对,不对,我爹就是好男子,一心一意只爱我娘一人。我凌雪音才不要做笨女人,要嫁就嫁像我爹那样的男子,重情重义……” 骂得起劲,却现柴三郎一脸怪笑。 “笑?还笑?你也不是什么好男子?”她啐了一句,坐在石头上,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貂皮斗篷可是千金难求之物,也抛开了大家姑娘的优雅姿态。 用手momo内衫,干透了,将它挂在树枝上,又来取棉衣。 “啦----啦……”不要生气,不可以生气,自小母亲就告诉她:一定要冷静,生气火的时候就唱歌,否则她的力气太大,控制不住就会伤到亲近的人。面前的男子不是她最喜欢的人,却是她可以相信的人,她连不相干的旁人都不愿伤害,况且是自己相信的柴三哥。 “你在哼什么?” 她瞪了一眼,虽还在生气,可还是很明朗清晰地唱出了词曲: 山青青,水青青,山水青青梦渺渺。望昨宵,盼今宵,望来盼去魂也销。情渺渺,人遥遥,山水有情山水老。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浪滔滔人渺渺,风雨潇潇愁多少,愁多少。 他留意到了,她是在生气,气他已有妻室,气他一早没有告诉知她真相。如果从一开始就说了,她还会这样与他亲近。 高傲如她,淡然如她,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已有妻室的男子。他就是想看她坠入情网,看她为爱不要名份,看她只是单纯地爱上一个男人。不是帝王的光环,不是荣华的衣衫,更与权势,只是爱他。 “很好听的曲子!”柴三郎称赞道,词曲之中可以看得出,是一个女子在思念亲人,“这是江南小曲?” 雪音打理着手中的衣衫,不想再也他纠缠,心里很难过,可她却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再沉陷下去。“太好了,干了!” 虽然今儿是个晴天,可冬天的太阳暖意被冷风逐去了许多。 这是许久以来,她第一次说了那么多的话。 柴三哥娶妻成亲了,那他是她心中的哥哥,并无其他。 整理着烘干的衣衫,抱在怀中:“我去那边换衣裳,柴三哥是君子不会偷看的啊?”她戏谑似的问,移往暖泉溪方向,寻了个大石头,蹲xia身子快地tuoxia身上的衣衫,时不时地从石头后面探出脑袋张望,确定周遭无人,才又继续换衣衫。 整好衣衫,将宫衣叠放整齐,将漂亮的貂皮斗篷叠好,站在溪水边,望着水中倒影,用手指理着凌乱的青丝。 烟雾迷漫的暖泉上映出一个清丽的女子,她缓缓坐在石头上,心里暗思:好清的水。想到水字,便不由自己地忆起了母亲,母亲出生江南,那里美丽的水乡,人间的天堂。多想再回那里看看母亲生长的地方。 捧着齐整的衣裙,进入密林,火堆还在,可柴三郎已不知去向。 亲爱的亲们: 姗正在加紧更新,谢谢你们的支持。此书原名《踏雪靡音红梅心》,共分五卷,现在上传的是第一卷候门篇。用手机阅文的亲们,请多砸砖头,多留言!在网上阅文的亲们,请多投支持票!后面会越来越jing彩,欢迎亲点击本人的《戏女倾城》!谢礼!鞠躬!再鞠躬!亲们的支持,将是我写作的动力!亲们多多砸砖、留言贴、投支持票,姗多多更新! 18. 癫狂父亲(1) 第六章癫狂父亲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正yu寻觅,林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如意郡主----” 心里有些责备他,就算走得匆忙也该打声招呼吧?待她出来,人已无踪,好在有宫人寻来,否则让她如何离开,弄不好会被宫人误成偷溜出宫的宫女。 小宫女几步走近她,款款施礼:“郡主把宫衣给我就好了,大吉会带郡主出宫。” 一旁出来个小太监,手里捧着拂尘。 “有劳公公了----” “郡主请----” 走了许久,总算到了御花园。 皇宫比她的想像要大,也很华丽,可她依旧不喜欢这里。 出了宫门,远远地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侧还有顶家轿。 凌定疆疼惜地看着女儿:“怎么这么晚?” “爹,回家吧……”她撩开轿帘。 冬天的京城,还是那么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飘飞,店家的喧哗声,过客的讨价声,此起彼伏。 近了天瑞府,凌定疆拉开轿帘,女儿从轿中下来,走过他的身畔,他闻嗅到一股奇怪的香味,有些许的熟悉。 是什么?是脂粉,不是!是花香,也不是! 对了,这种香气似乎只有后宫嫔妃身上才有。 女儿的身上怎会有皇宫的气味? 凌定疆想到此处,心中惊骇不下:“雪音,跟爹走----”拽住女儿的手,径直进了天瑞,父女俩大踏步进入书房。 爹是怎么了?他的眼睛好吓人,仿佛要把她给吃了一般。 “说----生什么事?” 她抬起惊疑的目光:爹是怎么知道,难不成知晓她跌到荷花池了? “说----”凌定疆一掌拍在桌案上,“哗----”桌案被拍碎。 她的心咯噔一下,长这么大还从未见父亲过这么大的火。父亲天生神力,这一掌又岂止百斤,只怕已经达到千斤。 “爹想问什么?” 凌定疆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的目光闪烁,一定有事生,“不是崔贵妃让你进宫么?她与你说什么了?” “哦----”雪音淡淡地应道,便将在青鸾宫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崔贵妃yu牵线搭桥,将雪音配与崔璋。雪音不待崔贵妃说明原由,便先道出“姻缘自主”金牌之事,用金牌搪塞住崔贵妃的话。 “还有呢?”凌定疆严肃的瞪视着女儿,对雪音所讲的一切显然还不知足,他想知道得更多。如果女儿只是在青鸾宫稍坐片刻,身上不该有后宫嫔妃的脂粉气味。 “后来……女儿准备离宫的时候,遇到了柴三郎和八王爷,八王爷出言不逊我和他起了争执,就……就掉到御花园的荷花池了……” 凌定疆闻到此处,大惊失色,左看右瞧:“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 这哪里还是那个严肃冷静的大元帅,一脸惊慌。 “爹,没事,我真的没事?” 不对,如果女儿掉到荷花池里,但这身衣衫明明就是女儿自己的,还是一样的干净,“你的衣裙怎会是干的?你想骗我?” “不----不,女儿没有骗爹。”“女儿掉进了荷花池,后来……后来柴三郎就去找了套嫔妃的衣服让我换上,再后来……我把衣服弄干净,又和他在宫里的小树林里把衣衫烤干……” “换衣服?烤干?”凌定疆看着女儿的眼睛,她不会做出什么出阁的事吧?“柴三郎?又是和这个柴三郎在一起?” 为什么女儿的目光闪烁不定,难不成,她爱上了柴三郎? “爹……你怎么了?” “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他紧紧地握住女儿的双臂,热切地看着她的目光。 柴晚秋,他今生都无法洗tuo的耻辱。这个女人,虽然嫁他为妻,却背着他在公主府里大养男侍,丢尽了他的颜面。 “爹……你抓疼我了……”她努力想挣tuo父亲的大手,被他握得很紧。难道爹真的太担心她出事,所以才会如此紧张,她不希望父亲如此:“爹,我真的没事,没事----” “别想岔开话题,说----快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你身上怎么会有后宫女人才有的气味……”凌定疆大吼一声,谁也别想骗他,无论是他曾经的妻子,还今天的女儿,只要他想知道的,她们就必须诚实的尽数相告。 气味?雪音努力地想着,爹是说宫里那些好闻的洗香露么?据说那是用苍山皂角熬制加了上等的玫瑰花露,用完这种皂角香露,十天半月头上都会能闻到一种淡淡的馨香,非常好闻。 “爹……” “柳若烟----你今儿不与我说清楚,别想离开书房!”凌定疆大吼出声。 19. 癫狂父亲(2) 雪音颤了一下,爹居然叫出娘的名字,“我不是娘,我是你女儿,我是雪音呀……爹,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爹居然把她当成了娘,她知道自己长得像娘,奶娘说她越来越像娘了,不但长得像,连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娘。 春雨听到书房“啪----”一声巨响,不敢进去,一路小奔去通禀老夫人。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否则若被我知晓实情,绝不轻饶!”凌定疆厉喝着,双目喷出愤怒的烈焰,她感觉自己快在爹的目光里烧成了灰烬。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爹会这么大火? 惊讶地看着着莫名怒火的父亲,她竟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话语,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定疆、雪音,你们父女是怎么了?”“啪----”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与不安的询问声。 “定疆,雪音是你的女儿呀,她自小就没了娘,有什么事让老婆子来管……” 凌定疆像着了魔,口里喃喃自语:“女儿!女儿……女儿……”为什么她是他的女儿?和当年一般模样的容貌,甚至有着相同的眼神,一样的声音……是他的阿若,还是他的女儿?他分不清楚,如果最爱的女人变成了女儿,他该如何应对。为什么他的女儿像极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屋外,凌老夫人焦急不已。 “来人,快把门撞开!” “轰----”门被撞开,书房内,父女二人相对而站,相隔两步之遥,一个望着女儿像是着魔,嘴唇颤蠕着,另一个满是惊恐不知所谓,眼睛里蓄着泪花。 “春雨,还愣着做什么?快扶姑娘回房歇息!” 她在丫头的搀扶下,正yu离开,身后传来了爹的厉喝道:“不许走----” “雪音,你爹喝醉了,别管她,回房去吧!”凌老夫人似在安慰孙女,使了个眼神,在两名丫头的搀扶下离了书房。 爹喝酒了吗? 不,他绝没有喝酒! 因为爹离她最近,就离她一两步的距离,冲她说话的时候满脸怒容,如果喝酒她应该闻得到酒气,可她没有闻到。 木讷、惊疑地回到自己的闺房。 雪音不明白,爹为什么要那么大的火。 爹把她当成了娘,把她当成了娘! 侧身躺在绣帐内,想起了过世的娘亲,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 今儿没人问她,是否用过了午饭,她躺在netg上一遍遍地想,为什么爹会生气,为什么奶奶说爹喝醉了? 在她依昔的记忆中,她真的见过爹、娘吵架。还记得在半夜梦回时,母亲抱着自己咽咽的低泣。 爹娘成亲之时,爹爹三十二岁,娘才刚满十九岁。第二年,娘便生下了她,不久之后,娘便去了边关陪伴爹爹。 三岁那年,听说娘因为体虚流产,然后奶奶便令人将她送到边关----娘的膝下,希望娘可以走出悲伤。 在去边关不久,她第一次在边关一处父母的内房里,看到爹爹动手打娘,那时候她真的好生气,奋力推开了爹。 后来,众人才知道,她承继爹爹的天生神力。她推倒了爹爹,还害爹爹撞伤了胳膊,可爹爹居然很高兴,在她的记忆里,那天爹第一次抱了她、亲了她。不久之后,娘便替人给她请了习武的师父,希望她长大后能够善用自己的神力。 在那之后,她虽再没瞧见爹娘吵架,可她时常看到娘在半夜里哭泣,在边关的那些年,她的记忆里,每次娘和她一起睡,从来都穿着厚厚的衣服,甚至是在夏天,娘的肌fu都包裹在厚重的衣衫里边。 不,不---- 一定是她多想了,爹娘是很恩爱的fu妻,爹为娘从未纳妾,尽管娘没有为凌家诞下儿郎,爹爹一直就很爱娘。 还记得十一岁那年的初秋,爹爹回朝述职,几乎就是在爹回来不久之后,娘便病倒了。她病了,可娘竟然拒绝看大夫。 娘爱自己,娘爱爹,为什么不看大夫? 雪音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这里面有太多的疑惑?娘死得太奇怪了。 她起身翻找出娘留下的木盒,母亲的遗书,母亲的小札,母亲留下的几张银票,银两并不算多,只有一千八百余两。 不,不---- 她不可以怀疑爹娘的事,他们是恩爱的,是最好的fu妻。 雪音越要强迫自己,却越难做到。快地收好木盒,重新躺回到netbsp; 20. 癫狂父亲(3) 晚饭是在闺房吃的,红花送来了几样可口的小菜与米粥。 红花看着雪音一口又一口地吃着:“郡主,我们府上就快办喜事了。” “喜……喜事?” “对呀,今儿下午老夫人和二夫人就在商议呢?过三日就是姑娘二十岁的寿辰,老夫人邀请全京城的年轻才俊、豪门公子来贺寿,说要姑娘挑一位如意郎君呢?”红花捧着脸蛋,“听说老夫人还要邀请张平澜和罗忠他们……” 她拥有皇上亲赐的“姻缘自主”,但奶奶可以让她自由挑选自己中意的夫君。淡淡一笑,希望将一切释怀。 奶奶说得对,爹真的喝醉了,才会那么失去分寸。 二十岁,别人家的姑娘在这个年纪怕已经早做了母亲;二十岁,母亲在这个年龄已经有了她。 为了她的寿辰,天瑞府忙得热火朝天,既然这是奶奶为她所做,她不想反对,更不想令亲人伤心。 奶奶说,寿辰之前,一定要好好沐浴,把十九岁的霉气与不快都去掉,用干净的身子,干净的心迎来二十岁。希望她的二十岁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泡在牛奶ju花香汤中,浑身舒透。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红花,水有些凉了,帮我加桶热水来!” 从小,她就喜欢沐浴洗澡,即便是冬天也必是隔日一洗,春、夏、秋每日都会沐浴,奶奶说,这样子女娃儿才会长得水灵。她小时候就希望像大家姑娘那样,有白色的香汤,可家里穷弄不起,但她的孙女可以享受这些。 为了让雪音有足够好的香汤,奶奶特意令人在天瑞府里养了几只奶羊、两只奶牛,一年四季都有最好的牛奶供她沐浴。 她用手轻柔地洗擦自己的肩部,头上包裹着绸巾,浴桶里飘着漂亮的ju花花瓣。 “红花,如果明日换作是你……你会怎样选?”幻想着明日的游园会,会有一群好儿郎出现。 当年她决然随父亲效忠沙场,因为京城有太多不利于她的谣言,望族公子的悔婚、皇子抗婚、才子逃婚,她成为京城人人皆知三弃新娘,成为天下男子拒娶的丑女、悍女。 哪个女子没有出嫁的梦想,梦想着寻得一个如意郎君,像许多女人那样幸福地依在丈夫的怀中,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雪音也有自己的梦想,就是找一个懂她、爱她、惜她的人。 有人握着浴绸,轻缓地替她擦着背部。 如果同时出现三个人:懂她的、爱她的、惜她的,她该怎么选?轻笑一声:“还真是不好选。” 她曾说,她的夫婿必是文武兼备的儿郎。 21. 癫狂父亲(4) 还有母亲的死,逾加证明,这其间一定有不堪忍受的苦难。 梅奶娘听到红花的惊呼声,急急上了闺房,站在门外,焦急万分:“郡主,郡主……” 清影帮雪音穿好衣衫,看她哭成了泪水。如意郡主的功夫并不弱,为什么竟甘人受辱,正在讷闷,闻嗅到一股淡淡的迷香,难道郡主是中了迷香? 外面,乱成了一团,整个天瑞府都在寻找那个闯入郡主香闺的贼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不知过了多久,梅奶娘进了香闺,痴痴地坐在她的床前,看着哭红了双眼的女子,在一旁陪着落泪。 “奶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郡主,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过不去这坎了,这是怎样的一幕?她居然成了母亲的替代品,而那个轻薄她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想做什么? 让她一生一世都陪在他的身边? “奶娘……这个家,我真的呆不下去了……”想到此处,泪水夺眶而出,像泛滥的洪一不可收拾,她还要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还要怎样继续留在天瑞府,可她真的可以嫁人吗?今晚之后,她的声名更是狼藉不堪吧。 梅奶娘看着痛不yu生的雪音,“真是不如,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雪音瞪大眼睛,傻傻地看着奶娘:她如何知道那个人是父亲?难道她一早就知晓许多内幕? “奶娘,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梅奶娘痛苦地摇头,不能说,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就会牵连更多的无辜。 “苦命的雪音----”梅奶娘感叹一声,将她搂在怀中,开始不停地抽泣,“姑娘放心,无论什么时候,就算奶娘离夫别子,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呜----” 梅奶娘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话语,只是陪着雪音一起落泪难过。 当年,她无法保护姑娘,今日一定会保护姑娘的女儿。 多少年来,她一直活着愧恨之中,再也不要继续愧恨,她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这个苦命的女子。 “明日便是你的寿辰,明儿还有游园会呢,姑娘早些歇息!”这里是天瑞府,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丢掉性命,弄不好会害更多的人死。 太多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不能说,即便她是如意郡主,是天瑞府内唯一的千金之躯,她还是不能说。就让她带着秘密死去,就让她把这些秘密带入棺材。可是,怀中的女子太可怜了,那些有柔弱无助。要是她能睡着就好了,梅奶娘想到此处像很久以前那样给她哼着催眠曲。 许了许久,她才渐渐闭上双眼。 睡梦中,重现着恶梦。 “不要!不要----” “可怜的姑娘……”梅奶娘低吟一声,小时候每当她做恶梦时,梅奶娘就这样哼唱着小曲儿,陪着她,为她驱赶恐惧。 “娘!娘----”她痛苦的呼唤着。 明天,她又将如何面对。 梅奶娘见她睡沉,轻柔地退出闺房,忆起当年的柳若烟,看着面前的雪音,莫名的心酸心痛涌上心头,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叭嗒嗒----”地落下。双十合手,望着星月,低声地念叨:“夫人若是在天也灵就保佑姑娘吧?让她可以尽快嫁离天瑞府!求天上的神灵保佑这个苦命的孩子早点嫁人……” 她想睡觉,可这几天生了太多事:再见柴三哥,得知他早有妻室,她的失落无助;父亲将她当成母亲,情癫情狂,令她无法藏身…… 22. 寿辰园会(1) 第七章寿辰园会 天渐渐亮了,梅奶娘的心却越来越暗,越来越凌乱。 春雨、红花替雪音选了最喜庆的衣裙,今日午时,全京城未婚的才俊、豪门贵公子都会6续进入天瑞府,参加如意郡主的寿辰宴。 她一直睡到日上三杆,眼睛依旧略显浮肿,梅奶娘令人取了外面的冰水,用绸帕替她敷。 看着春雨手中那件漂亮的衣裙,太艳了,绛红得像件嫁衣。凌定疆不就是要阻止她嫁人吗?如果她要嫁,只怕这其间还会惹出更多的风波。 她微闭上双眼:“奶娘,你出去瞧瞧,今儿来了多少客人?” “是----”梅奶娘应道,看着梳妆台前的脂粉盒,“春雨,今儿把郡主打扮漂亮些。” “是!” 奶娘说:凌定疆阻止她嫁人,那么郡主就更应该嫁人,而且还要嫁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唯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略施脂粉,镜中苍白的人儿,略有了些血色。 春雨yu替她穿上那件红色衣裙,被她止住:“红花,去衣厨里把那件冰绡衣裙取来。” 她出人意料地选了洁白如雪的冰绡裙,尽管并不是冬天的衣衫,反而更适合夏天。春雨按照雪音的意思,梳了她要求的式,还在她的头上用白纱扎成漂亮的花形,最后她又令人挑了件同样是白色的斗篷。 她的心破碎,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因为已经痛得麻木,痛得迷糊。 “启禀郡主,二夫人请郡主赶紧去后花园赏梅!” “知道了,我随后就到!” 她依旧端坐在闺房里,呆呆地望着铜镜前的自己,连自己都迷糊,是自己还是母亲。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喜欢素净的颜色,每逢亲人的忌日总是一袭素衣,头上插着白花。她的寿辰,母亲苦难的忌日。 二十年前的今天,母亲在痛苦挣扎一天一夜之后生下了她。 雪音,飞雪的声音,据说那一天有漫天飞舞的雪花。 赏梅?她回来后似乎就未去过后花园,梅花开了吗? “郡主,我们该过去了?”春雨催促着。 不,她才不要这么早就过去,如果出去得太早,一定会被奶奶或二婶催回来更换衣衫。 她看着琴架上的古琴,有多久没有碰了?三年,上次离家之后,嫌琴太大不好带,只随身捎带箫。 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授她琴棋书画。在她十一岁时,已经学会了母亲才艺的七八成,后来的岁月里,虽然6续请过几位这方面的先生,可她知道,那些人的才学根本无法与母亲比拟。 “启禀郡主,老夫人催郡主去后花园!”侍女通禀着。 琴架前的她,将纤手放在琴弦上:“我随后就到!”弹一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她平静地回想过往种种,天瑞府留下了她太多美好的回忆。 当她现所有的美好,都建立在谎言之上,竟然还笑得出来,这是如何的嘲弄。昨晚的泪,湿透了奶娘的衣袖,浸透了绣枕。 “八王爷到!” 琴声止处,传来门奴的高喝声。 她依旧未动,面无表情。 “禀郡主,你若再不去,老夫人就亲自过来请了。” 她复才站起身,对身后的红花道:“红花,你去替我准备一辆马车。” “郡主……” “休得罗索,尽管去办。自然会有人用得上。”她吩咐完毕,踏着熟练的莲花碎步,像个最高贵的女子,下了闺阁,在两名侍女的带领下,往后花园移去。 后花园内,几树寒梅竞相绽放,一群少年站在园中,或吟诗作对,或赏梅作画,好一片热闹的景象。 热闹的人群却暖不热她冰冷的心,治愈不了她那颗被父亲伤害得千疮百孔的心。 “如意郡主到----” 她款款移往花园中央的凉亭,里面坐满了人,凌老夫人端坐其间,两侧还有数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凌韦氏站在凌老夫人的身后。 园中的少年,皆是一片惊艳之色,都道天瑞府的凌雪音,貌丑不堪,哪里是貌丑,分明是个清丽无双,遗世tuo俗的女子,冷傲寂寥。 “郡主寿比南山!” “郡主好----” 八王柴兴纵身一跃,扬臂拦住去路:“好大的架子!凌雪音,几日不见,怎的似换了一个人。” 她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华衣男子,含笑道:“八王爷吉祥!” 柴兴冷笑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礼貌了?”顿了顿,“听说刚才在闺楼里弹琴的人是你,真是想不到,你这丫头不但会带兵打仗,也略通音律。” 春雨听到此处,分明就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八王爷真会说笑,我家郡主除了功夫好以年,懂的东西多了去……” “春雨,你的话太多了!”清影喝道。 “功夫好?哼,依本王之见,凌姑娘演戏的工夫可谓一流?只是,本王没瞧明白,你今儿演的又是哪一出哇?”柴兴见雪音无语,以为是难住了她,逾加得意,“告诉本王,你真是天瑞府的凌雪音么?” 23. 寿辰园会(2) 雪音扫了一眼,走近柴兴,双臂一挥,将他高举在手上:“今日是雪音选夫之日,小女奉劝王爷,就不要来淌这浑水了!” 分明是个娇柔tuo俗的女子,竟然轻而易举地将高大的男子举了起来,还是单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则将柴兴的双手止住,行动若风。 “雪音----”凌老夫人见此,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放缓脚步,笑意盈盈地望向凉亭,道:“奶奶,孙女把八王爷送出门口即回。” “凌雪音,快把本王放下来!放下来----” 她秀眉一挑:“你以为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凌老夫人站起身,厉喝道:“雪音,休得无礼,快把八王爷放下来!” 雪音双臂缓缓下移,将柴兴端端地放在地上,嘟着一双小嘴。 堂堂八王爷何时被人戏弄如此,他非得拔回此局不可。 刚一站稳,冷不妨就贴上她如花脸庞。 她身子一颤,连退数步,花容失色,厉喝道:“是你?”身子一转,拔出清影腰间的宝剑,飞刺过来。 柴兴哪里见过这等架式,唯有连连后退,可那剑竟像影子一样,快跟来。 “臭丫头,本王何时招惹你了?” “无耻登徒子,昨夜你做了什么,比谁都明白?” “臭丫头,你又想怎样?” “昨夜……你闯入我闺房,暗使迷香,轻薄于我,不是你还是谁?”凌雪音这回可是赖上柴兴了。 她思忖良久,当今朝廷中能与凌定疆抗衡的唯有权臣、皇亲贵戚,而柴兴无论从哪方面都是最好的人选。父亲说过,就是要故意毁掉她的名节,让她无法嫁人。她想嫁人,早早地离开天瑞府,离开父亲的身边。就算今朝是有意利用了柴兴,来日她定会说个明白,向他认错道明自己的难堪。 他,堂堂八王爷,是feng流不羁不假,可还不致于以如此下流的手段闯入人家姑娘闺房。这等骂名,他是万万不会担当的。他feng流,那都是烟hua柳巷的事儿,可不会轻薄良家女子。 柴兴被逼得连连后退,数次失守,被厉剑划破了衣衫。 正打得不可分解,却见凌逊带着两名小厮赶来。 “妹妹,快住手!你误会八王爷了,昨儿兄长一直与八王爷在八王府吃酒,今儿一早才回府的,他怎会是轻薄你的贼人?” 她本想以此离开天瑞府,tuo离凌定疆的掌控,可怎耐使计不成,连赖上柴兴都不成。 雪音收住宝剑,凝视着凌逊道:“此话当真?” “妹妹,兄长岂会欺瞒你不成?” 她扫过园中的一干人等,愤愤地道:“若被我查出那人的身份,我定不饶他!” 既然是天意如此,她那唯有见招拆招,只不过不是敌人,而是她的亲生父亲,往后的路,她要如何走。 所有男子之中,除了八王爷,还真难找出第二个可以与凌定疆抗衡的人物。罗忠,是凌定疆的属下将领,而其他才俊,虽有家势,却远不及天瑞府。 24. 寿辰园会(3) 所有男子之中,除了八王爷,还真难找出第二个可以与凌定疆抗衡的人物。罗忠,是凌定疆的属下将领,而其他才俊,虽有家势,却远不及天瑞府。 就算无法tuo身,她也不要背着那等耻辱嫁与别人,更不甘心如此呆在天瑞府中,一则她无法面对这里的人,二来,这里再也不是她可以避风的港湾。 她眼神落漠,带着心中无尽的哀伤,收好宝剑,她扫视四周道:“各位公子、大人,凌雪音在此有话要说。”“小女子感谢各位来参加寿辰,想必各位也明白,天瑞府yu在众人之中为小女挑选夫婿……可是……就在昨夜,小女被人轻薄……所以,今日就权当是一场纯粹的赏梅游园会,各位公子、大人请便。” 柴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诧不已。 再过一会儿酒宴就要开始了,看着人群中的凌定疆人模人样地与众人相互贺喜,接受他人的道贺。没人再提起昨夜的事儿,唯有雪音明白,在别人的心里,她定是不堪与不耻的吧。 其间,依旧有崔夫人连连提及崔璋对雪音的爱慕之情,似乎并不介意此事。 雪音坐在凌老夫人身边,看奶奶疲惫不堪,起身道:“奶奶,孙女扶你回房歇息片刻吧?” 本来会有大好结局的寿辰宴,因为昨日贼人之事而被扰。 搀住奶奶,凌老夫人也没有就雪音为何着白衣之事责备,实在太不吉利了。 祖孙二人走到一处僻静之处,突然她转身跪在凉亭外面:“奶奶,请恕孙女不孝,近来生不该生的事情,雪音的存在已经诱他人心魔,天瑞府孙女再也待不下去了。孙女必须要离开了……” 凌老夫人浑身颤:“雪音,你……” 她缓缓抬头,泪水蓄在眼中:“奶奶,孙女因何而苦,真意何在,奶奶心中自比孙女更明白几分。奶奶若强留孙女于京师,只怕将来会铸成大错……在雪音心中,奶奶永远是最亲的人。” 不远处,红花终于明白了,原来郡主准备的马车,真的是为自己,她竟用这样的方式离开天瑞府,离开京师。 “雪音,奶奶知道你心里很苦,你……” 她俯xia身子,连磕三下,只听到石子,“叩----叩”直响,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凌老夫人微闭双眼,眼中蓄着泪花,终是未让泪水滑落,道:“若烟,母亲对不住你,未能替你照顾好雪音……”她顿了一顿,不能这样让她一个女子流浪江湖,“孩子,你起来!再给奶奶些时间,一个月内,奶奶会处理好你爹的事情,安心住下吧……” “奶奶----” 凌老夫人不再去看膝下的女子,将脸转向一边:“崔夫人说,愿与凌家结亲。崔璋很喜欢你,不如……” ***意思,这就是处理此事的法子么?让她嫁入右丞相府,让她嫁与崔璋。 不,崔丞相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为人圆滑,又岂能保护她,何况她所嫁的还是他的儿子。 在她的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嫁与皇族权贵,要么远走江湖。 25. 情弦暗动(1) 第八章情弦暗动 嫁一个不能与凌定疆抗衡的男子,她会累及旁人。一个敢冒天下大不韪,轻薄亲生女的父亲,只为了不让女儿嫁人,要将她永远捆缚在身边,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回身时,看到沉默不语的孙女,凌老夫人似乎看出了孙女的心思,道:“雪音,嫁给崔璋吧?也许事情到了那一步,一切都会有转机。奶奶正准备为你父亲续弦!” 假山后,一个小厮侧耳聆听。见凌老夫人扶起地上的郡主,快地转身离去。 “陪崔夫人坐坐,今儿崔璋也在。奶奶觉着这孩子不错,更难得他已等了你三年。”祖孙二相携移往后花园。 雪音敏gan的心怦怦不安,尽管奶奶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但她感觉得到,***心亦如她一般的不安。 凌老夫人回到席上:“崔夫人,我家孙女害羞。好了,难得今儿几位夫人都在,老身看不如就将她们的婚事订下来吧!” 崔夫人没想到,凌老夫人居然会同意,而如意郡主并未反对,起身道:“多谢老夫人垂青!老夫人放心,郡主嫁入我们崔家,我们自会善待于她。”看着身后的侍女,“去,快把三公子叫来!” 那边小径上,衣着一身华袍的崔璋满脸忧色。 听了侍女的话,他加快脚步,进入凉亭。 “璋儿,快拜见凌老夫人!” 崔璋略微怔了一下,忆起凌定疆带着威吓似的话语,君子不惧威。他敬慕凌雪音这等奇女子,也知当初的传言有误。 四目相对,雪音隐隐看到了不安,柔声道:“崔三公子,若是此事不妥,不必为难。”她笑得淡雅,很美丽,像一朵阳光下绽放的花儿,还能拒绝吗?如果当初,是为了二哥崔稹给雪音带去的伤害,感到难过,更为二哥以貌取人的伪君子所为而羞愧,今日他若返悔,必会让凌雪音再蒙羞辱。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 京城的青年才俊们目睹了凌雪音轻松的举起八王爷,她凶悍之名已经坐实。但他明白,这是凌雪音故意为之,就是想以此吓退那些垂涎其mei色之人。 “崔璋拜见凌老夫人!” 凌老夫人笑意盈盈,望着脚下的儿郎:“你该改口了!” “崔璋拜见奶奶!” 凉亭里,顿时欢声笑语,凌韦氏一幅满意之色,小心翼翼地护起崔璋:“这孩子,快起来吧。几日前,婆母就让我打听,原来你自幼流落江湖,也学得一身好武艺,更难得如今在御林军里任职,倒也是有为儿郎……”停顿片刻,见侄女儿还在呆,笑道“雪音,还不带崔三公子四处走走。奶奶要与崔夫人商议你们的婚事,代若想听就留下。” 这种事,身为女儿家自要避讳。她轻声道:“崔三公子,请跟我来!” “唉呀,不急这一时。”凌老夫人站起身,朗声道:“各位公子、大人,老身今儿要宣布一件喜事。我孙女雪音已与崔璋定下婚约。希望改日各位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她的婚姻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快地决定。而她的感觉,竟然如同是别人的婚事。微低着头,“我们走吧----” 凌韦氏笑道:“瞧这孩子,还害羞了呢----” 不远处,凌定疆紧握着拳头。 为什么? 就因为他近乎疯狂地爱上了自己的女儿么?母亲竟然这么快就让她嫁人。 崔璋这小子,算个什么东西? 感到失落的还有在一侧与众纨绔子弟们说笑的八王爷柴兴,这么凶悍的女子还真有人敢娶。 走了一程,几名家奴三三两两过来:“恭喜郡主!恭喜崔公子----” 二人到了小桥之上,她依石栏而立,寒冷的轻风拂过,衣袂飘舞,他竟看得痴了,这个女子将会是他的妻子。 “崔璋,你真的决定要娶我吗?可想好了?”她神情平静,掩饰不住神情中的悲伤,眼睛里闪着光亮,水汪汪地蓄满了眶池。 “大丈夫一言九鼎岂有后悔之理?” 她笑得恬静而温和,虽然只是淡淡一笑,却动人心魄。 没人知道,他对她竟是一见倾心。没人知道,他决不是如父母所设想,与凌家权势联姻。他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女子,爱得纯粹,爱她的直率与坦诚。 “崔璋,希望你能有一个心理准备,或许因我,你会卷入到风雨是非之中。” 崔璋双手负后,望着远处,肯定地道:“候爷已经告诉在下了。既然我决定娶你,就自会保护你。” 难怪先前他的脸色那么难看,是爹对他说过什么?又是什么?是听了爹的话,他在面对奶奶时,才有了犹豫。 “我爹……他找你谈话了?” “是,候爷说,如果我娶你,就会给自己带来一个大麻烦,因为我的对手是位权势遮天的人物。”崔璋认为,凌定疆所说的那个人,能够有如此大的权势,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的顺德帝、南越朝的皇上。 26. 情弦暗动(2) 就算为了崔家,为了姐姐在后宫地位,他也会娶雪音;更为了不让这个女人卷入到后宫的争斗中,出于呵护,他也会娶她。 她有几许感动,看着面前的男子,眉宇清秀,儒雅里有几分侠骨傲气,“或许……将来会比你想得更复杂,你……也不会后悔?” 只有她知道,父亲是想威胁崔璋,让他知难而退。难道他居然如此坚定,如此执著,知晓实情后还是愿意娶她。 “不后悔!”崔璋肯定地道,声音很爽朗,不掺杂丝毫迟疑。 她顾不得羞涩,道:“崔璋,别人如何对我那是别人的事,自此之后,凌雪音的心里唯你一人。” 好奇的柴兴一路相随,他好奇,这对nan女会说些什么,藏在大树后面,聆听着二人的谈话。 “雪音……”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多久,一直都将她幻想成一个丑陋的女子,可她偏又生得如此清丽tuo俗,温婉动人。 “启禀崔公子,崔夫人请你过去……”春风站在桥头。 崔璋柔声道:“雪音,怕是母亲找我有事,我去去便来!” 她款款点头,脸上挂着美丽的微笑,看崔璋随春风而去,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真是有其母定有其女,这才多长工夫,居然就开始投怀送抱了?” 雪音听到身后的声音,“爹……”先前明明是笑容,顷刻之间变换成惊恐与痛苦,“你如何说我都行,请不要污蔑娘。你忘了,她曾是你最爱的女人。” “哼----”凌定疆冷笑一声,走近女儿的身边,神情暧昧:“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从我身边溜走!你的翅膀还真是硬了!” 他的手yu揽她腰身,她连退数步:“爹,我不是娘,娘已经过世了,我是你们的女儿。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把我当成娘----” 不远处,过来一个红衣婢女,远远就听到凌雪音的痛呼声。 凌定疆见外人至此,转身离去。 唯留xia身后依旧沉陷在绝望与痛苦之中的女子,她抱住石栏,缓缓蹲xia身子,yao住shuang唇,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红花一跑快奔,走到桥旁,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子:“郡主,候爷又骂你了?”用锦帕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不就是骂上两句吗?你也不用哭得这么伤心。红花的爹也好凶,几乎每天都骂我,如果我都像你这样,岂不哭死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你看脂粉都被你哭花了……” 27. 情弦暗动(3) “红……花,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静静就好……”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起身离了小桥,一步步走到小河旁,用锦帕沾了一些水,擦去脸上的脂粉。 “郡主,这水脏死人,你怎么往脸上擦?” 她冷冷地道:“若真能脏死人倒是件好事!” 她索性将锦帕都丢到冰冷的河水中,娘是怎么死的? 真的是被爹折磨至死吗? “红花,红花……” 有家婢在寻红花,红花张望着远方:“郡主,我要去寿宴收拾东西了,别再哭了哦----” 周遭一片寂静,她站在小河边,目光变得呆滞。 “娘,你告诉我,雪音该怎么做?我一直都按照你的话做,让自己幸福、快乐……可现在……雪音就快装不下去了……”“娘,雪音终于明白,原来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娘也是因为这样,才选择了死……娘,如果你不死,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她望着河水,自顾自地喃喃细语,语调柔软而悲怆。目光很快就锁定在手腕处,粉艳的桃花,在回来的途中这朵桃花就在手腕上绽开,变得越来越鲜艳了,艳得像在笑。 曾找郎中打听过,有人说是红记,但又有人说不是红记,这显然是一种毒性所致。是什么毒?他们没人能说清楚。 “雪音不该怪娘早死,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娘。雪音答应过娘,一定会快乐地活下去。雪音很快乐,很快乐,所以娘在天上也一定会笑。”她俯xia身子,尽量微笑,尽量让自己笑得美丽动人,定定的凝视着河水的倒影:“娘……雪音笑了,娘也一定在笑吧?娘笑得真好看!娘,雪音也和你笑得一样好看吗?” 这样一个女子,先前还痛苦不已,很快就以笑颜盈人,笑得那么纯净而淡雅,就像秋天漂亮的雏菊,虽笑得云淡风轻,却忍不住喜爱。 如果手腕上的桃花真是毒性所致,她也不想解毒了,就这样静静地等候着死期。可就算死,她也想做个明白鬼。自己是身中何毒而亡? 大树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谁?”凌雪音喝道。 柴兴缓缓地从树后走出来,他满心愧疚,自己居然再三去捉弄一个苦命的女子,而她却依旧那坚强,无论遇到多大的难事,都独自面对,甚至还笑对生活。 “是……本王!”柴兴似乎能猜到,昨晚出现在天瑞府的贼人是谁?不知为何,看到雪音痛苦的样子,他的心仿如刀扎,听说她要与崔璋定亲,心里顿时就被掏空了一般。 雪音看着面对的柴兴,扬着眉宇,嘲弄似的道:“堂堂八王爷什么时候也喜欢偷看姑娘了?” 柴兴抖抖双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笑道:“谁不知道本王最是feng流,昨晚既能轻薄你,此刻偷看又算什么?” 半个时辰前,柴兴已经否认闯入闺房的人是他,这会儿又承认是何道理。她秀眉微颦,道:“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呢?” 她瞪着双眼,全是不解与惊诧。 “登徒子----”她推开柴兴,转身就跑。 以为她好欺负吗? 还是他听到不该听到的话,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目睹了一个女子的坚强与柔软,凌雪音,这个女子好像真的与以往见过的都不同。 “臭丫头,别跑,给本王站住----” 他说不跑就不跑,如果她会乖乖听话,就不会是凌雪音。 她越地跑得快了,很快就到了桃花园,耳边又听到了欢歌笑语,丫头们在园子里忙碌地着,家丁们正捧出天瑞府的秘酿美酒。 凌雪音放缓脚步,走在小径上。 柴兴一个急奔,喘着粗气:看她纤弱,竟跑得这么快。 “凌雪音----”他大呼一声,“我都知道了----让本王----来保护你----” “八王爷,你实在太过份了!”“凌逊,本王承认昨夜潜入贵府轻薄于她。” 28. 情弦暗动(4) 周围全是一片惊诧之声,一个个目瞪口呆,先前还矢口否认,这才多久工夫,八王爷居然就认了,不光如此,还当着众人的面轻薄如意郡主,就算昨晚不是他,可这么多的眼睛看着,不是他都难,至少现在所见是真。 “八王爷……郡主是在下要娶的女子……”崔璋神色铁青,这分明是当众给他难堪,当着众人亲吻属于他的女人。 柴兴不屑一顿,依旧是以往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崔璋,你别忘了,四年前先皇已将她赐婚本王。今儿本后悔了,本王要娶她!” 两个大男人突然针锋相对,看得出来,虽然崔璋的权势不及柴兴,可他并未有丝毫畏惧。 瑞安候所指权势遮天的男子,难道就是面前这位八王爷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变幻无常,得知自己即将与凌姑娘定亲,又跳出来插了一杠子。 “八王爷,你这是何意?别忘了,四年前你大殿拒婚,婚约早不作数……” 雪音头脑里一片空白。柴兴说,他都知道了,知道什么?他说要保护她,保护她哦…… 当她变得不再肥胖丑陋时,爹待她的态度就变得奇怪起来。在边关,因为是女儿身,她整日戴着纱帷,以布面具示人……可从边关到京城,爹一路待她都很奇怪,还时常在只有他们父女的时候久久地抱着她不放手。 原来,在两年前,父亲对她的态度便已经变了,只是她未往深处想,只以为是爹的疼爱,是爹对女儿情感的表达。原来都不是,是爹把她视为娘的影子。 “哼,若说毁约,当ri你崔家不也如此。明明是崔稹,何时轮到你崔璋了?” 两个人言语不投,很快就动起手脚。 崔璋毫无惧意,今儿他已经打动了凌雪音的心,是这八王爷无礼,居然横插一杠子,夺人所爱,算什么君子? 正在吵嚷之间,门外有人大声道:“圣旨到----” 宣旨太监一行数人到了后花园,立即就看到奇怪的画面,崔璋与八王爷动起手脚,而当事人凌雪音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傻了。 “凌雪音接旨----” 太监近了,看着打架的两个男子,尖着嗓子,道:“怎么了?怎么了?” 很快便有年轻官员将刚刚生的事儿,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八王爷、崔统领,如意郡主乃有姻缘自主之权,你等打也没用,得由她自己说了算。” 听传旨太监如此一说,二人方才罢手。 崔璋拢拢衣袍:“雪音,你告诉他,你心里喜欢的人是我。” 喜欢? 可是她只与他们有两面之缘,没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只是觉得感动,为崔璋不畏权势的那翻话语。 她在同一天认识了他们,也在同一天与他们再度重逢,还在同一天,两个男人都愿意娶她。 “丫头,你想嫁的人是我!”柴兴道。 崔璋虽然令她感动,但她明白,他不足以与凌定疆斗,倘若他们结合,依旧会处处受制于人。而父亲对她的事儿,早晚都会被知晓,到时候让她如何面对。 29. 情弦暗动(5) 她缓缓走近柴兴,压低嗓门道:“我的苦衷,你知道多少?” 柴兴扫过崔璋:“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本王都知道了!” 那么,就是在她与父亲生争执的时候,柴兴便已经躲在那棵大树后面了。 她不想一味地软弱,“八王爷,你跟我来!” 二人往僻静的地方走去,所有人都在那头,沉思片刻,道:“你不会后悔?” “不后悔!”他回答得爽快、干脆,甚至不假思索。 可是她已经答应了崔璋,倘若又突然改变主意,岂不伤了崔璋;但是,八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轻薄了她,这原本对崔璋就是一种羞辱。无论她怎么做,崔璋要么都会受到伤害。而现实是她要离开天瑞府,需要一个更强大的靠山。 为什么答应八王爷,会让她觉得异常艰难。 为了离开天瑞府,离开父亲身边,她必须得冒这么大的险么?曾经渴望自由地选择婚姻,不要像其他女子那样,嫁给不爱的男子。 “谢谢八王爷……”无法说服自己,她走近人群。 “凌雪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仰望着天空:娘,我该怎么做?也希望可以糊涂一回,但她做不到,现在居然不想把任何人牵连到自己痛苦的漩涡之中。 “雪音……”崔璋急切地等候着答案。 她看着二人,一字一顿,认真严肃地道:“对不起……我……谁也不嫁……” 凌老夫人倏身起身,厉色道:“雪音!” “奶奶……”她笑得凄美而灿烂,像雨后的阳光,却是那般的坦然,“不可以这么做,烦心事已经够多了,我不能那么自私。今日处境虽不是雪音愿意看到的,但……我更不愿意违心而为。奶奶,求你让雪音离开天瑞府吧?多少年来,雪音一直有个心愿,像天空的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 “奶奶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雪音今日一袭白衣,我……是在为自己送葬……”她痛苦的说出这句想说的话,她“扑通”跪地,连磕三个响头,猛然起身,捂住嘴急离去。 “雪音,雪音……” 她不再回头,只奔闺阁,走得很快,她怕自己一心软,不小心会害更多的人。 “如意郡主,还没接旨呢!” “凌雪音昨日……便已死了……”声音呜咽,谁都听得出来,她在哭,是无声的痛苦。 “爹,雪音累了,想回房歇息!” “雪音……” “爹,女儿明日想去皇觉寺上香理佛,要去那儿暂住些时日,希望爹不会反对。” 她没有怪他,他很高兴,既然她已经决定谁也不嫁了,那么以后都会留在自己身边。 “那好,你先歇息。待我与你奶奶商议,让她陪你一起去。” 寿辰宴在没有寿星的酒宴中结束,凌老夫人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与茫然。她突然看不懂一手带大的孙女到底在想什么?又被莫名的恐惧与不安所替代着。 只希望凌文良能尽快找到一个酷似柳若烟的年轻女子,或许让凌定疆有了妾侍一切会得到改善。 30. 玉七先生(1) 第九章玉七先生 次日一早,凌老夫人带上雪音与梅奶娘母女离开天瑞府。 皇觉寺在京城郊外,依山傍水,风景怡人。 凌老夫人的心太乱了,坐在禅房里听法师讲佛,雪音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离了禅房。 无论心里有多苦,她还是习惯性地露出笑颜。 来这儿已经三天了,三天来,她除了香客房、神殿和寺后的小花园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今日天气不错,她避开奶娘、红花,只身从寺院的小门上了后山。 在后山的山谷之中,有一座茅舍,从里面飘出优扬的琴声,如叙如泣,婉转流泄,忧伤得像山涧的流水;孤独得像雪地的梅花……时而像明月,时而似轻风…… 她立于悬崖峭壁上,身畔是呼呼的风声,而她依旧感觉不到寒冷,任寒风拂弄她的衣袂,任霜刀吹割她的脸庞,她像一尊雕塑久久地立于崖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道:“姑娘,这里风大,若不嫌弃到舍下小坐。” “这里的风还是太小了,小到不可以令人忘掉心中的痛。” 男子看出来了,他只看到美丽的倩影,看不到少女的脸庞,但他感觉得出,这是个落漠的女子,她站在这儿吹了多久,有两个时辰或者更久。 “身ti于父母,姑娘怎可以不珍惜呢?” “珍惜?尘世之间,又有几个人懂得珍惜?”她淡淡地说着,声音在风中飘散着,“先生躲于这美丽的山野,难道就真的可以忘忧,只怕周遭的安宁会让你逾加感到无助孤寂……” 男子的心颤了一下,她竟然一语道破了他的处境与感触。山野可以避开俗世纠葛,却避不了内心的孤独。 “姑娘也是不快乐的人?”没有亲身经历过苦痛的人,又如何了解这种苦楚,那么他可以肯定,面前的女子与他同属一类人。 “我当然快乐,快乐到除了烦忧就剩下这样东西了。” 男子立即被她风趣的话给逗笑了。 听到身后的笑声,她缓缓转过了身子,寒风拂起她的纱帷,现出一张绝丽的脸庞,身后的男子竟清俊如玉,一张瓜子脸,浓密的剑眉,有一双美丽异常的桃花眼。世间竟有比女子还生得貌美的男子,他温文有礼,手里握着一支长箫。 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目光中都寻到相惜之色。 雪音没有拒绝男子的邀请,与他下了山巅,进了谷中的茅舍。 偏厅是一张较大的书房,三个丈许高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墙上挂着几幅丹青水墨,火炉上正摆放着一只铜壶,水已经开了,“扑腾腾”地冒着热气儿。 “姑娘喜欢饮八珍果还是凤泉珠?”漂亮的男子看着就赏心悦目。 雪音应道:“我来沏茶吧----” 她取过桌上的茶具,拧起已开的铜壶,虽不说话,可她的动作纯熟而优雅,整个沏茶的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完全是标准的江南茶道,男子神情中露出异色。 “姑娘是江南人?” 她没有应话,“多年没有沏茶,先生不妨尝尝。” 男子浅饮一口,浓淡适宜,芳香可口。 雪音没有半点拘谨,而是走近书架,一一扫过眼前的书,从上面抽了一本琴谱,坐回桌前,认真地看了起来。 居然是同样喜欢安静的人,男子看着面前美丽的少女,竟然有些痴了,还以为普天之下,唯有自己是个,天下亦有同样安静的女子。 看了一段,雪音不明白这一段太高亢了,真的是古琴曲吗?可这些音符确实是呀! 捧着琴谱,目光落在窗前的琴架上。 坐在琴前,弹奏起这段琴曲。 “姑娘,这段曲是这样弹的。”男子很快就从她继断续续的琴音中判断出处,亲手将这段弹奏了一遍。 雪音也不客气,便有模有样地重复了一遍。 往后数日,雪音都会出现在这座茅舍之中。她从不问男子的身份姓氏,而男子也从不打听关于她的一切。 男子很快现,这个不知姓名的女子,不但喜欢音律,还jing通棋奕,书法丹青无一不晓。 “姑娘以为这副《桃花图》如何?”男子想知道,这个陌生女子身上还有多少是他不曾知晓的。 雪音歪头沉思片刻,接过男子手中的笔,用漂亮的桃花小篆写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散作乾坤万里春。”(自王冕《白梅》) 男子yu赞:“好诗呀----” 31. 玉七先生(2) 她依旧是浅淡的微笑,并未开口,揭起《桃花图》递与男子,挥笔绘出一幅《荷花图》,勾勾点点,虽有些许生疏,可看得出功底不错。“小女附庸风雅,让先生见笑了!” 虽然她的画算不得最美,但已经令男子倍感意外。 “姑娘,在下也来锦上添花!”接过笔,挥毫写道:“幽香淡淡也如歌,出水亭亭立碧荷。清雅只因根似玉,种于心海无微波。”(自《荷花图》) 门外有人高声喝道:“七先生可在?” 男子放下手中的笔,离了书房。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有故人造访怎不令人欣喜若狂。 雪音背朝外,一一扫过书架的书籍,许多书是幼时就曾读过的,只是因为心境不同了,再读时竟又有不同的感慨。自小受母亲的影响,她喜欢清静,尽管有时候也会在热闹中嬉笑,只是为了应酬。 “你不来城中找我,实在烦闷得紧,只好过来寻你了。”男子笑得爽朗。陌生男子正yu进入偏厅,却被七先生拦臂挡住去路:“这……” “七先生,这是为何?我每次来,你都迫不及待地请我进书房……难不成,这书房里另有玄机?”男子鲁莽地推开书房,房内的桌案前,稳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手里握着笔,正在勾勒丹青。 他浑身一颤,心中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少女有一双份外明亮、清澈的眼睛。 “七先生原来是得了一位天仙美人,难怪这半月不来寻我。” 七先生忙道:“崔兄切莫误会,这位姑娘……” 先生长得湿润如玉,不曾想连他的朋友也有一幅好相貌,只是与七先生不同的是,这个男子身材略显壮实,轮廓分明,虽是初次见面,竟似在哪里见过。 “在下崔稹,见过姑娘!” 他就是崔稹,是了,是崔璋的二哥,难怪眉宇与崔璋有三分相似,只不过比崔璋更为清秀帅气。 “七兄,还不赶紧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是……”崔稹焦急地等候着。 七先生份外尴尬,相识有半个月了,他竟然不知道这女子的姓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母亲本是江南谢家之女,不如就用母亲的真名好了,“小女谢若夕!” 崔稹笑道:“谢若夕,可是当年江南四家成立女子诗社的江南四大才女谢若夕?据在下所说,二十四年前此女便已失踪……” 母亲在江南一带竟有如此美名,鼎鼎大名的才女哟。 “崔公子见笑了,此若夕非彼若夕。” 七先生神情略带异样,yu言又止。 雪音被二人看得有些不解,他们似乎知晓她不愿道出真实姓名,“七先生,小女此次造访,是来辞行的。明日小女便要离开此地了,这些日子叨扰先生了……” “姑娘要去何方?” 雪音一片茫然,“天下之大,总会有安身之处。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些天,雪音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感觉,和文人才子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心底有些许自卑;可与武将莽夫在一起,又觉得自己是个无助的弱女子,还是自卑。什么时候,她才猛然现,自己既不是才女,又不是侠女,更不是奇女。无论学识、才情都算不上顶尖的。 匆匆告别,她沿着上山的小径缓缓而行。 站在山间小道,远远地瞧见过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竟是她认得的。忙忙躲闪,纵身躲到草丛之中,还未蹲下,就听到有人唤道:“凌雪音!给本王滚出来,你躲本王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现她了? 她来不及细想,转身就往山谷里移,慌里慌张转身就跑。 凌雪音生辰次日,柴兴便再进天瑞府。一大早她与凌老夫人就去皇觉寺理佛静修去了,心里想着,她过上几日便会回府。可她躲到皇觉寺里就不见了影,一连等了半个月都不曾出过佛寺,结果他闯入寺院一看,才知道她根本就不在禅房里。 经他威逼利诱,红花才道,这些日子她的行踪怪异,早上离开,到黄昏才回寺庙,不过看样子心情倒还不错。 昨儿便在林子里转了一天,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她如果还来,难不成这林子里有什么好玩的事物。 昨晚红花便告诉她了,说柴兴寻到了寺院,要她无论如何也要在寺中候他。 他说候就候吗?她可不会听他的。 不动还没事,但柴兴那一声高呼,她慌了神,这些天一直跟文人待一块儿,连自己也曾习武都快忘了,这一动立即就被柴兴看到了。 “凌雪音,给本王站住!” 她根本不理会,只是拼了命似的往谷里跑,提着裙摆,顾不得仪态。 很快,她就进了茅舍。 二人正在讨论刚才的丹青诗词,一个去了的女子复又回转,她快地关上偏厅的房门:“崔公子,外面有人追我,拜托帮我挡一挡!” 柴兴带着几名随从,很快就到了茅舍之中,远远就看到她躲进了这里,这丫头真够笨的,也不是这种躲法。 “凌雪音,给本王滚出来----每次都躲,你就不能玩点儿别的花样。快出来----” 七先生与崔稹皆怪异地看着这个纤纤弱女,她竟然是名动京师的凌雪音。这些天偶有耳闻,传说,她拒了八王爷与崔家的求亲,还说谁都不嫁。在生辰那日穿了一袭白衣,惊为天人,居然说那是给自己送葬。 “姑娘,你不必担心,在下去瞧瞧!”七先生道。 崔稹近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就是凌雪音,看来传言真是能害死人,明明是个天仙般的人儿,偏说成是肥胖丑女,真不知道这世人是如何传出来的。 透过窗户,她能清晰地看到七先生与柴兴说话。 柴兴见到七先生居然谦恭起来。 32. 玉七先生(3) 为什么会这样? 崔稹唤他“七先生”。 “崔公子,七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崔稹冷笑一声,“听说你与他相处半月,难道你不知他是当今七王爷么?” “七……七王爷?”她沉吟着。 传说中一片痴情,因为jiao妻病亡而隐于山野的皇族才子七王爷么? 京城四大俊杰:玉柴英、笑崔稹、铁笔丁仲宾、冷谢鹏。七王爷柴英,又有“玉七先生”的雅号。难怪他长得那么俊朗,竟然是南朝出名的美男子柴英。 罢了,既然躲不过,不如坦然面对,何至如此胆怯,她与柴兴之间又没有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深吸一口气,定定神,推kai房门,抬步离了书房。 柴兴见她出来,嘲讽道:“丫头,你总算愿意出来见我了。”“你知不知道这两日有多冷,你居然为了躲我,天亮就出门?” 她昂起头,迎视着柴兴的目光:“我没有躲你,我只是想静静。” 柴兴跳下马背,将雪音拉到一边,低声道:“听说三日前,你爹纳了一房年轻漂亮的侍qie,这几日正宠得紧。你不会有事了?” “那又怎样?” 哦,好像这些事与她无干似的,这不就是说,她不会再有危险,自少她那个疯狂的爹不会再去找自家女儿的不是。 “我喜欢你,我娶你?” 雪音感到可笑,板着面孔道:“多谢八王爷垂爱,可雪音在娘坟前立过誓,今生不嫁帝候豪门。” “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会嫁给皇亲贵戚,所以不会嫁给你。”“你对我是同情也罢,是喜欢也好,都与我无干,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我应该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你。请八王爷好自为之,以后不要再来扰我清静……” 柴兴哪里受过这等奚落,他待她一片真心,竟被如此看待,顿时暴跳起来,厉喝道:“凌雪音,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要再来扰你清静?你该不会在寺院呆得久了,也想着要出家吧?” “八王爷,拜托你了,不要再来纠缠,你是皇族,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就不要拿我凌雪音捉弄取笑了。” “你以为我在捉弄你?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人?”柴兴说不出的心痛,“好,既然如此,便实话实说,我找你不是为了儿女私情,是想告诉你,太后要见你。” 她是这样看他的,他的一片深情被视为捉弄。多年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过,不否认,对她,他有过震惊、意外,也有过同情、怜惜,可更多的是喜欢。一个饱经痛苦磨难却依旧可以绽出灿烂笑容的女子。 从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她的笑与她的容颜格格不入,与她的笑容无关,只是她的笑里有了太多情绪:忧伤的、淡漠的,甚至是孤傲的。 他欠了她,当年他执意抗婚,对于他那只是一场闹剧,可对她,他却毁掉了她的名节。是他说她肥胖丑陋,粗俗凶悍,而他只是因为看见了当年身中绒毒的她。 “好,我随你回京!”她不想做个避世的弱者,前面哪怕充满了坎坷,她也会硬着头皮去闯。 柴兴在花丛行走多年,他知道如何不动情,可对凌雪音,他还是动了真情。从震惊到好奇,从同情到喜欢,是什么时候决定要娶她?不是她二十生辰的那天,应该更久。是他在皇宫中见她与皇兄如此亲近,莫名,他就想把她占为己有。 一个令皇兄关切的女子,一个让皇兄眼中浮现柔情的女子……太特别了,后宫嫔妃没有做到的事,她,当今南越朝的丑女将军却做到了。 别了山谷茅舍,雪音与柴兴回到皇觉寺。 33. 剧毒发作(1) 第十章剧毒作 一行数人匆匆收拾了行装,而她携着红花直接进了皇宫。 一个月前曾来过这里,如今再来,竟恍若隔世。 站在寿宁宫前,双手负后,柴兴那小子已经进去许久了,至今不见出来。 “如意郡主,太后有请----” 上次来时,她知道这位宫女叫报喜,是太后宫里得宠的女子。 大殿上方,端坐着一位富态妇人,两侧各坐着一位男子。 来不及细细打量,跪拜道:“凌雪音拜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雍荣华贵的妇人审视着大殿中央的女子,这便是南朝唯一的女将军,真是好本事,居然害得她的两个儿子为她争执不下。 “平生!” 这声音…… 她举目望去,他……不是柴三哥吗?怎么会穿上皇上的龙袍,怪她自己太笨,他原本就是皇上,是她一厢情愿地误以为…… 浑身无力,柴三哥有妻室已经令她意外,如今才得知他竟然是皇上,南朝的皇上。 头脑中一片空白,她痴痴地望着柴三郎,故作平静地道:“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抬抬手臂:“凌雪音,皇上yu选你为后……” 她怔住,耳畔回响起母亲生前的叮嘱:最是薄情帝王家,薄情如天瑞府,薄情如谢家…… “不----不,启禀太后,雪音才疏学浅,庸脂俗粉,实在难当大任。”“后宫之中,无论是贵妃、淑妃还是丽妃,她们都比雪音好上百倍。雪音乃是一介莽女,难配皇族……”她这话不但是拒绝了皇上还拒绝了八王爷。 “凌雪音,本王就知道你会这么做。”柴兴怒火燃烧,真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可他竟然喜欢上这样的女子,从最初的意外、震惊、同情与怜惜,再到如今的喜欢。“你还在惧怕什么?怕惹怒你的父亲么?” 她沉默了,是怕父亲伤害他人吗?好像不是,只是每每提及嫁娶之事,就令她好害怕。这种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想到母亲的死,她就感到恐惧。想到父亲的疯狂,她怀疑母亲的死因。如果婚姻真的可以摧毁一个女子,她宁可不要。 脑海中,掠过一段陌生而惊恐慌的记忆。幼小的她从梦中惊醒,看到父亲骑在母亲的身上,用鞭子凶残地chou打着,浑身殷殷血迹。 “啊----”她惊叫一声,“不要!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嫁人----太后,我求求你了,不要让我嫁人,不要让我嫁人……” 她失常地爬到太后脚下,拼命的磕头,再磕头。 这是飞扬沙场的女将军么?竟会被嫁人的事吓得惊慌失措。 “雪音……” 顺德帝将失常的她拥在怀中,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吓成这样。 “柴三哥,我不要嫁人----不要嫁人----我一定会死的,一定会死的……”没人知道她活得多恐惧,过得有多不自在,“如果注定要死,我宁愿换一种死法……” 顺德帝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些奇怪的话,在她身上又生怎样的事儿。 柴兴走近雪音,柔声道:“好,不嫁人,你不用嫁人。” “我真的不用嫁人?” 柴兴肯定地点头,看着殿上的太后道:“母后……雪音身上生了一些不幸的事,所以……不要再逼她了。” 太后微颦双眉:“来人,扶如意郡主去后殿歇息,传太医!” 她神情恍惚地来到寿宁宫后殿,躺在软榻上,目光变得呆滞。 太医来了。 看着已经睡去的女子,苍白的面容上全是惊恐。 “张太医,怎样了?” 太医应道:“启禀皇上、八王爷,郡主中毒了。” “中毒?”兄弟二人面面相窥。 太医道:“从她的脉像来看,已经中毒两年多。此毒名为‘毒寡妇’。” 这是什么毒,但光听名字,就知道是极狠毒。 “西域有个叫蕃罗的国家,历代传承下来一种习俗,会将全国最美丽的两名女子选为圣女,供奉给天神。为防圣女失贞,便在她们入住祭神殿时,服下此毒。中毒早期,若与男子欢ai,会在一柱香内血脉喷爆而亡;若时间一长,这种毒物入侵心脑,便会做恶梦,致使对nan女之事恐惧万分;若到晚期,中此毒的女子会惧怕见到男子。” 柴兴震动极大:“天下怎会有这样的毒物?难怪她见到我就躲……” “据书上记载,中了此毒,不能受刺ji,一受刺ji,毒气入心脑,便会加剧毒……每昏迷一次,醒来后就会美丽一分,直至在美得极致的时候死去。”太医走近芙蓉帐,揭开衣袖,白玉手臂上出现一枚红色桃花,“刚中毒时,是看不见桃花的,通常在两年以后就会逐渐显现,从粉色、红色然后变成紫色、蓝色,最后变成黑色,到那时就无力回天了……这种毒,还有一种特别的地方,越是美丽的女子,毒性蔓延得越快。” 可怜的凌雪音! 34. 剧毒发作(2) “张太医,一定要设法为她解毒!” “回皇上,微臣也仅是在书中看过此毒的介绍,若要解毒,还得另想法子。” 她平静地躺在榻上,双眸微闭,即便是睡着了,神情中也依昔看到了恐惧之色。 太医开了些安神定心的汤药。 雪音留在皇宫中暂住,待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还记得母亲说过,她出生的那天也在下雪。 出了芙蓉帐,缓缓走到飞雪中,仰望着天空。这些日子以来,她常常沉睡在恶梦之中,看见父亲鞭笞母亲,将她折磨至死。 她忘了,忘了是梦境还是真实。 总之,母亲死了,在三十一岁那年逝去。她还清晰地记得母亲的容颜,年轻、美丽,温婉又优雅。 她快乐的童年从那时结束,尽管后来有***疼爱、奶娘的呵护,可她再也感受不到母亲的爱。 “娘,你一直希望我快乐地活下去!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雪音都会让自己快乐地活着!”她伸手任雪花落在掌心。 顺德帝看到此景,心中有些许酸痛:“雪音……” “柴三哥,这是娘从天上捎给我的信。一片又一片,她给我捎了好多信……”她欢跳着,飞舞着,伸手去抓更多的雪花,“你听,雪在唱歌,是世间最美的声音。” “都唱了些什么?”顺德帝问。 “小若夕,小若夕……娘想你了,想你了……”即便是伤感的话语,可她的神情所展现的居然是欢乐。 “你叫小若夕?” 她笑得灿烂若花:“娘一直这么叫我。爹不知道原因,只有我和奶娘知道。”“我娘本名不叫柳若烟,她是江南谢家的姑娘,闺名若夕,是二十几年前名扬江南的才女。有一年娘患了天花,谢家怕她传染给其他人,就将她赶到了山野破庙,是娘的舅家表哥救了她,还把她带回了柳家养病。柳家表妹若烟因为照顾娘染病身亡,娘感激他们兄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从那以后,就易名叫柳若烟。柳家舅舅见谢家人冷酷无情,就骗他们说,娘已经身亡了……”“他们信以为真,竟没有怀疑过。后来边关一役,爹救了被敌军追杀的柳家舅舅,舅舅听说爹是骠骑大将军,两位妻子早已过逝,便将我娘许给了我爹……” “二十几年前,江南女子诗社名扬天下。四大世家十三位女子,却只有两个半的姑娘有好归宿,姨母谢茗香,表姑王宛清,而娘却只能算得上半个幸福。”“我想了好久,都没弄明白,为什么娘只拥有了半份幸福,后来我才渐渐地明白……” “寿辰宴后,我常常梦到娘,也梦到我爹……”不敢往梦境里想,她怕自己受不了,梦里全是令她感到恐怖的画面。望着雪花,握住一片,缓缓地展开纤指,“雪化了……就像雪音会死,这样真的很好……” “雪音!”顺德帝用手指堵住她的唇,她退了两步,歪着脑袋:“我从小就希望自己有个哥哥,柴三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如果我有哥哥,我会让他像娘那样,叫我小若夕。” “以后朕都叫你小若夕!” “好哥哥----”她甜甜地笑着,不再说伤感的话,而是拉着顺德帝的手回到宫中。 她优雅地替顺德帝沏了一杯江南凤泉珠,捧在手中,递与他。 “凤泉珠还有一段很美的故事。传说一只凤凰化成女子来到人间,爱上了山野男子,她追逐爱情,放弃了做仙子的机会,嫁给那男子为妻。可是后来,男子得中状元,贪慕荣华,娶了公主忘了妻。那个女子便一天又一天地等下去,有一天,一个仙子看她太可怜了,就告诉她,只要她杀了男子身边的主,就能重新赢回爱情。于是,她便到了京城,扮成厨娘混入驸马府。深夜的时候,她迷昏了那个男人和公主,她可以杀了公主,可是她下不了手。公主爱那个男人,并不比她少,而那个男人如今最爱的是公主……她放弃了杀人,默默地回到泉镇,知道那个男人最爱喝她种的茶,她就种了一大片的茶园,用自己的泪水来浇灌茶树,茶就有特别的馨香。每年的春天,她托商人将她亲手制作的茶叶送到京城,以最低的价格卖给公主。后来,天上的神灵被她感动,让她重返天庭,可那片茶园却从此留了下来。自此之后,那里的镇便叫凤泉镇,那里的茶便叫凤泉珠。人们一遍遍地冲泡着凤泉珠,只在第三遍才饮喝,是因为前两杯的茶里有太多的苦,那里有凤仙泪水苦涩的味道。” 顺德帝从未听过这个传说,听得入谜。 “小时候,我特傻,非要喝前两遍的茶水。”她放下茶具,看着呆的顺德帝,“柴三哥有心事?” “凌妹子……不,小若夕……” 她笑得甜美,“你想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中毒么? “哦,柴三哥,我想回家。雪音的声名已经一片狼藉,如今再住下去,只怕会更遭……哈----哈,你说是不是?” “郡主,该喝安神汤了!”红花捧着药碗。 她看着碗,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常昏睡,但她想必是病了吧。如果喝了汤不再做恶梦,她愿意喝。 她总是说得云淡风轻,在他的面前总是显得快乐而简单。八弟告诉他:一直以来,这个可怜的女子都在装。在他的追问下,八弟才道出了,她被自己的父亲困绕着,纠缠着。而她竟然成了母亲的影子,被逼得退无可退。即便是这样,她依旧不肯认命,甚至不愿意把别人拉入自己痛苦的漩涡之中。 35. 剧毒发作(3) 那么一大碗的汤药,她没有问,也不像后宫嫔妃那样撒娇、怒骂、耍赖,纠结着眉头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她用丝帕擦拭着嘴角,痛苦地咽了一口唾沫。 “郡主,吃块糖酥。” 她笑看着红花,目光流露出喜色:“就跟浓茶差不多,一点儿都不苦,真的……” “我才不担心你呢?是怕你口里的药味把我给熏着了。”在她的面前,他不再用“朕”,只用“我”。他愿意,永远都野狼岭时她所认识的柴三哥。 她依旧在笑,“哪有那么严重,若是熏着,还能等你把药拿给我。” “郡主服了药,先歇会儿,回头就该用早点了。” 真是安神汤吗?这药通常不是用完晚饭后,临睡前才喝么?在边关的时候,爹有时候也要饮安神汤才能睡着,每次都是由红花熬煎,然后由她亲手捧给父亲。 她知道,刚才喝下的一定不是安神汤。 顺德帝留在她这儿,一起用了早点。早朝上了一半,加上是冬天,各地并没有传来大事,就让百官在朝上商议出策献计,如果明年南朝需要做三件大事,应该是哪三件大事。 其实他不放心凌雪音,所以才找了理由先tuo身。 用了早膳,携着宫人离了雪音住的宫苑。 房中,只有她与红花主仆二人。 “红花,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刚才你让我喝的是什么药?” “不要骗我----”她缓缓地揭开衣袖,露出手腕上那朵鲜花的桃花,“回京那会儿才是粉红,如今都变成红色了。为什么会是这样,原来解药也不是解药,毒药却真的是毒药……” 红花神色有异:“郡主,你到底在说什么?” 雪音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人对她下毒。就在边关时,她便现那里长出一朵淡黄se的桃花,看它从黄se变成粉色、再粉红,又红色。为此她在七王爷柴英的山野书房里查阅了许多医书,努力想找到关于此的介绍。 她中了“黑寡妇”,这是世间最阴狠的毒药。 如果此毒已经在她体内潜藏了两年多,细想起来,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服下了娘留下的那些解药处方。书上记载,此毒需要连服七天,但蕃罗国善于制成药丸,只需一粒就成。 七天,她服娘留下药的便是七天。 不会的,娘不会这么待她,居然要自己的女儿去死吗?那么当初,娘为什么不直接在她五岁那年,让她病死好了。 不,她一定要解开谜团,查找出真像。 “红花,我想回家……”尽管那里有让她不愿面对的父亲,但她还是要回去。 天瑞府里还藏了多少秘密? “你别太担心,太医会替你解毒,就算他们不能,皇上和八王爷也会为你找最好的江湖神医……” “不,红花,我还是想回去。” “郡主----”性命攸关,不能离开皇宫,全南朝最好的太医都在皇宫里,“你想做什么就让红花去吧。” 说服不了红花,若到皇上与八王爷那儿就更难了。 爹和奶奶知晓她的毒已么?回京以来生太多意想不到的事儿,而她也活在痛苦之中。她竟然将怀疑的目光锁定的娘身上,她爱娘,如果真是娘做的,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如果连娘都要害自己的女儿,连爹都要疯狂伤害自己的女儿,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值得相信的。 “郡主放心,红花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把事情办好的。” 爹与她之间的事,是天瑞府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她们父女不能见天日的耻辱,传扬出去有辱天瑞府的声威,更对她与爹都不好。而中毒事件,与之相比,亦一样属于秘密。就算是死,也要弄明白自己因何而死,死于何人之手。 “红花,回家帮我收拾几套换洗衣衫。”招手令红花走近,压低嗓门:“在我衣厨右上方,有一个暗格,里面有只木盒,你把它给我带来。记住了,不能让人任何现木盒,更不可以打开看……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没有宫中的令牌,我出不去呀?” “我会安排!” 36. 毒发之苦(1) 第十一章毒之苦 捧着母亲留下的牛皮处方,将自己服用的药方抄写一遍,然后结局令她意外。经过两个太医的查验:“养颜祛毒、阴阳调合、益气补血,方子下得极妙,先排后补……”总之就是说这是一个少见的神奇妙方,无论是用量,还是每味药材都恰到好处。但此方并不适合所有女子,像是解毒之方,譬如长期阴阳失调,气血失和之类。 如果一人这么说,她还会心生疑虑,可两个太医都这么说,曾经的疑虑化成了对母亲的愧疚。 她不该怀疑母亲,母亲爱她,母亲怎会做出伤害女儿的事情。 那么,她身上的毒从何而来?又是谁在两年前将毒下在她的身上? 在边城,她与父亲住在一所小院里,地方很小,是个三间小院,没有单独的厨房,如果有人要害她,实在轻而易举。那三年与她同住的还有红花、飞花、清影,而红花专管自己的起居饮食,与她同住的姑娘无一人中此毒,是谁做的? 是红花吗? 不,肯定不会是她。 红花与她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红花对她的感情,胜过了对自己亲哥哥红贵与妹妹红枝。更何况,从小到大,有什么好吃的她都与红花一起享用,外人当红花是家婢,可她凌雪音从来都当她是姐妹。 无论怎么看,红花都不会那个下毒之人。 飞花呢? 飞花性情淳良,自幼父母双亡,是在十年前进的天瑞府,她是红花的姑母表姐。也是天瑞府中少部分拿薪银的雇佣,从十年前进入天瑞府就被凌管家(她的舅父)安置在厨房任职,虽是烧火丫头,可她的武功是自己教的,当年她曾一起传授红花与她武艺。飞花与奶娘的感情很好,奶娘待她亦如女儿,每到年关,给红花置办新衣,也会给她置上一套。 飞花不会是下毒之人! 清影呢? 她是奶奶身边长大的丫头,身世不详,是因为雪音从来不过问。在她看来,身边人待她好就行。她对清影的事知晓的不多,当日离京,也是奶奶将她选派过来的。 会不会是奶奶指示她做的? 不,她怎么怀疑自己的亲人,绝对不可以怀疑到奶奶身上! 还是,清影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面向窗外,她想得出神,难怪母亲要她不嫁帝候将相,豪门恩怨,情仇牵绊。身为天瑞府唯一的姑娘,尊崇无比,可心中竟有太多的苦。 她将曾经相识的人,身边的人都怀疑了遍。 “皇上驾到----” 转过身子,看着门口,夕阳映射着一个长大的黑影。 “柴三哥……”迎上顺德帝,款款施礼,眼波流转,第一次没有迎视他的目光。 “小若夕。”顺德帝疼惜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今日过得快乐吗?” 甜甜一笑,可她知道,无论她假笑成如何模样,都掩饰不住眼神里的悲伤。顺德帝与八王帝都不想让她知道中毒的事情,可她在离开皇觉寺的时候就知道。 “我……想回家!”迟疑片刻,她还是固执地说出来。 “你身子不适,等调理好了再回去。” 她笑着摇头:“柴三哥,你又何必瞒我?”一股忧伤袭上心头,“我中了‘毒寡妇’之毒,此毒乃是天下八大奇毒之一,除非能找到独孤神医的后人。既然呆在宫里也于事无补,我想回家,因为雪音还有许多要做的事。” 此事连红花都不知详情,只是说她患了奇病,需要调理,而她竟然知道了?宫人来禀,说如意郡主拿着一张处方询问过太医。看来,她对自己中毒之事难以释怀。 “不问前程有悔,只愿今生无憾。雪音不想带着憾事离世,请允我回家。” “夕儿----”顺德帝心痛地轻唤一声。 露出手腕上那朵红艳的桃花:“柴三哥,它还是红色的,紫色、蓝色,雪音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那么……三郎不会拒绝我的。” 她生平第一次唤他三郎,从她口里出来,竟然动听无比,令他心动不已,这是今生第一个这样唤他的女子。就算是崔贵妃,以前唤他殿下,如今唤他皇上,不呼名讳。 “不行----”他肯定地回道。 “我知道你一直很疼我,答应我,让我回家。我答应你,如桃花变成蓝色,雪音就进宫。” “不行----” 他怎么这么固执,居然将她困在宫中,她求他,居然还不同意。 “我是你什么人啊?凭什么把我囚jin在宫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就是要回家----”既然柔声细语不能达成如愿,那么她就刁蛮一回。 “夕儿,你无论怎么吵闹,朕都不会放你回家。”太医说过,她不能受刺ji,如果稍有不慎,毒气加剧,她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少,查到真相又如何?面对整日意行不轨的父亲,她哪里还有承受刺ji,弄不好凌定疆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37. 毒发之苦(2) “柴拯,我不是后宫嫔妃,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我为什么连要死了,都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家……”她想到如果到死,都无法知晓真相,清影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 他不屑一顿,视而不睹,任她吵闹。后宫嫔妃的撒娇泼辣,一哭二闹,他早已经听而不闻,女人们的伎俩不过如此,倘若第一次得逞,往后便不可收拾。 “起驾回宫----”顺德帝起身。 雪音一阵气急,跺跳着双脚,他感觉到地板都在不安地颤抖,正yu出门,便听她大嚷道:“柴拯,你这个大坏蛋,凭什么把我关在这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懒得搭理,八王爷已经离京去江湖打听独孤神医后人的消息,而他已加派了人手。在没得到神医消息之前,他不能贸然让她离宫。 “大坏蛋,不许走----”雪音暴喝着,气血翻滚,她冲了上去,扬起拳头,四目相对,仅有了理智告诉她,如果这一拳对方必然毙命,“啊----”重重地击在院中的石狮上,石狮快地飞往围墙,只听“轰隆----”巨响,墙上撞出一个大洞。 “凌雪音----”他怒火燃烧,什么时候被个女子叫骂,何时有人在他面前逞威。 xiong口好痛,腹部像有一团烈焰在燃烧,她快地捧着xiong口:“我……只……想回家……”身子颤栗,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郡主,郡主----”红花看着她缓缓倒下,说时迟那时快,顺德帝将她揽在怀中。 周遭一片漆黑,她走在黑暗之中。 眼前有了亮光,耳畔似有人在低声轻语,温柔如水。 “夕儿……”顺德帝懊悔不已,本想保护她不再受伤害,而她竟然毒。 太医说:她的毒漫延得预想的快,手腕那朵桃花已隐隐现出一抹浅紫。虽因被大红掩饰,但若再昏厥一次,一定会成紫红,再在不经意间变成紫色。 手好温暖,似母亲的手那般细腻,不,不是母亲的手,母亲的手里没有老茧。 她启开双眸,芙蓉帐前,坐着一个黄袍男子。烛火摇曳,他扒在床沿上,右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从未有过的温暖填满了她的心扉,还记得,当她从野狼谷抱回他时,他浑身是血,可他竟没有半点畏惧,目光明亮得像天上的太阳,她当时就被他的眼睛吸引了。虽然三军务必要保护殿下的安危,可她还是将他救出了野狼谷,让飞花她们去继续寻找太子。 南越军被冲散,后有追兵,前是深山老林,她独自携着他藏入山野之中,寻了一间破庙,为他治伤,在他昏迷的时候不停地陪他说话…… 待他的伤势好转,而她却病倒了。 他便只身到山野抓猎物,给她烤着吃。她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鲜美的野味,而他像变魔术一样,把野鸡包裹在泥巴里,然后放在火堆中。 她与他在山野里足足呆了半月,后来二哥凌逵带来的援军找到了他们。那一场病,她病了许久,后来她收到了他递来的纸条,他们曾在边城郊外见过几次面。 知道了他的名字----柴三郎!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相处半月居然没有问人家的名字,而他却一直就知道她的名字。他笑她说:素闻凌大将军之女天生神力,能在乱军之中,将一个七尺男儿轻易地抱在怀中的非凌雪音莫属。 那时,她很生气,认为他在拐弯骂她:力太大----凶悍,还与他吵了一架。后来,他说:她是他所见最特别的女子,从来没有女人那样抱过他。 上次在宫中,她听说他已经有了妻室,竟然莫名的大雷霆,将他狠狠地骂了一顿。可他不知道,她当时有多失落。 她轻柔地起身,将手小心翼翼地收回。 xiong口一阵灼热翻滚,她连咳两声,用锦帕捂住嘴巴,明亮的灯光下,锦帕上竟是一把鲜血。 “你醒了……”顺德帝被她的咳嗽声惊醒。 她快地锦帕收起,笑道:“嗯----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你在藏什么?” “没……藏什么!” “给朕瞧瞧----” “真的没什么!”她将锦帕藏在身后,双手揉挫着,如果可以,真希望那些该死的鲜血能够洗掉。 她的心仿佛不是自己的,就像只不安的兔子随时都会从xiong腔里逃出来。 他夺回锦帕,缓缓展开,竟是一把鲜血。 “那个……我刚才在心里骂你,说你固执霸道,结果老天马上就惩罚我了,害我yao破了she头……这就是那she头上的血……” 她慌乱的解释着,从小就不会说谎,一说谎就打结,更糟糕的是,她的眼睛在此刻转得特别快,根本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他握住她的右手腕,揭开衣袖,桃花已经变成了紫色,漂亮而耀眼的紫色。 “我很喜欢紫色,比红色漂亮多了……” “不要离开朕!不要……” “救命!救命呀----”她戏谑式地道。 他放开她,道:“哪里不舒服?” “嘿……还以为你是紧张我呢?原来你想谋杀我……”她依旧笑嘻嘻地说着,“皇帝杀人不用刀子,直接把人抱死。” 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和他开玩笑,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知不知道,就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有多害怕。 38. 毒发之苦(3) 害怕突然有一天,她就那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害怕他最终还是失去了她。 他愤愤地瞪了一眼,“饿了吧?想吃什么?” “不吃了!” “为什么不吃?” “听说不吃晚饭可以变得更窈窕,我很爱美,所以不吃了。”上次醒来后,她喝了药,吃了饭,可就在红花离开后不久,她就吐了。她不舒服,很不舒服,胃里在翻滚,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的。 如果她吐了,他一定会很担心吧。 “很后悔,没有见过你胖时的样子。不如你多吃一点,让我看看你以前的样子。”他没说“朕”,而用了我字。在她的面前,他希望自己不再是个帝王,只是一个关心她的男人。 “不吃了……我现在很想睡觉。明儿再说好不好?” “不行,一定要吃。”顺德帝也是个固执的人,“来人,传晚膳!” 不多会儿的工夫,桌案上摆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可她真的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胃里疼得翻江倒海,而她却必须压住剧痛,坐在桌子跟前。 “吃不了这么多的……”为什么他总是要为难她,可她又不能视他的好心无动于衷。 “朕陪你一起吃!”顺德帝扫了一眼身边的太监宫人,于是便有侍食太监过来侍候,捡了几样清淡的菜递给雪音。 红花看着郡主,她每一口都吃艰难,心里不明白,往日她喝药都那么麻利,今儿怎么这么慢,明明只有一点食物,却吃了很久。 “朕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你不用装得如此优雅。”顺德帝笑道。 她抬眉苦笑,捧着碗,狠狠心,将剩下的食物尽数扒入口中。 “你吃那么少怎么行,朕喂你吧……” “不要----我自己来就行!”她将碗交给红花,很快就是满满一碗,依旧像上次那样,狼吞虎咽地吞到肚子里。她奇怪,为什么在他的面前竟然也要为难自己,以前在他面前,她毫不掩饰,要骂人就骂人,哪怕是市井里最粗俗的话意,他从来不笑话她,就像一个最忠心的听众,平静地听她说话,看她fa泄。 “我……饱了!好困,要睡觉了----”她站起身,走了几步:“你还是早回寝宫吧,或许去找你的嫔妃们,不要赖在我儿,我睡觉的时候不……不喜欢被人看着……” 凝望着她的背影,看她进入芙蓉帐。 “起驾龙腾殿----” 好难受,就像整个胃都被切碎了,xiong口闷闷的,腹部都快要烧成灰烬。她不要别人同情的目光,那种眼神就像一百把刀剑,会让她很难过。所以,她明知不能吃,依旧强迫自己吃下食物,也明知吃下后肚子会痛,可她还是吃了。 “郡主----”红花看她突然从芙蓉帐内翻滚下来,奔了过来。 顺德帝听到红花的惊呼,止住脚步,放轻脚步,缓缓移到门外。 她喘着粗气:“小声点……不……不要让他知晓……” 红花看她蜷缩着身子,压低嗓音:“郡主……” “快……取痰盂……”她捧着腹部,来不及等红花拿到,扒在地上就豪吐起来,“哗哦哦----”像泄下的洪水。 “呜----呜----”红花开始哭。 “好妹妹,不许哭,我……又没死……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记住了,这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顺德帝站在门侧,看着屋内生的开始,心痛不已,她已经如此痛苦了,却强忍着吃了两碗,而他还嫌她吃得太慢,吃得太少……看她额上渗汗,还以为是她的身ti太虚,而她却是在暗忍痛苦。只为了不让他担心,独自强撑着。 “你……什么时候已经病得这么重了?”红花抽泣着问道。 雪音浅笑着,在红花的搀扶下回到芙蓉帐:“你不要担心,吐过就舒服了……我……已经习惯了。” “有多久了?你居然连我也瞒着。” 39. 毒发之苦(4) 红花侍候她躺下,伸手抚mo着红花的脸庞:“好妹妹,别伤心。”“我真是有福气,有你这样一个好妹妹。甘心被我欺负,乐意被戏弄,居然从不生我的气。将来……你若嫁人了,这样子可不成,指不定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你也欺负欺负我吧……” “说什么傻话,你是郡主,是我的主子,谁敢欺负你呀?”红花被她的话激得笑了,“快躺下!” 她微闭着双眼:“红花,点我睡穴。” “嗯----”红花没有反对,她知道郡主一定很难受,也至于需要用点睡穴才能睡得踏实。 顺德帝迈着轻柔的步伐进入后殿,“郡主睡下了?” 红花蹲在地上用抹布整理着地下的呕吐物,被突然飘出的话语吓了一跳:“拜见皇上……” 顺德帝凝视着已经沉睡的女子,对身后的太监:“转张、卫、李三位太医!” 三位太医各自诊脉,三个在一起低声讨论。 他昂立在一侧,从三人的神色中已经感觉到了不安。 “红花,退下吧----”既然雪音连红花都瞒着,那么他不愿违背雪音的心意。 “皇上!”红花跪在地上,“红花自幼与郡主一同长大,红花想知道实情!我不会让郡主知晓,让我知道吧……” 顺德帝无语,瞪了一眼身侧的太监。 太监走近红花,低声道:“姑娘就不要为难皇上了,还是退下吧。该让你知晓的,皇上自会告诉你……” 张太医揖身禀道:“启禀皇上,微臣等已为如意郡主会诊。我们的意思是……”小心翼翼地查看着皇上的神情,郡主进宫七天,皇上常来这里探望,宫里流言渐见,有人说皇上至今不愿册立皇后,是为天瑞府的如意郡主留的。张太医明白,年轻英明的皇上,爱上了那个中毒极深的女子。 红花小心翼翼地移往后殿,皇上为什么不让她知晓,俯xia身子,藏匿在窗下,依在花盆边。 “张太医快说----”是太监的声音。 张太医在心里暗骂李、卫二人,谁都知道,说得不好就会逐怒皇上。 “从郡主的脉像来看,毒性已入五腹内脏。以这种毒,倘若调养得好,或能活过明年六月。” 红花几yu惊叫出声,用手捂住嘴巴:郡主不是病了,竟然是中毒,连宫中太医都无能为力。她还那么年轻,居然只能活过明年六月。倘若调养不好呢,或许活的时间就更短了。 顺德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会的,夕儿一定会长命百岁,朕已令人去寻独孤神医。”“全都是庸医,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为郡主解毒?” 独孤神医已经从江湖销声匿迹近五十年,就算找到恐怕已是一个年过百岁的老者。这些年来,江湖中也未听说过其后人与传人的踪迹。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独孤神医身上。 如果黄昏不曾激怒雪音,她或许就不会昏厥。 他不能让她出宫,他怕她一出宫便再难见到。而他身为南越的皇上,更不能时常出宫去天瑞府探视。 “臣等无能,请皇上恕罪!” 顺德帝铁青着脸,冷冷地道:“滚下去----” “臣等告退!” 走近芙蓉帐,看着沉睡的女子,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他抖出衣袖,替她将汗珠拭去。 红花轻缓地走进后殿,低垂着头,是谁要害郡主?她可是天瑞府的姑娘,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突然明白,为什么郡主今儿一定要回家,或许她自个早就知道实情。 “唔……”想到郡主就要死了,红花说不出的害怕,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哭出声。 顺德帝冷冷地道:“你哭什么?” 红花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皇上,红花求您了,让郡主回家吧!自她进宫以来,她就一直不开心,虽然她在笑,可她时常站在窗前呆,一站就是半天,有时候我和她说话,她也没听见……”“红花明白,郡主是有心事。如果让她这样离开人世,她一定不会甘心……” “闭嘴!谁告诉你,夕儿会离开人世?” “皇上……太医的话……红花都听见了!” “胆大包天!”凌雪音就够胆大,今儿居然骂他,丫头都像她,连皇上的话都敢不听,居然躲在外面偷听。 “皇上要怎么惩罚红花都行,只求皇上让郡主回家。与其看她呆在这里不开心,不如遂了她的心愿。”“不问前程有悔,但愿余生无憾。求皇上成全郡主……” 看着怀中柔弱的女子,他当然知道她有心事,可他还是不愿意她回天瑞府。让她回去可以,不过他得先把凌定疆这个大麻烦解决掉,不能杀了他,他是雪音的亲爹,可这家伙居然yu染指自己的女儿。明着询问又不能,这不但有损雪音的名节,而且凌定疆到底是一等瑞安候,南越朝的骠骑大将军。 “朕自有主张,好好侍候郡主!”放开怀中的女子,顺德帝翩然而去。 偌大的宫殿中,唯有红花一人,忍不住伤心呜咽痛哭。在宫里,她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如果郡主去了,她真的好孤单。好想回家,好想告诉娘郡主中毒的事,好想…… 寂静的深宫,红花只听到自己的哭声,还有郡主轻柔的呼吸声。 40. 查找真相(1) 第十二章查找真相 次日午后,天瑞府接到谕旨:如意郡主即日将回府养病。 为防贼人再扰如意郡主清静,顺德帝从御林军里拨了八名侍卫保护她的安全。可她明白,这是顺德帝为了阻防凌定疆再来侵扰她的安静。 回到自己熟悉的闺阁,雪音唤来了奶娘。令红花在门外候着,二人开始叙话。 “郡主的身子大好了吧?” 如果真的解了,她还会不会追究下毒之人。自问她凌雪音一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即便沙场上,两军对恃,她都心存仁慈。野狼谷一役,她为了救父亲才不得已大开杀戒。死的全是敌军将士,两军交锋,不是个人情仇、恩怨。 她揭开衣袖,露出手腕上那枚紫色的桃花。 “郡主,你纹花了?” 她笑,奶娘居然会认为这是纹刺上去的。罢了,还是不要告诉她,或许知道得越少,对奶娘与奶娘的家人来说便可以安全些。“嗯,漂亮吧?奶娘,我可以相信飞花和清影么?” 梅奶娘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识字不多,年轻时候就知道如何侍候姑娘,结婚后就努力做个慈母贤妇。夫人过世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雪音平安长大,然后嫁人生子。 “飞花这孩子不错,是十年前进的府;至于清影,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 在飞花与清影二人之间,连奶娘都知道,飞花是值得信赖的。 她佯装漫不经心,浅呷一口清茶,道:“奶娘,红花今年十八了?该嫁人了……” 红花听郡主提到自己,推门而入:“郡主,你比红花还大两岁呢?我不嫁人,我不嫁----” 她笑得灿烂、爽朗,珠坠乱晃,“你和我不同,我不能误了你的终身。我身边不缺侍女,你若走了,我便将红枝调过来。” “你说什么胡话,红枝那丫头整日稀里糊涂的,连厨房里的活儿都干不好,还会做什么。整日就知道涂脂抹粉,不,我不嫁人,就陪着郡主。” “红贵哥远在边关,有二公子照应他,我不担心什么。就剩红花姐妹的婚事了,趁我还能说上话,就把她们的终生订下来。” “不……郡主,你不会死的,你会活得好好的。我也不会离开你,我、我娘还有我妹妹都不会离开你的……” 梅奶娘闻到此处,厉喝道:“死丫头,你敢咒骂郡主,胆越来越大了……” “娘啊……”这里没有外人,她再不愿意看郡主独自承受下去,昨晚就想好了,无论郡主要做什么,她都会尽力相助,从小娘就告诉她:八岁那年患天花,若不是夫人自己就病死了。她的命是夫人给的,夫人不在了,她的命就是郡主的。她们母女都欠了夫人,所以她们母女必须为郡主为牛做马。“娘,你知不知道,这府里有人要害郡主,她手上的桃花不是纹身,是毒,是皇宫太医都解不了的毒……太医说,郡主活不过明年六月了……” 梅奶娘呆呆地凝视着面前美丽的女子,她是府里的郡主,谁会害她。可红花的样子不像骗人,是自内心的难过与伤心。 吃惊的还有雪音,她一直告诉红花,说自己是病了。“你怎么知道的?” “郡主一直想瞒我,昨儿你让我点了睡穴之后,皇上又回来过,传了太医。我什么都知道了……只是红花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要害郡主。”“郡主整日吵着要回来,我想……郡主是想查出谁是下毒之人。郡主在边关中毒,而下毒之人,必是郡主身边亲近的人……郡主,红花说得对么?” 所以她才问娘,飞花和清影是否值得信赖。 “郡主想让我们姐妹嫁人,是不想我们卷入到是非之中。可是郡主……连你的性命都保不住了,我们哪能平安?” 红花长大了,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变得聪明了。还一语道破她心中的疑惑,是的,她回府就是为了查清害她的真相,她不明白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害对方恨至如此。 怀疑过世的母亲,但事实证明她错了。 也怀疑是父亲所为,但无论怎样,父亲绝不希望她死,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是父亲与最心爱女人生的孩子。 “娘,这些日子你好好陪着郡主,此事就交给红花来办。我一定会给郡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红花说得坚强而绝决,一幅不查出真相绝不罢休的样子。 41. 查找真相(2) 过了几日,红花来找她。 “清影,父母身世不详,江南人氏,十年前,清影十二岁,老夫人去皇觉寺敬香,看到一个卖艺人正毒打清影。老夫人花二十两银子买下她,据说她以前叫花猪,清影这名是瑞国夫人给取的。她平日沉默少语,与她相好的姐妹不多,只有二夫人处的清痕与她相好。清痕就是老夫人一道从卖艺人买下的女子,当时她正病着,清影见她可怜,便央了夫人一并买下她。因为如此,尽管清影脾性不好,但清痕一直待她如姐妹……” 红花将自己查到的消息,细细地说与雪音听。 “进府的第三年,清影便在得空时与众姐妹习武练剑,她一直很刻苦,武功是所有丫头里最好的一个。红花查了这五六日,还是没有找到她要害郡主的动机。”红花顿了一顿,“郡主,红花还查了飞花表姐。” 这句话令雪音倍加震惊,红花与飞花的感情一直很好,她居然怀疑到自己最好的表姐,而且还查了。 “飞花和二管家一直不合。二管家是二夫人娘家带过来的人,与二夫人是远亲……” 雪音静静地聆听着,二管家入府三十年来,仗着是二夫人的表弟,竟然糟踏了府上的丫头。红花、红枝和飞花因为是大管家的女儿、外甥女才幸免于难,除了老夫人、三位公子身边的丫头,各处的丫头无一幸免。 她无比震惊,在高墙、热闹的天瑞府里,暗藏罪恶。 “郡主,还记得以前一个叫春祥的丫头么?她就是被二管家给害死的。” 春祥,那丫头应该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曾有一度时间,二叔对那丫头生出了好感,还与奶奶说了此事。官宦男子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奶奶当时并没有反对。就在二叔准备收她入房的时候,春祥意外在后花园的荷花池里死了。 “这几日,我四处打听消息,怕引起他人注意,所以……郡主,我们何不来个声东击西。” 她看着红花,这丫头令她寡目相看,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柔顺乖巧的丫头,突然之间变得干练jing明起来。 雪音的目光仿佛在问:怎么个声东击西法? 红花倒了一盏热茶,饮了一口道:“何不先惩治二管家,替那些被糟ta的姑娘报仇。” “你不是已经想好了么?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办吧。”一个人的变化不会这么快,人在经历大是大非之后,会变成沉稳亦或疯狂,红花竟变得jing明,与她十几年前所了解红花辨若两人。 一个人无论怎么变,她的能力与jing明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红花的变化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背后有人襄助,甚至是在这天瑞府里有高人在暗中出主意。 “郡主,能让我看看那朵桃花么?” 揭开衣袖,露出那朵紫色的桃花。 红花展出轻松的笑容,似舒了一口长气,“郡主是大富大贵之人,一定会吉人天相。” 雪音笑厣如花:“去办你的事。” 红花走近门口,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犹豫片刻,道:“若能治二管家之罪,不知道郡主能否狠心?” “你这丫头,到底想问什么?还没办成呢,就想知道我会怎么做?” 红花笑得怪异,竟有副静待结局的意思。 三日后的深夜,天瑞府里传出“捉奸”的声音。 一名模样清秀的婢女,又哭又说地指责着二管家的种种罪行。 红花曾想知道,雪音会怎么做,而她居然扮演着旁观者、不相干的身份,甚至连花厅都未去。 此事惊动了凌老夫人,在得知近三十年来,二管家一直在府中作威作福,欺凌侍女,交由官府查办。 尽管有二夫人为二管家求情,凌老夫人主意已定。 那名被辱的婢女,第二天就许配了人家。 雪音站在阁楼上,静静地凝视着外面,听春雨介绍着最终的结局。 42. 候爷妻妾(1) 第十三章候爷妻妾 书房那边,一个紫色倩影携着两名青褂侍女移往书房。 “郡主,那位就是候爷新纳的乔夫人。您回来已经好些天了,只是每日去老夫人那边,就不去瞧瞧候爷么?听说候爷知你回府,近来挂念得紧。” 回京之后,她与父亲的关系变得奇怪起来。自上次寿宴之后,她已经无法再把他当成父亲,在心里是鄙视的。但她不能否认,那个人的确是她的父亲,她亲生的父亲。 “我现在就去!”如果有侍qie夫人在,他们父女之间或许要好说话得多,至少不用尴尬。 带着春雨,她提着长裙下了阁楼,穿过后花园来到书房。 看不到乔夫人的影子,书房的门窗紧闭,从里面传出nan女说话的声音。 家奴见雪音到此:“郡主!” “我要见候爷。” 书房的门打开,父亲与乔夫人衣衫不整,神情怪异地看着门外的女子。 “哼----你总算想起爹了!”凌定疆冷冷地道。 她抬着轻缓的步子进入书房,将周遭打量了一翻,书撒落了一地,不,更应该像是被人推下来的。目光停落在乔夫人身上,那女人胆怯地躲到凌定疆身后,低唤道:“候爷----” 凌定疆伸出轻拍着女人的纤手:“别怕,这是我女儿----如意郡主!” 女人扭动着身子,似在抗拒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衣着同样的紫色华衣,浑身透出一股高贵傲气,眉眼与自己竟有六七分相似,剩下的那三四分是tuo俗的清丽,惊鸿绝世的倾城之姿。在进入天瑞府的第二天,她就听奴仆们说了,说自己长得像极了候爷过世的妻子柳氏。 “乔姨娘可习惯府里的生活?” 乔氏惊慌失措,她哪里见过富贵生活,突然从地下飞到天上,心里还真不适应。但她喜欢,喜欢绫罗绸缎,喜欢被人侍候,喜欢被人唤成“四夫人!” 一名侍女走近乔氏,低语道:“四夫人,郡主是这府里身份最尊崇的女子。快见礼----” 乔氏颤着声音,颇为不解道:“我……我是她娘!” 雪音笑得云淡风轻,她娘,这世上还有想做她娘的女子,“爹,你已经立她为正室了么?我且说明白了,你宠谁爱谁女儿尽可不管,但你若让别的女人来替代我娘的位置,我绝不同意。” “我知道,我无法和你niang比。可你爹娶了我,我……便是你的继母……”乔氏壮大胆子,认认真真的说道,在乡下时,她也见过同村的继母,她们都很凶,而丈夫前夫人留下的孩子个个都怕得很,可到了这里居然都反了,她竟然怕起柳氏的女儿来。 凌定疆自打女儿进门,便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一个多月未见,她似乎越高贵美丽了,更像极了过世的柳若烟。与乔氏相比,判若云泥。 “啪----”凌定疆反手一巴掌,“乔秀娘,给本候听清楚了。别以为做了本候的女人就敢对郡主不敬!” 她仿若未见,在进来之前还听到两人卿卿我我的声音,这才多久呀,就开始动手打娇滴滴的美人了。 乔氏捧着被打疼的脸颊:“候……候爷……” 父女俩正说着话,侍卫在门外禀道:“候爷,二夫人求见!” 雪音接过话道:“让她进来吧!” 凌韦氏在书房凝了片刻,带着两个妙龄女子进入书房。 “雅萍拜见大哥!”“见过郡主----” 雪音忙忙还礼,“二婶万福!” 43. 候爷妻妾-(2) 乔氏看不明白,韦氏明明是长辈,为什么还要给自家侄女行礼,方才是侄女给她行礼,这家人当真奇怪得紧。她哪里明白,这便是豪门候府的规矩,先大后小,大即是大局,从大上讲,雪音是先皇亲封的如意郡主,而韦氏并不曾得过诰封,身份自是比韦氏要尊崇得多。 雪音道:“二婶,这两个女子是……” “哦----是你二叔从民间寻来的mei女。”凌韦氏道,话音刚落,两名女子款款下拜:“点桃(灵儿)拜见如意郡主,郡主万福!” 衣袖一挥,道:“免礼!”“二婶,乔姨娘何时与您平起平坐,竟然自称是我继母。” 这乔氏仗着自己得宠,竟然让府里的下人唤她夫人,的确狂妄得紧。她与点桃、灵儿是同时进的府,因为乔氏乃一介山野村妇,教她规矩也不懂。而凌文良夫妇又被母亲催得紧,就先将乔氏送到凌定疆的身边。 雪音很难过,她母亲乃一代才女,知书达礼,还被父亲奚落打骂,可这个女人一介村妇,什么都不懂,居然还穿金戴银,被父亲宠溺。 “女儿,你若反对爹爹纳妾,爹便将她们赶出府去。”凌定疆看到她,竟有些茫然,不知道是柳若烟,还是自己的女儿,可他看得明白,这是女儿,若烟身上没有这等傲气。 “爹征战大半生,如今也该享享清福了。只是莫要乱了府里的规矩。” 雪音不明白,为什么二婶没有在这称谓上定下规矩,竟让人胡乱叫,是因为天瑞府里没有小妾吗?她故意用了“享清福”、“规矩”等字眼,不在乎爹纳何人为妾,但任何人都不能替代娘在她心中的地位。 乔氏用胳膊碰碰凌定疆:“你哑巴了吗?竟被自己的女儿骂?” 凌韦氏大怒,“乔秀儿,还想挑拨是非么?” 点桃、灵儿竟同样与母亲相似,或五六分,或六七分,或神似,或声似,真是佩服二叔,不知从哪里竟然找出这三位美人,竟如同胞姐妹一般。年龄大的约莫二十三四岁,小的才十七八岁。 “郡主是教你们规矩。候爷位高权重,将来你们还会有其他的姐妹,侍候好候爷就是你们的本份。”这个女人真是太过份,才进府几日,竟然学会吹枕边风,“点桃、灵儿的婚事会稍后netbsp;乔氏进府被迷花了眼,好些天都没缓过神,此刻才明白,自己没有洞fang就把一切都给了这个相貌端正、俊朗威武的男人,虽然都说他有五十多岁,可看上去最多不过四十,男人韵味十足。 “弟妹,那我呢?”乔氏听凌韦氏提到点桃、灵儿,唯独没有提她。 凌韦氏苦笑,真是不知好歹,竟然呼她弟妹,“来人,扶乔姑娘回晨波院歇息。”她懒得得乔氏周旋,令侍婢将乔氏带下去。做瑞安候的侍qie么都还指不定,就把自己当成天瑞府的女主人。 南越朝山清水秀,mei女如云,短短一个月,寻到三名像极柳若烟的女子,再花些时日便会找到更多。就说点桃,眉宇间的神态与当年的柳若烟极为相似,比凌雪音更像柳若烟的影子;还有灵儿似极当年柳若烟刚嫁入天瑞府时的样子,清丽tuo俗,纤尘不染。 乔秀儿是名山野女子,本想好好tiao教她一番,让她侍候在大伯兄身畔,教授几日,才现粗俗不堪难以tiao教,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自得傲慢起来,总认为自己什么都懂,可偏连几个大字都认不得。以为成了瑞安候的女人,便是天瑞府的夫人,真可笑,区区一个侍qie,竟然与她凌韦氏称妯娌攀关系。 凌雪音陪着笑颜,依旧是她惯用的浅笑。“二婶,雪音告退!” 凌韦氏不允自己的丈夫纳妾,却替大伯兄张罗此事。 凌定疆猜不透女儿的心思,是生气他纳与柳氏容貌相似的女子,还是真的不在乎。“雪音!” 她止住脚步,道:“爹还有事么?” 凌定疆看看左右,道:“你们都退下,本候有话与郡主说。” 44. 候爷妻妾(3) “是----”点桃与灵儿应声。 房门未关,雪音站在离父亲数步之外,昂挺xiong。 “雪音,你若反对爹爹纳妾,爹就将她们赶出府去。”他已经说过一遍,而她也表明的自己的态度,自然明白,为何奶奶一定要给爹爹纳妾,而且一纳还是三人,奶奶维护凌家声誉、天瑞府的威望,“爹老了……身边需要有个女人照顾……” “爹说的是,女儿不可能永远陪在爹的身边。我想娘在天之灵,也是希望爹和我能够幸福、快乐的。”雪音顿了一顿,想到往后天瑞府里突然冒出三个像母亲的年轻女人,有的比她还小,而她却不得不唤一声“姨娘”心里就觉得别扭,“我只是不喜欢她们个个都像娘,但若爹喜欢,女儿不会为难爹爹的。” 凌定疆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道:“你离府的这些日子,爹也想了很多。爹……实在对不起你niang,让你为难了……爹,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你,也只是爹的女儿,爹唯一的孩子……”停顿片刻,凌定疆神情中现出痛色,“爹实在有违人父,希望你不要再有任何负担。只是……你能答应爹一件事么?” “爹,你说吧!” “将来你若遇到喜欢的男子,让他入赘天瑞府?” 凌雪音满脸诧色,她的爹真的想明白了么?再不会把她当成娘的影子,还是这些日子爹已经找到真的影子,所以女儿便是女儿,父亲就是父亲,看清自己的角色。 “你这孩子什么心事都闷在肚子里,爹怕你嫁到夫家会受委屈。” 她笑了,笑得明朗开心,不是装出来,而是真心会意的笑。 “爹既然如此说了,女儿就说真话了。” “说吧----”凌定疆笑了。柳若烟已经死了,这个像极她的女子,是他亲生女儿,他怎么可以再伤害最亲的人,他后悔曾经伤害了女儿。 “雪音不要爹的妾个个都像娘,这会让雪音见了心里不悦,留下一个爹最喜欢的就行。其他两位爹将他们打出府。”“女儿觉得爹可以再纳两房侍qie,娇美温柔的,可以真心地待爹好。让爹的余生过得快乐幸福!” 凌定疆放声大笑起来,有多久没笑了?他忘了,狂笑声在书房里久久地回荡。 “那你以为爹应该把谁留下?” “我又不是爹,哪里知道。” “不,你知道!”凌定疆止住笑声,雪音进入书房,三个女人都见过了,乔秀儿的确太粗俗,天瑞府乃是候门望族,容不下这等女子,点桃举止大方,而灵儿却是太小,比他的女儿还小。“可点桃……是个寡妇。而且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儿。” 女儿都十岁了,那点桃究竟有多大? “可爹喜欢她不是么?你不也有一个女儿么?” 凌定疆又是放声大笑,这不是装出来,是绝对放松开怀地大笑。“你不讨厌她就好,爹就给她一个名份?让她做平妻,四夫人如何?” 是平妻,不是续弦,名份次于当年的柳若烟。他要告诉女儿:任何一个女人都替代不了若烟当年的位置。妻子,他的妻子只有柳若烟。即便是点桃,只能是平妻。 “爹的事自己做主就好!”雪音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父亲的陷井里,因为他的笑,笑得那般爽朗,就似已经等了许久一般。 还有,当爹先前看到点桃的时候,没有看灵儿那么的审视与打量,甚至连半点好奇都没有,就像……像已经认识她很久了。只因为她与母亲六分貌似,十分神似,所以不会误成母亲的替身。如果真是替身,他见到点桃时,就应是双眼光。可雪音没有看到那丝光亮! 管他呢?只要爹能够正视自己的身份,把她当成是女儿,再不是母亲的影子,他喜欢谁便由他去。至少,他往后都不会再让她感到尴尬与难堪,就如爹所说的,他们只是父女。 45. 清影之死(1) 第十四章清影之死 两日后,天瑞府里很热闹。 府上打了乔秀儿和灵儿,据说把灵儿送到了八王爷府,而乔秀儿被许了一户人家。 今儿是瑞安候纳妾的日子,婚礼上的物什,是按标准的侍qie进行。 红花那边的事情突然停凝不前,据府里的人说,清影出门办事去了。 快到年关了,今年的天瑞府和往年不同,以前都是由凌韦氏cao办年货、礼物,如今多了位桃夫人。 桃夫人移居天瑞府望春院,当年柳若烟住在赏秋院里依旧空置,那里成为凌定疆父女追思故人的地方。 望着眼前热闹的天瑞府,处处张灯结彩,一幅喜庆欢悦。 没有由来,雪音就想到了过世的母亲。 携着春雨,穿过后花园,来到西边小院,看着那块依旧鲜亮的匾额:“赏秋院!”在外面是一个荷花池,娘在世时,最爱莲花,在江南时,她有一个别致的雅号“白莲娘子”。“莲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有太多关于莲的赞美。 正值隆冬,荷花池里还留有稀疏的残荷,她还记得,小时候娘带她在这里摘荷花,采莲蓬的情景。 多少年来,她一直怕踏入赏秋院。那里的一景一物,都会让她忆起娘。 真的有勇气进去吗? 她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深吸一口寒气,终是推开赏秋院的院门。 景物依旧,似刚刚打扫过,当年与娘亲自种的桃树已有碗口粗。 “春雨,你在外面候着,我自个儿进去就成!” 娘的寝闺、娘的琴房、娘的小厨房…… 柳树下,还挂着娘的秋千,在寒风中晃荡,索链在风中出令人心颤的怪响。浑身毛骨悚然,因为少有人住,竟比其他地方少了人气、多了阴森。 雪音拢拢衣襟,抬步往娘的琴房移去。 棋盘上放着黑白分明的棋子,九年了,这盘棋依旧还在,甚至没人动过上面的棋子。这是爹、娘一个雨后黄昏下的棋。当时年幼的她坐在一旁弹着琴,偶尔回头,都能看到母亲的浅笑,她的娘美丽、优雅,可是从来她都觉得娘的笑里有太多看不明白的东西。 她说不上来,那是怎样的情绪。 像是忧伤,又像是哀怨。 似雾,似谜。 出了琴房,移往母亲的寝闺,小时候她总喜欢缠着娘,要睡娘的芙蓉帐,因为娘的netg上总有一股好闻的淡淡花香,娘喜欢在芙蓉帐里挂上鲜花制成的香包。香包都是娘亲手绣制的,很漂亮,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红的、紫的、粉的,偶尔也会挂上一两个白色的。里面包裹着特制干花,也是由娘亲自晒制的,花虽干,可四季都能散出馨香。 在娘的netg上,她的梦里总是鲜花绿草,蝴蝶、蜻蜓。 粉色的纱帐垂泄着,艳丽的莲花鸳鸯帐顶,就像娘昨儿才离去,又如她从不曾长大过,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般模样。 轻轻地撩开芙蓉帐,如果可以进去躺一回,能不能继续年幼的美梦? “啊----”沙场之上,她也曾见过死尸,可娘的芙蓉帐里,居然躺着一个女人,一个她熟悉的女人,只不过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两名侍卫听到她的惊呼声,闯入寝闺。 春雨尾随其后:“清影姐姐……” 雪音揭开绣被,“这是我娘的床,她竟然死在我娘的netg上?”更不能令她接受的是清影竟然穿着娘生前最喜欢的衣裙。“清影,你给我起来,快给我起来……” 这些天红花一直在打听清影的下落,而她竟然死在娘生前住的赏秋院,死在娘的绣帐内,还穿着娘生前最喜欢的衣裙。 “咳----咳”,连咳数声,一张脸憋得通红,雪音看着netg上的女子,清影对她下毒之事尚未查清就死了,而且还死得如此古怪。她凭什么穿娘喜欢的衣裙,凭什么呀?而且这衣裙是娘最最喜欢的,在她的记忆里,娘只穿过几次。 她还记得,有几次娘望着这套衣裙呆流泪。 雪音虽然不明白原由,但她知道,这衣裙对娘定有特别的意义。后来她问过奶娘,奶娘说:这衣裙是姥姥亲自替娘缝制的。也是姥姥唯一留给娘的念想。姥姥过世的时候,娘才八岁,她是按照自己的身材裁制的,她说娘长得像自己,长大后穿上这件衣裙一定很漂亮…… “扑----”腹中一阵翻滚,她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46. 清影之死(2) 在漫长的睡梦中,她看到了娘。娘穿着姥姥留下的衣裙,在荷花池里采摘荷花,花岸上,站着一个绿衣少女,她笑得灿烂甜美。 “清影,喜欢吗?”娘柔声问着岸上的小女孩。 雪音很生气,感觉有人抢走了娘:“给我,是我的----” 待她悠悠地启开双眸,房间里站满了人。 奶奶、父亲、二婶、桃夫人…… 梅奶娘一个急身,坐到床沿前:“郡主!郡主……” “奶娘!”雪音低声唤道。 梅奶娘扑漱漱地掉着眼泪,“郡主,你切莫动怒。已经查清楚了,给郡主下毒的人正是清影。她必是现红花已经查出来,畏罪自杀……” 握住雪音的纤手,指头触碰到腕上的血玉手镯,怎么可能?这手镯不是在清影手上么?怎么会……脑海中忆起尘封的往事,梅奶娘心中的大山陡然塌陷。 凌老夫人移至绣帐前:“傻孩子,你竟中了这么深的毒,为什么不告诉奶奶?” 雪音淡淡地扫过房里的人:“我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清影死了,死得很奇怪。 关于幼年的梦境并不是梦,那是她年幼时记忆深处的点滴回忆,因为清影的死,突然被勾了出来。 娘似乎一直就很喜欢清影,有一次,她还听娘与奶娘说,要收清影为义女。当时她又哭又闹,认定清影要抢走娘了,死活都不肯答应。后来吵得实在没有办法,娘就没有再提此事。 凌老夫人轻柔地摩梭着孙女的脸庞:“心肝,你难道连奶奶都信不过么?都是奶奶不好,不该让清影陪你去边城,否则……你也不会……”她轻拭着已经湿润的眼睛。 “女儿,爹这就进宫请太医,让他们替你解毒。” 雪音淡淡的笑,“没用的,宫里的太医已束手无策。你们放心,太医说,我至少能活过明年六月,一时死不了。”虽然在谈论生死,可她依旧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中毒的人与她毫无关联,甚至是素不相识。“我不怪任何人,听天由命吧----” 微闭着双眸,和前两次一样,腹部很难受,胃里在翻腾,她的五腑内脏似被人撕裂一般。 真是清影下的毒么?娘那么喜欢她,即便在临终前还特意为她做了番安排,所以她留在了***身边。 “大伙都出去,让雪音静养!”凌老夫人斥走左右。 众人离去,梅奶娘坐在床前,好几次yu言又止。 春雨低声道:“郡主,你的药好了!” 她浑身乏力,腹内酸痛,坐起身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春雨,去厨房给郡主取燕窝。”“你的身子越来越弱了,需要好好补养。相信宫里很快传来消息……”梅奶娘说得有气无力,或许是说得魂不神舍。 房内一片寂静,春雨离去。 梅奶娘道:“清影怎么就死了呢……” “清影死在我娘的房里,我好恨,恨不得……” 一定是清影害她,是清影见事情败露,所以畏罪自尽,只是雪音找不到清影害她的原由。 “不!你不可以这么恨她……都怪我……都怪我……”梅奶娘魂不守舍地絮叨起来,“姑娘在泉下有知也一定不会原谅我……”眼中蓄泪,定定凝视墙角。 雪音听着奇怪:“奶娘,你……在说什么?” 梅奶娘抬起疲惫的眼睛,“没……没什么。老奴告退了----” 奶娘从不在她面前自称老奴,可此刻她竟然自称老奴。 临出门时,她回转身,无限忧伤地道:“郡主,一切都结束吧……” “奶娘,你今儿怎么了?刚才你不是说清影是畏罪自杀么?怎么又……”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梅奶娘痛苦地望着外面,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楼梯。 为什么对于清影的死,奶娘会如此失常,是她亲口说的,清影毒害她,所以畏罪自杀。为什么奶娘的举止,却像在自责,又像是为清影的死难过。 雪音躺在netg上,眼中全是奶娘失落的目光。 春雨捧着燕窝粥:“郡主……” 看着帐顶,忆起清影惨死的那幕。 “把粥放下,我起来吃!去把红花叫来----” 她一头雾水,找不到丝毫头绪,但奶娘的反应,逾加证实,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如果清影并不是毒害她的人,那么又会是谁? 穿过捧月阁的窗户,她的目光被后花园温馨的画面吸引,年轻母亲正与衣着艳丽的女童追逐着。凌定疆站在远处,含笑凝望。 她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胃里空空如野,却很难受。看着手中的燕窝,转身将燕窝尽数倒入马桶中。真是暴殄天物,吃下去后,是翻江倒海般的痛苦。 “郡主!”红花站在门外,轻轻地推kai房门。 她佯装用瓷匙吃粥,样子很优雅,红唇轻轻地蠕动着。 “清影死了……”雪音淡淡地道。 “真没想到清影根本没有外出办事,而是死在夫人院里。”红花提及清影,就倍感气愤,“她不但穿夫人的衣裙,还偷主子的玉镯----太可恶了!候爷明儿要鞭尸,真是太便宜她了。” 47. 清影之死(3) 这里面到底藏有怎样的秘密?清影还动了母亲生前的饰,那些东西连她凌雪音都不愿意触碰。 “郡主,如今真相大白。郡主是否该回宫了?” “回宫?”她从来就不是皇宫里的人,可红花却用到了回字。 “难道不是吗?郡主就一点儿也不想念皇上,他很担心郡主的身ti。” 她不否认,自己对皇上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回忆,有着那段虽然艰难却很温馨的记忆。可当知道他是皇上后,她从未有过半点非份之想。她承认喜欢他,可她从未想过做皇上的女人。 红花走近她,望着窗外,“不瞒郡主,红花可不能这么快查出真相。一直……一直都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呢。” 这和她最初的猜测完全一样,“谁?” 红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皇上对郡主可真好,为了你,连藏在候府二十年的暗人都用上了。”“对不起,郡主,我不能告诉你太多。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哼----这才多久的工夫,你竟然一口一个皇上,什么时候对他如此忠心?” 红花笑道:“你是在吃醋吗?你是我的主子,他也是我的主子……”她很羡慕郡主,会成为皇上记挂的女子。 红花的语调带着几分刻薄之意,红花变了,变得令她有些不认识。 “好妹妹,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原来不是。”她很伤心,难道她凌雪音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下去吧,我想睡觉了!” 红花看着桌上的糕点,拈了一块,一口yao下:“啊呀----”惊叫一声,“真是无聊,什么人把这东西塞进桂花糕里呀?肯定是飞花表姐干的事儿……” 红花从嘴里掏出一个纸团,缓缓地打开:“白莲娘子----”看着字条上的字,这是什么意思呀。 这……不是母亲的别号么?白莲娘子,知道母亲是谢若夕的人并不多,奶娘不识字,她也没有必要将纸团放在桂花糕里。 “哼----还没到年关呢,表姐就开始玩这种把戏。我要拿它去问问,吃到这东西可有彩头。”红花嘟咙着。 雪音走近桌子,快的瓣开其他糕点,果然几乎每一个里都有小纸团,缓缓地展开:“明月夫人!” 看着桌上五张分别写着白莲娘子、明月夫人的纸团,是漂亮的竹叶行书,小时候她曾看母亲写过几回。可她因为更喜欢梅花楷书便没有学,而母亲也没有逼她。 明月夫人? 她知道,当年江南女子诗社由江南四大世家的女子组成,明月夫人便是姨母谢茗香的名号,因为她的才华并不及母亲,知晓的人不多。而当年的女子诗社成员活在世极少,知晓的人就更少了。 显然,这个人知道母亲的真实身份。 细细地端祥,纸的背面还绘有奇怪的图案:一轮挂在树梢的明月,落叶纷飞,月下有两个黑影,似一对女子相约,线条简陋,寥寥几笔。 树梢西斜的明月,是说晚上四更之后。 落叶纷飞又是哪里? 天瑞府有带落或叶字的地方吗? 奶奶住的东边福院,父亲住的东边威武堂,二叔、二婶一家住在北边众院,西边是望春院、赏秋院、晨波院…… 落叶?落叶纷飞是在秋天,画中所说的是赏秋院! 又是哪一天呢? 几张纸条拼接起来,少了被红花取走的那张,不过她隐隐看到整副画形成一个“今”字,少了一角,但这个字还是可以看出来。 弹了一会儿琴,再看一会书,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溜走。 来等候会让人觉得时间漫长,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时间难熬,千百次地幻想着那个约她的人。 48. 清影表姐(1) 第十五章清影表姐 四更时候,屋外很冷,小径两旁悬挂着大红的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凌”字,有的写着“天瑞”、“瑞安”等字样。 前面就是娘生前的居所----赏秋院。 院门已锁,只因为不久前有人死在这里,所有人都避开此地。凌老夫人令人将这里上了锁。从来没有天黑离开捧月阁的习惯,所以她轻而易举就到了赏秋院,雪音张望四周,确定无人,纵身一跃上了院墙,端端地落在院中。 冷月挂在桃树梢,还真像极了画上的景物。 夜风轻拂,过了许久,听到有人上了院墙的声音。 “奴婢见过郡主----”一个穿小褂短衫的女子,似天瑞府的二等奴婢。 “说吧,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很平静。 “郡主,清影姐姐不会害你的,她没有害你。清痕听说,候爷明日要鞭尸……她已经很可怜了,求求你给候爷说说,让清影姐姐早日入土为安吧?” 不,就凭她死前敢母亲最喜爱的衣裙,还敢戴母亲的饰,睡母亲的床……她恨透了清影。 “想让我帮你,给我一个理由。”她恨恨地道,没有半点要饶恕的意思。 夜,寂静,冬夜的风声,孤傲的冷月,两个被月光拉得很长的身影,给人的心情莫名的增添几分惆怅。 清痕带着无限感伤,道:“郡主,你不是帮我,而是帮你自己。瑞国夫人过世后,你便是她唯一的亲人,清影姐姐……怎么会伤害你呢?她……也是在死前才知晓,自己被人利用……所以,她决定出府替郡主寻找解药……” “你在胡说什么?清影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郡主是白莲娘子的女儿,清影是……明月夫人和江南柳玉成的女儿……” 清痕的话落音,雪音怔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她……若是舅父的女儿,怎么会……会伦落到给人做奴婢……” 清痕舒了一口长气,缓缓地讲叙起清影的故事。 “清影,月移花动弄清影----柳清影。当年,柳老爷年轻英俊,入谢府为老太君拜寿,认识了活泼开朗,温柔多情的茗香姑娘,二人一见倾心。可是谢家看不起柳老爷,嫌他是商贾身份。在堂妹白莲娘子的帮忙下,二人相约私奔。因为当初带茗香姑娘离开谢家的是一个家丁,世人便以为她与家丁私奔了。他们在一起,也过了几年幸福快乐的日子,可祸起萧墙,柳家遭神秘杀手追杀,府中上下三十一口无一幸免。我娘是清影的奶娘,为了救下清影姑娘,我娘让大姐与清影换衣……就这样清影姑娘才幸免于难。” “夫人听说柳家遭难,曾多方打探,无奈一直音讯全无。我娘在临终前,要我们到京城来投奔夫人,可不想途中遇上了人牙子,几折波折,总算到了京城。终于遇上了夫人,我们才得以进入天瑞府……” “夫人本想给清影柳家姑娘的身份,让她以表姑娘之尊住进天瑞府。却突然听说,柳家的仇家yu斩草除根,一直在寻清影姑娘的下落。不得已,夫人只好让清影姑娘以奴婢身份活下来,还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隐瞒身份,不能告诉第四个知晓。谁能想到呢,清影进天瑞府第二年,夫人竟撒手人世。不过她在临终前,却将清影安排到老夫人身边做丫头。” “清影临终穿的那件衣裙,是当年谢家三少夫人与茗香姑娘一起绣制的。还有她手腕上那只镯子,本就是茗香姑娘的遗物,在夫人出嫁的时候,茗香姑娘给了夫人一只,另一只留给了清影……” 清影是她的表姐,是柳玉成和谢茗香的女儿! 小时候,每每娘提及茗香姨母的时候,神情中都是羡慕之色,说她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十年来,清影一直在暗查柳家灭门的案子。可,就在她与郡主前往边城的时候,终于有了眉目……” 雪音听得出神,小时候常听母亲提到舅父,可她对舅父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在不久前,她还想去江南一游,想去柳家瞧瞧。不曾想,十几年前柳家便已经惨遭灭门。 一阵寒风卷过,桃枝疯狂摇弄。 据清痕所言,害死清影的有两个可能:一是下毒自己的幕后之人,对方要杀人灭口;另一个就是当年灭柳家之人,对方要阻止清影继续追查实情。 49. 清影表姐(2) “啊----”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待她回身,清痕摇晃着身子:“郡主……我……” 将清痕揽在怀中,她的xiong口有插着一柄毒镖,面容扭曲:“我……我……叫李秋痕……” “清痕!秋痕----”抱着怀中体温渐凉的女子,她怒瞪着双眼,是惊恐,是不甘,雪音抬臂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清影不是下毒害她的人,那会是谁?是谁? 当年灭了柳家的人又是谁? 清影定已查出来了罢?清痕是否也知道,明知会有危险,可为了不让清影的尸身被辱,还是站出来了。 她怀抱着秋痕的尸,一步步移往杂物库。 在杂物库凌乱的柴房里,冰凉的地上躺着一个华衣女子,俯身将怀中的秋痕放在清影的身边。她沉重地跪在二女面前,“清影表姐----”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对清影有一份特别的关爱,为什么母亲想要收清影为义女。可年幼的她,还处处刁难清影,不让她接近母亲,还说好讨厌清影。 如果她早知道清影是自己的表姐,她不会在边关的时候冷漠地待她,还在背后说她是块木头、冰块、石头…… 今儿下午,奶娘听说清影表姐死了之后,神色就变得怪异。 手腕上的红玉镯滑落,小时候曾听母亲说过,这本是一对的,另一只在舅父家。因为母亲有一个特别贤惠的嫂子,好的就像是姐妹。 今儿红花说过,她说清影偷了主子的手镯,难道在她的手腕上,原本还有一只相同的血玉镯? 她缓缓地摘下镯子,小心翼翼地手帕包上揣入怀中。 “表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你死后,我才来后悔……” 依秋痕所言,表姐是决不会选择自尽的,难道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是遭人毒手? 很明显,在清影死前,她已经沐浴净身。 太好奇表姐的死因,她缓缓的解开表姐的衣衫,身上也无受伤的痕迹。是突然病故?还是中毒而亡?寻一根银针,扎入胃部就能分辨出来。 “表姐,请恕雪音无礼,你放心雪音一定会查出真相……”她拔下头上的银簪,定神扎入胃中。过了一会儿,她拔出银簪,借着明亮的月光,现银簪的两头颜色不同。 真的是中毒而亡! 是什么毒,居然寻不出痕迹?让她想想,她应该在七王爷柴英的茅舍书房看过。 催魂丹! 天下八大奇毒之一,据说此毒名虽毒,但中毒之人只屑在一个时辰内能毙命,且最离奇的地方是死后查不出任何异样,中毒之人会在刚服下时腹内如搅,进而在昏迷中丧命。 那么,在表姐生前,她一定是觉察到自己中毒,知命不久矣,故而才躲入母亲生前居住的赏秋院。 雪音无力地扒在地上,无尽的愧疚,无限的自尽,令她痛苦不已,熟悉的心痛如潮水般卷来。 她昏死在清影的尸旁。 “来人,把奸奴婢的尸拖来!”凌定疆厉吼着,手里扬着鞭子。 敢毒害他的女儿,他一定要让府上的奴才们都看看。 几名家奴进了杂物库,在尸的旁边现了雪音。 “郡主……郡主……” 她悠悠地张开双眼,看着周围的家奴,道:“我不会让你们碰她!去……街上买两副上等棺材,我……要厚葬她们主仆……” 后悔都没有用了,她甚至没与清影好好地相处过一天,在所有的记忆中都是自己对她的伤害。从来不知道,在清影表姐的身上居然还背负着灭门之仇,她竟然有那样坎坷的过去。 家奴们面面相窥,郡主不是该恨清影的么?为什么会…… “这……或许是我唯一一次为她做的事……”冰冷的泪水从眼中奔涌,无力地扒在地上。 没人动尸体,也没人按照她说的去买棺材。 50. 清影表姐(3) 她伸手从李秋痕的身上拔下毒镖,细细地打量着,天瑞府旁人进不来,能在昨晚刺杀秋痕的人,只能是天瑞府内的人。不偏不倚,挑了最好的时机,就在秋痕说柳家灭门案时下了手,制止她道出更多的秘密。 如果柳家灭门与天瑞府有关? 胆大心细是雪音最大的优点,她敢于怀疑所有的人,就像上次她怀疑自己的母亲。 家奴去通报了瑞安候。 站在杂物库外,看着房中无助的女儿,一宿未见,她越的清瘦,像一只娇弱的玫瑰,脸上泪痕未干,说不出的痛楚与凄婉。 “女儿……”凌定疆弄不明白,女儿回京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以前那般快乐,有了更多的泪水,这让他忆起柳若烟生命中最后的几年,她便时常以泪洗面,以至于让他大雷霆。 “爹,你知不知道,清影是舅父的女儿,是柳家……唯一的骨血?”她柔柔地问,目光中却尽是恨意。 “什么?”凌定疆神情俱变,“她……她是柳家人?” 雪音微闭着双眼,任泪水狂飞,“她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我,上次离府,她……是为了给我寻找解药……我要厚葬表姐,爹不会阻止吧?” “雪音,地上冷,快起来!”凌定疆搀起地上的女子。 “以前,女儿从未要求过什么,这一次请爹听我的。” “好,爹随你的!”凌定疆道。 天瑞府的下人们又在私下议论开了:郡主说清影临死手上那只血玉镯,是她送的,让拿走的人送回来,结果郡主的那只血玉镯是在自己那儿,它们本来就是一对的。清影居然是江南柳家的姑娘,是瑞国夫人的侄女。 雪音将清影喜欢的那件衣裙穿回她的身上,还将娘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一并送给她陪葬。她要将清影葬在母亲的墓旁,生前母亲未能照顾到清影表姐,死后她们可以作伴。 瞧着两座并排的坟茔,母亲、表姐。用手轻柔地抚mo着母亲的墓碑----瑞国夫人柳若烟之墓,爱姐柳清影之墓,她yao破自己的手指,一笔一画地写着:妹凌雪音立。 或许不久之后,这里将会多出一座坟墓,那上面会写着如意郡主凌雪音之墓。而在坟前哭泣的人会是谁?又有谁? “郡主,节哀----” 她带着忧伤浅笑,笑得迷离,笑得心痛:“我虽悲无哀,我无法原谅自己。在边城看到她手腕上的血玉镯竟从未生疑,还以为天下相似的镯子很多。她死在母亲的房里,我竟然还骂她、恨她,也未想过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郡主!”红花缓缓蹲xia身子,“身ti要紧!”说着揭开衣袖,yu察看手腕上的桃花,却被她一把止住。 “红花,你告诉皇上,我的事请他别管。”如果不是红花认定清影所为,将她查得太紧,清影或许就不会死了。“我一个人再呆会儿!” 山风呼啸,她蹲在墓前,无声的凝视着墓碑,如果她们在天有灵,就保佑她早日查出真相,不要让她带着遗憾离世。 下毒的人!灭柳家的人! 如果让她查出来,绝不轻饶! 51. 继母妹妹(1) 第十六章继母妹妹 新年到了,天瑞府像往年一样热闹非凡,就像府里从未有清影和秋痕一般,该乐的乐,该喝的喝。 “郡主万福,新年吉祥!”红花提着裙子,一大早就站在门外,等着从她这儿领红包。 春雨从她的妆桌上取了一只红包,笑意盈盈地递与红花:“新年吉祥!” “郡主----”红花进了房中,走近铜镜,故意装成不经意的样子,实则揭开她的衣袖,见手腕上的桃花依是紫色,紧张不安的眼神变得轻松明亮。 雪音装得不在意:“昨儿是初一,讨了不少红包吧?” “嗯,不少呢!老夫人的、二老爷、二夫人、还有大公子、大少夫人、桃夫人、我爹、我娘……”红花数着指头,“本来有十三个红包,结果遇见思若姑娘,她缠着我讨走了一个。” “思……若?”以美丽的名字,颇有些韵律。 “就是桃夫人的女儿,闺名叫思若,凌思若!” 爹怎么给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思若,思念若烟,在他心里娘一直都很重。 “二姑娘很可爱,刚才过来的时候,她还悄悄问我,郡主姐姐是不是很凶,怎么都很少见你离开捧月阁,还说你的院门前总是有侍卫把守着,她都不敢来。” 从她记事起,她与爹、娘生活在边城,那时候身边没有红花,只有她一个小孩子。一个人放风筝,一个人荡秋千,可是娘也很孤单,所以她便陪娘一起下棋,学弹琴看娘跳舞……一直到**岁娘才带她回了京城。小时候,她总是傻傻的问娘要弟弟或妹妹,这样她就有了玩伴,而娘总是哭。再大些,她才知道,娘在她之后曾有过一个孩子,但那孩子难产,母亲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孩子。 听红花絮叨着说关于凌思若的事,雪音突然想见见那个孩子。看得出来爹对她也不错,可在她年幼的记忆里,爹对她算不得太好。是因为三岁那年,她推伤了爹么?可当时他不是很开心吗? 童年记忆里关于爹美好的东西实在太少,只记得六岁那年,爹从娘的怀里抢走了她,将她负在背上杀敌人。 回去之后,她便大病了一场。 爹说,要把她培养成男孩儿。那之后,爹总是带着她站在战车上,告诉她关于战场的一切。八岁那年,十五岁的二哥凌逵替代了她的位置,到边城投靠父亲。雪音才从父亲的霸道与粗鲁中解tuo出来。就在那个时候,娘带她回到了久别的京城。小时候的她,特别好战,这也是她与二叔家的哥哥们关系不好的原因。母亲为了让她像个女孩儿,没少费工夫,让她学书法习丹青,让她学跳舞通音律,但依旧找了剑法好的师傅授她武艺…… 娘是她人生的第一老师,娘教会了她很多,更让她明白如何坚强。 “红花,下次思若想进捧月阁,你就带她来。”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孤傲,更不愿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在这座让她觉得憋闷的天瑞府里,在娘离逝之后,她缺乏了安全感,心中少了温馨,尽管奶奶宠她,奶娘爱她,但都不是她想要的娘。 思若来了,大年初三的早上进了捧月阁。 进到闺阁,立即就对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极强的好奇。 一会儿momo琴架上的古琴,看看墙上挂着的箫,再看看棋盘,亦或摆弄宝剑…… “你就是我的姐姐?娘说你病了,所以都不出门。”思若瞪着一双大眼睛,红扑扑的小脸蛋,像一只熟透的苹果。“是不是没听爹爹的话好好吃药,病才不好?” 雪音面前这个一脑子问题的小女孩,淡淡一笑。 “我喜欢姐姐,姐姐长得真好看,比我娘还好看……”思若歪着小脑袋,细细地打量着雪音,看她削着苹果,动作很美,长又弯曲的睫毛,像忽闪忽闪的星星。 “思若,吃苹果!”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小女孩。 四目相对,思若接过大大地yao了一口,道:“府里人说姐姐很凶,可我觉得姐姐对思若很好。娘说,要思若经常到姐姐这里走动。” 52. 继母妹妹(2) 思若像只叽叽喳喳的里的东西样样都是宝贝。 “哇,姐姐这里的糕点好香哦!” 雪音道:“这是梅奶娘做的!” 思若取了第二只桂花糕,一边吃一边目不转睛地看雪音饮茶。 雪音抬起双眸,迎上思若的目光,莫名一股寒意从心上掠过,这眼睛竟似要杀人一般。是她的错觉还是因为思若的目光与父亲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姐姐,我帮你蓄茶吧!” “不用……” 思若才不管,接过她手中的茶盏,甜甜地道:“娘说姐姐身子不适,这点小事就交给思若吧。能照顾姐姐,思若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呢……”说完之后,思若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很快,她蓄满了茶,将茶盏递到雪音身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雪音:“姐姐快喝,凉了就不好!” 雪音总是不温不和的给她一个浅淡的微笑。 为什么看到思若这样的笑,会让她觉得心里难安。“你这样瞧我作甚?” 思若应道:“姐姐喝茶的样子真好看!” 雪音又笑! 对于这样一个小姑娘,雪音唯有笑容。 思若坐到她身边:“姐姐,我听二叔、大哥他们说,待到了二月姐姐就要嫁到宫里去了,姐姐不要嫁,思若不让你嫁,你若要嫁就带上思若……” 雪音心中一颤,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思若,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她肯定地点头,“姐姐不喜欢做皇后么?” 看着面前的思若,她的眼睛太熟悉了,明亮而凌厉,越瞧便越像爹的眼睛。难怪她第一次见思若,就觉得似曾相识,原来不是因为她承继了点桃六分容貌,而是因为她竟与父亲有几分相似,最像的莫过于这双眼睛。尽管她还小,眼睛还未长开,而点桃与父亲都有一双有神的眼睛,所以她才没有觉。 “姐姐,我脸上……”思若mo着自己的小脸蛋,以为先前吃糕点弄脏了。 她温和地捧着小思若的脸,“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以前也叫思若!” “以前,是多久以前?” 小女孩一脸茫然,“反正就是思若能记事起就叫这名。” 如果思若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今年十二岁,母亲过世十年,也就是说当年母亲离开边城回京后,父亲就认识点桃了。 爹不是很爱娘吗?会不会是自己多疑了? “你的亲生父亲叫什么?”雪音问。 思若快地低下头,耳畔响起娘的叮嘱:不可以说进府以前的事?更不能说,很久以前就认识你爹…… 虽然她的心里有万千个疑惑,为什么不能说。可娘说:姐姐的身子不好,知道了会病得厉害。 “小时候,我一直都希望有个妹妹。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罢了。姐姐不会为难你的?” 雪音凝视着窗外,再过几日便是上元佳节,这一天,京城一定很热闹吧? “姐姐……爹就是我的亲爹……”思若见姐姐不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声音细若飞蚊,可雪音还是听得清楚。 什么情深意重,全都是骗人的。 在娘离开边城之后,他便有了新欢,尽管那个女人是娘的替身。可雪音还是无法原谅,娘是唯一的,也是无可替代的。 “姐姐,姐姐,我真的是你亲妹妹,很久以前我就叫凌思若了。” 轻柔地抚mo着思若的小脸蛋,她笑得淡雅:“姐姐相信你。告诉你niang,今天晚上,姐姐去望春院用饭。”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已经成为事实,她难过有何用?她好失望,想起了一句话:看到的未必全是实,听到的也未必都是真。 53. 继母妹妹(3) 望春院外的道路两旁,悬挂着漂亮的灯笼,或红或紫,一派喜庆。 院门外,站着一个着彩衣的小女孩,见到不远处的人群大嚷起来:“娘,娘,姐姐来了!” 雪音今儿着了淡妆,依旧是淡雅的衣裙,粉底黄花。 桃夫人为了今儿的晚宴,颇费了些工夫,凌定疆听说雪音今儿到望春院用晚饭,黄昏时分就到了望春院。 进了望春院花厅,众人叩拜不细说。 “郡主,请用茶!”桃夫人捧着沏好的清茶。 “后娘不要客气,都是家里人,叫我雪音吧。” 凌定疆对雪音的话,颇感意外,不由得打量着女儿。 桃夫人受宠若惊,将目光移向丈夫身上,凌定疆道:“既然是她让你这么叫,没外人的时候就叫她名字吧。” “是,候爷----” 雪音从座上起身,打量着望春院,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里。 “后娘为了模仿我娘,一定练得很辛苦吧?”院中的布局、摆设竟与赏秋院有七八分相似,柳树下的秋千,院南北的桃树,中央的凉亭、树桩桌和树桩凳,还有一样的常青树,在严寒中已经凋零的蔷薇花, 心中正欢喜,桃夫人被雪音突如其来的话惊得呆住。很快就将目光移到了思若身后,眼神中有责备,有怒意。 “后娘不要责怪思若妹妹,其实打我第一次见到后娘,从爹看你的眼神中便已经猜出几分。后来又见到思若,便逾加能肯定。今儿是我逼问思若的……”“我虽对爹失望,却没有半分埋怨后娘的意思。我甚至希望自己知道此事,和爹大闹一场,可我竟然闹不起来。” 雪音的冷静让凌定疆有些意外,女儿经历了中毒受伤,看到清影主仆死去,仿佛变了一个人。最初的改变是从她二十岁生日那天,而现在她变得更多了。 “既然后娘都为爹生了思若,爹若不反对,就让她做妻室吧。” 桃夫人又是一惊,她没想到,如意郡主竟然这么快就接纳了她,“郡主……” “后娘,雪音只有一个要求。” “郡主,请讲!”桃夫人依旧没有唤她的名字,现在她还是妾室,唯有做了正室,她才能唤她的名字。 “我希望后娘能时时记住我母亲的生辰、忌日,每年清明、年关不忘替我母亲、清影表姐上坟祭祀。” “这是应该的,我会记住。” “雪音,你怎么了?”凌定疆从女儿的语调中,听出了无尽的伤感。 她微微一笑,道:“或许过不了多久女儿就要进宫了。”“今儿难得一家人团聚,就说些高兴的吧。” 因为有毒在身,加上身子大不如从前,她不能饮酒,只喝了几盏热茶。 后来,雪音才知道,点桃原是qing楼女子。母亲当初离开边城之后,父亲手下的将领见他整日闷闷不乐,便重金替点桃赎身,将她送给父亲。 父亲一日酒醉,便住在了点桃的家里。 酒醒之后便匆匆离开,可自那一夜点桃却有了身孕。 后来母亲过世,父亲又好长时间都无法释怀。是身边的家奴提醒了他,待他再到点桃那里时,才现点桃已经产下了思若,且孩子已满三岁。虽只有一夜fu妻,点桃一直在静静地等候着父亲,在那处小茅舍里靠刺绣、浣洗为生,母女二人勉强度日。 点桃因为当年产下思若,在月子里还替人浣洗,身子大不如前,后面也曾怀过两个孩子,但都滑胎。父亲怜惜她的身子受苦,便让点桃服下了绝育汤。 这些年来,凌定疆一直顾忌雪音的感受,才将点桃留在外面。直至三年前雪音去了边关,点桃也才知道原来凌定疆纳她,竟是因为自己像极了她过世的夫人。从此之后,更是按照凌定疆的喜好刻意装扮,努力让自己更似柳若烟。 “天色不早了,爹也早些歇息。” 雪音起身,望着屋外漆黑的夜色,华丽的灯笼映衬出天瑞府的小路,却照不亮她心中的路。 “爹,女儿明日要去郊外静养。这些日子府里太吵了!” 思若听到此,忙道:“姐姐也带上思若吧!留在府里,娘天天逼我习琴练舞。” 她依旧温柔地抚mo着思若的小脸,巧然笑兮,道:“也就几日时间。” “郡主不在家过上元佳节?”桃夫人问道。 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了,太吵了----”携着春雨,离了望春院。 初十的月儿还不太圆,却很亮,静静地挂着夜空,几颗星星闪呀闪呀。 54. 上元灯会(1) 第十七章上元灯会 次日,待春雨、红花醒转,才现雪音已无踪迹。 捧月阁的侍卫说,昨夜并未现她出门。 在她的寝闺案上,放着一封书信,是给凌老夫人。 她走了,说要到郊外去散散心,等她心情好些自会回转,还请家人不要去寻她。 她身中剧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昏厥,怎不让人担心。 凌老夫人还是派家丁去了郊外寻找。 深夜的赏秋院,微弱的烛火下,雪音在母亲生前居住的院子里翻寻着,她期望可以在这里寻到蛛丝蚂迹。 她要查出真相。 倘若清影表姐是因为查出真相而遭人陷害,明知道自己要死,如果又想最相信的人知道,会藏在哪儿呢? 她努力地想,想与清影表姐共同的记忆。 已经找了一整天了,还是没有结果。不要紧,她还有时间,挖地三尺,也要寻找。 白日,她不能出去,因为年前清影便死在赏秋院,院门紧锁,没人进来,可以小歇,到了晚上离开赏秋院寻找。 终于,在赏秋院墙上的暗格里,听到空响,待她寻到机关,现里面放置着一只木盒。竟与她的那只一模一样。 轻轻地推开木盒,里面是一本诗稿,还有一叠书信。全是娘的手迹,这些书信都是娘写给柳家舅母的,但却未能寄出。书信中,母亲讲叙了自己婚后的生活,一封又一封,让雪音看得惊心瞪目。 今儿是上元佳节,各式各样的彩灯布满了府邸,本就华丽的天瑞府逾地光彩夺目。 过了今年的上元佳节,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等到来年。她虽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却从未看过京城的上元灯节。这一天是青年nan女最欢喜的一天,他们拥到运城河畔,三五成群,放逐荷灯。在离运城河最近的西城一带,还有热闹非凡的灯会,民间杂耍、说书的、演皮影戏的,一应俱全。 昨天,她又再度昏厥,醒来时,手腕处桃花已经变成深蓝。 今儿因为是佳节,天瑞府内人来人往,还有几位平素与父亲、二叔交好的官员也来府上走动饮酒作乐。许久没有派上用场的歌乐艺班,今儿也开始表演节目。 天瑞府里飘荡着欢快的乐曲,今年来访的官员特别多,大厅那边坐满了人,还时有客人到访。按照南越朝的习俗,上元佳节的第二天不用早朝,所以官员可以尽情的饮酒,不用担心醉酒误事。 打开母亲的衣厨,挑了最不起眼的衣裙,化了淡妆,故意将自己化丑,装扮成民间良女,小心翼翼地离了天瑞府。 西城是一片灯笼的海洋,挂灯谜的、放荷灯的、卖灯笼的……人如流水,灯似龙,年轻nan女穿扮一新,三五成群,笑声嚷嚷。 “胭脂水粉喽----” “买头花饰啦----” 进入西城,到处都充斥着叫卖声,夹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看着欢快的人群,许久以来困饶在她心头的不快已尽扫一空。 走在灯海间,她翘看着一灯谜。 “机时得到桃yuan洞, 忘钟鼓响停始彼 尽闻会佳期觉仙 作惟女牛底星人 而静织郎弹斗下 机诗赋又琴移象 观道归冠黄少棋” 雪音在灯前止步。 一老翁道:“这是一压旗字韵的七言诗,得从中间念起,不知道各位可能念出?” 雪音停顿片刻,不知何时,身畔已经多出了两位翩翩男子。 “姑娘,可看出门道了?” 在老翁的身边,出现一位如玉男子,是七王爷柴英。 “我且试试!”雪音定定地看着灯笼,柔声诵道: “牛1ang织女会佳期 月底弹琴又赋诗 寺静惟闻钟鼓响 音停始觉星斗移 多少黄冠归道观 见机而作尽忘机 几时得到桃yuan洞 同彼仙人下象棋” 音落处,周遭响起一片叫好声,回眸时,身边已经有十几位少年,个个都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雪音。 “姑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柴英温婉尔雅。 “劳先生挂念,还好!”她依旧看着老翁手中新制的灯笼,制作得很jing美,颜色搭配考究,盈盈跳动的火苗,粉色鲜艳的花瓣,竟比真荷莲还生动几分。 柴英似看出她喜欢这荷灯,道“姑娘不妨也留下灯谜!”递过毛笔与灯笼。 这倒也好玩。 55. 上元灯会(2) 雪音只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打量着她,如坐针毡,可是又不能推托,必竟从一开始她是有这心思。 接过毛笔,用漂亮的梅花小楷写下了一“回环诗”,小时候曾和母亲玩过。 “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刚刚挂出来,身边一围观的男子朗声诵出:“姑娘好才华!” 雪音此刻才回转身子,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她依旧是微微一笑,示与他打过招呼。 柴英忙道:“佩服!佩服,在下尚未看明白,这位公子竟已读出来了。” 男子细细地打量着柴英,都道南朝人杰地灵,连个男人也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不过这位女子也长得美丽,如花似玉,举止落落大方。 老翁取下“旗”韵七言诗,递与雪音道:“姑娘,你猜对灯谜,这只灯笼归你了。” 伸出纤纤玉手,雪音yu接过灯笼,那老翁却趁机在她纤手上mo了一把。她秀眉微颦,正yu怒,却见老翁面无表情,似什么也没生。真是为老不尊,一大把年纪了还mo小姑娘的手。 “先生保重,小女告辞----”雪音接过灯笼。 柴英含笑道:“岁寒草堂静候姑娘大驾!” 四目相对,依旧是她浅淡笑容,纯粹又不失甜美。她款款还礼,提着灯笼款款往别处移去。 毒漫延得比预想的要快,已经转为蓝色,还记得在边城时是粉色,抵京后变化红色,又在短短一个月内转为紫色,不过半月工夫已是蓝色。用不了七日,手腕上的毒会转为黑色,然后她会一命呜呼。 提着灯笼,迈着轻柔的步履,回想起在七王爷的茅舍(今晚才知,那个茅舍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岁寒草堂)里看过的《毒药大典》,“毒寡妇”的五步颜色转换,紫色变蓝色是半月,那么蓝色变黑色是七天,而黑色至死亡便是三天半,也就是说,她的生命还剩下十天。 十天哦! “买胭脂、颜料喽……上等的孔雀蓝!上等的朝霞红!” 如果让她手腕的桃花永远变成紫色,奶娘和红花就不会现异样了,已经走过,她复回转身子,进了胭脂铺。 “店家,有葛巾紫吗?” 中年妇人见有人上门,忙忙应道:“有,当然有了?” 捧着手中的葛巾紫,她明白,真正的孔雀蓝、朝霞红、葛巾紫只有皇宫里的娘娘们才用,因为这些东西价值连城。 “多少钱?” “二十两银子!” 她笑,道:“店家说笑吧?葛巾紫数金难求,只卖二十两银子。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假货?”顿了一顿,“五两银子,卖不卖?” 店家轻叹一声,将甲彩递与她。 从怀中掏出零碎银子,将甲彩揣入怀中。 再往前,就到运河畔,河面上泛起星星点点的荷灯,像天街星灯。 放缓脚步,她静静地凝望,脸上带着微笑,提着灯笼陷入沉思之中。 小时候,娘也曾带她在天瑞府的小河里放过河灯。那条小河是通往运河的,娘说一样可以漂流到外面。 娘喜欢把心愿写在纸上,叠得很小,然后藏在荷灯的底座里,说是这样就能心愿成真。 知道吗?娘,那几年我的心愿,就是让你活过来。可当我明白,你真的去了,再也活不过来,我便不再相信荷灯。其实,如果心愿还能有寄托,这该是一件多美的事情。 “不好啦----马受惊了,快躲开,快躲开……” 被惊呼声惊破回忆,在那边的街口,人群骚动,只听到一个男子大声喝道:“快躲开!快躲开----马受惊了----” 随后,她听到了小女孩无助的哭声:“娘----娘----” 不由细想,她提着灯笼纵身飞奔,踏着行上的肩膀,落在街道口,一手提着灯笼,一掌推住马头,右臂一挥,只听马“咴----咴”鸣叫两声,应声而倒,马背上的少年从马背上跃落,端端地站在一侧。 面前是一个纤弱少女,动作很优美,居然一掌就推倒受惊的烈马。这得何等力道,若不是亲见,男子几乎不敢相信。 周围传来了潮水似的鼓掌声:“好样的!好厉害的功夫……” 几名奴婢进入人群中,有两个很快就认出了雪音。 人群散去,她提着灯笼yu走,被春雨等人拦住去路。 “郡主,跟我们回府吧?” 跟踪一路的男子,拉住周围的行人:“那位姑娘是哪位王爷的郡主?” 有的摇头,其间有位壮年男子道:“看那家奴的打扮,似天瑞府的人。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必是如意郡主!” “如意郡主?”男子陷入沉思中,这就是那个害他险些丧命的女子,在沙场上戴着银虎面具,深入敌军阵营仿若无人之地的女将军----凌雪音。传说她丑陋粗俗,今儿才知晓,她不但懂兵法策略,亦是一个才女,写得一手漂亮的字。 雪音被众家奴包围住。 “郡主,回府吧?” 将手中的灯笼递与春雨,双手负后,昂挺xiong,迈着漂亮的步子出了包围圈,很快就将众人甩在数步之外。猛然转身,笑道:“今儿若不是我想出来看灯会,你们也能找着我。告诉奶奶,数日之后我自会回去,我现在还没玩够呢……”她双臂一展,像只轻快的燕子,快往人群里飞去,手上没了灯笼,她便如一粒尘埃,转眼间就没了踪迹。 “郡主!郡主----” “告诉思若,这只灯笼是我送给她的……”人群中传出雪音的声音。 春雨跺着脚:“她溜走了!” 很快就出了城门,确定无人跟踪后,往七王爷的岁寒草堂奔去。 56. 岁寒草堂(1) 第十八章岁寒草堂 到了草堂已近三更,借着明亮的月光,点亮书房的灯。 坐在灯下,掏出葛巾紫,认真地描涂着手腕处的蓝色桃花,为了遮盖住那蓝色,不得不多涂两遍,在边沿处勾勒几遍,涂得更宽些。 终是困了,便倒在书房的木榻上,和衣躺下而眠。 听到外面的声响,抬眸时,天色已经大亮,正yu起身,从门外传来柴英的声音:“凌姑娘不必客气,时辰尚早,你且多睡会儿。” 那就不客气了,她真的很困,这些天一直黑白颠倒,看到天亮,似乎到了正睡觉的时辰。 待她再度醒来,闻到一股饭菜的馨香,这些天躲在赏秋院里,吃的是糕点,饮的是茶水,早就馋得不行了,好在因为是新年,还可以到厨房里偷拿一些食物。 抖抖压皱的衣裙,理理云鬓,出了书房。 “姑娘,用早点了----” 雪音半晌也没反应过来:柴英腰间围着一块围裙,明明温润如玉的他,这翻打扮,让人觉得怪异非常。“那……早点……是你做的?” “岁寒草堂唯在下一人长住,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太意外了,堂堂七王爷居然下厨做饭。看来我凌雪音口福不浅----” 坐在小桌上,这家伙怎么弄的,还有三叠小菜,很漂亮的粥点,居然采梅花煮粥,她还是第一次见。 “做得好美,让人忘了这是食物。”赞了一句,举着筷子夹了一口小菜,清淡爽口,的确不同凡响。 呼啦啦就喝了三碗粥,柴英道:“你似许久没吃饭?” 她笑。 “听说你失踪了,老八昨儿带人到这儿来寻你。” 她再也笑不出来了,“是……是寻到独孤神医的后人了么?” 柴英应道:“皇上和老八都希望你能尽快进宫。” 放下碗筷,她陷入深深的痛哭之中,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道:“我……还有要紧事未办。快了,就快办完了……”这些天,她找出了母亲生前留下的手稿,惆怅的、忧伤的、哀怨的,偶尔有欢快的,却全是在江南的追忆。“柴英,身为皇子,你快乐过吗?” 不待他回答,她悠悠地道:“不快乐吧?和我一样,我也不快乐。自从娘过世后,我便一直都不快乐。可我还得笑,装出笑颜给别人瞧……”“若人有来生,我愿身后世世不入华屋高墙。” 柴英站起身,看着她的脸,洗去脂粉,露出本真,那是一张清丽的容颜,漂亮的瓜子脸,比上次见她时更清瘦纤弱,像一朵盛开的荷莲,纤尘不染,头上用丝绦挽着简单的式,没有珠钗、没有银簪,只有丝绦,让她的美显得逾加绝世tuo俗。 “柴英,能帮我做一件事么?” “什么?” 雪音转身回了书房,从床下取出一个包袱,方方正正,上面用紫色的绸布扎成花的模样。“也许过不了几日,我就要进宫了。”“正月二十六的时候,烦你把这东西亲手送到八王爷府上,一定要交给他本人。在这之前,请你不要打开,也不要提前送去……” 那么……凌雪音是对老八有情,可她却要嫁给三皇兄么?为什么不能遂自己的心愿,她的神情都是无尽的凄怨与美丽。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问天不应,看柔柔雪音,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暮暮朝朝。”(借用清代女词人之词)猛然在粗糙的手稿中,看到母亲临终前所写的诗词,她缓缓诵出,这词未能传出。 “柴英,我很喜欢岁寒草堂里清淡的日子,这是雪音一生中过得最平淡的记忆。谢谢你……”回眸时,她泪光盈盈,虽未流下,而他已感受到她内心的无奈与苦楚。 他突然想将她揽入怀中,但终没有这么做。 她笑了,似忘却了先前的不快与郁闷,道:“你不洗碗的吗?我从来不会洗碗哦!也不会做饭,惨了惨了,若下辈子生在平常百姓家,我不会做饭岂不要饿死?”“所以,柴英,你教我洗碗做饭好不好?一定很有意思!” 57. 岁寒草堂(2) 两个人一起收拾碗筷,捧着碗在厨房里洗,手上打滑,一只碗“砰”从手上滑落。 “不要骂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忙忙解释着,双手抓住耳朵,一副“我真的错了”,柴英看着她,笑得温润优雅。 收拾完厨房,他们一起去山野里找野菜。 “你能确定吗?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蕃薯还是好的?”“天啦----你真厉害,居然还种了萝卜……男耕女织就是这样的么?” 她提着菜篮子,看柴英从土里用锄头扒出蕃薯与胡萝卜,感觉像在变戏法,“哈----哈,原来这红红的东西是长在土里的,不是结在树上的,你说它没开花怎么就结出来了,不是很奇怪吗?” 她从小在天瑞府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会洗衣服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她怎么知道这些东西不是长在树上的,还以为跟苹果、梨子一样呢。 烤蕃薯了! 过一会儿,她将蕃薯给扒出来看看,用小木棍敲敲,还硬着又送回火堆了。 “你这样不行的!需要时间的,越着急越烤不好。”柴英笑她,这姑娘还挺有意思,对什么都感觉兴趣,但她并不笨,一学就会,若不是她告诉他,真的是第一次,他会怀疑她在天瑞府里也曾干过这些活。 “蕃薯能烤,那萝卜呢,烤着也能吃。我去拿----”她欢天喜地取来胡萝卜,将它埋在火堆里。 他们嬉笑,他们打闹,吃饭了,他弹琴,她就在院子里翩翩起舞。 她说:“娘过世后,十年来我第一次跳舞,也许会是我最后一次。跳得不好,你可不许笑哦----” 这一天,他们玩得很高兴,黄昏时分,她站在山巅上,静静地俯视着大地,脸上溢着甜美的笑容。 “柴英,我突然不想回府了!你带我出去玩吧,五天、六天……怪他多少天呢,我就出去玩……最想去江南……”可是京城离江南太远了,路上就需要一个月时间,而她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真想出去玩?” 她肯定地点头。 “我知道京城以北,有个平仁镇,那里风景优美。我带你去!” 反正都要死了,她何必要有那许多的顾虑,就去玩好了,痛痛快快地玩。 待八王爷柴兴赶到岁寒草堂,已经人去房空,七哥没了身影,也没找到雪音。 这丫头,好不容易找到神医后人进宫替她解毒,可她竟然跑得无影无踪。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ti,好像从来不曾中毒,反而玩得这么野。 毒得越来越突然了,就在她玩得正开心的时候,突然就昏倒了。山野庸医,只说她身ti太虚,竟然不知道她身中剧毒。 郎中没有瞧出实情,她反倒高兴,若是柴英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且不久于人世,定不会带她到外面去玩。在生命的尽头,可以开开心心,总比哭哭啼啼来得好。 待她从昏迷中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柴英说什么也不愿任她玩下去,坚持要她回京。 “一天,就一天好不好?”她兴致依旧,缠着柴英。 早就知道离了天瑞府,离了京城,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好玩,可她从不曾如此尽兴,也从不如现在这般毫无顾忌。从小到大她都被诸多的规矩所负,言行举止要符合大家闺秀的样子,但她的中规中矩并未换回一个好名声。 58. 岁寒草堂(3) 柴英经不住她的撒娇耍赖,只得勉强答应,再在平仁镇多留一天。 “只一天,今天之后你一定要回京!” “好----”她满口应承,今天之后就让她回京城等死吧。 平仁镇不大,只有纵横两条街道,站在十字路口一眼就能把整个镇上的店铺尽收眼底。正在欣赏镇里的风光,糖葫芦的影子映入眼帘。 “糖葫芦!”雪音叫了一声,追着那卖糖葫芦的男子。那人还走得真快,没听见有人要买,好像是聋子一般,很快就转入前方的小巷子。 “卖糖葫芦的!”雪音拦住去路,掌心中握着几枚铜钱,“我要三串!” 男子伸手,她翻手一丢,不曾想对方竟吃她的豆腐,握住她的手腕。 秀眉微挑,正yu怒,只听到男子道:“好厉害的毒!‘黑寡妇’、‘蚀心散……” 她心中微怔:“你……懂医术?” 一个买糖葫芦的,居然一下就看出她所中之毒。不,这个人定不会是普通的卖货郎:他有一双敏锐、犀利的眼睛,目光如炬,仿佛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男子淡淡地道:“你的毒比预想的作得快,还好,还好……”扫过四周,男子压低嗓门,“姑娘若信得过在下,与我走一趟吧。” “我们以前见过?”听他的语调,分明就是认识她的。是什么时候? 脑海中掠过同样在上元灯会那天,她接荷灯时那个怪异的老头儿,也是这样随势在她手腕上抓了一把。最初还以为,他在讨自己的便宜,现在想来,只屑片刻的工夫,对方已经诊完她的脉搏。并在极短的工夫内,知晓她身中之毒。 真是世间高人! 如果她不随此人前去,就真的只剩下五天时间。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最初她还以为自己中了“毒寡妇”,可此毒可以活三年,而她却只活了两年半。“毒寡妇”作之时腹部疼痛难耐,却不会吐血,但她吐了。她知道,自己还中了另一种奇毒----蚀心散。中蚀心散之毒活不过七日,但因为两毒加身,她的蚀心散之毒未能全部挥。但她知晓,自己无药可救。 “大哥是独孤神医后人?” “神医后人全是草包!”男子不屑一顿,阴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我能救你!” 她不是已经无人可救么? “信不信由你,我这儿有一粒药丸你且服下。” 反正都已经身中两毒,不在乎再多一种。 雪音接过药丸,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然,脖子一仰吞入腹中。 “我可以救你,但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做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 “对。你还剩五天的命,但我可以延续你的性命。十日之后,我会去找你,你若答应,我自会救你……”男子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串,“这个就当是父亲送给女儿的见面礼,你……拿着吧!” “大叔!大叔----”望着男子的背影,雪音唤着,看他转入拐角处。 用手拧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她真的有救吗? 可她已经抱着必死之心。 唉……或许是什么好事之人拿她寻开心吧,两种最厉害的毒药,就算是神医也未必有救。罢了,罢了,希望越多,失望就越大,索性就当成什么也没生。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她要回京城了,回到她不喜欢的家。 59. 危在旦夕(1) 第十九章危在旦夕 站在天瑞府前,看着马背上的柴英,她笑若春花,向他挥臂,叩开大门。 “郡主回来了!郡主回来了----”门丁大声的喧嚷着。 回眸时,她重复道:“记住为我办的那件事……” 她进去了,府门关闭,只看到她绝决而洒tuo的背影。 柴英苦笑,曾以为吴绵绵去后,他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可如今才知晓,不经意间已经对这个女子动心。 再回府,她不再安静。 大白天,开始在院落里翻箱倒柜,赏秋院她已经找遍了,其他地方自然也不能放过。征得桃夫人同意后,她又开始在望春院里寻找起来。 没有多少日子了,与其死不冥目,不如再找找。 “雪音,你到底想干什么?”凌定疆看着望春院里的女儿,她毫不忌惮地寻觅着,连花瓶都不放过,伸手到里面探索。 “爹,那你告诉我,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她怎么死的?”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对,从昨天回来开始,我就一直在找,找我娘留下的东西。”她放下手中的花瓶,到了这一步,她不想瞒,什么都不想隐瞒,“爹,我知道娘的死和你有关,而且……柳家灭门也与你tuo不了干系?” “啪----”凌定疆没想到,他的女儿居然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一记耳光迎了过去。 她歪着脑袋:“我两岁那年,娘怀的弟弟并不是难产,而是……而是被爹爹毒打流产。”“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娘?她辛苦为你寻医问药,你竟然如此待她?” 抱着手中的花瓶,愤然摔在地上,翩然离去,“凌定疆,是你的粗暴与猜疑害死了我娘。我不会原谅,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临离开望春院时,她留下了愤怒的吼声。 娘在信中曾提过,当初柳家舅父将她嫁入天瑞府,就是为了保住柳家,因为舅母的身份乃是谢家大姑娘。而且谢家人从来都反对与商贾结亲。 这里面,娘有一半是怀着报恩,另一半则是愿为知己牺牲的心。 柳家,柳家! 这几日与柴英相处,旁敲侧击,知道江南丝绸富贾柳玉成死后,他的生意就被韦氏接管。 韦氏,有几个韦氏,居然是二婶的娘家。 二婶的娘家最初并不宽裕,好像是柳家被灭之后才突然雄厚起来的。 她不得不怀疑柳家灭门与爹直接有关联。 母亲是想保护一对有qing人,不曾想却因为自己而害了柳家。她必是知晓了实情,所以才会含恨而亡,害了她最在意的兄嫂,最在意的亲人,可她却不得不伴在那个恶魔的身边。让她如何不难过。 娘啊,可怜的娘! “凌雪音,给我站住!”凌定疆怒喝道,“谁告诉你的?谁?” 她苦笑,“清影表姐死之后,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我一直都在暗查柳家灭门案。不要说和你没关系,如果真和你没关系,娘就不会闷闷不乐,就不会痛恨与你在一起……是你害死了柳家上下三十一口人,是你害死清影表姐。”衣袖一抖,她从袖中取出一柄明晃晃的飞镖,“那天晚上,秋痕告诉我实情,却死在这柄飞镖之下。你知道吗?在娘的妆盒里,也有一枚这样的飞镖,我已经对比过了,和这柄一模一样。秋痕的死,柳家被灭,都是同一个人所为。” “你怎么怀疑自己的父亲?我没有,我没有----”“是,你的弟弟是我害死的,可那时……我并不是有意要打你niang,而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嫁给你以来,一直在和舅父、舅母通信,你不喜欢她把他们看得比你重。你要娘爱你,心里、眼里唯你一人,你甚至嫉妒过自己的女儿……”“你嘴上说爱她,可做出来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恨,全都是残忍的伤害!” 父女二人在望春院外,大吵一通,她的恨抵达了顶点,他自私的爱在女儿面前bao露无疑。 “凌----雪音----”呼着女儿的名字,一拳挥落。 她知道父亲的力道有多大,被掌力推出数丈之外,一个踉跄,撞跌在柳树上。 “当年,你就是这样打娘的吧?你终于对我出手了……”她苦笑着,捧着xiong口,来不及咳嗽,一口鲜血喷涌。 “雪音……” 思若与母亲奔出院门,就看到父亲打姐姐的情景,她的姐姐跌倒在柳树下,喷出一滩鲜血。 60. 危在旦夕(2) 凌定疆痛苦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我……我没有伤害柳家,真的没有……是……是……” 她扒在地上,不敢看父亲的脸,“如果你愿意保护柳家,他们也不会死。韦家是如何得到柳家的产业,恐怕爹比我更清楚……”“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会拒绝问医吃药,原来……死真的是一种解tuo。” 春雨见父女二人争执,一路小奔去唤老夫人。 “姐姐!姐姐----”思若奔到她的身边,yu将她搀起,怎奈自己的力气太小。 腹内一阵绞痛,又一口鲜血喷涌。 “文霸……”凌老夫人颤颤微微小奔过来,“她的身子如今已经弱得不成样子,你怎还动手打人?” 她抬头仰望着远来的凌老夫人,觉得好陌生,天下有下毒害自己孙女的人么? 奶奶一生极爱声名,二十二岁守寡,独自哺育着两个儿子,他们一个武能卫国,一个文能效力朝廷。倘若毁了天瑞府的声名,奶奶余生都不会快乐。 她能为奶奶设想,却不愿为父亲考虑后果,还故意激怒于他。在她的一生中,娘真的好重要,重要到无人可及,当她怀疑父亲是间接害死娘的凶手时,怎让她不恨。 恨如潮水,在不停的奔涌着,直至从她的xiong口喷射,从她的言语中无法压抑的涌出。 “春雨,快扶郡主起身!”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冷漠而凄绝地望着自己的亲人,拖着疲惫的身子yu回捧月阁,身后传来***话:“孙女,你早日进宫吧……” 她在心里笑,是为了阻止她继续查下去么? 可惜,她已经知道得太多。 “我没有害柳家人!没害柳玉成----”身后传来父亲的厉吼。 她深吸一口气,想回一句,但终是忍住,有没有害柳家,天知、地知,自己知。 娘一直就不希望候府豪门的生活,她也不喜欢,这看似荣宠的天瑞府里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这里没有寻常人家的血脉的亲情,有的只是冷漠,即便是血脉至亲,只要有可能损害到天瑞府的声名,就会被无情的视为牺牲者。 她强撑着痛苦回到捧月阁,斥走侍女,独自躺在绣帐内,一阵剧痛袭来,她已昏死过去。 昏迷中,她听到了哭声,是一群女子的咽咽哭泣,还有人的怒骂声,分辨不出来了。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累,累得史无前例。 悠悠醒转,已是第二天的午后,这是哪里?垂悬着飞舞的纱幔,偌大的宫殿,像树桩似站立床榻前的娇娥。 皇宫,她进了皇宫,就在她昏迷不知的时候,被带到了这里。 “郡主,别动!”正yu起身,红花已经忙忙奔了过来,“郡主,神医后人就快抵达皇宫了,你就有救了。” 她笑,平静地看着红花,“我昏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 “郡主,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桃花都变黑了……” 她还是笑,死了是不是就可解tuo? 不,她还想见见奶奶,亲口问问她。临死之前,她一定要解开心中的秘密。 “红花,我想见老夫人,能传她进宫么?” “郡主----” 直直的凝视着芙蓉帐顶,绣着粉色的莲花,漂亮的锦鲤,美丽的鸳鸯。“红花……我……身中两种剧毒,‘毒寡妇’、‘蚀心散’,见不到后天早上的太阳了……” “不,不,郡主不会死的,郡主会长命百岁。独孤神医明日就会到!”红花被莫名的恐惧包围着。 不敢想像,年轻美丽的郡主竟然会死去。郡主她就像一个美丽的传说故事,她演绎上了沙场上意气风,女不亚男的动人故事,做到了许多男儿都不做不到的事。 “红花,别再自欺欺人。这两种毒相克相生,已经生成了一种最厉害的无名剧毒,神医后人毕竟不及神医,他……解不了!解不了。” 她的心从未如此平静过,从最初知晓自己身中剧毒,她一直淡然待之。人总是要死的,但她的一生已经很jing彩美丽了。 微闭双目,她似乎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由朦胧到清晰。 “皇上驾到----” 红花迎上去。 她平躺在netg上,面容苍白,眼睛变得尤其的大而明亮。 “夕儿……”顺德帝坐在榻前。 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柴三哥,我想出宫。想到坟前看看母亲……”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如此脆弱,泪水不由自己滑落,“我还想见见奶奶,想与她说话。” 顺德帝对身后的太监:“宣安国夫人进宫!” 先前还在流泪,才片刻的工夫,她便绽出美丽的笑颜:“谢谢!谢谢……” 当她看到母亲留下的家书时,就已经完全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她终于可以心甘情愿地死了,因为这个世界太丑陋,天瑞府里的罪恶也太多。 她不喜欢! 61. 危在旦夕(3) 凌定疆痛苦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我……我没有伤害柳家,真的没有……是……是……” 她扒在地上,不敢看父亲的脸,“如果你愿意保护柳家,他们也不会死。韦家是如何得到柳家的产业,恐怕爹比我更清楚……”“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会拒绝问医吃药,原来……死真的是一种解tuo。” 春雨见父女二人争执,一路小奔去唤老夫人。 “姐姐!姐姐----”思若奔到她的身边,yu将她搀起,怎奈自己的力气太小。 腹内一阵绞痛,又一口鲜血喷涌。 “文霸……”凌老夫人颤颤微微小奔过来,“她的身子如今已经弱得不成样子,你怎还动手打人?” 她抬头仰望着远来的凌老夫人,觉得好陌生,天下有下毒害自己孙女的人么? 奶奶一生极爱声名,二十二岁守寡,独自哺育着两个儿子,他们一个武能卫国,一个文能效力朝廷。倘若毁了天瑞府的声名,奶奶余生都不会快乐。 她能为奶奶设想,却不愿为父亲考虑后果,还故意激怒于他。在她的一生中,娘真的好重要,重要到无人可及,当她怀疑父亲是间接害死娘的凶手时,怎让她不恨。 恨如潮水,在不停的奔涌着,直至从她的xiong口喷射,从她的言语中无法压抑的涌出。 “春雨,快扶郡主起身!”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冷漠而凄绝地望着自己的亲人,拖着疲惫的身子yu回捧月阁,身后传来***话:“孙女,你早日进宫吧……” 她在心里笑,是为了阻止她继续查下去么? 可惜,她已经知道得太多。 “我没有害柳家人!没害柳玉成----”身后传来父亲的厉吼。 她深吸一口气,想回一句,但终是忍住,有没有害柳家,天知、地知,自己知。 娘一直就不希望候府豪门的生活,她也不喜欢,这看似荣宠的天瑞府里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这里没有寻常人家的血脉的亲情,有的只是冷漠,即便是血脉至亲,只要有可能损害到天瑞府的声名,就会被无情的视为牺牲者。 她强撑着痛苦回到捧月阁,斥走侍女,独自躺在绣帐内,一阵剧痛袭来,她已昏死过去。 昏迷中,她听到了哭声,是一群女子的咽咽哭泣,还有人的怒骂声,分辨不出来了。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累,累得史无前例。 悠悠醒转,已是第二天的午后,这是哪里?垂悬着飞舞的纱幔,偌大的宫殿,像树桩似站立床榻前的娇娥。 皇宫,她进了皇宫,就在她昏迷不知的时候,被带到了这里。 “郡主,别动!”正yu起身,红花已经忙忙奔了过来,“郡主,神医后人就快抵达皇宫了,你就有救了。” 她笑,平静地看着红花,“我昏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 “郡主,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桃花都变黑了……” 她还是笑,死了是不是就可解tuo? 不,她还想见见奶奶,亲口问问她。临死之前,她一定要解开心中的秘密。 “红花,我想见老夫人,能传她进宫么?” “郡主----” 直直的凝视着芙蓉帐顶,绣着粉色的莲花,漂亮的锦鲤,美丽的鸳鸯。“红花……我……身中两种剧毒,‘毒寡妇’、‘蚀心散’,见不到后天早上的太阳了……” “不,不,郡主不会死的,郡主会长命百岁。独孤神医明日就会到!”红花被莫名的恐惧包围着。 不敢想像,年轻美丽的郡主竟然会死去。郡主她就像一个美丽的传说故事,她演绎上了沙场上意气风,女不亚男的动人故事,做到了许多男儿都不做不到的事。 “红花,别再自欺欺人。这两种毒相克相生,已经生成了一种最厉害的无名剧毒,神医后人毕竟不及神医,他……解不了!解不了。” 她的心从未如此平静过,从最初知晓自己身中剧毒,她一直淡然待之。人总是要死的,但她的一生已经很jing彩美丽了。 微闭双目,她似乎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由朦胧到清晰。 “皇上驾到----” 红花迎上去。 她平躺在netg上,面容苍白,眼睛变得尤其的大而明亮。 “夕儿……”顺德帝坐在榻前。 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柴三哥,我想出宫。想到坟前看看母亲……”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如此脆弱,泪水不由自己滑落,“我还想见见奶奶,想与她说话。” 顺德帝对身后的太监:“宣安国夫人进宫!” 先前还在流泪,才片刻的工夫,她便绽出美丽的笑颜:“谢谢!谢谢……” 当她看到母亲留下的家书时,就已经完全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她终于可以心甘情愿地死了,因为这个世界太丑陋,天瑞府里的罪恶也太多。 她不喜欢! 与柴英那几日在外漂泊的日子,是她生命里过得最快活、也最无拘的日子。 “柴三哥还在为立后之事烦恼?” “不,早就不烦了。因为夕儿就是朕想要的皇后。” 她笑,“谁想做你的皇后了?柴三哥的后宫已经够烦人,还想招惹我这个麻烦?我看还是免了吧,夕儿更喜欢宫外的生活。” 看到从未有过的美丽景象,眼前的人变换模糊,化成了一团七彩的光体,慢慢的变幻,她的眼前是一片彩虹的世界,一道又一道的七彩光点相互照耀、交织,“真美呀,这样的地方该是天堂吧?”她笑着,伸手想要触mo那片美丽的色彩,抓住一只温暖的大手,“我的世界里原来这么美,没有沙场,没有厮杀,没有花草……只是虹彩……” 62. 危在旦夕(4) “夕儿……”他悠长地唤着她的名,只有他叫的名,她的眼睛不再如从前那般光亮,变成一团漆黑。 “柴三哥还在呀?为什么我看不到你?”“我……怕是不行了,奶奶为什么还不来,我想见她,想再见见她!” 如果死是最终的结局,无人能救她,那么她一定要知道答案,从***口中亲耳听到。 “夕儿不会有事,朕不许你有事。” “那柴三哥就给我讲个故事吧。” 不会的,这一切都不会来得这么快。毒气加迅的度过了太医们的预想,本以为她可以撑到六月,可现在还只是正月,而她便已经不行了,不行了! 握住她的手,他缓缓地讲了年幼时听来的故事。 她微闭上双眼,还是能看到那些漂亮的光环,美丽得像彩虹,柔软得像棉花。出现了奇怪的幻觉,是的,“毒寡妇”该的幻觉都没有,而“蚀心散”的七日之死却已经延长了几倍。她该知足了,如果“毒寡妇”是身边亲人所下,那“蚀心散”呢?好像是上次进宫后才现异样的,那是她第一次毒。 时间凝固,耳边唯有顺德帝富有磁性的男子中音在空气中流荡:“有一个自认为文武兼备的男子,意气风,听说大将军府里有位正值妙龄的姑娘。于是,他决定去府里瞧瞧,因为那位将军德高权重,如果能攀上这门亲实在对自己有利……”“当他带着随从进入将军府,现一个体形肥胖的女孩在搬石狮,一只石狮少说也有八百斤,可她竟然轻松地抱了起来……” 这都是关于她的故事? 丑陋之名早就远播在外,她的凶悍竟然来自少女时那次搬石狮。 是奶奶让她搬的,说那对石狮放在大门外更好。本来想让家奴们抬出去,那天说来也怪,竟然连折了三根抬杠,奶奶索性就让她去搬。 那个传言的望族公子是他?是那个小时候就与她有着婚约的人,可她却一直不知道那人的姓名。那一天,他本是去府中商量婚期的,结果被肥胖丑陋的她吓得头也不回地溜走,然后便在三日后提出了悔婚。 她只朦胧地记得,曾听奶奶提及过关于婚约的事。好像是安乐公主柴晚秋为她订下的,只是柴晚秋一直未能产下一男半女,但只要是凌定疆的女儿,就与那位望族公子有婚约。所以,她是那望族公子在出生数年前就订下的良缘。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 顺德帝看着榻上的女子,一脸安祥,她睡着了吧? 她困了,也累了,很快就在半昏半睡着进入梦乡。梦里依旧是那片七彩的地方,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抽空一般身子也变得轻柔,像一片羽毛,可以随风而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耳边,有人轻轻地呼唤。 “夕儿……”轻柔地唤着,压低嗓门道:“其实……我想说,那个误你声名的人就是我----” “那时候,父皇对我很不满意,几度与大臣们商议想要废我太子之位。我娶了崔相之女,心里想若能娶大将军之女,便能保住地位……” 她笑,笑得迷离而心痛,多想睡着,可最后的理智与清醒告诉她,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当初,柴三哥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愿而娶我,必是想要一份真正的幸福;那么今天,你更不应该因为同情而娶我。雪音给不了你幸福,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属于华丽的皇宫,而雪音却属于宫外……” “夕儿,你一定会好起来!” 不会了,再也好不了。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她很快就会丧命,然后死去,长眠于地下。生生死死本是轮回,又有什么好惧怕的? “柴三哥,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意气风的好哥哥。”这便是她的定位,无论在她的内心有多迷恋顺德帝的好,但他只能是她的哥哥,永远也成不了她心底里的那个人。 “柴三哥,我若去了。你要做个好皇帝!答应我,不要再厚封凌家任何一个女人,不要让她们的尊崇越过我和我娘。凌家郡主只有我一个,天瑞府的一品诰命夫人也只有一个。”她很自私,让自己与娘都成为天瑞府里的唯一,就算无法成为爹与奶奶心中的唯一,至少将来都无人可以替代她们曾拥有过的尊宠,“另外,雪音告诉你一件秘密。北燕太子……并没有死,你要小心他。” 舒了一口长气,“将红花、飞花配与罗忠、张平澜,我知道飞花一直就很喜欢张平澜……”红花与她形同姐妹,尽管红花间接害死了清影,但她不恨红花,就成全她们一段良缘,希望她们能够幸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便是如此罢! 63. 中毒真相(1) 第二十章中毒真相 “启禀皇上,安国夫人到!” 听到太监的通禀,顺德帝站起身,“宣!” 她yu坐起身,才现浑身已无半点力气。 顺德帝将她扶起,她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眼睛里的光芒尽失。好奇地伸出手,在她眼晃动着,她的眼睛竟未眨动,“夕儿,你的眼睛……” 看着她一点点失去风华,看着她曾经的光芒逐渐黯淡,顺德帝的心一阵刺痛:她看不见了,她的眼睛已经失明了。 她依旧浅笑着,“柴三哥,我想和奶奶单独说话!” 凌老夫人走近榻前,“孙女……雪音……” “奶奶,坐----”她寻着奶奶传来的声响,尽量让自己更加热情些,“所有人都下去!” 她垂下眼眸,反正已经看不见,不如就闭着眼睛吧。 “奶奶,我就要死了……”她尽量不让自己激动,平静地说出那个死字,就像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可以平静地面对死亡。 “不,你不会有事的。” 她再也笑不出来,因为一想到要下毒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奶奶,她就感到无尽的绝望与痛苦,长长地舒一口气:“毒是奶奶给下的么?” 凌老夫人道:“雪音……”语调中全是无奈与伤心,“我对不起你niang,对不起你!” 她从来不曾做过什么坏事,心被人chou打着,鞭笞着,她打了个寒颤,多希望奶奶说不是,可她默认了。从一开始就怀疑过,却不敢相信,所以才让红花去查,却害清影主仆丧命。 “为什么?”还是想知道原因。 凌老夫人声音逐渐平静,道:“奶奶并不想让你死。最初奶奶只是不想让你长得太像你niang。” 她忆起来了,娘还在世时,那时候她的食量极好,平常吃三天的饭,她一天就吃完了,后来她在娘留下的小轧里知道,自己不是食量好,而是中了毒。奶奶说她长得太像娘,不是夸赞,却有几分责备。 “绒毒是奶奶下的?” 奶奶可曾知道,母亲在生前为她担下所有的错,甚至承认“绒毒”是她所下。 母亲,她善良又聪慧的母亲,必不愿意让女儿看到天瑞府内的丑陋。亲情到底抵不过天瑞府的声名,奶奶为了天瑞的名声,竟两度下毒害她。第一次,让她声名狼藉,成为天下人人皆知的丑女;第二次用上了最毒辣凶狠的“毒寡妇”,即便就算有了解药,都会给她造成今生无法弥补伤害,为了维护天瑞府的声名,奶奶还是这么做了。 凌老夫人痛苦的点头,神情中都是心痛:“对不住啊,雪音。我不该令人下‘毒寡妇’,可我必须这么做。上次回家后,奶奶已暗中派人把解毒下到你常吃的粥里了。”她想求得孙女的谅解,真的有给她解药,“你一定会好起来……”。 “是那次我吐血之后吗?”如果是那次,服下的燕窝粥已被她尽数吐出,那么毒性并未解去。 凌老夫人点头。 她静静地感受着,不想告诉奶奶,她其实已经看不见,没听到***说不,那定是默认。“可……已经晚了……” “雪音,你不会死。或许因年长日久药效会慢些,毕竟已经快三十年了!” 凌老夫人从未想过会将如此剧毒下在亲孙女身上,可自从边城传来孙女恢复容貌的喜讯,她如坐针毡,永远也忘不了儿子对柳若烟的痴狂。万一……万一儿子做出什么有违天理的事,她对不起早逝的夫君,更对不住凌家的列祖列宗。 不,她必须要守护住天瑞府的声名,守护凌家的尊崇,让凌家成为天下人的表率。 “三十年?”雪音惊异地问,毒药和解药已经珍放了三十年。 “奶奶是相信你的,只是……不放心你爹。文霸若是犯病,实在太可怕了……” 奶奶身边竟有珍藏近三十年的毒药,为什么不毁去,竟残忍地将毒药用在自己亲孙女的身上。 64. 中毒真相(2) 难怪母亲在生前会现:最是薄情高墙内。在雄伟的天瑞府内,是没有亲情的,奶奶她爱的只是凌家的名声,重的只是凌家的地位,为了凌家的荣华,她会将濒临死亡的孙女送入宫中。甚至用孙女的死去换帝王对凌家的器重。 “天瑞府德高望重,你是如意郡主,你爹是瑞安候,不可以做出丢人的事……” 她接过凌老夫人的话,道:“所以奶奶便令人将药下在我身上,是想阻止坏事生……” “爹的癫疾是怎么回事?” “不说也罢----” “我想知道。” 凌老夫人轻叹一声,看看左右,确定无人,压低嗓门道:“你爹二十多岁时曾娶安乐长公主柴晚秋为结之妻?” “嗯----”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只是那位公主嫁入凌家两年就因病过世。“这与安乐长公主有关?” “那个女人不守妇道,竟然背着你爹养面,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子打情骂俏,甚至与你爹同榻而眠时,身边也有别的男子……她是公主,你爹必须忍着,忍得很辛苦,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爹见到那女人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很生气,可是因为她是公主的身份,也只好隐着。却不想,你爹在一年后竟然患了癫狂之病……” 忍无可忍却强迫自己忍下,恐怕心里的恨与怨就如压强压在冰川下的火山,一旦爆,势不可挡。因为常年的强忍,不知不觉间凌定疆竟患有心病。 “别再说了,雪音明白!” 时间久了,连爹自己也分不清是恨还是爱。那些曾经的爱恨最后都变成了疯狂的宿怨,才有了爹了癫狂与妻女不分。 “不,雪音,你niang是你爹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别怨他,别恨他。许多事也是他不愿意的。他太爱你niang,爱到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凌老夫人握住孙女的手,很凉,柔软无骨,可手掌布满了茧子。目光落到手腕那朵漆黑的桃花:“怎么会?你不是已经服下解药了么?” “每次吐血后的两天,我根本无法进食,即便是服下,也会尽数吐出来。”“奶奶……我不怪你,一点儿也不怪你,与铸成大错相比,这样何偿不是好事。” 她说得轻淡,仿佛害她的是旁人,是一个报仇之人,也是她应有的惩罚。心很痛,痛得刻骨铭心,痛到撕心裂肺。 失望像茫茫的白色雪野里看不到其他颜色的景物,无论你的眼睛有多期望,却依旧是苍白一片。 可以离去了! 她再无可以挂怀的东西,没有牵绊,什么都没有。奶奶可以为了天瑞府的威望声名而毒害自己的亲孙女,这也是一种牵绊。雪音找不到可以牵挂的东西,娘死了!揭开爹娘恩爱伪衣,她看到了更多的残忍与伤害。 凌老夫人爱自己的孙女、儿子,却更爱声名,为了声名会做出狠毒的事情。 从宫中回家后才给她解药,为什么不是她一回京就给。 因为那时候,爹爹纠缠得太紧吗? “雪音!雪音----”凌老夫人见孙女不再说话,一时慌神。 xiong口很闷,腑里被搅得天翻地覆,内脏已经化成了血浆吧? 众人听到呼声,进入内殿。 “郡主!郡主----”红花的声音传来。 她蚊丝未动,没有力气了,剧烈的痛苦与心碎早已消耗掉她最后的气力。 “雪音!雪音……” 她颤抖着嘴唇,yu说却无力,长长地舒气、吸气:“奶奶,我死后……把我葬在娘的身边吧……”她看到了娘,穿着一袭白色的素衣,站在彩色的云层里,像纤尘不染的仙子,衣袂飘舞,“娘,我……来了----” 她的声音飘渺而轻柔,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吹破。 “啊----”捧住腹部,喷出肚里的火焰,这把火焰许久以来痛苦地折磨着她,它终于离开她的身ti,从此之后,再也不会痛苦了吧。 她头一歪,所有的世界都变成了漆黑。 “雪音!雪音----” “郡主!”无数个声音交织在一起。 曾经的荣光,曾经的不耻都用她的死来终结吧! 她闭上眼睛,身子沉重如山,想要飞上云层抓住母亲的手,还是够不着,够不着。 65. 香消玉殒(1) 第二十一章香消玉殒 御书房忙碌的顺德帝,见太监大春子在殿外来回打转。 御书房的一侧,分别站着凌文良兄弟与凌逊,还有崔右相等人,他们在商议雪音身子康复后的封后大典。他要用最华丽的鸾轿将她娶入后宫,她将是南越朝有史以来,第一个从皇宫东门嫁到宫中的女子。他要给她世上最尊崇的身份,好好爱她,疼她。 “大春子,滚进来!” 大春子跪在地上,身子颤栗:“启禀皇上,如意郡主她……” 凌定疆急道:“雪音怎样了?” 大春子俯在地上,“郡主她快不行了……” “你胡说!先前她不还好好的吗?” 顺德帝大运三年正月二十五日,那是皇宫最忙乱的一天。太医院的众太医都聚拢在琉璃宫。 寝殿之中,站满了人,屋内充斥着草药的恶臭与浓烈的血腥。 “启禀皇上,臣等无能,请皇上责罚!”张太医跪到地上,身后是二十余名太医,从须老者,到翩翩少年。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就不行了呢?” 红花在一旁泣不成声。 “启禀皇上,八王爷与神医后人已到北宫门!” “快!快快有请----” 众人翘相盼。 神医后人进入琉璃宫,替榻上女子诊完脉后,脸色阴沉得厉害。 “如何?”八王柴兴异常激动,榻上的女子一脸苍白,微微红。 神医后人摇头道:“晚了!太晚了。”这是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衣着珍珠白束袖长袍,“身中‘毒寡妇’与‘蚀心散’两毒本就难解,而她五脏俱损,血损气虚,就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蚀心散?”她什么时候中了此毒,众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宫中从未有人中过“毒寡妇”,也无人知晓其毒特征。 “若非她之前身中‘毒寡妇’,绝撑不过七日,能活到今时已算奇迹。” 柴兴跳了起来,抓住神医后人厉色道:“救她!快救她,她若死了,你也别活。” 红花傻傻地望着榻上之人,目光呆滞,最初她还以为是郡主在说笑,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活不了。 神医后人满脸无奈,“在下这就下方子,她若能服下解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未中‘蚀心散’,要解‘毒寡妇’倒不是难事,她能在身中‘蚀心散’后强忍钻心蚀骨之痛一个月之久已属难得……” 太医院很快就下药,由太医亲自煎熬。 没救了么? 她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眸紧闭,面无表情,似正在沉睡。 “夕儿,听话把药喝了,把药喝了……”顺德帝捧着药碗,宫人将她扶坐起,温热的药汁顺着她的唇款款流泄,一滴、两滴,像断线的珠子,“把药喝了!凌雪音,你听到没有,朕命令你把药喝了----” 神医后人站在一侧,看着近乎疯狂的帝王。 一碗药汁全都洒在她的衣裙和被褥上。 “琉璃宫的人听着,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如意郡主服下药,否则你们就给郡主陪葬----”手腕部黑若墨汁的桃花,似在恐怖的微笑,为什么她要在早已转色的桃花上涂上紫色的甲彩? 66. 香消玉殒(2) 夜色漆黑如墨,正月二十五的深夜,柴兴无法安睡。 那样一个快乐泼辣的女子,在她的背后竟然忍下了常人无法吞下的苦果。 在她笑容的背后,是亲人的伤害与背叛,而她都独自饮下。 太医们说:若她还有求生意识或许还能有救,她已经毫无贪生之念。 在她昏迷之前,她曾与自己的奶奶长谈,随后便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凌雪音,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在柴兴的记忆中,女子多是柔弱温顺的,但凌雪音不同,她坚强,她反判,她会为了救自己亲近的人,只身闯入敌军阵营,不顾生死,全力维护自己想救的人。 她受伤了,伤得体无完肤,却依旧笑若春花,灿胜星月。今天,琉璃宫的宫人用最粗鲁的方式,强行给昏迷的她灌下药水。 神医说:服下解药后,若在三天之内能醒来,或许她还能活。就算活了又如何,她已经是个废人了,她的内脏俱损,她的生命能延长到多久,谁也说不清楚。 寂静的山谷,烛光盈盈,柴英看着桌上漂亮的绸布包,一个能将包袱包裹得如此漂亮的女子,她的世界一定很美丽吧。 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就似刚刚生过。 她进宫了,很快会成为他的皇嫂,她会幸福吗?她说:“若人有来生,我愿身后世世不入华屋高墙。”她不喜欢皇宫,甚至说了许多莫名的话语。 他会记住在自己的生命里,有过一段时间,一个叫凌雪音的女子闯了进来。她的活泼,她的欢笑,她的坚强…… 这只包袱里究竟装了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正月二十六才能送到八王府。 罢了,不想了,明日进入京城,一切都会明了。为什么他的心会害怕,害怕她爱上的是八弟,嫁的人却是三皇兄。 皇宫里不缺mei女,缺的或许正是这种不愿进宫的mei女。 正月二十六日的清晨,柴兴正yu出门,门奴来报:“七王爷到了,说一定要亲见王爷!” 柴兴想进宫瞧瞧,再看看关于雪音的事儿,她服下药了么? “请他进来吧!” 身边的侍女道:“王爷不到花厅见七王爷么?” “自家兄弟,讲究那么多作甚?”他想长话短说,尽早进宫,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沉稳的皇兄怒。 柴英提着漂亮的绸布包袱,在王府家奴的带领下进入八弟居住的院子。 正厅上,柴兴一边整理着衣袍,一边任由侍女替他挽。 “八弟,这是十日前凌姑娘让我交给你的。” 柴兴颇为不解,十日前?那时候她还活蹦乱跳,可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一个随时都会离世的人。 推开身后的侍女,披着长,缓缓走近绸布包,解开布结,看到是一只漂亮的锦盒。启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封书信。 “柴兴亲启”、“柴英亲启”、“崔璋亲启”。 还有一封未能装入信封的留书,是漂亮的梅花小楷,字很娟秀工整: “不问前程有悔,但愿余生无憾。雪音此生真的无憾了,纵马沙场也曾辉煌过;悠悠闺居,也曾平静过。我曾认识的朋友啊,我去了,请不要难过。 《白莲集》是我在生命尽头整理的诗集,这里面汇聚了我母亲一生的心血,也有年幼时与母亲同乐时的小作。将此诗集留与柴英,望你能让它留传于世。 我走了!若生命真有轮回,愿……愿我们还能相遇相识。 朋友们,一路珍重!” 柴兴捧着雪音留下的书信,看着里面的字字句句,“凌雪音!这算什么?算什么?你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你用自己的死嘲弄了所有的人。皇上如何?王爷如何?我们却救不了想救的女子……凌雪音,你好狠的心啊----” 柴英则翻看《白莲集》,前面有一段小序,如行云流水:“应天二年春,江南四大世家女子成立女子诗社,又以白莲娘子、凌波仙子等四女为,天下称为江南四才女。谨以此诗集怀念二十七年前女子诗社十三位美丽、清灵的江南女子。”最下方署名:白莲女儿凌雪音留于大运三年正月。 诗集中收藏了三十余诗词,其间有七八出自凌雪音之手。那日她轻吟的词赋便在其间,与白莲娘子相比,凌雪音的才华并不在白莲娘子之下。 翻到最后一页,是略显生涩的竹叶行书:“白莲娘子,原名谢若夕,又唤柳若烟。母柳纨纨,父乃江南世家谢元晋,五岁能诗,六岁通律,十二岁名满江南……十九岁嫁骠骑大将军凌定疆为妻,生有一女名唤雪音……” 在柴英的书信中,夹杂了一张银票,有两千两,这是出版诗集的费用,或许能印上五百册,有了这最原始的五百册,相信天下会越来越多的。 67. 香消玉殒(3) 琉璃宫内。 柴兴看着榻上半死的女子,依旧那么清丽动人。 “凌雪音,为什么?你戏弄了我们,你好残忍,让最爱你的人饱受如此痛苦,爱你却救不了你。而你还可以笑得那么开心,说得那么轻松。”她在信中说,“我太怕你的捉弄,因为我每次要捉弄你,但最后被捉弄的却是自己。哈,这一次,我总算成功了,因为我死了,你会难过,还会哭得稀里哗啦……” “凌雪音,你起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捉弄你了。起来----” 顺德帝看着慌乱失神的柴兴,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为一个女子如此痛苦。昨儿自己也如他这般大怒,不过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曾经以为,自己会是她心中的那个男子,而他却未能收到她的留书。在她的心中,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位置。 帝王又如何,拥有全天下,拥有了天下最美的女人,却无法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女人。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无奈,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看着她静静地躺在榻上,微闭双目,仿佛沉睡一般。她这一睡,再也醒不过来,而她留给他的将是今生都无弥补的遗憾。 如果,当年他遵行母后的约定,迎娶凌雪音,今日她是否会死? 在她曾经肥胖丑陋的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坚强如她,纯洁如她。她静静承受着亲的背弃、伤害,可她却不忍怪罪任何人。 不会忘记,他们的相逢相遇;不会忘记,她的一颦一笑;不会忘记,她留在他记忆里的所有。早知被他当年悔婚的女子会是她,他一定不会…… 懊悔又有何用,多的是他内心的惭愧。 神医说得对,凌雪音的心早已经死了,她活不了,没有人可以让她活过来。 谁说一死百了,她是死了,却留给他更多的追思与愧疚。 雪音,朕不会让你白死,朕一定会还你公道,查出背后下毒之人。据神医所言,她应该是在一个月前中毒,是那次她奉崔贵妃懿旨时中的毒。崔氏是他的结妻子,依她的聪慧,绝不笨到在自己的宫殿里给人下毒,况且那日,她是想成全弟弟与凌雪音。 她在宫中中毒,那下毒之人必是后宫之人。 “启禀皇上,七王爷求见如意郡主!”传旨太医禀道。 琉璃宫外,站着一袭白衫的年轻男子,气宇轩昂,风姿绰约。 柴英进入琉璃宫,平静的顺德帝,激动的柴兴,还有不温不火的他。 他们就是这样的三兄弟,霸道孤傲、内敛冷静、心机城府的柴拯;温润如玉,儒雅翩翩、举止得体的柴英;羁傲不驯,feng流多情的柴兴。 同时站在一个女子的榻前,同样用不忍的目光静静地凝望。 “启禀皇上,神医与张太医到!” 张太医将手落在她的手腕上,已经凉了。 神医见他不语:“郡主殁了!” 柴英突然明白,那些天,她说了太多莫名的话语,原来她都是有感而。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问天不应,看柔柔雪音,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暮暮朝朝。”深情地念出那日雪音诵出的词赋。 一代红颜殒于宫闱,她平静地躺在软榻上,似沉睡一般,无喜无忧,无怒无恨。 过往的点点滴滴,涌上各人心头。 犹记得,她曾说过:若有来生,愿身后世世不入华屋高墙内。 大运三年正月二十六的清晨,南越朝史上第一位银虎女将军、如意郡主,骠骑大将军凌定疆长女病逝于琉璃宫。二月初一,京城百姓为这位巾帼红颜举行了热闹的葬礼,长长的送葬队伍从天瑞府排到了南城门口,长龙似的人群尤为壮观。 (第一卷候门篇完结,敬请关注第二卷江湖篇。) 多谢亲们的关注,如果喜欢请多砸砖头!丑女将军死了吗?答案肯定的:没有,她将要开始的另一段生活。怪异的女儿寨,奇异的风俗,女娶男,女抢男…… 68. 抢来的情郎(1) 第二卷江湖篇 第二十二章抢来的情郎 两年后。 女儿寨的阁楼上,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她翘张望,回母亲的山寨已两月,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健康。 曾经的记忆全都没有了,她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宝儿,是女儿寨寨主冷弯弯的女儿。今儿,母亲带着众位姨娘、姐姐到山下打秋风。 打秋风就是出去取货,说是取,其实就是强抢别人的东西。 “姑娘,别担心。寨主武功高强,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说话的是她的贴身侍女----羊羊。山野人没念过书,家里养有牛羊,就取了羊羊这名,既好叫又好养活。 羊羊十岁的时候就进了女儿寨,家里太穷,弟弟妹妹又太多,父母说养活不了那么多,要将她卖掉。娘听说女儿寨里的姑娘们正在雇丫头,索性就把十岁的羊羊送进了女儿寨。讨了八两银子,算是八年的工钱,也就是说羊羊得满了八年才能离开这里。 如今是第七个年头,再过一年就要离开了。可羊羊却不想离开,女儿寨的女子们都很快活,她想留下来,哪怕是个小喽罗,至少不用受男子的欺负。 女儿寨是女人的天堂,是快乐的地方。这里都是女子娶男人,就算有了丈夫,男人也不敢动女人一个指头,否则会被寨规推出去公审,接受几百个女人的打骂。 一个妙龄少女上了阁楼,像一只欢快的黄雀,着了一身黄se的衣裙:“宝妹妹,听说mei女派的老三今儿约情郎,你不去瞧瞧?”她叫珍珠,是丑女派的当家姑娘里排行最大的一个。 女儿寨的女人分为两派:mei女派和丑女派。她,冷宝儿属丑女派,排行老七。这里很怪,分明是美丽的女子,偏偏是丑女派,而丑陋古怪的女子就成了mei女派。 这老三,自然是女儿寨中某位当家姨娘的女儿,在晚辈中排行老三。 黄雀兴致盎然:“二姨娘好生厉害,你知道她抢了谁么?” “宝妹妹去瞧了就知道,不过那男的长得还真好看。竟比女孩儿还生得娇美,mei女派那几个丫头这会子在地牢里打得乱七八糟,都想抢那漂亮男子当情郎。” 女儿寨的男子分为情郎和相公两种,情郎就是住上几月半载,家里人交了赎金,就可离去的,这里面也会有些人最初是情郎,后面自愿留下来做相公的。相公就是入赘女儿寨,常年住在寨中,教养孩子们读书识字,偶尔给女儿寨几位当家出出主意,吹吹耳边风,身担相妻教子之责的男子。 约情郎?根本不是真正的约,而是在年轻姑娘们下山转悠的时候瞧中的美男子,于是乎,几个人联手软硬兼施,能骗则骗,能抢就抢地将人带回山寨,配给mei女派的当家姑娘们。 “珍姐刚从山外回来,近来外面又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女儿寨隔三岔五就会有这等热闹瞧,刚来的时候还觉着有趣,戴着面具去瞧了一回。这也是女儿寨的规矩,但凡是丑女派的人参加mei女派的情郎会、招婿会都得戴上面具,用母亲与当家姨娘们的话,是免得吓坏了那些男子。 哪里是吓坏,而是担心被抢来的男人看到真正的mei女动了歪心起邪念。再则,哪个男子不爱mei女,谁愿意和丑女做fu妻,即便是几月fu妻到底也够吓人的。 珍珠想了片刻:“宝妹妹是说江湖上的事儿,那可多了去。南宫世家大姑娘比武选婿,结果竟然冒出一个女子来打擂……”“江湖第一神捕近日正在追辑采hua大盗,听说采hua大盗云中鹤反被一个丑女给采了……” 雪音觉得很有趣,便咯----咯地娇笑起来,“还有呢?还有呢?” “寨主回山喽----”望风塔上,传出一声高呼。 片刻的工夫,山寨的男人、小孩与留守的女人们个个都从屋里奔出,跑到山寨那片空旷的地上。迎望着山寨大门处奔涌而入的人群,女人们戴着纱帷帽或面具,带着各自称手的兵器,押着几车货物,还有几名衣着华丽的男子。 69. 抢来的情郎(2) “美玉----”马背上,一个体形肥胖的妇人挥着长枪唤着女儿的名字,这是女儿寨的二当家,江湖人称女白熊。 一个体形同样肥胖的女子从观望的人群中奔出,“娘----” 二当家指着一个珍珠白衫男子:“没出息的丫头,别再和小五争情郎,传出去丢死人。这个算是娘赔你的,如何?” 美玉走近被捆绑着的男子,横看竖看,与地牢里那个美帅男子差得太远,虽然也是眉清目秀,她若要,自然是最好的。“娘真不疼女儿,把最好的东西给小五。我不让,那个帅郎本来就是我的。” 雪音提着长裙,带着羊羊一路狂奔,站在冷弯弯的马背前,甜甜地唤了声:“娘----” “宝儿乖!娘今儿的收成不错,回头娘给你挑几块上等丝绸,给你做几身新衣服。” 几个被抓的男子,个个蒙着眼罩,捆得五花大绑。这样是为了防止他们在中途逃走,二来瞧明白进入女儿寨的路线。 “羊羊,姑娘今儿的药吃了吗?” “回大当家,已经吃过了。只是姑娘一直不放心您,你走之后一直站在阁楼里望呢。你们回来了,姑娘就能好好睡觉了。” 冷弯弯轻哼一声,算是明白了。轻柔地捧着女儿的脸蛋,“宝儿,回房去。别回头又冻病了,娘去‘正义堂’分了东西就回来。” 雪音望着往正义堂方向奔去的人群,她有些想不明白,娘为什么不愿做个幸福的小女人,明明爱她、宠她、在意她的夏峰,可她还是愿意呆在女儿寨。 夜里,女儿寨很热闹,因为mei女派的姑娘们有几个要成大人了。不愿嫁人的姑娘们,可以选择拥有一个情郎,然后她们会生下自己的孩子,完完全全属于一个人的孩子,怀孕之后,被抓上山的情郎会被秘密护送到外面。 冷弯弯二十岁那年,就从山下抢了一个清秀儒雅的书生----夏峰。也就是她的情郎,宝儿便是她与夏峰所生。可三月之后,她确定自己已有身孕,便令人将夏峰送走。哪知这夏峰死活都不肯离开,还三翻两次地从山外潜入寨中,将女儿寨闹得人仰马翻。为了尽快tuo摆这家伙,冷弯弯决定嫁人,好不容易有个男人愿意为她留在身边,可夏峰竟一剑杀了那人。这不,那天她与夏峰闹僵,这家伙竟然偷走了她的女儿。 她可是江湖中出名的“俏狐狸”,她冷弯弯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模样生得像瓷娃娃,就像年画上跳出来的玉女,可是她的心肝宝贝。 就在夏峰偷走女儿不久,这家伙又来了女儿寨,软硬兼施折腾了许久。后来她才知道,女儿丢了,夏峰认定是冷弯弯将女儿给偷回来。 就这样,冷弯弯失去了她最宝贝、心肝的女儿。这一丢便是十年,若不是十年期至,她寻到夏峰家里要人。她还不知道,女儿竟然患了重病。她赖在夏家不走,趁夏峰出门,骗上女儿就回女儿寨。 站在门口,看着屋内安静文雅的女儿,她的手里捧着一本书,用冷弯弯的话说:“苍蝇字、虫子文……”ma的,该死的夏峰,竟把她泼辣可爱的女儿教成了一个书呆子,他若寻上门,绝饶不了他。 “宝儿,不去南院瞧热闹?”冷弯弯对这个女儿很好奇,同龄女娃好奇的东西她身上都没有,有时候文静出特别,不活泼,也不开朗。 “不想去,娘累了吧?女儿给你捏捏肩……”雪音走近冷弯弯,站在她的身后。 两年前,待她从昏迷出醒来,对过往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周围有一群模样古怪,举止怪异的人物。醒来后,她在netg上躺了整整一年,浑身乏力,人似乎被那场莫名的大病抽空了。那一年,她每天无事可做,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书,在书里她可以忘记寂mo,忘却单调。第二年,她终于可以下床了,因为体质太弱,连房门都不能出。好在她的父亲----夏峰,是个郎中,为她细心调养,才慢慢康复过来。 70. 抢来的情郎(3) 如今是第三个年头,她终于可以在无风无雨的时候到屋外走走。 日子,就这样无风无雨地过活着。只要从山外传来好消息,冷弯弯就会带上女儿寨的姐妹、侄女们下山取货。 雪音把自己封锁在狭小的天地里,在她的世界里,除了书还是书。从两年前醒来后,她对医药似乎产生了特别的兴趣,在爹身边时,他总是手把手地传授她技艺。现在虽然在娘的身边,但她从未落下,因为身子不好,她时常会给自己开一些药物调养。 “宝妹妹!宝妹妹----”人未至,声先到,嗓门特大,带着哭腔,一个肥胖的女子站在阁楼外。 雪音探出脑袋,是mei女派的三丫头----美珠:“美珠姐!” mei女派其实全是丑女,人丑不要紧,可每个人的名字里都有“美”字。 “宝妹妹,我情郎病了,帮我救救他!” 美珠拽上雪音就往南边院子里跑。 女儿寨有四大当家,分别住在东、南、西、北四个院子里,冷弯弯是大当家,住在东院子,这南院是二当家,即美珠母女所住。 雪音正yu进屋,被美珠一把拽住:“等等----”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示意她蒙在脸上。雪音摇头掏出自己的帕子将半张脸遮住,丑女们因为太丑不好嫁人,也不想嫁人后被欺侮,从上辈人那里才传下了劫俊美男子做情郎的事。通常在证实她们怀孕后,就会送男子离开。 绣帐内,躺着一个俊美非常的男子,漂亮的柳叶眉,美丽的桃花眼,鼻子、嘴唇比女女孩还的还jing致几分,完美的瓜子脸,五官似画师手下的璧般人物,双目微闭,一张脸红得像天上的云霞。虽说病得沉重,可谪仙般的风姿难以掩藏,吸人眼球,这等貌美俊秀的男子,就像是传说中的人物。 为什么,她猛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么? 不,她想不出来。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美,也至于会误认为见过。 “我的美人……”美珠柔柔地唤着,动情地捧着他的手,女人叫男人为美人,雪音听起来总觉得很怪,“死美凤,臭美凤,到底对我的美人做了什么?竟然害他病成这样。” 五天前,mei女派小三美珠与小五美凤起争执,两人都相中了一个美貌非常的男子。无耐之中,两位当家姑娘的母亲们决定,既然都喜欢,让那男子都做二人的情郎。 二当家为了扬风格,先将男子送到了美凤房里过三日,说好了三日之后就送到美珠这儿。谁知一过来,这男子就生了大病。 “绵绵……雪音……绵绵……”昏睡中的男子呢喃不停地呼唤。 雪音替他诊脉。 美珠一脸疼惜:“可怜的美人儿……昨儿过来时就有些不对劲,这一宿功夫竟然病得如此厉害。”“美人别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美珠姐不要担心,我先开一剂药。”雪音放开美男的手腕,转身坐到桌前,道:“这几天,你先令人给他吃些清淡的食物。” 将药方递给美珠身边的侍女,她往东边的院子移去。 从南边到东边,都会经过寨子中央的菜地。寨子里可以到山外抢粮食、劫金银,但蔬菜一直都是自家山寨种的。没有花园,却有一块约莫五六亩大的菜园,平日无事时,山寨里的女人们会打理这些菜。 “哟----这不是宝妹妹吗?今儿怎么出门了?”不远的地间小径上,过来一对nan女,男的长得眉清目秀,而那女的长着一双斗鸡眼,猴子脸,塌鼻子外带一张又厚又大的嘴巴,五官不够端正就罢了,偏是黝黑又粗糙的肌fu。 “美凤姐!”雪音轻柔地唤了一声。 美凤逾的趾高气昂,“这位是我的情郎,长得帅吧?” 雪音蒙面丝帕,若不是美凤提起,她还真不愿意去细细打量美凤身边的男子。“美凤姐,我不打扰你们。告辞----” 美凤很不高兴,也不知道夸夸他的情郎,虽然比不得那个美男子,到底还是不错的。 男子有些好奇,在贼窝里,居然还有一个柔弱如水,婀娜多姿的女子,言谈举止都不似这山寨中人。“爱妻,那位是……” 美凤因为眼睛,斗鸡眼眯了一下道:“你以后不要理她。她可是我们山寨第一号狐狸jing。” “狐狸jing也能入女儿寨?”男子故作惊讶。一定要套得更多的消息,十几日前,王爷说要到福州看桃花节,不曾想走到半道就遇上女儿寨的人打劫。 “她是大当家的女儿。大当家最宝贝她了,可不要去招惹她,否则大当家会杀了你的。”美凤凝视着雪音离开的方向。 71. 火烧女儿寨(1) 第二十三章火烧女儿寨 又几日。 半夜,雪音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宝妹妹,我情郎他又病了,腹痛难忍,快去瞧瞧吧!” 美珠一到就这样,将东院吵得鸡飞狗跳。 冷弯弯披衣起床,淡淡地看着美珠道:“小三,你不是不知道你宝妹妹身子不好,深更半夜就不能找别人么?” 不待美珠说话,雪音已经穿衣出来,道:“娘,我去去就回。” 羊羊掌着灯笼,三人穿过菜园到了南院。 按照老规矩蒙上帕子。 “啊哟哟----啊哟哟----”屋子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呻声。 “宝妹妹,快替他瞧瞧,这得了什么病?” 美珠推kai房门,一个男子蜷缩在netg上,不停地翻滚着,叫嚷着。美珠站在床前,“爱郎,把手伸过来,让宝姑娘给你瞧瞧----” 男子并未动弹,依旧呻着,仿佛并没有听见。 雪音看着netg上的男子,“公子,把手给我----” 移近床前,还未俯身,身后传来一个男子冷冷的声音道:“不许动!” 只觉后背一阵冷,netg上的美男坐直身子。 美珠此刻方才明白过来,自己被这美男骗了,亏得数日来,她将他视为珍宝,百般疼惜怜爱。“爱郎,我那么喜欢你,你……你居然用剑指着我?” 就算注定了他们不会天长地久,她只是想生一个他们俩的孩子,或许他不会认那个孩子,但她无怨无悔。她喜欢他,更会喜欢他的孩子。 “来人呀!有人要逃走啦----”羊羊大呼,还未跑到门口,门外跃出一条黑影,举剑一挥,顿时羊羊身子晃了一下栽倒地上。 “羊羊----”雪音惊呼一声,正yu奔过来,面前的男子道:“不许动,否则刀剑无眼。”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他不是在美凤的身边吗?这些天美凤对他言听计从,他怎么会出现在南院,还是美凤那边已经出事了。“你把美凤怎样了?” “怎样了?”男子冷笑,“像这等……留在世上还有何用?” 雪音笑了,笑得无奈,笑得苦楚。身处危险之处,却笑得如此灿烂,令男子感到怪异。 “你们想怎样?”美珠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房里分明是她与情郎住的,却突然多出两个男子。 美男扫过两个举着刀剑的男子:“我们离开此地。” “是!”冷酷男子应道。 美珠和她成了别人的人质,明晃晃的刀剑架在她们的脖子上,二人的性命都紧紧地捏握在别人的手上。 经过羊羊的身旁,雪音低眸,羊羊不死怕也只剩半条命,流了一滩的血。 “来人呀!有人抓了宝姑娘和美珠姑娘----”刚出南院,便被巡夜的女卫瞧见,一声惊叫,狗吠之声不绝于耳,四处的火把、灯笼快地围聚过来。 周围都是一片长得正旺的菜园,几大当家带人将五人团团围在中央。 冷弯弯举枪看着人群中央的女儿:“宝儿莫怕,娘一定会救你的。” 雪音笑,笑得清澈无垢,眼睛里闪着奇怪的光芒:“娘,我没事,真的没事。” “哼----谁说你没事了?我数到十,马上准备三匹快马,否则她二人就会毙命!”冷酷男子说着开始数数,“一、二……” 数到三时,冷弯弯衣袖一挥,示意手下去牵马。 带着美珠、雪音,三个男子快地翻上马背。 “让开,快让开,快放我们离开山寨!”冷酷男的剑又逼近了一寸。 二当家看着被要胁的女儿,目光移到冷弯弯处:挥袖让道。 “宝儿----” 雪音无语,她像老鹰抓住的小鸡,被男子横放在马背上,腹部被巅坡得疼痛异常,很快就出了山寨。 72. 火烧女儿寨(2) 这周围都是密林山野,就算在白天都容易迷路,况是夜晚。 雪音正在疑惑他们能否平安离开,密林中传出了男子的低唤道:“飞虎、花豹,是你们吗?” 马背上的男子听到声音,寻声而去。 刚进密林,周遭便传来众人的声音:“尔等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美珠与雪音被人粗鲁地从马背上掀开,重重地跌在草丛中,春日的草丛像软软的毯子。 美珠呻了一声:“宝妹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雪音刚站起身,两个士兵过来,yu将她捆缚起来。 “各位官爷,求求你们了,不要伤害宝妹妹。她不会武功,身子不好,不要绑她……” 飞虎冷笑道:“看不出,你还有几分姐妹情义?” 众人只是将肥胖体壮的美珠捆起来。 月夜下,雪音静静地站在密林中,一切都晚了,这些官兵就是剿匪的。 “杨拓!” “末将在!” “在一个时辰内勿必铲平女儿寨。能抓则抓,不能便杀,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匪贼!” “是----” 美珠不可思义地看着那个俊美非常的爱郎,他居然是王爷,他居然要铲灭女儿寨,而她却不得不站在一边看别人铲除女儿寨。 老天! 可一切都晚了,后悔一夜孤行强掳非人,后悔不该被他的mei色所惑。女儿寨,四十年的基业今儿都得毁于她余美珠一人之手。 “娘、大姨娘、三姨娘、四姨娘,还有……我的姐姐妹妹们,是美珠对不起你们,是美珠引狼入室……”美珠懊悔不已,事到今日又能如何,她看着数千名官兵站在一排,将女儿寨团团围住,人人手握弓箭,只要他们引弓一射,箭一离弦,立即就会着燃山寨内的房屋。到那时,山寨一片慌乱,数百人必会惊慌失措,从里面奔跑逃命,而外围却有无数的官兵。 “嗖----嗖----”耳边是离弦的箭纷的声音,东院着火了、正义堂着火了、南院也着火了……箭到何处,何处着火,在箭的前方绑着一团浸过灯油的布条。 美珠嚎声大哭:“娘……姐姐们……妹妹们是我余美珠对不起你们……”拼尽全力挣扎着身上的绳索,可她却被两名彪形官兵紧紧地制住,走不走,动不能动,唯有满脸泪痕。 柴英好奇地看着身侧的纤纤弱女,她竟不似余美珠那般哭闹,平静得令人出奇。她定定地看着女儿寨内越来越大的火焰,似在沉思,但终是无语,在丝帕的后面,他不知道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 她说话的声音像极了一个人----凌雪音,甚至连她的眼神与气质都与凌雪音有着某种惊人的相似。 “冷宝儿,你为何不吵?”花豹按捺不住。 雪音反问:“我为何要吵?” 看自己的亲人困于火海,看自己的身边人丧命,不是该向那个肥胖女人一样又哭又闹么? 柴英道:“花豹,吩咐下去,叫将士们休得放过一个人,反抗者杀,降服者抓。” 女儿寨化成了火海,女人的呼救声,孩子的哭声,马儿的鸣啸声夹杂在一起。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庞,她的眸子明亮而黑漆,映着熊熊烈焰。 “娘!娘……美珠对不起你……” 雪音再也听不下去了,“美珠姐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王爷为了剿灭女儿寨,不惜甘作诱饵,朝廷必是下定了剿匪的决心,这样的结局不过是早晚而已。” 美珠细细地审视雪音,“妹妹不害怕么?” “为何要害怕?因为害怕就可以免去罪罚么?” 柴英立即对这相聪慧、冷静、淡然的女子刮目相看,太有意思了,在这贼匪窝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奇女子。 “冷姑娘可想知道,本王会如何对你们?” 雪音凝望着火光:“王爷的心思,民女如何能猜得着。” “那冷姑娘不妨猜猜看!” 她笑,“就算我猜中了又有何意义?我说是这样,王爷会那样处置,一样不是徒劳么?” 果真是个聪明女子,连他的心思都看得清楚明白。 火更大了,映红了半片天,黑夜变成了白昼。 火海中冲出几个逃命的孩子,有官兵抛过一条绳索:“不想死的就一个接一个地把手套起来……” 或许是孩子未能听懂,有几个依旧在奔跑,飞箭离弦,雪音看着他们缓缓倒地。 多可爱的孩子,小的才五六岁,竟然成了箭下亡魂。一阵剜心之痛卷来,她微闭双眼,不敢让自己继续去看这种场面,脑海中浮现出几个片断,在燃烧着烈焰的帐篷,飞舞着兵器的将士,许多人被箭射中,6续倒下,而后来又有无数人涌上,接着倒下。 痛!头很痛,仿佛要炸裂一般。 73. 火烧女儿寨(3) 她睁开明眸,箭在飞,人在倒,不同的场面?相同的场面? 在铁马飞戈的沙场,她仿佛看到一袭白袍的女将,脸上戴着银子打造的虎面具,平静地飞奔在沙场,背上负着宝剑,手中提着长枪…… “宁王有令,抗拒者死,降服者活!”有人高声的呼喊着,一遍又一遍。 曾经熟识的人啊,在她的面前倒下。曾以为,她不会流泪,已经忘记了眼泪是什么味道?悲伤是怎样的滋味? 可当她一次次闭目,一次次睁开时,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头痛得越来越烈,浑身无力,身子一晃昏死过去。 “宝妹妹!宝妹妹……”美珠看着昏倒在地女子。 她失去了知觉,待她醒来,已躺在一个ruan绵绵带着香味的怀中。 启开眸子,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珍姐姐……” 她坐在马背上,是珍珠一路这样抱着她。 四目相对,珍珠显得忧伤:“宝妹妹,我们都被抓了。” 已近辰时,山野里能闻到花的馨香,听到小鸟的鸣叫,潺潺的溪流。这多像她,上一次昏迷醒来后看到的场面,那时候她忘记了一切,而这次她却忆起了许多的片断。 两年前的二月初三,顺德帝将他的众兄弟们封王:大王早逝,追封为雍王;二王加封为安王;四王为平王;五王为静王;六王病故,追封为祥王;七王柴英为宁王;八王为贤王。三月初,各藩王有了自己的封地,宁王被封南边禄州六地。他到封地之后,两年来着力剿匪大事,颇见成效。 为什么她看到宁王柴英,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以前就认识她。 谪仙如他,飘逸如他,当他面对着女儿寨被射杀的孩子妇孺时,竟毫不心软。 雪音看不懂这个男子,在他儒雅的外表下,有一颗铁石般的心肠,亦或他本是雄心勃勃、意气风的男子。 扫视着百余人的队伍,有男人、女人、孩子,寻觅着冷弯弯的身影。 “珍姐姐,我娘呢?我娘……她是不是死了?” 珍珠附在雪音的耳畔,压低嗓门:“就在我们冲出火海的时候,我看见过大姨娘,后来官兵清理尸体,也未瞧见你niang。我想……她许是逃出去了。” 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们?”珍珠颇为担忧。 官兵中,有一个似有些职位的人冷笑道:“你们这些女子不好好相夫教子,居然落草为蔻?”男子扫视长长的人龙队伍,看着其间那些年轻美丽的女子,“如何处置?按照以往的惯例,重罪之人落苦州,轻罪之人贬奴为婢,像二位姑娘这等容貌的,先废武功再以高价卖入qing楼。” 她真够命苦的,如果晚两月回女儿寨,或许就不会摊上这等事。 另外一个士兵接过话道:“百夫长也不能这么说。像二位姑娘这样的美人,一回宁阳就有达官富贾来竞价,来日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否则,杨拓将军怎会把自己的坐骑让与二位。” 珍珠温和地看着怀中的雪音,摘下她脸上的帕子:“妹妹满头是汗,又不舒服了?” 雪音摇头,她的身子向来虚弱,不能长途跋涉,更不能劳力伤神。 74. 竞卖女囚 第二十四章竞卖女囚 正午时分,日头当空,天气又闷又热,晒得人头昏目眩。 宁王有令,着众人在林中小憩半个时辰再出。 雪音下了马背,周围约有五千将士,她一个弱小女子又如何逃出升天。寻着溪水的声音,缓缓移到河水边,举手摘下脸上的丝帕,一张俏脸又花又脏,弯腰用丝帕打湿,将脸上的污渍拭去。 清澈的溪水,映出少女绝世的容颜,鹅蛋脸,不似柳叶眉却比柳叶眉略柔美、清丽,一双明亮的眸子,仿佛会说话般,水汪汪,不大不小,还有那鼻子出奇的挺拔秀美;嘴巴厚薄适宜,红艳动人……这样的五官拼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张倾城绝世的脸。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掠过一张脸,与自己这张有一样的眼睛,是张漂亮的瓜子脸…… 她呆在溪水旁,若有所思,怎么会忆起那样的女子,难不成,她是自己生命里重要的人儿。如果是,那她是谁? 在路上走了两天,终于到了福州。 女儿寨本属福州境内,柴英便在福州进行判案。 冷宝儿,女儿寨大当家冷弯弯之女,因自幼失散,两个月前回到女儿寨。回到寨中之后,未曾有过任何案史,因长年体弱多病,呆在屋中静养,不会武功…… 总之,宁王将她的事都挖了出来,她最大的罪过是冷弯弯的女儿。 就如那日兵大哥所言,珍珠、阿香等丑女派数女武功被废,销为奴籍,于三月二十六在福州菜市口进行竞卖,而她,冷宝儿依逃不出这样的命运。 三月二十五的晚上,几个女子同呆在一间牢房,有的开始咽咽哭泣,对于未来的命运,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福州,清晨,北门菜市。 在菜市中央的石台上,女儿寨轻罪之人被站成数排,两名衙役开始了进行的ren口拍卖会。 “张石头,男,二十三岁,起价纹银十八两。” 雪音觉得很悲哀,只因他入赘女儿寨,从一个文弱读书人沦为奴才,且只值十八两。 待前面的人拍卖完毕,便进入今日的gao潮。 早已有福州城内各qing楼的老bao们相候多时,都是听说女儿寨丑女派有数位姑娘被抓,且已废武功。听说这些个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其间还有两位貌若天仙。天一亮就到这里相候,就等着最后一睹真容。 脑海中莫名地浮现起一些画面,在繁华的都市中,她坐在一辆华丽的轿中,旁边是一个模样清秀的老妇人。雪音撩开轿帘,街道口站着一排从六七岁至十二岁不等的小女孩,一个中年夫妇手里敲着锣鼓大声地吆吼着。他们是一对人牙夫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六个女孩,个个低垂着脑袋。 剧烈的头痛又卷来,身子摇了一下,被一侧的珍珠揽住。 “宝妹妹……” 她柔柔浅笑,笑得无助却淡然。就如她曾经说过的那样,有些事避不了,所以她便勇敢地面对。 “大伙瞧仔细,这位绿珠姑娘,十五岁。起价一百二十两!” 绿珠是丑女派中排行十一的姑娘,此刻被人推在前方。 qing楼的老bao们早早就相中了雪音与珍珠二人,两个女子各有风情,一如春兰,一似秋菊。 轮到了珍珠,雪音紧紧地拽住她的手,二人相携进入石台中央。 “余珍珠,十九岁,起价二百两。冷宝儿,十七岁,起价二百两。” “二百一十两!” “二百五十两!” 呼唤声此起彼伏。 雪音眼前的画面一片朦胧,幻化成一个久远的记忆: “奶奶,买下那个小姑娘吧?你看她好可怜,脸上都被人打伤了……奶奶,买下她吧?”幼年的她,拽着老妇人,不停地撒着娇央求着。那时候,出现一个肥胖的妇人,和老妇人竞买起那可怜的小姑娘,喊价的声音与今日所见如此相似。 “雪音,乖,你身边已有红花了。” “奶奶,买下她吧……” 耳畔回响出一个老妇人温和的声音,身子颤抖一下,拽紧珍珠的手,缓缓的倒下。 “宝妹妹!宝妹妹!”珍珠抱住怀中的女子,她的双眸紧闭,神情中尽是无法掩饰的痛苦。 “喂----官爷,那冷宝儿有病你们还买?”“我要余珍珠,我出三百两!” 台下的老bao们开始高声喊价,谁愿意买回去一个病秧子,无法赚钱还得倒赔钱,无数双目光都汇聚到章珍珠的身上。 最后,章珍珠以纹银一千两的高价被卖。 她紧紧地抓住雪音:“宝妹妹!宝妹妹----” 许是被章珍珠抓得太疼,雪音抬开了双眸,眼前已是离别之景:“珍姐姐----” “宝妹妹,我舍不得离开你!” 雪音也不愿放开,珍珠是她新生之后唯一的朋友和姐妹,在女儿寨时,她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心好痛,头好痛,她的整个身躯似被点燃一般:“啊----啊----”她张臂狂呼,紧紧地拽住珍珠,“不要!”所以,她不会放开珍珠的手,如今珍珠的武功尽废,她必须保护珍珠。 曾经何时,她也曾经历这种刻骨铭心的别离,似曾有过的痛苦,从心中漫延,在头部加剧,她无法自己,在这别离的时刻,眼前一黑再度昏厥过去。 75. 客栈遇险(1) 第二十五章客栈遇险 悠悠醒转,夕阳西下,满屋的斜阳透过窗棂落入屋中,像绽放的瑰丽浪花、血花。 这是哪里? 雪音满心狐疑,还记得与珍珠的别离,珍珠被一位老bao买走,衙役和qing楼的打手强行将她们分开。 她起床,站在窗前,静静地打量着这处安静的小院,单独的厨房、杂房,五间正房。院子里有石桌、石凳,一个老妪坐在桌前拣摘蔬菜。 打kai房门,门“吱吱”作响,老妪听到声响,回头凝望:“姑娘醒了?” “老奶奶,我这是在哪儿?”她很好奇,自己的身价几百两银子,若在富贵之家算不得什么,却又是平常百姓买不起的。她的身价与这个普通的小院显得格格不久,这座院子的价值不到百两纹银。 老妪笑望着雪音,斜阳披在她的身上,浑身散出奇丽的光芒。 “这是我家。” “那么……买下我的人是老奶奶?” 她有些不相信,平常百姓会为儿子买媳妇,通常都买些身强力壮,相貌平常的即可。她虽美,却是个病秧子,吃药比吃饭还吃得频繁。 老妪人笑道:“是杨将军托老头子买下姑娘,说姑娘身ti欠安,先在我家里调养些时日。待姑娘身ti康复,便会将你接到宁阳杨将军府上。” 她,冷宝儿,江湖中一代怪侠夏峰之女,竟然只值八十两银子。因为她在竞卖现场昏迷,谁愿意出钱打水漂,如果不是杨拓将军府上的老管家买下她,只怕她就要沦为军ji。 雪音轻咳数声,捧着xiong口。 “唉……这么个标致的丫头,却是一身的病。真是可怜啦----”老妪满目同情的目光,转而又道:“你的命倒也不算太坏,杨将军待人不错,虽说进了杨府你只是侍qie,但总好过qing楼ji。” 雪音留在杨家,这里很清静,饮食很清淡,而她的身子并不见好转,依旧常犯咳疾,似比先前还重了几分。 四月初十,老管家之子回到福州城,说是奉了杨将军之命来接雪音去宁阳城。 那些失而复得的些许记忆,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名字,叫雪音,她知道,自己并非女贼之女。但还有什么,除了知道自己曾经征战沙场以外,脑海中还有一个富态老妪的模样。她是谁?又和自己又有关系? 一行三人进入福州境内的山野,那样徒峭的山峰在福州并不多见。还记得,当初与母亲冷弯弯离开夏家时,就曾走过那里。也就是说,在那座不知名的山峰以南再走两个时辰就能到夏家了。 不,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命运竟是这样,不甘心成为别人的侍qie。 空旷的野草尽头,有一家山野客栈。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吃饭?” “住店!” 小二目不转睛地看着从马背上下来的帷帽女子,感觉告诉他: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女子。无论是身上穿着的绫罗,还是举止言谈,有一种冷傲之气。这不是任何一个女子都有的,要么身份尊贵,要么世外清幽地长大。 “小二,将马喂好了。再来三样店里可口的菜肴。三碗大米饭外加十个馒头!”老管家之子吩咐着,三人坐到桌前。 不一会儿的功夫,饭菜上桌,雪音掀开纱帷帽。 小二与掌柜看得目瞪口呆,虽早知这女子定是佳人,没想到竟是天仙般的佳人。 “三位客官,有菜无酒,岂不无味?我们店里有十八年的女儿红,还有二十年的状元红,来点?” 管家之子似被引you,望着店家道:“很贵么?” “不贵,不贵!一坛二两银子,小的这就便取去。” 二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来说,已经是一个月的生活费。 76. 客栈遇险(2) 管家之子摇头道:“来点便宜的,不要过二十文。” 雪音因咳疾犯了,不能饮酒。 车夫与管家之子你一碗、我一碗地豪酒起来。 要了两间上等客房,车夫与管家之子一间,雪音独自一间。 一路奔波,早已经疲惫不堪,睡得正香之际,脖颈处一片灼热,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抬眸一看,什么时候netg上竟然多了个男子。 “啊----”雪音厉喝一声,双掌一推,将男子推开。 男子没想到这个纤纤弱女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道,被推出数丈之外,“啪----”门应声而倒,男子重重地跌在门外。 雪音坐在netg上,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好大的胆子,怪侠夏峰的女儿你也敢碰?” 江湖四侠:怪侠夏峰、义侠张天明、丐侠童三、飞侠吴中鹤。四侠之中,又以夏峰居长,在江湖中的声名极大,无论hei道、白道都给三分薄面。 男子扒在地上,口里不停地哼道:“哎哟哟----疼死我了……”她说什么,她说她是夏峰的女儿?“夏峰什么时候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雪音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男子:“此处离夏家不远,若非我身患重疾,你早就死在我的掌下。” 先吓退对方再想tuo身之法,她拖着一副病痛身子,不宜久战,虽然不知道何来的神力,想必是小时候父亲所授。她到底是夏大侠的女儿,说自己不会武功,有几人会信,至少现在她推出这一掌,连她都自己都会认为以前一定会武功。 ma的,今儿招惹了夏峰的女儿,只怕夏峰绝不会饶过自己。江湖流传,夏峰此生最重要的有三个人:母亲、女人和女儿。 掌柜从地上跳起,cao起短剑,便冲了过来:“老子今儿已经得罪怪人谷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岂能让你离开此地?” 她以为报出夏峰之名,江湖中人都会敬畏几分,不曾想,这家伙竟然要杀她。 本能反应,她使出浑身解数,不由细想,不停的拆招、接招,数招下来掌柜竟未讨得半分便宜。握住掌柜有力的臂弯,她用力一推,再度将对方甩在地上。 “小三、小四、小五,快来呀!” 掌柜厉呼。 她与其他二人的房间相隔不远,已经这么久了,他们二人竟未赶来,莫非今晚的酒中有迷药,二人已经昏睡不醒。她体弱多病,不易久战,莫不是在此等死不成? 不!她不要死,那些奇怪的记忆尚未弄明白,她怎么会死呢? 想到此处,在其他人赶来之前,她纵身一跃,从窗上飞出。 “快追呀!若让她跑了,我等就休想活命!快追----”掌柜大呼道。 她跑得更快了,到了马厮,翻上马背,纵马而去。 马儿呀,跑得更快些!更快吧…… 奔了不多远,身后的呼声越来越近,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命葬于此,不,她不想死。 丢下马儿,用力踢了一脚,马儿受惊,鸣叫两声往西边狂奔而去。 她纵身闪入林中,下了陡坡,藏于凹地下。 马蹄声近了,没人说话,掌柜道:“马往西边去了,快追!” xiong内很闷,努力压住想咳的冲动,憋下一口气,过了良久才连咳数声,这一咳竟无法收拾,不得不让自己艰难地忍住。 77. 借刀杀人(1) 第二十六章借刀杀人 天色大亮,在密林小径上,一个粉衣女子缓慢地行走着,走上一段路就会寻个地方小歇良久。 抬头仰望着那座熟悉的山峰,已经走了一天了,她还没有找到进入怪人谷的路。 她笑,笑自己还是怪人谷谷主夏峰的女儿,居然寻不到回家的路。 又累又饿,咳疾又犯了。 她无助地坐在草丛中,明亮的眼睛依凝望着山峰。 在怪人谷时,每天清晨醒转都能望见那座山峰,为什么就是找不到进去的路。依在大树下,倾注的凝视。 “刀魔伯伯!花干娘!独眼龙叔叔……” 在两年前她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张张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脸庞,心里呼唤着他们的名字,枕着树干沉沉地睡去。 醒来后,已是满天星斗,在哪里才进谷的地方? mo黑爬上了山峰,站在峰顶,高声地唤道:“刀魔伯伯、花干娘----”“花干娘,快来救我!宝儿要死了……” 谷底中,有人正在睡梦里似,似听到宝儿的呼声,花三娘腾地从netg上坐起身,难道是自己这些天太挂念那丫头了。正yu再躺下,又传来一声:“花干娘,快来救我,宝儿要死了……” 待她出了屋子,才现院子里已经站了几个熟悉的家伙,个个仰望着山峰。 “刀魔伯伯!花干娘----”雪音继续呼唤着。 刀魔惊疑地望着山峰:“宝丫头不该是被什么人抓住了?” “夏峰不在,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这做叔伯干娘的如何交待?我不管,就算对方是恶魔,老娘也要上峰救人。”花干娘整整衣衫,回屋取出长鞭,应声道:“干女儿,你等着,干娘马上就来。” 歇一会儿,她就唤一会儿,这反往复着。 四更时分,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干女儿……” “花干娘,你终于来了。宝儿好高兴,我……我……”许是兴奋过头,总算有人来了,她又昏了过去。 第二天日上三杆,她悠悠醒转,是被房里的饭菜香诱醒的。 来不及梳洗,坐到桌边就狼吞虎咽起来。 吃得正香,身边围聚了七八个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宝丫头,你如何上的峰顶?” “宝丫头,你怎么这副样子?” “宝丫头,你niang待你不好么?” “宝丫头,出了什么事?” 她仰起头望着众人傻傻地笑,道:“伯伯叔叔们、花干娘,我都好久没有吃饭了,这些天好可怜的,等我吃完了再告诉你们。” 接连吃了三碗粥,不敢吃得太饱,看着眼前的众人,缓缓地将七宁王如何设计剿灭女儿寨,她又如何被抓,被人带到菜市口竞卖,又怎样被黑店里的老板欺负一一地详述出口。 “笑林客栈的人真是这么说的?”花三娘颇为生气。 雪音认认真真地点头道:“对呀!我告诉他们说,刀魔是我最尊敬的伯伯,如果他们欺负我,刀魔伯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说,刀魔伯伯早就下黄泉变成死鬼了,活人哪有怕死鬼的道理,就算刀魔在世,他是刀魔,他们就是刀魔之王……”该死的客栈老板,竟然敢欺负她,还说要杀了她,对,他说得没错,夏峰的女儿可不是轻易能得罪的,她一定会要他们付出十倍的代价,“唔----花干娘,宝儿是不是很可怜,爹爹出门了,娘亲又弄丢了,就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了。如今我被人欺负了,伯伯叔叔们又不愿为我报仇,唔----” 78. 借刀杀人(2) “我说独眼龙叔叔以前也是干黑店,虽是干黑店却甚讲道义,既然大家同行,为什么不放我一马。他们说,那个一只眼简直就是他们那行的耻辱,有几招花架式就以为能作恶,丢人都丢到家了……” 独眼龙闻到此处道:“那笑林客栈的人真是这么说的?” “他们还说,那一只眼早应死了,原来是做了缩头乌龟。反正他是缩头乌龟,也不怕欺负他的侄女。” 独眼龙闻言跳了起来:“他***,这江湖中怎么乱成这样子了。我独眼飞镖竟然被个无名小卒骂成这般,这口恶气怎能不出。”“老子这就出去收拾了那帮家伙!” 花三娘微闭着双眼,望着雪音笑:这丫头骗人的功夫渐长呀,竟然把独眼龙、矮驼怪等四人气得脸色白,个个都怪着要点。刀魔这家伙素来冷静,虽然听了那么多骂他的话,居然面不改色。倒是另外几个取兵器的取兵器,都吵嚷着要出去清洗笑林客栈。 雪音心里暗乐:总算可以报仇了。她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自己杀不了,让别人去杀也不错。 “宝丫头,快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对呀,她还不知道娘是死是活,反正叔叔们要出谷,不如让他们去寻娘的下落。 屋子里就剩下她们母女俩,雪音笑道:“干娘怎么不为丫头出头?” 花三娘笑,道:“笑林客栈的无名小卒如何知道独眼龙、矮驼怪都在怪人谷隐居?” 对呀,当初爹再三叮嘱,叫她不要告诉外人,说关于怪人谷的事儿,尤其不能说伯伯叔叔和花干娘隐居于此。 原来花三娘是如此识破她的诡计,“刀魔伯伯也信了?” 雪音出了房门,看着外面,声音是从北面传来的,她一直不知道进谷、入谷的路,今儿倒要仔细瞧瞧。 北边是条不宽的小河,约莫四五丈宽,但河的对岸是片密林,烟雾缭绕,她知道这是天然的屏障,极厉害的障气,常人是很难通过那里。 刀魔怀揣大刀,拉住独眼飞镖、矮驼怪等人的去路。 “刀魔,快让开。你不想出气,我等可咽不下这口恶气。虽说我等退出江湖,总不能让人看扁……”独眼飞镖朗声道。 刀魔淡淡地看着众人:“你们不用去,在下一人足矣。天黑之前,让你们听到好消息!” “嘘----”口哨声响,从林中奔出一匹枣红烈马,刀魔跃上马背,纵马而去。 雪音凝望着刀魔离去的方向:“爹、娘,你们要早些回来哦……” 女儿寨焚于一场烈焰,死的死,抓的抓,逃的逃,更可怜便是那几位年轻美丽的丑女派姑娘。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 雪音伸着懒腰:“啊哟,真累啊!干娘,陪我去玉女泉,身上好脏!” 花三娘迎上雪音的目光,浅淡一笑。 玉女泉,怪人谷里的一处温泉。怪人谷的泉水很多,而温泉却只有一处,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从上方石潭缝中冒出来,缓缓流泄,流下两丈远处便自行分成两潭,中间有块巨形的大石头,右边称之玉女泉,左边称金童泉。 谷里的女人少,只有花三娘和冷宝儿,如果冷弯弯也算一个,就只三人。而男人却多,算上七位避世江湖高人,还有三个哑仆。所以玉女泉的泉水总是很清澈。 雪音记得夏峰曾经说过,这里的温泉有着奇妙的养生功效。所以在雪音醒来看到夏峰时便吓了一跳,这家伙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却说是她爹。 黄昏时分,刀魔归来,手里拧着三个人头,往地上一抛:“宝丫头,是他们么?” 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大错?不该得罪她,不该开黑店,若单是得罪她或许她不会让人去杀。那样的黑店江湖中大有,可是她恨的是黑店欺负弱小女子,所以雪音容不得,一定要铲除。 看着地上的人头,她有些许后悔,很快就用最甜美的笑容来掩饰自己懊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又岂能宽容! 79. 恢复记忆(1) 第二十七章恢复记忆 她又过回以往的日子,整日醉心于书籍之中,闲来无事,便出去寻几位伯伯叔叔们开心,和他们吵闹一场,然后不了了之。 雪音回来后,便在两泉之间拉了块木头屏风,还设计了放衣服的架子、柜子等,偶尔会拧上一壶清茶,在温泉里泡上大半日的时间。 刀魔进入山洞,阳光从洞顶射进来,形成几道光柱。玉女泉那边传来嬉水的声音。 雪音泡在水中,浑身放松而舒畅,手里捧着一本书,让光柱落在书上,专注地细读起来。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问天不应,看柔柔雪音,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暮暮朝朝。” 抑扬顿挫,温婉动人的声音飘荡在山洞之中,这词好生熟悉,就像她曾经有过这样的记忆。《白莲集》,是一个过世的女儿献给过世母亲的礼物,听说当今天下许多人都爱这本诗集。 “雪音!凌雪音----”她歪着脑袋,看着书上那几个字,她对这个名字尤其熟悉,在她奇怪的记忆里,有人这样唤过她。“悦时花含笑,感时花落泪。思念在何处,花笑花落时。”据说,这诗是凌雪音九岁时所作,是她与母亲的戏作。 脑海中掠过一个穿着彩衣的女童,手里捧着线团,身后是飘飘yu坠的纸鸢。 “雪音,雪音,快过来。”不远处,一个美丽的妇人捧着文房四宝,快乐地招呼着女童,“今儿你若能做出一让娘满意的诗,娘便答应带你去郊外放纸鸢。” “娘……”雪音竟有想哭的冲动,为什么这些天捧着诗集就会有奇怪的画面从脑海中掠过。 放下手中的书,她缓缓离了温泉,走向凉榻,身上裹着一块丝绸,瀑布般的黑丝轻柔地洒落身后,慵懒地躺在榻上,半闭着双眼。自女儿寨被焚灭之后,那些奇怪的记忆便出现了,尤其近来,每每在沉睡的梦中有太多的记忆,而她似乎有了无穷的力量,能够轻易地抱起数百斤的石头。 “我是谁?”她轻轻地问自己,夏峰说自己叫宝儿,是夏峰与冷弯弯的女儿,为什么她曾经的记忆尽数消失。 “叮咚!叮咚!”在石壁上滴下洁白的ru汁,夏峰说这是治病最好的良药,所以在白色的ru石下面有只木桶。 她赤脚走近ru石,用碗在桶里盛满了一碗,洁白的ru汁,脑海中掠过一只大浴桶,也是洁白的ru汁,上面漂浮着漂亮的花瓣,一个戴红花的侍女笑盈盈地道:“郡主,你该沐浴了!” 她大饮两口,转身回到木榻,有些惊疑地自言自语:“我最近是怎么了?像被鬼魂附体?”捧着碗,将剩下的泉ru一饮而尽。拉过薄被,盖在身上,以手臂为枕。 隔壁说话的声音止,传出匀称有力的呼吸声,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少香。 刀魔来山洞已经许久了,不愿惊扰到隔壁的女子,一直静静地呆着。 不知是好奇还是疑惑,刀魔越过屏风,站在凉榻前,静静地凝视着沉睡中的少女。这是一个美丽得绝尘tuo俗的女子,身上覆盖着紫色的绸布,神态安祥,眉宇微颦,似在沉思。 不经觉,竟被她的美所吸引,静静地坐在榻前,出神地凝望着她的脸。 是他记挂了许多年的她吗? 幽月儿的脸庞与宝儿的脸交叠相融,错开来,又融合,他糊涂了,分不清是他曾挂念一生的月儿还是宝儿?不----他忘不掉只是幽月儿! 刀魔惊醒了刚刚入睡不久的她,四目相对,她笑得云淡风轻,天真无邪。 80. 恢复记忆(2) 她抱住脑袋,“痛----好痛----”炸裂般的痛,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像万千只鸟儿在脑海中吵闹不休。 “春雨,去厨房给郡主取燕窝。” “郡主,清影姐姐不会害你的,她没有害你。清痕听说,候爷明日要鞭尸……她已经很可怜了,求求你给候爷说说,让清影姐姐早日入土为安吧?” 无数的声音在脑海吵嚷,喜悦的、忧伤的,怒的、悲哀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啊----啊----” 闭上眼睛,眼前全是些故人,他们围着她,不停地说着话。 刀魔被面前的情景惊呆了,冷宝儿痛苦地抱着脑袋,蜷缩在凉榻上:“不要吵我!不要吵我----”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错误地将她当成了幽月儿。幽月儿,一个多年来藏在他的挚爱女子。 “宝丫头,宝丫头……”刀魔握住她的手腕,心脉大乱,她痛苦地睁着眼睛,神情中尽是无尽的痛楚:“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昏迷了。 着高烧,三日未退,口里呢喃不清,似沉浸在无限的痛苦之中,一会儿唤娘,一会儿流泪。 花三娘看着绣帐内昏迷不醒的女子,一脸忧色。 “真是急死人,刀魔出去都三天了,再不回来宝丫头怕是抗不住。” 昏迷中,她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 不,她不要死,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可以死。 她病了,病得很严重,烧头脑不清,但过往的一切都记起来了。 “花干娘!干娘……” “宝儿,干娘在!” 她启开双眸:“拿笔,我知道治病的方子。”她呢喃着说出了十余味草药的名字与用量,“三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三次……” 花三娘与矮驼怪熬好药,看她服下。 担心冷宝儿的病花三娘数日来守候在床前,白日由矮驼怪、独眼龙他们陪着,晚间就与冷宝儿睡在一处。 次日来时,她的烧已经退了,不再胡言乱语,只是变得痴呆起来,静静地凝望着屋顶,一句话也不说。 她是凌雪音,是如意郡主,是瑞安候、威武大将军的女儿…… 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光环,同时也有着太多的不幸。 “宝儿,宝丫头……”花三娘柔声轻唤。 不知唤了多少遍,才见她缓缓地将目光移聚,落在花三娘的身上:“干娘,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好想爹娘,太想了……” 昨儿烧退之后她就一直在呆,忆起夏峰对她的好,虽说夏峰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她已经唤了夏峰两年的爹。在她的心里,夏峰就是她的爹。这个假爹为她做了太多,救了她的命,两年多来尽心为她治病。 蚀心散之毒若侥幸不死,会让人忘记前程往事,更会损伤五脏;而“毒寡妇”之毒却能令一个女子丧失生育的权力。 “干娘,我好难受。或许我活不了多久,我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最令她难受的是,下毒之人是她亲祖母,她视名节胜过性命的奶奶,为了天瑞府的声名,竟然要害她,尽管后来也曾给过解药,但一切都晚了。 柳家灭门案,不但是母亲痛苦一生的不解谜,如今也成为她心中无法释怀的结。她怀疑过凌定疆,但他否认。无论与天瑞府有没有干联,她都必须保住性命,查出真相,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宝儿,别难过。刀魔已经去寻你爹娘了,你安心休养。”花三娘等人乃是江湖前辈,自幼习武,在江湖闯荡几十年。冷宝儿病得很重,内脏俱损,能活着已是奇迹 雪音从枕下取出一本厚重的医书细细地翻阅起来,她要从医书中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不想死,也不能死,她还有许多未了的心愿。带着遗憾离世,就算到了黄泉路,她也会心有不甘。 81. 求医九重宫(1) 第二十八章求医九重宫 花三娘、独眼飞镖、矮驼怪、天残、地绝、恶丑人等几人坐在花厅上。 “说话呀,你们倒是说话。宝丫头病得很重,内脏俱损,除非有玄女神功的内力真气,否则她活不了多久。” 独眼飞镖一脸愁云,冷宝儿的到来给原本平静的怪人谷增添了几分活力。怪人谷里需要孩子,唯有孩子会让一切都变得活泼而生动起来。 玄女神功唯有九重宫的宫主才修炼,他们可都是几个大男人。传说九重宫宫主从不离宫,也从不过问江湖恩怨,而那个地方一直是江湖人心中的谜团,有人说在大海的某座岛屿上,有人说在沙漠的某处绿州之中,还有人说它隐匿在茫茫的山林…… 天残、地绝是一对孪身兄弟,一个没有胳膊,一个没有双腿,但二人总能珠联璧合,成为江湖上一对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花三娘,若是刀魔在,此事就好办多了。” “刀魔?” 天残停了片刻,呢喃道:“二十年前刀魔与九重宫圣女幽月儿是一对恋人。” 地绝接过话道:“按照九重宫的规矩,每二十年换一次宫主。如果没有猜错,九重宫现任宫主正是幽月儿。” 兄弟俩的意思,与其在这里像没头苍蝇,不如去相求刀魔。那日,冷宝儿患病,刀魔从山洞里将她抱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是紧张,瞒不了众人。虽说宝儿是个病秧子,可他们都视她为宝。夏峰不在,他们就必须好好照顾这孩子,保她平安的活下去。 几人正商议着,哑仆进入花厅,指手划脚地比画一通。 矮驼怪道:“刀魔回来了!” 站在大院门口,张望着北边小道,过来一匹快马,上面坐着刀魔,还带着一个中年男子。 刀魔跃下马背,解开中年男子的穴道:“走,你不是自称神医么?今儿就替我侄女瞧病!” 花三娘娇笑如花,纤指一挥,替中年男子点了昏穴,男子应声而倒。 刀魔明白,她有话说:“说吧,何事?” 花三娘将目光移落在独眼龙身上,独眼龙又看看周围其他人,复才道:“刀魔,宝儿病得很重。人虽醒了,旧疾已犯,这一时半会儿又寻不到夏峰,所以我们一商量,想请你……” “快说----”刀魔可没有心思再等下去,人都要死了,还不愿一口气把话说完。 独眼龙道:“要保住宝儿的性命,除了九重宫的玄女真气已别无他法。” 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要他去找九重宫宫主幽月儿,求幽月儿将三成真气输与冷宝儿。 刀魔左右为难,二十年前他们因爱成恨,彼此都誓不再见对方。如今他再寻上门去,岂不让她看笑话。 花三娘道:“刀魔,我们几人都受过夏峰恩惠,若非夏峰收留,我们还在江湖里为躲避仇家而四处奔波。宝儿是夏峰唯一的女儿,我们应保她周全。希望你看在对夏峰的情义上,抛开与幽月儿之间的恩怨情仇,救救宝儿。” 幽月儿! 他的脑海中掠过一个媚骨天成,娇丽无双的佳人儿,他们也曾海誓山盟,可再甜mi的爱情,终究敌不过世俗的争斗。 “刀魔,真的不管宝儿?若是再年轻二十岁,还真想去勾搭幽月儿,至少现在宝儿就有救了。”独眼龙气哼哼地道。 空气凝固,刀魔沉思良久。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与幽月儿间有太多的斩不断的情怨。当年彼此都不愿再见对方,他堂堂男儿又岂能失诺。 82. 求医九重宫(2) “就是,幽月儿那娘们又未瞧中我,否则也不用求别人……”丑恶人补充了一句。 刀魔明白,这是他们惯用的激将法。他所犹豫的,是二十年前的那个誓言,两两相绝,不相往来,她不嫁,而他也不娶。爱恨交织,爱她所以不娶别人;恨她,所以再不见她。 “在下不会见死不救。”况且冷宝儿曾与他们数人相处了整整两年多,她的乖巧、懂事,她的文静,还有她偶尔的调皮都映在脑海。 花三娘趁火打铁:“既然你已决定前往九重宫,早日出吧。需要丑恶人与你一道去么?” 刀魔点头,进入九重宫还不知幽月儿是否愿意见他,到时候他分不出二身来照料宝儿。 雪音忆起那日刀魔的所为,想起来心里就后怕,好在还有丑叔叔一同前往,悬着的心便又放下。 准备妥当之后,一行三人离了怪人谷,前往九重宫。 离开福州一路往南,南边有浩渺的大海。雪音想起了江湖传言,刀魔江天问与幽月儿之间的情感纠葛,如今江湖中人追杀江天问的两种人:一种是为寻仇,另一种就是为了逼问九重宫的方位。 坐在船里,看刀魔若有所思,双手负后,怀中掏着宝刀,静久凝视海面。眼神从未如此繁复过,时而欢欣,时而悲伤……仿佛早已经将过去的几十年全都回忆了遍。 二十五年前,他还是一个意气风的青年,出于义气帮人押送海货,途中遇上风暴,船只覆没,他漂到了一个岛屿上,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幽月儿。 那时候他们是那么的快活,幽月儿总是偷偷地溜出九重宫来见他,给他带来宫里美味的糕点。两个人手拉着手去逛庙会,甚至还一起离了九重宫,到南边的宁阳、福州游玩。一起看海上日出,一起望满天星斗,一起听美妙的海潮声……点点滴滴仿佛是昨日的故事。与幽月儿分别五年后,突然传来幽月儿成为九重宫宫主的消息。他也从江湖中消失,躲入怪人谷,再不过问江湖恩怨。 “刀魔,你站在那儿很久了,快进来坐坐。”丑恶人道。 雪音淡淡的笑,她在想:刀魔与幽月儿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丑叔叔,刀伯伯现在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你就别打扰他。拥有一段美丽的回忆对人生来说,就如拥有珍宝,如果有很多美丽的回忆,那个人就一定很富有。” 丑恶人有些有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哈----哈,宝儿此话颇有些道理。来,陪丑叔叔喝酒。” “丑叔叔忘了,我不能饮酒,但是……我可以茶代酒。” “好!待你身子康复,一定得与丑叔叔喝上几杯。” “那是自然!”雪音举着茶杯,“干----”仿佛在她的手中不是茶而是美酒,在江湖久了,她身上也颇有些豪爽之气。 一行三人在海上坐了三天船,途中看到过不少的海岛,又行了两天,三人在一座不知名海岛下船。 七月的海岛,凉风依依,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夏日的炎热。 清晨,太阳从海天一线处跳跃出来,慢慢地升上天空,将海水染成了一片华丽的景色。空中盘桓着鸣叫的海鸥,围饶着船桅久久徘徊,仿佛是船儿的护卫。 虽在海上行了数日,但雪音的心情一直很好。 这是一座地势险要的海岛,重重叠叠、悬崖峭壁,近海的地方是一片空旷之地,那里有村庄,有集镇,而越往中央走,便越是陡峭,一层又一层,一阶又一阶,像是天然形成的天阶,这或许就是九重宫名字的由来。 yu上第三层山门,从山门附近的小屋里跃出四名黑衣男子,手握兵器,神情冷漠。 “来者何人?” 83. 求医九重宫(3) 刀魔站在阶下,抱拳道:“在下江天问,特来拜访九重宫宫主。” “江天问?”领的男子颇为不解,这个名字好像听过,但一时又忆不起来,“各位稍等,在下这便去通禀宫主。” 幽月儿端坐大殿,忽听到“江天问”三字,浑身颤栗:十五年来,她四处打探,不曾想今儿竟然来了。十五年来音信全无,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猛然涌上心头。 “他来作甚?”是不解,亦是疑惑。 二十年前,一对恋人反目为仇。她亲眼目睹自己喜欢的男子笑拥着美丽的师妹,一怒之下,她拔剑相向,可他居然护住了师妹,师妹飞剑而来。她引为豪的容颜,自此消失不见,左脸上那道长约五寸的疤痕时时都在提醒自己,深爱的男子与亲近的师妹一道背叛了她。 她要让江天问也尝尝被所爱背叛、伤害的滋味,她爱他,所以她故意设下了迷局,与宫中一名侍卫亲近,两人同卧榻上。 他的震惊,他的绝决。 他说:“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原谅她,永远都不要看到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 他可曾知道,若非他的背叛,她又怎会如此?当他受伤时,她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 “回宫主,江天问还带来一男一女。瞧那女子的模样,似有病在身……” “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 十六七岁?他们分开已经整整二十年了,那个女子会是他的女儿吗?他所以隐退江湖,是因为再觅良缘,娶妻生子过着快活的日子。 不过片刻,幽月儿却已经想了太多太多。 多少年了,她以为再也不会痛苦,再也体会不到心痛的滋味。 “不见!令他们离九重宫!” 他是来取笑她的吗?看她的笑话,看她的孤独,他已经娶妻生子,一定很幸福吧。年轻时的他,英姿勃,豪气干天,那时她与大师姐、小师妹都还是九重宫的圣女。如果不是大师姐知道她先爱上了江天问,大师姐才退出了这场爱局,可大师姐退出小师妹竟也开始迷恋他来。 就在他在二十年前从她的视野中消失那天,小师妹也神秘地失踪。那些日子,是她最难过的时候,有人说小师妹嫁给了江天问。想到他们幸福的生活,她的心便痛得滴血。 刀魔听到“不见”二字,本是在意料之中,也知道他们伤害彼此已经太深。曾想过找她说明白,但他一直在担心,担心她真的爱上那个自幼青梅竹马的护卫。 雪音看着一脸痛楚的刀魔,附在他的耳边低语,刀魔拔刀而动,在三层阶的石壁上刻下一诗。 “借问岛上花,芬芳为谁。空游昨日地,不见昨日人。叠叠九重路,往来人车尘。莫道不相识,要非心所亲。” 第二层阶的石壁上,刀魔刻下:“二十别离两渺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浪涛,无处话寂寥。纵使相逢不相见,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初相遇,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相思处,明月夜,没人堂。”(擅改苏轼《江城子》一用,不要骂啊!) 到了最后一层,刀魔有些怀疑地看着一边的雪音:她笑意盈盈,似在鼓励。罢了,就试试吧。 挥刀刻下:“问的心中唯月一人!” 九重宫大殿之下,幽月儿听罢士卫报后,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由自己的滑落,再滑落。 “宣……”她止不住多年来的悲伤。顿时,压抑许久的孤寂、疑惑与相思涌上心头,扒在椅子上放声豪哭。 当即,雪音与丑恶人被安置在九重宫的客房之中,刀魔去见幽月儿了。 84. 医技初显(1) 第二十九章医技初显 两日了,还是未见到刀魔。 雪音捧着腮帮子,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刀魔见到幽月儿的情景,悲喜交加,阔别二十载,再多的恩怨也该抛却一边。 “刀魔,怎样了?”门外,传来丑恶人关切的声音,消失了两天,应是与幽月儿呆在一处吧。 刀魔一脸愁容:“女人心,海底针,二十年了,我还是弄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说翻脸就翻脸,刚说完要她为宝儿治病,她就将我赶出来了。” 雪音好奇地站在门口,将刀魔领到自己房里:“刀伯伯,你快说说,都与她说了什么。” 回忆着,也没什么呀,这两日他们不是下棋就是一起弹琴吹箫,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她问我,刻在石壁上的诗词话语可是我的真心。我又不想骗她,便说,这是宝儿的意思。不曾想,她一听脸色俱变。随后又问我,是我想她寻来还是有其他事相托。我想既然来了,总得让她早给宝儿治病便如实相告,刚说完,她就大怒,叫人把我赶了出来……” 雪音摇头:“罢了,先让她好好想想。” 忆起刀魔还真是可爱,寻上门来求人家帮忙硬是连句好话都不肯说,其实只要他骗骗幽月儿,此事就易办多了。但他不想骗,**地说了实话,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会生气。更有甚者会立马翻脸,只是将他赶出来,想必这幽月儿也是个温婉多情、通情达理的女人。 晚上,刀魔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大睡。 这是多么痴情的男子,多少年来心中唯有一人。雪音倍觉感动,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子,或许他们已经和好了。不,她不要看他们如此下去,那么就去寻寻幽月儿,与她细细地谈谈。 翌日清晨,雪音衣着整洁,往幽月儿的寝宫移去。 “姑娘如何称呼,小的好与宫主通禀。”一名侍女拦住去路,小声地询问。 “你就说怪人谷夏峰之女求见!” “是,姑娘稍候!” 侍女彬彬有礼,举止落落大方,比南越国皇宫的宫女还训练有素。 进入寝殿,轻纱飞舞,重重的彩纱尽头,漂亮的软榻上躺着一个衣着红裙的女子,看不清她的脸,隔得太远了。 “宝儿拜见九重宫宫主!” “嗯,你……坐吧!”幽月儿淡淡地回答着,语调中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怎么说,如何说起,雪音早已经想好了。 “宝儿,第一次见到刀伯伯时,是在两年前的三月。爹爹告诉我,说他就是当年的刀魔,我当时好奇极了。但后来,宝儿才知道刀伯伯是为情所苦才避世于怪人谷中。他深爱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有非常好听的名字----幽月儿。因为误会,他们痛苦;因为误会,他们别离……”雪音再一次运用出乎寻常的表现,动情地诉说着诗词般美丽的话语,将三圣女受师父之命如何拆散二人的计谋细细地说了,因为幽月儿是前宫主最喜爱的徒儿,前宫主可以失去大弟子、三弟子,唯独不肯让二弟子也放弃宫主之位。 而三圣女误以为,刀魔爱上二圣女,皆是因为二圣女倾城之姿,竟然暗下狠手毁其容貌。二人虽然分开了,但刀魔告诉三圣女,即便他不能与幽月儿在一起,他也不会再娶任何人。因为他无法背叛自己的心,他只想娶最爱的女子。所以这二十年来,他一直孤独、寂mo又痛苦地被情所折磨。 雪音见四下无音,揭开纱帷,走近软榻:netg上,躺着一个戴了半张面具的女子,这一瞧,竟惊吓不小。“原来如此……” 85. 医技初显(2) 而幽月儿一样惊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这分明是二十年前的自己,这容颜竟与她有着七分相似。 身边的侍女,也定定地审视这两个女人。 “你……” “难怪刀伯伯喝醉的时候,会拉着我,不许我走……竟然是这样……”她不再是母亲的影子,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江天问爱的人是幽月儿,而她现在的容貌与幽月儿相似。“宫主,宝儿的身ti真的不要紧。只求宫主好好怜惜眼前人,刀伯伯真的好可怜,每次喝醉酒就拉着我胡言乱语,原来……宝儿一直就是宫主的影子。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刀伯伯会因宝儿杀人,原来在他的心里,你一直才是最重要的……宝儿是个旁人,尚且能看得仔细分明,难道宫主和刀伯伯还要相互折磨么?” 雪音有幸不再是从前的样子,因为这样有朝一日重返京城就不会再有人认出她。 “天问为你杀人?”幽月儿有些不可思议。 雪音点头,“对呀……”便将女儿寨被灭,自己被抓被卖之事细细地说了一遍,讲黑店掌柜意yu凌辱她的事说了,后来回到谷中,刀伯伯气愤不过,竟然离谷去寻仇,杀了黑店里掌柜及其他二人。“宫主不用为我治病,真的,刀伯伯已经为我做得太多。我只求宫主不要再与刀伯伯心生误会,毕竟你们都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人生还有多少年月可以用误会来耗用。寻春须是阳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请宫主怜取眼前人啊!” 幽月儿坐直身子,细细地打量:“你今年多大?” “宫主以为呢?” 幽月儿一脸茫然,看她的面容不过十七八岁,可听她说话又似经历太多的风雨,却能明白地看清情为何物。不由自主地抚mo着自己戴着面具的脸,那道长长的疤痕令她无法忘记过去,他是怎样维护小师妹,而小师妹又是如何伤她。虽然做了宫主之后,她渐渐明白了许多事情的真相,因为知晓是误会,才令她怨恨与无奈,在痛苦与寂mo中过了许多年。 “不因容貌而爱你的人才是真爱,但女子又为悦己者美。如果宫主愿意,宝儿愿意一试,助宫主恢复容颜。”“我爹人称怪侠,不是因为他怪,而是他身上有太多意想不到的才能。宝儿得爹爹真传,略通医术。” 幽月儿双眼放光:“我的脸真能治愈?” 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珍爱自己的容颜,这一点说得没错,二十年中幽月儿试过很法子。她早已失望,甚至已经放弃,如今突然听人说可以一试,怎不令她高兴意外。 她可是用了不少的法子,什么消疤玉容膏,什么生肌粉都曾用过,但那疤痕还是一动不动地长在她的脸颊上。害她二十年来一直戴着面具,真的可以恢复当年的容貌吗。 四十五岁的她,只有三十多岁的容貌,但这个疤痕让她的真容无法得见天日。 雪音只是在医术上看过,在她恢复记忆日子里,想了许多,为什么她会变成另一种模样。唯一的解释就是夏峰在她的脸上施用了《医圣秘笈》中所说的换颜术。 “现在宝儿还没有十成的把握,需要找几个人先试试。” 幽月儿没有反对的理由,她不是第一个尝试的人,如果成功了她就有恢复容颜的希望。“你想要什么样的人?” 夏峰能将从一种容颜变成另一种,那么今日她也可以尝试一下。沉默片刻道:“找五个nan女,脸上有难看的胎记、疤痕的,两个伤得极重的,三个与宫主这般伤痕的。” 雪音离了幽月儿的大殿,回到客房,开始了忙碌的准备工作。配养颜膏,各种药料,开了数百味草药清单出来,令九重宫的总管备料。 86. 医技初显(3) 她很忙,忙得昏头转向。抬眸时,见刀魔与幽月儿在花园里眉目传情。脑海中掠过一对年轻的nan女,一样如璧风姿,男的玉树临风,女的丽胜美玉,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因误会分开了二十年。 “这是什么世道?”从沉思中回过神,雪音嘟着小嘴,他们在谈情说爱,却让她独自在这里研究药物。罢了,其实看到刀伯伯快活,她心里仿佛也有一抹阳光,暖暖的感觉很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花园里的nan女,随后埋头扎在一大堆的草药之中。 晚上,幽月儿令人送来了燕窝粥,因为住在岛上这种东西九重宫从来不缺,而且还是最上乘的血燕窝。 沐浴时,连浴桶里也用了最好的香汤。 对嘛,这样才像样子。 雪音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忙得更欢。 数日后,她开始面对第一个病人,这是一个因为大火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子。因为太丑,长年都围着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吃饭也只能躲在无人角落里。 “姑娘,把麻药汤饮下,一会儿到后屋沐浴,浑身上下洗得越干净越好。”雪音吩着两个侍女,让她们进去帮忙。 这是她进行的第一次手术,如果不是曾征战沙场,她或许看到血就会昏,想到自己曾经杀敌无数,又不是杀人,她只是想让这个数年来不敢见天日的姑娘得到缓解罢了。 还好除了前xiong灼伤,后面倒还光洁jiao嫩。 她一直从清晨忙到了午后,三个时辰都呆在房子里。 帮忙的一名侍女因为见血就昏,唯剩下另外一名,坐在一侧也是抚着眼睛,时不时从指缝瞧着外面,不敢细看。 “瞧什么?没昏倒就过来帮忙。把小刀递给我……” 侍女递过一把刀,雪音道:“不是这个,是最小的那个。”她伸着纤手,正等着呢,居然还拿错,“再拿错,明儿就拿你做试验。最后一把小刀!” 侍女转身递过架子最后一把,雪音怒道:“记住了,这些刀必须放回原来的位置,把刚才你握过的刀放过酒坛里浸泡之后再放回。” 帮不上忙就罢了,幽月儿挑的都是什么人,还说她们略懂医术,一个见血就昏,另一个笨手笨脚。 房门外,丑恶人满目好奇。夏峰略医他知道,可他的女儿居然也懂医,确实令人有些意外。 待房门打开,雪音满脸疲惫,白色的围裙早已经染成了一片红色。 “宝姑娘,今儿如何?” “宫主,我都快累死了。”解xia身上的围裙。 幽月儿一招手,三名如花少女将她围在一边,给她洗手的、擦脸的,还有一个专门按摩的。 “让病人好好歇息,按照我的食谱调养。三日后换药,七日后就能知晓成效。”“倘若失败了……”还未说完,她连连唾了一口,“不,一定会很成功的。”不是因为她太希望成功,而是因为她太可怜这个病人,毁得太厉害了,嘴歪眼斜不说,连眉毛都被烧没了,如此严重的毁容,是极难成功的,弄不好还得进行好几次,“告诉下一位,八日后动刀,让他好好调养。” “好累哦,可就是睡不着。能不能取几本书给我瞧瞧。” 雪音话落,幽月儿又是招手,很快就有穿梭似的奴仆捧书的、抬书架的,移到她的房中。 她还真有点贵客的意味。 87. 医技初显(4) 三日后换药,拆开病人脸上的白布,用备好的药水拭去脸上残留的血迹。 “还行,比预想的稍好。姑娘这几日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必须按照我的食谱进食。”端着一大碗玉容膏,“从明儿开始,每天二更你便过来,我会给你换药,从现在恢复的情况看,虽然不能让你如花似玉,但会比以前好。”连眉毛都烧得没有了,那是怎样的一场大火,她听侍女们介绍过,这姑娘数年前家中深夜着火,那场大火之后,她就变成了人见人怕的怪物。 许是老天眷顾,七日后她拆开女子白布,面前竟然是一张肌fubai皙,一个模样端正的少女就呈现在众人面前。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她没有眉毛,没有红唇,让整个人显得极为怪异。 幽月儿颇是惊异。 “不错……她恢复得很好。一个月后,找纹身匠人,让他给纹上眉毛与嘴唇。这些天你接着用我配的玉容膏,每日早晚各一次,涂抹的时候,一定要把脸洗尽,洗脸上药时都不可太用力。”雪音又吩咐了许多,譬如哪有东西不能食用,哪些是应忌等等。 第二个病人,是一个脸上有大片胎记的年轻男子。 雪音不再采用换肌术,而是用上自己调配的药物,将药物抹在胎记之上,很简单地就让男子出去了。 丑恶人道:“宝儿,你不会是看第一个成功了,后面的便如此马虎?” 她笑道:“情况不同,自然治疗的方法不同。他的脸并未毁容,而是因为那胎记,我只屑把胎记祛除就成。两日后,胎记会自然结疤,待它结疤之后,那时他自行上些膏药就成。” 好吃、好喝地调养着,雪音的旧疾倒也未犯,每日除了看书,便是在药院里忙碌,上次配制的玉容膏不错,现在又开始大量配制。整个过程繁琐而细腻,每个环节都是她亲力亲为,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新的玉容膏最终成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玉容膏似乎很不错。 胎记男好得很快,半月后胎记上的疤已tuo落,露出一片光洁的新肌。雪音在上次未能全部掉落的地方又继续上了一些药物,吩咐了几句便令他离开。 后面三个女子的疤痕因为是较轻,恢复得也很好。 在一个晴朗的下午,雪音开始对最后一个患者----幽月儿实施手术,刀魔自告奋勇,表示要帮忙。被雪音拒绝,因为她脸上的疤需要切肌,还得从身上其他地方移植一块。他们虽是爱侣,但还不是fu妻,总不能让刀魔见到一个女子赤1uo的身子。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次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宣告结束,小心翼翼地将幽月儿的脸包裹起来。 毫无悬念,幽月儿在一月后完全恢复了当年容颜。四十多岁的她,因为涂抹玉容膏,竟似年轻了十岁。 这日,纹眉、唇之后的女子前来酬谢雪音,带来了厚重的礼物。因为出生渔家,没有什么好送的,但家里的海鲜却是多得紧。 九重宫的侍女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明明是个丑八怪,居然一下子变成位娇美人。” 这下不得了,妙手女神医来到九重宫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海岛。宫外的百姓整日围在外面打听关于女神医的消息,都想请她去家里给亲友看病。 雪音因为治病成功,见幽月儿近来与刀魔越缠mian恩爱,心中高兴,只要是宫中人相求,她几乎不拒,还亲自下方抓药。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快乐过,看着病患被她治愈,心里说不出的欢欣鼓舞。别人的需要证明了她活着的意义,她不是女神医,可别人都亲切地唤她“女神医”,她担不起此名,却心甘情愿地愿为此忙碌。 忙并快乐着,看别人康复,她有说不出的成就和幸福感。 一日下午,正当她忙得正欢的时候,xiong口一阵剧痛,昏了过去。 88. 宫主义母(1) 第三十章宫主义母 睡了许久,仿佛要将数日来的疲惫全都睡去。 醒来后,不似以往又酸又痛,从未有过的好jing神,伸伸懒腰,打着哈欠,挥动着胳膊,感觉浑身轻盈,就如同空中掠过的燕子。 “吴叔早----” 丑恶人看着面前的少女,“已是下午了,还早?” “下午?”雪音惊呼了一声,她记得自己在九重宫的三阶堂后面药庐里忙碌,来的病人实在太多了,她要给人诊脉,还得下方抓药,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儿,只觉得头昏脑胀,xiong口很疼,然后就睡过去了。那时候好像是黄昏,可瞧瞧现在的天色,是阴天,看不出早晚。“我睡了多久?” “不久,三天。” 三天还不久,只记得昏睡以前的事儿,再前面好像不记得了。 “不过吴叔,这一觉睡得好香呢。宝儿梦到爹娘了!” “你还梦到你奶奶了?” 奶奶?在她的记忆中,从未见过夏老夫人,也只听夏峰说过两次,好像是说夏老夫人已经过世多年,按照雪音的推测,应该是在夏峰幼年时就已经过世了。“嘻----奶奶一定很喜欢我,所以才到梦中陪我。” 正说着话,两位衣着华丽的青春女子出现在客院之中,站在门口,淡淡地扫过院落。一位衣着黄衣,满月脸,弯月眉加上一双大又明亮的眼睛,鼻子不算挺拔,微微下勾,肥厚的shuang唇娇艳。另一位衣着橙衣,bai皙的瓜子脸,五官端正,像风中盛开的幽兰,妩mei娇艳。 “夏姑娘,师父有请!” “师父?”雪音反应迟钝,她什么时候认识二位mei女的师父了? 一位侍女微微欠身,道:“奴婢见过大圣女、二圣女。” 九重宫圣女? 按照宫规,每十五年就会在江湖中挑选圣女,不但容貌绝佳,而且聪慧机灵,得有学武天赋。每届最终选定三位圣女,未来的九重宫宫主会在三位圣女之中最终决定,不但要看各位圣女对本宫的功绩,还要看她们的定力。 橙衣女子淡淡地道:“夏姑娘,请吧----” 二女口中的师父就是九重宫宫主幽月儿了,她们见过好几次,有什么话不可以在这儿说。人家是长辈嘛,又是刀伯伯未过门的妻子,自然要有些长辈的架子嘛。 雪音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跟着二女穿过九重宫拾阶而上的花园,小桥流水,这里的景致还真是特别,不需要建假山,这里便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层层叠叠的小山峰形成漂亮的假山,有的石头上还喷着水流。这在别处可是不多见了,雪音突然对这座九重宫产生了极强的好感。 作为客人,九重宫的花园她还是第一次来,真可谓人间仙境。 前方有一座雄伟的大殿,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用龙飞凤舞地写着:“九重宫”三个大字。大字用金子装裱,周围嵌着珍珠异常的华丽。 进入大殿,里面站满了人。大殿内,站着四位白袍nan女,风姿卓绝,飘逸清秀,虽然其中有一位已经须苍白,看不出他的年龄,但他的风姿令人注目。四人分别坐在大殿两侧的檀香太师椅上,雪音进来的片刻,无数双眼睛将她细细打量,是探究,是赞赏,更是敬重。 “宝儿拜见九重宫宫主,宫主万福!”她款款下拜。 幽月儿笑意盈盈地看着殿中央的粉衣少女,凝视左右:“四位长老,你们意下如何?” 四个人像欣赏名画,又似观看可爱的小动物,将她细细地审视。 “宫主,什么事啊?” 橙衣女子冷哼一声,道:“还装什么?三日前你突然昏倒,师父为了救你,竟把三成功力输给了你。按照九重宫规,唯有圣女才能得宫主真气内力。” 九重宫三大圣女,三圣女在三年前因练功走火入魔而亡,如今这两位自然很看重五年后的宫主之位。可夏峰之女的到来,立即打破了她们的梦想,她不但医术jing湛,而且还以救助病患为重,赢得了九重宫众人的好感与喜爱。 89. 宫主义母(2) 原本是姐妹二人的角逐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幽月儿依旧面带笑意,“宝儿,我yu收你为徒,你意下如何?” 让她做九重宫的三圣女,不----她才不要呢? 可不可以即不得罪九重宫,又能让自己称心。 此念一闪,雪音忙忙磕头,朗声道:“宝儿多谢义母救命之恩!” 顿时,大殿上空气凝固,众人面面相窥。 谢宫主救命之恩,是答应还是拒绝? 雪音继续道:“宝儿家中还有爹娘,而且爹爹夏峰唯我一个女儿。如果我留在九重宫,我爹娘一定很难过。我又怎能不在膝下尽孝相伴,让二老得享天伦。”“所以……宝儿愿拜宫主为义母,如果义母不嫌,请给宝儿赐名吧。” 九重宫不闻天下事,不涉江湖事,虽是如此,仍以情义为重,冷宝儿对父母有孝,不愿留在九重宫中为圣女,却认宫主为义母,这样幽月儿的内力真气也不算落到旁人身上。 幽月儿扫过四位长老,道:“四位长老,我yu收宝儿为义女,你们不会有异议吧。”九一时宫以情义、正义为信尊,没有理由强迫雪音定要入九重宫。 黄、橙二女闻到此处,崩紧的弦放松下来,如果她不做圣女,就与未来的宫主之位无缘。做了师父的义女,虽与师父亲近,但对她们并无大碍,更不会威胁到宫主之位。 众长老沉吟之后,起身朗声同道:“恭喜宫主,贺喜宫主。”回身又向雪音道喜,“恭喜夏姑娘----” 雪音笑嘻嘻地道:“多谢各位前辈!”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连磕三个响头,“义母,给宝儿赐名吧!” 幽月儿离开宝座,起身移到雪音身边,将她扶起:“大圣女叫金阳儿、二圣女叫橙霞儿、过世的三圣女唤红云儿,不如你就叫紫……紫……” 幽月儿想说,宝儿应叫紫雪儿,不待她说完,雪音抢了一步,她喜欢这个紫字,又得与三圣女有所区别,自然不能取天下的太阳、彩霞之类,“好啊----从今往后,宝儿就叫紫蕊,夏紫蕊!义母,你真好----”哪是别人取的,分明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如今她已经大人了,总不能还让人“宝儿!宝儿”地叫,感觉似个长不大的孩子。 须长老笑道:“紫蕊!紫蕊,好名字!”从怀中掏出一只玉佩,“今儿宫主收义女,老夫没有什么好东西,将随身血玉佩送与紫蕊当是贺礼。” 雪音眨吧着眼睛,巴巴地望着幽月儿,好像在问:义母,我可以收下吗? 看样子,这块血玉佩值不少银子,那颜色鲜艳胜血,盈盈闪光。 “宝儿……紫蕊,过来,这位是大长老孙九公,这位是二长老海婆、三长老逍遥子、四长老百花仙……” 认亲还真好,一下子就收到了四样礼物,连一旁的两位圣女姐姐都将贴身贵重的物什给了她。 接下来数日里,雪音可以自由进入九重宫的藏书阁里,这里的书啊还真多,她很快就被迷住,捧着书挪不开步子。 看得正出神,传来一个清脆的女音:“难怪这两日见不到妹妹,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 橙霞儿手里抱着厚厚一大叠书,面带笑容,似探究,漾着毫不掩饰的喜色。夏紫蕊这丫头很喜欢看书,她一到岛上就如此,快成一个书呆子了。 “二姐,是些什么书。” 橙霞儿笑得优雅,回道:“全都是琴谱。” 后来,雪音才知道,橙霞儿的琴技无人能及,与柴英相比,判若云泥,而她这辈子恐怕都赶不上了。 橙霞儿尤其喜欢音律,对音律也颇有研究。欢乐时弹琴,心烦时也弹琴,只要是弹琴,她的心就会特别的宁静。 雪音很喜欢橙霞儿所弹的琴曲,意境清澈无垢,弹出的天空一片湛蓝,没有云彩,蓝得纯净,净得无瑕;弹出大海一片宁静,蓝得透彻而无风无雨与天相接,浑然一体;弹出的春曲,细雨绵绵,微风依依,仿佛空气中都有迷人的花香,泥土的气息。 90. 载宝归谷(1) 第三十一章载宝归谷 九月的海岛,瓜果飘香,椰子树上挂着脑袋大小的果子,雪音与丑恶人二人围着椰子折腾半天也未能打开。越是打不开,雪音便越被椰果里面的琼浆所吸引,直急得团团转。 “***,老子今儿就不信邪了,居然开不了。” 雪音望着身后那一大堆的椰子愁,这么多都打不开,还怎么吃呀。 “宝丫头,这几个月你被藏书阁给迷住了吧?真是搞不懂,你爹是个书呆子,一回谷就没日没夜的看书,生个女儿竟也这样……” 丑恶人正嘀嘀不休地叨叨,这些天他都快闷坏了。刀魔整日忙着陪美人,雪音又被书所迷,唯独他,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还是怪人谷好,那里有自己的朋友,骂了、打了,睡一觉起来,谁也不计较。 话还没说完,雪音就被旁边的刀魔与幽月儿给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看幽月儿举着刀,轻而易举地切开椰子。 “义母,我要吃!”实在等不及了,再等丑叔叔那边开果,她的馋虫都一道出来了,抢过开过的椰子抱在怀里伸出张开嘴就吸,“啊呀呀----总算吃上了。” 幽月儿被雪音古怪的吃相逗笑了,“幸好这椰果不易打开,否则我们九重宫的椰果怕都被紫蕊一人吃完了。” 雪音说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对这种椰果有特别的喜好。丑叔叔说,这果子一股子怪味,吃一个还好,若是像雪音那般一口气能吃下三个,还真是天才。这种怪东西,一天吃一个还成,若吃两个,他以后都不想吃。连吃几日,闻到椰果的味道,胃里就作呕,亏是那丫头天天都抱着椰果当宝贝,还百吃不厌。 幽月儿一边开果,一边道:“紫蕊,听说今儿你又去金阳儿讨了些好东西?” “义母----不是我讨的,是大姐说那些饰她留着也没用,便都给我了。”“对呀,九重宫太有钱了,没想到有那么大的珊瑚树,还有那么多东珠……待我回谷的时候,我就把它们变卖了,换成银子,给我花干娘、独眼叔叔、丑叔叔、天叔叔、地叔叔他们盖漂亮的大房子住。然后,我再给丑叔叔、独眼叔叔娶两位漂亮的婶婶,让他们给我生一大群弟弟妹妹,这样怪人谷就不会无聊了。” 刀魔听她听到怪人谷所有人,唯独没有提到自己,反问道:“那刀伯伯呢?” “真是奇怪?刀伯伯不是有我义母么,难道你还想娶两个不成。刀伯伯若是这般想,我就不把义母嫁给你了?” 幽月儿满脸羞涩,刀魔举手yu弹她脑门,被雪音巧妙的躲闪过去。 今儿是义母最后一天陪他们,明儿他们三人就要离开九重宫。义母将三成真气都输入雪音体内,还将玄女神功的上半部心法口诀相授,对雪音可谓有救命之恩。义母的功力退步,本应尽快习练,但因为舍不下刀魔,硬是延后了时间。 雪音又道:“你不是和义母商量好了,五年后待义母不再做九重宫主,你带她云游天下,尝尽天下美味……不过紫蕊会在谷里为你们备上一所漂亮的小院子,等你们累了、乏了,想好好歇脚的时候便回来住上一阵子。” 雪音在几天前便已经收拾行李,满满两大箱子,这里面有九重宫弟子相赠的礼物,都极贵重。因为九重宫远居海岛,这里不差珊瑚、珍珠、东珠之物。她乐得连睡觉都要笑醒,赚大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可以换成好多银子。 有刀魔、丑恶人相伴,一路上无波无浪,可这一路行来竟把雪音埋藏在心底的顽皮与好奇心给惹起来。 她的母亲谢若夕生活的江南是什么样子,人人都说人间天堂在江南,江南mei女如云,江南才子feng流。她一定要去江南瞧瞧,更重要的是,她要解开柳家被灭的谜底。 怪人谷,花厅。 花三娘、独眼龙等人看着满满一箱的珠宝饰,不可思议的瞧着雪音。 “阿龙,拧我一下,拧我一下……宝儿竟然带回这么多好宝贝。” 雪音双身负后,洋洋自得,迈着八字步,道:“这些东西用来建漂亮的大房子。我要让爹娘、花干娘、龙叔叔、天地叔叔都住得舒服、玩得开心……怪人谷这么大,为什么不把我们的房子建得更漂亮些。”歪着脑袋,“爹娘还真是奇怪,爹出门都快一年了,娘也失踪了半年,怎么还不回来。我还等着他们回来建房子呢?” 91. 载宝归谷(2) 花三娘一眼就相中一条珍珠项链,粒粒圆润,大小匀称,是不可多见的好货。 “干女儿,这个可以送我么?” “花干娘喜欢就拿去,各位叔叔们也可以挑一件最喜欢的东西。剩下的,我可得给爹娘留下。” 独眼龙的眼前一亮,立马就注意到夏紫蕊xiong前那块鲜艳的血玉佩,远看竟似凤凰模样,这可是江湖传说中的宝物。血凤凰可以避百毒之气,散幽香,是天下难觅的宝贝。 “宝丫头此次去九重宫收获真是不小,连江湖至宝血凤凰也得了来。” 血凤凰? 众人闻听,都细细地打量着她xiong前的血玉,这是她回谷之后才带出来,只觉着这块玉很难得,可她却从未想过会是血凤凰。 这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玉佩,通体晶莹剔透,鲜艳夺目。 独眼龙一语道出,他知道宝丫头虽少在江湖行走,但她喜爱读书,血凤凰的事定是知晓不少。 “嘻----孙爷爷待我还真是不错,竟把自己体身的宝贝给我。下次见了他,一定要好好谢谢。” 以前总觉得自己太不幸,如今想来,江湖之中还有情义,至少怪人谷的叔叔们待她很好,还有义母和九重宫的两位姐姐待她也不错。 “有这么多人疼爱夏紫蕊,我真是太高兴了!”她欢呼着,像捧着宝贝似的将血凤凰捧在xiong前。九重宫的藏书阁中,有一本《武林谱》:第一卷武功谱;第二卷兵器谱;第三卷秘技谱;第四卷门派谱;第五卷才是人物谱。 秘笈谱和人物谱中,都提到过花三娘其人,真名花香儿,擅长丝雨飞针、易容术。 “花干娘,你待我不错的,哦?” 花三娘被她看得怪异,手里捧着珍珠项链:这丫头该不会返悔了吧? 她步步紧逼:“花三娘,百面娇狐,丝雨飞针……和干娘生活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干娘的本事。我不管,我要学干娘的丝雨飞针,还要学干易容术。” 花三娘瞪大双眼:“没……没有的事,你一定听错了。”回眸看着刀魔与丑恶人,他们二人与丫头同行,莫不是他们说出来的。 “干娘莫要骗我,总之你一定要教我……” 刚落音,花三娘捧着项链就快开溜,还未走几步就现丫头已经紧追而来。 独眼龙看着丑恶人:“是老丑说的?” 丑恶人应道:“宝丫头进了九重宫,去了四个月,就躲在那里看了四个月的书。恐怕当今江湖,没有什么秘密能瞒过她。” 他们不是无名小卒,知晓九重宫在江湖中地位。虽说九重宫人不闻天下事、不涉足江湖恩怨,但它在江湖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能够立于世间五百年而不灭,不在于它的武功有高,而在于九重宫来一直安分守己,恪尽职守。九重宫的责任,就是每二十年小编一次《武林谱》,每百年大修一次《武林谱》,小到各门派的恩怨情仇,大到江湖新人更替,无一能逃过九重宫的耳目。 天残、地绝闻到此处惊道:“宝丫头看了九重宫的藏书?” 刀魔对这些八卦之事不感兴趣,淡淡地说了声:“挑完各自的礼物把这箱子搬到夏峰房里。”转身离去,身后是几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丑恶人道:“你们想不到吧?宝丫头平日体弱多病,却能治奇病杂症。她不但令九重宫主幽月儿恢复容貌,还成为幽月儿的义女。这丫头一进九重宫八面逢缘,上至宫主、长老、圣女,下至九重宫的弟子、厨娘无一不对她敬重喜爱。知道九重宫的人都如何称她么?”故意卖了个关子,见众人摇头,继续道:“姑娘!女神医----” “啊----” 丑恶人随后将夏紫蕊如何令丑女变美,如何令垂死之人复活一一详述,只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天残叹了一声,道:“不知她能否替我长出一双胳膊……” “对,对,我也想要两条腿。” 众人正议论,便见花三娘兜了一圈,复又回来。 “干娘,你何必这么小气,我可是你干女儿,你的绝技不授我授谁?你把绝技传与我,你也少了一两肉……干娘……” 花三娘走近独眼龙,低声道:“阿龙,把这丫头给我拦住,我快被她给烦死了。” 不是她不肯教,而是夏峰有令,不许任何人传她女儿武功。他夏峰的女儿可是要做才女的人。 92. 载宝归谷(3) 独眼龙颇是好奇,拽住雪音道:“宝丫头,你看龙叔叔的眼睛能治么?” 抬臂摘下独眼龙的伤眼,全是黑眼,听说是数年前被仇家用银针所伤,当时就瞎了,眼球坏了,但眼眶无碍。“用换眼术可治!” 独眼龙可没有天、地二人那般好奇,本想瞎掉的眼睛不可能再恢复,却听到“可治”二字。 “宝丫头不该是哄骗叔叔开心吧?” 雪音忙忙摇头:“龙叔叔,真的能治。这种治法就叫换眼术,但必须得有一个活人愿意献出右眼给你才行。”“咦----干娘呢?” 顿时,雪音立即被矮驼怪、天、地三人团团围住,问长问短。趁雪音被众人缠住的工夫,花三娘早已开溜。 这丫头要学她的绝技,不是不可以,而是她若学了,不是明着告诉江湖中人:花三娘如今藏身怪人谷。谁人不知,她花三娘一生都不曾收授过弟子。 “宝丫头,那矮叔叔的矮驼能治么?” “不能,矮叔叔的病是与生俱来不能治。” 天、地二道:“那我们呢?是不是和阿龙一样,找到可以献出双臂的人即可。” 雪音歪着脑袋,冥思苦想一番,道:“治是能治,但实在太渺茫。移臂、腿之人必须是你们的同胞兄弟方可,试想想有哪个人愿意伤了自家兄弟呢?” “哥,你把腿给我!” “弟弟,还是你把胳膊给我吧。” 天残、地绝兄弟俩争执起来,与生俱来的残疾居然可以治,既然残,就残一个人好了,让另一个人可以健全。 张望四周,被他们缠着说话,又不见花三娘的影子。“干娘!干娘,你快出来!” 自此,雪音开始了自己缠功,整日缠着花三娘,非要学丝雨银针与易容术不可。 今儿是第四天,一大早,雪音就过来找花三娘,人未找见,却遇到独眼龙。 “宝丫头,别与三娘学武功,不如龙叔叔教你如何?我的飞龙镖可堪称一绝。” “不,我就要学丝雨银针。一镖难敌一针,要学自然是最好的。” 一镖难敌一针,这是九重宫内藏书阁书中对花三娘飞针绝技的赞语,称她的飞针并不压于各门派的飞镖。许多年前,花三娘与某门派的高手对恃,她的飞针大战飞镖。于是她的绝技在江湖中传扬甚广,也因此进入《暗器谱》。 独眼龙顿时语塞,这丫头再回谷中就像换了一个人,变得开朗活泼,而且还尤其固执,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之状。 居然躲着她,那她便让花三娘躲无可躲。 下药,在花三娘的身上留下一种特别的香气,这样她无论躲到哪里,她夏紫蕊都可以寻出来。 第七天,花三娘终于投降了,但又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她授夏峰女儿武功。 这丫头学习的jing神,令花三娘佩服。早也练、晚也练,如今已是严寒之冬,她还在外面练习。练丝雨银针、习易容术。近来动不动就扮成花三娘,四处捉弄独眼龙、矮驼怪等人。害得花三娘见到二人,都有人对她抛眼神,弄得她好不尴尬,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出来。 “宝丫头,别走!” 咦,今儿是怎么认出她不是花干娘的? 雪音好奇地转过身,独眼龙道:“上次你说我的眼睛能治,今儿有人自愿献出一只眼睛。如何,能开始么?” “啊----”那有这么快,至少也得给她时间准备药材还各种刀子、银针之类的物什吧,“龙叔叔,两日后行么?我得准备呀!” “哦,那好,你赶紧准备。两日后你就开始吧!” 换眼这天,天气明朗,雪音在宽敞的房间里,备好物什。 亏得独眼龙想得出来,花五十两银子买人家的眼睛,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子,居然还同意了。 罢了,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那她就开始吧。 术后三天需要上药,但依旧不能拆白布,拆开外层,用药水小心翼翼地浸透在里层白布上,再裹上白布。 雪音开始在晚上收拾行李,她要离开怪人谷,美其名曰:“找爹娘!” 今儿,是独眼龙该拆开白布的日子,是成功还是失败今日见分晓。 众人在花厅等了良久,依不见宝丫头出现。最后由花三娘却唤她,推kai房门,屋内无人,绣帐上的被褥叠放整齐,厨房也无人。 哑仆们今儿没有见到她。 再转回屋中,枕上放了一封信: 刀伯伯、花干娘、龙叔叔、矮叔叔、天叔叔、地叔叔、丑叔叔:紫蕊走了,去寻爹娘去了。爹出门一年了,我好想他。你们不用挂念我,如今我已得干娘真传,没人会再欺负我的。龙叔叔的眼睛可以自行拆开,眼药水就放在龙叔叔屋里蓝花瓷瓶里,记得每日早晚都滴上两滴,一个月后就痊愈了。好了,不细说了,紫蕊该出了。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迷路了…… “不好了!不好了,宝丫头离家出走了----”花三娘飞舞着书信,冲出房门。 93. 柳家废墟(1) 第三十二章柳家废墟 浓雾迷漫,在层层雾纱之中,走出一个紫衣少女,衣着漂亮的小袄,挽了两只花辫髻,左右各插了一只紫色绒花,干练而清爽,手里握着宝剑,负着一只青色的包袱,蹦蹦跳跳欢悦不已。 怪人谷的汗血宝马从不离谷的,它只载人离谷后就按原路返回。只要听到熟悉的口哨声就会奔出来。这便是她以前不知道的秘密,刀魔、丑恶人他们也是这样进出。 易容后的她,少了娇艳美丽,是个模样端正又极普通的姑娘。在福州城里转了一圈,本想打听余珍珠的下落,问了好几家qing楼,都说没有这个人,她似乎从人间蒸了。明明是福州城里生意最好的两家qing楼竞下她,可此刻,谁都说没有。她又在福州里呆了几日,明查暗访,才知道,余珍珠被一家qing楼买下后次日就有人出高价将她带走了。 老天保佑,但愿珍姐姐可以平安无事,保佑她遇上良人,得到幸福。 她自我安慰一番,心安理得地买了一匹快马,纵马扬鞭直往江南。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过新年,看着满街花花绿绿,喜逐颜开的nan女,竟感觉不到丝毫的寂mo。江南就如她想像中那般,山清水秀,虽是正月,但隐隐已经看到早春的影子,碧波荡漾。 上元佳节,她装扮一新,只身来到湖畔,三五成群的年轻nan女蹲在河边放逐荷灯。她低眸看着自己手中买来的荷灯,上面有她的心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多好的祝愿呀! 正月十六的晚上,她潜入扬州府衙,翻遍了整个储藏库努力找到柳家灭门案的卷宗。一卷又一卷,一本又一本,口里衔着蜡烛。 一天找不到她就第二天继续找。 第三天的晚上,她终于在书架的角落处,翻找出堆满尘埃的卷宗----柳家灭门案,几个字跃入眼帘时,她说不出的激动。 抱住卷宗,似得到了宝物一般,快地离了府衙,借着烛火,轻轻地打开:正元八年三月二十日夜,柳家闯入匪贼,见人便杀,血流成河,柳家满门上下三十一口人当晚毙命,幸柳玉满之妻苏妍携子回娘家幸免于难。 卷宗中,有柳二夫人苏妍的证词,在她的回忆中,柳家待人和善,长兄柳玉成从不与人结怨,是当时出名的大善人。 掐指算来,这件案子已经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 苏妍又是何许人也,家住何方? 据上面记载,三月二十日巧逢苏妍与柳玉满之子柳清扬满周岁。按照苏妍老家小镇的风俗,儿子满周岁的抓周仪式是由舅父主持的,所以那日苏妍携子返回娘家,中途柳玉满因为绸庄有人来提货而返回城中。 次日,雪音寻到柳家当年的宅院,十几年了,这里早已经面目全非,杂草丛生,在地上依昔能见到当年被大火烧过的痕迹。 闭上双眼,根据这里的残垣幻想着曾是一座美丽的江南林园,她的母亲柳若烟曾在这儿度过了几年快乐而幸福的少女时光。当年,母亲离开谢家,她是那般的欢喜,难得柳家表哥、表弟视她为同胞姐妹,他们怜她、疼她,而母亲与堂姐(表嫂)谢茗香更是情投意合。可以想像出,当年的母亲是如何在这里玩耍、嬉笑,看清影表姐出世,与柳家大夫人和琴歌舞、一起绣花、弹琴、下棋、聊天…… 这里曾记下了母亲少女时最快乐、平静的几年岁月。 杀了柳家上下主仆三十一口人后,凶手一把大火将罪行烧得一干二净。没人知道那夜这里生了什么,而当年目睹这一切的唯有清影表姐主仆与一个唤作“李婶”的奶娘。但那位奶娘不久之后也因流离失所而病亡。清影表姐主仆死了,这件案子因为缺乏眉目与当事人,便不了了之,丢弃在墙角的书架上,任岁月流逝,尘埃堆积。 接连三日,雪音都到柳家被烧的宅地里转悠,走过每一寸土地,希望还能在这里现些许痕迹。 “姑娘,你在这儿已经呆三日了。你和……柳家是……” 一位挎着篮子的老奶奶,满脸好奇地打量着雪音。 她微低着头,缓缓地抬眸:“我……是柳家后人。” “你……”老奶奶颇是惊异,“老婆子只知道清扬少爷还活着,那……那你是……” 雪音转过身子,不再回答老妪的话,只是用极低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太多的事。” 94. 柳家废墟(2) 若不是重返此地,她不会知道,柳家还有一个后人,柳玉满之子柳清扬。 “姑娘不必防我,虽说柳家败了。但这附近三百余亩的田地还是柳家祖业,这些年一直由柳二夫人苏氏照料。清扬少爷在十年前就失踪了,至今音信全无。”老奶奶顿了顿,在雪音的眼中,她看到不信任与疑惑,继续说道:“小妇人夫家姓柳,娘家姓古,我们世代受柳家护佑,姑娘不必担心老妇人。若想见柳二夫人,我可以领你去。自从清扬少爷失踪之后,她就住在南边的尼姑庵里。” “多谢老奶奶关心。”雪音转身缓缓离开柳家宅地,败垣之中,时不时地奔出一只老鼠,微风拂过,枯草摇摆,诉说这里曾经的温馨。 “三年多前,也曾有个女子来这里。住了几日就离开,刚巧那几日柳二夫人回了娘家,” 三年多前,会是清影表姐吗? 雪音快奔几步:“老奶奶请留步!” 老妇人止住脚步。 “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老妇人沉思道:“人长得清瘦白净,一双眼睛很大,模样倒是很水灵,和你一样站在这儿就呆,她在这儿抹泪偷哭。” 是清影表姐,她回到了宅地,也想将当年的案子查个明白。 “清影姐姐……”她情不自jin地呼唤着逝去清影的名字,泪水蓄在眼眶里,脑海中掠过一个清秀少女的模样,“太可惜,你还未找出真相就被人毒害。”她一定是现了什么吧?才会被人杀了灭口。 待她从沉吟中回来,老妇人已经走了很远,寂静的荒野中唯留下她一人。清影是因为即将找出真相而被害,那么自己会因为寻找真相而引人注目吗?老妇人的话可信么? 夜深了,她独自坐在客栈中,看烛火摇曳,要不要去见苏妍? 思量再三之后,她换了夜行衣,很快来到尼姑庵前,纵身一跃进入庵中。 已经四更天了,按照以往她对尼姑庵布局的了解,苏妍属于待修行,应该住在香客房中。寻到香客房,一间又一间地止息细听,确定房中有无人。 她今儿易成了秋痕的模样,静静地站在苏妍的床前。 “谁?”苏妍从睡梦中惊醒,看到床前站着一个倩影,蚊丝不动。 雪音道:“二夫人别怕,我是李秋痕。” 苏妍沉思片刻,道:“你是李婶的小女儿?”她yu起身去寻蜡烛,却被雪音止住。 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确实是柳二夫人苏妍,只有生活在柳家的人才知道李秋痕是奶娘的女儿,而且她也调查过清影奶娘的事,那时候柳家人都叫她李婶。 “听说夫人身子不好,就不要起床了。借着外面的月光,我们谈话更方便些。此次回江南,我是为调查十七年前的柳家灭门案而来。三年多前,清影姑娘说她已经查出了眉目,我还未等到她说出更多的话,她就……” 苏妍身子颤,道:“你说清影她……她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三年多了,是大运二年冬天逝去的。那时候如意郡主还活着,郡主得知清影姑娘是她的表姐万分悲痛,将清影姑娘进行厚葬。” “清影……她也死了,真是好人命不长……”下半句是“坏**千年”,苏妍苦笑着,想到柳家的诸多不幸,老天真的没有开眼吗?连大哥大嫂的女儿也夺走了。 “夫人,明日秋痕就要离开去京城了,你有什么吩咐么?” 苏妍声调很低,不难听出她内心的痛苦与无助:“当年清影来后,曾留下一只木盒。后来清扬回来带走了木盒。临走的时候,说是要为柳家报仇雪恨。十年了,他就只回来过一次……呜----我可怜的清扬。” “夫人,秋痕从未见过少爷,我如何才能认出他?” 苏妍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道:“这是当年玉满赠与我的订情信物----鸳鸯挂佩。十年前,清扬离家出走,将它一分为二。另外半块便在他的身上。” “夫人放心,倘若少爷真在京师,我一定找到他。”接过玉佩,从怀中mo出母亲当年留下的一只玉镯,“这是清影姑娘要我交与夫人的。她说,这本是柳家祖传之物,理应让夫人保管。另外这二千两银票,请夫人收下。我听说,柳家被烧之后,夫人是守着柳家祖上留下的那三百亩薄田过日,无居身之所,常年居住在娘家与庵堂之中。夫人可用银票建座宅院,待少爷回来也有家的感觉。” 苏妍,一个小家碧玉,娘家本就不宽裕,父兄都是私塾先生,母亲与嫂嫂是靠做豆腐为生。这样勉强糊口的普通人家,又如何助她重建柳家宅院。那一场大火夺走了柳家人的性命,火后便有人6续拿出各丝绸店铺房契、地契说店铺早已转卖于他们。 95. 柳家废墟(3)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苏妍是个妇道人家,虽知柳家不会败得这么快,却又找不到原由。唯有任人欺凌,好在柳家宅地、坟地、还有那三百亩田地得以保存,这些年她才可以聊以生计。 苏妍接过雪音手中的银票,神情中颇是意外,秋痕只是一侍女,哪来这么多的银票。借着月光,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隐隐有些当年李奶娘的模样。心中更能确定,她真的是李奶娘的小女儿----李秋痕。 “夫人知道清影当年送来的木盒里是什么?” 苏妍拉拉身上的被褥,抱在xiong前,“不知道。待我回到庵堂,她已经离开江南。本想打开瞧瞧,可又怕是关于柳家的大秘密,始终没有勇气。清扬看过后,异常愤怒,便说要去京城报仇。我想问他,仇人是谁?可清扬一直不愿告诉我。” 在清扬的心里,母亲是个柔弱可欺的女人。十二年前,清扬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原本是江南第一富柳家的少爷,他本有一个富贵而幸福的家,天降横祸,他失去了视他为柳家珍宝、唯一继承人的奶奶、伯父、父亲,失去了柳家所有的财富,变成一无所有、任人欺凌的落魄子弟。十年前与舅家表兄大打出手之后,被表兄骂他:吃白食、小乞丐!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寄下篱下的生活,他留书出走。 柳清扬去了京城报仇,那仇人一定是在京城之内。 “夫人保重,小女告辞----”雪音打kai房门,纵身跃过围墙。 苏妍凝望着黑夜,柳家曾经的富饶就像昨日的梦。在柳家宅院里,那一张张鲜活的生命永远年轻而美丽,慈爱可亲的婆母死了!大伯、嫂子死了!她此生最爱的夫君也死了!而她们母子却因回娘家躲过一劫,十七年来,这是怎样的生活啊? 她甚至很清晰地记得婆母与嫂嫂说过的话,那样温暖如昔;还记得夫君的浓情mi意,就似一涓细流,一次次回荡在她的耳畔,流过她干涸而痛苦的心。 苏妍知道,儿子清扬一直在调查当年柳家灭门案,可她却从来不敢问。她怕知道这背后的真相,令她更加痛苦。她宁愿带着美好的回忆,一遍遍的回味,一遍遍的重漫当年的幸福,也不愿带着仇恨活下去。 捧着银票,忆起当年的李婶,那是一个模样端正又干练勤快的妇人,她的身后总是跟着一双小女娃。李婶的大女儿秋果未能逃tuo那场大火,丧命于火海之中,那孩子还是睡梦中就被活活烧死了。 据说,那天夜里秋痕、清影闹肚子,李婶忙得一整夜都未能安睡。却在无意间现了闯入柳家的蒙面黑衣人,情急之下,就将两个孩子放在水桶里,自己则浸泡在冰冷井水里。因为体弱,逃过一难之后,竟然患上重病,不久就撒手人寰。 而清影也随着李婶的病逝下落不明,若非三年多前她曾来到柳家故居,苏妍不会知道,除了她们母子之外,当进还有李婶和两个女娃逃过此劫。 清影死了!连个这可怜的孩子也死了,她只见过这孩子一次,还从未尽过长辈的责任合便去了。到了地下,见到夫君,该如何向他忏悔。 秋痕还活着,这也是她心中唯一可以值得安慰的事。连一个下人的女儿都想重建柳家,她的儿子清扬呢? 想到儿子,苏妍的心觉得空落而心酸,从小她总是告诉儿子如何与娘家的几位侄儿倒女和睦相处,可儿子的反叛,儿子对自己的不解与误会越来越深。 她是一个失败的妻子! 丈夫过世时,未能陪丈夫死去。 她,又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从未呵护过儿子,总是看着他被表哥表弟们欺负! 佛祖,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啊? 年轻时她就这样问过,可佛祖只是沉默不语,什么都不告诉她。 在惊恐慌与痛苦中,转眼就过了十七载,回忆往事,一切都像是梦!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银票,她需要找个人商量,如何在柳家的废墟中重建柳家。 雪音看着屋内落漠的苏妍,心里涌过一丝心酸与怜惜,这是一个柔弱如水的女人,又似棵被人遗忘的幽兰,没有牡丹的华贵,没有玫瑰的鲜艳,却独自绽放、凋谢。她能做的,就是让二舅母有个安身之处,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母亲在柳家生活多年,得知柳家灭门才会痛不yu生。见过柳家的现状,雪音的心很痛,似乎理解了母亲的不愿苟活。柳家曾是母亲坚强的根源,当柳家倒下的那刻,坚强的母亲也随之塌陷。 有时候坚强就像一块华丽的水晶,未及伤心处,一旦触碰在瞬间就会粉碎。 96. 曹氏夫妇(1) 第三十三章曹氏夫妇 双手枕在头上,看着外面的月色。 母亲当年就是因为柳家被灭而一直郁闷寡欢,见过柳家被焚的宅院,这几天她心潮难平。凶手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柳家上下之后,还一把大火烧了柳府,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行为令人指,手段何其残忍。 当年,秋痕说清影去了边城之后才略有眉目。 边城!难道那个罪魁祸真是自己的父亲凌定疆吗? 还是在柳家被灭的背后,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次日一早,付清店里的帐,骑上马背,纵马扬鞭往京城方向奔去。 白日赶路,晚上就寻一户人家或客栈住小,如此赶了近二十日。 在弯曲的大道上,有一行约莫十余人的赶路上,两辆马车,几匹快马。 这是一家幸福的人,儿子孝顺,女儿活泼,妻子娴静,丈夫体贴,下人们更是礼貌尽责。 马车里传出少女嘻笑撒娇的声音:“娘,你瞧哥哥又欺负我,把人家的桂花糕都给吃完了。” 好听的妇人声音,慈爱又宠溺:“没关系,就快到洛阳了。到时候让你这个小馋猫痛快地吃个够。” “洛阳吗?太好了,听说洛阳的牡丹最漂亮……” “傻丫头,如今是二月哪来的牡丹?” “我也没说现在就看牡丹,是说到今年十月,娘一定要带我去看牡丹。” “好----” 马车内传出母女二人的笑声,温馨而快乐。 一阵莫名的羡慕涌上心田,雪音放缓匆忙的步伐,静静地跟在后面。 脑海中掠过十几年前,随母亲从边关回返京城时的模样,那时候的她整日粘着母亲,缠着要好吃的、好玩的,仿佛母亲不给,她就少了母爱。记得母亲的怀抱,总是那样散幽幽的香气,那样的温暖,在母亲的怀里也总是那样的快乐。 中年男子策马走近马车,道:“宛清,我去前面茶肆买些包子,片刻即回。” 马车内的少女快地掀开车帘,探出一个头:“爹,我们就不能在那儿吃上一顿吗?” 一个模样端庄清秀的少年纵马奔到车前,“书晴,再吃,天黑之前就赶不到杨镇了。” 少女嘟着小嘴,动作可爱,故作生气道:“这些天我都没睡好过,天刚亮就被娘叫起来赶路。” 妇人从车帘中探出头:好一个清秀端庄的女人,年龄约在三十多岁,鹅蛋脸,xiu长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想必年轻时候,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佳人。“曹大哥,快去快回。” 这是怎样的fu妻,已经儿女netg人了,女人还可以温柔地唤丈夫为“曹大哥”,而男子则用最深情的目光凝视爱妻,唤她“宛清”。 等等,男子刚才唤这女人叫“宛清”,脑海中掠过母亲曾说过最好的朋友与姐妹----王宛清,听说她的夫家便姓曹,是当年江湖中出名的佳公子、才子----曹延寿。 “春风清,春风明,落花聚还散,蝴蝶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回?此时此夜难为情!”这是当年王宛清最得意的三五七绝句,也是她流传最广的一,据说是与母亲合力创作,竟失口吟出。 本已落下的车帘,因为雪音的吟诗声,复又掀开。 王宛清审视着马车一侧的帷帽少女,看不到她的脸庞,是江湖中人的装扮,束袖长裙,手中握着宝剑,负着墨青色的包袱,一袭紫色衣衫。 雪音见妇人打量,抱拳道:“请问夫人可是二十多年前名震江南的凌波仙?” 少年纵马奔至雪音身边,神情中露出不悦之色:“你是何人?” “我?”雪音抱拳应道:“能告诉曹公子的,便只有一句话。我是坏人!”拍着马肚,朗声诵道:“思悠悠、恨悠悠,若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曹夫人,后悔有期。” 纵马扬鞭,在日落之前,雪音进了杨镇,如果再赶路,便唯有找人家歇息。杨镇共有两家客栈,悦来客栈与富贵客栈。可惜她晚来了一会儿,富贵客栈已经客满,便只好前往悦来客栈投宿。 97. 曹氏夫妇(2) 要了几样小菜,一叠白面馒头,选了靠墙的地方坐下。这样的地方,若有人进入店中都可以一收眼底。 曹延寿一家人进入客栈,曹公子的目光很快就落到客栈角落里那个紫衣少女身上,头上依旧戴着纱帷帽。 “掌柜,住店!两间上房,两间下房。” 掌柜打开簿子:“客官,就剩下一间上房、一间下房,你看……” 出门在外居然还带这么多人,一家四口都在还有八位下人。 曹延寿面露难色,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我们有十二口人呢?这如何是好?” 掌柜娘子扫过角落处的雪音:“下人们倒好安置,我令小二将柴房收拾一下可以安身。几位稍等----” 雪音吃得正舒适,掌柜娘子笑道:“请姑娘行个方便,能否将你的上房与那位客官的换一下。” 她缓缓抬眸,“为何要换?难道他们的银子是银子,本姑娘的银子便是石头?” 掌柜娘子忙忙道歉道:“不是的,姑娘要了最贵的上房。那房内有两张床,若是换与他们倒也正好。” “要换么?让他们自己来说!”她举着茶杯,优雅的浅饮一口。 她侧身坐在店子里,门口围聚了三名从七八岁到十三四岁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瞪着角落处的女子。一个人居然要了那么多的菜,还有了大盘的馒头。 曹公子听罢掌柜娘子的话,移步过来。 小二去赶乞丐孩子,雪音启口道:“小二,让他们三个过来吧。” 三个孩子听到此处,拔腿就奔了过来,很快围在桌子旁,急切地望着雪音。 “店家,再来一盘馒头!”不待曹公子过来,她已经起身离开餐桌,“店家,结帐!”手一挥垂下纱帷,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握着宝剑,移往柜台。 “姑娘,能……”曹公子还是觉得说不出口,让他一个堂堂大男儿去央托一个女子。 雪音冷哼一声:“掌柜,那客房太大了,本姑娘不喜欢,给我换小的吧。”“掌柜娘子,一柱香后我要沐浴,劳烦你替我准备浴汤,该多少银子,明早一并结帐……” 还以为这女子难以说话,不曾想居然主动要求换房。 掌柜娘子笑道:“姑娘,今儿很冷,万一冻病就不好了……” “真是罗索,让你准备就准备,哪来那么多话?”“另外……”雪音转身看着墙角里的三个孩子,“替我准备两斤上等卤牛肉、一只烧鸡,十个烤饼,明早带走。” 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客房。 沐浴之后,坐在灯前看书。 曹夫人抬起手臂,一个女孩儿只身上路,今儿还是得谢谢她。 雪音yu再易容,怕已经来不及了,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姑娘,能进来么?” 她起身走至门口,打kai房门:曹夫人站在门外,身后站着掌灯的曹公子。 曹夫人王宛清浅笑道:“见姑娘房里的灯还亮着,便想过来瞧瞧。”母子二人似被施了法术一般,久久未能移开她的脸庞:这是一张倾国绝世的容颜,一脸五官美得绝伦绝奂。刚沐浴完毕的她,头湿漉漉地披在身上,穿着合体的薄袄。浑身酝酿着淡淡的水气,在灯光下散着浅淡的光芒,像误入凡尘的仙子。 98. 曹氏夫妇(3) 曹书恒看得呆了,若不是亲见,真难想像,一个女子可以美成这般。 “夫人,请进吧----” 母子二人进入房中,浴桶还在,房间里散淡淡幽香,似花香,又似香露。桌上放着琴谱和宝剑,屋内挂着刚洗过的内衫。 曹夫人顿觉尴尬,忙对儿子道:“书恒,你回房吧。” 曹书恒将手中的灯放在桌上,转身离kai房门。 屋内,传出一个女子好听的声音:“没吓着夫人吧?” “姑娘貌若天人,怎会是吓着呢?只是黄昏的时候见姑娘……” 雪音笑道:“只身在外,小心为好。”“离家以后,小女子未曾以真面目示人,夫人还是第一个瞧见小女真容的人。让夫人见笑了!” “还请姑娘莫要怪我冒然拜访。” “夫人太客气了!请坐----”雪音起身,拿茶杯倒了盏热茶递过去。 曹夫人看着桌上的琴谱,上面的文字像蝌蚪似的,“姑娘喜欢音律?” “谈不上喜欢,只是路途无聊,而自小把看书当成催眠,每日睡前总要看上一阵子。” 莫名,为什么和素未平生的女子谈话,她有似曾回到二十多年的感觉。当年的表妹谢若夕亦如此,喜欢看书。 一席话谈话下来,王宛清现这个美丽的少女,不但jing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若非曹延寿在门外催促,她还真不愿离kai房门。 这一夜,王宛清失眠了,脑海中浮现二十多年前与姐姐妹妹谈诗作画的日子。谢家的春秋园中,她们欢聚在一起,整日嘻笑打闹,是何等的无忧无虑。 “宛清,你今儿怎么了?”曹延寿一觉醒来,现里间netg上的妻子辗转难眠,身侧的儿子早已进入甜美的梦乡,脸上漾着笑容。 王宛清轻叹一声,道:“曹大哥,我们今日遇见的那位纱帷少女不但貌若天仙,而且才华横溢……真没想到,江湖中竟有如此奇女子。”“今儿,她问了我许多关于江南女子诗社的事。和她谈话,我似回到了年少时候,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是我曾经认识的人,是若夕表妹还是明秋表姐?” 曹书恒听到父母的谈话声,亦从梦中惊醒。 曹延寿笑道:“每次见到有才华的女子,你总会多愁善感。那女子不过是江湖中人罢了,或许是读了一些书,又怎能与宛清相比。” “曹大哥,我比不上她。”“如果你和她说过话,聊过诗词,就知道她绝不是装出来的。她说,权势就像一个令人销hun的美人,得不到想得到,得到了便想永远霸占,却不知权势也是世间最厉害的毒药让人沉沦……” 曹延寿笑,“还真是不平常。这话不像江湖女子能说出来的。”“宛清,早些睡吧,明儿一早还要赶路呢。” 王宛清不再说话,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掠过当年那些年轻而美丽的姐妹。不知过了多久,总算睡着了,可又被身边的女儿给吵醒:“娘,起床了!” 99. 六贾灭门案(1) 第三十四章六贾灭门案 雪音整理好马匹,拍着马肚,接过店家找回来的零散银子,将打点好的食物包好。 一边,曹书恒心事重重地偷瞄着戴着纱帷帽的少女。 王宛清笑意盈人地扫过儿子,目光锁定在雪音身上:“宝姑娘,早----” “曹夫人早----”雪音抬眸,“听说榆林镇风景不错,想去那边游玩。”算是说明,与他们分别的原由,也算是出于礼貌吧。 一路行来,她在偶然中才知道,正元八年,不光是江南柳家被灭门,在洛阳便有两家如此。而榆林镇的曾家在三月初八时就被灭门,作案手段与柳家相似,先杀人,后放火。曾家主要经营酒楼、客栈,是当时洛阳仅次于金家的富贾,据说家中供奉的观音像也是纯金打造。十几年前,曾家上下四十九口人无一幸免,上至七十岁的老翁,下至刚出世的婴儿,尽死于歹人剑下。据周围的百姓叙说,曾家是被仇家所害。因为曾家极其富有,对亲友乡里尤其吝惜,曾家主事大老爷有“铁鸡公”的绰号。 跃上马背,往榆林镇方向奔去。 午后,她终于到了传说中曾家的府邸,与在柳家所见相同,残垣旧壁,地上一片狼藉。 在百姓眼中,曾家是为富不仁,所以遭到老天的处罚。 正元八年,遭难的不止江南柳家、徐州钱家,曾家是雪音知晓的第三家,而洛阳金家是第四家。天下还有多少家也是这样被残忍的灭门。 在这离奇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阴谋?官府为何未能查探出来? 她的心头罩上迷雾。 缓缓走在废墟之中,二月的杏花风过,空气中飘荡着杏花的芬芳,偌大的残墙旧垣静哀地向世人表达着这里当年的风光。可以看得出来,曾家人丁兴旺,院落比柳家要大得多,而且在建造之中也极尽奢华。可见曾家人讲究享受,对自己很是宽厚,地上是铜制的匾额,镏金大字:礼仪廉耻,证实了这是户家规森严人家。 柳家唯有柳清扬母子逃过一劫,而徐州钱家还有一个后人,据当地百姓所讲好像是钱家孙子辈里年龄最长的姑娘,因自幼拜云游道人学艺,才幸免于难。 当地人说曾家上下全都死了,除了全家上下数十口人,还有三位拜访的亲友也惨死在那场横祸之中。曾家人向来很看重年节,所以难得举家团圆,正元八年的新年第三天深夜,曾家闯入一群凶残贼人,先杀后烧,令曾家在瞬间化成火海。待周围的百姓警觉赶来,因火势太大,杯水车薪难以灭火。 杏花林中,站着一抹珍珠白衫,双手负后,身后跟着两位健壮大汉。 “王爷,又是那个神秘女子。”飞虎低声道,上次他们在徐州钱家旧地就曾见过她。她在钱家被毁的旧宅狼藉之中转悠了两天。 花豹道:“上次我们曾怀疑她可能是钱家后人,可今日又在曾家。” 紫衣女子缓缓蹲xia身子,从包袱中取出一包冥钱,火光闪烁。 “小女子途经此处,若曾家上下有灵,请给我一些线索查清幕后真相……” 夕阳照耀在她倩美的身姿上,她静静的凝望着废墟,在上面来回踱步,似在寻觅什么。 曾家死了太多人,当地人说,每到天黑,这里阴风惨烈,附近人都避开此处。当年挂在花厅中央的匾额还在,说明这里是几家之中现场保存最好的地方。不似柳家,大火之后,值钱的东西都被附近的百姓捡走,因为离城不远,那里早已经找不到丝毫线索。 “当年柳钱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雪音长长地叹息一声,“尘世富贵过眼云,攘攘名利皆成空。” 迎视着夕阳,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久久地伫立,任微风吹拂她的衣袂,掀动她头上的纱帷帽,只是那样凝视。 柴英很快就联想到一个人:三年前的如意郡主----凌雪音。 她们都是那样的孤独,那样地遗世傲然,就像把尘世的一切都踩在脚下,冷漠地俯视。 100. 六贾灭门案(2) 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有人踏着废墟,越来越近。 “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与曾家是什么关系?” 她无语,幻想着这里曾经是座怎样的宅院,又珍藏了多少欢乐、幸福。 飞虎继续说道:“姑娘是洛阳人么?” 雪音淡淡地道:“萍水相逢,公子问得太多了?告辞----” 她的冷傲拒人于千里,转身离开废墟。 “站住----”飞虎喝道,“姑娘若与钱、曾两家有关联,在下告诉姑娘一声。如今朝廷正在彻查此案,姑娘若是知晓什么不妨到京城宁王别院找七王爷。” 雪音止住脚步:“相隔十七载朝廷才想起此案,是不是太晚了?” 杏林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依如当年,他还是那么对珍珠白有着特殊的偏爱,衣袂飘飞,气宇轩昂,加上他如玉的风华,谪仙般的风姿,足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姑娘想知道什么?正元八年正月至四月,南越朝六大富贾:江南柳家、徐州钱家,洛阳金、曾二家、肃州木家、福州明家皆被灭门。共死三百零二口人,据查,六家之中柳、钱、金、明四家皆有后人在世。姑娘是钱萍萍还是金凤仙?”柴英款款而道,他需要有人相助,从他接手此案,就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 庞贵太妃说,这件案子悬了十几年,曾经调查此案的人换了数波,可谁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最终都不了了之,就算他接手,又如何调查得清楚,分明是皇上为难于他。 柴英自有一翻自己的看法,越要难办的事,他越是想做。成功了便能证明自己,悬了十几年又如何,只要是疑案,就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多谢王爷相告,小女与六家并无关连,不过对此案略为好奇。” 哪是略为好奇,分明就是太过好奇,所以他们一路过来,才会与她数度相遇。若不是想查清这背后真相,又怎会与她再度相遇。 飞虎笑道:“姑娘好本事,居然一眼就认出我家王爷。” 被对方识破? 不,她冷笑道:“江湖传言,美玉七王,feng流八王。能如王爷这般俊美如玉的男子,除了七王还会有谁?”“王爷想要小女子襄助倒也不难,难的是小女子与王爷有仇怨在身,这笔仇怨还真不知应如何了结?” 她就是要直白的告诉对方,柴英焚毁女儿寨,其手段并不比当年灭掉六大富贾的杀手高明多少。所要杀害的人,一是贼匪,另一个是富商。无论是匪,是商,那都是人命,她目睹可爱的小孩死于柴英之手,无法再如当年那般敬他、重他。 揭开纱帷帽,她绝美的容颜呈现在三人面前。 花豹惊呼道:“冷宝儿!” 杨府传来消息,说她在山野黑店遇害,待杨将军yu查直相时,黑店中人已被杀,此案便不了了之。 “在下只想知道余珍珠的下落。”她冷傲地瞪视着柴英,神情中不带任何情感,相反的目光里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王爷若说不知,紫蕊当然不信。余珍珠可助王爷立下大功,若非余珍珠献出地形图,王爷能得逞么?” 花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查出来的。”雪音给了花豹一个“你真笨”的眼神,依旧看着面前的七王柴英。 哪是查出来的,而是她从九重宫的书上瞧来的。女儿寨在江湖中还算有些名气,一夜焚毁,自然会载入江湖史册中,总不能草草带过,里面将女儿寨被灭的原由叙出。当时雪音看到那儿时,也大吃一惊,还是有些不信,毕竟余珍珠为了帮七王爷,连自己的母亲也被治罪,还流放极寒之地。可她到福州城内一打听,才知道珍珠根本不在qing楼,而几家qing楼似乎从未出现此女。 101. 六贾灭门案(3) 略用心一想,余珍珠不惜背叛自己的母亲,陷母亲于苦难之中,唯一的理由就是被情所困。献出女儿寨的地形图,更能证明她爱极了七王爷,已经将所有尘世抛于脑后,心中被七王早已经填得满满当当。那么,余珍珠被qing楼老bao买下,定是柴英的计谋之一,而余珍珠的突然失踪,也定是藏身在七王爷府邸之中。 据雪音所了解,这几年柴英不知何故,突然变了一个人,从重情男子变成多情男子。王府里的侍qie成群,即已成群,又怎会介意多一个余珍珠。 “不说也罢,告辞----”走近柴英的身边,身后传来飞虎的声音:“冷宝儿,站住!” 她已经走出数丈之外,笑道:“我……不叫冷宝儿。” 花豹yu追,被柴英阻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天色已晚她不会走远。” 已被柴英现她在查六家被灭案,不过若不是遇到柴英,她不知道在正元八年四个月间,共有六家商贾被灭门,柳家既不是第一家也不是最后一家。而这六家之中,还有四个后人,他们分别是三男两女。 雪音回到镇上,赶出马儿,纵马扬鞭,往洛阳城飞奔,或许在天亮之前就能追上曹延寿一家。喜欢和王宛清在一块,听王宛清讲那些久远的往事,才知道那时候曾经有一群年轻的女子,美丽、活泼,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向往与幻想。她很好奇,母亲在少女时代,有过哪些梦想,又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赶了几个时辰,实在有些累了,便在一家破庙之中安歇下来。待她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忙跨上马背继续赶路。 当黄昏的余光洒落在林间大道上,她望见了前方的一行人马,不是曹延寿一家还是谁?心中大喜,加重马鞭,急追过去。 “曹老爷!曹公子,又见面了----”雪音抱拳招呼着。 王宛清与曹书晴听到外面的声音,撩开车帘:“宝姑娘!” 雪音道:“太好了,明儿就能抵达洛阳城。” “宝姑娘喜欢在四处游历?” “比不得夫人,听我母亲说,夫人与曹大才子婚后,一直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已经二十多年了,想必夫人去过很多地方吧?” 曹延寿听到此处:“你母亲?”感觉她母亲似乎是极了解他们fu妻的人。 雪音觉自己失口,忙道:“当年夫人与曹老爷喜结良缘,可是江南的一段佳话,我母亲时常说起。”希望他们不要生疑,暗自吐吐she头。 “宝姑娘在榆林镇可现什么好玩的事儿?” 正在犹豫,后面传来“嗒!嗒!”的马蹄声, “没现好玩的,不过榆林镇的螃蟹还挺不错。” 曹书晴揭开车帘:“螃蟹?什么样的螃蟹?” “三只好大好大的螃蟹,只可惜看着漂亮却不能吃。” 曹:“谁说螃蟹不能吃了,我们在南边的时候就吃过,味道真不错……”吞了几口唾沫,曹书晴回味无穷。 很快三个快匹追上了行人,加入到曹家的队伍之中。 雪音继续道:“清水湖泊之中的螃蟹最为上乘,其次是溪流江河之中的螃蟹,然后才是大海之中的螃蟹。可见越是大地方出来的螃蟹越是难吃,若是富贵之地长出来的,更不能入口了,瞧瞧饱饱眼福可以,吃入口中恶心得想吐。” 曹:“宝姑娘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螃蟹也分很多种。” “曹姑娘去过海边么?”曹书晴颇为遗憾地摇头,雪音继续道:“大海里的螃蟹最为鲜艳美丽,五颜六色不说,种类极多。” 102. 六贾灭门案(4) 曹书晴的目光立即就被美玉般的男子吸引,久久移不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男子,骑在马背上,就像从画里出来的,竟比女子还水灵标致几分。飘逸中不失风雅,明秀中又不失男子的阳刚,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过就让人忘不掉。 曹书恒咳嗽两声,见妹子呆,讥讽似地道:“宝姑娘说得不错,漂亮的螃蟹只能看。” 雪音心中暗道:这小子听懂了!她就要是暗骂七王一行三人就是那漂亮的螃蟹, 飞虎奔过雪音的身边,回头笑道:“我家主子还真没猜错,冷姑娘真要连夜离开榆林镇。” 懒得搭理,并肩与曹上。 “姑娘姓冷?”曹书恒还是想弄明白,毕竟大家也算相识,听母亲唤“宝姑娘”,他与妹妹也唤她“宝姑娘”。 雪音道:“不,我姓夏!” “那姑娘叫夏宝冷?”这曹公子的猜测能力也太天才了吧?夏宝冷,这么老土的名字也能想出来。 如果她不说个明白,只怕还不知道被想出什么古怪的名字。 雪音长舒一口气:“我父亲姓夏,母亲姓冷,小字宝儿。” 曹书恒打量着三个陌生男子:“如此说来,他们认得宝儿。” 真是昏,这家伙自以为是,刚知道她小字叫宝儿,马上就改口叫宝儿,好像他们有多熟络。 “你可以叫我宝姑娘或是夏紫蕊!” 马车内的曹书晴听到“夏紫蕊”三个字,快地掀开车帘,大声道:“天啊----你该不会就是近来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妙手女神医----夏紫蕊吧?” 雪音浅笑,语调平和,道:“此次出来行走江湖,是为了寻找离家出走的父母。” 曹书晴被她的话吸引:“什么?你爹娘离家出走了?” 素来听说某某家的公子、姑娘出走,还破天荒地第一次听说有离家出走的父母。 “曹姑娘,能不能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天下总会有这样的父母,因为太喜欢游山玩水,把儿女抛却一边。” “这也不能算离家出走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说父母离家出走定是不恰当,亦或只是她不知晓去了什么地方。 “如果你出门,不告诉家人到哪儿去了,一去就是一年,算不算离家出走?”雪音像是解释,他们的确就是出去了嘛,而且一去就是一载半年,而谷中无人知晓他们的行踪。 曹书晴歪着脑袋,“他们走的时候都没告诉你?” “所以我才会这么生气呀!真是闹不懂,这江湖、这天下有什么好玩的,居然把他们俩吸引得忘了女儿、忘了家。出来之后便有些后悔了,外面的世界不过如此罢了。” 曹书恒插过话:“你……你真是传说中的那位女神医?” “什么女神医?” “天啊----宝姑娘该没有听到江湖百晓生去年新编的《江湖奇人集》,你可是排行第一。夏紫蕊,小字宝儿,怪侠夏峰之女,妙手回春,治愈九重宫宫主的容貌,令天下第一丑女----鬼见愁在数日之内变成绝代佳人……” 鬼见愁?她可没有听说过,但江湖中人常将长相丑陋不堪,连妖鬼都能为之惧畏的人形容成鬼见愁。 雪音冷笑数声:“曹姑娘还真是风趣。他们说的或许是另一个人吧?” 道出自己的名字,是因为七王柴英知道她是冷宝儿,而柴英与余珍珠的关系非同寻常,自然就知道她的父亲是夏峰。近来茶肆、酒馆之中的说书人,动不动就说也几段百晓生的《江湖奇人传》,而她因为是女子,又常被人提起。 曹书晴像只欢快的小鸟,继续叽叽喳喳地问过不停:“听说夏紫蕊貌若天人,九重宫里老少通杀,没有不喜欢她的,连九重宫的两位圣女,都对她疼惜有加……” 不要听了,再听下去,她就变成分桃、断袖之人。听曹书晴说来,好像自己与二圣女之间还有点那个……两位圣女姐姐不会喜欢女子,对自己只是怜惜。 “曹老爷、曹夫人,小女就此道别!” 王宛清听她说要走,探出脑袋:“宝姑娘若真是女神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夫人请讲!” 王宛清扫过丈夫:“我的长子数年前身患怪病,不知姑娘能治否?” 雪音看着前方不远的三人,走近曹:“最近被那三只螃蟹缠得紧。夫人把府上的地址给我,方便的时候登门拜访。” 曹书恒低声说了自家的地下,雪音抱拳道:“各位,后会有期!” 前方出现一条山叉路口,一条通往开封府,另一条便是洛阳。既然柴英算准她会去洛阳,那么就这次她偏要改道而行。 纵马飞奔,踏上了往开封府的路。 曹延寿望着雪音离去的方向,道:“夫人,这女子古怪得紧。” 王宛清应道:“我倒是喜欢她那种坦然率真的性情。” 凌雪音将柴英等人暗骂一通,连书恒都听得出来,况是他们fu妻。一路行来,几次与她相遇,看来这丫头与美男似有误会。 一切重归寂静,马车“轧!轧!”的声响。 柴英主仆三人行了一程,现人群中已不见冷宝儿的身影,四处张望,马车驶过来,曹:“你们想问宝姑娘吧?她走了!” 103. 曹家治病(1) 第三十五章曹家治病 雪音本想去开封,行了一程又改变主意,索性改抄近道,纵马飞奔,很快又回到了大道上,天亮之时,便能远远望见洛阳城。 寻着曹书恒给的地址,到了曹宅。 曹延寿如今从商,家中主要经营江南丝绸,洛阳城内就有两家、京城有三家。江南老家曹氏故居兄弟三人分家后,他要了洛阳与京中的店铺,携着子女来洛阳定居。而他的长子是在六年前来的洛阳,途中遇上强盗,脑部受创,醒来后双目失明,性情大变。 雪音认真地替曹大公子诊脉,身畔都是是几双关切的目光。 一名老仆道:“姑娘,能治吗?” 雪音道:“拖得久了些,并不是无治,只是曹大公子要吃些苦头。”起身坐到桌前的桌案上,握笔写出一张方子,抬臂转与老仆人,“我在贵府的事,请老管家多多隐瞒,若曹老爷、夫人等回府,告诉夫人一人就行。拜托老管家替我安置一处僻静的居所,我喜欢清静,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一日三餐送到门口就行。” 老管家听从嘱托,将她安置在曹府最僻静的厢房之中,远看更像是一处杂物房,但极为安静。 杏花雨纷飞,像一张无边无际的雨帘,将远远近近的景物笼罩在雨海之中。 今儿是给曹书明施针的日子,雪音已经在这儿练习了好几日。 夜色已暮,老管家扶着曹书明,在王宛清的陪伴下一步步移至杂物院。 “大公子,请坐下,放松,不要太紧张。”“从今儿施针之后,我会用黑布将你的眼睛蒙上,从明儿开始都会连续施针。我配的药一定要认真煎熬,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饮食上也要按照我给的食谱服用,不要吃辛辣的东西……” 雪音握着长长的银针,在烛火上灸烤,快扎入头部穴道。 一根又一根,王宛清心跳加,不敢再看,将脸转向一边,过了许久,再回头,现儿子的头上到处都是银针,变成了仙人球、刺猬头。 曹书明只觉得头部都似被点燃一般,正yu去抓挠,一双柔软的纤手已经覆上他的大手,一个温婉如水的声音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你必须忍耐。以后会越来越舒服!” 银针取下后,她坐在桌前重新开了方子:“这是明儿的药,睡前、醒后服用,三碗水煎熬成一碗,开水下药,用小火熬煎两个时辰。这些天,大公子必须保持心境平和,而煎药的事希望夫人能亲力而为。早上将药水逼出之后,加入三碗开水备晚上用。此药只服一日,明晚这个时候把大公子再送过来,我会给他另配外敷眼药。” 她尽量说得更详细些,是不希望有任何遗漏,造成没必要的麻烦。 王宛清捧着药方单:“好漂亮的梅花小楷!”太熟悉了,脑海中掠过若夕的身影。多少年了,她还收藏着当年女子诗社十三姐妹的墨宝。 四目相对,雪音依旧是她惯用的浅笑:“时辰不早了,快送大公子回去歇息!” 送走王宛清母子,雪音望着屋子里让老管家送来的草药,这是为了配制眼药膏的。弄得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浓浓的草药气味,从中间挑选了几样,坐回到药碾磨旁,双脚站在碾石上将草药碾压成粉。 一边碾粉,一边捧着手中的书。这是王宛清送来的,这上面全面载入了当年十三个女子的对联、诗句词赋,还有她们各自的喜好,以及后来的归宿。 王宛清从第一次与雪音在晚上长谈,知道她对女子诗社份外感兴趣,特意将自己的手抄本赠与她。 这一夜,王宛清再度失眠,手里捧着雪音的药方,翻到当年若夕留下的诗稿,一样的笔迹,一样的梅花小楷,只不过这药方上的字更为有力,而若夕的字更为娟秀。 104. 曹家治病(2) “她到底是谁?”来回踱步,为什么见到她,丝毫没有陌生感,她的声音酷似一个人,但她的容颜又与若夕拉不上半点关系,若以她的容貌来定,她倒更像当年十三女子中被遴选入宫的薛倩兮。 倩兮进宫不到两年就在宫在瘁死,而她得宠的日子竟未过一月。不会是她的女儿,可若夕的女儿早在三年多前就已经病故,就像若夕一样,是个美丽而富有才华学识的女子。 曹延寿进入寝闺,看妻子看着手上的稿纸呆:“怎么了?”目光落在诗稿与处方上,“这不是宝姑娘给书明开的方子吗?” 王宛清不想瞒自己的丈夫,既然夏紫蕊不想让其他人知晓她在曹府,曹延寿便装作不知,也尽力隐瞒众人,将杂物院的院门反锁,一日三餐由老管家亲自送去。 “你想得太多了,天下会梅花小楷的人很多。你再瞧仔细些,虽然字体相似,但风格各异。宝姑娘的字强劲有力,而若夕的字娟秀轻灵。” “但愿是我想多了……”女人的感觉总是骗不了人,每次与夏紫蕊在一起,她都像回到了年轻时候。与若夕一样的温婉,一样的优雅,真的太像了,如果不是夏紫蕊那张更完美的脸,简直会认定宝姑娘是若夕的女儿。 数日后。 雪音在一个清晨,要亲自为曹书明拆开头上的黑布,一层又一层。 “夫人,请关上门窗!” 就剩下最后一层了,能否成功都在此刻。 雪音笑望着王宛清:“请夫人来拆吧……” 王宛清颤抖着双手,雪音转身走到铜盆旁,洗尽双手,从怀中掏出丝帕,蒙在脸上。 他看见了,看见了五颜六色的光团,闭上双眼,再缓缓睁开,看见了金色的阳光,如此往复,他看清了自己的母亲,一旁站着笑容满面的老管家。在他们的身上,站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她有一双份外清澈的眼睛,是执著、是坚强,更有女子如水的温柔。 “娘!我看见了!真的看见了----” 门外,传出曹书晴的吵嚷声。 “狗奴才,快让开!我明明瞧见夫人和老管家进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曹:“这些天娘和大哥总是来这里。” 兄妹二人在外面吵嚷得厉害,都想知道这所杂院里有什么秘密。 雪音笑得灿若春花:“宝儿有个习惯,每次与人治病的时候都不希望被打扰。既然他们来了,让他们进来吧。” 曹夫人面露歉意:“宝姑娘,昨儿书晴把七公子带回家。小妇人不知道他与姑娘有什么过节,实在不愿给姑娘平添伤感。如果姑娘愿意,小妇人会派家奴将姑娘送到城外别院小住。” “今儿是什么日子?” 老管家道:“回宝姑娘,今儿是三月初七。” “三月初七?错过京城桃花节了。”京城桃花节在每年的三月初三,听她如此说,王宛清母子脸上皆露出几分歉疚,雪音浅笑道:“不过,总算赶上清明节。我想……宝儿也该离开了。就拜托夫人替我准备一些路上食用的干粮。” “姑娘再多住些时日吧?”王宛清说不出的惋惜。 人家辛辛苦苦替他治愈了儿子,还未谢谢人家,而她就要离开了。 “今年清明节,我在京城与人有约。倘若错过了会很遗憾的,来日方才,总会有再聚的时候。” “既是如此,我这就准备干粮。”王宛清离了杂院。 书恒、书晴在母亲打kai房门的刹那,身子一窜就跳了进来,直往院子中央跑。推kai房门,一道阳光射入屋子,书明只觉双眼有略微的刺痛感。 105. 曹家治病(3) “大公子,这是我新配的眼药膏,睡前醒后各抹一次。你眼睛刚好,尽量不要直视强光,建议前面十日出门戴上纱帷帽,待你见到阳光不再有刺痛感时,就可以不戴了。” 书晴惊呼一声:“宝姑娘,真是你呀!”“啊----大哥,你的眼睛真的好了?天啦,原来你真是夏紫蕊呀……” 一惊一乍的姑娘,像从来就没有烦心的事。 要离开曹府了,她得改变装扮,王宛清与曹书恒都答应过,不会将她善长易容术的事说出去。转身坐到铜镜前,将挽好的头放下,这一次该梳个什么式好。 今日,雪音穿了一身粉色的纱裙,这是王宛清前几日在自家丝绸铺子里为她订制的,一共有三套,白色、粉色、浅紫色。 “两位公子、曹姑娘,我有些累了,烦请你们出去说话好吗?” 书晴对恢复视觉的大哥产生了好奇,拽着他左瞧右看,将手放在他的眼前晃悠,那么多的名医都说治不好,可大哥居然恢复了,太神奇了,她对夏紫蕊简直太佩服了。 曹书明站起身,被弟弟妹妹们簇拥,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宝姑娘,我……不会忘记你的。” 是感恩么? 她不需要,可她不能这么直白地说。 “谢谢,希望我们还能再相聚。” 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别离对她不再重要。 房门关上,她起身转入偏房,换了浅紫色的纱裙,从包袱里取出易容膏,巧妙地易容,现在她的模样有六分似清影,四分似秋痕,算不得美丽,倒也端庄。 “宝姑娘,你要的东西备好了。”王宛清站在门外。 她负上深紫色的包袱,握着宝剑,打kai房门。 四目相对,王宛清道:“书晴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出门就把你的事与七公子说了。七公子想见你!” 就让错过的一切都错过吧,况且她现在是夏紫蕊,不是凌雪音。 “你就说我已经走了!”接过王宛清递过干粮,离了杂院,从老管家手中接过缰绳,跃上马背,抱拳道:“夫人住重!” 策马扬鞭,她洒tuo地奔往阳春三月的net光中,很快就到了洛阳城门,往京城飞奔而去。走了一尘,从头上摘下纱帷帽,将其抛于一边。 柴英在花厅上翘以盼,过了良久,王宛清与老管家进入花厅。 “七公子,真是抱歉,宝姑娘已经离开洛阳了。” 突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冷宝儿、夏紫蕊,一个像谜的女子。 王宛清道:“我不知道七公子与宝姑娘有什么误会,我不希望宝姑娘受到任何伤害。” 她都不知道他找夏紫蕊有什么事,又谈何伤害。柴英觉着,曹夫人的话令人感到莫名、好笑。她不怕他伤害女儿,却担心另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 二人正说话,曹书晴一个娇呼进了花厅,拽住柴英的衣袖道:“七公子,听说宝马寺今儿很热闹,我们去外面玩吧?” 书晴似乎对柴英有一份特别的好感,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父母的呵护、兄长的庇佑下。王宛清很担心,有朝一日女儿会受到伤害。但对女儿来说,伤害会让她成长。 以前晚上的时候,王宛清曾与丈夫谈论过宝姑娘,她认为宝姑娘富有才情,她很喜欢,可丈夫却有不同的意见。曹延寿认为,夏紫蕊是个看不懂的女子,她的眼睛里透出忧伤与迷茫,如果她是一个经历单纯的女子,不应该有那样的眼神。 fu妻二人各执己见,争执不下,谁也不强迫谁认同自己的观点。在心中依旧保存着一份对夏紫蕊的看法。 106. 扫墓重逢(1) 第三十六章扫墓重逢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yu断魂。 雪音日夜赶路,三月初九清明节前抵京。 在冥财铺里备下冥钱等物什,又在酒馆里订下祭品,提着竹篮,冒着细雨,前往母亲的坟地。 五棵桃花树下,四座坟茔旁挂着白色的纸幡,坟头的青草约莫半尺高,在微风着起伏。春风吹拂纸幡,传出“沙----沙----”的声音,似在低吟浅唱。 雪音易容成多年前自己肥胖的模样,将篮子中的祭品拜放在母亲坟前,又6续在清影与秋痕的坟前摆上采来的鲜花与祭品。 “爱女凌雪音之墓”、“如意郡主之墓”,看着石碑上漂亮的刻字,她要为自己祭奠吗?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自己已经死了,长眠于地下。起身从桃花树上折下几枝桃花,插在自己的坟头。 “娘、清影表姐、秋痕,我来看你们了……”取出冥钱,在雨中点燃,手里抓着一大把白色的冥铜钱,抛向天空,圆形有孔的纸片在空中纷纷扬扬,飘飘荡荡地飞舞着,一把又一把,一片又一片地飞落在坟地。“待寻到清扬表弟,我会离开京师。表姑母说得对,人不可以太过执著,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死去的人安心,活着的人快乐。” 看冥纸在空中飞舞,烧完最后的冥钱。俯视山下,小径上过来一辆马车,簇拥着一对年轻nan女缓缓移来。 人近了,女的是个模样秀丽、水灵的少女,约莫十五岁的样子,手里提着篮子,身后的男子风度翩翩。 她快地提起篮子,藏匿到附近的乱石之中。 女的似曾相识,而男的她很熟悉----八王爷柴兴。 “王爷,有人刚刚祭拜过。”少女神情有些吃惊,打量着地上刚刚燃尽的纸灰。 柴兴扫视四周,“是你爹娘吗?” 少女垂下眼眸,道:“昨儿爹娘才来过,不会是他们。”少女从篮子里抓出一把纸铜钱抛向天空:“大娘、姐姐,思若来看你们了……” 思若,她就是思若,一个美丽而清灵的女子,眉眼之中竟与以前的自己有七分相似,不同的是,她的眼睛更黑亮,更纯净。她静静地站在如意郡主的墓前,将一团漂亮的冥纸挂在坟头。 柴兴蹲在地下,将祭品拜在坟前,下意识地用手mo了mo坟前的祭品:这些糕点很新鲜,今儿一早天就在下雨,可糕点尚未浸湿。也就是说,祭拜的人还未走远。 “姐姐,二十六日思若就要嫁给八王爷了,你会替思若高兴吧?”“思若喜欢王爷,会替姐姐照顾他,陪他一生。姐姐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思若和王爷幸福、快乐!” 三年多前,思若还是一个十二岁的美丽少女,如今她已到及笄之龄、到该出嫁的时候。她要嫁人了,嫁给八王爷柴兴,作为思若的姐姐,她会真心的祝福。 思若的清灵秀美,单纯可爱,柴兴的风度翩翩,他们真的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璧人。他一定会保护思若吧,就像许多男子呵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脑海中闪过当年崔璋说过的话,还有柴兴对自己的款款情深。忆起往事,泪水夺眶而出,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以为自己很坚强,到了此刻,才现自己也有脆弱的时候。思若是她心底那根最脆弱的情弦,一碰即断,一碰便碎,断到心底痛得滴血,碎在眼中化成珠泪。 107. 扫幕重逢(2) 如果天瑞府的女子还能拥有幸福,她希望思若可以幸福。她们姐妹相处的时日不久,但那个活泼、快乐的小女孩早已经烙在她的心底。她受过太多的伤害,但真心希望思若一生都与伤害无缘,思若是天瑞府里唯一的美好,也是雪音心中唯一的挂念。 ***疼惜,在她给自己下毒的时候,便已经变得虚伪;父亲的关爱,在她纠缠自己的女儿、坏她名节的那天,便已经变得残酷。 唯有思若,她唯一的妹妹,总是那样的快乐无忧,单纯活泼。 雪音缓缓地从石堆里探出一双眼睛,刚探头,与柴兴的贴身侍仆正四目相对,快而惊慌地收回脖子。 侍仆走近柴兴,在他的耳边低语。 石堆旁边有人,会是谁? 柴兴满腹疑惑,对身边的凌思若道:“思若,回家吧!” 她躲在石堆后面。过了许久,外面寂静下来,复才缓缓地走出石堆。 站在母亲的坟前,缓缓蹲xia身子,磕了三个头:“娘,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女儿早日找到清扬,保佑清扬平安无事……无论真相是什么?女儿都会放弃仇怨,快乐地生活下去。” 她起身走近清影的墓前:“清影表姐,你就在这里再呆些时日。待办完事,会接你回江南柳家祖坟。到那时,表姐就不会再孤独了……” 惊见思若,她的震惊与痛苦像汹涌的海浪卷来,平静下来之后,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生。 从别后,忆相逢,犹恐相逢是梦中。 柴兴走了一尘,复又独自骑马复返。 脑海中总是浮现第一次见到凌雪音的模样,还有她生命尽头的凄美。她曾是他年少轻狂时的梦,从恶梦到美梦,无论好坏,都梦得刻骨铭心。侍从说,见到一个肥胖女人躲在暗处tou窥,会是今儿一早来祭拜之人么? 三年多来,他始终觉得:凌雪音不会就那样死了。死于中毒,但皇兄和他一直未查清是谁要至她于死地。 下毒案子从崔贵妃(现在的皇后)那里查起,最后落在后宫韦昭仪身上,皇兄一怒之下,将韦昭仪打入冷宫。不知何故,韦昭仪在冷宫产下公主之后,又被擢升为贵人。没有昔日的恩宠,和许多被皇上遗忘的嫔妃一样,每日平静的生活着。 近了坟地,远远就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轻柔得不带任何声响,缓缓地靠近。 “娘,女儿从今往后也有了要坚守的东西,不会再轻言生死。女儿的命运越来越像娘,但女儿一定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二个娘。娘若九泉有知,可以安歇了……” 她的声音虽然低沉,但他字字听得分明,真的没死!又回复到当年的肥胖臃肿样子,可她怎么变,声音未改,一样的温婉动听。 对他,这是遥远的记忆,就像从梦里飘出来的声音。 脚下枯枝断响,雪音警觉起来,弯腰提着篮子,张望四周,正yu转身离开,柴兴纵身一跃,端端落在她的面前。 “凌雪音!你……你真的没死?” 她吓了一跳,是自己太大意了,被八王府的家奴瞧见,所以他才会去而复返。而她今儿刚到京城就被人识破,往后还如何行事。 “公子认错人了!”她淡淡地应道。身子轻灵一闪,从柴兴的身侧溜开,还未走两步,柴兴挥臂来抓,紧紧地止住她的肩,只是因为对方的身子太过宽胖,抓住的竟是柔软厚重的布料。 两人僵持不下,她yu逃,他紧拽住不撒手,两力相抗,“吱啦----”肩上的衣衫破裂,露出里面叠着的棉垫子,柴兴用力一扯,棉垫子抓在手上。 108. 扫墓重逢(3) “凌雪音,你还想否认吗?我明明听你唤瑞国夫人为娘,她有几个女儿?” 众人皆知,瑞国夫人柳氏一生唯凌雪音一个女儿。柴兴道不出的欣喜,她没死,这是曾是他无数次幻想的美梦。 “我不是!我不是----凌雪音是堂堂如意郡主,又怎会是民女。你认错人了。”她看着被抓破的肩部,脖颈上很疼,这小子简直疯了,恐怕恨不得一刀杀了她吧。 “凌雪音,你怎会如此无情?你知道这三年来,你爹活得有多痛苦,还有……你奶奶有多自责?” 她苦笑:他们会痛苦,会自责。毒寡妇的毒不是奶奶骗清影所下么?她曾经为了保住天瑞府的声名也要置自己的孙女于死地。父亲会痛苦,如果他知道痛苦,就不会用残忍的方式将母亲折磨至死,更不会把她视为母亲的替身。 痛苦?自责? 听来是多荒唐可笑! 再也回不去了,她不会再回到天瑞府去做什么郡主,去做天瑞府唯一的千金。她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尊崇的身份,只想平静的生活,有疼爱她的亲人,有可以相信的朋友。而这些,天瑞府都无法再给她。 “王爷,你什么都不知道。请不要乱说话!”她快地抢过棉垫子,语调冷到了极限,“凌雪音死了,我只是一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柴兴定定地看着她的脸:“雪音,无论你是美是丑,我都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照顾你!” 如果上苍真的可以再给一次机会,他愿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不惜一切去感动她寒石般的心,保护她,疼惜她,给她一份温暖。 “王爷真会说笑,如果要找如意郡主的替身,凌二姑娘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要再缠着民女了。”她越是绝决,柴兴便认定她就是凌雪音,她的声音不会听错,即便她巧扮自己的容貌,可她语调中无法掩饰的冷漠更不会错。 雪音运足内力,快地往山下奔去。 “凌雪音,给本王站住!站住----” 如果不逃,她就不是夏紫蕊。 绝不再回天瑞府,绝不再做凌雪音! 凌雪音死前原谅了奶奶,可夏紫蕊却不会原谅那样的至亲。他们就像两把刀子,插在她的心上,只要那刀子还在,她的心就会流血不止。唯一的法子,就是不做凌雪音,那么,所谓的刀子就不再是刀子。 不会回去,她无法面对那样的亲人! 她是夏紫蕊!是夏峰的女儿! 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容得有些许的犹豫,必须要绝决,唯有绝决才会保护自己。 山下林子里,系着她的马匹,可恶!那家伙似乎知晓那是她的马儿,现在居然连马儿的踪迹都不见了。好在林子里还有另外一匹黑马,跃上马背,扬鞭而去。 该死的马!居然不听她的使唤,在原地打圈,想将她从马背上摔下来。 柴兴喘着粗气,弯腰笑道:“跑?本王倒要瞧瞧,如今你还如何逃走!” “死马,你若不走,我便杀了你!”她可不是说着玩的,快地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剑,用力刺下,在她纵身下马之时,黑马痛苦地鸣叫,“快走----”顾不得黑马pen血,她跃上马背,高声吆喝着,“走啊----再不走,我会杀了你!” 黑马像是着了魔,看到旁边的柴兴,依旧不肯离开,只是在原地打圈,用哀求的目光凝视着柴兴,仿佛在向主人求救。 “他ma的,我叫你不走!叫你不走!我杀了你,杀了你----”雪音扬起短剑,狠狠心快地刺下,“啾----”马儿吃痛,扬起前腿立起身痛苦的鸣叫,fa泄着自己的不满,更是在抗争。 柴兴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一袭白衣的女子手握短剑,疯狂而快地扎刺着黑马,一剑又一剑,血液飞溅,脸上毫无表情,仿佛这不是一匹马,就是她心中恨极的仇人。 黑马连中数剑,摇晃几下,终于应声倒下。 她转过身子,目光喷射中杀气,冷冷地道:“听好了,我不是凌雪音。你若再敢拦住我的去路,下一个死的便是你!”洁白的衣裙染红大半,那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让人见了心惊胆颤,说不出的可怕。 他如此爱她,可她竟然说会杀他。 109. 扫墓重逢(4) 黑旋风,是皇兄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曾是皇兄最喜欢的坐骑,此刻就命丧在凌雪音之手。她让他目睹自己的阴狠,看到自己最凶残的一面。 “柴兴,听好了,今ri你没遇见我!凌雪音死了,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银虎女将、如意郡主……”她看着带血的短剑,双眼红,转身往密林深处奔去。 他从未想过,凌雪音会是这个样子的。他知道,她是沙场上飞扬的女将军,可她居然会对不说话的畜牲下手,他的爱马、他的黑旋风。 黑马倒在脚下,早已经没有气息,地上流了一大滩的血。 “凌雪音!为什么?为什么……”他爱极了她。 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残忍,为什么把他曾经最美好的记忆都给粉碎。 她不要被情牵绊,不要被情所困。皇族的爱情她要不起,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何方----平静平淡才是真。 站在林中,看着一脸痛苦的柴兴,她进入山涧小溪。 她也不想用这样的场景与他重逢,可是她不要做凌雪音,不想再回到过去。不要柴兴同情怜悯,那种眼神应该是给弱者的。她不是弱者,她是坚强的、高傲的,世上喜欢用花来形容女子,她很不喜欢,她应该是一头猛虎,即便是受伤,也只会自己悄悄地tian食着伤口。不要别人的医治,不要别人的同情,她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慢慢的疗伤。 柴兴该已走了吧? 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地怕再见到他? 她怎么会怕呢?她不会怕任何事,只不想与过往再有任何的交集。不是亲人背弃了她,是她不要他们,对,不要奶奶,不要爹爹…… 心怎么会那么痛,仿佛有千万把银针扎在心上,痛得几近麻木,痛得鼻子酸。 她,被亲人伤害,是亲人们不要她了,不在乎她的死活。万丈红尘,亲情抵不过声名的重要。 浑身无力,坐在林中无声的痛苦一场,满脸纵横的泪水,像是泛滥的洪肆意的狂啸奔流。她几乎要把一生的泪在此刻哭尽! 过了许久,哭得累了、倦了,才从林间出来缓缓出来。为了扮胖,腰上绑了一套外衫,将身上的白衣tuo去,换上衣衫,从怀中掏出易容膏,扮成一个普通少女的模样,重挽髻。 柴兴跪在黑马尸体前,满腹疑惑。眼前所见的一幕,仿佛梦境,看着肥胖少女用剑疯狂的刺他的坐骑…… 雪音,他记忆中那个温婉美丽的少女,真的是她杀了马么? 即便是亲见,他还是不敢相信。 这三年又生了什么?让她竟变成这样,让她固执地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不惜与天瑞府断得绝决? 雪音,他爱着的女子。要他怎么办?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到过往? 林间小径上,过来一位清瘦婀娜的少女,衣着漂亮的浅紫色衣裙,面蒙紫纱。 近了跟前,少女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柴兴。 他大怒:“瞧什么瞧?快滚----” 少女惊恐地跑开。 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凄惨吧?否则那少女的目光不会如此怪异,目光里有同情,有好奇。 如果他们的相逢是这样,宁可她真的已经死了。 不,她没死,没有比这儿更令人高兴的消息。他爱她,曾视她如珠如宝,凌雪音真的很可怜,被父亲视为母亲的影子,纠缠着、痛苦着。 三年了,他从不曾忘记过她。一定是她的身上是否生太多的苦难,所以她才会变成这样,变得如此的嗜杀成性,变得如此的冷漠无情。 许久后,柴兴站起身,木讷地往京城方向走去。 肥胖的凌雪音,清丽的凌雪音…… 两个女子的身影不停地交替、融合,最后变成了他今日见到的她。 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不愿放弃。她是这样一个女人,会独自饮下苦酒,却强迫自己展露最迷人的笑颜;她是这样一个女人,会故作坚强来掩饰最脆弱的灵魂;她是这样一个女人,在他的心中,无人可替代。 “雪音,我知道你没死!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证实自己的心,柴兴抬头望着雨幕中的京城,一定要找到她,陪她一起看云卷云舒,一起看花开花落。 110. 清扬中毒(1) 第三十七章清扬中毒 雪音在京城租了座小院,算是安定下来。 离开曹府的时候,王宛清在食物里夹杂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烛火下,她把玩着苏妍给的半块鸳鸯挂佩。 已到京城五天了,还是没有打听到关于柳清扬的任何消息。要快些找到清扬才好,这些天,她扮成普通的江湖女子模样,将鹅蛋脸扮成瓜子脸,稀疏的眉毛,满脸雀斑。 将半块挂佩系在腰间,穿上在曹记绸庄定制的两身江湖女侠裙,镜子里的女子怎么瞧怎么像个粗鲁女子。 白天,她游zou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晚上,她潜伏在京城最高的观望楼顶上,留意着夜间的行动。 每一次经过天瑞府,她总会有意无意地避开。天瑞府,成为她心头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她拒绝出现在那附近,甚至不愿意再看到那里的一草一木。 某天晚上,在皇宫方向看到几条黑影掠过,雪音快地奔过去。俯在屋顶,月夜下掠过几条黑影,像几只飞过的蝙蝠,一闪即过。 过了良久,黑影回转,她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几人身后。 拐角处,几条黑影顿时没有了踪迹,雪音好奇的寻觅,明明在这儿附近,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正疑惑,背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厉喝声:“不许动----” 不待她应话,有人拿走了她的兵器,将她押进一座宅院中。 “你是谁?为什么一路跟着我们?”几个蒙面黑影出现在黑暗的屋内,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知道对方的语调冰冷,还带着些许敌意。 她缓缓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在微弱的烛光下摇晃,以证明自己的身份。“我找柳清扬。如果你们知道的话,请你转告他一声:他mu亲很想他!” 几个黑影面面相望,其中一个男子厉声道:“柳清扬?你是他什么人?” 对方的语调没有回答是否认识柳清扬,但已流露出几分好奇。 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果你们不知道柳清扬的下落,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把宝剑还我,我立即离开。” 接过自己的宝剑,她转身往门口走去,临出门时止住脚步:“转告柳清扬,他姐姐来京找他。如今就住在城北平仁巷左字十九号院。” 雪音出了宅院大门,头也不回地往租住的地方走去。就算他们中间没有柳清扬,但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也必是认得的。若是不认识柳清扬,又岂会轻易地放她离开。 清扬,姐姐等着你! 事情有些出乎她的预料,遇到黑衣人后已经好几天了,还是没有传来柳清扬的消息。苏妍说过,他来京城了,带着清影留下的木盒子。雪音想知道,清影表姐的木盒里珍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清扬打开之后,便要到京城报仇? 从最初的强烈的好奇,到现在的平静,仿佛过了一百年。迟迟找不到清扬,又令她坐立难安。又是一天毫无头绪的寻觅,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租住的小院。 推开院门,正厅的烛火已亮,心中愕然,这所小院已经租给她,唯有她一人居住,怎会亮着灯? 她怀揣激动的心,表面平静无波。 推开正厅大门,桌旁坐着一个黑衣人。 从黑衣人的身材来判断,是个女子,雪音顿感失望。 “姑娘,你真是柳清扬的姐姐?” 因为他们的身份隐秘----刺客,对于突然寻上门来的陌生女子,即便她的手中拿有柳清扬身上佩戴的另一半玉佩,他们也不能冒险。 111. 清扬中毒(2) 现在柳清扬身负重伤,命在旦夕,倘若陌生女子真是柳清扬的姐姐,或许她会想法相救。 “怎么了?” 黑衣女子犹豫再三,他们几人该想的法子都想过了:“清扬受伤了,伤得很重。你……快去瞧瞧吧!” 雪音可以确定,就是数日前跟踪的那群黑衣人中的一人。 他们经再三权衡,才决定前来找她,若不是遇到解决不了问题,不会寻上门来。 “伤势如何?” 清扬是柳家唯一的后人,她自会对他多份关心。 “从昨儿晚上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女子颇是担忧。 “真是太鲁莽了!”她不想知道清扬是如何受的伤,京城之地鱼龙混杂,什么样的意外都有可能生。就算他们不动手,难保当年灭六大富商的幕后之人不动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姑娘,稍等片刻,我去收拾一下,马上与你去。” 对于清扬的伤势,虽未亲见,但她已经猜出几分。这几个行迹怪异的nan女,出没于皇宫周围,定是近月来京城传说中的刺客。 从里屋收拾好包袱,带上宝剑道:“走吧!” 黑衣女子忐忑不安,这两年大伙在一起都很谨慎,生怕再出意外,受伤之事时有生,但这次令众人难料。柳清扬是为了保护自己受的伤,除清扬外,还有一个姑娘也身负重伤。 拐了几条街道,进入一座宅院,不再是上次她去的那所宅院。 院子里站着一个短衫长裤男子,腰间扎着黑色腰带,头顶挽着时下最流行的男髻,未用簪,用黑布包裹着髻,用同样的黑布条扎紧。是江湖男子中最常见的式、装扮。 外面的丁点声响都能令他立即警觉起来:“谁?” “是我!”黑衣女子道。 男子的目光很快就落在雪音身上,正yu责备,黑衣女子道:“大哥,先救人要紧……” 黑衣女子将雪音带入偏房,简陋的房子,以木板为床,身上盖着一床被褥,netg上躺着一个男子,双目紧闭,口里不停的呢喃着:“伯父、伯母、爹……奶奶……姐姐……” 掀开被褥,男子的右臂包裹着扎绕着厚厚的布条,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如果单是受伤,他不会痛苦这般模样。 雪音放下包袱,俯xia身子,纤指放在他的手腕上。 诊脉完毕,她转身走到屋中小方桌前,打开包袱,取出一只木盒子,布包里是她的银针,还有常见的数种药丸、膏药等。 三个黑衣人相互凝望,她就似早就准备好了的,取出一只瓷瓶,将银针插放在瓷瓶中。 “你过来帮忙,把银针捧上。”雪音吩咐着,从瓶中取出一根银针扎入柳清扬头部穴道,一根又一根,自上次与曹书明施针之后,她的手法竟又熟练不少。 “他中了‘腐骨散’,没有猜错的话今儿是中毒第四天。”雪音扎上十二根银针,坐到桌前:“准备笔墨!” 昏迷中的柳清扬不再呢喃胡语,渐渐进入沉稳的梦乡。 握着笔沉思片刻,用流畅的行书写下十余味草药。 女子看着上面清晰地写着“血见愁、仙鹤草”等草药,颦住双眉,昨儿来的江湖朋友也开了这两味草药,“柳姑娘,这……我们已经问遍京城各药铺,唯独找不到这两味草药。” 没有,这可是最关键的两味草药。 112. 清扬中毒(3) 腐骨散之毒极其厉害,见血浸骨,中毒之人会有蚀骨催心之痛。 雪音扫过两男一女的脸:“真是猪----京城没有,难道你们就不会离开京城去找。对方是算准了你们会设法救人,故意让你们找不到此药。如果你们冒然在京城药铺里找药,只怕……” 话未说完,体形高大的男子惊呼道:“不好!我们的行踪bao露了!” 几人的目光同时齐刷刷地停留在雪音身上:是你带来的么?很想问个明白,大敌当前,没有追问的时间。 她读懂对方的眼神,不想解释,当下最要紧的是就是救柳清扬。 门外,夹杂着整齐而喧闹的脚步声,火把通明,映亮了宅院周围…… 雪音快起身,迅地从柳清扬身上收回银针。 三名黑衣nan女冲出房门,站在院子里,张望着周围的火光。 传来一个男子的高喊声:“里面的人听着,御林军已经包围了这座院子。你们乖乖出来!” 雪音缓缓地坐在柳清扬身边:“弟弟,你放心,姐姐不会让你有事。” 院门外,传来了叮叮当当刀剑相撞的声音。 雪音撕破被单,结成绳索,将柳清扬负在身上,手握宝剑,出了院子。 刚离开,黑压压的御林军侍卫不断涌来。 从怀中掏出一枚应急雾弹,“砰----”浓烟顿起,雪音纵身跃上屋顶,身上背着个大男人,竟如负着一只包袱,行动起来,丝毫不亚于空手的敏捷。 待她落在自家租住的小院时,现身边只有那名少女,她喘着粗气:“大哥和二哥一定是放心不下凤仙。” “先进院子再说。” 御林军不会任由几人逃走,今晚定会大搜京城。京城很大,无论从哪个方向搜到北城,都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 雪音推开院门,来到自己居住的偏厅,将背上的柳清扬放下,安放在自己在的netbsp;“柳姑娘,清扬就拜托你了。我得去找大哥!” 钱萍萍yu走,被雪音一把拉住。 “你先莫急!”看了一眼,又道:“我住的地方他们知道,若未被抓自会寻来。若是被抓,依你一人之力能救出他们吗?” “我……我不能抛下他们不管。”钱萍萍满脸忧色,低下头坚定地回答。他们是结义的兄妹,说好了会风雨与共,荣辱共担,就绝不会临阵tuo逃。 雪音昂着头,看着外面的夜色:“既然你已经无能为力,为什么不多等等。或许再过一会儿他们就找来了。” 感觉雪音的话颇有些道理,钱萍萍本已迈出门的脚,复又收转回来。站在屋内,来回的踱步,静静地等候着佳音。 雪音点燃屋内的油灯,俯身查看着柳清扬的伤势。 “这里有凉茶,你可以喝茶压压惊。” 端着乌盆离了房间,打了一盆清水回来,用帕子替柳清扬擦拭着脸部、脖颈。 钱萍萍在屋中徘徊,一颗心七上八下,提到嗓子眼里:他们还没来!还没来,不会真的被抓住了吧。 曾经听柳清扬说过,他家中除了一位多病的母亲,再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他唯一的姐姐柳清影在三年多前已经病亡,而这个女子又自称是她的姐姐。会不会是朝廷的诡计? 想到此处,钱萍萍握紧宝剑,“嗖----”快出手,架在雪音的脖子上,“说,是不是你将官兵引过去的。还真是巧了,他们早不到、晚不到,你一去他们就到了。” 雪音毫无惧意,至少钱萍萍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表情,没有恐惧,甚至也没有欢喜,那是一张波澜不惊毫无表情的脸。虽然算不得漂亮,但还算端庄清秀。 “不需要让你信我,只要清扬信我就够了。”她淡淡地道,“还不去外面,他们就快到了!” 113. 清扬中毒(4) “住嘴,休想替自己开tuo!”钱萍萍不想收回宝剑。 如果要通报官府,他们一行几人还能呆在现在。刺杀皇帝几月来一直没被抓,不是皇帝软弱可欺,而是朝廷已派专人调查六富贾灭门案。再有耐心的帝王,被接二连三的刺客相扰,也会不厌其烦,定会派人清查刺客。 京城,是天子脚下,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里也是帝王的城池。被追查、抓捕在雪音看来皆是早晚的问题。 钱萍萍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一长一短,一长两短,抛开宝剑:“大哥、二哥!”飞身奔往院子。 如果他们三人真的被抓,钱萍萍是不是会对自己下手? 雪音垂眸看着面前的柳清扬,将帕子贴在他的额上。起身走到窗前,两个男子携着昏睡不醒的女子。“右边有两间厢房,你们可以去那边歇息,厨房里有米面蔬菜,自己做饭吃。” 一个柳清扬已经够她侍候了,她可不想再去侍候那些不相干的人。 解开柳清扬右臂上的布条,用烈酒处理完伤口,敷上自己配制的膏药。 “柳姑娘,烦你看看金姑娘吧。她烧得很厉害!”明仲修站在门外。 雪音起身抱着自己的木匣子,淡淡地扫过男子的脸。 金凤仙是个美丽如花的少女,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一张俏丽的脸庞涨得通红,口里呢喃不停,似沉浸在恶梦之中。 依旧是将十二根银针扎入她头部穴道。 “两天之内,必须配齐解药,否则他们就没救了……” 明家兄弟交换眼神,钱萍萍道:“明日一早我就出城,城里无药,郊外也该有吧?” 中了“腐骨散”便只有六天时间,毒入骨髓九死一生,即便侥幸活下来,也只是一个废人。 “从京城到洛阳,星夜兼程,两天之内即可往返。”雪音语调放缓,陷入沉思中:“当今皇帝心思慎密,依他的行事作风,若想置人死地,绝不会心慈手软。” 有六天的解毒之期,皇帝既然下令搜走了全城的血见愁、仙鹤草两味草药,必是想置对方于死地。既要人死,万不会留下活路。反之,若他们在现中毒第二天开始寻找草药,以最快的度,可以去洛阳觅药。而他们没有活命的机会,也就是说他们能想到的地方,皇帝也想到的,必会断其后路,也就是说以京城为中心,方圆千里之内所有药铺都不会有这两味药。 明家哥哥听罢雪音的话,觉得颇有道理:“两年来,我们三番两次行刺顺德帝,他没有理由要放过我们。” 钱萍萍闻到此处,脸色俱变:“他怎么可以做得这么绝?” 雪音反问道:“他为什么不能做绝?”人家是帝王,给了你们两年的机会,你们仍不思返悔,还执意刺杀,又岂会再心软饶恕。 钱萍萍无语:当年六富贾中连孕妇、婴孩都不放过,今昔又怎会放过他们。 明仲修望着雪音,笑道:“柳姑娘,你不会让清扬和凤仙死的,对不对?” 雪音不悦地瞪了一眼,想讨好她,而她从小就讨厌这种卑躬屈膝之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姓柳?本姑娘小字只一个宝字,你们可以叫我宝姐姐或是宝姑娘。三年前,我答应过清影会替柳家保住一脉,可没答应任何人会救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说完之后,倒了一盏清茶,轻呷一口:“还真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事情未调查清楚就开始报仇,简直是恶俗、老套!” 明仲彦听到此处,浓眉一挑,厉声道:“别以为自己有几分能耐就可以瞧不起人。” 明仲修满脸不悦,道:“就是,她又没有亲人被害,自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若是我的亲人被害,我要的不是仇人的性命,而是让他生不如死。”雪音不屑地扫过几人,“明日我还有事要做,懒得与你们口舌。” 114. 清扬中毒(5) 亲人?母亲对柳家有着极深的情感,而她自幼对母亲感情极厚,爱屋及乌,她也视柳家为亲人。只是在面对仇恨时,她多了一份理智与清醒,更想找出真相,而不是抓住冰山一角,就kai放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她起身离开。 钱萍萍瞪着明家兄弟:“你们和她置气作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我们如今还指望她出手救人。”钱萍萍追了过来,“宝姑娘,请留步!那个……凤仙的银针还没拔呢?” 只管与人说话,竟然忘了这事儿。 清扬的毒与伤如何治法,她一直在脑中思索,伤易治,可毒少了最关键的草药----无解。书中曾介绍过刮骨疗伤之法,此法非常人能忍,痛苦异常,而且没有割开肌肉,也不知道伤口处的毒又扩散成何等模样,倘若切肌之后,现已经扩散大片,难道整条手臂都要刮骨,那清扬的右臂就全废了。 再想想,还有什么可以解毒的法子? 明家哥哥换成便装去外面转了一圈,在正厅之中与弟弟、钱萍萍商议。 “御林军已经开始搜城了,照这种度,天不亮就会搜到这里。” “哥,那我们现在就出城。”是明仲修的声音,满是担心。 明仲彦道:“没用的。全城戒严,四方城门都派重兵把守,各路要道都有武功高强的大内高手,就算我们要离开此地转到西城都会很困难,况是出城。” 不走也只有等着御林军上门抓人,走,清扬的毒又该如何解法。 难道她就必须要看清扬这样中毒而死吗? 当初她救不了清影表姐,现在也一样救不了清扬吗? 清影表姐中毒时她不知,可此刻清扬中毒她是知晓的。 如果娘在世,她一定会全力呵护柳家人,况且清扬是柳家唯一的血脉。对柳家,她也有一种责任,帮助柳家,保护柳家唯一的后人。 tuo去身上的江湖女侠服,换上浅紫色的大家闺秀裙,对镜理云鬓,挽了个漂亮髻,插上白玉簪,面蒙同样紫色的面纱。 小院有三间正房:正厅、左右各一间偏厅,西边厨房、杂物房,东边有两间厢房,厢房后面有个不大的茅厕。 两间偏厅对外没有门,只有通往正厅的出口,用厚重的布帘隔着。 雪音从偏厅出来就必须经过正厅。 “宝姑娘----”钱萍萍看着屋内出来的女子。 雪音舒了一口长气:“我出去找药!” 钱萍萍看着明家兄弟:“已经三更天了!” “清扬的毒必须尽快解。”见对方yu言又止,她冷笑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出卖你们。” 钱萍萍垂下眼眸,“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这会儿瞧上去好像和先前是两个人。” 她淡淡浅笑,钱萍萍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笑容,像春日绽放的春花。她肯冒险出去寻药,就算有多少猜疑,此刻都必须抛下。 “宝姑娘,你不带宝剑吗?”钱萍萍关切地道。 雪音放缓脚步:“不带才安全!” 一个年轻姑娘深夜出门居然不带兵器,还说不带才安全,这令钱萍萍觉得不解。自从找到她,钱萍萍就看出来了,这姑娘不喜欢他们,若非关心柳清扬,也决不会掺合到此事中。 出了宅院,很快就消失黑幕之中。 115. 王府求药(1) 第三十八章王府求药 京城之中,她对天瑞府最是熟悉,可那个地方不想再回去。 她认识的朋友中,有七王爷柴英、八王爷柴兴和右相府的崔璋。 在三人之中思忖再三,决定去宁王别院寻找柴英。七王因为封地在南边宁阳等七城,在京中并没有府邸,只是按照南越朝的习俗在京城有座王府别院。 路上,遇到过几队夜巡的官兵,见是一个柔弱女子,询问几句就将她放走。 不多时,到了宁王府别院,抬头望着匾额。 叩响门环,一个门奴站在门口。 “小女子夏宝儿,特来拜访宁王爷。” 门奴怪异地打量着这个美丽而优雅的女子:“宁王不在!” 他不在府上,“他什么时候回来?” 门奴应道:“不知道!” 雪音柔声道:“打扰了!” 看门奴说话的样子,不像是敷衍骗人。 宁王在着手调查六富商灭门案,这些日子一定很忙吧? 她第一个相求的人是柴英,是因为他正着手调查十七年前的六富贾灭门案。在柴英的面前,她勿须隐瞒太多。 离开宁王府别院,又移身前往贤王府。 忆起数日前在母亲坟前与贤王的重逢,她还故意将自己残忍的一面呈现在他的面前,疯狂的刺杀他的坐骑。 贤王认不得宝儿,在他的心里只有凌雪音。如果想要拿到解药,她就必须易容成凌雪音,希望贤王能不计前嫌。 贤王府的大门前,灯火辉煌,若从正门而进,府中认识凌雪音的奴才大有人在。而现在她完全就是当年的模样,yaoyao嘴唇,雪音纵身转到僻静之处,纵身一跃,翻过围墙,落停在王府之中。 从来不曾知道,贤王府居然与天瑞府相似,最惹人眼球的莫过于那座阁楼,连名字都一样:捧月阁。 今儿是三月二十三,还有两天他就要迎娶凌思若。贤王府内张灯结彩,隐隐可以看到即将到来的大喜之日。 抓了一名侍婢,问明柴兴的所在。 烛火闪烁,窗户上映出一个男子的身影,他站在桌前,挥毫泼墨。 走到门口,轻敲房门。 “进来!” 轻轻地推kai房门,柴兴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道:“把粥放下吧!” 雪音转身合上房门,静静地凝视着画:一个着紫裙的少女,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少女眉眼如画,漂亮清丽的瓜子脸,嘴角含笑,眼中现忧。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荷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荷花依旧笑夏风。” 这诗是凌雪音以前所作,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已经记不得,只知道此诗记载在送给柴英的诗集之中。 柴兴看到桌旁的人影,抬头时,面前站着一个女子,笑意盈盈,面蒙轻纱,正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画。 “三年了,连我自己都快记不得曾经的容貌,难得你画得这么好?只是我不知道,八王爷画的是雪音还是思若?” 是她的声音,他记得她的声音,手颤了一下,毛笔从手中跌落。 “呀----真是太可惜了,好好的画却沾上了墨汁!” 是梦吗? 这些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到一个死去的人,可是皇兄送他的黑旋风死了。他告诉皇兄:雪音没有死!皇兄笑他:太傻了,雪音死了,是他们兄弟俩都亲眼目睹的。 雪音死了,他亲眼看见凌定疆夫妇将她殓入棺材,将她埋入地下…… 116. 王府求药(2) “你真是凌雪音?”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是她,真的是她,他记得她际熟悉的悠香,他记得她柔软的身ti、纤细的腰身,“雪音……雪音,你真的没死,太好了,你真的没死……” “柴兴,恭喜你就要做新郎了。思若……” 清明节那天,思若站在坟前所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思若和柴兴,会是世间最好的良缘。几年前,她就从思若闪亮的眸子里瞧出来,思若很喜欢柴兴,爱得痴迷而执著。 “不!不要提她!雪音,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 不,他是思若的丈夫,她怎么可以沉陷在他的如火的柔情之中。 推开柴兴,垂下眼眸:“三年了,许多事都变了。柴兴,帮我一个忙好吗?我现在急需两味草药。”拿笔在纸上写下:“血见愁、仙鹤草!”几个字。 如果她不是需要草药,是不是就不会寻到贤王府上? “雪音,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天。” 他想知道,在她的心里自己有没有自己的位置,哪怕只是瞬间,他也觉得这几年的相思煎熬都值得。 她苦笑,“爱是什么?那一定是很美的东西,可惜雪音福薄,要不起,也要不了……”在他的面前,坚强的伪装被撕去,只有她内心的柔弱,“我知道自己很卑鄙,用得上你的时候,才会想到你的好处。如果……你为难,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不!柴兴感到很荣幸,对于你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大声对门外道:“二牛,进来!” 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对于别人她是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 纵身一闪,躲入帷帘之内。 “王爷!” “到药库各取一斤血见愁、仙鹤草。” 帷帘内的墙壁上,挂满自己了肖像图,或笑或沉思,或看书,或下棋……一张张、一幅幅跃入眼帘,她的诗作词赋一次次出现在那些画卷之上。 “雪音,留下来,明日我便带你进宫,告诉皇上,你没死,我要娶的人只有你。”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 爱,对她是可望而可得的东西。 而柴兴是思若相中的男子,与思若已有婚约。她了解受伤的痛苦,怎忍心看思若受伤。她们姐妹是绝不会同时喜欢上一个男子的,况且对柴兴,她只是视他为朋友,并没有儿女私心情。 京城传言,八王爷柴兴feng流多情,流恋烟花巷柳,可此刻却对她说着绵绵情话。数日前还含情脉脉地凝视思若,此刻却对她说出这般话。 她无法相信他! “柴兴,不要说胡话。还有两ri你就要娶思若了,不能伤害她,你会忘了我的,因为现在的我,也只是一个幻影。” “不,你是雪音,你是我三年来朝思暮想的女子。你怎会是幻影?” 她的痛苦,有谁了解。 有些东西必须要忘,她不能爱上自己的妹夫,尽管她不会让天瑞府的人知晓自己的存在。当三年多前,她在病榻前听到奶奶道出实情,听到奶奶承认是下毒的主使者,她的心痛得要死。亲人们将她心中美好的亲情残忍的撕破,她的心支离破碎,而她现在过得很好,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候府,她再也不想回去。 别人无情,但她却不能无情。 “启禀王爷,药取来了!”二牛站在门外。 “进来,把药放在桌上!”柴兴不愿将目光移开她的脸,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再也见不到她。 117. 王府求药(3) 外间传来家仆离开关门的声音,雪音移到外间,看着两只包好的药包,捧在手里,她在九重宫的药庐里与各种草药打了半年的交道,那段时间让她得到了极好的锻炼。透过纸传来药味告诉她,这确实是自己所需的草药。 “雪音,别走----” 捧着药包,她不能再呆了,但也不能让柴兴再沉陷下去。 “柴兴,我真的是个幻影。以前的那个凌雪音已经死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幻影……” “你是雪音,不许说这种无聊的话。” 她缓缓移往铜盆,从怀中掏出手帕沾上清水,摘下面纱,快地拭擦着。 “柴兴,你看清楚----” 她缓缓转脸。 柴兴快地放开,满脸惊疑:“你……你到底是谁?你是谁?” 这是一个倾城绝美的女子,像完美的玉璧,可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震惊与失落。是做梦么?雪音哪里去了?他分明看到熟悉的容颜,听到熟悉的声音,可片刻的工夫,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张完美而陌生的脸庞。 她对他,是一个陌生的人,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真正的走进她的心里。亦像她,从不曾了解柴兴是个怎样的男子。 “我说过你爱上的只是一个幻影!你有没有问过自己,爱的是凌雪音的容貌,还是她的人她的心,还是从一开始,你都是可怜她、同情她……” 夏峰在生死危难之时救了她,给了她另一张陌生而美丽的脸庞,将她从凌雪音变成夏紫蕊。她喜欢这种改变,这种改变可以向世人证实:她不再是那个多磨多难,可怜又可悲的凌雪音。 “你到底是谁?”他惊异不已,是雪音,又分明不是雪音,她的脸好陌生,尽管比雪音不知要美上多少,却不是他所期望见到的人。 “柴兴,你心里知道。” 雪音打kai房门,蒙上面纱,怀抱着药包,纵身往围墙奔去。 “雪音,别走!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知道,如果有一个比你更美的女子,我会不会动心……不要走!” 不知道哪里出了状况,但柴兴相信:雪音没有死!或许这只是她的一个小小伎俩,想要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他站在门口,面向她离开的方向,高声大呼。 夜风拂过,树枝在摇摆,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她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他眼瞧着她纵身跃上了围墙,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间药铺买了其他的草药,方才往租住的宅院奔去。 她在心里鄙视着自己,为了达到目的,居然去欺骗柴兴对凌雪音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不是凌雪音。可她还是无法把自己与凌雪音分别开,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 她是夏紫蕊,所以她可以自私,她可以狂妄,她可以刁钻…… 凌雪音大度宽容,却救不了自己,这是凌雪音自己的悲哀,她才不要做回那个可悲的家伙。 关于无法更新太多的说明 读者大大们: 大家好!姗也很想更新得多些,因为本文已经签约,根据编缉的要求与建议,进入15万字后就不能一日更新得太多。文字通常更新通常都控制在4ooo字/天左右。所以,请读大们谅解!不过,姗会尽量多上传一些内容!鞠躬,再鞠躬,谢谢大家啦! 118. 六贾遗孤(1) 第三十九章六贾遗孤 进入正厅,明家兄弟与钱萍萍皆用惊异的目光凝视着她。 “药……我已经配齐了。赶紧去煎两副,因为两人的体质不同,所以用量也不一样。纸包上标有黑点的是金凤仙的药,三碗水煎一碗。” 钱萍萍道:“你为什么不煎药?” 她冷笑道:“谁告诉你郎中都会煎药?” 原来,她虽然会诊脉治病,却不会煎药。钱萍萍在心里暗笑,但略为一想,她该不是想偷懒故意这么说的吧。 “我累了,想去小睡一会儿,谁也不要来吵我。” 回到自己住的偏厅,将桌上的药瓶等物收入厨柜之中,看了眼netg上沉睡的柳清扬,去了另一间偏厅,虽然这间房子许久没有住人,好在房主家中的物什还算齐备,收拾一下就可以住。 明家兄弟与钱萍萍满是疑惑,对两味草药的来源产生太多的好奇感。雪音不说,他们也不问,只是这女子的身份在她离开的时候就开始议论开了。 钱萍萍认定,宝姑娘就是江湖中传说的那个奇女子----夏峰之女夏紫蕊,据说医术了得,今晚她的医术他们都有目共睹。 如果真是夏紫蕊,以她父亲在江湖中的地位,这京城中的江湖中人也会给几分薄面。或许她是去找江湖中人帮忙了,他们没法子,不代表夏紫蕊也无计可施。 睡得正香,听到钱萍萍与明家兄弟在说话。 “怎么办?官兵马上就要搜过来了!躲无可躲?” 雪音翻身从netg上起来,走近柳清扬的床前。药刚服下不久,药效还得一个时辰才能挥。将他横托在怀中。 “宝姑娘,你这是去哪儿?” 雪音冲钱萍萍瞪了一眼:“不把他藏起来,难道让官兵抓去?”“你们三个,一人去抱金姑娘,一个把房里的痕迹收拾干净,另外一个去厨房里收拾,隔壁院子有一间秘室,可以藏身!” 明仲修惊呼一声:“你为什么不早说?” “又没人问我?”她又不是多嘴婆,没问她,她叽叽喳喳说什么。 纵身一闪,上了低矮的围墙,隔壁院子破败不堪,听说那里曾住某位官员的妾室,后来那妾室死在那屋子里,有好长一段时间,听说里面闹鬼,便从此荒废。院子里有一个地窖,她也是在偶然间觉的,因为上面是两家的茅厕,不易察觉。 打开地窖的进口,她纵身跳了下去,然后是后面几个人,叮嘱了几句,她跳到上面,依旧用杂草、乱棍铺在上面,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的宅院。打量了一番,将自己的药盒子放到屋梁上,确定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复才回到自己的netbsp;刚躺下,就有官兵敲门催促。 进入院中后,官兵砰砰磅磅地搜索一翻。 一官兵手中握着厚重的薄子,与一穿着朴素的大爷说着话。 “官爷,这位是冷宝儿姑娘。这房子本是老张家的,老家有事都回去了。这房子便租给冷宝儿姑娘在住,我们都叫她宝姑娘。” 官兵淡淡地审视着雪音:“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来京城做什么?” 大爷接过话,“宝姑娘是郎中,是出来寻亲的。” 官兵瞪了一眼:“又没问你,我是问她。” 雪音一脸平静,“冷宝儿,福州人氏,十八岁,家中有爹娘,还有伯伯、叔叔。家里人靠打猎、耕种、行医卖药、给人看病为生。” 年轻的官兵道:“你们家做这么多事?” 119. 六贾遗孤(2) “我知道你问的是谁?我伯伯是打猎的,叔叔是种田的,爹和我是行医看病的,对了,我还有一个干娘她是卖豆腐的!”雪音故意和他纠缠说话,“官爷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若是不信我是郎中,不妨把你的手伸给我瞧瞧。” 何大爷在一旁帮腔:“官爷,让宝姑娘瞧瞧吧,她瞧得很准的。前些天,我家老婆子腰疼,吃了她的药就大好。” 雪音笑道:“何大爷,赶明儿有空,我再去你家走走。” “嘿----就有劳宝姑娘了。” 捧着簿子的官兵颇是怀疑,瞧她的年纪不大,真有这般厉害。 伸出一只手,似乎在说:那你替我瞧瞧。 雪音也不客气,将纤手搭放在对方手腕,这家伙居然趁势来mo她的手。快地将他的手甩开:“不得了,不得了,可是大病。” 带队官面容失色:“什么大病?” 雪音微闭着双眼,摇头晃脑:“看你年纪轻轻居然得了这种病,真是可惜呀可惜!” “什么病?”男子很是着急。 雪音扫望着周围搜索的侍卫,“官爷,真要我说么?那我就不客气了!”确定要说,她朗声道:“官爷太过疲于feng月之事,可得保重身子!” 话音一落,周围便传来一阵哄笑之声,男子一脸尴尬,满脸通红,“你……胡说!” “小女子有没有胡说,想必官爷心里明白。” “姑娘说得没错,这小子半年前娶了一位如花jiao妻,数日前又纳了一房美妾……” 有人嘻笑着。 带队官愤愤地骂道:“霍大吉!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随后又是一阵哄笑之声,在小院中久久的回荡。 “宝姑娘,那你替我瞧瞧!” 她做了个姿式,示意对方坐下,握住她的手腕,放缓语调:“大哥自幼肠胃不好,每逢炎热之时沾不得半点荤腥,虽在秋冬之时进行补养,但年复一年,痼疾难治,反反复复……”“我给大哥开一副保养肠胃的茶方,每日用此方泡饮,保管今年大哥旧病不犯!” 男子大赞道:“姑娘真是神了!” 雪音起身,从偏厅取出纸笔墨砚,握着笔,快地写下几味草药。 男子定定地看着小笺,“姑娘的字写得真好!”目光中流露出赞赏与敬佩。 雪音抬眸,笑得浅淡:“做郎中的,每日都与药方打交道,也就药名几个字还能见人。” 又有人跃跃yu试,带队官大声道:“是来搜查的还是瞧病的?走了,走了!” 众人离去,将院门上闩,真困!得好好睡一觉。 正躺下,才忆起地窖里还有几个人。 “各位,人都走了,快上来吧!” 钱萍萍看着雪音,他们在下面听到官兵的哄笑声,也不知道上面说了些什么,总之大伙似乎都很高兴。 “各位听好了,从现在开始,钱姑娘负责熬药做饭,明家兄弟负责探风安全,我呢负责给他们瞧病。就这样,散了,大家都回房吧。” 明仲彦不悦地看着雪音:什么时候她成老大了,居然让大伙都听她的。谁让她是郎中,会治病,而且这座宅院又是她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听人家的吧。 “两间偏厅是我和清扬的,你们四个住厢房!” 安置好清扬,她倒头就睡。 120. 六贾遗孤(3)加更 待再醒来,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她喜欢这种感觉,一醒来就能有的吃。 白天,她依旧出去转转,随便买回来一篮子菜蔬,偶尔会买只烧鸡、烤鸭之类。有时候出去还能遇到要看病的邻里,看完病,大伙还给一些鸡蛋、糕点之类,遇到富足人家她就收下,带回自己的宅院。 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敲门时一长一短,一长两短,一长三短。 柳清扬站在院子里,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少女。 “砰----砰----”一阵敲门声,柳清扬等人快地躲回房中。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手里提着一篮野菜。 “宝姐姐,我娘说谢谢你给我爹瞧病。这些野菜是我和娘在郊外挖的,娘说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雪音俯xia身子,笑盈盈地拍着男孩的肩膀:“哟----好新鲜的野菜!姐姐谢谢了!”她查看着自己的菜篮子,“你爹病刚好,需要好好补补,这块肉算姐姐送你的。” 男孩进入院子,张望四周,压低嗓门道:“姐姐,这两天总有人在你家周围转。娘说,要我告诉姐姐,让你小心些。” “有人?谁?” 男孩歪着脑袋:“小毛不骗人!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也瞧见了,是个男的,鬼鬼崇崇地躲在前边拐角处张望。” “姐姐知道了!小毛不要在外面呆太久,你niang会担心的,快些回去!” “小毛走了,姐姐保重!” 将篮子放到厨房,站在院门口沉思片刻,合上院门。 进入正厅,柳清扬等人都在。 “会不会是我们bao露了?” 明仲彦道:“我们必须小心!” 雪音在明家兄弟的眼中,看到了去意,看到了不安。 “清扬,当初清影给你的木盒子,你也该给我瞧瞧吧?” 这才是她真实的目的吧? 雪音淡淡地道:“我不想骗你,我夏紫蕊进京找你是其一;其二是为了调查柳家灭门案的真相。小小年纪,没再和这几个家伙搅到一起,从现在开始,这件案子由我来查。” 她以为用姐姐自居,他就必须听她的。 “你……凭什么?” 她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凭我是夏紫蕊,以我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入宫进王府,但你们不行。我甚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调查此案,这些天我什么都不问,不等于我知道的比你们少。”“明仲彦,生于正元一年二月,明家长孙,正元八年明家灭门案时,因为调皮在山野迷路幸免于难,后被明家忠仆所救;正元九年春,拜入义侠张天明门下,虽是义侠弟子,并不曾得义侠真传,所有武功乃是由义侠大弟子蒙大所授,擅长灵蛇剑、落叶镖。明仲修,生于正元五年七月,明家第六孙,正元八年明家灭门案时,正与仲彦一并迷路。正元十一年,拜入福州定威镖局做学徒,擅雷霆鞭、威虎刀,因与定威镖局二姑娘情感纠葛,被同门师兄所不容,于五年前逐出镖局……” 金凤仙目瞪口呆:“你什么都知道啊?” “你们还真笨!我夏紫蕊能知道的,顺德皇帝也能知道。你们的身份背景,他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数次放过你们,不是怕你们。你们再这样一意孤行,总有一天会吃苦头。”她顿了一顿,“顺德皇帝已令宁王柴英调查此案,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会以夏紫蕊的身份与柴英合作,用最快的度查清此案。各位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最满意的答复,若此案真是顺德帝所为,我不会阻止你们报仇。” 121. 六贾遗孤(4) 众人面面相窥,这个女子真的可信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受人之托,不可袖手旁观?”“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好奇一宗悬了十七年的案子,真相到底是什么?你们就当我是为了扬名,一定要查清此案。这样可满意了?” 不,钱萍萍不信。 夏紫蕊的声名在江湖中已经很响亮了,她需要再出名吗?如果她真的为名,为什么不告诉这条街道的百姓:她就是夏紫蕊,而让人家唤她冷宝儿、宝姑娘。 明仲彦道:“我们要商量一下!” 她挥挥手,仿佛在说:商量吧,我一会再来。 正厅里,好一阵嗡嗡蜂叫,过了许久平静下来。 明仲彦大声道:“宝姑娘请进来!” 桌上,放着一只木盒,并没有华丽的色彩、jing致的雕工。 柳清扬道:“宝姐姐,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沉默良久,方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书信,还有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饰。她记起来了,这些饰都是清影曾经佩戴过的。 信中,清影叙说当年随如意郡主前往边关,无意间现正元八年上元佳节,肃州木家遭遇灭门之祸。木家有十几座矿场,铁矿、铜矿都是他家主营产业。再后来,清影现在正元八年同样惨遭横祸的还有洛阳金、曾两家。 后来,她无意中听说了一件事情,正元八年时,先帝对立储之事久久下不定决心。而国库因为连年征战,空虚无银。曾说了一句话:“一代帝王,若国库无银实在不是个好皇帝。”本是无意话,但听者有意,顿时,朝中有皇子的外戚便蠢蠢yu动。 明仲彦冷冷道:“我便知道你不信!”从袖出取出一块已经变色的铜牌,上面有个“令”字,背后有“凤舞宫”三字,正元八年的凤舞宫之人正是当今太后。 “当年明家遭难之后,我们兄弟曾回去收殓,在姑母被烧焦的尸体上现了这面令牌。” 金凤仙接过话,道:“当年灭掉六大富商的正是当今太后,她让我们失去亲人成为孤儿,我们也要她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 “十七年前,顺德帝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太后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储君倒没有错,但如果她真用这种方式便是大错特错。”她回过头,看着众人,“答应我,在这件事没有眉目之前你们不可以再动手,一切都等我和宁王柴英调查清楚再说。你们离家已经很久了,尤其是清扬,你母亲很想念你,如今你母亲得故人相助,想重建柳家旧宅,你应该回去帮帮她。” “故人?” 雪音淡淡地应道:“是如意郡主生前留下的银子,她托人带给你母亲。”“你母亲柔软,如果你再不回去,被你狠心的舅母知晓,又得把你niang的银子给骗完。早日回去吧!” 几个人齐刷刷地看着柳清扬:“柳家与如意郡主是什么关系?” 雪音莞尔一笑,似嘲弄,道:“几位一定没有看过《白莲诗集》吧?” “这和诗集有什么关系?”貌似这本诗集在京中很流行。 柳清扬微微垂头:“我姑母柳氏,二十四年前嫁入天瑞府。如意郡主就是我姑母的女儿。” “啊----” 金凤仙一脸仰慕:“就是京城百姓所说,母女皆才女的瑞国夫人和如意郡主?”原来清扬还和他们真的不同,人家可是重臣姻亲,可认识近三年,从未见他与天瑞府有过任何瓜葛。 122. 六贾遗孤(5) “当年,姑母嫁入天瑞府后。最初两年还常有书信往来,可后来也不知怎的,书信就少了。伯父和父亲虽然常写信去,却依旧不见回音。奶奶说,候府深似海,叫伯父和父亲不要再写信打扰姑母的平静。两家就失去了联系,再后来柳家遭难之后,姑母曾托人送过八百两银子到江南。” 说到此处,雪音突然忆起,当年柳家的生意怎会落到韦氏手中,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柳家变得一无所有,但却保住了祖上留下的三百亩薄田,如果没有猜错,是母亲当年捎去的八百两银票保住了这些薄田。否则,这十几年来,苏妍不会过得如此艰难。而柳清扬也不会因为饱受舅家冷眼离家出走。 “各位离京之后,还应该着手调查另一件事。” “什么?” 她顿了一顿,“江南柳家的丝绸生意为何会落于韦氏之手,柳家是瑞国夫人的娘家,而韦氏是天瑞府凌二夫人的娘家,这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从众人的目光中,她知道:他们忽略了这层细节,“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幕后的指使者。但据我所知,韦氏可不是太后的人,与韦家关系交好,也只是四年前韦家女儿被遴选入宫成为昭仪开始。若顺德帝对韦家有好感,为什么至今韦家女儿非但没有上升,反而被降为贵人?大家不觉得很奇怪吗?” “还有洛阳曾家,当年是主营酒楼、客栈,曾家被灭之后,这些生意又被何人抢走?曾家与柳家相似,刚遭灭门,就有人拿着店铺的契约,说是柳家债台高筑,最后连祖上的田产、房产都一并夺去,害得曾家的近亲不得不避而远之。若是太后所为,她只要钱,为什么不找个借口,将六家下狱,然后夺其钱财……” 钱萍萍不悦道:“宝姑娘还是在为狗皇帝说话?” “不是替人说话,而是想告诉你们,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恐怕这背后还另有秘密。”她长舒一口气,“六家被灭,接管者与幕后者又有什么关联?” 明仲彦目露诧色: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平日话不多,更多的时候是淡然处之,可此刻竟然一事击中要害。 柳家的生意被韦氏接管? 柳清扬吃惊不小,同样是天瑞府的姻亲,一灭一起,与天瑞府有没有关系? 四目相对,雪音似乎看出柳清扬的疑惑:“清扬,我不许你进天瑞府,不要与他们有任何联系。你现在尽快回江南,协助你母亲重建柳家祖宅。” “你真的是夏紫蕊吗?”柳清扬满是疑惑,传言那个女子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居于山野,不问江湖世事,一出世名扬江湖,有人说她貌若天人,可他看到的女子是其貌不扬的普通女子,除了她的才华与医术,并无特别之处。 “好了,快进屋收拾包袱,我会亲自护送你出城。”她伸手去拉柳清扬,他却连连闪躲。 虽然夏紫蕊从未伤害过他,但他依旧不相信她。她知道太多,但又不似清影告诉她的。对方将自己的身世底细mo得一清二楚,但他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各自回房收拾行装,这处小院已经被人盯上,必须离开。 雪音换了一身黄se的衣裙,戴上白色的纱帷帽,洗去脸上的易容膏,铜镜里出现一个美丽jiao媚的女子容颜,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自己,仿佛这张美丽的容颜并不真实。 出门时,柳清扬与众人站在院子里:“宝姐姐不用送行了!” “你们不能一起出城!”从包袱里取出几锭银子,“路上的盘缠----”抓了几个,飞向不同的方向,“清扬,我们走,各位保重!” “宝姐姐,不用送了,我……”柳清扬看着钱萍萍。 这几日下来,雪音早已经瞧出来了,柳清扬喜欢钱萍萍,而金凤仙对柳清扬颇有好感,钱萍萍喜欢的是明仲彦,而明仲修又喜欢金凤仙,这五个人的感情简直是乱七八糟,一个眼神有时候就会出卖自己的心。 123. 六贾遗孤(6) “出城后怎样我管不着,但现在我必须送你出城。”雪音不依不饶,抓着柳清扬的手就往隔壁小院去。 隔壁小院有一道小门出去便是南城小巷,这是通往南城门最快的路。 经过南城菜市时,雪音替柳清扬买了一匹坐骑,在酒楼里买了鸡鸭牛肉和一些干粮。 柳清扬很不喜欢雪音的所为,他与明家兄弟、钱、金二女是同命相连的兄弟姐妹,但雪音明显是想将他与其他人隔离开来。他们曾经过誓要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死不同时,死要同日。他怎么可以抛弃情义,不顾其他人的生死安危。 还有,这个自称是他姐姐的女子又是何方神圣,除了柳清影,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姐姐。但分明不是舅家的表姐表妹,就那几个丫头,哪有这种胆识,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扬州城。怎么可能只身出现在京城? 柳清扬还是猜不透这个女子的身份,她说她是清影姐姐的姐妹,但他又不是傻子,分明不愿意相信。 “清扬,不要再让你niang担心,也不要再冒险。你是柳家唯一的血脉,安安份份回江南娶妻生子不好吗?” 清扬放缓脚步,一脸不悦地瞪着戴着纱帷的女子:“我讨厌你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和他娘一样,唠唠叨叨,令人生厌。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清扬不喜欢她。 他们虽是表兄妹,从小到大从未见过面,如今才碰到一起,对于她莫名的关怀,清扬总是抗拒。 对一个讨厌自己的人好,而且还得装作无所为,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奈。但想到清扬是柳家唯一的血脉,感觉自己无能如何都要保他周全。即便是不被接受,她还得默默地付出。 “清扬,在你看来,生活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他毫不思索,直接回道:“报仇!其次是朋友。” “那么……你niang呢?” “她?”清扬沉默了,一个在幼年时无法保护他的娘,每次与表哥表姐妹生争执,总是要他忍让的娘,从不曾像舅母那样保护自己的孩子。 “清扬,希望你不要伤你niang的心……” 她的话还未说完,柳清扬跃上马背,朗声道:“姑娘请回吧,不用相送了。”再听她叨叨下去,他的耳朵就会受折磨成聋子,索性先走为妙。 “清----”她唤着他的名,而他却不屑一顿,快马扬鞭,往城门口奔去,她真的就那么令他讨厌,以至于他不愿意听她说话,甚至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在大街上。 她不想骗清扬,不想让他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是以假面目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他连个机会都没给,没有等她揭开纱帷就已经从她的视野中消失。 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她会与清扬相处得很愉快,但事与愿违,在清扬的面前,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去扮演姐姐的身份。在他的心里朋友才是最重要的,甚至越了他mu亲在他心中的地位。那位一个从未谋面的表姐又会在他心中zhan有怎样的位置,或许远不及朋友。 无边的落漠在心中漫延,她善意地关切被清扬所不屑。或许,她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关注,静静地呵护,不要去想回报。 “清扬,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平安无事的……”雪音悠悠地道,尽管这话他听不到,但这是她正在努力做的。 124. 柴英面目(1 第四十章柴英面目 她没有看到柴兴与凌思若热闹的婚嫁场面,从市井之中传来消息,柴兴病了,因此婚礼延期,好像是延到秋天。 清扬与明家兄弟等人走了,不大的宅院突然显得空荡起来。 回到偏厅,整理药盒时才现,她的易容膏不见了,那是花干娘特意为她调配的,再清点现少了创伤药和九转丹。 药盒中,有一张纸条,是明仲修留下的:借药一用,来日奉还!仲修留字。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明仲修的为人她还真是不敢恭维,看来当初被福州定威镖局逐出师门也是有原由的。 易容膏他拿去没用,没有易容秘诀,就如同一把泥土,可惜了她的九转丹,配制不易,还是她在九重宫时配制的,费时耗力,如果再配制,需要找一处清静之所,还得有专门的药庐。 易容膏因为色白如凝霜,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许是被他当成了什么好药,上面又没有贴有标签,被他顺手“借”走。 这下好了,没了易容膏,她不得不以真面目示人。 而当初花干娘心不甘情不愿地授她易容术已属不易,易容膏的配制方法也不曾告诉她,只说一大瓶已够她用上三年了。 她这样平静地在小院里呆了两日,邻里都知道她相貌平常,如果突然以这种模样示人,还不让人生疑。 罢了! 她收拾好包袱,决定去宁王府别院,曾经答应过清扬,会与柴英联手调查六富家被灭案。 待得晚上,去邻里小毛家,给小毛娘吩咐了几句:“大嫂,我就不进来了,过来告诉你一声。近日遇到一位故人,我许是要去故人那里住上些时日,张家老宅就托大嫂帮忙照料,我把钥匙塞到你家门缝里了……” 三月的晚上,飞着牛毛细雨,她戴着纱帷帽,往宁王府别院移去。 开门的是飞虎,见到雪音先是一惊,随后便大声唤道:“王爷,王爷----宝姑娘来了!” 自从女神医来京的消息不胫而走,柴英曾派飞虎与花豹到那附近转过。老百姓可不管什么神医不神医,有人给他们看病,而且不收诊金就认为是大好人,一口一个“女神医”地唤着。 她轻柔地揭开纱帷,露出自己绝丽的脸庞。 柴英从花厅出来,近了,放缓脚步,彬彬有礼地道:“宝姑娘!” “王爷早就猜到我会来吧?”她说得轻淡,明白柴英是个温润如玉的人,还和以前一样不愿强迫于人,不会有太多的好奇心。 “宝姑娘,请----” “王爷,请----” 这是一所不大却很幽静、灵美的宅院,小桥流水,假山荷池。 像是两个故友相逢,这一夜,她抛却柴英剿灭女儿寨之仇,只谈六富家灭门案。 谈罢之后,柴英在书房填词作赋,而她因为太累,回了客房,令侍婢备了香汤。这几日因为有外人在,她连香汤都未泡。 没在香汤之中,微闭双眼,抛却烦忧,门外传来一个少女熟悉的声音:“宝姑娘!宝姑娘----”是曹书晴的声音,不停地拍打着房门。 “我在沐浴,一会儿见!” 刚认识时,那么冷的天,她也说沐浴,曹书晴讨了个没趣,只好退到树下的秋千上,晃晃悠悠地等候着。 125. 柴英面目(2) 待她着好衣衫,打kai房门,曹书晴立即像只小老鼠快地跳入房中,顿时就呆住了:“你是谁?宝姑娘呢?” 她浅笑道:“你不是找我吗?连我也不认得了?” 曹书晴像看花似地将她从头看到脚:“你是怎么变的?一下子这么美?” 她苦笑,坐到铜镜前,用木梳梳理自己满头柔顺的青丝。 曹书晴听到声音未变,站在一侧,伸手就来揉挫她jiao嫩的脸蛋:“不对,你以前不是这样子。你是怎么变的?挺好玩的……” “曹姑娘,放开,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柴英与曹书明站在门口。 “你一定是戴了人皮面具对不对,或许就是易容了……” 曹:“书晴!” 她试图推开曹书晴,又不能使太大的力,知道曹书晴是个活泼无忧无虑的女孩儿。 曹书晴双手颤,快yu地放开,指甲不经意地划到她的肌fu,只听雪音“啊呀----”惊呼一声,铜镜里,左脸下方竟划出一条长约三寸的血痕。 曹书明手脚无措:“宝姑娘莫怪,书晴她不是故意的……” 她歪脸看着镜子里的血痕,从怀中掏出丝帕。 “啊----这脸是真的呀!宝姑娘,你怎么可以长成这个样子,以后还让我怎么活啊?”曹书晴嘟着小嘴,感觉像在做梦,这样绝世的容颜,在她看来,天上的仙女才有吧,可今儿猛然见到变了脸了宝姑娘,她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宝姑娘,我刚才……不是故意……” 柴英莫名疼惜:“真的不要紧吗?”yu伸手察看她的伤势,她却快移开,起身走到桌前,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只小瓷瓶,放在鼻尖闻了一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三五日就好了。” 曹书晴惊呼一声:“啊----我明白了,宝姑娘以前是易容的。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易容了?” 雪音用纤指从瓷瓶中取出一点玉容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处,“易容膏几日前被偷了,而那药膏是从别处换来的。” “你对自己的样子不满意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自己故意弄丑的人,如果我有你这等容貌,连做梦都会笑醒!” 将瓷瓶放回木盒,她缓缓起身:漆黑如绸的青丝垂泄在身后,bai皙如雪的面容,洁白如雪的衣裙,绝尘tuo俗,柴英被她的美撩得不知所措,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而面前女子的美,有着倾城灭世之姿。 “听宁王爷说,曹大公子愿助宁王调查六富灭门案。”“新婚三日就赶过来帮忙,真是难得!” 曹书明移开眼眸:“我们曹家与江南柳家颇有渊源。” “渊源?”是指王宛清与柳家大夫人谢茗香是表姐妹,且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曹书晴快人快话:“宝姑娘有所不知,柳家大姑娘清影本是我大哥未过门的妻子。” 她的确没有想到。 曹:“他们是指腹为婚。说好了要结姻亲,好不容易打听到柳清影的下落,可她却已经病故,所以大哥的婚事才一拖再拖,直到二十六岁才成亲。” 结姻亲?柳清影死了,但柳家还有一个柳清扬,是不是说,当年口头的许诺还在。 “如此说来,曹姑娘很快就要出阁了?” “怎么会?”曹书晴扭昵地看着身边的宁王柴英,目光闪烁,含羞带涩。 雪音顿了一顿,道:“据我所知,柳清影不在了,可柳家还有一个柳清扬。” “不----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什么柳清扬呢?有什么好的,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126. 柴英面目(3) 曹书晴不乐意,柳清扬心心念着钱萍萍,他也不会乐意。书晴是个快乐活泼的女孩,可清扬的内心有太多的阴暗,他对亲情的漠然,对友情的狂热,会让书晴受到伤害的。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对不可能生的事而担忧。 她的脸上虽有笑容,但心却很冷漠,仿佛是冻结千年的寒冰。 “书晴,你先下去,我们有事要谈。” 曹书晴看着雪音:“宝姑娘听得,我也听得。我要听!” 柴英温文尔雅地笑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房吧。” 她嘟着小嘴巴,一脸不悦:“不听就不听,没什么大不了。哼----瞧不起人!”嘟嘟嚷嚷出了房门。 雪音端起茶壶,给二人各斟了一杯茶水。 “二位请坐!”无论什么时候,柴英总是保留着儒雅之风。 如今柴英这么近,雪音却感到很遥远,她看不懂柴英,在他笑得灿烂若花时,他的眼睛里藏着如丝如雾的迷云。 柴英在南边六城所作所为,让她肯定了一件事情,此人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单纯。曾经以为,柴英是众皇族中最没有野心的一个,否则当年他不会在痛失爱姬之后居于山野。当一朝被封为王,他表现出来的政绩,打破了雪音曾经对他的认知。 当年在岁寒草堂,看他在一些书上批注,是那样的投入。原来人真的是可以伪装,从一个人伪装成另一个人,而人的真心永远都深深地掩藏在肚子里,让你看不透,mo不着。 “宝姑娘,你曾说过,六富商后人认定谋害六家之人就是当今太后?所以才会一再进宫行刺。” 雪音疑惑地看着柴英:这个人她看不懂,所以她不能轻易地交出自己的信任。脑海中掠过昨日见到的一幕:清晨,经过柴英院子的时候,遇见头凌乱的书晴从他房中出来。 传言这东西最是不可信的,柴英以痴情闻名京师,因为爱姬之逝而远避尘嚣,但她却亲眼目睹他与书晴的tou情。 “他们手上有太后的证据?” 忆起明家兄弟手上那面被烈火焚烧得变色的令牌,是当年故意为之,还是因为别的。 先帝登位,改年号为正元,当年的太子妃擢升为皇后,其他两名侧妃分别是柴英之母庞贵妃和平王柴盛之母丁德妃。 庞贵妃妩mei美艳,是先帝身边最为得宠的嫔妃。因为爱庞妃,先帝对庞妃的两个儿子:五子静王柴勇、七子宁王柴英异常偏爱,更视庞妃所生的华阳公主为掌上明珠。 丁德妃虽不是先帝最喜欢的女子,也不是后宫中权势最大的一派,但因为性情温顺贤淑,一直稳居后宫,她唯有四皇子柴盛一人。 庞氏家族无论是十七年前,还是至今在朝中势力极大。 曹:“宝姑娘,王爷问你话呢?” 她尴尬浅笑:“对不起,刚才突然忆起一件事情。”不能将清扬等人推到风尖浪口之上,“天瑞府凌二夫人娘家韦氏与王爷关系如何?” 柴英回道:“哦----江南韦氏女是本王的侧妃。” 曹书明甚是吃惊:“王爷有妻室了?” “她是贵太妃作主在几年前所娶。” “那么……王爷,余珍珠现在是否是你的妾室?”她定定地看着柴英,期待着答案,四年前就已娶韦氏女了,可那时他还住在岁寨草堂,雪音的心中道不出的失望与落漠。 四目相对,柴英抬臂握住她的纤手:“宝姑娘,你应该知道的,本王……” 快地收回自己的手,“这么说,我应该叫王爷一声姐夫。珍姐姐是个痴情女子,王爷应该待她好些。” 127. 柴英面目(4) 柴英笑道:“你……吃醋了?” 可笑,她凭什么吃醋,还是以为他玉树临风,温润如玉,才智过人,所有的女子都会不可自ba地爱上他。 “你知道从去年春天至今,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珍姐姐。宝儿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以前问你的时候,你都不肯说出余珍珠的下落。” “今日,我们谈的是富贾灭门之案,好像与余珍珠没什么关系。” 她只是想证实,柴英是个颇有心机的人,绝不是像他外表那样的柔软美丽,或许他的内心是黑暗阴险的。现在才现他的可怕,是不是晚了,连曹书明都要助他一臂之力。 “江南韦氏的所有生意是从当年柳家手中抢来的……”她语调平静,不带任何感情,随后将目光落定在柴英身上,看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宝姑娘……是在怀疑本王?要知道正元八年,本王只有十岁。” 她笑得云淡风轻:“小女子并没有说是王爷,只是说韦氏在柳家灭门案中扮演着很奇怪的角色。”“这六宗案子有太多可疑的地方,若是仇家所为,为什么杀人之后,家中的金银会不易而飞;火焚凶案现场,各家的店铺房契、地契都会毁于大火,为什么在灭门之后会出现大堆的帐单……” “江南柳家乃是天瑞府瑞国夫人的娘家,而韦氏又是凌二夫人的娘家。这案子多少应该与天瑞府有些关系。” 柴英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虽没有明言,但眼神分明有着太多的不信任。 “韦氏之女也是当今皇上的嫔妃,难道姑娘还要怀疑皇上不成?” 雪音站起身,将目光投入黑夜:“这么大的案子不会是江湖人所为,久悬十七载,可见这案子牵涉的人,定是权势遮天之人。如果当今皇上有嫌疑,宁王爷的嫌疑便更大。” “夏紫蕊----”柴英气急,陡然起身。 她缓缓回身,定定地看着柴英,认真地道:“我----不----相信你!” “你……”“就因为本王纳余珍珠为妾,你便如此意气用事?”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之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居然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不相信他,那就是说,她不会真心的助他,帮他。 “所以……如果我们还能合作,我希望你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你……有多少妻妾,有多少儿女,何时成的亲,何时娶了哪些妻妾。” 既然他认定她是在吃醋,认定她就是一个小女人,那么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为什么要让自己故作聪明,为什么要让人觉得她有多能干。 不,查出这件案子的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倘若查清事实之后,她会绝然地离去,远离尘嚣,不再涉足恩怨交织的红尘,远离是非恩愿,做一个不闻世事的幽谷女子。 “夏----紫----蕊!”他手指打颤。 她笑得怪异:“当然,尊贵的宁王殿下可以选择不说。那么,我……也有权利选择不说。” 曹书明见二人争执不下,起身离kai房间。 以为他的眼睛大吗?她的眼睛也可以瞪得很大。 柴英从未见过如此刁蛮、霸道的女子。 “你……是真的爱上本王了?” 她在心里狂笑,爱情是多么神往,可她要不起。 “本王有两位侧妃……五位侍qie,四个儿女。现在,你可满意了?” 她扬着脖子:“不满意,说得详细些。” “两位侧妃,一位是本王的红颜知己吴绵绵,他已经在六年前病逝了;另一位是韦绣,为本王诞下一子一女;五位侍qie是……是余珍珠,年前为本王诞下一女,另外四位你不认识……”这个女人到底想知道什么,一双咄咄逼人的目光,喷射出威严与傲慢,“她们是孟甜儿、宋小莹、周洛娘、肖九妹……” 128. 柴英面目(5) 脑海中掠过当日女儿寨,为他治病时,他呢喃不停地唤着:“绵绵、雪音?” “七王爷,你没说实话。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就这么多了!” 雪音细经地打量着他:“雪音是谁?你生病烧时,一直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还有……你到底有多feng流?书晴是不是已经是你的女人了?” “嗯----”他未点头,只是低低地应承了一声。 “这么说,你很快就会娶雪音为妻妾,六个女人会增加到七个,不,应该说是八个。七王爷……真没想到,你竟如此多情。” 柴英也不知为什么,干嘛就回答了她的问题,还把妻妾们的名字都告诉她。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面前这个女人美若仙子,魅似妖jing,对他真是太大的you惑。“雪音……她已经死了!” “死得好!死得妙,这样世间就少了许多清静。” 柴英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个什么女人? 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身为天瑞府的如意郡主,现奶奶要毒害孙女,父亲对自己的女儿藏着不轨之心,被人算计、伤害,她的坚强令她越了年龄,更让她的心累累伤痕。她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失去了依靠,唯有自己默默地tian食着伤口。 “王爷请出去吧,我今儿累了!” 如果柴英的母亲庞氏当年真的参与这次大案,那么柴英的作为只会把她带入歧途,即便查出了结果,那也只是一个假相。或者庞氏不是幕后指使者,对于一宗悬了十七年的案子,还有多少人知晓实情? 曾经的血腥早被风雨冲刷殆尽,留下的也只是后人的仇恨与评说。 不,她要离开。 她是夏峰的女儿,可以依靠爹爹在江湖的地方来查案。她是幽月儿的义女,也可以依靠九重宫,对九重宫,她怎么没有想到了。几百年来,九重宫在天下各地都有自己的眼目,虽不过问江湖事,却从来都在默默地关注,并将各家的仇怨调查得清清楚楚,当日她只是对新起之后秀感兴趣,倘若去寻六富被灭案,那里或许会有答案。 可现在,她还是想亲自问问柴英。 “等等----”刚走到门口,雪音唤住夏峰,“七王爷,告诉我,对于天子之位,你有没有过梦想和野心?” 柴英讶异地看着面前绝美的女子,她居然可以这样直白地问出来。 看着他的眼睛,雾光中迷云尽散,他的眼睛那么明亮而生动。 他真的有野心,他真的想过要自己做皇帝。 尽管这不是他的错,可是他却一直在伪装,欺骗了世人。 “不想做皇帝的皇子,就不是优秀的皇子。”曾经何时,在京城郊外小镇游玩时,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后面还有一句:“我不是优秀的皇子,因为我只想找到自己想要有的幸福。” “我没有!” 如果他承认有,那才叫奇怪。 她笑,笑得灿烂若花,又似春日阳光,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她用笑来掩饰内心的悲哀。 “夏紫蕊,突然之间,你让本王觉得可怕。” 可怕么?因为她看懂他的心,也明白他的野心。 “这也是我想对王爷说的。”一件尘封十七年的案子,一个想登上皇位的皇族,会真的还原真相么? 她怀疑,就意味不会再与柴英一同查案。 房中唯她一人,她坐在桌前,端起茶水,小呷一口,脑海中盘桓着决定:“离开!” 离开不是逃避,而是为了更快地找寻到真相。 上天让她失去两年记忆,让她在遇上柴英之后逐渐恢复。或许是母亲在天之灵,不愿含恨而去,不愿让真相被掩盖,要她完成该做的事。 129. 柴英面目(6) 忍无可忍,便不再忍! 推开被褥,动作敏捷地点了柴英的穴道。 “我恨你……”这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最真切的感受,她恨受到柴英如此戏弄与羞辱。 “你----”不待柴英说出口,纤指一凿,点了他的睡穴。 她衣衫齐整地翻下绣帐,面无表情,目似寒星:“柴英,你是畜牲----”从怀中掏出短剑,在他脸上不停地晃悠着,“你的脸很美,可惜你有一颗世间最丑陋的心。” 很想一剑毁了他的容颜,便她终下不了手,这样完美的脸,如果因为疤痕变丑,着实太可惜。也因为这张脸,有多少女子为之消hun,甘付痴情,宁愿沉陷其中。 俯身从床下取出包袱,她淡淡地审视着netg上的男子:“我……不需要和你联手查察。我一定要找出真凶真相,柴英,这件案子最好与你们母子兄弟无关,否则,我会让你付出百倍的代价。” 她怀疑他们母子兄弟身上,好个大胆心细的女子。 一宗悬了十七年的疑案,就凭她,一个小小的女子也能查出来? 他口不能言,唯有用最讥讽的目光看她离去:夏紫蕊,本王不会放过你。 多少年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从他手中逃tuo。 不,还有过世的凌雪音。他在她的面前故作儒雅,掩饰着对她的野心与zhan有yu,不曾想她死了,他才现,自己竟然爱上了那个清丽、才情的女子。 130. 求助义母(1) 第四十一章求助义母 她连夜离了京城,租了匹快马,直往南方而去。担心柴英会途中阻击,故而改了装扮,虽然没有了易容膏,但用少许黄泥与玉容膏护脸,还能有三分变化。 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二十三日后终于抵达南边大海,乘上商船,奔往九重宫。 九重宫花园。 女卫走近凉亭:“启禀宫主,夏姑娘到了!” “紫蕊?”幽月儿颇是惊疑。 金阳儿道:“小妹不是嫁人了么?” 幽月儿抬臂示意她们姐妹不要多言,“传----” 雪音紧跟在女卫身后,一阶又一阶地上来,远远就瞧见园中的女子:“义母、大姐、二姐……”来不及叙旧,纵身就扑在幽月儿怀中,“宝儿好想你们!” 九重宫内,无权势之争,不受名利干扰,这是人间的净土,这是不被凡尘俗世相扰之地。 橙霞儿看得有几分感动,因自幼在九重宫长大,无忧无喜,依旧是平静不惊的表情。“妹妹这才新婚之日,怎么就回来了?” 雪音不知所谓,从怀中抬头,看着两位姐姐:“二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幽月儿轻柔而疼惜地拥着怀中的人儿,“从京城传来消息,说你一月前在京中嫁宁王柴英为妻。难道他待你不好吗,怎的就回来了?” “什么?”雪音震惊得恍若梦中,紧捏着拳头:“好……好卑鄙……” 师徒三人惊愕,雪音便将柴英害她之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金阳儿气是摩拳擦拳:“实在可恨,连我们九重宫都被他骗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不明白,是凌雪音时逃不tuo别人的算计,如今她是夏紫蕊,依旧被设计陷害。 凌雪音声名不好,待字闺中二十载也未能寻到夫家,可现在她夏紫蕊莫名就嫁了人。 “妹妹什么时候与柴英结怨,他竟要如此害你?”橙霞儿满是狐疑。 如果连不问世事的九重宫义母与两位姐姐都不可相信,她还能相信谁? 雪音便将柴英yu查六富灭门案说起,讲到自己对柴英的疑惑,讲到案中诸多的不解。 金阳儿听罢,道:“必是被妹妹猜中了什么,柴英本想除去妹妹,可又喜欢妹妹的mei色,才会出此毒计陷害于你。” 那么,夏紫蕊此次进宫就是为了避难来了。 幽月儿对姐妹二人道:“你们都回去练功,明日再与紫蕊叙旧。” “徒儿告退----”两女退去,神情中露出同情与关切的目光。 寂静的花园凉亭,唯剩下她们母女。 幽月儿已经猜出两分:“紫蕊是想义母帮你查出真相?” 她点头,目光中盛满了感激与期盼。 “我想不明白,紫蕊为何对此案如此关注,非要查出真相。难道真是因为承诺了柳清扬?” “义母,我……” 看着雪音的迟疑,幽月儿浅淡一笑,像一抹春日最美的色彩:“你不想说就算了。你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一路奔波已累了,明日再说。” “义母,那……查找真相的事。” 幽月儿满脸难色,九重宫祖上留下的规矩:不得插手江湖事,只是旁观者、记录者。而宫主与圣女更不得离开九重宫半步。 义母真的不愿意帮忙,并不需要做什么事,只要找出真凶真相就行。 “去吧,紫蕊……” 幽月儿总是这么淡然,这样的温婉与高贵。她的遗世,仿佛误入尘世的仙子。 131. 求助义母(2) 歇息了一日,金阳儿与橙霞儿常来陪她聊天说话。 按照九重宫规,三位圣女中会有一位承继宫主之位,另外两位视情况而定,可以转为长老,也可以成为无名岛岛主,无名岛便是九重宫所在这座岛屿。 义母真的愿意帮忙吗? 回到九重宫的消息传得很快,回来第二日就有人6续前来求医。 本来她还挂怀着自己的事儿,可看到一张张笑得无邪又急切的脸庞,她无法拒绝。无名岛的居民们,对她依旧那么敬重。没人提起她嫁人的事,就好像从来都不曾生任何事。 她,夏紫蕊,虽是九重宫主的义女,但在他们的眼里,是尊贵而善良的姑娘。 如果与世隔绝真的可以忘掉一切责任,她愿意躲在这里一辈子。 黄昏,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九重宫上,满药庐的药味四处飘散,她近来正在教授九重宫的医官制药丸,是岛上最常见的几种病症:风寒腿、冷热伤寒病、胃病、头疼等。 “禀姑娘,宫主有请!”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义母终于打算拒绝了吗? 罢了,她不要应该去要求义母做有违宫规的事。 提着裙摆,很快就到了九重宫的玄天大殿。 大殿上很寂静,左右站立着四名如花侍女,幽月儿自然而妖娆坐在凉榻上。 “紫蕊拜见义母,与天地同在!” 后半句是九重宫人最常用的句子,九重宫就像立于天地间的一块墓碑,默默地伫立着,与天地般静默地接受着大自然的变迁。 “你们都下去吧……” 殿后的屏风里,站着一个须苍苍的老者。先前宫主已与他商议,问是否要助夏紫蕊查找真相。 大长老笑道:“宫主不是已经决定了么?” 大长老也是九重宫的大管家,他已经看着两位宫主登位,还会看着下一任宫主坐在这里,并尽最大的力量辅佐她们。 雪音乖巧的坐在幽月儿的膝下:“义母叫女儿来,有什么事么?” 幽月儿转手取过一只盒子:“紫蕊,这是你要的。” 接过盒子,轻轻地启开盒盖,里面有一叠书信,还有一本书《六富灭门卷》。 “义母……”好久没有这样感动过,泪水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终究夺眶而出,“凌雪音代母亲柳若烟、舅家上下三十一口人,还有六富三百零二口亡灵,拜谢义母大恩……” 什么?她说是凌雪音。 幽月儿温和地替她拭去脸颊的泪痕。 “义母!”“紫蕊心中一直有个很大的秘密……我,我不是怪人谷夏峰的亲生女儿,我……我是南越朝天瑞府凌雪音……” 幽月儿依旧那么淡然,就像这算不得什么秘密。 雪音含泪讲了自己的身世,如果被亲人伤害,又怎样成为母亲的影子,还有幼年时郁郁寡欢,最终拒医吃药忧伤而逝的母亲。 作者留言: 感谢网友“潘朵拉宝盒”的支持与关注!姗会努力更新的。 132. 求助义母(3) 在夏紫蕊恢复记忆之后,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为何从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最后的决定就是,当年在上元灯会上就曾与夏峰相遇过,他就是那日易容mo她手的老翁,当时还以为他是在吃她豆腐,后来才知道,他是在替她诊毒。再后来,她在京城郊外的小镇与夏峰相逢,他那时是个卖糖葫芦的,让她服下的药丸,其实就是一粒九转续命丹。 屏风后的孙九公凝眸垂头,手拈着胡须,也为这个命运波折,坚强自立的女子所折服。在她如花笑容的背后,居然还有一段不堪回的往事。 早便觉察到异样,她若是真的夏紫蕊,就不该对六贾灭门案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她待柳清扬有一番特别的关照与眷顾,就像是柳家的守护者。 一个柔弱的女子,被父亲纠缠,被祖母毒害,但她却从未放弃寻找希望。她似一株悬崖的幽兰,总是默默地承受着狂风暴雨,不屈不饶,顽强而坚韧。 明白她,为什么要执著地找寻六富灭门真相,她只是想解开母亲生前的愿望,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幽月儿满脸疼惜,将她揽在怀中,这样一个连连被人伤害的女子,还可以有一颗不厌世愤俗之心,难能可贵。 “义母,待紫蕊了结此事,便会隐居山野安心度日,再也不过问红尘俗事。”她早已经累了,只是因为有着不想放下的手,她一直在坚持着,更在坚强着。 幽月儿长舒一口气:“这些东西,你且都拿下去,看完之后记得送回来。” “义母歇息,紫蕊告退!”怀抱着木盒,从未如此放松过,她的身份之谜就像压在心底的石头,如今她终于说出来了。至少义母知道她是谁?了解她的固执与任性。 待雪音走远,幽月儿已经是泪光盈盈。 孙九公走出屏风:“想不到天瑞府中居然还藏着这等丑闻。” 幽月儿拭去泪水,“真是苦命的孩子。我……真想帮帮她。” 孙九公道:“宫主不必为夏姑娘担心,这孩子比我预想的都要坚强。她一定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否则就不会是三年前纵横沙场的银虎女将军。” “孙叔,我也知道如此。可还是忍不住为她难过伤心,恨不能把伤害她的人都给杀了……”“天下怎么会有企图染指亲生女儿的父亲,又怎么会有毒害自己亲孙女的祖母?” 孙九公笑了,“认识宫主快四十年了,老夫还是第一次听宫主说这种话。” 她柔缓地抬眸,四目相对,九重宫主必须清心寡yu,无仇无怨,江天问让她学会了爱恨,可紫蕊却让她懂得坚强。 孙九公道:“看来这些年,九重宫弟子办事越来越差。凌雪音未死居然无人知晓。” “孙叔,天下有三万万余人,而我九重弟子不过近三千人,算上无名岛的百姓还不到五千。又怎能万事不离九重宫弟子之眼。” “月儿越来越会安慰人了。” 她优雅而含蓄地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神情中掩饰不住悲伤,这是为义女紫蕊而伤痛的。 133. 灭门真相(1) 第四十二章灭门真相 回到药庐厢房,雪音坐在灯下,一口气将盒中的书信、卷宗细细地看了一遍。 十七年前,先帝登基数年未立太子,后宫几妃的明争暗斗达到顶峰。因为先帝异常宠爱庞贵妃,冷落其他嫔妃和皇后,更令皇后坐立不安。 因为无意之中的一句戏言,“一代帝王,若国库无银实在不是个好皇帝。”先帝也因为连年征战使国库空虚而闷闷不乐,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家曹氏一脉决定为先帝凑集银两,充盈国库。 加重百姓苛赋被先帝拒绝,无奈之下,曹氏党羽行了一招险棋,将南越朝富商治罪,夺其巨额财富。 这一招,曹氏确实成功了,在正元七年秋、冬时节纷纷得到了南越朝十大富贾的犯罪证据,从中勒取数额巨大的银俩。 柳家也因为数额太大,一时凑集不出,便写下了一张金额巨大的欠条,yu在每年盈利之后6续还给朝廷。 先帝爷对曹国舅奉到京都的千万两白银喜形于色,当即许诺立曹皇后之子三皇子柴拯为太子。 庞贵妃听到此事,勃然大怒,也决定为儿子争夺储君之位。朝中庞氏一党,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丁氏夺人钱财,他们夺人产业。 被几个月前大肆搜刮一番的十大富贾,如今都只是一个空壳,根本没有多余金银。 就在这个时候,北燕国皇室虎视南朝已久,得知此事,也出来搅上一棍。就在庞氏yu行动之时,他们的大内杀手近三十人已经秘密潜入中原,开始血洗十大富贾。 就在他们疯狂作案之后,庞氏一党仍不肯罢休,依旧派自己的亲信接手了六大富贾产业。 北燕国灭掉三家后,被先帝查察,派出御林军等宫中高手全力追杀北燕国杀手,方才让此事平息下来。只可惜,先帝还是未能阻止此事,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六大富贾被灭门。 因为此案牵涉极广,又事关曹、庞两派皇亲贵戚、朝中重臣、权臣,着手调查此案的官员换了一拨又一拨,都未能查出究竟,只好不了了之。 曹氏可恨,阴险夺人财富;庞氏更可恶,令他们雪上加霜;最最可恶的便是北燕国,居然残忍杀害无辜,连孕妇、婴儿都不肯放过。 后面还有几张书信,大致是说静王自被封豫地之后,一直蠢蠢yu动,凭借六大富贾遗留下来的产业、生意为他赚取数额巨大的银子,暗中培养兵马二十万。 还有一封是说,宁王对五皇子所为早已警觉,只不过他很聪明,居然在一母同胞的五哥身边安插自己的耳目,引you静王的王妃妾室为己所用。 这便是皇族的阴谋,皇族的争斗。永远都不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问题,所见未必属实,所闻也未必是真,唯一深入险境才可能知晓真相。若非九重宫担任着还原江湖恩怨真相,记载历史实情的重责,恐怕雪音就算身入虎穴也很难查出实情。 从一开始,七王柴英就在欺骗世人,在他与世无争的飘然绝姿之下,隐藏着一颗野心勃勃的雄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不惜将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吴绵绵送到静王柴勇的身边。 也不是最初雪音所知晓的,柴英的红颜知己、意中人病亡,而是被他换了一个名字、一种身份,给了另一个垂涎于吴绵绵mei色的男人。 这便是皇族,没有真情,只有权势的争斗。 静王柴勇体弱多病其实是个骗局,就是为了让顺德帝消除疑惑。他用身ti来掩饰自己的叛逆之心,居然暗中训养二十万强兵良将,只为反戈一击,一举成功夺下南越江山。 134. 灭门真相(2) 十七年,庞氏与五皇子柴勇积聚了整整十七年的财富。战祸一起,最受苦的还是南越百姓,北燕国远在塞外,从来不曾断过征服南朝的野心,如果南越朝战乱,他们也会趁机偷袭。内外交加,南越百姓将苦不堪言。 柴英派自己的女人潜藏在柴勇身边,绝不会甘心让柴勇夺得江山。只怕这其间也会更多的阴谋、诡计。 这两日,白天依旧去药庐查看炼制药丸之事,晚上回来捧着当年从各地传来的讯息呆:要怎样做才可以令南越百姓免于战火涂炭,脑海中掠过战起时,无辜百姓的流离失民,年幼的孩子饿死、病死在母亲的怀中,体弱年轻的母亲为了孩子,甘愿饿死在路边…… 一幕幕残忍的画面,让她心头一痛。 从小,父亲将她视若儿子般教养;母亲则把一生的才华、学识尽量相授。她是一个女子,却有着大男儿的气魄与心xiong。知晓灭门真相的同时,也知道了即将燃起的战火。皇上能觉察到柴勇、柴英兄弟二人的野心么? 她要怎么做,才可以阻止这场叛乱、战争? 一定要想出万全之策,损失最小的人力、财力,将此事化解。 不是为了她敬重、喜欢的柴三哥,只是为了南越的百姓,为了生灵免受战火之苦。一个优秀的将军,不是如何打胜阵,而是怎样耗最小的人力、财力取得胜阵,在必要的时候避免战争也是最好的法子。 想到柴勇的叛乱,她坐立难安,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战火弥漫的村庄、城池……是母亲的求救声,是孩童的痛哭声。 自她回到九重宫,药庐周围便烟雾迷漫。 喜欢呆在这里,除了九重宫的几位郎中帮忙,还有十余名医童、药童相助,制药显得轻松而简单。大家分工合作,细节处,她只屑说上一次,众人就能明白。 又是忙碌地一天,用手敲打着腰身回到房间。 唯有忙碌,她才可以暂时不去想即将会生的事情。好些天了,她还是没有想到可以解决事情的办法。如果能在百姓们不知晓的情况下解决掉,不失为最好的方法,可世间真有如此良方么? “禀夏姑娘,杜厨娘求见。” 待厨娘进入房中,她才认出来,这是去年她治愈容貌的第一个病患、湖人传言天下第一丑女。 子刚进入房中,重重跪在地上:“木蝉拜见夏姑娘!” “快起来!”雪音快地扶起少女。 这姑娘虽说眉毛是纹上的,漂亮的红唇也是纹上的,与以前不能见人的模样相比,不知道清秀了多少倍,她的头是棕色的,有些弯曲,还有此蓬松。去年离开的时候,给她留下了两瓶玉容膏和一瓶腐肌膏,希望她的xiong腹部的疤痕能够痊愈,就算不能恢复光洁细腻,只要淡化疤痕也很不错。 “夏姑娘,带我一起离开吧?”木蝉说得坚决,目光里尽是渴望与肯定的神色。 雪音笑道:“姑娘是岛上人,按照规矩,是不可以离开岛上的。” 木蝉抬起明亮的黑眸:“木蝉听大长老说,夏姑娘在调查六贾灭门案?” 她点头,这六贾灭门案与木蝉何干?等等,她说叫木蝉,“你是肃州木家的后人?” 135. 灭门真相(3) 木蝉应道:“回姑娘,杜鲲夫妇乃是我的养父母,我……真名唤作木蝉,乃是肃州木家后人。” 十七年前,三长老逍遥子云游天下,途经肃州时,在城中救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可怜小姑娘。那小姑娘浑身被大火灼伤,奇丑无比,身上还散着恶臭,被人丢弃在草垛之中。逍遥子见她可怜,便花重金找郎中替小姑娘疗伤治病。那一年,木蝉还不到两岁。一路上,逍遥子遇到了好几户没有子女的人家,都想把木蝉托付,可对方见她又丑又臭,竟不愿收留。后来,逍遥子回到九重宫,岛上杜鲲夫妇膝下只有两子,尤其想收养一个女儿,虽然木蝉很丑,可怜她可怜,将木蝉收入杜家养女。九岁那年,九重宫殿需要人手,养父母便将她送入宫中厨房帮忙。或许因为自幼丑陋自卑,木蝉学什么都特别用心,没过几年就成为九重宫内出名的女厨娘。 雪音再度回岛,逍遥子见时机已到,便与杜鲲夫妇便道出木蝉的身世。 木蝉想了许久,忆起自己并不是这里的人,想到肃州木家满门百余口人神秘死去,心中就无法安宁。又知夏紫蕊正在着手调查当年六富贾灭门案,所以想跟在她身边,就算不能报仇,至少也能替亲人查出真相,告慰亲人的地下亡灵。 这样,她木蝉也不妄人世走一遭,不妄木家女儿。 “木蝉知道,一旦离岛,永不得再回来。可是木蝉还是想跟着姑娘,想回肃州家乡拜祭亲人,想一报灭门之仇。求姑娘收下木蝉?” 清扬就是被仇恨所蒙憋,眼中只有义气和仇恨,这样的人生不快乐,更不幸福。她真的不希望,世间再多出一个柳清扬。 “姑娘若是不答应,木蝉就不起来。” 她是木家唯一的后人,理应报仇还亲人们一个公道。她活着,或许就是亲人的保佑,能回复容貌,更是木蝉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既然上苍给了她正常生活的机会,她就必须好好把握,去完成自己该尽的责任。还木家清白,查找真凶,寻找真相,便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她已经昏昏噩噩地活了近二十年,没有时间再这样荒废,她必须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上地下一百余口人的亡灵。 木蝉恨,忆起多年来遭受的白眼、讥讽,还以为是上苍给了她一副难看的面容,一切都源于那场大火。恨凶杀的残忍无情,连个婴孩都不放过。 “我若带着你也行,不过离岛之后,你一切都得听我的。”报仇令亲者痛,仇者快,更会牵连到一些无辜之人,因为仇恨蒙瞥了双眼,看不到事情的真相。 仇恨折磨着自己,同时也折磨着身边人。 即便是仇恨,雪音也希望木蝉可以正确、淡然地待之,不要像柳清扬那般,为了报仇盲目痛苦,忘了身边还有亲人。 “木蝉明白!” 雪音意味深长地道:“六贾灭门案比我们想像的都要复杂。待上路之后,我会告诉你详情。” 既然有些事无法避免,那么她就把最真的实情告诉木蝉。 六贾灭门案的实情一直都是九重宫的最高秘密,莫非她相求,义母是不会把当年的卷宗调出来。 如果自己讲出,木蝉真的会相信吗?她自幼在蓬莱岛长大,心地单纯,外面繁复的世界真的适合她吗? 雪音在木蝉的眼睛里看到了期盼和复仇的烈焰。 复仇是什么感觉? 雪音不得而知,她想,或许就跟自己对母亲的思念,可是因为伤害母亲的人是父亲,她却不得不痛苦地抑制住这份思念的痛苦。 不能复仇也很痛苦吧?就似她的痛苦,都很苦,只是苦的滋味不同罢了。木蝉的苦是赤列,她的苦是酸涩与无奈。 “答应我,离岛之后一切都听我的。我会帮你报仇!” 木蝉看着雪音的眼睛:那是一双漆黑而明亮的眸子,里面盛满了坚定与温暖。沉思片刻,木蝉肯定地道:“我……都听姑娘的!” 这个女子不但给了她一张可以见人的面孔,还给了她自信,更要助她复仇。木蝉不愿意去怀疑她,这是恩人,更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所以木蝉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信任。 “好----”雪音伸手握住木蝉的手。 两双手紧紧地重叠在一起,在孤独找到了依靠,似在黑暗中找到了光亮。 “谢谢你的信任!”雪音感慨地道。 需要这样的信任与依靠,会让她更加坚强地面对。为了不让有更多的木蝉出现,她必须阻止即将生的事,不让北燕人有入侵南越的机会,不让柴勇有的叛军成势…… 无论怎样,她都必须去做!这是她对百姓的责任! 136. 新添幼弟(1) 第四十三章新添幼弟 第二天,木蝉辞去了厨娘之职,搬到药庐院与雪音同住。 又过了几日,雪音的九转还魂丹练制成功,将此药奉送给义母,开始准备离岛之事。 木蝉看着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瓷瓶,颜色各异,每个瓶子上都贴着纸条。 “姑娘,这些药我们都要带上么?” “创伤膏、九转还魂丹、清毒丸、寒热伤风散,玉肌香粉也要带上。木蝉,往后你要好生保管这些药,切莫再让偷了去。”“至于其他的,你拣些一并带上,装到那只木盒子里。”雪音炼制了这么久的药丸,这些东西样样都是她的宝贝,粒粒都经过她的双手jing心配制而成,是江湖中重金难买。 木蝉听她说到“偷”字,问道:“姑娘以前也丢过药么?” “别再姑娘姑娘的叫,你好歹也是木家姑娘,往后就唤我一声姐姐吧。” 以后,她与木蝉将会风雨与共,不可预知的未来,天晓得会生什么事?她能知晓木蝉对自己的敬重,多半是拿自己当恩人。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当初助木蝉还颜就从不曾想过要她的报答。更不想每次木蝉看到她的时候,先想到的是“恩人”二字,无论是木蝉还是雪音,都希望像正常姐妹那样对话。 “这……”木蝉犹豫着,九重宫主的义女,这是多么高高在上的身份,其尊等于圣女,位高如同九重宫的主女。她何德何能,怎能高攀呢? “照我说的做便是,还没离岛就不想听我的话了。”雪音说得轻淡,可对于木蝉能说,这真的是恩赐,没有拿她当下人。 她进入九重宫厨房的那一天,所有人都视她为婢女,从来不曾有人如此尊重过她,在意过她的感受。心里被什么时候撞击到,甜酸之间,眼睛生涩,竟有想哭的冲动。 “木蝉不敢!” “叫一声试试!” “姐……姐姐!”杜鲲夫妇家有两个儿子,且都比木蝉大,这两个字从小到大都未唤过,此刻唤出即生疏又亲切。 雪音很满意,冲木蝉笑得灿烂如花。用温婉平静的声音道:“六贾后人中有对明家兄弟,弟弟偷鸡mo狗无所不能。去年配制的一瓶九转丹,一粒未用就被他偷了去。还有一瓶秘制创伤膏和花干娘送我的易容膏也一并被偷,否则又岂容柴英那坏蛋坏我名声。” 木蝉听到这儿,气愤之意全在脸上:“真没想到六贾后人里还有如此屑小之辈。”她也是六贾后人,才不要做这种偷鸡mo狗的事,尤其不会偷姐姐的东西。她会像守护自己的东西一样来守护姐姐的每件物什,不,她会比守护自己东西更为用心十倍。 别了无名岛,登上一艘渔船,到附近的岛屿搭乘商船。 途中遇上了大风暴,木蝉半夜醒来,死死地护住雪音。 雪音莫名地感动,她在木蝉身上看到久违的忠心与爱护。船墙坡了个比拳头还大的洞,海浪从洞口涌出,木蝉直直地站在洞口前,用背死死地顶住,不让海浪冲击进来。 “木蝉,别傻了,没用的。” 她固执地摇着头:“姐姐,去年你替我治病的时候,我就对天誓,这一辈子一定对你好。如果你有难,我绝不会抛下你不管。”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风浪小了,又开始从船舱里拼命往外面舀水,待水舀完,天色已经大亮。正yu躺下睡觉,才现木蝉因为受了风寒,已经病倒了。 看着病中的木蝉,忆起遇上大风暴的一幕幕情景,久久温暖着雪音冰冷的心。她还有什么怨天忧人的,义母待她很好,连九重宫的秘卷都拿出来了;木蝉待她,舍身相救,也不肯让风浪、海水冲击到自己丁点……还有怪人谷的长辈们,视她如珠如宝。 亲爱的读者大大们: 这几日因为电脑故障未能定时更新,不过亲们请放心,我会保持更新的。关于亲所提到的“蚀心散”之毒是何人所下,在后面的章节中会慢慢解开谜团,感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持! 137. 新添幼弟(2) 无怨了,无恨了,为了这么多关心她的人,她必须好好活下去。 雪音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木蝉是她的妹妹,无论曾经是应付式的唤她妹妹,还是其他什么,现在她会拿木蝉视为亲姐妹。像姐姐呵护妹妹,不,像木蝉拼死护自己那般去爱惜木蝉。 从船家那里要了开水,取了药丸,扶木蝉服下。 一路上,雪音将六贾的事详细地给木蝉介绍了一遍。 上岸之后,改成马车,二人直往福州方向奔去。 “姐姐,我们要去福州明家吗?” 雪音会意地应道:“嗯----。” 当第一次站在柳家废墟,她有过震惊与心痛;站在洛阳曾家,她有过茫然与疑惑;今日站在福州明家,她有的却是更多沉痛的遐思。 在六家之中,木家的死亡数最大,只因木家是南越朝矿商之最,家中的铁矿、铜矿、金矿无法计算。而木家因为家大业大,妻妾成群,子孙绕膝,死亡数字过百。 “太可怕!这么大的地方居然全都被焚毁了,那些人不知道逃跑吗?居然呆在屋子里乖乖被杀。” 这个问题雪音也曾想过,但看过九重宫所记的卷案之后,她方才解开疑惑。“杀手们很是厉害,通常分成两批,一批负责杀人,另一批负责放火。杀人之后,将各处大小院门守住,若有活人逃出来,马上射杀……” 木蝉纹眉一拧,道:“木家就剩下木蝉一人……”道不出的孤寂与落漠。 她不能安慰,越是安慰木蝉便越是难过,拉着她的手道:“此处离我家不远,我带你去夏家。” “姐姐不着急京城的事么?” “不着急,柳清扬他们答应过我,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不会冒然行动。” 雪音看过几家,但木蝉是第一次看到废墟,脸上全是惊恐之色。雪音了解,对木蝉来说这绝对是一次打击,凶手的残忍手段由此可见,而她也是六贾之后,而且是伤亡最惨重的木家后人。心里的思绪一定很繁复,但在木蝉未被仇恨蒙蔽之前,她希望木蝉有一半守望的态度来对待此事。 仇恨是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痛苦自己,却替仇人在自己身上扎刀。 在山野走了两日,抵达怪人谷。 木蝉自幼在岛上长大,看到的都是阶梯似的九重宫,还有层山层岩之外的金色沙滩。突然间见到茫茫山林,立即就失去了方向感,总觉得这座山与那座山都生得一般模样,一样的郁郁葱葱,不过她喜欢。外面的世界真的太大了,外面居然是另一种幽美。 雪音站在谷外,打响口哨,一下又一下。 木蝉负着包袱,左右张望,密林中奔出来一匹骏马,鸣叫两声,停在雪音身畔。一手拽上木蝉,二女骑马进入瘴烟林。 “刀伯伯、龙叔叔、花干娘……宝儿回来了!”出了瘴烟林,雪音就大声高唤着。 哇----谷里真的有变化,她走了半年,这里新盖了几座漂亮的木瓦房,以前的茅草屋还在,夹杂其间,显得错落有致。 很快,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群人。 花三娘总是第一个出来迎接她的人,她站在地上,一脸莫名的表情:“宝丫头,你不乖乖做王妃回来作甚?” 矮驼怪道:“路上和你爹娘走岔了?” 唯有刀魔昂挺xiong地站在一边,打量着木蝉后道:“宝丫头又去九重宫了?” 138. 新添幼弟(3) 雪音跃下马背,木蝉在独眼龙镖的帮助下跳落着地。 花三娘道:“你什么时候去的九重宫?” 雪音张开双臂,落在花三娘怀中:“木蝉妹妹,刀伯伯你是见过的,这位是龙叔叔,她是花干娘,那位是矮叔叔,还有天叔叔、地叔叔……”“啊呀,真是好累呀,木蝉你帮我与他们解释,我要回房去了!谁也不许来吵我,小心我翻脸骂人!” 众人yu跟,见她如此说,调头将木蝉围在中央。 刀魔快走几步,跟上雪音:“宝丫头,你义母近来怎样?” 雪音停住脚步:“刀伯伯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你们不是天天信鸽传书么?” 刀魔傻笑道:“我是问你,她瘦了还是胖了,高了还是矮了?” “刀伯伯,这谷中除了我爹你就是最聪明的人,义母多大年龄了,还高了矮了?” 正说着话,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怎么回事?哪来的孩子?” 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寻声快奔,在一处新盖的木屋院子前,篱笆院子周围种满了黄se的野花,门口挂着一块牌子“贝贝阁”,是谁取了这么个老土的名字。 孩子的哭声是从贝贝阁的房子里传来的,不由分说,正yu进去,哑仆指手画脚地比划着,在这谷里呆了那么外,她也颇懂哑语:“我弟弟?” 夏峰什么时候又生了一个儿子?还是冷弯弯生的,冷弯弯还知羞不知羞,誓不理夏峰,一大把年纪居然还生下个儿子。 孩子的名字也真够难听,居然叫“贝贝”,她叫宝儿,她的弟弟自然就是贝贝了。 “让开,我要进去!” 那两个家伙能生出什么好儿子,她倒要瞧瞧,那孩子是何模样。 明明知道不是夏峰的亲女儿,为什么听说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会这般生气怒。 推开哑仆冲入院子,屋内有个胖妇人,身边还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红衣小女孩看上去约莫三岁的样子。怀中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婴孩正在用汤匙喂奶。 妇人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刀魔。 “卢夫人,这位是夏谷主的女儿----紫蕊!” 妇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拽着身边的小孩:“快,快拜见夏姑娘!” “不要客气!我是来瞧孩子的。”她定定地看着婴孩那粉nen圆胖的脸蛋,眉宇之间还真有夏怪侠的影子,可那鼻子、小嘴又像极了冷弯弯,一个孩子既像爹又似娘,还真是奇妙哦。 本来想好好的恶作剧一番,可看到这样可爱的孩子,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贝贝啊?我是宝儿姐姐?爹娘还真是,许久不见就蹦出个肉团团似的孩子,来,让姐姐抱抱。” 卢夫人,传说武林中某位侠士人物的遗孀,她丈夫在三年前被仇敌所杀,临终之前托夏峰照顾妻儿。夏峰两年多前出谷就是得到了消息,那位卢大侠遇害,妻儿不知所踪。经过千辛万苦才寻到卢夫人母子三人,并将早已经流离失所的卢家母子带回谷中。 冷弯弯一副大大咧咧地样子,哪里会照顾孩子,生下孩子不久,就吵嚷着不肯喂奶。夏峰便在谷外买了一头母羊,好生饲养着,用羊奶喂养儿子。 正巧一个多月前,从江湖朋友那儿得知夏紫蕊嫁宁王为妃,冷弯弯总算可以解tuo了,整日吵嚷着要去看女儿。便将只有几个月大的贝贝留给卢夫人与花三娘照顾。 就花三娘,她夏紫蕊最是了解,不过是片刻的热情,刚开始觉着有趣,时日久了必定会烦。所以,最辛苦的便是这位新入谷的卢夫人,得照顾自己一双年幼的儿女不说,还得替夏家照顾个婴孩。 “谷主夫妇不是去京城探望紫蕊姑娘么?你怎么回来了?” “卢夫人叫我宝丫头好了,谷里大伙都这么叫。”她伸手去抱贝贝,小孩子软软地抱在怀中,像个肉团,她一逗,贝贝就咯咯娇笑。 139. 新添幼弟(4) “臭小孩,笑什么笑?贝贝阁,你可真好命,如今爹娘都喜欢你。”她逗着孩子,想到夏峰如此聪明的人,竟然也被骗了,“该死的宁王,柴英这混蛋王八蛋,我夏紫蕊诅咒你八辈祖宗,居然说本姑娘嫁他为妻,这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骗我义母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就罢了,还要骗我爹娘的宝贝吗?王八蛋柴英,你不得好死……所以,贝贝,你要快点长大,长大好保护姐姐,帮姐姐把那帮坏蛋全都杀了……” 玩了片刻,她调头缠上刀魔:“刀伯伯,帮帮忙,帮帮忙,你赶紧飞鸽传书告诉我爹娘,说柴英根本就是卑鄙小人,我也没有嫁给那家伙……” “晚了!你爹娘离谷已一月。” “不会的。我爹娘最是贪玩了,从福州到京城还有几千里路,就算紧赶也得一月。你赶紧传信,可不能让那坏蛋骗到更多人。” 这口气她岂能咽下,柴英一再地算计她,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义母送去的夜明珠又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柴英居然会用这一招。好吧,她就来点有意思的。 她疲惫地躺在netg上,旁边就是她的新院子,还没有取名,刀魔、独眼龙等他们都有了自己的新居所,名字是由他们自己取的。 卢夫人母子暂时住在“贝贝阁”,事情已经这样了,着急也没用,脑海中思索着如何挽回一局。柴英这一招是想以夏峰女婿的身份,赢得江湖中人的敬重。他要利用江湖人为他做事,只可惜,骗局就是骗局,永远也成不了真。 雪音的新院有了名字:“还珠楼”,院前还挂了一幅木牌对联:除却巫山不是云,唯有爱女视若珠。 接下来,雪音计划让木蝉拜独眼龙为师,学习龙行飞镖。花干娘多了一个干女儿----木蝉,整日被雪音缠着索要易容膏,这一次她要的是配方。 夏峰传来消息,在洛阳城时收到飞鸽传了”。 若不是看到熟悉的笔迹,她还真怀疑是不是夏峰所书。 独眼龙与花三娘一个有情,一个有义,可是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雪音决定:做一回红娘! 木蝉看着手中的药粉,什么时候,她也要做这种下药的事儿,而且一个是她的师父,另一个还是她的干娘。 “姐姐,真的要这么做?” “当然!如今你是谷中烧菜最好的,一会儿你烧几个好菜送到花宅去。” 雪音回头去骗独眼龙,说花三娘今儿一个人在花宅喝闷酒,让他过去劝劝。 当然,计划很圆满,两个喝了酒,吃了菜,结果就睡到了一张netg上。第二天,雪音像往常一样,大清早就去找两人,然后故意尖叫,大嚷:“啊----不得了啦,龙叔叔你怎么在花干娘netbsp;于是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嘻,两人已经暗渡成仓,早有fu妻之实了! “花干娘,以前龙叔叔有一只眼配不得你,可如今他也是一表人才,feng流倜傥,可谓英雄配美人,你还在考虑什么?该不会想嫁给我爹吧?我爹可有我娘了,你也知道冷俏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可是蛮横不讲理……” 有丑叔叔等人起哄,花三娘原本准备责罚的计划就泡了汤。就在她思索要如何应付的时候,雪音与木蝉已经离开怪人谷,说是要找柴英算帐。 花三娘在心里愤愤地骂着:霸道一辈子,居然被夏峰的女儿摆了一道。连哄带骗学了丝雨飞针绝计,还将自己的易容术、易容膏倾囊相授。真是活该被小丫头耍! 可是这几日,独眼龙见到她就说:“把事办了吧?”害得她一连数日都不敢离开花宅半步。 真是老天有眼,这刁蛮女也有被欺负的时候。江湖都在盛传,说夏紫蕊嫁宁王柴英为妻,这下子看她如何应付。 花三娘有一副幸灾乐祸的心事,这丫头就得吃吃苦头,居然算计老娘身上。 唉,正为宝丫头烦人的事感到欢喜,立马就升起一股愧意。说真的,花三娘一点都不讨厌独眼龙,甚至还满喜欢的。怎么可以在心里期望宝丫头倒霉,呸----上天保佑,保佑这丫头早点嫁人吧!免得在谷里折腾人。大不了,老娘多备份嫁妆! “花干娘,还想着等吃完了你龙叔叔的喜酒再走呢?看来我是等不上了,宝儿想出去找爹娘了!” 她又要走了!想与众位长辈们打声招呼,从九重宫回来,一路上她好好反省了过往的自己,感觉对他们也太缺乏尊重了。虽然争是争,斗是斗,该有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 与木蝉简单收拾了一些行装,骑马离了怪人谷。 140. 重建柳宅(1) 第四十四章重建柳宅 途经江南柳家,雪音携木蝉站在柳家废墟之中。 她不是早把银票给了苏妍吗?让她早日重建柳宅,为何不见动静? 客栈里,雪音换上深色衣裙,头戴纱帷帽。 “姐姐,我也要去!”木蝉站在门口,着了深蓝色的衣衫。 深色在黑影中不易察觉,她一定要去问问苏妍,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尼姑庵中转了一圈,方知苏妍回了娘家,二人快马赶到苏家村。探明苏妍娘家的地址,下了迷药,进入苏家。 木蝉用带水的帕子捂在苏妍鼻子,很快苏妍醒转。 “是你……秋痕!”苏妍颇有些意外,轻柔地唤出对方的名字。 雪音静静地站在屋中,木蝉问道:“柳二夫人,我姐姐给你银子让你重建柳宅,你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哪里是问,木蝉更像是报不平,姐姐弄那么多银子容易么。 苏妍长长地叹息一声:“两个多月前,清扬回来了,说是用那笔银子有急用,便给他了!”欠了清扬太多,这十年来清扬又几乎在不身边,苏妍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对孩子的愧意,或许满zu孩子所需就是她能做的。 “他走了多久?” “宿了一晚就离开了。” 真如他所说的,在他的心里没有母亲,只有报仇和朋友义气。柳清扬实在太单纯了,以为同命相连,就一定能荣辱与共,早晚得吃苦头。 木蝉颇是忧虑,他只宿了一夜,还带走重建柳宅的银子,一下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姐姐,我们怎么办?” 重建柳家,曾是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可柳清扬实在令雪音失望至极。完全不顾虑自己的母亲居无定所,还在庵堂与舅家流浪。 一个女人寄人篱下,需要饱受多少冷眼冷语。 “柳二夫人好生保重。我会想办法找可靠的人替你修建柳宅,告辞----”不待苏妍回话,雪音飞身离了苏家村,木蝉快马紧追。 “姐姐真的要替他们修房子,简直太过份了,居然把姐姐的银子拿去用作别处。这个柳清扬还真是一个败家子。”木蝉fa泄着自己的不满。 行了一程,雪音放缓步子:“木蝉,明日一早你往京城。我要在江南暂留几日,待安排好此事,就来找你。” “姐姐!”为什么要分开?木蝉不想和她分开。 “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分开。可现在我很担心柳清扬他们再去行刺,你小心留意他们的行动,回头我把他们五个人的长相和可能去的地方告诉你,不要打草惊蛇。” 无论如何,她都要重建柳家,哪怕只是一座不大的宅院,比不得当年的静美,至少能让苏妍有个安身之处。 苏妍太可怜了,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唯一的儿子又不听话。而她的娘家,极不友善,刮搜尽了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骂她是“吃白食的、扫把星”,住的是破旧的柴房,四面透风,盖的也是缝了厚厚补丁的破褥,身下连絮子都没有,是一堆稻禾。只要她有了住处,以柳家三百亩薄田,可以生活得衣食无忧。 柳家人不该是这样的,他们聪慧、善良、勤劳,可以用双手生活得更好。 回到客栈,两女躺在一张netg上,雪音将进京后联系的方式说了三种。槐树巷那只喜鹊窝、皇觉寺进大门的第十个阶梯和贤王府门前石狮下面。 细节处,又再三叮嘱,给木蝉准备了一百两银子,还要她白日离开客栈时也要小心。 第二天一早,送走木蝉,雪音易容成男装,在城中找到一家愿意建房的木工铺。签定了契约,时间为七日,修建一座雅致的农家小院,是以江南最常见的那种宅院而建。她昨儿在木蝉睡着后,废了很大功夫才画了一张草图。在宅院后面,还设置了单独的佛堂,既然苏妍喜欢诵经,便给她建一座这样的居所。 为了赶时间,雪音愿多付银子,掌柜在短短半天之内招齐了二十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赶往柳家旧宅,开始在那里建房造屋。 掌柜给了许多建议,在原来旧宅遗址的前院修建,这样不会影响未来扩建;在原来旧宅的后院修建,这样也不会影响未来扩建。 最后挑选了前者,在原来前院里开始选基建造。 雪音装扮成中年男子,亲自督工,掌柜是个实诚人,知道当年的柳家也是好人,多收了银子,在材料上也是选用好的。 141. 重建柳宅(2) 第三天,苏妍听说有人在柳家旧宅上面建房子,便风风火火地赶来瞧。 苏家嫂子长得一脸凶相,个头不大,尖下巴,嗓门很大:“喂----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柳家,你们凭什么在这里建房子?” 雪音早就想给苏家嫂子一点瞧瞧,“臭娘们,这里何时轮得上你说话?本老爷爱在哪里建便在哪里建。” “你好大的口气,我马上就到府衙告你去。” “告我?”雪音冷笑着,“如果你不怕得罪京中权贵,去吧,去吧!府衙章东那厮到时候看听你还是听我的。” 她这么一唬,苏家嫂子还真不敢说话了。“柳二夫人,待这新房建好,你便搬过来住。京城有人已经吩咐过了,要在下替你建好此屋,另外回头再替你买两个家奴侍候着,以后也不会看这泼辣货的脸色行事。至于往后三百亩薄田的租粮,也不用白送给苏家,便宜了苏家那两个不争气的侄儿。我家主子说了,她会派人暗中观察,若是苏家人再敢来欺你,只屑她一封书信递给章东,坐牢、流放自是少不了。”“这几日,你就甭回苏家了。泼辣奸妇,本老爷给你五天时间,新房建成之ri你送五十担稻谷到新宅库房。” 苏嫂子正yu辩驳。 雪音一计耳光已经落在脸上:“大胆,好生无理,本老爷岂是你这等奸妇正视的。”“十七年来,你一年占了柳家三百担粮食,如今该有多少,又值多少银子,只怕你比谁都清楚。若敢迟疑,本老爷届时就将你这泼辣货送入官府查办。” 一巴掌打得苏嫂子两眼直冒金光,好大的力道,片刻之后脸颊上就泛起五根指头印,吓得低下头不敢支吾。 “请问老爷,那位京城故人是……”苏妍。千岁爷还说,慈母多败儿,夫人不该太纵容其子。柳宅修好之后,夫人更应坚强撑起柳家。” 苏妍低头,道:“民妇多谢千岁爷恩德!” “这倒不必,若夫人真要谢,就谢谢九泉之下的如意郡主。”雪音一会儿抱拳,一会儿敬仰之状,像足了官场之中的人物。苏嫂子再不敢插嘴半句,只是低垂着头,像块木头一般,心中开始懊恼:原来柳家还有这等大人物关照,看来往后都不可再对苏妍耀武扬威。 或许是连蒙带吓,待新房建成,苏嫂子果真令村民们送回了五十担稻谷,整齐地堆放在库房之中。 而雪音忙碌了几天,小到厨房用品,大到佛像、石狮一并都采购齐全,半天时间所有物什进入新房,房中布置一新。亲自挂上“柳宅”牌匾,还托苏家村的村民在新房附近种树木。 在城中买了一对落难的祖孙二人,老翁约莫六十岁,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十两银子,愿与人为奴,不愿为,买一送一。两人进入柳宅一个做管家,另一个成为侍候苏妍的丫头。 待一切忙完,已是十日之后,苏妍说不出的感激与满zu,一直说要请雪音吃饭,被她再三推托,只说还有公事在身不便久留。 自此,苏妍结束了长达近十八年之久、居无定所、遭受冷眼的生活。住进了虽然不算太宽敞,却很温馨舒适的柳宅。闲来无事便在佛堂里念念经,亦或在院后种种蔬菜,有时会去附近不远的庵堂陪师太们说说话、聊聊天。 月夜下,雪音纵马狂奔:娘,女儿已经替你达成所愿,柳宅又重新建起来了,虽然没有当年那么宁静华丽,但可以让苏妍母子安心度日。 她也曾想过替柳家夺回绸庄生意,但柳清扬实在不能扶助,或许有时候富贵荣华并不一定是幸福,平淡平安才是苏妍想要的。在她搬进新居的那天,她从苏妍的脸上看到了开心的笑容,就像雨后的彩虹,明丽而多彩。 作者留言: 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谢谢亲们的砖头!后面会越来越jing彩的:yu让南越百姓免于战火的雪音,又将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应对内敌外患?顺德帝和柴兴又能否现她的真实身份?还有当年她身中蚀心散之毒又是何人所为? 待姗为亲们一一解答! 献礼!再献礼! 亲们,砖头啊!支持啊!贴留言啊! 敬礼!谢谢大家! 142. 反败为胜(1) 第四十五章反败为胜 星夜兼程,十二天后,抵达京城。 用了两天时间,才与木蝉联系上,在一家客栈中找到了她。 二人进入房中,木蝉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情况:“我是五日前找到他们的,姐姐,情况有点不妙,他们似乎和宁王有所联系。昨晚,我偷偷进别院打听消息,居然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后来抓了一个家奴打听,他们已搬到外面去了。”“还有,京城盛传,贤王爷一月前掘了如意郡主的坟墓,贤王府和天瑞府闹得很不开心。” 木蝉说着,捧着一只巴掌大的布袋子给雪音。 “这是什么?” “姐姐打开瞧瞧!” 打开布袋子,眼前一亮:“这……不是明仲修偷走我的那些东西么?” 木蝉得意地笑道:“那家伙蹑手蹑脚,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敢偷妙手女神医的药,那巧手厨娘便能再偷回来。” 雪音一抖布袋,从里面掉出一只令牌。 “姐姐,灭富贾六门之人乃是北燕人,可是这面铜牌又作何解释?”木蝉落坐在桌前,用期盼地目光静静地盯着。 “北燕人连灭五家,却在第六家留下此证,你以为他们想做什么?” 木蝉闪动着黑得冰亮的眸子:“要误导他人,以为不是北燕人所为,而是皇后曹氏所为。” 雪音起身:“这里住着不方便,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姐姐----” “收拾一下!”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以前的张宅住得舒服,房租是一次性交了半年的,不住白不住,现在就过去住,身上带有一把钥匙。 木蝉进了宅院,一阵狂喜,她是巧手厨娘,客栈里的厨房又不方便,做了饭也没人吃。放下包袱便在厨房里忙开,开始给雪音准备午饭。 正在忙碌,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毛子他娘听到张宅里有异响,过来瞧瞧。 见到雪音满是疑惑:“宝姑娘,你……回来了?” 小毛子娘进入院子,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清秀女子。 雪音笑道:“是呀,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那位是我妹妹木蝉。大嫂近来可好?” 小毛子娘笑道:“托你的福,好!都好!”“听说姑娘嫁给七宁王,怎么……” 木蝉听到这儿,气不打一处上来,双手叉腰,手里握着铲子,厉声道:“柴英那个王八蛋,他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坏我姐姐名声。这三个月姐姐与我都在江南,这不今儿才到吗?居然说我姐姐嫁给他了?” 哇,这姑娘的脾气太厉害了吧?连当今七宁王也敢骂。 雪音苦笑,“大嫂别见怪,我这妹子性子不好。三个月前,听到一个故人说,家中出了点事儿,便回去了一趟,结果再来京城就传出这等谣言。许是天下还有第二个宝姑娘,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 小毛子娘连连赔笑,这等大事,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宝姑娘嫁给七宁王那天,的确没听说她的父母参加婚礼,只是事后听说九重宫宫主幽月儿送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作为贺礼。因为夜明珠实在太珍贵,一时间惊动京城,宝姑娘出阁之事才在城中盛传。 小毛子娘刚走,又来了几拨好奇的百姓。 好好的一顿饭,雪音竟用同样的方式与人解释了六遍。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疯了!” 143. 反败为胜(2) 木蝉饮了一口汤:“姐姐,我们得做点什么。” 如今若不想被人打扰,唯一的法子就是进贤王府。 “砰!砰----”小毛子拍打院门,大声道:“宝姐姐,不好了,七宁王带人来了!” 好快的迅,她们刚住进张宅,那边就得到消息。 木蝉从偏厅取出包袱,“我们走!” 二人从围墙处跃至隔壁废弃小院,yu从小门而去,刚打开,就见门外站着柳清扬、明家兄弟等人。 是了,木蝉说过,他们已经投靠到七宁王门下,曾在张宅住过几日,知晓这里是通往南城门的必经之路。 “宝姑娘!宝姐姐……有礼了!”柳清扬阴阳怪气地抱拳唤道。 木蝉夺口唤道:“柳清扬,你太过份了!” 明仲修顺手偷mo已成习惯,可竟然栽在一个丫头手里,突然见到木蝉:“哦----我想起来,偷走东西的人就是你!” “姓明的,你偷我姐姐的东西,我不过是再取回来。” 双方对恃,柴英带人冲入张宅,从中间的围墙中纷纷跃了过来。 雪音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门外是明家兄弟等五人,门内是十余名宁王府高手。 木蝉身子一转,两女靠背凝望着周遭走动的圆圈。 “紫蕊,随本王回去,别忘了现在你可是宁王府的王妃。” 柴英进入圆圈,一步步过来。 “啪----啪----”定中闪过两颗漂亮的烟花,虽在白天,但它的赤白的亮光掠过天空。 雪音在怪人谷时,曾经见夏峰放过这种烟花。 众人怪异地仰望天空,掠过一个女人的声音:“尔等好大的胆子,我冷弯弯的女儿也敢欺负!” 围墙外飞过一条红色的影子,冷弯弯惊艳出场,手中握着长鞭,秀眉高挑:“他ma的!七宁王你太卑鄙了,为了娶到我的女儿,居然毁她名节。”“傻女儿,明知道是他的诡计,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爹不是已经写信告诉你了,这件事他会替你处理的。你一个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出来掺合什么江湖事……” 木蝉看着面前艳丽丰润的妇人,又看看戴着纱帷的雪音。 “哈----娘,你还说呢?生下贝贝就跑了,我是他姐姐还是他奶妈,哪有你这样的母亲?爹为我的事出山,你干嘛也跟着一块儿跑?”“都怪娘干的好事,当初女儿寨劫谁做qing夫不好,可你偏将这人模狗样的柴英给劫上寨了。娘啊,你都活了几十岁了,怎么看男人的眼光还是这么差,你看这家伙长得跟个娘们似的,有什么好的?而且还是美珠、美凤的qing夫,呸,就那两个丑八怪的东西,我才瞧不上呢?娘啊,我不管,这王八蛋是因为记恨当ri你劫他被美珠、美凤遭塌之仇,所以……” 柴英气极,夏紫蕊竟然把他的丑事都给抖露出来,传扬出去,他的威名扫地。正yu出手,已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止住,一个青衫酷男像鬼魅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周围的侍卫有的俯身,有的抬脚,一动不动无法动弹,却是被夏峰以风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穴道。 “我可不管你是皇亲贵族,谁敢得罪我的女儿,谁就得罪了我夏峰。” 柴英怎么也没想到,夏峰居然是一个翩翩男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眉清目秀,面容冷酷。 冷弯弯扭头怒瞪着柴英:“王八蛋,你安的什么心。明知道我们夫妇最是疼爱这个女儿,居然毁她名节!”扬起拳头,yu打,只听夏峰柔声道:“弯弯----” “夏峰,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女儿的名节被这家伙坏成这般,你还想放过他么?”冷弯弯俏脸变色。 144. 反败为胜(3) 夏峰推开柴英,温情款款,柔声细语地道:“弯弯,那你说说要如何处置他?” 冷弯弯附到雪音耳边:“乖女儿,你说说怎么治他?” 夏怪侠的女儿都敢欺负,岂会便宜柴英,看他们一家三口不好好地折腾。 柴英闻到此处,抱拳笑道:“夏大侠、夏夫人,在下鲁莽,必是被那假夏紫蕊给骗了。”见谎话被揭穿,柴英当即决定改变策略。硬碰硬不是法子,就来招软的。夏峰夫妇为了女儿的名节,必会同意将夏紫蕊许他为妻。 雪音挥挥手:“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我夏紫蕊嫁人了,想我夏紫蕊倾城绝代,貌美如花,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听说义母信以为真,送了两颗好大----的夜明珠作为贺礼,既然你七宁王娶到假的,那是你笨,与我夏紫蕊无关。所以嘛----” 冷弯弯对女儿的表现很满意,可她只知道是一颗夜明珠,什么时候变成了两颗了?不贪心就不是她冷弯弯的女儿,这才是聪明人,把一颗说成两颗,赚回一颗也不吃亏。 抢过雪音的话,冷弯弯道:“所以,你得把两颗大----大夜明珠还给我们,这可是我宝贝女儿的嫁妆,另外你还得赔偿一笔……一笔……” 雪音笑嘻嘻地道:“娘,一笔名节赔偿费。”“你们想想看,我夏紫蕊可是倾城绝代,美貌无双的美人,岂能被你们这群臭男人看,从世外乐园到江湖,这一路上可有十万----八千里,奔波赔偿金、风餐露宿金……娘,你帮我算算,这得多少银子?” 她不会再回到以前的凌雪音,会用夏紫蕊的身份活下去。柴英是何等聪明之人,又岂能被他看破身份,就算是演戏也要瞒过此人。 用夏紫蕊的身份会让她看到许多以往看不到的实情,就如她亲见目睹柴英对剿灭女儿寨时的残忍,连孩童都不曾放过。 现实最是残忍,将她心中曾对柴英的美好都击得支离破碎。 柴英冷笑道:“冷弯弯,本王真恨……”一个落逃的钦犯竟然胆敢在他面前叫嚣,还要讨回夜明珠,什么赔偿费?应在当日女儿寨火毁之后,就强纳她为妾,看她今日还如此猖狂。 “七宁王,我这女儿最爱金银珠宝,不如这样,你赔上十万两银子,再把两颗夜明珠还与我们,这事就算过去了!”冷弯弯明白女儿的用意,便趁机起哄瞎闹,心里却暗自盘算着夜明珠的绝世之价:达了!达了,平白赚取一颗,得买多少间房屋、多少亩田地…… 雪音娇呼一声:“娘啊,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宝贝吗?什么时候我的名节才值十万两银子,不……不,这也太少了点儿,还不够女儿买两盒脂粉钱呢。” 母女二人开始争执起来。 “乖女儿,十万两银子,不少啦!” “是不是有人给你十万两银子,就把你女儿卖了?” 天下哪有赚银子多的人?雪音却想借机狠宰柴英一笔银子,这家伙在南边福州一带,没少搜刮民脂民膏,什么人头税、剿匪税,名目极多。真不知道,明明是如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何时竟如此贪财? 皇权皇位素来都是皇族人yu得的宝物,不由得想起一句话:不想做皇帝的皇族便不是好皇族。这话用在柴英身上真是贴切,为了得到皇位,用计设谋,连自己的同胞兄长都一并算计,把最心爱的女人当成棋子埋伏在柴勇身边…… 145. 反败为胜(5) 若不知晓,雪音会敬重柴英的才学,可知晓了这么多,她唯有厌恶。 争论不下,夏峰厉声道:“别吵了!” 木蝉只觉得奇怪,这对母女凑到一块,就像是姐妹一般,两个人叽叽喳喳好不烦人。她所认识的夏紫蕊,是个文静贤淑的女子,喜欢看书,喜欢安静,可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 雪音甜甜地唤了一声:“爹----” 夏峰feng流倜傥地打开折扇:“老夫自有主意。银子不用赔了,夜明珠也可以不还,但宁王爷得跟老夫走一趟,到京城6老爷子府上,当着众江湖人士的面,还我女儿清白。” 柴英疑惑地看着头戴纱帷的少女:上次见到夏紫蕊也是假的不成,如今真的出现了,假的又不见,而自己还惹了一身骚。 当着江湖人士的面,还夏紫蕊一个清白。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看笑话。 “夏大侠,本王知道唐突了令爱。本王愿以两颗夜明珠,十万两银子为聘礼,迎娶令千金。” 若将此事坐实,夏紫蕊成为宁王府侧妃,半个江湖收入囊中。夏峰成为他的岳父,没有理由不助女婿的道理。静王柴勇有六富贾遗留下店铺,攒十余载财物为他所用,而他柴英却什么也没有,唯有靠自己,依江湖之力方可增加胜算的机会。 夏峰笑得云淡风轻:“宁王贵为皇族,山野之人岂能匹配,夏家高攀不上。再说,小女早有婚约,你这么一闹,对方已经寻到门上责备,待你说明真相之后,小女也该出阁了。” 咦,她怎么没听说过。 难道这也是夏峰临时杜撰出来的,但看样子又不像骗人。 “夏大侠故意推托?” 夏峰回身,看着柴英的脸:“说来也巧,此人正是明王世子柴凤。王爷若是不信,可以进宫问太后。”“所以今日王爷必须向江湖说清此事,否则柴凤云游归来,你也不好说呀。” 明王柴晖,先帝胞弟,据说是先帝爷最为信任和疼爱的兄弟,死于边城战役之中。曾娶吴兴名门之女姚氏为妻,fu妻情感深厚。临死时,姚氏身怀重孕,后来产下一子,取名“凤”。柴凤三岁那年,姚氏因为日夜思念柴晖,郁郁而亡。姚氏死后,柴凤被先帝接至宫中,交与皇后曹氏哺养。 柴凤十三岁那年,身染怪疾,由明王府忠心家仆陪着出外寻医问药。 夏峰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此次我们fu妻进京,就是收到太后亲笔书信,要我们进宫商谈柴凤与宝儿婚事。所以,请王爷不要为难草民。” 冷弯弯听到此处,暴跳起来:“夏峰,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难怪你不许我把女儿嫁给南宫瑾,原来……原来你早就把她许配人家了。” 夏峰厉色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为夫替宝儿挑的这位,自然是人中龙凤。” 冷弯弯脸色苍白,气得yao牙切齿,再看女儿,她好像若无其事。 雪音心中自有想法:身为瑞安候之女时,她的婚姻便是大难题。如今兜兜转转,而身为夏怪侠的女儿,可依旧也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竟然挣扎不掉,她就接受。 随即,柴英与夏峰夫妇前往京城6家。 6家乃是武林世家之一,德高望重,柴英在6家大厅承认江湖中有人冒充夏紫蕊,他中人奸计,被人蒙骗,误以为所娶之人便是夏峰女,今日真相大白,向江湖说明真相。 雪音第一次当着江湖众人,取下纱帷,露出真容。 四目相对,柴英气愤不已,偷鸡不成反蚀米,这个美貌妩mei的女子太会演戏,如不是见到真容,他不会相信,他就是那夜从自己手下逃走的女子。 她就要成为明王世子柴凤之妻了? 雪音如堕梦中,真的要嫁人了么?嫁的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皇族王府世子?一个多年前行走的小王爷? 是她宿命如此,与南越皇室柴家有着割不断的缘份,兜兜转转之间,她未近皇上、贤王爷,却与明王府小王爷有了婚姻之约。 夏峰乃是江湖中人,怎会与前明王柴晖扯上关联?可雪音从夏峰严肃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此事非同小可,绝不是胡弄柴英。 146. 夏柴婚约(1) 第四十六章夏柴婚约 明月当空,几丝白云环饶着明月,似给明月穿上了新衣。 夏家人被6老英雄安置在一处僻静幽美的小院之中。 冷弯弯听说女儿要许配给皇族中人,与夏峰生气,只与雪音、木蝉说话,就是不理夏峰。 她的心中一阵都有疑惑,夏峰救她,让她做女儿,却没有选择永远消除她的记忆。身中蚀心散之毒的人,都会消失记忆,大部分人永远都难恢复,但她的记忆恢复了,说明夏峰曾治愈过她的失忆症。 冷弯弯带木蝉出去了,说是要看看晚上的京城是什么模样。 “爹……”手里捧着凉茶,叩开夏峰的房门。 夏峰端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 落座在夏峰对面,定定地看着夏峰的脸:这个男人只长她十四岁,三十七岁正是男子最有魅力的时候。可她却不得不唤他爹。 夏峰衣袖一挥,卷出一股袖手,房门怦然而合。这丫头进来,就一副yu言又止的样子,“你都记起来了?”定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出口,她不说,他却要问。 她点头,“为什么?” 夏峰凝住目光,望着茶杯:“十五年前,瑞国夫人在边城救过我一命。” 十五年前,那时候她只有八岁,是在回京的路上么?还是在边城凌府之中? 夏峰继续道:“十年前,宝儿身中奇毒死了。”“我要报恩,现你是个不错的人选。”他的话干练而简短,没有细枝末节,尽量少到能说清楚原由。 他的话素来不多,又不愿讲得太过详细。雪音现,他提到“宝儿”二字时,神情中闪过一丝痛楚与难言的不解,但一闪即过。 “你可以选择继续做夏紫蕊,还是做回凌雪音?再过三ri你就要进宫待嫁,你……可以好好想想。”他端着凉茶,轻呷一口,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就不能多让她知道些东西么?而她又明白夏峰的为人,若是他不想讲的,至死都不会讲出来。 怪人谷中,不是有一本绝世《医药宝典》么?为什么真正的宝儿会不治而亡,还是那本书是在宝儿去世之后才有的。 “紫蕊明白!”她缓缓起身,想问他,自己的模样就是宝儿的样子么?夏峰改变了她的容貌,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唤他为父亲也不为过。 临出门时,夏峰道:“从我唤你宝儿的那一天起,你就是夏峰的女儿。” 他想雪音明白,自己是拿她当女儿的,不光是为了再见冷弯弯,更因为她是恩人的女儿,他承诺过柳若烟,要替他保护雪音。 她款款回眸,“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爹!”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一日为父终生为父。对夏峰,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也重视这份越亲情的父女之爱。 回身关门时,她看到了夏峰脸上那会意的笑容,浅淡而儒雅。 猛然现,她与夏峰竟然有许多相似之处,一样的宠辱不惊,一样的坦然淡漠。若说他们不是父女,又有几人不信? 木蝉站在门口张望,脸上笑靥如花。 “清扬怎么样了?”雪音问道。 147. 夏柴婚约(2) 木蝉的笑容像云彩一般被吹散:“姐姐,快气死我了。我告诉他,叫他别和柴英走得太近,可他居然说我多管闲事。本来还想多说几句,曹书晴来了,我就只好离开了。” 她悠悠地抬眸看着天上的明月:有些事是她无法阻止与改变的。 曹书晴出现在宁王别院,她不应该是太后曹氏的人么?民间传闻,曹延寿与曹氏一党不和,但也不至于如此显,与曹氏一族的对头相伴。难道这其间另有诡计不成?若有诡计,以柴英的聪慧谋略,又岂是那么容易被骗的。 “不过,今晚我现了一件大秘密。” 她笑得这么开心,就是因为此事吧? 雪音静静地等着,不紧不燥,木蝉是个急性子,不用她问,这丫头都会像倒豆子一样尽数倒出。 木蝉道:“柴英私通北燕国太子,两人还暗中传书。” 她本来是陪冷弯弯出去游玩,可经过宁王别院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在宁王别院附近的巷道里遇到了柳清扬。便将告诫类的话语说了一遍,柳清扬不以为然,还将木蝉讽刺了一番。后来,曹书晴从别院偏门出来,唤着柳清扬的名字。她就离开了,可心里不甘,就从偏门悄悄溜了进去,到了柴英的书房,却意外地现柴英正与一个蒙面男子说话。 “太好了,报仇的机会到了。”雪音听完木蝉那又长又庸的故事情节,道出总结似的话题。 木蝉双目放光:“姐姐想怎么对付他们。”她一直都在等机会,等姐姐放手一搏,当年伤害木家的人都应该得到惩罚,岂能让他们如此轻松、快活。 “北燕国杀手灭六门,杀了太子,还会有一个太子,我们要做,就做个大的。” 木蝉沉吟道:“姐姐要杀北燕国皇帝?” 雪音摇头:“不,让北燕国皇族世代不得安宁。” “啊----”这是什么报仇方法,“真的能行吗?”这可比直接杀了他们更痛快,不是一剑夺命,却让他们世代难休。 “这件事情,得劳木蝉亲自潜入北燕国。晚上同眠时,我会与你细说的。” 木蝉好期待,不知道夏紫蕊心里又计划了什么事。一个比报仇更凶狠的事儿,能让北燕国皇族世代不得安宁,这会是什么事,居然会有如此效果。 安排好后,次日一大早木蝉说要回肃州拜祭亲人,要离京一段时日。 临离开时,雪音从脖子下取下一只布囊,将嘴附在她耳边:“这里面是血凤凰,可以防毒,你带上,一路小心。” 血凤凰可是江湖至宝,木蝉以前在九重宫时听人说过。 “姐姐!”泪光闪烁,“姐姐大婚或许妹妹就参加不了。” “此事要紧。回京之后与我联系!” 木蝉抱拳看着冷弯弯:“冷姨保重,我走了!” 雪音凝视着远去的木蝉,心中暗暗祷告上苍:各路神灵,请保佑木蝉平安往返。不是雪音残忍,只是这法子不但可以阻止北燕人入侵,而能让北燕人为当年所作付出应有的惩罚。 倘若全武林的黑白两道人物齐聚北燕皇宫,将皇宫搅得不宁,那将是件极为有趣的事儿。想到此处,她就觉得痛快! (第二卷江湖篇完,敬请关注第三卷谋斗篇。) 148. 宁做夏氏女(1) 第三卷谋斗篇 第四十七章宁做夏氏女 明日是进宫的日子,夏家三口暂时被安置在贤王府中。 贤王柴兴与明王世子柴凤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二十多年前,夏峰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在边城与明王柴晖相识,二人一见如故,后来夏峰以江湖中人的身份在柴晖帐中呆了些时日。听柴晖说:爱妻姚氏已平安返京,腹中胎儿安好。 夏峰一时顽皮便笑道:“待将来我有女儿,愿结姻亲之好。” 明王性情豪爽,居然满口应承,当即就订下儿女亲家,交换了信物。 本想,这只是一时玩笑,但自宝儿在九重宫内以诊治奇病怪症名扬天下,曹太后突然忆起此事,托人传书怪人谷。说明王妃生前曾提及过此事,柴凤之妻乃是夏怪侠之女。 他们被贤王府奉为贵客,安置在一所华丽幽静的院落中,一家三口正打量着院子,一位侍女来报。 “禀夏大侠、夏夫人,王爷有请!” 夏紫蕊是江湖女儿,身中并无侍女,柴兴准备在王府之中挑选两名机警可爱的丫头送给她,然后再商议一些进宫事宜。听说柴凤近日即将返京,太后与钦天监已经择出良辰吉日,选在下月十五。 十五,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六年前崔稹逃婚,意外地选择了他曾厌恶的华阳公主为妻。她一度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一个没有新郎的新娘,一个三度被人拒婚的对象。十五到二十三岁,八年了,这其间又生太多的事,让她学会了坚强,同时也让她逾加感受到孤独。 二十三岁高龄的她,真的要嫁为人妇了吗? 这一切多像是一场梦,而她却全然没有待嫁的喜悦,只是平静地期待着。 柴凤在江湖浪迹十二年之久,真的与别的皇族不同吧。 可是,她…… 中过“毒寡妇”之人,即便未死,终身难孕子嗣。 她永远都不会有身为人母的感觉,虽然她很喜欢孩子,这就是说,柴凤在娶她之后,还会有别的女人。他是明王柴晖的独子,身上担负传宗接代的重任。 她不想成为他的唯一,但愿在他的心里自己是第一就好。 夏峰说,她可以选择做回凌雪音,可她在最后的关头选择做夏峰的女儿。 凌雪音身上有太多的悲哀,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不是因为父亲如何用情逼她,而是父亲间接害死了她此生最爱的母亲;她无法原谅奶奶,不是因为下毒于她,而是因为奶奶明知身中“毒寡妇”将永远无法做母亲,还是选择狠心。 “奴婢怀雪(怀音)拜见夏姑娘!”门口着着一对十六七岁的少女,一样的蓝裙红褂,一样的可爱髻,眉清目秀,活泼可爱。同样都是苹果脸,红扑扑、水灵的肌fu。 怀雪?怀音? 柴兴真的还无法忘记凌雪音吗?连身边的侍女都娶这样的名字。 两女面面相窥,神情中是无法抑制的异色:这女子也太美了吧,美得光彩夺目,就像天空的太阳,无法掩饰她夺人的光芒。 149. 宁做夏氏女(2) 怀音介绍道:“禀夏姑娘,我们俩以后都是姑娘的侍婢。夏大侠夫妇在花厅与王爷、胡夫人商议大婚事宜,让我们过来侍候姑娘。” 夏峰夫妇何时回来的,她不知道,等到三更时分未见他们归来,她便先行上netg歇息。脑海中都是前尘往事的翻腾,明日就要进宫了。娘,你在天上能看到吗?会保佑女儿幸福快乐。 次日一大早,着好宫服,在两名侍婢的搀扶下进了宫中的鸾轿。 揭开轿帘,她看到冷弯弯抹着眼泪,神情中尽是不舍与不安:“乖女儿,进宫了可不要任性,那里比不得家里……” 她还是第一次听冷弯弯说这种话,“娘最讨厌规矩了,如今却要宝儿做个规矩人。” 冷弯弯按捺不住,“哇啦啦----”嚎啕大哭起来,“夏峰,你搞什么呀?如果宝儿有什么事,我一定饶不了你……”飞舞的拳头敲打着夏峰的xiong膛,他伫立一侧,像挺拔的山峰,任由冷弯弯fa泄与不满。 这不但是夏峰当年的决定,更是雪音自己的选择。 雪音双手捧xiong,平静的心犹如西湖水,泛起点点涟漪。曾经高傲的她,面对婚姻极度自卑,如今要成为别人的替身代嫁小明王。不愿回到天瑞府,更不愿面对伤害过她的亲人,她喜欢无忧无虑的江湖生活。 柴兴骑着高头大马,站在不远处,手臂一挥,宫人大唤:“起轿!” “娘,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雪音的心很酸,无法预知的未来,她可以去查六贾灭门案,还可以设计迷陷北燕国皇族,可此刻面对自己的婚姻,她却无计可施。年少的梦想,做世间最美丽的新娘,她的新郎是什么样子?柴凤,他自幼行走江湖,必有江湖男子侠义风度,是她希望的丈夫。至少不会是皇族中庸俗之辈。 在她的心灵深处,她一直期望嫁人。有这么一个怀抱,在她难过的时候,让她依靠;在她欢喜的时候,陪她欢笑。有这样一个人,陪她走完余生,白到老。 愿得一人心,白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太多关于婚姻,关于爱情的诗词涌现在脑海。每个待嫁的女儿,都会有无尽的遐思,不知晓对方的容貌、性情,因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结婚生子。 柴凤!在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个名字,他会喜欢自己么?真的,没有一点信心,如果她还是凌雪音,又能否有出阁的机会?她不知道,但她早已经领教到人言可危,所以人言声名都是极其重要的。 寿宁宫。 大殿两侧站着木桩似的宫人,他们穿着一样的服饰,有着相似的表情,淡泊而冷漠地看着宫外进来的她。她平视着前方,脑海中掠过的都是几年前被崔贵妃传入宫中的情形。 皇宫还是原来的皇宫,主人还是原来的主人,来客也还是原来的来客,不同的只是人的心境。 大殿上方,坐着一对妇人,一个雍荣华贵,另一个丰润风华。她认得那个年轻的,正是几年前的崔贵妃,如今凤舞宫的皇后娘娘,另一位便是曹太后。 “民女夏紫蕊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寿无疆,yu体安康!”“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崔娇笑道:“天下人都说,夏大侠之女美貌动人,此言不虚。这张小嘴呀,还真是惹人喜欢。” 150. 宁做夏氏女(3) 雪音听着不是滋味:“民女在江湖之时,常听江湖中人称赞皇后娘娘风华绝代,今儿一进来,眼前一亮,就如见到九天仙子,心里暗想,这后宫除了皇后恐怕再无其他人了。不曾想,还真被民女猜中了。” 太后故作不悦:“好,好,你们俩就相互欣赏吧。把我老太婆都给撇在一边了。” 皇后笑道:“瞧,太后吃醋了呢。”“紫蕊,你别见外,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快过来坐着。” 她决定不要再怨天尤人,她要过得快乐、幸福,就像娘生前所期望的那样。 一阵寒喧之后,她便开始讲一些江湖中的趣闻轶事,很快就吸引了太后,听到可笑处,忍不住哈哈大笑。 寿宁宫内,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像浪潮一般翻滚着。 数日之后,她听怀雪说:明王世子回京了。 她想见他,哪怕只是一面,也想知道自己想嫁的男子是何等模样。 陪太后用过早膳,她正在后殿看书,一位管事姑姑过来:“夏姑娘,今儿天气不错。太后令我带你去后花园走走!” 七月的御花园,百花绽放,荷塘里的荷花亭亭玉立,在微风中扇动着漂亮的花瓣,碧叶如扇,盛满晶莹的珠魄,在微风中摇晃。 过了许久,她与管事姑姑一同回到寿宁宫。 太后的脸色很难看,好像生了什么大事。 “太后遇到不开心的事了?紫蕊说过笑话吧。”她笑得美丽大方。 太后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怎么告诉她:柴凤这孩子,居然反对这门亲事。这可是他父母当年订下的,天下皆知,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再则夏紫蕊乃是夏大侠之女,而夏大侠在江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庞氏,又是庞氏。 柴凤居然喜欢上庞氏的女儿----庞茵茵,还说非她不娶,更糟糕的是,在明州时他们就在一起了。 “太后!太后----”雪音连唤两声,都未见回应。 突然,太后猛地抬眸,眼里全是无奈。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也很喜欢夏紫蕊,她身上的欢乐活泼,是那样的纯粹。她落落大方,举止得体,言谈风趣,想必夏峰为了让女儿配得上皇族身份,必是下了一番苦功夫,这样标致伶俐的人儿,凤儿看也不看,瞧也不瞧就要拒婚。 庞茵茵,又是庞氏的狐媚人物。 曹太后忆起年轻时候,自己与庞贵妃的争斗,想到庞贵妃荣宠后宫二十余载,而先帝对她所生的三个儿女更是疼爱有加。心中便是苦楚,夏紫蕊很美,就算在后宫也极为少见,加上她遗世的风姿引人目光。 如果凤儿见到紫蕊,一定会喜欢她的。 婚约不可解除,那么就让他同娶二女。可凤儿坚持要庞茵茵为正室,夏紫蕊为侧室。唉,天下哪有后入为主的道理,还说若是太后不同意,他就坚持不娶夏紫蕊。 “胡嬷嬷带夏姑娘去歇息吧!” 雪音感觉到异样,可寿宁宫的宫人,嘴比石头还硬,她问过,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曹太后吩咐身边人,不许走漏风声。 柴凤从龙腾殿出来,又来到寿宁宫。 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再反对,而是同意娶夏紫蕊为正室,庞茵茵为侧妃。 对于婚前在寿宁宫看到种种的异样,雪音总以为是别的,也没有想更多。柴凤在外浪迹十二载,他的心许是皇族中最纯净的一个。 151. 落跑新娘(1) 第四十八章落跑新娘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明月当空,举家团聚,宫内宫外一片欢腾。 五更时分起床,她,夏紫蕊,夏峰之女,以太后身边最宠爱的宫女身份嫁入明王府。长龙似的队伍从皇宫出,慢慢腾腾地进入明王府。 对婚姻的憧憬,对未来的幻想,她一次次地在心里描绘过柴凤的容貌,可一直无缘得见。在寿宁宫时,他曾来过几次,可太后说,新婚之前新嫁娘与新郎见面是很不吉利。她辛苦地压下太多的好奇,静静地等待着大喜日子的来临。 不再去讨厌宫里烦琐的规矩,只想让自己做个人见人爱的新嫁娘。与胡嬷嬷学习宫规,如何做个知书达理、高贵优雅的贵妇人。 她的内心渴望真爱,亦如干枯的禾苗渴望着雨露的降临。 明王府里很热闹,人声喧哗,鼓锣齐鸣,鞭袍声声。 今儿,还有一对成婚的新人么?她坐在花轿内,却分明听到对方街上传来一阵迎亲的喜乐声。 “新娘请下轿----” 在怀雪、怀音的搀扶下,她跨过火盆进入喜堂。 “要拜堂啦!两位新娘子站好!” 什么?两位新娘子! 仿佛五雷轰顶,她讷讷地反应不过来,是自己听错了么?垂眸地上,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大红的靴子走过她的身边,落停在那双绣花鞋旁。男人的红靴停落在绣花鞋与她之间,雪音才恍然明白,与她同时嫁入明王府的还有一个女子----庞茵茵。 这,本是两个人的喜堂,而这里多出一个人。 是她,还是自己?为什么事先,她没有得到听到任何风声,从不曾知道,同嫁入明王府的还有一个女人。她是夏峰的女儿,江湖女子,又怎配做明王府的王妃。 皇族,注定了与生俱来的富贵荣华、妻妾成群,她应该想到,即便是行走江湖的侠王又如何?他是皇族,便可以拥有无数的mei女。 母亲当年说过的话又回响在耳边:宁可乞丐妻,不为候门妇。明白了身为女人幸福不是荣华富贵,更不是权势名利,幸福是丈夫专一的疼爱、甜美的爱情。而这些,她无法从柴凤那里得到。 她伫立在一边,任由司仪高声大呼:“一拜天地!” 不,她要这样认命吗? 这是她的笑话,又一个笑话! 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可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快地滑落在脸庞。她居然与另一个女人同时嫁入明王府,丈夫不再是她一人的丈夫,而是与人共拥一个男人。 不,她不要这样!如果婚后注定要与另一个女人去争夺丈夫,她宁可放弃,天下有那么多的男人,找个可嫁的丈夫又有何难。 高傲如她,冷静如她,自卑如她,如果卑躬委屈才能嫁为人妇,她宁可不要,宁愿孤独终老。滚滚红尘之中,即有她的存在,就会有一个爱她的人、懂她的人在。 “夏姑娘,快拜天地呀!”怀雪过来催促着,有人按着她的背部,她的力道自小就很大,两三个人竟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二拜高堂!” 152. 落跑新娘(2) 她无语伫立,像一场巨石昂立在山巅,再次感觉被人欺弄、抛弃。心里仿佛被人抛落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心上,推不开,挪不动,压得她几乎窒息。 “fu妻对拜!” 始终高扬着身姿,没有下拜,看着面前大红的靴子与绣花鞋不停地转动方向。他们配合都那么好,柴凤他一定是爱那个女子的,否则不会娶她。那么,自己一定是这场婚礼中最可笑的人。 不离开,便要与人共侍一夫;若离开,很快就会成为全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夏姑娘,你怎么不拜呀!大家都看着呢,快拜呀,你快拜呀----” 她紧紧地yao住牙齿,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忍耐,要忍耐! “夏姑娘,这可不是滞气的的时候!”怀雪小声地提醒着。 滞气?还是忍耐,这不是她能够忍耐的时候,是她不好,不该对此事抱有太多的幻想。不是滞气,而是感到泄气。她还是嫁不了人,又一次被人戏弄,这已经第四次了,第四次啊!没人知晓,她是怎样从一次次的被弃之中过来的。 即便是被弃,她也要做个高傲的人、坦然的人。 “夏姑娘----” 怀雪、怀音一遍遍地催促着,身后的人用力按她的背,背部一阵阵火1a辣的疼痛,他们在拧她,可她除了心中的痛,却感觉不到的痛。 旁边有赞称的、羡慕的…… 她的心唯有辛酸与苦楚,更是徘徊与矛盾,今日若不做个了断,他日定有无尽的烦忧,是短痛还是长痛都在此刻。 换了个名字又如何,她还是她自己,无论怎样的环境,都会记得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她想要,丈夫的呵护、怜惜;她还想,独占丈夫的宠爱……而此刻,透过大红的盖头,看到的是对新人的拜堂礼,而她自己是这他们之外多余的人。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柴凤娶了她,而她因为上辈的约定必须嫁他,此刻她都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 “送入洞fang!” 真的要忍下这委屈,真的要与人同侍一夫,而她才是多余的人。三个人的婚姻,三个人的痛苦,三个人纠缠一世的恩怨情怨,让她与所有豪门女人一样,郁郁寡欢,处心积虑地去算计,去争夺----她不要! “等等----”不能忍便不再忍,不要这样活着。如果注定无法拥有美好的婚姻,那她愿意了解六贾灭案之后从此隐居山野,哪怕终生不嫁,也绝不要忍下这苦水。 快地掀开盖头,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nan女:男的玉树临风,眉清目秀,风度翩翩,女的婀娜多姿,温情似水。 “柴凤……”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不要让自己出丑太多,眼中蓄满泪水,“我才是自小与你有婚约的人,如果你另有所爱,大可在这之前告诉我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此刻才让我知道,让我像个傻子一样陪别人结婚……”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倾泄而涌。 挤满宾客的喜堂,个个瞪大眼睛,看着绝世美丽的女子,就像误入尘世的仙子,晶莹的泪水挂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柴凤,你告诉我一句话。你有多爱她?”是什么让他决定,同娶两女,是什么让他要违背亡父订下的婚约,如果不是爱极了那个女子,他不会这样做。 柴凤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夏紫蕊,他一早就知道她是个mei女,却不知道她美得如此tuo俗。 庞茵茵掀开盖头,柔柔地唤道:“凤哥----” “我……” 153. 落跑新娘(3) 一声凤哥,让她初醒。这是多么亲昵的称呼,他们是认识的,甚至是相爱的。雪音快地从头上取下凤冠:“夏紫蕊与小明王的婚约从此作罢!”抛开凤冠,笑得依旧云淡风轻,凄美而失望氲氤在眼中,弥漫开来,在她的明眸形成雾水,那样的楚楚怜人、那样的痛彻心扉。 柴凤见她yu走,大声道:“请留步!” 她止住脚步,还能说什么?到了这一步,柴凤的所举,狠狠地在她心上捅了一刀。无用了,一切都无用,当她执意这么做时,便已经放弃他们的婚约、缘份。 “我……也喜欢夏姑娘……” 可笑,她与他第一次在喜堂见面,是如此的尴尬,他居然说出“喜欢”二字,这两个字竟是如此轻意地道出。她不相信,这只能说明,柴凤也是一个feng流多情的人。没结婚时就已经有另一个女人,倘若她嫁过去,将来还会有多少。 喜欢她,恐怕更多的是同情吧?看她伤心,说出这样安慰的话。 她凌雪音会稀罕别人的同情,真可笑!同情是给弱者的,她不是弱者不需要怜悯。那东西就像是毒针,扎在身上让人难受。 她不会与人共侍一夫的,绝不! 庞茵茵意外地唤道:“凤哥----” 她笑,笑得娇艳如花,又似灿烂阳光:“小明王爷,喜欢不是我要的爱。如果……你给不了最真的情,那么,请不要自欺欺人。”说罢之后,她爽快的抱拳道:“民女夏紫蕊恭祝小明王爷美满幸福,百子千孙!” 她张臂tuoxia身上的嫁衣,将大红的丝绸抛于身后,没人知道,她在哭泣,泪水似决堤的洪,她飞快地奔跑着。不让自己哭得更糟,她要离开这里,不想知道如何结局,只想把自己解救出来,不再掺合到这场荒唐的婚礼之中。 身后,是怀雪、怀音的惊呼声:“夏姑娘!夏姑娘----” “如果你爱她,就应该给她属于你们俩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她曾听人这么说过。 无法掩藏真心的她,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有些委屈她可以忍受,但这样的委屈,她不要,她会反抗,更会绝决地离去。一时的委屈,是大度,是宽容,而一世的委屈则是软弱。她无法说服自己去委屈一世,哪怕遭人非议,还是会固执地离去。 是她,竟然是她? 柴兴的脑海中掠过一个梦样的女子,明明是凌雪音,他清晰地记得雪音的声音,悲伤的、绝望的、欢喜的、霸道的……她的声音刻入他的灵魂,无论多少年他都能记得。而她却变成另一种容貌,他在京城四处打探、寻觅的人儿,竟然是柴凤要娶的夏紫蕊。 她真是一个傲慢的女子,居然在婚礼上绝决的离去,尽管她满脸泪痕,可她的笑是那样明若net光,又是那样的美丽动人。深埋在眼中的凄婉,飞散在脸上的笑容,格格不入,却令人刻骨难忘。 柴兴走近柴凤:“凤弟,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早与她说明白。哎呀----”八贤王追出明王府,看着前方的那抹红,“夏姑娘!夏姑娘----” 她跨上一位贺喜官员的骏马,纵马飞奔,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巴巴期待的婚礼,却是别人的,而她成了别人的嫁衣。 天下的男子都是如此多情feng流的吗? 娘,你能告诉我,这世间还有真正的爱情吗? 快马走了很远,她累了,坐在一条不知名的河边放声大哭起来。任哭声飘散在林子里,惊起飞鸟无数,任如水的愤怒、悲伤漫延,让所有的伤都如潮水般从眼眶里流出,一点一滴地流尽心酸,让自己的心重新装满平静与快乐。 秋天的风很柔和,她坐在石头上,静静的凝视着夜空:娘化成了天上的星星,一定会看到地上的女儿吧?女儿嫁不了人,嫁不了可以依靠终生的人。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比婚后现丈夫移情别恋,多情不负责要庆幸得多。不是柴凤不要她,而是她不要柴凤。 对,是她从婚礼的花堂上走了,是她抛弃了新郎。 好像柴凤也没有损失什么,至少他还是做了新郎,还是有新娘。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终于明白那些天太后的气恼,还有胡嬷嬷为什么数次将她带到御花园里玩,且一玩就是一两个时辰。 自我安慰一番之后,她起身离开巨石,骑上快马。一遍遍劝慰自己要坚强,要振作,未来的路还长,这也只是人生路上的一点波折。 154. 俏狐发怒(1) 第四十九章俏狐怒 偌大的京城,她还有可去的地方吗?爹、娘还住在贤王府吗? 叩开贤王府的门,开门的门丁欢叫起来:“王爷,夏姑娘回来了!夏姑娘回来了!” 柴兴从书房奔出,看着只穿内衫的女子,那烈焰般的红,将她映衬得妖艳魅惑。 扫过柴兴的脸:“贤王爷,我爹娘还在府上吗?” 怀雪从一边飞奔而来:“夏姑娘,你总算回来了。王爷和夏大侠夫妇都快担心死了。”“夏大侠夫妇半个时辰前回来了一趟,又出去寻你了。你在哪儿呢?贤王府、明王府都派了好多人寻你都找不到,你瞧,天都快亮了。” 她缓缓低眸,满是歉意地道:“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柴兴满是疼惜,想安慰,又担心勾起她的不快:“来人,快去郊外告诉夏大侠夫妇,就说夏姑娘回来了!” 她笑得浅若花蕾:“我还住在以前的地方么?” “嗯----” “我有些困了,先回房歇息。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 她移步往小院走去,柴兴很意外,上次夏家人来时,是住最里面的院落,而这位夏小姐几乎从未离开那座小院。那天离开院子,鸾轿便停在门口。她不应知道进去的路,可此刻,她仿佛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tuo去红衫,重新穿回自己以往的衣裙。 她需要时间,好好地想想,往后的路要怎么走,问问自己的心,什么才是最想要的。不得不承认,在喜堂现真相,她受到了伤害、打击,还是往以前一样,她从一只活泼的兔子变成了受伤的狮子。只有独自tian食着伤口,而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四次类似的伤痛,前三次都振作起来,这一次也可以的。 磨难对于弱者是灭顶之灾,而对强者却是铺路石。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强者,只想拥有一份最真的感情,但这个小小的愿望是那么难。 难得与婚姻无缘,与儿女私情无缘? “老天,你既然让我生于天地之间,为何让我屡遭此打击。” 苍天无声,大地无语,她已经习惯了成为自己的良医,孤独地在让心上的伤口慢慢愈合。躺在netg上,双目呆呆地望着床顶,数日来的美梦在昨儿被粉碎,心里空落落的,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她不想再给自己任何希望了,没有婚姻、没有爱情,她还是她自己,而她还得面对明天,走下去,一步步地走下去。 是一夜的泪水哭竭了心里的痛,曾经希冀仿佛水晶被打得支离破碎。没有了痛,没有梦,她呆呆地坐在房中,想要重新寻回自己的梦。 两天,她把自己关在房中,紧闭着门窗,谁也不知道她在房里做什么。 冷弯弯望着女儿的房门,满脸担忧。 “夏峰,你这个王八蛋,都是你干的好事?若不是你将女儿许与柴凤,宝儿就不会受到这种伤害。王八蛋----老娘今儿跟你拼了!” 冷弯弯不知道如何安慰受到伤害的女儿,唯有把满腹的怨气、怒气都到夏峰身上。如果他没有与明王柴晖约定如此奇怪的婚约,那么今儿宝儿就不会受到伤害。世间,哪有不爱子女的母亲,冷弯弯仿佛能刻骨铭心地体味到女儿的痛苦。 雪音坐在桌前,独自勾勾点点,一旁放着棋盘,时而冥思苦想。听着门外冷弯弯的怒骂声,恍若未闻,就像再大的雷声、浪潮都无法让听到。 155. 俏狐发怒(2) 心空了,多想快地将心再填满。执起白子,“叭”一字落定,再执黑子,细细的琢磨。娘子过世之后,她常在无聊的时候自弈消遣时间。 “姓夏的,宝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我们娘俩就一起去死……哇----我苦命的女儿呀……”冷弯弯骂了一阵,见夏峰捧着书仿若未闻,又着急,又生气,索性netbsp;夏峰躲闪不及,一记重重的鞭子落在背上:好痛!连连躲闪,他闪到哪,冷弯弯的鞭子就追到哪。 鞭声、骂声、劝架声顿时混成一片,寂静的小院里立即就喧若闹市。 “夏姑娘,夏姑娘,你爹娘打起来了!” “夏姑娘,快出来吧,你爹受伤了!” “夏姑娘,你再不出来就要出人命了!” 好吵! 她站起身,放下手中的棋子,一子落定,看着棋盘,对呀,就下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打kai房门:冷弯弯挥着长鞭,夏峰此刻化身成毛猴,跃上细高的柳枝顶,单腿而立。像一个立于树梢的神仙,衣衫飞舞,道不出的飘逸洒tuo。 “夏峰,你这个糊涂虫,大呆子,快给我下来!老娘得好好地收拾你!” 夏峰指着冷弯弯身后:“宝儿出来啦?睡好了?” 冷弯弯在fa泄自己的怒火,而夏峰则是想诱雪音打kai房门。两天了,她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说话,每日吃得更少。再这样下去,好好的人都会生病,无论心里有多少事,都得讲出来,唯有讲出来,才会打开心结。 冷弯弯厉喝道:“大混蛋,休想骗我!快下来,再不下来,老娘一鞭子打断这棵树!” 宝儿正在伤心,怎么会kai房出来,居然骗她,都是这该死的大混蛋惹出来的,看她不替女儿好好地解气。挑个什么样的女婿不好,居然是皇族王爷,人家早就有心仪之人,还硬将宝儿送入虎口。宝儿是她冷弯弯的女儿,知女莫过母,宝儿是怎样的心情,冷弯弯了解。哪个女人不希望所嫁男子唯己一人,可竟要她也另一个女子同侍一夫。虽然她从喜堂上走了,可她的心还没回来,还沉浸无尽的痛苦与矛盾之中。 雪音摇摇脑袋,轻叹一声,走近冷弯弯的身畔:“娘,爹怎么惹你生气了?”真的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他们fu妻反目,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不开心而惹身边人难过。 听到女儿说话,冷弯弯如梦初醒:“乖女儿,你终于肯出来了?娘都担心死了。” 她柔声道:“是女儿不好,害爹娘担心了。”只是想好好地静静,理清繁乱的思绪,可他们的担心却不能不顾。 “我冷弯弯的女儿,貌比仙子,什么样的好男儿没有。改日娘广英雄贴,请武林中未娶亲的少年英雄们都来参加女儿的擂台招亲……” 不想听到关于嫁人、选夫之类的话,如果在她的姻缘簿里没有良人,又何需强求,兵来将挡,水来土囤,一切都会过去的。 “娘----”她不想听,眼下还有比终身大事更重要的事情,“木蝉离开已有一个月了……” 夏峰见冷弯弯怒气全消,方才从树上下来,依旧是他一贯的冷酷表情。 “臭丫头,非要见你爹被打才高兴?”夏峰不冷不热地骂了一句,神情掠过一丝浅笑,像是安慰,又似赞赏。 雪音笑道:“娘替我出气,我自然高兴。”“娘,还是你最疼我了……”一个满怀落在冷弯弯的怀中,“娘,你是不是该回谷瞧贝贝,他长得好可爱,本来我想把他带出去丢掉,可好歹是你生的,便又留下了……” 夏峰冷哼道:“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滚----女人讲话,男人插什么嘴!”冷弯弯不悦地啐了一句,打断夏峰的话,难道宝儿出来了,愿意振作,她会陪着宝儿,看宝儿回到以前的样子。 这天,她枕在冷弯弯的怀里睡着了,睡得很安祥,也很香甜。 在梦中,雪音回到了童年时候,身边有娘、有奶奶、有奶娘……还有清影表姐,她和清影放飞着纸鸢,欢喜地在net光里奔跑着、嘻笑着,看纸鸢飞升到空中,那样的自由快活…… 读者大大们: 请赶紧收藏呀!不要吝惜你们的砖头,姗不怕砸,接了砖头盖房子。再次感谢网友“潘朵拉宝盒”的支持和关注!快进入感情戏了,大家不要哭,要哭的带上手纸。献礼,祝大家天天都开心! 156. 身份暴露(1) 第五十章身份bao露 醒来时,神清气爽,用玄女真气游zou全身,jing神百倍。 出了房门,今儿院子里显得很清静。爹娘许是出去玩了吧,都一大把年纪还那么贪玩。 宅院的石桌上,放置着一支箫,是爹放的箫吧?还挺新的,定是知道她烦了、闷了,所以送她一支箫解闷。心里充满了阳光,因为夏峰的关怀,冷弯弯的呵护,这才像一家人,也是她曾经想要的家人、亲情。 欢喜地将箫捧在怀中,坐到宅院下的秋千上。 已经有三年多没有弹琴吹箫了,吹了一段,手指便对各箫孔熟练起来,吹得越的投入。 九重宫时,二姐橙霞儿是个音律奇才,奏出的曲子,有着特殊的魅力,纯粹而干净,像没有云彩的蓝天,似金沙翻滚的戈壁沙漠。 “禀夏姑娘,小明王爷求见!”侍婢怀雪禀报道。 柴凤!他来做什么?是赔礼道歉吗?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她不是一个会逃避现实的人,即便有道坎,她也会去面对。 “带路----”握着长箫。 穿过美丽的花园,目光停落在捧月阁上,一座与天瑞府内一模一样的捧月阁,从阁前的花草树木,到捧月阁的朝向房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从天瑞府里模过来的。自然不是贤王柴兴有多喜欢捧月阁,而是他在追忆,追忆着一个已经离去的女子。 怀雪道:“这是王爷本来要送给如意郡主的阁楼。如意郡主一直是王爷最爱的女子,也是他想娶的女子,可惜……那时候没等捧月阁建成,她就殁了……” 从怀雪的语调雪音不难听说,有多遗憾,还有些许淡淡的痛楚。柴兴不是游戏,是真的爱她么?如怀雪所言,那个“殁”去的凌雪音曾是他最爱的女子。 不,不可以再想,她已经说过了,不会再有奢望,儿女情长,fu妻缘份都与她无缘。 前院花厅,门口站着两名家奴、两名着紫衣的佩剑侍卫。 这侍卫是柴凤带来的? 不,不像,他们更像是御前侍卫! 花厅里,坐着三位一样俊美帅气的男子,虽容貌各异,但个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近了,正中的男子衣着一袭紫色的华袍,气宇轩昂,目光凌厉,神态威严,仿佛庙里的天将塑像,却是当今南越皇上----顺德帝柴拯;左边坐着一位珍珠白袍男子,略显清瘦,却神彩奕奕,见到雪音面露浅笑,似在问候,又似在关注;右边,就是几日前被她抛弃的新郎----柴凤,今儿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袍子,春风满面。 他娶的女子是个美人,更难得是柴凤意中之人,他当然开心了。她不会让人把她看扁的,所以,她不能流露出丝毫的哀怨,这种眼神不属于她。凌雪音的?对,她云淡风轻的笑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言谈举止……她会找回属于自己的信心。 这三人皆是由太后曹氏哺养长大的,自小就情感深厚,犹如同胞兄弟。 “哟,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们三兄弟相聚,传我一个外人作甚?”雪音就像与他们已经很熟络,没有半点的生份,朗朗出口,不再有几日前的伤感,有的只是明朗如初。 柴拯起身:“夏紫蕊果真冰雪聪明,朕听说这几年你一直在调查六贾灭门真相。” 好,很好!她也不需要没必要的寒喧与客套。自寻了靠近柴兴的位置坐下,细细地打量着柴拯。 157. 身份暴露(2) 几年没见,他略胖了一些,沉稳、冷静的风度逾加显现,举手投足都有一股霸气,神态眼力更像一个帝王。 两名侍婢捧着茶具,家奴奉上茶桌。 “放下吧,都出去!”柴拯反客为主,“朕要与夏姑娘单独谈谈!” 柴兴、柴凤退出花厅,站在离花厅数丈之外。侍卫们神情凝重,卫守着前院,没人能接近。这是他与她单独的见面,他心中的疑团顿会解开。而她心中的担忧,也自会与他相告。 她沉思着,自己曾在柴拯面前表演过沏茶功夫。如果还用江南茶功必会露出破绽,有了,她曾在九重宫呆过,那里也有自己的一套茶功。 这茶桌分明就在她的面前,是要她来沏茶。 她抬起双臂,学着二姐橙霞儿的样子,优雅而柔美的冲茶盏,蜻蜓点水,水成线,却不洒一滴。 他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面前美丽无双,大方得体的女子。 “皇上,请饮茶!” 柴拯接过茶盏,笑道:“朕记得以前,你都是唤朕‘柴三哥’。” 什么?她哪里露出破绽了? 双臂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 “紫蕊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柴拯笑意盈盈,轻呷一口清茶,道:“夕儿的茶还是这么特别。” 这一切来得太快,没有理由露出破绽,她的身份除了九重宫幽月儿,便是夏峰知晓。 “那只箫……是你让人放在清幽院的?” 柴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夕儿以为呢?是夏大侠么?” 她的才艺他早就了解,那样tuo俗的箫声,也只有她才吹出来,隐藏在箫声中的些许伤感,纯净依旧,犹如当年,一支箫只是试探。 夏紫蕊!明明是凌雪音,她怎么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退回到自己的座位,目光黯淡,努力平静再平静。 “柴三哥,是怎么现的?”他居然当着信任的两位兄弟呼出她以前的名字,那么,他便是绝对信任柴兴与柴凤的。 “清明节时,八弟说他在瑞国夫人的坟前见到了你。所有人都不信,但朕信,因为八弟从小就不会说谎话。所以朕在次日就令人打开你的棺材,里面竟是空的。”“一个多月前,有人帮江南柳家重建祖宅,据了解,新年时,曾有一个神秘女子到过江南,还给了柳二夫人一笔银子……”“几天前,你从婚礼上决然而去,朕便猜想是你。只有孤傲自负的凌雪音才做得出这种事。” 顺德帝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却故意让柴凤去娶夏紫蕊,目的不是真要柴凤为难,而是想知道凌雪音是否真的死了。他虽不出宫,却宫外的眼线极多。柴兴整日吵嚷着:凌雪音未死!他又岂有不疑之理,自会派人多方打探。京城说大不大,说子里寻人,又是何等的容易。 “你从婚礼上失踪之后,夏大侠夜入皇宫。便将你的事细细地告诉了朕……”这都是顺德的猜测,听到与凌雪音一模一样的声音,看到与她一样的眼神,即便是改变了容貌,可他太熟悉她的一举一动,此刻心下更能坚定:夏紫蕊便是凌雪音! 只要说是夏大侠道出了秘密,她不承认都得承认,也堵死了她否认之路。他自信满满,确定自己不会判断失误。眼神、举止、声音,这三样足可以证明面前变换了容貌的女子便是她,一个困于他心间的奇女子。世间哪有这么多相同之处,甚至连茶道都是一样的,尽管她从江南茶道换成了南方茶道,可动作是一样的优雅。 158. 身份暴露(3) 倘若真是自己猜错了,她定会反驳。 她失望地抬眸,呢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变回凌雪音。”定定神,对上柴拯威严的目光,“皇上放心,我并没有恶意。当年曾在母亲坟前立誓,一定会还柳家公道。皇上到访,不仅仅是为了揭穿我的身份吧。” “夕儿依旧是南越朝最聪慧的女子,还真令朕无法不喜欢。”这一招还真好使,他一讲出是夏大侠所言,她竟连反驳的都没有。 顺德帝无法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故作冷静,定定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他们都太像了,明明孤寂,却故作喜欢看书;分明不开心,却都能展出笑颜。 她浅笑,独自端了解一杯茶,放在唇边。 “北燕国传来消息,当年北燕人追杀南越富贾,其实是为了得到藏宝图。”“相传那宝藏之内,有上古留传下来的旷世兵器----天龙宝剑,得宝剑者得天下。宝藏富可敌国,当年富贾之一的某家只从里面取出几样东西,就拥有了无数的财富……”凌雪音在查探六贾灭门真相,她没有理由不知内情,就算是他已经知晓的事,他还想知道,凌雪音还知道了多少? 她还是笑,仿佛笑容就从未脸上消散过。“真是很的传说。” “告诉朕,对于六贾灭门案,你知道多少?” 原来顺德帝一直在关注北燕国的举动,这样他有了危机感,就会是个好皇帝。 雪音起身,走到门口,对怀雪道:“怀雪,去我房里把饰盒取来!” 她傲立花厅中央,像一朵肆意绽放的牡丹,衣袂微舞:“既然皇上问起此事,紫蕊自当知无不言。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说----” “紫蕊一生,命途坎坷,把我所知的告诉你之后,请放我离开京城。我愿意从此之后隐居山野,再也不问世事。” “夕儿好像忘了,三年前,朕曾经说过,如果你有来世,朕便要你的来世,既然你未死,朕便要你的余生……” 既然她没死,他就要将她束缚在身边,看她或喜或悲,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共荣华同富贵,也同尊崇。 “柴拯,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讲道理。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皇宫,明明知道我根本不屑与你的那些女人争斗。三年前,你已经害死过我一次,你还想害我吗?别忘了,你曾经赐下了一块‘姻缘自主’的牌子。” 也只有她才敢如此狂妄地直呼其名,也只是对她,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追穷失礼之罪。“是么?那你拿出金牌给朕瞧瞧!” “你……”那块牌子在哪儿,早已经被她遗落了,就在凌雪音三年多前昏死棺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三年前,我不屑你许下的后位,心心念着宫外;三年后,我曾游历大半个南越国,你以为我还会贪恋名利权势。” “小若夕,这么多年,朕就遇到一个不爱慕虚荣的女子,你说朕会放过吗?” 她简直就快要疯了,都过了几年,他还不作罢,还是当年那副咄咄逼人的态势,就不能回到最初,拿她当小妹妹,而她视他为当年的柴三哥。 “柴拯,你哪根筋不对。几个月前,不是才给你充盈后宫,那些女子个个娇美如花,百媚千娇,就算要凌雪音的影子,你不还有灵贵人吗?我可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惹我,只要我把自己知晓的一切再隐瞒一段时间,别说天下大乱,就是你的皇位保不保得住还另说呢?我可告诉你,你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自己权衡好了!” 159. 身份暴露(4) “凌雪音----”柴拯暴跳起身,指着她的脸,转而笑道:“也只有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今儿我就告诉你了,朕要江山也要美人!” “啊----”真要把她逼疯吗?她大叫了一声,摇摇头部,“拜托你了,有个皇帝样子好不好?我有什么好的?不温柔,不明事理,霸道、任性、刁蛮……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我喜欢上柴兴了,而且……早就是他的人了。” 雪音咧嘴笑着,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我是柴兴的人。” 如果这么说,可以让他放过自己,她会选择这样做。她是柴兴的人,柴三哥总不会抛却帝王颜面,来夺弟媳。她了解的柴三哥,是一个重声名、威严而正直的人。 柴拯沉下脸色,道:“夕儿居然学会骗人了?可惜呀,朕太了解你,你怎么可能抢自己妹妹的男人。哈----哈----” 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所有的伎俩都用不出来。他就像她肚子里的虫子,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的确,就算她真的喜欢柴兴,她也会顾忌凌思若,因为妹妹而放弃这段感情。她最不屑伤害自己的亲人,尽管被亲人所伤害,她依旧把亲情看得很重。而思若是她一直最不愿伤害的人,单纯可爱的思若,自小便生活在快乐之中,真的不忍心伤害如此纯洁的妹妹。即便是真爱柴兴,她也会让自己理智的放手。 面对顺德帝的咄咄逼人,雪音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做什么,他的目光总是那么锐利,就像世间最锋利的宝剑,而她所有的兵器都无法与皇上的抗衡。 “那好----如果你肯为我放弃皇位,从今往后只要我一个女人,我可以考虑嫁给你。” 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江山,更不会有太多的美人。而雪音知道,帝位对于皇上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当年先帝几度yu废太子,他好几次都强烈的表现自己,包括请旨出征也都为了保住储君之位。 帝位、皇梦有他太多的梦想与年少时的追逐,他生来就是做皇帝的,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放弃帝位。 他们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他了解她,亦如她对他的了解。他知道她会顾忌思若的情感,决不会与柴兴有任何故事;而她知道他,不会因为情感就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 “和夕儿斗嘴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柴拯爽朗一笑,不得不承认雪音提出这个要求是他无法做到的。他是一个极度贪心的人,想拥有帝位皇梦,也想拥有美人,谁说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他偏就都要,而且会牢牢地抓在手中。 他非得将她惹怒,然后看她破口大骂才过瘾吗? “夏姑娘,东西取来了!”怀雪在门外道。 她出门接过饰盒,启开盒子,一阵眩目的光芒映衬着她的容颜,“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珠子?”这么大的夜明珠,她曾在九重宫内见到过,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义母送给她与柴英新婚的贺礼。假婚事bao露之后,柴英定是将夜明珠送还回来。 坐在桌前,从饰盒里寻出一个纸包,缓缓地打开。 柴拯从她的神情中瞧着了异样,衣袖一挥,众侍卫合上房门。 “这面令牌是十七年前,明家兄弟在福州明宅废墟里现的。”雪音将令牌递与柴拯道:“皇上想听什么样的真相?是全部还是一半?我知道真相,并没有证据,而手中的证据却不是真相?” 160. 身份暴露(5)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朕!”他就是一个贪心的人,既然知道就要全部。 “告诉皇上可以,但皇上必须写手谕,允许雪音离开俗世纷争。”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候门深似海,这是一个没有真情的地方。若不是为了等候木蝉,我几天前就走了。母亲的遗愿已了,对这里我已经了无牵挂。” “夕儿原来不是说笑?”像在问,又像在肯定。柴拯的笑容很怪异,阴晴难辩,就与他说这话时的语调一般。 做帝王的女人何等的尊崇,但她一直都不屑一顿。很多时候,他也知道,她是认真的,不屑做帝王的女人,可他却故意要将她的认真视为玩笑。如果他也认真,该如何应对她的认真,因为她的不屑会让他觉得难受。每每遇此,他皆是半玩笑半认真的应付过去。 “柴三哥,想听真话吗?”确定之后,雪音放缓语调,轻轻地道:“皇宫候门是世间最薄情的地方,帝王皇族的情义也最是虚无的东西。而这些凌雪音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不是瞧不起皇宫候门,而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也变成穿着人衣的恶魔。” “柴三哥,对于一个曾经征战沙场,努力想为你护住疆土的女子,你忍心为难她,忍心看她一世痛苦?我的故作坚强又能坚持多久,我其实只是平凡的女子,一个在困难时也会觉得孤独无助,在伤心时也会觉得失望痛苦的平常女子……雪音求你,求你让我离开。彷徨挣扎了整七年,我方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想要的。我不要荣华富贵,也不想要名利权势。我想要的只是平淡而平静的生活。” “你不相信朕可以保护你。” 为什么他还是不明白,她真正想要的。事过三年,依旧想将她占为己有。 如果她是一件东西,或许不会有感受,但她是个人,知道自己的感觉。因为这些,她逾加固执地坚守自己的梦想,也坚守自己的信心。 “这几年,是我生命中过得最快乐也最幸福的日子。义母的疼爱,爹娘的宠溺,还有长辈们对我的呵护,我只想做个普通的女子。” “任你说破天,朕不会让你离开。”柴拯站起身,做出要离开的姿态,“你若不想说六贾灭门案,朕不为难你!” 她要的如此简单,要柴拯却不想给。 其实,就算皇上不出现,她也会让其他人去转告皇上。今日难得两人相见,又坦承了自己的身份,正是谈论大事的时机,她不会放弃。 战祸一起,受苦的只是百姓,又会造成无数ren流离失所,能不打仗自然是最好的。在雪音的心里,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身为帝王、朝臣就应当将守护百姓的安宁视为头等大事。虽然她不再是当朝女将军、如意郡主,可她知道了此等关乎南越百姓之事,不会袖手旁观。虽不是她的责任,可她却应依良知行事,也应去阻止。 “十七年前,北燕杀手灭六贾,庞氏一派趁机得到六贾所有的生意。他们积攒十七年的财富,由静王柴勇在豫地秘密召集二十万jing兵良将,意图在明年三月起兵谋反。七王柴英实施的是黄雀在后之计,他已与北燕国太子联手,同谋江山。” 161. 身份暴露(6)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说出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手上没有证据,只有柴英同敌国太子的两封秘函,柴勇秘密兵营在豫地山野深处。”从饰盒底部取出木蝉盗来的秘函,弹往柴拯,“如果皇上不肯放雪音离开,请赐三尺白绫,时到今日,我已了无牵挂。” 夏峰如此冷静的人,因为她的失踪就和盘托出,这才有了她此刻的尴尬与窘态。但雪音将信将疑,夏峰给了她选择是否做回凌雪音的权力,为何又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倍感不解。但见了他,问个明白自见分晓。 “夕儿,朕不会让人伤害你……”顺德帝深情地凝视着她,一个变换了容颜,却从未改变心意的女子。“可朕得到的消息是,柴勇在豫地训练五十万jing兵良将。” 难道是夕儿故意少说了人数,从五十万变成二十万,这之间有很大的区别。六大富贾遗留下来的店铺、生意,积聚十七年的财富,这的确是笔令人震惊的消息。顺德帝一直好奇,柴勇怎会有那么多的银子养兵,竟是来于此处。 他不曾打听到的消息,夕儿却知道,难道夕儿真的追查此事已经长达三年之久? “夕儿应该相信,朕会保护你!”这话是出自他的真心,他莫名的疑惑,疑惑夕儿知道得更多。但既然她说了,他便不想再去追问,就算强迫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她。这是他此生第一次向一个女子承诺,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皇上说,柴勇养兵五十万,可她知道的却是二十万jing兵良将,这又是何道理?他离开的时候,眼神流露出疑惑,难道怀疑她的话有假。 柴拯见雪音无语,对门外道:“起驾回宫----” 她木讷地看着顺德帝,三年了,他的霸气见长,从不问她愿意与否,把他霸道的爱强诸在她身上。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面对他的时候,这令她想到了当年的娘。也是这样身不由己地被爹所左右着,无法与自己的朋友、亲人联系,孤独地沉陷在痛苦之中。 柴兴、柴凤不知里面生什么状况,只是时而从里面传两人争执声,还有柴拯的爽朗的笑声。柴凤很好奇:这是个怎样的女子,居然敢大声与皇上对恃,而皇上似乎对她也尤其的宽容,不怒反乐,还与她周旋。 就在顺德帝出房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微笑,回眸看着雪音:“在贤王府安心住下,朕只会替你安排!” 安排?替她安排什么?是她的去处,还是…… 她现在很好,若不是要等木蝉,恐怕早就离开京城了。所以她的弥天谎言之计未必能帮上天下的忙,但至少可以让江湖慌乱一阵,让北燕国的皇族不得安宁。江湖乱、北燕乱,南越就不会受到威胁。 五十万兵丁!二十万良兵?这数字怎会悬殊一倍还多,难道是九重宫的消息有误? 雪音看着远去的柴拯,目光停落在柴兴、柴凤身上。 木蝉为什么还不回来,她若归来,一切事情都好办多了。定要去豫地走走,弄清真相。想到悬殊这么多的叛军数,她的心难以安宁。 162. 表白情思(1) 第五十一章表白情思 雪音来到捧月阁,一样的摆设,一样的屏风,甚至是一样的古琴。 坐在桌前,弹弄母亲生前最喜爱的曲子。 琴声悠扬,一声声流荡在空中。时而似飞舞的花雨,飘飘洒洒,缠缠mian绵,孤寂又炽烈;时而似月光碎破在湖光,光芒皎皎,映入心中,泛有涟漪;时而又似风中的流云,云卷云舒,追逐风儿的脚步,就算被风吹散有在所不惜。 柴兴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熟悉的身影:“夏姑娘,你爹娘今儿一早就离京了,这是他们给你留下书信。” 雪音离开古琴,起身接过柴兴手中的信。 夏峰说:“你心中有梦,有希望,才会不愿与人同侍一夫。可是女儿,你没有付出全部的爱,又怎么要求别人付出所有的情。爱情不在于是否有结局,享受的是过程。如果我与你niang从一开始就想到结局,就不会有今日的幸福……” 她还有梦吗?还有希望么? 可爹却是这么说的,或许梦藏在她的心底,从来不曾丢失过,就像她永远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爹的信里有鼓励,有安慰,如果换成旁人遇到这样的情形又会怎样?付出全部的爱,去讨丈夫的欢欣?她看到的结局是与别人共侍一夫,怎么可能将另一个女人视若无睹,又如何享受过程? 面对那样的局面,她无法接受,甚至不愿去尝试。找不到她想要的男人,她可以不再找,也不用再等,只想这样平静地活下去。 “紫蕊,对不起,我给你带来了痛苦……” 柴兴在门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争吵声,是皇上与夏紫蕊的声音。柴兴猜:紫蕊与皇兄之间一定曾有故事。从来不曾有人敢和皇兄争吵,他好奇,从夏紫蕊的神情中,他看到了无奈与酸楚。 她回眸浅笑:“这与你无关。”既然与他无关,他就没有必要说对不起。她的痛苦是因为太多的无奈,是面对皇上霸道时的无助。 “皇兄……皇兄他喜欢你!”面对心爱的女子,说另一个男子爱她,这是多大的讽刺。 柴兴说不清原由,他对夏紫蕊有着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凌雪音。是因为她的声音像极了雪音么?对凌雪音顺德帝的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即便他妻妾成群,嫔妃无数,却一直对凌雪音念念不忘。难道皇上也是这种感觉,错把夏紫蕊当成了凌雪音。 “柴兴----”她很生气,当恢复记忆来京城时,当她在半夜闯入贤王府向他讨要草药时现这座捧月阁,她的心怦然心动。爹说,对爱情要勇敢,必须要去自己寻找幸福,她蓄着泪光:“当我现自己爱上你时,有多痛苦,可你……你居然说……” “紫蕊……”柴兴颇是意外,看着面前的女子,支吾着唤了出她的名字。 她很美,但他是一个与凌思若有着婚约的男子。皇族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但夏紫蕊不会甘与人同侍一夫。 迟疑之后,他拥住了她,闻到她际熟悉的花香,她的身子微微颤。 两人四目相对,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奇异的眸光,都想要读懂,却皆是一样的惊异而茫然。虽是片刻,却像过了一百年那般漫长,就像在猜一个永远没有谜底的谜语。 163. 表白情思(2) 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狂乱? 他居然失常拥住了她,迷失在她明亮的眸子之中,甘愿沉醉,甘愿沉沦,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醒来,就这样拥着她,为她失神。她际的花香好熟悉,就像……又是凌雪音,几年了,他还是无法忘记她。那个柔弱中故作坚强的女子,那个可怜得令人心疼的女子…… 他把她当成了凌雪音,就在他失神的刹那,他突然现:她的眼睛、眼神像极了凌雪音! 对柴兴感动居多,而真爱尚少。她想,如果他们的恋情真的公开,那么顺德帝就不会再咄咄逼人。 “启禀王爷,芳华郡主咳疾又犯了,香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侍婢刚探出头,就看到相拥而站的nan女,退至门外。 芳华郡主? 好像是贤王的女儿,他也妻妾成群!心像被扯痛,刚刚yu绽放的心花无情凋敝。 罢了,管他呢,反正现在她就是耗上他了,只有他,才能带他摆tuo顺德帝的掌心。 “马上就去!”柴兴放开雪音,正yu离开,“你忘了,我就是郎中。” 他喜欢看她的笑脸,总是那么美,也总是那样的浅淡,好像再大的困难都无法令她折服,再多的风雨都不会打倒她。更喜欢听她的声音,让他深切地感觉到雪音并没有死,她还活着,只是已经变换了容颜。 穿过花园,到了荷花池旁的小院。 院门上挂着一块漂亮的木牌,比巴掌略大,用娟秀的字写着:“微澜居!” 院子打扫得很干净,院子中央有座凉亭,周围种满了红红紫紫的蔷薇花,满院芳香。 “启禀香夫人,王爷和夏姑娘到了!” 侍女推kai房门,二人进入屋中,一个妙龄少fu迎了过来:“拜见王爷!” 真是奇怪,这不是她的侍qie吗?他怎么还礼,显得怪异。还是柴兴本就是和彬彬有礼的男子,即便是对自己的侍qie,也会儒雅有礼。不,不对,因为他们的神情中根本没有nan女之间的暧昧,有的只是敬重和坦然。 雪音的心中疑惑重重:他们不是fu妻?可这女人明明住他的王府里? “这……这位是夏姑娘!”柴兴介绍着。 雪音径直走近绣帐,netg上躺上一个约莫两岁的女娃,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停地喘着粗气。握住手臂,手腕处有一片密密的红诊。 “香夫人,她不是病,是花疹。” “花疹?” 雪音起身,看着窗外满院的蔷薇花,“这种病比较少见,常人不会对花香过敏。建议香夫人暂时移居到没有鲜花的地方休养,不出三日就能见好。” “去年这阵子才刚犯,怎么又犯了?”香夫人呢喃着。 柴兴对身后的侍女道:“来人,将香夫人移居静溪苑。” 他的语调不像是对女儿、女人的关心、爱护,更像是责任,对就是责任,因为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波澜。 侍女微微抬头:“王爷,那……那夏姑娘住在何处呀?” 164. 表白情思(3) “紫蕊,不介意移居捧月阁吧?” 雪音浅笑,算是答应了。不答应能行吗,她现在可是借宿在别人这里。客随主便,而且那小女娃因为对花香过敏,似病得不轻。 二人离了微澜阁。 “你对自己的妾室向来都温文有礼吗?” 被她问得突然,柴兴恍然大悟:“她不是我的妾室,是皇兄的女人。她不喜欢皇宫,皇兄将她安置在此处。” “那么……”她迟疑着要不要说出口,总觉得哪里不对,香夫人竟是皇上的女人,那她也是后宫嫔妃,三宫六院那么大,居然把后宫嫔妃安置在贤王府内。 “什么?” “feng流不羁只是传言,你喜欢mei女,也喜欢捉弄她们,却不曾真正爱上谁?那是因为,你太渴望一段纯粹的爱情,轰轰烈烈,刻骨铭心……”“走在这花园里,我仿佛看到你孤独、寂mo的身影,没人陪你玩,无人陪你乐……” 她为什么要讲出来?居然一下就看懂他的心,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来他遇到过林林总总的女子。他捉弄她们,故意将她气哭,又故意将她哄笑,但唯独凌雪音是那样的特别。大胆到把他丢进御花园的荷花池里,却又在寿辰宴上yu赖上他。 他无意撞破了他们父女之间的私事,陡然现,她是一个软弱无助的女子,但她却那么坚强而快乐。 “啊,我回去收拾东西!”惊呼一声,她提着裙子往静溪苑方向奔去。 跑了一截,确定柴兴没有跟过来,放缓脚步。这么做真的正确吗?会不会因此而伤害到无辜的凌思若,她自小便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这几年又享受着如珠如宝的生活,那样单纯,那样活泼,那样可爱。 柴兴虽是皇族,可他性情懦弱,在关键的时候,真的愿意坚持下去么? 她犹豫了!徘徊了!迟疑了! 其实离开顺德帝的掌控,她有很多种方法,并不一定要和思若去争啊! 当年,是她拒绝了柴兴,如今又回来和他好,她不能容许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作者留言: 感谢网友“安生”的支持!柴兴是男主,希望这位性格懦弱、肚里藏不住话的男主不会让亲们讨厌。 165. 巧救木蝉(1) 第五十二章巧救木蝉 夜幕降临,柴兴早已回府了吧,亦或像以前一样坐在书房绘他的画。那么她不会在回捧月阁的时候遇到他,就不会有她心中的愧疚,莫名的尴尬。 离开张宅,她漫不经心的往贤王府去。拐角处,闪出一个男子身影,满怀心事的她被吓了一跳。 正yu怒,柳清扬拦住去路:“两天前,木蝉被宁王所获,你快去救她!” 上次在小明王爷婚礼上,柳清扬才得以目睹庐山真容,当明仲修偷了她的药,才得知其间一瓶便是江湖中传说的易容膏,可谁也不懂得易容口诀。那时候,他们几人都知道:夏紫蕊易过容。可怎么想不到,她美得如临世之仙,翩若惊鸿,不是丑女而分明就是一个绝代佳人。 算算日子,木蝉似乎没有这么快就回来。从南越京城到北燕大都,就算快马扬鞭,也得三个月。 雪音有些不信地看着柳清扬,似在询问。 柳清扬道:“木蝉说,是你帮我们柳家重建祖宅,还说你一直在暗处帮我,否则我早就没命了。”无论怎样,一定要她相信自己的话,她也算是柳家的恩人,他柳清扬可不想被人说成是恩将仇报之人。 重建祖宅的事,只有她与木蝉知道。这是她们姐妹之间的秘密,木蝉真有被柴英所获。“清扬……”真是自己多虑误会了清扬,难道他还想着要救木蝉。 柳清扬止住脚步,转过身子。 她柔声道:“你要小心----” 虽是简短的话,却让柳清扬如沐net光。有多久没有听到如此关切的话语,他已经忘记,每每母亲说起类似的话时,他总觉得厌烦。想到母亲,柳清扬的心底涌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不想木蝉死,就尽快到宁王府别院救人。”柳清扬淡淡地道,以前是他疏远她,而现在他看出来了,她并不想见到自己,因为她看到他的那刻,并没有欢喜,只是疑惑。 柳清扬又怎能怪她,从一开始他就怀疑过她,现在也不曾放下疑心,又怎敢妄想得到她的信任。将心比心,对她,清扬有太多说不出的古怪感觉,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弄不清该亲近,还是该疏远。 “谢谢你告诉我!”柳清扬认为一切应当,但雪音不会这么看。当她再三相助柳家,当柳家祖宅重建,无论娘欠了柳家多少,一切都还清了。柳清扬告诉她木蝉的下落,她必须道谢,哪怕只是一个感激的眼神。 柳清扬浅笑,觉得很讽刺,她帮了他很多,可他从来不曾说过谢字。而她的那声“谢谢”却像一把刀子,他不想听到谢,可还是听到了。他们做不了朋友,更做不了兄妹,他们是两个世界不同的人,她的高傲,他的自卑,就似天上的云,地上的泥,云和泥怎会在一起。太遥远了,遥远到可望而不可及。 一定不会让木蝉有事,两个人朝夕相处那么久,雪音早已经视木蝉为姐妹,救她出来是自己该做的事。如果木蝉不是受她之命前往北燕国,就不会遭遇风险,更不会被柴英所获。 166. 巧救木蝉(2) 回到贤王府,换了身衣服,备好几样应急的药物。 离开捧月阁,刚下楼就遇到柴兴。 “听说这些天你一直在替百姓诊病?” “嗯----有一位病人旧疾犯了,让我上门诊治,或许会晚些回来。”她低垂着眼帘,缓慢的说道,尽量不让自己打结,不想让他看出端倪,况且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轻轻地走近他的身边,他抬臂抓住她的手:“紫蕊,我陪你去。”说得很温和,就像是两个相识很久的nan女,又像是知己朋友。 “不用了。” 推开他的手,她转身消失夜幕之中。心里暗道:他是思若的丈夫,所以她必须看清真相。这是木蝉和她之间的事,没必要将他拉到他们的是非之中。 柴英,如果你胆敢伤害木蝉,我绝不会放过你。 如果她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就会太失败。所以此行,她必须成功不能失败,无论有多难,她都会请求柴英放过木蝉。 很快,她在宁王府别院大门前止步,看着门口的红灯笼,张贴在红红的喜字。神情中掠过诧色,府上又有人成亲?柴英可越来越feng流了,什么痴情玉七,全都是骗人的,该死的传言真是能害死人。 一向淡情的余珍珠都被柴英所诱成为侍qie夫人,柴英若要纳娶侍qie实在太容易了。有几个女子能对抗住他的mei色与温柔,恐怕不能,若不是雪音早就了解柴英面目的真相,她是很难把持住自己的。 世间都说女人mei色惑人,这天下男子也是如此,玉七先生柴英就是一个最大的红颜祸水,他是男的,是玉面祸水。 如果可以,雪音真恨不得一剑杀了这家伙,免得他再为祸无辜女子。 通传以后,雪音跟着一名家奴来到书房。 房内,柴英握笔练字,刚劲有力,行云流水,可惜她早没了当年欣赏的心境。 “你抓了木蝉?”雪音想证实是真是假,也更想知道原因。 柴英应道:“夏姑娘,本王的字如何?” 她缓缓地走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品画,“流畅有力!”坐在一边,看柴英在纸上游龙走凤。了解到柴英的虚伪,她急也没有用。对方就是要故意让她着急,她越着急,他就能漫天提条件。 “本王听说,不久前皇上在贤王府召见了你。你们在房里都说些什么?”“你早已经查出六贾灭门真相?” “什么也没说!”她当然知道,如果承认告诉顺德帝,六贾生意被庞氏接管,恐怕柴英会狗急跳墙,夺了她的性命也不一定。毕竟柴英最乐意看到的就是柴勇谋反,朝廷与反军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再由他来收拾残局。 “是吗?”柴英分明不信,笑得迷死人不偿命,依旧绘他的画,“本王在临州抓了一名女贼,还真是巧了,竟是夏姑娘的结义妹妹。” 在他如玉的容貌下,藏匿着虎狼野心,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子,偏偏有了争夺帝位之心。再可爱,便显得不如他的外貌吸引人。 167. 巧救木蝉(3) 貌似仙子,心如恶魔,宁与真小人为伍,不与伪君子结伴。雪音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的mei色所惑乱了分寸。和柴英呆在一块儿,是很危险的事,因为你会被他如玉的美貌所诱,而放松对他的防备。 木蝉去了北燕国,返回途必经肃州、临州,那么柴英抓她,必有用意。 好在,她们曾经统一口径,就算木蝉说了什么,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雪音道:“木蝉乃肃州木氏后人,回肃州祭祖,不知她何处得罪了王爷,竟让王爷误会她是女贼。” 他们都是聪明人,雪音如此解释,柴英自然不信。雪音也明白,这决不是误会,而是柴英故意为之,他定是知道木蝉去北边的消息,早就派人在临州相候,只等着木蝉现身。 “天龙宝剑、绝世宝藏的传说怎样?”那个近来在江湖中传得极盛的宝藏传说,不知真伪,但凌雪音一直在暗查六贾灭门案,定是知晓实情。没有问是否真假,而只用“怎样?”如果另有实情,他便可以探到。 雪音想笑:“王爷什么时候也信起这种传言。难道如果有人说血凤凰与雪玉龙是打开宝藏的钥匙,王爷也会相信的?” 不说实话!这不要紧,他自有一套对付不讲真话的人。让她见过木蝉,看她还如何冷静?如何优雅? 想到此处,柴英心里就得意。天下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无论是se诱还是硬夺,他都要得到。诡异一笑,吩咐道:“来人,带她下去见木蝉。” 近来绝世宝藏的传说不胫而走,江湖中人为之疯狂,纷纷涌向北燕国,将北燕皇宫、皇族搅得不得安宁。连北燕国皇帝都好奇地问众皇族:你们间谁得了藏宝图?如此一来,消息传出,江湖人更是蜂涌而至。 恐怕不光是江湖中人,但凡有些野心的人,谁不想得到绝世宝藏。而天龙宝剑,得宝剑者得天下的传说,更是令人疯狂。为财宝的、权势荣华的,个个都想将它占为己有。 自来传说就是如此。有人说,那是一个美人;经十人传扬之后,就成了那儿有一个绝代美人;再经百人传播,就变成有一个倾国的绝代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更夸张,有一个美丽的女人,你见了就会pen血而亡,地上无,天上少有。 绝世宝藏的传说便是如此,经过无数次传说之后,就成了:有一个绝世宝藏,内有天龙宝剑,还有绝世美人,百世都用不尽的珍宝,一世都享不完的美人……仿佛世间所有you惑都藏在那座宝藏之中,无论是谁得到了宝藏就得到了一切。不但会为帝,更能为仙! 这绝对是个you惑,人人都想得到,尤其是有野心的人,更是算计着得到关于宝藏更多的消息。 雪音跟在一名家奴身后,兜兜转转来到一处隐秘的柴房里。 “夏姑娘,请稍等!”家奴掏出钥匙,推开柴房门:木蝉被反手吊在屋梁上,衣衫褴褛,头凌乱,空气中流漾着血腥味,似已动过大刑。 “木蝉!木蝉----”好歹毒的柴英,竟然对个弱小女子下此狠手,将好好的人儿折腾得遍体粼伤。雪音很心疼,满是怜惜地仰望着被吊挂在屋顶上的木蝉,微弱的灯光,她的身子慢慢悠悠的晃荡着,道道血痕映入眼帘。 听到熟悉的声音,木蝉启开双眸,看着熟悉的身影:“姐姐,木蝉没用……居然被他们给抓住了……血凤凰……血凤凰被他们抢去了。” 对不起姐姐,连姐姐最宝贝的东西都被人夺了去。可是她真的没有讲出自己去过北燕,更没有讲出此行的真实目的。庞氏是害木家的敌人,她怎么可能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庞氏人。而柴英便是庞氏党的一部分,她更不会说的。 168. 巧救木蝉(4) “木蝉,不要紧,姐姐会救你出去!你一定要撑着!”她想过要解下木蝉,可是还没动手,就被家奴制止了:“姑娘,人也瞧过,该出去了!” 离了柴房,刚出门口,家奴就在门上挂了一把大铁锁,她用力地摇门,根本不能怎样,转身就走到窗前,看着屋内的木蝉。 “姐姐,木蝉死不了!”这是实话,想她幼年时那么大的火竟未被烧死,今日这点鞭笞之苦又算什么,她一定会熬过去的。浑身火1a辣的鞭痕,仿佛要将她一块块的撕裂,可她一直都没有求饶。木家的女子是有骨气的,绝不会给仇人求饶。 雪音无助的站在窗前,有温热的珠子滑过脸颊,这是心疼的泪珠。“放了她!放了她----”多想冲进去解下木蝉,将她带离宁王府别院,为她疗伤。 “夏姑娘,没用的!”是钱萍萍的声音,她从黑暗中出来,“你还是赶紧求王爷放人,这周围都加派了人手,任姑娘再大的本事,也难把木姑娘救出去。”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恩将仇报,同样都是六贾后人,居然眼睁睁地看木蝉被鞭笞而无动于衷,他们所帮的人是柴英,帮了自己的仇人而不知----真是可恶可恨。 “木蝉,你等着,姐姐一会儿就来救你!”雪音没有久待,与其在这里看着难过,不如尽早寻找解救木蝉的法子。柴英说木蝉是女贼,yu加之罪何患无词,他分明就是想借木蝉来要胁她。 她倒要瞧瞧,柴英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柴英还在全神贯注地绘画,是一幅梅花图。 “夏姑娘,为此图题诗如何?”听起来似请求,却已将笔递到了她的手上。 她沉思片刻,正yu下笔,梅花小楷柴英是见过的,就用行书吧,她在九重宫书法宝典中看到的一种行书,哪有心思去写诗,先借前人诗句一用再说。握着笔:“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柴英端祥着从未见过的字体,笔法生硬,却不失娟秀,“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诗与画景相融,是绝妙的组合。 “王爷,请放了木蝉。”她低下高傲的头,用央求的口吻道。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不能看木蝉不管,更不能将木蝉视若草芥。 “放她?哼----自然可以,不过……”柴英故意说了一半,止话不语。 “怎样?” 看他的眼神,她就知道不会有好事,那双眼睛里分明的野狼的目光。 “从来没人给本王难堪,既然本王不能要你嫁入宁王府,那么今夜陪本王一夜如何?” 可恶,真想搧上几个耳光,明明是个如玉美男,偏偏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够奸。为了得到她,竟使出卑鄙的手段。可他是王爷,以他的高傲,如果打了他一耳光,那么她所付出的代价将会是数倍。 没有怒容,反而在笑,是讽刺么? 他是南越朝最美的男子,也是南越朝最有才情的男子。他的魅力就是天下的太阳,可以让所有女人为之眩晕。对于不同的女人,他会使不同的征服手段,今晚他要把这匹顽劣的野马驯服,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甘心被他所用。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想沐浴净身。”雪音来时便已经猜想到可能生的事,而此事已在她意料之中。当她踏入宁王府别院,看到的大红喜绸心里就压了一块石头,还以为他会提出要她嫁他为妾。 他喜欢识趣的女子。 今晚之后,无论她知道多少秘密,都能从她的身上挖出来。 169. 巧救木蝉(5) 雪音被侍婢带到了一座小院,里面已经备好了香汤,还派了两名侍女来陪她沐浴。 沐浴?侍qin?这种事又岂是她凌雪音会做的。不过,身边侍候她沐浴的侍婢倒还长得不错,娇若春花,正好被自己一用。 过了许久,一名女子离去,身边就剩下一位了。她快起身,迅地替她点了睡穴,将侍婢藏匿在衣厨之中。 “夏姑娘,热水来了!”取热水的侍婢归来,加满热水,满是好奇地寻觅着屋子,雪音淡淡地道:“上茅厕去了!“动作迅敏点住穴道。 雪音起身,从侍婢身上tuo下衣衫,易容成侍婢的模样。然后tuo下侍婢的衣衫,将她浸泡在浴桶之中,替侍婢易容成自己的样子。 待侍女穴道被解,已经赤1uo地泡在浴桶里,身后是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正yu开口,才现竟然说出不话来。 侍候侍婢着好自己的衣衫,再打扮一番,扶着“夏姑娘”前往柴英的寝房。 临离开时,她压低嗓门道:“我知道你喜欢宁王爷,今晚好好表现,明日我会把解药给你。尽量不要说话bao露身份,否则你必死疑!”关键时候,她也是会用卑鄙手段的。 柴英很美,不是么?否则余珍珠也不身陷其中,背叛自己的母亲、姐妹。那么这个侍婢去侍候柴英正合适,即了她的相思之苦,又让柴英如愿以偿。何乐而不为? 若是这女子反抗或令柴英不满意,木蝉的性命危也。 跟着侍女退出院子,中途寻了个借口复又回转,悄悄爬上屋顶。 糟糕,她是侍女,手很粗糙,万一现了怎么办? 柴英笑道:“就这张脸迷人,其他地方与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看了一会儿,确定柴英未现异样,方才放下心来。 真是见鬼了! 她闷闷地骂了一句,拾了块小石弹下,点了柴英的睡穴。纵身一跃,落在帐前,此时已过五更。 二人换回衣装,侍女含泪离开。 “若怀了身孕,便对他全盘托出。到那时,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自会给你名份。” 侍女似懂非懂地点头,她从怀中掏了一点医治风寒的药,塞入侍女口中:“你可以出去了,记住不要让人瞧见!” 柴英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身旁无人,枕上还残留有女子的体香。 她站在房门外:“王爷,你要紫蕊做的都已经做了,请王爷放了木蝉。” 感觉自己很残忍,害了一个无辜的侍女。她不愿任人宰割,那侍女一定是喜欢柴英的吧,柴英长得太美,有多少女子能抵御他的魅惑,余珍珠如此,静王妃如此,曹书晴也是如此,她们有的是江湖女子,有的是豪门闺秀,还有的是小家碧玉。柴英是女子的情感杀手,侍女一定是痛苦而又快乐地甘愿被他所掳。 170. 巧救木蝉(6) 柴英整好衣衫,看着netg上的。已经变成他的女人,无能她有多抗拒,这已经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飞虎,把木蝉交给她!” 屋顶上翻身落下一条影子,那么昨晚她的伎俩,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那么,飞虎在屋顶早早就将她与侍女易换身份的瞧出来了,就算没瞧见,她也在屋顶躲了一夜,会不会早被飞虎现了? 飞虎是柴英身边信任的侍卫、家奴,他会不会把这一切说出去?如果说出去,昨晚她所作的努力都将白费,说不准还会害了木蝉。 其实救木蝉,她有很多种方法:一,求顺德帝下旨要人;二,请贤王相助。她却偏挑了第三种方法,依靠自己去救木蝉。不是不可以求人,只是她不想与他们有太多的交集。 “夏姑娘,请----” 飞虎怎么没说? 还是他是在侍女离开后才来的,他根本就不清楚。 走了一程,还是按捺不住,道:“飞虎大哥,昨晚你……都在屋顶?” 他略带笑意。 “那么,你一直都知道……” “宁王爷为人谨慎小心,他与姑娘的事,在下什么都没瞧见。”“在下钦佩姑娘的为人。” 钦佩?还是笑她的卑鄙,用侍女来替代自己,而她却在屋顶躲了一夜。 天晓得,飞虎是什么时候潜伏在屋顶的,为什么她一直都没有现。 飞虎的话是真是假,她也不想去追问,但是他没有讲出自己昨夜的伎俩,她便感激不尽。 “多谢飞虎大哥!” 飞虎压低嗓门:“姑娘往后要加倍小心宁王爷,莫再虎入羊口。” 什么意思?他非但没说,反而告诫她要小心。难道此人并非与柴英一条心,或者只是一个有着良知的人?不,这种风尖浪口的关键时刻,怎么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飞虎是柴英的奸细。 想到奸细二字,雪音吓了一跳,飞虎是何人所派的奸细。 早就觉得曹书晴兄妹进宁王府有些怪异,曹氏素来就是太后的人,居然帮起柴英来了,而以柴英的智慧,不可能连这都不知道。这里面大有蹊跷,曹延寿站到柴英这边,他到底是曹氏人,不可能与整个家族为敌。还是曹延寿派自己的子女潜伏柴英身边,实为助皇上。可是此举,却毁书晴的名节,以曹延寿的正直、孤傲,也不似他所为。 想得人头痛,索性不再想下去。真相总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她只屑耐心的等待,一切疑团都会迎刃而解。 木蝉浑身疼痛、疲惫,听到门外的铁链声,缓缓抬眸。昨晚柳清扬告诉她:王爷以得到夏紫蕊为条件来换她。谁也想不到,夏紫蕊居然都未犹豫就爽快的答应了。一整晚,木蝉都堕落在灵魂的地狱之中,倍受煎熬,想到因为自己,累及姐姐以清白之躯相换,恨不得立即就死去。 如果可以,她宁愿被柴英毒打至死,也不要看到姐姐因自己受辱。 “木蝉,让你受苦了。”雪音进入柴房,紧紧地抱住木蝉。 “姐姐,是不是真的?”木蝉痛苦地凝视着雪音,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眉毛。木蝉曾听人说过一个传言,清白女儿家的眉毛会柔顺成线,而若是受辱,她的眉毛会杂乱。 “你身上有伤,不要说话!”雪音被木蝉怪异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木蝉恨,自己是什么,奸命一条,却令夏紫蕊用清白之躯来救她。姐姐的眉毛好像真的不如以前那么好看,难道她真的被……柴英,这个王八蛋,居然如此伤害姐姐,我绝不会饶她。可为什么她的心会如此痛,恨不得受辱受苦的人是自己。 “姐姐,你让我死吧,看你这样,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木蝉,你如不走,我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有什么事离开再说!” 她不能说,这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如果说昨晚被辱之人另有其人,柴英又怎会就此罢手。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才瞒过此事,不能前功尽弃。 木蝉不想走,为了自己,姐姐牺牲这么多,她怎么配?一直以来都是姐姐为她默默付出,而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夏紫蕊待她这么好,居然牺牲清白来救她。愧疚的是,夏紫蕊让她可以走在阳光下,不再被人当成怪物,她应报恩,却成为紫蕊的负累。 “跟我走----” 两人争执不下,雪音只好点了穴道,不让她说话,从宁王府别院小门出去,将伤痕累累的木蝉背在背上。 不能说话,不能询问,任眼泪乱飞,即便是柴英毒打木蝉也没有流泪哭泣,可此刻,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叭嗒嗒地乱滴。心口似被人取走了一块肉,剜心般的剧痛。 疼惜、自责、愧疚交集在一起,折磨、纠集着木蝉的心。 171. 惊天谎言(1) 第五十三章惊天谎言 贤王府。 露珠挂在盛开的蔷薇花上,微风拂过,水珠坠落破碎,在破碎的刹那,闪烁出最后的光芒。 叩开贤王府小门,背木蝉回到捧月阁。 解开木蝉的穴道,木蝉顿时放声嚎哭。 悲切的声音从捧月阁里传出。 “木蝉,别哭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我不是好好的嘛。” 本来就是好好的嘛,在外面不能讲,不能让柴英知道真相。 “姐姐,我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你……” 雪音一路背她回来,在路上她已经想得太多。想到冰清玉清的夏紫蕊被柴英糟ta、凌辱,她的心像被人扎进了刀子,而她却要故作坚强,只是为了不让人看出她的难过与伤心。 “木蝉,什么都没生。你把脏衣服tuo下来,我给你清理伤口……” “不----” “木蝉!”她若不说出实情,木蝉一定难安。 捧来药盒,坐在床前的木凳上,她将昨晚生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姐姐,真是这样么?”木蝉不信,为什么她看到姐姐的眉毛好像有些乱了。姐姐在屋顶上呆了一夜,一夜未睡,难免jing神不好。 依旧是她云淡风轻的笑容,“妹妹以为我是那种任人摆布之人。对于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也无需讲什么道义。”“快,把衣服tuo了,我给你上药……” 柴兴下朝回来,听说夏紫蕊从外面带回一名满身伤痕的女子,后来就从捧月阁里传出女子的痛哭声。怀雪、怀音想去看看究竟,被夏紫蕊赶了出来。两个人在里面小声说话,这会儿夏紫蕊正给好名受伤女子治伤。 到底生了什么事? 柴兴满腹好奇,可冒然进入捧月阁似乎不好,但他又实在想知道。 贤王府内,有顺德帝喜欢的女人,从贤王府到皇宫的龙腾殿下,有一道秘道。这条秘道贯穿贤王府几处重要的院落,捧月阁修建时连接秘道,还设置了暗室。 看着木蝉身上深深浅浅的鞭痕,雪音的心很痛,用配好的药水拭去血痕,再抹上创伤膏。 “姐姐,不痛,一点儿都不痛。”木蝉肯定地说着,yaoyao嘴唇,露出灿烂的笑容,“姐姐,不管他们怎么打我,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可惜了血凤凰,被他们拿走了。” “身外之物不用挂心,你也不用难过。重要的是你现在平安无事了!”雪音温和的安慰着,柴英还真是手狠,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打得遍体粼伤。好在木蝉无事,否则她良心难安。再说让木蝉潜入北燕都城本生就是件很冒险的事情,是她自己未能考虑周详,才让木蝉落入险境。 “我听说,打开宝藏的钥匙其实就是血凤凰和雪玉龙。”木蝉万分不解,“我一直想不明白,姐姐既然知道绝世宝藏的秘密,为什么还要我告诉北燕武林。只要我们找到雪玉龙,就能打开宝藏,不是很好?” 雪音笑,笑得灿若春花。 172. 惊天谎言(2) 她的谎言太美了,连木蝉也被骗了。可是传言往往会变样,当故事再从北燕国传回来时,早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样子。 “我们木家也是因为那副宝藏地图被灭门,现在江湖上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雪音笑出了声。 “姐姐,你还笑呢?我们没有地图,没有血凤凰和雪玉龙根本就是做梦。” 木蝉双眼放光,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宝藏,上古天龙剑,还有旷世珍宝,富可敌国,太了。 柴兴悄悄进入秘道,很快就到了捧月阁的暗室之中,透过小孔,可以隐约看到隔着绣帐的女子。 “木蝉信了这个传说。” “对,因为姐姐不会骗我!” 雪音用手指挖了一团药膏,轻柔地抹在伤口上:“木蝉,你千万别动宝藏的心思。” “如果那宝藏是姐姐想要的,木蝉便不动心思。木蝉会帮姐姐把宝藏夺过来,让姐姐成为天下最有权势也最富贵的人……” 这绝不是说说,她真的是这么想的,经历过昨晚之事后,她已经完全把夏紫蕊视作最重要的亲人。如果姐姐有危险,她也绝不会不顾,就算要别人要她的命,她也不会皱眉头。 雪音长长地叹息一声:“你可记得一个多月前,我让你去北燕国放消息时,说过的一句话。” “记得。姐姐说,要让北燕国皇族世代不得安宁……”“那么姐姐是想把江湖人氏的目光引向北燕国。” 她的语调温婉如水,好像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说过会帮你报灭门之仇。人世间,荣华富贵与权势名利都是世人疯狂追逐的梦想,我……设下了一个骗局,一个让江湖人为之疯狂的谎言。” 木蝉顾不得伤口,翻身坐起,呆呆地看着雪音:“姐姐……你……连我也一块骗了!” 雪音满是歉意:“对不起,我担心你此行潜入北燕国会有危险。在这个神话没有传遍天下之前,我就不能告诉你真相。否则,会功亏一匮。” 木蝉很伤心,她居然被夏紫蕊给骗了,甚至还想在北燕国找出那张藏宝图,然后再去找雪玉龙,姐妹一起找到宝藏,让夏紫蕊成为天下第一人。可这美丽的传说,居然是骗局与谎言。 “你好狠心,为了一个谎言害我被柴英毒打!”木蝉抓起衣衫,穿着身上就要离开。她视夏紫蕊为一切,居然被骗,这种感觉很不好,心好像被人剜了个洞。 “木蝉,你别走,药才上一半呢?” 木蝉愤愤地道:“让我痛死、溃烂而死才好!我那么相信你,敬重你,你却利用我、骗我!” 暗室中的柴兴听得胆颤心惊,这是个怎样的女子,居然想出如此猜毒的计策。又将有多少人为之丧命、疯狂,她居然编织惊天谎言,这一切又是所为何事,真的是为了替木家报仇么?如果北燕皇族是第一,那么她会放过庞氏、曹氏么? 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女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谈笑间已经使出杀招,杀人不用自己动手。 173. 惊天谎言(3) 雪音拽过木蝉,将她推回到帐中,秀眉微颦。 “木蝉,你先躺回netg上,听我把话说完。” “不----” “乖,回去躺着。为了让你消气,姐姐会告诉你第二个不为人知的大秘密。好不好?” “真的?” “骗你,我就是小狗!” 木蝉重新躺回帐中。 雪音继续道:“上次,我告诉你六贾被灭的真相。曹氏为始,庞氏雪上加霜,北燕皇族却是杀了三百余口的真凶。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天下百姓免受生灵涂炭之苦。” “木蝉不明白!” “庞氏接管六贾生意,积蓄了十七年财富,如今静王在豫地暗训二十万jing兵良将正图谋天下。静王若是起兵造反,宁王会向北燕国借兵,在静王与朝廷打得两败俱伤之际夺权。战乱一起,受苦受难的只是天下善良、无辜的百姓。北燕皇族作恶多端,我这么做就是要他们付出代价,倘若全江湖好财贪势之人都将目光投向北燕皇族,将整个北燕皇室扰得惶惶不安,我南越百姓就能少受战火蹂1i。” 木蝉还是想不明白,“姐姐不是那种好打不平之人,你心系百姓我信。可柳清扬如此待你,你却以怨报德。姐姐和柳家是什么关系?你一直说是因为一个承诺,所以你必须帮他们,木蝉觉得,没这么简单吧?” 她做得这么明显么?难怪顺德帝一早就生疑,如今连木蝉都知道此事不会这么简单。 “你越来越聪明了!” “不是我聪明,而是你对柳家太好了。好到让人觉得奇怪!”木蝉曾经很多次想过,姐姐对柳家真是莫名的好,居然如此用心,除非她与柳家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但木蝉还是想知道真相,姐姐与柳家的关系。 她专心细致地抹着药,而木蝉再已经按捺不住,忍不住动弹,时不时回头张望,等候着答案。“姐姐,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木蝉誓不会说出去的。” 她平静地道:“说吧,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全都讲出来!” 依旧是她平淡平静的语调,可她的心里早已掀起了漫天浪潮。若是说明白,无疑要在自己初愈的心伤上撕出一道口子,这是她深埋在心底的痛与秘密。 “有好多好多呢!譬如姐姐为什么背着我偷偷地去拜祭瑞国夫人?还有姐姐,好像对天瑞府的思若小姐特别关心……” 对柳家好就罢了!又对思若小特别的关心!只要木蝉再往细里想想,其实不难猜出。 “够了!”打断木蝉的话,她的心变得沉重,神情严肃地道:“听好了,这是我的秘密,无论对谁,你都不可以说出去。你若说出去,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原谅你!” 木蝉用笑容来回应,道:“木蝉对天起誓,若把姐姐的秘密讲出去,百箭穿心不得好死!” “臭丫头,我也没让你这么重的誓。”止住木蝉,嘴唇蠕动,这一生她怀疑过太多人,找不到相信的人,真的好累,无论是对是错,这一次她都想抛弃顾虑,用真心来对待身边人,“我……以前是天瑞府的……凌雪音!” 174. 惊天谎言(4) “姐姐----”木蝉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压低嗓门:“是死了,永远都在世人心中死了……” 心酸的泪水夺眶而出。 “是不是勾起姐姐伤心事,你……你哭了……”“木蝉真该死,为什么非要逼你说出来。” 她不愿再想下去,怕自己忍不住内心痛彻心扉的苦大哭出声,将眼中的泪生生的逼吞回去,yao着shuang唇无语。 “这两天,你别碰水,乖乖养伤。等伤养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姐姐----”木蝉拉住她的衣袖,全是疼惜与关切,“我不问,我以后都不问了。你宁愿做夏峰的女儿,也不愿做回凌思音,我想……你心里一定很苦……” 她苦笑着用手指刮着木蝉的鼻子,“你还真是残忍了,想以退为进,知道我更多的事情。”“不过,回头想想也对,我了解你所有的一切,好像如果我不告诉你,就显得太不真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越说越远了,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或许你能明白一切……” 暗室里的柴兴,怎么也想不到,夏紫蕊居然是凌雪音。 这怎么可能,虽然她们的声音很像,可她们的容貌完全是两个人。 凌雪音,凌雪音,一个深藏在他心底的女子,每每想起来,他的心就一阵裂痛。脑海中掠过清明时节,在瑞国夫人的墓前偶遇肥胖女的情形…… 那么,他苦苦找寻了这么久的人,居然就在他的身边。凌雪音未死,不是他个人的臆断,而是真的,她真的没死。她……又回来了! 柴兴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回想夏紫蕊的种种怪异举止,在喜堂逃婚、与皇兄争执……点点滴滴,都表现出,她与皇兄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敢当面顶撞皇兄的女子,天下间除了凌雪音又怎会有第二人。 “在江南四大名门的谢家,有一位姑娘,她聪慧过人,冰清玉洁,更难得的是,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她敬重表哥、堂姐之间的爱情,可是又怕谢家知晓实情告到官府,所以她决定做一件事,她要嫁入一户比谢家更权势的豪门,用夫君的权势来保护柳家……当她得知柳家被灭门,她痛苦,无助。丈夫的粗暴、打骂,甚至是羞辱她都可以忍受,她只希望表哥、堂姐能够幸福、平安,到头来,她牺牲了一切还是无法保住柳家。回到京城,她才现,接管柳家产业的居然是妯娌的娘家,她恨自己,没有帮到生命中最敬重的人,反而害了他们。她纵有绝世才华,却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所以她不想自己的女儿重复她的命运,她倾尽所有心力把自己一生的才华都尽数传授给女儿,她教女儿奕棋,教她为人之道,甚至和女儿一起看兵书,研阵法……当听说丈夫就要回来,想到多年来受的委屈与痛苦,她便想到死,但在死之前,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还击,给丈夫留下永远也忘不了的痛。她故意站在夜风中,让自己生病,故意吃不能吃的东西,让病情加重,故意让那个自以为是的丈夫看着她一点点消瘦,慢慢的逝去……”“在她生命的尽头,那个丈夫突然现,他不能失去她,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错了。而她,却对他恨到了极限。她说: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恨你!可丈夫却说: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他都爱她。如果她死了,他就去寻她的来世,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强占来世的她……” 讲了当年谢若夕染上天花,被谢家人视为天祸赶至破庙,讲了表哥柳玉成如何的细心照料,视她为宝,而柳若烟为了照顾她如何染上天花身亡。 亲们: 真是对不住啊!貌似姗这几天总犯这种错误,昨天就错传了几章节,今天又错传了。哈----,不过我在更章节的时候不得不把后面的传上去。大家谅解哈,谢谢网友“糖果味”的提醒和支持! 175. 惊天谎言(5) 豪门的冷漠,柳家的温暖,深深地印在谢若夕的心,看柳若烟因自己而亡,她就誓从今往后,她不再是谢若夕,她是柳若烟,是柳家的小姐。 谢茗香与柳玉成甜美的爱情也有瑕疵,就是当年她们在一起,设下了一个局,谢家人一直以为谢茗香与家奴私奔,却不知道那家奴是柳玉成、谢若夕设下的计谋,专门派来营救谢茗香的接应。 谢若夕、谢茗香,她们俩个都是不屑嫁入皇宫的女子,而正值妙龄的她们无疑是进宫最好的人选,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华,都是百里挑一。 木蝉听人说过,那个有才情的女子就是瑞国夫人,也就是夏紫蕊的亲娘。 “我娘牺牲了一生的幸福,就是想看到一对佳偶得到幸福圆满。可我爹明知神秘杀手连灭三大富门,却漠视柳家,不管我娘的哀求。他自私地认为,娘是他的女人,就应该视他为天,他责备娘不该把对柳家的情看得太重。他又怎么能明白,正因为我娘太重柳家,他才能娶到她。”“在我以夏紫蕊的身份查清真相的时候,便在娘坟前誓,会代她完成心愿。” 木蝉还不知足,好奇地想知道,她是怎么从凌雪音变成夏紫蕊的。“那个聪明的女孩呢?” 握住木蝉的手:“今天已经说得太多,已到中午,我去厨房取些吃的。” “姐姐,你再给我讲讲后面的事吧?”木蝉想知道,关于姐姐的一切,她的故事。 茶肆酒楼里,常听人讲到丑女将军只身入敌营三救父亲的故事,还有丑女将军如何代父挂帅的故事……姐姐是故事中的奇女子。木蝉即敬重、佩服又喜欢,恨不得立即就读懂姐姐的一切。 “人,不可以太贪心的。今天就说到这儿吧,你好好休息,等你养好了伤,还要陪我去做一件事。”雪音还没有想好,如何用讲故事时的平静,道出自己的被亲人伤害的事。 有些心伤埋在心底,越怕人触接便会伤痛得逾厉害,她想解tuo出来,虽然知道这将是血淋淋的痛,但还是得这么做。再一次提起过往,她又需要好长时间才能调整好心境。 “姐姐,我们要不要收拾柴英那?” 她淡淡的浅笑,自己并没有因此损失什么。她也不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只是此事不想再纠缠下去,越是纠缠便越难放手。她想放手,彻底地放手,只想要平静而自在的生活。更不想成为仇恨的奴婢。 “好了,我已经说过,昨晚并没有让他得逞。以后的事就让皇上去做,该放手时就放手,这里……我们不能呆得太久。” “好姐姐,明天你再给我讲讲后面的事吧,否则,我会睡得不踏实。” 她瞪了一眼,娇骂道:“臭丫头!坏东西……”“还以为你一去至少就得三个月,一个多月就跑回来,动作还真够快的。” “咦----不是你说,叫我不要在那里待得太久,我只是听你的话,尽快办完事又尽快赶回来。” “瞧我把你惯的,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顶嘴又撒娇!”“我先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雪音拉上房门,离了捧月阁。 姐姐只说了瑞国夫人柳若烟的故事,知道了姐姐的身份,姐姐是怎么从凌雪音变成了夏紫蕊?一个是丑女将军,另一个是绝世美人,差得也太多了?难道和自己一样,换了容貌? 木蝉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 176. 王爷发癫(1) 第五十四章王爷癫 厨房外面,柴兴神情怪异地站在那儿。 过来两名王府侍女:“王爷!夏姑娘----” 一张粉脸涨得通红,而他却若无其事。 雪音转身进入厨房,和往常一样取了糕点。 出来时,柴兴还在厨房外,双手负后,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中午你们就吃这个?” “来人!去传怀雪、怀音,她们俩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劳夏姑娘亲自动手……” “王爷,没事的,真的没事,你不要责怪她们。我……先回房了!”捧着糕点,整个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姐妹二人坐在捧月阁的偏厅,吃着糕点,说着话儿。 门外传来喧哗声,柴兴领着一大群家奴侍女,在正厅餐桌上摆上满满一大桌的美味佳肴。 雪音莫名地看着他:“王爷,你这是……” “本王总不能让你们吃糕点冲饥,传扬出去岂不笑话。且当作为你们接风洗尘,来……你快坐下!”“怀雪、怀音还不去扶木姑娘过来入席……” 这是做什么? 柴兴的热情让她感到很奇怪,那天她已经说过要忘掉喜欢他的话,现在却对她百般殷勤。 三个人,也用不了一大桌子二三十道菜,再说木蝉伤重,又被柴英关了两日,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 “姐姐……”木蝉出来,盯着桌子,很快就落在柴兴身上,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柴兴,可今日他好像和上次见时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木蝉,你有伤在身,不能吃辛辣的,不能吃太油腻的。”雪音站起身,将几盘大鱼大肉放到一边,只在木蝉跟前放了排骨汤和几道清淡素菜。 柴兴大喜,道:“原来你对我真好,把好菜都给我!” 雪音哭笑不得,她可没想要对柴兴如何,“王爷多虑了,我只是觉得木蝉现在还不能吃这些东西。” 木蝉望着菜肴,喊了一声:“吃饭了----”这是她在九重宫呆了数年留下来的毛病,每每吃饭的时候,厨房房长总会高喊一声,然后大家就开始动筷子。 饮了几口汤,抬头时,看柴兴举着筷子不停地给雪音夹菜,已经将她的碗堆成了塔子,咦,这王爷喜欢姐姐哦,看他含情脉脉的眼色,好像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雪音看着小塔似的饭菜,再堆下去就要倒塌,微颦着眉头,这么多,差不多都可以吃两天了,要她一顿就吃完吗。 柴兴的表情也太奇怪了,看她的目光炽烈如火,双柔情似水。他总是在沉思,又似在疼惜,让雪音mo不着头脑。不好,他一定是把数日前讲过的话当真,所以才会对她好。 不可以,她不能抢思若的丈夫。 177. 王爷发癫(2) “王爷,这些菜……我都不喜欢吃!” 木蝉沉思着,脑海中掠过姐姐吃鸡啃鸭的样子,没听说她不爱吃呀。 “来人,换碗!” 很快,侍女们端走了盛满荤菜的碗。 她捧着空碗,正yu去夹清淡的素菜,柴兴已经用最快的度夹了半碗。 “王爷,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夹菜!”她淡淡地道,挪动凳子往木蝉的身边靠,刚坐下,他又移了过来:“你吃!你吃,吃完了,我再给你夹!” 木蝉瞪着一双冰黑似的眼珠,也太明显了吧?居然还有这样喜欢一个女子的,拼命给她夹菜,自个不吃,目不转睛地看着人家。 她真的是雪音,她没有死,就像他最初认定的那样。这样就可以解释了,难怪她会与皇兄在花厅里争吵,也只有凌雪音才会有这种胆子,皇兄也中会宠纵凌雪音如此胆大。 雪音放下碗,才吃两口:这家伙看人的目光也太吓人了吧?她脸上有东西,用手mo着脸,掏出丝帕,扭过头对木蝉道:“你帮我擦擦!” “姐姐,擦什么?” “我脸上没东西?” 木蝉摇头,看着呆的柴兴就想笑,“王爷向来吃饭都是用看的吗?” 捧着自己的碗,又吃了两口菜,那家伙还在看,不嫌烦吗?她调了方向,面向木蝉,用背对着他。 也太离谱了吧? 人家都不想给他看,他捧着脸还在那儿癫,敢情贤王爷是个傻子。姐姐是很美呢,如果她是男儿,也许会这样痴迷,可贤王爷是不是表现太古怪了。 雪音盛了一碗排骨汤,端着碗离开桌子,回到偏厅。 木蝉跟了过来:“姐姐,贤王爷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她瞪了一眼:“不是病!他这是在逐人。” “姐姐不觉得,他是喜欢你吗?” “那你见过有这样喜欢人的吗?”雪音饮了两口汤,“所以……木蝉,你要快些伤愈,这样就能早些离开。” 她不会承认他喜欢自己,因为一旦承认,就会有开始,而她就会伤害到最不愿伤害的人。曾经伤痕累累的心,不愿再受伤害,也不愿再伤害别人。不是她胆怯,更不是懦弱,只是她的心好累,真的想平静的生活下去。 两人躲在偏厅吃完饭。 二女出去时,现柴兴还一脸神游,双手捧脸在那儿怔,活tuotuo像是患了魔症的人。 “王爷!王爷,我们吃好了!”木蝉站在一边,喊了一遍,没有反应,好,是她的声音太弱,“王----爷----我们吃好了----” 柴兴跳了起来:“跑了?谁跑了?” 雪音忍俊不住,在一旁笑起来。 一看她的笑颜,他又开始癫。 周围的侍女着急了:王爷该不会真病了吧?看到夏姑娘眼睛就直,一呆就是半晌工夫。 雪音过来,神情平静:“王爷没事吧?” 他拼命地摇头,像拨浪鼓。 “请王爷回房歇息。”雪音实在不愿看他这个样子,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坏事。明知柴兴是为自己痴迷,可她却不得不故作糊涂。 178. 王爷发癫(3) 怀音看不过去,小声嘀咕道:“二位姑娘倒是吃好了,可我家王爷还没吃上一口。” “真是奇怪,早上都好好的,中午就变在这样了?” “好什么好?昨儿王爷一宿没睡,就为了等夏姑娘回府。” 侍女们站在一侧,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你一言我一句,马上就有了结论:王爷恋上了貌若天仙的夏姑娘! 惊骇不小,王爷要娶的人是天瑞府的凌二姑娘,这怎么可以? 雪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得到了魔症,抬臂抓住他的手,本想替他诊脉,却被他一把抓住手:“雪音,我知道你是雪音,你没死,你又回来了……” “王爷,你认错人了!”她挣扎着yu收回自己的手,被他抓得很紧,“放开,快放开,你弄疼我了----” 听到疼字,他才放松,像如梦初醒,看着面前不同的容颜,曾经那个熟悉的面孔从脑海掠过:“对……对不起!” “王爷该回去了!”木蝉转身对周围的侍女道:“你们挑几样王爷爱吃的菜,送到他房里去。” 从木蝉的神情中,他看出了答案:木蝉不喜欢他,带着几许厌恶的眼神。给木蝉的印象还真是糟糕,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夏紫蕊居然会是凌雪音,而凌雪音没有死,曾经的猜疑都得到了证实,不再是他的妄想,而是真实生的事。 “我……我刚才失礼了!”柴兴面带愧色,快收回手,依旧深情而痴迷的凝视。 “知道就好!我们累了,想歇息,请王爷回去吧!” 他怎么会大白天就做起梦来,梦到自己与凌雪音成亲。幻想他带着她游山玩水,在如画的山水追逐、嘻笑……然后他们生了一大群可爱的孩子,看孩子在身边环饶、玩耍…… 雪音看着柴兴的背影,轻叹一声:“希望他能早些好起来,实在有点吓人。” 柴兴走了几步,复又调转身子,看着雪音悠悠地道:“给我一个机会吧----”只要给他机会,他会牢牢地抓住,去赢得她的芳心,给她想要的快乐与幸福。 “王爷……”雪音小声惊呼一声。 柴兴拍着xiong口,想说:我的心你应该明白!狠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看一看,几年来,他从来不曾忘记过凌雪音的存在。“我是认真的!”这几个是如此的苍白,却是他最想说的话。希望还能抓住她的手,与她一看走过余生。 这一切是不是天意,是他对她几年孜孜不倦的爱与等候,才让她不曾逝去。她又回来了,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可笑的他,居然以为是夏紫蕊在捉弄他,却不敢想像是她回来了。 雪音,要怎样才可以相信我。我是真的在意,真的好在意你! 他是一个feng流的王爷,可此刻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苍白无力,或许唯有他的行动才足可以证实自己的情。 雪音看柴兴离去,竟有说不出的欢喜。昨儿一宿没睡,回来又被木蝉缠了许久,现在终于可以小睡一会儿。 柴兴变得越来越怪异,难道是自己在什么地方被他觉察到异样? 雪音细细地回想,并没有现在任何时候有暗示过自己就是凌雪音。 真的没有,难道是柴兴迷恋上夏紫蕊的美貌。必竟自己现在的模样,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光这个头衔就够,况且柴兴还常常看到自己。 不,她必须要尽快离开。可现在不是时候,木蝉的伤那么重,经不得长途巅坡。几日就好,木蝉的伤一结疤就不会有大碍,到那时,便是她们离京之日。 179. 往事痛忆(1) 第五十五章往事痛忆 夜深人静,月上柳梢头,风儿轻拂,摇曳着隐隐绰绰的枝条,几片落叶树头沙沙作响。 “姐姐,你昨儿答应过我,给我讲后面的事!”木蝉曾说过,不会再提及,可她还是想知道那段,她从凌雪音变成夏紫蕊的故事。 雪音被木蝉烦得不行,“三更了!” “不嘛,不嘛,我就要听嘛!”木蝉不依不饶,“昨天晚上你就不肯讲,害我想了一夜。姐姐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你怎么会变成夏紫蕊?” 柴兴从秘道进入暗室,刚到就听到木蝉的声音,昨儿纠缠了一会儿,雪音不肯讲,她也只好乖乖睡觉。 “你身上有伤,先睡吧!”她淡淡地道,手里捧着一本书。 木蝉跳了过来,夺过:“你就给我讲讲嘛!我重誓,绝不讲出去,如果讲出去,就----” 雪音捂住木蝉的嘴巴:“你就那么想听,哪怕会让我难过,你也要听。” “有些事装在心里,会成为心病,回忆起来会痛、会伤,所以……木蝉想和姐姐一起分担痛苦。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快乐的事一起分享,会变成一群人的快乐;痛苦的事一起分担,就会越来越少……”拿了姐姐的书,那么爱看书,没书可看一定会给自己讲故事的。 “说得真好听!”雪音并没有要夺回书的意思,“上netg吧,我慢慢说给你听!” 两人进了绣帐,同卧一榻。 木蝉道:“就从那位夫人仙逝之后开始吧。”虽然只是一两日时间,木蝉却等待得太久,越想知道,时间就过得越慢。 她盯着帐顶,缓缓地道:“那个小女孩看着自己的母亲因为拒绝吃药一点点消瘦,最后在她的眼前病逝。她不明白,娘为什么不肯看郎中,为什么不愿吃药。府中的老夫人,亲耳听到了儿子、儿媳之间的对话,她很担心,因为那小女孩长得太像她母亲了,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甚至连聪慧与性情都与她母亲一般模样。于是,在小女孩的母亲在世之时,老夫人秘密找到一位江湖郎中,让那位郎中给孙女下一场奇药,一种让她长大后不可以像她母亲的药。” 这件事是雪音心底的隐痛,不是因为奶奶下毒,而是母亲居然留下遗书承认此毒是自己所下。母亲临死都yu替她保住亲情的美好,但终究被真相摔得支离破碎。在雪音的心底,毁掉的不但是亲情,更是她对天瑞府曾有的美好。她花了很长的时间,也费了很多的心思,才让自己学会理解母亲。 因为理解,所以她心痛。母亲从很久以前就感觉到了女儿所要面临的苦难,而即便聪明如母亲,却不能让雪音逃避这种痛苦。 “小女孩吃了奶奶配的药,饭量猛增,一顿饭能吃三碗米饭,还能吃上四盘喜欢的菜。母亲起了疑心,怀疑自己的女儿生了奇病,于是她暗中找了一位郎中,可巧的是,就是那位下药之人。郎中不敢得罪老夫人,又不忍心伤害无辜孩子,在逃离京城之时,给那位母亲留下了一张牛皮,上面写了解毒的方法。” 180. 往事痛忆(2) “母亲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她不能告诉女儿这些事情的真相。在她的眼里,女儿单纯而善良,更不愿让女儿受到伤害。所以,她在给女儿留下的遗书里,说,这是自己的主意,是希望她可以找到真正的幸福,将来成为她夫婿的人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爱她,而是因为真正爱她的人……” “小女孩一天天地长大,就如她奶奶所预想的那样,不像她的母亲,长得肥胖丑陋,因为浮肿,她的眼睛小到像一条缝。但小女孩因为承继父亲的血脉,拥有天生神力,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不同,虽是女孩却能轻易地举起千斤巨石。有一天,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后生,是上门商议婚期的,当他在府中看到小女孩举起了石狮,吓得调头就跑。后来,皇上为了制住羁傲不驯的八皇子,便戏言说要将女孩许给八皇子为妻,结果八皇子吓得躲入了寺庙。” “她的声名糟透了,全京城的人都说,她肥胖丑陋,粗俗不堪。终于有一天,有人愿意娶她了,可新郎却在新婚前夕逃走了。莫名地,她被皇上封为如意郡主,后来才知道,逃婚的那个人因为畏惧她的声名,吓得转头挑选了曾经最讨厌的女子为妻。可见这女孩有多糟糕……” 木蝉听到此处,心中愤愤不平:“他们全都是大笨蛋,难道就没人知道,她是因为中毒才会变成这样?” “女孩很伤心,她和天下所有的女子一样,也曾有过梦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嫁位如意郎君。但她的希望一次次破碎,而她的声名也越来越糟的时候,她决定打开母亲留下的盒子。那一刻,她被母亲的小轧所吸引,上面写了很多美丽的故事。张三姐年轻新寡,独撑夫家,养育五个弟妹、两个儿子,并将他们个个培养netg人;花木兰代父从军,成为一代巾帼英雄……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母亲的意料之中。那时候,女孩看到了希望,她决定离开京城,和父亲去边城。” 在边城,她成为飞虎将军,奋战沙场,她的风姿不亚儿郎,她的果决在无数儿郎之上,三年,她用三年的时间书写了史上自花木兰后又一个神话,成为南越朝唯一的女将军。她独闯敌营,救她心中最敬重的父亲;她身陷敌阵,寻找被困的太子…… “女孩要死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毒寡妇、蚀心散两种奇毒在身,连独孤神医都解不了。临死前,她想知道真相。于是,就把奶奶叫到了宫中。奶奶坦承,女孩年幼时的绒毒,netg人后的‘毒寡妇’皆是她所为……” 木蝉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不愿承认自己是凌雪音,心甘情愿地接受夏紫蕊的身份。 “当年,母亲在边城之时,曾无意间相救了一位江湖少年,那少年知恩图报,云游到京城时,在元宵灯会见到了恩人的女儿,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女孩中了奇毒。所以,他必须救她。于是,他给了女孩一粒九转还魂丹。” 元宵灯会雪音在灯市上遇到的老翁,便是易容后的夏峰,他是专程进京来探望雪音的,但又不能道出自己与瑞国夫人相识。只是趁雪音不备,mo了一下雪音的手腕,却意外的现:她竟身中剧毒。后来夏峰忆起当年瑞国夫人所托,决定实践诺言,一路暗中跟随着雪音。看她进入柴英的岁寒草堂,看她与玉七去京城附近的小镇里玩耍。 夏峰那时候是了解的,雪音已经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似乎是有意要了断生前所愿。他不希望看雪音毒而亡,便在小镇扮成了卖糖葫芦的货郎,将雪音诱到暗处,将“九转还魂丹”相授。 181. 往事痛忆(3) 那时的雪音,并不曾真的想过,那粒药丸真能让她不死。服下“九转还魂丹”后,因为药毒作,她昏死过去。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便在京城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将她埋于地下。就在她下葬后次日夜里,夏峰开棺带走了她。 “两毒加身,女孩的内脏俱损,因为身中蚀心散,她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她在病塌上躺了一年多,每日咳嗽不止,饱受着煎熬与痛苦,可她依旧坚强地活着。好心的侠士替她解毒治病,她不想认命,所以必须自救,开始饱览医书,还托身边的人给她找各种医书。第二年,她的身子略有好转,可以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在屋中小坐,偶尔也能走上几步。后来的事,你都知道。” 木蝉没想到,她曾经独自承受了亲人的伤害、狠心的遗弃,又独自在病榻上躺了两年。 “你在可怜我?我现在很幸福,夏大侠夫妇虽不是我的父母,可我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唤他们爹娘。若没有夏大侠,我就真的死了,也不会完成母亲的遗愿,所以今生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终于明白姐姐为什么无法原谅天瑞府的人?他们真是可恨,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雪音不能恨,也无法恨,可是伤她的却是她至亲之人,她矛盾,她痛苦却又无助。不愿再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地方藏匿了太多的心伤,令她不知如何应对。 雪音不愿承认自己是凌雪音的身份,一则因为过往的凌雪音实在太可怜了,没有一个真心待她之人,但夏紫蕊是何等的幸福,被那么多长辈关心,还有疼她、怜她的父母、义母。曾经的一切,就让她随风而去,尽管生的事烙在她的心上,早已经结疤,可揭开疤痕,还是痛得鲜血淋漓。 “这也怨不得他们,要怪就怪我不该生在候门。”“他们对我已是陌路,就让他们认为,凌雪音死了,永远地死了……” 尽量说得云淡风轻,可唯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怎样的痛,又是怎样的无奈。 “木蝉一生都会对姐姐好,绝不让姐姐再受到任何的伤害。我保证从今往后,都不再提起姐姐不开心的过往,你是夏紫蕊,是妙手女神医!”她拥住雪音,柔柔地说着,“和姐姐比起来,木家虽被灭门,可我却比姐姐幸福得多,我有疼我的养父母,还有两个好哥哥。” 木蝉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这是她最深切的感觉,在夏紫蕊如花的笑颜背后,居然隐藏太多的秘密。她坚强,她微笑,只是因为答应过过世的母亲,要快乐地活下去。 雪音看着窗外的明月:“四更了,睡吧----” “姐姐----”木蝉满是痛楚,她想像不出姐姐是怎样过来的,青春年华,不能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蹦蹦跳跳,整日只能躲在病榻,连一阵风都能把她吹病,那是怎样的痛苦。满心都是疼惜,满心都是怜爱,木蝉满目深情地凝视着她。 “嗯----”雪音淡淡地应了一声,无法从过往的伤感之中回转过来。 “你以前就这么美吗?”木蝉想知道,如果姐姐曾经的丑陋是凌老夫人故意为之,那么姐姐本不是丑陋的,也不是天下人传言中的丑女将军,那她定很美,就如瑞国夫人那般,是一个当世的才女和mei女。 “你刚说,不会再提过往。” 182. 往事痛忆(4) 曾经美丑又有何关系?天下人都认为她是丑陋的、粗俗的。正因为她饱受过传言的伤害,所以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流言诽语会有多大的魅力,才会想到用惊天谎言来阻击北燕人的阴谋。六富之贾被灭,皆因一副绝世藏宝图,这是多美的故事。不光是木蝉被骗,整个江湖中颇有用心的都相信了,连柴英、六贾后人皆都相信…… 雪音怀疑自己是个狠毒的女人,但至少无辜的百姓不会再被牵连到这个美丽的谎言之中。他们平静了,但江湖和北燕都不会平静。 “噢----” 木蝉侧身,看着身旁的女子,点点月华之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脸上,柔美而圣洁。她在心里暗暗道:姐姐,你对我真好,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就算是为你而死,木蝉也不会犹豫…… “木蝉,你要快些伤愈。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呆了。” 雪音轻轻地道,她想要离开,远远地离开。和柴兴之间微妙的感情,而她的理智绝不允许自己去伤思若分毫。离开了,一切都淡下去,柴兴会忘记夏紫蕊的存在,会安心地迎娶思若为王妃。 一切都会平静下去,所有的人都会平静的生活着,就像从来不曾生过。 “姐姐,我的伤已经好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做那件事好不好?”木蝉坐起身,“我真的已经好了!” “睡吧----”她淡淡地说着。 可是在讲过太多的过往之后,她还能安心地睡吗? “姐姐,我也不喜欢京城,我也想早点离开,我们回怪人谷,我们去九重宫……只是姐姐得永远带着木蝉,我不想和你分开……”木蝉想要保护姐姐,不再让她被任何欺凌,也不再看她因为身边人而伤心难过。 姐姐再坚强,她到底是个女儿家,木蝉忆起以前自己遭受的冷眼和怪异的目光,就了解被身边人抛弃的感觉。因为姐姐不喜欢京城,所以她也不要喜欢,这个地方对于姐姐一定很痛苦,是她所有的痛苦的来源。如果换成自己,天天面前这样的京城,居住在令她痛苦的捧月阁,是怎样的心情。 可恶的贤王爷,还真够讨厌,居然让自己住进这里。那么姐姐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可她却总是那样淡淡的微笑,换成自己,绝笑不出来。 “等到九月初一,办完了这件事,我们就离开。永远都不要再回这里,让一切相忘于天涯。” 木蝉的好奇心又来了,“为什么是九月初一?” “还有两天,你就不能再等等。到时候什么都明白了。我睡了----” 木蝉还要知道原由,低眸时现雪音已经微闭上双眼。 这两天,已经了给她太多的震惊,姐姐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是呀,还有两天就是九月初一了,那时候,她什么都会明白。看姐姐眉宇间隐隐的酸楚直达心底,木蝉痛在心上。又不忍心再追问,只是静静的凝视。 秘室中的柴兴觉得很心痛,她在伤痛累累之后,选择了决然的离去,不会再回这里,她会相忘于天涯。她再度回到伤心的地方,柔弱的她需要多少勇气才可以坚持下来。可她什么都不说,默默地承受着苦难与痛。 九月初一,她办完最后一件事就会离开。 他希望那一天不会来得太快,他希望每一个时辰都像一年那么长。 鼻子酸,眼眶很潮湿,脸颊一片冰冷,用手抚mo时,竟是他自己的眼泪。为她,他心痛得默默落泪;为她,他为之疯狂。雪音,你为什么要独自这么多的苦难?柴兴要问问她,不要再故作坚强,但他却为她的曾经感到痛苦与愧疚。他想要成为那个可以保护她,给她快乐幸福的男人。 183. 暗访寺院(1)加更 第五十六章暗访寺院 清晨,木蝉起得很早,她亲自下厨给雪音准备了几样喜欢的小菜。 “姐姐,早----” 雪音坐在铜镜前,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好好歇息!” “我没事,真的已经好了,皮外伤而已,你看……”木蝉放下手中的托盘,挥动着双臂,“没那么娇气,姐姐,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好久没给姐姐做吃的了,我的手还真痒!” 雪音笑道:“真不让人省心,就不能再养两日?” 木蝉将她拉到桌旁,坐下,夹了一块自己的拿手小菜,虽是腌渍萝卜。 “怎么样?还可以吧?” 雪音嚼着清脆的萝卜:“真好吃,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好!” 木蝉羞涩地傻笑起来。 “夏姑娘,王爷来了----”怀雪声音刚落,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柴兴站在院子里,笑了两声:“正要出府,就闻到一股香味,寻香而来,唉----好像木姑娘的厨艺很不错,本王也来凑凑,你们不会不欢迎吧?” 木蝉一脸不悦:“我是做给姐姐吃的,又不是做给你吃的……” 雪音瞪了一眼,眼神有几分责备的意思:“来者是客,再说我们如今借住在贤王府,哪有客人拒主人的道理。王爷请进!” 明知木蝉不欢迎,柴兴还是厚着脸皮坐到雪音的身侧,三个人各自选了位置坐下。 木蝉取出一只粥碗,盛了菜粥递给雪音。 接过碗:柴兴还要上早朝,不能耽误太久。雪音将碗又捧给柴兴,他随势在她的纤手上抓了一把,然后憨笑,似在抱歉又似故意而为。 昨儿,木蝉就在心中过誓,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姐姐,不会让她受到丁点的委屈。 “王八爷!你也太过份了,我和姐姐住在你府上是不错,可这也不代表,你就可以不尊重我们。别忘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也请你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木蝉立时就咆哮起来,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她叫他:王八爷,八王爷,王八爷,反正也差不多,本是一时气急tuo口而出,可她乐意这么叫了。 柴兴虽然不喜欢,但雪音对木蝉不但信任,而且还很喜欢,完全倾注了姐妹之情。罢了,看在雪音的情面上,也不能与木蝉闹翻。 “哟----木丫头这是吃醋了吧?来,来,把手伸过来,让本王也momo你!” 木蝉纹眉一挑,跳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粥:“臭王八,你来momo试试,我非把你的手剁下炒了不可。” “是么?那本王还真是不能冒然mo你,否则,什么时候少了手都不知道!” “本姑娘告诉你,不但不能mo我,更不能碰我姐姐。如果再让我看到下次,我一定找你拼命。”木蝉端着喝,心中气急,“呼啦啦----”狂喝一阵,瞪着珠子似的眼睛,全都是怒火,如果可以,真要把这家伙拖出去暴打一阵。 好,碰不得! 184. 暗访寺院(2)加更 他夹了小菜放到雪音碗中。 “臭王八,不许给我姐姐夹菜,再说这菜放在粥里就不好吃了!” 柴兴这就糊涂了,“我待她不好你要说,我对他好你也要说!” 木蝉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打我姐姐主意?只要有我木蝉在,就不许你来搅合我们姐妹的生活。现在我郑重的告诉你:我和姐姐都不喜欢你,以后少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柴兴将目光落在雪音身上:真是这样吗?你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的? 她低头吃着粥,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木蝉,少说话,快吃饭。吃完了,还要出去呢!” “哦----”木蝉听了她的话,应了声,坐在桌前认真地吃饭。 柴兴好奇:“你们今儿要去哪儿?” 雪音平静地回道:“还没想好,许会去郊外走走。” “回头我让管家给你们备轿,坐轿去吧?” 看着柴兴,她依旧不冷不热地道:“不用了----”她依旧细嚼慢咽地吃着粥与小菜,就当是什么也没听到。 那的眼神很奇怪,一副心在蔫的样子,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王爷,以你看我房中的那粒夜明珠能值多少银子?” “你要出手吗?” “它是义母送我的嫁妆,就想知道。” “一万两黄金!” 这么多呀,她决定要离开,可是木蝉呢?自己要过平淡平静的生活,却不能强迫木蝉也这样。木蝉身上背负着木家一百一十口家人的血海深仇,当年的木家富贵显耀一时,她会不会想着要恢复木家往日的贵气。 在夏峰的身上,她学会了人应怎样处事?他救了她,给了她另一张容颜,让她做女儿,却从未强迫她什么,总是让她自己选择往后的人生,却又足够的信任。做夏峰的女儿,她觉得很自在,没有任何的负担。 她给了木蝉能见光的容貌,但她却不能因此就剥tuo木蝉的梦想,让她跟着自己,和自己一样去过平淡的生活。 木蝉道:“宫主待姐姐真好!” 雪音迎上木蝉的目光:“所以,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爹娘、义母还有你都这么疼我!” 木蝉接过话:“我也觉得好幸福,姐姐对我这么好,我还可以和姐姐在一起!” 雪音巧然笑兮,像雨后的彩虹,眼睛闪亮闪亮的,“幸福的妹妹,快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远路!” 远路?什么意思,是说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吗? 昨儿在暗室之中,他不是听她说,九月初一还要去办一件大事么? 家奴再三催促,柴兴必须要进宫早朝,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她真的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他又到何处去寻她。 他是真的想与她共度余生,也是真的在意她,如果曾经年少的他带给她委屈与痛苦,他愿意用余生来弥补。 “王爷,快上轿吧,再拖延就要迟了!”家奴道。 柴兴凝望着捧月阁,“去,把大管家叫来!” 大管家一路狂奔,近了跟前。 他低声道:“从现在开始,你派人小心留意夏姑娘姐妹的去向。每天中午、晚上给本王禀报,什么时候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越详细越好!” “是----” 大管家办事他一向放心,舒了口长气,方才坐回轿子上。 185. 暗访寺院(3)加更 姐妹二人收拾了些东西,装在一个不大包袱之中,离了贤王府。 从南城门出去,沿着郊外小径移往皇觉寺。 木蝉总觉得如芒针在背,回头时看到了闪藏的人影:“姐姐,有人跟着我们。” 雪音低声道:“不理他,到了前面林子就能甩掉尾巴。我们走----” 林中,有一道三叉路口,雪音撕破裙子,将一块碎片挂在树枝上,转身去寻了通往皇觉寺的路。 人呢? 家奴到了三叉口,正在犹豫走哪条路,现了树枝上的碎片,“走,在这边!” “臭王八太过份了,居然派人跟踪我们!”木蝉双手叉腰。 雪音淡淡地道:“走吧----”想着心事,“这两天他很奇怪。会不会觉察到什么?” 木蝉沉吟片刻,笑道:“谁让姐姐生得这么美,我是女子都喜欢姐姐,何况是他。” “希望是我多虑了!” 姐妹二人说着话,进入皇觉寺,拜神烧香完毕,令木蝉给寺中付了二十两香火钱。 皇觉寺是南越朝的皇家寺院,有僧众八百余人,高僧近二十人。 二人到了寺中后院的香客房小歇,令木蝉去找一位擅长择吉日的僧人。 “女施主要择什么日子?” 雪音沉思片刻:“亲人早逝,我想为她们立一座衣冠琢,在家中立上牌位祭拜亡灵。想问大师,九、十两月可有吉日?” 僧人掐指细算,“女施主,九月二十六,十月十八都是吉日。” “多谢大师!” 送走高僧,两人在寺中用过斋饭,离开寺院。 为防被人瞧见真容,心生邪念,雪音戴了纱帷帽。 “姐姐是想给母亲立衣冠冢吗?” 雪音用她一贯的平静与温婉轻声道:“本来,我想带走母亲的遗骨,替她另觅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后来仔细想想,虽然那人百般不是,这些年他也懊悔痛苦,逝去的人应该安歇,而我也不能让那人更加痛苦。”“思索再三,我决定为母亲和清影表姐立衣冠灵位像。” “衣冠灵位像?”这是什么,木蝉还是第一次听说。 雪音继续道:“江湖中有位奇人,擅长用不同的材料烧制出栩栩如生的陶人,色彩艳丽,恍如真人。” 在九重宫的藏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之多,只是他们缺乏一个位置,也少了属于自己的舞台。雪音说的这制瓷奇人,不但善于制陶,而善于烧制瓷器,更是将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挥到了极致。九重宫中,就有几样此人所制的物什,乃是极品中的极品。 看出木蝉的好奇,雪音便讲了清影的事以及她的死。 听罢之后,木蝉似明白过来:“姐姐是为自己小时候反对母亲收清影为义女而懊悔?” 又岂是一个懊悔了得,至今清影的死都成谜,是庞氏党所害,还是祖母所害,雪音不得而知。她一直内疚,倘若不是自己令红花去查清影,清影或许就不会死。是自己的调查,把清影推在了危险之中,让她成为被众人怀疑的对象。而清影如果不离京城寻找解药,就不会神秘的死去。 因为清影的死,雪音处事变得更为沉稳,努力不想再伤害到自己的身边人。 姐妹二人说着话,像游山玩水般进入南城门,经过一家铺子的时候,雪音备了纸笔颜料,准备回去后绘出母亲与清影的肖像。 186. 爱与被爱(1) 第五十七章爱与被爱 贤王府书房,柴兴恼怒地将大管家与两名家奴臭骂一顿。 两个女子都跟踪不上,一失踪就是半日,正骂,家奴来禀,说她们出现在南郊一带。 消失了半天,其他时间她们去做什么了? 又过了一会儿,便见雪音带着木蝉从外面回来,木蝉怀中抱着纸笔。 “紫蕊----”柴兴听说她回来,站在院子里,定定地看着她,飞扑上去,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你去哪儿了?知道这半日我有多担心吗?突然好怕,怕你从此就不见了……” 雪音突然失踪,柴兴以为,她不辞而别,昨儿在暗室之中偷听到二人的谈话,方知二人已经决定要离开。 木蝉yu拉开柴兴,可他的劲太大,越拽拉便抱得越紧,而雪音毫无反应。 三个人纠结在一块儿。 “臭王八,放开我姐姐,快放开!” 今儿早朝归来,凌定疆与凌逊、凌文良的脸色很难看,天瑞府都传遍了:贤王爷下朝时,拦住爹爹的去路,说要解除他与凌思若的婚约,非夏紫蕊不娶。 夏紫蕊,就是从小明王婚礼上跑掉的女人,全京城都在说,她不愿与人同侍一夫,拒嫁小明王,把她的父母----夏大侠夫妇也给气走了,说是以后都不理她了。 她不信,她是凌思若,那么爱贤王爷,也愿意做姐姐的影子,替姐姐照顾他一生一世。可他却要解除婚约,要娶一个与小明王有婚约的女子。 刚进门,就看到柴兴紧紧地抱着一个女子,她头戴纱帷,旁边还有一个黄衫少女,怀里抱着文书四宝,用力地拽拉着:“臭王八,快放开,再不放开,我就打了!放开我姐姐,放开----” 凌思若凝住:明明那女子都不喜欢他,可他还是想娶她。为什么?他不是最爱姐姐吗?还记得春天时,他在姐姐坟前许诺,说一生一世都要照顾她。而她会代替姐姐去爱贤王爷,他们会成为世间最幸福的人儿。这才多久,他就当着她的面,拥抱住另一个女人。不论对方是否爱他,只是疯狂地爱着。 “兴哥哥……你……在做什么?” 思若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到来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幕。泪水蓄在眼中,他宁肯选择一个不爱他的女子,也不愿娶爱他的女子吗? 她哪里不好? 她拥有与姐姐相似的容貌,这几年为了能够学得姐姐的十之六七,她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后来听人说,姐姐会跳舞,她又让娘花重金请全京城最好的舞伎为师。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配得上他,能够更像姐姐。 听到思若的声音,柴兴放开怀中的女子,雪音快地揭开纱帷,定定地看着泪水盈盈的思若。 “兴哥哥,爹爹说……说你要解除婚约……说你……”她已经说不下去了,这怎么可以,她付出了全部时间来爱他,学着去理解他,可他却要娶别的女子,后面的话她已经说不下去,yao着蠕动的嘴唇,泪水哗啦啦地流。心好痛,痛得想要死掉。 雪音看着柴兴,不,她不会让这一切生。 187. 爱与被爱(2)加更 “凌二姑娘,我想你刚才是误会了。我和王爷没什么的,只是……暂住在王府……” 这个女人,真的很美,美得像妖jing,难怪兴哥哥会忘了在姐姐坟前的承诺,要娶她,居然要娶她。 “狐媚子,给我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这……是我和兴哥哥之间的事。你滚!你滚----马上就滚出贤王府!” 恨死她了,兴哥哥一定是被她迷惑了。只要把她赶走,兴哥哥就不会说解除婚约的事。 木蝉yu言,雪音冲她摇头,示意她什么也不要说。 “姐姐!” 雪音波澜不惊,就好像是客栈已满,需另换地方:“去收拾一下,马上离开。” 木蝉大声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吐着she头,冲凌思若扮着鬼脸,“谁稀罕这臭王八,我姐姐才瞧不上眼呢?就你把他当成宝!” 雪音瞪了一眼:你太多话了! 木蝉抱着文宝四宝,将四宝放到雪音怀中:“姐姐,你等着,我马上就出来。” 柴兴慌神:“凌思若,贤王府什么时候是你说了算?回家去!”用近乎命令的口气。 凌思若从小到大哪受过这般委屈,眼睛眨动两下,眼泪哗啦啦地流:“兴哥哥,你从前都不凶我的,现在因为她,对我这么凶……唔----” 想到这几年,她对贤王的崇敬,对他的爱慕,如今他竟然爱上别的人,还说要娶别的人。从未有过的伤心像一股狂风骤雨般卷来。 “你在姐姐坟前答应过的,你说一辈子都对我好,可现在……现在你变了……” 柴兴哪里惹过漂亮姑娘哭,凌思若梨花带雨,心中好不伤心,劝不是,骂不是,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 “思若,别再哭了,乖----别哭了!” 柴兴就像在春日里生长的大树,思若就似jiao媚的春兰,他们都不曾经受尘世的风霜。而她的内心已经失去了人世间应有的阳光,即便还能笑,她的笑是那样的无助与苍白。不像思若,虽在哭,她的泪晶莹剔透,她的心也晶莹如雪。 两个同样阳光的人,应该走在一起。 为什么看柴兴为思若的眼泪难过,她的心有种被刺痛的感觉。思若不该哭,不该因为她的出现就哭成这样。 思若依在柴兴的怀中:“兴哥哥,你真坏,你真的好坏!你知道我有多伤心----” 柴兴抬眸时,看雪音将身子转向一边,午后的风吹拂着衣袂,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子,不知是驻足还是会离去。想到离去二字,柴兴的心一阵慌乱,温柔地拍着思若的背,将思若放开。 雪音凝望着远方,眼中蓄着泪水,神情中尽是无法掩饰的忧伤。见有人注意自己,快将脸转向一边,悄悄地饮下泪水。 “紫蕊,你心里还是喜欢的?” 刚刚哭罢的凌思若,听到此处,叫嚷起来:“兴哥哥,你让她走,你让她走好不好?不要惹我伤心……” 188. 爱与被爱(3)加更 柴兴知道,如果他再迟疑,今生便会永远失去夏紫蕊(凌雪音),倘若放她离开,她从此天涯海角,而他们相见无期。 “思若,我知道你是好姑娘。可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姐姐一人,为了她我愿意像哥哥那样照顾你……” 思若惊异地唤道:“兴哥哥----”她不相信,这几年来,兴哥哥从未对她有过nan女情爱。 “如果违背自己的心意来骗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我只爱你的姐姐,刻骨铭心地爱,而你从来都是小妹妹。是雪音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因为思若是雪音的妹妹,所以这几年来,他就像照顾一个妹妹那般待她好。而思若面对他的照料,甘之如饴,仿佛也很喜欢。 不,她不要听。这几年来,她一直都将柴兴视为唯一要嫁的男子,也是她心中唯一喜欢过的人。思若捂住耳朵,痛苦地道:“你骗我,你骗我----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姐姐,你可以爱姐姐,为什么不能爱我。你只爱我姐姐,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为什么?” 凌思若一口气问出了几个“为什么”,“她哪里像姐姐了?像姐姐的人是我?” 柴兴扶住凌思若的双肩:“无论你有多像你姐姐,永远都无法变成她。而我……只爱你姐姐,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在人海中找到她……记得你姐姐离开前,说过的话吗?她说她会再回来的,我想她已经回来了……” 思若看往柴兴脉脉深情的目光凝结处:夏紫蕊的背影。 脑海中,她突然忆起,曾在某个黄昏,姐姐就这样落漠地站在天瑞府里的后花园里,好像在想着什么。 她们的背影还真像! 是因为这个吗?因为她的背影像极了姐姐,所以兴哥哥才会要娶她。 “兴哥哥,你醒醒!我姐姐已经死了,她再也活不过来了,忘了吧,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姐姐……” 柴兴不愿动摇,也不容动摇,人生还有几次缘份的来临,真爱的出现。 “思若,你不觉得,除了她的背影像,她的声音更像你姐姐吗?” 思若要疯了,他怎么这固执,像吗?好像还真的有点像。 “兴哥哥----” “思若,如果当初我有多爱你姐姐,现在就有多爱夏紫蕊……” 话未说完,雪音转过身子,面带怒容:“柴兴,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这样捉弄一个人很有意思吗?你不惜伤你的未婚妻,也要来捉弄我。”“听清楚了,我叫夏紫蕊,我是夏大侠的女儿,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姐姐妹妹的事,也别把我和你所爱的女子相提并论……” 木蝉抱着两个大大的包袱,快步过来:“姐姐,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雪音放下纱帷,转身yu走。 “不许走----”“臭王八,快放开我姐姐,放开她----” 柴兴放开雪音,对木蝉怒喝道:“快闭上你的嘴!” 189. 爱与被爱(4) 原来男人怒时,也会很可怕。 “紫蕊,你听!心会告诉你一切,我不是捉弄你,是真心的----你问问自己的心,对我,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看着疯狂失常,热情似火的柴兴,思若惊得目瞪口呆。耻辱,这绝对是天下最大的耻辱,更是用行动告诉她: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思若不敢再想,“哇----”一声失态痛哭,冲出贤王府。 “不……思若!思若----”雪音推开柴兴,她要去追,把思若追回来,单纯、活泼的思若不该受到这种伤害。 “紫蕊----”柴兴拉住了她,“现在难过总比将来痛苦要好!” 他居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难道伤害一个人是理所应当的吗? “啪----”她扬起一巴掌,落在柴兴的脸上。她打他,可他却感觉不到心痛:“娶不了我心中的人,我会痛苦;思若嫁了不爱她的人,也会痛苦;而那个自以为成全很圣洁的人,看到不幸福的结局更会痛苦……” 简短一段话,柴兴便将他们三人的事都说得明白透彻。雪音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委屈嫁给柴凤与别的女子同侍一夫。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娶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子为妻。 “柴兴----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思若她……很喜欢你!” “可我喜欢的人不是她!” 听他说出来,她的心跳加,虽然为思若感到痛苦,却因这句话而感到快乐,甚至莫名地期望听到这样的话。 为什么要逼得她无处可逃? 她真的不想这样,不想看思若受伤。 泪水夺眶而出,她木讷地道:“我不能……不能让思若受到伤害,她这样跑出去会很危险,我去追她!” “我会派人跟着她,不让她出事。”“来人----”柴兴看着哭泣的女子,他的心都快碎了,如果他不决断,事情只会越来越糟,“你们跟着思若姑娘,若有什么意外马上来报!” 木蝉站在一边:贤王爷是真的爱姐姐吗?如果他真爱姐姐,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为了姐姐,愿意放弃凌思若,可思若是姐姐的妹妹,姐姐心里才会这么难过。 “木蝉,我们走----” “不许走,你拿本王的命令当耳旁风是不是?” “姐姐----”木蝉唤道。 “来人,送木姑娘回捧月阁,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让她离府半步!” 雪音飞舞着拳头:“放开我!快放我下去----” 他知道她天生神力,而手上的拳头却并不疼,可见她并不是真正的生气。 “闭嘴----”柴兴吼道。 她停止吵闹,他飞脚踢开书房,将她放下:书房里,挂满了她的画影,凌雪音的!夏紫蕊的! 190. 爱与被爱(5) “王……王爷……”怀雪提着裙子跟在后面。 “吵什么,把门关上,不许人来打扰!” 怎样的深情?站着的,坐着的,半躺的,习剑的,飞舞的……这么多的画,什么时候这里已经有了太多夏紫蕊的画影。 “你不愿伤害到思若,所以避开我。看不到你的时候,眼前全是你的影子……几年来,一直以为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可我爱了。爱上了凌雪音!爱上了夏紫蕊!” 他这话什么意思,再一次将雪音、紫蕊两个名字放在一起,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什么?知道她就是当年的凌雪音。 她真的好想逃,逃得远远的,不要看思若因为自己的出现而伤心痛苦。如果她从不曾回来过,思若早已经是柴兴的妻子,是贤王府的王妃。 这些画…… 她的一颦一笑,无论是凌雪音的,还是夏紫蕊的,挂满了书房,她的神态捕捉得如此jing准。她的忧伤仿佛是暴雨,可以袭上人的心头。 “你……一直是我认定的人。”柴兴深情地道。 她感觉自己被雷劈中了,心中一阵激荡,被阳光火1a辣的照射着,有一股莫名的潮水从心底漫延开来。 柴兴是真的动了心,而她也是真的被他所感动。犹记得替清扬求解药时,夜入王府,便是这样的感觉,无法自己,是山崩地裂的震惊与感动。 门外,传来粗大嗓门的男音,浑厚而高昂,富带着磁性:“柴兴,你这个混蛋,滚出来,快给我滚出来!” 这是凌定疆的声音,是她的爹,是她不愿见到的人。 雪音顿时慌神,不知该面对还是逃避。手足无措,她没有想到,再见到父亲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忆起思若痛哭着离开,愧意涌在心头。 “柴兴,滚出来----”凌定疆高声怒吼着。 柴兴温柔地道:“你别出去,这件事交给我!”将雪音推到书房的屏风后面。 既然在心里说过要保护她,那么他就不会让雪音再受到伤害。 凌定疆回府就迎面碰见思若,便将今日柴兴说要退婚的事说了。虽然退婚之事尚未成定局,但凌定疆从柴兴的言语之中听出了决意。提前告诉思若,是希望思若能有一个思想准备。 可转眼的工夫,思若就不见了,侍女说好像是出去了。不用猜,他就知道女儿一定是到贤王府来了。 可巧,他还未到贤王府,在途中碰到放声大哭的思若,问她什么也不说,只好令家奴将她带回家。定是柴兴说了什么伤人心的话,否则思若为何会哭得那么伤心。 他是父亲,是可以保护女儿的父亲。所以凌定疆要替思若讨个公道和说法,柴兴怎么可以如此伤害思若。 “柴兴,你说!你把思若怎么了?从小到大,她就没这么伤心过?” 雪音觉得很感动,以前她数度被伤,父亲却从未如此呵护过她,被崔稹所伤,他也是平静说句:爹会给你找更好的婆家。同样是他的女儿,思若受伤,他就闯入贤王府,替思若打抱不平,为她讨说法。 作者留言: 读者大大们,新的一月开始了,上旬会加快更新的。网上看的朋友请多投支持票,手机阅文的朋友请多砸砖头、多多贴留言!姗在这里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关注与支持! 191. 爱与被爱(6) “凌大将军!”柴兴抱拳道,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刚才她过来问本王,取消婚约的事是不是真的,本王如实相告。” 凌定疆握紧拳头:“混蛋----当ri你们订亲之时,本候就说过,不许伤害思若。” “咦----瑞安候爷,这话可不对,去年秋天,好像是你把本王灌醉骗本王答应的。酒醉答应之事岂能当真?” 思若说,三年多前,当她第一次在京城街头看到柴兴时,就喜欢柴兴,认定他是她今生要嫁的男子。可柴兴怎么想不起来,何时在京城街头相遇。在他的记忆里,全都是凌雪音的影子,她已经填满了他所有的记忆。 看着面前的思若,多想几年前的雪音。不知是什么原因,亦或想要找一个替身,所以他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凌定疆的建议,与凌思若订下婚约。 “柴兴----”凌定疆挥拳过来,他可以不答应,却不该将他凌定疆的女儿说成没人要的姑娘。 柴兴无法认真地和他说话,太认真会伤彼此更深,唯用顽皮不敬的样子。他现在的样子,换成谁看到这种态度都会很恼火。倘若凌定疆要打,就由打好了,打了他,他的心里便会痛快得多。他爱凌雪音,可他却保护不了她。他伤了凌思若,理应该打。自己挨了打,就不会再对凌思若有丝毫的愧疚,挨了打,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解除婚约。 “打吧打吧,打死本王,本王也不会娶你的女儿。” 凌定疆怒火燃烧,恨不能杀了这个羁傲不驯的八王爷,他怎么可以伤害他两个女儿。抓住口角流血的柴兴,正yu再打,传来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爹----”凌思若三两步跑到跟前,跪在地上:“不要打他!即便他不愿意娶女儿,我还是……还是喜欢他,还是要嫁给他。” “思若----”凌定疆颇感觉无奈,这小子有什么好的,feng流成性,可思若只喜欢他。 凌思若泪眼婆娑:“他说喜欢夏紫蕊,我答应让她娶,也愿意把正室之位让给她。只要……只要让我留在他身边,我……我答应过姐姐,要代姐姐照顾他一生一世……” 思若,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承诺,居然要牺牲一生的幸福。甘为人妾,也要守在他的身边,你真的很爱柴兴,爱到可以为他放弃一切。 “思若!”柴兴不想娶她,在他心里只有夏紫蕊一人,更不想让夏紫蕊难过。 凌思若含泪浅笑,学着像姐姐当年那年,毒很痛苦,却依旧可以笑得明若net光:“兴哥哥,我不想和你分开,一刻也不想。所以……你可以不喜欢,但我从现在起就住在这里。” “这怎么可以?”凌定疆一百个不同意,尚未出阁的候门千金居然住到夫婿家中,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这位姑娘实在不知廉耻。 “女儿没办法,如今就像爹爹当年爱上大娘那样,就是想守着他……爹不要劝我回去,你告诉娘,就说在我心里只有兴哥哥。” 她要像娘当年那样,默默地付出,或许很快兴哥哥就会被打动,不会去爱那个貌若天人的夏紫蕊。那个女人到底是江湖中人,除了擅医术,还能比得了姐姐,比得过自己。她也不差,如花似玉,比她年轻,比她活泼,更比她富有才情。 柴兴主意已定,如果再这样纠缠不清,三个人都会受到伤害。他不愿意伤害凌思若,更不愿意看夏紫蕊难过。 “凌二姑娘不必如此,还是跟你爹回去!太后那边,本王自会解释。” 去年秋天,他与凌思若订亲,当时太后还为此欢喜,下懿旨表示赞同。到如今不过才一年的时间,都变了,他一直以为凌雪音死了,才答应娶她的妹妹。现在既知她未死,除她之外,他不会再娶任何人。 “思若,你听到了,你如此让步他都不肯接受。回去----” 凌定疆扶起女儿,yu将她强行带行。 “不!”思若不想就此放弃一段感情,她爱柴兴,爱得难以自拔,如果姐姐没死,她一定会嫁给贤王,从头上拔下簪子:“爹,我不回去,我要留在他身边。如果你一定要带我回去,女儿就死给你看!” 192. 爱与被爱(7) 雪音在房内瞧得清楚明白,思若的情沉陷到如此地步。她比不了,她无法毫无顾忌,勇敢向前地去爱一个人。 “没出息的丫头----”凌定疆愤愤地骂道,“怎么就没有你姐姐的骨气。” 思若昂挺xiong地站在父亲面前:“我不要骨气!我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凌定疆满脸无奈:“好----爹随你。”抓住柴兴的衣襟:“听好了,如果你再敢欺负我女儿,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她好羡慕思若,有这们一个疼爱她的父亲。小时候,她看到的是父亲的冷漠;长大后,面对的是父亲的纠缠。而这个让她羡慕的父亲,也是她的父亲,只是她从来不曾在父亲的身上感觉到父爱。在漫长的记忆长河中,如果有,是母亲的忧伤和眼泪。 “兴哥哥,我住哪里?捧月搁?”那所院是柴兴专为姐姐筑的,住到那里,就意味着成为贤王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凌二姑娘,本王不开玩笑,跟你爹回去!” 凌定疆捏着拳头从鼻息间挤出一丝冷笑,算是吓唬与告诫。 思若拽住柴兴,眼中尽是哀求:“兴哥哥,不要赶我回去。让我留下来吧,求你了,我想留下来!” 凌定疆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带着家奴离开王府:“柴兴,好好待我女儿!如果你待她不好,绝不饶你!” “你回去吧----” “不嘛!”凌思若见说不通,使出撒娇术,拉着柴兴的衣袖,像几年前第二次在天瑞府见到他一样,缠着他要吃糖葫芦,“兴哥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让我留下来嘛……真的,我不和夏姐姐争,你娶她我也不反对,只要你让我留下就好!” 这便是夏大侠说的真爱吧,为了爱,不要尊严;为了爱,不要骨气……甚至为了爱可以委曲求全。 雪音在心里默默地感动着,也暗自告诫自己,不可以再伤害思若,绝不可以! 柴兴不能答应,他只想全心去爱夏紫蕊,用全部的心思去对待她。 思若看到出来的雪音,笑容满面:“夏姐姐,你帮我劝劝王爷,我不想回家,我要留下来。” 她无法拒绝妹妹的心,尽管她不愿意弄成三人面对的局面。“让她留下吧,难得她如此喜欢你。” “夏紫蕊,你让她留下,是说你会离开吗?” 她冷冷地道:“我的去留与凌二姑娘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果留下她,你会走,本王不留!”柴兴说得坚决,没有更改主意的意思。 思若明白了:兴哥哥不答应,是顾忌着夏紫蕊的感受,怕她因自己离开。 “夏姐姐,你不要走,不要走嘛!看到你,我就像看到自己的姐姐一样,留下吧,我们都留下。我不和姐姐争,姐姐做正室,我做侧室就好,我想姐姐不会介意的,对吗?” “嗯----”她没有反驳,也没有点头,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算是模棱两可的答应。 思若,你为何要爱得如此辛苦。哪怕看最爱的男子心中无你,你也要坚守在他的身边。雪音看到妹妹如此痴情,为了守住所爱,居然甘为侧室,还把正室恭手相让。换成她,她做不到。她不能留下来,不能给彼此造成更大的痛苦与伤害。 思若欢跳起来:“兴哥哥,夏姐姐答应了,你让我留下吧!”像个最无辜又最单纯的孩子,巴巴地央求着大人要吃糖果。 柴兴依旧不肯答应。 雪音不忍看思若失望,用平缓的语调道:“让她留下!”像是央求柴兴,真的不想再看思若流泪,那模样令她心痛。 对于这里,她终究是个匆匆过客,早晚要离开的,而真正与柴兴相伴的人,只有凌思若。如果她离开了,一切都会回到最初,凌思若就能如愿以偿地嫁给柴兴为妻。 “谢谢夏姐姐,夏姐姐真好!”思若蹦跳着。 雪音有些mo不透思若的心:先前还痛哭失声,才片刻的工夫,她就改变主意了。她是真的太爱柴兴,才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才会委曲求全。 还给思若一个淡雅的笑容:“我还有事,不陪二位!” 翩然而去,留下飘逸而洒tuo的背影给她们。她的脑中全是迷雾,失去了方向,找不到自己要走的路。思若今日的表现让她觉得无法理解,哭过之后,居然选择委屈的成全与坚守。若是她,她做不到! 193. 白痴念头(1) 第五十八章白痴念头 捧月阁。 从下午回来后,她就一直在绘画,绘母亲的、清影表姐的,一幅又一幅,心乱如麻,绘出的画也不成样子。 脑海中,全是书房里见到的画影。清丽的凌雪音、娇艳动人的夏紫蕊。耳畔,全是柴兴说过的话,字字句句都萦饶在心头,吵得她无法安宁。 柴兴!柴兴! 该死,这家伙是什么时候住在她心里的?她竟然不知道,而今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看看纸上的母亲、清影表姐,三分像她分,却有七分像柴兴。 “姐姐若是没有心情,不如小睡一会儿。”木蝉建议道。 醒来时,已经是二更时分,木蝉在院中习练武功,她继续绘画。老天,她该怎么办?就是睡觉,连梦里都被他闯入。他陪她一起赏花、带她一起观月…… 就不能放过她么?连做梦都是他。 为了宁心,她泡半个时辰的香汤,用玄女真气在体内运走一遍。 木蝉安静地坐在桌前,用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她作画,雪音细细地端祥着画中的清影。 “姐姐,画得挺好的呀,你又要撕掉?”木蝉舍不得,画了那么久,还加了颜色,如果撕掉实在太可惜了,“姐姐不满意是不是以前的画都很好!” 雪音看着画中的女子,努力地回忆着清影的模样与风姿:“表姐是个淡然之人,我很少看见她笑。也从来不知道,在她的心里隐藏着苦痛的秘密。无论我怎么画,也画不出她神韵的十之二三,刚下笔的时候感觉还好,可加色之后才现差了很多!” “很好很好了!姐姐,别再撕了,怪可惜的。如果姐姐无法静心,今儿就别画了!” 柴兴进入暗室,透过小孔看着外面的女子,也凝视着那幅桌上的画,孔太小了,看不清楚,但两女的声音还能听得明白。 “木蝉,你说贤王会不会知道我的身份?这几日,他对我的态度变得太快,怪我,都怪我----” “这怎么会怪姐姐呢?会不会是皇上告诉他的?” 雪音摇头:“半年前,柳清扬他们行刺皇上,受伤中毒,而当时全京城都找不到两味最重要的药。我救人心切,夜入王府相求贤王,都怪我当时看到书房里自己的画影,一时按捺不住心情,竟然当着他的面,洗去了易容膏,露出本来面目。” “姐姐动心了?”木蝉不知道,因为今天在柴兴抱她的时候,居然没有反抗,以姐姐的武功,并不在柴兴之下。 “贤王情深意重,我无法不喜欢。可是思若真的很喜欢他……” 姐姐动了心,是不是说要放弃原来的打算,“我们不离开了吗?” “自然是要走的,只是……我想在离开前做一件事。” “什么?要木蝉帮忙吗?” 她放下手中的画,看着木蝉:“这件事你帮不上忙。我想……我……以身酬情!” 什么?以身酬情?这是什么怪想法。 木蝉不是笨人,看雪音那怪异的表情,近乎跳了起来,提高嗓门道:“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同意!” “木蝉,我是一个不被祝福的人。” 她做不了别人的妻子,妻子们该会的她都不会,不会烧菜做饭,不喜欢女红刺绣,然后不会像妻子们那样替夫君生儿育女。 194. 白痴念头(2) “我不管,总之,我就是不想你做糊涂事。你想干什么?你把自己的清白之躯给他,他将来可是你的妹夫……这岂不是太荒唐,万一将来你遇上真心爱你的男人,你又要如何面对他?”“你别再说了,我是绝不会看你干出这种事。” “木蝉----”她面露忧伤,“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幸福,其实我……我根本算不得是个真正的女人。” “你说什么瞎话,你才貌双全不算是真正的女人,怎样的女人才算啊?” “中过‘毒寡妇’的女子,永远无法生育儿女。” “姐姐……”木蝉握住她的手。 这些年,她一定因此而痛苦吧,也成为她无法面对婚姻的原因。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害她被亲人伤害,还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贤王是个好男人,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害他。他娶的女子,应是个完美的女人,可以生儿育女,可以相夫教子……绝不是像我这样……你不要说反对,我已经决定了。”尽管雪音做不了完美的女人,可她不会允许丈夫三妻四妾。因为这些,她不会嫁给柴兴,但她又不想欠他的情义。 “你不要傻了!天下不生养的女人多了,她们谁会像你这样想。没孩子不重要,将来木蝉替你生,你要几个,七个八个都可以……” “木蝉将来会有自己的丈夫、孩子。”说她傻,木蝉还不是一样的傻,居然要和她共侍一夫。倘若她们姐妹真这么做了,或许为情,连姐妹都做不成,而这是雪音不愿看到的,所以她不会同意。 “姐姐就是木蝉的一切,姐姐将来若要嫁人,我就嫁那个人为妾。我不要宠爱,只要替姐姐生几个孩子就行。我在肃州打听过了,他们说我亲娘也是个美人,我爹也不丑,所以……” 姐姐生不了孩子,她就替姐姐生,姐姐要几个,木蝉就替她生几个。当木蝉跟姐姐离开九重宫,就想着这一生一世都要陪在姐姐的身边。只要同嫁一夫,她们姐妹就再也分不开,会在同一屋檐下。 木蝉怎么能误会她的意思,她不会让任何人这么做,无论是思若还是木蝉。“不许!一个圆满的人生,有属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我不要你为我做任何牺牲,记住了,这些话我只说一次:真正的爱情,只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因爱结合的婚姻,也只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爱情本就是自私的,只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果是三个人的婚姻,那便不是真爱,那是对真爱的侮辱。木蝉,将来无论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可以侮辱真爱。爱太圣洁,容不得太多的污渍,你若辱它,便终身都无法得到。” 木蝉哑然,从来没有人这么告诉过她,原来爱情不可以分享,姐姐也不愿意与她同侍一夫。木蝉听到雪音的话,幡然醒悟,她了曾想过,却讲不出应是这样,今日被姐姐点破,才明白,竟是如此。 “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女人,为了让自己的余生还有对爱情的回忆,固执到一定要这么做。我不要婚姻,婚姻对我来太沉重,我想要爱情,哪怕只是一夜的爱情。至少,那一夜我是真心真意!” “姐姐----”她要劝阻,可此刻的雪音太固执了,根本听不进半句劝导的话。 雪音坐到桌上,开始懊恼地抽泣起来。她没了主意,好不容易才决定讲出来,可木蝉却第一个反对。看到柴兴对自己的痴情,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上,看思若痴恋着柴兴,又似一把刀子,让她矛盾重重。 195. 白痴念头(3) 以身酬情,既然她已经决定了无法嫁给柴兴,那么就扰自己清白的身子当成礼物送给他。她不想再要理智,就算为情疯狂一次也好。然后,她会绝然的离开,也不再欠柴兴任何情意。柴兴打听不到她的消息,随着时间推移,自然会淡忘,也会如愿以偿地迎娶思若。 对柴兴,她无法不心动,从最初的感动到情动;对思若,理智,不允许干出伤害思若的事情。天晓得,她有多么的矛盾,天晓得,她想了多久,才想出这样一件可以了却心愿的做法。 “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心就乱了。”木蝉围着雪音打转。 雪音浅泣道:“你也不替我想想,宁王若是知晓那夜的女子根本不是我,而是他身边的侍女,他会放过我吗?与其……被他糟ta了去,倒不如给了喜欢的男子……我拿你当自己最信任的人,什么事都和你说,你却这不同意那不同意?” 看来姐姐就是非逼她同意不可。姐妹二人相处那么久,怎么可以看姐姐做出这等糊涂事。就算姐姐因思若姑娘的事不能与柴兴走在一起,她也不能冒出这等白痴念头。 木蝉微皱着额头:“我……能替你做什么?” 变得还真快,刚才还在哭,这会儿就抹干眼泪了。 雪音止住矛盾的眼泪,道:“当然有了!明天,你把宁王找来。” “找他做什么?” “演一出戏啊,让柴兴以为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喜欢,然后他能恨我,越恨越好,这样他就能心甘情愿地娶思若。”雪音说得眉飞色舞,一个可以让柴兴如愿以偿,又不会伤害思若的事。 木蝉想哭,她这都是想的什么鬼主意,冷冷地道:“你还真是为他们作想?”气得喘着粗气,“你不只是个疯子,还是个大傻子----告诉你,夏紫蕊,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雪音歪着脑袋,一脸无辜。这个主意不好么?“为什么不同意?”了断柴兴与她之间的相思情份,又可以成本思若,而她自己不会再觉得有亏欠于柴兴,可谓一举三得,满好的主意呀! “凌雪音,你白活二十三年,怎么想出的问题比三岁小孩还傻?”“你是清白之躯,然后告诉柴兴你水性杨花,他会信吗?” 她低下头:“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该怎么办呢?把清白给他,又不能让他知道……”开始沉吟起来,“有了!木蝉,我们把他灌醉,要么给他下迷药……” 木蝉就快疯掉了,都说陷入情网的女人不可理喻,这话真是不假,聪明一世的夏紫蕊居然会想出这种连小孩都不屑的手段。 暗室里的柴兴听到此处,脸色煞白,她居然一心只想着离开。不能生育子女成为她心底最大的痛,所以她认为,今生都无法幸福。 “夏紫蕊----你赶紧给我打消这些念头。你若再想,我明儿就告诉柴兴:你就是凌雪音!”木蝉取过一叠纸:“夏姑娘,你就别惩罚我了!画吧,明儿一早我再出去买纸。”“臭王八,我绝饶不了你,今儿说了什么,怎么把她变成傻子了……真受不了!” 与其看她满脑子的想入非非,还不如让她继续绘画,纸浪费了算什么,虽是她做出了傻事,可是再也买不回来了。木蝉感觉自己的心与耳朵都在受折磨,真怀疑,而且的姐姐是她心目中那个聪慧无双的奇女子。这都是什么怪念头,以身酬情,只听过有以身报恩的,这酬情还是第一次。 屋子重归寂静,木蝉是真的生气了,坐在凳子上,板着脸看她绘画。木蝉不要喜欢上任何人,如果喜欢一个人变得和姐姐一样的奇怪,她宁可不喜欢。 柴兴退出暗室,沿着秘道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截,突然想去湘波院看看凌思若。夏紫蕊在琢磨着如何成全自己的妹妹,她又在做什么? 196. 阴险思若(1) 第五十九章阴险思若 这里就是湘波院的秘道,站在这儿可以听到上面的声音,只屑推开床板就能上去,上了几步阶梯,透过床板下的镂空刻花,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凌思若也扒在桌子前,也在作画?不,不是作画,她手里拿着一个女子的画影,一手握着剪刀,不停地凿、不停地凿,口里念念有词,面部表情扭曲着,双眼喷射着仇恨的火焰。 “夏紫蕊,狐媚子!奸人,竟然跟我抢男人,不得好死!断子绝孙----”看不清画上的人,画已经破得不成样子,“阿画,好了没有?” 黄昏的时候,天瑞府里过来了两名侍婢,都是侍候凌思若几年的丫头,一名叫阿画,另一个阿琴。常年陪在凌思若身边,一个略懂绘画,一个略通音律。 “姑娘,好了!”阿琴地送过一张画影。 凌思若接过画影,看了一眼,继续用剪刀凿着:“阿琴,快想!我们不能这么认输,得给那狐媚子一点颜色瞧瞧!传扬出去,我还要不要活,居然斗不过江湖女子。”“臭女人、奸女人、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勾我的兴哥哥,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去死吧!我要划花你的脸,我让你笑!让你笑----” 柴兴只觉一股寒气凉透全身,凌思若故作单纯、活泼,竟是如此的阴险。今儿当着夏紫蕊的面,甜甜地叫着“夏姐姐”,背地里,却在诅咒她、算计她。 阿琴站在一边,冥思苦想,双眼放光:“姑娘,有了!” 凌思若放缓凿纸度:“找死呀!快说----” 阿琴道:“三公子是京城有名的地老虎,你回去找他,给他些银子。然后我们……” 好狠毒的招式! 思若眨着眼睛,听得很认真:“就这些?” “那姑娘还想怎样?” “卖到ji院岂不便宜了她,勾男人可是她的好本事。”她恨恨地凿着画影,一下又一下,很快画影就破成了碎片,可她还不停的凿,听轾阿琴的话,一脸沉思道:“卖到ji院就算了,我要亲自划花她的脸……” 她们主仆竟商议由凌三公子出面,绑架夏紫蕊,然后将她秘密卖入qing楼为ji。真是好狠毒的计谋,柴兴听得心如刀绞。雪音处处都顾及到思若的感受,不愿再伤思若分毫,可思若居然与侍婢们商议要如何对付她。 阿琴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思若会这么做,不竟要人凌辱夏紫蕊,更要毁她容貌。 “这样看我干什么?明日,把二婶送我的玉镯拿去典卖,由你亲自告诉三哥,事办成了,我另有重谢!” 倘若思若知晓,夏紫蕊便是她的亲姐姐凌雪音,会这样算计吗?会如此狠毒么? 这几年,他一直视思若为善良、活泼的女孩,原来她也有如此狠毒的一面。 “姑娘,后天就是初一,按照惯例,明天要准备供品去家庙。” 思若站起身,直直的看着阿琴:“臭丫头,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些东西,好不容易出了天瑞府也不让人清静。” “是,是!柳若烟、凌雪音她们死有余辜,罪有应得!凌二姑娘貌若天仙,心地善良,才华横溢,风华绝代,人见人爱……”阿琴一口气将凌思若夸成了地上最完美的女子。 197. 阴险思若(2) 一个侍婢都敢口出狂言,在背后骂过逝瑞国夫人与如意郡主,可见思若对姐姐的敬重、喜爱全都是装出来的。 柴兴听到此处,毛骨悚然,凌思若竟比恶魔还可怕。如果她不曾住进贤王府,就不会知道她的真面目,而他会心存愧意。 好一个伪装的女子! 凌思若冷笑着,笑得令人感到心寒,“所有人都说我娘是姓柳的影子,我是凌雪音的影子,我讨厌别人把我当成她的影子。当年,若不是她们母女,我和我娘又怎会在外吃那么多的苦。都是天瑞府的姑娘,她自幼锦衣玉食,用牛羊奶汁沐浴,而我呢?却得和山村野孩子一样,穿破衣、吃糙糠,连牛羊奶汁是什么滋味都不知晓……我恨,我好恨她们!恨死她们了!”思若紧紧地拽着剪刀,一下又一下,一下快过一下地扎在画上,仿佛那不是画,而是真人,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断,以报多年的宿恨。 小时候,邻家姑娘家植了一片漂亮的牡丹花,可是思若种的花总是不开。凭什么不开?让那丫头好生得意,既然她的花不开,她就毁了。就在思若那天砍掉自己的花园夜里,她潜入邻家,一口气毁掉了那丫头的花园子。 她要,就要世间最好的;若是别人的比她好,她就一定会毁掉别人的,也一并毁掉自己的。 同样是大将军的女人和女儿,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锦衣玉食;而另一个却只能偷偷momo地生活在山野,吃野菜填腹,穿粗衣裹体。当她第一次踏入天瑞府,看到府中上下对姐姐的敬重与喜爱,她就暗暗地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一切都夺过来。 还记得她第一次进京城,露过京城,府里的老妈子指着贤王柴兴告诉她们母女:那位便是八王爷,当年先帝指婚,他执意不肯娶郡主……他不要姐姐么?姐姐得不到的,她一定要得到。在那一刻,思若就暗暗地告诉自己,长大以后,她就要嫁给柴兴。不为别的,只因为柴兴瞧不起那个女人的女儿、那个全天下都敬重的奇女子。 “姑娘……”阿画抬眸,看着一边的阿琴与凌思若。 “死丫头,有话快说!” 阿画站起身,沉吟道:“姑娘,阿画听到一个传闻。当年凌雪音死的时候,对皇上说:不要厚待天瑞府的女人,不要让她们的尊贵过我母亲。” 凌思若歪着脑袋:“难怪皇上不愿替我与兴哥哥下旨赐婚,竟是如此……”“那个短命女实在可恶!” 同样是大将军的夫人,一个成为一品诰命瑞国夫人,而她的母亲却只能是平妻,只能是一个没有品衔的妾夫人。永远都不及那个女人的尊崇,也无法成为朝廷的命妇。 为什么?她曾好几次与母亲私下提过,让母亲求父亲上奏朝廷讨些封号,可父亲却无动于衷。原来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搞的鬼,怪不得皇上不愿封赏母亲。 阿琴神情失措:“糟了,她当时会不会怀疑到我们?” 凌思若抬起手臂,重重地在阿琴头上打了一巴掌:“话不能乱说!”思若起身,目光里闪过一丝阴暗:“我美丽、聪慧的姐姐,是在宫里中的毒,是韦贵人做的。唉,我可怜的姐姐!” 每每想到凌雪音,思若都如芒刺在身。好死得太早了,倘若她还活着,她一定不会再用下毒的伎俩,定要她生不如死,也让她尝尝被人当成乞丐,当成草芥活着的痛苦。 作者留言: 感谢网友“梅雨”的支持和关注! 关于女主“死”前后的性情改变,一个人经历了生死,又经历过亲人的背弃,难免会有些改变。而雪音不愿伤害思若,大部分是因为清影的死,不想给自己留下恨事。 198. 阴险思若(3) 凌思若为什么会这么说? 柴兴在心里暗问自己,看她的模样,好像知道些什么?她说“韦贵人”三字时,加重了语气。雪音在世时,韦贵人是皇上宠爱的昭仪娘娘,位仅次三妃,可就在韦贵人产下公主之后,不但未能进封,反而被降为贵人。 柴兴不关心皇兄的后宫琐事,今日听凌思若说来,竟是因为雪音中毒之故。凌思若止住阿琴的话,“话不能乱说”“是韦贵人做的”“我可怜的姐姐”这些是什么意思,似乎她知道更多。 凌思若在房中漫步,走了一会儿,抛开手中早已被凿烂的画影,道:“你们两个记住了,往后不可以再提此事。若被兴哥哥知道就麻烦了!还有……阿琴,去把阿书、阿棋叫进来,往后放机警些。” 门外进来两名同样衣着的侍婢,在秋风中站了许久,脸色苍白,浑身颤栗,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外面太冷所致。 “你们几个听着,这里是贤王府,将来你们都是要随我陪嫁到这里。别忘了我是主人,你们是奴才,别一个个看到王爷就像猫见到鱼似的。你们……谁敢勾他,本姑娘就让她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四女齐声应道:“是----” 凌思若握紧拳头,yao牙切齿地道:“谁也不能把兴哥哥从我身边抢走!”忆起夏紫蕊,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我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走,不能----不能----” 她是妾的女儿,谁说不能成为皇族的正妻,她凌思若偏人做贤王府的正室。谁若挡她,她遇神杀神,遇鬼除鬼。 兴哥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伤我的心,我待你还不够好吗?哪怕是做她的影子都无所谓,可你居然……居然爱上另外一个女人。我不会罢手的,你是我的,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地娶我。 从小,思若就知道一个道理,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就像小时候在山野里挖野菜,别人不会把自己挖的送给你,除非去你抢,要么自己辛苦地挖。所以,当思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当她听说二叔派人拿着一个像极了母亲的女人画像时,她就拽着母亲跑到客栈,去找管家。母亲胆怯,但她不会;母亲顾虑很多,但她也不会。她知道,荣华富贵、爱情婚姻,都要靠自己。 凌定疆很疼爱思若,当年雪音在府中时,身边也只有两个侍女,可思若身边却有琴、棋、书、画四人,每次去天瑞府,他看到的都只有琴、画二人,另外两个躲在暗处望风。不做坏事,又怎怕被人知道? 阿琴的“她当时会不会怀疑到我们?”中的“我们”是指她们三人吗? 凌思若太可怕,三年多前,她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居然就知道害人。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只是思若千算万算,她怎么也想不到,贤王府地下暗道纵横。而他已经看清了凌思若的真面目! 她要算计夏紫蕊尚可理解,可她居然用最狠的手段算计亲姐姐。凌雪音实在太可怜了,被身边的亲人算计。也因为这些,她对过世的母亲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感与怀念。 思若害了雪音,却嫁祸给宫中的韦贵人,可见她的心计有多高明。 不,他绝不能让思若再害紫蕊,说过要保护她的。 如果思若无意间现了这条密道就糟糕了,所以他必须防备,今晚就令大管家在这里再设机关。 199. 要赶思若(1) 第六十章要赶思若 柴兴回到书房,躺在netg上辗转难眠,,脑海中全是凌思若的声音和她说过的话。雪音当年身中“蚀心散”之毒,到底又与思若有多少关系?那时候,思若只有十二岁,那么可爱、单纯的小丫头,就已经知道害人了。 一个在冷傲淡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善解人意,温婉善良的心;另一个在活泼单纯的外表下,隐着一颗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真容。 同样是凌定疆的女儿,一个饱受苦难,另一个却给人带来苦难。 思若就是要用单纯天真的一面来迷惑众人,紫蕊一直对妹妹心存愧意,会更相信她。这种情况下,她一定不会相信思若是个阴险女人。 自从夏紫蕊大闹婚礼搬入贤王府以来,他就一直没有睡好觉。凌思若来了,更不能安心。 睡得正香甜,传来思若甜美的声音:“兴哥哥,快起床!” 侍女打kai房门,思若梳着挽着蝴蝶髻,左右各扎一条小辫,清纯而美丽,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思若已替兴哥哥备好早点!”“阿画、阿琴把热水拿进来!” 反客为主,思若以一副女主人姿态进入他的书房。 目光很快落在书房里的画影上,以前这里挂着的都是凌雪音的画影,一夜的工夫就剩下夏紫蕊的画影。 这是什么意思? 思若的目光里闪过一丝阴暗,但脸上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笑,笑变得诡异:“兴哥哥还真是喜欢夏姐姐呢?把姐姐的画都取下了!” 声音依旧甜美清纯,就像她什么都没看见。 若在以往柴兴会忽略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子,但听到昨晚她们主仆的谈话后,大失所望。他注意到,思若说话时,手中紧紧地拽住丝帕。 明明很讨厌,却非得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她的心里一定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夏紫蕊! “思若,你还是回家吧!今儿我进宫陪皇兄用膳----”扫过外面的阿画、阿琴,“从天瑞府带了几个丫头过来?” 思若回身看着门外的两女,笑道:“还能有几个?就阿画、阿琴她们两个。” 连大管家都说,天瑞府只来了两个丫头,另外两个是怎么进来的?只能说明一件事,阿书、阿棋暗藏武功,可以自由地出入王府而不被人知。那么……紫蕊且不是太危险,如果思若令她们杀人,实在容易。 “让她们两回去,回头我让大管家替你在王府里挑两个细心的丫头。” “真的?”凌思若双眼放光。 如果拒绝,他会生疑,不如就先应承。再则,她想知道兴哥哥和夏紫蕊是何时好上的。 “那我要怀雪、怀音,兴哥哥给吗?” 柴兴整着衣衫:“本王要上早朝,至于侍婢的事回来再议。赶紧把她们俩送回去,好像我贤王府没人似的。” 思若拽着柴兴的衣袖,摇着身子:“兴哥哥,不嘛!夏姐姐身边都有木丫头,我为什么不能带自己的贴心人。” 贴心人?怕是找一个作恶之人吧? 200. 要赶思若(2) “凌二姑娘,从今儿起,不要叫本王兴哥哥,要唤王爷。不要逾越了身份?” “你又来了?人家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再说以前我都是这么叫你的。” “现在是现在!”柴兴淡淡地道。 此刻多看一眼凌思若,他都觉得讨厌,甚至那这张像极了雪音的脸都觉得恶心,当他知道了夏紫蕊的身份,便已经接受了现在的她,那样的过往,那样的亲人,任何人都不想要。 妻子?柴兴在心里冷笑着,“起驾----” 思若款款落拜:他真是被夏紫蕊迷昏了头,待她越来越差。 “恭送兴……王爷!”见柴兴远处,思若恢复了自己那张铁青的脸,紧紧拽住衣襟,恨恨地道:“夏紫蕊,这都是被你害的!” 她不要再等下去,必须尽快行动:“阿琴,你马上去找三公子!越快越好----” 同样是暂住王府,夏紫蕊就可以带着一个贴身丫头,她的丫头还可以在厨房里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食材,厨房里的帮佣火去库房取。她住的是王府里华丽的捧月阁,最好的纱帐,最好的桌凳……什么都是最好的。 兴哥哥曾说,捧月阁永远不会住进人,可他失言了,却让夏紫蕊搬进去。 漫无边际的恨波狂澜,她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恨。 厨房! 凌思若脑子一个激闪,贤王府内除了夏紫蕊,还有香夫人、芸夫人,她们是柴兴前些年纳的侍qie夫人,已育有一子两女。尤其这位香夫人,长得如花似玉,jiao媚动人,温柔多情,生了位芳华郡主,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自己院里教芳华读书识字。 真好,一石二鸟,不但可以让兴哥哥不让迷恋夏紫蕊,更能除去香夫人这个眼中钉。 凌思若为脑中的谋划得意,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姑娘!” “阿画,你过来!” 附在阿画的耳边叮嘱几句。 阿画瞪大眼睛:“我现在就去?” “去吧!” 凌思若提着长裙:现在该去拜访捧月阁里,那位美丽tuo俗,冷傲淡定的女神医了。 人未至,笑声先到。 听到外面少女银铃般的声音,雪音的内心如沐net光,透过窗户看着那边移来的妙龄少女。 “夏姐姐,一个人挺无聊的吧?”“咯----姐姐真是好福气,有个jing通厨艺的妹妹。可惜妹妹我就没这种福气!” 思若蹦蹦跳跳,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步一窜就到了雪音跟前。 雪音还在绘清影的画影,这已经是第十二幅了。木蝉用过早餐外出买纸和颜料去了,捧月阁里怀音到书房打扫,怀雪坐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思若没有见过清影,所以她根本不认识画中的女子,歪着脑袋看了良久:“哟----没想到夏姐姐还有这种本事,画得真好看!”“这女子是谁呀?” 雪音淡淡地道:“一位已亡人!” 呸----真够晦气的,她居然看着一个死人那么久。夏紫蕊还真是奇怪,活人不画,居然绘什么已亡人,真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 “这女子长得真美,是姐姐什么人?” 雪音不想提及太多,也不想让思若知道,这画中之人便是柳清影。 201. 要赶思若(3) 思若看着桌上一本像虫子似的书,满头黑线,以前在天瑞府里见过,好像阿琴也喜欢看,那一定是琴谱了。 外间传闻:天瑞府瑞安候次女凌思若,琴棋书画无一不jing,诗词歌赋无所不能。 和多年前相比,瑞安候长女的声名实在不好,但次女可是美名在外,十四岁时候门望族的提亲者就踏破了门槛。 “夏姐姐jing通琴艺,真是瞧不出来呀?妹妹好生羡慕,擅医术,又会画会琴……” 她懂得越多,就越不能留她。自己的才学是假,每次府上有客临门,思若就坐在明珠阁装模作样的弹琴、绘画,其实这些东西,都是由他人代劳,没有别人,就是她身边的阿琴、阿画,而写出的诗词也是阿书所出。看到面前的夏紫蕊,如果她懂琴便能识破自己;况她懂得太多了,所以自己被识破的时候就越多。 此人留不得! 这是思若再见到夏紫蕊时所下的定论。 “怀雪,奉茶!”雪音放下笔,拉思若坐到院中的石桌前。 思若的手很冷,冷得彻骨,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体温应该温热才对。 “妹妹请坐!”面前的女子是她的亲妹妹,她温和的凝视着,思若的目光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像有心事,一瞬的阴沉,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迎上思若灿烂的笑。 居然叫她妹妹,真不识抬举,一个江湖女子,居然也配叫她妹妹。罢了,如今还得与她好下去。 “夏姐姐,我听说你的义妹木姑娘厨艺jing湛。唉----我们天瑞府的菜肴,早就吃腻了。姐姐与木姑娘说说,从今起在做菜的时候,能不能多做一份?” 如果是思若的要求,她不会拒绝,尽管思若不知道自己是她的姐姐,但她表现得很宽容、大度。为了爱,愿意委屈为侧妻,就算她没有与柴兴婚娶的想法,都不想看到思若难过。 “难得凌二姑娘喜欢,今儿就让木蝉多做一份。” 思若拍手欢叫:“太好了!我也有口福了,谢谢夏姐姐!” 雪音在心里暗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也可以让她欢喜,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孩。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因为无人登门求亲而闷闷不乐,那时候她肥胖丑陋,哪家的儿郎都视为恶魔。 二人正在说话,木蝉怀着纸和颜料从外面回来。 见到思若,微微颦眉,昨儿木蝉想了许久,总觉得思若的大度让人觉得奇怪。接受未婚夫娶别的女人不说,还把正室躬手相让,天下哪有这种女人。明明先前在哭,可转眼就又跑回来替未婚夫求情,阻止父亲打柴兴,还住进了贤王府。 “姐姐、凌二姑娘!”木蝉不冷不热地唤了一声,捧着东西进屋。 木蝉走近雪音:“姐姐,刚才我出去买纸的时候碰到小毛子了,他现在就在王府外面,说他爹又病了。想请姐姐过去瞧瞧!” 雪音起身:看来小毛子真的很着急,否则也不会在王府外面守着。“木蝉,去取药盒!” 思若尴尬地笑道:“夏姐姐要出门,我就不打扰了!”说要走,却没走,而是看着捧着一只长约尺许,宽约半尽的木盒子,“哟,那就是姐姐的宝贝吧?”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绝世毒药? “妹妹请便,我先告辞了!”雪音携着木蝉,与怀雪打了招呼:“怀雪,我和木蝉出去给人诊病,会尽快回来!” 雪音姐妹离开贤王府,赶到小毛子家,毛子他爹已经昏迷不醒,痨病作逾加厉害。吃了旁人的药都不管用,别的郎中都说,这是治不好的病,但吃了雪音的药能管些时日。 202. 初次约会(1) 第六十一章初次约会 出来得匆忙,雪音忘了戴纱帷帽,近到门口,木蝉才将面纱系在她脸上。 小毛子愣愣地看了半天,木蝉他见过一次。别人都说宝姑娘长得极美,可他们看见的宝姑娘是个模样普通的女子,爹娘说:许是太美,用了江湖中的易容术,亦或是戴了什么面具? “宝姐姐,我爹今儿一早就昏了,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 雪音出了门,到了以前住的小巷,本想看完小毛子他爹就走,可附近的百姓听说女神医来了,都挤在门口来求她诊病。结果越看病人越多,小毛子家就快成医馆了,排起了长龙似的队伍。 这其间自然还有因为仰慕雪音艳名前来看人的、看病的,坐下不到一个时辰,门前就排起了长龙似的列队。 “公子哪里不舒服?” 面前坐着位华衣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雪音,时而又望望一边帮忙的木蝉。看雪音时,满是欢声,还带着几分莞尔之状,对木蝉对有几分惧色,这丫头站在一边,像个冷面泥菩萨,少言笑,说话也凶巴巴的。 又一个色胚! 木蝉从药盒中取出两根寸许长的银针:“姐姐,这位公子眼睛不适,用这个管用。” 雪音明白,贪色男子,总是怕疼,又怕吓唬,这一招无一例外,百试百灵。只要她们取出银针,对方看到这么长的东西,立即就会吓得拔腿就跑。最初姐妹二人还觉得有趣,不时笑笑,到后面连笑的工夫都没有。 木蝉继续说道:“你放心,这银针扎下去会很痛,但一定很管用……”她神情并茂的说着,用手比划做出猛扎入肌fu的样子,面上再展出痛苦的模样,富家公子听到此处,拔腿就逃。 身后是哄笑的人群:“还是木姑娘有法子,就得这样吓唬那些生事的人。”不看病,站在队列里瞎闹,不过这位女神医还真美,虽然戴着面纱,可那张绝世的容颜,就像绽放的花儿。 今儿出来时,连午饭都没吃。眼瞧着就到黄昏了,木蝉凝望着长龙似的队伍:“各位乡亲,今儿晚了,我们姐妹要回去。大家请回吧!” 有几个人小声议论起来:“怎么这样啊!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到跟前,你们就说要回去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呀,姐姐可在这儿坐了一整天哦!郎中也得吃饭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今天早上过来,到现在连午饭都还没吃呢。就算是壮年汉子也会觉得饿,何况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姑娘。 柴兴从队伍后面过来,身后跟着两名家奴,抱拳道:“各位乡亲,这是号,明儿紫蕊姑娘还过来,不过是去安仁堂医馆。有了这些号,你们明儿就能先看病……” 四目相对,她浅淡一笑: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其实这里的人大多都只是小病,因为相信神医之名才跑过来,上午来时,只有这条小巷的百姓知道,待到下午,整个北城的百姓都传遍了。到了明日,怕是来的人就更多了。 人群听说按号的先后顺序看病,明儿就能瞧上,不用重新排队,心中大喜,各自散去。 203. 初次约会(2) 柴兴在一边看了她许久,她的手中戴着白色的手套,给人诊脉时最是专注,明亮的眼珠子忽闪忽闪,像会说话,总是在目光亮之后,她就会挥笔写下药方,也总在将药方将给病患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的笑是世间最纯净的笑容,没有阴谋诡计,只有关爱。 明天就是九月初一了,他曾在暗室中听到过她们姐妹的谈话,她们说初一会去办一件事,然后两个人就离开,远离是非地,远离红尘恩怨。 今晚之后是永远地失去,还是真的拥有,就看他的。 “紫蕊、木丫头,本王请你们吃顿好的!” 吃饭!木蝉饿得气力不支,如果回王府再让她做饭----休想,只想倒头就睡。 “好啊!去哪儿?”木蝉不待雪音说话,就满口应承下来,“既然是贤王爷请客,就要去京城最好的酒楼!” “聚福酒楼!” 木蝉大嚷起来:“好!姐姐,我听说聚福酒楼的掌柜、厨师以前都是皇宫御厨,是全京城最好的酒楼。糕点、小菜、红白酒宴都是最好的。今晚我们要好好饱口福!哈----” 雪音看木蝉这么兴奋,心中也很欢喜,低眸浅笑。 到了聚福酒楼,掌柜亲自将柴兴领到上等贵客间。 “紫蕊,你来点菜!” 她没有推辞,抬头看着墙上的菜谱:“糖醋排骨、十全鸭、红烧猪蹄。” 她不是不爱吃荤菜吗? 木蝉却笑嘻地捧着脸看着一边的雪音:“姐姐真好,全是我爱吃的哟!我也要点!”停顿片刻,“红烧狮子头、素炒三鲜、怪味果……” 木蝉一口气说了五样,正yu再点,雪音道:“可以了----” “对了----先上莲子银耳羹,不要加糖。” “姑娘,这……”小二支吾着,不加糖的莲子银耳羹可不好吃。 木蝉加了一句:“另取一碟白糖,我们自己调味。”“快点----” 姐妹二人相视而笑,雪音了解木蝉的喜爱,就像木蝉也了解她一样两个人都笑得自然而会意。 “姐姐,虽然又累又饿,但木蝉看姐姐一直都在笑,真的好开心哦!” 雪音看着木蝉,陷入沉思中:“一切都会过去!”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京城的繁华与夜灯,像天上的街市,每盏灯都如同一颗星,“多少繁华终一梦,恩怨到头还成空。放下的,放不下的,自此都得抛下……” 多希望可以放纵一回,可她真的做不到,木蝉的话有些道理,“你若以身酬情,万一贤王爷逾陷逾深姐姐又当如何?”真是好难啊,退不是,进不是,真真进退两难! 放下的话,是雪音说给自己听的,她必须要放下这一切,就当自己从不曾心动过,也从不曾出现过。 “姐姐,你作诗呢?”知道姐姐今儿心情不好,再说就要离开了,难免会有些感触,尽管木蝉艰难了说服雪音放弃念头,可她还是再出意外,“以身酬情”是不可取的,也有违女子的netbsp;木蝉还是有些不放心,低声道:“姐姐,记住了,今晚不可饮酒!”不要到时候柴兴没醉,姐姐却醉,她若醉了,藏不住话,把什么都讲出来,岂不就乱了。柴兴知晓了实情,是绝不会放她们离开的。姐姐不离开,又如何面对思若的存在? 204. 初次约会(3) 雪音轻柔地点头,而今走一步算一步了,只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更快些。 小二推门而入,将羹放在桌上,由一个模样清俊的丫头盛了三碗。 雪音捧碗吃起来,木蝉加了两勺糖。 原来她吃的莲子银耳羹不放糖的!柴兴第一次现,她是不喜欢吃甜食的,她吃粥的样子很优雅,一勺又一勺,缓慢地咀嚼着。 雪音连吃了两碗,待菜上桌,她抬眸扫过木蝉:“这些日子,多谢王爷照拂我们姐妹!后日,我们要离开此地,无以为报,在此敬王爷一杯酒!” 她真的要灌醉于他么?然后就像昨晚听到的那样。 柴兴要的不是一夜,而是所有的年年月月,一生一世一辈子。一生携手,一世相依,一辈子作伴。 雪音冲木蝉眨着眼睛,木蝉愤愤地瞪回:已经答应我不做傻事,现在又要她劝酒,这是何道理。转而一想,柴兴醉了,总好过姐姐醉了。大不了,自己寸步不离姐姐的身畔,看她如何施展“以身酬情”。 想到此,木蝉起身,斟了一杯酒:“姐姐身子不好,不能饮酒。木蝉代姐姐再敬王爷一杯。谢王爷在我们无处可去时,收留我们!木蝉先干为敬!” 坐xia身子,木蝉将嘴附到雪音身畔:“可别打算那么做,木蝉会牢牢看紧你们的。” 雪音笑着,嘴未动,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你昨儿骂得对,我不会做傻事。回头你下去结帐,这顿饭算我们姐妹请客!” 如果真做了傻事,令柴兴陷得更深,思若会受更多的伤害。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懂的! 虽知她们姐妹在说话,可柴兴听不见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柴兴心里暗想,如果她们敬酒,他便喝,索性喝个酩酊大醉。可她们在各敬三杯之后,竟将他抛到一边,夏紫蕊还劝他:“王爷,身ti要紧,少喝为妙!” 醉了便好,醉了她就可以成为他的女人,醉了,他们就可以抛却世俗,真心在一起。如果她这么做了,他不会不负责任,他定会娶她,给她应有的一切,会将她视若珍宝。 其间,木蝉借说方便,出去了一趟片刻复转,回来后依旧坐在雪音身边。 相聚的时间总是这么快,就像流水,待三人出了贵客间,已是三更时分。 下楼时,柴兴喝道:“结帐!” 小二迎了过来,低着头笑答:“回贤王爷,那位姑娘已经结过帐了!” 顺着小二所指的方向,柴兴看着木蝉。这是什么意思?他堂堂八王爷,连顿饭也请不起么?竟让两个姑娘请客,酒不醉人,人自醉,可他因为莫名的担心竟无法醉,即便是醉,只醉了三分,剩下三分担心,两分不舍,还有两分连他自己都无法言叙的情感。 柴兴看着门外的姐妹,正yu作,只听雪音道:“在紫蕊心里,贤王爷非等闲之辈,难道和世俗之人一般,瞧不起女子?”“在贤王府相扰那么久,回请王爷一顿理属应当,还请王爷别往心里去。” 残月如弦,洒下暗淡的银色月辉,傲视着大地。淡淡的月光相映着京城的华灯,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木蝉在二人的中间,有意将他们分开,却更是想看紧姐姐,不让她做出傻事。 三人缓步而行,往贤王府方向慢慢地移去。 205. 计留美人(1) 第六十二章计留美人 柴兴进入暗室,透过小孔,烟雾缭绕,夏紫蕊与木蝉各自蹲在一只大木桶中。 “姐姐----”木蝉打破宁静。 雪音温和地道:“别说话,我在练功呢,今儿太累了!你也调养一下内力,明儿还要派上大用场呢……” 柴兴很好奇,在她们姐妹临离开京城前会做一件什么大事,会用到自己的功夫。 外面又重归寂静。 看样子,今儿他是听不到什么了。离开捧月阁,通过秘道到了凌思若居住的湘波苑。 今儿大管事带了几个心腹趁凌思若不在的时候,在这里加了一块大石板,这样她就现不了这里的玄机,即便知道床下有个大洞,也找不到打开的机关。 凌思若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幅画影,用剪刀不停的凿杀着:“奸人!狐媚子!祸水……”口里呢喃地骂着,今儿与昨儿见到的不同,画影绘在木板上,每凿一下,口里就骂一句。 “姑娘,别生气了!总会有法子对付她的。” “哼----千算万算,她今儿诊了一天的病,兴哥哥还去接她回府,陪她在外面吃饭……看样子,她明儿还会去!”思若想起来就气不过,“本想在厨房动手脚,可木丫头竟跟她一起在外不归。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我们是没有机会了?今儿兴哥哥又让你们回去,还不知道明天怎么应付呢?” “姑娘别生气,阿棋不是说了么?她说后天就要走了,或许在她心里就没喜欢过王爷,姑娘又何苦杞人忧天。” “哼----你懂什么?你以为兴哥哥是那种移情别恋的人吗?她若走,他定不会死心。除非她死!”凌思若放缓凿画的剪刀,“只有死人才能断了念想,只有死人不和我争!” 思若微闭着双眼,目光里透出杀气:“走?走了好,只要我们在路上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去----告诉阿棋、阿书这两日把她们盯紧了!” 一旁的阿画不想真的弄出人命,“姑娘,不如算了?再说她和王爷也没真的如何?我们何苦要至人于死地。” 思若抬眸,愤愤地看着阿画:“哼,什么时候你开始为敌人求情?就因为今天她替你niang看病?” 夏紫蕊害她出了这个大的丑,让她如此尴尬,她又岂会放过。有仇报仇,自来就是她的风格。 阿画低头,任由思若的数落与拧扭,道:“姑娘,夏紫蕊大闹小明王爷的婚礼,可至今小明王爷都没说和她解除婚约,而庞茵茵还是侧王妃。过了这么久,小明王爷那边没动静,是因为气她,还是因为别的。我们何不告诉小明王爷夏紫蕊要走的消息,让他来对付夏紫蕊岂不省事。” 婚礼上,新娘子跑掉了,当着前来道贺的满朝文武指责小明王爷,这可厉害了,虽未打人,却比打人要厉害。堂堂皇族,还是小明王爷,出了大丑,指不定心里有多恨她呢。 凌思若沉心细想:让柴凤来对付她,不愧是个好主意,站起身:“阿琴,现在就去小明王府。”姓夏的让柴凤颜面尽失,就算柴凤娶了她,往后也必不会有她的好日子,指不定柴凤会怎么折磨她、羞辱、报复她。想起来心里就觉得很痛快! 206. 计留美人(2)加更 阿画想到凌思若的心狠手辣就浑身颤栗,整天就想把人整死。但愿小明王爷不是真恨夏紫蕊,希望他可以放过夏紫蕊。 继续用剪刀点凿着木板上漂亮的脸蛋:“就快有好戏看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兴哥哥再不知好歹,也不能与自家兄弟争抢女人,这几天只顾着生气,居然忘了夏紫蕊可是柴凤喜堂上落逃的妻子,“阿琴,就说是贤王爷的意思,想问问小明王是放她走呢还是让她留下?” 柴兴捏紧拳头:她想干什么?如果紫蕊知道是他告诉柴凤,一定会以为,自己是戏弄于她,从未有过真心。不,他一定要阻止,无论柴凤对夏紫蕊是否有心,在他娶庞茵茵之时,就已经放弃对夏紫蕊的爱。 今晚,他就要让凌思若明白,这里是贤王府不是天瑞府,可以任由她胡作非为。 柴兴离了秘道,唤来大管家,派王府侍卫加强防备,尤其要注意被人混进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去。 携了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快马奔往小明王府。 小明王府,花厅。 柴凤正在练功,听说贤王到访,放下手中刀剑,直奔花厅。 新婚第三天,庞茵茵曾在寿宁宫见过贤王柴兴一次,与丈夫陪客。从侍婢手中接过清茶,恭恭敬敬地奉到贤王手中:“八叔叔请用茶!” 柴兴接过茶盏,轻呷一口:“九弟,与夏紫蕊解除婚约吧?”免去那些太多的客套,他直奔主题。 柴凤对柴兴突如其来的话感到莫名,柴兴抬眸扫过庞茵茵:“我喜欢紫蕊!”他肯定地迎着柴凤满是疑惑的目光,“九弟如今已有心爱的女人,而她是个高傲遗世之人,不会再嫁于你。今晚吃饭时,她说要离开,我好难过!生怕从此海角天涯难再相遇,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她,等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二人正说话,一名家奴道:“禀王爷,贤王府侍女阿琴求见!” 柴兴站起身,他倒想听听这阿琴会如何说? 兄弟俩目光相遇,柴凤看出了柴兴的惊异,道:“八皇兄先到后面!茵茵,你也下去!” 庞茵茵温柔如水,优雅地退出花厅:贤王爱上了夏紫蕊,她就去掉了眼不钉。虽然那日喜堂上,自己顶着大红的盖头,不曾见过夏紫蕊的真容。可她听陪嫁侍女说过,那夏紫蕊美若天仙,闭月羞花,又岂会愿意夏紫蕊真的嫁入明王府。成亲以来,她更是倍加温柔多情,只想握住丈夫的心,不让他再忆起夏紫蕊。 阿琴进入花厅,她是想尽办法才从贤王府里溜出来的,款款礼拜,朗声道:“禀明王爷,奴婢阿琴,是贤王府的侍婢。贤王爷遣奴婢过来告诉明王爷:夏紫蕊姑娘后日就要离开了,听她的语气,似以后都不会再来京城。贤王爷要奴婢问明王爷:留她还是任她离开?” 这又是演的哪出戏?八皇兄刚刚才到,话还未说完,就有人过来。若此话真是八皇兄令人传达的,八皇兄又岂会深夜造访。这贤王府还真有意思,居然因为一个夏紫蕊会有两种不同的说法。 阿琴?柴凤对贤王府的事儿了解不多,除了大管家、二管家就是柴兴最信任的三大侍卫与身边的六名侍婢。此女倒是第一次听说,但见她说话时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四目相对,柴凤很不喜欢阿琴的目光,有讨好又有冷漠淡然。 207. 计留美人(3)加更 柴凤沉吟片刻:“回去告诉贤王爷,就说我自有主意。劳他费心!” 阿琴抬眸,笑靥如花:姑娘说不能勾贤王爷,可没说不能勾明王爷。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眉宇轩昂,傲然而立,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谁也不愿意做一辈子的奴婢,她阿琴自然也不愿意,跟着姑娘以来,琴棋书画她也学了不少,虽然身份卑微,可名门女子该有容貌、才华,她可谓样样不少。 柴凤看着阿琴的笑,觉得莫名又大胆,冷冷地道:“来人!送这位姑娘出去!” 她已经说过,她叫阿琴,可柴凤居然没有记住。“禀明王爷,奴婢叫阿琴!” 他知道她的名字,只是不想提起罢了。 一名家奴过来,低声道:“姑娘请----” 走了几步,阿琴回眸相望,眼波流转,活tuotuo就是勾人的妖jing。嫣然一笑,令柴凤看得莫名其妙,难不成,八哥府中的侍婢都是这么。不愧是feng流八王,连个侍婢都练出如此勾人的眼神与风韵。 刚出来,就与庞茵茵迎面相遇,庞茵茵神情冰冷而严肃地打量着阿琴。家奴催促道:“姑娘,快走吧!” 阿琴心里暗自琢磨着,庞茵茵与柴凤的相遇、相知故事,京城早有传言,正是为了迎娶庞茵茵,才令夏紫蕊愤然而去。无论是容貌,还是风韵,都与夏紫蕊差了许多,但模样倒也生得端正,妩mei动人。 柴兴从后面出来。 “八皇兄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柴凤戏谑道。 柴兴坐回到桌旁:“你就别取笑我了!这些天都快被天瑞府的凌思若给烦死了,这丫头年龄不大,整日就算计如何将夏紫蕊赶出王府。刚才那婢女便是她的人!” 柴凤走近,依旧是戏谑之色:“八皇兄居然喜欢泼辣刁钻的姑娘!”柴凤回忆着,这也是他拒绝迎娶夏紫蕊的原因。 柴兴不解,“九弟这话从何说起?” “说起来也是十一年前的事,我曾在怪人谷与夏紫蕊相处过一些时日,这丫头刁钻古怪,性情泼辣,把整个怪人谷闹得鸡飞狗跳,连夏大侠也拿她没法子。” 那时候,夏紫蕊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颇是古灵jing怪,整人的法子一tao套。柴凤因为身子有疾,借住在怪人谷中,没少吃夏紫蕊的苦头。 柴兴想笑,或许夏大侠以前真有一个女儿,但绝不是现在的夏紫蕊。“人总是会变的,如今的紫蕊温婉如水,楚楚怜人,无法不让人喜欢。”现在的夏紫蕊是凌雪音,而当年的夏紫蕊是何人,他不想知道,只想好好的珍惜这一段来之不易的缘份。 柴凤笑道:“我看未必,许是八哥看错了人。你也瞧见那天喜堂上的事儿,居然将我痛斥一翻后甩袖而去,这都是什么坏脾气。说句实话,小弟我可承受不起!” “那么……九弟是拒绝娶她为妻了?”柴凤虽没有直接回话,可他的神情已经表明了决定,承受不起,柴凤很难从当年的印象中走出来,小时候的夏紫蕊就如此刁钻,长大后的夏紫蕊又能好到哪里去。柴兴继续道:“你觉得她刁钻不通情理,可我觉着她率真坦诚。她在人前是没有好脸色,可在人后从不讲人是非,为人处事令我敬佩。你不喜欢她,自然会说她诸多不是,不如趁早解除婚约,也算是成全我与她之间的情缘。” 208. 计留美人(4)加更 这就是爱情,没有道理可言,有人认为是缺点,但有人认为是优点可爱之处。 “八哥若娶夏紫蕊,凌思若怎么办?”柴凤想笑,原来八哥喜爱如此古怪,一般男子无法承受的,他却爱得痴迷。只是八哥若对夏紫蕊有意,另一个女子又该如何。 “自是解除婚约喽!我无法强迫自己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以前拿她当妹妹看,现在见到她就烦。”柴兴说得云淡风轻,在暗道之中见识到凌思若的真面目,也看到,她绝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人物。若不是雪音姐妹在医馆诊医,恐怕木蝉早已经落入思若的圈套之中。此事不能久拖,日久生变。 柴凤听说了,凌思若爱极了贤王,与父亲顶撞后搬进了贤王府。敢爱敢恨,单纯活泼,他佩服这样的女子。 “我可觉得凌思若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我奉劝九弟千万别动她的心思,她不适合你!” 两兄弟将话题又谈论到凌思若身上。对于凌思若,柴凤更多的同情,她虽可爱,却难搏八哥的喜欢。 真是这么吗? 脑海中忆起是谁曾经说过:一个男人总是说另一个女人的坏话,有可能是喜欢上她;如果总夸一个女人好,或许欣赏她。八哥对夏紫蕊真的是欣赏吗?当他把夏紫蕊刁钻、霸道的坏脾气当成是优点时,他已经动了情。 “八哥担心我会娶凌思若姑娘?” 柴兴懒得和他纠缠,话已经说明:“你若真想娶她,我不想拦你。只能告诉你,凌思若可不像你见到的那么可爱,很是难缠呀!” 她是凌雪音的亲妹妹,况且现在与她还有婚约。他欣赏夏紫蕊不背后论人是非对错,有什么都是当面说出来。看在紫蕊的面子上,他不能坏了思若名声。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声se名很重要。当年雪音就吃了这上面的苦头,不能让思若再吃苦头。而柴凤到底是自家兄弟,该提醒的,他也必须要说。 “八哥,我娶凌思若,你娶夏紫蕊,我们各抱美人归。”柴凤顽皮地附在他的耳畔。 柴凤说出这样的话,令柴兴大为吃惊!正合他意,只是他一想到凌思若的手段与心计不寒而栗,可柴凤却说要娶凌思若。 “九弟,我与你谈正事呢?少拿我寻开心!明儿我就亲自把凌思若护送回天瑞府,无论怎样都要与她解除婚约。” 柴凤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明日午后,我去贤王府,随便给夏紫蕊一纸解约书。” 如果柴凤真愿意娶凌思若,也算一件美事。这样一来,夏紫蕊心中不会有愧意,便能心甘情愿地嫁他为妻,而凌思若有了新的归宿,小明王虽不是自家亲兄弟,但自幼是一个母亲带大与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因此,宫里人都唤他九王爷。 “好,你若要娶凌思若,我也不拦着,咱们各抱美人归!明儿别忘了带上解药书----”两个在谈婚姻,放在厅上竟如在谈生意一般。 整个场面没有婚姻应有沉重与严肃,被柴凤轻松而顽皮语调变如闹剧。 庞茵茵在门外漫步,虽装作欣赏夜色的样子,可柴兴明白,她是想知道他们兄弟二人到底谈了些什么。 “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柴兴站起身,抱拳道:“明儿一定要来!” “八哥好走!”柴凤抛去笑颜,又恢复他那张冷酷的脸庞。 庞茵茵温柔地握住他的大手:“贤王爷真的爱上夏紫蕊么?” 柴凤淡淡地应了声“嗯----” 她的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就怕夏紫蕊嫁入明王府夺去丈夫的宠爱。庞茵茵没有想到,她废尽心思赶走了夏紫蕊,而引回王府的却是一个比夏紫蕊厉害十倍的女人。 209. 退婚订婚(1) 第六十三章退婚订婚 柴凤离了明王府,在医馆门前止步,看到门前的长龙队伍,沉吟片刻,径直走到桌前:“夏紫蕊,这是你的!” 她真的很美,美到令日月失色,令山水含羞。而他不得不退婚,除了柴兴对她的喜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宁王柴英说:你没娶她,她就成了我的人……无论此传言是真是假,柴凤要不了这等失了名节的女人,他著称侠王,可不能娶回这样一个女人为妻。 柴凤在豫地时曾在静王府中作客数日,目睹了静王妃的孤寂,也看到静王妃在偷画柴英的画像。痴情不是他的真容,多情是真。宫中也有一些谣传,说当年他们都是皇子时,静王妃便先结识柴英,是静王横刀夺爱,抢走了弟弟喜欢的女人。 柴英想到自己辜负夏紫蕊,才让她陷入柴英的情网,如今倘若柴兴娶她,她就能重新获得幸福。算是了结心中一份愧疚,既然兄弟二人各得心仪之人,何不为之。 柴兴下朝归来,夏紫蕊与木蝉姐妹已去医馆诊治昨儿未诊完的病患。 湘波院内,琴声优扬,流畅而细腻,柴兴自幼在宫中长大,不敢说有多jing通音律,但一听之下还是知道,弹琴之人虽纯熟,却少了神韵,就像少了滋润的花朵,虽然鲜艳却不jiao媚。 “姑娘,王爷来了!”阿画站在门口,见到柴兴的身影大声叫嚷着。 屋内音止,凌思若提着长裙,欢喜地迎了过去:“兴……王爷!” 今儿在朝堂上又与柴凤碰面,柴兴昨儿想了良久,柴凤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儿,既然他对思若有好感,索性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他。虽然有过暗示:“没你想的那么可爱”,“实在难缠”、“见了让人心烦”诸如此类的话,就像柴凤对夏紫蕊的评价一般。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到天瑞府退婚,再捎上一个上门求亲的家伙,这事虽然显得古怪,却更容易。 柴兴双手负手:“思若,快收拾一下,本王送你回天瑞府!” “王爷,我不回去。” 柴兴连蒙带骗,倘若说明白实在没趣,“有人要上门求亲,你的婚期要近了。快去收拾!” 她与兴哥哥有婚约,婚期自然是她与兴哥哥的,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又提婚期之事,怎不让思若欢喜。 凌思若满脸喜色,太好了,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么今儿他去天瑞府是商议婚期吗?好像已经商量了两回了,原本是三月,结果他大病一场,只好延期;订于八月,可他又说小明王爷在八月,再延期。 “阿画、阿琴,快去收拾!”思若羞涩地垂下头,用手揉挫着丝帕:“兴哥哥真坏----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人家……” 是他坏么?他真的很好,如果他早些这么做,也不会害她因为夏紫蕊的事难过这么一场。早知搬出柴凤此事容易得多,她也不会兜兜转转地走了那么远。 太好了,她就要嫁人了,嫁给她满心喜欢的兴哥哥,这是她第一次进京时就相中的男子。姐姐、凌雪音,你看见了么?你输了,当年你嫁不了兴哥哥,他不要你,可他却要了我,我就要嫁给他了…… 思若在心里暗自高兴着,进了轿子,满心的恨化成了甜mi,片刻间心头又涌出莫名的辛酸。即便兴哥哥娶她,也是因为姐姐的缘故,而她却恨了姐姐很多年,即便姐姐死了,她的恨也从未消散过。 210. 退婚订婚(2) 总有一天,我要兴哥哥爱上的是我,而不是你的影子! 她讨厌做别人的影子,母亲做了瑞国夫人的影子,而她做了姐姐的影子。所以她顾惜自己的声名,姐姐的名声很差,可京城谁不知道天瑞府二姑娘凌思若,才华横溢、清丽妩mei。 走了一程,在半道与柴凤相遇,思若也没多想,坐在轿里直管往家走,时不时撩开轿帘偷看着骑着骏马的柴兴。越看心里便越是喜欢,羞羞答答地垂下轿帘,一颗心像有几只小兔在乱撞。 天瑞府。 还是以前的石狮,以往华丽的大铁门,贤王府二管家叩开天瑞府的大门。 “小的是贤王府二管家田大旺,劳小哥通禀一声。我家王爷送凌二姑娘回府了,今儿要与凌老夫人、瑞安候商议婚事。” 思若的一颗心乐开了花,夏紫蕊要走,兴哥哥许是真的失望了,才决定要娶自己的吧。虽然想到夏紫蕊她就不高兴,但到底嫁入贤王府的还是自己。 天瑞府家丁将柴兴主仆恭敬地请入花厅,好茶好果地侍候着,回头就去禀报凌老夫人与瑞安候。 这种事思若不便参与,重新回到明珠阁,遣阿画、阿琴两个丫头去探风。 “安国夫人、瑞安候,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本王所来何事?” 凌老夫人满脸喜色:“家奴通报过了,说是王爷过府商议婚期。” 这种事情,不屑他亲自上门,派个管家过府就行了。 柴兴从怀中取出一封“解婚约书”令二管家呈与凌老夫人。 拆开信封,取出信纸,还以为是他选订的几个吉日良辰,竟是四个醒目的大字:解婚约书。凌老夫人双手打颤,她的孙女们为何姻缘竟如此不顺,雪音如此,而今连思若也是如此。 凌定疆见母亲脸色有异,接过:“柴兴,你欺人太甚!” 正yu动手打人,家丁禀道:“启禀老夫人、候爷,明王爷上门求亲!” 这又是哪出? 凌定疆反应不过来,已被柴兴推开。 柴兴露出委屈无限的样子:“凌老夫人、瑞安候,你们也不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动手。柴凤早就相中你家思若姑娘,本王昨晚去明王府说,如果他再不表态,本王就迎娶思若。他一急,才和盘托出,我们是兄弟,理应谦让,又怎能为一个女子伤了和气。他想娶思若,本王就必须与思若解除婚约才行……” 他嘀嘀不休地说了一遍,仿佛那个委屈的人是他。自己要娶的新娘子居然是兄弟的心仪之人,大丈夫应netg人之美,岂能夺人所爱。 “来人,既然明王爷上门求亲,我们也该打道回府!” 柴兴不愿久呆,出门之时正与柴凤碰面,眨眨眼睛,彼此意会,各自行事。 小明王爷柴凤落座之后,说的又是与柴兴竭然相反的事儿,是他要成全柴兴与夏紫蕊。听得凌老夫人心里一片凌乱,过了许久才明白:他们兄弟都想成全对方,让各自娶到心仪之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也算是各有各的姻缘。 凌老夫人不愿再拖,她担心拖久必变。 八月过后,她与点桃便在皇觉寺住了些时日,九月、十月、十一月直至翌年三月把每月易婚娶的日子都写下。可是现在,新郎变了,这日子自然不行。立即令点桃派快马去皇觉寺,呈上小明王递来的生辰帖,合了八字。 211. 退婚订婚(3) 明珠阁。 思若左盼右望,方见阿琴归来。 “怎样了,是哪天?” 阿琴喘着粗气,连连摇手,先说哪个,就先说好消息,“明王爷过府提亲!”停顿一会儿,呼吸较匀,“贤王爷解除婚约后已回王府。” “啊----”思若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兴哥哥还是解除婚约了,那么他还是要娶夏紫蕊,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在一起了。可怎么又有柴凤登门提亲,这是哪儿跟哪啊? 凌思若脑子里被惊得一片空白,呢喃道“贤王解除婚约、明王爷过府提亲……”兴哥哥解除婚约,只是为了夏紫蕊,那么明王爷是为了成全他,才答应娶自己的么? 她竟然重蹈当年凌雪音的路,成为京城的笑话! 思若抓住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高声道:“欺人太甚!”当她是什么,是一件物什,可以任由他们兄弟的推让么?她是人啊,也有人的感情。 “大夫人已派人去皇觉寺请慧圆大师选良辰吉日!”阿琴停顿片刻,“贤王爷突然对姑娘不好,是听明王爷说他喜欢你,他看夏姑娘可怜,所以才……” 全都变了,变了,她无法嫁喜欢的人,只因为另一个对她心仪的男子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就觉得嘛,兴哥哥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自己像极了姐姐,原来是这样。柴凤竟然喜欢她,虽然心里有些欢喜,可想到,她要嫁的人不是兴哥哥,便莫名的忧伤烦恼起来。 “啊----”狂吼一声,抱住漂亮的花瓷瓶,重重摔砸在地上:“为什么?” 兴哥哥就因为听了柴凤的话便要放弃,可曾问过她的意思。居然要把她让给自己的兄弟,那她又算什么? “姑娘!” “滚----都滚出去!”她扒在netg上,开始放纵地摔砸房里的东西,小到杯碟,大到桌凳,砰砰磅磅,丁里哐啷。 四位侍女站在院子里,面面相窥,谁也不进去。但这当口,明王爷正与凌老夫人、瑞安候夫妇商议婚期,连二老爷凌文良夫妇也在,实在不能通禀老爷、夫人们知道。万一明王爷被她的坏性子吓倒,这门亲事再泡汤,姑娘以后再怎么嫁人。 家丁很快就从皇觉寺那边带回了吉日良辰,呈与花厅上的凌老夫人。 凌老夫人看到上面写着九月十八、十月二十六,“慧圆大师说,最近几月只有九月十八是个吉日良辰。若是错过这天,只有等着明年二月以后。明王爷,你觉得如何?” 自从上次夏紫蕊从婚礼逃走,他就成为京城的笑话,如今娶了朝中重臣骠骑大将军之女定能挽回一些颜面。八月娶了侧妻,九月再迎娶明王妃,好,一个温柔如水,另一个活泼清丽,可谓jiao妻美妾,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旁人。 庞茵茵身怀有孕,碰不能碰,抱不能抱,柴凤仿佛明白为何男子们都要三妻四妾。最初的时候,觉得男子一生得到一至爱便已足够,可回京两月来,看到皇族兄弟们个个都是妻妾成群,mei女如云,他也被打动了。 “好,九月十八!” 杜媒婆看到此处拍手叫道:“这一天好,长长久久,散枝开花!”站在门口冲明王府的家奴挥手,“凌老夫人、瑞安候爷,这是王府的聘礼,你们收下。” 看来柴凤真是志在必得,求亲第一天连丰厚的聘礼也一并备齐。 一场闹剧式的婚姻就这样被敲定,花厅里的人个个欢喜,唯有凌思若以泪洗面。但很快,她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像其他待嫁的女子那样,选丝绸、制喜服。一想到明王府内,还有一位侧妃庞氏,心里就不舒服。 212. 以身酬情(1) 第六十四章以身酬情 雪音正在医馆忙碌,昨儿的人已经瞧完,医馆的老郎中选了些疑难病症让她下处方。先由老郎中号脉诊断,却不下方子,再由姐姐诊断,姐姐下方子时,老郎中在一旁瞧着,细细地看着方子,木蝉明白这就是行内所谓的“偷技”。若是换作别人,只怕不会将方子给任何郎中看,但姐姐并不介意,还说一个方子许能救更多的人,别人要“偷技”就由他们好了。 木蝉不喜欢那位老郎中,姐姐诊脉之处下方子,他的眼睛就直,一动不动地看着每一味药,分明就是在暗记那些处方。时不时还掳着胡须,一副钦佩赞赏的样子。 刚瞧两位,贤王府的家丁就到了。 “夏姑娘,芳华郡主又感不适,快回去瞧瞧!” 收好药盒,带上木蝉,姐妹奔回贤王府。 芳华郡主是个非常可爱的瓷娃娃,是香夫人唯一的女儿,平日里香夫人视她如珍似宝,冷了怕冻着,热了怕化着。连柴兴也很紧张芳华郡主的身子,雪音一路急奔。 进入大门,迎面就遇到怀雪:“夏姑娘,芳华郡主没事。王爷请两位姑娘先回捧月阁小歇!” 又好了? 定是柴兴疼惜她们姐妹,担心她们一忙就连用午饭的工夫都没有,故而将她们骗回,希望她们可以好好歇息。 雪音推kai房门,立即被面前红色、紫色、粉色、白色的莲花所吸引,还有碧翠yu滴的莲叶,栩栩如生,微风拂过,花瓣轻舞。 床前桌上、梳妆台上、琴架前……到处都是莲花的影子。偌大的房里,变成了莲花的世界,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隐隐飘散过莲花的馨香。 “九月哪来的莲花?”木蝉跑近花瓶,从里面抽出一枝,“是丝绸做的!” 接过木蝉手中的紫色莲花,有想哭的冲动,一定是柴兴做的。取出柴凤的“解婚约书”,寥寥几句,将夏紫蕊也他的事说得简单明了,他们从此嫁娶各不相干。 “姐姐,你不感动吗?八王爷知道你喜欢莲花……” 这一定是柴兴做的,认为她喜欢莲花,所以才令人用丝绸扎成莲花,插放在她屋内的花瓶之中。 “不,我不喜欢莲花!莲花只会让我忆起过世的母亲,想到曾经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把它们全都拿出去!” 她不可以感动,因为明天将会离开京城,爱情与她无缘,伤痕累累的她不愿在心中再添一道伤口。柴兴如此明显向她表白,置思若于何地? “姐姐----”木蝉很感动,也很喜欢这里的花。 雪音沉吟道:“思若一定很伤心……” “思若就要嫁给柴凤了!”和着外面的风,传出柴兴的声音。 “柴凤?”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柴兴未过婚的妻子吗? 柴兴将柴凤喜欢思若的事说了一遍。 柴凤与她解除婚约,就是了迎娶思若,如柴凤真的很喜欢思若,对思若来说这是一件不错的结局。可思若真正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柴兴,曾经以为,看到柴兴与思若分开,她或许会难过,可此刻竟有说不出的欢喜。 自己是不是太坏了?一心都想从妹妹手中抢走柴兴。可是,柴兴说柴凤会娶思若,因为柴凤喜欢思若。 213. 以身酬情(2) 身为女子,能得丈夫的喜爱,这是多大的荣幸。 “紫蕊……让我来保护你!”柴兴握着她的纤手,深情而认真地说出这句埋藏许久的话语。 真的可以吗?她可以像别的女人那样结婚生子?想到“生子”二字,悲从中来,柴兴表面玩世不恭,其实用情极深,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对他都不公平。她生不了孩子,这在皇族就是天大的事,这也意味着,不久的将来,柴兴还是会纳娶别的女人。 爱情是多久,是昙花一现的美丽永存心间,还是相携到老的如水细流? 木蝉退出房间,只留下深情相望的nan女,合上房门:希望八王爷会给姐姐幸福!以后她都可以平安快乐,再也没有伤害。 “我……也想,可是……” 柴兴摇头:“我最讨厌孩子,整天哭哭啼啼,吵吵闹闹都快烦死了。” 她惊诧,“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将她的纤手放在xiong膛:“心有灵犀一点通,以前你拒绝我是因为思若,现在还拒绝我因为你是凌雪音……”“紫蕊,让我来保护你,不要说不,也不要独自承受所有的烦忧,我们一起面对……” 是什么时候,她知道了他的身份,这些天她一直在怀疑。 “你真的不介意,我无法替你生养孩子!” 柴兴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你忘了,本王已有三个孩子。” 香夫人与芸夫人本不是他的侍qie,她们只是皇上养在贤王府的女人,而那三个孩子,也是皇上的龙种。 屋外,秋风袭袭;屋内,春意融融。 “不,我不可以这么对你!我这就进宫告诉母后,我要明媒正娶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入王府!” “八郎……”她声音颤,抬臂拽住柴兴的手臂,眼波流转:“皇上说不会放过我,待他处理完庞党之事,就宣我入宫为妃。我想嫁给你,只做你柴兴的女人……” 214. 以身酬情(3)加更 木蝉离开捧月阁,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忙碌开来。 几名厨师、厨娘皆看着动作纯熟的木蝉,刀功一流,炒功一流,难得一见的好厨娘。 一口气做了十几道拿手好菜,领着侍婢回到捧月阁。 “姐姐,该用午饭了!都是你爱吃的菜。” “怎么办?” 柴兴下床,从地上拾起凌乱的衣衫,“跟我走----” “姐姐,快开门!”木蝉提高嗓音,正yu硬硬闯,怀雪张臂挡在门口,“王爷和夏姑娘在里面说话。” 雪音见有人阻挡,放开衣衫,快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裙。 木蝉将手中的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这个傻妮子,一激动便糊涂了。大白天关着房门,她离开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 半个时辰,他们两个该不会…… “怀雪,让开!” 怀音见此,纵身一闪,挡在怀雪身前。 “姐姐,快开门!” 柴兴是想从暗室离开,雪音许是被木蝉的突然回来惊慌失措,很快着好衣衫,坐在铜镜前将头简单地挽了髻。 “快开门!再不开,就闯进来了!” 雪音打kai房门,木蝉站在房口,打量着房内:“关着门做什么?半天都不开,你肚子不饿么?” 雪音故作镇定:“下棋,在里面下棋!” 别以为她是三岁小孩,那么久才开门,居然编出下棋的谎言。 “姐姐做什么,木蝉反对也没用,往后莫要后悔。” 木蝉一句话,她的脸羞得通红,yu言又止,如果她还可以糊涂一次,就这次吧,以后都不会了。从今之后,她已不欠柴兴的情意,只有一次,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用一生的清白酬谢柴兴的几年的深情,再也不欠他任何东西了。 木蝉在房中扫视一遍,并未看到柴兴的身影:“你一个人下什么棋?” 人呢? 这家伙什么时候开溜的,竟未被她察觉,是她打kai房门的时候,还是她坐在镜子前梳头的时候?不,木蝉一直在门外,他是断然不会从门口出去的,再看屋内,除了壁厨也无藏身之处。 木蝉狐疑地看着雪音:“吃饭吧!” 姐妹二人刚坐下不久,柴兴就从外面进来。 他没从门口出去,却又从外面进来? 雪音满腹疑问,难道他会飞?会土行?这是神话里的事,怎么可能! 这屋里有暗道! 雪音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那么,他知晓自己的身份就太容易。房里有暗道,他定是通过暗道关注到她们姐妹的一举一动。她讨厌被人tou窥,如果柴兴真是偷听了她们的话……心被什么东西扎痛,无法自抑,很想大闹一场,可是她不能。生生地压下满腹的怒气,强迫自己坐在饭桌前。 “哈----本王还真怀念木丫头的厨艺呢!”柴兴厚着脸皮握着筷子,夹了菜,细细地品尝起来。 215. 以身酬情(4)加更 木蝉道:“姐姐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吃过饭好好休息。” 雪音信以为真,用手mo着自己的脸,被柴兴的情深迷昏了头,才会忽略其他的事情。什么时候,她凌雪音居然变得如此愚笨。 一顿饭在尴尬的气氛中吃完,雪音与柴兴各怀心事。 柴兴以为,此事之后,便能与她长相厮守。 撕开父母恩爱的面具,她看到了隐藏在美丽传言之中的丑态,母亲的眼泪,父亲的粗暴,让她不敢走进婚姻。 尤记七年前,柴兴因为听信传言,认为天瑞府凌雪音肥胖丑陋,躲入皇觉寺以出家为胁,迫使先帝收回圣谕,方才从寺中回京。 母亲在遗书中,如果一个男人接受你的丑陋,那么他便是真的爱你。 如果她美若天人,又有几个男人能够抗拒。而柴凤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他心中有了庞茵茵所以才不愿娶她,可有了庞茵茵后,他竟然到天瑞府求娶凌思若。 爱情真的如烟火吗? 如果注定是刹那的光华,她愿意只拥有刹那。 不敢奢望长久的她,要放弃成为柴兴的妻。 木蝉一直就留意到姐姐的脸色,自从贤王爷从门外进来之后,她的脸色就变得阴暗。 “木蝉……”雪音止住正yu收拾碗筷的木蝉,使使眼色,看看怀雪、怀音二女,“你已经很累了,让她们收拾。” “姐姐!”木蝉颇是担忧地轻唤一声,开始她也怀疑姐姐会做出出阁的事情,可看贤王爷从外面进来,她悬着的心便已经放下,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怀雪、怀音收拾完毕,离kai房间。 雪音静坐在桌案前,心情沉重,如果真的是他偷听到她们的话,那么她的身份便直接bao露在他的眼皮底下。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人别人欺骗利用,她不能忍受! “木蝉,这屋里有机关!” 木蝉颇诧异,应道:“我们一起找!” 拍拍这儿,敲敲那儿,若有暗道、暗门之类,会有回音、空响。 木蝉扒在芙蓉帐后的木墙上,一遍又一遍地聆听着,雪音过来,将耳朵贴在木墙上。脑海中掠过开始,就在她慌张忙乱的时候,柴兴就不见了,那时候,他抱着从netg上揭下的被褥、单子站在这附近。 “嘎吱吱----”木门的声音不大,推动墙上的油灯座,露出一条暗门。雪音的心顿时跌落谷底,自从住进这里,她们姐妹的一举一动便在他的眼皮底下。 柴兴欺骗了她,不是他感觉到她的身份,也不是猜,而是他偷听到她们的谈话。 他竟然骗了她!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欺骗!身子摇晃两下,面容苍白,木蝉大呼一声:“姐姐----”她落在木蝉温暖的怀中。 “木蝉,收拾一下,今晚……我们离开京城!” 不要再呆下去,不要再傻傻地生活在这个毫无秘密的捧月阁。忆起柴兴的丝绸莲花,定是她在与木蝉聊天时泄露的秘密,曾记得年幼时父亲就曾亲手做过几枝丝绸莲花送给母亲,那时母亲感动得哭了。 若是柴兴想出来的,她会感动,可他却是偷听来的,她唯有愤怒。 晚上,柴兴像往常一样进入暗室。 透过小孔,捧月阁里灯火依旧,看不到人,木蝉与雪音不在房中。 过了许久,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雪音与木蝉衣着夜行衣从外面回来,各自背了一只包袱。 两人取下蒙面,恭恭敬敬地将两只包袱放在桌上,木蝉取出香蜡,两人虔诚叩拜。 “娘、清影表姐,愿你们在天之灵保佑。现在雪音还不能带你们离开京城,待父亲百年之后,我会再返京城取走你们的骨灰,让你们与柳家的亡灵在一起……今晚,如果你们黄泉有知,就魂附衣冠随雪音一道离京!” 216. 以身酬情(5)加更 木蝉听到此处,大惊:“今晚就走?” 雪音磕了三个响头,缓缓起身:“京城对于我来说,是伤心之地。一样的捧月阁,给了我太多痛苦的回忆,一刻也不想多呆。” 什么?她竟然无视他的深情,说出如此冷漠绝情的话。 “那贤王爷呢?” 她缓缓转身,望着暗室:今儿下午,她与木蝉寻遍整个捧月阁,在芙蓉帐后的木墙上听到了空响。 “如今我青春貌美,他还能爱我,有朝一日容颜老去,他还能喜欢吗?别的女人,还可以寄希望于儿女,可我不会生养,到了那一天定会很凄苦。既然有朝一日,要面对伤痛的结局,我宁愿不要,不要他,也不要他的爱……”“柴兴,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薄情寡义,可你是皇族,贵为王爷,身边永远不缺美人,忘了我,让我们相忘于天涯。你知道,当我强作笑颜地对待京城,对待你,我心里有多不愿意……” 她现这间暗室,后面的话分明就是讲给他听。 “木蝉,取包袱,我们走----”雪音从桌上抱起两只大包袱,语调平静而淡漠。 不,他不要看她就这样离开。 “轰----”声音不大,芙蓉帐后出现一道木门,柴兴奔近雪音:“不要走!不要走!”“柴兴,你好卑鄙。当我们住入贤王府开始,你就一直在偷听对不对?” “我……” 木蝉拔开宝剑:“姐姐,我要杀了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居然用下作的方式来哄骗姐姐……什么丝绸莲花,全是因偷听我们的谈话才做出的……” 雪音泪光盈盈:“柴兴,平生我最恨别人骗我,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你……”“我们走----” “紫蕊!”柴兴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臂,不愿放开,他怕她走之后,今生都难再遇,“是我不对,我不该偷听你们说话,可我对你是真心!” “真心?”木蝉冷笑着,“当年姐姐因为中毒肥胖丑陋时,你就算出家为僧都不肯要她,如今她拥有绝色美貌,你便爱她。你自己说说,你是喜欢他的美还是喜欢他的人。柴兴,别以为你是王爷就了不起,可我们瞧不起你!” 雪音冷漠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子,不带丝毫的情感:“快让开,否则我会杀了你!” “杀吧,你想杀就杀吧!失去你便生不如死,死在你手下,心甘情愿!” 说得多动人呀,可她不会相信。 雪音伸手接过木蝉手中的剑:“让开----”“嗖----”寒光一闪,宝剑在离他xiong膛半寸的地方凝住,“凌雪音也罢,夏紫蕊也好,都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还不让开! 好,休怪她无情。 闭上眼睛,她握剑而进。 “姐姐----”木蝉不愿看到这一幕,就算是欺骗,柴兴错不致死。 话音落时,才看见柴兴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竟被雪音快捷点了穴道。 剑锋一转,头一摇,一缕青丝断在手中:“你听好了,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你娶我嫁两不相干。” 负上包袱,带着木蝉,两人头也不回地离了捧月阁。 他曾要以为一座捧月阁能够感动她,不曾想,与天瑞府一样的院落却时时在暗示着她内心的痛苦。 柴兴的心被撕裂般的疼痛,泪水夺眶而出。 她们走了,还是走了,他竟然只能看她这样翩然而去。 夏紫蕊,我不放弃,绝不放弃,无论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 217. 刀山火海(1) 第六十五章刀山火海 京城传出流言:贤王柴兴九月初二不知所踪,随身只带了两名侍卫。相传同一天,女神医夏紫蕊也在京城失踪,无人知晓其流言。有人说他们携手闯荡江湖;还有人说他们都不堪被凌思若与柴凤所弃伤心yu绝,找世外之地隐居起来;而传说最广的莫过于:这两人私奔了! 豫地山野,奔过两匹飞扬的快马,一着红衣,一着蓝衣。 进入林间,马儿放缓了脚步,两女并肩而行。 木蝉打量着这些天言语逾来逾少雪音:“听说了么?他……来寻你来了。” 寻她而入江湖,是雪音早在意料之中的事,可此刻听木蝉说出来,本已平静的心再度掀起波澜。她怨过他的欺瞒,也不喜欢被他tou窥,可现在听到他的所举,不顾皇族王爷之尊,那些怨、那些恨早已经消散。 “他若找到我……我便嫁给他……”人生难得遇到真心人,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木蝉大惊,唤了声:“姐姐!” 雪音回眸,笑得灿烂又充满自信,他为了她,不顾朝廷大事,抛却一切,只为追寻她的踪迹。她累了,渴望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前方不远就是树王庄,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雪音快马扬鞭,往东边驶去。 九重宫《奇人谱》中记载,豫地大庄县树王庄,有奇人陶某,擅用黄泥烧制成器皿或瓷人。雪音九月初一晚,夜入天瑞府取出母亲和清影表姐的生前衣物,将她们的衣服焚烧成灰再制成瓷人,以表自己对亲人的思念。 日落黄昏,二月站在树王庄旁的山坡上,静静的眺望着,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庄,约莫有二十余户人家,炊烟袅袅,牧笛声声,鸡犬相闻,静谧而安祥。 “二位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一名中年樵夫道。 木蝉抱拳接过话道:“回大叔,我们是从洛阳来的。” 中年樵夫忙忙道:“二位姑娘,赶紧离开此地。” “这是为何?” 那边小径上,过来三名猎人,其中一人道:“树王庄近日正闹瘟疫,今儿一早又死了三人。” 瘟疫?她便是郎中,哪有惧怕瘟疫之理。 待几人远去,雪音浅笑着道:“木蝉,怕吗?” “姐姐不怕,木蝉也不怕!” 四目相对,雪音会意地点头,扬着鞭儿冲下山坡。 树王庄里,家家关门闭户,门前挂着一把艾草,也示家中有病人。连敲了两户人家,都未开门,只从门里说话:“姑娘,快走吧,这里正闹瘟疫呢。” “请问大嫂,陶三公家住在何处?” “瞧见东边林子的浓烟么?那里便是!” 在庄里转了一圈,硬是没有遇见一个人。姐妹二人往东边林子移去,穿过浓烟迷漫的林子,就看到两座茅草屋,院子里放置着几尊真人大小的泥塑,还有两尊是已经烧制好的,洁白如雪,栩栩如生。 木蝉仰着头,定定地看着瓷人。这就是姐姐口中所说的瓷人啊,还真是漂亮,竟如真人一般大小。 “你们快走!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看得正入迷,从茅草屋里传来一个冰冷又不耐烦的声音。 书中早就说了,陶三公此人性情怪异,除了门下弟子三人,少与外人往来,一心扑在烧制瓷器瓷人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218. 刀山火海(2) 雪音抱拳道:“陶三公,我们姐妹远道而来,想请陶三公替我们烧制两尊三尺大小的亲人遗像。这包袱里我们两位亲人的遗物,这是她们的画影,还有应付的银俩……” 陶三公再怪异也是凡人,也需要吃饭花银子,雪音不想多费口舌,尽量拣重要的话说,“小女子夏紫蕊,略通医术,请陶三公放心,既然树王庄的瘟疫之事被小女遇见,小女责无旁贷。瓷人之事就交托陶三公,。 “姐姐----”就这样离开,万一他们把夫人和清影姑娘的衣物丢了怎么办?可木蝉从姐姐的眼睛里看到了信任。 雪音平静地道:“陶三公此人虽然性情怪僻,但为人极重信义。就算他不肯接此生意,也不会丢了我们的东西。既然说了替百姓治病,现在就回庄里。” 这究竟是什么病?雪音在医术从未见过,在京城医馆也未遇到过类似的病人。几乎所有的病人,眼圈青,面容黄,上吐下泄,吃了她配的草药,虽然有所缓解,却不见治逾。 “姐姐,我喝不下这里的水,总觉得有股怪味……” 怪味?她第一次饮这里的水时,也是这种感觉,有股难闻的异味,实在难以下咽。所以这两日,她都尽量吃从山林里采来的野果,也不愿饮这里的水。 “这水是从后山流下来的!”城里的老人介绍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食用这里的水已经数百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他们坚信,是上天在惩罚他们,所以把瘟疫降到了这一带。 清晨,雪音带上木蝉沿着水源,一路往南,一步步进入后山,到了中午时分就身在一片茫茫的深山之中,耳畔是潺潺的清泉,越往里走,水的异味便逾加明显,兜兜转转,弯弯曲曲饶过了数十里之后,异味便减淡了许多。 又一日黄昏,姐妹二人便看到一座悬崖,剧烈的恶臭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木蝉站在崖边:“姐姐想下崖?” 雪音点头,这场瘟疫恐怕真与这源头有关,这种恶臭直冲云霄。借着月光在周围寻觅了许久,沿着满是荆棘的崖壁往下。 终于下到了崖底,不待雪音站稳,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一片湖泊旁,是如山的尸骨,散着冲天的恶臭。 “啊----”木蝉惊叫起来。 这里怎会有如此多的死尸,其间有还有野狼、野狗的踪迹。 “姐姐!”木蝉恐惧地拽住雪音的手臂,“这里是地狱么?” 地狱!是人间的地狱! 此是乃是豫腹地芒山一带,是静王柴勇的封地。曾记得,柴勇聚十七年六贾之财富,在豫地养兵二十万。而皇上曾说过,他得到的消息是:柴勇在豫囤兵五十万。 五十万与二十万之间是极大的悬殊,难不成柴勇凶残地杀害自己的将士? 在湖泊的北边,有座不大的山坡,隐隐可见那边有条蜿蜒弯曲的小路。 “木蝉,我们就在此处守着,一定可以解开谜团的。” 医书上曾说过,产有剧毒之地,百步之内必有解药。那么,树王庄百姓瘟疫的解药定在这里可以找到,而按照水路,一路行去也能寻到。从此处到树王庄相隔近四十里,如此算来,方圆百里的百姓都已经食用了被污染的水源。 第三天的深夜,雪音睡得正香,隐隐听到马车的“轧轧”之声,小心翼翼地推醒身边的木蝉。山坡那边的小道上过来一行人,推着马车,因为是深夜看不太真切,但她们可以肯定,上面一定是尸体。 “狗奴才,不要偷懒!快把尸埋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传来。 传来巨石翻滚的声音,一车又一车被倒入大坑之中,随后便是数十条黑影飞扬的锄头、铁镐。 219. 刀山火海(3) 木蝉紧紧地握住雪音的手臂,浑身忍不住地打颤,晚上时还稍好些,尤其是白天,看到那遍地白骨,被野狼撕扯得支离破碎,会让人恐惧到灵魂深处。 “木蝉,我们跟着他们!” 几十个人埋完尸,往原路返回。 不知走了多远,姐妹二人便看到一片星星般的旷野,布满羊群似的帐篷。 “这……”木蝉张口结舌。 只听雪音低声道:“此处便是静王柴勇的囤兵之地,在豫是召集了五十万壮丁,可最终被训练成功的便只有二十万。” “那还有三十万呢?难道……” 雪音心情很沉重,想到这里每过几日就有数车尸被推到那个悬崖下的大坑中埋掉,快三年了,这里又死掉了多少人。难道这里也有瘟疫漫延? 二女沿着边沿地带缓缓前行,没走多远,便听到一阵奇异的号角声。顿时间,如雷的脚步声响起,各处帐篷里奔出无数士兵,朝着号角声的地方云涌而集。 在旷野的南边,有一条陡峭的悬崖。 “快!快上----”一声声厉吼声传来,年轻的男子们蜂涌爬下悬崖,沿着铁索而下。悬崖下方燃烧着熊熊的烈焰,稍有不慎跌落下去,就会成烈焰包围,顿时被火焰吞食。 士兵们下了悬崖躲过火海,开始在网织般的天桥上倒攀,若不小心跌落下去,就会被下面的刀山扎得千洞百窟。 木蝉惊道:“刀山火海!” 雪音低声应道:“传说辽契时期,辽霸王便用此法训练了二十万jing兵良将,在短短半年之内一统天下。” “那么柴勇他想做第二个辽霸王?” 五十万壮丁在两三年之内变成了二十万,这是多大的宿减,柴勇要训练一支无畏的死士营,用他们来夺取帝位。 太残忍了!不知有多少大好男儿便丧命在这刀山火海的无情训练之中,又有多少男儿莫名地死去。 雪音也曾征战沙场,见过无数的战争血腥场面,可此刻看到刀山火海,依旧胆颤心惊,愤怒不已。竟有些莫名的后悔知晓真相,这会是怎样的恶梦啊!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从网桥上跌下传出临死前的惨叫,从悬崖上跌入火海,痛苦的奔跑…… 柴勇根本就是一个杀人的恶魔,又岂能让他得到南越天下,他若为君,不知道天下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受苦受难。 木蝉紧紧地闭上双眼,不敢再看下去,只听雪音沉重地道:“我们回去吧!” 远离死士营,雪音一路行来终是无语。 得尽快告诉皇上这里生的一切,柴勇准备次年三月起兵,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自己替这里的百姓解了尸毒,那么柴勇只会更加疯狂在芒山一带收征壮丁。但是若不解毒,她良心难安。 柴勇如果再拖拖,乃尸毒爆,即便是他训练的死士也难逃一死。到那时,朝廷勿须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剿灭柴勇。 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待雪音回到树王庄,她依旧将自己的解毒之法说出来,此法只能缓解症状,却不能根治。 “小女子以为,乡亲们若想平安活下去,还是得迁往别处才好。” 这或许是最好的法子了,她也想解毒,可尸毒越来越厉害,也非她人力可为。只希望上苍可以庇佑芒山一带的百姓。 陶三公听闻了夏紫蕊尽心替百姓们治病的事儿,待她与木蝉再到陶宅,所需的瓷人已经烧制完毕,静静地躺在一只大木盒中,竟比她所绘之人更为生动、tuo俗。 陶三公并没有收受任何酬金,而是将东西放在院子里。而雪音却只带了瓷人和画影,依旧将酬金放在原处,携木蝉离了芒山。 220. 追妻之行(1) 第六十六章追妻之行 一个月后。 福州城。 木蝉整理着马匹,忆起那乱七八糟的流言就想打人。居然说贤王柴兴与夏紫蕊私奔,这一个月她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姐姐。姐姐离京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在彻底隐居怪人谷前,姐姐为母亲与清影请世外高人烧制了两尊栩栩如生的陶瓷人。 “掌柜,结帐!”雪音从客房出来,身后背着一只长约三尺长的木盒。 老板娘拿出算盘,噼哩叭啦地把珠子拨弄得直响。“吃住共七两二钱银子!” 正yu掏钱,掌柜过来道:“已经结过帐了!” 是木蝉结的帐? 木蝉道:“你让我备马、备干粮,我哪有时间去结帐?”这丫头越来越jing,很快就能知晓她的心事,不待她问,就直接回应。 客栈的偏门,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柴兴,他衣着漂亮的珍珠白长袍,腰间佩着宝剑,风度翩翩,已是秋冬,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显得极度怪异。身后跟着两名衣着青衫的男子,模样端正,神情冷酷。 柴兴抱拳:“啊----夏姑娘,真巧真巧,我们又相遇了。” 柴兴就知道,她定是会回怪人谷,半个月前就抵达福州,专在福州城内相候。每日令福州城守门兵,小心留意她们二人的踪迹。昨儿黄昏进城,她们刚一进城,柴兴就得到禀报。当时他就住在城门口关的悦来客栈内,看她与木蝉风尘仆仆,疲惫不已,不忍打扰。好不容易见了面,可她却冷若冰霜,判若两人,都不愿与他说话,从他身前匆匆而过,纵马而去。 她哭笑不得,却依旧冷着面孔,正眼也没瞧上一眼,走近自己的骏马:“出城!” “臭王八,你跟着我们做甚?”身后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三个大男人,她们快,他们快,她们放慢,他们又慢,保持着不出丈许的距离。 “大路朝天,你们走得,本王也走得!”柴兴冲着雪音笑,笑得灿烂如星月,可惜她一直板着面孔,只有与木蝉说话的时候还才有些暖色。 “走远些!不许再跟着我们!”木蝉用要胁似地口吻,纵马扬鞭,马儿快地往林间小道奔去。 赶了半日路,在山野中出现一座茶肆。 “二位姑娘请----”雪音跃下马背,身后依旧背着那只大木盒,放在桌上。姐姐还真是难以理解,这些天她不是一直希望见到他么?甚至担心自己的猜测错了,他离京不是为她,如今一切都得到了证实,她为何还不高兴。 一路上柴兴见她冷着面孔,试了好几次,见她无动于衷,仿若未闻,便不再自讨没趣。索性与自己的两名侍卫童朋与王游说话,偶尔故意去激怒木蝉。 “木丫头,好久不见,你们去哪儿了?不会是在外寻到了情郎,乐不思蜀……” 哪是说给木蝉听的,分明就是说与雪音听的。一个多月不见,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待他冷若冰霜,就算他当初偷听她们姐妹的谈话,可他不远千里追她而来,也该消恨了吧? 难道她在外认识了别的男子,芳心暗许,便觉得他处处不及那人,故而对她敬而远之。可她忘了,那一次……她已经是他的人,既然不厌他,为何要这般待他。 “臭王八,你若再招惹我,小心本姑娘翻脸不认人!”木蝉不知究竟气得粉脸青,厉吼起来。好歹,她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拿她消遣,什么出外寻情郎,好似她木蝉嫁不出去般。 221. 追妻之行(2) “哈----哈,瞧你气的,难不成被本王说中了。快说说,那男子如何?” “死王八!臭王八----”木蝉气得乱叫,别人都唤他八王爷,她偏要颠倒来唤,唤他王八,什么跟什么嘛,姐姐不理他,他也不能拿他随意开玩笑。 雪音听明白了,柴兴是在拐着弯的骂她,句句都有醋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疑又爱吃醋的男人。 柴兴继续道:“这么说,木丫头是没遇到这样的男子?” “大坏蛋,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她哪里招惹了他,居然拿她寻乐,为什么总把她与别的男子扯到一起。木蝉夹紧马背,扬着马鞭往雪音那边飞奔而去。“姐姐,你听到了吧?他太过份了,把我当什么人了,好像我木蝉就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孩子……” 柴兴就是想知晓,这一个多月她们姐妹的去处,做了什么事,又见了什么人 茶肆不算太大,只有三张桌子,就剩下最后一张。 柴兴扫过茶肆,在雪音身边坐xia身子。 “臭王八,滚远些,谁让你坐在这儿?”木蝉明知无用,还是叫嚷起来。 小二提着茶壶:“五位客官,喝些什么?” 雪音低声嘀咕:“这条路走了多少回,什么时候有家茶肆?” 小二接过话,笑道:“哟,敢情姑娘也是福州人呀。这也是半个月前才新开的,近来夏家庄夏老爷子做主,为三个孙女招选夫婿。” 木蝉讷讷地道:“这些人都是去参加招选的?” 小二笑嘻嘻,动作纯熟地取出一叠茶杯:“可不!名扬江湖的夏大侠乃是夏老爷子的次子,早年父子不和,夏大侠便承继天邪老人的怪人谷。传说夏大侠的女儿夏紫蕊,貌若天人,才识一绝,又是九重宫月宫主的义女,谁娶了她,不但得到了绝世美人,还拥有绝世宝贝。” 雪音神情无波:“绝世宝贝?” 小二继续道:“相传月宫主认夏三小姐为义女,曾以‘血凤凰’作为见面礼。只可惜,那血凤凰后来被她身边的义妹木姑娘给弄丢了。听说,夏老爷子已经派人重新寻回血凤凰,会成为夏紫蕊的嫁妆。” 旁边桌上的江湖中人议论道:“月宫主听闻义女出阁,二十天前令人从海外送来了一人高的彩色珊瑚树作为嫁妆……啧----这可是世所罕见的宝贝。想瞧宝物的,想得美人的,这几日云集夏家庄,转眼就是十月初五,听说去的人实在多,昨儿便开始打擂台了……” 一个年龄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接过话道:“听说夏家庄的大小姐,今年芳龄双十,二小姐十九岁,也是如花似玉。” “可惜只选前三名。” “宁王柴英听闻此事,火从京城赶回福州,昨儿就进山了,yu娶夏三小姐为妻。为得到夏三小姐的青睐,已遣散宁王府内七八位侍qie夫人,愿弃天下美人,只娶一人足矣……” “宁王也参选,你、我怕是没指望了。人家那长相比女人还美!” “美管个屁用,如果进不了前三名,依旧没有资格。” “听说那夏紫蕊早已经是宁王爷的人了……” 夏家庄选婿他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夏紫蕊居然也是夏家庄的子孙。心里想着,无论她走到哪里,福州自然是一定会回来的,不知怪人谷的具体位置,但却知道在福州,也是夏紫蕊回家的必经之路。离了京城,一行三人就住在福州城,小心留意着夏紫蕊与木蝉的行踪。 222. 追妻之行(3) 一路上日夜兼程,担心与她们姐妹错过,还好在七天前终于抵达福州城。选了最热闹的客栈安顿下来,又选身边的两名侍卫去打探消息。 木蝉轻柔地唤了声:“姐姐……” 柴兴往雪音身边移了移,柔声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不能移情别恋……” 木蝉呷了口清茶,“扑哧”喷射出来:这可是她长这么大,听到最好笑的话。“臭王八,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来?” 柴兴若无其事,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愿嫁我,那我嫁你好了!” 雪音起身,愤愤地瞪着:“滚远些!死太监!” 一个大男人偏装出一副嗲嗓子,不是太监是什么?险些没恶心得她作呕,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喂----夏紫蕊,你也太过份了。居然骂你夫君是太监?”柴兴很生气,不是因为夏家庄招婿,而是他受不了她的冷淡。 雪音飞起一脚,狠狠踩在他脚上,还不停是不是?再用力踩。 他放开她,厉声吼道:“你要谋杀亲夫呀?” “木蝉,我们走!”负起木盒,起身跃上路边的马背,纵马扬鞭。 那么,刚才那两个女子就是夏紫蕊和巧手厨娘木蝉? 柴兴跳上马,大声道:“夏紫蕊,不许跑!” 快马加鞭,很快就窜入林间,小径通往三叉路口,挥剑一割,将手中的裙角割成数块,将其间一块弃在路旁。 待柴兴主仆三人赶到,早已不见二女的踪影。 “五天内若能找到我,我就原谅你!”碎布片只有几个用未烧尽的木棍写的字,字体不算太娟秀、工整,但他知道,这是夏紫蕊的行书。 柴兴握住路旁的碎布片,上次她就是用这招骗走了家奴,同样的法子还会用第二招么。为了读懂她的心思,他也曾花过不少时间,听沙场归来的将士讲关于凌雪音的故事。 战术上,她最喜欢喜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计谋。 三条路,是她留下碎布的这条,还是另外两的其中一条。 “王爷,走左边那条。路旁的树枝似被人用剑削过。”柴兴身边的四大侍卫之一,也是他最信任的心腹,此人名叫童朋。自幼便在他们兄弟身边,颇受器重。 另一侍卫王游却有不同的看法,“树枝被削就说她们走左路,碎布条挂在右路?” 柴兴看着面前的三条小径,通往不同的地方,究竟她们走的是哪条? 突然,他似恍然大悟,道:“走中间!” 将碎布条挂在右边,那她必不是右边,故意用剑削左路,那也不是左路,唯有中间。 三人奔了半个时辰,按理应该早就追上二女,望着茫茫的山野,林涛阵阵,鸟鸣乌啼,就是看不到半个人影。三人返回到最初的三叉路口,二女骑马,中间那条路走了那么久,连马屎都未瞧见,她们究竟是去哪条路了?就剩下左边和右边? 柴兴选择左边。 往左追奔,行了一程,在路旁现了马屎,心中大惊,继续往前赶路。 这下更糟糕,居然是四径路口。 223. 追妻之行(4) 深山老林的,干嘛弄出这么多的小路,没有碎布片,也没有被削掉的树枝。 王游跳下马背,俯在地上yu寻找马蹄的痕迹。南方之地,又是山野,地上不太干也不算湿,每条路上都有马蹄的印子,凌乱不堪。 “王游,再看远些,她们就算不想被我们追上,不会每条路都有马蹄印。” 果然,在最右边那条路上看到了马蹄印,还有马屎。 王游挥臂朝柴兴大喊:“王爷,是这条路!” 三人行了又半个时辰,才现越来越离预想要差。 柴兴在心中开始懊恼起来:喜欢这样一个女子,真是不容易。连追她,都会被算计。 “王爷,看----”随着童朋手指的方向,树干上有片布碎条,揭下来一看,是她的字迹:“往西半里,有道观,可借宿!” 再看天色,已近黄昏,她连此都算计好了,知道他们追到此处天色便晚。 王游唤道:“王爷!” “往西借宿!”柴兴望着西边的落日。 这是一家不大的道观,有道长一人,膝下有两名弟子。已在这深山之中修行多年,因为偏僻寂静,少有外人到此。 这是被江湖人称为四大奇山的南岳,方圆百里之遥,藏龙卧虎,怪人谷、南岳派、夏家庄等隐于其间。青山隐隐,林涛阵阵,是一幅有声有色的画卷,山溪清泉,古寺道观,人们忙于其间,飞禽驰空,走兽藏林,更有无数退隐山林地武林中人乐于其中。 怪人谷是南岳山神秘地之一,在方圆百里的深山中难觅其踪影,少为人知,与钟南山的忘忧谷一样,是令江湖人止步之地。同样是他们心中不能被打扰的世外桃yuan。 次日醒来,别了道观,继续赶路。 林间的山路错综复杂,弯弯曲曲,像棋盘一般,纵横交错。 第三天,本想寻着雪音的足迹追去,可他们在林间迷路。 偌大的山林,严严密密全都是不见阳光的枝叶,人走在林下,就像走在偌大碧翠宫殿之中,望不到头的墨绿色屋顶,浓雾弥漫,这才刚到初冬,没有寒气,透骨逼人的冰冷凉到心底。 在这片空气潮湿的林子里,他们已经呆了整整两天。 又冷又饿,拾来的柴禾难以燃烧。 突然一股饭菜的馨香弥漫在林间,还有美酒的馥郁。 “王游,是红烧鸡!”童朋吞着口水,寻觅着那股香味。 走了约莫一柱香时间,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有两间茅草屋。屋前,三人抱大的树桩上摆满了菜肴,一个绿衣女子正在忙碌。 童朋蛇毒复,脑海中出现幻觉,飞扑到树桩上,上面空空如野,还有茅草屋腾空消失。 “我的美酒!我的菜肴……” 大树背后,出现一个提着竹篮的少女,瞪着冰黑似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三人。 “木姑娘----”王游大惊,在她的身后还着着一位着红衣的妇人。 木蝉揭开篮子:“饿了吧?要吃饭、要药都行,不过,贤王爷得先写一纸《休书》。” 休书?没听错吧,他没有娶妻纳妾,又要休何人? 冷弯弯怪笑道:“柴兴,宝儿说要嫁给你。可我横瞧竖看,你有什么好?哪里能配上我家宝儿。” 皇亲国戚,身份显赫,将来妻妾成群。 “身为宝儿的娘,不能瞧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你若想娶她,先写《休书》,有朝一ri你若待她不好,老娘就上京城把她接回来。” 224. 追妻之行(5)加更 在雪音的心中对此事亦有顾虑,她渴望爱情,希望拥有一段良缘,但是却无法抛开现实中诸多问题。柴兴是顺德帝的胞弟,兄弟情深,在皇家传宗接代尤为重要。柴兴迎娶侧妃是早晚的事儿,她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心,如果早晚会面对那一日,她愿意在那一天来临之后,悄然而去,为自己留一份最后的坚强。 当冷弯弯提出来要嫁人先休书时,雪音没有反对。冷弯弯曾是女儿寨的大当家,看多了尘世间nan女情恨,而雪音也在那段时间看到了许多。母亲的所作,自有她的道理,而自己也有顾虑,这不失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本王不会写!”柴兴毫不思索,他爱夏紫蕊,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此情不移,冷弯弯的要求实在有些令人无法理解。 不知此事是雪音的意思,还是冷弯弯一意孤行?他那么爱她,可她居然有所防备,如果这便是他辛苦追来的爱,他宁可不要。今日他服软,那日后呢?她便可以时时拿休书之事来说话,也随时可能离开他。若日后他要时时日日都过活在担忧之中,这决不可以。所以,他不会写休书! 木蝉明白姐姐的矛盾与为难,而她能做的,就是不让柴兴与冷姨之间有更大的。 皇族王爷生来就注定不会唯妻一人,注定身边mei女如云、妻妾成群。冷姨是了解姐姐的,知道她的高傲,她的清冷,所以才与谷中的长辈们想出此法。倘若将来王爷待姐姐不好,姐姐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他。而姐姐在面对长辈们此建议时,却没有反对,她定是想得周全,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徘徊。 姐姐爱柴兴,却无法相信永远,因为她不能生养,柴兴纳妾娶侧妻都是早迟的事情。 冷弯弯冷笑着,娇艳明媚:“不写么?你若不写,老娘就不把女儿嫁给你。老娘就按照夏老爷子的意思,在前五名中为女儿挑选夫婿,老娘还不信邪了,就没人比你更合适。”“柴英那小子就做得不错,为了宝儿,把家中七位侍qie夫人都打出府,还给庞妃安排了别院。” “不写!”如果写了,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喜欢紫蕊却在婚前就写下一纸休书,是要她还是不要,旁人如何看。 “柴兴,好!你有种。木丫头,我们走,这饭菜和解药也甭给了。”“宝儿这臭丫头,又被人骗了,人家连休书都不肯写,还说会因她去打擂台----”冷弯弯骂骂咧咧,跃上从林间出来的骏马,“眼睛长哪儿去了,怎么会瞧上这个大混蛋!” 木蝉见冷弯弯走远,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这是解蛇毒的药。”递与王游,示意他快些给童朋服用,“贤王爷,夏夫人的性子你多少也有所了解,若你真是不想让姐姐在你与夏夫人间难做,索性就写一份休书,如果实在不愿意,写一份《和离书》也行。毕竟将来的事儿谁又能预料,今昔你爱姐姐,愿意为她不远千里追到福州南岳山,一年,五年、十年后,她容颜老去,你还能视她如珍如宝?” 225. 追妻之行(6)请砖 柴兴无语,木蝉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说雪音她也是这么看待的吗?对他没有信心,所以才会在娶她之前,逼他写下一纸《和离书》,为了将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他的身边,再易嫁他人。 她不相信他却又嫁给他。 他的心很痛! 木蝉继续说道:“你们先吃饭,吃完饭王爷再告诉我要不要娶姐姐。若想娶,必须按照夏夫人的意思办。这不但是夏夫人的意思,更是怪人谷所有长辈的意思。” 木蝉加重“所有”二字,连夏峰也是同意这么做的么? 坚决的嫁给他,却又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和离书》的存在将时时告诫他,夏紫蕊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的身边。 木蝉揭开食盒,从里面取出菜肴与一壶美酒,用三只杯子斟上,很快六样菜肴便摆放在树桩上,最后取出十来个白面馒头。 三人在林中迷失了两天,童朋与王游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而他因为《和离书》之事,无法下咽,只喝了一碗清淡的菜汤。 木蝉将好盘碟,从食盒的最下层取出一只羊皮水袋:“从此处往东有一条小径,翻过东边那座莲花山会看到一条大河。渡河而去就是夏家庄!”“这只羊皮水袋是姐姐让我给你的,莲花山一带毒虫较多,这里面是解百毒的药水,能保你们顺利到达夏家庄。” 雪音要他去夏家庄,“紫蕊她在夏家庄?” 木蝉轻缓摇头:“姐姐这几天在谷中抄写经文,这个冬天都不会离开怪人谷。” 她不去夏家庄,江湖中关于夏紫蕊比武选婿又是怎么回事? “南宫世家的二公子瑾半个月前带家仆进谷求亲,为了能正大光明的娶到姐姐,昨儿出谷去打擂台。”“夏叔和冷姨都很喜欢他,如果这次他能进入前五名,待那时贤王爷就算心中后悔也回天乏力。姐姐是夏紫蕊,是夏大侠夫妇的女儿,就必须听从夏家的安排。既然王爷选择了沉默,那么我便将姐姐的决定告诉于你。本月二十是姐姐出阁的日子,许在二十四日王爷便能在夏家庄见到新婚后的姐姐。” 木蝉重复了“姐姐是夏紫蕊,是夏大侠夫妇的女儿,就必须听从夏家的安排。”她选择了做夏峰的女儿,不愿意再回到过往,更是告诫他:她会忘记过往,包括他的存在、他曾经深情。 十月二十,是她二十四岁寿诞,就像四年前她在寿诞上穿了一袭白纱,那是她的逝去,如今她选择同样一天做为自己的新日。 “她要本王去打擂台?” 木蝉苦笑,“不!此次夏家庄选婿,武林十大门派、世家都派了最年轻的门人参赛,你进不了前五名。” 在她的眼里,他的武功就如此不济,连前五也进不了。“这是你姐姐说的?” 木蝉道:“是我说的。我亲眼见过南宫瑾的武功,王爷根本没法比。从夏家庄传来消息,听说南宫瑾进入前五胜是吃力。” 南宫瑾出生武林世家,自幼习武,jing通十八般武艺,更难得此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而容貌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美貌公子。很久以前就曾听冷弯弯说过,整日想把女儿嫁给此人,但他却从未见过。 226. 追妻之行(7)留言 他太失望! 雪音竟是如此看他,他仿佛掉入了别人设下陷阱,但最终还是无法mo透她的心思。她于他就像是天边的云霞,可望却不可及。心很痛,也很空旷,仿佛被人取走了东西。 “我们走!”柴兴气愤地接过木蝉手中的羊皮袋。 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木蝉很伤心:因为凌家亲人的背叛与伤害,姐姐才无法相信感情。可他们的心中明明有彼此,却要如此折磨对方。 “臭王八!臭王八!姐姐对爱情没有信心,那是因为她受伤太多,可是你呢?你连自己都没有信心,又让姐姐怎么相信你?《和离书》是冷姨的意思,为了姐姐,为了你们的幸福,你就不能给她一次机会,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写了又怎样?只要你们相爱,它就是一纸空文,就算冷姨要拆散你们,姐姐不答应,她也做不到……你这个大混蛋,姐姐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却连《和离书》都不愿写,你现在就走,走得越远越好,让她嫁给只会武功的笨蛋、莽夫好了,但愿你不会后悔……” 他放缓了脚步,木蝉的话骂得很对,雪音以前受过太多的伤害,伤她的人,都是她至亲的亲人,所以现在的她才无法轻易相信情感。 为什么他就不能写《和离书》,是因为他比雪音更害怕失去,如果不写,他会真的失去,而她会接受夏家人安排的婚姻。 冷弯弯为了女儿的幸福咄咄逼人,不愿让步,而他也不愿让步,在这中间最难过的只有雪音。不是曾经说过: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可是现在,因为自己,她一定很难过。 柴兴转过身:“本王写!” 木蝉转怒为喜,俯身从食盒中的最底层取出纸笔墨砚:“本来姐姐说可以玩文字游戏,可冷姨倒好糊弄,现在怪人谷的长辈们都等着看《和离书》,这些人可不好糊弄,万一被他们瞧出破绽又是场风波。所以姐姐要我转告你,千万别动心思,老老实实地写。” 柴兴心中暗忖:他也是刚刚才想到玩文字游戏,比如写一诗,在诗中暗藏玄机,道明和离书无效之类,被木蝉这么一提,却不得不听雪音的话。 “王爷!”童朋与王游zou过来。 木蝉笑盈盈地道:“你们先去夏家庄做主,这是姐姐写的《贵宾荐书》,拿着它就能受到夏家上下的热情款待。去了夏家庄之后,你们俩只管去瞧瞧看看,切莫多管闲事。二十四日就能见到你们的主子和夫人。” 两人不愿离去。 木蝉又道:“怪人谷素来不欢迎外人进谷,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柴兴道:“你们去夏家庄等着本王!” “是----”二人抱拳,恋恋不舍地看着柴兴。 过了片刻,木蝉拿着桌上的《和离书》细细地看了一遍,笔法流畅,如行云流书。将《和离书》装入信封之内,柴兴又熟练地在封上写下三字。 木蝉吹着信封上尚未干净的墨汁,脸上绽出如花的笑靥:“跟我来!” 227. 怪人谷受欺(1)加更 第六十七章怪人谷受欺 重新进入那片烟雾弥漫的林中,跟着木蝉走了一程,便看到一条小路,路口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怪人谷”三字,巨石附近都是人的尸骨,或挂在树上,或卧于地上。 “路上被削的树枝是我干的,而碎布条姐姐故意留下的。姐姐是希望你能尽快找到怪人谷,原本在迷雾林也留下了东西,却被谷里的长辈现。”木蝉止住脚步,神情严肃地问道:“这封《和离书》真的没玄?” “没有!”柴兴是想玩点玄机,可木蝉已经提醒过了。 “确定没有,我便放心了。上次姐姐一路给你留记号,已经很令长辈们恼火,你若再玩玄机,进谷之后少不了会吃他们的苦头。”木蝉扫过尸骨,“这些人就是因为心不诚被长辈们吊死、毒死在这儿的,我可不想在这儿看到你……” “嘘----”口哨一响,沼泽地的尽头传来马的嘶鸣,很快一匹汗血宝马已经飞停到跟前,木蝉从怀中掏出一本豆子,喂到它嘴里,纵身一跃上了马背,将柴兴拉到马背:“此处是沼泽地,就算是夏大侠夫妇也要靠这宝马带路方能确保万无一失。你坐稳了!” 奔了片刻,周遭一片黑漆,只听到马儿欢奔的马蹄声,待到眼前突然开朗,见到一条狭长的山谷,宽约百余丈,长约两里,溪水潺潺、鸟语花香,有菜园、花园,翠竹林中掩着一座村庄,茅草层、木屋、琉璃瓦房掩映其间。 “汪!汪----”一只硕大无比的棕色怪物窜了出来,瞪着一双黑亮的眸子恶狠狠地仰视着柴兴。 木蝉俯xia身子:“天狮,别叫,这是客人,快让开!” 谷里的人听到狗吠声,菜地里忙的,田时忙碌的都纷纷赶到了谷口。 柴兴看着围拢过来的人群:一个花哨风骚的妇人,一位左眼大、右眼小的男子,一个长得极其凶恶的壮年汉子,一个又矮小又驼背的老者,还有少了胳膊的,缺了双腿的,唯有一个男子长得眉宇端庄,可他却板着面孔。 很快,一个清秀年轻的妇人,手抱着婴孩,后面还跟着一双儿女。 “木丫头,他写了吗?” 木蝉从怀中掏出一封《和离书》:“长辈们请看!” 大小眼男人接过《和离书》:“自柴兴、夏紫蕊喜结秦晋、携手百年……” 花哨妇人在叫一声:“阿龙,什么叫喜结秦晋?” 矮小老者啐了一口:“就是结为fu妻!” “休书就休书,搞得那么文绉绉的做甚?”没胳膊的男人细细地打量着柴兴,“嘿----听说他是什么王爷,看他这样子,比我们好不了多少?” “今另觅新人……”大小眼念到此处,花哨妇人便跳了起来:“什么?还没嫁给他,他就要另觅新人了,不能嫁,不能嫁,宝丫头一定是疯了。” 几个正在吵嚷,冷弯弯从一边过来,手里依旧摇晃着长鞭,绕了三圈握在手上,冷眉冷眼地打量着柴兴:“你有种!”扬手从大小眼男人手中夺过《和离书》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东西老娘收下了。木丫头,带他去悦朋居!” “是!”木蝉拽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的柴兴:“跟我走……” 姗的话: 各位大大们,姗有礼了,施万福! 请多多支持、留言帖,如果有砖头当然就更好了! 228. 怪人谷受欺(2) 冷弯弯为了表示自己心中的不满,嫁什么不好,偏要嫁皇亲贵戚:“你们听好了,谁也不许带他去见宝儿。若是被老娘知道了,我一定找他拼命。”“午饭后,让他下地干活,他ma的,怪人谷的饭岂是好吃的?” 矮驼怪与天残地绝两兄弟乐成了花,这下谷里又有得玩了,上次南宫瑾到此,没被他们几个玩得半死。嘻----这家伙看他那文弱的样子,一定会被南宫瑾还惨。 下地干活?他们可是谷里的老人了,这种粗活自然是留给新来的人。 这就是悦朋居? 柴兴看着眼前那座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屋顶露出三个抱大的窟窿,里面摆放着一张破桌子,空无一物。 木蝉带他进入偏厅,屋顶依旧是大洞,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帷帐破旧不堪,桌上放着一床崭新的褥子,下面铺着凉席。 “姐姐来过了!虽然这里不比王府,好歹还能住人。你也累了,先歇息!刚才你见过的那些人都是怪人谷的长辈,他们最喜欢捉弄人了,你自己小心些。”木蝉想到此处,真是佩服他们,几个人居然能将南宫瑾吓跑,确实需要些本事。 “等等----”柴兴唤住木蝉,“这里有泡澡的地方吗?” “当然有了。刚才你也听到了,冷姨要你午饭后就和大伙下地干活,我看就不必洗了,先睡一觉也好。时辰不早了,我得去厨房做饭。” 柴兴很是好奇,大伙都得下地干活,“紫蕊她也下地?” 木蝉笑道:“姐姐也有自己的事做,她是谷里的郎中,许在药房里能看到她。中午饭的时候你要快些到餐厅!” 数日来,实在太累了,倒在netg上就睡得很沉。 “当!当!”传来一阵鼓响,随后听到木蝉的声音:“吃午饭了!”脑海中掠过木蝉临离开时说的完,拔腿就跑。 出了悦朋居才反应过来,这么多的房子,他怎么知道哪里是厨房? 远远就瞧见年轻妇人带着孩子往一座茅草院移去,他飞奔而去。 近了,看到茅草院前挂着一块木牌,长约六寸,宽约三寸,是漂亮的梅花楷:“美食居!” 里面摆放了三张餐桌,几条长凳子,先前见的那几个人便围坐在中央最大的餐桌前,不大的小餐桌前坐着三个粗布汉子,埋头吃饭。 木蝉冲他摇了摇手,还以为在这儿能看到紫蕊,他失望了,连冷弯弯的人影都未瞧见。 众人面面相窥,大小眼快地替男童夹了鸡、鱼肉:“男孩子要多吃肉,吃了肉好长高!” 矮驼怪夹了许多素菜给小女孩:“女孩子要多吃菜,吃了菜长得漂亮!” 花哨妇人则快地往年轻妇人与木蝉碗里夹菜:“快吃,吃了身ti好!” 木蝉看出来了,大伙很快把整人的目光转移到了柴兴身上,待他坐在自己身边,桌上的菜早被众抢分得jing光。个个碗里都堆成了小山,矮驼怪等人眼射敌意,洋洋自得地看着柴兴。他的碗中除了白米饭,并无他物。 天残骂了一句:“老弟,快吃,吃了还要下地干活。” 卢夫人实在过意不去,以前捉弄南宫瑾就罢了,可这位是夏大小姐的意中人。从自己的碗中挑了块肉放到柴兴碗中:“快吃吧!” 229. 怪人谷受欺(3) 花三娘不高兴了,厉声骂道:“卢妹子,你想饿死贝贝呀?你不多吃点,那贝贝怎么会有奶吃?快吃----” 矮驼怪道:“人家是堂堂王爷,什么样的美味佳肴没吃过。早就吃腻了,不需要吃的!” 丑恶人接过话道:“不吃我吃!”度也太快,明明是小山似的饭菜,居然吃得颗粒不剩,夺过柴兴的白米饭就往嘴里扒。 柴兴早上就吃了点木蝉送来的早点,全都是清淡食物,虽说吃过不到两个时辰,早已经饿了。这些个家伙吃饭就跟抢饭似的,把桌上的饭菜抢得过jing光。 看着众人吃饭的度,柴兴脑中犯晕。 “走,走----下地干活了!”丑恶人拉着柴兴往田里奔去。 柴兴还没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吃饭吃净。肚里空空,浑身无力,可到了新的地方,他不想就此服输。忆起进谷之后,竟未见到日夜暮想的凌雪音,心中难免有些不悦。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心上,只一眼,见上一眼就好,只要知道她过得很好,他就会放心。 站在谷里的良田中,几个模样怪异的人开始忙碌起来,有的收割,有的负责把割下的稻谷拴系成把,还有的负责将谷粒摔tuo下来。 柴兴干的是最累的活,把一把把的稻草来回的搬运。去的时候抱上未摔tuo谷粒的,回来时还得把摔tuo干净的晾晒在稻田里。他从小到大都未干过这等农活,不知平常百姓是如何干的,半日时间下来,又累又困又饿。 想到雪音避而不见,他的心就仿佛剜空了一般。一遍遍地在谷中搜索着,难道她爱他,就是这样的爱么?任由他被人欺凌,明明是客,却被视为仆人般在田地里干活。 突然间,柴兴看不懂雪音的心,因为看不懂,心情便逾的沉重。 还珠楼。 雪音站在院门前,静静地眺望着田地里熟悉的身影。 木蝉滔滔不绝地说着几位长辈对柴兴的欺负,道完之后,姐姐竟然没有生气,还是那么平静而淡然,好像在讲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姐姐,再过十几日就是吉日,你真的不担心他瘦了?” 雪音依旧凝视着田地里的身影:他真的很爱她。堂堂王爷之尊,竟被他们弄到田地里干活,而且还是最粗重的活儿。 “如果他连刀伯伯、龙叔叔、丑叔叔、花干娘他们都降服不了,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柴兴。” 现在他还不了解怪人谷的种种规矩,不敢贸然行事,待他明白,这些长辈就是喜欢捉弄生人,以柴兴的性子,必不会坐以待毙。 还记得她刚醒过来时,虽然那时整日躺在榻上,也没少被长辈们捉弄。那时候的她很爱哭,一哭他们就乱了分寸,反过来逗她开心。但时间一长,她也学着捉弄人,因为擅用毒药,没少拿这些叔叔们试药。 “告诉他,叫他别对长辈们客气?”木蝉道。 雪音缓缓摇头,柴兴现在是在忍耐,待他忍不可忍之时,必会反击。或许从今儿吃饭就已经知道,这些长辈似乎是故意在给他难堪。 木蝉将目光投到远处的田地里,连她都觉得心疼,姐姐不会没有感觉。这么做只是希望他能被谷里的长辈们接受。可长辈们哪里会管这么多,整日捉弄他、指使他,根本就拿他当出气筒和奴仆使唤。可怜的柴兴,居然默默接受了所有人的刁难,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儿。 木蝉每每看到总会无奈的叹息。 230. 柴兴生病(1) 第六十八章柴兴生病 又两日。 木蝉将饭菜送到还珠楼。 “姐姐,姐姐!”急匆匆地奔入书房,“贤王爷……他病了!” “病了?”她设想过很多种柴兴捉弄长辈们的趣事,但怎么也不会是他会生病。 这两日,木蝉说他被长辈们捉弄得很惨,让他一个人收割不说,他的手上磨出血泡,可他依旧坚持在地里忙活。今儿一早,所有人都到美食居用饭,唯独柴兴迟迟未到,木蝉有些放心不下,去寻他,竟现他躺在netbsp;进入悦朋居,虽在南国,但寒风还是从屋顶刮入进来。 柴兴躺在netg上喃喃自语:“紫蕊!紫蕊……雪音……”“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不愿见我?” 他追随千里来到陌生的地方,就是想与她朝夕相处,可她却躲在谷中的某座宅院中不愿出来。也曾在深夜寻她的踪影,可每次都会被她的长辈们捉弄得很惨,连沐浴也会被人算计,在水里居然还有蛇。 在皇宫长大的他,哪里遇过这种事。 想到自己一颗心全是她,而她却不露面,落漠与无助漫无边际的袭来。他想:如果自己病了,她总不能再这样袖手旁观。或者她根本就不在这谷中,否则又如何会不去见他。 他已经进谷三日了。三日来,她忙着抄写经文,把他抛于一边。原以为,他也是个调皮的主儿,不曾想到,他的痴狂到了如此地步。 忆起他在田地里独自忙碌的身影,被丑恶人、龙飞镖等人夺去食物时的无助。 从小到大,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戚,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又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她只想到了最初与他相识时,他的调皮,却从未想过他的尴尬。 雪音坐在床前,掰开他的大手:掌心尽是惊心触目的血泡,早已经破皮,还有些炎感染,露出白色的肌肉,看得让人心痛。 又累又饿,还带着伤,他又怎能不病?一颗心被巨大的愧疚所包围着,她默默无语地替他处理手掌的血泡与伤口,再涂抹上最好的膏药。 木蝉捧着药碗进来,见雪音坐在床前黯然神伤,独自偷偷的拭泪。 “对不起……”她愧疚地道。 如果从他进来的第一天就与他见上一面,他也就不会把自己故意弄病,才几日的功夫,就又黑又瘦,双眶深陷,憔悴得令人心痛。 接过药碗,用嘴呷了一口,低头将药汁用唇渡入他的嘴中。 他衔住香甜柔软的唇,有些痴迷:“要!还要----” 木蝉眯着眼睛:“这家伙一定是装的!”病得这么重,烧得这么厉害,居然还知道吃人豆腐。 雪音倒真的希望他是装的,这样她心中的愧意便减轻几分。柴兴呀柴兴,你怎么会不反抗呢?居然任由他们的欺负。 花三娘与龙飞镖等人站在外面,瞪着眼睛看着房内的女子。 “干女儿!干女儿,你怎么可以……” 231. 柴兴生病(2) 话未说完,雪音回眸看着门口的众长辈:“欺负人也不是这种欺负法?让他干活,又不让人吃饭!” 丑恶人满脸不悦:“这傻小子比南宫瑾还傻,实在无趣得很。” 雪音瞪了一眼:“无趣?” 都已经捉弄他三天了,也没见他说什么、做什么。南宫瑾就够傻,居然比南宫瑾还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抢他的饭也不说,整日寡言少语。 俯身将柴兴横抱在怀中,他们都知道这丫头力气很大,可一个大姑娘抱个大男人在怀中,看起来怎么觉得特怪。哦,好像素来都是男人这样抱女人的,不过这风景让人看在眼里,心里觉着想笑。 “木蝉,把他的东西收拾一下,从今儿开始,他住还珠楼!” 花三娘拦住去路:“干女儿,你再想想。你们可还没成亲就住到一块,若是传扬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她放缓脚步,扫过龙飞镖,讥讽似地说道:“花干娘和龙叔叔住在一起有大半年了吧?你们不也没成亲?” 花三娘哪里被人如此奚落过,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生气道:“臭丫头,就知道欺负老娘!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 “让开----”喝了一声,众人让开道,抱着昏迷不醒的柴兴往自己的还珠楼去。 将他放在书房柔软的芙蓉帐内,替他盖上被子,又用温热毛巾敷在额前。高烧不退,她用上银针,替他扎穴排热,总算睡沉。 正在忙碌地替他退烧治病,身后传来冷弯弯的声音:“宝儿!” 冷弯弯听了花三娘的话,放下贝贝到了还珠楼,双手叉腰,刚唤了一声,便见女儿从书房的窗户上探出头,放缓语调:“乖女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们还没成亲呢,你就把他弄到你房里,传扬出去,堂堂夏三姑娘的名声且不毁了。” 看着一旁乐得看好戏的花三娘,雪音心中已经猜出**分,懒得与母亲纠缠,淡淡地道:“名声?娘说得可真好听,冷俏狐的女儿什么时候也有好名声了?” 如果曾经还有几分好名声,早已经被柴英毁得干净。不能再看柴兴这样病下去,身ti可以病,却不能让心也患上病。 冷弯弯听女儿直呼她的绰号,秀眉一挑,依旧不生气,陪着笑脸道:“我知道,娘生了贝贝你就不大高兴。你是不是故意要气娘……不是说过了么,娘最喜欢女儿了,贝贝那小混蛋是你爹的宝贝……” 冷弯弯努力想要解释,让女儿明白,就算有了个小儿子,但女儿依旧是她最爱的人。 雪音扬扬头:“我会这么做,全是跟娘学的。娘忘了,十九年前,娘可是把爹抢进女儿寨做的qing夫。娘都不管名声,我要个好名声作甚?柴英那王八蛋怀了本姑娘的名声,有人肯娶我,我就该烧高香了。”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笔,“想当初,爹不就想让我攀上高枝,嫁个王爷么?女儿的本事不差吧,还真跟你们拐个王爷回来。我可不怪别人怎么看,反正他已经是我的人了。娘不对爹负责任,我可要对他负责!” “你……”冷弯弯恨不得将女儿好好地骂上一场,不过她能与自己对着干,好像还真有点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232. 柴兴生病(3) “夏嫂子,宝儿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居然会喜欢这种傻小子,进谷三天也没见他说过话。所有怪人谷的人都不喜欢,她哪是与你作对,分明就是和整个……” 花三娘继续挑拨是非,怎么看怎么都无法喜欢这个什么王爷。不光是她,恐怕全怪人谷的长辈都没有一个喜欢这小子的。与其把宝儿嫁给王爷,还不如按照冷弯弯的意思,把她嫁给南宫瑾的好。 哼----,火候还没到呢! 雪音放高嗓门,喝道:“住嘴!花妖jing少在这儿搬是非。你再多话,赶明儿我就去夏家庄,弄个风骚的奶妈子回来缠上龙叔叔。你不嫁人没关系,自然会有人愿意嫁他。”骂了几句,灵机一动,“听说你这几日胃口大好,自个儿要做娘还不知道。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少来搅合……” 花三娘闻到此处,说话打结:自己怀孕了吗?不会吧!犯起迷糊来,用手抚mo上腹部:“我……我……” 雪音更加得意:“娘,原来这种事不但是女儿寨的传统,怪人谷也有人打先锋,所以你就不要来教训我了。我们大家是彼此彼此!”“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哦,自扫门前雪,自个管自个的事。去吧,去吧,我今儿心情不好,少来烦我!” 花三娘被雪音的话一激,怔在那儿愣:不会吧,她怀孕了!完了,完了,年龄一大把难道还要生个小孩出来,若是被江湖朋友知道,她花三娘一世美名全都毁了。别人会怎么说,花三娘老来俏?老不正经?年纪一大把还生出个娃儿。 冷弯弯气急,啐了一口:“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你这种女儿?真不知廉耻!” 她很不喜欢柴兴,王爷有什么好的?天下有几个王爷是重情重义的,大多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又忘一个。才不要女儿也嫁给皇族王爷,宁愿她嫁与江湖中人,痴情重义,就如南宫瑾,要相貌有相貌,要武功有武功,要才德有才德。总之,在冷弯弯看来,普天之下,唯有南宫瑾才能配得上宝儿。 “廉耻?娘有多少斤,女儿倒可以买上两斤呢?”雪音又加了一句,直将冷弯弯与花三娘气得花容失色,她自个反倒欢喜起来,在一旁喜滋滋地看着她们:“娘、花干娘慢走,回头送两斤廉耻给我。” 柴兴醒来就听到雪音与两个女人的谈话,心中惊骇不小:她竟然也有如此泼辣带刺的一面。 “臭丫头,好!你有种,往后可别跑到老娘面前来哭,说是那傻小子欺负你。”冷弯弯回头看着女儿,满脸怒容:真是不知好歹,做长辈全为了她好,现在她竟把怪人谷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别忘了,你们两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干娘,有事肯定找你们。所以二位老人家最好烧香拜佛保佑我幸福快乐,否则本姑娘照样把怪人谷捣个人仰马翻!” 原本冷弯弯已经出了院子,听到她的话,又返身回来:“臭丫头,你想把老娘气死是不是?得了,你不是喜欢用药吗?把你屋里最毒的药让老娘吃了,死了倒也干净,免得整日被两只狐狸气得半死。” “阿呀,真是有趣哟----”雪音爽朗地大笑起来,分不起是讥讽还是真的开心,“原来娘把廉耻卖给了女儿,就活不成呀。看来,我还得自己培育两斤廉耻才行。你要死是不是,我这儿就有现成的毒药,就是不知道娘和干娘敢不敢吃!” 233. 柴兴生病(4) “他ma的,老娘前辈子做了什么,居然生出你这种女儿。” “少来这套!如果冷俏狐会哭,太阳就能从西边出来。这有两粒毒药,两位老人家谁想吃呀!娘刚才还说,最疼我了,这回头就后悔生出我这个女儿,是不是明儿就该把贝贝塞回自个的肚子里,免得将来再把你气得半死。” “臭丫头,你就巴不得让你niang我死不成?” “死还不容易,吃呀,快吃,这粒药丸一下肚,想不死都难。” “好----”冷弯弯愤愤然地接过女儿手指上的药丸,“老娘就死给你看!他ma的,还真是老娘的女儿,连性子都越来越像我!” 看着手中棕色的药丸子:“小狐狸,你以为老娘那么傻,居然真吃你的药……”她开始泼辣地大笑起来,突然手被人推了一下,药丸已经下肚。“这……是什么药?” 雪音笑得怪异,双手负后:“祛毒养颜的,花干娘也要来一丸吗?” 花三娘拿不准,被这丫头骗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忙忙摇头。 冷弯弯可不信:“休想骗老娘,到底是什么药?” 雪音止住笑容:“娘这两日是不是想爹了?快变成好斗的公鸡了,见谁都是气。去吧,如今你有借口去夏家庄找爹fa泄了----” 冷弯弯抓住她的衣襟:“臭丫头,快说,到底是什么药?” 她优雅地推开母亲的手:“媚药!” “咳----咳----”冷弯弯拍着xiong口,努力想把药丸咳出来。 “咳不出来的!算算时间,半个时辰足够你找爹解毒。我说娘,你既然那么喜欢爹,为什么非得装出冷漠不在乎的样子,三天不见就烦闷得很吧。你是如此,女儿对柴兴也是如此,何苦为难我,又为难你自己……” 冷弯弯跳了起来,狠狠地骂道:“臭丫头,等我解了毒,回头再来找你算帐!”转身奔出还珠楼,居然被自己的女儿算计,以往被丈夫算计也就罢了,现在连女儿也向着夏峰。ma的,丈夫不是丈夫,女儿不是女儿,她冷弯弯倒了什么大霉。 雪音笑如花朵,细细地打量着花三娘。 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快地转过身:“丫头,你不该又想拿我试药吧?现在……可不行,我……” 雪音笑道:“花干娘,你说你生出来的孩子,叫你奶奶好还是叫娘好?啐,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明明是奶奶人物,居然还生孩子。生孩子就生,怎么都喜欢只要孩子,不要丈夫。”“你若肯求求我,或许我能想办法让你变得年轻些。” 那个女人不指望青春常驻,尤其像冷弯弯与花三娘这样的人物,二十年前可都是江湖中出名的大美人,风华绝代,百媚千娇。 花三娘不信她有这么好想,一定是心里又琢磨了什么事,但又不想放过这机会:“说吧,你想我做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不许在我爹、娘面前搬弄是非,你若答应了,我便把前三天的药给你。” “答应,我答应!” 234. 柴兴生病(5) 雪音依旧是贯用的笑颜,云淡风轻,转身从药盒里取出三天药丸,还有一包药粉:“这三粒每日清晨空腹一粒,这药粉是放在香汤里的,每晚沐浴。花干娘,夏紫蕊可不是容易被骗的,所以在我与柴兴成亲之前,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我既能给你药,便有法子制你……也别想着,让龙叔叔替你偷药。瞧清楚了,这盒子里有二十余种药,如果不怕偷到毒药,尽管让来试试……” 花三娘接过药丸:“真是养颜的?” 雪音肯定地点头。 见她离开,压低嗓门:“花妖jing,和你相处了几年,本姑娘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不想要孩子吗?这一次我非让你生下来不可。”说到此处,她想到自己竟莫名地伤感起来:这都什么事,有人想要孩子,却生不了,不想要的却偏偏怀上。 柴兴坐起身,看着窗前熟悉的背影,这便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他见到了她的另一面。 转身走近芙蓉帐,柴兴快地闭上双眼。 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缓缓坐xia身子,用极低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以为,在这怪人谷中,你会用自己的方式让所有人都接受你。真没想到,你会选择沉默。是气我不肯见你吧,你还真傻,我让木蝉去谷外接你,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吗?” 还装睡? 她停顿片刻,继续道:“我与你的婚事,爹娘一直就不同意。所以爹才会赞同夏老爷子的意思,比武选婿,倘若你连怪人谷的众位前辈都搞不定,我们的结合便得不到他们的祝福。八郎……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在乎你,可我也在乎怪人谷里的前辈们,他们一直都视我为女儿、心上的宝贝般疼着、宠着。” 柴兴听到此处,原来她这么做,却有她的一番苦心。蓦地启开双眸,四目相对,她先前的任性与泼辣尽消,有的只是满目柔情。 “紫蕊……为什么不肯见我,你知道我有多想见到你。” “为了见我,你就一定要把自己弄病?”她柔柔地责备着。 她看出了他的用意,他满是愧意,低头傻笑:“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 没有别的法子,唯有生病才能见到她。而今夏峰不在谷中,而谷中懂医术的便剩下了她了。真的好想见她,所以他顾不得许多,故意让自己生病。 纤手握住他满是血泡的大手:“你今儿先在这里住下,但明日一定要回悦朋居。八郎,为了我,为了我们能得到长辈们的祝福,为了他们自愿替我们准备一场热闹的婚礼,所以在这十余天里,你必须征服他们。让他们接受你,让他们知道,你爱我,你会给我所有的幸福。” 想起来,她的这些长辈个个都凶如罗刹,有的虽然面带笑容,可满是坏主意。她不但要长辈们接纳柴兴,更要得到长辈们的祝福。 天瑞府她回不去,也无法得到亲们的祝福,这几年她已经完全将怪人谷里的人视为自己的亲人。所以她才努力地做了这么多,为的是让他们也把自己视为亲人。得到他们的祝福,她会觉得安心而快乐。 “我相信自己的丈夫,不管是什么花招怪招,你尽管使出来。你逾是敬他们,他们便会觉得你很虚伪,如果你能把他们整得很惨,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他们反而会喜欢你、敬你……因为他们同样吃过我很多苦头,才会敬我怕我又疼我宠我,这就是怪人谷从很久就留下来的怪规矩。” 雪音让他去整那些前辈,居然说无所谓,他真的可以这么做,长辈们不都是需要人敬重的么? “八郎,回头我会把他们每个人的情况都告诉你。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我可不想十月二十这天,只有我们三个人高兴。怪人谷的长辈个个都很奸,你整得他们越惨,他们就觉得越有意思。当然为了反败为胜,他们几个人有时候会站在一起。如果我帮你整他们,他们会瞧不起你,认为你受女人保护,所以明天你离开后,不要轻意来找我。” 晚上,雪音坐在灯下,将江天问、龙飞镖、花三娘、丑恶人、矮驼怪等人的喜恶细细地讲与柴兴听,哪个人喜欢整日找人吵架,哪个喜欢找人赌博,还有的喜欢美食,还有的喜欢故意在背后挑拨是非。 235. 斗智斗狠(1) 第六十九章斗智斗狠 柴兴重新搬回了悦朋居。 抬头望着屋顶,屋顶明明只有两个洞,居然又多了两个,这几日没吹大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屋顶的洞是被人为弄出来的。最大的洞,正好在netg上方,他们不就是明摆着在欺负他么。 雪音说得没错,这些人就是闲得太无聊,把南宫瑾给欺负出谷,现在就把所有的矛头对准他这个新人。哼,他才不会是第二个南宫瑾呢,鹿死谁手还不定。为了雪音,他不会再束手束脚,而是会用心地与他们斗,一并将前些天吃的苦都反击回去。 “当----当----”木蝉敲鼓,大声道:“吃早饭啦!” 有了经验,这一次他没有动筷子夹菜,而是抱着碗就喝粥,三两下喝了个jing光。抬头时,大伙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这小子与以往不同了! “本王听说,猪吃食时,就是堆上一石槽。最初还以为是传言,这几日真是见识到了!” 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窥,他是在骂他们:都是猪吗?个个都候了那么多的食物,即便是稀粥加馒头,也将各自的碗堆成了小山。 “喂----小子,你骂我们是猪?”矮驼怪跳了起来。 柴兴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我骂猪只知候食,却不知积食多了,只能长出满肚板油。当然前辈若认为你们不是人是猪,晚辈无话可说。” “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连傻小子都敢骂了人?”丑恶人拍了一巴掌,顿时振得桌子晃荡,众人各自捧着自己的碗,转向一边,一副准备看打架的心情。 想他小时候,可是皇宫出名的小霸王,上至皇兄,下至文武百官,谁没有吃过他的苦头。欺负人,都欺到他的头上。既然雪音话,勿须给他们情面,那他就不用给面子了。 “吼什么吼?本王就赌你今儿吃不了这碗饭。” 丑恶人不解,“啊----”了一声。 “怎么赌?” 柴兴冷笑道:“赌米粒!”从卢小公子的饭里拨弄了一堆米饭。 搞什么?还以为可以看一场许久没见的打架戏,谁知道,两个人蹲到桌上居然开赌。 “我要三!” 丑恶人道:“我二!” 丑恶人赌博成性,听说有人要赌,自然满心欢喜。 “三!” “二!” …… 丑恶人已经连输三场了,“他***,老子一代赌魔,居然输给你!再来再来!” 捧着自己的碗,又从里面拨了一团米粒。 这已经是碗里最后的米饭,都被倒在了桌上,弄得一团脏。 “哈----哈,本王说过就赌你吃不了饭。怎么样?你的饭呢?” 丑恶人拍拍脑袋,方才反应过来,他的饭都成了赌具,被倒在桌上,哪里还能吃。他输了,不仅连输七场,而且连吃饭输了,八场,整八场。 矮驼怪骂道:“说你笨还真笨,他赌的就是你吃不了饭。现在如何?” 丑恶人低声道:“愿赌服输!” “好!你既输了就得接受惩罚……” “说吧----” “今儿本王心情不好,不想下地干活。我的那份活你就一并干了吧!” “什么?”这两天他的那份活可是最多也最重的,他都干,“不行----” “丑前辈,刚才本王好像听到有人说愿赌服输,怎么反悔了?”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返悔之理? “干就干!” 众人吃罢饭往田地里走去,看着那群不服气的身影,他的心情很好,原来捉弄一个人成功,居然可以这么快乐。 害他有三天没吃好饭,这一下也让他们尝尝厉害。 近中午时分,是木蝉在厨房忙碌的样子,用树上的两个果子便哄得卢小公子当跑腿,说是雪音有事找木蝉。 这丫头还真信! 他溜入厨房,拼命的加料,让他们吃,看他不好好收拾他们。 236. 斗智斗狠(2) 中午,众人还是与往常一样,快地抢菜,而他只夹了两筷子素菜,然后就快地往嘴里扒饭。 “呸----木蝉,你今儿做的什么菜,要不咸死人,要不甜死人……” 立即想起来,快做好的时候,她被卢小公子骗出了美食居,姐姐说找她并没有事儿。抬眸看着对面的柴兴,面无表情,可他再怎么掩饰,目光里那丝得意依旧可见。 就这样,柴兴开始了他在怪人谷的整人计划,每日躺在netg上不用想别的,就是怎样算计那伙长辈,看他们出丑,看他们吃不下饭饿肚子,然后又看他们彼此之间打架拌嘴闹成一片。 已经五天了! 他用三天时间,摆平了丑恶人。这家伙天天都找他赌,还附带着另一个人----矮驼怪。 矮驼怪别看他长得丑,可心眼很多,柴兴几次想从他的口里套出众人对付自己的招术,硬是无果。 丑恶人可好对付多了,只要他输了,便会听他的,时不时透露一些小消息。 什么沐浴的时候被人放进毒虫了,他便偷偷的将毒虫放进别人的浴桶。 然后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怪叫声,他心里那个乐呀。 唯一不参与到整人计划中的,似乎只有江天问一人。他总是板着面孔,什么也不说,然后静静地看着众人将谷里闹得天翻地覆。 吃饭时,众人不再抢菜,而是埋头用饭。 有问题! 柴兴决定与天残换碗。 那是一碗被人撒了泥土的饭,上面还好,下面竟是泥土。 还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每日与丑恶人、矮驼怪赌色子、猜豆子,令他们两人输得很惨。他若赢了,就不用下地干活,可以在怪人谷里四处走走,在他心情大好的时候,还可以溜进还珠楼看看夏紫蕊。 站在院门口,看着漂亮的匾牌,紫色的木牌上写着蓝色的大字“还珠楼”,还有一对联:除却巫山不是云,唯有吾女视若珠。看那上面的字迹,不用猜都知道是她的杰作。 书房里传出女子的说话声。 木蝉捧着嫁衣,飞针走线地说着这些天柴兴与怪人谷那几位长辈之间的趣事。 “第一次他用卢大头骗我离开,对饭菜下手,害得大伙都没得吃;第二吃我小心又小心,哪里知道饭是可以吃,害得大伙上吐下泄……从昨儿开始,卢夫人母子都不敢来美食居吃饭,索性近用餐时候过来取饭……” “无论是谁进了怪人谷都会变,就说我吧?天天看众人骂爹骂娘,不一样跟着叫骂。” “姐姐,冷姨出谷已经七天了吧,怎么还不见回来?” 雪音缓缓抬眸:“她早就想出谷,又怕被爹骂。有了出谷的借口,还不在外面多呆几天。” 木蝉盯着雪音,“莫不是夏家庄那边出了事,否则冷姨怎会呆那么久?” 雪音笑则不语。 木蝉不依不饶,“告诉我嘛!快说呀,到底什么事?” 雪音推开木蝉的事:“夏老爷子逼爹娶妻,据说是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娘一直以为,爹冷冰冰的样子不会被人喜欢,她却不知,无论爹的武功、才华在江湖中都屈指可数。她是遇上情敌了,以她女儿寨大当家的身份,夏家又是严谨之家,很难接受她。”“如果娘不好好把握,只怕待他们回谷之时,我会多位二娘。” “夏叔要另娶他人,你还高兴不成?”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这会儿两个人总算站在一起算计要进门的女人。这可是难得的一条心!” “对,对,姐姐聪明伶俐。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八王爷也学了这招来对付你?” 雪音放缓飞针走线:“如果真有一天如此,便不是试我,而是真的。我会在他新婚的当天就离开,会藏到一个他永远都无法找到的地方。” 柴兴听到此处,心突然很痛,轻轻地退出院子:我不会这样待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唯一。 237. 斗智斗狠(3) 十月十六,夏峰与冷弯弯从谷外回来。 柴兴在算计与捉弄中,已与怪人谷的长辈们打成了一片。打架、骂人,他样样不落下,用花三娘的话:他骂人虽不带脏字,却依旧够狠。 虽说花三娘与龙飞镖二人整日想着如何整人,可他们连连吃亏,从最初的攻,变成以守为主。不被柴兴捉弄就算是万事大吉,但左防右防,冷不防又被柴兴算计。譬如花三娘与龙飞镖莫名地中了媚毒,两个人大白天癫闹出大笑话,害得二人有两日连房门都不敢出去。一出门就被人嘲笑一番,恨不得寻个地洞钻下去。 天残地绝在接连吃了柴兴的大亏之后,便举手投降,与丑恶人、矮驼怪他们一样,乐得站在一旁看好戏。 大家一想,柴兴能将他们整得这么惨,必是背后有人支招。那些毒药从何而来?定是宝儿那丫头给的。雪音矢口否认,她房里的药物一样没少,没给什么人。 花三娘与龙飞镖在雪音的还珠阁里守了两日,果见柴兴没来,可他们照旧被算计,心下又对柴兴多了几分喜欢之情。 今儿是十七,夏峰夫妇第一次在美食居用餐,连数日来深居简出,抄写经文的雪音也被一并唤出来。 大圆桌上,是木蝉jing心准备的美味佳肴:谷中的野菜、野鸡、野兔,还有从谷里小溪里捕捉上来的鱼。 夏峰扫过众人:“宝儿的婚事订于二十,时间不早了,开始就准备吧!” 这就是夏峰,无论她做什么,总是以观望的态度平静的对待,没有说支持,却没有说反对。 冷弯弯还是觉得意外:“你……不是反对的么?” 夏峰扫过众人,继续平静地道:“只要宝儿喜欢,做父亲的便会祝福她。所以……柴兴,你若敢对宝儿不好,夏峰便会将她接回再另择良婿。”顿了一顿,依旧是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现在的年轻人,真让人大开眼界。尽管柴英那厮数度坏宝儿名节,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娶她,待她一片真心,令人感动呀!” 感动? 这可是夏峰第一次用到这样的字眼,雪音抬眸,迎上夏峰那闪动的眸子。 冷弯弯放下碗筷:“哼----我还是觉得南宫瑾好!那吴中鹤也不错啊,居然千里迢迢从北燕国赶来,就为了向宝儿求亲……”“宝儿,你再想想,嫁给南宫瑾好不好?要是他知道你真的要嫁给别人一定会疯的……” 雪音语寨,还有三天,她就要嫁给柴兴了,可冷弯弯还是不喜欢柴兴。 “弯弯,你尽尽母亲的责任,不要让孩子躲在屋内偷偷地缝制嫁衣。” “爹,我没有!” 夏峰仿佛没听见,道:“哑叔,饭后你再整理整理,看谷里还需要什么,我与夫人亲自出谷采办。”“二十那天,会有几位江湖朋友进谷,大伙心里都要有准备。只是江兄、龙兄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是说那天来的人中,有人是他们的仇敌?但更多的是,不能让外人知晓,江、龙二人如今住在怪人谷。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就是那天他们两个都得易容参加婚礼。 嫁人!新嫁娘! 这曾经是多遥远的梦想,还有三天,她就要嫁为人妇。从此不再是小姑娘,是大人了!而那一天,也是她二十四岁的生辰,这是她送给自己新生的礼物。 雪音无数次的幻想过、描绘过自己做新嫁娘的样子,这一次不再是梦,柴兴喜欢她,所以她要嫁给他。而对他,她有喜欢,有感动,更是她想嫁的人。 (第三卷谋斗篇完,下一卷:王妃篇) 姗的留言: 关于网友“梅雨”问:什么时候能更完,如果快的话在下月上旬。姗也想尽快更完,因为下月姗就要休年假了。下一卷是王妃篇,还有绝代篇,我会尽快的! 238. 喜结良缘(1) 第四卷王妃篇 第七十章喜结良缘 夏峰特意从谷外请来了一名巧手裁缝与两名绣娘,连夜赶工,为众人缝制新衣,木蝉、雪音与卢夫人也赶来帮忙。 十九的晚上,怪人谷里华灯映照,大红的灯笼,漂亮的跑马灯,将怪人谷映耀在一片喜庆之中。 她真的要嫁人了! 柴兴从朋悦居搬到了漂亮的迎客居,虽是相隔不远,但迎客居是新建的房屋,里面布置得也很雅致。而朋悦居却是以前的老屋,四处透风,屋顶还有几个大洞,实在不易人居住。怪人谷的长辈们刁难于他,不得已他便住在这里。大婚之后,他便是怪人谷的女婿,自然不用再住那样破旧的地方。 龙飞镖与花三娘在雪音的挫合下,也准备于明日喜结良缘。 雪音这么做,也有自己的想法,就要大婚了,可不想长辈们才任意胡闹。若是龙叔与花三娘成娘,无聊的长辈们自然会去他们那里大闹一番,自会忘了他们这对小fu妻。 她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看着身边悬挂的彩灯心里一片温暖。 “蕊儿----”从夏姑娘到紫蕊,再到蕊儿,这是多么漫长的距离。柴兴从暗处奔来,将她揽入怀中,柔柔地道:“待回了京城,再给你一个最华丽的婚礼!” 尽快这一切都是怪人谷长辈们jing心准备的,但柴兴还是觉得不够,他的妻子应该热热闹闹乘坐八抬鸾轿嫁入王府,有世间最漂亮的嫁衣,还有最喧闹的宾客。但这里,却显得有几分清冷,虽然怪人谷布置一新,处处洋溢着一片喜庆,离他所想还是差了许多。 “八郎,明天我就要嫁给你了,这是真的么?好像是在做梦。” 忆起过往三次被弃,一次落逃,如今曾经的场面重现,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从少女盼到了今日,走了漫长的数年,今朝她终于要出阁,嫁给她爱的、爱他的人。 “是真的,是真的!”柴兴将她拥在怀中,温柔地道。 好希望时间过得快些,早些娶她为妻,不用再分开,也不用在二人之间故意搭上一座桥梁。 两个正在说话,冷弯弯与卢夫人出现在一边,冷咳两声:“成什么样子了?一晚也等不得?宝儿,回去!” 虽是怪人谷,可也得按照民间习俗来。婚前数日,新郎与新娘是不可以见面,居说见了面就大大的不吉利。但显然,他们俩丝毫没有当回事。 柴兴放开怀中的女子:在这里还真不自在,连抱抱都不行,还得看岳母的冷脸。 雪音吐吐she头,提着裙子转身飞回自己的还珠楼。 冷弯弯淡淡地看着柴兴:“臭小子,算你有本事,居然早就把我家宝儿给吃了。难怪这丫头对你一心一意的,老娘警告你,不许再引you宝儿做出阁之事。” 什么叫吃了? 是说他们在九月初一那天,就已经…… 反正明儿就是他的妻,不吃才怪。 “去,周裁缝正找你试喜服,快去看看是否合身?” 整整两天了,当她看到谷里人挂出红红的灯笼,她就恍若梦中,默默祷告上苍,让她平安地出阁,顺顺利利地与柴兴喜结莲理。 夏峰说,明儿谷中会来几位江湖朋友,虽然好奇,能被夏峰邀请的人会是谁?但她已经无法去想。看着铜镜里娇艳明丽的女子,幻想着穿上红嫁衣的那刻。 这虽不是世上最美的嫁衣,却是她与木蝉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上面绣着红杜鹃,她想告诉柴兴,其实她不喜欢莲花,她喜欢的是杜鹃,而唯爱梅花,爱梅的孤傲,爱梅的不畏寒冷。 因为住在谷里,她不用担心大清早就被人唤起装扮,一直睡到了五更之后沐浴焚香,再换上新嫁衣,在卢夫人与木蝉的装扮下,没了沉重的头饰。头上斜插着一枝大红色的珠坠,一只凤钗,还有两朵红色的绒花,蒙上大红色的盖头。 “新人拜堂喽!”司宾是易容后的恶丑人,拉着嗓子大声高喊。 在木蝉的搀扶下,她进入父母居住的“喜安院”。 239. 喜结良缘(2) 头顶着大红的盖头,看不到周围来贺的嘉宾,只听到一声声陌生的nan女声:“恭喜夏大侠!贺喜夏大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fu妻对拜----” “再拜宾朋!” “送入洞fang!”虽然这些是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话语,走到这一天,她仿佛走了很多年,在大红的盖头底下,她蓄着满满的泪水,没人知道,她又等了多久。 娘,你看到了吗?女儿出嫁了,女儿终于出嫁了!娘若在天有灵,就保佑女儿与夫婿幸福一生。 柴兴牵着喜绸花,一步步将她送回到还珠楼。 她曾经的闺房被布置成今天的洞fang,这里将是她与柴兴的家。 出去了,木蝉忙碌着厨房里的事,虽然她不曾看到,但当她进入喜堂时听到的陌生声音来看,夏峰至少请了十几位江湖朋友参加她的婚礼。 雪音手里捧着苹果,静静地坐在喜帐之中。 木蝉点亮洞fang花烛,火光摇曳:“姐姐,饿了么?我煮了你爱吃的莲子羹。” 捧着莲子羹,她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 “你们刚拜完天地,龙叔和花干娘也拜天地入洞fang……”木蝉絮絮叨叨地叙说着外面的事,“贤王爷怕要大醉,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见他被丑叔他们围得紧,正一个劲地灌他喝酒!” 木蝉停顿片刻,坐到桌子前:“姐姐,南宫瑾还真是不错,那模样可与柴英相比。” “你喜欢么,赶明儿姐姐替你们说合说合。” “不了,听说姐姐心有所属。南宫瑾已经答应迎娶夏碧萝。” 夏碧萝,夏家二小姐。 二人正说话,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丑恶人的声音:“入洞fang了,快走----” 柴兴硬着she头,支吾不清地吼道:“喝!再喝,一醉方休……嘿,我还要酒,再来……” 光听他说话的声音,就知喝醉了。 木蝉打kai房门,看着院子里的柴兴,微颦眉头:“就不能少喝一点么?” “本王没醉!木丫头,我认得你是木丫头,瞧,本王没醉!” 没醉才怪,所有喝醉的人都说没醉,可他们都醉了,说醉了的人却未必真醉。 丑恶人颇有些不满:“还说要听房?罢了,去花三娘那儿。” 木蝉将柴兴扶入洞fang,转身离了新房,拉上房门,转身进入自己的闺房。 雪音闻到浓烈的酒味,皱皱眉头,正yu揭开盖头,被一只大手止住。 盖头掀去,看着面前衣着红衣的男子:“你……” 话未出口,柴兴热烈地覆上她柔软的香唇。 “你没醉?”过了许久,才道出自己的疑惑。 柴兴笑道:“若不装醉,今儿别想洞fang。就那几个怪人,居然想溜到还珠楼来听房。”他怎么舍得醉,怎么会醉?洞fang花烛夜,岂能将新娘抛在一边,只顾自己酒醉,那将会是一生的遗憾。所以,他略施小计----装醉,骗过所有长辈,这样他才可以与她缠mian。 “可你身上有酒味?”雪音被快乐冲昏了头,他一进来,屋子里就满是酒味。 “这个……你身上泼两碗美酒试试!” 这一夜,她成为了他的妻,抛却曾经的冷漠与温婉,她忘了自己,把自己的心、自己的身全部给了夫君。 饮交杯酒,像所有因相爱结合的fu妻,每一个细节都不落下。 她嫁人了,明天之后,她是个女人,是柴兴的妻子。在长辈与亲友的祝福下,她嫁给了他。上天待她不错,给了她想要的婚姻。 240. 敬新人茶(1) 第七十一章敬新人茶 雪音依在柴兴怀中睡得香甜,一阵锣声传来。 丑恶人抱着大锣站在还珠楼外:“木丫头,还不起来准备早餐!” 过了许久依旧不见木蝉起身,反倒是他们新婚夫妇被吵得无法闭眼,索性各自先行起来。 来不及梳头打扮,雪音整好衣衫,披着如瀑的长,敲着房门,一下又一下,竟没反应。 丑恶人着急,怕是出了什么事,闯kai房门,现木蝉正四脚朝天,睡得正香甜。 “木蝉!”雪音连唤了三声,也不见回应,用手去推攘她。 木蝉陡然坐起:“什么事?什么事?”为什么听不见声音,只看到姐姐的嘴一张一合,难道……哇,自己吓自己,还以为得了怪病,忘了昨晚耳朵里塞棉花的事了。 丑恶人板着面孔:“木蝉,你也太过份了吧!就算昨儿你很累,可也不能在今儿就不做早饭。瞧瞧,天都亮了!” 她打着哈欠,翻身起床,简单地收拾一番,往美食居奔去。 雪音看着木蝉忙碌的身影,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 刚落坐在铜镜前,年轻妇人的身后就出现一个翩翩男子,手里拿着木梳:“蕊儿,以后就让我给你梳头吧!” 雪音感觉是梦,而他同样感觉在梦里,他得到了梦想中的女子,就像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童朋(王游)拜见王爷、王妃!” 两个沉浸在情深之中,被冷不丁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落目处,门外站着两个大男人。 柴兴有些不悦,两个人的好事被侍卫给捣了,换作谁也不高兴,指着靠门口的那间厢房:“看到没,那间是为你们俩预备的。进去歇息,别来烦我!” 两人都负着包袱,昨儿未瞧,许是今儿一早才从夏家庄赶过来的。 这是一间不小的厢房,两张木床并排而放,窗前有张书案,摆放着纸笔墨砚,架上有有摆放着几本书,虽说简单,却不失雅致,房中还有两只花瓶,一只插着不知名的野果,另一只插着从山野采来的雏菊。 童朋放下包袱,yu去正房,被王游一把拽住。 “有点眼力劲,别在这个时候去讨厌。” 两人站在窗前,静静地打量着正房那边。房门微合,瞧不见里面的人,只隐隐能听到nan女说话的声音。 雪音现在是漂亮的鹅蛋脸,柴兴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替她挽好青丝,依旧斜插一根血玉坠,未戴绒花,却用粉色的丝绦替代。镜中的女子风情万种,百媚千娇,说不出的惊艳动人。 一名哑巴站在院子里,叽哩呱啦地比舞着。 “他说什么?”柴兴看不懂。 雪音柔声道:“他说:爹娘生气了,再不去敬茶请安,江湖朋友们该笑话了。走吧----”她起身,拽着柴兴的手移出房门。 出了还珠楼,二人放开彼此的手,一前一后进入喜安院。 241. 敬新人茶(2) 喜安院花厅,夏峰冷冰冰地端坐在中央,一侧站着冷弯弯,两边坐着十几位江湖打扮的人物,其间还有两位年轻男子,一人美帅如花,另一个相貌堂堂,魁梧高大。 卢夫人抱着孩子,站在一侧,高声道:“敬新人茶!” 二人携手跪下,接过哑仆手里的茶,高举过头:“女儿敬爹茶,谢爹爹养育。女儿祝爹爹长命百岁!” 夏峰接过茶,浅饮一口,放下。 柴兴跪下,学着雪音的样子,奉上清茶:“小婿柴兴多谢岳父大人将紫蕊嫁我为妻,请岳父大人饮茶!” 夏峰从怀中掏出两只红包:“大吉大利!” “多谢爹爹!”雪音温婉如水,笑容浅淡而优雅,转而跪到冷弯弯面前,奉上清茶。 轮到柴兴了,刚递过茶水,她举起茶盏,泼向柴兴身上:“臭小子,算你够狠!老娘告诉你,你若敢像别的皇亲贵戚那般三妻四妾,老娘便将女儿接回来另许人家。”“还有你,这个死丫头,嫁给王爷有什么好?后悔了就回来,娘永远都是你niang,你永远都是娘最疼的宝贝女儿,什么事别闷在心里……” 冷弯弯起身哭着奔出花厅,宝儿终还是嫁人了,从今以后就是别人的妻子,嫁的还是当朝皇亲,那么她住不了多久就要离开她的身边。 在冷弯弯的心里,一直想的就是为她挑选一位夫婿入赘,绝不是现在这样远嫁。想到未来的日子好久都看不到她,心里便说不出的心酸与疼惜。 “娘----”雪音起身yu追,夏峰淡淡地道:“由她去吧!你niang是担心你以后会吃苦。虽是嫁作人妇,在谷中多住些日子。” 柴兴顾不得满脸茶水,yu用衣袖随便拂去,一只温柔的纤手已经落在他脸上,替他拭去了茶水:“不要怪娘,她只是太爱我,怕你把我夺走。紫蕊不是离开他们,只是身边多了一个爱我的人。” 夏峰看着面前的新人,竟有种感动,难道女儿会这么想,轻咳一声道:“宝儿、柴兴,过来认识一下几位江湖朋友!” “铁衣门门主高铁腿!” “高前辈幸会!” “海沙帮帮主海天南!” “海帮主幸会!” 夏峰每介绍一下,fu妻二人就抱拳打招呼。 很快就近了南宫瑾的身前,从木蝉的描述中,雪音已经多少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宝儿,这位是南宫世家的二公子瑾。” 南宫瑾怔怔地站起身,他早闻夏峰之女生得闭月羞花,却从未想过,他们的初识会是在她新婚第二天,这是一个面带笑容的女子,举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目含威严,身上的孤傲高贵之气尽显。 岂止是貌若仙子,简直就如同误尘世的仙子。 他忘qing地凝视面前惊艳tuo俗的妇人,从她进入花厅就迷失了自己,看着她的脸竟无法自抑。这本来应该是他的妻子! “夏紫蕊见过瑾公子,幸会----” 听到她的声音,他如沐春风。 南宫瑾,传闻中的璧玉公子:漂亮的鹅蛋脸,略显黢黑的肤色,一双灼灼生辉的桃花眼,最标准的虎眉。三分雅儒,七分阳刚,整个五官似雕玉大师手下的美男,每一处都帅美到极致,此人应是有天人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242. 敬新人茶(3) 雪音感觉自己见到了天人般的男子,这翩翩飘逸的风姿,纯粹而洁净的眸子,都不是人间男子该有了。 “夏姑娘……”南宫瑾忘qing地看着她的脸,浑身酥麻,“在下的心永远在姑娘身上,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她听错了吗? 雪音回眸看着身旁的柴兴。 南宫瑾又加了一句:“你虽贵为王爷,可你根本配不上夏姑娘!” 海天南起身,止住南宫瑾道:“瑾公子,下月初六,你可是要娶夏二姑娘的,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 不,见过了夏紫蕊,他还会看上别的女子吗? 如果最初是仰慕夏紫蕊的才情、容貌而来,现在他则是被她的风姿所折服。不,他谁也不要,娘曾经说过,如果有一个姑娘,你看到她,心就会怦怦乱跳,会茫然失措,那么你便是动心了。 “不,在下绝不会娶任何人。我会等紫蕊姑娘回心转意,一天一月地等下去……”他听到了,夏夫人根本就不赞同这门婚事,而夏大侠也是因为女儿喜欢才勉为答应,只要他等下去,就会有机会。天晓得,他怎么会说这些话,连他自个都不知道。 曾经千百次地想过夏紫蕊的容貌与风情,可每一次会是亲见她的这种,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就连她头上最普通的丝绦也如仙物般耀眼。 别人说,人靠衣衫,可他在夏紫蕊的身上看到了物靠人映,最是普通的罗衣穿在她的身上,因为她的容颜,竟然凡tuo俗,恍若天袂。 “瑾公子说笑,紫蕊今日已为人妇。能得夫君如此,已心满意足。”她忆起生母曾经何时说过,愿得一人心,白不相离。 四目相对,她在柴兴的目光中寻到了深情,两只手不经意握在一块儿。她浅淡的笑着,这笑里有欢心,有幸福,不再如以往那么云淡风轻。 这一笑令日月失色,令百花含羞,自然得像丛中静静绽放的花朵,曾经的黑眸也变得明亮生动。 夏峰道:“宝儿,去厨房帮帮木蝉。” “是----”她抱拳道:“各位江湖朋友,紫蕊告辞!” 南宫瑾凝视佳人远去的方向,目光久久不能收回,如果在她成亲之前相遇,他们会怎样?就算拼尽全力,他也绝不会让她与贤王爷成亲。 柴兴拳头久握,还以为是传言,今日见到南宫瑾,他就莫名的恼火。还以为传闻夸张,今儿初见,这小子竟是位翩翩佳公子,无论在相貌、风度都远胜自己。难怪冷弯弯总想把夏紫蕊与南宫瑾拉在一起,柴兴虽见过柴英的如玉之美,而南宫瑾更多了男子的英武之气,的确不愧为“璧玉公子”。 这小子分明就是欠揍,居然当着他的面勾他的女人。明明是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也是一张漂亮的鹅蛋脸,细长的眉角,眉毛xiu长,当然,他没有紫蕊美。紫蕊的美是女人的温婉与明丽,可这小子美得妖艳与诡异。若是把南宫瑾扮成女儿,再略施脂粉,恐怕没有几个不信的。 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南宫瑾公然说:他配不上紫蕊。 早饭后,有几位江湖中人告辞,说要离开怪人谷。 夏峰没有挽留,在雪音的记忆,夏峰对什么事都表现出淡然。 南宫瑾与吴中鹤还有另外三位留在迎客居,似乎并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 午饭时,雪音现南宫瑾开始与怪人谷几位长辈争斗起来,而他们似乎忘了前几日正与柴兴斗得厉害。 243. 替母超渡(1) 第七十二章替母渡 还珠楼书房里。 雪音坐在书案前,全神贯注地抄写着经文。 院子里,童朋与王游正在习武练剑。 来了半个多月,柴兴第一次感到终于静下来了,坐在一边看妻子写字也是一种享受。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所娶的妻子居然可以美成这样,连写字都这么美。她神情平静,无喜无忧,看她挥笔,如行云流水,虽然慢却让每一个字都工整清秀。 “你不是已经抄了两本么?要这么多经书做甚?” 雪音缓缓抬眸,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这是替佛音寺抄的。” “佛音寺?”柴兴在脑海中快地搜索着。 佛音寺是南岳山中的一处寺院,离怪人谷不远,环境静优,最适合为亡灵netbsp;雪音放下手中的笔,“上次回来的途中,我请高人给母亲与清影表姐请了衣冠灵位。明日辰时,你陪我一起去佛音寺。已经与圆音大师说好了,从明儿开始,我会替母亲做一日法事。之后……” “之后怎样?” “之后去夏家庄小住两日,然后去江南一游。顺道把清影表姐的衣冠灵位护送到柳家,交到二舅母手中。柳家其他人我也未见过,只能按照表姐生前的样子请了这尊衣冠灵位。”她站起身,握住柴兴的大手,两人相对而坐,“木蝉在怪人谷生活得很快乐,所以这次,我不想带她。就你和我一起去佛音寺。” 八月时,他见她在贤王府捧月阁绘的仕女图便是她的母亲与清影。依在他的肩头,她轻声道:“如果你实在无聊,不如帮我抄一本《往生经》,我还想多抄一套,送给江南二舅母。她似乎对经书有种份外的好感,可惜柳家附近的小庵堂里,经书不多。她定会喜欢!” 柴兴赞同地点头,随即翻开《往生经》认真地抄写起来。 次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fu妻二人起床,背上行李出了还珠楼。 佛音寺内,雪音启开长盒子,从里面捧出近半人高母亲的瓷像,这是用母亲生前的衣物焚化之后加上黄泥与各种颜料烧制而成,栩栩如生,谢若夕优雅坐着,身畔是碧荷白莲,怀抱琵琶,琵琶上用漂亮的行书写着:谢若夕之灵位。谢若夕面容平静,无喜无忧,目光中隐着淡淡的忧伤,清冷美丽,婉如一枝静荷。 柳清影的瓷像神情严肃淡然,怀中抱着一柄宝剑,身侧有棵杏树,树干粗大,上写:柳清影之灵位。相貌清秀冰冷的柳清影,因为几枝绽放的粉色杏花,婉如杏花仙子,tuo俗美丽。 柴兴想骂:他ma的这位烧铸之人真会夸张,把个相貌普通的丫头竟捏得如此美丽。若是换成了今日的夏紫蕊,不知道还会被夸张成什么样子。 此刻,她微闭双目,双手合十,虔诚平静。主持大师将两尊灵位捧在手中,念念有词。 佛音寺不是南岳山深处唯一的寺庙,也不是最大的寺庙,僧众约莫二十余人。 黄昏后,雪音取了一笔丰厚的香火银子,算是答谢。将母亲的灵位留与佛音寺供奉,将清影的瓷像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木盒之中。 跪在母亲的瓷像前,她仰目凝望:娘,女儿嫁人了,你在天上瞧见了吗?女儿会幸福,也会快乐地活下去。 母亲死前带着无尽的怨恨,这和祥的梵音佛经,或许能让母亲含笑九泉,早日解tuo苦海,得以生。 柴兴将雪音抄写的经书呈与圆音大师。 圆音翻看经书,里面的字不但工整而且笔法流畅,是难得一见的好字。可见她在抄写经书时,必是心诚心细,满意地点头赞赏。 “娘子!”柴兴回来,她还跪在佛音寺的内堂,定定的凝视着瓷像,“已近黄昏了,再不动身,天黑前就赶不回去了!” 244. 替母超渡(2) 雪音起身,离开内堂,一步一回头地凝望着母亲的瓷像。仿佛那不一尊瓷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能做也就这些了,希望母亲心中不再有怨恨,能够得以解tuo,早入轮回。一路走来,她虽辛苦,但现在应该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了吧? 圆音亲自将二人送到寺院门口。 “有劳大师替亡灵渡,以后就有劳大师供奉香火了。” “阿弥陀佛----”圆音双手合十,这对年轻nan女送来的香火钱够他们寺院花上好几个月,一下子给五百两银子的施主可不多见。 圆音虽没有问明对方的身份,但从这对nan女的言谈举止,已经猜出**分。 “大师,告辞了!” 与其说她送来的是一座亡人的灵位,不如说更像是某位九天仙子的塑像。那座近半人高的瓷像在寺庙后堂内灼灼生辉,油灯闪耀,神态自若,竟如真人。 “蕊儿有心事?” 雪音缓缓神,“八郎,娘在天上能看到我吧?我是不是该带她一起上路?将她一个人留在佛音寺,我还真有些不忍心。可是……不留下又能如何,京城已经有皇上知道我的身份,再带上娘岂不更让人生疑。” “如果你不想留下娘,我这就回去,把她一起带走!” “不了,娘最喜欢安静。佛音寺真的很宁静,娘呆在那里挺好!” 她回眸嫣然一笑,依在他的怀中感觉真的很踏实,马儿不紧不慢地走在山间小路上,半个时辰后,就看到了山下的小镇,虽然不大,却很热闹。 喜欢抱着她的感觉,在她疲惫与神伤的时候,她卸去了往昔的冰冷,只有无尽的温柔与平静。静静地依在他的怀中,享受着他的关爱与呵护。 在她平静的外表下,心又开始翻腾,说真的,她不想离开怪人谷。可是柴兴是南越朝的王爷,他有自己的皇族使命,她不能自私地要求他弃身份、地位于不顾。 没人知道,在她高傲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多么自卑的心。少女时,三度被人拒婚,对于爱情她已经没有过高的奢望。在她这个年龄,许多的女子早已经儿女绕膝,可她还在待字闺中。她想嫁人,从来没有最近一年多这样的想嫁人;她更想寻得一个依靠,一个在她受伤可以得到安慰;在风雨时,可以寻求平静的港湾。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追求真爱,只希望找一个可以爱她的人。接纳并享受对方给予的关爱与呵护,所以在她还没有确定自己的真心时,她便匆匆地做了一个决定:嫁给柴兴。 而这些,她会藏在心底。谁也不告诉,让关心她的人以为:她是真的找到了幸福。 与其说她在给柴兴一个机会,不如说,她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像其他姑娘一样,有丈夫疼爱,也有婚姻的机会。她不知道,青春的路还有多远,在她还有一点青春,还有一点容貌的时候把自己嫁掉。 离开了天瑞府,她虽有了另一种身份,可她从来不曾忘记过自己是谁? 她不是抗拒嫁给南宫瑾,而是她不确定,在南宫瑾的心里爱是自己还是真正的宝儿。虽然夏峰说宝儿死了,可自己的容貌是属于真宝儿的。她也从不屑去做别人的替身,与其如此,还不如做回凌雪音。 坐在马车上,她偎依在柴兴的怀中,心里有些许的愧意,对自己暗暗地道:雪音,你一定爱上八郎!一定要爱上他,他可是你的丈夫啊! “想睡就睡一会儿吧!”柴兴深情地道。 她温和地浅笑,算是答应他的提议。 是呀,他真的很好,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深情,她还有什么不知足呢。天下有那么多的女子,她们在婚前都不知对方的模样,不照样过了一生。况且她与八郎是相识的,相识了数年,而且八郎深爱着自己。 不要再想了,好好的生活吧! 245. 夏家庄(1) 第七十三章夏家庄 过了河,进入小镇再往东百余丈就是夏家庄了。 比武招婿大会之后,江湖中人逐渐散去。 夏老爷子听说夏紫蕊已与贤王柴兴喜结良缘,可他这个祖父竟未被邀请。想起来就生气,孩子已经整整十八岁了,而他却不知道那孩子是何模样,一次也未见过。 夏老爷子与夏峰之间的关系,从三十多年前就一直不好,事到今日比以前缓和那也只是表面现象。尤其因为几日前为夏峰娶妻之事,父子之间的僵局再现,儿媳冷弯弯更视他为仇敌。将夏家庄在闹一场之后,fu妻双双离开了夏家庄,连孙女夏紫蕊的婚礼也未能参加。 如果不是6续出谷的江湖中人告诉他,他还不知道孙女已经婚配。这不是胡闹么?让他在江湖人面前丢脸,既然三个孙女中最厉害的孙女已经婚配,何苦要举行招婿大会。 夏老爷子独自的书房生闷气,夏峰乃是正室夫人之后,当年夫人生下夏峰不久就仙逝。长子夏峪是二夫人之子,因为他不喜欢正室夫人,夏峰自小就对这个父亲心中不满。七岁那年拜入怪人谷怪老翁的门下,自那后就很少回到夏家庄,算起来已有三十一二年了,夏峰在夏家庄呆过的日子还不到一月。 “启禀老爷,三姑娘携新姑爷到访!” 夏老爷子看着家奴,对方重复一句,方才反应过来:“快快有请!去,把夏峪与夫人一并唤到花厅!” 门外,站着一对天人般的nan女。 女的灵秀动人,貌若仙子,男的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夏老爷子看到来人,活了大半辈子像这样的如璧的人儿还是第一次见,略为怔了一下。 家奴道:“三姑娘、新姑爷,这位是老爷!” fu妻二人双双跪拜:“紫蕊(柴兴)拜见爷爷!” “起来,快起来!”夏老爷子扶住雪音,有那么片刻,他走神恍然若梦,“来,快去花厅!” 夏峪夫妇携着两个女儿两个儿子站在花厅,正在猜想父亲唤他们来的原由,便见夏老爷子领着一对年轻nan女过来。 “儿媳,还站着作甚?快去备家宴,紫蕊和新姑爷来了!”这样多好,夏老爷子yu将长孙女夏碧菲嫁与宁王柴英为妻,而三孙女夏紫蕊已嫁贤王为妻,一门出两位王妃,就算是候门望族之中也不多见。 “紫蕊,这位是你伯父夏峪,这是你伯母!” 她笑得浅淡,柔声道:“紫蕊见过伯父、伯母,祝伯父伯母万福安康!” 夏大夫人笑微微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竟与自家的女儿不同,貌若天人不说,自有一份高贵之气,举手投足大方得体。 “这是你大堂兄夏青麒、二堂兄夏青麟!” “紫蕊见过大堂兄、二堂兄!” “这是夏碧菲、夏碧萝!” “见过二位姐姐!” 除了拜见过夏老爷子,柴兴此刻摆起王爷的谱,不肯参拜。夏家兄弟姐妹先前几步,款款落拜:“参见贤王爷!” “免礼----” 按宾主落坐,夏老爷子看看紫蕊,又打量着柴兴。 柴英本想迎娶夏紫蕊,不曾想从头到尾就连面也没见上。突然听飞虎来报,说贤王柴兴夫妇刚才已进入山庄,心中自是吃了一惊。千算万算,竟被柴兴夺了去。 众人寒喧一阵,夏老爷子令人捧出一只锦盒。 246. 夏家庄(2) 雪音接过锦盒,夏老爷子眉眼含笑,凭感觉,她知道这个老头儿绝不会那么好意。 大夫人道:“紫蕊,打开瞧瞧!” 她翘起漂亮的兰花指,启开盒盖,里面是一只灼灼生辉的血玉佩。宛若一只神态逼真的凤凰,展翅yu飞。 “血凤凰!”柴兴夺口而出。 雪音依旧温婉的浅笑:“玉是块好玉,凤凰也是只凤凰,只可惜……”顿了一顿,周围全都是期盼的目光,“这是一只假的!” “假的?”不光柴兴吃惊,周围的人更是吃惊。 雪音继续道:“当日九重宫时,义母收我之时,曾以血凤凰相赠,好歹它与我相伴了半年之久。是真是假宝儿岂能不知。”“血凤凰乃是上古灵玉,是一块红若鲜血的玉,她能解百毒,在阳光下照耀,上面的凤凰能盈盈起舞,这一只虽比真凤凰还像真的,可到底是假的。当日我义妹木蝉回肃州拜祭亲人,我担心她途遇奸人,便将血凤凰藏于一只香囊之中给她佩上。后来在临州,她被宁王的人所抓,人虽被我救回来,可血凤凰却没了下落。这等宝物,落到宁王手里,他又岂会承认?” 夏老爷子的目光很快就落在夏碧菲身上,仿佛在说:能不能找到真的血凤凰就要看她了。 “爷爷,这只血凤凰从何而来?” “是一个江湖朋友作为求亲的聘礼所赠。” 无论他是怎么得来的,假的便是假的。 “听说义母得知我即将成亲,曾令威武镖局送来一株彩色珊瑚?” 她可不想白白便宜外人,再则彩色珊瑚少见,若是留在夏家庄,早晚会引来一场血杀。不如尽早处理,珍贵的东西应该留在皇宫之中。就把它当成一件礼物献给顺德帝吧? “有!那是紫蕊的东西,自然应该归还于你。” 夏老爷子虽是如此说,可她却在大夫人与她的儿女眼中看到了不舍与嫉妒。 雪音柔声道:“这株彩色珊瑚乃是我托义母所寻,宝儿还有用处,所以不能送与任何人。至于那块血凤凰,爷爷若是喜欢寻到后只管留下。亦或爷爷还想知道雪玉龙的下落,孙女便不吝相告。” 上古神剑、绝世的宝藏,这几月整个江湖都快疯了,人人都在打听那东西的下落。 爹爹夏峰必是憎恨夏老爷子的吧?否则他不会处处与夏家庄为敌,上次过来也隐隐从花三娘的口中知晓一些,他就是为了讨回那株彩色珊瑚,竟被夏老爷子霸占了去。哪个人不喜欢绝世的珍宝? “儿媳带他们都下去吧,老夫要与紫蕊叙叙家常。峪儿,带贤王爷去客房小歇!” 雪音的话的确太了! 柴兴留给她一抹不舍的目光,她款款点头。 夏老爷子既想知道宝藏的秘密,又不想失去彩色珊瑚,有谁会嫌自己的钱太多,恐怕不会,这就是人心的不满zu。 雪音笑得轻淡:“爷爷不打算将彩色珊瑚还我了?与其说它是我的,不是说是我为皇上所寻的贡品。难道爷爷就不怕与皇上为敌!” 他当然知道,夏紫蕊曾在皇宫住过一些时日。 若是不将彩珊瑚还她,想让这丫头开口还真难! 夏老爷子道:“跟我来!” 二人进入花厅后面,穿过长廊到了一处假山处,启开机关,二人进入地下秘道。进入一间宽广的大厅,中央摆放着高约两尺的彩珊瑚,在油灯照耀下,闪着奇丽的光芒,耀眼夺目。 247. 夏家庄(3) 江湖传说,是株一人高的彩珊瑚,难道是夏老爷盗取了一部分。 走近彩珊瑚,她细细地打量,漂亮的水晶底座。人言还真是害人的东西,分明是两尺高的珊瑚树,偏说成一人多高。颜色鲜艳的珊瑚难寻,像这样红蓝绿紫相映的四色珊瑚便更难寻了,闻所未闻,当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爷爷,据紫蕊所知,雪玉龙在北燕国皇族手中。绝世藏宝图在十七年前已被北燕国皇族所夺。血凤凰可解百毒,阳光下会出现一只凤凰展翅而飞,雪玉龙晶莹如雪,温润生热,两物相传是打开旷世宝藏的钥匙。此两物都有一个共同点,血凤凰上的凤凰只是几条刻痕,并未刻出凤凰栩栩如生的轮廓与羽毛,雪玉龙亦是如此,是一块椭圆的白玉,不沾污浊……”雪音讲到此处,想到夏碧菲即将嫁与宁王柴英为妻,心中感到好笑,恐怕夏老爷子早有耳闻,真血凤凰已落柴英之手,才想让孙女去打探消息。“爷爷真是好谋略,假与柴英联姻,实则打听宝藏消息。” 夏老爷子笑道:“紫蕊对宝藏不感兴趣么?” 她淡淡地应道:“旷世宝藏的确很,可如今紫蕊已是贤王府的王妃,身份尊崇,只要fu妻恩爱那便是宝藏。” “爷爷,能替紫蕊做件事么?” “说来听听!” “令最稳妥的人将彩珊瑚运送到京城贤王府。紫蕊往后便是皇家的人,以柴兴与皇上的兄弟之情,少不得在宫中进出,到时孙女替爷爷打探关于宝藏的消息。不过……” “不过什么?” “孙女听人说宝藏里有一件上古天衣,穿上它就能飞上九重天化为神人。我要那件天衣!”如果说不感兴趣,老爷子必然不信,她便继续编造了这个谎言, 夏老爷子爽朗一笑,上古天衣,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倒与书中的某些介绍相似。据说当年某位上古仙子,因恋上凡间男子,tuo下天衣滞留人间,不曾想那件天衣被某人拾得,竟未归还,几经辗转与天龙宝剑一并藏于旷世宝藏之中。 “好!好----”今日从亲孙女口中听到关于宝藏的一切,夏老爷子便坚信无疑。 她这一招够狠,夏峰多年来想做而不敢做,一直是碍于父子情份,隐忍着,痛苦着。既然她与夏峰父女一场,此举定能将夏家庄捣个天翻地覆。 夏老爷子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信,为了听到秘密,竟然与紫蕊私下谈话。 “不过……紫蕊,吴大侠说世间根本旷世宝藏,你以为如何?” 她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眉眼中露出莞尔与不屑:“那爷爷呢?谁都知道吴大侠乃是北燕人,他自然希望北燕皇族独吞宝藏,亦或一统天下,成为这九五至尊。紫蕊亲见过血凤凰的的奇妙之处,宝藏若是假的,血凤凰的事又如何理解?还有,柴英为什么把假血凤凰拿出来,不肯将真的交出……这诸多疑惑,难道爷爷就没想过么?” 整个江湖,除了吴中鹤,恐怕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旷世宝藏的神话,人人yu得,早已有人奔往北燕国一探究竟,yu寻得雪玉龙。 自然,她的血凤凰被柴英所夺之事也会在江湖中迅漫延,毕竟当日柳清扬等人是亲见过木蝉身上的血凤凰,也知道被夺之事。 有些事既然无法隐瞒,就勿须隐瞒,不如大大方方地道出来。 祖孙二人离了地下秘室,一前一后再度回到花厅。 夏家人已经先一步坐在桌前,静静地等候着。 248. 夏家庄(4) 柴英坐在夏碧菲的身边,时不时将目光投向雪音,用一副探究与不解的眼神凝视。 先前,兄弟碰面。 柴英道:“八弟难道不知夏紫蕊是本王的人么?” 柴兴回应他:“七哥没现京城别苑某位侍婢怀孕?” 好像有这么回事,有一位粗使侍女突然怀孕,管家追问之下,她硬说那孩子是他的。当时他甚是震怒,可那婢女依旧如此说。后来庞妃生气,便随便给她寻了户人家给嫁了。 看柴兴宠溺的目光,他怒火乱窜。 一顿饭在目光中的战火中开始又结束,虽然大伙的话似很和睦,但雪音明白,夏家人各怀心事。 夏碧菲看柴英的目光温柔如水,最初是夏老爷子的计谋,那么只怕后面他会失算。毕竟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夏碧菲是真的爱上了柴英。 次日,南宫瑾与木蝉、童朋、王游寻到夏家庄。 南宫瑾提出了解除婚约,而夏老爷子非但没有怒,还满口应承。倒是夏碧萝哭哭啼啼从花厅离开,由夏老爷子做主,将夏碧萝许下另一名打擂得胜的江湖中人。 夏碧菲姐妹的婚事定下月十六,因为柴兴有要事在身,不能参加,两位姑娘的新婚贺礼皆赠上。 雪音一直以为:南宫瑾不过是说说而已,不曾想他真的到夏家退婚。虽然四目相对,两人相见,南宫瑾没有说话,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的目光里蓄满了深情,还有一丝无法言语的痛楚。 雪音依旧笑得淡雅,不曾想,手臂被人拧了一把。转眸时,柴兴正在一边愤愤地瞪视着她: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妻子,不许再对别的男人笑。 他吃醋的样子还真有可爱! 雪音笑如花朵:给他一点压力也好,免得他不知道疼惜她。 柴兴温柔地握住雪音的纤手,学着妻子的样子浅笑着。 南宫瑾走近柴兴,道:“你根本配不上她!”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配不上雪音,难道这个长得美的家伙就能配得上? 他当然知道,自己很多地方不及南宫瑾:人家武艺高强,人家学富五车,人家痴情一片,人家比他长得好看…… 柴兴越想心里就越火。 雪音低声道:“别忘了,我嫁的人是你!” 还真是,男人吃醋竟会这般可爱。南宫瑾都已经走得很远了,柴兴望着他的背影还愤愤地不肯回神。把她的手握得好疼,好像握住的是南宫瑾的手。 南宫瑾真的很好?可雪音要不了,她累了,不想嫁给太过完美的男人。她了解自己需要什么?更对南宫瑾没有信心,她宁可要一份可以更长久的爱。 “八郎,你只能有我一个哦!如果你敢要别人的女人,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这话更多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在其他方面占尽优势,但在婚姻与爱情上,她却没有这种优越感。与其说是告诉柴兴要珍惜自己,不如说是告诉自己,要牢牢地握住柴兴。 “蕊儿,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不负就好!可若真的相负,她是一点主意都没有,肯定会疯狂的。她真的好贪恋他的心、他的情,恨不得把自己刻到他的骨子里,融到他的灵魂中。 四目相对,都是笑意和深情。 又呆了两日,fu妻二人别了夏家庄,往江南方向移去。 249. 夫妹争宠(1) 第七十四章夫妹争宠 为陪jiao妻,柴兴不再骑马,陪雪音一同坐马车。 一路行来,她已经习惯依偎在他的怀中打盹,他曾是一脸神往而幸福的感受着她的撒娇。 娘,你在天上看到了么?雪音嫁人了,有了自己的丈夫,如果娘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也保佑能有奇迹,赐女儿一个孩子,女儿不贪心的,真的,一个就够了,无论是男是女,女儿都会视他为宝贝。 已经忘了这是多少次祷告,娘最疼她了,她的乞求一定能听见。 一行五人进入客栈。 木蝉道:“来两间上房!” 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姐姐嫁人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把她这个妹妹也抛到一边。整日就与柴兴那臭王八腻在一块。 店家打量着进来的五人,“姑娘,两间房够么?” “怎么不够?女的一间,男的一间。女的要一张床的,男的要两张床的。”木蝉回身,将雪音拽住,柔声道:“姐姐,这些天很冷,你陪我一起睡,好想和姐姐一起睡呢。” 柴兴心中不悦,雪音依旧温和地抚mo着木蝉的手,眼神里全是宠溺:“八郎,那……” 不待妻子说完,柴兴决绝地道:“不行!三间上房!” 木蝉急了,她都已经把姐姐让给他好几天了,现在还不行,也太小气了:“大混蛋!闭上你的嘴,姐姐陪了你那么久也够了,也该陪陪我了。”骂完之后,扬起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好姐姐,你不会让我独自入眠的,你知道我以前都住在南边,哪有这么冷呀?天太冷,我都睡不着的……哦……姐姐,你该不会见色忘妹吧,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没人疼的苦命妹妹……” 木蝉还想骂他臭王八,如果柴兴成了王八,哪姐姐是什么?岂不是拐弯骂了她喜欢的姐姐。所以自他们婚后,木蝉改口骂柴兴:大混蛋!色魔! 雪音回眸看着柴兴,柔声道:“就依木蝉的!” 店家惊异地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木蝉,又凝视着从外面进来的绝色妇人。这妇人打扮干练,头上唯一贵重的饰物,只有一根血玉坠,紫色的丝绦缠,却也美若天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望得出神,便听到一个男子的轻咳声。 柴兴连吃人的心都有,这个木蝉还跟他抢紫蕊,丝毫不管他们已经是fu妻,动不动就要木蝉陪她一起睡。美其名曰:天气太冷,而紫蕊身上很暖和。 这是第几次了?是第六次还是第七次,每过一天,木蝉就会来上这么一招。而他们成亲以来,同床共枕的时间还不到十日。 看到有男子这般看自己的妻子,柴兴心中总会有些悦,若不是天色已晚,雪音不会摘下纱帷帽。 木蝉拧着包袱:“店家,我们俩要最好最大的床,一会儿备两桶洗澡水上来。” 看木蝉那得意的样子,柴兴满心都是不高兴。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和一个姑娘抢妻子,而妻子对木蝉越来越宠溺了。这丫头,动不动就说吃不下饭,非让雪音喂她。 这是公然向他挑恤。 250. 夫妹争宠(2) 童朋、王游看着表情痛苦的柴兴:“爷,外面冷,还是早点进房吧!” 他伸出指头,满是怒意:“你们俩怎么搞的?尽快替本王把木蝉那丫头搞定。” 二人奉了王令去追木蝉,可这丫头太鬼,软硬不吃,依旧整日动不动就缠着雪音。最厉害的时候,不许柴兴拉妻子的手,不许他与妻子睡在一张netg上,甚至就是吃饭,也要把他们俩给隔开。 最初还可以忍耐,可一路行来,动不动就如此,柴兴越地生气,恨不得立马将木蝉赶走。可她是妻子最疼爱和贴心的妹妹,他又不愿看到妻子难过。 “真是两个大笨蛋,木蝉那丫头要模样有模样,还有一双会做饭的巧手。” 童朋不满地道:“可木姑娘说,她以前丑若罗刹,是夫人把她变漂亮的。万一她……” 柴兴听到此手指弯成铁锤状,快地落在童朋头上:“笨蛋!木蝉的亲娘乃是西域美人,父亲feng流倜傥,生出的女儿会丑?也就骗骗你们俩。”“本王的命令,你们俩近日尽快把木蝉摆平,不管是谁让她动了心,本王不但让他娶得美人,还重重有赏!” 谁说不是呢? 一路行来,二人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令木蝉有半分心动。她的眼里整日就看着新夫人,动不动就和王爷抢。弄得柴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唯有忍耐,独自饮下寂mo。 木蝉在浴桶里倒入两滴玫瑰露,又撒入香脂粉。 雪音将头依在桶沿上,暗调内息,让玄女神功的真气在体内运行一遍。从义母最初相赠的三成内力,如今她略有小成,已拥有五成内力真气。 “姐姐,明日我们要去柳家么?” 她缓缓睁开眼睛,脑海中浮现苏妍那病弱的身子。 不知柳清扬会到江南没有?亦或还呆在宁王府里。 细想起来,不但曹书明兄妹的举动让人百思不解,柳清扬他们明知柴英非善类,却依旧留在他的身边。 曹延寿与王宛清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又怎么会让儿女去趟朝廷的浑水。 曹家?当今太后也姓曹,只是不知道曹延寿与太后可有关系? 若有关系,她是不是可以猜测成:曹延寿是在帮太后与皇上。可就在她得知柴英的阴谋之前,曹家兄妹便已经进入宁王府。 以曹延寿夫妇的情深意重,怎么会牺牲女儿的清白? 还有,静王yu在三月起兵,可几个月过去了,皇上并没有任何的举动,难道他真要等到静王造反不成。还是至今都没有找到静王蓄兵之地? 木蝉份外不悦,嘟咙道:“你又不理我了?我和你说话呢?” 雪音回过神来:“你这丫头想害我不成,明知我在调息内力,还说过不停,就不怕我走火入魔?” 木蝉傻傻地笑了两声,“姐姐,你说是童朋好还是王游好?” 251. 夫妹争宠(3) 想到哪是哪,雪音看出来,自离了福州,这两人就整日缠着木蝉示好。分明是两个不苟言笑的人,为了木蝉居然会笑。 “都好!”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都好的道理?” 木蝉对他们俩都很凶,不是骂就是吼,而她会伸手去打王游,唤童朋笨蛋,却叫王游呆瓜。叫笨蛋是没有情感,唤呆瓜时却带着怒意。 那么,在木蝉的心里,定是对王游更有两分好感吧? “你心里有王游,我若说不好,你还是会喜欢;你心里没有童朋,我说好,你还是不喜欢。” 木蝉心中咯噔一下: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呀?木蝉想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与姐一样。 一路过来,她对他们俩都一样的,姐姐是怎么瞧出来,自己心里喜欢王游多一些。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她一边将心事放在新婚的丈夫身上,却又在暗自关注着自己。 木蝉觉得开心,无论在什么时候,姐姐的心里都有她。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说不好,既希望姐姐快乐,又怕柴兴占据姐姐所有的心。缠着姐姐要一起睡,是为了保护她不假,可更大一部分,她是在试探自己有姐姐心中的地位。若是姐姐有一次拒绝,她都会觉得好难过,也更是向别人证明,她是姐姐的妹妹,姐姐很疼她的。 雪音确定说中木蝉的心事,放缓语调:“这样挺好,他是王爷身边的人,将来我们姐妹就不会分开了。” 犹记得木蝉见到南宫瑾时的目光,柔和而闪亮,那是少女心中无法压抑的好感,可她却放弃了南宫瑾而选择王游,那么木蝉定是经过一番权衡之后才作出的决定。一见钟情,又有几个女子有勇气坚持到最后。 “姐姐,你也是这么想的?” 雪音肯定地点头,其实她希望木蝉快乐,这样如花的年龄正是爱恋的季节,不爱一场真的太可惜了。 在南宫瑾与王游之间,雪音也希望木蝉选择的会是王游。南宫瑾出生世家,才貌双全,在择妻上也会格外谨慎。为了不让木蝉将来受到伤害,选择王游自然是最好的。 “我越来越喜欢木蝉,也越来越离不开你。”雪音深情地说着。 木蝉傻笑。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路上,妹妹为我做了很多。担心我的身子吃不消,所以才要我与你一起睡。又怕王爷得到我太容易,不知珍惜,故意让我们保持距离……” 木蝉的一片苦心,皆是对她的爱护,雪音又怎会狠心拒绝,让木蝉伤心。聚聚散散间,她需要冷静,而柴兴如是真爱她,只会在聚散之中更爱她。 为什么要说出来?木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心,她所做的一切都瞒不过姐姐的眼睛,甚至能一眼就辨出她的纠缠缘于何处:“姐姐!” 雪音将浴水拨响,“我们姐妹一场,妹妹的用意我又岂会不知。你真的不怪他这样算计你?” 木蝉噘着嘴,骂道:“那个大混蛋,指使童朋、王游来纠缠我,我早就知道,只不过不想来点破他而已。本来也很讨厌那两个家伙惟命是从的样子,可是这一路上,我现王游这人还不错,他没有过份的纠缠,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劝我不要总缠着姐姐。说你如今到底是王爷的女人,王爷因为我的纠缠,很是恼火。” 252. 夫妹争宠(4) 这或许就是王游真正聪明的地方,身为王府侍卫,能娶到像木蝉这样又能干又水灵的丫头的确不易,更难得还是贤王妃的义妹。 “木蝉真的很了解王游么?或许这正是他比童朋聪明之处?” 木蝉歪着脑袋:姐姐这话是说,这也是王游追她的计谋。“明儿我得亲自问问他!” “问他又如何?” “他若认了,我便接受;他若不认,我就……” 木蝉说不好,认与不认又有何差别,重要的是,王游已经住进她的心里。他若不认,自己就真能放开吗?她不知道,也从来没人告诉她爱上一个人应该如何。 雪音笑得轻淡,这是木蝉自己的事,为了不让她后悔,所以她才点破。木蝉不愧与她姐妹一场,人越来越聪明了。 成婚一个多月,夏紫蕊嫁贤王柴兴为妻的事早已在江湖传开。太后、皇上也必是听说了吧? 顺德帝当日在贤王府花厅的话还记忆犹新:他说,他不会放过她。而她却不肯再独自生活下去,对柴兴除了感动与喜欢之外,还有她的利用。她把自己给他,与其说是感动居多,不如说是为了摆tuo顺德帝更多。只是她没想到,柴兴居然为一路追随她而来。当他们在福州城里意外的重逢,她就蒙生嫁与柴兴为妻的念头。 以柴兴主仆三人,若不是她暗中留下记号,他们根本无法找到怪人谷的位置,还让他们在迷雾林中迷失方向。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要嫁给柴兴。 柴兴!她的丈夫,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般清透,没有过多的阴谋诡计,甚至不屑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的怜惜,他的深情……她都记在心底,每每想到他的一个温柔眼色,心里就暖暖的。她怪过自己,最初动机不纯,但现在她是真的一点点、一点点地了解他,爱上他…… 看木蝉一次次软磨硬施地将她带离开他的房间,他的脸色难看,却从不作。 “砰----砰----”柴兴想到前晚他们fu妻才被木蝉给拆开,如今又来了,躺在netg上无法安睡,索性起身来寻妻子。 “敲什么?”木蝉一脸不悦,“谁呀?” 刚打kai房门,柴兴纵身一闪,跳入房中,直往绣帐奔去:“蕊儿,好冷----” 木蝉跺着双脚:“色魔,出去!你怎么跑到我们netbsp;在他出门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今儿来了就不走,非得给木蝉这丫头一点厉害瞧瞧,赖在雪音的netbsp;“出去----”木蝉挥手就来抓他,他往暖和的被窝里钻,双手扣住雪音的腰身,“臭丫头,她是我娘子,为什么非得让你来抱。” 好,是不是不走了? 脸皮够厚的啊! 木蝉索性也上了绣帐,看你走不走? “八郎,你起来!”姐妹二人同床,姐夫也爬到netg上这算哪门子的事儿,雪音立即就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坐身拽拉着柴兴,“哎呀,都已经说好了,你睡那屋,半夜跑过来算怎么回事?” “不走!我就是不走----”柴兴风吹不动,一副就是不走的样子。 “八郎,你别这样好不好?木蝉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传出去对她不好。你快回房去……”雪音面露不悦之色,这么冷的天,木蝉站在一边,万一冻病了怎么办? “再不走,我可生气了!”她板着面孔,一脸寒霜。 253. 夫妹争宠(5) 柴兴看着妻子,她心里究竟是妹妹重要,还是丈夫重要?木蝉洋洋得意地瞪视着他:怎么样又输了吧? “听话,你且回房去。明晚我陪你!” 柴兴愤愤地扫过木蝉,厉声吼道:“既然在你心里妹妹比我重要,以后你就跟她过好了。”人都嫁给他了,时不时还与妹妹同卧一榻,有什么事也和木蝉讲,他是她的丈夫,难道在她心里,永远都不及那个义妹重要。 木蝉双手叉腰、扮着鬼脸:“大混蛋,想和我争,被骂走了吧!” 每次,妻子都让他迁就木蝉。他从未看懂过雪音的心,他渴望得到她的情,不是这样的,希望夜夜拥她入眠,可她的心中似乎更看重木蝉。他是王爷,从小都被人捧着,可她却不当他一回事。 雪音温柔地凝视着柴兴,所有话语都蓄藏着眼中。 每次都这样,看到她的眼睛,他总会听她的话。可心里还是不舒服,这个木蝉越来越过份了。 次日醒来,不再像往常那样,总能听到柴兴欢喜的声音:“蕊儿,起来了么?”听到她回应的声音,他总是习惯性地纵身一闪进入门来,为她梳头、打扮。 木蝉颇为担忧:“姐姐,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一个大男人就这点度量? 雪音不以为然,梳洗完毕,姐妹二人来到楼下大厅。 童朋恭恭敬敬地道:“夫人、木姑娘!” 未见到柴兴与王游,雪音道:“他呢?” 一路过来,她在背后都唤他“公子”,而今天却用了“他”。 “回夫人,公子一早就出门了。让小的待夫人起来后,陪姑娘在扬州城里四处走走。” 他出去了,竟未与她说一声就走了。心中有道不出的酸楚,未流露于神情之中,“收拾一下,我们去郊外走走!” 雪音转身回到房中,木蝉打开长木盒,惊唤一声:“姐姐----” 清影的瓷像灵位不见了,是被柴兴带走了么?如果是他带走了,他只能去一个地方,扬州城外的柳家。 “他们去柳家了?”木蝉像问又像是肯定。 她还以为柴兴是在生气避而不见,却先一步去了柳家。以现在的身份,自己着实不便出现在苏妍的面前,他去了也好,再去寻让柴兴抄写的《往生经》和《法华经》,一并没了踪影。 用过早点,带着木蝉在扬州城里转了一圈,心下觉得无聊得很。 近中午才回到客栈,远远便看到客栈门外站了一列官兵,客栈门口放着一顶官轿。 童朋看到木蝉,快步迎了上来:“夫人----二管家与马康、樊洪已在客栈等候多时。王爷和王游已到扬州府。” 柴兴刚到柳家不久,官府的人就到了,说是奉了皇上之命在此相候,他只在柳家饮了几口茶,将清影的衣冠瓷像交到苏妍手里就告辞了。 木蝉回房收拾行李,姐妹二人携手坐入官轿。 深冬的扬州城,没了春日的繁华,笼罩着淡淡的云雾,山依青,山依绿,人却渐少。 254. 夫妹争宠(6) 扬州府。 待她从轿中出来,在扬州府台大人设置酒宴桌上,柴兴早已经酩酊大醉,扒在桌上纹丝不动。 她的记忆中,从未见过他喝醉酒的样子。 令人将他移到客房。 “蕊儿……蕊儿……你不在意我,在你眼里只有木丫头,只有她……” 她想笑,看他喝得酩酊大醉,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又笑不出来,柔声道:“你还真的和木蝉计较?”坐在床前,替他解开衣襟,tuo去外衫,“八郎……”唤了一声,又不知这样的话能不能讲出来,听柴兴低声“嗯”了声,似听到她的呼声,“你不该怪木蝉,在她心里定是认为你待我不好。”她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小时候,娘也如我现在这样,我总会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瘀痕。” 那时候她还不懂事,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些都是父亲打的。如今才渐渐的明白,有时候捏得重了,抱得紧了,都会在身上留瘀青。回想起来,父亲是真的很爱娘,可娘却未必幸福? 想到此处,雪音的心莫名的抽痛一下:不,她绝不要走娘的老路。所以,她一定会爱柴兴,就像许多恩爱的fu妻那般。 “与你成亲一个多月来,我身上的瘀痕就从未断过。木蝉拉我洗澡,只是想看看我身上有没有新添的瘀痕,她故意和你作对,让我陪她同睡,也只是强烈地想要保护我……八郎……”“我自然知道你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却不想为了床第之欢损了你的身子。我要的,是一生一世,而不是青春年少的那几年快活……” 她的身ti好,他健康,他们才能共度一生。她不要任何一个人形单影只,所以她才会在疼爱木蝉时,又放任木蝉的所为。 她自言自语的沉吟着,温和地看着netg上的男子:“从贤王府决然而去,其实那只是我设下的陷阱,就像我知道,你一定会追我而来,我嫁给你,不是因为荣华富贵,而仅仅是因为……” 因为什么? 柴兴并没有醉,他只是想借醉来知道妻子心中的想法,亦或可以借醉将她留在自己的房中。至少这个时候,木蝉不会再与他争,而以妻子的性情也必不会放下他不管。 “因为我不想入宫,不想留在柴三哥的身边……” 他微眯着眼睛,看到她一脸痛色。只为了避开皇兄,她就嫁给了他,在她心里真的从未爱过他么?他帮了那么多,她竟不能真心以对么?柴兴的心一阵揪痛,却依旧装醉,他想知道关于妻子 “今天,二管家说是奉了皇上之命在此处等候我们。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与担心,我怕,怕有朝一日即便是成为你的女人,也无法改变宿命的轮回……与其说木蝉在纠缠我,不如说是我强迫自己与你分开,我好怕……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我怕离开你,也怕……”也怕自己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他,她怕自己爱上他后,变得和泼妇一般。 想爱又怕爱,真的好矛盾。 怕爱就不能去爱了?人是无法掌控自己的感情,她曾经以为可以,但现在她越来越确定,真的不可控制。总是有这样的时候,因为不敢爱,因为不能爱,便悄悄的避开,避开他人的关怀,却避不开自己心中默默的情怀。 255. 夫妹争宠(7) 所以,雪音给了自己勇气,去勇敢地面对。她越来越深刻明白,就算避开了柴兴,也避不开她心底的牵挂。她是可以选择现在就退身回怪人谷,不再回京城,去面对顺德帝的纠缠,去面对京城是非地那么多的恩怨情仇……然,她还是跟在他的身边,只是因为一个字----爱。 对于感情,她是糊涂的。直到结婚前,她都认为,自己只是一味地想嫁人。但后来,她想了好多好多,想嫁人,她可以嫁很多的人,却唯独选择了柴兴。从一开始,对他,她是有喜欢的,只是却被她生生用理智来面对。 而现在,她的理智已经无法冷静处理这段感情。 “你是这样一个让我又爱又怕的人,爱你单纯的性情,却又怕你的热情将我弄得伤痕累累……”好多话,她都想直接说出来,却又怕让他难过,她开始越来越在意他的感受。 原来他的疯狂,她并不喜欢,甚至感到了厌烦。 他们成亲一个月,每遇这样的事,她竟然在哭泣。 “为什么?”柴兴呆住,只因他喜欢黑暗,可以在黑暗中幻想她以前的样子,从来不知道,她在偷偷地哭,他疼惜地将她抱在怀中,“蕊儿……你真的不愿意……” 她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初见他满脸通红,以为醉了,可此刻他说出的话是那样的清醒。 “不愿意!”她肯定地应道。满心愧疚:“蕊儿,无论你信与不信,你是我心中的第一个女人!”“往后你若是不愿意,我……就不会碰你!” 身为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他说出这样的话难能可贵。 借着外面的亮光,他看到双臂上深深的瘀痕,青色的、紫色的遍布其间,难怪木蝉会以为,她饱受着痛苦。 “啪----”他看得惊心触目,一直说要保护她,可伤害她的人却是自己,狠狠地给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对不起……这些都是我弄的?”愧疚满心,他轻柔地抚mo着瘀痕,她轻柔地应了一声。 “八郎,我其实是很害怕黑暗的人,可你却喜欢黑暗。”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一直在等,等你自己来现。我们……或许都错了,八郎,我不想随你进京了,我们……” 她这么想过,但感情上却舍不得与他分开,但她还是要讲出来,因为一路行来,她总在矛盾。变得越不越不干练,当年在沙场时的意气风、鲜活张扬,全都没了,只因为心里有了太多的顾虑与牵挂。 他的心被撕裂,因为他不够温柔,从来不懂她的心,所以她要离开他的身边吗?“不要离开我!” 她笑得浅淡,依旧那么迷人,可他却不愿意看清她的脸,在黑暗中幻想着她以前的样子。“我不进京,是不想你真正地失去我。” “什么意思?”是因为担心皇兄吗?他的确没有资本与皇兄争夺女儿,自然知晓当年的凌雪音与皇兄之间的情感纠葛。“你担心我保护不了你!” 她苦笑着,曾经以为柴兴会是她最终的归宿,可是那个人,曾经的一切都时常浮现在她的脑海。“你先歇着吧,我到木蝉房里抄写经书。”推开他怀抱的大手,她的语调冷到极致。 回想这一个多月来,从最初的故作幸福,到现在的fu妻冷战,她怀疑自己错了。错嫁了柴兴,错信了情。 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顺德帝,不是怕顺德帝不愿放过她,而是她担心从此之后便不由自己。 “蕊儿……别走!”止住脚步,平静地望着netg上衣衫不整的柴兴,“跟我回京,我给你最尊崇的身份。” “我不要尊崇,我要你的心就够了!”她贴在他的xiong膛,想到不可预知的明天,她就觉得不安,“不要带我回京,我怕……有朝一日我们都会后悔。” 想当初,皇兄对她许以了皇后之位,可她却执意不要。正因为此,让他刮目相待。 她翩然而去,合上房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木蝉站在院子里,笑盈盈地凝望着她:“姐姐,王爷没事吧?” 她回以浅淡的笑:“没事!外面风大,回屋里!” 在案前讷讷地坐了一阵,取出经书,认真地抄写起来。 往后数日,柴兴真的没再要求她回房。四目相遇,她将目光移往别处,他看不透她,真的看不透。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游离不定,眼里有不安,有缥缈的水雾,是那样让他的疼惜,又让他觉得痛苦。 256. 夫妻芥蒂(1)加更 第七十五章fu妻芥蒂 明日就要离开江南了,她静静地坐在窗前,抄写着经书。 “姐姐!姐姐----今儿是谢府设宴,王爷说带你一起去。” 雪音一直对生母的事倍感兴趣,可此刻却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平静。痛苦地沉吟道:“谢……府……” 那里是母亲长大的地方,谢府处处都留下了当年母亲的身影,那也是一座风景如画的园林。母亲在那里学会了琴棋书画,在那儿度过了无忧无虑地十几年。 可此刻却成为她心中的隐痛----谢府。江南四大世家错根盘根,扎根江南以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四大世家政治联姻。而四大世家的姑娘们,个个不但容貌一流,更是才华横溢。在这一辈中,又有数位女子tuo颖而出,成为江南出名的mei女、才女。 谢府酒宴,定是他特意准备的,是希望她能进入谢府看看那儿,追思母亲。可雪音明白,对于江南世家来说,这是一次难得拥有的机会。柴兴,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皇族王爷,更是当今皇帝最喜爱的弟弟,也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儿子。但凭这一点,此去谢府,都不会那么简单。 她握着笔继续抄写着经文:“告诉王爷,就说……我身子不舒服,让他去吧。”雪音努力强迫自己不要想得太多,可她却已经暗自猜测起,江南四大世家可能有的举动。 所有人都唤她“夫人”,而不是王妃。成为王妃,需要太后点头,更需要得到皇族的认同。她可以不要名份,只要柴兴可以真心的爱她,全心全意便已足够。 为什么?她说不去,心里却那么纠结,满脑子都是猜疑。 “姐姐!”木蝉还以为她听了一定高兴,连木蝉都想去谢府瞧瞧呢,真想看看瑞国夫人小时候生活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谢府,居然培养出了瑞国夫人那样闻名天下的才女。 “去回了他,代我谢谢他的好意。回头我有话与你说!” 木蝉闷闷悦,出了院子,将雪音的话重复了一遍。 柴兴站在马前:她竟然不去,真的是身子不适吗? 上了马背,走了一段,有些放心不下,复又调转马头。 木蝉回到房中,满是不解:“姐姐为什么不去?进了谢府,就会看到夫人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那里有当年女子诗社留下的诗社长廊……” “木蝉!”雪音不想再听,她比谁都想去哪个地方,“我……”但若去了,她便知道有多少的尴尬与无奈,难道要她去看丈夫欣赏别的美人。 还是说不出口,如果让木蝉知道,会怎么看她。认为她疑心过重,还是犹豫不决?她这是怎么了?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柴兴轻柔再轻柔地进入院子,她一定是身子不适,就算她拒绝他的热情与粗鲁,可他依旧爱她若宝。这个时候的她,定是需要关心的。 “姐姐这几日似有心事,我又不是外人,你就说出来吧!”房里传出木蝉的声音。 雪音的声音变得沉痛而低缓:“娘说得没错……” “什么?”木蝉疑惑,她忆起即便在二人结婚之后,冷姨都曾说过,有朝一日姐姐会后悔的。 “皇族不是我该选的夫家。” 柴兴听到这几个字,他们才结婚多久,她竟然就后悔嫁给了他。他对她的疼爱,对她的怜惜,竟然这么快就让她说出这几个字。心里一阵刺痛,他待她还不够好么?竟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姐姐----”木蝉吃惊地唤了一声,“我知道他对姐姐不好,可是除了偶尔刁蛮不讲理,其他地方他对姐姐也挺好……” 257. 夫妻芥蒂(2)爆发 “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好。我没有忘记,我是一个永远都无法诞育子嗣的女人。今天的谢府一定mei女云集,才华横溢的谢惜惜、妩mei动人的谢小小、冷艳孤傲的王流苏、静若幽兰的丁兰馨、八面玲珑的薛冰灵……她们任何一个女子都比我好,我有什么权利阻止他。况且,就算他拒绝了今天,明天呢?身为皇族,美人的you惑永远都不会断。而他放开我也是早晚的一天,如果有朝一日,我们非得把最后的爱都折腾成恨,我宁愿从来不曾拥有过……” 木蝉说不出的难过:“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里。明明知道谢家不怀好意,你却避而不去?如果你去了,她们就不敢这样狂妄。” 雪音苦笑着,眼里蓄着泪:“与其有朝一日,他会被太后逼娶不喜欢的人,不如让他去找喜欢的人。” 木蝉怜惜地望着她:“看着喜欢的人和别的女子相对,你一定很难过?姐姐,你去吧,这会儿王爷还走得不远。” “我不会去的,我会在这里等,甚至会默默地祷告上苍,让他尽快喜欢上别的女子。这样……当日他在娶我之前写下的《和离书》便派上了用场,在我还没有爱他到疯狂之时收手还来得及。” 她一直都很坚强,坚强到可以用笑容来掩饰心中巨大的悲伤,可现在她竟然想哭,鼻子酸,眼睛生涩…… 雪音努力yao了一嘴唇,强迫自己咽下泪水。 木蝉看到了,看到姐姐眼中那无奈的痛苦,还有纠结而矛盾的眼神,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蓄满了泪水,虽未滑落,却更比她大哭一场还令人难受。 “你真傻!你爱上了他,却要骗自己。即便他粗鲁地待你,将你弄得伤痕不断,你却一直替他说话。姐姐你的爱真特别,居然要把喜欢的人推给别的女人……”木蝉苦笑着,爱一个人就说出来,何须要强迫自己独自咽下,这不是太累了么? “不,我没有,我怎么可能爱上他呢?”雪音见被木蝉,固执地道。从小她就告诉自己,不要做个像母亲那样柔弱的人,所以她不要眼泪,她不要柔弱……甚至不敢要爱情,她怕,怕自己变得跟她们一样的不可理喻。 “姐姐,你问问自己的心。自从你和我住在一起这几天,你虽然天天在抄写经文,可我看得出来,你不开心,你一直就不开心。你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不敢去看他,甚至不敢过问他在做什么?” “别说了----”她的声音颤,坐在凳子上,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我想离开……远远地离开,木蝉,现在他不在,我们逃吧,逃到九重宫,再也不要出来……” 离开,说出这个词,她好痛,她真的离不他了,一直以来,她在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而今终于连自己都骗不了,更骗不了身边的人,连木蝉都看出来,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柴兴,爱得痛苦而沉重。这些苦与重,不是别人给的,是她自己找来的。 姗的留言: 故事大纲是姗一早就拟定好的,后面的故事情节也是在沿袭最初的大纲在走,只是结局却改过两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沿袭这样的情节展,会让亲们失望?每一个女子在结婚的时候,都会反复地问自己,那个男子真的是自己想嫁的人么?也会在心里想,那人是自己真爱的么?并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可以结成fu妻。 亲们如果喜欢,姗在这里感谢你们继续追文! 也真心的感谢一直以来支持和关注此文的朋友,真心的谢谢你们。 姗也很想和别的作者一样,可以在贴子里留言,可姗的手机是梦网的,试着改过网址来链接,都失败了。所以,只能在这里与亲们解释一下。敬请谅解! 258. 夫妻芥蒂(3) 她好狠自己的优柔寡断、矛盾重重,也好狠自己到此刻明白真心。 “你这坏丫头,为什么一定要惹我伤心,明知道看他去见别的女子,我心里很难过,你却一定要逼我承认……是,我很痛苦,说不出的痛苦,我害怕失去他……可我又有什么法子,这些都是早晚的事……我后悔嫁给他,后悔没有听娘的话,后悔……” 木蝉早就现了门外的身影,而她背对着门窗,是为了避开外面的衙卫与丫头偷偷抹泪。 木蝉不解地道:“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话告诉他,他若听了,或许就不会这么做。”看着站在门口的柴兴,木蝉依旧神情不慌,问得坦然而不带情感。 “告诉他,他的一翻好意,却被有心人所利用,以他的性子一定会难过。与其这样,还是让他误以为我不识抬举好了,至少他不会知道,他的无意已经伤到了我。” 他想让她去谢家走走、看看,无论怎样那里是她亲娘舅家。她不愿与父亲相识,至少能用另一种身份到谢家做客。只是他jing心的安排与布置,却被谢家人所利用,成为他贤王爷选美的一种机会。 “你处处为他设想,他处处想让你高兴,你们……明明如此相爱,却偏要在彼此间隔上一条河。姐姐,你说他若是没走远,回来找你……” 雪音缓缓抬眸,看着面前的木蝉,来不及拭去泪痕,回头时,满脸惊异:“你……他……”木蝉骗了她,明明知道他已经回来,却不告诉她,还逼她说出实话,而他呢?什么都听见了。 柴兴快走两步,疼惜地将她拥在怀中,看她腮上挂着泪痕,满心的愧意。 木蝉看了一眼:“大混蛋,做事都不想后果。我就觉得奇怪,她怎么可能好好的不去,原来……”等等,“姐姐,你足不出户,怎么知道谢家会有出mei女戏?” 这正是柴兴的疑惑。 过了许久,他才轻柔地放开怀中的女子,用丝帕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傻瓜,你怎为一些没有的事伤神?你心里一定是想去的,前面有家云想容丝绸庄,前两天我瞧上了一件云衣,你穿了一定好看。” 不光要带她去,还要把她打扮成世间最美的女子,无论她所担忧的事是真是假,他都要带她去。若是不带,她指不定会有多难过。见过了,她的心一定会踏实许多。 木蝉嚷道:“姐姐去,我也去!” 又握住了他的大手,她觉得空落落的心有了依靠,轻柔地点头。 柴兴将她送上官轿,与木蝉各骑了匹骏马往谢府奔去。 路上,买下了那件漂亮的“流光溢彩”云衣,柴兴扬州城最为梳头的婆子给雪音梳了最漂亮的式,左瞧右看,更比以往还美上两分。 梳头婆子忍不住把雪音给夸上了天,说是这辈子就没瞧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柴兴明白了她的担忧,道:“蕊儿应该相信我,今生今世绝不负你!” 无法生育子嗣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她不知道,每每想到此处,就会愁肠万结,无法释怀。男子,尤其是皇族男子,都需要有子嗣来承袭血脉,理智告诉她,就算柴兴不愿再要别的女人,太后会放弃吗?早晚都会逼他另纳他人,每每想到将来,她的心就沉陷在痛苦的深渊。 沙场时,她总是目光长远,每一次运幄兵法战策,总能想到对方的所为。那是有战略目光,可现在,她成为柴兴的妻子,依旧会想到将来,每每想到,她都无法开心。 259. 成墨在胸(1) 第七十六章成墨在xiong 谢府。 江南四大世家人才辈出,从前朝开始就立足于江南一带,已有一百余年的历史。前朝后宫女子素来都是四大世家之女,只是到了南越朝,江南四大世家女子不再掌权,但先帝时丁妃便出于四大世家之一。 近年来,四大世家每三年都挑出最优秀的女子送入后宫,却无人越淑妃丁玉莲的尊崇。丁玉莲在四大世家之中算不得最优秀的,这却令其他女子跃跃yu试。 谢府大门前,摆放着两只汉白玉的石狮,这是任何大家之中都不多见,谢家男子以诗文、书法闻名于世。梅花小楷更是谢家儿女的一绝,南越朝人又称谢体小楷,可见一斑。 “谢府”两字的匾额,并非梅花小楷,而是飘逸流畅,游龙飞凤的字体书法。相传,这是南越朝某位书法大师所书,刚劲有力,行云流水。 “贤王爷到!贤王妃到----”樊洪扯着嗓子高呼两声。 柴兴纵身跳下马背,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轿帘,伸手搀下轿中女子。 谢府大门前,站着七八位衣着整齐的男子,站在最前面的是位须苍白的老者。 “谢谦恭迎贤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迎贤王妃yu体安康----” 老者身后的男子齐声高呼,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进府。 柴兴握着雪音的纤手,略微加重了一分力道,四目相对,他用温和深情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说:放心,我在你身边。 她优雅的回以淡笑,明白了他的意思。 二人携手进入府中,数十名家丁、奴婢俯跪于两边,花厅门前,半跪着数名颜色各异,衣着华丽的女子。 她yu挣tuo柴兴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凝视着雪音,温和的浅笑着:我就是要让他们瞧瞧,在我心里只有你,唯你一人。 木蝉与四大侍卫紧跟其后,二管家是个明眼人,又怎会不知其间的奥妙。 快进入花厅,柴兴突然放缓脚步,审视两侧如花似玉的女子。 “她们是……” 谢谦眼睛一转,一名粉衣少女款款下拜:“谢惜惜拜见贤王爷、贤王妃!” “谢小小见过贤王爷、贤王妃!” …… 谢惜惜、谢小小、王流苏、丁兰馨……竟与雪音先前说过的名字一模一样,柴兴在心中苦笑,不得不佩服雪音的聪慧,连谢府会jing心安排都已经猜想到了,会有哪些女子出现全都猜中。 江南都说四大世家口鼻相连,不可分割,牵一而动全身,看来此话一点不虚。 柴兴不由得冷笑一声:“本王听说谢家家教极严,原来不过尔尔!” 谢家姑娘不轻易见男客,可今儿不但谢家最优秀的姑娘都出面了,连另外三家的姑娘也都来了。 木蝉细细地打量着,这些女子最大的约莫十**岁,最小的也只有十四五岁,哼----难怪姐姐会伤心,个个打扮得如此艳丽,浓妆淡抹,百媚千娇。不过无论她们有多美,与今日的姐姐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谢谦道:“你们都下去----” “是!”众女齐声应道。 柴兴可不想让雪音陪在他身边受罪,男人们自有男人们的话题,“等等----”顿了一顿,道:“请几位姑娘陪贤王妃在谢府里走走!” 谢府最出名的便是女社诗廊,后花园中有条长约二十丈的长廊,廊上挂满了当年女子诗社所有得意的佳作。随着时间的流逝,有许多已被赠送宾朋,但这里依旧能寻到谢若夕当年的丹青墨宝。 “贤王妃请----”谢惜惜作为谢府的第一mei女、才女,担起了向导的身份,领着雪音与木蝉移往谢府后花园。 260. 成墨在胸(2) 谢府是座有着百年历史的江南园林,小桥流水、假山荷塘处处都彰显出主人独具一格的风雅与才学喜爱。汉白玉桥栏杆上雕花刻兽,栩栩如生,这样的jing致即便在皇宫也不多见。 时值深冬,远远就闻到一股梅花的馨香,走过青石板小径,看到一片火红的梅林,不算太大,约莫有四五十棵梅林,竞相斗艳。 “谢园玉桥边,傲然迎风开。已是严冬独自愁,更著霜和雪。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看到梅林,忍不住柔缓地吟出一词赋。 众女大惊,夏紫蕊女神医之名早已传扬天下,她在九重宫连作诗词的事也略有耳闻。本想,不过是有几分才情,又有十分美貌的女子,可她身上高贵的风姿,孤傲的气度却不是常人能装出来的。 谢小小等人连连称赞:“贤王妃真是好才情!” 谢惜惜最喜欢那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碟作尘,只有香如故。”绝,太绝,不但写出了梅的孤傲,更道出了梅的暗香。 “来人!”谢惜惜话音一落,一名婢女快移过来:“四姑娘!” “快去准备文房四宝,难道今儿贤王妃到访,还请贤王妃留下墨宝。”谢惜惜毕恭毕敬地道,“不知贤王妃意下如何?” 她不想推托,在她踏入谢府开始,她们的目光中都有些许的不屑。母亲出于谢家,她不想被她们小瞧了去,也正想露露自己在九重宫练出来的柳体行书。 脑海中忆起幼年母亲教她画梅的情景,勾勾点点,虽然她画得不是最好,也难与母亲相比,但她还是想画。运笔一提,树干已成,沾了墨汁,快落笔,一枝淡雅的梅花跃然于纸,沉思片刻,用柳体行书写出先前吟出的词赋。 薛冰灵歪着脑袋,看着那漂亮的行书:“这是……” 谢惜惜缓声道:“此乃前朝柳缙所创行书,当今天下会此行书只有两人。柳缙因霞妃之事,许多墨宝被焚,流传在世的不过五幅,皇宫之内也只有两幅墨宝。贤王妃能临蓦得如此逼真,真令惜惜钦佩!” 词赋写完,她心中一沉,用母亲最擅的梅花小楷熟练地写出:夏紫蕊留书。 谢小小更是惊讶不已,她会临柳缙之书,更将谢家独有的梅花小楷临出了**分的神韵,怎不令人惊叹。连她也自叹不如,这样的笔法没有十五六年的功夫根本难成。 王流苏赞叹不已:“可与四表姐的书字相提并论,还有这柳体行书写得真绝。” 丁兰馨接过话道:“还以为天下除了崔稹、宁王再无第三人会此柳书,看贤王妃的字,并不比他们二人差上分毫。” 雪音浅淡一笑:“几位姑娘谬赞,紫蕊岂敢与两位当世才子相比。不过是信手拈来,请不要见笑。” 木蝉不懂什么丹青书法,但是见她们都在称赞,自然是差不了的,不由得跟着得意起来。 绘画题词之后,众人对她的好感又进了一层。 谢惜惜令人挂出当年女子诗社的佳作,以供雪音品鉴。 “袖波弄风,飞花传恨,山水迢迢偶遇。明月清风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她曾听母亲说过,这是当年曹延寿赠与王宛清的画作,当时在王宛清画影上便题有此词,王宛清想续上,可一直都想不出能胜过“明月清风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所以不敢在这画作上轻易题诗。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曹延寿的画作,上面的人清灵胜仙,衣袖飘舞,等等,凝视着画中女子,若是没有见过王宛清,她或许不会生疑,怎么瞧着更像母亲,五分像母亲,五分像王宛清。是王宛清的容颜,却有着母亲十分的神韵与气质。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 当年曹延寿真正喜欢的人是母亲,可他却娶了王宛清?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玉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侧目看着园的汉白玉桥,她仿佛看到,当年在那里曾有一对nan女眉目转情,暗许终身。题笔用柳书写下下半厥词,“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玉桥归路。”这是借用母亲的,而后面一句,是她这些天因情所想,无法追求久长爱情的她,只能放开心思,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惜惜沉吟着,向雪音投去赞赏的目光,与上厥的末句配合得天衣无缝。 雪音看着一幅幅当年那十三名如花女子留下的杰作,而今活在人世的已廖廖无几。身后被木蝉拽了一下,方如梦初醒,随着木蝉手指的方向,在梅林之中隐着一抹碧绿倩影,躲躲闪闪,羞羞涩涩。 “姐姐,她躲在那儿已经看了半天。” 众女见雪音凝视梅林,齐刷刷的目光都聚在王流苏身上。 261. 神算之女(1) 第七十七章神算之女 众女面面相窥,很快,又将目光落定在王流苏身上。 王流苏向前两步,款款俯身:“请贤王妃恕罪,那是小女的姐姐。” 王流苏在心里嘀咕起来:还真是丢人,四大世家的女儿个个落落大方,姐姐怎么可以在梅林里tou窥呢,传扬出去,岂不让王府在众家面前丢脸。姐姐平日胆小如鼠,今儿居然会偷看,还真是让她大出意料。 “唤她过来吧!”雪音道。 看来,她许是不被宠爱与看好的女子,四家商议之后,不允她参加此次见贤王的机会。可她又不忍放弃机会,才会躲在梅林里偷偷地观望。 王流苏的神情不免有些紧张,这位姐姐本是正室所生,十几年前正室夫人过世,便将她托给二夫人哺养,自小胆小怕事,虽然王家乃是书香世家,自小对儿女们的要求极严,可从未见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很快,红褂婢女将绿衣少女领到了跟前。 “王宝缨拜见贤王妃!”少女款款下拜。 雪音眼前一亮,此女子虽无绝色之貌,却打扮得清新靓丽,头上的饰物不多,却恰到好处。一袭碧绿的罗衫,更衬出她的清丽之姿,虽未施脂粉,但与这群浓妆淡抹的少女站在一起,别有一翻风姿。 瞧着眼前的女子,有些失神,不经意间想到了母亲。 “王宝缨?”雪音沉吟,这是王家的次女,并无出色之处,却是嫡出,因为自幼丧母,所以胆小怕事。 这恐怕又是传言吧,她的眸子很亮,竟无半点胆怯之意。 四目相对,王宝缨目光中尽是探究之色与一抹惊慌,仿佛要将她看得清楚明白,她仰视雪音片刻,眸子一闪,移往地上。 “姐姐----”王流苏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即便这位王妃出身江湖,可无论气度与才学都极为少见。 王宝缨不紧不慢地道:“请王妃带我进京吧!” 一言出口,不但雪音姐妹惊异不已,连旁边的众女更是惊慌无措。 这里面,哪个女子不想上京,谁都知道贤王柴兴是当今皇上最亲近的胞弟。就算做不了贤王的女人,但可以成为皇上的女人。 雪音看着王宝缨,这女子绝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么简单,清澈的眸子,惊慌的神色,还有她故作平静的语调,这一切都显得矛盾而格格不入。 “王宝缨,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带你入京?” 扫视周围的姐姐妹妹们,定定神,淡定地道:“王妃身子有病,而我知道治王妃之病的良方。” 木蝉听到此处,纹眉一挑:“大胆!” 如果说有病,那就是姐姐一直耿耿于怀、无法释然的不孕之症。因为此,她一直徘徊在痛苦之中。 “姐姐,你不要胡说,天下皆知贤王妃乃是出名的女神医。” “女神医必竟不是神,也有治不了的病。譬如……身中某毒之后,不能……”王宝缨还是没有讲“孕育子嗣”几个字,毕竟这对女人可是天大的大事。 木蝉心中一惊,正yu喝斥,便听雪音淡淡地道:“宝缨姑娘,单独陪我在四下走走吧!” 262. 神算之女(2) 其他女子又岂不知这“单独”二字的含义。 三人缓缓移往汉玉桥上,王宝缨礼貌大方地跟着身后,头微低。 “说吧,你知道什么?” 这个女子真是不容小窥,怎么会知道她身中剧毒之事。 王宝缨半蹲身子,行了个万福:“请贤王妃恕罪,今日之事是母亲教我这么做的。” “你母亲?” 王家的三儿媳,相传是个jing通玄术的女子,擅占卜观星相,只可惜二十三岁便病重而亡,留下一女一子(王宝玉)。 王宝缨看着一侧的木蝉。 雪音何等聪明,道:“她是我的义妹,我们比亲姐妹还亲,你尽管说吧。” 王宝缨身子微颤,站立之后,继续道:“我娘说,贤王妃将是我命中的贵人。只要我把治愈王妃奇病的良方相告,你就一定会帮我。” “什么良方?你快说!”木蝉比雪音还着急。 王宝缨看着木蝉:“我娘还说一个叫木蝉的女子,将来会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而我、贤王妃、木蝉会是天下最尊崇的女人。” 谁不喜欢戴高帽,木蝉立刻乐开了花。 雪音想啐骂一句,却没有作,只是在脸上淡淡地浮过一丝,瞧了一眼王宝缨。 娘啊,你可不要害女儿,若是激怒了贤王妃,女儿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宝缨在心里暗暗祷告一番,继续道:“我娘说,治愈贤王妃的病也不难。有两种法子,其一血凤凰可以清余毒,彩珊瑚、雪明珠能助孕子嗣;其二,相传雪山之巅有火雪莲,若能生服,两月内必能有孕。” 她还在奇怪呢?为什么义母送了明珠,又送彩珊瑚给她作为贺礼,百思不得其解,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竟能…… 木蝉欢喜起来:“你说的是真的?若姐姐的病真能治,你可算大功一件。” 王宝缨柔柔一笑,目光中闪出坚定:“我娘袁氏乃是天机老人的门下弟子,她临终遗言岂能有假。贤王妃不必担忧,将来你会有儿子,而且会是皇朝的栋梁之材。” 雪音笑得轻柔:“不错,你的话令我很高兴。回去收拾一下,明儿一早随我进京。” 王宝缨跪在地上,依旧止不住微微的颤栗,she头紧张得快打结:“多谢贤王妃恩典!” 木蝉还是有些怀疑,姐姐饱读医书,一直想找出治病的法子,可竟被这个女子一语道出,会不会被骗了,还是她也是冲着王爷去的。她的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算准了姐姐的事。“王宝缨是吧?你说的话最好是真的,如果骗了姐姐,叫你死得很难看。” 王宝缨抖得更厉害了,断断续续地道:“我娘一定不会骗人的……你们……相信我吧?再说,往后宝缨还得依仗贤王妃相助,我们三人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我又岂能骗你们……” “你且回去吧,明儿一早让你弟弟送你到东城门口,允你带一名贴身丫头。” “是!宝缨告退!” 雪音仰望着天,她的娘究竟是何人物,已经死了十几年,居然能算出今日她会出面在谢府。而且还让王宝缨一语道出她心中所想,连治病良方都想到了。 263. 神算之女(3) “姐姐信吗?” 雪音忆起义母连续两次送来贺礼,而两样皆是价值连城的宝物,都是人间难寻,听了王宝缨的话,道:“不信都难!” 木蝉欢喜起来:“如果姐姐真能有孩子,就太好了!” 王宝缨的话,可比雪音得到更多的宝物还要欢欣鼓舞。雪音仿佛看到了握住的幸福的希望,如果有了孩子,就不再需要传宗接代之说要丈夫纳妾。 如果让王爷知道,一定会不惜一切地得到。 她说木蝉会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雪音一直打算让木蝉开酒楼,一则她是巧手厨娘,二则木蝉似乎有心经商。毕竟是肃州木家的后人,当年的木家可是天下富。 王宝缨转身离开,迎面就碰到王流苏。 “姐姐,你疯了是不是?怎么能在贤王妃面前胡言乱语。” 王宝缨拽住王流苏的手,微身颤栗得更加厉害,结结巴巴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明明害怕,却偏偏要故作镇定,说出那番话有多不容易。但她终是讲出来了,心里便长舒一口气。 娘啊,在天之灵一定要佑缨儿,否则我就死定了。 “谢天谢地,她总算答应了!” 王流苏更是想不明白了,“贤王妃答应带你入京?” 王宝缨肯定没有听错,她是说让她明日一早去东城门等着,还可以带上一名婢女。 所有人都很好奇,王宝缨究竟与贤王妃说了什么。但王宝缨更坚信母亲当年的卦象并没有错,她说大运六年腊月初三,贤王妃夏氏会到谢府后园一游,让她务必去谢府静待时机。 所以两天前,她就到谢家作客,因为娘知道依她的胆怯怕事,四大世家不会看中她,绝不会给她机会面见贤王夫妇,而王宝缨必须提前去作客,伺机寻找到见他们的时机。这是她唯一的法子,也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一次机会。 娘算出了贤王妃的到临,甚至连她身边的木蝉都算到了,那时候她们两个都还是孩子吧。王宝缨相信娘说得没错,贤王妃是她命中的贵人,富贵一生尊崇一世全都仗在这位贤王妃身上。所以她必须牢牢地抓住她、信任她,并且无怨无悔地为她所用,只有这样,贤王妃也才会帮她。 “三妹,我要回去了,得赶紧收拾呢。明儿一早就随贤王妃入京!” 众女面面相窥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王流苏感觉被人戏弄了,难怪两天前,宝缨和奶娘就一定吵嚷着要到谢府来看谢小小,原来都是计划好的。什么看谢小小,定是提前听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到谢府的。 王宝缨第一次这么欢喜,多少年来,在王家她一直不被看好,可现在她总算可以离开那个令她窒息的地方。“我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娘和弟弟,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王宝缨,王家三子王怀义之长女,二十有一,因为貌不出众,才华平平,加上早年订亲的男子病亡,一直被视为不祥之人。幼年克母,成年克夫。江南富贵之家,不敢迎娶之。 264. 神算之女(4) 午宴。 柴兴时不时看着妻子,她今儿的眼睛似乎很亮,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高兴。莫不是在谢家后园生了有趣的事儿。 回到府衙便迫不及待的问了木蝉。 木蝉便将王宝缨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她信了?” 木蝉当初也曾问过,“姐姐她能不信吗?想想看九重宫月宫主可连续两次送姐姐大婚嫁妆,无论真假,这两次嫁妆都是真的吧。那王宝缨的生母是五十年前天下皆知天机老人的弟子,她在十五年前就算准了今日姐姐会到谢府,还让她提前两日就到谢府作客……厉害真是太厉害了,她还说姐姐会有儿子,而且会是皇朝栋梁之材,姐姐能不高兴吗?” 柴兴有些怀疑,看雪音如此高兴,也不想点破,且由她去。她若真能生育孩子,那么就不会整日想着自己是个不能生养的女人。 说来也怪,雪音不能生育子嗣只有他们夫妇与木蝉知道,而王宝缨也知道,这便有些令人称奇。王宝缨身在深闺,不可能知晓外面的事。看来袁氏当真有些神奇! 柴兴回到房间,雪音坐在铜镜前,满心欢喜地抚mo着自己的腹部:王宝缨说,她不用担忧,将来她会有儿子的,还是栋梁。那就是说,她这肚子是能生出儿子的。想想这平平的腹部,将来也能孕育出孩子,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 柴兴想笑,原来哄她高兴也很简单,或许只需要一个谎言。不过他相信那是真的,就如木蝉所说,月宫主送她两次嫁妆定有深义。 “八郎……”她欢喜地站起身,落到他宽厚的怀中,“今天我好高兴……” “本王已派二管家去通知王府,明儿一早带王宝缨一同上路。” “八郎,如果我们有儿子,我希望他长得像你,一样的英俊。” 听她这么说,好像那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 “万一是女儿,希望她长得像你,一样的清丽tuo俗、才华横溢。” 王宝缨只说她有儿子,可没说有女儿。不,她不要女儿,如果有女儿像她这样命运多折,还不如不要,“我喜欢儿子,我们就生儿子……” 木蝉睡得正香,被隔壁柴兴的高呼声惊醒:他在做恶梦吗?转而一想,是姐姐在报复他么?他怎么叫得那么大声。 好不容易终于睡着了,又被柴兴的惊呼声唤醒,腾地坐起身,便听到攀洪、童朋在屋外的说话声。 二管家扯着鸭子似的声音道:“这么不懂事,都滚回去睡觉。” 王游似乎明白了什么,烛火跳跃,看着屋内交融的身影,按捺不住浅笑,王爷从未如此失态过,王妃太美,美若天人,居然让王爷在床第之间难以受控。 听到外面二管家的声音,雪音顿时满脸通红:“丢死人了,你叫得这么大声,明天还如何见人呀?” “你还说呢?总算明白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 话未说完,又被她柔软的嘴覆上,许久她才缓缓地移开:“不许你说死字,你若死了,我便随你一起去……” 累了,都累了,拥着她的xian腰,沉沉地睡去。 265. 恩爱缠绵(1) 第七十八章恩爱缠mian 贤王府一行十余人,近了东城门。 远远地就看到一顶墨青色的马车,车前有匹白色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位紫袍少年。 王怀义左右张望,昨儿黄昏贤王府的二管家便来传话,说今儿一早让他们在此候着。 “宝缨,既然你一定要跟着贤王妃,往后便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万事不能与王妃争,她能容你,你便有要感恩之心……”听昨儿王流苏说了,贤王柴兴爱极了夏紫蕊,当着众人的面替她夹菜,还拉着她的小手,这分明告诉众人,贤王妃在他心里有着极重的地位。 王宝缨怀揣忐忑不安的心:“爹爹放心,女儿明白。贤王妃是女儿命中的贵人,女儿又不会嫁给贤王。” 王怀义愤愤地瞪了一眼:“进了贤王府,自然就是贤王的人,以后别再说这种混话。” 王宝缨哑口,心里嘟咙起来:她相信娘说的话,她八字硬,不是普通男子能够压住的,可她偏性情胆怯又柔弱过善,娘说就是因为此,她才会有常人不能得到的富贵。 娘说过的话又回响在耳边:“宝缨,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夏氏,要依赖她,器重她,她不但是你命中的贵人,还会是待你最好的人。就算她要你死,你都不能皱眉头,有了她,你才有将来的一切,你与她的命运连在一起的,她能助你……助你……” 那时候,她才六岁,听不明白娘说的话。 直到二十岁生日时,奶娘才把娘留下遗书交到她手上,并让她在一夜之间记熟然后焚于火中。 王宝缨的侍女丫头名唤欢儿,站在马车前翘以待,“姑娘,来了,来了!是贤王爷他们。” 紫红色的马车,周围挂着漂亮的丝穗,前方还有一对银铃,叮叮当当胜是悦耳。 王怀义携王宝玉躬身相迎:“微臣王怀义恭迎贤王千岁!” 车帘被一个小个子男人撩开,没有胡须,正是昨儿来王家的那位管家。 柴兴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车外响起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王宝缨拜见贤王爷、贤王妃,王爷、王妃万福金安!” 雪音听到声音,起身走到车门口:“王姑娘不要多礼,上车启程了!” 话音刚落,一个婆子从马车上进来,泪眼盈盈,抓住王宝缨的双手:“姑娘,往后要自个儿保重,欢儿要小心侍候姑娘……” 这婆子长得有两分凶相。 王宝缨想哭,前路能否如母亲所预想的那般顺利,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天生命硬的她没人敢娶,而这是娘指给她唯一的路。 “启程----”柴兴平静地喝了一声,今儿起了大早,还未睡好,昏昏yu睡,见妻子回到车内,顺手一带,搂住她的xian腰。 泪水似泛滥的洪,从王宝缨的眼眶中奔涌而泄:“爹、弟弟……我……我走了……” 那奶娘看她泪水滑落,竟忍不住地一阵撕裂。她没有儿女,没有亲人,唯一有的就是这一手带大的姑娘。当年袁氏说过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你若想一生跟在宝缨身边,去求贤王妃。 虽然王怀义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回乡下养老,可她舍不下宝缨,二人虽名为主仆,可二十一年来,早已情同母女。 “姑娘!姑娘----”奶娘追着马车,痛苦的呼唤着。 王宝缨撩开车帘,以为她要追自己,不曾想,她越过自己的马车,追上了贤王夫妇,拦住去路,重重地跪下,不停地磕头:“贤王妃,老奴求求你了,让我家姑娘带上老奴。老奴的儿子早亡,家中已无亲人,老奴只有靠姑娘了……求求你了,让老奴跟着姑娘吧……老奴求你了!” 266. 恩爱缠绵(2) 柴兴感到心烦,想打一会儿盹也不让安生。 木蝉小声嘀咕着:“还有完没完了,允她带名侍婢就不错,还要带个老婆子。” 奶娘听到此处,继续磕头:“老奴什么都能干,洗衣做饭,浇花植树……贤王府那么大,不多老奴一人,请贤王妃赏老奴一口饭吃,让老奴跟着我家姑娘吧……老奴结草衔环,做牛做马定报贤王妃的大恩大德。” 王怀义大怒,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这里添乱:“田奶娘,快回去,休得胡闹!” 此刻,从马车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很轻柔,却足够分量:“去王姑娘的马车……” “老奴多谢贤王妃,多谢贤王妃恩典。” 柴兴不高兴,而且很不高兴,她带个年轻女子上路这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她为他物色的侍qie?如今连侍qie的奶娘也一并收下。 雪音有自己的想法,王宝缨那日虽贸然出现,可她看得出来,这个女子胆小怕事,虽然勉强说完了该说的话,她紧张的声音,颤抖的身子都不是装出来的。 倘若自己无法生育子嗣,这样一个胆小的女子倒适全做柴兴的侍qie。她不敢争,也无法争。 王宝缨出乎意外,没想到带了一起长大的欢儿,还能和奶娘一起去京城。 木蝉不高兴:“姐姐的心还真软,一个老妈子求你竟也答应了。你今儿一答应,往后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 柴兴温和的勾起她的下巴:“说,你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该不会是你为我物色的侍qie吧?” 雪音狡诘一笑,推开他的大手:“你说呢?” “你信了她的话,可还有顾虑,若是你生不了儿子,想让她生?” 她淡淡浅笑:“你既知道又何苦问我。” “不行,本王这就赶她走。贤王府的大门岂有那么容易进的……” “八郎----”她温柔地依在他的xiong前,轻缓地道:“妾身都已经答应她了,岂有中途赶回去的道理。若她说的话是真,我断不会让她嫁你。这两天,我想了好多,回到京城怕是太后也会治罪于我,断不会让我做正室,会逼你娶名门之女,到时候可以拿她说话……”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我柴兴的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夏紫蕊。什么侧妃、侍qie统统不要,有你一人足矣。” 她呢喃着沉吟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则深情地看着她的脸,悠悠地道:“愿得一人心,白不相离!”吻落在她柔软的唇上,缠mian绯测,如火燃烧。 轻轻地将嘴落在她的耳边:“我又想……” “不行,我们在车上?传扬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 他诡异一笑:“你也困乏了吧?扒在我怀里睡会儿。” 她温和的回应着浅笑:“那我睡了!” 片刻的功夫,她已沉睡,传出匀称而低沉的鼾色。 “蕊儿……”他低声轻呼着,“你便是我的一切……”她能体会这份爱吗?自与她成亲之后,他一刻都不愿离开,守着她一人足矣。更难得的是,昨天,他知道她也爱他,只是她却多了更多的隐忍。“无论京城有多少阴险,我……绝不负你。” 她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又将头往他怀里扎了扎。 是雪音,是紫蕊,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昨晚之后,他似乎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他爱她,爱得刻骨铭心,即便是轮回三世,他都能感觉这份爱的沉重,爱的心痛。 267. 恩爱缠绵(3) 十天了。 木蝉看到王宝缨就不喜欢,姐姐还真是,居然替心爱的男子物色这么个女人。 大清早,行馆门口就看到王宝缨主仆三人,她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和往常一样,她是来给姐姐请客,一副小女人的样子,不喜不悲,日日如此。 木蝉手握着宝剑,在王宝缨身前止步,冷冷地道:“王宝缨,给我听好了,别打贤王爷爷主意,你若敢做出对不起我姐姐的事,我便让你走了不兜着走!” “木姑娘误会了,宝缨不敢。贤王妃是宝缨的恩人、贵人,我绝不会背叛她的。” 木蝉可不信,贤王爷风度翩翩,仪表不凡,这女子不动心,那她为什么提出要去贤王府?“哼----最好是真的,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王宝缨虽然心里胆怯,也担心被贤王妃与木蝉姑娘误会,可事到如今,容不得她后悔,与其在王府终老,亦或随便找人江南富贾嫁人,亦或给某位官人续弦,不如坚持走下去。 田奶娘仿佛忆起了什么,推了推身边宝缨。为木蝉姑娘是贤王妃的义妹,二人感情极好,若是木蝉对姑娘有敌意,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如今,正有一个机会可以讨好于她。 被奶娘一推,王宝缨想起来了:“木姑娘,据我所知,木姑娘似乎还有亲人在世。” 木蝉冷笑:“我当然有亲人,姐姐便是我唯一的亲人。” 王宝缨一急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木姑娘难道不知,二十年前,先帝曾在南越众富贾之中选mei女入宫,木家也有一位……”这也是母亲在遗书提及的事,说木蝉若待她不好,她可以提及此事赢得她的好感。 王游看着院门口的众女人,不高不低地唤了声:“木蝉,时辰不早了!” 早就该上路了,可王爷和夫人还没有起床的意思,他们谁也不敢去催,唯有木蝉可以。 昨儿,又听到了贤王的惊叫声,二管家派四大侍卫在院外守着,却不允任何人进入行馆相扰。 自扬州之后,这是第三夜。好像每有贤王的呼声后,次日他们总是起得晚些。包括二管家在内,谁也不敢去敲他们夫妇的房门,而木蝉是所有人中的意外,只因为她是夏紫蕊的义妹,二人感情深厚。 听王宝缨如此说,木蝉满腹疑惑,“你说的最好是真,若是被我知道你在骗我,绝不饶你。” 王游看着木蝉的凶样,在她心里,只有贤王妃最重,谁若是威胁到贤王妃,她就当成仇敌。即便是柔弱的王宝缨也不放过,整日对人家横眉冷对。 木蝉进入院中,提高嗓门道:“姐姐,该启程了!” 雪音被外面的呼声吵醒,慵懒地问道:“天亮了么?” 木蝉笑道:“温柔乡里不知冬,快起来啦!” 她柔柔地道:“想到京里的烦心事,就不想回去。” “昨晚还说总得面对,现在就怕了?” “是……我怕,我怕皇上他蛮不讲理,又担心太后要你娶别人,或者你那皇兄还赐你一堆mei女……” 他笑若鲜花,“起吧,回头又怕看众人怪异的目光。” 木蝉见屋内没动静,将房门拍得“砰!砰----”直响,“太阳都升起了,快点啦!大坏蛋,你再这样不讲理缠着姐姐,明儿就不让她陪你了。” 268. 恩爱缠绵(4) 这一招还真管用,立即就听屋内的柴兴道:“别吵,起来了!” 木蝉得意极了,想到现在,姐姐疼他,连堂堂贤王府都惧她三分,天下间有哪个女子如此,唯木蝉也。 王游zou近王宝缨,抱拳道:“王姑娘别和木蝉一般见识,她这人不坏,只是太看重贤王妃。” 一路行来,除了贤王妃看宝缨时会有浅淡的笑容,其他人仿佛都不喜欢她,表现得最直接、也最不掩饰的一个就是木蝉,每次都对宝缨好凶,动不动就用要胁、命令的口吻说话。好在宝缨自小在家就不受重视,已经看惯了别人的冷眼,也懒得往心里去。 贤王爷看她的目光很冷,完全视她为无物。宝缨每每迎视,都觉那眼光冷到了心底。若她真是冲着此人去了,恨不得此刻就打道回府。但她明白娘的意思,也明白自己真正要嫁的人是谁?这才硬是强忍了下来,幻想着早日遇到她命中的真命天子。 许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贤王妃替贤王选中的侍qie吧?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她不是为了做贤王的侍qie才要进京,完全是因为母亲的期望与临终嘱托。 王宝缨应道:“木姑娘有情有义,乃是性情中人,让我喜欢得紧。王侍卫能得到这样的女子一定会很幸福!” 她又不是傻子,一路行来,木蝉整日对王游张口便骂,动不动就伸手打他,但对旁人并不,对此人的喜爱换成谁都瞧得出来。 王游顿时有些羞涩,抓着头,傻笑道:“嘿----让姑娘见笑了!” 门开了,木蝉身子一闪进入房中,看柴兴洗漱。 她在雪音的面前最装不住话,“姐姐,你说好不好笑,刚才姓王的说,说我还有一个亲人在世。说是二十年前,先帝曾在南越富贾之中选了一批mei女入宫,里面好像有位姓木的……” 这丫头定是有几分信了吧?又不肯去求柴兴,才拐着弯来问她。 雪音一边打理着满头青丝,一边道:“八郎,你听说过此事么?” 柴兴手里捧着湿帕子,一边擦脸一边沉思:“二十年前?”那时候他有**岁了吧,努力地想,“好像有此事!进宫后,我托皇嫂替你查查。” 木蝉叽叽喳喳地道:“姐姐,你说这王宝缨真的奇怪得紧,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难道她和姐姐一样,也喜欢看书不成……可这一路行来,她整日坐在车内打盹,也没见她看书。” 雪音也想知道原因,“八郎,今儿你坐车吧。我想和王姑娘谈谈!” 柴兴看了一眼:“还真不容易,满肚子的好奇心竟被你逼了十来日。” 木蝉替她揉搓着双肩:“姐姐,我也想知道,让我听听吧!” 雪音瞪了柴兴一眼,瞧着铜镜里的人,道:“好……听吧!” 柴兴不满地道:“天下哪有什么神人?本王就信她什么都知道。”他感觉什么时候,他的女人也如此八卦,对这些事竟也感起兴趣来。 “你不好奇就罢了,也不兴别人好奇。回头,可不许问我。”她有几分悦,看着自己的髻,左瞧右看都不满意。 柴兴傻傻地笑着,道:“若是都知道了,岂不无趣?” 他的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她还是想知道。 柴兴整好衣衫,将木蝉推开,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依赖起他挽的髻:“越来越笨,连个髻都不会挽。” 269. 恩爱缠绵(5) 木蝉糊涂:“哟,八王爷,你这是骂我还是骂姐姐呢?若是骂我,以前姐姐都满意我梳的头,若是骂姐姐,好像她素来就不会梳头。” 他当然舍不得骂爱妻,“自然是骂你了!就会做饭,就不能学学梳头的功夫,将来若是与王游生出一大堆的女娃,不会梳头,还不得被人笑死。” “大坏蛋,你说什么?” “我家蕊儿只生儿子,那你就只能生女儿!”柴兴竟与木蝉拌起嘴里,故意将她激怒,也是一件很乐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我只生女儿?” “多生几个,将来全做我儿子的侍qie……” 木蝉气得爆跳起来:“是谁说的?”她还没嫁人呢,就说她只能生女儿。 柴兴不语,木蝉理所当然地就想到了王宝缨,真够歹毒,居然咒她生不出儿子。 怒气冲冲地出了房间,看着门口的王宝缨就是一肚子的气:“是不是你说的?他说我只能生女儿?” 王宝缨怔了一下,娘可没有告诉她,关于木蝉会有几个孩子,只说她将来会是自己的姐妹,王宝缨、夏紫蕊、木蝉会义结金兰,成为比亲姐妹还亲的人,三人相辅相承,会青史留名。 “木姑娘切莫生气,我怎么会说出这种混话。木姑娘乃是富贵之人,必有后福。” 木蝉见她赔不是,也对,她又不是神人,哪里知道那么多。 “去前院吧!”木蝉好心招呼她们主仆三人,可王宝缨似吃了秤砣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淡淡地道:“我还未给贤王妃请安!” 木蝉反感地啐了一句,扬长而去,她爱怎样便怎样吧?最讨厌这种世家出来的千金,哪有那么多规矩,每天一大早就站在房外请安,哪怕等上半个时辰依旧不改。 雪音出来,王宝缨认真严肃地跪拜见礼。 柴兴不喜欢这种有模有样的女子,挥挥衣袖道:“我到前院等你!” 雪音也不喜欢这样子,将她扶起:“昨儿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你不必天天来给我请安。” 王宝缨柔柔地应道:“规矩还是要的。” 真是服她了,竟如此固执。 罢了,她也懒得纠缠:“走吧!”她拉着王宝缨的手,人家处处都讲规矩,总不能伸打笑脸人。这女子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了侍qie吧? 不想了,想起来她就头疼。想成全王宝缨与柴兴,可柴兴分明不喜欢宝缨,甚至是厌恶。还威胁她说:如果敢把王宝缨塞给他,他就给弄到qing楼去。 人家好歹也是江南王家的姑娘,哪能如此胡闹。 吃罢早饭。 雪音邀王宝缨上了自己的马车,木蝉今儿也弃马不骑,挤到车里来。 马车里,三个女人各怀心事。 雪音静静地打量着王宝缨:这是一个眉宇清秀、水灵的女子,她这样的姿容在江南有很多,无法与谢小小的妩mei、王流苏的冷艳相比。她低垂着头,用手揉挫着手中的帕子,过了片刻,又用手指相揉搓,分明是坐立不安。 木蝉忍不住,终于打破了平静:“王姑娘,你niang真的算出那天姐姐会去谢府,所以你才会在那时候出现。” 270. 恩爱缠绵(6) “嗯----”王宝缨肯定地点头,略显得有拘谨,又有些紧张,“我娘说,贤王妃乃是绝世佳人,才貌双绝,不但有男子的计谋,更有女子的柔美。贤王妃二十岁前磨难重重,二十岁后易姓为夏,每遇灾难,必有贵人相助,是当今天下最聪慧、尊崇的女子。娘还说,贤王妃乃九天贵星转世,而木姑娘是富星转世。” 木蝉冷笑,又来这一招,先把姐姐夸上一翻,再来夸她。 “王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第一次见你时,你说我们三人会成为天下最尊崇的女人,你倒说说看。姐姐是贵星,我是富星,那你是什么?” 一个是贵星,一个是富星,富与贵难分开,所以她们注定会成为最好的姐妹。 “真命天凤……”王宝缨声音很低,被木蝉咄咄逼人。 “什么?”木蝉没听清楚。 雪音却听得明白,她说的是四个字:真命天凤,帝王为龙,皇后为凤,她竟然说出这几个字。那么她,央求自己带她进京,不是冲着柴兴,而是…… “真是狂妄,就不怕此话传扬出去,你的小命不保。” 王宝缨用极低的声音道:“不是我说的,不是……是我娘说的。一切都是她让我这么做的,我也是没有法子……”府里的长辈把她视为一棵草,与她感情好的只有弟弟宝玉。府里的家奴侍婢,都将视为可有可无的人,从来不曾有人关注过她,可她却说,她是富贵命,整个王府没人比她更好命。 木蝉道:“姐姐,她刚才说什么?说她是什么?” 雪音瞪了一眼:“没听见正好,权当没听到。你这姑娘自幼生在世家豪门应该知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乱说。我的事,不许向第三个人说。” 王宝缨忙忙道:“贤王妃放心,若是换成旁人,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她顿了一顿,“北燕与南越有和亲之意,北燕公主的嫁妆之中,有千年难得的火雪莲。” 雪音长长地舒一口气,“北燕金瓶公主和亲南越之事,我也听说了。” 王宝缨跃跃yu试,依是她细若飞蚊的声音:“贤王妃唯爱王妃,不会同意迎娶金瓶公主。那火雪莲也定是王妃囊中之物……” 雪音惊异:“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八郎不会娶她,谁会娶她?” 王宝缨想到母亲的遗书最后:不可妄泄天机,点到为止。定定神,道:“王妃不必烦忧,贤王爷此生唯你一人,你们会是天下最令人羡慕的人间情侣。” 雪音又是淡淡一笑:“借你吉言!” 还以为自己此生淡看荣华富贵,临到情,却有失分寸。在扬州偶然听说北燕、南越联姻,最初她想到了宁王,可似乎往心里一想,又有些不对。就在他们fu妻离京几日后,北燕使臣便抵达京城,随行的还有一位金瓶公主,北燕国的三公主,传说此女美艳诡魅。 “那么……你承继了母亲的衣钵,jing通卜卦?”雪音好奇。 王宝缨应道:“我六岁那年母亲仙逝,不曾学得她的卦术。对于王妃的事,知道不算太多,一切都是母亲留下的遗书廖廖几句。” 不多么?那样就好,否则她会进入命运的怪圈之中。 又听王宝缨继续道:“虽说不多,却也不少,正好是王妃最关键的事儿。” 木蝉狠不得揍她几拳,这般说话,都快急死人了。还以为她说完了,冷不丁又支支吾吾地冒出一句。 王宝缨缓缓抬眸,如水的眸子闪着奇异的光:“我能拜你做义姐吗?” “喂----”木蝉终于按捺不住,她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想和她一样,要认姐姐做义姐。 雪音淡淡地扫过她,并未回答,而是转身撩开车帘,看着马车前方的柴兴,正好他回头相望,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 怎么回事嘛? 娘不是说,今天,腊月十四她们会义结金兰,为什么…… 柴兴调转马头,奔到马车旁边:“蕊儿,里面闷么?要不出来骑会儿马儿。” 雪音摇头:“外面太冷了,午后我倒想骑马。” 木蝉还是觉得骑马好,可以一路看看风景,还能骂骂王游。 “姐姐,我下去了,你们慢慢聊。” 这王宝缨还真是不知廉耻,居然说要认姐姐为义姐。她们姐妹结义,那可是经过了风雨磨练的,她到底什么意思嘛! 一行人,进入前方树林,淡雾缭绕,雪音闭目养神。 马车外,传来柴兴温和的声音:“蕊儿,前面有间茶肆,下来吃些东西。” 姗的留言: 泪奔……,姗最近好郁闷呢,貌似都有很久没有收到砖块了。亲们也不再给姗支持了!呜----难道后面的内容真的有那么差吗?读者大大们,给我一点动力吧!不要吝惜你们的砖头,也不要不给我贴哦! 271. 途中遇刺(1) 第七十九章途中遇刺 她缓缓抬眸,车轿被人撩开,四目相对,她美丽的浅笑,看着她们恩爱的样子,王宝缨说不出的羡慕,只是羡慕而已,她却不敢往他处去想。 田奶娘与欢儿将她扶下马车,一行人往路边的茶肆走去。 茶肆里有一对父子,似这间茶肆的主人。惊异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妇人,她举手投足间尽是高贵与优雅,眉眼胜画,恍若天人。 樊洪紧握住宝剑,周围有一股莫名的杀气环绕,贤王爷嘴唇靠近茶杯,王游快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飞射过来:“王爷,顶上,飞出七八条黑影,将柴兴、雪音团团围住。 养在深闺的王宝缨哪里见过这种画面,顿时就惊呆了。 夏紫蕊竟是会武功的,手中无武功却已经连连躲过三人的围攻。 两名黑影缠住柴兴,另外三人握剑cao刀猛攻夏紫蕊,可怜的夏紫蕊,柔美娇弱的女子只得只身面对三人的攻击。 四大侍卫飞奔而来,一名领头的挥剑一举,茶肆佯扮的父子迎上侍卫。 柴兴又岂会看不出来,缠住他的这两名黑影,招招留情,而对付夏紫蕊的杀手,却是招招狠毒,只要她稍有迟疑,不死即伤。心中一急,夺过黑影手中的宝剑,一剑刺中对方的xiong口,飞快拔出。 木蝉舞着宝剑,一边迎战,一边看着雪音那边,突然她身后的男子举剑而刺:“姐姐小心----” 雪音飞踢一脚,本想躲过,小腿肚处一阵刺痛,跌坐在草地上。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王宝缨的脑海中掠过母亲的话,“就算贤王妃要你死,你也不能皱眉头,她能助你。”如果贤王妃死了,自己一生就失去了意义,挣开身边的田奶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快地奔向雪音。 雪音后悔,竟然没在衣袖上装上暗器,腿肚疼痛难忍,三个黑影已经围袭过来。 柴兴飞快地奔往妻子,看着黑影高举的宝剑:“不要----” 说是迟那时快,彩影一闪,王宝缨扑向雪音,“啊----”后背传来剧烈的刺痛,雪音快地飞弹出几枚石子,黑影顿时高举着刀剑一动不动,空中是飞射的血泉。 田奶娘大吃一惊,惊呼道:“姑娘!姑娘----” 雪音长舒一口气,看着身上的女子,方才忆起先前惊险的一幕。 柴兴、王游杀尽杀手飞奔而来。 “蕊儿!”柴兴推开她身上的王宝缨,将雪音一把抱在怀中,他不想像,有朝一日若是失去她,亲眼看她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那将是怎样的痛苦,“蕊儿----” “我没事,快看看王姑娘吧!”推开柴兴,她侧看着一侧的王宝缨,“傻丫头,你怎么能替我挡那一剑……” 王宝缨迎上对方如水的明眸:“从第一次见到姐姐时,我就喜欢姐姐。一路行来……好羡慕……木姑娘有你这样的姐姐……” 脑海中掠过清晨她说的话,她想拜自己为义姐,可她却未同意。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你不会有事的……” 王宝缨灿烂的笑着,想像贤王妃那样笑得媚若net光,笑得倾城绝代。刚展笑颜,眼前一黑,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妹妹!妹妹----”雪音抱住王宝缨,一直以来,都当她傻、当她痴。 272. 途中遇刺(2) 木蝉快地从马车里抱着药盒,飞奔而来,跪在地上:“姐姐----” 她yu站起身,可腿肚传来剧烈的疼痛,身子一晃,落在柴兴的怀中。 “救人要紧!” 鲜血如注,顺着她的绣花鞋喷涌而下,原本粉色的鞋变成鲜红。 “蕊儿----”他说不出的愧疚,都怪他,怪他没有保护好她,那些人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樊洪,给我搜,他们身上一定有蛛丝蚂迹。”将她横抱在怀,快地奔向马车。 “王游,把王姑娘抱到房里,木蝉,把药盒拿来!” 茶肆的厨房里,有间不算太大的木板床。 柴兴的心很痛,比他自己受伤还痛上千百倍,不由分说,tuo下雪音的绣子,随着血迹而上。正yu揭开裤管,被雪音推开:“王姑娘伤得比我重。你也帮不上忙,抱她过来,先替她疗伤。” “可是……” “我没事,真的没事。” 田奶娘带着欢儿进入茶肆,“田奶娘,你在外面守着,别让男人进来!” 虽然腿肚很疼,令木蝉与欢儿快地解开王宝缨的罗衫,后背在右臂胛约莫一寸之处红色的血泉正不停的喷涌,这么深的伤口,必须缝针:“木蝉,取针和丝线,备止血药……” 净手之后,她握着丝线,用最快的度将王宝缨背后的伤口缝合,撕下自己内裙,上面倒了半瓶止血药快地按在她的伤口上,昏迷中的王宝缨惊呼了一声,未待醒转,又再度陷入昏迷。 “木蝉,去木箱里找白布!” “姐姐----”木蝉看着她脚下不停滴落的鲜血,自己都受那么重的伤了,却顾不得,还要替别人包扎。 动作熟练地将白布包扎在宝缨的身上,总算完成,她却筋疲力尽,像完成了一件漫长的手术,瘫坐在木板netg上,看木蝉与欢儿替宝缨穿上衣衫。 柴兴令人搜索黑影的尸体,正yu逼问三个被点穴的杀手,他们竟快地自杀。 扫过众人,王游在一具黑影尸体上找了东西。 他双手一伸:“拿来!” “王……王爷----” “本王可没心情和你纠缠,快拿出来!” 一块令牌,上写醒目标注“明王府”几个字。 众人都看到了,这确实是明王府的令牌,那么这些人应该是明王府派来的杀手。 “王爷,一定不会是明王爷,他不会这么做……” 柴兴微闭着双眼,柴凤当然不会这么做,可是凌思若会不会就很难说了。如今她已经嫁为人妇,对紫蕊的事还耿耿于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四年前,她串通宫里的韦昭仪下毒害她,四年后,她居然还…… 他扫过众人,一脸肃色:“今日的事,不许第六个知道。” 二管家扯下一个又一个的面具,突然高声道:“王爷!”顿了一顿,“他……他是北燕人” 北燕和亲使团进京那天,他在大街上见过,这个要就是金瓶公主身边的侍卫之一。 那么……那个传言是真的,皇兄要他娶北燕国的金瓶公主。那个女子入京已经三个月了,至今都未选出合适的皇亲。 “姐姐!姐姐----”茶肆里传出木蝉的惊呼声。 柴兴抛下众人,冲入茶肆。 木板netg上,雪音口里yao着布条,面容苍白,木蝉手里握着瓷瓶,不停地打颤。 气死人了,她取下布团:“怎么了?” “姐姐……腿已经黑了。” 对方的剑上有毒,为什么王宝缨没有中毒? 她低头察看,整条腿都已经黑透了。 “黑……罗刹!” 从雪音惊异的神情,木蝉光听那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很厉害的毒药。 “怎么办?”要么是让木蝉挥剑从膝下砍下这条腿,要么需有人吸尽毒血,可吸毒之人随时都会毙命,她微闭着双眼:“你……从膝下断腿……” “不----”木蝉一百个不答应,她还怎么年轻,怎能没有腿呢?“姐姐,你是神医,你一定有法子。” 273. 途中遇刺(3) 柴兴推开田奶娘,进入房中,看着那条黑得亮的腿,不由细想,俯身就yu去吸毒,却被雪音一把拦住:“八郎,你想做什么?” “蕊儿,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我替你吸出毒血!” “不!如果要你以身犯险我不答应!你……替我从膝下砍……” 话音未落,有人已经用嘴覆上了她的腿。 是木蝉,她竟然用嘴吸shun她的伤口处。 泪水蓄在眼中,木蝉吸一口,吐出一口鲜血,她唯有无声的哭泣。 “八……八郎,药盒里有九转还魂丹……让她服下两粒……”泪水喷涌,这就是她的义母,在生死关口即便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她的腿。 田奶娘从未见过感人的场面,倒了一盏开水,捧在手中,双手微颤,这是怎样的姐妹,不顾生死,而姐姐宁愿断腿也不愿妹妹冒险,所以她才不愿道出第二个方法。 “木姑娘,先把药服下吧。” 雪音声音哽咽:“漱净口里的毒血,连服两粒……木蝉,好妹妹,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木蝉回以灿烂的笑容,饮了一口清水,吐出毒血,将两粒还魂丹塞入嘴中。 田奶娘拉欢儿站在门外,以拦住从一边赶来的二管家与四侍卫。 “王妃怎样了?” 欢儿yaoyao唇:“他们太坏了,居然下毒,王妃……中了很厉害的毒,木姑娘正在给她吸毒。” 柴兴满意愧意,对木蝉充满了感激。 回想木蝉与他作对,处处都流露出否对雪音的关爱与呵护。如果让她为雪音而死,她不会皱眉头,这是一对情深义重的姐妹。 看着她的腿逐渐变紫,再由紫变红,最后恢复了正常的粉红,而木蝉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变得青中带黑。 雪音无声的落泪,看木蝉缓缓抬眸:“姐姐,我吸得很干净吧?” 身子一晃,昏死过去。 “木蝉……”她痛苦地呼出妹妹的名字,然后用平缓的声音,悠悠地道:“黑罗刹,又叫五虫五花毒,五种黑毒虫,五种黑毒花配制而成,有二十五种配法,十天……十天之内,我们必须找到解药,否则就算是九转还魂丹也救不了她……” 突然,她抱住柴兴放声大哭起来:“八郎----我不能失去木蝉,就像不能失去你一样,你们……你们都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帮帮我,帮我救救木蝉……” 十天,他们必须在十天之内赶到京城。回到京城就会有法子了! 柴兴坐在床沿上,众药盒里取出清毒的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的小腿上,用布条包扎好伤口。看着她止不住的泪水,与满目的落漠:“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我死?” 她想不出来,木蝉的毒要怎么解,原本是自己身上的毒,可此刻却已经漫入她的体内。 “蕊儿,我一定设法找到解药。我们回京,回到京城就会有法子。” 王游进屋,将木蝉横抱怀中,看着脸色青的女子,心中涌出一股敬意。 樊洪将王宝缨小心翼翼地放到马车中,田奶娘与欢心看着。 柴兴怀抱着受伤的雪音:“童朋,由你通知前方官驿,让他们备好良马。樊洪、二管家你们护送王姑娘随后进京。其他人随本王日夜兼程,勿必在九日之内赶抵京城。” “是!”二人得令,准备分道而行。 马车内的雪音,打开药盒,从里面取出两只瓷瓶,唤了声:“王游!”将瓷瓶递与他,“交与田奶娘,告诉她,白色是擦伤口的,两日换一次药,蓝瓶服用每日早晚各一粒。”顿了一顿,今天有两个女子为了救她,一个受伤,一个中毒,她们都是她的好妹妹,“请田奶娘转告王姑娘,她已是我妹妹!” 柴兴挥身,众人快马扬鞭,一行人分成两列,攀洪与二管家看飞奔的人远去。 雪音紧紧地抱住木蝉,想要巅波而少些,腿部很痛,踏在松软的被子时。她不在乎有多巅,只希望尽快赶到京城,快些再快些,二十五种配法,她却不能冒险配药,让木蝉服食二十五种解药,那只会让她越来越痛苦。 274. 幕后真相(1) 第八十章幕后真相 快些,再快些! 马车抖坏了,再换一辆立马赶路。 七天了,看着去京城越来越短,她的心悬在了空中。 木蝉自地天吸毒之后就一直昏睡不醒,时常做恶梦,在梦里唤着:“姐姐!姐姐……” 王宝缨在次日醒来,听田奶娘和欢儿告诉她:为了救她,贤王妃延误解毒的最好时机;而木蝉不畏生死,用嘴替她吸毒…… 这是怎样的姐妹,又怎样的情义,穿越了生死,心里都只有一个情字。 “姑娘,贤王妃要我转告你。她说,你们已经是姐妹了。” 这就是说,夏紫蕊认她这个妹妹,会像对木蝉那样待她。 既然她们是姐妹,在木蝉生死关头,怎么可以抛下她们。 “二管家,快,加快行程,快些赶上他们。” 就这样,一个娇滴滴养在深闺的女子,学会放开心xiong却容纳另外两个并不曾有血亲的女子。视她们为最亲的人,待她们为最亲的姐妹。 木蝉在做恶梦,她夏紫蕊又何曾不是,每每闭上眼睛,她怕再也看不到木蝉,一觉醒来,她就那样去了。 “木蝉,你一定要坚持住,京城就快到了!” 白天她总俯在木蝉的身边,和她说话,尽管她知道,或许木蝉不一定听到,但她还是要说。 第八天,他们回到了久别的贤王府。 湘波院内,木蝉静静地躺在芙蓉帐内,面容黑。 柴兴来不及换衣袍,多耽误一日,木蝉就多一日危险。 “王游、童朋,去明王府!” 雪音颇是诧异,回眸时,柴兴已领着二人匆匆离府。 “怀雪!” 侍婢进入房中,唤了声:“王妃,有何吩咐?” “替我好好照顾木姑娘,我去去就来!” 柴兴说是去明王府。难道是柴凤所为,为什么是这样,就因为当初她大闹喜堂,所以他恨极了自己。 不,虽然她不了解柴凤,可柴凤在江湖人称侠王,有一颗侠义心肠,不会干出这么歹毒的事情。 小腿肚的伤口尚未痊愈,这些天,若不是柴兴日日替她抹药、看她服药,她险些忘了,自己已经受伤。一拐一瘸地跟随他们主仆三人的身后,骑着马儿奔往明王府。 明王府。 柴凤怀抱着两月前意外流产的庞茵茵,一侧坐着冷傲的凌思若,听阿琴弹琴,看舞伎跳舞。日子过得好不得意,嘴里吃着庞茵茵送来苹果片。 “禀王爷,贤王求见!” 贤王?没听错吧? 正在怀疑,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老九,你给我滚出来!” 没有做梦,不是说他如今怀抱佳人正在江南游玩么?怎么突然回京了? 柴凤起身,衣袖一挥,众艺伎退去。目光扫过凌思若,她依旧面无表情。 想到那幕后的杀手竟是明王府的人,柴兴就份外生气。怀疑过凌思若,可柴凤也有可能下手。他必须亲自问问,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免去了烦琐的寒喧,直切主题,从怀中掏出那面令牌:“老九,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府里的东西。” 庞茵茵眼尖,娇声道:“哟----这不是王爷大婚之后,赏给王妃姐姐的那只么?” 凌思若正yu辩白,柴凤道:“不是说半个多月前丢了么?” “丢了?”柴兴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歹毒,不放过自己的亲姐姐,如今连紫蕊也不放过,拽着凌思若,冷冷地道:“除了她,所有人都下去!” 275. 幕后真相(2) 凌思若被他的大手握得生疼:“兴哥哥----” 柴兴的双目喷火,厉吼道:“都下去,今儿本王就是来找你的!” 柴凤未弄明白,可柴兴从未如此大的怒气,拉庞茵茵离开花厅。 “兴哥哥,你弄疼我了……” 还装么?若不是他早在湘波院下的秘室听得清清楚楚,又怎会相信面前这个楚楚怜人的女子,竟有一副蛇蝎心肠。 “凌思若,你真歹毒----”思若yu说话,他却摇头:“赶紧把黑罗刹的解药交出来!” 不可能,金瓶公主说过,那些人都是死士,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兴哥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不用解释,黑衣人已经招了,是你派的死士去刺杀紫蕊。那面令牌便是黑衣人交给本王的证物……”柴兴知道,凌思若心肠歹毒,却又顾及声名,若不诈她,她是绝不会承认。 黑暗中,明王府家丁领着一名女子进入院子。 花厅外面,站着柴凤、庞茵茵,王游与童朋也在外面:“王妃……” 一摇一晃地走近,房中的灯火映出一对nan女的身影,她继续往前走着,心被人撕裂,是思若,那个害她的人竟然是思若。 “那只令牌早被人偷了……”凌思若矢口否认,刺杀贤王妃,这等罪名要不小,无论怎样都不能承认。 “凌思若,本王早就料到你会此招。你必须交出解药,否则本王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管不住又将如何?”这就是她从小爱慕的兴哥哥,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居然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语,还不顾她的声誉找上门来。 夏紫蕊继续轻柔地往前,柴凤放开庞茵茵的手,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看她一摇一晃,神情憔悴。尽管如此,依旧掩饰不住她逼人的魅力。 “你……不会那么健忘吧?当年,你姐姐雪音因何而死,你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说,若是瑞安候知道,害死如意郡主的人竟然是你,他会怎么看?如果皇上知道韦贵人竟也被你利用,做了你的替罪羊,他会怎么想?” 凌思若瞪大眼睛,浑身颤栗:“你……你怎么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一早就知道自己身中两种剧毒,奶奶在雪音临终前承认幼年给她下“绒毒”,后来又下“毒寡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天真、活泼的小思若,居然是下毒害她之人。 柴凤在门外听到此处,面容失色,在凌思若天真烂漫的背后,居然隐藏着一颗狠毒之心。茵茵流产,她一直说罪魁祸是凌思若,可他怎么也不相信。 “凌思若,本王可以告诉你,若皇兄知晓当年害如意郡主的人是你,你以为,还能坐在明王妃这位子?你从小就嫉妒你姐姐,嫉妒她身份尊崇,嫉妒她才华横溢……如果你够聪明,就赶紧交出解药,如果再过一会儿,本王可管不住自己的嘴,弄不好冲出门去,把你的真面目说与柴凤听……”柴兴今日来,是非得解药不可,既然肯定了那令牌是凌思若所有,他绝不会就此罢手。 姗的留言: 谢谢读者大大们,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关注!姗真的好开心,我会加紧更新的! 276. 幕后真相(3) “兴哥哥,从小到大,我那么爱你……你以前为了姐姐都不肯看我一眼,如今……为了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奸人……你……竟然如此待我,你……” 他不想听,冷冷地道:“本王数到五,你若不交解药,我便将一切宣扬出去。告诉九弟,你根本就是粗陋不堪的女子,什么过人的才华,诗词歌赋也只是你身边四大侍婢代笔所为……哈----哈……” 凌思若想过他们重逢的画面,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后悔放弃了自己。然而今天,他将她心中所有的美好都撕碎。曾经对他的爱有多深,今昔的恨便有多切,甚至远远出了她的预料。她后悔,当初令人杀的只是夏紫蕊,却放过了他,如果早知今日,绝不让他活命。 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知晓了她的一切。从害凌雪音到她装出的才华横溢……无论是那种,都足可以让她臭名远扬。 “一、二……”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你忘了,你曾经在姐姐坟前……” “闭嘴----”柴兴打断她的话,“凌思若,你有什么资格唤凌雪音姐姐。你忘了,当你设计害她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是你姐姐……” 凌思若神情扭曲:“为什么?有了她,我一辈子都要活在她的阴影里?她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对我却那么遥远……”“爱上你,我有什么错?” 如果她该遭到报应,那夏紫蕊就更死。她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嫁给柴凤,她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几年来,她的心里只有柴兴,却被自己心爱的人算计嫁给另外一个人,谁能明白这其间的痛苦。是恨,漫无边际的恨意! 为了和他在一起,她压抑得有多痛苦,放弃自己的高傲与野心,让自己委曲求全,甚至只做他的侧室。可她这小小的愿望,都不能达成,却被他无情地推给另一个男人。 “凌雪音该死!夏紫蕊更该死!她们统统都该死----”“还有你……该死一百回!”当初的爱是强烈的,今朝的恨却是爆的火焰,思若快地从头上摘下银簪,与其看他这般深情地为另一个女人,不如让他死在她的手中。 “啊----”凌思若挥舞银簪,人尚未至,柴兴连连闪躲,她扑了个空,手被柴兴紧紧地握在手里:好狠毒的女人!四目相对,凌思若愤愤地道:“我……绝不会把解药给你的!”是的,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她死可以拉夏紫蕊垫背----真是痛快! “三、四----”柴兴见她不肯交,即是如此,他绝不会心软。转身走向门口,大声道:“九弟!九----” 她已经没有了爱情,难道还要失去最后的婚姻? 如果柴凤知晓自己的一切,他会怎么看,还会将她视为珍宝,让她堂堂正正地做明王府的正室王妃么?答案是肯定的,柴凤在江湖人称“侠王”,疾恶如仇,若是知晓,必不会原谅她,更不会放任她的不是。 思若不想罢手,可是却不得不罢手! 她输不起,真的输不起。曾以为,她为了柴兴可以不顾一切,到此刻,她方才明白,原来自己输不了,最初所想的绝决也必须改变。她有挂念的娘,还有放不开的世俗。她自小就渴望荣华富贵的生活,进京的那天就梦想成为皇族之妻,而今虽不是嫁了她想嫁的人,可柴凤无疑是最好的丈夫人选。 凌思若痛苦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纸包:“贤王爷,求你----不要,不要告诉明王……就算看在我姐姐的情份上,不要……说出去!” 她跪在柴兴的脚下,双手奉上解药。 277. 幕后真相(4) 本想同归于尽,可她的武功不及他,被他握住的刹那,根本无法动弹。她斗不过的,他的手中握着她的把柄。倘若姐姐的死因宣扬出去,奶奶、父亲不会原谅她,母亲也不会原谅她,连丈夫的信任与宠爱也会在一夕之间尽数失去。 她赌不起,到了现在,思若才知道:一直以来,输的都是自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在柴兴的心中从来不曾有她的位置。 柴兴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今日的事,本王可以暂时不提,往后,你好自为之。” 雪音泪流满面,如果天瑞府里她还有一线牵挂,那便是凌思若。如今,她将最后的牵挂都击得粉碎。 凌雪音死了,彻底地死了,天瑞府里再没有让她情牵的东西。 她浑身无力,身子摇晃了一下,像是风中最娇弱的花朵。一直以来,她都认定自己是在后宫身中“蚀心散”之毒,不曾想过,下毒之人,竟然是她的妹妹,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纯洁活泼的妹妹。 她真的看不懂,那时候的思若还是个孩子,便已经有了害人的心思。无论是凌雪音,还是夏紫蕊,思若都恨不得她们死。 房门打开,柴兴看着门外的柴凤与雪音,大吃一惊:“九弟!”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蕊儿……” 她脚下一软,倒在柴兴的怀中,用几近绝望的声音柔缓地道:“这样……也好,从今后……我只是夏紫蕊,只是……八郎的女人……唔----”依在他的肩上,开始低声抽泣。 凌思若看着门外,依在柴兴怀中无助的女子,越瞧越恨,冷冷地啐道:“奸人!狐媚子----” “啪----”柴凤从不曾想过,这个女子居然亲手害死了自己唯一的亲姐姐,“凌思若,你说,说----庞妃的孩子流产,是不是你害的?” 柴兴yu转身阻止,只听怀中的雪音低声道:“八郎,这样也好,让别人知道她的真面目,或许会有人少受伤害……” 既然思若可以如此无情,为什么要顾及思若的想法。撕开了思若伪善的面具,或许就少有人再受到思若的伤害。 凌思若愤愤地捧着被打疼的脸颊:“柴凤,你疯了?” 难道他们站在门外已经很久了?是不是早就听到了他们以屋内的对话? 即便是输,思若也不要失去应的风度。强迫自己装出无辜的表情,明亮的眸子闪动着盈盈的泪光:“为什么打我?” 到了今日,她还可以问得这么理直气壮,就像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事,从来都是坦荡磊落之人。这就是她,凌思若,一个永远可以把自己装得很无辜、很纯洁的女子。 柴凤惊异,没想到最后算计他的,居然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八哥。他被自己的兄弟算计,却对兄弟抱有感激之心,还以为自己抱了一个大美人,一个天下最善良、纯洁的女人回王府。原来这一切,八哥早就知道,为了摆tuo凌思若的纠缠,却把这个大包袱留给了自己。 278. 幕后真相(5) 柴兴抱着雪音,仿佛看懂了柴凤的眼神,沉痛地道:“九弟,八哥对不起你!你给了八哥世间最好的女人,可八哥却……算计了你----对不起,改日八哥再登门道歉!” 柴凤很恼怒,面对八哥的道歉,怒火被他强制压下。如果八哥争辨几句该有多好,他还可以打他一拳亦或骂他一顿。可现在,柴凤想到被欺骗,甚至被利用,莫名的怒火就乱窜。压也压不住,就像即将爆的火山。难怪八哥曾暗示他:凌思若不是个好女人。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执著地要退婚。 为什么不如他那样直白的告诉对方,夏紫蕊是个怎样的女人?还是从来他都不曾了解夏紫蕊,或者那个刁蛮霸道又任性的只是幼年时的夏紫蕊,netg人后的她也是一个善良而可爱的女子。 凌思若,这个狠毒的女人!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毒害,那时候她才多大呀,便能做出这等事。 柴凤的心凉得彻骨!感觉自己掉进了别人的陷井中。冲至花厅门口,高声喝道:“八哥,你站住!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 柴凤多想抓住柴兴,向他问过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感觉好像是做了一场恶梦,被他捧着纯洁仙子的女人,居然是个恶魔女。 “到底怎么回事?”柴凤狂怒地大喊,谁可以告诉他答案。 黑夜中飘来柴兴的声音:“你自己问明王妃。” 上次,八哥将凌思若推给了他,让他视为珍宝,而将珍宝贬为粪土不过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是,他是得好好弄清楚,被他娶入明王府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庞妃还是第一次见柴凤打女人,打的还是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当着柴凤的面,她温柔可爱、通情达理,柴凤不在时,她就摆出一副母老虎的姿态,甚至公然让恶婢给她灌下堕tai药。 她告诉柴凤,可柴凤怎么也不信,不信凌思若会当着下人的面灌药。还认为是庞茵茵在背后挑驳是非,而凌思若依旧得宠,要风得风。 庞茵茵庆幸而很,自己说的话,柴凤生疑?如今他亲耳在门外听到了贤王爷与凌思若的对话,他总不会还再怀疑了吧?凌思若,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背着人干了那么多的坏事,连自己的亲姐都不放过。 柴凤的脑子里一片凌乱。不,他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凤令人抓了她身边的四婢,严刑拷打,供出的真相令他瞠目结舌: 几年前,凌思若在边城,看到天瑞府的家奴拿着瑞国夫人的画像,四处寻找与画像之中长得相似之人。她找到了天瑞府家奴,将家奴带回家中。家奴们见到点桃,就惊为瑞国夫人在世。几经辗转,凌思若回到了天瑞府。见到了多年来不承认她们母女的父亲,也知晓了父亲与柳若烟之间的事…… 自小埋在心底的恨让她无法自抑,她一面巧装乖巧、单纯,骗得老夫人、凌二夫人的喜欢与信任,用她们给她的饰变换成银两,用歹毒的手段对付边城四婢。琴、棋、书、画,本不是她的侍婢,而是与凌思若一同长大的玩伴,她们四个丫头的家境都比点桃母女好,从小就看别人穿新衣。思若唯有羡慕的份!如今她做了天瑞府的二姑娘,依旧忘不了以前受过她们的奚落,就花银子让人将她们拐至京城,然后她再请凌二夫人出面去买回府中。 时间一长,四女都感觉到异样,本想逃走,可凌思若说,她们的家人都在思若手中。倘若她们四人不听话,思若就会加害她们的家人。 279. 幕后真相(6) 思若看着天瑞府中的雪音尊崇无比,还是皇上钦封的如意郡主、银虎女将军,心中嫉恨不已。而那时,为了不伤雪音之心,天瑞府的人居然将她们给藏起来,后来凌老夫人终于公诸此事,她才不用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天瑞府的人越是敬畏、疼爱凌雪音,思若的恨便逾深。她恨父亲的无情与淡漠,更恨凌雪音得到的恩宠,甚至连早年过逝的柳若烟都恨之入骨。 韦昭仪怀孕受宠,宫中寂mo,宣凌二夫人进宫一见。思若便软磨硬施缠着凌二夫人,说自己也想进宫开开眼界。却暗派阿画进老夫人房中偷窃毒药,可那时阿画识字不多,竟只偷到少许媚药。 进宫之后,思若便误将媚药当毒药献与韦昭仪。 不久之后,雪音奉崔贵妃懿旨进宫。韦昭仪买通崔贵妃身边的宫人yu毒害崔贵妃,不曾想那杯茶水竟被雪音饮下。若不是雪音后来被柴兴拉入荷花池,天寒受冻,后来又莫名地去温泉沐浴,否则媚毒作,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 思若见雪音身子并无大碍,又听二婶提起姐姐与柴兴之事。柴兴,当她第一次进京时就下定决心,长大后就要嫁柴兴为妻。多年的恨与怨交织,为了阻止姐姐嫁给柴兴,她故作可爱,常去雪音房中玩耍,实则寻机下毒。 终于有一天,姐姐留她吃梅奶娘做的糕点,她便将毒下在雪音的茶水之中,然后亲手将茶水捧与姐姐。亲眼看她饮下茶水! 雪音死了,她虽然依旧被凌定疆视为雪音的影子,但她却再也感觉不到威胁。可是,凌定疆居然把灵儿送给了柴兴,这更令思若如坐针毡,在她没有长大之前,她决不容许一个长得像凌雪音的女人到柴兴的身边。灵儿临离天瑞府之前,思若潜入灵儿房中,逼灵儿服下毒药,也受她摆布,并要灵儿誓,不得勾柴兴。 这就是灵儿明明在柴兴王府,却意外成为皇上的女人之故。灵儿若是成为柴兴的女人,思若就不给解药,看她毒而亡。灵儿是个胆小怕事更怕死之人,只得答应了思若的无理要求,任她摆布。那时候柴兴因思雪音成心病,几次yu亲近灵儿,灵儿就吓得又磕头又求饶,柴兴看灵儿虽与雪音容貌相似,言谈举止却不不令他厌恶。 有一次顺德帝到贤王府中看望自己的女人,无意间看到灵儿,半醉半醒之间便宠性了她。事后,柴兴也知晓此事。因为实在不想看到灵儿,诱自己的心事,便再三奏请顺德帝将灵儿带入后宫。 听罢琴、棋、书、画四婢女的供词,柴凤的心跌入冰窖之中。凌思若,一个小小的女子,不但心重,而且手段残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令柴凤感到胆颤心惊,都道最毒妇人心,他身边的女子只是个个善良温柔,不曾想她却是这样一个女人。用单纯的外表来伪装自己的心狠手辣,且复仇之心是如此的沉重,只因为幼年受过四婢的讥笑,看过她们的炫耀的目光,她就把她们变成自己的婢女,任其打骂折磨…… 可凌思若千算万算,她没想到柴兴居然爱上了夏紫蕊,且无意之中知道她的事情,对她更是百般厌恶。 凌思若进了明王府,怎么看到庞茵茵都不舒服,她趁柴凤上朝议政的时候,携婢女进入庞茵茵的房间,斥走左右,直接给她硬灌堕tai药。 280. 幕后真相(7) 害过庞茵茵之后,又去要胁庞茵茵身边的侍女。最后连庞茵茵陪嫁的丫头都被她要胁,还被她喂食了不知名的奇毒,说是若敢在柴凤面前承认此事,就让她毒身亡。 那丫头最初也想帮庞茵茵说出实情,可又顾忌自己的生死,没几日就吓得逃出明王府。庞茵茵一言之话,而左右人都不敢应,这就造成了柴凤的错觉。认定庞茵茵是在撒谎骗人,而且有诬陷主母之嫌。而柴凤也单纯地认为,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当庞茵茵在背后指责凌思若的时候,凌思若却好几次当着柴凤的面夸庞茵茵温柔懂理,伶俐可爱。这更让柴凤的心偏向了凌思若! 如今真相大白,柴凤被事实惊得久久回不过神。他娶了一个恶魔进家门! 庞妃在旁边哭哭啼啼,口叙着这几月来饱受凌思若的欺辱。 “王爷,我以往说什么你都不信?今儿可信了!”庞妃越想越觉得委屈,如果不是凌思若身边的四婢承刑不住,讲出实情,她这一辈子都说不清了。柴凤还会真以为,是她行动不便摔了一跤丢了孩子。 凌思若见大事已去,可依旧不肯服输,既然庞妃要如此指责她的不是,她也要拉庞妃做垫背,大声道:“狐媚子,是,我是看中了明王府的荣华富贵,那又怎样?你不也算计了他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庞氏就要翻天了……静王在豫地囤积雄兵二十万,而你只是庞氏翻身的棋子,你把他也变成了庞氏的棋子……”“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偶然相逢,这些话也就骗骗他可以,你敢你们的相逢相遇不是庞氏与静王设下的诡计么?你嫁他就是想成为静王的耳目,替静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你胡说!” 两个女人在这夜都疯了,掀出了彼此的底牌。 柴凤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先前还飘在云端的幸福,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就跌入了地狱。 与庞茵茵的相逢、相知,太巧了,那么美丽,竟然是别人设下的陷井。 如果情都可以设计,还有什么才是真的。 凌思若见庞妃一颤,被自己说中,更是猖狂,道:“哼----你和那静王是何关系旁人不知,我还不知道!你嫁他以前喜欢的是静王……” 庞茵茵惊慌失措,看着柴凤,不停地摇头:“没有,我……没有……王爷,你要信我啊,你一定要信我……” “信你?哈----哈----”凌思若肆意放声大笑,“信你在嫁给他之前,你以前是静王的人了,信你在嫁他之后,却依旧对静王念念不忘……庞茵茵,你还真情深意重啊,为了静王做得真好……好得……” 柴凤的心乱了,乱成一团麻。一掌拍在桌上,“哗啦----”桌面被震裂,分成两片,桌上的盘碟跌落,果点撒了满屋。 屋子中央整齐地跪着凌思若的四名侍婢,个个都被鞭笞或杖刑,此刻浑身颤栗。 “求王爷饶命!我们是不得已,真的不得已,如果我不那么做,她就要对付我们的家人……” 柴凤冷冷地凝视着面前两个疯的女人,听着她们相互指责的话语。他错过了今生应爱的女人,总以为娶到的都是最好的女人,原来一切都是假相。 还是……这是上苍的惩罚,他伤得夏紫蕊那么重,所以连上苍都不放过他,要用这种方式让他难过。 柴凤似乎能够了解当初她的绝望,那张美丽的带泪的眼睛在脑海中浮现。只是这一切都不会再来,她已经嫁给了八哥,而他们正静静地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幸福。 281. 有惊无险(1) 第八十一章有惊无险 夜,那么静。人的心却无法平静,像江河的流水,起伏翻滚。 雪音从明王府哭回到贤王府,这里将是她的家,这里有爱她的柴兴,有爱她的木蝉,还有爱她的王宝缨…… 柴兴没有让她自己走,将她一路抱回湘波院,抱到木蝉的床前。 将解药递与她,她找开纸包,小心了闻嗅了一番,确定是解药无疑,令怀雪捧来温水,和水含在嘴中,俯xia身子,用嘴将药渡入木蝉口中。 若不是知晓她们姐妹情深,他会吃醋。 突然脑海中掠过在怪人谷生病的事,昏迷间,似有人也这样喂他。 “木蝉,你一定要尽快醒过来。你不说话的时候,我真的好无聊,还有八郎都不爱说话了……” “蕊儿!”柴兴将她拥在怀中,习惯性地依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以前也这样喂我吃药?” “没有!”她笑答。 雪音根本没有心情打情骂俏,想到今儿现的真相,面上说可以放下,可心里还是觉得失望与酸楚。一直以来,她将思若看得很重,可这个妹妹自小就恨她,或许在还没有见雪音之前,思若就刻骨铭心的恨上了她。 这一切本不是她与母亲的错,但思若还是把一切都归到了她们的身上。 失去了亲人的庇护,雪音便逾加看重与柴兴、与木蝉的情义。他们都是她的亲人,虽没有血脉相连,却有心相惜。她希望木蝉可以早些醒来,象往常一样故意激怒柴兴,与他拌嘴争吵。 怀雪见二人如此亲昵,退出房门。 “真没有?那现在补给我!” “有!有----”她立马改口,可不想被他纠缠,转过身子,依在他宽厚的xiong膛:“八郎,木蝉妹妹还没醒,我想……留在这里陪她一晚。只要她醒了,我就陪你。” 当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木蝉寝食难安,而今她也体会到昔日木蝉的担忧与纠结。木蝉宁可自己吃苦,也要护她周全,这将是她一生都会珍惜的情缘。木蝉会是她心中最好的妹妹,有一种情可以穿越生死,若人真有来生,她愿祈求上苍,赐一段来生的姐妹缘份。她会亦如今生好好珍视。 “好----” 他感激木蝉救了雪音,替妻子保全了腿,哪里还愿意和小丫头去争风吃醋。况且若是木蝉有什么不测,妻子会很难过。她的难过,就如他的难过,她不开心,他也会不开心。他们如今是fu妻一体,他会尽量去体会她的心痛。 本想一直瞒着思若的事,只是雪音却暗中相随,知道了也好,或许雪音就会在心中释怀许多。 “你也累了,早些回房歇着。”忆起先前,她还痛苦成那样,不待他开口问,她坚定地道:“我是夏紫蕊,是你的妻子。永远都是,就让……凌雪音永远地逝去。你看紫蕊多好呀,有疼她的爹娘,宠她的义母和谷中那么多的长辈,还有爱她的八郎和妹妹……” 282. 有惊无险(2) 柴兴温和地笑道:“你是夏紫蕊,我的娘子----” 像是告诫自己,不要再提凌雪音,那个可怜的女子,她被亲人背叛,被亲人伤害至死。而面前的她,是一个被身边宠溺和喜欢的人。还有一个肯为她去死的妹妹,这才是她想要的。 和往常一样,她亲手替木蝉洗手、洗脚,然后解去她身上的外衫,自己躺在木蝉的身边。 放下吧,忘记吧。 放下所有凌雪音时的悲伤,忘记她曾经有过的坎坷。 她只是夏紫蕊! 这样默默地告诫着自己,看着身侧的木蝉妹妹,她轻松地闭上眼睛。 睡得正香,迷糊听到木蝉道:“啊呀!饿死了,饿死了,一头牛我都能活吞了!” 抬眸时,面前有张被放大的脸庞,“啊----”惊呼一声,立即醒悟过来,木蝉她已经昏睡九天了,“好妹妹,你总算醒了……” 双手一勾抱住木蝉就惊呼起来:“太好了,你醒了!” “姐姐,我饿了,我好饿----”盯着雪音的脸,要是姐姐的脸上烤鸡,她一定会一口yao下去。木蝉自来就喜欢美食,喜欢吃,也吃欢做,她从小就在厨房里做事,对美食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雪音捧住木蝉的脸,亲了一口,大声道:“怀雪、怀音,快去厨房拿吃的,木姑娘醒了!” 没有什么比木蝉平安醒转更高兴,雪音曾担心过那所谓的解药,能否管用。她无心去想,柴凤知道真相又将如何,又也不想去管思若将来会怎样?她是真的放开了,对于一个要害她的妹妹,她已经不再拿她当妹妹。即便在背后唤她妹妹,对思若也不再有妹妹的情感。 经历此事之后,她真的与天瑞府断得干净了。不会再提起,也不愿再把自己当成凌雪音。她曾经真爱、深爱的母亲已经去了,天瑞府内就没有再让她牵绊的人和事。 天色微亮,柴兴听说木蝉醒来,也赶来陪她们姐妹一同用餐。 冬天的贤王府,处处都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阳光懒洋洋地穿透薄雾,灿烂耀眼的光芒变得暖和了许多。阳光有些慵懒却依旧坚持不懈地要撕破最好的薄雾,把最暖的阳光撒向大地。贤王府内,除了几株依旧傲寒而开的秋菊,便是依旧青翠一片的牡丹,枝头挂着几朵已经凋零的花朵,而绿叶不肯低头,依旧坚强地向上生长着。花儿忘记了曾经的绚丽,只是带着曾经的记忆顽强地生长着,诉说着下一个春天的情意。 木蝉看着满桌的菜,恨不得一口气将菜吃尽,被姐姐管着,说刚醒来不能吃得太多,而且只能吃清淡,还说前面两天都是如此。 “真是命苦哦!贤王府这么大,想吃肉也不行!”木蝉嘴上有怨言,可被姐姐这么关心又宠溺,却有道不出的欢喜。 雪音笑道:“我是郎中,这些天你得听我的。等你养好了,吃什么都行。” 王游站在门口,傻乎乎地看着木蝉乐。 雪音方才忆起来,这些天她陪在木蝉身边着急,可王游星夜赶路,并不比她轻松多少。 “看来用不了多久,木蝉就要出阁了。” “出阁?我才不要出阁呢?让我嫁给那个呆瓜,不行----” 柴兴看雪音开心,心里也很欢喜,道:“王游,你不嫁他,他嫁你!”哪有男子嫁人的说法,可柴兴还是希望木蝉也能早些出阁,这样她有了自己的丈夫儿女,就不用整日缠着雪音撒娇。 283. 有惊无险(3) 木蝉得意起来:“听说豪门男子可以娶一大堆娘子,那我木蝉就娶一大群的夫君。姐姐,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哪有女子也如此的,木蝉这丫头还真尽说疯话?莫要教坏他的蕊儿。柴兴厉喝道:“蕊儿,不许你有这种怪念头。本王得尽快把木蝉妹妹嫁出去,免得让她把你带坏了。” 第一次唤木蝉妹妹,当着雪音和王游的面,丝毫不觉陌生,就像在心里已经喊过千百回。 湘波院里,漾出阵阵欢声笑语。 木蝉继续用她以往的方法,去激动柴兴,然后与他拌嘴解闷。当然无一例外,在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雪音总是袒护着木蝉。说柴兴越来越没王爷的样子,与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柴兴被雪音说了几句,只觉没趣。走近门口,在王游身上拍了一下,道:“妹夫,走吧,该进宫了----” 王游听到此处,心中涌过一暖意,第一次露出了笑颜,虽然不算灿烂,却让人看得很舒服。 木蝉呆呆地看着笑得爽朗如孩童的王游:“这呆子什么时候也会笑?” 姐妹二人说了一些无关feng月的话,雪音拉着木蝉:“妹妹,那天王姑娘为救我受伤,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先一步赶回京城,临别时,我说认下她这个妹妹。” 她们结义以来,一路风雨与共,早已视彼此为亲人。既然如今又多认了一个妹妹,雪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木蝉一声。 木蝉淡淡地应了一声:“我无所谓啦,只要姐姐喜欢就行。” 姐妹相拥,雪音道:“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妹妹,我们不要算计。我知道你想恢复木家当年的富贵,所以……我和八郎为你准备了一笔银子,你可以用它在京城开家最好的酒楼……” 即便有了王宝缨,在雪音的心里木蝉都是最重要的。认宝缨是因为心里有愧,认下了她,并不代表她就真的视宝缨为自己的姐妹,更多的是实出无奈,她不能反驳一个为自己差点死去的女子。认了她,雪音就觉得不再亏欠她什么,既然王宝缨说自己是真凤,就遂成她的心愿,助她早日见到皇上。 木蝉道:“比聚福楼还好!” 木蝉没有太大的梦想,最初只想为家人报仇、认祖归宗,再后来她想的就是与雪音一路风雨共度,再也回不到九重宫,她可以依靠的便只有雪音。雪音对她有着特别的意义,除了是恩人,更是姐妹亲人。她敬重雪音,仰慕她,更喜爱她,视她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嗯----” 雪音希望木蝉也有所事做,更希望她能重振木家。虽然是女子,可雪音觉得木蝉是个比男子还有才能的女子,只要给她一片天空,她就能拥有辉煌。最初还有犹豫,可是听了王宝缨说木蝉会成为天下最富有的女人,她就坚定了自己的做法。认为有必要让木蝉去实现这个理想,这是雪音的梦想,也是木蝉的梦。 幸福和快乐的感觉真好,心里甜若mi、喜若糖,倘若幸福也可以珍藏,她真想把这此刻永远的珍藏起来。不,幸福其实已经被珍藏,珍藏在所有人的心里,也藏在她的心底,将会成为她心里最美的记忆! 284. 为爱争执(1) 第八十二章为爱争执 朝堂上。 顺德帝看着两侧的皇亲:明王柴凤和贤王柴兴。数月不见,柴兴瘦了也黑了,但神采奕奕,net光满面,眉宇间有无法压抑的喜色。 柴凤看柴兴的目光怪怪的,似乎有股怨气,还夹杂着莫名的怒火。那莫名的怒火,像平静的湖面被抛进了一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却在片刻间消失。顺德帝现,只要柴凤扫过柴兴,眼里总会如此,虽然尽量压抑,还是被他捕捉在眼底。 对于柴兴的回京,顺德帝事先未得到任何消息。几天前才从江南传来音讯,说柴兴陪夏紫蕊在江南一带游玩,为陪jiao妻,整日乐不思蜀。 顺德帝一边听着众朝臣的禀奏,一边暗自打量着两位兄弟:二人之间定是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以柴凤的性子,又怎会这样怨怒交加的眼神看柴兴。可顺德帝也实在猜不出,柴兴这样的性子,又如何会招惹到柴凤。 “启禀皇上,贤王既已回京,就该早日迎娶北燕金瓶公主。” 柴兴看着在人群里那个说话的人,是华阳公主的驸马崔稹,他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满心不悦,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曾听说北燕金瓶公主的事儿,如今崔稹居然要他迎娶,哼,真是笑话。 柴兴不屑一顾,抱拳道:“崔稹,你不知情由别乱说话!”瞪了一眼:这家伙还不是一般的多嘴多舌,以前还不觉得,怎么现在越瞧他,越觉不舍服,“本王已于十月二十迎娶夏紫蕊为妻。当着众多武林人士的面,本王已经许诺,今生唯她一人。让本王娶金瓶公主,岂不让本王失信于天下人,不妥,万万不妥!” 顺德帝细细地打量着柴兴:这次回来,他仿佛也以前不同,变得坚定、坚强,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沉默寡言,只站在一边静静聆听,也学会反驳。若在以往,无论谁说什么,他只在一边听,极少表自己的观点,可现在一句话把崔稹呛得面红耳赤。恐怕连崔稹也没想到,柴兴居然会如此直白的说话,丝毫不给他面子。 柴兴见崔稹面容难堪,还是不解气,想到当年蕊儿被弃的尴尬,就想出出心中的闷气,继续讥讽交加。 “再则,金瓶公主金枝玉叶,雍荣高贵,自有与她相配的人。”柴兴说到此处,便将目光转向对面的明王柴凤和上坐的顺德帝,面带笑容道:“依本王之见选自然是英明的皇上,其次便是feng流倜傥、风度翩翩的明王,还有位秋天时失去正妃的平王,何时轮到本王了?崔稹,莫不是你与宁王交好,替他寻本王出恶气来了?” 一个月前,顺德帝一纸圣旨,将贵太妃庞氏软jin后宫,还有庞氏的诸多女眷子嗣,也一并软jin在京城之中。皇后崔娇再三叮嘱,这个时候崔家千万不能出乱子。谁不知道贵太妃膝下有两子,一为静王,另一个便是宁王,让崔稹与宁王少近为妙。 宁王柴英,对外宣称为夏紫蕊将一干侍qie逐出王府,她们实则已入京城,且连侧妃庞氏在内妻小十余人全在宁王府的别院之中。柴英一心梦想借两虎相争,借北国兵力夺得帝位的,若有夏紫蕊身后的江湖人氏相助,便更可如鱼得水。他纠缠夏紫蕊,更多的是因为她的身份,夏峰之女,九重宫宫主的义女,娶到了她就等于得到了半个武林。 柴兴故意说崔稹与宁王交好,有两重意思,一则告诫崔稹,现在不比过往,万事得小心行事;二则,想替雪音一解心头之怨。 285. 为爱争执(2) 现在这个时刻,谁还敢与宁王、静王扯上关系。谣言四起,都在说二人有反意,个个都巴不得划得越清楚越好,而崔稹却是华阳公主的驸马、宁、静二王的妹夫,只怕这关系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对于二王有反意的事,顺德帝一直未提,但百官也不敢禀奏,一则虽是满天谣言,谁也不知其间真伪;二则,万是属虚,岂不得罪了当朝两位皇族王爷。这二人一在豫地、一在南边,势力极大,都不能轻易得罪。但也不敢靠近,万一是真,将来会诛连九族。 崔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贤王乃是皇上的胞弟,二人情感深厚,先帝在世时,宠溺华阳公主,如今的皇上似乎并不待见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在他心中,更看重的是明王与贤王两位。 柴凤没被他的话激疯,又拉他出来当挡箭牌。上次就被他算计,他就知道那凌思若是个什么货色,连蒙带骗,将那女子塞给他,昨儿还满是愧意地说:他得了个宝。 如果不是先遇庞茵茵,或许他会心甘情愿地迎娶夏紫蕊。 让柴兴娶金瓶公主,这万万办不到,且不说他心中有紫蕊,他知晓金瓶公主与凌思若联手设下计谋,又岂能娶她。像如此心狠的女子,最好能送入后宫,让她去后宫与一干女人斗过你死我活。 当顺德帝从夏紫蕊口中知晓庞氏一脉的反意,更证实了心中的疑惑,数月来派人四处收罗证据,证实她所说之实。一直忙于对付庞氏,如何兵不血刃就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庞氏妻小都在他的手中,宁王、静王如此。刚略得闲,就从江湖传来贤王在江湖娶夏紫蕊为妻的消息,他终是晚了。 再相见,她已是他的弟媳。 留在他记忆中的,依旧是数年前那个清丽开朗的少女,忆不起她现在的模样,只知道很美,与以前的容貌完全是两个人。不同的是,她还是她,聪明如她,冷静如她。 因为如今的形势得暧昧而紧张,百官人人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提及静、宁二王的事。顺德帝是聪明之人,若没有应对二王的法子,也不会对天下如此大的谣言充耳不闻。整个朝堂变得怪异而莫名,官员们奏禀了些无关痛痒的事:夏天哪里闹洪灾,如今庄稼欠收,请求朝廷拨济灾粮;哪里又出现匪贼,朝廷应尽快派人清剿之类……对于天下最大的危机,却无法提及。 顺德帝心里也有些不安,外面的传言越凶,朝廷越静,他就对满朝的文武逾加的不放心。这些个家伙,年轻官员胆小,老官员得过且过……若有机会,他得来次大换血。 今天还是没有听到他想听的奏章:关于静、宁二王的。不是他不知道这二王的消息,更是他想知道,这满朝官员中有几个是倾向他的。 侍圣太监高声道:“有事议事,无事退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震天的高呼在大殿上空久久回荡。 柴兴转身yu走,被人拦住去路。 柴凤愤怒地盯着他:“八哥,你早就计划好的?” 286. 为爱争执(3) 想起来,他还真是卑鄙哦,居然算计了自己的兄弟,罢了,昨儿紫蕊已经交待过,见到他就恭恭敬敬地认错,免得毁了兄弟情谊,款款下拜:“九弟,八哥对不住你了。唉----mei色当前,八哥又岂是无情之人,所以得趁人之危,夺人之美……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 不是这样,他宁愿在这里与柴兴大打出手,可他却陪不是,如果再纠缠下去,反倒认为他不识抬举。 夏紫蕊大闹喜堂,柴兴说要娶她,这之间相隔的时间并不长。依他对柴兴了解,他绝不是贪恋女色之辈。如果她爱女色,就不会默默地爱凌雪音那么多年;如果她爱女色,就不会至今才娶夏紫蕊一人。 “八哥的本事真是了得。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夏紫蕊究竟是什么人?” 柴兴苦笑道:“九弟这话问得好没道理。她是什么人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你不喜欢带刺的蔷薇,就不许旁人喜欢?” 不,昨儿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奇怪。 当柴兴在房内斥责凌思若种种不是时,她站在门外,泪流满面,捂住嘴巴,神情的痛苦难以比拟。为什么她会对八哥所说的事感到如此痛苦绝望,如果她是夏紫蕊,凌思若与她没有丝毫关系,他们只需要讨要解药就是。 “让开,我要回府了。蕊儿还在府中等我回家吃饭呢……” 柴兴想走,却被柴凤纠缠得紧。 “不许走,今儿你得说清楚,否则别想走!” 推推攘攘、拉拉扯扯间,兄弟二人过起招式来。 本是兄弟间的打闹,可十几回合下来,柴凤惊异地现:八哥的武功长进不少,使出的功夫闻所未闻,全是些奇奇怪怪地招式。 顺德帝刚在御书房坐下,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报道:“皇上,不好了!八王爷、九王爷在乾坤殿外打起来了!” 这两个弟弟,年龄最是相近,自幼就是一条心,怎会打起来。 他淡淡地问道:“因为何事?” 小太监颦眉道:“好像是因为贤王妃,九王爷说八王爷骗了他,两个人说着就动了手脚。” “去,宣他俩过来。”真不让人安心,明知道看到心爱的女子易嫁他人,他心里就不舒服,现在居然还打架。 不一会儿,两位衣衫不整的兄弟进入御书房。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心烦得紧,无人替他分忧,就尽知打架闹事。 “说,怎么回事?”顺德帝扫过二人,威严地凝视着。 柴兴低头抖着身上的尘土,佯装没有听见。 柴凤应道:“皇兄,你给评评理。我……我被他害惨了,他骗我说,凌思若清丽单纯,温柔善良,活泼可爱……那……” “怎么不说了?” 柴凤横横心,他已将庞妃与凌思若一并软jin起来了,不出两日,天瑞府就会知道,庞氏一脉如今大部分人已经被软jin,他也勿须担心,天瑞府那边确实是个难题。“哪是什么好女子……那凌思若心如蛇蝎,害庞妃流产不说,连自家亲姐姐都敢毒害。” 凌雪音当年不是被韦倩儿算计么?怎么又扯出凌思若了? “柴兴,他说的可是真的?” 柴兴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认了。 287. 为爱争执(4) 这便是她不再承认自己是天瑞府之女的原由么?被妹妹毒害,险些命丧黄泉,为什么他从未想过她不肯回天瑞府的原因。还因为她喜欢自由,所以宁做江湖女。 “昨天晚上,他追到我府中去要解药。若不是夏紫蕊赶过府来,本王还被他们蒙在鼓里。”“皇兄,夏紫蕊听说凌思若真面目之后,居然站在门外绝望痛哭,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这样也好,从今后我只是夏紫蕊,只是八郎的女人’,她若不是夏紫蕊,那她是什么人?” 他说过,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既然她选择了夏紫蕊,他便会让她一直做下去。 “柴凤,我告诉你!不许打听她的事,你若敢伤她,我……就找你拼命。她有今天,容易吗?我可不是吓唬,我说到做到,不许伤她,更不许把昨晚看到的事传出去,尤其是天瑞府……” 他着急,这都说了什么呀。 “天瑞府?”柴凤看着柴兴那猴急挠耳的样子,“她和天瑞府有关系。”对了,八哥一生只钟情凌雪音,去年有段时间,他整日疯疯癫癫地说:如意郡主没有死,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夏紫蕊不是夏紫蕊,她是凌雪音!” 柴兴顿时只觉无奈、无助,不再有先前咄咄逼人与强硬之势,用近乎央求的话道:“求你们了……求你们……不要去伤害她……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好不容易才熬过来,别去……别去……”想到她曾经的苦难,他的心就觉得痛,即便过了那么久,她的心已经伤痕累累。 “柴兴,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柴拯不知道,这些年来,她究竟吃过多少苦,是否又如夏峰所言,她过得很平静,受到了夏峰夫妇的关爱呵护,更享受江湖儿女般的自由自在。 “皇兄----”柴兴沉重地跪在地上,声音变得哀痛:“你不要问了,也不要将她活着的事告诉任何人。雪音……不,紫蕊她……真的很可怜。我爱她,胜过了一切,只希望余生都可以平平安安地陪着她,看她不再受伤害。尽管她故作坚强,可我知道,她再也承受不了一点伤害。” “柴兴!你不要逼朕动怒,说,这些年她到底怎么了?” 他不知道,她的过去,真的应该告诉皇兄吗? 四目相对,他yu言又止,顺德帝衣袖一挥:“所有人全都退出去!” 柴兴伤心地坐在地上,每每忆起她曾经遭受的苦难,他的心就痛。 “皇兄记得当年她‘死’前无法掩饰的悲伤与绝望吗?我忘不了,直到现在她那时痛苦的眼神我都忘不了。我们只知道,当年瑞安候不惜毁掉她的名节,也不让她嫁人,只知道,她在十七岁以前,肥胖丑陋……” 他悠悠地回忆着,回忆那天夜里他躲在捧月阁的暗室中,偷听到她对木蝉讲的往事,一点点一件件,依昔能感觉到她心底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一个被亲祖母和妹妹毒害的女子,一个为了维护天瑞府声誉,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她是那样的看重真情。 “我知道她内心的痛苦,也明白她的执著,做回凌雪音,她会痛苦一生,但做夏紫蕊,她却放开一切……她常常对我说,她很幸福。对她了解得越多,我便爱她越深,她就像一株傲雪的梅花,坚强而美丽,聪慧而温柔,默默地付出……”“皇兄,我们都欠了她,欠她太多。” 288. 为爱争执(5) 柴兴扫过柴凤,“知道那个震惊天下武林的宝藏传说吗?是她的计谋。她担心柴英与北燕人联手,更怕北燕人威胁到南越的安宁,所以她把全江湖的高手都引到北燕,让柴英得到的血凤凰被盗,让柴英因血凤凰被其扰得烦不其烦,秘密送往北燕的信函连连被劫,迫使柴英不得不中止与北燕的书信往来……我钦佩她的聪慧。”“为了查找真相,她一次次身入险境,替皇兄打听庞氏的阴谋。原本她不想回京,可她说,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皇兄,你需要有亲人在身边……” 柴凤从不曾想过,被他放手的女子,居然是当世奇人,无论是她的过往,现在,都那么不同凡响。宝藏传说竟是她一手策划,一个传说几乎快把柴英逼疯,一个传说让北燕主动提出和亲。听说北燕皇族已有数人被刺身亡,来者要么是六贾之后,要么就是江湖中贪财爱宝的浪子、亡命之徒。 “皇兄……不要让她知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们。她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不喜欢怜悯。我……要回府了,她还在府里等我回去吃饭呢。” 柴兴拖着沉重的步伐,他就是这样,总是忍不住会把所有的事告诉皇兄,就像小时候总会缠着皇兄带他玩,长大了,皇兄依旧是他心中最敬重和相信的人。 “站住----”顺德帝的确很疼惜,越是现她的特别,他便越不能放手,“朕爱她!你……不能把她从朕身边夺走,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朕有的,朕都给你,朕只要她!” 柴兴苦笑,回眸看着他:“皇兄,她早就想到你会有此举。你给不了她想要的,但我能,我不会放手,我是她的幸福,而她也是我的幸福。就算你用江山来换,我也不会放手,拥有她,她就是我的江山,我的一切!” “她原本……是朕的!” 柴兴浅笑着,像她那样笑得云淡风轻,眸子里尽是坚定与不屈:“也许吧!当年她不知你是太子时,或许爱过你,她因为知道你是帝王时却已放手。我不想管过往,我只知道,现在我们……很幸福,而且我会像皇兄守护南越社稷那样去守护她。” “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皇兄,你说什么都没用。今生今世,不,来生来世,我都会和她在一起。”柴兴走了几步,突然坚定地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请皇兄不要逼我娶什么公主,更不要把宫中美人硬塞给我。母后那边,我自己会去说,我想以母亲通情达理的性子,倘若知道,她为我们柴家、为南越做了那么多事,一定不会为难我们。” 顺德帝险些被这个一向温顺,唯他是尊的兄弟给气得爆跳起来,大声喝道:“柴兴----你……”握起茶杯,重重地摔向门口,“哗啦----”侍读太监从外面探出脑筋,弯腰俯身去拾摔破的茶杯。 “瞧瞧,都成什么样子了?竟公然抢朕的女人,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是朕这么多年唯一喜欢的女子……可他就是跟朕抢……” 柴凤大为吃惊,这么多年来,在皇上心中只有凌雪音一人,柴兴如此,他也是如此,从未见皇上大动怒火,可他今日却爆跳如雷。 “是韦倩儿和凌思若害的她对吧?好……朕这便替她报仇。” 第一次见冷静自如的顺德帝失常,居然要替凌雪音报仇。 柴凤听了关于她的故事,良久没有反应过来,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居然独自面对生死考验,病痛折磨,还设下一个惊天的宝藏传说,实在太费夷所思。 “柴凤,别告诉朕,你也喜欢她。不许你觊觎朕的女人,尤其是她!” 他喜欢,也只能默默地搁在心里,但更多是对她的好奇与敬慕。莫名,他竟被顺德帝与柴兴夹在中间,原来他们兄弟一早就知道夏紫蕊的真实身份。 289. 为爱争执(6) “启禀皇上,臣弟告退!”这会儿他若说多了,皇上肯定不高兴,索性尽快抽身。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他还是无法想像,一个女子究竟能聪慧到怎样的地步,居然敢设计北燕皇族,连柴英也一并被她设计。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走,都走!你们一个个都想到自己,可曾想到过朕。好,你们够狠,连朕的女人也敢抢……” 柴凤离了御书房,脑海里琢磨着夏紫蕊的事儿,不知不觉间,竟然到了寿宁宫。 曹太后慵懒地半躺在软榻上,微闭着眸子。 “凤儿,听说你与兴儿打起来了?” “嗯----” 柴凤觉得:皇上是孤独的,他也是孤独的,只有柴兴不孤独,因为他拥有此生最爱的女人,连说话的语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坚定而自信,今儿在早朝时就公然嘲讽崔稹,换在以往是绝不可能生的事。现在柴兴变了,变得越来越像个男人,像男人那样敢于承担,像男那样坚强。是爱给了他勇气,让他可以面对皇上的权威时毫不惧色,居然说,他会守护那个女人,把她当成自己的江山那般守护。 柴凤心里很乱,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太后的宫中。 刚落座,太后就问道:“听说是因为夏紫蕊,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因为她打起来?” “嗯----” 柴凤依旧神不守色,魂不附体地应承着。他一直认定夏紫蕊就时许多年前自己见过的宝儿,不曾想,宝儿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脑子里不是一个乱字了得,昨儿因为两个妻子的事,搅得一片纷乱,今天又因为夏紫蕊,看到两个哥哥争执一团,还是一个乱! 怎一个乱字了得啊! “哀家听说,兴儿和皇上吵起来了?” “嗯----” 还是这样低低的应承,曹太后微颦着双眉:“今儿都怎么了?怎么一个个古里古怪的,听说兴儿欢欢喜喜地离了御书房,皇上在那儿大雷霆,你到哀家这儿来怎么魂不守舍……出了何事?” “她……”柴凤又忆起柴兴央求时的话语,请求他们不要说出去,夏紫蕊真的很不容易,在被亲人伤害、背叛之后,坚强地站起来,虽大难不死,可她的身子已毁,五腑俱损,这是多大的痛苦。 不能说呀! 想到他在八月时,竟然不娶夏紫蕊,执著地选择庞茵茵,又哪里知道,曾经的爱情不过是场幻境,而他竟然成了庞氏一脉利用的棋子。 “怎么不说了?” “儿臣只是过来瞧瞧母后,给母后请安。既然母后身ti安康,儿臣就放心了。”三岁时就在曹太后身边,跟着两位皇兄,从小就唤她母后,“儿臣告辞了----” 看着yu言又止的柴凤,太后轻叹一声,满头雾水:“今儿是怎么了?” 老太监半弯着身子:“回太后,听说他们兄弟三在御书房里说话,说到后面不知怎的,皇上和贤王爷就吵起来了。要不奴才再去打听打听!” “罢了----哀家老了,由他们兄弟去折腾。只要不过份,哀家也懒得去cao闲心。金瓶公主入宫也有些时日了,是皇上纳为皇妃还是许给明王、贤王,这总得有个说法。” “回太后,这事皇上心里许也有想法。” 曹太后微闭着双眼,她老了,孩子们的想法她也不清楚,怎么柴兴娶了夏紫蕊,因为一个女人先与柴凤动手,又与皇上争执,实在有些不成样子。 这夏紫蕊当初在她宫里住过些日子,是个玻璃样的人儿,不但伶俐可人,还很温婉,她也很喜欢。可怎么就乱成一团了,兄弟三个居然为个女人打闹。再怎么闹,她也嫁人了,还是她最疼爱的儿子。闹就闹呗,总得有个结束的时候,她是老了,就不跟着他们年轻人去掺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了事。 若是她问得太多,指不定又是一场风波。 290. 驾临王府(1) 第八十三章驾临王府 又一日。 朝堂上。 顺德帝的心因为夏紫蕊的事被搅得乱七八糟,看柴兴那样子,比得了珍宝还欢喜。一直以来,在凌雪音的心中自己比任何的地位都重,昨儿才知道凌雪音经历过的所有坎坷与苦难。这些事,他不知道,但柴兴知道。雪音不再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而是将他真正敬为皇上,他觉得自己很失败。顺德帝很喜欢被人高高仰望的感觉,喜欢被一个女子付以全部的信任,但现在柴兴却取代了他曾经在雪音心中的地位。 顺德帝感觉是柴兴抢走了雪音,他这个懦弱又平凡的弟弟,凭什么能配得上她?静下来时,他会怀疑,柴兴这么做是真的爱凌雪音,还是在在实施一种报复手段。他当然知道凌雪音是个怎样的女子,她渴望得到非同一般的爱,没有妻妾成群的丈夫,唯她一人。 如果把金瓶公主嫁与柴兴,凌雪音不失望都难,这或许是他重新得到凌雪音的机会,他要的不但是她的心,更是她的人。强夺兄弟的妻妾成为自己的女人,南梁史上他柴拯不是第一人。想到此处,顺德帝道:“柴兴,金瓶公主进宫已经……” 不待顺德帝把话说完,柴兴双手抱拳,朗声道:“禀皇上,臣已娶妻。皇上是收入后宫加封皇妃,还是赐婚其他皇族与臣无干。”转身看着对面的柴凤,抱拳道:“明王,明王妃凌氏不是因为毒害子嗣被你关起来了么?这等狠毒女子,不配做王妃……” 顺德帝大喝一声:“柴兴----” 想逼他就范,这不可能。他宁可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柴凤,知道天瑞府不肯善罢干休,索性道出凌思若的不是之处。既然柴凤没有了明王妃,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再娶别人。 凌定疆与凌文良兄弟听到此事皆是惊异之色,再看其他朝臣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谁也弄不懂,明明是柴凤的妻子怎么就嫁了柴兴,而柴兴未过门的女子又嫁了柴凤。前段时间还有人在私下议论过,但谁也不敢当面问:你们兄弟怎么了? 凌文良近来因为妻子韦氏与静、宁二王走得亲近,已被御林军软jin府中,只进不出。凌文奶唯恐受此牵连,到时候自己是怎么死都不知道。近日正打算纳房小妾,虽然妻子韦氏闹腾得很厉害,却也不得不应。正想通过凌思若与明王柴凤拉近些关系,突然听说凌思若已被降为侍qie,怎不意外,这等大事,凌家上下竟也没听说。 凌定疆心中不服,抱拳道:“明王,真有此事?” 这不是胡闹么?本是家事,竟然在朝堂上说出来。 柴兴冷笑一声:“瑞安候,同样是你的女儿,一个中毒身亡死得不明不白你不追究,如今另一个不过是被jin足于王府,你就这般心疼……哈,还真是可悲可叹呀!” 自从柴兴退婚之后,凌定疆看到贤王就不顺眼,抬臂道:“你……” “凌定疆,本王看你是越老越糊涂,该疼的女儿不疼,不该疼的却当成宝贝。” 柴兴继续用言语击怒凌定疆,明知在对方的心中,除了瑞国夫人柳若烟是心上的隐疾,便是那莫名死去的如意郡主。可他偏要说,为雪音感到心痛,雪音无法报复,因为天瑞府是养她育她的地方,那儿有她的血脉至亲,可柴兴可与天瑞府没有丝毫的关系。至少,他想告诉这背后的真相。 291. 驾临王府(2) 什么乱七八糟的?顺德帝觉得很是无趣,但明摆着这就是柴兴故意的,故意要惹事,故意气柴凤,故意掀开明王府的丑闻,更是故意要将此事告诉凌家兄弟。顺德帝挥挥衣袖愤然而去,心下却暗自猜测起柴兴的用意。 一个人突然变得太多到底是怎么回事,柴兴自来就不喜欢谈议朝政,也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想法,纯粹就是一个最无为的皇族王爷,只管享受与生俱来的尊崇身份,过平静的日子。这两天,他却越来越变得刻薄任性,甚至还有些男子气概。 宣旨太监高声道:“有事议事,无事退朝!” 本想找明王理论,因为柴兴的话,凌定疆却缠上了他:“今儿给本王说清楚了?” 柴兴推开凌定疆的抓扯:“动口不动手,你若定要动手,本王也不怕你。你这老糊涂若不想家丑外扬,只管跟本王来便是。” 说就说,想到这些年蕊儿所伤的痛苦,他心里就愤愤不平,凌思若这个女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歹毒。如今东窗事,以她的性子,指不定呆在明王府里如何咒骂蕊儿呢。这一次,他就给这恶毒女人一点厉害瞧瞧,让她懂得收敛。 到了拐角处,柴兴扫过凌定疆:“瑞安候,当只知雪音中毒身亡,可知下毒之人是谁么?” “不是后宫韦贵人所为么?”凌定疆满是腹疑。 这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这也是后来,他执意要赶凌文良夫妇及儿子离开天瑞府的原因,而母亲也因为此事心怨韦氏。婆媳关系也变得不再如以前,韦氏自知虽然此事乃是后宫韦贵人所为,可韦贵人乃是她娘家侄女,就算自己解释婆婆也必不相信,更不会原谅。 因为毒害雪音的元凶乃是后宫嫔妃,这几年凌定疆也莫名地对顺德帝心生怨气。 “她一个后宫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来的‘蚀心散’?听说当年,凌老夫人的房中有十余种毒药,如意郡主确实在宫中住过一些时日,但却是在天瑞府内中的毒。” 柴兴话音刚落,凌定疆便愤然道:“你……你血口喷人……”难道他指责自己不成,他因为亡妻之故,情绪失常,会将雪音视为亡妻,可他从来就没想过要雪音去死。 “瑞安候,是真是假,怎么不去问问凌思若身边的阿画、阿琴?”凌定疆显然是误会了柴兴的意思,柴兴很快就将矛头引向凌思若。 凌定疆说不出的心痛:雪音是被思若害死的?这怎么可能,但看柴兴说话的语调,又不像有假。“我……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二人正在一边说话,柴凤站在不远处:越来越看不明白,柴兴到底想干什么? “八哥,你嫌这几日还不够乱么?” 柴兴诡异地笑道:“怕什么?凌思若那丫头连亲姐姐都敢害,她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柴凤冷笑道:“八哥好残忍,为了保护你的人,不惜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柴兴依旧是笑,笑里多了一份讥讽与不屑。不是他不在意柴凤的感受,而是此事包不住火,早晚都得让凌家知道。不如现在就让凌定疆知晓,了结数年蓄积在心中对皇上的怨。 292. 驾临王府(3) 柴凤感到心寒,他一直想避开皇室的争斗,自小就向往江湖的自由自在,可今兄弟三人因为夏紫蕊,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柴凤的心情很怪异,对夏紫蕊(凌雪音)有敬重、有钦佩,还有掺杂着一些莫名的情结,是同情、同怜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但因为她,才让两位哥哥变得互怨,他的心里便有些恨凌雪音。 女人天下多的是,为何要因为一个女人令兄弟再生间隙。即便凌雪音有多好,他柴凤绝不会让自己对她有半点儿女情愫,最多就是欣赏。 “老八,这……又是她让你做的?”不远处传来顺德帝威严的声音。 柴兴收起笑容,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他不回答,便坚定了顺德帝的看法:“哼----哼,夕儿还真为朕着想,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一并算计。” 柴兴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皇兄,眼里的傲然少了,多了一份坦然:“前儿回去,知晓我把什么事都对你说了,她非常生气……我哄了一天,也不给个好脸色。” 皇上说是凌雪音算计了瑞安候,这是为何?可柴兴只是把当年凌思若害她的真相说出来而已。 柴凤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哥哥们的意思。柴兴此举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想替凌定疆打开心结。凌定疆这几年一直在为凌雪音当年的“死”耿耿于怀,认定皇上包庇凶手,不肯还如意郡主一个公道。静、宁二王将要起事,在这关口,不打开凌定疆的心结,凌定疆必会因为爱女之死牵怒于皇上,而皇上也必不会重用凌定疆,担心他突然反戈,唯有此,才能让两个彼此心有间隙的人联手。皇上可以打消顾虑,大胆启用凌定疆,而凌定疆知晓真相,以他的性子,心中自会生起一份对皇上的歉意,必会全力以赴忠心皇上。 “夕儿知朕疑心凌定疆。她这一招,真是令朕刮目相看……走吧,今儿朕便去贤王府瞧瞧,她还有什么本事没有使出来。”顺德帝不得不佩服雪音所举,她还真是把他的心思猜得透透的,幸而是女子,若是男子顺德帝心中必会再生猜疑。 柴兴追上顺德帝:他的度够快,这么快就换了便装。道:“皇兄,你还是别去!” 柴凤满心不解:“这是为何?” 柴兴支吾道:“今儿出门时,她便与我打赌,说皇兄必定猜到是她的主意,而且一定会去贤王府。我……若输了,她便罚我到书房独睡十日。” 柴凤吃惊于凌雪音对皇上的了解,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夹杂在两个兄弟之间。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像这样的奇女子应配之人是皇上才对,可她居然出人意料地嫁给了柴兴。 “哈----哈,和夕儿斗心,越来越有意思了!” 顺德帝不怒,这么多年看透他心思的竟然是个女子,怎不让人意外,若是朝臣,他必防之,可偏偏就是个女子。 笑罢之后,顺德帝正色道:“九弟,也一并去见识这位巾帼奇女子!” 兄弟三人骑上御马,顺德帝只随手携带了四名侍卫,皆着便服,兴高采烈地离了皇宫。 293. 驾临王府(4)爆发 贤王府。 还是以前的贤王府,但府中的捧月阁好像不同了,已经更名“水云阁”,阁院门前,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刻写:“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捧月阁周围种植着与以往不同花草,重新装修过,变得喜庆。 只因雪音说过,她讨厌这里有座与天瑞府内一模一样的闺阁。楼还是以前的楼,可装饰模样都经过jing心的巧饰,变得雅致而幽美。 水云阁后面便是贤王府后花园,从园子里传出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一阵阵飘荡在王府的上空,令人耳目一新。 昨日,田奶娘与王宝缨抵达贤王府。 晚上,三女焚香祷告上苍,结为金兰姐妹。 田奶娘一时高兴,想到隆冬寒冷,就让人找了鸡毛,扎了几次漂亮的毽子。雪音自小就未玩过这东西,三女子一时高兴,拉着几个丫头竟在后花园里玩开来,蹦蹦跳跳倒也有趣。 “木蝉,快!踢过来,欢儿来抢了!” 木蝉推开欢儿,用脚一勾,毽子飞往雪音那边。 欢儿和怀雪不高兴:“最不讲理了,每次踢不过我们就推人!” 不过一日的功夫,王宝缨也学着耍赖,全将大家小姐的风范给抛于一边。不远住处站着位五六岁的小丫头,一个约莫四岁的男童,还有一个约有两三岁的样子小女娃,目不转睛地看着疯成一团的女子。 飞舞的毽子在她们的脚上像长了翅膀,飞来飞去,几个穿紫褂绿袍的丫头急得团团转。 田奶娘笑微微地打量着几个孩子,没听说这贤王府有侍qie夫人呀,从手中拿出一只毽子:“喜欢吗?这个给你们!” “怀雪,别生气,瞧好了,我把毽儿踢过来……”雪音蹦蹦跳跳,欢喜得像个孩子,用脚一踢,毽子飞向对面的丫头组。 片刻后,只听到阵阵笑声,空中飞舞着毽子。 年龄略大的漪儿很快就现了后花园东边椭圆形的石门处出现三个男子,有一个男子,正是娘朝思暮想的爹爹,张开双臂娇声唤道:“爹爹----” 运儿听姐姐唤人,跟在后面也高声道:“爹爹!” 柴凤以为三个孩子唤的是柴兴,而他们直直地围住顺德帝。 孩子是最不会撒谎的,皇上的儿女竟然住在贤王府内,吃惊不小。 柴兴曾经的feng流倜傥此刻都能解释,他一直以来只钟情凌雪音,那些feng流韵事,也只是替皇上背黑锅。 木蝉早听雪音说过,贤王府内的两位侍qie夫人,文夫人、香夫人其实是皇上的女人。 几个结着裙、挽着裤管的女子惊慌失措,快地放下衣裙。 柴兴可吃惊不小:“蕊儿……你又胡闹了,腿伤还未痊愈,就不怕撕裂伤口……”满脸疼惜地向她走去,本想将她拥入怀中,她却淡淡地说了句:“你输了----” 柴兴可不想她这样子去见外人,就算是他的兄弟也不成,俯身替她放下裙子。 怀雪连奔带跑地过来,跪在一边忙道:“请王爷责罚----还是奴婢来吧。” 294. 驾临王府(5)加更 柴兴板着面孔:“当然该罚,明知王妃腿上有伤,还纵容她踢毽子。” “真烦人,你什么时候变小老头了,比我娘还烦。”雪音挥挥衣袖,示意王宝缨与木蝉过来,一手拉着一个,缓缓地移向顺德帝与柴凤,笑得云淡风轻,却又明若net光:“两位妹妹,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明王爷,这位……” 木蝉歪着脑袋:“姐姐,我知道,这位是当今皇上。” 王宝缨没有想到这就是当今皇上,与贤王还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身上的霸气十足,气宇轩昂,自打他进入这园子,目光就未移夏紫蕊的脸上。 “这是巧手厨娘木蝉,这位是江南王家的玉手绣娘宝缨姑娘,如今也是我的义妹。”雪音颇是得意,纤手绣娘这是她临时想到的,是田奶娘说王宝缨或许诗词歌赋不及别人,但这绣活绝对百里挑一,她是妙手,木蝉巧手,就索性送她纤手。 王宝缨忙忙跪拜:“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她命里的夫君了,那样的高大魁梧、风度翩翩,虽说三十一二岁,可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真是一个美男子。 王宝缨的一颗心砰砰乱跳,手脚无措。 木蝉不喜欢王宝缨的中规中矩,有几分责备地道:“二姐还真是,没瞧见他是微服造访,需要这么大的礼节?” 欢儿见贤王妃与木蝉姑娘都未跪拜,跑到宝缨身边就要搀扶,她哪里见过皇帝,看到对方不知是胆怯还是太激动,欢儿竟扶她不住,她双腿打颤。 柴凤想笑,木蝉姑娘大方勇敢,偏那位王姑娘竟吓成这般模样。 “二妹许是脚抽筋,怀雪还不扶王姑娘回湘波院歇息。” 她真的很想留下,可实在太不争气了,居然浑身打颤,不由自己,怎么可以,连木蝉都没有这样呢?王宝缨在心中狠狠地骂自己不争气,就不能像夏姐姐那般么,就算做不到落落大方,有木蝉一半狂妄也行。 雪音看着一边的木蝉:“妹妹今儿可别辜负巧手厨娘的美名,还不下厨好好露一手。” 木蝉恍然大悟道:“姐姐说得是,我这就下厨去。” 昨儿姐妹三人还说,得让当今皇上亲自给新酒楼题写匾额,这等荣耀,无人有过。 “皇上、明王爷,小女告退!” 木蝉飞野似的跑了,偌大的后花园,剩着满目委屈的三个孩子,他们没想明白,为什么爹爹不肯抱他们,巴巴地望着几个大人。 雪音回眸,不忍看他们失望,俯身在三个孩子脸上亲吻了一口:“心肝宝贝们,你们的爹爹和八叔还有话说,回去找你们的娘吧。做个听话的乖孩子,爹爹会抱你们。” 漪儿款款落礼:“爹爹、八叔、八婶,我们告退。”走了几步,漪儿回身,看着顺德帝道:“爹爹,一定要来楚滨苑哦,娘在等你!” 在三个孩子的心里,或许还不知道,他们的爹爹便是当今的天子。 “皇兄请!九弟请----” 295. 奕论天下(1)加更 第八十四章奕论天下 柴凤略带窘意地将头转向一边,心里有些不舒服,暗暗地骂了句:红颜祸水,祸水红颜!带着纠结的情绪,对夏紫蕊其人的感觉也是繁复的。但柴凤并没有流露出来,只是暗暗地将这些复杂的情绪埋藏在心底。 “离我远些----”雪音脸涨得通红,就不能认真一点,他这是干什么呀? 柴兴不管不顾,她低声道:“别不知好歹,惹怒他对大家都不好。” 见她是真生气,柴兴才垂头丧气,像个挨骂的孩子,乖乖地站在最后面。 近了贤王府书房,柴兴推kai房门,摆出请客入门的姿式。 昨儿不是已经令管家把她的画影收起来了吗?怎么还有。 快气死她了,都什么时候,他还要刺ji别人。顺德帝患有莫名的刺病,若遇刺ji,弄不好就会返悔曾经的决定。而这种病不经意犯,只是不知为何,却总在面对雪音的时候会突然犯病。 雪音手臂一抬,抓住柴兴的耳朵:“大坏蛋,你又想干什么?我前面收画,你在后面又……” 很显然,这是柴兴故意将画挂出来的。他就是要毫不隐瞒地告诉兄弟们:他爱夏紫蕊,这不是秘密,也不希望成为秘密。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他只想与她白头到老。 “谁让你昨儿不理我,长夜漫漫,我只好跑到书房来画你,这几副都是昨晚画的。” 柴兴为自己辩解着,他早就习惯了,在孤寂的夜里绘着她的画像,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早已忘记。即便她就在身边,还是想画她。她的样子已经融入他的灵魂,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的模样。 兄弟二人回头时,看到的景象很怪异,雪音正拧着柴兴的耳朵,可柴兴非但不恼,反而很受用。 快地放开柴兴,雪音依旧笑得浅淡:“请坐----” 怀雪、怀音捧上茶点。柴兴合上房门,几名侍卫守候在门外。 雪音恭恭敬敬地施君臣之礼:“民妇夏紫蕊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吾皇龙体康安,福寿无疆!”“夏紫蕊见过明王千岁千千岁!” 柴兴跳了起来:“蕊儿,你傻了是不是,拜皇兄就罢了,怎么拜起九弟来了?” 雪音笑对道:“贤王是不是忘了?按照皇家规矩,先大后小,论身份,紫蕊现今还不是贤王妃。” 这就是她,无论什么被人宠溺,永远都能冷静地看清自己的身份。见她如此说,柴兴不再阻止,任由她见君臣之礼。 “紫蕊冒犯之处还请皇上恕罪!”雪音调皮地说着,她当然知道,此刻的顺德帝心里很恼火,本来对她已经吼出了要娶她,结果她却趁其不备嫁给了柴兴。虽说是兄弟,可被人算计的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 顺德帝冷哼一声,凌雪音还是以前凌雪音,“平身!” 后面更jing彩!喜欢本文的亲请跟进!今日大爆,会加更章节!! 296. 奕论天下(2)加更 “谢皇上!”她款款起身,转身从内屋取出一盘围棋,“今日的话题实在沉重得紧,不妨就在奕棋论天下吧。” 雪音心里暗自思忖着,从何说起,又如何点到要害,在顺德帝的面前,既不可以装得太聪明,也不能自恃自己才高。她所要表现的,就是让自己尽量平凡再平凡些,而又足够把自己所现的问题尽数传达到,也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身为臣子理应为君王分忧,身为南越人,就应为百姓谋福。她是个女子,没有这么伟大,可又想做自己想做之事,以免愧对良知。 人活天地间,可以不追求荣华富贵,也能抛弃名利权势,唯独得做到“心安理得”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为不留憾事,她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去做。 “妙!好一个奕论天下!”顺德帝连连夸赞。 “恕我不恭了!”她落座在顺德帝的对面,执起黑子,一子落定,棋便开始了。 “夕儿知道朕所为何事?” 对于顺德帝目前来说,最大的难题就是静王柴勇的事,很令他恼火,处理不当,随时都会起战争。对于一个君王能不打仗当然最好,但必须得维护自己的帝王颜面与尊严,现帝王的颜面相比,百姓的得失便显得微乎其微。 她只看棋盘与棋子:“大事当前,皇上尚有疑惑未解。对付静王有三策。” “哪三策?” 顺德帝还是想听听雪音的见解,在他的心里,这个女子可从来都不普通女子。 “上策,不费一兵一卒,只屑一杯毒酒;中策,派人劝其罢手;下策任其造反。” 这等见识实在太普通了,柴凤心中如此想着,却听顺德帝冷笑:“夕儿未说实话?” “这三策不正是皇上曾经使用过的么。天下盛传静王必反,如果夕儿没有猜错,这消息是皇上传出去的。本想让静王有所顾忌,而他却狗急跳墙。”“如今大势难控,皇上心中还有三策,一、火攻芒山,但地利时节不对,难以成功;二、起用凌定疆固守洛阳,再派得力干将切断静王后方粮草……” 顺德帝依旧是笑,棋盘之上,双方各执一半,难分胜负。 “积聚十七年的财富,二十万jing兵强将远远不止。静王若动,安王、平王又如何?北边守将不能动,北燕国虎视中原,虽以金瓶公主和亲为由,难分真伪。其实皇上都想得太过复杂,只要皇上给紫蕊一个月时间,我为皇上除去眼中钉。” “哦----夕儿有这么大的把握?” 她抬眸浅笑:“阿弥陀佛,这一回我的罪孽可大了。” 看着她信心十足的样子,顺德帝微微走神,究竟是什么? “啪----”一子落定,雪音道:“皇上输了!” 也只有她敢赢他的棋子,也只有她能对他讲出别人不敢讲的话。就如他们的初识,她只拿他当个平常的男子,没有尊崇的身份,有的只是nan女最美的相识。 顺德帝道:“你有什么法子?” 雪音坐直身子:“我若说了,此事便与我无干,皇上就得自己派人去做。” 柴兴看她故作神秘,满是好奇:“蕊儿,到底什么法子?” 297. 奕论天下(3)加更 她险些没有气得吐血:“八郎……你也不傻,怎么就想不出来呢?你以为我回怪人谷就为了和你成亲,你……你真是快气死我了。” “不是成亲,难不成你是回去搬救兵。” 她吐吐she头,笑道:“对了!如果爹没有出现意外,那人已经找到了。” 柴兴生气,在她心里成亲都不是大事,什么才是?“你早就谋划好了?” 雪音无语,只是回以柴兴如花笑容,一副成竹成xiong之状。站起身,凝视着窗外,“今儿是什么日子?” “腊月二十四。” 敬灶王的日子都过了,这一年可真快呀! “战祸若起,不知道又会连累多少无辜百姓。柴三哥就没有想过一统天下么?给天下百姓一份安宁的生活。元宵佳节之前就能听到好消息……柴三哥一定好奇,我为什么嫁八郎,而未选择你?一个圣明的天子注定无法拥有爱情,他是天下的父母、江山的主人,其次才是男人、丈夫,他是后宫三千女人的丈夫,若独爱一个女人,那不是爱,是灾祸,是劫难。我很霸道、自私,只想要一份简单的爱,一生一世一双人,爱他,就不许他再有别的女人。所以,我最后一次用凌雪音的身份肯求柴三哥,成全我和柴兴。” “八郎敬重柴三哥,雪音也敬重柴三哥,在我们心里,柴三哥一直都是最值得信赖与尊敬的哥哥,我们愿意陪着柴三哥左右,当风雨来临的时候,与你一起默默守护南越,守护千千万万的百姓,这是柴三哥的责任,也是身为皇族不可推托的责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皇族之人应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柴凤听了她的话,倍感惭愧。她一个弱女子尚且能做到如此,而他堂堂南越朝的明王爷,竟有避世之想。这些天看两位哥哥因为一个女子起争执,他就想尽早离京,不再和尘世纷扰。然,就如凌雪音所言,皇族对天下有不推托的责任。她的一席话,令柴凤茅舍顿开。 顺德帝起身,凝视着她柔美的倩影:“夕儿……朕再最后一次唤你夕儿。从今往后,你是朕的知己、朕的弟妹,朕敬你,也会在心里默默地爱你……” 顺德帝本不想放弃,可不放弃也不行,他怎么能爱上自己的弟媳。一切都过去了,他必须强迫自己去放弃,所以在他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之前,先说出这样的话,是提醒自己,更是强迫自己的去放弃。 柴兴有想哭的冲动,紫蕊居然在瞬间同时打动他们兄弟三人。她的心xiong,她的才华,还有她的气度以及她心中的柔情,无一不让人感佩。 “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回转身子,迎上他威严而明亮的眸子:“其实很简单,只有两步:天意、疫灾。” “天意?疫灾?” 298. 奕论天下(4) 雪音应道:“对于一个爱民的帝王来说太过残忍,可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不过对静王绝对无益,但对皇上绝无坏处。我需要三名jing通医术的太医,现在就要着手研制救人的良药。九月至今,已经快四个月,天气转暖之后,豫地定会暴瘟疫,新年将至,惊现天石,豫地必会大乱,到时静王自顾不遐。就算静王想提前起兵,皇上只需要拖延时间就行,等豫地瘟疫横行,他不求饶都难。” 顺德帝意外地看着雪音,如果有朝一日她与他为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瘟疫?是你制造的?” 怎么会这么想?她凌雪音有何能耐制造出这等瘟疫?可是她若不否认,不光顺德帝会这么认为,旁人也会这么看,回眸处连柴兴都满怀好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似在等候答案,好像在说:我知道,若真是你,定也是为了南梁江山设想。她可没有这般厉害,什么都能制造,她是个,而且还是一个医者,又怎能害人。 雪音无奈地摇头:“八郎还记得,我为母亲请高人烧铸的陶像吗?” “这和烧陶高人有关系?” 雪音继续道:“九月十二我到过豫地,也是芒山之中,现有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患了一种怪病。” “瘟疫!” “对,瘟疫----当时,我虽留下暂治这病的药物,可这病我从未听说过,只能暂时控制。我曾一路随山而行,竟然现他们的水源有问题。芒山一带水流横纵,而水源尽头竟堆满了尸骨,日久天长,尸骨旁边毒虫横行,尸水、毒虫污染水源,形成一种怪毒,制使村里人会患此病。” “水源地怎会那么多的尸体?” 雪音长舒了一口气,简要扼要地讲了柴勇在芒山腹地暗训二十万死士营的事,“柴勇派人将死尸运到山谷深坑之中,但他不知道那处山谷竟是芒山水流的源头。此河颇是怪异,都是水往低处流,她兜兜转转竟然漫延到了高处村落,只怕柴勇到此刻都不知道,他自己作下的坏事,终究要付出代价。” 木蝉站在书房外,“姐姐……饭好了!” 柴兴实在好奇,以前都未听她说起,而木蝉也从未提及。 将木蝉拉入书房:“你去过芒山?” 木蝉不知何为:“去过?我和姐姐在那里呆了六日……啊呀,别让我说,太恐怖了,那悬崖下面好多尸体,都堆成了小山,下面的水又脏又臭。还有,那些士兵死得好惨,掉到刀山里哼都没哼一声就断气了,什么树桩林、乱石阵……反正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多了,想都不敢想……对了,姐姐上次你不是说要回谷给村民配解药吗?怎样了?今儿王爷不提我倒忘了……你可答应过陶大叔,说会想法子救那些乡亲的。” “三年多,每三天运一次尸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299. 奕论天下(5) “三年多,每三天运一次尸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木蝉看着雪音:“他们真的好可怜,饮的水全都是被腐尸浸泡过的,居然全然不知。” “木蝉,你先下去吧!”雪音打断木蝉的话,众不难从木蝉的眼中看出惊恐与不安,“我也曾纵横沙场,后来又成为医者,也不愿看到流血,更不愿看百姓受苦。愿天象出现后,豫地的百姓能逃离家园避祸。” “八郎,我回谷之后整日抄写经文,可曾知道我并不是全为了母亲,而是因为芒州可怜的百姓。我心里也很矛盾,如道出现的秘密,便会成全静王;若压住不说,又会累及百姓。直到,遇上王宝缨,我才想到了法子。” “你和岳父一直有联系?” 雪音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从里面倒出几粒米粒,将其撒在窗外。 没过多久,有一只白鸽落在外面,她奔了过去,将白鸽捉住,从鸽子的脚踝处,取下一只纸条。 她缓缓地打开:“这些鸽子是刀伯伯养的,本来是用来他与义母传递情书。后来,我和爹爹也用来传递情况。这是一种用特制药料泡制的米粒,谷中的鸽子很喜欢,闻到香味就能找到方向。”是夏峰的笔迹,她神情凝重:“还真有一点麻烦?那位高人居然不肯帮忙,除非娶到夏峰之女为妻……” “什么人?”柴兴接过妻子手中的纸条,“高人不应,要娶女为妻方可。” 雪音定定神,笑得颇有无奈:“爹会有自己的法子逼他同意。所以不用担心,当务之急,还是秘密派人却芒山带几个患病的百姓回来。” “什么高人,为什么非他不可?”柴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人,居然跟他抢娘子,胆子不小。 雪音轻悠地道:“任狂,男,三十八岁,身高五尺,相貌平平,擅制烟花。” “这会做烟花的人多了,为什么一定找他?” “既为高人,他的烟花自有别人不及之处。” 柴兴看着雪音:“娘子,你脑子里还认识多少高人。上次你给岳母烧制的陶人让我吓了一跳……” 她不厌其烦地看着柴兴那一副痴迷的样子,“书中自有天下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许想入非非,想看美人,到书里找去。” 柴凤好奇:“什么陶人?” 柴兴应道:“你也太自作多情,当日她随夏大侠夫妇抵京,根本不是为和你成亲。一则,就是告诉皇兄静王有反意;二,是回来取她母亲的遗物。将她母亲生前衣物焚化之后令制陶高人烧成栩栩如生的陶像灵位。这等高人天下难寻,瑞国夫人的遗像有半人高,怀抱琵琶半遮颜,恍若天人……”见妻子瞪他,立马住口:“我又多嘴了?” 雪音秀眉一挑:“就没见过如此多舌的男人,你心里就不能装下一些事么。我定是被你迷昏了,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出门时,恭恭敬敬地道:“皇上、明王爷,请移驾花厅!” 300. 奕论天下(6) 附在柴兴耳边:“想让我生儿子,就把金瓶公主手里的火雪莲给弄回来。看你这长不大的样子,我一天也不想等。弄不回火雪莲,别想碰我!” 柴兴紧张起来:“蕊儿,你不会是当真的吧?” “我像在开玩笑?那东西我要定了!” 顺德帝转身,一脸肃然地看着这对小fu妻:“什么东西要定了!” 柴兴见机会到了,与其以后再说,现在就是好时机:“皇兄,臣弟听说金瓶公主的嫁妆里有一朵千年难寻的火雪莲。” “朕怎么不知道?”这夏紫蕊的消息也太灵通,他不知静王囤兵,她知;他不知宁王与北燕私通,她也知;现在连天下各地隐有什么样的高人,她更知。 “难不成贤王妃对自己的容貌不够满意,竟要服食火雪莲。” 柴兴yu言,雪音秀腿一抬踩在他的脚上,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多舌,该说不该说,只要皇上问,他都像倒豆子一古脑全倒出来。 “世间有哪个女子会嫌自己太美,我这种庸脂俗粉,自知之明也还有的,为让了不让八郎看中别的女人,所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跟皇上讨好火雪莲。你也知道,我本不是这种容貌,如果不服食火雪莲,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我可不想被天瑞府的人知晓。” 柴兴看着妻子:她骗人的功夫,越来越厉害,编瞎话连草稿都不打,说完了还可以淡定自如地迎视皇兄的目光,仿佛在说,这就是实话。 “皇上请----”柴兴有些糊涂,不知道妻子所说的话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听她说一辈子的话也不会觉得厌恶,反而一日不见真有相隔三秋之感。 “八弟,待朕问过金瓶,真有此物,将她送你便是。” 柴兴大喜:“皇兄可得早些说,不然美人狐……” 雪音没被他吃得吐血:“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她扭头先去,八郎怎么是这样的人,他以前就知道的,什么心事都藏不住,按理皇族之中就不该有这样的男子,可有了,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 顺德帝打趣道:“你叫她美人狐?” 柴兴压低嗓门,看着妻子离开的方向:“怪人谷里所有的长辈,背后都这么叫她。夏大侠冷如寒冰,狡猾诡诈,是大狐狸,她是小狐狸。以前不知晓,到了怪人谷,才现谷里的人既敬她又怕她,整人的手段可高着呢。连夏大侠都吃了她的苦头!” “八弟对她的事知道得挺多。” “那是自然!前些天她去江南谢府,才惊四座,呀呀,那句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最是喜欢。” 顺德帝今儿初识王宝缨,“那王姑娘……” “用她的话说,是个高人。她母亲是天机老人的弟子,她也略通占卜。一早就算准了我们会去谢府,提前两天就到谢府作客。后来私下她们说了许多话,蕊儿便带她一同回京。” 会占卜的高人,江南世家王门之女! 越来越有意思了! 301. 宝缨遂愿(1) 第八十五章宝缨遂愿 用膳时,王宝缨、木蝉坐陪。兄弟三人分宾主坐下,顺德帝左右两边各是柴兴、柴凤,而雪音依柴凤坐下,木蝉则在雪音身侧坐下,王宝缨随之。 顺德帝时不时打量着,雪音、木蝉都自己夹菜吃菜,淡定自如,仿若平常。而王宝缨却她手足无措,优雅而胆怯地吃着碗中的米饭,连夹菜都不敢,手臂还略微颤。这样一个胆怯的女子,居然jing通占卜之术。 “王宝缨!”顺德帝唤着她的名字,她呆呆地抬眸,快地低下眼眸,“你也算出朕今日会来贤王府?” 木蝉觉得诧异,看姐姐生气的目光投向柴兴,眼神里全都是责备的神情,心里暗道:不知这家伙又怎么招惹姐姐生气了?罢了,她就装着不知。 柴兴自觉今儿太多话,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这也是雪音素来最反感的地方,生怕妻子生气,将头埋下,不再迎视妻子的目光,只是吃着碗里的饭菜。 “回皇上,小女……不会占卜!”王宝缨本就胆怯,这般一问,更不敢吃饭,素性放下手中的碗,全心回答顺德帝的话。 这就是她的真命天子,她也是为了今朝才不远千里来到京城,为的就是早日见到他。可她看到满是威严之气,仪表不凡的顺德帝,还是不由得胆怯。 “真的不会么?”顺德帝的目光咄咄逼人,眸子里射不容欺骗的威严。 王宝缨低头开始摆弄自己的手帕:“回皇上,小女……会,但远不及母亲……” 顺德帝看着柴兴夫妇,“那你算算贤王妃何时能诞下子嗣。” 又说到她的肚子了!雪音也很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孩子,以前追问过一次,王宝缨只说:天机不可泄漏!而雪音又不是那种特别喜欢一追到底的人,在她看来该说的时候,宝缨自会说。 “回皇上……姐姐她……不,贤王妃明年九月便能诞下世子。”王宝缨颤抖着声音。 顺德帝冷哼一声:“也就是明年二月之前就能怀上孩子。朕今儿记下了,若到了明年二月,未传来佳讯,朕灭你王家满门。” 雪音用手抚mo着自己的腹部,心情很怪异。那么说,她很快就能吃到火雪莲。想到此处,伸手在柴兴腿上拧了一把,眨眨眼睛:快把火雪莲给我弄回来。 王宝缨又浑身颤了一下:“小女不敢欺瞒……” “那你再替朕算算,朕的喜忧之事?” 王宝缨站起身,走到门口,在欢儿耳边低语两句。 她不是说不会占卜么?怎么又会了? 雪音和木蝉感觉被她骗了,欢儿很快就取来了十几枚铜钱,手里还拿着一副画有八卦的铜镜,田奶娘则捧来了清水。 王宝缨道:“皇上,请净手!” 净手之后,欢儿端着铜镜与铜钱过来:“请皇上抓起这些铜钱,我数到三时,你再抛入镜上,在我数数时,皇上定要诚心。” 302. 宝缨遂愿(2) “哗啦----”十几枚铜落在铜镜上,欢儿捧到王宝缨面前,她低头查看:“皇上是问一生喜忧,还是问最后两月的喜忧?” 王宝缨此刻扮演起一个敬业的占卜人,卸下紧张。 “你都说说!” “是!”王宝缨拾起一枚铜钱,道:“皇上一生忧喜系于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曾数度相救皇上,她是皇上命中注定的贵人,也是皇上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憾事。皇上之忧,在于无法拥有;皇上之喜,在于她总会在你危难之时,挺身而出。” 顺德帝听到此处,便不由自己地将目光投向凌雪音那边。当年是她冲入敌营救他一命,对于凌雪音他有着极深的情感,有青春年少时的懵懂,他的一生喜欢过无数的女子,唯有凌雪音将他视等于一个平常的男子,给了他不同一般的情感与信任。虽没有nan女私情,却又越nan女之情,是朋友、是知己、是盟友。 “笑话,朕的喜忧岂会系于一个女子。”虽然他的情感中确有这样的人,但他还是不会承认,不是已经说过放弃的话么,他就不愿意再纠结于间。 欢儿有些不悦,插嘴道:“皇上,姑娘不会看错卦象的,一定是这么显示的。” 王宝缨继续道:“皇上近来的忧喜也是因为那个女子。你想要强夺,却又有顾虑。小女奉劝皇上一句,此女乃是皇上命中的贵人,切莫违逆天意。皇上若是强夺,便会造成巨大的伤亡,她的恨会让你一生痛苦……” 雪音不想听下去,王宝缨说的那个人,怎么越听越像是自己,不光柴兴怪异地看着她,连柴凤也是如此。天下何人不知,凌雪音当年冲入敌营相救皇上于危难,而且她今天还赢了顺德帝的棋,顺德帝输棋居然一点也不恼,反而大笑。诸多种种,都让柴凤、柴兴不得不怀疑王宝缨口中所指就是她。 “吃饭!吃饭----”雪音打破僵局,尴尬地夹了点菜在碗中,埋头继续吃。 王宝缨“呀----”惊叹了一声:“皇上近日有意想不到的喜事。” 木蝉好奇心起:“什么事?什么事?” 雪音放缓吃饭的度,静心聆听着王宝缨所说的话。不知道这女子是真会卜卦还是在装样子,亦如她开始所说,一切乃是她母亲所教。 “皇上近日会收到一份礼物。”“后宫、朝堂将有大事生。”王宝缨张望四周,指指点点,似在寻觅方位。 顺德帝愤愤地道:“胡言乱语!” 王宝缨固执起来,立身急道:“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会有大事生。京城会血流成河……” “二妹!”雪音秀眉一挑,刚进王府就告诫过她,不可以妄语,“你niang便是泄漏天机而年轻病亡,不可重蹈旧路。” 她的这句话,多像奶娘和爹爹讲的,她失落地坐xia身:“姐姐骂得是!我不会占卜,是胡言乱语,请皇上恕罪!” 303. 宝缨遂愿(3)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怪异,顺德帝目光蒙上迷雾,似有心事,而柴凤依旧将目光锁定在顺德帝与雪音身上,不停的流转。柴兴也满是不解,他只是猜测,这女子会占卜,可雪音说她不会,今儿被皇兄这么一逼,还真证实他的疑惑。 雪音扫过众人,微微浅笑:“二妹六岁时就失去了母亲,她的卦不准的,皇上勿须往心里去。所有家仆听好了,任何人不许把今天的话讲出去。” 欢儿有些不服气,嘟咙道:“王妃说得不对,夫人虽在十五年前就已过世,可是我家姑娘三岁开始学习卜卦……” 田奶娘不待欢儿说完,拽着她就往外边走,三老爷和公子也是看她机警,才让她跟在姑娘身边。她又岂不知,贤王妃是在替姑娘开tuo,皇上的眼睛里分明有杀气,再说下去,姑娘就没命了。 “王宝缨,你可知自己的命运如何?”顺德帝冷冷地道。 她起身跪在地上:“回皇上,小女不知。玄门女子从出生就不为自己卜卦……” “哼----”顺德帝是何等聪明之人,又岂会被王宝缨的话给欺骗,这话连雪音都不信,又况是帝王,他重重地击在桌上,“不知?如果朕没有猜错,贤王妃也是你命中的贵人吧?” 王宝缨抬眸扫过雪音,快低头,不敢再言。 木蝉却气急,她们姐妹都被她骗了、耍了,被王宝缨当成了利用的棋子。 “朕讨厌不诚实的人,尤其是妄图期瞒朕又不知好歹的女人!”顺德帝说得声se并茂,“从今儿起,你随朕进宫,最好祈告上苍如你所言,否则朕定让你们主仆三人死无葬人之地。来人,起驾回宫!” 先前还好好的,才片刻的功夫,顺德帝就一脸怒容,丢下几句话,扬长而去。 王宝缨浑身颤栗,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低垂着脑袋:应该不会错吧!可是天下最看不透的人便是帝王,自己还得加倍小心才是。 雪音款款落拜:“夏紫蕊恭送皇上!”走近王宝缨,不便责备,又不能怒骂:“二妹往后好自为之,快起来,跟皇上进宫吧。” 雪音与木蝉送了一程,中途停止脚步。柴兴、柴凤兄弟紧跟其后,看顺德帝气冲冲地领着王宝缨主仆三人离开贤王府。 木蝉一脸不悦:“姐姐,你是何等聪明之人,竟也被她骗了。她……她原来就是冲皇上来的……” 被人欺骗的感觉很不好受,王宝缨一直坚持说自己不会卜卦,木蝉昨晚曾几次找王宝缨让她替自己占上一卦,但王宝缨一口yao定说自己不会。连结义姐妹都要欺骗,木蝉还如何信她。 “是,我们都被她骗了,那又如何?她其实是最可怜的人。”雪音的心里也不舒服,尽快如此却没有木蝉表现得那么炽烈。 “姐姐这话我听不明白,她怎么会是最可怜的人?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有占卜先知的技能……” “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人生会少了许多乐趣。我突然觉得王宝缨她太可怕,她居然……” 304. 宝缨遂愿(4) 这是雪音的一种错觉,怎么感觉王宝缨说那么多的话,表面看是劝皇上放手,可又像是在故意激怒皇上,让他得到此女。还用了“一生憾事”等等类似的字眼。 “姐姐也感觉出来了,她故意在激怒皇上来强夺姐姐,她到底是何居心?”木蝉也有与雪一样的同感。 雪音定定地看着大门方向,握紧拳头,确定了自己的感觉,道:“不管王宝缨说过的话是真是假,往后我们都须得小心。若真能如她所言,她是真命凤后最好,如果她以为自己的出现,就能轻易去改变别人的命运,我……绝不会任她摆布。”“皇上是何等聪明之人,她若卜错了,必死无疑;倘若卜对了……” 他会将她收为己用,更会处处防她,不拿真心待她。就算王宝缨得到了后位又如何?她依旧是被男子掌控命运的弱女子。 “我们真不该与她结义!” “后悔又有什么用,只要我们明白,她不会真心待我们,叫她一声二妹、二姐又吃不了亏,自个心中防备便是。” 雪音一面宽慰木蝉,也是告诫自己,往后不可与王宝缨走得太亲近。王宝缨看似胆怯,但她却是一个有头脑的人,脑海中掠过思若,雪音自觉后背一阵凉,不愿再想下去,必竟往后她在宫内,而自己在宫外,没有多少交集,更没有多少的厉害关系。 想了片刻,雪音沉重的心情略有好转,道:“妹妹的酒楼铺面选好了么?” “啊呀----刚刚忘了请皇上替我们酒楼写匾额!”木蝉那个后悔呀,“姐姐,你帮我想想,取什么名字好?名字一定要雅俗共赏,够响亮!紫蝉楼?不好,宝蝉楼?还是不好……” 木蝉越来越像一个商人,看遍街的商铺有哪家是皇上亲写的匾额,只有她木蝉,心里想起来就欢喜。满心期待着酒楼早日开业,可以早早赚钱。 柴兴归来,便见她们姐妹二人冥思苦想。 “鸿归楼!”雪音道。 木蝉重复道:“鸿归楼?”有些不明白,为何姐姐取了这样的名字。 “对呀,你是肃州木家后人。大雁鸿归,有朝一日,通过你的努力,你可以恢复木家当年的声誉。” 木蝉歪着脑袋,不停地想那几个字:“既然姐姐说好,就叫鸿归楼。不说了,和王游说好了,要再到铺子里去看看,那些装修匠人,一转眼就不好好干活……”姐姐对她抱有极高的期望,她可不想让姐姐失望,木蝉想到要开业,就感到有力不从心,什么事都不懂,都得从头学,可她又实在不想让姐姐为自己的事分心。 雪音笑望着木蝉远去的背影。 柴凤也看着她,这两姐妹,自王宝缨离开之后,就在这儿说话。 “你心里不好受,竟被王宝缨给骗了?” 看来她越来越简单了,连柴兴都瞧出她心里的不舒服。 “皇上眼里容不得沙子,无论她是真会还是假会,最终受到惩罚的都只是她自己。后宫,千娇百媚,姹紫嫣红,属于女人的战场,弱肉强食……想起来就不寒而栗……”王宝缨的性情如此胆怯怕事,根本不适合呆在后宫,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而且她还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与信心。 305. 宝缨遂愿(5) 雪音总觉得奇怪:王宝缨一开始就说自己是真命凤后,可有史以来没听说过哪位皇后是胆小怕事的。想到此处,突然忆起,王宝缨的事儿怎会被顺德帝知道? 是柴兴说的,雪音看着丈夫,道:“什么事儿都告诉皇上,真让人头痛,怎样才能改掉这个坏毛病?” 柴兴看她说话的样子,忍不住顽皮笑道:“我是你丈夫,你怎么把我当你儿子……” 女人多嘴多舌尚可理解,可柴兴这样实在不像个样子。一遇到什么事都与宫里的皇上与太后说,好像他们俩是他永远都值得相信的人。 “大混蛋,你非得惹我生气是不是?我不管,从现在开始,我不理你,让我理你,除非得到我想要的。”他们是fu妻,他居然开这种玩笑,带着怀雪头也不回地往水云阁移去。 “蕊儿!蕊儿----” 说过了不理,就是不理。 柴凤走近柴兴:“八哥,你们就是这样吵架的么?” “吵架?我们哪里吵架了?我们分明是在开fu妻玩笑。九弟,不如你就娶了金瓶公主,听说她的嫁妆很丰厚……” 柴兴想到雪音说的话,她在想念那只传说中的火雪莲,真的可以让她得到一个孩子吗?近来她不是第一次说了,时常要他去宫里讨要,简直就快把火雪莲当成她的儿子了。 “你打她嫁妆的主意?” 既然想要金瓶公主的东西,为何不娶了她,娶了她,她的那些嫁妆都是他的。柴凤知道:八哥如今算是完了,陷在了夏紫蕊的情网之中一辈子都难解tuo了,八哥终是被红颜祸水给祸害了。可是这样的祸害又是那样的令人羡慕,他也好希望自己能被某个女子给祸害,找到这种相爱的甜mi,与一生相依的信念。 雪音想儿子都快想疯了,又不便直说雪音此生难孕子嗣,传宗接代对于皇族来说素来都是比天还大的事。道:“你八嫂这几日正等火雪莲入药,想想办法,把它弄来。” 兄弟二人在书房下了两盘棋,各自散去。 雪音不理他,这日子还真是无聊呢。 他厚着脸皮去纠缠一阵,她只字不说,拿冷面孔对他。 看来,得不到火雪莲,她真的不罢休了。 得了,他且进宫去,问问母后,让母后想法子。 就如雪音所预想的那样,他去跟太后要,太后没问几句,他又和盘夺出,再一次伤感地将雪音如何变成夏紫蕊的事儿细细地讲与太后听。 太后自然是感动、怜惜又伤心一回,立即就令人去金瓶公主居住的青鸾宫借火雪莲。这东西难得一见,说是借,其实也就是讨要,有借无还的。 金瓶公主听说是未来的婆母要,二话不说倒也爽快,立即就令人将火雪莲取了交与来人。无论她嫁顺德帝、明王、贤王,太后都是她的婆母,得罪不得。与其不舍,不如装得更大度些,给了太后,换来婆母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306. 难消美人恩(1) 第八十六章难消美人恩 为了服食火雪莲,这两天她没少看关于这方面的书,终于在一本医书看到了相关记载。 黄昏时分,听柴兴在外面高声说话,语调里难掩喜色。 启开盒子,果然看到一株红若烈焰的雪莲花,和书上所讲一般模样。 按照书上所叙,在热水浸泡一个时辰,再捞出,分成三日吃,每日睡前一份,最后再饮水。饮完水之后,又暗调玄女真气,让真气走遍全身。 次日与柴兴进宫探望太后,陪太后用膳,这些不一一详叙。 腊月二十六,顺德帝颁旨:封夏紫蕊为贤王妃。太后亲赐一枚可随意进出后宫的专用令牌。 木蝉依旧忙于酒楼开张事务,偶尔回来问问雪音的意见。 雪音对经商不感兴趣,听说大管家主意不少,便令大管家多帮忙关心一下。 就快新年了,贤王府里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在弯弯曲曲的王府小径两旁,还用木架子支上了漂亮的灯笼,晚上的贤王府犹如天空的星空,点点灯光、点点星光。雪音喜欢站在水云阁的楼上,时不时凝视着楼下的风光,人间的灯火与天上的星光相融一体,不知哪里是人间,哪里是天堂。 点点灯光温暖了她的心,天上的星光又给了她对生活的希望。已经服下火雪莲了,她轻柔地抚mo着腹部,期望那里也能诞育出一个孩儿,那将是她的宝贝,是她与心爱男人生下的孩子。 顺德帝进入御,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入贤王府。 微澜居香夫人,知道每月底他都会来,早已经摆好酒宴静静等候。芳华郡主早已进入甜美的梦乡,抬头就能看到水云阁的灯光。 柴兴这些天忙着讨贤王妃欢欣,阁楼上映衬出一对nan女的身影,女的照旧不理,男的却依旧纠缠。 雪音看着他一副不依不饶的赖皮样。 “蕊儿,你想要火雪莲,如今也都服用了,前两天,你说要让身ti吸收药性,你不许我碰……明儿是除夕,到时候少不了进宫赴家宴……你……” 想缠她,没那么容易。 “你若誓往后,不再把什么事都说出去,就算是皇上与太后也不行,今晚我就依了你。” 她就这么讨厌他的这点毛病,小时候父皇和母后,都夸他这是其他皇子、皇女没有的习惯,因为如此,他才快乐,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烦恼。把心事装在心里的感觉----很难受,就像有无数只虫子在挣扎。 他怕是做不到吧?从小就习惯把心里话告诉太后与皇兄,他觉得那是他可以相信的人,是他的亲人,只要他没有太大的野心,皇兄就用包容他,只要他一直是个懦弱而无才能的男子,太后便会多给他些关心。 柴兴满是失望之色,低低地道:“我还是回书房睡好了!”从小母后就说,这是他最坦诚的一面,如果连此也失去,他就真的没有什么优点了。 明明以前是优点,可蕊儿偏说它是缺点。柴兴有点搞不懂,但他依旧不想改,因为往后他还是会如此,会把心里的秘密告诉第三个人,那就是蕊儿。他相信他们,所以愿意告诉他们,让他们了解自己的所想。 姗的留言: 感谢广大读者大大们的关注!最近3g网正在改版,暂时无法抛砖,不过再过段时间应该没问题。亲爱的“abcd”网友,谢谢您的热情! 307. 难消美人恩(2)爆发 他有主意的时候,雪音还是喜欢的,偶尔有点自己的个性,便是她喜欢的丈夫。在爱丈夫优点的同时,她也清晰地看到了丈夫的弱点。 “不许走!”她娇喝一声,将他拽进里屋,“我知道这是你的习惯,可八郎,我真的不喜欢这点。为了我们保留一点自己的秘密……” 人不就应该有些自己的秘密么? 这样的爱,让毫无顾忌的爆;这样的情,让彼此都成为对方的一部分。分不清他是她,还是她是他,就像他们从来都是属于对方,他们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顺德帝出了秘道,看到酒宴,脸上掠过一丝少见的浅笑。 “皇上,快坐下,妾身给你斟酒……”香夫人温柔地迎上顺德帝。 贤王府不同其他王府,每处庭院都有单独的厨房,香夫人身边有一名老妈子,两名侍婢。偶尔与楚滨院文夫人母子一起吃饭,少与柴兴往来,只在孩子生病的时候会偶尔让柴兴帮忙。 顺德帝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突然,从水云阁里传出男子的惊呼声,不是恐怖,不是得意,却尤其刺耳,又似平地的惊雷,传入耳中显得怪异非常。 香夫人起身,仰望着水云阁:“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侧耳细听,却没了其他动静,那几声惊叫久久地回荡在空中。 香夫人颇为担忧地道:“听说贤王妃自从回京之后,就不许王爷碰她。刚才还看王爷上楼,一个不理,一个硬是纠缠。”两个都不理就不会有争执,两个人都理,便唯有热情,可这样的声音,不得不让她误认为是两个打起来。 外面响起了齐整的脚步声,一群家奴cao着棍棒,匆匆赶往水云阁,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回来。隐约听到有人在怒骂:“一个个都不懂事,主子们的事岂容你们管?”其间有几个侍婢,脑袋低垂,又羞又愧。 门外没有看到四大侍卫的身影,夜色又重归寂静之中。 吃罢酒宴,令侍婢收拾,二人进入内堂歇息。 顺德帝的大手,轻柔地抚mo着香夫人jiao嫩的肌fu,又传出一阵男子的惊呼声,这一次比上次惊人,撕破夜空。 他倏然起身,凝视着水云阁方向:“怎么回事?” 香夫人娇臂一抬,勾住顺德帝:“不知贤王妃在怎么折磨王爷呢?王爷将她宠如珍宝,只怕喜欢被她折磨。” 素来羞涩的柴兴却毫不顾忌地狂呼乱叫。仿佛他的xiong腔之中藏有一团烈焰,很快如洪水般漫延至全身,又似随时都要爆。 308. 难消美人恩(3)爆发 夜继续归于寂静之中。 顺德帝大汗之后,累了,拥着香夫人进入梦乡。 “啊----啊----”呼声第三次从水云阁传来,嘎然而止,显然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刚一松手,柴兴继续像疯子一般在那儿高叫。 这夏紫蕊也太过份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顺德帝坐起身,满头大汗,被吓得不轻。 “朕去瞧瞧!” 香夫人现在算是听出门道了,“皇上!” “皇上是想去水云阁一瞧究竟!”侍qin太监半弯着身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道:“皇上,奴才现水云阁下面也有暗道。” 顺德帝吃了一惊,那么柴兴对夏紫蕊的过往知晓如此之多,怕也是从暗室里偷听来的。 侍qin太监撑着灯笼,“上次皇上要奴才来告诉文夫人,叫她不要等了。奴才看时辰还早,在四下转悠,竟被奴才现,水云阁下面也有暗道,只是比其他两处的更为隐秘。喏,这支油灯便是机关……” 石门启开,看到一把木制楼梯,上了楼梯,竟被眼前七彩的光芒晃得花眼,一株两尺高的彩珊瑚树跃入眼帘。 侍qin太监道:“上次来时,可没此物。” 这是一间隐秘的暗室,木板墙有一个不大的小孔,正好可以看到芙蓉帐。屋内虽无灯火,帐顶悬挂着一颗闪着华丽光芒的夜明珠,照得屋内灼灼生辉,映荡着如丝如雾的珠光之纱。 “八郎,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人家可不想看外面那些人怪异的目光。”传出雪音柔媚而娇羞的声音,比春天林间的小鸟歌声还要婉转动听。 柴兴陶醉着搂着绝世佳人,听她说话,:“蕊儿,你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吗?” 她缓缓抬眸,目光里全是柔情,静静地聆听着柴兴的话语。 “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特别,就算化成灰烬也愿意。我曾怀疑是自己太过痴迷,可是别人,她们……”柴兴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感觉。 话未说完,雪音坐起身子:“你说什么?娶我之后,你竟然找了别人?柴兴,你太过份了,你居然去找别人……” 309. 难消美人恩(4)加更 “蕊儿,我是说以前。你知道身为皇子,年满十六岁之后,皇后就会派侍qin宫女……” “你这个大坏蛋,你骗我,你又骗我。你说,我是第一个女人,我竟然信了?唔----你为什么要骗我?” 柴兴莞尔地笑道:“你……对我到底做了什么?你就没有骗过我?” 她止住娇骂,原来她也会像小女人那样撒娇:“我骗你什么?” 柴兴扫过她美丽的脸庞,道:“我是你男人,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不同,你……是不是在修练什么媚功?” “媚功?亏你想得出来。那我问你,如果我是狐媚,为什么成亲几月以来,你依旧神采奕奕。我既没有毁掉你的身子,又没有减弱你的武功修为,是哪门子的媚功?” 雪音觉得很难过,他居然怀疑她在修练媚功。她是他冰清玉洁的妻子,而他居然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 柴兴歪头沉思,“是你当年身中‘毒寡妇’的愿意”“你还有什么疑心的事儿,一并说出来。” 她讨厌被他怀疑的感觉,与其让人怀疑,不如大家都把话说明。刚才还如胶似漆,此刻又翻脸相对,雪音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宁愿去别人歇息,也不要再也他说话。 柴兴看她起身,跟着披上衫子,坐在netg上:“你到底是谁?你有凌雪音的记忆、武功和才华,却又有太多让我生疑的地方。我记得雪音的手臂上有一条疤痕,可你没有?前些日子你被刺客所伤,小腿应有疤痕,你也没有……” 雪音撩开芙蓉帐,苦笑道:“你对我的医术了解多少,我既能让木婵从丑面罗刹变成mei女,难道还治不了身上的疤痕?” 柴兴一脸茫然,而她却一脸痛色。 睡在枕边的丈夫,竟然怀疑她。 怀疑那儿,又怀疑这儿,好像一定要在她身上找到一些不是,他才觉得满意是的。 “如果王姑娘在,或许能让你瞧瞧她受伤的地方,那里一定也没有疤痕。而现在我说什么都无用,柴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与爱无关,那一定是你伤透了我的心。”她心痛地坐在铜镜前,整理着中衫,“我们之间还是不要有孩子的好,明天我会让木蝉替我熬一碗避孕汤……” “蕊儿,对不起,我一定疯了……” 为什么要伤她,他居然可以这么说?骗她,让她相信,她是他唯一的女人,而他十六岁时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侍qin侍婢。 “你说,除了你有过很多女人外,你……有没有,有没有孩子?”雪音突然被莫名的恐惧包围着,他为何突然说出那样的话,要怀疑她。 柴兴迎上她蓄着泪水的眼睛,垂下眼眸,压低嗓门,满是歉意地道:“有!对不起……” 什么?他说还有别的女人,还是说,他已有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顿时,雪音只觉头昏目眩,先前还在幸福快乐的云端,片刻就被打入人间,堕入泥沼之中。 “我有三个女人,她们替我生了四个孩子……” 雪音呆呆地看着柴兴,是自己听错了吗?还是他与她说了一个玩笑话? 310. 反目成狂(1) 第八十七章反目成狂 “啪----”她扬起巴掌,贤王府的两位侍qie夫人是皇上的,至少她一早就知道皇上妻妾无数:“你骗得我好惨!既然……今ri你已坦白,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 多希望她是听错了,迎视着柴兴的眼睛,确定无误后,她被痛苦的浪潮包围,躲无可躲,任浪潮拍打着她的心。 一个巴掌后,他没有更改自己的话,依旧用歉意的目光看着她,复又难过地低下头,深重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啊----”她捧着xiong口,他骗了她,她得她好惨,为什么要伤她的心,让她难过、失望,既然他可以伤她,她为什么不能反击。 雪音愤愤地瞪着柴兴,厉声道:“我的心里真正爱的人一直都是柴三哥!我忘不了,忘不了和他在野狼岭的日日夜夜……都怪我太过高傲,接受不了他有太多的女人……我想过留在他身边,可是,又怕他对我的爱让他无法做个好皇帝……什么嫁给皇族,便要守护天下……全都是骗人的鬼话,只因为我爱他!我……本想原离红尘俗事坐上九重宫厥,可我却因他而放弃。我不愿意看他独自面对兄弟们的背叛,就算为他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在乎!” 就算是分开,也是她不爱他,而不是他有了别的女人。她不要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她不要他爱上别的女人…… 她曾经是那样的高傲,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用心去接纳,让他成为她的丈夫。在他痴情的外衣下面,居然是这样……她被骗了,他竟然还有三位侍qie夫人,那么她对他又是什么? 不要被他将自己的高傲击得支离破碎,早知是这样,她还不如跟了柴三哥。至少他妻妾成群,一早她就是知晓的。 为什么要骗她?在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时候,狠狠地往她心上扎下一刀。 不,她要报复,要痛快地报复柴兴的欺骗。她要让他明白,被人背叛、欺骗的感觉是怎样?她才不要爱这家伙! 柴兴这些天一直很痛苦,看她为自己付出,看她一步步爱上他,他就痛苦。 “你爱的是我,你爱的是我呀----” “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她痛苦地抓住他的衣襟,“我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你的孩子。” 柴兴道:“我不喜欢孩子,嫌他们太吵。所以三位夫人和四个孩子一直住在京郊别苑之中……” 京郊别苑?贤王府居然还在京城郊外还有一座别苑,这的确是她从不曾知道的。 这样的理由够不够?还是太过勉强,他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至少在爱上她以后,他真的没有再有别的女人,甚至都不曾去爱过她们。 “啪----”她的xiong口好痛,无法压抑的痛,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团东西,“扑----”捧住腹部,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她的身子摇晃yu坠。 “蕊儿……我知道你恨我骗了你,你原谅我!知道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你,我心里倍受煎熬,看你为了得到孩子义无反顾,听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心如刀割……皇兄说得对,我配不上你……可我真的爱你,我怕你知道京郊别苑的三个女人、四个孩子,我怕你知道后会飘然而去……” 311. 反目成狂(2) 她xiong口起伏,喘着粗气,脸上依旧漾着怪异的笑,心被人撕成了碎片。 柴兴跪在她的脚下:“蕊儿,从今往后,我只要你,只要你就够了,那三个女人为我生育儿女,我不能赶走她们,我……” “闭嘴!”她厉喝一声,骗了她,又来说爱她。 会信吗?能信吗? “柴兴,大混蛋,你好残忍,你知道我内脏俱损,却故意说这些话来刺ji我,要乱我心脉,害我旧疾复……你想我死?恐怕,你要失望了,我活着,是因为我答应柴三哥的事还未完成。哈----哈----” 她张狂、讥讽地大笑起来,努力想把压在心中的苦与痛一齐迸。 爱她,所以骗她。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她不会再相信他,是他把她的心、她的骄傲踩在了脚下。 “蕊儿,这些日子躺在你的身边,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道出实情,我甚至希望你做错什么事,这样你就能接受我的过往……” 她定定神,深吸一口气,再度坐xia身。 柴兴疯狂地磕头认错,哪里知道此刻的她,怒不可遏:“相信我,我爱你,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柴兴后悔,已经忍了那么久,为什么要讲出来,明知道她会生气,可他还是忍不了内心的煎熬。他真的有自己的苦衷,并不是故意要骗她的。无论他有过多少女人,在他的心里,他真的只看中她一人。也只有她给了他这种刻骨铭心的爱意。 “柴兴,我----恨----你!”她冷静地站起身,一脸寒霜,拼命压住心中的痛,“那么……我爹娘一早就知道你的事,所以他们才会努力地阻止?” 柴兴无语,想了许久才近乎呢喃地道:“是我求他们不要告诉你的,因为我……坚信有朝一ri你可以爱上我……” 这才是冷弯弯一直以来反对的真实理由,这才是冷弯弯担心她终究无法爱他,却不得自由而逼他写下《和离书》之故,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啊? “想不到啊!连他们也瞒着我,如果我一早知道,你早有妾室儿女,又岂会违心嫁你。论才华、魄力你根本不及柴三哥的十之一二……”她俯xia身子,勾起柴兴的脸,“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让你碰我……我会勾柴三哥,替他生孩子,然后带着我们的孩子远走天涯……柴兴,谢谢你,谢谢你替我找来了火雪莲,让我圆了一回可以做母亲的梦想。我和柴三哥的孩子,一定很聪明,女孩清丽tuo俗,男孩如他那样冷静智慧……我不要替你生孩子,我要去熬避孕汤,现在就去,我的肚子绝不给不爱的男人生孩子……” 他可以伤她,为什么她不能!她不想再隐忍,不想了,突然好想哭,可她死死地yao住shuang唇,不让泪水滑落,强行咽下泪水,诡异地苦笑着。 穿着中衫,打kai房门,寒风吹动她的长,如瀑的黑缎飞舞。而她感觉自己的心好沉,身子好重。摇摇晃晃地离了水云阁,往木蝉住的湘波院奔去。 312. 反目成狂(3) 是他伤了她,她再也无法故作优雅、大度。当她的亲人们一再地伤她时,她就曾在心里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人轻易地伤她。所以她把自己的心厚厚包裹起来,不让人看懂,可她千防万防,竟还是被他伤了。伤得体无完肤,伤得心痛流血,伤得连灵魂深处都感觉到酸楚与苦痛。 孩子,他必须阻止她喝避孕汤,看在孩子的情份上,或许她会为自己留下。她那么渴望拥有一个孩子,可此刻却说要替皇兄生孩子。 “蕊儿!蕊儿----” 柴兴yu追,暗门嘎嘎作响,门口处站着顺德帝。 他冷目射来,全是愤怒。 “皇……皇兄……”此刻已经够乱了,可顺德帝却现了他设下的暗室。顺德帝的脸色很难看,他们fu妻之间的争执已被他知晓。 “啪----啪----”顺德帝扬起巴掌,左右开弓,“在朕的面前说有多爱她,可伤她最深的人是你?必要的时候,朕可以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成为朕的女人!你已有妾室儿女连朕都不知道!” 这一夜,他真的对这个弟弟刮目相看,皇族子嗣尤其重要,他已有四个孩子,却无人知晓。柴兴不但骗了凌雪音,连他也被骗了! 顺德帝愤然而去,回到水云阁的暗室,往皇宫方向移去,身后只留下一串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脚步声。 她的心里真正爱着的人是皇兄,只有皇兄! 今晚他都干了些什么,把一切都毁了。如果早说,他娶不到她;可是晚说,依旧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柴兴以为:这件秘密不能告诉皇兄,也不能让母后知道。可他急需与一个人分享这件秘密,他在犹豫之中选择了雪音做他的听众,但他错了,这一次真的伤了她。 脑海中掠过一个美丽而妩mei的女人,年少时的记忆之门也缓缓地打开。如今,他真正爱的只有雪音,为什么她不肯听他把话说完就转身离去。 他错了吗? 还是他们都错了? 他错爱了雪音,而雪音错嫁了他? 雪音不是爱他么?为什么当着他的面说,她爱的是皇兄。 柴兴的心乱如麻,波涛汹涌,他不知道该如何再度去阻止故事的重演。如果当年的事现,他一定会疯的。不要他深爱的女人投入皇兄的怀抱,那将是男人一生最大的耻辱,他更不愿意重复自己痛苦的恶梦,不愿意再重回借酒浇愁的日子。就算蕊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也不要放手,他爱她,便会将她永远留在身边,无论是谁也绝不能分开他们。 雪音跌跌撞童来到木蝉居住的小院,xiong口很痛,仿佛被人插了一柄宝剑。 吵醒睡梦中的木蝉:“妹妹!快起来,给我熬药,我要喝药----” 木蝉揉着眼睛,满是不解。 “我被骗了,他在京郊别院有三个女人,四个孩子……我不要给他生孩子,你快起来,快给我熬药,我不要怀上他的孩子!” 313. 反目成狂(4) 雪音怒不可遏,想到自己所嫁之人,竟是骗她最狠之人,满腹的怒火与怨言无处可。除了木蝉,她无人可以倾诉。她不要替他生孩子,更不要替一个骗了她的人生孩子。 冷弯弯一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肯直接告诉她?难怪她一再地阻止,说什么皇族王爷不适合她,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只要他们一语道破:柴兴早已有侍qie。那么,她一定会放手的。 现在,她该怎么办?嫁给了他,才现是场骗局,让她如何tuo身? 为什么是这样啊?为什么? 她只是想嫁一个爱她的人,哪怕自己不爱也没关系,只要那个人能懂得爱她、怜她,就已经足够了。当现“爱”是谎言,所有的一切都乱了。 拽着木婵逼管家打开药库房,她很快就配好了草药,为了不让自己怀上,她还加大了剂量。 “走,你知道我不会做饭熬药,帮我熬,天亮之前我就要喝!走,去厨房!” 木蝉不明白,先前还好好的两个人,一觉醒来就反目成仇。前两天,是谁整日吵着要生孩子,现在又是她说不要生孩子。 柴兴有侍qie夫人,有四个孩子…… 为什么以前没有人告诉她们姐妹?连王游都从未透露过支言片语。 木蝉看着呆痴痛苦的雪音,而她不敢轻易开口。完全被此刻的雪音惊住了,第一次见姐姐这般惊慌失措,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又似一只迷途的羔羊。 “姐姐----”木蝉想安慰她几句,可刚唤一声,就是雪音不休不停的叨叨之语:“他亲口说的,他说京郊别院有三位夫人、四个孩子。以前他说他讨厌孩子,原来都是真的,他嫌孩子吵、孩子闹,所以把他们全都放在别院里。原来娘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点破……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骗我?瞒我?” 她怎么可能冤枉他,这可是他亲口承认的。“我们都被骗了,都被骗了……”她要怎么办?她是不愿与人共侍一夫的,居然想着替他生孩子,此刻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爱。 他那是爱吗?那是彻头彻尾的欺骗? 一直以为,他是单纯的、善良的,不曾想他与别的皇族一样,妻妾成群,feng流花心。 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只是一个真相,足可以让她的命。可以接受别人的欺骗与伤害,却唯独接受不了他给的。 痛苦地坐在厨房里,看木蝉生火忙碌。 “妹妹,情真的好折磨人。如果可以我情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从一开始他就在骗我,他骗得我好惨……” 木蝉感觉到:姐姐真的要疯了,不停地喃喃自语。 锅里的水开了,木婵将草药倒入锅中,用筷子搅了两下。走近雪音的身旁,张开双臂,道:“姐姐,木蝉会陪在你身边的……” 他伤了她,她绝不会让他好过,她让他明白被人伤害的滋味。她不会再继续去做他的羔羊,她也会yao人的。 “木蝉,妹妹……你永远不要爱上男人,这太痛了,真的好痛……”她不知道娘当年是怎样的滋味,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就快崩溃了。天堂与地狱,只有一步之遥,却有天壤之别。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更无法接受他骗了她。 314. 反目成狂(5) 这晚,贤王府闹翻了天。 雪音的脑子从来不曾这么混乱过,思绪混乱,言语混乱,她不知道该要如何理清头脑。 木蝉明白了:柴兴骗了姐姐,所以姐姐一定要报复他! 厨房外,二管家支着灯笼,柴兴气势汹汹地赶到。 雪音拦在门口:“混蛋!恶魔,你还有什么颜面出现在我面前。” “凌雪音!夏紫蕊----”她疯了,他也快疯了,他以为她会原谅自己,成亲以来,他们恩爱缠mian,可他真的没有想到,她扬言说要给皇兄生孩子,不,想和他断----休想,“你是我妻子,必须替我生孩子。二管家,站着做什么,把药倒了!” 他以为,她是温柔、通情达理的,可他才说一半的话,她就勃然大怒。他们就吵翻了脸,而她更是没有往昔的大度与优雅,简直就成了一疯婆子。 “不许倒!不许倒----把药给我!”他将她紧紧地抱着怀中,看她失态高呼乱叫,拳打脚踢。 想让她生孩子----休想,她才不要替一个欺骗她的男人生孩子。别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即便是受伤,她也懂得如何反击。 木蝉yu止,却被王游拦在一边,冲她摇头。 她运力推开柴兴,扒在地上,看到地上的草药:“柴兴,你王八蛋!我是郎中,你以为替我把药倒了,我就不能到外面配药……” “你不想替我生孩子----休想!天一亮,我就派人到各大药铺去,告诉所有人,谁也不许卖药给你。” “不给我药,我可以进宫求皇上,御药库里什么样的药没有?” 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比大。 都疯了! 柴兴为自己说出的话感到后悔,又为她的反应感到无措。而她呢,更是一反常态,又吵又闹。他曾想让她心平气和地听他说完故事,让她真真切切地走到心里来,为什么她不给枘地,哪怕是一个解释的机会。 在她的心里,他真的是那种不堪之人么? 他爱她,所以他想让她了解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在她知道自己懦弱的一面后,还有他曾经的过往。这也错了吗? 她顾不得仪态:“我不会给你生孩子,不会!你骗了我,我不会原谅,永远都不原谅你----” 雪音狂乱的厉吼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话。有多爱,便有多恨,她才不要做软柿子,任由他的摆布。别以为她嫁给了他,他就可以左右她的一张。 他不可以失去她,为了她,他已经疯狂,早知道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就不说,等她生下孩子以后再说。 如果他们要疯狂就让他们一起疯狂! 315. 反目成狂(6) 她想离开王府?这一辈子,她都休想,如果以前他所展显的是懦弱,那么现在,他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霸道而残忍的一面bao露出来。她若不爱他,他便强迫她爱,她若想离开王府,他便将她囚jin在这里。 一生一世,他绝不许她离开。 “来人,把王妃关入静溪院,小心看护,这些日子不许她离开静溪院半步。她若逃走了,看守的人以死谢罪----”柴兴狠绝地道。 侍婢yu过来押她,她运力一挥,两名侍婢被推出数丈之外。 “恶魔----” 她从来不知道,他竟是如此的可怕。他要关她,不,她才不要束手就擒,任由他的摆布。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柴兴大喝。 绝不会让她跑掉,他爱极了她,她也定是如此,否则她不会如此失态。听了一半的话,就大吵大闹,害他后面的话都无法再说下去。为什么她不能体会到他的不易,不能明白他的尴尬与难堪。 不,他会给她时间,很多的时间向她解释清楚。只是现在,不是他温柔的时候,她那疯狂的样子,只怕会真的做出什么出阁的事儿。 几名家奴将她困于中间,她手舞足蹈,几乎将毕生所学都一并施展出来。 来了几拔人都被她推开,她疯了,已经疯狂了。 柴兴的心很痛,如果这一次握不住她,今生就与她失之交臂,天晓得他有多爱她。 “童朋、王游、攀洪、马康,你们是干什么的,快把她拿下,关入静溪院……” 木蝉看着面前疯狂的女子,哪里还是她所认识的姐姐,那个温婉高贵,落落大方的绝代佳人。 “王爷……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对她?”木蝉不敢相信,他竟然此粗鲁地对待姐姐,明明是他不对,是他欺骗了姐姐。 “所有人听好了,一日三餐小心侍候,把房子里的刀子、剪刀、绳子等能自尽的东西全都收起来,她爱看书,便挑些好书送进去,她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来问本王……” 柴兴一脸阴沉,仿佛根本就没听到木蝉的话。 “啪----”木蝉忍无可忍,“王八蛋,你这个大混蛋,你说过不会伤害她的,你把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柴兴抚mo着疼痛的脸颊:她是今儿第三个打他的人。脸已经痛得麻木,可他却漾出一丝苦笑:“本王爱上的女人,绝不放手!” “从现在起,没有本王的同意,不许木姑娘去见王妃。”这一巴掌,他才突然想起,这丫头对雪音有多重要,她们可是姐妹情深。“二管家,派人把门窗订严实了,屋顶也要留人看守,莫让她逃走了,好吃好喝地侍候着……” 一阵混乱之后,他令人制住了她。可不服输的她,依旧用力挣扎着,明知不能成功,依旧不愿放弃。 她好恨,这是什么命?原以为找到了幸福,可后来却是这个样子。 她不服输,也不会认命的,如果这一切都天意,她也要抗上一抗。 被四大侍卫架着,关入静溪苑的房中,很快门外就传来砰砰磅磅订门的声音,她yu从门口出去,已被人上锁。 门外是木蝉的大呼声:“姐姐!姐姐……” 雪音想骂,可浑身乏力,唯有紧紧地yao住牙齿:关住了她的人,却关不住她的心。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316. 宫中养病(1) 第八十八章宫中养病 柴兴站在静溪院外面的小径上,静静地凝视着。 雪音是个温婉又刚烈之人,若不触及她的致命伤痛,她不会显露出自己刚烈的一面。但这次柴兴所举,真的触到她的硬伤。 要怎样才可以令她原谅? 只怕现在就算他进去赔礼道歉,她必也是听不进去的。 柴兴想起来就懊恼,他不愿意再看到她近乎疯狂的样子,听到她的大喊怒骂。 那么,就让他去把自己的事处理掉吧? 想到此处,柴兴令人备了家轿,乘轿往郊外的王府别苑移去。 贤王府别苑,座落在京城郊外十里外的小山沟里,依山傍水,院落不算太大,约莫有贤王府十之一二那般大,分前后两院,已是深冬季节,院子里显得有些冷清,院门两边种植着两丛翠竹,竹的周围是刚刚凋败的秋菊,还有几丝依旧青翠的兰草。 近了大门,柴兴下了轿子,看着大门前的牌匾,上书“忆苑”,当年他给这里取了这样的名字。脑海中掠过一个清纯而美丽的少女,她依着浅黄se的衣袍,站在船尾,手里握着一支长笛,笑意盈盈,深情而羞涩的凝视,目似秋波,面似桃花…… 以前忆到她时,他会觉得心痛,再后来他想到凌雪音会觉得痛,而时间终是冲淡了他对初恋女子的一切记忆与情感。手轻柔地抚mo着身边的石狮,石狮上有些青笞,却依旧威严。 “王爷到----” 一声高呼,人未至,别苑大门启开,左右站了十余人。走在最前面是四个孩子(一男三女),他们都是他的儿女。 “父王!” “父王----” 像小鸟儿一般向他簇拥而来,很快孩子们拉手的、抱腿的便将他围绕。 最长的侍qie唤萍儿,十一年前就跟着柴兴,育有长子次女,别苑中人唤萍夫人;二夫人乃是一村姑,山野人家并没有正经名字,跟了柴兴后,赐名玉娘,育有长女;三夫人唤红线,育有you女。 三侍qie夫人同时跪拜,温柔有礼的道:“拜见王爷!” 告诉他们:他已经找到最爱的女人,让她们搬出王府? 不,他说不出来。 自从失去了他年少时最爱的女子,她们甘愿成为别人的替身、影子,从不提任何的要求,静静地伴在他的身边,陪他度过了无数孤寂而又无助的日子。 他怎么能做出这件事,因为有了新爱,就将她们母子赶出别苑。 他没有给她任何的名份,她们就像他藏匿的美人,静静地住在王府别苑,甚至连王府是什么样子都不曾见过。嫁他之后,除了赶集、庙会去去附近的集镇、寺庙,甚至连京城都没去过。她们守着各自的本份,静静地住在这里,一次次期盼着他的到来。 试了好几次,柴兴还是不能说出赶走她们的话!那话实在太绝情了,她们待他很好,唯一的要求,就是每月之中能抽出三两日过来瞧瞧、看看。她们替他生儿育女,甚至在她们临盆的时候,他依旧在京城花天酒地,玩他的,快活他的,不曾在意过她们的痛苦与寂寥。 说不出口啊! 317. 宫中养病(2) 玉娘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柴兴最喜欢的山村小菜。 上次是什么时候看到王爷,她们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今儿能来,她们真的好开心。 萍夫人道:“王爷今儿有事么?” 所有人都瞧出来了,王爷一入别苑就心事重重,好几次yu言又止。 柴兴抬眸,扫过三位夫人,目光落在四个儿女身上。如果他赶走她们,孩子们又该如何?如果连自己的儿女都赶走,就实在不应该了!况且母子连心,分开她们实在太残忍。孩子可以没有父亲的爱护,却不能没有母亲相伴。 罢了,他还是不提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这等违背良知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但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就算她们从来都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他也不会赶走她们,会给她们锦食玉食,让她们好生哺养儿女。 “王爷----”玉娘也能肯定了,从未见王爷这副样子,定是有心事了,“有什么为难之处,王爷不妨讲出来。妾等虽不能排忧,却能替宽慰王爷之心。” 这就是他的侍qie们,跟随他多年的女人。从不曾希望得到什么名份,也不要求成为他的侧王妃,他怎么可能赶走她们呢? 柴兴拿定了主意,抬头笑道:“无事,无事!本王就是想你们了,过来瞧瞧。” 红线忐忑不安,虽说别苑在郊外,可是京城的大事也能通过每日送菜的家奴听来一些。“王爷,听说你娶王妃了?” 玉娘接过红线的话:“不会是王妃容不下我等吧?” 是又如何?现在他是断不会赶她们走的。 “你们别乱猜,她好得很!” 萍夫人将菜夹到柴兴的碗中,眨眨眼睛,示意玉娘与红线不要再言。 从最初信心满满地要赶她们,到离开时,柴兴已经不再打算赶她们离开别苑。她们也是可怜人啊,跟了他,没有名份,还被他藏在郊外别苑之中。虽是锦衣玉食,却从不曾得到丈夫的真心呵护与怜爱。 他已经对不住她们了,不能再对不住她们。 就让他对不住雪音吧,他会用自己的余生来弥补。他给了自己的真心,也付出全部的真情,雪音,这样还不够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听听本王的故事?要怎样,你才会来理解本王的难处? 柴兴乘轿回到王府,近了家门口,看到那块匾额,脑海中就浮现昨晚雪音的疯狂怒吼。 “起驾明王府!” 他没脸见雪音,就算她恼他、恨他,都无话可说。只希望雪音能早日平静下来,多想问一问家奴:王妃怎样了?可话到嘴边,竟问不出口。他怕,怕听到关于她的丝毫坏消息。 正在左右为难,门口出现文夫人的身影,看那样子,似在寻找调皮的儿女。 “王爷……”不待柴兴打招呼,文夫人先行唤出口,款款向他移来。“王爷怎么下轿不进府?” 柴兴尴尬的左右而言他:“夫人是在寻孩子么?” “可不,转眼的工夫三个孩子就不见了。”文夫人的脑海中,回响着某人的声音:八弟太可恨,居然抢了朕的女人。文儿最是善解人意,你定要助朕! “那个……” 文夫人yu走,听柴兴说话,复又止住脚步:“什么?” 姗的留言: 今天是平安夜,祝各位读者大大们平安夜快乐、圣诞节开心! 后面越来越jing彩! 318. 宫中养病(3)加更 柴兴定定神,如果不问关于她的事,实在过意不去,到底是fu妻一场。“王妃怎样了?” “王妃?”文夫人迟疑中,很快就笑道:“听人说,她过得很好,能吃能睡。昨儿还对王爷又气又恼的,今儿就安静下来了。对了,王爷,昨儿究竟是怎么了?看那样子,王妃似乎在等什么消息?” 消息?难道她真的要逼走三位夫人么?她们连孩子都生了,怎么可以赶走? 柴兴做不出来,可是就这样回府,看到雪音,fu妻二人必定又是一场口角之仗。如果真是这样,他还是不要回去了,待雪音冷静下来之后再说。 “夫人保重!”柴兴闻到此处,转身上了轿子,“起轿----” 文夫人歪着脑袋,昨儿皇上说过,贤王爷在郊外已有三房侍qie、四个儿女,当时她便吓了一跳。从未听说此事,突然就冒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他fu妻所谓何事而争执,但她也能猜出个十之**。 这几日常听王府的下人们议论,说王妃不允王爷有别的女人,看来这事是真的了。她一提“消息”,王爷就不进王府。 文夫人还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大声道:“王爷,要告诉王妃你回来的事么?” “不用了----” 他回来,还怕王妃知晓?这是真的了?定是王妃在等他赶走别苑的夫人们。 文夫人忆起皇上的话,心里就被刺痛。难道得不到的都是好的么?他居然算计起自己的弟媳,还妄图占为己有。皇上啊,她的夫君,越来越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忆起当年,她也不想嫁给豪门贵族,希望平平静静的日子,还不是稀里糊涂就跟了皇上。还无名无份地住在贤王府,尽心尽力地替他生孩子,也和所有世俗的女人一般,每月只有那么一天巴巴地期盼着他的到来。 文夫人感叹着自己的人生,正在沉思,便见蔷薇丛里出现一个小脑袋,大喝一声:“快出来,娘看到你们了!” 刹时,传出几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静溪院是王府中唯一没有地下秘道的庭院,家奴们订罢门窗,只在桌前留了巴掌大的洞,以方便给她送水送饭。 她静静地躺在芙蓉帐内,双目痴呆,凝视着帐顶,回忆往事全都是心痛的记忆。 早点来了,就放在窗前的案上,她纹丝未动。 怕她自尽,可人若想死,法子真的太多。 今儿是除夕,明儿就是新年了,而她却痛苦地躺在这里。 木婵焦心地站在静溪院外,看丫头从里面捧着未动的饭菜,这些全都是她平时最爱吃的。 除夕早朝,顺德帝收到了一份大礼,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静王柴勇的人头。 顺德帝的嘴角划出漂亮的弧线,他在静王的身边安插自己的人,趁其不备取下静王的人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自己的人接管了静王辛苦训练地死士营。 顺德帝不知道,其实这一点雪音也曾想到了,雪音不想看得太明白,所以故意胡说一通。是因为曹书明兄妹、柳清风等几人身上想到的。柳清风明明知道庞氏一脉害了柳家,可依然选择呆在宁王身边,这本身就有问题。 319. 宫中养病(4) 一夕之间与庞氏一脉亲近的朝臣悉数被查抄,华阳公主夫妇未能幸免,与一干叛逆之臣被打入天牢待罪。后宫之中,崔皇后因为二哥(崔稹)与宁王亲近,令顺德帝生疑。 几家罪证确凿的朝臣狗急跳墙,yu反抗,被当场诛杀。 印证了王宝缨所言:京城将血流成河,后宫、朝廷都将有大震动。 雪音借柴兴之口,让凌定疆解开心结,瑞安候在最关键之时,助顺德帝清剿逆臣,大受褒奖。 四天了,她滴水未沾,痴痴地躺在netg上,不看书、不弹琴,就像一个活死人。 木蝉看着又是未动的饭菜,里面的情况一点儿都不知道。雪音自被关以后,没有说过一句话。 再这样下去,姐姐一定撑不下去。 木蝉出了王府,赶往明王府。 家奴告诉她:正月初二,明王爷就奉旨离京了。 庞氏一脉倒了,静王被杀,宁王被关,与庞氏有关的人抓的抓、杀的杀。他去接管当年六大商贾产业,家奴说没有一年半载,他是不会回来了。 木蝉没了主意,姐姐身子有病,再这样拖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王爷这几天,天在外面吃酒宴,要么不回府过夜,要么回来时便已酩酊大醉,不醒人世。他好像早已经不在乎姐姐的死活! 木蝉像只没头的苍蝇,正值新年,到处都洋溢在喜庆之中。 “天瑞府!”她漫无目的,倒回到门口,前面有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子,骑着高头大马。 九月初一时,姐姐带她偷入天瑞府,曾在书房的外面看过他的样子,那人正是凌定疆。 “瑞安候!瑞安候----请等等!”提着裙子,飞快地奔过去,施了万福,凌定疆冷淡地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女,“我是贤王妃的义妹木蝉,请问候爷,这是要入宫吗?” 旁边的家奴胜是得意:“我家候爷平叛逆有功,皇上今儿设宴款待群臣……” 是就好! “请候爷帮忙,救救我姐姐。她被王爷关起来了,不吃不喝已经整整五天了,再这样下去……” 凌定疆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是讥讽的玩味:“走----”忆起昔日柴兴为此女,给了凌家多少难堪,今儿他可不想再多管闲事。 不,怎么没人可以帮她呢?木蝉想到此处,张臂拦住去路。 “候爷,九月初一,天瑞府有盗贼潜入,可府中丢的竟瑞国夫人的遗物;候爷能冰释前嫌,知道郡主被害真相,再立新功,这全都是巧合吗?” 凌定疆回眸看着木蝉:这小丫头还知道多少?跳下马背,抓住木蝉的衣襟:“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木蝉冷笑道:“请候爷救救我姐姐。日后,姐姐自会替候爷解开谜团。” 难怪柴兴去年夏天一直嚷着要开棺验尸,那真是一座空坟! “快说,你怎么知道!” 不能逼姐姐回天瑞府,更不能道破她的身份,而今已有六人知晓真相,不要再有第七人。至少得让姐姐来选择,是做夏紫蕊还是做凌雪音? 姐姐对夏峰的敬重便是因此,他懂得如何去尊重别人。 “据我所说,如意郡主并没有死,她现在还活着。如果候爷想知道郡主的下落,就救我姐姐。” 320. 宫中养病(5) 凌定疆怔了一怔,这小丫头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先救人要紧。夏紫蕊乃是天下出名的女神医,“贤王妃救了我女儿?” 木蝉在心里笑,都说姐姐有起死回生之医术,也难怪凌定疆会这么想。 “救我姐姐!”开始是请求,现在却是要求,就像找一个欠债的人,对他说:快还钱。 凌定疆的心里有了阳光、希望,他的女儿,他一直愧对的女儿没有死。抬臂一挥,“去贤王府!” 凌定疆力大如牛,推开几名看守静溪苑的家奴,直往里闯,飞脚踢kai房门,进入房中。 “姐姐!姐姐----” “贤王妃,你醒醒!你醒醒----” 咦,还有爹的声音,难道她睡着了,在做梦? 二人唤了良久,见雪音仍未醒转,看着气息微弱的姐姐,一阵手忙脚乱,又着急又生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姐姐死,都怪自己没有好好安慰姐姐,否则她也不会绝食至昏厥。 “候爷,你等等,我去取药!” 木蝉提着裙子奔回水云阁,抱着药盒,快地奔往静溪院,从药盒取了两粒九转还魂丹。可药根本就喂不进去,她在昏迷的时候,姐姐就是用嘴喂药。 她学着姐姐的样子,将药丸嚼碎,饮了一口清水,将药渡入她的口中。 “候爷,快带姐姐进宫,宫中有最好的太医,或许还能救她!” 两人离了静溪苑,快马扬鞭,凌定疆年过半百,因为天生神力,抱着怀中的女子竟丝毫也不觉得累,木蝉紧跟其后。 宫中侍卫yu拦,木蝉厉喝道:“贤王妃病危,误了性命你们担待起吗?” 侍卫抬头看着凌定疆怀中的女子,嘴唇干裂,面无血色,她的神情平静,双目紧闭。确定她的确病得很严重,方才放行。 最初,雪音被关到这里,先了一会儿呆,越想趣恼,努力想平息自己的心境,就试着调养内息,结果一调息便不可收拾,周围仿佛被一团暖阳包围,感觉很舒服,不知不觉间便昏昏yu睡。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怒吼声,是爹的声音,她好羡慕上次爹为了保护思若,冲到贤王府与柴兴争执,那样的爹真好!耳畔还有木蝉慌张的惊呼声,她也想要回应木蝉,可是头却昏沉得厉害,根本不由自己。她唯有那样继续沉睡着,仿佛呆在一间密不透风,毫无光亮的黑屋子里。 随后她听到了木蝉与陌生人的对话声,好像是她就快要死了。她是要死了,当她得知了真相,知道被自己爱上的男人,居然欺骗了她,她真的好想死去,可又不甘心。 龙腾殿。 众大臣正欢天喜地庆贺着不费一兵一卒就除去静王柴勇,成功接收二十万死士营。顺德帝含笑凝视满殿朝臣,身侧坐着新封的贵妃----金瓶公主,还有仪态大方的曹丽妃。 欣赏着大殿中央美丽妖娆的艺伎的歌舞,酒宴虽未开始,可顺德帝心情大好,一早就携了后宫嫔妃坐在大殿中央。 321. 宫中养病(6) “让开!让开----”凌定疆抱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进入,只着了中衫,青丝垂落:“启禀皇上,快救救贤王妃!” 有人见过贤王妃,面露诧色:“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柴兴见到此处,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还未靠近,就被木蝉重重的推开:“你走,不让你管!” 顺德帝起身看着凌定疆怀中的女子,对身边的曹丽妃道:“爱妃,快带贤王妃去后宫休养!传太医----” 凌定疆没有放手,跟着曹丽妃去了翠薇宫。 木婵泪流满面,看着昏死的女子,憔悴而苍白:“姐姐,木蝉不要你死,你醒过来,你快醒过来,你若死了,木蝉也不想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待你,居然将你活活逼死!姐姐----” 木婵抱着雪音,两脸相依,她感觉到姐姐的脸好凉好凉。如果姐姐有什么不测,她真的不要独活。 要怎样才可以不让她死? 凌定疆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子:一定要醒过来!只有你知道我女儿在哪里? 木蝉奔出宫门,跪在外面,不停地磕头,再磕头,直至将额上磕破了皮,流出了血:“木蝉请求上苍,救救姐姐,放过她,只要各方神灵可以让她再醒过来,我愿意终身不嫁,我愿意从今往后,再也不吃荤腥……”木婵跑到殿外,不曾的磕头,再磕头,“各方神灵,救救我姐姐,你们不能带走她……救救她,木蝉以后再也不吃肉,我终身不嫁……各方神灵……开开眼吧!” 曹丽妃看着外面的木蝉,竟有说不出的感动。 一名宫女走近凌定疆:“候爷请回!” 凌定疆走了两步慢慢回头,近乎用请求的眼神看着曹丽妃:“丽妃娘娘,请救救她!”夏紫蕊的死活,他不感兴趣,可夏紫蕊知道凌雪音的下落,所以他不希望她死,希望能找到雪音,能再看看她。 三名太医一路小跑进入翠薇宫,蹲在她的身侧,探不到丝毫脉搏。 “启禀娘娘,人已经断气了!” 断气了? 两名太医诊治后一致同。 第三名太医将手指搭放在她的手腕处,“不对,还有一线生机,脉搏太弱,弱得不易查觉。” 太医们开始争执,有两人坚持说已断气,只有一人说还有脉动。 木蝉听到屋内的争执声,起身过来:“太医,你再试试吧,求你了!” “老臣试试,你们让开!”老太医俯xia身子,从布包里取出银针,扎入她的几处大穴。 过了半柱香时间,传出“咳----咳----”声音,众人伸长脖颈,榻上的女子轻咳两声,吐出一口黑血。 “姐姐!”木婵奔入大殿。 真的没断气,又活过来了。雪音审视着周围:“我睡了多久?怎么会在这里?” 木婵将她抱在怀中:“姐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抱得紧些,再紧些,仿佛一阵风就能把怀中的人儿带走,真的好担心姐姐有意外,还好,她醒过来了。 “刚开始的确很生气,后来旧疾复,我只有调内息护心脉,结果一调息就睡着了。”雪音平静地道,已经暂时忘了她与柴兴之间生的事。 木婵柔声道:“醒来就好!” 322. 宫中养病(7) 柴兴和她,已经过去了,在她恢复本来身份时,就不再会与他有任何瓜葛。她现在还无法原谅,所以她不会让孩子成为彼此的牵绊,所以她不要替他生孩子,她怎么可能替一个骗子生孩子。 “木蝉,我饿了,想吃点清淡的东西!” 柴兴太残忍了,把她关起后就未去看过她,而她竟然一躺就是五天,失去了知觉,扰乱了心脉,也算是再世为人。 雪音想到此事,心凉若冰,爱她,所以骗她;爱她,将她关入房中就不管不问……她真的无法再原谅他!对他,她有漫无边际的恨意。 轻纱飞舞,香气溢人,这是一处华丽的嫔妃宫殿。软榻一侧站着位艳丽妩mei的妇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顾盼生辉,巧笑嫣然。 木蝉起身:“姐姐,那位是曹丽妃娘娘。” 曹丽妃走近软榻,止住yu下地的雪音:“贤王妃,不必客气,身子要紧。”“绮罗,去御膳房取几样清淡的膳食!” 三位太医替她诊脉,在一旁商议片刻,其中一人俯身道:“贤王妃内脏俱损,心脉若乱,旧疾必。还请贤王妃保重身子要紧。” “恭喜贤王妃、贺喜贤王妃----”两名太医款款下拜,竟有讨赏之意。 姐姐大难不死,有什么好恭喜的? 雪音定定神:“你……你们是说……我……我已经怀有身孕了!有……多久了?” “两个月!” 她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不会的,我怎么可能怀有身孕呢?” 三人挤在一起,小声地讨论一番:“回贤王妃,确实已有两月。” 成亲不久之后,她就怀了? 她失神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们再替我诊脉!” 她不信,身中毒寡妇长达两年多,中毒之后她的葵期未现,即便后来毒性除了,在病榻躺了两年之后只有一次葵水。女人该有生理特征,她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生了副女人的躯壳。 太医诊后,退后几步,俯身道:“禀贤王妃却有身孕!” 木蝉异常欢喜:“多谢三位太医,你们快下去吧!请----”亲自将太医送出翠薇宫,临离开时,木蝉从怀中掏出银两相赠,算是谢礼。 曹丽妃满心欢喜:“若是八王爷,你怀有身孕,指不定会有多高兴呢。太后一直盼着抱孙子呢……” “多谢丽妃娘娘关心!” 她依旧一副落漠的样子,将双手收回褥下,小心翼翼地替自己诊脉,有了?不,她看过医书里的记载,在九重宫和京城时,曾替无数孕妇诊治过,能清晰地记得孕妇们的脉搏不同,她的脉动除了比以往更强劲之后,并无不同之处。 她根本没有怀孕! 为什么说她怀孕了? 她自己就是郎中,若是骗别人还行,可她又岂能骗住。 宫里的太医不会糊涂到,连有孕无孕都诊断不出来! “贤王妃小心养胎,本宫改日再来看你!”曹丽妃看她一副心不在蔫的样子,离了偏殿。 “多谢丽妃娘娘关心!丽妃娘娘走好----”雪音在netg上做出半跪状,恭恭敬敬地看丽妃离去,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太医要说谎。 木蝉带着两名宫女,将桌案摆放床前,由她亲自给雪音喂食。 “姐姐一直不都想要个孩子么?终于怀上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木蝉在心里暗自思量:姐姐不高兴,是因为她真不想与贤王再继续下去吗?看不到她脸上应有的喜色,更多的却是迷茫。无论怎样,姐姐终是有孩子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吃了一碗莲子羹,雪音缓缓躺下,就像一个十足怀有身孕的嫔妃。 323. 酒醉疯狂(1) 第八十九章酒醉疯狂 一个时辰后,木蝉带来调养的药汁,说是她大病初愈,得好好调养身子。 她闻嗅着味道,化瘀祛血,如果真是孕妇喝下这汤汁,也必流产不可。 次日晌午,太后到翠薇宫来探望她,说了一些无非是要原谅柴兴的话,让她安心在宫里养胎。倘若翠薇宫住着不方便,可以去寿宁宫,或者再去别的后宫也行。 征得太后同意,曹丽妃请示崔皇后后,同意贤王妃暂住后宫养胎,准予迁往梅园。 温泉宫!密林! 几年前的记忆从脑海中掠过,她记得在一个冬天,因为柴兴生口角,他将她抛下了冰冷的荷花池。后来柴三哥把她带到了温泉宫,让她沐浴,还拿美丽的宫衣给她穿……他们在密林里烘烤罗衫…… 京城的冬天似乎很长,地上还有梅花的残红,枝头也能捕捉到最后的殷红之梅。梅花才过,杏花、桃花也初绽花蕾,那年因为是初冬,并不曾看到盛开的梅花,而今因为是冬末,梅花即将凋零。 看梅亦需缘份,上次是太早,如今又是太晚。所以,她终看不到这里绽放的梅花。 “姐姐……” 木蝉刚唤出口,她便看出木蝉的心思:“记挂着酒楼的事?我身上有块贤王妃出入皇宫的令牌,你带上吧。” 木蝉不放心,虽说曹丽妃派了两名宫女过来照顾,还有一位老嬷嬷,但这些人都与姐姐不熟。 “去吧,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就只想呆在这园子里。” 木蝉接过令牌,望了几眼,方放心地离开:“姐姐想吃什么,木蝉从宫外买了捎进来。” 这两天,她想了许多,曹丽妃不会编造怀孕的谎言。 唯一的人,只有皇上,他不是曾经说过要得到她么?又为什么说她怀孕了,就不怕被人识破? “酸梅----”怀孕的女人不是都喜欢吃酸的吗?她没有思索就道出。 现在可没有呀,不过杂货铺里应该有晒干的酸梅,虽没有新鲜的香,但姐姐一定也很喜欢。木蝉道:“姐姐保重,明儿我进宫来瞧你!” 腹部一阵坠痛,还很潮湿,回到梅园,葵水来了! 她的身子或许真的坏了,原来一月来一次,可她一两年才来一次。梅园的寝阁之中备有一大摞带着玫瑰花香的草纸。 曾经的猜疑,更加肯定。这一切都是皇上巧心安排的,进宫三天,她没有见到他,他似乎也不知晓她进宫的事,然后葵水只来了一天,这令雪音更加相信,中毒之后她的身子真的被损害得严重。一切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腹部依旧有些隐隐作痛,腰身也有些酸前,她在林子里转了一圈,素性回到房中歇息。 木蝉奔忙于皇宫与酒楼之间,每天进梅园陪她说说话,然后吃过饭就离开。木蝉说准备在初十这天开张,开张之后就更忙,许就不能天天来看她。 不来,就不来吧,她不能自私地让木蝉围着自个儿转,她总得有自己的事做。 324. 酒醉疯狂(2) 元宵佳节,她一个人呆在梅园,两位宫女说是要放荷灯告了假,老嬷嬷耳光不大灵光,整日在屋里缝制着婴孩穿的衣衫鞋帽。看到那些东西,她总会不经意地抚mo着自己的腹部,葵水之后,她更加能肯定,自己没有怀孕,没有啊!再过几月,她要如何去面对别人的眼光。 有宫人送来了酒菜,说是娘娘们赏赐的。 孤独像无边的大海,卷着寂mo的浪潮一次又一次地袭来。脑海中掠过柴兴的样子,他伤她很重,可她依旧很想念他。让雪音猜不明白的是,柴兴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不顾她的生死,在她绝食的日子竟然不去看她,若不是木蝉现及时,她或许就真的死了。 皓月当空,她不善饮酒,却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杯近唇,听到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哪是娘娘们赐的,她又被骗了,这酒席是他备下的!就算骗了又如何,与柴兴的欺骗,顺德帝的骗显得微不足道。每每想到柴兴,她的心就觉得好痛,还有许多的不甘,不甘被他欺骗。她想要还击,让他也体会到这种刻骨的痛苦。 “夏紫蕊恭迎皇上!”移离酒案,转身半跪在门口,四只大红的灯笼,一群人簇拥着翩然而至的顺德帝。 “报喜、喜来侍候,其他人在外面候着!”顺德帝吩咐了一声,侍卫与众宫人退出梅园。 报喜,那个当年给她送来宫衣的宫人;喜来,他身边灵巧的太监。 “夕儿……”顺德帝见众人退去,神情中全是怜惜与愧意,“朕没有保护好你,没想到你差一点就死了……” 她没有挣扎,只是在经历巨大的痛苦之后,想哭,不由自己地哭,却因为多年来的习惯,yaoyao红唇,再度压抑住yu哭的冲动,也将泛滥的雨泪强行咽下腹中。 雪音平息好自己复杂的心绪,道:“紫蕊多谢皇上赏赐酒宴----” “夕儿,就不能和从前一样唤朕吗?” “柴三哥!”她轻柔地唤了一声。 一次次想把他视为兄长,就在野狼岭与他朝夕相处的十几天,她把心交给了他。多少年来,从不曾忘记他是她心底最爱的人,挣扎过、矛盾过,兜兜转转之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落座酒案,报喜替二人各斟了一杯酒。 端起酒杯,巧然一笑,百媚横生,她的笑容,再不如从前那般明媚,有了淡淡的忧怨,浅浅的愁绪,却令她诡魅又清丽:“这杯酒,祝柴三哥平安快乐!” “这杯酒,愿天下有qing人终成眷属!”顺德帝更正道,他愿意在她的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一个渴望得到真爱的平凡人。 她不善饮酒,自小就是如此,加上五脏俱损,更不能沾酒。前路茫然,她不想顾忌太多,如果醉了可以忘,愿一醉解千愁。 三杯之后,她双颊泛红,醉眼朦胧:“柴三哥,不该救我!哈----我真的已经无法再故作坚强了……” “夕儿!”她的脆弱,他又岂会不知。从他认识她,她在他的面前总有说不完的话,她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敞开着心扉,唯独待他,总是知无不言。 “今夜不醉不归!”她又倒了一杯,自顾自地吞下腹部,五脏如烧,她扒在桌上,轻咳两声。 醉吧,醉了什么都忘掉! 325. 酒醉疯狂(3) 头疼如裂,皎洁的月光落在床前,穿过梅花状的窗棂,变成漂亮的白梅,美丽而清冷。点点映在地上,似她心海泛起的浪花。 身边躺着一个男子,和衣而卧的顺德帝、她年少时在心中默默喜欢的人。头很痛,而酒也醒得比她预想的要快,看着身畔的男子,她原本泛起涟漪的心海,开始有了波浪。连雪音自个儿都无法分辩,有愧意、有冲动、更有近乎疯狂的放任。 她已经不再需要所谓的疯狂,当变换了身份,没有了当年纵横沙场的激qing,但这些天,柴兴再一次将逼她躲无可躲。好几次,她都想肆意的疯狂来报复他的欺骗。 想到柴兴,她的心便莫名的刺痛,即便是醉了,眼前还是他的影子。真的中了柴兴的毒,总怕被情所伤,总想为爱保留几分,可现在她才明白,不知何时,她已经付出全部的情感。多到她的情再也经受不住半点的欺骗,只是一丁点,都让她痛得滴血。 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平静地凝视窗外的明月。 上元佳节灯如昼,又是帝京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这是多好的节日,护城河畔,相伴结队的年轻nan女,色彩明丽的荷灯,就如一颗颗天河的星星……他们曾约定,要在今年的灯节去护城河畔,一起放荷灯,许心愿,可他们却走到了今日。 雪音幻想着天上的星变成了地上的荷灯,在美丽平静的护城河上缓缓的飘荡,那一颗星是一个人的梦,护城河上满是荷灯,又系挂了多少男nan女女美丽的心愿。 “夕儿----”顺德帝醒来,用手一mo,身边是空的。她站在窗前,好像已经站了很久。 “柴三哥为什么说我怀孕?”他知道这个事实,是他用意的安排,她想知道实情。 顺德帝从身后怀抱住她的腰身:“如果那是谎言,你不反对,我们就让它成真。” 揽住她,仿佛抱住了最心爱的宝贝,轻柔地在她的颈部摩擦,似夏日清晨荷叶上的露珠,轻柔的滑落,温柔又不失热情。露珠仿佛化成了火苗,而她竟似一堆炽烈的柴禾,只需一丁点的火星,就能燃放起熊熊烈焰。 服下火雪莲两月之内不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她想要孩子,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无法生育子嗣,一直是她心中的痛。 “朕是个坏男人,总是想把美丽、聪明的女人拢在身边。可夕儿,无论朕身边有多少女人,你才是朕心中唯一想念的人。”顺德帝深情地道出,多年来他想讲却一直没有机会道出的真情。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是他的唯一,甚至连第一都成不了。所以对于他,她没有太多的奢求。不要他的情话,也不要他的承诺,这些她都要不了,也不想要。 放纵吧!燃烧吧!这才是她要的! 不管了,生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那孩子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 她的唇热烈的覆上他的嘴,落在他的脸上、脖子上……柴兴,是你对不起我,是你欺骗了我,既然给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什么要娶我? 这一刻她竟然想到了他?心里的痛依然,而她回不了头,他曾经真心地爱过皇上,那么就让这一刻了却宿缘。 326. 酒醉疯狂(4) 她醉了,从小到大的第一次醉;她醉了,所以能任由自己疯狂、放纵。 在她阵阵心痛背后,是她疯狂的报复:柴兴,这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要伤,我为何不可以这么做。我要让你后悔,要你为欺骗付出代价! 她想:自己为了柴兴真的是疯了!或许她已经不需要任何的理智,要的就是这种疯狂,曾经的高傲,曾经的孤冷全都被抛在一边,她就是要柴兴无法应对这种场面…… 这是严冬的春天,也是她心中春天的严冬。她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做了疯狂的事,因为她已经不再需要理智。不管柴兴最初骗她的原由因何,都不能得到她轻易的原谅,她要让他尝尝这种心痛的感觉。 门外的侍卫听到帝王的叫声,yu进入园子,喜来拦在门口:“不许进去!” 报喜满脸娇羞,皇上居然在贤王妃面前如此失态。 她的心怎样了?为何到了此刻还觉得痛,早已经鲜血淋漓,多想让心痛得麻木,再也感觉不到痛。她不是已经感到痛快吗?终于如愿以偿地报复了柴兴,为何却被奔涌而来的愧悔包裹着。 她糊涂了,分不清,到底怎样才是最初的本意,任呼啸的洪水淹没她所有的理智,也赶走她内心的痛苦。 她要报复,是柴兴将她变成了这样,他可以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她不可以放纵、背叛? 327. 酒醉疯狂(5) “你……是皇上,不可以失态,所以……“柴三哥,天快亮了,你必须离开这里。不要常来……” 她不想毁了他,他是帝王,传扬出去,对他的声名不好。她早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声名,从来名声就很差,以前没做错事就差。如今错了,便更应差。她已经不在意声名了,那么……什么才是自己所要在意的!当她的心得到了答案,居然是:柴兴!柴兴! 真的要疯了,被他的欺骗让她觉得痛苦,可是现在她的行为却是在违背自己最初的本意,报复了,感觉不到轻快,心情反而变得糟,糟到如心里压上了几重大山,仿佛她随时都会被这沉重的大山给压垮。 抬眸时,见顺德帝的嘴一张一合,方才忆起,他被自己点了穴道,纤指一凿,替他解了哑穴。 “夕儿!朕的夕儿,得到了你,朕再也不……” 两根纤指封住了他的嘴,她笑靥如花,百媚千娇:“永远不要给我任何承诺!你不需要许诺什么,等我怀上孩子自会离开……不需要记得我,如果一定要记得,你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无怨无悔地爱过柴三郎。那个人……他不是帝王,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 她深情地看着他的脸,凝视着他的眼睛,这是当年的她,而这一切都只是迟来的缘,更是她疯狂的报复。拾起自己的内衫,正yu穿衣,被他一把夺下。 “夕儿……朕会让你永远留在身边……” “已到黎明时分,你该上早朝了!” “夕儿,我们再来……” 多少年来,他有过无数的女人,可谁也不曾给他这样的感觉,可以甘愿被燃烧,被融入心灵。 雪音回眸,仿佛在顺德帝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愧意。缓缓走近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或许是另一个陷阱,会引来另一场劫难。 328. 酒醉疯狂(6) “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改日朕再来看你!”不待她说话,顺德帝却先开了口。 她没有应话,只是平静地打kai房门,看他出去,他走了不过数步,身后传来沉重的关门声。随后,从屋子里传出她嚎啕大哭的声音。 一定疯了,她一定疯了……为什么要把自己委身给两个男人,而他们竟然是兄弟,亲兄弟,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祸乱天下的狐媚。 她愧疚,她难过!她自责……这万千的悔意都已经晚了,道不尽心中纠结的情绪,也无法释怀昨夜的所举。有多纠结,她就有多恨柴兴的欺骗,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雪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所以即便她背叛,她依旧不会轻易地原谅柴兴。 明明知道是疯狂,可她已经做了,所以她不要后悔! “夕儿!”顺德帝转身站在门外,满上担忧。 “柴三哥,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了!我们……不该这样的,不该啊!” 她一定是醉了,才会干出这种事,从小母亲就告诉她,她应该做一个怎样的女人。他们都是如此冷静的人,可他们都做了最不该做的事。她讨厌自己同时委身两个男人,对此,她甚至都无法原谅自己。 喜来站在一边:“皇上,该回宫了!” yao住被褥,不让哭声太大,心好像被掏空了,又似一只飘零的纸鸢,找不到依靠,寻不到前路的方向。 怎么办? 她未来的路又该如何去走? 现实的问题重新摆放在她的面前,即便她依旧爱着柴兴,已经回不去了,她不愿与人共侍一夫,而有了昨晚之事,她就将一切都毁了。爱有多深,恨有多深,她终是了解到这话的含义。 自进宫养病以来,她的心里除了恨与怨再无其他,直到错又酿成,她才现什么是最重要的。他对不起柴兴,每每想到他,道不清的情绪就如潮水般袭来。 她要放弃,放弃自己与柴兴的缘份,如果上苍还怜她,就赐她一个孩儿。她会带着这个孩子隐于山野,再也不出现在顺德帝与柴兴有视野之中。就让过往的一切,随风而去,就像天上的云彩被风带走一般。 她懊悔地哭过,也愧疚地痛过,甚至还着恨怨的纠结、折腾过,她真的不想再去思虑后果,也再去想这件事是对是错。 一切都会过去的,不是么? 雪音静静地坐在屋子里,辛苦地安慰着自己,这件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木蝉,只能藏匿于心,自己从死角中走出来。 这一天,顺德帝心不在蔫地上完了早朝,眼前、脑海中全是雪音的影子,还有那奇妙的感觉。 本想去找雪音,被太后唤去用膳,只好作罢。 再过一日,他的心境便已平静下来,传后宫嫔妃侍qin,是个年轻貌美的美人,可他竟没了感觉,眼前全是皆是雪音,她的妩mei、还有那烈焰焚烧般的热情、如水缠mian的温柔…… 这一生,那一夜,他都无法再遗忘,她是他心中曾喜欢的女子,当他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时,他的心便已经迷失在她的身上。 329. 心痛心伤(1) 第九十章心痛心伤 柴兴进入寿宁宫,人显得憔悴颓废,双目无光,仿佛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岁。他没想过自己的一味逃避,居然害她险些丢了性命。 他愧、他悔、他自责……这些都无济于事,每每想到她,就寝食难安。 太后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道:“你这孩子真不让哀家省心,就算她与你闹,就不能让让她。天瑞府出来的姑娘,哪个不是拧脾气,可你知晓她的身份,还是娶了……” 柴兴低垂着头,静默地听着母亲的训斥。过了良久,才道:“她已经怀了儿臣的骨肉,哪能住在宫里。听人说皇嫂和素心表姐还让她住在梅园?知道她怨我,请母亲看在她肚里孩子的份上,让她跟孩儿回去。”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请求她的原谅,心里乱乱的,除了借酒浇愁,真的不知道该要怎么做,才能回到以前甜mi而幸福的日子。 太后长舒一口气,“去吧!过去与皇后、丽妃打声招呼,必竟她住进宫里,也是经过她们两人安排的。” “是----”柴兴不安的应承着。 孩子,这个时候她怀了孩子,或许是上天在帮他。 从不曾想过,她会病得那么重。他被算计了,每日从王府传递到明王府的消息假的,什么她早上吃了一碗八宝粥,两块桂糕;中午吃了四菜一汤……俱无大小,一一向他禀报。他早就应该想到,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平静。 她竟然绝食,在静溪院里五天王夜未进一滴水。 柴兴为自己的懦弱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如果他可以更坦然地走到静溪院亲自瞧瞧,也不会让她病得这么重。 她差点就丧命,如今心里指不定该有多恨他。 恨他的绝情,恨他的无义。 她已经进宫半个月了,他相求曹丽妃数次,丽妃却推到皇后那儿,再求皇后,皇后又推到丽妃这里。 他知道,她们都不想得罪一个人----他的皇兄。 半个月足可以生太多的事,自从她进宫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闭上眼睛都是她的怒吼,还有她愤怒的目光。 这一次他错得很厉害,恐怕这一生都无法弥补得清了。他真的好爱她,不能没有她。现在她又怀了身孕,他不会再放手,一定会好好的握住。或许连上天都要成全他,才会让她怀了身孕。 柴兴向皇后、丽妃的宫殿移去,脑海中全是紫蕊怒的样子,要怎么和她说,才能让她消气,又要怎样做,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去。 梅园很寂静,雪音独自坐在房中,写了一会儿字,坐在案前弹琴。总会在不经意地陷入沉思,脑海中出现柴兴那快乐的笑容,还有他欢快的声音。 那些一同走过的日子,在记忆的长河缓缓打开闸门,奔泄而出,不由得她不想。只是任思绪飞泄,回忆归来后,是她长长的叹息,与深深的愁伤。 喜来一路小奔:“皇上口谕,请贤王妃到御书房赏画。” 330. 心痛心伤(2) 上元佳节后,顺德帝再也未出现过,这倒是她乐意见到的结局,该报复的已经报复,该放手的,她却必须放手。 看看天色,已过晌午时分。跟在喜来的身后,离了梅园,穿过御花园往御书房方向移去。 身上紫色的华衣,是他赏的;头上漂亮的步摇,也是他赏的;连脸上涂抹的胭脂、水粉……都是他赏的。 她接受了他的赏赐,甚至是心安理得的接受。 顺德帝站在案前,双手负后,屏风附近有一个奇怪的柜子,约莫有六尺高,上面雕花刻凤,甚是jing致。似已沉思了良久,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心里漾起水花。 “紫蕊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爱……平生----”想唤她爱妃,说了一半,方才忆起,此刻的她依旧是柴兴的妻子,“都退下吧,朕要与贤王妃赏画!喜来,取画!”俯身搀起她。 皇宫集数百年名家丹青墨宝,他挑了最得意的东西,供她一一品鉴。 这是柳缙的书法,九重宫里有一本他的孤本字帖,而这卷更是特别。 她在看画,他则站在身后,像上次一样,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身。用手指轻拂她的耳根,用嘴在脖颈处吹着热气,像一阵阵柔暖的春风,撩动她的心弦。 雪音静静地凝视着画,yu从他怀中挣扎,试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她的心好乱,已经乱了好些天,在爱恨之中、愧悔之中,她迷失了方向,看不到未来的光亮,就像一个失明的盲人,又似进入到一片黑暗的世界。 不,不可以再这样下去,让一切都就此终止吧! 拿定了主意,雪音推开身侧的顺德帝,跪在地上道:“皇上……请忘了那an,我们……都醉了!” 是的,她一定是醉了,所以才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 清醒后,她的愧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她明白了自己的真心,对柴兴有恨有怨,却有更多的爱。一颗心被搅得乱儿八糟,而她却是作茧自缚。 顺德帝弯腰勾起她的下巴,近距离地看着她的眼睛:“夕儿……你不愿意?”他不是已经得到了吗?为何她现在竟要拒绝,他喜欢那种感觉,那种被燃成灰烬也甘愿,那种销hun蚀骨终无悔的热情。 她迎视着他灼热的目光:“是,我不愿意。” 不要再错下去! 原来报复别人的同时,也是在惩罚自己。上次即便她面对的是顺德帝,也拼尽了自己所有的放纵去燃烧、去疯狂。自始至终,她都把顺德帝视为柴兴的影子。而理智却一遍遍地告诉她:不是柴兴!在痛苦与放任之间,她的心徘徊痛苦,一切都不是她最初所预想的那样。 他不会强求她,以往在别的女人身上,他已经习惯了索取,但对她是个例外。 拉着她柔若无骨的纤手,走近衣柜,打开柜门:一尊色彩艳丽的瓷人,穿着紫色的华衣,头插珠坠,彩绦飘扬,眉似远山,目如秋波,小巧挺拔的鼻子,红艳如花的嘴唇,微微含笑,笑得嫣然妩mei,玉手捧书,飘然自得…… 331. 心痛心伤(3) 这是一个美若天仙,遗世,孤傲高贵,风姿绰绝的女子。 那样的眉,那样的眼……这是她,一个与她一般高矮,一般胖瘦,甚至是一般模样的自己。只不过瓷人更似仙子,而她,却只是个凡尘俗女。 “这一树梅花是朕设计的,夕儿喜欢梅花,爱梅的高洁孤独。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顺德帝吟诵出前不久她在谢府留下的诗赋,就在她为之感动,又为之沉思的片刻,他缓缓地走近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也呼吸着从她身上散出的淡淡幽香。还是那种香气,熟悉得如同从他的梦中飘散而来。 她沉醉那尊瓷人像中,而他却沉醉在她的美丽与淡然之中,分不清瓷人是她,还是她是那尊瓷人,两人就那样静静的凝望。在她静伫如山的外表下,心中早已经掀起了冲天的浪潮,汹涌的澎湃着,挣扎着她的内心。 那么,他找到了那位豫地铸陶高人。曾以为,解豫地奇毒非她不可,但至今顺德帝都未提及,必是已经有了解决之法。而她再一次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其实这世间谁离开谁又有什么重要的。想到此处,雪音有些怀疑自己对柴兴的报复。 报复了柴兴,还是最终报复的只是她自己一人,难道她又再一次高估了自己在柴兴在地位。想到这些,她便觉得矛盾又痛苦,真的好在意柴兴,但若是柴兴不在意她,她不过上演了一场独角戏,临了,伤害的都自己。 “柴三哥是个爱民的好皇帝,夕儿真的很安慰。”雪音不愿继续过往的错误,心里好纠结,明知不可为,却不知敢如何反对,因为她的背叛在她决定报复的那天起,就已经开始了。这么说,只是希望他可以放过她,不要再纠缠,毕竟她是柴兴的妻子…… 他们之间仿佛更像是相知多年的情侣,他知晓她心里的想法,亦如她知晓他的所为。 顺德帝笑得爽朗:“夕儿知道朕解豫地之疫的事?”可神情与模样却是无尽的深情与温柔,目光中蓄满了pen的火焰,仿佛随时都要将她化成灰烬。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她的目光久久地锁定那尊瓷像身上,不忍离去,也无法离去。 她不再属于自己,迷失了心,迷失了情……不再去抗拒对方,而任由他的所为…… 想过要拒绝,想过要反抗,可她知道,当她踏入御书房的那刻,她就变成了一只猛虎嘴下的小bai兔。而反抗对他们来说,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沉沦也罢,迷失也好,就让她将自己埋葬,埋葬在纠结的浪潮,埋葬在过往那纠结不清的情仇怨恨之中。平生,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活着真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赎罪。 顺德帝的深情,她无法应对,当柴兴说出实情的那刻,她就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自己,原来她也会如此深重地爱上一个人,那样深、那样重……刻刻都如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她好想羞愧地死去,可却是从未如此的清醒。 “夕儿……你永远都是朕的夕儿……”顺德帝一遍遍地重复着,在他重复的话语中,她再次将自己的心打入痛苦的地狱,煎熬着、挣扎着。 她扒在榻上,忍不住苦笑起来,而泪水却不由自己,夺眶而出,她借扒在被褥的刹那,快地拭去眼中已溢或即将还流出的泪水。她哭,为他的话,也为自己竟然走到了今日…… 332. 心痛心伤(4) 突然,她觉得自己好卑鄙、好可恶!以她的功能,虽然不一定能胜过顺德帝,但足可以拖延时间,而她却在半推半就之间,再度让他得逞。 “启禀皇上,贤王、明王求见!” 梁兴来了! 梁凤回京了! 她满是惊疑,而他仿佛什么事也没生,平静地道:“让他们候着吧,朕正与贤王妃谈论书画呢。” 两个人各自整好衣衫,彼此都佯装什么都没生。 上次是心痛得血流成河,此次是心哭得洪水泛滥。即便在此刻有屈辱,有愧疚……万般复杂的情结下,她也不让自己的泪水流泄,是倔犟,更是对自己的惩罚。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雪音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自己。 就要见到柴兴了,她不知道该要如何去面对。既然他们俩都错了,就此分开吧。 顺德帝款款走近桌案,举笔在纸上写下“容蕊!”二字。 她歪着脑袋,定定地看着这两个字。 “hua蕊之容,倾国之姿,feng流妩mei,多情聪慧……” 这是他对她的评价,“feng流妩mei,多情聪慧”竟然用到她的身上,是呀,她够feng流,嫁了弟弟勾哥哥,她也够多情,居然同时和两个男人纠缠不清。 为什么想到柴兴,她的心会觉得好痛。不是为了报复他,她才决定这么做的么?为什么她感觉到无边无际的愧意。 柴兴的错是在与她相识之前,那本不是错,可是她呢?成为他的妻子,却去引you他的哥哥…… 她错了,唯有让这错继续下去,既然如此在意柴兴,那么就彻底地离开。她爱上了柴兴,比她预想的还要陷得深。 她爱他,愿意与他一起堕入地狱!她恨他,又不想给他留下回头的路。 “来人,宣贤王、明王!”他的笔未曾落下,正yu下笔,却移至第四字的位置,写了一个“后”字,回眸看着一边的她,是“容蕊为后”还是…… 柴兴、柴凤进入御书房,两人皆有些怪异地看着艳丽高贵的妇人,紫色的宫衣,漂亮的凤钗,还有她脸上淡淡的妆容,相融一体,仿佛是高贵的凤后。 “你……会让我离开么?”她第一次在顺德帝的面前,没有了往昔的高傲,也没有自己的尊严,像所有的小女人那般,渴望着避开尴尬,期盼着能得到保护。 顺德帝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淡然一笑。 柴兴与柴凤兄弟二人进入御书房,扫过房中的顺德帝与雪音,很快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大柜里那尊瓷像上,一样艳丽的女子,如同临世天人。 柴兴向前几步,看罢瓷人,又深情的凝视着雪音,数日不见她也瘦了,面容变得苍白,眼睛里氲氤着一层水雾,盈盈闪动,楚楚怜人,令人疼惜。 柴兴道:“臣弟多谢皇兄照顾蕊儿这几日。这尊瓷像也是皇兄准备要送臣弟的礼物吧……真是不巧,臣弟前些日子也令人做了一个,比皇兄这尊可要好看多了!” 雪音嘴角含笑,不再如以前那样笑得清朗,而是带几分讽刺的意味:“多谢王爷厚爱,一尊瓷像就想抹杀王爷对我所做的一切,王爷还真是看得起紫蕊。” 柴兴顾不得她的冷漠,厚着脸皮握住她的纤手道:“蕊儿,我向你陪礼还不成么?跟我回王府。” 333. 心痛心伤(5) 她冷漠地挣扎开柴兴,看着案前的顺德帝:“皇上以为他真是我的良人么?” 四目相对,她想从他的眼中寻求呵护与疼惜,就如同先前他对她的柔情。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只要他一句话,她就可以留下,甚至为他永远留在宫里,不在乎是什么身份。爱上一个人,真的太痛苦了,她赌不起,对于她与柴兴的未来,没有一点信心。 既然已经让他得逞,那么她就放弃做回柴兴的妻子,这样可不可以? “八弟,若她愿意和你回去,朕……”顺德帝明白她的眼神,可他此刻有的只是冷静与理智,他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女人,如果他不让她随柴兴回府,旁人如何看?文武百官又如何看?难道他真要不顾及帝王的声名,去夺弟媳为妃? 刚刚才剿灭了柴勇一党,现在他赌不起。他真的舍不得她离开,可是却不得不这么做,只要她留下,他会欢喜,可他却不能替她拿主意。 她笑了,是苦笑。当她需要尊重的时候,未能得到应有尊重;当她需要呵护的时候,依旧未有呵护。若是她拒绝随柴兴回府,旁人会认为她夏紫蕊不识好歹,更会认为她不知廉耻,本不是嫔妃却赖在后宫不走。 想到这些,她的脑海中就传来无数的责骂声:狐媚子!小妖jing!不守妇德…… 顺德帝看着柴兴:他的眼神很怪异,瞬间就转成了犀利的刀剑,怨毒而带着杀气。顺德帝必须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若是再留她,旁人怎么看,自己是皇上,就必须要有威严,更要能有所绝断。即便他喜欢她,却不能唯爱美人不顾江山。 “贤王妃,你还是随八弟回去吧!”顺德帝平静地道。 她笑了,笑得心酸而失望。抛弃了高傲,甚至不想要任何名份,却无法留在他的身边。是她高估了他们的情,才弄得自己伤痕累累。她下了很大决心要离开柴兴,把自己给了另一个男人,可皇上他却要回到柴兴的身边。 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下之大,竟无真爱……hua蕊之容又有何用?泪水像决堤的洪,她落漠地走至中央,忆起小时候母亲在雪地起舞,那样的寂寥而忘我,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她在后宫梅桃林唱的那曲子。 分不清是痛还是愧,一颗心生生被撕裂。为什么她就不能再等等,给柴兴一些时间,是她自己把一切弄得很糟。 片刻之间,美好得令人心伤的往事涌上心头,心明明痛得哭已是心雨倾盆,脸上却在强笑,笑得无奈,笑得绝望。 因为得到,所以不知珍惜;因为她自愿付出,所以被视为草芥。 谁?谁能给她一份想要的情? 天地之间,竟无她想要的爱么? 如果是毁灭,就让她毁灭好了! “蕊儿……” 柴兴yu扶住她,她快一闪,用陌生而冰冷的眼漠然的看着他,当他将她关入静溪苑,封死门窗,任她生死时,她的心便已经死了。 334. 心痛心伤(6) 是顺德帝,她以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稻草,才现,自己已从高傲的牡丹变成了草芥。 她不想回头,脑海中回想母亲说过的话,要她快乐而幸福的活下去。 她不快乐!她不幸福! 曾经故作坚强,故作快乐,到了今天,她真的装不下去了,可她还得装。 她真的好累呀,好累呀---- “蕊儿,你……原谅我吧?”柴兴离了御书房,紧追在她的身后。 她身子摇晃了几下,捧住xiong口,扶在宫墙上,xiong口不安的起伏,为什么要如此待她? “蕊儿----”柴兴看着面容苍白的她,yu扶她,她却伸手冷绝地道:“柴兴,我这样痛苦,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 他话未说完,看她“扑哧”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她的脸色逾加苍白,仿佛一张无瑕的白纸。 “蕊儿!”他的心好痛,而他们竟然走到了今天这步。 身子摇晃了两下,强忍住心中的剧痛,分不清是心伤,还是心裂。 娘,当年的你便是这样吧?爱恨交织,生不如死,女儿终于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这种痛比心如寒冰来得更猛裂,更令人痛不yu生。为什么当年你不一并带女儿去死,留下我独自面对折磨,亲人的背叛,所爱的背弃…… 她艰难地寻了处宫中的树桩木凳,这样的凳子在御花园中有很多,落坐在木凳上。 “蕊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你说话……” 她缓缓的抬眸,目光中全是寒冰。这个人不屑她去理睬,甚至连她一个眼神都不配得到,从今往后,她不会与他说话,更不会再露笑颜,她的心死了,痛得死了,而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差。为什么上天,不让她索性死了! “蕊儿----”还未靠近,她手臂一挥,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出数丈之外。 她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双臂挥舞,调息内力,心脉已乱,必须尽管调正心脉,否则她的痛苦会越来越重。 “蕊儿!”柴兴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口角出血,她的脸色好吓人,苍白得如同白雪,正yu再去,柴凤将他拽住:“八哥,别去扰她,她这是在练功!” 练功? 这里是皇宫,人来人往,“这里怎么能练功?” 柴凤面露苦色,他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目光,那是绝望,空洞得无波无光的绝望深渊。 “八哥,她这是故意的,她在求死!”柴凤道出这句话时,竟有道不尽的痛苦,她曾是那等聪明,坚强,竟然一心求死。 她以为自己可以静心,而柴凤的话还是传入耳中,略一走神,xiong口巨浪翻滚:“扑----”一口鲜血从嘴中奔涌,柴凤居然希望她死! 她启眸看着面前的男子,不再说话,缓缓起身,还未站稳,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如果可以死去,该多好! 她忘记了知觉,身子从未如此轻灵,飘飘悠悠,一股莫名的温暖笼罩全身,有人在耳边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她不想醒,如果另一个世界是无尽黑暗,她愿意从此睡去。 335. 生死相随(1) 第九十一章生死相随 心痛yu死,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她的心沉寂在寒冷之中,眼前全都是一片黑暗的世界,没有一丝光亮,被无边无际的孤寂包裹着,自己仿佛只是苍茫大海中的叶孤舟。寻不到可以停靠的港湾,看不到指明方向的日月,唯有大海的宽广与自己的渺小。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到了木蝉的痛哭声。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为什么要一心求死!你不可以抛下木蝉不管……” “姐姐,木蝉求你,把药喝了吧!” 木蝉,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姐妹,虽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木蝉的声音一遍遍传入她的耳朵,在辛苦挣扎多年之后,她终于决定要放弃自己的生命。生无可乐,又何苦留存于世,她仿佛看到了云端飞舞的娘,那样的美丽,那样的亲切,只要她再一步,就会见到娘,就会到娘的世界里。 然而,她的身子却越来越重,最初像轻飘的鸿毛,后来变成沉重的泰山。她可以越来越清晰地听到木蝉的痛苦声,还有那似曾相识的温暖,像一张无边的大网,轻易就将她网在了中央,任她如何挣扎,也逃离不掉。 唇上柔柔软软,甜中带苦的汁液进入她的嘴里,缓缓流入干涸的喉咙,像干枯的禾苗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两天了,她昏迷了整整两天。 柴兴怀抱着面容苍白的雪音,仿佛捧住世间最珍贵的明珠,轻柔的、怜惜的,又是几近痛彻心扉的。 不,他不要失去她,更不要失去她的心。他那样的眷恋着她,她的心中也有他,为何却要面临天人永隔。 “蕊儿,蕊儿……”声声呼唤,多希望她能听到他自心中的呐喊。 太医束手无策,太医说:“贤王妃心已经死了,她一心求死,回天无术,再则五脏俱损,就算醒了,也撑不了多久。唉,老臣行医五十余载,像贤王妃这样五脏俱损却活下来的人从未见过……” “蕊儿,蕊儿……”柴兴痛不yu生,她经历怎样的痛苦,才决定抛开尘世一切。 如果她死了,他就随她而去,生生世世不分离。 他对不起她,将她关到静溪苑就不管了,又怎会知道,王府之中竟然有人希望她死,下令封锁关于她的消息,每天告诉他:王妃吃了饭,喝了水……而她竟然不吃不喝,让自己身陷绝境。 他还没有告诉她真相,她就决定要放弃生命。 太医诊完之后,摇头叹息:“启禀皇上、贤王爷,贤王妃撑不到天亮……”太医看着一侧泪流满面的木蝉:“木姑娘可以准备后事!” 木蝉怒火燃烧,抓住太医的衣襟厉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快救我姐姐,不然我就杀了你!她怎么就要死了呢?前几天,我进宫的时候,她还有说有笑,坐在梅园里弹琴……” 柴兴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蕊儿,你连原谅我的机会都不给吗?你要怎么处置那些女人和孩子,我都听你的……只求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呀!” “八弟……” 顺德帝很难过,但他还有一分理智,看着泪流成河的木蝉,还有颓废、憔悴的柴兴,他yu安慰两句,柴兴便是几句厉喝。 “你对她做过什么?否则,她怎么会如此绝望,竟会抛开一切,一心求死!出去,所有人都出去,本王要单独陪着她!” 一定是有事生,而她却独自的承受,终于到她无法承受时,她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告诉任何人,就把自己推到的生死的边沿。 336. 生死相随(2) 木蝉想留下,想再要陪陪姐姐,可柴兴疯狂的厉吼着:“滚出去!滚出去……”姐姐死了,那么柴兴也必不会活下去,至少姐姐的去会将柴兴所有的幸福、快乐都给埋葬掉。 她就要死了,而他却无能为力,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滴地逝去。听不到她熟悉的声音,看不到她如花的笑靥,一切都在此刻停止,她甚至不再会骂他,也不再会指责他的不是,可如此安静的她,让柴兴感觉到无边无际恐怕与慌乱。 他知道她五脏俱损,可认识她以后,从未见她复过,旧疾复,竟已不可收拾。柴兴紧紧的抱着她,如果哭可以让她醒来,他一定会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他不敢放开,怕自己一旦放开,就从此失去了她。 “蕊儿……蕊儿……”他一直她对自己的重要,但她在心中的重要却远远出了他的预料,这刻,他宁愿生病的是自己,宁愿一直以来受到伤害的是自己,万千的愧意都难表他此刻的心情,懊悔的长河也无法抹去自己对她的伤害。 他就这样不休不眠,不吃不喝地抱了她一天一夜,仿佛忘却了疲惫,也不知道双臂会酸,只是那样痴痴傻傻的抱住。不许任何人进入水云阁,不许任何人在旁边打扰他们。 这是属于他们的时间,他只想与她静静地度过这最后的日子。如果她还有感知,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有多在意她,而她早已经成为他的一切。 他感受着她那温暖的体温,确定她还活着,才会觉得些许的安心。看着怀中的她,他的心痛得滴血,即怕痛得滴血他也能忍受,没有什么痛苦比失去她来得更惨烈。 她那么喜欢干净和沐浴,他会给她洗个澡,让她干净地离开。褪去她的衣衫,在她洁白的肌fu上,呈现出青青紫紫的瘀痕,她在皇宫养病,是谁竟然如此待她?这些耀眼夺目的伤痕,伤在她身,却痛在他心。 皇兄,他曾经敬重的皇兄,除了他的皇兄顺德帝,柴兴想不到第二个。 脑海中掠过那an,他们争吵时的情景……一幕幕清晰而刺痛,这或许便是她一心求死真相。 她真是有爱过自己呀,也曾爱过皇兄,所以她才会如此痛苦,竟然决定用死来了结一切。 “蕊儿……”他痛苦地抱着她,愤怒的泪水弥漫双眼“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心早已痛得麻木,看她昏睡不醒,都就裂成碎片,漫无边际的痛苦伴着漆黑的长夜。 这里只有他和她,他要与她永远在一起。有人说,如果一对相爱的nan女,能死在一起,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缘份。如果死时手手相依,便会结下生生世世的缘,他愿意把以后的生生世世都交给她。 如果他们还有生生世世,来生来世,他绝不再伤她。她是他今生的痴恋,是他所有快乐与痛苦的根结。 他披上白色长袍,看着这座由他亲自监督修筑的水云阁,这座楼阁积畜了数年他对她的爱慕与思念。就让这座爱的阁楼,与深爱的她一并化为灰烬。 337. 生死相随(3) 他会陪她一起死,为她殉情! 当柴兴做出这个决定,他自己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觉得为了她,再做出更炽烈的事也在情理之中。明知自己的死不会挽回什么,可他再也不要独自面对失去她的痛苦。所以,他会毫不犹豫地陪她殉情。她死了,他的心死了,而他的人也会死。 将门窗堵死,走近窗幔,点燃窗帘。 回身看着她,“蕊儿,我真的不介意……”不知道她能否听到他声音,可他真的已经不介意了,只想让她活着,与他一起走下去。才现,从一开始,他就犯了一个大错,总以为能给他幸福的人只有自己,原来她活着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只有她能给他从未有过感觉,是她让他明白爱的真谛,那是从心灵深处的痴爱,是轮回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的眷恋。 她已经决定了放弃一切,撒手人寰,可身ti却越来越热,心也因为身ti的温热变得炽烈起来,难道在这世间还有她不能放弃的人,莫名她突然不想死去,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人世。 四更时分,贤王府沉浸在寂静之中。听到柴兴的大吼声,众人起床,立即就看到了大火冲天的水云阁。 二管家敲起锣鼓大叫起来:“来人呀!走水啦!水云阁走水啦!” 他曾疯狂地痴爱过凌雪音的特别,疯狂地爱上她的那刻起,他们便注定了一世纠结不清的情缘。即便是她昏迷不醒,也令他爱得刻骨铭心、无法放弃。 他拥中怀中的女子,温柔地说道:“蕊儿,我陪你一起死,我们世世不离……” 种种清晰的感觉再次证明,她从天上跌落地狱,又从地狱重返人间。心中空落无助的痛苦释去,xiong口又闷又痛,浑身似被人困于天茧一般,她yu挣tuo这只天茧,想要挥动四肢,却无法自己,只是用力咳嗽两声,然后疲惫地启开双眸。 柴兴含笑凝视周围越来越大的火焰,面露美丽的笑容:“蕊儿,我们一起死,一起去死……” 雪音看着面前的男子:火焰映衬在他的脸上,竟是无比的诡魅绝艳。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所嫁的男人,居然如此英俊。 他在说什么?他说要陪她一起去死! “蕊儿,不会让你寂mo上路。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她以为自己的心真是已经死了,空了。听他这么说,她会觉得心痛,原来他不只走入她的心中,更融入她的生命,刻入她的灵魂。今生今世,他用自己编织的情网将她网罗其间。而她再不能视情为无物,已经甘心被他所缚。 外面乱成了一锅粥,水云阁外面上百名王府家丁、侍婢、侍卫站在外面。管家大声唤道:“王爷,你快出来呀!快出来呀!” “哈----蕊儿,你别怕,我会陪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在你身边就好……” 她再也无法忍受,偎依在他xiong膛放声大哭起来。为他的痴情而感动,为他的所举感到愧悔交集。万千的情怀都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他的痴情,就像突然爆的海啸,袭卷整个大地,也袭卷了她曾经的高傲、冷漠直至一切。 哭,她只想放纵的哭,不要再故装坚强,不,这不是坚强,这是她无法压抑的情动。她带着哭腔,道:“傻瓜,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338. 生死相随(4) 咦,她…… 柴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却分明感觉到她颤抖的身子,还有湿漉漉的脸庞。搂住他的脖颈:“傻瓜,你为什么要陪我死?我……我对不起你,该死的人是我呀……” 忆起元宵佳节,酒醉乱性,她和顺德帝……,在御书房内,她因为一时感动,又再次任由顺德帝的zhan有。她真的无法再怪他,他对自己那么好,即便骗了她,那也是过往的一切。她却固执地认为是他对不起自己,还用那样荒谬的举动去报复他。爱他,却又无情的伤他。 她真的好该死! 雪音这么一想,满心都是愧意。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味的归于柴兴的错、柴兴的欺骗。而他竟然愿意陪她一起死,为她殉情! 当太医要人准备后事,回天无术,连九转还魂丹,都不起作用时,她竟然醒了!柴兴确定怀中的人儿确实已经醒了,初是吃了一惊,刹那之后,立即就抱紧了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让他们就这样永远相粘在一块,永不分离。 “蕊儿,你若想死,我陪你;你不想死,我也陪你……” 他的话好傻,哪有陪人去死的? 她忍不住笑了,笑得妩mei动人:“我不想死!我想给你生孩子,生我们俩的孩子……” 她终于在此刻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那些过往都已经不再重要,曾以为原谅他会是件极其困难的事。当他面对她的背叛,他却没有半点的责备,有的只是无尽的怜爱。在爱的面前,怨便显得无足轻重,不,应该说怨早如那风中的云,被爱的飓风给吹散了,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回以她灿烂的笑,用被褥将她裹住。正yu冲出火海,外面有人在“砰砰磅磅”地敲打着门窗,是他把门窗封死了,就准备陪她一起死。他最初是抱着必死之心,反正生生死死都要与她在一起。他生为她,死也为她。 柴兴急了,道:“干什么吃的?快救人呀!快救人----” 任他将她抱在怀中,雪音大声道:“走暗室!走暗室----” 两人都着急了,所以才会忘记这屋子是有暗室的。 柴兴启开暗门,二人快地躲入秘道,雪音身上裹着厚重的被褥。 “啊----”她恍然大悟。 “怎么了?” “雪明珠、彩珊瑚……就指望它们生孩子呢……” 柴兴放下她转身就跑,这两样东西可是宝贝,是她喜欢的,他拼了命也会从火海里救出来。孩子,他们俩的孩子,想到属于他们俩的孩子,柴兴就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雪音站在秘道里,已经有一会儿了,他怎么还不来。 如果他死了…… 她就随他去死! 原来,在她心里早已经视柴兴为最爱,不,她真正爱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柴兴。 她抛开身上的被褥,顾不得浑身赤1uo,上了木制楼梯,外面烈焰熊熊,看不到他的身影,也未见到彩珊瑚和雪明珠。 柴兴刚出去,就被闯进火海的家奴给拽出去了,他们一并从火海里带走了彩珊瑚与雪明珠。 “八郎!八郎----” “轰----”一根檀子木从屋顶飞落下来,她纵身一闪,“八郎……” 家奴、侍卫们提着水桶,杯水车薪早已经无济于事。 木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姐姐还在里,姐姐呢? 339. 生死相随(5) 火海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八郎……八郎!” “姐姐!姐姐----”木蝉yu冲入火海,被王游紧紧拽住,“姐姐醒了!姐姐在里面,你们快救她----” 她这么一惊叫,柴兴才侧耳细听,她的声音果然是从火海传出来的,她不是在秘道里么? “蕊儿!蕊儿……我在这呢!”“蕊儿----” 他想冲入火海,却被樊洪紧紧地抱住,难以动弹。 他出去了吗? 是他的声音,他在外面! 门板、木窗砰里磅啦地塌倒,她不要死,还有爱她的八郎在外面等她,如果她死了,他也不会活下去。 柴兴痛苦的凝视着烈焰般地大火。 顺德帝携着香夫人站在外沿,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焰,火光映红了京城的半边天,华丽如霞。 “啊----不,蕊儿!蕊儿----你在哪儿?”柴兴疯狂的挣扎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樊洪与童朋二人,不顾一切地冲入火海,说时迟,那时快,烈焰之中,窜出一个身影。 她怔了一片刻,立即就看清冲来的男子,是她的丈夫,她最爱的人:“八郎……”一个满怀落在他的怀中,她炽烈的唇不顾一切地覆上他的嘴,忘记了身后的大火,忘记了周围一双双怪异的目光。 所有的焦虚,所有的担心在此刻都化作最热烈的纠缠,辗转着、徘徊着,若是她永远成为身ti的一部分,不再分离,该有多好。就在先前,当她为他的安危担忧的刹那,原来她也会为爱而疯狂,也愿意为他去死。她想过,若是没有他,她也不要独活。 木蝉惊叫一声:“啊----”姐姐浑身赤1uo,岂不被人都看光了,只是她身上一块白,一块黑,分不清是灼伤,还是被浓烟所熏染。 惊声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快地将身子转向一边。 “八郎,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受伤吧?彩珊瑚、雪明珠都不要紧,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害你身陷险境……” 她不停的呢喃着,表达着心中万千的愧悔,彩珊瑚、雪明珠又有何重要呢,他才是最重要的,比价值连城的珍宝还要重要,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寻觅了二十多载,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真爱她的人,而她也可以全心去爱的男子。 他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女子,只见木蝉对站在她的身后,对着他宽衣解带,正yu大怒,才猛然醒悟:怀中的女子一si不挂! “ma的!”他愤怒地大骂了一声:“刚才谁看过王妃的身子?把眼睛挖下来……” 二管家立马应道:“王爷,小的站得最远,没瞧见,什么都没瞧见!” 木蝉三两下用自己的外衫将她的身子裹住,他因为怕被人看见,直至木蝉裹好,才缓缓地放开。 “狗奴才,王妃的身子岂是你们看的?自觉把眼睛挖下来!”柴兴疯狂的厉吼着。 她一阵头昏目眩,身子晃了一下。 木蝉惊叫起来:“姐姐!” 柴兴手臂一挥,将她抱在怀中:“蕊儿……” “ 340. 生死相随(6) “八郎,我头昏,抱我静溪院歇息。”将头埋在他的xiong膛上,听着他熟悉的心跳声,他的心跳为她,他的真情为她,她还有什么迟疑,还有什么顾忌。 是的,她不要再纠结在过往,她会用余生来回应他的深情,让两个彼此孤独的心不再孤独,两个寂mo的人不再寂mo。 “那……偷看你的……” 柴兴回头,看着站在一边的人群,她是他的人,自然不能让这些奴才瞧了去,女的便罢,只是这男的必须要做些什么处罚才好。 “没瞧见的就放过,看到了挖去眼睛。蕊儿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她柔柔地依在他怀里,“八郎,浑身都好痛,好像……好像被灼伤了……” 雪音尽情的享受这一刻的温馨,还有他那略带霸道的刁蛮,他真的很好,就像她心底的阳光。她再也不要任意胡闹下去,会好好的珍惜与他在一起每个时辰,每一刻钟。 木蝉在一旁双合两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姐姐又活过来了。菩萨放心,这一次木蝉再不敢欺骗各方神灵,以后不吃肉,也不嫁人了,这次是真的,是真的……”“如果木蝉再有违此誓,菩萨就惩罚木蝉,天打雷劈……万剑穿心,什么都好,求求你们就不要再折磨姐姐了……” 上次看姐姐昏迷,她就誓不吃肉,可看到美味佳肴,哪有不馋的道理,她便偷偷地吃了。才吃两回,姐姐又出事了,差点又死了。她不当真都不行,万一因为她不守信诺,姐姐一命呜呼,她会自责一辈子。 “我去取药!” 上次她昏迷时,木蝉就把药盒都抱到了静溪院,因为一直在忙,便留在那里。此次大火,竟成了水云阁被留下的物什之一。而她的衣物、古琴……统统都失于这场轰轰烈烈地大火之中。 顺德帝留宿在香夫人院中,见到冲天大火便与众人赶了出来,虽不在水云阁跟前,但他却远远地瞧见柴兴抱夏紫蕊离开。 柴兴的爱得疯狂得不顾一切,他一定是想陪夏紫蕊殉情而亡,只是不曾想她竟然醒了;而她呢?为了柴兴,也可以甘冒生死! 这样的情,让两个人都抛却过往的恩怨纠结;这样的爱,甘愿为彼此或生或死;这样生死的情爱,是任何力量都不可阻止的。 顺德帝的空空落落:他输了! 或许两日前,他就不该放手,竟然同意她回到柴兴的身边。而让她离开,是他唯一一次对她的伤害,许也是此生的最后一次。 她不会再犹豫了,亦不会徘徊,见证了这样一对挚爱的nan女,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有时候女人要的只是一个真爱的男子,与荣华无干,无富贵无干,要的只是一份真情。而这份情,她已经找到了。不是自己给的,是柴兴,他的弟弟,多年来一直被他视为最无能的弟弟,那一刻柴兴是如此的勇敢,居然打算放弃一切,随她而去。 只怕就算是石头人,寒冰心,都被柴兴给捂热了、融化了…… 341. 重归于好(1) 第九十二章重归于好 静溪院。 木蝉打来温水,捧来药盒。 看到姐姐再醒过来,真是太令人惊喜了! “王爷,我来吧!”看柴兴粗笨地解姐姐的衣衫,木蝉的心砰砰乱跳。 “去厨房做几样你姐姐爱吃的菜,躺了两天,一定很饿。”柴兴不管不顾。 木蝉扁扁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再这样下去,她的心脏早晚会承受不了。,姐姐还真是,怎么最近如此不顺,两度昏厥。 柴兴用湿帕子轻柔地擦去她身上的污渍,后背、肩部,还有额上都有灼伤,后背有巴掌大一片,光亮的水泡在烛光下尤其醒目。他怜惜地看着灼伤,如果不是他褪去了她的衣衫,她也不会被火灼伤。 “哪瓶是治灼伤的?” 她抬头凝视,看着木盒里大大小小的瓷瓶,抿嘴道:“玉颜膏,有治灼伤的效果。”一阵钻心的疼痛,“思----”忍不住呻了两声,“我的衣服都被大火烧了……!” 那些衣服都是她最心爱的宝贝,其间还有柴兴在江南为她花重金买的那件名贵衣裙。那是他对她默默的怜爱,如今也一并毁于大火。 想到“火”,亦如柴兴这份最炽烈的情感,无论她有多么冷漠的心,早被他所融化,化成了温暖的水,那股情感的暖泉,缓缓地流过心田,滋润着她的心,也滋润着他。这是一份沉重的爱,越生死,越一切,就如有了他,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天堂。 雪音确定了自己的心,不再摇摆,也不再去顾虑,她想做的、能做的,就是用余生与他相守,不离不弃,好好的珍惜。余生有了他,她会一路平坦;余生有了他,她不会再觉得寂寥;余生有了他,她的心里将永远有阳光雨露;余生有了他,她此生此世都将是无悔无怨。 凝视着此生她最爱的人,看着他轻柔地为自己擦拭伤口,感觉到身ti的疼痛,有的只是对过往那些许的愧意。不,她不要愧意,从今往后,她会相信他,不再有怀疑。用一生来爱她,这样够不够?用一生来陪他,可不可以弥补? 对,一生一世的不离不弃! 每多想一分,她的心便下多了一份决心! “不穿衣服灼伤愈得更快……” 柴兴莞尔一笑,不久前他还堕落在地狱般的痛苦之中,如今又被推到了幸福的天堂。这份幸福来之不易,他会好好的把握。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多想将她视为掌中明珠,然,却不能,看着她身上那星星点点的灼伤,满心都是怜惜,满眼都是疼爱。 她秀眉一挑:“大混蛋,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已经受了伤,他还有兴趣来打趣。以前痛苦的乌云早已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幸福而明媚的阳光。她的心满沉醉在这份温馨之中,也沉浸在快乐之中。 他坏坏地笑道:“你说呢?” 捧着她的脸,细细地端祥,别离不过是一月余,又饱受两日失去她的痛苦煎熬,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脑海,永远都不要忘记。 四目相对,他仿佛将要她的模样融入脑海,今生今世,不,生生世世,无论是轮回百世都不要忘记她如此深情的双目。而她,却默默地记下他炽烈的目光,将着自己的身影在他的眼里跳跃而闪动。她仿佛感觉,自己的身影不是映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映在灵魂深处。 yu将她揽入怀中,经历了今夜如此惊险的一幕,能给她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相信,自己的怀抱能让给予她受到惊吓的心几许慰藉。 342. 重归于好(2) 雪音道:“八郎,等等----”真的还可以再那样毫无顾忌地投入到他的怀中么?不,雪音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心生愧意,“那个……我对不起你,你还是休了我吧,我……”她不想骗他,因为她知道被骗的滋味不好受,是她不好,她背叛了他,无论元宵节她是否愿意,到底是铸成大错。 “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很委屈,皇兄他……他强要了你……” 她要怎么说出口,泪水夺眶而出:“我对不起你……我的身子……所以,八郎,你可以有别的女人!” 为什么要这样彼此折磨,如果她可以再冷静些,就不会这样的事生。没有她的病危,她不会知道,他是那样的爱她,愿意与她一起死。天下有几个男人会为妻子殉情,尽管很多人认为她的八郎是个懦弱的男人,但她不这么看。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男人是懦弱吗?愿意为情而死,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俯身看着身下的她:“你不是自愿的,一切都过去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宫里受了委屈……依你的高傲,又怎会甘愿被辱……我爱你,所以会包容你的一切。你放心,本王绝不让你成为第二个丁淑妃……” 第二个丁淑妃? 这是什么意思? 他告诉她:大约是**年前,那时候他正值双十年华,在江南游玩,认识了娇艳动人的丁玉莲,二人一见钟情。他将丁玉莲带回京城,本想纳她为侧妃,就在他布置好喜堂、洞fang准备迎娶的时候,丁玉莲竟被顺德帝强占了去。 太后说,兄弟之情不能因一个女人被毁,如果传扬出去有损于顺德帝的英明。那时候皇兄还是太子,而先帝一直不大喜欢他。所以,他只好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让给了皇兄。 也是那之后,他便将自己的女人藏得很深,不被其他兄弟知晓,就怕再出现第二个丁玉莲。所以在他的王府里没有他自己的女人,而他的女人却都住在京郊别苑之内。包括她们生了孩子,他也没有告诉太后和皇上。 她一直不要听他的解释,也从不曾去了解他的痛苦,在雪音看来,柴兴是个单纯的人,因为他总是会把什么都告诉顺德帝与太后。不曾想,在他的心里还隐藏着这样一段过往。曾经深爱的女人,被自己的兄长占去,他的心该有多痛,又有多少的无奈与酸楚…… 想到此处,雪音就觉得难过。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妻子,甚至都不是一个好女人,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而他却用最博大的xiong怀来容忍、谅解她的不是,只因为他爱她,爱到深处,甚至连她所有的缺点与任性都一并去接纳与喜欢。 “一生一世一双人!蕊儿,这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给你的承诺。与你成亲之后,我就没有想过会碰别的女人……” 柴兴深情地道,有了她,今生他不会再去爱别的女人,他会让她最美的心愿变成现实。这一生,他会携她相看夕阳;这一生,他会与她一起荣辱共担;这一生,她会成为他一世的牵挂与最爱…… 他愿意把自己的一生一世交与她,不,是他的生生世世,有她相伴,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更愿意把全部的心捧上,只为博得她的一笑。 她对他的重要,他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用一个眼神,所有的话语都蓄藏在那深情的目光之中。 “八郎……”她含泪依在他的怀中,忘了前些天的痛苦,只想不顾一切地去爱。 他是她的,她是他的,他们就像生来就属于对方,她陶醉在他的温柔与热情之中,他纵奔在她的柔情里。 (第四卷王妃篇完,第五卷绝代篇) 下卷更jing彩!谢谢亲们的关注哈! 343. 意外怀孕(1) 第五卷绝代篇 第九十三章意外怀孕 雪音在静溪院休养了三天,直至身上被灼伤之处略有好转,才出来行走。fu妻二人携手站在水云阁前,看着还冒出袅袅青烟的废墟,心境复杂。 水云阁,他们爱情的见证,它虽灭,却让他们fu妻重归于好,还消除芥蒂,胜过昔日。 雪音很喜欢水云阁,光是因为它的名字、它大门前那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今她已经能深刻地领会到这名诗词的含义。她是柴兴心中无法替代,而柴兴也是她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人。 他们彼此都是不可替代的唯一,唯一的真爱,唯一的身心相系之人。 “蕊儿----”柴兴看着面前被大火烧过的废墟,他能明白妻子心中的不舍与难过,声音轻柔得像一涓细流。 “嗯!”她浅浅地应承着。 “等到夏天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座更美的水云阁,比以前的更大、更美。”柴兴深情的凝视着她的目光,“我会请天下第一名匠鲁通为你打造一座世间最好的楼台!” 只有他最爱的妻子,才能住到如仙境般的琼楼玉宇之中,如果以前的水云阁是当年捧月阁的影子,那么他会替妻子建设一座更美的水云阁。他要让最爱的妻子住在最美的楼阁之中,他的爱有多深,便要新的水云阁有多美。 雪音依旧是笑,笑得幸福而浅淡,突然一阵眩昏,她不安将头依在他的怀中。 “怎么了?” “八郎,这些天也不知怎么弄的,总是头昏脑胀、浑身乏力,你扶我回去……” 不是被大火灼伤了么?她身上的灼伤已经开始结疤,为何她时常感到体不从心,还一阵阵的眩昏。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被心中幸福的感觉死死地埋下,她再也不要去想不好的事,她一定要陪他走完余生。 柴兴将她横抱在怀中,雪音将头深埋在他的xiong前,因为眩昏带来的恍惚,她让自己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周围的景物,静静地感受着丈夫熟悉而有力的心跳。 “请太医吧!”柴兴问。 “好----”为了他,她珍惜自己,她的身ti不再属于自己,而是他们幸福的青山,所以不能让身ti垮掉。 太医来了,握着她的手腕诊了良久,也没有诊出个所以然。根据她的症状,开了些宁神安心的汤药离去,嘱咐了几句类似:太过劳神,需要好好休息的话语。 雪音躺在床榻上,食yu不振,jing神也越来越差,面容显得憔悴不堪。水云阁大火之后,初是灼伤,后来她便真的病倒了,因为莫名的眩昏,加上食yu不好,再加上她的体质在一夕之间竟与从前判若两人。 柴兴在书房大骂:“庸医,全都是庸医,没瞧见她都病成那样了,一日比一日憔悴,还说她没病?” 太医院的太医几乎被柴兴唤了一个遍,可所有人的诊断都千篇一律,甚至还有人认为她只是体质太弱,而无大异。 看着日渐憔悴的她,柴兴觉得很疼惜,可当着雪音的面,他从不轻易怒,只是在听完太医们的诊断之后,他总会莫名的大雷霆。 344. 意外怀孕(2) 她怎么可能是装病呢?她的体弱是真,她的清瘦也是真,看着她的身子一点点的孱弱,他急得寝食难安,恨不得那个生病和不适的人是自己。但痛苦可以分担,却唯独无法代她生病。柴兴无助又无奈,唯有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她。 陪她说话,为她排解心中烦闷;陪她吃饭,令厨房为她做最爱吃的饭菜;陪她一起看书,哪怕他根本就看不尽书,只要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心里便觉得踏实。 春风吹绿南越京城,第一名匠鲁通携着门下弟子数十人开始在被焚水云阁的地方重建楼台,只是这一次比以前更大,连王府后花园都划入水云阁的范围之内。 柴兴每日上朝前最后一件事,就是去看雪音;下朝回府的第一件事,也是去看她,亲自问问侍候她的人怀雪、怀音,看她今儿又吃了多少,吐了多少。 当静下来的时候,柴兴会想很多,想到她的病、她的身子,便会被莫名的恐惧与包围。他真的好怕,突然有一天醒来,现她就不在了……每每想到此刻,他的心都被会撕裂般的痛。看她一点点的消瘦,他却只有干着急的份。 雪音整日躺在病榻上,哪儿都不能去,外面的花香令她恶心,连带着春雨气息的泥土都让她难受。 木蝉每天都令人从鸿归楼送来她爱吃的食物,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都会吐出来。 他疼惜地看着她一点点消瘦,躺在病榻上,浑身乏力,连走路都开始摇晃,唯有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走几步。如果她不曾因为拒食而大病一场,或许就不会病成这般,柴兴常常暗暗地责怪着自己。 现在的她,总算睡着了,神情很平静。清瘦的脸上洋着浅淡的笑容,嘴角划出漂亮的弧线。柴兴会半夜半夜看着她,什么也不想,只是那样静静的凝视。原来爱一个人会是这样,幸福与痛苦交织,即便是她睡着,他还是想贪婪地看着她。 雪音开玩笑说:“解毒醒来的最初两年,就是这样度过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待天气暖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她就像会随时离他而去,或者依她的性子,会独自忍下痛苦,甚至不让他察觉。 天气暖和?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可她的病却似乎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而宫中太医、京中的名医,却无一人能瞧出她的病因。 静溪院里太冷,柴兴令人将她搬到湘波院。 每日,她都半躺在倚窗的窗户下,静静地看书,从兵法战略到奇闻趣事人物小传。 他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她,缓缓走近,在暖榻前坐下:“今儿也吃不下去吗?” 她抬眸浅笑:“今儿我吃了好多呢?吃了米饭、糕点,还有莲子羹、燕窝汤……” 可怀音偷偷地告诉他:刚吃下去就全都吐了。 345. 意外怀孕(3) 每每想到她善意的谎言,还有每天他千篇一律的询问,她那永远都无法令他生厌的笑容,他的心会隐隐作痛。却任意她的谎言,深情地握住她的手,动情而怜惜地看着她。 他清晰地记得,四年前的她也是如此,吃什么都吐,到后来,她就…… 柴兴一遍又一遍地强迫自己不往哪方面去想,但他的心依旧被重重恐惧包裹着。有多在意她,便有多害怕。 “姐姐!姐姐----”院子外面传来木蝉欢喜的声音,“姐姐,你看看是谁来了?” 柴兴起身,缓缓移至门外,院子里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眉眼如画,冷傲如雪,伫立在院中仿佛一株百年的老松。 此人不是夏峰还会是谁?柴兴不待细想,迎上前道:“柴兴拜见岳父大人!” 听到屋外柴兴说话,雪音缓缓地抬头,欢喜地道:“爹!是你吗?快进来!” 柴兴担忧地望着屋内的雪音,压低嗓门,用最扼要简明的话语,向夏峰介绍了她近来的情况:“自从上次她病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一日比一日消瘦,岳父来了,替小婿好好瞧瞧。” 然后柴兴恭恭敬敬地拜礼,爱她所以便敬重她在意的人,而夏峰是她的父亲,所以柴兴会更加尊重他。 雪音正yu下地,夏峰已进入房中,一把将她止住:“刚到京城就听人说,水云阁被烧,这不一早就过来瞧瞧!” 她的眼睛大了一圈,人却清减了许多。如果以前她是一种高傲冷漠之美,如今却是一副病西施的怜人模样,看得夏峰心里一阵酸楚。 说话间,夏峰握住她的手腕,气血不足,可并没有其他有异地方,是什么病,竟然连他都诊断不出来。 “爹……”雪音唤了一声,自己也懂医,可找不出来原由。 雪音也知道柴兴的担忧,而她却丝毫不比柴兴的忧心少,只不过她不敢提,她怕自己一提及,将会让彼此徒增悲伤。因为太在意,在意到不该如何去珍惜,所以便成为彼此心中的隐痛。她真的不想这样病病恹恹下去,可是她越是强迫自己,这副身子却越来越不争气。 夏峰淡淡一笑:“除了你的身子异常虚弱以外,并没有异样。爹会在王府小住几日,替你查找病因。” 她微微含笑,明若net光:“八郎,真是对不起你,还说要给你生孩子呢?结果……自己……” 有了夏峰这番话,雪音的心微微落定。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注定了她是缘薄之人,承受不了这份爱怜。孩子,对于雪音来说,曾经是一个最美丽的梦,可如今她真的不敢奢望,只希望自己的身子可以快些好起来。不要再让柴兴看她这样子下去,她了解他心中的痛楚,如果可以,宁愿让自己一人独自咽下这份苦水。 “爹,你陪我说说话吧。刀伯伯、娘、花干娘还有丑叔叔、天、地叔叔他们都好吗?” 好怀念生活在怪人谷里的日子,那时候一切都那么简单,大家打打闹闹,却和睦相处。虽然有争执,也有算计,却都是孩童般的顽皮。 346. 意外怀孕(4) “你身子虚弱,好好歇着,回头爹再来看你。” 夏峰看着一侧的柴兴,使了个眼色。对于雪音的病,夏峰也诊不出原由,可正因为是怪病,所以他才好奇,加上自己与雪音乃是父女,更想替她找出病因。 “蕊儿,我去陪岳父大人说话。” 翁婿二人离了湘波院,看着那边正在忙碌修建的新院,夏峰轻轻地叹息一声。 “唉……雪音她真的太像若夕了。就连她们的命运都是如此的相似……” 夏峰脑海中掠过当年那个清丽温婉的女子,初识谢若夕,他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师父自恃才华横溢,在江南扬州街头摆了个字画摊:有才分文不取,无才一字千金。可连摆了两天,居然一笔生意也没做成。 那是一个烟雨蒙蒙的阳春三月,有一天,一位富家姑娘携着侍婢出来买丝线,经过字画摊,停下了脚步。留下美丽明朗的笑容,翩然而去。 师父说:你瞧不起我的画? 那女子说:先生的画不是好画,字也算不得好字。 师父很不服气,结果就与那姑娘争执起来。 后来那姑娘握笔一挥,她的字竟让师父看得不目瞪口呆,还有她的荷花图,清丽tuo俗,微风净植,实在是妙,令师父惭愧不已。十三岁的他,便这样一不可收拾地爱上了那个清丽的女子。 待他再找到她,与她相逢时,她已经嫁为人妇,身在遥远的边城。那一年,他十七岁,年轻气盛得罪了江湖中的恶人,被人追杀,重伤之际,是她救了他。一来二往,他知道她的名字,她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一切,世家谢府里的丑恶,柳家的关爱,以及她看似幸福却并不如意的婚姻,还有她内心那无法释怀的愧疚与痛苦。 又两年,他再度去边城找她。他看到了她的女儿,一个叫凌雪音的小女孩,和她一样的清丽聪慧。 她突然对他说:有朝一日请代我照顾我的女儿,把她视为你的女儿一样去爱她,呵护她! 因为此,夏峰早就将雪音视为自己的女儿。 “岳父,蕊儿的病……” 夏峰道:“除了极度体弱疲惫之外,并不曾有任何异常。” 又是这样? 可是她的气色、体质真的越来越差啊,为何所有人都找不到原由?柴兴的心很乱,想到连夏峰都查找不到原因,一颗心便越的乱了。 夏峰又道:“不要想得太多,容我再想想,今儿替她诊脉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奇怪,许是什么地方被我忽略了!” 柴兴离了书房,临出门时,又回转身子重重的拜礼。真的只能央托给夏峰了,如果连他都找不到原因,蕊儿,他的蕊儿,便…… 那样的假设,他从来不敢想,却一次次地逼自己去想。 夏峰从柴兴的眼中看懂了“情之深,爱之切”,他们是这样一对nan女,都视对方为唯一,如果雪音有何不测,柴兴他必不会独活。关于柴兴为雪音殉情的故事,夏峰也听木蝉说过了,颇是感动,当今天下,居然还有如此痴情的男子,如此幸福却又饱经受苦难的女子。这是夏峰听到最美丽的传说,他会像守护一个传说一般来守卫这对相爱的nan女。 夏峰躺在netg上,辗转难眠,每每想到雪音,都会觉得心疼又不安。雪音的病症:眩昏、呕吐、乏力、贪睡……更像是一个孕妇所有的特征,可他却探不到喜脉。 喜脉? 对,他怎么忘了,雪音的体内有三成玄女真气,过了这么久,加上她自身的修炼,许已是四成、五成也不定。 347. 意外怀孕(5) 天色已晚,但夏峰不想等得太久,他急需要解开这个谜团,不愿看她如此消瘦下去。翻身起床,匆匆再来到湘波院。 房内,柴兴坐在榻前,正深情地喂她吃粥。 “爹----”她看着站在门口的夏峰,甜甜地唤了一声。 夏峰落坐床前,关切地将指头落在她的手腕处:“紫蕊,真气全都聚在腹部,你试试运气,将真气转移!” “爹……”雪音满是不解。 柴兴温和地道:“蕊儿,你就按照爹的意思试试!” 她应了一声,盘腿坐在netg上,试着将真气转移。 夏峰将手指落放在她的手腕处,脸色由暗转明,不由得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原来如此!” “爹,你笑什么?” fu妻二人面面相窥,看夏峰的笑,分明就像是遇到天大的喜事。可是她的身子已经弱成这般,还有会有什么喜事? “丫头,别转移真气,自己探探脉!” 左手搭在右手腕,再将右手搭放在左手腕处:“是喜脉!这……这怎么可能!” 夏峰依旧在笑:“这是母性使然,必是你自身感觉到了危险,所以不自觉地将真气移到子床护住胎儿。” 雪音欢喜地跳跃起来,飞扑在柴兴怀中:“八郎,我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成亲以来,她一直梦想有朝一日为他生个一男半女,如今她真的怀上了,就快有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令人震奋而欢喜的了,雪音快乐地惊呼着,拥着柴兴一遍遍地重复:“我们有孩子了……” 她不再是个残缺的女人,她也可以做母亲,也能诞育出一个孩子。莫名,眼睛有些酸,她却想哭,想要痛苦地哭一场,更想告诉所有人,她怀有孩子了。 刚笑罢,她的腹部就感到一阵坠痛,yao着shuang唇缓缓地坐xia身子。 夏峰再细细诊脉,双眉微颦:“你连续服食过祛瘀化血之药?” “爹,最近一个多月我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自己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怎么会服食这种药呢?” 雪音除了吃太医开过的几剂安神宁心的服,再没有吃过别的,每天都有大量补气养血的药送到这里。而她为了不让柴兴难过,总是强迫自己喝下大碗又一大碗的苦药水和所谓的补药类。 又过了许久,夏峰方才将手移开,脸色很难看,他可以确定:雪音这些日子一直在服用对胎儿不利的药物,因为药物对胎儿的刺ji,她才会本能将真气转移到子床,而不再护卫心脏的安全。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身子才一日不如一日。 “爹……”雪音见夏峰沉思,轻轻地唤了一声,刚才的欢喜又突然被乌云遮住,夏峰的表情分明就是有事。雪音重新将真气调回腹部,好像只有在真气在那儿,她才会更舒服些。 夏峰看着一脸喜色的雪音,虽然他改变她的容貌,可那双眼睛太像若夕了,连眼神都一般模样。瞧了一眼柴兴,道:“你跟我来!”雪音的身ti已经很虚弱了,他不想让她知道更多,也不想让她劳神。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本就是男人的责任,所以有些话他也只告诉柴兴。俯xia身子,温和地轻抚着雪音:“你好生养身子,为父与他交托几句。” 348. 意外怀孕(6) 离了房间,确定雪音已经乖巧地躺回netg上。夏峰扫过半掩的房门,用低沉又不解地声音道:“有人一直在蕊儿的食物使用祛瘀化血之药,否则她的身子不会虚弱得如此快。” 他是妻子的父亲,没有理由骗自己,沉吟道:“没理由啊!这些饭菜都是木蝉做的,还有……” 夏峰轻舒一口气,确定她不是病而是有喜,又道:“此药是孕妇的大忌,因为连连如此,她才会不自觉地将真气移到子床护佑胎儿。” 夏峰的话音刚落,柴兴似乎想起了什么,是什么人一直在她的饭菜里下毒,不想她怀孕生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厨房,木蝉做的饭没毒,难保别人不会暗中下手。木蝉近来因为忙着酒楼的生意,通常都在酒楼做好,然后令人送回到厨房,而雪音要吃时,才从厨房的灶上直接取热的。 柴兴很快就将所有的疑惑都汇聚到厨房,那里一定有人要害蕊儿。 暗道中,顺德帝在喜来的陪同下,正yu去文夫人的院子,忽又转到了湘波院下面,上面压了块石板,无法上去,但却能看到房内的一切。 屋子里,坐着一个相貌清秀俊美的中年男子,他的手搭放在雪音的手腕上,神情凝重,似在沉思。 “宝儿,你不能生这孩子!” 她俏丽的脸庞漾起不悦之色,为什么不能生?“不,我一定要生。他是我和八郎的孩子,多少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能生养的女人,可我能生!” 既然上苍给了她这个机会,她绝不要放弃,对她来说这个孩子有着特殊的意义,而他是自己心爱的男子的骨血,无论有多大的痛苦,她都可以承受,却唯独不要放弃这个孩子。 夏峰的神情变得肃冷:“傻丫头,你知道自己的真气还剩不到两成,当初你义母给你真气是为了保你性命。你五脏俱损,没有这最后的真气护体,你活不过半年。你妊娠反应严重,吃不进食物,真气会很快消耗怠尽,不等你生下孩子,你就已经……” 夏峰不愿再讲下去,这些话已经够重了,她也懂医,定会明白这是何等的严重。连她自己能否活下去还是一个疑问,她又如何去生孩子? “不,我一定要生,就算是死我也要生……”“爹,你帮帮我,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我想要这孩子,你当初能救我,也一定能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雪音从来都是固执的,现在的她更不想放弃,一定会有两全的法子,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孩子。所有的太医不是说,她的五脏俱损能活到今日便是奇迹,她一定可以再创造另一个奇迹。 “真是和你niang太像了!” 他不经意间,忆起了逝去的谢若夕,为了孩子她似乎可以做许多事,包括去死。多年后的雪音,居然也重复也她母亲相似的命运,在生死挣扎中,想得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孩子。 349. 意外怀孕(7) “爹,我求你了,看在我娘的情份上,救救我肚子的孩子。我要他,想到他是我和八郎的孩子,我就好喜欢,当年娘一定也是这种心情……” 雪音握住夏峰的手,不停的央求着,她知道:夏峰是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自己真心的求他,他也一定会帮忙的。 “雪音----”夏峰将手搭放在她的肩上,“你的真气消耗得很快,这样很危险的,如果你不护住心脉,随时都会丧命……” 夏峰说的这一切,她都明白,可是她真的好爱这个孩子。如今走到这一步,如果没有这孩子,她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多久,但有了这孩子,却能给柴兴一份希望。就算她去了,而柴兴却可以为他们的孩子而继续活着。所以,她的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 “爹,我不管!我要这个孩子,她已经在我肚子里了,大不了这些日子我不再动怒,不再生气。我答应过八郎,会替他生孩子,就算我死了,还有一个孩子陪着他,我也会安心许多……所以,爹,我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八郎,我不想他担心。” 她要这孩子,就如她对柴兴的爱,无论有多困难,她都会让自己撑到孩子平安降生。没人可以要她放弃,而她也绝不放弃。每每将手触mo到腹部,想到那里已经孕育一个孩子,她的心里便满是阳光,即便有雨,那也是雨后的彩虹。 “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吗?你这么年轻,等你调养好身子,修练到五成功力,你再要孩子也不迟!” 夏峰不明白: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可她居然把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也知道自己的劝说根本就是无用的,可他还是想再试试。 “爹,你看过《天医秘笈》,我也看过呀。中过‘毒寡妇’便难生育,就算怀孕,孩子在肚子里呆的时候不会过两月。如果不是火雪莲的奇效,我怎么可能拥有这个孩子,我要他,他已经在我肚子里两个多月了,只要一过三月,他会在我肚子里扎根,然后一天天地长大……人总是要死的,况且我已是死过几回的人了,但若是为了他而死,我无怨无悔,他是我生命的延续,更是爱的延续……我知道怀孕之后,若想功力再进的确很难,我会努力练功,不但要保住孩子,更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夏峰说服不了她,这也是他预料到的结果。 她坐在netg上,轻缓地拉过被子,抚mo过腹部,脸上尽是无法言喻的幸福。 “本来还想,你若有五成真气,或许母子平安,可你竟然剩下不到三成。如果你再中毒,将会很危险!” “爹,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快提升内力。” 可提升内力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花时日是极难有进步的。 屋子里重归寂静。 满是忧心的夏峰,与满是幸福笑容的雪音,两个人因为同样的事却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顺德帝站在暗道之中,转身往楚滨院移去。 她竟然有身孕了,千防万防,放开后,他懊悔不已,她太特别了,不光是她的才华,而是她这人。无论怎样,他一定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350. 文氏下毒(1) 第九十四章文氏下毒 柴兴来到厨房,在里面转了一圈,找了厨房的管理询问了一些情况,尤其是关于雪音饮食的。 雪音的药物、食物有专门的小灶,灶上有一只大锅,大锅里有水,锅里放着一只鸿归楼的专用砂锅,里面是木蝉亲自煲的汤。灶里还有小火,这样可以保证随时送给贤王妃的煲汤都是热的。另一边的灶火上正在熬药,药正煮得满锅冒泡,旁边是怀雪,正在小心翼翼地看火。 一切都并无异样,可到底是谁连番要毒害贤王妃。贤王府中的家奴、侍婢都是跟他数年的老人,尤其是怀雪、怀音更是对他忠心耿耿。若是妻妾争宠,可他的三位侍qie夫人都住在别苑,根本没有进入王府的机会,柴兴还真是找不出那个意yu害雪音的人。 正在狐疑,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杜娘,楚滨院的菜好了么?” 楚滨院,文夫人所住的院子,她与香夫人的饮食素来都是自个照应的,加之两座院子里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并不在王府大厨房里取食,怎么到这儿来了? 侍婢神情平静,一双乌黑的眸子四处打量。见了柴兴未行李,眼中流露出几许慌张,明明慌张却强迫展露出平静之色…… 叫杜娘的厨娘应道:“小五姑娘,这些都是!” 对于厨娘口中的小五姑娘,柴兴没有半点印象,但想到是文夫人院中的,也未往多处想。 两名侍婢进入厨房内,用托盘收拾文夫人所要的菜肴。 杜娘奇怪地道:“哦,那边的羹粥是给贤王妃做的,姑娘可要检查一下。若是王爷知道文夫人如此关心贤王妃的身子,指不定多高兴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天,文夫人一直在关注这边的饭菜。 小五抬眸看着柴兴,虽同住在一所院子里,彼此之间少有往来,对于面前这个衣着锦衣的男子并不相识。道:“这位大哥是王府的侍卫吧?” 柴兴不动声se,冷冷地应道:“我是奉王爷之命过来瞧瞧。” 小五淡淡地垂下眼眸,抓住汤匙在羹粥搅了几下。 柴兴快地转过身去,佯装自己在检查别的地方,实则暗自打量着这小五丫头。小五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关注,快地从袖出取出一只纸包,熟练地将药粉抖到锅中。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yu收回时,柴兴一把抓住了小五的手:“臭丫头,你想干什么?难道想毒害王妃不成!” 这么一喝,杜娘等人才注意到这丫头,她的手里拿着一张药包。 小五灵机一动道:“这不是我的,这是你的,你为什么塞到我手里!” 好一个含血喷人! 如果是旁边,许就被小五给使计成功,可他是贤王爷,是柴兴,他万没有害自己妻子的原由,况且更重要的是,他爱极了夏紫蕊,视妻子如珍似宝。 外面有人听到争执声,慢慢围聚过来。片刻的工夫,外面就围聚了十余人,大管家出现在厨房,见到柴兴,心里咯噔一下。 351. 文氏下毒(2) 大管家跪在地上,大声道:“王爷恕罪,小的没有管好厨房!” 小五方才颤栗着双手,指着面前侍卫装扮的男子:“你……你是贤王爷!” 什么人好诬陷不成,居然撞到了柴兴手中。柴兴从夏峰那儿知晓实情,这两日动不动就过来转悠,若不是大管家唤出“王爷”二字,恐怕连杜娘都会以为他真是王府的某位侍卫。 柴兴提起一脚,愤愤地踹向小五,厉喝道:“好大的胆子,毒害王妃,你不想活了!难怪这些日子,她总是病恹恹的,都是被你这奴才害的?说,谁给你的胆子,竟让你毒害本王的子嗣。” 子嗣? 毒害皇族子嗣,够灭九族! 难怪她的身子越来越糟,竟是被这丫头害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王府之中居然有害她之人。柴兴恨不得立即上前杀了这丫头,好为蕊儿解恨。 小五闻到此处,扒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王爷恕罪!王爷恕罪!不管奴婢的事啊,不管奴婢的事……” 柴兴愤愤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这样如花似玉的俊俏模样,居然会害人,在他看来比恶魔还要丑陋两分。“来人,将这奸婢押入地牢,小心审问。本王倒要瞧瞧,是谁给了她这天大的胆子。” 柴兴自从进入王府地牢,一句话也不说,任由大管家与刑卫拿出刑具,从夹手指的夹刑、到马鞭……无论任何一种刑具,只要使在这娇滴滴的小丫头身上,只怕她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他不能再退缩,必须要给蕊儿一个交待,若是此障不除,往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害她。 爱她,就保护她;爱她,就应让她轻快地享受人生。柴兴主意一定,便任由大管家与刑卫去吓唬小五。 “瞧好了,这是夹刑!就这样往手上一戴,再一拉……”大管家神情并茂地比划着,说得绘声绘色,仿佛手中的夹手刑具已经戴在某位女子的身上,“然后那手指的骨头就咯吱吱地响……明白么?骨头碎了,你的双手也废了……” 听到此处,小五的身子颤粟成筛子,不停地抖,不停地抖。她仿佛真地能感受戴上这种刑具钻心的痛楚,十指连心呀,不是她对主人不忠,只是她真的不能对抗,人家是王爷啊! “说----”大管家一声厉喝,见小五虽怕,却依旧不说,便要将手中的刑具往她身上套。 不,不能受这刑! 这一切都不是她的主意,可是毒害皇嗣,其罪当诛,不是她所能承担的。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来害贤王妃。 小五主意一定,大声道:“王爷饶命,奴婢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夫人说,这药对王妃的身子大有好处,让我每日下在王妃的食物里。” 楚滨院的文夫人么?她是皇兄的女人,没有理由与雪音争风吃醋。 倘若雪音没有孩子,亦或不能怀孕,第一个有利的人是谁?不会是别院里的那几个女人,她们身边都有自己的耳目,绝不敢做出这等事。唯一的人便是皇兄,皇兄趁她进宫养病之际,强占于她。 352. 文氏下毒(3) 皇兄,又是皇兄,他自小就敬重的兄长,夺走了他初恋女人,现在又来伤害他最爱的女子。 现在看来,那不再是其间的过程,而是皇兄yu夺蕊儿的开始。不,他绝不会将自己心爱的女子躬手相让。蕊儿不是丁淑妃,而他也不再以前的柴兴。他必须悍卫自己的爱情,也必须站出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绝不将她推入两难的境地。 楚滨院。 文夫人携着一双儿女坐在酒宴前,顺德帝昂挺xiong,任喜来给他夹菜。小孩子们对今日满桌的佳肴产生极大的好感,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抓自己爱吃的东西。 手还未至,文夫人便止住,娇声责备道:“不可无礼!你爹还未尝呢。”在帝王面前,儿女又算得什么。今日的一切都是帝王所赐,而丈夫不仅是帝王,而是他们母子三人的天。 这是一副多么温馨的画面! 顺德帝时不时地扫过浅笑的文夫人,再看看一双如瓷娃娃的儿女,脸上漾起几许满意的笑容。 一家人正在欢快的相聚,沉浸在这难得的团聚喜悦之中,一侍女来报:“启禀夫人,贤王爷求见!” 文夫人与顺德帝交换脸色,文夫人起身捧了一叠漂亮的糕点,递到一双儿女面前,两个孩子立即就乐得了花,伸出可爱的小手各自抓了一块认为最美的糕点,然后乐滋滋地塞入小嘴中。 柴兴满是怒气,走到房中看着花厅酒宴桌的一家四口。他们都知道享受人伦之乐,凭什么要数度伤害雪音。 “贤王爷!” “让开!” 柴兴的气不打一处涌上来,既然无法忍,他也勿须再忍。他奋力推开挡在身前的奴仆,匆匆走到花厅门口,冷冷的凝视着里面的人。 “贤王爷……”奴仆跟了过来,不待开口,柴兴已将他推攘到一边。 顺德帝满是责备,道:“八弟,成何体统?” 就算这贤王府是他的府邸,可也不能对他的人动手动脚,总得有些规矩才是。 “体统?”真可笑,柴兴冷冷地看着自小敬重的兄长,是的,每每忆起到蕊儿所受的伤害,他就觉得很痛,可他还得尴尬地面对自己的“兄弟”,定定心,柴兴道:“皇兄,可真是纳了一位好夫人?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居然派丫头在蕊儿的食物中下毒,毒害皇族子嗣。” 顺德帝面无表情,依旧波澜不惊,柴兴的怒气,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现了。夏峰是何等聪明之人,雪音连连受毒物所侵,护体真气俱损,又岂有想不到的道理。只是她修练的是什么武功,居然可以解毒,还自动将真气移至子床护住胎儿,也免胎儿受毒所害。 顺德帝自认从小饱读百家之书,可也不知这是何缘由? 顺德帝看着文夫人,略带怒火,道:“真是你干的?” 文夫人诧异地看着顺德帝:她这么干,也是受他吩咐。他说那是强身养颜的药粉,她自己也可以吃一些。怎么成了毒害别人胎儿的药物?可看贤王爷如此失常,也不似假的,难道那药粉真的是……毒药? 353. 文氏下毒(4) 想到毒药二字,文夫人被自己的判断吓了一跳。如果是真的,自己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了。她如此爱他,不曾想竟被他利用,为什么要害夏紫蕊,她是贤王柴兴的妻子。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顺德帝见她不应声,厉声一吼。 文夫人颤颤栗栗跪在地上,想怎样,明明是他所意,如今却要自己替他担待。可她却不能指责出他的半点不是,他是帝王,只要他说谁错,谁便犯下天大的错。君要臣死,死不得不死,君要妾亡,妾也必须得亡。 文夫人冷静地细想片刻,将头俯贴于地,道:“皇上恕罪,是奴婢干的,都是奴婢干的。” 是了自己认错,她不知道还要如何去面对此事。他利用了她,而她对他有怨,却不敢有恨。她必须得为自己的一双儿女打算,否则,不光是自己吃苦,更会累及到一双可爱的儿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柴兴咄咄逼人,实在找不到文夫人与雪音之间的恩怨,已经令人察看过了,那药是不孕药,专门用来阻止女子fang事之后怀孕的药物,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雪音她竟已有身孕。 “妾身……妾身……”文夫人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编织藉口,她与夏紫蕊远无仇,近无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妒忌无理由,仇怨也无根由。 柴兴凝视着顺德帝,冷笑道:“你不该是受什么人指使吧?”文夫人确实没有害蕊儿的原由,她这么做,定是有代人之手,而所代之人……是的,他第一次为有一个做皇帝的兄长而感到不耻。因为有他,他们fu妻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也给蕊儿的一生平白增添了几许坎坷。 这是怀疑到他吗?那个被他视为最无头脑的弟弟,居然怀疑到他了?顺德帝想到此处,心中一冷,背脊略有些凉,只片刻,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柴兴冷冷地道:“皇兄,你的女人也太多事了。臣弟实在不能留她们在府里,我会立即进宫禀奏母后,让她来做个公断。” 上次,他将雪音关入静溪院,文夫人、香夫人暗动手足,整日找人骗他说:王妃一切很好,却将她饿得差点了葬送了性命。fu妻二人也因此险些反目,这一次,她们竟然下毒,妄图不让她怀上身孕。 皇兄的用意昭然若揭,为了得到雪音,他可算挖空心思。这一次,他绝不会隐忍,也不能会退让,必须要正确待之。 柴兴连夜进入皇宫,将生的事细细地禀与母亲听。 太后听罢之后大为震怒,宣下懿旨,令文夫人、香夫人携子、奴婢进宫,不得再住在贤王府内多生事端。原本,柴兴是不想告诉太后,自己府中的两房侍qie夫人竟不是自己的女人,但到了这关口,他也顾不得许多,是冲动也好,是报复也罢,他都必须要这样做的。 次日,文夫人、香夫人离开贤王府,进入后宫。 又一日,文夫人因毒害皇嗣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不得再进封;香夫人因育有皇女,封为贵人。 漪儿封为长宁公主,芳华郡主封为长乐公主,文夫人之子运儿成为四皇子。 354. 文氏下毒(5) 自崔皇后成为后宫之主以来,后宫内除了韦贵人育一位公主,几年来并未新增皇嗣。突然出现的三位皇子、皇女一时间冲淡了文夫人被贬的阴霭,或者说,从来都不曾留意到文夫人的存在。 一石激起千重浪,此刻众人才知,贤王府原来竟是皇上的另一个藏娇之所。 柴兴与顺德帝的兄弟之情,此刻已经走到低谷,朝堂之上,处处给兄弟难堪。 贤王柴兴自请离京愿到封地任职,远离了京师,他就可以与蕊儿过自己快活的日子,不再看她被莫名的伤害,也不再去面对兄弟间尴尬的处境。 一个月来,柴兴已经忘了,这是他第几次要求离京到封地。虽明知会被顺德帝驳回,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请旨,再请旨。他不想放弃,与其说他不放弃离京,不如说不放弃自己的最爱。 为了不再让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柴兴封堵了皇宫通往贤王府的秘道。这对顺德帝来说,柴兴封堵的不再是暗道,而是兄弟的情义,当柴兴将自己在贤王府私养女眷的事告诉太后,他们兄弟之情也步入水深火热之中。 顺德帝每每看到朝堂上虽然被自己强权逼视的弟弟,不再是疼惜,而是憎恶,想到自己此生最爱的女子成为他的妻子,心里便不由得感到厌恶。 厌恶柴兴毫不顾忌又直白、炽烈的爱,厌恶柴兴为她的痴迷……他们爱得越深越重,他便妒嫉得几近疯狂。 顺德帝看弟弟一次次请旨离京到封地,他的拳头便紧紧地握住。他是皇帝,不可以输,更不可以输给自小就被自己瞧不起的兄弟,可他就是输了,输了一个从不在意的人。 柴兴不愿去在意皇兄的想法,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一次次地与他争执,为了蕊儿,自己一切的疯狂之举都是值得的。他一遍遍这样告诫着自己,也让自己在这份炽烈的情中越陷越深。如果他还能沉陷其间,必是为他的蕊儿;如果他今生还能如此毫无顾忌的狂爱,也是为蕊儿。人还有自己值得疯狂追逐的东西,难道不是一种快乐么? 水云阁依旧在修建之中,初显雏形。 雪音在jing心调养之后,呕吐之症略有好转。 后宫之中,生了一件大事,崔皇后因毒害香贵人腹中胎儿,被贬为庶人,移居冷宫。香贵人被封为昭仪,贵妃、淑妃、丽妃开始了三人的争斗,贵妃(北燕金瓶公主)膝下无子,索性收养了文夫人的一双儿女,开始角逐后位。 每天,雪音总在估计是他归来的时辰,静静地站在王府门口迎候丈夫的归来。然后轻柔地唤一声“八郎”,声音不高却充满无限的温暖。 三个多月,她的腹部依旧看不出来,气色也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 “哎呀,你出来作甚?回房歇着,小心身子……”柴兴也总是这么说,但雪音却百听不厌。 柴兴也总是用飞冲之状下轿,然后落在离她三两步距离时,深情的凝视,会将昨天她的模样在脑海中对比一番,其次再就搀住jiao妻。尽管皇兄近来处处刁难,但他视若无睹,想到家中始终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心里就被填得满满当当。不再有怨恨,有的只是幸福与快乐,携她之手一起看建设中的水云阁,陪她一起看春花……都是柴兴觉得最有意义的事情。 fu妻二人相携往湘波院去,身后传来王游的声音:“王爷,大事不好了!” 355. 文氏下毒(6) 四目相对,王游喘着粗气:“天瑞府……天瑞府的人把我们包围了,不知是谁……说王府拐藏了如意郡主……”“听说皇上今晨已经下旨册如意郡主为后,要天瑞府在三日之内把……把人送到后宫完婚。” 听到此处,雪音的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被柴兴温柔地揽住腰身。 “蕊儿,别着急,千万别动怒……” 她的八郎呀,为何不能将她身份的秘密掩下,偏偏要讲出来,告诉了太后、皇上,连柴凤也知晓。 柴凤没有理由这么做,而太后对她更多的是怜惜与同情,也没有理由这样做,恐怕顺德帝。 对,不用想,也一定是顺德帝的诡计,故意将她的身份透露给了天瑞府,让凌定疆上门要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公然下旨强抢弟媳。他曾经说过,会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这就是他说的事么? 经历了水云阁被焚之后,她的心全都在柴兴身上,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她爱柴兴,就像爱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 “听话,去屋里歇息,这些事我会处理。” 有她在身边,他必须像个男人,去保护她,看怀雪、怀音将她扶入闺房,转身离了湘波院。临离开时,柴兴给了她一个最灿烂的笑容,他尽量想让自己的笑亦如她的笑那般云淡风轻又不失动人与迷惑。 雪音想做一个柔弱的女人,一个也需要丈夫呵护与关爱的女子。所以,她试着改变自己,不再以强硬的一面与丈夫相对,而是柔弱而病态的样子相伴在他的一侧。 她需要做一个更像女人的女人,而丈夫也必须做一个霸气甚至是强硬的男子。 雪音躺在绣帐内,脑海中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有太多的猜测,又担心柴兴与凌家成水火之势,不愿看到贤王府与天瑞府势成敌人。 凌定疆携着凌逊、凌迁兄弟二人进入贤王府。 柴兴双手负后,站在院子里,一脸肃色,平静地看天瑞府一干人等闯入王府。道:“瑞安候,你带这么多将士包围我的王府是何道理。” 凌迁是京城的恶霸,素来嗓门极高,如今因为有顺德帝撑腰,连说话的语调又高了两成。道:“贤王爷,你少装蒜,我妹妹雪音是不是在你府上。快把人交出来,好呀,原来你一早就知道她未死,还从坟里将她带走……” “笑话!我堂堂皇族王爷,会把她藏在府里?本王知道皇上下旨,要封如意郡主为后,你们也定是被逼得急了,可本王这府里哪有什么如意郡主?各位若是不信,尽管去搜便是!” 他们正想搜王府呢? “不过丑话可说得前面,若是在我府里搜不到人,到时候本王可得讨个说法。” 柴兴进入花厅,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浅饮小酌。 雪音半躺在netg上,外面进来了几名官兵,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凌定疆。 凌定疆定定地看着床榻上的雪音,片刻或许更短的时间,他静静地扫过周围,指着netg上的女子,用深沉而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复杂情绪,道:“还不请如意郡主回府!” 他知道了,竟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否则他怎会贸然进入王府。 雪音款款移眸,既然父亲能如此肯定自己的身份,必是已知晓事情的原委。只是她已经不愿再回到过往,是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 如果凌定疆迫她认,她便会迫他不认。 拿定主意,雪音从头上拔下簪子,冰冷地道:“谁敢靠近,谁若敢碰我,我就死给他看!凌定疆,叫他们都出去,有什么话,我们单独说!” 是她,真是他的女儿! 清晰地记得她的声音,当他纠缠之时,她就是这种声音,愤怒地,绝望地…… 她没死!真的没死! 他的女儿死了,不,当夏紫蕊进宫养病的那日,木蝉姑娘便说过:他的女儿凌雪音并没有死!如今又听了顺德帝的暗示,他便更能肯定,夏紫蕊便是凌雪音。 她用死骗过了所有人,不惜欺瞒自己的亲人。 凌定疆的心境很怪异,有痛,有怨,有愧、有悔……然万千的情结,都无法解释他此刻的纠结。多想亦如过往那般再抱抱女儿,没有过往那些不堪的纠缠,只是用一个父亲的温暖去抱一个女儿。但他却不能,脚步沉重得挪不开步。听到女儿那熟悉而冰冷至极的声音,他的心仿佛被破了个大洞。 356. 搜寻王府(1) 第九十五章搜寻王府 雪音见父亲愣,银簪又刺入一分,她感到脖颈上的刺痛,却不愿放弃。她真的很爱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更爱惜现在拥有的爱,所以她要保护这一切,也要守护自己的幸福。 无论顺德帝会用多么不堪的手段,她都不会退让,必须要用自己的方式逼迫凌定疆放弃与自己相认。 凌定疆抬臂挥手,“出去!都出去!” 她依旧半躺在netg上,看众官兵退出去,依旧将簪子对准咽喉:“天瑞府的人果真是无情无义!企图染指亲生女儿的瑞安候、毒害亲孙女的凌老夫人、与后宫嫔妃串通毒杀姐姐的二姑娘,与弟媳谋夺妻舅的财产的丈夫……一桩桩、一件件还真是令人瞪目结舌呢?” “你……你说什么?” 索性就撕破脸面,看他还有什么面目来认这个女儿,这个被他坏了名节,逼得痛不yu生的亲生女儿。 她不能激动,绝不能激动。 平静之后,讲叙起当年凌老夫人如何算计年幼的她,而她又怎样成为母亲的影子…… “凌定疆,你若敢认我,我便敢将天瑞府里的丑闻传扬天下。” 他好心痛,没想到,她竟然独自饱尝了那么多的苦难,目光中全是恨意,无边无际的恨,像波浪般翻滚,不停不息。 “本候若不认你,皇上又岂会放过天瑞府上下数百口人?” “倘若我死了,皇上就能放过天瑞府?我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天瑞府的人在哪儿?如今你们有难,就想到我来解,你是我什么人?是我的杀母仇人,我凭什么要救你?就算这世间真有凌雪音,她已早被凌老夫人、父亲和妹妹给害死了。” 她的恨毫不掩饰,看他时,目光全是凛冽的恨意。语调冷若寒冰,为什么他们有事就想到她来解决,而她偏不领情,更不愿意回到过往。 怎能忘记曾经的苦难?也曾想过要原谅,可若要原谅,她就得回去,所以她宁可不原谅,她要爱,同样也需要恨。爱恨交织,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候爷征战沙场无数,这点小事就难住你了。皇上说凌雪音活着,你就信了?就没想过,扒开她的坟认真瞧瞧,若里面有人,他不就是要如意郡主为后吗?只要候爷一口yao定如意郡主死了,他又能耐你如何?对于过世的如意郡主,你从未给过父爱,给她的只是无尽的烦恼,冰冷的天瑞府连连被亲人所伤,的确是太可怜了,人已死了,也该为她做些事……” 她模棱两可地说话,情理相融,更是坚定地告诉凌定疆:今生今世凌雪音都不会再回去了。 “其二,候爷还有一个女儿,如果不敢送尸骨入宫,把凌思若送去吧。” 凌定疆怒不可遏,听她说话的语气,哪里还当他是父亲,极尽嘲弄之意。 他们是父女,可在她看来却更像是仇人,没有亲人间的温情与关爱,有的只有冷漠与仇怨。 “夏紫蕊----”凌定疆大喝一声。 她不当他是父亲,而他也不能视她是女儿。就算强迫认回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就她现在这副傲慢的态度,只怕早晚有一天,天瑞府也会被她所累。 “候爷记性不错,还知道我姓夏。” 357. 搜寻王府(2) 雪音淡然地应答着,这一天终是生,只是她也曾无数次地想过面对这样的境地应当如何。连她自己也有些意外,没有父女相认的欢喜,有的都是怨恨。即是如此,放弃相认不是为一种方法。直到今日,她还没有想好,是否要承认自己的身份。认了,便有无数的尴尬。 凌定疆顿了顿:“孽女,认贼作父!” 她面无表情:“凌定疆,我母亲与爹之间的事,早就弄得清楚明白。不要告诉我,她的死与你无关,若不是你疑心重,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她又怎会撒手人寰?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恕,请凌大将军移步离开吧,我这房里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倘若丢了、坏了,可不是你候爷可以赔得起的!” 什么时候,他的女儿已变得如此刁钻刻薄,他们父女的缘份尽了,尽了! 她看他的目光,掩饰不住的厌恶与仇恨,是冰冷的寒光,是刻骨的愤怒。当她不再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她便可以快意的爱恨,这是何等的快活。 “来人,走----”凌定疆在这儿惹了一肚子的气,大喝一声,携着家奴离了湘波院。 雪音缓缓移眸,冷漠地道:“不送……” 柴兴听说凌定疆在搜湘波院,有些不放心,刚出来便见凌定疆神色匆匆,淡淡地扫过柴兴的脸,看不出是震惊还是痛苦。 凌定疆放缓脚步:“贤王爷,好好待她!告辞----” 无论他有多气,气的都不会是雪音,是天瑞府对不起她。在她知晓真相后,在天瑞府面临危难之时,她还是说出了真相,打开他的心结,否则此次平叛之功便没有他。弄不好,他还会铸成大错。 他的痛苦,是对不起过逝的妻子,雪音说得没错,他爱她,却将她折磨至死。 柴兴略为一怔,片刻后仿佛明白了什么,大声唤道:“蕊儿!蕊儿----” 雪音躺在帐中,一脸平静,握住他的大手:“八郎,皇上都告诉他了。我说了凌雪音经历的苦难,那个地方我再也不会回去!”依在他的怀中,“看来皇上有必胜的把握,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天下之大,他是帝王,如果他们逃走,他自会派人追捕,所以她不想逃。 雪音想到了“兵来土囤,兵来将挡”,自少说退了凌定疆,以凌定疆为人的高傲自负,是不会再为打扰。只是顺德帝,一计不成,难保不会再生出别的事端。 “怀雪!” “王妃!” “去,把木姑娘和明王爷请到王府,就说我们要找他们议事。越快越好!” 柴兴唤了一声:“蕊儿,你不放心皇兄?” 她毫不隐瞒,尽管讨厌丈夫有时候的多嘴多舌,但待她的心神人共睹,可以抛却一切陪她去死的男子,天下又能有几人。 “八郎,我们必须统一口径,绝不能承认我是凌雪音。我是夏紫蕊,只是夏紫蕊!” 她重复着“我是夏紫蕊”像是确定未来的路,又是告诉柴兴,不愿再做回凌雪音。在女将军与弱女子间,她会选择做丈夫身边娇弱的女子,这才是她想要的。 358. 搜寻王府(3) 凌定疆请了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当着他们的面,挖开如意郡主的坟墓,里面若是有人,那么凌雪音就真的死了,活着夏紫蕊便由她去,恨也好,爱也罢,再与天瑞府有任何瓜葛。如若烟在天有灵,看着她过得幸福也会感到安慰。 凌定疆在众目睽睽之下,令人启开了如意郡主的棺木。在华丽丝绸包裹下,躺在着一具尸骨,丝绸见光,化成朽片。 这身衣衫,这头上的饰物,还有她腰间那块“姻缘自主”的牌子,脸上遮着的银虎面具……一种种都是她女儿当日随葬的物什。 凌逊看着面前的女尸:“伯父……”不忍再看,将脸转向一边。 糊涂了女儿是生还是死,面前的女子就是雪音,他的女儿,终是死了!只是他却知道,凌雪音未死,她还好好的活着。即便女儿未死,他们父女之间却如相隔千山万水一般。一切都已回不到过往,但雪音数度被亲人算计陷害,她的心便已经死了,而她也在亲人的心中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一个梦,一个继续了关于如意郡主、银虎女将军传说的美梦。 雪音将自己与凌定疆之间说过的话重叙了一遍。 话音刚落,柴兴道:“你……让他去掘坟了?” 若是天瑞府的人现那是座空坟,她岂不真的会被天瑞府逼入宫中。 雪音仿佛看出柴兴的心事,巧然笑兮:“我自然是听爹说过,当年他救我离开后,将一具qing楼女子的尸体放到了棺中。已过四年,早已化成白骨,谁又会认得出来?” 若是当年她真的丧命,如今也是一具白骨,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她也曾征战沙场,本应淡看人的生死,可如今却是她放舍不下。经历过与柴兴的生死之爱后,她越来越珍视自己的生命,活着的每一天都应该好好的珍惜。 “小狐狸,你不早说,害我担心半天。”柴兴莞尔道。 这是他多少次唤她小狐狸,雪音已经记不得了,只是觉得,如今从他嘴里出来,显得亲切而亲近。 “早说?你岂不又跑到宫里告诉你那位不怀好意的皇兄。让你着着急也好,若不是你嘴快,什么都说,他又怎会疑心到我的身份,跑来诈我!” 她被顺德帝骗了。与夏峰重逢后,她才知道:当初她大闹明王府喜堂后,夏峰根本就没有进过宫,也未讲过关于她的事儿,纯粹就是顺德帝猜出来的。她那个多嘴的丈夫,居然把她受过的苦一并告诉了顺德帝与明王,连太后也知晓,现在只希望明王、太后都能站到自己这边。 三月的春风很轻柔,风中有桃花的馨香,还夹杂着油菜花的馥郁,越过高墙,越过院子,沁人心脾,不知不觉地飘散到湘波院中。 顺德帝令人打通往贤王府的秘道,再度站在她的床下。从net女的谈话声,那样的温馨而亲近。 “蕊儿----” “嗯……” 虽是最平常的唤与应答,在顺德帝听来,却是那样的缠mian绯测,传入耳中,心中便掀起了轩然大波。很快,嫉妒的浪潮便折腾着他的心,有些人他一生都无法追逐。但柴兴却可以看得如此执著而大胆。 359. 搜寻王府(4) 顺德帝给不了她唯一的爱,所以他让她重回到柴兴的身边,心里想着:她爱自己就好。而柴兴那疯子,居然因为她要死,便要殉情,他们之间一夕抛掉所有的误会。她放开了他有三妾四孩的事,而他对她的背叛不再计较。 他们好了,爱得如胶似漆,爱得那般痴缠。 听着他们的声音,一声声都如刀子扎在他的心上,那个女人本就属于他的,可她的心早已经被柴兴占满。紧紧地握住拳头,想到她这一个月来,天天与柴兴同卧一榻,在床第温存,他的心就很痛,痛到滴血,痛到愤怒。 柴兴传出乎疯狂的朗朗笑声:“蕊儿,生死契阔,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八郎……”她柔柔地唤他,依旧是那么亲近而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顿了片刻,她沉重地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柴兴怀抱着佳人,道:“你把词赋改了?” “不----”她凝眸看着柴兴,良久又缓缓垂下眼眸,告诉他是一个叫秦观的人所写,而她只在九重宫里看到此了一本奇怪的诗词集,纸张很特别,居然是当年天机老人所留下的,还关联着一个美丽的传说。“这是一个故事,非常美丽的故事。” 她停顿片刻,讲叙起关于牛1ang织女的神话传奇。当她在谢府见到一相似的词作时,也吃了一惊,事先总觉得太熟悉,才猛然想起,九重宫里有过一本诗词集,上面有这词作。 王母的残忍,织女的痴情,牛1ang的勇敢执著…… “最后,王母阻止不了天上人间的真爱,同意每年七月七日让他们fu妻相见,人间的鹊王,就是喜鹊之王便领着所有的喜鹊去银河搭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柴兴深情地看着她,“蕊儿,你是不是和织女星一样,都来自天上。” 雪音在九重宫的藏书阁中,看了许多自己不曾听过,也不曾看过的民间神话传说,还有一些奇妙的诗词歌赋。 他们就这样说着那些感人的仙凡爱情传说,聊着聊着就是许久,忘记了时间,只有她的声音在空气中久久的流淌,像一股清泉。 空气中徘徊着他的气息,他静心聆听着她讲叙的故事,仿佛那不再是故事。故事中的男子变成了自己,而女子便是他深爱的妻。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啊,这又是一个故事,你快说说。” 柴兴笑:“月亮上有位仙子叫嫦娥,还有牛1ang织女的故事……我的蕊儿真的来自天上吗?” “树上小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寒窖能避风雨,fu妻双双把家还……”她学着那书上所叙的弦律,温润婉转的轻唱起来。 柴兴听罢,大喜:“这又是什么故事?” 360. 搜寻王府(5) “看看的月色,好像已经四更天了。明晚我再讲给你听。” 她也想讲,可是自己能承受,腹中的宝宝不行,必须要保证自己的体质,也确保宝宝的健康。雪音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微闭上双眼。 柴兴温柔地握住她的纤手:“蕊儿真是天下的至宝,会吟诗赋词,会看病,还会讲闻所未闻的天上故事,我好喜欢……” “别在外面说,我也不好,不会烧菜做饭,甚至不愿意女红刺绣。” 她从不曾认为自己是别样的,曾经的特别也是被迫无奈。如果年少时不曾三度被人弃婚,她不会从战沙场;如果不是婚姻无望,也不会成就她银虎女将军的英名;如果她不……再没有什么如果,她便是她,夏紫蕊,要做一个快乐而无忧的女人。 雪音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知足。倘若上苍能佑她平安地生下孩子,她会感激上苍对自己的厚待。 爱她的夫君,可爱的孩子,夫复何求,还有何不可满zu的。 “对我来说,蕊儿就是最好的。人前娇丽无双,床第……” 柴兴在她的耳边深情的表白,他每天已经习惯这样说话。雪音时时都能感觉到他浓浓的情意,如今的她不再是为情,而是为至爱,为了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而坚守着。 “不许说!” “好,不说,不说!有蕊儿在旁边,我睡觉也踏实,宝宝一定也很欢欣。”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弱,随后传出匀称的呼吸声。柴兴还久久地品味着故事,看着身侧的她,依然进入梦乡,睡得恬静而安祥,仿佛是个快乐的小婴孩,无忧无虑、无yu无恨,对他来说,她是他心中永远的仙子。 柴兴不忍吵扰到她,尽量轻柔再轻柔,只要看到她,心里便是有无限的温情。伸手yu握住她的手,却让大手停凝在空中,坚定地道:“蕊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乖宝宝,一定要在娘肚里乖乖的,别再折腾她,你和你niang我谁也不想失去。” 明天,明天又会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但他一定会守住来之不易的幸福。就这样陪她一辈子,就这样与她相守。 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宝宝此刻就安静地睡在她的肚子里。 “砰----”从床下传出一声闷响。 柴兴轻轻地撩开被褥,俯身查看着,心中掠过不好的预感。透过镂空雕花,看到下面隐隐的灯光:秘道又被打通了?那么他与妻子说过的话,又被他听到了。刚才那声音,像是有人重重地击在墙上。柴兴有些懊恼地握紧拳头,明儿他定要再让人将通道封死,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在那儿开出一条通道。 他恨,恨自己当初居然为皇兄藏娇,恨自己帮皇兄打通从龙腾殿到贤王府的秘道,还让秘道在贤王府地下纵横交错。今昔,当皇兄步步紧逼,威胁到他生平最重要人的安危时,他才现自己当初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361. 如水幸福(1) 第九十六章如水幸福 次日早朝。 朝堂上,凌定疆一口yao定如意郡主已于四年前病逝。几位当朝重臣皆可以作证,棺中的尸骨早已化成一具白骨。 凌雪音分明活着,可她的坟中居然还有一具死尸。顺德帝不由细想,便将目光锁定在柴兴身上:定是他暗中调换。 那么,无论他再怎么做,已经无法再重得佳人。以前他放手,是因为他知道雪音心中有他,今日不愿放手,是因为他会彻底的失去。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此败在柴兴之手。 柴兴明白了顺德帝的目光,依旧淡然的应对,仿佛没有瞧见一般。 下朝后,柴兴正yu离宫,却被喜来公公给唤住:“贤王爷,皇上有旨,请王爷往御书房议事。” 这分明就是搪塞之词,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贤王柴兴玩世不恭,对于朝中政事素来就不爱过问,也不似其他的皇族,将江山社稷挑在肩上。他不是,他这一生只想找一个至爱的女子相伴。 御书房。 顺德帝来不及与柴兴寒喧,直接切入主题,道:“八弟,把夕儿还给朕!” 在柴兴听来,这话实真好笑,夏紫蕊是他的妻子,可皇兄却追着他说“把夕儿还给朕”,自己的妻子岂能躬手相让。 “皇兄,瑞安候不是说如意郡主于四年前就仙逝了。”耳畔回响着妻子吩咐过的话语,无论是当着外人,还是私下,他都不会再承认夏紫蕊就是凌雪音。 顺德帝心中冷笑,如今连柴兴也变得狡猾起来。 柴兴转身看着一边的柴凤:“九弟,你府里的凌二姑娘倒与如意郡主有七分相似,不如……” 柴凤觉得很累,他们兄弟动不动就生口角,而他却成为他们的挡箭牌。顺德帝习惯拉他来看戏,而柴兴又习惯拿他说笑。柴凤自从明白了真相,至今心灰意懒,每每想到世间竟无自己寻觅的真情,便觉得难过。 柴凤苦笑道:“八哥就别再拿思若说事,她如今也怀有两个多月身孕。”就算他不喜欢凌思若,但她已经怀有他的子嗣,他便有义务守护她的安危,给她安稳的生活。八哥且能如此善待不爱的女人,况且是有侠王之称的他。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碰她了呢?”柴兴想:如是换作自己,或许真的不会再碰思若。 想到那个女子歹毒的嘴脸,心里就充满了厌恶。他厌思若,想必思若在心里也恨极了自己。只是他们早已经不会交汇,对于思若的好坏他也不再关心。 柴凤道:“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母亲成为别人的影子,而她自从踏入天瑞府也是别人的影子。对她的话,全都是众人对雪音的愧意,她也想为自己而活,可怎么也跳不出影子的怪圈。 东窗事后,她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原本就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儿,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光环,没有才学,没有绝世的容貌,处处都不及姐姐,更失去了相伴多年的侍婢,整日呆在小院里,言语越来越少。 362. 如水幸福(2) 有了身孕后,她才有了笑颜,整日安安份份地住在小院里。不再奢望独占夫宠,也不再奢望重新成为正室夫人,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孩子的出生。 “九弟,江南世家的女子个个才貌出众,谢惜惜、谢小小、丁兰馨、薛冰灵、王流苏……你去江南就没挑上一位?那谢惜惜可有当年谢若夕的风采,在谢府人称小若夕。” 柴兴如今除了关心夏紫蕊,别的都不往心里去。既然柴凤如今没有正室王妃,出于兄弟情意,自然应该给些建议。江南世家多美人才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不如建议柴凤去江南世家再觅良缘。也该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凌思若尝尝苦头,想到雪音的身子,便是因为思若而损毁至此,心里就升起莫名的恨意。 顺德帝听到“小若夕”三个字,浑身颤栗一下,这是他称雪音的昵称,一直唤她“夕儿”,jin不住连连地唤了声:“夕儿……夕儿……” 见到柴兴与雪音的恩爱,他的心便如堕痛苦的深渊,近来时常忆起他与凌雪音在边城的相识、相知,直至到彼此心中默默的情意。人还在,情难留,多想回到过往,那青涩的相逢之缘里,那样的美丽,那样的难忘。每每午夜梦回,他依昔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着:“柴三哥!柴三哥……” 然失去的不会再回来,亦如东流的春水,越来越远。他是那飞舞的落叶,而她却已成为这无情的东水。 “皇兄喜欢谢惜惜?臣弟这就传书江南,让谢家派人将她送到京里来。”柴兴自然明白顺德帝的意思,可他必须继续装作不知,宁可错误的认为皇兄口中的夕儿是另有他人。 柴兴不就是想让他忘掉贤王妃么?可他忘不掉,越想忘掉,便越难忘掉。顺德帝也曾试过,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他与她在宫闱的缠mian,不是成为他们的开始,却成为他们所有前情的终结,回去后她便无可救药地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柴兴身上。 “柴兴,把紫蕊还给朕!朕这就从后宫挑出五名绝世mei女给你!”想到雪音,顺德帝就会莫名的激动,想到柴兴可以名正言顺的zhan有她,怜她、爱她……而他却不能,多想将她抢回来,藏匿在这深宫之中,好好的疼惜、怜爱。 柴凤不想掺合他们兄弟的争斗之中,恭身道:“皇上、八皇兄,臣弟告退!” 这个柴凤,越来越与他们兄弟生份,见到他们话也越来越少。 柴凤对雪音还是那样淡漠,甚至是带有怨恨的,如果不是她,他的两位哥哥就不会弄成这样。除了她真实的身份以外,柴凤实在找不到可以令两个哥哥痴迷的原由。抛下两个哥哥离了皇宫,他不想去面对两个哥哥的相争,除了置之事外,没有最好的法子。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剑杀了那个女人,或许这样两个哥哥就能平静下来。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若是夏紫蕊真有何不测,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夏紫蕊,凌雪音,无论是哪种身份,她都无法掩饰明珠一般的光华,跃眼夺目。 363. 如水幸福(3) 离了皇宫,柴凤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贤王府。看着王府门上悬挂的匾额,顿了一顿,迟疑要不要进去。他想要劝劝那个女人,要么早些离京藏起来,别再来烦扰他的两个哥哥,看在他们兄弟的情意之上,就悄悄的离开吧。 今儿天气很好,net光明媚,四名侍婢立于周围,一个衣着粉衫的女子坐在桃花树下,手抚古琴,弹奏着一曲清灵的曲子,时而是山涧潺潺的清泉,时而化成林间欢快的小鸟,时而变幻成山谷中绽放的春兰,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一曲止,粉衫女子缓缓起身,轻揉地抚mo着腹部,用温婉如水的声音说道:“斐儿,这《春神曲》是不是很好听。现在是春天,宝宝在娘的肚子里呆了三个月,等宝宝三岁的时候,娘该送你一个什么礼物……” 抬眸时,雪音现不远处的柴凤:他站在那儿,正如痴如醉地沉浸在音律之中。 雪音的脚步尽量轻柔,缓缓地移往柴凤。 近了,他定定地凝视着面前的妇人,从未现,她居然这么美,美得令人窒息,美得如风中摇曳的鲜花。 “八嫂----”柴凤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 她笑厣如花,明若net光,目光里像蓄满了温情的春水:“九弟是来找你八哥的吧?许是去探望太后了,你先到花厅坐会儿,他一会儿就回来。” 柴兴明明在皇上那儿,她怎么说去找太后了? 她看了一眼柴凤,继续道:“是我让他去的。木蝉那丫头也不小了,前两日我说替她与王游完婚,这丫头居然说不嫁。唉……都怪我不好,前些日子昏迷了两次,把她给吓坏了,如今连荤食都不吃。整日吵嚷着说这辈子都不嫁人,哪能不嫁人呢?”“这不,这两日见到我就躲,就怕我提起成亲的事儿,从早到晚都看不到人影,帮我从外面请了位手艺不错的厨娘就不露面了。听说二十年前,木亦柔……哦就是木蝉的亲姑姑被选入宫,想来想去,让你八哥去请太后帮忙寻找下落……” 说罢之后,她自嘲起来:“瞧瞧我这嘴,如今也和你八哥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对了,这是前几天江南柳家送来的凤泉珠,说是柳夫人自个种的,你也尝尝,味道还不错。” 如今她和柴兴过得很好,也完全将柴凤视为弟弟,他一过来,就当成亲人般的叙起家常。 说到茶,她便讲了那个关于凤泉珠的传说。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听她说完,她的声音很美,柔弱如水,听得人心里很舒畅。都道瑞安候的女儿刁蛮任性,原来她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凤仙对爱的成全与隐忍,至死都不愿伤害最爱的人。 柴凤竟有些感动,好像自己就是那位美丽善良的凤仙。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不知不觉间,他从最初的反感,已经不再如想像那般讨厌他。是来赶她离京的,可现在看到怀孕的她,他却开不了口。若是说出来,这对八哥来说,定是晴天霹雳,而对方也完全视为自己的亲弟,他说不出口。这个历经苦难却依旧坚毅的奇女子。无论有多少不幸与磨难,她总是笑对人生。 364. 如水幸福(4) “八嫂!”柴凤唤了一声,当她把他视为亲人,他便无法再将她视为仇敌。男人的事就让男人去解决,为何要将这些难题推给一个弱女子。柴凤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不要再给她增添任何的烦恼,不是不能,而是他不能做出违背自己良知的事。 “九弟有什么话就说吧。”她笑得云淡风轻却又亲切温暖。 柴凤迟疑片刻:“我突然觉得好累,想从此隐居山野,再也不过问红尘俗事。” 雪音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双眸低垂,说了句:“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皇上正是用人之际,九弟有满腹才华,不该有如此避世的想法。” “八嫂,我……” 庞茵茵因为庞氏一脉被贬被罚而畏罪自尽,凌思若身怀有孕,对外面的事也一副不问不闻,柴凤突然觉得好孤独,滚滚红尘竟然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 她的眸子很清亮,不再有悲伤,有的只是温暖的湖波:“九弟,当年你父亲是南越朝的名将,虽是皇族却任劳任怨为天下社稷设想。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便是他最信奉的佳句,身ti力行。那副字一直挂在明王府的书房内,后来你父亲过世,你母亲伤心yu绝,便将他生前最喜欢的东西焚化。若是你父亲在世,他一定希望你做个有为之人。”“太平盛世人才济济,你可以选择激流勇退、纵qing山水,如今天下未统,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又为什么要放弃。人们常说,抛弃荣华富贵、名利权势,你都未曾真正的拥有过这些东西,又如何知道自己能否放下。放下不难,难的是努力拥有后再放下,这样的人在尘世之间不是更难能可贵吗?” 雪音款款道来,在她看来,柴凤确实是一个人才。虽是皇族,却对武林之中知之甚多。他若隐世,无论对朝廷还是江湖,都是一种损失。她的心中早有隐世之想,却一直未能践行,一则因为太后尚在,柴兴身为人子理应尽孝;二则,柴兴乃是皇族王爷,身为皇族便有自己的使命;三则,柴兴一直对没有主动说要放弃这一切的意思,而她她更不能强求。 为什么她的一席话,总能轻而易举地改变他的决定,他的心蠢蠢yu动,像有一把火焰在燃烧。看着面前的女子,除了敬重,还有一分欣赏。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看清大局,或许这便是顺德帝一直无法释怀的原由,而她又是如此的随和、亲近,又是八哥为之倾迷之故。 柴兴起身恭敬礼拜:“小弟听说八嫂的书法一绝,能否请八嫂将这几字赠与小弟。” 雪音笑道:“九弟真会说笑,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这八个字乃是你父亲生前所言……” 二人正说话,便传来柴兴朗朗笑声:“听说九弟来了?”这声音像从天堂飘落而下,此刻听来,雪音陪觉亲切又欢喜。 柴兴翩然而去,进入花厅,走近她的身子,俯身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斐儿今儿有没有听话?”仿佛在她的腹中,不再是个胎儿,而是一个已经能听懂话的可爱的孩子。他那样的宠溺又柔和,温暖地说着话。 365. 如水幸福(5) “八郎,九弟在呢,别让人笑话,快起来,都成什么样子了?”她娇嗔地拉柴兴起身,“正说着要送几个字给八弟呢,八弟,请----”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书房,柴兴将纸铺好,柴凤在一旁砚墨。看着眼前相亲相爱的兄弟,她感到心里很欢喜,她的孩子们将来也会是一对好兄弟,相敬相爱。 握着笔,脑海中浮现柳体书法,暗调内息,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气势磅礴,竟无半点女子的优柔之气。 写完之后,她署下自己的大名:夏紫蕊赠予傲雪公子。 “傲雪公子是谁?”柴兴惊异,抬眸时,现柴凤的脸色比他还怪异。 “傲然于世不寂寥,雪梅更娇俏。”雪音轻吟着。 柴兴不明白所以然,扫过柴凤,又看着雪音,眼睛里全都是探究之色。 柴凤抱拳道:“失敬失敬!”见柴兴依旧不明白,停顿片刻道:“八哥有所不知,小弟离京十二年来,江湖人送雅号傲雪公子。不曾想八嫂竟也知晓!” 柴凤有雅号,那么他的妻子呢?柴兴笑道:“蕊儿,你在江湖中又是什么雅号?”她可是夏峰的女儿,有人唤她“妙手女神医”会不会还有别的。 雪音没有应声,兄弟二人都在心中暗自猜测。雪音握着笔,待笔停落,纸上竟是几个字----紫梦妃子。 柴凤顿时目瞪口呆,此女传说是九重宫的三圣女,可是谁也没有见过,连九重宫的长老见过其真人的都少之又少。近半年来,江湖流传着关于她的许多诗词之作。这些诗作,全是她在病榻两年时所写,约莫有二十多。 柴兴险些没有大叫起来,只听雪音神秘地道:“嘘----” 柴凤抱拳,只见她揭起那张小纸,看着一侧的油灯,点燃将之焚为灰烬。“八郎、九弟知晓就行,千万不要传扬出去,也免徒生是非。” 雪音明白:光是这个名号就足可以让江湖中人蠢蠢yu动,众人都以为三圣女在九重宫中,不曾想去是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守住如今的生活才是至关重要的。 柴兴的目光里又多了几份爱慕与敬重之情,“蕊儿,若不是今日问你,你岂不一直会瞒下去?” “八郎以前也没有问过我呀?不过是个雅号,你知道我是巧手女神医不就行了。”她依旧说得很轻淡,仿佛那声名于她只是别人的事情。“这副字勉强见人,就将它赠予九弟,望九弟以天下大公,不辜负先王爷所望。” 柴兴竟有嫉妒起来:“蕊儿,你都送九弟字画,也送我一副吧?” “改日吧!” 柴兴信心十足,欢喜地道:“到时候,你的字上面,一定要按下‘紫梦妃子’的印鉴……”迎上她娇嗔不满的目光,忙忙改口道:“不说,不说!你是巧手女神医,只是认识紫梦妃子。” 她巧然笑兮,百媚横生,柴凤竟看得失神,道不出是敬重还是爱慕,他所错过的岂止是天下的女子,不过当他得知八哥为她殉情还是吓了一跳,这是怎样的情感,两个人都视彼此为性命。 “蕊儿,思若怀有身孕了。九弟也快做父亲了!” 雪音大喜:“恭喜九弟了!得空,就带思若来府里走走,听说如今天瑞府那边都不肯原谅她,连她母亲都不理她呢,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366. 如水幸福(6) 无论自己以往有追纠结,就算不再视思若为妹妹,可如今思若柴凤的女人,因为柴兴之故,她也必须大度。况且,就算思若做了伤她的事,她的情感之中还是难以割舍。就像她口上说着刺ji凌定疆的话语,但到生死存亡之际,还是会暗中相助天瑞府。他们对不起她,并不等于,她就是以恶还恶,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具躯体还是属于凌氏一族的。 柴凤忆起以往,思若对她的所作所为,竟有些羞愧,难道她还能放得看。道:“难得八嫂不计过往,改日一定带她过来赔不是。” 雪音并没有拒绝,因为她不想表现太过大度。过份的大度就显得做作而娇情,而且这些皇族nan女个个都是很高傲,若是柴凤真带思若过来赔不是,她也会心安理得的承受。这样既可以解开柴凤的心结,也可以让她与思若重新开始。不是以姐妹的身份,而是以妯娌的身份。 到了午膳时间,三人离了书房,进入花厅围坐在餐桌前。 柴兴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像往常一样亲自为她试菜。 “上次有人下毒之后,你八哥的疑心病犯得很厉害。每次都非要试菜,还整日抱着《百药典》看了又看……”雪音担心柴凤生疑,温和地解释着。 如今她是一身两命,柴兴近来更是小心翼翼,令府中的家奴试过不说,每日还亲自试菜。 柴凤很羡慕他们fu妻能如此恩爱,“这是八哥疼爱八嫂,听说八嫂自中毒后身子就不大好。我……这里倒有一件东西送给八嫂,许是八嫂能够喜欢。” 像血凤凰这等宝物,他本想自个儿留下,但今儿看八嫂待他视为亲人,怎能再有二心,索性从怀中掏出血凤凰,恭恭敬敬地奉上。 雪音迟疑片刻,以为是错觉,接过血凤凰,认真翻看,确是被木蝉弄丢的那只,上面的凤凰刻痕还记得,是寥寥几笔并不曾有特别之处。自从宝藏传说之后,江湖中便出现了数块血凤凰,有的栩栩如生、玲珑剔透,可谁也没有见过真的。假的更像真,真的却像假,拿在里感到冷丝丝又圆润光滑。 “这是……”柴兴没看明白,只觉得妻子似乎很欢喜。 雪音笑道:“九弟的救命之恩,真是没齿难忘!有了这东西,相信我的内力会很快提升到五成。” 柴兴见她视若宝贝,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曾听她说过:血凤凰、彩珊瑚、雪明珠三种宝物可以帮助修练内力,尤其对玄女神功可谓大大有益。 “这个是----”柴兴没有道明,却见她轻轻点头含笑:是的,这就是血凤凰。“自家兄弟,就不客气了,多谢九弟。” 柴凤喜欢与柴兴夫妇在一起,听雪音温婉如水的声音,讲故事、说笑话,八哥对八嫂越来越宠溺,听木丫头说,八嫂最是喜欢南海的椰果,竟令人不远数千里之遥送来椰果。好在椰果容易存放,否则这相隔千里不知要累死多少驿使,又要累死良马。 当下,有文人墨客诗云:“骏马一日抵京师,知是南国椰果来。”可见柴兴对夏紫蕊的宠溺,妻子有孕,竟花重金令人从南海运来椰果。 说来也怪,雪音尝到油腻之物就感恶心,自从食到椰果,胃口也越来越好。 367. 宝缨流产(1) 第九十七章宝缨流产 身怀有孕的贤王妃,备受恩宠,在贤王府中安安静静地养胎,转眼之前就到了五月。 端午佳节,太后懿旨,明王、贤王携女眷入宫过节。 寿宁宫。 柴兴不时地打量着妻子,曹太后有些莫名的妒意,她的一生何曾得到过丈夫的疼爱,可她的儿子柴兴对妻子的宠溺、痴情竟到了无人之境。每一个眼神,都充满深情;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怜惜。看到这些,曹太后不满地瞪着儿子。 无论是谁,见到这样的男子如此温情的对待一个女人,即便是男人只怕也会生起几分妒意。 柴兴恍若未见,依旧含情脉脉:“母后,太医说蕊儿肚子里是个男孩。想起来就开心,到九月孩子就该出世了,名叫柴斐。儿臣常想,当年母后怀儿臣时,也如这般辛苦,两三月吃不下,四五月睡不安……” 本来还在生气,听到柴兴这么一说,太后竟有些欢喜起来。“世人都道,不为父母,难解父母辛苦。知道就好!” 凌思若小心翼翼地坐在一边,不敢轻易开口,柴凤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自从父亲寻上门来指责她,当年害亲姐姐之事后,她的名声一落千丈,如果不是怀上孩子,她不敢想未来的路应该怎样下去。 太后看罢夏紫蕊,将目光落在思若身上:“你也有四个月了,怎样?”都是自己的儿媳,无论是正室偏房,她都一视同仁,因为她们腹中所怀的都是皇嗣,也都是她的皇孙。太后看着两个皆有身孕的女人,心里道不出的欢喜。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相聚,太后已经记不大清楚,只记得先帝在世时,后宫中似被现在热闹许多。虽然每日都有后宫的嫔妃过来陪她打牌,可太后还是时常到寂寥,或许多几个孙子辈的孩子,日子会好过许多。 思若学着夏紫蕊的样子,扮着柔弱样:“思若从小在天瑞府长大,不像贤王妃那般娇弱。能吃能睡,倒也无碍!” 即便是故扮夏紫蕊的模样,在柴兴看来,无论是火候还在动作都无法与妻子相比。妻子的动作是不经意,也从未介意去有人去注意自己,多了一份坦然与率真,而思若却有些东施效颦之意。明明不适合,却偏偏要故意装扮。柴兴无意间,就看着一边的柴凤。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的蕊儿身子太娇弱了? 柴兴不悦道:“听说凌夫人肚子里怀的是个丫头,自然……” 话没说完,雪音伸手在他大tui上拧了一把,明知思若心眼小,居然还开这种玩笑,止住柴兴再继续说下去。 思若面无表情,继续道:“丫头怎么了?反正我还年轻,以后总能生出儿子。” 话调中尽是不屑,现在庞茵茵那奸人郁郁而终,她虽是侍qie夫人,却是明王府内唯一的女主人,与正室王妃并无二样。只要在未来两三年内柴凤不再寻女人进府,她还有何惧。若是当年,她或许对柴兴的话惟命是从,可经历许多的变故之后,对柴兴,她多了一份恨意。当即就驳回他的意思,反将了他一下。 368. 宝缨流产(2) 人总是要老了,雪音才不会生气。年轻也罢、色衰也好,她现在都不会介意,满心是丈夫与腹中的孩子。 正说着话,宫女禀道:“太后娘娘,王昭仪求见!” 王昭仪----王宝缨,听说也有身孕了,好像刚两个多月。 “宣----” 人靠衣装,王昭仪相貌清秀,穿上华丽的宫衣,倒也端庄清丽,一袭紫色的袍子,后摆直拖至数尺之外,一名宫人小心地捧着后摆。她的身后跟着数名宫人,显得无比的尊崇,神情中漾着浅淡的笑容。 正yu下拜,太后道:“王昭仪免礼!” 虽说只有两个多月的身孕,看上去比她五个月的肚子还大。 三个同样怀有身孕的女人,都莫名地看着其他两人的肚子。 凌思若打量一番,宫里人都说,这位王昭仪擅于占卜,她倒想知道,自己这肚子里到底是男是女。“王昭仪,你说说妾身的孩子什么时候出世?”凌思若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孩子会在哪一天出生,她也好准备。 王宝缨若有所思,过了许久才道:“我怀孕之后,就不再占卜。今儿真巧,大姐也来了,听说大姐怀孕之后,身子素来不太好?” 一则回答了凌思若的问题,二则又避免与她再继续纠缠,着实显得有几分巧妙。更重要的是,没有冷落到夏紫蕊。 雪音不冷不热地笑,明明是个容易被看透的人,却偏偏伪装成胆怯的样子,现在的她落落大方,她偏喜欢王宝缨单纯的样子。“还好!” “大姐,凌夫人,离午膳尚早,不如我带你们御花园走走。正值五月,园里的花开得正艳。”王宝缨还未落座,便提议出去走走,说完后用巴巴期待的目光看着太后。 曹太后道:“你们去吧,我们母子几人正好说话。” 有了太后的懿旨,雪音本不想离开,却不得不与凌思若、王宝缨暂离寿宁宫。 御花园里,蔷薇花开得如火如荼,花团锦簇,一朵朵似少女如花的笑靥;荷塘里的莲花过早的绽出hua苞,白里透粉,粉里带紫,如碧似翠般的荷叶将荷塘遮得密密实实,一阵微风拂过,空气里都是荷叶的馨香;荷塘畔旁的几树不大的柳树,柳枝长,柳叶青,像是少女晾晒的丝绦,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五月的御花园是一年中最美丽的时候,有夏的碧翠,有春的花艳,就如这后宫的女人,都在青春貌美时,热闹的释放着春的气息。 两名宫女捧过几盏清茶:“王昭仪、贤王妃、凌夫人请用茶!” 空气里飘荡着熟悉的茶香,雪音很快便认定正是江南凤泉珠,清香扑鼻,还有这醉的浅香,是初春的明雨前嫩牙所焙,可谓上乘中的极品。且每年的产量并不多,不到一斤,全都成为宫中的贡品,能有幸品到此茶的除了帝王、太后便是后宫中少数几年得宠的嫔妃。 与其说王宝缨在请雪音喝茶,不如说,她用另一种方式告诉雪音:现在的自己很得圣心,否则这明前凤泉珠也落不到她的身边。 雪音便情不自jin地忆起那则关于凤泉珠的传说。 369. 宝缨流产(3) 凌思若最先接过茶盏,放在鼻息尖,这种清香告诉她:这是好茶。是什么好茶,她却判断不错。她对各种香味自来就喜欢,却总是朦胧一片,不知为何香,就是莫名的喜欢。放在鼻尖深吸一口气,本想夸赞一番,又怕闹出笑话。王宝缨出生江南世家豪门,而这夏紫蕊又是江湖中出名的女神医,只得咽下流到嘴边的话语。 雪音猛然抬眸,在王宝缨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安与担忧。正在犹豫要不要品这茶叶,可总觉得有些不妥。 就在雪音的手游离之间,心中又略有犹豫之际,王宝缨已经端起一杯,将茶递到她的手上:“贤王妃请----” 雪音接过茶盏,捧在手中,却并没有急着饮用。 王宝缨低头饮茶,轻呷一口,抬眸时迎上雪音灿烂的星眸,微微浅笑:“贤王妃为何不饮?” 茶有问题! 刚怀孩子时,数次中毒,随后她便加倍小心再小心! 如果茶没有问题,为何王宝缨要催她。 雪音本有些疑惑,被对方一催更不轻易饮茶,虽然知道这是好茶,可还是不愿饮。她赌不起,更不愿意拿腹中的胎儿做为赌注,但又不忍让王宝缨为难,遂端起茶盏,缓缓往唇边移去,手轻颤一下:“啊呀----”茶杯跌落在地上,衣衫被茶水弄脏。 茶杯跌落,总不能说她不懂礼节,最多有些失礼罢了。总之,如果感觉到危险,她必要保护自己,也保护腹中的孩子。再珍贵的凤泉珠也无法与她腹中的胎儿相比,即便她口馋,她也必须把控好自己。 “贤王妃,你……没……没烫着吧?”王宝缨慌张地看着她。 雪音看着衣衫:“衣服弄脏了,王昭仪能陪我去你宫里换一套衣衫么?” 茶盏摔落地上,传出“丁当”的清脆之声,化成碎片。 “来人,扶凌夫人回寿宁宫歇息!”王宝缨放下手中的茶盏,彬彬有礼地道:“贤王妃,请随我来!” 这里面分明有鬼? 雪音肯定了自己的疑惑,王宝缨不再是她所相识的那个胆怯的女子。沉思片刻,她曾怀疑过王宝缨的占卜之术,所以特意请九重宫义母帮忙查探,结果令她大为吃惊,想到关于王宝缨的一切,四下无人,她故意放缓脚步,与宫人拉开距离,平静地道:“袁淑,父罗福,母袁二丫,三岁丧父,六岁丧母,拜天机老人门下。天机收袁淑为弟子,不是因她聪颖过人,而是因为天机老人在五十年前便已经推算出,袁淑将来与王怀义会有一女名唤王宝缨,此女乃是真命飞凤。这是天机老人此生,唯一一次算得最远的卦象,人就是人,永远成不了神,所以,天机老人临终之前,再三叮嘱袁淑,勿必要让此卦成真。因为他一生从不出错……” 王宝缨满是惊疑,回眸看着雪音:为什么贤王妃连自己外祖父母的事都查得如此清楚。不错,她的母亲闺名便唤作袁淑。 370. 宝缨流产(4) 不待王宝缨说话,雪音冷笑一声,接着后面的话,道:“然……天机老人错了,错不在他的卦象。就在很多年前,同样的山神庙,同样两个身染天花的女子,他晚到了一步,那位女子却先一步被舅家表哥给接走了。天机老人因为错带了人,最后一卦终是输了。他反复推算,现自己一开始就出了错,他努力寻求转机,为了纠正自己所犯的错误。他费尽数年心血,又重新推算一卦,并将详细的卦言写在一张牛皮上,交托到袁淑之手。”“很后悔却又想替天下百姓保住那位真命飞凤,所以他留下了两本绝世奇书,一本是旷世医书,另一本是《天机秘笈》……” 王宝缨身子颤栗一下:“你……你怎么会知道?”母亲说过,自己才是真命飞凤,可关于牛皮卦言,母亲与天机老人的相遇、相逢皆被贤王妃说得丝毫不差。听贤王妃细细道出,难道自己根本就不是真命飞凤,而这所谓的凤女另有其人。那凤女又是何人? 王宝缨一片疑惑,不知该相信母亲所言,还是相信贤王妃的话。莫名的感到恐慌与害怕,若是皇上知晓实情,这后宫之中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么? 雪音定定神,道:“王宝缨,我本不想拆穿你,可你已经骗过我一次,我又岂能不防?你的胆子不小,居然连当今皇上都被骗了,如果让他知道,你根本就不懂占卜,所有的一切皆是一张当年天机老人留下的卦言,你以为在这后宫之中还有你的立足之处么?” 雪音想到,义母说的那家江南山神庙,不由得忆起当年的母亲。幽月儿提到真命凤女而是雪音,这个秘密只有九重宫内的四大长老与幽月儿知晓。既然王宝缨想成为真命凤女,就让世人认为她便是。雪音再也不想卷入后宫的争斗之中,若是顺德帝知道真命凤女是凌雪音,只怕又会惹出更大的风波。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晓此事?是欢儿还是田奶娘告诉你的?”这件事,只有欢儿和田奶娘知晓一些,但详细的情况,连她们也不明白贤王妃又是如何知道的。不仅知道,还有一些连她都不知道的细节实情,王宝缨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败感。 雪音感到了危险,只是单凭女人的感觉而已,又在王宝缨的眼中看到了阴谋与不安,加剧了自己的预感。她必须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了自己才能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就能保护好她与柴兴的幸福。不想说出王宝缨的秘密,可她还是说了,这算是间接地告诉王宝缨:自己手中是有把柄的,不能任由她的欺弄,更不会让她伤到自己分毫。 “王昭仪,不要告诉我茶里无毒。你若是老实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得到皇上的宠爱。”从最初的疑惑,到此刻的肯定,雪音直接讲出自己想说的话。无论王宝缨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现如今她都不敢贸然伤害。 不远处的宫人正yu过来,王宝缨苦笑道:“你们别过来,本宫与贤王妃聊聊家常。”如果贤王妃知道自己在骗人,会不会从此得不到贤王妃的庇护,“你……是如何现的?” 371. 宝缨流产(5) 王宝缨幼年丧母,并不曾得到母亲的秘技。那日在贤王府被顺德帝再三逼迫,她只好说自己会,好在那日所遇,在天机老人的卦言中也有所暗示,所以才会化险为夷。只是王宝缨怎么也没有想到,天机老人与母亲之事,居然还会有第三个知晓。 雪音并不能肯定有毒,只是感觉到王宝缨神情怪异,居然催她饮茶,这不明摆着那茶里有问题么?只是怀疑,而今王宝缨的神情便已经告诉她:那茶里果真有毒。 雪音平静地看着百花园里的花儿,“你能这么做,必有这么做的原由。王昭仪先不要说话,且让我猜上一猜。”“你要的不是我的性命,而是我肚子里孩子的性命?” 王宝缨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惊异,早就知道贤王妃聪明过人,一语便道破问题所在。 “王昭仪以为,你生下孩子就能平步青云,为妃为后么?” 顺德帝的后宫mei女如云,百媚千娇,万紫千红,各有其美,亦如百花园里的花一般。而王宝缨永远都只是这百花园中的一朵花,比她耀眼、美丽的多不胜数。今昔她假借自己会占卦而得到圣宠,他日若是拆穿真相,难说能否保住荣宠。 真命飞凤?若是真的,或许是好事,可她偏偏是假的。以顺德帝的性情,又岂会容人欺骗,若是知道真相,王宝缨的下场可想而知。 王宝缨苦笑:“贤王妃想得太多了!我们……是结义姐妹,我怎么会害你,即便有人要害你,我也绝不会答应……”腹部的坠痛感,越来越甚,王宝缨痛苦的蹲xia身子,“知道孩子对你很重要,我……我下不了手,所以……”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情,即便是皇上的托命,王宝缨也不要去害她。母亲曾再三叮嘱过:自己的命运是与贤王妃连在一起的。 “王昭仪!”雪音俯xia身子,握住她的手腕:要流产了! 怎么回事?那有毒的茶不是自己的么?而中毒流产的却是王宝缨,那么……对,是王宝缨饮下了有毒的茶水,却把无毒的茶给了她。而她居然怀疑甚至还对王宝缨采取了要胁的手段,她不后悔说出那样的话,却对自己的所为感到有些失望。毕竟她怀疑要胁的是一个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子,王宝缨是那样的柔弱,却在紧要的关口选择了自己服下毒茶。 雪音顿时被无边的愧海包围着,看着缓缓蹲在地上的王宝缨,一股殷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上涌出,快地滴落在地上,像绽放的红蔷薇般的耀眼夺目。 “来人呀,快来人!王昭仪身子不舒服,快请太医!”来不及了,从王宝缨身上落下的红越来越多,很快染红她的衣裙,也流泄在她身上的地上。 王宝缨被两名宫妇搀扶着:“来人,快送贤王妃回寿宁宫。” “我陪你回宫!” 雪音在侍婢的搀扶下,紧跟在王宝缨的身后。雪音可以想像到王宝缨背后,那个要害她的人,是顺德帝,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出手。 兰园内,看王宝缨进去,一名嬷嬷慌张进去,侍婢们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 “皇上驾到!”喜来公公大呼一声。 寻着声音的来处,小径上过来一行人,个个神情紧张,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顺德帝。 “臣妾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372. 宝缨流产(6) 顺德帝淡淡地扫过雪音,翘望着兰园宫殿:“王昭仪怎样了?” 房间里,出来一名宫人,三步并作两步:“启禀皇上,王昭仪的孩子没了。” “没了?”顺德帝吃了一惊,该没有孩子好好地呆在母亲的肚子里,应该留下的竟然没了。 顺德帝看着面前美丽tuo俗,雍荣优雅的女子,这就是几个月来他心心念着的女人,梦想夺得的女子,她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看着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听着她与别的男子在床第缠mian,“夏紫蕊,先前她都好好的,怎么会流产,是不是你做的?” 这一招含血喷人! 雪音心中微颤一下,对于顺德帝的反应之快,将所有矛头针对于自己,还是略为意外。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可以动怒,为了腹里的孩子也是绝不可以的。 两名宫人从殿里端出血水,其间一位年龄略长的满是忧心地道:“王昭仪的血还不能止住么?” 一名宫人提着裙子迎了过来:“太医说,中毒太重,弄不好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雪音道:“让我进去!”自然能明白,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何重要,雪音怎会眼睁睁地看王宝缨失去孩子,又面临如此严重的噩耗。 宫人看着顺德帝:并没有阻止的意思。遂将殿门推了一条缝,雪音侧身进入殿内。 看着面容苍白如纸,躺在netg上毫无生气的王宝缨。雪音快奔几步,道:“宝缨妹妹,你勿须担心……”随后替王宝缨诊脉查看。 已到午膳的时辰,雪音与王宝缨尚未回来。太后派宫人去御花园里寻人,传来的消息竟令众人大吃一惊。 “禀太后,王昭仪流产了,像是中毒,贤王妃陪她回兰园,这会儿皇上也在那边……” 柴兴不容细想,起身就赶往兰园。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兰园外面站满了宫人。 王宝缨的血止住了,雪音开了两剂解毒调养的方子。 王宝缨面色憔悴得如同一张白纸,无力地躺在芙蓉帐内,床前站着田奶娘与欢儿。 大殿内,顺德帝冷冷地凝视着雪音。而她神情凝重,没想到那杯有毒的茶被王宝缨饮下了。 王宝缨说:她们是结义姐妹,所以会保护雪音。 雪音可不这么看,王宝缨绝不是如此善良的人,至少没有理由如木蝉那般呵护她。也知道,王宝缨利用她的原由。王宝缨认定了自己这一生注定是帝王的女人,所以才会绞尽脑汁要进宫。 “是不是你下的毒?”顺德帝严厉地道。 雪音冷笑,明明与他有关,却说是自己所为。“皇上给我一个下毒害她的理由?” 当时有三个人喝了茶,明王府凌夫人、雪音和王昭仪,她的茶杯碎了,凌夫人无事,而王昭仪中毒了?她尽量平静,后宫之中自来争斗厉害,她又不是皇上后宫的女子,为什么要下毒?是争宠夺爱,还是为名为利?“皇上忘了,王宝缨是我的义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早日诞下皇嗣。” 373. 宝缨流产(7) “你就没有嫉妒过她得到朕的宠爱?”他总算说出来了,多可笑的话。 雪音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嫉妒一个帝王的嫔妃,而自己是贤王妃,自己关注的只是丈夫而已。“禀皇上,我是贤王的妻子,我只在乎他是否爱我,又怎会招惹别的人。” 与其说顺德帝在无理取闹,不如说,他从另一方面告诉了雪音答案:他还眷念着,迷恋着那样的女子。所以才会三翻两次地做下这么多事,却不知,他越是如此,便越是让她走得更远。如果以往对顺德帝,雪音有敬重,如今他的所为,连这种敬重也被消耗殆尽。多了一份对他的厌恶与不屑,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利用却不能维护的帝王,除了说他残忍无情以外,雪音还认为,他不配拥有世间的真爱。 寂静的大殿,只有他与她。 顺德帝感觉到空气的凝重,而雪音到感觉到周围尴尬的气息。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以前居然喜欢这样的人男子。好在她最终选择的是八郎,否则还真是失败的人生。 顺德帝笑,她居然说“招惹别的人”,是什么时候她便在他的心里扎了根。顺德帝无奈地道:“可你招惹了朕!” “哦----”雪音的面容很冷,像一块千年的寒冰。 或许在她嫁给柴兴的那一天起,她就必须明白自己的身份,无论何时,她只是柴兴的妻子。其他的男人,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feng流倜傥的浪子,都与她无缘,“那妾身是否要理解为,皇上因为嫉妒贤王,所以要除去妾身肚子里的孩子?” 她一定要这样说话,迫他疯狂吗?顺德帝握紧拳头,看着雪音的冷漠,又回忆着她对柴兴的温情,心里很舒服,是过乎疯狂的纠结。“若是朕不愿再放手呢?”不是不愿,而他根本不能,他试过的,没用,既然放不了手,就不再放手。无论用怎样的方式,他都要抓住、得到。他也曾得到过,不要这种得到又失去的痛苦,所以他会把这一切都再抢回来。 四目相对,雪音冰冷依旧,在顺德帝的眼中,看到了燃烧的烈焰。她款款跪地:“妾身请求皇上,放过妾身,我现在只是贤王的妻子。皇上英明神武,后宫之中佳丽如云,什么样的女子不能拥有……” 求他放过她么?为什么不是她干脆地选择回到自己的身边。 “朕绝不让朕的孩子唤别人为父亲。”顺德帝愤愤地说到,她腹中的孩子定是自己的,当日她进宫之后,他便令人假意说她怀有身孕,然后又一面令太医替她进补各种补药,而不久之后便得到她临天葵之期。 对于女人,他是最为了解的。这孩子怎么说,都更像是他的,可他们fu妻却说这孩子是柴兴的。 不,是他的孩子! 确定了这一点,顺德帝道:“要么回到朕的身边,要么就拿掉这个孩子。朕绝不让他唤别人叫父亲。” 他是帝王,可以有很多的孩子,后宫大把的女人也愿意为他诞育子嗣,可凌雪音的孩子,对他的意义不同。人中龙凤的nan女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人中龙凤,他想要这孩子,却更想拥有面前的女人。给了雪音这样的选择,总不算他以帝王之霸来逼她吧? 雪音看着顺德帝,一直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此刻被他纠缠,才明白,生过的事不能视为不曾生过。这孩子明明就是八郎,可顺德帝却固执地认为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居然将权势顶锋的男人给搅入到自己的生活之中。 顺德帝看着满是惊疑之色的雪音,确定这正是她的软肋,莞尔一笑道:“怎么?你终于承认,这孩子是朕的。” 374. 容蕊王后(1) 第九十八章容蕊王后 她可曾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有多难熬,每每闭上双眼,全是她的身影,看着那尊华丽绝伦的瓷人,他恨不得夜夜拥她入眠。自她以后,他在所有的后宫嫔妃身上,都找不到那种yu罢不能的感觉,没有那大海狂啸的激qing,没有烈焰焚身的畅快。 “不是!他是我与贤王的骨血。”明知自己的争辩与解释都无用,可雪音还是要说。从生理角度来讲,妇人有葵水,就是未能怀孕的象征,可是她因为九重宫幽月儿的玄女真气,所以与常人不可同日而语。 “凌雪音,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保住孩子就回到朕的身边,否则……”“朕再最后说一遍,朕绝不许自己的孩子唤别人为父亲,哪怕……那人是朕的兄弟也不成。”顺德帝自然明白,这孩子对她有何重要,拿掉孩子她万万不会选择,那么就让他用另一种方式逼她进入宫闱,回到自己的身边。 雪音抚mo着腹部,对当日荒谬的报复之举,也曾后悔过,可是若没有那样幻得幻失,又怎会有今日她与柴兴的相爱情深。 “凌雪音----你说,要怎样才肯回到朕的身边,朕要你,不计较你嫁过人,朕……”他疯狂地控住怀中的女子,忆起与她缠mian时的欢笑,那种感觉痛快淋漓,又怎会放过她,不是他放不了,而他竟然会痴迷她到如此地步。 “啊----”她用力挣扎,又顾忌到肚子里的孩子,连连后退,看着他步步紧逼,“你不能碰我,我是你的弟媳,我是你弟弟的妻子,传扬出去……” “夏紫蕊,你忘了吗?你曾经说过,真正爱的人是朕,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既然他们相爱,为何要将她留在柴兴的身边,所以现在他宁可相信:凌雪音依旧爱着自己。顺德帝看到她,过往美好的种种都浮现脑海。 “倘若你回到朕的身边,朕立你腹中的孩子为太子。朕要你回来,现在就……” 不,这怎么可以,她已经对不起柴兴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如果以前是为了报复,现在她已经不恨了,她看清柴兴的情,她爱柴兴很深,无人可以替代。 “你贵为皇上,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求你放过我。我愿意为皇上配制天下最销hun的药,让皇上可以如鱼得水……” “药?你以为朕做这种事,都需要药么?只要是朕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顺德帝拽住了雪音的手臂,她拼命的挣扎着,越是躲闪,他便是越是粗鲁而疯狂。为了腹中的孩子,而她又不能运力太大,她真的不敢,因为她的体弱,孩子在腹中已经很受罪了。 该怎么办?她不要做柔弱的羔羊。惊慌之间,雪音放开嗓子大叫起来:“八郎!八郎----你快来救我呀!你来救我呀----”不,她不要,不要,可她又不能擅移真气,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害了肚子里的孩子,这是他们费了那么多心事才换来的孩子,“皇上,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啊----柴三哥,你放过我……” 375. 容蕊王后(2) “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朕以前又不是没有碰过你……”他粗鲁地拽过雪音的胳膊,用力制住她的双手,“啪----”他疯狂击在着她的脸颊,是一计响亮的耳光:“住嘴,不许叫!” 她的声音只会令顺德帝逾加疯狂,失去了方才明白拥有的珍贵,明知不可为,可他还是强硬地想要夺回自己曾经拥有的。 “放开我!放开我----”雪音肆意的大嚷着,一面护住腹部,一面挣扎着。 顺德帝不闻不顾,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你想叫就叫吧!叫得越大声,这后宫知晓的人便越多……” 数年前,他就是有这种强硬的方式,强占了丁淑妃,而柴兴知晓真相却不得不隐忍,迫于太后的劝说与压力,不得不放弃自己最爱的女人。他就是要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管人言,他是帝王,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何况是个女人。大不了,回头他再赏柴兴几十个美人,只要他喜欢,只要是这后宫的女人任由柴兴去挑。顺德帝却唯独不愿放弃身边这个女子,他青春时遇到了银虎女将军,他与她纠结了这么多年,她本就是属于他的。 雪音停止的呼救,心泪如泉涌,漫延着她痛苦的灵魂,她yao住shuang唇,不让委屈的泪水流泄。看着面前的男子,说不出的厌恶与憎恨,他曾是她敬重的柴三哥:“如果你敢凌辱我,我就死给你看!” “死?哈----你凌雪音会死吗?如果会选择自尽,就不会活到今天。朕就是要强占你,把你占在身边一辈子!”他低头,捧着她的脸,唇yu落下而她努力地躲闪,不让他接近。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闪躲与强攻之中。 “啊----啊----”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痛苦,她尖叫两声。 央求无用,她就像是他餐中的美食,而她却从来不屑做个柔弱的女人。如果他胆敢再行侵犯,那么就休怪她无情。她的手在过招交手之间舞过头部,快地摘下一只银簪,不是伤自己的,而是用来对付顺德帝。 柴兴刚到兰园,就听到了妻子的惊叫声。大殿门窗紧闭,门外站着十余名宫人,个个恍若未闻。 “贤王爷----”喜来阻住去路。 不,他不可以等,万一雪音有个长短,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飞脚踢开喜来,用力推开大门。 “住手----”从未如此怒火燃烧,他疯狂地跑了过去,用力掀开顺德帝,快抱住面容失色的妻子:“蕊儿,我来了----” “八郎!”她大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就失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你有这样的皇兄?我们如此相信他,视他为亲人,他竟然如此----” 跌在地上的顺德帝,看着面前的nan女,怒火燃烧。如果没有柴兴,她一定是属于他的,对,都是柴兴的错,他抢走了今生最爱的女人,害他在寂mo深宫里独自承受孤独。 顺德帝拔开宝剑,迎刺而上。 376. 容蕊王后(3) 柴兴怜惜地揽住怀中的女子,轻声安抚着。阳光下,剑光一闪,雪音看到了对面过来的宝剑,用力一推,柴兴跌倒在数步之外,说时迟,那时快,宝剑已直刺她的喉咽。 “不----”柴兴看着飞刺过来的宝剑,失声惊叫。 剑停住,顺德帝呆滞地看着泪痕满面的雪音。第一次,看到她眼中滴落的泪水,那不是泪,而是世间最锋利的剑。心被刺痛,什么时候她竟然爱柴兴到了不顾生死的地步,居然要代柴兴去死,身子颤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及时收住剑招,她必会丧命剑下。 “你……你如此爱他,不惜要为她去死?”顺德帝满心都是痛,如果不是爱极了柴兴,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雪音神情淡定,目光里全是坚定:“是,我爱他!如他死了,我也绝不独活!”经历了那些风雨,再也不要为自己的理智藏情,而不要为未来的事去担心,只想这般毫无顾忌的爱。哪怕是万丈深渊,她也不会退却。 顺德帝身子颤栗了一下:“即便朕让你为后,让你成为天下最尊崇的女人,即便朕……要立你腹中的孩子为储君,你……你也不为所动?” “我只爱他,求皇上不要为难我们。”她不要再故作坚强,如果她跪下求饶能够换回他们的平安,她愿意这么做。皇上一再认定腹中的孩子是龙种,可她明白,这是她与柴兴的骨血。即便她讲了,顺德帝还是自私的认定,不愿改变与动摇。 顺德帝的剑颤了一下,落在地上,但依旧不甘心,她的一言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此刻方明白,一直以来他都深爱着凌雪音。顺德帝认真地道:“八弟,朕知道你曾经深爱丁淑妃。朕把她还给你,你把她还与朕,如果可以,朕也可以把江山给你……朕只要她……” 皇兄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必须要得到雪音么?必须要抢走他的女人,他居然说要把丁玉莲再度送回他的身边,还说要把江山给他。 顺德帝痛苦的转过身,她是怎样的女人,后宫所有的女子都想得到后位,而她从来都不屑一顿。后宫的女人都想从他那儿得到荣华富贵,而她只想拥有一段真热的情感。 她太特别了! 令他无法忘怀,多少年来,忆起他们的相识,想到她在沙场的英姿飒爽,忆起她的苦难与不屈,还有她永远微笑的脸,都让他泥足深陷。 柴兴想到自己的妻子会被皇兄夺去,曾经的痛苦又会再现,不,他不要再重复过去的错误,如果皇兄定要伤她,定要拆散他们,那么他也会疯狂的。倘若从来不曾有皇兄,或许他们fu妻就不会多出波折与坎坷。 对,杀了皇兄,杀了顺德帝! 柴兴想到此处走近宝剑,快地握起。只要他运足内力,刺向顺德帝,只片刻,他们兄弟间的恩怨就此了结。他便能守住他们的幸福,也能护佑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啊----不要!”雪音飞身挡在剑前,待顺德帝转身时,面前的情景让他惊呆:柴兴握着的宝剑,netg口。若不是她,他必死无疑。她竟然在危急的时候,用自己的身子来保护伤害她的人。 377. 容蕊王后(4) 顺德帝怔在原地,她本应该恨极自己的,却在生死的一刹挺身而出,用身子替自己挡住了一剑。心境很繁复,分不清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但当她因自己而受伤的刹那,他的心里全都是感动。原来在她的心中还有自己,是有的,否则她不会这么做。 “蕊儿----”柴兴惊慌失措,拔出宝剑,空中飞射出一道鲜红的血泉。 顺德帝证实了心中所想,疯狂的大叫:“夕儿----” 揽住怀中的妻子,看雪音额上豆大的汗珠密密的渗出,她笑望着丈夫:“八郎,无论他做了什么,他是你哥哥呀……答应我,不要恨他……” 兄弟始终是兄弟,她明白被亲人伤害的痛苦,又怎会看柴兴伤害自己的手足兄弟。无论顺德帝做过些什么,他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兄弟。她不能自私地让他们兄弟反目,所以除了用自己的身ti去阻止,她别无所想。 柴兴放声大唤:“快请太医!请太医呀!” 她笑,笑得凄美绝世。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一剑,而是打了一场华丽的战争。“八郎,压住我的伤口,我不会死……不会死的……”是的,她不要死,她必须要坚强的活下去,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和柴兴幸福地活到老。 雪音将他们兄弟的手放在一块儿,道:“不要因为我再生争吵,做对好兄弟……柴三哥一直都是我最敬重的人,而八郎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我……”头昏目眩,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她不可以睡,她怕自己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太医来了! 兄弟二人将她抱到芙蓉帐内,看太医给她处理伤口。 “山青青,水青青,山水青青梦渺渺。望昨宵,盼今宵,望来盼去魂也销。情渺渺,人遥遥,山水有情山水老。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浪滔滔人渺渺,风雨潇潇愁多少,愁多少。” 他们在外面候着的时候,能够清晰的听到她从里面传来的歌声,一遍又一遍,她想柴三哥一定会明白的,自始至终,在她的心里,柴三哥都是哥哥。她希望柴三哥能记得,当年她在梅林里说过的话。 她不停地唱,不停地唱,不想让自己昏过去。她得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是受伤了,受伤了而已。 顺德帝无语:错了,错在不该爱上弟弟的女人,错在不该去伤害她,强占她。无论他曾怎样待她,而她在危急的时候依旧挺身而出。他的弟弟,从小到大,都视他为最亲近的人,他都做了些什么,居然去伤害最亲的两个人。 两名太医从内殿出来,俯身道:“禀皇上、贤王爷,贤王妃无碍!” 顺德帝急迫地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太医应道:“回皇上,只差半公分就刺入心脏,贤王妃现已无大碍。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肚子里的孩子也平安无事,只需调养半月就能康复。” 顺德帝看着柴兴:“你去看看她吧?这个时候,她一定最想看到你!” 378. 容蕊王后(5) 柴兴的恨意已消,现在满心都是担忧,她的身子本就很弱,如今又流了那么多血。他以为:她是恨极了皇兄才对。不曾想,她居然没有恨,想的都是他。柴兴没有应声,径直进入内殿。 顺德帝怅然若失,爱她,却注定要放手。也许他会依然爱下去,但他不会让自己的爱成为她的负担。就如她所说:他是帝王,后宫之中从不缺乏mei女。 雪音在宫中休养了两日,与柴兴回到贤王府。对于雪音受伤之事,一直成为宫闱中的jin忌话题,无人谈及。众人只知道:贤王妃病了,需要在宫中静养,而贤王爷也留在宫中寸步不离地相伴。 大运六年五月二十日,朝堂上。 传旨太监高声颂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王妃夏氏,仪容端庄,德才兼备,平叛献策与国有功,今封其为容蕊王后,位在皇后之下,皇贵妃之上……” 王后? 大殿上,群臣议论纷纷,史上从未有过,皇族王爷们的正妻都称之为王妃,如今有了王后,还在皇后之下众皇妃之上,这是何等尊崇,闻所未闻。 顺德帝看着殿中叽叽喳喳的群臣,这主意是明王柴凤出的,他将当日写有“容蕊后”三字呈也柴凤看,容蕊为后显然不妥,毕竟她是贤王的妻子。柴凤灵机一动,在容蕊二字后面加了一“王”字,便成了容蕊王后。 “贤王柴兴听旨!” 柴兴还没反应过来,向中间行了三步,站在大殿中央:“今有容蕊王后玉牌一枚,由柴兴代为转交容蕊王后。后宫无后,容蕊可自行出入后宫,协同三妃掌管后宫事务。” 这又是哪出戏? 三日前,皇兄才对他说:以后你只是朕的弟弟、朝臣,你的妻子便是朕的弟媳。他理解成:从今往后,皇兄不会再为难蕊儿与他。 让蕊儿协同后宫三妃掌管后宫,这是什么道理?她可是他的妻子? 大运六年五月二十二日,昭仪王氏宝缨被封为德妃。后宫在几夕之间,呈现出四妃争夺后位鼎立之状。 顺德帝问:“堕tai药乃于贤王妃茶中,你何以饮下?” 王氏答:“妾不饮之,贤王妃胎无。于帝声名不利。” 顺德帝为之动容,对她的品行大为赞赏,擢其为德妃,进入四妃之列。 五月二十三日,寿宁宫偏殿。 雪音依旧卧床养伤,曹丽妃陪顺德帝亲往探视,四下无人,曹丽妃自觉地退去。 “多谢皇上关心,紫蕊的伤已无大碍。” 她千百个不愿意与他单独相处,又不便明言,顺德帝在她的心里只是帝王,再无其他,对他也只是最后的尊敬。 顺德帝忆起那日夏峰的话,心里便莫名的难过:“夕儿,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惜要自己身陷险境。以前你担心八弟没有子嗣,如今知晓他已有四个儿女,犯不着拿你自己的性命冒险。” 顺德帝已经知道实情了?何时知晓的?这些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让柴兴知道。不愿让柴兴为自己的身子担忧,爱他,所以瞒他。 379. 容蕊王后(6) 雪音道:“请皇上不要告诉贤王!” “八弟爱你视若性命,倘若他知道……一定不会……。” 为了生下孩子,她或许会赔进自己的性命,而她竟坚持要生。 “不,请皇上不要告诉他。”目光黯然,她又有什么法子呢,“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也活不了多久。中毒不死,已经很感激上苍。至于以后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没有这孩子,贤王他或许会因我轻生,但若有这孩子,他还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这不但是她的希望,更是她给贤王的希望。如果死对她是不可抗拒,她希望孩子和贤王都能活下去。不要因为她而有轻生的念头,现在她竟然希望贤王可以爱上别的女子。 “皇上,请在宫中挑选三名才貌兼备的女子,赐予贤王为侍qie。” 哪有妻子请求皇上赏赐mei女的?况且以前她还说过,绝不容许柴兴有别的女人。 他懂了,懂得了她的心,“你想让贤王爱上别的女子?”或许正因为柴兴爱得沉重,才让她必须如此做。倘若她真的离世,爱极了她的柴兴又当如何?必不会生不如死,以雪音的为人,必不会愿意看到这些。既然她已经猜想到了结局,就定会去防备。 她浅笑,顺德帝明白自己的用意,不需说,他都能看透。 顺德帝双手负后,昂阔xiong地伫立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景物,这或许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只此一件还远远不够,道:“朕能为你做些什么?” 雪音轻声道:“不要告诉贤王,关于我身ti的情况。倘若这孩子能平安的出生,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太医说是个男胎,已和八郎商量好了,会给他取名叫柴斐,将来请皇上封他做贤王府世子。八郎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不懂得如何去做一个好父亲,希望皇上看在我的情面上,给予照顾……” 她的孩子,却让两个男人都误以为是自己的骨血。这是孩子的幸,也是她的不幸,但她会在临死前给孩子一个交待。却希望自己的儿子虽没有她的相伴,能得到世间最多的关爱。要给儿子最好的身份,贤王府世子,又成为顺德帝可以给予关照的皇嗣,这是多么的特别。 顺德帝转身看着netg上的女子,听她说话,好像是在交托后事。 她从枕下捧出一只漂亮的锦盒:“这些信都是雪音写给皇上的,从孩子三岁一直到二十岁,每年他生辰的时候,请皇上按照信里的内容,给他一份礼物。也许我看不到他长大的样子,但我一定会把他生下来。” 顺德帝觉得心痛,为了孩子,她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她的身子究竟损得有多厉害?已一步步蚕食着她的生命,都道帝王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可他却救不了她。 “倘若没有你,八弟会痛不yu生。” 雪音笑,想用自己惯用的笑容,却无法做到云淡风轻,毕竟今日他们谈论的话题,是生死。笑容因为话题的沉重变得凄美而镇定,还有些许浅淡的伤感。了解柴兴的性子,这些日子她才会倍加珍惜与柴兴在一起每一个时辰,每一日光阴。然,现实是无法逃避的,所以她必须去面对。 380. 容蕊王后(7) 面对后的结局,就是替丈夫再觅一段良缘,在自己死之前,为丈夫寻到新爱。她愿意成为那个被遗忘的旧爱,只要柴兴可以快乐的生活下去,只要她的儿子将来还有一个优秀的女人去疼爱。 她自认不是伟大的女人,可是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会死,而她最爱的两个人却痛苦的活着,雪音就心痛如焚。在她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她会努力去做。试过了,无论成败如何,她都不会给自己留下憾事。 “不会的!如果我一定要死,我会在死前替他找到新的幸福。就算找不到,这孩子却是他的希望。”她的内力已所剩无几,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受伤之后,皇宫里用最好的药材进补,贤王府里还有三宝可以助她恢复体力。 她死了,不再会成为他们兄弟俩之间的隔阂与阻碍。 此刻才明白,顺德帝为什么不让她生下这孩子,不是为了强占她,而是为了让她活着。只是没有了孩子,她的生命也不能延长到多久。顺德帝再三地逼她拿掉孩子,不只单纯地因为私情,而更多的是希望她能活着。 顺德帝接近锦盒,上面挂着一把jing致铜锁。她从头上拔下一只银簪,轻轻一抽,里面有只铜钥匙。 “雪音多谢皇上成全!”正yu跪拜,却顺德帝一把止住。“就剩下木蝉那丫头的事令我费神,也不知太后那边打听到木亦柔的下落没有。” 木蝉,她的义妹,一个可以用性命来保护她的人。为了一个承诺,她居然真的不嫁人,甚至连荤腥也不再碰。雪音想为木蝉再做些事,为这个妹妹安排一下往后的生活,若是能找到木蝉的姑母木亦柔,自己就算了结一桩心事。而木蝉在这世间也有了亲人,定会更加坚强地面对生活。 顺德帝怀抱着锦盒,微微一笑绝代倾城。在他犀利的眸子里,掠过无法掩饰的霸气与豪情。“这是朕唯一能为你做的。”如果她真的平安生下柴斐,一定封柴斐为贤王府世子。 她的生命正一点点流逝,而柴兴不知道,只有他知晓。顺德帝想到此点,对于柴兴,雪音只是单纯的爱,而对于他----柴三哥,却是纠结的情感。哪怕只是一分的纠结,他对她也不枉费一片苦心。 看顺德帝翩然而去,雪音的心重归到平静之中,还担心他不知晓实情,既已知晓,她倒省了许多事。手轻柔地抚mo着腹部:斐儿,娘好爱你,你一定要平安的出世。柴三哥一定会替她完成心愿了,她的一番苦心总算还有人懂,虽然不是最爱的柴兴,可她依旧去这么做。 算算夏峰离开的日子,她的时间不多了。曾与夏峰约好,六个月的时候,她就离开京城去怪人谷,然后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从来没想到,她会这样面对生死的考验,人世间不会将同样的奇迹数次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她面对现实,虽是残忍,却又坚强。再大的苦痛与折磨都让她来默默承受吧,请上苍把快乐与幸福赐予柴兴,她的八郎,让他足可以坚强而快乐的生活下去。 这不再是单纯的祈告,而是请求上苍能听听她凌雪音的心! 381. 为夫选妾(1) 第九十九章为夫选妾 五月二十六日,柴兴将雪音接回王府。 水云阁依旧还在是重建之中,多想,看一看新的水云阁是怎样的华丽清幽,而她怕是看不到了。但她可以想像,根据柴兴给她瞧过的图纸,幻想着那是一座人间的琼宇楼阁,华丽得像是梦中的仙境。 想到“水云阁”三字,她的心里便满是阳光,没有即将离别的伤感,有的只是伤感中的快乐。她会在离京之前,把最美的笑容留下八郎,然后她远走天涯,躲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慢慢的品味。 回忆他的笑,将是她余生做得极多的事;品忆他的声音,也将是她梦里重复千遍不厌的情结;还会,一遍遍重复地回味着与他的相识、相知、相恋。柴兴将是她一生都无法放手的至爱,他系挂着她一世的眷念,一生的牵恋。 若是人真有来世,她愿意在来生与他再续一段情缘。 来生?来世?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与其留待下一辈子,不如现在就好好把握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她要将这些时光都填满自己的影子,也将他的影子融入眸子,刻入脑海,铭记于心,嵌入灵魂的深处。 总是在静下来的时候,雪音会浮想联翩,想一些过往的、将来的事情。 木蝉提着食盒,人未至,声先到:“姐姐,今天怎样了?” 听到木蝉的声音,雪音从软榻上探出头来,道:“快进来!” 吃着jing美的糕点,她连连夸赞,受伤之后,因为身ti极度虚弱,加上xiong口的疼痛,她越少离kai房门,每日只卧在床榻之上,看看书,或令艺伎们弹一会儿曲子。 “木蝉,你和王游……” 木蝉近来每次见到雪音,雪音就会说这些,要多烦,有多烦。而个人的婚姻大事一直都是木蝉最不愿提及的,她已经在神灵面前愿,说今生终身不嫁,也不再食荤腥。希望神灵可以护佑姐姐平安无事。 “姐姐,我与王游结束了,让他另觅良缘。”木蝉第一次说时,王游以为是玩笑,后来她又说了第二次,等说第三次时就不再说,而是骂。她将王游愤愤地骂了一顿,两个人不欢而散,而木蝉再也没有去找过王游。两个人就这样不了了之,不,就这样莫名地分手了。 看着木蝉与王游相爱,如今因为一个诺言,她竟要放弃。雪音的心很痛,觉得自己真的是累赘,害木蝉今生都无法找到幸福。 “好妹妹,你不结婚,不会也不生孩子吧?斐儿将来可要娶你女儿做妻子的。” 木蝉歪着脑袋,眼睛里冒出金光:“对呀,我没生孩子,斐儿总不能没老婆……”放低嗓门,她开始支吾起来:“和王游……不,他长得不够好看,和南宫瑾,哇那我的女儿一定是……” 雪音想笑,越来越闹不懂木蝉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会儿王游,一会儿又是南宫瑾,好像天下的男子都要娶她一般。 姐妹二人正在屋里说话,怀雪来禀:“娘娘,王爷回来了!” 每天的这个时候,是雪音最欢喜的时候。喜欢看柴兴回来时的满脸笑容,甚至喜欢他那深情说话的样子。 382. 为夫选妾(2) 怀雪的神情显得怪异,也不像往日那般欢喜,变得略为低沉。 木蝉道:“你这丫头,怎么了?” 怀雪淡淡地应道:“没什么事。” 连木蝉都一眼瞧出来了,还说没事?雪音也不想再去追问,你这种十**岁的妙龄少女,有几个没有心事。 众人皆知:容蕊王后与贤王爷fu妻情深,贤王爷爱极了王后,把她视为掌中宝,怀中珠。只要是容蕊王后想要的,贤王爷也必会倾尽所有去弄到。小到她爱吃的东西,大的她喜欢的服饰。 木蝉再细看怀雪,分明就是有事的样子,硬说没事,大呼了一声:“臭丫头,说,什么事?” 怀雪正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贤王爷回王府了。 柴兴进入湘波院,身后跟着一名中年妇人,那妇人长得眉清目秀,举止得体,神情木讷。见到屋内的人,缓缓拜礼道:“奴婢见过容蕊王后,娘娘千岁!” 柴兴满脸喜色,道:“蕊儿!蕊儿,你看我今天带谁回王府了?” 妇人穿了一身粉色的宫衣,头高挽成髻,紧袖短裙,神情中看不出任何的喜色。从她的式可见,虽已是三十多岁,却依旧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 柴兴进入房中,坐在软榻前:“蕊儿,我找到木亦柔了!” 中年宫女站在门口,中规中矩,也不张望,沉默不语,微低着头,一看就知道是宫中出来极懂规矩的老人。没有少女好奇的目光,有的只是漠然与冷静。 木蝉闻到此处,惊疑地走进门口的宫女,细细地打量,想从她的容貌寻觅到什么。 木亦柔良久也没反应过来,几日前寿宁宫的宫人找到了她,说是要她出宫去贤王府。她隐隐听百花监的宫人们说过,贤王妃(容蕊王后)有了身孕,太后正在宫里找合适的嬷嬷过去侍候。 “你是……”木亦柔看着木蝉,那双冰黑的眸子仿佛让她看到了自己的亲人,还有她的头,棕色的,这在南越朝并不多见。 柴兴笑看着姑侄二人,“木姑姑,她是木亦严的女儿木蝉,是肃州木家后人。” “木蝉?”木亦柔在脑海中搜索着,想起来了,七嫂是西域人,头便是棕色的,而面前女子的冰黑眸子与七嫂一般模样,“丛丹,你是丛丹!” 木蝉微颦着双眉:“我怎么叫丛丹?” 雪音令二人进入屋中说话,木亦柔紧紧地握住木蝉的双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二十年前,她年芳十七,先帝要在众富贾中选mei女入宫,在姐姐妹妹中,木家决定将她送入宫中。木家先祖乃是京城人氏,因为家道中落流浪到肃州,遇到了肃州城内某位商人千金,二人喜结良缘。木亦柔的爷爷膝下无女,却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各自娶妻生子,大房人丁兴旺,共育有七个子女;二房有两个儿女,便是木亦柔与木蝉的父亲木亦严;三房有四个儿女。 383. 为夫选妾(3) 木亦柔进宫不到半年,因为无意间得罪了庞太妃宫里的太监,被寻了不是到百花监养花种草。这一种就是二十年,五年前,她在御花园里忙碌,有位龙腾殿的宫女要去刑部取当年六富贾灭门案卷宗,途中不小心扭伤了脚,便让她去取。那时,她才知自己一家三百余人无一幸免惨遭杀害。她一直想一死了之,可又心有不甘,这才苟活于世,在宫中这些日子她一直想寻机会查清事实真相,却苦于没有机会。 宫中不知岁月长,进宫十七今已是中年妇人。她最美的青春都消耗在冷漠而清寂的后宫之中,就像山野的一株野百合,静静的绽放,又悄悄的凋弊。 “你就叫丛丹,你niang叫哈里玛丽娅,家里人嫌她的名字太长,就叫她哈娅。生下你后,你爷爷给你取名丛丹,你niang说按照她们西域人的风俗,会给孩子打一面金牌。于是她去找金匠,可那金匠读书不多,听了虫单,说哪有给丫头取这名的,就打上‘木蝉”二字,说这名字好听多了。” 木亦柔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那时候木家人丁兴旺,因为木老爷子在世,三个儿子都未分家,大家人住在一起,逢年过节甭提有多热闹。 “姑姑,我姐姐身子不好,我们回静溪苑说话。” 按照木亦柔所说,在她进宫之前,就已经有木蝉了,那么木蝉的年龄不是现在的十九岁,而是已经二十一岁了。 该成家了! “姐姐?”木亦柔漾起久违的笑容,“你说我们木家还有一个孩子在世?” 木蝉尴尬地笑道:“姑姑,她是我义姐----容蕊王后。” 木亦柔此刻才忆起,屋子里除了她们姑侄,还有一对nan女,男的是贤王,那另一个便是容蕊王后。宫中都在传说,这位容蕊王后生得美丽无双,且温柔多情,不光被贤王视为宝贝,就连当今皇上也对她情有独钟。 “木亦柔拜见容蕊王后……”她已经忘了,刚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跪拜过了。 “快别,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些俗礼就免了。”雪音话未落,柴兴待妻子止住。雪音道:“木蝉带木姑姑回房歇着。” “姐姐,我和姑姑先下去了。姑姑,跟我走吧!”木蝉真的好开心,终于寻到自己在世的亲人了。 雪音的脸上带着笑,自内心,不像平时那般的淡然,“木蝉找到亲人,我……就放心了。” 寻找木亦柔不光是木蝉的心结,也是她的心结,如今大事算是了结一件。有木亦柔在身边,木蝉就不觉得太过失落,一定会好好地生活下去。 “放心?应该说开心吧?”柴兴纠正着。 木蝉是雪音的妹妹,多一个亲人,雪音会为木蝉开心。寻到亲人的喜悦很快就洋溢在贤王府内,就像雪音寻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雪音笑了,用手轻柔地抚mo着他的脸:如果有一天,真的会离开,他会有多难过。可是人的生死又岂是人力可为,只要今生无憾,何追身后之事。现在要做的,就是珍惜再珍惜他们相聚的日子。 384. 为夫选妾(4) 柴兴握住雪音的无骨纤手:“蕊儿,怎么办呢?” “什么?” 柴兴有些为难起来:“今儿去宫里,皇兄他……他赐了五位美人给我。” 雪音说的是三位美人,而顺德帝却赏了五位如花美眷。 他以为:她听了一定会生气,只是微微一怔,立即又恢复了平静与笑颜。 “八郎的艳福不浅呢?既是皇上赐的,你就收下吧?” 五位美人,其间总有一个是八郎喜欢的类型。不后悔他们相恋一场,不后悔与他相识,只是她还是放心不下他,希望他能如愿在这五个女子之中寻到新爱。她不会再像世俗的女人,因为丈夫的冷弃又哭又闹,她一定会更坦然的面对。 什么?她让他收下!这不对,以前她可是口口声声说:绝不许他纳妾,就是以前的侍qie都不许他碰。如今,雪音竟然没有反对,还让柴兴收下。 柴兴满是不解道:“小妖jing,开玩笑是不是?” 柴兴用手挠痒,雪音连连摆手,大笑不已,道:“没开玩笑,没开玩笑!八郎若是喜欢,你收下就是,我不会吃醋,真的不吃醋!”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真的!”回答得很肯定。 不像是开玩笑! 太不正常了,按照她的性子,一定会又闹又骂,可她居然说收下。 柴兴定定地看着妻子的脸,想要从她的神情读懂用意,可她的笑是如此的明朗,并没有半点的阴暗。难道她真的想明白了,还是因为她与皇兄的私情……不,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与惩罚自己。 “夏紫蕊,说!你心里又在想什么东西?”柴兴问。 雪音笑得轻柔而妩mei:“八郎,我想好了,我不可以这么自私的……” 不,他喜欢她的霸道,喜欢她偶尔的脾性,甚至那咄咄逼人对他独占。 “在宫里的时候,母后为难你了?” 柴兴实在不明白,依她以往的固执,怎会突然转向,居然一反常态,同意他有别的女人。先想到的不是皇兄的刁难,自从上次宫中兄弟纠葛之后,皇兄说过要放手,更会真心地祝福他们,没有道理这个时候皇兄又出来纠缠。唯一的解释就是太后说了什么让蕊儿为难的话,所以蕊儿才会勉为其难地同意。 不,他宁可妻子是以前的人儿,也不要她和豪门中的女人一样,任由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再说他柴兴已经拥了一个最爱的女人,别的女人要来何用。况且现在蕊儿怀有身孕,正是需要他倍加呵护、照顾的时候,他绝不在这个时候冷落她。 “没有!”她迎上他的目光,为什么他一定要知道原因呢。 “没有?”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而她又觉得不能说,是什么原因?“是不是皇兄?他还是不肯放手,所以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拆散我们……” “八郎……”她喝了一声,止住他在胡猜下去,“与任何人无干,是我……我不想别人在背后议论我,所以我很自私,要你有别的女人。五个女人不是吗?就算你不是个个喜欢,至少你喜欢一个人也好呀。” 385. 为夫选妾(5) 如果他有了新爱,她消失时就不会太痛苦。 她爱他,倘若她能健康地陪他走完余生,一定会独占他的宠爱。可她不行,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她必须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不让他看到自己病时的痛苦。 “蕊儿,为什么你要这么想?我已经说过了,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不必委屈自己,要我去接受别的女人。”“我……我只喜欢你一人,无人可以替代。” 柴兴以为她还在为过往的事耿耿于怀,无法释放心中的郁结。他真的不介意,她都能原谅他曾经有过三位侍qie,他也能谅解她的一次背叛。过往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用彼此的余生来弥补、相伴。 这不是雪音要的结果,渴望看到他的移情别恋、要他有新的爱情。她不再会把柴兴的移情视为伤害,她会认为那是上苍听到了自己的祈告,了结了她最大的心愿。 “柴兴,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么?说我任性霸道,不许你有别的女人,还容不下其他的侍qie……你帮帮我,去要她们……” 雪音明白,如果她不说出一个原由,以柴兴的固执定会纠缠不放。那么,她就随便找个藉口,这样行不行,无论他信是不信,都将是她认定的原由。 柴兴勃然大怒,看不懂他的妻子,他们约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现在,她竟然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他不能和她吵,她怀着孩子,她身子不好。但他坚信:她这么做,一定有无法说出口的理由。 “蕊儿,你别激动,既然你不想见到我,今晚我睡书房。”柴兴站起身,努力让自己平静再平静。 临离开时,柴兴留下一副哀怨的样子,弄得雪音哭笑不得。在她看来,这样的眼神只是闺中怨妇所有。她让柴兴另觅新爱,而他却搞得好像被人抛弃一般。 雪音也不想与他吵,可见他违背自己的计划,心痛与负罪感逾深。这一切真真是天意弄人,以前她费尽全力也要觅到一份真爱;如今又费尽全力要冷待一份真爱。 不想死,可她无能为力。她不是那种自私的人,自己死,便要拉着心爱的人一起殉葬。柴兴爱得逾深,她便愧疚得越是厉害。而雪音却不能坦然地将自己的顾虑直白地告诉柴兴,她一个人独自尝试这种苦便已经够了,何苦也将他拉进来。如果柴兴会恨,她甚至希望柴兴能够恨上自己。 八郎,不能让你陪我死,你要活着,活得快乐而幸福。我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快乐的父亲,有一个可以疼爱他的母亲。 有多爱柴兴,便有对这个尘世有多少留恋;有多在意腹中未出世的孩,便对这个家有多爱惜。她的这番安排不是拆散这个美满而幸福的家,而只是为了成全,成全这个家的快乐,成全儿子有一个母亲,成全丈夫依旧还有一个深爱的女人。 不是么?当年的柴兴在继丁淑妃之后爱上了她,那么在凌雪音(夏紫蕊)之后为何不能再爱上另一个女人。一个他可以爱,也能够去爱的女人。 386. 破俗计划(1) 第一百章破俗计划 六月初三。 雪音听到了一件事:皇上赏赐的美人里,有位美人用酒灌醉了柴兴,因而得到了宠性。不管那女人使用了怎样的手段,听到这些时,雪音的心里涌过一些酸楚,不愿意看柴兴受到丁点的伤寒,而她却不能回头。 她突然想知道,是什么时候柴兴爱上了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她被他拖入御花园的荷塘那次,还是后来他现了她被父亲纠缠的那次……她真的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她都忽视了他们之间是如何开始的,而她又是何时爱上了柴兴。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已经糊涂了,只知道现在的心中被柴兴填得满满当当,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想到自己,她又想到了柴兴,自己如此,他也定是如此。可她却残忍地将别的女人推入他的怀中。 不想这样做,却不得不这样做。雪音觉得自己就是一把厉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即便是死,她不愿意将他推与别人,可是想到柴兴未来的路,理智又告诉她:必须这样做。 柴凤来贤王府作客。再见雪音,她的身子比上次见时又沉重了许多,气色比上次时差许多,面容黄,没有一丝血色,可她的笑容依旧温馨、动人。 捉说柴凤来访,雪音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在怀雪、怀音的搀扶下移到花厅。刚到的时候,柴兴正在陪柴凤说话,两个人神情中都很平静,好像在谈一个沉重的话题。 雪音并不想吵扰到这对兄弟,而柴凤依旧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施礼道:“柴凤见过八嫂!” 雪音抬抬手臂:“九弟勿须客气,请坐----” 在柴兴的身边坐下,柴兴的大手轻柔地抚上住了她的纤手,像拂过最好的丝绸,轻柔再轻柔地拂过她的手背,当然她明白这不是柴兴的怜爱与柔抚,而是他惯用来权衡她是否清减、长胖的尺长。 柴兴道:“一日没见,怎么又瘦了?” 一日时间瞧不出是否胖了瘦了,可柴兴已经习惯用这样的方式,用抚mo她手来确定她的胖瘦。雪音只是当成这是丈夫最别样的怜爱,喜欢被他捧住纤手的感觉,那一刻她的手不再是手,而是化成了世间最宝贵的珍宝,被他捧在掌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柴兴传至手中的温度,令人迷醉而贪婪的。 雪音浅笑道:“我一向如此,你别担心!” 每每面对柴兴的置疑,雪音总是用最简短的话来应对。要他不担心,柴兴又何偿能做到。因为她的身子越来越重,柴兴便搬到书房去安歇,但每日都会过去好几次,陪她说话。 说了会闲话,侍婢们摆好酒宴,雪音捧着腹部起身:“怀音,去请那五位美人一道过来。” 自家人吃饭,叫外人来做什么?还以为她最初是说说气话,可现在看来,她好像根本就没生气。 “不许叫!”柴兴很是不解,听到蕊儿提别的女人,他就满心的不欢喜。 “不是要了那个叫……叫胭脂的女子,是你的人,给她一个名份又怎样?” 387. 破俗计划(2) 她这是故意的,看他背叛她,然后还让他去给别的女人名份。要了她,他就得留下,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她不相信他说过的话?要怎么做,他才会明白:她是他心里的最爱,不,是唯一的爱。 “二管家!二管家----”柴兴大喝两声。 二管家站在花厅门口,半弯着腰身应道:“王爷!” “把胭脂卖到qing楼,以后谁若再勾本王就同此下场。”如果因为他酒醉将那个该死的女人当成了她,那么他现在就给蕊儿一个交待,尽管这或许不是她所企盼的,但他一定会这样做。 为什么非要和她作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不希望再给腹中的孩子增添罪孽。“等等!”雪音起身,“二管家,从今儿起让胭脂姑娘搬入浅醉院,称北夫人。明日去京郊别院将三位夫人一并接入王府,分别以跟王爷先后称为东、南、西夫人,以育有大王子的南夫人为尊,由她代理王府事宜……” 他看不懂她,他一再在呵护她,可现在她却不要,还是她的心已经有了新的打算,要抛开他的呵护。有一个胭脂还不够,居然说要把别的侍qie夫人一并接回王府。他觉得很不好,王府有她一个,他就围着她转,忙得不亦乐乎,若是突然多出几个女人和孩子,他真的忙不过来。他只想全心全意地照顾她一人足够,可她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蕊儿----”柴兴愤愤地看着她,眼神里有责备,却有更多的疼惜。 “八郎,她们也是你的妾室,四个孩子更是你的骨血。” 如果他从来不曾有过他们,她也不必为此烦心,事实是她无法逃避的。而贤王府必须得有一位主事的女人,虽然不再是自己,但其他方面绝不可以怠慢。 二管家迟疑不定,不知该听容蕊王后的还是听从贤王的? “死奴才站着作甚?将胭脂卖入qing楼,三位夫人不许接回王府!”柴兴大声嚷道,他才不要让步,一旦让步,他们fu妻又会再生芥蒂,而他只想留住现在的一切。他们这才过几日浓情mi意的日子,居然这么快就要走到尽头。 “八郎----”雪音柔柔地轻唤一声,止住柴兴。 柴兴对她的所作感到了失望,自从上次受伤回来后,她的言谈举止就变得好奇怪。她明明讨厌做刺绣女红,却整日在软榻上缝缝剪剪。 “蕊儿,本王说过今生绝不让你受委屈。不相干的事你就别cao心了!”他打断她的话。 曾经说好了,他们fu妻谁也不要把话深埋在心底,有什么风雨痛苦,他们一道来面对。她为什么不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亦还是她后悔了嫁给他,只要他有了别的女人,她就能借口回到皇兄的身边。 皇兄说,他不再立皇后,当今天下已经有后。这是他许给她最尊崇的身份,即便母仪天下的后是弟弟的妻子,他也不许天下有能够越她尊贵的女人。 柴兴固执而强硬地将胭脂卖入qing楼。他越是爱得痴迷,雪音的心便越受煎熬。他的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困缚于中央,越是挣扎,便越是迷失与犹豫。 “九弟,陪你八嫂坐坐,我去去就来。”柴兴道。 388. 破俗计划(3) 要拿他怎么办?看他一步步泥足深陷,看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雪音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半分愧意,还有一丁点的不忍,只能将一颗被撕得四分五裂的心掩藏起来。任由他们fu妻南辕北辙,好几次雪音都想讲出实情,可她又深深明白讲出后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雪音凝视着柴兴离去的背影呆,他的风姿绰绝,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心中的男子。她越来越不敢迎视他温情而炽烈的目光,那不再是目光,而一把锋利的剑,每看一眼,心就被割痛一下。唯有他用背对着她的时候,她才可以毫不顾忌的凝望,将他伟岸而美丽的身影收入眼底,藏于脑海,然后再往后看不到他时慢慢的回味。 柴凤有些好奇,以前她声声说不许八哥有别的女人,现在居然要成全,一个人的变化成太快了。再看此刻的八嫂,分明就是一个女人对丈夫炽烈的爱恋,在她的眼底还藏着一抹让柴凤看不透的情结,如丝如雾,氲氤着缥缈的雾气。 柴凤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道:“八嫂心里有事?” 她表现得如此明显?连柴凤都看出来了!雪音听到柴凤的话,收回追随着柴兴的目光。不,她还是凌雪音,那个高傲得不需要别人同情的女子。就算被柴凤瞧出来,她也不会认的。 “九弟,你说你八哥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别的女人?”雪音问出傻傻的问题。 柴凤想笑,独占夫宠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想,她做到了,却想把丈夫推开别的女人。她善解人意、冰雪聪慧,她甚至会默默地付出,不需要任何的回报。 “八嫂,八哥心里只有你。” 只有你! 三个字,却沉重得如同压顶的大山,压在她的心头。早知她的身子会病得如此地步,连玄女神功的真气最终都无法延续她的性命,她不会开始,这样她就不会有痛苦,而柴兴也不会在失去她后,痛不yu生。 一切都如初见,不曾开始…… 然而,她不后悔爱上过柴兴,不后悔曾与他相恋。 让他移爱别的女人,他不会做,那么她要怎样才能让他活下去。 “九弟,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八嫂请讲!” 雪音抬眸,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让他活下去……” 想到自己就快要死去,她好难过,却又如此的无助。柴凤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亲人,她不在的日子,或许能给柴兴一份慰藉与鼓励。尘世间最大的无奈莫过于争不过天,斗不过命。他们相爱了,却无法携手相伴;他们相爱了,却要面对生离死别。 柴凤满是惊疑:“八嫂,你……”后面定是有隐情,柴凤可以肯定,在八嫂的心底藏着不被八哥知晓的秘密。 看着满桌的佳肴,雪音道:“你扶我到外面走走!” 柴凤起身,搀扶着雪音。 雪音斥去侍婢,两人走在花厅外的小径上,周围都是淡淡的花香。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满眼的花草,红红绿绿,红的如火,绿的似翠,而她心里的天空也因为柴兴的爱变得色彩绚丽,迷人多彩。空气中流荡着荷叶的清香,荷花的芬芳,交织在空中便是一片荷的气息。她甚至能够清晰地分辩出空气中还有荷塘泥土的味道。 389. 破俗计划(4) 柴凤道:“八嫂有什么事不妨讲出来。” 雪音看着身边的柴凤,他英俊的脸上全是急迫的等待。 可以相信他么?但她也必须选择相信,她原本是个有秘密的人,可自从爱上了柴兴,也改变了许多。不再去坚守的秘密,是谁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人的痛苦是真的痛苦,一个人的快乐不是真的快乐。 她不痛苦,因为她的身边有深爱的柴兴,他们彼此相爱,他们有着如烈焰般的真情,如水的温存,所以她是快乐的。终于完成了母亲生前最大的遗愿:快乐地活着。 “八嫂的事就是柴凤的事。”柴凤见雪音犹豫,又加了一句。 这是柴凤的承诺,一个弟弟对于嫂嫂的承诺。对雪音,他从最初的厌恶到现在的敬慕,她将他视为亲人,柴凤也将雪音视为亲人。能替亲人分担痛苦,是柴凤感到最开心的事。 四下无人,雪音坚定地道:“九弟,带我离开京城吧?” 柴凤满是狐疑,当她再度重复着“九弟,带我离京吧?”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雪音的确是说要离开京城。 柴凤沉默片刻:她一定是有必须要离开的原因,否则她不会说出自己的决定。 “好,什么时候?” 柴凤竟没有问原由,这让雪音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初九!”还有六天,她需要时间来打点一切,安排好木蝉的事,还有王府里的事儿…… 柴凤看着她,心里有莫名地难过:“八嫂,是因为皇上和八哥的事为难?” 雪音没有直接回答,如果这是柴凤认定她离开的原因,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她的身子自上次剑伤之后,越来越差,如果再不离开,她怕自己会死在这儿。而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绝不死在心爱男子的面前,这对于柴兴是一生都无法磨灭的痛苦。 如果要死,她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静静地死去;不让柴兴看到她最后形容枯瘦的样子。所以,在她还有力气走路的时候,她选择远远地离去。 柴兴翩然而来,脸上漾着无法掩饰的笑容。 “蕊儿,你身子不好,不能吹风,快进屋去!”柴兴疼惜地走近她,握着她的手,扶她回到花厅。语调里略带责备,尽显宠溺与呵护之情。 三人在花厅吃了顿热闹而温馨的钣,待柴凤走后,雪音又回到湘波院静养。 躺在软榻上,飞针走线,小时候跟着母亲学了些女红,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这些东西。可如今为了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她愿意学。孩子在肚子里动了动,她清晰地感觉到,又动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腹部,贴着腹部的丝绸在划动。 孩子,她的孩子,无论怎样,她都必须生下她。不管有多少艰辛,她都必须撑住。当年曾经承受过的剜心之痛,近来偶尔作,好在她还能承受,她怕再这样下去,会展成为她无法承受的痛。所以,她必须离开京城,要尽早地离开,不能再呆下去,时间再长,柴兴一定会知道真相。 390. 破俗计划(5) 玄女真气已经救不了她,无药可救的她,面对的只有死亡。但她不想在临死前,看到柴兴的痛苦。 木蝉和往常一样,带着从外面买回来的鲜果、糕点。 “姐姐,今儿我买了酸梅,你一定喜欢!”木蝉从篮子里取了十几枚,交与怀雪,让她去清洗。 放下手中给孩子缝制的衣衫:“木蝉,我想……看你成家立业,和王游把事办了吧……” 木蝉笑嘻嘻地道:“别说嫁人的话了。要嫁人,我已经嫁了一百回了。” 这一生,她木蝉都不会再嫁人,而是会信守对神灵的承诺。这样,神灵才会保佑姐姐平安无事。姐姐平安,木蝉心中无愧,也才会快乐地生活下去。若是违背承诺,姐姐若有不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对神灵的欺骗。 雪音道:“又说傻话!你不结婚,我家斐儿的娘子怎么办?” 真的好希望看木蝉成亲,这样木蝉会多一份依靠,有了丈夫的疼爱,又有儿女绕膝,这样的人生才是美满无憾的。 听雪音如此一说,木蝉的纤手无意间落在腹部,转而双手合十,虔诚十足,呢喃道:“上天保佑,赐给我一个女儿吧,保佑保佑!” 雪音被她的话惹得“扑哧”笑出声来,“你不嫁人哪来的孩子?” “姐姐,冷姨说女儿寨的姑娘们,不结婚也有孩子。我木蝉对天过誓,这一辈子都不结婚,只要老天保佑姐姐化险化夷,平安健康地活着就行。放心吧,说不准小槿儿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木蝉说话满是幸福的感觉,用手如雪音那般轻柔地抚mo着腹部,这里有吗?有她的小槿儿吗? “啊----”木蝉这话雪音没咱明白,是说不嫁给王游,她已经和王游那个……“你和王游圆房了?” 这算哪门子圆房,二人虽有口头婚约,可木蝉没说要嫁王游,好像一直是她在旁边催促着。这两个月来,连王游的影子都少看到了,似乎还真没瞧见木蝉和王游在一块儿。 木蝉爽快地道:“我和人圆房了,但那人不是王游。” “不是王游?那他是谁?” 木蝉不是喜欢王游吗?这才多久,就有了另外喜欢的人?雪音没弄明白,如果和木蝉圆房的人不是王游,她还真想不到会是谁。 木蝉神神秘秘地道:“能配我们斐儿的娘子,自然得才貌双全。嘻----嘻,放心吧,如果这个孩子不够优秀,姨母一定给斐儿再生一个更优秀的。到时候姨母给你生三四个妹妹,随你挑……” 雪音算是弄明白了,“你想未婚生子?”传扬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王游有什么不好,忠厚老实待她也不错,她竟然另有喜欢的人。 反正木蝉就是不能结婚,上次姐姐又将也吓了个半死,万一破了誓言姐姐丢了性命,她后悔都没地儿。说过不结婚,可没说过不会生孩子。再说姐姐已经说了,她的女儿将来是要嫁给斐儿的,斐儿怎么能没有娘子。当然要生,而且还得多生几个女儿,让斐儿来挑选。 391. 破俗计划(6) “姐姐,你可是冷姨的女儿,该不会无法接受吧?”木蝉如今越来越觉得女儿寨的那些个风俗、规矩实在好得很,谁说世间只有男子娶妻,女子也可以娶夫。不,这好像还是跟嫁人一回事,这辈子她是拿定主意不成亲、不嫁人。 雪音暗道:这与接受无关,只是还是不明白,木蝉居然真的这么做。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给斐儿生个最漂亮的娘子。”木蝉mo着自己的腹部,歪着脑袋幻想着。 木蝉前些日子在京城看到了南宫瑾,还将南宫瑾藏在了京城的一处私宅里。南宫瑾骂她下奸、水性扬花……管他呢?反正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更优秀、更漂亮的女娃,一个足可以在长大之后能与斐儿般配的小娘子。等她怀上了与南宫瑾的孩子,她就给南宫瑾解药,让他离开京城。 木蝉不会把此事告诉雪音,是不想姐姐难过,因为她已经做了,而且根本没有后退之路。她木蝉与南宫瑾生的孩子,若是女娃定然是如花似玉、国色天香。一想起来木蝉就乐,就好像赚了一大笔银子般的欢喜。让那些世俗的规矩见鬼去,她木蝉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勾当,不过是让南宫瑾做了她几日的qing夫罢了。当木蝉把此事告诉了木亦柔,亦柔也被木蝉的所举给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侄女竟然如此疯狂,都说有男抢女的,这女霸男还是第一次。 因为是木蝉与南宫瑾的孩子,所以木蝉给未出世的女儿取名木槿。她寻了位江湖神医,请那人开了一个方子,说是可以专生女孩的方子,她已经吃了三剂。 老天保佑,保佑她木蝉能早点怀上孩子,早点有一个女儿。 “那人是谁?”雪音还是想知道,木蝉不爱王游,那她爱的是谁? 雪音一副不弄明白就不罢休的样子,只因为木蝉与她姐妹一场,两人情感深厚,而自己又是姐姐,自然应该关心一下。从来不知道木蝉居然对一个戏言似的承诺当了真,还奉若圣旨一般地去对待。 木蝉手帕一摇,得意洋洋:“姐姐,你说如果我和南宫瑾生下一个女儿,那孩子……” 雪音张大嘴巴,好像看着怪物:木蝉和南宫瑾。对呀,她怎么了这一岔,当初木蝉可是对南宫瑾一见钟情,后来因为姐妹情竟,她才强迫自己去喜欢王游。 “你……真的要这么做?” 木蝉肯定地点头:“不要想阻止,已经晚了。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住了十几日了,待我怀上孩子,我就放他离开。” “你不嫁给他?”如果她喜欢南宫瑾,那就嫁给对方好了,可她竟然只要孩子。雪音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不该整日就说:她的女儿是斐儿的娘子之类的话,这丫头居然真的做出这种糊涂事。 木蝉不屑一顿,冷笑两声:“这都是什么世道,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为什么女子就不行。反正我又不想结婚,有孩子过着挺好。”“姐姐,如果斐儿长大了对我的木槿不满意,这该如何是好?”像是自问自答,她停顿片刻,继续道:“我已经想好了,为了不让斐儿有爱上别的女子的可能,所以我打算生三个女儿。大女儿叫木槿,二女儿叫明明,这三女儿嘛……叫……还没想到呢,总之,她们个个都很优秀。我,绝不给斐儿喜欢其他女孩的机会。” 392. 破俗计划(7) 木蝉看来真是疯了!不,应该说是拿定了主意要这么做。难怪好久没见王游与她说话,怕王游也知晓此事吧? 不结婚,只生孩子,这个想法还真是大胆。 木蝉轻叹了一声:“姐姐,我在城里另置了处宅院。姑姑说,我们总不能常住在这里,再则万一我怀了孩子,姐姐是容蕊王后,对你的名声也不大好。所以……” “所以,你要搬出去住。”她接过话。 木蝉找到了自己的亲姑姑木亦柔,不久之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木家世代从商,相信有了木亦柔这个帮手,木蝉的生意会越做越好,至少她不需要靠男人来养活自己。 雪音就要走了,离开京城,再也看不到木蝉了。在自己离开之前,看木蝉到外面去住,对木蝉来说也好。 “不想让我走?姐姐,我答应你,往后每隔一天就过来瞧你。再说,姑姑已经替我买了两个使唤丫头,木家也有了自己的宅院、管家和家丁,有那么多人侍候我,我不会有事的……”木蝉担心雪音不允,叽叽喳喳地劝慰着,却不知雪音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此去一别,姐妹二人或许就此生死相隔,再无相见之日,雪音又怎会没有不舍之情。 一双无骨纤手搭落在木蝉略显粗糙的手上:“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姐姐不会阻止你。我只希望木蝉可以平安、健康、快乐而坚强地活下去。如果不结婚,你依旧觉得快乐、幸福,我不反对。” 雪音不反对,但对这样的做法也不支持。对于木蝉,更多的是理解。世间的确有太多的不公,不是一个木蝉就可以更改的,但她敬佩木蝉敢于与世俗挑战的勇气。这一生,她欠了木蝉太多,为了一个承诺,木蝉放弃了幸福,甚至连她喜欢的肉食都不能碰。 “啊----太好了!我就知道,姐姐待木蝉最好了。那我改日再来瞧姐姐!”木蝉欢欣鼓舞,就知道姐姐对如此破俗之举不会有太多的反感,就知道姐姐会平静的接纳自己的选择。哪像姑母,居然搬出一大堆的道理,要他嫁给那个如玉美男南宫瑾。要嫁人,她木蝉早就嫁了,岂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木亦柔颇有些经商头脑,回到木蝉身边没多少日子,筹备在京城开一家成衣铺。木蝉的鸿归楼生意很火红,在京城与聚福楼齐名,开业几个月,不但赚了家宅院,还有了本钱开第一家云裳铺。 看木蝉离开的背影,没有烦忧,是轻松而快乐的,雪音感到欣慰:既然这是木蝉选定的路,她会祝福,而不会再给任何建议。因为在木蝉的身边还有一个木亦柔,她定会给木蝉更多好的建议。 木蝉,她的义妹,待她最好的人。 雪音给了木蝉经商的本钱,帮她开鸿归楼;而木蝉却给了她快乐,给了她孤寂时的依靠;更给了雪音亲人般的关爱与亲情,她们虽不是姐妹,却胜过姐妹。 393. 激励柴英(1) 第一百零一章激励柴英 雪音侧卧在软榻上,xiong口传来剜心般的裂痛,迅漫延至全身。她闭目养神,小心翼翼地将体内的真气移到五腑之中。 怀雪站在门外,禀道:“娘娘,王爷回来了!” xiong口的疼痛减缓,雪音缓缓坐起身,脸上洋起倔犟的笑容,笑,再笑一下,再笑得灿烂优美一些,不能让他现秘密。她将双手抚在脸上,快以力度适宜的揉挫至,估mo着有了血色方才止手。 雪音看看门外,确定柴兴还未至,又揉挫起双手,道:“他到哪儿了?” 过了片刻,方传来柴兴熟悉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就如他有力的心跳声,富有节拍而令她熟悉。柴兴站在门口,先将屋内打量了一番,看着房里插放着漂亮的鲜花,嘴角划出漂亮的弧线:“木蝉搬出王府了?” 雪音慵懒地浅笑,道:“这丫头近来变得了很多,连我都快认不得了。居然铁了心一辈子不成亲,今儿还说要生孩子。想想看,她也大了,如今木姑姑就在她身边,也不需我事事为她netbsp;对于自己所关心的、爱护的人,雪音总是舍不下,如今木蝉不用她再牵挂。唯独就是柴兴,虽然他有太后、有皇上,可柴兴的心是孤独而寂mo的。玩世不恭只是他的外表,feng流倜偿却掩不住他的无奈无助,雪音近来学着去理解他、了解他,知晓得越多,便越难放手。 柴兴诡异地坐在榻前,轻柔地握住她的双手:“听怀音说,你今儿一直在netg上躺着?”看着日渐憔悴的她,柴兴很心痛,“蕊儿,看你怀孩子这么辛苦,不如……” 没有不如,她是不会放弃腹中的孩子。若是皇上如此说便罢了,但若是柴兴讲出来,她定是受不了。打乱柴兴的话,道:“明知道我多想要孩子,说这样的话知道我有多伤心?” 柴兴只是随意说,反正他们还年轻,将来还会再生。只是看她这般憔悴、虚弱,他真的好自责。恨不得自己能生孩子,就不让她如此辛苦。而这种胡话他也只在太后面前说过,太后还笑他越来越不笑话,三十岁的人了,还说出这等话来。 “好了,我知道你爱这孩子。”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他就不再与她同床共枕,但半夜醒来,总会在她的床前看看,看她睡得沉稳,悬着的心就会放下,“蕊儿,你一定要平安地生下这孩子。今儿我在御林军里见到柳清扬了,这小子居然不想回江南重振柳家,想入朝为官。”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雪音明白这种心情,“由他去吧!”木蝉愿意重振木家,不代表柳清扬亦是如此,他为顺德帝与其他六贾后人潜伏于柴英身边,柴英获罪伏法,柳清扬因为立功受赏,进以进入御林军任职。 “今儿,柳清扬说他在江南老家已经纳了房侍qie,已怀有身孕。看样子曹候爷同意将曹书晴许他为妻。”柴兴继续讲叙着打听来的消息。对于雪音,柳家有着特别的意义,而柳清扬的一切更是雪音曾经关心的话题。 394. 激励柴英(2) 雪音记得以前柳清扬似乎喜欢另有其人,他与钱萍萍、金凤仙情感纠葛:“钱萍萍和金凤仙呢?” 不过是一年的事情,雪音却感觉过了许久,忘记了,钱、金二女谁是柳清扬的所爱,谁又是最爱他的人女子。只知道她们与柳清扬情感纠结,而如今柳清扬所娶之人也不是她们间的任何一个。想想自己,是何等的有幸,嫁了自己最爱的男子,而更难得的是柴兴将她视若珍宝,呵护倍至,情深款款。 柴兴顿了一顿,道:“听曹候爷说,她们俩嫁给明家兄弟了。” 曹候爷,当今太后的兄弟,权倾朝野,除庞氏一党屡建奇功,如今在朝野只手遮天。但兵权一直握在天瑞府,凌、曹两家素来不和,为示友好,曹家将掌上明珠曹书芫许与凌家二公子凌逵为妻。 柳清扬选择了自己的路,娶了曹书晴,更成为曹氏一党的人,有了曹延寿这位大才子的襄助,相信可以平步青云。 但雪音对此事却有自己的看法,曹延寿不看中柳清扬,或许是因为心中还记挂着当年的谢若夕,而王宛清心中也想到谢若夕的种种好处,才会忍痛将唯一的女儿嫁给柳清扬。她希望柳清扬能够多些沉稳,不再如以前那般伤害苏妍的心。毕竟苏妍唯此柳清扬一个独子,为儿子劳苦一生,担忧一世,也该享享清福了。 “八郎!” “喏----” “明天,陪我去皇陵看看七王柴英吧。”雪音依在柴兴的怀中,语调轻柔。 静王柴勇被杀之后,庞氏一党内有数人出来告真相。柴英也因为暗助柴勇、暗通敌国被废,贬为庶人。柴英被贬后,携有子嗣的妻妾一并在皇陵守护陵园,反省己罪。 静王的妻妾则尽数被贬为庶人,落在后宫浣衣局、百花监等内庭做苦奴,静王的子嗣无论nan女,无一幸免全部获罪,被赐毒酒而死。 次日上午,太阳出来后,柴兴携雪音赶往皇陵。 近了皇陵,见到一处简陋而凌乱的宅院,周围有丈许高的围墙,还有数十名官兵把卫。透过虚掩的大门,可以看到里面有数名女人,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没有头饰,面带菜色,一个男子衣衫不整地坐在门前,手握着毛笔,披头散,神情颓废。 真难想像,这些女人就是曾经名扬天下的大美人;更难想像,那个当初翩翩如玉的美男便是眼前的颓废男子。 几月之间,柴英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满脸胡须,目光呆滞。看到从华丽马车上下来的nan女,歪头凝思。 余珍珠见到雪音,先是一惊,很快就携着位眉宇清秀的女娃迎了过来:“奴婢拜见容蕊王后,见过贤王爷!” “珍姐姐----”雪音淡淡地唤了一声。 不知余珍珠可曾想过,当年对母亲、姐妹的背叛,虽然换来了心爱男子的几夜倾情,可她也陪着那男子走到了绝境之地。是否有对当年的所为有过懊悔,毕竟她所伤害的是自己的亲人。 395. 激励柴英(3) 余珍珠忙忙磕头:“王后娘娘恕罪,奸婢不敢当。” 当年她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背叛了整个女儿寨,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那个可爱而忠厚的羊羊便死在那场剿灭焚焰之中。 传说柴英的侧妃----庞妃,在庞氏被灭门的次日,她杀死了年幼的儿女后,自己也悬梁自尽。 柴英面无表情,竟未说话,也未搭理他们夫妇,只是自顾自地捧着酒坛,握着笔在木制门窗上飞龙走凤。柔软的笔上并未沾上墨汁,是酒,是他怀中的酒,用酒的湿度在门窗上飞舞着。仿佛被笔划点过的地方已经有了动人的诗词,还有了世间最美的丹青。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问天不应,看柔柔雪音,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暮暮朝朝。” 柴英的口里重复地念诵着当年雪音所作的词赋,或许这世间唯有当年的凌雪音才是他的知己。可是又能如何,他终究是败了,与皇位错之失臂,一朝沦为阶下囚,以顺德帝对庞太妃之子的成见,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守皇陵,将是他余生所有的事,他会陪着这不语的皇陵一天天老去,生命也会一天天的消逝。 雪音缓缓移身到门窗前,看着那些书法,“不错的柳体,只是还不够完美!” 柴英听她如此说,略微一怔,递过手中的笔。 雪音沉思片刻,脑海中浮现出那本柳缙字贴,熟练地地用柳体写下:“幽香淡淡也如歌,出水亭亭立碧荷。清雅只因根似玉,种于心海无微波。” 这诗,是当年柴英与雪音初识,题写在雪音的《荷花图》之上的诗作,柴英怪异地看着这个女人,一个身怀重孕的女子,即便是重孕在身,她独特的风姿也难掩饰。 雪音抬眸浅淡一笑,沾了酒,又写下“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散作乾坤万里春。”而这诗,是雪音所作。 “你……你是……” 雪音放下笔,看着左右:“故人造访,不请到屋里坐坐么?” 柴兴yu阻止,见雪音绽开迷人的笑颜,他是明白妻子,从来她都不屑去伤害任何人。就算偶尔有伤人之举,也定是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柴兴道:“我在门外等你!”一句出口,竟是无比的温暖而动人。四目相对,他们fu妻用眼神交流,没有更多的言语,却读懂彼此眼神中的含义。 “请----”柴英难得的清醒,她是谁?居然知晓他与凌雪音初次见面的诗作,还将这两诗同时写下,漂亮的柳体,不在他之下,却更显洒tuo,“你是谁?” 雪音进入房中,看着屋内凌乱的书籍与破旧的纱帷。柴英是一个极其讲究生活的男人,他的身边无论是服饰还是女人以往都是最好的,可如今却沦落如此。以他高傲得近乎自负的人,能在被贬为庶人之后,也只能借酒浇愁。唯有醉了,他才能重拥那些美丽的梦。 “七先生已经猜出我是谁了,难道不是么?” 396. 激励柴英(4) 雪音走近显得空荡的书架,上面挂着两副画,一个是妩mei动人的吴绵绵,另一个便是凌雪音。吴绵绵的纸张已经黄,像是挂了许多年,而凌雪音的这副画,细腻而流畅,可以看出作画之人埋藏在他心中长久的思念。 “哈----哈,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他?原来如此!哈----”柴英狂笑两声,是的,夏紫蕊有与凌雪音一样的眼睛,一相的眼神,甚至还有一样的风姿。对,她定是凌雪音,那个在几年前死去的人,奇迹般地活了。 “我今日来,不是讽刺谁,也不是要被谁所嘲弄。在我心里一直敬重七先生的才华,抛却了名利权势的泥淖,你就是一颗灼灼光的明珠。有一种人,注定成不了帝王,但他却可以成为一代诗杰。” 柴英依旧是狂笑,他经心设计的一切,居然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那个他暗暗喜欢、欣赏多年的女子。太可笑了,他竟然被自己所爱的女子所毁。 雪音对他的笑视而未闻,依旧用平静而低沉的语调道:“七先生不该生在帝王家,而我也不该生在候门。七先生毁掉的名利,却依旧拥有绝世的才华;而我丢掉的却是健康的身子甚至赔掉性命……” 每个人都总是觉得自己才是最不幸的人,而她却从未认为自己是最不幸的。她缓缓地讲叙了自己的故事,那个被亲人毒害又无助的女子,从凌雪音到夏紫蕊的变化,两年病榻的痛苦煎熬。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凌雪音,甚至道出了天瑞府里的丑陋。 “在七先生的心里,帝王身后名能及先贤们的声名么?”她顿了一顿,柴英在冥思苦想,“人们会在不经意间吟诵出先贤诗圣们的佳作诗句,却没有人提到某某帝王如何?名扬千古,万古流芳的是先贤诗圣,却少有帝王。七先生是一代诗杰,就应该好好的振作,挥自己的才华,为后世子孙留下更多的佳作。”“帝王又如何?不过是这世间最可怜的人,孤独无依,冷漠无情……” 也只有她,只有凌雪音才敢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你……你说这些话有何用意?”难道她是来害他性命的? “七先生要死还不容易,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害怕活着吗?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若想死,那么请在死之前,为你的后世子孙留下千古绝唱的佳句。让他们记住,柴英是个失败的皇族,却是一个成功的才子诗人。人们在踏春的时候,能想到你的诗句;人们在在游江河之时,能忆起你的诗句……” 她竟然是来劝他振作的,太不可思议,他从未想过,被他数度捉弄羞辱的女子,居然会在他人生最低沉的时候来劝他振作。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奸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奸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他的心为之振动,这是怎样的一样诗作,淡看尘世荣华富富贵,这又是何等的心xiong。“这……是你作的?” 397. 激励柴英(5) 雪音摇头,这是她在九重宫藏书阁中看到一诗作,“是一位世外之人所作,这些年我一直喜欢这位前辈的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奸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奸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上苍赐予你过人的才华,必有你可造之处。有人说过,当命运关上一扇窗,一定会给你打开另外一扇窗。所以,你不能放弃自己,更不放弃你所拥有的才华。做不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你可以做名留青史的诗杰。” 她当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他又不是她,她又如何了解他的痛苦。 “你是来看我笑话!” 她伸出手腕:“七先生博览群书,你替我诊诊脉如何?” 柴英接过她的手腕,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你……” 收回纤手,她笑靥如花:“你一直都是我最信赖的朋友,我的病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是我嘲笑你,而是我请求你,求你为我活下去,就算没有皇族的身份,求你让自己的光芒永远绚丽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之中。有人为富贵而活,有人为权势而活,我只要求你为自己绝世的才华而活,也请你为我的请求而活。” 门外,柴兴负手而站,似在沉思,几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打扫院子的,清洗衣衫的,各自忙碌。目光中流露出期待,还有两位竟对柴兴抛出媚眼,显出几分暧昧。 柴英太震惊,他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的柔弱的女子,居然经历常人不曾经历过的苦难。 “死又有何难,难的是如何去活,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如果……上天还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再冒用自己的身份,我会是凌雪音,真真实实地为自己而活。只可惜,就算是神人临世,我……也在劫难逃。最后一次请求七先生,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雪音翩然离去,她的五脏俱损,心脉微弱。她就像风中一朵娇弱的hua蕊,随时都会凋毙。 这一次就算凌雪音真的会死,可是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实情的人。柴兴爱上的是凌雪音,这便是柴兴不顾一切要娶夏紫蕊的真相,夏紫蕊便是凌雪音。柴英无法理解,他们居然还会再见面,而且是知道她不久就会死去的噩耗。 她以为说出一切,他就能原谅,因为她的到来,因为她的鼓励,他就要感激涕零。不,他恨,恨自己一直被凌雪音所利用。凌雪音一直就知道真相,看着他与敌国私通,看着他玩着自己的把戏…… 如果没有凌雪音,他柴英何至于输得如此惨烈。 柴英望着雪音的背影,只觉得热血沸腾,不是因为她的鼓励,而是因为他的恨。“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柴英狂怒的大吼着。 雪音款款回眸,笑得云淡风轻,如果恨能让柴英活下来,且由他恨去。她就要死了,连还爱都准备放手,又怎会去在意恨。仿佛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让她面带愁容。 398. 激励柴英(6) 雪音款款回眸,笑得云淡风轻,如果恨能让柴英活下来,且由他恨去。她就要死了,连还爱都准备放手,又怎会去在意恨。仿佛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让她面带愁容。 听柴兴狂吼出这几个字,她知道柴英的心结已打开,不同的是,柴英选择了用恨来继续应对。恨吧,恨也如爱一般,它总会与人的情感纠缠。 雪音回看着柴英,似在告诉他:活下去,为了绝世的才华活下去。柴英恨她,可她却要柴英活下去。对于一个心死之人,对于一个生不如死之人,活着其实是一个变相的惩罚。现在的柴英便是如此,恐怕只有无尽的怨恨才能让他振作,也才能让继续苟活于世。 雪音借用了《桃花庵》这诗来鼓励柴英,又似在告诉他:放下不必要的名利追逐,写出千古绝唱的诗作。 柴英曾听余珍珠说过:夏紫蕊以前身ti很弱,在病榻之上躺了很久。怎么也没想到,夏紫蕊居然会是凌雪音。或许他以前就应该感觉到异样,为何他莫名地纠缠上夏紫蕊,除了利用还有两分对夏紫蕊的喜欢。或许是从夏紫蕊的身上捕捉到凌雪音的影子,可柴英从来都没想到两个容貌完全不同的女子,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凌雪音,你真是一个奇女子,与她一席话,居然给柴英点亮了活下去的希望之灯。这一夜,柴英辗转难眠,几度起来,激qing澎湃写了好几诗作。 柴兴揽中怀中的女子:“蕊儿,你和他说什么?” 雪音沉默片刻,伤感地道:“他是做了许多错事,但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如果柴英从不是皇族,他会是一个好诗人,会流名青史。而她只是想让一个有才华的人,继续散自己的光芒。 雪音会记得:曾有人为她与母亲出诗集;她会记得,那个帮她完成母亲的心愿的人。这也算是对柴英的回报,回报他当年所做的一切。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将来会有更美的佳作的传世,她就对得起当年的知己之情。 雪音了解他,亦如柴英对她的了解。他们是敌人,是朋友,又将彼此引为知己。 柴英吼完心中的话,快奔到院门口,目随马车而动,久久的凝视:她的身子很糟,病得很重。也许这将是他们今生最后的一次见面,他想送她,看她离开,将她的容颜与坚强收入眼底、刻入心中。 败在女人之人,是柴英最大的耻辱;而败在凌雪音之人,他却看着是一种荣幸。无论她是凌雪音还是夏紫蕊,她的身上永远都充满了神奇的光环,而她是一个富于传奇色彩的女子。他恨她,恨得很炽烈,为何知晓了她将不久于人世的实情时,他会如何的不舍。 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他是阶下囚,一生都无法离开皇陵之地;而她面对着再一次的生死考验。柴英的脑海中掠过数年前初识雪音的情景,那一天她误入岁寒草堂,吸引他是她淡定的眼神…… 一切都清晰如昨,回忆归来,才现一切都翻滚在记忆的浪潮之中。 399. 王府别苑(1) 第一百零二章 柴兴一早离府议政。 待清晨的寒意尽消,雪音在怀雪、怀音的搀扶来到院子里,晒着暖融融的太阳。突然感觉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又是如此的脆弱。无论她能装出怎样的坚强,到旧病复时,她也无能为力。她花了五年的时候去研究医术,也曾救过很多人,而她却救不了自己。 真的很不甘心,雪音总觉得自己该再做些什么?眼睛落在树下石池的水中,她的生命就如这冰,正一点点的消融,是那样的无奈与无助。 “娘娘----”怀雪见她呆,轻柔地唤了道:“起风了,娘娘回屋歇息吧?” 雪音摇头,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了。本想在临死之前为丈夫安排一段良缘,可柴兴对此事很反对。他是那些固执的人,如果可以轻易的移情别恋,就不会看着凌雪音的画影默默地痴爱数年。 “今儿天气不错,本宫……想去别苑走走!” 柴兴在她之前所纳的三位侍qie夫人,还有柴兴的四个孩子,雪音都想见见。她曾无数次地幻想过,那是怎样的三个女人?放弃人的yu念,也放开了情痴,只是默默地坚守在别苑,不争名份、不求幸福,只求一份安定的生活,携着儿女本本份份、冷静寂寥地生活在郊外。 怀雪、怀音四目相对,立马反对道:“娘娘身子未安,改日再去也不迟。” 安?只怕已经没有大安的那天。她jing通医术,对自己的身ti最是了解。因为了解,才有了太多的冷静与理智,而这些让她的心日趋沉重,直至心口压上重重的大山。 有多留恋尘世,便有多恨天瑞府。他们给了她生命,却又用最残忍的方式夺去她的生命,毁掉她曾经健壮的身子。 “令管家备轿吧----”虽是轻轻柔柔的话,但二女听来却有无尽的威严。 怀音应道:“奴婢遵命!” 女主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昔日的飞扬尽消,二女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上了鸾轿,贤王府一行十余人簇拥着轿子往郊外移去。 贤王府别苑,座落在京郊幽静的山脚下,依山傍水、山清水秀,与不远处的村落相映一体。群山隐隐,郁郁葱葱,因为正值盛夏,别有一番风景,仿佛大家笔下最华丽的画卷。 二管家高呼道:“容蕊王后驾到----” 门丁打开别苑大门,里面脚步飞奔,像是一忙乱的厨刀曲。片刻工夫,大门两侧就站满了家奴侍婢,其间有三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携着四个从六七岁到十岁不等的孩子。 怀雪撩开轿帘:“娘娘,请下轿----” 众人皆低埋着头,不敢细想:容蕊王后突然驾临别苑不知所为何事?天下都传遍了,贤王爷所娶的妻子乃是南越朝最美的女人,风华绝代,连皇上对她都敬重有加。 “拜见容蕊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几位侍qie缓缓抬眸,两名美婢拥着一位华衣妇人进入院门:她的一张俏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眉睛如画,一双黑亮又大的眸子像月亮般生辉,举手投足间柔弱得令人怜惜。 400. 王府别苑(2) 众人打量雪音,雪音一样打量着她们:丁淑妃!丁玉莲! 在寿宁宫时,雪音曾见过丁淑妃一次。面前的三位侍qie竟与丁淑妃有着奇特的相似之处,要么是眼睛,要么是容貌…… 当年的八郎定是爱极了丁淑妃,又怕皇上误会,才将她们安置在别苑。如果有一天,自己去了,他也一定会淡忘的,找几个与自己相似的女子以慰情苦。 “都起来吧----”雪音道。 没有正室的威严,连语高都很柔弱。几个女人很快便瞧出:容蕊王后病了!不光是她的苍白的面容,连她说话的声音都显孱弱而无力。 三侍qie夫人中一唤萍儿,十一年前就跟着柴兴,育有长子次女,别苑中人唤萍夫人;二夫人乃是一村姑,山野人家并没有正经名字,跟了柴兴后,赐名玉娘,育有长女;三夫人唤红线,育有you女。 四个孩子皆无正经名字,生下孩子后,柴兴连名字都没取,母亲们只给孩子们取了ru名。雪音问:上次是什么时候见到王爷?她们异口同声地答道:有三年多没见到他了。 从来她们都只是别人的影子,所以她们不敢去奢望争宠夺爱,连正经的名份也不敢去争。静静地住在这里,也默默地等候着柴兴的到来。最初的几年,柴兴一月中总有几日来此,或许是醉了,或是痴了……但总算是来了。再后来,他来的次数竟渐渐地少了,直至再也没有出现。仿佛早已经忘却,在这里还有几个女人在默默地等候着。 虽说住在王府别苑,可这么多年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月的月银、食材、衣料都是由二管家令人送过来。日子过得平淡寂寥,这些年孩子们一天天大了,她们盼着离开别苑去京城,可王爷却越地来得少了。就说大公子柴显已经十岁了,还是萍夫人自己张罗中寻了位私塾先生,每日竟与庄里的孩子一样去私塾读书。 “多谢王后娘娘!”三个皆是小心翼翼地应答着,不敢仰视,甚至不敢去争抢风头。 雪音抬臂指着正院花厅,示意怀雪、怀音:要去哪里小憩。她真的很累,而这种累正以迅猛之势快地卷来,每天醒来,她都能感觉到浑身的酸痛与疲惫。而雪音却不能说,哪怕只是在侍婢的面前以自喃的形式说出。她知道一旦说出来,不用多久柴兴就会知道。身子累了不打紧,重要的是不让自己的心累,这些天她应该需要应付太多的事了。 二管家看着左右:“奉茶----” 众人将雪音迎入正院花厅。 二管家站在花厅门口,寻了一个中年妇人,看她模样定是这里的主事,小声地低嘀两句,侍婢家奴们各自散去。 三位侍qie夫人携着儿女进入花厅,依旧不敢坐,站在花厅中央,像是等待落的罪人。 雪音浅呷一口清茶,用不高的语调,不紧不慢地道:“今日特意过来接你们,传令下去,让家奴们收拾行装,今儿三位姐姐带上孩子……随本宫回王府吧----” 401. 王府别苑(3) 这里虽然静幽,却显得极为简陋,与普通的富足之家没有什么两样。没有王府的华丽与充盈,也没有王府热闹。她就要离京了,而柴兴的身边必须有人相伴;而偌大的贤王府也需要一个贤惠的女主人。与其临时去找别的女人,不若在这三个之中挑出一个能堪大任的。 雪音不想与柴兴商议此事,因为一旦商议,柴兴必不会答应。就如那天关于胭脂的事,柴兴一意孤行,还是强硬地令人将胭脂赶往qing楼。这样一来,另外四名美人再不敢对柴兴有非份之想,连王府中几位年轻貌美的侍婢近来都收回了媚眼,就怕惹huo上身。柴兴越是如此,雪音的心便越是难过。 雪音扫过几个孩子,微微一笑:“孩子们都大了,还未见过他们的皇祖母呢?” 话音刚落,xiong口一阵闷热,她挥挥衣袖,怀音道:“取痰盂----” 怀雪疼惜地看着她:“娘娘,您身子不适,少说话吧?” “咳----咳----”她低头吐出带血的痰液,抬眸用丝帕擦拭时,看到三位侍qie眼中怪异的目光,“本宫想与三位姐姐闲聊,其他人都出去!”本是命令的话语,被她病弱地说出,显得令人疼惜。 怀雪、怀音不忍离去,雪音给了她们二人一个肯定的目光,二女方才退去。 三位侍qie各自落座,个个微低着头:人家是皇上钦封的容蕊王后,是当今天下最尊崇的女人。而她们只是贤王府的侍qie夫人,名是夫人,可王爷都没有给过她们正经的名份。 “三位姐姐谁跟王爷的时间最长?谁是大公子的母亲?” 听罢她们的叙说,雪音的心像倒翻的五味瓶,众多滋味掺杂其中。她见识过柴兴的热情,而她们却饱受着王爷的冷漠。莫名的愧意袭上心头,不是对三位夫人,而是对那四个孩子,既然生养了他们,就应该给他们一份父爱。可柴兴这些年仿佛将他们都忘了,只记得自己的痛,自己的苦。从不曾关注过这些无辜的女人和孩子,她们有苦,她们也有无奈。 “二管家----”雪音放高嗓门。 二管家进入花厅:“娘娘有何吩咐?” 雪音顿了一顿:“告诉大管家,令人将微澜、楚滨、浅醉三院收拾干净,今儿三位夫人要搬回王府。” “是----” 怀雪走近雪音:“娘娘身子欠安,还是少说话。别苑管家已经令人把暖阁收拾好了,请娘娘过去小歇。” “也罢,三位姐姐去收拾一下。” “奴婢告退----”三位夫人起身。 终于可以进入贤王府了,她们不知道想了多久。 两女扶着雪音,一步步移往暖阁。突然,她止住脚步,看着紧闭的门窗:这里打扫得很干净,树木花草也修剪得井井有序,虽是夏天,可这里却有盛开的鲜花,竟如阳春般的美丽。 雪音不免对此地产生极强的好奇,道:“这是什么地方?” 402. 王府别苑(4) 别苑的侍婢低声应道:“回娘娘,是书房!” 书房! 忆起王府书房,里面挂满了她过去、现在的画影,这里的书房……会是什么样子?里面一定挂满了丁淑妃当年的画影吧? 绘意中人的模样,似乎成为柴兴在深夜孤寂时消磨时间的方式。不是因为雪音的出现他才如此,应该是从丁淑妃开始的。柴兴当年可以淡忘、释怀对丁淑妃的情,将来也能淡忘对自己的情么?想到此处,雪音莫名的伤感。既希望柴兴移情别恋,又渴望永远占据这份情。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而她还是决定让柴兴过上正常的生活。 雪音突然没了勇气推开书房的门,她担心那里面挂满沾满尘埃的丁淑妃画影,而如今那幅幅生动的画影早已成为柴兴的过往。而她自己终有一日,亦如丁淑妃一般,成为他心中流去的记忆。 她缓缓地移动步子,没走多远,折回身径直往书房移去。无论那里挂的是谁,她都必须面对,为何还介意丁淑妃过早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如今得到真爱,占据他心的人是自己。无论是谁,她都会坦然的面对。 侍婢一路小奔,俯xia身子:“启禀娘娘……这里……这里不能进去!” 怀音秀眉一挑:“大胆!旁人去不得,娘娘也去不得吗?” 侍婢低着头,不敢再说话,紧紧地跟在三人身后。 站在书房门口,雪音吸了一口长气,抬臂用力推kai房门:屋内挂满了凌雪音的画影,静坐的、哭泣的、浅笑的……就像当年的点点滴滴。 不是丁淑妃,竟是她自己! 她花了很多时间说服自己决然地离去。 八郎他能从失去丁淑妃的痛苦中解tuo出来,有朝一日也可以忘掉自己坚强地生活。她希望在这里看到丁淑妃的画影,却是自己的……不知道是惊喜还是难过,她怔在门口。 抬着沉重的步子进入房中,桌案上放着一副尚未完成的画作,色彩鲜艳,是她现在的容貌:面容苍白而憔悴,衣着漂亮的宫服,明眸含忧。画得很细腻,连丝都一根根清晰的描绘,眉毛也根根可见,丝绸上的纹路,纤手上的细皱。 画的一侧题写着几行小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离不弃死生相随,携子之手,一天也一世…… 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眼睛。 一天也一世,难道他已经知晓她的病情,一直以来他都在刻意故作不知。她终究是小瞧八郎,原来在他看似玩世、羁傲的外面下,还有一颗细腻的心。她的点点滴滴都从未逃过他的眼睛,真的不希望他知道,因为她不愿意再看他难过的眼神,也不愿意让他陪自己一起承受这种痛苦。 为什么要对她如此用情?她承受不了如此的深情?宁可他待她冷漠,宁可他成为负心人……至少她可以绝决地离去,不再有牵绊。 三位夫人说:王爷有三年多没来了。显然是骗人的,这副画看样子是刚画不久,好像已经画了许久,从墨汁上看,两天前还新添了几笔。 403. 王府别苑(5) 三位夫人说:王爷有三年多没来了。显然是骗人的,这副画看样子是刚画不久,好像已经画了许久,从墨汁上看,两天前还新添了几笔。 雪音问:“王爷最后一次来别苑是什么时候?” 侍婢沉思片刻,向前两步道:“回娘娘,两天前的午后曾来过。” 怀音满是好奇:“她们在骗娘娘?” 侍婢又道:“王爷每次来时都是从偏门而入,只在书房小坐,也不去三位夫人那里。还令奴婢不要声张,来时也只见大公子一人。” 她怎么怀疑自己的丈夫是薄情之人,不关心自己的孩子,至少他也有来探望大公子。 雪音缓缓地进入书房后面的绣帐,这里的确很干净,近乎于纤尘不染,一看便知,这里一直是柴兴最喜欢的地方。无论是屋外的花草,还是屋内的整洁,处处都彰显着主人的喜爱与情致。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在这里小歇。” “娘娘----”怀音想阻止,不待她说完话,雪音淡淡地道:“本宫已经决定了!” 这里很阴冷,怀音颇有不放心,可是执拗不过雪音,唯有携怀雪离kai房门。 雪音走近绣帐,tuo下绣鞋,和衣侧身躺在netbsp;睡得朦胧,隐约看到一个不高的身影站在床前,心中一惊,立即启开双眸:绣帐前,站着一个孩子,他双手负后,定定地凝视着netg上的妇人。与柴兴七分相似的眉眼,与柴兴一样的举止,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柴兴再现。 雪音分不清是梦是真,快地启开双眸,耳边传来一个孩童稚嫩而低浅的声音:“吓到娘娘了?” 正在柴显,自打雪音第一眼见到这孩子,就现他身上就有一种淡定与冷静,还有一份tuo年龄的沉稳、成熟。自来皇家的孩子总是早熟,因为他们过早地接触到人性的丑陋与残忍,必须学会如何去面对阴谋,更要学会如何去保存自己。但柴显身上的成熟,多了份沉稳,却不失温情。 雪音抬眸看着外面,怀雪、怀音在外房低声说话。自己歇息的时候,她们是绝不允许有人打扰的。显然,柴显不是从大门处进来的。 大公子仿佛看出了雪音的疑惑,指着那边墙上的小门:“我是从那里过来的。” 雪音浅淡一笑:“大公子是过来看书的么?” 柴显肯定地摇头。突然,他快地跪在地上:“请娘娘保重身子!” 雪音怔了一下,不是自己不想保重,而是她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柴显顿了片刻,yaoyao嘴唇继续道:“父王很爱娘娘----”忆起这几月父王的愁容,他就觉得难过,父王居然当着他的面说:要他撑起贤王府。“父王说,若是娘娘有何不测,他必不会独活。所以显儿恳请娘娘保重身子。” 柴显是四个孩子唯一一个拥有大名的孩子,因为他不仅是柴兴的儿子,更是贤王府的长子,在几年前入学之时柴兴便替他取了此名。而别的孩子却没有如此幸运,因为是女孩,加上又庶出,只有母亲取的ru名,并不曾拥有大名。 404. 王府别苑(6) 大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恭恭敬敬地递到她的手中:这是贤王府的玉牌,上面刻有大公子显等字样,正面刻有“昌顺候”三字。 柴显继续道:“父王告诉显儿,他说贤王府世子只有一个,那便是娘娘腹中的孩子。无论何时,显儿都是贤王府的长子,必须担起长子之责,要我像父兄一样抚养世子长大netbsp;他竟跟一个孩子说了这些,“他是这样告诉你的?”是在告诉柴显不可以与未出世的斐儿争夺世子之位,更不可以拿斐儿当仇敌,要他担起父兄的责任…… 那么……柴兴他真的知晓了真相,也知道她的病会越来越重,或许某一天她就突然长辞于世,再也不会醒过来。他居然对自己的儿子说:要随她而去…… 柴显收回玉牌,道:“娘娘还不明白父王的意思么?”“父王爱你,他怕你难过,连皇上封显儿为昌顺候之事都未下圣旨,这些日子父王的言行举止很奇怪,与显儿交托了许多事……” 柴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你为何爱我如此沉重,蕊儿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啊!每每了解你的用情,我都会心痛如割,柴兴啊,我又当如何? 因为柴显的话,雪音的心顿时心潮翻滚,许久以来的压抑与故作冷静在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对柴兴的感动,还有一份惊异,更多了几分不舍。 她一直想努力的隐瞒,可他还知道了。甚至抱着要随她一起赴死之心,竟然将她未出世的孩子交托给柴显,还要显不要与斐儿争夺世子之位,要显像父兄那样把斐抚养netbsp;“父王说他是为娘娘而活,若是娘娘有何不测,他一定会……”“显儿还小,谁也照顾不了,显儿虽然不喜欢娘娘,可父王喜欢,所以显求娘娘为父王保重身子,一定要平平安安地活着……”柴显起身,平静地看着她,“显代母亲多谢娘娘的好意,已经十一年了,母亲和妹妹们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我会阻止母亲与娘娘回王府的……” 他说得果敢而坚定。 这哪里是一个孩子说出的话,他的淡定与沉稳分明就是一个大人:“等等----” 柴显止住脚步,回眸看着她。 “显儿----”她悠悠地唤着他的名字,就如柴兴所预料的那样,她真的无药可救,如果上苍保佑,或许能熬到孩子出世,“我……就要离开你父王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柴显问。 真的不想知道这么多的秘密,因为知道得越多,承担得便逾多。他还只是一个孩子,父王告诉他要如何做一个大人,如何敢作敢为,敢有担待,而容蕊却告诉他:他要离开。他承受不了太多的信任,感觉自己快被这些信任压垮。 “贤王府需要女主人,让她们都回去。如果我离开,你父王或许因为你们就不会感到孤独、痛苦。” 实在太奇怪了,父王爱着她,她也在默默地为父王所想。 405. 王府别苑(7) “你为什么要走,明知父王那么喜欢你,你走了他会难过,可你还是要走?” 雪音痛苦地摇头,既然这是柴兴可以信任的孩子,她也可以信任:“我也不想……可我……就要死了!” 柴显惊得目瞪口呆:她说的是死!那么她的病真的很严重,重到没人可救,他知道她是天下出名的女神医。 “在我死之前,我会离开你父王。我不能让他眼睁睁地看我死去,他一定承受不了。所以,你和你niang都必须回王府,你们都是你父王的亲人,如果我离开,有你们在他身边,他不会那么难过……”“显,你要牢牢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我走后,告诉你父王,一定坚强地活下去,要长命百岁,看显和斐娶妻生子。如果他为我殉情,我在九泉之下必不会原谅他,我会惩罚他生生死死都再也见不到我。我要他活着,快乐的活着,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管他,他可以妻妾成群,他可以feng流不驯,他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他活着……” 父王为了最爱,愿陪她去死。而这个女人为了父王,却要远远地避开等死,甚至要父王坚强地活下去。 柴显弄不懂,只觉得人世间的情爱太没道理,他们的所为都令他看不明白。但他知道,无论是死与生,都是他们爱对方的方式。 “显,我求你,求你们都回王府。不要让你父王孤独寂mo,有你和郡主们陪着他,他一定会很快忘掉痛苦的……” 她的眼中闪着泪光,巴巴地期待着柴显的回答。今天,她竟然央求一个孩子,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只要柴兴能活下去就好,管自己身后他会有多少女人,只要活着就好。斐儿已经没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 “我答应你----”柴显淡淡地应道,从小门处翩然离去,身后飘来一个妇人好听的声音“谢谢你,显!” 多年以后,柴显依旧无法忘掉那样一个女人,曾经如此信任他,与他深情地道谢。他想要为父王劝劝这个女人,要她坚强地撑得更久,不曾想却答应了她去做另外的事。 雪音再也无法安静,脑海中全是柴显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荡。为了隐瞒自己的病情,这几月她瞒得好辛苦,可是柴兴居然已经知道了,所以他也在她的面前故作不知。想到这些,泪水如泛滥的洪,快地奔泄着,她想要倔犟地止住眼泪,却不由自己,越想止住,却越是泪如泉涌。 柴兴!八郎! 她心中最柔软的弦,每每想到他,心都会觉得好痛,还有太多的不舍。无论有多少的苦痛也矛盾,注定了今生,他们终要面对生离死别。为什么他总是如此的固执,明知她不愿意看他追随自己而去,却依旧如此执著地走下去。而她呢?也是一样的固执又倔犟,明知自己的离去会给他带来太多的痛苦,可雪音还是决定了要这么做。 知道了真相不过是让他们彼此更加痛苦,但谁也改变不了对方。 今生今世,倘若她死,她绝不让柴兴知晓,如果可以就让她再制造一个谎言,一个世间最美丽的谎言,一个可以让柴兴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406. 不离**(1) 第一百零三章不离** 柴兴从朝堂归来,王府里正忙得一团糟:夫人们和公子、郡主们都已回王府!是蕊儿亲自去别苑接的她们,如今大伙正忙碌着为她们整理三处院子。 因为容蕊久病之故,寂静许外的贤王府突然热闹起来。 晚上,花厅里歌舞升平,三位侍qie夫人陪着柴兴观赏歌舞。孩子们个个都洋着喜色,唯有柴显还是一副平定淡漠的样子,时不时审视着父亲。 回王府后,雪音又私下找了柴显,要他保密,不得将她即将离开的事说出去。 次日,王府女眷们在湘波院议事,雪音将王府事务全权交托给萍夫人,二夫人主管厨房,三夫人主管王府绣坊布库。 “蕊儿----”柴兴推开湘波院的门,看着病榻上的女子,无论什么时候,雪音总是笑颜相迎,缓缓地坐在榻前:“今儿没犯病吧?” 柴兴每日总是问着相同的话语,而雪音的回答也总是一样:“挺好,今儿吃了好多东西……”然后她会细数今天吃下的东西。 每次听到雪音的话语,柴兴都感觉像有刀子在凌割自己的心。因为他知道,她一直在骗他,有家奴在湘波院后面的暗沟里现了许多食物,从糕点到果品。她根本就无法进食,可她又担心柴兴现,才瞒着众人将食物倒至暗沟之中。 雪音吃不进食物,自从孩子回府之后,她总是悄悄地将三位年幼的郡主唤来,看郡主们吃得尽兴欢喜,心中也很欢欣。然后,她骗柴兴说那些东西都是自己吃掉的。 柴兴知晓真相,却不忍点破她的谎言。雪音比谁都爱惜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是着实痛苦吃不下,也不会不吃。柴兴不想强迫于她,怕自己的强迫让雪音更加痛苦。 “蕊儿,对不起!” 柴兴时常在想,如果多年前他不曾抗婚,在雪音十六岁时便将她娶回为妻。幸许雪音就不会被凌老夫人算计下毒,也不会因为身中蚀心散而五脏俱损,更不会有今日这副破败多病的身子。这便是奇妙的缘份,他爱上了当年被自己用流言所伤的女子,刻骨铭心地爱眷恋着。对于雪音,柴兴的心情很纠结,他恨不得能代她受这种痛楚。 彼此明明都知道真相,可谁都小心翼翼地守住这份秘密。在他们相对如花的笑厣背后,是他们爱得深重而苦痛的心。 “八郎,我真的很好……”看到柴兴的眉眼微颦,雪音故意挥动着双臂,脸上洋着快乐灿烂的笑容。幸福地偎依在他的怀中,心头涌过一股酸楚,但很快就被她压下,“八郎,把胭脂接回来吧?” 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柴兴不想再提任何人或事,包括他的孩子们。对他来说,蕊儿才是最重要的,只想与她静静地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人的光阴。他伸手想要抓住无形的光阴,也将与她快乐的时光抓住,而光阴却从他紧握拳头的手畔悄悄的溜走。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惹她生气,用这样静谧而幸福的时间来享受。 407. 不离**(2) 雪音巧笑动人:“你放心,胭脂除了你没有别的男人。三位姐姐回王府之后,我就派二管家把她安置在别苑了……听郎中说她已怀有身孕了。让她回府吧,不要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再添罪孽……” 如果人真有因果报应,雪音愿意为孩子多行善事。几乎每一天,都会在心里无数次地祈求上苍,保佑腹中的孩子平安出世。她在不乎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前路的艰辛,只要孩子和八郎都可以活着就好。 柴兴知晓雪音的病,他甚至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要随她而去。 雪音也知道柴兴一直抱着殉情之心,但她绝不会让他得逞,无论用什么方式,哪怕是让他恨她也好,她都会让他活下去。 “蕊儿决定就好!”柴兴没有反对她的建议,心里反对,却强迫自己不再去反驳。 柴兴明白:雪音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而他不想驳了雪音的好意。此刻的他们,真情就像是易碎的玻璃,被彼此小心翼翼地层层包裹。 如果神灵可以让她健康起来,柴兴愿意以后都不再负她,不再与她为难。 “我的心里唯有蕊儿一人,你定要信我。”胭脂是他酒醉而宠,以后他绝不会再碰任何女人,唯爱蕊儿。当看着她一天天地消瘦,他挣扎在痛苦爱恨之中,都是天瑞府的人害她变成了这样,多想为她讨个公道。 雪音忆起别苑书房画影是那句“一天一世”,和他在每一天都会珍藏在心底,在看不到他的时候,从记忆中翻出来细细地品忆。爱他,不会再变。如果人真的有来生,她会在来生守候着他。只是他还能记得她么?记得今世他们的恩爱缠mian,他们的生死不离。 “八郎……” “嗯----” 雪音深情地迎视他的眼睛,认真的道:“为我活着,快乐地活着……” 柴兴笑,她的笑容最终改变了他,他也学会了如她那样优雅而柔美的浅笑,笑得云淡风轻,笑得动人迷离。“只要蕊儿活着,我便陪她活着……蕊儿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就算是黄泉路,他也要陪着她,携着她的手共赴黄泉,不让她寂mo,不让她孤单害怕。 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就算没有她,她也希望他可以坚强地活下去。尘世之间,除了nan女情爱,还有许多,譬如兄弟之谊、母子之情、儿女之责……而情爱只是这许多爱中的一种。雪音不想自私地将柴兴所有的情都拴系在自己的心上,可她却不想指责,他的情越深,她便越是牵恋。 “八郎!”雪音捧着他的脸,继续道:“无论我会生什么事,我都要你活着,长命百岁。” “不会的,你一定会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柴兴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她是那样的快乐、坚强,如此丧气的话不该从她口里说出来,“蕊儿,你放心,上天入地我都会找到可以治愈你的法子。你一定会好好的,母后和皇兄已经托人去给你寻神药了……” 408. 不离**(3) 神药?世间哪有什么神药?这只是人们的希望而已。花开花落、草荣草枯就像四季一样的轮回流转。人生人死亦如那花、那草,实在太过平常。她在这个世界消逝,或许会在另一个世界重生,就像他们的情随她的死而亡,自然会有下一段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雪音曾是那么期待死亡,拥有了真爱,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想与柴兴相携一生,想与他一起到老,一起看斐儿长大netg人,一起看斐儿娶妻生子……但是她没有这一天,她的身子越来越差,能吃进的东西也越来越少,而病的次数越来越多。 雪音想过千百种方法,在离开后让他来恨,亦恨自己当初与皇上伤他太轻,没有让他恨上自己。可是想到再做令他伤心的事,她却做不出来,真的做不出来。不敢相像,如果自己悄然而去,他为她疯狂失落的样子。但若让他看她在病痛中挣扎、痛苦,她一样不愿意! 不,一定要离开,尽快地离开!身子由不得她再拖,再拖下去,她怕自己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爱他,就把她曾经的美丽留给他;爱他,不让他因自己而痛苦。 “八郎----” “嗯----” 柴兴知道她的病,雪音想告诉他实话,为什么话到嘴边,竟然没有勇气说出来。轻轻地将唇覆上他的唇。一切都在无言中,她爱他,爱得沉重而伤痛。 “明天,八郎给我梳头吧,还是你梳的头式好看。”雪音悠悠地道。 亲点着她的,她真的瘦了,瘦得太多,以前她的颈部圆润光滑,如今变得干枯而失去润泽,他心疼。如果早知道怀孩子会让她旧病复,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怀孩子。他不需要孩子,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缠mian绯测之后,柴兴温柔地拥她入眠。细细地凝视着睡梦中的她,也只有在她平静之后,他才有心情去想万千的心事。她明明就在面前,可他还是看不够、听不够。 她睡着了么? 在雪音的耳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可面容依旧溢着笑意。那凄凉的泪与轻柔的笑相融一体,让人心痛得想哭。 门外,掠过一条黑影。 柴兴小心翼翼地起身,看着身侧的妻子,尽量用最轻的动作下床,赤着脚,提着鞋子缓缓地移往门边。要出门,仍有不放心地回头凝望,确定妻子睡得沉稳,方才离去。 雪音想到就要离开,突然不知该如何去他道别,故作沉睡是她唯一的法子。她怕自己找不到流泪的原由,他如此的怜她、爱她,她还有什么流泪的理由。可她就是忍不住,即便一次次地yao唇强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她看见柴兴出了房间,赤着双足,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门。 已经是四更天了,这个时候柴兴离开做什么? 雪音穿上绣花鞋,披上斗篷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后。 柴兴径直往水云阁移去,那边正要修造新屋,除了鲁家工匠连府里的侍婢都不去。 近了假山,雪音快闪躲,腹部一阵闷热,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病,从怀中掏出瓷瓶,取出一粒九转还魂丹服下。 409. 不离**(4) 柴兴张望四周确定无人后,启开假山后面的机关,出现一条暗道,拾阶而下。 暗道里很黑,没有光亮,只闻到一股奇怪的血腥味,正在疑惑自己是否迷路,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暗道中升起,像寺庙里僧人的诵经声。 在一间偌大通明的地下暗室里,三名衣着黑衣的异服怪人,手挥着符咒、桃木宝剑,围着圈口里念念有词。 一个戴面具的妇人迎上柴兴:“王爷可想好了?” 柴兴扫过众人镇定地道:“请法师施法!” 这女人是法师,那她是…… 身上衣着彩色的异服,不似是中原人。雪音稍一沉思,曾在九重宫的藏书阁看过,她是苗疆人。八郎唤她法师,难道……她是苗疆女巫。 妇人道:“本法师要从王爷的心脏取出鲜血,活人取血,痛不yu生,王爷能承受。” “能受!只要能救我妻性命,让本王做什么都行。”柴兴坚定地应道。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想到此法之后,他便能亲自体味到她的痛苦与艰难,而她或许会因为此法而减少几分痛苦,心里就觉得很快活。 妇人的眼睛灼灼闪光,一挥手臂,两名黑衣人将他带上祭台,将他绑缚在木架上。 生死不离**:传说中最阴狠毒辣的巫蛊之术,将nan女的血泪相融,用血泪喂孵出一雌一雄两小蛇,将两小蛇分别喂食给一对nan女。从此后,这对nan女生死不离,倘若其中一方有难,另一方也能感同身受。若一方身亡,另一方绝不会多活半个时辰。 八郎他……竟然令人施此巫术,要与她同赴黄泉,要饱尝她所遭受的病痛折磨。不,她不要他死,更不要他来品尝她的痛苦。 巫师将柴兴固定在木架上,妇人掀开他的上衣,坦露出他的xiong膛。巫师口中念念有词,又蹦又跳,手里舞动着一根长约尺余的银针。 柴兴想到此生最爱的女人正经受着病的痛苦,他不要与她离开,有此生死不离,即便是死,他也能找到她。他要和她在一起,无论生死与她同在。 妇人扬起银针,正yu下手,突然从一边传来女人的声音:“住手----” “你是谁?竟敢私闯法场?”妇人厉喝。 明亮的灯火下,从暗处走出一个身怀重孕的妇人,面容苍白,弱不jin风,妇人极为消瘦,就像是暗夜里出现的幽灵一般,没有半点血色,唯有那双眼睛灼灼生辉,凛冽有神,一望而威。 为了今日的**,柴兴准备了许久,令人不远数千里之遥花重金将法师请到京城。“法师,快动手吧----” “八郎!”她几个前步走近木架,扬臂挡在他的身前:“若想伤他,先杀了我吧!”她的心好痛,从柴显口中知晓他看中自己,没想到了为了与她在一起,他连如此荒谬的法事也要做,生死不离**,折磨的是活着的人。她若去了、死了,什么痛苦都不知道,却得让他陪她一起死。 “蕊儿----”雪音这些日子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怜惜,想分担她的痛苦。木蝉不是说过,痛若有分担就会减半,生死不离**一定可以让她的痛苦减少。只有能减少她的病痛,无论有多危险他都愿意尝试。 410. 不离**(5) “八郎,我不许!不许你伤害自己,我不许啊----你听到没有!”她声音打颤,知道他爱得深厚,却没想到,他爱得如此糊涂,不惜把自己的身ti与性命一并赔进去。 妇人看着面前的一对痴情nan女,“王爷,这法事做是不做?” 不待柴兴回话,她“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女巫膝下:“法师,我们不做了。求法师收回,该付多少金银我们分毫不少。” “来人,把她扶下去!本王要做**----” 一对黑衣人缓缓过来,还未近身,她快地从头上拨下簪子:“八郎,如果你定要做此法,不如现在就让我死。” “蕊儿,别胡闹,快回房歇息!” “不----”他们原本都是一样的固执,为什么他不听她的劝,甚至都不与她商量就要做如此危险的事情,那么长的银针扎入心脏,就算不死,也会痛苦难当,她不要他冒险。 见女巫不肯收手,那么就怪不得她大闹法坛。 雪音站起身,挺着大肚子:“我让你们做**?让你们做!”推倒桌椅,搅乱法坛,连一边念念有词的学徒也被她赶走。 妇人看着面前疯似的女人,看她纤弱病容,竟然轻易地将大桌子摔得粉碎,这可是她花了好几日的功夫才弄好的,被她这么一闹,又不知要待何时。 “你们……跟我们走!本宫赏你们每人百金……从今往后,谁也不得给他做这等**。”她痛苦地坐依在墙上,xiong口又闷又热,“八郎,爱上我,就令你如此痛苦吗?如果你后悔,我让法师封锁你的记忆……” 妇人听到此处,微微一颤:“你怎么知道贫道会失忆**?” “蓝阿依,苗疆蛊毒教四大护法之一,善巫蛊之术,是苗疆威望最高的赶尸大师。蓝姑姑难道不知道,本宫乃是夏峰之女,也是江湖中人。” 妇人看着柴兴,道:“她是你妻子?” 雪音定定神,xiong口的闷热灼痛减退,用柔缓的声音道:“八郎既然爱我如此痛苦。那么……就让蓝姑姑助你失忆……” “不,本王不要忘记你!” 这场爱,不但令他痛苦,更让她矛盾而痛苦。如果他们都不曾爱得如此深,或许大家都是快乐的人。“忘了好,忘记了我,你就能继续生活下去。” 蓝阿依对他们fu妻的话弄得糊涂,男人是为了所爱的女子冒险要试生死不离**,而女子却求她施展失忆**。一个要与她生死相随,另一个却要他活下去。 走近雪音,快地握住她的手腕:“你居然能活着?”是震惊。 “师父,怎么了?”其间的一个黑衣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 蓝阿依道:“她的心脉俱损,五脏俱毁,居然能活下来,实在太令人吃惊了!” 无论怎样,她绝不会要柴兴陪自己一起死。 “八郎,你听到了吗?我本是一个早该死去的人,都能活到今日,你何苦如此执著。就像你说的,我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平安地生下我们的孩子。我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的身子,更不要让我不安,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健康的活着……”“如果你无法爱惜自己的身子,又如何照我们母子,你若照顾不了我们,我……一定会被别人夺走的。蕊儿需要一个健壮的丈夫在身边!” 411. 不离**(6) 努力想让自己说得平静,可泪水就是不听话,滑落在脸颊,在灯光中映射出淡淡的光芒。她走到木架,将头靠在他的xiong膛。 雪音早已经没有了感动,近来被柴兴真情的感动到几近麻木,心痛的潮水迅的蔓延至全身,有的是她更多的心痛。知道柴兴的爱很炽烈、深重,不曾想到,他竟会选择做这种傻事。 “如果我的病让你疼惜,你的健康也是蕊儿也最在意的……求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看着雪音盈盈的泪光,柴兴说不出的难过,道:“该死!我又做了什么,竟然害你如此伤心!来人,快来人,把本王解开!” 既然她不愿意,他也不想再固执。她的眼泪是柴兴心中最软的心弦,虽是她在落泪,可他却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落泪。 有人将柴兴从木架上解下,柴兴挥动着有麻木的四肢,温柔地拥雪音入怀,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要再做傻事!今生是fu妻,来生我还嫁给你,还做你的女人。倘若我……有不测,十六年后,我还来找你。” 她不可以激动,即便是面对生死都必须平静,因为她的心病不能犯,倘若一犯,她就会一睡不醒。孩子还没有出世,八郎还如此溺爱她,她不可以撒手人寰。 “不要再说话,我抱你回房!”柴兴将她横抱怀中,雪音小鸟依人偎依在他的xiong膛,静静用心聆听着他的心跳。 是的,如果人还有来世,她一定十六年后的来世来寻他,继续他们之间未完的情恩,也继续完成他们前生未完的缘份。 明天就是初七了,雪音与柴凤约好了明日离京,这一别今生他们fu妻都不会再见。她爱他,可不会改变初衷,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最后的痛苦,他一定承受不了。这才多久啊,他竟然就痛苦到找人施展生死不离**,她必须走,尽快走,她怕他还会继续做傻事。 他的爱太自私,也太纯粹,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倘若她是健康的女子,一定会感到知足而幸福。可她却快乐不起,丈夫的爱成为她在弥留人世时最后的牵绊。 “蕊儿,我不要忘掉你,不要忘----”柴兴道。 想到倘若有天他突然醒来,居然不认得身边最爱的女人,那他还不如去死。他喜欢这种真情相爱的感觉,他中有她,她心中也有他,世间最美好的事,不过寻到自己真爱的人。fu妻躺在帐中,过了许久,他现妻子还没有入睡,瞪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帐顶呆。 雪音也曾失忆过,明白失忆的痛苦,总是想知道过去的一切。所以对于柴兴,她不想强迫,更不会自私地让他去失忆。 “八郎----”雪音手臂一抬,爬在他的xiong膛上,“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看我们的孩子长大netg人,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412. 不离**(7) 即便是死,她的灵魂也和回到最爱人的身边,在一旁静静地关注着丈夫和儿子。她真的不想死,可是死亡之神却一步步地靠近。 雪音坐起身,满目柔情,轻缓地褪尽衣衫,将身子呈现在他的面前。 柴兴道:“蕊儿,不可以!”她正怀身孕,他们早就没有fang事,看着她一点点的消瘦,柴兴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好好的疼惜。 雪音深情地道:“我是你的,只是你一个人的!”要他记住自己,记住她的样子,无论是他笔下着衫的飘逸、轻灵,还是她尽去衣衫之后的另一种模样,即便消瘦、即便怀有身孕,还是她自己,也有自己美丽的一面。她只想要他记住,也便在来世可以再续前缘,也便他能在滚滚人海之中能再次找到她。 “别着凉,快穿好内衫!”柴兴替她穿好内衫,拥她躺下,一颗心被搅得乱七八糟。原以为她已经熟睡,不曾想被她现自己离开,还大闹法场,让他无法进行不离**,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柴兴在心里一遍遍地祈求着:各路神灵请保佑蕊儿平安无事,保佑她平安地生下孩子……倘若要柴兴的健康,要柴兴的荣华,都可以拿去,我愿意用自己的阳寿来换取她的,我想与她在一起。生不同时,死也同辰,请神灵答应我的肯求,替我完成心愿,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不在意别人如何看自己,哪怕被皇兄认为最不像个男人,是个无用的皇族,哪怕一次次让太后失望,认为他不该为个女人如此……他全都不在意,只要与她在一起就好。 荣华又如何,如果不能与最爱的女人相守,他不过是痛苦一生;富贵又怎样,富贵又不是他的最爱,他的最爱只有夏紫蕊(凌雪音)而已。 神灵啊,柴兴知错了,以前不该不信你们,可现在柴兴我信了,我相信只有你们可以护佑我的妻儿,你们可以让她度过此劫。求求你们,保佑蕊儿母子…… 面对日渐消瘦的雪音,柴兴无计可施,每一个太医都说着相同的话:“王爷,容蕊王后的病臣等无能……无能啊!娘娘定是强撑得很辛苦,否则五脏俱损之后还能活至今日……这已经属奇迹了,老臣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瞧过,五脏俱损依能活下来的人……” 如果蕊儿的活着是奇迹,就请神灵再降一次奇迹,让她继续活着,请神灵把这些苦难都降到柴兴的身上。我是男人,我不在乎的,只要她能健康,只要她不再承受这些病痛的煎熬。 柴兴的心潮澎湃,在心中暗自祈求之后,又对冷漠的天瑞府增添一份恨意。如果不是天瑞府的残忍无情,她何至于此。蕊儿的一生实在多难,被亲人伤害还不够,如今还病得如此沉重。是的,他恨,恨伤害了她的天瑞府。原来恨也如爱一般,就像是燃烧的烈焰,焚灼着他的心,也让他莫名的沉陷于痛苦的深渊。 413. 悄然离去(1) 第一百零四章 初七清晨,柴兴像往常一样进宫进宫议事。临走前,站在床榻之前,静静的凝望沉睡中的雪音。 说好了今儿要替她梳头,可雪音睡得太沉,柴兴不忍惊醒。待他回来,一定替她梳个漂亮的髻,他愿意为她梳头、愿意替她描眉,愿意这样一辈子看着她。 雪音近来睡眠越来越少,一则因为体力不支;二则因为身怀重孕。雪音知晓柴兴站在床前,却佯装熟睡,她怕一与他说话,就会忆起今日将要离开,更担心自己按捺不住情绪的爆,放弃离开。 柴兴越是痴迷,她便走得更加坚决。她把自己美丽的一面留在他的记忆中,这是她的自私;希望柴兴淡忘自己,又是她的无私。无论是自私还是无私,都是她爱柴兴的方式,是她对于这段感情牵念的方式。 柴兴离开后不久,雪音起床,说要去皇觉寺上香,只带了怀雪、怀音。萍夫人快地安置王府的家奴,为雪音备好软轿。 主仆三人带上祭品与一些香火银两离了王府。 雪音拜完神灵,便巧妙的支走怀雪、怀音二女。趁她们二人不走,快地往皇觉寺的后门移去。 车上,有柴凤提前为她备好的衣衫,换上宽大的衣袍,上了柴凤事先备好的马车。掀开马车,上面叠着厚厚的褥子,她可以在里面或躺或睡。 雪音不得不佩服柴凤的心细,虽同是兄弟,可他们三人性情各异,半躺在马车上,心里涌出难舍的情结,牵念的、眷恋的都必须试着放手。 别了,京城! 别了,她的爱恨! 这一刻,雪音放下了所有,却唯独放不下他,可她必须放下,也强迫自己放下。 一个时辰后,贤王府闹翻了天,到皇觉寺敬香的容蕊王后失踪了。 柴兴疯了一般找遍了京城,昨儿柴凤说要出宫办事,已经提前一日离了京城。 她去哪儿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她要不告而别,明明知道他会担心,却选择这样的方式……难道是昨晚他的举动吓坏了她,而柴兴明白,他的蕊儿不是普通的女子。要她还是走了,没有与他说更多的话。 想到昨儿她说过的话,他仿佛明白,一早她就拿定了主意要离开,说什么十六年后,她会再来找他,说什么要他为了斐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的生命就快要走到尽头,为什么不可以将最后的日子留给他。他都已经决定要“一天也一世”,把她生命尽头的每一天都当在一世那样的珍藏。 可她……还是选择了悄然而去,只这样决定就刺得柴兴几近疯狂。 “找!给本王找,就算翻遍京城也要把她找出来!”柴兴痛苦的厉吼着,从各处传来的消息都是:“禀王爷,没有现娘娘的踪迹!” 没有?知不知道,再找不到她,他会疯的,不等她真的离世,他便真的疯了! 蕊儿,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 414. 悄然离去(2) 柴兴很想怨她,可他却舍不得怨她。看着她近来的痛苦与纠结,他怪自己无能,居然找不到能治她病的良医,逼得她才选择这样的离去。 回到湘波院,看着她躺过的软榻,抚mo过她盖着的被褥……这一切都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香,那样的清晰。可是她却不在,这一切都又是如此的落漠,没有主人的房间,没有主人的软榻……而他也成为没有主人的男人。是的,只有她在,他的心虽然痛苦,却有依靠,也可以为她而坚强地面对。可是她不在,他的心空的、失了……她才是他遗失的灵魂,她才是他生命的重心…… 蕊儿啊!你在哪里?你在哪儿? 没有她,柴兴的心被痛苦的纠结着,就像空中断线的纸鸢,又似那无根的流云…… 无论做什么事,总能让他想到她的存在:这园中的花是她最爱的;这柜中的衣裙是她最喜欢的;还有这些漂亮的糕点也是为她而做的……生活处处都流有她存在的痕迹,可他却清楚地知道:她失踪了,不见了…… 柴兴明白:她的远走,只是想静静地度过自己的余生,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痛苦与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她越是如此,他便越难释怀。在他看来,他们fu妻是一体的,她应该把最后的日子留给他,让他来照顾她。 洛阳城外,山野。 马车在农家小院前停下,屋内的人听到马车轧轧之声,探出脑袋。 柴凤将雪音搀下马车。 一个中年男子走到院子里,打量着从马车上下来的重孕妇人:“雪音……” 夏峰在当日离开贤王府时,雪音趁柴兴不在府中,父女二人在湘波院内长谈了一番。也确定了她会离京的事,最初夏峰也是不赞成的,可是雪音成般央求,夏峰实在执拗不过,想到这或许是雪音最后一次央求,实在不忍驳回。便答应了此事,助她离开京城,带她远离柴兴。 夏峰明白雪音此刻的心情,也知道雪音定是想了许久,才拿定今天的主意。她不愿意给柴兴留下太多痛苦的记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至爱女人痛苦的逝去更痛苦。明知她有病,却不能寻到良方,还得看她的生命一点点消近,直至最后死在自己的怀中。而雪音是想给柴兴留下美丽的记忆,才会选择在最后离开。 雪音迎上夏峰,在离他几步之外停住脚步。道:“爹----带我走吧!” 夏峰长长地叹息一声:“一旦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雪音道:“又有什么关系呢?总好过,他看着我(死去)……”忍下死去二字未说。 柴凤听到此处,神色俱变:“八嫂……” 雪音缓缓转身,悠悠道:“九弟,谢谢你送我到这儿。你答应过我,会陪着他走过最艰难的日子。如果……”捧着自己的腹部。“告诉他,我旧疾复,需要寻个清静的去处修炼武功。也许一载半年,也许三五年就会带孩子回去见他。让他好好的活着,等着我和孩子!” 她无法看到孩子长大netg人、娶妻生子,但希望柴兴可以看到那一天,希望他可以平安而健康地走完他的人生。 415. 悄然离去(3) 柴凤对夏峰:“夏大侠,我八嫂她……” 雪音浅笑着冲夏峰摇头,能说的她已经告诉过柴凤,实在不愿意再提起关于自己的事情。她能从柴凤略带伤感的眼神中体会到那一份不舍。一直以来,她都说:“我的身子近来不好,需要重新修练武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我回不来……”她用谎言给了柴凤一份希望,否则以柴凤对柴兴的兄弟情意,根本不会同意带她离京。 雪音不希望柴凤因此事而感到愧疚与懊悔,宁可一切的错都由自己来担待。这是她给自己的希望,也是她给柴兴的希望,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便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走。 夏峰明白了雪音的用意,知道她不想让其他人知晓实情。道:“明王爷请回,紫蕊是在下的女儿,在下自会照顾她!” “九弟保重!”雪音没有邀请柴凤去屋里坐,因为这家农宅也是别人的,而她与夏峰会很快离开洛阳,重新回到怪人谷。雪音会在那里生下他们的孩子,只是她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孩子出生,再看他一眼。 “八嫂----”柴凤觉得自己被人骗了,看他们父女的眼神,似有大秘密。 雪音依旧在笑,用她最惯用的笑颜:“九弟放心,我会活着回去见你们。只是现在我必须找个清静的地方修养,不要为我担心。告诉你八哥,让他等着我,我一定会带着孩子回去找他!” 柴凤看着雪音清朗如昔的笑容,笑得很清澈无垢,坦然从容,不再怀疑这背后的秘密。既是这样,他也勿须追问,抱拳道:“夏大侠、八嫂,告辞----” 雪音站在农宅门口,看柴凤纵身飞奔的样子,又忆起他们的相识,喜堂上的柴凤满目柔情地关注着身边庞茵茵。而今,当你要嫁的男子成为她的小叔,他们之间建立起深厚的友情。而她也交托了自己的信任,她利用了他,这是她的不对。 “九弟,对不起!我……骗了你!”不是么,她其实根本不可能再活着回去,如果不那样说,柴凤又岂会离开。这声对不起,她却唯有在他离去后说出口,满心的愧意。 夏峰道:“为什么不告诉他实话?” 面前的雪音,让夏峰觉得很心痛。今日的她越来越像当年的柳若烟,一样的选择,一样的柔弱,甚至一样的坚韧与固执……想到柳若烟的死,夏峰心里涌出一份伤痛,这一次真的是谁也救不了雪音。他依旧没有完成当年柳若烟的交托,辜负了若烟的信任。而他却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将雪音视为自己的女儿,也全力要为她寻求治病的良方。 “多一个难过的人吗?”雪音道,“连爹对我的病都束手无策,谁还有法子呢?爹,我们回怪人谷吧!” 她声声唤他“爹”,每一次听到,夏峰都倍觉亲切而感动。夏峰的心中涌过一毕愧疚又懊悔:“对不起……” 416. 悄然离去(4) 不是因为无法治愈雪音,而是……他的脑海中掠过一个美丽的女子,不是柳若烟,也不是他的妻冷弯弯,而是一个极美的女人。每次想到她,夏峰的情感纠结,不知是爱是怜还是责备。那样的女子,让一向淡漠的他不知应对;那个女子,是块美玉,却落入泥淖;那个女子,明明是他的至亲,却视夏峰为仇敌。 雪音道:“如果不是爹,我再就死了。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害爹担心了。”不想在这儿多呆,她担心柴兴会查出来,自己是跟柴凤一道离京的。只是柴凤提前一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离了京城,没人会想到她的去处。 雪音上了夏峰事先备好的马车,夏峰扬鞭拍马,马车在官道上飞快地奔驰。 来到洛阳,她忆起了曹延寿与王宛清,她就要死了,对母亲一生的好奇也放下了。当日在江南看到曹延寿的画,那画中之人融合了王宛清与母亲的样子。能将母亲的神韵刻画如此,想必当年曹延年真爱的人其实是母亲谢若夕,为何后来又娶了王宛清,雪音想不出,也不愿再去想。 看窗外飞掠的景物,雪音的心努力想要平静,在那平静的湖心之间,却泛起点点涟漪。 贤王府。 柴兴痛苦地看着她用过的物什,她失踪了,身怀重孕,没有带丫头,连木蝉都不知道她的去向。她又像从来不曾离开过,穿过的衣衫整齐地叠放在衣柜内,连她那日失踪时的紫衫也没少。 少的是那个人! 她去哪儿了,打听了城门口的守卫,都说看她出了城,都未见回城。 她去了皇觉寺,连寺里的主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消失的,只是在寺庙中留下一套紫衫,没有只言片语。 她被人劫持了! 皇榜已经张贴了好几日,各处传来的假消息不少,没有一个是她。 柴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还是她真的遇上了什么危险。 他不再去、上朝议事,像只没头的苍蝇,只要听到任何消息都会分寸大失。而这些天,他已经失望了不知有多少回。 蕊儿,你去了哪里?到底生了什么事? 细想自她病之后,她做过的事,说过的事都令人感到不解。以前她一次又一次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面对皇兄赏赐的mei女,她竟没有半点生气,还劝他纳入妾室。离开前,她亲自将三位夫人接回王府,还将王府内务将托给三位夫人,大至王府往来帐目,小到郡主们的课业都安排得妥贴细微。 在她去别苑之前便已经想到了离开! 想到此处,他的心一阵剜痛,为什么要避开他,连最后的日子都不留给他。她说过的话,一遍遍从耳畔掠过,柴兴能确定:她早就想好了离开。 童朋站在湘波院外,“启禀王爷,又探到新的线索了。” “进来----”柴兴道。想到她拖着一副虚弱不堪的病身子,没人相助是很难离开京城的,是谁帮她离开。明知道他们fu妻就此一别,许难再见,可那人还是助她逃走。他问过木蝉,这丫头听到蕊儿离开的消息,也惊得目瞪口呆。显然,此事连木蝉都不知道。 417. 悄然离去(5) 童朋进入房中:“王爷,数日前,有人在洛阳见过明王爷赶着一辆马车。” 九弟一直在心里敬重她、爱慕她,只要她开口,他定会出手相助。他在她失踪的前一天离了京城,这一切都只是幌子,只为了能顺利带她离去。 “明王现在何处?” “回王爷,在肃州!” 从京城到肃州一个往返就是一个月时间,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继续等下去。他能等,蕊儿等不了,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怪人谷那边有没有消息?” “回王爷,王游从那边传回消息说,怪人谷里根本没人见过娘娘。” 据他对她的了解,她是绝不会再回天瑞府,江南柳家也打听过了----没去,怪人谷无人!她又能去哪里,难不成去九重宫?相隔数千里之遥,不待她赶到,孩子就该出生了,以蕊儿的聪慧是断然不会带腹中的孩子开玩笑。 “一定要找到明王。得告诉他,娘娘身患重疾,如果再找不到一定会丢命的!” 就算九弟再重情义,他也不会拿蕊儿的性命开玩笑。 各路神灵,一定要保佑我尽快找到蕊儿!看不到她,他都要疯了,她怎么能拖着病体离开,身边没有可以照顾她的人。 自雪音走后,柴兴寝食难安! 抬头就看到那边的新楼----水云阁,那是他送给她的礼物。柴兴不顾满朝文武的非议,执意花重金建造此园。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情,他爱她,愿意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给她。 蕊儿,你为什么要走?知道我多担心,早知你为如此在意我,我不该执意要行生死不离**。只要你回来,哪怕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我都会珍惜与你的每一刻。 衣厨里,叠满了她为孩子缝制的衣衫,自她知晓怀孕以来,就坐躺在病榻上一针一线地缝制。她曾说过:她不喜欢下厨,不喜欢做女红刺绣。但她为了孩子,竟然做了一衣厨,从孩子两三月的小衫,到孩子十四五岁的都有。 柴兴也是从这些衣衫中知晓她的病已经很重,却不敢明言,怕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fu妻都会痛苦。此刻想来,以往的种种都是他不好,若是他早日与她谈开,或许她就不会如此悄然离去。蕊儿她定是不知道,他已经知晓了实情,所以才会…… 柴兴的一颗心全是都是她的影子,满心都是对她的牵挂与担忧。 寂静的南岳山林中,在幽静的密林深处,山泉潺潺,山花烂漫,在蜿蜒的小径上一辆马车停停走走,慢慢悠悠地进入密林。 密林中,有座不算太大的木屋宅院,一人多高的篱笆墙上爬满了雏菊,黄黄白白,犹如天上的繁星,热烈而张扬地盛开,散着阵阵醉人悠香。 马车越来越慢,直至终于在木屋宅子前停下。 雪音轻轻地撩开车帘,审视着宅院:“爹,这里是……” 夏峰回头温和地看着雪音:“这是清幽小居!” 418. 宝儿未死(1) 第一百零五章宝儿未死 清幽小居?门前并没有挂有牌子,但正如其名,此处的确是清幽得紧。但看这宅院,似有人常年住在这里。 雪音明白,倘若自己失踪,柴兴定然会派人寻至怪人谷,所以她不能回怪人谷,只能在这浩瀚的南岳山林住下来。 一路行来,夏峰总是莫名说“对不起!”雪音已经听惯了这三个字,总是视若未闻,她不知道为何夏峰自上次洛阳后,便将这三字挂在嘴边。 “小花!”夏峰放开嗓门连唤数声。 很快,从屋里奔出一个系着围裙的村女,梳着漂亮的髻,干练而简单,村女用围裙擦拭着湿漉漉的小手,四处张望,奔到篱笆门前,俯身道:“老爷----” 夏峰在途中好几次yu言又止,他想告诉雪音实情,可依旧说不出口。 小花看着从马车里出来的重孕女子,怔了一下:这眉眼太熟悉了,不同的是她比姑娘要瘦许多,却一样美丽,她的美是清冷高贵,而姑娘却是艳丽妩mei。 夏峰平静地道:“还站着做甚,快扶蕊姑娘到屋里歇息!” 我叫小花,是五、六年前被夏峰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使唤丫头,专门服侍一个“宝儿”的姑娘。据我所知,宝儿是老爷的女儿。也不知何故,老爷和姑娘很少说话,老爷很关心姑娘,可姑娘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甚至对老爷有些仇视和厌恶。我也不知道,除了宝姑娘和老爷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每过一些日子,老爷总会亲自将我们主仆二人所需的食材、衣料如期用马车送到这里。这几年,我和宝姑娘倒也衣食无忧。清幽小居少有人至,所以我早就习惯与宝姑娘相依为命。若不是老爷会定期送东西过来,我险些会忘记,宝姑娘和我不同。她是有父亲的人,我真的好羡慕,因为我自小就没有父母。也不知道在人牙子手中被转卖了几次,对老爷,我是抱有感激之情的。如果没有遇到老爷,我小花或许会被卖往qing楼,亦若成为苦婢。对于现在的日子,小花真的好满zu。宝姑娘每天要么去附近的庵堂烧香拜佛,要么就听庵堂的师太说佛理。更多的时候,宝姑娘则是在林子里散步、转悠。这是老爷几年来第一次给清幽小居带来客人,是个清瘦的妇人,她身怀重孕,面容苍白如绫,猛一看到,我吓了一跳。因为她竟与宝姑娘出奇的相似,虽然她比宝姑娘要憔悴很多,但我还是认出来了。我在心里想:她会是宝姑娘的姐妹么?否则世间哪有如此相似的人。 夏峰瞪了一眼正在愣的小花,道:“快来帮忙!”夏峰从马车上搬下雪音的换洗衣衫,叮嘱小花小心照料,说是改日会再送一位老妈子过来侍候。 “爹----”雪音见夏峰回到马车附近,一副要离开的样子,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然后低声道:“你不住在这里么?” 419. 宝儿未死(2) 夏峰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瓷瓶,不敢迎视雪音的眼睛:“这是褪颜膏!” 凌雪音不解地看着夏峰,为何突然给她一瓶膏药,还是褪颜膏。 “对不起!对不起……”夏峰一口气说了许多对不起,“我并没有改变你的容貌,只是在你脸上贴了一张人皮面具……这个……能帮你取下面具。” 夏峰要她恢复自己的本来容貌吗?怀孕以来,她日渐消瘦,气色大不如前。 “先用褪颜膏取下人皮面具,再用玉颜膏涂抹七日,就能恢复你原来的容貌。”“我骗了你,对不起……先回怪人谷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派小花到谷口来通禀一声。” 雪音捧着两只瓷瓶,木讷地看他离去:夏峰说骗了她?骗她什么? 小花是沉默少语的丫头,很快收拾好厢房,将雪音安置在房内,又去厨房忙碌了。 这一路行来,雪音真的好累,虽然夏峰已经极最大努力照顾她的身子,在马车里垫了厚软的被褥,可对于一个体质单薄又重孕的女人来说,整日躺在netg上都会觉累,何况还从京城一路到了南岳山。 雪音一沾床榻,躺下就沉睡过去。 睡得正香,听到院子里传来两个女子的对话声。 “客人?什么客人?”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jiao媚得像春日黄莺的鸣叫,略微有些尖脆。 小花答道:“是老爷送过来的。瞧她的眉眼竟与姑娘有**分相似!” “是么?在哪儿?” 小花抬臂指着厢房:“她的气色不好,像是病了!” 女子走近厢房,推kai房门,缓缓移到床前:“啊----”哪是什么与她相似的女子,分明是一个满脸带着血迹的少女,脸上涂满了白色的膏脂,猛见之下,还以为是见到鬼。 雪音定定地看着床前的女子:漂亮的鹅蛋脸,略为高挑的眉毛,乌黑亮丽的眸子……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两女相对,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惊诧。 女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宝儿!” 她就是宝儿?夏峰的女儿,这几年夏峰一直说:宝儿病死了!可此刻,宝就活生生地出现站在她的面前。 宝儿打量着雪音:一张血迹模糊的容颜,身子单薄,且是重孕在身。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夏峰将这样的女子送到至,难不成,她…… 宝儿的神情颇是激动:“是不是他干的?是他把你弄成这样的?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连一个身怀重孕的女子都不放过……” 雪音在沉思之后,如梦初醒,明白了这一路行来,夏峰那怪异的“对不起!”,知晓了他临离开时那愧疚而歉意的眼神。从一开始,她就做了宝儿的影子。宝儿并没有死,她这几年一直就住在南岳山中,只是不曾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姑娘,你是怎么招惹他了,竟让他如此待你?” 雪音被宝儿的话语弄得mo不着头脑。 雪音隐隐曾听人说过,宝儿幼年时走失,落入人牙子手中,几经辗转被买入北燕国qing楼,吃尽苦头。后来宝儿呆过的那家qing楼焚于一场大火中,qing楼里上至老bao、客官,下至服侍的婢女、龟奴,无一例外尽数遇难。 420. 宝儿未死(3) “他作孽已经够多了,如今又添上一桩。”“姑娘,你说实话,你是怎么招惹他了,你说呀!”宝儿一副不知晓真相绝不罢休的样子。 “宝儿竟然一直都活着……”雪音沉吟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被如何欺骗,如果有宝儿在,自己死了,八郎一定不会如此难过,她眼睛亮:“宝儿,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为你报仇?”宝儿想到父亲的所为,居然杀死那么无辜的人,心中就恨,回到他身边五年多了,她恨了五年多,恨他当年只顾自己快活,将她弄丢,恨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恨他心狠手辣。 “宝儿,如果我死了,你带我的孩子回京城贤王府?” 雪音很快明白过来,从夏峰救她的那天起,自己就成了宝儿的影子。她熟识毒药,蚀心散当年虽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可她的身子已经是无药可救。当她执意想要孩子时,性命就悬于一线。玄女神功的内力真气,最终也护不住她的心脉。 她不恨夏峰,一点都不恨,相反心中还有一丝感激。在凌雪音从世人眼中逝去之后,她多活了五年,而这五年里,她找到了真爱,也明白了真情。在情深爱浓之时逝去,她虽不愿意,却又无法抗拒宿命的轮回。 她是宝儿的影子,就让真正的宝儿代自己回到贤王府,回到柴兴的身边。 宝儿被雪音的话弄得不知所谓,怔了一下:“你……是贤王府的什么人?” 曾隐隐听香客说过,当今凤后不是皇后,而是贤王府的容蕊王后。此女风华绝代、聪慧过人,不但赢得了丈夫的疼爱,更令当今圣上情有独钟。 “容蕊王后!”雪音道出自己的封号。 宝儿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本名叫凌雪音,是天瑞府凌定疆之女。五年多前,我身中剧毒,是你父亲救了我。后来毒虽解了,可我却丧失记忆。去年,我嫁给了八王爷柴兴为妻……” 容蕊王后到了山野,还住在宝儿家中,已经够令宝儿吃惊,而容蕊王后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凌雪音,更令宝儿吃惊不小。当年在北燕国时,就常听人提到女阿鼻、银虎女将军的声名,那个立下赫赫战功、出生入死数次相救父亲、在威武大将军重伤之际,被众将推为主帅,挂帅出征的巾帼奇女子。 “怎么回事?”宝儿好奇地看着她。 两个传说:一个是名扬天下的丑女将军,另一个却是风华绝代的倾国佳人。她到底是何模样,是美?是丑?但她确信,这个女子有着独特的魅力,即便她没有绝世的容颜,但她的风姿足可以魅惑天下。 “我今儿很累,改日再与你细说。” 宝儿不甘心,容蕊王后真实的身份竟是丑女将军,这其间一定有很多故事?“你不相信我?” 雪音摇头,这与信任无关,只是她得考虑一下该如何与她说。 421. 宝儿未死(4) 从宝儿的反应里,雪音瞧出来了:宝儿恨夏峰,他们父女间有着莫名的仇怨。夏峰不愿面对宝儿,而宝儿却毫无顾忌地表现自己对父亲的诸多不满。看到雪音就认定是父亲又做了恶事,所以才会如此的急切。 宝儿还想问她,又被雪音追问道:“你和爹……哦,不,和夏大侠之间生什么事了?” “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那人害的?”宝儿坐在床前,定定地看着雪音的脸:满脸都是血红,抹着厚重的膏药,但血丝透过膏药凝在脸上,看上去像从地府出来的女鬼,令人胆颤心惊。是什么人要如此伤害一个孕妇的容颜?宝儿可以肯定此事定是与父亲有关。 雪音仿佛又看到了一线曙光,她借用了五年的容貌竟然是宝儿的,而宝儿还活着,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柴兴又有救了,宝儿可以做自己的影子,就如她曾经做了宝儿的影子一样。雪音近乎央求道:“宝儿,待我生下孩子,你带他回京城,好不好?” 宝儿苦笑:初次见面,对方就求自己。 “我最讨厌做替身!”不,宝儿不会同意的。容蕊王后岂是平常人能够替代的,居然要她去替代另一个人的身份。 “不是替身,这五年来做替身的人是我!” 宝儿讶异地“啊----”了声。曾听父亲说过,不要介怀年少时那段qing楼生活,很快一切都会过去,她会是天下最尊崇的女人。 宝儿不要尊崇,只要一个爱她的,她又爱的人。可是,没有了,天下再也没有那个人。父亲救她时的那把大火,一并将她所爱的人焚于烈焰之中。她恨,恨父亲的残忍!她恨,恨父亲害死了她此生最爱的人。 雪音好羡慕:宝儿有这样的父亲。为了女儿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拥有自己的幸福,他不惜花了数年的时间设下这个局。夏峰早知凌雪音终究会死,却任让凌雪音在红尘沉浮、痴迷,轰轰烈烈、痛痛快地爱上这一场。这一切都在夏峰的预料之中,夏峰给了她如父亲一般的关爱,所以雪音不恨,真的一点都不恨,甚至是感激的,如果没有夏峰当年的相救。当年的她定会丧命,多了这几年的命,也让她懂得了人间的情爱。当她为柴兴的情爱痛苦、挣扎时,夏峰又告诉了她另一个真相:原来宝儿还活着。宝儿活着,就意味宝儿可以代她走完未完的幸福路,继续让柴兴得到幸福。 不得不佩服夏峰的所为,竟让宝儿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又让凌雪音可以真正的了无遗憾。 夏峰给她的容貌,真的像极了宝儿,让宝儿扮作自己,定是最好的事。可谓一举三得之事,所以雪音想求宝儿答应。不是宝儿做了自己的替身,而是她要把这段缘还给宝儿。不是吗?她也曾借用宝儿的容貌达五年之久,还给宝儿不是应该的吗? 422. 救人之法(1) 第一百零六章救人之法 翌日,夏峰从山外寻了一位手脚麻利的老妈子,并将老妈子送到清幽小居,嘱托老妈子好生照料。老妈子一到,就令小花从清幽小居里找出不穿的旧衣服,手里拿着把剪刀,缝缝剪剪地忙碌开了。 因为当时走到匆忙,雪音也未能将给孩子准备的衣物一并拿走。 小花和宝儿在闲下来的时候,会加入到老妈子的缝剪队伍中。而雪音,却在天气好时,偶尔在院子里缓步走动。 老妈妈说:重孕在身的妇人,要多走走,这对于临盆是极有好处的。既生得快,大人也少受折磨。 雪音在老妈妈说完这话之后,充满无限的遐想,倘若母亲在世,一定会告诉她更多的关于这方面的事儿。可是母亲看不到她的孩子出生,甚至于连她自己或许都看不到了。 雪音总会在宝儿方便的时候,去劝说宝儿,希望宝儿能帮到她。但宝儿拿定了主意,心如死灰,哪儿都不想去。对于去扮演雪音身份的事更是没有兴趣,她虽有感动,却说:“无能为力!” 夏峰从市场上带回了上等的食材与布料丝绸,小心翼翼地将货物从马车上搬下来。宝儿恍若未见地依在正堂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把瓜子,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雪音半躺netg上,抬眸就能看到夏峰。在他们父女的眼里,不是爱与恨那么简单,两个人都如陌路人。 一柱香后,夏峰整理着马车准备离开。 宝儿淡淡地瞧了一眼:“那……你先别急着走。有话问你!”说话语调显得怪异,似在与陌生人说话,又似命令的口吻。 回翘望着雪音的房间,心情很怪异:有心酸,有疼惜,还有些许的同病相怜。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往小居外面走去,走了约莫数十丈的距离,宝儿放缓脚步。 “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峰应道:“蕊儿她不想去怪人谷……”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此事。她已经告诉我了,她叫凌雪音。”宝儿神情中带着不屑。 只要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她都会努力去争取,可是现在却要她去做自己的影子。凌雪音做了她的影子,而她却要做影子的影子。 夏峰淡然地扫过宝儿,目光投回小居:“父亲对不起你,把你弄丢,害你落入风尘,饱受痛苦。你应该答应她!” “什么?”宝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永远都这么自私。” “我自私?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当他从北燕国qing楼寻回宝儿,亲生女儿已经堕落为烟花女子,他心痛、自责。为了让女儿有一个美好的明天,他设法与明王攀上关系,为女儿定下一门最好的良缘,然女儿的过往是无法被皇族所接受。 直至夏峰救了凌雪音,虽知即便相救,她也活不了多久,可夏峰还是救了。一则,因为她是柳若烟的女儿;二则,他更想让自己的女儿过上正常的生活。待雪音死后,宝儿就会有一个新的身份,没人再去追究她过往的qing楼女子身份。 423. 救人之法(2) 凌雪音真的没有令夏峰失望:她太优秀,无论是从气质与度量都是最好的人选。她勇敢、坚强又善良,即便柴凤最终没有娶她,可她却与贤王柴兴有着生死不离的深情。 夏峰也不希望凌雪音死,可是雪音还是坚持选择了生下孩子。看着她越来越体弱的雪音,夏峰能肯定:雪音的日子不多了。而这时候雪音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柴兴,因为柴兴爱得太深,太沉。在此时,若是宝儿能成为夏紫蕊,重新生活在柴兴的身边,对大家都是好的。 宝儿当年虽身落风尘,却洁身自爱,为了防备失shen于人,她竟然恨心地吞服“毒寡妇”,因为身中此毒,便不能与男子欢ai,方才保住了清白之躯。可宝儿却因此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终身都不能诞育子嗣。而雪音若是产下孩子,就不需宝儿才生孩子,她完全可以拿雪音的孩子视若己出。 “为了我?”宝儿冷笑,“所以你便去伤害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连一个将死的人都要利用!” 宝儿瞧不起父亲,因为他的卑鄙,凌雪音已经很可怜。冒死怀孕,临死还要被人视为棋子。 “如果不是我,她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何况……为父已经尽了全力救她……”况且当年凌雪音自己答应做他的女儿,在雪音答应的时候就应想到会有这一天。从来不曾说过自己会救她的命,只是说会延长她的性命。 “你要救便救,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先救人又害人!”宝儿亲眼目睹父亲烧死怡香楼无辜苦命的女子,害死她唯一喜欢过的人。 那一天,宝儿好想替姐妹们报仇,好想替心中的他报仇。可凶手是她亲生父亲,她不得不放弃了报仇。却依旧徘徊在爱恨的边沿,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父亲。想念见到自己的亲人,却无法面对父亲杀死意中人的恨。 “当年她身中‘毒寡妇’和‘蚀心散’之毒,她能活到今日已算不易……”他想说:自己根本无法救她。如果真能救她,他愿意一试,只是她的五脏俱损,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恐怕也无回天之力…… 毒寡妇?身中此毒的女子,一生无法孕育子嗣,但她重孕在身。 “不可能!”宝儿打断父亲的话。 当年葵红来临之后,为了免遭凌虐,宝儿不惜铤而走险,也曾服食“毒寡妇”,宝儿知道身中此毒的女子一生都会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可宝儿顾不了那么多,只是不想成为玩物,执意服毒。 院里老bao见她中毒,只好作罢,而宝儿也成为楼中的唯一青倌艺ji,虽然日子辛苦些,但她却过得很平静。 也曾幻想着过上平静而安宁的生活,但宝儿知道失去生育子嗣的权力,她无法像许多平常的女子那样拥有丈夫、婚姻。可好在,qing楼之中还有怜她、惜她的琴师,后来随着那人的的离去,宝儿一度心灰意懒。 “宝儿,你答应她----” 424. 救人之法(3) 答应凌雪音的请求,自己拥有丈夫,拥有一个富贵权势之家。脑海中突然浮现深埋在心底的那人,那人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都长留脑海。这些年来,宝儿每每想到,父亲为了救自己,居然残忍地烧死了整个qing楼的人,而那人也丧命火海。她无法不恨,害她堕落风尘的是父亲;害死那人的也是父亲;还有数年来与她朝夕相处的姐妹们,也是因为父亲而死…… 夏峰道:“贤王爷柴兴是个难得一见的重情之人,你跟着他会幸福的。” 再好,也是别人的丈夫。而她却要做别人的影子和替身,或许一生难有子嗣,从凌雪音手中接过出生的孩子,视他为己出,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心动那是骗人的,可她真的能爱上贤王吗? 小居内,雪音站在窗户前,凝视着远处的父女。在心里猜想着他们谈话的内容,小花说:他们父女素来言语不多,从她陪着宝姑娘开始,宝姑娘就从未唤过老爷一声爹或父亲。 “我得到消息,贤王爷已经知道是我带走了她。不久之后他就要抵达南岳山,宝儿,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夏峰真的希望宝儿可以替雪音完成遗愿,毕竟雪音爱极了柴兴,才会用这种成全的方式来成全宝儿与柴兴。 宝儿道:“再想想办法救她吧?” 对雪音,宝儿更多的是怜惜,是同情,更是感动。自己都那个样子了,还苦苦的支撑着,心心想着定要生下腹中的孩子,把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推给另一个女人。那样简单而质仆的理由:希望孩子有母亲,希望丈夫有一个心爱的女子。雪音牺牲了自己,却成全了别人,独自咽下所有的苦水。 夏峰回头,凝视着宝儿。 宝儿满是疑惑,当年父亲真的尽全力替她解毒了么?真的想要救她?她不知道,但她不想看凌雪音就这么死去。以往只听说过她在沙场的张扬与魅力,从不曾知道,凌雪音也有善解人意,温柔如水的一面。出乎自己的想像,她是那样一个水灵柔弱的女子,就像风中的昙花,随时都会凋敝,因为风,因为时间,更因为她刹那的风华。宝儿希望雪音可以活着,活得更久一些,活到能看柴兴的出现。 夏峰沉思,他不希望雪音死。在她的身上,依昔能看到当年谢若夕(柳若烟)的风姿。也曾答应过若夕,会代她好好照料雪音。 “救救她吧,爹----”宝儿悠悠地唤出,这是她几年来第一次唤出这个字,真的希望父亲能救救那个可怜的女人。 这几日,雪音总是有意无意地讲些自己与柴兴的过往,一点一滴,像潺潺的溪水,温暖而令人感动。宝儿明白,若不是她会死,她怎会把最爱的男子推到别的女人身边。 夏峰听到那声亲切的“爹”,是那么陌生又令人感动,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 夏峰低声道:“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宝儿急迫地追问。 他摇头,那只是一个传说,“不可能的!” 425. 救人之法(4) “爹,你说啊!是什么法子?所有人都认为,身中‘毒寡妇’的女子再也无法孕育子嗣,可她还是怀了孩子,这是奇迹。你的破解之法是什么?” 宝儿忆起凌雪音尽管病重,可脸上依旧挂着幸福的笑容,忆起她被病痛折磨的苦痛……就感到于心不忍。她本不是心善之人,可她真的不想伤害凌雪音。 雪音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个温婉柔弱得让女人都无法伤害的人。宝儿想要保护她,看她好起来。 “不死神药!”夏峰一字一顿,沉痛地道。 “不死神药?”宝儿重复着。 “这只是一个传说。”相传若干年前,秦始皇曾派两千童男童女前往蓬莱仙岛寻求长生不老之药,其间有人遇到了一种神奇的飞鸟----不死神鸟,被飞鸟带到了一处神秘的洞穴,在那洞中,有不死神鸟的蛋,便服食此蛋,得以长生不老。 宝儿不知道这个传说的真假,只是小时候在qing楼里听姑娘们曾经当故事般地讲过。 夏峰说到蓬莱仙岛,脑子里灵光一闪:“蓬莱宫……”夏峰想到蓬莱岛,便不自觉地将他与九重宫联系起来,同样都是神话故事里的仙山宝岛。 长生不老药对于天下人来说,就像是天下的神仙般缥缈,那也应该是属于神仙们的东西。雪音五脏俱损,心脉越来越弱,早已药石无效。 宝儿定定神,认真地道:“快去找药来啊,她吃了就会好起来。” 传说未必是真,可传说也绝不会空穴来风。哪能如宝儿所想的那般简单,想找便能找到,这种传说的事,连真假都不知,又如何着手寻找。 夏峰苦笑。他熟读医书,博览群书,不会相信这样的传说,可宝儿信了,认定这是唯一可以救雪音的办法。 “哼----”夏峰止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还不去找?”宝儿用命令中带有指责的口吻道。既然有救人之法,就应该快些去找,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不应该是越早越好的么。 夏峰道:“与其去寻不死神药,还不如找苗疆巫蛊大师行借尸还魂**。” “啊----”宝儿讶异,惊呼出口。 被宝儿一追问,还真是知道了两种方法,虽然宝儿不知道哪个更容易做到。但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宝儿宁可相信世间真有不死神药。 “与你说了也不懂。” 返魂**,同样是传说中的一种法术,居然苗疆顶级巫蛊大师会使此法,将一个人的魂魄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但这之间讲究天时、机缘。不是每一次使用此**都能成功,除了天时地利和尸体本身外,还讲究机缘。 “那么……她真的没救了……”宝儿道不出的失落,想到如此活生生的人,或许就此从世上消失,心里觉得有些不忍。 “还魂**是唯一的法子,她五脏俱损,已经无法再支撑多久。”夏峰所说都是实情。 以前还有幽月儿所授的玄女真气护体,可现在那三成真气早已经所剩不多,而雪音却将最后的真气都压制在子床处护住胎儿,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生命。她明知孕育子嗣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 426. 替身影子(1) 第一百零七章替身影子 夏峰不知道该说雪音傻,还是她太痴。但女人的一生中,最看重的只有自己的孩子,这一点仿佛成了不变的真理。 夏峰微闭着双眼,仰望着天空:还魂**许是目前唯一的法子,尽快派人去苗疆重金请巫蛊大师也许雪音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这样,真会是雪音愿意抉择的路,况且此法他也曾听人说过,不会太久,每过三年就得换一具灵魂寄居之所。也就是三年之后,雪音还得选出下一具的有缘之躯。 “我走了----”夏峰赶着马车,头也不回地往怪人谷方向移去,道:“你……再好好思量!” 人死自然就该入土为安,强迫为之,不仅让故去的人痛苦,更让活着的人倍受煎熬。灵魂是原来的,可人却变了,任谁看来都显得怪异。夏峰虽认为此法只能暂时为之,却并不赞同这种做法。以雪音的为人,她更希望宝儿能与柴兴携手走完余生。 看着夏峰远去的身影,宝儿细细地品味着父亲说过的话,感觉不可思议。 天微凉,从厢房内传出一阵急过一阵的咳嗽声。雪音每咳一声,感觉心脏就要从嘴里跳窜一般,拉扯着整个xiong腔刺痛。而她却不能将半点玄女真气移到xiong腔,她不愿意让孩子因为自个受到半点的损伤。 苦命的斐儿,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她的体弱而有所影响。她已经尽量全力喝药、吃饭,好在这些天虽然xiong腔疼痛,饭量似乎比以往要稍好一些。依旧不能吃油腻刺ji的食物,但清淡的食物吃下后却没以往那般吐得厉害了。 服侍雪音的稳婆(老妈妈)捧着汤药进入房中,看着榻上的雪音,道:“夫人,该喝药了!” 雪音接过药碗,这几年她烦透了喝药,可为了腹中的胎儿,必须喝下,就算是再苦上百倍,也不会皱下眉头。捧着药碗一饮而尽,这些日子喝的药,足可以让她厌恶的来生来世,都不想再闻到这种药味,实在太令她难受,辛苦的不光是鼻子,还有她自己的感觉。 抬眸时,门口站着宝儿,满是忧伤的凝视着,yu言又止,雪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徘徊与犹豫。 雪音道:“宝妹妹有什么事么?” 以前都是别人这么唤她,如今雪音却唤别人宝妹妹,感觉很怪。像以往都是在偷窃别人的东西,如今总算物归原主。从口中出来并不陌生,甚至是有些许的享受。 宝儿轻缓地进入房中,雪音体弱,自从住进小居,门窗紧闭,房间里散着草药的气息。宝儿这个健康人闻到这种气味都想吐,而雪音却硬是默默地承受着。 “凌姐姐,听说昨儿……贤王爷他已经到怪人谷了……”本不想让她吃惊,可“哐啷”一声,雪音手中的药碗飞离,摔在地上,顿时化成碎片。 他来了! 雪音早就知道,他是一定会来的。不知道这是怎样繁复的心情,似乎在期待他的到来,又在惧怕他的到来。真的好爱他,这份爱刻入灵魂深处,轮回十世都不会忘怀。想到他,心便痛得彻骨裂魂。来了又如何,她终是不能见到柴兴,现在的自己,瘦得皮包骨头,白日出门,知晓以为她是一个病人的,不知道的定会认为这是一只误入人间的女鬼。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曾经光洁的肌fu也失去了往昔的光泽,变得黯淡又略为皱折。还有,她如今是凌雪音的容貌,不再拥有宝儿那样的绝世容颜…… 427. 替身影子(2) 真的不能再见到柴兴了,明知他近在咫尺,她却不能迈入怪人谷。数日来的相思之苦,在理智中挣扎。骨瘦如柴的枯手轻柔抚上自己的脸,她没有以往触碰到脸颊上的圆润之感,这样的手、这样的模样……如何出现在他的面前。或许今日的她,再度站在八郎的面前,他许是认不得。 宝儿道:“凌姐姐不该这样独自承受这份痛苦。” 真的希望凌姐姐可以离开这里,去怪人谷与贤王相聚。这几日宝儿又从侧面了解到许多关于凌雪音与柴兴的故事,她是感动的,虽然心中觉得一个大男人居然要为一个女人去死,也点鄙视,认为以凌雪音之才华应该得配更优秀的男子。可爱情,是无关身份的,当年的她不是爱上了一个女人么。 爱情没有身份之分,更无地位可以约束,爱便爱了,跨越了年龄,跨越了性别。 雪音听到宝儿的话,心中一沉:如果,她还有生的希望,她绝不会默默地吞下这份孤独。但她不能,不能让柴兴眼睁睁地看她离开人世。他一定承受不了这种痛苦,不想让他们的孩子,一出生没了娘,又没了爹的疼爱。是自私也好,是残忍也罢,她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单纯地希望他们父子都能活着。 宝儿看到了雪音眼中氲氤的水雾,那是闪烁的泪光。道:“再见见他吧?” “不----”雪音握住宝儿的纤手,巴巴地抬眸:“宝妹妹,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帮帮我吧,真的不能见他。” 自己现在瘦得皮包骨头,他若见了,指不定会有多难过。以新的身份出现以来,她便是以宝儿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唯有宝儿可以帮她。 “宝妹妹,想得怎样了?八郎真的是个好男人,值得托付终身,答应我吧,你以我的身份去见他。你是宝儿,你才是他挂念的夏紫蕊……” 若是柴兴见到宝儿,她的健康,她的妩mei与美丽,一定会喜欢的。所以,雪音会尽力地劝宝儿,哪怕用非常的手段,只希望柴兴可以活着,希望斐儿出世后也有一个疼爱的娘。 “凌姐姐!”宝儿急呼一声,严肃地道,“我若要答应就不会等到今日,你是无法替代的,去见他吧。” 宝儿的主意已定:她是不会同意的,再说以她对情感的了解,若是凌雪音如此容易被人替代,柴兴便不值得凌雪音去爱。生死相恋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连对方都分辩不出,即便有一样的容貌,而凌雪音的气质、声音,还有她的风姿却是不能装扮的。 “宝妹妹,算我求你。替我好好照顾他,守护他……难道你连一个将死之人的恳求都不愿答应吗?”雪音苦苦的央求着。 宝儿摇头,脸上溢着苦色:“你不见他,他此生都会留下遗憾。你又是那么容易被人替代的么?你们才是fu妻,就算我怎么模仿你,都是冷宝儿,无法成为凌雪音,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 宝儿拒绝成为别人的替身,从小她就是高傲的,想要的东西会努力争取,可不想的东西也绝不会染指。况且还是要她去做别人的替身,她不答应,绝不答应! 作者留言: 亲爱的读者大大们,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注与支持。从今日开始进入正常更新中…… 428. 替身影子(3) “不是你模仿我,而是从我成为他的女人那刻起,我所扮演的便一直是你。如今,只是把所有的一切都还与你。”雪音心痛地道,“宝妹妹美丽绝伦,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当夏峰给雪音施行换颜术那刻起,就不再是凌雪音,她是宝儿。今日的结局,也正是当年夏峰想要的,无论是否被人利用,雪音已经不再想去计较,只希望柴兴可以坚强地活下去。不要他为自己殉情,不要他不快乐。 再多央求的话,雪音说不出口。面对宝儿的固执,无计可施,唯有泪两行。雪音yaoyaoshuang唇,横横心,下了软榻,“扑通”跪在地上,泪眼朦胧,神形俱伤,道:“宝妹妹,我……求你了!求你了----” “凌姐姐,你快起来!”宝儿yu搀,可雪音铁了心不起来,痛苦地摇头,泪水哗哗的滑落:“答应我吧,八郎他……真的是个好男人,求你替我照顾他,替我留在他的身边……” 谁说爱便是zhan有,到了今日,雪音方才明白,成全比自私的zhan有爱得更深沉,也爱得更痛苦。只要他好,她做什么都可以。爱他,所以希望他可以活下去。 四目相对,宝儿的为难,雪音的固执,宝儿握住雪音的双臂,用力往上拉,可雪音却沉重如山。泪眼相望,虽没有再说相求的话,却比说出来更令宝儿为难。 宝儿看着泪人般的女子,心中一颤道:“好----吧!我……代你进谷瞧瞧。” “谢谢你,宝儿----”她轻柔地唤着宝儿的名字,像缓缓流泄的泉水,那样温婉而动听,“你快坐下,我再把以前的事讲给你听。” 宝儿答应了。在雪音的口中,宝儿知道那是一个温柔而深情的男子,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玉树临风,几乎可以把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汇聚到他的身上。雪音从自己如何用夏紫蕊的身份与他重逢,怎样计诱他进入怪人谷,二人结为fu妻……点点滴滴,都让宝儿倍受感动,世上都道皇族男子多薄情,不曾想天下还有如此痴情、重情之人。 “不!不,我做不了你!”宝儿站起身,凌雪音太聪明了,无论是音律还是气韵神态,她学不来的。 “宝儿----”雪音心里暗怪自己,一下子讲得太多,宝儿又怎么能记得住呢。还有最后一个法子,也是最直接简便的法子,“可以说成当年蚀心散留下的毒性复,你……失忆了!” 什么都不再记得,让宝儿与柴兴重新开始。在他们的故事里,不再有自己,只有宝儿和柴兴,还有她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 宝儿答应了。雪音应该感到高兴,为什么却有哭的冲动,心在哭,哭得稀里哗啦,心泪似喷涌的山泉,让她的心泛滥成海。 xiong口传来一阵刺痛,是泪海的酸楚,亦是为宝儿的同意而欢喜,是喜是忧,是痛是酸?雪音已经分不清楚,情感与理智的纠结,让她的心堕入到两难的境地。而她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的犹豫,因为理智告诉她:什么才是最正确的做法。若是柴兴知晓了真相,或许会怪她,可她已经顾忌不了许多。这一切都是她良苦的用心啊,八郎,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如果要怪,那你就恨我吧。 429. 替身影子(4) “凌姐姐----”宝儿惊呼。 抬眸,雪音浅笑嫣然,低声道:“没事----”“谢谢你!”明明爱极了他,明明讨厌他身边有其他的女人,可她却再三央求宝儿去他的身边。她心痛、矛盾,却总在理智与清醒后,固执地坚持。 “明儿一早,我便去怪人谷。”宝儿道。 “把我的意思告诉爹,不,夏大侠。”习惯了唤夏峰叫爹,而真正应该唤爹的人却是宝儿。 她要把夏峰还与宝儿,也将柴兴和孩子交托给宝儿。她会静静地在小居中等待孩子出生,也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终结。可以想像,在自己生命的尽头,是何等的凄凉与伤感,但她愿意面对,唯独面对不了柴兴那痛苦纠结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比厉剑还锋利,足可以撕裂她的心,也可以刺痛她的灵魂。 “姐姐安养身子,我回房拾掇去。”宝儿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说服自己,希望自己可以按照凌雪音所言去做。当雪音痛苦地跪在她的面前,宝儿不得不答应。既然答应了,她便会努力地做好。 雪音面含笑容,看宝儿出了房间。宝儿蓦然回,迎上雪音的眼眸,顿时百媚横生、风华绝代。 八郎一定会喜欢上宝儿的,为什么看到宝儿这样嫣然绝代的笑容,她的心会痛。世间有哪个男子不爱美人,尤其像宝儿这样的绝代mei女。 这一切都是雪音善意的安排,此刻她想知道结果:八郎真的能如愿以偿地爱上宝儿吗?而宝儿又真的能给八郎幸福吗?爱与不爱的结果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八郎能有活下去的信心,有坚强面对一切的勇气。 生命的尽头,雪音有太多舍弃不下的东西,舍不下即将出世的孩子,舍不下她最爱的八郎……然舍不得,却依旧得走,她似乎听到死神的脚步正一步步的接近。而她五脏如裂的剧痛却越来越频繁,生也如此,她已经没有活的希望。就把所有曾经的、现在的乃至明天的希望都留给他们,她的丈夫和儿子…… 想到八郎,雪音想哭,过往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即便曾经待她的不好与粗鲁都变成最珍贵的回忆。 好想好想再见他一次,一眼就好,看看他的笑,再听听他说话的声音。从未象现在这样痛苦地思念一个人,思念像爆的火山,在得知宝儿答应的刹那爆。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平凡而最普通的女人。即便是死,也希望在丈夫的心里,自己是唯一的至爱。 辰时分,院子里传来nan女的说话声。 宝儿要走了,回到怪人谷。 雪音勉强下了床,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院子里宝儿整理行装,夏峰平静地将宝儿的物什搬上马车。 宝儿腆着大肚,答应了帮雪音,也装出身怀重孕的样子,肚子上垫的,是雪音央托稳婆(老妈妈)制做的垫褥。 八郎,八郎…… 昨儿一宿不知道在心里呼唤了多少次,梦里全是他的影子,醒来床前空空荡荡,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他傻傻的笑容。 430. 替身影子(5) 宝儿站在院子,提高嗓门,大声唤道:“凌姐姐醒来了么?我……要走了!” 雪音没有应声,她怕自己一应声就忍不住返悔。这一切,都是她最希望的结果,怎么可以返悔呢。 爱得太沉重,也爱得太痛苦。 小花凝望着雪音居住的厢房:“姑娘,她还在安睡。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回头我转告她。” 宝儿将手搭放在小花肩上:“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厢房有风,待她醒后,你和稳婆就把她搬到我以前住的房里去。”自己的房间暖和,而且安静,也更适合凌姐姐休养。 小花轻轻地摇头,泪水蓄着眼眶之中。 宝儿浅笑道:“傻丫头,待那边安定下来,我就派人过来接你。” 她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做自己。 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成为宝儿的,连她最在意的丈夫也成为宝儿的…… 泪水夺眶而出,狂乱的飞泄,她捂住xiong口,紧紧地yao住shuang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娘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当我找到了幸福,却要面对生死。 她jing通医术,知晓自己的身ti已经俱损,无法再活下去了。 泪水是咸的、苦的、酸的、痛的……她的心早已经在痛苦中被撕裂,原以为早已麻木,可此刻却痛得如此清晰、疼得肝肠寸断。 “斐儿……”她捧着腹部,能够感觉到腹内的孩子仿佛感觉到她的痛苦,动了一下,“你一定要乖乖的,答应娘,陪爹爹快乐地活着。” 他们快乐,她会泉下安心。 不,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活着多好,活着可以天天看到八郎,活着可以时时听到孩子的哭声、笑声。 宝儿走了! 听着渐远渐弱的马车声,雪音的心仿佛空中坠落的石子,重重地跌落到地上。 宝儿该到怪人谷了吧?八郎该见到了宝儿了吧?思妻成痴的他,不会怀疑到宝儿是假的吧? 一整天的时候,她都在幻想遐思之中,生离死别让她再一度看清了自己的心。即便病痛难熬,可她却不及内心的痛苦,手握成拳头,手指深深的掐入掌心,满是血痕,一道又一道被指甲掐出的血痕像一轮轮夜空带血的残月。 如果,有朝一日,面对着八郎的生死,她会怎样? 暗暗地问自己,尽管这如果是不可能生的事。 “我定不会苟活!”想得入迷处,雪音肯定地说出口。 小花听她说话,问道:“凌姑娘想要什么?” 不会苟活!在她的潜意识之中,居然想随柴兴一起面对,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便死。生死不离,魂梦相依。 自己是这么决定的,那八郎呢? 她要疯了,被爆的相思逼得快疯了! 她要见他,真的好想见他。 雪音没有回答小花的话。打kai房门,拖着笨重的身子,她要去怪人谷,要再见见他。只一眼就好,她真的太想见他了。 强迫自己憋了一个月,她再也忍不住。 小花大叫一声:“夫人----” 连小花的脑子都混乱了,不知道该唤雪音叫夫人还是凌姑娘,无论是哪一种称呼,雪音都不介意。因为她明白小花与老妈妈唤的都只有自己。雪音装作没有听到小花的唤声,依旧狂奔。尽管现在的她,笨重得像只狗熊,还是以最快的度奔往怪人谷方向。 431. 夫妻重逢(1) 第一百零八章fu妻重逢 “八郎……八郎!”口里唤着他,看着面前的小河,凝视着自己的倒影:一个面容苍白如纸,骨瘦如柴的妇人,一双黑亮的眼睛大得吓人,黯淡无光…… 这不是她! 什么时候,她变成这副怪模样!瘦得像副人骨架子,若不是外面那层苍白的人皮还在,就像从地狱里出来的女鬼。哪里还是自己,分明是一个像妖怪的怪物。抚mo着自己的脸庞,她被自己的面容吓了一跳。 八郎他见到现在的她,会认得吗?她几乎连自己都认不得了。他又如何认得,就算认得,八郎那难过又怜惜的眼神,能令她逾加痛苦。 五年了,她一直以是宝儿的样子生活着,突然做回了凌雪音,变成现在这样的模样,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呜----呜----”她无助地依在粗大树干上,再也抑制不住数日来的痛苦,放声大哭起来。 “夫人……”传来小花和稳婆焦急的声音。 她哭得太难看,不要被人现她是那样的脆弱。雪音想到此处,定神移到大树后面。所有的思绪都停顿了:一切都晚了。宝儿那般美丽年轻,健康活泼,聪慧过人,一定会把她扮得很像。 见不到八郎了!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了! 八郎,她的八郎!他们再也难以见面了,她会如这轻柔的风,终会吹过,不留痕迹,她终究只是八郎生命里的一瞬,即便相爱,即便痴恋,终是敌不过尘世的生离死别。 情爱真的好痛苦,爱得如此缠mian却不得不放手;情深如同一个人,也不得不阴阳相隔。但她不后悔这样的爱过,可以忘却生死,若是人死后真有鬼魂,她愿意魂归他的身畔。看着他,也看着他们的孩子…… 皓月当空,又是月圆之夜。冷月寂mo地撒下万丈银辉,透过窗棂落在床前,星星点点像月夜绽放的朵朵白梅。雪音躺在netg上,静静的凝视着地上的银霜似的梅花。随着腹中的胎儿越来越大,她的睡眠越来越差。天气或凉或热,都令她无法安睡。周遭万籁俱寂,稳婆和小花早已经进入梦乡。 孩子出生,就意味着她的生命走到了终点。今日的她体会到当年母亲的种种感受,即便自己活不了,依旧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继续活下去。尘世之中,有太多令雪音牵挂的人和事,以前她真的想过死,却怎么也死不了,如今她想要活,却难以遂愿。许是上苍在处罚她曾对生命的轻奸,所以再用这样的方式来让她明白:生命绝对是珍贵的,也应该珍惜的。 微弱的烛光摇曳着,在微风中起舞,蜡烛很短,仿佛随时都会燃尽最后的光芒。雪音起了床,披上斗篷,缓慢地移到窗前,透过窗棂凝视着外面的夜空。 最后的残烛终是灭了,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能看到外面的人影。 “是小花吗?” 谁在外面,久久的伫立,像一尊雕塑,这些天小花一直不分昼夜地照料她。外面无人应声。她定定的凝望,很快就现外面不止一个人,在那尊高大的黑影后面似乎还有几个人。 他…… 她的丈夫!她的八郎! 432. 夫妻重逢(2) 他怎么会来? 他应该与宝儿沉浸在幸福与快乐之中! 是幻觉么?雪音不肯定地揉挫着双眼,细细地凝视,外面真的有人。而那个黑影也真的是他。不是她的幻觉,不是的,他竟然来了。 那么……真相都露出了水面。 “凌姐姐,是我,宝儿!”宝儿从几个黑影中走出,缓缓地移到窗前,声音变得沉重而不忍,“对不起,凌姐姐,我……扮不了你……” 是惊喜,是恐惧,更是感动……许久来的思念在顷刻爆,she头打结,仿佛不是自己的,嘴唇狂乱的颤抖,雪音想说,却因不由自己的颤栗无法说话。她推开窗户,深情地凝视着外面。yu语泪狂流,呆滞而专注地注视着院中的那尊熟悉的黑影。 宝儿继续道:“当王爷见到我的第一天,他就瞧出我不是你。这几天,他天天追问你的下落,我实在……实在骗不下了……” 柴兴在外面已经站了许外,看她艰难地从netg上起来,看她望着蜡烛呆,看她移到窗前望月,看她……听到了她在深夜里的无奈的呻,看到她偷偷伤感的情景。 此刻的她有多孤寂,他便有多难过。怪过她,可此刻,所有的责备又化成了愧疚。泪如雨下,又似泉涌,看到她,他疼得要死。 稳婆听到传来隐约说话声,披衣起床,从里屋掌着烛台:“夫人……” 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静静地抚mo着雪音的脸庞,两个人都无声,久久的凝视着对方。仿佛要把对方的样子记住,在那明亮的眸子下,深藏着彼此长久的思念,分别不过一月余,他们却已经走了一世那般漫长。相思之苦,为对方的牵绊、眷念,两人都消瘦了许多。相思使人瘦,这话一点都不假,即便是男子,也难熬相思之痛。 雪音倔犟地yao住shuang唇,不让自己的泪落下,她不想在此刻,在他的面前落泪。 柴兴道:“蕊儿,你想哭就哭,不用再忍,也不用再故作坚强……” 因为他的话,雪音“哇----”失声痛哭,搂住他的脖颈,不知是感动还是对他的责备。她真的想得好痛苦,每一天都想着能再见他一面。一面就可,他终是出现了,也为自己的固执与自以为是,害自己痛苦,也害他痛苦。这泪水、这哭泣,不知感动还是心痛,但她明白,这其间掺杂太多的情绪,许是她一生的爱恨都纠结在这豪哭之中。 第一次,雪音在他的面前哭成了泪水。 第一次,柴兴不再像个男人,像个孩子般任泪水飞泄,怀拥着她,看她哭,他自己也跟着落泪。 时间在此刻凝固,只有嚎啕大哭的她,还有默默流泪的他。这样一对相爱的nan女,终是再次见面。 这些日子,柴兴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生怕再也见不到她。她的身子糟透了,或许随时都会死去,一面打听她的去处,又匆匆往福州赶路。 稳婆好奇的看着一边的宝儿:“宝姑娘----” 宝儿鼻子酸,低声道:“来了几位客人,烦婆婆照料。” 433. 夫妻重逢(3) 稳婆放下手中的烛台,握着已经燃尽的烛台,有些不放心地离了房间。 柴兴纵身一跃,从窗外跳入房中。 她竟然瘦成如此模样,从宝儿的叙说中,他了解到这些日子以来,她所饱受的痛苦。心里的、身ti的,她是那样的柔弱,像风中娇弱的昙花,可她却一直坚强地饮下了所有的苦水。 “为什么这么傻?我们说过要风雨与共,你怎么可以……抛下我,独自承受……”当她悄然离开的那天,他在心里就准备了一大堆的谴责、教训的话语,可见了雪音,柴兴却不忍再说她半句不是。 她哪里还是昔日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清瘦、憔悴、弱不jin风,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心爱的蕊儿会变成这般。 “八郎……”分别后,声声“八郎”都只在心里暗暗呼唤,今日tuo口话未说完,只是疯狂落泪,“对不起……” “不怪你!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生孩子……”柴兴满心都是愧意,不停说着:“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雪音不曾怀上身孕,玄女神功的真气就不会消耗得如此快,那她一定会健康地活下去。柴兴没想到,男人的放纵与享受,却给女人带来了苦难。都怪他对她身ti的健康了解太少,而她因为太渴望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已不能放弃孩子。 “你又忘了,他是我们俩的孩子。”雪音绽放出许久未有的笑容,偎依在他的xiong膛,“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们的孩子……” 如果不要孩子可以让她活下去,他会这么做,可一切都太晚了。她的身上牵系是两条命,不光是蕊儿的还有孩子的。无论是她还是孩子,柴兴都已无法选择,而他们一家三口也注定要面临这样的劫难与痛苦。 柴兴道:“我不怪你,也不怪孩子,只怪我太自私。” 自私地想要将她永远拴在身边,自私地认为,有了他们的孩子,她就跑不掉,无论谁也抢不走。若是雪音会死,便是死在他的自私上,这一辈子,他已经欠了她,所以他会用余生的每刻每时辰来弥补。一天也一世,这就是他要珍惜的光阴。 “不许你怪自己,我不许……”雪音撒娇似地道。与其怪柴兴,不如怪自己,是她太轻视他们fu妻的感情,固执地以为,一切都是为他好,不曾想她的自以为是却重重地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不怪,不怪!谁都不怪!”柴兴宠溺地应道。 柴兴怪天瑞府!怪狠心的安国夫人!怪毒辣的凌思若!如果不是她们,今日的雪音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更不会生死两难,渴望活下去,却任不得自己去走,破损的身子,让她早已经如一株被风雨摧残的花。 “蕊儿,以后都不许离开我,无论生死……你都不能!” 没有她的下落,他几近疯狂,他日夜担心她的身子,担心她的起居饮食。她怎么可以这么傻,居然把他推给别的女人;怎能这么傻,居然要独自面对痛苦。 434. 夫妻重逢(4) 雪音无言以对,曾经以为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离开是最好的办法,可看到现在的柴兴,她现自己错了。 柴兴温柔疼惜地扶她坐回netg上,关怀备至地替她盖好被子。看她躺在netg上,又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方才清醒过来:真的找到了她,真的又看到了她。 “蕊儿,知道你走后,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垂着眼眸,不敢正视他温情的目光。 柴兴像是自问自答般地讲叙起别后的日子。 “自从你怀孕病倒后,我便不放心。你忘了,京城最大的医馆是我的生意,那里汇聚了京城最好的郎中。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病……” 曾认为,他是后来才知晓的。若不是柴显无意间与她说了一些莫名的话语,她也不会知道,柴兴一直就抱着与她同生共死的想法。 “你这傻瓜,居然趁我进宫议事的工夫溜离京城。九弟素来最佩服你的为人,也只有你才能使唤他。可你忘了,我和他到底是兄弟,他知晓你身患不治之症,又怎忍心让我抱憾终生……” 从一开始,她就想过要瞒过柴凤。但柴凤是何等聪明的人,早晚都会警觉过来。只是,柴凤与柴兴站到一条战线,却比她预想的早了许多。 柴兴疯狂地派人寻遍整个京城,甚至不顾一切地挨家挨户搜索,废寝忘食,满心的担忧,满脑的挂怀。 她仿佛看到一个失常的柴兴被京城人唤成“疯癫八王”,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捧着她的画像,见人就问。有宝儿的模样,也有凌雪音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否会改装,甚至还绘了许多奇怪的样子。 抓了几十名卖艺人,经过一一证实,那里面无一人是她。 他的失望,他的狂乱,他的痛苦…… 直至柴凤八百里加急传书告诉他:八嫂跟夏峰走了! 他日夜兼程赶到怪人谷,可里面却没有她。天天逼问怪人谷里的长辈,他们却都说她没有回谷。他又只好去求夏峰。 原以为,自己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可不曾想,夏峰带回来的竟然是宝儿。从他第一眼见到宝儿的刹那,无论宝儿怎么装,他都能肯定:那不是自己的妻子。宝儿刚开始口口声声都说自己就是夏紫蕊,可后来,被柴兴的坚定与信心打败,不得不讲出实情。 听了宝儿讲了关于雪音这些天的事,他竟不忍怪她,有的只是疼惜与自责。 柴兴错了,真的错了! “今儿是中秋佳节,还记得去年我们新婚时,就曾说过,年年佳节,我们都要在一起。” 柴兴忘了日子,只记得今夜的月亮好圆,原来又到一年中秋佳节。 “蕊儿,我不会让你有事。你一定要好起来,有人说不死神药能救你,我已经飞鸽传书京城,求皇兄为你寻找不死神药……” 雪音深情的抬眸,凝视着清瘦许多却依旧神采奕奕的柴兴。她从来不曾相信,世间会有什么包治百病的神药,但既然八郎信,她便信。 作者留言: 感谢捧场的读者大大们,为长期以来始终关注姗的桃人可儿、腥腥、山楂酸酸及所有支持我的大大们说声感谢! 435. 夫妻重逢(5) 雪音的话语不多,尽是听柴兴说。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如今听来是那样的动耳而温暖,就像年少时母亲的叮咛。她百听不厌,只想静静地聆听。 雪音不想说,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都被宝儿转叙给柴兴了。 “蕊儿……”柴兴悠悠地唤着她的名。 “嗯----” “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无论多大的事,我们一起面对。” 许久的孤寂无助,长久的落漠心伤,因为他的一句话,便顿时被幸福的阳光包围,不再觉得冷清,不再觉得孤独,有的只是欢欣与满zu。 娘的一生,未曾体会到真正的爱情,可她拥有了、得到了。 拥有最美的幸福,得到了天下最好的丈夫。即便是死,她也无憾。不,她怎么可以轻易地想到死,怎么可以让柴兴独自去面对生离死别,她不忍心,不忍心让他有丁点的难过。 “蕊儿!你誓,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 “我……” 不待她说完,他深情地凝视着她,是多么美丽的眼睛,像一泓最美的春泉,似最灿烂的阳光,她无法拒绝。 他迎视着她的双眸,柔软的唇轻柔地点在她的嘴边,似世间最柔腻的丝绸,一阵麻酥的感觉netg刺着浑身每一个毛孔。她yu躲闪避开,被他抚住脸颊,像清晨盛在荷叶的露珠,在唇边来回滚动,温柔地、深情的徘徊着,令她迷失在一片浓浓柔情中。 渐渐的,他的唇舌纠结得越来越深,彼此呼吸交错,身ti越来越滚tang,她感到自己的心与体内,似被一团烈焰点燃。 该死!怎么可以,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呢! 柴兴mi乱地捧着看着她又大又黑的眸子,顿时不知该如何结束。慌乱中,像蜻蜓点水般,轻柔地亲点着她的红唇,深情而含蓄。 “快誓,再也不离开我!”柴兴催促着,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依旧无怨无悔的眷恋着她。缠mian的雨吻覆上她的唇,他便逾加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雪音像个听话的孩子,迷失在他明亮的眼睛里,认真而一字顿地道:“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离开你!”这不是用嘴说出的誓言,是而用心,用情、用她的灵魂说出的誓言。 柴兴满意的笑了!捧着她的脸颊,像捧住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深情地轻点着她的额头。“你过誓了,就不可以再离开我。往后,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我的。” 她也想永远不离开他,但真的可以吗? 不管了,不顾了,原想独自一人生下孩子,可他出现了,那么就让她把生命最后的日子交托到他的手中。每一个时辰都当成一月,每一天都当成一年地珍惜着。 “八郎……”落在他的怀中,清晰听到他心跳的声音,这是激动的,更是有力的。 一阵秋风拂过,凉风从窗外进入房中。 柴兴起身关上窗户,依旧坐在床前,定定地凝视着她:瘦了,瘦得他几乎都不敢相认。如果不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不是她熟悉的声音,真难想像,这就是他的妻子。 “蕊儿,山里太冷了。明儿收拾一下准备回京。” 回京么?明天? 她的身子已经病败成这样,哪里还能经得住千里折腾。 436. 告别南岳(1) 第一百零九章告别南岳 就算是死,雪音也不想和他分开了。与其让彼此留下无法挽留的遗憾,不如就在他的怀中死去。现在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怎能顾忌得太多。或许让他尽了全力,任他尽到全心,他便不会再也有遗憾,将来他面对一天天长大的斐儿,也可以很镇定地告诉孩子:父亲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救你的母亲,可终是不能。 “我听你的……” 柴兴看着外面的夜色:“时辰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雪音躺在netg上,八郎找她来了。曾经的痛苦都被幸福的大风吹得无影无踪,有的只有内心涌出的丝丝甜mi,还有如阳光般的快乐。 忆起曾经的决定,此刻看来是如此的残忍。为他,她想得太少,更多的却是自己的感受。换作是自己,明知最爱的人命不久矣,可他却躲着自己,心里一定很难受。 未来的岁月,她把自己交给八郎,无论他想做什么,要她做什么都不再反对了。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苛刻而坚强的妻子,现在她不想这么做,只想做一个温柔的,依赖着他的女人。 柴兴看着netg上的雪音,没多久就听到她匀称的呼吸声。 他也累了,索性tuo去外衫,小心翼翼地上了netg上的雪音就往他的怀里扎,她的身子很凉,许是太冷了。他张臂抱住她的身子,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宽厚的xiong膛,用xiong口的热度温暖着这双被他无数次轻抚过的纤手。 “蕊儿,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握住她的手,干枯如柴,不是记忆中那双细腻而圆润的纤手,她指间的凉意瞬间凉得他心底生疼。 上苍,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的蕊儿。她已经很辛苦了,把我的健康拿走吧,我愿意用自己的健康来换她的,用自己的寿命来换她的寿命。蕊儿她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待她,如果她有过什么罪孽,都让柴兴一人来承担。求你了,老天爷,不要带走我的蕊儿,不要---- 这样自内心的祈求,不知道被他重复了多少回,每重复一回,都增加一份虔诚。握住了她的手,也握住了他的幸福与快乐,担忧许久的心,在此刻也安定踏实下来。 柴兴站在院子里,看四大侍卫整理着马车。特意令侍卫们将马车时布设得温馨又舒适,还巧妙地在马车内挂入了山野的野果、山花作为装饰。摆放了几本平日里雪音爱看的书籍,当她心烦的时候可以看书静心,还将木凳与被褥叠放成可躺可坐的靠椅。 “小声点儿,别吵醒娘娘!”柴兴让众人尽量更小心些,生怕打扰到雪音的美梦。说完话,又回望着雪音的房间,看她是否醒转。 宝儿寻声看着外面,心间涌过一丝nuan流:柴兴真的是个好男人。温柔深情得令人动容,自己的确不再讨厌他,甚至是欣赏的、敬重的,而宝儿绝无半点嫉妒凌姐姐之心。想到凌姐姐受过的苦,这家伙理应对凌姐姐更好些。看到他们fu妻能够再度冰释,打开彼此的心结,宝儿觉得自己的所做都是对的。 其实做一对这样恩爱的fu妻其实也不错的啊! 437. 告别南岳(2) 宝儿这般一想,就被自己的看法给吓了一跳。她不是厌极了男人么?为何看到贤王如此待凌姐姐,她竟有些莫名的羡慕,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心动。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找到一个如同贤王柴兴这样的男子,能把自己捧在怀中,能视自己为宝。 柴兴跳上马车,用手检查着被众人弄好的地方,还是有些不满意,道:“童朋,把软垫弄得舒服些。”蕊儿现在身ti不适,理应更舒服些,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赶,这一路上绝不可以再出意外。 小居外的小径上,过来一对nan女。一前一后,行色匆忙。小花眼尖,呼了声:“姑娘,老爷和夫人来了!” 柴兴放眼望去,正是夏峰夫妇,说话的工夫就到了跟前。 今儿一早醒来,没见柴兴过来用餐,连四大侍卫也不见了,而宝儿也不知去向。夏峰便想到此处,莫不是宝儿心软道了实情。 刚进院子就见柴兴指挥着众侍卫收拾马车。 “柴兴,你这是做什么?”冷弯弯颇是诧异。 忆起宝儿说过,夏峰从五年前救雪音的那刻起,就想利用雪音做宝儿的影子,为宝儿寻找到一生的幸福和依靠。以前对夏峰夫妇还有些敬重,可知晓了此事,他无法再象以前那般对待他们。虽然柴兴知道,这其间有宝儿的主观臆断,但还是信了几分。但他从心里感激夏峰说出的两种救人之法。 冷弯弯见柴兴不应话,又看忙碌的四大侍卫,他们准备了冬衣,还备下了几包馒头。“你们要离开南岳山?” 童朋看着柴兴。 夏峰素来话少,可此刻依旧有按捺不住:“她身子很弱,经不得折腾。” 柴兴道:“本王不带她走,难不成还任由她被人利用不成。” 冷弯弯愤愤地瞪了丈夫一眼: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想什么李代桃僵?“八王爷,你再想想。紫蕊已经病成这样,的确不易长途跋涉,就让她在南岳山安心静养……” 什么安心静养?分明就是要她在这里等死。 不,他已经飞鸽传书告诉皇兄和王府大管家,让他们设法打听不死神药的下落。只要找到不死神药,雪音就一定有救。 “不劳冷夫人担忧,她是本王的妻子,本王知道怎么做于她最好。”柴兴一直在想,当年柴兴是否故意留下一手,就是希望雪音有朝一日不治而亡,不肯全心替她治病。她已经无病无痛、健康平静地过了两年,却偏偏在怀上孩子之后旧疾复。 雪音不死,他们又如何让宝儿去做雪音的替身。想到雪音这些年受过的苦,柴兴心中更多了一几分怜惜。 冷弯弯尴尬的笑道:“以前……都是唤我岳母的……” “宝儿才是夫人唯一的女儿。”为了他们的女儿,就不惜要去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女子。 柴兴不是雪音,他无法不恨,无法不怪。只要是伤害过雪音的人,他都恨、都怨,所以现在对夏峰夫人心存怨恨。当听完宝儿所述,他怀疑当年夏峰有否尽到全力相救雪音,而现在也因为夏峰想待雪音死后,让宝儿来替代雪音感到厌恶。不是厌宝儿,而是觉得夏峰实在有愧大侠之称。 438. 告别南岳(3) 离开这里,他的蕊儿才不会再度被人所利用,哪怕是她死,居然也有人想要利用一把。她可以不介意,但柴兴不能不介意,哪怕她的日子只剩下几日,他也想尽全力地保护她。绝不让她的余生再受到丁点的伤害。 夏峰径直往雪音的房间走去,正yu敲门,被柴兴拦下。 “夏大侠不必吵她!” 夏峰在柴兴的目光中看到了敌意:“她也同意跟你走么?” “夏大侠管得太多了……” 如果雪音坚决反对,柴兴又如何执拗得过她。这里是山野,无论是居住还是食材、药物上都难与京城相比。只要蕊儿回到京城,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可以找到,都可以捧到她的面前,而蕊儿也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这也是柴兴执意要她回京的原由。 “你执意带她走,会害死她的。”她已经病成这样,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怎能长途巅跛。 柴兴也明白千里之遥会有多危险,但他会让这些危险一一化解,不让这些可能面为现实。因为他已经付出了所有,全力要带她回京,自然不会让她出事。 他们就不肯按照夏峰预想的那样,雪音死,由宝儿来做贤王府的女主人,让宝儿来哺养雪音的孩子。他们依旧是快乐的一家三口,恩爱的fu妻,可爱的儿子…… 宝儿看到二人起争执,挎起netg上的包袱,出了房间。 冷弯弯见到宝儿,分明就是一副即将离开的样子,大惊失色:“宝儿,你这是……” 宝儿平静地扫过父母,淡淡地道:“我不放心凌姐姐,想陪他们fu妻一同进京。” 宝儿年纪轻轻就被父亲软jin在这深山之中,除了小花就没见过几个人。这日子早就烦透了,宝儿想出去,想看看繁华京城,想看着凌姐姐的孩子出世。宝儿知道:自己替代不了凌姐姐,可她真的想保护凌姐姐,因为想保护她,所以又想保护凌姐姐未出世的孩子。 “宝儿,不要走。是娘不好,娘没有照顾好你,跟娘回怪人谷……”冷弯弯yu拽住女儿的手,却被宝儿冷漠的推开。 宝儿淡淡地道:“我已经决定了,今日就陪凌姐姐一起回京。” 昨天回到小居就知道他们fu妻要离开,所以宝儿一早就准备好了。才不要在这深山之中荒废光阴,她也要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做一个像凌姐姐那样的女子,有爱有恨,有情有义,人生就是应该这样。 柴兴颇是吃惊,一直没听过此事,看宝儿的装扮似乎一早就拿定了主意。手里抱着一副画轴,疼惜得像是宝贝。 夏峰淡淡地道:“我……从没有伤害过凌雪音。信不信由你们……” 当夏峰把真相告诉妻子的时候,冷弯弯全是惊疑的目光,这几年连他的女儿都从未信任过他。妻女的眼睛里全是猜疑,他又怎能奢望柴兴的信任、凌雪音的原谅。万事但求问心无愧,他知道在对待此事上,的确是一厢情愿,也有想要利用雪音的举动,可他对救雪音的事的确尽了到全力。可如今面对这么多人的疑惑,夏峰却难以说清,越是解释便越是糊涂,唯有不谈过往,只谈以后。 439. 告别南岳(4) 房门打开,雪音站在门口,接过夏峰的话,严肃而肯定地道:“我……一直都相信你。”她相信夏峰对母亲柳若烟的真情,为了母亲夏峰也不会伤害自己。 “蕊儿……”柴兴唤了一声,满是怜惜地搀住她。 夏峰神情尴尬,除了凌雪音恐怕没人会相信他,连冷弯弯都是疑惑的目光。但有一人相信,他依旧会觉得安慰而感动。 雪音笑得云淡风轻,瘦弱、苍白她挺着大肚,显得极为虚弱又格格不入。大肚远比她这个人更为引人注目,这样瘦弱的女人,居然有奇大的肚子,就像是一个孩子抱了一个比自己本身还大的冬瓜。 “雪音唤了你们五年爹娘,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爹娘----”雪音的声音依旧那么温婉,像一抹阳光照亮了夏峰的心。因为夏峰当年全力的相救,无论将来如何,对夏峰雪音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不是、不是恨。如果上苍能够再给她一次机会,延续她的生命,她愿意放弃所有的怨恨与不快。 “雪音,不要带走我的宝儿,我舍不得她,她武功不好,离开这里只会被欺负。”冷弯弯近乎央求,还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怎能让宝儿离开。 雪音看着去意已决的宝儿:“娘,宝妹妹已经长大了,她可以为自己拿主意。我……不会为难她的。” 只要宝儿定要离开,她绝不会违背宝儿的意愿。永远都记得,夏峰曾经让她在凌雪音与夏紫蕊两种身份之间做选择,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尊重、重视。宝儿应该被尊重,所以雪音不想勉强宝儿的去留。 宝儿的心微微一颤,有几许感动:“我想和凌姐姐在一起。” “爹、娘,宝妹妹想去就让她去吧。她在我们fu妻的身边,没人敢欺负她。” 雪音了解宝儿的心情,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谁不希望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或许到了外面,能让宝儿改变一些对父亲的误会,必须有些事一旦认定了,解释是没用的。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而无力,只有让对方去领会。 夏峰会意地握住妻子的手,“由她去吧!雪音,你若想好了,我不会强留你。” “遇上你们是雪音此生最大的幸事,而……遇上八郎,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四目相对,柴兴回以她最灿烂、深情的浅笑,所有的深情都蓄在眼里,所有的温柔都洋在脸上。 宝儿定定地看着面前的nan女,脸上挂着浅笑。 夏峰夫妇的目光落在宝儿的身上:难不成女儿真的喜欢上柴兴了?看人家fu妻恩爱,她居然笑得如此开心。移往宝儿的目光锁定处,她竟然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凌雪音。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宝儿与雪音之间已经建立了姐妹般的深情? 童朋走近柴兴,俯身禀道:“王爷,一切都备好了!” 小花听说宝儿要走,姑娘都走了,她一人呆在小居太孤单了,简单地收拾了一身换洗衣裳,奔到院子里大声道:“姑娘去哪儿,小花就去哪儿。” 440. 告别南岳(5) “不带,不带!我可不想带上你这丫头!”宝儿只想和凌姐姐在一起,多带个小丫头,多出许多事,哪有人少来得快活。 “姑娘,你就带上我吧?带上我吧?”小花缠着宝儿。 柴兴望望东边的朝霞:“蕊儿,我们得尽快出。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宁阳搭船。” 从宁阳坐船一路往江南,直达徐州,转郑州到洛阳,再回京就近了。船在水上,会少波动,加上是秋天,会走得更快,日夜兼程,只需半个月便能抵京。 “小花,站着做甚?快扶娘娘上马车!”柴兴有自己的想法,无论自己有多细心,到底比不是女子。而且看得出来小花是个机警又伶俐的丫头,带上她并没有什么不好,索性就答应下来。 听有人唤她,小花欢喜起来,立马转头就来扶雪音。 宝儿不高兴地大声道:“凌姐姐,我没答应带小花,可……可姐夫就答应了。我才不要小花呢,这丫头整天像只八哥,吵死人了……” 宝儿想轻身上路,到了京城没事的时候可以一个人四下走走,不会跟着个丫头。可柴兴应了,她的反对也无用,只是fa泄一番自己的不满,可还是得带着。 雪音走了几步,缓缓转身,朝着夏峰夫妇正yu下拜,被夏峰抢先一步扶起:“你有孕在身,使不得!” “雪音多谢爹的救命之恩,谢谢娘这三年的爱护疼惜。我----走了!”夏峰救了她,而夏峰却被妻女误会,雪音想郑重地说声谢谢。为了回报夏峰夫妇对自己的好,她会善待宝儿,拿宝儿当自己的亲妹妹。看着夏峰夫妇,道:“爹娘放心,我会照顾宝妹妹。”这不只是她的本意,更是她最想说的话。 亲生女儿没有与他们夫妇道别,反是这个收养几年的女儿恋恋不舍。这令夏峰感到讽刺,但转而一想,或许万事都有机缘。他本就是个淡然之人,很快便已释怀,并不将宝儿对自己的反感放在心中。 冷弯弯想哭,冲着马车扬着手臂:“死呆子,都是你惹出来的事。你说,当年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治好她的病……” 所有人都怀疑,唯有凌雪音相信他已经尽力了。 世人都认为他夏峰医术jing湛,可再神奇的神医,也有解不了毒,治不了病。他不是神医,他也是凡人。 稳婆和夏峰夫妇站在篱笆门口,翘望着马车隐入山林之中。 “书呆子,她的病真的无法医治了么?你看了那么多的书,再想想,你再想想嘛……” 夏峰这几个月不知想了多少遍? 一个是神药治病,另一个借尸还魂。 神药乃是传说,谁也没有见过,更甭说打听它的下落。 借尸还魂属于苗疆巫蛊术的秘技,他倒也认识一位苗疆巫师,可以一试。 雪音躺在柔软舒服的马车内,轻轻撩开布帘,透过窗棂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别了,南岳山,恐怕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以前想到死字,她会感到心伤心痛,可现在更多的是释怀。能死在心爱男子的怀中,这不是悲剧,而是一种幸福。来生来世,都会牢牢地记住他怀抱的温暖。 441. 告别南岳(7) 这一生已经无憾,她也曾努力过、挣扎过,现在她明白了柴兴的心思,也了解不可以将自己单方的想法强加于对方,自己认为是对的未必就是真的对。爱他,所以尊重他的决定,也愿意用余生的每一天来弥补、来相守。 爱上他,雪音并不后悔;爱得辛苦,也不埋怨。她会坦然地面对未来的每一天,也会真诚的对待他,与他一起分担所有的心事。 “等你身子养好了,便带你游山玩水。” 这曾是雪音年少时最美的梦,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机会,但柴兴说出来时,她是欢喜而快乐的。还有何求,身边有个男子始终如一地陪在自己的身边,陪她欣赏名山名水。陪她一起走过这最艰难的日子,她真的无憾了。这一生她了解什么才是爱,也寻到了真正的快乐与幸福,原来有他拥有一切。 柴兴继续道:“木蝉说,我从来不曾了解过你心里想要什么。” 在分别的日子里,柴兴也想了许多,反复的思量,不曾真正想过她想要什么,她将侍qie夫人接回王府,要他另纳侍qie……远远地避开,包括雪音与柴凤、柴显说过的话,处处都是希望他可以坚强地活下去。 “所以……你想陪我游山玩水?可八郎,我只想在余生与你朝夕相对……”雪音柔柔地道,一字一句都盛满如水的温柔。 宝儿静静地凝视着雪音。 “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无论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如果一开始他便和弃一切,与她远走天涯,就不会给文夫人下毒的机会,也不会再要她受到伤害。 雪音暗暗地告诉自己:“不可以死!”如果她死了,八郎一定会随她而去。她一定要活着,为即将出世的孩子,更为八郎,就算她的余生都会在病榻上度过,就算她会面对巨大的病痛折磨,她还是想活着。为她爱的,爱她的人活下去。 太医说,她能活到今日已经是奇迹。一定可以创造另一个奇迹,所以无论病痛有多少折磨,她都会珍惜自己,珍爱他们的家,努力地支撑下去。 偎依在他的怀中,雪音觉得很踏实,漂泊的心不再漂泊,恐惧感也在他出现的那刻烟消云散。她不需要故作坚强,也勿须矜持,她需要他陪在身边,更希望将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蕊儿,你若累了,就睡会儿!” 雪音回以碧波涟漪似的笑容,像阳光般温暖与美丽,总能感动身边的人。 宝儿痴痴地看着她的笑,不自觉的露出灿烂的笑。 柴兴疼惜地抚着她的脸颊:“你吃得太少了,真是越来越瘦。听说宁阳城里有南海的椰果,我的馋猫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椰果吗?想起来,我就好馋哦!八郎一定要给我多买些……” “是不是听到有椰果,都不想睡了?” 雪音微闭上双眸:好害怕,有一天她这样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所以,她千万不能睡得太沉。这种相依的感觉真好,可以让她的心踏实下来者不拒;这份相爱的感觉更好,她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八郎的款款深情。 442. 回抵京城(1) 第一百一十章回抵京城 一行数人赶了几日马车,因为雪音身怀重孕,不能太劳累,走得较慢。终于到了江边,众人改成水路。 上船不久,宝儿因为晕船,吐得稀里哗啦。而柴兴稍好,只是也没有jing气神,无jing打采地依在netg上。唯有几名随行的侍卫不见有坐船反应,而侍女小花更是没有半点血色,有气无力地坐在船舱内。唯有雪音因为众人的呵护,安身在被褥堆上,并不曾感觉到有多不适。 或许是上苍眷顾着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所以也连雪音一并怜惜,她的身子竟对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最初半日略有目眩之感,很快便又适应下来。 “蕊儿,你真的不碍事吧?”柴兴又怕雪音强行压制所有的不适,对于故作坚强的她,他有时候相信的是自己的感觉与判断,而不再相信眼睛所见。 雪音可不想见他们因为晕船,便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自己母子二人,却累及众人,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到了前方岸口,我们改坐马车吧?” 宝儿道:“不,坐船挺好。哦,对吧,姐夫----” 每次听宝儿唤姐夫,更像是唤姐姐。柴兴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尤其宝儿看妻子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他觉得怪异。见过木蝉用崇拜、敬慕的目光看雪音,可他还从未见过宝儿这种眼神。 脑海中不自觉地忆起了九弟柴凤,吃惊不小,宝儿可是一个女子,她怎么可能用这种欣赏中带有爱慕的目光。莫是自己多想了,男人最是理解男人,所以他能读懂九弟与皇兄看妻子的眼神:没有半天的亵渎,有的只是敬重。而宝儿的目光,不是木蝉那般强烈的喜欢与呵护,甚至可堪比皇上看雪音的眼神。 确定了这点,柴兴便被自己怪异的判断下了一跳。不由得多审视了宝儿几眼,越是猜度,便越是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雪音面露忧色,“宝儿,还得好几天才能到徐州,你确定不打紧。” 宝儿心想:凌姐姐身怀重孕,实在不宜坐马车,而贤王柴兴只想尽快回到京城。毕竟凌姐姐的身子越来越弱,也不易久拖,闹不好将孩子生在途中就更不妙了。若是临盆凌姐姐岂要吃许多苦头,生死难料啊。早一日赶到京城,她便早一日安稳。 宝儿肯定地摇头:“不碍事,我身子好着呢!” 雪音目光中露出赞许与感激之色,宝儿是心疼她,宁愿自己受罪,也不肯看她不舒服。温柔地握住宝儿的手,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小花那丫头似晕船得厉害,上船后就跑回房间睡觉了。要不你也回房歇会儿……” 宝儿道:“我还不想睡!”一张俏脸变得蜡黄,却硬是支撑着。宝儿真的无法想像当年的凌雪音是如此强撑着走了到今日,自己光是晕船就弄得要死不活,凌姐姐还真是坚强哦! 在船上呆了三天后,众人晕船的现象大有好转。柴兴jing神百倍地站在船尾,欣赏湖光山色。柴兴现,远眺江南风光对于缓解晕船有大大的好处,因为所有的心情都投入美景之中,而晕船的感觉也没最初那么难忍。 443. 回抵京城(2) 柴兴远远地望到了一片美丽的江南景象,空气中有瓜果成熟的醉人芬芳,有橘子的香味、柿子的香味……闻起来就觉得香。在江畔的荷丛中,传出少女的嘻笑声、欢歌声,三五成群的采莲少女划着小船,满载莲蓬,似一副江南生动的画卷。 “蕊儿,快出来!到江南了!”柴兴大声地唤道。 雪音在小花的搀住下,走出船舱,情不自jin的抚mo着腹部:斐儿就是在江南时怀上的,这是她与八郎的骨血,是他们爱情的果实。好美的歌声,好美的秋景,金色的荷叶泛着瑰丽的光芒,如碧的荷叶又似翡翠一般。 这正是江南收获的季节,摘瓜果的农夫、采莲子的少女,甚至还有打渔的渔夫……处处都是忙碌又欢快的景象。 “斐儿,不可以调皮哦,你niang真的好辛苦……”柴兴俯身将耳朵贴在她的腹部,说着属于他们父子的悄悄话。 雪音觉得很知足,有夫如此,有子如此,生活平静却温馨。这就是她的家,她的温柔体贴的丈夫,她在万丈红尘中唯一的牵挂。 “蕊儿若是喜欢,我们便是在江南小住两日。正好可以请郎中给你瞧瞧身子。”柴兴还是有些担心,生怕她强撑而身ti虚弱,虽然一路上都尽量给她最细微的呵护,可他还是觉得不够,总怀疑自己在什么时候忽略了。 雪音摇头道:“回京要紧。” “停留一日吧,正好可以令童朋他们准备马车、干粮等物什。”更重要的是,他得让雪音好好睡一晚上,他这个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了近来的赶路,何况她的身ti如此虚弱。 雪音道:“你决定就好!”不想驳了柴兴的意思。 众人又在江南小歇了一日,用这一日的时候,柴兴请了江南最好的郎中替雪音诊脉。确定母子无恙,方才放心,又令人准备了一些雪音爱吃的瓜果,备齐干粮重走水路。在徐州上岸之后,柴兴令童朋去寻了最好的轿子与轿夫,四人抬着轿子,平稳快地赶往京城。 二十多日后,近了京城。 雪音一直担心自己会在中途产子,远远地望到京城,悬着的心便又放心。这次回来,无论生死,都不会再与八郎分开。这是她的承诺!至死不变,从最初摇摆不定,到后来的坚定不移,不过几月,却仿佛走了一百年。 京城还是以往的京城,却因为人的心境变了,连京城也变得亲近而可爱起来。雪音撩开轿帘,看着熟悉的京城,心里暖洋洋的,对这个地方,她不再感到冰冷,而是有了家的感觉。因为柴兴是这里的人,她爱柴兴,便爱柴兴的家乡,也爱柴兴的王府…… 雪音在脑海中一遍遍幻想往后要如何与他相处,不再离开他,也不再惹他生气。 “恭迎王爷、王后娘娘回府!”外面传来熟悉而整齐的声音。大管家携着几名家奴、侍婢跪在城门口。个个低垂脑袋,趴俯在地上。 444. 回抵京城(3) 柴兴骑马赶到轿子前面,俯视着地上众人,道:“大管家,娘娘的院子都收拾妥贴了。” “回王爷,都收拾好了。”大管家应道,怕柴兴误会,又加了一句:“是东夫人亲自收拾的。” 柴兴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压低嗓门:“不是叫你把那几个女人都送到别院么?怎么还在府里?” 蕊儿体弱,夜里一丁点的声响都能让惊醒她,这女人多了、孩子多了,就难以安静。现在的柴兴真的不想再与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再有交集,他只想让她安安静静地养病,平平安安地产下孩子。他不赶走她们,因为是他曾经有负她们,但她们不能因为这一点就能住在王府之中,必须要去别苑,而他也可以继续给她们安定而锦衣玉食的生活。唯独不能去爱她们,他的一颗心全都被蕊儿占满了,也没有情可以分给她们。 大管家看着后面的轿子,小声道:“禀王爷,三位夫人本已搬到别院。可北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走,东夫人这会儿正在府里劝北夫人。” 雪音走后,柴兴便将四位侍qie夫人定为东、南、西、北,又以柴显之母萍夫人为长。雪音不在时,代雪音之职,暂代当家主母之责,掌领贤王府事务。 “她的胆子还真是大了,连本王的命令都敢……”柴兴很不高兴,北夫人就是在他娶了雪音之后,酒醉受宠怀孕的女子,如今仗着自己怀了身孕,就开始任性刁钻起来。 话未说完,便听到雪音的声音:“八郎!” 柴兴回头看着轿子:“嗯----”策马走近,“蕊儿,甚事?” 雪音都瞧见了:柴兴与大管家小声说话,看二人的神情,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不管什么事,等回府再说,我……有些不舒服。” 柴兴瞪着大管家,不停地使眼色:还不回去,赶紧把她们弄走。 大管家领会,转身快地离去。 柴兴想:蕊儿一定是在乎的,他有四个侍qie,而且还与她同住。当初,她安置好四位侍qie夫人就悄然离去。他不愿意看到她有丁点的不开心! 家奴、侍婢们簇拥着骏马、华轿,一行数十人进入京城。 九月的京城,繁华的街头人头窜动,商人的叫卖声、讨价声、歌女的歌声、乐声混成一片。雪音瞧了片刻,垂下轿帘,闭目养神。 大管家站在贤王府门口,高声道:“王爷、王后回府喽!” 声音刚落,只听到齐刷刷的脚步声,奴婢们从各处奔到前院,站在大门两侧,歉卑地跪趴在地上。 小花跃下马车,立即就被大门内黑压压的奴婢惊呆了,好多下人哦! 宝儿不悦,啐骂道:“臭小花,瞧什么呢?快扶我下车!” 柴兴体贴地将雪音扶下轿,一步步移往门内,眼睛里全是如水柔情与怜惜。 “王爷!”还未站稳身,一个蓝衣女人冲了过来,头凌乱,衣衫不整,跪在地上抱住柴兴的腿,“王爷,胭脂求你了,不要赶我去别苑。” 那个地方她也听各房夫人的侍婢说了,根本不及王府的十之二三,不但地处偏僻之处,不连去最近的镇子都要走半个时辰的山路。虽说风景优美,可又怎比贤王府里的华丽与热闹,一离大门就是京城街市,买什么、需什么都极为方便。胭脂是在官宦之家长大的,又岂愿意去那种寂静的地方。反正现在是铁了心也不想离开,她身怀有孕,众人不给她胭脂面子,总得给腹中孩子两分薄面。 445. 回抵京城(4) 萍儿见到此处,提着裙子一路小奔,恭恭敬敬地道:“奴婢萍儿,拜见王爷,拜见王后娘娘----” 柴兴道:“免礼!” 雪音伸手yu搀,被柴兴拦住。雪音明白柴兴这是想助她在王府建立威信,要让众人明白,她是皇上钦封的容蕊王后,是贤王府的女主人,任何人都不能逾越这个尊贵的身份,也必须敬重于她。 萍儿缓缓抬眸,看到雪音,惊异之色难以言表:不过两个多月的功夫,她竟然瘦成这般模样。大门口,站着一个黄衫少女,那眉眼竟是昔日的容蕊王后。 是自己弄错了?王后应该是后面的女子,可王爷扶住的却是身怀重孕、面容苍白如纸的妇人。这妇人瘦骨粼峋,仿佛就剩下一副骨架子,让人看了不忍升起两分怜惜。 胭脂来不及细想,见柴兴不理,已经抢一步奔往宝儿,抓住宝儿的双手就连连道:“娘娘,奸妾求你了。你与王爷好好说说,不要赶我去别苑,我不和娘娘争的……胭脂只求住在王府就行,求你了……” 胭脂虽未见过容蕊王后,但她听人说容蕊王后国色天香、风华绝代,想都不想就奔往宝儿,抓住宝儿的手就不停地求饶。 雪音捂住xiong口,一阵刺痛,胭脂竟然把宝儿当成了自己,可想现在的自己有多可怕,一定见不得人,好在今儿还令小花给自己抹了一些脂粉,看来这些脂粉并不起到丝毫的作用。 宝儿在雪音的眼神里捕捉到尴尬,大声喝道:“快放开----你瞧清楚了,我是容蕊王后的妹妹----夏紫萼!” 胭脂放开宝儿,呆滞地看着一边的雪音:“夏……夏紫萼!” 姐姐叫夏紫蕊,她当然应该叫夏紫萼了! 小花听到此处,她和这满府的下人是不同的,是从南岳山来的,是跟在姑娘们身边的老人。清清嗓子道:“真是的!她们是孪生姐妹,你弄错了也是难免。”途中宝儿就再三叮嘱过了,见到外人,绝不能道出容蕊王后的真实身份,而要说是她的孪生姐妹。 胭脂审视着雪音,语调打结,又复转身看着柴兴身边的重孕妇人,道:“娘娘……奸妾有眼无珠……” 柴兴在雪音的神情捕捉到些许的难堪,真是一回府就让她受了这样的难堪。挥挥衣袖,满脸怒意,道:“二管家,还站着作甚,送二位夫人去别苑……” “八郎----”雪音轻唤一声,冲他摇头,“让她们都住在这儿吧?” 如果是不是雪音如旧的声音,萍儿还真会以为后面那位自称叫夏紫萼的姑娘才是容蕊王后,不得不感叹她病重的沉疴,将个绝世大美人变成了今日这个病弱的妇人。 “蕊儿,不行!”柴兴深情的握着她的手,“你身子不好,需要好好静养。” 雪音道:“我答应过你,再也不离开你。让她们住在这儿吧!” 柴兴不想违了雪音的意思,舒了一口长气:“娘娘的意思你们都听到了。今儿天色不早,明儿让她们都搬回来吧。另外,娘娘身子欠安,需要好好静养,湘波院周围必须安静。还有……胭脂,以后你就不要再弹那些难听的曲子。” 446. 回抵京城(5) 听柴兴说她的曲子难听,胭脂抬起满是委屈的双眼。自己的琴技有如此不堪么?声声哀怨只是想吸引他的到来,不曾想他竟对自己厌恶至此。在宫中之时,哪位宫人不夸赞她的琴技jing湛,如高山流水一般,竟被柴兴当众羞辱。心中的哀怨再升,她不恨贤王柴兴,却将愤愤的眼神转向雪音。夏紫蕊、容蕊王后,她不回来还好,她一回来自己还有什么希望。看王爷的眼神,满目深柔,只有她一个人,仿佛再美的女子他都瞧不见。 “大管家,将萼姑娘安置到明涧苑。今儿晚了,大伙都散去吧!”柴兴扶着雪音,两人往湘波院方向移去。 东夫人见容蕊王后并未执意赶她们离开,心中漾起几分感激。很快,就被黄昏中的nan女剪影所吸引,这副画面曾是她一生的梦想。多少年来,王爷从未如此深情看过自己一眼。只要一眼,若是王爷愿如此深情地看她一眼,死而无憾。 从跟着王爷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当王爷爱上王后那一天起,她便失去了做影子的资格,王爷甚至都不愿再碰她。 显儿说过,若是容蕊王后有什么不测,父王绝不会苟活。王爷为了这个女人,甚至愿以身殉情。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一生连嫉妒都不能。只想让王爷好好的活着,让一双儿女可以时常见到他们的父王。 王后高兴了,王爷便高兴。 王爷高兴了,就能给二妮取名字了。 除了柴显,其他三个女娃如今都已经开始读书识字了,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王爷不喜欢她们,所以一并连她们所生的孩子都不喜欢,如果显儿不是因为是长子,恐怕他也不配拥有一个皇族的名字。 沉思回来,现身边的北夫人胭脂气得脸色苍白,丝帕缠绕在指间,将纤指勒得白,紧紧地yao住shuang唇,瞪大眼睛久久的凝视着远去的王爷与容蕊王后。 东夫人在胭脂的眼中,看到了杀气,心中咯噔一下,有必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北妹妹,你最好安分守己地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别存什么害人的心思,否则,我饶不了你,王爷更不会饶你……” 胭脂听到此处,红唇蠕动:“东姐姐,王后回来了,你还以为,你是这府里最尊崇的女人么?” 东夫人不想与她纠缠,天色已经晚了,她需要四下走走,尤其夏二姑娘那边,看还没有欠缺的东西。“你好自为之吧----”出生寒微的她,从来都不敢奢望成为这王府里最尊崇的女人,萍儿是明白的,倘若当年她不曾跟了王爷,必定会沦落风尘。对于现在的日子,她将希冀都放在一双儿女身上,只要他们好,她便好。 胭脂见她离去,扮着鬼脸,张牙舞爪地比划一翻,小声嘀咕道:“真是一副做狗的样子。人家抢了她的丈夫,居然连恨都不敢,呸,你以为你是谁呀?也想来管我的事……”柴兴说她的曲子难听,他不爱听,自有好听的人,譬如,肚子里的宝宝就很爱听。 447. 争执堕胎(1) 第一百一十一章争执堕tai 胭脂轻柔地抚mo着腹部,唉,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呢?那位怀了孩子,就被王爷捧上了天,当成了宝贝,走上几步路还让人搀扶。她呢,已经快七个月了,硬是没有得到王爷的半点关心。论家世,她出生于豪门世间,论相貌,可比那个女人年轻好几岁,凭什么得不到王爷的垂青? 回京之后,柴兴似乎很忙。 每日一早就出王府,临行前总忘不了深情又温柔地吻着她的额头。千篇一律地吩咐着大管家和怀雪、怀音要小心照料,俱无大小,只要是关于她的事都是王府最大的事。 柴兴喜欢在雪音沉睡的时候,静静的凝望。她的清瘦让他疼惜,她在梦里的一次颦眉都让他觉得不安。 今儿中午,陪雪音用过午饭后,柴兴就出门了。回来时,她已经睡下了。 夜已深,柴兴看妻子睡得安祥、沉稳。用手拽拉着绸被,轻柔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皇兄那边还没有消息,而柴兴重金聘用的江湖中人也未能带来好消息。 不死神药,蕊儿唯一的希望。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只需要一个眼神,他都能认出她。他爱她,不因为她容貌的改变;爱她,也不与她的家势有关……只是单纯的爱,爱她的心、爱她这人、更爱她的性情,爱她的才学。 “丁丁咚咚……”北边传来了一阵音律声,还和着一个女人的歌声:“车遥遥,马幢幢,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听这歌声,只有芳汀院的胭脂。三更半夜不睡觉,居然引颈歌。 雪音听到歌声,吐了口长气,继续强迫自己入眠。 柴兴俯身,正yu说完,见妻子转过身继续入睡止话未言。 过了片刻,柴兴起身离了内房,走到门口,对外面侍候熬夜的怀音道:“派人去芳汀院说一声,叫北夫人别再弹唱了,早些安歇。” 怀音得令,离了湘波院。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依旧,歌声依旧。 雪音听到传来的声音,一直在佯装熟睡。胭脂的琴声,清冷而孤寂,歌声哀怨缠mian,唱的词曲全都是一个深闺女人思念丈夫的心情。 柴兴已躺下,听到声音未止,轻柔地下床,人却被雪音拽住。 “你醒了?” 雪音淡淡地道:“得空的时候,你也到北院去走走吧。” “蕊儿----”他最受不得就是雪音的大度,她越表现得大度,就让他越是难受。 胭脂字字思今、句句缠mian,他们还真是好得很! 雪音说过是绝对相信他的,可是胭脂的歌声无孔不入,飘入耳中,侵入心底。那一夜,真的如此令胭脂难忘么?只一夜,却让胭脂牵挂了那么久,也将一颗心满情地投入。 雪音缓缓抬眸:“胭脂想你,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恩爱得很嘛。” 曾千百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动怒吃醋,可胭脂的那些词曲实在太委婉缠mian。“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她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一句,似在回忆、品味。 “蕊儿……我……” 448. 争执堕胎(2)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怎样,心里自然清楚。你们不是要‘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么?现在就去啊!早知……这样,我就不该随你回来。”“你走,现在就走,我不想见到你。” 她也想忍耐,可躺在netg上,想睡又无法安睡,胭脂又一遍遍的唱曲。歌声中,向她展开一副恩爱缠mian的画卷。 “蕊儿,你要相信我。我……我和她,只有一次……”柴兴真的不想他们fu妻再生芥蒂,无论是她还是自己,都再也没有时间经历这种折腾了,只想与她好好的过日子。 “一次?我不在的时候,你居然和她还有一次……你骗我,你又骗了我?”想到他与胭脂除了酒醉怀上孩子的那次,还有一次,她的心就痛得滴血。他说过,有了她,就再也不会碰别的女人,她居然相信了,又被他骗了。 “不!不是……我说的是怀上孩子的那次……” “你说话打结,分明就是在骗我。你说,你和她有几次。她为什么唱那样的曲子,如若你们不是很快活,她怎么可能唱这种曲子……” 雪音真的好烦,这些日子奔波劳累,想睡觉却无法入睡。那些曲调吵得她无法安宁,脑海中全是胭脂与柴兴亲昵的画面,她们曾经怎样的缠mian,他们就有怎样缠mian。她受不了,哪怕只是他看别的女人一个温柔的眼神,都会让她难受得如同要死掉。 柴兴道:“你别动怒,明儿一早就派人把她送到别苑去。” “你想瞒着我去见她?你把他送到别院,我……就现不了是不是?” 他的蕊儿,怎么可能变成无理取闹的女人?已经决定要把胭脂送走了,刚回来那天,也是准备送走她们的,不是她要留下她们的么?现在又怪起他来。 “难怪孔圣人会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 “你骂我?你居然骂我?呜----你走,你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 听到里面的吵嚷声,怀雪、怀音进入内房。 “娘娘,身子要紧,你千万别动怒……” 有了两个丫头宠她,她逾加生气,指着门口道:“你走啊----去和她流光相皎洁。” 眼瞧着,她的产期即到,这个时候他才不要离开她的身边。这些天,他一直被恐惧与不安包裹着,柴兴拥住她,道:“蕊儿……” 雪音推开他的大手,不让他触碰自己,想到他的手也曾温柔地抚mo过胭脂,就感到恶心。也知道应该相信他,可是听到胭脂唱出如此深情的曲子,她就无法再继续冷静下去。不在的时候,他与胭脂究竟是怎样的?自己现在的模样要多吓人便有多吓人,可是那个胭脂比自己年轻貌美,比自己身ti健康……总之她能找到一大堆胭脂比自己好的地方。 柴兴不想让她继续吵嚷下去,道:“我誓,除了那次酒醉,再也没背叛过你,如果我骗人就遭五雷……” 话未说完,雪音的手指已经堵住他的嘴。这么狠的毒誓,就是故意让她难受。万一他和胭脂之间真的不止一次,那她岂不是逼他……和他的安危相比,他的一两次背叛又算得什么。 449. 争执堕胎(3) 柴兴随势温柔地吻着她的手,像落在她掌心露珠,快的滚滑着、辗转着,像火山般爆的怒火化成最炽烈的深情。吻手之后,突地款款抬眸,眼睛里深隧的真情。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化解掉她心里的怒意。 两名侍婢看得羞涩难当,退出内屋。 “八郎,我想睡觉,好想好想睡……可我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她不用怒,只要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就行。想睡觉,三个字而已,可是因为胭脂有琴声、歌声,却吵得她无法安宁。 怀音闻到此处,秀眉一挑:“北夫人实在太过份了!我去找东夫人!” 怀雪应道:“你快去,我替你值夜。” 柴兴抚mo着她越来越瘦,也越来越苍白的脸颊:“乖,我去去就来!” 女人多了还真是一件令人烦人的事,胭脂想干什么?若不是蕊儿,她早已经堕落风尘,不念蕊儿的好,居然处处与她为难。柴兴自小就讨厌女人之间的争斗,也懒得去管,所以才将三位侍qie夫人安置在别苑。 九月的夜里很凉,冷月当空。园中的秋菊开得正艳,满园都是秋菊的溢香,还有牡丹花也比往年早一步盛开,相伴着菊香,整个园中的花香又更浓三份。 两名家奴撑着灯笼,柴兴披着斗篷,缓缓往芳汀院移去。 芳汀院的院子里,北夫人胭脂坐在中央,身畔站着两名侍婢。 院门外,传来了一声脚步声,她喜出望外,不待胭脂吩咐,机警的丫头便飞奔过去。片刻,小丫头颇有些沮丧的回转。 “夫人,是东夫人!” 那个病秧子女人有什么媚功,居然缠着他、霸着他,还令他不千里去福州一带将她请回来。胭脂想:如果王爷给她一次机会,就一次,她一定能得到王爷的宠爱,得到王爷的心。 怀音将雪音的身子状况说了一遍。“东夫人,你快管管吧。我已经跑了一趟,可北夫人根本不听,依旧在院子里弹琴、唱歌……” 这胭脂仗着自己出生官宦,又是嫡出,往常与众姐妹狂妄倒也罢了,可如今居然和容蕊王后杠上。南越朝尊卑有分,主次有分,这不是与王后为难,更是为难她自个。想到这些,萍儿就觉得这胭脂已经打破了贤王府几位妻妾之间的平和,早晚有一日会让大家对胭脂生厌。待大家不能容忍时,便是胭脂大难降临之时。 现在就连南、西二夫人都看清形势,不再敢说半句不是,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认命了。 胭脂听说是东夫人,坐在那儿pi股都懒得抬,依旧弹她的琴。 “北妹妹……”萍儿不高不低地唤了一声,径直进入院中,“就快四更了,妹妹这不睡觉想做什么?” 胭脂冷冷地道:“姐姐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拨弄着琴弦,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王爷说我的琴弹得难听,我想要好好练习,直到弹得不再难听为止。” 450. 争执堕胎(4) “妹妹练琴我不会说什么?但不应该惊扰别人歇息。” “别人?”胭脂看着东夫人身后的怀音,这丫头已经跑了一趟,请自己不要再弹琴。她好歹也是贤王府的侍qie夫人,还要听一个下人的不成,“姐姐口中的别人是谁?是湘波院的那位么?” 空气流淌着战争的气息,柴兴近了芳汀院,站在院门外,静静地聆听。 萍儿语调平和:“妹妹在想什么,做姐姐的明白。女人怀孕的时候,最希望丈夫陪在自个儿身边。可是妹妹,王爷他不是普通男人,他是我南越国的皇族王爷,身为他的女人,我们都必须要懂得谦让、体谅……” 胭脂冷笑两声,这几个月来与三位侍qie夫人朝夕相对,她们是群什么样的女人,她心里自然有数。论出生,论才华,她们三个根本就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可她,堂堂的户部尚书之女,居然要和几个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就算王爷有了容蕊王后又如何,那个女人的身份更不屑一提,竟然是江湖中人,她的爹不过是个略懂医术、略有才华的江湖浪子。她难道连个江湖女子都比不过? “凭什么我就得谦让、体谅!都是女人,都怀有身孕,她就可以仗着自己怀有身孕霸着王爷不放。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勾三搭四的骚货,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我肚子里才是正二八经皇族血脉……” 萍儿大惊一声:“胭脂----”本想止住她,可胭脂此刻,莫名的怒火乱窜,忆起宫里的传言,继续道:“她在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哼----容蕊王后,多么尊崇的封号,连qing楼女子也要比她干净……” 柴兴怒火燃烧,居然有人在背后说尽蕊儿的坏话,不允许,绝不允许! “大胆----”柴兴怒喝一声,进入芳汀院。 胭脂似在梦中,正在fa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一声厉吼,她朝思暮想的人竟然站在面前。 萍儿忙忙跪拜迎接:“妾身见过王爷!” “正二八经皇族血脉?”柴兴重复着,她只是怀有身孕便如此狂妄,倘若生下孩子,她不还恃子而骄,回府几日,虽有传言说,在他不在王府的日子里,胭脂仗着自己怀有皇嗣,频繁添置新衣,吃好的,还处处欺负其他三位侍qie。 不,他不要这个孩子! 不要这个狂妄女人生下的孩子,有母如此,将来这孩子还不得处处欺负斐儿。 胭脂梨花带雨,嗲声道:“王爷,奸妾没有说错呀……宫里都传遍了,说她和……皇上……” “掌嘴!”柴兴打断胭脂的话,“来人,传福嬷嬷!” 福嬷嬷,大管家之妻,王府的执法者。 胭脂身边的老妈子一听,跪在地上,忙忙哀求:“王爷息怒,要罚就罚老奴吧。是老奴的过错,没有教好北夫人规矩,她以后都不会了,再也不会说娘娘的坏话了!” 福嬷嬷一路快奔进了芳汀院。 451. 争执堕胎(5) 芳汀院,花厅。 柴兴怒火燃烧,他绝不会在王府里留下这样的女人。他不是那种要四处找女人传宗接代的男人,他已经有了一子三女,再过几日蕊儿也该临盆了,到那时,他便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虽然这对于一个皇族王爷来说,子嗣略显单薄,但他知足了。因为这里面有一个是蕊儿所生,对他来说一个就足够了。 “福嬷嬷,诋毁主母,应当如何?” 福嬷嬷人名其名,是个体宽身肥的中年妇人。看着花厅中央,浑身打颤的妇人。上次,胭脂要库房最好的丝绸做夏裙,她没应,竟被胭脂奚落了一顿。光芳汀院竟可与其他三房夫人的开销相衡。 胭脂用恳求似的眼神看着福嬷嬷。 “回王爷,理应掌嘴三十!” 是失望,是疯狂。 她胭脂不可以挨打,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不可以打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王爷,我错了,我不该在背后……”胭脂不停地央求着,即便是央求,高傲的她依旧不肯诚心地下跪。 为什么柴兴在胭脂的眼里,看到了仇怨,看到了杀气。 不能打她,因为她怀着孩子。可是对柴兴来说,若不是因为那一次酒醉,蕊儿也不会伤心地离开。会不会是这个女人在背后使了什么招术,害蕊儿不得不远走。 萍儿道:“王爷,北妹妹说得对,她正怀着孩子呢。” 夏紫蕊,病秧子,萍儿不是真的不在乎丈夫的爱,而是她根本不屑与一个将死的女人去争。还记得显儿说过,倘若容蕊王后有不测,只怕王爷也会……所以,在这个时候,她不能有半点的争权夺爱之心。必须要像个大度的女人,母亲不是说过,心宽福大么?再说,她已经有一双儿女可以寄托希望,就算为了两个孩子,她也必须学会容忍。 萍儿这几月一直忍受着刘胭脂,仗着自己的出生比她们高贵,整日就趾高气扬。 “就算真是本王的血脉,本王也不要,况且这女人在qing楼呆了那么久,谁知道……”柴兴不紧不慢,像是自言自语,“福嬷嬷,备堕tai药!” 胭脂听到此处,顿时五雷轰顶,他竟然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孩子已经成形,再过两个多月就该出生了。 “王爷,求你了!饶过孩子吧,他真是王爷的骨血……胭脂没有背叛过王爷……一次也没有……” 柴兴站起身,他就当成从来不曾有过这个孩子。 孩子,他的孩子,真的不想堕掉。可是因为他选择了一个不良的母亲,所以……他也只能……不要他。连同他的母亲,柴兴也不想要。 “福嬷嬷,天亮之前一定要打掉孩子。若有闪失,拿你问罪!”柴兴从未如此狠决,正因为他的多情与心软,才给蕊儿平添了许多的烦忧。所以这一次,他不想再心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王爷,求你了,收回成命吧!胭脂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不会再说娘娘的坏话,求你了,放过胭脂这一次吧!”胭脂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跪在柴兴的脚下,不停地磕头再磕头。每磕一下,痛在额头,却骂在心中:夏紫蕊,你真是该死! 452. 动胎危机(1) 第一百一十二章动胎危机 琴音停歇不久,正昏昏yu睡,从北院又传来胭脂的痛哭哀求声。声声女人的哭声传入脑海,雪音从netg上起来,凝视着北边。八郎出去了,该不是言语不合,起了争执吧。她真的后悔将这个女人留下,当日不将她卖入qing楼,也该要寻个人家嫁了。免了今日的这许多的是非,可后悔又有何用,胭脂已经成为柴兴的侍qie夫人,也有了应有的名份。 雪音唯有笑话造物弄人,兜来兜去,许多的烦恼都是她自找的。但雪音又坚信,一切烦恼都有其经历的必要。因为经历过,才会给往后的人事少些纷乱;因为经历,才让她学会了倍加珍惜。 胭脂见柴兴主意已定,死死地抱住他的腿,不愿放开。柴兴要打掉她的孩子,她好想要这个孩子。尽管他不喜欢她,可她真的很喜欢他。喜欢他的冷漠、喜欢他的专情,甚至喜欢他的容貌,更喜欢他的身份……她喜欢他身上所有的一切。 胭脂知道,必须求他收回成命,否则肚子里的孩子活不了。有了孩子她才能确定自己在贤王府里的地位,也才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若是孩子保不住,必会被柴兴所弃,她以何等面目再回娘家。那时父亲与母亲定不会接纳自己,难道要躲在庵堂过完余生不成。只要留在贤王府,她就有翻身的机会,如今的柴兴只是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心,待这阵子劲头一过,她相信以自己的美貌、妩mei和手段,一定会夺回柴兴的心。 “放开----”柴兴喝道。 “不……王爷,胭脂求你了,让我生下这孩子吧……”胭脂哭得梨花带雨,妩mei动人,尽在哭,可她的眼睛里全是炽烈的企盼,全都是满目的柔情,她不信贤王爷会是如此冷漠的人,真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真的不为自己的mei色所动。 还不放?柴兴心里一紧,飞起一脚,重重的踢了过去。 胭脂xiong口吃痛,四肢朝天重重地摔在地上:“啊----” 柴兴继续往门口移去,头也不回,身后传来了胭脂痛苦的呻。 “奶娘,孩子……我的孩子……” 没了正好,免得他给胭脂灌下堕tai药。怀了他的孩子,就任意胡为,哼----居然在背后说尽蕊儿的坏话,简直就是翻天了。贤王府自来就是宁静的、平和的,容不下这样阴险的女人。 “容蕊王后到----”外面传来家奴的高呼声。 柴兴加快脚步,在芳汀院门外阻住妻子:“蕊儿,外面凉,你出来作甚?” 芳汀院都吵翻天,她不出来能行吗? 雪音想往芳汀院一瞧究竟,却被柴兴止住:“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歇息。”那个女人愿怎样便怎样,以胭脂的那种态度,恐怕不知道在背后说了蕊儿多少的坏话。柴兴想到此处,就对胭脂厌到了极点,真不明白,他当初怎的就把胭脂当成蕊儿爱惜。那个女人无论从容貌还是声音就与他的蕊儿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柴兴扶住雪音,将她护在怀中,用斗篷用她遮去秋风。先前还在胭脂那儿冷漠如冰,此刻在雪音的面前就热情如火,判若两人。 453. 动胎危机(2) “啊----血,我出血了……东姐姐、福嬷嬷,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孩子……”胭脂见到身下涌下的血,鬼哭狼嚎般地大嚷起来。 萍儿的确相信:胭脂是真的害怕了。因为胭脂唤自己叫“东姐姐”,这在平日可是不多,即便有,也只在胭脂遇到难题的时候。 “姑娘,姑娘,你先别怕。来人呀,快去传太医……”老奶娘俯身抱住了胭脂。 胭脂的呼救声、老奶娘的安慰声顿时混成一片,也乱成了一团。 萍儿冰冷地站在一侧,忆起受胭脂的欺辱,自己不是恶人,但也不会是善人。待自己好的,会回以好,待自己坏的,也会还以坏。再则,先前王爷已经说了,不要胭脂肚子里的孩子。这样正好,将来容蕊王后的孩子是世子,自己的儿子被封为候爷,若是少一个兄弟,显儿就能多分一份产业。 老奶娘跪在萍儿脚下:“东夫人,请你快传太医吧!” “刚才……大伙都听到王爷的话了。王爷是府里最大的天,谁敢拂了王爷之意。大伙都散去吧……”萍儿冷静地应对道,不是自己心狠,而是王爷有话在先,谁敢违抗。她可不想平白地招惹王爷的厌恶。 怀音觉得好残忍,看胭脂的身上涌出血迹,像鬼样的大呼小叫,惊恐失色。所有人都明白,王爷不要这孩子,就意味着也不要北夫人。 “奶娘,我怕,我好怕……”刘胭脂抱住老奶娘,恐惧的泪水泛滥成河。 老奶娘横横心,这府里唯一能求的便只有王爷和容蕊王后了。“姑娘,你等着,老奴去去就来!”放下胭脂,离了芳汀院,一路小奔。 近了,终于追赶上王爷。 老奶娘没有见过容蕊王后,但见王爷如此温柔深情地搀着位大腹偏偏的妇人,不用猜也知道,这妇人就是容蕊王后。 老奶娘来不及说话,跪xia身子,“砰----砰”就是数个响头。 雪音惊疑地看着老妪。 “王后娘娘,老奴求你善心,救救我家姑娘吧!她……动了胎气,只怕胎儿不保……”总不能当着王后的面,说王爷踹了姑娘一脚。就算真是王爷所为,她也只能说是自家姑娘的不是。 雪音凝视着柴兴的脸,他到过芳汀院,看来此事与他有关。八郎是个心软的善良人,即便不再爱东、南、西三位夫人,可他依旧给了她们衣食无忧的生活。就算是最宠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要赶几个女人离开的意思。 “老奴求你了!求求娘娘救救我家姑娘!” 脚下是拼命恳求的老妪,跪于自己的脚下的老人,雪音心中一软。道:“来人,传张太医!” 张太医,是宫内的三大太医之一,也是贤王府医馆的大郎中。 老奶娘悬着的心略为放下:“老奴听说,娘娘医术jing湛,老奴恳请娘娘先去瞧瞧吧!” 这老奴还真是得寸进尺,他让胭脂动了红,居然还敢求雪音亲自就诊。柴兴冲雪音摇头,希望她拒绝,由别人来管就好。 454. 动胎危机(3) “不碍事……”对方已经求上门,雪音若拒绝心中便有些过意不去。况且看这老妇人的年龄,头花白,实在于心不忍。 柴兴见无法阻止,唯在心中长叹一声,还得陪她再度返回芳汀院。 近了,远远就听到胭脂鬼叫般的声音:“老天爷!若保不住我的孩子,我刘胭脂对天誓,我要天天诅咒姓夏的和她孩子不得好死……贤王爷,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这也是你的孩子呀,你居然不要他……姓夏的,狐媚子,你不得好死……” 雪音的心咯噔一下,已经大概猜出今晚生的一切。脚步沉重得抬不起来,进去还是不进去? 柴兴气得牙痒痒,该死的女人,这刀尖风口上,居然还有心意骂人,狠不得走过去,将她暴打一顿。 正yu前去,手被雪音握住:“八郎,陪我回房……” 老奶娘满脸堪色:“娘娘息怒,姑娘她已经疯了,请娘娘莫与她一般计较。” “我若与她计较,杀她十回都不为过。”雪音此刻的容忍,不是因为胭脂,是为了八郎,胭脂肚中还怀着八郎的孩子。自己也是母亲,她了解孩子对一个女人的重要。但是刘胭脂居然诅咒她腹中的孩子,仅此一点,雪音就无法原谅胭脂。 老奶娘心里暗道:姑娘怎么还改不了自己的性子,居然和正室王后杠上,这分明是自找苦吃。今夜,胭脂初在背后骂人已被王爷听到了,王爷对她极为厌恶。可此刻,胭脂居然还不忘骂人,连带着咒骂,人家不责罚已经天大的开恩。 “娘娘……”老奶娘yu再求,可姑娘那些骂人的话,谁听了不难受,她实在拉不下老脸再去相求。 雪音道:“把她挪到netg上,平躺着,尽量不要说话,保持心境平静……再这么急躁下去,只怕胎儿……真的保不住了……”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即便她再善良也不能容忍如此恶毒的女人。不是她不想救胭脂肚里的孩子,而是胭脂实在太过份,居然妄想与她争托柴兴。 老奶娘站在小径上了一回呆,耳畔依旧是胭脂的高呼大骂声。 “蕊儿……”一路回来,雪音没有说话,尽快努力掩饰着自己,但她的眼神里氲氤着雾气,亲耳听到有人骂她,还诅咒她肚子里的孩子,换成是谁也不会好过。 柴兴道:“你心里不痛快,就骂我一场吧。”如果他不曾沾惹胭脂,或许蕊儿就不会受到那个人的咒骂,“胭脂应如何处置,全凭蕊儿的意思。” 雪音又怎能骂他,貌似当初他执意不肯纳胭脂,是自己逼他纳娶的。雪音的大度、好心,没有换回胭脂的感激,相反竟是哀怨与恨意。骂她怎样都行,可胭脂为什么要诅咒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何时招惹了胭脂。而自己又不能生气,因为她若生气,依八郎的性子,必会替自己抱不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一晚上,王府里已经闹腾得够厉害了。 455. 动胎危机(4) “蕊儿,明儿一早就让她搬去别苑。她不会再吵到你……” 雪音沉浸在思索中,心里暗暗祷告上苍:各路神灵,你们要如何处罚我都行,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让他平安、健康的来到这个世上,所有的罪孽都让我凌雪音来承担。娘,你若在天之灵,一定要保偌我的孩子! 雪音只想在回府后,平静地呆在湘波院里养胎,静静地等待着孩子的出生。她本想努力地忍耐,可今晚实在无法再忍。今晚是雪音来回走得最长的一次,从芳汀院到湘波院不过隔了一座花园,却仿佛相隔一条大河般的遥远。 “蕊儿……”柴兴见雪音不言语,知晓她的心情一定很差。“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今儿进宫去把母后身边多嬷嬷要过来,听说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是她接生的,连我当年也是经她手接生的……” 多嬷嬷是宫里资历最老的稳婆,有她在王府里,柴兴也可以放心许钓。听到此处,雪音回以柴兴一个浅淡的笑容。 刚躺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是胭脂的奶娘,“娘娘,求求你了!张太医说,怕是胎儿难以保住。老奴听说娘娘乃是天下第一神医,向娘娘求取灵药……” “该死的奴才,越来越没规矩!”柴兴骂了一句,心中很是不悦,干脆都让大伙别睡得了。他一夜不睡倒没关系,可是蕊儿体弱,一夜不睡这身子熬不住。 老奶娘站在外面,用近乎哭求的声音道:“王爷若想杀老奴,尽管杀便是。老奴求你们了,请娘娘赐灵药吧……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 已过四更时分了,再这样折腾下去,就要天亮了。 雪音很不喜欢这样,如果不应,依那位老奶娘的性子,只怕会在外面吵闹不休。虽然王府有的是对付这种刁奴的手段,可她想到腹中的孩子,还是想为他多积善德。 “怀音……” “娘娘,奴婢在!” 雪音吐了口长气,继续道:“取一粒九转还魂丹给她,把张太医唤来!” 雪音说服自己不要与刘胭脂一般计较,可她还是对那个女人厌恶至极,居然诅咒她腹中孩子,所以她真的无法再会像以前对她。一切都得让胭脂生下孩子再说,至于如何处置,便要看胭脂往后的表现。但现在,她还是会像一个大度而称职的王府女主人那样,尽量替胭脂保住孩子。 “是----” 柴兴不明白,是自己从来不曾真正了解妻子,还是妻子的容忍如此大度。 雪音抬眸,看着身边的柴兴,习惯性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轻柔地摩擦着。 雪音悠悠地道:“我很讨厌胭脂,不喜欢她咄咄逼人又带着霸道的眼神,更不喜欢她的恃孕而骄……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你的,八郎如此心软、善良之人,连旁人都不忍心伤害,更不会伤了自己的孩子。我救胭脂母子不是因为任何人,是不想八郎难过。所以,我会设法保住孩子。” 柴兴道:“待她生下孩子,本王就赶她出府。贤王府里容不得如此狂妄又不分尊卑轻重的女人。” 给读者的话: 亲爱的读者大大们,感谢您们一直以来对姗的支持!姗是后妈,狠虐之后才有结局。大家不要骂哦! 456. 动胎危机(5) 即便是一夜fu妻,那也是柴兴将胭脂当成了蕊儿造成的后果。柴兴对胭脂没有半点的好感,只有厌恶,对其他侍qie虽有愧意,但他却给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还给了她们名份。故此柴兴觉得自己不再欠任何人。是刘胭脂自个不知好歹,数次冒犯蕊儿,所以柴兴真的不想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再留府中。 雪音应道:“算了,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若知悔改便罢,若不知悔改再赶走也不迟。 说了会儿话,怀音通禀:“禀娘娘,张太医到了!” 张太医进入湘波院花厅,简要地将胭脂的病情说了一遍,又细说如何用药下方。在张太医的身后跟着一名机灵的小丫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时不时用期盼又带敌意的目光审视着雪音。 雪音认得,这丫头是胭脂身边的侍婢。当初自己离开后,胭脂就向东夫人要求,说要从娘家带奶娘与丫头过来。说自小与她们呆在一起,才是最亲近的。 雪音觉得可笑:刘胭脂做了,又怕别人伤她。既知当日又何必当初,在皇族之中,无论是皇宫还是王府,不懂得尊卑有序,不懂得分清主次,将是极为致命的。就算心里无法忍受,可表面的功夫大家都做得足,而她因为爱上八郎之故,更为了不给八郎增添烦忧,也是在违心的做事。 雪音提了一些自己的建议,张太医含点头,大赞道:“妙!每一味都巧到好处!下官这就去药铺配药!小草,走吧----” 小草见太医夸赞,敌视的目光略为好转,临离开时毕恭毕敬地施礼退离。但神情依旧有一份敌视,甚至有一股莫名的吃人眼光。 定是刘胭脂不放心,才派贴身侍婢过来。明着是要随太医回医馆取药,暗里就是要监视自己的一举一行。到底是个未经历过风雨的小丫头,一出现,雪音便猜到了**不离十。 以刘胭脂这种张狂又刁钻的性子,八郎是断不会喜欢的。 可雪音又觉得刘胭脂还是满可爱的,直来直去,不会玩出太大的花样。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心眼诡计全都说出来的,真正可怕的是口mi腹剑的女人。在柴兴的其他三位侍qie中,会有这样的女人么? 雪音想了许多,四总算静下来了,一阵困意袭来,合上双眼沉沉地睡去。睡梦中,雪音看到了除胭脂以外的另外三位夫人,或笑、或静无表情、或怨地站在她的左右,那一双双含着忧哀的目光,那一声声带着娇怒的声音…… 柴兴看雪音即便在睡梦中手都不安地轻抚在腹部,这个孩子对她来说真的太重要。就算在梦中,她都会记得,在她的腹里还有一个孩子。柴兴见她微颦着双眉,轻柔地吹了一口气,复见她柔缓的展开。 柴兴的声音低沉到近乎听不到,道:“蕊儿啊,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即便是睡着了,也会不开心。”多想让她不再有皱眉,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柴兴伸出手臂,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之中,那样静静的凝视着,不知不觉间便也跟着睡着。而他即便是熟睡也不愿收回手臂,仿佛就算是梦,也知道他的臂弯是她最舒适软枕。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色就要亮了,又到柴兴进宫参朝的时候,怀音轻手轻脚地走近绣帐,用手轻柔地推了柴兴一下。 如今,妻子的产期渐近,柴兴比往常更为惊醒。 怀音张大嘴巴,一张一合:王爷,时辰不早了! 柴兴会意,明白怀音的话意。 临行前,静静地凝视着睡梦的妻子,多想再亲吻她的额头。昨儿一宿,她未睡好,实在不忍心惊扰她的美梦。柴兴顽皮地噘着嘴,做出暖昧古怪的样子,仿佛她的嘴近在眼前,只要动动嘴就能品尝到她的温柔与细腻。 怀音被他的举动逗笑,想笑又快的捂住嘴,将即将扩散的笑声,活活地咽回肚子。 457. 木蝉造访(1) 第一百一十三章木蝉造访 木蝉听说雪音回京,连夜定了一卷又长又满的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好东西,从布料衣衫到菜品糕点,再到各类营养物什,细微而齐全的载入清单之中。无论是衣衫还是糕点,都是木蝉亲手花时间挑选的,样样都是最好的,也是按照雪音的喜欢来选定的。什么样的颜色是雪音所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更适合贤王世子的身份,诸多方面都尽最考虑在同。 临出前,木蝉又细细地审视了一番清单,确定并无遗漏,方才出门。 雪音醒来后,已是日上三杆。自从与柴兴团聚之后,夜夜都睡得很安稳,即便xiong口还会刺痛,却不及以往那般的明显。 正在梳洗,外面就传来一个久违而又欢快的声音:“姐姐,姐姐……” “木蝉----”雪音心中欢喜,迅起身,腹部一阵刺痛,复又缓缓坐下,轻柔地抚mo着腹部,低声道:“斐儿,可别调皮哦……”胎儿在腹中又动了一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母子连心的感觉让她感到了幸福与初为人母的快乐。 腹中的斐儿终是安静下来,不再动弹,也不再练习他的拳脚功夫。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算算日子产期即近,胎儿理应少动才对,可她的斐儿就是动了,莫不是还要待许久才能临盆。 雪音一边顾忌着腹中的孩子,一边听到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轻声道:“木蝉,快进来!凝视着门口,满怀期望地等候着。 片刻后,一张熟悉的脑袋探了过来,很快就看到一个体形宽大的女子,大腹偏偏,竟已是重孕在身。 看错了? 记得木蝉曾说过,她的肚子幸许已有了小槿儿,当时还在想,木蝉怎会了这样的怪念头。回想过往种种,木蝉真的怀了与南宫瑾的孩子。木蝉誓终身不嫁,都是因为自己,怎么可以用世俗的眼光去嫌弃木蝉,她们可是姐妹呀。哪怕只是一丁点都不行,雪音在心里说服自己。 “嘿……姐姐,你什么呆?是不是现我现在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嘻----我不是说过,我会尽快把斐儿的娘子生出来嘛……”木蝉一进来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像只可爱的鸟儿。为了一个承诺,终生不嫁,为了斐儿要生女儿。 木蝉的一生,真的太看重雪音,这份重视让雪音心觉惭愧。震惊后的雪音,回过心神。无法责备木蝉,唯有暗暗地责备自己。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累及了木蝉。如果她有一个健康的身ti,木蝉早就与王游成亲生子了。 “你……几个月了?” 木蝉伸出五指,认认真真,满脸笑容的算起来:“原来做母亲的感觉真的不错。姐姐,五个月了!张太医说,是个女儿哦。那老家伙的医术,我信不过,姐姐,你再替我诊诊是不是女儿?如果不是,也好让我早做计划……” 458. 木蝉造访(2) “计划?”雪音不解。 木蝉真是不俗,未婚怀孕,还想大摇大摆地做生意,进出贤王府。 一路上,她好几次都想问王游关于木蝉的时候。王游一路行来,处处都在躲避自己。 “你和王游……” “过去了!” “过去了?”雪音有些惋惜,若不是因为那个誓言,木蝉也可以享有幸福。如今怀了南宫瑾的孩子,木蝉与王游真的结束了。 木蝉笑容不改,“姐姐没听说么?当日皇上赐给王爷五个mei女,里面有个叫香粉的做他娘子啦!” 她看着他们相好,看着他们分开。好好的良缘,竟然无法走在一起。相爱不能相守,这是痛苦的,雪音陷入深深愧疚之中。 木蝉细细地审视着:姐姐瘦得皮包骨头了,需要好好补养。好在自己备全了各种补品,过几天就是产期,坐月子的时候正好可以用上。 “姐姐,替我诊诊脉,是女儿么?”因为姐妹间的约定,木蝉说什么都要替斐儿生个小孩子,依旧担心诊断有误,万一不是女儿,她岂不是违背了与姐姐之间的约定。 雪音盈盈浅笑,伸手将枯瘦的手指搭放在木蝉的手腕,细细的诊脉,道:“太医说得没错。” 木蝉欢喜起来道:“是女儿就好!要不然,我岂不还得替斐儿再生个小娘子。不过斐儿,你瞧姨母待你多好,姨母多生两个妹妹给你,你喜欢谁就娶谁……你只管放心,我木蝉的女儿,也只会喜欢斐儿一个人的……”木蝉说这番话,仿佛已经有了几个女儿一般。 雪音用手轻柔地抚mo着木蝉的大肚子,能感觉到孩子在木蝉腹中的心跳,有力而匀称的。 木蝉也好奇地将自己的手放在雪音的大肚上,与斐儿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斐儿,待你出生了,可得好好孝顺你niang。你niang怀你、生你还真是不容易哟……” 说了良久,木蝉方才忆起自己来访的目的,大声道:“外面的,还站着作甚?把礼物拿进来。” 话音刚落,外面一行十余人,个个抬着、捧着礼物,小心翼翼地将物品整齐有序地堆放在院中,很快就将院子摆满,红红绿绿,紫紫青青好不耀眼。 “这些……都是给我的?”雪音抬眸看着门外一院子的东西,就算要坐月子,就算是斐儿的衣衫,也用不了这么多,都够十来孩子、十来个产妇用的了。 木蝉得意洋洋,贤王府财大气粗,她可是做小本生意的,全都白送,她还不得亏死。“姐姐,我最近生意很差。所以过来请姐姐照顾一下生意喽!” 怀音哭笑不得,当她看到满院子的礼物感动了一把,做姐妹就要像娘娘与木姑娘这般,还未感动过来呢,木姑娘就开始提银子了。 雪音浅淡笑道:“你越来越像个商人。” “哈----那是那是。”毕竟也是肃州木家的后人嘛,天生对银子就有一种亲切感,木蝉从怀中掏出一只金灿灿的小算盘,噼哩叭啦地拔弄起算盘珠子,长长的礼单飘落下来。“不多,不多,五千八百二十三两六钱银子……” 459. 木蝉造访(3) 怀雪、怀音与木蝉相识的时间较长,听到这么一笔庞然数字,两人面面相窥,真是失误地感动一回,还以为是白送,居然要银子。 怀音道:“木姑娘,你心够黑的,这些东西哪值得了这么多银子。” 怀雪道:“就是!木蝉你该不会敲我家娘娘竹杠吧?” 木蝉一副正气凛然地样子,道:“非也!姐姐,那么一院子的礼物,小到孩子的鞋袜帽,大到婴儿用的摇床,妹妹这番心意又岂值区区五千余两银子。” 虽然木蝉知道,这贤王府什么样的东西没有,可是这些东西也是她花了几个月的心思令人准备的,大大小小,各类俱有,也是她花了许多心思的。就算是自己腹中的小槿儿所布设的东西都不及外面的十之有二。 怀音道:“姑娘真是多事。我家小世子的衣服,早在几个月前,娘娘和夫人们就备齐了,哪里用得着你netbsp;木蝉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样子:“姐姐,那些东西你真用不上啊?”那她岂不是白白的花费了一场心思,那里面的东西,样样都是经过她的手,件件都是她用心挑选的,可谓是选遍了天下东西南北的物什,才遴选出来的。 雪音应道:“用得上,你备好了,就不劳我这个做亲娘的再去劳心。我很喜欢!”又吩咐道:“怀雪,去东夫人那儿支六千两银票给木姑娘。” 木蝉也不想为难雪音,若是真有了,那她还可以摆在店铺里当货物卖掉,道:“姐姐,你不用为难的哦!如果用不上,你就说一声,我的生意做得大,摆在铺子里总能卖掉的。” 雪音明白,这是木蝉的一片心意。木蝉与她姐妹一场,也是她最贴心的人,知晓自己是个高傲的人,不肯平白受别人的恩惠,所以才故意提到银子。在木蝉看来,收了银子姐姐的心里便会安心许多。 回京途中,路过木蝉的店子,雪音特意瞧了瞧,鸿归楼前人马如梭,生意红火,哪像木蝉说的生意不好。那般火红的生意还说不好,怕是满京城的店铺都要关门了。 木蝉有了木亦柔这个大管家,短短几个月时间干得风生水涌,从酒楼到绸庄,木家大宅也扩建得越来越大。 若不是听到姐姐说话,木蝉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月时间,那么标致、美丽的人儿,居然就瘦成这般模样。令她好生心疼,不由得暗自思忖:幸而没有嫁人,幸而没有沾荤腥,否则姐姐再也不测,她一定内心难字。 “怀音,礼单收好!”木蝉将屋子细细地打量一番,见怀音捧着礼单细细地察看,“放心,这里面的东西将来都能用上。” “鸡九十九只、鸭九十九只……”怀音张望外面。 怀雪道:“木姑娘,我怎么没瞧见鸡鸭呢?” “别急,别急!待姐姐产下麟儿,我自会每日派人送来鸡鸭……”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哭闹声:“不走!我不走----我是贤王府的北夫人,她们都可以住在这里,为什么要赶我走。” 460. 木蝉造访(4) 木蝉双眉微颦:“怎么回事?” 雪音真的很不喜欢刘胭脂,可当初让她进门也是自己决定的,自然就不能把问题尽数推给柴兴。 “怀音!” “娘娘有何吩咐?” 雪音沉沉心,刘胭脂不走,这王府迟早还会生出更大的乱子。送她去别苑已经是最后的忍让,昨儿她折腾了一宿,虽然自己救了她与肚子里的孩子,却不代表会一味的纵容。 雪音拿定了主意,就不想再改,更不想再生风波,道:“去告诉二管家,今儿无论如何都要把她送到别苑去。” “是----” 怀音yu出门,听雪音道:“且慢----” “你告诉北夫人,诅咒皇嗣、诽谤王后,其罪诛连九族。她若再敢造次,本宫必不会轻饶。告诉她,她最好日日烧高香,保佑我和孩子平安无事,否则,这后果让她自个想想吧。” 什么?那女人居然诅咒姐姐? 木蝉听到此处,气就不打一处涌上来,姐姐性子淡然,不想与那些女人去争、去夺,可她却不能任由别人欺负姐姐。木蝉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雪音没有阻止,一则自己重孕在身ti力不支,不易走动;二则早就想教训一下刘胭脂,让木蝉去也不失为方法。 贤王府前院。 刘胭脂紧紧地抱住大树,不肯上轿。昨儿动了胎儿,,好在及时控制住了,如今一张俏脸略显苍白。今儿一早,就有大管家来报:说要她赶紧收拾,准备去别苑。 胭脂不要去别苑,那个地方又冷静又无聊,除了五六个看守别苑的老人,就见不到半点生气,买个东西还得来回奔波。 夏紫萼今儿一早就听人说了,昨儿生在芳汀院的事儿。想到姐姐的体弱,居然纵容一个侍qie欺到头上,就满心不悦。 此刻,几位侍qie夫人带着婢女家奴冷漠地坐在前院花厅里喝茶聊天,没一个人留意到她的难堪。 “姑娘,到了别苑什么都由你说了算,我们过去吧……”老奶娘劝慰道。 在这贤王府,上有王爷、王后,还有三位侍qie夫人,哪里也轮不到刘胭脂说话做主,到了别苑,她刘胭脂便是唯一主人,岂不要比呆在这贤王府自在。 刘胭脂铁了心,大声嚷道:“不去!我就是不去!那个鬼地方,又冷又寂静,我不去那个地方……”离了贤王府容易,若是将来再想回来,只怕会难如登天。与其如此,她就是不要离开,说什么也不会走。 紫萼携着小花,款款而来,像一朵盛开的花蕾,带着玫瑰香露的馥郁。 “哟----这不是北夫人么?听说昨儿动了胎气,看今儿这样子,身ti不错嘛!”夏紫萼阴阳怪气地嘲笑着,想到这个女人实在不知好歹,做了最小的侍qie夫人,就猖狂到了如此地步。紫萼道:“小花,你可听我娘说过么?” 小花立即就明白过来,宝姑娘是要与自己唱双簧?这个,她们最拿手了。小花应道:“姑娘指什么?” 461. 木蝉造访(5) 夏紫萼继续道:“我娘说,怀了身孕的女人,若是动过一次胎气,便不可大吵大闹,急火攻心很难保住胎儿的。”眨动着灵眸,显出几分顽皮。 小花接过话,都在替紫蕊报不平,道:“姑娘,何止难保胎儿。听说,女人怀孕的时候,若是常生气吵闹,生下的孩子会变得又丑又老。” “又丑又老?那不成怪物了?” 小花道:“心术不正之人,不生怪物那才叫怪事呢?” 胭脂哪里受过这等奚落,还是当着众贤王府上下。就是一个侍女丫头也敢取笑于她,血气上涌,抱着大树的双臂更紧了。“要生怪物,也只有那种风骚的狐媚子才能生得出来。” 紫萼yaoyao嘴唇,这分明就是在骂姐姐就是狐媚子。道:“不用生,如今我们大伙跟前就有一个怪物!” 刘胭脂大骂道:“狐媚子!风骚货----和你姐姐一样,都是一路货色……” 紫萼怒道:“疯女人,你再骂骂看!” “狐媚子!风骚货!我咒你们姐妹不得好死----” 木蝉与怀音赶到,正巧听到胭脂在撒泼骂人。 “刘胭脂!”厉喝一声。 胭脂抱住大树,定定地看着同样一个大腹偏偏的女人。听说过木蝉,却从未见过。难道,是王爷的另外一个女人,还是夏紫蕊要用这个女人来对付自己。 木蝉大摇大摆地站在离刘胭脂数步之外,道:“诅咒皇嗣、诽谤王后,其罪当诛九族。昨儿你闹腾了一夜,王后娘娘她能容你,宫里的太后、德妃娘娘又岂会容你?你若再不识好歹,今儿我立即进宫觐见太后娘娘,把你如何欺主之事和盘托出,别说是你,就算是户部刘尚书恐怕也保你不得。” 胭脂自幼看惯了母亲的趾高气扬,狐媚子、风骚货也是母亲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可她忘了,母亲是正室夫人,而她只是贤王府的妾室,且是辈份最小的。过往几个月,因为她怀孕之事,三位夫人处处忍让,可她冒犯的是容蕊王后。 听说德妃王氏与容蕊王后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当年她就是在贤王府内结识了皇上,一跃成为四妃之一。 “你们认得德妃,我也认得丁淑妃!”刘胭脂得意地道。 外面实在吵嚷得厉害,梳洗完毕后,雪音食了一些东西,便移身到前院。 雪音一开始就觉得,这刘胭脂闹腾得令人奇怪。一直以来,都以为刘胭脂是个没头脑的女人。今日听胭脂提到丁淑妃,不仅疑窦众生。胭脂从宫里出来,居然不懂尊卑规矩。总觉得,胭脂一直都在故意闹腾。没头脑到让人无法容忍,又让人觉得奇怪,即便贤王府里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也比刘胭脂要懂礼节得多。 柴兴酒醉,胭脂故意引you,到胭脂怀孕处处都让人猜不透。 “王后娘娘到----” 雪音不冷不热地问道:“北夫人认识丁淑妃?”可丁淑妃在后宫之中素来与丽妃斗得紧,都yu登后位,什么时候关心起贤王府。 胭脂定定地看着雪音,看着腆着大肚的。胭脂好恨,这个女人不但夺走了皇上的心,也夺走了贤王爷的心,所以她和丁淑妃才会如此苦命,都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她,她们一定可以幸福的…… 想到此处,胭脂的恨波莫名的翻涌着。突然,胭脂放松抱住的大树,趁众人跪拜行礼的刹那,一个猛刺冲了过去。 东夫人抬头,瞪大眼睛,紫萼大声道:“娘娘----” 晚了,还是晚了! 462. 木蝉造访(6) 雪音太好奇,是离胭脂最近的女人。雪音自幼习武,身子本很灵敏,自我保护的本能,雪音快闪开,刘胭脂见扑了空,转身飞冲过来,雪音不妨,躲避不及,众人眼睁睁地看胭脂双手重重的推击雪音的腹部,雪音被胭脂重重的推跌在地上, “啊----”雪音惊慌地捧住腹部,可是身子太笨重,竟不能立即站起身,许是被惊住,许是跌痛了,双腿竟不听使唤,只是用双手护住腹部。 胭脂疯狂地抬起腿,目光里喷着恨火,厉声道:“叫他踹我的孩子,我也要踹你的孩子……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这一辈子,胭脂都不会忘记,昨晚贤王是如何对待自己的,竟说不要她生的孩子。为什么是这样,大家都是怀孕的女人,一个被捧成了珍宝,另一个却被众人视为草芥。她自小就是家中最受恩宠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些欺凌。她要报复,贤王是如何待她,她便要如何对待那个夺占贤王恩宠的女人。 胭脂快地、用力地抬起腿,然后重重的踩下、踹去。他竟然要她的孩子死,现在她就要这个女人的死。脑海中掠过当年,母亲疯狂的踹着父亲小妾时的模样,便是这样一下又一下地又踢又踹……可父亲知道了真相,也不敢拿母亲如何。 只两下,不待胭脂再踹第三下,紫萼主仆已经死死地制住,胭脂依旧疯狂的张牙舞爪,挥舞着拳头,乱舞着两腿,却被紫萼主仆拖离雪音的身畔。 刘胭脂居然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当着贤王府上下对容蕊王后施暴。众人先是一惊,片刻后又乱成了一团。 木蝉道:“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奔往雪音,正yu扶搀,才现自己也是孕妇,连腰都弯不下。 雪音坐在冰凉的地上,腹下传来一阵刺痛,满脸痛色,眉宇拧成了一团,张大嘴巴,却因为腹内传来的刺痛而不能言语,只是拼命地摇摆着双手。 东、南、北夫人齐齐围聚过来,惊慌失措,道:“娘娘!娘娘……” 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顿时传遍全身,雪音蚊丝不动,定定地凝望着木蝉与紫萼,想说话,嘴唇蠕动,身下传来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着xiong口的刺痛,仿佛要将她生生的撕裂一般。身子一扬,倒在怀雪怀中昏死过去。 “娘娘----”众人惊呼出口,将雪音围在中央。 木蝉愤怒地看着被紫萼主仆制住的刘胭脂:“你这个疯女人!疯女人----你听好了,若是她有何不测,你们……你们整个刘家就等着被诛……” 刘胭脂不肯认输,固执地道:“被诛?哈----哈,我娘……我娘也是皇亲,我刘胭脂可不是被吓大的……” 木蝉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去,扬起巴掌就是“啪啪!”两计耳光,是皇亲就可以如此猖狂么?忘了自己的本份,忘了她只是贤王府的小妾,居然敢如此对待主母。 木蝉正想好好地收拾一番刘胭脂,那边只听怀雪惊呼两声道:“不好了!了!了----快请太医!快请稳婆……” 顿时众人淹没在一片慌乱之中,雪音被大管家抱在怀中,快地往湘波院方向奔去。 刘胭脂被人放开,她大摇大摆,竟露出几分不屑,道:“奶娘,我们去别苑!” 东、南、西三位夫人皆是愤怒地看着刘胭脂,萍儿道:“你以为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还能轻易地离开么?” 刘胭脂扫过众人,冷笑一声:“怕死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来人,将北夫人软jin柴房,没有王爷的吩咐谁也不能将她放出来。”萍儿厉喝一声,若是放过了刘胭脂,她们又如何与王爷交待。这刘胭脂不但心如蛇蝎,更是不识大体,这一次就算是刘家是怎样的皇亲国戚,也难逃王法。 慌乱后的贤王府,快地归于沉寂之中,湘波院里飘出难闻的血腥,还有三位侍qie夫人及众人的不安。 463. 死生难算(1) 第一百一十四章死生难算 通往皇宫的大道上,紫萼与东夫人骑马飞奔。看着如泉的鲜红从雪音的体下涌出,众人都不知所措,那样憔悴、体弱的一个人,如何能经受不住,即便是健壮的妇人,只怕也经不得这样的流血。 若是容蕊王后就此一命呜呼,不知王爷会因见不到最后一面有多遗憾与痛苦。东夫人的马技极差,坐在马背上摇摇yu坠,她紧紧地抓住缰绳,任由刺手的缰绳像小手一般勒破了双掌,流出殷红的血液。 刚到宫门外,就见到站在华轿旁边守候的樊洪,他抱拳道:“夏二姑娘、东夫人!” 萍儿来不及细说,只道:“快请王府回府,娘娘动了胎气要生了。” 樊洪道:“东夫人,你快回去,王府没你不行。其他的事交给樊洪!” 东夫人左右为难,看着前来的樊洪与几名王府轿夫。 紫萼道:“东夫人请回吧!我和樊侍卫会尽快找到王爷!” 王府内,虽有几位老妈子,可姐姐离临盆之期尚有几日,就在昨天黄昏张太医才刚刚诊过脉,说按照他的经验,大约还有七至十天。 紫萼很怕,看到姐姐身下流出的血泉,说不出的害怕,她怕姐姐难过这关。姐姐如此单薄又虚弱的女子,能有多少血经得住这般流。本就性命难保,再遇此劫,恐怕……紫萼不敢再往后面想下去,想到那样活生生的人倘若就没了,心里便沉重得无法自己。 该死的刘胭脂! 紫萼想到那个疯女人,拳头紧握,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就能为所yu为。紫萼曾听人说过,刘胭脂的母亲好像是哪位王爷的大郡主,自幼就刁蛮霸道,没想到生个女儿也是如此狠毒之人。 樊洪往宫门方向移去,道:“夏二姑娘你且稍等,在下这就去找王爷。” 希望时间可以快些再快些,无论是太医还是稳婆,都能尽早地找到,与王爷一并回到是贤王府。姐姐紫蕊还在昏迷之中,紫萼猜想不到结局,她也不愿去想。紧张地徘徊在宫门外,不停的张望,希望那边能尽快出现柴兴的身影。 寿宁宫。 柴兴正与太后叙话,一名太监神色慌张地进入大殿。 不待太监说话,太后道:“出了何事?” 太监道:“回太后、禀贤王爷,贤王府家奴禀报说:容蕊王后临盆,请王爷回府!” 柴兴双手一颤,茶盏险些跌落地上:“临盆?”不是说还有几日么?怎么就提前了,想到夏峰曾说过,蕊儿的大劫便是在临盆之时,那时候她的护体真气会被消耗得所剩无几,是最危险的生死关头。 太监补充道:“听家奴说,是王府的北夫人击中了娘娘的肚子。这会儿血流不止,已派人去太医院请张太医了,请王爷回王府!” 柴兴就知道,那个女人早晚会闹出事来。只是不曾想,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蕊儿,他的蕊儿…… “兴儿,先别慌张。哀家让多嬷嬷随你去,蕊儿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太后yu安慰几句,而柴兴哪里还能再呆,连告退的礼节都忘了,纵身拔腿冲离寿宁宫。 464. 死生难算(2) 太后沉吟道:“有谁知道贤王府的北夫人?”这是怎样的女人,居然敢以下犯上,冲撞容蕊王后,皇族之中,尊卑分明,怎会如此不识大体。兴儿爱极了容蕊王后,若是有何不测,只怕又是一场大风暴。 话音落时,一侧有老宫人应道:“回太后,贤王府北夫人刘氏,乃是户部刘尚书与金玉郡主之女。” 金玉郡主,太后是知晓的,这个女人是出名的妒妇,数年前先帝在世,她曾两度毒杀被刘尚书宠性的小妾,也曾几次将刘尚书喜欢的女人私下卖出府中……可介于金玉郡主乃是先帝兄弟光王爱女,曾数度宽容。 是金玉郡主的女儿,看来此女承袭了母亲的心狠手辣,也一并承袭了母亲的霸道任性,才会闯下此祸。当年先帝能容金玉数度刁蛮任性,今昔的贤王却未必也能容得了刘氏女的狂妄之举。 想到此处,太后道:“传多嬷嬷,让她往贤王府。” 柴兴从太医院请了两名太医,刚出宫门,就迎面遇到在外急切等候的紫萼。 紫萼将今儿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从刘胭脂的撒泼无理,到她疯狂的举动…… 柴兴夺过侍卫的马匹,弃了轿子,骑马快地往王府奔去。心中全是她的影子:蕊儿,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啊! 今晨离开时,她还躺在netg上熟睡,可如今便要面对生死的挣扎。 柴兴马不停蹄,快冲入王府,将马儿抛在院中,快地往湘波院方向奔去。 湘波院内,传出一阵胜过一阵的女人惨叫声。柴兴yu进,却被几个女人拦在门外,只能听到蕊儿痛苦的惊叫声,声声催人心肝,他急得站在门外团团转。 雪音本已昏迷,被一阵胜过一阵的坠痛惊醒。她必须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怕自己这样一昏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不但难保性命,连腹中的孩子也会因为她的昏迷而陷入危险之中。 几位夫人就近请了医馆的张太医先一步入贤王府,汗水淋漓的张太医从内屋出来。 柴兴迎上张太医,道:“怎样了?” “回王爷,娘娘服下参汤后,血便出得少了。看这情形,一时半会儿还生不了。”张太医颇是忧虑,替她诊治了这么久,今儿才现,她的心脉俱损,五脏已近枯竭,命若游丝,随时都会毙命。这样的体质,她却强撑了那么久,想来定是痛不yu生的。继续道:“在娘娘没有产下孩子之前,一定不能让她昏睡。” 倘若雪音一昏睡,恐怕就再也不会醒过来,还会危及腹中的胎儿,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胎儿因为受到外界的跌打,会提前来到人间,因为先见红,通常产妇会加剧生产的痛苦。就像是树上未熟的果子,被人强行拧下。 柴兴早就知道她的身子,张太医的话再明显不过。她若醒不过来,他们自此会天人永隔,刚出生的斐儿会永远地失去最爱他的母亲。 465. 死生难算(3) “王爷莫急,老奴接生过不少孩子。会保娘娘母子平安的!”多嬷嬷乘轿到了贤王府,站在一侧宽慰着柴兴,挽着衣袖,随东夫人进入产房。 “啊----啊----”一声声都似刀子,扎在柴兴的心上。 柴兴yu进,却被南、北二夫人拦在门外。 “八郎……八郎!” 柴兴听到她的唤声,站在门外高声道:“蕊儿,你辛苦了。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海浪似的剧痛,一波接一波,一浪接一浪,翻滚着、奔腾着,仿佛要将她的内脏俱泄,下腹的坠痛、阵痛,五腑的搅痛,她感觉到自己像是放在烈焰上灸烤的羊肉,又似是块美味佳肴,被无数只刀子分割着、撕裂着。 “娘娘,别害怕。皇上和贤王爷都是老奴接生的,老奴会助娘娘母子平安的……” 雪音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缓缓抬头,看到一个头花白的清瘦女人----是寿宁宫的多嬷嬷、太后最信任的奴婢。“多嬷嬷,我不要紧的,一定……一定要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眼睛花,她好累,真想痛快地睡一觉。可是理智却不让自己睡,强打jing神,面对这种撕裂般的痛楚。什么是地狱,这种剧烈的阵痛、刺痛、裂痛便是地狱吧。 雪音怕自己真的支撑不下去,若是支撑不了,孩子怎么办?要带他一起去死么?不,她一定撑下去,哪怕再多两倍的痛苦,也必须撑下去。门外传来柴兴焦急的声音:“蕊儿,我在,我一直都在门外陪着你,哪儿有不去……” 总是在雪音想要睡一会、歇一会的时候,便能听到八郎那熟悉的声音,鼓励着她,要她坚持下去。即便是小睡片刻,她也能感觉到那么多关切的人:紫萼的、木蝉的、八郎的……有这么多人关心着她,爱护着她,她怎么可以放弃,所以她绝不放弃! 紫萼紧紧地握住雪音的手,总在她疲惫得想睡的时候,唤醒她,陪她说话。 天黑了! 天亮了! 太阳出来了! 月亮挂上树梢了! 雪音挣扎了一天一夜,没有力气,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都抽空了一般。腹部的感觉似乎突然减缓了,她满头大汗地盯着窗外。 “紫萼!” “姐姐!” “多嬷嬷呢?” “她说姐姐恐怕还不会生,所以这会儿到客房歇息去了。” 还不生么?可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一天一夜的挣扎,一天一夜的痛苦,原来每一个孩子都是这样来到世上的。母亲生她也是如此罢? 她会死的,会在产下孩子之后一睡不醒,再也见不到留恋的尘世,见不到她爱的八郎。曾说过生死相随,永不分离。真的不想再勉强了,倘若八郎死去,她也不会苟活。可是,她的孩子呢?他们的斐儿又该何去何从?贤王府的人会善待他吗?他的哥哥姐姐们会喜欢他吗?会真心的呵护他,关心他吗? 466. 死生难算(4) 雪音在清醒的时候会想许多问题,关于他们的……真的舍不得离开啊,这里有那么多她牵挂的人,有那么多让她放不下的东西。 “紫萼,什么时辰了?”既然现在一时还生不下,而她还要在痛苦中继续挣扎,不如就再做些事情,就算是为了她所爱的人去做。 紫萼回看着窗外,“酉时!” 雪音道:“紫萼,你为什么不肯嫁给王爷?”又想到了当初自己对他们二人的安排,若是紫萼愿意嫁给王爷,定会很美满的。但雪音却不想再强迫,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如人的生死、缘份……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谁也主宰不了。 紫萼道:“我不要做别人的影子!” 雪音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脑海中掠过紫萼看自己那奇异的目光,不同于木蝉的眼神,更像八郎的眼神。史上也曾有过这样的皇族,一位公主不爱男人偏爱mei女;某位太子不爱mei女偏爱美男……世间还有这样一种爱情,越了nan女之分,只因为爱便爱了。 雪音轻舒一口气,腹内的坠痛感减缓了许多,轻声道:“原来你不喜欢男人呀!” 紫萼惊异地抬眸:凌姐姐看出来了!听凌姐姐的语气,并没有不屑,也没有鄙视,就像在谈一件平常的爱情之事。紫萼道:“凌姐姐看过那副画?” 雪音摇头,道:“我对了?”她的感觉最是奇怪的jing准,在紫萼的眼中,雪音看到了倾慕,爱到了炽烈的深情。 紫萼的心情很差,女人不喜欢男人却偏爱女人,尘世之间有几个人会接受。“凌姐姐真的……真的不会因此瞧不起我?” 雪音道:“我不会为难你的。”既然紫萼给不了八郎幸福,为什么要多两个痛苦的人,该做的她都已经尝试过,到了今天,不想再折腾了。无为的折腾只会让八郎更加痛苦,一切都随其自然好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八郎可以继续活下去。 雪音不能确定紫萼是否是真的喜欢女人,但她希望紫萼还有机会去尝试喜欢男子。道:“紫萼,我若去了。能替我做一件事么?” “什么?” “去找南宫瑾,告诉他一句话:谢谢……谢谢他为我种茶。” 南宫瑾,一个如美玉般的男子,生得比女孩还水灵清秀,或许他能与紫萼结下一段良缘。 紫萼并不是真的喜欢女人,而是当年“毒寡妇”之毒太深,她已经对男人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当年紫萼为保清白之躯,行了险招,花重金买了一粒“毒寡妇”。那个帮她凑药钱的琴师,就是紫萼喜欢过的女人。那位琴师自小就喜欢女扮男装,在风尘在打滚,引you美丽、风华的qing楼女子。 “另外,在我妆盒里有一封给南宫瑾的信,你一并交给他。” 在信里,她委托南宫瑾好好照料紫萼,给她幸福和快乐,帮她战胜畏惧男人的阴影。对夏峰,雪音一直抱着感恩的心,就让她把这份报恩之情还于紫萼之身。这些年来,紫萼一直就是夏峰夫妇的心病,紫萼找到幸福是很多人的心愿,其间也包括了雪音本人。 467. 死生难算(5) 紫萼道:“凌姐姐,你放心,我会做到的。”只有一件,就算是十件事,紫萼也会用心去做。只因为她是那样的喜欢凌姐姐,喜欢她的性情,喜欢她曾经的风华…… 雪音道:“嗯----很好。你去把昌顺候和三位郡主唤来!” 八郎进宫了,看样子他到现在都还相信世间真有不死神药。雪音不想反对,一个人拥有希望和梦想也是一种快乐,就让八郎带着这个神话继续去寻。有梦总比没有强,她不想固执地告诉八郎,不要去找了。大家都尽了努力,如果自己还是逝去,所有人都是无憾的。 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几个孩子按照大小,齐刷刷地站在产房门外,齐整地跪下。 紫萼扬扬手,众奴仆退下。 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我不好,嫁与你们父王那么久,竟连你们的名字也没取。你父王是爱你们的,因为想娶很特别很特别的名字,想了几年都没有想好。”“孩子们,你们肯唤我一声母后么?” 雪音了解,有时候父亲的冷落会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留下阴影。有一种阴影,即便花一生的时间也很难化去,会成为一生难以释怀的梦靥。雪音想要告诉他们:自己的出现并不是夺走了八郎对他们的爱,而只是这世间多了一个爱他们的人。 柴显很早就知道:容蕊或许会死,但她却坚持了那么久,听到今日的话,看她消瘦成这般样子,与初次相见判若两人。唯独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温婉动听,像林间的黄莺、似山涧的春泉。 四个孩子面面相窥,柴显拉拉身边的妹妹,跪到地上:“母后----母后宽心,你不会有事的……” “母后!”几个女娃跪在地上,参差不齐地唤道。 雪音笑道:“都起来吧!” 孩子们站在门口,世间最忌进入产妇房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的声音很美,让人如沐netbsp;“显儿!” “儿在----” “往后你小字成竹,xiong有成竹,坦荡在xiong之意,母后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做人,不卑不亢,顶天立地。” 柴显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字,就像所有贵族子弟一般。 “显儿多谢母后。” “妞妞……” “女儿在!”比显幼近两岁,是南夫人玉娘之女、贤王府的长女,“你母亲名讳中有个玉字,母后为你取名冰玉可好?冰清玉洁,冰之傲,玉之坚。” “冰玉!”三郡主欢喜起来,真的是很好听的名字。 “谢母后----” 二郡主,ru名二妞,取名冰心。 三郡主,ru名红红,取名冰雪。 这或许是雪音唯一一次为这几个孩子能做的事,便是给他们取名。她想让他们记住,自己真的喜欢她们,只因为他们是八郎的孩子。她的爱已经倾其了所有,也想要继续守护这份情,但或许真的没有机会下去。能做的就是不让彼此再有遗憾,至于自己死后的事,雪音也不再去想,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468. 死生难算(6) 雪音温柔地抚mo着腹部:“显儿、冰玉、冰心、冰雪,母后把即将出世的斐儿就交给你们了。请你们爱护他,陪伴他一起长大,你们是斐儿的哥哥、姐姐,是他可以依靠的亲人……” 思若伤害了她,真的不希望,同样的事生在这些孩子中间。雪音才会要几个孩子照顾未出世的斐儿。让斐儿即便感受不到亲母的爱,也能体会到兄弟姐妹间的情意。 “斐儿,字成章。若是女孩,就叫冰莹,冰清玉洁,晶莹剔透……咳----咳----”“紫萼,送他们出去罢!” 雪音好想美美地睡一觉,轻轻地闭上眼睛。几个孩子是何时离开的,雪音不知道,只刻是他们离开时走得很轻柔,脚步轻得仿佛是几片落叶飞舞的声音。待她启眸,屋子里唯有自己,还有在一旁打盹的怀音。 四个孩子离了湘波院,大家都没有说话,这一天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名字。那样好听而美丽的名字,像诗词一般的优美。 三郡主不解,这样子就像是临终告别。“哥哥,她真的会死吗?” 柴显止住脚步:“红红,你可千万别学那个疯女人一样,想都不能想。” 三郡主扁着小嘴:“不要叫我红红,母后已经给我赐名叫冰雪,我叫冰雪!” 大郡主颇为不解,“哥哥,她夺走了父王,你真的不恨吗?” 二郡主微垂着头,闪动着乌黑的眸子:“我娘说,如果她死了,父王也活不成。”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当二郡主冰心说完,几人都陷入沉思中。 柴显真的不想失去父王,尽管父王陪他的时间很少。那个被他唤作母后的女人,真的是个不错的女人,虽然她霸占了父王所有的爱,可他一点都不恨她。悠悠地道:“你们回去后,一定要替母后祈求神灵,保佑她平安。” 几个女孩不约而同地应了声:“嗯----”算是同意了柴显的话。 就算以往还有讨厌,还有憎恶,她就要死了,他们心中再也恨怨不起来。对于孩子,尤其是他们几个自幼在别苑平静生活的她们来说,死是那样遥远的事。是母后将他们接回王府的,是母后给了他们应有的尊崇。突然之间,几个孩子都念起了容蕊所有的好处。 几个孩子各自散去,回到各自的母亲那里。 南、西二夫人很是好奇,这个时候容蕊王后要见孩子,不知道会说什么。细问之下,才知那女人给孩子们取了名字。不过冰玉、冰心、冰雪这名字还真是好听! “娘,他们说,如果娘娘死了,父王也活不成,这是真的吗?” 南夫人心被刺痛,年初王爷火烧水云阁为她殉情之事早有耳闻。过了这么久,难道王爷还是抱有这种心态。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居然托付到几个孩子身上! 容蕊死了,王爷会死! 她们是恨过、怨过,现事情的严重性,只要王爷活着就好。要王爷活着,娘娘就必须活着! 明明恨,可现在却要替她祈求神灵保佑。 玉娘和红线都道不清自己心中的滋味,在深夜点亮香烛,祈求上苍保佑她。曾经的怨恨在知晓真相的那刻,都放下了,只希望容蕊王后还能活着,为容蕊祈祷也是为王爷祈祷。 469. 艰难生子(1) 第一百一十五章艰难生子 二更时分,贤王府又沉浸在慌乱与繁忙之中。雪音的惊叫呻声从湘波院里飘出,打了会小盹,被一阵疼痛惊醒。 已经两天一夜了,孩子还没有出世。 雪音在痛苦与绝望的边沿徘徊,若不是母性使然,为了保住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真的想就此放弃。难怪有人说,每一个新生命的降临,都是母亲九死一生换来的。多嬷嬷说,因为是第一胎所以会显得很艰难。 雪音尤其喜欢孩子,这样的苦痛,她愿意承受。有着太多的幻想,不知道即将出世的孩子是长得像自己,还是像八郎。想着就给了她莫大的希望和勇气,尽管阵痛依旧,可她却努力地强撑着。 多嬷嬷检查一番之后,甩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娘娘,你先忍着,怕还得过一两个时辰。”若无其事去前房喝茶吃点心。 除了雪音时不时出的声音,连侍婢老妈子的声音都少了。她努力让自己不再因为疼痛而唤出声。 紫萼满是疼惜地看着被折磨得不netg人形的雪音,离了产房,到外面道:“多嬷嬷,你没看到她很痛苦么?” 多嬷嬷道:“先见红都是这样……”浅呷了一口清茶,道:“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好像天经地仪地事。 紫萼想着:都怪该死的刘胭脂,那女人怎么有如歹毒的心思,一次击不着,还击第二次。那么,如果是顺产,瓜熟蒂落,凌姐姐就不会如此痛苦。 对于多嬷嬷的淡然,紫萼有说不出的懊恼。 多嬷嬷接生的皇子、公主太多,如今早就练就了一模冷心。见多不怪,也曾见过有人因为难产死去的,接的孩子多了。她也就能轻车熟路的面对产妇们的高呼大叫,仿佛一切都会过去,不会有任何的难题。即便遇到难产的,只屑问各家的主事:“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在皇族之中,如果从来都会选“孩子!”。贤王柴兴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难题,其他几位侍qie夫人生孩子时,他都不在,当多嬷嬷问出时,柴兴想都没想地道:都要!多嬷嬷听到此话时,只是淡然一笑。如今柴兴见雪音如此痛苦,早有些惊慌失措,她在产妇呆了多久,他便坐立不安地在湘波院的院子里转悠了多久。 绣帐被拆去,雪音平躺netg上,香汗淋漓,忘记了这是第几次,湿透衣衫。口里衔住丝帕团,不让自己叫得太大声。 “蕊儿……蕊儿!”柴兴听到她的声音,在门外急得团团转,正yu进去,被樊洪等人给拽住,怀音没好脸色地道:“王爷,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添乱了!” 这是紫萼看得最恐怕的场景,她誓,这辈子都不要生孩子。 柴兴听着屋里的惨叫声,心里暗道:不,如果她就这样去了,竟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想到此处,柴兴推开怀音,冲入屋内。 多嬷嬷惊呼一声:“贤王爷!快----快把贤王爷赶出去!” 470. 艰难生子(2) 女人的产房男人是进不得的,据说男人进了会倒霉一辈子。可柴兴不想讲究那么多,更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只想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陪在身边。 柴兴一个猛冲,避开多嬷嬷的阻拦进入内屋,看着netg上面容憔悴的她,好不疼惜。 “蕊儿!” 听到柴兴温柔的唤声,雪音启开双眸:看到他真好,就像看到了阳光。 “蕊儿,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柴兴道不出的愧意。 为心爱的男子生孩子,雪音从来没有后悔过。况且她是那样的希望生下这个孩子,这将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们两个人生命的延续。 “你一定要坚持住,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你……你若是有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柴兴疯疯傻傻地道,他知道自己的鼓励对蕊儿来说是很重要的。会陪着她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时刻,会陪她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她怎么爱上这样一个没出息的男人,仿佛他活了二十多年,就是为自己而活。雪音喜欢这种被宠溺的感觉,即便是艰难产子,他会也不离不弃地陪在身边。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一定会平安的,她一定会坚持,平安地生下孩子。为了他,必须抗争,必须坚强地迈过这道坎。 柴兴取掉雪音嘴里的帕子,不要她独自承受痛苦,伸出自己的手臂:“若是太痛,你就yao我吧!” 雪音因为疲惫,因为剧痛的折腾,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可心里还明亮如镜。 多嬷嬷走过来:“王爷,你还是出去吧?” “不,本王会陪着蕊儿一起生孩子!”柴兴很是固执。 多嬷嬷帮多少嫔妃接生过孩子,可从未这种状况,男人竟然要陪在一边的,上至皇上下至候爷,一听说进了女人的产房会倒霉,个个都避得远远的。迎上柴兴坚定的目光,多嬷嬷无奈地摇头,并不强赶柴兴。 雪音是欢喜的,真的不舍得yao他,只要能抓住他的手就好。可是不让八郎痛,八郎的心痛定会比更剧烈。正想着,腹内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啊----”叫了一半,雪音抓过柴兴的手臂,紧紧地yao住。 他们曾说过,要风雨与共,生死相随,雪音如此痛苦,柴兴又怎能置身事外。他会看着她生下他们的孩子,让那些世俗的看法都去见鬼。世间最大的不幸,莫过于失去她,他又怎么会计较什么倒霉不倒霉。 柴兴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刺痛,依旧笑着看着她,“蕊儿别怕,八郎在,会一直陪着你!” 因为柴兴的话,雪音顿时感觉到了巨大的力量,是他通常手臂传给她的。这是他们的孩子,她一定要平安地生下孩子。 多嬷嬷道:“娘娘,你再用用力,胎位已经调正了,就快出来了,快出来了----” 柴兴手臂痛得麻木,血流如注。这样的印记将永远留在他的身上,每次看到它,他都会记得,这是他最爱的女人yao下的。 471. 艰难生子(3) 雪音倒吸一口长气,一口血液吸入口中,咸中带甜,他的血居然是甜的。 怀音大嚷道:“出血了!又出血了……”怀音继续着她的鬼叫之声。 柴兴听到血字,心中一颤,头昏目眩,浑身乏力,看多嬷嬷从她的身上接过大盆血,险些就昏死过去。如此瘦弱的她,怎能经得住这样的流血,从手臂传来的剧痛越来越强烈,可柴兴依旧强忍着。 怀音惊叫道:“啊,王爷昏倒了----” 不,他只是浑身软。柴兴蹲直身子,努力让自己不再去看那边忙碌的众人。侍婢们yu将柴兴扶出去,他定定神,厉声道:“不许碰本王,孩子还没生出来,本王不要离开!”瘫坐在地上,侍婢捧来了蒲团,一只胳膊被她yao住,别一只则不停地替她擦拭着汗水。 看着柴兴温柔而深情的目光,所有的一切苦难都觉得值得。雪音虽痛,却漾起了美丽的笑容,像雨后的阳光,顿时照亮了柴兴的心。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雪音看着柴兴,忘记了阵痛,只记住了他的容貌、他的声音,还有他那浅淡的笑容。 外面传来东夫人的声音:“启禀王爷,宫里来人了。是喜公公来送鹿血!” 柴兴曾听人说过,这东西比人参还好,能增加体力,还能起死回生。“蕊儿,我去去就来!”雪音放开他的胳膊,被她的嘴一松口,柴兴方才看清楚,手臂上早被她yao了两排齿痕,正不停地冒出血液。 雪音早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用眼睛回应着柴兴。 柴兴取了鹿血,扶雪音饮下。不喜欢鹿血的味道,很像人的鲜血,好重的血腥味,可这是八郎好不容易从宫里得来的良药。听说御花园那几只梅花鹿都是太后娘娘的宝贝,可为了她,八郎连太后的鹿血都讨来了。 柴兴扶抱着她,看她接过瓷瓶,微闭着双眼,一口气饮尽鹿血。 好几次都进入半昏半醒之间,听到他在耳边的低语,总会悠悠醒转。她眷恋着他的声音,即便是在生死一线之时,也不会忘记,总会莫名地捕捉声音的来处,抓住他的胳膊便拥有巨大的力量。 “娘娘,你再用点力,孩子就快出来了,喏,老奴都看到他的头了!” 捧着柴兴淌血有胳膊,在运力吸气之间,不知道被她吸尽了多少丈夫的血。怎么这么傻,他让她yao,她就yao了,淌了好多血,松开了牙齿,换成了吸shun,紧紧地握住柴兴的手。她是想轻些的,可还是重重yao地伤了他,还yao破了他的胳膊,流了那么多的血。雪音的心里有些许的愧意,再抓住胳膊时,便不是再是yao,只是吸shun,仿佛要shun愈他的伤口。 多嬷嬷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在那边唤着、喊着:“娘娘,再用力呀,孩子的头出来了,就快生出来了!” 雪音的力气早被用尽,身ti早已枯间竭,听到多嬷嬷的声音,强打jing神,努力地运力。 “哇----啊----哇----啊----”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夜的宁静。 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眸时,看到了清晨明媚的阳光。 怀音听到孩子的哭声,第一个就往多嬷嬷那边跑。 472. 艰难生子(4) “王爷、娘娘,真是个男孩!” 顿时,屋子里都是道贺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恭喜娘娘!” 柴兴欢喜地看着妻子,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任由侍婢替自己包扎伤口:“蕊儿真了不起,平安生下斐儿了!” 多嬷嬷将孩子洗净包好,递到柴兴手中。 两个人好奇而幸福的凝视着孩子,真是好神奇,孩子身上即有柴兴的五官,又有雪音的影子。难怪别人说,看到孩子,就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斐儿----”雪音深情地唤了一声,用手触碰着她的脸蛋。 孩子的奶娘在半个多月就已经挑好了,是太后亲自挑选的,这两天听说容蕊王后临盆,便已经搬入了贤王府中。 侍婢送来了参汤,柴兴喂她吃下,看她疲惫地进入梦乡之中。 三天三夜哦,他也吃不下,睡不着,真想好好睡一觉!这是一场大仗,属于贤王府内部的战争,无论是王爷还是容蕊王后,亦或是贤王府的侍qie夫人、管家、侍婢,都参与了这场战争。当孩子的啼哭打破了宁静,所有人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个个都洋着喜色,都真心的恭贺他们fu妻。 怀雪道:“王爷,张太医过来了!” 柴兴没有离去,他想清楚地知道妻子的身ti状况。倘若避过了此劫,或许蕊儿的身ti便能渐渐的康复。 张太医见到柴兴,双手抱拳:“下官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蕊儿平安地生下斐儿了,柴兴比第一次做父亲还欢喜,这是他亲眼看着出生,陪着蕊儿一同生下的孩子。因为孩子的母亲是他最爱的女人,这个孩子也成为他最在意的骨血。 “蕊儿怎样了?” “回王爷,并无大碍,需得好好调养!” 夏大侠说,蕊儿很难活得孩子出生,可她真的撑过来了,斐儿出生了,她也平安了,蕊儿又创造了一次奇迹。 “娘娘的求生意志很强才能迈过这个坎。但是,王爷,娘娘的身子很弱,五脏俱损,千万不能让她受风着凉,更不能受到半点刺ji……” “张太医辛苦了!来人,赏----” 自从斐儿出生,整个王府沉浸在喜庆中。柴兴心情大好,无论是管家还是奴仆都赏,尤其是平日侍候雪音的侍婢、老妈子,每人都赏了十两银子。顿时间,贤王府上下人人都拿到了红包,个个喜逐颜开,比过年还热闹一分、欢喜三分。 孩子由奶娘和怀音照顾,蕊儿有宫里来的多嬷嬷和侍婢们照顾。 柴兴觉得好困,需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这会是一个美梦,梦里是蕊儿、有孩子。蕊儿爱他,所以她会坚强地迈过一道道坎。低头看着手臂上包裹绸布,在绸布的下面有蕊儿yao下的伤痕,一点都不痛,这反而是他们相爱的印记。等斐儿大了,他会告诉他,这是他娘痛苦生他时yao的,所以斐儿一定要孝顺母亲。 大运七年,九月二十日寅时,贤王府世子柴斐出生。 整个王府吵闹了三天三夜,终于安静下来。当天夜里,天色刚暮,整个贤王府无论是主子还是奴仆都沉浸在美梦之中。毕竟上至柴兴下至侍婢,没人好好地安歇过。主子不睡,奴婢更是不能安息。 给读者的话: 亲爱的读者大大们: 如果喜欢姗的文,请抛砖留言。姗的新文坑〈冠天下〉(在红薯原创网)连载,欢大家去看哦! 473. 艰难生子(5) 贤王府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安静,静得唯有秋夜的轻风,静得只有迷朦的睡意。夜深了,一轮明亮的残月静静地俯瞰着大地,用银色的光纱笼罩着贤王府。朦胧的晨色之中,湘波院里掠过几条黑影,着黑衫、蒙黑巾,几人动作怪异地用小竹筒往屋子里喷射出缕缕迷烟。 外屋的多嬷嬷与怀雪,神态安祥,脸上露出浅笑,沉醉着迷人的梦乡。 两个黑影近了雪音的床前,四目相对,确定是所寻的女子。其中一个体形健硕的黑影,俯身将她换在肩上。“吱嘎----”雪音的床下裂开一条暗道,几条黑影纵身一跃进入暗道。 蒙着黑布的影子,小心翼翼地从暗门处抱着一个面容苍白的女子,放到netg上。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快地tuoxia身上的黑衣,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雪音虽被人扛在肩上,依旧没有醒来,这三天三夜折腾得太辛苦了,她仿佛就是睡上五天五夜也不能挽回一般。没有感觉到半点的不适,睡得很香。 天亮了,阳光和暖地撒向大地。虽未到冬天,可今晨依有丝丝薄雾,像无边的轻纱笼罩着四周。 怀雪掌着托盘,怀音撩开布帘。两个丫头一前一后地走近雪音的芙蓉帐,透过粉纱,凝视着netbsp;多嬷嬷从外屋进来,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道:“是按照我所说方法做的么?” 怀雪应道:“嬷嬷尽管放心,一切都是按照多嬷嬷的嘱托煲的。” 多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低头闻了一下,确定无误。望着绣帐道:“娘娘还没醒呢?”挑挑眉头,“坐月子的女人万万不能饿,把她唤醒吧,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怀雪放下托盘,轻柔地走到床前,用不高的声音道:“娘娘,该用早餐了!”自从雪音有孕以来,侍婢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许多,生怕惊吓到她事小,吓到孩子事大。 连唤三遍,里面无人应声。 “跟蚊子似的,娘娘能听见么。她有三天三夜没睡好了,你再大声些!”多嬷嬷有些责备。 若在以往,外面有丁点的声音娘娘都会惊醒,再说王爷特意吩咐过,不可以大呼小叫,免得惊吓到娘娘。 怀雪挂起芙蓉帐,俯身轻推着帐中的女子:“娘娘,快醒醒,该用早餐了----” 怎么还不醒?她的手,还有她的脸----好凉啊,就像初冬的薄冰。 怀雪大惊,莫名的恐慌传来,提高嗓门:“娘娘!娘娘----” 多嬷嬷有些懊恼,才说她的声音像蚊子,这会儿又这么大声。看来这贤王府真是没规矩,连个丫头都不知轻重。回去后得与太后说说,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娘娘!娘娘----”怀雪的眼泪夺眶而出,“娘娘,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多嬷嬷急了,走近芙蓉帐:人死了!身子都冰冷了! 另外两名侍婢,瞧到此处,惊呼一声:“娘娘----” 顿时,洪水似的嚎哭声从湘波院里传出,声声“娘娘----”飘散出去,只片刻的功夫,刚刚沉陷在喜悦之中的贤王府便陷入死亡的阴影之中。 474. 太后夺孙(1) 第一百一十六章太后夺孙 柴兴三日未能安睡,正驰骋在美丽的梦乡,门外传来家奴的声音。“启禀王爷,娘娘……娘娘殡天了!” 听到这几个字,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家奴又重复了一声:“娘娘殡天了----” 柴兴倏地睁开双眼,家奴的声音沉重着带着悲痛:“禀王爷,娘娘……殡天了!”不,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他不信呵。柴兴翻身起床,来不及整理衣衫,打kai房门,恶狠狠地瞪着家奴,抓住家奴的衣襟,厉声骂道:“死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娘娘!” 大管家满脸忧色,微低着头,语调平静而痛苦:“王爷,刚才湘波院传来消息。娘娘……娘娘已经……” 不可能,就在雪音产下斐儿后,他还亲自喂她喝了一碗参汤恢复元气。她的jing神不错,而且连张太医都说,她的身子会慢慢康复。 怎么会死? 不可能! 柴兴说什么也不信,就在昨天,她还挺过了死生难关。斐儿平安降世,而他悬挂许久的也落了地。柴兴飞野似地奔往湘波院,近了,听到了满院侍婢、家奴的哭声。一声声悲似惊雷,又似呼啸的潮水般袭来。 昨儿,她明明是好好的人儿,怎么就去了?他不相信,绝不相信! 夏紫萼痴痴傻傻地站在芙蓉帐前,看着一身素缟,面容苍白,瘦得皮包骨头的女人:凌姐姐真的死了!确定netg上躺着的女子确实是凌姐姐,夏紫萼再也忍耐不住,一声惊呼,扒在床前:“啊----凌姐姐----”泪如泉涌,紫萼yao紧shuang唇:“刘胭脂!是你害死她的。你好歹毒的心啊,使诈不成,居然诅咒她……” 明明已经闯过了一关,为何一夜之间就去了,连太医都说是奇迹……凌姐姐突然就去了,夏紫萼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凌姐姐的死,无法解释,唯一的说法便是被那个刘胭脂给咒死的。 怀雪闻到此处,沉陷在极度的悲伤之中,道:“一定是她。娘娘明明好好的,怎会突然就死了,一定是她,一定是……” 柴兴木讷地移进屋中,看着满屋跪在地上的奴婢,多嬷嬷跪在最前面。 “王爷!”怀雪惊呼一声,爬到柴兴的脚下:“王爷,你要替娘娘报仇啊!她是被北夫人害死的。那天,我们亲眼看她去打娘娘的腹部,她就是想害死娘娘。娘娘母子平安,她居然诅咒娘娘……昨儿娘娘明明好好的,连张太医都说不会有事,这才一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殡天了呢?是北夫人咒死了娘娘……” 怀雪话落,满屋的奴婢都异口同声地叫嚷起来:“请王爷替娘娘报仇!” 天下人皆知,王爷宠溺容蕊王后,曾以死殉情。可今早,王后突然猝死,他们都是湘波院的奴才,按照规矩,是要随她陪葬。可,若是娘娘是被人害死的,另当别论。众人说不清是为了自保,还是真的感恩容蕊王后对他们的爱,此刻“要替娘娘报仇”之声此起彼伏。 一名家奴抬起头,道:“昨儿,我听芳汀院的小厮说。王爷将北夫人罚往佛堂面壁思过,她非但不知返悔,还扎了一个草人,整日絮絮叨叨的……” 475. 太后夺孙(2) 家奴们说了些什么,柴兴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他的蕊儿。走近芙蓉帐,坐在床边,抱住冷透的身子:“蕊儿……你怎么抛下我就走了,你答应过我,再也不离开我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即便她的身了凉了,可柴兴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真的已经去了!去了……还清楚地记得,就在昨天,她还是鲜活的人,一觉醒来,他们竟然阴阳相隔。 柴兴紧紧地抱住她的尸体,仿佛抱住的是世间最珍惜的宝贝。目光呆滞,尽管他一直以来就知道,她生孩子是冒了生命的危险,可从来都不愿相信,她会真的离开。满心都是愧意,明知如此,还是因为对她的宠溺而任由她的固执。倘若一开始,她不曾有怀孕,不曾想要孩子……或许她,便不会死去。 想到这些,柴兴突然对斐儿产生莫名的厌恶之情,都是他,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其他几院的夫人听说容蕊王后殡天,换了素衣聚集到湘波院。 东夫人刚进来,便听奴婢们吵嚷着。 “娘娘是被北夫人咒死的,王爷要还娘娘一个公道啊!” 柴兴跌落到痛苦的深渊,他的世界再也没有色彩,有的只是泪水的河流。心痛得无法言喻,蕊儿死了,居然来不及与他说上更多的话便去了。他为什么要离开她,如果昨儿他一直守着,或许她就不会死。 南、西二夫人看着东夫人:“东姐姐,王爷如今正在悲伤。刘胭脂诅咒娘娘整个王府皆知,可不能轻饶了她。” 多嬷嬷是受太后懿旨到贤王府照料容蕊王后的,她的猝死自己也有责任。但,若是娘娘是被人咒死的,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就可另作处置。 多嬷嬷从地上起身:“如此恶毒妇人,就算是在后宫理应重罚。你便是东夫人么?此事,就由你负责,一定要重惩恶人,还娘娘一个公道。老身陪东夫人去刘胭脂那里一探究竟。” 如今有太后身边的宠奴口令,东夫人插手此事便变得理所当然。 “多嬷嬷请----” 一行十余人,浩浩荡荡地到了芳汀院,由南夫人督搜每个地方。 东夫人与多嬷嬷则到了佛堂。 刘胭脂因为对正室不敬,害雪音动胎,初被罚往柴房,次日因为其怀有皇族子嗣,又被迁往王府佛堂思过。就知道,即便做了过份之事,他们也会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过自己。依胭脂傲慢、狂妄地性子,又哪里会真心思过,不过是满腹怨恨罢了。此刻,刘胭脂听老奶娘说容蕊王后殡天了!吓了一大跳,那日木蝉就曾说过,若是容蕊王后母子平安自己尚可活命,若有不测,自己的性命难保不说,只怕连整个刘家也难逃干系。 不,她不能待在这里等死,必须逃出王府。一作决定,刘胭脂便令奶娘与侍婢准备仓惶收拾包袱,主仆三人忙得团团转,听到一个从地狱飘出的声音。 “北夫人……”回眸时,出现一个面带凶恶的妇人,头花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双眼喷着愤怒的光芒。 476. 太后夺孙(3) 妇人身后,跟着素来不问世事的东夫人萍儿。萍儿扫视四周,冷冷地道:“快搜!” 多嬷嬷定定地打量着刘胭脂,看得刘胭脂如坐针毡,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杀气、怒意。 刘胭脂大声道:“她的死和我无关,我真的没有害她!” 萍儿冷笑一声,“北妹妹,那ri你当着众人的面诅咒娘娘。娘娘念及你怀有王爷骨血,才暂且放过你一命。你不知悔过,还变本加厉……” “多嬷嬷、东夫人……”一名家奴从佛像底桌收出一只扎满绣花针的草人,草人上面挂着一块布条:夏紫蕊! 刘胭脂凝视左右,“怎么会这样?”她是有一只草人,可那上面根本就没有布条,更没有写字,“怎会这样?” “刘胭脂,你无话可说了吧?”东夫人道。 最毒妇人心,萍儿已经忍胭脂很久了,出生豪门就了不起,处处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可她忘了,她们一样都是王府的侍qie夫人,而贤王府除了容蕊是正室,其余人的身份都是一样,后来者更是敬重先入府中。可这些刘胭脂全然不顾,仗着娘家的势力,母亲乃是皇族郡主便肆意妄为。 多嬷嬷冷冷地看着刘胭脂:“东夫人,小心看管。老身这便回宫禀告太后!” 一个贤王府里,居然有侍qie夫人咒害主母,而且这个主母还是当今越国最尊贵的容蕊王后。 “嬷嬷留步,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刘胭脂拼命的摇头,想到自己会死,她突然害怕起来,她不想死,她才十七岁呀,这是多好的年华。如果此事禀告太后,就算是外公也无能为力,她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对手是怎样的人。她的背后并不是只有德妃娘娘那么简单,还有太后,有太后呀。 多嬷嬷面无表情:“这草人不是你的?” 刘胭脂目光闪烁,确实她藏在佛像下面的,怎么会多出几个字,她也不知,可这个草人的确是她想像中的夏紫蕊。刘胭脂想到此处,便将目光投入奶娘与自己的侍婢小草。除了她们,还真想不到会有谁知晓此秘密。 “哼----”多嬷嬷飘然而去。这一次刘家会因为刘胭脂所举被累,而她只是一个下人,必会将真实的情况转告太后。 经过湘波院,多嬷嬷止住脚步:柴兴抱着已故去的王后娘娘,满脸泪痕,自言自语,竟如疯癫一般。 一天了,柴兴抱着她的尸体已经整整一天了。 柴兴不吃不喝,什么样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过往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那些好的、坏的,此刻都成为他对她的追忆。她去了,甚至连句道别的话也没说,就那样走了,唯留下陷入苦思的他。 那样的孤独,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思念……在此刻交融,只有落漠、痛苦的他。柴兴从来就知道她对自己的重要,也无法面对失去她的痛苦。 477. 太后夺孙(4) 柴显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父王,娘娘她已经去了。请父王振作!” “不,我不要振作。她死了,我也不想活着,我不想活了!”他曾经对蕊儿说过:若是她死了,他便陪着她。可现在,她去了,他还苟活于世。 紫萼捧着莲子羹,心里有些酸痛,道:“姐夫,姐姐已经死了。早日让她入土为安吧!” 任何人的话,柴兴都不想听,他的耳畔依旧回应着蕊儿曾经说过的话,一句又一句,是那样的温暖。“蕊儿,你骗我,你又骗了我!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离开我的!不,你没有离开我,你现在就在我怀里。蕊儿,蕊儿,你是不是很冷,你最怕冷了,我给你暖暖!” 对,她一定没死,蕊儿没有死,她只是因为太累、太困,暂时睡着了。她的身子真冷呀,他得用自己的身子给她暖暖,这样她才会睡得正安稳。 柴兴想着,解开外衫,将她抱在xiong口,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紫萼快要被柴兴逼疯了:他怎么可这样消沉,如此失常,人明明已经死了,硬是不许人从他的怀里带走。 “柴兴!柴兴----你看着我,看着我----”紫萼夺过柴兴怀中的凌姐姐,扶住柴兴的双肩,定定的凝视。 虽然她们有着相似的容貌,可那声音根本就不同,柴兴道:“你不是蕊儿,不是她!” “柴兴,你在这里悲伤沉沦做什么?凌姐姐死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做。整个王府都传遍了,他们在佛堂搜出了刘胭脂扎的草人,姐姐是被她咒死的……你不想着为她报仇,不想着还她一个公道,却在这里抱着她的尸体?这算什么?如果她泉下有知,一定会怪你的,她会怪你的懦弱,怪你无法保护她,怪你不为她报仇……要不是你心软,要不是她太有乎你的感受,她怎么可能被那个女人害死……”“还有斐儿,他才刚刚出生,就没有娘了,现在连爹也不管他。” 紫萼噼噼叭叭地怒吼着,自己也心痛,可人已经死了,再痛苦于事无补。只希望柴兴可以坚强地面对,当姐姐怀上斐儿之后,她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这么久了,柴兴居然还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紫萼有些莫名地讨厌柴兴懦弱的性子,就因为所爱的人死了,便不再面对现实。真是搞不懂,当初凌姐姐为何偏偏选择了柴兴,爱上了柴兴。 “斐儿,斐儿!我讨厌斐儿,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那么痛苦地死去!”柴兴推开紫萼,继续抱着他的蕊儿,那样温柔的、深情的,也是疯狂痴傻的。 “胡闹----”门外飘来的声音,威严而又凛冽,一个华衣贵妇出现在院子里,怀里抱着一个婴孩。 曹太后好伤心,原想着带斐儿来,可以让柴兴振作,却听到他说讨厌斐儿。这是他与蕊儿的孩子,怎么可以讨厌他。可怜的斐儿,刚出生就没有母亲,连父亲都讨厌他。 这是多可爱的孩子,太后很喜欢这个孩子,不为别的,因为斐儿长得太像小时候的兴儿,而他的眼睛,就和先帝的眼睛一样,一样的明亮,一样的有神,连身上的胎记也与先帝长得一样,都在肩上,先帝说这叫肩挑日月。 想用斐儿来安慰他,是行不通的。 478. 太后夺孙(5) 曹太后长长地叹息一声:“兴儿,哀家不许你这么消沉。哀家会亲自哺养斐儿,他是蕊儿的孩子……是我们柴氏皇族欠她太多!” 蕊儿此生最爱的便是孩子,所以她想做些弥补,让虽然没有母亲的斐儿能享受到更多孩子拥有的快乐。许是同情,许是因为这孩子身上有着与先帝太多相似之处,太后对斐儿有说不出的喜欢。 “银华!”太后唤着身边的ru母。银华是曹太后从曹氏一族中挑选出来的女人,是太后娘家侄儿的侍qie,两个月前产下一个女儿,便被太后选为斐儿的ru母。 “太后娘娘----”ru母应道。 “收拾一下,带上那个叫怀音的丫头,随哀家进宫。”太后仰望着天空不安地道。 太后移着莲花步,走到芙蓉帐前,定定地看着雪音,又看着怀中的孩子:“斐儿,再看一眼你的亲娘吧。蕊儿,这是哀家最心疼的皇孙,绝不会让他受到半点委屈。你若是在天有灵可以放心地去了,哀家一定会强撑着这把老骨头看斐儿长大netg人……”若是蕊儿在天有灵,听到她的话定会安心许多,必竟孙子们虽多,却唯有蕊儿与柴兴的孩子由她亲自哺养。 太后说完,痛心的看着柴兴,全是失望:“蕊儿是何等意气风的奇女子,心怀大义,竟嫁给你这等无用的男人!” 无论太后怎么刺ji柴兴,他依旧毫无反应。 真是快要气死她了,蕊儿去了,绝不希望看到他哪此消沉。 “柴兴!你想怎样便由你怎样,你这个样子,就算下了黄泉,蕊儿也必不会见你。你不但让哀家失望,更令蕊儿失望。”太后真的不愿再看柴兴这个样子,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照拂这个刚出世不久的斐儿。 柴兴心里道:自己若随蕊儿而去,她也不会见他?令蕊儿失望了?依旧抱着她,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死了,却不能见到她。 “呜----蕊儿,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从来蕊儿都不想你为她而死,她希望你活着。” 柴兴这才看到,母后的怀中抱着个婴孩,看孩子的模样,却是刚出生的斐儿:“母后,你要带斐儿去哪里?” 她与柴兴说了那么多话,他此刻才反应过来,也才听明白,以前说的全都白说。太后冷冷地道:“你根本就不配做父亲。这孩子,哀家不会给你。”看来她不下猛药,柴兴是不会好好醒悟,“哀家会把他过继给皇上,交给灵贵人哺养。一个月前,灵贵人落胎失了孩子,至今还在痛苦呢,她一定会喜欢斐儿的……”蕊儿的孩子,太后又怎会将他过继给别人,尤其是身份卑微的后宫嫔妃。但太后只想柴兴能够振作,哪怕往后柴兴将斐儿视为生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也行。 不要,这明明是他的儿子,为什么要给皇兄。这是他和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蕊儿若在泉下一定不会开心的。 “不,把孩子还给我!” 柴兴yu夺,太后连连闪躲,两名太监将柴兴拦住。他顾不得许多,将雪音的尸体放在netg上。“把孩子还给我!” 479. 我是谁?(1) 第一百一十七章我是谁? 太后道:“还给你?哼----待你振作起来后再来找哀家吧。哀家可不想等得太久,待斐儿百日后,你若还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这辈子就休想听到斐儿唤你一声爹。” 紫萼听到此处,凌姐姐去了,孩子居然要由太后来哺养。为什么自己不能哺养,她可是亲眼看着这孩子出生的。紫萼道:“太后,你把斐儿交给我吧。我一定好好把他哺养长大……” “给你?”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美貌的姑娘,不过看她的眉眼便能猜出来,她才是真正的宝儿,现在叫夏紫萼的。“笑话,哀家的孙儿岂能流落民间?” 太后抱得更紧,仿佛抱住的不是孩子,而是一粒明珠、宝贝。 “来人,起驾回宫!” 柴兴似梦初醒,追在后面:“母后,把孩子还给我!斐儿,斐儿是我的……” 太后头也不回,用手拢着婴孩身上的绸布,遮住寒气,递与身边的多嬷嬷,径直离了贤王府。 看着怀中睡得安祥的孩子,太后糊涂了,记得很多年前,皇上和兴儿出生时就是这副模样。当多嬷嬷描述着孩子的相貌特征,她就看到了希望。他的肩上有和先帝一样的红色胎记,细看之下,连眼睛都像极了先帝。 “先帝呀,这是你送给哀家的礼物么?”后宫中已经好些年没有新儿降生了,这个孩子实在是一个惊喜。太后相信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定是先帝在天有灵,才送来了一个酷似先帝的孩子。 犹记得,先帝当年离世之时,将她唤到床前。满是愧意地告诉她:娥皇,多少年来,朕一直想告诉你。你才是朕最爱的女人。如果……你不是曹氏女该有多好,可朕是皇帝,就不能让曹氏的权势太大,所以……朕必须利用庞氏来制衡曹氏。在朕的心里,从未真正爱过其他女人,更未想过要改立太子。这一切,都是因为曹氏权势太大,太大了…… 三十三年前,她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充满幻想、活泼伶俐。那年的京城桃花节,她结识了先帝爷,她不知道他便是太子。不久之后,她入宫待选,先帝在大殿上选择了她,可当后宫嫔妃告诉先帝,自己是曹氏女时,先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阴云。 为了不让曹氏女走上自己的覆辙,不让儿子因为曹氏权势太大而左右为难。所以,在皇上立后之事上,她从不言表态,更没有为任何一个嫔妃说话。而她娘家的亲侄女曹素心,只成为四妃之一,却未能成为后宫之主。 后位,能疏远应有的fu妻之情。如果可以,她宁愿当年自己放弃后位,只是一个嫔妃,那么先帝一定会毫无顾忌地宠爱自己更多。 雪音悠悠地醒转,脑子里空空荡荡,浑身酸痛。寂静空旷的大殿里,轻纱飞舞,仙鹤熏炉上飘散着缕缕轻烟,空气是散着龙涎香的味道。 这是哪儿? 雪音赤着双脚,怪异地张望着周遭,感觉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给读者的话: 做回后妈,再虐一回,就当是完结间的小插曲。不再虐如何结局。今天别的网站走了一圈,才现自己的文根本不能算之为虐。哈哈---- 480. 我是谁?(2) 正在冥思苦想,两名宫娥进入大殿,看到她,满脸喜色。 “快去通禀皇上,灵昭仪醒了!”其中一名欢喜地道。 南越朝后宫之中,嫔妃等级分明: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为正一品;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为正二品;婕妤九人为正三品;美人九人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贵人九人,正六品;宝林二十七人,正七品;御女二十七人为正八品;采女二十七人,正九品。 当今南越皇帝最宠爱的不是四妃:贵妃金瓶公主、淑妃丁玉边、丽妃(德妃)曹素心、德妃(贤妃)王宝缨中的任何一个,偏是位于九嫔之的昭仪娘娘。以前的韦贵人如此,后来进入四妃之一的德妃如此,如今又尤其宠爱这位灵昭仪。在灵昭仪落胎之前,她本是六品贵人,后一夕之间连升四级成为正二品昭仪,且是九夫人之。 另一名宫娥离了寝殿,急着去禀告皇上。 宫娥款款下拜:“奴婢见过灵昭仪!” “灵昭仪?”雪音歪着脑袋,这个称呼好陌生,面前的宫娥更陌生,可宫娥与自己说话的样子,分明就是很熟悉。“你是谁?” 宫娥怔了一下,道:“灵昭仪,我是春水呀!” “那我是谁?”声音出口,雪音捂住自己的xiong口,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陌生得好像从来不曾属于自己。 “你当然是灵昭仪!” 为什么听起来感觉到很陌生,很遥远。 “昭仪别急,一个多月前昭仪大病了一场。七天前,你突然昏死过去,皇上请了祛邪法师,为你做了整整一夜的法事,许是昭仪昏睡太久,又悲伤过度,所以过往的一切都记不得了。” 她昏睡了?还做了一夜的法事?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雪音努力想忆起什么,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七天,她竟然昏睡了七天。 “这是御膳房为昭仪特备的药膳汤,请昭仪用膳。”春水盛了一碗汤,她捧在手中,一勺又一勺,闻着这些药味,总觉得好熟悉,难道自己以前是个病秧子。 “昭仪这些日子吃不进食物,现在好了,当然得好好补养。待昭仪身子好了,一定可以再怀龙种……” 她是灵昭仪,是后宫嫔妃,听这宫娥的话,好像皇上待她还不错。可是为何,她听到这些竟没有半点的欢喜,反而莫名地有些心酸。 “皇上驾到!” 大殿外,一个龙袍男人出现,他笑意盈盈的凝视着她,行如风,很快就到了她的跟前。 “昭仪,快接驾----”春水催促着,满是不解地道:“禀皇上,昭仪她好像什么不记得了。请皇上赎罪----” “夕儿,你醒来就好!”顺德帝欢喜地道。 “夕儿?”不是叫灵昭仪的么?傻傻地看着春水。 春水似在解释:“昭仪,夕儿是皇上替你赐的名字。自从你进宫,皇上一直都这么唤你的。” 481. 我是谁?(3) 夕儿?她好像听过,因为这感觉很近。 顺德帝握住她的纤手,实在太瘦了,得好好调养一番,让她早日恢复健康。“朕这些天好担心啊----”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次,她成为他的嫔妃,谁也不能再夺走。她将会是后宫之是最受恩宠的女人,慢慢的,他会让她成为天下最尊崇的女人。 “夕儿,朕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再也不会……” 雪音不解,“我以前离开过皇上?” 岂止时离开,她还固执地嫁给他的同胞弟弟。每次他只能看到他们恩爱的画面,曾无数次地后悔过,轻易地放手,这一次,顺德帝绝不放手。柴兴,他的弟弟,他用阴谋再次夺回心爱的女人。今生今世,她都不再会记得,生命里有过一个叫柴兴的男人。只有他,柴拯,她的三郎哥哥。 进来近二十名宫人,捧着漂亮的饰、衣裙。 顺德帝放开怀中的女子,拉着她的手,“夕儿,这些都是朕赐给你的。朕要看夕儿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成天下最美的女人,在琉璃宫里静静等候朕……” 最漂亮的衣服?最美的女人? 雪音缓缓垂下眼帘,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东西。有这么多的东西,从漂亮的衣服到珍贵的饰,还有最上乘的胭脂水粉,为何她感觉不到快乐。只有落漠的心酸感是那般的强烈,就像自己不属于这里。抬眸迎上顺德帝的目光,雪音快的移开,如果自己是他的嫔妃,为何会对他的目光感到不安和陌生。 是谁?我到底是谁? 雪音暗暗地问自己,想要记起,可记忆变成一片空白苍茫,什么都记不得了,甚至不知道过往的一切。 若是别的嫔妃,早就欢喜得忘乎所以,又是谢恩,又是讨好。而顺德帝却在她的眼神里看到如雾如烟的水气,似茫然、似困顿。雪音松开了他的手,安静而又忧伤地移向寝宫。 “夕儿,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喜欢,朕都会给你。”顺德帝有些不甘心,只想单纯地哄她笑笑,哪怕只是一个笑容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便已经足够。 雪音静静地望着窗外,向那抹光亮走去,大白天,外面的阳光那么灿烂,可这里却紧闭着门窗。正yu推窗,顺德帝握住她的手,“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雪音问。 雪音太瘦弱了,极度的清瘦,让她变了形。顺德帝道:“你大病初愈,不能吹风。”她刚生产,又连睡了一整天,怎么可以吹风,倘若她的身子弱了,将来又如何为他诞育皇嗣。他可盼着要立她生的皇子为太子。 四目相对,顺德帝温和地冲她点头示意,好像在说:夕儿乖,要听话。雪音失落地垂下手臂,可是外面的阳光真的很好。感觉自己变成成了别人笼中的小鸟不得自由,真的只想晒晒太阳,哪怕是吹吹风也行。 “我得的什么病?为什么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482. 我是谁?(4) 顺德帝将她揽在怀中,仿佛拥不够,揽不累,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体香,道:“夕儿,是朕不好。我们的孩子没了,不过……夕儿,以后会再有的,我们一定可以再生,夕儿要多少就生多少……” “孩子……”想起来心里就觉得好开心,这感觉就像真的有孩子。可他说,没有了。“他真的没了么?” “朕让夕儿不开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他的怀抱让她莫名的感到慌乱,甚至是恐惧,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累了,想睡觉!” “夕儿----”顺德帝温柔地轻唤一声,抚着她清瘦的脸庞,不想明白,当初凌雪音为何会变成另一种模样,必是使用了什么易容术之类。 坐回netg上,雪音呆呆地望着漂亮的芙蓉帐顶,上面绣着或粉或紫的莲荷,鸳鸯成对,鱼儿成双。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 “为什么是莲花?” 顺德帝道:“夕儿以前不是最喜欢莲花么?” “莲花?不,我喜欢梅花,其次是杜鹃。” 顺德帝想:她失忆了,难道连以往的喜好也变了。既然她说不喜欢,他立即便令人换成她喜欢的式样。 不知道生了什么,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缓缓闭上双目,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平静,再平静,可心中余留的酸楚感还在,对这里强烈的陌生感也还在。 十日了,雪音呆在琉璃宫里以养病为由,哪儿都不去,没有去。时间像缓缓流淌的溪水,静静的流淌着。她常常坐在窗前呆,忘记了所有,为什么会是这样。 “禀昭仪,暖泉宫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请灵昭仪沐浴!” 这些天,她吵嚷要沐浴,可春水、秋水她们说什么都不同意,说自己大病初愈,不能沐浴。不就是落胎了么?连洗澡都不行,浑身一股子酸味,每晚只能用湿毛巾擦拭。 携着琉璃宫的宫人,雪音前往暖泉宫。 御花园一角,周围用半人高的木栅栏圈养七八只梅花鹿。 见到生人,几只梅花鹿侧耳聆听,片刻后便做惊散状奔去。然它们能藏的地方,只是一丛一人高的柳丛,只露出一对对耳朵,还有一只只乌黑的眼珠子四处凝视。 春水介绍道:“灵昭仪,这是太后饲养的梅花鹿。” 这家伙真是漂亮,身上的斑纹像一朵朵绽放的梅花。雪音放缓脚步,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再漂亮又有如何,本有属于广阔的天地,而今却被困缚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间。真的,无论什么事物,都会让她不安地想到自己,莫名,她对自己嫔妃的身份,还有皇宫的生活都不喜欢,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来接受。 浸泡在温泉中,她闭目养神,从未有过的轻快,身子轻盈,体内仿佛有一股热气在莫名的窜动。 春水似现了什么,急匆匆地离了温泉池。 秋水一边替她梳头,一边道:“春水,出甚事了?” 春水堆满笑容:“昭仪,刚才龙腾殿的公公说,今晚皇上下榻琉璃宫。要昭仪备好酒宴准备侍qin。” 给读者的话: 大大们,多给姗砸些砖头吧,敬请收藏留言! 483. 我是谁?(5) 侍qin?听到这个词,雪音的心莫名慌乱。只片刻,她便告诉自己:不要侍qin,才不要做什么嫔妃,如果定要做,那么就做个不得宠的嫔妃吧。 拿定主意,雪音整好衣衫,携着宫人回到琉璃宫内。 看春、秋二人忙碌着准备酒宴,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桌前放置着一把古琴。 她是后宫嫔妃?为什么她总感觉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里的景物,陌生的是这里人和事,总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而她的心总是莫名地向往外面的世界。也许那个地方不大,也没有皇宫的华丽,只因为某个人,她却愿意停留。 想到某个人,雪音却怎么也忆不起来,她的生命里会真的有出现过那样的人么。 夜色已暮,通明的灯火却照不亮她的心,她仿佛在是在黑夜中独行的孤舟,唯有默默地承受风雨,没有方向、没有光明。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醒来后总有太多奇怪的感觉。自己的心始终无法接纳这里的一切,连皇上也接受不了,不愿看他,不愿被宠性,甚至不愿成为这后宫的一员。 “皇上驾到----” 春水提醒道:“昭仪快起身接驾!” 接驾?为什么她跪在地上,心里觉得不踏实。“奴婢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万岁!”要一辈子这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身不由己的事,她越想越觉得不喜欢,甚至到了讨厌的地步。讨厌这样不公平的跪拜,甚至讨厌这样把不愿意的事当成是宠性。 “夕儿……”顺德帝搀起脚下的女子,看着她的脸,“不错,这几日又长得丰润了,朕很喜欢。” 听到喜欢二字,心跳得更厉害了。雪音抬眸迎视着皇上的目光,满是疑惑,他怎么轻易地说出这个词。还是对他来说,他喜欢所有的女子? “夕儿看过今儿的芙蓉帐了么?朕已经令人换了,换成了梅花傲雪和蝶戏杜鹃……” 沐浴回来后,雪音就一直坐在大殿里呆,还没回寝宫,至于芙蓉帐、被面是否有换她也不知道。近来她总是莫名地呆,努力去想一些被自己已经忘却的事,即便什么也忆不起来,她还是努力地想,希望可以生奇迹,让她突然忆起那些被自己埋葬的过往。 “启禀皇上,昭仪听说皇上要来,忙了一下午呢。你瞧,这些都是皇上喜欢的菜式……”秋水道。 她忙?她了一下午的呆好不好?可什么也没做,甚至连菜单都没瞧一眼,全是两个宫女和那个叫阿六的小太监做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根本就不知道皇上喜欢吃什么?甚至记不得自己爱吃什么?这些都是春水和秋水准备的……” 雪音连一个美丽的谎言都不肯给他,可他却偏偏爱上她的特别。她从不掩饰自己,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活得那么真实。 看到他的眼睛,雪音面露愧色:“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准备,而是我……真的没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忘记的人,又怎会知道以前是怎么做的。她以前真的就如现在这样,为了他的到来,静静的等候,哪怕成为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都日夜相候……雪音无法想像,那是怎样无聊的日子,活着就是为了一个并不喜欢的男人。是的,她这些日子下来,越来越肯定,自己不喜欢这个叫皇上的人。 484. 我是谁?(6) “朕怎么会怪夕儿呢?我们一切重头来过,往后你会知道朕爱吃什么。” 从头来过,听起来不错,为什么无法改变自己的心,无数个声音莫名地说:不可以!不可以!如果从头来过就是强迫自己去爱他,她宁可不要,宁可把自己的心层层包裹。爱上帝王会是女人最大的不幸,而嫁给帝王也等于选择了一世的女人战争。 她不要,想想就烦,就感到头痛。想到自己身陷后宫,想到自己是皇帝的女人,雪音就莫名地觉得压抑与不安。怎么都无法喜欢,只有心底里莫名的拒绝与反感。 顺德帝拉她坐到桌前,侍食太监正yu斟酒,“灵昭仪以茶代酒!” 顺德帝平静地看着雪音,她怕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有说有笑,信心满满,她好像失去了灵魂,坐在一边,安静地、优雅的却又落漠而伤感的。 这不是他曾经最爱的女子,不该是这个样子,她现在的样子与其他嫔妃又有什么两样? 顺德帝替她选了几样菜,放在她的碗中,雪音细嚼慢咽地吃着。 “夕儿!” “嗯----”雪音淡淡地应承着,神情中没有一丝笑容。 曾以为,自己才是最能配得上她的男人,会给她幸福,会看她常笑。可自从她到了琉璃宫,就从未露出过笑颜,常常一个人在一旁沉思、痛苦。 “朕封为帝夫人可好?” “啊----”雪音讶异地抬头,看着顺德帝,满是不解。 倒是阿六与春、秋二女,早就欢喜得不得了。“昭仪娘娘,快谢圣恩啊!”帝夫人哦,已经昭仪娘娘了,位仅次于四妃之下,再升便是四妃之列,而帝夫人听起来好像很高贵。 顺德帝见她的表情异常平静,难道她不知道帝夫人的尊崇,补充道:“位同皇后!”历朝历代的皇后很多,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拥有过“帝夫人”的称号,他要把它给她,就是为了让她得到不一样的宠爱。要她明白,他所给予的都是最特别的。有着最特别的爱,有着最特别的尊崇,甚至有着最特别的封号。 顺德帝期望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异样的光芒,然后他失望了,雪音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噢----”就像他所赏赐的只是一杯平常的茶水,没有什么不同。 阿六急了,自己就快升为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成为后宫身份最尊的大太监。怎么可以放掉这个机会?这灵昭仪还真怪,大病一场之后失了记忆,连性情也变了。居然不懂得如何讨好皇上,这怎么可以。 “昭仪娘娘,快谢皇上隆恩啊!” 雪音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阿六:“我不想做什么帝夫人。” 阿六脸色大变,这后宫之中哪个女人不希望可以变得更尊崇。 顺德帝心中微微一怔,“那夕儿想要什么?” 雪音放下碗筷,定定地迎视着顺德帝,为什么她对他没有丝毫的感觉,有的只是莫名的恐惧。心里明明害怕,却强迫自己不要害怕,她一字一顿地道:“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 顺德帝肯定地点头。 “我……想要找回失去的记忆!” 485. 我是谁?(7) 顺德帝笑了,声音很大,“夕儿,太医正在替你治,你勿须担心。”心里却被她的话刺痛,她想要找回记忆,那就是说,这些天她闷闷不乐想着的,便是这事么? 雪音放低声音,“我还想离开皇宫!” “夕儿----”顺德帝再也受不了,他待她还不够好吗?她居然说要离开皇宫,正yu作,顺德帝强忍怒火,握住她的手,温和地道:“你忘了么?你曾对朕过誓,今生都不会离开朕的。” 她过誓?那时候,她一定还记得清楚吧。可是现在她什么都记不得了,自然也忘了皇上口中所说的“誓言”,如果有,以前的自己还真是单纯得可笑哦,难道真的爱上了帝王。皇帝,注定了拥有无数的女人,他又怎会把一份真情系挂在一个女人身上。 侍食太监捧过漱口水:“皇上、昭仪娘娘,该漱口了!” 漱过口,就意味着这顿晚膳结束了! 顺德帝看着她,虽然后宫之中mei女如云,可她们都不是他心中的女子。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移往寝宫。 “夕儿,替朕宽衣!” 雪音抬眸,全是不悦:“你自己不会么?” 她顶撞一次就够了,却连续被她顶撞,顺德帝实在心情不好。为什么她对他,就不能像她对八弟那样的温柔多情。看他的目光,全是漠然与疑惑,可他却偏偏沉浸在她如此古怪的眼睛里。 “灵昭仪,你太过份了!”顺德帝大喝一声,本想今晚与她好好温存一边,看来这个女人需要好好tiao教一番,否则不知轻重,更不知自己的身份,“来人,起驾青鸾宫!” 他的后宫mei女如云,不能在这里安寝,自然有更好的温柔乡,也有如花的美人。他喜欢美人,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喜欢成为后宫女人的丈夫,更愿意被她们当成主人、视为天地。多想把一份特别的爱捧到夕儿的面前,可她居然不想要。顺德帝有些挫败,却不想在轻此失了面子。所以他得告诉她:你不愿侍qin,自有愿意侍qin的人。 阿六听到顺德帝的声音,赶到寝宫:“皇上息怒!” “哼----越来越没规矩。”顺德帝很不满意,可他不想强迫她,这是他与她的重新开始,他想给她留下温柔的一面,“阿六,明儿去把妖嬷嬷请过来。从明儿开始,再从头教教灵昭仪规矩!” 谢天谢地,皇上总算没有怪罪昭仪的不是,反而让她重新学规矩。 “昭仪娘娘,你快恭送皇上!”总是要身边的人提醒,她才知道该怎么做,而雪音讨厌这种被人提醒感觉,好像她是一个不懂事的顽童。 雪音木讷的跪在地上:“奴婢恭送皇上!” 该死!她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他火上浇油,让他逾加生气。本想挽回自己的面子,不曾想,她没有半点的难过,反而很受用,甚至正期望如此。 “夕儿!你听好了,在朕的面前不许再自称奴婢,是臣妾,臣妾!你可记住了!”再也无法故作温柔。看来除了规矩,他还得让她多学一些东西。 臣妾?不,她不喜欢,更不想。如果这么称呼,便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嫔妃。在她还没有恢复记忆前,她都不想这样用词。如今的身份是他强迫给她的,但她却不能失去自己的本意,更不要莫名其妙做了他的嫔妃。 失去记忆又有何可怕,失去自己、失去本心才是最可怕的。所以,雪音宁可不要所谓的宠性,不要所谓的恩荣。 486. 斐泪破咒(1) 第一百一十八章斐泪破咒 就这样,雪音开始了枯燥无聊的后宫生活。 妖嬷嬷并没有雪音预想的那么老,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风姿卓绝。整日追在她的pi股后面,一遍又一遍的逼她背《女德》、《女容》,还有一大堆的《宫规》,条条款款,居然有一百多条。 “我不背,不背!”雪音吵嚷着,光听就觉得很残忍,才不要背呢。谁说后宫有享受不尽的荣华,真不知是谁胡说八道,纯粹就是变相的折磨人。 灵昭仪到底是主子,位份尊崇,不敢得罪,更不敢处罚。众人执拗不过,最后由春水与秋水轮流替她诵《女德》、《女容》,而妖嬷嬷则一句又一句地里面的含义解释给她听。 从最初的强硬之势,众人变成了央求:“昭仪娘娘,我们求你了,你就好好地听奴婢为你诵读,您能记多少记多少,一天不行,就记两天……”“昭仪娘娘,你刚才有听奴婢念的《女德》么?奴婢求你了,你就抽点心思听听好吗?” 整日被妖嬷嬷与两个宫婢吵嚷着,雪音的耳朵都快起老茧子。每次当她们诵读的时候,她自顾自己地沉思,陷在那些莫名的思潮之中。全然不记得两个宫婢念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至于那些所谓的《女德》、《女容》也被她抛却到九霄云外之处。 “妖嬷嬷,龙腾殿的公公到!” 进来的是喜来公公,他扬着拂尘,尖着嗓子:“妖嬷嬷,已经五日了,灵昭仪的规矩学得怎样了。明晚能侍qin么?” 侍qin?又是侍qin?每次听到这两个字就让她烦燥不安。 妖嬷嬷应道:“可以,可以!奴才这就教昭仪规矩!” 看来,她记不熟《女德》、《女容》是不会让她睡觉了。 什么?这画卷上乱七八糟的是什么东西? 雪音瞪大眼睛,身边唯留下阿六与妖嬷嬷。 妖嬷嬷浅笑道:“昭仪娘娘,你看这里……” 春宫图!她脑子里闪过一个词,居然把这个给她看,看图不说,妖嬷嬷竟与阿六坐在地上演绎起来。伤风败俗,闺房之乐居然拿出来表演? 雪音在心里恶狠狠地啐骂起来,让她如图中所示那样讨好皇帝,两个字:体想!她才不要这样做,人不是应该只与心爱的男子才如此么?那家伙又不是她喜欢的人----不要! “昭仪娘娘,通常这个动作最令人销hun。得配合上美妙的吟声!” “啊----呀----”妖嬷嬷压在阿六身上,动人的netbsp;雪音并不反对,可脑海中闪过自己与皇上……觉得恶心,紧紧地拽住画卷,重重的向二人抛了过去,“既然妖嬷嬷善于此道,明儿由你侍qin吧!”她愤然离去,直往自己的寝宫。 “灵昭仪!灵昭仪!”妖嬷嬷与阿六追了过来。 她淡淡地道:“请阿六回了皇上吧,就说……就说我还没有准备好!”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过往的一切都忘了! 487. 斐泪破咒(2) 忘得烟消云散,除了这琉璃宫的人,她的脑海里,记不起任何人、任何事,她仿佛似一碗清水,没有一丝的色彩;又似一张白纸,没有半点的印记。孤寂、落漠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令她无处逃身。 “昭仪娘娘,能侍qin皇上这是多大的恩宠,你怎么可以拒绝呢?”妖嬷嬷责备着。 “嬷嬷,我也不想的。可我无法说服自己的心……”雪音的语调忧伤而哀怨,她的眼神像蒙上的迷雾。这便是她最直白的感觉,因为不想为难自己,所以拒绝侍qin。反正他有那么多的嫔妃,去哪儿都成,在哪儿都会受到欢迎。 妖嬷嬷有一个清晰的感觉: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的眼神令自己都想保护,况是男人,有一种女人美在骨子里,可以让男人为她死,为她生。而灵昭仪便是这样的女人,她美得像谜,有时候她的眼睛清澈得仿佛一潭清泉,而此刻又伤得像黑夜。 “请不要逼我,给我点时间吧!”雪音近乎央求,道:“每天,我只能呆在这房子里,对于旁人来说这大殿好大,可我真的想出去走走……” “昭仪娘娘放心,奴婢明日就转告皇上,请他准允昭仪娘娘到御花园走走。” 雪音回眸,没有笑容,却是百媚横生,不是最美的女人却拥有绝世的风华。“谢谢嬷嬷----” 雪音翩然而去,进入寝宫,和衣躺在芙蓉帐内。没人知道,她有多痛苦,记不得自己是谁,连所有人都忘记,感觉被世界遗弃。以前到底生了什么,就因为失去了孩子,所以她悲痛地大病,并且忘掉了一切。为什么他们告诉自己的一切,她总是感觉很陌生,时间越长,这份陌生的感觉便逾是强烈。 她真的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琉璃宫,不属于这华丽的后宫。 好想做只小鸟,飞出令她窒息的皇宫,自由自在地遨翔。谁知道,如果她不是灵昭仪,她又是谁?为何她的心感觉到越来越沉重的孤寂与落漠,还是她忘记了最不该忘却的人。那本应藏在心底的人是谁?原来的自己又是何种模样? 御花园。 雪音心情愉悦,虽说已是初冬,可这里的牡丹开得正艳。看看这朵,momo那丛,在花丛中还有一队人,数名宫人簇拥着一个华衣贵妇。 “这不是灵昭仪么?”过来的是位紫衣嫔妃,满头珠钗,大腹偏偏。 雪音定定地望着,感觉似曾相识。唉,醒来后总有太多奇怪的感觉。 “真没规矩,见了德妃娘娘也不知请安!”王宝缨倒没说什么,反而是她身边的宫人有些不悦。 春天时王宝缨意外流产,不曾想到了初秋又怀上了孩子,到如今孩子已经有四个月了。虽说只有四个月,却出奇的腹大,太医说胎儿fa育得很好。再度怀上龙种,王宝缨倍加小心,还从太后宫里讨要了一名专门试膳的宫人为己所用。 雪音款款下拜:“奴婢拜见德妃娘娘,yu体安康!” 王宝缨道:“听说灵昭仪失去记忆了?” 不待雪音回应,春水接过话道:“可不么?灵昭仪将过往的一切都忘了,什么都记不得。” 488. 斐泪破咒(3) “真是可怜!”王宝缨轻叹一声,“昭仪妹妹身子刚愈,别呆得太久。” 佯装关心,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沾沾自喜之色。 “恭送德妃娘娘----” 雪音起身,她不喜欢这里,很不喜欢,见人就行礼,动不动就跪,感觉好累。还有那个王德妃,明明不喜欢自己,却说着那样关心的话。看来不光是自己身不由己,在这宫中,不由己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德妃也是如此,更别说旁人了。 雪音正思索,凉亭里,传来声声婴儿的啼哭:“哇----啦----哇啦----”声块传入耳朵,清亮而纯净,就像洁白的雪,又似绽放的白莲清澈无垢,总之清澈得像是人间最圣洁的声音。 雪音好奇的移往凉亭,一个妇人怀抱着婴孩,身边跟着一个宫娥。妇人正轻柔地安慰着怀中啼哭的孩子:“哦----哦,斐世子乖,我们斐世子困了,想睡觉了----” 雪音垂眸细看: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婴孩,有着明亮乌黑的眸子,即便是哭,他的样子都很漂亮,白里透红的肌fu,苹果似的小脑袋,殷红如花的小嘴在妇人的怀中蠕动着,嘟咙两下开始他的啼哭。 “孩子,好可爱的孩子!”雪音站在银华身边,伸手yu抱,宫娥瞪大眼睛:“这是谁呀?”怀音快用手臂一挡,仿佛突然出现的嫔妃是要抢夺孩子一般,满眼都是敌意。 春水向前几步,款款拜礼,道:“夫人、姑娘,这是我家灵昭仪。两个月前,胎儿未能保住,她伤心得大病一场。你们……就把斐世子给她抱抱,你们放心,我家昭仪很善良的,她只是想抱抱孩子……” 银华夫人打量着雪音,抱斐世子更紧了,仿佛有人她争抢一般。 雪音巴巴地望着银华夫人:“我想抱抱他,一会儿就好,行吗?”真的好喜欢这个孩子,尤其听到他的哭声,雪音就莫名的难过,只要抱抱就好,她又不会伤害这孩子半分。 银华夫人看着怀音。怀音心中一软,这女人的眼睛好像过世的王后娘娘。心里忍不住酸,一个失掉孩子,一个失去母亲,都是苦命的可怜人。随后,怀音缓缓点头,银华夫人依旧略带犹豫地将孩子递了过来。 雪音接过孩子,他的小脸上噙着泪珠,好想吻吻他!她低下头,轻柔地吻着他的泪痕,突然,孩子的眼泪滑滚脸颊被她噙入嘴中。 “咯----咯----”孩子笑了,笑得灿烂而快活。 “啊----笑了,笑了!斐世子会笑了----”怀音大嚷起来,看着雪音,“看来我家世子并不讨厌你!” 不,这孩子喜欢她!雪音这般想着,看到这孩子就莫名地觉得亲近,而她能感觉到孩子也是如此。 为什么心里很难受,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吵嚷。雪音将怀中的孩子递与银华夫人,淡淡地道了声:“谢谢----”走了几步,依在石柱上,浑身乏力,恨不得脚下的路更短些、更短些! “灵昭仪!灵昭仪----”春、秋二女跟在后面,她走得好快啊! 489. 斐泪破咒(4) 怀音与银华夫人莫名地看着雪音的背影,面面相窥,并未往心里去。银华夫人怀中的斐世子停止了哭闹,片刻之间平静了下来,脸上还漾着怪异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溜溜地转动着。似乎在寻觅什么,但片刻后又扁扁小嘴,正yu再哭闹,一只柔软的东西已经塞入嘴中。来不及fa泄自己的不满,便衔在口中,吸shun起奶娘的ru汁。 回到琉璃宫,雪音扑倒在芙蓉帐内。 “昭仪,你怎么了?”春、秋二女追得气喘吁吁。 “我身子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你们都退下吧,不要来吵我!”这声音不属于她,不属于她,她是凌雪音、是夏紫蕊,是贤王府的容蕊王后,是斐儿的母亲。一切如梦,她仍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平安地生下了斐儿,可一觉醒来,就到了琉璃宫。 生了什么事?怎么变成了宫里的灵昭仪! 雪音起身坐到铜镜前,mo着熟悉的脸庞,这是凌雪音的脸啊,虽然还略显清瘦,可她昔日的容貌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是还魂**么?曾听紫萼说过,要救自己只有两个法子:不死神药和还魂**。她的魂魄住进了灵昭仪的体内?这怎么可以,她爱着的唯有八郎一人啊!自己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八郎现在怎么样了?还过得好吗? 灵昭仪的身ti,凌雪音的灵魂?是做皇上的嫔妃?还是做八郎的妻子? 雪音的心好乱,真的好混乱! 芙蓉帐顶,是她喜欢的梅花与杜鹃花,翩翩飞舞的蝴蝶……顺德帝即便再爱她,也代替不了八郎在她心中的地位。八郎爱她,视她为唯一,视她为最重;顺德帝爱她,只能视她为最重,却无法给予她想要的真情。更重要的是,她的心中只有八郎,除了柴兴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爱上任何男子。 她的一颗心,不,是全部心思都给了八郎,无论是她的身还是她的灵魂,都只愿与八郎相守。别人如何看待柴兴,那是旁人的事,但雪音知道,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柴兴。没有后路可走,只能顶风而行。 现在又如何?怎样才能继续回到八郎的身边,唯有与柴兴在一起,两颗孤独的心才不会孤独。她在失忆、落漠中过了一个多月,而八郎呢?知道自己死了,不知会有多难过。 躺在帐中,被痛苦与心酸折磨,她含泪熟睡。睡得正香,被体内的一股真气惊醒,这是义母当年输入她体内的玄女神功真气,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从最初的三成,如今剩得不到一成。玄女神功真气有个最奇妙的地方,就是必须借用前辈人的真气为引子才能练成后面的。 那么,自己真的是凌雪音,无论这身ti,还是这灵魂,都是属于凌雪音。并没有被借尸还魂,也不会有与灵昭仪有任何的关联。对的,什么都可能有假,但玄女真气是当日义母输到她体内的,单凭这一点,雪音便能确定自己的身份。 想到此处,刚刚纷乱的心情大好。 490. 归心似箭(1) 第一百一十九章归心似箭 垂下绣帐,她盘腿坐在帐中,运气调息,最后一成真气渴望增强,必须尽快恢复体力,有了武功才能离开皇宫见到八郎。她一刻也不想多呆,好希望尽快离开。 “禀昭仪,该用晚膳了!”传来秋水的声音。 “我很乏,先撤了吧。不要来吵我!”雪音回了一声,继续练功。 寂mo的夜不再孤寂,因为她的心里不再有落漠与空荡的感觉,因为那里住在一个人----八郎,她此生最爱的男子;那里还有一个孩子,他的儿子斐儿;有他们她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她会坚强地守住自己的幸福,无论顺德帝再施什么花招,她都必须去拆招。“柴三哥,你还想做什么?只管使出来,我凌雪音不怕你!”对,不怕,她不再需要夏紫蕊的外衣,她是凌雪音,当她冲过了生死玄关,重新拥有一个幸福的婚姻,她便决定了原谅天瑞府。 两天了。 灵昭仪呆在寝宫足不出户已经整整两天了,每日只简单地食用糕点。躺在netg上,一句话也不说。 曾记得九重宫的书上说过,破忘我**,是至爱至亲的血泪。犹记得她生斐儿那天,yao破了八郎的手臂,鲜血不知被shun进了多少,就在她俯身亲吻斐儿的时候,斐儿的泪让她在瞬间破了忘我**。 体内的玄女真气骗不了人,更加确定这身子还是原来的自己。世间真有死而复生?如果从不曾死过,为何脉搏如此正常,当初的内脏枯竭之状尽消。 难道世间真有不死神药,她真的被不死神药救了! 脑子里有太多的疑惑,雪音最后相信了不死神药的存在,唯有此药方能让她俱损的五脏重新复原。真是太神奇了,世音真的拥有这等奇药。八郎说过,已经告诉了顺德帝,要他派人寻访天下,寻找此药。可直至她临盆之即,也没有听到关于此药的消息。是什么时候服下了此药? 很快,雪音便忆起了在生斐儿之前饮下的那瓶鹿血,当时产房里到处都是血腥味,虽然闻到那鹿血有异,可她却顾忌不了太多。只想尽快平安地生下孩子,便一饮而尽。此刻想来,的确透出太多的诡异。 至于如此进了宫,定然是皇上使的另一个诡计! 为了得到她,顺德帝真是刹费苦心。他既然能有过墙梯,雪音便有拆梯的本事。所以她不会任由顺德帝的胡为,她已经是八郎的妻子,便会认定八郎,与柴兴相守一生。 两天后,玄女真气的功力恢复到两成,比预想的要快! “禀昭仪,太医到!” 太医来做什么?难不成宫人已经将自己倒床的事告诉了皇上,所以他才会派皇上过来探望。怎么办?是继续装病,还是和皇上挑破。 和顺德帝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时机也不对。他竟然敢密谋弟媳,那么定想到万全之策。万一到时候,他一口yao定自己是灵昭仪而不是凌雪音,只会让八郎陷入尴尬境地。必须要弄清是怎么回事才行?雪音也jing通医术,瞒过太医还不容易。快地封了几处穴道,半躺在netg上,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491. 归心似箭(2) 两位年老的太医进入寝宫,先是跪拜施礼,然后隔着芙蓉帐开始诊脉治病。 太医的手刚移开,春、秋二女好奇地道:“怎样?” 太医道:“回二位姑娘,灵昭仪并无大碍,气血不足,偶感风寒。好好调息六七日便能痊愈!” 雪音轻咳两声,“你们送送太医吧!” 唉,真成了病秧子,只到御花园呆了片刻,竟然就感受风寒了!这是宫人对雪音的评价,她听后一笑置之,是病秧子才好,这样顺德帝就没了再要她侍qin的口实。 春、秋二女忙碌地熬药、煎药,只是很可惜,都被她偷偷的倒掉了。这辈子,她再也不要吃药,想到药,心里就作呕。 必须要尽快见到八郎!以他的性子,还指不定会把自个折磨成什么样子。斐儿在太后身边,他是太后的亲孙子,太后没理由会亏待斐儿,所以她不用担心。更重要的是斐儿还小,不懂得什么是痛苦,什么是生离死别。 三成,真气内力在七日后恢复到了三成。她可以离开皇宫了! 心中激动不已,想到就要见到八郎,竟无比的向往。 “皇上驾到----” 就在雪音决定今晚夜离皇宫之时,突然传来了顺德帝驾临的消息。 雪音下了床,封住穴道,迫使血脉不通,涨出一张苍白的面容。 “恭迎皇上,万岁万万岁!”还是这么不懂规矩,不再自称奴婢了,可连臣妾二字也未用上,索性省去自称。 “听说你感染风寒,今儿可好些?”顺德帝道。 “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太医说调养几日便可痊愈。”雪音不紧不慌,冷静应对。 顺德帝握住她的纤手,温和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恨不得钻到她的眼睛里一般。 雪音不愿再迎视他的目光,道:“皇上事务繁忙,不应为这点小事挂怀。如今夕儿身子不适无法侍qin,请皇上移驾别宫。” 顺德帝道:“夕儿真是越来越懂规矩了,朕还没坐,便急着赶朕离开。”若是别的嫔妃如此说,他早就生气了,因为是她,心中刺痛,却不想责备她的不是,只是半讥讽地回应着雪音的话。让她学规矩,哪知她依旧没有改,还是那样的咄咄逼人。 “咳----咳----”雪音捂住嘴巴,装出连连咳嗽样,“夕儿不想将风寒传给皇上,昨儿……咳----连秋水也受了风寒。还是请皇上早些移驾!”雪音这几日也在想,皇上到底是怎样的人,他霸道、任性,甚至是贪婪,只要自己喜欢,不管别人如何想,都会用花去得到。像他这样的人,先就是一个自负之人,必定爱极了自己的身子,那么现在她就试试看,他对自己的心意到底有多少。雪音道:“喜公公,喜公公……” “灵昭仪,老奴在!”喜来应道。 “麻烦喜公公回头与太医院说一声,请他们为皇上配一剂防御风寒的药物。”雪音患了风寒,但凡与她接触的人都应该喝些药以免万一,这不是最平常的事么。 492. 归心似箭(3) 顺德帝微颦着双眉,今儿过来确实没瞧见秋水,难道这风寒真能传染人。心里思忖一番,便拿定了离开的主意,不是他不畏惧生病,他是帝王理应对社稷江山负责,所以他不能生病,为了南越江山也应保重自己。道:“爱妃安心养病,朕改日再来瞧你!” “恭送皇上!”看顺德帝远去,他会去哪儿?通往贤王府的地道在龙腾殿下面,曾听八郎说过,机关就在书架上。雪音期望他去哪儿都行,只要不去龙腾殿便好。 “昭仪----”阿六捧着药碗。 雪音道:“阿六,你暗中跟着皇上,瞧瞧他去了哪宫?” 春水听到此处,面露喜色:“昭仪终于开始关心皇上会去哪里了?”轻叹一声,道:“皇上还能去哪儿,就在昭仪大病的时候,左相大人送了江南第一才女谢惜惜和玲珑美人薛冰灵入宫。刚进宫,她们就被封为美人。” 雪音道:“不要猜的,本宫要知道确实情况。快去!”不防一万,只防万一,必须要顺利地回到贤王府。 如今柴三哥将目光转向了江南四大世家,谢惜惜、薛冰灵入宫,这就是说,江南四大世家的女子都在后宫之中zhan有一席之地。丁淑妃乃是丁家姑娘,王宝缨属于王家,可谓后宫之中占半璧,还是在暗示,江南四大家族将再度崛起。 雪音在琉璃宫大殿上来回踱步,徘徊着,幻想着与柴兴的重逢。自己并未逝去,如果这样出现在八郎的面前,他是怎样的表情。 想得正入神,阿六来报:“禀昭仪娘娘,皇上确实去了中宫方向。” 中宫,本是皇后所处宫殿位置,如今凤舞宫无主,便以中宫兰园德妃王宝缨为尊,其他三妃,贵妃管理南宫,淑妃为西宫主、丽妃为北宫之主。 春水道:“昭仪,谢惜惜近来就被安置在中宫----春暖阁。” “那么……皇上……”雪音故意没有说完,而是想从宫人的口中听到确切的消息。 阿六不待她讲完:“这些天后宫都传得厉害,说皇上近来独宠谢惜惜。今儿白天,皇上就曾要贵妃娘娘下碟,擢封谢美人为婕妤。”从正四品再跃升为正三品,且在数日之间,看来谢惜惜颇得圣上喜爱。 雪音在思忖自己如何离开的法子,春水与阿六却以为她在生气。 “昭仪娘娘勿须担心,琉璃宫岂是那谢美人能比的?待昭仪娘娘身子康复,定会把皇上的心夺回来。”春水像是安慰,说得胜意券券,她不知晓以前的灵昭仪是个怎样的女子。 在雪音的记忆中,还清晰地记得当年灵儿初入天瑞府的情形。父亲凌定疆纳点桃夫人为平妻,将乔氏与灵儿遣出天瑞府,乔氏已经曾做过凌定疆的几日侍qie,被配了人家,而灵儿则被二叔送给了柴兴。 后来灵儿是怎样辗转入宫,雪音不得知晓,想必那是另外一段故事。雪音所知晓的是,这五年多来,灵儿虽不曾独占圣宠,却一直都没有失宠。每月中,总有几天,皇上会去看灵儿,并要灵儿侍qin。可见对于皇上来说,灵儿有着特殊的意义,灵儿成为凌雪音的影子。 493. 归心似箭(4) 灵儿进宫之后,曾三度怀孕,而每次都未能保住胎儿。上次流产时,胎儿已经五个多月了,落下来时,已经成形,是个男胎。所以灵儿才会如此难过,竟然患了大病? 病?雪音怎么会认为灵儿真的是生病了,失去胎儿虽然难过,可灵儿已经历两次。不应因为失去胎儿就一病不起,居然还因此而丢了性命。如果说是病,不如说皇上为了能够顺利的李代桃僵,故意使灵儿身子败损,瘦成如自己这般的模样。 雪音回京之后,就从未见过皇上。顺德帝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事情。莫不是八郎一直就与皇上互通消息。 唉,为什么八郎总是不汲取教训,明明知晓皇上yu染指自己的妻子,还是装不下话,把什么都告诉他。以至于有了今日的种种! 雪音不忍心去怪八郎,他真的太单纯,也太容易相信皇上,总认为皇上是他的兄长、唯一可以依靠的大哥,完全忘了帝王的冷静与残忍。 如果灵儿真是被皇上害死的,柴三哥就真是太残酷了,如此对待一个弱质女子,令人寒心。这么一想,八郎的心软变成善良,雪音觉得好安慰,认为最初没有错嫁了人。和八郎在一起,她不用担心有朝一日被他所受,他面对从未喜欢的侍qie夫人都如此好,又怎会伤害自己呢? “昭仪娘娘,你别太难过。身子要紧啊----”阿六安慰道。 宫人们认定雪音是因为皇上去了别的嫔妃那里所以在难过,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反应也才是最正常的。 “本宫无事,你们都回去歇息。本宫想独自再坐坐!” 坐在桌子前,看着镜子里熟悉的人儿,tuo去华丽的衣衫,待到三更,确定宫人已经熟睡,从衣厨中选了一套最普通的宫人服饰。一路躲过侍卫,小心翼翼进入龙腾殿。 殿里很安静,烛火通明,趁着顺德帝不在,连两名值夜的宫人因为困顿打瞌睡,雪音小心地进入内殿,寻着八郎说过的机关。走近书架,四处寻觅,再寻觅。 找到了,雪音拧动机关,暗门,纵身一跃进入暗门。在这暗道的尽头,便是贤王府,那里有等候着她的八郎。暗道虽暗,可因为心中有希望,她直往前奔,恨不得早些见到久违的八郎。 八郎,她的八郎,此刻还在湘波院里静静地等候么。他熟悉的容貌掠过脑海,那些快乐而幸福的过往一一浮现,无论顺德帝做得有多好,都无法占据她的心。 她的心中唯八郎一人足也! 东夫人萍儿带着柴显,静静地站在湘波院门口,明亮的烛光遇出屋子柴兴的身影。孤寂而落漠、无助而痛苦的,自从容蕊王后殁后,柴兴便这样在屋中徘徊、饮酒……只有他和那间夏紫蕊曾经住过的房中,一切依旧,可人却不在了。 一个多月了,柴兴还没有从浓浓的悲伤之中走出来,捧着容蕊王后穿过衣衫难过伤神。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将她藏在水云阁下面的暗室里,用冰块冻藏她的尸。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分开他们fu妻,即便是死尸一具,他也不要就此放手。 494. 夜回王府(1) 第一百二十章夜回王府 蕊儿去了,竟然就这样走了! 每每面对现实,柴兴的心都已经痛得几近麻木。一次次回忆着与蕊儿的相识、相遇,相知、相恋,点点滴滴,都似昨天的梦。梦醒来,人却不在。他想见到她,每日每夜都见想到,思念她时,他会去水云阁的地下秘室,她总是静静地躺在冰netg上,不再说话,也不再会说生气的话语……只有他的喃喃细语与她的静默。 柴显道:“父王,你还是吃些东西吧?昨儿你已经昏过一次了!” 蕊儿死了,他还活着做甚么?就算活着,也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既然蕊儿不让他死,那么他就如行尸走肉般地苟活下去,用痛苦的余生去请求她的原谅。 蕊儿是他心上永不弥合的伤,即便好了,也会留下一道疤痕。每次看胳膊上被她yao的齿印,他都会清晰地记得,她的痛苦挣扎。蕊儿曾是那样的痛苦,可他却没有替她分担丝毫。 蕊儿,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母后说,我若随你而去,你不会见我,是真的吗?你不愿见我。显儿说,你要我好好活下去,可是没有了你,我如何好好活?我的心空了,身子也轻了,好像是一片无根的云,不知该往何方。 萍儿见儿子显的话未起丝毫作用,继续说道:“王爷,娘娘去了。总得看斐世子长大netg人,再这样下去,只怕太后真要把斐世子给后宫的灵昭仪了。” 斐世子是王爷与容蕊娘娘的骨血,许王爷因为娘娘的缘故会疼惜孩子。如今之际,萍儿母子只希望柴兴可以坚强地面对,不再借酒浇愁,也不再自甘堕落。当日娘娘决定将贤王府内务托与萍儿,萍儿便知道:娘娘是相信自己的。 柴兴也想要在乎,可在乎不起来。彻底地失去一个女人,是这样刻骨铭心的感觉。上苍注定了蕊儿要离开,为什么让他遇上蕊儿?如果注定了这种痛苦,为何让他们相爱。 相爱不能相守,相恋却看她离去,天人永隔,生离死别不过如此! 蕊儿去的这些日子,柴兴醉生梦死。醉了,就能见到她;梦中,就能回到过往幸福的生活中;点点滴滴,快乐与幸福都与蕊儿紧紧相连。 “父王,显儿求你了,别再喝酒了,就吃些东西吧?” 柴显望着屋内那摇摇yu坠的醉影,不过一月时间,父王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不再那样的神采奕奕,也失去了往昔的风度。只因为一个女人,父王变了,变得贤王府上下都有些不认识;变成了一个酒鬼,变成了一个为情而苦的痴人、傻子。 柴兴不再说话,什么都不想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柴兴的世界坍塌了、天垮了,快乐。听到东夫人母子的话,柴兴觉得很烦,却不想说出来,抱着酒坛,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地打kai房门,一步一摇地往水云阁的假山走去。 495. 夜回王府(2) 明明门外就站着萍儿母子,可他却像没有看见一般,径直往水云阁方向移去。 水云阁,他们爱情的见证,曾说要修一座最美的阁楼送给她。可阁楼未修好,蕊儿却去了。如今终于建成了,这里却没有了女主人。水云阁的大门口,依旧是那幅对联:“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念叨着,一遍又一遍,除了他的蕊儿,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所有的人都说,是北夫人刘胭脂歹毒地害死了娘娘,最初柴兴还起疑,世间真有被咒死的人么,想到可以咒死一个人,这还是柴兴小时候曾见识后宫嫔妃曾玩这种阴谋。但每次都被父皇毫不留情地贬为庶人,那时候自己还觉得荒谬。当蕊儿离逝,他不得不相信,原来诅咒真的可以害死人。倘若当初他够狠心,也不会给刘胭脂机会来害蕊心。蕊儿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居然为了他,而放弃严惩刘胭脂的机会。 结果留下的祸根,害到的是他与蕊儿,他们fu妻却饱尝了生离死别之痛。柴兴想:他对不起他的蕊儿,愧疚、懊悔,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九泉下的蕊儿,必是不肯原谅他,所以才不会见他,才要在生前告诉他身边的人,要他坚强地活下去。 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快乐的梦想,他活着便是另一种痛苦。 蕊儿死后的第三天,柴兴酒后愤怒地冲入了芳汀院,令人给刘胭脂强行灌下了堕tai药。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狠毒的女人重复着蕊儿所受的痛苦,好痛快,得意地借醉离开。他以为,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会很愧疚,可柴兴没有,反而觉得终于可以去见蕊儿了。 上天还真是会开玩笑,柴兴做得如此残忍,那孩子出来之后居然是活的。七个月大的胎儿了出生就如同小猫一般地哭嚎,没有斐儿的洪亮之声,有的是虚弱的呐喊。罢了,柴兴想:既然上苍也给那孩子活命的机会,他总不能再将有幸活着的小婴孩给扼死。便令人将那孩子从刘胭脂的怀中夺走,交给了南夫人玉娘哺养。 玉娘说:“王爷,给孩子取个名字。” 名字,那个歹毒女人的孩子哪里配拥有名字。 柴兴说:“弃儿,可弃之儿。” 柴弃,柴兴给那孩子取名叫柴弃,意为可以丢弃的孩子。柴兴看都没有看那个小小的婴孩一眼,也顾不得去看满是痛色的刘胭脂,便令人将那个可怜的孩子送到了玉娘那里。 对于柴弃,因为刘胭脂的缘故,柴兴是厌恶的,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那个女人生孩子。即便出生了,也不过是多个人吃饭而已。 柴兴步履摇晃,进入假山后面的暗室,看着冰室中长睡的她。 “蕊儿……蕊儿……”直到现在看到她平静地躺在冰netg上,他的心都觉得好痛,好痛。 刘胭脂产下弃儿满月后,被柴兴赶到了郊外尼姑庵,软jin于庵堂之中。 户部刘尚书因为教女无方,巫蛊咒死容蕊王后,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连降四级,贬为州令,往肃州。刘夫人因唆使爱女行巫,也从郡主之尊被贬为庶人。 496. 夜回王府(3) 雪音沿着暗道进入贤王府地下纵横的秘室,离湘波院近在咫尺,回忆最初,八郎便是站在暗道里听到了她与木蝉的对话,而知晓真相的。突然好想知道,贤王府侍qie夫人在那和顺、温良的外衣下,是怎样的面目。 想到此处,雪音改了方向移往微澜苑。 站在暗道处,穿过缝隙能清晰地看到屋子里的东夫人母子。东夫人萍儿满是忧色地凝视着烛火,二郡主冰心在旁边练习女红,而柴显则捧着一本书。 “显儿、冰心,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你们的父王再这样下去,一定……”萍儿想说一定活不久的,可才出了刘胭脂巫咒案,所有人都不愿再轻易道出那个“死”字,否则会被敏gan的人视为诅咒。 冰心放下女红:“都怪那个恶毒的女人,若不是她害死母后娘娘,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哥,你是王府长子,倒是说话呀。我们再想想办法吧,无论怎样也不能看父王就这样下去?” 办法,他们想得还少吗? 央托紫萼姑娘替身娘娘,可一眼就被父王识破了,还令紫萼姑娘颜面无光,尴尬地悄然离去。又寻了一位才貌双全的艺伎,可父王看都不看。仿佛再美的女人,都不及他怀中的酒坛。这些天,萍儿与柴显想了许多法子,柴显仿佛在几夕之间又长大了许多。孝顺而谦恭地应对贤王府上下的各种事务。 雪音想:萍儿母子三人,真的视八郎为天地,也视八郎为最亲的人。他们神情中的担忧与不安骗不了人,是那样的强烈而明显。 再到楚滨院。 南夫人玉娘一边督促着冰玉写字,一边看着摇netg上的孩子。身侧,一位模样普通的奶娘正在灯下缝补孩子的衣衫。 斐儿在寿宁宫,这个婴孩又是谁? “弃儿真是可怜,因为生母之过,居然连身新衣服都不能穿。” 听南夫人如此一说,雪音定睛细瞧,现那位体胖身宽的奶娘手里缝补的正是用大人旧衣改制的衣衫。 弃儿,这孩子叫弃儿。那么……他是刘胭脂和八郎的孩子。看那孩子的大小,似已满月的样子。 “夫人不必伤怀,可怜之人自有天佑。堕tai药都对他无用,想必弃儿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穿旧衣服好,听说穿旧衣服的孩子好养活!”这话民间最是流行,普通人家的孩子出生,穿的都是用大人旧衣改制的衣衫,通常到了七八岁才开始穿新布料制作的衣服。 冰玉不解地抬眸,打量着母亲:“娘还真是的,南娘、西娘都不愿意接手,你却答应下来?这些天,哥哥和妹妹们都不愿理我。” 玉娘长长地叹息一声:“冰玉,大人的恩怨你们不懂。就算胭脂歹毒,可孩子总是无辜的。到底是你父王的孩子,总不能让下人去哺养她吧?相信娘娘在天之灵若是知晓,定不怪罪于我。”玉娘相信:同样是女人,而娘娘也是一个善良之人,定是不会怪罪的。害死娘娘的是刘胭脂,与这个可怜的小人儿没关系。她哺养弃儿,一则是瞧着这孩子可怜;二则是王爷的骨血;三则自己膝下并没有儿子,养大了也算有个依靠。 497. 夜回王府(4) 是的,雪音不怪玉娘,反而觉得她善良可爱。因为胭脂之故,东、西二夫人都拒养弃儿,可玉娘接手了,说明玉娘有一颗世间最纯洁而正直的心。 雪音敬重玉娘! 浅醉苑。 西夫人红线对镜理云鬓,冰雪站在一侧,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母亲。 “红红……” 冰雪听到这名字就不欢喜,“说了多少遍,我叫冰雪,冰雪聪明的冰雪。”母后娘娘说,她冰雪聪明,玲珑可爱,所以可堪此名。对呀,她就是贤王府最可爱、最漂亮的郡主。 “冰雪,你觉得这身衣服怎样?”西夫人红线扭动着身姿。 “还行!” “臭丫头,什么叫还行?我可是请湘波院的怀姑娘帮我选的式样,听说你父王最喜欢娘娘穿这种款式的衣服了。你说说,我像她吗?” 冰雪觉得很无趣,一晚上她已经换了三套衣裙。 “娘穿得再漂亮,父王也不会来的。母后娘娘殁了,他现在又迷上酒了。前些天连东娘和哥哥送的美人都给赶出来了,哪里还会瞧你!”冰雪的话说得直白,却都是实话。 西夫人没被女儿的话给激得跳起来,愤愤地道:“乌鸦嘴!”失望地坐在凳子上,“你说,她没病的时候,真的很美吗?府里的人说,她比夏紫萼还美上数倍。” 红线怎么瞧容蕊王后的样子,也仅仅是个容貌极为平常的妇人,不过看上去有几分孱弱之美,难不成王爷就喜欢那等模样、那等风姿的女人。因为冰雪的话,红线不再看铜镜中的自己,到底比不得年轻时候了,脸颊上都能看瞧见细小的皱纹了。 红线走了,冰雪继续坐到铜镜前,左瞧瞧,右看看,打量着铜镜里标致的小人儿。“娘,今儿大管家的孙子说,我长得很像母后娘娘哦。娘,我会不会是母后娘娘生的,要不然他们这么说我。” 真是个臭丫头,明明是她痛苦一夜之后生出来的,居然说自己是容蕊王后的女儿。红线本在想容蕊娘娘的事,被女儿这么一问,气不打一处上来。 红线愤愤地道:“你长得像我,当然漂亮了。” “切----小豆子说,我的眼睛最像母后娘娘了。娘的眼睛大得像铜铃,我哪里像啦……”在冰雪的心里,容蕊王后就快成为绝代mei女的代词,加上因为父王专宠于容蕊,更希望自己能如她一般,拥有万千宠爱于一生,能够迷住男人心。 西夫人没被女儿的话气得pen血。得,懒得与这小女娃一般计较,让冰雪臭美去,小不点个人,整日喜欢照镜子。红线临进芙蓉帐时,依旧留给女儿一个愤愤的眼神,心里啐骂了一句:臭美丫头! 雪音看着屋内的一切,不忍浅笑,嘴角划出漂亮的弧线。 原来躲在暗处,真的可以看到人最真实的一面。 顾忌着八郎安危的东夫人;正直善良的南夫人;爱慕虚荣的西夫人。这样的三个女人,在今夜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和顺,而是拥有了性情,形象深刻地烙在雪音的心中。 到了湘波院,屋子里的灯亮着,却不见了八郎的声音,空气里飘散着浓烈的酒味。雪音用力推开床板,张望着湘波院。 498. 夜回王府(5) “八郎……八郎!”连唤数声,依旧无人答应。 她走后,柴兴怕赌物思人,遣走了一干湘波院侍候的故人。每日都在这里饮酒浇愁,不再上朝,只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醉生梦死。 天色这么晚,他又会去哪里? 对于贤王府上下来说,自己已经“死”,倘若她冒然现身,只会吓着上下,亦或被人视为鬼魂。雪音不想出去吓人,但她又想告诉柴兴:自己还活着,自己根本就没有死。从衣厨中选了一件以前最爱穿的衣衫,挽了简单的髻,小心翼翼地离了湘波院。辛辛苦苦地离了皇宫,就是为了来见他,如今见不到岂不有些惋惜,即来之,就必要见他。 冬夜的冷月,孤寂而漠然,撒下万丈光芒,像一张无边的雾纱。月夜下的景物,绰绰约约,风过舞影。 贤王府内一片寂静,唯有时不时的夜风轻吟声,夹杂着从远处传来三两声狗吠。雪音第一次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行走在贤王府,也第一次感觉到漫漫长夜的清冷。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水云阁。站在大门口,静静地看着那幅对联,看着那几个大字,从刚劲、流畅的笔法来看,是玉七先生柴英的手笔。 这是一座美丽又不失清雅的庭院,三层高的阁楼,半圆形的长廊,有单独的厨房、花园、凉亭,还有一个椭圆形的荷花池,波光粼粼,静静地畅漾着月光。 书房无人,湘波院无人,就剩下假山下面的暗室了。 雪音启动机关,提着裙子,一步步迈下台阶。 冰窖的中央,是一个方形的凉床。床的周围摆满了鲜花,柴兴跪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着。 “蕊儿,你最怕冷了。我说过,会夜夜拥你入眠……” 雪音站在暗室口,看着周围的冰块,定定地凝视着抱着灵昭仪遗体的柴兴,泪水夺眶而出,幸而死去的是别人,不是她。是他的爱,让她坚强活下来。 “八郎!”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柴兴看着遗体,苦笑道:“蕊儿,你在叫我吗?” “八郎----”又一声传来,很快她被人紧紧地从身后抱住,“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我不是要你好好活着吗。” 是梦,一定是梦,又见到她了。真好,只有在梦里,他才可以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他爱她…… 柴兴抚mo着她晶莹而潮湿的脸,灯光下,她的脸恢复了当年的清丽,虽然没有夏紫蕊时的惊艳tuo俗,却别有一番妩mei动人,这就是他初识雪音时的模样。两瓣柔软的红唇,像细密的春雨,轻柔地落在她的脸颊。柴兴yu像往常那样yu解罗衫,大手被雪音轻柔地按住:“八郎,这里好冷,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柴兴糊涂了,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头昏昏沉沉,拉着她的手,以为她会带他去湘波院,可她去拉着他上了水云阁的二楼。 和以前的水云阁一样,二楼是为蕊儿特设的闺房,从窗下的琴台、到芙蓉帐内的莲床,处处都彰显着优雅与jing致。水云阁的一切,包含着柴兴所有的情意,他特意令鲁家班的工匠为她设计了半月状的琴台,莲花形的莲床。他的蕊儿坐在琴台前,可以畅心所yu的弹琴;躺在莲netg上,夜夜都能有好梦。 她的身子不再冰凉如寒玉,那样的温暖如阳光……这样的梦真美,他又能清晰地感觉到蕊儿的存在。柴兴喜欢这样的美梦,这一月来唯有在酒醉时,他才能看到她的容颜,总是那样的冰冷……冷到了他的心底,也凉痛了他的灵魂。可今夜,不再冰冷,只有温暖而明媚的一切……就像她从来不曾离开过。 柴兴相信,自己做了一场美丽的梦,梦中有他,还有他最爱的女人,他们缱绻缠mian,他们深情相依…… 梦,不要醒来便好!他想要让自己永远停留在梦中,也留下梦中美丽的她。 499. 梦境非梦(1) 第一百二十一章 柴兴一觉醒来,习惯性的头痛yu裂,昨晚他好像见到蕊儿了。打量着水云阁,怎么会是这里,他不是在秘室冰屋中么?低头浅嗅,自己的xiong膛仿佛还残留着熟悉的味道,对,这气息是蕊儿,她总是那样特别。 这个梦真的好清晰,清晰到醒来后,让他怀疑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见到了蕊儿。以往,每次在梦中见到蕊儿,她总是盈盈浅笑,站在云端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可望而不可及。唯有昨晚,那梦像是真实存在过。 再看看自己,只着了内衫,第一次在酒醉后将中衫、外袍齐整地摆在了床前的桌案上。柴兴愣了片刻,是有人将衣衫放好的?很快,目次就落在桌案上遗留的纸上,是柴兴最熟悉不过的笔迹、字体:八郎:我没死。昨晚回来,本想找你商量大事,见你醉得厉害,只得先离开。保重自己,不可将我未死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切记!切记! 没死?柴兴苦笑,蕊儿现在就长眠于水云阁的冰窖之中。怎么可能复活,哼----这次还真是很特别哦,连笔迹都与蕊儿像极了。署名处,更是他最熟悉的方式,一朵漂亮的梅花,唯有蕊儿才善长的柳体“紫梦妃子!”没署夏紫蕊亦或凌雪音,而是署了“紫梦妃子”。知道蕊儿绰号的唯有明王柴凤,难道是柴凤设的局。 如果不是他日夜相伴着蕊儿的尸身,或许会轻易上当。可现在即便是再真实的局,也不能再让他上当受骗。一个多月,身边的人为了让柴兴振作,可谓办法想尽,连柴显都学大人送美人。柴兴想起来五味陈杂,心中情绪繁复。 对,一定是九弟柴凤捣的鬼,这玩笑开得也太大。难道昨晚,他再次将不熟悉的女人当成了蕊儿。不,即便蕊儿不再,他也绝不会背弃曾经的誓言。说好了,他是蕊儿的;而蕊儿也是他的…… 柴兴紧紧地将信纸握在手中:“九弟,我最讨厌有人拿蕊儿的事开玩笑。谁也不行!”他与蕊儿的感情是神圣的,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替代的,而是不允亵渎与玷污的。 着好衣衫,柴兴气势汹汹地骑马奔往明王府。 明王府内,此刻正一片繁乱。凌思若临盆正被柴兴撞上,听说已经阵痛一夜了,几个老妈子、侍婢忙成一团,柴凤站在门外。 柴凤忆起八嫂便是这样没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虽说现在对凌思若已没了最初的情怀。可到底是他的女人,从昨儿黄昏至今儿清晨,凌思若一直狂呼惨叫,听到柴凤提心吊胆。柴凤来回踱步,特令人进宫去回话:以目前的状况,今儿无法进宫参政。女人生孩子,可是在生死关、阎罗殿前走一圈,柴凤只想心安理得地守着凌思若。 柴兴急匆匆地进了小院,懒得去听屋内传出的女人的声音,道:“九弟,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说呀?” 本想当面凿穿柴凤的用意,可柴凤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八嫂死了,他也很难过,再看这笔迹,确实八嫂漂亮的梅花小楷,还有署名处,那样的别样jing美。柴凤满是惊诧道:“八嫂没死?” 500. 梦境非梦(2) 柴兴道:“装?还装?” 柴凤细细地审视,熟悉的笔迹,漂亮的梅花楷,除了八嫂不会有第二个人,尤其是这几个“紫梦妃子”,这是八嫂在江湖中的雅号,知道的人极少。 “八哥,这是八嫂以前写的么?” 柴兴看着柴凤的表情:瞧这样子,真不是他干的。 柴凤道:“思若至今都未生,吵得本王昨儿黄昏到现在都没有睡。该不会再出岔子吧?”先就想到因为生产而逝的八嫂,柴凤心里很慌。 柴凤自来有侠王之称,敢作敢当,做过的事没道理不承认。再则,若真是柴凤所为,知道柴兴把那女子给吃了,不正是柴凤要的结果,顺水推舟,用新人代旧人。 柴兴道:“真不是你?” “不是!不是----”柴凤肯定地应道,细细地打量着留书,“八嫂刚殁的时候,你不也怀疑被人动了手脚,难不成……” “难不成怎样?” 屋里又传出凌思若的惊呼声,柴凤又乱了心神,道:“八哥,改日小弟再去拜会。今儿你就别添乱了!” 柴凤三两句打了柴兴,走近门口,急切地张望。屋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王爷莫急,看样子快了!” 柴兴暗想:九弟话中的,“难不成”是什么意思,难道蕊儿真的没死?如果蕊儿没死,自然就不是躺在冰窖中的女人。想到女人,柴兴立即就想到了后宫中的灵贵人,据说就在蕊儿上次离京不久,后宫灵贵人落胎患了一场久病。两月前,皇上突然将灵贵人擢升为昭仪,近来更是宠爱得紧。灵贵人与雪音她们本就长得相似,若是皇兄染指之心未死,难不保会来个李代桃僵。 想到此处,柴兴立即便吓了一跳。不,定要进宫弄个明白,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若是蕊儿真的没死,自己只需看看她的眼睛,便一下就能分出真伪。 “九弟勿须忧心,思若母子定会平安无事。”柴兴说了句宽慰的话,离了明王府。 回想昨晚种种,那样清晰的画面不像是梦。手中这纸留书,确是蕊儿的笔迹,最初还以为是旁人模仿的,可如今细看,越看越没有端倪,无论是笔力还是流畅上,都像极了蕊儿。 蕊儿,你真的还活着么?如果你活着,为何现在才出现,可曾知晓,这些日子我度日如年。 柴兴顿时间看到了一抹曙光,加快脚步,回奔贤王府。 乾坤殿。 顺德帝扫过许久不上早朝的柴兴:两月未见,柴兴仿佛苍老了十岁。神情恍惚,憔悴不已,静静地站在一侧,似在沉思。这也是柴兴告病之后,第一次上朝,站在大殿一侧无jing打采,所有所思。 “有事议事,无事退朝!” “皇上起驾----” 柴兴离了大殿,到了御书房。 喜来公公见是柴兴,并没有阻拦,任柴兴直接进入御:“禀皇上,贤王爷到!” 顺德帝一直在等,等柴兴振作的那天,等他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任柴兴站在下方,平静甚至是带着几分冷音地道:“终于闹腾够了?”像是责备,又似不满。顺德帝从一堆奏章抽了一本,翻看起来,心下却暗自琢磨起柴兴的来意。 501. 梦境非梦(3) 柴兴定定神,道:“皇上,臣弟……想见灵昭仪!”一刻也不想多呆,只想尽快解开谜团。 “见她?”顺德帝冷笑一声,“八弟思念亡妻成疾,居然也想找个替身,难道你忘了,当年可是你把灵儿送到后宫的。如今你要见他,又怎知她是否愿意见你。” 柴兴继续道:“臣弟恳请皇上,请容臣弟见她一面!” 顺德帝无奈地放下奏章,“倘若今儿不让你见,回头又去求母后。走吧,朕陪你便是!” 兄弟二人在数名宫人簇拥下,一前一后到了琉璃宫。 柴兴怀揣着激动不安的心,如此熟悉的笔迹,而从颜色上分辩正是今晨所书,还有纸张也是桃花坊专供纸,这样的纸除了后宫嫔妃便是贤王府所有,当日因为蕊儿说:喜欢这桃花坊的纸,闻着有股桃花的馨香,还有这白里透粉的颜色,也比通常的浅黄来得漂亮。所以柴兴特意跟顺德帝讨要了一些桃花坊的专贡纸,以备蕊儿所用。自从蕊儿去后,那些纸张就被柴兴放在书房的柜盒之中,就算是柴显也不曾用过。 琉璃宫曾是蕊儿住过的地方,多少年了,一直无人进入,现在成为后宫灵昭仪的寝宫。人未至,便能闻到寝宫里飘散着龙涎香的香气,龙涎香属南越帝王专用香料。能在帝王寝殿之外的其他地方闻到,可见顺德帝对灵昭仪不同其他的嫔妃,怎一个宠字了得。 “皇上驾到!” 喜来公公一声高呼,将正在芙蓉帐中调养内息的雪音惊回神,略一思量,快下床离帐。 顺德帝看着满殿的宫人,道:“灵昭仪身子如何?” 春水应道:“禀皇上,昭仪娘娘身子略有好转,这会儿正在休养。” 顺德帝道:“去唤灵昭仪出来,贤王要见她。” 雪音听到“贤王”二字,心中被凿痛。这个傻子,怎能冒然进宫,实在太危险了。皇上既然敢李代桃僵,就有应对的法子。就算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又如何,她依旧难以退身。即便面对的是野心勃勃、步步为营的帝王,她也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幸福。 春水进入寝宫:“昭仪娘娘……” 不待春水说完,雪音道:“本宫听见了!”计上心来,将春水唤到跟前,细细地在耳边叮嘱几句。 春水不解:“为什么要我把纸条塞给贤王爷?” “他是皇上的胞弟,能助我夺得君宠。”反正琉璃宫的人都以为她现在有心与众嫔妃争宠,这样的答案不是最让他们满意,也最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 春水满意的笑了,这样争宠夺爱的女子才应该是灵昭仪么。只要她要争,想争,皇上定会实践自己的诺言,封她为帝夫人。这是何等的尊崇,到时候,他们也会因灵昭仪而成为人上人。 大殿上,宫人奉上茶点,兄弟二人相对而坐。 过了良久,在宫娥的簇拥下,从后殿出来一个面容苍白的女子。 雪音柔柔袅袅地移至二人跟前,经过柴兴身边的时候,身子一软,跌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柴兴俯身便来扶她,春水随势快地将一张纸条塞入柴兴手中。 雪音盯了一眼柴兴,很快将目光移开,道:“皇上恕罪,夕儿失礼了!” 502. 梦境非梦(4) 柴兴略是意外:他只屑看看她的眼睛,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眼神分明熟悉,是蕊儿无疑,可她的声音却是另一个人的,带着些许的沙哑,也不如从前那般富有磁性,略用心聆听,还有些过往的影子。对,是她说话的语调,虽声音不同,但那语调却是如出一辙。 蕊儿,灵昭仪是蕊儿! 柴兴心中确定之后,便是被潮水的狂喜包围着,却不得不强迫自己要冷静。不知蕊儿是如何变成了灵昭仪,但他能肯定,这必是皇兄使的另一个诡计。 春水忙道:“皇上请恕罪,灵昭仪这几日体弱,常犯头昏病,刚才定是犯病了!”每次对于雪音所犯的些小过失,宫人们也总能找到最好的藉口。 雪音佯装躲闪柴兴,紧紧地抓住春水的手,缓缓起身。 顺德帝道:“灵昭仪好好养病,朕改日再来瞧你。”说完之后,顺德帝温和地将大手覆握在她的小手上,略带冰冷柔软无骨一般。 柴兴的心被刺痛,她身陷宫闱,皇兄随时都会为难她,而她因为背着嫔妃的名份,却没有半点可以反对的理由。当着他的面,皇兄可以肆意地亲近她。拳头紧握,却不能贸然行事。快地转过身子去,将满腹的痛苦咽下。柴兴走了几步,不由得回头凝望,雪音不敢正视柴兴的目光,怕自己忍不住流露出异样。这个时候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他们会满盘皆输。 羞涩而难堪地挣tuo顺德帝的手,立在大殿中央,柔声道:“恭送皇上----” 她是柴兴最爱的蕊儿,举手投足间都显得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即便送驾,也与旁人不同。雪音并未低埋下脑袋,即便是跪,也有一股傲然之气,双目平视着前方,神情中掠过三分孤傲与寒冷。 蕊儿她该不会已经被皇兄…… 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被别人的男子强占,柴兴好惭愧,身为她的丈夫却无法保护她。 顺德帝道:“八弟,人也见过了,你还有何话说。” 柴兴想到如今的处境,悲从中来,没想到他敬重的皇兄如此咄咄逼人,为了满zu自己的私yu,不想阴谋算计弟媳。道:“若是蕊儿能活着该有多好……”知道她活着,比什么都好。她若真的被皇兄强占受辱,他又怎能怪她,这一切只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柴兴想像不出,分别的这两个月,蕊儿是如此度过的,但他只想再能与她携手。 顺德帝听罢柴兴的话,只是浅淡一笑:夕儿失忆了,再也不会记得过往与柴兴的一切。只能把他当成丈夫,也会如后宫所有的女人一样,视自己为天地,为最爱。 柴兴离了皇宫。坐上回王府的轿子,轻轻地打开纸条:三更,故地相会!又见到她熟悉的字体,流畅的柳体,依旧在一边画了他熟悉的梅花。一颗激动的心狂跳不已,原来昨晚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地生过,是蕊儿回到了贤王府与他相会。 给读者的话: 姗的《幽兰传奇》已经完结,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瞧瞧哦! 503. 梦境非梦(5) 柴兴下了轿,大门内站着东夫人与柴显兄妹。 “父王……”几个孩子款款施礼,明亮的眸子难掩好奇与担忧。 柴兴看着冰玉,道:“冰玉,把你母亲唤来。让她替父王刮胡子!” 几个孩子面面相窥,王爷真的振作起来了,这些日子醒了醉,醉了醒,愿意刮胡子。 冰玉平静的脸上立即漾出喜色,道:“父王,娘也好想念父王的。不如父王去楚滨院!” 萍儿咳嗽一声,若是王爷振作,谁先一步得到他的偏爱,谁就成为贤王府最尊崇的女人。如今三个女人的地位相当,而她却是三人中唯一生下长公子的人。 冰玉略显怯意,打量着萍儿,支吾道:“那……那……” 柴兴不想因为这些无谓的事,耽误了自己与蕊儿的重逢,若是今晚再以这副尊容出现在蕊儿面前,定会惹起蕊儿的不悦。道:“小小年纪便如此罗索,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去,把你niang唤到湘波院来!” 冰玉见父王与她开玩笑,心情大好,自从母后娘娘去后,整个王府都沉浸在悲伤之中。“父王稍等,冰玉这就去请娘!” 冰雪瞧着飞快奔去的冰玉,嘟着小嘴。 东夫人道:“王爷今儿遇上什么喜事了?” “没遇喜事就不能刮胡子了?”柴兴反问道,说完之后,又道:“听说明王府的凌夫人快生了,回头你记得备份厚礼。”走了几步,复又转身,道:“萍儿,今晚令厨房多备些菜,样样都要娘娘爱吃的。” 容蕊王后已经殁了,他还备她爱吃的菜。 “王爷,已过七七,离百日还早着呢。”萍儿想不明白,难道王爷又要暗自祭奠娘娘,七七已过,不到祭奠之期。 “怎么一个比一个罗索,让你去就去。今儿中午都备些孩子们爱吃的,本王陪他们吃顿团圆饭。”柴兴道。 萍儿听到“团圆饭”几字,心中咯噔一下,王爷做这样的安排,该不会是想随娘娘而去吧?又不敢问得太多,怕招他生气。见柴兴远去,拽住柴显,低声道:“成竹,这几日小心看着你父王。”孩子们有了名字,长辈们不再唤ru名,多是唤新名。而萍儿也从以前的显儿,换成了“成竹”,柴显也很喜欢被母亲这样称呼。 他是贤王爷,便是王府的天,是王府的山,更是她们唯一可以依赖的人,绝不可以有事。 听说今儿中午有好吃的,几个孩子欢喜得紧,自从母后娘娘过世之后,王府的伙食都变得清淡,一切喜庆的事都没抹去。而吃团圆饭也成了他们几个孩子的奢望。 冰雪毫不口气地说了几样菜:“东娘,我要吃狮子头,还要香辣鸡……”蹦蹦跳跳地往浅醉苑去,她得告诉娘,今儿中午父王要与他们一起用饭。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是多久了,在父王的心里只有母后娘娘和酒,这可是少有的机会。 中午,花厅。 柴兴看着满满一桌人,所有的愁云尽散,斥去了酒,换成了清茶,令众人以茶代酒。有说有笑地与孩子们用饭,这令萍儿和玉娘逾加不安,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两个女人交换了一番眼色,各自决定这几日要倍加小心。 504. 梦境非梦(6) 吃罢午饭后,柴兴突然觉得这时间好漫长。在坐立不安中等到天黑,以前他好怕天黑,忆起与蕊儿走过的朝朝暮暮,他就感到痛苦。可现在,他巴不得早些天黑。天一黑,就斥退左右,独自一人呆在湘波院。 蕊儿一定会从这里出来,王府的出口很多,可他就是能断定,坐在netg上,带着美丽的心情,昏昏yu睡。 正打盹,身后的床板动了一下,柴兴快起身,推开床板。 雪音猛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放大的脑袋:“啊----”尖叫一声,“八郎,你想吓死我。” 听她如此说,柴兴尴尬地傻笑着,俯身一搂将她揽在怀中,揽她离了暗道,又闻到她身上熟悉的体香,还是醉人的香露味道。“蕊儿,又让你吃苦了!” 雪音不悦地瞪了一眼,本来心情不错,就出现就被人吓了个半死,再好的心情也没了。 柴兴道:“知道今晚你回来,特意令厨房准备的酒宴。” 扫过满桌的菜肴,样样都是她喜欢的,坏掉的心情略为好转。道:“你知错么?” “知错?”见妻子面露不悦之色,柴兴顽皮地揽住她的腰身,低声道:“那你如何罚我?” 雪音娇笑着在他xiong前打了一拳。 柴显带着几名机警的家奴藏在湘波院外面,湘波院内一片寂静,三更天后,从里面传出声响,似桌凳倒地的声音。心中大骇:难道父王上吊了?弃了家奴,拍打着房门,大声道:“父王!父王……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父王你开门呀!” 芙蓉帐内net纠结……被柴显一扰,雪音看着柴兴,yu言又止,离了床榻,衣衫凌乱地藏在里屋。 柴兴打kai房门,看着柴显。满心不悦,yu责备几句,看着寒夜下的柴显冻得一张脸红,又于心不忍。 柴显道:“父王,你房里……” 柴兴道:“在寻丢失的东西,有何大惊小怪的?”重重地甩上房门,冲着门外高声道:“樊洪、童朋,将大公子赶出去,别让任何人来烦我!” “父王!父王----”柴显不放心,被两名侍卫架离湘波院,只能远远地站着,根本不能靠近。父王真是在寻东西么?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好像……柴显很担心,生怕父亲寻了短见。在他的心里,即便父亲有再多的不是,都是养他、生他的父亲,有敬重、有孝顺,更有一份责任。 柴兴下令之后,周遭一片安静。两人累了,依偎在一起温暖着彼此。任他的手指游zou在她如水的肌fu上:“皇上没把你怎样吧?” “刚开始的时候,我怀疑自己还魂到灵贵人身上。后来,现有些不对劲。义母输入我体内的内功真气,这是灵贵人不可能有的……”雪音细细地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 她是凌雪音,死去的那位就一定是灵贵人。柴兴太过重情,灵贵人本就与她长得相似,加上都一样的瘦得皮包骨头,瘦得变了形,柴兴又如何能分辩得出来。 fu妻二人叙了一阵离别之苦,开始商议起对策来。听罢雪音的计谋,柴兴不安地道:“真的只有这个法子?” 505. 逼饮“鹿血”(1) 第一百二十二章逼饮“鹿血” 雪音道:“灵贵人已死,再无他法。我在装病,时日久了难保皇上不会现端倪,再说,我不想顶着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以其人之身还施彼身,没什么可顾虑的。”顺德帝做此事时,可曾留意到他们fu妻的感受,只是自私地使用李代桃僵,如果他们不愿如此,而她就会逼得真做了顺德帝的嫔妃。 雪音喜欢相伴二十余载的嗓子,虽然不是最美的,却是属于自己的,以前她借用了宝儿的容貌,现在又借用别人的声音,再也不想做别人的影子、替身,她要做回真正的自己。 “我听蕊儿的!” 柴兴已经习惯唤她蕊儿了,就由他去吧,再说宝儿并不叫紫蕊,而叫紫萼。紫蕊是她喜欢的名字。 雪音不想退让,唯有认真的面对。顺德帝也曾说过要放手,可事实证明,他并没有要真正放手的意思,总是在说过之后又懊悔。在朝臣前的冷静果敢,在他们fu妻面前,顺德帝却是一个出尔反尔之人。 这一夜,fu妻二人谈了许久的话。待柴兴在清晨醒来,雪音已经悄然离开。空气中还流尚着她的气息,柴兴回忆昨晚的一切,一颗心被幸福的感觉填满。越来越迷恋她,迷恋她的热情温柔,迷恋她的一切……看不到她的时候,脑海里全是他的样子。 堕落地狱的痛苦在一夕之间转化在天堂的幸福,柴兴感觉这一切都像在做梦。枕上还余留着她的体香,还有她的体温存在被下,心不再空荡而落漠。 看着她的留书,这是一纸处方签。昨晚她说过,要恢复原来的声音,定是恢复嗓子的。不能任何人知道她还活着的事,至少现在还不行,依皇兄的为人,只要他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占为己有。 蕊儿不是一件物什,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他愧疚再一次没有保护好她,可让她为了守护幸福,劳神费力。能成为她心中的男人,柴兴觉得很幸福,也很快乐。没有她的日子,他对这世界没有丝毫留恋,他坚信,她便是他的一切。 推kai房门,抬眼就看到了水云阁。 美丽如仙境的水云阁,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他视她为仙、为魔,心中至爱。可他总觉得那里缺少了什么?是灵性,对,只有流动的水才具有灵性。他要在水云阁的荷花池里,立一座比真人还大的瓷像,是她最真实的容颜,如临世的仙子,似世间魅惑的魔女,亦正亦邪,亦纯亦浊,将瓷像立于荷花池仙山之上,周围是喷射、流动的泉水。 回到书房,坐在桌前,全心致志地绘着她的画影。 画好后,交与二管家,令他前往豫地找高人铸造瓷像。 这座瓷像,要比皇兄珍藏着的那尊还要大、要美。皇兄的瓷人戴着面纱,看不清是什么容貌,可他的瓷人,是凌雪音,他初见的她,痴迷的她,她将是天下最有魅力,又最美丽的女人。 根据她的计划,他佯装成什么事也没生。朝堂上,学做一块木头,不轻意笑,也不表自己的任何见解。 506. 逼饮“鹿血”(2) 柴显母子担心了一夜,次日清晨见贤王出来,悬着的心方才放下,看他认真的用过早餐,上了王府官轿,确定他真的振作了。 雪音辛苦地继续装病,每晚都让阿六或春水去打听他的行踪,然后在三更时分小心翼翼地进入龙腾殿,回到贤王府与丈夫相聚。 柴兴总会在房中摆好酒宴,全是她爱吃的菜,这些天每晚都令萍儿准备不同的菜式,全是按照雪音的口味烹制。最终是黄昏就令人送到湘波院,后来柴兴越来越拿捏得准雪音到来的时辰,总是近三更时才令人送去。 又到三更,是雪音该出现的时候,柴兴推开床下的暗道口,静静的凝视着。然而,他失望了,她并没有如约而至。地道中死一样的寂静,仿佛一粒针落在地下都能惊起巨大的声音。 为什么没来? 再等,已是四更,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凉透,往常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用完了晚饭,一起进入芙蓉帐,可今夜…… 她终是没能来,柴兴的心被所有的担忧填满:难道是皇兄缠住了她,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再也不要了。若是不她的阻拦,若不是他想名正言顺地夺回她,他真的不要这般忍气吞气。脑海中全是各种猜测的胡想联篇,此刻她在做什么? 琉璃宫。 雪音正yu出门,顺德帝驾临。 顺德帝目不转睛地审视着netg上日渐消瘦的女子,怎的又瘦了许多!到底是患了什么病,不是已经康复了么?看样子,似乎不像是装病,因为她这些来真的越来越消瘦。 被对方看得很不自在,雪音用手mo着自己的脸:“皇上,有哪里不对么?” 声音还是灵儿的声音,可人却早不是灵儿,与灵儿一样的容貌。当年,凌定疆要用灵儿做柳若烟的替身,可灵儿却作了柳若烟女儿凌雪音的替身。雪音失忆之后,又成为替身的替身,他要的是真正的凌雪音,要的是那个可以飞扬沙场、进入敌营如无人之地的奇女子。 顺德帝喜欢雪音的聪慧、欣赏她的才华,甚至爱上她的容貌,只要是她所拥有的东西,都令他喜欢。 顺德帝定定了看了良久,“喜子!” “奴才在!” “取鹿血!” “鹿血?”喜公公看着顺德帝,神情显得有几分怪异。 “还站着作甚,没听懂朕的话么?灵昭仪都病成怎样了,难道还要怜惜鹿不成?” 又是鹿血,雪音还清楚地记得,她挣扎在生产痛苦之中时便由喜公公亲自送来一瓷瓶的鹿血。 “夕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朕还等着夕儿给朕生育子嗣呢。” 雪音的心里很不高兴,感觉自己像一只会生产的猪。如果他用的养育这词,听来心里还好受些,可顺德帝说的就是“生育子嗣”,后宫之中有那么多的女人,谁都可以,但她不要。 顺德帝伸手轻柔地抚mo着她的脸颊,肌fu还是以往般细腻、柔滑。捧着的是一个人,而脑海中却亲过另一个女人的影子----谢惜惜,近来他最宠爱的嫔妃。嫔位九夫人中排行第二的谢昭容,谢惜惜温婉轻灵的声音,还有她身上独有的才情与气质……点点滴滴都让顺德帝喜爱。 507. 逼饮“鹿血”(3) 他是帝王,永远不会把全部的爱给任何一个女人。即便是夕儿也不行,他必须懂得如何驾驭臣子,平衡后宫势力。江南四大世家在后宫占据了半壁江山,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雪音脸部吃疼,本能地推开他的大手。“弄疼我了!”tuo口而出,看着面带窘容的顺德帝,他刚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似很重要的事,“皇上在想什么?” 顺德帝看着她,还是她聪慧,居然能知晓他的心事。多少年了,他总是不给自己爱上任何一个女人的机会,明明面对的是夕儿,可他居然想起谢惜惜。不可以这样! “夕儿以为,这后宫之中谁应为皇后?” 这可是大事,春水与阿六等人听到心潮澎湃,其实只要灵昭仪待皇上好些,这后位唾手可得。 只要当着夕儿的面,顺德帝才能问出这样的话。 而雪音的却是:皇上为何如此一问?她可不是那种单纯的小姑娘,所面对的是南越国的君主、是英明的帝王,是帝王从来就不说没由来的话。还记得王宝缨的话,如果皇上相信了王宝缨的话,就应立她为后,而不是等到今日。亦或皇上有此心,只是想等王宝缨产下皇子,母以子为贵,再升一步。而王宝缨的性情实在太过柔弱,根本无法与后宫众嫔妃相抗,若是坐上后位,只怕会死得更快。 贵妃乃北燕国金瓶公主,顺德帝为了南越江山,是绝不会把后位给她的;丁淑妃温柔妩mei,若是要立她为后,也不会等到今日;而曹丽妃乃是太后娘家侄女,因为与皇上是表兄妹,自幼刁蛮任性,不得君心。 那么,他所问的后位之人,便在两个人之间徘徊:江南才女谢惜惜和德妃王宝缨。 雪音依旧是自己,要么不说,要么就说自己想说的话,不会说出违心之话。沉思之后,缓缓道:“谢美人乃江南才女,才华横溢,为人谦虚谨慎,若她为后,虽不是史上最贤淑的皇后,但一定是个合格的皇后;王德妃性情柔弱,胆小怕事,若为皇后,难以服众……” 顺德帝见雪音只说了这二人,竟未提其他嫔妃,心中诧异不已。却又听雪音道:“江南四大世家在后宫的得宠之势越来越胜,后宫之中无出生将门的嫔妃,这令皇上心中感到忧虑,将来一统天下,依靠的是武将,所以皇上有意要扶将门嫔妃……” “噢----”顺德帝颇是吃惊,自己的担忧她竟瞧得仔细分明。抬抬衣袖,令左右尽数退下,他倒要听听,她是怎么看待的。 雪音停顿片刻,继续道:“沙场是男人的天下,后宫是女人的天下。这个女人不但要有才华,还得有气度、威仪,可以震慑住后宫。然……这样的女子又哪里能有,倒不如维持现状,让她们斗个你死我活,既然平静不了,就掀起不断的浪潮,后宫斗,百官斗,嫔妃相互牵制,百官又互为制衡……”“这样的后宫,这样的朝堂,活泼热闹,对帝王才最为有利的。” “夕儿以为,朕为何让四大世家占据半璧后宫?” 508. 逼饮“鹿血”(4) 顺德帝不否认,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即便他真的喜欢谢惜惜,也不会任由江南四大世家做大,而是会利用女人间的争斗让江南四大世家互为牵制。如今他宠性四大世家的女子,也有自己的用意,实在好奇雪音能否猜出他的心思。 “能说?”雪音怕自己一旦说出来,会引火烧身。在这一刻,她放弃了对顺德帝的防备,只拿他当成一个故人,谈的也如同是茶肆小聊般的百姓话题,没有半点的紧张。理智明白应该保守,却不想违心而为,依旧壮大自己的胆子。 “能说,朕不降罪于你。” 确定顺德帝想听真话,雪音便拿定了讲出实话的气魄。关于江南四大世家的种种,早有耳闻,四大世家从前朝时时就有,历经数百年而不衰,相互勾结,涂害江南百姓,盘根错节,根底极深。连先帝都想过要除却其势力,只是数度失败,连损数名良臣之后,便放弃此念。顺德帝乃是先帝的儿子,又怎不明白其间的厉害,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良好的计策而已。 “皇上想替江南百姓除害,好一招yu擒故纵?”如果顺德帝没有问“朕为何让四大世家占据半壁后宫”,她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正元年,先帝就曾三度派钦差大臣到江南巡查,有两个都莫名死去,唯有一个活着回京。而活着的在顺德帝登基之时,被查乃是一个鱼肉乡邻、贪污枉法的贪官。 “夕儿真是聪慧过人,若是换作别人,朕又岂能容她!”对,他的用意,也只想告诉她一人,不光因为她是凌雪音,更因为他了解她,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把权势荣华放在眼中的女子。“夕儿没想过自己为后?” 雪音无奈地笑了,摇着头:“那皇上还不如赐夕儿一杯毒酒。” 顺德帝yu怒,也只有她视后位如无物。即便是谢惜惜,才华横溢又如何,到底tuo了一俗气,眼中有荣华富贵,更想壮大谢家一族在江南的势力。所以,他的夕儿才是无人可替代的,即便后宫mei女如云,唯独夕儿也才是最特别的。 雪音继续道:“夕儿无权无势,看看后宫得势的嫔妃,哪个身后没有大山。夕儿若是为后,定不会活得太久。” 如果思若当初没有嫁给柴凤,思若倒适合坐上这位置倒也合适。凌思若的心够狠毒、更善于演戏,没做皇后实在太可惜。而且凌思若自恃聪明,一定会有信心挑战后宫众嫔妃。 顺德帝握住她的纤手,动情地道:“夕儿,朕也为你寻一座大山如何?”大山,借此机会让夕儿重回天瑞府,若是凌定疆知道今日的灵昭仪便他的亲生女儿----凌雪音,不知会有多感激。倘若自己应承,若是夕儿产下皇子,立为太子,凌氏一族定会倍加拥护,更会全力助他铲除不利党羽。 天瑞府以忠勇传家,又是武将出生,对于朝廷争斗并不圆滑。这也是顺德帝对天瑞府如此放心的原由。 雪音苦笑着摇头,“不要!” “为何?”顺德帝不明白,他许以帝夫人、皇后之位,她依旧不为心动,这些不都是后宫女人最想得到的么? “我不喜欢!”不喜欢这里的生活,不喜欢后宫的争斗,更不喜欢皇宫的压抑,那么多的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509. 逼饮“鹿血”(5) 雪音指着墙角一几枝寒梅,“有人说红色是富贵的颜色,可夕儿以为,那是鲜血的颜色。” 她在暗指这皇宫,是天下最荣华富贵的地方,却有太多的血腥。别人看到的是富贵,她却看到了阴暗与血腥。任何一个身份尊崇的妃子背后,都是踏着无数女人的血泪走上去的。青春年少时,整日想出如何讨帝王的欢心;若是诞下皇子,又整想着把儿子推上储君之位。每一个登上皇位的帝王,都是一次成功的阴谋算计……每一个得宠的嫔妃,又是多少血泪才育成的尊荣之花…… 她不喜欢,更不想要,只想与一个深爱的男子,懂她的男子相伴到老。以前没找到时不愿成为后宫女人,如今找到了,她更不愿有半分贪恋。人要知足,知足者常乐,人更应该懂得如何舍弃,舍弃了天下貌似尊崇的后位,得到的却是她与八郎自在美满的生活。 “夕儿……朕做那么多,为何你的心依旧冷。你到底想要什么?” 上次雪音就曾说过:要过往记忆,要自由的生活。但顺德帝是不会给的,若非机缘巧合让她恢复记忆,或许她也被迫入龙帷。 曾以为,自己是世间最了解夕儿的男人。到了今天,顺德帝才现,居然猜不透她到底想要什么。他与后宫的女人不同,虽亲历沙场,却依旧有一颗世间最单纯的心。他可以看透后宫无数的女人,只要她们一句话、一个举动,甚至是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到她们想做什么,唯独夕儿他猜不透。他最是用最直接的话意,表达自己的喜恶。 不喜欢便不喜欢,喜欢便喜欢。亦如她爱上柴兴,直接得毫不掩饰,也会大胆说出口。 “夕儿,今晚朕留下陪你如何?”顺德帝第一次没有把与女人同床共枕当成是自己的恩赐,第一次用平等的心态来对待一个女人。没用“侍qin”两字,是不想给她压力,而是想陪着她,不再让她感到寂mo无助。 “不要----”雪音回答着,简短的两个字再次扎得顺德帝心痛。 他是帝王,自来都是后宫嫔妃投怀送抱,却第一次与一个女人要温柔,要同眠,却被对方无情的拒绝。即便他拥有无数的美人又如何,即便她失了忆,他依旧走不进她的心。 “启禀皇上,鹿血到!”喜公公捧着一碗满满的鲜血。 雪音看着血,真的是鹿血吗?为什么她闻到了人血的味道?她曾是郎中,医治过不少红伤,人血的气味还分辨出。最初怀疑过饮下的鹿血显得诡异,可此刻逾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的确是人血,对顺德帝要她饮人血,感到了极度的恶心。 喜公公道:“灵昭仪,请趁热饮下鹿血。” 雪音摇头,让她去饮人血,却美其名曰:这是鹿血。她不能饮下这人血,这是什么人的血,为什么要她饮下? “为何不饮?”顺德帝问。 “不要逼我,闻到这血,就好恶心。我不要喝----” 这等难寻的大补之物,她竟然不喝! 510. 逼饮“鹿血”(6) 顺德帝接过碗,捧着碗大饮两口,血便少了一半,将碗递到她面前,如果她不是他最喜欢的女人,这样的东西,他又怎会给她服用。 雪音依旧摇头,双眉微皱! 真不识抬举! 顺德帝愤怒地道:“喝下!” “不----”雪音肯定地道。如饮下人血,成了什么?且不变成吃人的妖怪。再说世间的可食的东西很多,为什么偏偏人的血,她不要喝。 顺德帝道:“你不饮鹿血,如何恢复身子。朕还等着你生下小太子呢。” 雪音连连后退,他步步紧逼:“夕儿,快喝下,这东西并不难喝……” 喜公公道:“灵昭仪,这鹿血可是大补之物,比千年人参还好,滴血如金,你快喝。若是凉了,会失功效的。” 逼她不喝,那他就来软的。 顺德帝看着春、秋二女,“夕儿,她们跟你有好几年了吧?今儿,你若不喝,朕……便将她俩往暴室!” 二女听到暴室,吓得脸色俱变,跪在地上道:“昭仪,你快喝了吧!我们不要去暴室,我们要跟着昭仪……” 够狠! 可是他为什么逼她喝人血? 忆起在生斐儿之时,也饮下这鹿血,那时候她因为动了胎气,出血不止,满屋子都是一股血腥竟未觉察到异样。倘若她不喝,春、秋二女必会吃苦头,可是她喝,分明就是为难自己。 “皇上……”她柔柔地唤了一声,露出楚楚怜人的模样,倒了九辈子的大霉,只要放低姿态了,只要不饮人血就好,“不是夕儿抗旨不遵,实在……实在是夕儿这些天胃里不适。皇上若不信可以问宫人,闻到有异味的东西,我就恶心……所以,夕儿求求皇上,不要让我喝,待我身子好了,皇上让我喝多少都成……” 阿六听到此处,忙道:“禀皇上,昭仪确实如此。这几日连荤腥都不能沾。” 顺德帝长长地叹息一声,看着剩下地半碗鲜血,咕噜噜饮了个jing光。 饮完之后,还用she头tian食着嘴唇,好像是人间美味:“告诉鹿奴,好好侍候伤鹿!” “是----”喜公公俯身接过血碗,捧着碗瞧了片刻,竟伸长she头tian食起来。 雪音看得目瞪口呆,微颦着双眉,露出不解的目光。 皇上饮人血就罢了,连个奴才居然把碗都tian了个干净,还真是做奴才的好材料。 “来人,替朕宽衣,今儿朕要在琉璃宫陪灵昭仪。” 春、秋二女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雪音道:“春水、秋水,快替皇上宽衣!” 他不走,她今儿就见到不八郎了!这家伙居然要在琉璃宫就寝,那她该睡哪里? 柴三哥变了,还是那人血有何特别之处?为什么他一听说她病了,就要逼她饮人血? 顺德帝携着雪音往芙蓉帐走去,在她惊慌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安。他是不会为难她的,因为爱她,所以会尊重她。只是想陪着她便好!在春、秋二女的侍候下tuo了外袍,穿了中衣躺在榻中。 511. 容蕊复生(1) 第一百二十三章容蕊复生 过了许久,雪音能感觉到身畔传来的鼾声。他睡着了吗?看着身边的顺德帝,他睡得很沉稳。居然与他同卧一榻,好在他并没有什么过份之举,只是道:“夕儿,让朕抱着就好!”那一刻,他仿佛是一个索爱的孩子,只希望有人可以抱抱他。本应拒绝的,可雪音不想再激怒于他。这一刻,身边的顺德帝像一只孤独的猛狮,不再变得凶残而威严,唯有疲惫与柔弱。这是她许多年来第一次看到顺德帝另外的一面。 柴三哥是一个圣明的帝王,却成为了一个满意的丈夫,甚至也不是一个痴情的男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是一个好君王。既然是好君王,便注定了一生的孤独,一世的寂寥,当他选择登上皇位,便同样选择了这样的孤寂。这一刻,雪音的心中升起一股怜惜,只有怜惜,没有别的,就像一个人看到受伤的羔羊一般。 “皇上!皇上……”雪音压低嗓子,轻轻地唤了两声。 顺德帝翻过身,抱着她的手移于一边。 八郎还在家里等她,看看夜色已过四更时分了,真的要回去么?从皇上的身边溜走,无疑很危险,不可以冒险,在他们的计划还未实施时,更不可以。 强迫自己闭上双眼,脑海里全是八郎的身影,她了解他的担忧,却不能冒险而归。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夕儿……夕儿……”的唤声。 雪音佯装睡熟。 顺德帝出了芙蓉帐,喜公公过来替他整理衣衫。 “皇上……”喜公公凝望着芙蓉帐。 “让她睡!起驾乾坤殿。” 柴三哥也有自己温柔体贴的一面,只是他不该谋夺自己的弟媳。她已有勇气可以正视以往的情感,甚至可以面对天瑞府。为什么皇上不可以试着放手? 忆起昨晚,雪音心里万分愧疚:居然对皇上生出了怜惜之情,这怎么可以,不能再这样下去。容不得自己对除八郎以外的男人有半点的情愫,哪怕是怜惜,哪怕是疼爱……都不可以! 从清晨到黄昏,雪音一直在盼,盼望天色早暗。天一暗,又静待着从龙腾殿那边传来的讯息,希望顺德帝可以再去后宫嫔妃那儿。 无聊地在大殿上来回的踱步,数日下来,琉璃宫所有的宫人都认为她是在等皇上。因为那边没有传来消息而感到不安,没人知道她有多么的期盼早日回贤王府。不过小别一日不见,她却仿佛过了一百年那般的漫长。 二更天,阿六回来复禀:“昭仪娘娘,皇上在龙腾殿批阅奏章。” 让时间过得快些吧,让皇上早些去后宫嫔妃那儿。 三更天,阿六禀道:“皇上已经下旨,今儿哪儿都不去。” 又不能回去了,不知道八郎准备得怎样? 接连五日,顺德帝后宫嫔妃中那儿都没去,曾来过琉璃宫两次,陪她吃罢晚膳就又回到龙腾殿。 该不会被他现了什么吧? 正在思忖,阿六匆匆回来复命:“禀昭仪娘娘,皇上去碧荷宫方向了!” “去丁淑妃那儿?”雪音似自言自语。 春水道:“昭仪娘娘,薛美人便住在桂阁。” 给读者的话: 感谢一直以来坚持不懈支持姗的读者大大们,月底就到完结了,希望结局不会令大家失望。谢谢“小虾米”和“纯白的萝”的关注! 512. 容蕊复生(2) 桂阁隶属碧荷宫管辖。丁淑妃已是昨日黄花,近年来并不得宠。一月中皇上会去一次,只是象征性地看看丁淑妃与皇子,过问一下皇子的学业情况。通常陪丁淑妃母子吃顿午膳或晚膳就离开,并不在丁淑妃那里留宿。能让皇上挂心的,是年轻貌美的薛美人。而后宫是从来不缺年轻美丽的女子,身为后宫嫔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红颜老去,如果没有皇嗣可以慰藉,比一般的宫婢还不如。即便贵为后宫身分第二的淑妃,也会有自己太多的不易。若是当年的丁淑妃嫁给了柴兴,或许…… 雪音觉得好笑,她又想远了。丁淑妃与八郎的事,早如东去水。现在八郎爱的是自己。 阿六道:“昭仪娘娘,听说谢贵人已怀有龙种!” 这便是皇上改宠薛美人的缘故么?亦或皇上是想借此故意疏远谢昭容,亦或是想让江南世家的女子在这后宫之中争斗起来,借此探听到更多关于四大世家犯罪的证据。皇上自立崔氏再贬为庶人之后,已经拿定主意不再立后,而后宫少不了一场暗潮汹涌的争后之战。罢了,不想搭理这后宫乱七八糟的事情,今晚她可以回贤王府了。 “你们都下去歇息吧!”既然确定了顺德帝不会再来,她也可以安心地回贤王府与柴兴相聚。 雪音盘膝坐在芙蓉帐内,暗调内息,确定宫人熟睡后,小心翼翼地离了琉璃宫,进入龙腾殿。 七天了,雪音有整整七天没有见到八郎。 半月多来,柴兴已经习惯为她准备爱吃的菜式,静静地等候,只为看她吃上几口热菜,比吃到自己的肚子里还欢喜、满zu。身畔站着一名jing干的侍婢,这是他从王府中jing挑万选出来的,不因为别的,只因这侍婢不但个头与雪音一般高,连胖瘦都极为相似。这些天,虽没有与蕊儿再相聚,但他却在闲来无事时一遍又一遍地训练侍婢走路的姿态。 打开出口,继续等候。蕊儿若再不来,他就忍不住了,完全打探不到后宫里的消息。柴兴侧耳聆听,地道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待人走近,柴兴跃下暗道,迎了过去。 雪音未带灯火,只是寻着记忆一步步往湘波院的方向移去。拐角处,落入温暖的怀抱之中。未待看清来人,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蕊儿,别再离开了。这些天,我心里好难受,生怕再也……” 雪音确定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用柔软的net的春雨,柴兴心中的柔情都被她引出。而她却点到为止,停止了动作,悠悠地道:“我也不想啊……” 雪音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可每次见到顺德帝,还得故意装出灵儿的声音,这令她感到很累。 “蕊儿,你说的那人已找到。这些天一直在训练她,你去瞧瞧,可有不满意的地方。今晚就让她代你进宫,再也不想和你分开。”相思煎熬,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日夜担心被皇兄染指。也知蕊儿不会让皇兄讨得便宜,却又担心因此触怒皇兄,让蕊儿吃了苦头……柴兴便在这样复杂而矛盾的心绪中过了数日。 513. 容蕊复生(3) 两人手握着手儿出了暗道,坐在宴桌前说了会儿话。彼此都仿佛积蓄了一生一世的话语,说着别后数日的牵挂,以及各自做了那些事。尽管都是些平常的小事,彼此都不厌其烦地听对方叙说。 “蕊儿,你且看看那姑娘是否合适。”柴兴起身离宴桌,雪音则躲至后屋。 柴兴令人传来了那个叫“灵儿”的姑娘,这也是为了配合接下来的身份所设。雪音暗中观察,除了体形,更难得她的声音竟与灵儿相似,虽然模样不同,但用上换颜术应该不差分毫。 “灵儿,本王赐你一杯美酒!”柴兴举起酒杯。 灵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片刻后,头变得沉睡,yu说话,“扑通”一声昏睡过去。意识告诉灵儿:王爷赐的美酒有异样,没有临死前的痛苦,却是迷药。 雪音花了很多的时间,反复实施了夏峰说过的“换颜术”,因为她也未曾见识过如此施此术,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反复两次,第二次时却比第一次好了许多。看着与自己一样的容貌,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 待灵儿再醒来,已在琉璃宫,宫人们声声唤她:“昭仪娘娘!”她转眼间从侍婢下人摇身成为琉璃宫的主人,一切都如梦。只听琉璃宫的宫人说,今儿一早有人在御花园里现了昏迷不醒的灵儿,似在园子里躺了许久。灵儿明知有异,却不敢说出来,怕自己招来杀身横祸。既然变换了容貌,不如就做这后宫的昭仪娘娘,好歹是正二品嫔妃。 柴兴令人将冰窖里的女子加以厚葬,人不知鬼不觉地让雪音易容成冰窖中的女子模样穿上一样的衣衫,再服下一粒药丸,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天亮了。 贤王府的家奴现:王爷怀中抱着一个女子,正是两个多月前故去的容蕊王后。 娘娘死了,王爷不允丧,连她的尸身也被视为宝贝似地珍藏起来。 柴显站在水云阁外的花园里,满是不解,讷讷地唤了声:“父王----” “来人啊!来人----阿牛,还站着做甚,去,快去把郎中请来。” 柴显暗道:娘娘已经死了,死了两个多月,难道父王已经疯了。居然要救一个已经死去两个多月的人? 柴兴见无人应承,又骂了一声:“死奴才,还不快去!” 请郎中?这不是刁难人家吗?让人家给一个死人看病! 阿牛应了一声。离了王府,一路往医馆走去。昨儿之前王爷便说了,要他去请一个相熟的郎中,因为王爷从来就不相信娘娘会真的仙逝,疑心娘娘是中了什么奇毒。阿牛只是一个王府下人,又不敢说王爷的话不对,只能奉命行事。照着王爷所说,去请那个解奇毒的郎中。 穿过几条街,又拐了几条弯,就看到一家小医馆。门刚开,阿牛打听了一番,确定与王爷说的无疑,便拽上医馆里年轻的郎中回贤王府。 年轻的小郎中哪里进入这等院邸,早被里面的华丽给怔住了。好在有阿牛拽拉着才不至于迷路。 给读者的话: 今日大爆更,亲们请收藏、贴哈! 514. 容蕊复生(4) 贤王府上下都认为:贤王爷疯了!非说娘娘没死而是中了奇毒,还说江湖中什么样的怪毒都有。众人执拗不过,也不肯劝,任由柴兴去折腾。 可大伙还是想瞧瞧热闹,看看郎中如何说。但个个心里却已经认定:容蕊娘娘死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湘波院周围便云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柴兴也不怒喝,任王府上下的人来瞧热闹。就是想告诉他们:容蕊未死,只是中毒了。否则他还真是无法解释死后复生的事。 年轻郎中掀开芙蓉帐,里面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瘦得布包骨头的年轻女人,毫无血色。 “快瞧瞧!”柴兴催促着。 据说:小郎中昨儿才进京,是从外地来的,对于京城的一切毫不知情。好像他在江湖中还颇有些名气,也是柴兴打听了许久才知道的。 小郎中规规矩矩地俯xia身,将手搭放在女人的手腕部,气息微弱,若有若无,不是患病,她这个症状更像是中毒。 “禀王爷……夫人她……” 小郎中未说完,柴兴打断他的话,道:“什么夫人?这是本王的妻子----容蕊王后,她的病怎样了?” 阿牛的一颗心悬在空中,王爷不会杀了这小郎中吧?老天保佑,自己可不是故意要害人,一切都是按照王爷的嘱托去找,既然是江湖颇有名气的人物,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小郎中道:“回王爷,王后不是病,而是毒。” “毒?”柴兴故作惊讶,“她……怎么会中毒?”片刻,便近乎呢喃地道:“本王就知道她舍不下,竟真的是中毒?” 如果不是雪音告诉柴兴,柴兴又怎么会知道江湖中有各种各样的奇毒。“百睡”便是其中的一种,而且中此毒之人在一个时辰后便会陷入昏睡之中,一直会昏睡百日,百日之内若无解药,定会五脏枯竭而亡,若得解药,半个时辰之内便能醒转。 小郎中继续道:“看王后的样子,已经中毒有些时日。好在有救!” 柴显站在一侧,难道是他们听错了,母后娘娘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是中毒?再看这年轻郎中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人。难道这郎中在陪父王疯? 柴显心中疑惑顿生,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容蕊王后已经断气了!死了!这是所有人都亲见的事实,东夫人听到侍婢禀报后,很快就召集众人去湘波院,得劝王爷早日将王后入土为安。 进入房中,众人更是惊诧不已:王爷一手扶着面容苍白的女子,一手端着药碗,正一勺又一勺地喂她饮参汤。 人若死了,这参汤又是怎么喝下去的。 “瞧什么瞧?萍儿,还不过来帮忙?” 东夫人听贤王唤自己,心中暗道:难道容蕊真的没死?看着木勺中的参汤被容蕊服下,东夫人心中暗暗称奇,莫不是真如这位江湖郎中所言,是中了奇毒,而非真死。 柴兴满是笑容,兴奋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本王就一直说过,蕊儿她不会死的,不会死!”“几天前去冰窖探她,她居然能喝参汤……嘿----这两天连脉搏也有了。刚才那个郎中说,她是中了奇毒,叫什么?”柴兴抬头看着一边的阿牛。 515. 容蕊复生(5) 阿牛应道:“百睡!” “百睡?” 阿牛继续解释道:“据说这是江湖中一个叫毒魔的人新明的奇毒,中此毒的人会睡上百日。说是睡,就跟死人一样。若是百日之内得不到解药,就必死无疑……”“娘娘就是身中此毒,不过很快就要解了,郎中说了,只屑三日娘娘就能醒来……” 百睡并不是什么新出现的奇毒,而是九重宫的藏书上提到过的。在两百年前,江湖中曾胜行一时。因为百睡之毒,曾害得一对情侣生离死别,当时的武林盟主下令:各门各派不得再使用此毒。那之后,此毒便从江湖乃至天下销声匿迹。直至被雪音想到,才飞鸽传书与九重宫幽月儿,求得一丸。幽月儿得知真相,又派了九重宫另一位弟进京相助。 如今容蕊未死乃是中毒之事已经做实,贤王府个个都相信自己眼见的事实。而柴兴为了做实,这几日更是令厨房常备参汤,明明是被自己喝下的,偏说成是喂了容蕊。众人也不敢生疑,因为睡了那么久还能活着,只能说是这些老参的作用。加上众人对江湖事知晓不多,对所谓的毒知之更少,并没有生疑。 小郎中火急火燎地配了解药,又令人给雪音喂服。 冬天的浓雾笼罩,王府荷塘结了薄冰,各院的夫人、郡主们听说容蕊并非死,而中了奇毒,纷纷齐聚到湘波院内想一探究竟。 服下药后已经半个时辰了,若如郎中所言,也该是时候醒转了。在无数双眼睛静静地凝视下:雪音眼帘闪动,泛着明亮的眸辉,启开又合上,合上又启开,如此反复数次后,她的眼睛里氲氤着泪花,因为阳光有些刺眼,闪动了几下,方才睁开。 “蕊儿----”柴兴俯身握住她的手。 雪音扫过满屋子的人。 “醒了,真的醒了!”冰心大叫一声,激动得快要跳起来。 亲见她在昏迷中饮下参汤,又亲见她睁开眼睛,所有人都相信:王后没有死,真的是中了奇毒。 “八郎----”是属于自己的声音。 柴兴温柔地将她扶起,抱在怀中,四目相对竟有些想哭的感觉。 未来的路还很长,想到顺德帝的所为,不知道此事能否凑效,但肯定是要做的,也是她想做的。从她醒来后,她与顺德帝便开始站在了对立面,开始他们的斗智斗勇。 见容蕊醒来,众人议论开了:“真是中毒,真是醒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江湖中还有许多奇妙的地方,譬如雪音的易容术,还有换颜术……诸多等等。正是因为了这些奇妙之处,他们fu妻才可以再度相聚,而她也能成功地破了顺德帝的计划。再次死里逃身,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的身子奇迹般地好了,但雪音可以肯定,此事定与顺德帝有莫大的关联,也相信了世间真有不死神药的存在。 在生斐儿时饮下的不是鹿血而是人血,雪音对身上拥有如此神奇血液的人产生了好奇。他(她)居然能拥有让人死而复后、病体康复的血液,那人是神仙?所以他身上的血也是神血? 516. 容蕊复生(6) 不,雪音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可她又实在解释不通其间的原由。 “阿牛,快传郎中。所有人都出去,娘娘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这几日不要来吵她。”柴兴将她捧在怀中,视若珍宝,看她眉头微锁,轻声道:“又在想什么?” 被柴兴一问,雪音展露笑颜:八郎是个心善之人,必不愿意看到鲜血,还是不说为妙。 “恭喜王爷,贺喜娘娘!请娘娘保重身子,安心养病……” 屋子里的人跪了一地,皆是喜色,个个道贺。 雪音静静地扫视着脚下的众侍qie、柴显和三位郡主,他们的眼里看不到敌视,有的是如此明亮的欢颜。他们真的不恨自己了,这不正是她所想要的么?为什么她的心里升起丝丝愧意。 贤王府的夫人们和孩子,看到了柴兴的痛苦,明白他们之间的情感,可以接纳自己,不再争风吃醋,可皇上呢?他真的能放手么?会真心的祝福他们吗? 雪音心中没底,但她想要尽力坚守住这份幸福。大不了,陪八郎远走天涯,浪迹江湖,那也是她一直想要的自由,想要的快活。 “大伙都退下吧,让娘娘安心养病!” “娘娘保重,萍儿(显儿、冰心……)告退!” 众人散去,四目相对,柴兴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刚才,在想什么?”他不想读懂任何人,却唯独想读懂最爱的妻子,她的一颦一笑都映入眼帘。 雪音道:“想到往后的路,我……”第一次没了信心,尽管了解柴兴对她的情重,却让她闻嗅暴风雨的气息,这是她的感觉,素来她的感觉都很灵。 “我陪着你!”柴兴肯定地道,经历了这么多,谁也不能再将她夺走,让他们分开。 远走天涯,可她不会做饭,甚至不喜欢进厨房,女红也是勉强见人,而作为平民妇人该有的生存技巧她样样不通。不懂得如何挑选肉食,不懂得分辨什么样的蔬菜瓜果才是新鲜的……那么多那么多的不懂,甚至不会洗衣、洗碗…… 如果他们真的走向平凡,八郎他一定会吃很多的苦。因为她不会,又不愿意学,所以他就必须去学会……可是高傲的她,有时候也很自私,自私到因为太讨厌厨房的尘土而不想学厨艺。 “那么……八郎会因为我学习烧菜做饭?”她巴巴地期望着。 他已经爱极了她,可她还是不满zu,只要他学会厨艺就好! 柴兴被她的话惹笑:“我为何要学烧菜做饭?” “因为我不喜欢厨房,所以我想八郎去学。”这才是她想说的话。 “王府有这么多厨娘,你却想我学,难道……”柴兴猜测着原由。 “八郎!”雪音握住他的手,认真地道:“我已经无法再相信皇上了。我们远走高飞……浪迹天涯,游山玩水,做一对世间最幸福、快活的情侣……” 雪音不想再如此冒险,皇上也曾说过要成全,可他居然还是使了诡计。若是皇上始终不死心,他们fu妻留在京师便随时都有危险,皇上得到她,必会伤害八郎。伤害八郎便等于是伤害她,这也是唯一可以守住幸福、远离是非的法子。 517. 地宫不死人(1) 第一百二十四章地宫不死人 天下很大,他们到哪儿都可以,只要避开了颇具用心的皇上便成。没有皇上的使诈,他们fu妻就会无忧无虑。而雪音更不想看丈夫与皇上之间闹僵,无论如何,他们始终是兄弟。所以离开是他们最好也是唯一的法子。 不能想着感动皇上,因为他们fu妻越是恩爱,皇上心里便逾加妒忌;不能想着说服皇上,皇上不甘心,今日服了,明日必会再生异心…… 提到皇上,柴兴心中一沉:皇兄必是爱极了蕊儿,否则他不会这么做。 “蕊儿,可我不想你因此受苦……” 雪音缓缓抬眸,问道:“什么是苦?”停顿片刻,颇有感触地道:“看不到你的日子才是苦,不能与你平静的生活才是苦……只要与你在一起,就算布衣粗食那也是甜的。只要能与你相守,蕊儿什么都能放弃。那么……八郎,你能么?” 她一个女人都不怕吃苦,他又怎能畏惧,又怎能被她小瞧了去。寻找一个相爱的女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与她生死契阔,不离不弃,这不正是他寻找了近三十年的梦想么。既然找到,他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柴兴温情地迎视着,一字一顿地道:“你放心,无论在那儿,我都不会再让你受苦。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 雪音笑了,柴兴笑了,一样的云淡凤轻,一笑的明媚灿烂。仿佛任何的苦难都不会再打到他们,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雪音道:“fu妻同心,其力断金!” 柴兴道:“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她满满地偎依在他的怀中,不安的心终于安静下来。未来的路有他相陪,再多的风雨,她都会坚持,更会无畏。滚滚红尘有几人能拥有如此的深情,所以他们都不会放手,会一起面对刁难的顺德帝。 休养了两日,雪音很担心换颜进宫的侍婢灵儿。倘若身份bao露,灵儿必死无疑。顺德帝不是八郎,他不会心软,更不会仁慈。 以前,她是银虎女将军,身上有太多的杀戳、血债。自从找到了真爱、有了斐儿,她不想再杀人。或许是上苍看到她身上欠了血债,才让她的人生充满了坎坷与风雨。 雪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柴兴。 柴兴意外地道:“你要进宫去瞧灵儿?”万一皇上正设局等着他们送上门来,到时候再来出李代桃僵,那她岂不又要身陷皇宫。“不行,不行!你身子尚虚,就不要去了。再则,我已令王府的家奴封住进宫秘道。” “封了?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封了?”雪音有些失望。还想着从那条暗道进入宫中,看看灵儿就好,只要她平安无事,自己心中的不安便消除几分。 不要灵儿因他们fu妻而命丧黄泉。当她平安地醒转,当她在深宫中恢复记忆,身子一天天的康复……她便数次誓:这一辈子都不再杀人、害人,做一个温柔善良的妻子、母亲就好。这才几日工夫,就要她破了誓言?想到木蝉为了一个誓言可以终生不嫁,她不要背弃誓言。 518. 地宫不死人(2) “八郎,我想去嘛!我想去,你陪我一起去?”摇着柴兴的胳膊,用近乎乞求的目光不停地期待着:不要听反对的话! “不行!”柴兴赌不起,更不想看她有丝毫的冒险行为。这么冒险的事也不愿去尝试,待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容蕊王后未死已康复,便不想重复过往的生离死别。只要有一丁点的危险,他都会反对。 不答应!那她就不和他说话!如果灵儿出事,她良心难安,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因为她的自私,害了另一条无辜的性命。 柴兴见她不说话,一急道:“蕊儿听话,好好养身子……” “好什么?这点小事你都不答应我。我要去嘛!”雪音缠着他,又是撒娇,又是耍赖。 “好!陪你一起去。” “八郎,你真是太好了!”张臂环住他,“天黑了,我们就去!” 可是,天什么时候才会暗下来。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她感觉自己像个无所事事的人,多想寻点乐子。可她知道,夜入皇宫绝不是什么乐事,而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太多的事躲不过,不如就坚强的面对。如果她是鸡蛋,也不惧去和皇上那块石头碰。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是一种了结的方法。而她想的是如此与皇上有个了断,事情总是需要说清楚的。 近三更时分,fu妻二人进入暗道。雪音手中提着灯笼,往皇宫方向移去。 过了良久,二人放缓脚步,再往前就是龙腾殿。站在龙腾殿的书架后面能看见大殿上的一切,倘若皇上不在,他们就可以悄悄进入琉璃宫探望灵儿。 “蕊儿……”柴兴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皇兄不会让他们在一起。即便他们已经成亲,皇兄是从不服输的人,当年皇兄从柴兴手中夺走丁淑妃,如今他又爱上蕊儿,又用同样的方式将她夺走。 避开就是最好的办法! 从来就知道,自己与雪音是不同的人。雪音在柔弱的外表下,藏匿着一颗坚强的心,而他却很脆弱,甚至是胆怯。不敢与皇兄起争执,甚至惧怕皇兄的手段与威严。 雪音抬眸,在柴兴的神态中捕捉到了不安。 交换目光,柴兴摇头再摇头,仿佛在说:不去了,我们回家吧! 看到他的心痛,雪音于心不忍,拿定的主意也开始摇摆起来。就在这时候,暗道中,响起沉闷的脚步声,因为回音,脚步声很大。 柴兴拉住雪音,灭掉灯笼,躲至拐角处。 脚步声是从龙腾殿下方传来的,在暗道的尽头出现一个黑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地移来,灯光映射出一个xiu长的身影,因为相隔较远看不清那人。 很快,黑影便近了跟前,是顺德帝身边的喜来公公。他捧着一只琉璃碗,似捧着明珠般小心翼翼,空气中迷漫着熟悉的血腥味。雪音记得这种气味,是血、人的血! 喜来公公张望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快地低头在碗的中央tian了一口,自言自语地道:“啊----真香!”赞叹一声后,又tian了一口。 519. 地宫不死人(3) 雪音却看得胆颤心惊:都是怎么了?皇上食人血,连喜来也把人血当成了美味,还说“真香!” 柴兴不解,不知道那碗中是什么东西,也至于喜来要偷偷地tian食一口。若是美食,不应该是在御膳房么?正在思忖,被雪音拽了一下。随着雪音手指的地方,正是喜来公公来处的方向。 雪音将嘴附在柴兴的耳边,低声道:“秘密在那边。” 等喜来公公走远,fu妻二人往他的来自奔去。这一片明明是死路,除了石壁还是石壁,可刚才喜来公公分明就是从这里过来的。定是有暗门,只是他们都不曾知道。 “蕊儿,我们回去!”柴兴催促着。对他来说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要求会担风险,他宁可扼杀了要求。再则,他已经不是当年好事的少年,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行事自然就应沉稳些。 “不嘛----都来了,为什么不瞧个究竟。”雪音低声呢喃道:“八郎,还记得那日在我生下斐儿之前,皇上曾令喜公公送了一瓶鹿血么?” 柴兴道:“你是说刚才喜来公公捧的是鹿血?” “不----”雪音肯定地道,“不是鹿血,而是人血。” “怎么可能?人血!”柴兴想到被蕊儿饮下的竟然是人血,不寒而栗,很快就忆起了夏峰说过的事:“真的有不死人!” “不死人?”这回换成雪音吃惊。 柴兴一边敲打着石壁,一边道:“相传有个叫蓬莱仙岛的地方,有不死神鸟,食其蛋可长生不老……” 雪音沉吟道:“那么……我真是被不死人血所救?” 当事实摆在眼前:本又损毁的五脏突然奇恋般地康复了,不由得雪音不信。如果自己已经可以长生不老,而八郎却要面生老病死,没了他,自己活那么做甚?自己活着是因为要陪他,是因为他要给自己余生的快乐与幸福啊。所以,她不要放弃,如果那个不死人真的藏在暗道之中,她也要取上一碗血让八郎服下。她本不计较生死的,只因为想与八郎长厢厮守,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他。 两个人在石壁上不停的敲打、mo索,不知道过了多久,“轰隆”一声,雪音欢喜地回头,看着一侧的柴兴:“太好了,找到了……” 石壁上出现一道石门,里面是间空旷的石屋。石屋中央是块巨石,上面用寒铁链锁绑着一个男人,看不清他的脸,被凌乱的头遮得严严实实。走近了,才瞧清,寒铁链锁住了男人的琵琶骨,背依附巨石之上无法动弹。 柴兴本能地护住雪音,将她拦在身后。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被困缚在巨石的男人,这是一体形健壮、魁梧的男人,他浑身的肌肉证实,这是一个长年习武的男子。 “昏君!恶魔!要取老子的性命尽快动手。八百年了,老子活腻了,来!来!快给老子一个痛快。” 真是秦朝人!真是不死人! 雪音惊诧得仿佛梦中,听到面前男子的狂呼乱喊,还有他那狂妄而傲慢的语调。 “前辈!”雪音从柴兴身后走出,淡雅地冲柴兴浅笑。仿佛告诉柴兴:没事的,那人被绑在巨石上,不会怎样。 520. 地宫不死人(4) 巨石上的男人缓缓抬头,透过脸上头的缝隙,他看清了,来人是一对nan女。女的清丽tuo俗,男的风度翩翩,宛如人间璧人。 八百年的孤独,八百年的寂寥。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们早已埋于泥土化为尘土。可他还活着,这是怎样的生活,温无边际的孤寂像大海的浪潮般一次次卷来,一次次地退却,如此反复循环,无边无尽。不死人,他是一个不死人,最初想要长生不老,可真的成了不死人,才现死比登天还难。 “你们是谁?”男人冷冷地问道。 柴兴跟上雪音的脚步,站在她的身后,准备随时应付会突然生的一切。 “回前辈,我叫凌雪音,是容蕊王后。这位是我的丈夫----贤王柴兴!”雪音不想骗他,心中没有敌意,有的只是好奇。她实在奇怪这个人如果活了八百岁,从他的体形上看,定是习武之人,八百年的武功怎会被人捉住,还被困于此。 男人听到容蕊王后几个字,大声道:“天下第一美人!”是惊叹,不由得细细地打量起来:看她的容貌实在平常得很,南越朝的后宫之中,这样的美人比比皆是,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呸,想到美人,男人就很气恼。该死的顺德帝,居然用美人为饵,诱他上当,为了zhan有美人,居然中了美人的毒物,待他一觉醒来,便被绑在这块大石头上,无法动弹。还被人锁住了琵琶骨,挑断手筋脚筋,成了供血之人。每过半月,顺德帝都会派人割开他的手腕,取走一碗血方可罢休。 男人说完,不由得好奇起来:“你是凌雪音?”传说中飞扬沙场的奇女子,天瑞府威武大将军的女儿,她不是死了么?真是天下第一奇闻:容蕊王后居然还有另一个身份,天瑞府的凌雪音。 雪音移到男子身前,定定地看着他:喜来公公的血是如何取出来的,为何这男人的身上除了被锁住的琵琶骨隐约可见铁链的影子,竟瞧不见任何伤痕。他赤1uo着上身,古铜色的肌fu完美得像名匠手下的雕塑。她虽是成婚的妇人,也曾见过丈夫的身子,可这样完美无损没有疤痕的躯体还是第一次见到。 “美人喜欢在下?哈----那美人将在下放了,在下保管让美人舒坦……”男人莞尔道,多少年来,都是他这样瞧女人,何曾被女人如此瞧过。 “下流!”雪音骂了一句,扬扬脑袋:“你是魔是妖?” 他定不是人,是人就会有不足之处,也会有伤口,先前明明看到喜来公公端了一碗血离开,他身上无伤痕,甚至连半点的血渍都不曾看到。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妖怪,哪有人恢复伤口如之快的。不会是神,神不会说出如此难堪的话。那他定是妖魔,世间哪有不老的人,更不会有不死的人。雪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对方。 521. 地宫不死人(5) 男人讨厌这种眼神:“美人,你放了在下。在下便替你完成一个心愿!” 雪音不再打量他,转身走近柴兴,道:“如果前辈想以此为饵,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以前她梦想着嫁给一个好男人,她有了柴兴,爱她的、她爱的八郎;也曾梦想着有个孩子,而今她有了斐儿。余下的心愿是保卫和坚守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与平静。 “我知道一个绝世宝藏的秘密,只要你放了我,我便将它告诉你。”男人继续you惑着。 “八郎,你以为呢?”雪音问得轻柔,就像在问:今儿想吃什么呢?那样的体贴又轻描淡写。 本是男人充满you惑的话语,到了雪音的嘴里变得没了份量。 柴兴笑得灿烂:“我自幼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珍宝没见过。什么都比不得蕊儿。” 雪音笑,如绽放的花儿,张狂而灿烂,眼睛异常的明亮。 男人看到眼前的画面,竟有说不出的醋意。容蕊的美,不在于容貌,而在她的眼睛,她有一双颠倒众生的眼睛。那双眼里有太多的含义:温柔、妩mei……尽蓄其间。 “难得八郎会如此看,我们回去吧!”雪音握住柴兴的手。 二人并肩离开秘室宫。在石门即将合上的刹那,男人疯狂的厉喝道:“放了我!放了我----我便告诉你们不死神药的秘密!” 柴兴止住脚步,身子一闪,进入地宫。 “八郎!” “蕊儿,我要让你永远年轻美丽,这不是很好么?对不对,一定很好!” 这个条件的确够,就如她想让八郎永远留在身边。若能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他们会成为天上人间神人羡慕的世间的眷侣。 明明感觉到了危险,可男人的承诺太。雪音真的想年轻,永远都如同正值妙龄的少女,而八郎永远翩翩风度,年轻俊郎。 柴兴走到巨石前,从怀中掏出削铁如泥的短剑,这是皇兄赠他的宝剑,寒铁打造,剑柄镶嵌着漂亮的宝石,在微弱的油灯下灼灼闪光。 “前辈,我放了你。你一定要把不死神药的秘密告诉我们。”柴兴yu削断铁链,沉思起来,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休怪我们无情,倘若前辈返悔,我们可不好应付。” 必须得防备,光他那身肌肉便能确定面对的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若是他们fu妻联手也打不过,岂不太过冒险。 男人被柴兴强迫吞下药丸,眼睛里喷着烈焰一样的光芒,透过间缝隙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女人。风姿太了,像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子,她高贵的、优雅地站在一侧,温和而深情的凝视着她的丈夫,让人感到莫名温暖,就像一株虽不艳丽的却能让人感到心动的小花,莫名就让人想占为己有。 “丁丁----”铁链滑落在地上,男人立起身反身解开被钳住的琵琶骨,挥动双臂,用手掠开脸上凌乱的长,虎视眈眈地凝视着面前的nan女。 “前辈,你该把秘密告诉我们了吧?” 话音刚落,男人手臂一挥,两指锁住柴兴的咽喉,“胆子不小,竟与青衣魔谈条件。” 522. 地宫不死人(6) 青衣魔,他就是九重宫书籍中记载的百年前纵横江湖无敌手,杀人无数的青衣魔。他也是秦朝人,一个长生不死之人。传说,他化身成魔,皆是因为当时江湖中的第一美人。 “前辈!忘了自己身中剧毒么?” 青衣魔“哈----哈----”狂笑,从口中吐出一粒药丸,“臭小子,要不要尝尝这药丸的厉害?” “前辈----”雪音看着脸色剧变的柴兴,他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求你不要伤害他!” “哦----”青衣魔色迷迷地审视着面前的素衣妇人:绝妙的风韵太迷人了。吞了一口唾沫,放松手上的力道,“放过他也成,那在下可不会对美人客气的!” 柴兴听到此处不由担忧。曾说过:会保护她,爱惜她,不能让她再受到些许伤害。“蕊儿,不要管我,你快走呀!快走----” “不----”雪音不会走。他们曾说过: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他若有不测,她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而去,这是他们两人的约定,更是他们的诺言。 “蕊儿!你快走----”柴兴声声呼唤。忘了自己的安危,只想让她平安tuo险。虽有防备,不曾想对方的武功远在他所预想之上,一旦tuo身,他们fu妻就如临猫的老鼠,遇狼的羔羊,唯有任人宰割的份。 “青衣魔,你说吧,要怎样才肯放过她。”她错了,居然轻信了青衣魔,竟和尘世所有人一样梦想长生不老。都是为了她的虚荣,八郎才做错了判断,害他身陷险境。 雪音离门口只有两步之遥,只要她一闪身就能离开,而他们则会被封闭在地宫之中。 青衣魔不愿冒险,倘若凌雪音出去找帮手,自己便插翅难飞。“你过来,我便放开他!”即便有太强的武功,必竟难敌众人,寡少敌众,也不能轻易的tuo身。若是对方再使毒药,他还得被抓回来。 “不----蕊儿,你快走……”柴兴脸憋得通红,断断续续地道。 雪音不会抛下八郎的,轻轻地移来。当他们彼此相爱,便决定了此生的同生共死。即便有多大的危险,他们也会一起面对。 青衣魔推开柴兴,快地腾手来抓雪音。 说时迟,那时快,雪音迅出手,可她的武功在青衣魔的眼里变成了不堪一击。青衣魔强大的内力卷来,她就轻松落到对方手中。青衣魔得意洋洋,一只大手游zou在她细腻光滑的面颊上。 “蕊儿----”柴兴大呼一声。 “八郎,你快走!不要管我……”不会走,柴兴扬起短剑,猛冲过来,近了!短剑没有击中青衣魔,却被青衣魔挥袖一卷,一股强大的内力劲风将柴兴推到门外。 “美人……”青衣魔抓住她,就像猴子摘到了桃,实在容易得逞。 雪音不停躲闪,将脸转向一边,可对方的力道太大,还是被青衣魔讨得便宜,几个粗鲁而霸道的唇印如冰雹般打落在她的脸颊。 柴兴不甘妻子被辱,握起短剑,再次飞奔而来。 以柴兴之力如何能与青衣魔抗衡,对方习练一身的绝世武功,八郎所举,就如同鸡蛋石头相碰。 523. 生死抉择(1) 第一百二十五章生死抉择 “八郎----”雪音感觉到青衣魔眼中的杀气,又是这一招,刚才只是略为挥身,就将八郎推出石门之外,这一掌分明比先前又重了一分力道。 不,她绝不能让八郎有事,如果他们fu妻之间注定有一个人会死,她会选择自己。这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承受不了余生数十的孤独,所以她自私地做了选择,让他痛苦的活着,而自己可以痛快的离去。 雪音心中一急,体几内力喷涌,运足全力推开身边的青衣魔,顷刻间,浑身的力道像大海的狂潮般卷袭而来,双掌并出,青衣魔快往门口方向飞旋而去,“轰隆----”一声巨响,石门旁破出一个大洞。 青衣魔怪异地看着雪音:柔弱女子竟有如此的力道,将他推出数步之外。即便是他数百年的内力修练,居然被她重重地击了一掌。他当然不知道,凌雪音承继了凌定疆的天生神力,自小便是如此,拥有极大的力道。 雪音飞身一闪,护住柴兴,急切地道:“八郎,你没事吧?” 青衣魔站稳身子,暗调内息:“臭女人,若你识好歹本大爷便饶你夫君一命。能被大爷相中,乃是你几世修来的福份……” 柴兴深情的凝视着妻子的眼睛,用不高的声音吟道:“不离不弃,生死相随!”雪音面含微笑,像夜空有皓月般明艳动人,即便有乌云也无法掩饰她的光芒,重复着柴兴的话:“生死相随----” 即便是死亡,也无法让他们分开。有了彼此,再大的危险都不再危险,在他们的眼中变成了世间最柔美的考验。她落在他的眼中,而柴兴也融入她如星的明眸中。这样静静的产视,眼中有彼此,心中也有彼此。 这样的情,像温婉长流的细水;这样的爱,又似熊熊燃烧的烈焰。 “你们俩打算谁死?”青衣魔道。 青衣魔好恨:恨别人可以成双入对,而自己却要独自面对数百年的孤独,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就找不到他们眼中的情爱,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多美的誓言。曾经何时,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过一样的话,而她却去了,留下他独自寂寥。在漫长的年轮长河中,再也不曾找到这样的感觉。 唯有被寂寥、孤独更替,品尝不到快乐的感觉,也尝不到幸福的滋味。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无边无际的思念……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果实飘香,尘世间该有的,青衣磨体会不到,也无法拥有。他就像一个怪物,这样痛苦地承受着一切。 面前的这个女人,一定要夺过来,让她爱上自己,亦如她爱上面前的男人----柴兴。他以为自己不再需要爱,到了此刻,却是那样嫉妒,嫉妒世间越了生死的情爱。 被他们热烈而温情的目光刺痛,青衣魔厉喝一声,道:“夏紫蕊,说,你死还是他死?” 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坦然,她缓缓抬眸,迎上青衣魔满是杀气的眼睛:“我与他同生共死!” 524. 生死抉择(2) 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雪音把这个难题抛回给青衣魔,只要他们俩之间有一个死,另一个也不会独活。 青衣魔嫉妒,如火山pen般的嫉妒,缓缓地蹲xia身子,看着幸福相依的nan女,她偎依在他的怀中,那样的恬静,而他又是那样的幸福。 “夏紫蕊,跟着我,我……让你长生不老!”青衣魔道。 她根本都不瞧青衣魔,眼中唯有柴兴,温柔地抚着八郎的脸,动情地道:“与其万年不死,不如一世恩爱。只羡鸳鸯不羡仙,若没有八郎,我凌雪音便无活着的意义。我……愿与他同生共死……” 那么,她是不会跟他走了! 青衣魔被面前的情景惊得心痛,这种心痛的感觉有多久没有体会,他已经忘了。原以为,自己是石头做的,不知道什么痛,什么是苦?可此刻听凌雪音道出,方才明白,自己这八百年算是白活了。碌碌无为,杀人无数,猎艳无数,却从未体会到这样刻骨铭心、生死相随的爱情。即便是百年前那段美丽的爱情,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强占,直至那个女人自尽身亡而去。 “臭小子,你呢?只要你答应把她给我,我给你绝世宝藏,给你天下最美的女人……甚至可以助你登上皇位?如何?” 如果让他得到此女,必会让她对自己动心,然后像柴兴这小子一样,和她同生共死,青衣魔炽烈地渴望,希冀得到世间最懂情爱又最特别的女人。 柴兴看着面前的雪音:她笑得平静而淡雅,明眸之中氲氤着迷人的雾气,没有临死前的痛苦,只有平静的幸福。虽不能同生,却可以同死,这是多好的结局。因为她的无畏,他也无惧。又岂能让蕊儿失望呢?即便是死亡,他也会给蕊儿一个最美的笑容。 柴兴道:“失去了蕊儿,本王绝不苟活。蕊儿多爱本王,本王便有多爱蕊儿!”用手蒙上雪音的双眼,不能让蕊儿看到自己死时模样,只想留给她最美的记忆。今世这样结局,他柴兴无悔也无怨,甚至是带着幸福死去的。柴兴确定捂住了雪音的双眼,她已经看不到自己了,继续用温婉如水的声音道:“蕊儿别怕,无论何时八郎都不会弃你不顾!”转头看着青衣魔,用眼睛道:你要杀便杀吧! 柴兴真的好爱蕊儿!即便是死,也不愿让她看到死前的恐慌,居然用自己的手去蒙上她的眼睛,把死前的恐惧悄悄地留给自己。 “哈----哈,你们想一起死,可老子偏不答应。说吧,你们到底谁死?” 就算他们fu妻联手,绝动不了青衣魔分毫,在青衣魔的面前,他似雄鸡,而他们像小蚂蚁。所以,他们放弃了挣扎。 他真的要蕊儿陪自己一起死吗?柴兴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蕊儿可以活着,她那么年轻、美丽、聪慧,又经历太多的风雨磨难,还从未看到人世的美好,未听斐儿稚嫩唤她一声“娘”,怎可以,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要害蕊儿陪自己一起死。 525. 生死抉择(3) 同生共死,这曾是他们fu妻的承诺。到了此刻,才现,曾经的诺言是如此的荒唐可笑。爱她,就应该让她继续活下下去,活得更好、更快乐…… “你杀本王吧!”柴兴大声道。 青衣魔一怔:先前他们还选择同生共死。这才多久,他就做出了抉择,两男一女的游戏,注定有一个男人必须除掉。 雪音大惊,推开脸上的大手,不解的看着柴兴:“八郎----不是说好了么?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蕊儿,我终于了解,当初你为何要隐于南岳山。”她便是这种感觉吧,爱他,却不想看他痛苦,所以把痛苦独自承受,只希望他可以活下去。现在他就希望雪音可以活着,活着看斐儿长大netg人,看斐儿子孙绕膝。 “青衣魔,你放过八郎。要杀就杀我吧!”雪音毫不思索,“既然你能了解,那么八郎……我要你活着,替我活着……” 现在两个人都争着要死! ma的,他想为难这对nan女,居然被他们难住了。青衣魔所有的得意在此刻都消失无踪,反而被两个人吵得脑子里一片凌乱。 两个都杀,好像是成全了他们,而且青衣魔喜欢凌雪音,想得到这样的女人。可是杀了柴兴,凌雪音必恨自己! “你们俩慢慢商议,谁死谁生?商议好了,再来告诉本爷!”青衣魔觉得腹内空空,得出去寻点食物回来。 青衣魔快离开暗道,fu妻交换目光:恶魔已走了!他们又岂会在原地等死? 柴偿拉着雪音的手,快地往贤王府方向奔去。 到了,就快到贤王府了! 柴兴突然停止奔跑,道:“蕊儿----” “八郎,怎么不走了?” “不能回贤王府!” 皇宫和贤王府的地下暗道是相连的,青衣魔不害皇宫人,就会害贤王府的人。贤王府里住着三位侍qie夫人和几个孩子,这一生他对不住她们,无法给予她们真爱,可她们都真心爱他。柴兴不想再欠她们了,所以给了她们最优越的生活,也给了她们想要的平静与富贵。 “八郎……” 雪音仿佛看懂的他的用意,现在是他们唯一逃走的机会,如果放弃就再也没有机会,或许会真的丧命在青衣魔手下。但是如果他们fu妻侥幸逃过一劫,却因此让贤王府众人蒙难,他们一生都不会释怀,更无法快乐。人的一生最大的快乐是坦然,无愧无悔于天地之间,而良心的责备是世间最大的惩罚。 他们的快乐和幸福都是最坦然的,无愧于人,无愧于心。 雪音继续道:“一切……我都听八郎的。” “好!”柴兴笑道,“蕊儿回去找人封堵出口,由我来拖住恶魔。” 如果他死了,留下孤独的她,要怎样面对漫长的人生。从来不曾想过死的那个会是他,所以她也不想离开。 雪音道:“不,还是八郎回王府。我在这里等青衣魔,还能与他纠缠好一阵子,再说我的武功在八郎之上。”毕竟她曾是纵横沙场的银虎女将军,而八郎一生都没杀过人,即便面对的是青衣魔也难以杀手,无论是经验还是武功,最应该留下的人是她。以前她身ti不好,可现在她的身ti已经康复了,所以她也能替八郎挡去风雨。 526. 生死抉择(4) “蕊儿!刚才你不是说一切都听我的么?这么快就不听话了,你回去,我留下!” 她是说过,那又如何,最初答应是想与他在一起。可此刻他要独自面对生死,她又怎能把危险留给他。 “不,这次八郎听我的,往后,我都听八郎的……”雪音固执地道。若是八郎死了,她一定会很难过,所以要么自己死,要么陪他一起,尽管这看起来很傻,可雪音却不想再改变。傻虽傻,却不会让余生有憾。 “哈----真是fu妻同心啊!”这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在暗道的深处,出现一条长长的黑影。 “蕊儿,快走!” 雪音转身迎上青衣魔,固执地道:“八郎,你走吧----” “你疯了!”柴兴怒骂道,转身就来追雪音。 青衣魔近了,看着对面奔来的nan女:他们依旧推辞着,谁也不肯离开。 “决定好了,究竟谁死啊?”青衣魔道。 “我!”雪音不再思忖,八郎不可以死,他还有三位侍qie夫人,五个儿女要照料,而自己除了斐儿、八郎已无牵挂,这一生她没有对不住任何人,但八郎不同,有那么多人需要他,离不开他。 “我----”柴兴坦然道,“请前辈放过蕊儿,杀我便好!” 什么叫杀我便好!杀人还成了好事? “好,很好!接招吧----”青衣魔衣袖一挥,卷起一团蓝色的气团。 “蕊儿,快走----” 柴兴催促着,话音刚落,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掌,不由自己地往贤王府方向退步,腿不再是自己的,连身子也不属于自己。是雪音,她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只想将柴兴推离危险之中,看他不停地往贤王府方向不由自己的奔去,再奔去。 雪音大声道:“八郎,好好活着……” 青衣魔怎会杀她呢?爱她还不来不及。用力抛出蓝团,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瞧出不对,迎身而上,蓝团重重地击在她的腹部:“啊----” “蕊----儿----”柴兴看到中招的雪音,痛呼出声,重重地跌扒在地上,xiong口似有万斤重石一般。 青衣魔大惊,不曾想,她竟然用身ti挡住了那一掌。青衣魔纵身一跃,抓住她急飞离的身子:“为什么?”借着昏暗的油灯,看到她依旧灿烂而坦然的笑容,像清晨的阳光那么耀眼,又似晨露般的无垢而晶莹。心中最柔软的弦被人拨弄,这样的女子,明明柔弱,却又那样的坚强。 这一刻,雪音又体会了五脏俱损的痛楚。她强展笑颜,道:“前辈,你……答应过我们,只杀一人……”如果必须要选择,请让八郎活着。他活着,是因为有更多的人需要他的存在。而她,凌雪音就这样离去吧。 “啊----”柴兴转身飞奔而至,青衣魔运出一掌,正yu出手听到怀中女子悠悠地道:“前辈……求你……放过他!”已经决定了要杀了柴兴,仅仅因为她的相求,青衣魔收回了掌力。 “蕊儿,为什么?”柴兴痛苦奔近,跪在地上,看着口流鲜血的女子,已经说好了,他死她活,可她居然选择自己死。 “我想八郎活着!”雪音笑道。 527. 再见斐儿(1) 第一百二十六章再见斐儿 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简短几个字,却仿佛重若千钧。青衣魔看着面前的nan女,这是一对抛却生死的眷侣,谁都想为对方而死,却愿对方活着。 “前辈,求求你,救救蕊儿!你杀我,你杀了我吧……”柴兴不停地央求着,跪在地上。 这是青衣魔第一次遇到如此深情的一幕,居然请求被杀,不是因为懦弱,只因为一个字----爱。这便是他苦苦追寻数百年而不得的真情,可今日总算见到了,不是自己,是别人的。只片刻,青衣魔的心被他们欣赏搅得天翻地覆。 “傻……傻瓜……”雪音抚上他的脸,“活下去,不要再借酒浇愁……” 青衣魔脑子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样的眷侣,他们爱得深沉,爱得炽烈,死在他手下的fu妻、情侣无数,却从来不曾有着这样的人儿。他们明白爱的真谛,爱得无私,爱得无悔…… “前辈,救蕊儿!”柴兴从袖中取出短剑,如果他死了,青衣魔就一定会救蕊儿,他不要蕊儿死,他要她活着。“扑----”舞起短剑,重重地扎入腹部,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但他真的不愿意看她死去!如果用他的死可换回她,他会义无反顾地这么做。 “八……八郎----”雪音一阵激动,昏死过去。 他们fu妻双双皆入黄泉路! 能同死也是一种幸福!那一刹那,雪音想的便是这句话。只是生平第一次也最后一次有了怨言,为什么八郎不能听她的。真的太多的人在意八郎,他怎么可以因为她就撒手人寰,居然当着她的面自尽……这将是她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都无法忘怀的痛苦。 周围好静啊!没有丝毫的声响,暗道之中的油灯依旧,盈盈跳舞,像在庆祝什么欢喜的事情。他们fu妻双双躺在冰凉的地上,即便是死,柴兴一只带血的手也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就如他们的誓言那般:生死相随。 柴兴一觉醒来,忆起昏死前的那刻,不由大呼一声:“蕊儿……” 听到八郎的声音,雪音启开双眸,眼帘中印出他的身影。还记得在她昏迷之前,看见八郎举剑自刎,他竟然没死。 青衣魔呢? 张望左右,身边出现一具白骨,穿着破烂的衣衫。这衣衫是青衣魔的,而青衣魔却没了踪迹。难道这具白骨便是青衣魔。 “八郎,这……”雪音猜不出了什么事,挡下那掌力道极大,仿佛五脏俱碎,而她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柴兴努力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蕊儿昏死之后,青前辈不停地低语……”柴兴回忆着,就在他为前路忧心,决定与她共赴黄泉之时,听到青衣魔说:“原来这便是真爱,这是便是爱,可以生可以死……谁说爱是自私的,他们竟如此在意对方,都想让对方活着……八百年,我竟白活了八百年……” 青衣魔深深地明白:杀他们间任何一人,等于同时杀了两人。所以他们谁都不会苟活,即便是活着,另一个人的心魂皆空,亦如行尸走肉。那一刻,青衣仿佛看懂了人间情爱,笑了,淡淡道:“我会救你们……”青衣魔拔出柴兴腹上的短剑,鲜血飞溅,柴兴觉得很痛,痛得几近昏厥。青衣魔用剑割破自己的双腕道:“吸吧,吸尽我的血,你们便不会死……” 528. 再见斐儿(2) 雪音已经昏迷,根本无法吸血,青衣魔用内力将自己的血液逼入她体内,看一点点的血液流尽……血尽后,青衣魔在瞬间化成白骨。 他们竟然得到了青衣魔全部的血,还记得青衣魔死前的话:“哈----老子总算做了一件好事!让你们去长生不老罢!臭小子,好好待她,若你负她,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青衣魔死了! 雪音站起身,看着身边的白骨。 fu妻二人怔愣之后,俯xia身子,yu拾起他的尸骨,触手一碰,化成尘土,片刻后唯留一件破烂的衣衫,一拾衣衫,尘土飞扬,柴兴yu抖去尘埃,却扬起脚下化成骨血的细尘,细尘飞卷一片迷蒙,随着柴兴的抖动骨灰也飘散在长长的暗道之中,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臭小子,好好待她,若你负她,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暗道回应着青衣魔临死前的话语。青衣魔本想杀他们,却在最后救了他们fu妻,还将自己体内的不死血液尽数相赠。 “蕊儿,你无事吧?”轻缓地摇头,看着暗道中的尘土,携着柴兴跪在地上:“多谢青前辈所赐!” 二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算是答谢青衣魔的大恩。 拾起地上的破衣,柴兴颇是忧虑地道:“蕊儿,怎么办呢?倘若皇兄知道……” 青衣魔乃是不死之人,突然失踪了皇上必不会放弃。如果知道他们fu妻曾经到过这里,皇上又会怎样做?难道要饮兄弟之血不成? “八郎会有法子的?”雪音浅笑,他们成了不死之人。 她相信柴兴,也希望柴兴不要再那么懦弱,他是男人,应该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她也该换一种方式生活,做一个小鸟依人般的女人。 柴兴应道:“蕊儿看出来了?” “我的丈夫又岂是无能之辈?” “哈----”柴兴张狂的大笑。 “嘘----”雪音止住柴兴的笑声,低语道:“暗道之中回音极大,难道不怕被人听到么。” 携手离了暗道,出了暗门。放下床板,雪音俯身盖上门板。 柴兴突然放声大喝道:“来人呀,有刺客!有刺客!”弄翻门板,继续高叫。 雪音明白,这一招是为了掩饰青衣魔下落,似要告诉皇上:青衣魔逃走了。石壁上被青衣魔的打了一个大洞,皇上是不会生疑的,无论是她还是八郎,都没有如此强劲的内力。 “蕊儿,你没事吧?没事吧?”柴兴抱住雪音,满是惊恐。 还真是没瞧出来,原来八郎演戏的工夫也并不弱,这副惊恐犹如真的。若不是她知晓,还真会被他骗了。 樊洪等人听到惊呼声,进入湘波院。 “王爷,出了何事?” 柴兴指着床处:“宫里逃出什么人了么?刚才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从下面跳出来,把我们吓了一跳,尚未看清,那人就不见了!”“还站着作甚,快,那人往北边去了,快去抓人……” 樊洪和童朋提剑往北边而去,一离湘波院便召聚了十几个护院,再加上贤王府的男仆,近百人,浩浩荡荡地往北边而去。 北边自刘胭脂被赶到郊外尼姑庵后,已经无人居住,这番一闹腾,动静不下,也做足了青衣魔逃离暗道的假像。 柴兴看着怀中的女子:“今晚,让你受惊了。” 529. 再见斐儿(3) 雪音摇头暗道:八郎不是废物,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证实自己的机会。世人都道,夏紫蕊才华横溢,医术jing湛,柴兴配不上她。唯有雪音自己明白,其实配不上的人是她自己。 八郎,柴兴生于皇家之中,却始终有一颗善良之心,双手不染血渍,是皇族中最干净的男子。他懦弱、胆怯,只因他不想卷入皇族的斗争之中。他简单,甚至容易相信别人,那也是因为他不屑于阴谋诡计。 江湖都说,柴英湿润如玉,俊美如玉;柴凤纯洁似雪,貌若净雪……而他们都不配得到如玉似雪的美名,唯有柴兴才应拥有这样的风度与俊朗。 雪音第一次如此细致打量着他:浓密的虎眉,炯炯有神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圆润的而上翘的下巴……他真的很俊美,是天下最美的男子。 柴兴不解地mo着脸:“怎么了?” “八郎……”她悠悠地道,“为了我,不要再把真实的你藏起来,行么?我……好讨厌阴谋诡计,更不想做八郎心中讨厌的人……”其实善于用计使诈的人好像是她,明明讨厌,却一次又一次地算计。如今,她真的想放下所有的算计,只想简单的生活,用一颗真心面对一切。 “蕊儿,你说什么?” 两手相携坐下,雪音继续道:“八郎!不要再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出也要故意装成胆怯、懦弱……” 他生于皇家,长于皇家,自幼就看惯了皇庭之内的阴谋诡计,不屑所以不做,不做便被世人认为是无为皇子。因为成为先帝爷眼中的平庸之辈,便可以借此避开皇位之争。无论是曾经的柴勇、柴英还是当今的皇上,都看不起他,可他却因此过得平静而踏实。 当年,柴兴用feng流不羁来掩饰失去丁淑妃的痛苦,也暗藏着一颗世间最痴情而纯洁的心…… “嘿----嘿----嘿!”柴兴笑得怪异,“我就知道蕊儿终有一天会看懂我的。可我还真想藏得更久些……” “我要我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儿,为我,不要再藏了?” 柴兴动情地看着她的眼睛:“不藏了,再也不藏了!蕊儿知我,这一次无论皇兄还想怎样,我都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些许伤害……” “八郎……”偎依在他的怀中,她的心境平静。现在才看懂丈夫的用意,她感到莫名的愧意,爱他,所以她会看懂他、理解他,未来的路很久,她愿意做回小女人,只做他怀中的小女人。抛却江山天下,抛却百姓福祸,只做一个小鸟依人,为他悲喜的小妇人。 “蕊儿,我想斐儿了?明日我们进宫去探斐儿。”柴兴悠悠地道,在这快乐的当口,不经意就忆起他们相爱的结晶,斐儿,自那孩子出生,他还没有认真的瞧瞧了,想起来就好遗憾。既然知晓了就应该弥补。 “嗯----”雪音从小就向往母亲故事里的江湖生活,无拘无束,浪迹天涯,“八郎,改日陪我回趟天瑞府……”这句话终是讲出来了,原谅祖母、父亲需要太多的勇气,可唯有如此,才能令自己彻底地释怀,让亲人们释怀。 雪音没有了怨恨,因为她已经深深地体会到爱的真谛,就如柴兴那样单纯的爱,不被仇恨所蒙弊,也没有半份的怨言。爱是美丽的,亦如雨后的彩虹,多彩多姿;爱也是感人的,就似那温暖的阳光,无论你的心有多冷,只因爱就会变得温暖。 她的人生不要留下遗憾,在所以她学会了宽容,即便是伤她极深的祖母也要宽容。趁祖母与父亲还健在,她只想说一句:我不在怪你们了,我依旧是你们的雪音。 530. 再见斐儿(4) 龙腾殿。 喜来公公一路快奔,不待人进入大殿,便高声道:“皇上,皇上……” “说----”顺德帝捧着手中的奏章。 真是怪了,凌雪音的记忆不是被封锁了么?怎会回到天瑞府了,今儿贤王夫妇进宫探望太后,若不是亲见,喜来公公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恢复了当年凌雪音的容貌。 “贤王爷携容蕊娘娘进宫探望太后……” 什么? 那琉璃宫的灵昭仪又是何人? 顺德帝陡然起身,满是狐疑。 喜来公公又重复一遍,道:“奴才过来的时候正巧瞧见容蕊娘娘,确实她无疑!” 顺德帝道:“走!去瞧瞧!” 灵儿分明死了,才用死人换回了昏睡的容蕊,如今她又重新回到了贤王柴兴的身边。难道那场“忘我**”根本就是假的,世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巫蛊之术,而雪音从来不曾失忆过。顺德帝百感交加,心中全是好奇。 一行数人,穿过御花园往太后宫去。 寿宁宫大殿,怀音与银华夫人抱着快满百日的斐儿,小心翼翼地递到雪音手中。 这是她的儿子,快满百日了,而她却见过他一次,肉团团、粉嘟嘟的水灵得像个瓷人,明亮忽闪的大眼睛,圆圆的脸蛋,那眼睛像她,而斐儿的鼻子、轮廓又似八郎。孩子真是奇妙,同时汇聚了两个的样子。 “斐儿……”雪音轻柔地唤了一声。 怀音细细地打量着娘娘,怎么容貌全变了,若不是她的声音和举止,真难想像她是容蕊娘娘。怀音抬头,好奇地审视着太后,太后却没有多大的意外,仿佛早就知晓一般。 柴兴伸过头来,细细地打量着孩子:“蕊儿真是会生,给本王生了一个可爱又漂亮的儿子……” “真不害臊,哪有这样夸孩子的……”雪音轻柔地抚mo着孩子的下巴,斐儿一动,用嘴含住手指,开始吸shun起来。 他们已经说好了,要游历天下,做一对快乐无忧的人间眷侣。可是斐儿太小了,带着他,必会跟他们吃许多苦头。不是她心狠,而是真的不能冒险。太后和银华夫人、怀音将孩子照顾得很好。待孩子再大些,他们便接斐儿与他们一起。 想到孩子一出生就从未吃过她的奶,雪音心中有涌起一股愧意:“母后,蕊儿能喂斐儿吃回奶吗?” 太后含笑看着恩爱甜mi的小fu妻,应道:“都过多久了,能有奶水么?” 柴兴明白妻子的意思,必是舍不得孩子。道:“母后,蕊儿到底是斐儿的母亲,就让她给斐儿喂一次吧?” 太后瞪了一眼: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唉,他们如今也是身为父母的人了。 “怀音,带王后去偏殿。哀家要和贤王说说话!” “是----” 雪音温和地看着怀中的斐儿,看过孩子之后,竟不想再放开斐儿。往后她想孩子怎么办?虽然知道太后能待斐儿很好,毕竟无论替代他们fu妻给予斐儿更多的父爱、母爱。可若是带着孩子,斐儿定会跟着他们fu妻过着流浪的生活。真的不想分开,好爱斐儿,抱在怀中,竟瞧不够,亲不够,想到不久就会与八郎离开,却不能带上斐儿,她的心好痛。 531. 再见斐儿(5) 雪音低头亲吻着斐儿的脸颊,一吻他就“咯----咯----”的娇笑起来,明亮的眼睛越明亮生辉,像两颗闪动的星辰。 “斐儿,娘真的好在意你……”大脸磨擦在小脸上,传出斐儿银铃般的笑声。 怀音道:“娘娘,斐世子最喜欢别人亲他了。上次在御花园,灵昭仪这么一亲他,他就笑了……” 那不是灵昭仪,那一次也是她呀,她是斐儿的亲娘,或许斐儿已经认出了她,所以才会如此开心。母子连心便是如此吧,这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进入偏殿,雪音解开衣衫,捧出如蕊的ru头,斐儿嘴辱蠕动衔在口中,不停地吸shun起来。乌黑有大眼睛,一转不转地凝视着雪音。 才刚看到斐儿,他们却要分离,多想看斐儿一点点长大,呀呀学语,摇摇走路……可是带上斐儿,未来的路会有多少艰辛她又如何能知,真的不愿意看斐儿陪他们一起吃苦。想到分别,眼泪扑漱漱地流下,晶莹的珠子,一滴又一滴地跌碎在斐儿的脸上。 “娘娘,你怎么哭了?”怀音不解,母子相聚不是该高兴的么? 她依旧轻柔地抚mo着斐儿的小脸蛋,那样光滑、细腻,他是她心头的肉啊,身为人母,才知父母的辛苦,她才决定原谅父亲的不是、母的残忍。 “怀音,往后……我不在斐儿身边,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他。天冷了,给他加衣;热了,记得给他摇扇……” “娘娘不接斐世子回王府么?只要你开口,太后必不会为难的。” 放眼皇族,有几个女人的孩子,不是一落地就抱给了奶娘、宫人哺养,本就不会如普通人家那般由母亲哺养孩子。况且,她和八郎是要游览天下,远走天涯,是要避开皇上的纠缠与谋算。 怀音不明白,娘娘为何说这么古怪的话,看她哭成了泪人。她交托这些,分明就是要离开一般,若在京城,以她容蕊王后之尊,随时都可以进宫探望世子,难道……“娘娘要离京?” 雪音缓缓抬头,泪眼看着怀音,“所以……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斐儿。” “娘娘的心也太狠了,难道你又要抛下王爷和世子,独自隐藏起来么?遇上什么事就不能告诉王爷,和他好好商议么?你可知道,在你离开王府的日子,王爷有多痛苦,整天疯了一般地寻你……我们做奴婢看了都心疼,难道娘娘就真的不介意……” 怀音又哪里会明白,如今她所面对的难题。倘若滞留京师不走,皇上时不时犯夺弟媳的怪病,弄不好又是设局、阴谋的,她真的不想再去纠缠。更不想看八郎介于妻子与兄长之间左右为难,她曾以为柴三哥已经放下,但李代桃僵事后,她便能感觉到柴三哥永远是他们fu妻之间的芒针,不能除,只有避。 过往的一切,雪音已经放下了,如今的心中唯有八郎一人。她敬皇上,视他为兄长,敬他为帝王,可顺德帝却未必将自己的身份摆放端正。 “我……不会抛下王爷,更不会弃斐儿不顾。”这只是暂时的别离,这次别离是为了他们一家三口还能更好的相守,所以雪音必须要忍一时之痛。 532. 再见斐儿(6) 怀音道:“希望娘娘说的是真心话!可千万别无声无息地走了……” “谁要走?”门外飘来一个地狱传出的声音,粗旷中带着威严。 怀音惊叹一声,迎向门口:“皇上!” 雪音垂眸凝视着怀中的孩子,说话的工夫,斐儿便睡着了。鲜艳的红唇微合,时不时地shun动一下,模样非常可爱。别离的痛苦漫延在雪音的心头,怀中的孩子是她的骨血,是她最爱的孩子,却不得不忍痛离开他。 顺德帝进入偏殿,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妇人,怀中掏着尚未满百日的婴孩,袒xiong露ru,正慌乱地整理衣衫。一瞬,只是一瞬,她洁白的肌fu跃入眼帘,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玉人般的璧人,心头似被兔子撞击,不安的跳动,什么地方像是着了火,一把火烧到了心里,窜到脑中。 先前在门外,好像听怀音提到“走”,她亲喂斐儿,难道她真的要离开?顺德帝道:“灵昭仪,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音看着顺德帝,复又垂下眼帘: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她是凌雪音,是夏紫蕊,却唤她灵昭仪。如何向世人解释,她从夏紫蕊变成凌雪音,而她是万万不能承认自己是灵昭仪的。 抱着怀中的孩子,款款下拜:“凌雪音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德帝脑海中忆起数日前沉默少语的“灵昭仪”,她是何时溜出宫的?亦或她的记忆早就恢复了! “哼----凌雪音----”顺德帝痛苦地重复着,为了与八弟在一起,她不惜要bao露自己的身份么?哪怕让天瑞府当年的丑恶公布在世人面前。 怀音听到此处,张大双眼:“娘娘……” 雪音跪在地上,不紧不慢地道:“皇上不是一早就知道雪音易容成紫萼的模样化身紫蕊么?” 顺德帝心潮汹涌,没让雪音起来。怀音从雪音怀中接过沉熟的斐儿。顺德帝满是怒意:为什么?为什么要弃他不顾?待她不够好么?愿意封她为后,立她为帝夫人,可她却不屑一顿,心里只有柴兴。柴兴,那个废物,武不能打仗,文不能理政,哪里能配得上她?在雪音宫中的这些天,她拒绝侍qin,却甘愿与柴兴同床共枕,满腹的怒火乱窜。 顺德帝握住雪音双肩,厉喝道:“灵昭仪,你得了什么病,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雪音不温不火,推kai放在肩上的大手,从容地道:“雪音的确与灵昭仪有几分相似。皇上认错可贤王不会。请皇上自重,我是贤王之妻、皇上的弟媳……” 斐儿刚刚入睡,听到耳畔的争执声,“哇啦啦----”大哭起来。 雪音奔向斐儿,低声道:“把孩子给我……” 顺德帝抢先一步,夺过怀音手中的孩子,细细地打量,立即就被孩子的眼睛所吸引,如此的明亮,如此的凌厉……光一眼,他就觉得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柴斐定是他的骨血。明明是他的女人,他的儿子,却要被自己的兄弟夺去。 533. 再见斐儿(7) “斐儿是朕的孩子!”顺德帝依旧固执的认为,只看孩子的眼睛,别的都不看。斐儿的眼睛让他感到了熟悉,与雪音的眼睛很像,但目光却像极了自己,即使是个婴孩,顺德帝能在斐儿的身上捕捉到太多与自己相似之处。 他忘了,柴兴是他的兄弟,他们兄弟同父同母,本就有几分相似。看着斐儿鼻子认定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他要用这孩子来要胁雪音回到身边。要雪音承认自己不是贤王之妻,而是灵昭仪。 灵昭仪?该死,这女人是如何出了宫,又怎样恢复了记忆……他已经来不及去想太多的事,只想迫她回到身边。 “不----”雪音看着顺德帝,他一脸肃严的凝视幼小的斐儿,实在猜不出顺德帝会做什么事,又不能冒险激怒他,放缓语调道:“皇上,把孩子给我!” 顺德帝抬眸,这孩子真是她的软肋。道:“要他可以,你得回到朕的身边,否则……” 雪音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倘若斐儿有任何不测,她定会生不如死。她真的好在意用生命换回的斐儿,以前她的身子那么弱,可斐儿出世之后依旧很健康。 顺德帝道:“朕绝不要朕的孩子叫别人为父亲,更不允许你以母亲的身份左右朕的孩子……不要说这孩子不是朕的,朕是他亲生父亲,只一眼就能知道他确实是朕的孩子。”几个月前,他知晓了雪音为了孩子或许会死,她的那些巧作安排,居然将斐儿托付于他,“给孩子特别的关照”,特别,为什么是特别,因为这孩子根本就是他的。 雪音满是痛楚,不知如何应对,又担心说了不是,顺德帝会对孩子不利。左右为难,伸出双臂近乎痴呆地道:“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不想失去孩子,便承认自己是灵昭仪。朕会下旨让斐儿回到你身边,会立斐儿为太子……”顺德帝咄咄逼人。 不,这怎么可以?她爱八郎,便不会再做出令八郎蒙羞的事,以往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可是,若是皇上对斐儿下手,她又如何面对八郎。这是他们俩的孩子,可是皇上却一次又一次地说:是他的。雪音无法解释,因为有些解释只会越释越乱。 顺德帝扫过雪音,又细瞧着怀中的斐儿,道:“朕这便将实情告诉太后,当ri你以宫中养病之由,是如何与朕……” “不要!”雪音不想听,那是她的恶梦。可以想像顺德帝未讲完的话是何意,他自然不会说堂堂帝王凌辱弟媳,会说是她引you了他。若是传扬出去,八郎还如何做人。 心好乱,离开八郎万万不能;又不想让顺德帝伤害八郎。 “不要么?很好!那你今日便得承认自己是灵昭仪,是朕的嫔妃!”顺德帝顺德帝抓住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的脸:“你是灵昭仪,朕岂有认错之礼!朕记得,你的后背有粒黑痣,还有你的大tui上有块月形的伤疤……” “皇上认错人了!”雪音大声道。即便是这样,她也无法委屈成全,更不想违背自己的本意。富贵不、威武不屈,她不要一错再错。 534. 再见斐儿(8) 顺德帝的话字字如剑,剜割在雪音的心上,她和身ti特征他瞧得很清楚,还以为他不会记得,居然记得这么清晰。若是告诉太后,太后会怎么看?会如当年一般,为了维护帝王的尊严,要她成为顺德帝的嫔妃。已经有一个柔弱的丁淑妃了,她不要再做第二个。 “我是凌雪音!我是柴兴之妻……”雪音一字一顿地道,“斐儿是柴兴的骨血,与皇上无干……皇上错将我认作灵昭仪了。皇上的灵昭仪在琉璃宫,皇上若是不信此刻就可以过去瞧……”雪音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迎视着顺德帝盛气凌人的目光,即便是如此,她也不会退却,只会一口yao定,斐儿与他无干,自己不是灵昭仪。 顺德帝嘴角划出漂亮的弧线,是一抹清冷的苦笑。即便是此刻,她也不肯认了事实,居然还是说斐儿是柴兴的儿子,这怎么可能。他是皇帝,对女人的生理状况最是了解,当年雪音进宫之后曾有过葵水之期,根本就不曾怀孕。出宫不久就传来她怀孕的喜讯,还有这孩子本就是早产,是被刘胭脂给击打腹部动了胎气早产出来的…… 顺德帝是自负的,甚至是霸道而固执的,认定了事便不想再改。本想逼雪音就犯,不曾想雪音也是如此的固执,依旧声声说孩子是柴兴的。 雪音见顺德帝沉思,一个箭步从他怀中夺过斐儿,斐儿双手一擅,正yu再夺,雪音已经快地将孩子递到了怀音手中,将怀音与孩子护在身后。 顺德帝冷笑一声,挥手来拽雪音。她本可躲闪,却因母性使然,只是护着身后的孩子,不让顺德帝有伤到斐儿的机会。不曾想,顺德帝的目标根本不再是孩子,而是她。对,他便在太后的宫中当众要了她,再上演一出当年强占丁淑妃的戏。到那时,太后会顾忌大局,依会迫她留在宫闱,逼凌雪音为灵昭仪。 雪音几个踉跄被顺德帝推倒在帐内,压在身上。目光对视,雪音看到他目光里炽烈的怒火,爱恨交织。 这便是顺德帝做梦都想得到的女人,犹记得与她芙蓉帐内的缠mian,从来不曾有女人给过他那样炽烈的感觉,即便化成灰烬也在所不惜。要她,更想永远地占据她的心。当她心中有他时,他迟疑不前;当他错失机会时,他追悔莫及;他想要她心中唯有自己一人,可如今是如此的难;他要强迫她爱上自己…… “放开我!放开我……”雪音挣扎着。 刚刚坐起身,又被顺德帝强势推倒,甩得很重,木榻摇摇yu坠。雪音拼命的闪躲着,惊慌的呼叫着……“不,不能这样,我是贤王妻,我是你的弟媳呀!” 贤王妻!这三个字足可以刺痛顺德帝疯狂的心,是柴兴夺走了她,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抢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肯认输,也不甘心输给柴兴。 “吱----”雪音在挣扎中听到了衣袍被撕裂的声音。 怀音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疯狂的皇上,还有花容失色的娘娘。 雪音厉喝一声:“八郎救我!救我呀----” 听容蕊唤“八郎”,怀音方才如梦初醒,抱起斐儿拔腿就跑,奔往正殿。她得告诉王爷,快去救娘娘,再晚就来不及了…… 535. 化险为夷(1) 第一百二十七章化险为夷 寿庆宫大殿,太后正与柴兴说话。 宫人奉上极品凤泉珠,大殿上溢散着凤泉珠醉人的馨香,柴兴想:这也是蕊儿的最爱,回头与太后讨要些,也让蕊儿品尝。 虽是严冬,可太后的大殿里却异常的温暖,屋子里摆放了几只铜炉,所以比别处都要暖和许多。 “真是让哀家伤心了一场,蕊儿那孩子居然是中毒。对了,是谁人下的毒?”天下竟有“百睡”这样的怪毒,人一中毒就如死人一般。太后也是第一次听说此毒,心中有些好奇,是谁居然要下毒害个即将临产的女人。 柴兴道:“听江湖郎中说,她是在生斐儿前一天中的此毒。儿臣无能,因为时隔太久,也无从追朔。” “以后你当小心些!” “儿臣遵命!” 即便是贤王府真有人要伤害蕊儿,京城还有人对蕊儿有伤害之心,一切都不会有了。柴兴已经决定了携妻离京,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捧着茶盏,浅呷了两口。 突然,怀音怀抱斐儿跌跌撞撞地进入大殿,高声道:“不好了,不好了----” 太后有几分责备:“小心些,别吓着孩子。”这般大惊小怪,吓着孩子,斐儿晚上会睡不安稳的。 银华夫人接过斐儿,低声安慰着,抱孩子离开大殿转入后殿。 怀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禀太后、贤王爷,皇上……皇上……他……” 皇兄来了?怀间是陪在蕊儿身边的,难道蕊儿被皇兄缠住了!此念一闪,柴兴不待怀音说完,立即起身往偏殿奔去。 顺德帝像制住了羔羊,为什么每次在得到又失去后,才明白对自己的重要?这一次,他不人放手,喜欢她,便把她永远束缚在身边,柴兴能给的,他也能给。 狂乱的唇像无情的秋风,又是冰冷的雹子击落在雪音的脖颈上、脸颊上,不,不要这样。让八郎何堪,让她如何面对八郎的款款深情…… “我不是灵昭仪!我不是!我是柴兴的妻子……”雪音一遍遍地重复着,皇上不再是她年少时认识的柴三哥,那个温文尔雅、气宇轩昂的柴三哥死了,柴三哥不会这样待她。“我是你的弟媳,是你弟媳……” 那又如何,当年他还是在丁淑妃即将嫁与柴兴之前强占了她。他是皇帝,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哪怕爱上的是自己的弟媳,他想要,就能豪夺。雪音越是挣扎,顺德帝便越疯狂,用手反扣住她的双手。 就是故意要将这一幕呈给太后,呈现给柴兴……被他得到过的女人,看柴兴还如何争,还如何夺?再也不想什么帝王的理智,只想放纵的爱一回,抛开那些是非流言,也抛开后果。他是皇帝,谁还敢非议什么。况且,他面前的是灵昭仪,不是贤王妻! “你以为成为凌雪音就能逃出朕的手心!不,朕想得到的从来都不曾失手……”当年,他迷恋上丁淑妃的mei色,便是当着柴兴的面强夺了丁淑妃的贞节,柴兴为了兄弟之情,不得不恭手相让。 “吱啦----”衣襟撕破的声音,雪音努力地挣扎,再挣扎,可他的武功似乎又jing进不少,根本无法挣tuo被束住的双手。 “喜子,取白绫!狗奴才,站着做甚,还不过来帮朕!” 他要干什么? 几名宫人七手八脚将雪音捆缚在芙蓉帐内,四脚无法动弹。 屈辱的泪水像暴的洪,奔涌着,狂袭着…… 536. 化险为夷(2) 顺德帝坐在床前,衣衫不整,像欣赏花样的目光定定地凝视着,用手肆意撕扯着她的衣衫。 “八郎!八郎……救我!救救我……” “吱----”顺德帝拽住衣襟,用力一拉,传来衣襟破裂的声音,看她痛苦,他竟然有几分快意,为她的欺骗:“灵昭仪,告诉朕,你是如何逃出宫的?” “不是!我不是灵昭仪,我是贤王柴兴的妻子……” 难道皇上疯了,一次又一次地说她是灵昭仪,明明知道她不是。 柴兴奔至偏殿,蕊儿被绑缚在凤榻上,衣不弊体,床前坐着皇兄,他的大手在蕊儿的身上游zou着,“吱----”又一块衣衫被他撕下。 “皇上!”柴兴高呼一声,冲入偏殿,尚未走近,便被几名宫人死死地止住。 “八弟,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you拐朕的嫔妃。”顺德帝说得平静,可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有多恨,他恨这样的兄弟,他恨面前的女人,可他又是那样的爱他们,为什么是最爱的兄弟抢走他最爱的女人。他缓缓起身,快地tuo去自己的龙袍,爬上芙蓉帐,俯在雪音的身上。 不,她不可以!她辛苦得到的幸福,怎么可以被摧毁! 顺德帝一遍遍地说她是灵昭仪,就是想名正言顺地凌辱她。 “住手!柴三哥……你……住手……”雪音想喝斥,却变成了哀求,“我是凌雪音,柴三哥还记得当年我们在野狼岭的相遇么?那天,柴三哥穿了侍卫的衣服……” 那一直是顺德帝心底最美好的回忆,曾经有一个奇女子冲入敌军阵营不顾生死安危将他救出,出了敌阵又迷路误入森林。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多少年来一直温暖着他的心,她的笑,她的声音,仿佛是梦中的仙子。 太后尾随而至,进入偏殿,透过纱帐,看到凤榻上的顺德帝坐在一侧,神情迷离,瞧不出痛苦还是悲伤。 雪音见他已经平静,继续道:“几年后,我与柴三哥再在御花园相遇。那天,八皇子将我拉下荷花池,是柴三哥拿嫔妃的衣衫让我换上,还陪我一起在树林里烘烤衣服……柴三哥在所有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唯独在雪音心中,是位令人敬重的兄长、知己……我愿意为柴三哥做很多事。出生入死,替柴三哥打听静王柴勇的举动……” 顺德帝看着自己的双手,低着头,往事历历在目。雪音为他做了许多事,哪怕是负尽天下人。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是他心中的女神。一直在默默地付出,从不要求回报,可自己却执拗地想将她占为己有,不管她的痛苦,只为自己的yu望。 柴兴挣开宫人,奔入芙蓉帐,解下被绑着的妻子。 顺德帝看着面对温馨而甜mi的画面:柴兴抱着她,脸上是那样的幸福。这种感觉他从未体验过,即便后宫三千,却找不到他爱的女人。 “八弟!”顺德帝看着柴兴,这一切都是雪音给的,他若得到了雪音,便也可以像柴兴这样快乐,“把夕儿还给朕!还给朕,你想什么朕都可以答应……” 537. 化险为夷(3) “皇上!柴三哥----”雪音无奈地长叹。 “夕儿,你告诉柴兴,一直以来,你都是爱朕的。回到朕身边,朕立你为后……” 太后惊疑地走向芙蓉帐:多年前的一幕又生了,他们兄弟居然爱上同一个女人。以前的丁淑妃尚未嫁柴兴,而今昔的凌雪音已为妇已为母。这怎么可以?兄夺弟妻,传扬下去,南越柴氏还不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太后厉喝道:“拯儿,你在胡闹!雪音她……是兴儿的妻子,你这么说,让兴儿的颜面何存?” “朕不管!”顺德帝大吼。 冷静、沉着的帝王为了一个女子,完全丧失以往的风度,变成一只狂的雄狮。 “柴兴娶的乃是夏峰之女,而朕的皇后是凌定疆之女!” 雪音披着被褥,款款下拜:“禀母后,此事由雪音而起。请把此事交与我们三人处理?” 柴兴看着母亲,肯定地点头。为了蕊儿,他不会再逃避,更不会把自己藏起来。无论风雨,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都退下吧!” 脚步声后,归于沉寂。 “八弟,把雪音还给朕。朕替你在民间遴选百名绝色女子,倘若……你想要丁淑妃,朕也成全你!” 柴兴苦笑:“禀皇上,臣弟唯爱雪音一人,谁也不要!” “她就那么好?”顺德帝不明白,八弟他feng流成性居然为了凌雪音收敛性子,一心一意地守着她,对待她。 “雪音不好!”见妻子脸上微异,柴兴继续道:“她不会烧菜做饭,甚至不懂得如何撒娇,有时候还很霸道任性固执,自以为是,可臣弟就是喜欢她,也只喜欢她。即便尘世间有再多的好女子,却再也走不进臣弟的心中,此生有雪音一人足矣。臣弟只想好好陪着她,看她欢喜,盼她平安,不愿意再伤她分毫……以前臣弟不懂什么是情,可爱上她的那天,臣弟懂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雪音对臣弟,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 “你不会烧菜做饭?”顺德帝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完美的女人,无所不能,无所不jing,今儿听柴兴说到她的不会,有些诧异。 柴兴道:“她说厨房里灰多又脏,而且讨厌闻到烧菜时的油烟味,从来不愿意下厨房。可臣弟不介意,只要她快乐地呆在臣弟身边就好,她不烧菜臣弟烧,她不洗碗臣弟洗……” “那……你也太过份了,一个大男人居然给女人做饭。”顺德帝忆起堂堂贤王爷,居然替一个女人做饭的画面,实在难以理解,怕是此事会成为天下奇闻。 柴兴应道:“臣弟不介意,谁让她是臣弟心中最爱的女人。能为最爱的女人做些事,臣弟觉得很快乐。”只因为一个“爱”字,柴兴愿意为雪音做很多事,从放弃尊崇的皇族王爷身边,到为她做饭洗衣。只要是她不愿意、不喜欢的事,他都可以去学、去做,只因为爱他,便宠溺她、包容她。柴兴不想为难她什么,只要给她一生的幸福。 给读者的话: 谢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本文即将结文,在往后的新文中,姗会努力改进! 538. 化险为夷(4) 顺德帝是来抢夺美人的,可如今却在不知不觉间向着自己的弟弟,这便是血脉亲情。总自私地认为,自己是最了解凌雪音的人,原来真正了解却是柴兴。他可以爱得那样毫无遮掩,也可以爱得那样炽烈深情,只因为他可以为她放弃所有。 雪音心中佩服柴兴,居然轻而易举便说服皇上。 顺德帝道:“那么……夕儿,你呢?” 雪音含笑看着柴兴:“妾视八郎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情侣、良人。世人都以为妾高不可攀,十全十美,独贤王拿我当一个女人看待。雪音不会烧菜做饭,也不愿女红刺绣,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又霸道的想全部占尽丈夫的怜爱,甚至不让他看别的女人一眼……我霸道、刁蛮、任性、不可理喻,甚至动不动还和他使手段,许多人都说妾通情达理,无妒意,还替丈夫将几位侍qie夫人接进府中……这都不是真的。雪音想做的是,让夫人们衣食无忧,我就可以独占丈夫的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不给他沾染其他女人的机会……” “哼----如此说来,夕儿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妒妇。”顺德帝道。 “妾喜欢他,唯爱妾一人;重视他,他给了妾全部;痴迷他,他愿意为妾放弃所有,哪怕……”雪音顿了一顿,决定还是和盘托出,“抛弃贤王之尊、荣华富贵!” 顺德帝听到此处,一怔:“八弟,你要……” “嗯!雪音自小就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江湖生活,我已与她说好了,过几日我们就离京。我要陪她游历南越山河,只要是她喜欢去的地方,我……都陪着她。” “可是……”那会有很多的艰辛,也会吃很多的苦,外面哪有贤王府里好,“你是贤王!” 柴兴笑得云淡风轻,“臣弟不要贤王之尊,皇上可以封柴显,亦或是斐儿或谁都行?臣弟只想陪着蕊儿去想去的地方。只要她快活,我做什么都行。” 这些年来,顺德帝总是自私地认为,身为帝王可以拥有得更多,美人、帝位本不矛盾,但今日他明白,柴兴的爱是那样的单纯。只因喜欢便可以为雪音放弃很多,哪怕是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却唯独只想与雪音平静地厮守一生。 为了让雪音快乐,柴兴居然要放弃荣华富贵、贤王之尊,甚至愿陪她去游历江湖,哪怕会吃苦也在所不惜。他爱雪音,唯爱她一人,将她捧在怀中视为珍宝。 顺德帝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一点机会都没了!一个女人面对男人的如此付出,怎不会全心以托。 “启禀皇上、贤王爷、容蕊娘娘,午膳时辰到了,太后请您们到大殿用膳!” 顺德帝看着面前的nan女,心里落漠而空荡,转身走向门口:“一起用膳吧!” 他暗自思量:为了夕儿,他能放弃帝位么? 不能!他爱夕儿,却更爱帝位。 为了夕儿,他能唯爱她一人么? 给读者的话: 谢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本文即将结文,在往后的新文中,姗会努力改进! 539. 说服太后(1) 第一百二十八章说服太后 不能!他爱美人,自幼就喜欢周旋无数的美人之间,从来都认为帝王就应有嫔妃成群。总是面对一个女人,就似天天都吃白菜,总会有吃腻的时候,偶尔总得换换口味。拥有帝位便拥有无数的权势,无限的尊崇,他已经习惯了坐在帝位上那种快gan。即便曾经说过为了雪音可以放弃,那也只是一时激动的言词。这些,顺德帝无法做到!但柴兴做到了,为了夕儿不愿再碰别的女人;为了夕儿,柴兴要放弃自己尊贵的身份。 宫人送来了一套新宫衣,雪音换上新衣。柴兴替她梳了一个漂亮的髻,fu妻二人携手来到大殿。 席间的气氛显得怪异非常,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 太后在担心;柴兴琢磨着如何让皇兄放手;而雪音则是坦然应对,无论怎样,都会与八郎在一起,至死不渝;顺德帝却反复地回味着贤王fu妻说过的话,心事重重,浪潮翻滚。 顺德帝没有想到,此次的一次犹豫给了自己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遗憾与痛苦,即便过了许多年,他依旧怨恨自己当初没有柴兴的决绝。哪怕是为夕儿放弃后宫三千,那么仅此一点,自己就可以重拥佳人。他也低估了自己对雪音的情感,雪音在当年边城一役之后,便种在他的心底。缘去缘灭,后宫女人花,开了谢了,更替频繁,却唯独雪音是他心中不凋的永恒之花。 顺德帝抬眸就看到对面的柴兴夫妇,鹣蝶情深,温馨甜mi……居然被他们的真情所动,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弟弟,另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母后,八弟要随容蕊王后浪迹天涯?” 顺德帝倒想瞧瞧看他们如何说服母后! “什么?”太后大惊,“兴儿,此事当真?” 柴兴扫过雪音,应道:“回母后,确有此事。” “兴儿,你是贤王有自己的皇族使命与责任,岂可因为儿女情长就放弃应担的责任?”若是看他们任意离开,太后第一个便不答应。一则,她年事已高,不愿承受骨肉离别;二则,既为皇族王爷,便应担起江山之责,为天下百姓谋福。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柴兴因为儿女情长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片刻,本已怪异的气氛又漫袭疑雾,几人面面相窥。太后眼神中满是责备:雪音正yu解释,又迎上柴兴略带埋怨的眼神:今日说与太后知晓,他日还如何离开。最初柴兴也是担心太后这关不能过,没想到雪音如今也变得多舌起来,已被皇兄知晓此事。这不是再添风波么? 才看到柴兴与皇上几近反目,雪音不愿意再见太后怒,忙道:“禀母后,此事尚未决定,正想与母后商议呢!” “商议?哀家不会答应的。兴儿乃是南越贤王,怎可如此没有担待,你们赶紧打消此念,莫要惹哀家生气。”太后对突如其来的事显得极为不满,到了晚年若面对骨肉别离,自是不会答应。 “是----”雪音恭恭敬敬地应承着。 540. 说服太后(2) 凌雪音从不说谎,太后看雪音柔弱恭顺的样子本不好的心情略为好转。 柴兴yu言,被雪音拽了衣角,用眼神告诉他:不要惹太后生气,办法还可以再想。 “你们最好别想离开,哀家本想让你们fu妻接回斐儿自己哺养,如今看来,还真是不放心。所以……今儿,你们别提带走斐儿之事。” 柴兴急道:“母后!”也太不讲理吧,孩子是蕊儿生的,却不让蕊儿哺养,还要强占在身边。柴兴回眸看蕊儿:依旧一副无风无雨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没生。 越是这样,柴兴便越是担心! 顺德帝见自己的用意已经达到,他们夫妇走不了,而自己便随时可以见到凌雪音。只要柴兴行错一步,便能夺得美人归。虽然感动于柴兴的情深,却又有些侥幸心理,期望柴兴辜负雪音,亦或雪音放弃柴兴。他便是这样充满着矛盾,又不让自己的兄弟知晓,只要他留在京城,时常出现在身边,自己便有机会再夺美人心。 “起驾琉璃宫!” 琉璃宫里还有一位“灵昭仪”,不过今儿此事已经谈清,皇上不会杀了灵儿吧?雪音心中七上八下,起身唤道:“皇上……” “蕊儿----”柴兴不放心,追了出去。 几人来到御花园,顺德帝放缓脚步,满是狐疑。 雪音道:“当日皇上令苗疆巫师用忘我**……” “哦----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顺德帝回应得轻淡,心里却是思不得其解,疑心传扬天下的苗疆巫蛊不过也是江湖术士的骗人之法。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巫师也曾说过:运用此法,便会一生忘记自己的姓名、身份,也会忘记以前所有的人和事,只会记住往后的。 雪音道:“在御花园见过斐儿之后。” “斐儿?” “忘我**有两大忌:至爱血、至亲泪。”许是天意,许是上苍也被柴兴的真情所动,雪音在生斐儿之时,因为腹痛难当,曾yao破柴兴的手臂,将柴兴的血液吸入腹腔,那日在御花园又见斐儿大哭,俯身亲斐儿,孩子的眼泪流中她的嘴中。在那片刻之间,忘我**竟被破解。 顺德帝问:“为何朕不知晓?” “不是皇上不知晓此法两大忌,而是……巫师还来不及道出就……”巫师一定是死了,被皇上杀了,否则巫师岂有不讲之理。幸巫师来不及讲出,否则今生她真会被束缚后宫之中。“雪音请求皇上放过灵儿!” “灵儿?”成为雪音替身的女子也叫灵儿。 真是讽刺,为了得到凌雪音,他不惜用残忍的方式迫灵贵人胎死腹中,害灵贵人身染怪疾、日渐消瘦,这一切都只为她更像凌雪音。李代桃僵,曾深夜贤王府上下疲惫不堪,沉睡不醒之际潜入贤王府,用灵儿死尸换回凌雪音,令苗疆巫师封锁记忆……这一步步,他设得巧妙,足可以瞒下所有人,怎知,竟然破了忘我**,害得顺德帝前功尽弃。 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么?注定了他与凌雪音终究无缘。 541. 说服太后(3) 一次次地强迫自己放手,可每一次尝试放手却不能之后,都是顺德帝更为炽烈无遗的感情。这才有他一次次的咄咄逼人,如今知晓了真相,顺德帝心里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对雪音与柴兴的情感,既嫉妒又有些憎恨。因为他们彼此爱得太深,自己才无法得手。 灵儿,当年进宫的灵儿早已经被顺德帝设计成凌雪音,也早就病亡了,哪里还有一个灵儿? “回皇上,她也叫灵儿。是雪音对她实施换颜术。”看顺德帝不解,解释道:“和易容术不同,换颜术可以变换容貌,不影响沐浴、洗脸,此容貌可以长达五年之久。如果没有特制膏药取下人皮面具,唯有待面具腐烂,方可重返原貌。” “夕儿是在向朕炫耀,这一局你胜了么?” “不,雪音不敢狂妄。雪音是想求皇上饶灵儿不死。”“雪音多谢皇上厚爱,如今已嫁为人妇,身为人母,请皇上抛却儿女情长,以南越天下苍生为念。皇上当年不是yu一统天下么,这几年南越国富民强、人丁兴旺,正是反戈一击的好机会……” 她不成为他的女人,实在可惜,可惜!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爱着八弟,却又关心着他,难不成……她的心中还有他? 柴兴在皇上的眼中捕捉到异样,止住雪音,道:“臣弟恭送皇上!” 皇上看妻子的眼神,依旧那么炽烈,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赤1uo的爱意。这京城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也不能再冒险,他们必须尽早离开。 “为什么不让我说!” “蕊儿讲得越多,只会让他沉陷得越深。你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他却会认为你心中有他,他还有希望。这等天下苍生的话就留给群臣们去说,以后不可再讲!” 身为帝王本可以得到天下无数的mei女,可顺德帝对雪音有着特别的情怀,于公于私在顺德帝看来都是最合格的后位人选。即便雪音成了他的弟媳,他依旧没有完全死心。雪音越是表现得大度与别样,便只会让顺德帝陷得更深。 柴兴也是饱受了得失之间方才领悟到了,在这刻,柴兴也深深地明白:必须要放手了,若是他还贪恋尘世荣华,恐怕有朝一日便会真的失去雪音。待到那日后悔便已无法,趁自己还能守候,还能保护的时候便应果断地做出舍弃的选择。 “你吃醋了?”雪音见他关心自己的安危,满心欢喜。 “我们今晚若不离京,只怕往后会更难。” 本不想提前道出此事,可蕊儿还是告诉了皇上,而皇上又告诉了太后。 以前她总是怨柴兴:心底藏不住秘密,而今她竟是如此。 “你想责备我?” “哪敢?” “可你的眼神明明就是。八郎为何不问为什么要告诉皇上我们离开的事?” 他当然想知道,难不成,不是她藏不住秘密,而是她故意为之。 雪音道:“我希望太后知晓!” “这是为何?” “八郎放心便是,既借皇上之口告诉太后,自有法子说服太后。” 542. 说服太后(4) 母后会同意?这岂不是比登天还难。再则太后已经明确地表白了自己的态度,处处以南越皇族的身份来阻止柴兴的选择。 柴兴道:“若蕊儿说服母后,我愿为你做一世的饭菜。若你输了,就得下厨学烧饭菜。” “一言为定!”两只巴掌击在一起。 柴兴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母后是个极其固执的人,倘若决定的事,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头。走不了,却可以让她为他下厨,想起来就是一件美事。 fu妻二人进入寿宁宫大殿。 太后午睡去了,他们便去探望沉睡着的斐儿,小小的摇床填得满满当当的,听怀音说:太后尤其偏爱这个皇孙,特令司制监制造了这摇床。 小摇床像船儿,摇啊摇,斐儿就睡着了。眉眼弯弯,像天上的月亮,脸儿圆圆,似天上的太阳……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爱情的结晶。 雪音俯身亲吻着斐儿的小脸蛋,睡梦中的斐儿笑了,笑得浅淡却迷人。 怀音从外面过来,道:“禀王爷、娘娘,太后醒了!” “八郎,你陪着斐儿,我去去就来!” 柴兴满是忧色:“蕊儿,实在不行就放弃。我不想你与母起争执!” 今儿午膳时,母后看蕊儿的眼色都有几分怒意,她再去劝,必会招来母后的反感,弄不好,会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蕊儿身上。柴兴真的不希望妻子与母亲之间再生误会,无论伤到了谁,他都不愿意。如果注定有人要受伤,他宁可放弃离开。太后爱自己的儿子,雪音爱自己的丈夫,本不矛盾,可是因为离开的事关系着不同的两个女人,又是彼此矛盾的。 “我明白!”雪音笑着。 来到后殿,太后刚醒,正在品茗,见雪音到来,也没好脸色,淡淡地道:“哀家还以为你们回去了!” 雪音明知对方不悦,可依旧漾着笑脸,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迎上太后,道:“禀母后,蕊儿有些先帝遗言想告诉母后。” 先帝遗言?先帝过世之时,太后便在先帝爷跟前,还会有什么遗言? 再看膝下的雪音,信心百倍,诚意十足,不似骗人。 难道是当年先帝过世之后,还留有什么特别的遗言? 太后扬扬手臂:“下去吧!”斥去左右,静静地等候着雪音后面的话语。 后殿内,唯留下雪音与太后两人。 雪音起身,用不高的声音道:“正元十四年秋九月二十六,先帝于龙腾殿对孝仪皇后曰:朕此一生唯真爱皇后也,但因曹氏之党,不得不疏远皇后宠爱庞妃……” 当时,唯有太后与先帝在一起,这话连宫人都不曾知晓,就别说贵太妃与德太妃了。她是如何知晓的? 太后听到此处,心潮澎湃,与先帝fu妻数十载,也是那个时候太后才知道:在先帝心中真爱的唯己一人。爱她,却因为帝位的权势无法专宠于她,甚至为了稳固帝位,故意给她找了几个后宫女人。她的一生在先帝的佯装淡漠之中,与后宫的女人争得你死我活,却不知从来先帝的心中真爱的只有自己一人。 543. 说服太后(5) 这是太后心中的隐痛,相爱却不知,先帝心中有她,而她却怀疑。只是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性子行事,甚至与后宫嫔妃一争长短。如今想来,年轻时的自己真正好可笑,只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让先帝为难。这也是太后隐于心中对先帝的愧意,当她明白了真相,想要弥补的时候却已经不能。 雪音停顿片刻,用先帝的语调道:“先帝道,朕此一生,仍有遗憾,未能替南越柴氏列祖列宗收复北燕失地。拯儿登基之后,爱妻时刻督促他,一统江山……” 怎么可能?凌雪音真的知道那一夜先帝与她说过的话。今昔回响起来,字字有情,句句是痛。 雪音话意一转,道:“诸葛明,字潜龙,蜀地梓州人氏,生于大应十六年,此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人、谋士,若能为皇上一用,一统江山指日可待;张应韬,字常春,天山派无机道人,此人文武兼备,擅长布阵运兵,北燕太子曾四度亲临相邀,皆被其相拒……” 她一口气说了六七个当世隐于山野的高人异士。 “你……你……”太后明白了,她与柴兴远走天涯,游览天下是假,为皇上亲请文成武将是真。 雪音肯定地点头:“母后圣明,这……便是雪音想为朝廷所做的。”“我朝国富民强,正是一统天下的大好机会。朝中老臣多已年迈体弱,不愿再生战事,新臣又居于现状,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养jing蓄锐多年,不可以再这么消耗下去,就算我们没有侵犯北燕之意,难保北燕没有一统天下之心,与其坐以待毙,何不先下手。唯今之计,就是借明王柴凤刚刚建成的鹿鸣书院,为我南越培训文武齐备的将才。而今,鹿鸣书院还缺少合适的先生、教头,雪音自荐奏请太后,愿为皇上招揽八方奇人异士,定不辱此命……” 太后听得热血沸腾,雪音说的这些人,曾听舅家兄弟们提起过,可是这些人性情怪异,不易请动,但她却唯独相信雪音。想到先帝无法实现的弘愿,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却能实现,虽然不是自己,是自己的儿了们却实现,百年之后归于黄泉,自己好歹也有颜面见黄泉下的先帝。心中一颤,yu再讲什么,唯化成一句动情的“好儿媳……”除了这三个字,太后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情。 太后可以拒绝柴兴离开自己的身边,却不能拒绝儿子、儿媳为江山效命,为天下效力。能时时想到自己是皇家人,能时时记得为一统天下而努力。这正是先帝的遗命,也是先帝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雪音笑道:“母后,可还反对我们夫妇离京游览天下?” 虽然舍不得,可大局当前,她又岂能太过妇人之仁。倘若不应,百年之后,有何颜面面对地下的先帝啊!难道还要自己与先帝一般留下相同的遗憾? “蕊儿!哀家真是错怪你了!”太后握住雪音的双手,全是激动:“何时离京?” “回母后,今夜便离开!” 544. 冰释前怨(1) 第一百二十九章冰释前怨 太后笑了,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真是一个奇女子,无论何时都心怀天下。“报喜!”刚唤出口,太后心中一沉:报喜这丫头自幼在皇上身边长大,二人情感极厚,早已暗渡成仓。倘若令她取出先帝下的通行金箭,只怕这丫头回头就会告诉皇上。皇上痴迷雪音,又怎肯放他们夫妇离开。大局当前,不能再出马虎。 “报喜在!”宫女站在门口。 太后道:“听说前些日子,北燕国又进贡了一支火雪莲,去替哀家取来。” 报喜领旨离去。 太后令寿宁宫主事公公取出一只锦盒,轻轻启开,看着一支金灿灿的令箭:“见此令箭如皇上亲临,任何人不得相阻。蕊儿,你收好了!” “多谢母后隆恩!” 太后看着雪音,本来的怨备之意尽消,难得雪音虽为女子却心系百姓、心系天下,柴氏皇族能有此媳,真是祖上保佑。 太后怜爱的扶起雪音:“斐儿交与哀家,蕊儿尽管放心。他必会平平安安、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地等着你们进宫来看他……”未提及二人即将离去的事。 雪音点头,如果连太后都信不过,她还能相信谁呢?况且斐儿是太后的亲孙子,她必会善待自己的亲孙子。况且因为太后对先帝的深情,对斐儿更是视为心肝宝贝。 “来人,送贤王爷夫妇出宫!” 太后一声吩咐,两名宫婢将柴兴夫妇送离寿宁宫。柴兴满是狐疑:雪音真的说服母后了?他们婆媳二人又说了些什么,如此固执的太后居然答应了? fu妻二人同上了鸾轿,是太后的凤鸾轿,特赐予二人乘骑。 轿中,雪音从袖中取出金灿灿的令箭。 “龙箭!” 她笑道:“八郎该相信我说服太后了吧?” “信,我信!” 真是奇了,按理母后这关是很难过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柴兴满是好奇,越想知晓,雪音却越是不说,几番眼神较量,柴兴不得不强按下好奇的心,只是巴巴地期望雪音可以道出实情。 这支龙箭还是柴兴小时候见过两次,先帝放在一只锦盒之中,后来便消失了许多年,原来竟在母后手中。也就是说,母后虽不过问政事,却手握二十万南越朝最jing良的雄兵和一批最强撼的暗士。母后如此相信雪音,还真真令人称奇…… 从皇宫到贤王府,柴兴一路上想了许多。因为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雪音一路硬是没说,只待到了唯有fu妻二人时才将真相告知柴兴。 到了贤王府大门,几位侍qie夫人初以为是太后驾临,凤鸾帘动,见雪音从鸾轿中出来,吃惊不小。对于贤王夫妇此次进宫受到的殊荣也是羡慕不已已。 众人站在贤王府门内左右,高呼道:“恭迎贤王回府!恭迎容蕊娘娘----” 雪音下了鸾轿,脸上依旧漾着微笑,道:“众位姐姐免礼,各自去忙吧。” “是----” 雪音含笑看着众人的背影,明儿一早醒来,众人便看不到他们夫妇了。为本是他们fu妻一早就决定的事,突然要离开,心中却升起了太多的不忍。此去一别,或许待他们习惯了外面的生活,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545. 冰释前怨(2) 终于要过她向往多年的生活了,此刻心情很怪,过往的历历都在脑海中掠过。雪音想了片刻,回到现实中,看着湘波院外的侍卫,道:“童朋,你亲跑一趟,去明王府把九王爷请来。” 柴兴一直在等,等雪音告诉自己真相,到底是她与太后说了什么,太后又是怎样被她的话打动改变了初衷……等了许久,也未见雪音提起,实在忍不了住了,道:“蕊儿,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说服母后的?” 雪音笑着拉着柴兴的手,二人往水云阁移去。 “蕊儿----” 他真的太好奇! 雪音凝视着冬日的水云阁:薄雾笼罩,寒风轻拂,丝毫没有冬天的景象,秋菊傲寒,红梅待放,正悄然叙说着对春的情意。这座水云阁,本是柴兴送她的阁楼与礼物,却不能住下去了,放弃了一座人间的琼楼,却得到了无垠宽广的天地,亦如荣华与自由不可同时兼得。 雪音简短地道:“我……告诉母后,我们fu妻名为浪迹天涯,实为朝廷收络人才,要助皇上一统天下!” 柴兴惊诧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蕊儿……这个玩笑开大了。” 雪音笑道:“谁说我是开玩笑了?凌雪音可是认真得很!” 万一做不到,母后那边又如何交待?柴兴虽知她喜欢自在的生活,可是此事若是办不成,母后那边岂不要追究。 雪音看出了柴兴的心意,道:“不用担心,你应该相信我。” 九重宫的书籍帮她太多,让她知晓当今天下有多少奇人异士,每个人的所长不同,用途不同,她要让这些人都有施展才华的空间,更要助顺德帝成为千古一帝。 如果从不曾得到,又何来的放弃?雪音得到了一个女人都无法达到的名利顶峰,如意郡主、银虎女将、容蕊王后……今昔却只想放手,做一个柴兴怀中平凡的女子。尽管她要的自由也使了一点小计谋,但她却不只是说说而已,收罗人才不花费心思是很难成功,但雪音还是要试,不为所谓的宏图霸业,只是希望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八郎,陪我奕棋吧。” 这么大的事,竟不与他商议。柴兴yu责备,却见雪音信心满满,xiong有成竹,既然她已经有了良策,柴兴不便再多说什么。唯一能做的、要做的就是继续陪在她的身边,助她完成。 门外传来童朋的声音:“禀王爷、娘娘,明王爷到!” 雪音起身,站在窗口,眺望着楼下的柴凤。 柴凤得了消息就到了贤王府,今儿着了一身紫红的袍子,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对雪音,柴凤一直视为嫂子般的敬重,也拿她当亲人,没有半点的亵渎。 雪音朗声道:“诸葛明,字潜龙,蜀地梓州人氏,生于大应十六年,此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人、谋士,若能为皇上一用,一统江山指日可待;张应韬,字常春,号无机道人,此人文武兼备,擅长布阵运兵……” “蕊儿----”柴兴yu止住雪音的话,却已晚了。 柴凤听到从水云阁楼上传出的声音,笑道:“八嫂还真是挂心本王的事,是在替我荐举人才么?” 546. 冰释前怨(3) 三人交换眼神,按宾主落座。 怀音奉上清茶。 雪音无语,接过怀音手中的茶盏,优雅的品尝起来,“哟----不是凤泉珠,这是……” 怀音道:“回娘娘,此乃夏二姑娘令人送来的翡翠心。” “翡翠心?”柴凤闻所未闻。 “相传南宫瑾痴恋一位女子,相识之时那女子已嫁作人妇。可他依旧放不下心中之人,听说那女子喜欢品茗,便隐于南岳山中为她种植茶树,终于,他在众多茶苗之中,现了两株味道奇特,清香怡人的茶树。”“喏,就是此茶,名唤翡翠心,是夏二姑娘令6家大镖局送来的。”怀音朗朗出口。 新品茶“翡翠心”的故事雪音早就有耳闻,也曾感动南宫瑾的痴情,可自己已嫁为人妇,唯有巧妙地将夏紫萼骗去南岳山寻南宫瑾。既然此茶乃是南宫瑾所植,又是夏紫萼令人送来,那么……他们已经见面,而且相谈甚欢。 雪音真的可以安心,如此看来夏紫萼就要拥有一段良缘。 雪音又呷了一口清茶,道:“怀音,去把我前儿制作的印鉴取来!” 这是一枚洁白如雪的印鉴,长约二寸,宽约五寸,上刻“紫梦傲雪逊无垢”的字样。 “我听说,九弟曾习练少林金刚指,能将这印鉴一分为二么?” 柴凤看着上面的字,沉吟道:“紫梦傲雪皆无垢?” 紫梦妃子乃是凌雪音的自号,傲雪公子是紫凤的绰号,这无垢又是何人? “九弟以为,你八哥可堪无垢王爷称号?” “无垢王爷?”八哥素来不喜欢权势斗争,故作feng流,实为痴情王爷,从不沾染杀人犯科之事,实在可堪“无垢王爷”之称。“当得,当得!” 柴兴听到此处,道:“都退下吧,本王要与九弟叙旧。” 柴凤运足内力,用手一分,白玉一分为二。 雪音接过印鉴呢喃道:“近日,我与你八哥要出趟远门。这方印鉴算是信物,九弟近来不正烦恼鹿鸣书院缺乏号召、威严的名师么?此事,就交与你八哥好了。”将紫梦傲雪几字的半块印览交与柴凤,“逊无垢”则被她递与柴兴,“收好了!往后九弟若见到持有此印记书信的人来访,定要奉为上宾。” 这天,柴凤在贤王府里呆了许久,与八哥、八嫂弹琴吹箫,看八嫂在水云阁内翩翩起舞,好不快活。 二更了,柴凤离去了,fu妻二人将他送离水云阁。 “九弟!” 柴凤止步,回头看着雪音:“八嫂有事?” 雪音沉思片刻:“九弟,告诉思若。倘若她姐姐未死,不再怪她了……” 雪音真的已经放开手了,不想怪,也不想活着怨恨的痛苦之中。虽然雪音放弃了怨恨,可她与思若却不能再回到最初,不是她无法原谅,而是人的本能,一朝被蛇yao,不能再被蛇yao。再则她虽原谅了思若,却不是与她再如从前,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来相守这段姐妹情份。 柴凤面露感激之色,恭恭敬敬地道:“九弟明白!” 看着柴凤的背影,听说柴凤已经奏明太后,yu扶思若为明王府侧妃。思若产下一女,柴凤取名慕雪。 547. 冰释前怨(4) 雪音站在窗前,望了许久,仿佛在想那些遥远而又亲近的往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将心中所有的不快尽数吐出,悠悠地道:“八郎,陪我去趟天瑞府吧?” 柴兴道:“做不到就不要去了。” 雪音摇头:“我是那种难为自己的人么?”既然说去,便是从心底原谅了他们,无论奶奶与思若做过些什么,到底都是她的亲人。所以雪音是真的原谅了,原谅了不等于就可以回到过往。因为她要远走,所以才要原谅,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雪音回房巧装一番,头上罩了一顶白色的纱帷帽,不想突然出现在天瑞府,会吓到府中的下人。 这虽只是一个决定,而她却走了整整五年,说服自己原谅别人,尤其要原谅的还是至亲之人,真的好难。看着镜子里依旧清丽的面庞,忆起过往历历,心还在隐隐作痛。 她在痛?那奶奶呢?父亲呢? 人的一生难免犯错,她必须学会原谅他们,也让自己得到解tuo。在***有生之年,说上一句:“奶奶,我真的不怪你!”真的很简单。 强迫自己对着镜子的女子笑,她的笑依旧楚楚怜人,当年的八郎便是被她的笑容所吸引,无法自拔地爱上她。而她则因为一点点地了解,一点点的沉醉,更是坚定不定地爱上八郎。 “蕊儿……”柴兴温柔地站在她的身后,“若不想去就不去了罢!” 雪音巧然笑兮,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改变,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此去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京师,不要给自己留下更深的遗憾。 门外,站着怀音与樊洪。“王爷、娘娘,轿子备好了!” 雪音看着柴兴,轻声道:“八郎,不易久拖,今晚……我们就离开吧?” 柴兴点头,大声道:“樊洪,去收拾一下,回头出门办事。” fu妻并肩出了屋子,经过怀音身边的时候,雪音放缓脚步:“怀音,你也收拾一下吧。把我与王爷的换洗衣服收拾好了!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回头你亲自把收拾好的东西送到木宅。” “是----” 要走了,终于要离开京城了! fu妻二人双手紧握在一起,不慌张那是骗人的,柴兴感觉到她的手心已经生汗的,将她揽入怀中:“何苦要如此强迫自己。” “此次离开京城,不知何时复返,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奶奶。”寻访天下名士,这是件说易也易,说难也难的事,况且需要寻找的名士有那么多,没有三年五载甚至更长的时间他们是不会回来了。若是顺德帝依旧陷于对她的痴念之中,雪音便更不想回京。 有时候避开是一种关爱与呵护,避开了彼此的身影,却避不开深沉的牵念。对于顺德帝只是一份臣对君的尽忠,雪音真的已经没有半点的儿女私情。也是她对太后的承诺,所以她必须去实践诺言。虽然有点像是自找,可她从来都不敢忘当年母亲的教诲,虽是女子,也能为天下人做事,更不敢忘了自己一直就是凌雪音。 无论天瑞府内有多少的罪恶与丑陋,但天瑞府一直是南越百姓心中忠君爱国的将门府邸,更是南越百姓心中真正的英雄之府。 548. 冰释前怨(5) 雪音做的这一切,是不想让泉下的母亲感到汗颜,更不想让另一个母亲----太后失望。再则,这样的方式既可以满zu自己的私yu,又能为别人做些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况且,还给了自己一个可以纵qing山水最美丽的理由。 “你呀,总是喜欢这么强迫自己。”以前雪音不开心,却逼自己笑,大难不死之后,她真的感恩上苍,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在死的面前,还有什么的怨恨无法释怀,恐怕没有,况且这几年来,她心中一直怨恨都是自己的亲人。所以,雪音是真的原谅了他们,原谅了奶奶与父亲。雪音悠悠地道:“八郎,现在我最在意的人只有你,请你让我永远住在你心里……” “傻瓜----”柴兴幸福的道,“我心中唯蕊儿一人,不会再变。”当他娶她的那天,他就曾誓,今生都不要改变,他会好好的爱她,与她相携一生。婚后,他们经历了太多,有迷茫,有痛苦也有分离,活着就要在一起相依相偎,“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不安的心回复到平静之中。 天瑞府。 夜幕之后,天瑞府华灯映照,还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大门,一样的院落,一样的风景…… 门奴快地奔往花厅,一路高声唤道:“启禀老夫人,贤王爷造访!” 凌定疆手微微一颤,就快三更了,起身忙道:“快快有请!” 点桃夫人不解,拽了一下凌定疆:“候爷真的不怪他了么?” 春天时,凌文良之次子凌逵在凌老夫人的张罗下,过继给凌定疆为子。自从静王柴勇叛逆案之后,韦氏一族因为受到诛连,被抄家查封,韦家上下被往苦寒地,女子或被充为官奴,或被送入宫中为婢。凌文良在春天时连纳了两房侍qie,韦氏敢怒不敢言,见娘家没落唯有默默承受。 如今,凌家上下虽依旧住在天瑞府,却分了大房、二房之别,平日并不在一处吃饭用餐,只在每月初一、十五时吃顿团圆饭。 “有请,快快有请!”凌定疆顾不得点桃的诧异。 凌老夫人捧着一串佛珠,半闭着双眼,一遍又一遍地低念着“阿弥驼佛!”五年,她仿佛苍老许多,满头银丝,脸颊爬满皱纹,眼睛也变得浑浊不堪。 凌逵之妻曹书莞身怀重孕,早早就回房歇着了。凌逵奉旨镇守边关,与曹书莞婚后不久,承袭凌定疆大将军之职,号忠勇大将军。曹书莞也因此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封为镇国夫人。 凌定疆看着面前的nan女,能让柴兴如此痴情的女子,除了雪音不会再有第二个。狂知己的心跳,目不转睛想看清那纱帷帽后面的真容。他老了,被皇上摘去威武大将军的称号,依旧是天瑞府的瑞安候,准予在兵部在行走,身ti好、心情好便上朝议事,偶尔不适就告病在家休养。 “请……快请……”凌定疆声音颤,从纱帷帽女子的体形、举止,他能肯定,确系雪音无二,她真的回来了,愿意原谅父亲、祖母。 549. 冰释前怨(6) 进入花厅,凌定疆对左右道:“还愣着作甚?快奉茶!王爷请上坐,娘……娘娘请上坐!” 凌老夫人听到娘娘二字,启开双眸,打量着面前的柴兴:“贤王爷驾到,请恕老身失礼!”旁边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夏紫蕊。当初柴兴为了她,返婚悔约,执意要娶的女子。正yu下拜,柴兴道:“安国夫人免礼!” 空气顿时变得凝重,凌定疆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纱帷妇人,从头到尾她都不曾说过一句话。难道是因为这屋子里的人? “不相干的,都退下吧,本候要陪贤王爷叙旧!” 众家奴侍婢离开花厅,带上房门。 凌定疆看着点桃:“你也下去!” 她是不相干的人?她是他的妻子!点桃不悦,神情中掠过一丝委屈。 “快下去!” 点桃撒娇似地唤道:“候爷……” 雪音见他们fu妻僵持不下,一个要赶,一个又不相离,道:“爹,让桃姨留下吧!” 刚才那声音…… 凌老夫人再度睁开双眼,双手打颤,是错觉,她好像听到雪音在说话。她的孙女,最爱的孙女已经死了,被自己给毒死了……这件事一直烙在她的心头,每每想起,就觉得自己残忍,又怕死后无法面对儿媳与孙女。在矛盾与痛苦中,她开始心向佛门,吃斋念佛,一心向善。 点桃怪异地看着雪音,支吾不清:“你……你……” 雪音起身,揭开纱帷帽。 真是她!她没死! 点桃惊叫一声:“你……是人是鬼?” 缓缓地移近凌老夫人:“奶奶……雪音回来看你了……” 死人活了?还是她的做的孽太多,亲孙女回来找她索命! “鬼……鬼……”凌老夫人连呼两声,顿时昏死过去。 看来,自己未死的事实凌定疆连母亲、妻子都不曾提及过。否则奶奶也不会吓成这样子,还是点桃面容失色,牙齿磕碰得咯咯直响,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娘!娘啊----”凌定疆大惊。 雪音握住凌老夫人的手腕,只是惊吓过度昏过去了,她真的太冒失了,这样突然出现,也难怪会惊吓到老人。“爹、桃姨,回头让人替奶奶熬一份安神汤。今儿雪音只是回来看看,说完就离开,免得惊吓更多人。” 她想要如何接受,如何原谅,可没想到,她的出现会吓到别人。曾以为,奶奶和桃姨定是知晓自己未死之事,这一切都被凌定疆瞒住了。 点桃惊颤了良久,才讷讷地道:“你……你真是如意郡主?” “是,我是如意郡主凌雪音,也是容蕊王后夏紫蕊!”雪音努力压抑住纷繁的心,“爹、桃姨,今儿回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雪音不恨了,不怨了,也不再怪奶奶、爹和思若妹妹……”顿了一顿,对柴兴道:“八郎,把礼物带进来吧!” 柴兴从门外抱过一只锦盒。 雪音道:“爹,这是我为娘铸造的瓷像。在南岳山供奉两年多,今日就交给爹了。这幅画是雪音熬了三个晚上才绘制而成,是送***礼物。请爹转告奶奶,一切都过去了,她依旧是雪音最慈祥的奶奶……”缓缓走近柴兴,“八郎,我们回去吧!”再只下去,又会多向个被她吓昏的人。 柴兴抱拳道:“瑞安候、桃夫人,告辞!” 她真的原谅了天瑞府的一切! 凌定疆凝视着锦盒里的瓷像,约莫半人高,竟与当年的若烟一般模样,一样的风姿。点桃还在愣,可感觉像在梦中,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出现了,分不清是梦是现实。 “雪音!”凌定疆放下瓷像,追上二人,“能再坐坐么?爹……有件东西想给你。” 雪音语调含笑:“我再坐下去,桃姨就该昏了!” “他们都是太高兴。为父等了五年,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父亲眼睛不再明亮如当年,说到此处时眼睛里氲氤着泪珠,灼灼闪光,很快,泪水夺眶而出,挂在脸颊。 550. 冰释前怨(7) “爹,三更了,天寒夜凉,注意保重身子……你身上的刀伤多,别犯了旧疾……” “嘿----”凌定疆像个听话的孩子,傻傻地应承着女儿的话,用手去擦拭脸上的泪痕,“坐会儿吧!爹让奶娘给你做ai吃的糕点,一会儿就好!” 雪音不忍心反驳,看着一边的柴兴,他温和地冲她点头,fu妻二人交换眼神后再回到花厅,点桃令人搀起了凌老夫人。 凌定疆从侍婢手中取过一只普通的木盒子:“这里面都是你niang的遗物,有……有她当年与柳家来往的所有书信。雪音看过后,自会明白其间原由……” 他老了,再也没当年的雄姿勃,就像被摘掉刺的刺猬。没有了刺的刺猬便不再是刺猬,只是一个肉球,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却担心着别人的误会和伤害。 “雪音,五年了,捧月阁还是老样子,按照你以前喜欢的样子……唉,奶娘的糕点还没做好么?” “爹……今儿时辰不早了,雪音要回去了。若得空,雪音定会回来探望,爹会令人准备好我爱吃的东西吗?” “会!一定会!” 她笑了,笑得像幼时那样的灿烂。“下次来时,雪音一定品尝奶娘做的糕点。” 手中的木盒很沉重,她一直在找母亲当年与柳家的书信往来,想要找出柳家灭门的真相。和她最初预料的一般,是被人藏起来了,只是那个人是凌定疆。 凌定疆夫妇将他们送到门口,看他们坐上贤王府的大轿。 “要回来啊!爹等着……” 声声迟来的关爱,是她曾经多么渴望的温暖,听到父亲苍老而无力的声音,泪如泉涌。她轻轻的撩开轿帘,黑夜寒风中,凌定疆还久久地站在门口,翘望着远去的轿子。 “蕊儿,你想哭便哭吧!” “八郎……”现在,她真的原谅了,看到奶奶苍老成如此,看父亲颓废如此,再多的恨与怨已消散不去,剩下的便只有一个晚辈对长辈的牵念。 拐角处,柴兴道:“去木宅!” 说好了,今儿便要离开,决定的事便不能更改,再过一会儿,城门就该关了。 木宅中,樊洪、怀音与产后刚满月的木蝉翘相盼。 柴兴斥走轿子,说要在木宅住一晚上。 木蝉看了怀音捎来的书信,早早就备了一匹上等马车,路上所需的物什都已经准备妥当。 姐姐要走了,终于决定放下一切,去圆少女时的梦想:游历天下名川名水。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恩怨恨仇,诸被她放开,只想与最心爱的男子浪迹天涯、比翼双飞。 木蝉可以想像,姐姐将会是何等的幸福。木婵也想要学姐姐那般自在的飞翔,但她身上背负着重振木家的希望。姐姐放开,是因为姐姐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但木蝉不能。她得为刚出生的木小槿作想,还得相伴日渐年老的姑母。 那夜,姐妹二人同卧一榻,说了许多体己的悄悄话。她们用自己的方式来道别,回忆着她们姐妹的相遇相识,到一路过来的相知相惜。彼此的脑海中,都闪过初识对方的样子,还有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每每回忆是那样的甜美而温暖。她们是姐妹,虽不是血亲,却是世间最要好的姐妹。 要走了,她就要离开熟悉的京城。 顺德帝时不时的纠缠,让他们fu妻下定了离开的决心。他们的幸福不在京城,不在王府,在美丽的山山水水之间。有他相伴,她不会再寂寥;有她同行,他也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柴兴上了马车,怀音搀扶雪音进入马车。樊洪赶车,纵马飞奔,向南城门方向奔去。 木蝉羡慕又静静地凝视着他们fu妻离开的方向:定会日夜祷告神灵,请求神灵保佑姐姐平安幸福。依旧不会再食荤腥,遥远的姐姐将是她一生的牵绊。 “姐姐,你一定会幸福的……”木蝉像是告诉自己可以放下对姐姐的牵挂,又像由衷的祝福。 551. 比翼双飞 第一百三十章比翼双飞 马车奔了一夜,而雪音却无半点睡意。雪音撩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银装素裹的白雪世界,道路两畔堆上了厚厚的积雪,雪花还在继续的飞舞着,飘飘扬扬,潇潇洒洒,轰轰烈烈的飞向大地。天上的飞雪,在一夜之间,给大地穿上了最圣洁的衣衫。 空气有点冷,雪音闭着嘴巴,长长地疏了一口气,怀捧着父亲给她的木盒,提着长裙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樊洪早早就醒来了,从马车上后面的筐中取下砂锅,又在结冰的河中抓了几条鱼儿,正在忙碌地准备早餐。 这是他们自由的开始,广骛的天地是他们的家园。终于可以放开一切却追寻想要的幸福,天地这么大,而他们那么小,能放下的、不能放下的,都被她们放手。他们就像是困于笼中的鸟儿终于回到了广阔的天地之间。 雪音寻到避风的大树背后,启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全都是家书,上面娟秀流畅的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正是母亲的亲笔留书,还有几封陌生的字体,一样的漂亮,雪音可以猜测得出,这应该是柳家舅舅或舅母的笔迹。 她取出信,真相终于大白了:原来,母亲心中最爱的男子是柳玉成,柳家舅父却一直将她视若妹妹。她爱的男子不爱她,这是母亲的无奈,或许看到了谢茗香与柳玉成的幸福,母亲才选择了远嫁。 父亲当初为什么不说?是为了顾及母亲的名节么,更是为了维护柳若烟在雪音心中的印象,或者还有父亲不愿面对,柳若烟自始至终真爱的却是另一个男子。 倘若母亲也能学会放手,或许她与父亲也会是世间幸福的fu妻;倘若父亲多一些宽容与谅解,或许母亲也会爱上父亲…… 没有倘若,也没有如果,因为没有人能改变已定的事实与结局。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雪音抬头,伸手握住雪花,雪是冰冷的结晶,落在她的掌心瞬间化成了晶莹的水珠。再冷的东西,只要遇热,都会融化,化掉的雪像粒美丽的明珠,不再冰冷,激起掌心的温度,变得有些温暖。 雪音移向樊洪生炊的火堆,蹲xia身子,将一封封书信焚于火中。无论有多少恩怨纠葛,最终都会化作云烟,而真情却会永留心间。她勿须看完,就让父亲、母亲如一朵绽放的美丽之花,开在她心灵某块圣洁的角落里。 “蕊儿!蕊儿----”柴兴看着烧尽的书信:“里面写什么了?” 雪音笑,笑得灿烂如花又张狂无拘:“娘说,我会很幸福!” “蕊儿当然会幸福!” 柴兴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相依,用带着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抚mo过她的脸庞,她感受到他的温暖,浅淡而迷人地给他一个最美的笑容。 他习惯性地揉抚着她的身子,仿佛要再度把她揉入自己的体内,两人久久地相依,化成一个人,那样平静又幸福的凝视着远方。 娘,看到了吗?雪音真的很幸福!如果……娘当年也懂得放下,一定会很幸福。 放开了,放手了!她的心里只有八郎,会陪着他,他也会陪着她,踏遍天下,成就世间最美的良缘。 她是雪花,他是大地,她愿意像雪花那样热烈的扑向大地,在大地上融化,滋养他,也美丽自己的生命。当她融化在他的心上,他们便已经是一个人,一个再也分不出彼此的情侣。 雪,越来越大,静谧的天地间,马车“轧!轧----”地走过,留下两行车轮印。 空中飘荡着他们快活的笑声,一阵阵胜过世间最美的音律,让人听了,心里流过一丝暖泉,忘记了雪的寒冷,唯记住雪的温馨、雪的热情。 哈----哈---- 笑声久久在空中回荡,伴着马车飘向远方…… 给读者的话: 即将完结,后面还有《后记》与《内容梗概》,谢谢大家! 552. 后 记 第一百三十一章后记 明王柴凤一生,有妻妾八人,子女九人(三子六女)。 大运六年八月,娶庞氏女为侧妃,同年九月娶瑞安候之女凌氏为正妃,后因凌氏毒害庞氏胎儿,被降为侍qie夫人。大运七年冬,庞氏女因娘家失势,不得柴凤所爱,郁郁而终。 大运七年十二月,侍qie夫人凌氏产下一女,名如梦。翌年正月,扶凌氏为侧妃;大运八年春,娶翰林苑大学士罗忠平之女罗燕儿为正妃。大运八年秋,凌氏因再害正妃罗氏流产,太后大怒,凌氏再度被降为侍qie,幽居于王府静安苑之中。 大运九年五月,柴凤纳京都名ji程兰贞为侍qie夫人,同年十月,娶武林世家南宫三小姐为平妻(侧妃)。 大运十五年,因爱妾程氏病亡,柴凤再纳一民间女子林氏为妾。 大运十八年,明王妃罗氏难产而亡,柴凤续罗氏之妹为王妃。 天下一统之后,柴凤迎来了五十岁寿诞,再纳一南国绝世佳人孟氏为妾。 侍qie凌氏,因两度生妒算计王妃、夫人降为侍qie夫人幽居静安苑之后,终身未再得宠。一生唯一女,乃是明王府大郡主----慕雪。 有明王妃罗氏,育有一子两女,续弦罗氏育有一子。 侧妃南宫氏育有一子一女。 侍qie程氏、林氏各育有一女。 大运十三年冬,玉七先生----柴英病殁于皇陵。留下得意诗作百余,人称“如仙诗人”。 夏紫萼离京之后,携姐(夏紫蕊)书信寻找南宫瑾。大运九年春,夏紫萼与南宫瑾喜结莲理,曾一度传为武林佳话。 木蝉一生未嫁,家中却有两位如花nan宠。育三女,个个如花似玉、德才兼备。大运二十年,木蝉成为天下最富有的商贾,大到铁矿、丝绸、银庄,小到油盐酱醋、小货铺,无不涉及其木氏商业。 安国夫人(天瑞府凌老夫人)逝于大运十年冬;瑞安候凌定疆,病亡于大运二十六年秋,死后与瑞国夫人柳若烟合葬一墓。 大运十一年春,贤王府世子斐失踪不知去向。有人说:是柴兴接走了他。 若干年后,贤王府内出现了一个风度翩翩、武功高强、才华横溢的冷面少年,他十五岁纵横沙场,建立功勋无数。 大运二十五年秋,天下一统,四海归心。南越朝最后一个帝王、北越之兴的开国君王顺德帝完成了夙年宏愿,成为一代圣君。次年春,改年号为天应。 顺德帝一生,未立太子,自容蕊之后再未立后,后宫嫔妃最尊崇者位及皇贵妃。德妃王宝缨因其性情懦弱,又胆怯,在后宫沉浮之中从昭仪到德妃,也曾一度被降为修媛,后再复为德妃。 顺德帝在位期间,后宫争斗最是激烈,嫔妃交替频繁,子嗣较多:有子二十七人,女十九人,然却无一皇子是他中意之人。一统天下与北燕交战期间,有子七人、女五人战死沙场。可见在顺德帝时期,并无太重的重男轻女思想。 天应四年春,出现了大越朝史上九王夺嫡之乱,顺德帝一怒之下杀六子、贬三子。 天应六年十月初九,顺德帝早朝,宣布禅位于小贤王柴斐,令满朝文武震惊。同年十月十二,柴斐登基为帝,史称武成皇帝,废年号,载史记年以武成为号。顺德帝自称太上皇。武成元年(天应六年)十一月初,顺德帝从宫中失踪,有人说他出家修道去了,还有人说,他无法释怀心中挂念之人,去寻当年在沙场遇见的夕儿去了。 论顺德帝一生,大越史载,功大于过,有大功五件:一,不费一兵一卒定静王柴勇之乱;二,除江南四大世家在南边的势力;三,一统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四,面对明争暗斗的后宫与皇子夺嫡之争,绝断果敢;五,禅位于小贤王柴斐,再创北越三百年盛世。 据大越史载,贤王柴兴(民间又称八贤王)一生,有子三人、女三人,妻妾四人,钟情容蕊王后夏氏。长子柴显,字成竹,战薨于大运二十四年春,有子二人女三人,妻妾二人;次子柴斐,字成章,即是后来的大越武成皇帝(在位四十二年);幼子柴羿,字成器,性情淡泊,颇有当年柴兴之风范,喜欢云游天下,与柴斐感情深厚,助柴斐在位五年后统一武林,而柴斐也是史载中唯一集黑白两道权力于一生的帝王。贤王府三位郡主的归宿是众皇族女子中较为美满的,夫君皆是武成帝时朝中的贤臣、重臣、忠臣。 大运七年冬十一月二十七日,贤王柴兴携妻夏氏双双失踪。民间传言,二人浪迹江湖,游览名山名水,成为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人间情侣。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无论当年柴兴夫妇的离去,是为了一统天下招揽人才,还是真的为了云游天下、比翼双飞,她们自此没再在大越朝的历史上留下足迹,唯有大越朝之后文人墨客的各式赞美溢词。 (全文完) 给读者的话: 一路走来的几月,是亲们的关注与支持让姗坚持到了最后。由衷地感谢您们喜欢本文的大大们,请抛砖头、收藏!后有《内容梗概》。 553. 内容梗概(1) 内容梗概 传说南越国天瑞府千金肥胖丑陋,力大无穷,粗俗凶悍,正值妙龄的她,成为被天下男子拒娶的对象:望族公子悔婚、皇子抗婚、才子逃婚,无望的婚姻令她从戎沙场。三年后,她载誉归来,成为天下美名传扬的银虎女将。 顺德帝当年野狼岭一役之中,与侍卫易换身份,遇到身入险境救人的凌雪音。二人在野狼岭的崇山峻岭之中度过相处半月,在皇宫重逢,她依如当年,唤他“柴三哥”。八王爷柴兴打乱二人的重逢,言语之间冒犯凌雪音,雪音一怒之下将他抛入荷花池,而她也因柴兴的诡计弄得狼狈不堪。 柴兴无意间现凌定疆纠缠亲生女儿,毁坏亲女名节,大为震惊。在雪音的二十寿辰之际,柴兴决定向凌家提亲,却被她当众拒绝。雪音自己身中奇毒,要想活命,就必须寻出背后下毒之人。当年的侍婢清影意外身亡,却揭开清影的身世之谜----竟是雪音的舅家表姐。柳清影的死令柳家当年的灭门案显得扑朔迷离,凌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走到是非的漩涡之中。与祖母去皇觉寺静修,在后山巧遇避世的七王爷柴英,二人结为知己。在与柴英的交谈之中,令她了解到更多关于母亲的往事。 雪音心灰意懒,放弃继续追寻真相。顺德帝得知她将不久于人世,将她带入宫中。临死前,她想知道真相,终于鼓足勇气向祖母求证。凌老夫人承认下毒之人正是自己,如此打击令雪音几近绝望。 宁王柴英奉旨剿灭匪贼,设下美男计you惑女儿寨余珍珠做内应,火焚女儿寨。寨主之女宝儿被其抓住,却在那场大火与惊险的厮杀中意外地恢复记忆。她不叫宝儿,而是曾一度名扬天下的银虎女将军。三年病痛毒折磨,让她成为久病郎中,为寻求一条可以平安活下去的路,在刀魔江问天的陪伴下前往传说中的九重宫。九重宫内,雪音治愈了九重宫主幽月儿被毁的容颜,成为名扬天下的巧手女神医,并被幽月儿收为义女。雪音得到宫主准允,得以进入藏书阁看书。了解到当年南越国六大富贾灭门真相,得知柳家尚有一个后人在世----柳清扬。决定要助柳家重振当年的兴旺,独身回到京城,寻到柳清场。 六富贾后人组成刺杀组织,意图刺杀顺德帝,以报当年血洗家门之仇。柳清扬在皇宫刺杀行动中,身中剧毒,要解此毒,需要两味最关键的药材。顺德帝被刺客扰得不厌其烦,决定不再姑息,下令搜封所有药材。迫不得已,雪音决定前往八王府寻柴兴相助。 豫地静王聚数年财富,yu反戈一击夺下南越江山,荣登帝位。雪音不愿再拾过往拒回虚伪无情的天瑞府,但又想护南越太平,jing心策划了一个惊天大谎言,遣结义妹妹木蝉去北燕国一行。归来途中,木蝉被柴英所获。柴英咄咄逼人,yu得佳人不可。雪音巧妙tuo身,又顺利救出木蝉。为避是非,携木蝉回到怪人谷,才得知柴英编织谎言,害她名节。九重宫人以为雪音真嫁柴英为妾,备下厚礼。为证清白,雪音决定找柴英对质,前往京城与夏峰夫妇相遇。夏峰道出,许多年前,曾与明王之子柴凤指腹为婚,并要雪音与柴凤完婚。并给她最后选择的机会,是继续做夏峰的女儿,还是做回银虎女将军?权衡之中,雪音决定代夏峰了结心愿,入宫待嫁。大婚之日,才现柴凤迎娶的还有另一个女子。一怒之下,抛喜服而去。顺德帝对雪音的身份,产生了诸多疑惑,设计试探,雪音不知究竟,坦承自己的身份。却引顺德帝咄咄逼婚。对于雪音奇怪的举动,柴兴也一样好奇,他偷入暗室,探听雪音与木蝉姐妹的对话,得知实情。 554. 内容梗概(2) 柴兴向雪音表白情意,却被她再三回拒。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i回到京城,等待他们的竟是磨难。 柴兴饱受痛苦煎熬,向雪音坦承,在她之前还有三位侍qie夫人。雪音受不住如此欺骗,扬言要离开王府。柴兴唯恐失去最将雪音软jin,为表心中愤意,雪音执意绝食。数日绝食令她陷入昏迷之中,木蝉以知晓如意郡主下落为条件,迫凌定疆出手相助。 顺德帝看着昏迷的雪音,决定不再让她受苦,兄弟二人因为雪音几近反目。雪音被顺德帝安置在后宫养病。元宵佳节,雪音与顺德帝酒宴,二人醉酒同卧一榻。顺德帝要太医谎称:贤王妃已有喜。顺德帝打开御书房的壁厨,里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瓷人,借瓷人向她表达数年的相思之情。 柴兴来到御书房,请求顺德帝准允自己带回妻子。雪音无法掩饰自己的真情,决定为爱不要名节。看到顺德帝肯定的回答,令她的心堕入痛苦的深渊。愤怒、绝望、痛苦交织,心脉大乱,雪音旧疾复,陷入昏迷之中。雪音性命难保,命悬一线,柴兴决定为她殉情,要与水云阁一起为爱妻陪葬。烈焰燃起时,才现妻子醒转。柴兴将雪音送入暗室,回身去取雪明珠,陷入险境,雪音等候不归冲入火海。火劫之后,fu妻释怀,重拾笑颜。 柴兴看着烧成废墟的水云阁,誓要送一座更美的阁楼给雪音。夏峰听闻雪音怀孕的喜讯,前往京城探望。道出雪音五脏已近枯竭,不宜生产的实情,要雪音三思而先行。雪音努力隐瞒自己的身ti实情,临死之前,希望柴兴另觅所爱,央求顺德帝为夫赐送美人。柴兴不解雪音所为,大为恼火,酒醉后误将刘胭脂当成雪音,醒转后又拒绝将刘胭脂收房为妾。雪音决定前往别苑接回王府的三位侍qie夫人,别苑书房内意外目睹柴兴留下的画影,深知丈夫对自己的情意极深。柴显告诉雪音:要她好好的活下去,倘若她有不测,父王必不会苟活。雪音方知柴兴已晓自己病情,不忍看柴兴为己殉情,决定远走。 山野之中,雪音思夫心切,心痛纠葛、矛盾徘徊,却又央求宝儿相助,要宝儿装成自己前去怪人谷见柴兴。宝儿被柴兴真情所动,告知其真相。fu妻再度相逢,彼此痛苦纠结。雪音决定不再逃避现实与柴兴回京待产。刘胭脂嫉妒成狂,不愿离开王府,一怒之下推击雪音。雪音动胎提前产子,在痛苦三天三夜后终于平安生下柴斐。 月夜下,几个黑影出现在贤王府内。雪音醒来记忆全无,成为顺德帝后宫灵昭仪。顺德帝几度逼侍qin,雪音正色相拒。后花园内,雪音看到了被太后带入宫中哺养的柴斐,血脉相连,俯身亲吻,柴斐的泪无意进入嘴中,竟无意破解了“忘我**”得以神奇恢复记忆。雪音深夜潜回贤王府,与柴兴协商tuo身大计。顺德帝得知雪音再回柴兴身边,大为恼怒,执意要夺回柴斐,迫雪音回到自己身边。柴兴决定与妻子抛开一切,远走天涯,怎耐遭太后严阻。雪音以为天下一统寻求贤臣名士为由,求得太后同意。临离京前,雪音回天瑞府,告诉父亲,她已经原谅了他们。 雪野中,雪音与柴兴踏上了离京的马车,fu妻二人快活地欣赏着山野风光。凌定疆的锦盒也揭开了雪音之母柳若烟的真实情感,雪音终于明白了自己所要珍惜的东西,幸福的偎依在柴兴的怀中,只留下一路快乐的笑声。 给读者的话: 新文预告,敬请关注!四月开始上传!香袭君臣心、宫斗之诛皇谋,姗的新作,期望得到大家的支持,你们的支持将是姗继续填文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