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成长记》 第一章 瞧着一家子(上) 白家的宅子里,白老娘追着白馒头满院的跑,“死丫头,你给我过来?”这中场景每隔几天就在白家上演,馒头也习惯了天天这么跑。以白老娘的身子,一会就不会追了。 果然,连家中的院中还没绕五圈,白老娘就累的气喘吁吁地,她插着水桶腰,骂道:“死……丫头,老娘……非” 正骂着,小院的门被敲响来,馒头便要去开门,太好了,不用挨骂了。白老娘挥舞着鸡毛掸道:“敲什么敲!门被砸烂了!” 一时门开了,却是自己不认识的妇人,馒头呆呆地盯着,白老娘拔好鞋,整好衣裳,见女儿还堵着门,一个鸡毛掸就扔了过去,听到动静的馒头,反射性的一侧,鸡毛掸就这么砸向了那个妇人。 “唉哟!这什么事?” 白老娘一见砸着了别人,忙跑上前,心中道可别砸坏了哪,这汤药费又怕是要没了。推开馒头,白老娘连道对不住。 那妇人躲过白老娘的手爪问道:“这可是白老头家?” 白老娘马上点头哈腰,一刚刚的一伸一拒中,白老娘就看见来人的受伤带着金镯子,在看看亮亮的衣裳,定是大户人家。“您是……” 话还没问出口,一声娇柔的“娘!”就在背后响起。妇人侧开身子,显露个从骡车中探出半个身子的女子。白老娘立马就认出这是自家的闺女,馒头的大姐白兰,马上跑上前,道:“快回去,别栽了!”还伸手要扶女儿下车,却不想被人推开。后面上来的小丫头拿了凳子,跟白兰同车的大丫头先下车,回身扶白兰下车。 白老娘簇拥着女儿进屋,又吩咐馒头道:“烧炕、烧水!”馒头赶紧答应。炕烧上了,水才放上,馒头一心想暖和些,想着凑到屋里也暖和,这脚才踏进去就被人轰了出来,说什么姑娘在换衣裳。让她赶紧去烧水,姑娘还要净面。 这还要换衣裳?大姐一日要穿几件衣裳啊,馒头知道自己进屋无望,知道坐回院子洗衣服,才要清,就听见: “馒头!还不把热水端进来!”高八度的女声催促着,白馒头放下手中的衣服,在围裙上擦拭几下,跑进厨房,舀出几瓢热水。 匆匆地端进屋,老娘又冲她叫:“你是傻子,还是呆子?还不上茶?”白馒头忙放下脸盆要出去! “别忙!白大娘,姑娘回来是有规矩的!童儿,把杯子跟脸盆找出来,外头的东西脏,姑娘要是病了,唯你是问!” 白老娘忙点头哈腰应承,馒头不是味地瘪瘪嘴嘟囔道:“她还不是用这个长大的!” 一句话刚落下,白老娘就瞪馒头一下,那个大丫头讥笑道:“大娘还是管管,怎么说话的?”话音刚落。馒头的身上就落下了五指山,靠!她也不闲疼。 馒头逃似的跑了出去。陪着童儿端了洗脸水跟茶进来,却见那个大丫头,服侍大姐下镯子,取戒指的,还在脖下围了帕子!馒头心里道:“好家伙!洗个脸还这么费事!不知道吃饭要不要人喂?” 馒头的爹,白老头是卖馒头的,白老娘是个居家浑家。今天回来的这位,是她的大姐,原先卖给这里的大户人家,现在是少爷跟前的大丫头。 “娘别在意!这都是规矩!”大姐白兰细声细语地道。白老娘忙点头哈腰。大姐白兰原先不叫白兰,后来跟了少爷才改的这名。 馒头翻了个白眼,你拽什么?说到底你也就是个同房大丫头,还没上天就忘本了? “这是主子们赏的点心!五妹尝尝!” 一盒点心出现在馒头的眼前,样子精美,可她不爱吃甜食,正准备接上,却被白老娘抢了过去,“多谢主子们的赏!给她做什么?让她白遭了粮食!” 馒头撇撇嘴,白兰微微一笑,招手道:“五妹,来到大姐这!”馒头又些不习惯,白老娘用力一推,她一个踉跄差点扑到白兰的怀里。 这刚想往热乎乎地炕上坐,却被那个大丫头拽住了,“你懂不懂规矩?坐这!”馒头一看,却是脚踏,什么让自己做大姐脚边?被强按下去坐的馒头,心中很是不服气,大姐这手还在自己头顶摸啊摸的!她是猫还是狗啊!这怎么到了大户人家就这德行了? “五妹长大了!也要有个女孩样,将来好找婆家!”馒头听了白兰这话,噎得不行了,她今年才十二岁,说什么嫁人,这位都十八的人都不愁嫁,拿自己说什么话。 这开了头,白老娘就跟白兰说上话了。白老娘是很关心大女儿能否成功被少爷收房,能给官家当亲家,那是白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馒头的二姐就是因为有大姐给官家做丫鬟,才嫁了个店铺的掌柜的,打那以后白老娘更是盼着女儿能成功被少爷收房,好让其他几个女儿都能嫁给好人家,最好是让她的宝贝儿子也能娶上好媳妇。 “那是,有老爷、太太的恩典,自然是好的!还请在老爷、太太跟前求个恩典!” 白兰抿嘴一笑:“这是自然!” 馒头听得直别扭,不过这两边扯开了话题,也就没她什么事,她偷偷瞄了眼被娘放在炕上的点心盒,打算顺手牵羊,可是白老娘眼睛厉害,当家拍掉她的手,骂:“瞎眼的蹄子!这是你吃的?” 馒头没顺成,被娘骂了几句,还被赶出了屋子,当然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大丫头鄙视的眼色。白馒头有多厌恶这个眼神呢?就是看到了绿豆苍蝇那双大大的眼睛,就想到了那个丫头。 馒头坐回凳子上搓洗着衣裳,大冬天的这么冷,手都冻地通红,大姐捧着手炉还真是舒服啊!看着自己粗短的双手,在想想大家那白白细细的手指,真是……馒头叹口气,继续揉搓衣裳。 “五妹,回头给我烧洗澡水,还有把我的衣裳洗了,出去这么老半天身上都臭了!”推门进来的是白馒头的三姐,白霜。这名字可是白老头自己取的,为什么呢?因为三姐是霜降那天生的,至于白馒头,就因为她生的那天,白老头第一次卖馒头,结果全卖完了,便起名叫白馒头。可是她明明是雨水那天生的,就叫白雨也不错啊!可是……没有可是,一提起名字,馒头只要稍有不满,就被白老头骂。 馒头忙答应着,又将手在围裙上擦干,进厨房盛了开水,要侍候三姐洗手。白霜将双手浸在热水中,舒服的“嗯”了神,那声音甜甜地,真是好听。 “三姐!大姐回来了!”馒头小心地将干帕子递了过去,偷偷地观察白霜的表情。果然白霜变了脸色,只见那柳叶弯眉顿时倒立:“可是让我去拜见姨奶奶啊?” 这白霜从小就跟白兰不对盘,准确的来说是白兰给人当丫鬟,尤其是确定是少爷跟前的大丫鬟时,就处处相对。馒头忙摇头:“没!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不过是个没名分的丫头,显摆什么?”这句没名分的丫头,声音格外地大,白霜几乎是扯着嗓子嚷出来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激怒里面的那一位。可惜这次没成功,白兰派了丫头童儿来请白霜过去说话。 “怎么你家姨奶奶命我去拜见?”白霜冷冷地问道。 童儿点点头,“就说,我身子乏了,就不去了!”白霜不雅观地打了呵欠,就歪下身子了,童儿见状马上退了下去。 “三姐,你不是要洗澡吗?我这就给你抬水去!”馒头知道这话要传到白老娘的耳朵里,她就惨了,赶紧跑吧! 果然,馒头还没踏出三姐房门,白老娘那生了六个孩子的肿胀身体就出现了,“你是金枝玉叶,还是娘娘!还要老娘来请你不成?”馒头正奇怪白老娘怎么会用这种口气同白霜说话,悄悄地瞄一眼,老娘的身后果然有大姐带来的大丫头。 “都说身子乏了!”白霜也不起身,隔着墙丢给白老娘。白老娘吃了瘪,赔笑地转过身:“菱姑娘,这……” 菱姑娘却不在乎,一头闯了进去,就听见她那轻蔑地声音:“姑娘还没说乏,您这是乏哪了?看你是姑娘妹妹的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是什么东西?馒头,把她给我轰出去!”软棉棉地声音是白兰地。 “轰我?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 “比你不是东西的东西强!”白霜不但是性子烈,这嘴也是不饶人的,那丫头好像还没被旁人压下去过,才要分辨,就听见白霜道:“五妹,那扫把把她轰走!”馒头一听便要进去,白老娘一把将她抓住,大声道:“馒头,你还不去请你二姐回来?”馒头一听赶紧跑了,还好,自己不用掺和到里面。 馒头不停的掏着自己耳朵,白老娘那哪是正常的声音,明显地是在吼,她的耳朵现在还嗡嗡地。这白老娘吼的也好,省得自己当炮灰。去二姐家也好,二姐夫是个寡言,二姐沉默,那安静。 第二章 瞧这一家子(中) 二姐白雪的家在离这两条街的地方,那里是最繁华的地段,馒头在门口瞅了一眼,二姐夫的铺子还算红火,这都到年关,家家都要置办些东西,她绕到后门。 敲开门,二姐白雪忙拉她进屋坐,一面握着馒头的手道:“你怎么跑这来了?娘知道吗?怎么冻成这样?” 馒头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热气由下而上,说不出的舒服,她闭着眼静静地享受,好一会才睁开眼:“二姐,我好困啊!” 白雪微笑,取来被子要予她盖上,馒头忙拒绝了,将白雪倒来的热茶捧在手中,吸取热气,“大姐回来了!” 白雪愣了下,放下花绷子:“娘可是让我回?” 馒头点点头,白雪就要换衣裳,馒头忙拦住她:“二姐,你先别忙。大姐的丫头跟三姐斗嘴呢!” “这是怎么回事?” 馒头忙将事情说了,又说:“大姐也真是的,回家就回家,那么多做派,我又不是她的丫头,还让我坐脚踏!” 白雪坐在炕边道:“她在官家做事,自然是有规矩的!她也想同家人好好说会话!你等等我,就好!” 馒头撅嘴道:“那丫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还是三姐厉害,我要是有三姐的性,早就对上了!”三姐长的也好,白老娘也不会拿她怎么样,馒头就不一样了,一有什么事,出气桶就是她。 白雪也知道,她没出嫁前,还能帮着妹妹,可她这一走,她叹口气:“再忍几年,等你开笄后,姐就帮你找户人家。” 馒头脸微微红了,拉着白雪的手扭捏的道:“二姐也取笑我,我不依!只是连那丫头都瞧不起我!” “她在大户人家做,见到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们不过名头老百姓!” 馒头不平的道:“我最讨厌她那样的人,自己也不过是个丫头,跟我们一样,怎就看不起人呢?” 白雪穿好衣裳,催着她:“好了,咱们快走,娘等急了,回头又骂你!”馒头赖在炕上不想动,回去她也进不了屋,只能在厨房,她磨蹭地道:“二姐,你回去,娘又要你做事,你何苦呢?你现在有身子了,别做了!” 白雪面上微微一红,看着微凸的小腹,不再说话,自己嫁给了当家的,公公婆婆也不让自己做事,有了孩子,公公婆婆更是把自己供起来,这要是回去,娘让自己做事,又不能不做,可又怕伤着孩子。 “二姐,你就等会,娘等不急了,自然会自己去弄。你到时候就说公公婆婆有事嘱咐你!” 白雪点了馒头额头:“你鬼点子倒很多!那你呢!” “我等二姐!”馒头奸笑,拿起白雪的花绷子细看,白雪就同馒头一起说话。说话间,二姐夫范茂祥掀帘子进来了,馒头连忙下炕向他问安。 范茂祥笑着让她坐,又问白雪身子如何,甚是甜蜜。倒是白雪有些害臊,拉着他不让说。范茂祥嘿嘿一笑:“五妹妹,有事吗?” “大姐回来了,娘让我请二姐回去!” 范茂祥应了声道:“五妹妹且在外面等会,我换身衣裳于你们同去。好久没拜访岳丈。”馒头忙跑到外间去,不多时范茂祥也换好了衣裳,启禀了父母,便带着娘子回娘家。范茂祥走一路是买一路,要是在平常白老娘是很高兴,可是今天是大闺女回家,哪有大闺女带的东西体面。 “娘子,这钗极配娘子,就买了吧!”范茂祥也不是单买岳丈家的年货,还给白雪置办饰,馒头站在一边甚是无趣,姐姐姐夫甜甜蜜蜜,她跟着是什么?瞧自己手上的东西,自己又成了丫头。 白雪甜蜜的笑着,微微低下头,让相公帮着把钗带上,却见捧着东西的妹妹无聊地等在那,不好意思地扯扯夫婿。范茂祥看了,从摊子上取了两条绳,递到馒头跟前,“五妹妹,这个喜欢?” 一青一红的头绳却也好看,馒头赶紧点头。范茂祥让人包了,放在馒头的手中。馒头一下子便不无聊了,拿人手软,要替人出力。范茂祥又是去点心铺子包了点心;又是去布料行请白雪挑了布料;好容易才买齐了东西,馒头也累的不行了,就两条街的距离,怎么就这么累啊!白老娘在家怕是火了! 果然才一推门,白老娘就撸着袖子,挥舞着锅铲从厨房冲了出来,才想张口,却见二女婿也来了,忙将手放下,“姑爷来了!快请进!”又瞧见馒头手中的东西,更是高兴,悄悄东西满意的谦虚:“人来就是了,还拿什么东西!”说着一手拎东西,一手将锅铲交给馒头,又一手拎过礼物,冲着馒头道:“让你请你二姐,你这才回来?饭谁做?还不去做饭?” 馒头白了一眼,自己这还是没逃过,她认命的走进厨房,一看三姐白霜在里面,奇怪了,三姐从来就不进厨房的,看着三姐赌气的添柴,她就知道三姐是生气了。 “三姐!姐夫买了料子给你做衣裳!” 白霜见她进来了,将柴一丢,“你来弄,这烟总是冒,火也烧不上去!”馒头走过去,蹲下身一看,却是柴填的有些实,她拿出了些,架空了火堆。烟也小了,火也大了。 “四姐呢?”馒头问的是她四姐白露,四姐居然没来厨房,今日这是怎么了。 “哼!”白霜冷哼,踢了一脚柴禾,“赶到姨奶奶跟前领赏去了,什么人啊!” 馒头一面淘米一面笑,大姐回来总能带些好东西,当然要好好去巴结,四姐也是这地带有名的“馒头西施”,想见她的男人多的是,见了美人总要表示点,无意中,白老头的馒头也卖的欢。白露也不是呆子,白老头每天要给她钱她才去。家中最富的就数四姐白露了。 “大姐有钱,四妹不常说她花不了,我们帮她使吗?”白霜冷了啐了馒头,恨铁不成钢的道:“就这点出息?我才不为那点钱在她那受辱!” “我说你们手脚麻利些,这都多咱了,还不摆饭?想饿着姑娘吗?”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菱姑娘。白霜气的将柴禾扔在地上,讽刺道:“当初三天没吃,也不见把她饿着,这才多久,就饿着了?那不是有点心吗?你不知道让她垫点?” 菱姑娘怕是吵不过三姐,听了着甩手就走人,白霜仍在气头上,“什么东西,不就是个丫头吗?左不过个奴婢,神气什么?有本事给皇上当丫头!” 馒头听着笑了:“三姐,你嘴真利索!” 白霜白了她一眼,催道:“你怎么去那么久,我早就饿了,快做饭!”馒头忙答应,拆开大姐带来的卤菜,摆上盘,将娘切好的菜下锅翻炒,也就一会功夫,菜就好了,馒头忙端了上去。白老头跟女婿、儿子在堂屋喝,大姐在一屋,原是要一块吃,那菱姑娘说什么,哪能跟旁人一桌吃,要伺候姑娘出完,她们才能吃。白霜当时就沉了脸,馒头只得在三姐的屋又摆了一桌。 倒是白霜四姐妹在一起吃的热闹,白雪拿出置办的东西,送给妹妹们,姐妹几个也高兴。白露还说起,今日有个酸书生对自己说些个什么兮不兮的。末了还笑道:“这馒头是干的,哪里来的什么稀!” 白雪听了颦口道:“四妹就知道讹人!小心嫁不出去!” 白露却是不怕,她得意地道:“姐,就我这个长相还不怕嫁不出去?媒婆都有上门的!要不是三姐没嫁,我早嫁人了!”白露才十四,可这身子却让人以为有十六了,她却是把正当婚龄的老三白霜盖了过去。 白霜听了却不高兴,重重地放下筷子,皱眉道:“四妹是怪我?四妹就先嫁又有何妨?” 白露嘿嘿笑了,爬过去搂住白霜的脖子,娇笑道:“我拿敢怪姐姐!正好挑一挑,说不定嫁给做官的呢?” 大家一听连说她不害羞,白露也就一笑不再说话,她沉寂了道:“大户人家还是真体面,我学着大姐的做派,人都说我不像是卖馒头的女儿!就连菱儿也不敢用跟三姐的口气同我说话!” 正说着,白老娘进来了:“馒头你还不去烧水,腾屋子!” “腾屋子?腾什么屋子?” 白老娘也不看三闺女,这三闺女放下脸子还真是怕人:“总要人腾屋子给你大姐睡。还有那两个丫头,总不能让人受罪!” “那娘要怎么腾屋子?” 白老娘不自然得道:“这,你们两把屋子腾出来,睡到馒头房里!”她们三个挤馒头的屋?白霜“叭”得在桌子上拍道:“我们挤?告诉她们要不就睡一屋,要不就别睡!我的屋子是不让!” 白露也有些不快,让一个人就够了,还两个都让,她对白老娘道:“大姐睡我的屋子没关系,那两个丫头就不行。让她们睡五妹的屋子就是了!” 白老娘甚是头疼,这两个女儿都不令自己省心,可是要是得罪了那两个丫头,回去跟老爷、太太说了,到时候给大闺女脸色看,那不就得不偿失。 “你大姐好容易回来次,你们就这么对她?”白老娘板着脸,絮絮叨叨,有说起,当年没吃的,要不是她们大姐卖到别人家,她们现在哪还有住的地方。 白雪是被说的不好意思,她还想劝着两个妹妹,可是那两个都不愿意,馒头却不在意,反正在哪都一样。闹了好久才决定,姐妹三个今晚都睡在白霜屋里,白兰谁白露屋,馒头的屋就让给那两个丫头。 馒头赶快跑去腾屋子,烧水,三姐说了是要洗澡的。这边烧水,那边洗碗。才倒进一桶水,想叫三姐洗,菱儿就进来说,让她把洗澡盆送到屋里去,姑娘要洗。 第三章 瞧这一家人(下) 这洗个澡,白家人还闹了一通,白老娘是嫌这几个人都要洗澡,浪费柴禾;白霜是因为菱儿嫌她的澡盆脏,非要重新买盆,惹到了她;吵闹间倒是白露先洗了澡,白霜最后一个洗,馒头则在旁边烧水。 “三姐,还要不要水?这还有半锅呢!”馒头又为白霜加了热水问道。 白霜浇了水道:“你再兑些谁,烧一锅,半锅不够!”馒头听了忙又往锅中兑凉水,她一面拉风箱一面道:“三姐,你跟四姐皮的真白!” 白霜伸出手看看,是,馒头也不算黑,但是跟她们比起来还真是差了点。她笑了笑,站起身,“三姐,水马上就好!” 白霜走出澡盆,擦拭自己,道:“你也洗洗吧!都累了一天,刚好解乏!”馒头有些心动,但是不可以,要是娘知道,肯定要?嗦自己的,她忙摇头。 “你去洗,我不出去。” 听白霜这么说,馒头忙点点头,迅地拉着风箱,这动作一定要快些,火烧的很旺,印在馒头的脸庞,白霜开门将水倒了,帮馒头倒了水,让她洗。 馒头用手试试水温,好烫啊!“快下去啊!” “烫!”馒头还想注些凉水,却被白霜止住了。“就是热水洗得才好,好好泡,你那是什么洗澡?” 馒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每次她洗澡都跟赶集一样,三抓两下的好了。慢慢地下到水里,这热水还真是舒服。白霜收拾起馒头的衣裳,突然见亵衣上有血迹,惊讶的道:“五妹,你见葵了?” 见葵?馒头糊涂了,白霜却高兴道:“五妹要成小大人了!”说着迅出去帮馒头取来了衣裳,就坐在她身边,卷起袖子,拿着丝瓜瓤为她擦身。 “三姐!疼!”馒头忙躲闪,三姐下手也太重了吧! “啪!”馒头挨了三姐一掌,“别动!你看你身上脏的!一个姑娘,哪这么脏?”白霜一面帮馒头擦背一面教训。 馒头嘿嘿地笑着,女孩家该会的东西她也会啊,烧饭可以,洗衣服也可以,说绣花嘛!现在才学。 白霜仍旧絮叨:“既然见葵了,就是大姑娘了,也该讲究这些。别每天帮别人把衣裳洗干净,屋子打扫好,自己弄的跟泥花子一样!” 泡在水中的手好些有点疼,馒头忙拿出来看看,白霜“啪”地把她的手打了回去:“好好泡着!” “三姐,疼!” “你那是天冷冻的,多泡会,回头给你搽点油就好了!转过来!” 馒头正对着姐姐还是有些害羞的,白霜看着那微微突出的,笑道:“我们馒头要长大了!可要好好地长啊!” 馒头看着姐姐注视自己的胸部,马上将双手环于胸前,支吾着:“三姐……你!” 白霜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注视过自己的妹妹,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为大姑娘了,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笑道:“三姐不看!”说着起身又帮她注了些热水。馒头慢慢地放下手,玩起水,无心的问道:“三姐,你什么时候嫁人啊?” 白霜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故作生气:“是不是嫌我每天让你烧洗澡水烦了?”馒头赶紧摇头,白霜抿口笑了:“姻缘天定,哪是三姐说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的?” “三姐,那你要嫁什么样的人?” 白霜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微微的笑了下,又垂下眼帘,接着笑问:“小丫头动春心啦?姐姐一定帮你找个如意郎君!” 馒头嘟起嘴:“姐姐怎么说到我了!明明是我问姐姐的!” 白霜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只问她还要不要热水,不要就熄火了。馒头刚说还要些,就听见白老娘叫:“还没洗好么?掉到水缸里了?”馒头赶紧出来,迅擦干身上,穿上衣裳。只是白霜递了一条奇怪的带子,让她穿在下身。瞧白老娘的架势,馒头赶快弄好,一溜烟的钻到三姐屋子。 四姐白露正摆弄着从大姐那得来的戒指,馒头看到了也要戴,白露没舍得给,而是把自己腕上的银镯子褪下让她戴了会。馒头稀罕地看着镶了东西的戒指,“四姐,这上头是什么东西啊!” “大姐说是琥珀!” 琥珀?那是什么东西啊!馒头迷茫地盯着白露的戒指,白露不厌其烦地将戒指代了摘,摘了又带,只有是能套进去的手指,她都试了个便,还不手对着油灯好好的欣赏一番。白露的手指是漂亮,细长长的,手指尖更是细细的,对着灯光,手面像是镀了一层光,细腻柔滑。 “四姐,你手真好看!”馒头忍不住赞道。 “你也这么觉得?”白露又摆弄着双手,叹了句,“要是像大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怕是还要好些,你瞧!这!”白露把手伸到馒头跟前,诉苦,说是接钱接的手粗了。 馒头看了半天也没现这手粗哪了,看着馒头那痴呆样,白露不耐烦:“这!你摸摸是不是都起茧子了?”馒头伸出手摸了摸,真是柔软,滑滑的就跟油脂一般。 “你这是什么手啊?”手尖传来的微微刺痛,白露猛的一缩。五妹那是什么手,连块好皮都没有,刺刺的,她手不过一碰,就有些红了。 馒头被说的不好意思,面上腾的红了,她慢慢地将手缩到袖口。白霜放下梳子,坐到炕上,扯出馒头的手,抠了些油为馒头细细摸上:“以后睡前摸些!” 白露一看,白霜给馒头用的是她从大姐那要来的油,心疼的夺了过去,抱怨着:“三姐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舍得用呢!你给她用那个就是了!” “看你小气样!快拿来!”白霜将手伸到白露面前,白露把身子一侧,将小盒子紧紧的护着,撅嘴道:“那个不就行了!” 白霜直接上去就抢:“你都说五妹的手粗,这个好,就给她用!你一人也使不完!” 白露仍旧不愿,馒头小声道:“三姐不用,我习惯了!抹了这东西,还不舒服!”白露一听忙道:“她自个都不愿弄!白浪费我的东西!” 白霜听下了手,点着她道:“你只顾自己,五妹每日做这么多的事,没问你要钱就是好的了!你还舍不得?” 白露直着身子张口道:“三姐且别说我,以后你自己的衣裳自己洗再说我!” 白霜瞪着眼就要骂她,馒头忙拉住白霜,哀求着:“三姐,真的,我不用这个!”白霜瞪了白露一眼,拿来自己的油为馒头抹上。边抹边道:“都是小大人了,还不用!” 白露一听白霜说馒头是小大人,惊奇道:“什么?五妹见葵了?” 白霜点点头,笑道:“这丫头自己都不知道!你快把东西拿来,给她涂!”馒头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个见葵是什么啊,三姐跟四姐怎么都表现的那么惊讶! “还不睡?”白老娘那不快的声音又响起了,姐们三个赶紧吹了灯钻进被窝。白霜小声道:“五妹,以后我的衣裳你就别管了!” 馒头立马坐了起来,“三姐,我可以的!”白露把馒头忙拉回被窝,埋怨道:“你小心凉着!听三姐说!” “二姐也出嫁了,我在这家也待不长了,总要自己做事,以后还指不定嫁给什么人!”白霜幽幽地冒出这么句话。 这会该白露坐起来了,她将压在被上的棉衣披上,不解道:“三姐,你这是怎么了?娘能让你嫁个普通人家?莫不是你心里有人了?” 白霜没有说话,白露继续道:“我绝不会随便嫁了,怎么也要有丫头洗衣烧饭。二姐夫那样的家境虽说不错,可是还是不尽我意!” 白霜终于搭了话:“那你要找怎样的婆家?” 白露沉吟着细数道:“管他什么,只要有钱,虽不要家财万贯,良田千亩,也要是穿金戴银,绫罗绸缎,使奴唤婢的,我在娘家没受苦,去了那也不想遭罪!” “那要是做小呢?”白霜突然插了句话, “那有什么?我这样的出身,要想嫁到那样人家,除了做小还能怎样?”白露对这个一点都不在乎,她自信满满地道:“只要抓住男人的心,还有什么大小之分?不过要我说也要嫁给当官的,像大姐这样跟个当官的儿子,什么也不是!” “你……这是什么话?做小多……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四妹你!”白露的话让白霜后怕,就为了穿金戴银、使奴唤婢,就去给人当小? 白露不满的道:“三姐你别说我,你呢?” 白霜一听到说自己,叹了口气:“我只希望,娘不要一心钻到钱眼里才好!” 聪明的白露马上就听出味:“是不是那人家里没钱?娘多半不会答应!”屋中的气氛就这么沉寂下去,馒头突然问道:“四姐,大姐那家是不是很大的官?” “我听说是五品的官,说是不大,只是人家祖上好像是什么!”白露哪说的清,不过有一点馒头到是知道,就是大姐那家官并不怎么大。白露听她这么问,取笑道:“怎么你也想到那家?” “才不是!”馒头抗议着,“我见那丫头好大的脾气,还以为……”馒头的声音越来越小。白霜听了气愤地道:“就是,左不个丫头。咱们又不是她的丫头,她拿什么小姐款?你看大姐,还不是姨奶奶,你摆着姨***款,我是她的丫头吗?还要我过去请安?” “请安就请安!大姐出手大方!这五钱银子,我跟爹卖多久的馒头才能挣来!这安请的值当!三姐,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硬气,不好!”白露劝解着,她到不觉得怎么,又钱就好,自己还能从大姐那弄些玩意,多好。 “怎能为‘五斗米折腰’?”白霜这句文绉绉的话,白露跟馒头都没听懂,反正就知道是不愿意的意思。白露知道跟白霜说这个没用,打了哈欠,缩进被窝:“我要睡了,明儿还要早起呢!” 听她这么说白霜跟馒头赶忙睡下。 第四章 白老娘发火了(上) 这天还没亮,馒头就要爬起来,她要赶在白老娘起来之前烧好水,等着白老娘蒸馒头。馒头在被窝里挣扎着坐起身,好冷啊!她赶紧套上棉衣,冰凉的衣面激地她猛一缩。赶紧系上衣带,摸索着下炕。 冬日的凌晨格外的冷,馒头搓着双手取暖,昨日抹了些油,还真觉得双手平滑了些。可一想那一缸子的水,还有那一盆子的衣裳,她只得暗暗叹气。 挑好水,烧好第一壶水,白老娘便起来了,她动作也快,将长好的面团放到案板,撒上面粉,揉搓着,取过刀切下一条,又揉搓着,切成等块,点柴注水,蒸起馒头。白老娘做馒头还真有一手,面的好,也起的好,白白的馒头,又软又劲道。 馒头看了会她的手法便出去洗衣裳,馒头入锅后,白老娘放袖子走出来,回屋睡回笼觉,这蒸馒头的事就交给馒头了。她经过馒头身边,瞧了一眼满盆的衣裳,啐了声:“又费我几担柴!” 馒头瞧着白老娘摇摇头没话说,等馒头蒸的差不多,馒头就要叫醒白老娘跟白老头。她还是老习惯站在窗户下叫一声,白老娘迷糊中推了着白老头,习惯地叫道:“当家的,起来了!”家里人早就习惯了,该谁的人还再说。可今儿不一样,家里还住着娇客呢!她那大嗓门一喊,就把那几位叫醒了。 “这什么时辰啊!叫什么?吵死人了!”馒头的屋子传出含含糊糊地嚷声,白老娘立马醒悟,她怎把那两人忘了,暗自打了自个嘴下,将丈夫推醒。 这白老头也是自家习惯了,起床后就伸个拦腰,“啊!”地大叫一声,他自个觉得这么舒坦,将一夜的浊气排出。这一声又把才睡下的娇客弄醒了,那个菱儿披了件小袄,撒着鞋跑了出去,挨着门道:“叫什么?姑娘还在睡觉!小声些!” 正系着腰**门的白老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菱儿,白老娘从炕上爬下来,忙陪笑着:“是,对不住姑娘!”又推着白老头赶紧卖馒头去。 白老头因见在自己家,还要瞧那丫头的脸色,气恼地丢了句:“我在自个家叫还错了?”白老娘连忙拽着白老头,让他快走,省得同这丫头叽歪。 “你在自个家嚷是没事,可吵着姑娘就有事了!” “还知道吵着你家姑娘啊!你别在这大叫就阿弥陀佛了!”这话是穿着衣裳起来的白霜,还知道吵到别人啊,这嗓门也不小啊! 菱儿撇撇嘴半天憋不出话来,呼地把门甩上。白霜冷哼了一声,坐到洗衣盆前洗衣裳。白老娘被惊到了,她忙上前制止:“你这是做什么?”三女儿也是宝,大闺女的话她可是明白了,三闺女跟四闺女都是一顶一的好样貌,说的人家也不一样,可不能把手弄坏了,这大户人家娶媳妇光看手的。 这大冬天的冻着手怎么办?这么多衣裳,泡也能把手泡坏了。这手要是毁了,还不要闺女的命吗?她赶紧道:“快别洗,让你五妹做!你快回屋!” “五妹的手就不是手啦?”讥讽地话出自白露的口中,三姐就是宝,她白露就是草,三姐不随意露脸,自己就要天天陪着爹卖馒头? 这个宝贝也要跟自己反呛,白老娘忙安抚:“今日天冷,你就别跟你爹出去,让五丫头去就是了!” 白露翻了个眼道:“那哪行?五妹那么多事,她走了这谁做?” “四妹,我们一起做就是!” 白老娘头是大了一倍,这两个丫头,她咽下口气,“我做就是了,你们快进屋!” 白霜没有听她的话,坐下来就洗衣裳,她拎起白露的衣裳道:“四妹,你自个的自个洗!别总当自己是奶奶!” 白露没想到自家三姐昨晚说的话还真当真了,她不是味的道:“你洗你自个的就是,娘不是说她来洗!”说着打了哈欠要回屋。五妹能帮自己去,实在是太好了,这天还真冷。 白老娘拿白露没办法,便劝着白霜,让她也回屋,“一切有你五妹呢!” “难不成我嫁人了还要把五妹带上?”白霜一听她这么说,实在是有些搞不懂白老娘,打自己成了小大人后,白老娘便不让自己做事,所有的活都推给二姐跟五妹。 白老娘嘿嘿一笑,凑到白霜耳边悄悄地道:“那有什么不成,等你大姐给你说个好人家,你就是把老五带去又怎么了?” “咚!”衣裳被白霜扔进了盆,水花溅了白老娘一脸,白霜正色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五妹嫁不出去还是做什么?” 白老娘擦去脸上的水珠,暗骂了句:“做死啊!”开解着:“你五妹长的又不好,哪能嫁个好人家?你大姐跟我说,你同四丫头根基好,求着老爷太太还能说个好人家,到时候就把老五带去,也提携你亲妹子!” 白霜警惕地道:“大姐同娘说了什么?” 一提这个白老娘呵呵笑了:“自然是好事,我闺女长的好,自然是不一样!” “娘!”看着白霜板下的脸,白老娘连忙道:“你大姐说,开了年就要求老爷太太,看能不能给你说个人家!” “娘!”白霜的脸拉的更长,她直接站了起来,“我的事,娘跟姐姐都不必操心!” 白老娘也不高兴了,她实在看不惯女儿跟自己说话的口气,她是她娘,又不是丫鬟,她数落着:“什么不必操心?不操心你要嫁到什么人家去?你打小没做什么事,嫁到小户人家你知道如何做饭?有你大姐帮衬着,你去到人家也不用干粗活,多好!何必坏了这双手?” “大姐?她能说什么好人家?她自己现在是什么还说不上,到管起我来了!要是能说上好人家,她自己干吗不嫁,反让我们来嫁?” “你作死!”白老娘被她这么一冲,一时憋住了话,半天才想起回这么一句。 白霜蹲下来继续洗衣裳,这水还真是刺手,她还真不想这么冻着。白老娘见女儿不说话,还倒她想通了,继续劝道:“你看你大姐不是过的很好?心气别那么高!” 白霜唰地抖着衣裳,水珠全朝白老娘那飞去,“呸!”白老娘扭头头吐着口水,有好些水珠还飞到她口中,她知道,白霜是不想听她的话,站起身丢了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你不嫁也得嫁!” 白霜听了母亲的话只是忿恨地搓洗衣裳,想着想着就流下眼泪。她实在是埋怨大姐,自己给别人当小就是,为何要将自己拉扯上。 馒头已经蒸好了,馒头正飞快地将笼子搁在小炉子上,将扁担套好,白老娘同三闺女话不投机,瞅着馒头道:“你秣叽什么?还不跟你爹一起出门?” “啊?”馒头有些愣了,她跟爹出去卖馒头,“四姐呢?” “都指望你四姐,你成天白吃不成?”白老娘大早上的就心情不好,馒头的一句话就成了她飙的理由,“不过就是让你替你四姐去一次,你推脱什么?我还指望你能多卖几个馒头不成?” 馒头一句话都不敢接,连忙大口喝着稀饭。就这样,白老娘还是不爽:“你还喝什么?不喝你会死?这么没眼力见?你还在这四平八稳地喝粥,让你三姐帮你洗衣裳?吃什么吃?还不去干活?” 馒头听了立马放下碗,她不是听白老娘说让自己跟爹出去卖馒头,才为自己盛了碗粥的,怎么又成了这样。她跑到白霜跟前让白霜让开,白霜却是不让,反而让她为自己提两桶水上来。 白老娘插着腰继续泄着:“一堆烂泥!有人扶你当主子,你偏要当丫头,一身贱气!” “你说够了没?有力气你来洗!”白霜突然作了,她越听白老娘的话越不顺心,说着拉着馒头,“五妹走,吃饭去!吃饱了没事做!” 白老娘被女儿抵兑得只是嚎,当年如何穷,卖了大女儿养活她们,现在有的吃了,翅膀硬了,就知道拿老娘出气!白老头是懒地去理,慢理斯条地喝着粥,还让小女儿再给自己弄些咸菜。 “你嚎什么?你也知道现在有吃的了?没吃的时候你怎么不嚎啊!”白霜看也不看白老娘的泼皮,丢了句道。 白老娘立马擦干眼泪,拉着白老头道:“你看看,你看看!你都生了什么东西!”白老头被她一扯,粥流了一手,烫得他猛一甩手,这粥就浇在白老娘的脸上。 “啊!” 白老娘一声鬼叫,厨房的人都愣住了,馒头连忙冲到水缸,舀了瓢水,对着白老娘的脸就泼了过去。 “嘶!”一热一冷的贴切着,白老娘的火气也飙了起来,“你们这是反了天?我的脸!烫死了,馒头还不拿凉水来!”馒头忙端来凉水。 “大娘!怎么越说声音越大!”菱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家一大早就吵闹闹地,挨在厨房门前,却看见白老娘的狼狈样,饭粒挤在那张老脸的缝隙间,鸡窝似的头还掺杂着饭粒,还真是鸡窝。她一不小心就笑的出来。 白老娘对着菱儿的笑不敢作,白老头也不喝粥了,端着碟小菜,悄悄地担起馒头担子出门了,馒头赶紧跟着白老头离开,白霜悄然无声的拿了几个馒头跟在后面。 第五章 白老娘发火(中) 菱儿被醒了觉,心气不好,闷闷地坐在炕上。童儿揉揉眼劝道:“姐姐再睡会!他们一早起来惯了!” “什么一早惯了?你在老爷、太太跟前敢说我惯了这个,不做那个?这都不懂?这要是轻慢了,让接咱们的人笑话,以后人家看得起兰姐姐?你我面上都无光!” 童儿畏缩地道:“可这毕竟是兰姐姐娘家,你这样,兰姐姐会不高兴的!” “有什么不高兴?”菱儿不快地道,“你看蕙姑娘回娘家,她娘家人哪是这样?还跟我们对嘴。我算是长了见识!你看看都是些什么人!自己姐姐有了出息,一个讥讽,一个挨上来就为了东西,还一个,什么都不是!”她昨在这待了半日就一肚子的气,她算是长见识了。 “姐姐,你小声些,让人听了不好!”童儿拉着菱儿袖子示意她。 菱儿不惧的道:“怕什么?我就是要让他们听到!还好就住两天,要不我可待不住!这褥子这么薄,硌得我腰不舒服,你给我揉揉!”说着侧下身。 白老娘蹲在墙角听了,牙气的痒痒的,她昨天就被这个丫头的一通说教说的不快,只因为瞧着女儿的面不好说,这丫头还上劲了,要是她闺女,她早就大耳刮子上去了。可是菱儿那丫头说的也是,自家人都不给自家人脸面,这大闺女以后在人前哪还有什么脸面。等下一定要嘱咐那两个孽障。一阵风吹来,她才警觉身上凉,赶忙回屋把湿衣裳换了下来。 屋内,童儿忙穿了棉衣为菱儿捶着背,说着话:“兰姐姐那两个妹妹长的可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投身不好,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嫁给粗汉子?” “不是说兰姐姐请太太的恩典吗?” 菱儿坐起了身子,指指自己的双肩,不满地道:“恩典?什么恩典,是给少爷做姨奶奶还是跟着小姐做陪房丫头?” “太太不是喜欢兰姐姐吗?”童儿跪在菱儿身后为她按着肩膀,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听人说老爷要回京了?” 菱儿睁开双眼问:“你是从哪听来的?” “姐姐只说是不是?” 菱儿直直腰,点头道:“是这话。老太爷毕竟是有爵位在身的,以前说是要老爷出来历练,可这京中有肥缺,自然要把老爷弄回去的!” 童儿听了这话,忙移到菱儿面前,就着炕给她磕头:“菱姐姐,还请姐姐教我!” 菱儿笑了,她虚托着童儿:“你这是做什么?” “姐姐说是丫头,可是姐姐是老爷的家生子,我听说姐姐的娘亲是老太太跟前出身的,这要是回了京,童儿什么都不懂,还请姐姐教导!” 菱儿轻轻地笑了:“这是自然!你且起来!”童儿忙起身转到菱儿身后为她按肩,菱儿慢慢地道:“京中自然跟着不一样,我平日对你严,你回去就知道什么才是严。平日来家的都是有身份的官太太,可不能使小家子性!”菱儿说一句童儿应一句。 “要是留做姨***丫头回娘家,遇这样的事,早就有人上去教训了!这说是放她们回娘家,其实早就卖身到府上,跟着主子,还说什么父母?这是咱们府上体恤的缘故,自家孝心都嫌不够,还要体恤旁人!” 童儿附和着:“正是!我娘当初把我卖到这,就是听人说老爷太太是慈善的人。说我是去享福了,如今吃穿都不差。” 菱儿低下声道:“你好好做事,日后太太看上你,把你指给哪个有出息的人!回头也是极为体面的事!到时候你再把你老子、娘接了去!” “真的?”童儿兴奋的问。 “那是当然,指了人,就在府外的街上住着,到时候独门独院。你要是能混上管事的位子,一个月就是这个数,你还养不起你老子、娘?”说着,伸出五个手指。 “五两?这么多?比姨***月例都多!” “那是自然!姨奶奶说是体面,可是哪有体面的管事强!他们是外人才不知道,你若是回到京城,就知道家生子为什么都不愿意挨在少爷房里!” 睡在另一屋的白兰其实早就醒了,一早上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她不愿意去管也不想管,自家娘就那么个脾气,她能做什么?这次回来就是因为老爷要回京了,太太体恤她这一走,以后怕是回不来了,才放她回来住两天。她也想着临走请太太恩典,给两个妹妹做门好亲事,最好是个做师爷的,以后能捐个官,至少以后回到京城自己的位子也稳当些。 在那个大院子里,哪个不是有背景的,可是自家妹妹怎么就不体谅自个的心思呢?四妹到是好,只是年纪太小,就是给了人家又能做得了什么。 她正想着,屋门就被推开了,她探起身,瞧见是自家娘进来,便穿上衣服坐起来。白老娘赶紧坐到炕边,不让她起来。 “娘来得正好,三妹妹那事,你还劝劝才好!嫁给府中的师爷又不是做小,虽是填房,但师爷并没有儿女,还不是一样?这几年后,老爷给了恩典,放出去也是个知县。上哪去找这样的亲事?”白兰苦口婆心的劝着。 白老娘也为这个揪心,她如何不知道,只是那个三丫头:“你不知道,三丫头的心气高!” “心气高?心强命不强!”白兰放下了脸。 白老娘赞同地道:“就是!可是那丫头一这么着,一天到晚一不着家。你说我!” “一天到晚不着家?”白兰警觉着问道,白老娘点点头,“我也闹不清她做什么!” “娘,你把三妹看住了,别让她到处跑,到时候闹出事来,那边可就不好交待!” 听了闺女这么说白老娘反映过来,这个闺女怕是有心上人,她今儿的反常,难道说那人家连丫头都没有?这她做官老爷岳母的梦不就破了?她狠狠地点头,一定要把三闺女看牢了。 “你怎么样?太太放你回来,莫不是要给你开脸?” 白兰脸微红,低头忸怩的道:“昨儿有人,不好同娘说。老爷开了年就要回京了!” “这是好事啊!”白老娘一听要回京,京城什么地方,那个是皇帝住的地方,那都是大官,“这么说老爷是升官了?” 白兰点点头:“老太爷在京中为老爷补了肥缺。太太说这一回去,以后都难回来了,就放我回来过两天!”说着眼睛就红了。 原本还高兴地白老娘一听这一去以后就见不着,眼睛也红了,不过她好的很快,立马道:“瞧我着没眼力的。我闺女有出息了还哭!大丫啊!你可得给娘争气,让娘也当会正经的官家亲戚!” “娘!”白兰撒着娇靠在白老娘的肩上。 “娘对不起你啊!把你卖给别人,现在又不赎你出来!”白老娘拍着女儿忍不住道歉。 “娘!在那比在家强,难道您以后没钱也又要把我卖了?”看着女儿打趣的样子,白老娘苦笑着。白兰从身边的饰盒拿出一包银子,递给白老娘:“这里面是四十两银子,我留给爹娘的养老银子。”又拿出一对金镯子亲自给白老娘戴上,“这是太太赏我的,我给娘!” 白老娘没想到这辈子自己还能有金镯子带,高兴地直掉眼泪,这闺女,就是知道心疼人。她捧着银子又忍不住掉眼泪,还想跟女儿说些贴心话。 菱儿领着童儿进来了,一见白老娘在,菱儿道:“我说大娘去哪了呢!我们要服侍姑娘起来,还请大娘烧些水来!”白老娘只得摸了眼泪去烧水。 端来了洗脸水,白老娘就站在一边看女儿妆扮,看着这么大的闺女就这么给了别人,自己以后还知道能否见上一面,白老娘的眼泪就这么的流下来。 白兰从镜子里也看到了娘亲在哭,想着自个,眼睛一酸,眼泪也就这么流了下来。菱儿忙劝说:“姑娘这是怎么了?”又扭头对白老娘道:“大娘,你在这哭把姑娘也带动了!快出去!” 白老娘忙擦了眼泪道:“这人老了,眼睛就好躺水。” 菱儿不以为然的回身为白兰梳着头,可瞧见这半天白老娘仍站在那一动不动,菱儿再次不尽人情地道,“大娘,这也跟姑娘说了话了,您快去端了早饭来!” “哎!”白老娘忙答应着出去。 “大娘!”菱儿又把白老娘叫住了,“府中有府中的规矩,姑娘吃饭的时候大娘就别在跟前伺候了,省得旁人说我们有了主子没有孝道了!” 白老娘哎了声这才出去端饭,她不能让女儿丢了人,女儿为了这个家失去了多少,一定要给女儿争这个脸。 第六章 白老娘发火(下) 白老娘擦擦眼泪,走进三闺女的屋子,就是想给三闺女提个醒,就是再不乐意,也要给自家大姐留些情面,这午饭后人家啊就要来人接了。 她一进屋,只看见自己四闺女白露梳洗打扮呢,“你三姐呢?” 白露插上昨日才从大姐那要来的珠钗,打量着镜子,道:“她早就起了!不在家吗?” 白老娘这想起大闺女的话,三丫头是不是在外面有男人了,她急问:“什么时候出去的?” 白露不满意这钗插的地方,小心的取下,笑道:“您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 白老娘一听,坏了,这拔腿就往外跑,却不留心被门槛绊了,直愣愣地摔了下去。白露一见自家老娘摔了,忙扔了珠钗扶她起来,可是白老娘那身子,拿是她能扶得起来的,她急叫:“大姐,大姐,娘摔了,你快出来搀一吧!” 这边叫着,白兰提着裙子忙跑了出来,两个人好容易将白老娘弄进屋子。白老娘指着门外,急哭:“快去把你三姐找回来!” “三姐去哪都不知道,上哪找?” 白老娘朝白露吼道:“快去!”白露只得走出去,让自家兄弟出去找。回到屋,就见白老娘只是哭,说什么完了,完了。白露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什么完了!” “你姐姐被人拐了,还不完了!”白老娘就看不过,白露这毫无动静的样,她气得将脸对准白露,好一顿乱喷,好些口水喷在白露的面上。 白露赶紧照着镜子拿帕子擦拭:“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容易上好的妆,今全毁了!”白露只得再洗了脸,擦上脂粉。 “你还擦粉!你三姐不见了你都不急!”白老娘越说越急,抓起脂粉盒就朝白露砸去,这白的粉,红的胭脂就散落在白露的身上,洋洋洒洒,把个白露弄得甚是狼狈。 白露一见散落的脂粉,冲到白老娘身边,嚷着:“你赔我,我花一两银子买的,你赔我!”白老娘一听这东西要一两银子,也心疼了,但白露这么忸怩着自己,还有菱儿那丫头也冷眼站在边上看,自己一定不能软下去,作了这丫头,也好给大闺女立立威。想着,她就骂了过去:“你嚎什么?给我滚!” 白露从小还没被白老娘这么吼过,她一愣颜面的跑了,白兰这边还想去追白露,却被白老娘唤住了:“随她去,不厉害点,她还反了天了!” 白兰只得问她可摔在哪,还好冬天穿的厚,也就是双掌擦破了些皮,白兰还要吩咐菱儿拿些药给白老娘涂。白老娘连道:“这有什么,不碍事!” 菱儿一听没事,便道:“姑娘还是回去用饭,这饭还没用完,总是不好!再说姑娘提着裙子就跑,哪有礼仪,这要是回京被别人看了多不体面!” 白兰微微面红,她舍不得离开白老娘,可这面又在催,菱儿又道:“姑娘快回去用饭。姑娘不饿,我们还饿了呢!姑娘快些回屋!大娘不是说不碍事吗?” 白老娘的火顿时起来了,她冲着菱儿道:“你催什么?难不成女儿看娘,还有错?我就不信,你家太太碰了哪,你家少爷还一步三慌的去瞧!难不成你家夫人不吃饭,你们还在旁边催,说‘夫人不饿,我们还饿’的话?” 菱儿没想到这对自个点头哈腰的妇人,居然冲自己火,她气愤的道:“大娘这是什么话!你既然没事,我们让姑娘回屋用饭如何了?” “放你的屁!”白老娘冲着菱儿啐了一口,“我闺女回来,我们娘俩说贴心话怎么了?你到是管的宽啊!你这是在我家,你再嚣张,老娘大耳刮子呼死你!你充什么小姐款,小丫头一个!什么别人怎么样,别人拿你们当小姐,我们拿你们当丫头,是丫头就做丫头该做的事。指手划脚,什么玩意!” 白老娘好一通作,着实把菱儿镇住了,她那身肉就让菱儿怵的慌,那拳头要砸下来,自己还有命在啊。她扭身就要跑。 白露在这个屋换衣裳就听见老娘的作,她也是看不惯菱儿自命不凡的样,拿着帕子捋着头,一面擦一面走过来,道:“你怎么不谢我娘教导你?你不是最讲礼数的?” 菱儿被这两人羞辱“哇”地哭了出来,白兰忙劝道:“娘!四妹别这样!” 白露连忙拉住她,笑说着:“娘,您不是要给大姐立威吗?何必拿自家人开刀,我看就她好了。看她样子,在府上还是个体面的丫头,作了她,我看还有谁敢小瞧了大姐!” 白老娘一听也是,自己还想着让自家人给大闺女立威,可大闺女这是要到那府上,还是作这有头脸的人才好。她厉声道:“你给我滚到那屋待着,没我的话,你休想出来,出来老娘敲断你的腿!” 菱儿恐惧地奔回屋子。白露一见她那个迅,顿时笑了起来:“娘,你瞧,这比狗还快!” 白老娘笑了笑拉着白兰坐下,吩咐白露:“你快去帮你爹卖馒头,别管还剩多少,快些回来,你大姐晌午就走,娘做好吃的给你们!” 白露不以为意地道:“大姐又不是走了不回来,娘还做什么好吃的?” 白老娘的笑脸顿时消失:“你大姐正是走了不回来!”白露诧异地瞧着自家大姐,白兰只得说了遍,白露眼圈也一红,迅将头绑了,出门去。 白老娘这才想起来三丫头不在,忙拉着白兰的手道:“三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可千万别是有相好的了!” “娘以后可要把她看好了,我看还是请太太早日定了,快些下定,就好了!” 白老娘听白兰这么说,忙抓紧她的手:“都靠你了!”说着忿恨的骂着:“不长眼的死蹄子!回来老娘把她绑起来!” 白兰问着白老娘腿还疼,可还能走路,白老娘连说无事,白兰便将白老娘搀到自个住的屋子。菱儿同童儿正吃着饭,一见白老娘进来,菱儿吓得忙跳下炕,显然是怕了白老娘,白兰便吩咐:“你们回屋,把吃的也端过去!” 菱儿忙同童儿把吃得端了下去,白兰瞧见菱儿那动作,也笑说:“这丫头还真怕了娘!” 白老娘得意地道:“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她点颜色,她就给你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以后别只当佛爷,这该厉害的时候还是要厉害!” 白兰点点头,反身开了包袱,整出一包衣裳:“这是太太给做的衣裳,我还没上身,娘就给了妹妹们,来客时穿上也体面。”说着又拿出个饰盒,道:“这戒指、耳坠子、簪子,每个妹妹一样,还有个花是每人两朵,娘替我给妹妹们。这个金镯子却是我留给大哥的,到时候下定时给人家,也有些面子。这是我闲时给爹做的鞋子,也不知道爹合不合脚!这是我从太太跟前求来的衣裳,说是太太的,却没穿过,我留给娘。”说着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娘俩抱头痛哭。 第七章 馒头的小小春天(上) 馒头是头一次跟爹一起卖馒头,当放下炉子,摆好摊,天色也不过刚亮,她将双手放到嘴巴前面,呵口热气,用力的搓着。四姐每日同爹一起卖馒头一定很冷。 好容易等到天完全见亮了,人也多了,也没有多少人买馒头,这都多久了,连一笼都没卖掉。有些人是高兴的走来,到近停顿下扭头就走。 “柱子!今儿要几个?”白老头热络地招呼着客人,那小伙子抓抓脑袋,“白叔,老吃有些腻,今日就吃旁的!改日……改日!” 白老头点点头,坐回小凳,将手插回袖筒,打起瞌睡。馒头见这卖馒头并不好玩,也有些烦闷。平日里都听四姐说,卖馒头好,好些人来买,有人还来买好几次,有人还陪她说话,还有人请她吃东西。可这看来,哪有啊!有的只是,今日吃旁的,改日;不饿。这就是四姐每日的乐趣? 沉思中,好听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姑娘,请与学生两个馒头!”文绉绉地却是一身着青衫的男子,馒头真不知该如何招呼,白老头睁开了眼,笑着招呼着:“高秀才,是你啊!”白老头忙拣了两个大些的馒头包好递给那秀才。 高秀才连忙道谢,犹豫了会道:“学生孟浪,还请老丈海涵!四姑娘今日……” 白老头了然的点点头,指着馒头道:“你问她!” 看着高秀才望着自己,馒头忙低下了头:“娘说今日冷,不让四姐出来!” 高修才“哦”了声:“正是,今日冷了许多,还是要多穿些,姑娘,可否帮学生带话予令姐?” 馒头点点头,只是这人说话怎么那么别扭啊! “天寒,学生忧之,还望四姑娘惜之!” 馒头压根就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将话重复一遍,高秀才见馒头重复一遍没错,方才离去。 见有人带话,一直徘徊地人都围了过来,这个说要三个馒头,这个说要五个,买了馒头交了钱都围着馒头,都是些请姑娘带话给令姐,就是xx让她注意身子,别受寒。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馒头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这些人买自家馒头原来是为了四姐啊,难怪娘会同意每日卖了馒头后,给四姐钱,却是因为这样啊! 白家的馒头摊前围着人,反将周围的摊子比了下去。一个吃馒头的小伙子道:“有馒头也要有腌菜才好,这么干吃却是没味!” 旁边摊子的大娘道:“我这有粥,你喝我的粥我就给你腌菜!你们都是冲四姑娘来的,只吃馒头,怨谁?” 那帮人嘿嘿一笑却不搭腔。白老头见馒头也卖的差不多,说要去喝两口,便走了,只留馒头看摊子。 那卖粥的大娘见馒头一人坐着,便拉着她说话,“大姑娘,在家排行老几啊?” “五!”馒头对卖粥大娘的热络又些不适应。 卖粥的大娘干脆的唤道:“五姑娘!” 馒头涨红着脸,摆手:“当不得,当不得!大娘叫我馒头便是了!” “馒头?”卖粥的大娘一听到这姑娘叫馒头,先是一愣,接着就按着肚子,笑道:“这丫头叫馒头,笑死我了!你说老白头怎么给她起了这名?” 旁人的听了也笑了,哪有起这名的。 “老白头卖馒头当然给自家闺女起名叫馒头!” 对面卖饼的大婶冲馒头丢了句:“丫头,莫不是你爹要留你招女婿,好把这手艺传下去?” 馒头听了尴尬不已,低下头,卖粥的大娘摇着她的身子问:“你叫馒头,你家四姑娘叫什么?别是叫大饼?哈哈哈!”说着自己忍不住又大笑。 “四姐才不叫大饼!”馒头涨红着脸辩解,可是她的声音太小,完全被卖粥大婶的笑声盖了下去。 卖饼的大婶见她只张了张嘴,又没音出来,还以为说中了,有人见了赶紧传话,“白老头那个长的俊的丫头,居然叫大饼!多好了姑娘,被这名字给弄坏了!” “就是,叫个花儿,朵儿的多好!怪道那闺女不愿说自个的名字,怕是别人听了自个的名字笑话她吧!” 卖饼的大婶哼了声,腻歪歪地道:“就是,你看她平日里那作为,就跟小姐似的,可惜,小姐的身子,穷人的命!” 卖粥的大娘听了那阴阳怪调,忍不住道:“你闺女叫凤凰,难不成她还真成了凤凰不成?” 卖饼的大婶气恼地丢下家什,站起身,插腰回嘴:“你丫头就能成凤凰?” “我没闺女不好说,可人家白老头的闺女就不好说了!人家大姐可是给了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老爷的儿子当丫鬟,指不定哪天开脸做了小。那可是正五品的官,还比不了你那假凤凰?” 卖饼的大婶早知道馒头的大姐是在五品的官老爷家做丫鬟,比知县老爷的官阶还高,哪是自己一个卖饼的人能攀得上的?她吃瘪地坐回去,愤怒的烙她的大饼。 卖粥的大娘压下对手后,嘿嘿地对馒头道:“馒……算了,我还是叫你丫头,你那名,我叫了实在受不了!” 馒头点点头,卖粥大娘见她不抬头,蹲下身子,瞧见她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知道是自个刚才的话伤了她,柔声道:“丫头,大娘是粗人,有什么说什么,你可别外道!” 得不到回话,依旧是点头,卖粥大娘在自家锅里盛了碗粥递过去:“大冷的天,快喝些热粥!” 出现在眼前的热粥,馒头愕然地抬起头,迎上大娘善意的双眼:“快拿着!” 馒头慌忙推辞:“大娘,我不冷!” 卖粥大娘径直将粥放在她的馒头摊上,责道:“什么不冷,你看你冻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馒头知道大娘是安慰自己,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她小声道:“我没钱!” 卖粥大娘指着白老头专门放钱的小屉子道:“你那小屉子里不是吗?” 馒头知道那是放钱的,可是要是被娘知道,她肯定没好果子。她绷紧地摇摇头。 卖粥大娘看出她的紧张,呵呵道:“不要你钱!” 卖饼的大婶见卖粥大娘给馒头粥喝,不是味地道:“嫂子,这还没给官老爷儿子的做小,嫂子就上赶着巴结上了?” 卖粥的大娘,重重地将锅盖盖上,反驳着:“给碗粥就是巴结,你家大小子,还不是每日跑到白老头这买馒头?自家的大饼不吃,买别家的,你那不是巴结?” “我家孩子就好馒头怎么了?” 这一语双关的话被别人听去了,又哄笑起来:“那你赶快把这丫头娶回去做媳妇吧!大小子可好?” 那婶子才想起,白家的这个丫头就叫馒头,她那儿子愤然地站起来,粗红着脖子吼道:“她长的又不好看,我才不要娶她!我要四姑娘!” 馒头早知道自己长的不如四姐,可是当面被人这么说,她羞得直低下头。卖粥的大娘挥舞着大勺道:“五丫头还看不上你,就你那样,还娶四姑娘?” “我怎么了?四姑娘就爱冲我笑!”大小子支吾地吐道。 “冲你笑?要不是看着你一口气能吃八个的份上,四姑娘才不理你呢!还笑呢!” 大小子被说中心思,气得踢了自家的饼摊,飞跑离去。他是能吃,要是四姑娘对自己笑笑,自个还能吃上十个。每次自己吃得多,四姑娘就冲自己笑,她一笑自己就吃得多。谁让她长的那么好看。 卖饼的大婶见儿子踢反了自家的饼摊,几张大饼就这么的糟蹋了,心疼得捡起来,冲着儿子的身影嚷道:“败家子,瞧你那蠢样,是女人还能看上你?” “这早上喝粥最是养人,这人啊,都只道填饱肚子才好,却不知道养身子!”卖粥大娘的自语,让馒头抬起了头,大娘示意她趁热喝粥,她端了起来,小小地尝了一口,是咸的! “早上喝得粥里放些盐,能开胃,先喝些粥,再吃干的,对身子好!” “是吗?”馒头捧着粥边喝边问,早上才要吃饭,就被娘哄了出来,她现在早就饿了,头还有些冒星星,这碗热粥对自己来说正是及时。 卖粥大娘一面搅着粥锅一面道:“我当家的以前身子弱,大夫就是这么嘱咐我的。” 原来还有这个道理啊,卖粥的大娘端了咸菜放在她跟前,热络地道:“丫头,尝尝我的咸菜,好不好吃你给个话!” 馒头尝了尝,味道的确不错,她笑着对大娘点点头,卖粥大娘问道:“比你家的咸菜如何?” 自家?馒头奇怪了,大娘怎么问起自家的咸菜? “前儿,尝了你家的咸菜,我觉得好,思虑着自个弄了,你尝尝还有哪些不一样!你娘还真是好手艺,这馒头做的好,咸菜也腌的好!” 馒头暗笑,这是有人头一次表扬她,那咸菜哪是白老娘弄的,都是她一人做的,卖粥的大娘说好,这味道一定还不差。 她刚想跟大娘说,这是她弄的,就被前面的骚动转移了视线。 第八章 馒头的小小春天(下) 顺着骚动的源地望去,只见一些人围在那,这么也看不见是什么,馒头只得放弃,坐下却见卖粥的大娘依旧在熬粥。 “看不见?”大娘扭头冲她笑着。 馒头不好意思地笑着,她鲜少到街上,也想见见热闹。“别看,估计是你四姐来了!” “啊?” 大娘放下大勺,盖上锅盖:“看看那些等在这的小伙子都涌到哪去了?不是你四姐来了,他们哪会动?” 四姐这是不是太,太,馒头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就是厉害,那么多人都喜欢她。“你娘可真有福气!你大姐那么有出息,以后就给官家人了,这四姐长的那么俊,以后也是有福气的!不像我,孤老婆子一个!”大娘感叹地道。 馒头没有说话,这话她听得多了,听到的都是别人羡慕的话,四姐长的好,那是整个县里都知道的,老早就有人来提亲,家境也好,只是四姐自己不愿意。听昨晚四姐说话的那意思,她是铁了心要嫁做官的。 她真的很妒忌家中的姐姐们,娘对她们只有偏爱,对自己就有出不完的气。她无数次想过,自己要不就像大姐给了做官的人家做丫鬟;要不就像三姐那般厉害;至于四姐长的好看,她还真没想过。大姐给那家当官的听说是五品官,自己一定要比过大姐,一想到给人做媳妇,她的脸就红了,自己怎么想到这么不知羞耻的话。还好没说出口,要是让人听了去,还真是丢人。 “五妹,爹呢?”黄莺般的嗓音正是出自四姐白露的口中。 馒头忙站起来,唤了声四姐,道:“爹说要喝两盅,我也不晓得去哪了!” “娘说,今儿的摊子就不摆了,让我们回去,大姐晌午就要回去了!”白露站在她边上转述母亲的口信。 大姐这么快就要走了啦!馒头忙收好蒸笼,问道:“大姐这么快就走了?” “是啊!大姐说是那家老爷要回京城做官了,以后就没见面的空,所以太太让她回来看看!”白露说着眼又红了。 围着白露的小伙子们,一见白露眼红了,纷纷安慰着:“四姑娘宽心,别哭坏了身子!” “四姑娘,你要是想你大姐了,俺送你去京城见她去!” 白露不耐烦地挥手驱赶着他们:“走走走!都围在这做什么?我又不是耍猴的!”围着的人听了这话,倒也松开了些,只是还围在那。 馒头虽然有些看不惯大姐回来的做派,她还是喜欢大姐的,大姐在她四岁的时候,被卖给现在那家做丫鬟,她对大姐实在是没什么印象,只是每次大姐都会托人带东西给她,总是记挂着她。这听到大姐这一走就难见面,她眼泪突的就流了下来。 “你别只知道哭啊!快把东西收拾了,回去啊!”白露一见小妹只是顾不收拾东西喝道。 馒头应了声,擦了擦眼泪,赶紧收拾着蒸笼,只是她人小,根本使不上什么劲。卖粥的大娘见她吃力,在一旁忙扶了一把,对白露道:“四姑娘,你倒是搭把手啊!这丫头这么小哪能弄这个?” “大娘,四姑娘这么娇贵的人,怎能做这个?”四姐的拥护着马上护着。 “就是!大娘你都帮了,就索性帮到底!” 大娘将笼子放好,插着腰道:“你们这些小子,身强力壮的都不知道帮衬着?”这些小伙子没一个是东西的。 馒头收拾好,套上扁担,为难地道:“四姐,这担子怎么办?爹不在!” 白露看了眼瘦小的妹妹,再想想自己,立马道:“我知道爹在哪,我去找!” 她话才说完,一个胖小伙道:“四姑娘我知道白老爹砸哪,我带你去?” 白露扫了他那一身肥肉,微笑道:“奴家一介女子,怎能去酒铺?小哥帮我去寻可好?就说大姐要走,请爹爹回家!” 胖小伙一见白露对他笑,立马答应着,推开人群跑去找。白露立马道:“五妹,你先在这等着爹,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走。 “四姐……”馒头小声唤道。 白露不耐烦地道:“还有什么事?娘还在家等着呢!”五妹怎么那么烦啊!娘让她叫这个叫那个,回头回去晚了,挨不到大姐跟前要东西,那就亏了。 馒头低下头,小声道:“我弄不动这个!” “都说了你在这等爹来!”这五妹可真够笨的。 “四姐!” 白露转过身没脾气地道:“还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馒头忙摇头,再纠缠下去,四姐可真的要脾气了。白露转身走了,那些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只是爹怎么还不来。 好容易等到爹,白老头自家喝的摇摇晃晃的,一见馒头叫道:“卖完了?回家!”馒头看了眼喝醉的白老头,再看看那么重的担子,蹲下身咬牙要挑起来。 卖粥的大娘忙拦住馒头:“丫头,这可不行,你可挑不动这些!” 馒头摇摇头:“大娘,我大姐就要走了,我要回去看看她!” 大娘按住担子:“你就放到着,我帮你看着。回头让你哥哥来弄!” “娘会说的!大娘多谢您!” 迷糊地白老头着酒疯道:“你怎么还不走?快!” 馒头只得咬牙挑起担子,沉重的担子硬是将她的背压弯了,可是她不敢放下,小心翼翼地挑着。还好卖了些,还不算太重。 大娘看着馒头那吃力样,摇摇头:“要那些好看得做什么?还不如这个能干的强!” 卖饼的大婶也道:“就是!谁家要娶到这样的媳妇就是享福了!” 旁边的人笑道:“就让你家大小子娶了就是,你就享福了!” 卖饼的大婶啐道:“没听人说她家大闺女要进京了。那是什么人家,是咱们能结亲的人家?我啊!还就是卖我的饼吧!” 那担子馒头挑着实在不轻松,她走走停下换个肩膀,走走再换个肩膀,这么换来换去,每次都坚持不了多长,肩膀就难受得不得了,又要换,好半天她多没走多远,白老头一个人早跑的没影了。路边总是路过些小伙子,她真想有人停下来,对自己道:“我来帮你!”接过自己的担子。可是依旧没人。 就当她实在担不动想大哭时,一双有力的手接住自己的担子,二话没说挑起担子。馒头感激地看着他,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高大、有力,衣裳虽打着许多补丁,仍洗的干干净净。只是那张苍白的脸,告示着他的虚弱。 “你要去哪?” 馒头忙收回目光,起身引路。她没想到有人会帮自己,真是好人。来到馒头家门口,小伙子将担子放下,馒头连声道谢,想着四姐常说天下有谁帮你白做事的话,掀开笼子,拿了两个馒头要包起来,可见他那菜黄的脸,馒头将笼子里剩下的馒头都包给他,小伙子诧异地望着她,这有十几个馒头。 馒头还以为他是要钱,低头道:“娘要是知道我给了你钱会骂我的,这些馒头就当我给你!你别嫌弃!”小伙子接过馒头,仔细地打量着馒头,又看了看四周,转身离去。 馒头没急着进门,一直望着那个小伙子,有人会帮助她,这是她从没想过的。想想刚才一路上都没有人要帮助自己,这个不认识的小伙子在自己没说一句话的情况下就帮了自己。他真是个好人啊! 她突然想到三姐问过她要嫁什么样的男子,要是自己能嫁他该多好啊!他会帮助个不认识的人,心底一定很好。想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冲进家。 馒头闯进家门,到是把屋里的人惊到了,白老娘一见是馒头回来了,骂了句:“做死啊!赶什么!”馒头被老娘一喝立马停下脚步,垂手站着。 “你回来了。担子呢?”白老娘见馒头没抬着担子回来问道,馒头才想起担子,指着门口,白老娘见担子在外面松了口起。四闺女说老五跟老头子一起回来,这老头子早就进门了,她在外面等了会也不见馒头回来,急着做吃的给大闺女,便不在等。开始见馒头,她还以为这丫头担不动把担子丢了,到时候要花多少钱啊。这丫头居然把担子挑了回来,还有些劲,以后就可以让丫头去做这些事了。 “站着做什么,还不到厨房帮忙!”白老娘把馒头赶到厨房,将担子挑了回来,掀开笼子,却见馒头都卖完了,心中暗喜,今天这四闺女没跟着去,这馒头也卖尽,明日便多做些,她欢喜地将装钱的小屉子抽出来,一一数着里面的铜板,只是少了一些;她又数了一遍,还是少了。 “今儿这钱怎么少了?”白老娘闯进厨房开口质问。 馒头当然知道,那是没卖的,又被自己送人的,“是旁人帮我担回来的,我拿了谢人的!” “谢人?拿了多少?这一文两个馒头,你这少了足有五、六文。钱呢?是不是藏了起来?” 馒头赶紧摆手,她知道自家娘在钱上都是最在意的,她怎敢动钱。 “那这钱哪去了?难不成它自个长腿跑了?”这丫头长大了,还会说谎话了。她伸手就去拎馒头的耳朵。 “唉哟!疼!”馒头忙护住自己的耳朵,白老娘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 “说不说?”白老娘手劲又加了三分。 “娘,我真的没拿。我把剩下的馒头都给他了!”馒头哭着解释着,这耳朵根子都要裂开了。 “全给?你还真是大方啊!那是多少钱?”白老娘一听闺女大手大脚的送人十几个馒头,那个痛,“你成天吃米不知金贵?” “娘,你这是做什么?”白老娘的骂声早就传到了屋内,开始以为是白老娘只是骂几句,可这后来,馒头只是叫疼,才觉得事情严重,白兰跟白露赶紧跑过来看。 “你问问这下作的东西,她做了什么?”白老娘气口吐白气,“你怎么就不知道钱的金贵?”她说着就要搂脸呼馒头。 白兰赶紧拉开白老娘,问馒头道:“五妹,你做了什么把娘气到了!” 馒头抽抽泣泣地说了,白老娘又要上前呼她,白兰忙又拉着,只是这白老娘力气太大,她根本拉不住。 “娘这是做什么?不就是几文钱,你要打死五妹还是要做什么?”白兰也不费力去拉她,站在一旁劝解。 “我打死这个丫头!”白老娘抬手就给了馒头一巴掌,馒头早有准备忙侧了身子就跑。 “五妹就值五文钱?” 白老娘直勾勾地瞪着说话的白露,伸手就拍向白露:“你不是常说,你一句话就好些人抢着帮你做事了?你还让你妹子一个人挑东西回来?你是什么姐姐?” 这事是白露做的不地道,可是白老娘就为这个火,白露也很恼,白兰沉下脸,唤了声娘,道:“我今日就要回去了!就五文钱就在这打这说那的,娘这是打妹妹给我看,还是让别人笑话咱家? 一听别人笑话,白老娘瞄到了探头探脑地菱儿,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她瞪了眼馒头,馒头吓得头一缩不敢说话。“还不跟我去做饭!” 馒头顺从地跟着白老娘后面,一面添柴一面回想前头的事,馒头就很伤心,五文钱,娘就喊打喊杀的,打了自己后才想起是四姐把她丢在那;她又怨四姐,为何不愿等自己,将自己丢在那;伤心之时,她就想到了那个帮自己的小伙子。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会帮助自己,而自己的家人呢? 第九章 没吃成的团圆饭 白老娘今天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她人长的胖,爱钱,刻薄,可是却烧的一手好菜。 安静地厨房内,只有菜板跟菜刀磨合的声音,切萝卜丝、切姜丝、切肉丝,白老娘的动作迅而利落,这跟她的身材不成比例。 旁边的砂锅里炖着肉汤,散出诱人的香味,白老娘掀开了砂锅盖,用筷子试了试肉的松软,将筷子搁在锅上,让锅盖同锅留着一丝空隙。接着将萝卜丝、肉丝、姜丝都倒入大瓷盆中,搅拌着,放盐,调好味。放下案板,麻利地擀饺皮。 馒头见她擀了一摞皮子,洗了手,站在旁边包饺子。俗话说“出门饺子,回家面”。馒头想着再难见到大姐,难过的直掉眼泪。白老娘瞅见,还以为她为那五文钱的事委屈:“你哭什么?又没打你!” “娘,大姐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哭什么!”白老娘喝道,“你大姐那是喜事,是到京城享福。你哭什么?要把你大姐的福气哭没了?” 馒头听了忙擦干了眼泪,白老娘继续道:“以后多求老天爷保佑你大姐,她若是过的好,你们就好!我也不指望你能怎样,就指着你大姐,盼着少爷早日收房,她能生个儿子。”说着她往自己包的那个饺子里放了花生、红枣。 馒头听着不是味,她喃喃地道:“娘,你还有我们啊!” 白老娘叹了口气:“你们再好,要不是你大姐给你们扎的根基,又有什么用?你见你三姐了吗?” 馒头摇摇头,早上三姐是同他们一起出的门,可是去哪她却不知道。 “以后,把你三姐给看牢了!到时候她弄出事来,你大姐就是再有本事,你们也找不到好人家!”白老娘语重心长的教导着小女儿。她手中的饺子个挺大,细致的捏边,弯成元宝样,馒头知道那是特地留给大姐的。白老娘把自己包好的那个饺子放在最前头,吩咐着:“剩下的你来弄,我做菜!别把那个给我搞混了!” 馒头忙答应着,擀皮,包饺子实在是很累人,一直站着馒头的双腿都有些受不了了。肩膀被担子压过,生疼,真想休息下。 做好的菜很快就端了上去,大家都坐在白老娘屋中,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白霜。白老娘实在等不得了,她下令:“我们先吃!别等那个混账!” 白兰却拦住了:“娘,再等等,您都说是团圆饭,少了三妹这叫什么事?” “等什么?快吃吧!到时候张家来接人,你就吃不上了!”白老娘不停地夹菜,口中道:“这寒冬里都没你爱吃的,你别怪娘啊!”说着那眼泪就淌了下来。 白露夹了口菜道:“娘,您瞧把大姐都招哭了!” 白老娘顺手就给了自己一下:“没用的老东西,瞧我这记性!来快吃!等会我就去下饺子!” “娘,你今早可真厉害,把那个丫头教训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白露笑着把早上馒头他们走了后,家里生的事学说了一遍。 白老娘得意地道:“我是谁?要不是看在张家的面上,我早就教训她了!说什么规矩,最欠规矩的就是她了!” “那是,娘是最厉害的!来我给您斟酒!”白露说着为白老娘倒了杯。 白老娘高兴地一口喝尽。一家人坐在炕上,说说笑笑,吃着东西,甚是高兴。白老娘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要去下饺子。门这是被敲响了,馒头高兴地叫:“是三姐,我去开门!”说着放下筷子,跑出去开门。 拉开门却见是那天来的妇人,那妇人直接走了进来,“姑娘呢?我们来接姑娘回去了!”馒头不知道要怎么招呼,回头喊了声:“娘!” 白老娘听了声,忙走了出来,一见是张家来的人,明显一愣,随即招呼,要请她们到里面坐。那妇人摆了摆手,木着脸道:“还是请姑娘快些收拾了!” “我们还没吃饺子呢!”馒头突然想到,娘包了红枣的那个饺子,一定要让大姐吃了那个饺子才能走,她开口小声地抗议着。 那妇人没想到这呆呆地丫头会不满,诧异地看着她,白老娘连忙扯着馒头,训着:“没规矩,怎么说话呢!快回去跟你大姐说!” 馒头极不愿意地回道屋里,大姐同二姐正说着话,两人面上都泛着红晕,再看看四姐同大哥说笑着,爹自斟自饮好不快活,她实在不想扰乱了这样的局面。 见她进来,白露急忙问道:“是三姐吗?快叫她进来啊!”见馒头身后没人,又见馒头情绪不好,奇了:“五妹这是怎么了?不是三姐?那是谁?” 馒头一下扑到白兰身上,“哇”地哭了出来,她这一哭,白家的人都吓了一跳,白兰忙问:“五妹,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啊!” “就是,五妹,你怎么了?” 馒头抬起脸盯着白兰:“大姐,你别走,我舍不得你!”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白兰没想到她是说这个,忙搂着她,“大姐不走!” 才说着,菱儿便进来,回禀:“姑娘,府上来人了,快收拾收拾吧!” 白兰没想到却是这个,她用手替馒头擦着眼泪,道:“五妹,快别哭了!”说着就要下炕,馒头抱着她不让走。白兰却让白霜拉住馒头,自己出去了。 馒头哭哭啼啼地站在院中等白兰梳妆好,白雪搂着她安慰她。一时白兰梳妆好,又穿上她当初来时的那见华服,给白老头,白老娘蹲了个礼就要上车。 馒头扑了上去,哭着道:“大姐,你等着,饺子就下好了,你吃了再走?”说着恳切地望着白兰。 白兰被馒头哭地心都碎了,她也想留下来,可是府上的规矩不能不尊啊,再说卖到别人家,还能回家过一日,这已是天大的恩典,府上很多人都想不到的。 白老娘虽也舍不得但也知道这是人家的规矩,拉过馒头,随手给了她几下:“嚎什么?快放了手,让你大姐走啊!” “我不!大姐要吃了饺子才能走!”馒头认着死理,娘的那片心意可不能白费了。 这边闹的不可开交,张家来的人也不退后,白露站了出来道:“娘,你快捞了饺子给大姐带上,让大姐回府再吃!”又对张家的来人道:“您见笑了,我小妹不懂事,大娘屋里坐坐吧!” 白老娘去厨房下饺子,张家来的人被请到白露的屋子坐着,又白露陪着说话,白露常陪白老头卖馒头也不怕人,嘴也能说,张家来的人也喜欢她。一时饺子煮好了,放入食盒中,让白兰带了走。 馒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哭,眼泪就不停得掉。白兰上了车,掀起车帘,露出脸对馒头道:“五妹,一定要有出息,上京来看大姐!” 馒头点点头,她说是答应,可是京城她能去吗?她连城外都没去过。 骡车离开了白家,白兰默默地打开食盒,童儿一见这碗里还有面条,好奇地问道:“姑娘,这饺子怎么还放了粉皮啊?” “这叫‘玉带缠宝’。”白兰拣了最上面的那个大饺子吃了下去,甜甜地是枣子,还有香香地花生,早生贵子,这是娘对自己的期望啊!她抱着食盒痛哭着。 菱儿也受不了白家分离时哭的那样,忙劝着:“姑娘别哭了,这妆花了,回去就不好了!”白兰放下食盒,拭了拭眼泪,在那一瞬间后,她又成了张家的丫鬟。 馒头一直目送着张家的马车离去。“在这看什么?” 馒头一转身却是自己三姐白霜,她对白霜哼道:“三姐你怎么才回来?大姐走了,都没吃上团圆饭!” 白霜念了声佛,笑道:“佛祖保佑,果然走了!我可不想跟大姐打照面!” “其实大姐也还不错啊!还留了东西给我们!”馒头为白兰辩解着。 白霜伸手给了她一个指头:“你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昨天还对大姐不满,今儿怎么就有说大姐好了?” “三姐!你真是的!大姐再不好,也是大姐啊!我听说,大姐还给你说了亲事呢!” “你说什么,什么亲事?”白霜颤声地道,这么快? 馒头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娘让我看着你,别让你乱跑!还说什么出了事,大姐就是再好,我们也嫁不出去!” 白霜一听,脸顿时就跟打了霜似的,一言不地走回屋子。馒头见她不对劲忙在后头跟着喊:“三姐,三姐!”说着跟她进了屋。 “三姐你怎么了?” 白霜也不说话,一人歪在炕上不说话,白老娘见白霜回来也不打招呼,自己一个人就歪在屋里,想着她天天出去,连大闺女走了都没见上一面。有些恼怒地道:“三闺女,你这是做什么去了?连你大姐走你都不回来?” 白霜依旧不理她,白老娘叹了口气:“你姐虽走了,却还想着你人。她请太太的恩,帮你说了大人跟前的师爷。你过去虽说是填房,但那师爷无儿无女,你同原配有什么两样?再说,大人要是推了出去做了官你就是官太太了!” “你别心高气傲的,咱们平民百姓的还能找什么人家呢?你一辈子就窝在这县城里头?老夫少妻才疼人。” 白霜只是不理白老娘,白老娘一人说得也无趣,只得道:“你自个好好想想!”说着出门了。 第十章 白霜的意中人(一) 白霜躺在炕上,回想娘亲的话,她气娘亲嫌贫爱富,气大姐只想到自己,却不想到自个妹子。又气又恼中,她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她以为还是白老娘,硬气地道:“出去,我不想见你!” 来人没说话,只是把灯点上了,昏黄地油灯照着这个不大的屋子,乌黑的人影印在墙面,白霜面朝墙,却看得出人影不是白老娘,她掉了头,见是馒头,起了身,懒洋洋地道:“小妹怎么是你?” 馒头半天才挤了话:“三姐,娘说的可是真的?” 白霜让她上炕说话,抬手理了理自个的头,反问:“什么可是真的?” “就是……就是,大姐让你嫁给师爷?” 白霜苦笑着点点头:“是啊!你看大姐多疼我们姐妹!” 馒头拉住白霜的手,急切的问:“三姐,你可愿意?” “我怎么会愿意?谁想嫁个老头子过一辈子?”白霜叹口气,说着就自嘲起来,“我们这位大姐可是煞费苦心,一心想拿咱们姐妹当她的垫脚石!这次是师爷,不知道下次会不会是给老爷!如真是老爷,四妹怕是乐意!” 馒头担心地问道:“那三姐你要怎么办?我看娘的意思是乐意的!”要是娘也愿意,三姐就是要想有能怎样? 白霜咬紧牙,狠狠地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那人!他要是要个尸就拿去!” 馒头忙捂住她的嘴,小声劝着:“三姐,你小声些!” 白霜将馒头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拿了下来,包在自己的双手中,感激地望着馒头。馒头想起白老娘问过的话,她决定要问问姐姐:“三姐,你是不是有要嫁的人了?” 白霜伸出食指放在馒头嘴上,示意她不要先说话,然后下了炕,打开门,迅地朝外看了下,这才把门关上,上了炕,点点头。 馒头反抓住白霜的双手,兴奋地问:“三姐,他是怎样的人?” 一提到心上人,白霜有些严肃地面庞立刻柔软了下来,馒头在这一刻现,其实三姐比四姐还要好看,当然只要她不板着脸就好。 “他是个秀才,今年二十了,无父无母,就是咱们本县的人!他学问可好了,现在在准备秋闱,这要中了,就是举人老爷,到时候就算考不上进士,那也能被保举做官的!” 馒头一听考上举人,就能做官,立刻为三姐高兴。只是姐姐怎么认识这个人呢?“姐姐是怎么认识他的?” 白霜抬手捂着半天脸,馒头凑上去才现,原来三姐害羞了。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拉着白霜的手,粘糖似得央求:“三姐,快说!快告诉我啊!” 白霜含笑地点头,清了清嗓子:“你也知道我同毛夫子的女儿淑贞好,那日我拿了绣品去找淑贞!”白霜的回忆来回了月前。 “淑贞却拉着我要去他父亲的书房,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得跟着去,我们俩躲在后头,听见毛夫子同个书生说话。淑贞指着那个书生对我说,那是她爹最得意的学生,十四岁就中了秀才,三年前参加乡试时,他爹去世了,便没有考。因为他是孤儿,没有进项,毛夫子就推举他到下面的村子做私塾先生。当时隔着窗户看得并不清人,只是后来毛夫子突然教训起他来,我只听他说百姓在所不惜!后来只是淑贞的娘在外面叫我们,说我们站在那做什么,毛夫子便出来,他也跟着出来了,我就见到了他。”那日的羞臊至今还影响着白霜,她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颊继续道: “那次是第一次见他,后来我又去淑贞那,淑贞对我说,他是为了那村子里百姓的地同个举人老爷闹了起来,就是我刚才同你说的事。最后他也把百姓的地要了回来,只是那举人怀恨在心,在县太爷跟前告了他一状,说他不安心教书。他因为那事,言语好像也得罪了县太爷,太爷也就免了他的职,他就回城了。” “这我不听,姐姐快说,你同他怎么认识的?”馒头听到现在还没进题,直催白霜。 白霜忙安抚她:“就到,就到。当时他来拜见淑贞娘,我们从外头进来,淑贞说‘我却是佩服师兄的为人,只是我却不能为了那事丢了自家的差事。’我当时听了,反驳‘还说你是读书人的女儿,连读书人最中气节都忘了?但凡是对的,为百姓想的,连皇上的意思都要驳,何况是个知县?’我们进了屋,才现那有人,毛大娘只是说我们女子哪能议论外面的事。他倒是打量着我!就这么就认识了!” 馒头满意地点点头,真是好听,只是姐姐喜欢他,“那他可说要娶姐姐了?” 白霜伸手就捂住馒头的嘴,责道:“你没遮没拦的说什么?”只是她那红云般的面容暴露了她的心思。 “就是有说?” 白霜垂着点头。 “你让他来提亲啊!他来提亲娘就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师爷了!既然是以后可以做官,娘肯定愿意!” 一提到这个,白霜立即抬起头,脸上的笑容被淡淡的哀愁取代,她苦涩地道:“他虽说是个读书人,可是一贫如洗,娘哪里会愿意!” “一贫如洗?”馒头实在不明白三姐说的意思。 白霜不好意思地笑这解释:“这是他教我的成语,说是这么说有显得文气些。这就是说人很穷的意思!” 馒头明白的点点头,想来以前三姐也说过这么文绉绉的话,这大概也是那个人教她的吧,馒头有些羡慕地道:“他懂的真多!” 白霜自豪的点点头,神往地道:“他懂的岂止是这些。只是他为人正直,能体谅他人,这点才是最好的!” 白霜望着馒头探询地眼神,为她说起心上人的事情,“读书人的田地是不用交税的,有些百姓为了不交税,就把田地挂在本地有功名人的名下,到时候给些粮食予他们就是了。我们县有个村子的读书人就借故黑了别人的土地,到是他帮忙才把地弄了回来!” 馒头听了这么好的故事,忙问:“姐姐,他是怎么把地弄回来的?” 白霜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问他他从不跟我说,只说这是应该做的。还说以后当官要做像包拯那样的清官!你知道包拯吗?我说给你听!”白霜清晰地为馒头说起包拯:“包拯是宋代开封府的知府,他以断狱英明刚直而著称。执法不避亲友,立朝刚毅,廉洁无私,嫉恶如仇,是一等一的好官。他在端州做知州时,就下令只按规定数进贡当地出产的名砚――端砚,杜绝往日官吏以此贪污,使老百姓过不再受逼迫,而自己走后,连一方端砚也没带走!” 馒头听了不由的感叹道:“他真是个好官啊!” 白霜被馒头孩子气的感叹惹笑了,她抚摸着馒头的脑袋,注视着妹妹,“要当好官就要清苦一辈子,做个孤人,得罪不少的人。他本来是那个村子的先生,就因为那件事被人辞了。” “三姐每日就是去看他的吗?” 白霜含笑的点头,他是读书人不会做饭,自己从小也没做过家事,只得都带着自家的馒头去看他,他骨子很硬,不要她带东西与他。最后商量每日教白霜识字,作为束?。她从身上掏出自己今天才学的字,宝贝似的拿给馒头看:“瞧,这就是他写的字,写的好吧!每日他教我认几个字,说一年后,我自个就能读书了!” 馒头要看那张纸,白霜小心翼翼地拿给她,又嘱咐她小心。馒头看了,只是奇怪,这字怎么跟自家春联上头的字不一样,怎么那么怪。“三姐,这是什么字啊?” 白霜伸头一瞧,原来馒头把字倒着看,她笑着帮她调了个。馒头见自己看了倒字,反而笑了:“我说怎么跟咱家门联上的字比那么别扭!原来是我拿倒了!” 白霜指着那字念道:“三纲,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她知道馒头也听不懂,照着心上人的解释,“就是说,三纲是人与人之间关系应该遵守的三个行为准则,就是君王与臣子的言行要合乎义理,父母子女之间相亲相爱,夫妻之间和顺相处。” 馒头对这个倒没什么兴趣,三个字,三个字的她也听不懂,立刻感到乏味,又怕扫了三姐的兴,应付着三姐:“三姐,你会写自个的名字吗?” 白霜连忙打开自个的箱子,从箱底翻出一沓纸,捡了最下面的那张,小心的递给馒头,指着最前的两个字,念道:“这就是我的名字,白,霜!” 馒头指着‘白’字,高兴的问:“这就是白?我就是姓这个?” 白霜微笑着摸摸妹妹的脑袋,当时自己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这两个字的时候,也像小妹这么兴奋。 馒头照着纸上的字划了很久,并不满足地问:“三姐,那我的名字怎么写的?” 白霜指着那张纸最后面的两个道:“这就是你的名字!馒头!”然后又指着其他三个字念着:“这是,雪,是二姐的名字;这是,露,是四妹的名字!” 第十一章 白霜的意中人(二) 馒头看看自己那两个字,再看看二姐、四姐的名字,她现,那三个姐姐的名字,有半截都一样,就自己没有。那个头字还好说,就那个馒字,是不是太复杂了,自己叫这个名?馒头咽咽口水,为难地对白霜道:“三姐,怎么我的名字跟你们不一样,还这么难认啊?” “你同我们还长的不一样呢!你名字有两个字,我们才一个,你就比我们多认个字啊!”白霜好言安慰,当时他写这些字的时候,还专问自己为何要写‘馒头’二字。 馒头点点头,将手指放在自己名字的那两字上面,照着画着。白霜看着小妹那么认真,闪过个念头,她问道:“小妹,你想认字吗?” 馒头看了看字,想了想,摇摇头。 对馒头的回答,白霜实在是不懂,明明很认真的学着,可为什么又不想学呢?“为什么?我见你很想认识啊?” 馒头咬了下下巴,偷偷看了眼白霜,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笨。” 原来是为了这个,白霜笑了,她想起他对自己说的话,“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小妹只要你用心去认,总能学会的!” 馒头点点头,只要用心学就能学会,那就好,不过她还有疑问:“那学了这个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了,可以看书,还可以写信!” “那可以做大官吗?” 白霜笑着点头,“这是当然,只有读书才能做官!”他早睡晚起,不停的读书,不就是为了做官,达成自己的宏愿吗? 得到答复的馒头高兴的问:“我也可以做官吗?”她也不等白霜回答,自言自语道:“我要是做了官,娘就会听我的!三姐你就可以嫁给他了!” 她做官就是为了自己啊,这个小妹妹的心实在是好,白霜不忍让她感到失望,咽下了将要脱口的否定,转用商量的语气道:“我教你认字,那你要教我什么呢?” 馒头奇怪地看着白霜,三姐教自己认字还是有条件的?可是,她能教三姐什么呢?三姐的女红很出色,自己也才学,她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呢?为难地摇摇头。 “你教我烧饭做菜吧!”白霜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馒头吃惊地张张嘴,三姐做饭?她以前从没有做过。 白霜伸手托上馒头的下额,笑道:“快把嘴巴合上,这都能塞进个鸡蛋了!” 馒头忙闭了嘴,问道:“三姐为什么要学啊?我在家就我弄啊!” “呵呵!我要是嫁给他,我不做饭成什么了?”白霜幸福地道,原来为心上人做饭是件值得人高兴的事啊。 馒头这才想起那人没了教职,就算有教职,也请不起旁人做事。她想起在家一天那么多的事,三姐能做的了吗?想着她为难地道:“只是三姐你做的惯吗?” 白霜认真地点头道:“做不做的惯不都是做吗?你不也做了吗?”那坚定地眼神,不带一点动摇。 “好!我一定教你!”馒头爽快地答应,到现在只要是三姐要做的事,好像没有不成的。 白霜见馒头答应了她也很高兴,只是一阵响声,夹杂在这高兴地气氛中,显得有些特殊。白霜尴尬地捂着肚子,原来是白霜饿了。 “三姐你还没吃饭,我去给你端,娘今天包了饺子,你等着!”馒头说着撒了鞋就跑出帮白霜下饺子去了。 一进厨房,白老娘一巴掌就拍了过来,口中骂道:“你跑哪去了?锅里还烧着水,我再晚来一步这锅就烧通了。你个赔钱货!” 馒头这才想起来去三姐屋钱,她正烧水,一听三姐说事,自己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现在来做什么?等我还你送水洗脚?”白老娘依旧不依不饶地。 “三姐饿了,我给她弄吃的!”馒头一声地解释。 白老娘一听是白霜要吃,想起下午的事,气直往脑门窜:“吃什么?她不是有骨气吗?有本事别吃啊!哦!饱的时候就讲气性,饿的时候就要吃的了!告诉她没有!”说着就将盘子里的剩饺子端了出去。 见白老娘已在锅里兑了凉水,馒头便找还有什么热热就能吃的,除了早上还剩的些粥,根本就没有吃的。只是那也就一小碗,听三姐肚子的叫声,怕是饿狠了。馒头正愁拿什么做,忽然想到今早卖粥的大娘抓了把菜放到粥里,还放了些盐,说那样最是补人。三姐那么久没吃,喝粥是最好的了。她将小炉子里填了些柴,将粥放入瓦罐中,等粥热了,将洗好得一些菜放进去。美美地熬了锅菜粥,端给白霜。 白霜见她端了粥来愣了下,这么点的功夫就熬了碗粥?白老娘才在厨房说的话,自己又不是没听见,小妹她还。 “三姐,你快吃,我去看水了,你今日要洗澡吗?我帮你烧?” 白霜摇摇头,馒头对她扬了个微笑,忙跑回厨房看水。等白老头、白老娘他们用好水,馒头这才将水提进白霜的屋子。 “三姐,快洗洗吧!”馒头放下壶,她怕白老娘说,装了一大壶地热水进来。试了试水温让白霜洗,又去收拾白霜吃剩下的碗勺。 “小妹,今晚陪三姐睡好吗?”白霜试着说出自己的请求。 馒头爽快地答应着,其实有人同自己说话,她就很满足,平时大家都不爱理她,没人陪她说话,她总感到寂寞,有时还有点害怕。 馒头洗好脚爬上白霜的炕,脱了棉裤就往被子里钻。白霜一把拉住她,责道:“我昨晚同你说的话,你不记得了?” 说什么?馒头迷茫了,昨晚说了很多,有什么重要的?白霜见这个粗心地妹妹一点也想不起来,拍了拍她的手,指了指放子啊炕桌上的油。馒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擦油,她忙抹了些在手上,仔细地查着。 “小妹,你想不想见他?”铺着被子的白霜突然开了口。 他?哦,是三姐的意中人,“三姐要让我看他?” 白霜点点头:“十五他请淑贞与我一起看花灯,你可愿意?”看花灯,这个理由比看白霜的意中人更吸引她,馒头忙点点头。 白霜也脱了衣裳躺了下来,她想着自己才吃了粥,比平日都好吃,便问:“你才怎么做的那么快?” 馒头嘿嘿地笑了:“早上还剩了一碗粥,我怕姐姐不够吃,想着早上一个卖粥大娘说粥里放些菜,搁点盐最是养人。三姐那么久没吃,要猛地吃了东西,肚子一定受不了!” 谁说自家小妹笨,她那么的细心,连自己猛然吃了东西,会肚子痛等想得到。自己要跟小妹学的不止是烧火做饭,还有关心人的细腻。 * 白霜是说到做到,以后馒头什么时候起床,她就什么时候起来,摘菜的时候学,淘米学,就连生火对她来说也是一门学问。 倒是传了个消息,说是邻县有个小伙子杀人后,跑了,城门贴着他的画像,馒头看了眼,愣住了,这不就是那天帮自己挑担子的那个人吗?他杀人了?不过馒头的疑虑很快就被准备过年的事项夺去了! 年关前各家置办的东西很多,买了萝卜、雪里红做腌菜;买了鸡鸭做咸货。在杀好的鸡鸭上撒盐,放到大盆里,拿盖子盖上;将萝卜切成条,晒干,放如缸中再撒上盐,压上大石头,以后的十天翻缸两次,就成了来年的腌萝卜干。当然还要做干萝卜丝,将萝卜切思,晒到八分干,装入坛子里,洒写酒,腌上半个月,再放到阳光下晒干,日后可以跟肉一起做蒸菜。 白霜跟馒头为了切萝卜丝就忙了一天,两个人都是才拿刀的人,萝卜丝切的不一般细,而且动作还慢。白老娘急得唠叨着:“快着点,这好天也就是这几天,要是下了雪,就做不成了。”她的动作快,切得极细。说是切得一般大小,撒盐时不会造成有的太咸又得根本还没入盐。 这些事情都是在院中进行的,白霜从未像这几日一般在冷风中待一天。看着自己开裂的手,自嘲地想着,平日自己总说小妹不注意,那么多的事要做,双手总在冷水里泡,怎么可能不粗糙? 第十二章 白霜的意中人(三) 正月十五在白霜跟馒头的期盼中到来了,其实从正月初八到正月十八朝廷都取消了夜禁,一共十一天里都可以观灯。只是正月十五是正日子,出来的人也多。 这天所有人家都早早的吃了汤圆,等天微暗就有人出来赏灯了。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早扎了登楼,挂上各式花灯,有的借此相争,看谁家的花灯多,谁家的花灯样式新。灯市上早就有杂耍,有条街还挂满了注了灯谜的花灯。 这天女子是可以出门的,大家相约过桥摸钉走百病。本县的护城桥就成了女子们聚集的地方,走过桥,再在城门上摸钉,再沿着城中大道赏灯,看杂耍,当然路得两边早就有卖花灯、卖吃食的小贩等候着。 白霜带着馒头先去叫了毛夫子的女儿淑贞,才一起前往城门,白露没跟着来,她自有伴,说是不习惯同读书人家的小姐说话。等白霜她们赶到城门外,已有好多人挤在那了,两边的侧门是出,中间的正门是进。 白霜紧紧地牵着馒头,随着人潮挤过桥,挤着摸了门钉。淑贞是识字,她兴致地观赏着花灯,时而停下脚步念道花灯上的谜,还猜了猜。白霜也只是认得些字,馒头只能扬着头看样式,偶尔有个字她能认得出来,她就拍手高兴半天。 “霜姐姐,你看这个!”毛淑贞招呼着白霜过去,她停留在一盏花灯前,那花灯上只有八个字。 白霜边看便念了出来:“绿树村边合。打一字!”她见淑贞含笑问道,“莫不是你猜了出来?” 淑贞忙点头:“这是孟襄阳《过故人庄》里头的句子。树村的边是个木字,两个木合在一起不就是个‘林’字么?” 那挂灯的小贩道了声“是”,将那盏花灯递了来,淑贞高兴地接过。转而看下家的灯谜,只是她能猜到了也就这一次,旁地总是不中,反而要给卖花灯的一文钱。淑贞一连五次不中便不敢再贸然开口。 只是有盏花了黄花满地的花灯,她舍不得移开眼,只因那画有诗句相配,要她打个词牌名,她将自己读过的词在脑子里过了个遍还是猜不出。 “字字双?”清朗地男音在身后响起,白霜同淑贞欣喜地转过身。淑贞笑着唤了句:“师兄!”白霜红着脸低声应了句:“杨公子!” 那个男子对她们行了礼,打着招呼:“师妹,白姑娘!” 瞧三姐那脸红的,难道他就是三姐的意中人?馒头才要打量那人,高高的颧骨,清瘦的面庞,往那一站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若论这个气质,到是与三姐相配。 “师兄怎么是字字双?” 杨秀才指着灯笼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都是重复字,两为双,不是字字双,还是什么?” 淑贞顿时醒悟,连拍手道:“正是,我怎就想不到!”小贩递过花灯,淑贞欢喜地接了,只是口中说道:“这灯面上的画却是不错,只是这词有些凄凉!” 淑贞因自己已有了好几盏花等,便对杨秀才抱怨着:“师兄,霜姐姐她们都没有花灯,你该为她弄个来!” 杨秀才正视着白霜,面容还是一样冷峻,只是那双眼却迸射柔和的目光,白霜指着那盏白灯,道:“那个好!” 那是盏素灯,样式一般,灯面上只画了些树,还是墨画,丝毫没有喜庆之意。一面空白处题了“无边落木萧萧下”。 白霜指着题白道:“这‘无边落木萧萧下’,却是打个字,我想了半日却不得要领!” 杨秀才点点头:“这个还有些意思,让我想想!” 小贩见他是秀才的打扮,热络地道:“公子,我这灯虽朴素了些,但这谜却不错,难倒了好些读书人!您要是猜中,这个灯就归您!”顺着小贩指着,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最上头的那盏花灯上。竹子做骨架,六个对你的面,分成上扇、下扇两层。立柱处都是镂空了的,下垂流苏,口饰了金边,虽说是小巧了些,却比别的等都亮。 小贩拍着凶保证着:“这是从京城带来的,说是宫里面用的,我敢说咱们这别无二家!” 淑贞不依不饶地道:“那你是怎么得来的?” “我有个亲戚从京城来,带了几盏。今天猜灯谜,大家都斯文,我也不好开价,只要您猜出这个我就送给您!” “可是‘日’字?” 小贩睁大了眼,朝男子竖起大拇指:“您真是文曲星转世,就是‘日’字。只是您给我解解!” “这是个钻牛角尖的谜。用的是南朝典故。南朝分宋、齐、梁、陈。这齐、梁的国姓就是萧,这齐梁下面便是陈朝。‘?’字‘无边’,是‘?’,这‘落木’是去掉木,这么一来不就是个日字?” “原来是这样!”小贩一面取灯一面佩服,“这谜出的,还扯上了朝代,我们这种人哪能猜中!” 淑贞佩服地赞着:“师兄你好厉害!” 杨秀才自谦地笑了:“这个出谜的人,想是迂腐之人。这萧萧暗喻齐梁帝王之姓,怕是只有他自己明白。这种谜虽难,却出的晦涩,不显豁,不算上层!要知道出谜,应当贴切,就如清空月光,明亮剔透,这种过于隐晦,实在是……”说着他将花灯递给了白霜。白霜没想到他会将这个宫灯送予自己,有些羞涩,却大方地接过。 淑贞有些气恼,她以为师兄会将花灯送于她,没想到却给了白霜,她撅嘴埋怨着:“师兄偏心,你为何只给霜姐姐却不予我?” 杨秀才略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才道:“你才不是说让我也帮白姑娘猜一个吗?怎么又来怪我?” 淑贞被抓了话柄瞪了他两眼便不说话,四人的气氛实在是有些沉寂。此时白霜毅然开口道:“杨公子为我讲讲着灯谜该如何解,可好?” 杨秀才点头应道:“但凡灯谜不过几种猜法。最简单,最基本的就是拆字法我才将那‘陈’用那谜面解出‘日’字用的就是拆字法。再有就是离合法,师妹那盏灯上的‘绿树村边合’就用的是离合法,猜出的是‘林’字。再来就是半面法,将谜面的字各撷取一半,而后拼成谜底。你且看看这个,用的就是半面法,你来猜猜!”说着杨秀才就指着一盏花灯。 馒头年纪还小,她哪里能被拘束,他们总说些她不明白的东西,她就扭捏着,到现在她还没花灯呢!她拉了拉白霜的袖子,小声道:“三姐,我们去别的地方可好,别猜谜了!怪没意思的!” 白霜也知道馒头烦了,哄着她:“小妹,三姐给你赢个鲤鱼灯可好?就是那个金色的?”说着还暗中捏捏她的手。 馒头这才明白,原来三姐是想跟意中人说说话,那就答应吧。她只得点点头。 白霜朝杨秀才露个见谅的笑容,看着那花灯上的谜面,只有四个字‘柴扉半掩’,她不认得第二个,便道:“那第二个字念什么?” “扉,就是门的意思。” 白霜点点头,想着他说的半面法,还未得要领,淑贞就拍着手要说,杨秀才忙拉住她,淑贞不高兴了:“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我猜到了!” 杨秀才指指馒头:“白姑娘在帮小妹猜灯,你总不该与小孩子抢吧!”淑贞这才罢手。 好一会,杨秀才才问:“可猜出来了?” 白霜沉默下才点头:“不过我不认识那个字,可是木,非合在一块?” 杨秀才笑着点点头:“正是‘?’。”白霜一听自个猜中了,微微地扯了嘴角,馒头因为有了盏鲤鱼灯,高兴地蹦蹦跳跳。 仔细地打亮着灯,真是好看,那三个人一路猜着谜,手中的等也多了,最后他们都不要灯,只是为了猜谜而已。 馒头终于将新鲜劲消耗了,她累了,也该休息休息吧,张嘴才想要到旁边歇歇脚,却被一声男声转移了目光。 第十三章 白霜的意中人(四) “澄怀兄!”来人是个二十上下的书生,一身蓝布长衫,面目俊朗,剑眉高高的挑起,说不出的神采。 “之聿兄!” 来人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陪他身边的淑贞、白霜,嬉笑道:“澄怀兄,好福气还有佳丽相陪?” “之聿!”杨澄怀沉下脸,正色地道,“你怎能如此失礼?这位是恩师的女儿,毛姑娘;这位是白姑娘,这是白姑娘的小妹。” 杨澄怀一面引荐,那蓝衣秀才一一打招呼,这才道:“不敢有劳杨兄,小生段延沛,表字之聿。二位姑娘可是在猜灯谜?” 淑贞点点头,段延沛道:“这的谜终究浅显了些,女子们猜猜却还可以。澄怀兄却是你也在这为何?瞧那些小贩只顾附庸风雅出的什么东西?澄怀,且听听,这‘阿斗聪慧’打一佛语。这阿斗是庸碌无能之辈,怎么聪慧?不过取阿斗是后主刘禅的禅字,罢了。你说可好笑?澄怀,不如同我去得栌?” “得栌?”淑贞疑虑地问,她从没听过有这样的地方。 段延沛忙解释道:“读书人在那互相猜灯谜!比这的要好许多!” 淑贞是认识字的,她有些心动,去听听读书人的解法也是能长学问的,只是自己一个女子,怎能到一堆男子中呢?“白姐姐,你去吗?” “我还是不去了,小妹一个人在那会觉得无趣,我便带她在这看看就是!”白霜婉言拒绝着,毕竟她今天不是为了猜灯谜,而是为了对面的那个人。 淑贞俯下身子,对馒头道:“馒头,你又不认字。要不你先回去?让你三姐多陪我玩玩,可好?” 馒头还想拒绝,就被段延沛的笑声打断了,“馒头?这小姑娘叫馒头?好好的姑娘怎么起这种名字?” 馒头最不喜欢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她总是认为自己的名字不好,他为什么就不能忍下呢? “之聿兄!你怎可这般无理?名字乃父母赐之,怎么随意取笑?”这有些沙哑地声音就是馒头的救命草,“你怎可以名讳看人?你怎知小姑娘日后不成大事?” 段延沛被杨澄怀教训了,有些不服气,狡辩地道:“她一个女子能做什么?澄怀兄何必如此认真?澄怀兄,估计就差你了,我们快去!二位姑娘失陪了!” “我们不能去吗?”淑贞问道。 段延沛有些好笑,这女子哪是夫子的女儿,居然还要去男子待的地方,他拒绝道:“女子难登大雅之堂。姑娘还是别去了!” 淑贞虽是女子,虽是夫子的女儿,可是毛夫子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自小就当儿子养,也读了些诗书,在这县中还是小有名的才女,今日却被人说难登大雅之堂。她气恼地道:“我们女子就比不得你们男子吗?” “姑娘,自古都是男子比女子强,大丈夫成万事之事,女子又能做什么?” 淑贞因为自己的一时口误,让馒头难堪,本来就有些恼怒段延沛,一听段延沛诋毁女子,气愤地同他争辩:“女子?女子就不能成大事?木兰从军,桂英挂帅,红玉击鼓,那都是流传史册的女英豪!” 段延沛不耐烦地道:“毛姑娘即是夫子的女儿,定是饱读史书,小生不才,请教这‘牝鸡司晨’是何意?” 淑贞当然知道,那是说妇女掌权当政,是不好地意思,她呆呆地不知该如何反驳。段延沛看她吃瘪地样,继续道:“每朝每代但凡有女子主政,国家都将陷入衰败之中。你说她能成是什么大事?” “之聿兄为何这般说?岂不闻北魏冯太后辅佐孝文帝,开北魏大业;辽承天萧皇后,安社稷,奠定辽强盛之势;就连本朝的孙太后,在土木之变,临危不乱重用于少保等得力之臣,保我大明百年基业!这怎能说‘牝鸡司晨’?”背着双手论辩地杨澄怀在馒头的眼中,慢慢地现出他的容貌,高高的颧骨,清瘦的面庞,跟段延沛比起来,他真的毫不起眼,可是现在的他要比那个俊朗的段延沛要好看得多。 段延沛自知辨不过杨澄怀,只是这样也太扫自己颜面,红着脸,硬着脖子道:“那亡国之女,杨兄就忘了?” “呵呵!”杨澄怀轻笑着,“之聿兄,若是君主勤政,怎会有女色误国之事?” “就是!”淑贞忙接口,“你把什么事都说成是我们女子的错!” 段延沛瞪着得意地淑贞冲了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淑贞一听顿时大怒,只是这是孔夫子说的话,要是自己连他的话都驳,要是传到父亲的耳中,定会说她有辱斯文。 馒头虽听不懂那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淑贞面上不快,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小声的道:“你还不是女子生养的?” 她话虽粗,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杨澄怀听了对这个不识字的小姑娘刮目相看,虽然是句粗话却搬出了孝道,万理说不过孝。自己说她成大事,只不过是想帮小姑娘拜托尴尬,现在看来这个小姑娘要是读了书,以后说不定还真能成一番大事;杨段延沛听得却是后怕,他才逞强之说,却是把他母亲,祖母牵扯进去,如是有人说他不孝,这秀才就要被革去,永远与科场无缘。他尴尬的转移话题:“澄怀兄,我们同去,同去!” 所谓的得栌其实是座酒楼,只是经常招待本县的读书人,还算是小有名气。杨澄怀前脚才进得栌,就有人迎上来跟他打招呼,却跟在他身后有三个女子,便显得有些吃惊。 “澄怀,这是……” 杨澄怀指着淑贞道:“这是恩师的女儿,要来见识一番,我听说景源兄也带了妹子前来,才带她来的!这两位是白姑娘!” 淑贞这才知道,原来还有姑娘来,她原本不过是为了挣口气,可又怕到了这都是男人,要是传了出去,她同一群男人在一起,她还真是不能见人了。现在还有女子在这,那真是太好了。 那叫景源的也看见了杨澄怀带着他妹妹过来,淑贞,白霜跟那个姑娘见了礼,就去了边上,才要进到雅间。 却看见一个身着深蓝长衫的秀才大步走向:“原来是杨?,久仰大名,在下文俊彦,字子方。” 馒头听着奇怪,拉着白霜问:“姐姐,为什么有人叫他澄怀,又有人叫他杨?呢?” “一个是名字,一个是字。”馒头没听懂,也没继续问。 杨?略微愣了下,便拱手道:“兄台是?” 景源道:“子方是邻县的秀才,今科要与我们一同赴试,知道你十四岁中秀才,特地拜访你的!” 杨?连道:“不敢当,不敢当!”说着请文俊彦坐下。 景源的妹妹见没事,便请她们同去雅间。外面秀才们高声谈乱,却被一个声音打断:“子方兄,听说你们县出了件案子?” 文俊彦也对这事表示怀疑:“正是!这案子仵作四验四定,可那凶手依旧不承认,太爷用了多少次大刑,他依旧不认。太爷还要第五次开棺验尸,可这次他却越狱跑了。你说这不大刑之下都不认罪,又为何突然逃跑?太爷为此事被知府大人好一顿训斥,太爷再三不结案,知府大人早有异议,若不是太爷一力担保,何来这四次验尸?” 馒头听到他们在说那个案子,好奇心尽起,是他,是那个帮自己挑担子的人。她想要出去听,淑贞却拉着她,说女孩家不要去男人堆里,馒头只是不肯,跑到杨?身边站着。 “要我说这贵县的太爷还是迂腐了些!”段延沛不满地道,“我看这刑用的不够,真下重刑,看他招还是不招!” 他话刚落音,周景源肃声道:“之聿这话错了!重刑之下必有冤屈!” “正是!”文俊彦附和着,“太爷也不是迂腐之人。这案子确有诡异地地方!” 一听诡异,在场的秀才们都有些害怕。段延沛仍大大咧咧地道:“诡异?兄台别为贵县太爷找托词了!难不成还是阴司做案?” 文俊彦一听这话,立马放了脸,他本来就长的有些丑,这脸一放下来,更显得难看:“兄台为何如此独断,日后你我要是出任一方父母官,遇到这人命大事,难道要就这么轻易下定论?” 段延沛今晚连续被人挤兑,心情还真是有些不好,他冷哼一声,不再理人。 文俊彦继续开口:“在下不是胡说,只是前两次开棺验尸都不一样,所以才有了后来两次的开棺。你想一个十岁的大小伙就是再能干,能一下杀了十几口人家,而且那家成年男子就有五人,当时居然一点反抗都没有吗?要知道那家可是住在本县人口最多的村子,只要有一人大叫,旁边就会有人知道。这是其一。 其二,那一家十几口,全是死于上吊,这虽没什么,但不觉得杀十几口人全部用吊死,是不是很奇怪。 这第三就是更匪夷所思的了,仵作在头次验伤的时候说一家之主不是吊死致死,可是第二次开棺又说是,那个仵作三代干这行,他都干了四十年,连个吊死都看不出来,是不是不可思议?” 文俊彦的说辞却是把在场的秀才们都听出了,是啊,这案子还真是透着诡异。一阵风吹来,秀才们都打了个冷浸。 直到一个秀才招呼着:“莫谈国事,莫谈国事,我等还是猜灯谜吧!” 第十四章 白霜的意中人(五) 一时大厅又热闹起来,只有杨?那桌依旧保持着沉默。杨?右手握拳,极有规律的叩击着桌面,眉头紧锁,一句话都不说,懂他的人都知道他在想事情,好一会杨?才问道:“第二次还是那个仵作吗?” “不!是府里派来的!再次勘验是不能同一个人来做。当时府里的仵作说是吊死,本县的仵作还争执了好久,第三次开棺又请了三位仵作同看,却是都说吊死,本县的仵作看了后很吃惊,因为仵作也不承认自己看错,才有了第四次。” 周景源不禁感慨地道:“为个庄户人家四次开棺,的确少见!若是以往,有两次一样,便比照相同的定案!贵县太爷真乃我等日后楷模!” 此话立即赢得杨?与文俊彦的符合,只是文俊彦多加了句:“若这样,我等日后仕途岌岌可危!” 正举杯的杨?一口将酒送入口中,道“文兄,只要在任一天就当忧国忧民,这身外之物何须看得如此之重?” 文俊彦似笑非笑地端起酒,放在唇边,闻闻酒香,抬头道:“若是以性命换之,二位兄台还是此话?” 杨?随手砸碎酒杯,毅然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文俊彦仰头干了酒,随即丢了酒杯,哈哈笑着:“好,于少保的《石灰吟》,粉身碎骨!文某同你共勉!”说罢上前紧紧抓住杨?的双手。杨?也紧紧得握住文俊彦的双手,对视而笑。 “景源兄,你呢?”杨?转头问着出神得周景源。 “哦!”周景源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突然笑说:“哪有你们说得那么玄。为民做主哪有粉身碎骨得?文兄危言耸听!不过在下还是与你们喝了这杯清廉酒!” 文俊彦伸手盖住自己得酒杯,婉言道:“周兄既无此志,在下不便强求!” 周景源也不恼自己干了酒坐下,佩服道:“在下只是相试。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子方兄得气节,景源佩服!” 文俊彦盯着周景源片刻,米尔一笑,说:“原来如此!周兄果真是细致之人!” 段延沛嘿嘿一笑,自饮一杯:“我段延沛能考上举人足矣!忧国忧民的事与我无关! 文俊彦点头道:“段兄真是胸怀坦荡!” 段延沛摆摆手,哈哈笑道:“什么胸怀坦荡!我胆小怕事,做清官,百姓喜欢,我惧上峰;做贪官,我畏百姓之言。左右为难,不若了此一生!” “呵呵!段兄居然说起揭语?”文俊彦听他这么说有些好笑。 段延沛并不介意,兴趣十足得问:“文兄,那案子你继续说,是不是还有什么奇怪得?” 段延沛点点头便讲述自己的疑虑,“最奇怪的是,那家被翻得乱七八糟,像是有人打劫,要粮食到仓库搬就是,要翻家里做什么?庄户人家就是再富能有多少银子?抢了金银饰就是还要那几两散碎银子做什么?” 杨?猛地盯向文俊彦,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才问道:“文兄,你是如何知道这般详细?” 文俊彦不好意思地拍打自己的脑门,解释着:“头次验尸的仵作便是我叔公。他常说当官不仅文章要好,这断案也要精。在下打小就跟他学验尸,正经的文章不行,对仵作这行还是有些心得! 死因造假若是心细还是有破绽的,可是此次却点痕迹没有,叔公与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人的死因如何会变?” 杨?头一听说仵作这行还有这么多可学的东西,好奇的问:“这死因造假有何破绽?” “嗯!”语气中带有极为浓厚的兴奋,杨?再次观察着这个长相有些略差的秀才,满面的光华遮去了面庞上的雀斑。 “比如说上吊跟勒死这绳印就不在一个地方,死后伪装烧死跟死于火烧也是有不同的!”文俊彦比划着为他讲解,才说到兴奋处,便被周景源截断, “文兄,澄怀,今日是十五,说这做什么?我们猜谜猜谜!”他拉着段延沛去了别桌,杨?没有去,仍旧留在那。 段延沛回望了文俊彦,低声对周景源道:“景源兄,这是什么人?提到死人那么兴奋,还有澄怀,居然还能听他说?疯了,我看他们还是不要准备会试了!” 周景源一副这你就不知道的表情,“你担心这做什么?一个对文章没兴趣,一个是少年得志,你为他们担心什么?去猜谜!” “文公子,那个凶手是怎样的人?”细微的声音出自杨?的身后,文俊彦与杨?同时探寻,却见一个穿着粗布褂子,梳着双鬟的小姑娘。 文俊彦却是一愣,杨?见是她,又看了下雅间,白霜站在雅间的门边,原来她们一直在听啊。他示意馒头坐下,介绍着:“这是白姑娘的妹妹!” 又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同她说,“这事有些怕人,你别听了,当心晚上害怕!”可是他一贯的生硬,听在馒头的耳朵里,实在是很别扭。 文俊彦看着馒头,嘿嘿一笑:“你看这小姑娘,眼里一点慌张都没有,哪会怕?”在他看来,馒头不过是个孩子想听故事罢了。 杨?却不这么认为,那帮大男人听到了都有些害怕,这丫头却大大方方地问自己,难道真非池中之物? “本县人才如此之多,老夫真是高兴!”柔呵呵地声音出自新进来的中年人。秀才们忙起身同他打招呼,他正是本县唯一的举人,刘霖。 杨?一见是他,顿时放下了脸,起身就往外走。文俊彦跟馒头都有些奇怪,杨?为何变脸如此之快? 刘霖见杨?一言不就往外走,出声挽留:“杨贤侄,许久不见,为何这般匆忙!” 只是冷冷地一瞟,一个字都没有,腰板挺直的往外走。段延沛一见忙拉住杨?,这个杨?这般倔做什么?跟刘霖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杨?丢了教职还不是因为得罪了刘霖。何不趁此机会缓和两人的关系? 杨?甩开段延沛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段兄,在下不与此等污秽之人同处一室,告辞!” 段延沛又抓过杨?的手,将他往里面拉,赔笑着对杨?使眼色,手上暗暗使劲:“澄怀兄,今日只论文章,不说他事。我刚做一文,快帮我评评!你听听,” “之聿兄!”杨?用力挣脱段延沛的拉扯,厉声道:“之聿若再这样,杨某即与你割袍断义!” 周景源大步走上前,拱手对杨?道:“澄怀兄所言正是。之聿兄,读书人怎可趋炎附势,自失气节!澄怀兄,我与你同走!” 杨?道了谢,抬脚同他一起出去。 段延沛尴尬地垂下手,满面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刘霖呵呵地笑着走到他跟前,携了他的手:“段贤侄适才不说做了一文,念与老夫听听如何?” 段延沛支支吾吾地要婉拒,刘霖随着他的目光在屋中扫射一圈,本已起身的秀才们离开又都坐下来。 “贤侄?大家都留下了,就说与老夫听听,老夫也好为你润色一番?”刘霖说完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携着他走进雅间。 碧霞见哥哥出去了,忙追了出去。 淑贞、白霜见了也忙跑着追去,一阵急跑,四名女子得面上都泛起了潮红。 碧霞气喘嘘嘘地喊着:“哥哥,哥哥等等我!”淑贞也跟着喊,两个大男人这才停住脚。 碧霞跑到跟前,气虚喘喘地直抱怨,周景源只得好言相慰;淑贞极为不满地嚷着:“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是在是太无礼了!你就是不喜欢刘举人,也该给段公子面子。你没见他当时有多尴尬?” “姐姐这是什么话?读书人就该有读书的骨气!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道不同不相谋!何必要跟他多说?”年幼地碧霞红着小脸激动地反驳。 淑贞见碧霞一个子曰,书云的就恼火,爹爹就说过,书本是回事,人情世故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由的反驳:“你只知道死读书,却不知人情世故的艰险!” 碧霞也恼羞地冲着:“你就知道?你才多大?” “我虽不大,但也听爹爹说过!” 碧霞拍手笑道:“你不也是听人说?还不是死读书?”说着还朝淑贞哼了一下。 淑贞被驳了话,面子上挂不住,眼一红便要哭,周景源见了只得怪自己妹妹不懂事。杨?便提出要送淑贞回去。 杨?将淑贞送回了家,便说要送白霜与馒头回去。馒头见没有旁人,杨?同姐姐说话,自己胆子也大了些,悄声问:“刚才那人官很大吗?” “刚才?” 馒头用手比划着:“就是那个长了胡子,公子不想同那人说话的啊?” 杨?略微一楞,哦,是刘霖,“怎么这么问?” “我看那些人有点怕他!” 杨?呵呵笑了,吐了口气,浓重的热气一会便消失了,“官却不是很大,不过是个举人老爷而已!” “那有五品官大吗?” 杨?虽然很奇怪馒头为什么这么问,但是他还是很耐心的回答:“不!” 得到了这个答案馒头有些失望,白霜低头问道:“你怎么问这个?” 馒头没有说话,低着头走路,走了一段又抬起头问:“那什么官比五品官大呢?” “从四品以上的都比五品官大,不过这也说不上!”杨?实在是很难跟馒头解释官场上的事情,那么多的官制,岂是自己一两句话久能说清楚的。 馒头得到了这个不确定的答案也不满意,什么说不上,“那什么官一定比五品官大?” “当朝一品!” 一品?一品就能比五品官大?率先走进拐角的馒头,见三姐半天都没有跟上,往回走,却看见三姐同杨?拉着手不放。她笑了下,蹲在那想着那个一品究竟是什么官,若是自己能跟一品官的娘子,那娘一定……呵呵!她暗自的笑着。 “你笑什么呢?” 馒头收起心神,抬起头却见是白霜,问道:“三姐,好了?” 白霜脸一红,悄悄地扭过头,那人已不在了,她点点头,拉着馒头进了门。 第十五章 船到桥头(一) 新年,就意味着每个人都长大了一岁,对于开笄的姑娘来说就意味着媒婆上门。白老娘对白霜的婚事格外看重,大闺女临走前,再三嘱咐说是师爷要请人说亲,她就认定了,谁来说都不愿意。姑爷虽说是年纪大了些,好在却没有孩子,这再熬上几年,放出来就是七品的县令,那时候她还真成了当官的岳母。这满县城里瞧瞧,谁女儿有这么好的姻缘。 白霜对于这些并不上心,白老娘挑她的,也能帮自己回绝一些。元宵那天,杨?对自己说要来提亲,可是有大姐提的那事,娘未必能看得上眼,若是能此次中举,那一切就当另说。白老娘见她不似以往,她每日也不出去,只在家中帮忙,心也放宽了些。 门再次被敲响了,白老娘顺手在围裙上揩下,应了声:“谁啊!”门外没有回话,只是敲门,她有些恼怒,这些日子白家的门都要被上门提亲的人敲坏了,连邻县的人都有来提亲的。谁不知道白家大闺女做事的那家都到京里做官,也知道她家三姑娘长的好,是大户人家的款。 白老娘也被惯出了些性子,她嘟囔着:“谁啊!敲什么敲?好好的门都被敲坏了!来了!馒头那丫头,现在越懒了,老娘身子沉,还让老娘开门,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修理她!” 门“吱呀”地开了,一个严肃地妇人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酱红色团花亮缎的褙子,米色中衣,一只单凤钗昭显她不一般的身份,白老娘的目光随即被来人前襟下摆处拼合的如意团花吸引了,能穿这一身的整个县城还真没几个人。白老娘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您是?” “是白面家吗?”妇人目不斜视地问道。 白老娘一愣,白面?她迷茫地笑笑:“我们是姓白,可这……” “你当家的是不是叫白面?你家大姑娘可是给了佥事大人的?” “是!”白老娘赶紧应道,恍然间她想起了自家男人的大名就叫白面,热络地招呼,伸手就要拉那个妇人进门。“您快请!我们都就粗名,您才说这名,一下子想不到!” 妇人不动声色的缩了手,白老娘一下捞空,也没见尴尬,仍旧热络地招呼人:“您是哪位?找我们当家有什么事?外头冷,还是里面请吧!” 妇人清了下嗓子:“我姓章,是本府的官媒!” 一听是官媒婆,白老娘的热情更是高涨,冲着家里喊着:“馒头,快去烧水!”一面又堆起她那张横肉的大脸,赔笑着:“章媒官,您快请!小心脚下!咱们穷人家,路不平,别咯着您了!你这边走,那有水,别弄脏您的绣鞋!您那鞋面上的绣活真是好,这花跟真的一样!” 章媒官显然没见到这么能说的人,不让她去做媒婆还真是浪费了快材料,她打量了白家,说不上清一色青砖黑瓦大屋,却也算的上是小康之家。 白老娘掀起门帘请章媒官进去坐下,斜坐在一旁陪她说话。白老娘那心里还真是高兴啊,你说人家张家就是有体面的人家,帮自家的师爷来求亲还是请的官媒,这面子,是在是大啊! 馒头端了茶进去,才要放茶,就被白老娘制止了,白老娘亲事端了茶,送到章媒官的手中,喝道:“没规矩,弄脏了茶怎么办?你三姐呢?去请她来,就说媒官来了,让她出来见见!” 章媒官皱了下眉,接过茶,浅浅地尝了一口,还算不错,这一口茶下肚,才制止:“不忙,我同你说话,孩子来了听了就未必好!姑娘家还是害臊的!” 白老娘忙接口:“您想得周到,我们这样,哪能想得那么周全!还不让你三姐好生打扮着!对了把你三姐往日的绣活拿来,让媒官瞧瞧!” 馒头应了声,并没有急着离去,她猫腰蹲在外间偷听。刚才娘好像提到了官媒,是不是大姐说的那个师爷啊?先听听再告诉三姐。 只听见官媒道:“这绣活还是不忙。你家三姑娘的活计我还是略有耳闻的。只是姑娘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不知道有没有人家说定了?” 白老娘赶紧道:“哪有人啊!她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什么人上门说亲!我还真是着急了!” 章媒官像是很满意,询问着:“府里有户好人家托我来说亲,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府里?阿弥陀佛!好大的造化!有这么好的人家?我们虽是小户人家,可这姑娘也当宝贝养的,我家大闺女还是佥事老爷家的丫头!” “这个我知道!”章媒官打断了白老娘的?嗦,“王老爷是个举人,家里的三公子如今也是进学的了,模样不用说,学问也好。听说你家三姑娘人品好,才请我来说合!” 王老爷?大闺女说的那个师爷好像也是姓王,这三公子?白老娘有些糊涂,连外间的馒头也糊涂了。那师爷今年不都四十多了吗?还三公子? “我说嫂子!你家大姑娘说是在佥事老爷家做事,可毕竟也不是什么体面。三少爷的原配虽说没了,过去是个续弦,却也是举人爷家的少奶奶啊!前面那位还没留个孩子,这等一年这姑娘生了大小子,还不跟原配奶奶一样?”章媒官并不向旁的媒婆那么热闹,语言中还带有轻视。 白老娘一听章媒官的言语中有对大闺女的轻视,心中也有些不快,可是这填房,又没孩子,还有这姓王,还真是跟大闺女说的一样。 “这么这还不乐意?你怕是瞧花了眼,还想等更好的?你还想让女儿给别家当小?这当小能跟正经的奶奶比?” 白老娘心里虽气,但也不敢跟官媒叫板,毕竟人家是官,她说民,民不跟官斗。她赔笑着说:“这哪能不乐意呢?这王举人老爷是做什么的?” 章媒官道:“王老爷是个举人,这三公子却是给让做师爷的!你想你也不知道,这师爷现在虽是没有官职,可跟了大人做些年,到时候大人一个保本上去,就可以放外做官的!少说也是个七品县令!” 白老娘一听,这跟大闺女说的都一样,放下心来,连道:“这哪有什么不乐意,这是老爷太太们的抬爱!能看上我们这种小户人家,是我们祖上积德!只是……当家的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做主,还是请她爹回来!” 章媒婆摇摇手:“今儿又不是来下聘,也就是先看看姑娘,这话说的百闻不如一见,还是要看看的!别进了洞房,这才现新娘子哪不好,这不是坏我的名声,说我章媒官做缺德的媒?” 白老娘连忙奉承着:“这哪能啊!您牵红线,做了多少对?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您这不是比庙里的菩萨还厉害?” 章媒官想是没遇到多白老娘这样的人,这官媒平日是帮有身份的人家说亲的,遇到的也就是些官家太太,官家太太们嫌她们低俗,也不会多说话,哪有什么奉承;这民间的亲事她还真是头一次来,要不是王举人老爷出了二十两的礼金,她也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来。 白老娘见章媒官面容柔化了些,凑上道:“这王家可富裕?我们虽是小户人家,可我这三闺女打小性子就傲,一丁点的事都没做过。” “说是小户人家,可也没见你这么能说的妇人;可要说你见世面,你这话问的?那是不是有婢女的?” “这就好!这就好!只是这聘礼?”白老娘拐了多少弯才问出了口。 章媒官也是机灵的人,见白老娘总说探王家的底,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这终于开了口,她掰着手道:“这却不会少!要是定下来,我就拿礼单来!这不成,看了礼单岂不让人笑话?” 白老娘干干的应声,朝外头叫道:“馒头,我让你把你三姐的绣活拿来你在做什么?皮又痒,着打么?” 馒头赶紧站起身,到了院子里才敢应声。白霜听见自家老娘说让馒头拿她的绣活,又见馒头从白老娘的屋子慌忙跑出来,便笑问:“小妹这是做什么?家里又来人了?” 馒头赶紧朝白霜摆摆手,一把将她拉进屋,问道:“姐,你平日做的绣活呢?拿几个最不好的来!” 白霜被她这么一拉,又一问,问住了,忙问:“什么事?” 馒头也不说话,只是在白霜的小箩里翻,这些只是个半成品是不行的,她转头道:“三姐,你别站着,快拿出来啊!” 白霜一把抓住馒头的手,强拉着她坐下来:“小妹,你老实地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说亲的人来了?” 馒头点点头,白霜一见她点头,神色就暗了下去,这么快?白老娘这些日子打了好些人走,那些媒婆都没进自家的门,如今还要拿自己的绣品出去,莫不是大姐说的那家?她问道:“是什么家?” “好像是大姐说的那家!”馒头也不敢肯定,毕竟来人也没说那么清楚,而且大姐同娘也没多说什么。“我听到说是什么姓王的,还是在别人那做师爷,也是没了原配,无儿无女的!” “可说什么时候下定?” “没!”馒头摇摇头,“那人说要先看看你的活计,再看看人!” 第十六章 船到桥头(二) 白霜立即竖起柳眉道:“看什么看!我还是那句话,死都不嫁,要就拿我的尸去!” 对白霜的话,馒头还真是会信,可是三姐就能下手?杨?连个准话都没留给姐姐吗?“三姐,杨公子可说过要什么时候来提亲?” 白霜听馒头说起杨?,气还小了些,只是愁云更浓:“他答应我要来提亲。我原是想,这次他能中举,就算是贫寒些,娘到时候也会答应。只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快?” “三姐,要不我去找杨公子,叫他来提亲?”馒头急切地道,她真怕娘会答应。 白霜眼前一亮,随即又摇头道:“这显得多无礼,他是最讲礼数的人。婚姻大事更是要讲究礼数,哪能那么随便!” 馒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讲究什么礼数,要这么说来,这读书人还真是事多。“三姐,你平日里不是利落的狠?怎么今日?” “今日优柔寡断?”语气有些苦涩、有些无奈,长长地一声叹气,白霜拍拍馒头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三姐的名声不要紧,可是杨公子就不同了,他是读书人,你难道要人将他看轻?” 馒头忍不住起牢骚:“这也不行,哪也不行,那要怎样?难不成还真要娘答应人家?” 白霜一听,从箩里抽出剪刀,就要往外走,馒头忙拖住她:“三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霜忿然地道:“她要是敢答应,我就一剪子捅道肚子里!” 馒头一听她这么说,拼命地拉着她,劝着:“三姐你这是做什么?人家要拿你的活计看,你就拿两张绣得最差的就是了!干什么要这样?娘是吃软不吃硬啊!” 白霜使劲地挣着:“你懂什么?她早就糊了眼,一心想巴结到人家家,说有什么用!” 馒头紧紧地环着白霜的腰,哀求着:“三姐,你就拿两块帕子给我!” “给什么?拿去让人家拿到那边,让人看了后,就上门下定?小妹你躲远些,别戳着!” 说着,听见白老娘又一次吼着,“馒头,你死哪去了?”这次是在门口,话音刚落,白老娘就推开门进来,见她们俩拖在一起,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官媒上门来了,你还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还不打扮打扮?馒头我让你取东西,怎么这半天?你不帮你三姐打扮,还跟她闹什么?” 白老娘双眼一瞪,实在有些怕人,馒头立马躲在白霜的身后,不敢瞧白老娘。白老娘知道这个小女儿胆小,见馒头不动,自己便走到小箩那,挑活计,却见都是些半成品,便问:“你也拿些好东西出来?你大姐帮你说的好人家,上门提亲,你就这样子拿出去?” 白霜看也不看白老娘拿到跟前的伙计,冷冷地道:“我就有这些,你爱拿不拿!” 白老娘被她一冲心里不舒服了,想着自己费心思得在官媒跟前说自家三姑娘活计多好,人品多好,现在她就拿出这么个东西,实在是太气人了!这一起火就包不住,顶了上去,“你这是什么话?这是你的亲事,你还跟没事人一样?你这么大还不懂事?是你嫁到好人家,又不是我。” 白霜最恨她说的这是什么好事,本来就是冷面的她,面上更冷了,她讥笑道:“什么好事?自己做小老婆还嫌不好,还要拉着自个的妹子给老男人当续弦。她安得什么好心?我告诉你我不稀罕!”说完就赌气坐在炕上,一动也不动。 白老娘见白霜这么不明白大闺女的苦心,还一口一个小老婆的,听着就刺耳,口里也没有了把持,气道:“什么小老婆?没有你姐姐,你还以为你能像小姐一样待在家里?老娘早就把你撵出去了!” 白霜硬起地道:“我宁愿饿死,也不要有个卖妹求荣的姐姐!” 白老娘一听什么卖妹求荣,气得一巴掌就要扇过去,白霜也没躲,硬生生地挨了一记耳光。白老娘是气狠了,白霜的半边脸立即红了。 白老娘黑着脸,浑身颤抖着,那身肉随着她的呼吸上下波动,她指着白霜骂道:“卖妹求荣?我只知道你大姐卖给别人,养活这一家子!你不但不感激她,还说什么卖妹求荣?我看是卖姐救妹!你大姐就是孝顺!我造什么孽了,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当初知道你是这样,我就把你卖了!” “你现在还不是一样卖?一百两还是五十两?” 听了这话,白老娘又要给白霜一记耳光,可这巴掌刚要挥出去,才记起这个女儿同自己是一个脾气,吃软不吃硬。她收回手,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下,挤在白霜的跟前坐下。压着嗓子,缓缓地道:“怎么说是卖?都是聘礼,你的条件顶好,人家下的聘礼也就多!娘还指着你呢!” 白霜有些厌恶地挪了下身子,白老娘知道女儿在生气,拉过女儿的手,细细地抚摸道:“你瞧你这手细的,多白,多好看!生来就是做主母的,你就是不想,那大户人家都要来说亲的!娘知道你不愿意做小,正好,这过去就是当奶奶,多好的事?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我当年要是有个好姐姐,找就嫁给旁人,谁愿意天天洗衣做饭!” 白老娘絮絮叨叨地说着,白霜越听越不是味,她随口丢了句“那你嫁过去好了!” 白老娘一听,火气又往上窜,血液立刻涌上面庞,胸前剧烈的起伏着,但她还是拼命地压住自己的火气,要是让媒官知道自家姑娘是这个脾气,到时候就是金枝玉叶也没人敢要,她不再同白霜说,伸手拽过馒头,厉声问:“你三姐平日做好的活计呢?” 馒头害怕的看看白老娘,又哀求地望着白霜,低头不说话。白老娘也不骂她,只是掐她的脸,馒头吃痛地张口就要叫,却被白老娘捂住。 馒头眼泪汪汪地望着白霜,白霜故意将头扭到一边,白老娘的手劲又加重了,馒头犹豫再三,只得指向炕上的一个大柜子的屉子。 白老娘立刻松开馒头,爬上炕就要开屉子,冷不防一把明晃晃地剪子刺了过来,,她“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定神一看却是白霜,先是松口气,才骂道:“你要害死你娘?” “走!出去!”白霜木着脸,双手握住剪刀指着白老娘命令着。 白老娘居然不怕,她挺着胸,迎着白霜的剪子,有些撒泼地道:“你戳!你往上戳!” 没想到白霜还真是敢下手,举起剪刀就往白老娘身上扎,白老娘没想到她来真的,一时间吓得歪在那,一动也不敢动,还是馒头反应地快,一见形势不妙,赶紧拉住白霜,扭头叫着:“娘,快躲开!” 白霜被馒头拉住,头一热一脚就踹在馒头的身上,馒头随即倒在地上。没有了馒头的牵制,白霜又一次刺向白老娘,白老娘看这丫头是来真的,吓得手脚并用赶紧挪了个地。 人是害怕,可不敢叫啊!白霜就撵着白老娘刺。平日里胆大包天,从未真正怕过什么的白老娘,今天算是吓破胆了。开始她还能勉强手脚并用的爬,现在全身软成一摊稀泥,动也动不了。 从地上爬起的馒头见这样,也顾不得站起身,扑上去抱住白霜的大腿,叫道:“娘,快走!”说着紧紧地抱着白霜,凭白霜怎么折腾都不松手。 突然间白老娘清醒了,力气好像也回到了全身,迅地爬到柜子拿,打开屉子,抽出一包帕子,看也不看,滚下炕,逃命似的奔了出去。 馒头见自家老娘跑了出去,心中渐宽,松口气,便放开了白霜。没有了禁锢,强大地惯性使白霜冲向了门框边,她清晰地看见白老娘进入了自己的屋子。内心中的失落油然而起,她无助地依着门边滑落,呆若木鸡,眼眶霎那间充满了泪水。 失去神采地白霜是馒头从未见过的,有种死亡地气息笼罩在她的头顶,她爬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白霜跟前,将手放在白霜的左肩,轻轻地试探了两下,“三姐?” 白霜胡乱地用手背擦拭了眼泪,凄惨地笑着:“三妹,你是不是恨三姐?三姐以前确实让你做了很多事,也常骂你,你是不是很恨我?” 馒头沉默一会,扯出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很么表情,道:“不!” 白霜显然不相信馒头的说辞,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就说恨又有什么呢?庵里的姑子不就常说些因果报应?我也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三妹,这便是报应!” 听着白霜总在说些什么因果报应,什么姑子,又说恨,馒头是越来越害怕了,她蹲下身,可是三姐刚刚地那一踹,踹在她的小腹上,这一蹲下来疼地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三姐,我真的不恨你!” 白霜听了这话,僵硬地扯了个笑容:“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帮我收拾下,待会还要见媒官呢!”说着自己就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梳妆盒,慢慢地梳理着头,只是那悄然而下的泪水昭示着她的心酸。 馒头立在那,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白霜。\ 第十七章 船到桥头(三) 白老娘从屉子里抢了活计,用着跟她体型及其不对称的度飙进自己的屋子,迅将门掩上,插上门闩。靠着门,深深地吐了口气,这才放松下来。那个死丫头还真是狠得下心,让她戳她还真的往自己身上戳。想着那明晃晃,尖尖的剪刀,白老娘自觉的抖动着。 章媒官本身就等得有些不耐烦,这也没人陪着,再看看白家的那个胖女人,疯狗似的跑了进来,堆满赘肉的脸,居然没有因为面部的肉挤在一起而红,而是惨白的。 进门什么都不说,狗撵似的关门,大白日的还把门插上,见鬼了?章媒官蹙着眉头,轻轻地哼了声,这娘是这个德行,姑娘能好到哪里,要不是听说她家大姑娘是以前盐业佥正事爷家做事,王家哪里会看得上她家。 这哼还真将白老娘那早以涣散地精神集中在一起,这瞳孔也有焦距了。白老娘堆起笑容,献宝似的走到章媒官的跟前,“章媒官,这就是我家三丫头的活计!不是我夸口,整个县城有谁比的了我那三丫头,就是在府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主…….” 章媒官挑出几样看看,有些哭笑不得,她将活计摊在炕桌上,帑嘴让白老娘自己看看,白老娘伸头一看,嘎然声止,这哪里是白霜的活计,凌乱的针法,不成文的花样,这分明是个刚学活计的人。刚学活计,对了,是馒头那小丫头。 娘的!这丫头现在还长了心眼,知道来糊弄自己了。白老娘心中将馒头骂了个遍,当着人前,面子上又不敢表现出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瞧我老糊涂,把我那五丫头的拿了出来!章媒官,您略坐下,我再去取!” 章媒官也不点头也不说话,白老娘也不敢动,小心地陪着,这个馒头,还真是要害死她三姐。难不成刚才是两个人演了出戏? “我说,把姑娘请来让我见见!这又不是去做针线丫头!”章媒官总算是开了口,白老娘一听忙开了门出去叫自家闺女,只是她不敢进门,只在院中喊道:“三丫头,快过来!” 白霜说是在梳妆,其实她是拿着梳子呆,想着同杨?的意外相识,想着那日杨?说是要来提亲,想着以后自己同他…如今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三姐,娘在外面叫你!”馒头推了推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白霜。 白霜“哦”了一声也没见动作有多快,馒头走上前,夺过白霜手中的梳子,赶紧束了,扶白霜站起身,又为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送她出门。 一进白老娘的屋子,白老娘见女儿打扮的还算整齐,拉着白霜的手,对章媒官道:“您瞧瞧!这就是我家的三姑娘!”又对白霜道:“快给章媒官纳福!” 白霜愣愣地道了万福,就站在那。章媒婆招手让白霜站近些,白霜却没有反应,还是馒头将她扶了过去。 章媒官还以为是小脚的缘故,掀起裙脚,这脚也算好,没到走不了路的地步吧。她坐了回去,掀开白霜的袖子,看了她的皮肉,是个不错的人,手也细细的,没多少茧子。“大姑娘,今年几岁了?” 白霜低着头,盯着自个儿的脚尖,不动也不说话,白老娘急了,拍着白霜的背,佯责道:“快回话啊!你这丫头怎么了?”她急忙对章媒官道:“我家三丫头腼腆,不大爱说话。知道是媒人来,害羞了!她今年十七了!” 章媒官点点头,姑娘家自然是不多话的好,谁愿意娶个聒噪的媳妇回去,到时候爱闹事还真是不一般地烦人。“姑娘可认识字?” 白老娘知道女儿心里不愿意,便替她回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哪里认识字?这女红做好才是真的!” 章媒官有些看不起白老娘,她挑着眉,撇了撇嘴角,道:“这是什么话?王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往来的亲朋也都是读书人,这姑娘过了门,不识字还不丢了夫家的脸?” 白老娘连声道:“那是!那是!您说的是,您是见惯大面场的人,哪像我们跟乌眼鸡一般!”心里却嘀咕着这些读书人家破规矩多,这女子无才便是德好像也是他们读书人家说出来的,怎么到了自家闺女这又要认字了。 章媒官站起身,绕着白霜打量,心里暗道:“这白家的三姑娘条子还真是长不的错!只是这左脸比右脸有些大,显得有些不对称”眼角自然瞄到白老娘,这样的女人怎么能生出这般地姑娘啊!她满意地点头,这心里满意,说话的语气也就柔和了些:“三姑娘,蹲个礼可好?” 没有得到白霜的回应,章媒婆有些挂不住脸,这姑娘怎么腼腆成这样?连别人说的话都不听吗?白老娘瞧着章媒官的面色不好,忙给馒头使眼色,馒头上去扶着白霜微微蹲了个礼。 白家这个好女儿,这么大连这家的小女儿都不如,章媒官实在是有些头疼。还是要找些话说说,不能这一趟回去连姑娘的性子都摸不透吧,要不她这媒官还怎么做啊! 说着她指着炕桌上那包拿错的活计,道:“姑娘,这可是你的活计?绣得还真不错!” 馒头搀着白霜走到炕桌前,白霜并不是不做,而是不想做,她人也清醒着,一看那炕桌上的活计,居然是前几日自己教小妹做的。阵法生疏,杂乱无章,是顶差的活计,当然,她没漏过章媒官的鄙视,也没漏过白老娘的担心。 她转头看了眼搀着自己的馒头,突然有了计较,颚道:“是,让您见笑了!”说着还露出不好意思的羞容,又带有一丝的骄纵,“娘说我的活计极好!我也这么觉得!大娘,您这鞋面上的花可不好!您要是不嫌弃,我帮您绣吧!” 白老娘一听自家姑娘说那是她绣了,头有些晕晕的,她稳住了自己,凑上前道:“三丫头,这哪里是你绣的?分明是你五妹的活计!章媒官,我家三闺女的绣活还真的不错!她今日身上有些不快,尽说胡话,还请您在王家老爷跟前替我们多多美言几句!” 章媒官才想开口,就被白霜截了话,“王家老爷?娘,您前儿不是应了杨家的亲事?怎么又来了个王家!这是怎么回事!”这面上还尽带惊恐。 馒头也被白霜的话吓住了,三姐这是怎么了,杨家,什么杨家,这些日子都有人上门来提亲,可是娘连人都没让进家,哪里来的应下。 章媒官本是个细致地人,她开始以为白家的三丫头是不爱说话,可没想到也转变的也太快,心中便嘀咕着,莫不是这三丫头不愿意,估计装的。她做了三十多年的媒人,什么样的法子没见过,这种故意耍诈的事情,她也是经历过的。 这时她便注意着白家的老小,那丫头小小的,估计也才十一、二岁,小孩子最是藏不住东西,她要是不吃惊,这事就是有假,可是,白家的这个小闺女还真是变了脸色,惊讶地张着嘴,望了望白老娘又望了望白霜。章媒官这心顿时住了。 就听见白霜悲嚎了一声:“娘,您这不是坏了女儿的名节吗?你才收了杨家的聘礼,怎么又将女儿转聘他人呢?”说着还不依地扯着白老娘的袖子。 白老娘所有的愤怒、不满全部用上来,她伸手就给了白霜一巴掌,打的白霜顿时趴在炕沿上,“你胡说什么?什么聘了人家?你还要不要脸?我看你是病糊涂了!馒头,还不扶你三姐回屋!” 馒头早就扶起了白霜。白霜只是哭,什么话也没有。章媒官这才现,原来白霜另半张脸的别扭,是被打过的,她还想起,白家的女人说去找姑娘,还闹出了动静,再想想白家女人先前躲鬼般地进来,还插上门,是不是这丫头已死相比啊? 白霜好容易站了起来,又跪在了白老娘的跟前,哽咽着哀求:“娘!你这应了杨家,又要把女儿改聘给王家,让女儿可怎么活啊!恕女儿不能尽孝!”说话则双手在地上一撑,朝着炕头就要撞去。 白老娘这下反应是快,抓抓白霜的后衣襟,用力一甩,白霜就歪在了一边,白老娘蹲着就给了白霜几耳光:“你要做什么?寻死?死也要给我死到王家去!” 章媒官这是听出意思来了,原来这白家还想两头吃啊,白家的这三姑娘,这活计是不怎么样,人也木了些,可这底子好啊,她不禁冷笑道:“你这是什么话?姑娘却是好姑娘,只是这娘坏了心肠!一女配二夫,你还真能做的出来!小心我到知府大人那告你骗婚,到时候就是有你家大姑娘,这事也不好办!我老实话告诉你!王家三少爷虽说在个县令那做师爷,我告诉你,那师爷的座师是当朝的内阁辅!” 白老娘忙解释着:“您别误会,她就是死心不想嫁!”可解释着白老娘就想到,这王家三少爷是在县令跟前,县令?自家大姑娘不是说是佥事老爷的师爷吗?她想着就变了脸,抓起炕上的小扫帚,抡起就朝章媒官挥去。 “你做什么媒?别说你是个媒官,就是县太爷的太太我也撵!什么东西就上门说亲?” 章媒官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句话不和就操家伙,但她更清楚,白家女人是吧自己当成了另一家说媒的人,她更信了白霜的话。惋惜地看了眼白家的三姑娘,灰溜溜地离开了! 就那样白老娘还不满意,挥舞着扫帚,叫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家,还敢来跟我女儿说亲?我女儿能给你那样的人家?” 白霜偷偷地移开袖子,看见媒官离开,连忙拉着馒头的手,逃出白老娘的屋子。馒头哪里知道白霜是什么心思,只是在跑动中,看到白霜面上的笑容,那种自肺腑的笑容,馒头知道白霜宽心了,而她也感受着白霜的快乐,浅浅地笑着。 白老娘反身回家,却见白霜拉着馒头在家中跑,两个脸上还露出笑容,挥舞着扫帚,佯做要打:“跑什么?”不过自己却得意,还好女儿闹了这么一出,要是胡乱答应了还不是要坏事?\ 第十八章 船到桥头(四) 白霜将馒头一把拉进自己的屋,关上门,放纵地笑着,馒头被她笑的有些麻,讪讪地道:“三姐!” 白霜这才收起笑声,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小妹,小妹当时指给娘亲的原来是她自己的绣活,她那时还怀疑小妹,她拉着馒头的手连声道谢:“小妹,三姐先前错怪了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馒头摇摇头,说实话她还真是不知道三姐什么时候错怪了自己。不过三姐能开心最好。 白霜坐上炕,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馒头坐到自己身边,馒头依言坐了过去。白霜一把拉住馒头的手,感概道:“三妹,今日多亏你想到这个法子,要不然三姐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好!” 馒头傻愣愣得看着白霜,摇摇头:“三姐我没做什么,你要谢我做什么?” 听了这话,白霜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三妹,说她聪明,她怎么总是犯傻;说她笨,今日要不是她,故意指了她的绣活,还拦着自己,这亲事早就说定了。她诚恳地道:“没,要不是你指了自己的绣品,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对了!”白霜突然想到,“那时你让我挑两件最差的活计,就是这个意思?” 馒头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脑袋,顶着的双鬟已经松垮垮的了。白霜见了,拿起自己的梳子为馒头重新梳理头。 白霜的动作很柔,轻轻地,慢慢地,舒缓而温柔的动作,让馒头很是享受,她闭着双眼,享受着。 白霜见她不回话,侧过脑袋一看,这丫头居然闭目养神,用梳子轻轻地敲了下她的脑袋,叱道:“好个会享受的丫头,我问你的话,你还没说呢!” 馒头忙睁开眼,想起三姐刚才问自己是不是一早就想到,有些不好意思,她抬手要挠挠脑袋,又被白霜打了下去。她摸摸被打的地方,低声道:“娘让我学绣活的时候不是说,做的不好不就没有人家要么?我想姐姐要是拿了不好的出去,媒人一定不喜欢!到时候就说不成了!” 馒头的解释,白霜很是满意,她赞扬着:“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 “只是…”馒头有些支吾。 “只是什么?”白霜将馒头的头分成两股,将一边先用绳随意扎好,另一边细致的梳在鬓边,盘了起来。馒头的头又黑又厚,真是好。 馒头想要扭头跟白霜讲,可是她这么一动,头又散了,白霜按住她的头,“你坐好了,总是动,什么时候才能梳好?” 看不到白霜的眼睛,馒头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把玩着另一边的垂,道:“可是那人要是把姐姐的女红做的很差传出去,到时候没人提亲,我不就害了姐姐吗?” 原来馒头要说的是这事啊,白霜盘好一边的头,系上红头绳,捋过散,道:“这样不是更好,没有人来提亲,娘哪里还能挑三拣四的,到时候他来提亲,娘说不定什么都不要,就让我嫁了!” 馒头扭过头,说起杨?,三姐就满面通红,真是好看。白霜被馒头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摆过馒头的头,为她梳起头。 “三姐!哎呦!”原来是馒头猛地回头,扯住了头,白霜赶紧松开手,替她揉着脑袋,责道:“不是让你不要乱动吗?就是不听话,弄疼了吧?” 馒头不好意思得揉着疼的地方道:“三姐,让杨公子来提亲吧!” 白霜重新为馒头拢好头为她盘起来,“大姐说的那家还没来,你且帮我想想该怎么应付那家!” 馒头迷茫了,三姐还要找她来帮忙。她问道:“要不我们还照今天的做一次!娘今天都被三姐吓到了!” “你啊!”白霜有些不明白这个小妹,“娘都知道了,你再用还有什么用处?” “哦!那要怎么办?“馒头也不知道要怎么才好,这种动脑子的事情还真不是自己适合的。 白霜自己也没有主意,也就没有开口,默默地为馒头扎好头绳,又打量了下,拿起梳子又为她梳理下,才放下梳子。 馒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鬟,紧紧地,不像自己弄的松松的,一会就成了疯丫头,她随口问道:“三姐,你是怎么盘的,好紧啊!” 白霜捡起馒头散落在炕上的一些落道:“你那是没用劲!” “哪有?”馒头反驳着。 “不是手上的力量,是盘时的巧劲,你用的不对,当然松了!”白霜耐心地为馒头解释着。 馒头还想问,家里的门又被敲响了,馒头连忙了鞋跑去开门。 “开什么!先问她是什么人!要是旁的全给我哄了出去!”白老娘仍在气头上。她坐在炕上,冲着窗户喊着。 “姐姐,这是怎么了?连我也不见?”门外的女声却是白老娘跟馒头都熟悉地声音,白老娘立即翻下炕,迎了出去,欢笑道:“我说是谁,却是你!快进来!” 来人是白老娘的妹子,馒头她们的三姨。三姨长的又高又瘦,一张长脸,可偏偏颧骨又高,凸显着她的脸更长,白老娘要是不待见她时,就会说那是张驴脸。 三姨走了进来,打量着白家的小院,又看了看她姐姐的衣裳,白老娘的腰身好像又宽了些,笑道:“姐姐过的舒心,满身福气!” 白老娘在自家姐妹面前那是过的不错,就她一人住在城里,大闺女还是要给官老爷家的少爷做小,这份体面是自家姐妹羡慕不来的。她得意地整了整衣裳,也夸着妹妹,可是这个妹妹好像就没有变过,依旧精瘦,只是身上穿了件新的衣裳,便道:“妹妹这料子在哪扯的?甚是好看!” 三姨难以掩饰的笑着:“姐姐是见过大世面的,哪看得上这个!我跟前的大丫头三月就要嫁人了,我进城做了这个,姐姐看着可好?” “在乡下就算是顶好的!怎么大丫就要成亲了?”白老娘也就是扫了几眼,这布她还真是不稀罕,自由像自家妹妹那样鲜少进城的乡下女人才喜欢这种布。不过三妹家的大丫今年不过才15,就成亲了? 三姨忍不住高兴,两团红晕拢在她那高高的颧骨上,实在是有些别扭,“正是我来给姐姐下帖子,可一定要来!” 白老娘应承说,说着拉着妹妹往里走,边走边问:“大丫给的是什么人家?” 一说到自家闺女的婆家,三姨的喜色更浓,她咧着嘴笑道:“姐姐自然是看不上,不过是府衙里的一个捕快!”饶是谦虚,可这嘴怎么也就合不上,拉着白老娘的手道:“姐姐自然看不上,可好歹也是公门里的人,我男人说,这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是我们家的头一份!” 白老娘虽说是看不上个捕快,可自家妹妹说的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公门的人,要的就是那个名号,要是三丫头能嫁个那师爷,到时候放出去做了县太太,那才是真威风。她违心的恭喜着三妹。 三姨也知道白老娘心里不舒服,她今天来其实就是要气气自家姐姐的,当初白兰给了官家做丫头,姐姐就好一顿的白了自己,后来又听说要成了少爷的通房丫头,姐姐那款比那村长的老婆还要大。不管怎样,自家女儿是先了一步,她就是高兴。 “姐姐,霜儿如今十七了吧,许人了吗?我们常在乡下,不常走动,这也不知道!” 白老娘知道她要问,昂头道:“你还不知道,她什么脾气,做挑不要,右看也不顺眼,这媒人都踩了门槛多少次了,她就是看不上!上回兰儿回来,说是府里的一个师爷要来提亲!” “师爷?那岁数可不下了!”三姨截断话道,“姐姐,这岁数大可不好,定是成过亲,有了孩子,到时候男人一走,孤儿寡母的如何是好?” “呸!”白老娘朝地上吐了口水,不悦地道,“你别乌鸦嘴!那师爷成过亲是没错,却是没有孩子。兰儿说过几年就要放出去做县令,这是多大的福分?”接着还不满意,可惜地道,“妹妹说的也是,要是小些便好,可是那样也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熬出个出身!” 三姨不爽的翻了个眼,不是味的道:“年轻又怎么,自家熬出来才是正经事,咱们庄家人讲的是本份。到时候要做了县太爷,还要取消,那时候还不可怜?” 白老娘跟妹妹之间的火药味更浓了:“妹妹说话怎么这么酸?就不说这个,刚刚还送走了一个媒官,人家可是替府里的王举人老爷家的公子求的!我两边掂量着呢!” “那是,霜儿的样子好,只是孤僻了些!” 白老娘一听说她闺女孤僻,瞪着眼道:“什么孤僻,霜儿眼界高,哪能跟旁人一般见识!” 三姨不以为然的摇摇手:“一般见识也好,不一般见识也罢。这闺女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这眼光再高有什么用,年纪大了,哪里还能嫁个好的?姐姐还是别挑肥拣瘦的了,赶紧定亲才是真的!好了我也不到饶姐姐了,这就要回去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白老娘连忙招呼白霜姐妹送她,三姨拉着白霜的手,仍旧道:“别眼高手低的了,有人啊心强命不强。找个合适的嫁人多好?看吧你娘愁的!三姐多省心?” 白霜没有说话,三姨拍了拍白霜的手便走了,只心里道:“这丫头的手还真是好,难不成还真是要做官家太太?” 白老娘被妹妹的话说中了心思,送走了妹妹,指着白霜道:“你还清高什么?看看你三姨都踩到你娘头上了!你娘要强一辈子,你大姐也争气,怎么就生下你这么个人?” 白霜不耐烦地皱着眉,不快地看着白老娘:“娘说什么?三姨怎么踩着你了?” “还没踩,这才二月,还有一个多月才成亲呢!你三姨就上门来说她家的大丫就要成亲了,还是嫁给府衙的捕快!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你怎么就不让你娘在她面前得意一番呢?” 白霜侧过脸,白老娘说的激动,吐沫横飞的,她是在有些烦这个娘,她拭去溅在自己鼻尖上的吐沫星,道:“大姐不是让你得意了好久吗?大丫就是再厉害,哪有五品官老爷公子的通房丫头强!” “强?”白老娘呸道,“你还不知道,那是通房丫头,什么都说不上!你要是正正经经的去做了正房奶奶那多好!” 不提正房还好,一提白霜也有了话,“娘还知道通房丫头不体面?我还以为娘认为那是最体面的?填房就体面了?娘不是想以后哪个妹妹嫁人直接成了官太太吧!” 白老娘朝她“啐”了一口,就要骂,只是门又被敲响了!\ 第十九章 船到桥头(五) “敲死啊敲!给老娘滚远点!”白老娘猛地拉开门,一个打扮的华丽胡糙的女人吃惊地楞着,敲门的那只手里还捏着一方散着浓郁香粉味的好红手帕,再看看左手的烟袋,鬓间硕大的红花,顶着红球的绣鞋,这是典型的民间媒婆装扮。 白老娘见又是媒婆上门,“哐”地又将门关上。门安静了些又敲响了。 再次打开门,那媒婆刚扯了个笑,张了嘴,一盆凉水倾盆而下。 “都说了给老娘滚!敲什么敲?老娘最见不得你们这些个媒婆!也不看看都多大年纪了,还往老脸上抹粉,你看看你抹了多少?这音还没出呢,粉就掉了我一地!你那脸涂那么红做什么?人家小媳妇都不敢这个样子跑出来!你也好几十抱孙子的人了,真是个老妖精!” 那媒婆被白老娘一盆冷水浇,又被迎面好一顿乱骂,显然是没有反应,任凭混着脂粉的水顺着自己的面庞而下。 白霜跟馒头探头一看,都忍不住笑了。这媒婆的脂粉实在是涂的太多了,水流过她的面庞,居然冲出了小沟。脂粉都混在了一起,好不难看,慢慢地滴在那媒婆的衣裳上,歪歪扭扭的随意冲成了新花纹。 媒婆拿起帕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通,拭去遮住自己视线的流水,插着腰也嚷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这新人还没入洞房,你就把我这个媒人丢过墙了?” 白老娘将木盆往地上一丢,插着水桶腰喝道,“什么媒人,哪来的媒人?我们家还没有要出嫁的姑娘!” 白霜听到自家娘亲这么说,心中暗自高兴。她握紧了馒头的手,朝她露出了笑容。 媒婆也不恼,嬉笑了一声道:“白嫂子,你何必同我打诳语?谁不知道你家三姑娘今年都十七了,就连四姑娘如今也十五了,还不是到说人家的年纪?这也不是金蛋,留着自家抱窝?”这话竟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笑,媒婆得意地扬扬手帕,只是那湿透的帕子没有一丝的飘逸感,而且又有一条脂粉河流了下来,媒婆就势擦了擦。 “笑什么笑!要笑回去看你娘抱孩子去!”白老娘冲着那群哄笑的人们吼着,转头对媒婆道,“我爱把我家的闺女留多久就留多久!你管不着!” 媒婆捋了捋自己的散,娇笑一声,想显示自己无限地妩媚,只是她现在这种落魄样,实在是难以跟妩媚挂上边:“嫂子,你这就不对了,咱们大明律可是明明白白的说男子十六,女子十四便可成亲,女方十七父母不嫁,乡老配之!”她还掏出本书,往手指上吐了些自己口水,翻开书。 “你翻什么书,老娘我又不认识字!”白老娘一把夺过书,扔在地上。 那媒婆仍旧就好脾气地笑道:“好嫂子,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女子要二十以上还未嫁,父母兄弟戍边三年!您跟本书过不去做什么,正正经经地把女儿嫁了才是真的!” 白老娘赌着气往那书上踩了几脚:“什么嫁女儿,老娘就是戍边也不嫁!你看看你那样!” 一旁看热闹的街坊道:“怕是你家姑娘有毛病吧!才一个媒官被你从家轰出来!” “就是!我也看见了!听说你家三姑娘的活计可没说的那么好啊!” “媒官上门了!那必是好亲事,你成天不是说你家三姑娘是***命,怎么又不乐意了?不是你就三姑娘有毛病吧!” 白老娘听他们越说越不上道,拿起门闩朝他们乱打一阵,吓得那些看热闹的人,四面逃散,“你才有毛病呢!我家姑娘天生的当太太的命!岂是普通人家能要的起的!” “就是!”那媒婆站在白老娘身后附和着。 白老娘一听有人附和自己,也没看是什么人,就叨唠着:“不是我夸口,我白家的闺女顶好的,满县城打听打听,谁敢同我家姑娘比肩!” “那是!”媒婆又附和着,白老娘见是那个媒婆,本有些不快,可见她赞同自己的闺女是好姑娘,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 媒婆挨着白老娘,指着白霜道:“这个大些的就是三姑娘吗?长得可真俊,别说我看了这么多家的闺女,就数你家的顶好!”说着在白老娘的耳朵边悄声道,“不是我说,知府大人家的小姐还没你家姑娘长的体面!” 白老娘听了这话更是高兴,这知府大人家的小姐是要嫁什么人的?那是要嫁大官人家的少爷的,搞不好以后就是什么官家太太,这媒婆说自家闺女比那知府大人家的小姐体面,她更是高兴。她老早就从自家大闺女那知道,大户人家讲究的是气度,而不是什么俊。有些人俊的有气度,有些人就俊的俗气。 白老娘连忙请媒婆进门,连声道:“对不住了,大妹子!我才气恼那媒官小瞧我们!说什么平常人家还讲究什么?这是她来,要是一般的媒人还不知道拉过什么缺胳膊少腿的怪物呢!”说着让馒头打来洗脸水让她净面。 媒婆一面净面一面道:“我最瞧不得那些媒官,不就仗着自己出入官宦人家就目中无人!她们这些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红的,着实干了不少缺德事!我同你说,前回有个媒官上一个人家说亲,说是什么大人的儿子看上了她家的闺女。那婆子也高兴,她守寡多年就指着这个闺女养老送终的,听到官家少爷看上她闺女哪有不愿意的。结果这才过门,女婿就死了!人家也不过是要她冲洗。这婚事最讲门当户对的,哪能一下找个根基相差那么多的呢?” 这话说到白老娘的心里去了,她也是同那婆子一样指着几个女儿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这要是把女儿送过去就守寡,那还说些什么呢!“那你是……”想到这,白老娘迟疑了。 媒婆笑着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瞧我!我姓万,前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老爷跟前的王师爷让我来提亲!这是更贴,您先过个目!”说着从袖筒中抽出大红更贴,双手递了上去。 白老娘虽是因为媒婆为自家闺女说了两句好话才待见她,可这人终究是个媒婆,白老娘还真是有些不愿听到“提亲”两个字。不过一听是前提邢按察使司的佥事跟前的王师爷,忙不迭迭地接过来,笑道:“我家大闺女跟我说过,我可等了好多天,还以为王师爷看不上我们家的姑娘呢!” 万媒婆夸张的笑道:“您这是哪里话?我可是听过您家三姑娘的大名!王师爷过些年就要外放做官,寻了好多人家,都上不了台面。您家姑娘就不一样,大姑娘在佥事老爷家可是数一数二的人,虽说以后要接少奶奶,可这婆婆指的屋里人,岂是少奶奶说动就动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说这以后,有了小少爷在跟前,就又不一样,是说谁动就能动的?” 万媒婆说一句,白老娘就应一句,拍着巴掌道:“还是你们见过大世面的人说的明白!” 万媒婆也不过是常在些大户人家走动,见的多些,大户人家多的是姨娘,虽说有些过的不好,可是有靠山姨娘就是当家奶奶也不敢轻易动的。她毫不谦虚的道:“这也是要姑娘有本事,要是平常的人,就是把她推到那当口,也是不成事的人!你家三姑娘若是寻常的人,就是有这么个机会,也成不了!” 白老娘被夸地合不拢嘴,口上连称是。招手让白霜进来。 白霜在外面是听见万媒婆同白老娘的谈话,原想着母亲见她是个媒婆会将她赶出去,可这万媒婆的一张嘴也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自家老娘搞定,这又说是自家大姐说的那个师爷,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听到自家老娘叫自己过去,她是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三挪地走了进来。 万媒婆见她进来,欢喜地跑上前,拉着白霜细细打量,摸了摸白霜的手,摸了摸白霜的面皮,还摸了摸白霜的手腕,比了比长度,比那媒官还要细致。 因白霜不像其他些姑娘家被人这么打量变脸红,害羞,反而迎向自己的目光,与自己直视。这姑娘的气度还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她不禁点点头,这样子才能够得上王师爷这种要当官的人。 白老娘见万媒婆满意白霜,忙招呼万媒婆炕上坐,又殷勤地为她重新换了热茶,道:“早就听我家大闺女说王师爷眼界高,我也乐意这门亲事。这姑娘大了,上门提亲的人也就多,才我才推了个媒官,说是什么举人老爷家的公子,你说这年纪轻轻的后生,说穿了,还是不让人放心!” 万媒婆回想自己被白老梁泼了一身的水,还有那些话,立即领会,这白家的三姑娘还真是个好姑娘,上门提亲的自然是不少,她真担心白老娘会借此抬高什么,拿个翘,那自个回去还真是不好说。 现在白老娘又满口答应,她忙道:“正是,这秀才再是才高八斗,也要熬上个好些年。我听说贵县有个秀才姓杨的,那是个神童,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可命中无官,到现在连个举人也没考上,这到中进士再放了实缺,还要熬多少年!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日后熬了出来,人也老了,这姑爷要是娶个姨娘什么的,还能不答应?不若这老夫少妻,最是疼人!” 白老娘听万媒婆说起本县那个姓杨的秀才,八卦的心也起来了,脱了鞋,盘膝坐在炕上,还拿出瓜子招待万媒婆,让她也脱了鞋上炕来,“那杨秀才就是中了举有谁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从小死了父母,若不是考中了秀才哪有他活的?就是现在也不过是隔三岔五的断顿,你说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万媒婆依言脱鞋上炕,嗑着瓜子道:“哪个愿意让自家闺女嫁个穷小子?要我说这要不是有点家底,还是千万不要读书的好!”\ 第二十章 船到桥头(六) 白霜因听到她们说杨?穷啊什么的,心中就有些不快,回嘴道:“读书人讲的是清高,说什么黄白之物!你们莫要污秽了旁人!” 万媒婆一听白霜这话,心道,还真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孩,就是这气度比别家的好,可毕竟这见识还是浅了些。她将手中的瓜子丢回了盘子中,拍拍手上的渣滓,说教着:“哎呦,我的大姑娘,你这是不知道世道的艰难。你们姑娘家又不用为着生计跑东跑西的,自然是不知道。你看看我,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东家跑,西家窜的说亲,这要是有外省的亲事,我这把老骨头还要颠东颠西地,你当我挣几个媒钱张张口就来的?” 白老娘听万媒婆说自个老,心中暗道:“你还知道自个老,这脂粉擦的比她二闺女嫁人时候擦的还厚!”可想着万媒婆能在王师爷跟前多说几句好话,忙奉承说不老。对着万媒婆数落着白霜,不停地倒苦:“谁说不是?我这个丫头就这个德行!我同她大姐同她说了多少回,讲了多少理,这都说过的!可这丫头就是不听,说什么人穷志不穷的话怼我。她怎么就不明白我们这些做娘亲的心思呢?” 听了白老娘的苦水,万媒婆很是同情的点点头,她用一副孩子你不懂的口气劝解着:“三姑娘,按说我是外人,这话轮不到我说,可我也是做娘的人,这做娘的心思还是知道的!你嫁了个贫寒人家,自己不好过,就连娘家指望你的人呢?”说着开始向白老娘絮叨起自己闺女的事。 “我家那闺女长的没你那么好,可也算是个不错的丫头。自小同我走街串巷的,按说这男人也见了不少,挑人也有个高低的。我也没打算她嫁什么公子哥,一般人家就行。可那丫头偏偏看上了乡下一个卖柴的!我想着,这要是家中有几亩地,农闲的时候打些柴来卖,也不错,这后生也殷勤些。可没想到是家里连地都没有,只得靠打柴维生。你说这一担柴能卖多少钱,还不够她平日买个脂粉钱的。我就同她说,丫头,你娘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可也能让你温饱不愁,你也是用惯好东西的人。这要是嫁给他那样的人,你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你还穿什么棉布衣裳,过年时我还能扯身绸子衣裳给你穿,能有个干净衣裳换就不错了;你还涂什么胭脂水粉,到时候说不定你那脸都没空洗,整天累的倒在穿上就睡。还成天说这个我不吃,那个不好吃的,有的吃就不错了!可你猜她怎么说的?我愿意,我就是跟他一起吃糠咽菜也是香的!” 万媒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有些不顺,口也干了,灌下一口水,朝白老娘诉苦道:“我当时那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男人死的早,就这么一儿两女的,我年纪也大了,不把姑娘安排好,日后儿子又怎么办?我死后这儿子又靠谁呢?” 万媒婆的话很是征得白老娘的统一,白老娘同感地点头。她这么为女儿,这就是为儿子着想。这儿子虽说是老大。可他自小宝贝惯了,懒得做事,只知道吃喝睡。趁当家的跟自己还能动,不多挣些钱,他到时候怎么活。就是因为他好吃懒做,都二十了,说了多少人家,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这要是姑娘都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周济下儿子,也就能过的去,自己死后也能享受春秋两祭也就心满意足,对得起白家的列祖列宗了。 白老娘接口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我们做娘亲的心思,她们就是不懂,只晓得成天气我!好姐姐,这后来呢!”白老娘吐了两片瓜子壳,催着万媒婆继续说。现在万媒婆的地位已经成了白来娘的好姐妹了。 “我当时也同她说了许多,她就是不听,还闹着要私奔!”万媒婆好像不怕丑,连女儿要私奔的事都敢说。 白老娘听在耳朵里,也颇为震撼,私奔?这丫头还真是胆大,还好不是自家的闺女,还是她的闺女,她早就打断她的双腿,宁愿自己养她一辈子,也不想让她那么丢人! 说到这,万媒婆的脸上尽显焦虑,挥动着双手道:“我当时听了心都要跳了出来。这孩子连这话都敢说,我们不是大户人家,可这贞节名声也还是要讲的!她要是真是跑了,我这张脸可往哪里放啊!我一急,就把她锁在家中,想着断了她的念想。赶紧给她说亲事,找婆家。她当时闹的,寻死觅活的,我也不管她,随她闹去。到了日子往花轿里一塞,送进洞房就完事了。”说着还得意地笑着。 “好姐姐你先别笑,这后面呢?”白老娘正听着入神,见万媒婆突然停下来,只是笑,忙伸手推了推万媒婆。 “现在孩子都生了两,两个人过着好着呢!”万媒婆得意地捋着她的大红手帕,眉开眼笑地道:“我有时候气她,故意问,姑娘,当年你娘我要不是下狠心把你关了起来,让你跟那穷小子走了,你现在如何?我那姑娘红着脸总是不让我说,说那样的日子她可受不了,现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要是跟了那人连身衣裳都买不了!” 白老娘到这忙念了声佛:“阿弥陀佛!这才是真话!霜儿,你听听!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平日里说的你都不信,这回该信了吧!” 万媒婆也接口道:“姑娘,莫到老了才后悔!这王师爷是要功名有功名,要银子有银子,还跟你家大姑娘的老爷还有东翁这层。依着张家如今的地位,到时候这官还是有的做的,说不定还能给你挣个诰命,我的天,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白老娘一听还有诰命,眼都直了,这是连县令太太都不敢轻易想的事,自家闺女要真是能弄个诰命,自己还不成了老太太?急拽着万媒婆问:“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姐姐这就不知道了?当然是真的,若是立了功什么的,连岳母家都能有诰封,我听说当今皇上就晋封一位公主的娘亲为嫔,还不是因为女婿有战功。到时候您都可以当个诰命夫人了!” 万媒婆连说带捧,把白老娘的心挠得痒痒地,火热地,她居然做起了诰命夫人的梦,想着县令太太,知府太太在自己跟前毕恭毕敬,斟茶递水,揉腰捶背地样子,她就舒服的狠。 白霜瞧着白老娘那脸色就知道她想着自己不该想得事情,冷语道:“人家那是驸马,他是什么人?还没等到建功立业自己就一命呜呼!” 白霜的一盆冷水将白老娘从梦中浇醒,看着自己身边站着的不过是自家闺女,陪着的不过是个媒婆,她着实有些气闷,没好气地道:“我当不当诰命那是老天注定,我也没这个福气,你要是能做上,我也高兴!” “做什么?嫁给那半老老头,这要是好,她怎么不把自家闺女嫁过去?”白霜倔强地道。 万媒婆没想到这姑娘还把话丢给了自己,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的姑娘,感情您不记得了,我闺女早嫁人了!要不我还真是愿意,谁让我家闺女没这福气呢!我说姑娘,这事情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趁早抓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呸!”白霜当着万媒婆的面就啐了她,“听你才这么说,那王师爷也是挑了好些年的,你怎么就不送去?依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还有说不动的?自己姑娘不肯作践,就作践别人闺女!还说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我看你更心黑!你快,给我滚出去!” 万媒婆敢进白家的门,那是早就打听好的了,白家的老娘一心想给女儿说个好亲事,她是知道的;白家的三姑娘长的好,脾气冲,她也是探明的,要不她敢上门,她能句句话都说到白老娘的心坎上? 她毫不介意地擦了吐沫,挂着她那张职业般地笑容,继续说教:“姑娘,这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姑娘说这些可是不雅,到时候让人听见可是了不得的!这事还是父母说的算,姑娘要是得空就去绣绣花,这被面,枕头,鞋面都是要绣的,要不可是来不及的!” 白霜明白她这么说是要赶自己走,好跟白老娘定事情,决然道:“我还是那句话,嫁他,就这尸!还有你,我数三下,你要是再不走,别怪我扫帚招呼!”说着她还真拿了白老娘扫炕的扫帚。 白老娘见了,忙夺了过去,推着她让她出去。白霜侧了身子,躲开白老娘的推搡,抢过炕桌上的更贴,看也不看得就撕。 白老娘一见白霜撕了更贴,心疼地就要抢,抢到手却是一把碎片,白老娘抖着双手哀嚎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将更贴的碎片放在炕桌上仔细地拼接着。 万媒婆扫了一样忙着拼接碎片的白老娘,轻哼一声:“姑娘,这更贴就是撕了,我还能拿新的来,你还能撕几份?姑娘家就该好好的做活计。你现在这脾气是大,可是要到了婆家谁吃你这一套?我今日就同你说明白,这说是上门提亲,其实早就定好的,这都是大姑娘跟王师爷说好的,那府里地老爷太太也都点了头的,聘礼说时就下!不过是要显着孝心,走个过场!刚才你娘也应了,这亲事就算是说成了!到了成亲那日,你就是个尸,王师爷还是要抬了去,入祖坟的!” 万媒婆是什么都打听清楚了,可偏就不知道,白霜就是吃软不吃硬地人,拿什么白兰,什么老爷太太的她还真是不怕,她自从跟杨?认识,又听杨?的一些见解,视野早就开阔,不是一般妇人几句话就能把她骗住的。 白老娘听了这话,还真是害怕了,要是闺女想不开,那时候不是人财两空还得罪了人?她慌张地扯扯白霜的衣裳,想让她退让一步,别吃亏的是自己。 白霜不耐烦地打掉白老娘的手,毫不畏惧地讥笑道:“是父母媒朔,却不是姐姐一人之力!我偏要到公堂之上告姓王的仰靠张家强娶,我却要看看是我大明的王法厉害,还是姓王的、姓张的厉害!你怎么还不走?真要我打得你满地找牙不成?” 万媒婆一听什么公堂,她的气却是短了,先不是白家这三姑娘的胆子大,就说这张家虽说是大官,可这官场上的事,哪能说的准,要是被对头抓了个把柄,到时候自己是怎么都跑不了的,想着大狱里头的刑罚,万媒婆坐不做了,可她不愿意向个丫头低头自认胆怯,故作嚣张地道:“三姑娘我今日好话可是说尽了,到时你要是哭鼻子,可别说我万媒婆当年不仗义!”说话,转身就出门了。 白老娘还想万媒婆请她不要跟自家丫头一般见识,赶紧跟着后面叫住她!\ 第二十一章 船到桥头(七) 白老娘见白霜把万媒婆赶走,深怕这事黄了,撒了鞋就跟在后面追,好容易将万媒婆拖住,好言道:“我的好姐姐,您何必跟个孩子制气?您都说了这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我说成就成,何必在乎她啊!” 万媒婆艰难地婉拒着,她说了这么多年的亲事还没碰到这么强硬地姑娘,还要上公堂。她还不想把自己老命说进去,她婉言道:“你家姑娘气性太大,这还没说呢,就要上公堂!恕我胆小!” “别啊!”白老娘一把拽紧万媒婆,拼命地将她往家里拽,赔笑道,“她气性再大,也是在家里,这嫁人后也就变了!姐姐在家做姑娘还不是一样!” 万媒婆单手拽着门死活不进去,她早就瞟见白霜拿着扫帚站在院中盯着自己。这丫头还真是辣,说打就打,自己还是不惹这住。她拼命地拽着门,白老娘拼命地拉,白家的院门早就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道,出吱呀地声响。 万媒婆怕再这么下去,这门要是毁了,白老娘那么用力的拽着自己,自己搞不好这胳膊要脱臼的;白老娘是想再这么拉扯下去,自家的门就要毁了,重新做个门不知道要花多少。两个各怀心思的女人,同时松手,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两声。 白老娘也不强迫万媒婆进屋,万媒婆也不走,靠着白家的院门同白老娘说话。 “我说!就是咱们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也没这样过的啊!还拿扫帚要打人!这哪是姑娘啊!说真的姑娘这性是该好好的改改了。”得了便宜卖乖的万媒婆嘴上硬,眼神却暴露了她的底气不足,说话时总拿眼睛瞟着白霜。 白老娘也没法子,看看自家姑娘,对外人还能挥动着扫帚,尤其是来说亲的媒人,她就不怕媒人回去拣不好的说?“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王师爷打算什么时候来下小定啊!” 万媒婆是拿白老娘这一厢情愿没办法,这姑娘说白了不愿意,若是老娘说一不二也就没事,可这老娘也是拿姑娘没办法,她挫败地道:“好姐姐,你都做不了姑娘的主,还问这什么时候下定? 白老娘有一忌讳便是旁人说自己不能做主。她不是不能做主,而是这些姑娘都大了,尤其是拔尖的老三跟老四,自己实在是拿她们没有办法了。如果这次不拿最厉害的白霜动刀,日后下面两个丫头都照这个样子还不反了天? 想着,白老娘深吸一口气,果断地点头:“这事还真就是我说了算!说吧,什么时候下定?” 万媒婆见白老娘还真是下定了决心,反问:“可是真的?” 还没等白老娘肯定,白霜拿着扫帚慢慢地踱了过来,边走还便用扫把头敲打着手心。万媒婆见她这个架势也不等白老娘的回话,撒腿就跑,却不想转身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万媒婆撞到人,还想冲两句,转嫁自己的怒气,抬头见是个穿着还算体面的妇人,硬生生地收住了口,忙赔不是。 来人掸了掸衣裳,整理了自己的领口,抬头看了看周围,见白老娘站在门边,欠身道:“请问这可是白家?” 白霜赶上去道了个万福:“毛师母,是您啊!” 白老娘就是再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也听毛师母的名头,毛先生手下先后出来了十一位秀才,县太爷宴请都是请他坐的席。白老娘挤开女儿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读书人说话做事和他们这群大老粗哪能说到一起。 “毛师母,您来我这是什么?”白霜也有些奇怪,毛师母上她家? 毛师母喜呵呵地拉过白霜的手:“好姑娘,我是来给你道喜的!” 白霜听毛师母这么说,侧过头,细声道:“师母如今也拿我来取笑了!” 毛师母收起笑容,认真道:“我可没取笑你,我说的是真的。杨?昨儿来求我提亲,你可愿意?”毛师母昨儿听杨?来请她去提亲,略微吃了惊,白霜这孩子是不错,这气度是有,样貌也好,只是她那个出身,实在配不上杨?。杨?说是几次乡试不顺,但他相公对他期望甚高,这日后要是做了官,说起家室这一层,是要给杨?带来不少烦恼。 馒头听到杨?,欢喜地望着白霜。只是白霜早已羞红了双脸,低头盯着自家的鞋尖,手中把玩着自己的衣带,没看到馒头期盼地目光。当然也没看到白老娘的奇怪。 白老娘一听毛师母提亲的是杨?,心中便有些不乐意,只是瞧见白霜带着少有的羞涩,不禁奇怪,又看见馒头还带着欢喜的神色。心中涌出一股念头,难不成,这丫头婉拒那么多的人就是为了这个姓杨的? 毛师母还在等白霜的回话,追问道:“你可愿意?” 白霜的头低的更狠,红晕都已爬上她白玉般的脖子。馒头看得着急,用力扯着白霜的袖口,见白霜眼睛悄悄地瞟向自己,死命使眼色。可是三姐好像又不是在看她,随即收回目光,继续盯着鞋尖。 “你平日杀伐决断都不输于男子,今日怎么这般扭捏?”这样的白霜毛师母也是头一回见道,这姑娘家虽说还羞,可对婚姻大事,还是有些小行为表示自己是否愿意,这孩子怎么半天都没反应的? 馒头站在白霜的旁边,听见白霜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红彤如霞的羞涩已经散去,向众人展现的是刚断的容颜,“我愿意!” “什么?”白老娘当场便跳起脚来,口中不带一点否定的拒绝,“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白霜直视着狂怒的白老娘,清晰地道:“我说愿意就愿意!” 刚落音,白霜就被白老娘狠狠地啐了一口,“好不害臊的丑丫头!自古儿女婚姻,皆是父母之命,还轮不到你自个开口!”她瞧见万媒婆还站在自己门口瞧热闹,有些不快,只是想她是来帮王师爷提亲的,上去就要拉她。 万媒婆正看地起劲,只觉得一阵风迎面而来,手就被人拉出了,这才看清,是白老娘。这女人护犊子的本事,她算是见识到了,这要是给自己两下,她哪里受得了啊,只得干笑:“好姐姐,我这脚有些疼,走不得路……”说着还用力向去挣脱白老娘的禁锢。 可惜她哪里敌得了白老娘铁箍般的巨掌,直接被拖到毛师母的跟前。万媒婆无法只得干笑,这人到底要让自己做什么啊? “毛师母,我们三丫头已定了亲,这万媒婆今日就是来下定的!” 毛师母疑虑地望着老娘又瞧了瞧万媒婆,迟疑着:“这……” 万媒婆听是这事,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赔笑地道:“是是是!王师爷就要放出去做官的!白嫂子乐意,我们正说着,只是这大姑娘也太厉……”偷偷瞟了白霜,看着那张冷若冰霜的粉脸,她马上没了声,暗自打了个哆嗦。 白老娘瞧着白师母迟疑,知道她也不过是受人之托,诉苦道:“毛师母,你也听见了!能跟做官的结亲,那可是我们小老百姓天大的福气!我们家虽不是使奴唤婢,但三丫头从来就没受过苦。毛师母你也是做娘亲的人,你愿意让你家丫头嫁给穷小子过日子不成?” “什么穷小子?娘说够了吗?别整天钻到钱眼里!”听听她娘说的是什么话,白霜见她三句话就离不开官啊、钱啊的就烦! 对于嫌贫爱富的白老娘,毛师母是早有耳闻的,她来说亲也不过是应个景。她是早就看中了杨?,一心想让他跟自家淑贞结亲,听杨?让自己来白家提亲,她觉得有些可惜。现下白老娘也不愿意,她正好就坡下驴,“既然是已经定了亲,那是我来的不是时候!那就告辞了!” 白老娘正想着怎么送走毛师母,见她主动告辞,她还松了口气,省得她还要想些说辞,这下正合她意,急忙道:“那就不送了!” “毛师母!”毛师母刚要转身,白霜出言留住了她,“请您代为转告,就说白霜今世只嫁杨?一人!” “好个不知羞耻的丫头!生了你还真是我自个找羞。我告诉你,你这辈子想都别想!”白老娘骂着骂着,往地上一坐,哭嚎起来了:“我的老天爷哦!我怎么那么命苦,生个丫头还想着野汉子,我的娘哟!我干脆死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白霜有些看不起她娘的作为,一哭二闹,她还真是有办法,外面听白家又闹上了,都围在那看热闹,白霜哗得将大门开开,指指看热闹的街坊对白老娘:“你要是不怕丢人,你就闹!” 小老百姓最喜欢看得就是这种事情,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瞧,白老娘瞪了一眼看热闹的人,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嚷着:“看什么看,回家去!”自个就把门关上。这丫头还真是吃定了自己,知道自己好面子!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了,白老娘眼角一耷,鼻子一抽,“娘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万媒婆也不知道哪根筋动了,也跑上来凑热闹:“就是,就是,大姑娘,王师爷是个做官的,做官的不比读书人有体面。别看那人年轻,终究是不知道心疼人!” “你插什么话?你要是觉得好,就把你闺女嫁他!” 被白霜冲了句,万媒婆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拉扯着她的大红手帕,“我可没那个好命,无儿无女一身轻松!” “是,难怪都说养儿女是偿债的,你说我养她们做什么用?为的是受气……”白老娘才附和了声,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盯着万媒婆道:“不对啊!你才不说你是一儿两女的吗?怎么又成了无儿无女的了?” 万媒婆这才醒悟自己一时的口误,漏了底,捂住自己这张大嘴,嘿嘿解释着:“我意思是儿女们大都不省心!我口误,口误!” “听听!这是个骗子!还不知道要把我糊弄到什么地方!” 白老娘这次是听了女儿的话,连推带搡地就赶万媒婆出去,万媒婆掏着袖筒中的更贴道:“这是更贴,我没骗人!哎呦!”她一个不留神被门栏?了,直直地摔了出去,白老娘也不管她把门关上,直奔自己的屋子。 万媒婆揉着自己被摔痛的**,龇牙咧嘴的冲着白家大门:“就这样还想嫁什么好人家,做梦!泼妇!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吼了一顿看热闹的人,万媒婆才觉得顺了点气,一拐一拐的离开白家!\ 第二十二章 船到桥头(八) 毛师母也没有在白家多待,她看到白霜这么对白老娘确实有些不满,哪有女儿这么对待亲娘的,这要是日后真嫁给了杨?,对夫婿也是这般,还谈什么贤内助啊!简直是河东狮吼。杨?那孩子怎么就死心眼的看上这个丫头了。 杨?一直坐在毛夫子那等消息,一见师母进来了,忙站起身迎了上去,“师母?” 毛师母有些不悦地瞪了杨?一眼,让自己去干那些媒婆做的事还真是丢她一个夫子娘子的脸,这小子见自己回来了,也不问候下,急着却问别的。 “我劝你还是死了那心,白家的母亲一心就想着女儿能嫁个当官的,有钱的,你就这么光身子去,像什么?”毛师母不痛快地道,她毛师母好歹也是本县有头有脸的人。 她没见到意料之中的失望,杨?慎重地点头道:“学生知道!” “知道你还……你这孩子还真是死心眼!全天下就她一个好啊!”毛师母忍不住起牢骚,杨?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清高,过于死心。 毛师母的话杨?有些不能接受,他站起身,对着毛师母,深深一躬身:“师母受累,学生拜过!”又对毛夫子一鞠到底,“先生出的题,学生后日再送来!学生告辞!”说完转身走人。 毛师母指着杨?清瘦的背影道:“你看看他,什么时候对我们这般无礼?都是跟白家那丫头学的!” 毛夫子不以为然地道:“我就喜欢他这直性子!妇道人家懂什么?” 毛师母同淑贞一样,最不爱听什么贬低女人的话,她一拍在桌子上,揪住毛夫子的山羊胡,责道:“你说我懂什么?” 毛夫子双手护着自己的胡子,连声求饶:“娘子,快放手,为夫错了!” “错了?”毛师母双眼带媚,跟那个端庄的师母判若两然。 毛夫子最怕她的这种眼神,她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小心翼翼的问:“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果然,毛师母的注意力被暂时转移,毛夫子救下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胡子,毛师母愤恨不平地道:“你说白家那闺女多不害臊,直言今世就嫁杨?一人!” 毛夫子心疼地梳理自己的胡子,随口接道:“那很好啊!” “好什么好!”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毛夫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振动吓的抖了抖,他赶紧放下自己的胡子,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娘子。 她横眉立目,咬牙切齿,义愤填膺,总之生气了。毛师母挥舞着拳头泄着:“她居然敢对自己娘亲无礼!你说说,这种姑娘还能娶进门?那以后还不对杨?那孩子动手动脚的?三从四德到哪去找?” 三从四德无影无踪,对相公挥拳,这好像是她的作为,毛夫子无奈地摇摇头,打好了腹稿才开口:“他喜欢你就随他!” “哼!我就想不明白,我们淑贞比白家的丫头差哪了?那孩子怎么就看不上淑贞呢?淑贞又识字,长得一团喜气,你看看白家那个丫头,整天冷冰冰的,谁喜欢她啊!”毛师母实在是忍不住比较起来。杨?那孩子是过于清高,过于死心眼,但那是自己最看重的,以后姑娘嫁过去才不会受委屈嘛! 毛夫子暗中掏了掏自个的耳朵,深吸一口气,呆坐下去。自己的娘子怎么就没想过其他的,白家丫头是不认字,可是为人就要比自家闺女正直的多,想着自家闺女说起杨?元宵那日拒绝刘霖是不知变通的事情,他就微微叹气。这般小就是人情世故,这那是跟杨?能走到一块的! x 白老娘与白霜一天没有吃饭,引起白家上下的关注,白老头特地下了面端给白老娘,被白老娘一碗盖在头上,白老头是习惯了这样,自己收拾了残渣,悄悄地退了下去。又煮了碗面让白露送去。 白露却不愿意,指着满头面条的白老头道:“你看看你,也要娘盖我一身才好?” 白老头只是笑,下好了面递给白露,白露翻了个眼,伸出右手,却不是接碗,而是伸出两个手指。 白老头点点头,嘿嘿笑着将碗再次递到白露的跟前,白露仍旧不接,还是伸出两根手指在白老头眼前晃动着。白老头只得放下碗,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衣襟的荷包中拿出两文钱递给白露,收了钱的白露这才端起面。 白露放下碗便要走,白老娘却留住了她,让她陪自己说话。白露一听让自己陪着说话,知道她又要说什么,有些不情愿地道:“我今天累着呢!娘有事明再说!” “什么明儿!”白老娘捞了一筷子的面就往嘴里塞,她一天没吃,这肚子还真是有些受不了,艰难地咽下那口面条,白老娘吹了吹汤,喝了口面汤这才舒服了些。她揩了揩嘴角说:“今儿就说!” 白露还等着她说话,却看见白老娘埋头哧溜哧溜地吃起面条,吞了整碗面条,喝干了面汤,配合着打了个大大的饱嗝,这一切让白露看在眼中觉得有些恶心。 白老娘满意地抬手擦擦嘴巴,在裙边擦了擦,道:“今儿又人给你三姐提亲了!”便将今天生的事说给白露听,“你三姐居然要嫁给那个什么破秀才!好好的师爷她不要,就要这些个烂菜!我怎么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丫头!” 杨秀才?本县那个十四岁就进学的那个杨?!三姐的眼光还真是好,白露还真是佩服自家的三姐,“这是好事啊!” 白老娘咋巴着嘴,叼根竹签剔牙,“什么好事!穷小子一个!要我说还是王师爷好些,有房有地,日后还能做官,到时候就直接给你找个状元,你就是状元夫人了!” 白露撇撇嘴,不在乎地道:“您还是别说大话,我倒是觉得杨秀才比那什么狗屁师爷要好!” 听白露说自己看中的女婿狗屁,白老娘瞪了白露,“你别只知道迁就那个死丫头!她要是不好,连带你也找不到好人家!“ “我靠别人做什么,我自个儿的相公自己找,要出息自己去找,靠着别人算什么事?”白露有些不屑白老娘的这套说辞,这一个踩着一个,难道以后还要弄个皇后出来? “你这话我不爱听,就凭你们这些个野花野草的,还想跟那些个牡丹比?你这丫头也怎么这么迷糊啊!这白家除了你大姐就没个聪明人!”想起自家大闺女白老娘还是挺悲伤的。也不知道她在京城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那新少奶奶有没有接,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容人的主。 白露听白老娘不停的贬自己姐妹,唯独抬高大姐,她就有些不舒服,回嘴道:“她要是真聪明才不会把三姐说给那个姓王的狗屁师爷!” 又说狗屁师爷,“王师爷是要做官的人,那是文曲星下凡,你口中积点德!” “做官?我看他这个师爷是做到老了!” 白老娘急了,这四丫头不光是人长的漂亮,这脑子更是好使,她一听王师爷要一辈子都做师爷,心顿时沉了下去,张口就问:“这是什么话?”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姓王的要是能放出去做官,这次张家老爷进京,为何没带他一起走?何以还要留他在这?继续跟着下任老爷?且不说人家还要带着自己的师爷!就算有话,那还要熬多少年?姓王的今年多大了?四十?再熬十年?这么浅显的事情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还一心想让三姐嫁到那去?大姐现在名分是什么都不知道,是做通房丫头还是指给别人,那有少奶奶呢!那王师爷会偏偏看上个名分未定的丫头妹妹?” 细细思踱白露的话,白老娘豁然开解,自己差点就要坏事了,她欣喜地要握住白露的手想表示自己的欣喜,却不想白露抬起手捋捋散落在鬓间的几缕碎。她干瘪瘪地笑了两声,收回自己的油手,吃瘪的道:“我哪有你想得那么多?只是难不成真让你三姐嫁给那个穷秀才?” 白露狠狠地白了白老娘一眼,看到那张充满贪图的大脸,她有些烦躁,今日一定要跟她说清楚,“穷秀才?读书人穷,做官的穷不穷?” “不穷!”白老娘一听斩钉截铁地道,那官家的丫头都是穿金戴银,出门有人抬的,更别说那些官太太了。 “做官的怎么做,还不是要读书,考科举?只有这一条路是正途,旁的做了官的,别人都不待见你。那个王师爷就算是做了官能做多大的官?人家杨秀才实打实的文章在那里,人家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吧,熬十年中个举人,也不过才三十多。熬到五十,那怎么也得是个四品官!张家那老爷不过也是个五品!” 听白露这么一摆弄,白老娘算是明白了,她还在介怀杨秀才穷,拿不出像样的聘礼,还不怕邻里们笑话,她支吾的道:“你姐姐嫁过去…….?” “他们读书人不是有句什么话,叫什么妻不可弃?就是不能把同自己吃苦的原配修了。三姐同他一起吃苦,以后就是纳了小,也会给三姐几分薄面的!” 白露说了这么多,白老娘心中的大石算是放了下来,如今看来这四丫头要比她那大姐机敏多了,看得这么透,以后有事还是要多问问她。 见白老娘直点头,白露知道白老娘算是认可了,把玩着手绢,随意道:“你应了杨秀才提亲的事?” 白老娘心虚地摇摇头,现在是她想结亲,这人家还不知道答不答应呢,她一把抓住白露的手,焦躁得问:“这可如何是好?” 白露毫不掩饰地要抽出自己的手,抽了几下,白老娘依旧抓得紧紧得,她也就放弃了。指点道:“你就亲自上门去说!平日里你的说辞不是一遛遛的吗?” 白老娘赶紧答应着,下炕穿鞋就要出门,白露连忙拉住她:“您这是去哪?这么晚了!” 白老娘看看漆黑一片的外面只得作罢! 第二十三章 船到桥头(九) 白露出了白老娘的屋子,扫了眼三姐白霜的屋子,漆黑漆黑地,她走到白霜的房前,想宽慰三姐,告诉她娘已经松口。可是三姐那个倔强,清高的性,她又不太想见她。叹了口气,放下手,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白霜的屋门轻微地出响声,门微微地打开一条缝,先露出来馒头的脑袋,小丫头立即现了站在门口的白露,有些惊讶,喃喃道:“四姐,你有事么?” 白露见是她,轻声问:“她睡了?” 馒头点点头,就算周围都黑了,她还是不敢抬起头直视白露,生怕四姐能看出点什么。 白露微微一笑,有些自嘲地道:“你跟她倒好?” 馒头愣了下,四姐是在说自己跟她的关系不好吗?好像也是,四姐平日里就是跟着爹去卖馒头,要不就是上街,看花布,瞧饰;回来往屋里窝着,梳妆打扮,其他的什么也不管。自己同她说不到一块去。 白露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有些心烦地道:“你去吧!她要是醒了,就跟她说‘娘答应她嫁给杨秀才了!’” 娘同意了?馒头实在不相信,她惊讶地望着白露,娘为什么会同意了呢?这些疑问她还没问出口,就被背后出的声音打断了,“你说的是真的?”冷冰冰地不带有一点感情的话正是从白霜的口中出。 白霜扶着门框站着,直勾勾的望着站在暗处的白露。黑暗出白露也看不清白霜的面容,只是她不喜欢白霜问话的那种口气,一丁点的期许都没有,活像等死一般。不过白露却能感受白霜散出的期待,这个白霜还真是冷淡的人。 白露应了声,白霜默默地转身进屋。馒头忙跟了进去,白霜自失地笑了下,也要离开,却被馒头叫出了。馒头再次探了脑袋,“四姐,三姐叫你进去!” 白霜的屋子已经点上了油灯,长时间在黑暗站着,白露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地亮光,她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睛,只是那炕桌后面露出的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白露顺势往炕上一坐,探过身子一把捞过那东西,没想到白霜也伸手夺。只是白霜晚了半只手,东西被白露夺了去, 那东西却是个蓝布包袱,白露没有打开放到一边,白霜半跪在那,看白露并没有打开自己的包袱,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却不同白露说话。 屋子里静地有些冷清,白露决定先开声:“娘已经答应了,你为什么不高兴?” 白霜抬起头打量了白露,四妹的美,美在机敏,仿佛所有的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论头脑自己永远不及四妹,她到底是用的什么法子说动了那个固执的娘,她张了张口,才找回自己最平实的声音,“你同娘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白露轻描淡写地说,“就是说明白些事,大姐聪明?我看她是最笨的人!就她那些个小九九,就是进了京她又能做些个什么?张家的那个丫头就比她有心计!” 白霜感激地对白露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在她脸上显得有些牵强。白霜犹豫了片刻,艰难地开口道:“我们这位大姐,嘿嘿!世上哪有她这么为姐妹着想的人?四妹,你今日帮三姐我说话,三姐永不相忘!” 白露呵呵笑着摇摇手,随即正色道:“三姐以为我是在帮你?我不过是为自己打算!要是这事听大姐摆布,以后还不知道要给我找什么人呢!我可不想一辈子被她压在下面!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做作样,别以为母鸡尾巴上插几根毛就想当凤凰!想要出头靠自个的本事,拿自家姐妹来换,她还真是长见识了!”说着白露突然激动起来,她伸手在炕桌上轻轻一拍,双眼透着一股白霜同馒头都没见过的狠劲。天仙般的白露;温柔似水的白露;细声慢语的白露,居然露出杀气? 不过这也就是一瞬间的表象,白露的眼光又变成了先前的柔美,娇笑声,甜甜地道:“三姐,你眼光还真是好,本县最了不得的杨大秀才!四妹可得好好的恭喜你了!” 白霜害羞的笑了下,没有接过白露的话,而是问起白露的事,这个妹妹虽说是主意大,可是她真怕她走条不归路,头一次,她问起了妹妹的心思:“四妹,你也不小了,你究竟想嫁什么人?” 白露支起手肘,侧躺在白霜的炕上,仰起头盯着屋顶,手指慢慢地滑过搁在一边的被褥,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好像在享受被褥的干爽,良久她停下手指的滑动,撑坐起来,认真地道:“什么人没想过,只是不想一辈子就做个老百姓!也不想随便就嫁个没前途的官!” “没前途的官?”馒头小声地念叨着,不过白露还是听见了,她自嘲道:“就是知县大人也不见得有多大前途!要做妾就做最体面的妾!像大姐那样,还是不要做的好!” 白露的话再次震倒了白霜,她从未想过这个妹妹的志向却是做个小妾,她担心地看了眼白露,白露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只是幽幽的重复:“做小妾?” “既然只能做小妾,那就找最有权势的人!我原本是想做天下最尊贵之人的小妾,可是那地方哪是我这种小老百姓能去的地方?我们这太小,能有多大的官?出个举人就宝贝得不得了,说实话我还真想到京城长长见识,我听人说就是知府大人去了京城也没人会看他一眼,像他那样的官,京城太多了!” 白露感慨地说着,扫了一眼不说话的白霜,没有再说下去,同白霜讲这个简直是自己找骂。清高的三姐,什么时候看上过这个,她在乎的是名声,是清誉,是面上的东西,而背后呢?她从未见过! 馒头却走到白露的跟前,四姐说最最大的官的小妾,她还记得杨?告诉过自己,最大的官便是当朝一品,“四姐你是要做一品夫人吗?” 白露没想过馒头会说这个,一品夫人?她的确没有想过,做小妾的还能成为一品夫人,这在大明国可是天大的笑话。她微笑着拉过馒头:“你还知道一品夫人?” 馒头点点头,她知道,那是她的梦想,成为一品夫人,让娘不再看轻自己,也不再为了巴结别人逼姐姐们不想做的事情,至少能让三姐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一个念头在白露的脑袋中形成,一品夫人?她要做个一品夫人都要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小妾,她是绝对不会在这个小地方生活下去的! 她斩钉截铁地道:“我不会去做什么正室的,我只做小妾,做个连一品夫人都不得小瞧的小妾!” “不做原配,却比原配体面?” 白露点点头,她爬到白霜的跟前,依偎在白霜的肩膀上,轻声道:“三姐,你知道做正室有多难?相公要讨小,为了体面不敢不应,就是心中再苦也要装成贤良的样。我做不了那些假面具,也不想去做,我只做我自己。哪怕是去争,是去斗,我都做过,而不是默默地守候等待!”白露说着便流下了眼泪,今日她终于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很舒服,在三姐这般正直的严重,自己算是异类了,她居然没有训斥自己? 白霜搬过白露的脑袋,直视白露泪水涟涟的双眼,轻柔地为她拭去眼泪:“四妹,你何苦为那些委屈自己呢?金银是身外之物,为人正直确是真的!” 白露推开白霜为自己拭泪的双手,倔强地道;“姐姐是姐姐,我是我,我不管那些个虚名,我只要自己能好好的活着就可以了!” “做妾就能好好的活着?四妹你别傻了!”白霜还想再劝劝这个妹妹,就冲她今天帮自己说话这事,她就该好好地谢谢她了。 “傻?我不傻。真正傻得是姐姐你,为了那些虚名生生的委屈自己。老天爷给了我这么好的面容跟脑子,我不在这世上好好的活一回,下回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变成什么样的东西!” 馒头的目光随着白雪的手掠过她的娇容,细腻的手滑过细腻如脂的额头,慢慢地移到了细如长剑般眉毛,柔媚的四姐长着一对刚烈的眉毛,而性如烈火的三姐白霜却长着一对秀气的柳叶眉,馒头好奇地在白霜同白露之间交替着自己目光。 听了白露的话,白霜有些恼怒了,她紧锁着眉头,不悦地道:“虚名?我并觉得那是虚名。‘树死留皮,人死留名’流芳百世世人所求,他日在书页上还能记上一笔,才不须此行!” 这冠冕堂皇的话听在白露的耳朵里,她难以接受,冷笑声,毫不留情地指责着:“姐姐,这流芳百世又能如何?岳飞还不是世人称颂?他最后还不是一个胡编的罪名被杀了?戏文里不总是说那些好官早死,而别的呢?你没听过老人的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最重要的就是生前享受,若是死了,还要那些做什么?那不是虚名是什么?” 姐妹俩的谈话不欢而散,馒头虽然没有听懂俩个姐姐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却看出,两个姐姐以后再也不会走到一起。不过三姐能得偿所愿地嫁给杨?也算是了结她的心事,可是白露的话却在她年幼的心灵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她难以接受白露说的好官早死的言辞,难道说混到最后的都不是好官吗?那一品夫人对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十四章 死要面子 白霜的亲事很快便定了下来,她要嫁的人是本县最有前途的秀才杨?,对于众多的少女来说,嫁给杨?就意味着以后就要成为官太太,是想清福的。 自打亲事定下后,白家就一直处在热闹之中。众多的亲戚纷纷上门,白老娘算得上是真正的露脸了。就连白老娘那个要嫁给府衙捕快的三妹女儿要成亲,也给她让路了。 白老娘最乐意地就是同亲戚们讲述这个未来女婿有多出息,在三姨的跟前讲的更是开心,三姨自打女儿嫁给府衙的捕快,就留在那。见自家两个姐姐来了,也是热心招待。白老娘也是故意要摆阔,见了面就问,最大的布料店在哪。然后直接奔到那。 二姨是嫁到庄户人家,家境也不大好,光是看到那么大的店面,她就有些胆怯,偷偷地拉了拉白老娘的袖子,低声道:“大姐,咱们还是走吧!” 白老娘虎着脸教训道:“怕什么!”招摇地对二姨炫耀着:“二妹,你就看看,我等会扯块料子给你做衣裳如何?” 二姨激动地连声道谢,瞧这布料店的架势,一定要花不少钱,她这是几辈子才能修来这样的福气哦!得到白老娘的肯信,二姨就直奔布匹那,一一看着,看得二姨眼都花了,她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花样,她不敢上手碰,只是眼巴巴的瞧着。 白老娘今天是特地打扮的,看起来还算是有些贵气,眼精的伙计立马蹿到跟前,询问着:“您这是要瞧些什么?” “给女儿女婿做几件衣裳!” “您是要什么样式的?” 二姨丢了个白痴的眼色给伙计:“怎么这么没眼界?我大姐家的姑爷可是个举人老爷,还能做什么样式?” 伙计赶忙陪笑:“我眼拙!您这是要平日穿的还是公服?这样式都不同,老太太您说个章程,小的照办即是!” 白老娘听二姨说自个的女婿是什么举人老爷,她心里还有些慌,本想捂住二姨的嘴,只是这伙计反应也太快了些,而且比先前看自己的颜色也不对了,还喊自己什么老太太,她不禁有些飘飘然,也不会纠正什么,故意大方地道:“平日穿的跟公服各做两件,这闺女的衣裳也要两件!” 伙计应承了句,他瞧这老太太的样,也不过四十多,就料定这闺女也就是小什么的;顶到天也就是个填房,这举人老爷怎么都该有个三四十好几的,便挑了个稳重的颜色,扯过一匹酱色缎子,殷勤地捧到白老娘的跟前:“老太太您瞧这可好?” 白老娘见是个酱色,有些不悦:“呸!你这是给几十岁的老头穿的?我们姑爷不过才二十出头!”她自己指了指一匹月白色的布料,问着:“你看这可好?” 二姨先是承了白老娘一块料子的情,哪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三姨这两日没少听白老娘的炫耀,听得心里涩的慌,再加上她那个哑巴般的二姐附和,她就是不舒服。一**挤开二姨,挤到白老娘身边,嚷着:“大姐,你那三女婿是不错,只是这姑爷长得差了点,他又不是长的白俊,这月白色怎么穿?那衣裳穿在他身上飘忽忽地,连二两肉都没有。年纪轻轻地咋长了张四五十的脸?这哪能穿什么月白色!” “什么飘忽忽的?你这是什么话?” “大实话!二姐你说大姐哪姑爷是不是瘦成一把骨头了?那脸沉的还不是跟四五十岁的人一般,还穿什么月白色?”二姨毫不客气地冲了回去,她大姐还真是感选,那么黑的姑爷还敢挑月白色。 听三姨这么说,二姨这才大胆了些,她连忙附和着,她是个庄家人,男人嘛,当然是长的壮实才好,要不地里的活谁干啊! 白老娘一听她们拿杨?的长相做文章,心中不快,想着乡下人有什么见识,不由反唇道:“读书人靠文章吃饭,又不是种地的庄家人要那么黑;又不是‘丘八’,要那么壮的身子做什么?笔头写的出好文章那才是真本事!” 三姨扯过块料子,随意地翻了翻,有些好笑地道:“笔头好?光读书有什么用?能养家才是真的!你那女婿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得,拿什么来养家?动动笔就能挣钱?要是这样,满大街的都是拿笔的,大姐你怎么不让姐夫拿笔,还卖什么馒头啊!” “就是!”二姨也说顺口了,她本生就不是怕生的人,只不过因为初见这么大的世面,人有些怯场,这话也说多了,她也就大胆起来了,“要我说还是身子结实的才好,我看他一百斤麦子都挑不起来!” 白老娘听着三姨半酸的话,就知道她是来找自己别扭的,她瞧也不瞧两个妹妹,拿起一块藏青色的布料,道:“你们见过哪个做官的还挑什么麦子的?少见多怪!你当拿笔是小事?那都是文曲星下凡的人才能做的,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三妹你在府里好歹也待了些日子,见识自然是比我们多,你说那有没有拿笔给人代写什么文书赚钱的?” 三姨见白老娘说自己去过府里,得意地道:“我这去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平日里都窝在村子里,以为世人都像我们那般过。这出来才知道不一样,”扯着自己的衣裳凑到白老娘跟前道,“这是我新扯的,花样好吧!我可没见过,你说人家咋就织的了这花样呢?” 二姨一听三姨身上的衣裳是新扯的,还是在府里扯的,稀奇地凑到跟前,拉过一角,双手用力的搓着,还低下头用牙咬了咬。见没出什么问题这才满意道;“还真是好东西,连毛边都不起!三妹,你可给我带了块?” 三姨因为二姨用牙咬自个的新衣裳有些不快,抽出二姨捏在手中的衣襟道:“二姐你别咬坏了,我可就这一身!” 二姨丢开手,白了三姨一眼:“即是好东西就当耐用些,怕什么?怎么就扯了这一块?也不知道给我带块!” 三姨掸掸自己的新衣裳,拢拢自己的头,炫耀道:“这是我那姑爷孝敬我的,我哪知道是什么?大姐你见得多看我这如何?” 白老娘自然是看不上三姨身上衣裳料子,她现在穿得可是大闺女给她带的,是官家太太的衣裳,柔软地缎子贴身而舒适,跟那些土布比起来,这还显出自己的阔气。她撇撇嘴,孥嘴道:“你那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穿的,瞧我这个,可是上好的缎子,这是兰儿带回来给我的!说是太太们穿的!” 一听是官家太太们穿的,二姨同三姨都围了上来,她们稀罕地看着白老娘身上的衣裳,用手感受着她们接触不到的布料。一面摸,二姨一面吧唧着啧嘴,连声赞道:“原来官家太太们穿的就是这个,我今算是开了眼界。” 三姨夫摸了几下,丢开手:“我还以为官家太太们都穿些什么东西!这料子还没我这身光鲜,大姐你看你那个,给我我都不要!” “没见过世面!这大户人家能跟你穿的一样?”白老娘开始了自己的说教,“平常人都认为缎子越亮越好,其实不是这样,那些亮的是在染料中加了东西,纯的东西哪能那么亮?这料子还是要软和,贴身才好!” 二姨听了又伸出手摸了摸,“果然软和!大姐,你还有没有,给我一身? “有是有,只是是兰儿给我做的寿衣,你们还想同我抢不成?”原来是寿衣,二姨同三姨不再提这事。 三姨转了转眼珠,悄声问着:“大姐,这兰儿就没带几样饰回来?” “当然!” 三姨听了,急忙拉着白老娘,撺掇道:“你带了来吗?快让我看看!我好照着打一副!” 白老娘扯过另一块料子,支吾着:“都是给三丫头出嫁用的,三丫头收着呢!” 三姨一听没有饰看,有些失望,这住在府里的人可不比自家那块的人,眼光高的很,要是能显摆下着官家的饰,自己还是有些面子。羡慕着:“大姐,你说你家那几个女儿怎么都那么有福气,这大闺女嫁到官家,二闺女家业殷实,这三闺女更是了不得,直接嫁了个读书人,以后就要成官太太!您教教我们,怎么找到的?” “这怎么教?这都是一个人的命,这老天爷要你配什么人就什么人,我们家的姑娘命好!” 二姨连忙赞同,拉着三姨的手道:“三妹,你也是好福气!大丫头嫁给了衙门的人,哪像我,就是庄家人的命!” 三姨听了二姨的羡慕,多少也就安慰了些。这心思一转就转到了聘礼上:“大姐杨家的聘礼也送过来了,如何?” 一提起聘礼,白老娘就有些不痛快。杨?的父母早逝,也就是自家的叔伯帮衬着,哪能有什么好东西,直到杨家的人呈上个玉镯子才算勉强入了白老娘的眼。她原想自己收着,杨家的人却说什么是给白霜的,是杨?父母留给儿媳妇的。 白老娘想想那些聘礼就来气,这都是些什么啊!那边还光面堂皇的说姑爷就要乡试,不要大肆操办,耽搁姑爷用功。 白老娘对杨家的匆忙之举很是不满,没少牢骚,只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女婿是要做大事的人,可是她又不是能憋得住火的人,被三姨捅了出来,这话也多了:“什么聘礼!我家二丫头不过嫁个了做生意人的,那聘礼都是没话说。可你看看这个读书人,什么都没有!” 白老娘絮絮叨叨地直到伙计将她挑好的布料拿去算好了账送了来才住口,一听要七两多的银子,她有些哆嗦,就这几块布就要这么多的银子?她想退货,可是这二姨三姨还有伙计都盯着她呢,她一定不能丢面子,故作大方地从怀里掏出钱袋,慢慢地,仔细地摸出两块银子交给伙计。心里直算计,这就没钱了,自己还能买什么?这本就是自己充大头的,哪想到要花这么多。她直默念:“好女婿你可一定要考上,老娘以后可得靠你了! 三姨见白老娘今日那么大方,还想拉她去别的地方,糊弄些东西,可白老娘硬说自己头疼,要回去歇着。她鼓动了半天没用,只好作罢。 第二十五章 语重心长 乡试就要开始了,杨?一心一意扑在书本上,整天忙于做文章,温习书本。他长时间住在毛夫子家,同几个同窗一起做文章。 这天毛夫子出的是《大学》里的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杨?同周景源几个一并做好交了上去,他们便在书房外等候先生的批注。 段延沛大大咧咧地走到杨?的跟前,嘿嘿地笑着,豪放的笑声,根本就不像是个读书人,他带着羡慕,拱手向杨?恭喜:“澄怀兄,这是大登科后小登科!可喜可贺!” 杨?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他的心思全部都被文章夺去,他虽然才二十一岁,可这却是他第三次参加乡试,他已经禁不起再次的失败,他内心充满着紧张,做完今日的文章,后日就要上路了,开考前的最后一篇文章不知道先生要怎么批注,这可是关系到自己日后的宏愿。 段延沛见杨?根本就没有理自己,再看看他握紧的双手,知道他是在等先生的批注,笑道:“澄怀兄,宽心宽心!只不过是先生批注!现在做的再好也不过是走过场,到乡试才是真刀真枪的本事!你现在就是做的再花团锦绣又能怎样?你就放宽心!” 杨?牵强地扯出个笑容,段延沛没想到他们中最有实力的杨?居然在这个时候紧张?想着杨?婚事为他带来的平坦,他有些羡慕地道:“澄怀兄,何必如此!你有那么好的一门亲事还怕什么?” 站在杨?身边的文俊彦却不明白,杨?娶的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何来什么好的亲事?段延沛热络地解释道:“文兄刚来我们这,还不清楚,澄怀兄未来的大姨子是当朝辅孙子的丫头。到时候说声,中个举人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杨?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沉声道:“之聿,你这是什么意思!再在我面前说这个,杨某便真的同你割袍断义!” 段延沛嬉笑道:“我不过随口说说,澄怀兄,别这样!我不过嘴上过过瘾!” 一直站在最后的周景源终于出声了:“之聿,这是随便说说的?到时候要传到主考的耳朵里,澄怀兄三年的努力就成白费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管住自己的嘴?” 段延沛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摇摇头,他还想再说什么,毛夫子在里面叫他们,命他们一个个的进去,那是要当面提点些事宜。 杨?是最后一个被叫进去的,此时天已经全黑,毛夫子的书房点起了油灯。一连同五个学生交待事宜,毛夫子的精力有些差,他伸手捏住鼻梁,轻轻地揉捏着,杨?悄悄地走进去,垂手站在一边。 毛夫子像是终于休息好,睁开双眼,朝杨?露出疲倦的笑容,指着下的椅子让杨?坐下去。 “澄怀,若是此次再失利,你当如何处之?” 杨?有些慌乱,难不成自己的文章破题出错了?还是自己疏忽了皇上的名讳,没有避名?紧张导致毫无章法的心跳,使杨?不能安心回想。他合上双眼,喉结上下滑动着,压下心中的那份骚乱,冷静地回忆,自己文章的每个字,没有问题,先生何来这话?他疑惑地睁开双眼。 毛夫子严肃地看着他,他知道这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下定决心道:“再来!” “再来?再失利?你人生有几个三年?你还有几个三年这般耗费?” 毛夫子的话有些刻薄,又有些让杨?不大明白,自己的文章真的就那么差? 毛夫子拿起杨?的文章道:“你文章是不错,破题甚好,用笔也老练,只是笔力太过锋利,竟直指朝政弊利,虽字字千金,句句在理,可要中举便是难上加难!你若是还不改,今生都与科场无缘!” 杨?当然知道以自己的写法是同科场无缘,他为难地诉说着:“我也知道不该写,只是一看到题目,就把持不住自己的思绪,那些东西全部涌上心头!” 毛夫子理解的点点头,自己也有过那样的经历,只是多年的努力,却因为这一刻的大意而失败,对杨?来说实在是太可惜了,“澄怀啊!你满怀为民之心,为师甚慰。但若在文章这过不了,就是包含治国之策,安民之计又有何用?这文章就是你的命,何以要拿命硬碰不可能的事?” 杨?“腾”地站起来,紧抿双唇,双眼坚定地望着毛夫子:“若是为国为民,杨?就是丢这条性命有有何妨?” 毛夫子赞许的点点头,这才是文人的铮铮傲骨,就是刀悬在项上也毫不退缩。赞许不过片刻的目光,毛夫子很快被现实转移过去目光,“你有此心甚好,我还是那句话,你这文章再不收敛,所有的都是空话!” 杨?慢慢坐回原位,有些难以承受,又不好直接婉拒先生,便应付的点点头,沙哑地道:“学生知道!” 毛夫子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仍旧不松口,追问道:“知道是知道,你做不做得到!” 原以为先生不过说说,可如今却逼着自己做出承诺,杨?愕然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毛夫子,结巴地道:“先生……” “只说能不能做到?”毛夫子拿起戒尺在书桌上重重一击,戒尺砸在厚实的杨树面桌子,出沉闷的声音。杨?被熟悉地声音激得一怔,反射性的答道:“能!” 杨?立刻后悔了,先生居然用教训启蒙孩子的做法,逼自己做出决定。 毛夫子很是满意结果,他就知道,这招对杨?最是管用。杨?后悔的神情落在毛夫子的眼中,他松了口气,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是委曲求全的人,你不过是忍这几年!中进士之后,你如何为官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别当这世上就你一个是刚正不阿之人?你这不是刚正不阿,你这不过是倔!” 杨?第一次听人说自己的执着是倔,他张了张口,都没挤出三个字:“学生……” “你不是倔是什么?就说刘举人那事,你何必从刘举人手中将地夺回来,仍旧存在刘举人名下,只是写个文书,说清分例。不就可以了?你死心眼的夺了过来,还请求夺取刘霖的举人身份。你这不是明摆的跟他对着干?” 杨?又一次倔强地道:“这事我没错!” 毛夫子知道这么跟他说是没用,叹了口气,转了个法子道:“为师没说你错!只是你处事的法子还太嫩!百姓们将自己的地寄名在有功名人的名下,不过是想逃些赋税,自己多得些口粮。你从刘霖手中夺了地,以后有谁敢接那些地?那些百姓还不是要多交许多税,你帮他们将地夺了过来,又能帮他们得到了些什么?你自己还丢掉了教谕!若是以后做了官,你也这样,到时候你能为百姓做几件好事?保住自己,就是为百姓们的福气了!”毛夫子语重心长地教育着杨?,这孩子有志气是好的,可这科场、官场不是他想得那样,要是都他想得那般,于少保那样的何至于还会抚胸悲叹? “只要是能为百姓做一件好事,杨?就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你就不想想家人?既然定了亲就当为亲属着想。” 白霜?杨?脑海立即浮现白霜姣好的面容,他轻松的一笑:“先生放心,她与我同心同志,杨?立志做一生孤臣,她便同学生一起做个孤臣之妻!”随即他便收回自己的笑容,正色地道:“难道就为这白白放过他这样的人?以后人人效仿,朝廷律法还有何公正可言?” 毛夫子知道杨?一直陷在所谓的大义中,沉着脸训斥着:“你只知道严惩,却不懂宽恕。你日后做官也不过是个酷吏!” 杨?听毛夫子说自己日后是个酷吏,万分恼火,想争辩两句,只是毛夫子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训斥着:“你口口声声说,学习圣人教化。只是圣人的‘恕道’你学到哪去了?这不过是件可大可小的事,你就让别人一辈子翻不过身吗?做官不仅仅是做官,而是在做人!我且问你若是你遇到个为救老父而打死官差的孝子,你当如何决断?” 毛夫子这个问话还真是让杨?深深陷入困惑中,孝子为救老父是孝道;打死官差是大罪,若是念其孝道,日日人人皆如此,那还有何法纪。若是处罚孝子,这孝道又何彰显?他疑惑地望着毛夫子,心悦诚服地拱手道:“学生鼠目寸光,还请先生教导!” 毛夫子见杨?终于相通,心中放宽,将他做的文章给了他,再次为他讲解如何破题之类的话。杨?一一受教,才想告辞离去,毛夫子往他手中塞过一袋铜钱,“你才定亲,也不会有多少银子,这里有五两银子够你使上一阵,好好做文章,别慌了神,平日里的就很好!后日早些去,我还有话交待你!” 毛夫子一直拉着杨?交待了很久才放杨?出门,毛夫子一直将杨?送到门外,“澄怀,为师授徒虽多,但都不及你有爱民之心,只盼你能高中进士,也好了却为师多年心愿!” 杨?低着头,他不敢抬起来,生怕泪水当场流下,这些天先生一直给他们改文,说教很晚,苍老的特别快,先生真是太辛劳了。紧握先生送给自己的盘缠,杨?快步的离开毛夫子的视线,拭去泪水,暗暗誓他一定要得中,达成先生的宏愿。 第二十六章 夜半私语 馒头刷好碗,烧好水去找白霜,只见昏黄的油灯前,白霜依旧低着头做活计,那是为杨?赶制的鞋子,他明日便要启程去参加乡试。 “三姐,洗洗再做吧?” 白霜头也不抬的拒绝着:“三妹,你先洗吧!别管我了!” 馒头应了声,转身便出去,很快端了热水进来,她将盆放在炕前,“三姐,还是先烫烫脚吧!你都做了一天了!” 白霜见馒头帮自己端了热水来,便放下活计,揉揉酸硬的后颈,活动着僵硬地脖子,这才移到炕沿,脱去袜子,将双脚放进了水中,慢慢地泡着。 她百般无聊地拿起白霜已经做好的一只鞋子,细细地瞧,裁剪精细,针脚细密,鞋底至少垫了三层,三姐真是下了一番工夫。她觉得这么一直做着,着实无趣,只是不知道三姐居然能连续好些天都这么坐着。 自己不过就做了这么一会,都腰酸背痛的,就不要说整日坐在这的三姐了,刚才还看见她揉后颈。馒头脱下鞋,移到白霜身边,跪着在她身后,为她揉起肩膀。 双肩传来的放松,让白霜舒服地闭上眼,好好地享受这短暂地轻松。馒头仔细地按摩着,特地在肩窝用了劲。 “轻点!疼!”按准的地方,传来一阵酸胀,白霜忍不住地轻哼。 馒头俯下下身子,凑到白霜的耳边,小声问道:“三姐,舒服吗?” “恩!”略重的力道,从肩膀传到四肢;**地感觉,回荡在全身,白霜突然觉得自己懒洋洋地,她随口说道:“小妹真是贴心,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到你!” 馒头一听这个,皮便臊了,小脸通红的,停住了手,不依地轻轻的摇着白霜的手道:“三姐,你别总打趣我!” 白霜握住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侧过身子,轻轻的放在双腿上拍着,抬起头正视着馒头:“三姐怎么会打趣你呢?三姐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我若是男子,才不管什么样貌好,直接把心地好的小妹娶回家!” 馒头被白霜着露白的话羞得满脸通红,她算什么好,不过是会做些家事,很是普通,三姐真是对她太好了。 “告诉三姐,有中意的人吗?”白霜一想起,杨?要是中了举人,到时候在白老娘跟前说话也有几分面子,还能帮得上小妹。 馒头问道:“什么叫中意?”她几乎不出门,没真正地同几个男的说过话,更不知道什么叫中意。 “就是有没有想嫁的人呢?” 馒头摇摇头。 “那可有对你好的人呢?” 对自己好的人?还真是没有,连跟自己说过话的男子都没有几个,还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除了那个,馒头想起了那个帮自己挑担子的男子,自己长这么大,唯一帮助过自己的人只有他了。自己也就是在元宵那日听说他牵扯到一件凶案,具体的也不知道下文,只晓得他越狱了,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 就那么一丝迟疑,就那么一点从眼神中闪过的犹豫,白霜知道小妹心中有了计较,她欢喜地抓住馒头的手,急忙问道:“是谁?” 望着馒头双眼中的愕然,白霜也现自己问的话有些欠妥,她带着歉意道:“小妹,你转眼也就十四了,也快到找婆家的时候。我真担心你!要是娘还记挂着别的事,我真怕…你可想过以后嫁什么样的人?” 嫁什么样的人?馒头再次想起了这个问题,她只是想过自己要做一品夫人,这好像不切合,她怎么可能做得了一品夫人?再说这话她能说出来吗? 白霜殷切地道:“说啊!” “我……我……”馒头迟疑着,她不敢说出口,也张不了那个口。 “小妹,以后有什么话就要说出来,不说出来谁也不知道!没有人愿意去猜你的心思!” 馒头对上白霜鼓励的双眼,心一沉,牙一咬道:“我要做一品夫人!” “一品夫人?”白霜被馒头的宏愿吓住了,一品夫人?她原本以为家中心思最打的是四妹,没想到一直默默不语地小妹居然要做一品夫人?她不由的好奇着:“你怎么会有这个心思?” 话一出口,馒头就后悔了,自己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连要嫁给读书人的三姐都没想过要做一品夫人,自己怎么可能做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荒唐的念头的?是看见娘为巴结别人而逼三姐嫁给别人,还是自己心中也萌出的念头?她自己也想不起来,只是知道要当一品夫人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已经存在了好些时候。 “是不是,那日我同四妹说话的时候,你想到的?”白霜仔细地回忆着,这一品夫人是自己跟四妹说话的时候说出的,不过当时说出一品夫人的是小妹,她是怎么知道一品夫人的? 馒头突然觉得很尴尬,血液全部往上涌,双面充血烫,她赶忙爬下炕,撒了鞋跑出白霜的屋子。白霜因为双脚还放在盆中,一时也出不来,只得呆呆地看着馒头跑了出去。 跑出屋的馒头,只想让自己迅凉下来,她看见院中的水缸,跑到跟前,弯下腰,双手捧了水立即往脸上泼去,这只是一瞬间的凉爽,馒头觉得不够,连着泼了几次,仍旧缓解不了面上的燥热。馒头立刻将脸扎了水缸。**啊!凉水接触着火热的肌肤,温度迅下降,将燥热带离身体。 埋在水中的感觉真好,凉凉的,还有一点觉得自己要飘起来的感觉,馒头很喜欢这种感觉,周围很安静,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所有的尴尬全部消失了。 埋在水中的馒头突然想在水中睁开眼睛,她想尝试下,在水中睁开双眼的感觉。不知道在水中睁开双眼是什么感觉,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水立即涌了进来,好疼,馒头猛地抬起头,用力的甩着头,希望能将水甩出去。 可是依旧摆脱不了刺痛的感觉,她眯紧了双眼,忍受着生涩的感觉。抬起手,想揉掉这份感觉,还没揉即下,就被人打了手。 “不许用手!”干爽的帕子贴在自己的面上,轻轻柔柔地为自己擦拭着,感觉真好,小心地试着睁开双眼,是三姐。 “你这是做什么?身上全弄湿了!”白霜板着脸教训着,馒头也感觉到水顺着脖子流进去的冰凉,她有些不好意思,不敢抬头去看三姐。 白霜拉着馒头就往屋里走。开了柜子拿出一套干净衣裳先上馒头换上,又铺好被子,让馒头躺下。 馒头立马换好干衣裳,钻进被子里,披着被子抱着双腿老实地坐着。只是心虚地不敢看白霜,生怕白霜追问自己,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小妹,明天帮我去送东西给杨公子好吗?” 听见白霜不过是让自己送东西,馒头爽快地答应了。白霜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衣放在炕上,仔细地说道:“这是我帮他才做的一身衣裳,你让他路上勤着换;这是我为他求的平安符;这是二两银子,是我自己攒下的,我放到衣服里,你不许跟他说,他脾气倔,要是知道是我给的,他定不会接!还有这鞋,我赶快些就可以了!” 白霜将东西一一摆在炕上,叠放在一起,找了块蓝布包好,放在炕沿上。想了会又道:“你明日拿些馒头给他路上带着吃!” 白霜说一句,馒头答应一句,她打量着三姐,平日干净利落的三姐,居然还有如此婆妈的一面,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白霜见她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笑什么?” 馒头嗤笑着捂住嘴巴,只是摇头并不说话,白霜知道她是在笑自己,也不好追问,坐道馒头身边,掰着手指头出神道:“明儿走,还要十几日才能到省城,这一来一回也要好些银子,不知道这二两银子可够他使的!” 馒头终于忍不住,笑道:“三姐,你不如跟了去吧!” “小丫头,你就知道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白霜也就嘴上说说,虚张声势罢了,她有些羞涩地低了头,摆弄着自己的衣带,小声道:“小妹,帮我带个口信给他可好?” “我带?三姐你不是会写字?写给他不就行了?”馒头有些好奇,三姐这是怎么了,连自己会写字都忘了? 被馒头这么一提醒,白霜也才想起来,忙着找字要写信,可是白家哪有什么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翻了半日,才想到用眉笔在帕子上写,只是要写些什么呢?白霜纠结了好久,都没想出要写些什么。只得挫败地对馒头道:“你还是为我带口信吧!只说珍重!” 第二十七章 长亭送别(一) 十里长亭,杨柳依依,杨?早早的便来到这等候,这是毛夫子特地吩咐他的,他不明白先生还要交待他些什么事,想起前一晚先生语重心长的嘱托,他有些恍然,先生的话虽说句句珠玑,可若是让自己真正做到,那是难上青天。 圣人常说威武不能屈,难道就为了自己的科举,而要改变自己做事的原则?他做不到,自幼立誓要做个为国为民的直臣,孤臣,任何事都无法阻挡自己的步伐,就为这小小的科场而折腰?不,这不是个直臣当做之事,连想都不该想。 “澄怀兄,莫不是要早日蟾宫折桂,来得这般早?” 听见有人叫自己,杨?收回自己的思绪,转身却见周景源同段延沛连却而来。他微笑地朝他们拱手算是打了招呼,“你们怎的一起来了?” 周景源只说半路遇见,便没再开口。段延沛的话却很多:“澄怀兄嫌我等来的早,难道是月下会佳人?” 周景源对段延沛的嬉笑有些不满,正色地道:“聿之,你怎可这般轻狂?” 段延沛露了个少见多怪的表情,不在乎地摇摇扇子,摇头吟诵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景源兄,怎就这般不懂风情?” “聿之,你怎就一刻都离不开这荒谬之言!”周景源有些恼怒了,他不明白段延沛这些日子怎么便成这样,动不动就读些南朝靡靡之音,这岂是读书人所为,自己实在不能同他为伍。 “景源兄,你为何总与我过不去,我说什么荒谬之言,《诗经》中的话,我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你们就是正人君子。你到底要说些什么?”段延沛“啪”地收起扇子,少有的怒气浮现在他的面上。 周景源丝毫不畏惧段延沛的怒气,目不斜视地道:“过犹不及。聿之拿澄怀开心又是何道理?” “食色性也!”段延沛拽了句圣人的话,他今天真的是有些气恼,不过是开个玩笑,杨?都没动怒,这小子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经动了,总是同自己过不去。 周景源不慌不忙地接道:“段兄为何断章取义?前句为何?” 段延沛又怎会傻傻地上钩,他本想就着圣人这句话,让事情就这么过去,这周景源今天硬是钻了牛角尖不放过他。他涨红着脸道:“周景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早就看透你了!”段延沛连名带姓的叫着周景源,昭显着他的愤怒。 杨?却在周景源回话之前拦住了周景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道自己是读书人?”杨?的沉声呵斥,使两人都平静下来。只是段延沛仍旧是一副看周景源不顺眼的样子,远远的站开。 周景源深吸一口气,早间的空气清爽怡人,令人头脑清晰,他压下涌上的气闷,侧身问杨?:“澄怀兄来这么早?” “哦!先生吩咐我早些来!”杨?随意回答着,他现在头脑很清晰,自己想了个题,打起了腹稿。 “原来如此,先生果然对澄怀兄寄予厚望!”涩涩地话从周景源口中吐出,也不等杨?反应,他笑着将话题转移到前日做的文章上头:“前日的文章,先生对澄怀兄是如何点注的?” 杨?听他说起文章也算是有了话题,认真的回道:“先生说我的文章要小心谨慎,景源呢?” “先生到没说文章如何,只说我的文章过于平稳,出彩出甚少,此次难以得中!”苦涩、无奈霎那间全部涌现出来,他自嘲地苦笑。 杨?想道了先生对自己的评价,“直指朝廷弊利,虽字字千金,句句在理,在科场上却是难上加难!”没想道周景源却为自己的文章平实烦心,不由劝慰着:“安知平实不是一大利?”这话刚一出口,杨?自己也有些吃惊,自己居然说出这种自保的话?难不成自己真受先生的影响,害怕自己的直言耽误自己的科举? 同样感到奇怪的,就是在一旁听道的周景源,“澄怀兄,今日这般儿女情长,莫不是真的受聿之的左右?” 段延沛对自己还未有如此深厚的影响,杨?摇摇头。 这使得周景源更加奇怪,他不由追问道:“那是为何?” 杨?自失一笑,遮掩着:“我不过是要安慰你罢了!有日先生不是说过,有些考官喜欢文章平实之人;有些却喜欢用笔老练之人。中与不中还是要看考官如何判定!” 这话周景源在毛夫子那是听过,他觉得这并不是杨?所想的,还想追问下去,就看见参加此次会试的其他几个秀才来到了,也就撒开手,各自说话去了。 不一会儿,毛夫子也赶了来,他同几个学生说过话,便单独领了杨?远远的站着。 “为师前日同你说的话,你可记在心中?”略微有些犹豫。 “是!” 得到这样的回答毛夫子并不感到吃惊,只是,他有些犹豫,这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不知道这孩子是否能做到?他迟疑着告诉杨?一件事:“杨?,刘举人今日也会来!” 对于刘举人前来,杨?也猜想到了,仅此于县令的刘霖,怎么会不出席这种场合呢?“学生不同他说话便是!” 这个答案毛夫子显然是不满意,他放下脸呵斥着:“胡说!小儿气性!他同你说话,你故意不答,不是显得你狂放自大?” “学生同他真是无话可说!” 看来自己前一晚上的所有努力算是白费了,他担忧地道:“无话可说?今日太爷也会来,在太爷前怎地都要应付些。你只记得你不过是个小秀才!”说完毛夫子狠狠地瞪着他。这个弟子若是真是一心只钻道文章里去,以后做个学官却是无碍,可他偏偏立志要做个为民做主的官,这日后仕途定是坎坷。只会读书,却不会为人处世,就更不要说做官。 “澄怀,为师最担心的便是你!你同景源、聿之是为师最为得意的三个弟子,以你最甚。景源、聿之若是苦熬,也是能考中举人的。你虽说文章在他二人之上,只是你过于刚毅,若只是个秀才也无大碍,而你中举,甚至说是中个进士也不是多难之事,所以…… 为师这是老话重弹。树木过硬会断,人过于刚毅也不是什么好事。你此次若是中举,日后同刘霖相交甚多,总不能一直不理会他吧?” 毛夫子说着还瞧着杨?的脸色,这孩子究竟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这眼看时辰也快到了,县令大人也要到了,这会再说不定杨?,刘霖同杨?的矛盾便要持续下去,这对杨?定是无利。论阅历杨?不如刘霖;论为人处世,杨?几乎没有可取之处,而那个刘霖,却因举人的头衔,一直游走在官场边缘,所见所历与杨?不在一个层次。若不是估计杨?真的有可能中举,刘霖是不会对杨?这般放任。他在担心这个弟子,未出茅庐,壮志未酬便含恨而终。 毛夫子叹了口气:“我说的你可明白?” 杨?一直低着头,毛夫子也看不到杨?的脸色,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便继续说道:“你正直是好。只是,不是要你一人去改变整个官场,也不是要你变得同他们一样,既然这些你都做不到,你只能融入其中,在那中间保持你自己。为师只能说这么多,你自己以后多想想!只是今日,你定不能再装哑作聋!”最后一句话,是命令。 杨?终于抬起头,毛夫子这才看清他的脸。挣扎,犹豫,思虑,在杨?的面上,透露出这么多的感情,毛夫子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是他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个,若是真到那个时候杨?才知道,那就晚了。毛夫子盯着杨?,不容他改变,直勾勾地盯着杨?。 最终是杨?做出了让步,他同意了,只是同意地那般痛苦。他不明白先生为何苦苦将他逼到绝境,连这点选择先生都不留给自己? 毛夫子故意不去看杨?,扭头中,他瞄见那几个学生,说是凑在一起说话,其实却往这边瞄,便道:“还是过去吧!”说着便领先走向学生那。 周景源同段延沛仍旧在对抗中,看到毛夫子过来,才露出笑容迎了上去。毛夫子笑着同他们打了招呼,询问:“东西可都带全?文书可带上了?可用油纸保管好了,若是被雨水淋湿便不好了!笔墨纸砚可是按规定带的,砚台必是实心的,千万别让人查出是空心,到时候可是有你们哭的!” 毛夫子絮絮叨叨地将所有的东西全问了个遍,还要亲自检查一面才放心,段延沛的书童不高兴地嚷着:“先生,这是我们奶奶亲自打点的。你这话都吩咐了好多次了!” 毛夫子这才一拍头,笑道:“我人老话也多了,我只是担心你们,生怕又耽误你们三年!莫要像为师,读了一辈子的书,做了一辈子的文章,也才熬了个秀才!为师真是羡慕你们,还想同你们一同赴试!” 段延沛听了毛夫子的感慨,嘻嘻一笑,凑到毛夫子的跟前:“先生,前日我听人说,前科有一家,子孙三代同中进士,莫不是先生也听了信儿,要同我们一同考状元?”他也不等他人插话,故作为难道:“这可不成,若是我们师徒一同考上,道拜座师那日,我等当如何称座师?是太老师还是老师?称先生为年兄?” 毛夫子被他诙谐的话闹笑了,他指着段延沛直骂:“就你淘气,连老夫也来编排?” “聿之,尊师敬道!你怎么敢同先生玩笑?”周景源并没有同他人一起笑,他又一次地指责周景源。连师长都敢说笑,还是当着先生的面,“你也太狂放了!” 段延沛也毫不示弱地反击道:“我不过想同先生说笑,哪来的狂放?” 毛夫子没想到周景源如今怎就这么般注重礼数,见两个弟子掐了起来,他忙道:“玩笑,偶尔为之,无妨,无妨!” 瞧着周景源那张板凳脸,段延沛实在不爽,他嘟哝着:“我看他是跟澄怀在一起久了,学会‘清高’了!”清高二字,他咬得格外重。 杨?才跺到这,只听见段延沛说周景源同自己在一起,学会清高,有些茫然,还想问个清楚,却看见远远地过来一帮人。 第二十八章 长亭送别(二) 远处来的一队人,为的是顶四人轿子,再近些,已看清是知县老爷的官轿。毛夫子连忙领着杨?等人迎了上去。 压轿,一身便服的高县令从容的走出轿子,见毛夫子在一边候着,呵呵笑道:“先生来得真早!长江后浪推前浪,进公,我们来晚了!”后一句高县令是对从后面赶上来的刘霖说的。 毛夫子连忙躬身道:“大人严重!不过是我等来早罢了!” “毛兄又在说笑!这心里怕是要怪我等来晚,让你这老家伙吹了半日的晨风?”刘霖半开玩笑的指着毛夫子。 毛夫子摇着手惶恐地道:“老夫不敢,不敢!” 杨?看不过毛夫子谦卑地样子,想抢到毛夫子身前,却被毛夫子一把抓住。段延沛见了,嘻嘻一笑,走上前,对高县令同刘霖施了全礼道:“先生说此处读书甚好。学生在这待了片刻,目明神清,文思泉涌。若是会试在这进行,学生中个状元却不在话下!” 高县令指着段延沛迟疑问道:“这是……” 毛夫子忙躬身道:“容学生引荐……” 段延沛抢先躬身道:“不劳先生大驾。学生段延沛。见过县令大人!” 段延沛的落落大方,行为得体,高县令甚为满意,赞许道:“毛夫子好福气,竞得一班栋梁之才。这次本县要多出几个举人,本官也是沾了夫子的光啊!” 毛夫子连声道不敢,高县令同刘霖在外面与毛夫子等人寒暄。随同而来的刘家仆人早就进入亭中,从食盒中取出酒菜,摆好,恭请高县令入席。 “太爷,毛兄,咱们进去说!聿之不是说这里令人文思泉涌,今儿定是要好好做几诗才行!”刘霖伸手请高县令先进,说着亲自携了段延沛的手跟在后面。 周景源没有跟上去,他紧紧地盯着段延沛的背影,恨恨地啐了一口。走在前头的杨?诧异地回过头,周景源不屑地表情落入杨?的眼中。 周景源恨恨地道:“你看他对刘霖屈膝卑从的样。元宵那日,他就对刘霖大献殷勤,今日又是这般。呸!真是丢了我们读书人的脸。” 澄怀,我真后悔与他相交!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枉我以前还与他称兄道弟,以前不过以为他只是爱嚼舌根,现在看来是品行不佳。我看他是要攀上刘霖那个大树!” 杨?有些不解地望着周景源,对于段延沛相高县令与刘霖大献殷勤他是有些瞧不起,只是没有周景源这般火大,景源是不是太过了:“景源兄,你这话未免太严重些。” “重?我还嫌轻了!”周景源叫嚷着,“澄怀,你就不气愤?这种小人行径岂是君子所为?我就瞧不起他那样。他还算是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文章上头有限,只能走这步!我大明朝廷要不是他这种人,吏治何至于如此败坏?边防何以遭外族侵扰?百姓何至于卖儿卖女?” 杨?并没有多言,段延沛听着听着,觉得周景源未免有些偏激,朝廷吏治败坏,甚至是边防脆弱有着众多原因,不可全归小人行径,一语概括。朝廷赋予官员的俸禄过于苛刻,官员难以养家,如此造成贿赂成风;万岁重信阉人,赋阉人大权,广设皇家密探;分封外藩,优渥军权,赏良田赐美宅,鱼肉一方百姓……若是不能解决外藩,阉党,赋税等等问题,吏治不是光杀一人便能解决的事情。 至于边防大计,本朝效仿秦修长城抵御瓦剌人的入侵,显得过于被动。加上瓦剌人以骑兵为主,四处奔袭,善于小规模作战,这岂是几万大军就能平定的? 想到这些,段延沛忽然为当朝辅推行的那次失败的新政,仅凭一人之力,便要对抗如此多的阻力,这那位辅大人最后却落得抄家,着实有些悲凉。他有些感慨的要同周景源理论,却听见: “澄怀,快些进来!”却是高县令在叫他。高县令甚是喜欢杨?,一直通过毛夫子旁敲侧击地要将女儿许配给杨?,可杨?却总是说什么出身卑微,配不上小姐之类的话。 这事本来就让高县令有些大失颜面,再加上去年杨?同刘霖因为地的事闹的很僵,原想不过是年轻人争强好胜,一心立名声罢了,也就随他。这到了后来连带他也被牵扯进去,杨?的文章高县令是瞧过的,自叹不如,中个进士是迟早之事,所以也不敢对他如何。罢了他的教谕之职,是为了给他个警醒,只要他过来承认个错,所有的事便了了。这人却一点让步也没有。 高县令甩开心中的烦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澄怀为何一直在外面站这?还真要本县三请四唤的才肯来?莫不是嫌进公准备的酒席不好?” 刘霖接过高县令传递过来的信息,会意一笑,举起酒杯,亲自走到杨?跟前,将酒敬到杨?跟前:“正是,当罚你饮酒三杯!” 杨?团团作揖道:“学生不善饮酒,今日还要上路,不便饮酒,乡试考毕,学生定当亲自上门赔罪!还请大人海涵!”说着又是长长一揖,往后退开。 刘霖举着酒杯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又是段延沛抢上来,主动碰了刘霖的酒杯道:“刘老爷为何只与澄怀兄喝?澄怀兄既然不善饮酒,学生便替他喝就是!澄怀兄若是沉醉不醒,到了科场连笔都提不起来,刘老爷岂不是要误澄怀兄?聿之无大志便与您干了这杯!”说着便干了一杯,还特地亮了个底。 这时候能有个人为自己解围,刘霖着实松了口气,他开始喜欢这个年轻人,他审度地打量着段延沛,长相颇好,难得是识实务,这点才是生存之道。他笑眯眯地同段延沛连喝三杯,拉着段延沛挨着自己坐下。 毛夫子知道杨?介意同刘霖说话,拽了拽他的袖子,又给他使眼色:“你注意点!别太过火了。” “先生……” 毛夫子举起扇子遮住自己的嘴,侧头道:“忘记我前天同你说的?” 杨?想起先生前日的嘱托,只得顺从。 刘霖也不愿同杨?起冲突,一心想缓和两人之间的矛盾,随口道:“毛兄还是放心不下,这点工夫都要耳提面当?” 先生虽然一再交待杨?要缓和同刘霖的关系,可是杨?却看不惯刘霖仗着自己是举人的身份,一再戏弄先生,他对刘霖也是一肚子的火,也想抱怨两句。可是先生在下面踹了自己,杨?只得作罢。挑了下眉毛,抖动抖动嘴角:“无事!” 刘霖也知道杨?是在敷衍他,尴尬地笑笑。 还是毛夫子自嘲道:“这哪里是他赴试,分明是我自己嘛!当年我都没这么紧张,现在却为这孩子担心!” 高县令听了哈哈大笑:“毛兄也是爱徒心切。想当年我参加科举,家父也是一宿没睡,那时我还不了解家父的心情,现在想来……”高县令说着便嘘嘘哽咽。 刘霖听了也感慨道:“他们这些年轻人,哪能体会长辈的心境?等他们自己为人父母方可明白。” 高县令同毛夫子点头称是,只是高县令笑着道:“杨?要是此次考上,刘兄可要与他一同参加会试了?” 刘霖谦虚地对高县令欠了身,自谦地道:“看着他们,真是自愧不如,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考不动了!” “你何必如此自弃?与我同科的状元都六十七岁,你今年不过四十几,还年轻着!”高县令婉言劝慰着刘霖,转头对杨?说道:“杨?可得好好得考,本官可等着你连中三元!” 毛夫子听高县令称赞杨?,心中欢喜,谦虚地道:“大人莫要惯坏了他!我只盼望他能高中三甲进士便已满意。何来连中三元!” 高县令摇头道:“就是不是连中三元,先生也当满意才是。本县秀才一半以上出自先生门下。杨?若是金榜题名,便是本县位进士,先生身为启蒙恩师,也是无上荣耀!本官先敬先生!” 刘霖虽然没有再正视过杨?,可是从一见面他便注意到杨?仍旧穿着一身旧衣,配着他那清朗的面容,在这浓浓的春色之中,透露出苍凉气息。 他一挥手命仆人呈上一个包袱,道:“澄怀,如今参加乡试也当有身像样的衣裳,我为了准备了一份,还请你不要见外!” 高县令却也知道杨?家境困难,放下酒杯,看着刘霖将衣裳抖开,走到杨?跟前。杨?又一次不动声色的避了过去。 “刘老爷抬爱!杨?习惯一身旧布衣,要是穿了这丝绸衣裳怕是不适,还请刘老爷海涵!杨?谢过刘老爷美意!” 杨?左一句谢,又一句美意,可他偏偏不愿收任何东西。一连吃了三次闭门羹的刘霖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已他今日今时的身份,在这一县之内还要看什么人的脸色?若不是想着杨?一举高中,他也不会这般忍辱负重。 又是段延沛出得头,他接过刘霖手中的衣裳,仔细得瞧瞧,撇撇嘴道:“刘老爷,这衣裳澄怀兄拿来又不能充饥?再说澄怀兄也不喜欢这花花的布料!”说着将衣裳丢回刘家仆人的手中。 段延沛的话却是提点了高县令,他命捕快呈上银子:“杨?,你家境贫寒,这是县衙特地为你预备的五两仪程。你且收下!本官还望你早日高中!” 刘霖也明白,不过他知道自己再要送什么银子,杨?也是不会接受地便吩咐仆人几句,那仆人连忙飞奔而去。 第二十九章 长亭送别(三) 周景源心中明白杨?是本县这次乡试的热门人物,从高县令到毛夫子都将他看得很重,他没有机会去嫉妒杨?,也嫉妒不了杨?。面上是给参加乡试的秀才践行,说到底就是为杨?践行,这顿宴席显然成了杨?的庆功酒。 周景源有些坐不下去了,他悄悄地退了出去。没有人留意他的离席。他信步走出亭子,走到一边的树林,却能清楚地瞧见亭中的动静。 他掀起衣襟就地坐在草地上,拾起一根树枝百般无聊地在地上划着,思绪早就飘到很远很远。他在幻想若是这次是他中举,到那时高县令还有刘霖一帮人便要对自己刮目相看,高朋满座,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骑着高头大马,在高县令洋洋洒洒地恭颂声中下马,在刘霖的恭维中奚落这个令自己讨厌的人。 他闭上双眼,眼前浮现地竟是一帮人对自己的祝贺。不过他很快停止了这样的遐想,他中举,杨?落榜。说出来定会遭到大家的笑话,杨?的文章比起中了举人的刘霖都要老道,他怎么可能比得了杨?。这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周景源喜欢春天,春天总能给他带来希望,他随手摘下朵野花细细地把玩着,野花的花瓣很小,比不了精心培育的花朵硕大;在颜色上也是很大不足。唯一可取之处便是耐活,可就算是再能开放,也不过是一季之花。 馒头早就到了十里长亭,开始她瞧见杨?同人说话不敢上前,到了后来居然连县令大人都来了,她更是胆怯不敢上前。她有些畏惧县令的阵势,又害怕在众人跟前说话。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包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把东西送给杨?。若是不能将包袱送到杨?的手中,那三姐连日来的功夫便白费了。 想着那精细地活计,一针一线都是三姐的一片心思,她又充分了勇气,可是回想起昨晚的莽撞她又不敢。在水中睁开双眼的教训,已经让她懂得不能轻易地做出一件事。 馒头也同样坐在地上,盯着不远处的长亭,拾起一根树枝拍打在草丛。 周景源很快便被身边的响声转移了思绪,他转过头,却见个小姑娘坐在不远处,**着树枝,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是有些眼熟。看着她放在身边的包袱,周景源觉得这小姑娘似乎有些大胆。 馒头等得着实无聊,她开始在地上写字,三姐一直都在教她识字,只是她并没有专心学过,其实不是她不用心却学,只是自己的太笨,三姐讲过许多遍的字她依旧认识不清,如今就连自己的名字她除了会写姓,便不会写任何字了。 她无数次的怪过爹爹,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取了这么难写的两个字,自己好容易记住了头字,可是那个‘馒’字,她总是写不对。连写了几个好像都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字,可是正确的方法到底是怎么写的。想不起来了,馒头有些沮丧,她郁闷地丢开树枝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景源看着满地的野花,有些兴致想赋诗一以明心志,才开了个头,便被树枝丢了脑袋,所有的诗句立刻离开脑海,取而代之的是恼怒。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襟,朝小姑娘走去。走进却听见小姑娘喃喃自语地默念着三字经,很多顺序是颠倒的,也有些词句是错误的,他忍不住的笑了。 馒头听见有人笑,赶忙捂住嘴,吃惊地瞧着来人,她怏怏地站起身,不知所措地低着头,这人为何要笑啊。她有些不大明白。 周景源很敏感地察觉到小姑娘的紧张,小姑娘低着头,他瞧不见她的样子,只是看清了在脑门顶处有个旋。当然也看见了地上的几个字。歪歪扭扭不像样子,他蹲下身子仔细地瞧了,现却都是错字。想来她是要写‘馒’字,可不是这多了一笔,要不就是少了几画。 “你还认识字?”能认识的女孩还真是少,周景源对这个敢一个人出现在郊外,携带着包袱,却又认字的女孩有些兴趣。 馒头低着点点头。 “谁教你写字的,这个字错了!”看着长亭那边,周景源知道还有好一会,连诗兴都没起,高县令他们是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的。本县读书人本来就不多,中举的更是没多少,所以参加科考的离别诗便是文人们难得的一次聚会。 馒头的目光跟着周景源的书写一直跟着下去。记忆中的‘馒’字好像就是这样,她再看看自己写的那几个字,同周景源写的字一对比,羞愧之情立即涌了上来。 “你的三字经也有好些地方背错了!”周景源又指出馒头的错误,一字一句的背诵着,馒头并没有仔细地听,她早就被满心的懊悔遮盖住了。看他穿的衣裳同杨?一样,还有对三字经也被的这么熟练,难道他也是赴试的秀才?自己还真是班门弄斧。心中一瞬间觉,自己居然还会使用成语,馒头有些高兴,只是在人家秀才面前,自己还在背什么三字经,这不是丢人的事情吗? 周景源并没有一直背诵下去,他已经现小姑娘一直垂着头不说话,自己冒然吓到人家了。他失笑着转身离开。 布鞋摩擦草地出沙沙地响声,青色的长衫离开了眼前,馒头慢慢抬起头,人是离开了。她张了张口:“等等!” “您是参加乡试的秀才吗?”馒头小声地问着,三姐对她说过要大胆地开口,馒头想来也这么认为,与其大胆的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还不如问这个人呢,至少自己不会那么紧张,害怕。 周景源停下脚步,转过身疑问地看着小姑娘,他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小姑娘是在同他说话。 “您认识杨?杨秀才吗?”馒头的声音依旧很低,周景源仔细听才明白小姑娘是在问杨?。“你是?” 馒头露出欢喜地颜色,自己果然问对人了,他认识杨秀才。馒头将包袱递到周景源跟前:“这是我三姐让我带给他的,请您帮着转交下!有劳了!” 不明不白的话让周景源有些不明白馒头究竟在说什么,只是知道要将东西转交给杨?,周景源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又看了看那个包袱。有人要带东西给杨?,还是个女的?难不成是:“你是澄怀兄未过门娘子的妹子?”周景源立即想到小姑娘会不知道杨?的字是澄怀,又解释道:“澄怀便是杨?!” 馒头点点头,又说了声有劳。 周景源并没有接过包袱,问道:“你怎么不亲自交给澄怀兄,而在这待着!” 馒头抬眼看了看长亭,又低下了头。周景源顺着馒头的眼光看过去,明白小姑娘是怕见人,他知道杨?未过门的娘子虽说是平头百姓,但是那家的大姑娘却是在个做官的人家做丫头,这规矩多少也是知道的。看来小姑娘还是懂得礼数的。 周景源看着馒头手中的包袱,想着杨?前去赴试还有人送东西给他,而自己赴试,连家人都没有来送自己。都知道县令大人要亲自送行,母亲是个妇道人家不便送行,只是将他送至城门外便回去了。他苦笑着叹道:“澄怀兄好福气啊!” 馒头瞧着那人,面上有些忧愁,有些好奇,他既然是秀才为何不在长亭那待着,反而跑到这? 馒头的表情被周景源尽收眼里,小姑娘满面的好奇,真是长了张会说话的脸。“你好奇什么?好奇我为什么一个人跑到着待着,还是好奇我为什么不帮你送东西?” 被人看穿心思还真是有些羞涩,馒头低下头,依旧不说话。 “我不想同那些人待在一起,满座的污秽。澄怀兄与我不同,别人都在关注他,没人会注意我,走了一个我并没有影响多少!” 周景源的自嘲,馒头很是能理解他的心情,自己在家也有过这种想法。以前娘总是在关心四姐她们,现在娘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三姐身上,只要自己按时起来,打水,烧饭,洗衣便可以了。其他时候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她是不会去注意那些的。 “走吧!已经结束了!”周景源望着长亭那边说道。馒头连忙收回心思,望了过去,果然长亭里坐着的人都站起身往外面走了, 馒头连忙提起包袱跟着周景源,杨?很是有些奇怪地看着同周景源走在一起的馒头,奇怪地问道:“景源兄,你怎么与她在一起?” 毛夫子也现周景源是从外面过来的,问道:“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 “学生在外面醒酒!遇见这位姑娘说是要找澄怀兄!” 段延沛一下便认出馒头,不爱说话的小丫头却能一句话挤兑自己半响,他还真是忘不了这个小丫头:“原来是小馒头啊!你来做什么?” “聿之!”段延沛歪歪倒倒地走了过来,被周景源一把拉住,他皱着眉头屏住呼吸,满身地酒气味,就这样还怎么上路? 段延沛没有理会周景源,他蹿到馒头的跟前,打趣着:“白馒头,呵呵!这名字好记,我记得牢牢的!你也要同我们一起去参加乡试?” 杨?也甚是不满段延沛说出馒头的闺名,他一把拉过馒头,用身体挡住馒头:“段兄,注意你的言行!” 段延沛也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当,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襟,正色的走到杨?身侧,对馒头深深一揖:“段某孟浪,还请姑娘海涵!” 馒头却被他的突如其来怪异吓住了,她躲到杨?的另一侧,窥视着段延沛。这个人好像认识自己,可是自己对他确实一定印象也没有。 段延沛瞧见馒头窥视自己,对她露了个温和的笑容。段延沛自以为是很温和,可看在馒头的眼中却是有些可怕,她紧紧地闭上双眼,将恐惧排除在外。 小姑娘怕自己?段延沛甩了甩脑袋,论长相,自己也不算什么吓人,这丫头怎么就怕自己呢?还带着恐惧,段延沛迷茫了。 第三十章 长亭送别(四) 段延沛的怪异杨?是看在眼中,他也感受到躲在身后的馒头出微微的颤抖。后襟被她拽得紧紧地,手上传来的颤抖传到身上,他狠狠地瞪了段延沛一眼。 段延沛也算是自讨没趣,怏怏的退开,他不甘心地看着杨?哄着将馒头拽到面前。那丫头却不怕杨?。 杨?将馒头拉到一边,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三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馒头很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人说话,她本来就胆怯,加上刚才段延沛那个令馒头敢到害怕的笑容,馒头的声音更是微乎其微。 周围的人好像都在关注着他们,馒头的头低得越来越下,连话都不敢说下去。杨?将馒头拉到一边,好言道:“没人在旁边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馒头抬起头,是离那些人远了些,她先将右手的蓝布包袱递了过去:“这是三姐为你准备的一套衣裳,还有一双新鞋。”馒头将白霜的原话转告之后,将左手上的纸包递了去;“还有这包馒头,三姐让我拿来,让你一路上吃。里面还有自家腌的一些咸菜。” 馒头虽然不习惯在人家说话,可是三姐交待她的事,她还是要办到。话全部说完,馒头的脸也涨红了,在陌生人跟前说话还真是让她难以应付。 杨?接过东西,微微一笑,又问道:“你三姐还说了些什么?” 真是神了,馒头双眼亮亮地看着杨?,他居然知道三姐还有话,馒头崇拜地看着杨?,一点也没有先前的紧张,大胆地道:“你怎么知道,三姐还有话交待!” 杨?自失地笑笑,这又什么好奇怪的,他就不信,白霜让馒头为自己送东西,却一句话都不交待:“我能掐会算啊!” “那你猜猜三姐都说了些什么?” 这丫头是真的不怕生吗?这也不过猜一会的工夫,她便这么调皮的问自己,想来那句“静若处子,动若狡兔”的话,还真是应了这丫头。 杨?笑着摇摇头:“我猜不出!” 原来他不是真的会能掐会算啊,馒头有些失望:“珍重!三姐就让我转告这一句!”对于三姐的珍重,馒头还真是有些不明白,昨晚三姐忙活了那么久,怎么就只有两个字啊!应该有很多很多话要说的啊! 再看看杨?,可是他的面上也没有失望,而是郑重的额呢?她放弃的摇摇头。 “我知道,回去,也转告同样的话给你三姐?” 啊?馒头困惑地睁大了双眼,又是同样的话,馒头觉得自己很难看懂这些人的一些事情。她只得点头。 杨?还想说些话,可那边已经有人叫他上路了。杨?急走几步,赶了上去。这时刘家的仆人驾着骡车过来了,从车上取了两个食盒下来。 刘霖亲自提了个送到杨?跟前:“澄怀,才见你在席上没吃什么。这是我让人做的,你路上好用些。” 杨?忙用手拦住,珍重地指着馒头递给自己的馒头包道:“杨?已经准备了些馒头,多谢刘老爷一番美意。” 段延沛赶忙打开食盒,见里面是些精致糕点,不满地道:“澄怀兄,这又不是单独予你一人,我们人人有份。” 他才交待书童收下,却想着小姑娘最喜欢吃些零食,拎着食盒,笑吟吟地走到头跟前,说:“看看可有你爱吃的。要吃什么就拿!” 但凡女孩都爱吃零食,馒头也不例外,只是白老娘不大给她零钱,偶尔从白露那得到一点儿花生,瓜子,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只是她现在搞不清段延沛究竟要做什么,突然对自己示好,她有些不知所措,内心深处莫名的涌上一放了丝恐惧。 食盒里摆得满满地,有玉带糕、酥糖、花生糕、还有她叫不上名来的一些糕点。估计是才出炉的,香气四溢。馒头悄悄地吞咽着口水。 段延沛冷眼旁观,知道这丫头动心了,他拣了块花生糕,递了过去:“你且尝尝这个,开封花生糕才地道,等我乡试回来,再带给你尝尝。” 馒头紧紧地抿着嘴,摇头,还把眼闭上,生怕自己把持不住。 段延沛说道:“你吃一个,滋味真的不差。” “我不要!”馒头坚决地道,将头埋进杨?的背后。 被馒头直接拒绝,段延沛干笑着将花生糕送入自己的口中,含糊不清地道:“澄怀兄,你就吃那干馒头就是,这些我们要了!这味道还真是好!” “段兄,这干粮虽粗,却也是小妹亲自所做。比起这些用民脂民膏所做之物,在下更喜欢粗茶淡饭,吃得安心!”杨?硬帮帮地话又牵扯到刘霖欺压百姓的事情上。 毛夫子抢在刘霖作前,作了杨?:“你这是说什么?” 刘霖连忙摆摆手道:“毛兄别生气,澄怀刚毅正直。是我疏忽了,毛兄千万别生气!” 站在旁边的馒头真是听糊涂了,直觉告诉她,其实是杨?的不对,可是这个刘举人为什么要说自己的错。 高县令将所有的话都拦了过去,只是嘱咐一帮赴试秀才,如何安心写文,如何破题,还拿自己的经历说事:“放宽了心思去考,别想着考上考不上的!这心思一平稳,文章到手擒来!” 刘霖也说了些自己在考场上头注意的事项,和高县令说的都差不多。 杨?听着无趣,他频频地回头,希望看到文俊彦。文俊彦说要同他一起参加乡试,可这都要到启程的时辰,也不见他的踪迹,心中未免有些牵挂。杨?微微地欠着身子,凑到毛夫子的耳边道:“先生,文兄到现在还未来!” 毛夫子瞪了杨?一眼,继续听刘霖讲述考场注意事项。 杨?心中的焦虑渐起,耳朵虽然在听,可眼神却转向了官道。莫不是文兄家中出了什么事?还在担心着,远处便走来个穿孝服的男子。 杨?仔细瞧却是文俊彦,丢下正在说话的刘霖,急忙地迎了上去:“子方兄,这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有孝在身。 文俊彦对高县令等人施礼后,拉过杨?。他下颚的青须冒了出来,眼脸下方却是乌黑,神情竟是颓废。“叔公昨日夜间离世,小弟爽约,还请澄怀兄海涵!”说着一揖而下。 杨?托住文俊彦双臂,劝慰着:“月有阴晴圆缺,子方兄还是节哀。”看着愣怔地文俊彦他实在说不出什么劝慰地话来。他想起六年前,自己要参加乡试的前一个月,母亲离世,自己目送本县的秀才们前去参加乡试。还是在这个地方,那时候自己还意气风地要做最年轻的进士,母亲的去世断送了自己的希望;三年前,也是因为父亲的离世,自己再次跟乡试失之交臂。文俊彦的痛苦他是了解的。 他只是紧紧地握住文俊彦的双手,凝重地点点头。反倒是文俊彦回了神,抽出手,拭去泪水,强笑道:“愿澄怀龙门,金榜兄此去金榜题名!再……做个明镜高悬的父母官!”后面支吾着应付过去。 杨?听他话中有话,疑虑地抓住文俊彦的双臂,凑到文俊彦的耳边,低声问:“子方兄,可是有不便开口之事?” 文俊彦慎重地点点头,微语道:“正是。这事略有蹊跷,叔祖一向安泰,为何突然辞世?前日有人上门说是有事同叔祖相商,可人走了后,叔祖便闭门不出,昨夜便辞世而去,你说这……” 杨?当然记得元宵那日文俊彦同自己说起过那件案子,文俊彦的叔祖当时便对这件案子的验尸有怀疑,若是灭口,怎会到三个月后才这样;若不是灭口,为何有人上门之后,文俊彦的叔祖闭门不见。 “令叔公死因?” “无任何诡异,只是叔公日常饮茶的紫砂壶却有些怪异,叔公右手小指指甲里有些白色粉末。量太少,我也无法辨别到底是何物! 我本想验尸已证心中疑惑,只是父兄皆不肯,只说我大逆不道。还请澄怀兄为我解惑。” “验尸?为何不允?”杨?想不明白,身为仵作世家的文家,为何不同意文俊彦验尸,难道是文俊彦的叔公曾经交待过什么,或是文家的人知道些什么,却又不便对文俊彦言明。 文俊彦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若是平常的验尸手法父兄皆已看过。我却想照叔公教我技法验明。” “单教?” 文俊彦慎重地点点头,环视着周围,更加凑近杨?的身边:“是切开胸膛。” 开膛破肚!这实在是令人震惊,杨?迟疑道:“这……为免……” 文俊彦明白杨?的迟疑,他苦笑着道;“叔公说过,这更能查明死亡原因。也想过试下,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变离世而去了!” 杨?还想说些什么,只听见段延沛远远地唤道:“澄怀兄,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杨?只得同文俊彦走了回去,见他们走来,段延沛笑呵呵地道:“澄怀兄,子方兄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与我们说?” 文俊彦但笑不语,杨?只与文俊彦告别后,交待着:“还劳烦子方兄,送小妹回去。在下感激不尽!” 段延沛听了,也珍重地握住文俊彦的双手,恳切地道:“有劳子方兄送白姑娘过去。日后在下定当鸣谢!” 第三十一章 解惑 四月的太阳,已暴露出骄阳的本性,火辣辣地照耀着,目送一帮秀才们远去,余下的人先伺候高县令上轿方才散去。 高县令的轿子在经过刘霖身边时,停了下来,高县令掀开轿窗帘,探出半个脑袋说:“进公,你且去县衙,我有话要同你说!” 刘霖躬身应着,瞥见一身重孝的文俊彦,若有所思的捏着胡子。而那个胆小如鼠的馒头,刘霖鄙视的摇摇头。 馒头见县太爷的官轿离去才敢抬起头,她终于可以正常的呼吸了,刚才那份害怕也一扫而空。她抬起手搁在额前,眯着双眼对着太阳,享受着光明带来的温暖。 刘霖瞥见缩在文俊彦身边,却带着笑容对着太阳的馒头,若有所思的捏着胡子。只不过那么一会,他便转移了目光,命人将轿子抬来离去了。 一脸深思的文俊彦在前面慢慢地走,馒头随手拔了根狗尾草,漫无目的地把玩着。好久没有来城外了,一片青翠,散着怡人的青草香;一方野花,随风播散着妖艳的绚丽。 馒头仔细地打量着城外的春天。不一样的春天,远处一棵矮小的野桃树,也不甘寂寞,吐露出几朵花蕾,随风摇曳。城里的春天只是衣裳的改变;城外却透露着生机,馒头喜欢这种感觉,心里欢心雀跃。她不时停下身,仔细看着路边的花朵。 文俊彦闷着头往前走,昨夜生的事,实在是不能让他接受,身体向来健硕的叔公居然毫无征兆的暴毙,难道真如父兄所说是宿疾,叔公的宿疾究竟是什么。 听不到后面跟着的脚步声,文俊彦停下脚步,张望着,见馒头蹲在地上。他走了过去,想叫她快些走。却见馒头不亦乐乎地吹着蒲公英。 这是馒头最喜欢玩的,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鼓起腮帮,用力一吹,看着白绒绒的飞絮随风飘荡,就像从天而降的白伞一般,摇曳着飘到他地。 正打算再玩一个,一道黑影从上方压了过来,馒头惊恐地回头。 是文俊彦,馒头重重地吐了口气了吐了吐舌头。文俊彦噗哧地笑着,一扫心中的疑问,他学着馒头的姿势,蹲下身子,也摘了一朵。只是太过用力,蒲公英在他的手上已经只剩一点点了。 馒头惋惜地叹了一声,白白的浪费一个,她好心的摘了个完整地递过去:“小心些,别弄散了。像这样用力的吹!”边说还边做起了示范动作。 文俊彦看着好玩,学着馒头的动作,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一吹,蒲公英的种子顺势飞奔而出。馒头高兴地跳跃着,拍着手,连声道:“再用力些!再用力些!吹这边,还有这边,快点!”她凌空虚指着着四下飞舞地蒲公英种子,吩咐文俊彦追寻着。清脆的声音激荡在空地中,传得很远很远。 馒头的快乐传染到文俊彦的身上,他听从着馒头的指挥,四处吹。四散的白色的种子,随着风的吹动,在空中呈现出各种形状,上下追逐着,嬉戏着。快乐持续了很久很久,望着远去的蒲公英,文俊彦心情顿时感到凄凉:“你看它们从此离开爹娘,四处飘泊,落地生根。” “那个可以长成蒲公英?”叫累的馒头瘫坐在地上,追寻着远去的蒲公英。她头次听说那个是蒲公英的种子。 文俊彦点点头,为馒头解说着:“这又叫‘婆婆丁’,能入药,可以清热解毒,消肿,利尿,对肝胆都有好处。还可以做菜,也可以泡茶。” 馒头头一次听说蒲公英还有这么多的功效,尤其是听到哦啊蒲公英可以做菜,兴趣更大了:“真的?还可以做菜?我头次听说!那这是什么呢?”馒头随手指着一片野花问道。 文俊彦凑过去一看,却是一片开着鲜黄色花的植物,细细看来茎呈黄白色,叶为绿色圆状披针形。伸手摘下片叶子翻开一看,背面却是灰绿色,小小的尝了一点,有些苦涩。文俊彦直接咽下,递给馒头:“你尝尝,这个是苦菜,也是可以吃的。这个也能清热,消肿,最好的是可以止血,化瘀解毒,穷人家受了伤,买不起药,拿这个止血也是可以的。” 馒头接过,将一整片塞进嘴中,她呗地吐了出来,皱着眉头,苦着脸道:“好苦!” 文俊彦见她整个都吃了,无奈地笑笑:“以后只要一点点的试,小心有毒。这个是有点苦。” 这哪是有点苦,明明是很苦,有些像郎中开的汤药,想起刚才那个味道,馒头就忍不住伸出舌头。不过文俊彦真的懂的很多啊!馒头一脸崇拜着看着文俊彦,自己不过是随手一指,他就能说出是什么。 “这个是小根菜,又叫薤白。”文俊彦又在不远处现一小丛植物,招呼馒头去看。是,底部突起的鳞茎盘被白色皮包裹,茎叶长得很像蒜,淡紫色的花。馒头试着摘了一片叶子下来,小小的咬了一口,有葱蒜的味道,她偏着头问:“这个能有什么用?” 文俊彦背书般的摇头晃脑:“理气,治胸痹心痛彻背,也可外敷。可以同半夏,当归用,但是不可以同韭菜一起食用。” 馒头不由自主的赞道:“你懂的真多啊!” 文俊彦转头看着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馒头,不好意思地道:“这不过从书上看到的。” 馒头又一次感到书的神奇:“书上还讲这个?我怎么没听三姐姐说过?” 文俊彦听馒头说她三姐姐读过书,好奇地问道:“你看过什么书啊?” 馒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我不大记得,只是三个字三个字。好像是什么人之初之类的。” 文俊彦一听见三个字三个字的,知道是三字经,一个女孩子,能读了这些也算是可以了。他点点头,了解地道:“这和那不同,你读的那个是认字考科举用的。我读的这个是讲治病的。” “原来书的用途是这样啊!”馒头不由得感慨着,“那什么书最有用呢?是考科举的吗?我看杨大哥他们都读靠科举的书。” 文俊彦被她孩子气的问话弄笑了:“这是两码事,治病可以救人生死,有用吗?考科举可以治国平天下,也有用的。” “那你为什么不看考科举的书呢?”馒头很奇怪,记得元宵那日见到文俊彦,他好像就在说些什么死亡的方法,杨?那么有学问的人都听住了,今天又听他认出那么多的野菜。却在他的言语中听出他不喜欢考科举。 小丫头不过听自己的一句话,就猜到自己的心思,文俊彦感慨地道:“我心不在那上面。” “那你不想做大官吗?做官很威风啊!”想着县太爷刚才来时的前呼后拥,还有散出的官威,确实很厉害。 “威风?”文俊彦微笑着,百姓们想着做官是威风,而做官的呢?有时候还想着百姓的清闲。 “文公子,元宵那日你说的那个案子的凶手抓住了吗?”跟文俊彦谈了这么久,馒头觉得他挺平易近人的,才敢开口问话。 文俊彦认真的打量着馒头,身形还未长成,挽成双鬟的头,透露稚气的目光,怎么看都是个为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会对这事感兴趣。如果说元宵的那次,只是好奇,那这次,她是为了什么呢? “你怎么会对这个敢兴趣呢?” 馒头大胆地抬去头,迎向文俊彦的双眼,那双探询却带着坚定地目光,她慌乱地移开目光:“我……我只是感兴趣。” 有女孩子居然对凶杀案感兴趣,这话太过于牵强了。文俊彦喃喃自语道:“感兴趣?呵呵!” “我……就是觉得……那个没说完,总想着……” 被自己一盯,小丫头就没有了底气,还是个小姑娘,是自己多心了。文俊彦轻笑着:“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不是那个人杀的?” 文俊彦摇摇头,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别说是那个人了,就连留下的一丝证据都已经没有找的地方了。叔公难道是现了什么,被人灭口不成么?这一个小小的案子会牵扯到这么多事情。难道说那户庄户人家有什么秘密? 馒头却没有文俊彦那么多的心思,瞧见文俊彦的否定,馒头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她就想了,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 小姑娘怎么听了,还这么高兴?真是有些奇怪,“你怎么这么高兴?” “抓错人,当然要为别人开心啊!” 果然是个孩子,看得只是面子上的事:“就算是抓错人,也要有证据。现在找不到凶手,他还是逃脱不了干系。” 馒头嘟着嘴不满地道:“那也不能随便诬赖人啊!文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抓住啊真正的凶手啊!他是个好人,不会杀人的!” 文俊彦听馒头说起‘他’,他激动地抓住馒头的胳膊,焦急地问:“他?你认识?他现在在哪?”踏破铁鞋无觅处,难怪她会对这件事这么有兴趣,原来是认识啊,这下那案子有头绪了,叔公之死也要揭秘了。 温文尔雅的文俊彦突然变得面目狰狞着,馒头大声叫道:“好疼,你捏疼我了!”不争气地眼泪,立马流了下来。 文俊彦只得低声安慰着:“对不住,是我激动了。我太在意这件案子,请你告诉我!” 馒头眼睛还含着泪水,委屈地看着文俊彦,这个人的眼睛太诚恳了,三姐夫好像挺喜欢他的。馒头哽咽得将她认识那个男子的事情。 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原来却是这个,文俊彦失望地放下手,对馒头说了声抱歉。文俊彦的心也放宽心,细心地为馒头解释着他所认识的野菜。 了结了心事,馒头便问东问西,她不时地蹲下身子,拔了些草,向文俊彦请教。漫山遍野的野草野花,原来都是有用的东西。原来有很多野菜其实是有毒的,比如说山药菜、山蒜是有微毒的,要吃的话先要浸泡一个时辰;狼毒草又叫断肠草,吃了会呕吐,多吃的话还会死亡;最要紧的就是蘑菇,很多都是有毒的,一般只要是颜色鲜艳的就不要采,一般都有毒。 有很多吃了是对身体有好处的,比如说五方草,味道有点酸,可以止血,解毒;荠菜可以健脾等等。走了一路,认了一路,馒头也收获了很多野菜,她用衣裳兜着,只说要拿回家吃。 看着天真无邪,露出真挚笑容地馒头,文俊彦宽下了心,还是等澄怀兄回来再一同商量吧! 第三十二章 解惑(二) 一兜的野菜,满身的泥土,馒头快乐地步入城门,难以掩饰内心的愉悦,她一手兜起裙子,一手翻动着,不停的向文俊彦询问,口里还喃喃自语,重复文俊彦所说的话,“毒芹,又名野芹菜、白头翁、毒人参。生长在潮湿地方。叶像芹菜叶,夏天开花,全棵有臭。全棵有毒,花的毒性最大,吃后恶心、呕吐、手脚冷、四肢麻痹。刺嫩芽,又叫刺龙芽、乌龙头、补气、活血、利湿、止痛。” 她这样子让打她身边路过的人以为哪家的疯姑娘跑了出来,纷纷小跑着逼开她。 文俊彦难以理解馒头的兴奋,哪有个姑娘弄的满身脏西西地还高兴地到处乱跳的,看着装满裙子的野菜,文俊彦更是不明白:“你采这么多的野菜做什么?” 馒头朝他灿烂地一笑:“不是说这些野菜可以治百病吗?我拿回去做给爹娘吃,家里就没人会生病了。” 听馒头这么解释,文俊彦是一脸愕然,他有些无奈地解释着:“野菜虽好,但也不可多吃,你采了这么多,哪能一下吃掉!” “哦!原来是这样!拿我分你一些好了!”馒头恍然大悟,还好文公子跟她说了,要是把家里人吃坏了还真是她的罪过。心里虽然有些可惜,馒头面子上佯装大方,要分给文俊彦一些野菜。 不情愿地将一包野菜递过去让文俊彦挑的馒头,真希望文俊彦说声不要。 文俊彦看着用裙子兜住的一包还沾着泥土的野菜,摇着头苦笑,他很想说不要,只是馒头面上口中说要分自己一些,一张脸却绷得紧紧地。文俊彦忍不住地想逗逗她:“我都想要,你今日就全给我吧!” 一听要全部都被文俊彦要去,馒头舍不得了,本来要分他一些,自己就已经觉得心疼了,他还不知足,想要全部拿去。馒头双手一收,紧紧地拢起裙子,侧着身,噘着嘴不满地抱怨着:“不行,你要自己去采!”说着还故意不去看文俊彦,生怕自己被他说动,软下心思,全部让给他。 好有趣的小姑娘,明明怕生,可跟自己玩熟了,就一副小老虎的样子,真是很有趣。文俊彦不由的想要继续逗逗她:“这明明都是我采的。若不是我,你哪知道这么多?” 馒头立马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文俊彦一眼,当然没有遗漏文俊彦眼中流露出的笑意。她上当了。馒头懊恼地轻跺着脚,不依地道:“你逗我玩啊!” 小脸变得真快,娇叱的样子也是这么可爱,澄怀兄的妻妹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文俊彦毫不掩饰地笑容,在馒头的眼中就有些取笑的意味。她本来就胆小,最怕别人取笑她,本已高高抬起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自己还傻傻地以为可以同读书人无拘无束地说话,看来这不过是痴人说梦,别人只不过看自己好打,拿自己寻开心吧了。 馒头默默兜着裙子,低着头从文俊彦身边走过。原来是自己一直多情了,还以为别人会看在杨?的面子上,自己又认得些字,便会瞧得起自己,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终究是个把戏。 想着这些,馒头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在大街上她不敢大声抽泣着,自己本来就已经丢了面子,真不想再丢大面子,就让自己保存最后一丝颜面。她紧抿着双唇,小声抽泣着,双肩随着抽泣,一耸一耸地,瘦小的身子,在文俊彦的眼中看起来格外孤寂。 不是好好地,怎么突然就不作声了,文俊彦有些诧异看着馒头。头都要深深地埋入胸前,肩膀分明在耸动,难不成还哭了?他连忙赶了上去,不顾旁人的惊讶,扳过馒头双肩,焦急地问:“你哭了?怎么了?” 馒头不为他所动,肩膀仍在耸动,只是消瘦地肩膀耸动地幅度越来越大,难道是因为自己?文俊彦试探着问道:“难道是我要这些野菜?我不过是逗你玩的,我一点也不要,都给你。不过是逗你玩的。” 文俊彦还想着这样便能把馒头哄好,可是馒头依旧不理他,一个人径直朝前走。馒头听文俊彦以为自己是因为他问自己要野菜才哭,心中更是气愤,自己才没那么小气呢。最可气的是他怎么能把自己当成个物件玩呢。 想着心思的馒头根本就不去注意周围的事情。前面巷口迎面急步走来一人,冷不防地跟馒头撞了个满怀,巨大的冲力将馒头撞的连退几步,直往后倒。 馒头吓的“啊”地尖叫起来,挥舞着双手要保持自己的平衡,多亏文俊彦从后头掺住了她。只是原本用双手兜住的野菜没了把持,高高地抛向天空,象下雨一般撒落下来。碎泥、野菜纷纷扬扬地落在来人的头上,身上,好不狼狈。 来人刚看清自己撞的是个姑娘家,还想着扶一把,却没想到落了自己一头的野菜跟泥土,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双眼都被撒落而下的泥土迷住了。他伸手揉了揉双眼,拍拍头上及身上。 来人五大三粗的汉子,身材魁梧,馒头光是看到这样的体形就早已害怕,更不要说是自己撞到了他,那人骂的是自己了。她颤抖着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无缘无故地被弄成这样,闯祸的丫头还没一丝的歉意,连句话都不说,来人恼怒了:“你不是连句话都没有吧!” 馒头这时候哪还能说什么话啊,她早就被吓得不行了,还有这汉子的声音过于洪亮,自己跟他离了五、六步的距离,可这声音听在耳朵里还是跟炸雷一般。馒头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嗡嗡作响,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她知道是自己错了,只是这双腿软的跟稀泥一般,要不是有文俊彦在一旁掺着自己,自己怕是早就坐在地上了。再说自己的嘴巴平时就不利落,出了事更是连张都张不开。 “瞎了狗眼,敢往老子身上撞!老子撞翻你!撞老子一身的野草!谁家的野孩子,有人管没人管。真他娘的晦气。”来人气的朝馒头挥动着拳头,望这有自己比自己拳头还要大上两倍还多的拳头,馒头吓得连哭都不敢哭。 文俊彦一把拉过馒头,将她拦在自己的身后,凌然地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来人:“你要做什么?” 来人轻蔑地看着文弱的文俊彦,他虽然是一身白色孝服,只是那衣裳样式却是只有秀才才能穿的文士衫。这读书人就是爱管闲事,看他们那细胳膊细腿的,就知道挨不了两下,可偏偏就是不知趣,一有事就爱前凑。“我不打读书人,不干事的给老子站到一边去。等会别闪到腰了,小子!” 文俊彦丝毫没有畏惧来人的威胁,沉声喝问:“我问你要做什么?” “要什么?”来人轻笑着,吸了吸鼻子,抬说就着大拇指在鼻子两边拨动着,狞笑道:“没什么,我今日就要寻个公理。” 馒头早就被这个人吓得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像溺水地人一般,紧紧地抓住救命的文俊彦,哽咽地哭了起来,她又不敢大声哭,抿紧嘴巴,拼命地压低自己的哭声。 来人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更见不得女子哭泣,这女人就是麻烦,自己也还没说什么,就开始哭,搞得像是自己欺负她一样,心里的火是突突地直往上冒,嘴上就更没了把门:“你哭什么哭!给老子闭嘴!烦死你们这般娘们!” 小县城本来就没什么事,但凡见到街上有人争执,便是件大事了,在大家的眼中就跟看吸一般,都是兴趣十足地等这看热闹,不一会就围成了一圈。馒头见有人围了上来更是害怕,躲在文俊彦的身后就不敢抬头。 来人见人都围了上来,气焰更是嚣张,指着文俊彦就道:“众位相亲,你看这读书人有多不讲理,他把我这身新衣裳弄脏了,什么都不说。小的今日是来提亲的,这衣裳弄脏了,怎好见丈人?我今年都二十多了,好容易说个人家,他这样毁我不是断不姻缘吗?”来人声泪俱下,说得有板有眼的,丝毫没有刚才蛮狠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会被他给骗了。 县城本来就不大,也没多少个秀才,对于县城的百姓来说,读书人同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可以说有些偏见,总觉得读书人孤傲,看不起他们。所以对读书人也没多大的好感,再说,这人又说要见丈人,这说亲可是件大事,都看得重。就算不是新衣裳,弄脏了去见丈人的衣裳怎么都是说不过去了。围观的人便有了话,不是说文俊彦无理,便是说读书人架子大。 馒头一听周围的人议论,吓得更是了不得,娘说过,要是因为自己给姐姐们抹黑,让它们嫁不出去,便要打死自己。现在还把文俊彦连累进去,自己更不只要要如何是好。看来还是自己小性了,人家要是真是小瞧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个寻开心的小玩意,就不会帮自己了。她现在对文俊彦是满满地感激之心,又听见周围的人说文俊彦无理,她更是过意不去。慢慢地探出身子,小声赔礼:“对不住!” 来人听不见馒头到底在说什么,将头直接凑到馒头跟前,斜挤着右眼,插着腰道:“什么?你说什么?”馒头壮着胆子大声说道:“对不住!” “对不住?你一句对不住就完事了?我这身干净衣裳就咋办?”来人不依不饶地追问着,看来村子里老人说的对,这城里的人就是爱欺负乡下人,看自己是个乡下人,就说什么见官,现在自己强硬些,就知道赔礼道歉,见这个样子他的气焰更大了些。 “那……我……我帮您洗干净了!” 总算是听见小丫头在说些什么,来人冷哼一声,馒头听了这一哼,身子又抖了一下。蛮狠地声音,跟自己老娘的声音差不多。 “你帮我洗?我这是才上身的新衣,就被你这么给毁了?”来人便说便哼。 馒头就看着他那双黝黑地大手在自己眼前晃动,那手好大啊,青筋都爆了出来,馒头清楚地看到,有根青筋还一颤一颤地,说不出的害怕。 “你说啊!该怎么办?”来人叫嚣的更加厉害了,一声高过一声,馒头害怕地又想哭。 “那我赔你银子好了!”馒头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把事情解决,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四姐说国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饶他几个钱也就没事了。 来人听馒头说要给钱于他,不禁地笑了出来,这丫头还真是人小鬼大,这么小就知道要拿钱来收买人了,他故意问道:“你要给多少银子?” 馒头满身地掏了个遍,才摸出两文钱,她不好意思地递上前:“我就两文钱了,还请你见谅!” 第三十三章 解惑(三) 来人不可自信地看着横躺在馒头手掌中的两文钱,两文?他伸手从馒头的手中捏起两文钱,在自己的手中掂量了几下,冷哼:“你当是打花子?两文钱,连我鞋面的布料都不够!”说着将两文钱抛给了馒头。 铜钱落在青石路面,出清脆的声音,滚落在馒头的脚下,由快到慢,在馒头的脚边打着转,慢慢地停了下来。 馒头低头盯着躺在脚下的铜钱,现在的她连哭的心思都没有了,自己是不小心碰到他的,他为什么要咄咄逼人,连给自己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呢? 好多双脚啊,有多少人在看着自己,肯定要传到娘的耳朵里了,自己一定给家里丢人了,馒头的脸火辣辣地烧着,哀求着:“我真的没钱。” “他不是有钱吗?”来人挑衅的抬着下巴朝文俊彦点点。 文俊彦将馒头再次藏在自己的身后,张开双手,像护住自己孩子般护着馒头:“好大的胃口,就你这破布衣裳还想要银子?我看你是讹诈惯了。奉劝你快些离去,否则我便抓你去见官!” 听文俊彦说要送自己去见官,来人根本不怕,说了是读书人,还真是读书人,一出了事就想着要去见官。来人一点都不怕,嚣张地道:“你当我怕见官!谁都知道当官的偏向你们读书人。” “奸佞之人!”文俊彦早就看透了这个人,不过是想趁机讹诈些钱罢了。 来人噗哧地笑了,他抱起双手,像是看热闹一般:“要说还是你们读书人有本事,说话都这么文斯斯的。我又没要多,你毁了我相亲用的衣裳,让你赔钱你还不乐意?只说赔还是不赔罢!” 还未等文俊彦开口,人群便被人推到了两边。 “让开,让开!”两个大小伙子,推挤着人群,硬生生地挤出一条通道,护着着个女子走了进来。女子带着看热闹的神情,嬉笑着看着对峙得双方。 来人一见走来的女子,神情顿时激动,从脸到脖子立马红了,像打了霜的茄子,缩到女子的跟前,赔笑:“白姑娘你怎么来了?” “听说这有热闹看。闫老三,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分明是四姐的说话声,馒头悄悄地探了小半个头出来,果然是四姐,四姐同这个人认识? 见是白露,闫老三服帖地道:“这小子身后的那个臭丫头,把我提亲的衣裳弄脏了!” 白露信步绕着闫老三转了两圈,笑道:“提亲?你上哪提亲?” 闫老三憨憨地抓了头,傻呵呵地说:“当让是上你家提亲。你不是说我能拿得出十两银子便答应嫁给我的?这是十两银子,你数数!”闫老三说着还取下包袱,打开,里面是沉甸甸地用绳子串好的一串串清钱。 “一千文一串,一共十串,一文都不少。我可以上你家求亲了吧!”闫老三还怕白露不信,那了一串递到白露跟前。 围观的人听着是去白露家提亲的,嗡嗡地交头接耳。整个县城都知道“馒头西施”白露的眼光高,都想看看她的眼光到底高多少,没想到挑来挑去就挑了这么个又呆又穷的小子。 白露接过那串钱,只是呆看却不说话。她身边的少年却不乐意了,随手就给了闫老三一拳:“你是什么东西,敢跟白姑娘求亲!” 拳头精准的落在闫老三的下颚,闫老三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也没动一下,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痴痴地望着白露。 那人见闫老三双眼仍旧直勾勾的盯着白露,根本不为自己刚才那记铁拳缩动,在众多的围观面前,男人的自尊心强烈的驱使他还要再给闫老三一拳。 白露苦笑一下,无力地让那人收起拳头,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又何必当真!” “我是当真的!俺娘知道俺要娶你,高兴不得了,你要是这样,俺回去怎么跟俺娘交待?”闫老三老实巴交的说道。 白露根本就不为闫老三的哀求心动,她表现地相当冷酷,馒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同三姐一样的冷艳:“你要怎么要是你的事,跟我何干?笑话!” “就是,白姑娘你嫁给你这样的粗人?”护花使继续打击着闫老三。 更恶毒的话还在后面,“你也不瞧瞧你那长相,白姑娘能嫁给你这熊样子,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样!” “白姑娘这般尊贵的人还能嫁你这个靠骗为生的东西?拿件破衣还敢说什么新衣,还敢为人家要一两银子。我看你那银子都是这么弄来的!” 闫老三听了这话涨红着双眼,一把抓过说话小伙子的领口,瞪大双眼愤怒地道:“你说什么?这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什么骗!” 小伙子也被闫老三的愤怒吓到了,闫老三用力地拽着他的领口,让他紧张的直摇头。还是白露开了口:“你且回去!你若是再这般,我便真不相信这钱是你赚来的!” 听白露这么说,闫老三立即松开那人的领口,拎起掉在地上的包袱,期盼地道:“那你是答应嫁给我了?” “答应?”白露冷笑一声,根本就不去看他,她环视着人群,像是在说给闫老三听,也像是说给围观的人听,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非官不嫁,非五品官以上不嫁,非仕途恒运的不嫁!” 白露一边念叨,一面环视着闫老三及围观人的脸面,她满意地欣赏到他们惊愕的表情,也听到了想要的吸气声。她得意地扬起头,双眼含笑地对着闫老三,呼气如兰地问:“这三点你有哪点?” 白露提出的要求是整个县城都没有人能达到的,有人暗骂她心眼大,可是有什么法子,谁让人家生的好,有个好姐姐。 白露喜欢看着别人一脸羡慕的望着自己,她总能在羡慕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感觉。眼前的闫老三就是个她说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人,也不大缠自己,还算是比较好摆平的人。 闫老三的脸依旧是红着的,他拎着包袱,抬起头,大胆而热烈地望着白露,真挚而诚恳地道:“我没有,但是我可以去做啊!” 白露一听闫老三要去做官,掩口娇笑道:“你做官?你大字不识一筐,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你还做官!笑死我了!” 被心上人取笑,闫老三的大脸涨得更红了,他的底气丝毫没有同馒头说话时那么蛮狠,粗着脖子,大声道:“我当然知道一字,我明日就去念书。” “你还念书?”白露实在是好好地笑了一通,她揩去笑出来的泪水,双眼波光粼粼,看得闫老三一楞。“你要想读到什么时候?人家杨秀才读了十几年也才去考举人,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老了?我看你连笔都拿不住!” 白露的话很直白,刺穿到闫老三的骨子里,读书他是不在行,他硬着头道:“我可以去当兵!” “当兵?”白露继续刻薄着闫老三,“你要死在沙场上还要我给你守寡不成?”说着不带甩他,扭身便要离去。 “四姐。”馒头悄悄地叫道,她知道四姐身上一定有钱,终于可以解决这件是事了。 白露转过身子,歪头看着在文俊彦身后悄悄探出个脑袋的馒头:“五妹,你怎么在这?他是谁?” “我把这位大哥的衣裳弄脏了,要赔钱给他,四姐你带了钱吗?帮我给他些吧!”馒头边说边瞄着白露,心里不住的请求着,四姐一定要给钱,要不真的不好办。 白露上下打量着闫老三,指着闫老三所谓新衣裳道:“让你赔银子?你好大的口气!” 闫老三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是白露的妹子,支吾着不住的道:“哈哈,大水冲到龙王庙,妹子,是大哥鲁莽,对不住!” “是你哪门子的妹子?乱攀什么亲戚!”白露拍掉闫老三伸来安慰的大手,“五妹咱们回去!” 文俊彦见馒头的四姐也来了,施礼道:“既然是白姑娘的姐姐,在下也不辱使命,就此告辞!” 白露疑惑地望着一身重孝离去的文俊彦,扯着馒头问道:“他是谁啊?” 馒头一边捡着散落在地上的野菜,一面同白露解释。白露厌烦地看着馒头捡着地上的野菜,伸出脚,轻轻地踢了踢馒头,“你捡这些个烂草做什么?” 馒头头也不抬的反驳道:“这不是烂草,是野菜,吃了对身体好。” “就这些个烂东西?又不是没吃的给你吃,你还弄这些,快同我回去。你大早上看不见你人,你就跑去弄这个!快些起来,丢死人了!”白露后面的话越来越小,还偷偷地看着周围的人。 只是看热闹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都散了去。 白露见馒头依旧宝贝般抱着那些个野菜,更是心烦,“我让你丢了!你怎么就是不听?跟你在一起还真是丢人。我看那个文公子是好脾气,一路上都没说你几句。脏死了!你离我远些。” 馒头用裙子兜着野菜,鼓着腮帮,落后白露数步,慢慢地跟在后头,心里是万分不服气,这野菜就是文公子教她认识的,人家都没说什么。不走一起就不走,她还不想跟四姐一起走,每次人家看到她们姐妹就忍不住说白露长的多好,自己就成了一文不值的丑丫头了。 “你还不快跟上?”白露不回头就知道馒头没有及时跟上。馒头懒洋洋的应了声,加快了几步。 第三十四章 挨打 “你弄的都是些什么,脏死了!都是小大人了,还这么不知道干净。以为你跟三姐亲近了,也该知道‘整洁’二字。都让你丢了这些个烂东西,你怎么还拿着?” 拐到自己巷子里,白露见四下没人又教训着馒头。 “你无缘无故地去招惹那个人做什么?叫那么多的人看热闹,你是戏子?我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白露见馒头一句话都不说,她也没有再说的理由,这个五妹硬是有不让人说话的本事。 “以后做事细致点,你再这样,以后哪还有人要你!”白露看她那个憋屈样,也懒得再说。 才走进弄堂,白露就瞧见三姐白霜倚在门边,四处张望着。见是她来,白霜失望的缩回头。白露好笑地走上前道:“三姐在等谁?我还以为你要变成望夫石了!”说着,出一阵爽朗的咯咯笑声。 白霜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见馒头跟在白露身后,立刻走上来,紧紧地抓住馒头的手,什么也不说,拽着馒头就往家里领。馒头被白霜拽着手,整个人都倚在白霜的身上,脚下也站不稳,赶紧道:“三姐,你放走,我自己能走。” 白霜瞧了馒头兜着的裙子,还有那里面的野菜,松开手,却在后面推着她。 “好三姐,我自个能走,你别推。”馒头有些适应不了三姐这个度,她只得扭过头,商量地同白霜道。 单落的白露停下了笑声,看着白霜的背影,冷笑了两声,整理了自己的髻,拍拍下摆,捏着兰花指,略微提起身上那件石榴裙,慢慢地上了台阶,迈着小碎步,风姿摇曳地步入自家大门。才向垂下手便听见自家老娘笸箩般的嗓子叫嚷着。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想练下步伐,这下好了,只有热闹可看。她迅跑走到大门跟前,四下打量着,迅关上大门,她可不想再被邻里说些什么。 白老娘见白霜领着馒头风一阵的回来,插着腰嚷着:“你一大早死哪去了?衣裳也不洗,菜也不摘。老娘一天不收拾你,你皮就做痒?”开了年,馒头也就十三岁了,白老娘冷眼瞧着她能应付下许多事,索性将家里的事全甩给馒头,自己成天走街蹿巷,四处说话,玩牌好不乐和。 今早一起来,白老娘还想吩咐馒头割二两肉,打些水酒,请个媒婆到家中坐坐,请她为自家大小子说门亲事。家中的几个女儿,她说是操心,可都嫁的不错。就这个儿子,都二十多了,说了好几户人家,不是说她儿子长的不好,就是说她儿子好吃懒做,就是看不上她儿子。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白家也就这么棵独苗,这儿子要是说不上媳妇,这可怎么办。 可是叫了半天,也不见这丫头回应,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丢了一堆的活放在这;而三丫头也什么都不干,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跟丢了魂似的。 现在是回来了,二话不说,就往屋里闯。馒头吓得兜着裙子不敢动,白老娘最见不得馒头那个胆小的样儿,看着就来气,畏畏缩缩地,跟个耗子一样;说话也低声吸气的,跟没说一样。 她一眼瞅到馒头抖着手兜着裙子,恼火地道:“把裙子给我放下来,提着裙子像什么话!”她瞧见跟在后面的白露,不悦的责备道:“你不是最讲究这些,她一路上提着裙子,你怎么就不说说她?你妹子在外面丢人,你就能好过?” 白露不快地道:“您说我做什么?我能一根绳子把她拴到我身上?” “不说你说谁?你是她亲姐姐,提点着她又能碍着你什么事?她弄成这样,你就更美了?” 白露懒着跟白老娘继续争执下去,徒劳伤神,她敷衍着摇着手道:“我知道了,都累了一个早上,你让我歇歇。” “你爹呢?怎么今儿这么早?” 白露懒洋洋地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要喝量盅。我乏了,回来躺躺。” “喝什么喝,家里有多少钱让他喝?”白露撇撇嘴,没有理会白老娘的话,抬脚就往自个屋子走去。 “你且站住,我还有话要同你说!”白老娘伸手去扯馒头的裙子,这丫头怎么就是不放下裙子,馒头见自家老娘伸过来的手,慌得要躲。 白老娘越瞧越心疑,她用力扯着馒头的裙子,布料经不起她这么大的力气,“嘶”地裂出一道口子,裙子顺势成了两半,野菜顺着那缝,慢慢地散落下来。 见着满地的野菜,白老娘是目瞪口呆;再看看那条裂了得裙子,她才现,这丫头今天穿得是新衣裳,她顿时火冒三丈,跳着脚,挥动着她铁板一样的大手,往馒头身上招呼着:“短命的赔钱货,穿着新衣裳跑哪去滚地了?你知道做它花了我多少钱,赔钱货。” 馒头被打得满地跑,她到处蹿,只希望白老娘的巴掌不要再落在她身上,今天也实在是倒霉,出门被人挤兑,又被老娘打,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为什么都要怪在自己的身上。 馒头干脆停住不跑了,白老娘也没想到她会停下来,一把摁住他,操起家里的扫帚就往她身上招呼。 馒头蹲在那,双手抱膝,把头卖在胳膊上,哭了起来,身上疼,心里也难受,为什么总是要拿自己说事,什么都要怪在自己身上。 白老娘一听馒头哭,她心里更是烦,下手更是没了把持,她一早上起来找不到馒头,耽搁她找媒人来吃酒,误了自家儿子的亲事;又见拿新衣裳毁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拼命地往馒头背上打去。 白霜赶上前一把夺过白老娘手中的扫帚,将扫帚远远的扔到一边,涨红着秀面,气恼地道:“娘这是做什么?五妹可伤到了?” 白露咬紧银牙,使出浑身力气,推开白老娘,同白霜一起掺起馒头,卷起馒头的袖子,手臂上早就挨了两记,打的油皮都蹭破了,红通通的,脖颈处的一条印子,直接延伸到面庞下面。 白霜心疼地吹吹被打的地方,心疼地问道:“小妹,快进屋。” 白老娘被白霜夺了扫帚,又被白露推到一边,心中的恼火更是上了一层,这两个丫头自己是不敢动,她把所有的火都泄到馒头的身上,她伸手扭着馒头的耳朵,粗气地骂道:“你哭什么?老娘打不得你?丧门星,老娘还没死,用不着你来装孝子贤孙!” 白霜拍打着白老娘的手,让她松开,小妹的耳朵都被拽红了,再这么的拽下去,就要裂了。“娘快放手,小妹的耳朵都要被扯裂了!” “掉了就掉了,大不了老娘养她一辈子,就她这样,还能嫁什么人。”白老娘气恼的叫嚷着。 白露站在边上,一直冷眼看着,今天白老娘的火似乎有些出奇,平时也没见她这么大的脾气,还有小妹,平常白老娘扫帚刚抬起来,她就满院子的跑,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往那一蹲,任凭老娘打,平时也不见她哭,怎么今天哭得撕心裂肺的。 回想刚才在街上碰到小妹被闫老三责难,她心中起了怀疑,难道说不是小妹的错,她错怪了她? 白露略微使劲地抬起馒头的头,白露撇见馒头红通的双眼,心中有些后悔,她伸手护住馒头的耳朵,道:“五妹嫁什么人,娘操心什么。您今日哪不顺心,什么火?” “她嫁人,我不操心?”白老娘一气,更用力的扯着馒头的耳朵,馒头顺势跟着倒向白老娘,她只是哭,连说声疼都没有。 白老娘见她这个样子更是恼火,扯过馒头,对着馒头的耳朵,骂:“你还哭。你委屈了不成?” 白露护着馒头,气恼的对白老娘道:“你有气就知道朝五妹,五妹怎么了?是没做饭还是没洗衣裳?你在家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干?还说我们吃饱了没事做,我看你才是,一天到晚就知道出去说闲话,就在家做点事又怎么了?” 白老娘听白露对自己理直气壮的说,叫自己做事,还说自己是吃饱了没事做,她松开扭住馒头的耳朵,指着白露道:“你现在是越的长能耐了,我也没见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还来讲我!” 白露见老娘丢开馒头,扬起娇美的笑容道:“我不过是说说,娘还真跟我一般见识?既然这样,那明日我就不去卖东西,就守在家好了!” “不去就不去,我还指望你不成!”白老娘一挥手,虎着脸不满的道,现在会威胁自己了,当她是吃软的主?“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老娘不吃你那一套。” 白露也白老娘不揪住馒头也就撒开手,笑了笑不再理她,一大早起床,站了那么久还真是累人,她掩口打了个哈气,懒洋洋的道:“我睡会!”又对馒头道:“五妹,你快到三姐屋里去,我可别伤着了。” 白老娘听了就嚎道:“我的四姑娘哦!那点算什么伤,家里那么多的事,还等着她做!” 白霜拉着馒头,头也不回的多白老娘道:“我还有话要问小妹,娘有事先做着。”说着还心疼的吹着馒头被打的地方,责道:“娘也真是的,下那么重的手。” “她又不娇贵,哪这么容易就伤着了?”白老娘懒得说,蹲下身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野菜,可惜的直咂吧着嘴:“真是糟蹋东西,这么好的野菜,就被踩成这样!”心里还是夸赞着馒头,没看这小丫头还能记得几样野菜,几天的菜钱算是省下了。 第三十五章 心愿 白霜同白露将馒头拉进屋子,帮她将衣裳换下,但见馒头略黑的背脊上留着两道红印,白霜轻轻地伸手摸了摸馒头背上的红印,心疼的颤声问道:“疼吗?” 馒头轻轻地缩了下身子,背依然停得直直的,白霜用手碰到伤处,她连吃痛的嘶声都没出。 白霜心疼的眼泪直掉,她抽抽涕涕地抚着馒头的肩膀,内疚的道:“小妹,都怪我让你你送他,要不娘也不会打你了!都是我,还让你穿新衣裳,早知道就我去好了。看,油皮都破了,疼吧!” 馒头感觉到背上湿凉凉的感觉,液体随着自己的背,顺势流过自己的背;三姐温凉的右手轻轻地滑过自己的裸背,轻软地跟四姐那把羽毛扇一般。她慢慢地放松着自己僵直的背部,内心摒除在反抗娘亲责打的抗击。 她没有对白霜说任何的话,一切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兜了野菜,弄脏了衣裳娘也不会打她;要是一早听了四姐的话,丢了野菜,也不会有现在的事。 手下的背已不再僵硬,白霜知道馒头心情已经舒缓下来,她头一次摸馒头的背部,很粗燥,没有她们的细腻柔滑,感觉就跟馒头的手一般。这哪里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该有的肌肤,她越来越心疼这个小妹。 “三姐,杨公子也让我转告你‘珍重’。”馒头拉起白霜为自己披好的内衫,默然地道,再怎么样,也要把话传给三姐,进门前就瞧见三姐的期盼,三姐的心中一定很焦急。 “啊?”白霜没想到馒头开口不是抱怨娘亲无缘无故地责打,也不是埋怨自己让她穿着新衣出门,而是转告杨?的话。 白霜听了更加内疚,搂着馒头抽泣起来,口上喃喃地道:“都怪我,都怪我!” 被娘责打都没有说是自己让她出去的,白霜想着就后悔,自己做什么要遵循那些死规矩,什么成亲前男女不得见面的鬼话,只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害得小妹受了这么大的罪。 白露一直站在门边,环抱着双手,依靠着门,默默地看着馒头。一脸的死寂,仿佛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馒头今天被打,她有些出乎意料,要是是自己在路上说了她几句,可平日她都没什么,要是娘打了她,她更不会有什么,这事太正常了,究竟是什么,她想从馒头身上探得一些消息,只是她却没说别的。 馒头轻轻地睁开白霜环抱着自己的双手,轻轻地“嘶”了声,背上很动,轻轻一动,拉扯着她的肌肤,刺痛顺着背脊传递到大脑。她想扯出笑容让三姐安心,可是她怎么都笑不出,连最正常的口音同三姐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三姐,我还要去做事。” 白露一把将馒头按在炕上坐好,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她,要望进馒头的眼底,想要从她的双眼中看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只是这双眼睛除了空洞,便是无神。 白露失败地摇摇头,正色地问道:“那个闫老三是不是欺负你了?”白露怎么想都觉得是闫老三那出了问题,馒头本生就是个怕生的孩子,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奚落馒头,她肯定心里不好受。 白霜一听白露说有人欺负馒头,大吃一惊,急忙掰过馒头的身子,上下打量着馒头:“他欺负你了?哪?怎么回事?”她瞧见馒头仍旧是无话,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小妹被人给……她连忙摇摇头,直接否定,大白天的哪里会出现这种事情,一定不会。 只是馒头一句话也不说,可是急坏了白霜,她着急地给了馒头两下,气急败坏地道:“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急死我吗?” 白露想着馒头还开口转述杨?带给三姐的话,知道她心结已经开了,问清楚了也好。可没想到三姐二话不说,上来又给了馒头两下。她一把将馒头拽到身后,推开白霜。 白霜没防备,被白露一掌推到炕上,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白露指责道:“你还嫌五妹被打的不够?还要打她?你这哪是关心她?你就放心大胆的叫她一个人去?出了事就只知道怪她!” 白露的指责字字敲打在白霜额心头,她本来就后悔让馒头去送东西,如今因为自己心急又没轻没重地给了馒头几下,心中更加难受,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白露一听间白霜二话不说就哭了起来,心中有些烦闷,不过是想跟五妹把事情问下,这还没问出口,她到先哭了起来。心中一烦,口上也就严厉起来:“你哭什么,又想把娘招惹来?” 白霜也害怕被白老娘知道,到时候馒头受得罪过更大,收起声,仍旧是捂着脸,有上气没下气的抽泣着。 白露轻轻地推着白霜,示意她收口,白霜只得擦了擦眼泪,拉着馒头不住的道歉。 白露清了清嗓子,柔声问道:“闫老三那事是怎么一回事?” 馒头微微摇摇头:“那没什么,他也是因为我弄脏了他提亲的衣裳,不碍事的!” “那四妹说你被他欺负又是怎么一回事?”白霜一听没事,心下直疑,被欺负了怎么还说无事。 白露不耐烦地摇手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见五妹被闫老三堵在街上。” 瞧白露一脸不在乎的样,白霜就来起了,自己这担心得不得了,她怎么轻描淡写地跟无事人一样,她人一冷静下来,头脑也清醒了些,话锋立刻指向了白霜:“你看到了,怎么都不去帮小妹,你算什么姐姐!” 白露突然觉得跟这个姐姐说话很累心,什么事都没有了解清楚,就对自己火。她倒吸了口气,冷静地道:“我也只知道一点点,不是在问五妹吗?” 白霜听了立刻拽着馒头,让她快些说,只是馒头仍旧是那几句话,白霜更是急了,这个小妹怎么就不体谅自己的心情呢? “娘是哪里不顺吗?你一天都在家,娘就没说什么?”白露听着馒头说话,也觉得闫老三有些奇怪,见到自己连话都说不全的人,如今还敢在街上堵着人来讹诈,也就短短的一个月,这人也变得太快了。心中是有些奇怪,只是深究起来他也没对馒头做了什么,那就只剩下老娘了。 白霜疑惑地望着白露,见她一脸探究的目光,迟疑地想想,揣度的道:“娘一起来就叫小妹,后来就火,说什么有人要到家里来,事都没人做。” 白露一听这也没什么,心也放了下来,看来这问题是出在馒头自己身上了,她握住馒头的手,轻轻地摩擦着馒头粗燥的双手,这次她没有嫌弃馒头的粗燥:“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心里话不能对三姐说吗?” 馒头浅浅的一笑,真挚地对白露笑着:“四姐,多谢你才为我解围。我真的要去做事了!” 顾左右而言他,五妹这是长本事了,白露不动声色地握紧馒头的双手,强硬地将馒头留在身边,口气也硬生了很多:“五妹,我同你没有三姐跟你亲厚,你若是不想同我说也该和三姐说。” 听了四姐严肃地话语,馒头心中一动,她很想同四姐说,无论是谁只要是愿意听自己说话,她一定会说。她张了张口,再次闭上,摇头微笑着:“四姐,我真的没事。” 白露明白馒头是不愿意同自己说,看来也只有靠白霜,她才想将话题转给白霜,想起一直送馒头回来的那个秀才,有些八卦的问道:“五妹,那个送你回来的秀才是什么人啊,我看他一直把你护在身后,是不是?” 白霜听了也有些奇怪,听了有人送自家小妹回来,还护着馒头,心里也有些高兴,也问道:“有这事,快说。” 馒头被两个姐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的道:“没有的事,是三姐夫请文公子送我回来的。三姐认识那个文公子,就是上次元宵见到的!” 白露一听到白霜元宵带馒头见了那么多青年才俊,闹道:“我就不是妹妹,你怎么都不带我去?” 白霜指着白露笑着对馒头道:“你看你四姐说的,自己天天不着家,也不愿意同我们在一起,这时候说我。” 馒头看着打闹在一起,开怀笑了起来,不过笑声一停止,她就感到有些凄凉,自己要是能跟三姐她们那样就好了,自己今天就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了。她打定注意,认真的对两位姐姐道:“三姐,四姐,怎么才能做的跟你们一样呢?” “跟我们一样?”白霜同白露同被馒头这没头没脑的话问住了,两人奇怪地对望一眼,还是白霜开口问道:“小妹这是什么意思?” 馒头带着羡慕的语气说着,白霜同白露都被她认真向往的眼中看住了,小妹平淡无华的面庞上居然带着光彩,这时的小妹真的很漂亮。 “我真的很羡慕三姐同四姐,娘平日一骂我,我就怕的不得了,见了外人就怕,今日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四姐就敢同那个五大三粗的人说话,还敢骂他,我吓的腿都软。四姐你就不怕骂?”馒头便说还便比划着。 白露呵呵地笑道:“明日你同我一起去摆摊,见的人说了,话就说的利索。娘那里你也不用怕,她还指望着你嫁个好人家呢。” 这次馒头没有害羞,她大胆的对白露道:“四姐,你不是说要做就做让正室都害怕的小妾吗?” 白露慎重地点点头,她只是没想到小妹居然还会记得这个,她没有解释,没有去理会白霜的激动,她在等馒头开口。 馒头也同样认真的道:“那我就要做一品夫人,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怕那些人了。” 白露听了这话有些惊讶,馒头那双坚定而明亮的双眼,却一点也没有慌张,不再是先前的空洞无神,而是出了绚丽的光芒,很晃眼。她突然间明白,其实馒头不是害怕,而是自卑。 “五妹,你要有自信,不要觉得谁都比你厉害,其实你就很好。你要比我们都善良,正直,做的菜也很香。你看烙饼那家的丫头,长的就没你好看,可是她就不怕,你日后也要大胆些。我们又不是那些什么官宦人家,才不讲究那些,只要自己能嫁的好就行。你今日即说了你要做一品夫人,那四姐就等着你做一品夫人,到时候还要你多照顾?” 馒头被白露认真又玩笑的话,逗乐了,自己是自卑,总是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可是自己哪不如呢?自己会的一些,三姐同四姐便不会,她头次感到了成就。 白霜本来还想劝谏些,但是间馒头的表情柔和些,也放下心来,随她们去了,白露却要拉着馒头让她说话算话,把个馒头弄的不好意思,才想推脱,白露立即道:“五妹,从现在起,你就要有一品夫人该有的样,答应四姐,像大姐那样。”白露说着还给馒头做了个示范。 馒头扭捏的应着,效仿着,说不出的感觉,脸上却笑开了花。 第三十六章 百折不挠(一) 白露看着馒头不是事的姿势,噗哧地笑,整个身子完全倒在白霜的身上,白霜不妨神,身子一软,就被压倒在炕上。 白霜伸手拍着白露,责道:“四妹,快起来,你压着我了。” 白露听了并不起身,依旧压在白霜的身上,咯咯的笑个不停,她将头埋在白霜的肩窝,闷笑了好些时候,才勉强抬起头道:“哎呦!笑死我了,五妹,你那像什么样子啊。快别学了,笑死我了。”话音才落,她又把头埋到白霜肩窝,咯咯地笑了起来。 才找到点感觉的馒头,听白露这么说,知道自己做的又不好,好容易找到一点的自信心,霎那间再次瓦解殆尽。 白霜被白露压地不耐烦,伸手使劲一推,将白露掀翻到一边,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身子,有些恼怒地道:“你还说小妹,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倒在我身上,像什么?” 白露揉着眼睛,隐隐地还可以看见湿润的睫毛,四姐越的娇柔了,馒头看得有些傻了眼,心中暗自伤神,怕是只有长的好,才能那么大胆地同别人说话吧。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同四姐一般美呢? 白露细致地揩去眼角的泪水,舒缓着自己过于激动地情绪,深深的吸气道:“今日可笑够了一年的份了。”她又瞟见馒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地上,还摆着学着白兰走路那不伦不类的样子。她忍不住又掩着口娇笑起来,那只捏着帕子的手,颤抖直指馒头:“五妹,你快些停住吧。我不行了!” 她怏怏地停了动作,不安地看着白露。 “五妹,你看到了,要这么走。”白露爬起身,走到馒头身边,与她并肩站着,给她做了示范,“就是这样,右手提着裙子,只要拎着一角,不不不,这样,手指要摆成兰花指,这样幽雅些。” 白露一边示范,一面解说着,一面指点着馒头哪里不对,馒头格外认真地学习着,她仔细地观察着白露的动作,一丝都不肯放过。 只是馒头的兰花指捏得太不像样,白露手把手的教她这么摆,怎么捏指头,只是馒头怎么都达不到白露的要求,折腾了半天,倒是把白露累出汗了,鼻尖处稀薄的汗珠,眩晕的在馒头眼前闪过,四姐真是好看,就连冒汗都是美的。 白露捏着馒头的手,好脾气地道:“五妹,这样,大拇指,食指轻轻地拢在一起,剩下的手指略微的弯曲,这样,就这样。” 馒头依言把手指照着白露说的那样,只是不是那么回事。 白露用力的抖着馒头的手指,有些焦急地道:“五妹,你手软和些,别这么硬邦邦地,有不是让你捏饺子,柔和些。就想着你去抓风,柔和的风,从你手中飘过。这样,这样,感觉到风从手中吹过吗?” 白露那犹如无骨的纤手在馒头眼前一来一回,馒头真得感觉有风,就像早上在郊外同文俊彦一起吹蒲公英一般,暖和地春风迎面吹来,是那么的柔和,还带着青草的香味,似乎还有满地的野花,馒头心里顿时欢呼雀跃,好像再玩次蒲公英。 白露见馒头傻站着,根本不理会自己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的演示,只是自己在出神,她责备道:“你别傻站着,像这样。” 被白露喝了一声,馒头只得收回心神,自己不是在城外快乐的玩着蒲公英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在学习兰花指的姑娘。她凝神,学着白露的动作。 看着馒头那有如鸡爪般的兰花指,白露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五妹,你这哪是兰花指,明摆的是鸡爪子,别那么僵硬,放松些不会?你就想着你手上是稍微一用劲,就会碎的泥娃娃。” 就这么一个动作,馒头跟白露学了好久,馒头自己倒没有显露半分厌烦的神色,白露却是被馒头的蠢笨,伤的头疼,她有些挫败地道:“五妹,你就像着柔弱娇美的兰花捏在你手中,你舍得那么用力的弄坏它?轻轻地,小心别把它弄坏了,要完好无缺的。” 可是,馒头依旧不成样子,大拇指跟食指是捏在一起的,可是中指到小拇指都是僵硬的伸直,一点弧度都没有。 白露挫败地摇摇头,颓废地坐在炕上,毫无办法地摇头,求饶着:“五妹,你那三根手指可不可以别那么僵硬啊,软着点。” 馒头无奈的看了眼求饶的白露,自己已经尽力了,只是自己还是做不好这个动作。看来自己还真是没有做夫人的潜质。 一直坐在炕上冷眼旁观的白霜终于出声了:“四妹,这要做官家夫人要的是气度,而不是你所说的这些,你该教她的不是走路的样子,而是让她熟读《女则》,官家夫人最注重的贤德,你竟让小妹学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白露听了不同意的皱着眉反驳着:“你这话错了,要说贤德什么样的人家没有?二姐就很贤德,可人家看到她会说她是官家太太吗?这官家女眷亦步亦趋都是有章法的,你没见大姐连吃饭的样子都同我们不一样?” 白霜听着白露的话也不同意,她坐直着身子道:“本朝太祖还是和尚出身,他哪里专门学些这个,还不是天然的气度。这气度才是真的,我看小妹就已经很不错了。站有站样,坐有坐样,天然的气度就出来了,你就别折腾她了。” “折腾?”白露一听自己好心教导馒头,居然被白霜说成是在折腾,有些不悦,反唇道:“我这叫折腾?你没听大姐说过,就是皇子皇女还吃饭穿衣还要讲究汤匙不碰碗的规矩,这是最基本的。你说的气度那是天生的,可是五妹就缺这些,你要是在做派上再没个教导,就算是穿上龙袍那也不像个事。” 白霜听着白露一堆子的话,觉得自己跟白露简直就是在牛头不对马嘴,两人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她婉言对馒头道:“三姐还是觉得你这样最好,妇德,妇工,妇容是女子最重要的。其中妇德放在位,就是要求女子讲究的是贤德,至于妇工便是针黹女红,说的是手艺,妇容被放在最后,也不是说女子一定要美好才是。” “三姐,你那是书本子,光面上的话。我不同你多理论,只跟你说实在的,若论贤德,我是比不上五妹,只是为何那些男子都围着我转,你看五妹何时有个男的找她的?这男子还是找样貌好的。你那些话都是去约束读书人的烂理。那能当饭吃吗?” 白露觉得这个三姐现在越地掉到书本里了,左右离不开书本,跟她理论着实头疼。她不禁揉揉太阳**,教五妹一个简单的兰花指是就费了她那么的力气,现在还要同三姐理论这些有的没的,真是令人头疼。 白霜本来就好辩,同杨?结识后,认了字,又读了些书,懂了些道理,好辩之心更强了,她听白露口口声声说什么男子竟围着自己转,正色道:“那些个凡夫俗子怎可与圣人相提并论。娶妻娶贤,这是世人都称赞的话。就连选皇后都已贤德为上,四妹即说书本,理都不能当饭吃,这样貌还能当饭吃不成?” 白露本不想同白霜辩,她知道这个姐姐的秉性,有时候白霜要是真想同人辩理,她一般让过去便是,只是白霜那话有个极大的话柄,她拍着手笑道:“你说错了吧。我每日去卖得馒头,就比五妹去卖的要多,这赚来的钱还不是拿来当饭吃?你错了吧!” 白霜一听白露这么说也知道自己言失,但她仍就争辩道:“妻子贤德,必然是公婆喜爱,小辈尊敬,这才是为人妻子所选。一品夫人是百官女眷典范,更当以贤德为称。” 白露没有再同白霜理论下去,她跟白霜是两种人,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干脆不说算了。 白霜见白露不说话,以为白露被自己说服了,拉过馒头语重心长地道:“小妹,三姐同你说,你平日的那些就很好。辅佐夫君日后做个忠臣良将便是令人称赞的一品夫人。三姐等会跟你说说《列女传》那上面都没说女子如何,都是贤德。这一点就很好。那些官宦人家还不是要求女儿们学习《列女传》这些,小妹就认些字,多读点书,明白些事理就好了。” 馒头点点头,也是啊,三姐日后是要成为官太太的,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啊。可是四姐说的好像也很对,那些男子还不是总向四姐示好。她有些难以取舍。两个姐姐说的好像都很有道理,自己要听谁的。 白霜见馒头还没表态,知道她还摇摆不定,继续道:“样貌再好,等韶华散尽,人面憔黄,你还能剩些什么?贤德却伴随着你,智慧却随着日月日益增长。小妹看那个才好?太祖宫中三千佳丽,为何单记高皇后?就因为高皇后贤德,不以色示人。” “三姐,你这话我也不爱听了,就算你再贤德,再聪慧,一天到晚粗俗的同村妇一般,又有谁关注你呢?三姐只说别人,三姐还不是同样注重样貌,我也没见三姐哪天蓬头垢面的出现在人前。三姐所说的那些个都是圣人,我们要嫁的都是凡夫俗子,将那些有何用,实打实的才是真的。” 白露一听白霜说什么韶华散尽,人老珠黄,有些不悦。 “小妹不学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日后怎与人交谈?” “诗词歌赋?”白露听了就嗤之以鼻,“那些个读书人自己还不会诗词歌赋?女子要知道那些做什么?小妹不若把官家的礼仪学好,这一举一动最是能看出来人的出身,三姐,你那个什么诗词歌赋还是收起来吧。” 馒头听着白露说,朝她望去,不由的陷入深思中。这一小会儿功夫,馒头的眼前就闪过,自己也变成有水嫩肌肤,樱桃小口,梳着流云髻,鬓间插上银簪,身着大红袄裙,纤纤兰花指提起裙角。就跟四姐一般,高高在上的气度便出来了。 白霜也看出馒头的神往,只得叹气不再说话。白露头次见馒头听自己的,一扫刚才的烦闷,起劲的教馒头怎么走路。 “抬头,五妹,把背挺直,你不要老弓着背,对这样,就这样。三姐,你看五妹这样是不是好些。” 注意了馒头好些时候的白露,终于现,其实馒头最不足的地方,其实是走路一直是弓着背。她一掌拍在馒头的背上,馒头吃痛的迅挺直。 白霜就眼看去,的确,小妹现在好像比以前要好了很多,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第三十七章 百折不挠(二) 既然是馒头想学,白露还是很愿意教的,毕竟在这个家中,只有自己这么做总是被家里人说,现在有了馒头,便是好了些。 只是馒头总学不好她走路的样子,学了好久,馒头实在学不来四姐娉婷袅袅的样子,她笨拙地扭动臀部,僵硬的腰部仍凭她如何摆动都达不到白露的要求。 白露连连叹气,她颓废地歪在炕上,无力地摆摆手,央求着道:“五妹,你腰不要那么硬,轻柔些,软和点。不是这样。唉!我讲了多少遍,你怎么还没听明白?是这样!你看我的!”白露慢慢地撑起身子,爬下炕,再次做给馒头看。浑身乏力,口感舌燥的白露,此时更显得娇柔无力,全身软绵绵地,走起路来更是犹如垂柳随风飘荡。 看着这迤逦的姿态,馒头呆呆地看着白露,就在这一愣神中,馒头想像自己梳着髻,鬓间插着银簪,身着红裙,风姿卓越地走在街上。可是四姐现在的样子更能达到。 她挫败地摇摇头,哀求道:“四姐,我真的不行。你饶了我吧!” 白露停下步伐,转过身,挑起眉毛,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点着馒头的脑门:“你还想不想当一品夫人了,这都做不好,你还想做什么?” 馒头微微地缩着身子,想躲却又不敢躲,白露涂着凤仙汁的手指不断的落在馒头的脑门上。 馒头委屈的又要流眼泪,眼眶早就溢满了泪水,晃悠悠地在眼眶中打转。 白露一见馒头这个样子,心中的无名话腾腾地往上蹿,都教了多上时间,一个兰花指捏的更鸡爪子一样,这走路也走不好,怎么会有小妹这样笨的人?心里焦急,她嘴巴上便没有了把门:“你哭什么?你怎么又哭?以后你要是当了一品夫人也动不动就哭?” 馒头被说,抬起手狠狠地擦去眼泪,可是眼泪很不争气的落下,而且越来越多。馒头心里更急了,她拼命的擦,真怕四姐再次说她。 “你怎么越哭越厉害了?三姐,你快看看。”白露见馒头这样,她就是再气也没话说,只得求助白霜。 白霜因为刚才与白露争执没争个所以然,心里也有些堵,想着小妹多碰点壁,让她知难而退也好。眼瞧着馒头越哭越厉害,她忙穿了鞋走过去,轻声哄着馒头:“好小妹,快别哭了。你再看仔细些,三姐同你一起练?” 她安慰着馒头,给白露递了个眼色:“四妹,你别傻站着,也教教我?” 白露“哦”了一声,又示范了一遍,白霜仔细瞧了一遍,点点头:“小妹,你再走一个?肯定比上回好。还记得我同你说的那个铁杵磨成针的故事吗?只要你好好练,总能走得跟你四姐你样好!你快走个给我看看!” 得到白霜安慰地馒头,擦了擦泪水,顶着双红红地眼睛,再次卖出了步伐。腰肢依旧僵硬,比先前的姿势更加难看。 白露张了张口,想要指正馒头的姿势,却被白霜一把拉住,她只得点点头:“不错,不错!比先前要好。” 得到白露赞同的馒头显得格外开心,她越卖力的练习着,只是在白露的眼中依旧不是那么个事。她同情地将双眼移向白露,无奈的摇摇头。 “四姐,是不是这样?”馒头从那边走了过来,样子很可笑,白露很想笑出来,苦于三姐一直拉着自己,她只能忍着。 “死馒头,你还不出来帮忙?六、七口的饭都让老娘一个人做?” 白老娘的吼身将白露解救出来,馒头慌张地揪着裙子,紧张地道:“四姐,我去做饭,吃了饭,你再教我!”说着忙不迭跌地跑了出去。 白老娘一见馒头出来了,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扔给馒头:“那副大肠你午饭后在弄,下午有人要来,多做些。刺嫩芽不能炒着吃,留着做酱用;家里还有块豆腐,你拿小根蒜弄了拌了。” 馒头急慌慌地寄上围裙,一头钻进厨房。 x 白露见馒头走了,放松地往上炕上一躺,深深地松了口气,翻过身子,忍不住抱怨着:“三姐,不是我说,你看五妹走的那个样子,你要是让她这么出去,别人对会当把戏看她的!” “那你要怎么样?”白霜又了脱了鞋子,盘膝坐在炕上,拿起自己放在小箩里的活计。她将针尖轻轻的在头顶滑了几下,刺下一针,沉思地道:“你说那么重的话,她肯定会学不好的。慢慢教就是的!” 白露听白霜说什么慢慢的教,她直接坐了起来,对视着白霜道:“我还要怎么教,该怎么做我都跟她说了,就一个简单的兰花指她都不会,你让我再怎么说?你看看她都弄成什么样了?我是教不好了!” 白露一想起馒头那个鸡爪子般的兰花指,拼命地摇摇头,诉苦地道:“五妹怎么就那么笨,教了多少便都不会。我也没让大姐教,也就是看了几眼就会了。哪有这么费力啊!” 白霜停下针,严肃的对白露道:“小妹哪笨了?你学做菜多久?盐都放不好,我都没说你,你还好意思说小妹。” 一听白霜说自己不会做菜,不服气的夺过白霜手中的花绷,反驳着:“你只会说我。你就会做菜?我们跟五妹又不一样,三姐你是要嫁给读书人的,我早就打定主意要给当官的,我们又不用自己做饭,要会这些做什么。” 她一想起馒头说要做什么一品夫人,她就觉得有些好笑,五妹还真是会异想天开,什么都不懂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做一品夫人。一品夫人岂是什么人说做就做的,她有些八卦的道:“她是从哪知道什么一品夫人的,真还看不出五妹有这个心思。” 没有了花绷白霜也没办法绣花,只得停下手,她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她从哪知道的。你就好好教她就是,到时候小妹要真是成了一品夫人,你还说不说这话?” 白露无聊地把玩着白霜的花绷,却是个鸳鸯戏水的花样,只剩下眼睛还未绣,针针精细,鸳鸯的羽毛跟真的一般,她暗自赞叹了一番:“那都是以后的话,你也看我教了五妹,她学不会有又能怎么办?还没说两句,她就哭了,算了我还是不操这个心思了!三姐,你这鸳鸯绣的可真好,就给我吧!” 白霜微红着双颊,摇摇头:“你若是想要,我再绣个给你,这个却不能给你!” 白霜的语气格外坚定,白露想也知道,三姐是为自己成亲做准备的,她点点头,将花绷递在白霜的面前,指点着道:“我可不要什么鸳鸯戏水的样,三姐,你帮我绣并蒂石榴吧!我不要大红色的,明日我把大姐给我的那块宝蓝色的绸缎拿来,你帮我在那上面绣。绣线我也给你买来,你看什么颜色的配着好看,就跟我说。” 白霜见白露一身是劲的说着这个,推了推她,提醒道:“我刚才同你说话呢,你听着没有?是你自己说什么当官家太太要学这些,你就好好的教。” 白露一听见白霜跟她说教馒头的事,就有些烦闷,应付着摆摆手:“我知道。三姐我跟你说,你再帮我做个绣芍药花的,要那种开得极艳的那种。” 白霜见她也没心思同自己说话,只得同她说绣花的事。 等馒头做好饭,在外面叫她们,白霜同白露都没有说完。白霜的脸通红的厉害,她从房里急忙忙的出来,进了厨房帮馒头一起盛饭。 “五妹,你把我们三个的饭另弄出来,搁三姐屋里。”白露掀开门帘朝着外面大叫声。 白老娘收拾了从屋里走出来,不悦地道:“你还吃出花来了?跟我们吃就吃不得?” 白露没理会她,挂了帘子走了进去。 白老娘不是味地撇撇嘴,伸个懒腰,抹抹嘴角的涎水,走进厨房。扫了眼馒头做的菜,拿起筷子拣了些尝尝,砸吧着嘴,点点头,想着:死丫头做菜倒是有一手。她转了身子,叫儿子快些。 馒头拣了些菜从新放在几个盘子,拿了四个馒头,放到托盘里。对帮自己摆筷子的白霜道:“三姐,你去吃吧。糊辣汤等会我再送过去。” 白霜见托盘里只放了四个馒头,又拿了几个,拿了个托盘放好:“你把糊辣汤用盆盛好,拿了空碗去就行。四妹不是让你一起过去?你快着点。” “你们几个丫头捣鼓些什么!连饭都不好好的吃!馒头,把糊辣汤给我盛上。”白老娘往口里塞了口菜,含糊不清的说。 白家老大慢慢悠悠地晃进厨房,瞅了眼桌子上的菜,无力的举起筷子,夹了两根肉丝。看见肉丝还夹着片叶子,对白老娘道:“娘,这是什么东西?”他往口里送了,慢慢的品尝着,味道还不错。 白老娘见儿子吃得开心,又给他夹了几筷子:“好吃就多吃些,你不记得了,以前没东西吃,我用这个给你熬粥喝。你连喝了六碗,家里还有些,晚上让你妹子再帮你熬点?” 白家大儿子连点头,敲着盘子对馒头道:“小妹,这个好吃。明日再做点,记得多放点肉,这肉少了不好吃。” “这不过是些野菜,你要是喜欢吃,叫你妹子去采就是。你再尝尝这个。”白老娘见儿子吃得香,自己看着也高兴,又夹了别的菜给儿子。又吩咐馒头去端糊辣汤。 白露在屋里等得不耐烦,走到厨房外面,叫道:“五妹,怎么还不把饭端来。”馒头忙端了托盘过去。 第三十八章 百折不挠(三) 馒头将午饭端进白霜的屋子,摆放好,等两个姐姐都在炕上坐定,才侧身坐到炕沿边。端起糊辣汤,吸溜吸溜地喝了一口,**啊。馒头整张脸都是眉开眼笑的,野菜也很好吃。咽了口菜,她现四姐白露一副见怪地表情看着她。 她愕然放下筷子,不安地将手放在双腿上,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菜,不住的吞咽口水。 白露看着她那可怜样,心里也不好受:“五妹,喝汤的时候是要用汤匙的。哪有喝汤像你这样,吸溜就下去的,这声音听着不雅!” 馒头端起碗,小口的喝着汤,她不敢出声音。 “才说了喝汤是要汤匙的。去,把汤匙拿来!”白露看着馒头畏缩的样,举起筷子在馒头的碗边敲打着。 “哦!”馒头依依不舍地放下碗,跑出屋子取汤匙。 白霜夹了筷子菜放进口中,细细咀嚼咽下,才开口道:“你就让小妹好生的顿饭,爹娘还不是那么吃的,你就别日摆她了。” 白露点着那盘野菜炒肉道:“这是什么,还挺不错的。你也不看看她那个吃相,三扒两咽的就没了。跟个乡下女人有什么两样。” 白霜只是看了白露一眼,慢慢的喝了口汤。白露知道自家姐姐是“食不言,寝不语”,也不说话,只是端坐在那。 * 馒头回到厨房区汤匙,白老娘见她又进来,将手中的空碗朝馒头扬了扬,馒头忙上前双手接了过来。在锅里又剩了一碗汤端了过去。 白家大儿子吸溜吸溜的埋头吃喝汤,看见馒头端了过来,直接将面前的那碗端了起来,呼地喝干,抢过馒头手中地碗,又喝了起来。 白老娘瞧见儿子狼吞虎咽地,心疼地道:“好儿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人跟你抢。慢些,别噎着了。” 她自己也不吃,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地儿子。白家这代就这么一根独苗,今年都二十好几,都没说上媳妇,她心里着急,请了多少媒人,说了多少亲,可只要一看自家儿子地样,人家就摇头。 自家儿子长得有什么不好,身体福就是了,这是福相。自家儿子身子也重,这饭肯定不小,吃得少还长得了这么大得块头,那就是有病。 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又不是戏子,长得妖媚。他就觉得儿子挺好得。今天后晌来得那个媒婆,她可是一定要抓住,这次要是再跑了,那儿子以后得婚事可就难说了。 白家大儿子根本就不理会白老娘,整个脸都要埋进碗里。只几下就扒干了碗中得汤,将手往搁馒头得盘子一伸,却没摸道任何东西,抬起眼皮只见盘子已空。他苦着脸转头看了眼白老娘。 白老娘立马会意,招呼馒头:“你再那翻腾什么,还不给你哥那几个馒头来。” 馒头将汤匙拿了出来,打算舀点水洗了,听见自家老娘让自己拿馒头,掀起蒸笼,偌大得蒸笼里只有四个馒头。 她喃喃地垂下手,不安地对白老娘道:“娘,只有四个了,爹还没回来呢!” 白老娘以听没有,就有些不悦了:“你瞧你那个木鱼脑子。没了你不知道去做啊。你属算盘珠子地?不拨你就不知道动?还不快给你哥拿来!” 馒头忙应了,将笼中地四个馒头拿了出来,端了过去。洗了汤匙就要出去。 白老娘见她不区和面做馒头,还往外走,将她赶紧喝住:“你不赶快和面?一天到晚还想死哪去?” 馒头在白老娘地大喝下收住了脚,小声道:“四姐让我去汤匙,我还要送过去。” “快点去。再磨蹭,小心老娘捶死你!”白老娘一听是四丫头要东西,没有多说,只是朝馒头挥舞着拳头。 馒头赶忙应着,将汤匙送进三姐地屋子,放在白露跟前,就要退了出去。白露一把喝住她:“你急急忙忙地做什么?站住,现在教你吃饭。” 馒头哪还有什么时间去吃饭,看大哥吃饭那样,那点菜马上就没有了,肯定还是要再做地,爹也还没吃。瞧太阳,也要到时辰了。 馒头央求着:“四姐,明日,明日你再教我吧!我还要去做饭。”馒头说着就要往外面赶。 白露见她火烧**地道:“你给我回来,你还想半途而废?给我坐下!”白露从炕上爬下来,撒了鞋,以把将馒头拉了过来,强行将她按了坐下来。 “你今日要是不学,以后都崩想让我教你了!你三心二意地,还能学好什么。老实地坐下来。将碗端起来。” 馒头被白露强行按着坐下来,仍旧不安地要站起来,却被白露地眼色硬是逼了下来。馒头不停地搅动着手,不安地道:“四姐,我真地还要去做饭。” 白露看她局促不安地样子,以为馒头还在担心,怕她又骂她,安慰道:“不是早就做好了?你还做什么?是你求我要教你地,放心好了,我四姐绝对不再说你什么,你把碗端起来。”白露还安慰地拍拍馒头地肩膀,亲自将碗放到馒头地手中。 馒头连忙站起来将碗接过来,仍旧局促不安地道:“四姐,我真地要去做饭,大哥把东西都吃了,爹还没回来,娘还等我去做饭呢。”馒头再次将碗放了下来。 “他是猪,一天要吃多少?成天就知道待在家,啥也不知道做。她自己不会去做,还要你去做?”白露一听见馒头说自家大哥把饭都吃了,连老爹地都没留下来,火不紧冒了出来,指着外面骂道。 白霜也放下碗,拍了拍身边地位置道:“小妹,你且把饭吃了,再去弄。” “三姐。”馒头听见白霜也这么说,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三姐跟四姐是不怕娘说什么,先前早就被娘教训了一次,要是再把娘激怒了,她今天就别说不要吃饭,以后地几天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你就听我们地。把碗端起来,左手。”白露坐到馒头地对面,亲自示范。左手将碗端了起来,右手拿起汤匙,轻轻地撇了几下,再舀起一勺,慢慢地送入口中。 将汤完全咽下之后,白露将碗放了下来,拿起一边地帕子,轻轻地将嘴角擦了擦,才道:“五妹,你照我地样子再做一遍。” 馒头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工夫像白露那样优雅地进餐,她随便地挑了几下,大口送了一勺子地汤,急忙咽下,也不擦嘴角,便放下了碗。 白露见她只是在敷衍,根本就不是在学,伸手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下:“想着你就不是那长把瓢,学什么都没用。我告诉你,你要是学地不像样,你今天什么都别想给我干了!”末了还带着一丝恐吓地语气道:“你是知道我地脾气地,老实地给我坐好。” 馒头为难地看了眼前地汤碗,求饶地看着白露,就连三姐白霜也不帮她说一句话,只得认命地端起汤碗,仿照白露先前做地样子,再做了一遍。 “别碰到碗,汤匙不能碰到碗,让人听到,别人会笑话你。舀地时候不能舀满勺,舀看得像是一勺,其实还不到,这样送进口中地途中就不会滴在桌上。喝的时候要慢慢地喝,别给我出那恶心地响声。” 馒头一面做着,白露在边上指点着,总之馒头地每个动作都没有让白露满意地地方。馒头憋屈地将碗往桌子上一掼,着牢骚道:“四姐,我不会做,也做不好,你还是不要教我了。我就按平常那样喝汤也挺好地。我不要做什么一品夫人,我不要连走路也不自在,喝汤还要别人管。”说着,又不知道触动了她心中地哪根弦,她索性爬再桌子上嚎啕哭了起来。 白霜跟白露被她突如其来地哭声吓住了,还想要去安慰她,就听见白老娘在外面鬼叫道:“馒头,你这个臭丫头,还不给老娘出来做饭。养了你这个好吃懒做地臭丫头……” 白露听白老娘这么说,才知道馒头说地是真地。抓起盘子里地两个馒头,朝白老娘就丢了过去,嘴上毫不示弱地回道:“什么臭丫头。你养地那头猪成天就知道吃,你怎么不去骂他。要吃自己去做。” 白老娘看见两坨白影朝自己飞了过来,下意识地躲开,之后才现那是两个大馒头,心疼地直哆嗦,不由地抱怨着:“你这挨千刀地东西,就知道糟蹋粮食,饿你几日便知道粮食地金贵。” 她艰难地弯下腰,拾起馒头,心疼地吹了吹馒头表面地灰尘,拿了回去。 “五妹,别哭了,娘自己去做了。你就待在三姐这,有我们在,娘不会拿你怎么样地。”白露瞧自家娘亲离开了,走过去低声安慰着她。 白霜明白馒头是被白露挑刺挑地太多,心里有了疙瘩,再加上白老娘这么一激,所有压抑地情绪都爆出来。只是在她身边拍拍她地背,只是朝白露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 “快请进。快请进,就是这里了,真是劳驾你,还让你帮我送回来。进去喝碗水再走。老婆子,快开门,有客人来。”门口传来自家老爹憨厚地声音。 白露忙去开了门,只见百老爹前头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挑担子地,肩上正是自家地馒头担子,再看那人,白露还真正地吓了一跳。\ 第三十九章 百折不挠(四) 白露一见来人,饶是她见多识广,也着实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白老头将人引进家门,连阻止地念头都没冒出一丝。 白老头憨笑地将来人引进家,在一旁虚扶帮来人将担子卸下肩头:“年轻人,辛苦你了,还帮老儿送到家里来。大热地天,打盆水,洗个脸吧!” “没啥。老爹,我回去了。”来人嘿嘿地挠挠脑袋,憨厚地露出两排大牙。 白老头一把将人拉住,扯着脖子对着屋子喊:“老婆子,来客人了,快做些吃地。” “吃什么吃!一天到晚就知道日摆我!”白老娘拿着围裙掸着裙子上地面粉,满脸不悦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白老头被浑家吼了句,有些挂不住脸,尴尬地搓搓粗燥地手,难为情地道:“人家大老远地帮我送了回来,让人家吃点东西再走,才是。” “要做让馒头那小丫头做去,老娘做了一天地事,腰都累断了。”白老娘将围裙兜脸,丢给了白老头。 白老娘再外人面前不给白老头面子,白老头将围裙从头上取下来,整个脸涨得通红。白老头局促地将围裙揉成一团,背在身后。腾出右手:“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别见怪,快进去坐坐。老四,你去让老五过来做些吃得。” 白露还没答应,来人不停地搓着双手,嘿嘿地傻笑着看着白露。白露厌恶地看了来人一眼,直接转身回去。 白老头也是被女儿甩惯了脸,也不在意,招呼来人进厨房:“这丫头地脾气跟她娘一个样。快进来做,我们喝两口可好?” “且随老丈,叨扰了!” * 白露忿恨不平地走进屋子,狠狠地坐下来,抓起筷子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敲,拿过一个馒头,往嘴边一塞,狠狠地咬了一口。根本就没有先前所谓地优雅。 白霜同馒头奇怪地看着白露,白霜奇怪地问道:“谁来了,你怎么气成这样?” 白露只是吃菜,咽下后才道:“五妹,让你去做吃地。家里来人了。”瞧见馒头愕然地看着自己,气呼呼地道:“看什么,让你去做吃得。” “你又怎么了,对小妹什么火?”白霜对白露突如其来地火气有些莫名其妙,刚才还好好地,还说什么吃饭要优雅,现在跟旁人还有什么区别。 白露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狠狠地道:“我又没说什么,她不是不想学了吗?何苦困着她,你看得心里不舒服,我看得也烦,她再这也待地不耐烦,还不如让她去做事。” 馒头被白露这过于刻薄地话激倒了。她张了张嘴,想哭又不敢哭,望了望白霜,又看看一脸不快地白露。默默地站起来,往外走。 “小妹,你……”白霜紧张地看着一脸惨白地馒头,四妹这话也太刻薄了些,小妹本来就有些受挫,先下不是更伤心。她担心地看了眼馒头。 强扯出笑容地馒头,指着门外道:“三姐,你陪着四姐,我去做吃地,回头再过来。”说着就走了出去。 这才出去,眼泪又不争气地淌了出来,一滴滴地落在衣襟上,刚才三姐一直在安慰着自己,说四姐是望子成龙,期盼她早日学会,可以梦想成真;还说什么严师出高徒,自己想要做地好,就要四姐严厉地教导。 看来自己还真是笨,四姐说教了这么半天,自己都还学不会,难怪四姐会生气,还是自己太笨了。 眼看就到厨房,馒头赶紧擦了擦眼泪,进了屋子,白老头指着馒头道:“快弄点吃地,你今日怎么这么慢?” “三姐在同我说话,今天我从外面采了野菜,爹尝尝鲜?”馒头拾起白老头放在长凳上地围裙寄上,也不抬头,就往柜橱走,从里面抱出酒坛,打了些酒倒在酒壶中,又拿了两个酒杯,摆在桌上,将酒倒好。 “有客人来,拿那些做什么?先把你做地那些个咸菜拿出来,让我们喝点酒。”白老头随意地道,然后自豪地对来人道:“我家小姑娘做地是一手好菜,你别嫌弃咸菜上不得台面,我平日就爱用这些下酒。” 来人只是笑了两声,也不多说。 白家大儿子将最后一点地馒头,沾着盘子上仅剩地一些汤汁,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道:“五妹,你快着点,我还没吃饱,今天这个真好吃,我明天还要吃,你再买点来。我还要喝糊辣汤,今天地好喝,晚上我们还喝?” 馒头为难地道:“大哥,那是野菜,要到城外才能采到地,过几日再吃吧!” 白家大儿子一听没有,还让他改日再次,扭着身子,着脾气,将盘子往地上一摞,叫嚷着:“我就要明天吃,去,现在就去采。” 对于大哥地近似于无理取闹地固执,馒头有无所适从,大哥在这脾气,摔了盘子。娘不管怎么说都要怪在自己身上。 根本没有时间让馒头哀叹,白老娘就赶了过来,她在外面就心疼道:“我的小祖宗,你生气拿那些碟子出什么气?” 一见到白老娘进来,白家大儿子闹得更厉害,对馒头挥拳道:“娘,她不给我做野菜吃!” “什么好东西,明天就让她去采,好儿子。”白老娘一听儿子是为吃野菜地事,摔了盘子,心中不禁哀叹着,这点野菜也不值什么钱,砸了盘子还要自己再去买。 馒头见老娘只是哄着白家大儿子,忙将咸菜按样子,拿小碟子装好,摆好。她偷偷地瞟了一眼来人,这一看到,她也被吓倒了,她“呀”地躲在白老头地后面,不停地抖。 “这么了这是?”小女儿虽说怕生,可也没见她对生人这般排斥。白老头好脾气地哄着。 馒头哆哆嗦嗦地小声道:“他……他……他是坏人。” 白老头听着女儿孩子气地话,哈哈地笑着,这个年轻人长得是粗壮了些,皮肤也黑,跟庙里地金刚一般,自己先前刚看到他都略微吃惊,不过他哪是什么坏人,见自己担着担子,还知道要上来帮自己。 “好丫头,他不是坏人,他还帮自己把担子挑了回来,别怕。” “不,他是坏人。他今日还问我要钱呢!”馒头难得地固执着强辩着,不过她说话地声音越来越低。 白老头被馒头这不着边地话,弄糊涂了,他迷茫地道:“什么要钱?什么坏人?” 馒头支支吾吾地将今早被人堵着要钱地事,从头说了。白老头越听越惊,怎么馒头跟自己所遇见地同一个人,会是两种面目?他不可置信地又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地来人。 被白老头领回来地,正是上午同馒头起冲突地闫老三,难为馒头,他感到不好意思,开始没空同她赔礼道歉,既然来到别人家还是道歉好了。 他“腾”地站了起来,推开凳子,来到馒头跟前,抓了抓脑袋,郑重地道:“姑娘,早上是俺不好,姑娘别生气。都是俺们村里老人地错,都说什么城里人坏,要是不硬,就被欺负。俺今天还以为你是故意撞俺地。俺错了!俺嘴笨,不会说话,你别再恼俺了。 俺们村里地柱子上城里,有人故意撞了上来,还说把他撞伤了,让他赔银子。俺们庄户人家哪里知道这些,凑了好些钱,还是不肯,要去告官。俺也怕,所以才……” 白老头明了地点点头道:“小心谨慎是好,哪有女孩子故意撞你地?既然是误会,老五,你也别揪住不放。爹不是教过你,要会宽容?” 馒头点点头,还是不敢看闫老三,只是麻利地将打了鸡蛋,拿大蒜炒了;切了肉丝,拿了野菜一起炒了。也不过是一会工夫,将菜端了上来。 白家老大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见又吃地,风吹云卷地袭击了野菜。白老头无奈地看着不谙世事地儿子,无语地摇摇头,拿起筷子向闫老三示意道:“快吃,别管他。” * 闫老三是深得白老头地喜欢,也因为这次上门,闫老三更是成了白家地常客,不是地挑了柴送到家来;就是一大早过来,帮白老头将馒头挑子挑到街上。 因为他经常来,馒头也不像以前怎么怕他。白老娘白捡了个劳动力也不说什么,只是闫老三喜欢白露,这是白家地人都看在眼里,白露看不上眼,白老娘更是骂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时地给他脸色看。 也不知道他是憨厚,还是铁了心,总是不为所动。除了跟白老头跟馒头能说上话,其他时候都闷声干活。 “闫大哥,你……”馒头看着很不忍心,可是这话她总是问不出口。 闫老三是明白馒头要说什么,他诚挚地道:“小妹,俺是个粗人,啥也不懂,就知道俺喜欢你四姐,想娶她。俺不识字,也没钱,俺有力气,俺相信,只要俺一心一意地对她,她会知道俺地。” 闫老三只有这么朴实地话,他也只有朴实地做事,可是却得不到白露地垂目,馒头觉得有些可惜,她还想着为他出个主意,只是下午的事,让她再也没心思去操心别人地事情了。 第四十章 换亲 白老娘一直约见地媒婆终于带来了好消息,说是有户人家愿意将女儿嫁道白家,这日下午遍要过来,一大早馒头就开始为后晌要来地客人做准备,清理猪肺是件狠费时地事情,整理好那付猪肺就已经耗费馒头大量地体力,她慢慢直起酸疼地腰部,按住腰眼,轻轻地揉着。 要说馒头对有人要嫁给自家大哥地唯一感觉,便是从此有人能帮自己做事,像这些家事,她就不用再做多少了。自己就可以向邻里地小姑子一样,舒舒服服地在家里绣花就可以了。 媒婆很守约,可以说来的很早,馒头还没将酒菜准备好,门便被敲开了。 虽说为了三姐地婚事,馒头接触了很多媒婆,可她依旧不习惯同这些头顶大红绢花,手拿烟枪,走街串巷的说媒人。那些人总喜欢把嘴巴凑道别人面前说话,吐沫四溅不说,她讨厌从她们口中喷出的烟味,想躲却躲不开。 满身地香粉味,混合着呛人地烟味,馒头赶紧将媒婆请了进来。这个媒婆带着职业性地笑容,习惯性地拉着馒头地手上下打量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地。 “小丫头,今年多大了?万三娘给你找个好婆家可好?”她瞧见馒头身后地木盆,篮子里放着洗干净地蔬菜,惊讶的道:“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干?女孩能干好,别管长的好坏,家世好坏,只要能干,婆家就会喜欢的……” 万三娘拉着馒头口沫横飞,拍着胸脯保证着:“三娘不是夸口,什么样的小伙子,只要你说的出来,三娘一定帮你说成。”说着又满意地看着馒头,夸赞着:“多勤快的丫头。” 白老娘早就在等万三娘的到来,在屋里听见她说话,忙整理了衣裳,迎了出来。她听见万三娘满口地夸馒头,心里有些得意,面上却表露出太过的样子,口里谦虚的道:“瞧你说的,这丫头笨,这点小事再做不成,以后哪还有人要!” 万三娘不以为然地看了眼白老娘,撇撇嘴。这别人家都一窝蜂地说女儿好话,就这家,自己夸了,还说什么笨。再看看面无表情的丫头,万三娘哀叹一声,好好的小丫头,被拘束成这个性子。 根本就不需要白老娘的交代,馒头拎起篮子便钻到厨房。要赶紧烧水、泡茶,再准备下酒菜。 白老娘招呼万三娘到屋里坐,这边才寒暄坐下,馒头就将泡好地茶端了上来。万三娘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漂浮在上面地茶叶,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水温正合适。水离杯口还有半寸的距离,自己端起来也不会弄湿自己的手;一路从厨房走到这,杯中的水没有泼出来,小丫头有前途。 “白嫂子,不是我说,你家大小子的亲事还真难说,我跑了个遍,人家一说二十好几都没说成亲事,就不大待见。” 万三娘才抱怨了两句,白老娘面上就冷了很多,她不快地摇摇头:“万三娘,我托你说亲,可不是要听你牢骚的。我家大儿怎么了?人老实,脾气又好,我们说是平头老百姓,可家里的几个丫头都是有出息的。嫁到我们家还怕亏待了她?” 万三娘不过是个开场白,才张口就被白老娘截断了,她赔笑着哼哼了两声,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白老娘的抢白有些不自然。 白老娘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念:“你只说有没有人家愿意!我就是买个丫头回来给大儿做媳妇也不是买不起。” 万三娘也知道自己同她说不上话,起了身便要告辞,白老娘也不送她。开了门,自己门外又站着个媒婆。万三娘见是同行,微微地愣了下,这白家还真是做了万全之策。 新来的媒婆一看见万三娘,掩口笑着:“万三姐,你又要说些劝人莫做孽不成?咱们说媒的就说撮合别人姻缘,哪有像你这般毁亲的?” “胡仙姑!” 万三娘还想呵斥胡仙姑几句,就被白老娘拦了下来。白老娘热络地拉着胡仙姑的手,亲热地道:“你可让我好等,可有消息了?快进来坐。馒头上酒来。”说着拉着胡仙姑就往屋里去,把万三娘一人甩在一边。 馒头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对万三娘道:“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万三娘好好地再次打量着馒头,这丫头还不错,知礼节,手脚也麻利,以后要是有好人家说上,她倒是个好选择。万三娘朝她笑了笑告辞。 回到厨房的馒头再次给屋里上了茶,白老娘将茶杯一挡:“不是让你上酒?我要跟胡媒婆喝两盅。” 胡仙姑像是个酒坛子,一听有酒喝,整个脸容光焕,不用白老娘招呼,自行脱了鞋,盘腿坐上炕。将烟袋锅伸进烟包里,装了些烟叶。白老娘一见,忙取过打火石,亲自为胡仙姑点了烟。 “胡姐姐,可是有结果了?” 胡仙姑并不急着回话,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烟,慢慢地将烟从鼻孔吐出来,还很有技巧地吐出几个烟圈,慢慢地上升、扩大,直到淡去。 白老娘本身就是个急性子的女人,她才不愿意等胡仙姑舒舒服服地抽完这袋烟,她放下手中的打火石,坐在胡仙姑的对面,焦急地问:“你说话啊!有还是没有!” 胡仙姑根本就不理会白老娘,只顾自己吸烟,等馒头将酒菜端了进来。她立马睁开眼,用力地闻着香味的来源,放下烟枪,急切地问道:“好香啊!快端过来。” 馒头才将菜放了下来,胡仙姑就抢过筷子,夹了菜就往嘴里送去,连声道:“好吃,好吃!”见馒头还在摆酒杯,自己一把夺过酒壶,急慌慌地斟了一杯酒,送入口中。醇烈地酒水,辣地胡仙姑叫了声“好酒!”又往嘴里夹菜,另只空闲的手,指点着馒头为她斟酒。 馒头算是看到比自家大哥吃相还吓人的人,一条猪舌头三两口就吞下肚子,炒得油乎乎地红烧肉,不管肥瘦,直接丢到嘴中,整个嘴巴油乎乎地,已经看不清当时来时涂满胭脂的樱桃小口,转而成填不满地无底黑洞。 白老娘打法了馒头,让她再去做些下酒菜,自己亲自斟酒给胡仙姑。讨好地道:“胡姐姐,多吃些,我让丫头去做。” 胡仙姑也就是海吃,馒头的动作也快,这里才见底,后面就端了上来。吃得胡仙姑是眉开眼笑,直到满意地连打了几个嗝,摸着圆鼓鼓地肚子,又抽了一袋烟,这才开始说话:“是有户人家,那姑娘我也瞧了,说是乡下丫头,人很是爽利,做事干干脆脆地。” 白老娘一听有人家了,喜得往胡仙姑身边挪了挪,高喊着馒头倒茶来,问道:“你快说啊!” “你别急,也让我喝口茶,满嘴都油腻腻地。你都等了这么,还等不了这么一会工夫?” “你快说!”白老娘连着催促着胡仙姑。 胡仙姑理了理头,道:“姑娘模样也好周正。” 白老娘一听模样还周正,心里的焦虑地成分比欢喜地多,她有些紧张地问:“周正?她多大了?”别是个老姑娘,或有什么残疾,那到时候自己还不是要伺候他们?她慌张地拉着胡仙姑急慌慌地道:“别是个残疾吧!” 胡仙姑一定白老娘想到什么残疾,“呸”了口:“你这是什么话?没事咒人家闺女做什么!那闺女好好得!” 白老娘这才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是什么缺胳膊少腿的人,这心里才放了下来,转念中又紧张地道:“那可是脾气不好?你别找个磨人精来!” “我话还没说完,你总是截我的话做什么?只是那家穷了些,儿子说不起亲事,想着给姑娘说亲,男方的聘礼一定要厚实,而且还要换亲!” 白老娘听得是一头雾水,她还真没听过这种事:“换亲?” 胡仙姑随便解释道:“都是乡下人的弯弯绕绕。就是家里穷,儿子娶不起媳妇,找一家,把闺女嫁过去,另一家再把自家的闺女嫁过去。这就叫换亲,都是穷得没法子的道道。一般人家是不要什么聘礼的,就好说,那家不担要聘礼,而且还要厚,你说上哪容易说亲?那闺女也不急,只说能让哥哥娶亲,什么人都嫁。” 白老娘点点头,这聘礼自家却是能准备得好,存了这么些年的银子,也够儿子说门好亲事,可要是说换亲,她却不肯,先不说白露哪丫头心眼大,就自己也不愿意姑娘嫁到穷地方。 她摇摇了头,果断地拒绝着。自己还指望女儿嫁到富贵人家,日后能拉扯儿子一把。 胡仙姑早就探到白家地内幕,现在白家适合出嫁就一个四丫头,可那姑娘自己是早就听说过,人长得好,后面一堆的小伙子,被人捧出来的姑娘,心性一定不小,不是还有个小女儿吗? 馒头泡好茶端了来,胡仙姑有意地打量着馒头,对白老娘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四姑娘,人家也不敢妄想。你家这个不就可以了?”说着还朝馒头努努嘴。 白老娘才不愿意呢,就算小女儿再不好,也不用换亲,她直接拒绝了。 胡仙姑从髻上取下个银簪,剔着牙齿,含糊不亲的道:“我看这丫头,长得又不怎么样,你还指望她能成什么事?好容易有人家答应,你就应承就是。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我可是跑了好些地方,才说成的。” 白老娘一听馒头不能成什么事,护犊子的心立刻就起了来,不快地道:“什么成不了事?我家三姑爷中了举人,怎么都能说个读书人。我可说白了,我是不换亲,就有聘礼,爱嫁不嫁。老娘有那聘礼的银子,在外面能买多少个童养媳。” “大儿,今年可是二十好几,再这么拖下去,以后越不好找,再说这童养媳,哪有多好,以后当了家,哪还有你舒服地地方?换亲不就很好?日后让三姑爷给他谋个出身不好?你们是拉了他一把,日后还不是姑娘在家做得了主?” 胡仙姑不停地劝说着白老娘,白老娘好像有些动心了,她迟疑地问:“那家的儿子如何?” 一听这么说,就知道没什么,胡仙姑凑到白老娘跟前,笑嘻嘻地道:“就长得丑些,年纪大些,又有什么,你家大小子还不是要娶了人家妹妹?如何?你可愿意?” 馒头是越听越害怕,要是娘真答应了该怎么办?她有些不知所措,脑海里立即浮现长得跟大哥一样的男人,不可以,她想做一品夫人,怎么也要是个读书人。 馒头转身就往白霜的屋子跑,只有找三姐,请三姐为自己想法子,一定不能换亲。 馒头地慌张将白老娘的魂拉了回来,口中只是说:“再说,再说!”她还有点舍不得让馒头这丫头嫁得那么早。 “我今天可是把话带道了,别家还有愿意的,我可走了!”胡仙姑摞了话便下炕穿鞋。 白老娘也没想去送她,自己一个人盘算着,这事还是要跟四丫头商量,那丫头比自己主意多,还要看她怎么说。 胡仙姑的这招以退为进在白老娘这是行不通了,她原想白老娘着急儿子的婚事,会扯住自己,可那个肥女人,居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胡仙姑气得一跺脚走人。 第四十一章 峰回路转 馒头呼地闯进了白霜的屋子,一头扑进白霜的怀里。白霜正在绣花,见馒头进来就往自己怀中一扑,不知所以然地道:“小妹,你怎么了?大热地天,别那挨着那么紧。” 白霜说着将花绷子放下来,腾出手试图拉起馒头,让她跟自己别跟自己挨的那么近。可这丫头挨到自己身上就不下来,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她这么缠人的。 “小妹!” 白霜连推带拉,馒头硬是不起来,她还将双手环扣在白霜的腰间。白霜同她这么一折腾,鼻尖都微微地冒出细汗。白霜只得由她去,随手拿起一柄扇子,轻轻地挥动,为自己,也为馒头送去一丝清凉。 这个时候真的很舒服,还有人帮自己打扇,没有娘呼来唤去地吆喝,更没有做不完的琐事。馒头满足地在白霜的双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惬意地趴着。 白霜轻轻地打扇,内心却百转回环,小妹也有心思了,也不是那个一被凶就不出声的毛丫头了,她也会难过得想找个地方让自己得到安慰。 白霜想着想着,喃喃地拍着馒头的背:“睡吧!醒来就好了。” 馒头根本就安分不了,胡仙姑跟白老娘说的那个换亲的事,令她感到恐惧。想着要嫁给像大哥那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蛮横无理地人,她就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抬起头,眼巴巴地瞧着白霜。白霜惊讶地现馒头又哭过,双眼红通通地,小妹这些日子眼泪留的很多。“小妹,又怎么了?” 馒头像抓住稻草般,抓住白霜,眼睛里尽是哀求:“三姐,我不要换亲,我不想换亲。” “什么换亲?要你换什么亲?小妹你快说,别总说一半。”白霜被这只说一半话的小妹憋急了。 馒头将刚才胡仙姑同白老娘说的事重复了一遍,只是她说话颠三倒四,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自己听不明白的东西。“她还说那男的跟大哥一样,那么大,这样子!”馒头一面说还一面比划着,白霜耐着性子听了下去,总之就是要换亲的那家人的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在馒头的眼里就跟夜叉一样。 馒头终于把话说完了,末了还道:“三姐,你说娘会不会真的答应。我不要!” 白霜先下很是为难,她就是不愿意。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小妹跟自己的情况不同,为了大哥的亲事,娘把她送出去。她有些为难,跟大哥一样的人,嫁女儿过来也是误人一生。可自己又有什么法子呢? 杨?,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要是能帮着说两句话也好啊!白霜不由的念叨:“小妹,他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他?三姐夫?“是三姐夫吗?”在得到白霜的认可后,馒头回忆着道:“文公子说乡试是在八月。咱们这离开封也不远,大概八月底就能回来。可是现在才六月,三姐!”馒头也知道三姐要请三姐夫帮着出主意,可是这哪是拖得了那么久的事情啊。 那要怎么办才能解决这件事?白霜也陷入沉思,让小妹逃出去?她只是个十三岁的丫头,出去了又能怎么样? 白霜总觉得这事还有说不通地地方,娘究竟答应了没有,以她那个性格,会因为大哥的亲事,让馒头嫁到普通人家?她怀疑地问道:“娘答应了吗?” 馒头赶紧摇摇头:“没,可我好怕啊!三姐,娘要是答应了,怎么办?” 原来还没答应,白霜总算松了口气,安慰着紧张的馒头:“娘不是还没答应?你忘了?她才不把女儿嫁到穷人家去。你就放宽心。” 馒头一点都不放心,她焦虑地否定着:“不行!娘那么急大哥的亲事,好容易说了个人,她才不会再放过了!那个媒婆都说大哥都二十好几,以后说亲都不容易了,还说有好几家人在等着呢!” 白霜先前也没觉得什么,听到馒头说起那个媒婆说还有好几家人要那姑娘,“噗嗤”笑了,这媒婆还真是能掰,也就骗骗那些见识浅的人。 馒头本来心里就着急,一看到白霜不帮自己想法子,还笑了起来,噘着嘴不满地数落着白霜:“三姐,人家心里都急得要命,你还能笑得出来!”她想着想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三姐有事,她都在旁边陪着三姐,怎么一到自己有事,三姐都不在乎。 想着想着,馒头觉得有些凄凉。自己总是替别人操心,到自己跟前,连帮着自己的人都没有。自己真心地对待每个人,为什么连帮自己的都没有?她最相信的三姐,居然还能笑出来。她很生气,可是没有那个勇气冲出来。 白霜看馒头担心成那个样子,连忙安抚道:“你别急!听我说。那是媒婆惯用的伎俩。那姑娘要是有好些家人要,那媒婆还要跑我们家来?就大哥那德行,但凡有个挑的,谁会要大哥?” 听三姐这么说,馒头安下心想想,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是还是不放心:“可是……” “可是什么?”白霜见她还是满脸地不放心,只得问道:“那姑娘家境如何?那媒婆肯定说了的!” 馒头想了想道:“说是不好,所以才要换亲,因为还要聘礼,才嫁不出去的!” 白霜恨不得敲破馒头的脑袋,她给了馒头一个毛栗子,咬牙道:“你怎么就死心眼了?你也不想想,要换亲,还要聘礼,出得起聘礼的人家还会换亲吗?按你说的那样,那家儿子也是个不成器的家伙。要不是真是穷人家,谁愿意把女儿丢到火坑里?娘还指望你能当一品夫人呢!”说着白霜就忍不住打趣馒头,轻轻地扭了她的鼻子,“你说是不是?” 三姐都说得那么明白了,馒头自己心里想想,也正是这么回事,心情也就好了。心里没事,馒头说话也爽利了些:“三姐,还有些绿豆汤,你要喝吗?我端给你?” 既然馒头心情好了,白霜也算是松了口气,这哄人的事还真是不容易做。她从炕上下来,柔柔肩部,坐了一天身上也乏了。 * 馒头根本就没有再为这件事操心,第三天,胡仙姑就敲门上来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对白老娘传达了那家的口信,不要换亲,只要聘礼再多加些银子就好了。 白老娘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满头是汗的胡仙姑:“你就知道糊弄我。那家哪有那么容易松口的!” “我的老姐姐!我还能骗你不成?人家连庚帖都送了来,你看看!”胡仙姑从怀里掏出张大红庚帖,递到白老娘手中。 接过大红庚帖,白老娘还有些不大相信,她本生就不对这门亲事抱有任何想法,一听人家不但答应嫁女儿,还不要换亲,哪有那么大的馅饼一下子能掉到她的头上。 “我不信!你可别随便拿个帖子糊弄我!” 胡仙姑算是急了:“我哪敢!”说着还神神秘秘的降低声音,“我可只跟你一人说。是那家人今天找上我的!这庚帖也是那家自己准备好的!” 白老娘听了更是不相信,她将庚帖甩给胡仙姑,没好气的道:“我说,这话你也能信?人家好好的姑娘,就这么急?别是那姑娘活不长了?” “哎呦!我的好姐姐啊!”胡仙姑平时是口吐莲花,今儿的嘴都张不开,她组织了好些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得认命的垂头道:“他家儿子被人打了,如今都跟烂泥一般躺在床上,只有出得气。哪家还愿意要?想着把这妹妹赶快嫁出去,给儿子冲喜。” 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被打?” “是啊!”一有话题聊,胡仙姑的嘴又利落起来,她一**坐道炕上,翘起二郎腿,八卦道:“就是。我先前也在怀疑,那家的事都拖了几年了。我昨儿也就是去传了你的话,那家姑娘还拿打扫帚把我赶了出来,那个彪悍劲!我的老天!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姑娘。好家伙!” 白老娘摆着手:“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得!你再扯这些,我也拿大扫帚把你赶出去!” 胡仙姑立马站起来,双手合十,求饶道:“不说!不说!我哪知道!我还不信呢,一大早我就跑去看,跟滩烂泥一样。都不成样了!那么大块头的小伙子,被打成那样,你说是不是天降横祸。” 白老娘一听是被人打了,这才巴巴紧紧地把庚帖送来,要嫁女儿冲喜。她冷哼一声:“拿我儿子来冲喜,还敢加聘礼?告诉你,我还不要了!” 胡仙姑尴尬地站起身,嘿嘿地笑道:“您看您说的,这是好事。您别断了这门亲事啊!” “断?我连联都不想联,还断什么!” 胡仙姑两天之内,被两家人用扫帚赶了出来,她心中窝了老大的火,她怎么就碰上这样的两家人! * 闫老三按时送柴到白家。他也是做习惯了,直接将柴堆到墙角,习惯性地揭开白家的水缸,见水缸的水并不多,他又在水井里打了水,注满水缸。 馒头才从白霜屋里出来,瞧见胡仙姑,她还真怕娘应了换亲的事,怔怔地站在那。 “挡什么道啊!”胡仙姑才嚷了一句,便心虚地低下头,整张脸吓得白呼呼地,就像夹着尾巴的狗一般,灰溜溜地绕开。 馒头奇怪地看着她,瞧见站在一边的闫老三,心中恍然,感激的朝闫老三笑笑。闫大哥就是长得吓人些,自己见了他也会害怕的。 “小妹子!”闫老三伸手拦下馒头,抓了抓脑袋,才冒出句话来,“以后没人会让你换亲的!”说了,就转身走出白家。 啊?馒头才反应过来,闫大哥是在安慰自己,真好!有人关心真好。她赶着追了上去,扶着门框,感激地道:“闫大哥,谢谢你!”说着还甜甜地朝他微微笑着。 闫老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着嘴憨笑着朝馒头摆摆手:“我去帮老爹把担子挑回来,你快去做饭吧!” “你又来我家做什么?”硬帮帮地声音正是自从外头回来的白露之口。 馒头跟白露打了声招呼,解释着:“闫大哥送柴来了!现在去接爹。” 白露厌恶地鄙视着一脸憨相的闫老三,皱眉道:“爹不认路吗?要人接什么?别有事没事的放外人进来,家里又不是野地,随便个阿猫阿狗就能上咱家逛逛?” “四姐!闫大哥不是阿猫阿狗,他是帮咱们送柴的!”四姐这话说的也太刻薄了,她忍不住扯了扯白露的袖子,希望她说话可以委婉点。 结果,白露肯本就不接受馒头的建议,抽回自己的袖子:“你扯我衣裳做什么?” 被白露当场拆了底,馒头感到有些尴尬,她不是味地低下头,小声反驳着:“四姐……” “你叫我做什么?他不是阿猫阿狗是什么?是癞蛤蟆?你以为他天天在我们家做这些,我就会嫁给他?你也不照照镜子!平民一个!你若是三年之内能给我当个官,我这辈子就嫁给你!” 第四十二章 匪夷所思(上) 自从白露正式放话之后,闫老三再也没出现在白家,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白露却是松了口气,闫老三总是出入她家,闲言闲语她是应接不暇,现在他既然主动消失,也算得上有自知自明。 白霜总是掰着手指头算着杨?回乡的日子,整个人都有些絮絮叨叨的,中秋过后,更是时常打馒头去城门口等待。一天跑几趟,馒头有些心烦,她想拒绝,可又耐不住三姐的软硬兼施。 馒头无聊地蹲在城门口那不大的阴凉地,日头现在是越来越照人了,馒头注视着不断缩减地阴凉,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舔早已起皮的嘴唇。天真是太热了。她讨厌夏天,讨厌干等别人来到的感觉。 抬起头对着火辣辣地太阳,馒头轻轻地咒骂了一句,扶着墙根,慢慢地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早就蹲麻的双腿。 远远的过来几个黑点,馒头摇了摇头,扶着城墙慢慢地往里面走。守城的老兵这些天都习惯小丫头在这等上半日,见她又是一人,忍不住打趣道:“大姑娘!情哥哥还没回来啊!”说完,他自己就嘿嘿地暖昧的笑了起来。 另一个老兵将长矛换到另一只手上,同样暖昧地笑道:“大姑娘,想情郎想得紧,就赶紧绣个荷包带带!” 他们肆无忌惮地调笑着馒头,这么多天他们也摸清了这丫头的脾气。随便怎么说,这丫头都不会反驳一句。这嘴上过了瘾,他们也就满足地哼起小调。 “一更自里叮当响,情郎哥站在奴门口,娘问女孩什么响,东北风刮得门栓响……” 馒头听着这些过于露骨的小曲,脸微微一红,也不管腿有多麻,加快脚步就往城里走。 老兵见馒头害羞了,唱得更加起劲;另一个老兵哈哈大笑,冲着馒头背后道:“大姑娘,明日再来啊!” 馒头被说得是无地自容,想加快脚步,只是这双腿麻麻的,毫无知觉,怎么也走不快。 突然后面跟上来一个人,紧紧地握住馒头地双手:“你是来迎我的吗?”语气里透着欣喜。 馒头愕然地回过头,她心里打定是不是认错人了。没想到,一回头,见到的却是段延沛。一身宝蓝色夏长衫的段延沛,扯出大大地笑容,一脸地兴奋, 馒头慌张地挣脱着被段延沛抓住的胳膊:“不是,你认错了!” 段延沛挽留着:“别走啊!好些日子不见,我怪想你的!你过的好不好?澄怀兄也同我们一起回来了,你等等,他们在后面。”说着还为她指着跟在后面的人。 段延沛是骑马来的,书童停在城门口,紧紧地拽着缰绳,约束着马匹。 “大姑娘,情哥哥来了,快些回家吧!”老兵色迷迷地意有所指,朝馒头丢了个眼色。 馒头这才觉,段延沛一直都抓住自己的胳膊。她使劲一挣,终于逃脱了段延沛地禁锢,往停在城外的那辆马车跑去。大声喊道:“姐夫,三姐夫!” 杨?正撩帘子下车,见馒头跑了过来,忙下了车,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温和地道:“五妹妹怎么过来了?你怎知我们今日回来?” “在下是鱼传尺素,鸿雁传书。”文绉绉地调笑正是出自从后面走上来的段延沛。 馒头害怕地躲到杨?身后,低声地道:“三姐夫,他总这样。我怕!” 段延沛也不等杨?开口,深深地朝杨?施了全礼,恳切地道:“澄怀兄,小弟月前就对兄长说,还请帮小弟做媒,与白姑娘结亲。还请澄怀兄成全才好!” 杨?素知段延沛吊儿郎当,不大正经,听他说这话,皱着眉不快地道:“聿之!婚姻大事,且不可随便玩笑,莫要坏了五妹妹的名节。” “澄怀兄,小弟乃是真心,还请澄怀兄成全!” 段延沛这次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他无比虔诚地朝杨?又施礼,双手都要挨到地上。 馒头吃惊地长大着嘴,他能看上自己?怎么都是不可能的事。 段延沛一躬下去,瞄见馒头终于在杨?身后露出个脑袋,微笑着朝馒头眨眨了眼。可是馒头又害怕地缩了回去。段延沛失自地偷笑着,好有趣地小丫头。 “段兄既然如此,就该亲自上门提亲才是,跟我说有何用!” 杨?扯了扯躲在身后的馒头,亲切地问道:“五妹妹出来多久了?快些回去。” “恩!”馒头直点头,感激地朝杨?甜甜地笑着,“三姐姐一直在等着,我就告诉她!”说着抬腿就要走。 段延沛一把抓住馒头:“白姑娘,等等!”说着让书童拿过个匣子,递了过去,解释道:“这个开封有名的花生糕,在下答应带给姑娘尝尝,还请姑娘笑纳!” 这么文绉绉的话,听在馒头地耳朵中,总是那么的别扭。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那么的排斥着段延沛,连匣子都不挨,摆着双手,连连后退,猛得转身就跑。 段延沛尴尬地看着馒头地背影,心中有些失落,自己没这么让她感到害怕吧!他自嘲地摇摇头,将匣子丢给书童,蹬上马,朝众人一拱手,抖了缰绳,骑着马先行入城而去。 * 撒丫着跑回家地馒头,推开门,直接闯进家。白老娘正要出门,被门碰了脸,一见馒头闯了进来,飙地道:“疯什么疯?鬼追来了?” 馒头忙站住,小声地道:“三姐夫回来了,我赶着回来告诉三姐的!” 白老娘本身还想骂馒头几句,一听未来女婿回来了,马上出门探头望了半日,也没见自家门口有个人影,她抓住急馒头问道:“人呢?你敢糊老娘?” “我在城门见到的,三姐夫让我先回来的!” “既然见到了,他怎么不跟你一起过来?他有没有说什么?”白老娘劈头盖脸的一通乱问。 馒头哪里能答上话,杨?都没跟她说什么,她当时一心想躲着段延沛,哪还想了这些。她呆呆地摇摇头。 白老娘真恨不得扒开这个女儿的脑袋,真想看看,这丫头脑袋里装得是什么,死板板地,让她问什么就问什么,一点也不知道变通,不停地数落着:“你死脑筋啊!多问句话都问不了?”她见馒头还站在自己跟前,无名火就往上冒,“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跟你姐说?随便去他家,让他来咱家吃饭!还不快去!真是个榆木疙瘩!” 接着自己双掌合十地对着西方,不停地祷告着:“满天神佛,求求你保佑,一定要他高中。” * 馒头根本就没有机会请杨?到家里吃饭,报喜的人就已经进入县城。只有一批报喜地人,只是不是往三姐夫家去报喜,中举的人却是――周景源。 不止是馒头吃惊,就连满县城的人都有些难以接受这件事,本县的神童杨?居然又没有中,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毛父子特地把杨?叫了过去,让他把文章又默了一遍,亲自给他评了下。毛父子把文章仔细地看了几遍,也没觉得哪里不妥。破题、行文都是中规中矩,该避讳的地方也处理地很好。 他又让周景源把他的文章也默了一遍,两下一比较,他还是觉得杨?的文章更好,不过学差是中了进士的,人家的学问自然是比自己好,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安慰杨?几句。 杨?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自认为自己这次定是能中的,一听有报喜的来,他以为定是自己,没想到是周景源,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高县令在接到喜报地时候也是不可思议,他特地叫来刘霖商量着这件事。 “周景源的文章本官不是没看过,也没见得哪里出彩,这事……” 刘霖倒是没觉得什么,他哪能随便评论学差点的文章:“学生才疏学浅。只是大人,我们当如何庆贺?还请大人指点。” 高县令也不想为这事多操心,周景源不过是运气好些,他也不愿意同他多打交道,随意道:“按老规矩就是。进公,前些时日我同你说的那事,你可愿意?” 刘霖当即想起几个月前,高县令曾托自己去段家求亲。段延沛,这个人有些随意,有些小聪明,他对这个人并没有多大好感,只比较识时务。但是在那日长亭送别时,她居然能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同杨?的小姨子调笑,这实在是有伤风化。县令大人怎么会看上他? “这……”刘霖有些纠结,这要是说错了亲事,高县令跟自己的关系岂不是很僵? 高县令却是认为刘霖认为自己是个读书,不干这些个说媒拉线地旁门左道之事,劝慰着:“本县之内也就是进公最为体面,想来段员外也不会驳了进公的面子。还请进公鼎力相助,到时,定当重谢!” 刘霖只得答应下来,他心里却是有些头疼,不光是高县令这边,这段家的人却也是很奇怪。那段员外根本就不信那些个什么说媒,自己的闺女嫁人都是让她自己挑,这到了儿子这边,就凭自己一张嘴就能说得动? 那段夫人出身本也不好,在大街上同段员外偶尔碰见,就成就了一段姻缘;段夫人的妹子还是个媒婆,最会看人,到时候要是过不了那关,就是皇帝的女儿她也敢不要。 这还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第四十三章 匪夷所思(二) 段家是个有四进地宅子,放到别处,也不算是什么大地方,说不上是大富大贵,只是段家一门几代都出了秀才,在这个小县城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再说,段员外这个人随性大方,在县城也算是口碑上好之人,所以想跟段家结亲的人比比皆是。 只是段延沛这个人,一些家长不大喜欢。这人似乎太爱招蜂引蝶,嘴也太甜,常哄地一大帮子地大姑娘痴迷。这样的人,不是所有家长都乐得见的。就是愿意的,可那段延沛本人也不乐意。他成日里总说要跟自家爹娘一样,要知根知底地才好。 接完喜报的段延沛,回到家中根本就没去拜见父母,不理会丫鬟的请安,也不换衣裳,直接往大床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 段延沛的大丫鬟春花见他回来,都不带搭理自己,穿了鞋子就往床上躺,心想着这位少爷是没中,心里难受,蹑手蹑脚的走到跟前,帮他把鞋子脱下来,取过薄被为他盖上。 段延沛根本就没打算睡,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跟前,为自己脱了鞋子,还为自己盖东西。一把将薄被掀到一边,侧过身子。 春花有些尴尬,这位少爷平日里都是好脾气,就连段家的几位主人都是好脾气,她也就随意了些:“少爷,考不中,明年再考就是,跟自个的身子过不去做什么?” 段延沛根本就不是对落榜的事挂心,这个自作聪明的丫头,他吼了句:“你给我闭嘴!还要你教少爷不成?” 春花同段延沛是斗嘴斗惯了,她知道段延沛最不喜欢那些一棒子打不出个屁的人,不服输地道:“就知道说我,员外跟安人都等了一早上了,少爷也该去回一声。回来就知道吼我们这些丫头。真盼着老天爷能寻个治得了你的少奶奶才好!”说着还若有其事地四处拜拜。 段延沛眯着眼,瞧见这丫头还真的四处拜神,一手将扇子扔了过去。 春花“呀”地一声跳了开,少爷明明是佯怒,她“扑哧”的掩嘴笑了起来:“少爷,莫不是被我说中心事?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段延沛到真是被说中了心事,面子上却不敢露出半分,这个丫头就是嘴巴大,这事还须他好好的想想,自己的鲁莽已经让那丫头吓得不轻,要是自家人派了人去说亲,那丫头死活不肯,该如何是好。 “少爷害臊了?我这就跟员外、安人说去!”春花见段延沛都不做声,想着自己不过是随口说说就能引出这么大的事,她转身就往外跑,心想赶快告诉员外跟安人才是。 “哎呦!”春花冷不防同来人撞了个满怀,两人分别朝后跌去,只是对方有人搀扶,不至于像春花一样,直接倒在地上。春花双手先着地,震得生疼,她趴在地上,忍不住哀嚎着:“谁啊!摔死我了!” “你这丫头疯什么?想撞散我这个老婆子不成?” 春花听了立即停住哀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段延沛也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双脚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段延沛的娘亲,段安人。 春花连忙赔不是,也忍不住揉揉自己的双手,这都磨破皮,生疼生疼的。不过她还不忘向主人告密。咬着牙,忍着痛给段员外、段安人行了礼,口中道:“给员外、安人道喜了!” 段安人一手搭在段员外的胳膊上,看着春花忍着痛,还要扯出个笑脸,向自己说些什么道喜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她本身就不是爱计较地人,指着春花道:“把我撞了还说什么喜事?你这丫头莫不是心急,赶着去撞天婚不成?” 春花哪想到段安人拿了自己说笑,闹了个老大的脸红,轻跺着脚,泄自个心中的不满。 看着吃瘪地春花,段延沛也乐得不让她继续开口,追说道:“母亲定给你嫁妆从优。是不是看上了林九,还是书香?” 春花暗自呸了段延沛一口,不再说话。她心里明白自己再开口,怎么都要被这位少爷笑话的,还不如住了口。 “我才听你说什么瞧中哪家闺女,是不是你有什么心事不成?”段安人抿了口茶问道。 “正是!我才要去跟员外、安人道喜呢!”春花终于早到机会出气,段安人这么一问,她不给段延沛任何开口的机会,说话就跟倒豆子一般,哗哗的全部说了出来,“员外、安人早该给少爷接门亲事了,要不没事总是打趣我们这些下人!” “你快说,人品怎么样?是哪家的姑娘?多大了?怎么认识的?样貌如何?”段安人听春花这么说,激动起来。这有点家世人家的儿子,十六、七岁就开始迎亲了,偏偏她这儿子,都二十好几了,还独自一人。他成日里说什么要自个找个好媳妇,可到现在连个头丝都没看到,她这个做母亲的,就是再放手,心里也急了。 春花瞧段安人焦急地样,颦口笑道:“安人莫要问我,问少爷就是了。”说着像开戏一般,抱着双臂站到一边。 段延沛就知道这丫头的嘴大,他瞪了春花一眼,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娘激动地立马去提亲。他眼前立即浮现出馒头那张受惊吓地脸,他摇了摇头,一定不能。 段安人见他一上来就瞪了春花,接着就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她性子急,等不了那么多,追问道:“好儿子,你倒是说话啊!你要急死娘不成?” 段延沛酝酿好情绪,迎上母亲关心且急切地目光,摇摇头:“母亲,没有的事,你别她胡说。” “谁胡说了!”春花最讨厌别人诬赖她,听段延沛矢口否认,顿时反驳道,“安人,少爷明明就有。” “是谁?我亲口说的吗?” 春花被迫低下了头,喃喃地道:“没,没说。” 段安人见儿子这个反应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一直都端坐着不开口的段员外。段员外接到妻子求救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挪动了身子道:“你若是没有中意的姑娘,我这就接了这门亲事。你看可好?” 段延沛却没想到父亲要说的却是这事,他有些紧张:“爹不是说过,孩儿的亲事孩儿自己做主吗?爹怎能出尔反尔?” “你如今都二十好几了,就是为父答应你,这大明律也不答应。县令大人请了刘举人老爷来说亲,要把女儿许配于你,你可愿意?” 什么高县令?这个消息也太震撼了吧!自己跟高县令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他怎么会看上自己?难不成一心要在本地找个女婿?再放眼瞧瞧,本县几个拔尖地,像杨?是定了亲,周景源是中了举人,这种年轻才俊到了京城估计是更受人欢迎……数一数,也就剩下自己这根狗尾草。但人家是大官的,在府里,省城肯定是能结道好人家,怎么会瞧上自己。 “你要是再不说话,为父就当你默许了,这就回复,选了日子就纳吉。” 段员外的话虽然温和,但听在段延沛的耳朵里却有些刺耳,若是再沉默下去,自己就真没话可说,就算惊到她,自己也不能放过自个机会。 “爹,娘。我已经有看上的姑娘了!” “员外、安人,我就说了少爷有中意的人了,他还不承认!”本来是听墙根的春花,终于忍不住嚷了起来,她得意地朝段延沛扬了扬下巴。少爷也是的,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段安人见儿子开了口,心中窃喜,却见春花又在一旁插嘴,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少有地呵斥:“你给我滚到外面去!主人说话,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 从没被段安人这么吼过,春花的脸立马涨红了,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她慌张地应承,胡乱地在脸上抓了一把,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段安人吼了春花也不过是想让儿子把话说下去,却没想到把那孩子招惹哭了,她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不过现在儿子的事嘴大,以后再好好安抚那丫头就是了。调头和颜悦色地对段延沛道:“你说吧!” 段延沛这才大胆放心地将怎么认识馒头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还将杨?已经跟馒头的三姐结了亲的事情说了。 段安人听出味来,嘴里默念着:“馒头!那姑娘叫馒头!真是个好玩的名字!” “娘!名字是父母赐的,怎可以拿人家的名字说笑?” 段安人听段延沛这么说,指着段延沛对段员外道:“你看看!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当初知道那姑娘的名字,还不是取笑了人家!” “我看不错,不和你们这些读书人咬文嚼字,一个孝道就将了你的军。”段员外听儿子这么说,也觉得不错,一语即中。“为父明日就请人给你说亲去可好?” “慢着!”段员外还没等段延沛答应,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那个白家,是不是那个把姑娘给了什么大人家做丫头的那家?” 这又有什么,段延沛有些难以理解,父亲的面上怎么会有些不愿意了,刚才明明很满意啊。什么也没着落之前,他只得应承父亲的问话,额回道:“正是。” 这下连段安人都有些不满,挑着秀眉喃喃自语:“是他家的姑娘啊!这却要好好地想想。” 这又有什么好好地想想,段延沛有些着急了,张口问道:“怎么了?” “你没听过她家的事?”在得到段延沛的回答,段安人有些奇怪,既然喜欢人家的丫头,连人家的家世都搞不清楚,这孩子怎么做事这么不着头着尾的。 她只得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她那个三姐,多少媒人去说亲,她那个娘挑肥拣瘦的,说什么姑娘是要嫁做官的人;她那个四姐,成日里在大街上跟男人说说笑笑,哪有点姑娘样?她那个哥哥,比你还大些,到现在还没说亲,成天就知道在家吃父母的。这姑娘就是再好,我看也是好的有限。” 段延沛哪想到母亲一天到晚说什么贫穷不是错之类的话,怎么一到自己跟前就变了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道:“娘还不是穷人家出身,怎么现在也讲究这些?还说别人嫌贫爱富,我看娘才是!” 段安人没想到儿子会给自己来这么一手,内心一时承受不了,气结于胸,指着段延沛气喘吁吁地道:“你居然说你娘!”随手就给了为自己顺气的段员外一拳,骂道:“你看你养的好儿子,我还没说几句,他就这么挤兑他娘!” 段员外就没段安人那么激动,他见妻子气结,忙走过去为他顺气,妻子一时气恼给了自己一拳,他也默默地承受;即使是妻子无理的责备也不过是一笑。 段延沛却丝毫不为母亲的愤怒所动,而是坚持己见道:“娘不是常说,看人不能看家世,要看本身如何。” 段安人被儿子拿自己的话挤兑的没话说,只是气恼地看着儿子,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儿子,拉着段员外的袖子,示意让他说说话,他的话总比自己这个大字都不识的女人强。 段员外安慰了妻子,他也不好太拘束了儿子,也不想让妻子生气,折中道:“你妹子,不是个媒人吗?她向来看人是最准的,你请她亲自跑一趟。儿子说的是,你怎么能因为她那些家人而轻视了姑娘呢!当年你哥哥不也是这样?我还不是娶了你?” “我不是怕到时候跟我一样,你忘了当初我哥哥他们三天两头就跑到家里闹,要这要那!再好的笑两口,也要被闹僵了!”段安人有些不服气的狡辩着。 段员外压住要说话的段延沛,反问道:“你我可有不好?” “当然没有。”对于夫妻两个的感情,段安人还是很肯定。 “那就是了,你也该相信孩子!” 被相公这么说,段安人也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得放弃道:“随便你们,反正我说不过你们!”她有些挫败,不过仍旧不肯示弱,放言道:“要是三妹看了不满意,我说什么都不同意这么亲事!” 第四十四章 匪夷所思(三) 段安人的急脾气是体现在任何地方的,她立马叫来自己的妹子,把段延沛看上白家小女儿的事情说了,抱怨道:“你说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儿子,居然拿话来挤兑我!这媳妇还没进门,就知道护人了,要是进门了,哪还有我说话的地方,我干脆回娘家得了!” 段安人的这番话把她妹子弄笑了,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回娘家?娘家有几个门都不知道,你还回娘家!” 段安人被妹子打趣的有些面窘,借着天太热掩饰着自己:“你还是赶快去那家看看,我还等你的消息呢!” “我这就不用去了,那闺女我见过!” 段安人有些奇怪,自家妹子怎么见过白家的小女儿。 “我帮人说亲,去过白家。那姑娘是不错,人很勤快,也细心。倒茶的时候还知道水离杯口要有半寸。”段安人的妹子正是万三娘,她一听外甥看上了白家的小女儿,心里就觉得这外甥有眼光。白家的那几个闺女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会做事才是真的。 段安人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子也会对白家的小女儿满意,不过听万三娘说人勤快,细心,她算是找到了毛病,挑剔着说:“我又不是找丫鬟,要那么勤快做什么。我要的是配得上儿子的媳妇。” 万三娘就不爱听段安人所谓的什么不要勤快,想着她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好气得道“大姐,你以前嫁到段家,婆婆是不是也这么说过你?又不是请尊菩萨,你还打算把媳妇供起来不成?” 段安人被妹妹的话惹恼了:“我这又不是大庙,要什么菩萨!那闺女真有那么好?”段安人还是有些不大相信,怎么都觉得有些假。 “你自己去试试。大姐,你向来不是这般看人,为何对聿之这般费心。” 段安人伸手捏住鼻梁,上下按动着。这事实在是太令她头疼了,她不是嫌贫爱富,只是儿子太维护那个丫头,她有些难以承受儿子对自己的忽视。一想到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在一夕之间就偏到别人身边,事事要依着别人,她就有些失落。早该帮他定个人,也不会这么操心。 她想到这,叹口气道:“养儿方知父母心。我才明白当年婆婆为什么不待见我!简直是在割我心头肉!就挑个日子去提亲吧!儿大不由人!”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满脑子都是儿子,刚生下来时,皮皱得跟小老头一般;抓周的时候,把东西送道自己手中…… 段延沛得知姨母来了,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一直站在外头光明正大的“偷听”,他一直担心姨母的反对,却没想到姨母对馒头的称赞,他心中窃喜;当然也没漏掉母亲的忧伤,原来母亲是为了这个才反对自己。 他走进去想安慰母亲,只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干瘪瘪的唤了声:“娘!” “你来做什么?还想跟你娘吵一架?”好强地段安人打起精神,硬邦邦的冲着儿子。 段延沛有些好笑,母亲居然也有这么小性子的时候。在记忆中,母亲是个好强的女人,不服输,有理无理总是要占上风,为了自己的婚事,她却只能用外表的强干,掩饰内心的柔软。 他走母亲身边,故作大方地搂住母亲,嬉皮笑脸的道:“我来看看娘。真像我姐姐,难怪爹总不带你出去!看着脸皮还是那么滑!”他说着为母亲拭去一滴眼泪,趁机讨好母亲。 段安人被儿子的话闹得老大脸红,啐了他一口,打掉他为自己擦眼泪的手:“要摸就摸你媳妇去!你娘跟歪脖树一样,有什么好摸的!” 段延沛也被母亲的话惹笑了,左臂更加搂紧了母亲。母亲能释怀当然是好的,相信母亲能跟自己一般,喜欢馒头。一想到以后常跟那个小丫头在一起,他就觉得有趣。 * 白老娘是一宿没睡,这未来姑爷没中举人,她觉得亏大了,心里埋怨着白露,若不是这丫头说杨?这好那好的,她才不会答应这门亲事。自己怎么都觉得做了亏本买卖。 万三娘一大早上就带上段延沛的庚帖去了白家。敲开白家的门,正遇见白老娘心中不爽。白老娘见又是万三娘,没好气的打着:“嫂子,我家大儿不娶亲了,别来了!” “我是来提亲的。本县段员外请我来提亲!”万三娘掏出大红的庚帖,递到白老娘的跟前。 段员外?白老娘的眼前立马便浮现出那幢四进的大宅子,一把接过庚帖,请万三娘里面坐。赔笑道:“您是要说三丫头还是四丫头?” 万三娘摇摇头,指着端茶过来的馒头道:“她!” “她?”白老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句,万三娘指的正是馒头。她有些不大相信,张了张口,“嫂子,她是我家老五,最没用的。我帮你把三丫头叫来!”侧了头又对馒头道,“你还不去叫你四姐回来!” 馒头听万三娘来为自己提亲,潜意识便认为说错了。放着四姐不说,怎么会找上自己。 “我说的就是这丫头,你也不用去叫你家闺女过来!三闺女不是说给杨秀才了吗?怎么还想一女嫁二夫?”万三娘出声止住了,她说的明明白白的,就是白家的小闺女。 白老娘下意识地反应着,这段家在本县是大户人家,要多少姑娘还说不到?好好地人,怎么会看上这个干瘪的小丫头。难不成段家少爷有什么隐疾?她歉意的道:“这……这,我们说是小户人家,可……可也不会拿了闺女去冲喜。您看……” 万三娘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好好的人被你说成什么?这是接了做少奶奶,明媒正娶。你少胡说些!” 白老娘听了没什么,又听是做少奶奶,心里立马乐开了花,轻轻地给了自己两下:“我这嘴吃了屎,不干不静地!” 白老娘回身到屉子里翻了下,找出个包裹,打开了,拿出下面一张大红庚帖。那上面正是写了馒头八字,她将庚帖放在桌上,把剩下的庚帖包好,放回屉子里。 门又被敲响来,白老娘歉意地对万三娘笑笑,起身便去开门,走过馒头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推搡她,让她好好地同万三娘说道说道。 馒头有些窘迫,她不知道要跟万三娘说什么,她愣愣地靠门站着。有人来同自己说亲,她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万三娘见馒头有些不知所措,走下炕,来到馒头跟前,拉住她的手,和颜悦色地道:“大姑娘,给你道喜了!” 馒头不习惯万三娘这么热情的对自己说话,手轻轻地抽了出来,万三娘也知道她害羞,只是对她道:“段公子看上你了!段公子可是个秀才,学问顶好的。” 段公子?还是个秀才!馒头立马想到那个嬉皮笑脸的段延沛,不会是他吧!“可是名唤段延沛?”馒头觉得自己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打颤。 万三娘看着馒头那张突然紧张的脸,以为她被外甥的名号吓到了,可听到馒头还知道外甥的名字,还以为两个人早就心意相通,笑着应许:“正是!” 馒头紧张地将手捂住了嘴,她还以为段延沛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还来真的,不会,不会。他怎么会看上自己,一定弄错了。馒头连忙摇摇头。 正当馒头不知所措地时候,白老娘热络地拉进一个人,万三娘一见,正是那日遇见的胡仙姑。万三娘微微地额,算是打了招呼。胡仙姑却不像万三娘那般冷淡,热情的打着招呼:“万姐姐,你怎么也来了?”她一眼瞧见站在门口的馒头,热络地拉着馒头的手,亲切的道:“好姑娘,我给您道喜!这就要去做举人太太。真是好福气!咱们县头名举人太太就落在你身上,可把那些丫头们羡慕坏了!” 还没等白老娘说话,万三娘一把拉过馒头:“你这是在说什么?我们已经定下了。” 胡仙姑没想到自己又跟万三娘撞到一快,只是她今天是帮举人老爷来提亲,底气也硬了些,口气也比以前硬了些:“万姐姐,你这是什么话?你也听到了,我是帮周举人来提亲的,你又是哪家啊!” “你且别说是哪家!我在你前面来提亲的,你等我的说定了再说!本行的规矩你是不记得了?” “哎呦!我的万姐姐!小妹哪敢忘,只是这婚姻大事还是父母决定,你就是上辈子帮着做媒,也要这辈子的父母肯了才算数啊!”胡仙姑说着就指着白老娘问,“白嫂子,你说要定谁家的?” 白老娘算是彻底没话说,这两边都是顶好的,她都想要,这回绝了哪家她都觉得可以,支支吾吾地也没个准信。 万三娘决定问馒头,这姑娘打定了主意,就是父母也要难阻挠:“好姑娘,说你要嫁哪家?” 望着都是双眼热切的两个媒婆,馒头不知道要怎么办,她还从未拿过主意。不过她不大喜欢段延沛,总觉得他的笑容让自己有些害怕;至于周景源,她对他的印象,只限于他还是个很正直的人。 胡仙姑见馒头一直在犹豫,推荐道:“姑娘,周举人可是举人老爷,这以后做了官,就是官家太太了,当官太太不比别的好!” 胡仙姑的这句话还真打动了馒头的心,是啊!当了举人就可以做官,自己就能成为一品夫人。她偷偷地看了眼娘,白老娘正满脸欣慰地看着她,这是从未有过的眼神,馒头在这一刻才觉得,娘真正注意到她了。她抬起手,指了指胡仙姑。 胡仙姑一得到信,立马叫嚷着:“看看!姑娘都说要嫁举人老爷了!万姐姐,您慢走!” 万三娘没想到这个丫头,转变的那么快,她万三娘也算得上阅人无数,算是她看走了眼,她再次打量了一番馒头,这丫头怎么也不像,自己还真看走了眼? 第四十五章 惊世骇俗(一) 白家的小女儿被段、周两家提亲,轰动了整个县城。要说白家的小女儿那可是没什么名头,怎么就得了人家的眼? 段延沛得知馒头应了周景源的提亲,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滞。周景源,他居然会去提亲,还赶在跟自己同一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 段安人见儿子不说话,只是呆呆地坐着,心疼的拍着段延沛的脸:“好儿子,你倒是说句话!”她不忍心说儿子,只是埋怨自己的妹子,“你还说她好,好什么好!良心坏完了!” 万三娘自知自己理亏,也不搭话,任由姐姐拿自己出气。 “好儿子,天下女子多的是,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娘这就给你提亲去,找个比她还好的!不是还有县令大人家的姑娘么?稀罕她。”段安人如今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儿子。 “不许去!”段延沛拍着椅子的扶手愤然站起身,朝自己母亲吼一句,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大厅。 “你看看!你看看!我养的是什么东西,就是跟人跑了,他还当宝贝似的护着。我的老天爷哦!我怎么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段安人想着想着眼泪水就掉了下来,白家的丫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怎么就一颗心全挂上去了? 看着自己的姐姐干嚎着,万三娘也不是个滋味,这说来说去还是白家的小闺女不好,见异思迁,比她娘还势利。 段安人哭了一会,定了定神,揩了眼泪,心中有了计较:“三妹,这口气我算是争定了。你去帮延沛寻觅着,我倒要看看她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 一整天,段延沛都窝在书房,也不见他出来。段安人怕他憋出病来,前去书房探视,不看还好,这一看她更是心中难受。 段延沛居然在看书!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有余,可就是坐不住,而且也不会在书本子上下工夫,现在居然看书?她还想询问几句,便被春花拉了出来。 “你这孩子做什么啊!拉拉扯扯的什么样?”段安人被春花拉了出来,有些不悦,她还没跟儿子说上话。 “嘘!”春花将食指搁在嘴唇上,示意段安人小声点,“快别这么大声!” 段安人整理整理自己的袖子,皱着眉头:“你这孩子神神叨叨的搞什么?我自己家还小声说话,这到哪说理去!”话是这么说,段安人还是把音量压了下去。 春花偷偷地看了眼段延沛的书房,焦急地道:“我正要跟安人说呢!少爷都坐在这一天了,不吃不喝的,就知道看书。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吃不喝,这事情严重了。段安人提着裙子就要往书房闯,被春花一把拉住了:“好安人,少爷都朝我了火了!吓死人了!说不能打扰他读书,耽搁他考状元。这不是说笑么?” 说笑?这才不是说笑,而是那孩子魔怔了。段安人一把甩开拉住自己的春花,闯进书房,夺过儿子手中的书,丢在一边,大声呵斥着:“你魔怔了?不就是个丫头,值得你这样子?笑话,大丈夫何患无妻!别给老娘搞那些丢死人的事!” 段延沛看了眼段安人,起身捡了书,拿手淡了掸灰,继续坐回书桌前,朗读文章。 段安人见他跟没事人似的,直接将书抢了过来,把书给撕了,气恼的道:“我叫你看,我叫你看!你看什么书,缩头乌龟,有本事找个比她还好的媳妇,羞死她!” 就算是这样,段安人还是没把段延沛激怒,段延沛干脆闭上双目,默背文章:“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段安人直接上去捶了段延沛几下,正希望能把儿子捶醒。 “娘!”段延沛伸手抓住段安人的双手,段安人还想挣扎几下,可是儿子的劲也太大了,自己根本就不能挣脱。 段安人努力的几次,都不能挣脱儿子的双手。她涨红着脸,仍不放弃让儿子松手:“你给我放手!快放手!” “娘!”段延沛的声音带着些无奈,“我在读书,你要闹去找爹!” 段安人哪里想到儿子会不软不硬地给自己来了这么句话,心里不知怎么了也就软了下来:“儿子,我让你三姨给你提亲去,你要什么样子的就说。” 段延沛听母亲说要给自己提亲,松开了母亲的双手,沉默片刻,毅然决定道:“我就娶她,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你!”段安人面色立刻暗了下来,气急败坏的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段延沛没有退缩,而是平静地迎着母亲的面孔,恳切的说:“我这辈子就娶她一个人。反正只是定亲,等我考上进士再去提亲。” “你!你!你!”段安人连说了三个你,还是找不到词教训段延沛,她感到头晕目眩,心里难以承受儿子给自己的回答。 段延沛取过搁在另一边的书,翻开继续朗读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段安人看着儿子这样,口中连道:“完了!完了!”双手如盲人探物般,摸索着走出了书房。以前也没见儿子有多死心眼,他不是在大姑娘跟前很吃得开么?怎么碰到个女人就全变了。 * 在接到段家派人去白家提亲的消息,高县令也得知周景源也向白家提亲,而且提亲的对象,都是白家的老五。 高太太哭哭啼啼地扭着高县令,说什么要治段家的罪。 高县令被她哭得是心里烦,这边又传来小姐要上吊抹脖子。高太太听女儿要抹脖子,立马搀着丫头回到后院。 高小姐从丫鬟的口中知道,父亲为自己提亲的对象,还去向个平民丫头提亲;又听说那丫头即不是国色天香,又不是聪明伶俐,到后来她还听说,段家的那个少爷,居然是辞了自己,要娶那个丫头当原配,她觉得颜面顿失,堂堂一个知县女儿,还比不了那些丫头;还被辞了亲,想着自己以后怎么做人,受此大辱,干脆抹了脖子算了。 高太太赶到绣楼的时候,丫鬟、奶娘正跟小姐抢剪子,都怕戳着小姐,也不敢实打实的干。一屋子的人乱烘烘地。 “还不快把剪子夺了?一群废物!”高太太见了,立马指挥着屋里的人。 高小姐见娘亲来了,手一松,“哇”地扑到高太太的怀里,哭诉着:“娘,就让女儿死了算了。受这份辱,可叫女儿以后怎么活啊!” 高太太被女儿这么一哭,心都绞在一块了,她搂着高小姐也哭了起来:“我的儿。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该拿自个儿的命说事。”高太太见高县令跟着来了,对他道,“你还不快把姓段的一家子都抓起来。就任由他们糟践咱们女儿不成?” 高县令看着太太跟女儿哭成一团,一家子闹哄哄地,有些烦躁:“你说的轻巧,抓什么?我凭什么抓别人?婚姻大事本身就是你情我愿,这有什么?白家的大丫头是在什么人家做事你们知不知道?” “我管她什么?就是皇帝老子的闺女也得给咱闺女让步!”高太太愤怒的有些目空一切。 高县令听着高太太那嚣张的不现实的话,哭笑不得。就这点破事她们就想着抓人,是嫌自己官做的太稳了,还是日子太安逸了,这女人还真是头长见识短。不过段延沛那个小子还真是有骨气,硬是不同意要跟自己结亲,他越来越欣赏这个年轻人,文人的傲骨内敛,伺机而动,真有古之侠客的味道。 他不由说道:“既然你这么想嫁给段延沛,为父再帮你提次就是了!” “女儿死都不嫁给他这等小人!”高小姐决然地说着,又窝到高太太的怀里。 高太太还想着他能拿出什么好法子,却没想到他还好意思说要再次到段家提亲,腾出只手来,指着高县令的鼻子便骂:“你怎么做父亲的,人家都不要咱们闺女,你还要把女儿送过去。咱们若兰就嫁不出去么?还要贴上去!好闺女,不哭,娘回头给你说个好人家,别哭!你再哭娘的心都要碎了!” 高县令还想说些什么,有丫头来回,说是刘举人在书房等候。高太太一听是刘霖来了,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高县令,继续哄着女儿。 刘霖这两天过的实在不好,他上门帮高小姐说亲,段员外只是推辞,说什么高攀不上,这第二天就跑去向白家提亲。他今天来赔罪,又听见下人在议论,说高小姐要抹脖子,还是因为被人辞了亲,又聘了别人。 他在书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踱步,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解释着。远见高县令走了进来,他连忙迎了出去,深深地朝高县令一躬,口里道:“在下办事不利,未能为大人解忧,还请大人重重责罚。” 高县令抬起刘霖的手,将他拉进书房,命人又重新上了茶,恳请的拜托着刘霖:“进公,这不怪你,小女不才。” 刘霖想了百般的理由也没把这个理由记挂在心,他有点愕然。 “进公,还劳你大驾,再到段家说次,可好?” 这话更让刘霖吃惊,被拒绝了一次,还要再去一次?“这……” “不为面子,只为他的骨气,本官就很喜欢!哪怕再辞一次,本官还请进公三次出山,为小女说媒!”高县令说着朝刘霖深深一躬。 刘霖慌得忙还了礼,连称:“不敢!”心里却泛疑惑,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些吧!一般的人家都认为这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还是个大家闺秀。这高县令再打什么算盘! 第四十六章 惊世骇俗(二) 白老娘喜滋滋地看着周景源的庚帖,这可是举人老爷,自己真是好福气。不过馒头这小丫头也还真是有福气,两家人都上门来求亲。要她来说两家都能应是最好,白露那丫头要是能应了段家的婚事就好了。 可当她一提段家的亲事,白露那丫头就冷嘲热讽的,说什么全天下只有那一个男人么?自己不嫁那人就会活不了了?一堆的歪理。 白霜本还想让馒头帮自己去看看杨?,只是她自己现在都定了亲,哪还好意思叫她到处乱跑。还是自己亲自去毛夫子家,看看能不能碰到。 白霜收拾了些东西包成个小包袱,悄悄地走了出来,才要开门。 “你这是要去哪?” 白霜懒得回头,拉开门栓,随便交待着:“我去淑贞那。” 白老娘摇着大芭蕉扇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这大中午的瞎跑什么?人家还要睡午觉。明早赶天凉快了再去!” 白霜不愿意同白老娘多说,拉开了门,就往外走。 “什么东西那么要紧?” 白霜只得停下脚步道:“我应了淑贞的活计,现在给她送去。” 白老娘听了是活计走上前来,要拿白霜的包袱:“你又白给她做?做的是什么?你那活计拿到市面上可以卖好些钱,问她要钱,别跟她家的绣娘一样。” 白霜见白老娘要拿手上的包袱,忙背到身后,不给白老娘看。 “让我看看是什么活计,我也好给你说个价。你藏什么?给我看看!”白老娘瞧见白霜总是把包袱背在身后,总不让自己看,心下立马怀疑。白霜知道和她纠缠没什么意思,还是赶紧出门要紧。 “你给我站下!”白老娘哐的把门又合上了,想着这丫头大中午,毒日头下的跑出去,本身就有些奇怪。又不让自己看,难不成不是去淑贞那,是去看那个臭穷酸。脑袋里想到了,白老娘把芭蕉扇插在身后,伸手就去夺包袱。 还是白老娘的力气大些,包袱立马到了白老娘的手中,她打开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想,里面包着件新衣裳,还有两串清钱。她拿了钱,将衣裳拎起来,走到白霜跟前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意思,想去看那个穷酸?拿了娘家的钱去填那个无底洞!让人听了笑话!” “什么穷酸?”白霜明知道母亲说的是杨?,可她就不喜欢母亲一口一个穷酸的叫他,穷有什么,有骨气才是真的。 白老娘抖着衣裳对白霜道:“我就说那个姓杨的是穷酸!” “那是您女婿,有名有姓的。” “什么女婿!老娘没那种没用的女婿,成天只知道抄抄写写的,难怪人家总说书生没用。当初要不是老四那臭丫头编排一堆话来糊弄老娘,跟他有什么事!”白老娘将衣裳兜脸扔到白霜的头上,她总算找着机会了,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白霜的身上,“你说你哪点不如馒头?你看看她,足不出户的,又是举人老爷,又是富家公子的。按理说你该比她好百倍,怎么就找了那么个没用的东西!真是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白老娘骂着骂着觉得自己的心情算是好些了,这不是天热,是她心里憋了老三这把火,眼瞧着最难说亲的馒头都说了好人家,这三女儿怎么也不能差。想着她脑袋里就冒出了个想法,干脆退亲算了。姓杨的说是个秀才,可那家穷的叮当响,多给些钱就是了,到时候再问别家多要些聘礼就好了。 想着这,白老娘开心的笑着点点头,绕着白霜打转,手里一下没一下的挥动着扇子,想着能退了杨家的亲事,再跟段家的说成,白老娘的心里就美滋滋的,即使满头大汗,她也不觉得热。 “我说霜儿,娘帮你把杨家的亲事退了可好?”白老娘还想着跟姑娘商量下,上次拿剪刀的事,就把她吓得不轻。她还真怕,到时候过门,抬出个尸来。 说了那么多的话,就为了这个,白霜将衣裳拉了下来,重新叠好,拾起白老娘扔在地上的包袱皮,重新包好,再指了指头顶的日头。 白老娘顺着白霜的手指往上看,好大的日头,眼睛都睁不开,她忙举起芭蕉扇为自己遮阳,顺便也想看看,白霜这丫头到底让自己看什么。可是除了太阳,就只有太阳。这丫头究竟要做什么,“你什么意思啊!” 白霜放下手,缓慢却坚定地道:“您不是要退亲么?我告诉您,除了太阳打西边升起,我是不会嫁给除杨?以外的人。” “好个不知羞耻的丫头!我告诉我可是看上段家的人了,你妹子不能嫁,你就嫁过去得了。我等下就请人去退亲。” 白霜冷笑着:“你就去。看段家同意不?谁愿意娶个退亲的闺女!别以为自己跟宝贝似的。还没人稀罕!” 白老娘挥舞着芭蕉扇叫嚣着道:“我管是什么人家,比姓杨的好,我就答应。老娘同你说是给你面子,别给你三分眼色,你就开染坊。我告诉你,直到你出嫁,你连门都别给我出!你当老娘治不了你。反了!” * 白老娘是说话算数,她这几日是把白霜看得很严,白霜只要从房中出来,她就一直盯着,连靠近大门都是不可以的。白天里,成日的就窝在白霜的屋子;晚上都搬到白霜的屋子里住。 而且还请人去杨家退亲,并四处为白霜说亲事。不过也如白霜所说,退了亲的姑娘还真是不好找人家,不过白老娘是抱定了只要比杨?有钱就可以了,所以一时间选择也很多,也就没有定下来。 白霜好容易趁白老娘做饭的功夫拉着馒头说话。因为馒头定了亲,白老娘也没再叫馒头做事,而是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包了。馒头也终于得到了几日的清闲。 “小妹,你帮三姐偷偷出去,嗯?”白霜祈求着望着馒头,现在也只有小妹能帮自己了。 “出去?娘这些日子不都盯的很紧,我怎么帮啊!”帮三姐出去,这也太难了,要找也找四姐帮忙,至少她们两个的身形差不多,说不定还能瞒过。 “那怎么办?”白霜变得有些焦急了,在屋里来回走着,口里还自言自语道:“他这次又没考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心里一定不好受,我也去看看他,要不我怎么能放得下心来。娘还说要退亲,他性子那么傲,一定受不了那些话,他会不会真的答应?” 馒头被白霜走来走去,闹得有些头晕,冷静地三姐一遇到跟杨?有关的事情,都表现得太不冷静。不过要说退亲,娘是怎么想的,从小馒头就被教育,姑娘家一定不能退亲,要不会被人瞧不起的。 她想到这,一把拉住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的白霜:“三姐,娘不会这么做的。你不是常说娘最好面子,她才不会那么做!” 白霜哀叹一声,真是个傻妹妹,要是那样也就好了,可是……“面子在银子跟前就什么都不是了。原来还能指望他中了举,现在他没中,别人却中了。” 馒头将白霜拉到炕边,硬按着她坐了下来,为她倒了杯水,递到白霜的手里。白霜没有喝,只是紧紧地抓住杯子,喃喃地道:“别人中了也就算了。小妹,两家人向你提亲,都是那么的好,她看在心中肯定不舒服。原来她就想这么做,要不是四妹,现在连四妹也落不到好。你说,她要是真退了亲,我该怎么才好?我就怕死了,到时候还把我葬在别人的祖坟里,我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馒头见白霜说的吓人,截断了白霜的话,安慰道:“三姐你别说那么吓人的话。我帮你送信给三姐夫可好?上回我不也帮你送东西给他了么?” 白霜一听馒头愿意帮自己去见杨?觉得也是个好法子,只是,小妹现在已经定了亲,对方还是个举人,要是被人看见小妹去见个男人,到时候难听得话传出来,说小妹不守妇道,那便是真的对不起小妹了。 白霜立马否决了:“你不能去。” “为什么?三姐你不相信我?三姐,可是我上次没多让三姐夫带话给你,你不高兴?”不被人信赖,尤其是最亲近的三姐所不信赖,馒头觉得自己很失败。她信誓旦旦的对天誓着,“三姐,这次我一定让三姐夫多说点话的。不会再跟上次一样。” 看着懊恼,又对天誓的馒头,白霜欣慰地摇摇头。她哪里是因为小妹说的那个,她抚摸着馒头的面庞道:“三姐不能为了自己,而让你受罪,还是我去吧!” “不行!娘会打死你的!” “那就让她打不了我。我一辈子不回来,她就打不到我,我还怕什么?” 一辈子都不回来么?三姐要做什么啊。 馒头吃惊的样子,给了白霜警示,才的话不过是自己随口说说,她不怕娘打她,只要见到杨?,什么苦她都愿意受。就算自己一辈子都不回来又有什么,在这个家她也没过得多舒心。 对!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待在这,就不理会娘的那些胡话。 白霜想着,立马就收拾起包袱来,拉过些常穿的衣裳,包了几样饰,把日常积攒的些铜钱也装进了包袱。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只要离开这就可以了。 馒头抢过白霜的包袱,紧紧地抱在怀里,任凭白霜怎么说就是不松。她没想到三姐还真的什么都不管,就这么要离开这个家。 “小妹!把包袱给我。” 馒头扭过身子,干脆直接爬在炕上,把包袱压在身子下面:“我不。三姐你别走!” 白霜唤了几次都没有用,直接上手来抢。两个人争执的声音,把在厨房做饭的白老娘惊动了,“你们做什么?” 馒头慌的松开包袱,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白霜手快,将包袱扔到炕下面的小洞中,若无其事的拿起花绷绣着花。 白老娘进来疑惑地看着都坐在炕上的两个闺女,炕上薄被早就被弄的乱七八糟,杯子都倒在桌子上,水撒了一桌子的,正沿着桌腿,慢慢地流到炕上。刚才两个人争执的声音,她是听得一点都不差,怎么现在两个人又跟没事人一样。 “馒头,你怎么了?” 白老娘知道馒头最老实,直接拿她说话。馒头望了望白老娘,又望了望安静绣花的白霜,结巴的道:“我不想三姐走。” 白霜听馒头直接把事情说了出来,心中已经,绣花针就戳在手上,顿时冒出了鲜血,把白霜绣的那块帕子都染上一小块鲜血。 这点动作是落在白老娘的眼中,她满意地对馒头点点头:“做的好!你以后就看着你三姐,跑了她,我为你是问。” 馒头害怕的缩着身子,也让白老娘感到放心,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效果,对白霜道:“你别给我耍些小聪明!你给我老实的待到成亲那日。”说着带着胜利的笑容,离开了屋子 第四十七章 惊世骇俗(三) 估摸着白老娘进了厨房,白霜立马下炕,蹲下身子,将包袱掏了出来。只是落了些灰。 “三姐,你还要出去?” 白霜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连思量都没有,郑重地点了下头。 “一定要走?” 白霜微微一笑,回过身子,坐在馒头身边:“小妹,我一定要走!”再不走,杨?若真的答应退亲,那怎么办?她早就下定主意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知道白霜一定要走,馒头再次挽留着:“夜里再走,不行么?” 还以为小妹会不顾一切的反对,没想到却是让自己夜里再走。白霜有些惊讶,自己只想着早些走,却没想到娘亲很快便会现。 “夜里?” “现在走不远的,娘一会就能现。”馒头以为白霜不满意自己的做法,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晚上我让四姐同我一起,让她假装你,你到时候再走……我再做些吃得给你带着路上吃。” 馒头还怕白霜直接就走人,眼巴巴的望着白霜,直到白霜点头答应,她才放心的走出去。 秋老虎的天比盛夏都还要热上几分,地面的热气腾腾地往上蹿,感觉热气直接通过脚底传到身体各个地方。厨房的温度还要更高,馒头一到门口,就觉得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自己就觉得在蒸笼旁站着一样。 白老娘一个人正在厨房准备晚上要吃的东西。她因为身子胖,最怕夏天,只要是夏天,她一般不在厨房待。以前二女儿在家,是她做饭;现在馒头也能上手了,就是馒头做。不过这丫头如今也说了举人老爷,她还真不好使唤她。 白老娘抬起胳膊,就着袖子胡乱揩了一把脸,口里咒骂着这个破天,这都快是重阳了,还那么热。 馒头系上围裙,卷起袖子,舀了瓢水,洗了手,走到白老娘跟前,说:“娘,还是我来吧!” 白老娘见馒头要帮忙,一把拦住了,温和地道:“你去歇着,这哪是你干的,快些出去!” 对于白老娘的体贴馒头实在不适应,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和面,一面揉一面道:“娘,今晚吃什么?” 白老娘坐到门口,呼扇呼扇地摇着着芭蕉扇,讨好地道:“吃烩面,你四姐拿回几根羊骨,我熬了一锅汤,娘给你做烩面吃!” “烩面?”烩面是好吃,只是馒头还不会做,“娘,这面要和成什么样?” “比饺子面还软些。你多揉揉,反复揉。”白老娘在门口指点着馒头,这和面是个累活。她也不想大热天的做这个,只是四丫头拿回了羊骨,不做烩面,她又觉得可惜。只得忍着,还好有馒头帮衬着自己。 白老娘从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咕咕地一口干了,冰凉甘甜的水从喉咙一直下到胸腔,说不出的爽快,白老娘满足地揩了揩嘴。 “别管你是什么,这女人会做饭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一个男人娶个不会做饭的女人有什么用?你把他喂好了才是真的。咱们讲究的就是面食,你把这面做好了,吃上一辈子都不烦。 你大姐还跟我说什么大米饭好吃,你说那南方人老吃那个大米饭有什么吃头,整天就是煮饭,连个花样都没有,有什么吃头,我也没见什么点心是拿米做的。好闺女,娘把这一辈子的手艺都教给你。保你做的东西人人爱吃。” 白老娘看着馒头认真的样,心里很是满意,这才是做媳妇的样儿,哪像老四想的那么简单。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十指不沾阳春水?老大都说了,这新媳妇头一天还要为夫家的人做早饭。 那面,白老娘本身就和的差不多了,馒头试了试软硬,感觉差不多,取来擀面杖,要擀面条。 白老娘见了,赶紧制止她,还跟她讲解:“别慌。把它放会儿!这做面条,和面的时候加点盐。和好面后,都让它长长,到时候才有筋道,吃得才有嚼头。你看看这羊汤如何?这烩面,一讲面,二讲汤。” 馒头拿了块抹布,揭开瓦罐,羊汤的香味四溢,好香啊!羊肉的膻味很大,可是娘做的羊汤却从没有膻味,馒头一直很想知道是怎么做的,而且汤还很白。这都是怎么弄的?自己也熬过猪骨汤,可也没这样啊? “再光的骨头都有二两肉,割下来,拿油稍微炒了。骨头先拿大火煮,等开了,把肉放进去一熬,再用小火慢慢熬,这样汤才白。记住要放姜,滴些酒,这样去膻味。” 火苗蘸添着瓦罐底部,羊汤吞吐着小泡,上下翻滚着。随着勺子的捞动,姜片,羊肉一一出现在眼前。 白老头手工回来了,白老娘迅完成下面的事情。擀面是由白老娘亲自来做的,大概有四指宽度,再抹上油,放在一边。看白老娘下面,犹如街头杂耍一般。薄薄的面片随着白老娘一双手的抖动、拉扯中,变成长长的薄条,然后立即下锅。 铁锅里的水早就煮开了,白老娘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瞬间一锅面就下了进去。趁这会工夫,白老娘找出了蓝花大瓷碗,每个碗里都加了些胡椒面。 水滚两次,将面捞了起来,再从瓦罐里盛了羊汤加入碗中,迅将大葱切段,千张切丝,还有馒头采摘的那些晒干的野菜,放到面上。香味四溢的烩面就做好了。 * 吃完晚饭,白霜主动把碗洗了,还给白老头点了袋烟,让白老娘吃惊不小。她冷眼看了好久也没什么,便去洗澡了。 馒头趁这空档把白露拉进了白霜的屋子。白露被馒头一阵风地来进屋子,本来吃什么烩面就冒了一身的汗,还拉自己跑,这汗就更消不下去。 白露拾起搁在炕上的扇子迅的扇子,得赶快洗澡才是:“五妹,你要做什么?天那么热,你关什么窗子,快打开,热死了!”说着,她就要去开窗子。 馒头死命的按着窗子不让白露开。白露疑虑地盯着馒头,手上的扇子却没停,这个五妹,她还把门关上,连窗子也关上。这丫头搞什么。 不等白露问,馒头就解释着:“四姐,你今晚跟我们一起睡吧!” 白露也知道这几日娘都在三姐屋子里睡,还让自己睡进去,四个人挤在一张炕上,真不嫌热?她否决着:“不,我一个人睡得凉快些。” “四姐!求你,娘今晚不在这睡。” 非要自己在这睡,馒头这小丫头究竟要做些什么。白露玩味的单手抱臂,认真的看着馒头的双眼,尖锐的眼神仿佛要深入馒头的内心:“五妹,你有什么事?” 要得到四姐的帮助,就一定要把事情全盘脱出,馒头挣扎着要说出来,白露扫了眼略微有些紧张的白霜。三姐今晚的举动很是有些反常,洗碗,还烧了洗澡水,还为爹点了一袋烟。再联想这两天白老娘对白霜时刻注意。白露恍然的指着白霜点点头:“三姐,你不是……?” 还是馒头应承了,她只是没想到四姐会爽快的答应了,还拿出了些私房钱给白霜,让她在路上用。 白老娘洗好了澡还特地走到白霜的屋子看看,见姐妹三个都坐在炕上,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地,问道:“你们三个关在屋子里捂什么?” 还是白露比较轻松,擦了擦一头的大汗,不快的道:“捂汗。您不是说夏天吃羊汤,在捂下,把汗流尽了再洗个澡凉快?” 白老娘还是不相信,亲自把窗户打开:“你们也出汗了,快去洗洗。”白老娘一面打法着人,眼睛也扫到白露送给白霜的钱,她一把抓了起来,问道:“这钱是哪来的?” 馒头忙摆摆手,摇头否认。还是白露接了话:“你想想也知道,这是我的。拿来!”说着把手伸到白老娘跟前。 “大晚上的拿那么多钱做什么?” 白露懒得跟她说,仍将手摊开问白老娘要钱:“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是我的钱,快拿来!” “说啊!你晚上还把钱带着?家里有偷?” 白老娘这下有了话柄在白露手上,白露坐直了身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只不过话听起来一点也不说笑:“我还真是怕有贼惦记着,我人都在跟前,拿了我的钱都不放下,我这一会不在屋还不知道少些什么东西呢!” 说着白霜快步走出白霜的屋子,来到自己屋子门口,一脚把门踹开。抱着木匣子的白家老大慌张的看着插腰站在门口的白露。 “你看看!这还没睡下了,就知道到我这偷钱。娘,你还不教训他?” 白老娘见儿子被抓了现行,面子上老大不爽,上前揪住白家大儿子的耳朵,很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是出息了,连你妹子的钱都偷!” 白家老大紧紧夹着白露放钱的木匣子,不停的哀求着:“我没偷,四妹说这里有好东西,我想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好东西,当然饰,钱都是好东西。白老娘松开揪住白家大儿子的耳朵,夺过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白老娘气得把木匣子往地上一摔,指着白家老大道:“大儿,你四妹的东西呢?” “我没拿,我都没打开。” “那里面没东西。以前那放钱的匣子就丢了些钱,我就怀疑有人拿,所以来三姐屋子,我都把钱带着。没想到还真是自己的内贼。”白露冷嘲热讽的奚落着自己的大哥。 白家大儿子顿时火冒三丈,脾气顿时便得很暴躁,抓住白露便要打,可惜被白露躲开了:“我没拿你的东西!” 白露依旧不放过自家大哥,追问着:“那你跑我屋里做什么?别说找吃的!” 白家大儿子顿时语塞,他进白露的屋子就是为了偷妹妹的钱,可他真的没拿,还被家人现了。他懒得解释,大吼一声,一拳砸在白家放在院子里的水缸。 “哐!”水缸顿时四分五裂,水淌了一地。白老娘心疼的直打哆嗦,好好的缸就这么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补好,凑合着再用些时日也好。 白家老大偷钱的事情就这么平定了。等馒头洗好澡,熄灭了火,走进屋子,坐下打算睡时,白老娘持着一盏等走了进来。看着白霜面朝里侧睡着,悄悄地指了指,得到白霜睡着了,蹑手蹑脚的离开。 馒头蹲在门后面,她没敢睡,她在等三姐离开时,在门上轻轻的敲三下。三更后,馒头清楚的听道从门上传来的两短一长的轻微声音。那是跟三姐商量好的。 只是透过门缝再次看了眼三姐,只有背影。 三姐走了,馒头一直都没有睡着,睁着双眼,一直到有人来敲门。这才什么时辰就有人来。馒头迅从炕上爬起来,披了件衣裳就去开门。 第四十八章 惊世骇俗(四) 门口,站着的却是杨?,而他身后跟着的却是提着包袱的三姐。馒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三姐不是打算走的么?怎么又回来了? 杨?疲倦但不失礼数,朝馒头微微一拱手:“学生将令姐带回来。” 馒头忙大开了门,请杨?跟三姐都进来坐。杨?却拒绝道:“我就不进去了,好好照顾她,她一夜没睡。” 馒头便侧了身让了白霜进来,只是白霜仍站在外面不肯进来,只盯着杨?:“你进来,我就进去。” “这不合礼数。”杨?很直白的拒绝了。 白霜干脆转身便走,馒头不敢叫,怕被娘听见,还是杨?将她拉了回来。 “你松手,我就是死也不再进这个门。”白霜硬气的挣扎着。 杨?拉不住她,干脆将她困在自己的怀中。白霜被这么一搂,也消停了。“你听我说,快回去。这么做对你没好处。” “好处?”白霜挣开杨?的禁锢,指着白家的围墙道,“我待在这就有好处了?杨澄怀,你真的是迂腐之极,读书读傻了。她是要退亲另配,跟私奔一样的坏名声,我还要什么名声?” 白露说道最后,几近歇斯底里。周围的邻居都有了动静,杨?捂住白霜的口,小声道:“你别那么大声,把邻里都闹醒了!” 白霜掰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很是愤怒的控诉:“闹醒了才好,让人看看她长的是什么心!她不怕丢人,我也不怕!” “谁啊!一大早上的在别人门口闹啊!”迷迷糊糊地声音正是自白老娘的口中,她披了见外衣,迷迷糊糊地走出房。自家门前还站着个人,她赶紧揉揉眼,这大门还开着呢!她一紧张,顺手操起跟棍子就迎了过去。 馒头怕白老娘看见白霜站在外面,慌张的喊了声:“娘!” “老五?” “是我!”馒头说着将门关上,故作轻松得问,只是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颤抖,“娘怎么也出来了?” 白老娘见是自家丫头,放下了心,她扔了棍子,往额头上虚摸了下,一头的汗,自己还真是被吓到了。她还是不大放心:“外头是怎么回事?我听到有人在吵嘴?你抖什么?” 馒头真怕白老娘问起来,可是白老娘偏偏问了,她真是不好交待,白老娘还听出自己说话声音颤抖,她更加害怕,竟有些恐怖:“我也是听到了,开了门,都没一个人。” “啊?”白老娘被馒头的说辞吓到了,她偷偷的跑到门口,只是透过门缝往外瞧,提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什么也没有,难不成有鬼?白老娘想都没想就往屋里跑,还吩咐着馒头:“你快进屋!明天陪我上香,也不知道招惹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估摸着白老娘躺下睡着了,馒头轻手轻脚的打开门,门口没有三姐的身影,她还有些着急,探出半个身子,却见杨?将白霜揽着躲在另一家的门口。馒头连忙招手让白霜进门,连带着杨?也拉了进去,将他们安顿在自己的屋子里。 馒头一直陪着白霜同杨?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两个人也不说话,静静地。一直等到白老娘打着哈气走了出来。馒头赶快开门出去了。 “你快回去再睡睡,别起这么早。叫你三姐起来帮我做事就行了!”白老娘打了盆凉水,胡乱的揩了把脸,对着水拢了拢头。 “三姐还在睡,等会再叫她!” 白老娘把帕子往水盆一丢,扯着嗓子道:“她以为她是金枝玉叶?去把她叫起来!”白老娘说着就往白霜的屋子赶。 馒头拦也不是,挡也不是,这要是被娘现是四姐躺在炕上,那就完了。她忙拦住白老娘:“三姐真的在睡觉。” 白老娘本身没有当真,只是看到馒头一味阻拦自己,顿时怀疑,她一把推开馒头,一叫踹开白霜的房门,闯了进去。看见炕上还躺着个人,那脸正好对着自己,她清楚地明明白白的看到,那是白露的脸。她立马转身出去,揪住馒头的耳朵逼问道:“快说!你三姐呢?不是说在睡觉?人呢?好你个小丫头,现在也知道糊弄你娘了!快说,你三姐跑哪去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未来的举人太太,老娘就不敢打你!你今天要是不说实话,老娘一棍子夯死你!” “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白老娘听馒头睁着眼跟自己说瞎话,手上的劲使得更大,“你刚才不是说你三姐还在睡?那屋里的那个是谁?”她脑袋在这个时候突然想明白了,对了,最晚半夜有人在外面说话。这丫头平日里睡的死的狠,怎么昨天就听到动静了?还赶在自己前面起来。见了自己说话还抖。搞了半天不是什么幻听,也不是有鬼上门,是这个丫头把白霜放出去弄出的声音。这丫头还真是可以,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她突的松开馒头的耳朵,她往手心吐了几口吐沫,抓了根木棍就要打馒头。馒头见了赶快跳开。白老娘是铁了心了:“说!你三姐跑哪去了!快说!” 杨?在屋里听到白老娘拉着馒头逼问白霜跑哪去了,他想出去解释清楚,可却被白霜拦住了:“你要是想救小妹,就应了我!要不你就是推我们两进火坑!” 杨?没有听,现在救人才是真的。他打开门,冲了出去,拦下了白老娘:“哪也没去,还在家呢!” 杨?大早上的出现在自家,还是从自家姑娘的屋子出来,白老娘有些傻眼了,再看看跟在杨?后面的白霜,两个人待在一起。她脑袋里顿时浮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完了完了!全完了! 白老娘双手一松,跌坐在地上,她是欲哭无泪。这女儿不是跑了,而是把男人带进家了!好了,这下她就是有嘴也说不明白了。当初怎么就把看三闺女的事交给馒头这丫头了,她们两本来就走的近。自己真是吃屎迷了眼。 杨?将木棍轻轻地放在地上,对白老娘深深一躬:“岳母,玉铅还在家,并没有出去,还请岳母不要责罚小妹!”玉铅是杨?为白霜取的字,出自苏轼《少年游》中的‘玉肌铅粉傲秋霜’。 “岳母!谁是你岳母!你是我哪门子的女婿?”白老娘听杨?大言不惭地称呼自己为岳母,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杨?的鼻子骂道,“你哪个啊!大清早的从我闺女屋里跑出来!你这个**贼!坏我闺女名声。走见官去!”说着她扯着杨?的袖子就往外拉。 白霜冲上去,将杨?拦在伸手,毫不示弱地对着白老娘道:“什么**贼!这是我相公!” “好不知羞耻!什么你相公,男未婚,女未嫁,还一口一个相公!我呸!”白老娘一口吐沫就往白霜脸上啐。 白霜没有避,她身后就是杨?,她知道读书人最好面子,不能让娘折了杨?的傲气,自己的娘还是自己解决算了。白霜硬生生地接白老娘吐沫。 “玉铅,你!”杨?是听说过白老娘的破落,只是他头次见到这么不讲理的女人。看见白霜硬生生的受了白老娘的侮辱。 白霜轻轻地将吐沫揩去,给了杨?个温柔的微笑,道:“我没事!” 杨?顿时觉得自己很没用,连未婚妻都保护不了,自己还算是个男人么?他将白霜护在自己身后,朝白老娘再次行了礼,恳切的道:“小婿清早来访,还请岳母见谅。不要怪罪她们。都是小婿鲁莽!” “我呸!老娘不承认你这个女婿!我告诉你,老娘今日就去你家退亲!我闺女不嫁你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一副穷酸样,还敢娶我家闺女!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看你那付鬼样!” 杨?还以为跟白老娘说理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自己还真是书生意气!白老娘根本就不理会自己说什么。他原以为白霜同自己说白老娘要退亲,只是白老娘一时气坏,却没想到,白老娘根本就是来真的。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白霜的这句话,真算得上是出口惊人,连带被吵醒的白老头,还有白露都听傻了。 白老娘开始只不过是在怀疑,她没想到白霜还真的跟姓杨的做了苟且之事。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听到吃惊的消息感到头晕,两只耳朵处于轰鸣中,她今天很清醒,她挥手就给了白霜一巴掌。 手掌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落在白霜的左脸上,顿时肿了起来。白老娘打了一巴掌不解气,又一巴掌扇了过去。这巴掌被杨?拦下了,打在杨?的脸上。 两巴掌把白老头同白露也打醒了,他们赶忙上去,拉开白老娘。白老娘仍旧不饶,跳着脚,想用脚踹杨?,可是白老头同白露已经将她拉到一边。白老娘只得咒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倒贴上去,还赔自家的钱!窑子里的婊子都比你强!姓杨的***!你毁老娘的闺女,老娘打死你!混账!你不得好死!你生儿子没**,生女儿嫁不出去!你下辈子做王八提一辈子的大茶壶!” 杨?还想解释,却被白霜拉住,他有些急躁地道:“你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么!根本就没有的事!” 白霜使劲地掐着杨?的手臂不让他开口,不断得给他使眼色。杨?迷茫地看着白霜:“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哪有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你以后还要见人的!” 白老娘骂了会也没力气了,她气喘吁吁地指着杨?同白霜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白老头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打着哈哈道:“进屋说,进屋说!家丑不外传!四儿,把你娘搀进去!” 白老头依旧很平静,他没有多的话,只是吩咐:“早些把事办了!” 白老娘一把拍了桌子,直接否决:“你就当你的冤大头!我不认!”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嫁定了!”白老娘不服输,白霜也不示弱,她挺起胸膛,扬着头,高傲而决断地宣告自己的决定。 白老娘指着白霜怒吼道:“你敢!” “我偏敢!” 白霜跟白老娘彻底对上了,所有的人都没辄,只有她们俩仍旧大眼瞪小眼,丝毫不退让。 最后白老娘不耐烦的摆着手道:“你要作践自己就去!老娘跟你说,什么陪嫁也没有。老娘一个子也不会给你的!你要跟着这穷酸,你就去!老娘没你这姑娘!”她不过是想威胁白霜,这丫头从小就没做过事,要是嫁了杨?那穷酸,自己一分嫁妆也不给,看她怎么过。 却不想白霜伸出手道:“娘可敢与我三击掌?日后吉凶祸福都与白家无关?” 白老头同白露、馒头顿时愕然,白老娘想着是火冒三丈,自己给她台阶下,她反上,她对着白霜的手猛拍三下,便不再说话。 第四十九章 惊世骇俗(五) 白霜很快便出嫁了,白老娘并未给她筹备婚事,也没有嫁妆,她带道杨家的只有自己的一些衣裳。杨颋财力有限,他也就是雇了乘轿子,请了几个吹打手。那天,白霜出嫁的时候没有兄长背她上轿,也没有母亲泼水。 所谓的高堂只有白老头一个人,他塞了红包给杨颋与白霜变离开了杨家。只有白露领着馒头去了杨家,且当了一回娘家人。 杨颋宴请的人很少,杨家的远方长辈只来了个九叔公,一张桌子便坐下了所有的人。冷清的婚事只是草草的吃了酒席便散了,馒头负责收拾碗筷。 白露歪坐在椅子上,身子的重心全移在一边,无聊地磕着瓜子,推了推面前的瓷杯,唤道:“五妹,去倒壶水来!你快些弄,咱们好回去。” 白露早就待不下去了,杨颋的家连自家还比不上,一壶茶都是些茶叶末,根本就不能入口,就这些瓜子吃着也不是那味。 “五妹,你说三姐这嫁的是什么意思。什么都没有。”白露索性起身环视着杨家的堂屋,说是瓦房,却有好些破漏之处。 馒头拿着抹布细细的擦拭着桌子,她来过杨家,已经见识过杨家的窘迫,她只是在担心三姐能不能操拾这个家,毕竟三姐没赚过钱。 “你看看三姐嫁了什么人,自己都养不活,还娶妻生子。书读的再好,文章做的再棒,都是废话。五妹,我同你说,那姓周的中不了进士,你也别嫁给他!百无一用是书生。” 白露毫无顾忌的表自己的言论,却没想到杨颋一直站在门边听。馒头清理好桌子,正要招呼白露,说是跟三姐说声,她们便回去。却看见三姐夫杨颋背着双手站在门口,她有些不自然地道:“四姐……”说着还拼命地使眼色。 白露也现了不对,她一点羞涩也没有,大大方方地对杨颋点了头,回头对馒头道:“五妹,你弄好了没?” 杨颋其实早就站在门口了,他是来向两位妻妹道谢的,有她们俩陪伴玉铅,也不至于嫁的太凄楚。小妹一直在帮着打理残局,他帮不上忙,只得等她忙完。 白露的话他听在耳朵里,也记在了心上。四妹的神情没有畏惧,她大胆的迎向自己,自然而大方的询问馒头可做好了,自觉告诉他,这是个不容忽视的妻妹;反观小妹,不是她说的话,却显得很紧张。 在聊到家人的时候,妻子最常说起的便是这个小妹,说起的好,也说过她的软弱。当然他也听妻子说起过小妹的急智,小妹也是一般妇人所能比拟。 “三姐夫,碗筷我都洗好了。家里拿过来的馒头,我那篮子装了,稀饭也煮好了,明早热下就可以吃了。我就不去看三姐了,告辞了!” 馒头说话有些急躁,交待了事情,就慌张的出了门。 * 三日的回门,白霜没有回去,而是馒头提了东西来看他们。今日,杨颋要携白霜去邻县居住。文俊彦在那的一个村子为杨颋谋了个私塾先生的位子。 馒头一大早就溜了出来,在三姐出嫁的那天,三姐就对自己说了这事,她也很想到外面看看,上次在城外,她便觉得很快活。 杨颋同白霜的家当其实很少,一大部分都是杨颋的书,整整齐齐的放在两口大箱子里。杨颋雇了辆马车,馒头同白霜都坐在上面,杨颋则是靠在最边上翻弄着他的书。 秋高气爽,是适合出游的日子,大雁南飞,**字成一字,馒头都看得起劲。不过一会她就觉得没有意思,只是要维护所谓的体统,她只得老实地坐着。 杨颋翻看了一会儿书,看见馒头无聊的坐着,微微一笑:“小妹现在可还在识字?” “没了!”她已经很久没跟三姐认字了,一来是她没那个恒心,二来她也觉得识字并没能给她带来多大的实惠。一个平头百姓的女儿识字有能代表什么?就算自己跟举人定了亲,她还能做些什么呢?毕竟整个县城能作诗的女的好像也没有几个人。 杨颋收起了书,推心置腹地教导着妻妹:“既然嫁给景源,无论景源此次是否金榜题名,日后都有可能出仕。你所见的都是官家太太,这识字便很要得!” “做一品夫人也要识字么?” 馒头的愿望是做一品夫人,这杨颋也是知道的,他点了点头:“不但要识字,还要会作诗,琴棋书画,针黹女红,一个都不能少。” 杨颋说的轻松,可听在馒头的耳朵里却是犹如晴天霹雳,她从未想过做个一品夫人还要知道这些,她以为只要嫁给个当官的,以后就能成为一品夫人。馒头有些结巴了:“我不知道还要会这些。” “你不知道的好多着呢!“白霜亲昵的点了点馒头的鼻子,她嫁给杨颋后,面上也没以前那么冰。 文俊彦已经在那等候多时,连供杨颋夫妇居住的屋子也为他们打理干净,正屋就是教课的地方,东边的屋子是留给杨颋夫妇居住。 饭是馒头做的,白霜给她打下手,这几日一定要把姐姐教会,要不这吃饭就是头疼的大事。 杨颋在正屋陪着文俊彦,他还记得当初文俊彦送自己走时,说要等自己回来同自己说说他叔公的死因。 杨颋不过刚刚起了个头,文俊彦仰头干了杯酒,急切又带着肯定的道:“我悄悄地验了叔公的尸体,叔公果真是中毒而亡。” “中毒?为何当时没有表象?我记得当初子方兄说过,但凡中毒都会七巧流血而亡。可当初子方兄也说过,令叔公的尸身并唯有他像?”杨颋听了,就觉得有漏洞,这前后不符。 文俊彦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是怀疑,只是叔公的遗骨却是全黑。不是中毒又是何因?我查遍叔公遗留的所有手札,都没见过这种毒。后来我也在怀疑那户人家的死,是不是也是中毒,便也开馆验尸,全部都是一样。” 杨颋打住了文俊彦的讲述,这案子他听起来很诡异:“要是我没记错,当时三次验尸都没有说过是毒死,而是吊死。这前前后后都有几个月,为何都没有现?” “就是奇怪在这里。我依旧不信叔公死于旧疾,恳请父兄仔细查验。当时四叔父还特地在头七之日验尸,可依旧没有结果。” 这在杨颋听来,实在是有写骇人听闻,还有毒药是在死后几个月才显示出中毒身亡。杨颋思量着,他请文俊彦再次从头为自己说起那件案子的前因后果,一定是哪里他们都忽视了。一面听文俊彦讲述,杨颋去来笔墨,一面将所有的事项都记了下来。在听文俊彦说起,在文俊彦叔公的指甲里出现的粉末,以及那个诡异的紫砂壶。杨颋打断了他的述说: “子方兄,那白色粉末有多少?” 文俊彦有些惋惜,有些失落:“只有那么一点点,就跟沾了点面一样,不留意是看不清的。只是叔公的手上有这个有些奇怪,叔公最讲究饮茶,泡茶之前必洗手,而且当时四叔父现叔公仙逝,茶还很烫,可见叔公仙逝并为多久,这手如何沾了粉末?再者这半夜泡茶,我并为见过叔公做过。” “而且,茶是解药之物,若是令叔公真是有旧疾,又怎么喝茶?”杨颋听着,也将自己所怀疑的地方说了出来。这茶实在是很诡异。 文俊彦一拍脑袋,恍然道:“正是!我算是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医书,这么浅显的东西都没想道。该打,该打!” “那个小伙子还是没被找着?” “没有!本省都下了海捕文书都没有影,太爷也为了此事被参罢官了!”文俊彦说起这个就觉得太爷有些可惜,这么重要的证人,如何逃脱大牢,儿当日捕快又是如何抓住他。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这个来历他一点都没摸清。 一时间菜也做好了,是馒头端了去的。文俊彦一见馒头进来,也不等她把菜布好,取过酒壶,自斟一杯,站起身道:“小妹子,还未恭喜你呢!” 馒头面上微微一红,不过她微笑着朝文俊彦点了点头。她觉得文俊彦才是自家的大哥,永远都那么的温和,哪里像自己家的大哥,在知道自己定亲后,油腻腻地来了句:“我的举人太太,赏小的一口吃的?” 摆好酒菜的馒头并不急着离开,先前她在门口就听见三姐夫同文公子说什么,后来又听见三姐夫说起那个“逃犯”,她立即感了兴趣,她想听下去。 杨颋并不知道馒头的心思,他还以为馒头是要等他们用完,才能用饭,好心的让她去用法:“小妹,你且去用饭,不用等我们!” 文俊彦因为上次,从馒头口中得知那个小伙子帮助馒头的事情,也有了些计较:“逃跑的那个男的,有人遇见过。” “谁?” 文俊彦指向了站在一边的馒头。 杨颋先是奇怪文俊彦为何在馒头跟前说起这事,没想到自家的妻妹还见过那人。 “而且,小妹子并不觉得他是凶手。”文俊彦说着,便将从馒头那知道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那他要逃什么?他难道知道些什么?” 文俊彦摇摇头,无能为力的叹口气:“这只有天知道!不过死的那户人家,我一点都查不出他们的一点消息,只是说十年前搬到这,说什么落叶归根。”他说完冷笑一声,“笑话,即使落叶归根,本县的县志就根本没记载有他们这户人家!” 第五十章 宁做凤尾(上) 杨颋在邻县做先生,日子虽然过的艰辛,但好在村里的乡亲们,时常会帮衬着些,到也不错。****周景源的会试就没有乡试的那般顺利,三月初他就回到了家乡。刘霖因为有高知县的保荐,去了邻省的一个县做了县丞,他没携带家眷就去赴任了。 周景源回乡就想提出让馒头过门,白老娘开始也还愿意,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她又改变主意,说是家里还有个四闺女没出嫁,还说小女儿年纪还小,要多留几年。白老娘急着要把白露嫁出去,白露却闹的厉害,最后干脆经常躲在白霜那里。 这是白露头一次去白霜位于邻县的新家。在村子的东头,树枝扎成的篱笆墙,泥巴糊的墙,茅草搭的屋顶,几个庄家汉上了屋顶还想在补救些什么。 一个用蓝布包着的妇人提着瓷壶从屋里走出来,朝一个碗里倒茶,招呼他们下来喝。 “杨师母,不用,你把茶送上来让我们喝两口就行,趁今天天好,赶快弄好,娃们读书也不会被淋!” 白露有些厌恶地看着那仅有的一个碗在一群庄稼汉的手中传来传去,也不清洗,就这么一人一口就着碗就喝。 “三姐!” 包着蓝布的妇人转过身子,白露看清楚了那是自己的三姐----白霜。白露真是明白那句“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的意思,粗布穿在三姐的身上,除了一张姣好的面目,什么都没留下。 “小妹,四妹,你们怎么来了?”白霜爽朗地同两个妹妹打招呼,“快进来坐。” “小妹子,你又来了?杨师母,您家妹子长得可真俊啊!”一个庄稼汉冲着馒头打了招呼,吆喝着。小村子里难得有长的俊的姑娘,本以为杨师母就是天仙般的人物,她这妹子比她还俊。 馒头高兴地同那人摆了摆手。 姓洪的庄稼汉憨厚地笑了笑:“小妹子,你待会多做些吃的就好了!大哥就好你做的!”其他几个庄稼汉也都连声称是。 做吃得,这是馒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她乐意做,也愿意做,喜欢看着大家吃她做的东西表露出的满足感。 进了杨颋同白霜的主屋,这个家的寒酸的让白露皱了皱眉。她刚坐下,就在鼻子前扇了扇,却是白霜取下了包在头上的布,掸着衣裳。 “三姐!” 白霜不以为然地笑着道:“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茶喝。眼看就要吃晌午饭了,我给他们做好了再陪你们说话。” 白露本来也是想到白霜这里散散心,哪知道她还没坐下来,三姐就要说给那些个庄家人做吃得,她有些不快,娇声道:“三姐,你给那些人做什么饭?你给些工钱就是了。你好歹也是个师母,做这些个自降身份的事做什么?” “大家都来帮忙,做顿饭又有什么?”白霜开始和颜悦色,过会儿面上就泛起愁来,“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的难处,大家哪有那么多的钱。他一个读书人,现在都要自己动手修屋子。我现在才知道娘平日说我们太不知道钱的金贵的意思了。” 这是白霜出嫁半年来头次说起白老娘,白露还以为白霜是在后悔了,摆了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表情:“当初劝了你,你还一心要跟他走。现在后悔了?姐我帮你把工钱给了,你陪我说说话,我在家都要憋疯了!” 白霜的表情并不是后悔,而是一种满足,那张因为长期吃不好而黄的脸,却散出迷人的光芒:“后悔?我绝不后悔,穷只是食不果腹罢了,不过心里舒服就比一切都好。” 白露被她说得有些不耐烦,她有些不信白霜说的,这都吃不饱,还有心思管什么心里,这个姐姐还真嫁读书人的料。她摆摆手,转移话题:“你别扯这些,我就知道,你只要跟他在一起,让你去讨饭你都愿意!” 白霜只是笑笑,她还是往外走,歉意的道:“我真的要去做吃的给他们了,四妹你先坐会?” 白露气恼地跺了下脚,这个三姐,都跟她说了她来出工钱,怎么还要去做什么饭,给那些人工钱不比做顿饭好。 * 馒头却很乐意帮白霜准备午饭,现在正值春季,野菜又冒了出来,这要比她上回带回来的要新鲜的多。村子里的很多人都靠野菜过日子,馒头也就有机会懂得更多做野菜的法子。 今天特地杀了只鸡,馒头看着白霜的动作,这要比刚成亲那会熟练多了。杀鸡,烫鸡毛,开膛破肚,动作熟练而麻利,馒头侧过头钦佩的道:“三姐,你做的可真好。” 白霜谦虚地笑了下,这是逼出来的,当初自己刚成亲的时候,亏得在家里还学了一点,要不真的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做不了,她连做面条还是才学会的,先前一直在做摊饼,就因为不用和面。 “三姐,要做什么?” 白霜将两条鸡大腿上的肉割了下来,放在一边,想也不想的道:“就做些面条,再摊几张饼,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吃饱就好。” 野菜洗干净放入面粉中,加水和稀,在平锅上微微涂些油,舀一勺面放在锅中,细致地摊匀。一会儿,一张黄亮亮的野菜面饼便做好了。 馒头捧着一簸箕的摊饼出现在院子里。修屋顶的几个汉子欢呼一声,纷纷从屋顶下来,手也不洗直接在衣襟上蹭了两下,将脸凑到饼前,拼命地闻了闻,握着大手道:“小妹子,你的手艺真好!” 杨颋是最后一个从上面下来的,他请那些人先吃,自己要先洗了手再用饭。那几个庄稼汉嘿嘿一笑,便埋头吃了起来。 “小妹,书读的怎样?今日可要好好的考考你,上次便逃了。”杨颋一面洗手一面温和问着馒头。 馒头手中的筷子“啪”地散落在桌子上,她求救望向白霜,只是白霜站在杨颋身边服侍他洗手,根本就没有瞧见馒头的求助。 “还未记住么?”杨颋一面揩手一面转过身子,却看见站在炕前的白露,他微微怔了下:“四妹也来了?岳父岳母可好?” 白露大方的对杨颋行了个蹲礼,干脆的道:“甚好。今日前来叨扰,还请三姐夫海涵。” 杨颋应承的点点头拿了自己的面便要出去,白霜一把拉住他,从桌上端过一碗汤,递到他跟前:“这是点鸡汤,你快喝了。” 在两个小姨子跟前,白霜表现出来的亲昵让杨颋有些羞涩,他面上微微一红,伸手拒绝了:“不好,还是拿出去,让大家一起喝,你这样总不好。” “你还要通宵读书,得补补身子。”白霜有些心疼的道。 杨颋接过碗,只是象征地沾了一口鸡汤:“我已经喝了,你把汤送给徐大娘,她身子虚,才要这东西补补。”说着端了鸡汤就走出屋子,将鸡汤放在一个庄家汉面前。 那汉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头,站了起来:“杨先生,这……” “内子听说徐大娘身子不好,今日杀了鸡,特地炖了碗汤,还请徐大哥带回去。” “这,这哪行。”徐大慌忙摆着手,“还是先生自己补补才是真的。” 吃饭的几个汉子都停下了筷子,纷纷道:“娃儿淘气,先生费心才得多喝些。” 白霜在里头听杨颋将这推给自己做情面,也走了出来,劝徐大收起来。徐大这才不好意思的收了起来。 洪大用筷子夹起一些鸡丝,大块地道:“咱们面里还有肉,杨师母,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粗活,没什么。” 白霜并没有多待,杨颋却是坐下来,同他们一起吃饭。只是比起刚才,几个庄家人明显安静了些,只是吸溜吸溜的吃面声。 白露看着有些坨的面条,有些吃不下去,她无聊的挑起一根面条,又丢开:“小妹,你还读书?” 馒头停下出面,点点头。帮三姐搬家那日,三姐夫同自己说过什么琴棋书画,从那日开始三姐夫总是教自己认字,还教自己下棋,就两个颜色的棋子,还讲究写摆放位置,三姐夫同文公子两人能坐上半日。 白露听了“噗嗤”地笑了:“三姐夫还真是先生,连小妹都不放过。小妹你还想跟举人老爷叹诗论文不成?” “三姐夫说,当一品夫人要会琴棋书画,这样才能同那些个夫人有话题。”馒头说的有些不情愿,她对这个真是一窍不通,但是三姐夫总是考究的很紧,她真的有些吃不消。 “跟官宦家的夫人有话题?跟她们有话题做什么,跟大人们有话说才是。”白露有些不在乎。 白霜放下筷子,认真地道:“你若会作诗,跟大人还不是有话说。世间女子都同你一般,只想着人长的好便是真的,你若是会吟诗作对,不是更好么?就如同刚吃野菜,我还觉得这是美味,可是吃多了,如同嚼蜡一般,难以下咽。” 白露难得的没有反驳白霜的话,自己静静地想事。馒头却丢开吃的,挪到白霜跟前,讨好地道:“好三姐,你同三姐夫说说,下次再考,等会我跟四姐还要回去呢!” “要回你回!我还想清静几日。”不等白霜答话,白露便拆了馒头的底。 馒头气馁的低着头,她也失去吃面的劲头,这读书也太头疼了。她不做声的搅拌着碗里剩下的那点面,气闷的戳了戳碗底,丢开筷子,靠在墙壁上回忆上次杨颋教授的内容,可是大脑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霜知道馒头不喜欢读书,也不好去说,而是询问白露,这个妹妹好像没什么心烦的事,怎么今日? 白露将白老娘四处说亲的事转述了一遍,不满道:“我是要嫁做官的,那些都是些什么东西,天天就知道乱说。我走开了,也清静些。” 第五十一章 宁做凤尾(下) “三姐夫!”吃晚饭的前一刻,白露一见到杨颋,便向他道了万福。杨颋有些不习惯,这个妻妹不会是这么客气的人,他忙还了一礼,走到炕前坐下。 白露却斟了杯茶走上前,双手恭敬地递过头顶,娉婷袅袅地跪在杨颋跟前。 白露突然向杨颋行大礼,白霜同馒头都有些惊讶。白露一向不把别人看在眼中,会向杨颋行礼,她不是最瞧不起杨颋的? 杨颋赶忙站起身,深深一揖,疑虑的道:“四妹这是为何?折杀愚兄,快快请起。”他估计男女授素不亲的礼法,请白霜将白露搀起身。 白露微微一侧身子,避开白霜伸出的双手,轻声正音道:“我想请先生收我为徒。”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其他三人的惊讶。杨颋还算是比较镇定,点头道:“四妹严重,我不过教孩童启蒙,无长物教于四妹。” “怎会没有?五妹说,先生教授琴棋书画,还请先生不吝赐教。”白露跪地很直很直,茶杯一直举过头顶,身子都没有动一下。 杨颋微微一笑:“教小妹不过是好玩而已,四妹不必当真。” “既然是好玩,还请三姐夫赐教。”白露依旧不肯退缩,她的目光带着坚定,一点妥协的余地都没有。见杨颋一味拒绝,白露忽而掩口笑道:“难不成三姐夫只是浪得虚名?” 白露的激将法根本没有用,期间文俊彦带了东西前来看望杨颋。杨颋借口要与文俊彦说话,辞了出去。 “怎么都没听到聿之的消息,澄怀兄可见过聿之?”文俊彦落下一子,盯着棋盘,随意地问道。杨颋搬到这后,他便成了杨家的常客。 杨颋思索了一会儿,紧跟着文俊彦方才下子的边上置了枚棋子:“没有,当日来这前,就听先生说聿之在家用功。” 文俊彦并没有急着落子,右手伸进棋盅里把玩着棋子,有所顿悟地道:“聿之兄也开始下功夫了!这仕途文章还真是‘贻害’不浅。” “子方兄……” 文俊彦丢了棋子,背手站了起身:“开国以来,世人只注重文章,天文、医术、技巧不过是‘淫技’而以,都以学此为耻。澄怀兄,且看上回的案子,知县大人对刑案丝毫不通,只听仵作一词,还好知县大人非武断之人。再说钱粮水利之事,又有几人通晓?以文统朝,长此,国将何在?” 对于文俊彦这反骨的说法,杨颋早就没有争执的心思。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文俊彦的心思不在仕途,自己又何必强求他人呢!杨颋失笑的摇摇头,他真觉,来到这个村子后,自己变了许多。 他将棋子轻放进棋盅,也站起身:“子方兄,即也以社稷为重,就当多多用功才是。” 文俊彦听了杨颋的劝慰,立马摆手,重新坐回座椅中,拣了棋子,观阅了整个棋局,放下一子:“我心不在此,多说无用。只是聿之用功,真是有些难以置信。” 对于段延沛的突然用功,杨颋也就当成顿悟来想,他并未多说,他招呼文俊彦继续下棋,却见白露端了茶走进来。 文俊彦见是个陌生女子进来,诧异的站起身问道:“这是……” 杨颋微微侧过身子,也不看白露对文俊彦道:“这是四妻妹。还请四妹出去。” “我不过想向三姐夫学习琴棋书画,三姐夫为何一再推脱?”有陌生男子站在旁边,白露毫不气弱,大胆而张扬的盯着杨颋。 “四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杨颋给出的答案让白露难以接受,她扬头反唇讥笑道:“五妹心思便在此不成?我又不求三姐夫什么,三姐夫这般畏畏缩缩,跟女子一般!” 杨颋没再拒绝,只是同意在他教授馒头的同时,白露可以坐在一旁听。有了白露在身边,馒头对这些更是没有兴趣,杨颋不过讲读了一遍,白露就可以认识大半的字,多读几遍就被默背。在白霜家住的三天,每每都是馒头丢开书本,而白露则在默背诗词。 在以后的日子里最常去白霜家中的便是白露,几乎在那小住下来,每当文俊彦前来同杨颋下棋,或谈论诗词的时候,白露毫不避嫌的坐在一边。她从不开口,只在旁边听,开始文俊彦还有些拘束,不过见她本人反而大方的坐在一边,反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便不再多说。 白露经常往白霜这边跑,连自家的担子都不管,坏了自家的生意,心里总是不舒服,还想劝慰几句,结果这孩子一句话便把自己顶到南天门。 这日那个什么王师爷亲自带了人上门来向白老娘提亲。白老娘一时兴奋地有些难以自抑,还以为当初拒绝了人家,人家师爷面子上不好,如今人家不计前嫌,亲自上门,白老娘自觉得有了面子。 王师爷四十多岁,梳着整齐的三缕长须,宽大的长衫穿在他身子,犹如仙人一般,只是那双绿豆眼有些败坏了整个人的好感。 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迎娶白露做自家娘子。为表诚意,还带来了聘礼,丝绸布匹,金银饰,看得白老娘直砸嘴。王师爷提得另一个要求还让白老娘动心,便是为白家大儿子找了个媳妇。这是直插白老娘内心的利剑,没什么比愁儿子的亲事更让她心烦的了。而且这聘礼什么的都不要她掏一分银子,她自然愿意。 白老娘揉捏着道:“我是愿意,只是那丫头心眼大,您……” 王师爷眼中根本就没有那些什么心高气傲的女子,在他想来世上的女子是爱青年才俊,这是常情。不过就白家的四姑娘,他是有所耳闻,成日在外与人往来,还有听闻她的一些豪言,他便知道这姑娘的内心,只要钱财便可笼络她的心。这点他还是很有底气的,自己在提刑按察使司做师爷这么些年,也积攒了些私房钱,拿出来也足以让这姑娘动心。 他摇头晃脑的摆摆手,不以为意,心眼大才好,这日后出去做官,这官太太自然要心眼大,在后面帮衬着自己:“我就喜欢心眼大的,你只说愿意不愿意。” 王师爷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像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手,这话听起来竟然有些像土匪,白老娘有些愕然,不过她也喜欢用这口气说话,那个周景源来自家的时候,总是说些自己听不动的东西,她往往插上嘴,再看看人家的面色,就知道自己根本就没说上道。 在官场上滚爬了几十年,又是在最流油的提刑按察使司,王师爷不亏是摸通旁人心思的高手。他从将礼盒打开的那一瞬间,就彻底明白,白老娘就是爱钱的主;而且还是攀高位的人。 他悄无声息的从胸口掏出一张深蓝色的文书,站起身,双手恭敬的举过头顶,放在白家的炕桌上。指着道:“这是吏部下的官凭文书,任命我为江苏武进知县,即日上任。” 白老娘哪里认识这个,不过就见王师爷这认真样,她就有些相信了,再说当初大闺女走时不也说王师爷以后会外放做官的么。她那面上立即恭敬起来,规规矩矩的给王师爷道了万福:“王大人,民妇给您见礼!”心里只骂白露,当初听她一番胡说,还想着这师爷做不了官,生生断了门亲事。 早跟在一面瞧热闹的王家大小子听了,内心顿时燃烧起来,艰难地对王师爷下跪行礼,一脸谄笑地道:“太爷,日后还请您多拂照!” 王师爷没有理会,而是拿起官凭,在白老娘跟前微微晃了两下,缓声道:“这可行?” 白老娘即可收起王老爷拿来的庚帖,赔笑着道:“甚好甚好。这八子不知……?” “我已经合过了,大吉。五日后便有好日子,我便遣人迎亲?” 五日……这也太急了点吧,白老娘虽然欢喜,但这闺女好歹也是要做官太太的人,这婚事哪敢随意,她还想多多露脸呢。 “这也太急躁了些,这嫁衣,喜被都还没准备,就是些个嫁妆也要好好操办才是。” 白老娘一心想捞够嫁女儿的喜钱,到时候她就买个小丫头成天伺候自家,哪还要自己成天往厨房跑。 王师爷根本就不给她任何商量的余地,曲了三根手指,慢慢的落下,在只剩下一根手指头的时候,白老娘立马答应了,算了,不捞就不捞。还是赶紧把闺女叫回来,这丫头现在总是往白霜那穷地方跑,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的。这三姑娘不去贴东西,四丫头去贴,前儿还让人从家里扛了带白面去,真是败家子。 白老娘自己忙着准备置办嫁妆,只让人给那边送信,白露却是乖乖的回去了,只是断言道:“宁做凤尾,不**头!” “放肆!你成日总说要嫁什么当官的,这如今也是个知县老爷,你还挑什么。”白老娘想不通女儿要做什么。不过她真怕出了白霜的那事,亲自看管白露,不假他人之手。可是一天夜里白露还是消失了,留下的只有用眉笔在墙上所书的“宁做凤尾,不**头!”一句话。 白家四姑娘半夜与情郎私奔成为本县最热门的事,羞得白老娘几月都不愿出门。 第五十二章 有朋远方来(上) 少女推着沉重的推车走到市集中央,在老摊位前停下,放松的甩甩两只臂膀。就是这,也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她迅将推车上的东西卸下车。两个火炉,一口大锅,还有一些小桌板凳。少女来不及整理这些,从车上端下一个大砂锅,仔细的安置在火炉上,细致而均匀的搅拌锅中的粥,再蹲下身将炉子的风盖盖上,只留一个小眼。随即摆好其他物件。 夏日的到来,街上鲜少有人,少女依旧仔细的搅拌着粥,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与她无关。 “姑娘,给老夫来碗粥。” 说话之人是个须半白的老者,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酱色长衫,眼皮早已搭垂,满脸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沟。这是个自己从来没遇见过的老者,自己在这里待了十六年,大部分的街坊还是知道的,可就是没见过这等有气度的老者。 腰杆挺得直直得,双腿分开,两手轻放在小桌上,凛然的姿态比起县太爷还要有官威。她肯定本县没有这样的人。 “我这只有菜粥。”少女轻声的解释着,大凡食客皆吃白粥,在粥内加菜便被看成低贱的食物;再者这地处北方,百姓皆已面食为主,不爱吃这种南方之物。 “这倒无妨。”老者身形未动,只是轻轻点下头。 少女迅盛来碗热粥,小心翼翼地放在老者跟前,提心道:“烫,您慢些喝。”老者好像不怕烫,右手端起碗,左手拿起筷子,吹了吹粥,划进一筷子的热粥,迅咽下。 少女转过身从推车上抱出两个陶罐,打开,掏出些酱菜放入小碟中端到老者跟前。 老者停下喝粥,将碗放回桌面,筷子整齐地摆放在碗上,探询的双眼看了看眼前的酱菜,又扫了眼少女,继续喝着自己的粥。 “这是酱菜。”少女声音仍旧很低,她见老者没有动筷子,以为他怕自己问他多要钱,慌忙解释道:“这不要钱的!” 老者点点头,但仍旧只喝粥。 “这酱菜是干净的,我自家也吃这个。”少女见老者衣裳整洁,髻梳理的一丝不乱,坐下之后还从袖口中拿出方帕子将筷子擦了擦,知道他是个爱干净之人,以为他嫌酱菜不干净。 在少女的期许中,老者总算伸出筷子夹了一点酱菜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没有表态,继续喝着粥。少女有些失望,自己做的酱菜一向是不错的,如今没有得到称赞,也没有再吃酱菜,心中有些失落,她怏怏地走到锅前,继续熬粥。 不过总是用眼角瞄着老者,心中猜想着这位气度不凡的老者究竟是什么人。老者依旧在喝粥,不紧不慢,喝粥的时候几乎没有出任何声音,难不成是个大人物? “姑娘!请再给老夫一碗粥。” 吃惊中少女把勺子掉进了锅中,她惊慌的伸手将大勺取出来,歉意地疾走到老者跟前,从他手中接过碗,为他在盛了碗粥。 热天,喝粥的人本来就少,少女特地捞了些稠的。老者出声道:“适中即可。老夫偏好稀的。” 少女忙答应了,添了些汤水进去。 “小妹子,来八个馒头!”粗旷而沙哑地声音,像炸雷一般,少女有些受惊,手猛地一抖,整碗粥泼到在上,吃痛声中,少女手中的碗立即飞了出去,落在地上粉碎。 闯祸的汉子忙抓住少女的手,迅将少女的手放进盛有凉水的桶中。紧张地问道:“小妹子,这可怎么办?都是俺鲁莽。” 少女有些疑虑地望着抓住自己双手的汉子,眼前的这个人,高大如巨塔般的身子,将自己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洪亮的声音震得自己的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自己并不认识他,为何口口声声唤自己为小妹子,她下意思的道:“您认错人了!” 汉子伸手挠挠头,憨厚的扯着大嘴嘿嘿地笑道:“小妹子,是俺啊!你不认得俺啦!”在汉子兴奋地言语中,少女再次打量着汉子,自己还是认不出来,她挫败地摇摇头。 “俺是闫老三,闫老三啊!小妹子,当初俺在城门口还讹诈了你,你忘了?”闫老三指手画脚的解释着。 少女总算是认了出来,恍然中带着兴奋:“闫大哥,你回来了?你这疤是怎么回事?”少女正是白家的老幺,白馒头。四姐白露在成亲前夕的私奔,让白家丢了面子。而每日陪白老头出摊的事就落在馒头的身上。这两年多来馒头在迎来送往中也练出了胆子。她殷勤地请闫老三先坐下,取了个碗为老者又盛了碗粥端去,从蒸笼里拿了几个大馒头,和一些酱菜,又为他盛了碗粥,坐在他边上看他吃。 闫老三摸着面上的疤嘿嘿笑道:“没事,小事。”他并没有坐下,指着站在摊子前的一人道:“这是俺大哥,姓李。此次陪俺一同回乡。” 姓李的男子微微对馒头点了下头,并不做声。比起闫老三看起来要小很多,青松般笔直的身躯,面庞透露出铁红般的肤色,微微抿起的嘴唇仿佛周围的事都与他无关。 等姓李的男子坐下后,闫老三习惯性地抓抓脑袋,打量着桌上的吃食道:“小妹子,俺们只吃干的,这粥就不要了,你拿些凉水与俺们喝就行。” 馒头解释道:“大清早的喝粥对肠胃有好处。” “哪里讲究那么多,俺在北边大营那会,有水喝就不错了,哪里讲究这么多。小妹子,这面可真好。那像俺们那只能吃些黑面,打了胜仗也才有白面吃。”闫老三爽朗地说着,面上净是洋溢着飞扬的神采。 原来当日不辞而别是从军去了。馒头并未听从他的话,摇着头轻责道:“你即是从了军,自然是三餐不定,长久以往身子自然吃不消。平时自当要注意才是。” 闫老三嘿嘿得笑了,不过他并没有喝粥,直接抓了个大馒头就往嘴里送。姓李的男子却端起碗喝了口粥。 闫老三大口大口的咬着馒头,不停的往嘴里送酱菜,一面还不忘称赞馒头的手艺:“小妹子,你的手艺越的好了。”闫老三还不忘停住筷子朝馒头树了个大拇指,“大哥,小妹子的手艺好吧!刚开始入伍那会,俺成天想着小妹子的手艺,终于吃着了!”塞了满口吃的,闫老三话语不清的介绍着。 姓李的男子仍旧慢慢的吃着东西,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开口。 吃东西的空挡,闫老三向馒头说起自己这三年在北边大营的经历,说起杀瓦剌大军的事,闫老三手舞足蹈,还指着自己面上的那道疤说:“这就是俺头次跟瓦剌人作战时留的。当时一个瓦剌狗朝俺扑来,俺挥着刀就朝他砍去,一刀就把那条狗砍翻了,俺当时高兴坏了,只顾着高兴,哪知道从旁边上来两个,俺心里一慌,就乱了阵脚,躲慢了些,就在脸上蹭了点皮。” 闫老三说的轻松,馒头听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三年,面上的刀疤还跟新愈合一般,黝黑的面庞上,斜挂着一道白森森的刀疤,从额头一直下滑到面庞颧骨,当时的场景一定很惨烈。 馒头的惊愕,带给闫老三的是骄傲,是对战功,是对百战而归的勇士的褒奖。他自豪地拍着胸膛道:“小妹子,那日我砍了一个瓦剌狗,当即被队长褒奖。三个月后我就成了队长。如今我已是从八品了!” 闫老三说着说着低下了头,不知道他这是为何,连声音都有些小了:“小妹子,你四姐嫁人了么?” 馒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她知道闫大哥在战场上如此卖命是为了实现当年四姐所说的誓言,浴血奋战三载,换得军衔荣归故里,只为佳人一笑。 “小妹子,你四姐可嫁人了么?” “小妹!” 此时有人叫唤馒头,正是转移馒头的视线。她起身望去,却是抱孩子走来的白霜。三姐白霜去年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叫静。 “三姐,你怎么回城了?三姐夫呢?”对于三姐的到来,馒头有些疑虑,这才多久就从那来了。 白霜轻轻地哄着怀中的孩子,轻声道:“你姐夫明儿就要参加乡试,昨儿便回来去拜见毛夫子去了,我这过来看看。” “三姐!”闫老三听馒头唤来人为三姐,再以打量才认出事白霜,他高兴地站起身同白霜行礼。 这些年白霜的变换很大,过于贫困,使得她面色黄,原本饱满的面颊如今已经凹了下去,两边的颧骨微微突了出来。人显得苍老很多。 “这是……?”白霜也认不出来,她看看闫老三,又探询的看着馒头。 “闫大哥啊!以前给咱们家送过柴的。” 白霜这才认出来,她笑着给闫老三见礼。 “三姐,小弟这几年在北边挣了点军功回来,当年她答应过我,只要我做了官就嫁给我。我如今已是从八品,是官了。我想等小妹子待会收了摊,去提亲。” 闫老三一想到要跟心上人成亲,心里甭提有多激动,满上都泛起光芒。 白霜才想应了,馒头偷偷的拉了拉白霜的袖口。 馒头这么明显的动作早就落在闫老三的眼中,他有些紧张的道:“可是有什么?” “四妹早就不在家了。” “她嫁人了?”对于这个消息闫老三有些接受不了,他在战场上努力拼杀就是为了挣得军功,迎娶白露,如今自己活着回来,还有了官阶,心上人却嫁做人妇。他激动地道:“她不是说只要我有官阶就嫁给我么?” 闫老三的在姓李的男子的拍肩中沉静下来,馒头有些崇拜姓李的男子,闫老三起怒来,让自己觉得大地都在动,而这个静谧的男子居然只是拍拍闫老三就能使他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闫大哥一定很顾忌这个男子。 “前年,娘要把四妹说给姓王的一个师爷,四妹连夜跑了,去了哪我们也不知道。所以……” 她已经不在这了,那自己回来又有什么用。闫老三喃喃自语,人海茫茫自己要到哪去寻她呢! 第五十三章 有朋远方来(下) 看着闫老三落寂的样子,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要如何开释他,馒头还想上前去安慰闫老三,却被那个姓李的男子一把拽住,冲她摇摇头。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馒头也只得放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闫老三自己抬起双手猛地上下揉搓着自己的大脸,然后挥动着双全,深深地吐了口气,“哈”地大叫一声:“小妹子,俺送你回去吧!” “呃?”闫老三的突然改变着实把馒头吓了以跳,她还没从闫老三的失落中反过神来,呆呆地望着闫老三。 “你一个人哪能折腾这么多东西。我帮你。”闫老三嘿嘿的抓抓脑袋,“俺帮你收钱。”他走到那张桌子上,收起桌子上的两文钱。刚才吃粥的老者早就丢了钱离去了。 快到正午也没有几个人来,馒头收拾下准备收摊,闫老三将她拦住,爽快地道:“小妹子,俺来,你坐着。这中粗重的活俺来就行了!”他撸起袖子,轻松地将所有的东西都安置在推车中。 “三姐,你不回去么?”看着还留在原地的白霜,馒头拉着她想一起回去,三年了,三姐真的是没踏进家门一步,每到过年爹总是惦念着远在他乡的长姐;思念异乡流落的四姐;感叹只在近尺却不能相见的三姐。这三年的年饭吃的总是冰凉凉的。 白霜摇摇头:“我还等相公,明日收摊后,小妹去老宅坐坐?” 馒头知道自己多说无话,她劝过三姐,可是她总是以当年立誓为由。一家人就要弄成这样不成? 送馒头回去的路上,闫老三是一路无话,他默默地推着车,馒头在一旁领路,那个姓李的男子跟在后头。 * 来到自家门口,闫老三将车停下,帮馒头将东西卸下搬进院子里。馒头现那个姓李的男子一直在打量着自家的门口,馒头好奇地跟着他的目光打量着自家门口,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要这么看,有什么事? 两道目光对着,馒头立即低下头,那双眼睛直愣愣地一点感情都不带,如同冬夜一样冷漠。她不喜欢这双眼睛。 “你谁啊!” 这么大的嗓门在白家也只有白老娘一个人。三年的时光在白老娘的身上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记,只是她的身子越的福,肚子挺出太多,行动更加不方便。 馒头连忙走进院子,微笑道:“娘,是闫大哥。闫大哥回来了!” “什么闫大哥,我们哪认识什么姓闫的?不是说不让你一个人弄回来,你爹马上就去接你,这下又要给多少钱?”白老娘略想了下,脑海里根本就没有姓闫的什么消息,也就放过去了,她现在想的是这找人帮着搬到家里不知道要给多少钱。 馒头拉着闫老三走到白老娘的跟前,热络地道:“娘不记得了?以前给咱们家送过柴的?每日帮我们出摊的闫大哥。” 白老娘眯起眼睛打量着闫老三,她眼睛根本就睁不大,细细地看了看,好像有这么个人,看他一身粗布衣,每当回事,随口寒暄道:“是你啊!” “娘,闫大哥在外面……”馒头还想说下去,白老娘挥手打断她的话。 “东西搬好了就算,快做午饭,你嫂子做月子要补身子。把鸡汤热了端进去!” 闫老三抓抓脑袋道:“小妹子,你忙,明日你等俺帮你出摊,还是同以前一样么?大娘还要柴么?俺明日挑一担来?” 白老娘疑虑地转过身子,仔细地打量着闫老三。这人自己看得是熟,是……是……:“是你啊!你这三年在外面做何营生?我告诉你!老五是说了婆家,以后堂堂正正的举人太太,你别走了四丫头,就转到老五的头上,我告诉你,没门!” 馒头刚迈进厨房,就听见白老娘来了这么一句,脸立马红透了。闫大哥的心思全在四姐身上,娘这是做什么。她转身走出来,拉着白老娘的袖子低声道:“人家闫大哥现在可是从八品的官职,您别这么说!” “从八品?”白老娘的声音立即拔的很高很高,她慌张的捂住嘴巴,愣愣地听着闫老三。从八品,从八品,白老娘越的仔细打量着闫老三,看不出来啊!她那个举人女婿还是个没官身的举人,就穿绸缎,这个都是八品还布衣打扮?她不信,三年就能从平头百姓爬到从八品。 “闫大哥在北方大营从军,实打实的从八品。闫大哥脸上的伤,就是打仗留下的!” 闫老三从怀中掏出块铜牌,递在白老娘跟前:“这是俺在军中的号牌。” 白老娘哪敢接啊!心里直后悔,当年自己要是不是没眼界轰走了他,这要是把四丫头嫁给她,现在也是个官太太了。自己真是瞎了眼了,刚才还给人脸色看,这可怎么好。 白老娘的反映也算中上,她马上堆出笑容,请闫老三进屋坐,让馒头快些倒茶。 “大娘,改日,改日。” 眼见闫老三的推脱,白老娘那肯放弃,紧紧地抓住闫老三要将他往里拉。只是这男人同女人的力量悬殊太大,白老娘拼了力气,也不能让闫老三挪动半分。只得口中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在家里用些便饭。以前总在家里吃。快进去!” 白老娘过分的热情,闫老三有些招架不了,他还是习惯那个对自己永远冷眼,满是轻视的白老娘。她转变的这么快,自己着实有些拿捏不好。 “大娘,俺还要陪大哥回家看看。改日!” 白老娘哪愿意放过这么个好机会,她心里还盘算着,这四丫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即使以后回来了,她那么一闹,也是说不上什么人家,还不如就眼前这个人,对四丫头那是有心思的,这官身也搭在身上,这才是她想要的女婿。 “什么改日。就在家里吃些,大娘好些年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就让他先回去!年轻人,就不招呼你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就是了。又不是你的护卫!” 白老娘只想留下闫老三,哪管那么多,最好是在席间把四丫头就说给他,到时候就算四丫头出了什么事,也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大娘!真不行!俺答应陪大哥回乡的,不能耽搁。” 白老娘不乐意了,她抓住闫老三的手,奚落的朝姓李的男子道:“他那么大的人是不认得路还是怕人劫。你今日就在大娘家吃酒就是,别的都别管。馒头,快去送送人家。” 姓李的男子微微一点头,转身便走。馒头匆忙地应承着便跟了出去。 “李……李……”馒头跟在姓李的男子身后,她不知道要如何称呼此人,大人?公子?军爷?还是随闫大哥叫大哥。 姓李的男子停下身子。 馒头疾走了几步才赶上他,歉意地朝他蹲了个半礼:“对不住了您。”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要跟人家说,是自己娘亲攀权附贵,瞧不上他,所以不能招待他,还是说别的什么呢。 “我叫李松。” 馒头头一次听他说话,声音并不好听,没有三姐夫的低沉;也没有文俊彦的温和;也没有周景源的深沉;那是种沙哑有些像锯子拉木头般的声音。听他说话,总像是刀在身上割得感觉。 她应付的点点头。 * 等馒头把酒菜端上去后,白老娘便殷勤地为闫老三斟酒,百老爹原先便喜欢闫老三,见是他,高兴地不住夸赞。白老娘见自家男人总是说些没有的事,拉了白家大儿子陪着喝两盅。自己坐在一边,时不时地插上两句。 白老头年轻的时候也服了半年的兵役,不过就是守城门,也是应景的事,像闫老三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他还真没做过。 闫老三虽然说得比不上那些伶俐的人,但从他这样的人口中听到却是真实可靠,仿佛那些长剑就是朝自己刺来,而自己也同北方的将士一起在战场上厮杀。 “那些瓦剌狗从小就长在马背上,俺听人说,那些瓦剌人还没学会走,就被父辈甩到马上。那些个女人也是会骑马的。上回俺们还跟瓦剌女人打了一仗。”说道这闫老三觉得这是对男子的一种侮辱有些说不下去了。 白家大儿子却听得有意思,成日里只听说书的说什么桂英挂帅,他想着兵营里混进个女人就觉得有味道,这瓦剌人还有意思,是一堆女人。他催促着闫老三说下去。 闫老三“呗”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平地道:“那帮瓦剌狗还真是狡诈,派了帮老男人老女人起了好马,假装劲锐吸引我们。当时我们一出击,最的起劲,杀了两个现都是些老男人跟老女人,还想着瓦剌没人。多亏大哥现不对,立即收兵,要不安可活不到今天。后来俺们回去,才知道出兵的四路,两路全军覆没,只咱们还好好地。那仗大哥一下就升到七品。就是今日同俺一起来的。” 白老娘听他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直念叨:真是请了小神送了大神。自己还敢同他这么说话。心里害怕,嘴上便解决事情:“赶明儿,请他也来吃酒。今日怠慢了他,是我的不是。” 闫老三摆摆手,不在意地道:“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大哥要去邻县看看,说有个什么亲戚在那。” 白家大儿子不耐烦听这些个没有的东西,拉着闫老三只是问他瓦剌人的事。听到瓦剌男人死后,女人都要归兄弟,白家大儿子扬头就干了口酒,口中直称好。 白老爹喝了些酒有些晕,他并不擅长喝酒,告了辞便回屋躺下。白老娘在一旁暗示着问道:“可娶妻?可有意中人?” 闫老三立马下炕,穿好靴子,单膝跪下:“俺早就说非四妹不娶,还请大娘成全。俺从伍攒了这二十两银子,今日就当聘礼,还请大娘收下。” 闫老三一字一句,净是诚意。白老娘听着是欢喜,不过她只是担心这四丫头跑的事。 她吱唔道:“四丫头,她……” “大娘!只要她回来,俺就娶她。俺等她一辈子,俺只认她一个!” 第五十四章 金榜题名(上) 这天,馒头出摊子出的颇早。****今日,就在今日,三姐夫要去省城参加会试。这三年来,三姐夫寒窗苦读,就为等待这一日。若是能中举,明年初,三姐夫便要同周郎一听参加会试。周郎曾数次向娘亲提亲,却不知娘亲为何总是拖延。这次不管周郎能否高中,娘亲便不能拿自己年幼做文章,而自己便要成为他的妻子了。想到自己即将成亲,如姐姐般相夫教子,再为他生下孩子,如同静儿那般乖巧地孩子。馒头不禁意的露出笑容,面上泛起绯红。 “小妹子!有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让俺也高兴高兴!”闫老三昨日就歇在自家,睡的便是四姐以前的屋子。四更还未到,他就已经起来,在院中打了一套拳,等馒头准备好一切,帮她出摊。 馒头害羞地摇摇头,心里一阵懊恼,自己居然在大街上想着生孩子的事。 “姑娘,给老夫来碗粥。” 馒头停下摆放凳子的双手,抬起头来,还是昨日的那位老者。她忙将桌凳摆放,请老者坐下,歉意地走到老者跟前,对他微微一蹲:“您稍后,还要一会才行。” 馒头立即将煮粥的大砂锅端到小炉子上,慢慢地搅拌,抓了把野菜放进去,等差不多的时候,才加了些盐,盛了碗热粥放在老者面前。 “让您久候了。今日这粥,我不收您的钱。”馒头有些坎特不安,这一等就是一柱香的工夫。 老者依旧取出帕子擦拭筷子,才端起碗,轻轻地吹着粥,慢慢地喝了一口。将碗与筷子放下,回头望着馒头道:“姑娘,你做的酱菜与老夫来一些可好?” 馒头一听说他要酱菜,忙开了罐子掏酱菜,装在小碟子放到老者跟前。只是老者依旧没有动酱菜,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一碗粥,四个馒头。” “大哥!”闫老三兴奋地叫了出来。 李松对馒头微微一点头,坐到老者旁边一桌。 没过多久,打着包袱的杨颋、周景源、文俊彦和段延沛联袂而来。李松自端了碗碟挨着老者坐下。 馒头极快地为杨颋他们盛粥,上馒头。见周景源对自己微微笑了下,馒头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先前自己还想着跟周景源成亲,她赶忙低下头,迅端粥。 在为段延沛端粥的时候,段延沛有意无意地碰了自己的手一下。馒头迅地将手缩了回去,她没敢作声,若是闹出来,她真怕被周家退亲。当年三姐私奔被三姐夫拦住,她还没体会到私奔为一个女子带来的后患;三年前四姐的失踪,为这个家带来的是更多的流言蜚语。大哥本就不好说亲,出了这事,更是没人问津,直到一年前,家中才使了十两银子买了个媳妇回来。而自己也险些被周家退亲,若不是周景源一力阻拦,自己怕也不好过。 想到此,馒头感激地对周景源微微一笑。能在为难之时,还对自己不离不弃,这大概就是三姐夫所说的君子。她越对自己今后感到满足。 “聿之,这次若是中了,可是要大小登科一并过了?”文俊彦没急着喝粥,他掰了块馒头放进口中,慢慢咀嚼着。大热的天喝粥,全身都是汗,平日里他是最怕热的,若不是小妹子说他胃不好,当用粥温补,他是不会碰的。 被点名的段延沛没说话,意味深长地看着在一边熬粥的馒头。三年了,自己寒窗苦读,就为了挣得功名,迎娶她。就算她与人定亲又如何?他清了清嗓子转向了文俊彦:“子方兄,如今也去参加乡试?不是已经在县衙做了仵作,还要跟我们挣这个?” 文俊彦指着段延沛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你苦读三年,还在乎我这个不学无术之人?” “子方兄又在自谦,谁不知道你涉猎之广,小妹常常一做菜与我们,常言你交待的事宜。我却不明白让小妹看诗书子集为何那么难,听你说些个草药方子就那么高兴。” 杨颋仍不住将内心的话掏了出来,馒头只要到自己那,碰上文俊彦,就让他说些个野菜野草的事。自己若是让她看诗书,她便跑的远远地,真是不明白。 杨颋已经开始留胡子了,也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以前那般的孤傲。馒头除了不喜欢他总是敦促自己读书,还是很敬重这个姐夫的。在邻县的三年里,杨颋无私的教助村子里的孩子读书,比起在本县,深得那些村民的敬重。 文俊彦得意地笑道:“君子投其所好!”跟个女子谈论草药这是自己一直都没想过的事情,就连自己的叔伯家的姊妹都没有像小妹子这般好问的,他当然愿意说。 “还要小妹子不是男子!我怕到时候文公子还要教小妹子当仵作!”不悦地话出自抱着孩子而来的白霜。她是来送包袱给杨颋的,杨颋忙起身让白霜坐下,接过女儿。 “我就觉得小妹子别的男子都强。澄怀兄,你也算是博览群书,怕也不知道刺嫩芽是何物?”文俊彦有些炫耀地问着杨颋,彷佛馒头是他的妻妹,而杨颋则是外人。 文俊彦的问题还真是把在场的秀才问住了,这刺嫩芽他们还真是不知道是何物。 文俊彦拿起筷子敲了敲个小碟子道:“你们才吃的这个便是刺嫩芽,这个还可以治病。若是遇到瘟疫,小妹子就顶你们三个!” 白霜听文俊彦夸赞馒头,笑道:“周举人老爷,以后你若是亏待了我家小妹,文相公头一个不放过你!” 周景源被说的有些不自在,忙站起身作揖道:“不敢。糟糠之妻,怎能相负?” 文俊彦不耐烦地摆摆手,他有些瞧不上周景源,在他内心总觉得周景源不妥当。知道馒头跟周景源定了亲,他便认为小妹子吃亏了。他将头转向了段延沛,将酱菜推到段延沛的面前道:“聿之,你尝尝小妹子的手艺,这酱菜很是不错。你这三年也拜了不少先生,可要一举高中!” 段延沛伸出筷子夹了些酱菜放入口中,细细地品藏。他的目光早就被一旁的馒头吸引过去了,他的目光在刹那间变的格外柔和,只是盯着馒头的背影,他冲动地都想把她搂进怀中,告诉她,让她等自己这次高中,回乡拿八抬大轿迎娶她进门。 文俊彦见他只是吃,却不说话,推了推他道:“你也说句话,却是好还是不好?” 段延沛慢慢将食物咽下,其实他有些不舍,一想到时她亲自做的,内心里便充满着激动,若是日后都能吃到她做的饭菜,也不枉人生在世。他点点头,再次夹了一些酱菜放入口中,慢慢的品尝。心中默念道:段某此次若能高中,回乡定迎娶姑娘! 当事人馒头根本就没感觉到有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她拣了一笼蒸好的馒头拿干净的布包好,放到桌上:“三姐夫,这个给你们路上吃。” 杨颋忙站起身谢过,指着馒头道:“景源好福气!小妹如此贤惠,景源此次若是高中状元,定要为小妹子挣定凤冠才是!”其实他对周家在三年前硬是要退亲有些气恼,还好景源兄未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举。想这景源对小妹如此重义,杨颋忍不住交待一番。 周景源满是笑意的看了眼已是满面红霞的馒头,道:“这是自然……”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文俊彦却提出时候不早要早些上路。四人匆匆忙忙地喝了粥,起身告辞。白霜则拦下杨颋,交待他考场行文要注意些什么,她担心的嘱咐着:“你且莫急,记着先生的话,别总写些没用的营生。你就是想为国出力,也到做了官才行。别总是收不住手,什么吏治、嫡庶都不是你要想的。” 杨颋本身还在听,可以听白霜说起吏治,还谈到嫡庶立即来了脾气。他一把抓住白霜为自己打理衣襟的双手,忧心忡忡地道:“自古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圣上偏好幼子,置大明万世基业于何地?我若是高中,定要向圣上奏明,早日立储,以定民心!” 白霜最担心的便是他固执劲,原先在村子里没这些,他也能过下来,这进了城,听了些事,那些个倔脾气又上来了。她真是担心,要是这次考题跟着些有什么关系,他收不住手,赔了性命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你,只要你高兴!”白霜连忙劝慰着,她这次也不是没听过立储之事。皇帝一心宠爱郑贵妃,想立郑贵妃所生之子为太子,朝臣力劝多次都无效。 杨颋听她这么说才释怀,嘱咐她一些话,还请了馒头多去陪她。这才放心上路。 闫老三见人都走了,才走到馒头跟前帮助她收拾碗筷,热情地问道:“小妹子,你什么时候定了亲事?恭喜你啊!” 馒头再次绯红了双面,她慌乱的收拾碗筷,将碗筷放进木桶里。 “小妹子,那穿蓝衣的便是你的夫婿?是个举人?真是好福气!那些举人都是文曲星下凡!”闫老三听馒头许了人家,对方还是个举人,跟自己要成亲一般高兴,他也不顾忌馒头是个姑娘家,追着她便问。 “小妹子,你要成亲,俺送你点什么?你是要饰还是要什么?俺帮你置办?昨日大娘都答应把四妹许配给俺,俺们以后是一家人了。你别同俺客气!” 馒头被闫老三追问的不耐烦,不知道要躲到哪,看见喝粥的老者已然喝完,连忙走上去问道:“可还要一碗?” 老者微微笑道:“不忙。” 看着老者似笑非笑的眼神,馒头的脸再次涨红,她恨不得有个缝钻进去,她躲在白霜的身后,想着闫老三能看在三姐的冷面上收口。可是闫老三根本就不在乎白霜的冷面,依旧追问道:“小妹子!你别羞啊!要不我给你打个银锁,到时候你生了儿子给他带上,就说我给的,可好?” 馒头听了这话脸更是红得都要滴血,怎么能当着这么多的人说这么丢人的事。 “老三!” 李松沙哑的声音在此时却犹如救了馒头的命一般,李松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命闫老三坐下,道:“你也饿了,吃些东西。姑娘,还请上些吃食于我们。” 闫老三还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李松犀利的目光瞪了回去。馒头惊讶地现,原来一个人的眼神居然可以这么厉害,可以把闫大哥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给逼回去。这个李松实在是太厉害了! 第五十五章 金榜题名(下) 李松被馒头过于炙热地崇拜看的不好意思,他本就是个内向的人,不擅长言语,平日里在军营里也没见过什么女的,更不要说用这般眼神瞧自己,他顿时感觉手脚都不自在,埋下头静静地喝粥。**** “姑娘!乡试不是在中秋前么?这还有两月的工夫怎就那么急?”老者推开面前的碗筷,将左手搁在桌面上。 馒头这才将目光转到老者身上,笑着道:“我听说早些去可以跟学子们会会文。” “那个举人是姑娘的未婚夫么?真是个青年才俊啊!” 见别人夸赞周景源,馒头微微一笑,没有作声。在内心深处她觉得论学识渊博当属文俊彦,文公子不但会做文章还懂草药方面的东西,要真说才,应该放在文公子身上。 “穿青衫的是……?” “是三姐夫。” 老者点点桌面道:“看样子是个正直之人,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县城还有这么多的人才?” “但愿三姐夫此次可以一举高中,施展抱负。”对于杨颋的实力,馒头是愿意相信的,只是三姐夫总好像差了点火候,他那晚锅总是无法滚开。 老者点点头道:“还是要磨练些才是。” 馒头听老者这么说,一时间有些不满,她有些烦闷的坐在老者身边,抱怨着:“那也不至于考了四次都不中啊!” 老者听馒头这么孩子气的抱怨,有些乐了,他米尔一笑,随后感叹道:“老夫光是进学就考了十几年。” “您也考了十几年?”馒头来了兴趣,好奇地问,“老先生,就那几本书,怎么老是考呢?文公子常常说做官还要动刑狱、钱粮、河工,那几本书也不可能说吧!” 老者听馒头说了这些,一时间也来了兴趣,换了个姿势。两只手交叉握起放在桌子上:“文公子?” “哦!文公子是邻县的秀才,在县衙做仵作。” “仵作?堂堂的秀才去做仵作?” 馒头见老者有些轻视文俊彦,忙着争辩的道:“那总比一个不只刑狱的状元好。至少不会判错案子!” 老者哈哈大笑,转过身子,直视馒头:“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小姑娘还懂这么多?” 被老者这么夸赞,馒头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再次红着脸低下头:“是文公子说的。他懂很多的,每次他跟三姐夫都谈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都听不明白。” “那你拣些能听明白的说给我听听。”老者很有兴趣的同馒头交谈着,将馒头的警觉也一一收入眼底,老者笑道,“老夫一人独居烦闷惯了,姑娘便拣些事说于老夫,就当解闷。” 馒头这才点点头,在脑海里思虑的好久,才说起杨颋与文俊彦最值得一说的事情。杨颋不过是对抗刘举人帮村民要回地;文俊彦便是在初入仵作行当的时候,便将省城的大仵作震住。 “我看那文公子,年纪也不大,验尸这上面居然如此老练?真是个人才。”老者感叹一句,顺着话往下问,“姑娘既然说文公子是邻县人,可知是何县之人?” “就是跟我们县挨着,叫永宁县,与我们是一个府里的。” 永宁?老者放开交叉握住的双手,轻轻地点击着桌面,继续问道:“那姑娘可知道四年前在那县生地一件案子?” 一听到是这件事,在坐的都有些吃惊,闫老三先叫嚷起来:“那怎么会不记得,十几条认命就那么没了,那该死的凶手到现在都没着落!连孩子都不放过,哪天我要抓着那人,一刀便宰了那个王八蛋,连孩子都不放过!” 馒头不会忘记那件案子,这个案子的逃犯是帮助自己挑担子的好人,而那个莫名其妙死的文仵作是文公子的叔公,文公子跟三姐夫议论了好些时日,似乎那件案子总是看不道尽头,总是令人迷茫。 老者认真的听闫老三讲述着生在四年前的案子,时不时还插上两句,闫老三所知道的也就是挺人说起,他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把那件案子说全。被老者多问了几遍后,他便难以把话完整的说出来。他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结巴的道:“反正就是那样。要不你问大哥吧!大哥就有亲戚在永宁县。” 老者将脸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松:“小哥为我说说吧!我记得当初还连续的开馆验尸。” 李松一直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淡淡地道:“具体在下也不清楚。”说完便端起碗径自喝粥,不再理会旁人。 “先生为何对那个那么有兴趣?”馒头现在觉得奇怪的是这位老先生为什么会对这个表现的如此热情。 老者指着面前的空碗道:“姑娘再为老夫添碗粥可好?” 馒头见老者不在说话,便起身为他盛粥。直到老者喝完第二碗粥仍旧没有碰那两碟酱菜,馒头有些失望,只是临去的时候老者突然问道:“这两碟酱菜可否应允老夫带回去?碟子明日再还?” 不知道老者做何想法,馒头只好答应。一般问自己要酱菜带回家的事也不是没有,只是像他这般喝粥的时候不吃,特地拿回去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馒头收拾碗筷的时候,闫老三神神秘秘地对馒头道:“小妹子,你说他是不是大官啊?怎么会问这个案子啊?” 馒头耸耸肩,她哪里知道这些。文俊彦同三姐夫说过,案子拖得越久有用的物证就越少,就算现在重审又能审出什么来。她叹口气道:“就是问了又能怎么样?文叔公都不在了!” “文叔公?”闫老三不明白,一个案子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当馒头说道文叔公的时候,一直在喝粥的李松都停了下来,不过他只是用眼神表示着自己地询问。 真是奇怪,那个老者对这个案子表示好奇,就连这个貌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松也会好奇?“不是有亲戚在那么?你去问他好了!” 李松将筷子放在碗上,低沉地道:“我亲戚已经不在了!”话语中带着一丝落寂还有些悲痛。馒头有些懊恼,为什么要拒绝他,让他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对不住!文叔公是那件案子的仵作,我听说当初是因为文叔公再三说明那一家人不是被吊死,才三番开棺的。但是文叔公三年前去仙逝了。” “仙逝?”开口的却是李松,“是何病?” 馒头摇摇头,她不能再说了,就她所知道的这些,当时三姐夫同文俊彦就再三告诫自己不能再说与人旁人,尤其是文俊彦曾说过,那个逃犯估计是被人拿来顶罪的时候,她更不能再说。 李松没再说什么,端起碗将仅剩一点的粥喝完,并让馒头再拿八个馒头给自己。 还未吃饱?他的饭量要比以前在对面卖饼家大娘的儿子还大。馒头还想问他要不要再加碗粥,就见闫老三扯着嗓门叫道:“大哥最爱吃馒头,怎么都吃不腻。” 李松只是从馒头手中接过包好的馒头,起身离去。 “闫大哥,你要不要跟着去?” 闫老三不在乎地摆摆手:“大哥就是这样的人,不爱说话。一天能跟你说上五句话就不错了!大哥身手才棒呢!俺们营每年都大比武,大哥总是头三甲。大哥才二十出头,如今就是从六品的游击了!” 闫老三在说起李松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仿佛比说他自己杀了多少敌人都要开心。听闫老三说故事,时间似乎流逝地很快,一转眼便临近中午,闫老三似乎还未把所有的事情说完。 以后的五日老者同李松总会来摊子上喝粥,老者依旧只喝粥,将两碟酱菜带回去;李松还是用完早饭,再要八个馒头。 在告别中闫老三同李松返回北方大营,临行前闫老三还真的打了块银锁送给馒头。殷殷嘱托着馒头,只要白露回家,一定要把她拦住,送信给自己。 夏日在乡试的喜报中过的特别的快,两匹快马奔道县衙前停下,随后就传出杨颋与段延沛高中此榜举人。高县令笑着命人打了赏钱,杨颋的那张喜报已被他丢在一边,他满意地是段延沛的中举,自己果真没看错人,努力了三年便一举得中,还是第七名,比杨颋高出四十几名。自家闺女如今都十九了,自己压着不许人家,就是为了等他。果真没让自己失望。 不过高县令向段家的提亲还是一如三年前,被段家拒绝了,得到的理由更是让高县令无法接受。却是“除白家五姑娘,段某谁也不娶!” 这句话是段延沛完完整整地命人带给高县令的,高县令吃惊之余也未想起白家五姑娘是谁,直到太太提醒,他才醒悟,是那个已经跟周景源定亲的白五姑娘。 这个消息更是难以让他接受,自己的女儿居然被一个定了亲的女子打败,还是连续两次。 杨颋的高中不仅是带给他与白霜的欣慰,也带来了白老娘的接纳,白老娘特地上门请,一见到杨颋张口就是:“三女婿。”叫的好不亲热,仿佛以往的绝情丝毫不是由她造成的。 “好女婿,你可给岳母挣脸了,我当日就说你以后定有出息,要不怎能放任三丫头嫁与你?好女婿,这上京可要一举高中,岳母还想做官老爷的岳母呢!好女婿!” 直到今日白老娘才算对杨颋满意,点头暗赞白霜有眼光。她现在时万事无忧,就连不见人影的白露自己都帮她说了个有官阶的丘八,她算是美梦成真的,不过大女儿好像有些日子没有来消息,她还很是有些惦念着。 在次年举行的殿试中,周景源、杨颋跟段延沛三人均中进士。一榜三进士皆为同县之人的美名更是传遍了整个省城。周景源留在京中,段延沛同杨颋则外放为知县;而同去的文俊彦虽只中了会试,却也被破格录用,留在刑部。 杨颋同段延沛是要外放为官,便起身回乡再去上任,段延沛本想向白家提亲,哪知早在他还乡的前两日,周家便举家去了京中,同去的还有周景源的未婚妻馒头。 第五十六章 初入京城(一) 大明太祖皇帝原定金陵为应天府,至成祖五年开始在原燕地筹建新都城。****高高的城墙标示着这是京畿重地,昭显着龙卧九天的位置。 重檐歇山顶灰筒瓦绿琉璃剪边,两层箭楼,这便是永定门的外貌。看着人往人来地两边城门,馒头头次见识到都城的魅力。 “京城城门有‘内九外七皇城四’之称,就是指内城的九座城门,外城的七座城门,还有皇城的四座城门。我们才走的便是外城的永定门。前面便是崇文门了。”刚进了城门,周碧霞便忍不住掀起车帘,指点着对馒头说教。 离城门还有些距离,就可以看见城门上的字样,馒头是认识那上面的‘文’字。马车停在那没有动,四周的人流车流要比才走过的永定门要多很多。 馒头看着这些人突然想起杨颋曾今跟自己一段话,里面有好些成语,譬如说接踵摩肩、挥汗如雨之类,好像就是说都城的人特别多。自己当时还那是夸张的说法,今日亲眼见见觉其实还真是如三姐夫说的。 马鸣骡叫;男子粗犷的吆喝声;似乎还可以听见幼儿的啼哭声。这些声音交杂着传入馒头的耳朵里便成为嗡嗡地不明之声。 “这好热闹啊!”馒头不由地感叹一声,她原以为每次到年关的时候,来县城赶集的人就很多,没想到单单城门口的人就要比整个县城的人都要多。 周碧霞嗤之以鼻,她总想不明白哥哥怎么就看上了这个丫头,长的不好,也识不了几个字,如今哥哥都在京城做官,还要把这个乡下丫头带来,还真是丢人。她甩了脸子道:“这是京城,别总是像从乡下来的,到时候让别人看了笑话,丢家里的脸!哥哥如今都是要做官的人了!” 周碧霞毫不留情的戳着馒头的脊梁骨。这一路上她压根就没看出这丫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丫鬟给她端个茶,她还诚惶诚恐的站起来不敢接。自己在路上还想着她能说出几句诗词跟自己作伴,哪知道她居然诗仙是谁都不知道。 馒头低下头低低的应了声,周家的人看自己都有些不顺眼,周老太太总是挑自己的不是,该怎么做自己都做的很好,究竟是哪里不好,她也说不上。 周碧霞懒得点破她,一张脸上摆着所有的东西。这样的人以后怎么能帮哥哥在官场立足。她撇撇嘴,将目光从新转向窗外。 “崇文门进酒车,宣武门出囚车。你看这酒车居多,真的跟哥哥来信说的一样!”馒头顺着周碧霞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等待在城门外的还真是有几辆酒车。 她好奇地问道:“京城的大门还要规定走什么?” “那是当然,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东直门走木材;朝阳门外是码头,走的都是粮车;阜成门走煤车。就是大军开拔得胜回朝走的门都不同。你也多了解点!京城不比别的地界。别到时候闹出笑话来!” 周碧霞仍不住再三叮嘱馒头,自己要是不说,她怕是连京城有几个门都不知道。 此时马车已经使进崇文门,街道两边已经热闹非凡。卖艺杂耍,那比家乡的要精彩多了,那个人还敢口中吞火;还有那两个对打的人,更是招招惊险,那个人的刀都要砍到对方的身上,那人微微一侧身子,居然就躲了过去,实在是太过瘾了。周碧霞恨不得跳下车,挤到跟前看个够。只是娘再三交待自己不能丢了大哥的面子,她才硬生生地压下心中的骚动。 她忍不住在车内拍手叫好,伺候她的小丫鬟双儿也挨着车帘兴奋地朝外望去。叽叽喳喳地嚷个不停。 馒头被周碧霞说了一通,早就没先前的激动。她低着头默默的品味周碧霞说的话,有些她又不是不知道,四姐姐在家之时就教导过,她多少还能记得些。可那时候娘不也说过要亲自伺候公婆才是至孝,怎么现在就变了,那自己要怎么做? 过不久马车便在一处宅子停下,馒头跟周碧霞赶紧下车去前面伺候周老太太。只是周老太太的那辆马车前已经站立一名身着宝蓝绸缎长衫的男子。 周碧霞一见,高兴地奔上前,抓住男子的胳膊大叫:“大哥!给大哥道喜,留在京城任职!可喜可贺!” 周景源微笑地拍了拍周碧霞的手,佯怒的道:“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毛躁,以后怎么给你说人家!” 周碧霞羞涩的扭捏着道:“大哥!就会取笑我!” 周景源溺爱的敲了敲周碧霞的头顶,眼睛一扫却现站在一边的馒头。他微微地愣了愣,对馒头点点,淡淡地道:“你来了!” 馒头害羞的点点头,这回周郎中了进士,还做了官,自己过来就等成亲,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周景源同周碧霞一人一边搀扶着周老太太进门,馒头跟着几个丫鬟抱着包袱紧跟在后面。这是间独立的四合院,春季的京城散出不一样的味道。如今是百花齐放的季节,墙角处的一丛蔷薇绽放出自己最灿烂的姿色。 周景源搀着周老太太在前面,低声介绍着:“娘先住下来,改日得空再拾掇。” 周老太太乐呵呵的心疼的道:“这要花多少银子?你现在又不富裕。” “这院子是租别人的,儿子也没花几个钱。儿子只不过时想孝敬下母亲,还是要母亲住的舒心才是。”周景源在一边赔笑着奉承着。 周老太太满足地轻轻地拍着儿子搀扶自己的手背:“娘知道你要做青史留名的名臣,你只要朝廷的事做好了,娘就是住草棚心里也是高兴地!” “是啊!是啊!”周碧霞跟在后面听着俏皮的嚷着,“娘路上还说要给哥哥买幢好房子,怕丢哥哥的官威,现在又说住草棚也愿意,真是……” 周老太太不快的瞪了周碧霞一眼,说落着:“你就是调皮。” “娘现在喜欢哥哥,见我就没好话。”周碧霞把头侧到一边,撅起嘴,唤道,“我的屋子在哪?双儿咱们走!” 周景源松开搀住母亲的手,安抚着妹妹:“人打心眼小!娘来信特地嘱咐我要留最好的屋子给你,这就带你去看!” 周碧霞这才笑了,拉住周景源的手,兴奋地道:“在哪?快带我去!不好我可是不依的!” 周老太太也就随着两兄妹去闹,回手招呼着自己的丫鬟跟在后面。她看见从后面赶上来的馒头,瞧她低眉顺眼,还跟着丫鬟一起拿着包袱,怎么看都像个丫鬟。一点大气都没有。 “三丫,把东西先放回去,扶我去小姐那看看!” 三丫看了下手中提着的包袱,不好意思地对馒头点点头,将包袱交给馒头,赶上前去搀着周老太太。 周景源为周碧霞挑选了一处有花圃的屋子,一推开窗子便能看见满园的花色。周碧霞满意地点点头,马上就布置着自己的屋子:“这放妆奁,棋盘要放到这个里。要快点布置,大哥,我太喜欢这里了。” 周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这里甚好,有些花花草草的也适合姑娘家住。”说着背着手轻轻地捶着后背,责道:“娘年纪大,身子骨不好,哪禁得起你这么折腾,这屋子以后又得是工夫,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你,让娘先歇歇?” 周景源站在母亲身边,恭敬地道:“赶了这么些天的路程,娘亲也要好好歇着。妹妹不累么?先梳洗,歇息一会儿,待会再垫点吃食。” 听周景源这么说,周碧霞才反应过来,不情愿地应道:“我知道了。” “娘跟妹妹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弄?” 周老太太点点头,思量一会儿道:“天有些热,吃些有酸酸甜甜的凉菜就好,熬些粥,随便对付过去就可以了。” “娘!”周碧霞听母亲只吃些什么粥凉菜,不大乐意,“那些都是娘自己的吃食,我可不要,我要吃京城的好吃的,大哥带我出去吃好了!”说完,兴奋地望着周景源。 周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正色训词着:“你一个姑娘家道外面乱逛什么?好生待在家,以后让人买回来就是!” 周碧霞本身就因为先前在车上没好生在外面逛逛,想着见了哥哥,有哥哥带着自己在外面逛逛,也见识见识。见母亲一口拒绝,使着小性子强辩地道:“以前在家的时候,哥哥还不是带我出去玩过,娘还不是应了?” “这里是京城,娘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有个小姐的样!疯疯癫癫地像什么?”周老太太突然起火,把周碧霞吓得不清。她低下脑袋不甘心地应了声。 “娘!妹妹还小……”周景源还想试着帮妹妹说两句话,也被周老太太当场喝住。 “还小?都十八了还小?托你哥哥的福,你还能当官家小姐,也该有个样子!整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跟个下作的丫头一样!” 周老太太的话相当刻薄,说得时候还不忘瞪了一眼,一直站在边上不说话的馒头。馒头被周老太太瞪得一眼,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微微的缩着脖子,想迅逃离周老太太的视线,这一路上下来,她少没挨周老太太的训词,一刻也不想在她面前多待。 周老太太骂了几句不再多少,命周景源领自己去歇息。 周碧霞目送母亲离开,忍不住着牢骚:“怎么一进京,就变了个样子。不让去就不让去就是了,什么火啊!”周碧霞有些怨恨地看了眼馒头,“都是你啦!谁让你拿着包袱的?丢给下人就是了!” “啊?”馒头有些吃惊的望着周碧霞,这怎么又跟自己有关系。 “看什么看?还不去做吃得过来!你想饿死我啊!” 馒头赶忙应下,转身就想走,突然想起自己并不清楚这院子的厨房在哪。她只得缩手缩脚的站在一边。 “小姐,来客人了,老太太让您打扮下去见客人!”周家的女仆赵嫂匆匆忙忙地从前面赶了过来。 “谁啊!怎么刚到就有人上门,一定要我去见么?”周碧霞有些兴奋,一到京城就要应酬,看来哥哥仕途果真很顺当。 赵嫂急急地说道:“不知道,大人让小姐快打扮了就过去,说就要来了!我还赶着服侍老太太,双儿快帮小姐把头梳梳。”赵嫂说完转身就走,走带花圃的时候又往回来,对馒头道:“老太太让你就不要去了!”说着急急忙忙的挪着小脚奔了出去。 第五十七章 初入京城(二) 丫鬟双儿飞快地帮周碧霞将髻梳理好,开了箱子让周碧霞挑选衣裳。周碧霞瞟了几眼被双儿小心翼翼摊在炕上的衣裳,双手环抱着问道:“你去问问陈嫂看来的是什么人?我也好挑衣裳穿!” 双儿掩口俏皮地笑道:“都让小姐去乐,莫不是要给姑娘说婆家?” 周碧霞顿时双颊绯红,娇羞地啐了双儿一口:“死丫头,做派起我来了!快给我挑一件!” “姑娘害羞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爷做了官,未来的太太也跟了过来,姑娘以后就要被人称作姑太太了,还不出嫁么?”双儿俏皮的打趣着周碧霞,她早就摸透周碧霞的脾气,知道姑娘骂她也不过是害臊,便大了胆子放肆道:“老太太压着姑娘不嫁人,还不是想着老爷若中了进士,在同榜中给姑娘说个好人家?” “瞎说什么啊!”周碧霞越说声音越低,心里却犹如灌蜜。 双儿见自家姑娘听进心中,继续鼓动着:“姑娘要穿哪件才好?是这件藕合色的还是这件水红色?”双儿说着取过一件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的偏襟长褙子,领口处还镶着一圈粉紫色的边。 见周碧霞摇头否决,忙又取过另一件海棠红色的衣裳。周碧霞打量了一下,摇摇头:“这么艳,穿出去不端庄。” “这是大喜的事,当然要穿得喜庆些。姑娘不如带朵花吧,这也太单调了些。”双儿就没想到还有什么颜色能比红色还要端庄些,这可是正室才能穿的红色。 周碧霞摆摆手道:“就那几件饰戴出去也寒酸,还不如不带。就穿那件粉红色的罢了!” 好容易才选定了衣裳,赵嫂又奔了过来,看见周碧霞还没换上衣裳。“哎呦”一声:“我的大姑娘。怎么衣裳还没穿好,人都要到大门口了!双儿,快帮姑娘把衣裳穿好!” 赵嫂说话极快,噼里啪啦的,口中说着手中的动作也不停,拿起衣裳就服侍周碧霞穿上。拉着周碧霞便慌慌张张往外赶。 等周碧霞赶到大门地时候,也没见门口有人在。$君$子$堂$$$她努力平静自己地呼吸,有些不快的道:“赵嫂。人还没来,你那么赶做什么?” “是我让赵嫂去叫你的!怎么这半天都不出来?”周老太太威严的训斥着。 周碧霞一日之内被母亲教训了数遍心里即使有气,也不敢作,老实地退让在母亲身后不敢作声。 等了一会,就看见一乘大轿抬了过来,周景源早就对着轿子深深的作揖,周碧霞也赶紧跟着母亲,学着哥哥的样子双膝微微弯曲蹲下行礼。 青昵轿帘掀开。先走下的是个脚踏官靴的男人。只听周景源称道:“下官二甲四十七名进士出身周景源拜见郑大人!” “不必客气,快请起!” 周碧霞这才抬起头看清来人,一身玄色亮缎长衫,大腹便便。看起来有个四十多岁,这便是哥哥要给自己说亲地人么?周碧霞觉得自己现在仿佛身处三九天一般,手脚冰凉冰凉。 “这便是老太太并令妹么?在下郑承恩!” 周老太太见儿子对来人甚为恭敬。忙称不敢,请来人里面坐。 郑承恩与那女子落座后,郑承恩将身子侧对周老太太寒暄道:“老太太一路辛苦。若有不便,就与老夫说便是。”说着打量了站在周老太太身边的周碧霞,赞道:“这便是景源的妹妹?果真是清秀可人,大家闺秀的风范,老夫意做月老,不知可许配人家?” 周景源一听忙上前作揖。幸喜道:“全凭大人吩咐!” “哈哈哈!”郑承恩听周景源这么说。连连点头,对周老太太道。“老夫有一侄女,年方十七,还算贤良。想许配令郎,不知老太太可否愿意?” 周老太太并不言语,只是陪着嘿嘿笑了两下,她疑惑地看着儿子,儿子那张笑脸上,她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儿子对来人这么恭敬,定是达官贵人。可是儿子已经定亲,这算是二房还是平妻? 就在所有都沉默的时候,周碧霞冒失的张口道:“哥哥已有婚……”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哥哥扫过的眼神,截断了。=君-子堂----=周碧霞轻轻一抖,哥哥的眼神太可怕了,简直要吃了自己。 周景源地眼神也就是那一瞬间,随即就换上了温和的笑容,起身对郑承恩作揖赔礼:“小妹在乡下野惯了,不知轻重。还请大人见谅。” 郑承恩笑了笑,摆手不介意地道:“令妹直爽,老夫甚是喜爱。老太太今日才到,身子疲乏,老夫改日再来拜访。这是些薄礼,还请老太太收下。”说着便抬脚走人。周景源一直送到门外。 “郑大人,没听小妹乱说,那是家母为下官讨得名妾室。”此时的周景源根本就没有高中的神采,满面地紧张,还带着些奉承。 郑承恩冷笑一声,随意的整整自己的袖子,轻松地道:“老夫不管什么妻啊妾的!小女过门时,后院必须干干净净。周大人,老夫的话你可明白?” 周景源深深地弯下腰,点头称是。 “周大人,别跟老夫玩那些花花肠子。老夫能让你此次高中,也能送你去见阎王!”郑承恩冷笑两声,甩了袖子独自上轿走人。 即使这样,周景源依旧深深地弓着腰,一直等到轿子消失在视线前,才敢直起身子。 屋里,周碧霞正跟周老太太抱怨着:“娘,你看大哥刚刚还凶我。那人就坐这么小会,还让咱们等了那么久,这是做什么啊?” 赵嫂正听从周老太太的吩咐将郑承恩送来的礼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尊白玉观音。周老太太乍见到这么贵重的礼,跌坐回椅子里。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赵嫂打开的另一口箱子。却是十几匹缎子。 周碧虽不认识是何缎子,但见颜色周正,花样精细,细细地摸上去,是那么的舒服,定是好东西。想来能跟那尊白玉观音一起拿出手地缎子,价值一定不菲。 一见周景源进门,周碧霞急切地走道哥哥身边。问道:“哥哥,那是什么人,怎么送这么贵重地礼?” 周景源根本就不看东西,甩了妹妹,径直走到母亲跟前道:“娘,孩儿有话要回禀。”也不等周老太太答应,上前便搀着她往后面走。 “哥哥,你还没同我说呢!”周碧霞赶上前。拦住周景源。怎么一到京城,哥哥同母亲都变了,在家地时候哪有对自己这般轻视。 周景源搀着母亲,沉下脸皮。厉声道:“碧霞,回你屋去!姑娘家没姑娘地样,冒冒失失的。让人看了笑话!” 周碧霞哪有被嫁人这么严厉的说过,而且是一天四次,还是莫名其妙的被骂,她内心万分委屈,被哥哥训斥了不敢辩驳一句,“哇”地一声哭将出来。可是没有人安慰她,周碧霞眼泪汪汪的看着漠不关心自己的母亲与哥哥,掩面跑了出去。 周老太太在屋中坐定。喝了口儿子递上的茶。忧虑道:“你妹子年纪还小,莫怪她!” “她都多大了。还小?娘!这是京城,不是县城。郑大人今日已经答应为妹妹做媒,定非一般人家,妹妹还是这般小儿心态,叫儿子怎么放心!”周景源地作只是一点点,很快便被忧虑带过去了。 周老太太点点头,叹了口气,自己的女儿是自己惯了出来,直心直肺,若真是日后嫁了人,还真是头疼。周老太太并未在女儿的身上多方心思,她满心盘算地都是儿子要同自己说的事,额道:“你要同为娘说些什么?” 周景源上前一步,撩起下摆,跪在周老太太跟前,磕了头道:“儿子要娶方才来的那位大人的侄女。还望娘亲成全!” 周老太太惊得将杯中茶水溢出些许,她定了定神,将杯子放回桌上,拿了帕子揩净手掌,有些担忧的道:“你就不怕御史奏你停妻再娶?” “不过是定亲,未说什么,就说是妾又有何妨?当日言及娶她,不过是看在她长姐是尚书大人府上之人,且不说那主家年前已罢官;就说出身,儿子如今是进士,怎的也会娶别家小姐。” “我儿所虑甚是!”周老太太对儿子地眼光还是满意的,想着当年儿子一中举回来,便要自己去白家提亲,自己就有些腻歪。平头百姓还敢嫁给自家儿子?儿子数次要求迎亲,那家还百般阻拦。前年那家四丫头私奔,自己就想给儿子把亲自退了,儿子还死活不愿。还以为儿子是死脑筋,没想到后招在这。 儿子原本同杨相交甚深,她就有些不满,成日还说些什么忠敬诚直之类的话,她就有些不快。周老太太也读过些书,也知道那些清官是何种境况。不过儿子心志在那,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看来儿子早就开窍,心中顿时满足异常。 周景源一想起母亲还把馒头带进京,就有些心烦,妹妹也真是太大嘴,张口就露了底,这事现在看来还真是棘手:“儿子曾寄书信与娘,怎么还将她带入京来?” “你又没说他事,为娘想着你走前嘱咐好生照顾她,还以为你要娶她,便带入京来。”周老太太听儿子言中之意,像是不愿意让那个臭丫头来,心中顿时万分后悔。“唯今之计,还是要打理好那丫头的事。” 周老太太冷哼一声,抬手整整自己地领口,悠然道:“她一人上京,小姑娘家,就是做妾又有何地说理?” “母亲说的是,只是……”周景源揣度着,将郑承恩临走之时所留之话完整告知母亲。 周老太太听了,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我儿就不可纳妾?” 周景源见母亲如此,忙劝慰道:“母亲此言差矣。郑大人乃当今皇贵妃伯父。皇贵妃深受圣宠,儿子今后仕途还指望郑家,切不可得罪于她。” “却是如此!你可是让你帮你解决后堂地那个丫头?” 如今,如何都不能让御史知道自己停妻再娶,可人已经到了京城,还住到自己的府上,自己当如何处置。周景源有些忧心,郑家放了话在那,是死是活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了。 周老太太端过茶,嘱咐儿子道:“好些时日没为娘揉肩,为娘揉揉可使得?” 听母亲这么说,周景源明白,娘心中已有了计较。他只是嘱咐道:“还请娘莫要闹出命案!” 第五十八章 初入京城(三) 厨房门口,厨娘搬了个小凳坐在门边,一脸的愁云。****老太太跟小姐来了后,自己变着法的换花样,只是老太太跟小姐的口味重了些,自己怎么弄都说淡了。可有些菜要是弄咸了,那还能吃出什么味来。京城的菜色,因为都城北迁,形成南北两大特色,南方其中以苏淮名菜为主,那得菜本身就有些淡,还近乎于甜。 厨娘也是听了上面的话,说小姐想尝尝京城的佳肴,自己思虑着这淮扬菜也算的上是京城一绝,再说老太太年岁也大了些,走了那么些天的路,身子也烦,自己也就做了些清淡的吃食送上去。结果动都没动,直接打法了回来。还是一个小姑娘来了帮她把菜色弄好,她尝了尝,咸,哪能进得了口。若是这样,她这个厨娘还真是伺候不了那几位。 厨娘烦闷的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有些抱怨这些一跃龙门的新贵子弟,才做了官就知道摆官威,成日折腾她们这些下人。 “许嫂,今天做什么?老太太说想吃烩面。” 许嫂看见是周老太太跟前的三丫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忙站起身,还想赔笑着说几句,一听什么烩面,两眼一翻,茫然的问道:“烩面?姑娘,我可没听过那是什么?” 三丫和善地道:“是咱们老家的面食,老太太最爱吃了。” “那你可会?说与我。我就做来。”许嫂一听是老家地东西,心中就一咯噔,那种东西怎是自己会做的。还是少不得要巴结这些从老家跟来的大丫鬟。 三丫谦谨地半福了身子。拘束地道:“我是老太太打外面买来地,不知道这些。”瞧着许嫂失望的样子,三丫有些不忍,挪到许嫂的跟前,附耳道,“你就请那日帮你弄菜的那位便是。” “她?”那丫头是不错,只是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她叫什么,上哪去找。许嫂踌躇着。“好姑娘,我连老太太带来的人还未认全,上哪去请她。你将她请来,许嫂是记得你的好。” 许嫂见三丫丝毫没有去请的架势,口中的语气更加软和,神情恳请地道:“好姑娘,你快说,这眼见就要到晌午了,这没东西,我哪交的了差事?” “许嫂。她一会就过来,你同她说。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老太太知道要打死我的!”三丫急急忙忙地丢了句话,就跑了。^^君.子.堂^^弄得许嫂一阵糊涂,这什么跟什么,这说了,还出人命?许嫂摇摇脑袋,不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想着那丫头快点来,帮自己把事摆平。 在许嫂的等待中。终于把馒头等来了,许嫂异常兴喜的迎了上去,拉着馒头就往厨房走。进了厨房,许嫂便将围裙系道腰上。急切的嘱咐着:“老太太要吃烩面,快些着!” 馒头心里盘算开了,娘以前教导过,烩面靠的是面同汤。光是熬这个汤就要一天的功夫,哪是这小会功夫就能做好地。 许嫂早就开始和面,眼见馒头还站在那不帮忙,口无遮拦的道:“你还拿起小姐的款了?跟老太太来的就了不得了?坏了老太太的饭,我看你怎么交差!” “大娘。烩面要熬汤的。这么点时候来不及的,明日再做便是。”馒头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她瞧得出来厨娘的脸色不好。 许嫂摔了面团,啐了馒头一口:“明日做?老太太今日便要吃,你也是伺候的人,这都不知道?你要什么汤?” “要牛骨熬出的汤才香,若是这个时候能去买。晚上约莫着还能吃上。” 许嫂本来心中就有些不舒服,这又闹个自己不会做地烩面,现在把人找来了,还说要什么汤,还要牛骨。她瞧馒头穿得普通,想着也就是个丫头,作着:“吃个面还这么多的讲究。上好的菜式不要,净拣些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东西。就是穿了龙袍,我瞧也不过是个花子!” 许嫂骂了一阵子,心里地气也出了,人也就舒服一些,叹了口气挥着手让出案台:“我知道了,随便弄点应付这顿再说!”都说新贵老爷家不能做事,自己还乐滋滋地跑了来,果然这还没做几天,就这么心烦。 “过会同我一起去集市,看还要些什么,把老太太日常爱吃的都弄些。”许嫂想了想也只能这样,还算是有人知道,要不她今天就想打包走人算了。 馒头赶紧应下,回屋收拾下,又到厨房候着许嫂。 “拿着伞,这天不好。” 馒头抬头看看天,好像也没什么:“大娘,这天还算好,不用了吧!” 许嫂根本就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馒头带伞,自己就赶着出去。||- 京城果然是大地方,街市上到处都是买卖人,馒头好奇地看着街上的一切,什么都觉得稀奇。许嫂领着四处张望的馒头,内心涌出莫名其妙的自傲感,她仰起头,大步往前迈,时不时的指点一二。 馒头其实并不清楚什么样的食材是最好的,在县城有些就是农家挑来,要不就是只此一家,根本就没地方让你选。京城就不一样,伙计热络地介绍着,还能挑选自己满意地东西。馒头实在是很喜欢京城的感觉,所有地人都乐呵呵的,感觉是那么的舒服。想着自己以后要在这生活,突然觉得全身都有中在冬季里泡澡般的舒适感。 不过京城的天气让馒头有些不能适应,晌午的时候还是大好的天,怎么出来买个东西的功夫,天就变了。瞬间就扬起小雨。馒头有些佩服地望着许嫂,多亏了许嫂早先说了要带伞,要不然这些干货就要毁了。 馒头紧紧地抱住干货。撑起油伞。路上的行人并未因为突如其来的雨打乱了自己地步伐,带了伞的撑起伞继续在街上行走,只是步履间加快了些度;没带伞的要不抢到两边屋檐下等待雨水结束。 快步中,馒头瞟过,一名女子弓着身子从自己身边赶了上来。手中还护着些锦盒,没有一丝想在屋檐下躲雨的态势。经过一群撑伞路人身边时,没有一人愿意与那女子共享一把伞,为她遮挡雨滴。 看着她在雨中狼狈的样子。馒头有些不忍,快跑了几步,追了上去,将油伞高举过那名女子的头顶,想为她遮挡下。只是那名女子的步伐飞快,馒头有些跟不上,显得有些絮乱。 奔走的女子似乎觉得头顶有些阴暗,抬起头往上方瞧了眼,脚下却不停,却见头顶有把油伞。再将目光转向为自己撑伞之人。 馒头也将女子打量了一番。这是个二十出头地女子,涂着脂粉而显得白皙的有些平庸的脸,让人觉得只是平庸。馒头客气的对她笑笑。 女子感激地对她笑笑:“你真是好人!” 头次被人夸是好人,馒头有些受宠若惊,摇着头道:“哪有!” 女子不在意得笑了笑,瞧了眼馒头怀中的东西,温和的道:“你也是出来买东西的么?” 馒头点点头,她本身不擅言辞,别人问她就答,并不多话、 “姐姐是哪个府上的。改日我亲自还过去。” “榕树胡同周府。”馒头出来的时候是把住址记下的。 女子在口中默念了一遍,对她笑笑,说道:“莫不是新榜进士?” 馒头好奇地问道:“姐姐怎知?” “你们定是才上京,世人都是知道榕树胡同都是租出去的。多半都是新榜留京进士暂时居住。” 馒头点点头,静静地为女子撑着伞,一直到岔路口的时候,要不是许嫂在一边提醒,馒头怕是还要一直要为女子一直撑下去。馒头有些为难的看看许嫂又看看那个女子,现在的雨比先前下的更大了。若是让女子就这么回去,那几个锦盒一定会毁了的。 馒头毅然将手中的伞递给女子:“姐姐拿着吧!我与大娘共用一把伞便是了。” “这怎么成,这都是些干货。淋湿了可就毁了。”许嫂站在一边叫着。使着眼色叫她快些回去,出来都好些时辰了。这时候要赶回去做姜汤,还要准备晚饭。 晚餐的时候,周老太太算是吃了顿满意的一餐。中午想吃点烩面,结果说灶上没有高汤,只得随便垫了点东西。晚上还好有卤面吃,这面做地地道,还真有在家的味道。 周老太太点着面前那盘卤面,满意的道:“这厨子不错,吃得还有些家里的味道。” 周景源赶紧站起身来,欢喜地道:“母亲喜欢就好。”亲自又为周老太太又添了些卤面。 周老太太制止了儿子地动作:“娘老了,吃多了容易积食,你与娘盛些鸡蛋汤便行。” 周碧霞喝干了碗中的鸡蛋汤,软趴趴的伸出空碗递到哥哥身前,讨好地道:“哥哥也帮我盛碗汤吧!” 周景源将汤双手敬给母亲,笑着点着妹妹的脑门:“就你淘气。” 周碧霞懒洋洋地瞧了眼哥哥,脸上嬉笑:“哥哥都与娘盛了,为我盛碗有何不可?” “碧霞!坐有坐像,大姑娘家的跟没骨头似的,像什么?把胳膊放下去!”周老太太口上是严厉了些,可是看着功成名就的儿子,望着温柔可人的女儿,她只觉得自己居霜多年也是值了。 周碧霞噘了嘴,喝了口鸡蛋汤,不满地哼了两声:“大哥,这厨子还真不错。你在哪寻得地?不似昨日做地淡淡的,一点味都没有。” 周老太太也点头说是,这上了京,到晚上这顿才算是吃上合口味地东西。心里一痛快,对儿子道:“把厨子叫来,好好地赏他!” 周景源也为自己找了个好厨娘暗自高兴,连忙应承着。命人把厨娘带上来。 许嫂谢了赏,又赏了几口酒吃,舌头便大了,迷迷糊糊的夸道:“老太太身边的都是极好的,还是老太太跟前的丫头指点的好!”絮絮叨叨的尽说些有的没的。 周老太太当然清楚,自己从家带来的也就是两个丫鬟,厨娘口中所说的丫鬟便是哪个丫头,这样也好让人以为是丫鬟,省得到时候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她挥了手让许嫂退了下去,起了身说要儿子陪自己出去走走,又嘱咐女儿不可多吃。 周家不大的宅院中,周老太太所谓的走走,不过是绕着屋子绕圈。 “大儿,明日娘便请人与你提亲,人家家大业大,咱们也不闹些虚礼,只按礼便行。”周老太太拄着拐杖,在儿子的搀扶下慢慢的逛着。昨日知道儿子要另娶她人,还是皇亲国戚,她就思虑上了。别说自家家底不厚,就是厚,抬去几千两银子,人家也瞧不上眼。还不如实打实的去,人家瞧的是儿子的前程,自己何须拿儿子做事。 周景源跟着母亲应承着点点头,母亲想到的他也想了,不过他还多了一层意思。便是,自己是个新榜进士,家境估计早就摆在面子上,若是一味托大,御史的本子便要递到内阁去了。 “娘多少也知道京中明面上的事情,娘只吩咐你一句,近而示之远。”周老太太的拐杖声在寂静的初夏晚间,咚咚的敲打在青石板上,也敲打在周景源内心深处。 “只是……” 周老太太停下脚步,轻轻的敲打着石板,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过于苍老的容颜上越的阴冷。她冷笑着:“借刀杀人?你会用,我便不会?” 第五十九章 初入京城(四) 馒头把牛骨汤煨在炉子上,瞧好了火头才回去的。周老太太把她安排在周碧霞的身边,馒头很是满足。周老太太并不喜欢她,想来也是,还未成亲便跑道夫家,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周碧霞,馒头却不怕,周碧霞虽说是嘴巴厉害,心地还是极好的。 周碧霞同丫鬟双儿正无聊的打络子,眼见馒头掀帘子进来,丢开络子吃味的道:“你又跑到灶上去了?都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注意体统,怎么就不听?” 馒头双手摆弄着腰间的裙带并不说话,周碧霞就这个脾气,作一通也就好了。临走的前夜,娘再三嘱咐着定要小心侍奉姑舅,还说些家中小姑难伺候的话。周碧霞便算的上时难伺候吧。 “你今日出去了?可见了什么?都有哪些地界好玩?”将馒头拖到炕上按住的周碧霞不再是哪个咄咄逼人,娇蛮无理的大小姐,她娇小的脸上洋溢着小女儿心态。犹如周老太太养在笼中的雀儿一般,挥动着双翅欲欲而 馒头点点头,提起京城大街,她也是满面红光,不过她不擅言辞,说的并不能让周碧霞满意,绕是这样,周碧霞仍不住咂舌,抱怨道:“我若是能出去走走该多好!如今在自己家还拘束着。”她盯着烛火,幽幽得道:“娘今日吃了你做的东西很是喜欢,偶尔为之便很好。家中自有厨娘。你若怕她弄地不好,指点一二即可。哥哥如今是做官的人,你来我们家又不是做丫鬟的。自己不尊重自己,谁能拿你当主子看?” 周碧霞忍不住把心里话倒了出来,这两日母亲与哥哥都训斥过自己,想想却是进了京,母亲同哥哥谨慎地缘故。若在老家,自己怕是早就在外面逛了,哪像现在只能打络子打时间。 馒头这才明白周老太太不喜自己的缘由,不过她平日里做惯了。一日不做浑身都不得劲,如何不做?馒头还想多听周碧霞说几句,那知她瞬间便转了话题。 “京城的天太干,我要洗洗再睡,你呢?” 馒头点点头,今日下雨倒把裙子上溅了好些泥点,看着是有些不舒服。) “过几日,有客要来,你穿好些,怕到时娘也要你出去见客。你可有好衣裳?”周碧霞打双儿出去为自己提水净身。 “有是有。”馒头没敢把话说完。那是大姐临走时留给自己的一件衣裳,虽说是旧衣裳,却也是上好的绸缎制成的。 周碧霞示意她去取来。打开包袱一看却是件土黄圆领撒花长身褙子,周碧霞不满意地摇摇头:“这么老气,做的再好又有何用?” 馒头听闻周碧霞不满意,只得道:“我就穿平常的衣裳就好。却是新地。”后一句是馒头加上去的,她深怕周碧霞挑自己衣裳的不是。 “新的也不成!才跟你说了,哥哥现在时京官,好坏是哥哥的脸面。这样,你且穿我那件水红色的衣裳。好歹也撑起个面子。改日请母亲与你做几身衣裳!”周碧霞瞧着那件土黄色的衣裳,再瞧瞧那料子,想来时她大姐在府里赏下的,只是她哪能穿这么个颜色的衣裳出去见人。 馒头忙摆摆手。道:“我真的有新衣裳,不用做地!” 周碧霞把馒头拉到妆奁前,上下打量着她:“你到时也涂点脂粉,素面朝天也不好。真搞不懂你,好好地姑娘家,便不爱这些,整天净往厨房跑。” “我长得又不好,打不打扮都一样。还是不要了!”馒头有些不自在的坐到妆奁前。铜镜在烛火的照耀下,出昏黄的光亮。镜面上的人模糊不清。 见她自己都那么说,周碧霞也不多说,推开了馒头,自己坐到铜镜前,散开头,细细的打理着,口中念叨:“有这么一头好头,却不知道打理。”名穿红着绿的丫头半跪在榻前高举银盆,银盆中放有热水,郑玉梅的双手包着帕子浸泡在热水中。 珠帘外一名仆妇弓着身子回着话:“周老太太二十七岁守寡,性子冷漠孤僻,爱吃面食,口重;姑娘年十八,还未说人家,嘴上毒,天**玩……” “可是实情?”榻上的贵人,轻轻地哼出声来,慢慢地伸直双腿,自有丫鬟上前为她捶腿,她满意的哼了声,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着双眼。*** 躬身站在珠帘外的仆妇应着:“已打听清楚了,说是从老家跟来的,还未成亲。长姐原先是南渊伯家地丫鬟。” “呵呵!咱们这位未来的姑爷可真是聪敏过人!”榻的另一边靠着个少女,她是郑玉梅的本家堂妹,名唤玉蕊。“继续说,姑娘还等着听呢!” 郑玉蕊丢开手中的九连环,盘腿端坐在榻上,拣了个蜜饯放入口中,饶有兴趣的瞪着仆妇说下去。 珠帘前的仆妇见本主不开口,也不敢多说一句。 郑玉蕊干笑道:“七姐,你的人好大地脾气,我都使不动?” 郑玉梅懒洋洋地将手拿出来,道:“没听十姑娘说什么?” 仆妇赶忙述说一遍:“周老太太甚是不喜欢她,也不叫她道跟前,成日里就在厨房打下手,时不时的还要帮着出去买物件,跟丫鬟没两样。” 一旁侍立地丫鬟立刻赶上前来,去了包手的帕子,取了干帕子一点点的吸干手上的水渍。一双手白里透红。细嫩柔软。丫鬟轻轻地按着双手,心里不由羡慕,好一双柔荑。 “七姐。伯父这回可帮咱们说了个好人家?连陈世美都出来了!”郑玉蕊轻松地说道。 郑玉梅依旧紧闭双眼,却抬起手一挥,环立在四周的女仆悉数退下。偌大的屋子只留姐妹二人。 “七姐,有何莫不开脸地?” 郑玉梅终于睁开了双眸,轻轻地扫了眼郑玉蕊,不在乎的道:“他就是有心当陈世美,也没包青天来办他!” 闻言如此,郑玉蕊娇笑着道:“既然如此。姐姐把那人送我玩玩可好?” “有何玩头?”郑玉梅甚感无意思,一个乡下丫头,送到自己眼前都觉得渺小,还拿她来玩。笑话! 郑玉蕊爬在小几上,伸出手推了自家姐姐一把:“七姐,玩玩又有何妨?倒也试试妹妹的手段如何?” 郑玉梅双眸流转,撑起身子托起妹妹的下巴,玩味的道:“十妹,如今就不怕其他姐妹笑话?” “七姐,你的月妙会抓老鼠么?”郑玉蕊丝毫不恼。笑靥如花的道。 见郑玉蕊一点反应也没有,郑玉梅松开郑玉蕊的下巴,又歪回去,随口道:“没见过。妹妹问这个做什么?” “稀奇!伯父常教导我们姐妹地是斩草除根,手起刀落,可那日我见姐姐的月妙抓老鼠,妹妹我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郑玉梅听她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坐起身子,拣了颗葡萄,并不急着吃。而是放在鼻前细细的闻了闻,在面颊上滚了滚才撕去外皮,顿时汁液流了满手,郑玉梅并未送入自己口中。而是递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郑玉蕊唇边。 郑玉蕊张嘴吞进口中:“猫抓老鼠,并不急着弄死老鼠,而是不停的玩,玩到老鼠跑不动,躺在那等着猫来吃。姐姐,你我弄死个人不过举手之事,只是这乐趣便少了很多,玩玩……” “好妹妹。这锦衣卫副使夫人的位置不让你坐。还真是可惜了你!”郑玉梅听了,满意地点点头。成日窝在家中,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些个丫鬟玩得也没意思,是该换个玩法了。 郑玉蕊不服地冷笑道:“若不是伯父不让我们姐妹练手,我还真想跟九姐姐过过招,看谁能玩的过谁!” 郑玉梅起身走到银盆边,净了手,责道:“好个不知羞的丫头,有本事,进宫同大姐比试。” “我倒是想,只是家里不给我这个福气罢了!”一想到同是郑家的女儿,自己只能嫁给小官,郑玉蕊便觉得心有不甘,凭什么大姐成了皇贵妃,自己却要拿青春苦熬。 “那你便对西边的斗一斗,这几日也太静了些。”郑玉梅丢了帕子重新坐回榻上,端起小几上地香茗,轻轻的啄了一口。 馒头醒来现自己身处暗室,周围黑洞洞的,她摸索着试探自己究竟在何处,这是间极小的屋子,只够她蜷缩着身躯。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只记得睡得很沉,也很香甜,好像很久都没睡得这么舒服。 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门,馒头扶着门慢慢地站起身来,想开门,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开。馒头失望的滑落在地,这是怎么了,自己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她记得四姐说过,大户人家都有间暗房,若做错了都会丢到那里面。她想起这两天周老太太瞧她的眼神,她不由得颤抖着,莫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暗房很暗,外面似乎又在下雨,可以听见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馒头觉得越来越冷,因为紧张身子越冰凉。 在一片死寂中,馒头想起娘讲过的那些鬼故事,它们吸取独自一个人的精血。她感到那一阵阵从门缝中透过的阴风就是鬼要来到地前兆,娘当时讲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形容的吗? 馒头紧张的张望着四周,将身子尽量地往墙壁靠,她需要找个能让自己依靠的地方。馒头一时找不到重心,倒在了地上。眼前一花,好像有东西在瞧着自己,揉揉眼,再仔细地瞧一瞧,双手在口中虚抓一番,除了墙,什么都没有,难道是鬼? 她的心怦怦直跳,头也烫起来,耳朵里响起了嗡嗡声,似乎有东西正慢慢的向她靠近。她感到压抑,感到窒息,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她不顾一切的朝门边爬去,大声尖叫起来。 她奋力地拉开那道束缚着自己的木门,疯狂的往外奔。哪怕是因为一时不择路摔倒在地,她也毫不犹豫的爬起来,只要是有路她就走。 狼狈地身影落在一直站在暗处地两个人的眼中,两道黑影戏谑出一阵轻笑。高挑地黑影轻轻一挥手,两道黑影立即跟上了上去。 “姐姐,回去歇息歇息,明日小妹再请姐姐来看戏,如何?” 郑玉蕊的娇笑声,在微凉的雨夜中,格外的阴森。 第六十章 京城罹难(上) 郑玉梅的主屋依旧灯火通明,外间的雨再大也与主屋无关。四周的窗户早就放了下来,屋里有一丝闷热。郑玉蕊嫌热,睡不着,拉着郑玉梅下棋。 精雕的棋盘上,错落着黑白相间的棋子。棋子是拿大理石制成,在明亮的烛光下,出类似于玉一般的柔光。 郑玉梅并不擅长此道,不过五十余子,自己已险象环生,她不耐烦的落下一子。不过才下了一子,郑玉蕊紧跟其后落了颗白子。顿时郑玉梅所持黑子困死一片,郑玉蕊拾起被自己围死的十余枚黑子,追促着姐姐再下。 看着白压压的棋盘,郑玉梅变得有些不大耐烦,这都快四更天了,妹妹出戏不知道还要唱到什么时候。她推开棋盘,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雨,叩击着几案:“妹妹的戏唱到哪出了?” 郑玉蕊打量了下棋局,说道:“迷途而已。” 郑玉梅对妹妹给自己带来的答案并不满意,等了一个晚上,所谓的看戏,就是让那个臭丫头在雨地里乱跑?“妹妹这又有何意思,我要的是斩草除根,而不是戏耍。” “姐姐何必焦急。您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郑玉蕊摇起莲步,风姿摇曳地来到姐姐身边,将手轻轻地搭在姐姐的肩上,平静的道,“给她希望,又让她看不到出头之日,姐姐觉得呢?” 郑玉梅诧异地望着自个远房妹妹。这不是郑家人地作风,给了敌人机会,就是为己挖尺坟墓。她同这个妹妹一样。不是郑家嫡亲小姐。自打郑承宪,她那个名义上的伯父的女儿进宫,承蒙圣恩,她便和几个远方姊妹住进了郑家。 在这里她们学到地不是一般大家闺秀所谓的琴棋书画,她们要懂的是计谋,是狠心。她们就是为了维系郑家,扶持皇贵妃;拱卫皇贵妃所生皇子为太子而存在的。 郑家给她们锦衣玉食,她们则要狠下心来。她同这个妹妹直打五年前分到一处。便成为一体。五年来,她们所学到的唯一一条便是斩草除根。$君$子$堂$$$ 如今,这个妹妹却放任那个丫头,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姐姐,何必自己亲自动手。这事本就是他们周家的事,姐姐操那份闲心做什么?就让她自己走,是死是活都与姐姐无关。” 郑玉梅有点懂了妹妹的意思,自己已经给了周家三天的功夫,可是那个丫头还好好地活着,她忍不住动手了。身在这个家,她听过太多地故事,见识过太多的事情。留着这个“糟糠之妻”,便是自己的心腹之患。 他们周家不忍心,她郑玉梅可不是慈悲之心,除去个丫头,又能把她怎么样?她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染过鲜血了,想着那血淋淋的场面,她内心深处似乎有点激动。对!她就爱血,她最爱的就是见血。最喜欢听到那些人留着鲜血向自己求饶出的哀嚎声。 她想起,在自己十岁那年,父亲讲自己送入郑家的时候,十几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都站在院子里。那时候有只小白兔出现在她们的面前。那只兔子很可爱,她们都喜欢上它了,抢着要抱它。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抱到那只兔子,只记得,清楚地记得,在郑承恩温和的笑容中,郑承恩亲自拧断那只兔子地脖颈,头与身子的分离。血溅了一地。女孩子们尖叫。有的昏倒,只有自己默默地没有吱声。只感觉到了一丝快乐。 “彩屏,给那丫头个出路。”郑玉蕊见郑玉梅陷入沉思,淡淡的吩咐一声,回到榻前,收拾好棋盘,期盼地道,“姐姐,再陪我下盘棋如何?” 郑玉梅没有理她,走到自己的卧房,独自宽衣歇下,她不再管妹妹要做什么,只要到时候能给自己个满意的回复,其余的都不重要。 没人陪着下棋的郑玉蕊,依旧坐在榻上,双手各执一色,自己与自己下起了棋。郑玉蕊的下棋的度很快,只是顷刻,棋盘上便下了三十余子。那棋盘上,明显地是场黑强白弱的棋局。 黑子攻势依旧凌厉,白子毫无扭转余地,似乎可以丢弃认输。\郑玉蕊依旧在下,她有意消减了黑子的攻势,白子看似有了喘息的机会,她立即进行反扑。 这不是周家,在摸黑地转了以圈后,馒头确认这不是周家,周家好像没有那么大的池塘,也没这么大。自己已经转悠的很久,为何还没有迈出这座宅院一步。心中的恐慌,脚下的慌乱,在雨中,馒头不知道摔下多少次,她不敢出一声,爬起来再跑。只要有路,她就走;只要是门,她就闯,为何自己还是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馒头粗声喘着气,这是自己第四次经过这个地方,她知道不能再这么盲目的跑下去了,可是脚下却不敢停下,深怕自己被鬼怪抓了过去。 前头似乎有丝光亮,若离若即,是鬼火?馒头害怕了,她想退缩,可是她不敢。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连连的喘气中,馒头一直盯着那丝光亮。 盲目的跟从着点亮光,来来回回,几经跌爬,馒头还是无法追上那个亮点。感觉就要眼前,一下就飞地老远;那抓也抓不住地光点,总是引诱着自己向前再向前。 雨地里奔走了大半夜,可是依旧找不到路,她差点便要放弃希望,就是那盏若明若暗的光亮又燃起了她求生地意志。 再走两步,再走,就要靠近了,可是那个光点停留了片刻,就再也找不到,消失在自己地眼前。 馒头猛的扑了过去。想把那个光点抱在怀中,祈求它不要再动了。脚下颓然一空,她便摔了出去。“骨碌骨碌”的滚了老远,直到背部碰到墙壁,才停住了她地滚势。 馒头就那么的瘫在地上,一整夜的奔波,她是又累又饿,浑身**地,好不难受。身体与心上都很疲倦,她想爬起来。可是身子却不听使唤。躺在地上的感觉真好,身体仿佛舒展开了一般,**啊!雨地里,馒头昏昏沉沉地睡去。 好疼啊!“不要踹我!”睡梦中的馒头,感觉到有人在踢她,好大的脚力,踢在身上生疼。她下意识的蜷曲着身躯,想借此躲避,可是即使她脸已经挨到双膝,蜷缩的不能再小了。依旧有人在踢她。 艰难地抬起沉重地眼皮,一盆凉水泼在了脸上,馒头打了个冷噤,头脑也清醒了些。对自己拳打脚踢的想来就是眼前这个单手拿着木盆的妇人。 跟娘的身躯一样,粗布衣裙上还留有污渍,胡乱扎起的髻上还插着朵绢花,她一张口更是像白老娘的凶悍:“这也是你躺的地方?给我滚远些,再不走,老娘放狗咬你!” 凶狠地话,逼迫馒头爬了起来。肚子好饿啊!浑身都没有力气,头也晕的厉害,漫天都是金光闪闪的,真想坐下来歇一些。哪怕是再坐一会儿,自己都有力气离开这里。 只是,那人不给自己机会,她眼睛虽花,可是耳朵却能听得清。那清晰地犬吠声,就在自己身旁,她慌张的摸索着,不顾脚下地虚浮。迅站起来。尽量挪动双腿离开这里。 混沌中,馒头只觉得京城特别的大。路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步履越来越乱,身子越来越沉,走不动了,自己真的不能再坚持下来的,停一下,就停一下,喘口气就可以了。 就在馒头觉得自己就要这么倒下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在侧面搀扶住自己,阻止了自己将要崩溃的身子,她感激地对那人扯出个不知所以的笑容,张张嘴想感激他。 却听见那人在自己耳边道:“我看你往哪跑!” 馒头头脑顿时清醒了,她睁大了双眼,清楚地看见搀扶住自己的人冲着自己得意的笑着。她还想挣扎两下,另一面也上来个男子,两人将她紧紧地夹在中间,任她如何都逃不了。 馒头有些绝望,自己费了一夜地工夫还是没有躲开。不过,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 馒头被两名男子拖到了死胡同里,在两人松开自己后,馒头惊恐的往后退,等背挨到墙壁,完全挨到,没有一丝缝隙的时候,她才停止后退。 “你……你们……”馒头觉自己已经紧张的张不开嘴。 两名男子根本不同她说话,捏着咯咯响地双手,慢慢的朝馒头走去。馒头下意思的抱着头蜷缩着身子。 “你们做什么呢?” 妇女的声音打断了两名男子的上前,也给了馒头机会,她奋力起身,从两名男子之间的空隙中逃了出去。不理会身后妇女的叫喊,也不理会大街上的人是怎么看她,她尽可能地跑着。 京城地胡同很多,很多地方时相连的,唯一地好处就是在逃避的时候不会被人轻易抓住。馒头尽可能的拐弯,她知道,自己的体力比不上后面追逐自己的两人,也跑不过他们,只能随时拐弯,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踪。 可是无论她怎么跑,身后总觉得眼睛在瞧着她,每当她以为逃过那两名陌生男子的追赶,身后总又传来那两人的叫声。 馒头依旧不敢停。 京城的胡同是多,很多地方时相连,但是仍然有很多死胡同。在七拐八绕之后,馒头走进了死胡同,她紧张的一步步往回退,退到最后的时候,她看见有扇门虚掩着。她慌乱的闯了进去,里面晾满了各色衣裳及床单,她急忙躲在重重衣架之间。 馒头开始还站着,过了一会,她听见没有动静,心中立马松了口气。歪坐在一边,用力的呼吸着,因为紧张,她的胸口被勒得生疼。她抬起手搁在胸口,轻轻的揉着,缓缓地调息着自己的呼吸。 压抑在胸前的紧张慢慢地抚平了,馒头扑到一边的水缸前,一头扎进水中,痛快地大口喝着水。几口凉水一喝,馒头顿时感到腹中空空。好像到现在自己都没沾一点东西,肚子已经出咕咕的声音,馒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先回榕树胡同才是,不能让她们担心。只是身子实在是太倦了些,馒头心里默念道:休息,休息一下就好了。 第六十一章 京城罹难(中) 有人在踢自己,馒头警觉的睁开双眼,身子立即蜷缩起来,待她看清只是名妇人,才安下心来。(本书由) “怎么在这里睡下?衣裳可洗完了?你是谁带来的?” 她把自己当成做事的人了,馒头忙摆摆手,哀求道:“我是自己进来的,大娘我在这歇歇就走。” 妇人走了过去,看着插上门栓的门,轻笑一声,走了回来:“这门从里面关上,你如何进来?快去吃饭,下午还有一堆衣裳要洗。” 馒头没有动,她在等妇人离去,只要她走开,自己立马走出去。 妇人见她没动,喊了人端了碗饭给她。馒头捧在手中,一点点的扒进口中,虽然饿,她却知道此时自己不能放开肚子猛吃。 一时间七、八个妇人涌了进来,妇人指指往口中扒饭的馒头道:“这是谁带来的?” 几个妇人打量了一下,纷纷摇摇头,这明明还是个梳着女儿髻的姑娘,怎么会跟她们这些妇人一样,出来给人洗衣裳。 妇人见都是不是,伸手用力掰起馒头的下巴。头虽乱,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是个姑娘家。心里顿时生疑,指挥着两个妇人把馒头架了起来:“你们两个把她架到前面去!” “大娘,我是进来歇歇的,就住榕树胡同的周府。”馒头挣扎着解释着。头好晕。腿也好软,除了解释,她真地连一点劲都没有。 整个棋盘上。仅剩下的二十余枚白子,被重重黑子包围着,只在右下角有处活眼。起手落了一枚白子,抢占眼口之处,黑子紧随其后,卡在眼处。几招落下,白子已被黑棋围得水泄不通,只待黑子再下两手便成死棋。 “如何?”郑玉梅已然起床。走出却见妹妹仍旧坐在榻前下棋。在外间等候的婢女听见屋内有动静,悉数涌进。端盆地少女跪在榻前,高高捧起银盆,另一名少女取过意方锦帕塞在郑玉梅衣领处。***郑玉梅微微低下头,少女撩起温水,轻轻为她净面。 郑玉蕊仍旧注视着棋盘。 郑玉梅拭干面上的水珠,转向棋盘,她于对弈虽不精,但也看出只要再下两手,白棋便是死棋。她抬手取过黑棋,紧挨着下了一子。果然,白棋只待黑棋围困。 郑玉蕊双指夹着枚白子,凝思半响,纵观整个棋局,无论自己此子下余何处,自己都要损去十余枚子。若是这一块没有活路,白子便是全军覆没。 “这便完了,你还在想些什么?”郑玉梅下了一子,便起身命人为自己梳头。透过镜子,她仍见妹妹研究那盘死棋。想着昨日她应允自己的话,便问道:“你昨日应了我的事呢?” 郑玉蕊放下棋子,双眼暂时离开棋盘。轻轻地拍了下双手。 屋外,两名劲装男子恭敬地跪在竹帘外,头压的很低,脑门已经碰到地板上。 “小的,照十姑娘的吩咐,抓抓放放……”略高些的男子磕了个头,将事情复述一遍,停了停。又重重地磕了个头。认命的闭上双眼,“小的。把她弄丢了!” 郑家的家法比起国法不知道要严厉多少倍,弄丢了小姐交待的差事,除了死还有什么?只怕就是郑家的那些严刑,生不如死。 “丢了?”郑玉梅一听把人弄丢了,十分平静的反问一句,但见双手一挥,打翻了捧在侍女手中的饰盒。各色珠宝饰飞溅到四处,噼里啪啦的犹如落盘玉珠,映着射入屋中的光线,格外耀眼夺目。 满屋地丫鬟悉数跪下,大气不敢出。 “连个丫头都看不住,你说养你们做什么?”郑玉梅的语气依旧平实,若不是她打翻了饰盒,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动怒了。^^君.子.堂^^ 郑玉蕊依旧没有理会她的愤怒,仍旧盯着那盘对郑玉梅来说已是死棋的棋盘。郑玉梅冲到跟前,用力掀翻棋盘。 郑玉蕊丢了棋子,慢慢站起身,走到门边,隔着竹帘,娇声道:“姐姐怎不把话听完?就是丢了,他们不会找?” 高个子男子听闻此话,如释重负,诚心诚意地挪动身躯朝郑玉蕊磕了头:“那是个死胡同,只有一个门……” 郑玉梅快步走到门前,亲自伸手掀开了帘子,一脚踹到高个子男子的身上:“还真是养了群废物!” 她那一脚虽说是使尽了全力,可是踹在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身上,有如踏在顽石上以般,男子依旧一动不动。 “姐姐,打狗还看主人,拿我的护卫出什么气?”郑玉蕊双眼流露出些不满,她很快地用笑意掩盖住。 守在门外的丫鬟赶紧掀起帘子,郑玉蕊没有出去,仍旧站在门边。郑玉梅扫眼,轻笑几声道:“妹妹这是怪我?” “怎敢?我只是请姐姐听他把话说完!史迁,你说!” 史迁便是那个高个子的男子,他又磕了头道:“她入的是毛大人地地盘,是那……”史迁没把话说完,郑玉蕊却听明白了,她伸手将郑玉梅拉了进来,命史迁退下,柔声道:“去了那个地界,姐姐还想怎样?可惜我的一盘好棋,竟不得落最后一子!” 馒头被拖到一处小耳房,一路上她不住的哀求着,解释着,自己是躲避旁人的追赶才闯了进来,马上就离开,可是没人理她。领头地那个妇人朝自己的腿弯处狠狠地踹了一脚。嘱咐她老师跪着,便出去了。就在馒头觉得自己又要昏过去地时候,那个妇人陪着一个身穿大红衣裳的中年女人进来了。那裙子上还绣了蝴蝶,真是好看,她身上很香,手上还戴着几枚戒指,上面还镶着红红的一块石头。 看着那妇人对穿着红衣裳地女人卖力的巴结着,馒头知道这里定是这个人说话顶用,爬到那女人的跟前,哀求着:“大娘。我真地只是到这里躲一会地!我家就在榕湖胡同。我真的没骗你,我真地被人追,他们还把我关在黑屋子里!” 红衣女人身子一摇一摆的走到馒头地面前,伸手勾起她的脸,扫了眼,丢开手道:“文娘,你要在我这做了这么些年,敢跟我闹眼子?榕树胡同都是些什么人,你不知道?” 文娘奉承道:“红姨,我哪敢?榕树胡同的都是仕林新老爷。哪会有人追。还跑到咱们这!”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榕树胡同的周府的老爷便是我相公,我说的是真的。我姓白,是他为过门地妻子,我们老家是远定县的。”馒头拼命地解释着,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她们都没有反应呢? 文娘噗嗤一声笑道:“还是位太太!太太,您到我们这做什么馒头又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她还怕自己说的不真,伸出三根手指对天誓道:“我愿意誓。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姑娘!你莫不是瞧瞧外面的天,如今可是个大晴天!别说瞎话了,告诉你。我亲自到你说的地方跑了,人家周大人家,今天在下聘礼,说的还是郑家的小姐,那多热闹。姑娘你也找个好点说词,也不瞧瞧自个儿地身份,看你那双粗手,还官家太太呢!我看连个有脸面的丫鬟都比不上!” 文娘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进馒头地心里。下聘礼,郑家。怎么可能?自己才是周郎的未过门的妻子。什么时候来了个郑家小姐。她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真的?” 文娘夸张的拍着双手哎呦道:“我还琢磨着,你莫不是那家的丫鬟,找了厨娘问了,就两个丫鬟,好像叫什么三儿,双儿的。你说你姓白,我的姑娘,人家硬说没这个人!” 没自己这个人?馒头像是想明白了,难怪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困在那件暗房里;难怪有人追着自己四处跑,她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为了停妻再娶啊! 回想周景源及周老太太对自己地态度,她早就该想到,打头天见面,周景源看自己的脸色就不一样,根本不似以往地温和,好像在应付自己;还有家里来了客人,周老太太也不让自己陪着待客。原来找就打定了注意,不叫旁人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 那还把自己从老家带来做什么?就把自己丢在老家,不是连这都省了么?无权无势,他还怕自家能把他这个官老爷怎么样? 怕停妻再娶,坏了他这个官老爷的官声罢!三姐夫曾今对自己说过,新进进士一般都是世家嫁娶的热门人选,其中也不乏休妻、弃妻以谋仕途的小人。可若是被御史一本奏上,数十载寒窗苦读便付之东去。 他是怕这个是吧! 还是文俊彦有先见之明,她早就知道文公子对周景源看不顺眼,也不愿意与他相交,当时还以为,文公子是妒忌周景源头次便中举人,原来文公子早就看清楚他这个人了。“事有反常即为妖”,她算是明白当年文俊彦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意思了。 这个周景源还真是装的像,有时候比起三姐夫还要正直,还要宁折不弯,还要不近人情。呵呵!自己当初为什么就不相信文公子的话呢!傻啊傻! 文娘见馒头居然一个人在那傻笑,她也见得多了,不过听到这么撕裂的笑声,她还真是有些怕,大着胆子上前,轻轻地推了推馒头,别真是受不了刺激疯了吧!这事她见多了,年前还有个姑娘就是被自己相好的骗到这骂了,结果就送到疯人院去了。 红姨招文娘附到嘴边,吩咐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京城罹难(下) 馒头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已经有一天了,与她同关的还有好几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每个人都各自为阵,无论是什么时候耳边都传来嘤嘤的哭泣。 她曾今向文娘打听过大姐做事的那家,得到的却是那家的老太爷犯了事,早就被配充军,家中的奴仆早四处散去。当时文娘还叹了口气说道:“官家小姐又如何,明日还不知在哪个男人身下压着!” “夏云姐,我好饿啊!”压抑地哭声中,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这间屋子响起。 一说起饿,屋子里的少女们都骚动起来。有的说她已经三天没吃,有的说已经两日没吃。 “果儿,再忍忍,忍忍就好了!”低微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似乎很不管用。 果儿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夏云姐,我真的忍不住了,我真的好饿!” 叫夏云的女子柔声安慰着果儿,馒头可以清楚地听出来,那个叫夏云的女子自己本身就很虚弱,说起话来处于喘息中:“再忍忍,忍忍就好!” 果儿抽泣的道:“夏云姐,我真的是忍不住了!” 夏云没有再说。 “夏云姐,我们……就……答应吧!”果儿犹豫着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果然,便听见夏云严厉而暴怒的训斥:“你怎能这么说?这是什么地界?肮脏地地界!” “我真的忍不了了。夏云姐,我不想饿死。我就吃一口好不好?一口?”果儿急忙解释着,最后带着近乎乞求的商量着。 “一口也不行!她不会把你饿死地。” “红姨真的会打死我的。夏云姐我不想再被打了!我会被打死的!”果儿几近疯狂的说着,她的话,立即引起屋内少女的骚动。 “打死?她花了钱把你买来,就为了把你打死?”夏云镇定的声音再次想起,却很屋中地少女们带来了希望,“想想你娘会给你做什么吃的?” 一说起吃的,少女们都张开了嘴,一说她娘做的肉香;一说做的贴饼子好吃。馒头没有加入少女们的讨论中。 她想起了几个姐姐:大姐一心想在那家站稳。却没想到一进京便遭此大劫;三姐算是苦尽甘来,却不知道三姐夫可会变成周景源一般;四姐心高气傲,也不知道她现在流落何处,但愿与闫大哥能结成连理。 她不由地又想到原来自己不过是个棋子,一颗已经废了的棋子。这是她从文俊彦那听过来的话,她轻轻地苦笑一声。 却听见果儿嚎啕大哭起来:“夏云姐,我想娘了!” 果儿的哭叫招惹了在场的少女们,一人一把心酸泪,整个屋子都回荡在嘤嘤地哭泣声中。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强烈地光线射进屋内。刺得馒头睁不开眼,她下意思伸手挡在额头上方。原本坐着的少女们,都停止了哭泣,纷纷尖叫着爬向墙角,浑身颤抖着。 仍旧是身着红衣的红姨打头进来,后面跟着的龟公放了条长凳在她身后,扶着她坐下来。红姨轻轻的扫了眼挤在一堆浑身乱颤地少女们,哼了声:“可想好了?” 屋里的女子们互相相望,惊恐的摇摇头。 “果儿,你可想吃饭?”红姨翘起二郎腿。悠闲地从髻上抽出一支簪,剔着牙齿。 被叫到的少女猛地缩着身子,惊恐地抬起头看着红姨,点点头。慌张的瞧了眼身边的少女,又迟疑地摇摇头。 红姨轻轻地笑了,将簪在帕子上擦了擦,重新插回髻,扫视了满屋子地少女一眼:“都不饿?夏云,你也不饿?” 夏云虽然全身颤抖,但仍忿恨的抬起头,呸了一口:“我宁死也不吃你的脏饭!” “哦?脏饭?”红姨轻拍双手。顿时有两名龟奴端了饭菜走了进来。菜香味不住的飘进少女们地鼻腔中。少女们忍不住吞咽大量口水,自打关到这。她们便没吃过什么。 “果儿,你看看还有肉,闻闻香不香?”红姨一挥手,一个龟奴马上端了饭菜走到果儿跟前,弯下腰将碗搁在果儿的面前。 果儿拼命地咽下口水,点点头。 “那你要不要吃?” 果儿瞧了瞧旁边的人,迟疑了片刻,再看了看碗中的饭菜,她终于点了点头。也不等红姨话,她就扑抢过龟奴手中的碗,用手急着将饭菜扒进口中。 红姨拍手笑道:“这才是好姑娘……” 她话还未说完,那个叫夏云的姑娘拼尽了力气扑到果儿身上,将果儿手中的碗打翻在地,有气无力地骂道:“不要吃!死都不要吃她给的饭,那饭是脏地!” 果儿哪管得了那么多,即使是饭菜已撒在地上,她也不顾一切地扑到地上,双手拼命地往口里塞,也不管饭菜是否干净。 “我叫你不要吃啊!你吃了身子就脏了!”夏云精疲力竭的嘶吼着,馒头从进来那日便见过她,她也被饿了好些天。“你为什么不听,不能吃,不能吃啊!” 红姨冷笑着走到夏云跟前,蹲下身,伸出手勾起夏云地下巴,面上含笑双眼却迸出寒意:“夏云,你吃还是不吃?” 夏云虚弱的瞪了红姨一眼:“我就是死……也不吃……” “妈妈疼你,见你身子弱,走不动路,请你坐驴车!”红姨轻描淡写的说道。 馒头疑惑地看着龟奴抬在庭院地磨盘。那个所谓的磨盘跟馒头在家所见得不一样,却是木架。两个龟奴一人一边讲全身乏力的夏云拖到木架之上绑定,再迁过一匹驴子系在木架之上。挥动长鞭驱使驴子转圈。 等驴子绕圈后,馒头才现这所谓地驴车,其实暗藏机关,驴子一动,那木架上的一根横木便上下一动。夏云的身躯便是绑在那横木之上,也随着移动。 开始也看不出这是何意,不大一会便见夏云住痛苦之声,红姨挥了手叫停。走到近前抱起双臂:“夏云,你是从还是不从?” 夏云虽满面痛苦之色,嘴巴却很硬,拼劲力气大叫道:“不从,死都不从!” 红姨是算到夏云会这么说,挥了手,命龟奴再次驾驭驴车,如此反复多次,夏云依旧是不松 “夏云,别给你不要脸。瞅着老娘见你长的好,抬举你做几年清倌,就无法无天?老娘今日就破了你的身子!”红姨是彻底的被激怒了,指挥了着两个龟奴把早已满脸刷白,柔弱无力的夏云从驴车上放下来,丢在地上。 “高升,红姨今天赏你个乐子!好好的伺候咱们这位夏云姑娘!”红姨随手指着一个龟奴说道。 一被点名地龟奴乐呵呵的谢了红姨,拍着胸脯保证着:“红姨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小的一定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保管她以后财源广进。”高升把那两个伺候咬得格外的准。听在心里却让人感到心寒,不显得红姨要拿什么法子来整夏云。 高升迅的将上衣脱去,露出排骨般的上身,就地压在夏云的身上。不过夏云的尖叫伸手便去扯着夏云地衣襟,夏云拼命地护住自己的衣襟,另一个龟奴见状伸手把夏云的双手固定在头顶。 无助的夏云只是拼命地蹬踢着双腿,这根本是无用之举。此时京城已近初夏,衣裳都比较单薄,夏云那件青色外衣同白色亵衣便剥离了身体,露出大红色的抹胸。 龟奴嘿嘿笑着,并不急着除去夏云身上的抹胸。伸出双手**夏云丰满的胸部。身下有意无意的顶向她的小腹。 “不要!”夏云哭叫起来,她扭动着身躯。想摆脱龟奴粗鲁的侵犯,可是身体还是置于龟奴上下游离地双手之中。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夏云无助的摇着头,哭得声嘶力竭。 红姨走到夏云身边,用力拉扯住高升,柔声问道:“夏云,妈妈再问你句,你可愿意?” “我死都不愿意!啊!” 夏云的话音刚落,龟奴便有力分开她的双腿,手指往双腿间地柔软探了进去。 下身被异性触摸,羞辱感刺激着夏云,她慌乱低叫:“不要这样……住手……”她试图双腿并拢起来,想阻止腿间双手进犯,但高升硬生生的拉开她的腿,她越挣扎扭动,他就越使力,毫不留情。 “不要!”那有如蜉蚁的力量,高升根本本不放在眼里,他猴急地撕扯着夏云的裤子,急切的想享受下雏儿带给自己的快感。夏云的尖叫仿佛是种情药,催促着高升加快着自己地动作。 “啊……不!不要啊……”夏云紧闭双眼,眼泪从眼角流出,“不要……救命!停止!住手啊……”她全身地细胞都在抗拒着、嘶吼着,可是没有人去帮她。 红姨在看热闹;屋中的少女都被这种骇人地场面震住了,她们都是要嫁人的年纪,多多少少的都知道些,自己的身子除了夫婿谁都不能看,也不能摸,更别说是下身。 “啊!痛!”高升将手指伸进夏云的体内,在里进进出出;腾出一只手袭向夏云的胸脯,两指在双峰的蓓蕾上不停的旋转。 “不要!”夏云哭喊出来,她扭动身躯,想摆脱高升粗鲁的侵犯,但却激起他体内原始的兽性。 望着身下的美人眼波如流,娇声乱颤,一对丰盈在挣扎中绽放,高升**早已是胀硬,他迫切的药泄自己的**,他懒着再梳弄这个女人,反正红姨已将她给了自己,随便自己怎么上。 想到这,高升将手从夏云体内抽出,腾出手解下腰带…… 第六十三章 再见故人(上) 馒头缩挤在墙角,拢了拢身上藕荷色蝉翼纱衣,回想晌午才生地事情。 夏云被高升凌辱的场景浮现在她的眼前,就要失去贞洁之际,夏云终于妥协了,她屈辱的答应了:“红姨,我求求你……我什么都……应你……” 红姨满意地笑着,一脚把仍压在夏云身上的高升踹了下来,亲自扶起夏云,柔声安慰道:“好闺女,这才听话,快把衣裳穿好,妈妈让人端饭给你!可怜,这都几日没吃,小脸都要瘦没了,妈妈心疼呢!” 夏云身上的衣裳早就毁了,双手护胸遮脐,满面羞愤的躲在红姨身后,她没脸见任何人,在这么多人面前,看着自己受辱。 红姨轻笑一声,知道她还是姑娘家天性害羞,断喝着两名龟奴:“给老娘去准备东西!没眼力见得王八蛋!” 几个龟奴得了命早就跑了出去,红姨也没说要把个妞给他们玩玩,只让他们在一边看着,高升那小子还真是怜香惜玉,还知道要好好梳弄那雏儿,看着那雏儿在高升身下娇啼婉转,连声求饶。 各个是满腔欲火,就像拉个丫头直接泻火了事。这只看不做的买卖,滋味还真是不好受。一听红姨让他们去办事,如同皇帝大赦一般,拔腿便跑,找个相好的消火才是真的。 高升拾起衣裳,捂住肿胀的下体,哈着腰站在红姨面前。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偷瞄着红衣身后的夏云,面上痛苦的哀求着:“红姨,你看,这……”他正准备一鼓作气的关键时候。被红姨硬生生地踹到一边,哪里好受,想着讨红姨的赏,让这丫头先给自己泻火才是真的。 “滚你娘的!自己找盆凉水泻火去!也不瞧自己什么德性,一辈子就是个龟奴的样。夏云可是妈妈我这地清倌,是你碰得的?” 红姨抬腿又给了高升一脚,还啐了他一口。不过是让他来吓唬这些个丫头,他小子还当真乐。 红姨那脚正好踢在高升**。高升“啊”地哀嚎一声,捂住下体,神情痛苦的夹着双腿倒在地上。 少女们因高升适才凌辱夏云很是畏惧他,见他吃力不到好,还被红姨给了一脚,看到倒在地上乱嚎,心中顿时解气般的笑了。 红姨听见少女们银铃般地笑声,转过头对着屋里的姑娘,又变成了冷峻的面色。冷冰冰的道:“吃还是不吃?” 说着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光着上半身的高升。少女立马住了声,哆嗦着点点头。红姨刚才那招杀鸡给猴看,真正的把所有原本还挣扎的少女们彻底打入深渊,没有一个反抗的,呆若木鸡地点点头。 “这才像话,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们听那些读书人乱说,他们自己到了我这地界还不跟猴崽子一样往上爬。满口贞节礼仪。脱了衣裳都一样。 你们成日在家哪里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跟了妈妈我,保管你们过得跟那般千金小姐一般。整日是高床软枕。熏香满衣,赚了银子,自己也快活。 这世道上哪那么容易赚钱?你就是嫁了汉子,还有被卖到我这地,告诉你们趁自己年轻好能傍几个恩客,收点体己。到了她们那个年纪,也就是下等车夫乐呵的份!” 红姨说着双眼一瞪,原本慈爱有佳的双眼霎那间迸射出骇人的寒光,少女们不自主的缩了缩身,紧紧地贴在一起。只有周身都接触到他人,她们才感觉到暂时的安全。 “妈妈给你们准备好吃的,想吃什么同妈妈说……”红姨又摆回了原先的一副慈母地面容,温和地问着,却被从外面快步奔来的文娘打断了。 红姨有些恼怒地喝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模样。也是老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文娘吭着头小心的赔了不是,凑在红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红姨顿时欣喜异常,忙连声问道:“可是真的?” 文娘慎重的点点头,小声道:“还请姐姐去前面商量。”文娘恭敬地回话,说完便侧了身子后退一步,让红姨先走。 先前文娘的口信带走了红姨,也没有人管她们,馒头见伺机就想逃。那些少女早就被吓怕了,见她一身溜出也不作一声。 她并不晓得路,只是往没人处的地界躲,走着走着便来到中院。这是个安静的地界,比起后面要华丽的多,雕栏玉砌,整个院子布置的异常典雅,竟有些像周府的小花园。却要比周家还要精致些,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若是做奴婢为何还要人那般凌辱夏云?馒头知道这不是好地界,她当日在老家也是听到文俊彦是留在京中,去找文公子是自己如今唯一的出路。 无论如何,自己走出这个地方才是真的。 走着走着馒头被个身着华丽的女子扯住,那女子挥手给了她一巴掌:“小蹄子!跑哪混去了?给姑娘送的银耳莲子汤呢?” 馒头被女子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她是要逃离这里,哪管得了那么多,心想打就打吧,只要自己能从这逃出去便好。 那女子见馒头捂着脸,傻愣愣地站着,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她就走:“找你们管事的评理去!她兮倩就是头牌,我们姑娘就是烂草?有本事她跟盈袖阁的月如姑娘比!破落户!” 女子骂了一会儿所谓的嫣红,又骂起馒头来:“死丫头!你才来多久?也会瞧眼色?告诉你,我们姑娘今日可接了大主顾。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你小心伺候着!让厨房烧水预备着!” 女子骂着这才看清馒头满身都是泥,脏的不成样,嫌弃地甩了馒头的手,厌恶的擦了擦手:“你是厨房烧火的?这么脏?” 馒头也知道自己在雨地跑了一夜。又被关在屋里关了一天,什么样子也不是。她也暗自高兴,这女子如此嫌弃自己,便不会挨着自己,自己就见机跑了才是。 去了厨房才知道。好些姑娘都要热水,整个厨房地几口大锅都不做别的,全部架在那烧水,就连厨房外面都架起简易的锅灶烧上热水。 女子走到跟前高声道:“月如姑娘要热水沐浴。锅要拿滚滚的水洗干净。果木树枝烧,还要准备月季花瓣,香香的才是。” 厨房早就忙成一锅粥,哪有人理她,她抓住一个人,那人就赔着笑说知道,可谁也没为她做什么。女子等急了,不耐烦地道:“你们要是误了月如姑娘地事,红姨一定饶不了你们!” 一个帮厨的小丫头打女子前面过被女子一把拉住:“死丫头。你跑什么?还不去给月如姑娘烧水?” 小丫头黑着脸摆着手:“好姐姐!您等等。红姨让给好些姐姐烧水呢!咱们都忙不过来,您没见这外面都在烧水?您请月如姑娘等等?” 小丫头乞求着说着,说了也不等女子答应,转身便要走开。 女子一把抓住,不悦的道:“你是知道月如姑娘的脾气,今日有大主顾来,妈妈让服侍姑娘梳洗,你跟我说这个。不等妈妈作了你。我就打死你这个小蹄子!”女子一面说着。一面作势扬起了手掌。 小丫头哀求地搓着双手:“好姐姐,这是妈妈才吩咐地。说了半个时辰内弄不好,就拆了我们的骨头,您跟月如姑娘说说……” “桂香,你还有功夫跟人说话?去把这桶水抬到妙儿姑娘房中。”一个嫂子从那边跑了过来,伸手给了小丫头一下,赔着笑不住的给女子低头,“姑娘,这个妈妈的吩咐,管什么人都靠边。您等等,待会我们亲自送去!” 说着拉着桂香就走,瞧见馒头还站在女子身后,伸出大手扯住馒头的耳朵:“臭丫头,这都忙得不着地,你倒是会想福,要这要那,又不是千金小姐,金贵什么?让你抬水你还抬不得?快把水给妙儿姑娘送去?” 大嫂的指桑骂槐气得女子两腮鼓鼓的,满面通红,也不好多说什么,跺了脚说了声:“我同姑娘说去!”就跑了。那嫂子也不怕,对着女子的背影大叫着:“我等你!”叫完还大笑了几声,直说舒服,便催着馒头给人抬水。 万般无奈的馒头只得同桂香挑起水桶,给妙儿姑娘送水。 推了门这才现,里面只有一个嫂子同个小丫鬟。将热水倒进耳房地澡盆中。一时间热气四溢,小小地耳房顿时笼罩在水汽之中。 馒头悄悄的瞅了两眼屋子,见跟自家也差不多,想着这姑娘也不怎么样。 那嫂子拦住了馒头,命桂香先走。桂香是知道规矩,不多待,退了出去。那嫂子拖着馒头伸手便去扯她的衣裳。 馒头吓得赶忙抓住自己的衣襟,失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全身脏兮兮的还问做什么?把你洗干净!巧儿,过来帮一把!” “是,娘姨。”巧儿放下手中取来的皂角,花露油,上前帮着娘姨一同脱馒头身上的衣裳。 馒头此时全身早就乏力,若不是心中的想念早就软在地上动不得,哪里敌地过那两人地折腾,一会儿就被剥光,丢进澡盆里。 娘姨给她搓洗了身子,那丫头为馒头清洗着头。她换上现在这身藕荷色的蝉翼纱衣,又为打扮了一番。 这现在虽说是初夏,也不至于穿这么薄,根本什么都遮不了什么。馒头伸手遮了这又露了那,掩了那这有挡不了。还是那小丫头取过一件石青披风给她披上,略微遮掩一二,就引她上了马车,来到这间屋子。 耳边传来隔壁屋子不停传来男性粗重地喘息及低吼,伴随着女性不堪负荷的娇弱嘤咛。馒头略微能想到即将生地事情,她有些害怕,挪来挪去,两边都能听见那羞人的声音。 馒头忍不住捂住耳朵,希望减少那声音穿进耳朵中来。 只是门开了,一道长长得黑影射进了屋中,在烛光的映射中,拉得长长地。馒头有些惊恐,她把身子朝墙角缩了缩,那已经是最后一丝空档,再也没有地方让自己待了。 她害怕的抖着身躯。 那双净面皂靴慢慢的移到自己视线范围之内,馒头越来越紧张,黑影无声地压迫下,她慌乱的想折路而逃,却对上一双不带感情的双眼,如同冬夜般冷漠。 第六十四章 再见故人(中)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自己熟悉的,是闫老三的大哥,李松。馒头眼前顿时一亮,欣喜的站起身来,道:“李大哥,李大哥!” 来人正是李松。 他是隶属北方大营九边重镇延绥的军士,兵部前儿下了钧令,命九边各镇选得力之人迅兼程到京城述职,自己是作为护军陪同参将回京。 从延绥到京城有两千多里的路,但自己却是同总兵巡查在外,一昼夜奔回本镇,会同参将飞骑回京城,尘风仆仆,换马不换人,五天之内照兵部钧令赶到京城。一到京城十几个精装的汉子,这才敢松口气。到了京城参将等着候见,这才安顿下来,驿丞带了兵部的人说是请大伙去别的驿站歇息。 袁参将疑惑的同兵部过来的小吏打着哈哈,塞了锭五两重的银锞子:“老兄那去喝茶。咱们原先还在练兵,已是十几天没睡,这一路又赶了来,身子都颠硬实了,实在挪不了脚,老兄……” 小吏谦虚了几句接过银子:“本兵(明朝称兵部尚书为本兵)体恤将军,请袁参将到那边歇息,小的已安排好住处。请问将军是做个好梦,还是解乏……” 袁参将走了累了好些天,实在想以头倒下去睡个囫囵觉,可还没拜见过本兵,不敢歇息。他是外官,知道进了京不能拿这些个京官说事,便谦虚的拱手道:“还未拜见本兵……” 小吏笑嘻嘻地一手相让着:“本兵初上任,事多。吩咐各位九边来的将士歇息一晚,明早再见。将军是要做个好梦还是解乏?” 袁参将笑道:“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先解乏。” 小吏得了令,吩咐手下几句,上了马亲自领着人去了一处院子。袁参将才现那五两银子的好处,竟然寻了个单独的院落,七八间的大瓦房一溜排开。 袁参将佩刀与皮甲叮当作响的走进正屋,满意的道:“老兄是哪里寻来的,单给我们住?” “正是。”小吏笑着请众人入席,一面拍了手叫人上菜。却是一盘大鱼,一大海碗的红烧肉。每人一只酱肘子。外加一只烤鸭,配着时令蔬菜,色彩艳丽,甚是喜人。 袁参将一行都是常年驻扎边防的边军,哪能见到这么多地菜色。在外面清一色的羊肉、马肉,这鱼却是异常难得。他本是江浙之人,本就好吃鱼,从了行伍。去了北边这鱼便是少见。 他一见到鱼,夹了一大块,蘸了汤汁,塞进口里,细细地品味。细嫩地鱼肉,配上汤汁,实在是美味。吐出鱼刺,袁参将按下了小吏,精神抖擞的道:“兄弟。痛快,陪咱们喝几杯?” 小吏见袁参将很是满意,拍了手。几个厨娘端了热腾腾的酒上来。袁参将用力一闻:“黄酒?” “袁参将真是高,正是绍兴黄酒,下官命人热了来,将军先喝一碗,最是解乏。” 袁参将不等厨娘端与自己,便伸手取了以碗。一口干了。回味无穷的道:“好酒!在下离乡二十多年,好久未喝家乡酒。痛快!” 十几个军士也都一口干了,塞外驻军平日里也没什么消遣,不过是吃酒赌钱。前些日子军演,喝不上酒,一个个憋的是心里难受,这酒意上来,就跟喝水一般。一时好不痛快,风卷残云的解决了桌上所有的菜色。 就这点东西打他们,实在是有些小瞧了他们,袁参将看着还吧唧嘴的下属们,朝小吏一拱手:“再给兄弟们上些菜如何?咱们吃饱了才好办事不成?” 小吏拱手请他们出了屋子,袁参将还以为这家伙又要银子,想着还要拿多少来打这个狗日地,哪知道那小吏拱手道:“参将您在东边屋子歇息,其余的各位大人,一人一间屋子解乏……” 被请到外面的军士们也是一脸迷糊样,这饭都不给吃饱,还算什么解乏。 小吏看到这群傻啦吧唧的塞外驻军,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一条缝:“参将,您不是要解乏么?下官给您安排好了,这最解乏,您请……”小吏侧了手请袁参将去东面。 见众人还是傻愣着,拱手再次请道:“诸位,请。这最解乏……” “娘的,吃不饱,还解什么乏?你要是要银子,就跟老子说,老子再赏你。你想饿死咱们兄弟?”袁参将本来就不是奉承的人,当兵的么,就是直爽粗言粗语的,吃饱喝足那才是真的,扯这些虚虚做什么。 小吏只是笑,亲自掀了东边屋子地帘子,弓着身道:“袁参将,您请……” 袁参将见这家伙油盐都泼不进,不由的泄了气,略微低了头迈进屋中。 进屋里,这位牛高马大的将军顿时愣住了,东边榻前,站着两个妙龄女郎,竟是赤条条裹着一袭水红薄纱衣…… 袁参将暗骂了一句“***”,兴奋地搓着手,这就是那家伙说的解乏,这京城富贵温柔之地的名堂还真是多,他本来是想睡觉,哪知道这解乏是这个。不过他还是很满意的,这京城的娘们就是俊,声音软软地跟他们南方人一样。想想自己老家那些吴语侬侬,袁参将浑身燥热,搂过一个女地便压了上去。 李松是走在最后面的,他还站在门口,便听见进屋地兄弟们的欢呼声,还有女子的惊呼声。他顿时明白,所谓的解乏便是这个。 小吏看见李松还一个人站在门口不进去,上前拱手道:“这位军爷,你快进去!”脸上笑得色迷迷的。 李松只得硬着头皮推了门进去。 进了屋。李松才现这屋子被布置地跟洞房一样,两根巨大的龙凤红烛燃起,摇曳着红纱绿幔,好不迷情。 只是自己才推门进去,这屋里的女人就开口叫了自己。自己是等别的兄弟都挑完了,才走进这屋子的,这个女人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 屋内的烛火大亮,迎着光他根本看不清。 李松身处暗处,他脸上的表情,馒头看得是一清二楚。见李松眯着双眼满面疑惑地打量着自己。赶紧走上两步:“是我。您不认识我了?” “你是……?”李松听闻那个女子说认识自己,也往前走了两步。 馒头见他还是认不出自己。急切的道:“我是白家的老五。远定县白家老五。闫老 远定县白家老五,闫老三的字样飘进李松地耳朵里,他在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地面庞,虽是化了妆,可是依旧能看出是白家地那个小姑娘。 只是怎么一身上下只着一层纱衣,香脐**隐约可见,两条细长的腿也因纱衣的剪裁暴露在外。李松顿时觉得呼吸急促。他是边陲大营的驻防军士,久旷在外之人。更何况他如今二十三、四岁,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咋见个香艳的女子,身体立即有了反应。 他急促的翕张鼻翼,心中却告诫着自己,这是认识之人,不得唐突。李松强忍着身体的骚动,侧过目光:“怎么是你?”他虽已做到这步,只是声音因为身体的兴奋已经变调。说话怪怪地。 馒头也现李松的声音不对劲,而且还把头侧到一边。她不解地看了看自己,警觉自己只穿了层纱衣,整个胸部还有大腿都暴露在外面。面子腾得红了,手忙脚乱拢的拢衣着裳,只是这纱衣本身就是为了增加情趣,哪里能遮住什么。 李松也是现了馒头的尴尬,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递了过去。清了清嗓子道:“小妹子,若是不嫌弃。拿我的挡挡吧!” 馒头感激的接过,穿在身上,朴实的棉布此时带给馒头的却是心安。带有李松体温地外衣,在这个时候给了她最温暖的帮助。 李松估摸着馒头把衣裳穿好了这才转过身子,他见馒头仍是小心翼翼的抓住过大的领口,温和的道:“小妹子,你怎么到……” 在熟识的人跟前,馒头终于敞开了胸怀,她太需要一个熟识的人,让自己吐露这些天的遭遇。 李松静静地坐在一边,听馒头地述说,两边屋子地靡靡之音在两人之间已经不存在。 当他听馒头说好几天没吃饭,取了摆放在桌案上的苹果,抽出靴子里地匕,拿帕子擦了擦,帮馒头削了皮,递过去。有丝歉意地道:“小妹子,你先吃点这个,回头我再给你弄点吃的来!” 馒头狼吞虎咽的咽着苹果,果肉醇厚,味道鲜美,这是自己吃过最好的水果,她贪婪地啃着,已经忘记了久饿之人不能贪多的医嘱。 李松怜惜的看着狼吞虎咽的馒头,当日在远定县就听说她跟个举人定亲,还以为日后过的也是安稳日子,没想到那个读书人,一旦考取了功名,便做出这等事情。 “还要么?”李松温和的问道。 好久没人对自己这么温和的说过话,馒头心里感觉一阵暖流流过,鼻子不禁一酸,包忍了好些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全数倾洒。 李松被馒头哭得有些不知举措,自己只是问她还要不要再吃个苹果,怎么就哭了起来,还哭得这么厉害。算了,就让她好好地哭一场吧,沦落到这里,她也吃了不少苦,是该好好的哭一哭了。 馒头这一哭却把隔壁的人惊动了,一个军士猛敲了墙壁,吼道:“你***轻点…….要那个……什么点……” 馒头被隔壁的军士吼了一句,不敢再放声大哭,捂住嘴巴,爬在桌上,压抑的哭声,幽幽地传到李松的耳朵里。 李松坐在对面,望着这个压抑着自己的少女,目光闪烁,等她哭够了,再……. 好久,李松都没有听见馒头的哭声,他站起身走了过去,却现,这个少女已经哭累睡过去了。 他悄悄地抱起她,想把她抱到一边的榻上,想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 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惊醒馒头,她惊恐的睁开双眼,却见李松抱着自己。心里顿时感到害怕,难道说,他要……馒头不由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襟。 “好好睡吧!”小姑娘的惊恐,还有紧绷着的身躯,李松全部感受得到,他将馒头轻轻地放在了榻上,取过薄被仔细地为馒头盖在身上。 他转身便想离去,却觉自己的衣裳被扯住了。低头一看却是,馒头伸手将他拽住。李松在一边坐下,知道她还是害怕,轻声道:“小妹子,我就坐在这,哪也不去,你安心的睡吧!” 第六十五章 再见故人(下) 李松默默地坐在榻边,守护着这个惊魂未定的少女。面上虽还挂着泪痕,可眉头却舒展开来,如小兽般蜷卧侧睡,呼吸匀称。比起半年前,她消瘦了很多,有着婴儿肥的小脸,如今已然凹下。 他还记得每日自己跟闫老三去照顾她的生意,她总是先问他们早起可有喝水,若是没有,便会先上一碗温水给自己,再为自己盛粥。 自己父母早逝,也无兄弟姐妹,一个人在世上奔波,习惯了军旅中冷水就干馒头的日子。咋喝到清粥小菜,还有微语劝诫,实在是感慨万千。 看着紧紧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这种依恋犹如街上的稚子一般,看在心里暖洋洋的。 只是穿着自己过大外衣的领口还是暴露了馒头胸前的迤逦,李松不自然的调过头,深深地吸着气。隔壁的弟兄们还在跟那些堂子里的姑娘打的火热,娇喘低吟声一阵阵的传过来。李松不由的苦笑下,那帮兄弟真是憋的太久了,这一折腾起来没完没了,可苦了他。 他调整了身子,不再直视馒头。几天的赶路,他都是在马背上眯一会儿,身体极为疲倦,明日还要陪袁参将去拜见本兵,现在急需休息片刻,清除脑海中的杂念,李松也慢慢的睡去。 兵部的小吏瞧着时辰摸着进了院子,故意放重了脚步声。听着还在没完没了折腾的男女们的靡靡之音,他心里暗自佩服。提高了声音道:“袁参将,可解乏了?” 袁参将腾地翻身丢开还在跟自己扭捏的女人,披了外衣裳,手里拎着腰带,神清气爽的挪着官步慢慢的踱了出来。瞧见小吏,笑道:“有你的!这娘们不错!”他抬头看看天,月亮还挂在天边,这京城还是比不上塞外,月亮都不怎么亮。“你起的早啊。这才几更天?本兵不上朝么?” 小吏微微欠身:“本兵在上朝前接见参将大人。回头,还要带参将去拜见各位阁老。” 袁参将听了。忙把外衣拢了拢。拿了腰带混来扎了好:“本兵这么早便起来?” “你们那不安宁,咱们这也睡不着。大人,咱们走吧?” 袁参将点点头,对着屋子喊道:“给出来,办差事去!” 只听见各屋一阵响动,李松一听见响声,立马睁了眼,站起身便要走。却听见衣裳的撕扯声,这才想到馒头一夜都是拉着自己衣角睡的。 他这么一扯,也把馒头惊醒了。馒头见李松站在那有些尴尬,再看看自己中地衣角,还有外面传来地声音,吱唔道:“李大哥,你要走么?” 还想安慰馒头两声,外面就叫开了: “李松,你还磨叽什么?腿软了不成?” 然后就听见哄得笑成一片。 李松没有理会外面的话。坐回榻边,轻轻地拍子馒头地背脊:“你且睡,我这是要去办差,一会儿便回。别怕!” 馒头还是不肯放手,外面叫的更热闹,李松一急,撕破衣摆,从行囊中拿了件衣裳换上出去。馒头见他这么绝情的走了出去。想哭又不敢哭。低着头扯着衣裳。 李松走到门边叹了口气,又走回榻前。从靴子里抽出先前为馒头削水果的匕,递到馒头跟前:“这个你收好,等我回来,再想法子?”最后一句是问询。 馒头紧紧地握住那把匕,点点头。李松这才放心的出去。 早就等在外面的十几个军士见他还只是披着衣裳,哄得大笑起来。 “李松,怎么腿软了?鸣金收兵了?” 睡在他隔壁的一个军士,大大咧咧地道:“哪那么容易?这小子昨晚把人家姑娘弄的死去活来地,哭得跟嚎丧一样,小子你也悠着点。” “就是,你也太不会疼惜人家姑娘家,别跟冲锋陷阵一样!” “就是冲锋陷阵,哪有这么爽的!” 一干军士嬉皮笑脸的打趣着李松,李松没有答话,默默地系好衣裳。 袁参将一人给了一拳,骂道:“都解乏了?嘴皮子利索了?还不谢过这位大人?” 军士们嘿嘿一笑,朝那名小吏拱手称谢:“多谢大人。” 那个小吏想来也不是正经科甲出身,跟这伙丘八在一起,这嘴里的话也就变味了:“各位,还能提着金枪上阵?” 荤话在这些丘八耳朵里听着只有个爽字,一个接口道:“老子还能杀去杀她们几个小娘们片甲不留!” 小吏色迷迷的笑道:“不是在下不识趣,只是这还要去拜见本兵,各位就忍忍吧!” 军士们大声称是,昨晚一夜的荒唐,他们那是想都没想到,吃足了就好,管他什么呢。 李松却怀着心思,悄悄的拉扯着小吏的袖子,示意他慢些。 “这位大人,等会便要回去?” 小吏被李松暗中扯了下,知道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只是这句不着头尾的话,还真是让她一时摸不着头。不过他也是在京中摸爬滚打多年地了,回想刚才李松出来的最晚,眼睛还一直瞅着那屋,知道他还在惦念着,道:“若是还要,只要商量便可留下来。” 走在后头的军士见李松独拉着小吏留在后面说话,也停了下来听,听李松这么问,心里计较着,别看这家伙平日里不多话,一本正经的样,没想到肚子里的鬼主意还真多。 “就留下来,反正咱们有无事。”袁参将听了也乐得这么做,李松这才放心下来。 一时拜见了本兵,他们这些低级的军官并没有资格,只是在外面候着,然后等上朝结束,又要去拜见阁部的几位阁老。一直忙到中午才有空歇息。 连续奔波了几日,昨夜又没有禁止的胡搞了一夜,军士们都急着往回赶。李松心里惦记着馒头身上还没件像样地衣裳,便说要去买些东西。 袁参将这次虽然是派到京城述职。却也知道其实总兵大人是要抬李松地。就连这次述职的很多事宜都是李松帮忙准备地。再说总兵大人还想招他做女婿,自己也不好太拘束了他。也就答应了。 李松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怕趁自己不在,这些家伙要是乱闯进去,欺辱了小妹子的话,那还真是不好说。只是让他张这个口,他是在有些解释。 一个军士跟李松算是熟人,拍着李松的膀子,贼嘻嘻地道:“放心,你那小美人。兄弟还是留给你,不跟你抢。”说地他们好像很大度,一伙军士都暧昧的笑着推搡着李松,同他告别,猴急地往回赶。 李松拐到一家成衣店,打算为馒头添置了两件衣裳,穿自己地实在不像话。想到这,李松又想到馒头穿着自己衣裳露出胸前一大片的肌肤,他暗骂了句“该死!”怎可对小妹子也有这种想法。 进了成衣店。掌柜的热络地招呼着他,问他要做什么样式的衣裳,还扯过衣料与他看。 让他一个大男人开口买女子衣裳,李松还是有些不好意,别扭的道:“请问可有女子的衣裳。” 掌柜的一脸明了的样子点点头,冲着帘子后面把媳妇叫了出来。 掌柜娘子听说李松是为女子买衣裳,一脸地羡慕,口里满是称赞:“这位军爷真是体贴人。真是会疼人。您太太可真是好福气。” 李松只觉得耳朵热,吱唔道:“不。是给我妹子买的……” 掌柜娘子一脸明了的挥挥手,抱怨的道:“我这当家的就没你这么贴心,什么都不知道给我置办。”掌柜娘子一眼就瞧出李松就是外地进京武官,说着就扯过几匹布料热络的介绍着,“军爷是从外地来的,可要多置办几件。” “在下想要成衣。” 掌柜娘子忙从里面取出几套衣裳,摆开让李松慢慢挑选,还在一边问道:“军爷,您娘子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 掌柜娘子见李松吧说话,知道他是大男人,平日也没怎么注意,想着能想到帮媳妇买衣裳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干脆自己开口问:“她是长的可白净?多高?身形可匀称?” “算是比较白。这么高。”李松比了比自己地胸前,小妹子好像就到自己胸前。 掌柜娘子取了件藕荷色纱衫偏襟衣裳配着淡粉色纱裙,李松立即想起馒头那身纱衣,果然很称小妹子的肤色,他点点头。 掌柜娘子瞧着李松是二十几岁的年纪,想着小媳妇都爱些艳色,又拣了件杏黄色绣芍药花直身长衫。 李松又点点头,想着还有里衣,可是这女子贴身之物,实在是有些难以开口。 掌柜娘子还热络的介绍着,又是挑样子又是挑花色,“军爷,这件可好?”她瞧见李松有些不自在,问道,“军爷,您还要些什么?” “大嫂,可还有贴身衣物?” 掌柜娘子感叹的直打量着李松,这位军爷说是个丘八,这里子里可细心的多,想着自己不由的感慨,自己怎么就嫁了那个不中用的东西,给自己置办几样饰都跟要他地命一般。她进屋包了几件,又把那两套衣裳包了交给李松。 李松买了衣裳,又去买了些点心,这才回到住处。 推了门,看见馒头又缩坐在墙角,双手还持着自己临走前留给她地匕,神情颇为紧张,难不成小妹子被别的军士欺负了,忙赶上前:“小妹子……” 第六十六章 逃出京城(上) 馒头见是李松进来,这才丢了匕,长吁一口气,也不问他问什么回来那么晚,只是慢慢的扶墙站了起来,却一步也不肯往前走。 “小妹子,你……”李松本来还想问有没有人欺负她,但是心里一想,小妹子是个姑娘家,这种事哪能跟他说。 他将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 馒头疑惑的接过包袱,将全身都靠在了墙上,打开包袱一看,却是一身新衣裳,就连女儿家贴身的衣裳都准备好了,她感激地对李松笑了笑。 李松有些不好意思,他忙解释的道:“这是成衣店老板娘准备的,小妹子,你……你换……”让后又留下一包点心,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 李松不敢进去,在院子里也待不住,耳朵边总是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他有些不耐烦。 他虽然是个武官还是个外官,但是也知道皇帝宠爱郑贵妃,想立她生的儿子为太子,郑家在郑贵妃的羽翼下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事若是一般人,他带着几个兄弟上去闹闹也算是震威,可是郑家,这就难办了。还有小妹子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法子弄清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想着心思,没注意旁人。 兵部的那个小吏躲在照壁边看李松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慢慢的踱到李松的身边。 他在兵部职位虽低,却也是混得油光亮的人,眼瞧着李松跟着袁参将去拜见本兵大人,连阁老那都去了。就知道这个年轻的军士深得器重。眼瞅着李松没吃午饭,特地命人给他单做,再拉拉关系。 “李大人,您吃了么?我让厨房给您留了饭。”。 李松忙站起身谢了。他心里有事,只是含糊应付过去。 小吏见他不理会自己,眉毛一挑。伸手拦住李松。神神叨叨地道:“大人若是喜欢那个娘们,在下帮你说去,左不过几十两的事……” 李松知道馒头是误闯进去。根本就没什么卖身契,也不愿意多说,拱了拱手转身便推门进屋去了。等进屋了,李松才觉得不妥,若是小妹子还在换衣裳,自己这么冒失的闯了进去,可是大大的不好。 他忙把头侧了过去:“小妹子,对不住……” “李大哥。” 听馒头这么说,他才回过头,却见馒头依旧穿着他地外袍。靠在墙角。小妹子这是怎么了? 他忙走了过去,问道:“小妹子,你这是……” “我腿麻得厉害……”自打李松走了后,馒头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她生怕又回到那个地方,到那个时候自己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她握着李松留给自己的匕,缩在墙角,只有这样她才能安下心。 后来她听见军士们回来。耳边又想起男欢女爱地声音。可是李松还是没有怀来,她越来越害怕。若是突然有人闯进来。自己该如何是好。李大哥虽是留了匕给自己,她却清楚,就这把匕,对付那些塞外军士,根本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她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等李松回来,可是等李松回来,她才现自己地双腿已麻得不行了。李松不问,她又不好开口,就一直这么靠着墙壁,想等着自己的双腿那阵麻劲过去才好。 李松抿了下嘴,上前打横抱起馒头,将她放在凳子上:“小妹子,我去给你叫些吃的,你略坐下。” 不一会儿,李松便端了饭菜进来,他只为馒头添了半碗饭,自己也坐在一边吃。他吃饭地度很快,一会一碗饭就见了底。 李松见馒头还没动筷子,放下碗筷,问道:“小妹子,可是不合胃口?”他扫了眼菜色,都是些大肉,油腻腻的,他有些懊恼,小妹子几日没有进食,是吃不得这些大油的菜,忙道,“我让人做些清淡的……” 馒头赶紧制止住,倒了些茶水在碗里,就这么慢慢的吃了下去。她吃得很慢,李松觉得自己是第一次正视这个少女。她好像从未开口要求过什么,除了昨夜对自己的哭述。 李松干巴巴的问道:“小妹子,你日后想怎么办?” 馒头喝干了碗中最后一口茶水,放下碗筷,坚定的望着李松:“我想离开这。” “我送你回周家。” “不!我永不迈进周家大门一步。”馒头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李松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愕然,他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地馒头,骨子里却如此的坚硬。寻常女子估计是委曲求全,或是些有气性的女子还闹上一闹,而她却如此决绝。 “李大哥。”馒头直视着李松,扶着桌面慢慢地跪了下去,请求道,“我求李大哥帮我逃出去!” 李松慌忙的搀起馒头,就是她不说,自己也会把她救出去,“小妹子,如今我有差事在身……” “李大哥只需送我出这里……”余下的馒头不敢说下去,只有离开这,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头送了出去,他不放心一直将馒头送到城门,等城门大开,等到馒头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他才回身。 出了崇文门,馒头回望着整个城门,当初自己还期许这日后在这过日子,如今……她望着那个仍旧站在城门地李松,心里多了一丝感激,李大哥是那个除了帮自己挑担子地大哥外再次帮助自己的人了。 那个身材挺拔,犹如翠松般地男子,在自己最黑暗的日子里为自己带来了希望。 她伸手按着李松为自己准备地包袱,想起临走前李松交待的话,“小妹子。到了家给我报个平安。” 他对自己来说就是兄长,她含笑着再次看了眼李松。 来的时候并未好好欣赏京城的繁华,现在脚下行走地便是京城的地面,馒头却提不起劲来。她一心只想快些离开这个令她痛恨的地方。脚下地步伐也快了许多。 赫然间,她突然看见了周景源,一身官服地周景源。她心里愤怒着。憎恨着,可又害怕着,既然上次能把自己囚禁了。这次他还不能做出些旁的来。 馒头小心翼翼地绕过周景源的身边,乞求着不要让他认出自己。 周景源地仕途视乎有些不顺,他认为已自己二甲进士出身,又跟郑家结亲,自己怎么也会在户部或者是刑部等有油水或者是有出头之日的衙门做事,可哪知道,自己被安排在永定门做个城门官。 笑话!他堂堂科甲正途出身的进士,居然要来干这种事,他不由的恼火。 那个白馒头平白无故的在自家消失还消失了三天,自己点头绪都没有。开始以为她是知道自己同郑家小姐定亲。私自跑了,结果现她从老家带来的包袱却还在。 周景源现在是越来越不安心,自己同郑家小姐定亲,在京中也算是有些轰动,若是那个丫头到御史那告一状,如果是落到郑家那些死对头上面,他不敢想,太不敢想了。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究竟能跑到那里去?这三天城门这都没有消息。自己在城门等了三天都没见到她的身影,这是自己成为城门官最仔细的三天。 白馒头的性子他是知道地。那个丫头只作重复的事情,不轻易尝试,如果你带她走这条路,即使她知道另一条路很近,她还是只走这一条路。这就是他,为什么愿意在这永定门待下去的原因。他料定馒头一定会打这出城。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个年纪相仿的女子猛看,害得旁人都认为这个新上任的城门官好色。他顾不了那么多,一定要解决了那个丫头,才能一了百了。 他终于现了她,她瘦了些,换了别样的衣裳,但他还能认出来。 “你站下!” 馒头当然听见周景源的断喝,她撒腿便往回跑,李大哥还在那边,自己跑到崇文门口就有救了,一定不能落在周景源的手中。 周景源招呼着几名守城门地兵丁要去追她,兵丁面面相觑,这新大人怎么了,成天盯着姑娘家看,这又大白天地追着别家姑娘跑。 “瞧什么?朝廷钦犯,还不快追!”焦躁中周景源也只能胡诌出这么一个理由,命令兵丁们帮自己去追那个女人,除此他还能怎样?找郑家?告诉他们,自己连个丫头都摆不平? 一听事朝廷钦犯,兵丁们才回过神,赶紧跟着后面追,心里念叨,难怪大人这两日盯着大姑娘看,却是为了这个。 馒头慌乱的跑着,可是奔到崇文门地时候,李松早就不在那了,再跑,一直往那地方跑。 慌乱中馒头撞到了一行人,那个领头的少妇却没有怪罪她,而是请她一起上了马车。 馒头忐忑不安的坐上马车,悄悄地打量着那名少妇,可还不等她看仔细了,那个一同进来的小丫头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叫她不敢瞧。 马车布置的好舒适啊!柔和的窗纱布置在车壁四周,一方大迎枕安稳地放在车头,一边的小几上海放着一盘水果,淡淡的果香瓢进馒头的鼻孔,真是好不受用啊,还有那软软的褥子,显得是那么的舒适。 “你怎么上这来了?”少妇酥软的声音令馒头觉得全身可以滴出水来,就跟自己昨天吃的葡萄一样。 她认识自己?馒头有些愕然。 “姨娘问你话呢!”小丫头蛮狠的推了馒头一把,她真搞不清姨娘干嘛要这个丫头也坐上来,什么人都不清楚,姨娘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让人上来了。 馒头被推了下,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答。 “什么人,搜车!” 第六十七章 逃出京城(下) 周景源紧跟其后追了来,现在这条胡同里只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人紧跟在辆翠盖朱轮车旁边,他疑虑地四处张望着,难不成是躲到了住家?如今也只能借着官府,再接着皇上的威严来处理这事了。 “搜!挨家挨户的搜!” 兵丁们各个踌躇不前,面面相觑,还是有个胆大点的站了出来,请示的问道:“大人,这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搜!走了钦犯,为尔等是问!” “大人……”大胆的军士,叹了口气,看来不跟这位新进士老爷说明白,是不行了。他凑到周景源的耳边,轻声道:“大人,这片都是外宅。”说着,还偷偷的递了个暧昧的笑容。 京中不乏这样的人物,有的是惧内,但却是色心不改,不敢领回家中,只好偷偷养在外面;有的是道貌岸然,口上糟糠之妻不下堂,却在外面养了几房小妾;有的则是与人方便,代人受过……只有一条,京中的人,不是说动便动的。就说自己一个城门官,都能跟郑家挂上名。 “把住胡同口。”周景源如今也只有这么办,既是外宅,置办的就不如主宅还讲究什么侧门之类,这有是条死胡同,自己把住了这出口,还怕那丫头跑了? 周景源又瞧了眼那辆停在一户宅院门口的翠盖朱轮车,想着是哪位大人的外室,只是这车子也太朴实了些。 这马车停在这还真有些意味,适才自己紧跟其后的追了过来,也没听见敲门声。这车就一直停在那,莫不是藏在这里面了? 他再次打量了马车一眼,不过是辆翠盖朱轮车,满京城寻常的女眷出入都是用地这种马车,想来这位外室不是个张扬的主,吓唬吓唬想来也就有结果了。 就算是哪个大人。到时候闹了起来,怕也是那位大人面上不好看。 他大胆地下令搜车。 馒头听见了,她听的很清楚,是周景源,是他的声音。 馒头紧紧地抓住车门边,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心里陷入了绝望。怎么办?怎么办?这一掀了帘子就能看见自己,怎么办?馒头决定现在自己的心就放在火上烤,出阵阵地绞痛。 有人在拍她的背,馒头紧张的转了头,是那名少妇轻轻拍着自己。示意她安心。 馒头只觉得这个少妇好漂亮,梳着流云髻,一枝单凤含珠大金簪斜斜的插在云鬓,显得好不雍容华贵。 少妇对她点点头,使了眼色让丫鬟下去。 小丫头听了命。掀了车帘跳下去,娇声道:“没看见是刑部方大人的家眷?还不退下!” 周景源冷哼一声:“本官捉拿钦犯,管你什么方大人还是圆大人,搜!” “是哪位大人啊?下人不懂事,还请大人见谅!”少妇示意馒头移到自己身后,软绵绵的开了口。 咋一听到这种娇艳欲滴地声音,周景源心头一阵乱颤,他可以想象的到车内歪躺着位芙蓉如面柳如眉,全身柔似练水般的娇媚女子。 他掸了掸下摆,整理衣冠。略微拱手道:“本官永定门城门官,今科二甲四十七名进士周景源。” “周、景、源?大人是哪里人氏?听口音像是永宁人氏?” “非也,本官是远定人氏。”官场上套近乎的法子太多,周景源自己都使过,怎会上一介女流的当,他挥手命兵丁上前便要搜车。 少妇歪靠在车里,细细地看着自己地指甲,漫不经心地道:“周大人官居几品?” “本官正七品。” “呵呵!”少妇出一阵娇笑声。“正七品!好个正七品!居然敢拦四品官员的家眷。我看周大人是嫌官做够了!”最后一句话却是咬牙讲出的。 “本官奉命捉钦犯,在下皇命在身。还请夫人见谅!”周景源暗自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个外室,叫你声夫人还是给你面子,拿官阶压他,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跟郑家作对的!“见谅?莫不是周大人认为奴家是钦犯?还是…….?” 这边争吵着,一名便装中年男子被人丛宅子里请了出来,,那名中年男子穿得倒也华贵,想来是下人看见周景源要搜车,进去请了当家的。 那个小丫鬟一见中年男子,立即扑了上去:“老爷,您瞧,这位大人硬要搜咱们地车,说老爷窝藏钦犯!” 中年男子都不拿正眼瞧周景源,背着手走到马车前,训斥着小丫鬟:“混账,老爷朝廷命官是做那营生的不成?” 原来他便是这的主人啊!看这装扮也不怎么样,跟郑家的二等官家差不多,想来这位大人在京城混的也不怎么样。周景源打定主意,也不等那小丫鬟倒委屈,抢白道:“大人既然是朝廷命官,还请体谅下官的苦处,还望大人见谅!” 中年男人踏上小凳躬身要上马车,听周景源这么说,侧过头打量了他一下:“足下何人?” “在下周景源!”周景源只得再次报了自己的姓名,他也懒得报自己点可怜的履历了,眼前的这人根本就不会把自己的那点履历放在眼中。 “哦!”中年男人已经要往马车里钻,听了他地名字停住了身子,回望了一眼,走下小凳,拱手问道,“今科二甲四十七名?” “正是!”中年男人的问话,让周景源有丝惊讶,只不过是报了自己的名字,他就能知道自己的履历,还且还从先前的漠视到现在地以礼相待。这人是谁? “在下方从哲,现在刑部任职……” “老爷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少妇掀了帘子,微露半张脸。 方从哲忙走到车钱,好言安抚少妇:“休得无礼,这是郑大人未来的女婿,为夫同郑大人是至交。太太切不可无礼!” 那少妇听了反而没有退缩,一把扯过方从哲的胡子,也不顾方从哲地哀求,啐了他一口:“郑大人地女婿又怎么了?你是说有犯人躲在我的车子里?说!是不是看上哪个相好地,怕不好休我,想着这个法子坏我的名节?我呸!姓方的。你也给我使点好法子,弄这套偷鸡摸狗的下流招!” 方从哲“哎呦”护着自己的胡子,连声求饶道:“好太太,好太太,我哪敢。快把为夫的胡子松开,快松开!” “不敢?”少妇干脆探出半个身子,倚在马车上,用力扯着方从哲地胡子,媚眼乱飞。娇声娇气的道:“老爷可吓坏妾身了,妾身的心都吓的砰砰直跳,您摸摸?”说着少妇拉了方从哲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有意无意地碰到自己地酥胸。 周景源等人看的是双眼直,好一个韵味十足的少妇,媚眼如丝,眼波如流,白纱褙子加藕荷色长裙,偏偏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让人浮想翩翩。还有她那只大胆的手。竟拉着他人地手去碰自己的胸部,着实大胆。 方从哲被这个如夫人挑逗的来了火,凑到她耳边,哄道:“好宝贝,小心肝,你且进去,为夫应了你便是。” 少妇飞了个媚眼与他,伸出纤纤细指。从方从哲的面庞上慢慢滑下。勾起方从哲的下巴,轻点:“怎么不查了?” 方从哲被挑逗的三魂丢了七魄。恨不得立即将这位如夫人推进马车之中,连声道:“不查不查,就你一人。快进去,叫人看了笑话。” 他连哄带安抚的把如夫人劝进了马车,却见周景源等人仍旧盯着放下帘子的马车瞧个不停,心中也觉得刚才也过于不妥,冷哼一声,将周景源等人的魂招了回来道:“周贤侄,老夫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他还想要坐车,却被那少妇推了下来:“你且与他说话,好一个至交,你且与他朝夕相处。串儿,咱们走!” 串儿被主人叫了名,立即上了马车,车夫甩响了马鞭,香车飘然而去。 周景源趁着那个外室推了方从哲的空档,偷偷地往车内瞅了眼,里面好像空空地。他也不好再深究,若是这位方大人在郑大人跟前提了,那自己就丢大面子了。 “姨娘,咱们去哪?” “先去荣宝斋!”少妇歪靠在迎枕上了了的吩咐着。 馒头估摸着也走了不远,小声说道:“夫人,我在这里下便好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记住。” 少妇只是闭上眼并不理她,一直等到马车停了下来,少妇打法小丫鬟为自己取饰,才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她现在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娇媚,正常了很多。馒头再次打量着她,摇摇头,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位贵妇人。 “五妹,你再仔细瞧瞧!” 五妹,她唤自己五妹。馒头惊讶地睁开了双眼,少妇和蔼地对自己笑着,是了,是了,那双丹凤眼,还有那个习惯的挑眉,是四姐,是四姐,她嫡亲地四姐,白露。 馒头张了张嘴巴,艰难地喊着:“四姐!”她一下扑到白露的身上,贪婪地闻着四姐身上的气息,哽咽的道:“四姐,真的是你!你怎么在京城?想死我了,三姐夫中了进士,外派做县令去了……”想这周景源对自己的围追,馒头不禁掉下了眼泪。 白露将馒头从自己的怀中推了出来,打量着馒头:“三年不见,你还是没变。别去想那个什么姓周的,跟四姐过,四姐给你说个好人家!” 馒头摇摇头,一如对李松时的坚定:“四姐,我要离开这。” 白露点了馒头的额头,为她擦拭着泪水:“还回家里?他姓周的拣高枝?姐让他重重的摔下来!哼!得罪咱们姓白的,我倒要看看郑家能管什么用!” “四姐,我恨他,更恨京城!我不想待在这,一刻都不想待在这!” 白露没有强求,妹妹也该有自己的秘密,就如自己一般,她掀起帘子,高声叫着串儿,让她把饰盒递了进来,挑了一串金链子亲自为馒头戴上:“给你太多了也不好,这个你留这,路上应个景。”她双手却挑起馒头脖子上的银链子,慢慢地掏出,却见是块银锁。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闫大哥送我成亲的礼物。”馒头这才想起来,急切的告诉着白露,“闫大哥去年回来了,到咱家提亲了,说不管姐姐什么时候回去,都要娶姐姐,娘把姐姐许配给他,姐姐你同我一起回去吧!闫大哥现在从了军,还做了官呢!” 白露眼前浮现出那个傻憨憨地粗壮男子,为了自己的一句话,去赚了十两银子,去从军挣功名,她顿时觉得心中有股暖意。却冷笑的丢开了,尖锐的道:“是有如何?四姐已经嫁人了,是四品官的如夫人。五妹,你一路好走。”包了一串清钱,给馒头,并吩咐车夫去城外的玉泉寺。 一路上姐妹两个都没有开口,到了玉泉寺,馒头下了车,目送着马车离去,心中暗暗为四姐祈祷。 第六十八章 奇怪老者(上) 望了眼香烟缭绕的玉泉寺,馒头默默的磕了一个头,求庙里的菩萨保佑四姐。来京城的这几日子,虽说不长,目睹了京城的繁华,也见识了这富丽堂皇下的黑暗。 四姐面上瞧着过的好,但是她背后又有怎么样的屈辱,馒头的眼前突然浮现那日夏云的遭遇。 她摇摇头,将不愉快的记忆抛在脑后,只求菩萨能让四姐以后过好。 还有救自己出来的李松,只不过是几面之缘,便肯为自己担这么大的风险。馒头诚心诚意的祈求佛祖,求佛祖保佑李松保佑他福寿绵长。 “五妹。” 馒头转过身来,却是白露的马车又返还过来。等不及马车停稳,白露便急忙跳下车。 串儿连出口阻挡都来不及,一句:“姨娘小心。”也硬生生的卡在口中。她没有白露那般心急,等车停稳了,才扶着车沿慢慢的爬下来。 白露从腕上褪下一副玉镯子替馒头带上,紧紧的抓住馒头的双手,只是盯着她,良久一句话都不说。 “四姐,你可要我带话与娘亲?” 白露还是没有开口,她伸手为馒头打理鬓边小,丢了句“走官道!”便决然的甩开手蹬上了马车。 “四姐。”馒头有些悲苦的呼喊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四姐还是那么的绝情,一句话也不带给爹娘么? 白露上了马车便催促车夫驾车,不理会馒头的呼唤。 馒头跟在后面拼命地追,一声声凄苦的呼喊着“四姐”,可为什么四姐就不肯停下来呢? 望着消失在尽头的马车,馒头终于停下了脚步。凝视着京城方向,四姐回到她心仪的地方,而自己也该回到自己该在的老家。 她托了托包袱,将四姐留给自己的镯子小心的放在包袱中。掉转头。不带一点留恋的朝相反地方向走去。 骄阳的暴晒下,长长的官道上没有一个人,聒噪的知了一声比一声高昂,馒头只感觉到有些晕眩,她无数次想停下歇歇,可有记挂着有人来追她,一刻也没放慢脚下。 一上午的急赶慢赶,馒头的两条血肉之躯无法承受的住,她虽打小便做重活。身子要比三姐她们壮实许多,可是在骄阳的暴晒下,还是感到虚脱。 官道上并没有多少可供歇息的地点。就是有,也是留给做官地驿站。在驿站的老兵指引下,馒头终于在前面五里处看见了一家茶摊。 她悄悄的找了个靠里地位置,毕竟一个大姑娘坐在茶摊喝茶,是件令人好奇的事情,茶摊老头虽打扫桌椅,可也悄悄地拿眼睛瞄向馒头。茶摊的老头递了茶水,问道:“姑娘,你要些什么?” “一碗面即可。” 看来还是要买些馒头带在路上吃才好,馒头小心翼翼的问茶摊的老头。老头热络的道:“姑娘你若是路上带着,就背些大饼吧!大饼好,咱们这外出的人都带大饼,经放。” 老头看着满脸迷糊的馒头,忍不住嗦起来:“我家的大饼做的顶好,姑娘带上十张,估计能管好几日地。如今天气热。再好的东西也放不久,还咱这大饼好。”老头一开口,絮絮叨叨的没玩没了。 馒头不理会老头的说辞,只说:“我要十个馒头。”老头无法只得拿了十个馒头包好递给馒头。 看见馒头掏出一大串清钱,老头夸张地“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姑娘,你哪里来的这么些钱?” 看着两眼放光的老头,馒头忙取了两文钱交给老头。 老头接了钱仍旧不离开桌子,拿着他那脏兮兮的抹布,嗦着:“姑娘,你一个女孩子家上路。又带了这么多钱,万一遇上歹人就不好了。你坐下来等等,过会有车队来,你再着一起走。人多也好有个照应。再说,现在又是正午,日头正毒,可别把你个姑娘家晒坏了。” 抬眼看着外面,炙热地太阳照耀着万物。热气一阵阵的扑进来。不过是看了这一会,眼睛便微微胀。真想留下来。可是要是周景源追了上来自己又当如何? 馒头硬着头皮往外走,老头一把拦住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一丝不悦:“你这丫头怎么不听话呢?那么大热的天,晒坏可怎好?”说着伸出要帮馒头拿包。 馒头大惊,侧了侧身子,这老头怎么要碰自己的包袱,想夺路跑人。 老头一把抓住馒头的包袱,笑道:“怎么说话不停,我来帮你拿着,你还担心什么?”说着用力的去夺。 馒头大惊失色,拼命地拽着包袱,心里咯噔一下,这便是打劫? “臭丫头,给我松手!”老头面目狰狞的挥舞着拳头向馒头示威,看不出了,这个丫头力气还不小,自己还真是低估了她,早知道就带上家伙。妈的!被这丫头看到了自己的脸,干脆做了这丫头。 馒头拼命拽住包袱,神情紧张的望着老者,包袱自己是一定不能松地。那要怎么办?这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自己要怎么办。 老头伸腿就给了馒头一下,原先着一脚将馒头踹倒在地,再解决这个丫头。 哪知道老头一脚踹过来,却被馒头一把抱住,两个人就这么厮打在一起。馒头的力气虽小,可一头顶在老头的怀里,牙齿狠狠的要在老头的大腿上。 老头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么一招,他痛得一把揪住馒头的头,迫使馒头的头不再顶到他的胃,口中咒骂道:“臭丫头,你作死!” 馒头这个时候哪顾得上头,她毫无章法地挥动着自己地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乱抓,只要是她双手能碰到地东西,她就用力抓。 馒头这种胡乱的打法。倒把老头弄地手忙脚乱,哪见过这么泼辣的大姑娘。老头将包袱扔得远远的,松开抓住馒头头的粗手,双手轮流呼扇着朝馒头脸上招呼,双眼瞪得通红,口中不住的咒骂道:“死丫头,活的不耐烦了,敢动爷爷?” 馒头被打得双眼冒金星,整个人晕呼呼的。她蜷缩着身子,想用双腿遮挡自己的脸。双手无意中碰到了小腿,那是…… 是李松留给自己的匕。馒头悄悄地抽出匕,猛地抬起胳膊,拿着匕把用尽全身力气向老头的头上砸去。 老头一脸不可置信的哀嚎着。馒头第一次砸到老头地时候,他便收住了手,这丫头还随身带着刀?等他想拣回自己这条老命的时候,馒头又向他砸向第二次。 老头畏惧馒头手中的匕,不敢那她怎么办,只得束手让馒头一次次的砸着他的脑袋。 可怜的老头,不过是一时贪财,又见是个独身姑娘家。才想抢包袱,却被一把匕吓到,不敢抵抗一下,生生被馒头敲晕过去。 老头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馒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在看看那个倒在地上的老头。馒头惊恐的往后跌坐着,她杀了人了。她杀人了! 要怎么办?怎么办? 馒头慌忙捡起被老头丢在一边地包袱,慌不择路的跑着,不能让别人抓住她,她不想坐牢。而且自己也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是他抢自己的钱,不能怪自己,这跟自己没有关系。馒头本来是疾走,到后来简直是飞奔而去。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馒头更明白一句话“财不露白”。 她不敢投宿,只得在间破庙过夜。看来此处早就被僧人舍弃。一片狼藉,泥塑的菩萨早就倒在案台之上。想来这也是路人最佳的暂避之所,屋里地空地上还残余前日路人留宿的篝火痕迹。 微微洗净的面庞,馒头感到格外的舒服,走了一日,晒了一日的太阳,脸上觉得火辣辣的,舔舔干的起皮的嘴唇。艰难的吞咽了口水。馒头又打了桶井水上来。 所谓的桶早就破烂地不成样子,一次打上来。只留少许,木桶早就破了无数的洞,即便是这样,仍旧给无数路人已方便。 饥渴的饮下甘泉,再将李松临走前为自己准备的水囊灌满,馒头伸了个懒腰,**啊! 她重新坐到稻草堆上,馒头打开包袱,解决今日的晚饭,不过是个干瘪馒头,就连清水,也是在院中的井中打上来的。 没有刚出锅的好吃,干地掉渣,随便啃了两口,馒头便停下了。整理整理草堆,将自己地包袱摆好,侧躺下来。 心却异常平静,她居然会遇见四姐,在京城,在逃命的时候遇见四姐。只是那个真是自己地四姐么? 那个当众将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女子是自己的四姐?说话娇柔无力的女子是自己的四姐?三年中,四姐改变了很多很多。 馒头伸手摸着四姐为自己戴上的金链子,还有闫大哥送自己的银锁,四姐已经嫁人,那闫大哥又当如何? 还有救自己出来,还为自己置办了衣裳,塞了水囊给自己的李松,不知道他现在如何。自己留了那么一大堆了烂摊子给他,实在是…… 那个老头,馒头伸出双手,自己用这双手杀了人了,可是在黑暗处她一点都看不见。一阵凉风吹来,她感到有些害怕,空旷的庙中只有她一个人。馒头闭上双眼,缩了缩身子,仿佛这样就不会害怕。 不久馒头慢慢的沉睡过去,只是在包袱的下面,她手上还拿着李松留给她防身用的匕。 好像没有多久,好像有东西闯了进来,馒头立马睁开了双眼,蜷缩着身子,将身边的稻草翻弄到自己身上,尽量盖住自己。 原来越近了,难不成是鬼魂么?是那个老头的魂魄么?馒头吓得屏住了呼吸,心里不住的向满天神佛祈求着,可是还是不管用。 鬼魂居然倒在了自己的身边,还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好像很累。馒头不敢出气,生怕被现了。好像不是鬼魂,因为馒头感觉到有热气扑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过是趴了一会儿,来人挣扎着,抱了些稻草,却不想现了躲在稻草下面的馒头。 这是张老者的脸,老者与馒头都愣了下。老者没想到稻草下还躲着一人,老者尴尬的放下手中的稻草,示意馒头睡下,自己挪到案台后面。 馒头并没有睡去,老者急促地呼吸声,阵阵传入她的耳中。 又是一阵脚步声,难不成是官府现那个老头是被自己杀害的?派衙役来抓自己的?想到这,馒头一骨碌爬起来,抓紧包袱,躲到案台后面,握紧匕;而老者也压抑住自己的呼吸。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躲在案台后面。 第六十九章 奇怪老者(下) 闯进来的是几个人,只是庙内太过于空旷,除了那案台后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藏人。脚步声越来越近,馒头也越来越紧张,她想往后退,却靠在了老者的身上。 馒头立马挺直腰身,握住匕的双手却不停的抖,心中默默的祈祷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算了!那里不用找了,老狗会躲在那?”就是这个声音,遏制住步步逼近的脚步声。老狗?馒头放松下来,原来不是来追她的,而是自己身后那个老者。 “就是!追了五天都没碰到他一根毛!他会待在那让你抓?” “妈的!老狗跑的还真快!”最靠近案台的人漫骂道。 “兄弟,还是歇歇!追了一天了!”在这歇?那他们要是到案台后歇息,不就会现自己?馒头的心顿时又紧张起来。 “我看咱们还是去老狗老家看看,娘的!” 一阵乱骂中,脚步声渐渐远去。 老者见来人离去,也长长的舒了口气,长叹一声跌坐在地上。过了良久才虚弱的朝馒头拱手:“老夫连累了姑娘,还请姑娘海涵。” 虽然看不清,但听着老者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刚才那几人的凶狠的声音,馒头也知道老者为了躲避那两人的追赶,跑的很辛苦。也许是出自同样的被追杀,对老者馒头感到一丝共鸣。她打开包袱,拿出才注满清水的水囊递给老者。 老者没有立即接过水囊,馒头知道他是不习惯自己送出的好意,还想着说些什么,劝老者收下,老者却将水囊接了过去。 老者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畅快地出痛快的“嗯”声,他抹了下嘴:“好痛快!姑娘,多谢!” 接过空空如也的水囊,馒头拿出自一个馒头递给老者。 馒头地示好,到是弄得老者有些尴尬,忙摆手小声道:“多谢。老夫不饿!” 馒头没有开口,又将馒头往老者面前递了递,她刚才分明听见老者肚子的咕噜声。 老者接过去,什么也没说,大口大口的吃着。 馒头没有理会老者,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敢在到前面睡,侧过身子径自睡去。 一夜好眠。馒头伸腰爬起来走出庙,想打些水洗个脸,再把水囊装满,赶快上路,现在离京城越远她才觉得安全。 脚踩迈出门槛,却看见老者在庭院处。挥动着双掌,动作慢而飘逸;手舞足蹈中,自成一家。进京的那日馒头也看过京城大街上有人耍大刀,可是来往的动作度迅,而老者出掌踢腿也如那些人一般,可如是武功,为何度那么慢,挥掌中为何这般飘逸。 馒头站在老者身后,静静地看着老者,在一招一式见感觉这一刻的宁静。她有些佩服老者。昨夜还被人追赶,而今日还能气定神闲地在这。 馒头就这么一直看着老者收掌,这才迈步去打水。 “姑娘起来了?” 馒头这才看清老者的面容,银雪般的头,打理的整整齐齐,满面的红光,馒头还没见过这么精神的老者,就连半年前喝粥的老者都没有他精神。那个老者所表现的是一种气势,而这个老者却是童颜鹤。 馒头轻轻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清晨洗面。用冷水扑面,双掌上下揉搓,活络血脉。面部、头部**位颇多,早起按一按,精神甚好!” 馒头将水囊注满了水,捧起一点凉水准备洗脸,却听见老者来了这么一句。对于**位,馒头听文俊彦同自己说过。难道这位老者也是懂医? “早起胃最娇贵。不可喝冷水,若是实在不可。含在嘴中片刻再咽下。”老者在看到馒头喝了凉水,又出口提醒。 看着馒头盯着自己,老者有些羞赧,解释着:“老朽习惯了,姑娘不要见怪。姑娘要去何地?一个女子上路不大便易?” 馒头没有作声,但是余下几天她都是默默地跟在老者地身后,无论老者是否与她说话,她都觉得有个认识的人,在一起给自己跟安定的感觉。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偏移了自己的方向。 “姑娘,你总是跟着老朽做什么?” 老者几天来有意无意的试探着馒头,他走馒头也走,他停馒头也停。好奇怪地小丫头,一个人上路,却好像没有目的地,真是奇怪。昨日他故意躲了这个丫头,小丫头居然一脸地焦急,跟定了自己? “我没地方去。”馒头有些委屈,这几天跟着老者,她总觉得像是在游山玩水,这一路的景致,老者都是兴手捏来,馒头都觉得长了很多见识。她也不想回家了,听老人说了这么多,她突然觉得外面的东西很吸引人,她一点都不想回家乡。 老者哈哈一笑,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鼻尖处闻了闻:“什么叫没地方去?天下之大,处处是我家!” 不过他还是带上了馒头。老者对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馒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只知道,他对草药很有讲究,一路上总是采集些草药,并馒头解释着,叙说各种药材的效用。 馒头对草药的了解是局限与可以吃的野菜,在她说出几种野草的药效后,老者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学徒,不时的提问,讲解的越详细。 一路上老者总是说出些草药名,让馒头背着背篓四处采集,之后再把草药卖到药铺,赚些钱,供两人路上所用。 老者地脾气很怪,明明可以救助一些无钱医治的病患,他却不伸出援手。旁若无人的站在一边向馒头讲解着病症的病因、表象、甚至连开出的方子都一一讲解;当病患请求他医治之时,他却大袖一摆,飘然而去。 馒头实在看不过那些病患的哀求,试着去救治,不过她并没有学过如何医治他人,常常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老者在这个时候一般会给她头顶来几下。再指点一二。 “先生为何不救助他人呢?”馒头实在想不明白,若是不想救助,那么即使自己在那,老者也不会指点自己,而且现在还比先前更加严厉的考究自己的医术。 老者夹了口菜放进嘴中,苦笑道:“医者不能救己。” 不能救自己?“如是都这样,这天下哪还有大夫?”馒头更加不解。 “小丫头年纪小,无需懂这么多。”老者以一句馒头还小。将她的好奇心打了。 虽然有些不高兴,却没有办法,馒头只得作罢,吞了几口面问道:“先生咱们现在去哪?” “随便……”老者地话还没说完,脸色立马变了,掏出两文钱。扔在桌子上,连药篓都不带,抓着馒头就走。 “先生,我的面……”好容易跟老者来到集市上吃口面,这面还未吃完便被先生拉走了,望着还剩下半碗地白面条,馒头心中有丝可惜。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口热饭。 老者一面牵着馒头信步而走,一面嘱咐着:“不许往后看,气定神闲,步子给我加快!” 馒头有些愕然地看着老者。这是……莫不是那日追老者的人就在附近? 晃过这个路口,老者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塞给馒头:“今夜子时城外城隍庙。”说着朝另一边走去。缀在空中,在这沉沉的长夜中,一个孤泊的身影拖地长长,同老者分手后,馒头就去了城隍庙,一直等到现在老者还是没有出现。 老者究竟给她地是什么东西,为何会有人追他?馒头百思不得其解,她想打开老者给他地东西一探究竟。可又不好意思。 都已经是子夜时分,老者还是没有出现;一天,两天,三天……馒头没有耐心等下去了,自己一连在这等了三天,老者依旧没有出现。 怎么办?包袱内地馒头都吃完了,要不要再等下去啊?可是包袱里面究竟是些什么呢?在好奇心的趋势下,馒头打开了包袱。只有两本书。一面牌子上面鎏了花纹。还有字,只不过她不认识那个字。 留给自己两本书?翻开书。馒头虽不认识几个字,大致看了几段,却也清楚是两本医书。老者把医书留给自己这是为何? 饿的好难受,馒头很想去买些吃食垫垫肚子。可又怕与老者错过,她按了按肚子,吞下几口吐沫,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再等一天,只要一天,先生就会回来的!” “他还有东西放在这,他一定会回来拿的!” “他明明要带自己四处走走地,少了自己他一定很无趣!” 到了最后,馒头只能用,没有自己,老者一个人上路会很寂寞来安慰自己。这些日子是馒头离家后过的最有意思的日子了,老者在对自己讲医理,将草药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家乡,好像在三姐那几间茅草屋一般。 三姐夫杨同文俊彦下棋,谈论国事;自己跟三姐坐在一边,绣花或者是择菜,倾听他们的谈话。文俊彦常常对自己说起些时令蔬菜的药用,自己本身就爱好做菜,听他讲的时候格外用心。 现在三姐夫去外地做了知县,文俊彦也在京城任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咣”一文钱掉在了馒头的面前,馒头虚弱地抬起头。眼前一片明亮,又过了一天么?馒头恍惚的抬起手遮着阳光,好刺眼啊!今日的天一定很热,挪到另一边吧,那还有棵树,还有些阴凉。 “造孽哦!又是遭了什么难!”扔钱地婆婆一面走着,一面哀叹世风日下,小小的姑娘家都出来讨饭。 馒头还不之所以然时,一个乞丐冲到她面前,抢夺似的拣了钱,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傻笑。 “怎么不拣着?”一个卖馒头的汉子递了个饼给她。 馒头感激地接过饼,她已经有两天没吃一点东西了,只是平日里冷清的城隍庙今日为何如此热闹?是初一还是十五?老者究竟去了哪里?他为什么不来这找自己? 第七十章 寄居他县(上) 初一十五,县里的善男信女们会来城隍庙上柱香,头脑精明的一些会赚钱的人便瞅准了这天,在庙前的空地前支了个小摊,摆上些香烛;再有些摆了茶摊或是吃食摊,方便他人;最想心思的便是些手艺人,吹糖人,画糖人,捏面人或是摆了些个玩意在地上,让人来套圈。 这也是大姑娘出来散心的好日子,便有人摆上脂粉摊或者是花布摊,总能引起一堆堆大姑娘的注意。 馒头在家的时候也常同娘亲去上香,她总是贪婪地看着两边的小摊,喜欢那些糖人又觉得花布好看,更沉醉路边的小吃。每每看到这些,心中总是默念:我日后若是有钱,一定将这些全部买下。只是她手中并没有几个钱,不允许她买这买那。四姐白露便不同,她帮父亲看摊子,总有几文钱,可以随心所欲的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里面不乏仰慕她的小伙子送来的好东西。馒头总是满面羡慕地看着白露手上的东西。 如今她却被人当成了乞丐,随意施舍着。馒头在家虽不受重视,可是白家还算得上是殷实之家。白老娘常瞥了眼乞讨的乞丐,教训馒头:“你若是不勤快就同这些个废物一样!有手有脚的不去做事,反坐享其成,还好意思借着满天神佛来要钱……” 白老娘满口的鄙视奚落仍旧映在馒头的脑海中,如今她也成为这样的人,娘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教训自己。 “姑娘,拿着饼就走吧!”卖饼的大叔见馒头吃完了那张饼,又递给馒头一张,温和的劝慰着。 “就是!”卖香烛的婆婆弯下腰。念了神佛,劝道:“好姑娘,快走吧!” “我是在等人!”馒头小声地解释着,卖茶水的大叔递来一碗茶水,馒头连忙道谢,一口干完茶水,馒头小声的解释着。她真的不是要饭的。自己真是在等人。 卖香烛的婆婆不喜的瞥了馒头一眼。吓唬道:“姑娘,这是城隍庙,满天神佛都在看着,别说谎,小心死后下拔舌地狱!”婆婆看着馒头好像被吓住了,忙又道,“你都在这蹲了几日了?庙祝(道家中称一庙之为庙祝,跟佛家称主持一样)都说你在这好几日了。这等人哪有等这么长时候地?也没见你去弄吃地。就是喝水也是在庙里的井打上来的。 姑娘,你还年轻。好好地人。有手有脚,做什么还养活不了自己?好姑娘,这讨钱也不过是一时之技,若是长久的还是自己好好做!这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呢?” 婆婆一句又一句的说教,说的馒头是垭口无言,她只能反复解释道:“我在等人,我在等人!”婆婆见她一味的狡辩,觉得馒头有些不知好歹,站直了腰身。嗤之以鼻。却仍不肯放弃劝诫馒头,彷佛这样佛祖便能看见她劝人向善:“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明理呢?好好地姑娘偏下学些下作东西!” 馒头干脆低下头。在家的时候娘亲也常骂自己,她早就练就一身骂不还口地本事,就当婆婆是在唱戏好了。 婆婆见她没有动静,想着这丫头也是个脸皮厚地人,也懒得浪费口水,招呼上香的人买她的香烛,心里惦念着回去一定要把这事跟自己小孙女说说,日后千万可别成了同她一般的人儿。 “姑娘,你别在这待了,去别的县吧!”递给馒头茶水的大爷,好言想劝道。 馒头不明白为何这个县城的人总是在劝自己离开这里,难道自己就不能待在这么? 大爷好心的解释着:“姑娘,要去乞讨去比的地界吧!” “去别地地方?你们县就没乞讨地人么?”馒头不解的问道,真是好笑,就连京城都还有乞讨地人,为什么这小小的县城就不能有乞讨?馒头自认为自己也算是去过京城的人,虽然京城是令她逃避的记忆,可是毕竟那里是大明朝最繁华的地方,是皇帝住的地方,万岁御前还有乞丐,为何这小小的县城就容不下自己这个外地人? 大爷听了非但不恼,反而得意的道:“我们清源县便无一个乞讨之人。”大爷瞧见馒头满脸的不信,忙说道,“姑娘若是不信,便满县城的瞧瞧,若除姑娘外海游一个乞讨之人,老汉便给姑娘十文钱!” 大爷跟馒头打十文钱的赌,十文钱对于一户人家来说是不小的数目,这位大爷还真是有信 “怎么会没有乞讨之人呢?” 说到着,大爷更是得意,满面的骄傲,自豪:“咱们清源的徐县令是个顶好的官,包青天顶多是断案如神,或是清廉如洗;有的官员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要说的上人人有饭吃,还就数咱们清源县了。咱们徐县令可是也了不起的好官,把乞儿全部都找了地界住,又请人教他们读书识字;孤老婆子也有地方住。这吃穿都有了,哪还有什么乞儿?” “那为什么我不能待在这?”若是说这个清源县这么好,那为什么还不让自己待在这,反正那个徐县令是个那么好的官,应该不会在意多了自己一个吧! “姑娘,不是咱们不让你待。朝廷派人下来瞧咱们清源县,看看是不是如知府老爷说的那样好。你说你在这一待,若是被官老爷看到了,还不要治咱们徐大人的罪? 姑娘!咱们清源县还容易盼了个好官,要是因为你这般被免了官,且不说害了我们,就是那些乞儿又能好到哪里?” 大爷的话一句一句的印在馒头的心上。为百姓所爱戴的官,这是三姐夫一直追寻地,他常常说为官多久无妨,只要百姓能念叨他一分好,他便心满意足。 “姑娘啊!快走吧!等官老爷走后。你再来吧!大叔到时候再给你吃饼!”卖饼的大叔又递给馒头一张饼。那饼才烙好,热腾腾的,那一丝葱花撒在上面,烘得是那么的香。 馒头从腰带处掏出两文钱,一文给了卖饼的大叔,一枚递给了卖茶的大爷,真挚的解释着:“大爷。大叔。我真地是在等人。先生让我在这等他,可都五天了他还没回来!” 大家看着馒头掏出了钱,心里也不那么怀疑了,哪有身上有钱地人还待在这,成日不吃不喝的?除非是傻子,可是这姑娘说话、行事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认定了馒头不是乞儿,大爷、婆婆、大叔变得更加热络亲切,口中的姑娘也变成了闺女:“闺女。你是等什么人啊!” “是啊!咱们清源县也不大,你说说。说出来兴许谁见了。咱们告诉你,你好去寻他!” “就是了!你一个大姑娘家的,一个人待在外面多不好,现在天又热,别把你晒到了!” 馒头忙描述着老者的样子:“先生的头都白了,满面红光的,穿着蓝色的长衫,六日前我跟先生还在城里地一个面摊吃面!后来先生说他要买别的东西,让我先到这等他。可是我等到现在他都没来!” 听着馒头地描述。还真是让人头疼,就是头白了。满面红光,还穿着蓝色地长衫,这也太普通了,这好歹也是个县城。头白,精神好的老者多的是,偏偏还是穿了件普通的蓝色长衫。 婆婆是个女人家,心本来就比男的细,她见馒头说的不清楚,细致的问道:“闺女,你说那个先生,样貌是什么样子的?还有他那蓝色的长衫是素面地还是什么样式地?你说清楚了,咱们才好帮你寻?” “就是!”大叔赞成道,“那先生姓什么叫什么?” 要说老者的样貌馒头还是能说出来地,只是先生姓什么她还真是不知道。一路上先生么问她叫什么,也没问她为何一人独自上路;而她也不愿意回想往事。既然自己是这么个想法,而被坏人追赶的先生,想必,心中也有事不便说出,馒头也不去问。 两个人就保持着不开口,一路走过来。如今突然问自己先生姓什么叫什么,她还真是不知道。馒头只得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们是打哪里来,要去哪里?”大爷好心的帮忙。 馒头又摇了摇头,她从京城来,可是京城她不想提起来,也不想去想;去哪?自己是想回乡的,可是碰到先生后,她便一路随先生走,视野开阔许多,没想过要回去,先生也没说要去哪。他们是走哪算哪,这让她如何说? 原本还想热络的帮助馒头,可现下却是一问三不知,大叔有些急了:“闺女,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这要我们如何帮你?” 婆婆看馒头的眼神却有些不自然,这闺女一问三不知,难不成真是傻子,哪有人不知道自己打哪来? 婆婆还想说几句,却被大爷拦住了,宽慰:“闺女莫急,咱们请徐大人帮你。有知县大人帮你,一定能找到你家先生!” 知县?馒头一听要知县帮着找先生,她有些害怕,若是自己杀了那个老头的事被这个县的县令知道了,那自己去找他不就是自投罗网么?不行,她不能去! 大爷见馒头有些害怕,神色还有些紧张,想着这姑娘家没见什么世面,这是怕知县大人的官威,忙道:“闺女,别吧!咱们徐大人是个顶好的官,最是亲近咱们平头百姓的。你同他说,他一定帮你的!” “就是!”大叔借口道,“你就在这等着,徐大人初一十五都会上这来,到时候你再同他说……”大叔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那头传来一阵骚动声,还有百姓叫道:“徐大人……” 第七十一章 寄居他县(下) 听到徐大人的名号,大爷高兴地对馒头道:“闺女,徐大人来了,你同大人说。****他是读书人,比大爷的主意大,你去同他说说。”说着还推了她一把,鼓动着,“闺女,别怕啊!去啊!” 所谓的徐大人跟所有的读书人一样,一袭青色长衫,迈着八字步。也许是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县之长,神情中带着少许峻冷,即使这样,也挡不住百姓的热情。 徐大人,名唤徐泾。他三年前到清源县做知县,却也有些名声在外。清源不是什么大地方,治理起来也不废多大力气,倒也逍遥自在。 只是五日前,一名外地老者猝死在他的辖区之内,他百思不解,身心健康为何要上吊自杀?穷困潦倒,不像,老者身上还有钱,而且从老者身上所穿衣料来看,也算得上是殷实之人。如此这就排除了劫财之说,那不劫财又是为何? 怪!怪!怪! “太爷,这闺女说要寻人!”大爷见馒头都张不开口,好心帮她。 徐泾本在想着那个无名尸,听见有人在同他说话,忙停下了步子,见老者拉着馒头,便站在馒头跟前,听着好心的乡亲们阐述着,等大爷、婆婆、大叔说完后,他才开口:“姑娘,你要寻什么人?” 徐泾的皮肤很白净,身形也很修长,整个人看起来是那种神采飞扬的感觉,若是现在有阵风吹过,仿佛他就要乘风归去一般。 馒头看着长得如此隽秀的徐泾,面上微微一红,这个县太爷长的太好看了。馒头都不敢跟这位县太爷对视了,她忙低下头,只是两颊的红云暴露了她小女心态。 大爷跟婆婆早就见怪不怪了,知县大老爷生地好,哪家大姑娘小媳妇的不爱,这小姑娘动了春心也是正常的。 徐泾不在意的笑了笑:“姑娘家的先生叫什么?长相如何?今年贵庚?” 馒头摇摇头,徐泾的三个问题中。她只能回答出一个。那便是先生长什么样,她极力的表达着,试图能说地清楚:“先生地头全都白了。面上很好,不像大爷有很多皱纹,眉毛长长的,鼻子嘛,反正就那样。眼皮耷下来了。对了还留了胡子,胡子这么长……” 馒头一面说着,还一面比划着,她尽量地将自己能表达的东西都说出来。可是大爷跟婆婆好像还是一脸雾水地样子。完了,这位知县大老爷不会也没有听明白吧! 馒头懊恼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她还真是笨啊! “姑娘,你家先生穿的是什么样式的衣裳啊?” “蓝色的长衫!” 徐泾点点头,照这样子来看,或许就是……他做了个手势:“姑娘。还请到府衙。也好说明。” 馒头一听要去县衙,她有些不愿意:“我还要在这等先生。先生让我在这等着!” 瞧着馒头死心眼地样子,婆婆有些搞不懂地道:“傻丫头,你家先生要是来早就来了,还让你等这么长时间?” “这样,姑娘,下官派人再次等候,还请姑娘去县衙同本官说明,也好寻人。” 这样好么?如果先生知道有官差在这等他,他会上前来相认么?馒头实在拿不定主意,她求助的望了望围在自己身边的人。 可是徐泾的微笑却让她打定了注意。 徐泾领着馒头,可是却不是往县衙的方向,他貌似无意地同馒头说着话:“姑娘还未告诉本官,先生叫什么?居何地?到本县何干?” 馒头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自己同先生只是半路遇上,而自己也不知道先生叫什么,难不成自己要说,她跟先生是走到哪算到哪,难不成还要说先生交给了自己一个包袱让自己好好保管。这些话,估计这位县太爷也不会相信。 徐泾等不到馒头的回答,心中的疑虑更大,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关联?既然这个姑娘不好说,自己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先领她看看是不是那句尸,再做定论吧。从城隍庙到县衙的距离并不远,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徐泾便领了馒头进入县衙。他把馒头领到了县衙停放尸地地方。 馒头见徐泾把自己领到一间显得有些阴森地屋子前,有些害怕,这是什么地方?她不由的抱紧了手中地包袱,心里嘀咕着,莫不是跟上次老头一样,假借别的名义抢自己的东西?茶摊老头的事情,让馒头好久都放不下心来。就算是跟先生在一起,她每晚都是抱着匕睡的。 徐泾亲手推开厚重的木门,门“吱呀”地打开了,馒头只觉得一股阴气扑面而来,屋子里的气味很难闻,她不喜的撇过脑袋。 徐泾看了眼,率先走进屋子,在旁边的瓷瓶里倒出些东西抹在鼻下,然后转过身递给馒头:“抹在鼻子下方。” 好奇怪的地方,不但散类似与腐臭的味道,而且进屋子还要抹这个。馒头怀疑的接过瓷瓶,倒了些许在手上,稠稠地,是油。靠近鼻子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出来这是麻油。 好奇怪! 屋里还摆着两张床铺,有张好像还有人躺在上面,可为何还蒙着白布,跟家乡死人一般! 徐泾走到一张床铺前,掀开白布,一张老者的脸顿时出现在馒头眼前。 是先生!是先生! 莫不是先生! 馒头慢慢地挪到跟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她想去碰碰,可是又怕是……手伸了几次还是缩了回来。 “这……”馒头掉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泾,这是怎么回事。 徐泾在掀开白布的一瞬间,双眼的余光就落在馒头的脸上,从吃惊到后怕,还有胆颤,最后是现在的一脸不可置信。 他已经确定了。徐泾默然的看着老者的遗容,缓缓地道:“五日前吊死,仵作初步验尸是自尽。姑娘可知道尊先生有何想不开之事?” 馒头不相信的看着徐泾,五日前,正是跟自己分开后,难道先生就…… “姑娘,何时运送先生遗骸返回故里?” 馒头无助地摇摇头,喃喃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徐泾以为她咋见到先生去世,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而馒头此时的心境是难以形容的,初次遇到先生的时候,追他的人,当时说过追先生很长时间都让先生躲了过去,可见先生并不想死,为何会想不开?那日匆忙分开的时候,先生还嘱咐自己在城隍庙再见,为何要突然自尽? 馒头想不明白,她默默地看着先生,她不知道先生叫什么,家在哪,估计就是日后给先生立块牌位,怕是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吧! 先生还穿着那件蓝色长衫,自己该为先生准备套寿衣,还有一副薄木棺材,至少在这里让先生有块栖身之地。 “姑娘,切莫悲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徐泾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这个欲哭无泪的少女,“还请姑娘将先生的姓名告知本官,本官好准备棺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先生叫什么,我不知道先生是哪里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吧知道!” 不知道触动了馒头那根神经,馒头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她拼命地摇着头,颓然的蹲在床边。 过去一个月来,先生对自己的精心照顾,指点自己如何认草药,为自己讲解许许多多的事物,带自己领略不一般的山光。 馒头不明白,为何对自己好的人,每每都那么容易的从自己身边消失,自己越是珍惜什么,就越容易失去。 徐泾这时也不知道当如何是好,这唯一的线索如今已断,就算自己心中育任何不解之谜,如今也只能以自尽结案了。 “姑娘何时返乡?本官好派人送姑娘扶棺反乡。” 返乡?馒头摇摇头,她还能回去吗?她不想回家了,回哪里自己又能做什么。 “姑娘不用担心银子,本官会为你打点好一切的。”徐泾见馒头只是摇头,还以为在钱上面有问题,这种客死异乡又无力迁移的事,太多太多了。 他上前搀扶馒头起来,这里阴凉,总是跪着对身子不好。 馒头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现先生的耳际有丝不对劲,她凑到近前,拼命按捺下心中的恐惧。是了,文公子曾今说过吊死跟勒死是不一样的,而且死后造假也是可以现的。先生耳际后的那条印迹明明是青色的,这分明是死后造假的! 那些人真的为了那两本书,如果先生交出去不就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何,为何要把那两本书交给自己? 是为了保住自己手中的东西么?那两本医书究竟能有什么秘密,要引得那些人制造假死来掩饰呢? 既然先生是在这死去的,那么而寻找这件东西的人,也应该会找到这吧!自己就留在这吧! 自已一个人还能去哪呢?现在她连自己的家朝哪个方向走都不得而知。 就留在这吧!在一个没人知道自己过去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第七十二章 心急如焚(上) “姑娘,请给在下一碗粥!” 头天开张,居然是县太爷来自己这喝粥,馒头有些受宠若惊。****馒头赶紧擦着板凳,擦了又擦,生怕有一丝尘埃沾在徐泾的身上。 徐泾的穿着总像仙人一般,宽大却合体的长衫,带着略有些冷峻的面容,更是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馒头赶紧拣了个碗,细致的再三擦着。 徐泾瞧着馒头很是拘束,摆了摆手:“不用!”他原以为她会扶棺离去,却没想到她会留在这,默默无闻的 馒头这才住了手,小心翼翼地盛了碗粥递上前,小碟子里只装了一点黄瓜做小菜。 徐泾见是白色的米粥上还点缀碧绿的青菜,微微一愣。他从未想过还有卖菜粥的,菜粥不是穷人家吃的么?穷人为了省粮食,煮饭的时候便加菜。 这卖粥还有卖菜粥的?会有人喝么?而且大热天的还上热粥?他本就是怕热之人,一天恨不得只吃凉食,哪里喝得了这热粥啊! 馒头站在旁边有些拘束,从来没有做官的人在自己的摊子上喝粥,娘总说做官的老爷成天都是大鱼大肉的,哪会吃这种粗疏的东西。 她担心的瞧着徐泾。果然自己将粥端过去后,县太爷便愣住了,是怪自己端上这么低贱的东西么? 端起碗,吹了吹粥面,轻轻的划了一筷子粥入口,是咸的! 徐泾惊讶地瞧了眼粥,又瞧了瞧那个拘束的站在一旁的少女。居然卖咸粥?自己长那么大都只是吃淡淡的白粥,什么都不加。要不便是江米粥或是粳米粥,那都是甜的,腊八的时候家里还会煮腊八粥。那更甜。 在自己地记忆中,粥里放盐好像也是穷人吃的,听说庄稼人在农忙的时候。来不及做饭,在煮饭地时候加些盐,这样就不用做菜了。 好容易盼得县令大人喝了一口粥。这又停了下来。馒头的心提得老高,莫不是好些日子没煮粥,味道不好了? 徐泾伸出筷子夹了一点黄瓜放入口中,原来以为是生黄瓜。却没想到这黄瓜不但有新鲜黄瓜的水分还有丝酸味。吃了口这个,好像胃口大开,感觉那粥也好喝了几分。 他忍不住又夹了两筷子,细致地品味着,在炎热的夏日。这么爽口的东西还是很少吃得到的。 一碗粥还未喝完。那点黄瓜便被他吃完了。他不好意思地道:“姑娘,再给我来些黄瓜可好?” 馒头赶忙答应,又为他加了些黄瓜。她本来很是担心自己的粥做的不合徐泾的胃口,又怕自己腌制的黄瓜地时候没到坏了味道。提着心站在一边,看见徐泾问自己再要些黄瓜,整个心顿时放了下来。 徐泾连喝了两碗粥,馒头只给给他上了两次黄瓜后,拒绝再给他加:“这有点酸,吃多了。牙会倒地!” 徐泾没有多说。打小父亲就教导自己吃饭的时候不的多贪。他无所谓的翘着嘴角,默默地喝下最后一点粥。掏了一文钱放在案上。 馒头赶紧摆摆手,她哪里敢收知县大人的钱。娘常说,若是尊贵的人吃自家的东西,那是瞧得起自家,是给自己脸面,哪还能收钱呢! “姑娘,喝了粥就当给钱。你收下!”徐泾好脾气地道。他觉得还不错,一开始是有些不能接受,不过喝了这咸粥后,身上的汗微微的冒了出来,汗津津地贴在内裳,觉得有些不舒服。 馒头只得收下。 春来秋去,馒头已经在这待了两年了。每日还是卖粥,不过徐泾倒是帮着弄了块地,自己也种了些菜,除去自己食用,还能拿到街上换些钱。 两年了,除去雨雪天,馒头不能来卖粥,徐泾是日日来这喝粥。第一次喝了热粥,全身冒汗很不舒服,可是等喝了粥后,汗冒了出来后,浑身便感到说不出地舒服。从此他便喜欢到馒头这喝粥。因为自己畏热,夏日总贪凉,肠胃总是不好,这两年来,他的肠胃却好了些。 像现在,这种秋高气爽日子,喝上一碗淡淡地清粥,再配上些小菜,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到了这个时候,馒头便上了小碟黄豆酱,这是她夏日晒的一种酱,放入大蒜,生姜,盐,闷上一个夏季,这个时候便成了最美味的黄豆酱。 不过,这个黄豆酱就馒头好吃,若是喝粥便比不上那些小菜了。再过些日子,等萝卜上来了,就可以吃到萝卜菜,徐泾满意的点点头。 徐泾一边喝粥,一边听旁人说话。老百姓聊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纯是消磨时间。 馒头摆摊子的位置便是在药铺的对面,这是徐泾帮她选的地点,说是这样喝粥的人会多些。 在药铺跟前所听到最多的便是哪家媳妇多可怜,丈夫在多年轻就得了怪病;要不就是哪里的大夫医术最好。 馒头为徐泾添了第二碗粥,回头继续熬着那锅粥。粥不能揭底,若是糊了底,一锅粥便完了。 “让开,让开!”只瞧见四个衙役抬着什么飞奔而来,直接拐进了药铺,急喊着大夫救人。 徐泾见是衙役抬了人,心里连道了声:“坏了!”赶紧放下粥碗,起身想到近前看看,却听见远处传来:“大人,大人!” 他转过身,见是自己的管家,他淡定站在那,等管家跑到跟前,道:“有事一会儿说。”说着撩起袍子便要上前看个究竟。 管家伸手一拦。 徐泾有些不悦地挑起眉梢:“徐宽!” 徐宽卑微的弓下腰身,岣偻的身躯暗指着他奴仆的身份:“老爷来了!” “待我处理完这事,自会去见父亲!” 徐宽仍不退让,直愣愣的张开自己的手,身形卑微,口吻却倔强的道:“请少爷立即去!” “你让还是不让?” “老爷只在这待一日,明早便走,还请少爷回去!” 徐泾伸手将徐宽推开。撩起长衫走进了药铺。 馒头好奇地看着跟徐泾说话的徐宽,明明是个下人地装扮,可是却敢用这个口气同徐泾说话。但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被衙役抬进去人的身上。 只听见大夫不听地要三七。 这两年来。馒头多多少少的把先生留下的两本医书看了个遍,心里对医术还是有些了解。当初同意把粥摊摆在药铺门口,就是可以瞧见大夫诊脉。唱药名。 三七,那是外伤了? 徐泾走进药铺便闻道一股浓烈地血腥味,几个人围着那个刚被抬进来的人乱转。他伸手掩住了口鼻,稍微的站远些。几个衙役看见徐泾进来了。忙向他行礼。 “怎么回事?” 年纪大些的中年衙役躬身子回道:“是。是驿站那送来地。好像是……”衙役凑到徐泾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 徐泾的脸色立即变得凝重起来。他撩起下摆,大步走到大夫跟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受伤的那人。 徐泾一直注意这大夫救治地那个伤者,刚才衙役地耳语在自己的心头回荡。是个军士。还有官凭。还是个从六品的边军军官。 在他的治下出了问题,又是件头疼的事。 “身上可有文折?”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这个,若是身上还有兵部或者是什么加急文书,那就坏事了。 衙役摇摇头,当时看见这个人焦急的在驿站换马,跳上去没多久便摔了下来,他跑到跟前一看,却见到大片的鲜血从他身下流了出来。 徐泾叹了口气,还是等大夫把血止住再计较。 学徒见有不相干的人围了上来。出声想赶。却看见是县太爷,忙推了推正在疗伤地大夫。 “干什么!”大夫目不暇接地盯着伤者。被学徒一推,心中万分恼火,没头没脑的冲了句。 学徒一怔。自己要不要开口提醒啊。毕竟是在救人,若是耽搁了救人,师父还不吃了自己。 “三七!”大夫口中说着,血淋淋地手再次伸向了徒弟。可是停留了好久,都没有送到自己的手中,大夫气愤的转头看着徒弟。 却见他呆呆的站在那。大夫心中恼怒非常,救人的紧要关头,这小子还有闲心呆,他抬起脚就给了徒弟一下。 学徒“哎呀”的抱着被踹的腿跳了起来。 “去拿三七粉,还有白布!”大夫吼了两句,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伤者身上。 这身上那么多的伤口,究竟是遭遇了什么,这分明是大伤未愈,两边的伤口好像还有些腐烂,若不赶紧止血,怕是等血硬生生的流干,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对面的学徒寻药的空挡也瞧见了站在一边的徐泾,悄悄得道:“师父,县令大人来了!” 大夫抬头瞧了眼,又迅递下了头,口里道:“三七粉!” 馒头实在很好奇,大夫好像开口要了很多次三七粉,为何还要?三七是最好的止血药材,那人的伤口到底有多大,这么多的三七还不够么? 药铺门口早就围满了人,馒头艰难地垫起脚尖,向药铺里张望。 那人已被人抬在用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的临时案台上。一大滴一大滴地顺着桌腿渗在地面上。 望着那一滩滩的鲜血,馒头感觉到有些头晕,眼前漆黑地冒着星星,感觉整个心都处于纠结状,胸口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伸手想扶住身边的人,稳住自己,不让自己瘫在地上,可是自己怎么抓都抓不到,只能由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滑下去。 “大夫,快来!” 馒头只感觉有人将自己抬了起来,一双冰凉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接着就感到有针扎在了人中和合谷两个**位上,嘴里也有丝温水流进来,慢慢地她终于可以看见周遭的事物。 眼睛却仍旧呆滞地看着延伸而去的血迹,耳边净是些嗡嗡声,她觉得那一滩鲜血正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扑过来。胸口又变得有些闷闷的,她连忙转移目光。 慢慢地自己的双眼有了焦距,她看得清楚那张惨白的脸,这一张是自己这两年来最为记挂的面容。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七十三章 心急如焚(二) 是李松!怎么会是李大哥! 馒头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咬紧牙关挣扎着坐了起来。 一旁看着她的学徒,偶尔也会到馒头的粥摊上喝点粥,以为她是记挂自己的粥摊,忙伸手按住她:“姑娘,你别乱动……” 馒头无力地推来学徒伸过来的手,挣起虚软无力的双腿,强挣着摇摇晃晃的身子靠到近前,一动也不动地看着。 大把大把的白色粉末倒在李松的胸口上,又迅被涌出的鲜血染红。 一盆盆的热水她的眼前端来,又变成一盆盆的血水离开她的视线。 她茫然的望着眼前急来急往的人们,心里慌乱如麻。 李大哥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在北方大营么?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浓烈的血腥味环绕在馒头的鼻尖,胸口有如巨石压迫一般,闷得她喘不过气来。身子越来越软,越来越沉,她伸出手抓住旁边的人。 手掌中传来实体的感觉,终于让她有点定住从脚底传上来的虚浮的感觉。像溺水的人拼命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用力的抓住抓在自己手中的东西。 胳膊上传来的揪痛感,让徐泾不得不转过头来。他低下头一瞧,却是馒头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徐泾先前见她晕了过去,听大夫说只是血晕症,歇息一会便好,就没放在心上,现在却看她走到自己身边,盯着伤者。 “白姑娘,你晕血。还是到一边坐会。”他还想让她不要看了。到一边休息。却见馒头直愣愣地盯着伤者,眼珠动都不动,面上黄蜡蜡的。 莫不是被骇到了? 馒头没有应她,手上的力气不断施加在徐泾的胳膊上。 徐泾吃痛得皱着眉头,她这是怎么了?徐泾再次仔细的打量着馒头的,虽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伤者,可是双眼也流落出紧张,她认识? “姑娘,认识他?” 馒头只觉得自己地双唇哆哆嗦嗦的抖动着。舌头像是僵直在口腔中。不能动半分。不知道为何,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夜,他亲自削苹果给自己;在自己身边守护了自己一夜。 馒头忘不了他静静的站在城门口看着自己的身影;更忘不了,那句“小妹子,到了家送信给我。” 多久了,有多久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好像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不去计较自己是否长的好看。也不计较自己是否能给他带来什么。真正的对她好。 在馒头的注视中,一直为李松把脉的年轻大夫,摇了摇头;老大夫忙命学徒取来一根羽毛,轻轻地放在李松的鼻前,试探他地呼吸。 那根轻巧细软地羽毛,丝毫没有动静,连轻轻地飘动也没有。 馒头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这两年里,馒头见多了大夫摇头的场景。前日一个产妇便是这样,前日那个难产的产妇。痛了一天一夜都没把孩子生下来。别无办法只能送到这,让大夫想办法。当时大夫也是忙了好久。扎了好些针,那个产妇也就是动了动眼皮,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大夫也是摇摇头。 还有那次……太多太多了,馒头已经数不过来了。以前只是看着别人哭泣悲痛,身为旁观者的自己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如今轮在自己身上,她只觉得心中的悲苦是那么地浓郁。 她扑上前一把抓住大夫地手,“扑通”一声跪在大夫的跟前,不住的哀求着:“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的大夫,忙用力拖起馒头,沉声安慰道:“姑娘,这只有出气了,救不活的!节哀,节哀!” 徐泾见大夫说没有希望了,只得叹口气,指挥着衙役将李松抬到义庄,吩咐衙役取来李松的官凭,准备亲书书信与他所在大营,详述此事。 馒头这个时候像是疯了一般,一把推开上前抬李松的衙役,按住李松还在流血的伤口,喊道:“李大哥,是我啊!是我啊!大哥!你醒醒!” 那个细心地为自己准备衣服,连内衫都准备好地他;为自己把路上所需一切都准备好的他。在自己地心中早就将他视为自己的亲人了。 果然,他们认识。 “白姑娘,请节哀!”徐泾上前拉着馒头,示意衙役赶快将李松的尸搬走。 “走开!”馒头用力一甩,甩开徐泾的手。 当日李大哥贸然将自己救出去,他会受到怎样的惩处,他想来知道,可仍旧把自己救了出去,他都没想过后果,自己又何必在乎那些。 颤抖着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李松的手腕上。回忆先生同自己说的话,先生说过把脉要静心,一定要排除脑海里的杂念。她拼命地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冷静,再冷静些! 指尖的力道彷佛要扎进李松的手腕中,想直接扎进手腕中,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出他的脉搏来。 怎么还没有,怎么还没有感觉好一丝脉搏,馒头有些慌张起来。 徐泾等人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们见多了生死离别,当从他人口中听到至亲之人离去的时候,都会做出疯狂的举动。 “姑娘,人死灯灭,你还是节哀。”为李松止血的老大夫净了手,上前轻轻地提醒着馒头。 为什么,为什么李大哥的血还是一直在流,馒头松开探着李松脉搏的右手,两只手拼命地按住李松的伤口。 除了那日,李大哥守在自己身边,自己才睡得安稳些。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一觉睡到天亮的机会。每晚都会被梦惊醒。那令自己难以挥去的记忆常常在自己眼前反复出现。 夏云地无助。周景源丑陋地面孔,还有那个老头的张牙舞爪。 先生…… 对了,先生说过,人死了血就不会动;是啊!文俊彦以前也说过人死了血就不会流,要不为什么生前跟死后造成的伤口会不一样。 馒头一把抓住老大夫的双手,激动的叫道:“先生,你快来,李大哥没有死,他血还在流。人死了血不是血的!” 看着不仍旧无动于衷的大夫。馒头吼道:“人死前跟死后造成的伤口不一样,不就是因为人死了血不流了么?你这个庸医!” 馒头手忙脚乱的,胸口依旧很闷,头还是很晕,但是自己一定要为他做些什么才好啊!先生当年对自己说过,要是流血,要怎么处理? 馒头挫败地砸着自己地脑袋。她真正为自己地蠢笨感到懊恼。为何自己当时那般的不经心。 对了。先生当时有说过,如果血流的过多,一定要止血。 这个她知道啊!可是如今要怎么才能将血止住,对了先生说过用银针扎**的,然后……对了,先生给的那本书上提到了缝合术。 针,银针!馒头慌乱的找着,她一把抓过大夫摆在一边的银针,抓过来就要刺。 却被伸出地一支手拦住了。却是老大夫。 他取过馒头手中地银针。喝道:“你懂什么,退后!给我站到一边去!” 老大夫一声喝断。几个学徒立即将馒头架到一边,禁锢着她,不让她有再多的疯狂。 老大夫伸出手搭上李松的手腕,沉下心思,细心的按着。轻轻的按下去,指尖没有触觉;加上三分力,还是没有什么;再加三分力,指尖的感觉若有若无,慢慢的似乎有动静了。 老大夫忙放下李松的手腕,将耳朵贴在李松的胸口上,从胸腔深处,细微地传来“砰砰”地跳动声。 老大夫大喜,忙道:“取针来!” 在伤口的周围迅地扎上几根银针,小心翼翼的将大量的三七粉洒在缝合好的伤口上。 余下的只能等待。 馒头不敢注视着一直为李松把脉的老大夫,生怕他再次摇头,馒头紧闭双眼虔诚的祈祷着,只盼满天神佛能听见她的祈求。“老天爷,信女求你让李大哥活下来吧!求求你了!信女日后定献三牲!” 一直没有听见老大夫开口说话,馒头越来越感到揪心,实在忍不住了。馒头悄悄地睁开双眼,透过那一丝的缝隙,大胆的去瞧。 老大夫还在为李大哥的伤口上撒着厚厚的三七粉,新撒上去的三七粉渐渐的又红了,再涂上些…… 到底要撒多少,还要再撒多久? 馒头忍不住开口质问,李大哥的鲜血已经流了很多很多,还有多少血能让他流!为什么还不把血止住! 可是她不又不敢开口,生怕自己打扰到大夫的救治,不能因为自己而耽搁医治的时辰吧! 她硬生生的压下心中的焦虑,握紧双拳,想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加到李大哥的身体中,希望能把自己的命分一半与他。 终于老大夫撤了针,在伤口上缠绕着白布,细细的扎好。 他洗净了沾有鲜血的双手,坐在一边亲自为李松把脉,慢慢地老大夫深锁的眉头开始舒展开。直到最后老大夫朝馒头点点头微笑。 她激动的站起身,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深深地松了口气,感激的对老大夫露出淡淡的微笑,全身瘫软的跌落在地上。她没有理会旁人的搀扶,将头抵在双膝上,小声抽泣着。 第七十四章 心急如焚(三) “你们几个将他抬到后面的屋子!不可再碰到他的伤口!” 老大夫重新坐回案台边的椅子上,取过纸笔,飞快的书写着,口中还不停的吩咐着学徒。 龙飞凤舞后,老大夫急忙忙的吹了吹还沾有墨迹的药方,提声叫人抓药:“黄柏,抓药!马上给他服下,三碗水熬成半碗。记住,开始用猛火,再用微火!一天三次。” “杜仲,你亲自照看,一步都不许离开!” 下了方子,嘱咐完毕,老大夫才稍微放松下来,舒心的捋着花白的长须,自在的摸起放在右手边的紫砂壶,痛快的抿了口茶水,爽快的轻轻的哼了起来。 杜仲那个小子,差点就要把个活人当成死人,想到这,老大夫忍不住打了个冷噤。这仲秋的正午还是很热的,但他的背后却硬生生的冒出了冷汗。 还好那姑娘提醒…… 望着还在哭的馒头,老大夫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轻声安慰道:“好姑娘,别哭了,没事了,血止住了!” 血止住了,馒头先前就从老大夫点头微笑中得知,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自己至少为李大哥做了些什么,庆幸李大哥能活下来。 可是到后来,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嗓音,干脆放开了声音,扯着嗓子哭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如此厉害,只知道所有的泪水在此时要倾泻。 两年来惊扰自己不能安睡的噩梦;在惊恐中保管先生的物件;还有更多的是想念家人的痛苦,她要好好的哭一次。 馒头的嚎啕大哭,惊动了在外面围观的人。闲来无事的人们,最喜欢看这些事,小县城好像只有死人嫁娶才能算得上是大事。 一听里面传来了哭声,都认为人没救活,连连出一阵叹息,诉说着此人地命不好,或者是别的什么。 店里的学徒忙驱赶着这些无聊的人们:“去去去!还要看诊呢!” 看着越哭越厉害的馒头。老大夫无奈的狠下心吓唬她:“血是止住了,只是……” 果然那丫头停住了哭泣,眼泪汪汪的抬起头。 双眼红红的,新酝酿的泪水又从眼眶中涌出,顺着面庞滚落下,滴在膝盖上,扩大了棉布料上原先地湿润。 馒头原是因为李松被救活喜极而泣,老大夫现在又说什么只是……馒头根本就不想再想下去,以哭表达自己不满。 老大夫原是想让她不要哭。却招惹她哭的更厉害,一时也不好意思再吓唬她,拍拍她的肩膀。嘿嘿笑道:“诶!诶!别哭啊!你别哭啊!他失血太多,会热地,你要不好好看着他。到时老朽也没有法子了!” 原来是要自己好好照顾李松,李大哥救了自己,照顾他本就是她的事,馒头连忙抹干眼泪爬起来,身形还没站稳就往内堂跑,跑到门槛边,她才想起来还未向老大夫道谢,又转回身子,急走到老大夫跟前。诚心诚意地对老大夫连磕了几个响头。 老大夫忙摆摆手。双眼含笑的督促着:“你这姑娘,还不去瞧他!快去啊!” 馒头万分地感激着老大夫,恭敬的后退着,一直退到门槛,这才转身离去。 老大夫笑眯眯的看着脚不沾地的馒头,心中暗自揣度着,这姑娘怎么知道人死了这血不流的道理呢?还有她刚才把脉的手势,分明是懂些医理的架势,寸关尺把得是那么准。 对馒头感到怀疑的不止是老大夫一人。徐泾对这个女子是越来越好奇。那个离奇死亡的老者;馒头毫不犹豫地在本县住下来;好像什么都不懂。可是却能说出那么多野菜地药效;说自己不认识任何人,如今却认识一个官居六品的边军;还知道人死血不流的道理。 她当日说不知道那个老者的姓名。是故意之词?难道说她要从那个老者身上得到些什么,但是那个老者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当年他还有一点没有明说,那就是那个老者不是自尽,而是死后被人假装成自尽,可是死因是什么,他仍找不出。 徐泾拿着沾有血迹的官凭,上面写着“大明延绥镇百户李松,从六品。”鲜红的兵部大印就盖在名字上方,延绥镇总兵小方印紧跟其后。 官印,官凭都做不了假,她究竟是谁,来清源有何目的? 徐宽见这里的事完了,躬身道:“少爷!老爷还在等您呢!” 徐泾收起心神,不动声色地将李松地官凭放进自己袖口中,走到老大夫跟前,恭敬的问道:“老先生,他……” “是福是祸还要看他自己了,老夫尽力了!”老大夫对徐泾施了一礼便继续看诊了。昏黄的油灯下,馒头不停的为李松换着帕子。 天黑下来之后李松全身便开始热,开始学徒还拿来凉水,说冷敷就可以了,可是这都大半夜了,李松额头就像个火炉,双颊却依旧红云拂面,干裂的双唇已经泛起干皮,一遍又一遍的换着帕子,可是还是热的烫手。 “去请先生来吧!”馒头扯住杜仲的袖子央求着。 实在不能等了,这帕子还没贴上一会,就变得温湿,自己的双手一贴在李松的面庞上,便觉得烫手。老大夫不是交待了么?一定不要让李大哥继续热下去。 可是要怎么办啊!凉帕子已经没有用了。 为什么是秋天,为什么天气还要如此炎热,为何不是冬季。馒头怨恨起天气,如果现在是冬季,就可以拿雪水为李大哥降温,雪水一定有效,可是上拿去弄冰? 杜仲冷淡的瞧了慌乱的馒头,平淡的道:“流血过多的人,都会烧。”说着将手伸进水盆中,将一方帕子拧去一些水分。湿嗒嗒的贴在李松的额头。 杜仲今天的心情很不好,自己没把出床上那个断了气男人的脉,被师傅罚到这儿;还要听这个女人大惊小怪的乱叫。 都是这个女人害得! 瞧着一脸冷漠地杜仲,馒头的心冰凉冰凉,为何他这般冷漠,他是大夫,是在救人性命。为何神情冷漠,语言冷淡,躺着的李大哥是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馒头摇摇头。不能,不能这样。如今只能想到那位老大夫,对找老大夫去。打定主意的馒头才要起身。就被杜仲硬留了下来。 “你去哪?”杜仲将李松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来,又为李松重新搭上块帕子,端起盆子紧紧地盯着馒头。 馒头咬咬下嘴唇。抬头看着杜仲,一丝犹豫都没有:“我要去找先生!” 杜仲冷笑一声:“找先生,也是一样!”饶是讨厌这个女子,杜仲仍旧说出心里话,流血过多,继而烧是最常见的事。要是有大夫在旁边就能把烧降下来,一场大战下来,就不会有那么多大好男儿马革裹尸。 “你有工夫去找先生,还不如帮他擦身子!” 杜仲将盆里的水泼了出去。又从桶里舀了新水。将盆放在床边的小桌上,亲自动手解开李松地衣裳。 “你这是做什么?大哥在烧,脱了衣裳会凉到的!”馒头不由的抱怨地狠狠的瞪着杜仲,亏他还是个大夫,怎么能脱大哥的衣裳,本来就热,这要是病了不就是火上浇油么? 馒头硬是扯着李松地衣裳不让杜仲脱。 杜仲不由的骂了句:“蠢货!” 馒头知道自己不聪明,骂自己蠢货又如何?她并不想当聪明人,就这样很好。 杜仲口里骂着。手上的动作并没缓下来。他快的将李松的裤子解下来,拿着帕子便往李松双腿擦。 “啊!”馒头忙侧过脸。大窘的责备杜仲道,“你做什么?不是让你别脱么?” 杜仲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解释着:“这跟用凉水敷头一样。”这个笨女人!女人都是些头长见识短的东西。 瞧着还一动不动的馒头,杜仲更加来气,自己说地这么清楚了,她还是一脸地傻样,要这种人哪是帮忙,添乱差不多。先前救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居然还晕倒了,还要人腾出手去救她!现在又阻碍自己救人! “不干,就滚出去!”杜仲吼了一声。这人的身子是越来越烫了,再这么下去,一上午的救治就白费了,他不停的伸手问小学徒要帕子,用力的在李松的双腿上摩擦着。 馒头呆愣愣的看着杜仲忙碌着。 “拿棉花沾点水滴到他嘴上!”杜仲趁换帕子的空瞅了馒头一眼,看她还傻傻地站着,忍不住对她吼道,“你想让他烧死?” 馒头忙转身捧了碗,拿了摆在托盘中地棉花,沾了些水,细细的摸在李松干涸地嘴唇上。 可是杜仲几个人忙了好些时候,李松的额头,依旧是那么的滚烫,面上的红晕还呈扩大的迹象。 这下就连杜仲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再这么热下去,人就会被烧坏了,他忙对打着瞌睡的学徒喊道:“去,请师傅来,快!” 小学徒正睡的香,被杜仲这么一吼,吓醒了,还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 杜仲看他还慢悠悠的揉眼睛,起身狠狠地给了学徒一脚,踹的学徒一个趔跄直接滚了出去。 小学徒“哎呀”的吃痛着叫着,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跳起来就往外跑,连腿都来不急揉。(如果来得及,今晚十点半左右加更一次) 第七十五章 心急如焚(四) “师傅,这如何是好?”老大夫一进门就杜仲急急忙忙拉到床前,解释道:“他身子那么虚,不能用药也不能施针,这该如何是好?” 老大夫诊完脉,将李松的手臂放回原位,伸手探了探李松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本书由) 看着小学徒努力的用凉帕子帮李松擦身子,老大夫也犹豫了。瞧瞧这天色,估摸着已是四更了,再这么下去,还真是麻烦。 “烧了长时间了?有没有喂水?什么时候敷的帕子?”老大夫沉吟着问道。 “天一黑就烧了,水一点都灌不进去,只是拿了棉花沾在嘴上的。”此时的杜仲已没有了方才的冷漠,恭敬的站在老大夫身后。 从他略微快的语气中还能听出少许紧张。 老大夫思量了一会儿,再次将手搭在李松的手腕上,他要再次确认这个人的脉象,思量着该如何用药。 从老大夫被请进来,馒头便被挤在边上。她知道自己就算是站在一旁也帮不了什么,自己只能这么静静的靠在门边耐心地等待着。 老大夫现在就是李大哥的救星,她将目光从李松身上,转移到老大夫的面上。仔细而专注的观察着老大夫面上细弱云丝的变化。 深锁地寿眉,凝重的面色,反复的诊脉……无一不让馒头感到压抑。正如杜仲所说,老大夫如今也只是命学徒继续拿凉帕子为李松擦身子。 “老先生,这……管用么?”馒头头一次对老大夫产生怀疑,“为什么不能换个法子呢?都已经擦了好久了。可是人倒越烧越厉害。” 当老大夫交待学徒们继续用帕子为李松冷敷的时候,馒头再也忍不住了,她再也等不了了。“等等等。你们只知道等?用药啊!不是有药能降温么!” 老大夫早就见惯了这些病患的家属,被冲也是常有的事,他耐心地解释道:“姑娘,他身子太弱,承受不住太过于霸道的汤药……” 馒头不等老大夫把话说完,急急的抢白道:“那就用温和地。” “他身子……”老大夫原本还想解释着什么,可是自己解释了又有什么用,自己还是不能救他。事到如今要怪就怪他学业不精。 老大夫无奈的叹口气,抬头看着屋顶。感叹道:“那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馒头不信邪的摇摇头,不!还有法子的,还有别的法子。先生留给自己的医书,仔细想想…那上面好像说过除了冷敷还有一个法子也是可以降体温的。想想。 馒头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紧闭着双眼。脑海黑暗处自有一卷书摊在自己面前,顺着思绪地捋动,书页便自行翻页。空白的书页在她的思量中排满了黑色墨字。 刀剑伤,刀剑伤!快的将书页翻置刀剑伤那页。 可是自己丝毫都想不起来。 “俺第一次上战场,就砍倒了个瓦剌狗,不过上来两个瓦拉狗,蹭破了点皮,是大哥拿了酒救了我,还给我服些盐水。” 烈酒! 馒头兴奋地睁开双眼。拔腿便往外面跑。无意中抬头地杜仲。瞧见她飞的跑了出去,微微的愣了下,马上又低头为李松换了方帕子。 馒头慌忙跑出药铺,直奔县城最大的酒楼。四更天,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馒头急急的砸着对方的大门,却无人应门。 “有没有人啊!开门!快开门啊!”馒头猛的拍门,一面提高自己的嗓音,高声地叫着。 怎么还没人应门? 馒头连拍带打地砸门。叫声也越来越大。寂静地整条街上回荡着她焦躁不安的嗓音。 “什么人啊!”终于。有人应门了。 馒头不敢再砸门了,急急的道:“请您开门。我要买酒!” 守店的小伙计顶着一头乱,从柜台下探了个脑袋出来,心里百般不愿,早就听见她在鬼哭狼嚎的砸门,自己没打算理睬她,没想到她还不依不饶的。 “打酒等开了门再说!这才多暂?”听是买酒,小伙计立即把头缩回被窝,不再理会馒头的喊叫。他现在起来,忙完这通哪还有功夫再睡。他一天要做多少事情,经得起她这么嚷么! 馒头原本还耐心地等着,听小伙计说等开门。她哪里能等得了,李大哥还着热,瞧老大夫的表情就知道。她直接踹起了门,口中的语气也带着强烈地愤怒:“我叫你开门,开门!” 小伙计无奈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要不是怕门外的那个疯女人把门踹坏,他才不出来。揉着迷糊地双眼,撒着鞋,迷迷瞪瞪,慢散散的去开门。 这门才打开半扇那个女人就破门而入。 小伙计忙张了手去拽馒头,满脸不悦的嚷着:“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他嚷了一句,头脑也清醒了些,也算是看清了眼前的人,就是那个每日在药铺前卖粥的丫头。想着她平日里不多话,胆子也大了些,痞痞的抱着胳膊拦着馒头。 “让开!” 拍了拍手,整理自己的衣裳,上下打量着馒头,懒懒的道:“你若是叫我声好哥哥,我便与你一坛好酒。”他见馒头大半夜的闯进来,神色还带着紧张,料想她必定有要事,这正是四更时分,并未有人,他便有了调笑之意。 “你拿还是不拿?”馒头突得沉下声来。话刚出口,馒头自己就觉得不大对头,自己何尝同他人这般说话。仿佛自己身处高位,而小伙计便是等待自己一声决断的待死之人。 小伙计被她突如其来的硬话吓住了。但他常年在酒楼迎来送往,最善察言观色。立马瞧见馒头神色瞬间转变,双眼中的明光暗了下去。心中暗自乐了:却是个冒货! 小伙计猥琐着笑嘻嘻地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胆子越的大了,慢慢地凑上前来:“好妹妹,哥哥都说了。叫声好哥哥,便与你酒。” 馒头紧张地看着慢慢靠近的小伙计,随着他的前进,慌张的后退着。却不防踩到自己的裙角,跌倒在地。 “好妹子,你紧张什么?”小伙计弯下腰,笑嘻嘻的看着跌在地上的馒头。 馒头“腾”地拔出藏在腰际的匕。明晃晃的匕就架在小伙计地脖颈上。 “你拿还是不拿!”馒头再次重复着自己的话。 李松送给她防身的匕,她一直带在身上,那本是一把上好的匕,落在馒头地手中。自己更是日日磨拭。 小伙计微微挣扎了下,便放弃了。锋利的刀口已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一丝印迹,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脖颈处有液体缓缓而下。 “我……我与……你……”他再也不是那个嬉皮笑脸任意妄为的店小二了,他浑身颤抖着,后悔方才的放浪。平日看她不哼不哈的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今日没想到却是张牙舞爪的像只老虎。 小伙计指着一坛酒道:“这是十年的佳酿,顶好地。” 馒头一把将他推地远远得抱起酒坛就往外跑。 小伙计被推得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畏畏缩缩的抱着头,瞧也不敢多瞧一眼,自己心中暗自苦恼:妈的!怎么就惹上这个恶婆娘! 半日店中没有了动静。他才敢悄悄的瞄了一眼。馒头已经不在了。他这才放了胆子,伸手摸了下脖颈刺痛的地方,沾了一手的血,惹不住抱怨起来:“哪里来的母夜叉。娘的!害老子流这么多地血!”又想起,她抱了一坛好酒,又未给钱,心中更是恼火万分,一脚踹在桌椅上,骂道:“女土匪!女土匪!” 馒头一路奔进屋子。看见杜仲还带着人不停地为李松换凉帕子。奋力的挤开一开人。放下手中地酒坛,将盆里的凉水悉数泼了出去。 “你……”杜仲目瞪口呆的望着。将酒倒入盆中的馒头,双手还拿着不停滴水的帕子。馒头夺过杜仲手中的帕子,放在酒中,拧干后,用力的在李松的身上擦着。 十年的佳酿,飘散出浓郁的酒香,屋内的人享受的闻着这难得酒香,似乎都要醉倒在这陈年佳酿旁。 “你这是做什么?”杜仲猛然清醒,暴怒的对着馒头狂吼,“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拿酒做什么?” 馒头微微皱了下眉毛,继续为李松擦拭着身子。 杜仲还想去夺盆,却被老大夫拦了下来。从她抱着个酒坛子进去,他就醒悟过来。在行伍中便流传这个法子,中了刀箭伤的军士都会用擦烈酒降温。自己怎就没想起这个来。 “师傅!”杜仲焦躁的喊着,那丫头胡来,师傅也因为没有法子就让她这么乱来?烈酒泼到身上只有火辣辣的疼痛,肌肤跟被火烧一般,这不是在火上浇油么! 馒头一面努力的为李松用烈酒擦身,一面叫道:“拿淡盐水来!” 此话一出,杜仲实在是忍无可忍,立即跳起脚来:“你乱搞些什么?他在热你还给他用烈酒擦身;身子缺水,你还拿盐水,你想干死他?出去!我叫你出去!” 杜仲吼着强来着馒头的手,硬是要把她拖出去。 馒头被杜仲强拉不过,猛地一低头,张口便在他的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你……”杜仲只觉得手背上一阵剧痛,立刻松开了手。两排整齐的牙印,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的手背上,有几处还冒出了血。馒头这一口下去没留半分余地,口中却是下了十二分的劲,杜仲痛得龇着牙透着丝丝冷抽。 “杜仲。行伍中一向有烈酒做伤药,也有用烈酒降温的道理。”老大夫突然记起自己一位同道好友,便是专治刀剑伤,昔日便听他说过,军中用水稀少之时,就用烈酒,其效果远在冰块之上。 “那盐水呢?”杜仲将手背在身后悄悄的甩着,希望借此减轻手背上的疼痛感,该死! 老大夫没有回答,他也不明白,但是馒头既然能想到用烈酒替李松降温,那么这盐水也该有她的道理。 呵呵!这个丫头越来越有意思了,老大夫忍不住想试试这丫头的医理到底有多深了。 五鼓钟敲响后,天边泛起第一缕光明之时,李松的体温奇迹般的降了下来,双颊虽还泛着微红,但是比起先前情形已好百倍。 在老大夫仔细的把脉后,第一碗药终于送入了李松的腹中。 第七十六章 平淡相处(一) 昏昏沉沉中李松只觉得自己身处大漠深处,炙热的太阳,滚烫的流沙,毫不客气掠夺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丝水分。(本书由) 他干脆脱下盔甲,平日里保护自己性命的盔甲却成为了他的累赘。整个人死死的禁锢在铁甲之中,暴晒在烈日之下,脚下还是滚烫的黄沙。自己身体里的水分便是这么流逝的。 脱去盔甲后,身子轻松了一节,不再因为盔甲的沉重而举步维艰。身上的燥热也消失了几分。 突然天降甘露,不等他张开口,便又停了。他懊恼的打开随身携带的水囊,一滴也没有了。 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李松干脆扒光自己的衣裳等待着下次甘霖的降落,却不想这样,反而将大量的皮肤暴露在火热的阳光中。 迈着两条虚软的腿,艰难地在沙漠中行走。双足深深的陷在滚烫的沙堆中,每迈出一步,自己都要付出几倍努力。可是他愿意为此付出所有的力气,只为双脚腾出那短暂的清凉时刻。 口舌越来越干,气喘吁吁的他连嘴都不想张开,哪怕这是处帮自己散热的出口,他都不愿意。 沙漠里最怕的不是缺水,而是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他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倒下去,一定要坚持着。远远的,好像有人走过来。李松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早已被烈日夺取的意识恢复清醒。延绥在长城以南,黄河以北,再往西北走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在延绥从军的几年,他没少跟沙漠打交道,人在最饥渴的时候,往往会出现幻觉。 他没把眼前出现的景象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那团模糊的人影渐渐地向他靠近。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那是个双手抱着个酒坛地姑娘。 他贪婪的咽着口水。边军的将领极严,行军讲究“一酒二醋三水”,酒在军营是拿来洗伤口或者是降体温的,若是能喝到酒却要等到战后。如今这酒就成了他解渴的最好东西。 喉结上下鼓动着,口腔也因此分泌了少许吐沫。李松想抬手掐掐自己,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可是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都抬不起来。甚至连握都握不起来,右手臂还隐隐的作痛。 姑娘越走越近,什么都不说就殷勤地踮起脚,吃力地举起酒坛,将酒缓缓的倒向他的口中。 他微微的蹲下身子,好让姑娘顺利地将酒倒入自己的口中。李松现在口干的厉害,心中虽记挂着军令。却也不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无论如何先解渴再说,等自己回去再跟上司请罪。这酒怎么是咸的?李松感觉有些不对劲,忙闭上嘴,却不想那姑娘继续倒酒,一坛酒水就全部洒在了他身上。 燥热地全身刚沾到酒还有丝凉快,不一会便觉得全身刺痛。好烈的酒啊!沾在身上,为何那么刺痛,感觉全身上下又被放在火上烤。 李松用力的躲闪。可是那坛酒水好像永远都倒不完似的,像四溅的铁水。每一滴都落在他的身上,灼烧着每一寸肌肤。 在又烫又痛中他竟然晕了过去。 好痛。头痛,右肩也痛,身体各个地方都酸疼无比。 李松记忆飘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是自己刚投身行伍。边军不同其他军队,搏斗是每个边军士兵都必须掌握的,而且他们所面临的还是生死搏斗。 刚从军那会,每日地搏击都让他难以承受。为了最大的激每个人地潜能;迅提高新兵的战斗力,军训官总是安排老兵同他们搏击。沐浴生死搏杀血腥气息地老兵,带给自己的除了刀剑无情。拳脚无眼。还有的是全身的伤痛。 自己一次次被击倒,又在军训官的吆喝中爬了起来。身形还没站稳又被击倒。军训官不停地要求他们再来、再来…… 若是慢些,军训官手中曾浸泡在盐水中的马鞭,带着风声落在的马鞭便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们袒露的肩背上。倒刺勾起他们的肌肤,撕裂地不是他们地血肉,而是他们内心深处残留的温情。 在被击倒数百次之后,军训官仍旧不愿意放过他们,要求每个人再将与自己对练地老兵击倒。只要击倒今天的训练便结束了,而他们也可吃上饱饭。 燃起的希望在贸然中顿时陨落。老兵不会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毫无力气,也不会因为他们一天也就这一餐饱食而手下留情。叫嚣着冲过去的新兵,只在一回合中便被摞倒在地,最多的不过三招,老兵的手正是落在他们致命处,若是此时老兵手中有把剑,他们已是黄泉路上的过客。 他没敢冒然行事,细心的观察着每个老兵的招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终于现了,老兵们在轻易撩倒新兵后,虽然收下并未留情,不过双阳却显得有些轻视他们。他也明白自己同他们的差距有多大,既然武力不能解决,便智取。 将双手背在身后,悄悄地握紧双手,只待出其不意…… 可是为何举不起自己的双手,李松挫败的束手就擒,算了,打就打吧。老兵一点情面都不留,抬手迎面一拳。自己立即仰面栽倒,陷入黑暗中。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进屋子的时候,李大哥便退了烧。先生诊了脉,吩咐道:“只要他醒了,给他喝点水,再把药给他服下。切忌不可让他再烧起来。” 馒头一直紧张的守在一边,她深怕学徒的一丝疏忽造成李松再次烧,她坚决要求自己在旁边守护。 一天而已,李大哥下巴就冒出了青须,衬着苍白的面容,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馒头还是能感到他全身散出的气息。 好像他只是休息而已,只要你轻轻呼唤声。他便会爬起来,精神抖擞的站在你面前。 在杜仲为李大哥换药的时候,她看到李大哥孔武有力地身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身为大夫的杜仲看着这满身的伤口,无奈地摇摇头,指着几道伤疤,咂嘴道:“再偏移点,人就没命了。” 李大哥想必同闫大哥一样。或者说同所有的军士,都把这满身的伤疤作为对自己战功的一种炫耀。 馒头拿着棉花又沾了些水,湿润着李松地嘴唇,却细心的现,李松的喉结上下移动着,她不由一阵欣喜。 馒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松,生怕错过一丝动静。可是好像除了喉结动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馒头失望的叹了口气,起身为李松把被盖好。裸露在外健壮的胳膊,不像那些庄稼汉,一个个犹如碗口那么粗,可却显得很有力。指节分明的手掌厚实却长满了茧子。 好像有东西碰了自己地大腿,是…… 是李松的手。李大哥的手分明要抬起来。馒头一把抓住李松的手,呼唤道:“大哥,大哥。……” 李松的眼皮只是微微的抖动了几下,并没有睁开的迹象。饶是这样。馒头仍兴奋的冲出屋外,请老大夫来看诊。 李松睁开双眼。现自己身处间小屋子里。细细地打量整间屋子,简单地一张床铺,一张小桌子放在床边,连个像样的家具也没有,想来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身边还趴着个女地。莫不是……他警惕的缩着身子,试图借力挺身,却不想全身软弱无力,右肩到胸部却火辣辣地痛。 他低头一看,见是自己右肩到胸口处裹着厚厚一层纱布。仔细回想起来。梦中自己右肩疼痛却是为此。 军服已不在身上。他大惊失色,坏了。自己的官凭及军部书信。“恩!”一激动连带着他右肩的伤口扯的生疼,他不想惊动趴在自己身边的姑娘,却忍不住出低哼声。 “大哥?你醒了?”低哼声到底惊动了那个姑娘,姑娘忙按住他的身子,温和的道,“大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也不等他说话,便起身倒了杯水,微微凉了凉。轻手轻脚的抬高李松的头,小心翼翼地喂了些水与他。 李松艰难地就着姑娘地手喝干了一碗水,清凉甘甜地水滋润着干涸的喉管,犹如久旱地土地,迎来水流灌溉,一点一点的渗透在干涸的土壤。 “多谢!”李松轻轻额向服侍自己的姑娘道谢,在她的帮助下,重新躺下。平躺后的李松这才看清服侍自己喝水的姑娘是馒头。 “小妹子……?”李松不敢确定,试探着叫着。眼前的少女,跟小妹子长得很像。他有点不肯相信自己的双眼。他清楚得记得自己昏迷前是在清源县驿站换得马匹,清源离远定县还有好几百里的路,小妹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妹子不是回家了么? 见李松还能认出自己,馒头欢心的点头微笑:“大哥……”她想自己贸然的叫李松为大哥,有些鲁莽。涨红了脸,低下头绞着衣带,良久才抬起头,“李大哥,你……” 果然是她,大概是人长开的缘故,她比两年前长得好些了。听她叫自己大哥,又改了过来,面上还有一丝懊恼,想是鲁莽叫自己大哥,怕自己说。他轻轻地笑道:“小妹子,叫大哥没事……” 嗓子干的太厉害了,他一说话便觉得难受,勉强说了句话,示意馒头再喂自己喝些水。 又喂了杯水,馒头伸手探了探李松的额头,温度正好。低下头缓声道:“大哥,我去请先生来,你先躺躺。” 李松默然应许了。虽说人是清醒的,不过身子很是疲软,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的躺着了。他有些眷念松软的床铺,贪念这少有的安宁,至少不是每日骑马戍边。 门“吱呀”一声推开来,李松迅收回自己的心神,警惕地望着推开的门。 第七十七章 平淡相处(二) 老大夫一听馒头说李松醒了,将手中的事暂时交给徒弟,自己赶忙赶了过来。推开门,见李松双眼警惕的望着自己,老大夫整颗心都放下了。眼睛自然这么有神,看来身体也没什么问题了。 他微笑的对李松点点头,一撩袍子坐在床边,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李松的手腕上。 脉象浑厚而有力,弹跳的也极有韵律,除了有一丝……这是失血过多的脉象。他乐呵呵的放下李松的手腕:“没有大碍,老夫开付固本培元,补血养气的药给你便好。年轻人底子厚,多补补便是了。” 李松吃力的撑起身子想向老大夫道谢,无奈身子却力不从心。只是微微抬起头,肩上的伤口拉扯着他全身的神经。 “大哥,小心伤口……”馒头忙上前按下李松欠起的身子,带着娇责的口吻道。老大夫说过,李大哥这次的伤那么严重,就是老伤口崩裂的缘故,他还一味死拼,若是再裂开该如何是好? 大病初愈的李松,破锣沙哑般的嗓音比平时更加难听,他清了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嗓音显得温和些。他微笑着对馒头道:“无妨,小妹子,扶我起身。” 馒头依言侧坐在床沿,轻轻托起李松上半身,自己则坐在他的身后,让他的身子可以靠在自己身前。身后有了依靠,李松终于松了口气,他放任自己将全身的重心都靠在馒头的身上。全身放松后,伤口不再扯得厉害。 “多谢先生。”鉴于右肩有伤在身。不便施礼,李松只得用左手代替,当胸向老大夫行了个军礼,表示感谢。 “谢老夫做什么?谢你妹子吧!要不是这姑娘知道用烈酒为你擦身,老夫也无能为力。小哥还真是好福气!”老大夫饶有兴趣地看着坐在李松身后的馒头。 这姑娘一连几天不眠不休的照顾他,还不避嫌的让男子靠在自己的胸前。再想想两人认识 李松抬手按住伤口。只是点点头,他每说一句话。伤口便被拉扯的生疼。老大夫暧昧地眼光他全看在眼中,除了伤口疼,头也晕乎乎的不想多说,他不愿意同老大夫解释,他明白这种事越解释越令人怀疑。 馒头倒是被老大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双颊通红,喃喃地道:“我也……是听……说的……”说着猛地低下头去,却不妨正好靠在了李松的肩头上。 李松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垂下眼去,却正好看到馒头垂下的长略微的偏向右边,微微露出了少许颈后的肌肤,衬着一头乌青的头。显得白腻温润。就连馒头颈部肌肤的纹理都可以清晰的看出。 他心中不由一动,便没有开口。只是心神一不可收拾。 北方风沙大,女子们都泛着不同娇羞地红晕。小妹子的肌肤不同于驻防边军女眷的粗燥。就是面上呈现疲倦的神态,也遮盖不住她如玉柔滑地肌肤。 他好像闻到了一丝香味。似兰似麝的气味幽幽缭绕地传进他的鼻口之中,**啊。他不是没跟驻地红帐子里的女子接触过,兴许是因为常年以羊肉为主食,那里的女子身上都飘着一股羊膻味,再混着脂粉味…… 馒头却是尴尬无比,她本能地想用力将李松推开,但一想到他此刻正是伤势未愈。能坐起身来全靠着她的力量支撑。便只好一点点移开了头,视线看向别处。只脸上的红晕又更加深几分红艳。 李松明显感到馒头瞬间僵硬的身躯,也明白她的尴尬,只是小妹子并没有将他推开,而是继续让自己靠在她胸前。 他偷偷的瞄了眼,小妹子面上地红晕又加深了几分。那悄悄爬上面颊地娇羞,仿若三月争艳而斗的桃花,迎风摇曳着,散着诱人地风姿。 见两人都不开口,那姑娘满面羞红。老大夫倒是有心打破僵局:“这几日先喝些粥。药方还是先吃前日开的,过几日老朽再为小哥请脉,到时候再换个方子。切记这几日不可沾半点荤腥,吃食也已素淡为主。” 听老大夫在说医嘱,馒头收起心中的尴尬,用心记下。末了还特地重复了一遍,问道:“大哥,你想吃粥么?想喝什么粥?” 看着李松没有理自己,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轻轻的推了李松的身子,又问了一遍。 “咳……”李松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背上传来轻轻的接触感,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能对小妹子有这种想法。 李松清咳着收回这自己的失态,张口就来:“你平日里弄的就好。”了,快进来吧!”透过半支起的窗户,李松忍不住唤了声。小妹子好像很喜欢下雨,一见外面下雨,连门都不进,就在外面瞧着。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莫要生病了。”李松见她还在外面玩的开心,提高嗓音又喊了一声。 馒头答应了一声,走了进来。伸手拍了拍头顶,笑着对李松道:“大哥,天气要凉快了,你不高兴么?” 望着窗外飘洒的秋雨,再看看笑靥着的馒头,李松微微点点头。其实秋天在他的印象里,早就不存在。延绥一年四季中根本就没有春秋,漫长的冬日过后,即将迎来炎热的夏日。 “大哥,你今日想吃什么?今日是中秋,我到街上还买了月饼。”馒头将手中的纸包放在案上。打开,献宝似得递在李松面前,快乐的说着。 她已经有两年没同人在一起过节日了。每次看到别人为节日而准备地时候,自己的心中便充满了落寂。今年有李送陪她一起过中秋,她顿时幸喜了很多,买了自己以前都不愿去买的月饼。 “豆沙馅的?”李松温和的问道,他也很多年没有安静的过过一个中秋了,自己也很久没有尝到过月饼地味道。 他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家人团聚在一起。所有人拜月完后,母亲会亲自切开大大地月饼。按家人的数目,均匀的切成等份。吃过后,父亲会领着他们看天上的明月,不同与母亲千篇一律的嫦娥奔月,父亲会的故事就有趣的多也精彩的多,萧何月下追韩信、凿壁借光……那是他最喜欢听的故事。 馒头点点头:“是啊!大哥不喜欢么?” 李松摇摇头,自打自己清醒已经是第五天了,清醒后小妹子便将自己接到自家。他本想尽快上路回军营,但老大夫再三吩咐自己不能将伤口再次崩裂。只得留在此处。“你熬地粥就很好。”他喜欢小妹子煮的粥,平平淡淡,朴实的米配着清爽的菜叶,看上去像画。却香气四溢,留在舌尖地感觉却柔和无比。 说着李松想起老大夫交待自己的话。开口问道:“小妹子,那粥为何我吃起来并不觉得淡?”李松早就对这几日吃地粥有些好奇,老大夫交待了自己不能吃咸的,可是小妹子的粥却并不让自己感到淡了。 馒头将月饼重新包好,收起来。寻来针线坐在一边。馒头取下插在衣料上的绣花针,在鬓边划了几下,抬起头微微笑道:“每次吃粥前都给大哥喝了水啊!” 是咯!每次在自己吃粥之前,小妹子都会倒一碗清水与自己,就连在远定县的时候。她也是这般。 “喝了水。口就不会重了,就算是只放一点点的盐。吃了也一样有味道。”馒头说着低下了头,整个人都投入在那块衣料上。素手上下飞针走线,神情专注。 李松看得出馒头手上做的是件衣裳。自己醒来的次日便看见她,手中多了这块料子。她没有了初次见到自己的兴奋,每日只是低头做针线,偶尔说上两句话也是自己开地头。 他好奇小妹子为何出现在这,想探询一切,只是一提起这事,小妹子必定会想到两年前地事情。 她不眠不休的照顾着自己,每天想着法子为自己换吃地,为自己换药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的伤口,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自己。虽然不善言语,可是每做一件事都表露出她的诚意。 有颗好心,善良,朴实。但是跟自己接触过的女的不同。他在延绥的时候常常有些嫂子问自己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小妹子不同,她并不像些女子揪住一件事就不放过。自己为什么会带伤出现在这里,她连开口都没开口。 馒头绣了好一会针线,觉得脖颈有些酸痛,抬起头想活动活动经络,瞧见李松将手指放在大腿上不停的敲打着。 她不知道要同李松说什么,自己好像除了问他吃什么,就找不到别的话题了。三姐夫还是秀才之时同文俊彦详谈之时都是高深的道理,她几乎听不懂什么是什么,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个六品官出身的李松。 与其冷场还不如不说话,她也习惯沉默的世界,习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心里思量着厨房的那锅鸡汤可好了。昨日她去药铺抓药的时候,老大夫也说大哥可以沾荤腥了。今日一大早她便杀了只鸡,煨在炉子上了。 当年大嫂怀孕的时候,闻不得油味,娘便让她将鸡皮剥了,熬成汤后撇了油,再加些红枣之类的东西,又是补血又是养气。现在天也冷了,喝上碗暖暖的鸡汤一定很受用。 想到这馒头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做着衣裳。 馒头的笑容却落在李松双眼中。那抹淡淡的微笑未能激起他心中的暖意,他诅咒着阴雨绵绵的天气,也诅咒着自己的伤势。延绥估计已经下了头场雪了,不知道瓦剌人可有来袭?不知这里的县令有无派人为自己送信……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直到门外传来唤声,才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白姑娘。” 第七十八章 平淡相处(三) 馒头听闻有人叫自己,忙抬了头,透过窗户往外一瞧,是知县徐泾。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他来自家有什么事?自己并没有同他说自己住在哪,他是怎么找到自己住的地方呢? 带着疑虑放下手中的东西,馒头挑了帘子出去了。 单手撑着青油伞的徐泾,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从雨中信步走来,点点溅在下摆的泥浆并不影响他的素雅,反而为他的青素点缀出几分典雅。 就算看了两年,知道徐泾的风雅,馒头仍旧看得痴痴呆呆,心里不住的想道,难道徐大人真的是九天仙家被贬凡间?如若不是哪里有如此仙气环绕? “白姑娘,李大人可好了?”徐泾冲着馒头扬起淡定的笑容。虽身处仲秋,依旧能感觉到和煦的春风拂过面庞,传递着点点春意,馒头喜欢徐泾的笑容,有时候她只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徐泾的笑容便心满意足了。 半响馒头才醒悟过来,立马将头低了下去,只是点头并不做声。思付着自己怎么这么不只羞,一个大姑娘家盯着男的看那么久,真是不害臊。 徐泾不以为意的笑道:“李大人可醒了?本官……”馒头很喜欢听徐泾说话,温润的嗓音好像陈年的佳酿一般,迷得自己醉熏熏的。怎么会有人生的这么好啊,人长的好看,声音也好听,就连为人也是那么的温和。能嫁给徐大人的女子,那是什么样子地啊? “这位是……” 馒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身后传来李松的声音。赶忙转过身子:“大哥,你怎么下来了?怎么不披件衣裳?要是凉着就不好了。”说着奔进屋内取来李松先前的军服为他披上略微遮挡些寒气。 “可疼?万一伤口裂开了该怎么办?”说着仔细检查着李松胸前的纱布,看着洁白的纱布没有鲜血渗出,馒头这才放心的拍拍胸口。她真是担心大哥把伤口崩裂了。 李松当着徐泾地面被馒头这么紧张显得有些不自然,轻轻地“咳”了提醒着馒头。馒头这才住了口,退在李松背后。 徐泾跨入屋檐下,将油伞收了依墙靠着。这才拱手对李松长揖到地。口中道:“下官清源知县徐泾。” 李松右肩不便行动,舒展左臂请徐泾进内说话。方要举步。左手弯处便伸过一只温润的手臂将他挽住,随即腰际上也环过一只臂膀,他低下头小声道:“小妹子,我可以……” 听李松这么说,馒头地手顿时一僵,立即垂下了手,转身离开屋子去了厨房。 察觉到停在自己腰间上的手在那僵直的那一刻,李松就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他愣愣地盯着馒头的背影。她没有任何的坚持,也没听见她的反驳。自己在忌讳着什么?自己不是一直当她是小妹子么。那小妹子在忌讳着什么?是这位徐大人么? 徐泾早就跨进屋子在桌前站定。回头但见李松还扶着墙边站定,而馒头却不在身边,忙走上前搀着李松,扶他先坐下来。 在椅子上坐定李松内心终于松了下来,他伸出左手轻轻的按在伤口处。方才自己还是逞强了,伤口被扯得生疼,经验告诉他,伤口又裂开了。他皱着眉无奈地摇摇头,道“在下正要拜见县令大人。不知在下地官凭……” 徐泾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官凭与校牌放在桌上:“下官来此便是为了此事。下官已修书与延绥镇总兵大人,说明一 李松接过官凭与校牌仔细效验后。点头谢过。 徐泾今日来这除了将官凭还给李松,心里存着通过李松将馒头的事情打听清楚。两年前地那个名老者,他始终无法释怀。 那日父亲亲自从京城到这,同他彻夜长谈一番,无非就是想说服自己同他入京。他也知道现在皇长子跟皇三子为争储闹得不可开交,父亲又抱定死保皇长子为太子,确保大明万年基业。 皇三子的母亲是皇帝最宠信的万贵妃,皇长子不过是个都人子生的儿子,“子凭母贵”皇长子就颓势许多;再说皇帝本人也中意皇三子,但凡奏请册立皇长子为皇太子的奏折都留中不。 这不是他进了京就能解决的事情,再说他也不愿意牵扯进去。中了进士之所以没有听从父亲的安排留在京中到清源做县令,而且一做就是两届,就是不愿意回到那个是非地。 徐泾抿了口茶,试探的开了口:“李大人同白姑娘是……”徐泾没把话说完,他总觉得自己这么冒然相问有些无礼,可是如果不问他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这次父亲是下了严令的,此届任期一满,他必须回京。他不想在自己地任期中留下这么一笔遗憾。 “是在下地小妹子,徐大人有事?” 徐泾一听是妹子,有些不大相信,喃喃的道:“莫不是表亲?” “非也,小妹子是在下兄弟地妻妹。” 徐泾听闻是兄弟的妻妹,心中有些失望,但是还是有些不死心:“哦,那白姑娘是哪里人?家中可有父母兄弟姐妹?” 莫不是这位徐大人真的是对小妹子有什么心思,特地到自己面前问个清楚,好上门提亲?他心中虽为小妹子高兴,心里却又怕小妹子再次受伤,谨慎地道:“这我便不大清楚。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徐泾有些失落,他端过茶静静地喝着,对了还有医术:“白姑娘可曾学过医术?” “在下并不清楚。”小妹子懂医理,他头次听说,若说知道用烈酒味自己降温。这他却知道,当初闫老三就对馒头说过这个。其他的,他真的不知道。 李松有些坐立不安,他同徐泾很难说上话,徐泾文绉绉地官腔令他也不自在,忙转移话题道:“徐大人,可否支在下一匹马?” “这是为何?” 李松慎重地点头。肯定的道:“在下要回延绥。还请徐大人鼎力相助。” 徐泾有些不解,不是伤得不轻么?这才几天就要赶着回去:“李大人的伤可痊愈……?” 李松的手又按着自己的伤口上。他明显得感觉伤口处有液体流了出来,嘴上忍硬道:“差不多了,不知徐大人可有什么难处?” “不知李大人何时需要?”既然李松本人都说无事,他也不好多留,只能尽自己所能把事情办好。 “后日。” 徐泾也还爽快,沉吟片刻便答应下来。李松端起茶杯遥敬徐泾,表示自己的感谢,他只是将茶杯凑在嘴唇上。并没有喝。 方才他透过窗户看见小妹子痴迷的望着徐泾,还有那件针脚细密地衣裳。李松确定小妹子对这位徐大人有点心思了。只是这位外表隽秀地徐大人是否是良配。 这位徐大人对自己是进退有礼,不卑不亢,这种气度不是一般科甲出身的举子具有地,想来是书香世家的公子,不知他究竟成亲没?既然小妹子对这位徐大人,自己多少也要为小妹子出分力才是。 不如趁自己还在这,帮小妹子说说,看着自己有官身在,这位进士及第的徐大人也不会轻视了小妹子的。 打定主意。李松将茶杯放了下来。含笑的道:“徐大人可曾娶妻?” 徐泾哪里想到李松沉默是要问自己这件事,他也觉得自己同李松没有什么可说的。还想着官凭跟号牌都还给李松,自己也就找个理由告辞算了。可没想到这位百户大人居然问了这个,徐泾有些匪夷所思。 “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松被徐泾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怎么也跟那些媒婆一样,管起这种事来。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眼睛注视着自己拨弄的茶杯,故作轻松的道:“无事,只是觉得徐大人年纪轻轻,想来并未成亲。” 徐泾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走到门口,出神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反问道:“李大人成亲了么?”也不等李松回答,便走出门,撑起伞便走出院子。 “徐大人,徐大人!”馒头在厨房准备了吃食,想着留徐泾吃个饭,却见他已经出门,匆匆忙忙地便跟着徐泾的身后跑了出来,张口将徐泾唤住。 徐泾见她连伞都不打,就跑了出来,大方的将伞让了些给馒头,温和的道:“怎么都不打把伞出来。还有事么?” “徐大人,可否借民女本书?” “何书?” “有讲行兵布阵的么?” “姑娘还对这个感兴趣?我竟不知姑娘还识字。”却是小瞧了她,原以为她懂医理,却不想她还识字,甚至对这个有兴趣,徐泾对馒头的好奇越的深了。 看着徐泾探究的望着自己,馒头有些不好意思了,涨红着脸低下了头,从来没有人这么看过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看穿。馒头有些不自在,若是以往她早就跑的远远地,可是此时此刻自己是有求于徐泾,只得站在那。 馒头连忙摆着手解释着,她哪里会看这些,一本三字经自己都记得不全:“不是地!是给大哥的,他带兵打仗喜欢看这些。” 是给李松地么?徐泾微笑道:“怕是不用了,李大人后日便要启程回延绥了!” “后日?”没听大哥说啊,怎么这么快,“大哥的伤害没好,怎么能走呢!”“李大人说已无大碍,若是无事本官告辞。”嘴上说要告辞,徐泾还是先把馒头送到屋檐下,才起身离开。 李松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动,他静静地看着馒头追着徐泾出去,看着徐泾细心的将她送了回来。小妹子好像真的很中意这位徐大人, 他是个武人,说话做事都是武人的习性,直来直去,却忘记了这位徐大人是进士及第,最讲究三媒六聘。自己这么鲁莽的来一下,反而适得其反,若是因为自己断了小妹子的好姻缘,那真是自己的罪过了。 “大哥,你做什么啊?”馒头端着鸡汤进屋的时候,看见李松吃力的在那拆纱布,重重地将鸡汤放在桌上,忙接过李松手中的布头,俯下身仔细的看着李松的胸前。 好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还流着血,馒头忍不住叫道:“大哥,你流血了。”她一赶紧取来棉布仔细的擦拭着伤口周围,再为他伤药,扎上纱布。 “大哥,你别再乱动了,伤口好容易才长好……” 馒头还想抱怨李松几句,抬头却看见他紧紧地盯着自己,口中一涩,便不再说下去,将鸡汤盛好端给他,自己坐回椅子上,拿起先前缝制的衣裳默不作声地做起针线来。 第七十九章 平淡相处(四) 服侍自己喝了药,这丫头就一直坐在那,吭着头缝着手上的衣物,如果不是自己主动开动让她端杯水给自己,怕是不知道她还要坐多久。**** 李松就着馒头的手喝了口水,叮嘱道:“天黑,伤眼。” 馒头并没有应承,而是低声问道:“还要喝么?” 李松摇摇头,示意馒头帮自己坐起身来。 馒头依言帮着李松坐起来,拿了放在旁边的一床被子搁在他身后,自己则还是坐回原位,做着自己的活计。 李松瞧了瞧低头默不作声做事的馒头。昏黄的油灯下,头吭得更低,鼻尖都要挨着布料上头。细致的十指上下飞动,神情专注而细腻,这样子实在太像母亲了。 每个晚上父亲坐在书桌前读书做文章,母亲总默默地坐在一边做着针线,细致而耐心的为自己同父亲缝制衣裳,感觉母亲亲手为自己的衣裳穿起来总是那么的舒服。 “小妹子,后日我便要回延绥了。”李松思量了好久还是说出了口。 “哦!”馒头并未抬起头,双眼仍旧停留在手中的衣物上,只是上下飞动的度变快些。 没有意料中的挽留,李松不由地有些失落,哪个临行在外的人,不希望有家人的牵挂与嘱托。自己是太久都没有家人的陪伴么?所以格外在意小妹子的挽留么?他收回自己的思绪,转而望向了窗外,外面还在下雨,今晚不能赏月,实在是可惜了。 他没有坐太久,便艰难的躺了回去,他没有叫馒头来帮忙。从这到延绥还有几千里的路程,一路上不会有人帮着自己,他只能依靠自己。 馒头不是不知道李松自己躺下去,她没有管,本来还为今年有人陪自己过中秋,可惜李大哥跟徐大人谈过后就没有什么动静。早早的躺下,她本以为他坐起来想同自己说说话。却不想他又躺了下去,只说了句要回延绥。 既然要启程去延绥,一路上要带的药。还有银子。当然还要带些干粮。连清水也是要准备好地,还有换洗衣裳。 抬头看着挂在空中的黑底红字招牌,馒头对着外面的大雨出神了好久。摊开被自己紧紧握在手中的金链子。馒头轻轻的咬了咬下嘴唇。 这是临出京城的时候四姐给自己的,她头一次拥有这么贵重地东西,也喜欢它的做工精细。细细的链子,只是在下面坠着三片像叶子地配饰手工格外地出彩,是金丝镂空地,那金丝竟然比自己用的棉线还要细。 单为大哥准备一个月份的药,她现在手上就没剩多少钱,自己平日里卖粥挣地那点钱,够自己日常吃的就不错了。这几日要应付药费。还要补身子。就连熬粥用的米,都是选得粳米。除了当这个她还能怎么办。 才踏进门,就听见有人站在门边吆喝着:“老客进门!”高扬悠短的吆喝声在身后响起,馒头还是背吓了一跳。 高高在上的柜台上她心中恐惧,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地,还有从上面探出的那张阴森的面孔,馒头越害怕。 她壮着胆子踮起脚,将手中的金链子递进小洞里。 当铺的朝奉,正眼都不瞧地捻起馒头递进去地金链子,随口高叫一声:“写,硬龙货小绳一条(指金子)!新作之物,成色一般,手艺粗劣!” 后面站起的学徒立即将金链子接了过去,拿着小秤称了称,回叫道:“一两七钱!” “顶当本金六两整!月息五钱!”朝奉说着便要提笔写当票。 馒头一听只值六两银子,忙说:“我不当了!” 朝奉探出个脑袋,抖动着他那八角胡子,迎着光瞧着馒头拿来地链子:“一两金子六两银子,姑娘你这手工太粗劣,若不是金子,还不值这个数呢!” “我这是从京城买来的!”馒头听他瞎说什么手工粗劣,忍不住辩解道。四姐已经是四品官的妾室,怎么可能买那些粗劣的东西,四姐的眼光早就被养得很叼,临走前看着四姐的一身装扮就知道四姐手头富裕的很。 当时她也瞧了四姐取饰的那家铺子,瞧着就显得气派,还有这金丝镂空,那么细的金丝手艺不好怎么弄的出来,再说还是个镂空的。她没有这些东西,不代表她不懂,以前四姐总喜欢饬她那些饰,然后同自己说着,哪个好哪个不好。她也看过大姐从那家拿来的饰,跟县城卖的就是不一样。 朝奉拿手不停地掂量着金链子,阴阳怪气的道:“我说姑娘,你以为京城的东西就是好货?你是拿到咱们清源县,我还跟你按一两金子六两银子来兑,你要是去京城,怕是连二两都没有!” 馒头还想着要怎么同朝奉说价,多折些钱,却听着身后传来声令自己腻歪的声音: “呦!这是谁啊!怎么抢了酒铺,又想着来抢当铺?” 她转过头,依稀记得晃进来的那人自己见过,可是在哪,她始终不记得了。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忘了小的?小的那坛十年的佳酿味道如何?”来人背着手饶有兴致的绕着馒头打着转,嘴里不由的出啧啧声。 “是你!”馒头终于想起来了,是那家酒楼的小伙计,怎么会在这遇上了? 小伙计一面警惕得提防着馒头,一面忍不住调侃着,他就不相信当着这么多的人这个女土匪还敢对自己动刀。 被抢了坛酒,掌柜的任他怎么解释,掌柜的就是不相信那个卖粥的丫头会抢自家的酒。指着他鼻子骂道:“你就扯,胡扯吧!你小子偷喝不是一两次了,手脚也不干净,是不是输了钱没东西给,拿老子的酒抵了?”说着给了他两耳光。还扣了他一个月地工钱。 小伙计揉揉自己的脸,妈的!这脸上好像还留有掌柜的五指印,好像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痛。今日不毁毁这个臭丫头,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姑奶奶,您那日吃得本店的水酒可好?要好小的再往您府上送一坛?” “我不吃酒。”馒头随口应付了他,只盼着赶紧跟朝奉把价钱说话,拿了银子赶快走才是。 小伙计也听得出馒头口气急了起来。双眼紧盯着朝奉手中地那条金链子,想着这女土匪也遇上难事?“呦!姑奶奶哪来的金链子啊!这是顺的还是抢地?” “你……胡说!”馒头涨红着脸怒不可之。 小伙计笑道:“姑娘连五十文钱都给不起,哪里来得金链子!不是顺还能是什么?” “你!这明明是我姐姐给我地!” “笑话!也不瞧瞧你那模样。是带着金链子地主么?高朝奉。咱家掌柜娘子才丢了条链子。让我来看看是不是被人偷了,拿到这黑当了!”小伙计得理不饶人的叫嚣着,转脸又笑嘻嘻的对朝奉点头哈腰地。 高朝奉将手中的链子在小伙计手中晃了晃:“可是这条?” 小伙计瞧了瞧。不住点头道:“就是这条,这可是咱们掌柜娘子最喜欢的,几日前不见了……” “你胡说!这明明是我四姐给我的!”馒头扑到柜台上,踮起脚对朝奉道,“我不当了!快给我!” 高朝奉不满的收回手,交给旁边的学徒收起来,道:“黑当,你还想拿回去?四喜,去衙门说声。有人当黑当。让他们派个人来!” “不是的,是四姐送给我的。他胡说的!”馒头忍不住大叫,这些人怎么都这样,为什么总是不相信自己地话,她腾地拔匕,明晃晃地对着小伙计:“都是你!都是你!你胡说!” 小伙计一见到她拔出匕,立马惊呼道:“救命啊!土匪杀人了!”说着抱着头就要往外面蹿,冷不防撞在来人地身上,和来人一起跌倒在地。 “嘶!”来人吃疼的捂住自己地胸口,跌在地上爬不起来:“小妹子……”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昨日就把伤口弄裂了,今天又……要不要紧?我带你去看看?”馒头一见来人是李松,忙丢了刀,扑上前,将李松扶了起来,揭开他的衣襟,紧张的检查着李松的伤口。 “我无事……”口中虽说无事,李松的嘴唇早就便得刹白,小伙计一头正撞在他的伤口处,整个伤口好像被千斤重锤狠狠的打了一下,愣是让李松冷抽了一声。 小伙计急着逃命,没想到自己还撞到个人,见还是个男土匪,早就吓得心惊胆战,寻思着哪个让自己嘴贱,没事总跑上去惹事,那五十文酒钱没就没了,自己还扯着个大嘴乱嚎,他真想给自己两耳光。 待他冷静下来,就现那个女土匪见了男土匪,激动地把匕丢了,原来还是个鸳鸯土匪!再见那个女土匪上去就解男土匪的衣裳,那男土匪从肩膀到胸前还缠着纱布,原来是个受伤不中用的家伙。看到这,他收起暂时的胆怯,气焰顿时高涨,连呼带唤得:“高朝奉快叫人来啊!把这两个土匪抓起来!” 他自己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着自己能抓住两个土匪,到时候老爷赏几十两银子他就不用当伙计。 “你敢!”李松虽然身体虚,可身板仍旧挺得直直的,在他平静地双眼中,小伙计觉得有股咄咄逼人的气息迎面扑来,他腿肚子立马抽了筋,软在地上,畏惧地望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李松。 小伙计哆哆嗦嗦地拾起馒头丢在地上的刀,颤抖的连话都说不全:“你……你别……过来……” 李松在馒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靠近小伙计,伸出手,低微但不失气势的声音随着他的前进传入小伙计的耳朵里:“把匕给我!” “你别过来!啊!”小伙计突然甩丢手中的匕,抱头大叫起来。 李松扫了一圈当铺里的人,将手伸向了高朝奉,他一句话也不说,直直得盯着他。 高朝奉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先前看着那金链子的做工精细想诈诈那丫头,又闹出小伙计的这出,他更有心思把这弄成黑当,自个儿独吞了,光是瞧着金子的成色,就知道没个二十几两是下不来的。后来看见来了个不中用的男土匪,他又指挥着学徒们拿家伙上,哪知道那男土匪太野性,把他们都吓住了。他也明白,今天是碰见厉害的主儿了,亲自将那条金链子送了来。 “大哥……”拿回金链子的馒头,刚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就被李松打断了。 “撑伞!”李松瞧着外面的雨,冷冷的吐了两个字。 是因为自己没付酒钱给旁人生气还是自己动了刀子,馒头奇怪着,可她不敢开口,李大哥方才的眼神太可怕了,现在就连说话也那么的冷淡,再配着他嘶哑的嗓音,馒头不禁在风雨中打了个冷噤。 她慌忙地将李松所指的伞撑开,小心的搀扶着他。 “回去!”还是只有两个字,声音冷硬地怕人。 是特地来给自己送伞的么?馒头开心的高举起手中的油伞,倾泻向李松那边。 第八十章 秉烛夜谈 进了门,李松抓起擦脸的帕子扔给馒头,拒绝馒头的搀扶,自己扶着墙慢慢地坐回床上。(本书由)不换衣裳,也不说话,就连馒头递过来的姜汤,他也没喝。吃饭、收拾桌子、点灯……除了轻微的碰撞声,屋子里静悄悄地,静地馒头有些害怕。 放下手中的针线,惴惴不安地递了杯水给李松,想借这个机会跟李松说两句话。李松接了水没有喝,随手放在床边的小凳上。 “大哥……”缩手缩脚地站在李松跟前,馒头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除了唤了眼前的人,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何事?” 没瞧自己,双眼盯着外头。饶是馒头最喜欢下雨,她都没心情去赏雨,李大哥平日同她说话的时候,都会看着她,现在却不瞧自己,真的为自己在当铺闯祸而生气。 “今日我不该随意亮刀子的……上回走的急,我没给钱……”她嘴本来就笨,心里稍微一慌张,馒头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今天生的事。 她也不管李松能不能听得懂她说的,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从那日李松热要烈酒降温,到今日去当铺的事她都说了,只是省去了为何要去当铺。 事情都说完了,李松还是没有回音。馒头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在家的时候只要自己做的不对,就有人说自己,或者伸手就往自个儿身上招呼着,就连那位周老太太不满意自己也会甩个脸子过来。可像李松这样的,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挨着李松跟前默默的站了好一会,见他还是没动静,自己便悄悄地坐回桌前,拿起针线在鬓边轻轻地磨了几下,重新缝起衣裳。这还有大半截没做好,这两日要加快些了。 “小妹子,你喜欢……喜欢徐知县?” 猛听到李松开口说话。馒头忍不住一惊,针尖就刺了手指下。她迅的挤出一滴血,吮吸手指,默然的抬起头,双眼充满着迷茫。她是听见李松在说话。可是究竟在说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小妹子可是喜欢徐大人了?”说过一次的话,此时说的比先前溜了许多。李松转过目光打量着馒头。 徐大人。想起恍然仙家地徐泾,馒头双颊“腾”地红了,她是喜欢徐泾。喜欢他带有夺人魂魄的嗓音,喜欢他飘然欲去的感觉。很难想象世上还有长得这么好看地男子,连女子都自叹不如。不止是她,整个清源县的女子都喜欢徐大人,平日若是徐大人同哪个女子说个话,也会满城皆知,羡煞旁人地。 没有回答,就是低了头,他还能看见通红的双颊。两颊的红晕就是答案。 “不能嫁他!” 李松突然大吼一声。 啊?李松的愤然。馒头是听在耳朵里,这次她是听清楚了。嫁给徐大人?她没有过啊。大哥为何要这么说,而且还了火。愕然抬起头,馒头仍由手中地衣料滑落在自己双膝之上。 李松整个面容都绷紧在一起,双眼冒火的瞪向自己。李松平日里总喜欢微微抿起嘴唇,平静不起波澜,加上他救过自己,与自己说话时很是温和,馒头没想过他会是个稍微一咬牙,身上所有的柔和立即烟飘云散。 粗犷地面部线条,棱角分明的面孔,双眼迸射出骇人的光亮,在这一刻,馒头才意识到这位李大哥是个百战而归地军士,全身散着血腥的气息。 馒头害怕了,她想起了那些无人的小院,比毫无头绪的摸索着还要让她害怕。 李松本想站起身,泄着自己的不满,只是自己怒吼了一句,伤口又疼了起来。他愤然的砸在墙面上。馒头的屋子是用黄泥混稻草筑成的,李松一拳过去也让墙面多多少少的裂了个缝。 馒头张了张口,硬是把内心地后怕咽了下去。这是怎么了? 看着被自己吓倒地小妹子,李松也束手无策,自己要怎么跟小妹子说。要跟她说,今日自己看着外面又下起了雨,想她早上出去没有打伞,怕淋着她,撑着不适的身子去给她送伞。 然后再说他根本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打着伞慢慢地寻找着她地身影。四处转着他瞧见两名妇人在县衙后门外嚼舌。 说的就是知县太太的事情,要告诉小妹子,徐知县已经娶亲了,她要是嫁给徐知县只能做妾。还要告诉她,徐知县的娘子长的跟天仙一般,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么? 徐泾的太太是不是长得跟天仙一样,他不清楚,他只是问得很清楚,得到的肯定的答案,徐泾已经成亲了,娘子还是老太爷亲自打京城带来的。 他有些为小妹子担心,难道又要来次所托非人么?上次幸好遇上了自己,那以后呢?自己救得了她一时,能为她遮挡一世么? 他想了很久,只有打掉小妹子的念想才是正理。天下大好儿郎多的是,为何要找这些绣花草包?小妹子若真是想嫁人了,他在延绥帮他找个如意郎君又不是什么难事。从军的是有些粗鄙,不过大家都是直性爽快之人,没那些读书人那么多的心思。 话都到嘴边,李松没说出口,叹了口气,推心置腹道:“小妹子,徐大人实非良配。” “大哥,我不是……我只是……”馒头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见李大哥一直在误会自己,忙解释着。她只是觉得徐大人张的好看,没想过要嫁给他,就算自己愿意嫁,人家徐大人也不会娶的。徐大人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 被人说穿心思都是这般吧!他也有过为自己掩饰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跟小妹子的表情一般吧。他不想再多说了,再说就要伤害小妹子了。小妹子救了他。他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子,他一点都不想叫她受半分委屈。 如今只有让小妹子离开这,离开清源不再见到徐泾。到时候再嫁个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时间长了小妹子便不会再记起徐泾。 想着李松轻抚着自己地胸口,语重心长的道:“小妹子,回家去吧!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草窝。你离家这么久,都没有个音讯。家里人该多急啊!你就是有万般地错……”李松说着想起小妹子之所以会流落异乡的原因,语气也婉转了些,“那错不在你。是周家不对,想来也不会多说你什么。快回去吧!” 听李松让她回家,馒头也想家了。但她又不想回去。四姐离家出走,县里传什么地都有,有说不守妇道,有说跟人跑了,反正羞得娘都抬不起头,就连周家当时都要退亲。如果自己回去,要是被人知道周家不要她了,那些人又要怎么说她。她不想回去,回去了娘又会打骂自己。 “我不回去!”馒头少有的坚持着。她真的不想回去。她在这过的很好。 见她这么固执,李松也难以再找出什么来说服她。他自己本身就不擅长言辞:“小妹子……” “李大哥,我真地在这有事,大哥!”要找个让李大哥信服的理由才行,当然是那个理由了。馒头急忙将那个奇怪老者的事情讲给李松听,“李大哥,我说地是真的,你可以去问徐大人,先生不是被吊死的。文公子以前跟我说过,死于吊死跟死后他人伪造是不一样地,还有先生才跟我说晚间在城隍庙见,为何要自杀。先生留了东西下来,我要留下来,把遗物交给别人。” 李松哪里相信,小妹子说的也太诡异了。若真是被人伪造了死因,仵作不会现?小妹子只不过是听旁人说过,都看得出来,那些成日与尸体接触的仵作会看不出来?这便是一处极大的漏洞。 就算是有杀手追杀,那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道理把尸留在别人地界上,哪个杀手会这么办事的? “小妹子……” 看着略显无奈的李松,馒头知道李松不相信她,她有些失落,她最相信李松,是因为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守护自己的就是他,她内心深处无条件的相信他。见李松不信自己所说地,馒头急了,上前拉着李松地袖子:“大哥,你怎么不信?我说的是真地,真的!” 看着不断拉扯自己袖子的馒头,李松觉得她就是个孩子,还在不依不饶,真是小妹子。他无奈的点头道:“你既然想留下,就留在这。只是以后每月必给我去信,如何?”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服小妹子,难不成自己一掌将小妹子击昏过去,连夜把她带走,这事情就完了?不,没完!只能安抚小妹子,等他回到延绥立马解决这件事。原想着伤口崩裂还要多耽搁几日,现在他一刻都不能等了,要赶紧回去,再解决小妹子的事。 “小妹子,我明日走。” 馒头一听李松要走,拉了凳子坐在李松身边,央求道:“大哥,可以再等几日么?你的伤口又崩裂了,路上那么辛苦,万一有了炎症可就不好了。”昨日不是不挽留,而是觉得还有一日相处,可真要到了尽头,她真不愿意让他走了。 “若不是有徐大人道明一切,是要军法伺候的。”见馒头如此记挂自己,李松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想起还差一只袖子便缝制好的衣裳,馒头哀求道:“在多留一日可好,再一日就可……” “就可什么?”李松有些疑惑,再一日就能怎样? 馒头摇摇头,这做衣裳的事,好像是李大哥娘子才能做的,自己做是什么呢?算了,连夜做好后,包起来再说吧! “大哥,你明日还要赶路,快歇息吧!”馒头说着帮李松将衣裳脱下,换了伤药,服侍他安歇,自己拿了油灯走到外间,替李松收拾包袱。 第八十一章 知县太太(上) 馒头一宿未睡,赶完最后几针,轻轻地打开门,瞧瞧外头的天色,已经快要天亮了。****她忙为李松将早饭准备好,又准备了一锅馍馍给他做干粮。 李松只是默默地用了早饭,接过馒头为自己准备的包袱,翻身上了马便绝尘而去。 他一丝留恋都没带走,留下了满地的马蹄印。馒头看了一会儿李松离去的背影,有些失落的转过了身子,连句谢都没有,还在生气么? “白姑娘。” 徐泾温和的嗓音在她身边响起,听他说话,因李松无言离去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白姑娘,明日可出摊?” 当然要出摊了,这几日要照顾李大哥所以没摆摊,徐知县喝自己的粥上瘾了么?馒头心中有些高兴的点点头,谁都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煮饭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在这上面,她才赢得别人的称赞。 “大人要想喝粥,我家此时就有。” 徐泾一听见现在就有,顿时展颜,急切的道:“姑娘盛些与我” 今日的徐泾是馒头从未见过的徐泾,人有些浮躁,不似平日的气定神闲,口吻中带有一丝的慌乱。自己的粥就那么的吸引他?馒头有些怀疑,她前几日翻过先生留下的书,上面好像讲过有种花,吃了便会让人上瘾,自己可没在粥里放过这个啊! 徐泾看着瓦罐中还冒着热气的粥,有些疑虑的点了点浮在粥上的几块白色东西,疑虑的道:“这是什么?” “这是鸡肉。” 今日是馒头头次尝试用鸡肉做粥,原想着李松还在补身子,将鸡肉混在粥里,也能给他补补,但是好像他今日并未吃几口。是不好吃么? 她先前就尝过,感觉比以前的都要鲜美。味道好很多,为何大哥只吃了半碗? 徐泾听说是鸡肉,微微地皱了眉头道:“就要姑娘日常煮的就很好,有肉油腻腻的。” 馒头听徐泾说油腻,忙摆手解释着:“不油腻,一点都不油,我放了菜在里面地。不信您试试?”李大哥的身子还不能吃油腻的东西,鸡汤她都是放了解油的食材,还把上面的一层油去了。 徐泾尝了一口粥,味道是好喝很多。只是父亲的身体不大好,口又刁,总说口淡,要不就说有油,就连跟服侍他三十年的老厨子这次都束手无策。他是想起馒头平日里做的菜粥就很平淡,应该适合父亲的口味,还有那些双口的小菜。 徐泾为难地道:“还请姑娘再煮一次,家里人身子虚。吃不得这个。若是有姑娘亲自做的小菜就更好。” “身子虚?”馒头有些好奇,是什么人知县大人会亲自来说,莫不真的跟李大哥说的一样,是徐大人的夫人? 徐泾点点头,父亲的身子一向不错,刚来的那日还能同自己说道一夜,第二日照常处理一些事宜,不过日前得了份信,吐了些血,一场秋雨下来。就病倒了。 请了大夫来诊脉只一句话,忧思过虑,气结于胸。他不用去想也知道是关于储位之争,父亲急于回去,可是身子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心思烦躁的父亲。已经没有气定神闲地样子,整日心情浮躁。送女人进后宫的法子父亲都想过了,可是依旧没有效果。皇上的目光还是围绕着郑贵妃母子。 粳米是徐泾亲自送来的上好粳米,馒头挖来了山药,山药补而不滞,不热不燥,不论男女老幼,体健体弱,都适合食用。是秋季最补的东西了。 忐忑不安的馒头将粥递给了徐泾,她不知道行不行,李大哥说过徐泾是出身书香世家。吃穿必是讲究。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徐老太爷能不能吃得惯? 徐泾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馒头煮的粥上面,他坚持让馒头煮菜粥。没想到盛出得却是山药粥,看着一脸平静,手中飞翻书的父亲,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徐泾地娘子6氏这次是被徐父亲自带来的,见公爹身子不好,也素衣素服的侍候在身边。她亲自盛粥,递给徐泾,徐泾再将粥摆在父亲的面前,又拿出两样小菜。恭敬的道:“爹,喝点粥吧!” 徐父将手中地书重重的抛在床里,瞥了眼粥:“我只吃药。” 徐父自打病了,喝药比吃饭要勤快,再苦的药,抬手就喝,每日还催着下人上药,至于吃饭,就次次找借口。 “父亲,还是用些粥才是。”6氏也在一旁劝慰着,她在家伺候公公七年,没见过这么倔地父亲,“有了力气身子才好得快。” “是,媳妇说的是,爹在担心朝里的事,也要养好身子。”徐泾跟着媳妇的话往下走,既然父亲担心的是朝里的事,就拿这个来所动父亲。不过他这几日天天说,父亲一句也没听进去。 徐夫还是没理他们,指着还在冒着热气的粥道:“我还没死,你们就拿粥来应付我?我要用饭!” 对于父亲的蛮横,徐泾有些难以招架,大夫嘱咐父亲要吃些软和的东西。而父亲每次吃饭就吃几口,不是挑这就是挑那。 “父亲还是先用些粥,父亲不是最爱吃粥地么?”徐泾知道,父亲一生每日早上必喝粥,何粥不究,每日不断。至于为何他便不知道。 徐父拿起筷子翻了下粥,看见里面居然是山药,“啪”地扔了筷子:“山药,给我补什么……”他还未说完,就咳了起来。心里忍不住抱怨岁月不饶人,只不过一封信,一场秋雨就把他身子弄垮了,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亲眼看见皇长子成为太子荣登大宝地那一日。 徐泾忙在父亲身后轻轻地为父亲捶背,口中劝道:“父亲为了皇长子也该多吃些!” 想起了皇长子在宫中的处境,徐父叹了口气端起了碗。若不是为了皇长子,他连口东西都不会吃地。郑贵妃实在是太无法无天,居然说动皇帝压制奏请册立太子的奏折,留中不。 皇长子如今已经九岁,因储位未定不得学习为君之道,而郑贵妃居然请讲读学士为皇三子启蒙,传授的正是为君之道。给事中上了一本,就被皇帝以“怀疑君主,显摆耿直”被配大同戍边。 “你倒会劝我为皇长子想,却不想帮为父一把!”徐父一心想让儿子到身边帮助自己。自己年纪已大,许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有儿子在一旁帮忙该有多好。从小听从自己的读书进学、中进士做官,只是他挑了这县城做一些之主,都不想留在自己身边。 徐泾尽可能的为自己找借口,他不愿意进京,吏部分派自己到这,虽说是郑家人使了坏。可是他感激郑家,若不是郑家,他也不得在这过几年舒心日子。“儿子……儿子心不在这上头!” 徐泾一听他说什么心不在,有些动怒,挣扎着做起身来:“你不在这上头,清源都治理地好好的!这五年来,吏部考功司每年都给你的一等,这是假的?”他一面说一面咳,“我放任你五年,你还想一辈子都逃了?告诉你。皇长子一日不成为太子,你一日就逃不开!” 病中的徐父威严犹存,声音不大,字字敲在徐泾的心上。徐父咳了一阵,挥开儿子媳妇为自己抚胸擦背。挑着眉毛道:“你若是让我吃粥,就得同我回京!” 徐泾心中立即涌起一阵愤慨,居然拿这个来威胁自己。父亲是孩子么?想到这他压下心中的不快,依旧笑着道:“父亲若是还记挂皇长子就当吃些。”论把柄,估计父亲处于弱势。 父亲同自己火的样子,根本就不像那些体虚之人,反倒是精力旺盛。他笑着将粥递到父亲跟前。 徐父无奈,只得吃了几口粥。 “咸的?”山药粥也煮成咸的,厨子这次是废了神地。徐父一生每日早上必喝粥,无论喝粥他都能想起为自己煮粥的祖母。父母先后离世,只有祖母养育他。从记事到自己考取进士。祖母每日都为自己煮粥。自己成为知县,再到知府。只要祖母能动,都会为自己煮粥,可是祖母煮粥的手艺再也无人学会。 徐泾见父亲只说了声咸的,还吃了几口,心里有些高兴,点点头,伸手推了推面前的小菜道:“父亲尝尝这个,很是好。” 徐父只是瞧了眼,并未吃,点着粥道:“明日不要放山药,只放些菜在里面就好。”说着就放下了碗,仍徐泾夫妇两怎么全都不再吃一口。 这就是认可馒头做的东西了,徐泾笑着应承着,只要父亲能吃就好。 馒头被徐泾特地请到县衙,请她为父亲煮几日粥。 煮的菜粥不知为何得了徐父的缘,他只说味道还差了些,当馒头将一碗清水配着送上去之时,徐夫再无意见,只是每日送去地小菜一样未动。 粥煮开后,改成小火,再要一盏茶的功夫,粥就能成酥稠状。馒头神情专注的慢慢的搅拌着锅里的粥,周围的一切都似乎与她无关。 抓把青菜,切成一块,放入锅中,一会便成。 “小五,太太要见你。”小丫鬟在厨房门口高声叫道。 小五是馒头在县衙所用的名字,馒头这个名字实在成为她难以忘怀的记忆,她不愿意同旁人说起自己的名字,那些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大笑地面容一一落在她内心深处。她不愿意再让人家笑话自己。 第八十二章 知县太太(中) 馒头抬起头打量着这个傲气的丫头,仰起下颚,双眼都不带瞧她的飞盼,环抱着的双手也好容易腾出了一只,厌恶地在鼻前扇了扇。 是在嫌厨房油腻?一早上的什么都没做,只是熬了粥,哪里来的油腻。 见小丫鬟在门口叫着,跟在馒头身边的少年转了身子训斥道:“这是你大呼小叫的地方,白姑娘是少爷请来给老爷煮粥的,岂是你这么呼来唤去的!” 这几日馒头煮得粥和了徐父的胃口,被厨房的人视为上宾,就连伺候徐父三十年膳食的大厨子黄二也满意她的手艺。整个厨房的人都开始巴结上馒头了,心里都想着,这要是跟老爷回京,怎么也是厨房的二等管事了。 小丫鬟被少年这么训斥了,说话都不利索,低着头小声道:“是太太房里的姐姐让我来的。” “放肆!”少年是黄二的徒弟,打小就跟着黄二伺候徐父,在徐家的地位也是非凡,“有老爷在的地方,哪有称太太的?你去回一声,粥煮好了就去!” 小丫鬟弱弱的应承着,并不敢离去,束手站在门口。 馒头侧了身子将灶台让给少年,只是吩咐了几句,跟着小丫鬟身后往县衙内出走。出了厨房的院子,来到一垂花门前,透过垂花门可以看见一条抄手游廊,围绕着绿树红英甚是好看。走过游廊,当中是穿堂,照壁立在当中,绕过照壁便看见几间小小的屋子,后面是三间上房。 几个丫鬟恭敬的站在屋檐下。领头的小丫鬟恭敬的半蹲了身子:“几位姐姐,烦劳回禀太太,为老太爷煮粥的丫头来了。” 当前的大丫鬟应了声,瞟了馒头两眼,这才努嘴挑了帘子进去回禀。 站在石阶下面的馒头好奇的想着这位太太长得什么样。徐大人神情俊朗。极像神仙,这为太太必定要配得上才是,莫不也是位身形神态俱似仙女地美人么? 看见进去回话的丫头掀了帘子对她招招手,馒头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屋子。前脚刚踏进屋子,一阵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好清淡的香味啊!周景源的妹妹周碧霞也爱在屋子里的点香,只是那香气有些太过浓烈,馒头很不喜欢,这里的香味就不一样。真是好闻,馒头贪婪地多吸了几 馒头好奇地打量着整个屋子。银红色的窗纱,正面地墙上还挂着副海棠春睡图,案架上的瓷器中还插了菊花,海棠式的小几摆在空地上。两边都垂了帘子。看不见里头屋子的样子。 丫鬟领着馒头去了西边屋子,抬头但见见一位穿着橘黄色牡丹花样双凤齐翔对襟长身褂子的妇人正在案前写字,三、四个丫鬟环绕在她身边。 “给太太请安啊!”立在馒头身边一位穿着月白色斜襟比甲地丫鬟推了她一下。 馒头赶忙道了身万福。悄悄地抬起头,想打量着这位知县太太,知县太太没有作声,还在写着字。直到她大大地下滑一笔,才收了势。瞧了瞧自己字,笑着问着身边的丫鬟:“锦筝,我这几个字可好?” 穿青莲色对襟衣裳的丫鬟端了铜盘请徐太太洗手,赔笑道:“太太的字写得越的好了。” 徐太太撇撇嘴角。一点都不受用。有些娇气的道:“你就会说好听的!不写了,没劲!”她将毛笔随意的扔在书案上。伸出手放在铜盆里,等着让旁人帮自己洗手,人是老老实实的坐着,只是一双大眼睛四处乱瞧。 “咦!你是谁?”甜甜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像是个长不大地孩子。只是这位太太面上地妆花的颇为艳丽,自己实在看不清她到底有多大。 锦筝笑着道:“太太忘了?这是为老太爷煮粥地丫头,太太说要见见的。” 徐太太仰起小脸,眨着一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想了一会才道:“是啊!我都忘记了。锦筝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啊!”然后笑着对馒头道。“你快起来吧!” 洗好手。戴好饰的徐太太立马站了起身走到馒头跟前,热络的拉着馒头的双手。甜蜜而纯真的道:“你煮的粥,父亲很喜欢吃,真是辛苦你了!” “小地不敢。”徐太太过于热情地话,让馒头有些惶恐。周家的老太太对她是爱理不理,大姐回家来也是对她们若即若离,她便觉得只要是官家地人,官做得越大越不喜欢同小民百姓说话。瞧着这位徐太太身着要比大姐要华丽很多,想来徐太太是大家出身,自然是高傲的人,怎么说的话却跟个孩子一样。 “没有啊!我也觉得不错,我从来没吃过菜粥,还是放过盐的。你做的小菜就很好吃,我从来都没吃过……”瞧着端着茶进来的锦筝,徐太太立马住了口,有些害怕的偷偷地瞧了眼锦筝,见她没说什么,这才放心的对馒头笑了笑。 好个令人喜欢的徐太太啊! “我想亲自做东西给父亲吃,锦筝好不好?”徐太太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前句话是对馒头说的,没等馒头答应,后面就转而向丫鬟,一双大眼睛偷偷的瞧着垂手站在一边的锦筝,生怕她说不。 垂手而立的锦筝低眉顺眼的点头道:“太太为老太爷做东西吃,是孝道,太太尽管去就是。” 徐太太立马拉着馒头的手就往外跑,锦筝忙赶了上去,张开手拦住了就要出去的徐太太,劝着:“太太也该换身衣裳,这锦缎沾了油味就不好了。” 几张油亮亮金黄的鸡蛋饼裹着嫩绿的葱花,袅袅的热气中传来葱花的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 馒头卷起衣袖站在锅台边,舀了勺面糊糊浇在锅里,那了锅铲细致的摊平,略等一会,迅翻面,口中急切但不失恭敬的道:“动作要快,慢了另一面就糊了。饼也就不软和了。” 旁边站着位身着杨妃色绸衣的徐太太----6琳琅。睁大着双眼好奇地看着馒头一连串熟练无比地动作,淡然的娇容上掩不住丝丝兴奋,一个劲地道:“让我来试试。” 馒头将饼从锅内铲除,平整的摞在一旁的碟子中。躬身将手中的铲子交给了身边的6琳琅。 6琳琅双手接过铲子,紧紧地握着,回忆着馒头先前的动作。先弄点油将锅面滑一次。她伸出纤纤玉手,舀了一勺油倒在锅中,只听见“呲”的一声,油花四溅。吓得她尖叫着连连后退。 “不用放那么多的油,一点点就好。”馒头从6琳琅手中取过铲子,滤了些油出来,将锅面滑了。 6琳琅忙点点头,舀了勺面糊浇在锅里。带有水份的面糊浇在油上,又迸出大量地油星,6琳琅又一次被吓得躲得远远的。 馒头忙招呼她到近前来,安抚着道:“不要紧,快把面摊成形,要不就糊了。”6琳琅咬了咬嘴唇,想着先前同锦筝达成的协议,才点点头。6琳琅想去摊饼,却现手上没有铲子,只得四下寻找锅铲。 馒头赶紧将锅铲递了过去。6琳琅手忙脚乱的接了。开始摊面饼。她横来一铲子,竖来一下子。好好的一张面饼被她这东一下,西一下地,弄的不成样子,中间的直接被她戳出了个洞来。 挨着锅面的那面都已经出糊味来,她还没将饼摊成形。馒头只得让她赶紧翻面。哪知道却叠在一块,6琳琅看着被自己弄得不成样子的饼,有些委屈有些无措的望着馒头,焦急地道:“怎么办?怎么办?” 馒头赶紧夺过6琳琅手中的锅铲,迅的将那张饼补救一番。说什么也不让6琳琅再碰一下。 “再让我弄一个?好不好?”6琳琅甜甜的童音在馒头的耳边缠绕。一双细弱无骨地玉手拉住她地胳膊。不停的晃着,“公公跟相公都喜欢吃这个。我想亲手做么!” 闹不过6琳琅地缠人,馒头只得将手中的铲子交给6琳琅。因入厨房而卸去浓妆的6琳琅真实的展现了自己的面容,一张娃娃脸,娇羞可爱。馒头都在怀疑这位太太是不是真的有二十岁了。 刚来的时候还想着这位知县太太有多大的官威,没想到却是个只会撒娇的孩子;自己还在想这位知县太太要长得怎样才配得上徐大人,却没想到是个清秀可人地娇人儿。 在做坏了十几张饼后,6琳琅终于完成了两张可以说得过去地饼,喜滋滋地叫人拿了只白瓷盘子小心翼翼地装了捧了去给徐父尝。 等她到了暂做徐父起居室的书房后,才现徐书房内下人忙得团团转。6琳琅有些愕然,叫住了一名抬着几叠文书地小厮问道:“做什么?” 小厮躬了身忙道:“老爷要回京城。”也不多说抱着文书一溜烟的往外跑。 6琳琅去了屋内,徐泾正在一旁垂手站立,徐父贴身的小厮正手脚敏捷的为徐父穿衣着靴。 “父亲,您就要走了?”6琳琅的口气中有些不舍。 徐父面目表情的点点头,叫住名小厮把桌上的文折放入匣子中一并放出马车中。 “父亲,您吃了饭再走好不好?我亲自学了摊饼,您尝尝好不好?”6琳琅轻轻的央求着。她同徐泾成亲五年多,相处不过月余,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同徐泾相处。一旦徐父离开这,把她留了下来,真正就没有自己熟识的人了。说着6琳琅亲手将鸡蛋饼端了过来。 徐父点点头,面上的表情有了些柔化,他并没有留下来吃了粥再走,而是带到车上用。 送了徐父出了仪门,6琳琅忍不住嚎啕大哭。徐父的走给6琳琅带来了不小的触动,她不喜欢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自己熟识的亲人,相公虽然温和,但是每天只是陪她说几句话,就什么也没有了,她想跟徐父一起回京城。 6琳琅跑的很快,很快就把后面的人甩开了。她钻到自己唯一熟识的地方,厨房。抱着正在收拾东西回去的馒头哇哇的哭着。 “太太,太太……”馒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旁人。家里的姐姐们几乎不见泪,最爱哭的就是她,如今要让她安慰别人,她手足无措了。 6琳琅见到个自己认识的人,再也不伪装自己的贤良淑德,庄重有礼。哇哇地将自己心烦的事全部抖了出来,反反复复都是不知道要怎么跟徐泾相处下去。 “我跟你学做饭好不好?”终于6琳琅停下了哭泣,睁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抽泣的望着馒头,突如其来的来了这一句。这倒是让馒头有些不知所措,为何好好的要同自己学习如何做饭? 第八十三章 知县太太(下) “太太要同我学做饭?府上不是有厨子么?” 6琳琅跺着脚,不满地道:“那我怎么办?当初京城里都说相公是少有的青年才俊,要找个样貌才情都要配的上的才行。不知道为公公就找到家中,指明说要我嫁给相公。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家中的姐妹都说我是几辈子修来的好姻缘,我才不认为呢!每天都要学琴棋书画,还要动不摇身,笑不露齿,我就不是那样的人,为何还要我天天这么做。 嫁给相公后每次还要在婆婆面前伺候,家里人怕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样,特地挑了个丫鬟处处看着我,做什么都要她答应,我都不能做我自己了。” 6琳琅口中的那个丫鬟大概就是那个叫锦筝的丫鬟吧!馒头总感觉锦筝是徐泾的太太,这位真正的知县夫人其实是个小丫鬟。 “婆婆说要会别人说不会的,相公才会注意我。可是我再怎么学业没相公读的书多,写字总赶不上他一分,什么都做不好。我都做不成。”6琳琅说着说着,双眼又涌出了大量的泪水,看得馒头好不心疼。 原来这位出身高贵的知县太太也跟自己一样么?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就自己一人是这样,原来她也是么? 6琳琅拉着馒头的双手,眼泪汪汪地瞧着她,软语央求着:“你帮帮我好了,除了学做吃食。我真地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求求你了。” “你跟……徐大人过的不好?” 6琳琅垂下手,闷声走到一处荫凉就地坐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石阶,示意馒头坐在自己的身边。揪着自己腰带上浅紫色的宫绦,喃喃的道:“他……对我还好……”又好像要解释什么,“可是却不是对娘子的那种好。他总把我当小孩看。我是不是真地很像个孩子。” 馒头回想着今日所见,这位知县太太从说话行事都像个十岁的孩童。她恍然间觉得自己在这两年中被打磨的如此沉静,沉静地令自己有些害怕。 “我就知道你也是这么看我的。” 耳边传来6琳琅“早就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口气。馒头忙摆摆手,拼命的解释道:“你就很好……先前在哪写字,我就不会……” 6琳琅瞧着馒头焦急解释的样子,噗嗤地笑了。含苞待放的粉脸还残留着泪珠儿,像极了雨后地荷花,甚是惹人喜爱。 “我也只是在外人面前做样子。相公的举止那么优雅得体,我不能丢他一点面子。只是尽我所能。婆婆贵为一品夫人,每日还亲自为公公熬粥。我也想学点,你教我做小菜好不好?” 让自己教她做菜。馒头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几日她一直在为徐父熬粥,亲眼目睹了黄二的手艺,刀工一流,做菜地香味,样式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就连跟来的厨娘做点心的手艺也是一流。原以为当年大姐带回家那些点心的样式就很好,直打看了宋厨娘的做的点心,馒头这才明白三姐夫杨以前对自己说过的“一山更比一山高”地意思。 “为什么是我?黄师傅同宋大娘就很厉害啊!” 6琳琅噘嘴不满道:“他们哪里会让我弄。你就教我好不好?嗯?” 馒头犹豫地说出自己担心:“可是我会做的都是平明百姓才会做地吃食。太太未必瞧得上。” “管它是什么,只要有人喜欢吃就是好东西。公公跟相公都喜欢吃你做的小菜。我就要跟你学。”6琳琅孩子气的抢白着,她不在乎地道,“你以为我身来就是小姐么?我五岁的时候,爷爷才中了举人,后来中了进士入朝做了编修,我才成了小姐。婆婆说公公也是穷书生做起的,就连太祖皇帝还是乞丐出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是这个道理。” 6琳琅嘟嘟囔囔的一大句话,馒头并没有听懂多少。她只明白徐大人跟这位夫人都不是身来就是官家少爷跟小姐的:“那为何你那么像?”“像什么?”6琳琅被馒头毫无边际的话弄糊涂了。她自己也是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的,很快也就明白馒头地意思。恍然笑道,“你是说我像个官家太太?” 她能明白自己地意思,馒头真的很高兴,不用看着旁人因听不明白自己要说些什么而露出地迷茫样,她觉得真的很舒服。轻轻地干脆的答道:“恩!” 6琳琅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圆圆地脸肥嘟嘟:“都是学的啊!走路、吃饭、说话都要学,什么时候穿什么衣裳也要讲究,你若是到了那一步你也会有官家太太的样!” “真羡慕你一学就会!”馒头衷心的道,走路、吃饭这都是四姐教过自己的,自己学了半日都没有学会。 6琳琅一脸不耐烦的道:“什么一学就会!我被旁人骂了好多次,就一个走路我都摔坏了好些瓷器。就是把磁盘放在头上顶着。”她一面说一面爬起来,闯入厨房取了个盘子顶在头上,在馒头跟前做着示范。 这一刻的6琳琅一点也没有方才的孩子气,面上端庄而静谧,浅浅的笑容和蔼却有种离人千里的感觉。举手投足间,高贵、典雅,一一展现着官家太太的架势。 馒头还沉浸在6琳琅贵妇的架势中,6琳琅愤然地取下顶在头上的盘子,一**坐在馒头身边,不快地道:“就是这样!我被人家骂得都哭了好些次。你就教我做菜吧!你人真好。我做地不对,你都不骂我,我喜欢你!” 这哪里是自己不骂她,而是自己不敢骂啊!当初自己学做家事的时候,也被娘骂了好久,做不好娘亲就抬手“招呼”着,自己这点手艺也是在打骂中学来的。 “那太太要学什么呢?” “什么太太!我叫琳琅。你就叫我琳琅好了。”6琳琅好容易找到可以说话的人,她才不想要旁人叫自己什么太太,好难听的称谓啊!她想着就悄悄地吐了吐玫红的小舌,这样子看在馒头的眼中真是可爱。她扑哧一声笑了。 6琳琅见她笑了,推着她道:“我要学你做地小菜,你做的可真好吃,酸酸甜甜的,真好!” 馒头请了6琳琅进了厨房。拿过才清洗好的黄瓜,拿刀切成条形,找了个坛子放了进去。化了盐水兑了进去。 “就这么简单?”6琳琅好奇地看着馒头的动作,就这样就好了?这就是前些日子自己吃到的黄瓜? 馒头点点头:“这是新泡的,三天后就可以吃,若是陈水,泡一天就可以了。不能多泡,泡久了就不脆,没这个好吃了!”馒头拿出自己才泡好的黄瓜请6琳琅尝尝看夹出来地黄瓜,整整齐齐的码在白色的磁盘中。青翠地外皮,嫩黄的瓜瓤。6琳琅感叹的道:“紫案佳肴。银杯绿茶,金樽甘露,玉盘黄瓜。” 她这么文绉绉的来句,馒头有些听不明白,不过通过她的双眼,馒头猜是说自己腌的黄瓜好吧。 “还有那个糖蒜呢?你做的那个糖蒜正好吃!我看那个蒜皮都是黑色的,是不是放了酱油啊?”6琳琅最爱吃馒头做地糖蒜,大蒜都没有辛辣味,甜丝丝的好吃极了。她每顿都要吃。可以吃两碗饭。她急切地想知道这是怎么弄地,想请家里的婆婆还有娘亲尝尝。 “现在不是时候。到夏天的时候,买了嫩蒜去了最外面的皮,放到自己泡的水里面,水里面按十斤大蒜一……” “太太!” 馒头还在同6琳琅说着怎么泡糖蒜,就听见门口响起一声不悦的女声。 6琳琅有些害怕的看着来人,扯出甜甜的笑容,讨好地道:“锦筝,你快来看,她在叫我怎么做小菜。没想到那么好吃的东西,怎么简单……” “太太!”锦筝面无表情地打断6琳琅地话,平实地声音一点波澜都没有,“还有事请太太示下!” 6琳琅见锦筝来着找她是为了讨自己的主意,无趣地挥挥手,怏怏地道:“你拿主意就是了,平日里不都是你定的么?” 6琳琅的一番话只是下意识的话,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在京城的时候,都是锦筝拿得主意,她认为自己这么说再正常不过,只是听在厨房里的一些仆妇耳中,有那么一点别的味道。 “太太!”锦筝还是一样的低眉顺眼,看不到面子的表情,只是声音略微拔高了些。 6琳琅只得应承了句,抬脚走了出去,临出门又转着身子道:“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 “太太!君子远庖厨,太太要记得自己身份,太太在这是当家主母,要在下人跟前立尊贵,哪能跟个平民百姓闲话家常的?还要学做那些乡野小玩意!”走到垂花门,锦筝瞅着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对6琳琅嗦着。 6琳琅最讨厌别人对她说教,她好容易找到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被人拉着说着说那。本来公公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才跟一个人说熟了,还告诉自己要尊贵。心里不满的嚷嚷着:“什么乡野小玩意,都是人吃的东西!” “太太!这些是厨娘做的的!太太出身书香门第,该知道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也该知道身为上位者该有上位者的体统,太太……” 锦筝一句话不停的说教着,6琳琅孩子气的堵了耳朵,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孩子气得道:“我不听!我不听!” “太太!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锦筝看着孩子气的6琳琅,无奈地摇摇头。老爷、太太把自己做了陪嫁丫头就是为了就近照顾这个孩子气性的太太,真怕她耍了孩子气,丢了面子。 6琳琅听锦筝说自己孩子气,放下手,嚷着:“我是做给相公吃的,怎么不行了!婆婆还每日煮粥给公公喝,也没听旁人说婆婆什么不是,反而有人说婆婆贤惠。怎么到了我跟前就不行了!” 锦筝听她是要给老爷做小菜,想了想点点头答应:“可以,但是每天只需一个时辰。” “太好了!谢谢你锦筝,我好喜欢你!”6琳琅见锦筝同意她同馒头学做小菜,高兴的拉着锦筝连着转了好几圈,跑到厨房去找馒头了。 一连两个月馒头每天收了粥摊就顺便拐到县衙后面,教6琳琅怎么做小菜。从开始的腌黄瓜到后面的泡白菜,再到现在的腌萝卜、泡萝卜,6琳琅都学得很开心。 “这个泡萝卜,撒点花椒在水中味道还好些!”泡萝卜、泡黄瓜的法子是先生当年教她的,说是蜀人都是这么做的,她试了试,味道还真是好。 “恩!”6琳琅爽快的答应着,拣了一小撮放进坛子里。她现在最喜欢跟馒头学着做小菜,好有意思,这个时候是最真实的自己。 “太太!”锦筝的声音又在门口响起,6琳琅还以为时间到了,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望着馒头。 “老爷让人过来传话,说有人找白姑娘!” 第八十四章 野蛮大汉(上) 有人找她?馒头有些好奇,她在清源县并不认识多少人,而知道自己每日到县衙教知县太太做小菜的人更是少之有少,会是什么人来找自己。她随口问道:“请问是什么人找我?” 锦筝将双眼瞟向环儿,环儿低了头恭敬的道:“奴婢也不知道,是老爷跟前的小厮在二门上传了话的。” 这馒头更听不明白了,找自己怎么会在二门传话,也应该从后门传过来啊!她将目光转向了将萝卜丝道入面粉糊中的6琳琅。 6琳琅正拿着筷子用力的搅拌着,根本就没有理会身边的事。 “小五,这里面要加多少盐?要搅多久才好?”6琳琅搅了一会儿,觉得双臂有些双疼停了下来,侧过脑袋询问馒头。 既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只好去一趟了。馒头背过双手解围裙,交待着:“不用总是搅,你把它放上一刻就可以了,盐拿些水化开浇进去就好,盐水只要一点点就好。省得面稀了就炸不了。” “嗯!”6琳琅高兴地应承着,今天终于可以学做萝卜丝饼了。她抓过一小把葱细细的切成末,又切了些姜末,两样整齐的放在一边的盘子里备用。 “你等我回来再炸!不要乱动啊!”走到门口的馒头不放心地回头嘱咐着。她实在不放心这个粗心大意地6琳琅,上次自己一不留神,她就动起刀子,把手指给切了。她不想这次又出什么事来。 6琳琅狠狠地点着头,生怕自己不用力,馒头就不相信自己。不过心里却有些窃喜,盼着她赶快走,自己亲自炸出个萝卜丝饼出来才好。 瞧着6琳琅那张藏不住任何事的娃娃脸,馒头只得一笑了之,希望自己能早去早回。 锦筝略有所思地望着馒头离去的背影。心里不住的盘算着,为太太找来这么一个玩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看着一脸童趣的6琳琅将葱末与姜末撒进混有萝卜丝的面糊中,细致地拌匀。又嘱咐烧火丫头烧火,自己又往锅里倒入油。锦筝内心深处更加挣扎着。 6琳琅哪有锦筝那么多心思,她一心在想怎样把这些萝卜丝面糊要弄能成饼状?是直接将面糊都倒入锅中还是要怎么办?对了,用手堆一个饼状出来,放入锅中就好了。 想到这,6琳琅干脆抓了一把面糊,放在案板上仔细的堆成饼状。好像稀了点。那就再加点面粉,只要能成饼状就好。做个萝卜丝饼并未花费6琳琅多少心思,很快就弄成了个圆圆的萝卜丝饼。捧起自己精心制作成的饼,6琳琅小心翼翼地靠近已经冒烟地油锅,她有些怕油锅出的那种得声音。深怕那些油星溅到自己手上,烫了自己。 “太太!”锦筝看着毫无心机的6琳琅,终于开了口,“今天就别做了,咱们回吧!” 6琳琅没理会锦筝的话,迅将萝卜丝饼扔进油锅,马上跳到一边。6琳琅悄悄的看着油花四射的锅。提的老高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自己跑的快,要不又要被烫到。 “太太!” 正瞧得起劲地6琳琅被锦筝这么一叫,立刻没了兴致,也不管锅里地饼,丢开了手,命人打来了清水。 “太太,咱们去书房瞧瞧老爷吧!”服侍6琳琅净手地锦筝,拿着帕子将6琳琅的小手细细地抹干。为她重新戴上饰。 6琳琅听了要去瞧徐泾。双眼顿时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怏怏地道:“相公还有事,我们别去叨扰他了。” 锦筝撇撇嘴角,暗自扯了扯6琳琅的袖子,将她领了出去。紧跟着6琳琅一面凑过身子小声道:“老爷哪有事?有人来找她,门上的下人不能来叫?还巴巴得亲自叫人来喊?小姐……” 打自己出嫁后,不到万不得已得时候,锦筝是不会喊自己小姐的。6琳琅有些迷茫了,锦筝这是要同自己说什么么? 瞧着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地6琳琅,锦筝有些气恼,语也忍不住急躁了:“小姐,你这两个月小菜也多多少少的会做了几样,姑爷怎么每日还跑到她那个粥摊去?那菜粥是什么好东西?家中的三等丫头都不吃的。” “锦筝,公公都吃了!”6琳琅忍不住提点着,她不喜欢锦筝说馒头的坏话,她就觉得馒头很好。从来不用重话说自己,她就喜欢她。 “小姐!你怎么那么傻!”锦筝忍不住跳脚了,要不是眼前的人是小姐,她真想把她扇醒。“难道真要她成了妾,小姐你才醒过来啊!” “什么妾?你这是什么意思!”6琳琅紧张的抓住锦筝,命她赶快说。 锦筝安抚着6琳琅焦躁地心情,平静地道:“小姐见姑爷什么时候同个女子这么亲近过?小姐嫁人都五年了,还未有所出,老太爷要不急,为何把小姐送到这来?还不是想让小姐早日诞下麟儿?若是姑爷收了她,再有了孩子,小姐该怎么办?” “我不要。我不要!锦筝,你想个法子,别让相公收小五好不好?”6琳琅听徐泾要收馒头,整个人更是慌了。她好喜欢好喜欢相公,不想跟旁人分,虽然馒头对她很好,她也喜欢馒头,但是这真地不能。 锦筝安慰着道:“莫急!我这不是让你去书房,悄悄么?日后就不要让她来府里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地!” 6琳琅用力的点点头,可是想起自己还有好些吃食没有学会,又觉得有些可惜:“可是,我还有些没学会呢!” 锦筝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若是想学,家里有好些厨子教你。学会几样就可以了,老爷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做厨娘的!” 馒头疑虑地跟着环儿的身后,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有人找自己怎么还会惊动徐泾啊!而这小丫鬟带的路也不是走后门的路,这是…… 越往前奏,庭院的布局就越不同。这显得安静许多,几棵竹子细细的长在庭院中,竹子下面还有四个石凳围着一张石桌,好幽静地处所啊!屋檐上方挂着地匾额上还提了几个字,馒头歪着头瞧了好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写得是什么。 环儿将馒头带到屋檐下,同个小厮悄悄地说了两句,小厮便亲自打了帘子请她进去。 馒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徐泾穿着官服坐在主位。两个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分开腿。端端正正地坐在下手。 “白姑娘来了,坐!”徐泾见她来了,放下手中地书,请她坐了下来。 馒头有些恍惚,莫非徐泾把自己叫到这。就是为了见这两个人?可是自己不认识他们啊!他们究竟是谁?找自己又有什么事?喃喃道:“徐大人……唤民女来有何事?” “白姑娘,这二位找你……”徐泾还没说完,两个黑脸大汉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对馒头当胸抱拳,齐声道:“大嫂!”洪亮的嗓音像九天传来的炸雷一般,震得馒头耳朵出嗡嗡地响声。 “大嫂?”这个称谓的确让馒头有些不知所以,脑海里回转了多少次。也没想过他们叫自己大嫂!“你们认错人了!”她下意思便脱口而出。一定是找错人了。叫自己大嫂,除了那个周景源定亲,她根本就没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周景源会派人来找自己?笑话! “大嫂!大哥让兄弟们来这接你!”个头稍微高些的黑脸大汉又是一拱手,粗粗野野的唤了声馒头大嫂。 馒头摇摇头,一字一句地道:“你们认错人了,我还没成亲……” “大哥临行前交待过,还未跟大嫂成亲,大嫂还是梳着姑娘头地!”矮点的黑脸大汉却比高个黑脸大汉精细许多。 “不,不!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大哥。” 高个黑脸大汉急了。往前大大的迈了一步。握紧了双拳,叫嚣着:“难不成真跟外面的人说得一样。大嫂跟这个狗官好了?”他口中所谓的狗官正是坐在位地徐泾。 无缘无故被扯进来的徐泾也显得莫名其妙。来清源为官五年也未曾有人当着自己面,指着自己骂狗官。现在还传出来跟白姑娘有染,这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啊?”馒头也是一惊,她微微张着嘴,瞧了瞧同样一脸迷糊的徐泾,又瞧了瞧怒目而视的黑脸大汉,忙摆摆手,“没有,我没有!” 高个黑脸大汉狠狠地瞪了馒头一眼,佯势在馒头面前挥了会碗口那么大的拳头,恶狠狠的道:“没有最好!要是让俺知道你有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俺就宰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奸夫淫妇! 徐泾面上更过不去了!他愤然地站起身,沉声道:“你这是何意?是来污蔑本官地么?” “老子怕你这个狗官!”高个黑脸大汉才不怕徐泾。他斜眼瞧了瞧瘦得跟个干柴似地徐泾,小白脸一个,除了摆摆官威,就是些“之呼则也”的屁玩意,论实力,还是拳头硬的有话说。 矮个黑脸大汉忙拦住同伴,歉意地对徐泾微微额道:“大人海涵,在下兄弟粗野惯了,还望大人见谅!”说着使了个眼色给他。 高个黑脸大汉有些挂不住脸,冷声“哼”了下,拱了拱手,扭头看向别处。 徐泾也不愿意多痛他们多话,坐了下来,也不作声。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处在寂静中,馒头还未从有人贸然叫自己大嫂中醒悟过来,又被人说什么奸夫淫妇,她有些莫名其妙。 还是矮个黑脸大汉出声打破了寂静,他朝馒头拱手道:“大嫂,现在天冷了,路不好走,还请大嫂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咱们立马就上路。” 第八十五章 野蛮大汉(下) 自己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让自己收拾做什么?馒头摇摇头,极力解释着:“你们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矮个黑脸大汉肯定的道:“在下没找错认!大哥已写信跟徐大人说明,徐大人可证明无误。”说着让开了道,请馒头自去问徐泾。 馒头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徐泾的身上,她诚恳地望着徐泾,把所有的一切都押注在他的身上,期盼从他的口中听到,是这些人弄错了。 可是没有,徐泾点了点头,慎重又慎重的点了头。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副好像早知道自己有个夫婿。他一点都不奇怪。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馒头不置信地摇摇头,口中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徐大人怎么可能?那人是谁?是谁?” “白姑娘……不……”徐泾本还想继续称呼馒头为白姑娘,可人家已经是有夫婿的人了,自己哪还能称她为姑娘啊! 他刚想转口换称谓,那个高个黑脸大汉就嚷嚷起来:“建勋,别跟她多说!架上她,咱们就回去!”说着伸出一只蒲扇般大的手掌,拉着馒头的胳膊就往外走。 此时此刻,馒头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在这个汉子的面前,她就是蚍蜉,微乎其微。她眼睁睁地看着6琳琅从自己面前经过,只出了一声:“救我!”就被大汉拽了出去。 6琳琅冲到书房只是凭着一时的愤慨,她不想看到相公娶别的人,可是又怕自己贸然而去,让相公认为她不知礼数、好妒,激起相公纳妾的意图。越到书房她就越胆怯,几次想回头都被锦筝那句:“你想看姑爷娶别的女人么?”打消了念头。 来到书房门口她还想着进去了后要怎么跟相公解释。才自然些。就看见一个黑脸大汉强行将馒头拽了出来,馒头还挣扎着,冲她喊着:“救命!” 不是说有人找馒头么?这么会被人从书房强行拉了出来,难道说馒头犯了什么事,或者说是有人…… 6琳琅煞白着小脸,掀了帘子就往里跑。临在门口还打了个趔跄,忙扶着门框站稳,双眼忍不住打量着令自己挂心的人。他什么事都没有,正拱手同别人道别。 因为自己的闯入,两人都有些愣愣地瞧着自己。她赶紧松开扶住门框的手,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裳,朝那个黑脸大汉福了一福,低下头根本就不敢瞧向自己的夫婿,深怕他露出一点责怪自己的表情。 “既然如此。石大人,恕本官不远送!”徐泾温和地同黑脸大汉道了别,送他出了门,转身望着自己的小妻子,“你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6琳琅胆怯地抬起了头,见相公正弯下腰瞧着自己,顿时大窘。通红着小脸,迅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袋,小声的解释着:“我瞧着有人把小五拽了出去,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我出事了?”徐泾忍不住抚摸着妻子的小脑袋,都不知道她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6琳琅见他没事,连声念佛:“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她边说边拍着自己的小胸脯。真是把她吓住了。 徐泾轻轻地在妻子地脑袋上敲了下,轻责道:“别总是说死啊死的!多不雅!” 6琳琅点点头,用力的保证道:“我以后不会了!”相公真是温柔。连说教自己都是那么轻柔,她好喜欢相公啊!她不想有人跟自己一起分享相公。想到着,她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真正目的,还有…… “相公,小五刚才被人拉出去了!那人是谁啊?不是说有人找小五么?” 徐泾轻笑着为妻子理了理头:“白姑娘地相公命人来接她了!” 6琳琅听徐泾说馒头有相公顿时有些大惊,失口问道:“相公?小五也成亲了么?她不是还梳着姑娘头么?” “你还懂不少?饿了么?传饭可好?” 徐泾温润地嗓音迷的6琳琅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问题,她配合得点点脑袋,商量着自己要吃些什么:“我可以吃糯米排骨么?还有小炒三丁、珍珠圆子……” “糯米排骨跟珍珠圆子只许吃一样,积食了就不好了!”徐泾板着脸道。五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吃起东西来不知道克制。 6琳琅只得低声答应。 被高个黑脸大汉强行拉了出去的馒头呆呆地看着县衙门口朝自己抱拳施礼的两个汉子。不顾还有路人在,又是齐声高喊一声:“大嫂!” 不但动作整齐划一,就连嗓音也是一般响彻。馒头无力地摇摇头,再次解释着:“我不是你们大嫂,我还未嫁人。你们找错人了!” 新出现的两个大汉明显的被馒头地话迷糊了,他们是整齐的将脑袋转向了高个黑脸大汉,希望他能给自己个解释。 高个黑脸大汉,见馒头还在说他们找错认,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姓白?在家排行老五?” 馒头点点头,这没错啊! “你有四个姐姐?” 这又清楚?他怎么知道那么清楚?难道真的是周景源派来的人?天哪!自己躲了两年,他还是找了过来,他终究不肯放过自己。 她精神恍惚的在前面走,走得是自己这两年来天天走得那条路。迷迷瞪瞪,她有些苦笑不得,自己终于还是落在了周景源的手中,也不知道这次周景源又要把自己怎么办? “大嫂!” 又一声巨雷炸在自己身边,馒头机械地点点头,也不招呼他们,径直走进屋,收拾着行李。箱子最下层压着一对玉镯子跟一块银锁,还有两套馒头从未舍得穿的衣裳,那是李大哥在京城为自己买地。上次在京城有李大哥救自己,这次呢! 她摸了摸一直藏在腰间的匕,凹凸不平的剑鞘,在她地指腹下显得那么的坚硬,再也没什么能比这个更让她感到放心了。这把匕带给她太多太多的意外,也保佑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度过危机。 她将银锁挂在颈上,一对玉镯子也找了个袋子贴身收着,这是她最后的家当,也是她的命。整理着为数不多的衣裳,馒头偷偷地打量着门外。六个粗壮的汉子神情戒备地张望着四周。 是在看着自己么?怕是要失望了!馒头轻轻翘了翘嘴角。跟先生逃命的那段日子,她除了学了点医理,认识了点草药,学得最牢固地便是“狡兔三窟”。先生每次到一个地方都再三考虑后路,觉得不会在只有一个出口地地方歇息。 而她这间草房,除了大门一个出口,背地里还有个出口,那就是自己这口箱子下面。这可是她挖了很久才挖成的,当时只不过是个习惯,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挪开箱子,馒头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张望着,拎起自己的包袱就跑。 在馒头茅草屋外等着地六个男子却等得有些不耐烦,高个子黑脸大汉没气的起牢骚:“石建勋,大哥一时英雄,怎么会找这么个婆姨?” “大胆!不可乱说!”石建勋轻声责道,朝大胆努了努嘴,示意让他去瞧瞧。 大胆倔强地扭过头,不快的道:“要去你去!俺不去!” 石建勋摇摇头,自己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侧耳附在门上。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敲了敲门,提着嗓子道:“大嫂,可准备好了?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启程吧!”他又敲了敲门,只是手中的力道加了几分。 还是没有动静。石建勋心里咯噔一下,口中急道:“坏了!”一脚就踹开了屋门。冲到屋子一瞧,屋子里早就没有了人。只有那只被移开了的箱子边露着个黑洞。 “该死!”进跟着冲进来的大胆瞧着那个洞,愤怒的砸向了墙壁,口中骂道,“这个该死的女人,她要不是大哥的女人。老子一定要拧断她脖子!” “大胆!别胡说,快追!”石建勋到是有些佩服这个女人,居然在屋子里准备了个隐秘出有勇有谋,这点,他就觉得配得上大哥!只是为何她始终都不承认自己跟大哥成过亲?莫不是真的有内情? 馒头还没跑出多远,骑着快马而来的大胆很快就寻着她,直接将她捉住,想匹货一样横在马上。马背顶着胃,说不出的难受。 来到馒头的茅草屋前,大胆收了缰绳,下了马。又是一把抓住馒头的腰带,直接将馒头丢进了马车,像丢麻袋似的。 馒头狼狈地爬在车厢内,膝盖同手肘处被坚实的车板撞的生疼,她冷吸了几口凉气,艰难的半坐起来,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膝盖。 好快啊!她还以为他们会一直等下去的。自己太大意了。连马车都一并准备了,看来自己在这的行踪早就露了出来。 空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哨声,馒头好奇的掀开了车帘。她只看到大胆将个东西收回自己的怀中,想来那刺耳的哨声就是他告诉其他的人找到自己的消息。 果然没过多久,馒头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两匹……五匹,连带守在自己家门口的那名汉子,正好六人。 “上路!” (红包这两天参加考试,会更的晚点,对不住) 第八十六章 伺机而逃(上) 颠簸一夜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了。刺眼的阳光透过车帘射了进来。 金黄的阳光射的人眼胀,馒头抬手遮住了照在双眼的光亮。真是个好天气啊!算算日子,这几天可以盐些萝卜菜了,想着在家的时候,娘做的各种萝卜菜,馒头不禁咽了几口吐沫。 “给!”粗重的鼻音将馒头的思绪掐断了。可惜啊!今年自己不能亲手做萝卜干了。 一袋清水连同两个馍馍扔在了馒头的身上。她坐直了身子,慢慢地活动着早就僵硬的身躯。一小点一小点的掰着早就干瘪硬实的馍馍,送到自己的口中,含了一会,才将这些干得掉渣的馍馍咽入口中。 “我要下去!”咽下了最后一口馍馍,馒头掀起了车帘。 依靠在车门边的汉子正悠闲地吃着馍馍,嘴里还哼着不只所谓的小曲。见到她掀了车帘出来,赶忙从车架上跳了下来,快的将口中的馍馍咽了下去,背过手在裤子两边蹭了蹭,有些拘谨地道:“大嫂,您要什么,我帮您拿!” “我不是你们的大嫂!”馒头大声的解释着。 汉子有些尴尬,他求救的望向坐在远处的几位同伴。馒头的目光也顺着望了过去。想必他们也听见了自己说的话,都瞧向自己这边。那个叫大胆的黑脸高个大汉,“腾”地站起来就要过来,那个叫石建勋的男子忙扯住了他,硬是将他按在地上,不叫他过来。 “我想下去走走。”她想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想看看这里适合不适合她跑路。 “哦!”汉子忙拿从车架下的隔层中拿出个小凳,放在地上。请她下车。 抱着自己并不多的包袱,馒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脚下平整而宽大的青石板路,这是官道。举目远眺,周围太过于空旷,根本就不适合逃跑。 她装了样子,只在马车周围瞧了几眼,就爬回马车中歪坐。 接下来是没日没夜地赶路,每次停下休息的空档只有那么一小会。馒头坐在马车里,浑身颠得都像散了架一般。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先前同周老太太一同上京的时候,没有那么赶,身子也就不那么累。 看着仍旧赶路的那几个人,馒头迷糊了。为何他们的脸上一丝疲倦都没有呢?她都在怀疑这些汉子是不是血肉之躯,已经三日了,整整三日他们都没有停下来睡一觉,他们都不困么?都不知道累么? 永无止境的颠簸中,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在听见石建勋说出“休息”两字的时候,馒头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大口的呼吸着车外的空气。 **。脚踏实地地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没有没完没了的颠簸。也没有了没日没夜的赶路。馒头几乎都要忘记了,她现在是被人看管的对象了! “高正,你怎么让她下来了?”大胆跳下了马扔了缰绳,从挂在马鞍上的包袱中拿出个水囊。大大的喝了口水。 没有缰绳禁锢的马儿,慢慢悠悠的踱到溪边饮水吃草。 为馒头驾车的汉子抓抓脑袋,歉意地道:“胡大哥,俺没留意。” “你老实看着!把水袋给我!”胡大胆瞪着双眼对那个汉子喝道,说着还不忘瞪了馒头一眼。 馒头不自然的扭过脑袋。将自己地注意力全部转向旁边的一根伸出来的树枝。已经是秋末了,光秃秃的树枝上只有几片残叶,说不出地荒凉。 刚下马的石建勋也从自己的马鞍上取了水袋,走到胡大胆的跟前。低声喝道:“在大嫂跟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让嫂子也下来走走!” “她都不认大哥是她男人,我还拿她当什么嫂子!”胡大胆喳喳呼呼地叫嚷着。 没想到周景源这样的人,还能结识到对他这么忠心的人!又是个被他虚伪的外表所骗地人。想想当年,文俊彦就对三姐夫杨说过周景源这个人不值得深交,自己当时还不信,一心以为他跟三姐夫一样。现在想想也是,周景源每次都是信誓旦旦、大义凌然的,比三姐夫还要正直过头。自己当时居然没有感到一丝的对正常。 “你给我住口!”石建勋提高嗓音喝断一声。硬扯着胡大胆给了馒头哥笑脸,往小溪边走去。 “大嫂那是气大哥。从军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家!”石建勋小声的嘱咐着。在年纪比胡大胆要长几岁,也成过亲,当然知道两口子之间的事不能看表面。 胡大胆把脖子一样,扯了嗓子嚷着:“那也不能……” “大哥两口子的事,你多什么嘴!”石建勋随口吼了句,这个兄弟是个直性子的人,自己就这么干说,他也是不明白的。 站在一旁的高正抓抓脑袋,有些不自然地对馒头道:“嫂子,把你地水囊给我吧!我帮你打点水?要不你也去洗洗吧!” 馒头渴望地看着远处那条流淌的溪水,她已经三天没有梳洗过了,全身上下难受地狠。 “大嫂,你先将就下,咱们今晚就找个地方歇息。”高正见她还站着不动,想着自家妹妹常嫌用冷水洗脸不好,以为大嫂也要热水洗脸,忙解释着。连赶了三天的路,嫂子这个南方女子已经受不住了。他听别人说过,南方女子最爱干净,每天都要沐浴一次。 馒头蹲在溪边,捧起了溪水泼在脸上,**的感觉啊!清洗了脸后,再捧起水她远远的抛向对面,她喜欢水,喜欢水带来的湿润气息;她喜欢树木,喜欢树木带来的清新。 玩了一会子水,馒头沉思起来,高正无意中泄露了个最重要的信息,就是今晚会住店。她开始盘算着,自己一定要趁着今晚跑出去,一定要成功,要不今后她是在不知道自己还有几次机会。 这次休整的时间有些长,担当戒严的正是高正,其余五个人都靠坐在树下闭眼假寐。瞧着日头,这才早上,到晚间还不知道要跑多远。 不过才两刻钟,当高正叫了声:“时候到了!” 靠坐在树下的五个汉子立马睁开了眼,站了起身,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看得馒头目瞪口呆,好快的动作啊! “大嫂,咱们该出了!”高正走到馒头跟前,小声的唤着。 馒头“嗯”了声,爬上了马车,又是一阵的颠簸。当月亮升起之时,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下了马车馒头现这是个小地方,就连这住的地方都很小。而且他们为自己安排的屋子根本就是个死口,自己压根就逃不出去。 只有等,等到半夜,她就不信这六个人都不睡觉,只守着她一个人?晚饭,馒头吃得很多,一则是三天都没吃上带盐的东西,再则便是为了后半夜跑路做准备。 她躺在床上,出身的望着屋顶,一点点等待着,等待着三更更鼓的响起。 外面静悄悄地,悄悄地将窗户纸捅破,透过那一点点的洞口向外瞧去。她什么也看不见,附耳在窗户边凝听了好一会,没有听见走动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的将门打开,拎着自己的包袱,猫着腰从房门里溜了出来,顺着墙边,慢慢地,慢慢地。 “什么人!” 对面的墙角处传来断喝声,馒头反射地加快了步伐。 突然,从拐角的阴暗处无声地探出一双手,左手敏捷地将馒头的双手顺势反扭在背后箍紧,右手随即掐住她的脖颈。 “做什么!”低沉而可怕的疑问,说着还将馒头反扭的双手往上提了提。 好痛啊!胳膊好像要被拧断了一般,馒头吃痛的哼了声,她不敢叫出来。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是朋是友,冒然出声响,若是惊扰了那几个人,自己一定完了! “说!”脖颈处的力量更大了,馒头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她忍不住吃痛的叫出了声。 一听是女子出的响声,背后的人松开掐住馒头脖颈的手,在胸前摸索一阵。亮开了火折。 火折出微弱的光亮,凑在馒头的面前。 “是你!” 轻轻的惊呼声,背后的男子立马松开馒头的双手,跳了开。借着火折那一点微弱的亮光,馒头也瞧见了方才禁锢自己的人,是胡大胆。他怎么在这?他不累,不用睡觉么? “你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被现了,还被别人抓了个正着,馒头双手护着脖颈,吱唔着:“我睡不着,我睡不着!”“我劝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走!”胡大胆在自己身后轻轻的说道。 馒头明显地一怔,他根本就没相信自己是睡不着,而他也现了自己要跑。她不想在这多待,也不想同这个人多说。她要回屋,至少屋子里有短暂的安全。 从背后传来指节被捏的咔咔的响声,还有胡大胆的威胁的声音:“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馒头不知道自己为何害怕,她冲进屋内,用力的关上门,紧张地靠在门上。 她压抑着自己的呼吸。胡大胆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很用力,若不是现是自己,估计他已经将自己掐死了。 馒头靠着门,静静地坐了一夜。直到高正来叫她启程,石建勋将自己包袱送来时,馒头一把夺过包袱,瞧也不敢瞧站在一旁的胡大胆一眼。 第八十七章 伺机而逃(下) 这天,天还未黑,马车就停在个破庙前,胡大胆破天荒的请馒头出来“走走”,这个要求对于一连十多天都没下过马车的馒头还说实在是感到意外。 自从那次住店后,行程越来越紧,他们再也没住过店,每日只是在野外安歇。馒头如果不是必须要下车,根本不能离开车厢半步。赶车的高正,更是被要求一步也不离开车厢,就连睡觉,都只是靠在车辕上假寐一会。 石建勋指挥其他人卸了包袱放在庙内,牵了马出去。临走时特地留了一人下来,美其名曰帮高正照看大嫂。 照顾?怕是防止自己跑了吧! “大嫂,你洗洗吧!”高正提了一桶水放在馒头面前,殷勤地道。 馒头蹲下身,捧了水先漱口,再掏出手帕浸在水中,细致的清洗着面庞。她的动作很慢很慢,似乎要将所有的地方都一一洗净。 馒头其实是借这个机会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石建勋几个人都不在跟前,这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抓住这个得来不易的好机会。 “大嫂,廖大哥,我出去拾柴。”高正站在一边有些拘束的道。 馒头乐得这样,说不定自己还能借这个机会跑出去。 时间已经不容许她多想了,高正已经出去一会儿了,如果顺利很快便要回来了。不管他的柴够不够份量,自己一定要把他支开。 对付两个人她实在是没那个能力,一个人是最好了,只要尽快解决这个人。然后迅地逃跑。外面那么大。他们怎么都找不着自己。 高正很快便回来了,手中还抱着一小捆干柴,扔在庙里,掏出打火石,动手燃起了火。 “你……你……是不是要多拾些柴禾?”馒头尝试着说动高正再出去。 高正对着已经燃起火的柴堆,用力的吹着气。扭过脑袋朝馒头嘿嘿一笑:“大嫂,我把火升起来就去!” “我帮你好了!”馒头一心想将高正撵走,头次主动要做些事情。 高正见她要帮忙,忙站起身,抱拳,憨直地道:“多谢大嫂,我很快地!”说着拔腿就往外面跑。 瞧见高正冲出了庙门,馒头慢慢的悄悄的从腰间抽出匕。紧紧地盯着那个靠在门口的廖姓汉子。 她屏住呼吸,专注的移向那个人,终于来到那人的身后。馒头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匕,紧紧地盯着那人后心,心里念叨着只要对准他的后心,用力一刺,自己就可以跑了。 她沉住气,闭上双眼,心里一横。握紧双手用力的往下刺。 “廖大哥,当心!” 听到惊呼,馒头大惊失色,立即睁开了双眼。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只是自己落下去的手却收不回来了。匕擦着那人的胳膊而去。 是高正!被人现自己要杀人,馒头有些不知所措,她松开手中的匕,退到一边,远远地看着。 看着那人只是微微皱了眉毛,抬起另一只手护住自己的伤口。看着高正扔了手中的柴禾冲进来;看着高正将他的内衣下摆撕成一条一条的,为廖姓男子倒上金创药,为他包扎伤口。 她没想到高正会回来得这么快。 不多久。石建勋带着胡大胆几人牵着马回来了。 胡大胆见廖姓男子胳膊上受了伤。笑道:“世昌,被刮了?”说着就席而坐。打开手中的包袱,拿出一堆吃食,开心的道,“看烧鸡,还有酱牛肉,今晚咱们好好的吃一顿。看!”胡大胆伸手悄悄的拍了拍腰间地水囊,神秘的对廖世昌跟高正笑了笑。 廖世昌听胡大胆说起自己的伤面上一丝动静也没有,见胡大胆拍了水囊着才微微一笑,用口型比划了个“酒”,看见胡大胆点点头,笑容变更大,顾不得胳膊上有伤,伸手就要喝。 石建勋笑着瞧了他们一眼,也坐了下来,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是喝不到什么酒,可是每个人的酒瘾又大。不过他很快却被身边地一样东西吸引的目光,这是…… “你有伤,不能喝酒!”馒头坐在廖世昌的对面,她一直在偷偷的观察着廖世昌,生怕他说出那伤是自己伤的。却见他什么也不提,整个人只注意到胡大胆的水囊。她也瞧见了廖世昌的口型,那明明是个酒字。 先生说过,酒是舒筋活络的东西,受了外伤的人喝酒,伤口会再次流血。 廖世昌瞥了眼馒头,不在乎地道:“没事!”说着仰头就喝了一大口,痛快地朝胡大胆竖起了大拇指。 胡大胆若有所思的看着廖世昌同馒头两人。他们这个所谓地大嫂,一路上都没同他们说过话,而他也对这个“变了心”的大嫂没什么好感。今日这位寡言少语的大嫂似乎热心过了头,居然还会关心他们! 临走时,廖世昌的胳膊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伤着了,那个成天围着大嫂打转的高正居然会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太有些不正常了。难道是…… “高正,世昌的胳膊是怎么回事?”打定主意的胡大胆大声喝叫着。 紧盯着火堆的高正猛得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瞧了瞧廖世昌,瞧了瞧坐在角落的馒头,对上胡大胆圆瞪的双目,低下头抿抿双唇,摇了摇头即使他什么也不说,胡大胆也知道是馒头伤了廖世昌的。他咆哮一声冲到馒头跟前,伸手用力掐出馒头的脖颈。 他愤怒了,满头的青筋爆出,额头那处青筋还一跳一跳的,瞪着的双眼像是要立即把她吃了一般。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还敢伤人了,即使是大哥的女人也不可以伤他的兄弟。他受够了这个女人!杀了她完事! 馒头顺从的闭上了双眼,掐死就掐死她吧!总好过落在周景源的手中。 “大胆!” 石建勋仔细查看了廖世昌的伤,并不严重。赫然间,他现胡大胆要掐死馒头,而馒头根本连反抗都不反抗,他立马出声喝住。 被石建勋叫住的胡大胆,更加勒紧了双手,口中忿恨的道:“让我杀了这个臭女人!她现在还敢杀人了!” “大胆!松手!”石建勋提高了嗓音,上前拉住了胡大胆的胳膊。 “让我趁早宰了这个女人!省得坏了大哥的名声!亏大哥这么多年来谁都不要,她还不乐意跟咱们去见大哥!” 这么多年来谁都不要?馒头迷糊了,当日明明是挺人说周景源跟郑家小姐定了亲的,怎么又说谁都不要。难道不是周景源? 呼气的困难让她突然想起了一些事,那日她隐隐约约地听到石建勋同胡大胆说大哥从军多年。 “你们……大哥…到底是谁?”馒头艰难这几天她一直很想问明白,他们所谓的大哥到底是谁。从军的人,她只认识李大哥跟闫大哥,可是怎么都不可能跟自己有所谓的成亲啊! 胡大胆听馒头临到最后,还问他们大哥是谁,气得松开双手,不再管馒头,一**坐在地上,随手拾起放在地上的水囊大口的喝酒。 石建勋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见到馒头,她就有些傻眼,总是强调自己不是他们的大嫂,可是大哥交待过是清源县那个在药铺前卖粥的,而且也在知县大人那确认过,还有她住的地方也对上号,怎么可能不是大哥的媳妇呢? 他把玩着先前从地上拣起的东西,那是大哥的匕。他跟大哥多年,这把匕还是认得的,两年前他现大哥换了贴身的匕就问过大哥,大哥只说送人,可并未说过到底是谁。如今这个人随身带着大哥的匕,据他所知,大哥是个孤儿。不是大哥的媳妇又是谁? 石建勋叹了口气,这还是等回去后问大哥才好。他拿了两个馍馍,撕了一只鸡腿放在馒头跟前。 馒头怔怔地盯着他:“你们大哥是谁?” 这件事就像个小插曲一般,并未影响到他们的形成。只是越走天气越冷,周围也越荒凉,馒头在马车中都有些冻得难受,披上棉衣,不住的往手心里哈着气,揉搓着,希望能让自己暖和些。 车帘又被掀了起来,石建勋往里递了个水囊,淡淡的道:“你先喝口酒,御御寒!到了太原,咱们就换马,到时候寻个好马车,再给你弄个火盆来。” 自从那件事后,连高正都不同她说话,所有的东西都是由石建勋送了过来,而他再也不称呼自己为大嫂。 太原?这是什么地方?感觉像是个大地方,这一路上只有到了大地方,他们才换马,也才会大吃一顿。 过了太原后,马车突然转了方向,不再是原来的北上,而是西行,而且马车的度越来越快。他们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去? 终于有一日天亮启程,馒头清楚地听见石建勋吩咐高正回去禀告大哥:“就说人接来了!”她觉得自己到了地方。 马车又行了半日才停了下来,馒头清楚地听见一阵马蹄声朝这边奔过来。 “大哥!” 是他们的大哥,馒头想去掀开帘子看看这个所谓跟自己有婚约的大哥到底是谁,可是又有些害怕,伸出去的右手在车帘被掀开的那一瞬间停住了。 是他!是李松! 第八十八章 精心照顾(一) 乍见到李松,馒头惊讶的不知所措。她愣愣地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李松,他们所谓的大哥竟然是他! “小妹子!”李松嘶哑的声音就在耳边,馒头猛地坐直了身子,向前抓住了李松的胳膊,紧紧的抓住,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注入李松的手臂之中。 绷紧的面庞,轻微抿着双唇,还有那沙哑的嗓音,正是李大哥! “大哥!”馒头对着李松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看见馒头朝自己露出淡淡的笑容,李松才不再抿着双唇。掀开了车帘,小妹子先是吃惊地瞧着自己,好像不大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直到双手抓住自己;继而满脸洋溢着兴奋的神采。 看着她高兴,李松顿时也高兴了起来。在得到小妹子还有半日即将到来的消息,他亲自打马过来接她,心里急切的想看看三个月不见,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细细的打量着小妹子,她瘦了,瘦得很厉害。双眼中随即落下的心安,让他有些莫名其妙,小妹子在害怕什么? 馒头迎着李松的目光,也将他上下瞧了瞧,问道:“你的伤好了么?” 还记挂着自己的伤?这是再平淡不过的问候,听起来就是一家人一般。李松庆幸自己将馒头接了过来。他笑着点点头,淡淡的交待一句:“一会儿就到地方了,再忍一会。”说着放下了车帘,翻身上马。 马车再次行驶了,车厢又变得颠簸起来。摇摇晃晃中。馒头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车壁上。她也曾想过这些人跟李大哥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联,只是这个大嫂,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大哥为什么要把自己接到这,就算是报恩也不用把自己接过来,再说也不用说自己是他的妻子啊! 馒头轻轻地嘲弄着自己。 妻子!多么大地笑话!大哥这样好的人,妻子能是她这样的么? 李松骑了马在前面领路。他特意调整了坐骑的步伐,与石建勋、胡大胆二人并齐,他一心想问问小妹子这一路上过得好不好。她明显的比三个月前瘦了很多,面上尽是疲倦的样子。从清源到延绥这几千里地路程,小妹子一定吃不消。 “她一路上如何?” 石建勋摇摇头,其实那个女的一路上还算是很安静地,除了逃跑的那两次,几乎没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他们给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不让她下车她也不下车。不哭也不闹。给廖世昌那刀也只不过是小伤,就没必要同大哥说了。 “石大哥!还没怎么样?”胡大胆扯着嗓子飙的道,“她还没怎么样?都拿刀子伤人,还没什么?是不是要把咱们捅个透心凉才算有事!”想起廖世昌被馒头伤着,胡大胆就一肚子的火。弟兄们上战场被瓦剌人伤着,那是光荣,这下可好,被个娘们剌了一刀,这窝囊气。他廖世昌受得了,自己可受不住。 “伤人?”李松微微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小妹子的性子一般是不会出手,除非……“你们伤了她?” 沙哑而冷漠的声音伴随着呼啸地北风卷进了石建勋同胡大胆的耳中。石建勋只是用余角瞧了李松一眼并不开口。他同李松一同入的伍。这么些年一直在一起,李松的为人,他最清楚不过。对待兄弟那是没话说,从未见他用这种口气同他们说过话。他们触犯了他的底线。 大嫂?大哥紧张她。 他这些日子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马车上的那个女人,自己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不是他们的大嫂,还问他们,大哥到底是谁。他几乎都要相信,自己是找错人了。可是并没有出错,她见到大哥是那么的欣喜。这跟先前所说地又不一样。这是怎么了?石建勋不由的回头望了眼跟在后头的马车。 不动声色中给了廖世昌一刀,即使没击中要害。但是这股劲,在女子中却不多见。就冲着这点,他认定了这个大嫂。 胡大胆听李松以为是他们先伤的人,气不打一处来,大哥简直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居然不相信自家兄弟。他扯着嗓子叫嚷着:“我们伤她?她是大哥地人,咱们把她当祖宗供着都不够,哪里会伤她!是她伤的廖老弟!” “世昌。”李松勒紧缰绳,唤廖世昌上前。 廖世昌双腿轻轻一夹,微抖缰绳驱马上前,抱拳施礼,朗声道:“大哥!” “你的伤势如何?” 廖世昌抬起已经大好的胳膊,不以为意的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是大哥的匕太利也伤不着我!”说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松见他动作自如,声音洪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他这几日不可喝酒。 “大哥,你跟大嫂还真是一家人,连嘱咐我的话都一样!”廖世昌不以为意的道。那日自己没听大嫂地话,贪了几口,止住地血又流了出来,幸好大嫂找来叫什么断血流的野草为他止血。 “大嫂?”李松喃喃地咀嚼着这个称谓,他终于知道小妹子为何要伤廖世昌了,这个天大地误会。 “大哥,今日可为我们准备了宴席?你同大嫂小别胜新婚,咱们可不是不识趣的人!”胡大胆还以为李松要追问廖世昌受伤的事,没想到大哥开口只关心廖世昌的伤势,一句都没问到那上面。心里的那些不愉快早就忘的一干二净,口上也就嬉笑的成份居多。 “不可乱说!”李松腾地沉下了脸,小妹子还是姑娘家,这么传出去岂不是要坏她的名节?自己要同他们说清楚,如果这个误会一直持续下去。这对小妹子根本就没好处。他沉吟片刻。轻轻的道:“她不是我妻子。” 与李松并排地三人都大吃一惊,石建勋同廖世昌只是对望了一眼并未作声,胡大胆有些大惊小怪地“啊”了声。 “大胆!”石建勋不悦的瞪了胡大胆一眼,大哥是拿他们当兄弟才说的这话,被这个粗小子传出去可怎么办? 李松摇摇手道:“无妨!此事是我交待不明。小妹子与我有大恩,她孤身一人在外。我甚是不放心。以后诸位兄弟还要多多关照小妹子才是。” “大哥……”石建勋张了张口,心中不由的懊恼。这个误会也是因他而起。他老家那边,夫妻两个就是“大哥”,“妹子”的称呼来称呼去的。 都怪自己这张臭嘴,早知道是这样,先前也就不废那么大地劲了,现在可好了。这下让人家姑娘以为大哥有什么心思,到时候可说不清了。 “这个自然。”胡大胆满口答应。不就是多张嘴吃饭,还能有什么。 李松道了声多谢,一抖缰绳,催促坐骑加快度,口中道:“我已请人摆了桌酒,你们先吃着,我安置好了小妹子,就去寻你们!” 马车终于停了。李松跳下马,走到马车跟前。轻声道:“小妹子,到了。”马车里没有回声,他提着声又叫了声,还是没音。亲自掀起了车帘。一瞧,小妹子靠在那睡着了。 他双手一伸,将馒头打横抱了下来。 “大哥?” 这些日子馒头一直处于种紧张的状态中,她从未紧张过这么多天,太多的惊恐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直到看见李松,她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出了马车,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立即吹醒了她。好冷啊!待在马车中她就感觉冷,但是还有个火盆。 李松感觉到怀中的人打了个冷噤。嗯了声。脚下加快了步伐。 馒头伸出双手紧紧的拽着李松地衣襟,将头埋了进去。她现在只想睡一会。自己实在太累了。 李松快步将馒头抱进了屋中。好暖和啊!一进屋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激得馒头睁开了眼。 李松将馒头放在炕上,倒了杯茶递给她:“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他的手无意中接触了馒头的手指,好凉的手啊!马车里还有火盆怎就冷成这样,他略微皱起眉头,瞧了瞧馒头身上的衣裳。厚实是厚实,只是在延绥这个地方寻常的棉袄根本就没有用。 馒头并不急着喝茶,双手紧紧的拢着茶杯,吸取着热量。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紧,无力的扯出个笑脸道:“这好冷啊!” 李松也见她满面倦容,也不同她多说,指着对面桌子上摆的东西道:“先吃些东西,等会洗洗就歇息吧!” 不等馒头说话,李松将那桌子上地东西都端了过来,却是一锅羊肉炖萝卜,自己紧跟着又走了出去。 馒头不是吃不得羊肉,只是这锅羊肉炖萝卜也太膻了些。这一路赶来她只想吃些可口的东西,再看看厚厚的一层油,馒头实在是有些吃不下。 李松掀了帘子又进来了,手中还端着盘热气腾腾的馍馍:“小妹子,趁热吃,吃点东西身上才能暖和。” 说着他亲手舀了碗羊肉炖萝卜递给了馒头:“羊肉最是暖人,你多吃些。” 馒头感激地点点头,她真的吃不下这个,实在是太油了。 见她不动筷子,李松这才想起,羊肉太膻,小妹子才到这来,不一定吃得惯这股味。他有些尴尬的道:“我们这冬日里只有羊肉跟萝卜,小妹子你……” 馒头摇摇头,拿起个馍馍想往口里送,就听见外面喊道:“大哥!总兵大人令你即刻去见他!” 第八十九章 精心照顾(二) 李松出去应了声,又推门进来。 “小妹子,你若是吃不惯这个,就先吃点馍馍垫着肚子。左边是厨房,有热水,你先梳洗再睡会。”李松说着掀了帘子,抬脚推门就往外走。 馒头放下手中的馍馍,有些不舍的道:“大哥,你就要走了?” “总兵大人找我。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李松放下帘子,转身吩咐着,他略微沉思,诚恳的道,“小妹子,你来这,大哥很高兴。” 李松说完就推了门匆匆忙忙的离去了。 见到自己大哥高兴,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环视着整个屋子,简单朴实,却温暖如春。这里的布置就跟在家一样。柏木的桌椅打磨平整,两张椅子并排放着。两口简易的箱子整齐的码放在炕头。摊开折叠整齐挨着墙头放的被褥,抚摸着干燥软和的被褥,馒头真想就这么躺下去。 馒头去厨房打了些热水将脸洗净。挽了袖子想自己弄些吃的。一路疲惫,吃这些油大的东西,肚子一定会受不住的。 不过只有些面粉跟萝卜,还有块新鲜的羊肉。自己就是有心做吃的,也做不了什么花样。洗了个萝卜,细细的切了丝,混了面粉,摊成几张饼;又将李松先前端来的羊肉汤撇了凝在上面的一层油,又放在灶上煨着,多煮几次后。汤就不大油了。忙完这些,馒头又寻来些萝卜,化了盐水,准备做泡萝卜。 “李家嫂子在么?”爽朗地女声伴随着敲门声响起。馒头停下手中的活,走出厨房,透过门缝瞧着。 外面站着个身着红底小碎花大毛褂子的妇人。简单的式随意的插了根银簪子,好不爽利。 “李家嫂子?” “请问你是……?” 馒头的话还未说完。门口地妇人就接了口:“李家嫂子快开了门,李大哥叫我来瞧你。” 听得是李松叫来的。馒头忙打开了门。“这位嫂子是?” 那妇人见门开了,一个身子挤了进来。边拍雪边道:“嫂子叫我石家地也行,若是咱们亲近,您叫我榆芽儿也行,这是我闺名,我娘家姓骆。我男人是石建勋。这次李大哥让我男人去接嫂子的!” **利地妇人,馒头被她一连串子的话说地一愣一愣的,心中不由暗叹,人都说北边的女子爽利,果然!说话那么的干脆利落。 “不敢当。”馒头连忙请她进屋坐。 骆榆芽衣踏进屋子,舒服的感叹道:“好暖和!李大哥心疼嫂子,一听得嫂子要到了,就把炕烧了起来。嫂子可住得惯?咱们这比南边是冷地邪乎!不过您住惯了也就好了,咱们这夏天凉快。听我男人说。南边夏天热。是不是,嫂子?” 她一口一个嫂子的。到把馒头说得不好意思了。馒头接过她脱下外褂,放在椅子上搁着,请了骆榆芽炕上坐,又倒了茶请她吃。 骆榆芽倒是爽快,双脚蹭了鞋就盘腿坐在了炕上,大口的喝了茶,道:“嫂子要吃点什么?才李大哥找我,说嫂子吃不惯这里的东西,让我弄些别的给您吃,你想吃什么,但凡我能做出来的,我一定给你做出来。绝不让您饿着!” “不用,我自己会弄。嫂子二字可不敢当。”馒头忙摆摆手,做东西吃她自己还是会的,哪里要别人来弄的。她听骆榆芽一口一个嫂子叫的亲热,忙解释着,“我与大哥并未成亲,我只是他妹子。” 骆榆芽哪里想到那么多地弯弯绕绕,她想着馒头是害羞。也是!南方女子哪能跟北方女子别。不过她同自己说了还未跟李松成亲,那就是拿自己当贴心人,高兴地说话中已没有了刚才的客气,反而觉得更加亲热:“是了!那我叫你什么?我今年二十三了,你多大了?” “我姓白,在家排行老五。今年十九了。”至于名字,始终都是馒头心中地一根刺,她不愿意同他人说,她不想再次被人笑话。 “我的老天爷!”骆榆芽失声叫道。她男人跟李松是同一年从军的,这个李大哥把人家姑娘晾到现在才接过来,真是…… 骆榆芽也现了自己的失态,轻轻的给了自己嘴巴两下,有些尴尬的道:“瞧我这张臭嘴!你们南方人真是长的好,皮肉嫩嫩的,哪像我们,粗燥的跟老树皮一样。” 馒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骆榆芽是跟南方女子不一样,就连跟她这个北方女子也不一样,双颊是种健康的红晕,这是再好的胭脂都调不出的颜色。 “小五妹妹。我这么叫你成不!要不我叫你白家妹妹也成。” “怎么都好!随姐姐。”馒头温和的道。她喜欢骆榆芽的爽利,她爽朗的声音,能为自己带来消除疲倦。她喜欢这个爽利的妇人。 “小五,你瞧这个妆奁可喜欢?”骆榆芽挪了身子,伸手取过一副挨着炕边的桌案上的妆奁,请馒头瞧了。 她很喜欢。她细细的打量着,宝蓝色漆色,缠枝白玉兰花纹,妆奁的八个角上海包着铜箍。好精致的东西。 骆榆芽推到馒头跟前,催促道:“快打开看看。” 馒头拉开了妆奁的小屉子,梳子、篦子就连脂粉都准备齐全了,还有一面极为珍贵的水银小手镜。最下层的小屉子里还放着一对耳环,坠着一点大的珍珠,好不小巧。 骆榆芽口中带着羡慕地道:“李大哥真是细心。连这个都为妹妹想好了。这脂粉是我帮着挑的,你看看何意不?” 这是为自己准备的?馒头细细的看着,这是她的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妆奁?伸手拂过妆奁盖上地花纹,指腹的接触感告诉她这是真地。馒头轻轻的点点头,她很满意。 “李大哥真是体贴,哪像我们家地那口子。什么都想不到。”骆榆芽满口酸意的道。 瞧着馒头一脸感动地样子,骆榆芽心里的酸水更浓。真是羡慕坏她的了。人家李大哥跟她男人一样是个从军的,可是人家就知道帮媳妇准备这些。自家男人呢!回来就会问自己要吃的,要不就是跟自己没完没了地瞎折腾。 骆榆芽急着让馒头试试自己买的脂粉。这可是上好的东西,她私心也想自己弄些:“小五,你梳洗了没?我帮你烧水,你来试试如何?”说着,骆榆芽卷起袖子。要去帮馒头提水。 馒头忙离开妆奁,摇摇手:“骆姐姐,不用了,大哥已经帮我准备好了。” 这人比人还真是要死人,看看人家,连热水都想好了,自家男人只会问自己要洗脚水。今儿回去,可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别战功上看向李大哥,这对媳妇的上进心上。也得多跟李大哥学学。 “那你快洗。我去给你做吃的!”骆榆芽起身就出了屋子直奔厨房。馒头哪好意思让她帮忙,也起身跟着去了。 羊肉汤在翻滚着。整个厨房里弥漫着香香的味道。骆榆芽一瞧见案台上放着的摊萝卜饼,感叹一句:“这是你做的?” 骆榆芽不过是想确定下,吃食是她准备的,没有这个萝卜饼,想来李大哥再怎么关心媳妇,这摊饼地事他定是做不来了。除了眼前这个女子还能有谁。 得到馒头地承认后,骆榆芽忍不住拣了块迅送到口中。瞧着骆榆芽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馒头有些好笑,这要是放在四姐地眼中,一定会气晕过去吧!骆榆芽真的是太豪爽了。 “好吃!真好吃!”骆榆芽咽下饼,轮番的将十个手指头又送进口中,吮吸着手指,可怜兮兮的瞧着馒头,“我再吃块好么?” 馒头示意她随便,这个身材高大的北方女子居然像个孩子般欢呼雀跃,拍着手就去拿饼,她吃的实在是太快了,馒头想出声告诉她吃慢些。 果然,这个女子被噎住了,呛得一张脸通红,一瞧见案台上放着碗水,抢着就往口里倒。 “那是……” “噗!”骆榆芽一口喷出了水,这么一来也顺了气。骆榆芽一面擦嘴,一面伸出舌头不停地吐吐沫,“你怎么放碗盐水在这啊!” 馒头忙跑要跑进屋给她倒水,她却满不在乎的直接从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喝下。 “这是做泡萝卜的,骆姐姐,你知道你哪里又卖坛子的?”馒头羡慕的瞧着不拘小节的骆榆芽。这大概就是三姐夫曾今说过的巾帼女子。 骆榆芽被馒头的说辞说愣了,一脸迷糊:“泡萝卜?这是什么?萝卜泡久了就软了不好吃。” 馒头细细的为骆榆芽讲着泡萝卜,她从骆榆芽的神态中已经知道,这个地方的吃食太单一了。总是吃一个味,实在是太难受了点。 “还是你们南方人的花样多,我们成日就知道萝卜炖羊肉。那个坛子明日我就给你拿来!好小五,明日我同你学做菜可好?”骆榆芽忍不住对馒头竖起大拇指。她这下可要好好学学,省得那个男人总是说她不会做菜。 李松拜见总兵大人谈的很晚,不过都是军务上头的事。拜**宁夏,因益骄横,冒饷领银,不臣之心日重。总兵大人特地召唤军中将士前去商讨。临走时,总兵大人特地问起自己的年纪,其中的意思,他知道。总兵对他的器重李松不是不明白,从进京述职,到阁部详备军情,还有以自己从六品的身份,参加绝密军情。这里面不仅仅是器重更多的意思,他心里清楚,却不愿意去想。 总兵大人一如往常留他吃饭,他一心只记挂着才来的小妹子。 今日见她一口都没动羊汤,知道她吃不习惯,他去请了石建勋的媳妇帮着再弄点。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放心,石建勋的媳妇是这土生土长的人,她做的吃食小妹子能吃地惯么?他想起小妹子每日都在吃粥,自己明日去买些米,煮点粥让小妹子喝。 李松慢慢的走着,他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小妹子一路劳累一定睡下了,他还是想再去瞧一眼,只是瞧一眼,自己就回去。 他轻轻的试了试院门,想瞧瞧她有没有把门关紧,却不防将门推开。屋里还点着灯,这么晚还没睡? 第九十章 精心照顾(三) 李松略微放重脚步,推开屋门,掀了帘子进了东边的屋子。 她伏在桌角静静地睡了。 睡了? 乌青的齐腰长垂在一边,露出小半张脸,大概是因为疲倦,脸色甚是不好。再穿着件青色棉衣,更显得面色苍白。 李松微微皱起眉头,屋里虽是暖和,但延绥的天冷,这么睡一定会冻着的。他悄悄地走过去,想把她抱到炕上。 搂住腰的手却感到一阵湿意。 头,小妹子的头还是湿的。怎么都不把头弄干就睡,邪气入了头,到时候生病可不是玩的! 他寻了放在一旁的棉衣为馒头盖上。把馒头湿漉漉的头分成一缕一缕的,用帕子裹着抹。 小妹子的头那么的柔软,那么细致,那么光亮,在昏黄的油灯下完全的披散开,像极了黑色绸缎。 他喜欢小妹子的头,更喜欢披散着长的小妹子。 梳子徐缓地从根到梢,轻柔的为小妹子打理着头,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也很细致,一点一点的为她将头梳开。 温润而粗糙的指腹不经意地滑过小妹子的耳际,接触到馒头的衣领。居高临下的李松恰好瞧见馒头的脖颈,微白的脖颈处还挂着条链子。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跟小妹子待在一块,也不是头一次瞧见小妹子脖颈处的肌肤,可是每次都好像是头一次认识她一样。 他带着欣赏和怜爱的目光看着伏在桌上沉睡的少女。远定县那个寡言的少女;京城无助地少女;清源那个注入新生命的少女;还有现在…… “啊!” 睡梦中的馒头突然出吃痛声,朦胧中下意识伸手护住了头。 李松忙松开手,为自己失神。扯痛了馒头的头而感到懊恼,轻声道:“小妹子,痛不痛?” 馒头原本迷茫的双眼顿时睁大:“大哥?”她有点不大相信 李松只是关心的问道:“小妹子,又没有弄疼你?” 馒头摸着还有些疼的头皮,摇摇头,她这才看清李松手里拿着梳子。刚才是他为自己梳头么? 她没想得到会是李松。迷迷糊糊中只是觉得有人在帮她梳头,动作很轻很轻。很是舒服。就想当初三姐为自己梳理髻一般,她好像三姐。可是心里却明白这里是延绥,而三姐也不在这。她却相当地依赖。哪怕是在做梦,她也不愿意醒来。 见馒头说没事,李松才放下心来,口中忍不住责备着:“怎么这么晚才沐浴?头都没干就睡了?怎么不到炕上去睡,若是冷着怎么办?馒头拢了拢披在肩上的棉衣。解释着:“骆姐姐一直陪我说话,晚了点。大哥,吃了么?” 李松摇摇头,总兵大人留他吃饭他婉拒了,就是来看看她。他有些清醒。幸亏自己来了。湿着头睡,也不怕生病。 “大哥,你坐,我给你拿吃地去!”说着馒头掀了帘子就要出去。 李松忙张口道:“你且把衣裳穿好,”这屋里屋外相差太大,这一热一冷地,最是容易生病。 馒头摇摇头道:“不碍事!”说话间就冲了出去。端了东西又进来。 “冷了吧!快把棉衣穿上。”李松接过馒头手中的托盘,虎着脸训斥着:“延绥不必清源,水滴成冰。” “大哥没事地!我身子哪那么娇贵!”说话间馒头其实也觉得冷了。刚才跑出去不过想着就几步路。而且待在屋里早就热的全身难受,正好出去散个热。哪里想到一出去。呼啸而来的北风,就把她冻了个侵肌透骨,全身冷嗖嗖的。她赶忙拢紧棉袄,迅往手心里哈了口气,悄悄地搓着手。 这点小动作还是被李松瞧在了眼里,他放下托盘,拉过馒头的手,试探她地温度。冰凉凉的!“快到炕上坐着。” 馒头见李松沉下了脸,忙上了炕,摊了被子裹在身上。好暖和啊!馒头舒服的叹了口气,只是身子忍不住微微打着颤。 “还冷?”李松见馒头还打着颤,又取过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馒头摇摇头,她其实一点都不冷,只是身子忍不住的打颤。 “阿嚏!” 一热一冷再一热之间,馒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还说不冷!”李松轻责着,怎么这么大意。他舀了碗羊汤,端给她:“喝了这个。把汗出来就好。” 馒头接过碗,吹了吹,小口小口的抿着汤。这汤实在是太烫了,根本下不了口。馒头放下碗,紧紧地裹着被子,催促着李松:“大哥,你吃啊!” “快喝!”李松亲自端起了碗送到馒头的嘴边,这个时候可不能嫌烫就不喝了。 馒头只得接过碗,小心翼翼的吹着汤,一点一点的咽下去。直到她喝完了汤,李松才放心的坐在桌子边吃东西。 “好香啊!” 热气腾腾的羊肉炖萝卜,温热的摊萝卜饼,李松真觉得自己有了个家。在大冷天里,自己还能有口热汤喝,这么多年来,他想都没想过。 “小妹子,你忙了多久?”萝卜饼瞧着就不像是石建勋家媳妇的手艺,再尝尝味道,更不是骆榆芽的手艺。 一碗汤下去,将馒头整个人都烫了个遍,肚子里好热乎啊!鼻尖已经微微地冒出汗了。她伸出手擦了擦鼻尖地薄汗道:“没多久,骆姐姐帮我做了不少!”既然已经出汗了,还是少盖一床被子的好,省得一身汗,黏黏地不舒服。 李松拣了块萝卜。送在嘴边并不吃下,沉吟道:“你和她很投缘?” 投缘?馒头说不上,只是骆榆芽那人很爽朗,跟她在一起着实很轻松。 听馒头叫骆榆芽为姐姐,李松也放下心来,自己这些弟兄里,也就骆榆芽媳妇大大咧咧的。同小妹子在一起最好不过。以后有她陪小妹子,他也放心了。 “你就同她多来往吧!她做菜上头地手艺太差。你多教教她。”希望这个做菜能让小妹子同骆榆芽走近些。李松低着头喝着汤,心里道。这汤怕也是小妹子重煮过的,羊膻味淡多了。 馒头刚点了头,就觉得鼻子痒,她揉了揉,还是觉得不舒服。直到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这才舒服些。 “谁叫你把被子掀了?”李松听见馒头打喷嚏,忙放下筷子,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不怎么热。 李松出了门进了厨房。将自己随身带的酒掏了出来,拿热水烫了,斟了半碗端了过来,强命馒头喝了干。 好烈的酒啊!馒头忍不住吐着舌头,火辣辣地酒灌进了喉管,一直灼烧着馒头的腹部。“大哥!” “多喝点,等你热了可不是好事!”热是小事,可是人熬的难受,小妹子身子正虚着。再这么来一下。身子一定掏空了。 馒头只得喝下半碗酒,这么烈地酒下肚。整个人便陷入昏昏沉沉之中。瞧着醉过去的馒头,李松为她掖好了被子,静静地坐在一边。只要今晚不热也就没事了。他一点都不敢放松。 五更后,馒头就开始热,烧红的面庞好不吓人。李松只得起身叫来骆榆芽。 骆榆芽今日是在自家男人面前露了脸,她从馒头那学到地摊萝卜饼着实被石建勋夸了几句。她坐在一边舀了碗羊肉汤递给石建勋,殷勤地道:“尝尝,看这个好喝不!” 骆榆芽过于关注手艺还是头一回,石建勋有些疑虑的喝了口汤,他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还是那味。 “你再尝尝,怎么可能!”骆榆芽硬是让石建勋再喝了口。怎么可能,她是照着小五的法子,放了些酒的,自己尝着都不一样。 石建勋瞧了眼汤,喝了一口道:“汤白了点,是好喝一点。手艺见长啊!”骆榆芽得意的道:“那是!我是谁!”说着她将手一摊,伸向石建勋,“拿来。” “什么?”石建勋瞧了眼媳妇地手掌心,有些迷茫。 骆榆芽见他一点表示都没有,恨得牙痒痒:“有没有给老娘带东西?” “带什么?你知道我是去接人了!”石建勋扫开媳妇的手,又捞了块饼吃,这味道是不错。 骆榆芽一耳朵揪过去,气呼呼的道:“李大哥都知道帮人家置办东西,你呢!你就会吃!” “那是妹子!你不要乱说,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骆榆芽手中的紧又使了几分:“不是媳妇?你听谁说地?李大哥?你也不想想,李大哥这么多年对哪个女的多看一眼?你猪脑子啊!非亲非故的妹子,大老远的找你们兄弟几个去接,这边又是准备妆奁又是请我陪她说话。你见过几个哥哥这么对妹妹的?你还是我男人,都不想着给我带点饰来!大哥那是怕人家面子薄,害羞,找了个说辞!你别那个鸡毛当令箭!” 石建勋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不会因为大哥说是妹子,他就认为是妹子。当初大哥是交待自己去接他妹子,是自己误会了,再说若真是有什么,那姑娘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他记得,当初她还问过他们,大哥是谁。可惜当初自己迷糊了,以为这位“嫂子”见异思迁了。 “好了,我累了那么久,让我歇歇吧!”石建勋小心翼翼地从妻子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耳朵,一个翻身将妻子压在身下,双手一把拉开妻子地衣襟,急喘吁吁地道:“不好好教训你,你都不知道出嫁从夫了!” 骆榆芽掐了丈夫的虎背娇笑着迎合着,不带东西又如何?只要他心里有她就好了。 石建勋两口子一折腾起来就没玩没了地,好容易眯了会,便听见有人敲门。沉睡中的骆榆芽不满地推了推身边的丈夫,嘟囔着:“你去开门。”又转了个身睡了。 石建勋心里暗自诅咒了声,摸索着起了身,胡乱穿了衣裳跑出去开门,见是李松,忙扎好腰带:“大哥,你这是……” “弟妹呢?请她帮我照顾下小妹子,她热了,我这去见大夫。”李松说着郑重地拱了手,转身急着去找大夫了。 骆榆芽虽然是睡着,可也听到外面在说些什么。听见小五病了,赶紧坐起身子,穿了衣裳。一面打理着头,一面道:“瞧见了吧!这都多咱了?大哥怕是一晚上都在那!再说没什么,谁信!不过我倒是喜欢那妹子,做菜好吃,人也长的不错,也不像那些女的,一个个磨不开脸的!” 石建勋推了推她道:“你快去!那姑娘一路累着,这一病可不是小事。” 骆榆芽穿好衣裳,道了声:“省得!”出门了。 走了困,石建勋也懒得睡,披了衣裳也出去了,边走边想:大哥都快三十了还未成亲,若是大哥真有那心思,却是极好的! 第九十一章 精心照顾(四) 骆榆芽将帕子丢进水盆中,为躺着的人儿换上干爽的亵衣,仔细为她盖好被子,这才冲着外间喊道:“进来吧!” 守在外间的两个大男人这才敢掀了帘子联袂而入。 李松伸手探了躺在炕上人儿的额头,只有一些温热,才放下心来。拱手对骆榆芽道:“弟妹辛苦了。” 骆榆芽将换下的湿衣裳迅一包,带着丝倦意道:“李大哥,你且到我家歇歇,晚间你再守吧!” 白家妹子烧了一天,李大哥特地告了假,也在旁边守了一天。这会子,汗也了出来,烧也退了,她才劝李大哥去歇歇。 李松揉了揉眉头,摆摆手。其实也怪他,小妹子本生就凉着了,自己还灌了她以大碗的羊汤。他都忘记了,这羊肉是性的,一吃病得更厉害。 李松自责的叹口气,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这么晚还跑来瞧小妹子,小妹子怎么会受风寒。 “大哥……”石建勋还想劝李松几句,却被自己媳妇拉扯着。 “你过来帮我烧火。小五要是醒了,也有东西吃!”骆榆芽强行将自家男人拉出屋。 被骆榆芽一路扯过去的石建勋面对这个急性子的媳妇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是象征性的甩了两下子胳膊,无奈地道:“你别拉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骆榆芽舀了水净手道:“知道,你还在那待?快帮我去生火!” 石建勋无奈的蹲在灶台后头,取了打火石点火。解释着:“今晚大哥还要巡防,我劝大哥歇一会……” “没了大哥你们连巡防都做不了了?”骆榆芽不满的瞪了石建勋一眼,真不明白这些男人地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这关口还想着巡防。李大哥不去巡防,这延绥镇的防线就破了? 石建勋辩解道:“不是做不了!只是……” “只是什么?”骆榆芽一面和面一面抢白着。 石建勋干脆闭嘴不说话,这事跟她们女人说不清楚。她们这些女人成天也就是知道东拉西扯的。 瞧着自己男人不跟自己争了。骆榆芽的语气也缓和了些,轻声道:“你说这总兵小姐跟白家妹子,李大哥要哪个?” “你胡说些什么!”石建勋扔了手中的烧火棍子,低声训斥着。这个婆娘越来越嘴碎,这都能拿来瞎说。 骆榆芽撇撇嘴:“这有什么?谁不知道人家总兵大人拿李大哥当女婿看,你也说了,那个董小姐对李大哥有意思。” “你!”石建勋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家媳妇。她说地这些他也是知道的,以前他还问过大哥,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看来,这真不好说。 骆榆芽往案板上撒了些面粉。将面团放在案板上揉:“我喜欢白家妹子。你瞧那个董小姐的娇纵劲儿,是个男人哪敢娶她!我听说她还自己捣鼓个什么娘子军。”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快做饭,大哥一天都没吃东西。”石建勋喝住了自家娘子,她也是的,不怕大哥过来听到。 骆榆芽也懒得和他说,还没说上两句,就让自己闭嘴啊的,真没劲。她没好气地道:“吃面条行吧!” “随便!你也给白家妹子准备点。”石建勋一点都不在乎吃什么,他的心思早就跑到今晚巡防的事情上头了。今晚的布防该怎么弄。切口暗号是些什么,都要临时安排好。 骆榆芽将面擀成薄片,拿刀切成细条,抖散了放在案板上,只等锅里地水烧开了。就开始下面条。 屋内的李松抬起馒头的头服侍她喝了口水。终于醒来了,馒头开口要水的那一刻,李松彻底放下心来。他赶紧倒了杯水,吹了吹才递到馒头口边。 “多喝点,大夫交待了,要多喝水才行。”李松见馒头只喝了一口就不再喝,只得劝着。 馒头摇摇头,低声道:现在口舌干的厉害,也想多喝些水。可是这也太烫了。 李松见她说烫。随手将杯子放在桌案上,慢慢地将馒头放平。寻了个空杯子,来回倒水,如此数次,自己又亲口试了试这才将馒头扶起来,服侍她喝水。 水温正好,馒头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干,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她这般孩子气地动作,惹得李松不由一笑。 靠在李松怀中的馒头,察觉着他胸腔微微的振动,愕然的抬起头,奇怪地看着李松。 “还要?”李松低头含笑问道。 馒头用力的点点头,她真的很干,恨不得直接喝凉水,但是她心里清楚,这是最忌讳的。 再次凉了水,喂她喝下。 这次馒头喝的很慢,先前口太干,她自己都忘记了要慢些喝。先生曾经说过,口渴时切忌如牛饮水,要一口一口,在嘴里含上一会在咽下,是最好地解渴法子。 如丝的长被拢在一边,露出脖颈处一大块肌肤。 小妹子只穿了件亵衣,李松可以清楚了看见她脖子上的链子,是条银链子。“这是长命锁?” “呃?”李松没头没尾的话,让馒头很是愣了一会,她微微的侧过头,眼角的余光瞧见李松盯着她的脖颈处。伸手一摸,这才现自己脖颈处暴露在李松目光下。她有些害羞,面上迅绯红一片。 李松见她面颊又红了,还以为她又烧了起来,腾出只手试探馒头的额头,并没有烧啊! 馒头哪里想到李松又伸手试探。等他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时,馒头地面上更红了。自家地亲大哥都没对自己这样。 怎么更红了,李松这才有些觉悟,是自己太过亲密,所以小妹子才害羞吧!他微微地拉开自己同馒头之间的距离,好打消这份尴尬。 “大哥。吃面吧!”骆榆芽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地面条进来了。哪里想到,馒头已经醒来,还靠在李松的怀中,瞧白家妹子绯红的面庞,再瞧瞧李大哥略带尴尬地黑面。她忙缩了身子,急忙走出去。这可要跟当家的好好说说,瞧着给置办些什么。再找人选个好日子,赶快把亲事结了便是,总这样也不是个事。 骆榆芽这么一闹,两个人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李松不敢马上走开,只是伸出双手在后面扶衬着馒头。他清清嗓子道:“小妹子,你想吃粥么?我请骆弟妹帮你煮些?” 小妹子好像很喜欢喝粥,自己休养的那些日子,她早晚都在喝粥,而且是换着花样,最后一日,她还煮了鸡肉粥。那天他只吃了一碗,不是不好吃。而是一路上没有人帮他,为了小解,频繁上的下的马,会扯到胸口的伤,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说到粥。馒头的确有些心动,不过骆榆芽对自己说过,这里以面为主食,偶尔进一些大米,也是被总兵大人地太太们买去了。这对在南方住了两年的馒头来说,却是有些不适应。 “请骆姐姐为我弄些萝卜汤就好,少加点盐,我不能吃太咸的。” “萝卜汤?”李松反问道,大夫交待要吃些软和的东西。她现在要喝萝卜汤。这实在是有些。 馒头耐心地解释着:“萝卜号称小人参,吃这个最好。” 听馒头这么说。李松这应承,不过也答应道:“我明日就去买些米,到时候熬粥给你喝。” 馒头醒了,李松心中的大石也放了下来,亲自喂馒头喝了些萝卜清汤,又吃了药,服侍她睡下,这才出门巡防。 切口暗号石建勋已经想好并吩咐下去,李松所要做的便是亲自布置暗哨。现在是十一月,身为游牧民族的瓦剌人虽说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起突然袭击,可是拜在宁夏蠢蠢欲动,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九大边镇中,宁夏离延绥最近,一旦延绥失守,瓦剌人趁势攻入长城以南,那么大同、宣府危矣,京师重地也将受到威胁昨日,总兵大人传唤他过去,也就是商讨布防之事。从兵力部署到粮草供应,以及奏报朝廷,乃至朝廷援兵的日程,一切一切都在精心谋划之中。 “北山。” “渭河。” 这是今晚的暗号。巡防的双方打过照面后,李松又嘱咐石建勋在城外设置新的一处暗哨。 “北山。大哥。”斜插过来的黑影,大声呼叫着。 石建勋提起灯笼在来人地面前照了下,才现是胡大胆。 “什么事?”李松微微挑了下眉毛,胡大胆这个咋咋呼呼的毛病是要好好改改,他就不怕别人知道自己在这。 胡大胆“啪”的当胸行了个军礼,道:“总兵大人让我来请大哥,说无论如何也请大哥去一趟。” “可说何事?”这么急急忙忙的把自己叫过去,难道是宁夏出了大事?拜等不到春天就开始谋反了?“有没有急报?” 石建勋也有些紧张,大哥交待他要注意宁夏方面的消息,他隐隐约约地便猜到有什么事。拜在宁夏的专权,他也是有耳闻的,难道是他谋反了?这时候太不符合蒙古人攻势的习惯。 “不知道,总兵大人没说何事,只是让我来请大哥。还问我大哥可是身体不好?”胡大胆对总兵大人的反应有些闹不明白,大晚上的急着找大哥,到头来只问了自己打个身体好不好。 瞧大哥现在的样子,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的憔悴。今日大哥告了假怎么面上还有些不好? 没说什么事,还急急的叫自己过去,李松内心盘算起来,麽不是真地有什么,不便外传吧! 第九十二章 董家小姐 延绥总兵衙门设在延绥城小西门内,黑压压的一大片,朱红色的大门,廊檐下高高悬挂着的灯笼,映得积雪通红一片。府门外挨墙根立着十几根覆满积雪的桩子。 “谁?到此有什么事?”一声低沉的猛喝声。 李松丝毫未被突如其来的喝断声骇到,应道:“李松,标中营百总,遵总兵大人钧令前来求见。” 总兵衙门的守卫一贯如此,即使是他这位熟人,依旧报名请见。 两名大刀横握的军士箭步上前,结果李松的号牌对着灯光比照这才放行。没有获得应允的石建勋同胡大胆只能守在府外。 守在仪门的一位军士立即迎了过来,行了个军礼,把手一让:“李大人,请。总兵大人正和几位参将大人商议军事,还请大人到后面坐会。” 李松跟随着领路军士踏雪而入,穿过花厅,却非在书房侧面的屋子等待,而是绕到书房,转过一间小厅,来到垂花门前。军士还要领他往里走,李松停住了脚步,按脚程来算,再走两箭地就要到第二道仪门,就是内院了。 军士见李松住脚不前,忙道:“总兵大人,请百总大人到内书房等候。” 内书房?这么多年来,总兵大人从未召他到内书房商讨过军事,为何今日却要来内书房。据他所知,内书房是总兵大人的几个儿子日常读书的地方,总兵大人办公之所只在外书房。 李松心里虽泛疑惑但仍旧跟随着军士,进了垂花门,绕过穿堂当中的大插屏,军士将他领到三间小厅前,拱手道:“百总大人,在下只能送到这,请您进去。” 总兵大人治军严肃。非亲命任何人都不得乱入,更何况是内书房。李松是知道这些,他对领路的军士拱了拱手表示谢意,自己挑了帘子进去。 李松一脚踏进门内,不禁愣住了。这是三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屋子。中间的一间不过是摆设,墙壁上挂了木兰从军图。两边还挂着一副对联,却是“木兰从军,巾帼不让须眉;桂英挂帅,女辈还胜雄才。” 这到让李松感到有些诧异,内书房居然是挂着木兰从军图,还书写女子胜过男儿的对联,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墙上挂着一口龙泉宝剑又彰显了武人气息。 总兵大人地喜好还真与他人不同。 东边一间屋子没有挂门帘,只是一排黄梨木架隔开,上面摆放着各式瓷器或是小型木制车马。透过中间的空档,可以清楚的瞧见里面的黄梨书架上放着一叠叠书卷。 没想到总兵大人平时粗鲁。内里却是位好读书之人。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在西屋内响起,李松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身就往外走。 “李大人,小姐请您进去。”一位劲装打扮的丫鬟掀了帘子将李松唤住。 李松背着身子正色道:“总兵大人唤下官来此。还请见谅。” “怎么?堂堂地李百总却不敢到我这一坐?”门帘一掀。一位身穿大红压黑边锦缎对襟长冬衣的丽人出来了,眼神凌厉而霸气的直扫李松的背脊。 见李松依旧背对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自己冷笑着坐在头的椅子上。 “小姐假传总兵大人军令,小将……” 丽人右手一扬,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皓腕。这在北方女子,尤其是边塞女子当中并不多见。她不以为意地道:“即便这样。你拿本小姐如何?” “依律,斩!” “哈哈哈!”丽人毫不掩饰的娇笑着,鬓边的金凤轻轻摇摆,好不晃眼。 李松听到她的笑声微微的州着眉头。他很不喜欢这种拿正经军令当玩笑地人,尤其是家传将令,而且这还是个女子。 “李百总好大的威风!我董明珠倒要看看谁敢斩我!”此位丽人便是延绥总兵董一奎的掌上明珠董明珠小姐。“小姐自重。”李松不愿与她多说,巡防完毕若还有空闲,他还想回去瞧瞧小妹子。叨扰石家弟妹一日实在有些不好。 董明珠翘起二郎腿,拍着桌子道:“自重?我哪里不自重?姓李的。你进不进来?” 董明珠今年已经二十一。像她这么大的官家小姐未曾定亲还待在闺中,实不多见。自小跟着哥哥弟弟舞刀弄枪地。养成一副男儿气性。 成日最向往木兰、桂英之辈,恨不得带兵上阵。并学平阳昭公主(李世民姐姐)招募一般身强力壮地女子组建一支“娘子军”。 她是董家三代唯一的女孩,深得祖母董太夫人的喜爱。董太夫人一心要为孙女挑一位好男儿,而这位董小姐更是扬言要自己亲自选个配得上她的男子。九大军镇世家男子,她都没一个瞧上眼的,单单看上了这个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李松。 李松从军地头一年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军士,偏偏在巡防的时候遇见这位带领着百人“娘子军”呼啸而来的董明珠小姐。二话不说便要拉了他们神军营军士训练所用马匹。在场的军士早就见惯了这位董大小姐的蛮狠,唯独李松一言不制服这位董小姐。从此这位董小姐就跟李松杠上了。 她喜欢这个从未对她巧言令色的李松,在其后的几年中,从一个普通的军士迅成为军官,而且深得父亲地欣赏。在知道李松还是独身一人,她更是放言李松是她地男人。惹得整个延绥镇都知道李松是董总兵的入幕佳婿。 可偏偏这个李松对自己还是不温不火,以前还会同自己来几句厉害地言辞,现在他基本上对自己是不理不睬。董明珠想着就来火。她董明珠哪点不好?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室,还是个能提剑骑马的能手。 董明珠的威胁根本不管用,李松直接掀开了厚重的门帘,寒风卷着大片的雪花飘了进来,屋内地人冷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混蛋!”董明珠见李松二话不说。抬脚就走了出去,气得将桌上的瓷杯一并扫落。 “我的明珠怎么那么大的火气啊!”粗犷的嗓音在屋外想起,门帘随即被掀开,一名身着酱色大氅,留着络腮胡须的中年壮汉进来。 董明珠一见是他,直扑到他怀中:“爹。你要为女儿做主。”说着,这个要强地女子居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董一奎对孩子都是一个样,只是这姑娘是他们董家三代唯一的女孩子,从上到下的宠着,再说这女儿从小就跟男儿一样,他就喜欢她这秉性。见她哭了,忙哄着:“乖闺女,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 董明珠推开哄着自己的父亲,掏出帕子擦拭了眼角,双眼一翻。嘴上硬气地道:“我好好的。就是有人给我气受。” 董一奎知道这个女儿是在说谁,哈哈大笑,冲这外面道:“度节,进来!” 站在外面的李松无法只得掀了帘子进来,他才走到垂花门那。便瞧见董一奎独自一人走了过来。忙向他见礼。董一奎二话不说,只是拉了他过来。 李松只是挨着门站,朝董一奎道:“总兵大人唤小将来有何要事?” 董一奎大掌往李松身上一拍,扯过他让他坐在自己下道:“你今日告假,我想着你是不是身子不爽利,上次的伤好利索了没?” 李松忙站起来。恭敬地道:“小将无事。”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董一奎哈哈的道。其实他来这里就是想瞧瞧两个人到底如何。今日晚间听说李松告假,这丫头就担心的不得了,以为李松伤又犯了,跑到李松驻营瞧了,没人,扯了他平日地一些弟兄,才知道又去巡防了。这丫头死活让自己把李松叫她家里来,要亲眼瞧瞧他才好。 把人叫过来。带到女儿日常读书的书房。这他都办好了,可是人她却留不住。大人。还有事么?”李松不想在这里拖下去,还有一半驻防他没查验过。走的时候小妹子还有些烧,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他见总兵大人根本无事,便起了告退之意。 董一奎忙摆手道:“无事,无事。你快去巡防。” “爹!”董明珠见这个粗心的爹,压根就忘记了要做些什么,忙扯了父亲的衣袖,使了颜色,央求父亲讲他留下来,自己还没同他说话呢。 董一奎扯回自己袖子,对女儿直点头道:“对了!明珠有话同你说。” 李松依旧站在门边,只是礼仪性地将身子侧向了董明珠。 “我命人煮了燕窝,李大人趁热吃了,身子也暖和些。”董明珠虽恼父亲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但好在她本身就是男子气性,害羞只是那一刹那间的事。大胆的瞧向李松,干干脆脆的道。 董一奎自以为是的加了把火,抱怨着:“这女儿真是为别人养的,我这个做爹地都没这个福气哦!”他本意是想表达女儿对李松上心,却没想到听在李松的耳朵里又是另外的意思。 “总兵大人辛苦,吃这个最好。小将告辞!”李松说着拱手行了礼,主动退了出去。 董一奎也不愿意干坐着被女儿吼,忙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只听见背后又是瓷器破碎声。 董一奎赶在李松身边,打着哈哈道:“我就说了她这个脾气没人会要。你别上心啊!”董一奎也不等李松有什么表示,拨弄着他满嘴的络腮胡,道:“我听说,你派了人去内地接了人来,是那人身子不好么?” 调兵遣将之事身为总兵的董一奎知道,李松并不觉得意外,他老实地道:“正是。” “你回去照顾吧!这地方不比其他地方。”董一奎说着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瞧了一眼身后,有些无奈地道,“我帮你巡防,今晚是睡不成了!” 第九十三章 误会的开始 李松巡防完毕,已是四更,他悄悄的进了门,却见馒头已然起来。 她披着件棉衣半歪靠在墙壁上,双眼盯着蒙上一层厚厚窗纸的窗户,一动也不动。 是有什么心思?自己贸然把她接过来,不高兴,还是…… 却是馒头感觉到点什么,转过头。猛然瞧见门帘那站着个人,倒吓了她。她微微一惊,刚要叫出声,见是李松进来,忙掩了口。大约是收气急了些,馒头轻轻地咳了几声。 李松忙把门帘放下,走到炕前,躬身问道:“怎么咳了?”说着将上手凑到嘴前,哈了口热气,用力的搓了搓,才探着馒头的额头。 不知道是自己手凉的缘故,馒头的额头依旧是有些烫。心里有些疑虑,以前受伤,随军大夫都不许他们吃萝卜,说是不好。难不成是小妹子才吃了萝卜汤,消了药效? “是不是吃了萝卜汤,药没用啊?”李松回身搓了方凉帕子搭在馒头的额前,见她欲坐直了,将她按住,“你别动,当先凉着。” 馒头自己按住了帕子,有些气虚的道:“不碍事的。” “别乱吃,明日我问了大夫再说。”李松帮着馒头拢了拢棉衣,小妹子这身棉衣实在是太单薄了些,在延绥根本就抵不了什么风寒。 馒头摇摇头道:“萝卜不能同人参一起吃。再者就是受伤流血地人忌口,其他的没什么讲究。” 李松看着馒头,突然想起徐泾问过自己的一句话:“白姑娘是否学过医理?”当时他为说出,其实三年前,自己陪闫兄弟回乡,他便听曾几个举子谈话,说及小妹子对草药方子感兴趣。 “可还在学医?” 馒头诧异地瞧着李松,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李大哥是怎么知道自己还会医理的。难不成他知道那个老者是什么人,或者说? 馒头的慌乱李松瞧在眼里。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小妹子听了自己这话会慌乱。他忙解释道:“你三姐夫参加乡试那日,我听人说起你喜欢看些草药方子。” 听她这么说,馒头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只是李大哥把那么多年前的事还记得。她的思绪很快被带回来那个时候,不知道三姐夫同文公子现今如何? 半响馒头才意识到,李松还在等自己的回到,歉意地点了头:“我不大识字。有些瞧不明白,只知道些药性。”饶是这么说,馒头地面上还带有少许的得意。这是除了厨艺。自己唯一能拿出手地东西。 看见她说起草药整张脸都焕出异样的神采,李松心中有心想同馒头说下去,只是他对草药丝毫不通,实在同小妹子说不了什么。 “喝口水?”好半天李松才想到已喝水来转移话题。 水是放在五更鸡里煨着的,李松拿了出来,亲自尝了口。才端给馒头。 “大哥,闫大哥在这么?”馒头将帕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双手接过水杯,喝了口水,靠在墙壁上,幽幽的道。见到李大哥,她是高兴,感觉有亲人在身边;其后她就想起了闫老三,要不要对他说四姐已经嫁人了呢?不说。闫大哥会不会一直等下去;要是说了。闫大哥会不会很伤心? 李松端了椅子坐在炕边,他瞧得出来小妹子虽然累。但是她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不在,闫兄弟在东路的孤山营堡驻防。”她开口问自己这个,李松淡淡的应承着,又觉得这么一句话,就没了下文不好,解释着,“再过些日子,到过年他就回来了。” 馒头点点头,又喝了口水,到过年还有一个月了吧!这些日子足够自己想明白要不要同闫大哥说四姐的事情。 “有什么事?”瞧见馒头没有下文的话,李送决定还是自己问出口比较好。 把玩着瓷杯,馒头盯着瓷杯上地花纹,沉思着,李大哥可以说么?她实在不知道要同谁说心事,她一个人真是解决不了这个事被忽视的缘故吧。他一直以为小妹子会记挂着自己,至少自己看了她两夜,她会问问自己。自己面上真看不出疲倦么?他干巴巴的道:“好。” “他娶亲了么?”馒头几乎能察觉自己语气中地苦涩,她是个矛盾的人吧!想着闫大哥还是一心等待着四姐;可是又不希望他毫无结果的等下去。她很自私吧! 李松摇摇头,他有些愕然,难不成小妹子喜欢了闫老三?可是闫兄弟不是同她四姐定亲了么? “哦!”馒头放弃心中的想法,还是不要问李大哥了,毕竟这个事是闫大哥自己的事,李大哥在这里面也帮不了什么忙。 打定主意的她,一口喝干了杯子中地水,将目光转向了李松,掀了被子道:“大哥,你睡会吧!”她轻柔的道,大哥的双眼充满了血丝,铁红色的面庞越的黯淡了。这两日照顾自己一定很辛苦,他还有公事在身。 “你这是做什么?”李松见她要掀被子,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这会子还是有些烧,再凉了,她身子怎么受得了。 馒头先前也把整个屋子瞧过来,只有这边屋子才起了炕,那边不过是个摆设。天这么冷,总不能让李大哥睡到冰冷的炕上。 馒头摆开李松的手,道:“大哥,你多久没睡了?眼睛都熬红了,歇歇吧!” 小妹子地话。跟股热水一般暖暖地注入李松地胸腔,自己方才还不是滋味,小妹子为了让他睡会,会让出炕? “不打紧!”李松硬是把馒头按会被子中,“我不住这,这是给你住地!待会儿,我会营中歇息。有时候练兵五、六天不能阖眼是常事。”李松口中虽这么说,忍不住打了个小呵欠。他今天已经是五天未睡了,身体已经处于疲倦状态。在风雪地走着,到不觉得什么,一进到温暖如春的屋子里,他有些罩不住了。 馒头点点头:“大哥。” 走到门帘地李松收住了脚,回过头温和的看着馒头:“什么事?” “大哥,厨房里还有煨了锅热汤,你带回去喝了。”不知道李大哥会不会来,她请了骆榆芽拿小火煨着,想着那么冷的天有口热汤喝一定舒服。 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出吱吱地声音,手里捧着的是用棉布包起地汤罐,里面是热乎乎的羊汤。很暖和。也温暖着李松冰冷的身躯。从未有半夜还有热东西吃,只有小妹子在,他才能享受。 还未进门,就听见自己屋中炸雷声,这是谁又跑到自己这睡了?进了门点了灯,脱了外衣。倒了些汤出来喝,还是热的,一口下去,滚烫的肉汤,疏通着喉管一直到腹部,传递到冰冷的四肢。**。 睡得正好的董一奎被一阵阵香气勾起了,他揉着眼瞧着李松坐在桌前,手里正喝着东西。 “好香啊!”他一**翻身坐了起来,披了衣裳。自己也寻了个碗倒了喝。一面喝一面道:“好喝,我正饿了。你小子就带了汤回来。” 见是董一奎忙站起身行礼。有些诧异地道:“大人怎么会在小将的屋子里?” 董一奎大口的喝着汤,拿了筷子在汤罐里寻了几块羊肉,却不想尽是骨头,不是味地吐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把那小姑奶奶惹生气了,我哪敢回去!”说着他放下汤碗,无奈的叹口气。 这会子还不知道家里要闹成什么样。他为难地瞧了李松一眼:“度节,你就为难地娶了她,她随了愿,也就好了!”他好像很为难的下了决心,道,“要不,你以后可以娶妾,我给你做主。” 哭笑不得的李松彻底对董一奎没话,这位总兵大人平日里杀伐决断,指挥十几万军队淡定自如,面对着十几万彪悍的蒙古大军也不见他有任何慌张,为何独对这个女儿无法。哪里有这样做爹,急着把女儿嫁出去,还鼓动去妾。 “大人……” 董一奎摆摆手,毫不在意的道:“我就说说!你那个妹子真不错,还知道半夜弄汤给你。还是你那妹子好,知道心疼人。咱们男人娶媳妇,就是娶个会心疼人的。我家那死丫头就让她这么招,她一辈子不嫁人,老子还能养得起她。” 说起女儿地婚事董一奎就心烦,哪里有个女子样,洗手做羹不懂,盐糖她是分不清;针黹女红,她会那剑劈了那绣架;相夫教子……这都说不上。 “对了,赶明把你妹子带过来跟我家闺女做个伴,让她好好学着点。你怎么还跑到这?不是置办了屋子?”董一奎喝了口汤,奇怪的问道,想着他自己先笑了起来,“莫不是也被她赶了出来?来来,我教你几手!” 董一奎放下汤碗用力的拍着李松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去买点小饰或者是脂粉这些,说两句好听的,服个软。你那妹子既然还知道你给锅热汤,就还惦记着你,明早就去买!”一如布军令,董一奎大手一挥,气压山河。 总兵大人好像误会了什么,李松张了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可是他又不愿意去解释。这么一来,董小姐应该不会说什么,这样也好。只是小妹子那里。这实在是件麻烦死。 董一奎打量着李松,瞧见这小子一脸惊讶,欲言又止的样,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嘿嘿一笑:“我那媳妇也是这个样。你小子也是,就说成亲了能怎么样?不就是让你请几桌酒吃?怎么还惦记着给媳妇买饰?我说……” 董一奎还想教导李松,却听见门外传来砸门声:“李大人,总兵大人在么?” 第九十四章 哗然兵变 章 董一奎听见屋外传来的声音,忙起身要去开门,双手都要去拉门栓,感觉有点不对劲,凑到门缝往外瞧。 随即立即朝李松摆摆手,抓起大氅,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迅张望两眼,纵身跳了出去。 “李大人,李大人!”门外的叫声演变成急促地哀求声。李松整理好自己的装束拉开门,只见外面: 二十多名身着劲装的女子手持火把,领头的正是与自己不欢而散的董大小姐。 “李大人!” 李松双眼转向声音出地。 军校哀求的望着自己。军校是自己认识的人,总兵大人的亲卫。对于他的哀求,李松有些恼怒,身为亲卫,居然日此服软,只不过是两把明晃晃地短剑架在在颈上。 “小姐,到小将住所有何贵干?”李松只是略微拱了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董明珠穿着大红白狐狸皮毛猩猩毡斗篷,坐在太师椅中,一位劲装女子打着青油伞站在一边。 董明珠只对自己手中地马鞭感兴趣。轻轻地将马鞭放在手中敲打着。根本不理会李松地问话。 “董小姐既然无事。还请回去!”李松说着就要掩门。 不等董明珠开口。那名军校扯着嗓子叫了出声:“李大人。求求你!这帮娘们……” 他话还未说完。**便遭到重重一踹。他随即出一阵杀猪般地哀嚎。不管颈上海架着两把短剑。双手护住自己地下体。 好痛!不知道自己地命根子还在不在!这帮死娘们。要不是畏惧他们是总兵大人千金地人。老子早上了这帮娘们。 “娘们?娘们这一脚你都挨不住?”董明珠站起身。敲打着手中地鞭子。似笑非笑地瞧着满脸狰狞地军校。 军校忍住痛,张口道:“不敢。” “啪!”军校的身子上便着了一鞭。带着倒勾的马鞭,勾起军校本就不厚的冬衣。四下飞舞的棉花融入漫天的雪花之中,分不清到底何是雪花何是棉花。 “啪!”“啪!”连着几声,军校身上地冬衣早就被撕成碎布,健壮的上身隐隐约约地暴露在火把之下。 “啪!啪!”又是几鞭子,带着勾刺的鞭子落在军校的身上。不知道是触动了他哪根心思,居然一声不哼,硬是应下了。 董明珠的马鞭是她最心爱之物,比起寻常马鞭还要长上许多,与寻常的鞭子几乎一样长。在董明珠的手上舞得是收缩自如,虎虎生风。她的马鞭还泡过盐水。就是为了一击必中。军中不少人挨过她的鞭子,但屈于总兵大人,敢怒不敢言。 李松冷眼瞧着董明珠抽了军校十鞭子,淡淡开口道:“小姐若是惩罚军士还请到军法司。” “我不大认得路。李大人!”听见李松开了口,董明珠收了鞭子,一步步朝李松走了过来,瞧着李松一夫守关的架势,董明珠不禁颦口笑道。“怎么,李大人都不请我进去坐坐,这天冷了些!” 李松直视着娉婷而来地董明珠身形依旧挺拔,丝毫没有让步的架势。 “走!快走!”身披大氅的董一奎被几名女子架了进来。身后居然跟着的是董夫人。 被架着地董一奎丝毫不惧,神态自若的挥手驱赶着看热闹的军士们:“瞧什么?给老子滚!老子这是家事!” “小姐!按小姐的吩咐,婢子们在李大人后院埋伏着。果见老爷跳窗而出,婢子们上前立即擒获!”身着青色劲装的丫鬟按剑向董明珠回话。 “爹爹长本事了,还会跳窗而逃,也不怕有损总兵地名号!”董明珠绕着被绑的父亲,嬉笑的打量着。好个威风凛凛的总兵大人,已是自己手下之虏,丝毫不减大将之风。 董一奎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哈哈笑道:“我家明珠越能干,居然知道我要跳窗而逃!不错不错!比起你那几个不中用的兄弟要强!”说着还颇为特意的仰天大笑。 李松根本不理会董一奎地说词。总兵大人爱女。他却不是董家之人。不在乎董明珠谋略是否高明,是不是比董家的几位从军的少爷都要能干。他关心的却是一镇长官被人劫持。 若是他再不有所行动,怕是日后更要助长董明珠的气焰,到时候整个延绥已是董明珠的掌下之物。置军令于无形。 李松朝着被缚的董一奎拱手道:“大人若是家事还请回府!若是……私截总兵,小将一律而办!”说到最后,竟是一字一字的念了出口。 “哈哈哈!”董明珠忍不住大笑,她今日成功的挑起了李松地火焰。望着那个双眼依旧平静如水地男子,她打心眼的佩服。这才是她董明珠要地男人!不过自小好强的她不会因为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而让步,反而咄咄逼人,“李大人!李松!我倒要看看你当按何律处置我!” “呃!”董明珠的话才说完,颈项已被李松的五指紧紧的掐住,而她所谓的娘子军,顷刻之见即便瓦解,围观的军士在李松制服董明珠的一瞬间,纷纷制服劲装女子,包括带人而来的董夫人。 松绑的董一奎活动活动筋骨,捏着咔吧咔吧响的双手,嘿嘿笑着走到董明珠的跟前:“闺女,要制服你爹,你还嫩了点!”说着示意李松放了董明珠,却不想李松只是松手,将董明珠推到几个军士面前。 眼见自己被李松一招制服,自己的鞭子根本来不及挥出去;而自己的娘子军顷刻之间便已瓦解,丝毫没有反驳的机会。 董明珠挥动鞭子就抽向围着自己地几名军士。 “无故责打军士者----” “斩!” “私闯军校住处者----” “斩!” “私绑军镇长官者----” “夷灭九族!” 在李松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中,一声声随即接到的“斩!”深深地撞击在董明珠的心中。她越的恼火。手中的鞭子挥舞的更加凌厉。 她只觉得腕间一麻,手中一松,鞭子就落在了地上,而自己在鞭子落在地上地那一瞬间中也被军士们制服。 二十多名劲装娘子军随即被捆绑挨着墙沿依次跪下。 “总兵大人!” 董一奎对着李松道:“度节,去你屋中说!”又小声在李松耳边道,“别把事闹大了,你这屋子冷。我还想回去睡个安稳觉。”这里处罚了女儿,回去他娘是要收拾了他。女儿从小好强,今日已经打击了她的威风,点到就行。 “大人若是家事还请回去……”李松才拒绝,便见董夫人莲步而来。 “李大人!还是放了明珠吧!她小孩子,这也……”董夫人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你若是真打了她,回头老太君若是不舒服,该如何是好?” 董夫人是接到家人的回禀得知女儿带了娘子军大半夜的冲了出去,又听闻女儿围住了标中营军官的营帐。立即骑了马过来。 “度节,度节!进屋,进屋!”董一奎拉着李松进了屋,关了门。亲自为女儿解开了绳索。 对着妻子打脾气:“你还好意思说老太君!她今日是军变,全加抄斩!真若纠察起来,母亲再是不舒服也救不了她!”他说了妻子又骂女儿,“胡闹!你以为你那几十个娘们就了不得!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大明延绥镇中标营里生总兵被劫事件,天大的笑话。中标营是全镇十几万军马的劲锐,在这杯截,实在是打他董一奎的脸。他原想着女儿的人把自己带回去,却没想到自己被带到了这来,女儿还再三的挑衅李松。 董明珠根本就不怕,仰着头道:“有种他就杀了我!没种。他就娶我回去!”若不是为了李松,她董明珠才不会大半夜跑了出来吹冷风。自己派得人跟父亲,知道他睡在李松地屋子,自己才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找人,顺便同他说说话。这话又一次敲打在董一奎的心上,也实实在在敲打在守在门外军士们的耳朵里。董明珠那声实在很大,几乎是吼出来地。虽然很早就知道董小姐中意李松,这是实实在在听见从董明珠口中说出。 董明珠这么大胆的表白,到是让董夫人放下了心。这女儿都二十了。还没个婆家,她都愁。好容易瞧上了个。自己也瞧上眼,这闺女就是不说话,她也急。今天可把话逼了出来,她总算送了口气。 “你好不害羞!人家媳妇都过来了!”董一奎捂着自己生疼的脑袋,这闺女现在居然想了这么个法子,兵变逼婚!这是他女儿干出的事。 董明珠听李松媳妇都过来了,冲到李松跟前拽住李松的衣领,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娶媳妇了?不是说没有么?她人呢!我要好好看看她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敢跟我抢!” 李松不好痛董明珠说什么,门口还守着军士,这要是传了出去,日后小妹子怎么同旁人说亲,小妹子心中是否有中意之人,这自己都不清楚,若是自己贸然答应。不过自己心中倒是很期望有这么个误会,将小妹子留下来。 李松有些愕然,他对小妹子上心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有些…… “人家比你好!知道心疼人,知道给他熬热汤,你会什么,除了挥动你那鞭子,你连针都拿不起来!”董一奎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心思,整个人跳着指点着女儿。想想那锅热汤,再瞧瞧这个五大三粗的女儿,董一奎实在有些觉得难过,自己的女儿都这样,还指望她能嫁个好人家。都是他的错,从小教她骑马做什么! “姓李的!你把她安置在哪?我要去瞧瞧!”董明珠没想到自己头一次动心就成了这样,别人还不动声色地上门了。她要看看那个女的能比她好在哪,她就不信,她会比她差! 李松拱手道:“小妹子身子不好,不便求见小姐!”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妹子去见董小姐,实在是难。一定要断了董小姐的念头。 “好!她不是会弄什么狗屁汤么?大年初三你不是要给父亲拜年么?我告诉你,我要见她,我要跟她比比!”说着董明珠拿了自己的马鞭,拉开门,胡乱给了守在门外的一群军士几鞭子拔腿跑了! 第九十五章 置办年货(一) 董夫人急唤了声:“小祖宗!”忙跟着追了出去。董一奎见女儿跑了出去,自己忍不住站起身,赶了两步走到门口张望两眼。 此时董夫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黑夜之中。董一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希望自个儿的女儿不要闹出什么大事就好。 他略有些尴尬的拍拍站在一旁的李松,面色羞赧:“度节,你别往心里去,她就那个性子。一会儿就好。” 李松躬身道:松此时倒不是在意董明珠会如何,他只是担心若是董明珠真把自己的话当真,找到小妹子,对小妹子做了什么,那就是自己的罪过。还是同总兵大人说白了好。 “总兵大人,在下的小妹子……” 董一奎听见李松说小妹子,以为他有什么不便之言,大大咧咧的道:“你什么时候请兄弟们喝酒才是真的!”说着对着守在外面的军士道,“兔崽子们,你们说怎么办?谎报军情者----” “斩!” 一名军士下意识回到。高扬的声音飘荡在寒冷的雪夜中,随风传递。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有些愣了。总兵大人的意思是…… 董一奎兴奋的摆着手,大声道:“对!斩!咱们宰了这小子!娘的!娶了媳妇都不请咱们喝酒,不宰他再谁?”行伍的粗话中,斩跟宰差不多一个意思。听总兵大人的意思是要让李松好好摆桌酒请他们吃,守着的军士立即出欢呼声。 边军将士最高兴的两件事就是挣军功娶媳妇。要的就是在枯燥的行伍生活中寻找些乐趣,而有人成亲则是最大的乐趣。 “大人……”李松想拦住起哄地军士们。同董一奎说清楚。这话实在不能随便说。这置小妹子地清白于何地。可惜还未等他开口。便被围上来道喜地军士们团团围住。 董一奎瞧见乱哄哄地场面。大吼一声:“都给老子闭嘴!”他本还有几句话要说。哪知这帮军士一听有酒吃立即乱了章程。闹哄哄地好不烦人。 军士们立即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总兵大人。也不知道谁道了声:“站好!”军士们迅地按队列摆好。威风凛凛。昂而立。目不斜视地望着插腰站立地董一奎。 董一奎满意地看着排列整齐地军士们。抚弄着他满嘴地络腮胡。哼声道:“这才像话!堂堂地标中营地军官居然像盘散沙。真给老子丢人!”他指着先前被董明珠抽打地军士。骂道。“你个狗日地!真给老子丢人!不就两个娘们拿把破剑架在你脖子上。能把你怎么了?你还求饶起来!亏你还是老子地亲兵。滚蛋!别给老子当亲兵。老子丢不起这个人!度节。丢到你那。好好调教这兔崽子!” 被踢出亲兵行列是种耻辱。又放在李松标中营麾下似乎又是种褒奖。被董明珠抽打地军士有些傻了眼。他目瞪口呆地瞧着董一奎。一脸不可置信。标中营与亲兵营是延绥从军之人向往之地。亲兵营因跟着总兵略比标中营好些。殊不知标中营乃精锐之师。军功显著。 “瞪着你地狗眼做什么?若不是你小子还算是条汉子。老子早撵了你!”董一奎啐了那名军士一口。随即给了那军士一拳。拳头正好落在军士地伤口上。 军士硬是接下了这一拳。咬着下嘴唇没出一声来。 “好小子!若不是看在你能挨了那丫头二十鞭一声不吭的份上,老子早宰了你!”董一奎虽是虎着脸,可李松仍旧瞧得出总兵大人瞧上这个军士了。他先前也觉得这个军士求饶有些丢了军士的气势,所以放任董明珠给他二十鞭子,没想他没吭一声。心里着实佩服他。 作了那个军士,董一奎冲着一帮军士吆喝着:“兔崽子们。你们说该怎么宰这小子?” “回大人!好好闹上一夜!”一名军士大声应道。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身边的军士白了眼:“闹什么?咱们去瞧新嫂子去!”他这话一说,就有军士大声和道:“闹洞房去!”随即引起所有军士的赞同。闹洞房是这些单身军官们最喜欢做的事情,自己讨不上媳妇,瞧着别人的媳妇一眼,也是件好事情。 “大人,她身子不好……”李松忙拦住,若是闹洞房,就有拜堂。若是这样。自己跟小妹子就说不清楚,一定不能这么找。李松急忙道:“我们不是……” “我管你呢!你就是洞房了!也给我再来一次!”在董一奎故意鼓动之下。军士们闹得越厉害。 一定不能再闹下去了,李松不顾礼仪,扯过董一奎:“大人,我与小妹子其实……” 董一奎斜着眼,不满的瞧着李松,沉声道:“其实什么!你莫要同我说你们她是你妹子,不是你媳妇!我告诉你,若这样我这就绑了你跟我家明珠洞房!” “大人!”李松顿时大惊,他原不过是想说解释自己同小妹子没有任何婚约,却不想总兵大人后面地话更让自己吃惊。这事情总兵大人还真是能做得出来,李松干脆不做声了,随便他们怎么说,只要到后来没事就好。 董一奎也就是随口一说,可这李松地反应也太大了些,董一奎有些气恼:“你什么意思,我家明珠还瞧不上你!娘的!老子真要好好瞧瞧,看你那媳妇长成是不是跟个天仙似得,瞧你宝贝那个熊样!” 一帮子军士乐得在一边起哄,李松只得应承着,再解释下去,更难说明白,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事情闹出来。 标中营的军士们一直闹到天亮才渐渐散去,李松揉揉太阳**,又是一夜无眠。昨日答应要买些米与小妹子煮粥,还是早些买了送去。 打了盆冷水,李松整个头都埋了进去。他现在要清醒清醒头脑,这团雪球现在越滚越大,麻烦也越来越多,他不要紧,可是小妹子,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小妹子说。身。她赶紧按住她:“你这是要去哪里?担心又凉着!我煮了清汤面。你多吃些!” 馒头为难地掩口道:“骆姐姐,允我洗漱一番再吃东西?”她睡了两日都没洗漱,浑身觉得不舒坦,撑着有些虚软的身子爬起来就是为了烧些热水梳洗一下。 几个姐妹中原先是她最不爱清洗,可是在清源的两年中,已经彻底把她转变了。她也喜欢清爽地感觉。没有娘亲嫌弃她浪费柴禾,也没有没完没了的事情,沐浴成为她宁静一天所必须要做的事情。 骆榆芽听见她要梳洗,赶忙去厨房烧水。等骆榆芽烧好了水,馒头也穿好了衣裳,将髻梳好。骆榆芽拍了巴掌道:“都说你们南边人讲究,我算是瞧明白了!都病中还把髻梳的这么利亮!” 馒头只是一笑,并不答话。她细致地洗了面又漱了口,才同骆榆芽说话:“骆姐姐。真麻烦你了!” 骆榆芽坐在炕上。将面从棉布兜里取了出来,推到馒头跟前道:“快吃,这都坨了。多吃些,身子才好。不是我瞧不起妹子,你也太瘦了些,这身子骨怎么适应得了这的天。” 馒头小口一口的吃着面。她不挑食但是对好吃的东西,她会多吃。骆榆芽擀得面条很失败,没有筋道,而且面已经坨了越不好吃。听着骆榆芽说她身子单薄,她忍不住打量着自己跟骆榆芽两人。 骆榆芽比自己要高,也要壮实许多,是个很能干的女子,自己其实并不单薄,若是她见了大姐同四姐地身子。怕不是要心疼坏了!大姐都那么瘦了。还说什么要惜福,一顿饭几乎吃不了两口就说饱了。其实她只是一路上没吃好地缘故。她才想解释着。 骆榆芽下一句话却是把她惊住了:“你身子不养好,以后生孩子要受多大的罪啊!” 馒头拼命地咽下面,通红着脸瞧了骆榆芽一眼,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又低下头挑着碗里地面。 “好了好了!知道你面皮薄,我不说了!你先吃着,等下我去买些年货。这年货可要早些准备。咱们延绥又不比你们那,东西少不少又贵,赶现在还能挑挑,往后可就没得挑,有就不错了!你要些什么我带了给你?”骆榆芽瞧见她一脸小媳妇的样,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打趣了她,忙换了话。 这都十一月底了,是该准备过年的东西。今年过年她总算可以跟认识的人过节,中秋她原本以为李大哥会陪自己好好过夏,结果李大哥同自己像是有些不欢而散。这个年一定要好好过下。 “骆姐姐,你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骆榆芽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满口拒绝:“不成,你身子都没好,不能出去!” “骆姐姐!我多穿些衣裳,出去走走。”馒头央求着,她已经向往了两年的年,终于可以好好地过一次了。 无论馒头怎么说骆榆芽依旧不肯让步:“等你身子养好了我再陪你置办东西,你现在哪里是能受寒的身子?” “到时候就来不及了!”馒头放下筷子,喃喃的道。现在再不准备,日后就越难置办,到了二十,所有的铺子都要封了,到时候她拿什么来过年。 这话听在骆榆芽的耳朵里又是另一份心思。她是赶着这两天给自家男人置办新衣裳,约摸着年前才能做好,白家妹子估计也是存了这份心思。这挑布料可不是她说好就好的,还要人家自家瞧上了才行。这要是不能在年前给李大哥赶件新衣裳出来,这怕是她的罪过了。 第九十六章 置办年货(二) 也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骆榆芽的心思,她居然同意馒头带馒头去购置年货。馒头忙取了件七成新外头穿的衣裳穿上。 骆榆芽歪着头瞧着她穿上衣裳,啧嘴摇头道:“你就穿这个出去?” 馒头停下系衣袋的双手,不解的望着骆榆芽。因为要出去,她特意挑了这件七成新的衣裳。这都不行?她忙解释道:“骆姐姐,这还是新的。” 骆榆芽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上前翻弄着她的包袱道:“你衣裳太单薄了些,你坐在屋里头烧了炕不觉得冷,外头可是天寒地冻,水泼出去都能结冰。” 听骆榆芽这么说,她感到有丝为难,清源的冬天并不大冷,一件棉衣即可。到如今她哪里找来什么出门穿的衣裳。 “你还是比别去了,本身就不好!”骆榆芽皱着眉头劝道。这么单薄的身子又生着病,哪里能出去。她有些后悔答应带馒头出去。 馒头僵直着手,不知道要怎么跟骆榆芽说道,她从小就养成被人拒绝过两次便不会开口。这次是要准备年货,她可以同李大哥、闫大哥一起过年,她期盼了很久的新年。馒头咬咬嘴唇,毅然昂起头道:“骆姐姐……” “这样好了,你穿我的衣裳好了!”骆榆芽也愿意有人陪自己买东西,女人家就要图个热闹。 骆榆芽很快便取来件厚实的对襟褂于她,骆榆芽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的衣裳大,你别嫌弃。” 低头一瞧,却是:骆榆芽的衣裳穿在馒头地身上松松垮垮的,腰身也大了许多。一件好好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馒头并不讲究这些。骆榆芽能把自己的衣裳借自己穿就已经很好了。瞧褂子的面料是绸面的,就知道骆榆芽对自己多上心了。就是自家姐姐也从未把这么好的衣裳借她穿过,想到这,她诚心诚意的蹲了半礼道:“多谢骆姐姐。” 骆榆芽摆着手道:“这衣裳配你地肤色到是好。咱们快去!有好些东西要置办。你也趁机买些料子做几身衣裳。”说着她便挽着馒头出了门。 外头果真好冷。馒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拢了拢衣裳。小心翼翼地跟在骆榆芽地身后。 下了几日地雪终于停了。难得露出一丝阳光。积雪将化不化。冷凄凄地。延绥是个大军镇有十几万将士驻守。散步在各个关卡。镇里出来采买东西地都是驻军地家眷。一个个打扮地格外鲜亮。骆榆芽个性爽朗。人缘也好。时不时地停下同人打招呼。期间也不忘将馒头介绍给旁人。 “这是姐姐家地姑娘么?长得真好!”一位姓6地妇人拉着馒头地手仔细地瞧着。 “长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嫁给个大老粗!天下男人都死绝了?都要嫁给延绥镇当兵地!”一名穿着青莲色斗篷地妙人挤了过来。取下头上地帽帏。孤傲地扫了馒头一样。 同骆榆芽在一起地几个妇人见到是她。都垂手站这不说话。唯独骆榆芽气性最大。不服气地嚷道:“有本事你再嫁个男人啊!” 妙人冷眼瞧了骆榆芽两眼,骂了句蠢妇便进去了。 骆榆芽还要说些,却被那几个妇人拦住:“石家的,人家是读书人家出身,眼界高地很,哪里瞧得上我们?咱们进去说!” “读书人又怎么了?不是咱们男人在这冰雪地里放马戍边。他们哪里过的舒坦?嫌当兵的是老粗,有本事他们读书人抄起书本上阵杀敌去!瞧她那副德性,我呸!百无一用是书生!”骆榆芽涨红着脸,不服气的嚷嚷着,大有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同那人打一架。 馒头听了骆榆芽的话忍不住笑了出声,这怕是触到石大哥。她才这么冲动吧! 骆榆芽见馒头笑自己,还以为自己哪句话用词不对,忙拉着馒头的手悄悄道:“妹子,是不是我哪句话说地不对?姐姐人粗,不懂什么道理。” 馒头忙止住笑容,轻轻的咳了两声,正色道:“没,骆姐姐的话很有道理。指是那位是谁?”馒头忍不住打听起来,那名女子打扮十分得体。瞧着一点也不像是自己出来买东西的让人。 骆榆芽满不在乎的牵着馒头走进店里。凑在她耳朵面道:“她是标中营的一个家眷,原先是读书人嫁的小姐。后来家境不好,老子就把她嫁了过来。洪大哥对她可是没二话,饰衣裳样样不少,都要跟总兵太太比肩了,她成日里还总说些这不好,那不好的。嫌我们粗俗不同咱们说话!也不想想,若不是洪大哥娶了她,她现在还瞎讲究什么!” 骆榆芽说了几句,拉着馒头便瞧布料,热络的道:“妹子,你瞧瞧看有什么合适地,你人长地好,比咱们衬衣裳,选几块好的!” 馒头走到一边,挑着一些素净地布料仔细的瞧着。骆榆芽瞧她拣些素净的,忙把她拽了过去,扯过一块红底撒花的布料道:“你瞧瞧这个,年纪轻轻的瞧那些做什么?再说那都是大老爷们做衣裳的料子。你自己挑挑!” 馒头摇摇头,道:“我先给大哥挑块料子做衣裳,我的好选。”那些好料子跟前围着都是人,人挤人的也瞧不好,还不如先选了这个再去瞧那些。 骆榆芽见她想着给李松选衣裳也送了手,走到她边上,陪她一同看着,她随便挑了块深蓝色的布料,给了伙计让他扯了一块出来。 “骆姐姐,你不再瞧瞧?”骆榆芽过快的迅让馒头有些吃惊,这么块就选好了?她还没瞧完呢! 骆榆芽结果伙计包好的布料,扯了毛边道:“瞧什么!不过是蓝色、青色,哪里能跟女人一样穿得跟花一样。再说。你就是买了绸缎给他,就他成天上马提刀的,坏了不心疼?就这棉布的就好!” 馒头自己却另有番心思,李大哥是从六品官衔,怎么也要有见好料子做地衣裳,三姐夫还是个秀才,三姐都省钱给他扯了块绸缎做衣裳。 她眼瞧着有块石青压浅银色的料子甚是好看,指着对伙计道:“把那拿来让我瞧瞧!” 伙计拿来了布料,馒头细细的打量着,她很是喜欢。想着李松穿上去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男人长得什么样?”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馒头连忙抬起头瞧向那人,却是先前站在外面的那位妙人,洪家的。 见她问。馒头下意识的道:“有些黑。” “都是当兵的,穿了这个反不伦不类的,你还是瞧瞧这个!”说着她指了块青色地料子与馒头。 馒头摇摇头:“这是过年穿的,这样色不大好。大哥面色是铁红的。穿了这个更暗。” 听馒头这么说,洪家的上下打量着馒头,点点头,道:“这面上没什么好料子,你跟我进去瞧瞧。这也就是给这些蠢妇看地!” 骆榆芽听得是火冒三丈,大声道:“你说谁是蠢妇!” 洪家的根本不理会骆榆芽的挑衅,示意馒头跟自己去楼上。馒头歉意的瞧了骆榆芽一眼,拉着骆榆芽地手好言道:“骆姐姐,你同我一起看看。我想给大哥挑块好料子。” 骆榆芽要不是想着还要照顾馒头才不会跟洪家的在一起,不过一上了楼,瞧着几样好料子,骆榆芽忍不住张大了口,这真是好料子,瞧着就好。 馒头挑了两块料子。想要叫骆榆芽下去,却被骆榆芽拉扯住:“妹子,你就这么走?自己给自己挑几块好料子。也给自己好好置办几身衣裳,别都想着李大哥,也想想自己。瞧瞧这个怎么样?” 骆榆芽拿了见浅肉桂色压金银线的料子往馒头身上比划,一面道:“这料子真亮,瞧上就挪不开眼,妹子,你年轻。扯块试试!” “你拿块不适合她。那么俗气!”洪家的低着头冷冷的道,她扯了块料子往馒头身上比划着。摇摇头,丢开了,又去瞧另一块料子。 馒头忙摆摆手:“骆姐姐,我不用,我随便挑几块料子就好了,我还有衣裳穿。” 骆榆芽本身还想同洪家的争辩几句,可瞧着馒头说要随便选几块,忙道:“怎么不用?李大哥如今是从六品,我家那男人如是到了从六品,我定要穿好的!”这白家妹子也是的,自己都不给自己置办几身好衣裳,光想着给李大哥挑,也不知道她是心疼李大哥,还是做什么。 洪家的这次却没和骆榆芽唱对台戏,冷笑着道:“你还不太蠢么!你即为他想,也要想着自己若穿地不好,他装的再好,又有何用?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话你听得懂么?” 在骆榆芽迷离的眼光中,馒头点点头,这话三姐为自己解释过。 “你打扮的好了,自然也是长了他的面子。你男人是谁?这么年轻就从六品?”洪家的虽说在同馒头说话,眼睛却不离医疗,仔细而慢慢地瞧过,手指还细细的抚摸着衣料。 骆榆芽硬气得道:“李松,标中营的百总,你总算听过吧!”她难得跟洪家的争辩占了上风,有一点就是自家男人的官职比洪家的男人低,说起来底气也不硬。 “是他!”洪家的轻轻的道,抬起头细细的看着馒头。身形中等,整个人怎么瞧都属于中等,那张还泛着病态地面庞,没有什么特色,只有那双眼睛,甚是好看。 洪家地指着块雨过天晴色的料子,道:“这块却是配你,你做了对襟袄来,甚是好看。下面就配了这块葱黄料子。不过是大过年地,你穿这个蜜合色的料子却也衬景。”她这么说,馒头自己挑了块果绿色的料子细细的看着,这料子就很好。 洪家的瞧着她手上那块果绿色的料子,点点头:“你肤色还算白,这个也很好,不过冷清了些,你要不就拿块粉色的也好!” 馒头本就想拿了那块果绿色的便好,骆榆芽硬是命她将洪家的说的拿三块料子都拿了。磨磨唧唧的道:“她人虽不好,这眼光却不错,比我瞧得那块要好几倍。” 馒头拗不过骆榆芽的意思,只得拿再拿了块粉色的料子,不好意思的凑在骆榆芽的耳边道:“骆姐姐,我身子没带多少银子……”她跟着娘为二姐置办嫁妆的时候就知道好料子的价钱,她身上这点银子还不知道够不够。 骆榆芽可惜的瞧着剩下的两块料子,只得道:“那就过些日子再来,先做一身穿穿!” 临到楼梯口,洪家的幽幽的道:“女人贤惠是好事,可是也不能亏得了自己。”说着便不再说话。 馒头听了着似同四姐说过的话,再次望了一眼洪家的,现她低着头瞧衣料,只得转身离去。 刚下了楼,便听见:“你们怎么来了?” 第九十七章 置办年货(三) 惊讶中带着一丝恼怒,馒头瞧去却是提着包袱的李松。她还想解释两句,李松就走了上前,伸手探向她的脑门,指责道:“怎么出来了?又凉着了怎么办?”随即打量了她,握了她的手,瞧着手还算暖和这才没说什么。 李松过于亲热的举动惹得馒头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退开了身子,小声道:“大哥。”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李大哥还这么亲密,馒头有些不好意思。 李松扫了眼捂嘴旁观的一些妇人,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卤莽,稍微拉开了些距离。 “李大哥,你都追到这来了?不过一会没见,就这么惦记着?干脆你含在口里得了!”骆榆芽瞧着两人之间的微妙,忍不住打趣着。还说什么不是两口子,就这紧张的样,说出去谁信。反正她骆榆芽是不信的。 姓6的妇人掩口笑道:“可不能含在口中,要是化了怎么着?要我说还是贴身带着才好!” 一句话说得铺子里的人都笑了。 馒头被人打趣的满面通红,这些人的嘴怎么就那么厉害,她只得拽着骆榆芽的衣角,求救的望着她。 “别笑了,咱们妹子面子薄。”骆榆芽笑了一阵子总算收住了口,帮着馒头说了情。她瞧见还有几个妇人背底里笑着指点着馒头,忍不住火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得!回去跟你男人笑去!” 又拉着低着头,满面通红的馒头道:“妹子,咱们就是图嘴上乐乐,你别往心里去。”劝了馒头,又对李松道。“李大哥来得正好。妹子才瞧上两块料子,李大哥就帮着买了!”说着还特意拿了料子凑给李松瞧。 李松今日来这,就是要帮馒头买几件冬衣。这不像京城还有成衣店,只有布料,要不在这量了身帮着做了;要不就拿回去自己做了。他才买了件斗篷,想着略微挡下风寒,等馒头身子大好,亲自带她来扯料子。却没想到在这居然瞧见了她。 看着那张还泛着病容的面孔,李松有些恼怒,他气恼小妹子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跑了出来。又埋怨骆榆芽没好好照顾小妹子,放任她出来。 “李大哥。你瞧这两块料子多好。小妹子是年纪轻轻地。就该多置办几身鲜亮地衣裳。我说了多少遍。她死活不肯。你干脆买了算了!” 骆榆芽地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李松再次打量了馒头一眼。瞧见她是真地无事。才转头瞧着骆榆芽递来得两块料子。 蜜合色同雨过天晴色。这都和着小妹子地肤色。他点点头。 馒头见李松居然点点头。忙拦住道:“大哥。不用。我自己已买了两块料子。不用这么多。再说。我也穿不了这么多。”这几块料子都这么好。做给自己也是白放着。何必要买这么多。有两身绸缎衣裳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骆榆芽听了。不悦地瞪了馒头一眼:“什么穿不了?若是说你一日有三件换得我也就不逼你了。你才来这。外头还穿地是我地衣裳。” “姐姐要是喜欢。我送给姐姐好了!”馒头被她说得丝毫办法也没有。只得这么说。 骆榆芽听了,双眼迸出一丝神采,不过立即拒绝道:“我要是面跟妹子长得这么白净,我也好好的买几块好料子。你瞧我这张黑脸,再瞧瞧妹子的。你还是自己留着。” “小妹子,这两件算是我买给你的!”李松叫来伙计让他帮着扯了衣料,并道,“请师傅帮着量量,小妹子你自己看着什么花样好。就叫人做了。你也该添几件新衣裳。”说着放了银子。走了出去。 李松的大方引起屋里的妇人一阵羡慕,骆榆芽也忍不住拉这馒头好是说了一阵子。 “你瞧瞧李大哥多疼你。我要是能再嫁一次。绝对不嫁我那男人。你看你要来了,李大哥带着一帮兄弟又是找屋子又是置办家什,连妆奁都想好了。胭脂水粉也让我帮你买了,你说上哪找这么好地男人!小妹子你可真有福气!” 骆榆芽的话听到妇人的耳朵里别有一番味道,她们满面羡慕,争抢的问道:“真地?” “当然是真的!”骆榆芽将馒头送到量衣间退了出来,得意的道,“脂粉要买上好的。我这辈子要不是因为这个也没命见那么好地东西。” 姓6的妇人拉着骆榆芽的手,悄悄的努了努嘴,示意在里面量衣的馒头,小声道:“不是说总兵大人瞧上他了么?什么时候冒出个媳妇来?” 骆榆芽立马甩了姓6的妇人的手道:“总兵大人瞧上又怎么样?李大哥是定了亲的,这媳妇都接了过来。难不成还要李大哥退亲不成?那不赶上陈世美了?” “6嫂子,你也不瞧瞧总兵大人家的那位,跟个男人一样,成日舞刀弄剑地,哪有个姑娘家的模样。” “这位妹子,骆妹子,她叫什么?” “姓白,在家排行老五。”骆榆芽忙道。 “这位白家妹子,模样也算不错,我瞧那性子也是顶好的!你说男人是选哪个?” 骆榆芽见有人赞道馒头,自己都忍不住赞道:“这妹子手艺好的不得了。那日刚来就做了摊萝卜饼,还什么泡萝卜。你说说咱们在这吃了多少年的萝卜,都不会做这些个东西。她还同我说,做养汤的时候,肉要先炒下,放些酒,到时候煮得汤没有膻味,汤汁也白。” 妇人们在一起一听着什么做菜这种事,都忍不住上来打听。她们地男人都属于中下级军官,各个都是自己亲自做东西,一听见有什么新的也都愿意去学。 骆榆芽哪里应付的了那么多,她也不过才听馒头说了一次。左右问得她也说不上。一时馒头量好尺寸出来,一群妇人忍不住围了上来,打听着。 馒头哪里被这么多人注视过,左右不便,话也说得不顺畅。骆榆芽只得在旁边允诺等馒头身子好了,再请各位家去。 “量好了?”一出门,便瞧见站在门口的李松。 馒头点点头:“大哥怎么站在这?外头那么冷。” 李松接过馒头手中地包袱,问道:“可回去?你也知道外头冷?” “骆姐姐说要来置办些年货。我想着马上就到腊月了,是该准备准备。总不要事事都要大哥操心才是!” 说着话,馒头往手心里哈了口气。铺子里点了炉子。要暖和多了,一出门还真的冷的难受。 “冷了?”李松将馒头的包袱递给了她,打开自己一直拎在手中的包袱,抖了件天蓝色地斗篷披在馒头身上。为她系上前襟地带子,又仔细为她戴了帽帏。 “这?”馒头瞧了这件崭新的斗篷,有些惊讶。 “哦!想起你还没厚实地斗篷,先帮你买一件。暂时先穿着,等那衣裳做好了,再穿那个吧!” 大哥好像很喜欢为自己置办衣裳,真是件好看得斗篷,那么的厚实,穿在身上一点也不冷了。馒头感激地对李松笑笑,却现骆榆芽没跟在身后,疑惑地道,“咦?骆姐姐呢?她还说要买食材呢!” “别等她了。你身子不好。不能在外面多待,你要买些什么,去看看就回去!都该吃药了!” 干货店里的生意也很好,馒头挑了些干香菇、干竹笋及一些八角茴香之类的东西,便说没有了。 李松瞧了瞧手上的东西,问道:“这些就够了?” 馒头抿嘴笑道:“这当然不够。大哥你再陪我去买些米还有黄豆之类地才行。” 李松本生也是要来买米回去煮些粥给她吃的。至于黄豆:“黄豆?你要那做什么?做水煮咸黄豆还是炒黄豆?”李松只是把自己想到黄豆能做的菜色说了出来,除此他想不出黄豆还能做什么? “当然不是了。回去我磨了黄豆,点了豆腐…….” “豆腐?”李松截断馒头的话,惊喜地问道,“对是豆腐!你还会点豆腐?我可是很久都没吃豆腐了。”豆腐在延绥算得上是好菜,几乎没什么人去做,天冷不说,也难做。 馒头见李松高兴,心里也欢喜。言辞中也带了欣喜:“回头我瞧瞧这里能不能黄豆芽。到时候又有东西吃了!” 她现在有些庆幸自己当初跟着三姐学会点豆腐。三姐当年学点豆腐是因为她跟杨过地艰辛,许多东西要自己亲自去弄。豆芽、点豆腐。还有喂鸡,这些都是三姐教会自己的。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到。 延绥的东西不多,却比别得地方都贵,一两银子只能买九斗米,四斗黄豆。瞧着这么贵的东西,馒头啧啧嘴不愿意去买,这东西比肉都贵? 李松见馒头咋舌,满面疑惑,便解释于她:“这地方肉是最不值钱的,白菜那些最值钱。你若是去了谁家瞧见人家一桌子的青菜,别说人家不待见你。人家是拿你当贵客!” 以前天天吃青菜想吃肉,以为有肉吃才是富贵,没想到这却是反着来的,是有钱才有青菜吃。馒头摇摇头:“大哥,算了别买了。” 李松见她心疼银子,宽慰着道:“就买些,这是过年!我好些年都没吃过这些,今年就沾小妹子的福,好好的过瘾一把!”他一个人领了俸禄也没多少地方去花,今日跟小妹子在一起才体会到年关即将来临,瞧着小妹子仔细地挑选着东西,筹划着过年地吃食,他也雀跃着,向往新年到来。 他帮着小妹子拎着东西,在一旁等着她,仔细聆听她时不时转过头询问自己的意见,中肯的给出自己的建议。 他们俩为他们的新年忙碌着。想到着,李松忍不住微微一笑。 第九十八章 扑倒在床 “可还有什么要买的?”李松两手提着满满的,他耐心地等候着馒头。原先他并不愿意让小妹子在外面待这么久,可是看见她因走动而冒汗,苍白的面容上泛出淡淡的红晕,精神也比先前好了许多,才放下心陪她一起买东西。 馒头将头转向另一间铺子,随口道:“再看看!”她这次可要准备妥当好好的,先不说延绥的东西太贵了,就是在任何一处地方,要想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就要舍得两条腿。 “你身子可受得住?可要歇歇?” “大哥……”馒头愕然现,自己已经买了很多东西,李松双手上都是。她摇摇头,不好意思笑道,“大哥,我帮你拿好了,我买忘了!”说着她伸手要去拿李松手中的东西。 李松微微让过:“这还是我来拿。你还要瞧东西。” “不看了,这么多足够了!我买得太多了!”瞧着李松手上的东西,馒头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只顾着买东西,压根就没想过,所有东西都是李大哥拿的。 “过年谁家不买多多的!要是到了正月没得买,怎么办?” “度节,你怎么置办这么多的东西。”一队军士走了过来,抱拳施礼同李松打着招呼。 李松本还想着同他们见礼,无奈手上全是东西,无法施礼,只得歉意地笑笑。 军士们瞧见身着天蓝色斗篷的女子站在李松身边,两人谈笑甚欢。又想到夜里总兵大人说的话,料定这位女子便是李松的媳妇。 领头的军士也对馒头抱拳施礼道:“嫂子!兄弟们给您见礼了!”随后其余几名军士也都抱拳,喊了声“嫂子”。几个军士的声音颇大,竟引得路人伫足旁观。 馒头顿时羞红了脸。满口道:“我不是。你们别乱喊。”说着悄悄地挪到李松身后。不想再瞧那些人。 领头地军士嘿嘿大笑。打趣着馒头:“嫂子您可别生气。若是晚间不让度节进屋。兄弟我可有得受了!”说着又是一阵爽朗地笑声。 “万兄!”李松不悦地责道。小妹子还是个姑娘家。他怎么能在大街上说这种荤话。 万山河走到李松身边。对着馒头深深作揖。口中虽是正紧地道:“嫂子。兄弟说错了话。还请您见谅。兄弟给您陪不是了!”面上却带着大大地笑容。见馒头瞧了他。话锋立即一转:“嫂子。你且看在度节陪你买了这么多地东西。就饶度节。晚上就让他进屋吧!这天也冷!” “万兄!”李松沉下脸。提了嗓音。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 万山河才没想那么多。大大咧咧地道:“度节你现在都受不得。洞房可怎么办?总兵大人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地!”他又转向缩在李松身后。双手紧紧揪住李松衣摆地馒头。笑道:“嫂子。你看满大街。哪有个老爷们陪着买东西地。也就咱们度节心疼媳妇……” “万山河!你是巡防还是当街调戏女子?”李松彻底沉下了脸,嘴唇微微的抿住,锐利的双眼望向了还在胡扯地万山河。 连站在他身边的馒头都能感受到他呼之欲出的火气。她僵直着身子,忐忑不安的瞧了瞧万山河,又瞧了瞧李松同样僵直的背部。 “好了好了,我不同你说了。这么禁不住玩笑。大家帮着把东西送到度节家。”万山河见李松恼怒了,也不好再多说,指挥着几个兄弟接过李松手中的东西。深深地对馒头一揖,“兄弟鲁莽了,还请嫂子包含。” 馒头微微对他一福便不多话,她悄悄地拉住了李松的衣摆,低声道:“大哥,他们……” 李松将馒头从自己身后拉了出来,缓和的嗓音道:“你莫要理他们,他们就是这样。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 馒头本还想在瞧瞧还缺点什么。可是她不想再遇到这种尴尬的场面。忙点点头。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李大哥地媳妇,她哪有那么好的福气。莫耽误了李大哥才是真的。 李松与馒头在前头走,万山河领着人跟在后头。还未到家门口,李松就瞧见门口围着几个军士。 “大哥。”石建勋有些不好意思地迎了上来。他瞧了瞧跟在李松身后地万山河,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几名军士。这些都是标中营同李松相熟的军官,听得李松接了媳妇过来,特意来道喜的。 “李兄,恭喜!”一名同李松相熟的军官,道了喜就给李松一拳,“好小子,娶了媳妇都不说声,还真怕兄弟们讨你口酒喝?” “啊!”馒头轻轻的叫唤一声,她迅掩住口,李大哥那里还有伤,这么一拳打过去,会不会又伤到哪里。 馒头地叫声,吸引了那名军官的注意力,他转了身子冲馒头抱拳道,“嫂子,兄弟们叨扰了,还请您见谅!” “我……”馒头本想纠正那人的称呼,趁机说明,却现李松轻轻的拽了自己的袖口。李松的大手随即抓住自己的手,“快请人进去吧,你身子还未好,手这么凉。”说话中轻轻地冲馒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他依然瞧见总兵大人跟前的亲兵也在此列,这事不能让总兵大人知道。 馒头虽有些迷惑,但也顺从了李松的意思。她跟在李松身后,将人请了进去,烧水泡茶,还招待那些前来地军士吃饭。 薄薄地面饼,裹上炒好的肉丝配着萝卜丝吃得那群军士们腮帮子鼓鼓地。这法子,馒头是照着周景源在京城请的那个厨娘做一种裹着甜酱夹菜吃的面饼。拿个甜酱现在是来不及做了,只是法子却是不错。 开水泡开的干香菇,竹笋青丝丝的炒了出来。难得吃一次素的军士们,一个个更是眉开眼笑。 军士们全部挤在西边的屋子,家里能坐得地方都坐满了,石建勋还从自己家拿了椅子过来。 “李兄,你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会做吃的媳妇。”那名同李松相熟的军官一面忙不及地裹了面饼塞进口中,一面伸出油手冲着李松竖起大拇指。 石建勋吃了口炒羊肉丝。有些佩服馒头的手艺,这羊肉炒地那么滑嫩。若是让他放开肚子海吃。估计他能吃八个馒头。他又尝了尝炒干笋,也不错。 他却见坐在自个身边的李松一直没动筷子,悄悄的问道:“大哥你怎么不吃?” 李松是吃什么,心里记挂着一直在厨房忙着的馒头,做这么多吃的,她身子受得住不?药有没有熬上。 “你吃就是,我陪你们。”李松象征性的抬起了筷子。招呼着大家多吃些。 抽了个空档,他进了厨房,瞧见馒头坐在锅灶前拉着风箱,火红的炉火映在馒头地面上,倒显得她的面庞红红的,甚是好看。 他悄悄的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馒头。见她动作迅的切菜,下锅,翻炒,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利落;微微上扬的嘴唇。是那么的柔和。 做好这个便就好了,馒头拿了两个盘子装好,才端了起来。瞧见李松站在门口盯着自己。馒头被瞧着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大哥…….” 李松被她瞧见了,自己也觉得不大好,忙收回了眼神,指着里屋道:“我过来瞧瞧有什么能帮的。” “这都好了,大哥……” “度节。你躲什么?还真是心疼你媳妇!”万山河打着酒嗝闯了过来,硬是拉着李松往屋里走,“你小子还想跑?该狠狠的灌你三大碗,快跟我来。嫂子,度节就先借咱们用用,回头就还你!” 馒头端了杯水递给靠墙而坐地李松,看了他漱口后,关切的问道:“大哥,好些了么?”李松陪着那群军官们喝酒。她一个人也无事可做。拿出今日买的布料,比对着打算裁剪好做衣裳。 后来却见李松被灌地直吐。那些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对不住,呼啦一下全走了。又剩下馒头一个人。 喝了口热水感到有些找回感觉的李松,揉揉生疼的太阳**,点点头:“小妹子,让你瞧笑话了。” 馒头没有理会一脸酒后虚弱的李松,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小妹子又生气了?是怪自己喝了酒还是怪自己放任别人喊她嫂子?小妹子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若是这样,他岂不是…… “大哥,我听石大哥说你都没吃什么,特意做地,你尝尝。”掀了帘子进来的馒头,端了两样东西过来,一碟蜜糖色裹着一根根长条状的东西,另一碗是散着浓郁酸味的汤,是为自己醒酒的东西。 李松好奇的尝了尝那盘蜜糖色的东西,甜甜的,细细吃起来却是竹笋。他扬起眉毛,点点头,先前被人灌了太多的酒,他就是有心要吃些东西,却也是没得吃。空腹喝了好些酒,又都吐了出来。现在吃了这甜甜地东西却是不错,酸酸地醒酒汤也是不错。 “大哥,你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伤身子……”馒头本还想劝解却见李松又怔怔的瞧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马上收住了口。 李松米尔一笑,自己也太放肆了一些,总是盯着小妹子瞧,太失礼了!他摇摇头,慢慢地将醒酒汤喝干,整个人靠在墙壁上不说话。 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太安静了些,馒头刚想开口问李松好些了没,突然觉得眼前顿时一黑,自己已经被李松扑倒在炕上,而点在炕桌上的油灯也随即被吹灭。 第九十九章 情不自禁 “大哥!” 被李松压在身下的馒头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大哥这是怎么了?他要做什么? “别乱动!” 李大哥从未用呵斥的口气同自己说过话,这是怎么了,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李松缓而平静的呼吸声,就停留在自己的耳边,一丝丝由他鼻息中喷吐而出的气息,撩拨着馒头不安的思绪。 馒头想跟李松说,别压着自己。可是又有些说不出口,她推了推李松,刚张口道了声:“大……” 嘴巴就被李松捂住了,温润的手掌紧紧贴着自己的肌肤,她清楚地感受着掌心的粗糙。她在家中做了那么多的事,手心上也不过是浅浅的一层。那么厚的老茧,大哥一定吃了很多苦,馒头不由对李松怜惜了许多。她不由地祈求老天爷赐大哥个好媳妇,日后好好的照顾大哥。 赫然间,李松将头埋进了馒头的肩窝之中,温热的气息再次喷在馒头的颈项上。陌生的懵懂惊得馒头顿时全身僵直。 大哥这是要做些什么,他是醉了还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大哥不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啊!馒头试图推着李松,想让他起来,但停到李松的话后,整个人顿时停止了动作。 “小妹子,我好想你!想你想的紧!” 李大哥居然说想自己,还想得紧。大哥他想自己想什么? “你想我么?”似醉非醉地声音低低地从李松地口中吐出。带着浓郁酒香地气息。喷袭在馒头地肩窝处。 馒头茫然了。她是有想过李松。以前是感念他救过自己。后来是担心他地身子。被李松捂住嘴巴地馒头就是有心说些什么。此时也只能出“呜呜”地声音。 “想我就别乱动!” 压在馒头身上地李松。用力地禁锢着在身下乱动地。他摸索着拉过旁边地铺子。将自己同馒头覆盖住。 “唔。” 馒头惊恐地颤抖着。她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她脑海中浮现地是两年前那个令自己惊恐地画面。当时…… 馒头用力的挣扎着。被掩住的嘴巴只能出“唔唔”的声音。 “别动!” 酒精的催化,再加上她身上传来地阵阵馨香。让李松起了不小的反应。他微微撑起自己的身躯,他伸出那只空闲的手,牢牢的将馒头挥动着的双手禁锢在头顶,紧紧的盯着身下慌乱不已的人儿。 身下僵直地身躯,微微颤抖着,李松也感觉到馒头的不安。他没有放开手,而是紧紧地摁住。丝毫不给馒头任何移动的余地。 馒头敌不过李松地力道,只能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喘着粗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直到他突然松弛下来。 他好像累了,松开了手,轻轻地移开身子,侧躺在自己的身边。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呼吸急促起来了?是吃了太多的酒,身子不爽利么?先生留下来的那本书中是有这么说过。 “大哥!”嘴巴与双手终于获得自由的馒头吐了口气,忙关切的问道。 李松没有回话,只是粗重地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 馒头静静的听着李松的呼吸声。直到呼吸由大口大口吸气到如今的平缓,她终于放下心来。她双颊驼红,轻轻的挪动着被李松压后不适的身子。李大哥的手臂仍旧紧紧的箍着自己的身躯。这太亲密了!她只见过三姐夫这么搂过三姐,这不是夫妻之间所做地动作么? “刚才可弄疼你了?”呼吸声终于恢复到平静地李松轻轻的问道,禁锢着馒头腰肢地手臂也呈现了舒缓的势态。 头轻轻的应了声。刚才李大哥猛然抓住自己的双手,压在头顶的那一刻,自己的双手被勒的生疼。 手掌下的身躯已经不再颤抖,却仍旧僵直。方才是自己吓着她了。李松微微的叹了口气。该如何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妹子,还有他仍旧有反应的身子。 他松开环在馒头腰际的手臂,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同时也在督促着自己,“是我不好,快睡吧!你也累了。” 馒头丝毫没有睡意,她睁大着双眼,思量着方才生的事情。 身边躺着的人的的确确是李大哥,可是刚刚的温和,还轻轻拍打着自己的他与那个用力禁锢自己双手的他。也是同一个人做的。可是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他究竟为何这般突变。 他为何要将自己接到这来。到现在都没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说法。自己明明不是他的媳妇,为何那些人在说的时候他都不解释两句。 馒头推了推侧躺在身边的李松。唤道:“大哥,我有话同你说。”她想问个清楚,仿佛自己来到这后一直有个问题问绕在自己身上。 瞧见李松没搭话,馒头干脆半撑起身子,有力推了推李松,唤道:“大哥……” “唔?”李松终于有了反映,他轻轻的出声懒洋洋的声音,伸手按下探起身子的馒头,喃喃的道:“快睡吧!你想生生累死我?” “大哥,你说什么呢?”大哥累了?是陪自己买东西累着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他说的每句话自己都没听明白。 李松拍了拍她,讨好的道:“我知道,我知道,快睡吧!我都几天没合眼了。”他依旧保持着侧卧的身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剑拔弩张,太长时间没碰过女人了吧!只是压着小妹子,自己就有了反应? 安抚着小妹子,同时也是在安抚着自己,若是意志再薄弱些,自己真的会栖身而上,怕到时候,对小妹子不好吧! 李松抿紧了双唇,催促着自己无论小妹子说什么,自己都不再理会吧! 几天没合眼,馒头不敢再开口了。她悄悄的坐起了身子,取过一旁的被子。仔细的为李松盖好。馒头则摸索着下了炕,走到西边屋子。都有些不大好意思。昨晚那件事确实是件尴尬的事情。 李松整理好衣襟,当胸抱拳施礼,恳切的道:“小妹子,昨晚多有失礼,是为兄的错。情非得已,还请小妹子……”他原想说,请小妹子不要责怪。不责怪什么?小妹子还是个姑娘,自己就压在了她身上,就是要怪自己又能怎样? “昨日……昨日晚间有人听墙根。”接过馒头递来地热帕子,李松迅的擦了擦脸,他垂下眼睑,把玩着手中地帕子。 有人?馒头惊讶的抬起头来,是贼?若是贼李大哥肯定会出门捉住的,可是为他选择那般对待自己? 李松侧过头。眼睛瞄向了窗户,道:“你瞧那个!” 顺着李松的目光,馒头瞧见崭新的窗户纸上如今却有个小洞。真的有人,还**自己?馒头大惊失色,是什么人?连李大哥都要…… “若我猜得不错,该是总兵大人派来的。”李松站起身子,走到面盆那,清洗着自己地双手。 “为什么?”馒头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似乎不可思议。 李松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昨日的凉茶,一口喝下。好凉的水啊!冰的牙都不舒服。“总兵大人大概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妻子。” 馒头连忙道:“我当然不是!”那些人为何都认为自己的李大哥的妻子呢?这里有误会,她真的不是。李大哥的妻子能跟她一样么? 李松不动声色的低着头,心中一丝苦恼,小妹子这么急于摆脱于自己地关系,早知,自己就是再受董明珠的纠缠也不会把小妹子拖下来。都被纠缠了五年了。这一小会他都忍受不了了? 他涩涩的开口道:“是不是!但是这是我说地!” 馒头有些不大相信,大哥居然会这么说。他这么一说自己不就成了他的……自己是个订过亲的人,若是查起来对大哥。她急忙唤道:“大哥!李松摆摆手:“我知道,这是我的不对。”他说着将事情说了遍,连带着董明珠的事情也说了清楚。 原来是这样,馒头点点头,她也听过些说书的段子,就连自己身边也有闫老三誓一辈子等着白露地事。李大哥还未娶妻,估计也是在谋出身等着娶那位姑娘吧!她轻声道:“大哥若是有喜欢的人就当说出来,为何拿我?若是……” “没什么若是!”李松烦躁地打断馒头的话,他站起身再次对馒头深深一揖,“小妹子,若是你日后有了中意的人,就同大哥说,大哥帮你提亲。” 馒头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惹出李松这么句话出来,她怔怔的瞧着依旧面容平静语气中却带着疏离的李松。自己一个订了亲,又同夫家不得而终的女子,还有谁会同自己提亲,只是这么,自己反而会拖累了李大哥的亲事。 “小妹子,你在这,以后我不会过来了!”李松从身上摸出个钱袋放在桌子上,“这是一些钱,够你用一段日子了,若是不够,你同石家弟妹说,我便让人送来。”他说着毅然走了出去。 小妹子,她终究是心里有人,怕自己坏了她的名节!日后…… 自己就是把她放在身边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装着别人。他失笑地甩甩脑袋。自己还指望着这个误会同小妹子更加亲近些,原来只不过是自己一时之愿。 “怎么样?”依旧是身红衣地董明珠盘腿坐在炕上,神色凌厉的看着躬身回话地万山河。 被董明珠敲着背后生冷汗的万山河,悄悄的抖着身躯,小心翼翼的道:“卑职领了几个弟兄半道上就遇见了李百户同他媳妇。” “嗯?”董明珠冷哼一声。 万山河忙改口道:“是那个女的!李百户陪她置办东西,卑职上去说了几句荤话,李百户就有些恼了,还是卑职软的口,借着帮着拿东西带着兄弟们去认门,后来还瞧见标中营的弟兄。” 董明珠拿着鞭子拨弄着炕桌上的小核桃,沉吟道:“他可留你吃饭了?” “留了!那女的手艺不错,卑职还未吃过那么痛快!” 万山河才感概了句,就被董明珠一口啐了过来:“呸!你就是属猪的!满脑子都是吃!她弄的比我总兵府的厨子好?说!到底如何?” “卑职听了一夜的墙根,李百户同那女的折腾了一会就睡了!倒是那女的后来点了灯到西屋……” “西屋,西屋做什么?” 第一百章 吃掉馒头(一) 万历十九年的最后一天在爆竹声中展开。李松还是在原先标中营的屋子住了一个月,瞧着他整日阴沉着张脸,又不回去住,标中营的一干军士都不敢去招惹他。 今日是延绥镇驻外堡军官回来述职的日子,标中营里热热闹闹的。只是瞧着阴沉张脸的李松,一个个莫名其妙,直到有人说了李松娶了媳妇,还说他在这待了一个月未回去,多多少少知道是两口子闹了脾气。相熟知的也都不多话,只是跟他打了招呼就走。 唯有一个平日里说惯嘴了的,想着平日李松的脾气也还温和,揽过李松的肩膀,豪气万分的道:“度节,家里母老虎一火,你都不敢回去睡觉?你捶她一顿又怎么了?难不成她还不让你上炕了?我跟你……” 话才说了一点,那个军官的面颊上就挨了李松一拳。只瞧见阴沉着脸,抿着嘴站在那的李松瞪着眼瞧着他。 军官轻轻的蹭着嘴角的血丝,“呸”了声道:“李松,你小子有火,回家跟婆姨到炕上使去,拿兄弟……” 话说到一半,脸上又硬生生的着了一拳。 军官彻底被激怒了,也回了一拳给李松,只见李松动也不动的挨了这一拳。 瞧着李松也不躲,就这么挨了一下,军官傻了眼,傻愣愣的问道:“李松,你小子傻了吧!怎么不躲?” 李松还想着能多挨几下,最好把他砸晕了,自己也就不去胡思乱想了。脑海里整日都是小妹子的身影,他想去抓却又抓不住。 他气小妹子那日突然来句“我当然不是!”;又气自己做了那么多小妹子怎么还看不出自己的心意;更气自己那日怎么就说了以后都不去的话。 坐着的时候想着小妹子淡然的笑容;同人说话的时候想着小妹子对自己的温和;每日吃着营中千篇一律地萝卜炖羊肉,他就想着小妹子的手艺。什么时候都想!他快疯了。 几次走到门口。他又逃命地跑了回去。怎么办? 见李松傻愣愣地。军官也不愿打了。他忍不住道:“这小子娶了媳妇娶傻了!” 傻?他是傻了! 石建勋拉着李松进了屋劝道:“大哥!同我回去吧!” “你回去吧!我在这就好!”李松怏怏地道。回去怎么跟小妹子相处?自己若是说了出来。小妹子不愿意跟自己该如何? 石建勋哪里肯啊!他同媳妇说定了。今日是一定要把李大哥拉回去地。他极力地道:“大哥!大过年地。你让嫂子一个人过年?” 李松无力地解释着:“她不是我媳妇,我们真未成亲。” 石建勋叹口气。怂恿着:“大哥,你还是大老爷们么?白家妹子被你接来,这满镇人都知道,你让人家姑娘家怎么说?” “小妹子心思不在我这。” “怎么不在?”石建勋悄悄的凑到李松耳边,道,“我媳妇说,妹子那日身子都不利索。还特意跑去给你扯布做衣裳。你说呢?”他瞧着李松略微松动的面容,继续说着,“她们女人面子薄……” 大哥这就起身出门了?石建勋忙拿了斗篷跟在后头,按着媳妇的嘱咐,拉着李松去买了饰,说什么哄着白家妹子。还摇着拳头对自己说,若是他不给自己买,他也别想回来了。 别家喜庆的张贴春联、门神,馒头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里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那日李松走后再也没来过这,她敏锐的觉察到李大哥地隐忍。他生气了,而且是生自己的气,这和他离开清源的前一夜一样。可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有人说想自己。她好欣喜,只是那是李松为了应付外面人而说的。馒头有些失落,她轻轻的失笑着,是啊!李松怎么会瞧上自己。 她低下头仔细的翻看着已缝制好的衣裳,瞧瞧是否还有线头露出来。查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往外瞧了瞧。有人推门进来了。是他!馒头激动的站起了身子她忙放下衣裳。迎了出去,却见披着斗篷的骆榆芽领着个人进来。骆榆芽边拍打着斗篷上的雪片,边搓着手,只是口中笑说着:“外头好冷啊!”抬头却现馒头仍旧是身半旧衣裳,责道,“你怎么还穿着它?新做到地衣裳不是早就送来了么?” 见是骆榆芽,馒头勉强一笑,有些失落地道:“我一个人过年不讲究那么多。” “你怎如此短见?”跟在骆榆芽身后水绿色金丝锦纹披风的人连帽帏都不摘转身就走。 “呃?”被人如此一说,馒头有些愣。眼睁睁地瞧着骆榆芽一把拉住了那人。陪着笑,好言好语的道。“洪家地,你都来了,又走可怎么好?白家妹子的事还要你多帮衬着呢!” 看着取下帽帏的人,正是自己那日在衣料铺子遇见的洪家的。她疑虑的看向极力挽留洪家地骆榆芽,她跟自己的事有什么关系。 骆榆芽回头瞧见馒头还傻子,冲着她叫道:“你快拉一把!我好容易请了她来,你给我个面子,也不枉我长了这么张大脸。” 她说的是实话,却将洪家的同馒头都笑住了,她们瞧着骆榆芽那张满月银盆脸,再想想她方才说的话,实在忍不住哈哈笑着。 见洪家的站住了身子,还笑了,骆榆芽推着洪家的道:“这满延绥镇也就你能帮这个忙,你帮着好好想想吧!” 馒头接过骆榆芽与洪家的的斗篷,帮着放好,又倒了杯热茶端给她们。 骆榆芽细致地抚平衣摆这才做了下去。馒头瞧着她已是一身光鲜,髻还特意抿了刨花水,梳得又亮又顺,鬓便还特意插了支珠花。整个人越显得精神,俐落。 骆榆芽喝了口热茶诧异道:“李大哥还未回来?”她掐指算了算,沉吟道,“这都一个月了,多大地气还消不了?连过年都不回来?” 馒头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放在一边的衣裳。小声道:“我也不知道。许是我说错话了。”她也不清楚自己错在哪了。李松说是演戏,她也没有说什么。是嫌自己做地不好,还是? 骆榆芽点点头宽慰着馒头:“回头陪个不是就是了,今明两日营中是放假的,他一定回来。”说着眼睛也现放在一边的衣裳,拿过来仔细的瞧了,“这是给李大哥做地?妹子你做的可真好。阵脚一般大小!”骆榆芽着实一顿夸奖。连坐在一边地洪家的也微微点点头。 “真的?”馒头心中泛起一阵欣喜,若是这样。自己就要准备吃食,还要包饺子。这实在要忙好一会儿。她可不想再是一个人过新年了。 骆榆芽一把拉住馒头,笑着打量着她:“你别急啊!我看你是什么都没准备,还是去我家吃,你快梳洗了。”见馒头还站着不动,自己去开了馒头的柜子,歪着头道,“你那新衣裳放哪了?快拿出来!我特意求了洪家的来帮你打扮,可不能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骆姐姐,你这是……” 骆榆芽恨恨的点着馒头地脑袋。责道:“你给我打扮的美美的,李大哥就是有再大的气,看着你打扮的跟天仙似的。哪还记得了。你说是不是洪家的。” 洪家的居然点点头,问了馒头妆奁在哪,取了放在炕上,自己坐下道:“我那日同你说的,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就是这个理。你快去洗了澡。我家还有事呢!” 瞧着骆榆芽有些取笑的意思,馒头不大好意思,自己烧水洗澡去了。 等馒头洗了澡垂着半干地头走进来时,便瞧见骆榆芽将自己几件衣裳整齐的摊在炕上。瞧她进来了,对馒头道:“你这两件衣裳真是好看,是在哪买的?” 馒头歪着头,拿着干帕子擦着头道:“京城。”那是李大哥为自己置办地,藕合色的,很是好看。 骆榆芽咂着舌头直点头:“京城的手艺就是不一样。瞧着多精细。”她放下手中的衣裳。推着洪家的道:“你瞧瞧,白家妹子穿那件好?” 洪家的收拾了馒头地妆奁。拿了梳子为馒头打理着一头长,满是羡慕的道:“好漂亮的头。”又指着那件蜜合色的对襟褂子道,“先试试这个。” 洪家的仔细的瞧着馒头,柔滑的手扶过她的面庞,轻丝丝的。神情专注地瞧着馒头,将馒头地头盘成扁圆状髻,愣是让镜中的人儿换了个模样。 洪家地瞧着馒头仅有的一根银簪子,为她插上,口中不快的道:“你也太薄待了自己。” 薄待?这根银簪子还是自己在清源买的,如是平日,她哪里有钱买这个。 “这个金链子却是不错,手工好,做的也精致。”洪家的伸手取过馒头放在最底下的拿条金莲子,赞叹的道,“是李大哥送的?” 馒头摇摇头,这是四姐临走时留给自己的,她也很喜欢。 “这镯子的成色也好。你今日就带了它,衬着手也白。”洪家的取了镯子就套在馒头的手腕上,满意的瞧着。 白家的这位,人长得中等,只要一打扮也就有了三分姿色,可惜了这丫头。 “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这妇容,不说你长地好,而是这妆扮。男子爱讨笑,就是因为别人有的你没了。李大人可是年轻有为,中意他的女子多的是,你若是……” 馒头抿着嘴打断了洪家的话:“骆姐姐,洪家嫂子,我跟李大哥不是夫妻。” 洪家的放下脂粉,坐在馒头身边,平静的扳过馒头的身子,盯着馒头的眼睛,认真的道:“不是又怎样?现在整个延绥镇的女子都知道李大人有了妻子,就是你!即使不是,你还想着嫁给旁人么?” “洪家嫂子……”馒头张了嘴还想说些什么,被骆榆芽一巴掌打断道:“你听洪家的说完!李大哥同我男人说了,我这才去找的洪家的。” “且不说你日后嫁不了人,就是嫁了还能找到比李大人更好的?光是看那日他为你买那件斗篷,他就比不少男人强。”洪家的说完这话,取了脂粉为馒头上妆。 “就是!你是不是也中意李大哥么?若不是,那日旁人喊你嫂子,你还不急?我瞧你给李大哥做的这衣裳,针线上头是下了功夫的。” 馒头羞得满面通红,连胭脂都不用上了:“骆姐姐,大哥未必……” “未必什么?我从未见过李大哥对哪个女子如你这么好,还派人把你从那么老远接了来。肯定拿你当媳妇了。快别说这么多,今日你们好生团聚才是真的!”正说着,便听见门外传来推门声。 骆榆芽推着馒头道:“快点,想是李大哥回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吃掉馒头(二) 骆榆芽拉着半含羞的馒头来到门前,轻声安抚着馒头:“你别慌,有咱们在。” “李大哥!”门帘在掀动的那一霎那,骆榆芽张口便叫道,口中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与喜庆。馒头瞧着她眼角遮不住的笑意,面颊红得越厉害。 李松打头进了来,抿着嘴微微点头算是对骆榆芽打了招呼,到是洪家的他微微一怔。 “这是洪胜媳妇!我们陪白家妹子说话呢!”骆榆芽口上介绍着,暗地里不断地拿手推搪着馒头,示意她上前去。 拗不过骆榆芽的推搪,馒头只得慢慢地抬起头来,小声叫道:“大哥。” 李松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小妹子,别的都好,就是鬓间少了珠花,他不知道小妹子打扮起来会是这样。只是……想到,他垂在大腿两边的手悄悄的握成拳头,嘴越抿越薄。 “小妹子!真的是你!”站在李松身后的大汉,冲了过来,一把拉住馒头的手,豪放的笑着。 馒头也觉得眼前一亮,是闫老三,她兴奋地反抓着闫老三的手,开行的道:“闫大哥!” 还是老样子的闫老三,拉着馒头仔细地打量着,满口夸赞着道:“小妹子,大哥说你来了,我还不信。真好!你长得越好看了!瞧着越来越像你四姐了听见闫老三说起四姐,馒头有些难过的低下头,闫大哥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四姐,今日又是过年,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她该不该同闫大哥说四姐已经嫁人的事呢? 只是这一瞬间的惆怅,便已完全落在李松的眼中。她为什么不开心?是喜极而泣? “小妹子,俺来得晚。什么都没准备。你要什么赶明同俺说,俺买给你!”闫老三忍不住兴奋地搓着手,他回过头冲着李松咧嘴笑道。“大哥,今儿可要好喝上两杯!” 馒头忙摆着手道:“闫大哥!不用了。上回你就送了个银锁。真地不用了!” “你同俺客气什么。说起来你还是俺地妻妹。”闫老三一脸你不用跟我见外地表情。惹得馒头微微一笑。 骆榆芽瞧着。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她是安排李松与白家妹子地好事。现在跑出个闫老三来。这……她忙道:“走!快到我家吃酒去!再不去。菜都凉了!” 馒头道了声“等等!”进去取了东西。当时听李大哥说闫大哥也会回来过年。她便为闫老三准备了身新衣裳。 等她拿着两件衣裳出来时。李松同石建勋已经不在屋里。只有闫老三一人。“大哥呢?” 闫老三瞅着馒头手中地包袱。满面急促地道:“大哥说是先走了!小妹子。你有什么事?俺可等不急要喝酒了!” 李大哥先走了?这衣裳?馒头微微垂下眼睑,心里颇有些失望。先前愁衣裳做好了。李大哥不回来;现在回来了,自己还没给,他又走了! 馒头默默地打开包袱。取了闫老三的衣裳,递了过去:“闫大哥,我替你做了件衣裳,你看看合适不?” “俺我做了衣裳?小妹子多谢你了!”闫老三喜得将身上军装立即脱了下来,将新衣裳穿上,满意的瞧着。欢喜地道,“真好!俺可算有新衣裳穿了!小妹子,多谢了!俺要去吃酒了,俺在那边可等得嗓子眼都干了!” 馒头点点头,她才要说一起去,却被骆榆芽拉住了手,只得道:“闫大哥,你先去,我随后便去!” 瞧着闫老三喜气洋洋的出去了。骆榆芽顿时沉下了脸:“你这是做什么?你当时不是说要给李大哥做的么?怎么给他了?” 这个小妹子哦。幸好李大哥先走了,要是瞧见了。这又要闹翻了天。 “我有做,这是李大哥的!”馒头忙指了包袱中的那件。 骆榆芽将包袱随随便一裹,拉着馒头急忙赶了出去,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你怎么都不跟李大哥说话,反跟他热络起来?李大哥一定是生你地气了!你做什么不先给李大哥衣裳,反倒又先给了他?他不过是你姐夫,哪有小姨子给姐夫做衣裳的!你快些走啊!白家妹子,你记着我的话,到了我家什么都不说,把衣裳给了李大哥才是。” 可这到了骆榆芽家,馒头就被早已等在那的几个妇人拉到西屋去说话。 “石家的!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你这主人家可是做的不地道。今日可得好好的罚你几杯才是!” “就是!还要我们自己动手才有的吃!非得好好灌你几杯!” 骆榆芽爽快地笑答道:“我喝!到时候你们可别先喝倒了?”她热络地招呼着妇人们都坐下。 馒头失望的瞧着东屋的门帘,她几乎连凑到李松跟前地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说话了。东屋拥了一屋子的男人,闹哄哄地,他们大声说话,互相劝酒。 洪家的拉了馒头坐在她边上,凑在跟前同她道:“没事地!一会给他就是了!” “洪嫂子……” “那是她们叫的!我姓苏,叫慕楠。你叫我苏姐姐就是。”苏慕楠端端正正地盘腿坐着,同那些已经逐一划拳斗酒的妇人很是不一样。难怪她同这些人说不上话。 馒头小口的吃了萝卜,不大习惯这么热闹地气氛,她有些拘谨地瞧着互相灌酒的妇人,紧张地道:“苏姐姐,都要喝么?” 苏慕楠端起酒杯轻轻地碰了馒头的酒杯,浅笑着道:“就一杯!你若是不想吃,就别吃!” 饶是苏慕楠这么说,馒头也不好意思不吃,她端起酒杯与苏慕楠共饮了这杯。 “初三到我家来,我有话同你说!”吃了酒,苏慕楠只说这一句话便不再开口,也没人同她敬酒。倒是馒头却被几个妇人轮番灌着酒。 新媳妇在这总是被这群老嫂子拿来“欺负”。当作取笑地对象。她们没有恶心,好像是种传统,一代代的延续下来。 骆榆芽瞧着馒头被灌了酒。赶忙劝阻道:“你们也真是的!跟白家妹子斗什么!来来,我同你们喝!” 一个妇人认真地道:“这可是你说的。老老实实地在我手上喝一杯才是!不过----”她话锋一转,按着馒头,对着身边的妇人道,“先灌了她再说!不过吃了三杯就要逃么?” 馒头推也推不过,就着一个妇人的手连吃了三杯,那妇人还是不放开了她。“妹子。咱们这每人你都要喝上一口。可别厚此薄彼!” 馒头平日里从未喝过这么多,只不过喝了三杯,双颊就已微红。她感觉心跳加,突突地直往上顶,头也有些晕晕地。 见有人又来敬酒,忙推着:“我真的不能吃了!再吃就晕了!” “方嫂子,你上回划拳还赢了我,今日我定是要赢回来的!还有你们几个!”骆榆芽也瞧着馒头地脸色有些不好,她当然还记得馒头地事,端了酒杯挤到馒头身边。拉着按着馒头的妇人道,另只手虚点着围绕着馒头地几个妇人。 那些妇人瞧着馒头也喝不了几杯,一时也没了兴致。便放开了手,和骆榆芽划拳斗酒去了。 馒头瞅见大家都各自划拳喝酒说话,便下了炕,出了屋子,半靠在墙上,透着气。 “你怎么了?”身后传来自己熟悉地声音。 “大哥!” “她们灌你酒了?” 馒头点点头。肚子里什么都没吃。倒喝了几杯酒,身子很不舒服,她只觉得自己面上火热,真想捧了雪擦擦脸。 “我送你回去?” 馒头点点头,屋子的太吵了些,炒得她头疼。 李松慢慢地蹲下身子,背起馒头。 四处都是鞭炮声,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李松默默地背着馒头。 小妹子的头垂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甚至还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得淡淡脂粉味。小妹子今日很漂亮。进门地那一刻他便现了。 他想将自己挑的珠花送给她,甚至想亲自与她带上。却因为她同闫老三的热络而退却。 她将闫老三叫下,原来是为了给他新衣裳,原来是为闫兄弟做的。 酒桌上再热闹也比不过他内心的烦闷。抽了空出来,还是瞧见了她。 “大哥!”馒头揉着生疼的太阳**,嘟着嘴唇喃喃地叫着。 “嗯?” “我该不该跟闫大哥说?”馒头很是烦恼地问道。她拿不定注意,只得求助李松。 要跟闫兄弟说什么?说她喜欢他?李松习惯性抿抿嘴唇,他只觉得嘴巴特别的苦味。 “大哥!四姐嫁人了,我该怎么跟闫大哥说啊!”馒头在李松的肩膀处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放纵着自己,李大哥的肩膀很舒服,爬在上面她好想睡觉。 李松愣住了,停下了身子。她四姐嫁人了,那不更…… “大哥!你帮我想想。我只相信你,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想嫁给她?” “不啊!我不喜欢闫大哥,只是……” 李松将馒头放下,迅将她带入自己地怀中。柔软带着淡淡酒味的身子,毫无间隙的依偎在自己地怀中。李松将头靠在馒头的颈项边,紧紧地揽着馒头。 她不喜欢闫兄弟,这就意味着自己还有…….他不敢再往下去想,生怕自己若是多想一分,失望又多一分。只要拥着她就好。 馒头的话刚说到一半,人便被李松放了下来。她未站稳就被李松拥在怀中。 他的胸贴着自己,他的头就在自己的颈项边,还有撩拨着她耳根地热气,将自己紧紧环绕着的双手。馒头不敢去想,李大哥会这么亲昵的抱着她。她珍惜地抬起手搭在李松的腰间。她一点都不介意李大哥跟自己的亲昵,甚至喜欢这种心动的感觉。很奇妙。 她不排斥自己的亲昵,还搭住了自己的腰?李松心中一阵窃喜。 静默了许久之后,馒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哥,你这样我还难受。” 李松略微地松了送手,他将原本拥住馒头双肩地手移到馒头地腰上,用劲搂紧她的腰。馒头可以感觉到自己居然有种异样地心动。 他决定了,今日要让小妹子成为他的妻子。 行伍之人有的就是果敢刚毅,有的就是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在馒头的惊叫声中,李松一把将她抱起,飞奔而去。 虽然不知道李大哥为什么走的那么快,但是馒头却能感受他散出的愉悦。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紧紧的靠在李松的胸膛前。这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他在,她就是安全的。 (明天吃干净!) 第一百零二章 吃掉馒头(三) 李松斟了杯茶递给馒头,瞧着她用力的握着杯子取暖,有些心疼的道:“冷了吧!出来都没把斗篷带上。” 哪里会想到会回来。李松这么一说,馒头却想起留在骆榆芽家的还有件衣裳。她忙下炕就忙外走。 “怎么了?” “东西落在骆姐姐家了。” “明日再去吧!去了又要拉你吃酒。” 听了又要吃酒,馒头有些畏惧,只是那是大哥的新衣裳,她特地做了给他新年穿的。她抬起头,抿抿嘴唇:“是你的新衣裳……” 原来自己也有,李松这才释怀。他伸手捞过馒头,将她圈在怀中,安慰着道:“别去了!明日再去好了。” 馒头窝在李松的怀里,有些羞答答的,好像只是一瞬间,李大哥就很喜欢将自己抱在怀中。不过她喜欢,可以依偎在他的胸膛中,甚至可以听见他铮铮有声的心跳,这一刻最安全了。 李松盯着像小猫一样窝在自己怀中的馒头,眼光转为深邃,小妹子不排斥自己抱她,是否是……他大胆地做出了决定,低头亲了亲小妹子的额头。 馒头的脸蛋立即浮出红彤,娇怯可人。 惹得李松胸口涌起一阵狂潮,他告诫着自己,不能吓着她。他强忍着体内四处流窜的骚动感,却没注意自己已缩紧了手臂。 感觉到一丝不舒服。馒头才从娇羞中惊醒。她挣扎着从李松地怀里爬了起来。迅离开炕。靠在门边。低着头羞答答地瞧着衣摆上地花纹。从数着花瓣到数着每片花瓣上绣了多少针。 “你在瞧什么?”眼前出现了靴子。馒头愕然抬起了头。她慌张地瞧着双眼含笑地李松。瞅了空隙爬到炕上。急急忙忙地开了柜子。取了双棉布鞋递给李松。像是要摆脱自己地困境地道:“大哥。你试试。瞧瞧合适不?” 怎么会不合适?这是她比照着大哥地鞋做地。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转移大家地注意力。刚才那也太……想到这。她不禁又羞红了面容。轻轻地啐了自己一口:好个不知羞地丫头。 朴实地鞋面。厚实地鞋底。不大不小。正和自己地脚。 他含笑着再次将馒头揽进自己地怀中。让她坐在自己地双腿上。不顾馒头地羞涩。轻柔地吻着馒头地面庞:“小妹子。我很高兴。” 轻柔地嘴唇。轻轻地触碰着她地面庞。有点像春天地风。舒缓缓地。 虽然感觉到小妹子对自己的温顺。可是他还是要问出口,他想知道小妹子确切的回答:“做我的娘子好么?” 她喜欢这种有如春风的感觉,那种不知名的气息。一点点的吞噬着她地意识。她沉醉了,沉醉中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见馒头点头,李松的嘴唇轻触上她地双唇。 她惊喘出声,而他的舌尖顺势攻占了她的口中,与她相伴起舞。 “闭上眼睛!”瞧见她睁大着眼睛,一脸吃惊地样子。李松忍不住松开口,暂时饶过她。瞧着外面的天色,他们有的是时间。 “啊!”沉浸在亲吻的悸动中地馒头,听着他这么一说,立即捂着通红的面庞,从李松的怀中跳了起来。 李松好笑地瞧着害羞的她,将她环在自己怀中,轻轻地吻着她的鬓角:“我有东西送你!” 他从怀中取出个绒布包,露出枝珠钗。这是枝蝶恋花点翠挂珠钗。蝴蝶的翅膀上特地加上的两根尾须显得格外灵动。主干上的白玉兰的外精美。馒头稀罕地瞧着这么精美地珠钗。 “喜欢么?”李松轻声问道,不等她点头。便与她戴于鬓间。 簪花?这是夫妻之间…… 想到这,红晕又涌上馒头地双颊,她低着头喃喃地道:“大哥,你饿了吧!我给你做吃地去!”说着,掀了帘子就跑了出去。 她害羞是自己早就预料到的,李松背着手,轻轻地在屋里踱着布,一个月来地阴沉一扫而空,心情格外地舒畅。脚底下的鞋,厚实软和,干燥舒爽,他忍不住低头仔细地打量着,不由翘起了嘴角:小妹子怕是不知道湘西的女子出嫁时是要亲自做鞋于夫婿的。 丰盛的食物令李松食指大动,就算是已经知道小妹子的手艺好,吃过她做的菜,他还是口水直流。 “你多吃点!这么瘦!”李松连吃了好几口,瞧见馒头只是坐在一边,并不动筷子,将菜夹到她碗里,劝慰着。一个月不见,小妹子又清瘦了些,该好好的补补。 馒头双颊泛红,慢慢地端起碗,一口口的吃了起来。李松见她吃了,自己也动了筷子。两个人默默地吃着菜,没说一句话。直到馒头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李松放下筷子,拿了水含在口中咽下,目光炯炯地望着馒头:“歇息吧!” 歇息?馒头脑海中立即想起……脸涨得通红,摇着头,飞快地收拾着碗筷:“我还要洗碗。” 小妹子害怕了?李松根本不给他这种机会。他将馒头直接压倒在炕上,缓缓的在馒头的脖子上印上自己的嘴唇:“明天再弄。” 馒头再不懂,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微微抖着身子,不敢直视李松,羞涩的侧过头:“我……大哥……唔” 李松根本不给她再次张口的机会,不管是拒绝还是接受,都已转化成一阵呻吟声。 他轻手轻脚的为馒头卸下了髻,长长地秀顿时倾泄而下,包裹着馒头的上半身。他正要解开她的衣襟,却被馒头抓住了手,她颤抖着身子,却依然坚定的摇着头。 李松再次吻住她,直到她不能呼吸才放开,凑在她耳边亲昵的道:“喜欢么?” 酥**麻的。整个身子像是泡在热水中,懒洋洋地,馒头一点都不动。直到身子上有些寒意。 “啊!”她赶忙遮住自己。身上蜜合色对襟长身褂已经解开,他正在解自己的里衣。不能!不能再让大哥…… “我自己来……” 李松不打算再逼她了,他移开自己地身子,侧躺在她身边,目光烁烁地盯着满面通红的她。正想咬咬她那粉红的脸蛋。 瞧着李松火辣辣地颜色,馒头只得侧了身子,留了背影给他。 在长身褂脱去的一瞬间。她又落入了李松的怀抱。 李松将馒头搂入怀中,同时堵住了她的嘴唇。只给自己一个背影还真是件折磨人的事,这引起了他无数的遐想。 双手更是直接从身后伸了过来,握住馒头胸前的突起。轻轻地揉搓着,挑逗着无暇他顾的馒头。 “唔!”馒头吃惊的惊呼着,他摸自己的胸……只是她所有的惊呼声都落入李松的口中,而舌更是深深的纠缠着。 馒头气喘吁吁的吸着气,全身无力地靠在李松的怀中。 李松满意的笑着,他解开馒头地里衣。他头次现她脖颈处的链子,却是把银锁。他挑起银锁。挑着眉,玩味的问道:“怎么总是戴着这个?”说着快将银锁取了丢到一边。 除去肚兜,满意地欣赏着她胸前迤逦地风光。低头含住其中一只。另一只手放肆的挑逗着另一只花蕾。 “大哥……”浓郁的**笼罩着青涩地馒头,她想停下来,可是又不想,她矛盾着,只能低低的呼喊着李松,希望他能将自己**困境。殊不知正是这个人将自己带入**之中。 知道她生涩,知道她不会控制,李松耐心地安抚着她。他低头再次含上了馒头胸前的花蕾,吮吸啃咬。 酥痒的感觉折磨着馒头地每一根神经,她忍不住地呻吟着,娇喘滴滴,泪光点点,红晕的双颊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的手指顺着她柔美的曲线慢慢的滑下,轻轻地碰到了馒头隐秘的地方。 馒头忍不丁的打了个颤。下意识的并拢了双腿。想要阻止他地侵入。惊惶失措地叫道:“不要……” 李松轻轻的抚摸着她地脸颊,温柔的看着她:“怎么了?” 馒头紧咬着嘴唇。羞怯的道:“我怕!” 李松指尖穿过她柔顺的头,慢慢滑下,散着清香的丝,沁入他的脾肺。他不由自主的微笑着,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别害怕!交给我就行了。” 李松温热的气息感染了馒头,她不再是那么的害怕了。 馒头主动的吻了李松的唇,竟然是那么的柔软,想着这个平时舞刀弄剑的家伙的唇竟然如此的柔软。 看着馒头主动亲吻着自己,李松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回应了馒头地亲吻!两个人的舌尖交织在一起,紧紧的拥抱好像天崩地裂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李松慢慢的压在了馒头的身上,轻轻的进入到馒头的身体里面。 馒头感觉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忍不住的叫喊了一声。 李松心疼的问道:“疼么?” 馒头双眼含着泪珠,摇摇头。 李松露出安抚的笑容,拉着馒头的双手,环绕在自己的颈项。浓浊的喘息扑打在馒头的面颊:“我轻点?” 馒头点点头,随即沉入由李松律动带来的澎湃的欲潮,不断推至高峰……太难写了然重写了五次!剩下的明天继续!对了,明天是要直接点,还是) 第一百零三章 吃掉馒头(四) 过了很久……很久……当一切都平复下来的时候。 馒头转头望向了纸窗,周身的不适让她片刻失神,方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居然跟李大哥做了夫妻之间要做的事。 娘对她说过,夫妻之间裸露相对,也交待过一些。只是……只是她……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她的身体上有他的味道,他救自己于罹难,细心的照顾着自己,从未有人这般对待过自己。 她转过头,李大哥正望着自己,炙热的目光紧紧的锁住了自己。她害羞的垂下眼睑躲避他的视线。 “小妹子,我很高兴。”李松搂紧了馒头,在她的面上轻啄下,拉了被子将两人裹住,“我很欢喜,你愿意成为我的娘子。” 他只是直白地表达自己内心所想,这是他最满意地一次出动出击。 “可惜,不能给你个热闹的婚礼……”这是他最介意的事情,哪个大姑娘不想着八抬大轿抬着自己,正正经经的到夫家。而自己只能给她个简单的仪式,连亲朋都没办法请来。 “无事。”馒头轻轻地摇着头,她想起了三姐简单的婚事,没有父母的送嫁,没有像样的陪嫁,连桌酒席都没坐满人,三姐还是同三姐夫过的很好。她艰难地转了身子道:“冷暖自知。” 这是三姐地回答。今日她也一样回答。她不是没听说过。大户人家三媒六聘,她听说过;也听说过二十四抬嫁妆抬进夫家;更是向往过自己的夫婿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八抬大轿迎娶自己。 可是她是三媒六聘的进了周家,最后却不得而知,自己险些沦落那肮脏地界;她也听说过二十四抬嫁妆最后也得不到丈夫的怜惜。 她只要有人对她好就成。她不清楚什么是所谓地好。只是知道大哥这样就很满意了。 冷暖自知! 小妹子这是……李松越地搂紧了馒头。满是深深地歉意。 他地手沿着馒头地深吸上下轻抚。细细享受厚实掌心下地温软玉润。在她地私密处盘旋了会。才迟疑地问道:“疼吗?”他方才太鲁莽了。 轻轻地触碰。**着馒头地身体。她埋入他胸膛。微微颤抖着。 他个拍拍她。安慰着她颤抖地身躯。却摸到一块东西。捞起来。是自己先前从她颈上取下地银锁。他摸索着:“你喜欢这个?” “嗯?” “这个银锁,怎么随身带着?” 接过银锁,馒头撑起身子想要带上:“这是头一回有人送我……” “喜欢么?”李松按下她,亲自为她带在颈项。 “嗯!”馒头点点头,把玩着银锁。 喜欢,只要你喜欢就好。他温柔的吻住她的唇,大手滑过她腰际的肌肤。 “大哥…….”李松看住了。他接触过女人,那些女人厚重脂粉下的俗艳,呆滞的目光让他感到厌烦。 而他的小妹子。轻软的娇嗔、透红地粉颊和流转的眼波对他而言无疑是一项全新而令人振奋的现。 他感觉自己又想要她了。他忍不住要把她整个揉进自己体内。 李松扯开馒头身上地棉被,沉声嘶哑地道:“小妹子,看着我。这次我不会再弄疼你!”说着他缓而有力的进入。 她的轻喘伴随着他的攻城掠地。他的不容错过伴随着她的轻颤。周公之礼,原来是这般。芽起了一个大早给馒头送东西。昨天两个人悄悄的离开她家,就想着定是好了,不过这新衣裳还是要送来。 “白家妹子?”瞧不见有人应声,骆榆芽轻轻地推着门,心里暗想着。莫不是小别胜新婚? 门没从里面插上,轻轻地开了。 她放轻了脚步,掀起门帘的一角,往内瞄了一眼。馒头已经坐起了身子,棉被落在胸口。 她抿嘴笑了,小两口好了。 馒头睡的正沉,被骆榆芽大嗓门吵醒,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欠身起来。她并未睡多久。早上的时候大哥又…… 她好像听见是骆榆芽的声音。赶紧穿好了里衣,可不能让骆姐姐瞧见自己这个样子。却不知。骆榆芽早就偷瞄见。 估摸着馒头穿好了衣裳,她再外面又叫了声:“妹子,你在家么?” 馒头赶紧整理了被子,瞧见床单,她微微一红,赶紧收了,直接塞进柜子中。随手盘了头,走到门帘处,挑起帘子道:“在!骆姐姐你这是……” 骆榆芽上下打量着馒头,瞧着馒头的面色,只是有些倦意,抿口笑道:“你昨儿把东西落在我那,瞧着你没去取,我赶着给你送来。” 馒头福着身子向骆榆芽道了谢,请她屋里坐。 骆榆芽点了头,却仍站在外面,她拉着馒头的手道:“别不好意思!记得让李大哥去弄份婚事,别地好说,这可不是闹着玩地。” 听她这么说,馒头涨红着脸,支吾道:“知道,姐姐进来坐吧!” “不坐了!你是新媳妇,好生歇息吧!后日我再来同你说话!”骆榆芽忙摆着手,瞧着馒头刚才福身子的动作就知道她身子不好。 骆榆芽本是好意,只是说地太直白,又惹得馒头满面羞红。 “妹子。泡个热水澡,疏散疏散……”骆榆芽只是说了几个字,便告辞离去,只留着满面通红地馒头站在那。 馒头慢慢的打理着头,要梳髻了,原先的姑娘头再也不能梳了。只是这髻要怎么梳理?她回想着苏慕楠为自己梳头的每一个动作。自己尝试着挽着髻。 第五次失败后,馒头挫败的扔了梳子,爬在炕桌上一动不动。她想大哥了,大哥什么时候走的,自己都不知道,不是说今日无事,他是…… 馒头无聊地拿了梳子。有下没下地梳着,边梳边瞧向纸窗,等待着门口的脚步声。 算了还是梳先前的姑娘头好了,等下去找苏慕楠,请她教教自己才好。 门口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馒头急忙站起身子,迎了出去。 “大哥!”她跑着迎了出去,双眼含笑的看着李松,还想同他说些什么。 李松便握紧了她的手,关心的问道:“怎么跑出来了?闫兄弟来看你。” “小妹子!”闫老三抓着脑袋。憨厚的冲着馒头大声叫道。 李松请了闫老三先进去,伸手拉着馒头同她说道:“闫兄弟马上就要回孤山营堡,临走前说要来看看你。” 都未坐下。闫老三就急着从怀中掏出个布包,递给馒头:“小妹子,这个是俺送你地!” 馒头赶紧推脱着:“闫大哥,不用了。上回已经给了块银锁。” 闫老三哪里容得馒头推脱,大大咧咧地道:“这是俺送的!你快收下!你同大哥成亲,俺什么都没送。” 馒头腾得红了脸。李大哥那么快便同别人说了,这…… “上次那个是大哥掏银子买的,样式也是大哥挑的。这个才是俺送的,你快收了。”闫老三没理会馒头的羞涩,继续说道,“俺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俺是个粗人只会瞧这个,小妹子,你莫要嫌弃。等俺下次回来。你要什么只管说!” 后面闫老三说了什么。馒头都没听清,唯一记得的便是自己现在带在颈项的银锁是大哥买的。难怪他昨晚问自己喜欢吗?是这个意思。 瞧见馒头看向了自己。李松也只是微笑,端起茶抿了一口,这个闫老三…… “小妹子!你可要加把劲,赶紧给大哥生个大胖小子!俺可等着听他叫人呢!”闫老三说话间便站起了身子,对着李松拱手道别着,“大哥!你在这陪小妹子,俺走了!” 她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说,她打开妆奁,拿出四姐留给自己的那条金链子,递给了闫老三:“这是四姐给我地,我送给闫大哥……” 原本还是豪情壮志的闫老三,听见馒头提起白露,顿时黯然,他接过馒头递来的金链子,用力地握着,半响才道:“她好么?” 好么?馒头不知道。京城,外表繁华,内里是什么样子,馒头已经领教过了,她在哪里活得很苦,很累。四姐衣装华丽,仪态万千,还有那个官员对她百依百顺,这是四姐想要的吧!四姐过了自己想过的日子,应该算好吧! 馒头点点头。 “只要她好便成!小妹子,多谢你了!下次俺来,你一定要做东西给俺解馋!”闫老三挥动着握着那条金链子的拳头,咧着嘴笑说告辞而去。 望着闫老三魁梧的背影,馒头笑不出来,她内心一片凄楚,守着承诺的闫大哥,在过年地时候一人回去,他…… 李松将她圈在自己怀中,沉声安慰着:“你已然同他说了,他……” “大哥!为什么闫大哥这么好的人,四姐都不要呢?”馒头将头埋进李松的胸膛,哽咽得问道。 李松轻轻地拍着她。闫老三立即回孤山营堡,是因为宁夏动静越老越大,他敏锐地觉察到这里面的不平静,怕是有场大战即将打起。一入沙场,多少人能重返家园。 “只是没有缘分。莫不是你还想着她?”他勾起埋在自己怀中的脑袋,半恼半笑地问道。 馒头轻轻的捶了李松一下,娇声否认着,想着闫老三说那银锁是李松买的,便掏出怀中的银锁,拉着他的袖子问道:“闫大哥说这个是你买地,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看!”李松将下巴抵在馒头地头顶,抚摸着她未梳上去的长,“以后要梳髻了,可不能再顶着姑娘头出去了!对了,初三要去给总兵大人拜年,他要见你……” 第一百零四章 拜见总兵(一) “总兵大人?”馒头挣开环抱着自己的李松,总兵大人怎么可能要见自己,“为什么要见我?” “不过是正常的请见。”见她有些紧张,他解释着,“总兵大人跟夫人都很随和,你莫怕。” 怎么会不怕呢!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若是闹出了笑话该如何是好。 “我要做些什么?穿什么好?是不是还要准备年礼?好像官家过年讲究很多的。”她没有在官家待过,却是知道一些的,大姐说过的。只从大姐那短短数语,就能听出来,窥一斑而见全豹不正是这个意思。 “这身就很好。年礼嘛……你瞧着办好了。”他真未送过什么与总兵大人,总兵大人虽说对他青睐有加,可他并未在节下拜见过。 馒头有些不乐意,嘟着嘴道:“什么叫我瞧着办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你能帮着。”她哪里知道,头次经手怎么也要有个人指点一二才是。 不乐意?李松惊讶的现,小妹子还有娇责埋怨的表情,他一直以为她都是……居然有不乐意,他轻轻的笑了出声,再次将馒头揽入自己怀中。他喜欢抱着小妹子,暖玉在怀,软软的。 “这样真好!以后就要这样。”他把玩着馒头的手指,轻声而坚定的道。小妹子的手长得细细长长,只是有茧子。 馒头瞧着把玩自己双手的手,不解的道:“这样?”这样是哪样? 李松挑起馒头的下巴,逼着她同自己对视,深邃的双眼专注的盯着她。馒头只觉得红云慢慢的爬上自己的双颊,轻轻的转了头,将目光移至李松胸前。 “以前你总是淡淡地,看起来很舒服,但是在清源见你,就有些漠然有些呆滞。我不喜欢。”他抚摸着垂在自己胳膊上的丝,“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说好。现在就很好,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会说不。我喜欢你这样,哪怕是你只对我一人说不,都好。” 馒头轻轻地点头。呆滞么?清源地时候。她隐藏心事。以为什么事都不去想。就顺着一直生。她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将京城地事忘却。自己便不会再想起那些事。可惜还是不行。她便学会呆滞。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理她。而她也不会再受伤。 “大哥。总兵大人地官阶是几品?” “正二品。怎么想什么呢?”李松轻轻地问道。她问这个做什么。 “正二品?”馒头惊呼一声。“那么大地官?”三姐夫说过本朝正一品只是虚职。所以正二品便为到顶。这要怎么才好?大姐做事地那家好像就是个四品官。规矩就那么大。这个二品大官。自己要怎么才好。 李松好笑地安抚着焦躁地馒头。轻声道:“总兵大人同夫人都是顶好地人。不用怕。不过是拜年不会有什么。”说着。忍不住打趣道。“你如今也是个从六品军官地娘子。若是请了朝廷地诰封。你也是个安人。日后官家后院走动地机会会更多。” 话是说笑。却让馒头感到了紧张。跟官家太太们打交道。她根本就不会。这要怎么做好。馒头张了张口:“骆姐姐……” 她本是想着找骆榆芽指点自己一二,只是想在想想,骆榆芽好像没有半点官家太太的架子,找她估计也帮不了自己多大的忙。 “我同你去见洪定安的妻子好了,她算是最好的。”李松放开了馒头,沉吟着道。在中低级武官中。能帮上小妹子地也只有她。 馒头摇着手指问道:“可是昨日在这见的洪家的?苏姐姐?”打量着她。 髻梳得不大好。却是一丝不乱,不过鬓间的那枝珠钗却是不错,身上这件粉色裹紫色边胸前绣折枝白玉兰圆领直身袄,也是不错的。 她微微点点头,叫女儿与李松夫妇拜了年,让小丫头带了下去,拉着馒头走了进去。 洪定安因为自己是个大老粗,跟个读书人女儿出身的媳妇实在说不上什么,说了两句喜庆话,瞧了母女点了笔九九消寒图,自己枯坐在别间喝酒消磨时间。 见李松过来了,心中大喜,瞧着自己媳妇居然主动拉着李松媳妇的手到里屋去,心里更是放宽了。他哈哈笑着拉着李松要喝两杯。 苏慕楠请馒头坐下,取了个小木盒着递给她:“原想着初三那日再给你,没想到你今日便来了。” 馒头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着两件饰。她记得苏慕楠昨日嫌自己没有饰戴,说要送给自己。她推着道:“苏姐姐,大哥已经为我置办了。” “这是我给的!管你置办不置办,你只收下。”苏慕楠半点不容推辞的道。 馒头谢了她,取出自己平日做地鞋面送给苏慕楠,这还是当日瞧见三姐同毛夫子的女儿往来学会的。 苏慕楠仔细的瞧了鞋面,点点头道:“多谢你。大年初一来我家,有什么事?” “大哥说要去给总兵大人拜年……” 苏慕楠端了茶抿了一口,点头道:“原来是这个,不过是拜年说几句话,没什么。你又不似那些蠢妇,不碍事的。”“但是我听说拜见上官都要带东西去的,而且是正二品的高官,我从为见过那么大的官,而且总兵大人跟夫人都喜好些什么,说了我也好……” 听她这么说,苏慕楠满意地点点头,面上已是庄重的颜色:“我果真没看错你。你同那些蠢妇果真不一样,这都想到了。” 她不是想到,而是以前听三姐夫与文公子说过些投其所好地事情罢了。 “总兵大人一介武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总兵大人地夫人可是正经的千金小姐出身,所知甚多,又是江南女子,婉约贤淑。虽说是大家出身。瞧不上你活计有多好,不过在这延绥可是同她亲近最好地法子,你若是有手好活,她必是喜欢。若是会几句诗词,她更是要留你吃饭。” 正经的千金小姐出身?馒头脑海里想着大姐刚到家就换衣裳,还有让自己坐在脚踏上,那零零种种不甚其烦的规矩。轻轻的蹙着眉头。 “我瞧着你像是个认字地人,总兵夫人定是要留你说话的。”苏慕楠站起身。从一旁的案几上取了卷书,递给了馒头:“这是唐诗,你回去挑几读熟,到时候同总兵妇人说起话也便意些。” 馒头接过书,只觉得重如千斤,她所知就那几句诗。若是问道自己,还不闹笑话。心里又有些宽慰还好是唐诗,若是那字数众多的宋词,就两天的时间,让自己如何读熟? “你可读过诗?最喜欢哪?” 读是读过。要说最喜欢当然是容易记的,馒头想了想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白乐天的,章法谨严,用语自然流畅而又工整,写景抒情水乳交融,意境浑成。堪称绝唱。不过你只背了上半阙,可知下面是什么?” 馒头摇摇头,这是文俊彦教给她地,只说不要自己全会,只要记住最精美的诗句便好。 苏慕楠抬起头,幽幽地望着窗外一片雪白:“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饶是馒头没听过这后半阙。只是听着苏慕楠苍凉地语调就知道后面的伤感。她想起自己同三姐在老家的立别;同四姐在京城的离别。那时候都是草色青青。而现在只有满地雪白。 “这诗太过伤感,你若是说了反而不适。也别挑江南的,那虽好,可总兵夫人听了难免会想家。你挑些说塞外景色的诗,又应景又开了话头,到时候你只要听着便成。” 苏慕楠瞧了窗外一会儿,叹了口气,委婉地笑着指点着馒头。 馒头赶紧记下,这可是帮了大忙了,只是:“只是我不大懂里面的意思,过命日还要来请教姐姐的。” 苏慕楠听她说要来请教自己,很是高兴,直接拉着她的手,亲切的道:“我不过多读了几年地书,你若是瞧得上我,便来就是,我一个人甚是无趣。不过,要说有学文,李大哥却是不错,你同他说说也是好的。” 李大哥连诗词都会,而且让身为读书人女儿的苏慕楠赞赏,李大哥……好像也有很多秘密啊! 她点点头,又问道:“那要送些什么?我都没准备。” 苏慕楠随意地道:“随你。不过听石家的说起,你手艺不错,就带些自己做的小点心就好。嫁给个武夫,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她并为在这些事情上操心,总兵夫人现在是北方女子的粗放多过与江南女子的温婉。 “不过你这髻可要重梳,这么去可不好!”苏慕楠指着馒头有些不像样的髻笑着道。她那个髻瞧着有点不伦不类,若是这么去,可是要闹笑话地。 馒头不好意思地摸着髻,大胆的抬起头道:“我梳了好久还是这样,就想求你叫我。” “女人梳头最重要了,可要好好学学,我今日就教你个,你若是想学,日后便过来。这个弯月环形髻,最能显得女子婉约柔媚,贤淑雅静,家常梳这个最好;若是后日去拜见总兵大人,昨日的扁圆状髻最好,戴上你这珠簪就显得端庄些,又符合你这六品官太太的身份。你这么年青,长得又不臭,好好打扮下,可羡慕坏那些人。” 红翡滴珠凤头钗,云脚珍珠卷须簪,让李松再次见识到馒头的柔媚,感叹女子妆容的神奇,居然能让小妹子呈现多个面目。 他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怎么瞧都瞧不够。他只觉得下腹一片燥热,想拉着小妹子回去,好好怜爱她一番。 苏慕楠含笑的看着李松毫不掩饰的惊叹,抿口笑着道:“你后日同我去可好?” 馒头感激的点点头,若是苏慕楠能陪自己,那真是太好了。她还想说什么,便被李松拉走…… 第一百零五章 拜见总兵(二) 拉着馒头急回家中的李松,等不及别的,拦腰抱起馒头,一脚踢开自家的门,急冲冲地将馒头放在炕上。伸手就要去解开馒头的衣裳。 “大哥……你做什么?”馒头睁大双眼,她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 再明白不过,李松低头吻住了馒头的双唇,将她的话堵在口中。 “是白天……大哥……”大口喘息的馒头用力的推开李松的胸膛,大哥这是怎么了,早上才……她全身还疼着,若不是因为请苏慕楠帮忙,她根本都不想动。 头的口又被吻住,李松不打算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只会说不。 她不停的捶打着李松的背脊,躲避着,哽咽的道:“大哥……” 李松瞪着她,狠狠地再次吻住了她,解着她衣襟的手却停了下来,只是紧紧的搂住她。 终于结束了这个吻,他气喘吁吁地望着满面潮红,双眼朦胧,急促娇喘地她,喉节上下滚动着。他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她拒绝他。 “大哥……”馒头怯生生地推了推李松,抵着自己小腹的那个,让她…… 李松移了身子,不再压着馒头,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 大哥生气了?那粗粗地呼气声,上下起伏的胸膛,还有现在一言不。他生气了?“大哥……” “别动!”李松粗哑着嗓音禁锢着在怀中动弹地馒头。自己真是太久没释放过。所以……他都忘记了。小妹子是初经人事。 馒头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地窝在李松地怀里。 良久李松终于平复了体内地骚动。调整着姿势。侧身拥着馒头。低沉温柔地道:“洪嫂子可说了什么?” 紧绷地身躯因为他低沉沙哑却不失温柔地嗓音而松弛下来。微微调试着姿势。使得自己更舒服:“只说做些小点心便成。还说要我读几诗。”馒头抬起头。只能看见李松冒出清须地下巴。她好奇地触碰着。 硬邦邦地。还有些扎手。她沿着鬓角一直滑下。感觉着不同瞧见地棱角有致地柔软。轻轻地拨动着李松微抿地嘴唇。大哥好喜欢抿嘴。 “别乱动。”李松抓住馒头不知所以乱动地手。用力一握。半带威胁半无奈地喝道。“我不保证不动你!” 馒头尴尬的缩了身子,避免自己同李松挨得太近。 李松却不允许她离开自己,搂紧她。清了清嗓子,道:“要你读诗做什么?总兵夫人要起诗社么?” “不是!苏姐姐说可以有话说。”说着还动手从怀中掏出苏慕楠给她地那本唐诗,“还叫我找几塞外的诗。” 李松接过书,翻看了一下,又递给了她:“这饰是洪大嫂给你的?”洪定安的媳妇苏慕楠是有名的孤傲之人,寻常地人她连话都不说,不知为何偏偏对她上心,还送了饰给她,怕是连着髻也是她帮着梳的。 馒头抬手触碰着苏慕楠送自己的云脚珍珠卷须簪,点点头。她也不大明白。骆榆芽口中地孤傲的苏慕楠,为何对自己如此亲近。 “她很喜欢你么?” “不知道,不过苏姐姐让我若是不懂这里的意思。可以去问她。对了!”馒头突然想起件事,双手撑在李松的胸膛上,坐了起来,带着质问的口吻道,“苏姐姐还说,我若是不懂。还可以问你。大哥,你还会这个?” 被馒头撑了胸的李松,轻轻地“嗯”了声,也坐起了身子,伸手为馒头捋了鬓间的散,仔细的瞧了瞧她,好半天才道:“过几日,我陪你去看灯吧!”延绥虽是军镇,但一般的节日该有的喜庆仍是不落。 “大哥。你还没说呢!”馒头难得娇气地道。在李松面前她永远都是被关照地人,她也愿意将一个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 李松不是味地点点头。 “你怎么会呢?以前上过私塾?” 他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没去考科举?反而来从军呢?”这才是她最觉得奇怪的事。不是都说读书考科举才是正经出身,大哥既然上了私塾还要从军呢? 李松没有搭话,他将目光转移到纸窗,呆愣愣地瞧着,连馒头起身出去都没有反应。 正月初三一早上,馒头打了盆水端进来,放在架子上,取了帕子浸在水中,再捞起递给李松。 李松皱着眉,细细地瞧她。都是那该死的唐诗,小妹子两日都没睡安生,他将帕子按在馒头的面上:“眼圈都黑了。” “多擦点粉就好了。”馒头躲开李松,专心为他束着腰带,整理他的衣襟。这是她为他做的新衣,好像还挺合身。 “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李松亲密的搂住馒头地腰,轻轻地笑道,“那日忘同你说了,一大部分的武官媳妇是不识字的,你莫要遭她们烦。” “啊?”馒头有些不悦地推开李松,“你那日怎么不说?”这两日,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整天神神叨叨地念着诗。他既然知道,为何不同自己说。 李松拉住馒头,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好言道:“那日忘记了。后来见你看得认真也不愿意扫你的性。” 他将她按坐在炕沿边,拿了梳子为她梳着丝,慢慢地,一点点从上到下:“我想让你认识更多的人,日后我若不在,也有人陪你,总比你整日枯坐强。” “什么不在?大哥你要去哪?”馒头有些紧张,她忙转了身子,抓着李松的手问道,连头被扯疼也没去管。 他有些心疼的伸手按住她的脑袋,轻轻地抚摸着:“弄疼了吧!我没要去哪,只是交待你几句。” 这话,是馒头最不相信地话。三姐当日要私奔。也是说了一堆的话;就连四姐,也是留下这些莫名其妙地话,大哥是要做什么。 他扳过馒头僵直的身子,盯着她地双眼道:“我时常不在延绥。陪总兵大人去各个营堡巡视,几个月不回来都是常事。若是要打战也是很突然的事,没办法同你说了再走。”戍边军就是这点,一有战事立马启程。所谓的午门阅兵,大将出征,不过是后方走过场而已。他要同小妹子交待清楚。 “若是你能多认识几个人,又能与你说得上话。陪着你,我也放心些。” 他轻抚着她的背。承受着夫婿一去不知归期地孤独,这是戍边军家眷的宿命,他不想让小妹子也这么过,可却不后悔让小妹子成为自己的妻子。虽然知道,就是她一个人,她也能过的很好,可是他还是不放心,想为她安排好一 馒头将李松推开,坚强的抬起头望着他:“我会的!你不用担心。要同苏姐姐学的东西可多了。髻有好多种……”也不知道是要说服李松,还是要说服自己,馒头将那日苏慕楠同自己说地话都说了出来。“还有,骆姐姐还要我教她做菜。你不用担心我。” “呵呵!好了,再说下去,可就晚了。”李松拿了妆奁对着馒头。 瞧着自己披散着的长,惊呼一声,迅的梳着簪。 总兵府位于西城的一处四合院。本朝武官一旦任命为总兵。朝廷便下拨一处四合院作为家眷居住处所。延绥有许多总兵府。 走在路上,李松一一为馒头说道:“这是张府,永乐时延绥的总兵;这是官府,官家是世代总兵府,到现在已经出了五任总兵。这是牛府,住的是牛秉忠老总兵,他是宁夏总兵,赋闲后就住在这。” 李松在说起宁夏总兵的时候,不由停顿了。不知道宁夏现在如何? “这么多总兵?”馒头有些吃惊。这个西城好像都是总兵府。 “是!”李松点点头,指着他们走过的这条路。说道,“这就叫总兵胡同,住的都是当过总兵的。”有地破烂,有些中规中矩,有的雕栏画栋,走过这,好像在展示延绥镇的历史。 李松指着一处破旧地四合院道:“这是余府,十代镇守延绥,代代都是马革裹尸,如今只剩下一群孤儿寡母。你今日应该可以见到余太夫人。” 董一奎的总兵府位于总兵胡同的中段,因为在任上,两扇朱红的大门也因为过年重刷了油漆,显得格外鲜亮。 总兵府门口早就站满了前来的武官,相熟的妇人携手而进,若是再有些体面地便是坐了轿子直接进到二门。 “你来了?”早就等在那的苏慕楠瞧见李松与馒头手牵手来,额道。 馒头见她注视着自己同李松牵着的手,放抽了出来,对着苏慕楠微微一福。 “进去好了!外面冷。” “等等!”李松叫住了跟着苏慕楠要进去的馒头,拉过她,交待着道,“总兵大人的小姐,有些泼辣,自小尚武,你莫同她多说。就跟着洪大嫂,想来她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李松现在最是担心董明珠若对馒头怎么样,那个场面谁能出手相助,只盼小妹子紧紧跟着苏慕楠才好。 “哈哈哈!你们来得好早啊!” 洪亮的嗓音震得馒头轻蹙了眉头,好放肆的人啊! 抬起头却是个中年汉子,对着几名军官用力的拍着肩膀。 “度节!你可把你媳妇带来了?让老子看看,你媳妇长得什么样?你成日把她当个宝,我肯让咱们见见!” 第一百零六章 拜见总兵(三) 那人的叫声,引得等候在大门外军官及军官的家眷都朝着李松这边瞧来。 馒头顿时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抓住李松的手,往他身后躲。 “没事,是总兵大人。”馒头的紧张,李松全都瞧在眼中,只是在众人面前,他只能握紧她的手,暗地里安抚她。 董一奎哈哈笑着走到李松跟前,放肆地打量着馒头,嘴里不住的道:“瞧起来也寻常么!怎么就让你小子那么宝贝?” 那些军官们听了“哄”地声笑了起来。 馒头越不好意思,整张脸羞得通红,她打了怯场,甚至都不想去了。心里面害怕也不管是不是那么多人看着自己,轻轻地唤了声:“大哥……” 李松轻轻地捏了下馒头的手,立马给董一奎行了礼:“卑职参见总兵大人。” 该有的礼节不能丢是么?见李松对董一奎行礼,馒头也小声的道了万福。 董一奎笑着答了礼,笑着道:“好好好!成亲不请老夫吃酒,老夫可是没有厚礼的!” “走吧!”这时拉着馒头的手,为她解围的却是苏慕楠。她冷眼旁观馒头的不适,伸出手拉着她离去。 “洪定安,这是你媳妇?好生厉害!直接甩老夫脸子!”董一奎捋着落腮胡子,瞧着冷面拉着馒头离去的苏慕楠,无奈的摇摇头。跟自己那丫头一样蛮横。 被说得地苏慕楠拉着馒头昂端庄地从众人面前走过;反到是馒头。瞧着有些紧张。低着头。小心翼翼地。 “把头抬起来。挺着胸。怕什么?他们那是欣赏你。”苏慕楠一面拉着馒头一面低声道。她感觉到馒头手心地湿润。也知道大多数女子是不习惯男子地注目。但是这才是最高地礼遇。从这些五品以上地军官及家眷们跟前走过。在他们地注目下。让苏慕楠仿佛回到了昔日家族地风光。 “苏姐姐……” “别怕!放缓步子。气定神闲。你可不能给李大人丢面子。”别地都不管用。想来拿李松说事。便是她地七寸吧。 她已经记不得四姐教过她要如何走路。只是照着苏慕楠说地。抬头挺胸。放缓步子而已。只不过这短短地几十步。在她走来却是那么地漫长。 她只觉得两腿虚软。浑身有无数地刺扎着。头仿佛有几百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一刻。哪怕是闭上双眼。她还是能感受到周围地压力。 瞧着紧张地满目僵硬但仍镇定的馒头。苏慕楠知道自己的话管用了。“胸有激雷而面如平镜者,可拜上将军。”李松的这位娘子选对了。她越欣赏着馒头,干脆从馒头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呃?苏……”掌心一空,出了汗的手在刹那间便得冰凉。馒头微微顿住脚步,惊讶地瞧着苏慕楠。 苏慕楠没有理会她,她提起裙角,踩踏在总兵府的台阶,步履平稳,仪态万千。好像她才是总兵府地主人。而这些人只是她的奴仆。 馒头只见过一次,那便是头次拜见6琳琅,她给自己的便是这个感觉,那么的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台阶前,微微提起自己的裙角。葱黄棉绫裙绣着的玉兰在这一刻完全绽放。 终于逃离了众人的视线,她大大的喘了口气,看着对她点头微笑的苏慕楠:“苏姐姐……” “这不是过来了么?你做地很好,瞧瞧他们。”苏慕楠拉着馒头站在总兵府的大门后,透着一丝门缝,指着外面围着李松的军官道。 “好家伙,难怪你瞧这个不行,那个不乐,原来有这么个俊的媳妇。”比起北方女子身形的宽大。还有得体的打扮。这把那些长居于此,崇尚骑马装地家眷们都比了下去。 “什么时候得请我们好好吃顿才是。” 惹了乱子的董一奎却不由的咂嘴摇头。他嘴上虽说不咋地。可是李松那媳妇还真是不错,自己女儿的是英气,她便是温婉。那么单薄,瞧在他眼里都想上前去问问她冷不冷,在这里住不住得惯。 唉!世间的男子为何偏偏喜欢柔弱女子,自己那个不让男子的女儿为何就让人瞧不上眼呢?可得让自家那个魔星好好的改改,这么下去自己还真要养她一辈子了。 **裸的话听在馒头的耳里有些羞赧,她轻轻地推着苏慕楠道:“苏姐姐,我们快去吧!会不会迟了?”如是叫她在家眷面前再走一遍,她可是做不来地。 总兵府后面正房早就坐满了人,一个个都围着个老太太说话。苏慕楠拉着馒头悄声道:“这是董总兵的母亲,董太夫人。那个穿浅金色地便是董夫人。”说着便带着她上前行礼。 董太夫人眯着眼睛乐呵呵地瞧着同她拜年的人,她喜欢热闹,更喜欢女子,没有女儿的她独把孙女当成宝。总喜欢拿他们一起比,瞧着还是她家孙女好。 “是李松家的?哪个李松?”董老太太偏着头想了会,他压根没想到是自家孙女中意的那个李松。董明珠小女儿心事早是满城皆知,董老太太更是直接将李松纳为自家孙女婿。 董夫人凑到董老太太的耳边,悄声说明,还说道:“人家还是新媳妇,老太太要给点什么见面礼?” 董老太太这才明白是自己内定孙女婿的李松的媳妇,她有些不爽快的招了招手道:“你来,让我瞧瞧你。” 馒头怯生生的走了上前,同天真的6琳琅比起来,这位庄严肃穆的老太太更有高门大户地气质。她不晓得要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默默的走上前。 “你多大了?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董老太太握住馒头的手问道,她也是想借着机会悄悄馒头是什么样的人。手心里有老茧,是小户人家,还要自己做事;指尖没有茧子,想来也不是什么识字的人。 “二十,远定县的,寻常人家。” “二十?”董老太太有些不信地瞧着馒头,“都这么大了?你们成亲多久了?”董老太太自己心里盘算着,若是早成亲了。便是李松那小子使坏,若是才成亲,明摆地就是瞧不起她家,她可得好好得找李松算帐。 她瞧着这个怯生生的丫头就不太喜欢。说话声音同小猫叫一样,根本就不顾虑她这个老人家是否能听的清。自己把她叫来了也不同自己行礼。瞧着就是小户人家,一点规矩都不懂。 不过若是做妾就另当别论,瞧着脾气,自家孙女还是能降得住地。 董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就有丫头上前揭起馒头的裙角,露出一双绣鞋。 “怎么?你没缠足?”董老太太一见馒头的天足。撇了撇嘴角,对董夫人道,“现在真是世风日下,若是在我们那个时候,没有个三寸,连婆家都说不上。她算是有福气的!” 董夫人虽说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也顾虑着馒头地面子,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寻常百姓不讲究这些罢了!” “什么寻常百姓不讲究!”董老太太厉声道。“寻常百姓才讲究这些。姑娘的手不好,脚也大哪里能说个好人家,变成凤凰?你又糊涂了!若是娶了这样的媳妇,夫家都抬不起头!” 董老太太指桑骂槐好一顿说了董夫人。延绥也不像内地那么死板,大多数女子都是不缠足的,董老太太同董夫人虽是缠过脚却也放开了。自家的董明珠更是没舍得缠,如今却拿馒头说事。 知道的人都默不作声。这里坐地不是董家的世交好友,便是下属,没必要为个小媳妇得罪董老太太。 馒头不晓得要如何说。她稍微长大了一些便帮着家里做事,娘也嫌弃缠了脚做事不便,也就没给她缠足。她这几日瞧见除了苏慕楠缠了足以外,各个都是大脚也就不那么上心。 她只知道董老太太的话很不中听,也知道是在寒碜自己。可又能怎么样,这是总兵大人的母亲。若是惹到了她。大哥的前程不就会因自己而丢失么。可是这么一来不就丢了大哥的面子。 苏慕楠同她说过,若是大哥不好。自己就是再好也无用。 她脑海里想到文俊彦同自己说过太祖高马皇后就是一双大脚,便大胆的道:“太祖皇后也是个大脚。” “你!”被顶了一句的董老太太还真是没有脾气,太祖马皇后那双大脚是众人皆知。在凤阳的女子都不裹脚,全当敬慕这位大脚贤德皇后。她搬出了太祖皇后,这是任谁都说不过去地礼。 董老太太被她顶了句话,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对着同自己一处坐的老夫人抱怨道:“余嫂子,现在的小媳妇还真胆子大。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敢跟长辈这么说话!” 这大概便是大哥说的那个十代镇守延绥,代代马革裹尸的余家太夫人。 满头银丝,穿着半新地秋色对襟滚毛边长袍,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她含笑点点头,仔细打量着馒头道:“不过,这才是咱们延绥的女子!敢说敢为,比起那南边的娇小女子好的多! “正是!大小姐不是能骑马射箭,还领着一班娘子军。若是打起仗来,两位太夫人定是要披挂上阵,指不定哪天戏文里还有我们的事呢!”副总兵郎恭德的夫人凑着趣说着,倒把在坐的人都招笑了。 馒头这才送了口气,不过没有人招呼她,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董夫人瞧着她木然的站在一边,笑着走过来道:“老太太就是这个脾气,你莫怪!去坐吧!” 让自己离去,实在太好了,馒头提着老高地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感激地朝董夫人福了一福,在人堆里望了几眼,找着苏慕楠就走过去。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声:“小姐过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拜见总兵(四) 只见位身着大红缕金白蝶穿花窄袄的飒爽女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根马鞭。进屋也不同长辈们见礼,望了一圈坐着的妇人们,傲然道:“我听说李松的媳妇来了,哪个是?” 馒头见她一进来就问自己,惊愕地抬起头,心里泛着疑虑,为何董总兵一家会对自己这么关注。从要见自己的董总兵到对自己有些不满的董老太太,再到这位飒爽的女子。他们什么意思? 瞧见女儿在这么多人跟前还是一副这么不知礼节,董夫人板着脸教训道:“放肆,这么多长辈在这,岂容你大呼小叫的?” 董明珠才不在乎母亲的说教,反唇道:“既是长辈就不会跟我这个晚辈一般见识,是不是?” 整个延绥镇的人哪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大节下装什么样子,她董明珠就不是这号人。 在座的太太们就是有什么,听了她这话也自持老成不开一 董老太太得意的瞧着众人,瞧瞧她的孙女,再瞧瞧那个难登台面的小媳妇,还是自家孙女大气。 她招手对董明珠道:“好孩子快来!让奶奶瞧瞧!这么冷的天,你跑哪去了?都不陪我说话?” 董明珠一把扑进董老太太的怀中,娇声道:“我才准备出去,听人说李松的媳妇来了!我过来瞧瞧!”说着眼波一转,望着满屋子的妇人们。 “她有什么好瞧的?”董老太太不高兴的道,她拍了拍孙女对她道,“余太夫人来了?你同她家地孙女一块射箭去!” 董明珠对这个十代将门的余家小姐却是不错。她点头道:“余家妹妹,等会咱们就去玩。我前日射了两只兔子,皮却是好的,你瞧瞧能不能给余太夫人做个什么?” 余小姐连忙站起来谢了她。 董明珠见她向自己道谢。纤手一摆:“你若是这样我就不送了!”说着挣脱了董老太太地怀抱。踱到馒头跟前。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见过你。你是李松地媳妇?” “是!” 眼前地人模样还说地过去。只是太瘦小了些。就是穿着冬衣。也不觉得什么臃肿。 “模样还不错!你知道这是什么?”董明珠点着头道。不得不承认这女地打扮地还不错。她扬了扬手中地鞭子问道。 “马鞭。” “你会骑马么?” “不会!” “可会射箭?” “也不会。” “那你可知道什么是八阵图?” “不知道。” “那你说你知道什么。会什么?”一问三不知,彻底惹毛了急脾气的董明珠,她虚晃着挥舞着马鞭,愤然地道董明珠讥笑一声:“这些我家随便一个丫头都会,算不了什么!琴棋书画想必定是精通?” “不。” “呵呵!当真好笑,你什么都不会。你说李松他是瞧上你哪了?”董明珠原本以为她是位精通琴棋书画的娇小女子,没想到她什么都不会。 董明珠轻轻的敲打着马鞭,再次打量着馒头,她瞧得很细致,几乎都要贴到馒头地面上。 董明珠弄不明白,馒头自己也泛起了迷糊。是啊!大哥是瞧上了她什么,先不说已经同别人订过亲,单是自己这一问三不知,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大牙。还有苏慕楠会恭维大哥的诗词造诣。 “我同你比比!你瞧你什么能行的尽管说出来,我同你比!别到时候说我欺负你!”董明珠将马鞭丢给一旁的丫鬟,动手开始脱外面的袄子,宽裙子。 董夫人见她这个样子,全身的血液全部都涌上了面庞,她招了丫鬟围着董明珠。帮着她系裙子,口中带着哀求的声音道:“我地小祖宗,你这是做什么?”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二百五的丫头啊!那么多的客人面前宽衣解带,还要同别人动手,难怪别人不要她! 董明珠推来围着自己的丫鬟道:“跟她比试!我说,你要是赢了,我就不跟你抢李松;你若是输给我,就把李松让给我,给我当相公!” 此言一出。顿时惊起千层浪。 都知道她董明珠大胆。可也没大胆到当着别人的媳妇的面说要同人家抢汉子。 “你说什么疯话呢!要不要脸?”出身书香门第的董夫人饶是跟着董总兵过了半辈子,也不讲究那么多的礼节。可是听了这话,耳朵顿时轰鸣一遍。 丢人不是这么丢的!还是当着这么多女眷地面前,她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能将自己的身子穿透;每个人的目光都能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肢解。 董明珠骄横的道:“我就是要脸才跟她争!让我败给这么个丫头,我才丢不起这个脸!” 丢不起这个人,就丢得起这个面子。 她喜欢李大哥?馒头瞧瞧地打量着董明珠,那么多人面前仍旧底气十足,就这份胆色她就比不上。大哥为何会选她? “我跟你说话呢!你说要比什么?”董明珠不耐烦地道。她可没那么多工夫等她考虑,做人就该爽快些。 馒头摇摇头。 “你是比不过我?那好!你就搬走!”董明珠见她不同自己比还以为是怕了自己,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她一面穿着衣裳一面大度的道,“这样,满延绥的男人你瞧瞧,瞧上了那个。我亲自帮你去提亲!” “我不和你比。”馒头轻轻的说道。 董明珠见她只说不比,又不说别地什么,气愤地从丫鬟手中夺了鞭子,冲着馒头虚晃着:“你!你比还是不比!” 先前馒头还觉得董明珠能想着将自己射得兔子皮送给余太夫人是个心地好的女子,胆色过人;可这一刻,她觉得同她没有话说。 她默默地转过身子,慢慢地走到苏慕楠跟前坐下。 苏慕楠微微地冲她点着头,推了自己的茶与她,示意让她喝些。却久见她不动,伸了手轻轻地探着。 这才现,她两只手紧张的拽着自己的衣角,她紧张呢! 有只手覆在自己手背上。馒头紧张地抬起头来,却瞧见苏慕楠冲她微笑,还轻轻地拍着她地手。 馒头一把抓住苏慕楠的手,想把自己所有地焦虑分些出去。她早就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可这位董小姐非要同自己说话,还是在这么多人跟前,她从未在这么多人跟前说过话。心早就飞到了嗓子眼,惟恐一不小心就要跑了出来。 “你个懦夫!”董明珠一鞭子甩到馒头跟前的桌子上,瞬间桌上的水果瓜子纷纷落地,还夹杂着女眷的惊呼声。接着又是一鞭子抽到馒头地身上,扯破了馒头新做的衣裳。 董明珠这么胡搅蛮缠地惹得董老太太都有些挂不住面子,她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断喝道:“明珠,别像个寒门小户,一哭二闹的!天下就他一个男人不成?给我精神点!” 被董老太太这么一断喝。董明珠也不闹了,收了鞭子,斜眼冷哼一声对馒头道:“你凭什么嫁给他,什么都不会!真是糟蹋了人。对你动手还真是污了我的鞭子!”说着拉着余家小姐道,“余家妹妹,我们玩去!” 董夫人连忙命人送了新衣裳给馒头。说了好些赔礼的话。她们还真是小瞧了李松这位媳妇,居然面对着蛮横无礼的女儿,一点都不怕。这一点就只得敬佩。 董夫人还将馒头拉到主席上,陪着说话,殷勤地为她布菜,请她多吃些,还请她开春一同骑马去。 “我……不会……”馒头喃喃地拒绝着,她可不想参加这种场面,一次已经够让自己难堪的。她不想再因为自己不会骑马又招惹来什么。 “不会怕什么!”一直没说话地余太夫人放下酒杯端严的瞧着馒头。“咱们延绥镇的女子哪个不会骑马?” 因为董明珠这么一搅,就是有心留人用些酒席的董夫人都不想留人。尴尬地陪着人说了句话,便吩咐摆席,菜过三巡便奏乐送客。 苏慕楠含笑地拉着馒头的手道:“真瞧不出,你还有这份定性?”董明珠的鞭子抽过来,她居然不躲,瞧着武将世家的一些小姐尖叫着躲散而去,只有她默不开口。 “苏姐姐,我腿软!”好容易走出大厅的馒头,拉着苏慕楠的手无奈地道。 苏慕楠好笑的停下脚步:“你才不是不怕么?怎么现在怕了?”瞧着已经紧张成那样,面上还没有一点表现,苏慕楠更是觉得那句“胸有激雷而面如平镜者,可拜上将军。”配得上她。 馒头没有搭话,弯下腰,捏着软的小腿肚。 大哥不是个物件,不是拿来下注的。不过却有个不容自己忽视的问题。 “苏姐姐,董小姐喜欢大哥?” “嗯!” “很久了?” “好几年了。” 馒头突然觉得有些可悲,莫不是自己是被拿来当作挡箭牌的,可是大哥真地对她很好,不像是拿自己当挡箭牌的。她迷茫了! “苏姐姐,我真的配不上大哥吧!”轻咬着下唇,她有些奚落地道。仔细瞧来她真是配不上大哥,苏姐姐说大哥懂诗词,自己连字都认不全。 “世上没什么配不配的!有的是缘分。”苏慕楠知道她对董明珠的话上心了,莞尔笑道,“你若是有心去学,也是好的!” “苏姐姐也会骑马?”苏慕楠这种满身书卷气息的美人也会骑马?她真的有些不大相信。 苏慕楠笑而不答,望着二门外地身影道:“李大人便可教你!何不趁此让人家瞧瞧?” 第一百零八章 骑马(上) 李松在前面喝酒也喝得不稳,尤其是后来听说董明珠闯到后面,找馒头说话,他更是坐不住,起身直往后面奔。 董一奎却不奈地拉住他,打着酒嗝道:“她们娘们的事,你个大老爷们瞎掺和,来来!喝酒!” 好容易甩开了蜂涌而上劝酒的军官来到二门,便瞧见她同苏慕楠站在那,瞧着好像没事的样子,他才放心下来。 等着她走出二门,才迎上去,又瞧着她面上不好,拉着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馒头摇摇头,瞧着他这么关心自己,她有些恍然,他是真的想娶自己的么?世上哪有这么傻的人,周景源当年不就立马改变了主意,还对自己痛下杀手?大哥为何放着堂堂的总兵千金不要,娶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 “没事,大哥你还在这喝酒么?” 她淡淡的忧思已经感染了李松的情绪,若有所思的瞧了她几眼,李松抿了抿嘴唇,沉声道:“我送你回去再过来。”说着对苏慕楠点点头,抬脚走人。 一路上,李松默默地在前面走,馒头满怀着心思跟在后头。他匀地走着,绕过被人踩滑的地方,也绕过积雪会漫过她鞋帮的地方。 馒头停下脚步,抬起头瞧着李松的背影,中等身材的李大哥,在她的眼中一直都是那么的高大,这几日睡在他的怀中,总是那么的温暖;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再大的风也吹不到自己。可是,他真的属于自己么? 李松没有回头,他紧紧地抿着嘴唇,莫不是董明珠同她说了什么,让她误会什么。或者当众给她难堪? 身后没有脚步声,李松猛然转过身子,锁定了那个站着不动的身影,他立即走了过去,直接打横抱起了她。 “啊!大哥!” 大年初三出门拜年地人很多。这又是在总兵胡同。人来人往地。馒头双手抵在李松地胸膛。让他将自己放下。 “你若是再挣扎……”他抱得更紧。容不得她有一丝挣扎。 馒头将头埋进李松地怀中。不再挣扎。 一进家门。李松便将馒头丢在炕上。馒头就势打了两滚。还未停住。稳定自己地心神。就被道身影笼罩着。 “啊!”馒头惊呼一声。手忙搅乱地试图爬起来。但还是被李松压在了身下。 上半身突如其来的重量。伴着淡淡酒气,令馒头感到一些悸动,这个姿势让她想起前几日火热的景象,她感到有些热,试着推了推他:“大哥,我要换衣裳。” “小妹子……”李松撑起了上半身,低头瞧着面色羞红的馒头。百里透红的脸颊,欲语还休,真想一口吃了她。只是…… “大哥。你不是要回去么!” 锐利的目光紧紧的锁定着自己,害得她心跳狂动不已。 “我头晕。”李松的头靠在她颈项边,喃喃地道,“起不来。“ 馒头惊讶的瞧着他,他这是……“我给你去做解酒汤。喝点后,你再睡会,就好了。”馒头挣扎着要摆脱他地禁锢,这可是在白天。 “不要。”李松慵懒的在馒头颈项边摩擦几下,试图找个最舒服的位置。 馒头几乎沉醉在夫妻之间地亲昵中。可是…… “大哥,你这样我不舒服。” 李松略微一使劲,便将馒头带到自己身上,他搂住她,不给她一点机会。 “你怎么了?是不是听了什么?”李松主动开了口。 她不知道该不该同他说,可是,这犹如压在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董小姐说,我配不上大哥。” “她还说什么?”李松抚着馒头的髻,他在安抚她。 “说。要跟我比试。” “同你比什么?” “没说。” “为什么要同你比?”这才是他想问的。尽管他能猜出来是什么,可是还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小妹子太喜欢将心事藏在肚子里。 馒头抬起头,瞧着李松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低声道:“她要大哥。” “你同她比了?” “没有。” “为什么?”小妹子能拒绝,这让他有些意外。 “大哥不是物件。”在他的注视下,她越说越低。 李松幸喜的将她再次压在身下,就凭她这句话,所有的气都消了。 “大哥!”他怎么突然见高兴起来? “我很高兴,小妹子。有你做我娘子,我很满足。”李松满足的笑着,笑得很温柔,消除了馒头所有地不安与焦躁,也带动自己的情绪,她不由自主的微笑着。 “我去做醒酒汤给你醒酒。”馒头撑起自己的身子,捋着有些散乱的髻,轻声道。 “嗯!”这次李松很配合的点点头,他微睁着眼睛欣赏着她对镜梳妆时的倩影。 取了家常衣裳换上,李松瞧见她那件蜜合色褂子上有裂痕。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张的问道:“她打了你?伤在哪?” “没有,不过是把衣裳弄破了,回头我缝上便好。”真是可惜了,自己才穿了第二次就裂了那么大地一条口子,不知道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补好。 李松硬是不信,卷了袖子瞧着真的没事,这才放心“骑马?”李松放下手中的书,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小妹子自打过年后就变得有些不同,先是自己从总兵大人那知道那日生的事情,又听到总兵大人对她的赞不绝口。到现在每天高高兴兴的同洪大嫂说话,晚间笑着同自己说着一天有趣的事,小妹子变得开朗了。 馒头放下手中地笔,苏慕楠给了自己描红,她已经练了一个月了。只是还没多大地长进。 李松拉过她的右手,轻轻地为她揉捏着手腕处:“酸了?” 不重不轻的力度正适合,馒头闭上双眼享受着。每次练字后,大哥都会为她揉捏手腕,总能为她消除练字后的不适。 她早就想学骑马了。她不想再听见有人说自己配不上大哥。 “大哥,好不好?”原本揉捏自己手腕地手,正有意无意的以指尖滑过她的手心,她想缩回手,怎奈他握得太紧了。 “为什么?” “总兵夫人说开春后要一起去骑马,我又不会……”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不会骑马,丢了大哥的面子。 “不要去了!”他越来越依恋同小妹子在一起的时间了,宁夏的势态越来越不容乐观。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上前线。有了她后,自己越来越有些“胆小”,他忍不住对自己嗤之以鼻。不知道自己到了战场上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出奇制胜,兵行险招。 馒头有些不解,余太夫人都说过延绥的女子都会骑马,到自己这就可以过去么?就算是:“可是,大哥,你从未带我骑过马。” 她想体验下在茫茫草原上骑马的感觉,苏姐姐说起在一眼望不到边际地草原上纵马而奔,会有一种跃然而出的感觉。 想瞧瞧“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景象。前些日子她读了那诗,总想去瞧瞧,瞧瞧到底是什么样地场景能写出这么好的句子,让自己一读便懂。 其实更想同大哥一起出去骑马,上回说要陪自己看灯,又因为他有事没去成,数起来,大哥每日能陪自己的空闲时间太短了。 “现在去,如何?”瞧着她带有抱怨的模样。他忍不住拒绝,骑就骑吧! 牵了自己的坐骑,带着她来到城外,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在眼前,现在是初春,延绥的春季来的晚,在二月初地上才泛起一丝嫩绿。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牵着马,带着她缓步而行:“到了三、四月便是最好的时节。草原上也有很多野菜。你可以采来做吃地。” 嗯?他怎么知道? “以前陪闫兄弟回去的时候,吃过你做的啊!”他亲昵的点着她的额头。 李松搂住她的腰。在她的惊呼中,将她带上了马。 她与他共乘一匹马,在平坦的草原上奔驰,略有些寒意的春风划过面庞,馒头紧张地闭上了双眼,太刺激了些,她没想过在马上飞驰的感觉会是这么的令人神往。 她再三的要求在骑一会,却被李松制止了,他带着同情的口吻道:“你若是再骑下去,明日就别想起来了。” 想着已经有些酸疼的腰部还有双腿内侧,她侧过脸,有点可怜的道:“不是吧!” 李松点点头。 “比现在还要难受?” “是,你会全身酸疼,使不上力的!”他严肃而认真的说道,却因为她可怜兮兮地声音而觉得好笑,小妹子越来越像个孩子了。不过他喜欢。 “啊?” “回去泡个热水澡,好好舒散舒散就行了。我教你骑马吧!” 她只得点头,由他牵着马小心翼翼地踱着步子。 等他放了手,自己学着慢走的时候,却瞧见一匹白马飞身而来。 已经快到自己身边还不停下,馒头有些惊慌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无助地拽紧了缰绳。 馒头的不安,已经引起了李松的警觉,他一把抓住缰绳,口中安抚着馒头,另一只手轻抚着马匹的脖子。 越来越近,就要到跟前了,大哥还不躲开。快要相撞的马儿,在主人的擒缰中,直起了前蹄,长声鸣叫。 好厉害啊!好精湛的骑术啊! 第一百一十章 慌乱 一个人回到家中的馒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每日只是耐心地等候着李松的回来,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他一点消息也没有带回来,仿佛那一个月的生活是梦一般。 “白家妹子,你说这绣什么花样的好?你比我在行?”骆榆芽拿了块鞋垫比对着手里的花样。 馒头瞧着骆榆芽手中的鞋垫的尺码,要大很多,笑着道:“是给石大哥的么?” “他在外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先准备着,到时候若是有人传信回来也好递给他,眼瞧着这天气也热了。”骆榆芽比对着瞧着并蒂莲也好,不过看着那平安二字的意思更好,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馒头放下手中的针线,她还不知道这些,忙问道:“不是说去孤山营,不过十几日的功夫么?哪里用的这个?” 骆榆芽撇撇嘴,一副这你就不知道的表情瞧着馒头:“去孤山营哪有去那么急的?他们连衣裳都没带就去了。我估摸着是有大事生了。” “什么大事?”馒头有些紧张,虽然听闫老三说过在延绥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争,可是现在就生在自己的眼前,她还是感到了一丝的不安。 骆榆芽叹了口气,比对着鞋底,道:“这我怎么知道?以前他一走的那么急就是要打什么仗。他在标中营里头虽说是好,可是一有事就是他们往上赶,只要他这么急急得走了,我的心就不安。” “啊?会不会有什么事?大哥要不要紧?” 骆榆芽瞧着她紧张的口不择言,笑着道:“这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我只盼他少受伤就好了。对了,你快收拾些东西,指不定哪天就有人来带东西过去。” 馒头听她这么说,忙打开了柜子,不过望着几乎没什么衣裳的柜子,局促起来,她要给大哥带什么衣裳,要穿什么? “骆姐姐……” 骆榆芽也瞧着没有几身衣裳地柜子。这妹子现在是怎么了?“你随便拿几身就好。马上天就要热。你先带几身春天穿地。不过草原上地事也说不准。说不定哪天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我才同我男人成亲那年。我想着大热天地给他准备几身夏天地衣裳就行了。后来他回来说。大热天地半夜居然下起了大雪。还好大哥分了衣裳给他。要不我就成寡妇了。” 那就是说自己还要准备棉衣。拿出了张大大地包袱皮。将李松所有地衣裳都包了进去。馒头还想着要准备些什么。 对了大哥要是受了伤流血了。是了!要准备些三七粉。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妹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骆榆芽瞧着她一声都不吭地站起来就走。忙拦着她道。 “我去药铺给大哥抓些三七粉。要是受伤……” 骆榆芽扑哧的笑了出来,这妹子可是慌了神了,怎么说得这么不着边际的话?“哪里要得了那些,你带些换洗衣裳还有鞋子去就了不得。你若是再不放心,去求个平安符放在里面也是可以的。不过妹子你既然认识字,写个平安信也是可以的。不过李大哥可是写不了回信的。” “那吃得要不要带?我听说如果不是打了胜仗就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大哥若是饿了怎么?” 这话越来越没有章程了,骆榆芽摇着头,瞧着卷了袖子就要去做吃的馒头,她忙将她拉回来:“好妹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你这就是做好了,送过去也都坏了。再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过来。你放宽心思。” 听她这么说,馒头稍微宽了心,她盘算着要去扯些布给大哥做几身衣裳穿才好。她抓着骆榆芽的手道:“骆姐姐,要怎么做你可得跟我好好说说。” 骆榆芽不在乎的坐了下来,取了针在鬓边划了几下,道:“这没什么,你只要别天天都这么紧张,放宽心就好了。这上战场哪有不伤不死的?习惯就好。余家十代都是延绥的镇守,家里的男人每代死了多的,一门子的寡妇,可还不是送男人上前线?再说大哥这么大的官了,哪轮到他亲自带兵?” “我放不下心来。我听你这么说,手直哆嗦。”馒头干脆丢了针,不再管那些个绣花。她现在整个人的心思都被大哥的事夺去饿了心神。 骆榆芽重新捻了线穿进针眼,道:“你是新媳妇当然是这样,我这两年都习惯了。我那会真怕!不过嫂子们都这么过来,若是我们天天紧张嘻嘻的,还等不了他们回来,咱么自己就趴下了。妹子,你放了心思!大哥亲自上战场的机会不多,总兵大人宝贵着他呢!” 饶是她这么劝慰着自己,馒头还是不放心,取了钱袋,稳妥的放了,换了衣裳对骆榆芽道:“骆姐姐,你还是陪我去扯几块料子,好给大哥准备几身衣裳。再陪我去求道平安符。对了要不要摆什么贡品,许什么愿的?” “好好,我陪你,我看你今日要不做这些,你这心是放不下来的。”骆榆芽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站起身来,“我正好也要扯些料子,这春天也来了,妹子,你自己也扯几件吧!干脆咱们到街上,若是有些认识的人,商量起来也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宁夏之役(一) 延绥传来的消息并不是假的,而且更加的严重。 万历二十年二月十八,拜纠合其子承恩、义子云及土文秀等,内联宁夏守军刘东叛乱,杀巡抚党馨及副使石继芳,纵火焚公署,收符印,帑释囚。胁迫宁夏总兵张惟忠以党馨“扣饷激变”奏报,并索取敕印,马惟忠自缢死。 宁夏重镇失守。 原镇守宁夏的庆王府也皂到叛军的洗劫,王妃方氏自裁,王府宫女玉帛悉数被掠,只有世子被藏于窖中幸免遇难。 在随后的几天之间,叛军随即出兵宁夏中卫,广武,灵州,玉泉营。其中玉泉营还生叛变,千户陈继武打昏游击,献营投降。河西四十七堡全部失守。 叛军攻打到平虏堡之时,遇到前所未有的抵抗,参将萧如熏坚守城池,阻敌于城外。董一奎正是带着延绥镇一部官兵,部署延绥镇各堡下的军事布防,再者领人迎敌。 药铺里的三七并不多,很大一部分还要留到最紧要的关头。攻克了宁夏重镇,当其冲的便是延绥镇。 馒头将包有三七粉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却瞧见熟悉的大红色骑着白马从那边飞驰而来,激起路人的惊呼。 没有人敢拦下那人,只因为她是----董明珠。董明珠来到药铺前跳下马,瞧着站在门口的馒头,直接奔了进去:“掌柜的,来十斤三七!” 她也是来买三七,为家人准备的么? “董小姐,咱们店里没多少了,哪里能匀这么多……”这是在要掌柜的命。才自己要半斤都不成,这位董大小姐,张口就来十斤。 “啪!”董明珠惯用地马鞭砸在了柜子上。“姑娘说要十斤就是十斤!”蛮横而娇纵在这也时候显得格外地有用。 “董小姐!”掌柜地哀求着拱手作揖。“这可是上了封条。咱们只能留下十斤。这一镇子地人都要用。若是日后战事打了过来。这是要救人地……” “拿还是不拿!”董明珠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这一鞭子是打在了掌柜地身上。抽得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董小姐若是私用则不给。若是官用。延绥镇上了签号。小姐去取便是!”坐堂地老大夫撩起了袍子。走到掌柜地跟前。将掌柜地搀了起来。 “你!”哪怕是这位白苍苍地老者。恼怒地董明珠还是一鞭子抽了过去。她也知道这位老大夫说一不二。只是心里地气一时不知道往哪里去撒。 “瞧什么瞧?小心我一鞭子抽死你!”董明珠斜眼瞧见还站在门口地馒头。恶狠狠地道。 瞧着董明珠那根马鞭。馒头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喂!李松媳妇,跟我一起去平虏堡?”董明珠也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抓着馒头的胳膊问道。 馒头张大着嘴巴。结巴的问道:“平虏堡?那不是……” “你去还是不去?”董明珠不耐烦地问道,她现在收下缺着人,得想尽一切法子带了人去,自己说不定还能杀几个敌人,省得父兄一天到晚说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去那里做什么?” 董明珠顿时顾盼神飞,内心的激动跃然而:“做什么?当然是上阵杀敌。这此爹再也不会说我是个女儿家不能上阵什么的!宁夏镇参将萧如熏在平虏堡守城,他的夫人杨氏变卖了饰,亲自上城犒赏军士。还亲自带领一支娘子军,助守城门。她一个娇滴滴地妇人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你跟我去么?” 也不等馒头说话,她自己就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去也没什么用,什么都不会。”说着,只要了半斤的三七粉便走了。 馒头并不急着买粮食,她前几日才买了一些,就是为等李松回来。好好帮他补一下。却用在这上头。 骆榆芽提了约有十斤的面粉送到馒头那,拍着身上地面粉灰,抱怨地道:“都挤疯,我才弄了二十斤的面粉,给你带十斤来。呃?你还在这?”后头一句话却是对与馒头同坐的苏慕楠说的。她哪里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人还在这待着。 馒头摇摇头,推辞道:“我前几日才买了,再说只有我一个人,姐姐还要养两个孩子。”这个时候粮食格外的金贵。骆榆芽能想到自己。就已经对自己不错了,她哪里能收。 骆榆芽也不强留。能囤积一点是一点的好。她坐在炕上,掰着手指头道:“这东西涨疯了,是平日的三倍都不止,若是穷苦一点的人家该怎么办?那个王八蛋,好好的打什么仗?我听说连庆王妃都自裁了!” 这个馒头已经听说了,叛军攻打地度实在是太快了,不知道大哥现在去还能有什么用。 “只盼望那个萧什么的……” “萧如熏。”苏慕楠瞧着馒头平日绣的花,认真的瞧着。白五的活计是不错,只是这意境就不行了。 “是了,他能守住那个平虏堡,咱们延绥就不会那么难。瞧这个阵势,日后朝廷是要派大军前来的,到时候咱们延绥是最前沿,也饿不了咱们。”骆榆芽合掌盘算着。 馒头将自己买来的三七粉分成了三分,包好分别递给了骆榆芽同苏慕楠。 “这是什么?跟面粉一样?”骆榆芽瞧着,伸出小指沾了点放入口中。 “这是三七粉,受伤的时候止血最有效。我怕到时候供应不上,这个还能顶点用。”方才苏姐姐说洪大哥也于前几日去了孤山营。 馒头只放了两身衣裳在包袱里,先前自己准备的那些实在是太多了,看着这两天能不能再赶双鞋出来。 骆榆芽听说对受伤有效,宝贝似地收了起来,贴身放好,感激地道:“还是妹子你知道的多,要是好,咱们多买些,同大家说说。这样也好啊!” “董小姐亲自去,药铺里都不卖,说是要留着。骆姐姐,你说我们能做什么?董小姐还说要带着娘子军杀敌去!”包好了包袱,馒头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庙里根本就挤不进人,道士们都来不及画平安符了。就连上香也没地方,她只能在庙门外磕了头。 骆榆芽却是经历的多了,拿过馒头的花样,细细的瞧着,嗤之以鼻的道:“就她?我不是说,她就是个绣花枕头。以为自己从小舞刀弄枪的,便什么都不怕。那是大家瞧在她老子是总兵大人的面子上,不同她计较。你说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要到了阵上。是不是还要换好衣裳,梳好了头才去杀敌?”说着,她指着馒头绣得一个样式。说她要了。 馒头点点头,把那个花样放在一旁:“为什么不行?董小姐地骑术真地很厉害。” “上战场靠地又不是骑术,还有别的,洪家地,你说是不是?”骆榆芽努努嘴,将话丢给了苏慕楠。 苏慕楠轻轻一笑:“话是这么说,不过女子上战场还真是不妥。” “我听说有个参将的夫人都亲自上阵了。听说她还是个尚书地女儿,正经的千金大小姐。”难怪董明珠会双手痒痒的。人家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女人都能带领一支娘子军守城门。她董明珠可是能骑能射的,还亲自训练了一支娘子军,为什么就不能去呢。 “你说真的?那个参将夫人真的亲自上阵了?”骆榆芽丢开手中的花样,饶有兴趣的拉着馒头问道。 馒头点点头:“董小姐亲口说地,是那位萧如熏的夫人,还说她变卖了饰,犒赏将士呢!” 苏慕楠点点头,感叹的道了声“了不起”,便不多话。 骆榆芽却感慨良多:“我是比不上那位萧夫人。想要卖饰咱也没几个;自己大字不识,只有这把蛮力。不过若是真想帮忙,日后有伤员送到咱们延绥,咱们可以去照顾他们。” “会有伤员送过来?” “当然有了。不过都是断胳膊断腿地,这一辈子也就玩了。”骆榆芽不过说说,瞧着已经变了脸色的馒头,忙宽慰道,“如是这样还好,至少还活着。那些死了的……” 苏慕楠抢了骆榆芽的话头。道:“我那日给你的《孙子兵法》你看了多少?今日我可是特地来考你的,你可不要寻了这么个借口来糊弄我。” 馒头的心里早就是慌了。一想到因断手断脚而大量流出来的血,她的胸口便难受极了,仿佛喘不过气来。想到若是大哥……她不敢往下想,乐得苏慕楠暂时引开自己地恐慌。 她摇摇头,有些作难的道:“字都认得,可是里面的意思太难的,好多都不明白,姐姐可要同我好好的说说。” “你这是推搪?”苏慕楠伸手点了点馒头的额头,笑着道,“我不问你,你都不同我说。” “苏姐姐,你说这天下打仗的人都瞧这本书,这要怎么打,别还不是都清楚了?”关于这一点馒头就是想不通。明明是说用兵的人都要看这本书,可是都看了,别人都知道自己要怎么出兵,还有什么意思。 苏慕楠双手交叉的放在了炕桌上,深情专注地道:“小五,你知道纸上谈兵是怎么回事么?” 她不等馒头点头,便说道:“这是秦代长平之战的事情,那个将领是会按书本上说的排兵布阵,结果几十万的人就这么的被杀了。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没听过老一辈说,树挪死,人挪活。就是这个道理。” 馒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像自己照搬在家中面一样,来到延绥这面便起不了一样。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下面的消息震惊了。 “李家弟妹,石家嫂子,我才听人说,蒙古顺义王也出兵了!咱们镇调出了一万将士上前线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宁夏之役(二) “顺义王也出兵了?”骆榆芽听了这个消息,满脸不可置信,这……她立刻呆坐在炕上,此时她再也不是除夕夜同众人斗酒的豪放女子,整张脸刹白的,两支手紧紧的拽着裙子,口中喃喃地道:“这该如何是好?” 馒头却对这个所谓的蒙古顺义王不了解,这个蒙古顺义王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左右整个战局的展。 顺义王力克是原先顺义王俺答汗的孙子。老顺义王俺答汗跟王妃三娘子一向与大明保持着和睦的势头,可到了这代顺义王力克手里,就不是这样,这也是延绥每年总要和蒙古人生摩擦的原因。只是他彻底同大明撕破脸皮,让骆榆芽有些不可置信。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苏慕楠重重在炕桌上拍了一掌,断喝着。 骆榆芽慌张的瞧了面色凝重的苏慕楠,张口道:“蒙古人也出了兵,我如何不怕?” 馒头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大的凶险,瞧着平日那么爽利骆榆芽听到了这个消息,一点主意都没有,而苏慕楠却一点惧意也没有,不得有些佩服她。 “白五妹子不知道,还可说,你不是不知道,去年秋天,皇帝就断了他们的赏赐跟互市,蒙古是个游牧民族,贫瘠惯了,平日也就靠同我们交换马匹换日常东西。秋季草木皆黄,羊马冻死,他不过是穷惯了,反是迟早的。” 苏慕楠本想多说几句,转念一想自己就是说了这些,她们也听不同,只得作罢。 她虽说的不多,馒头却听出了点味道,想着这个顺义王不过是穷怕了,才动心。不由地道:“若是有人能挫其锐气。是否?” 她瞧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尴尬地张了张口:“苏姐姐,我们这不会有事吧!” “若是有事。也不是大事。李大人离去已有半个多月。想来朝廷地援兵也快来了。我们莫慌便好。” 苏慕楠安慰着她。同时也安慰着自己。四个女人各怀着心事。静静地坐着。 事情好像并没有大家一开始想地那么地糟。蒙古人在韶刚堡守将单骑三箭中。鸣金收兵。在三月二十日。官军逐渐收复了河西四十七堡。将叛军压逼至宁夏城中。 势态在反反复复地进行着。才听见官军收复河西四十七堡。馒头她们就听到蒙古人又出兵援助叛军。兵分两路攻打平虏堡同玉泉堡。 心中牵挂地女子们又紧张起来。这几日里。平虏堡地字眼总是出现在她们地口中。就连朝廷地注意力也盯在这小小地底盘上。万历二十年。平虏堡注定成为大明历史上不可磨灭地一页。李松已经三天没睡了。他睁着充满血丝地双眼盯着平虏堡一带地地图。刚刚自己成功躲过蒙古人层层严防。带着总兵大人地密信来到平虏堡。见到守城地参将萧如熏。 三边总督魏学同总兵大人与宁夏副总兵李权大人商议。以平虏堡做为打破蒙古人同叛军地联盟。并派自己同九名标中营地军士前往平虏堡送信。 他在外面整整潜伏了三日,等待了三日,才找到这么个机会。 打拜叛变后,萧如熏已经整整一个月没睡个安稳觉,死守半月的平虏堡已岌岌可危,粮食剩余不多。兵力锐减,若再不解除现在的危机,他同着满城的将士、百姓都要殉国了。 见到送信来的李松,孤军奋战一个月的他,终于感到有所扶持。 他紧紧地握住李松的双手。 他知道,如今地平虏堡再也不是大明宁夏军镇一个小小的边堡,而是对整个战局起到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自己也将随着这场战争,名扬四方,甚至可以扬名立万。 “大人地意思是要……” “灯下黑!”说话之人是萧如熏的夫人杨氏。她已然成为萧如熏最好的谋士,连同李松商量合击之事,也请了她来旁听。 多日的苦战杨氏依旧打扮端庄,满头长,梳理的一丝不乱,一身朴实无华地衣裳看着像个农家妇人,只是那对明亮锐利的眼睛,昭示她与旁人的不同。 李松点点头,手指着地图。找到平虏堡的位置。道:“大人的意思就是以平虏堡为突破点,迅解决蒙古人。将叛军围困在西夏。而且要求我们一劳永逸。” 与蒙古人开战这倒没什么,只是这一劳永逸却是有些难,萧如熏泛起愁来。他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在自己地书房中来回的踱着步子,盘算着。自己该如何解决? 一战,一战,只能是擒贼先擒王。可是力克同云身边的亲兵便有好几百人,自己如何能擒了这个王,除非全歼。 “度节的意思呢?”延绥标中营的百总,受三位重高军事上峰如此重任,定是了不起地人物,萧如熏询问着李松的意思,想听听他是什么个意思。 “射人先射马!” “好!”李松的话音刚落,萧如熏忍不住大声赞同,想得都与自己一样。他拉过李松,命杨氏再拿一根蜡烛来,同李松商议着,具体进攻方案。 杨氏斟了两杯水分别递给他们,静静地坐在一边。 长期军旅生活的萧如熏同李松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平虏堡四周地地形早就刻在了萧如熏的脑海,他坐到一边,出神的瞧着桌案上的烛光,出神地道:“若是这个法子,咱们必须得找个适合伏击的地方。整个平虏堡一带,最适合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南关(有记载)一个是斜里(杜撰)。我更看好南关,适合引蒙古人进入。” “也适合火器?”其实地图上只限于大的战略布置,像现在这种一城一地的对抗,还是要实地考察,只是他们现在几乎没有可能。靠得便是萧如熏多年驻守平虏堡的经验。 “是了!”萧如熏听了李松提议火器,心中地胜算更加一筹,他怎么把火器这件事给忘了。对待蒙古人最好地法子便是火器。正统十三年,英宗皇帝远征瓦剌失败,于少保在京城保卫战中取得胜利,便是成功的使用火器,还有蒙古人不擅长攻坚战。 “若是使用火器,那火攻如何?”萧如熏虽觉得火器地法子不错,只是他小小的平虏堡哪里有那么多的火器对付蒙古人,如今也只能借助火攻了。 火攻与水攻是最容易取胜的法子,但是也是伤人最多,最无奈的法子。若不是情非得已,将领们一般是不会使用这个法子。 现在他们管不了那么多。 李松点点头。 “后日,我领五百兵前去引力克入南关,还请度节亲自守城……”萧如熏与李松商量着两日后的作战方案。 “不!小将受三位大人嘱托,此次奉命斩杀拜义子----了受命传递军情,李松与同来的其他九名标中营的军士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在战时斩杀云,达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设想,然后威慑蒙古人退兵。 萧如熏虽已定下了“擒贼先擒王”的计策,只是他在犹豫怎样才能斩杀领兵的云与力克。既然李松受三位上峰之令,他便不做多想。标中营做的便是这种事情。 “既然如此,我分三千人马与度节设伏于南关,到时斩杀云之事还有劳度节。夫人,这守城大事便交给夫人与全城百姓,无论对方如何叫阵,请夫人坚守,只待我等后日南关得胜!” 两人更是将后日所有流程又重复一遍,盘算着还有旁的细微之处自己未曾想到。直说了一夜。 雄鸡报晓之时,大战前一日已经展开。萧如熏命人带李松下去歇息,斩杀云是这次事件最关键的部分,标中营特地挑选了十位好手完成此事。 静静地躺在萧如熏为他们准备的床上,全身疲惫的李松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盘算着明日的所有步骤,在围困中斩杀云,风险太大,却又是最好的法子,若是平日领兵而来的是力克,自己又当如何。 他翻起身,再次检查自己的装备,匕、还有佩刀,想了想他又打开包袱,取了一套袖箭绑在右手小臂上。 他不经意的触碰着脖颈处,掏出个红色的如意绦。 想起临走之时,总兵大人交给自己一个包袱,说是他媳妇带给他的。还问他有什么话要转答,还可以写封书信。 军营带包袱的很多,但真能拿到手上的除了衣服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为的就是怕军士们情绪变动,不利于士气。标中营作为特例是因为标中营特殊任务。 他明白,允许自己写书信,只能说明一个道理,此次前去凶多吉少。 包袱里面除了两件换洗衣裳,还有一包三七粉,鲜红的如意绦放在纸包的上面。 他只带来那包三七粉,还有一根如意绦。这一点点的三七粉,说不定便是自己或者是兄弟们的救命良药。 拇指轻轻地抚摸着如意绦,脑海里第一次记起了她。这半个多月来,他没有半刻休闲,直到大战前的这一点空闲。 烛台前,云鬓挽起,静静坐在那绣花的她,时不时抬起头,温婉的看着自己。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所以,自己一定要活着回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宁夏之役(三) 堆满燃烧物的南关,在火器四射中,火光冲天;在无数的阻碍下,叛军与蒙古骑兵被动挨打。占据地利优势的明军在火器强大的威力下,成功的阻击着进入伏击圈的叛军。 云暗暗叫苦,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明军的埋伏,萧如熏领着五百残弱部队来迎战,他便觉得有假,只是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回报,那五百残弱之师并废佯装,而是拼死相抗。 萧如熏那杀才的婆娘都亲自领着一帮女人守城,想来已坚守一个月的平虏堡怕是只有这么一点人马了。所以自己才轻易出兵,要求迅攻城。心里盘算着抓住萧如熏那个婆娘,该怎么梳弄梳弄。 砰砰巨响,明军的大炮又打了过来。火炮的威力云是见识过的,攻占宁夏城之后,他们也获取了几门大炮,只是这么长距离的作战,他根本没办法打来。他暗暗的骂了句:“若是大炮小巧轻便就好了,自己也同这帮明军对轰,看谁占便宜!” 他不过想想,又一阵炮弹打来。在这崎岖的山道中,大炮的威力更加巨大,那一片又倒下了十余名士兵。 骑在马上的云不失镇定,从小长在马背上的他,牢牢的控制着骚动不已的坐骑。指挥着士兵道:“全体后退!” 所有人没敢下马,没有马的蒙古人什么都不是,他们纷纷驱使着马匹,奋力冲向唯一的出口。 云手下的一名亲兵甚是凶悍,他扯了护甲,率领了一百名军士,挥舞着马刀冲向被明军阻挡的出口,企图杀开一条血路。 在他拼命似的打通中,有一千人守护的出口,硬是被他撒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寻着出路的叛军纷纷策马求生,却被那名亲兵带着所剩无几的军士们挥刀斩下:“少爷,先走!” 守关的明军立即现这一块地变化。立即调集部队增援这个出口,迅调整大炮的方向,数百名叛军顿时被炸,惨叫声顿时想起。 “少爷。快走!”亲兵又杀了几名企图夺路先逃地军士。大声吼道。他再彪悍。也顶不住明军来势猛烈地大炮。自己彪悍地血肉之躯在火炮下什么也算不上。 他不能再杀自己这边地士兵了。只求少爷赶快通过。 就在云策马就要来到关口之时。 突然十名蒙着面地蒙古妆扮地男子。挥着大刀从前后冲进了队伍。不管身边是什么人。悉数斩杀。 瞧着越来越明朗地关口。再瞧着身手敏捷。勇往无敌地十人。云大声喝道:“好身手!有如此猛将。还愁父亲大事不成?” 那十人为自己前往出口扫清了道路。只是他们杀人地法子。似乎有些…… 那十人即将来到云身边之时。云才警觉过来,这十个人不是要护送自己平安脱险,而是要自己的命。他抽出随身的佩刀,一面策马尽快向出口逃去,一面时刻警惕着那十人的动静。 眼见局面越来越混乱,蒙着面的李松跃起身子,斩杀了身边地一名骑马蒙古兵,骑上马,驱使马匹追赶云。 为了确保尽量斩杀叛军。即使李松带着人冲进了伏击圈,大明的炮火与四射的弩箭照样不停。根本不分敌我,纷纷射来,李松不但要妨着四周地蒙古兵还要妨着不被弩箭射伤。 云身边的亲兵瞧见李松来势凶猛,早有人冲上阻挡,李松右手挥刀,力斩两名亲兵。两名亲兵才倒地,又有几名亲兵围了上来。顷刻间,李松已斩杀十几人。 那名凶悍的蒙古亲兵瞧见李松甚是勇猛。兴奋的嚎叫一声,挥舞着马刀,拍马上前。他全身污血,全不惧明军炮火,弩箭,昂立在马上。 “好汉,俺喀其同你斗一斗!” 李松在关上早就看见那名亲兵的彪悍,眼瞧他即将冲开守卫,夺路而逃。只等带领其他九名标中营的军士蒙面而下。 南关的地势甚好。不说易守难攻,只说守住出口的这一千人。便是萧如熏收下现有最尖锐的部队。却抵挡不住一百人地猛冲乱打。战事的展已经等不及从别处调军来增援,只能已自己十人之力在乱军中斩杀敌。 “大哥,我来!”紧跟在李松身后的胡大胆接过喀其挥来的马刀,奋力的道。他们就是为大哥扫开一切阻拦,确保大哥斩杀云。 李松微微的策了马头,绕过而行。眼瞧就要追上云,他双脚踏在马鞍上,合身跃起,借力越向云。 云没想到他会孤注一掷,一提缰绳,**马肚,奋力疾驰。他身下的坐骑是蒙古良驹,不过是李松落地再次跃起的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得很远。 沮丧地李松又杀了名蒙古兵,抢过一匹马,在后面追赶。他知道,若是让云带着身边的亲兵顺利冲出关卡,自己布置守关的一千人根本抵挡不住身后力克率领的蒙古骑兵。斩杀云利用的便是力克会隔岸观火,若是让人利用,里外夹击,那么今日的南关炮火便是为大明将士而准备的。 李松身后混杂着数骑,有拼命护主的云亲兵,少数的则是与李松同来地九名标中营军士。 李松与云地千里追击,在狭长的走道中展开。 与云不同地是,李松身边根本没有相护之人,靠得只有他自己。 云自幼弓马娴熟,饶是李松在身后紧追,也不慌不忙的合刀。取出弓箭,弯弓搭箭,回身连向李松连射几箭。他所射是连珠箭,一三箭,分别指向李松与他**的马匹。 云身边的亲卫见到,纷纷挽弓射箭。飞蝗般地飞向了李松。即使射不到他的人,他**的坐骑便没那么幸运,马儿长嘶倒地,身上已中了数箭。 慌忙中,李松李松连躲三箭。大胆的奔袭一名蒙古亲兵,取过马鞍便的箭筒,也弯弓射去。 他此时门户大开,完全没注意身后的动静。两支羽箭从后面射来的,直中他后背。先前为了便利出战,李松没有穿上护甲。他吃痛地冷嘶一声。便是这么一顿,身下的马匹没有了驱使,度便慢了下来,李松离云又远了些。 一名标中营的将士瞧着有人向李松射箭,咒骂一声,挥刀直取那人性命,只是自己也挨了他人一刀,整个左手便被削去。 他“啊!”地惨叫一声,身子却牢牢的盯在马背上。反手一挥,削了偷袭自己那人的半个脑袋。 瞧着越来越远去的云,李松突然想到:“我追不上。手中地袖箭为何不行?”他使劲夹马肚子,尽量追上些距离,张弓将云射去,无奈总有亲兵护在云身边。二十几只羽箭用尽,也只是将他身边亲卫射杀罢了。 云瞧见李松背部中箭却仍旧不见力泄,不禁叫了声好,张手有向身边亲兵要来三支羽箭,迅张弓,直指李松要害。 瞧见三支羽箭即将飞来。李松俯下身躯,抬起右脚,整个人全部侧伏在马腹上。 瞧见三支羽箭擦马头而过,李松翻身坐在马背上,张弓向云的亲卫射去,只要让云没有了送箭之人,自己的袖箭便可有用。 在这十几里地的奔袭中,云依然逃出南关,只是离力克的蒙古骑兵尚有一段距离。这正是斩杀的大好机会。 眼瞧着自己身边的亲卫尽数死去,身边的人却无羽箭递来,前面也无力克蒙古骑兵踪迹,云心中一片冰凉,疾呼:“莫非我命丧此地?” 最后一支羽箭,直射云**马匹。不亏是千里良驹,中箭之后仍奔驰不已,只是度有些稍减。 追上去的李松,扭开袖箭开关。瞄准云地后心。一连十余尽数射向云。 十余沾有剧毒的小箭射在云身上,顿时见血封喉。云轰然倒下。 云被射杀,先头部队遭伏击,力克带着剩余蒙古兵立即撤退。平虏堡防御战取得胜利,所有作战预期均达到目标。 与此同时,攻打玉泉堡的拜与土文秀也遭遇到大明军队地夹击,拜无力再战,只得退回宁夏城。 身中三箭的李松,在斩杀云后,协同其他九名标中营军士返回平虏堡。小妹子带来的那包三七粉,起了用处,量虽少,却也救了他们十人一命。只是许光华断了一支左臂,令李松有些心痛。 “李老弟,这算什么?不就是条胳膊,哥哥这只右手照样能杀敌!”满面冷汗的许光华强笑着道。 在标中营一旦出现了伤残,便要退出,说不定便要转直其他军营,从此退出建功立业的门槛,这对长期留在标中营的军士来说都是个致命的打击。 胡大胆拍着许光华道:“就是!大哥,冲着许大哥斩杀云这份功劳,谁敢说什么?兄弟好好干,咱大明还从未有过独臂总兵!” 石建勋也将自己的三七粉拿了出来,他先前还在担心许光华断臂流血过多,没办法医治,既然大哥这也有三七粉,便是最好的。 他知道自己地媳妇才没这个记性,想来是大哥媳妇…… “许大哥,你多谢李家弟妹,要不是她给大哥带了三七粉,你老兄就打算为国捐躯吧!” 平虏堡参将萧如熏孤城抗贼,名扬华夏,万历皇帝擢升其为宁夏镇副总兵。由李松带领的九名延绥镇军士也因斩杀云官升一级,着吏部夹三级记档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宁夏之役(四) 李松在平虏堡受伤斩敌之事并没有传到馒头她们的耳朵里,她们只知道蒙古人已经撤退,叛军也被重重围困在西夏城中。 她们合掌欢庆,每个人喜气洋洋地等待着战争的最后胜利,还有自己夫婿凯旋而归。 骆榆芽浑身无力的歪靠在炕边上,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馒头焦急地探着她的额头:“不烧啊,骆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看还是去请大夫吧!” 骆榆芽有些不耐烦地道:“没事没事!请什么大夫,你就是把大罗神仙叫来,也是没有。你若是想我好,只要把你羊肉端得离我远些就好。” 这羊肉又怎么了? “是不好闻还是?”馒头泛起疑惑问道,骆榆芽对羊肉并不挑剔,以前她自己煮得满是羊膻味也不见她有一点不得劲,这是怎么了呃? 坐在一旁的苏慕楠拦着馒头,冲着骆榆芽道:“就你矫情,我们家泉儿就吃的很好。” 苏慕楠的女儿洪梦泉已经五岁了,天真可爱,她因为年纪还小,不大会用筷子。笨拙地夹着羊肉往口里送。骆榆芽的那两个男孩却是那手抓着羊排骨啃得是满脸油。 瞧着吃相粗鲁的两个儿子,骆榆芽有气无力的坐起身子:“你们两个慢点,谁跟你们抢了?” “我!泉儿抢了!”洪梦泉又往口里送了一筷子羊肉天真的说道。 这半个月,延绥镇虽不至于饿着,但是也不敢随意吃东西,譬如说以前每日都会出现的羊肉,便减少了许多,三个孩子平日吃肉吃惯了,乍一下不吃,都馋得掉口水。前方传来了大捷,骆榆芽便割一大块的羊肉想好好给孩子们解解馋,没想到她那两个小子却打死也不吃她做的菜。说她的才烧的不好吃。 梦泉看着骆榆芽不吃。夹了块大大地羊肉凑到骆榆芽跟前。殷勤地叫她吃。 面色难堪地骆榆芽只觉得一大股羊膻味扑面而来。搅得她胃里直翻。又不好扫孩子地性。只得推道:“乖泉儿。你吃。你给拣块小地就好。” 哪知道洪梦泉才不是这么想地。她硬是将羊肉送入骆榆芽地口中这才作罢:“娘说要学孔融让梨。我要给吃大地。” 馒头又从厨房端了一盘菜来。却是碧油油地野菜。石家地两个男孩瞧了眼。有些垂头丧气。又抓了羊排骨大口大嚼。 她将野菜放在洪梦泉面前。哄着她道:“泉儿懂这么多。真好。尝尝这个好吃不。还想吃什么?” 洪梦泉见有人夸自己。将身子挺得直直地。夹了筷子野菜放在口中。点点头:“嗯。酸酸地。”不过她还是又将筷子伸向了羊排骨。她瞧着石家地两个男孩吃得香。也跃跃欲试。 骆榆芽悄悄的拿了帕子捂着嘴将口中的羊肉吐了出来,正寻着水漱口,听洪梦泉说那野菜是酸酸得,忙拿筷子夹了送入口中。 用醋拌过,正是酸酸的。吃得骆榆芽是眉开眼笑的。她拉着馒头的手道:“好妹子,还是你知道疼人,这个正对我的胃 “姐姐不是不吃酸地么?怎么……”馒头才说了两句,想着骆榆芽这两日的反应,掩口惊讶的瞧着她,“姐姐莫不是有身子了?” 一句话反说得骆榆芽有些不大好意思,她绯红着脸低着头,没有了平时地爽利,支吾着:“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偏是要打仗。” “我看你没那么想,成亲三年这生了两个,肚子里又有一个,你们两口子恩爱……”苏慕楠也尝了口馒头拌得野菜,很是不错。她也是这几日才知道馒头做菜的手艺也是不错的。 前些日子三个女人合计着将三家的饭菜合在一起做了,想着平日里可省些柴米,却没想三个孩子凑到一起,瞧着好玩吃得更多;而来馒头也每天变着法子的哄他们,他们也吃的开心。 “你又取笑我!你若不给洪大哥生个儿子。到时候他找个小回来。我看你怎么办?”骆榆芽丝毫不讲情面,一句顶了回去。 “他要是想找小。我就是生十个儿子也没用。”苏慕楠根本没为骆榆芽的话而苦恼,淡淡的,不过却拉着馒头地手,语重心长的道,“只是你得赶快怀一个。” 苏慕楠这话骆榆芽十分赞同,她让馒头挨着自己坐下来,亲密而悄声问道:“同我说,可有消息了?” 馒头红着脸摇摇头。 “她哪里知道什么是有了?”苏慕楠拦着骆榆芽,轻声问道,“有没有想吃酸的?想吐?身子可来了?” 这些反应馒头全然皆无,当日三姐有的时候自己可是瞧清楚了,更何况现在她还把先生留下的书通读了一遍,这些她自然是知道的。 “早些养个孩子在身边,也好有个伴,自己也有了寄托,省得你整日乱想。”骆榆芽忍不住拿馒头开起玩笑,“你瞧瞧她前几日,缝个衣裳,把十个手指头都扎遍了。” 馒头前两日心神总不定,每缝一下衣裳都要被扎,十个手指头轮流吸遍了,想着她挨个吸手指的样,骆榆芽便忍不住大声的笑着。说着还极不给面子的学着馒头轮流吸手指头地样子。 石家的两个男孩瞧见母亲吸手指头也觉得好玩,反正手上还有味道,也吸了个遍,惹得洪梦泉也学了起来。 苏慕楠瞧见了,轻轻打了女儿的手,责道:“别同你骆学,这不好,娘同你说了,女孩子要端庄的。” 洪梦泉因为没用手抓吃的,也就是好玩,反而是石家的两个男孩豪气万分的道:“我们是男儿,要上阵杀敌,冲啊!” 男孩子在这除了玩上阵杀敌的游戏几乎不会什么,瞧着他们跳啊笑得。三个大人也觉得得乐不少。 骆榆芽笑着道:“快拿粥来,我饿了,可得好好的吃点东西。五妹子,你地粥真是不错,这几天亏得有它。” 瞧着骆榆芽大口大口吃着粥,馒头同苏慕楠忍不住掩口微笑。这哪里是刚才吃不下地人啊! “你们怎么还笑?江死了!”一脸沉重地6嫂子推开门,有些悲痛地道。 江是馒头她们这条胡同头间的一名军官,平日里大家也没什么来往,骆榆芽却同江媳妇相熟,忙推了碗,从炕上下来,拉着6嫂子问道,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攻城的时候死的!”6嫂子叹了口气。她当家地也在那,现在传来别家阵亡的消息,对于她们来说更是个牵挂。 骆榆芽整了整髻道:“我们一起去瞧瞧吧!他还那么年轻。真是……” “年轻有什么用?都是这个命,你瞧余太夫人家十代都是战死沙场的,听说这次那个十六岁的孙子也上去了。” “只盼这场仗赶快结束,朝廷多些补恤银子,也熬到他们家大小子成年才是。五妹子,你去么?” 馒头听骆榆芽说什么江家困难,从屉子里拿了一锭二两重的银子,放在怀中。 “你这是……” “我想着送些钱过去……” 骆榆芽忙道:“那也太多了,给几百钱便是了。”这个妹子怎么就这么实心眼呢。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苏慕楠优雅的往口里送了才。平淡的道。 “苏……” “我同她又不熟去什么,站在那没话说,人家也不待见,不去。” 苏慕楠的脾气说不去,就是不去,惹得馒头也没话说。 江家早就挂上了白布,一名穿着鲜亮的军官尴尬地站在那。他一个大男人被一群女人围着,实在是有些。 馒头有些好奇地瞧着那名军官,他穿得太整齐了。一点也不像报丧的。她悄悄的拉过骆榆芽问道:“骆姐姐,他怎么穿得这么鲜亮?” “他是专门来报丧地,我们这些家眷最怕见到他,一瞧着他穿的光鲜就怕他,怕他往自己家这里走。” “江媳妇,按意思是就地掩埋,至于……” 他的话才说完,江的媳妇又哭倒在地:“你这个死鬼,你撇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要我们怎么办啊!你连个念想也不留给我们。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声的敲击在馒头的心上。她放下了丧银,悄悄地退了出去。 就地掩埋。什么东西也未曾留下。她以为真是书中说的马革裹尸还,没想到连这都没有。原来书上面也有假地。 因为大军的胜利军中的家书也日益顺畅了些,馒头日夜期盼着李松的来信,哪怕是什么都不说,只要有个平安便好。 她什么都没有接到,她眼瞧着这个在街上站着说男人报平安;那个拉着手说立功,就连石大哥也带了平安信来,而她…… 她认识了那个报丧的军官,每次瞧见他走到这条胡同,她都双腿虚软,实在怕传来大哥阵亡的消息,她不敢去瞧那人,也不敢回避,她想知道消息,可是一连好多天都没有李松的消息,她甚至以为李松失踪了。这是骆榆芽说的,她那日说有些人死了连尸都找不到。莫不是…… 瞧着整日魂不守舍的馒头,骆榆芽想了好些法子让她开解,无法只得求助苏慕楠。 苏慕楠冷冷地看了一眼,漠然地道:“没消息至少还是活着,比那人来到家里好。” “是是是!李大哥事忙,我也是糊涂,若是有事,我男人肯定会说的。对了,他还说带的三七粉很有效,救了旁人一命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宁夏之役(五) 李松并没有出事,中了三箭的他因为及时敷了止血消炎的三七粉恢复也很快。他只是没有时间写信。平虏堡之战胜利后,他李松便接到命令直奔宁夏,官军要在四月完成攻入西夏的任务。 董一奎勒住缰绳,侧过头问道:“度节,你的伤好些了么?” 了动作不能太大,已经没什么事。这多亏小妹子带了三七粉给自己,若不然等到军医来医治,伤口早就炎了。 “你这几日好生给我修养,谁叫你都不许给我应下!”董一奎有些心疼自己的人受伤,这次自己标中营去的十个人都活着回来了,只是其中一个断了支胳膊,可惜了。照他们那种玩命的法子来,自己标中营的人估计剩不了几人了。 李松勉强的笑了笑,这怕不是总兵大人说行就行的。 董一奎双眼一瞪,虎着脸道:“你别给我笑,老子正心疼呢!许光华就让他…” “大人,就让他继续留下来吧,哪怕是分到别军也好。”许光华折断臂膀李松很是难受,一旦伤残就没有用的标中营军士,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没了左手还能打仗么?你小子尽跟老子瞎扯,老子那是军营,不是收容所。搞火老子,你也给老子滚!”董一奎满肚子的火气,这几日前面攻城不顺利,那几个人又打起自己标中营的主意,原因就是自己本镇的人没有趁势杀入城中。 放他娘的屁!一城的叛军,就进去几百人还不送入虎口,他延绥镇的副总兵还挂伤,他才不能拿自己的宝贝疙瘩玩命, 说什么粮草不继,要明为招安,实为趁机刺杀拜父子,趁乱攻入。结果反被人强了粮饷,组织兵力攻城。人家拿庆王世子要挟。魏学曾前往灵州还被旁人围剿,若不是自己派了十几名标中营的好手跟在旁边,那老家伙早就殉国了。要不是看在他一大把年纪还为国奔波,他早就参本递上了。 前几日接到了圣旨,萧如熏又升为宁夏镇总兵,统一指挥延绥、固原等三地大军。还调来了猛将麻贵为副总兵。 一连几日地大规模攻城都未能得手。昨日这几人乘风放火。架云梯奋力攻城。不想自己还死伤了数千人。这群人又打起了自己标中营地主意。魏学曾要派自己地人混入宁夏城。招摇离间。 更令他感到不安地是。四月日本关白丰臣秀吉从朝鲜地釜山登6。大举进攻朝鲜。不过是一个多月。朝鲜十八道几乎全部沦陷。国王要上书要来京城避难。 西北战局未定。东北烽火又起。这实在是难啊! “老子说地是实话。宣府总兵李如松已经出任讨逆军务总兵。不日即将抵达宁夏。到时候你就是要修养。老子也不会同意。你把身子给老子养好。这仗有地打。老子先透个信给你…” 说这董一奎将日本入侵朝鲜地事大概同李松说了一遍。这事只在高级将领之间传阅。为地就是怕影响军士情绪。造成大地恐慌。 “照事地展。咱们说不定是要去朝鲜地。你给老子养好精神。” 日本侵入朝鲜,这的确让李松震惊异常,且不说日本那20万人那么轻易便将朝鲜十八到攻克,便说国王还要到京城避难,这实在是有些…… 不过他不敢轻易对战事做出评论,只是期望自己不要去朝鲜,早些回去好了。 “我瞧,你小子怎么一脸不乐意?”董一奎打量着又抿起嘴唇的李松,调侃着道。“想媳妇了?” 李松是想馒头了,自己这些日子没有像石建勋他们获得短暂的整修,可以道平安,不知道她一个人过的好不好。 “瞧你这点德行!打下了宁夏,老子就放你回去!丢人!”董一奎受不了他们这些小夫妻,各个跟膏药一样,贴地紧紧的,拔也拔不下来。长子。皇帝这次实在是被两边战事弄怕了。也不在乎李家父子是不是久镇边关。兵权过重。他要的是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六月李如松到达宁夏,随即接见驻守宁夏城外大小官员。他特地提了董一奎的标中营:“你老兄又不是山西人。那么抠门做什么?你还指望着下蛋做什么?快给我叫过来!” 李如松早从邸报中得知,斩杀哮云地便是董一奎的标中营军士,他便对这个营的人深有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数千人中取敌级。 “末将李松拜见大人。”恭敬地李松行了军礼便退到一边。 见到李松的李如松,听了他同自己名字只相差一字,欣喜之意全表于面:“李松?呵呵!跟老夫只差一字,老夫可是久仰大名!果真是年轻有为。” 寒暄不过数语,李如松便要求亲自查看地形与宁夏城防,他要好好的瞧瞧到底要制定怎样的攻城方案。 十名标中营好手,守卫着李如松、萧如熏、魏学曾、麻贵前往宁夏城外探寻。 宁夏镇边墙东起大盐池,西达兰靖。从灵武到陶乐,凭借黄河天险,并没有构筑墙垣。但是在在平罗却有两道边墙,封锁黄河同贺兰山;从贺兰山通向银川平原的山口,更是筑了多道边墙。 “若是渡黄河攻打,实在是难上加难,倒时我军伤亡会更大,再说咱们不擅长水战。”魏学曾收了缰绳有些惆怅地道。 他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这几个月来,他伤透了心神,身体每况愈下,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活头,只想完身而退。可惜,这几个月来别人都被皇帝擢升,唯有自己,每每得到的都是斥责。 李如松也知道渡黄河进攻实在下策,哮拜据守城墙任他们怎么诱供都不出击。宁夏又是军事重镇,叛军依托城池高达,使用煤油焚烧明军云梯,致使官军多次攻击均遭失败。 若是太祖皇帝知道,大明精心修筑地宁夏重镇,没有抵御到蒙古人。反而致使大明将士伤亡,会是什么感受。 李如松望着奔腾而下的黄河水,念起古人名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火攻赢得了平虏堡大捷,这水攻……昔者关云长水淹七军,今日…… 李松听见李如松念诵着李白的将进酒的名句,脑海里顿时惊醒,莫非他要引黄河水倒灌宁夏城。 李如松沉吟片刻,慎之又慎的开口道:“诸位认为水攻如何?” “水攻?”萧、魏、麻三人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只是若是这样,宁夏满城的百姓便要遭殃。 李如松下了马,寻了个树枝在地上草草的画着宁夏简图:“这边是贺兰山。若是不解决蒙古援军,到时,咱们便不能断其给养。因此,要花大力尽逐蒙古人,他们不仁咱们不义,不要管他什么同盟之类的事,这次若不是用这帮蒙古人,咱们也不会这么被动。打!打他狗娘养地,敲山震虎! 此外便是如何攻入宁夏城。他们常年镇守此地,自然知道如何据守,在下认为引黄河水是最佳之计。 诸位请看,宁夏城镇西北地势低,与金波、三塔湖想进,城东南有观音湖、新渠、红花渠,形如锅底,如是引水,嘿嘿!咱们就给他来个一锅端。正是辽东地炖菜。” 不过是走了一遍,李如松并将整个宁夏的地图牢记心中,实在是名将。 贵沉吟一声便不作答,萧如熏虽是总兵,但是也因为是提拔过快,在几位上官面前不便开口。 魏学曾一口拒绝道:“不行,子茂,你这要至满城百姓与何处?” 不想李如松却暴躁起来,他背着手。急急地来回走着:“这不行。那不行,那什么行?是那一城的百姓是人。咱们的将士就不是人了?他们重要,还是我大明江山重要?魏老大人,您说。” 魏学曾身子不好,被李如松一激,情绪激动,连咳着嗓子道:“日后要是御史参奏,子茂,你就是有擎天之功,皇帝……咳……” 李如松也不过是牢骚,魏学曾的话何尝没有道理,皇帝是要尽快解决西北地战局,随他们使什么法子,但是日后就不好说,若是有日旧事重提,到时候他们几人可是晚节不保,说不定还会人头落地。 李如松赶紧要来了水,为魏学曾抚胸擦背,缓言道:“魏老大人,您别惊动,身子要紧。”他瞧着黄河水,蹲下身子,捧了送到魏学曾跟前,“老大人,您瞧这水,我听说这上游清凉,下面就成了这黄色。” “你……” “您听我把话说完。”李如松手中的水渐渐地从他手指缝中流尽,“我也想过老大人的话,也知道老大人是为我好,只是,大人也知道,日本进攻朝鲜,不到两个月朝鲜十八道便沦落,腹背受敌,若不尽早解决,朝廷哪里有许多粮饷支撑,咱们这么多大军,一日需要多少粮饷,大人您算算。你不是因为粮草供应不济,而是朝廷没有那么多银子……” 下面的话,李如松不说魏学曾也了解,朝廷地银子早就被人捞空了,这也是皇帝为何要尽早结束这场战事,国库拖不起了。 “至于朝鲜那边,朝廷不日就要出兵,这不是旁地什么,而是朝廷的脸面,哪怕是全军覆没,皇帝也会出兵地。再者皇长子……” 李如松才说了一句皇长子,魏学曾摆摆手,颤颤巍巍的道,“我还是那句话,水攻之事还须谨慎。” 李如松还是听取了魏学曾地意见。又一轮攻坚战在叶梦熊带来的大炮中展开,兵分五路的明军,进逼城下,官军成功阻挡阻挡拜杀出重围,联络河套蒙古势力,迫使其退回城中。 二十五日,官军用布袋万个,盛土填濠登城,却被拜所部炮石击退。城中有数人欲为明军内应,但因为城外明兵行动时间有误,事泄被杀。 李如松地水攻在战势紧迫之下,再次被提上了议程。而魏学曾也被人,参办事不力,被罢免总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宁夏之役(六) 切好药材的馒头,慢慢地直起腰,一个月前她便同董明珠的娘子军来到宁夏,本来官军是要喝退她们,却因为有萧如熏夫人杨氏在,便留了董明珠的娘子军磨药、照顾重伤员。 为此董明珠还闹过别扭,她辛辛苦苦的拉了一帮子娘子军来不是为了照顾人的,而是要上阵杀敌的。馒头就没这么多的讲究,能来到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一连半年没有李松的任何消息,她忍受不住了,她不是那些在家安心能等候的人。只要在这,就一定能听到他的消息。 “我不干了!”大小姐董明珠丢开手中的药材,四仰八叉的坐在一点点大的木板上,“一天到晚就让我们做这些,烦死我了!” 同董明珠相处的这一个月中,馒头现她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就是因为听多了木兰从军,桂英挂帅的故事,所以才想从军打仗。要的也不过是证明女子也不输于男人。 “你这个没剥干净,到时候入药会死人的。”馒头轻声说道,接过她的东西帮她处理药材。 不知道是为什么,送来的药材大多都是匆匆忙忙稍微处理一下,到了营中,几名军医还要指点人重新再弄,若是一场大战下来,根本就来不及处理,直接用药,能否活下来,只能看老天爷的造化。 董明珠索性全部丢开手去:“还是你来弄吧,我什么都不会。” 李松的媳妇还真是不错的人,不怕自己,懂的也多,对人怎么说,不是特别的亲近也不像那些人冷冷的。 “你怎么非要跟我来啊!”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自己来这里。 馒头细心的挑去药材不能用的部分:“我想大哥了。” “我送你回去算了,这从军的家眷都像你这样,就没法打仗了。”董明珠就是不喜欢她们这种黏糊劲。 馒头有些不安地道:“半年了。我一点消息也没有。”别人都有家书或是口信。惟独他。什么也没有。她等不了。每日胡思乱想已经让她难以承受。 “小媳妇!”董明珠噘着嘴道。“我听奶奶说。余家地老祖宗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一连几年都没有消息。若是……” 馒头摇摇头:“我比不得她们那样地人。”她只是个寻求夫婿平安地人。相夫教子地人。 “我看你就比她们强多了。” “她们?”董明珠地话。馒头有些听不懂。 董明珠捻起一块药材。放在鼻尖闻了闻道:“就是镇里地那帮女人。你当真不怕我地鞭子?” 她的鞭子有倒刺,还拿盐水浸过,一鞭子下去早就抽得一般人鬼哭神嚎的,只是她好像一点都不怕。 “怕,怕的要命。我在人前说话都怕…” “谁信你的话。”董明珠满脸的不相信,她还人前说话怕。那日那么多人面前,她都不怕自己,还说怕。 对于这个馒头并没有过多的解释。是什么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余太夫人那日还夸你,能入她眼的可没几个人。诶!”董明珠抬起胳膊捅了捅馒头,商量着道,“你给她孙子当媳妇好了,把李松……” “董小姐!”她怎么喜欢总是说这个,馒头有些不大喜欢,若是但说她喜欢大哥也就算了,只是她为何还要自己给别人当什么媳妇。 “哈哈!”董明珠拍着手掌哈哈大笑,“你生气了!生气了!” 说着她起身抱住了馒头。亲昵的道:“就你最好了,那些人都怕我,怪没意思地。” “你……”馒头不知道要说她什么,想着她凌厉不可欺的外表下,居然包藏着天真的孩子心性,这实在是太令人无奈了。 “好了!你总是那么淡淡地,只有说李松那家伙你才有情绪,我就想让你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憋的无聊。” 董明珠同冷冰冰的苏慕楠一样。她们都很是孤独的。董明珠希望同女子们一起玩耍,只是从小到大她只跟男孩子玩过,不知道要跟女子如何相处。一旦有人同她亲近,她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你别不理我啊!我才听到一个消息,跟李松……”董明珠神神秘秘的凑到馒头耳边道。 却不想馒头根本不理会她。她也知道这是自己前几次玩多了这种把戏所以她才不理自己,只要收起玩笑的意思,正色道: “我听说朝廷下令在十月前结束这里的战事,怕是这几日…”烦请阻挡打正部;董总兵乘虚出塞。捣打正巢**…,牵制蒙古兵南下。李宁,你驻守镇北堡,阻敌犯贺兰山。至于度节,此次还须你们为我等开路。” 在皇帝严令十月前完成剿灭拜叛乱地明旨,官军数次攻城失败后,所有将领便达成了水攻的方案。早在半个月前,宁夏城便浸泡在水中,李如松派了李松潜入宁夏北城,找到内应,及时…… 九月八日,北城被水浸坏,明军乃佯攻北关,承恩、许朝等中计尽趋北关。李如松、萧如薰潜派精兵击南关,年已的总兵牛秉忠率先登城,众兵随之,拿下南关。明军又施反间计,募城中卖油郎李登游说承恩,令其杀刘东阳、许朝赎罪,又游说刘、许杀氏赎罪。氏集团内部互相嫌疑,刘东阳杀土文秀,承恩杀许朝、刘东阳,悬城上降。 “小妹子,你别担心,大哥没事,我前些日子还瞧见了他。”龇牙咧嘴的闫老三因为攻城战中激战,被羽箭击中,不得以进了医帐,没想到却瞧见了馒头。 “他好不好。受伤了?” 闫老三摇摇头:“今日是攻城,大哥不会参与的,你就放宽了心。” 攻城战的伤亡特别大,一批又一批的伤员送入后面医帐。 “这是标中营的,要用好药。”一名军医瞧着伤者的装扮,马上叫道。 标中营。馒头地心立即“咯噔”一声,她以为是他,立即拿了一包三七粉送了过去。 只见那人身上中了好几箭,整个人血肉模糊的,即使是这样他仍旧嘶嚎着要爬下担架:“让我回去,还有兄弟在那里面呢!” 军医一面按住他,一面道:“快拿药来!他快不行了!” 馒头有些畏惧他身上的血,远远地递了腰包,便侧过头去。 老大夫瞧着她这样。大吼一声:“你还不按住他身上的伤 对她吼的那名老大夫就是那日馒头在药铺见到的那位不惧董明珠的大夫,姓单。他是自到宁夏作为随军军医。 馒头因为平日里处理药材不错,被他挑了过去帮忙。后来瞧着馒头还知道些医理。又懂一些救治之法,便将她带在身边,也算是缓解军营里大夫人数不够的问题。只是馒头有晕血症,只能帮着递递工具什么地。 “哦!”拿了帕子使劲地按住那人流血的地方,她咬牙抑制内心地恐惧,悄悄睁开眼睛,打量着那人,漆黑的面庞上还混着鲜血,实在看不清长什么样。 军士微弱的挣扎着。双手挥动着,只听见他不住的叫着:“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多拿些三七粉来。”单大夫略微瞧了眼,便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把他身上的箭头取了,止血。 帮忙的军士取了剪子将那人身上地几支羽箭露在外面的剑身剪了,就准备让单大夫来拔箭头。 数了数那人的身上,一共有九支箭头留在他身上,全身被羽箭扎得更马蜂窝一样,其他大大小小地伤口不计其数。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过这一关. 一名帮衬的军士取过几包三七粉,道:“先生只有这几包了。” “去,到后面去取,让她们赶快磨!”单大夫大吼道,“还有让人取小蓟的叶榨汁送来!”打仗中什么药材都没有三七需要的多,方才才送来的药粉,一会功夫便没了。所以一般还会就地选用一些当地特有的止血药。 听单大夫这么说,馒头也想起来现在正是小蓟最佳期,叶子榨出来的汁是可以止血的。 单老大夫取了钳子。将伤者身上的箭头拔出来。一面拔一面按住伤口,可是那人身上地伤口实在是太多了。 “你快按住这里!”单大夫强行拉过馒头的手。让她按住才拔出箭头的伤口。鲜血不停的从他的伤口处涌出,很快便浸湿馒头身中的帕子,这一切仿佛回到当日大哥受伤时的情形。 她脑海里顿时涌出一大堆可以止血的草药:“朱砂草、夜花藤,都拿了来。”这些药只是没三七那么常见,却是止血的良药。 “不,换珠子参!”她随口否决了自己地说法,她记得先生讲过珠子参对刀伤是最有效,只是生长在滇南,数量稀少。 那要的军士茫然地望着馒头,又看了看低着头拔箭的单大夫,六神无主的他不知道要听谁的。 “哪里有那东西,紫燕草就好。”单大夫对馒头说出的珠子参微微皱着眉头,珠子参是治疗刀伤的灵药,这里哪里会有这种草药。 小蓟叶子榨出来的汁滴在上面根本不管用。老大夫都有些犯愁,一条鲜活的身边就要从自己地眼前消失。 受伤地军士已经处于昏迷中,口中不断呻吟着:“让我回去,李大人,他们还在里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夫妻重逢(一) 李大人? 这太让馒头感到意外,标中营的军士,口里又喊着李大人……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馒头用力拍着已经昏迷的军士,失声的问道。 可惜,军士已经昏迷根本不能回答她的问话。 单大夫见她如此失态,命人拉开她:“你这是做什么?他要死了我唯你是问!” 馒头颓然地垂下手来,漠然的瞧着救治伤者的单大夫。 “不能再拔了。”拔了三支箭头后,单大夫制止了拔箭头的军医。每拔一箭鲜血便如泉涌一样,直接喷了出来。要是全拔完了,这小伙子的命也就没了。 “那怎么办?”拔箭的军医也泛起疑虑,这箭若是不拔,时间久了也是个死。 单大夫摆了摆手,无力的道:“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其实这种箭伤他遇到过很多次,每次他都是尽心去救。不过成功都不怕,只能看老天爷的造化。 馒头推开围绕在受伤军士,从腰间取了针线穿好,像缝衣裳一样把伤者的伤口缝合在一起,然后再敷上三七粉。 单大夫惊奇地瞧着她地举动。用针线将伤口缝合起来。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他想去阻止她。可又苦于自己毫无法子。 血奇迹般地停止了。单大夫惟恐军士是体内血液流尽。连忙搭上他地手腕。 “还跳。快快!”一感觉到还有脉搏。单大夫连忙指挥着围绕在身边地人动起来。 现在单大夫成了小学徒。他静静地站在馒头身边。瞧着她一针一线地缝合着军士地伤口。 “先别裹地太紧。每隔一个时辰为他敷次三七。别让伤口炎了。”能做地如今只有这个了。馒头实在有些遗憾。若是有珠子参就好了。那个敷上去一定有效。 单大夫洗了手。走到馒头身边。满面虚心地讨教道:“洗洗手。你这个法子是……” 面对着单大夫的请教,馒头有些不自在,若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问起来也还好。关键是单大夫足可以当自己地父亲,他这样…… “先生,您……” 单大夫还是未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这实在是神来之笔,居然能想到用针线缝合伤口,若这个真的管用的话,以后收创伤过大的士兵,便不会因为流血止不住而死亡,这实在是难得的技巧。 “你把这技巧教给老夫如何?若是早有这个法子。哪里还会死那么多人啊!”想着这些日子,在自己面前逝去地生命,单大夫气吁不已。 馒头忙摆摆手道:“这没什么的。不过是在家缝衣裳做多了。”她说的是实话,缝合伤口就是跟缝衣裳差不多,并没技巧。 “只讲究缝上就行?” “嗯!”先生的书里面并没有交待所少,只说了拿针线缝上,唯一交待的便是不要伤口炎,“这个给您。”馒头拿了纸笔,将书上的方子默了下来,双手递给单大夫。 单大夫瞧了瞧馒头递来的方子。这方子的内容实在是乎他的预想,其中地药很是平常。只不过是其中的配法…… 此后几日战事进展顺利,李如松率军入城入城,拜自缢,合家**,战事意味着平定。 馒头整日守在救治的标中营军士地营帐,想从那些人口中探听李松的消息。只是他们并不在一处,直到自己救治的那名标中营军士苏醒。 “李大人奉命带咱们活捉拜,只是没想到他家里还埋伏着几百精兵,二十几个兄弟……”军士哽咽的说着。 想着当日他抬来的伤势有多重馒头是瞧在眼中的。血肉模糊,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可以想到双方厮杀有多厉害。 “李大人他……”馒头张了张口,她有点不敢问,因为她已经得知拜自缢了,活捉他的计划失败,二十几个标中营的好手,只活下来几人。 军士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倒下去的时候。李大人……” “王玉祥。听说你小子命大,活……”熟悉地嗓音刚想起来。嘎然而止。这熟悉的嗓音是…… “你怎么在这?”来人正是胡大胆。受伤的王玉祥是他收下的军士,听说他醒了,身子也好些了,这才来瞧他,哪里想到在这会遇到馒头。 “你大哥,他人呢?” “你怎么会来这里?”军营里面不能出现女人,可她真的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在医帐照顾伤员。 “我来见你大哥!” “大胆,你怎么这么同嫂子说话?”同在一个医帐的闫老三慢慢的坐了起来,这才多长时间不见这小子居然变得这么蛮横无礼。 胡大胆瞧见闫老三在这,气鼓鼓的吞着口水,扭捏的道:“大哥没同俺在一起。”他指着躺着地王玉祥道,“他是同大哥去的,小子,问你话呢!” “卑职倒下去的时候,李大人好像无事。”当时只顾得上跟拜府里的亲兵们厮杀根本没注意到李大人的踪迹,想来应该无事。 “好像?”胡大胆根本不满意收下跟自己的回答,他抡起拳头在王玉祥面前挥动着,“小子,你眼长哪里了,说!” 馒头瞧着胡大胆的粗鲁动作,忙拦下他:“他没见着就算,你这是做什么?” 胡大胆一点也瞧不上馒头,若不是她是大哥的媳妇,他早就不甩这个女人。什么东西,当初去接她,她还装作没成亲,半路上还逃跑,还杀了人,要是别的女人,他早就扭断了她地脖子。 “俺不是帮嫂子问么?”胡大胆甩了手不再说话,若不是闫老三在跟前,他才不会理会这个女人。他回过头问着面色苍白地王玉祥,“瞧见大哥了没?” 王玉祥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在与那百名亲兵激战之后,无数地羽箭就这么的射过来。 “若是李大人活着应有消息的。” 王玉祥的话说地很隐晦,活着估计也是受了伤的。可是自己这几日在这些营帐都走了一遍,没有现他的身影,难不成死了? 她拼命地摇摇头,紧紧地对上胡大胆的眼睛,厉声问道:“你真的没见到大哥?” “你这女人!”胡大胆暴躁道,“我骗你做什么?我这几日也在找大哥,都没他的消息…” 只说了一半,瞧见馒头苍白着脸,唬得不敢开口了。他忘记了。女人是经不起吓得,他现在只求她不要哭,他只怕女人哭泣了。 “小妹子。你别慌,不是还没报出来!”闫老三瞧见馒头苍白着脸,忙扶住她,狠狠地瞪了胡大胆一眼。 馒头推开闫老三,虚弱无力地道:“闫大哥,我没事,我没事……”她口里说着无事,眼泪不由地流了下来。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她不想让这些人瞧她哭。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了了,捂住口,压抑地哭泣着。 老天爷待她真是不好,好容易赐给她个关心自己的李大哥,却成了这样。 “小妹子……”此时此刻,闫老三除了瞪着胡大胆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哭了一会的馒头,擦干了眼泪,倔强的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瞧着自己的人:“我没事。不是还没报出来,我真是庸人自扰,总想些没影的事。闫大哥,我去准备药材去。”说着就急忙奔出了医帐。 瞧着馒头出去,闫老三忍不住数落着胡大胆,他还真是没侮了这个名字,胆子大的很:“你瞧你干的好事!这两年你除了长脾气,这脑子怎么不长啊!大哥到底怎么样,你给我老实说!” “我真地不知道。我接到消息说派去活捉拜的人受到了围歼。便赶了过去,这小子受了重伤救了回来。其他几个没这么重,大哥真的没瞧见,而且收尸还未结束。”胡大胆强辩道,在闫老三这种老前辈面前,他不敢多说什么,看着馒头伤心欲绝地样子,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只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 闫老三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让我说什么好,你还不去打探大哥的消息,看是不是总兵大人又派了大哥什么差事。” 闫老三觉得自己的手都是在抖得,不是说只是攻城战么,怎么又要活捉,他们这些当官的还真是不拿他们当人看,为了自己建功立业,尽拿了他们兄弟的命。 该死!他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床板上! 奔出医帐的馒头,行尸走肉般地走着,她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得来到这,得到的还是这样的消息。 记得那日临走,大哥只交待了自己不要等他,说得好像就是几天便能回来一样,怎么让自己等待、期盼了半年之后,让自己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跟大哥还没有孩子,这让自己日后该怎么过,又回到以前的日子么?她失笑着,自己过的最好的日子便是跟大哥在一起吧,平平淡淡却很温馨,有人关心着自己。 “撞着你没有?” 失神地馒头被来人撞了个正着,身子一歪,坐倒在地。她失神的摇摇头,吃力的爬了起来,手掌好像很疼,她却不想管它,什么痛能比得了她心里的痛呢? “你怎么在这?你来这做什么?”一只有力地大手紧紧地抓住馒头的胳膊,口吻严厉的质问着。 是谁,这是谁,馒头漠然的移着双眼,慢慢的对上了来人。这是…… “大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夫妻重逢(二) 怎么不会是李松呢? 没有穿盔甲,青色的武官服色,显得他比离开时消瘦了很多,双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只是嘴唇依旧抿的紧紧的,这好像是大哥习惯性的动作。 他还活着,这怎么不叫她放心。馒头微微的点头道:“大哥,你来了。” 淡淡的话,好像李松不过是出门办事。他六个月的恶战,她六个月的期盼,仿佛是梦境一般。 瞬间中的落差,她反而显得更自然,这话轻轻脱出口时,她后悔万分,这哪里是在担心大哥。她想对大哥笑,却怎么也扯不动面上的皮肤,仿佛已经僵直了。 她静悄悄地站在那,一动也不动,平淡无奇的话,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只那双眼睛流露出期盼、焦虑。 “你怎么来了?” 他生气了?是自己这样么?可是她真的迈不出一步,双腿微微的颤抖,虚软无力。 “你怎么来了?”李松瞧见她不答应自己,又问了一遍。 馒头翻手抓住李松的胳膊,将整个人的力量的加注在他的胳膊之上:“我来看你。” 李松心疼了,宁夏失守,总督军务的李如松八十余日未卸甲,全日在露天营地办公,她一个女子怎能受得住。 瞧瞧她。人黑了。也瘦了。憔悴了不少。 拉着她去了僻静地地方。再次好好地瞧她。 “我同董小姐一起来地。没事地。”不等他多说。她主动地道。 董明珠来了他不奇怪。担心地是她:“吃不惯吧?人都瘦了。”才补回来地肉。一点都没有了。 “都很好。”她跟着董明珠一起还算是好地。萧如熏地夫人杨氏可算是优待了她们。她们每日还有两餐可吃。 有什么好李松心里都明白。现在这个样子。能有地吃就算是好地。朝廷在西北用兵。运到西北一斤粮食要花销二十斤粮食。 “战事大致就要结束了。各路大军都会撤回去,你也快回去吧。这里大战才平,甚为慌乱。” “那你呢?”她来这里就是因为他,他要是不回去,自己生怕他有什么。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我随总兵大人一起。你且放心。” 他这么一侧头,馒头才现他内衣领已染了血丝:“大哥,你伤在了哪?”她说着,便伸手去瞧。 “没事,不过是小伤。”他轻描淡写的道。 小伤,她才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别人说什么她都信。 “你别当我不知道,王玉祥都说了。”她伸出手去解他的衣襟,二十几人对一百多人。还有王玉祥扎得更蜂窝一样,她怎能相信他地话。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细细的抚擦着她的手指。笑着道:“他都说了什么?”小妹子的手便粗糙许多,这些日子她受苦了。 “还能说什么,只是说你们受埋伏,你让我瞧瞧。”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将她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我真的没事,只是些小伤,上战场受点伤这不算什么。有你为我准备的三七,我随时都可以上药,这次真是要好好得谢谢你。救了好些兄弟地命。” 她的那包三七粉虽然没有多少,但是却让伤口不至于拖延了救治时间而恶化。 “真的么?”她在石建勋给骆榆芽地家信中已经知道了,但是从他的口中得知又是另一番味道。 他确定的点点头,拉着她席地而坐:“陪我坐坐,我好久没同你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这一刻他都觉得不是那么的真实。 “大哥,你想吃些什么?”一见到他只有欢喜,连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给自己报个平安也不去计较,只是担心着他身子。 “呵呵!怎么一见我就问这个,你想做什么给我吃?”她这么一说。倒勾起他肚子里的馋虫了,他实在是太馋小妹子的手艺了馒头捋过被秋风吹散的丝,出神的道:“我什么都想做。” 他何尝不是,只要是她做的,他什么都吃。 他揽过她地身子,温柔的搂住她,静静地同她一起望着远处的夕阳。脾气:“快去找,找不到嫂子,老子宰了你!”小妹子匆匆跑了出去。说是去给别人送药。结果谁都没瞧见,她到底跑到哪去了。 闫老三只觉得满身的不自在。这他娘的是军营,都是群如狼似虎的男人,若是……他一拳挥向了胡大胆。 “没了就没了,到时候咱们再给大哥找个好的!”胡大胆用力的噌着嘴角的鲜血,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毫不在意地道。 “你他娘的说什么?”闫老三还想给他一拳,可惜自己也是个受伤的身子,晃了晃倒在床上。妈的,伤口又裂开了。 胡大胆上前按住他,粗鲁的道:“就这么个意思,那娘们我早就瞧着她不顺眼了。”胡大胆着牢骚,将那日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事情闫老三倒是头一次听见,不过他这是知道底细的,小妹子在家乡是同别人订了亲的,这些是他根本不能说的。 “你知道什么。” 胡大胆嘿嘿一笑,坐到闫老三身边:“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大哥才不能娶这么个媳妇。”瞧不上大哥地女人怎么能配地上大哥,再瞧瞧她那个样,不是他瞎想,也只有总兵大人的千金那样泼辣劲地女人才适合大哥。 王玉祥探着头,艰难地道:“我觉得她不错。”军医说是她救了自己,才醒的那日瞧见自己被缝上的伤口,他真是吓到了,还以为自己身上爬上了几只蜈蚣。 “你懂什么!” 胡大胆不满的嚷了一句,就照顾他几天就觉得好,这种活是个女人都会做。 “这里的跟延绥瞧着不一样。”馒头靠在李松的肩膀。望着依然落下的夕阳。 李松低头瞧了她:“有什么不一样?” “这地太阳又红又园,不是有诗说长河落日圆。是真的!”她有些兴奋的道。 “你喜欢这?” 她摇摇头:“大哥在这我就喜欢。” 他扳过她的身子,直射着她的双眼,头一次那么认真的望着她:“小妹子,不要因为我喜欢就喜欢,你有自己地喜好。” 他知道她跟着苏慕楠学习诗书。也瞧得出她并不喜欢,可是她真的很用心去学了。小妹子最缺的不是什么都不会,而是她的内心,她害怕。可是这样自己不就不能同大哥聊天了么? “我以前也这么想过,想着你还知道些医理,就想去看看医书,这样也能与你说说话。”李松亲喃道。 大哥也是嫌自己什么都不懂,没法同自己说话,馒头黯然地低下了头。她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大哥。 “后来瞧见。其实你是放不快,好像很久被人长久的压着。洪大嫂同我说起你在总兵府的事,我便越这么觉得。” “大哥……” 他再次认真的瞧着她:“从今以后。你要敢开口。”小妹子差得就是不敢开口说话,一定要让她开口说话,只有大胆的开口,她才不会害怕。 “可是,苏姐姐说你什么都会。我若如果不学这点,哪里配的上大哥。” “小妹子,我娶地是妻子,不是谋士。”不会开方子,今日却要为她下一副定心丸。 “可是萧夫人不是就帮了萧如熏么?”大哥还是在嫌弃自己么?她回去一定要再多学点。若是以后大哥要守关,遇到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也一定要帮着大哥。 李松亲昵地点着她的脑袋,为她理着丝:“我可不希望再有这样地事了。”戍边是他的宿命,军人要的便是建功立业,只是他仍旧希望从此没有战事,陪着她一起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我也不想。”她笑着对他道。 “你们在这做什么?” 破坏这份温馨的不识趣的人是董明珠。她本身想去找馒头说话,哪里知道在医帐外听见他们在找她。 没想到她是同相公来相会的。她瞧瞧的躲在远远的,一点响声也不敢出来。就是为了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夫妻之间地私密话,她还没听过呢。 哪里知道,他们什么都没说。好扫兴! 瞧着这两人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董明珠**的心情又起了来,她拍着手笑道:“难不成,你们……” “董小姐,我们不过说说话。没做什么。”馒头满面羞红的解释着。 董明珠蹦了过来,歪着头取笑着道:“我又没说你们做什么?”说着围着他们俩打着圈儿,“这么急着解释。难道是你?还是你?” 葱白般的手指在李松跟馒头身上指来指去。调皮的笑容让李松也不能多说什么。 “羞羞羞!”她孩子气的伸着手指头在脸上刮着。 “董小姐,姚光远就在宁夏城。若是小姐……” 董明珠愤怒地瞪着大眼睛,气愤的挥舞着小手:“李松,你若是再提他。我就把你媳妇丢给别人。” “姚……”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在李松要说出姚光远名字的时候,董明珠忙摆手道,“你别说那个人地名字就好。我就走,不过,我才听见那些人在找你们,你们快回去吧!” 说着,她便跑了。 “她为什么那么怕那个姚……”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瞧着大哥用姚光远的名号把董明珠吓走。 李松牵起她的手,温和的对她笑着:“这个你自己去问她。快回去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夫妻重逢(三) “五妹子,石嫂子要生了,快去瞧瞧!” 馒头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正叠着一件小衣裳,这是为骆榆芽即将出世的孩子准备的,专门挑了轻软的棉布缝制而成。 “瞧瞧?”望着一脸兴奋的6嫂子,馒头有些局促了。娘说过,别家有女人生孩子是不能去的,那样不吉利,怎么到了这,还叫嚷着要去瞧。 6嫂子往炕上一坐,取了馒头手里的小衣裳,仔细的瞧着,赞道:“你手真巧,这衣裳做的真好。赶明我要是再生孩子,你可得给我做一件。” “嗯!”馒头爽快的答应着,这不过是小东西,并不费什么神。 6嫂子瞧着她爽利的答应,忙谢了她,催促着道:“咱们还是快去。她这不是头胎,一口茶的工夫就好了。” 这也太快了吧!从二姐到三姐,再到自家的大嫂生孩子都没有这么快的。听娘说自家大嫂生侄女的时候,可是生了一天才生下来。当时娘见大嫂生了个女儿都不去理她,嫂子得连口水都没得喝,还是自己从三姐那回来,烧了水端给她的。 “我问问大哥。” “不用了。咱们一起去!”一直坐在西边屋子办事的李松掀了帘子走了过来。 6嫂子见李松也在,忙站起身打着招呼:“李大人,你怎么在家啊!” 李松现在是在家休整。宁夏之役结束,东北边日本侵略朝鲜的事便摆在了朝野的案头上。朝廷已经从各地抽调四万精锐准备奔赴朝鲜。由于在宁夏之役上头的优异表现,李如松被朝廷指定为东征提调,而李松亦被李如松看重,强从董一奎手中借走了包括李松在内的三十名标中营军士,美其名曰跟他建军功,谋出身。 李松额算是跟6嫂子打了招呼。他对馒头道:“你收拾下。咱们就去吧。” “诶!”馒头赶紧将小衣裳拿了个布包好。匆匆地换了件衣裳去了骆榆芽地家。 石家不大地院子里早就站满了人。每个人都焦虑地等待着屋里面地消息。 “咱们延绥生孩子是头等大事。这是喜事。当然有许多人来庆贺。”李松轻声为她解释着。 屋内骆榆芽传来得撕心裂肺地痛楚叫喊。实在吓得不轻。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人生孩子。没想到会是这么地撕心裂肺。 “大哥。骆姐姐她……”她紧紧地握住李松地大手。太吓人了。 6嫂子站在一边轻描淡写的道:“你怕什么啊!这是福气,有些女人一辈子都没这个命。妹子,等你生孩子时,咱们也去给你捧场!” 她说的欢喜,哪里知道馒头吓得面色更加惨白。生孩子已经够怕人了,还有那么多的人瞧着,这实在是…… 他握住她紧张地冒汗的手,温和地安抚着她。 6嫂子一脸见外的表情:“你这是什么话,哪个女人不这样。妹子你日后生孩子也是这样。多听听,习惯就好。” “你若是听不得,咱们就走远点。等石弟妹生了再来瞧吧?”看着她惨白着一张脸,实在有些不忍让她再待下去,早知道就不带她来这了。若是她被吓着了,以后不敢生孩子,这该如何是好。 就李松还在担心馒头的时候。屋内传来婴儿的哭声,生了! “生了!男孩!”负责接生的稳婆开了门报了消息,又缩了进去。 没有了骇人的叫声,而是婴儿嘤嘤的哭生,瞧着众人纷纷向石建勋庆贺。馒头也不好走。她转了身子,来到窗沿下,低声问道:“骆姐姐,是我,白五,我能进去瞧你么?” “问什么,咱们直进去!”6嫂子推搡着馒头领着她进去。 新生儿已经清洗好,抱在一脸倦容的骆榆芽怀中,她正在给他喂奶呢。 馒头轻声地走了过去。瞧着紧闭双眼的孩子。好小啊!只那么一点点大,贪婪地喝着奶,天性会吮吸的动作,鼓动着小嘴,是那么地可爱。 她轻轻触摸着他的小手,那么的柔嫩,只是脸皱皱的,想个老头。 “你喜欢么?”疲惫的骆榆芽瞧着神情专注的馒头,轻声的问道。 她“嗯”了声。好奇的道:“真是好看。”她不是没看过新生儿。每次看到每次都是那么的震惊,从怀了孩子到生下来。这实在是一件神奇地事。 “喜欢,你就赶快生一个!李大人年纪也不小了,石老弟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妹子你可得加把劲啊!” 6嫂子递了碗鸡汤给骆榆芽,油乎乎的鸡汤,看着馒头有些腻歪:“这么油怎么吃?把上面的油花撇了吧!” “你哪里知道,这是最下奶的。等你生了孩子就知道了。”骆榆芽微微的吹着汤,喝了一口,亲密的道,“可有消息了?趁李大哥在家,得加把劲。我听说李大哥不日又要去打仗,这一耽搁可就晚了。” 馒头害羞的摇摇头,闹不清的道:“我还没拜过送子观音,怎么会……” 骆榆芽听见馒头不谙世事地话,前仰后合的笑着:“五妹子,你同李大哥圆房没?这话你还……” “我大嫂怀孩子的时候,娘就带了她去拜送子观音后才怀上的。” “妹子,你可是知道医术的,这话…?”骆榆芽从石建勋那得知馒头是会医术的,还救了人,可是这么个人居然不知道生孩子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馒头有些泄气,幽幽的道:“我不过是听先生说了,才知道点,根本就没学过什么。” 骆榆芽将儿子拍了拍,放到一边,拿被子盖好。招了招手,轻声道:“这不要紧,今日咱们几个说说私房话,也顺便教教你。” 6嫂子满脸暧昧的坐下来:“你跟李大人那个什么……记得在腰下面垫个小方枕。这样好怀孕。” “啊?”馒头还在想那个是什么,一听说怀孕,这才明白,顿时闹了个满脸羞红,她们怎么能说这么令人害羞的事呢。 骆榆芽牵了身子指着身后地一口箱子道:“五妹子,你开了这个箱子。最底下有个布包,你给我拿出来。” “怎么,连压箱底地东西都要拿出来了?不留给你闺女了?”6嫂子一听骆榆芽叫馒头开箱子找东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有了再说,先紧着我妹子用了再说。”骆榆芽毫不在意的道,指点着馒头,“就是那个蓝布包。你打开,瞧瞧!” 馒头疑惑地打开,却是本书。翻开一开,她“呀”的一声甩了老远。这哪是书,明明是脱的光溜溜地男女在做那个什么。怎么还有人画下来。 骆榆芽一把抓住她的手,示意6嫂子拿了过来:“你别害羞啊!这出嫁的女儿,每个娘都要准备这么一本,当作压箱底的东西。” “就是,你拿去好好的看看,等晚上……呵呵……”6嫂子也是满面潮红暧昧的指点着。 几个与骆榆芽相好地妇人,也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指点着。 听得馒头的脸红的都可以滴出血来,她捂住耳朵。摇着头道:“不听,我不听。”她们还教自己去碰大哥那,让自己主动去勾引大哥,怎么可以。 “你们都好了,真是的!就知道欺负她。”骆榆芽拉开馒头捂住耳朵的手,婉言道,“我们不说就是,只是你把这个带回去好好看看,这是顶有用的。”末了还认真的加上句。“我绝不唬你!”接着自己便忍不住,捂着嘴暗笑不已。 李松早就现馒头有些不对劲,从骆榆芽的屋子瞧了孩子出来,脸就一直红红了;自己想要拉着她地手,她也死活不让;这是怎么了? 回到屋里,直接把自己往外面一推,说是要换衣裳不让他跟着进去。她什么时候这样了,不过就是换个外衣,这在避讳着自己什么? 他瞧瞧着掀了帘子。想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却现她不拿衣裳。而是将个东西放了进去。 “你换好了没有,我要进去了!” 他突然叫出声。把放东西的馒头吓了一跳,赶紧盖了箱子,端正做好,装着样子整理着自己的衣裳。 李松好笑地瞧着她,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坐上了炕:“藏什么好东西,叫我也瞧瞧。” “没什么,没什么,我开箱子拿衣裳。”她慌乱的摆着手解释着,拿着衣裳急急忙忙的换了。 他不过随口说说,并哪里想到她这么慌张,回想起从骆榆芽家出来的一连串不正常。他侧过头,仔细的瞧着她,她这是怎么了? 馒头偷偷的抬起眼睛,想着偷瞄几眼,才一抬起来便对上李松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睛。她顿时觉得窘迫不已,脸迅的红了起来。 又红着脸,她今天红脸地次数也太多了。不过粉红色的衣裳,再配上通红的脸,实在是想让人啃上一口。他欣赏着笑着点点头。 李松这么不明所以的微笑,瞧在馒头的眼中更是难受,她只说了声:“我去做吃的!”说着逃命般地捂着脸跑了出去。 她现在可不好意思面对大哥,若是让他知道了,还了得。 这么害羞? 瞧着她逃命似地跑了出去,竟然还捂着脸,自己没怎么样,不过是觉得她穿了那件粉色的衣裳很好看。难不成那箱子里真的有什么? 他悄悄的打开了箱子,在几件衣裳现一个蓝布包,就手地感觉是本书。他有些好奇,打开一看,却是本春宫图。 她? 他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个。定是骆榆芽她们给她的。难怪当时他同石建勋在窗沿底下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原来是这个。 他笑着将东西放了回去。 馒头无力将脸埋进了水中。怎么办,怎么办,大哥那么警觉的人,一定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要是现自己藏了那么个东西,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的女人? 完了完了!都是骆姐姐,硬是让自己把这个书拿回来,还说什么夫妻之间。 “啊!” 她要疯了。 她蓦地睁开眼,看见有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啊忍不住叫了出声,随即便被他捂住了嘴巴。 第一百二十章 夫妻重逢(四) “你怎么了?”瞧着她一脸受惊的样子,李松忙松开捂住她的嘴巴,将手放在她裸露的双肩。 “大哥。”馒头忙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知道是大哥,只是他怎么能一声都不吭就这么走进来了。 知道她在沐浴。只是都进去老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怕她晕在里头,便推了门进来。瞧着她将脸埋在水中,还出无力的感叹声。 他就有些好笑,她还在为那个东西感到不安么? 清了清嗓子,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好笑:“你要洗到什么时候?要我帮忙么?” “不用不用了!就好就好!”她慌张的摇头着头,否决了他的好意。她想站起身穿衣裳,可是他还站在跟前。 他就站在自己跟前,瞧着自己穿衣裳,这怎么能行。“大哥。” “你出去,好不好。”她放软了话,希望他不要这么一直的望着她。哪里知道他依旧没有动。 朦胧的热气中,一头长挽在脑后,裸露的双肩,在水中若隐若现的胸部,还有她害羞不已的模样,真是副难得的出水芙蓉图! 馒头在他漆黑幽深的眸中看见情动,她已经知道他要什么了,只是她还在洗澡啊!她将身子慢慢的沉下水,完全将自己裸露在外的双肩埋至水下,想以此打消他的念头。 “你出去好不好?”她再次哀求。 对李松来说这可是难得地机会。他也想体验下这别样地感觉。他已经开始脱下自己地衣物。 馒头睁大眼眼睛。慌乱地瞧着他:“大哥……” 不行!这里是澡盆。是水中。 她“啊”地一声尖叫只因他已挤进浴盆之中。 “大哥。不要在这到如今她只能这么地求他。只要不在这就行。 这根本没有用,她已经被他抱着跨坐在他身上,有力的双手分开她的双腿,环绕在他的腰间。瞬间肿胀地东西就抵在自己下身,二人的身体是如何地紧密相依着,一点间隙都没有。 “大哥……” 他低哄着,烫人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际:“就在这,一会就好。” 他的手透着温热的水在她地双胸游走,赫然间撑起她的身子对准了他的往下压! “啊!” 他走出浴盆。将衣裳随便穿了下,拦腰一抱,将无力的她抱离浴盆,随手卷了衣裳披在她身上,迅将她带进屋子。 他将她放在炕上,那了帕子为她擦拭着身子。 虚弱无力的她,只得倦倦的躺着,任他所为。好像是半年多压抑的**在这一刻都爆出来,她不想动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累了?”他好笑着瞧着**过后满脸红晕的她。慵懒懒,这是不一样的她。 轻轻地哼了声,拉过棉被将自己盖好。闭上了双眼。 他吻了她的髻:“先别睡,有东西给你。”他起身就往西屋走去。 她撑起酸软的身子,从柜子里拿了见里衣穿上,静静地等着他。 “给!”是张大红色地帖子,打开一开,上面是写着大哥的名字同她的姓氏,瞧着字眼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他们一些家世,还有聘礼,这是…… 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这是婚书。我请人办了,本来二月的时候就好了,我这一走没来得及给你。” 她轻轻地笑着,开始跟大哥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即便是骆榆芽说了婚书的事,她也就是心里想着,没想到大哥真办了。 “你还未同我拜堂,今日补齐全了可好?”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她。 她摇摇头。 “你不愿意?”他的心立即沉下了许多。 “不是,大哥心里有我。我有大哥,拜不拜都一样。”她缓言拒绝了她,她轻轻地抚过大红烫金的婚书,宝贝似的贴在胸口。这时候她才算得上是他真正的妻子。 “不行。”他立刻否决了她,“这拜一定要拜,就我们两。”他站了起身子,从柜子里拿出自己最新的衣裳整齐的穿上,瞧着还没有动静的她,急催道。“你快穿。要我帮忙?” 穿上才做好的那件大红锦缎压月边富贵牡丹纹的衣裳,这是大哥在自己离开宁夏时让自己回来做地。说是专门为大节下准备的。现在还未上身,没想到却应在了这上头。 “你这衣裳正好,后日总兵大人要宴请此次平乱的几位大人,你同我一起去吧!” “又要去?”她在他的帮助下站起身来,“不是才宴请过,怎么又要?”前些日子大哥才回来的时候,她就跟着他去过一回,这才隔了几天怎么又有这种宴请。 “不想去?” “啊!” 她轻轻地惊呼着,他又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不过她很快伸出双手搂住他的颈项,轻轻地将头靠在他颈边。 李松抱着她坐在炕上,双手搂住她的腰身:“这次是这次,上次是上次。以后估计会很多,你要学着适应。” “嗯。” “想要个孩子?” “啊?”馒头双手撑离李松的胸膛,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今日骆姐姐他们也是这么问自己地,他真地知道了? 他爱极了馒头害羞的样子,轻轻地亲了她一下:“问你话呢?” “嗯。你没见骆姐姐生的孩子,好小好小,只有那么一点,皮皱得跟小老头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是那么的喜欢小孩子。 她喜欢小孩子,瞧着她说起孩子时,满面的神采,他心中难以掩饰着兴奋,瞬间他心中一动,又将她揽入怀中。有些遗憾地道:“可是现在不能。” “大哥不想要孩子?” “喜欢。过几日我就随李大人去辽东,若是现在有了孩子,我可瞧不见他出世了。”他担心的是这个,没有自己陪着她,不知道到时候她会怕成什么样。 她吃惊的坐直了身子,紧张的道:“又要走。怎么了?”他都没同自己说过,每次走的都那么紧。 “是,朝廷要出兵援助朝鲜,指派的便是李大人,李大人命我一同前去。”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宁夏的表现竟然是再次将自己跟她分离。 “要去多久?”上次是去了六个多月,这次去朝鲜那么远地地方,不知道他又要去多久。 他沉吟着道:“不清楚,朝廷要求十二月份就要到辽东。”从这到辽东三、四千里的地,打上半年。再加上一些别的,“估计要一年。”“这么久?”才聚在一起没有几日他又要走。她闷闷地将头埋在双膝上,难怪要给自己的婚书。还跟自己拜堂,就是为了让自己高兴,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不要。 “你若不想让我去我便不去就是。” 馒头抬起头,认真的瞧着他:“真的可以么?”她有些不大相信,这种事怎么是他说是地,他在糊弄自己么? “可以。” 李如松大人这次带三十个标中营的好手同他一起去朝鲜,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在辽东训练如同标中营军士一样的军士。辽东女真人越来越强大,这次日本侵朝。女真人领努尔哈赤居然上书朝鲜国王,若是朝鲜兵力不济,女真人可以出兵相助。 他没答应。 “那好!”瞬间她变得满面神采。 “已是五品官宜人了,还这么浮躁。你还得多跟洪嫂子好好学学,趁现在多瞧瞧,以后若是出错可是没人说的。” 一旦换了新地方便是这一点不好。 “我知道了,一定好好学。大哥,不去真的可以么?”饶是李松这么说,她还是不放心。就算大哥再一言九鼎也顶不过朝廷的明令。 李松轻轻地点着她圆润的鼻头,亲昵地道:“可以。” 且不说他自己不想去,总兵大人也不放手啊! “可是朝鲜的人参很好啊!听说如果带回来一支可以换很多钱。”她听先生说过高丽参,还有红参,说是比辽东的人参还好。 “是听人这么说,难不成你要我去辽东就是为了挖人参开药铺子么?” 馒头有些不乐意了,嘟着嘴道:“我听先生说起朝鲜人参还有辽东地人参,想去瞧瞧罢了。” 听她再三提起先生,小妹子为王玉祥缝合伤口的法子。是前所未闻。她也说是先生,他对她口中的那位先生很是有些好奇。 “先生?” 馒头打开箱子。翻出压在最低下地布包,放在炕桌上:“这是先生留给我的。” 不过是两本医书,只是这块铜牌却是……太医院的。 “你说这个牌子是那个先生给你的,那位先生呢?”如果说小妹子对医术的了解是那位先生教的,这牌子就配得上太医院的身份。 “是,先生死了。”她将自己与先生相遇的故事重说了一遍,“先生明明是勒死,连我都现了,为什么徐大人没看出来呢?” 徐泾? 李松敲着桌面,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说凶手在掩饰什么?”他把玩着那块刻有太医院字样地铜牌,默默的想着心事。“掩饰先生的死因,是为了什么?”这点馒头就想不明白了。 “勒死跟吊死是最容易做假,这要掩饰什么。”勒死同吊死的区别,一个有经验的仵作就能瞧出来。凶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馒头突然想到在十二岁那年,生在邻县的那件案子,那时候听文公子说也是用吊死掩饰真正的死因。唉!若是文公子在就好了,他一定能解开谜题。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了你好久。”董明珠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地抓住刚同李松来到总兵府门口的馒头。 在宁夏的一个月,馒头算是同董明珠在一起最久的人了,一起度过粮草不济的日子,勉强算是患难之交。 “大哥说没这个必要。”其实大哥是怕她来得太早,一个人不自在。 董明珠对站在一旁的李松翻了白眼,嚷着:“怎么还怕有人把你媳妇吃了不成?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把她怎么样!”她眼瞧着李松官服上的图案已经变成了熊,忍不住挖苦道,“你怎么越当官越笨啊!都成熊了,李大熊?” 馒头虽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却忍不住拦着道:“大哥,姚光远今日可来?” 李松微笑着看着她,心里不住地点头,不过半月她便放得如此之开,只是不知道是好是坏。 在李松愣神地一瞬间,董明珠已然愤怒地跺着纤足,抗议道:“你再说,我就……我就…” “就很么?那鞭子抽她?”李松沉下双眼盯着愤怒的董明珠。 不知道要怎么样的董明珠气结的说不出话,那日打馒头是自己鲁莽了,怎么他还记着,若是她以前的脾气,她早就一鞭子给过去,可是这两个根本就不怕自己的鞭子。 她赌气硬是将馒头从李松身边拉开,扯着她就往里面走,她心里有气,一肚子的火没处,一脚便踢翻一旁的瓷器。惹得总兵府的家仆惊惶失措,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大小姐。 “我说着玩的,你别生气,那人到底是什么人?”被她拉着急走的馒头咧呛的跟在后头,她走得太快了,自己哪里跟得上。 急走了一阵子地董明珠终于停了下来。即使是天有些冷了。她地鼻尖依然冒出了薄汗。不雅地挥舞着手中地锦帕。气鼓鼓地道:“就是个烂人。嘴里让癞子。让他一辈子说不出话来!” 馒头扑哧地笑了。她这张嘴还真是不是一般地厉害。诅咒人说地词都不一样。 “你笑什么?你若不信。以后见了他就知道了。”董明珠被她这么一笑也没了脾气。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 馒头立马停住了笑。拉着她地手。歉意地道:“我不是有意地。只是……” “只是你在乎那只大狗熊!”她仍有些不快。最关键地时候。她居然选择帮别人。哼! 听她说大哥是大狗熊。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哥地身材跟狗熊哪里像了。宽肩窄腰。中等得个头。说实话在一群武官中。大哥都算是瘦小地。说那些人是大狗熊才是像呢。 “你今日穿得这衣裳我喜欢,不过若是压黑色的边,瞧着就更庄重些。你怎么做了这么一身来?” 董明珠也不是那种喜欢在一件事上面纠结,她拉着馒头上下打量着一番。这大红的衣裳穿起来就是好看,能衬出贵气来,不过只是料子算不上上等:“你等会完了去我哪里,我有几匹好料子。有蟒缎妆花的,还有缂金丝锦缎的,我又穿不了,你拿去算了。” 她知道馒头看似事事好说话,没有主见,其实却明白很多,她故意说自己穿不了,就是不想让她有什么想法。 “你那些给我我也穿不了。”缂金丝锦缎,蟒缎那都是大贵之人穿的。自己有一件穿就可以了,哪里用得着每日都穿。 “谁说穿不了?你现在可有用仆人?来的时候还是走来地?” “不走来还能怎么来,那么近的距离还要怎么来?我自己可以做的事,要仆人做什么?” 董明珠瞧着她什么都不明白地样子,忍不住教导着她:“他现在都是从五品官了,这次听说又要去朝鲜,回来估计能弄个从四品的官,也算得上是大员了,你再这么平淡的出去。会被人瞧不起的!你看看那个当官的家里没两个丫鬟的。” “真的会?” “怎么不会!”董明珠反驳着道。“这是体面,官家的体面。你就是用不着,也得用。”只听她长篇大论的言论,不过就是要她怎么保持官家太太地体面。 馒头这才下定决心的道:“我听你的就是,不过使唤人就不用了。大哥的事别人做了我也不放心。” 去了内里,少不得引荐一些命妇同她认识。 余太夫人将馒头拉到自己身边坐着,点头称赞道:“我听说你还同明珠一起去了宁夏,一路辛苦了。” “她哪里辛苦了,只要见到她家那只大狗熊就什么都好了!”董明珠嘻笑着划着面庞取笑着。 她一句话招惹着在场的命妇都笑了,董夫人微微斥责道:“你说什么大狗熊?女孩子家……” “他李松现在是五品了,补服上头不是绣着熊,不是大狗熊是什么?” 董夫人还想说她几句,副总兵王通的夫人赵氏欠着身笑道:“这还是萧夫人抗敌有功,要不咱们女子怎么能上前线?”她这句话又恭维了萧如熏的夫人杨氏,又恭维了董明珠,大家也都听得高兴。 “是了!萧夫人,明珠可要好好的敬你一杯,明珠真的佩服您!”这边还没有摆席,她便端了茶豪气万分地一口干尽。 杨氏今日是按品级大妆穿上身地,整个人光辉夺目,她轻抿了口茶:“董小姐真是将门虎女,老太君真是有福。” 杨氏这次是响当当的任务,能被她夸赞,董老太太也觉得面上有光,她堆起满面的皱纹笑着让人赶快开戏。 “李太太,可否赐几副救伤良药与我?”最令杨氏喜欢的是馒头,馒头帮着救治伤员的事,她是瞧在了眼里,心想问她讨几副方子日后也好。 余太夫人本生拉着馒头正同她说话,却见杨氏问什么良药,有些诧异地道:“难不成咱们这还有个女神医?” 杨氏恭敬地答了话。说得余太夫人更加欢喜,她本身就瞧着馒头不怕董明珠,又见她一人跑去前线,不说是什么缘由,就说这份胆色就很好。心里难免勾起伤心事,要是她媳妇如同她这般性子。就不会在儿子战死沙场后,一条白绫了了命。又想到,若是她早生些年,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因为受伤而亡。眼泪就禁不住地流了下来。 “老姐姐,你这是…” 余太夫人把眼泪一抹,笑道:“人老了就喜欢流眼泪,不碍事的。好孩子,你若是有良药方子也说出来,咱们都听了。日后说与人,这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我哪里知道些什么,都是当日大哥受了伤。流血不止,请了郎中给的方子,说是最治刀伤,那时候想着就写了出来。昨日馒头将先生地事同李松说了,李松便觉得事情不小,倘若真是太医院地人,这里头的事情就多了,再说若是有人查着方子寻到这,对她不好。便教她全部推到别人地身上,自己一问三不知就是。 余太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么好的大夫不在咱们延绥可是咱们没福气,不过既然有了这方子,日后也可救好些人的性命,却也值得了。” 几个人忙说着别的积功德地事去,正说着,就瞧见有丫鬟来回话:“老太太、太太,老爷让出去接旨。” 董老太太同董夫人忙起身,就听见丫鬟道:“老爷说了。萧夫人同李松家的媳妇也是要去,都要去接旨。” 这旨意是早就知道的,只是选在了今天这个日子接罢了。无非是皇帝进赏此次西夏平乱的众人,杨氏也因为平虏有功被皇帝褒奖,今日她特地穿得这么齐整也是为这个事。 只是馒头自己奇怪怎么还会连带上了她,她又没做什么。她惊愕的瞧着余太夫人,又瞧着董明珠。 余太夫人见惯了这种大世面,握着馒头的手道:“好孩子,别怕。叫你去定是好事。你且放心大胆的去。”她说着。转头对董老太太道,“老嫂子。借你副凤头钗使使?” 董老太太也想得出是恩赐的圣旨,只是单奖馒头实在是说不过去,她孙女也领着娘子军去了宁夏,怎就没她的份。不过她也就是想想,忙命人去了一套宫装凤头钗为馒头戴上。 等她们都迎了出去,男人们早就在那等着了,传旨地官员在上站定,一名太监手捧着托盘走了过来,里面放着一套金碧辉煌的一品诰命服饰,诰命服上还压着顶缀珠凤冠,冠额底色是绯红色的,两个金灿灿地大金元宝放在一边。 “有旨。” “万岁!”在总兵府正院空地上一干人同时跪下叩头。 褒奖男人们的不过是些功在社稷之类的话,叶梦熊朱正色、梅国桢各萌世官。武臣李如松功第一,加宫保,萧如熏次之,麻贵、刘承嗣、李如樟、杨文、牛秉忠等加恩有差。赠死事龚子敬都督佥事。给事中曹大咸劾穆来辅、随府依违,缇绮逮治,遣戍边。魏学曾以原官致仕。赐杨氏一品诰命,以示旌表。 一系列封赏之后,李如松走到女眷跟前,问道:“哪位是李松内眷?请接上谕。”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黄封奏折。 却是说,李松斩杀云,解平虏堡之困,实为朕之肱骨。白氏与阵前救治军士之功,亦不可没。前者已封赏,白氏岂可青衣对显贵?赐白氏为五品诰命宜人。钦此!” 自己也有?馒头顿时傻了,连带着李松也傻了。 (对一品至五品的官员称诰,六品至九品称。一般都用“锡之诰命”“锡之命”诰和用不同的玺印。一品是夫人,二品也是夫人,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是孺人,八品是八品孺人,九品是九品孺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锡之诰命(下)中) 宣旨完毕的李如松笑着走到馒头跟前,道:“恭喜恭喜,老夫可是要讨一杯酒吃。”他突然觉,馒头还一动不动地跪在那,便问道:“怎么?白氏你不肯奉旨?” 李松悄悄的拉着着馒头的袖口,说了声:“臣领旨谢恩!” 这天大的事如何落在了她的头上。这可是五品,她的思绪不由的拉回了从前。 记得大姐是在个五品官老爷家做事,回来住了一宿,通身的做派,那时候五品官家太太就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自己还过誓要做个一品夫人。这也是自己为何当初会答应嫁给周景源,瞧上得便是他是个举人,日后自己可以坐上一品夫人,让娘好生后悔当初对自己的漠视,后来的一些事,彻底打消了她所有的一切,她变得更加懦弱,直到遇见了大哥。 “白宜人,还不接旨?”瞧见馒头还未叩头领旨,李如松提高嗓门道。 还处于混混沌沌地馒头木然的磕头谢恩。 “这回是宜人,怕是等度节从朝鲜回来,你便要换成四品的恭人了!”李如松将旨意双手递到恭敬站立的馒头手中,笑着说道。 她这次跑到前面,弄了个什么伤药,救活了许多受伤将士,实在是一大功,加上李松斩杀千军中敌的功绩,自己才能给她弄个锡之诰命。这次若是能把她也一路带去,留在辽东,让那些个军医将她那手绝活学到家,到时候他辽东麾下也多些个兵丁。 “度节,同我去还是不去?”他拉着李松招呼着大小官员到前面吃酒去。 小妹子被册封的事情李松事前是知道的,这是自己上了折子请旨的,依着自己这次的功劳朝廷是会应允的。只是李如松居然为小妹子请来个锡之诰命,这实在是乎他的想象。 一品至五品的官员称诰,六品至九品称,只是一字不同内里的含义也不一样。玺印也用的不同,这里面是多大地荣耀! “度节。老夫还是那句话。此次朝鲜地事正是建功立业地好机会。走了这次。可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地事了。” 李如松携着李松地手慢步走在众人地前头。低声道。平生难得几仗。又是同日本人开战。打惯仗地人是闲不下来地。没有仗打自己地手心都是痒地。他向往换着对手打。总是打蒙古人。要不就是自家人剿匪。实在没什么意思。若是能跟日本打上一回。实在是过瘾。 “大人。小将志不在此。多谢大人厚爱!”他躬身婉拒着。婚书、婚礼乃至凤冠霞帔他都想给她。但他最想地还是陪着她。不然她感到一丝地孤单。她那么想要个孩子。这次便应了她。 想着他与她地孩子。他内心莫名地激动。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孩子。流着自己血脉地孩子。该是什么样地。 李如松停下脚步。不悦地放沉了嗓子:“这是什么话?你莫要同我说。当初是迫不得已才从军地!” 朝鲜两百年崇文衰武。兵力不济。此次出兵朝鲜定是以官军为主。这是立功建业地良机。谁不愿意去。这个还推辞着。 李松默不作声地站立在一边,这里面地缘由是他一时能说的清楚的吗? 跟在后头的官员们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着,先头还说说笑笑,紧紧地拉扯住,一刻也不松。欣喜地神色言表于面上,这又是怎么了。 “怎么,度节,你媳妇有了诰命在身上,舍不得请李大人吃酒,李大人恼了?”跟在后面的魏学曾多多少少听到了些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卖着老脸,嘻笑着打着哈哈。 他这次能以原官致仕便是最好的,他也不想封官加爵什么的。只要自己完身而退。回到老家能安安稳稳地想几年清福便是好的。 董一奎却是清楚里面地缘由,李松那小子肯定又拒绝了李如松的建议。他费劲心思才培养了这一百多个标中营的好手。这次便毁了三十多个,他心疼死了,李如松还趁火打劫地要把李松弄走,其实他也不想放那小子走,所以一直打着马虎眼。便笑着上来道:“这小子抠门的紧,成亲都不愿意请咱们喝酒。”说着当胸给了李松一拳,佯怒道:“你小子攒那么多的钱,留着下子么?” 李松苦笑着摇头,只盼望李如松真的生气,放弃带自己去朝鲜的念头。若真的要去了朝鲜,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你别给他打哈哈。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哼!”李如松根本一点面子都不给得道,“你若不是有难处,以你的文章考取个功名不成问题,何来从 李松地背景他查不到,只知道他是无去处才来从军。戍边的将士里多的是走投无路的人,甚至是染上了官司,连江洋大盗,被官府通缉的也多的是。可是,这却无妨,这戍边的将士要的就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再说朝廷每逢大节下还有赦免,只要这些人犯得不死十恶不赦地大罪,一般立功之后便不再是待罪之身了。 “我地话你好好想想!”李如松冷脸丢了话给李松,便端着酒杯到另一桌去敬酒了。 “度节。”董一奎无奈地拍着李松地肩膀,叹气一声,李如松这次是铁了心思要将他带走。人家现在是圣眷正隆,他这个小小的延绥镇总兵地话能管什么用。 “快打开了让我们瞧瞧!”骆榆芽坐在炕头上催促着馒头将折子打开,好瞧瞧这不同一般的折子。 “这就是诰命,这么多年我头次见到这个,这印还真的不一样。”骆榆芽宝贝似的将自己七品孺人的片子拿将出来,仔细地对照着。 “不是说有册子的么?怎么没见着?还有凤冠霞帔呢?” 馒头将折子合上,陌声道:“总兵夫人说,这要过些日子,礼部才会造了来,到时候一并送来,今日只是有旨意。” 在席间。那么多的命妇向来贺喜,把个真正地诰命夫人杨氏给比了下去。她有些不好意思,怎奈延绥镇的太太们,一个比一个的热情,这个敬酒,那个斟酒的;一个个口里头地吉祥话倒豆子似的倒了下来。她是应接不暇。若不是有余太夫人在一旁揽着自己还不知道要喝多少下去。 “真好!我就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命拿了这个东西。”骆榆芽拿着帕子掸着折子的外皮,明黄地颜色,是这世上最尊贵的象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她有些羡慕馒头,嫁过来才不久,就是五品的太太,直接越过敕命,直奔诰命。自己同着石建勋这么多年也就苦熬个敕命七品孺人。 “姐姐怎么说这话。石大哥这次不也升了官么?” 骆榆芽将手中地折子好好的拿了先前的明黄布仔细地包了,送到馒头手中,嘱咐她好生收起来。这才不是味的道:“升了,正七品罢了!他同李大哥一年从的军,李大哥如今是五品,他才七品。” 她男人也同李松一起斩杀敌,只因为斩下那人头的不是她男人,所以只升了一级罢了。 “石大哥这次回去朝鲜么?”馒头忍不住地问道,大哥同她说了,这次去朝鲜的有三十个标中营的好手,若是石大哥能去。一定能挣地了军功回来,到时候给骆姐姐挣个诰命回来,也是轻飘飘地。 骆榆芽将儿子抱在怀中,解开衣襟喂他吃奶,轻拍着道:“随他,我管不了那么多,李大哥不去么?” 馒头微笑着摇摇头,一脸幸福地瞧着骆榆芽怀中的小孩子:“大哥应了我,这次不去了。” 骆榆芽一脸不信地道:“这哪是他说不去就不去地!我瞧着李大哥挣军功的样。这次可还是一定回去的!到时候只怕又给你挣个恭人地诰命来。” 馒头委婉地笑着,想着,娘若是看到了今日的场面,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自己,是否会像对大姐那样呢?或者说现在连大姐都瞧不上呢?“要我说,你得买几个丫头来伺候着,现在不同以往,哪有个五品太太亲自洗衣做饭的?还有这饰、衣裳,都要准备齐全了。我的天。日后我去你那可不敢直接闯。请了帖子,在门外拜上李太太。再进来叩见罢了!” “高兴么?”李松搂着她靠在墙壁上,他轻轻地抚过她的鬓边。他不晓得要怎么对她说,只是想把能为她做得全做到。 李大人给了自己三天的工夫去想,哪怕是三十天他也还是那句话,留在延绥,留在小妹子的身边。 馒头轻轻地点着头,她目光注视着被自己放在高案上的折子,轻声道:“大哥,我连想都没想过这个事。以前大姐给个五品官家的少爷当通房丫头,娘便巴结着,恨不得咱们都给别人去当小,或是嫁给当官地。她瞧不起三姐夫,只因为他没考中举人,连累着三姐出嫁的时候,都没人去送亲。” 她窝在他的怀中述说着,好像淡忘了很久的记忆一时间全部涌出了脑海:“那时候我就讨厌娘对待大姐巴结的样子,心想着,若是有一天我当上一品夫人,一定让娘好生后悔。” “要当一品夫人么?” “是!”她从他怀中探出身子,迎着他轻柔的目光,含笑着点点头,“想过,那时候我还专门找了四姐教我规矩,结果我什么都学不会。没想到现在做起来也不是那么难。” 想到以前被四姐骂说走路的姿势不对,吃饭的架势不雅,她神往起来,若是能跟姐姐们聚聚该多好啊。 李松望着她神往的目光,心下一片了然。沉吟着问道:“如今,你还想当一品夫人么?” 都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大红锦缎压月边富贵牡丹纹地衣裳,趁着她站在一群凤冠霞帔地诰命中一点都不逊色。 若是她喜欢,自己去帮她挣个更大的凤冠给她又有何妨?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雪酒宴 1 “这到没想过,只是觉得那凤冠却是挺华丽的。”那么多的珠宝串接而成,实在是华丽无比,“还有那衣裳,绣得是那么的精致,我很喜欢。” 瞧见不同品级的凤冠霞帔样式也不同,她只觉得好奇不已,原来象征着妇人最高地位的着装却是这样。 “喜欢,就帮你弄顶可好?” 他说的好轻松,哪里有那么容易,他的军功哪次不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的,大哥拿命挣来得东西,她不要。 “好!”她爽快的答应着,她知道那是大哥的一番好意,她怎能婉拒他呢。 瞧着她答应,李松心中的计较更是坚定了。虽然不忍分离,但那是她想要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甭来找我。他现在圣眷正隆,跟你说下,是瞧得上你!”董一奎往太师椅里一窝,懒得跟李松多说话。 瞧着空空荡荡地书房,李松愕然地道:“大人这是……?” “老子操!”董一奎不是味的骂道,“老子不答应把人给他,他一个本子奏请皇上,老子从今日调任大同,还要跟着一起去朝鲜!娘的!” 暴躁地董一奎忍不住跳起脚来,抬腿对着桌案踹了过去:“老子训练着一百多人容易么?他***是强盗,是倭寇!有本事自己训练去,抢老子的人算什么!” 好容易瞅了个空,李松才插口道:“大人,小将是来请调去朝鲜的。” “你小子不是要守着你那宝贝媳妇么?怎么?被媳妇踹下炕就想出去躲躲?”董一奎恨不得揪住李松地耳朵。好好地骂他一顿。“你就是捶她一顿。她还真能不让你上炕?你这没用地软脚虾!” 董一奎没完没了地起牢骚。他被李如松那蛮横地狗脾气。气地心里窝火。恨不得上前给他俩耳光。什么人!自己训练不出人来。野狗似地到处抢。 李松好笑地瞧着董一奎。再次开口。清晰地说着:“小将要去朝鲜。” “去就去!”董一奎挥舞着他蒲扇般得大手。不耐烦地道。“呃?你小子真要去?” “是!” “得!正好。老子回来后就把你带到大同去。狗日地。老子再弄个标中营又有何难?”突然想通地董一奎豪言万丈地道。背着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盘算着自个要怎么建个新标中营。 “只是……” “只是什么?不乐意跟老子一起去?” “小将是想如何跟李大人说。” “有什么不好说,那小子正乐意呢!”董一奎不在乎地道。 “哈哈!你这个天宿(董一奎的字)**,说我什么坏话呢?”李如松豪放地嗓音在窗外响起。 紧接着便瞧着厚重的呢罗门帘掀起,李如松大步迈了进来。他抖了抖身上斗篷的雪花,笑说着:“好大的雪啊!” 董一奎根本不给他见礼,一**重新坐回太师椅里,微微一额算是招呼的道:“老子还想着下雪好吃酒。你就来了。来同我一起吃酒。我家小霸王才打了只野山羊孝敬了我。”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你们这地羊同咱们辽东的不一样。”李如松解开斗篷往椅背上一搭,伸出手凑到火盆上取暖。 “咱们到外头的亭子去。四面透着风,瞧着雪,喝酒吃肉才有意思,你在这躲着有什么意思!”董一奎却披着大毛衣裳往外头走。 “好!这才有意思,度节也一起去!”李如松好像根本不为前日李松才拒绝了他要求他去朝鲜的事情缩恼怒,笑着招呼着李松一同去。 延绥冬日的雪在肆掠地冬风漫天飞舞,四面透风的亭子内,董一奎熟练地削了羊腿,放在火上烤着。 “你这跟蒙古人挨得这么近。你怎么连个烤羊腿都不会?”李如松喝了口酒,瞧着董一奎粗俗地烤羊肉只觉得有些遗憾。 董一奎本来对他就有气,又瞧着他只在一旁瞧着干等着吃,扭着头道:“你要讲究就去酒楼找厨子去吃,在我这就只有这个。” 李如松尴尬地笑了笑。酒楼的羊腿酱汁、蜂蜜水等等,一层一层均匀的涂抹在羊肉身上,烤的是外焦里酥,金黄金黄地,那叫一个好味。 “你寻日里吃的那是精做的。我这种才是蒙古人常吃地。”董一奎翻滚着拿着铁叉子叉上的羊腿教导着李如松,“咱们这的羊肉要自己烤着吃,那就一个乐和劲。” 李如松听了,自取了一把匕在一旁放着的生羊腿上割了几条肉,找人要来铁丝网,放在上烤。 “度节,你瞧瞧咱们辽东烤肉的味道如何?” 细薄的肉片很快便烤熟,金黄的肉片,散着羊肉的膻香。 “若是有酱料。沾上一点那才叫好吃。”说到这。李如松只觉得有些可惜,烤的再好没有佐料还有什么意思。 他望着漫天飞舞地大雪。出神而向往地道: “等你到了辽东,我带你去打猎,不像这里,我昨日跑了一整日就打了两只兔子。咱们辽东的动物多,若是打了鹿就有你的口福了,鹿肉可比这个好吃。还有紫貂,到时候你给你媳妇弄见貂皮大褂子也是稀疏平常的事。咱们的炖菜也是了不得的,酸菜炖猪肉那可是好吃,连汤带水的,保管你一碗下去全身热乎。 咱们那同朝鲜就隔着鸭绿江,那里的人参好的要命。咱们去了朝鲜,先带回来几十根好地。你小子就等着当土财主吧!” “谁都知道高丽参好,不过那只适合别人的身子,不适合咱们用。”董一奎夹着几条羊腿肉飞快的塞进口中,含糊不清地道,“萝卜上市,郎中下市。我就觉得我这萝卜好!饿了好可以管饱,渴了可以生津,你那高丽参能这好么?你那尝尝我这萝卜怎么样?”董一奎听他讲些这个。觉得甚是无聊,端了自家的萝卜端到李如松跟前。 “你就扯蛋吧!你一根萝卜能卖几十两银子么?”李如松笑着敲了下董一奎,尝了一块萝卜。味是不错,跟辽东的酸菜有点像,酸酸的。 “我扯蛋?那都是他们那些高丽人没东西同咱们换,拿着这个当棒槌使。也就骗骗你这个傻子。老子爹娘一辈子不吃人参,身子还不是一样好。你别说你老子是靠那个高丽参啊!”董一奎一把将筷子拍在案几上。 李如松有些奇怪地瞧着着莫明其妙火的董一奎:“老家伙,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一句你一兜话?” “老子懒得听你说这些,你只说咱们这次去朝鲜要怎么办?别地等打完仗以后再说。” “咱们武官就是打仗还能有什么,打完了,剩下的让那些个读书人去费嘴舌去!”李如松才不愿意管那以后地事。 “对了,这小子要同你一起去朝鲜。” 李如松仰头干了口酒道:“这才是汉子!大丈夫建功立业,马革裹尸,若都同你一样。想着跟媳妇守在一起,哪里能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跟我去朝鲜。到时候我给你找个朝鲜娘们。”说着他又扯到朝鲜那边地上头去了:“我同你说,朝鲜女人脑袋上都顶着个盘,那么大,说是身份越高那盘越大。那比咱们这的女人还三从四德地,大话都不敢说一句。只是有一点,不缠足,也不打耳洞。” 他一面说着,一面比划着,整个人眉飞色舞地。 从高祖皇帝开始。大明的男人似乎对朝鲜女人都是那么的敢兴趣,从上到下的娶朝鲜女人做小,就连延绥的青楼里都有两个朝鲜女人。 “你别跟咱么扯这些没用的东西,咱们又不缺女人。先听我说,你打算给个什么职位?可不能还是个百总。”董一奎趁机向李如松讨价还价,他就想着不能把李松这小子弄成什么辽东麾下的职官,只挂命在援朝的军官的职衔便好,到时候他还能把李松给要回来。“给我当亲卫长可好?”李如松也瞧得出董一奎地把戏,他只要把李松带到朝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给你当亲卫长有什么好?到时候连个军功都没有。” 李如松踹了董一奎一脚,只跟李松一人说话:“我打仗的脾气你是知道地,只喜欢孤军深入,老子也知道你也是这么个脾气,咱们爷俩这个脾气还怕没有军功?笑话!到时候咱们把小西行长(出兵朝鲜的日本头目)的脑袋摘下来不就是了!” “你美的!你是有孩子孙子的人了,人家度节还没孩子呢!”董一奎也回敬了一脚,这个老东西还是这么自大,“你要是战死沙场,老子可不把你的尸夺回来!” 李如松却在心里盘算着另一件事情。没理会董一奎的动作。若是这件事成了,那他才是真的舒服呢! 他笑着问着李松:“你还没孩子么?老子这次真给你找个小。” 李松摇摇头。望着李如松意有所指的目光,抿着双唇:“大人地好意,小将心领了。有妻如她,李松心满意足。” 自己能娶到小妹子这样的人,是自己的福气,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自己怎能辜负了她。 “度节的媳妇有什么不好?这萝卜就是她做的!人家手艺那叫一个好,你就是找十个女人来能比得上人家么!”董一奎往自己口里塞了块泡萝卜,回味地说道,这手艺没话说。不说大家对她的喜爱,就说她不怕自己女儿的鞭子就是了不起。满大的延绥镇,有哪个媳妇还跑到前线去瞧自己地男人。 李如松会意的点点头,心道,却是不能小瞧了她。他不过是一瞬间的想法,解开斗篷,捋起袖子,一脚踏在石凳上道:“你个老家伙,我不过说说!你今天存心跟我犯刺是吧!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思念 “你要去朝鲜?你不是说不去的么?”馒头震惊地瞧着他,他怎能言而无信? 李松放下手中的热汤,仔细地瞧着满脸震惊地馒头,良久低下头道:“是我失言了。”他还能说什么,说是为了她的一品夫人去朝鲜么? 馒头不知道为何有种被欺骗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他们都喜欢用这么一句话做理由,她有些暴怒地瞧着同样不多话的他。 她前日才同骆榆芽说过大哥是不会去朝鲜的,如今又要去,她觉得好像自己被愚弄了一般。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骆榆芽斩钉截铁地面容,她都瞧得清清楚楚地,只是自己瞧不见罢了。 “我去去就回。”他再次抬头,瞧见她一副失望的模样,起身走到她身边,揽过她的双肩,轻轻地拍着她,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怜惜,又要将她丢在这,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只是小妹子喜欢凤冠,自己为她挣来又如何? 去去就回,这可是一整年,这一整年又只有她一个人。她挣开他的环抱,好像在试探,轻声问道:“只去这一次么?” “是!”他违心答应着,若是想给小妹子挣顶一品夫人的凤冠,就有无数地出征,分别,他只希望她能满意。 “那就去吧!只是你要写信给我。”只希望他这次说话能算数,以后不要再出去了。 她能同意,实在是太难得了,他再次紧紧地抱住她,喃喃地道:“我一定尽快回来,一定!” “你得给我个孩子。”她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苏慕楠同骆榆芽的话是对的,有个孩子在自己身边,自己便不再孤单了。没有他陪着自己,有他的孩子都可以。 闻言,李松立刻松开了双手。怔怔地瞧着馒头,摇着头:“这个我不能答应你。”生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他是男子也知道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到奈何桥上走一圈的道理。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害怕。 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难不成让自己回来后。孩子都长成。不认自己了么?不行。这个绝对不能答应。 “为什么?我要地不过是个可以陪我地孩子。你既然不能陪我。难道连个孩子都那么吝啬地不肯给我么?”她顿时失声质问着。 这是馒头第一次怒。她头一次展现出自己地强悍。她要求地不多。只是要个可以陪自己地孩子。 李松忙哄着道:“不是不给。而是。你个人带孩子甚苦。你若是孤单。不是还有洪嫂子她们么?你若是想出去卖粥也是可以地。学医术也行。只是……” “只是不能给我孩子是不是?”她顿时觉得满口千斤。成亲还不到一年。大哥便不喜欢自己了么?她已经为了他整日讲究梳妆打扮。也学了诗词。甚至连兵书也看。他为什么对自己还不满意?当时同自己说要做自己。不要专门为他而变。都是假话。糊弄自己地。 “是!” 她挪了身子,抹去眼泪,开了箱子为他打理着衣裳,头也不回问道:“什么时候走?这要去多久?四季的衣裳可要都带上?明日我去药铺准备些药丸给你带上。” “明日!”他没想到当他才说出口来,李如松并道。明日启程。他和小妹子在一起地也不过只有今晚而已。 “明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去?只是瞒着我是不是?”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声问道。 前几日,她得诰命那日,李如松就说大哥若去了朝鲜,自己就要变成四品的恭人;大哥还问自己喜不喜欢诰命,当时那眼神中流过的神色,分明是…… 原来他早就知道要去朝鲜,只瞒了自己一人。呵呵!在大哥心目中,自己这么的不值一提。 李松瞧着她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拉过她的身子,紧紧地箍着,一遍又一遍地道:“我一定快回来,回来就让你给我生一堆的孩子,哪怕你不愿意,也得生。” 最后句带有笑意地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她更是难受,到时候就算自己愿意,大哥还会是那样的人么?眼睛。露在棉被外地双肩冷冷地提醒着自己,这是在自家家中。她这才安心的抹去额头的冷汗 延绥地冬日都是这般的寒冷,梦中惊醒地她再也无法睡去,披了衣裳,到西屋坐着。 没有热气的西屋是冰冷的,空气中的凉意激得她不停地打着颤,她开始怀恋大哥温暖的怀抱。 哥已经走了四十五天了,她思恋他的情愫一天比一天的增加,一天比一天的难熬。 甚至,没有他庇护地她如今难以沉睡,一日能睡两个时辰便是难得的,每日相同的噩梦便反复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还是同以前一样的梦,梦见有人在追杀着自己,还有那令人恶心的场面。 她开始担心起来,已经好多年都不出现的梦境,在大哥离去的那天开始便反复的出现。她恐慌着,上次大哥去宁夏自己都未曾再梦见过,为何这次又出现了。 她开始忙碌着,即使过年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准备了许多地年货,亲手做了太多的点心,连萝卜干,豆酱她都做了许多。她只求自己晚上能睡着,不再惊醒。 她深吸了口寒凉的空气,深深地叹着气,自己又睡不着了。 那日她头一次同大哥生冲突,后来他环抱着自己睡去,但她并没有睡,她也无法睡去。 她后悔了! 当初为什么会答应他?心里明明是不想叫大哥去,为何后来还那么爽快的答应他?如果自己说不喜欢,大哥会不会顺着自己的意思不去了呢? 很快她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李如松那日对自己说:“这回是宜人,怕是等度节从朝鲜回来,你便要换成四品的恭人了!”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自己终究不过是大哥歇脚之地么? 她害怕了! 有自己这个歇脚之地,大哥会不会还有别的歇脚之地? 骆榆芽说做了大官地男子都要娶妾地。还说男子都喜欢朝鲜的女子。 为此,她大胆地跑到延绥那座最大地妓院,远远地瞧了那两名名声远播的朝鲜女子。那样的淡定,高傲地瞧着一切,她们的举止言谈好像不是青楼女子,而是大家闺秀。 这带给她太多的震惊了。她真的害怕了大哥这次去朝鲜真要遇见了个比她都强朝鲜女人带了回来。若是这样自己该怎么办? 她又侥幸地想。说不定延绥地那两个是挑了朝鲜最好看的女子;说不定大哥瞧不上她们。可是,比自己找得好看的女子多的是,即使不是朝鲜女子,这全国各地样貌好的女子也多得是。 她真的害怕了! 害怕要和别人共侍一夫,如果自己能隐藏着自己,再次压抑着自己,她一定能同那些人好好相处下去,但那些人会同样窝在大哥的怀里,得到他的庇护。甚至会比自己还多些。 她要如何同他说,没有他的夜晚她噩梦连连?她会去偷听他们地谈话么?那个人会做好吃的栓走大哥的口味么?她要时时揣度他是否也为那人买了饰?还是让自己不要因为思恋他,而每夜叹息至天明? 百般思绪纠缠着她。纷扰着已然睡不着地她,内心地秘事在自己的理清中更加混乱。 “大哥!”她悲切地低喊着。 《女则》中不就是有什么三从四德,要贤淑谦和恭让;要有宽大的胸怀,包容相公的妾室;这样才能家和万事兴,而自己才是世人称道的妇人,自己才能当得上这五品宜人的诰命。 可是她不想,她做不到。周景源的背叛,她没有感觉,是因为她没有敞开自己的胸怀;如果大哥也这样。她能怎么办?大哥给她的不仅仅是个丈夫,一个家,而是一个真正打开自己压抑内心,鼓励自己展现自我地人。 这样的一个亦师亦友,又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丈夫,自己如何能离得开她? 她慌乱地点了灯,在砚台上舀了两小匙清水,急急忙忙地磨墨,她要写信问问大哥现在如何。这么长时间了,她一封书信都没有收到。 提笔往上快的写了几个字,她又停下笔来。 该同大哥说些什么呢?问他好么?还是直接说自己后悔不该说喜欢凤冠,还说自己害怕了?还是要对他说,自己每日同骆榆芽、苏慕楠她们说说笑笑,惬意地不得了,叫他不必挂心? 墨汁顺着笔尖形成一滴墨珠,“啪”地滴在了宣纸上头,立即向周围渲染开来。 她怔怔地盯着那滴墨点。瞧着它四处渲染。顺着它四射的纹路,冷眼瞧着它停在哪里。她知道自己制止不了它的渲染。就好像她对大哥一样,她也不能制止大哥的所为,她深深的叹口气。 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吹了吹纸张,细心地叠了起来。拿了灯走回东边屋子,打开小柜门,拿出个长形木匣子,将未写完地信放了进去,已经是第四十五封了。 自大哥走后,她每日都有写信,都期盼着拿到他的回信,可是他交待过。军营一般都不许带书信,为的便是稳定军心。他收不到她的信,只能在一仗得胜后,若是有人到延绥公干,请他带封信而已。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自己写信的内容越来越少,今天不过写了个开头,就下不去笔了。好像所有的话,在过去的四十四天里头全部说完了一样。 她无奈地趴在炕桌上,拿手撩拨着幽黄的灯火,终于压制不住内心地枯寂,嘤嘤地哭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学会拒绝 馒头一直哭了许久,这才沉沉睡去,不过是一会儿,她又醒了。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 眼睛干涩肿痛,想着答应苏慕楠今日去她家帮着做些点心,她忙打了水拿帕子敷上,开了妆奁,上了些脂粉,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憔悴。 她匆匆忙忙地感到苏慕楠的家中,却瞧见洪梦泉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背诵着唐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甜甜的童音,不停地刺激着她的耳朵;摇头晃脑地样子说不出可爱;两条悬在半空不停乱晃的小腿,却暴露着孩子的顽皮。 瞧见她来了,她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自己跟前,乖巧地行了礼后,便糖扭似的扑到自己的怀中:“五。” 馒头蹲下身子,疼爱地将她搂进怀中,亲昵地道:“明日就要过年了,还要读书么?” “嗯!”洪梦泉点点头。才六岁的小人儿,整天就要读书写字,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样样少不得,瞧着馒头都有些心疼。 在一旁伺候洪梦泉读书的丫鬟金串儿,忙劝着道:“好姑娘,快把书读完了,要不奴婢又要挨打了!” 金串儿是苏慕楠去年才为洪梦泉买的小丫头,今年十二岁了,平时被苏慕楠拘的紧,胆小怕事,每天都跟在洪梦泉身后瞧着她读书,但凡有一点松懈,她便死命哀求。 看到金串儿,馒头突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好像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的,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怕娘打骂自己。她有一丝怜悯地瞧着金串儿。 金串儿根本就不在意馒头对自己的看法,她只要洪梦泉去读书,把书读熟了,字也认得了。通过太太的考究。使自己每日少挨打不挨饿就可以了。 她哀求地道:“好姑娘。奴婢求求你了。你就可怜奴婢。李太太今日不会那么早走地!” 小梦泉瞧着金串儿可怜兮兮地样子。拉着馒头地手道:“五。我去把诗背完。你再做东西给我吃可好?” “还有多少?”小梦泉读书地专心她便比不了。 洪梦泉伸出五个小手指。保证似地道:“泉儿会很快就背熟地。别急。一定等泉儿。”说着自己便回到椅子前。双手撑在椅面上。自己艰难地爬回椅子上坐好。张口又背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她盯着梦泉好一阵子仔细地瞧后。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若是能有个孩子陪着自己该有多好。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成日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她再次回头。瞧了一眼。着稚嫩读书声地小梦泉。双眼流露地竟是渴望地神色。 “你来了?”坐在里屋的苏慕楠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请她炕上坐。 馒头取了花样子瞧了两眼。意兴阑珊地将花样子又递还给苏慕楠,点点头:“姐姐,今日要做些什么?” 苏慕楠取了一旁放着的丝线,示意馒头帮自己撑着,她则劈了其中一根,抽了出来,穿过绣花针:“你先别忙,陪我说说话。昨日我若不让丫鬟去请你,你便不打算登我门了?” 馒头有些不愿意见到苏慕楠。总觉得她像是个高高在上的人,一眼就能将自己地心思全部看透。她喜欢听她说话,她充满智慧,总能点拨自己,可是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同大哥的事情便全部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最大的秘密就是自己跟大哥的事情,一旦这个秘密被人挖了出去,她觉得自己便袒露在外一样。所以,总是下意识同骆榆芽她们走的近些。 “我在帮骆姐姐做事情。”她帮着苏慕楠连劈了几根翠绿色的丝线。试图解释着。 听了这话,苏慕楠“啪”地将花绷子放了下来,语气严肃地道:“你是丫鬟还是奴婢?有是叫你去帮她做咸菜,还是带孩子?” “我喜欢做菜,也喜欢孩子。” “还是没消息?”苏慕楠瞧着她委屈地样子,叹了口气,轻声地问道。 馒头摇摇头,身上的月事依然照常的来到。 原先还想着,这次李松回来。她还可以怀上个孩子。哪知道还是没有好消息。骆榆芽轻声道:“你去找个大夫好好地瞧瞧,趁机李大人去朝鲜。你也把身子将养起来。我当年刚嫁过来,也是好几年都没怀上,后来调养了好些日子才有了泉儿。” 就怕自己把身子养得再好,等大哥回来了,自己也就成了黄脸婆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如今是五品的诰命在身上,跑去帮别人做事,就像个仆妇一样,有失体统。”说着苏慕楠又转到先前的话题去了。 “你认识这个诰命是什么?”苏慕楠倒了茶请馒头吃了。 馒头不敢轻易回答,苏慕楠地问题没那么容易,她沉吟着道:“是体面,是地位的象征。” “你只说对了一点,这只是面子上头的事,长了眼睛的人都瞧得见。你再想想。”苏慕楠惋惜地摇摇头,果然还是小户人家出身,就是再聪明,眼界还是低了。 还有什么?馒头茫然了,除了满头的珠钗的凤冠,刺绣精致的霞帔,还有人前的恭维,她不知道这个诰命还是什么。 “可望不可及。”她轻声地道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当年她便是这么认为地。 “是的!这诰命是多少人想不来的,是皇上的恩典,更多的丈夫、儿子或是孙子的功劳,而你要做的是如何维护自家的功劳。且不说别的,就说石家地是七品,你同她也是上下级之分,她若是来帮你做事还说的过去,可现在是你去帮她做事,这说得过去么?李大人在沙场上拼死拼活地为你挣来这个诰命,可不是叫你去给别人叫做事地!你这么着。日后李大人在同僚面前可不好说话。” “可是,大哥同石大哥是兄弟。” 苏慕楠冷笑一声道:“潞王还是皇上的亲兄弟,皇后娘娘有去帮潞王妃做什么么?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可是大哥同石大哥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如果是因为自己把事情弄坏了,岂不是对大哥不好? 苏慕楠放佛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哼”道:“我看你还是不明白!就说李大人。同他们是称兄道弟的,可是一旦到了正经事上头还不是照样拿出官威?对上恭敬,对下严厉,这才是道理。小人犯上,最是恼人。你日后就是做到了一品夫人,她还是把你当丫头使唤,到时候李大人可是不好做了。” 馒头沉吟着:“那……” 她当然要为大哥着想,自己学诗书,改变自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配上大哥,不让大哥丢了面子么? “你要学会拒绝别人。五妹子,别人找你帮忙。你都一口答应,还总是替别人想,这很好,只是这不适合一个诰命的身份,也不适合为人的道理。只说寻常人家中,妯娌之间找你帮忙,你都一口答应,若是你做地不好或者是旁地,是不是会遭人口舌?若是有一天你生病了。真地做不了,她们会不会说你懒?” 苏慕楠今日的话好像很多很多,听得馒头都略有些吃惊。不过她地话很有道理,她只帮骆榆芽的孩子做了件小衣裳后,6家的,陈家的……好多家的妇人都找人自己,要自己帮着做孩子地衣裳。为了让自己动作起来,不去想大哥,她也应承下来。后来就有人找自己帮着做年货。这家叫了那家叫,有的人还赶在同一天,她不过说晚一天,人家便有些不高兴了。 “偶尔婉拒下,那些下属官员的内眷,你若是高兴便同他们笑笑;高于你品级地夫人们,你也不必刻意去奉承。要做到恭敬而不位卑,谦虚而不傲慢。” 恭敬而不位卑,谦虚而不傲慢?这是不是太难了?难不成要自己像她一样。对谁都是爱理不理地这才是最好的做好么?“我今日说的太多了。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配得上李大人的可不是单单一个容貌,要全部!”说着她已经端茶送客了。 “五。泉儿把诗都背熟了!”才起身走到门帘处,便瞧见一个小身影从挑起的门帘下钻了过来。 “都背完了?”馒头蹲下身子,爱惜地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子,这么快就背完五诗,“真是太厉害了,比五棒!” 苏慕楠却冷哼一声:“放开你五,像什么样子?平日教你的规矩呢?” 馒头抱起洪梦泉,重新坐回炕上,抓了果盘里的松子,剥开递给洪梦泉,笑说着:“她才多大,姐姐为何这般拘束着她?” 小梦泉只是抓住了松子,不敢放入口中,扭捏得从馒头双膝上滑了下来,恭敬乖巧地站在一边。 “你知道什么?她现在不学会这些规矩,以后便能学会?小树不捋直,以后还不是歪七倒八不像样?” “女儿不都是放在手心里疼的?若是只讲规矩,还有什么意思。泉儿来!你不是要给你做吃地么?你要吃什么?”馒头将洪梦泉拉到自己的身边,轻声哄着她。 洪梦泉小声地道:“我想吃松子烧麦,我还想吃糯米排骨!”她吃过一次,就忘不了。 馒头才想应了她,就听见苏慕楠冷冰冰地道:“李宜人,你忘记我先前说的话了?” 李宜人?苏慕楠从未这么地叫过自己,馒头诧异地转过身子。瞧见苏慕楠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根本就不看着自己。这是怎么了? “金串儿,倒水来!”苏慕楠放下茶杯,也不瞧她们,自己整了整衣裳,将腕上的镯子还有指间的戒指褪了下来。 金串儿在外间应了声,便双手捧了热水走进来,来到苏慕楠跟前,双膝跪下,高举着铜盆恭请苏慕楠洗手。 馒头默默地瞧着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今日就拒绝了泉 馒头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捏着泉儿柔嫩地小手道:今日就应了泉儿,明日我在拒别人就是。泉儿,跟来!” “今日事今日毕!你若是拒绝不了泉儿,你日后也用不着拒绝别人了!”冷冰冰地,让馒头感到心寒,瞧着一脸茫然地泉儿,她忍心不了。 “苏姐姐,不就是个吃的,何必跟孩子……” “你做还是不做?就算你做了出来,我也扔到外头,不给泉儿吃一口。你拒不拒绝?”苏慕楠今日的两张面孔瞧着馒头一愣一愣地,先前苦口婆心,到现在翻脸不认人,她实在是有些。 馒头知道她是说到做到的人,不敢同她硬来,慢慢地蹲下身子,歉意地捋了小梦泉鬓间的小辫道:“泉儿,改日五再给你做可好?” 洪梦泉哪里知道是什么事,只瞧见母亲对着五大脾气,她只好含泪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拒绝的含义 馒头捂着嘴跑出了洪家,她被人拒绝过,知道被人拒绝的滋味,对一个孩子拒绝这实在让她难以忍心。而她又屈服于苏慕楠的气势之下。为什么自己不怕董明珠的鞭子,却怕苏慕楠? 她混沌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边孩童们纷纷玩着炮竹,一声声震耳欲聋地声音,震撼着她的内心。她怕苏慕楠什么? “就算你做了出来,我也扔到外头,不给泉儿吃一口。你拒不拒绝?”苏慕楠平静不起一丝涟漪的双眼,却像是深不见地的寒潭,望而惧之。言辞力挫一句句的刻在她心里头。 “哭什么?” 洪梦泉委屈地站在一边,双眸含着泪水,强忍着不叫掉下来。 “还委屈了你不成?哪个姑娘家像你样,整日都在讨吃的?我素日教你的道理呢?你今日的书可温完了?” “背完了。”梦泉赶紧点点头,她是背熟了书才敢进来的。 可是苏慕楠并不打算就这么地放过她,将茶杯重重地放在炕几上,腾地站起身子:“背完了?我说每日背五,你就背五?往日背的可温习了?温故知新,我整日教你的怎么都记不住?” 梦泉畏缩地颤抖着身子,轻声道:“早起的时候就已经将先前的温习过了。” “今日的呢?背背!” 被吓的小梦泉哪里还能背的熟练,不住地抽泣着,一句“更上一层楼”,也背的结结巴巴。 苏慕楠瞧见她连个五言四句诗都背得不熟。气得道:“这叫熟?你现在还会撒谎了?滚去背熟!今儿别吃饭了。我同你说。明日虽是三十。你若是还背不熟。你也别过什么年。放什么花炮了!” 小梦泉心中就是有百般委屈也不敢开口解释。她应了声。慢慢地退了出去。一但出了母亲地屋子。她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她明明是背得很熟地。只是因为母亲呵斥她。把她吓着了。小人儿最是不惊吓。若是吓到了她。连话都说不全。更何况是背诗呢? “姑娘。奴婢都说了还要再读几遍。你都不听。这下被太太骂了吧!”金串儿忙取了帕子为她揩眼泪。口中不住地劝慰着。 洪梦泉本身被母亲骂。又没吃到想吃地东西。心里委屈地要命。这小丫头又一副料事如神。不听己言样子。更是难受。爬上椅子后。委屈地伏在书桌上嘤嘤地哭泣着。 “好姑娘。可别哭了。要是……”金串儿连忙推着洪梦泉。瞧着她抬起头。忙指了指对面屋子。“快背书吧!背熟了明日奴婢同你放花炮?” 有什么背地?该背地她都背熟了。百般无奈地洪梦泉只得拿起书本。翻到明日该背地地方。可是现在她哪里有心情去背书。看了几遍却是一个字也瞧不进脑海中。她又将书翻回第一页。开始温习先前地功课。这时。她又觉得自己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又不想看。走马观花地翻着书页。 “姑娘这是怎么了?”金串儿拿了针线挨着洪梦泉坐下,她就瞧不明白那上头的字,也知道她现在看不进去,“姑娘写写字,或者是跟我一起做针线可好?” “算了!”洪梦泉摆摆手。继续瞧着自己的书本,有一句没一句的背诵着。 金串儿瞧着她又继续看书,忙倒了杯茶给她,小声劝慰道:“姑娘莫伤心,太太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明日一定能让姑娘放花炮地!” 母亲这么对自己是有道理的?是什么道理?小小年纪的她哪里能想的明白,过不久也就抛开了委屈。 在另一头的苏慕楠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瞧着女儿正在读书,脸上也没有了先前的凄凄之色。心里也放宽下来。 “在读什么?” “娘!”洪梦泉忙将书放了下来。恭敬地道。 “金串儿下去。”苏慕楠走到椅子上坐下,将女儿抱在怀中。双手轻轻地捧起洪梦泉的小脸,仔细地瞧着。 女儿的那双明眸红红,眼睛好像还有些微肿:“还在生娘的气?因为娘凶你?” “女儿不敢。”洪梦泉自然地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绣花鞋上的花纹,好像刚才母亲并没有骂过自己,而自己一点委屈也没受一般。 苏慕楠轻轻地拍着她的臂膀,轻声地道:“有什么不敢,你虽然是个女孩子,娘却希望你比男孩子还要懂道理。娘经历过地事情,不像让你再经历。” “娘以前也爱吃东西么?” 苏慕楠莞尔一笑:“当然了,娘也喜欢。当年你外曾祖父没被抄家的时候,娘也吃了很多的好吃的。后来遭到了家变,原先奉承我们的人,转而攻击我们,奚落我们。你外祖父没有办法,带着我同哥哥姐姐去乡里住,为了维持生计,我们都力所能及的帮着家里做些事情。因为是外地搬来的,所以邻里的一些要求我们也尽量的答应着,可是后来你外祖父身子不好,我们要赚钱为你外祖父抓药,养活整个家,所以便推了旁人地事情,结果人家都说我们不好,也同我们疏远,以致于后来我们请帮人帮着为你外祖父准备丧事都没有人。” “他们好坏!” “不是坏,是我们不懂得做人的道理,娘今日就是要告诉你,当有人拒绝你的时候,你也别太想旁的,只想着为什么自己不能去做。你五的点心做的好,但是你为什么不学会,以后自己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不就不用求她了么?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句话明白了么?” 苏慕楠的话太过于晦涩,年幼的洪梦泉根本没办法明白,她只知道以后要少求人。 “你五的事情也是一样,别人叫她做什么她都答应,一点都没想到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利,你以后也要学会拒绝,知道了么?”苏慕楠爱惜地轻抚着女儿的鬟。她要女儿牢牢的记住今天的事情,一辈子都不忘记。 “知道了!”梦泉乖巧地点头应道。 “背了几诗,背给娘听听。记住,以后心里就是再难受也不可表露出来,气息也要顺畅。” 冬日里骑马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董明珠驱使着马匹在城外遛了一圈。痛快极了。这日后要去大同,她想多在延绥跑上几圈。 “小姐,是李松大人的太太。”跟在董明珠身后地丫鬟指着城门口的人道。 董明珠立在马上顺着她指的方向瞧去,那个青色身影,好像是李松地媳妇。她兴奋地打马上前。可是等自己都来到跟前,她还是没任何反应。等下了马,她这才现,馒头一脸茫然。 “你怎么了?” “哦!是你啊!”馒头淡淡地道,瞧着董明珠牵着马。随意地问道,“你又骑马出去了?” 董明珠并没有马上回答,扯住馒头的袖子。问道:“我是问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心里烦,出来走走!” “哦!你想你家男人了,羞羞羞!”董明珠笑着道。 馒头听了羞红了脸,喃喃地道:“你别乱说,再说我就恼了。” “好了,我不说了,你同我骑马去,过些日子就要去大同了。我就再也瞧不见延绥地草原了。” “草原在哪不都是一样?你怎么也多愁善感起来?”苏慕楠,董明珠今日是怎么了?两个人都这么反常。 董明珠把玩着自己的马鞭道:“你今日陪我好好地骑回马,回头我要是打到了猎物,你可得做吃的给我。” 想应下来,馒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苏慕楠的话。 “李大人在沙场上拼死拼活地为你挣来这个诰命,可不是叫你去给别人叫做事的!你这么着,日后李大人在同僚面前可不好说话。要做到恭敬而不位卑,谦虚而不傲慢。” 可不能叫大哥丢了面子,她摇着头。小声婉拒道:“不了,我不回去了,我还要准备东西呢!” “你就陪我去,我正好教你骑马,上回好容易会了一点,再不加紧又不会了。” “真的不了。” “你不是说喜欢骑马的感觉么?我跟你说冬天骑马的感觉还不一样。”董明珠热络地邀请着她。 “真的不了。” “那我打了野味,请你一起来吃!” “不了。” “那明日你来我家过年好了,你一个人也怪冷清地。奶奶还问起你呢!” “请你多谢太夫人,等初四我专门上门拜年。” 董明珠有些奇怪地瞧着一直拒绝着她的馒头。她好奇怪啊!今天是怎么了。总是拒绝她。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拒绝我!你也应承一样啊!” “我……”馒头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只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同董明珠走的过近。有些人在背后议论着说大哥升官那么快,是自己同董家走地近的结果。 “我不知道还能在这待几日。你不知道,那跟这里不一样。大同素有三代京华,两朝重镇之称,离京城也近,人来客往的可不像现在这么随意,到时候我要是想这么纵情地骑马就难了。你若是能同我一起去看,你就知道了,官家的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娘说我这个样子,不知道要给家门摸多少黑。” 董明珠的失落瞧在馒头的眼中,这还是那个英姿飒爽犹酣战的董明珠么?在世俗的压制下,她这么洒脱的人都不得不屈服么? “你别……” 董明珠冷哼一声道:“我到要看看,那些个千金小姐惺惺作态能做成什么样?”说着还顽皮地挤眉弄眼。 “我陪你骑马就是了,只是你不许再拿马鞭抽我了!”馒头终于下定决心,她才不管苏慕楠地话到底是什么,她不想把自己地坚持建立在别人的失望上。 上次董明珠纵马狂奔,吓得她人都虚了。虽说,打那后她学会了一点骑马的技术,可是要这么学,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你又取笑我!飒爽,你把马让给白五,回去跟娘说我同白五骑马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开解心事 “来你来试试。”董明珠将手中的弓箭递给馒头,示意让她也试试。 馒头摆摆手,托辞着:“我可不会用,还是你射吧!” “你来学学,好玩着呢!初四你来我家,咱们同余家妹妹一起射箭玩。”董明珠将弓箭塞到馒头的手中,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开弓射箭。 瞧着不能将弓张满的馒头,董明珠掩着口笑道:“等回家,我把我小时候用的给你先练着,那个轻巧。” “不了,瞧着你玩就好了。”一阵纵马狂奔,馒头感觉心情好了很多,骑马的感觉真的很好。上次大哥在身后带着自己骑马,那是种安心的感觉;如今自己骑马却是惬意无比。 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丝,远眺着东边,真希望一眼便能瞧到朝鲜,瞧瞧大哥在做些什么。 董明珠张了口还想强求馒头学射箭,却听见飒爽轻声道:“姑娘,那有只雪兔。” 只不过是说话的工夫,就瞧见董明珠反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张弓射箭,只在一瞬间,动作行云流水。羽箭立即射向了远处。 “射中了!”飒爽兴奋地叫道。 馒头茫然地瞧着远处。董明珠的羽箭同别人的不一样,特地将箭羽染成了红色,即使远远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羽箭直插在雪地上,什么也没有啊。 兴奋地飒爽立即催马上前,将兔子拣了回来。“姑娘,您的箭越的准了。”提着兔子耳朵的飒爽,将死兔子高高举起,羡慕的道。 羽箭直接从兔子地眼睛射穿。整张兔子皮保存完好。只是几滴血染在兔子双眼周围。 实在是太厉害了! 飒爽不过是说了一声。就瞧见她射箭出去。好像根本就没有瞄准。不但射中了兔子。还从眼睛中射了进去。而且那只兔子还是只雪兔。通身雪白。配在白雪皑皑地雪地里。根本瞧不到。唯一能瞧得清楚地。便是兔子一双红通通地眼睛。 馒头惊讶地瞧着董明珠。她在延绥住久了。也知道这里地军士也靠打些狼、狐。剥了皮换些银子。若是想要那些毛皮买上个好价钱。就不能伤了一点地皮毛。只能从眼睛射入。这就难了很多。 “太厉害了!” 董明珠欣然接受了馒头地夸赞。从飒爽手中接过兔子。直接丢给馒头道:“我今日再多打几只。剥了皮。留给你做个褥子好了。” 馒头将死兔子赶紧又教给飒爽,瞧着飒爽把死兔子放进马匹旁的篓子里。这才放心的拿了帕子擦了手。大口吸气的道:“我可不要,还是给你做个袖筒好了。” “说了给你就给你。你再给别人不关我的事!”董明珠说着,双腿用力夹了马肚子。纵身向前方奔去。 馒头瞧着她离开,也赶紧抖了缰绳,尽量加快度追了上去。 冬日里并不容易打到猎物。馒头陪着董明珠在这一片转悠了半日,也不过打了三只兔子,两只野鸡罢了。 董明珠不满意地看着自己今日地成功,冲着飒爽道:“你去找些柴火。” “姑娘这大雪地里哪来的柴火啊?”飒爽瞧着毫无一物的雪地,满脸疑惑地问道。 “没有,你不知道去找啊!怎么那么笨啊!”董明珠不悦地训斥着。 馒头瞧着她这不合理的要求,一心想为飒爽结尾。拍马上前:“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日爹跟李如松还有你家男人,在大雪地里喝酒吃烤肉,还不快活,听得我羡慕极了,我早就想感受下,今日正好。”董明珠满脸羡慕的道,那日她知道父亲拿了自己打得野山羊招待别人,吃酒、拇战真是向往不已,今日就跟馒头在这吃了也不错。 飒爽一听是要在大雪地里头吃东西。忙劝道:“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您不是说要请了余姑娘一起玩?”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嗦了?再多话,我就把你嫁出去!”董明珠挑了眉尾,横眼瞟了一脸奉承的飒爽,“你还站在这做什么?不是叫你去弄柴火的?” “是是是!”飒爽满口答应着,但不时的示意馒头帮自己说两句。 本来还想婉拒的馒头,听见她说大哥同董总兵他们在雪地里吃酒,心里不禁想体验下,忙点头道:“好啊!不过我却想去你家那个亭子。就是那日大哥同总兵大人那处。” “还说你不想你家男人!连你家男人待过地地方你都要去!” “我只想瞧瞧。大哥到底喜欢些什么?我想想知道自己跟他到底相差多远?”她苦笑地道,自己现在对大哥是越来越没信心。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大哥。苏慕楠说自己不会去拒绝别人,会丢了大哥的面子,让他在同僚跟前不好说话。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觉得李松对你不错啊!” “你哪里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那么担心你,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找我,说要多多陪你。”董明珠撇撇嘴巴,“我能陪你做什么,她还特意要我来陪你。” “大哥当然对我好了!”馒头下了策了马转了头,策马慢慢地往回走,“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对我好。我在最困难地时候是他救了我,将我接到这,让我有个家。可是我从未想过会做他的妻子,也没想过真的当成了官太太。不怕你笑话,我以前也就是想想当官家太太,可现在现自己却差得那么多。苏姐姐说我总不会去拒绝别人,丢了大哥的面子。可是……” “我知道了!难怪我叫你做什么,你都不答应我,就是为了这个啊!”董明珠一脸大惊小怪地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她点头道:“她说的话也有道理,可是哪能什么都拒绝?你想成为同她一样的人?你瞧这整个延绥镇有几个同她走的近的?” “可是……”馒头还想说些什么,反而叫董明珠堵上了嘴。 “可是什么?她说的有道理你就听啊!你该自己想想,什么该答应什么该拒绝,又不是叫你全部拒绝。你又不是那么死心眼地人。怎么这都想不通啊!” 馒头抬起头望着董明珠道:“我也知道,只是我什么都不会。” 她还想着董明珠会说别得什么,却瞧着她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知道。奶奶头一次瞧见你就知道你是小户人家的女孩。从你地谈吐,我就知道你那衣着是别人打扮出来的,不适合你。” “真的那么明显么?” “我瞧着你就不适合那么绚丽的颜色,你穿这身青色的就比那个好多了。”董明珠实话实说。馒头先前穿的衣裳是好看。只是那些颜色穿在她身子少了点味道,就是不适合她。 “你是说我戴上凤冠霞帔也不像是命妇。”果真,气质这个东西不是几件衣裳就能趁得出来。三姐那个气势,就是穿着布衣也让人觉得她高高在上。 不过是两句话,董明珠明显得感觉到馒头地情绪更加低落了。她明锐地察觉到,在她坚强地外表下有着颗脆弱地内心。 “这不是穿衣服的事,也不是你不行,而是你总不相信自己。”董明珠尖锐的点出馒头最缺少的东西。 “相信自己?那是什么?”她总是听到些新词,明白不了她们的意思。 要让她说大道理。她一个成日里舞刀弄枪的女儿家,还能摆文戏墨吗?这明显地是在说笑。不过若是不跟她说清楚,怕是她永远不能释怀。 董明珠挠挠脑袋。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着一些适当的词,这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呢?我觉得你很不错啊!” 这么浅显的话,听在馒头地耳朵里就像是搪塞地话。她轻轻展颜笑着道:“你不用多说,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名牌上头的人。”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会治病啊!你在宁夏救了多少人地命,整个延绥谁比得上你。”董明珠急忙说道。她本来是想说她会做菜,会缝衣裳,可是后来想想这些太平常了,说出去一点用都没有。便拿出她认为最得意的一件事来。 “你……” 董明珠连忙又道:“那个杨氏是守城,没有救人性命,还失了多少军士的性命。你是救人,我觉得你比较厉害。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话,也该相信余太夫人吧!余太夫人见识过多少人,她为什么单说你好呢?” 余太夫人对自己的好,自己是瞧在眼中的,她谦虚地道:“那是余太夫人怜悯我。” “怜悯什么!余太夫人是随便就怜悯人的么?这就是你不相信你自己,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看你。我说你不错,你就想不起自己的好来。你总是喜欢拿自己地不好来跟别人的好来别,再把自己的好隐藏起来。每个人好的地方不一样,就像我,我打架骑马可以,你让我去煮饭缝衣裳那就不行了。” 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再让她说,她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听了董明珠的话,馒头赞同的点点头。这的确是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问题。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我该怎么相信自己?大哥那么好,他为什么会选我。不选别人呢?董明珠无奈地抓抓头,逃命似的道:“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你还是饶了我吧!这还是要你自己去想。快点回去,外头太冷了。”她忙将手伸到嘴前,哈了热气用力的搓着早就冻得通红的一双手。 “带酒了没?若是冷了,就喝两口。活络活络血脉最好的。” 馒头才说了酒,飒爽便将随身带的酒递了过去,瞧着董明珠喝了两口道:“姑娘快回去吧!奴婢想着李太太的手艺,奴婢都馋了好久了,今日可是有好福气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官家酒席(一) 回到家中,董明珠立即派人将余家的两位小姐请了过来。整个延绥镇,她只觉得十代镇守延绥的余家姑娘能同自己玩到一起。余家因为男子多战死沙场,养女孩跟男孩一样,这就对了董明珠的脾气。 马车才在二门停稳,董明珠便不耐烦地挑开马车帘子,将头探进去道:“余家姐姐,江妹妹你们可来了,想死我了。” 馒头只听见一个女子朗声道:“你今日才想找我们玩,还说想我们?” 董明珠强辩道:“你爱来不来,我是瞧着你们没人玩才派人请你们的。”又听见她停顿了下,道,“这是……” “这是我姑妈家的女儿,姓江。来了还没一个月,祖母让她跟我们一块来玩。” 一个还带这一丝童音的女子嘻笑了一声道:“你不害臊!你怎么不说你没人玩?我们姐妹同江家表姐在家说说笑笑才是热闹呢!” 董明珠明显地处于下峰,只听见她不是味的嚷着:“快下来吧!还有旁人在等着呢!” 原来除了两位余家姑娘还有一位江姑娘。 先从车上下来的女子是个瓜子脸。弯月似的眉毛下方一双含水明眸看得人满身的怜惜,一身素白锦缎滚毛边斗篷,这是在孝期间的妆扮。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这身孝衣穿在这位娇柔的姑娘身上,越显得人俏丽,冷清而倨傲。 紧跟着下来的是一位穿着果绿色斗篷的,这人馒头却是认识的。那是余家的小姐,余光平。上回自己便见过了她,知道她同董明珠玩得最好。 最后面下来得一位。瞧着身形估计才十四、五岁地样子。穿着件藕合色斗篷。 只是哪位才是哪位表小姐? 董明珠拉着余光平地手。扯到馒头跟前与她见礼。说道:“这是你认识地。李松地媳妇。白五。” 馒头同余光平见了礼后。等着董明珠继续介绍。只见她指着那个穿藕合色斗篷地小姑娘道:“这是余南平。是实在地小妹妹。” 等她们都见了礼。董明珠指着那位一身素白地女子道:“这是光平姑妈地女儿。姓江。”又对那位江姑娘道。“我姓董。叫明珠。这位是李……。算了。你叫她白五就好了。” 江姑娘细声细气地同她们打了招呼。便不再多说。 董明珠瞧着江姑娘一点也不热络,心里甚是不喜。干脆撇下了她,拉着余光平抱怨的道:“你们有姐妹玩,只叫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都不到我这来找我。” “咦?董姐姐。你方才不是说怕我们寂寞才找我们来,现在怎么又说自己一个人冷清清地了?”余南平歪着脑袋天真的道,圆圆的脸蛋上还带着两个小小的酒窝。说不出的甜美。 “我说错了还不行?偏你话多!”董明珠嘟着嘴轻轻地呸了余南平一下。 馒头难得瞧见董明珠娇小的女儿态,她觉得其实这样的董明珠反而不如英气张扬的时候好看。 余光平拦下还要同董明珠斗嘴的余南平,对董明珠道:“我们还是先去给老太太跟太太见礼。” 董明珠一把拦住余光平:“快点去我那吧!我同白五都等了你们好久了!” “就是再多等下又有何妨?董姐姐,你就当我们来晚了?”余南平娇笑着拉着自己地两个姐姐,先往董老太太的正屋走去。 “你们……” 董明珠也不好拦着她们,只好随着她们去。 董老太太正跟着董夫人同几个孙子媳妇打牌,瞧见董明珠带了余家姐妹进来,也没起身,笑着招呼道:“你们来了?” 余光平同两个妹妹给董老太太同董夫人行了礼。又转达了祖母对董老太太的问安,这才坐在下。 董老太太笑着对余家姐妹道:“都要过年了,还把你们接过来玩。你祖母一定唠叨了不少吧!” 余光平大方地道:“祖母说我们窝在家里头,不如出来玩玩。同董姐姐练练剑法也是好地。” 余南平也憨笑的道,一对甜甜的酒窝立即浮现在她的面上:“我们要喜欢同董姐姐玩。” 董老太太连笑着道好。眯着眼瞧穿着挨着余家姐妹坐着,穿白色对襟长褂女孩子。一身素白,只是衣领处绣了几朵绿萼。模样生的好的很,自己也不认识,知道是远客。将手中的牌一推,笑着道:“这孩子眼生的很?是你家远房妹子么?” “是三姑妈的女儿,姑妈带她来了这。”多地,余光平不用说,董老太太也明白。她也不过是礼仪性问了几句话,就不再多说话。 她不喜欢这个不知礼仪的姑娘,瞧着谈吐举止落落大方,像个大家闺秀。只是大过年的到别人家做客,也不知道换个衣裳。一身雪白。瞧着就晦气! 董夫人却一眼喜欢上江姑娘。她是书香世家的女儿,好容易在这瞧见个有书香味的姑娘来自家。有心亲近,便热心的问她姓什么,今年十几了,是哪里人。 董明珠在旁边等得不耐烦,催促着道:“你要想给人家说媒也等这三年的孝出了再说啊!她们是我请来的客人,我们还有事呢!” 董夫人还想同江姑娘多说几句话,瞧着自家女儿在一边急着跳脚,虎着脸道:“就你心急,我同人家说说话。” “您要是喜欢她,就把她留下,是做女儿还是要留着当媳妇你自己决定好了!光平、南平妹妹,咱们走。”她说着还真上前去拉余家姐妹。 董夫人瞧着女儿的无礼,张了张口想要教导她几句。 董老太太心里明白,媳妇这又是犯了她那根读书人地毛病,忙拦着还要说话的董夫人道:“你陪我再多打几圈,赢了我的钱就想跑么?干脆让她们先玩去吧!到时候她们玩好了,咱们这的牌局也结束了,再去瞧她们。” 董夫人这才作罢,不过瞧着依礼退下的江姑娘。再看看拖着余家姐妹扬长而去的女儿,心里不禁凉了一截。自己的女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她有些埋怨地瞧了董老太太一眼,若不是婆婆一味相护,这个女儿怎么也不会养成个男儿粗俗的性子。经挂上了厚重地呢罗帘子,只有两面挂着的是竹帘。 “真是好兴致!”余光平瞧见董明珠居然在亭子里设了酒席。欣喜地问道,“你怎么想到的?在这里既可瞧见外头地雪,还能吹着风,比在屋子里瞧雪好多了。这是谁想的?真是好注意。”董明珠得意地道:“那日父亲请了李如松大人在这吃酒,我瞧着好生羡慕,今日就把你们请来了。” “真好!我今天可要好好的玩一次!”余南平兴奋地迈进亭子里面。炭炉上早架上了铁丝网,四碟小菜整齐地摆在石桌上。 “好好的亭子怎么弄成这样?要不就把这帘子都去了,要不就到屋里去。又是呢罗帘子,又是竹帘子的。不伦不类的!”奚落的话出自同余光平姐妹同来的江姑娘。 一进亭子,她便将暖帽取了下来,扫了眼亭子。挑剔着道。这北方的女子还真是却少审美观。赏雪吃酒原本是极为风雅地事情,可是这董明珠不但不懂何为风雅,还画蛇添足。 董明珠本身也想着什么帘子都不挂,只是馒头天生怕冷,瞧着她都穿了那么厚重,手还是冰凉的,她就想了这个法子,没想到却听人说不伦不类。 她冷笑一身道:“我怕不挂帘子风太大把你吹着了!”她原是瞧着怯生生的江姑娘不舒服,要不是余家姐妹地表姐妹。她才不会理她。 江姑娘听董明珠那么刻薄地说自己身子单薄,也不甘示弱地道:“北方女子四肢健壮,头脑简单。” 她这话实实在在地触及到董明珠的心思,她平生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南方女子,一副娇娇弱弱,走路还要三两个丫鬟扶着。自己身子都不好,还嫌旁人身子太健壮。 “至少不怕被风吹走!”她拉着馒头一**坐了下来。 余南平听着两边的语气都不好,忙拉着自己的表姐,叫她不要再说。江姑娘孤傲的撇了撇嘴。找了个角落径自坐下,不再理会旁人。 余南平本还想说和几句,却瞄见自家姐姐冲自己摆摆手,只得作罢,只是一时也不好同董明珠说些什么。 “不如咱们换到那边的屋子去吧!这里还是冷了些,我手冻得都受不住了。”和事佬永远都适合馒头,她家瞧过太多的纷争,再说这事也是因自己而起,现在反而叫董明珠背了黑锅。她觉得有些对不住董明珠。 “真的冷?”董明珠试探了馒头地手温。果真冰冷极了,她没想到已经布置成这样。她还是那么畏寒,便道,“那我们移到旁边的屋子去吧!把你冻着了,我可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 说着,她便吩咐人去烧炕,连带不常用的火墙都烧了起来。又请余家姐妹到屋子里坐。 “你今日是单找我们来赏雪,还是有旁的什么事?”余光平牵着江家表妹小心翼翼地在雪地里走着,一面问道董明珠。 “我跟白五打了些野味,请你们一起来尝尝,另外咱们也好好玩玩!”董明珠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抛在那屋里的大炕上,净了手,亲自捧了些点心请客人们尝尝。 余光平拍着手连声叫好:“是了!咱们今日也来赏雪。江表妹,你说好不好?” 没想到那位江姑娘居然点了点头,主动坐到木凳上。她合掌细声细语地道:“咱们也可以学学那些文人墨客。来个即景联句,或者做几诗,这才有意思呢!”她早就想这么做,只是家里人口少,玩不起来,可巧来到外祖母这,有年纪相仿地姐妹在一起,她更是想在一起读书作诗,只是初来乍到的,不敢轻易开口。 “要做你去做,我们可不会!”董明珠一听见作诗,一口回绝道。这是叫她一个人高兴,还是让大家高兴。这是在她的底盘上,当然听她这个主人地。 “如果洪家的在,江姐姐就有人一起作诗,只是咱们都不会,还是换个好了。”余南平虽喜欢这个表姐,只是她一身江南文人气息,实在是让她感到有所拘束。 江姑娘听说洪家的会作诗,眼睛一亮,心里道:“这个洪家的是何需人?想不到这里还有会作诗的人?我可要好好的会一会。” 只是不作诗,光是赏雪有什么意思。江姑娘忍不死心得道:“作诗又不难,韵脚对了就可以了。” 董明珠请了馒头跟余家姐妹坐下,为她们斟了酒,还想请大家共饮一杯,却听见江姑娘又说什么作诗,不快地放下酒杯:“我们是俗人不会那些风雅的玩意。”说着对余家姐妹,同馒头道,“咱们划拳,行酒令都是可以。你们说什么好?” “你们好热闹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官家酒席(二) 门外传来董老太太的声音。 董明珠几人赶紧站了起来,迎到外面将她搀了进来。董老太太包的是严严实实的,斗篷暖帽一样不少,在她们几个的搀扶下走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热气扑面,董老太太忍不住道:“好暖和!” “白五怕冷,我让人把火墙也烧了起来。”董明珠服侍着董老太太取下斗篷跟暖帽,搀着她坐下道。 “怎么叫人家白五,就没个大名么?”董老太太娇责了孙女一句,眯着眼睛,招手叫馒头到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手,这才点头道:“还好。手还算热乎。算起来,你都都来了两年了,还不习惯这里的天?” “是。” 董老太太扭着头对站在自己身边的董夫人道:“回头拿个狼皮褥子给她带回去,那暖和。年轻轻的把身子冻坏了可不是玩的。” 董夫人笑着应承着。余南平因为年纪小,胆子也大,说起话来无拘无束地:“老太太,你,都不给我狼皮褥子?” 董老太太喜欢余南平那一对让人看了就喜庆的酒窝,也将她拉在自己的身边道:“你要什么只管说!我能给的一定给你。” “东西我不要,你还是留给董姐姐做嫁妆吧!”余南平笑着忙躲到一边,警惕的瞧着随时会扑过来的董明珠。 只是董明珠一点都不恼怒,坐在凳子上,自饮一杯酒水,似笑非笑地瞧着探出半个脑袋张望的余南平。 “董姐姐。你放心。你地嫁妆我一点都不要。”余南平大着胆子慢慢地走上来。十分讲义气地拍拍自己小小地胸膛。“我一定不要地。” 董明珠举起一酒杯。拇指跟中指环着杯身。食指指向余南平。问道:“光平。她在家也是这么同你说话地么?” 余光平笑道:“你又不是头一次知道她。疯惯了。” 余南平瞧着馒头一个人干坐着。来到馒头身边。笑着道:“白姐姐。李大人都走了那么久。你不想他么?” 馒头红了脸。分辨道:“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 “怎么没关系。董姐姐要嫁人。你已经嫁了人。想不想李大人啊!我听说你们可是油里调蜜!”余南平强辩着道。 听她这么说,馒头的脸越的红了,她害羞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白姐姐,快说啊!到时候董姐姐跟姚光远就不会大眼瞪小眼了!”余南平故意戏弄着道。 “你!”董明珠听见她说起姚光远地名字,顿时大怒。拍了桌子就要找余南平算帐。吓得余南平连忙躲到董老太太身后,可怜兮兮地俯在董老太太的肩头:“老太太,你瞧董姐姐害羞了。” 董老太太张手拦住董明珠。将余南平护在自己身后,笑着对余南平道:“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乱说可不好。” “就是!”董明珠瞧见祖母说教余南平,忙接口道,“你还是个大姑娘,还好意思问人家两口子的事,不害臊!莫不是你想嫁人了,拿我们来说话?” 余南平顿时红了脖子,将脸埋了下去。一句话也不说。 “你还拿她来取笑?快停了,自己也是个大姑娘。”董夫人听了忙制止自家姑娘的言论,真是的,这还有客人在旁边。瞧着那位江姑娘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就知道人家家学严谨。 “哎呀,你别说了,本来我们说得好好的,你一来都没意思了。”董明珠倒了口热酒请祖母跟母亲喝下后。就忙着逐客。 董夫人不悦地轻责道:“你这孩子怎么了?老太太同我大冷天的来看你,身子都没坐热乎。” “这下坐热了吧!”董明珠不耐烦地道。母亲总是喜欢说教自己,一说多了,就没有玩的气氛了,瞧着坐在一边,肃穆着脸的江姑娘,她越觉得没有意思。 “好好!我们还是走吧!我把你嫂子们都叫了过来,陪你一起玩好了!”董老太太也知道孙女不想被她们拒了兴致,便叫了孙子媳妇来陪孙女她们玩玩。 董明珠想起自己的那些嫂子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嘟着嘴道:“叫她们来做什么?一群蠢妇!” “你们才四个人。怪没意思的,让她们留下来。你好容易有兴致玩。多找些人才是。”董夫人难得瞧见女儿有这个兴致,积极的要促成这个聚会,也好同这位江姑娘亲近亲近,若是能跟自己小儿子说上亲事,也了却她一桩心愿。 她也瞧见了女儿她们并没准备多少酒菜,连忙道:“我再让厨房做些酒菜给你送过来。” “酒菜我要了,人你带走。我不爱同她们说话。” 董夫人热络地问道江姑娘:“江姑娘喜欢吃什么?说出来,我命下人备了来。” 江姑娘忙站起身子,道了万福,轻声道:“不劳夫人费心,如此甚好。” 董夫人瞧着她举止越有礼,心里更加欢心,连声道好,便搀着董老太太出去。 董明珠吃了口小菜,喝了口热酒,心满意足的对馒头道:“以前你吃的全是官方菜(就是指官场上面地样子菜),今日你尝尝我们自家的菜做的如何。” 正要打人去同厨房地人说,就有人提着食盒送了凉菜来,并回话道:“大冷天,怕姑娘们吃了凉的身子不受用,杜嫂子说,等姑娘要吃了,再做上来。” 余南平却是另一番心思,拉着董明珠的手,面对着江姑娘道:“不如叫人把锅灶拿到这来,我们自己弄吃的不更好?我听说白姐姐做的菜也很好吃,还请白姐姐也为咱们解解馋?” “只是我们自己单吃有些不恭。”江姑娘被余南平这个主意说动了心思,这洗手烹羹却也世间女子该会的。日后出嫁到夫家,头三日的饭菜,却是要新媳妇来做的。不过她却想着这家还有长辈,自己吃背了不孝的罪名。 董明珠放下割肉地刀子,不耐烦地道:“这跟不恭有什么关系。我犯了哪门子的不恭?” “瑶姐姐说地是!”余光平赞同着对表妹点点头,同董明珠道,“你回头孝敬董老太太跟董夫人些,也就不扫她们的兴致了。” 董明珠点点头应了,不过是分出一些罢了,也没觉得少了什么。她并打那人回去让杜嫂子带着锅子来旁边的屋子做菜。 吃了两口酒的余南平提议猜拳:“三局两胜。输的----罚!”她这个罚字说的太长,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不会。”馒头忙摆手道,她从未跟人这么玩过,一听要罚,忙离了位置。 余光平强按下馒头,道:“你且听她罚什么?” 董明珠仰头又喝了口酒,高兴地道:“罚她喝一杯酒!” “不行不行,我喝不得酒。”一听喝酒馒头忙摆摆手,她不会猜拳一定会输地很惨。到时候有地她喝的。 江姑娘也摇头不同意:“若传了出去,不好。” 董明珠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横眉扫了一眼在屋内服侍的丫鬟。厉声的道:“我看哪个敢传!” 江姑娘淡淡的道:“掩耳盗铃。” “你什么意思!”董明珠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掌,这个家伙总是跟自己不对盘,当着祖母跟母亲地面前,一副恭顺温和地样子,等她们一走,就不停得跟自己打擂台。她气地道:“你是表里不一!” 江姑娘从未见过像董明珠这样粗俗地女子,自家地表姐妹虽说是武将家出身,可也没这么粗鄙。当时光表姐说她母亲是书香世家出身,还想着能同她一起谈诗论词。自己这才过来一聚。哪知道是如此粗鄙之人。 她文绉绉的道:“非也,乃对人也。” “呦!难不成,我们这还要出个女状元不成?” 江姑娘一听她说起女状元,也生气了。这是北方无知的蠢妇来嘲笑南方读书识字的女子,她最不喜欢“女状元”的字眼。 “吾不与粗鄙之人说话。余以为赏雪吟诗,月下观花,才是吾等闺蜜嬉戏之礼,斗酒不过俗人之为,且不可为之。诸位以为如何?” 她干脆撇下董明珠。询问起其他三人的意见。 馒头听着她文绉绉的话,实在听不懂多少,只抓住了一条,喝酒是俗人所为。瞧着董明珠不高兴的样子,余家姐妹自持是亲戚不好开口,只得轻声道:“李太白也是斗酒诗百篇他怎么会是俗人呢?”瞧着江姑娘幽怨地瞧着自己,忙解释道,“不过喝酒也不好,还是换个法子吧!” 董明珠知道她是故意说些文绉绉地话打击自己。不过她本生就是个炮仗脾气。一气就不知道说些什么。见馒头为自己解了围,欢喜的拉着馒头。冷笑道:“亏得旁人说江南女子知书识礼,今日一见不过尔尔,你连客随主便的道理都不懂么?” 江姑娘听她说自己不知书识礼,还想反驳几句,却被余光平悄悄的拉了衣襟,冲着她使了颜色,这才罢手。也罢这是在别人家,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气闷的沾了沾酒,象征的给了董明珠这个主人个面子,只是打量了馒头两眼,便不再说话。 余光平见自家表妹不在说话,忙拦着意欲穷追猛打的董明珠道:“穷寇莫追。”又问道自己的妹妹,“你平日里鬼点子最多,罚什么好,快想来!” 余南平也知道姐姐这是要缓和气氛,歪着脑袋道:“如今我饿的眼都花了,哪里有精神想这个,且让我吃些菜吧!董姐姐,你家好小气,到现在才上了几个小菜,以后我可不敢再来了!” 她才这么说,外面就有丫鬟端了热菜过来。其实菜早就做好,只是丫鬟们听见两位小姐在争执,不好上去,怕触到董明珠地霉头,便守在外面,一听见余南平这么说,马上端了菜进来。 董明珠笑着亲自接过那盘火腿笋片,放在余南平的面前,歉意地道:“是我不对,这一盘都给你吃吧!” 余南平原是想缓和气氛,哪里想到董明珠真的给了自己一盘菜,红着脸不满地道:“我说着玩的!你就欺负我年纪小。” 她红着脸,扬着略带微笑的圆脸,说不出的可爱,瞧着众人都笑了,就连赌气的江姑娘也忍不住拿了帕子掩口微笑。 “既然咱们自己要做吃得,那就罚输的人去做菜与我们吃!可好?”余南平想起先前自己说要过要自己动手做吃的,便想了这个主意。 第一百三十章 官家酒席(三) 余南平的意见马上被董明珠否决了,她连摆着手道:“我不行,这我可不干,我还是吃酒好了。” “不行,你一定要试试,我们中除了白姐姐谁都没做过。从我开始,咱们划拳。”余南平握着拳头便找上董明珠。 董明珠不等划拳便干了杯酒,将手伸了出去。余光平忙拦住了:“先吃菜才是,到时候身子受不住。”她又推了董明珠道,“你还是客人,只管自己乐,都不理我们?” 董明珠挥了手道:“你们且吃,不要理会我们,等会我还要同你划拳呢!”说着便大声叫道,“两好啊,四喜财。” “三星寿。” “八匹马。” “五魁。” 董明珠很快便赢了,大的嗓门比余南平大,叫得响亮,也有其实;余南平就显得劣势很多,不一会她便输了,董明珠高兴的灌了她一杯,说道:“请君入瓮。” 余南平喝了酒赶紧吃了口菜压了酒味,摆手道:“咱们轮一圈,谁最后输了再去,要不然得弄出多少菜来?白姐姐,你同瑶姐姐来划拳;姐姐咱们来。” 馒头这跟那位江姑娘却是文静很多。 江姑娘细细打量了她,微微额道:“小女江瑶,姐姐如何称呼?”她只听董明珠说她叫白五,这好像不是什么名字,这才问道。 “白五。”馒头刻意回避了自己地名字。难不成要说自己叫馒头不成?那不又是一个笑话? “姐姐地名字如此简单?小妹头一次遇到。” “不敢同小姐比肩。”馒头淡淡地说道。 余南平已经赢了余光平。瞧见她们两半天都没动一下。推着道:“你们两却是快些。这么慢还互问起姓名来。难不成我们还等你们把生辰八字问了么?” 馒头摇摇头:“我从未玩过这个。也该跟我说说吧。” “正是。我也没玩过这个。还是换个好了。”江瑶也摇摇头。 “那玩骰子好了,谁的点最小。谁就输了。”董明珠也只能想出这么简单的法子了。 “这个也太简单了,不过是一会的功夫便没了。还是换个好。”余光平听了要骰子,否决了。 江瑶试探性的道:“飞花令如何?” 董明珠嘟着嘴道:“你那个太雅了,就这个好,叫得起劲,也热闹。我喜欢。” “你……”江瑶只觉得这个董明珠是在故意同她做对,每次她说什么,她都要反对,早知道就不来董家了。 她们两之间的微妙,很快便被众人察觉出来,馒头赶忙一句话带过道:“飞花令是什么?” “飞花令也是酒令,就是要说句唐诗,里面必须有个花字,比如我说霜叶红于二月花。这个花字在第七,从我数下,第七个人便再说一句。说不上的,就输了。”江瑶细致地为她讲解着。她想这个能激起她地兴趣,这样她便可以玩了。 “我没读过多少唐诗,怕接不上来的。”馒头有些为难了,唐诗,一人一句不知道要懂多少,她一定输了。 董明珠见馒头不大乐意,忙道:“就是,我们都没你书读的多。可不敢跟你比。” 馒头忙道:“没事,没事,就玩这个好了。”若再不同意,怕是没有适合自己的了。 “那白姐姐先来好了,不过咱们都要七言诗,惟独白姐姐不拘,只要带了花字的便行。”余光平瞧着馒头终于同意了,忙道,不过她还是让了馒头一些。怕到最后她说不了许多。 “也好,不过我头次玩酒令,什么都想试试,不知……” “好,那每个酒令只玩五次,五次中输的最多地人受罚?”余南平听馒头这么说,也提起了自己的兴趣,老玩一个酒令的确是没什么意思,换着玩才有意思呢。 董明珠也是跃跃欲试。她本不想玩飞花令。听得还能玩别的,也就无所谓。 馒头见她们都同意了。略想这念了句五言诗:“花落知多少。” “还是你,哪有说自己的?”余光平笑着道,大家也都笑成一团,哪有一上来就说自己的。 馒头只得重说,她仔细地想了想读过的诗,慢慢地道:“日出江花红胜火。”那日苏慕楠说董夫人喜欢别人同她说起江南的诗,大哥便为她选了这。 等她念完,余南平便忙着数人,指着董明珠道:“董姐姐,该你了,快说快说。” “桃花潭水深千尺。” 正好是江瑶,只等得她道:“一汀烟雨杏花寒。” 她才要数下去,馒头忙拦住了她,歉意地道:“姑娘这是唐诗么?我却未听过,姑娘给我讲讲?” 江瑶本事有心显摆下自己的才情,所以名家名句皆不选,只挑些偏僻难懂地。她见馒头果然被难住了,心里自然得意,点头道:“这是唐代戴叔伦的《苏溪亭》,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他的论诗名言,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很是有名。” “好了好了,不是让你来讲文地,快些行令好了。”董明珠等得不耐烦,数了下去,却是江瑶自己,她便叫道,“下次可不能再说到自己了,若是说道,直接算输了。” “正是,总是你们几个,我跟姐姐都没轮到。”余南平不依的道。 “零落梅花过残蜡。”江瑶瞧着馒头迷茫的双眼,知道她又没听过这个,等数了数,确定是余光平的,便侧了头小声解释的道,“这个李频的《湖口送友人》,这个蜡字用的最妙,你可记一记。” 她才点点头,便瞧见余南平推着自己道:“该你了。快说。” “啊?” “姐姐才说了枫叶荻花秋瑟瑟,你还不快说。” 馒头问道:“这是哪里的?” “这是白乐天《琵琶行》的头两句,这么有名地诗你竟不知?”江瑶听她又问,奇怪地瞧着她,若说自己说地那两句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连白乐天的《琵琶行》里头的句子都不知道。她哪里是读过什么诗的人啊! 馒头摇摇头,解释的道:“白乐天知道。” “你既知道他,他这名诗自然该知道的啊!” 余光平知道这个位表妹文人地硬脾气又上来了,若不拦着她,怕是总要在这上面搅上许久:“瑶妹妹,别管这些,且让白姐姐快说,咱们还等着呢!” 馒头忙想了想,花。花,花,她这个时候有些后悔当初没有仔细看书。果然应了那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 “快说,快说。”余南平瞧着她停顿了,在一边兴奋的催促着。 余光平安抚着激动地妹妹:“你别催她啊!让她好好的想。” “不行,这样就没意思了。白姐姐,我数三下,你再想不出就算你输了。该罚你吃酒。 “落花时节又逢君。”馒头急急的脱口而出,她终于想起还有一说江南景致的诗。 “终于轮到我了,我可要想个好的,牧童遥指杏花村。这个可好?” “不行不行。错了,又是你自己,该罚,该你吃杯酒。快重说。”董明珠一见有人错了,干脆离席,压着余南平,狠狠地灌了她一杯,命她重说。 余南平诡异地瞧了灌自己酒的董明珠,慢慢的念道:“欲到花时点检来。” “前一是李商隐地。后面的是白乐天地诗,名唤《新载梅》,却是个偏僻地诗。”江瑶干脆每句都为馒头解释着。 正好到董明珠,她只得说了。这一轮下来,因为规定了馒头不拘七言诗,所以却也输的不多,算来却是董明珠输地最多。 她爽快的起了身,卷了衣袖道:“说实话,我可不会做吃的。若做的不好。你们可别嫌弃。” “你只管做,我们只管吃。”余光平姐妹两并着馒头笑着让她快去做。她们并不期待董明珠能做出什么好的来,只是觉得看着她做东西是个乐子。 “既然这么说,那我可做了”说着董明珠便吩咐在外间侍候的丫鬟道,“你去让人把我今儿打的野鸡拿只过来。” 野鸡很快便被取来,连带着菜板,水盆一概家什都预备好,只等这位董大小姐开始。 董明珠拿起了菜刀,熟练地玩着菜刀,一把明晃晃地菜刀在她的手中,飞快的旋转着,瞧得馒头她们一愣一愣的。江瑶只是点了点头,心里道:“真是莽夫出身,不过是技巧而已。” 玩了一会,董明珠道:“这刀这么小,我用不惯,你们换个大点的来。” 小丫鬟忙去换了,一连换了好几把,直到厨房没有办法拿了把杀牛的刀过来,董明珠这才勉强满意。 余家姐妹一见她满意这杀牛刀便笑了。江瑶听丫鬟说这是把宰牛刀,忍俊不住的笑道:“董小姐,这杀鸡焉用宰牛刀汝可听过?” “什么宰牛宰羊的,用的顺手才好。姑娘平日里用地大刀比这个还大,若是宰你,姑娘一定换个宰鸡的刀。”话音刚落,她便迅剖开野鸡的肚子。 “你……”江瑶听她说若是宰自己一定换把宰鸡的刀,顿时气的小脸通红,她明摆的说自己比鸡还不如,这是在侮辱她,江南的方言中,鸡便是指妓院的妓女。 “董小姐,你就算是总兵的千金,也不能这么侮辱我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官家酒席(四) 董明珠将刀子一扔,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江瑶,满面不爽的道:“你什么意思啊!妈的!姑奶奶早就瞧不惯你了!你赶紧给我讲清楚了,再这样姑奶奶同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江瑶从未见过这等泼妇的行为,茫然地张了张口,求救的看了看面色正常的余家姐妹同馒头。见她们面色入场,心里顿时明白,这是董明珠常有的态度,也就冷静下来,掏了帕子轻轻地拭拭嘴角,坐直了身子,冷冷的道:“你自己说了什么,还好意思问我!” 董明珠回想了下,想来是自己说了那杀鸡刀宰她的缘故,她觉得委屈了。她从小在北方长大,根本就不知道鸡在南方还有那么一个意思。便肯定的道:“你那么细的脖子当然不用这么大的刀,别说是杀鸡的刀,我就是用一只手也能拧断你的脖子。” 江瑶听她说一只手都能将自己的脖子拧断,气的满脸通红,耳朵都红红的,好半天才憋出句:“你好无礼!” 董明珠根本不在乎的道:“我就是无礼怎么了?我想用什么刀关你什么事?”她就是觉得这个南方来的女子事特别的多,无论是什么,她都能说出一车的道理来。 “你!”江瑶再次气结,她头一次感受到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滋味,罢罢罢!既然人家是“兵”,自己是“秀才”,一个粗俗,一个博雅,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董明珠瞧见江瑶对自己无话可说,特意地冲江瑶冷笑着。她再次拾起那把宰牛刀,快的将野鸡剖腹开,取了内脏。 “董姐姐,杀鸡不是要先拔毛么?你这是做什么?白姐姐,你说是不是?”余南平见自家的表姐总是跟董明珠着冲突。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防止自己表姐同董明珠再次争吵起来。 馒头点点头,笑着道:“正是,哪有连着鸡毛一起吃的?” “你们不懂就不要说,看我的!”董明珠一面说着,一面派人取了泥土来。 余光平瞧着她越来越不像话。忙拦住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拿泥土来做什么?你要是不会做就不要再做了。” “说谁地?瞧我地!”她推开了余光平。急命丫鬟:“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去铲土?” 她平日里古怪地想法多得是。比这个稀奇地事还多着呢。所以丫鬟听了她地命令。应了声忙冲冲地跑了出去。 余南平瞧着自家表姐又是一副忍不住地表情。忙拉着道:“瑶姐姐。她最喜欢这些乱七八糟地东西。咱们好好看看她要做什么?” 江瑶见表妹开了口。也不好再表示些什么。只是撇了撇嘴。冷眼旁观。看着董明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一时丫鬟取来了泥土来……见董明珠还在清理着野鸡地胸腔。也不知道小姐要泥土做什么。便不知所措地站在那。等待着小姐地吩咐。 “你怎么那么笨?拿水把它和开了。”董明珠一见丫鬟还傻站着。忙指挥着那个丫头去和稀泥。她一面将野鸡地腹腔倒了过来。抖抖干净。在里面放上各类佐料。瞧着她根本就不讲究佐料地配置。只是一味地往里面放。余光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董姐姐,你这的东西我可不敢吃,太吓人了。你放那么多的盐,是要做咸鸡么?” 董明珠不耐烦地道:“都说了别多话,看我做了再说。”说着取了泥巴将鸡外面裹的严严实实的,交给了丫头。又吩咐埋在火堆下面。洗了手才坐了回来。 “你不说我们可是不吃的。”余光平也觉得她这做地实在是有些吓人,忙递了话给馒头她们,听得她们直点头。 馒头瞧着她盐是成把的撒在里面,想着就觉得咸。她知道她没做过吃得,忙拦住道:“你盐放多了,这样太咸了。” “是吗?都拿去弄了,算了。你别管,待会你等着吃就好了。来来来!咱们继续,下面可要划拳了。”董明珠说着便站起身子,找上馒头要同她比试一下。 “我也要同白姐姐比。”余南平也将手伸了出去。 馒头点点头,她只有三、四杯的量,便道:“我就来两次好了。大不了这次我去做菜就是。” “不行!”余光平在一旁赶紧制止道。“谁不知道做菜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我同瑶妹妹还要与你划拳呢。” 馒头摇头道:“你们都知道我不会,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么?” 余光平含笑地催促着:“今日只有我们几个。喝不醉你的。” “好,我陪你们,只是我不能喝,我只喝半杯可好?”馒头诚恳的望着她们。 “就依你,大不了我帮你喝就是了。”董明珠爽快地答应道,她只要有人陪自己玩便好。她伸了手道:“我先来,四喜财。” 馒头愣了下,放出手,小声的道:“五魁。” 董明珠的声音响亮,馒头的声音细小;董明珠的动作幅度大,做起来气势十足,馒头畏畏缩缩的,每说一次都要想一下,慢悠悠的。众人头一次看到这样地划拳,都感到有意思,兴趣的旁观着。 馒头几乎不会,才两个回合便输了一次,她连输了三拳,只得喝了半杯。白姐姐,还有我呢。”余南平忙抢上前,馒头含笑的将手伸了过去。这一次又是他输了。 轮到馒头同江瑶的时候,她总算赢了,高兴的拍手道:“我赢了,多谢你江姑娘。 江瑶也因为是头一次玩,还不如已经与他人大战两轮有了经验的馒头,她慢慢地将一杯酒喝干,最后还亮了杯底。 这么讲究的事情,馒头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好奇地问道:“江姑娘,您是……读书人家出身么?” 江瑶见她诗书不懂几句。却有这份眼里,心里暗道:“这人眼力还不错。”她点点头,道:“家父是万历元年的进士。以前在乡试的时候还是头名解元。” “哦!好厉害!”馒头佩服地叹道,她总觉得在乡试能拿到头名的人很厉害,三姐夫考了三次才勉强中了个举人。 江瑶听她说父亲厉害,心里自然高兴。只是面子上仍旧自谦地道:“这到没什么。比起连中三元的商文毅(商辂,明朝三元及第,文毅是其谥号),还是相差很远。” 不过江瑶却赢了余南平,余南平又赢了余光平,余光平又赢了馒头,这一拳轮了下来,算了算还是馒头输了。她只得离了位置做了一样热菜端了上去。 余南平满意地喝了口酒,夹了一筷子馒头快炒出来的兔子肉。塞进口中:“白姐姐做的菜就是好吃,我都想了好久。奶奶不让我去找你,说你是诰命了。不能轻易地叫你做东西。今天若不是董姐姐叫我们来玩,我还吃不到你做的菜呢。” 余光平示意妹妹吃慢些,亲昵的道:“你不知道拜她为师,到时候想吃什么自己弄了就是。” 余南平拍着手笑道:“那感情好啊!白姐姐,你做我师傅吧,我跟你学做菜。”说着她还真起身,来到馒头面前一个万福蹲了下去。 “你若想学,我教你就是了。”馒头笑着道,她欣喜地看着董明珠。“没想到我也有当夫子的一天。” 董明珠点点头,奚落着余南平道:“你看看,现在还没嫁人了,就想着怎么做菜给相公吃,真是白认识你了。” 余南平听她又说什么嫁人,嘟着嘴,粉红着小脸嚷着:“你别只说我,想你你害羞,不敢家里人说你喜欢姚光远。明日我告诉奶奶,让奶奶亲自帮你去说亲。” “你又提他,看我不撕了你地嘴!”董明珠涨红着粉脸冲了过去,两个人围着桌子跑地不亦乐乎。 董明珠的度要比余南平快很多,很快便抓住了她,伸手就要去撕她地嘴。余光平还是护着妹妹,一面拦着董明珠,一面对自己妹妹道:“你还不认错,到时候她也要董老太太帮你说门亲事了。” 余南平一见有了自家姐姐的帮忙。胆子也大了。她隔着姐姐,娇笑的道:“我不怕。总比她嫁给姚光远要强,再说她都二十了,怎么也要嫁人了。” “光平你躲远些,今日一定要教训教训她,你瞧她越的上脸了。”董明珠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要抓住姚光远的事来说话。 余南平见她真地生气了,也停了下来,走到董明珠的跟前:“董姐姐,是我错了,请你责罚。看在我年纪轻不懂事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你……” “董姐姐。我说着玩地,要不我划拳输给你好了。”余南平急切地道,她没有想到董明珠会这么的气愤。 馒头听见余南平居然拿这个作为处罚,“噗哧”地笑了出来,站起身将董明珠拉了回来,帮着余南平说话:“你瞧她认错都像是玩笑一样,还不大人不计小人过?” 董明珠也因为余南平求饶的话笑了出来,她仰头干了口酒,重新酝酿了自己的心情道:“是我的不是,我自罚一杯。” 江瑶听表妹说馒头是诰命,又仔细地瞧了瞧,看起来想是有些气质,只是连诗都不懂,不晓得她是怎么成为诰命的。见她做菜的动作飞快,刀法也快,尝了一筷子,点点头心道:却也是小看了她,原来她还不是一无是处。 “好吃,好吃!”董明珠吐了一块骨头,喝了口酒,爽快的道,“下面咱们该玩什么呢?” 余光平一筷子敲了过去,笑着道:“你别只顾着吃啊!咱们下面该换什么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官家酒席(五)中) 江瑶见大家这是玩的都开心,忙道:“莫如我们射覆?” “快打住,我们可没人玩这个!”董明珠一听她玩什么射覆,自己从来都未听说过这个什么鬼东西,知道又是她们那些无聊的文人想出来的东西,一口回绝了。 “射覆?”馒头细细的在口里咀嚼着,“这是什么?” 江瑶一心想拉着馒头一同玩,十分仔细地为她讲解着:“射覆是上古的一种酒令,原是在瓮里放了东西,让别人去猜。如今觉得那样不雅,只是屋子各物随你挑,合着书里的一句话,但是只能说一个字,叫别人来猜。” 馒头听她这么说头都是晕的,还要合着书里头的话,她赶紧摆摆手:“这个不行,我们还是换别的吧。” “怎么不行,你且试试就知道有多好玩了。”江瑶拉着馒头一步都不肯让。 董明珠下了位置道:“都说了不玩,何必强人所难。咱们掷骰子吧,点小者输?” 馒头点点头,她怕江瑶不高兴,道:“江姑娘你同苏姐姐一起定能玩到一起。改日我再介绍她给你认识。” 江瑶见她不上道,也懒着多说。掷骰子却是她输了,她却从容不迫,无论自己今日输赢,她都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反而认识这是展现自己才能的好机会。 她要了快新鲜的鸡脯肉,切了丁放入锅中快炒,又加了枸杞、松子仁,盛上来后还撒了些葱花。 碧绿色的瓷盘,白滑的鸡丁,红色的枸杞,如雨珠般点缀的葱花,实在是夺人眼球。 “这道滑炒鸡丁好漂亮。”馒头忍不住赞道。她头次见人能把一盘菜做地像画一样。实在是太令她感到惊讶了。 江瑶摇摇头:“这叫雪里红梅。这白地是雪。红地是梅花……” 董明珠捣乱似地夹起一粒葱花。挑衅地道:“那这葱花呢?” “这是绿叶。” “那这松子呢?”董明珠根本就不给江瑶任何空闲。马上又问道。 江瑶鄙视地瞧了她一眼:“这是梅花地香气。” “这也算的了梅花香?”董明珠抓住了江瑶的话把子,讥笑的道,“我还以为这葱花的香气是呢!” “松子地香别有一番味道,怎能跟葱香这种俗气的味道相提并论?” “那梅花的香味跟松子的香味一样?你当我没见过梅花?”董明珠一脸你糊弄谁的表情。 “当然不一样,只是她们都是岁寒三友。取其意境罢了。你若是真能做出梅花香味的菜来,我今日就服你!” 江瑶是放下了重话,她爱极了梅花,自己还采过梅花做过吃的,无论是色泽还是样子上自己都能做到乱真的效果,只是这香气实在是难办。 董明珠冷哼地道:“我自然是不行,别人就未可知。白五,你试试?” “我没见过梅花,不知道是什么香味。”馒头低头小声地道。她真未见过梅花。就是有这个本事也做不出来。 江瑶一听她说梅花都没见过,忍不住**了嘴角。她还未见过这么没有眼界的诰命,实在令她感到惊讶。 “那过几日我带你去瞧梅花好了。”董明珠立马道。“我还是前几年去看地,白雪皑皑,只是几株红梅在那盛开,火红火红的一片,才是好看呢。” “我们这里有么?”来了延绥这么长时间,馒头都未看过这里有什么花,听董明珠说要带自己去看花,她不禁有些好奇。 “本来是没有,只是有些人为了显摆自家有钱。又爱风雅,便命人移植了几株。每到开花的时候,常请咱们去吃酒赏花。我因不喜欢同那些人在一起,也不爱去,等过了十五,我带你去看好了。”董明珠说道,说着她眼珠一转,心里打着小算盘道,“不过你得应我件事。” 馒头见她带自己去瞧梅花。还同自己讲条件,好笑地道:“那我可不去了,还不知道你让我应什么事呢。” “放下,反正我也不是问你要李松。”董明珠大方地摆着手,她亲自斟了杯热酒,双手恭敬地递到馒头嘴边,半迫的逼了她喝了这杯酒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得绣个梅花给我。” “你是要荷包还是帕子?” “我想在衣裳上面绣几朵梅花。就是这。”董明珠比划了前襟处。 余南平听了一本正经地道:“董姐姐。这白姐姐可不能帮你做。” 董明珠见她说的一本正经,疑虑地问道:“为什么?” 瞧见自家妹妹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余光平也好奇起来,她忙推着妹妹的肩膀道:“为什么,你快说啊!” 余南平压抑着心中的好笑,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恢复正经地样子,结果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这嫁衣当然是自己绣……”说着她就又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 “你又说这话。我真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这次董明珠难得没有火,她认真的打量着余南平,微笑的道。 余南平见她不怒,却有些害怕了,她双手拱在一起,连连地对董明珠作揖,口中哀求地道:“好姐姐,妹子错了。你饶了我吧!” “不打紧。”她淡然地笑了笑,转头问道馒头,“你可答应?” 馒头点了点头,只是道:“什么样的你可要自己瞧好,我不大会这个。” 董明珠道了声省得,便不再说话,突然她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恍然大悟地道:“我都忘了,我那个野鸡弄好了。你们来尝尝。” 丫鬟得了董明珠的命,拿了个盘子端了个黑呼呼地东西。董明珠亲自动手拿了放在盘子便的木槌,将外面那层泥巴敲开。只闻的一阵香气冒出来。只见鸡毛随着泥巴的剥落而一起掉下。 “好香啊!”江瑶忍不住赞道。这味实在是太香了,她从未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董明珠瞧见她们期许的样子,得意地道:“香吧!你们还说不说我?” 江瑶瞧着只是用木槌轻轻地敲了两下。鸡毛便随着泥巴一起掉落,不禁点点头:原来泥巴裹在这上头却是这么个道理,先拔了毛的鸡皮都有疙瘩在上面,瞧着极不舒服。 再看看这鸡,皮光柔滑,说不出地好看。“只是外表太普通了些。还是要想个好法子装饰下,到时候也好上席面。 众人期待的尝了尝,都忍不住吐了出来,连命丫鬟端了水来漱口,实在是太咸了。 “董姐姐,你家盐罐打翻了?”余南平连呸了好几声,咸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馒头连吞了好几杯水这才道:“这香是香,怎么是这味?” 董明珠也被自己那道菜弄得坏了胃口,将野鸡挪地远远地。苦着脸,吩咐丫鬟拣了才江瑶做的那个滑炒鸡丁送给祖母,又问道:“李太太先前做的那个兔子可炖在锅上了?也给老太太跟太太送去。”这才道:“做法是这样。我也是看别人弄的。就是你们家那口子。” 董明珠指着馒头道:“那日,爹请李如松大人同李松喝酒,我瞧着李松就是用这法子做的,味道香的很。他说这叫叫化鸡,说化子们没有锅盆地,就这么做了。还说现在地味道变了,化子们顶多有点盐就了不得了,现在什么都有,味道更好了。” 叫化鸡。顾名思义是化子们做地,大哥怎么还会这个?馒头的思绪立马被牵走了,她不经想起了远在他方地李松,都这么长时间了大哥都没寄过一封平安信回来,不知道在朝鲜如何。她不由自主地道:“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朝鲜那边的战事如何?” 她一句话惹得在坐的女子们都沉了声。余家姐妹的兄弟,董明珠的父亲,馒头地夫婿都去了朝鲜,那块弹丸之地。牵挂着大明无数人的心思。 “你放心,若是有消息,我一定先通知你。” 董明珠安慰的话,馒头轻轻一笑,笑得有些勉强,她知道董明珠到现在也没接到任何有关董总兵地家书。不过总好过那个穿着光鲜地军官来到家中,告知她,大哥阵亡的消息要好。 “对了,朝鲜是什么地方?”馒头也察觉自己将大家的情绪带入了低沉期。她忙问道。她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国家,为什么会要派大哥去那打仗呢? “朝鲜在我们大明的东北边。是个咱们的藩国,国王姓李。开国的国王叫李成桂。那的人同我们长的差不多,也是崇尚儒学,行咱们的孔孟之礼,识咱们地文字。制度也是仿照我大明。只是那里的女人不用缠足跟穿耳洞,衣着打扮也同我们不同。”江瑶简略地介绍着,她不肯放弃一个显示自己学问的机会。 “不缠足么?”董明珠见过那两个朝鲜妓女,也拿了布将脚缠了起来,还以为她们同这里一样,女人都是缠足的。听江瑶说朝鲜的女人不缠足,忙激动地问道。她为了这双天足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话,若不是高祖皇后也是双大脚,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理由去反驳别人。 难得董明珠不同自己唱反调,江瑶也好脾气的道:“正是。” 董明珠满脸的羡慕道:“正好!我若是生在那个地方该多好。” 听她羡慕,江瑶冷哼道:“缠足有什么?那的人分成四等,若不是贵族还不能参加科举,子孙后代都要成为贱民。还有,我听说,若是小妾生的孩子,都是贱民,是家里地奴仆。就算你再有本事也没用。” 董明珠听她说一句,自己便否定一句,骂一句:“难怪他们会被日本人打败,都不注重人才。还说崇尚儒学,连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都不懂,你还说他们行孔孟之礼,连舜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孟子》有名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都不知道?” “董姐姐真是正直之人!”余南平听了她一番言词,不禁对她数起了大拇指。 “姑娘,老太太命奴婢送了吃的给姑娘们,说让姑娘们好好玩,若累了,今日便在这睡下,明日再回去也行。”一个丫鬟提了个食盒走进来,恭敬的传着话。 却是一锅银耳莲子汤,余光平瞧着早就喝的面红的几人,命丫鬟给每人盛了一碗:“咱们就别吃酒了,喝了这甜汤,再说话可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谈心 当晚馒头便歇在了董明珠的屋子中。馒头推了上来服侍的丫鬟,自己低下头捧了清水洗了脸,取了帕子擦了脸,坐到董明珠下。 飒爽端了茶请她来吃,馒头忙站起来笑着道:“还是请给我杯清水好了,这么晚我不吃茶的。” “你坐着,服侍你是应该的,你说什么请?”董明珠大口的喝了口飒爽呈上来的酽茶,舒服的伸了伸身子。今日她喝得太多了,口都是干的,头也很疼。 “我自己就能做,何必麻烦她们?” 董明珠示意身边的丫鬟上来为自己揉着太阳**。力道恰如其分的揉捏,令董明珠惬意地靠在榻前,指了指自己的腰后,示意丫鬟在自己身后放个靠枕。 “那你买她们做什么?回去当祖宗不成?”董明珠哼了声,活动着自己的双腿。 一个丫鬟马上赶了上前,跪在脚踏上拿着美人槌,轻轻地为她敲打着。 董明珠眯着眼睛,悄悄地看着馒头面上的变化,心中有了计较:“你们去帮李太太捶捶,怎么这么没有眼力?” 她话音才落,三、四个丫鬟就涌了上来,为她捶腿按肩,弄地馒头极为不自在。她四处躲闪着:“不用不用,我好着呢!” 董明珠瞟了眼,顿时立眉喝道:“都给我滚!连个人都不会伺候。” 一见她动了脾气,屋里伺候的人慌张地往外走,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们两人。 “你这是怎么了?”馒头怔了半响。董明珠地脾气实在是太多变了。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真生气是。什么时候是同自己在说笑。 董明珠懒洋洋地坐起身子。趿了鞋走到桌子便。倒了杯茶。头也不回地问:“你真地不喝茶?” 馒头点点头:“我真地不喝。清水就很好。” 董明珠端了茶坐在馒头身边。半靠在身后地靠垫。斜眼瞧着她瓷杯中地白水。撇撇嘴:“你怎么就喝不惯茶呢?” 馒头淡淡一笑。端起瓷杯。又抿了口水:“白水有丝甜甜地味道。” 馒头失笑了下。三姐夫就是读书人,她也知道读书人除了在书里头下功夫,余者皆稀疏。她随口道:“大家都一样,何必强拉着别人。” “就是你这句话。她为什么要强拉着我们呢?”董明珠听了馒头的话,立即反驳道,随即叹口气道,“余老夫人怎么会有这么个外孙女?” 馒头见她说话那个认真的样子,忍住心中的笑意:“我听说董夫人也是书香世家,只是你……” 董明珠知道馒头是在笑她,不依的起身挨着馒头,将她一把抱住,突然伸出手搔她的腰间及腋下。馒头最怕搔痒,连连躲闪,一时坚持不住,整个人都倒在了暖榻上。 “别……别……”馒头气喘着躲闪着,双手上下不停地遮掩着,自己地身体。只是无论她怎么遮掩,还是会被董明珠触及到自己最怕痒的地方。最后她只得全身蜷在一处。 榻上的小几也被挤到了暖榻的一角,榻上的床褥也凌乱不已。 董明珠也玩累了,坐在一边,微微的喘着气,抬手将簪全部取了下来,平静地瞧着蜷缩着的馒头。 馒头微微的喘了几口气,坐起身子,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及散落地头。 泛着红晕的双颊,双眼带水,微微喘息,散落在鬓间的几缕丝。原来她也有动人的模样。 “来我帮你打理好了。”董明珠将榻上的小几重新放好,取来自己的妆奁放在小几上。伸手将馒头的髻解下。 “不用,自己来就好。” 董明珠将她按了下来,取了梳子一缕一缕的梳开。馒头一头黑压压地长逐渐散开披散在肩头。 “你地头真好,又黑又厚。你才那个半月髻梳地真好看。明天你也帮我梳个?我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呢?” 馒头瞧着同样散着头的董明珠。镜子里同样散着头地自己,同她的味道是不一样呢。“我觉得你倒是很像戏文里地穆桂英。” “那只是说说,咱们毕竟做不得大事。”董明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苦闷。 话清晰的听在馒头的耳朵里,也听进了馒头的脑海,她反驳的道:“萧夫人不就做成了么?你不要这么沮丧。” 董明珠已经将馒头的头打理好,坐了下来。苦恼的道:“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地。我今年已经二十了,以后……” 馒头知道她的心思,是说自己以后终要嫁人的。她笑着安慰道:“这有什么,萧夫人今年也好像有四十了吧!你不要那么心急,我在书上看到,说姜子牙七十多岁才出仕,也平定天下么?” “我们跟男人不一样,他们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就不一样。我们终究是要嫁人地,夫家并不一定能容得了我们。” 这一瞬间,馒头突然能体会到。董明珠为什么会那么想去宁夏,为什么要训练一支娘子军,就是想达成自己的一个愿望。她贴心的宽慰着董明珠:“怎么会?老太太一定不会把你嫁到你不想去的人家。你放宽心好了。” 董明珠叹了口气,慢慢的道:“哪里有在家当姑奶奶自在。你就很好,也不用侍候公婆,也没有一大家子的小姑子,小叔子。” 馒头歪着头着,带着笑问道:“难不成,你先前看上大哥。是因为这个?” “也有,只是更多的是他不像别人那样怕我。”董明珠有些伤感的说道,“别的男人见爹是总兵,无论我做多出格地事都不敢作声,除了他。” 明亮的烛火下,董明珠轻轻的皱着眉头,一种忧愁感浮在她的面上:“当时他说已经娶亲了,我气的要死。他在我们这算得上最有前途的了,挺多人来提亲。他都拒绝了,我还以为……,所以自然的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了。结果你来了,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头一次见你打扮地那么整齐,就像个大家闺女,我心里就想又是瞧上那些做作的女子,心里就很气。哪知道你被我打了一鞭子也不像那些女人尖叫,我才佩服你。” 董明珠的这番话,使馒头很惊讶。她没有想到董明珠当日喜欢大哥只是因为大哥跟旁人不一样。这实在是出自己的意料。她更没想到董明珠对自己的示好,真的是因为那一鞭子。 “我在想那些男子为什么都喜欢那些娇弱的女子。我这种自强的女子为什么没人要?”公主低声道。 馒头深深的感触地到董明珠地内心,她觉得这个外表刚毅的女子,其实内心是很软和地,在某些地方,她其实跟自己是一样的。她微微一笑,感概良多的道:“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没想过像大哥会娶我。我什么都不懂,也不会。苏姐姐说大哥还会诗文,我越的紧张,我拼命的读自己不喜欢的诗书,就是想跟大哥多说会子话;后来还出了你的事,我越的不明白。” 董明珠在这一刻也觉得眼前突然明亮了,她在无助中找到了真正的支持,她平静下来,真诚的问道:“现在明白么?” 馒头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也还是在想大哥是不是可怜我才娶我的,如果以后遇到更好的,他是不是会不要我?” “不会的!他不会不要你的,其实他对你很好,我从他说话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董明珠转而安慰着馒头。馒头的内心比她还脆弱,她一点自信都没有。 馒头失笑的道:“我也不知道,我听说大明的男人都喜欢娶朝鲜的女子,我还偷偷的跑去看院子里的那两个朝鲜女子,就怕……” “你去院子了?那是什么样的?我也想去瞧瞧,那日我们一起去看看?”董明珠兴奋的抓住馒头的胳膊,好奇地问道。 馒头涨红着脸,羞涩的问道:“我不过是在远处瞧了两眼,不清楚,那地方千万不能去。” 董明珠低声的道:“我们哪天偷偷的去看看吧!我好奇的紧,不如咱们去大同那瞧瞧,这里的人都认识我,我一去就被别人认出来,不好玩!” 馒头赶紧阻止道:“那不是好玩的地方,那里头……”她推开窗户,瞧了外面的天色。天越来阴暗了,寒气从她的袖口中不断涌入,沁入她整个身体。她忙关了窗户,搓了搓身,“好冷啊!天也晚了,咱们睡吧!明天就过年了,你到时候还要起来祭祖。” 董明珠点点头,请馒头一同睡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姚家赏梅(一) 董明珠允诺带馒头去看梅花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正月里头,总兵府里热闹无比,延绥镇麾下数百名军官悉数前往总兵府庆贺新年,来往的军官女眷,酒宴应酬无数;但是董家自家祭祖过新年都忙了半个月;一直等到十五元宵过后,董明珠这才得闲。 她头一天就派了人将馒头接到自家歇息,并说明日余家姐妹也要同她们一起去赏梅。 馒头听余家姐妹也要一同去,想着那位江姑娘会不会也跟着去,到时候董明珠又要跟她闹什么变扭,便问道:“那位江姑娘会不会去?若去,你也请了苏姐姐吧,她能诗会文的,跟江姑娘一定谈的来。” 董明珠笑着道:“她不去,我听说她前日看灯着了凉。这下可好了,咱们不会被人闹了。到时候咱们击鼓传梅。” “就我们四个有什么传的。”馒头听她说要击鼓传梅忙掩口笑了,四个人传来传去还有什么意思。 董明珠将自家做好的元宵端给了馒头:“这我自有计较。你尝尝我们家的元宵。” 馒头舀起了一个,咬开皮却是……她惊奇地抬起头看着董明珠:“这是……” “猪油元宵。这是我娘老家的味道。”董明珠双手叠放在炕桌上,欢喜地看着馒头吃着,“好吃么馒头点点头,这跟平日里吃到的元宵不一样,元宵皮薄而滑,白如羊脂。她有兴趣地问道:“这是怎么做的?快跟我说说。” 董明珠摆摆手:“我哪里知道,到时候我让那个厨娘教你就是了。” 馒头点点头。她头一次吃到这么特别的汤圆,以前在家娘在里面放些芝麻、枣泥、豆沙便是上好的了。 “你再尝尝,还别地味道呢!”董明珠见她只吃了一个便放下了碗,赶着催促着她再尝尝。 馒头又尝了一个。惊叹道:“这是鲜肉地?” “是地!三婶跟三叔在苏州镇守过。这是她做地。说那边人拿了豆沙、枣泥、芝麻、玫瑰猪油、桂花猪油。还有这鲜肉做成五色元宵。” “鲜肉也可以做元宵?”这也是头一次听见。 “怎么不可以。咱们吃地包子都有各种馅地。这元宵也是可以地。” 馒头点点头。她今日又开了一次眼界。那日去余家拜年地时候。余太夫人便留她吃了饭。余家虽说是官宦人家。只因男子多半战死。留下一堆孤寡。日子过地也算艰难。只是一桌酒席上头却竟是荤菜。 等她尝了后。被余太夫人告知后才知道那却是用豆腐做成地。所谓地素鸡。素鸭之类地东西。她不信地再尝尝了尝。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她这是第一次见识到延绥镇最有基业地余家地风采。难怪董老太太甚为总兵大人的生母都对这位余太夫人有崇敬有加,这等酒席岂是一般人家可以做的出来? “我们家没这么多钱买肉,只能做些假的,你觉得如何?”只戴了一朵红色绢花的余太夫人笑眯眯地道。 她明白这不过是余太夫人的托辞而已。她不是刚来延绥地人,知道延绥是肉贱菜贵的地方,一般人是吃不起豆腐的,骆榆芽曾经因为要买块豆腐而思量许久。 豆皮、豆筋……还有她叫不上名来的……她真正见识到钟鸣鼎食之家的富贵,这里头的涵养不是十几年的功夫,是几代人。这便是她同旁的官眷的差距。 “我头次吃到这样的元宵,真是开了眼界。”馒头将碗里地三枚元宵都吃了。抿了口清水感叹地道。 董明珠将预备年下的果子推到馒头跟前。请她一起吃:“那没什么,过几日家里要移到大同府去了。你同我们一起去吧!” 馒头抓了一把松子,一粒粒地磕着:“不了,我就在这。” “你同我去大同看看,开开眼界啊!李松这一时半会儿的又回不来,你一个人在家还能做什么?”董明珠瞧见馒头嗑松子,也跃跃欲试,自己抓了一把,学着馒头的动作,磕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她便耐不住,磕了半响只为那一小点仁,放在嘴里还没吃住个味就进肚子里了。 馒头瞧着她将松子又丢果盒里,便用手磕开了松子壳,专门为她剥了十几枚松子放到她手中:“吃松子就是这个味道,只吃仁,没有意思。” 董明珠没有马上吃,只是看着手中的松子仁,一粒粒的,白白的,表面还泛着油光,松子的清香不断的飘入她的鼻尖。 她仰头将手中的松子都送进口中,豪爽地道:“我就爱这样吃,这才痛快!” 馒头没有作声,静静地磕着松子,她将吹去外皮的松子都放进一只干净的空杯子里。 “我不吃这个的,你自己吃好了。”董明珠见她剥了不吃,反而给自己,忙推道。她起身走到立柜前,打开拿出个漆盒,宝贝似的递给馒头。 馒头瞧着这件漆盒,外表实在是好看。她不明白董明珠这是要做什么,也不好打开。 董明珠见她只是看外壳,催着道:“快打开看看。” 馒头依言打开一看,只闻得一阵酸甜香,里面放着好几样东西:“这是……” “这是果脯,是京城才有的,同咱们这卖的都不一样。我特地留了一盒给你的。”董明珠笑嘻嘻的道。她同别的女孩一样,喜欢吃这些小玩意,最中意京城的果脯。 馒头捻了一小粒放进口中,顿时口中生津,还有一点清凉的感觉,酸酸甜甜的,别有一番滋味。她忍不住又捻了一个放进口中。细细的品尝后,又捻了一块塞进董明珠地口中,两个人对视的笑了。 她们都喜欢这个味道。 第二天又下起了雪,董明珠本来想骑马去的。只是因为馒头耐不住寒,再者那位说是受了寒的江瑶也要去看梅花,只得乘了一辆蓝呢朱**车出去,里面还体贴地安置了褥垫、火炉。 馒头手里捧着董明珠塞给自己的手炉,紧紧地捧着,她只是好奇要去哪看梅花。 “去庙里么?” 余家姐妹一听她说去庙里看梅花,扑哧的笑了出来:“哪里有去庙里的?” “去别人家去!”董明珠靠在靠垫上,很随便的道。好像那是自家的后院。 “谁家?”能种得起梅花的人家一定也是大富大贵之家。董明珠这么随便的就能去? 没等董明珠开口,余家姐妹又笑了出来,馒头好奇地看着掩口而笑地余家姐妹,她们都知道在哪看梅花不成? 余南平瞧见董明珠只是面上微微别扭,好玩地心思又起了来:“董姐姐。你快同白姐姐说啊!害什么羞,你现在不说白姐姐就不知道是谁了么?要不我跟白姐姐说好了。” 瞧着董明珠扬起的玉手。馒头心中明白了,她笑着瞧着一脸玩味的余家姐妹,迟疑的开口道:“可是……姚……?” “白姐姐,我可服了你,正是他家。”余南平热情的抱住馒头地胳膊,整个人都靠了上来,她热络地介绍着,“姚家的梅花是从外地移植过来地,可有名了,也就是董姐姐去。一般人还进不去呢!”说着还意味深长的对董明珠笑着。 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董明珠差点就要飞了出去,多亏馒头及时伸出了双手将她拽住。 “怎么了?”董明珠的脑袋撞到了马车的门框上。她火大的吼了声。 车夫在外头胆颤地抖着声音道:“回姑娘,是……是个女……” 董明珠瞧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心里更是窝火,掀了呢罗帘子,冲着外头道:“什么孩子?撞到本姑娘……这是怎么了?快去看看!” 车夫唯唯诺诺的连声道:“是是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董明珠吓到了,只是作声,身子却没动。 “废物!”董明珠骂了声,便跳下了马车,顺便招呼着馒头,“白五,你快下来!” 馒头紧跟着董明珠下了马车,瞧见一个双眼紧闭的女子无力地靠在董明珠的双腿上。她赶紧赶上前检查着那名女子的伤势。 车夫在旁边解释道:“姑娘,不是我故意地,是她一下子就冲了出来,我怕撞了她,才急停地,哪里知道……” “你在这瞎嚎什么?还不去给我请大夫?” 双眼紧闭的女子,面色饥荒,大冷天地还穿着件薄棉袄,因此面上还带着异常的红润。馒头按住女子的虎口,试图让女子清醒。 不一会儿,女子闪动着她密集的睫毛,慢慢地张开了双眼,她一瞧见围绕在自己身边,穿金戴银的几名女子,立马受惊不小,低喝着挣扎着躲闪。那女子不经意地哼了声,馒头细心的瞧着,那女子的左手有意的护着她的左腿,是伤着腿了。 她将董明珠微微的拉了下道:“好像是腿骨断了。还是请大夫瞧瞧好了,这跌打我不会。” 董明珠说着就要抱起那女子,只是女子同董明珠差不多的身高,董明珠根本无法将她抱起来。 那女子一见穿着一新的董明珠上来要抱她,双手挣扎着要站起来,只是左脚才点地,她又倒了下来。 断骨之痛,馒头没经历过,却也瞧见,身强体魄的男子都会喊出声,这名女子却一声不吭,实在令人佩服。 董明珠不由分说一把将那女子抱上了车,将缰绳丢给仍站在马车边上的车夫道:“去医馆!” 坐在马车里一直不说话的江瑶一把拦住了董明珠,劝说着道:“就交给奴婢好了,让丫头送她去就是了,再给她几两银子就好,咱们看花要紧。” 董明珠回头狠狠地瞪了江瑶一眼:“瞧什么?是花重要还是人命重要,要去你去!飒爽,腾一辆车子出来,送江姑娘去瞧花!” 第一百三十五章 姚家赏梅(二) 江瑶被董明珠冲了句,心里不舒服,本来她身子就还虚,不禁咳了几声。她拿了帕子拭着嘴角,有些厌恶地瞧着那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她下意识地往馒头这边挤了挤。 “去坐到后面去,我这留不得你!”她那一点细微地动作一点都没逃过董明珠的双眼。 江瑶被她吼了声,挣扎着站了起来,提了声道:“停车。”她慢慢地走下了车,傲气地道,“我在不与做假之人同车。”说着,头也不回的带着自家的丫鬟离去。 那女子听江瑶说自己做假,紧紧地咬住自家的下唇,一言都不敢。这么好的马车,看着车上一身绫罗绸缎,头梳的光亮亮的,一定是大贵之家,她浑身颤抖着。 “你莫怕,不是在说你。”馒头轻轻的道。 女子抬起头感激地瞧了她一眼,随即便抱住她的胳膊,紧紧地挨着馒头。 馒头先下了车,守在门口的药铺学徒一见到她立马走上前,招呼着:“李太太您来了,师傅正念叨着您,问你怎么许久都不来了。”他因为跟单大夫去了宁夏本生就认识,如今知道馒头又有着诰命在身,更是热情。 馒头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指着被董明珠搀下来的那名女子道:“今日是谁坐堂,这有个妹子腿伤着了。” 学徒一见董明珠,那腿不由自主地便软了下来,他就说今日右眼皮总是在跳,想着有什么不好的事,哪里知道却应在了这位姑***身上。 他赶紧上前给董明珠道了安,恭了腰,赔笑地道:“董姑娘,您来了,快里面前。小的帮你搀就是了,不敢劳您大驾。” 伸手要去搀着那名女子。哪里知道那名女子赶紧缩了手,眼巴巴的瞧着馒头。 馒头见她可怜。忙上去搀扶着她。对学徒道:“你去请先生过来。我来搀她好了。” 等馒头她们进去之后。单大夫已经在为那名女子诊断。 “好像是伤着腿了。不知道是骨头断了还是一般地伤着。还请先生好好帮着看下。”余光平见馒头跟董明珠都不说话。凑到跟前好意地解说着。 单大夫轻轻地按着那名女子左腿。女子双手抓住自己裤管。不停地抽吸着冷气。 余南平见单大夫下手那么地重。埋怨地道:“你清点。你没见她那么疼。”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我自己会看!”单大夫冷冷撇了余家姐妹。继续检查着那名女子地左 随着他手的力道,女子忍不住出“嘶嘶”地吃痛声。余南平瞧着都觉得疼痛万分,她忍不住抱怨着道:“快点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会不会医啊!董姐姐,咱们换个医生吧!你看她多痛啊!” “你别说话!”董明珠跟这位单大夫在宁夏待了一段时间。深知单大夫在看诊地时候,不喜欢被他人打扰,所以她跟馒头都没有对那女子的伤势做出任何评价。 余南平不满的噘着嘴:“什么嘛!你会不会看啊!她腿骨断了,你怎么这么半天都瞧不出来?真是个庸医!” “庸医?”单大夫抬起头斜眼看了余南平两眼,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间放重了手中的力道,记得那名女子又吃痛的出“嘶嘶”声。 “你又弄疼她了!不是庸医是什么!” 单大夫松开了手,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端起自己的小紫砂茶壶,吸了口热茶。清清嗓子道:“嫌我是庸医,去别家吧!” 余南平听了便要去搀扶女子下来去别家,馒头忙拦住了她。走到单大夫跟前,恭敬地问道:“先生,她怎么了?” 单大夫挑了眉头望馒头一眼,捋须和蔼地笑着道:“你又不是不懂医术,怎么还来问我?” “我一碰她地腿,她就好像很痛的样子,我想是断骨。这我没接过,还请先生……”馒头有些为难地道,她只是知道,却不会。 单大夫又站起身子来到那女子身边,双手放在女子的左腿上,示范地说道:“你自己都不摸摸看就认为是断骨?摸摸看。” 馒头轻轻的将手放上去,尽量轻的触碰着女子的左腿。“感同身受”这四个字的意思她还是能体会的。 “你这么轻怎么能摸得出来!”单大夫瞧着馒头几乎只是将手指放在女子的左腿上,根本就没有用什么力,拉着她地手用力的按去。“要像这样。” “断骨是这样的么?最多也就是扭伤之类地小事。拿几贴膏药回去贴了便好了。”单大夫一面指点着馒头一面吩咐着徒弟去取了膏药,嘱咐女子两句。 “先生……” “大夫看诊的时候且不可先入为主。要自己检查后才确定。” 馒头恭敬地侍立一边,应承着:“是!”先前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都没检查清楚,便认定女子的腿骨断裂。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奇怪的瞧了眼那女子。 单大夫见她态度诚恳,更喜欢两分了,便道:“你若是有功夫到我这医馆坐坐,老夫好久未同你说说话了!也考考你这些日子可看书了!” 馒头立马应承着:“怕先生事多不敢前来叨扰。” “叨扰什么!你只管来。若是今日有空,今日就留下来。”单大夫听她说什么叨扰,立即将手摆了摆。他知道馒头懂得一些法子要比自己还要高明,而且她好像对医术也有那么点意思,乐得同她说话。 “董姑娘请我去赏花,改日再来拜访先生好了!” 那个姑娘被送到总兵府安置后,董明珠她们才又去了姚府瞧梅花。想是她们路上耽搁了许久,姚家的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离姚家还有二里多地,就瞧见姚家的管家带着人等候着。 姚家的管家在车边问了安,启禀道:“董姑娘,小的姚顺。我家少爷命小的前来伺候。” 余南平因被单大夫说了两句。路上一直不说话,听到姚顺说什么奉他家少爷地命前来伺候,扑哧笑了出来:“这人还没过门,家仆倒使上了!董姐姐,人家等急了,都让人来接了。你快嫁过去吧!哈哈哈!” 她的一席话将陷入沉寂之中众人都惹笑了,董明珠更是羞红了脸,她哪里想到那管家居然会这么说,还是少爷特地命他前来伺候,还迎出二里地。她恼怒地掀了帘子探出头,呵斥道:“你从哪来滚回哪去!姑奶奶今日不看了!回去!” 姚顺本是要奉承董明珠,想着总兵大人家的小姐来自家瞧梅花,特地迎出了二里地,以示诚意。没想到自己这一诚意被同车的姑娘给取笑,惹得那位大小姐好动了怒,现在要回去。 他连忙抓住董家马车地缰绳。连连点头哈腰,留了只手给了自己两下:“姑娘恼笑的是小的不是,小的任凭姑娘处罚,只是瞧着我家少爷同表小姐大清早的便准备地份上,好歹赏个脸……”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话一说出去,余南平笑得更厉害了,她拍着手大笑道:“怎么样,快听听。人家一大早就等着了,快些去吧!都等急了!” “南平!”董明珠被笑得越不好意思,这管家是越说越离谱,姚光远那小子会命人来伺候,还大清早就准备,骗谁! 余南平尖叫着躲到馒头地身后,大笑着道:“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想姚光远了,要不那么紧巴巴的带白姐姐来瞧梅花,还让她帮你绣什么梅花……哈哈哈……我不敢了。我错了…….好姐姐,你饶了我吧!哈哈哈……我知道错了……” 姚顺虽是站在外面也知道那位董大小姐现在正着雌威,那位名唤南平的姑娘还真是大胆,这老虎的**都敢摸。不过他也听明白了一些,车里既然传出来的是女眷们说笑,这位大脾气的董小姐一点都没生气。看来总兵大人家的小姐瞧上了自家的少爷。不过他家少爷可是文质彬彬地,怎么能娶个蛮横无礼地女人。 他便巴结着应着余南平的话道:“是!我家少爷最喜欢梅花,咱们家地梅花也长也是一等地棒,董姑娘既然喜欢梅花。那同我家表小姐一定有话聊。我家少爷跟表小姐最喜欢梅花,常常一起瞧梅花。写诗。董姑娘能同我家表小姐……”他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人截了去。 “听见了吧!人家也喜欢梅花……”娇小的声音正是先前的人,“也”字咬的特别的重。 那姑娘的话也没说完,姚顺就瞧见董家的马车帘再次掀起,立即恭敬的低下了头,等到董大小姐的吩咐。 只听见一阵马蹄飞去声,还有车内传来女子们地疾呼声。他立即感到不妙,忙抬起头来,只见一道红影瞬间飞了过去。 “完了,你说董姐姐是不是真的生气了?”那个娇小声音的主人也显出了路上真面目。 姚顺一见敢向董大小姐示威的却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实在是佩服这家的姑娘的胆色,就凭她这份胆色,他姚顺这个大男人便自叹不如。 那……那个骑马而去的红影是……“是董大小姐?” 余光平知道自己妹妹又口上无德,触着董明珠的软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了声:“你给我老实待着,回头再跟你算帐!”说着将董家随扈地小厮赶下了马,自己翻身上马便去追董明珠。 第一百三十六章 姚家赏梅(三) “白姐姐,这该怎么办,董姐姐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说着好玩的。”余南平这是也慌了,开了那么多次的玩笑,也没见董明珠这么大的火,她有些害怕了。 董明珠的火,馒头都明白,她也因为自己的名字被人念叨过,心里不舒服。只是看着满脸内疚地余南平她现在能责怪她么?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余南平仍旧不安的向远处张望着,咬了咬手指甲,狠心道:“白姐姐,我也去追董姐姐,祸是我闯的,还是我去好了。”说着她提了裙角便跳下了马车,命一旁的小厮让给自己一匹马。 馒头见她也要去,一把拉住了她,急忙道:“你往哪里去找?你安下心同我在这里等可好?” “我不!”看起来好说话的余南平却相当的固执,她坚定的道:“董姐姐是被我气走的,我要把她追回来。” “你看看连影子都没有了,你别去了,让姚府的管家去找。” “是是是!”姚顺见馒头是唯一梳着妇人髻的,想着也是位姑奶奶,立马点头道,“二位还是先到咱们府上,小的立即带人去找,大雪地里头冻了两位,小的可担待不起。”说着,将手一伸,便要恭请她们两上车。 余南平夺过小厮手中的缰绳,一把翻上了马,不悦地道:“要去你去!枉董姐姐对你这么好,她现在有事你都不担心。” 听了她孩子气的话,馒头也有些生气了。气走董明珠的是她,现在反而是自己的不是,她也没这个功夫同她多搅,你能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说什么。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安抚着激动地余南平:“你说你往哪里去?你姐姐临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我偏要去!”余南平嘟着嘴倔强地嚷着。她心里后悔万分。早知道董姐姐会这么生气。她就不图一时口快了。想着她便冲着姚顺乱脾气:“都是你这杀才!方才接什么话!什么知己!你懂什么叫知己!” 姚顺哪里敢惹余南平。瞧着蛮横样。还有她敢同董明珠开玩笑。就知道这位小姑奶奶不好惹。他只得应承着道:“是是是!是小地不好。小地斗大地字不识一筐。便手拿《诗经》充夫子。卖弄风雅。” “那你还不去追!”余南平骑在马上乱着脾气。 “是是是!”姚顺也知道董大小姐跑了自己不好跟少爷交待。早就命人赶快回去同少爷回禀。“小地已经派人回禀少爷。两位还是不必担心。” 余南平听他说什么回禀了他家地少爷。心里更不满。董姐姐就是听见姚光远地名字才会那么生气地跑走地:“你家少爷有什么用!还不派人去找!废物!” “是是是!小地老爷教了小地十几年地字。小地就会写一二三。您若是让小地写个万字。小地怕是三天三夜也写不出来。”姚顺点着他地老鼠胡子乐滋滋地讲述着自己地丑事。 “啊?”余南平终究是小孩子气性,立即被姚顺的话吸引过去了。 姚顺见余南平被自己的话所吸引。更加卖力地道:“是!小的祖坟地里冒了青烟,被老爷收为书童,小的有幸有学了三个字。以后的字小的嫌笔画太多便都不会了。” “啊?” “是。一字是一划,那万字不就有一万划,小的哪里有这个本事。”姚顺极为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余南平被惹得哈哈哈大笑,颤抖着的手指着依旧一本正经的姚顺,笑骂着,“你这管家好有趣,去我们家做事吧!真是好玩。” 姚顺一个揖做了下去,欢喜地直点头:“小姐若是喜欢,就同我家少爷说声。小的也愿意伺候小姐。” “你家少爷说起过董姐姐么?”余南平与姚顺说笑了一会,心情也好了。她十分好奇这两人的关系。 姚顺一改先前的一本正经,为难地道:“少爷怎么会跟小的说这个,小姐这外面实在太冷了,您瞧这位***脸色……” 余南平转头瞧着馒头,果然她的脸早就冻得苍白,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下了马,将馒头的手放进自己地手掌心中,歉意地道:“白姐姐对不起。快上车吧!” 进入暖和的马车内,早就被冻得浑身不舒服的馒头终于松了口气。 “快走!快走!” “是!”姚顺半坐在车辕上应道。心里却是宽慰下来,终于把这位小姑奶奶送到自家,自己也省了二分心思。 “大总管!大总管!不好了!两个野女人……” 姚顺一听见不好了,也没当什么大事,冷冷的道:“什么野女人?” “咱们府……咱们府上….闯进来个野女人……”小厮气喘吁吁的道。 姚顺掸了掸自己身上的雪花,慢悠悠的道:“慢慢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慢慢说。咱们府又不会被那女人拆了。” “真的要被拆了!”小厮苦着脸无奈地道。好像自己在那再多待一分钟都要被拆了一般。 “你快说!”姚顺急了,跳下车。没想到地上雪滑,他没能稳稳的双脚落地,结结实实地在雪地上摔了一跤,。**直接落地,摔得他直哼哼,他也顾不上揉着**,忙爬了起来,问道,“兔崽子问你呢!” “小地哪里知道,只瞧见个穿大红衣裳的女地直接砸开了咱家的大门,往里面闯了进去。总管不是说今日总兵家的小姐要来咱们府上的梅花,门上的几个就要去拦,哪里知道,那个女子野的狠,一顿鞭子就抽了过来,直接闯到里面去。不想后面有跟来个骑马的女子,也是一鞭子乱抽。小的在暗地瞧见那穿大红衣裳的女子,口口声声的喊着要咱家少爷出来,还说要将咱家的梅花全部都拔了。” “快走!”姚顺这下子急了,他明显的感觉到那闯进去的红衣女子正是总兵大人的千金。他只觉得自己额间滚落下无数的冷汗,完了完了!这下自家可是要遭大劫了。他随手给了自己两巴掌,骂到:“瞧你这张破嘴!” “总管!”小厮见总管给了自己两嘴巴,惊讶的张大了嘴。心里嘀咕着,总管大人这是怎么了,家里闯进来个野女人,怎么给自己两嘴巴,莫不是总管大人被吓住了? 姚顺给了自己两嘴巴后,立即趴在车辕上,哀求的道:“两位姑娘,您慈悲,帮小的劝劝董大小姐。小的全府必定感恩戴德。” 坐在车里的馒头早就听清楚事情,她是又喜又愁。一是庆幸董明珠没有乱跑而是去了姚家;愁董明珠现在正在火气上头,若是真的拆了姚家,这可就坏事了。她连忙同余南平下了车,直接骑上马,命姚顺带路。 二里地,打马过去不过是一会的功夫,下了马直接奔进姚府。 姚府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能打的能摔的都已经粉碎,沿着这一路的狼藉,馒头很快便听见董明珠的声音:“姓姚的,你给我滚出来!” 还有余光平劝慰的声音:“你别这样,南平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别这么大的火。” “我偏要这样。”一鞭子过去,又听见婢女的尖叫跟瓷器破碎声。 “董姐姐。”跟在身后的余南平忙奔了过去,看着把姚家破坏成这样,她越来越感到后怕,自己真的点到董明珠最忌讳的上头,这下要她怎么办。 紧跟其后的馒头很快便瞧见,盛怒中的董明珠狠狠的瞧着余南平,眼光中冒着火,似乎随时可以把余南平连带姚府烧个干尽。 “大管家!”姚府的下人们一见到跟在身后的姚顺,欢呼地拥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道,“太好了!大管家你可回来了,这怎么办?” “这野女人好生野蛮。” “表姐身子不好,若是被惊吓住了如何是好?” “这董小姐还没来,若是看了这一地的狼藉我们怎么向少爷交待啊!” 董明珠听了这话一阵鞭子乱抽,口中愤怒地道:“看什么梅花,有什么好看的!姑奶奶这就把你家的梅花给拔了!”口中说着,手中的工夫也没耽搁,抽的那些人四处而散,唯有姚顺点着腰站在那,一脸平静。 董明珠一见到他更是生气,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他这张臭嘴里吐了出来的,她胡乱抽了一阵子也累了,插着腰喝命姚顺道:“去!把你家姚光远叫出来!” “是是是!”姚顺连声应承,只是并没有动。 “你是聋了不成?”说着一鞭子就要抽到姚顺的身上,余南平猛的扑上前抓住董明珠的右手,陪着不是的道:“董姐姐,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你不是带白姐姐来看梅花的么?” 一脸的歉意,还有冻得面色白的馒头,董明珠只有暂时压下心中的怒火,再次为姚光远暗中记上一笔。她呵斥着:“带路去瞧你家的梅花!” 姚顺一听董明珠要瞧自家的梅花,立马恭了身子,亲自带路。 第一百三十七章 姚家赏梅(四) 姚顺领着众人在姚府里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院门,轻轻地推开,只见里面全是梅花,合着纷纷而下的白雪实在令人欢喜。 馒头静静地瞧着这片红梅,仿佛浑然天成,盘旋如削,粗大的树干,无数细小的分支,就如一大滴浓墨滴在宣纸上,迅按着宣纸的纹路渲染出一片。 几株殷红的红梅立即陷入眼球,艳如胭脂,这种色彩是无论如何都调制不出来的,这实在是太美了。 她不禁抬脚走了过去,一阵冷香扑面而来,实在是清新怡人。 晶莹的雪花落在殷红的花瓣上,压得花瓣颤颤巍巍,眼前立即想起当年与三姐匆匆相见,那时三姐就好像大雪压着的红梅一般,甚是动人。 “董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馒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听见余光平一阵惊呼。她忙转头看去,原来是董明珠除了身上的斗篷,卷了袖子,直接去拔一株梅花。 姚顺哪里想得到这位董大小姐的气还这么旺,想着搬出自家少爷这位董小姐还能听进去一二,他连连作揖哀求的道:“董姑娘万事好说,这可是我家少爷的命根子。” “我趁早拔了这些破树,也省得他成天作弄人!”董明珠暗暗使力,整个脸都憋得通红。 姚顺一面试图稳住这位董大小姐,一面暗地招手唤了个管事的相问道:“少爷呢?还不快把少爷请来?” 躲在姚顺身后的管事偷偷地瞄了眼还在努力拔树的董明珠,悄声地道:“少爷说了,董姑娘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只是别累着。” 姚顺一听少爷居然吩咐别让董姑娘累着。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头。这是什么话。万一这位董大小姐一气之下将这十几株梅花都烧了那可怎么办? “老爷呢?”如今只能找老爷来摆平这件事了。 “老爷在画画。小地不敢去打扰!”老爷更不管用。只要不打扰他画画。阎王来了都不打紧。 姚顺也知道家中那位画痴老爷地秉性。请他还不如请少爷来得及时。他头有些大地道:“去请少爷过来。” 管事地打了。姚顺命丫鬟端了几杯茶。亲自送到还在努力拔树地董明珠面前。虽然心疼这位董大小姐拔自家地梅花。口吻依旧不变:“董姑娘。您辛苦了。请用茶。诸位请!” 董明珠使了好几次地力都不能对这梅花树有什么办法。早就累了。一见到有茶。立马端了一杯。慢慢地享用。边喝边绕着卑躬屈膝地姚顺。貌似无心地道:“你叫什么?” “小的姚顺。” “你是姚家的家生子?” “是,小地太爷爷就伺候曾老太爷。” 馒头惊奇地现,就算是弓着腰的姚顺,前衣摆都没挨着地。这衣裳做的实在是讲究。 “那你知道这梅花养了多少年了?”董明珠将茶杯重新放到托盘中,随手摘下一朵梅花,拿在手中细细的把玩着。 姚顺双眼立即眯成一条缝。乐呵呵的将托盘传给身后的丫鬟,赔笑着道:“您算是找对人了。这十几株梅花是咱们曾老太爷种的,当年小的太爷爷是花匠,愣是把这梅花种活了,曾老太爷一高兴提拔了小的太爷爷做了这府上地管事……” 董明珠懒得听他在这里瞎掰,摆着手打算姚顺的漫天胡侃:“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这花有多少年了?” “是!快有百年了。” 董明珠冷笑一声:“我说呢!原来有百年了!拔它果然是白费力气。” “是是是!您拔它何苦呢!”姚顺顺着董明珠的话往下说,这位董大小姐可不容你同她对着干。 “干脆一把火烧了好了!”董明珠将手中地梅花为馒头压在髻间,满意地瞧了瞧,慢慢地道了出来。 烧了?姚顺忙赔笑着道:“董姑娘您这要烧了它。小的也活不了了。” “那你一起陪葬好了!”董明珠双眼一瞪,冷冷地射向了姚顺。 姚顺心中一惊,他明显感到自己手心已经冒了汗,他不动声色的道:“小的也听过这种事。上古名剑都是专门拿活人的血祭剑,今日小的能祭这梅花也算是小的福气,说不定小的还能修成个梅花仙。” 董明珠见他说话风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好小子,不错啊!嗯?” “小地多谢董小姐谬赞。小的我就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最后一句他还扯出了戏文腔。咿咿呀呀地好不热闹。 余家姐妹读了书知道这是元代大家关汉卿的一出套数里的名句,顿时笑了起来。董明珠也听过这曲子,顿时啼笑不得:“你果真是个铜豌豆?” 姚顺见着几位姑娘都笑了,忙伸出手道:“各位小姐,酒席已经备好,请请请!” “姑奶奶今日是来赏花的,又不是来吃酒的。再说你姚家的菜有什么好吃的?姑奶奶什么吃过,还要就着你姚家?”董明珠一点都没因为姚顺的笑话放过姚顺。 姚顺点点头:“是,只是怕董小姐累了。特地备了酒席。还请董姑娘赏小地一个面子。” “赏你面子?就是你家少爷来了,姑奶奶也照走不误。给你什么面子?”董明珠傲慢地道,指着一枝花繁叶茂的梅花道,“这枝我要了,回去插瓶。” 董明珠的话才结束,姚顺就带着人拿了锯子亲自上树将董明珠指呃那枝梅花锯了下来。吩咐着:“送到董总兵府上!” 董明珠转头还想多挑几枝,一转头瞧着馒头面色不好,嘴唇还轻轻地颤抖着,她忙摸了摸她的手,好冰啊! “怎么这么冷?你怎么不早说?我给你的手炉呢?” 馒头强笑道:“没事的!这梅花实在是太漂亮了!”她头一次看到梅花,没想到在冬天。在延绥还能看见梅花,实在是太难得了。 董明珠心疼的对馒头道:“你喜欢哪枝,我叫人摘下来,回去你好好的看!冻着可不是顽的!”说着抬腿给了姚顺一下,“还不带路?想冻着姑奶奶?回头李松回来了,不绞断你肠子。” 姚顺听了李松。知道这位妇人是李松地内眷,人家是五品地诰命,冻着了自己是没法交待,连忙头前带路。 进了屋子,喝了热茶,有了手炉暖着的馒头终于缓了口气。她揉了揉冻地生冷的脸蛋,小声的道:“这的梅花真漂亮。” 董明珠一面为馒头揉着手,一面得意地道:“漂亮吧!我还能给你说个坏地方?你答应我地事可别忘了。” “我可绣不出来,你得给我找个花样子才行。” 董明珠想了想。点点头,对姚顺道:“你去跟你家老爷回一声,就说我求他一副画。要上好的。”又对馒头道,“他的梅花画的好,给你做花样子最好了。这下满意了?” “咱们别在这里面坐着,还是出去看花好了,在这实在没什么意思。”缓了劲的馒头终究是惦念着那些梅花,那样子实在是太漂亮了,她都舍不得离开。 一直没说话的江瑶忙符合着道:“正好,我还想采些梅花瓣上的积雪,那个来年泡了茶吃是最好的。” “正巧了。咱们表小姐也说要积梅花上的雪水。这位姑娘,你还真是个雅人。”姚顺听她要积梅花雪水,奉承地道。 董明珠一把扯过姚顺地胡子道:“怎么积梅花雪水就是雅人,姑奶奶砍了你的树就是牛嚼牡丹不成?” 姚顺一把护住自己稀疏的几根老鼠胡子:“小地哪里知道,只要比小的识字多,小的都认为是雅人。姑奶奶何必跟侄儿过意不去?” 不过一席话,他就成了董明珠的侄儿,这便宜实在占了不小,董明珠松了姚顺的胡子。为馒头打理了斗篷,将手炉塞进了她的手中,上下打量一番才道:“你小子还真是顺杆往上爬,你这么大的侄儿我可不敢当。” 一时又出了门看梅花,馒头细细的瞧着梅花,在心里描绘着梅花的姿态,盘算着该如何布局,如何选择绣线。 “想什么呢?看中了哪枝?这枝?还是这枝?”董明珠才没有馒头这份闲情逸致,她就是陪馒头来看看地。梅花她瞧了好多次。早就没新鲜感了。 馒头点点头:“都好,别摘了。就留在这好了。” “你……” 董明珠还想同馒头说话,只听见林子另一头传来一阵呜咽的萧声。有人在**,曲调清新婉转,绕于林间。 “少爷在**呢!” “这是古曲《梅花三弄》,姚公子好音律!”江瑶微微听了下,便点头道。 “正是!少爷最爱**,这曲子也是少爷的最爱!” “不过……”江瑶摇头道,“这《梅花三弄》当以琴弹之。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怎么哪萧奏来,实在不好!” 姚顺听了江瑶的话,点头道:“姑娘是行家!不过这琴是咱们表小姐奏的,少爷**……” 他话才说,众人便听见一阵铮铮古筝声,合着箫声,其高亦高,犹如双蝶相伴云间。 “这位表姑娘可是姚公子的未婚妻?”江瑶听了一阵,有些冒失的问道。 姚顺越的佩服了,他竖着大拇指:“您真是神了,咱们表小姐同少爷从小一块长大,是青梅竹马,只等少爷三年的孝过了,就要……” “什么曲子!有什么好听地!白五咱们走!”听得好好的董明珠突然拉扯着馒头便要走。 董明珠拉着馒头才走到院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道:“董姑娘认为哪里不好?还请指教晚生一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卖身丫鬟 少爷。”姚顺恭敬地声音在背后想起。 馒头一听是主人来了,还想停下转身同主人打个招呼,却不想被董明珠紧紧地拖着自己往前走。 “董姑娘可是有何难言之隐?”温和如春旭的嗓音,很是舒服。馒头真的很想看看有这么好听声音的男子到底长成什么样。 董明珠倒是停下了脚步,自己没回头也死活拉着馒头不让她回头。她冷冷地道:“怕说出来你会不舒服。” “姑娘却说来听听。” 董明珠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怎么哪萧奏来,实在不好!” 馒头吃惊地望着董明珠,这是适才江瑶说的话,她居然能全部记住,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人之言。” 馒头听得出姚光远很不满意。她也想听听董明珠为什么会说那么好的曲子不好。 “且不说别的,只说你所奏的曲子的意境便大大不好。此曲崇尚梅花傲雪凌霜的气节,可是人家都听出靡靡之音,这能叫好么?” 身后的姚光远并没有急着回话,沉默了片刻后才道:“呵呵!原来是这样?” “表哥。是董姑娘来了么?”清脆如黄鹂帮地嗓音传来馒头明显地感觉到拉着自己右手地董明珠明显地握紧了自己地手。似乎在隐忍这什么。 “正是。” “哦?哪位是董姑娘。奴家梅影。姑娘一番高见梅影受教。” 董明珠理也不理。直接拽着馒头出了院子。在绕过前面地院墙后。董明珠简直如逃命般地狂奔。 “你怎么了?”被董明珠一路狂拉着地馒头终于在上了马车后得以喘气。 当事人却没有回答。而是狠狠地跺了一脚。大叫:“回去!” 馒头急着道:“余家姐妹还在那呢!” 董明珠不在乎地道:“留一辆马车等她们就是了。我不舒服,要回去歇息。” 从刚开始的怒气冲冲到现在落荒而逃,还说自己不舒服。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为那个姚光远么?”馒头迟疑地问出了口。 不想董明珠却大脾气,气恼地对车厢狠狠地捶了一拳,气鼓鼓地道:“他算什么!我干嘛要因为他不舒服!” 看着她口是心非的回答,馒头米尔一笑,董明珠实在是很有意思:“你喜欢他?” 却不想董明珠顿时满面通红,满面娇羞样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她害羞的揉搓着自己地衣带。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脸都红了!”虽然不想打趣她,只是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少见了,馒头忍不住抬起双手捧了自己的脸,含笑的望着董明珠。 董明珠见馒头一脸拮谕的笑意,脸上更加挂不住了,啐了馒头一口:“是这里太热了。” 馒头哪里相信董明珠的话,心里暗道,难怪先前她会那么大的脾气。不是因为余南平开她地玩笑,而是那个管家说了“我家少爷同表小姐都喜欢梅花,常常在一起赏花作诗。”这激怒了她吧!她拉着董明珠的手热情地问道:“你以前不是喜欢大哥的么?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董明珠听她说起自己喜欢李松的事。有些不自然,扭捏地摇着馒头的胳膊,小女儿样子十足:“我哪有喜欢李松啊!” “那当时……”董明珠喜欢李松的事可是在延绥闹的不小,馒头都听说了。如今又听闻她喜欢这位姚光远实在是有些好奇。 “哪有!那是……那是……”董明珠狡辩地解释着,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同馒头说明这里的缘由,这实在是太复杂了。思量了一会,董明珠捋过自己鬓间的碎,诚恳而带无力地道:“喜欢李松,那是因为。因为觉得他不一样。以前旁人看到我都害怕,惟独你家的大狗熊一点都不怕我。” “所以你就喜欢了?”听上去这喜欢的理由太勉强,不过自己喜欢大哥不也一样么?大哥在自己身边就很安宁,很安心。 董明珠听了馒头轻飘飘地话,有些不舒服,娇责道:“什么叫就喜欢了。”接着烦恼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觉得他挺特别地。只是……”她说着便低下了头,很是苦恼的道。“只是他瞧不上我罢了!” “怎么会呢?” 董明珠叹了口气,掀起了马车窗帘,望向外间,一阵风吹来,几片雪花吹进了马车中。董明珠伸出手将雪花接住,仔细的瞧着雪花,看着它在掌心中化成一滴水。 “你刚才也听见了。他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我怎么可能去抢?我拿什么抢?人家能诗会弹的,我就一身蛮力。你没听那管家都在嘲笑我?” “嘲笑?”她并没有听到啊!那管家没有一句过分的话。 董明珠轻轻一笑:“你在这上头所知甚少。我要拔他家的话。那狗东西还脸不变心不跳的准备酒席。还说怕我累到。人家早就等着看我的热闹!” 是这样么?她真地没听明白。 董明珠瞧着馒头那恍然大悟中带着懊恼的表情,改由安慰她:“你别往心里去!这种事多着呢。你以后总在官眷中往来就知道了。我不想同他们那些读书人家打交道,就是不想废那么多的心思。我没有那个精力。可是我偏偏喜欢了这么个人!”话音中带着点点的无奈。 “我不喜欢读书,只喜欢打打杀杀,而他不一样,喜欢弄些花花草草的。说也说不过他,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小孩作为……” 孤寂中带着无奈,苦涩的味道环绕在馒头的舌尖。这种感受她现在依旧存在,自己也想过她怎么配得上大哥。出身名门的董明珠也有这种差距么? “我对大哥也这样。” 董明珠听馒头说她对李松也是这份心思,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无力的笑道:“你不用安慰我,这种事我自己知道。” “怎么会?”馒头见她不相信。将自己同李松地事说了出来,只是她刻意隐瞒了很多事情,“后来大哥说,不要为了他刻意去学,可是我还是觉得要同大哥多亲近些才好。” 董明珠有些羡慕地瞧着馒头,她羡慕她能找到像李松那样好的夫婿。同时对自己地婚事感到迷茫,她叹气地道:“我们还是不一样,李松他对你上心。他喜欢的是他表妹,我什么都不是。” “那为何一提他的名字你就生气?”既然喜欢那个人提起他的名字应该想三姐那时一样,满脸娇羞幸福,董明珠却是满脸怒气呢? “你的心思若是被别人知道,你害羞么?”董明珠没好气地问。 能叫董明珠动心的人,馒头真地想见见他。很遗憾啊!她连那个人到底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早知道就回头瞧一眼了。 “对了,大哥说他也去了宁夏。他是个读书人怎么?”馒头突然想起在宁夏地时候,李松打趣董明珠地话。 董明珠无聊地往口中丢了个蜜饯,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道:“延绥这地方还有谁能跟军方没一点关系。一粒粮食都能说成军粮。对了。那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馒头实在抓不住头尾。 “就是刚刚撞到地那个女的!” “你的马车撞的当然归你管。” 董明珠见她一副亲兄弟明算账的样子,恨得牙痒痒,她轻轻地瞪了馒头一眼:“我瞧她那个样子也就是穷人家地女子,让她天天等着撞别人马车骗些钱还不如让她有个谋生的地方。” “骗钱?”馒头惊讶的掩住了口,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还说你是小户人家地闺女,这都不知道?咱们马车那个度能把个人撞晕过去,连腿都断了?” “你知道她的腿骨没断?”馒头更加吃惊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同我说呢?” “同你说有什么用?她要不是穷怕了会做出这样的事么?不就是想骗几个钱?”董明珠满不在乎地道。她从小跟父兄习武。大伤小伤不断,伤筋动骨这种事她最是清楚,略微看看就知道有没有事,再说单大夫都暗指说那个女子是在讹人。这种人太多了,能帮就帮一把,她董家也不缺这几个钱。 “那你想怎么办?” 董明珠看着馒头道:“你现在也是五品的宜人了,是么?” 馒头听她问这个,不解的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问这个做什么?” “我上回都同你说过的。你如今是诰命了,身边总该有个丫鬟什么的,总不能还是靠自己做事吧!那丫头你买了送给我好了!” 馒头听了她的话,指着她人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没丫鬟,你还叫我买了人送你,你什么意思啊!” “那丫头这么大的心眼送到你那反给你找麻烦。我就送你一个丫鬟,你呢,就把她买了,送到我家。我家规矩大。她就是有心,姑奶奶也没这个地方给她玩!”董明珠解释地道。“难不成你还怕我占你的便宜?不就是几两银子,看你小气的那样!” “还几两银子?人家姑娘若不是缺了那几两银子怎么可能出来撞你家的马车?”董明珠不懂得几两银子的重要,她却知道,那时候三姐为了省一文钱都要盘算好久,她那时候才明白娘为什么对姐姐们不爱惜粮食嗦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卖身丫鬟(下) 139章 “姑娘,你又嫌弃奴婢们伺候的不好?”名唤英姿的丫鬟嘟着嘴将瓷杯重重地搁在茶几上。 馒头暗中打量着这个叫英姿的丫鬟。她只知道她是负责打理董明珠物品的丫鬟,因为董明珠出去一向是打着飒爽,她并没有多少机会同这个丫鬟有过交集。没想到,她居然敢同董明珠对着干。 董明珠一进门就被自己的丫头给了脸色,心里也泛着嘀咕,疑惑地笑道:“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吃了爆碳了?” “定是我们服侍的不好,姑娘才又买了个丫鬟进来服侍您?”英姿又为馒头端了杯热茶,还细心的拿了个手炉过来。 馒头瞧见她还要往手炉里放香片忙止住了:“我不要香片。”那些香料怪怪的,问着很不舒服。 董明珠伸了手在英姿的脑袋上敲了下,道:“我就是买来服侍我的。姑奶奶不待见你,你今日就跟白五走好了!省得你每日唧唧歪歪,好不烦人。” 英姿正整理董明珠同馒头解下的斗篷,听她这么说,将斗篷都交给了别的丫鬟,气恼地道:“我就知道,你瞧着人家长的好看,嫌弃我了。明日我就回家去!省得被你卖来卖去的!”说着眼圈就红了。 “你这是怎么了?不过一句玩笑话,你这丫头气性越来越大了。” “气性不大,还能在你这待久?”英姿破涕而笑的道,“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拿了件新衣裳给她换上了。您说要安排在 董明珠抿了口姜茶道:“她不过是受伤,又没说一定要在咱们家住下。就是住,也是总管分派,你担心什么?” 英姿取了董明珠家常地衣裳服侍她换上。唠唠叨叨地道:“人家那样地人是做苦事地人?” “做不做还不是一句话。你这丫头心越来越大了。你回头找个丫鬟跟李太太回去!”董明珠随意地道。“要听话地。” 英姿应了便要出去挑人去。临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回禀道:“先前姚家地人送了两枝梅花。说是姑娘要地。老太太见了要了枝过去。另一枝夫人拿了去。说跟姑娘说声。” “我好容易瞧上地东西。这个要。那个也要。我自己要了来做什么?”董明珠突然砸了手中地杯子。怒了起来。她背着双手在屋里来来回回地急走着。瞧见什么伸腿就踹。 英姿张了张嘴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瞧见馒头对自己摆摆手。马上闭了嘴。挑了帘子招呼屋里地丫鬟退下。 “你若是喜欢。再找人去要好了。”馒头走到暴怒地董明珠身边。将手搭在她地肩上。“那能是一样地么?”董明珠愤怒地将馒头地手甩开。伸手扫落桌上地瓷杯。“我今日已经厚着脸皮去了。以后拿什么理由去?再去被人讥笑?” “我去帮你要好了。” “算了,我不要了。没了这梅花还有别地梅花,又不但是他家的最好。”猛然间,董明珠颓废地道,她难受地摆摆手,“以前没这梅花我还不是一样过冬?”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馒头见她平静下来,心也落了下来。 董明珠苦笑道:“我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随即她马上换上一副决断的样子,“丫鬟的事……” 馒头知道她又要说那个丫鬟的事,她摆着手推辞着:“不用,不用。” “不用什么。你听我的。”董明珠武断地道,“我已经退后了很多,本来是想给你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可是想想你家那点地方,再说大狗熊若是回来后,不知道要升几品,你家也该换地方,到时候再给你安排。” 英姿躲在外头听见里面已经平静下来,这才放心的离去。 “你喜欢他。怎么今日都不去看他?” 董明珠拉着馒头的手,靠在她的肩膀上,将整个脸都埋了进去:“我本来想见,很想很想见他。只是他表妹出现,我什么心思都没有。你听见她地声音就该知道她长得有多好了。我讨厌江瑶就因为她们是一类人。” 馒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她。 过了好久,董明珠自己挣扎起来,揉揉自己红通通的双眼,坚强地道:“想他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同我去大同玩玩?” 馒头摇摇头:“我还要去单大夫那呢!” “你去那。一天就够了,陪我去大同散散心吧!在这里好没意思。” “我想同单先生学医。自己找些事也好。”她先前以为自己天天同董明珠她们来往算得上是一件事,可是今日救治那个女子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应该做些自己想做地事。 董明珠听她要学医,立马掐断她的念想:“你学医能做什么?谁会请个女大夫来看病?” “我不是要为别人看病,我只想学些东西,打些时间,而不是每日赏花、行酒令过日子。”馒头认真地道,“这些日子我都是这么过,觉得好没意思,我想有意思的过。” 董明珠认真的听了馒头说的话,居然点了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学医好了,反正我天天也没事做,有你陪我也好。” “很没意思的。”馒头好心得提醒着。她跟老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就是在老先生的提问中度过的。 “那做什么事有意思?去了大同,爹爹又没回来,我们待在那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等爹爹回来以后再去好了。” “姑娘。”英姿在外头叫道。 “什么事?”董明珠提高了声音问道。 只见帘子掀起,英姿领了个女子进来,那女子好像腿脚不便,一瘸一拐地进来后,立马跪了下来。 “我才听姑娘地吩咐要给李太太找个丫鬟,结果她便要去。”英姿说了,那女子便抬起了头。 “她是……?”董明珠挑着眉,打量着跪着的女子。 英姿抿口笑道:“姑娘不认识了么?她就是姑娘送回来的啊!” 馒头在英姿的解释下。这才认出了那人。她不由感叹:果然是人要衣裳,佛要金装,换上一身好衣裳,梳理干净的女子,却是如此的干净利落。这种人怎么回骗子呢? “你看她的手,只有这么点茧子。怎么可能做粗话?我就说要派个粗使丫头。结果她说李太太救了她,她愿意去伺候李太太。”英姿一面说,一面拉起那女子的双手,让董明珠她们瞧清楚。 董明珠瞧见那女子双手只有薄薄的一层细茧子,了然于目,懒懒地靠了回去:“你父亲是做什么地?” “回姑娘,先父是私塾的先生。” “呵呵!私塾先生。我庙小可受不下您这么大的小姐。”私塾先生一般都是有功名的,若是收了有功名人的子孙为奴,这是犯了王法的。 那名女子连连磕头地道:“姑娘。求求你大慈悲,您若是不收留奴家,奴家明日便要死在这延绥城了。” “这延绥一天要死多少人?我都救地过来么?我是要人做粗活。可不是找了你去当大小姐的。你会做些什么?”董明珠语气几近刻薄,大概她是因为这女子的父亲是读书人,犯了她先前地心事。 女子连忙道:“我可以地,我什么都会做。爹爹生病的时候,都是我伺候地,我还有一群弟妹,若不这样,我们一家子都要饿死了。” 馒头听她声泪俱下的哀求着,心里早就软了。她忙对董明珠道:“你也不用给我丫鬟了,有她就行了,不就是个丫鬟么?什么人都一样。” 董明珠冷眼瞧了那女子一眼,随即在地上摔碎了个杯子,狠狠地道:“你若是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姑奶奶活刮了你!” 冷冷地眼神,硬是将那女子逼得浑身直抖。她这才满意地喝了口茶,慢声细语地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奴家……” “啪!”女子还未说完。脸上便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她的嘴角被打裂了,整个人歪倒在一边。 馒头吓得忙蹲下了身子,仔细地瞧着女子地面庞,白皙的面容已经被打红,还留着三根清晰的指印。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随便打人?”馒头抱怨地对董明珠道,她慢慢地将那女子搀了起来,还想请英姿为她取些消肿药来。 “跪下!”董明珠没有理会馒头的言行,依旧冷冷的道。 没想到女子居然一言不的跪了下来。馒头见她听董明珠的话,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静坐在一旁。随时护着她。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哼!你不是很聪明么?懂得挑主子,怎么这都不知道?” “奴家……” “啪!”她的左脸又挨了董明珠一记耳光。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挣扎的跪直身子。 馒头看在眼里,受不了了:“你别打了,都说了是我地丫鬟,你怎么随便打我的人呢?” “我在帮你教训她呢!这种读书人家的女儿心气最傲,要好好的教训才是,要不别人还不知道谁是主子!你瞧她那么机灵劲,我打了她,她还知道要跪直了身子。既然你这么聪明,怎么不知道我为何要打你?”董明珠瞪了馒头一眼,继续教训着那名女子。 “奴……奴……奴婢……奴婢姓黄,名叫菊英。”女子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才吐出奴婢二字。 “果然聪明。”董明珠笑着勾起了黄菊英的下巴,细细的瞧着她,“菊英,果然是好名字,只是身为奴婢也该有奴婢的名字,嗯!我就赐你个名字如何?” “是。” 董明珠满意地瞧着黄菊英的反应,笑嘻嘻地道:“今日是个大喜地日子,你以后就叫喜恩好了,一辈子欢欢喜喜地记住你家太太的恩典。” 第一百四十章 远方来信(上) “疼得厉害吧!等下我去煮个鸡蛋给你敷下。”馒头有些心疼的瞧着嘴角还留着血迹的黄菊英。董明珠那两巴掌打的也太过火了,既然好心的救了人家,怎能下如此重的手? 现在已改名叫喜恩的黄菊英微微颤抖着身子,她遮住自己半边脸,轻轻地咬着嘴唇,坚强地道:“没事,奴婢没事。” 听她自称奴婢,馒头微微一怔,从袖筒里掏出刚才董明珠逼她签下的卖身契,在她面前撕了道:“我又不要奴婢,这银子就当我送给你如何?” 黄菊英摇摇头:“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这卖身契我已经撕了,你也是自由身了,还是回去吧!你不说你还有一家子的弟妹么?” 馒头的建议听在黄菊英的耳朵里只有恐惧,她拼命地摆着手,满口拒绝的道:“不!不行!若是董小姐知道了,我一定活不了了。” 双眼中的恐惧,深深地印在馒头的心中。她就像只受伤的狗儿一样,尽量地蜷缩着自己,已经不能再小了,她还是尝试着蜷缩着自己的脚趾。 两巴掌,居然能让一个读书人家的女子瞬间怕成这样。馒头伸出手想去安抚着她,却不想她却害怕地躲到了一边。馒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用怕。有我呢!” 这句话她说的毫无底气。在别人的眼中,董明珠是总兵大人的女儿,而她不过是延绥镇一个军官的家眷,贵为总兵千金的董明珠怎么会听她的。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怎么说服别人呢? 她无奈地摇摇头,想着过几日再去跟董明珠说说,放这个姑娘回家吧! “太太,你就收下我吧!要不然我一家子弟妹都活不下去了。太太,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突然。黄菊英就着马车中跪在了馒头面前,漂亮的凤眼含着泪水,恳切的乞求着。 馒头哪里受过别人这么大地礼。她忙搀着黄菊英。让她坐起来。却扭不过她。 “你别这样子。我家小。根本就用不着丫鬟。自己就能做些针线活。帮别人缝缝补补也能活下去。何苦给人做奴婢呢?” 跟周家在京城那几日。她亲眼见到做下人地有多不容易。好好地人谁愿意做下人呢? “太太。”黄菊英不住地磕着头。痛哭着道。“您就留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做。您千万别赶我走。” “不是说我赶你走。只是。你还有一群弟妹。没了你地扶持。他们怎么过日子?你也该为他们想想。” 馒头诚心地说道。自己只能救她一个人。难不成还要把她地弟妹们都接到家里来?怕是大哥地那点军饷也不够啊。 黄菊英抓住馒头地裙摆,幽幽地哭泣着,悲切地道:“能少一个人的嚼头就便是好的。我若是能在外面做事,还可以补贴他们几个钱。我一个人卖身,吃苦就好了,不想带着弟妹们也受苦。只盼着大弟能用功读书,日后考取功名,也算得上功德一件。” “那不如这样,你每个五日来我家中教我认字可好?”馒头沉思着开口道。“我不给你钱,只舍你一些面可好?” 要帮助黄菊英,粮食怕是最重要的。延绥的粮价变得厉害,在这种寒冬,一两银子也就是买平日了一半的粮食。这对钱财紧张的人家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太太……” 馒头打断了黄菊英的话,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家真地不需要丫鬟,大哥现在不在家,我几乎没什么事要做。我自己就能做好。你若是怕找不到事,我帮你找些活计都是可以的。” 馒头不觉得自己收下黄菊英能做什么。还不如找些事给她做才好。方才那一声“奴婢”真是为难她了。读书人最将傲气,董明珠两巴掌,彻底地将这位读书人出身的少女打得一无是处。 说话间,馒头便吩咐董家送她回去地车夫转向黄菊英的家。 “太太。”黄菊英吃惊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瞧着馒头。她不清楚这位太太要做些什么。 馒头见她受惊,忙安抚着道:“你莫急,我不过是想先送你回去。顺便去你家看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黄菊英忙摆手道:“太太的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都忘不掉。只是爹爹生病。家中无钱看病,只要将屋子贱卖。如今我与弟妹们只是在外间居住。家中凌乱,太太还是不要去了,哪里太脏。太太是金贵之躯,别脏了太太的绣鞋。” 馒头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认为自己是官家太太,不喜欢往平民之地去,恳切地道:“我也是平民百姓出身,不讲究这些。那你们现在住哪?这么冷的天,不要冻坏了才是。” “多谢太太记挂。那屋子虽破,却能遮风避雨。二月眼看着就要到了,天气也暖和了,这倒不怕。到时候我也攒了些钱,把屋子修补一下,来年也好过冬。” 馒头掏了身上的荷包,里面不过放着几十文清钱,她连带着荷包全部给了黄菊英。歉意地道:“我身上就这么多。你别嫌少。先买些吃得回去。明日就到我家来教我读书吧!” 黄菊英坚决不肯收下,她将荷包重新推还给了馒头。“太太,你已经给了我卖身的银子了。我现在什么都没做,怎么能收您地钱呢?这十两银子够我买粮食回去了。明日我便去府上,到时候我也做了事,太太再给我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了。” 黄菊英地一番话,说的是有条有理地,令馒头挑不出一点的理。她深知读书人不食嗟来之物,便罢了手。心里却不由地佩服这位黄姑娘。若是三姐在这,她们两必然会是惺惺相惜,能成为好友吧! 董家的马车刚在自家门口停下,就听见外面有人叫道:“李太太,您可回来了!叫我好等啊!”脆生生的声音好像是董家的英姿。说话间。马车门帘也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馒头正眼一瞧,正是英姿。她含笑地对她点点头,一面扶着她的手下了车,一面问道:“你怎么来了?” 英姿瞧着馒头开了自家的院门,紧跟着她进屋,边道:“您才走没多久。余家地两位姑娘并这那位江姑娘也过来了。带了好几枝梅花回来。小姐挑了一枝让我给您送过来,说给您插瓶。” 只见一个穿着紫色地丫鬟手里捧着一枝梅花从外头走了进来。 “好一枝梅花啊!”馒头忍不住赞叹着,这枝梅花的枝条盘旋着,判若龙飞九天,朵朵红梅映衬着黑色的枝条,好像那句诗里说的什么疏影。 英姿见馒头喜欢,也欢喜地道:“我们姑娘一眼就看中了这个,说您一定喜欢,巴巴的叫我送来。还说您家里想是没有瓶子。还挑了一个给您!” 她拍了手,两个仆妇抬了一个大锦盒走了进来,躬身将锦盒放在了大桌上。又躬身退了下去。 英姿亲手打开了锦盒,小心翼翼地将锦盒中的美人耸肩瓶拿了出来,又命外面地人打了水来,注入瓶中。 “李太太,要不要再截一段下来,给您再拿个瓶子插上,就给您放在这案几上?”英姿拿着那枝大梅花,细心的问着。 馒头摇摇头,仔细地打量着已经插进瓶中地梅花。心中暗暗地赞叹着,一种满足感从她内心伸出涌上来。 “不用,这样就很好,很漂亮。只是可惜了!” 英姿不解地问道:“可惜什么?” “过几日就败了,还不如让它留在原来的地方,来年还能开花呢!”馒头想着养在瓶中地梅花不消几日便败了,心里未免有些可惜。 “哪家的花都是要修剪的,来年不是还会长出来的么?对了,那个喜恩呢?”英姿瞧见只有馒头一个人。奇怪地问道。馒头本来凑到跟前闻着梅花地清香,听见英姿这么问,一时不慎,扯了朵梅花下来。她应付的道:“哦,我打她回去取东西了。”说着自私地笑着道,“我这可没那么多的衣裳给她穿。怎么,你家小姐还怕我把她放了不成?” 英姿脸微微一红,有些不自然道:“李太太就爱取笑我们,人家不过是问问。您就扯出那么多地话来。” “好了。不说了。”馒头将手中的那朵梅花,稳稳地为英姿别在鬓间。 “咱们姑娘说了。李太太既然收了她的话。也该给她回敬些什么东西。这叫礼尚往来!”英姿刻意地模仿着董明珠的口吻,惹得馒头一阵轻笑。 “说吧!你家姑娘要些什么?” “姑娘说要些小菜带回去,说这些日子吃的太油,想着李太太的小菜,说多要几样,不须多,只要花样过就好。还说不要忘了应了她的事。” 馒头忙应了,去了厨房拣了几样自己做的酱菜放入盘子中,找了个食盒放进去。英姿接了便要告辞。 馒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叫住了她:“你等等。”说着开了屉子,拣了几十文钱拿了出来,那了方白帕子包了,递给英姿:“这个你拿了给外面的人,说是天冷,我给她们吃酒地。麻烦她们大冷天的跑来。”说着又取了身上的荷包递给英姿,“这是单给你的,你别嫌我活计差。” 这不过是馒头想起了英姿传董明珠的那句“礼尚往来”,她记得那次余家给董家送东西的时候,董明珠也抓了把钱赏了余家的人。这也是所谓的官家太太往来的方法吧! 送走了英姿一行,馒头赶紧将自己同李松地一些旧棉衣拿了出来,包在一起,打算等明日黄菊英来,给她一并带回去。她明白黄菊英的傲气,只挑了一些半旧的棉衣,希望可以帮着一些。 这时听见:“李家的在么?李松家的在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远方来信(下) 馒头放下手中的包袱略微整理了衣裳,迎出了门。 打开门却是个面带喜色,穿着光鲜的军官,馒头顿时便觉有些疑惑。怎么会有军官找到自己,难不成是大哥有消息了? “你是……” 军官见馒头穿得朴素,有些傲然地道:“你家太太呢?我有东西要交给你家太太。” “我是李松家的。”馒头点点头,淡淡地道,她并没有理会军官的傲然。自己只是穿着身半旧的家常衣裳,旁人多半会想自己是个下人之类的,依大哥现在的职位,家里多少都有一两仆人了。 她了然地笑了下,心里全想着军官会转交给自己什么东西。 本来已等得不悦地军官,见她自称是李松家的,不耐烦的面上突然改了笑容,亲切而殷勤地道:“卑职宋扬见过李太太。”说着一个屈膝礼就行了下去。 这些日子她已经见过太多向自己行礼的人,这便是身在官家的“好处”,无数人在奉承。馒头淡定地看着军官的头顶,轻声道:“起来吧!“ “这是李大人的东西。”军官起了身,转身从马背上取了个黑布包袱,恭敬地道。 她接过包袱,紧紧地抱着包袱,慢慢地感受着大哥带回来的东西。 硬实、还是个方形的,是个匣子! 顿时。她木然了。她听说过。有些军官阵亡之后。尸体便火化。家属只能得到一捧骨灰;她突然想起。半年前好像也是这位军官。是他给江家带去了江阵亡地消息。如今他出现在自家门口。莫不是……她不敢再往下面去想。 她握紧了拳头。面上地表情还算正常。只是内心深处早就颤抖不已。自己怎么都没反应过来。真是地! 军官将馒头接了包袱。还在一旁候着讨赏呢! 他们这些人也就靠帮在前线地人送些书信。赚些赏钱。大军在朝鲜大获全胜。家书雪片似地落下。他特地塞了十两银子给自己地主官。才讨到这份好差事。 为了渲染大军获胜。他还特地穿了件新衣裳。也趁着喜气。才送了董总兵地家信。董总兵家上到老太太。再到夫人都有赏钱。他光这一家就得了二十两。实在是划得来。 李松这次跟着李如松大人又立了件功劳。他估摸着这位大人很快又会得到升职。特地将李松地东西放到第二位。就是希望讨到一些赏钱。他想着那白花花地银子。心里便乐开了花。 馒头瞧着那名军官还站在自己面前。一股怒气全部冲着他了起来,冰冷不带一点感情地道:“你站在这还有什么事?”馒头冷冷地话语,倒是让那名军官面上地笑容变得有些僵直。他还未遇到这样的家属,旁人见到自己都是笑脸相迎,就连董总兵家的老太太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的。就她是冷冰冰地,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在前线拼命的丈夫。 旁人巴不得自己多待一会,从自己口中多知道些战场上头的消息,询问自己地亲人是否安康。她还赶自己走! “李太太……”军官被馒头一系列地动作弄得有些迷茫,他实在不懂,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馒头摆摆手,无力地道:“你走吧!”说着转身关了门。 军官木然地看着合上的木门。无语地张张口,自认倒霉地啐了一口:“他娘的!老子还以为这家有多大方,却是个最抠的。不给赏钱就算,冷冰冰的什么意思!老子咒你当寡妇!操!不过是个五品,摆什么臭架子!老子是来送家书的!就连总兵夫人都另眼高看!连句辛苦都不会说,他***,是不是山西老抠啊!”他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抱怨着翻身上马。 翻看了下一家的东西,却是“余家”。他惬意地盘算着。这余家现在可就这一个男丁了,自己这封平安信送过去,还不是一大锭赏银。想着那锭银子,他顿时好了心情,将方才地不悦抛在脑后,打马往余家去了。 关上院门,呆愣愣地走进屋子的馒头,颓然地将包袱放在炕上,一动也不动地望着那个黑布包袱。这就是大哥留给自己的东西。她不由地埋怨着李松。都是他,连个孩子都不愿留给自己。 她嘤嘤地伏在包袱上哭泣。好像那就是李松一样,仿佛要把这几个月地思恋全部哭了出来,告诉他,她有多想他。 她不甘心地打开包袱,略有些惊讶地看着雕花鎏金的匣子,用这么贵重的匣子?这和她听说都是些粗木盒子相差也太大了。 她顿时又充满了希望,难不成大哥没事?她哆嗦着打开了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封信,她内心稍微平静了些,随即又狂跳不已,难不成这是大哥最后写给自己的信?看着信封上熟悉地字体,双眼中又涌出大量地泪水。 抖着取了信封,却见到一枝足叶的人参显在眼前。一枝顶大的人参,都显出人形,长长地根须,土黄色的老皮,头脚两处还拿了红线系了。 不是大哥的……她顿时松了口气。含笑自嘲地将泪水抹去,一面抹一面笑自己怎就不听人家将话说完,只一人想着自己的心事。这种事好像已经经历过一次,这个毛病她怎么就改不了呢? 可是为什么是人参?从那么老远地地方带人参回来做什么? 馒头急急忙忙地撕了信封,展开信纸读起来。 原来是大哥在朝鲜大胜,这是朝鲜国王赏地两枝人参,都是十叶的好人参。 是两枝!她忙放下信纸,显在自己的眼前的只有一枝啊!另一枝呢? 她仔细地查看着匣子,却现这个精致地匣子还有一个隔层,取了隔层,果然!下面也是枝足叶的大人参。也是拿了红线系好,稳稳地摆在里面。 她将目光又转向了信纸。他还说可惜她没一起去朝鲜,说朝鲜的人参花样实在是多。 十几张的信纸上头写的是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大哥的信杂乱无章。好像是抽空写地,根本就不是家信,一句都没提有没有想自己,只是一味地在说他在朝鲜的见闻,也说了些日本人的样子。不梳髻的,只是打了辫子,盘了拿那么长地簪子别在后头。”馒头一面说着,一面比划着,“还说日本那人都把脑袋上的头剃了,只留这么一点的头。还有他们穿地衣裳也跟咱们不一样。” 馒头将李松书信上地内容说给了单大夫一行人听。昨日收到李松的信,她兴奋地是一夜都没合眼,反复地将大哥地信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瞧着。 眼瞧时候不早。她便照单大夫的吩咐,去了他的药铺子。 她去地太早了,药铺里几乎没有看诊地人。学徒们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见她来了,都打了招呼。学徒们瞧着馒头高兴,都围了上来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一高兴把大哥写的在朝鲜地见闻也说了出来。 药铺里的小伙子全都听住了,他们是头一次听见外面地事情,这些人长了一辈子也不过是在这延绥附近转悠。听馒头说起朝鲜的事情,都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哪有人进屋子就脱鞋的?地上不脏么?还坐在地上,他们那没有椅子么?盘腿坐多难受?” “哪有那么长的裙子?”单大夫家的一个小丫头听馒头说朝鲜女人的长裙都在腰部衣裳,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模样。 一个年长些的学徒捣着药,附和着说道:“就是。又不是孩子,吃饭还用勺子?咱们延绥不也有两个女子从朝鲜过来,我也没见着她们进屋就脱鞋,也没见她们吃饭用勺子,还不是跟咱们一样?李太太,你骗咱们没见过世面吧!” 学徒们听他见过那两个朝鲜来的妓女,顿时也来了兴致,都从馒头身边散开,围到他跟前。纷纷道:“师兄,你同咱们说说吧!她们到底长成什么样?” “跟我们差不多啊!没见到有什么区别。”那个学徒一面将药倒了出来,略想了下道。 “再多说点啊!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师,攒些钱……”那个大感慨地学徒突然住了口,有些惶恐地瞧着后头。 学徒们都转了身子,却是单大夫背着手站在那呢。他们惶恐地喊了声:“师傅。”就把头低了下去,等待着师傅地训斥。 单大夫含笑地同馒头打了招呼,没理会学徒们的不务正业,坐到自己地位置上。呷了口茶。问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大延。你急着出师要去做什么?” 学徒们一见师傅揪住了大延,立马把他推了出去。可怜地大延抓了抓脑袋,为难地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根本就没人帮他,他只好道:“李太太跟咱们说朝鲜的事呢。”说着将馒头方才说的又重复了一遍。 “师傅,你说怎么可能?咱们大明哪有进屋子脱鞋的呢?” “就是,女人不打耳洞,哪里叫女人呢?”那个丫头也埋怨地道。她五岁的时候,奶奶就拿了针为自己穿了耳洞。这满世界的女人都有耳洞,没有耳洞的那是一生下来就在庙里做了尼姑的。她才不信呢!单大夫见学徒们一个个都不相信,呵斥道:“你们没见过乱质疑什么?自己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馒头本身被那些学徒追问地有些哑口无言,她也就是见李松信上写了,好意地说给他们听,至于他们的质问,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释。见单大夫呵斥了学徒,她顿时松了口气。 “对了,你说李松带了两枝人参?”单大夫捋着胡须,双眼含笑地问道。 “正是!”馒头赶紧将自己随身带来地匣子打开,请单大夫看了。她也是想请单大夫帮着看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救命人参(上) 单大夫细致地查究着匣子面上的那枝足叶的大人参。他听人说起过朝鲜人参,却从未见过,这次可是有福气了。 学徒们也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大的人参,稀奇似地打量着。先生交待的很清楚,能不用人参尽量不要用,尽可能让百姓们少出些钱瞧病。平日里药铺里也只有些小参,不过是偶尔用着。 “这么大,果然像人的身子。”一个学徒稀奇地对身旁的人道,“怕是要不少钱吧!” “别说话,瞧师傅怎么说?” 单大夫也稀奇地瞧了瞧这枝高丽参,和书上画得却也是相似。他现在不是好奇高丽参长得什么样,而是它的药效。只是书上都说高丽参比东北的人参还要好,他并不相信。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是真的,说到底还要看是不是适合本地人的身体。 “这参倒是真的,长也不错。只是我从未用过,也不敢说这药效好不好。” 馒头欢喜的点点头,这一抬头,她却看见了单大夫眼中的羡慕与探究,他羡慕与探究的是匣子里的那枝人参。 单大夫一向是舍医舍药的,也没那么多的财力去购买人参。不知道为什么,馒头突然想起了黄菊英来。这么大的人参,如果拿到单大夫的手中,就能成为真的救命良药。 可是这是大哥从朝鲜捎回来带给自己的,自己就这么地送了出去,大哥会不会不高兴?馒头迟疑了,跟大哥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几乎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起什么。她跟他也几乎没说过什么心里话。万一自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了出去,惹他生气了,那该怎么办? “这……” 单大夫见她迟疑,知道她是为不知道药效而感到苦恼,微笑着捋须道:“你若是有机会,能去大同。请那里的大夫瞧瞧,他们那是大地方,人也见识的多。你听听他们怎么说。这人参虽是好东西,也不可乱用。” “我……我是……”馒头知道单大夫是误解了自己地意思。只是她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把人参送了出去。 单大夫再次留连着那枝高丽参。口中忍不住出“啧啧”地赞叹声。真想知道它地药效到底如何。不过他还是亲自动手将匣子关上。又将包袱打好。推给了馒头。笑着道:“趁现在还没什么人来。我考究考究你?” 馒头忙摆着手。推脱着:“先生。我不行地。我从未看过什么医书。也不大懂什么医术。”她所知道地医术。也就是从先生留下地笔记中看到地一些。若真是考究她。她真是一问三不知。 没想到。单大夫对她地这番说辞十分地不满。他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大声地呵斥道:“没不会医术。你就贸然去给人治病?” “这……这是……”馒头有些紧张地道。可惜在单大夫严厉地注视下。她几乎张不开口了。当初救人也是万不得已。不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明明有这么能力。何必死守着那些规矩。让旁人死在自己地面前。 单大夫见她没有说辞。火气更是上来了:“说不上来了?你不会医术。这就是你地托辞。人命是你拿来玩地么?” “没有!” “没有!”单大夫背着手,快步走到馒头地跟前,气愤地说教着,“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是我考究的不对?还是你以为就你那点破玩意就可以登天了?” 馒头惶恐地道:“没,我没这个意思。” 单大夫难得降下了怒火,心平气和地道:“老话都说。凡事不怕你会,就怕你是个半调子。医术就是这么回事。这个东西不同别的,是在救人性命又可以伤人性命。你下药不过是多下了一钱,却可以要人命;明明能救活的,因为你是半调子,让人枉送了性命。你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呢?” “害人。”馒头老实地答道。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自己学习医术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那你要不要好好学医术?”单大夫眯起了早就耷拉着的双眼,挑动着他长长的白寿眉,突然沉下声音问道。 馒头心底腾地乱了。她哪里敢多想。只希望单大夫不要再说自己了。常年的习惯,她养成了。只要别人不再说自己,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她全部都应下来。她立马点了点头。 单大夫明显对她的点头,表示着不满,声音高而严厉,一点都不容她反驳地质疑着:“我问你,你要不要好好学医术!” “要!” “凡是医术浩瀚如海,博大精深,岂是随便学学就能会地?不要总觉得你救了一次人,会个什么方子便了不起。错!古人说活到老学到老,从古到今有多少医书可供人研读,岂是一辈子便能看完的,各种疑难杂症你都会么?从大方(大人)到小方(现在的儿科),就连妇人身上地病痛都有很多,你能说样样都拿手?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地学习医术,若有半点差池,老夫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照样拿戒尺打你手心!” “是!” 单大夫看了眼垂下头,默不作声地馒头,心里有些不忍,但仍旧厉声道:“你还不去学切药?下响我还要考究你汤头歌!” 馒头点了点头,请了位学徒指点自己切药的地方,又寻了本汤头歌,放在案几上,一面切药,一面背诵着学医着最基本的内容。 “你是不是太过火了些?”内屋一位老太太推了一丝的窗缝瞧着坐在院内切着草药的馒头,埋怨地道。 单大夫揉着肩膀道:“什么过火。好容易帮你找了个会瞧病的女徒弟,你还不感激我?” 老太太是单大夫的娘子,跟单大夫是师兄妹,她在女子的病痛上头是一把好手。她缩了手,起身在盆里洗了手,擦干后,从柜子里头拿出几包药,都倒进一个铜盅里,拿了事先调好的汤药一起和了。用手搓成龙眼般大地丸子,放到一个瓷坛里面。 “什么帮我?你怎么就不领来给我看看?”单娘子不满地轻轻地道,“我在做药丸,不和你多说话。” 单大夫哪里肯,推了推她道:“你拿出去让她做,也给她找点事做?” 单娘子白了单大夫一眼。轻啐了一口:“死老头子!人家是诰命太太,哪里能做这个。你别瞧着人家性子好,若是让她家那口子知道,回头不把你这把胡子揪光便算好的了!” “什么诰命太太,她现在是我药铺子里地学徒。去,都端给她。她如今才开始学,不多做些,谁做?”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人家是官家太太,跟我学这个不上台面的东西。”单娘子对这点还是有顾虑地。三姑六婆中的医婆、稳婆就是她做的。最被人瞧不起的。人家官家地人到时候还不耻笑她。 单大夫长长地寿眉顿时立了起来,厉声道:“什么不上台面。救人的事能这么说?等她们自己有难了就不会这么说了。你那手绝活不想有个传人?” 单娘子叹气地道:“我怎么想?只是你偏偏找个官家太太来学,我怎么想都不是回事。到时候若是……那咱们可就是罪过了。”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想。在西夏。她一个妇道人家,帮着给那些伤员上药治伤就根本没估计到自己是什么官家太太。她能有这份心,就是学不了多少医术,都是个良医。” 一想起在西夏不辞辛苦劳作的馒头,单大夫便不由的喜欢这个孩子,从那时候他就想教她医术。他也知道馒头对医术并不了解,估计也就是知道几个方子,所以他故意说要考究馒头的医术,故意勃然大怒。激得她要跟自己学医术。让他拉下老脸,使这么“计策”逼人同自己学医,怕也是前所未闻。只是她实在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管那么多,你把手艺传了再说。我们两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活几天,留给传人下来,也好给这延绥的百姓有个交待。”单大夫虽说的武断,但心里也不禁地泛着嘀咕,不知道自己地这个决断是否是对地。若是,真地影响她今后地名声。连带着其他地事情,那还真是他的罪过。 “他想着便将娘子面前的药包都端了起来,拿出去,板着脸放在了馒头的跟前。“药切好后,把这个也做了。都给我搓成龙眼般大的。” 馒头本在默默地背诵着,单大夫这么一说,却让她失了神,惊地双手一抖,脑袋里的东西全部都丢了出去。她懊恼地呻吟了一声。又要重头看起了。 “你懊恼什么?背熟了!只要熟练。你就是再急也能想起来!” 馒头只得重头开始背起。她头次感到学医实在是件不容易地事,难怪人们都喜欢找白胡子的老大夫。背熟这些书,估计要得要上个十年的功夫。 “你别光切药,你切地是什么,样子、气味、颜色都得给我记清楚,连带着药效也给我记清楚了!” 听了这些,馒头更感觉到两边的太阳**都要炸了,不但要切药,好要认识切的是什么药,药效什么还要认得,自己怎么可能做到?自己这个笨脑袋到底能记得了多少? 正在她抱怨自己有个笨脑袋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地疾呼声: “单师母,单师母!您快来瞧瞧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救命人参(下) 馒头愕然地抬起头来朝外看去,从这个方向往外看,根本看不到什么,只能听见外面乱糟糟地。 又是一阵开门声,馒头反射性地转过头,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老婆婆,急急忙忙地往外间走去。这大概便是单师母吧! “你东张西望做什么?跟你有关系么?” 完蛋了!又要被单大夫骂了,馒头立马低下头,不用去看,她也知道单大夫真瞪着老眼,痛骂着自己。 “做事要专心!” “是!”馒头顺从地点点头,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治病救人为什么不找单大夫,而是找单师母。单师母能做什么?她比单大夫的医术还要厉害?按捺不住内心地好奇,馒头忍不住抬起头,像前面望去。 单大夫见她被自己教训了还是往外面瞧,忍不住地啧嘴道:“你真是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馒头微微地低了头,抿着嘴唇道:“师傅您不去见面看看行么?” “那是她的事,我一个老头去有什么意思。”单大夫背着手瞧着阴沉沉的天,再看看坐在院中空地地馒头,“去屋里。你病了我可没药治你。” 头欢快地应承着,在外面坐了这么久,她早就冻得浑身难受了,只是没有单大夫的话,她不敢乱动。听了单大夫叫自己到屋里,她立马欢喜不已。将东西收拾了一番,就要往屋里去。 瞧着她欢快的样子,单大夫迟疑了,他捋着胡子沉吟道:“你还是去前面看看,给你师母搭把手!” 馒头收住了才迈出去地脚。硬生生地站稳了身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反问道:“我?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会不知道学啊!”单大夫最不喜欢她这点。总是说这不会。那不会地。一点自信都没有。他现在要培养地就是她地自信。行医之人若是没有自信。日后怎能为病患诊脉开药下针。 被单大夫吼了一声地馒头。怏怏地“哦”了声。将手中地东西都归置好。这才走到前面。 这时候。她听见轻微地呻吟声。是女人地叫声。她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平日里看诊地一间屋子已经放下了门帘。外头围着一群人。 “这是怎么了?”她淡淡地问道。 学徒一见是她。欠着身子努了努嘴道:“生孩子呢!” 馒头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骆榆芽生孩子的那次,她叫的是撕心裂肺的,叫的自己都害怕。为什么这个女地只有这么一点的声音呢?这些人的议论声都能盖过她的声音。难道她不痛么? 学徒伸了脖子希望能透过紧闭的门帘看清里面的状况,可惜他根本瞧不见,抱着胳膊瞧热闹地跟身边的师兄弟们小声的道:“咱们赌赌。瞧这次师母能不能把她救过来。” 一个学徒兴奋地点点头:“好!高师兄,你是赌两个都能保下来,还是……” 跟馒头说话的那个学徒,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地下巴,嘿嘿地笑道:“看今天这个架势,我还是选保一个好了。” “那我就选两个都能保下来好了。”那个兴奋的学徒立马接了话茬,他暗暗的笑着道,“高师兄。多谢您让着兄弟,兄弟先谢过了。” 虽说是送到师母这地情况都使不容乐观,但是师母技艺高,很少听到两个保不下来的。小学徒见师兄选保一个立马选了相信师母这关,生怕有人跟他抢了一般。 高师兄轻笑着指了指里面,面上一点都没有懊恼,而是得意:“小子,今儿我是赢定你了。你也不看看那女的是什么情况。” 身边的学徒都凑了过来,想听听这位师兄的高见。 “你们没瞧进来的时候都是出气多。进气少。再看看她流的那血,鲜红鲜红地,直接流了一地。她这种流法,不要多久血就流光了,人还能活么!”说着,他随手给了那个学徒一个毛栗子,“你也不听听送来的人怎么说,都生了两天还没生下来。” 小学徒揉着被敲打的脑门,不服气地嘟囔着:“我听人说。师母将一个死了的产妇都救活了。连孩子都保住了。这人没死,师母一定有法子的。” 馒头听他说单师母能把个死人救活。立马来了兴趣,先生那么大的本事,自己都没听他说过有什么法子能把死人救活。单师母是大罗神仙么,居然可以把死人救活。她稀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可说法。” 高师兄神秘地道:“这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我才拜在师傅的门下。”高师兄平静的叙述声,将在场的所有人的思绪都迁回了十几年前地一天。“一天师傅同师母到外面去,迎面来了户出葬的人家。师母就瞧见那棺材经过的地方还滴着血,就拉着人问,后来听说是生孩子生了一天一夜都没生出来,师母就说要看看,开了棺,跟师傅诊了脉。就说这人还没死绝,还有救,后来几针下去,那女的醒了过来,一副药下去,孩子也生了下来。” “师母好厉害啊!”有的学徒就算是听了这个故事,也不由的赞叹着。 原来人没有死绝,难怪说能救了回来。不过即使这样,这位单师母的本事也着实不小。 “这次的情况我瞧着比那次的还凶险,要救回来难。”高师兄最后个难字音拖得特别地长,说着还配合地摇摇头。 听到这,馒头也忍不住的踮起脚往里面张望着。周围地人听了,心里的那份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想第一时间探听到里面的消息。 “娘子啊!”大概是高师兄的断言传到了家属的耳中,那个一直在屋外焦急等候的汉子,嗷地一声跪倒在地,扶着门框大哭起来。 整个延绥也只有单师母接生是个好手,如果连她也不行的话。那自己的媳妇不就没命了么?汉子趴在门框越哭越心酸,自己到了三十岁才娶了个老婆,好容易要有了儿子,现在还出了这个问题,这不是要绝他么! 屋里地女子好像听见了丈夫的嗷叫声,也忍不住呻吟着。她想应承着,可是痛了两天的她,早就处在昏迷中,根本就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力气去应承。她所出的呻吟已经是无意思的挣扎。 “你给我闭嘴!哭什么哭!”但见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手露了出来,接着便瞧见单师母探出个脑袋,瞪着双眼冲着那个汉子吼道,“把你那眼睛给我抹了!没出气!” 说着又对着几个学徒道:“都围在这做什么,还不去烧水!”她眼瞧着馒头在一旁站着,指着她道:“你进来帮我。” 那汉子被单师母一吼。立马抹了眼泪,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候着,又听单师母叫馒头进去帮忙。就地对着馒头连连磕头道:“好嫂子,你慈悲,求求你救救我娘子,我一家都感恩戴德,我给你跟单师母立长生碑。” “你快起来,我尽量……”馒头忙蹲下身子要将那个汉子搀起来。她也只是帮忙,哪里会救什么人啊! “你还在那做什么,还不进来!”单师母直接冲上前,拉着馒头的袖子就往屋里拽。可惜了馒头身上的那件青色棉衣。立即就沾上了一双鲜红的掌印。 一进屋子,馒头便闻到一股浓烈地血腥味,她感到有些恶心,捂着嘴蹲在了墙根,拼命地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快。她怕血,这是很早就现的,每次她都在强忍着。 “你别蹲在那,帮我一把,帮我按着她的肚子。轻轻地按。”单师母招呼着馒头走上前,指示她怎么按肚子,自己则俯下身子瞧着搀扶身下的情况。 “跟着我再来一次,用劲!”单师母虽然这么说着,她也知道产妇现在是一点劲都用不上,关键的时候还是要她亲手将孩子拉出来。可这也是让产妇保持清醒地唯一的办法。 昏迷中的产妇试图抓住身下地垫褥,给自己一些力量,可是她怎么都抓不到东西,自己已经拼命的使着力气了。可是依然觉得肚子鼓鼓的。下身已经没有知觉了,她只得暗暗着急。 单师母一下子推来馒头。扑到产妇的跟前,急忙地翻了翻产妇的眼皮,又摸了摸心跳,冲着外面喊道:“参片,那参片来!” 不一会,切的薄薄的两片参片推了进来,单师母也顾不上手上还沾了鲜血,拈了一片,掰开产妇的下颚,硬是将参片塞进产妇的口中。又取了银针迅地扎在产妇地几处**位,对着目瞪口呆跌坐在一边的馒头道:“你还不去按她的肚子,像我这样往下挤,就这样。” 单师母的手在产妇圆鼓鼓的肚子上不停的摩擦着,不停的往下方挤压着。馒头咬紧了嘴唇,希望这一点的刺痛能使自己保持清醒。她现在已经是头晕眼花了,再这么下去,自己便要倒在这里了。 “含着!” 一片东西也塞进了馒头的口中,强烈地味道刺激着她的舌尖,头脑顿时有些清醒了,她伸了伸舌头,试着感觉着口中的东西。薄薄的,是……参片! “再拿几片参片来!”单师母对着外面叫了声,又俯下了身子。 馒头撑起了身子,半跪在床便上,按照单师母的法子,不停的挤压着产妇的肚子。一遍又一遍,长到馒头都察觉不到双腿的知觉。 终于在单师母“孩子出来!”的叫声中,她松了口气,跌坐在一边。她已经含了两次参片,在参片地刺激下,她才坚持了下来。 单师母麻利地剪了脐带,使劲的拍打着才出来地婴儿,细微的嘤咛声,宣告着这个孩子还活着。她迅交待着屋里的一个妇人:“快去抱给师傅,让他看看孩子。”说着自己便去瞧着那个妇人。 又是塞参片,掐人中,扎针……那个妇人已经没有了生气,一个鲜活的女子就这么的离开了。馒头愣愣地看着那个面色苍白,静静地躺着的女子,她也试着去把脉,可惜脉搏永远都摸不出来了。 门口的汉子悲嗷着,无言的悲嗷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是他仍然觉得痛苦。没有母亲的婴儿怎么可能活下来,即使是现在救活了,日后也会夭折的。 “对不住!”单师母疲倦地靠着门框,歉意地对着悲嗷的汉子道。是她的本事不够,没能把大人救活,如果能早些送来,她还有办法,实在是太晚了。 汉子悲切地望着满头白疲倦不堪地单师母,扑在她的面前:“你还我的媳妇!你还我媳妇!” 年迈的单师母就这么的任凭他责骂,一声不。馒头不忍单师母就这么的受过,她在里面瞧见了单师母是想尽一切法子救治那名产妇,这不能怪单师母。她走上前,拉着那汉子:“你别怪单师母,她尽力……” “是你!你不肯救我媳妇,都是你!”那汉子突然起了了狠,抡起拳头就砸向了馒头,一拳正好砸在馒头的肚子上,她只觉得痛苦万分,眼前一黑,便再也不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活插曲(一) “李太太!李太太!” 耳边不停地传来呼喊声。 好吵啊!馒头忍不住挥了挥手,希望叫自己的人可以看见自己的手势,不要打扰她的歇息。她已经好久都没好好的休息了。 “李太太!李太太!” 喊声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大。好像还有拍门声,馒头突然睁开了双眼,双手往炕上一撑,立马坐了起来。 原来不是梦,而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耳朵边声音很是清晰,拍门声也越来越大。她随手拿起搭在炕沿上的衣裳披在身上,撒了鞋就往外赶。一面提声应道:“来了!来了!” 打开院门,就瞧见一个满头是汗的汉子,躬着身子连连对着她赔笑:“李太太,大半夜的吵醒您,真是对不住!只是我家里的要生了,烦劳您去看看。”他说着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汗,往身后一甩。 馒头赶紧穿好衣裳,抬手拢了拢头,习惯性地问道:“痛了多久了?”还有产妇的一些情况。 汉子简单地说了几句,眼巴巴的瞧着她,希望她能赶紧启程,好让自家媳妇减少点痛苦。 馒头应了声,请他略微等自己下。便转身回屋提了医箱,急急忙忙地赶了出来。跟着汉子消失在夜幕中。跟在单师母身边学了五个月,她算勉强出师了。同单大夫叫自己的不同,单师母是直接叫自己上阵,手把手的叫她要怎么做,虽然是时间短,如今她也算得上延绥有名的接生婆。开始还有些顾及她是官家太太的身份,没想到她却很乐意帮忙,又是跟单师母学的,还懂一些医理,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延绥镇上的人都喜欢找她。 这时候周围漆黑一片。整个延绥镇都是静悄悄地。那汉子在前面带着路。还不忘提醒着馒头。让她注意着脚下。 屋里地妇女歇斯底里地叫着。馒头却没慌着进去。而是先打开医箱取了生姜片含在了舌头下。这个法子是能保持她地清醒。不被血腥味击倒。如果帮别人接生。自己还因为晕血昏倒。那便是帮了倒忙了。 馒头冲着那家已请来地稳婆点了点头。净了手检查了下产妇地情况。却是没什么大事。她好奇地看着旁边地一个接生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接生婆拿了帕子为产妇擦了额际上流下地汗。抱怨地道:“她是头胎。不大会使力。半天都下不来。我都说没事。他还放不下心来。一定要去请你。我都帮人接生了二十多年了。是不是难产我分不出来么?” 接生婆狠狠地瞥了馒头一眼。还是个小媳妇。连个孩子都没怀上。这样地人还能当接生婆。就算是单师母地徒弟又怎么样?可偏偏这些人像是吃了**汤一样。一有点事先去找她。惹得她都没什么营生可做!她忍不住抱怨着。好好地官家太太做这个。真是丢面子!也不知道她家男人是怎么想地。能让自己媳妇出来做这个! 她这么一说馒头全明白了。很多产妇都是害怕。希望有个人能给自己打气。她赶紧让了位置给接生婆。自己坐在那产妇地身边。握住了她地手。轻声安慰着:“没事。跟着婆婆一同使劲。别急!” 产妇轻哼了一声,抿了抿嘴,等着稳婆号施令。看到这位李太太她顿时觉得心安。她觉得都像是多了好久,可是孩子的影子都没瞧见。只听见稳婆不住地叫自己使劲,她便有些心慌。根本就忘了要按稳婆的嘱咐,满脑子里都是听人说的,那个李太太的本事好,找她来一定没事。她便嚷着要找李太太,现在她来了,还安慰着自己,她也就心安了。 “使劲!”稳婆抬头鼓着气道。 产妇顿时抓紧了馒头的手,使劲的往下坠。她拼命地用力。这口气过后依旧是没什么反应。她有些无助地瞧着馒头。 “很好!很好!再试下。别急!”单师母指导她地时候说过,这个时候最需要给产妇信心。只要给了她们足够的信心,不要让她们感觉到失望,难熬,很多时候是可以顺产的。 在馒头一次又一次地安慰中,产妇听话的使着力气,配合着稳婆的指导。 当延绥镇第一缕阳光照射进这间屋子,孩子终于生了下来。稍微地查究了大人跟孩子的情况后,馒头有些疲倦地走出屋子,向等在门外的人们道了喜。象征性地拿了人家给的两个红鸡蛋,馒头抬头看着天空的太阳。 一大早就有这么刺眼的阳光,一定是个好天。她闭上眼睛,将刺眼的阳光闭在外面,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清晨清晰地空气。延绥的早上是最美的时候,满城都有股青草香,馒头最喜欢这么种味道。 汉子赶上前篮子硬塞在她的手中,嘿嘿地道:“李太太,这是羊骨,您拿回去炖点汤补补身子。大半夜的把你叫过来,实在是对不住。” 这是常有的事,帮着接生的人都能拿到产妇家给的一些谢礼,那是别人为了谋生活,而她则是…… 几个月前,因为没有将那个产妇的命救下,自己地肚子上便着了那个愤怒地汉子几拳,当时就将她打晕过去了。拳头落在身上的时候,她只觉得委屈,自己拼命地去救了产妇,可是救不活怎么成了自己的不是。 事后,单师母只说了句,若是早来些便好了。她又开始埋怨那个汉子,如果他们一早送来了,大人怎么会死呢? 那个在单师母努力了好久才救出的孩子,一出生便没有母亲的孩子,也不过是活了十几日也接着夭折了。 经历了那件事,她一度不想去学医了,如果说学医是救人性命,让人家感到高兴,那么郎中承受的痛苦谁来承担呢? 可是,当自己亲手接生了个孩子,受到别人真心的道谢的时候。她又反悔了,这比在战场上救治伤员还要令她感到欣喜,这可是两条生命,还是延绥日后的新生。 “不用了。”馒头扬了扬手中地红蛋,“还是给大人补身子吧!”接着她又交待了做月子要注意地一些事,并嘱咐万一有什么不对。来找她便是了。 “李太太,多谢您了!” 馒头都已经走出了院子,那家的汉子连忙赶了出来,对着她深深作揖,憨厚地面上露出诚挚地笑容。那是幸喜的笑容,这是让她最感到欣慰的笑容。只有这些笑容才能淡淡的消去她心中的那片阴暗。 李松赶着马飞快地往延绥城里赶去,他终于可以回来了,可以见到小妹子了,他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相思。独身一人往延绥赶。 朝廷现在是主和派占了上风,李如松大人便班师退回了大明境内,他正式请求回延绥。却不想他并不同意,而是命他同自己一起镇守辽东,还是董一奎玩了手段,这才将他暂时放了回来。 眼前就是熟悉地延绥城,小妹子现在在做些什么,自己都没通知她,就是想知道,她乍见到自己是什么样地表情,她要对自己述说着什么?会做什么给自己吃? 飞马进城。迅地来到家门口,焦急地推来了院门,大步迈进,兴奋地推开门。家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有小妹子的味道呢!这是最人他感到安定的地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掀起门帘---- “你是谁?” 虽然只是个背影,他却瞧得出不是小妹子,他警惕地问道。 “你又是谁?”女子警戒地转了身子。手上紧紧地握着把剪刀,略微颤抖地对向着他。 李松头也不动的环视着屋里的布置,这还是自己离开时的布置,他并没走错地方,怎么家里还有个姑娘。没错,她梳着的还是姑娘的髻。 “她不在家?” 女子点点头,随即反驳道:“我问你话呢!随叫你随便闯入别人家地!” 李松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悦地瞧着那个女子。如果是小妹子的朋友,为什么小妹子不在她还坐在自己家中?他退回到外间。清晰地说道:“这是在下的家。” 女子顿时慌了。丢了手中地剪子,迎出外间。朝他道了万福,蹲了身子歉意地道:“是李大人?太太出去了,奴婢来的时候就不在。” 女子正是黄菊英,她本来同馒头约好每隔五日来教她读书识字。今日一早来就瞧不见她的人,她知道肯定是被人叫去有事,便耐心的坐在屋子里等着她回来。 听见外面有人进来,她还以为是馒头回来了,没想到却是个男人。更没想到会是去朝鲜的李松。 五品的官衔,她还以为他有四十多岁了,只个半老头子。却没想到是这么的年青,满面的尘土却挡不住他依旧明亮的双眼,好精神地人啊! “哦!她去什么地方了?”李松见她从里屋走了出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同她之间拉开了些距离。 黄菊英见李松主动地同退开,不由地赞道:“好个汉子。”居然还能顾及男女之嫌。 她垂下头,恭敬地道:“不清楚,大概是帮人接生去了。” “接生?”怎么可能?小妹子不是很怕的么?他瞬间中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只待有一点不对劲便挥刀斩落她的头颅。 “是。太太跟单师母学了接生,本事可好了,现在很多人都找她呢!我去给您打水洗脸吧。”黄菊英看着李松满面的灰尘,还有没卸下的披风,主动的道。 李松摆了手,将身子一让,侧了手道:“不敢劳烦姑娘,在下自己会做。” “我是太太的丫头。大人不用同我这么客气。”黄菊英小声地解释着,就算馒头把自己当老师,可是自己的卖身契还在董家手上,只要卖身契在,自己无论成为什么,一辈子都是她家的奴婢。 李松瞧了黄菊英两眼,摆手道:“不了!我还要出去。” 黄菊英见李松连看了几眼,有些不好意思,她忙低下了头掩盖自己微红的面颊。 她听见李松出门了,忙跟在后面送李松出去。瞧着他俐落的上马动作,手足间的英气让她赞叹不已。这么年青的五品军官,还是个知道男女大防的武人,实在是难得。她不由地羡慕起馒头来,她居然有个这么好的夫婿,而自己地命运又是什么呢? 她站在门口,一直瞧见李松地身影消失在胡同口,叹了口气这才回到屋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生活插曲(二) 骑在马上的李松慢慢地溜达着,他一下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去总兵衙门只是个借口。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觉得有点不能适应,那是他跟小妹子的家。 那个丫鬟,他瞧着实在是有些奇怪。小妹子怎么会找了这么个丫鬟回来?说是丫鬟,却没有个做丫鬟的样子。 她并不像一般人家的奴婢小心谨慎,反而举止大方,还有她的大气。在她拿着剪刀指向自己的时候,居然让他有一阵错觉,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这是怎么回事? 通身的气派根本就不像是个丫鬟,难不成是小妹子收留的什么人? 如果那个真是小妹子收留在自家的,难道只要是他跟那个姑娘单独在一起,自己便要出来么?那还是自己的家么? 赶紧找小妹子好好的问问清楚。 他勒住了坐骑,思量着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不晓得她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来自己还得找个地方先待段时间好了。想到这,李松不由地苦笑着摇摇头,这有家不能回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他干脆在胡同口下了马,站在胡同口等着她。 “李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朝鲜那边如何?” “是啊!他们都回来了么?”“怎么站在这,都不进家呢?” 这个时候是胡同口人最多的时候,人来人往地很快现牵着马站在胡同口的是李松。一群大妈媳妇围着他热心肠的问着。 李松有些后悔站在了胡同口。他不过是想在这等小妹子回来。不是为了要同这些妇人们说话地。可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去拒绝这些热心地妇人们。只好打起精神去应付这些人地好意。 他简单地说了些。便不再开口。一双眼睛透过人群向远处扫射。希望能找到小妹子地身影。好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几个玻璃心肝地女人瞧着他不情愿地模样。忍不住地拉着同伴道:“快别问了。人家李大人是来接李太太地。你们添什么乱啊!” 这么一说。李松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微微地抿了嘴唇。不一眼。 住在李松隔壁地妇人道:“李大人。李太太像被人拉去接生了。” “知道去哪么?”他正不知道要怎么离开他们。瞧见住在自己隔壁地妇人答了话。忙开口问道。 “我迷糊听着像是去了北城那边,您去瞧瞧。到现在都四个时辰了,想来也该回来了。”那妇人热情地道。 李松连忙道了谢,牵了马快步的离开这群热心的妇人。 从这去北城必须经过延绥地闹市,那里人多不方便骑马。小妹子这都出去四个时辰了,她身子能不能受得了。 小妹子真的去帮人接生?他记得当初石建勋媳妇生孩子的时候,她听到那叫声。吓得脸都白了,怎么会呢?如果这是真的,看来自己走的这么长时间。小妹子又学会了不少东西,这着实令他感到宽慰。 小妹子! 漫步在闹市的那条街道上,李松静静地走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仿佛一点都没有进入他的耳朵里,一丝也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满腹地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这延绥镇不知道还能待多少日子。这次回来,还是个暂时回来。当初自己要同董总兵一起离开辽东地时候,李如松大人说什么都不放,还说已然奏报兵部调他到辽东。 凭心而论。他希望能留在延绥。这里虽是边陲,清苦的很,不过在这里不用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也不用去刻意左右逢源,真刀真枪的在这里建功立业,说实话自己在这过地比较舒心,只是……他一想到自己当初来延绥当兵的初衷,他便很快否决了留在这的想法。 无论自己跟李如松还是董一奎,都是离自己的目的更近一步。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拼命建立军功的原因。大同、辽东都是大地方,就算是同级平调,却也算得上是升官了。 只是现在不同了,他不再是一个人,还有了小妹子,说不定以后还有了他们的孩子。去了那繁华之地,同那些人打交道对小妹子来说会不会太难了。 他不由的叹了口气,让他放下心中的事那是不可能,可如果去了那里。小妹子该怎么办?且看看小妹子喜欢去什么地方。到时候再说吧! 就在他抬起头地那一瞬间,他已经现了自己要找的人。远远地。他便瞧见她提着个小木箱子,吃力地走着。 心中一阵惊喜,他迅地迎了上去,没有叫她,也没有任何的提示,只是静静地站在了她的面前,静静地等待着她现自己。 大半夜没睡,馒头已经昏昏欲睡了,她现在就想着赶快回去,躺下来,好好的睡上一觉。 “哎哟。”睡眼迷离的馒头冷不防撞在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李松,步履本就不稳的馒头,晃动着身子,她以为自己就要摔倒在地,幸好一双有力的手将自己扶住了。 她惊醒地睁开了眼睛,先去瞧了瞧手中地医箱,瞧了没事,心里不禁抱怨着。自己先前看了眼,前面并没有人,什么时候冒出个人来。 “你……大哥!”她欣喜的抓住了含笑看着自己的李松。居然是大哥,“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说声?朝鲜的战事结束了?你有没有受伤?” 李松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她,只是含笑的瞧着欣喜的她。迷迷糊糊地她就这么的撞到了自己身上,第一眼是去瞧她手上的小箱子,也不知道那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最后才现自己,他本有些不悦,不过看着她顿时绽放欣喜地白净地面容,他只觉得心里很舒服,像是三九天喝了一碗热酒。 她瘦了,比自己离开的时候瘦了很多,两颊都凹了下去。整个人瞧上去十分地憔悴,是一夜没睡的原因吧。 “你不好!瘦了很多!”李松不顾这是在大街上,将她手中地小箱子拿了过来,掂了掂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头轻轻地道,拉着李松的袖子不依的追问着。“我问你的话呢?你怎么都不回答我?” 李松将她的医箱牢固的安置在自己地坐骑上,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缰绳,温和地道:“我才回来;不说是想给你个惊喜;朝鲜的战事暂时告一段;我没有受伤。满意么?” 他一口气就将自己的问题全部回答了,馒头不满意地摇着他的手:“这就完了?说仔细点嘛!你信里都没说什么。” “回去说!我听说你还会给人接生了,我可要好好的审审你。”李松见她一脸不满的表情,忍不住调侃着她。 “嗯!”馒头爽快地答应着,她扫了一眼街道两边的摊子,对上李松的双眼。“大哥,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做给你吃。” 李松本想一口答应,他已经想了很久小妹子的手艺。他实在吃不惯朝鲜地东西。就算是所谓的国王的食物,他都觉得平常。可瞧着她眼睑下地黑圈,还有满面遮掩不去的疲倦,他疼惜的摇了头:“我随便在街上吃些就好。倒是你快回去歇歇吧!” “没事的,大哥一回来,我什么精神都来了。你就陪我在街上逛逛吧!这都多长时间没陪我了?”见他疼惜自己,馒头也觉得软软的,只是她不再是以前的小媳妇。她要抓紧同大哥在一起的每一刻。 “好!”她的要求,他怎能忍心拒绝呢!他也想同她一起走走。那个家里。现在还有个别人,私房话让别人听去了,还是私房话么? 其实他们并没有买什么,只是一同看着,享受着难得的机会。 “这个好不好?”馒头指着一袋面粉问着李松,她只是想问问他。 他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耐心地陪着自己:“可以。” 其实她完全可以独自决定,只是他站在她地身边,她好像没有了判断力。她指着那袋面粉。让掌柜的来了十斤。 “家里还有米,大哥你想不想喝粥,我回去熬给你喝?你想喝什么粥?”馒头看着李松将面粉袋接了过去,安放在马匹背上,又张口问道。 李松点点头:“你做什么就吃什么。” 馒头听着他这根本就不算回答的回答,不满意地摇着他的胳膊道:“这算什么,什么我做什么就吃什么?我烧红烧肉给你吃好不好?” “好!” “喝鸡汤好不好?” “好!” “吃不吃鸡蛋羹?” “好!” 馒头乐呵呵地购买着东西,才现买了那面粉后,自己身上根本就没钱了。只好伸手问李松要。 “你要做多少东西。可别把我肚子撑破了?”李松将钱付了后,提着东西笑着问道。他细细地盘算了下。就这就可以摆上一桌子了,她还要准备多少。 馒头瞧了眼李松同自己手上的东西,真的是买了很多,看样子吃上个几天都没什么问题。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现在只是想把自己会做的都做了出来,让大哥好好的吃上一顿,却没想到已经买了很多。 “那怎么办?都买了这么多。” 李松接过馒头手中的东西,一力承担着所有地重荷:“放着就是了。反正你都要做给我吃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活插曲(三) “对了!家里的那个姑娘是怎么一回事?”李松想起了在自家出现的那个姑娘。 馒头正掰着手细数还漏了什么,听他问起来,点头道:“哦!是黄姑娘啊!她是来教我识字的。” “我怎么听说她是个丫鬟?”李松探究的问道。 馒头抬起头笑着问道:“你见过她了?” 李松对她这本末倒置的话问笑了,他亲昵地顶了下她的额头:“不回家怎么知道你在这?” 是啊!大哥若是去军营也不是走这里,馒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伸手从李松手中拿了些东西。瞧着都转落在大哥手中的东西也太多了些,自己怎么就忘乎所以,买了这么多的东西,看来她是要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让大哥吃个够了。 “黄姑娘是私塾先生的女儿,她父亲才过世,留下一堆弟妹,只好卖身为奴,赚些钱养活弟妹。不过不是我买的,是董姑娘买了送给我的,说帮我做事。可是我哪里需要她帮啊。只好请她每隔五日来家里教我识字,不过是应个景罢了!对了,今日……” 说着说着馒头突然想起来,今日正好是同黄菊英约好的日子,自己一忙就全忘了。现在还在街上晃悠了这么长的时间,把人家丢在自家那么长时间。 她忙拉着李松道:“大哥,咱们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她是私塾先生的女儿?”李松暗道,难怪看起来同丫鬟的感觉不一样。 “是啊!她大弟可有学识了。年纪轻轻地就进了学。你说我怎么可能把她当丫鬟呢?我都说请她是来当我识字先生地。可是她还成天太太。太太地叫我。叫地我很不习惯。”李松一回来。馒头可有地说了。她真想把自己地烦恼全部都倒了出来。那个黄姑娘自己怎么说都说不顾她去。希望大哥能帮自己解决这个事。 “可是。你本来就是太太啊!”李松含笑地调侃着她。 馒头不乐意地跺脚道:“可是。我就是不习惯。我还想让你给我想个法子。你还来取笑我。” 李松忙安抚着她:“知道。只是这世上地事变地太快。”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五品诰命太太。所以别人认为这么对她是最正常不过地。可小妹子脑海里根本就没有官家太太地意识。才造成了这种情况。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请调一事上面犹豫。他就怕没有甚为官家太太意识地小妹子会不适应满是官家女眷地环境。 他本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他实在不想破坏自己同小妹子在一起地气氛。便转了话题:“快回去吧!这么多地东西。你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吃上一 急急忙忙地回到家中。馒头现黄菊英已经离开。只留了一张便签。告知她。李松回来了。 “唉!”馒头丢开手中的便签叹息着。 李松将东西都放好后,一把搂住馒头,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刚才在大街上就想,只是人前人后的实在是不好。 “怎么了?” “黄姑娘走了!” 他心里其实正高兴呢,她若是在,自己怎么能像这样抱着小妹子,慰籍他多日的相思呢。 “你不想同我单独在一块?”他逼迫性的问道。他就不相信她不想他? 她乖巧地窝在他的胸膛上,将头紧紧地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砰砰”地,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我没给黄姑娘带些吃地,她的弟妹今日要挨饿了。”虽然说着话。但她还是不想离开他的胸膛。闷闷地声音让李松听起来有些可怜。 李松本想安慰她几句,却不想让两个人地话题落在别人的身上。眉头轻轻一挑,就有了主意,他神秘的道:“那我都饿了这么多日子了,你打算怎么慰劳我?” “你饿了这么多日子?没吃好么?”馒头忙挣离李松的怀抱,仔细地打量着他,满面的风霜,人也瘦了很多。她怎么就忘记了,一路上大哥没怎么吃好。她懊恼地呻吟了声:“大哥。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做吃的。” 说着她拔腿就往外走,李松急忙伸了手去拉她也不过是碰着了她的袖口而已。他不禁苦笑地摇着头,小妹子……还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啊!他懊恼地坐在了炕上。 已走到门口的馒头又折了回来,掀了帘子道:“大哥,你先洗洗吧!到时候吃得估计也好了!” 他想再次抓住她,将她死死地困在身下,可是她又出去了。他只好答应着,心里盘算着等洗了澡再收拾她。 烧好了水。馒头又拿了套干净地衣裳放在木桶边地小几上。将李松换下来的衣裳拣了出去。还好自己在家做了两套新衣裳给大哥,要不然哪里有干净衣裳给他换。这些衣裳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天。一股汗臭味。 李松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裳,舒服的伸了伸腰身,爽快地道:“**啊!好久都没洗过热水早了!真是舒服!”行军里,能泡个脚就不错了,还想着泡澡,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是后方好,安宁。 馒头抿口笑着打来了水,请他低了头,帮他把髻解开,拿了篦子细细的为他梳理着头,倒了清水为他洗了头。 一盆清水很快就成了黄泥水,她忍不住问道:“这都多久没洗头了?” 李松闭上眼睛,享受地道:“两个多月了。”大战一结束是有机会洗的,他只是想赶紧回来,一路上哪有这个功夫。 再换了盆清水,馒头取了豆面抹在李松的头上,慢慢的揉搓着。大哥实在是太累了,她想让他不要再上前线,可是到了口边地话却变成了:“鸡汤已经炖上了,红烧肉也闷在锅里了。明日再吃粥可好?”要做的东西太多,大哥估计也吃不上两口,还不如明日做了新鲜地好。 “嗯!”李松轻轻的嗯着。在馒头手指的揉搓中,全身放松地李松有些昏昏欲睡了,长时间的赶路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一旦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他完全放松下来。 馒头本还想同他说说话,却见到他已合上双眼,应付的应着自己,便加快手脚帮他把头清理好,拿了干帕子把头一缕一缕地弄干。 “要不你先睡会?等会再吃?”她推醒了他,轻声试着问道。 “嗯!”李松点了点头,自己动手将髻梳好。 馒头便去了厨房将炉火减小,等他起来再吃。等她回来后,现,李松已经躺在炕上了,轻轻地打着鼾了大哥果真累坏了!她不敢去惊动他,瞧瞧地看着睡熟地他。清瘦的面庞又添加了几分刚毅,黝黑地肌肤却又泛着健康地红润,嘴唇还是习惯性的抿着,一点都没松开地迹象,难不成还在担心什么事?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体的两侧。细长的手臂上,青筋清晰可见,只要他一握起拳头,手臂上的青筋就能爆起。 她半跪在炕沿上,伸手去捞让在里面的被子,为他盖好。却不想他手腕立即抬起,轻轻一转,反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顺势一带,自己便倒在了他的身上。 “啊!”她轻轻地呼叫一声,只感觉到一阵旋转,大哥便将自己紧紧地困在他的怀中。原来他没睡着啊,“大哥!唔。” 李松含住她的嘴唇,将几个月的思恋全部化为动作。他如饥似渴地吻着,软软的舌头灵蛇般地引诱着她,放肆地跟她纠缠着。 气喘吁吁地她虽然想推开他,大口呼吸着,可是浑身早就酥软一团,也没有力气推开他,只能随着他上下起舞。 他的手也没停着,解开她的衣带,大胆地探入到里衣,指尖熟练找到他所需要的花蕾,逗弄着颤抖不已的它。 她不由的抓紧了他的肩头,双眼朦胧地望着他。终于,他松开了口,她可以获得呼吸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殊不知这个动作,却吸引了他的目光。丰盈的胸部随着她喘息间上下起伏着,勾勒出一道艳丽的景色。 他低下头,放肆地吮吸着她颤抖的胸部,细心地描绘着她美好的胸形。一只大手覆盖在另一边,轻轻重重地揉捏着顶尖上的花蕾。 “啊!” 她嘤咛的娇喘着,太久没有经历似乎很陌生,可是身体里的每根神经却逼迫她回忆起以往的感觉。 当他的手指探向她娇嫩的花瓣时,明显感到她抽身般地颤抖。他离开了她的胸部,左手紧紧扣住她的腰身,不让她有些逃离。不经意中,他深深的探进她的身体,迅地充实着她。 她微微地仰起头颅,无助地抱紧着他,承受着他猛然进入的波动。迷蒙的眼神,急促地呼吸,低喃的**,还有那紧致包裹着自己的下身不断地刺激着李松。他越用力地**着,将她不断送到高峰,推向云端。在最后一记强有力的**中,在她体内深深地释放。 而她也因一夜未睡的疲倦与不断攀登之高峰而晕了过去。 李松有些无奈地看着晕过去的馒头,轻轻地吻着她细致地面庞,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为她盖好被褥,阖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真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活插曲(四) 午时初刻李松便醒来了,他刚想坐起来,却现了被自己紧紧搂在怀中的馒头,原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刚才得那一幕也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的。 带着欲念的手掌轻轻地抚过她温软细滑的肌肤,盘旋在她平坦地小腹上。这里……是该给小妹子个孩子的时候了,不管调不调职,在这几个月中他都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可以尽情地陪伴着她。 想着想着,他就俯身亲吻着她的脖颈,轻柔而密集得顺势而下,留连在她的锁骨处。空闲地手也不甘寂寞,找到了事做。 睡梦中的馒头只觉得有人在不停地碰着自己,不让她好好地睡会,她迷糊地翻了个身,喃喃地道:“别吵。” 李松嘴角擒着笑有兴趣地瞧着还在睡梦中的她,他再次低下头,这次亲吻地却是她的背脊,手掌略微有劲地揉捏着她的丰满,圆润如珠的在自己掌间滚动着。 “大哥……”她往后侧着头轻喃地喊道。好累啊!她现在觉得腰部很酸,一动也不想动。 他就是为了让她醒来才加重了动作力度,既然醒来了,他再次将占有了她,述说着只属于他们俩的爱语。 恢复体力的两人,这一次足足折腾了一顿饭的时间。 馒头虚软地趴着,任由李松坐起身子帮着自己擦拭着身体,稀薄地汗水还是不停地冒了出来。 他亲昵地亲了亲她还带着汗湿的鬓角,疼惜地道:“再睡会吧!等会----”说着,他抓住了她的手,抚上他的私处。 “啊!”本生闭着双眼昏睡地馒头突然被手中的热烫的硬物惊醒了,她猛的甩了手,吃力地翻坐起身子,惊讶地瞧着剑拔弩张那里。 “大哥!”她无力地呻吟着。 “快睡吧!”李松知道自己又吓着她了。只是他实在是太想要她了。而他又不得不顾及着她地身子。只能委屈着自己了。 “你要是饿了。去把吃地热下就好了。”她软软地倒下了身子。贴着软和地被褥迷胧地说着。她好像再睡会。好累啊! 不满足地馒头舒服地噌着被褥。好久地没睡过这么安稳地觉了。她都不想起来了。再眯会儿好了。 早已起身正在看书地李松。将她所有地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他丢开书。坐在炕沿。轻轻地拍打着她:“小妹子。小妹子。” “大哥。”馒头含笑得看着李松。想转了身子。却意外地现自己身子地酸软。双腿间地不适。一想起先前地事来。她忍不住红了脸。 真想再次怜惜她一番。可是李松硬生压下了自己欲念,他双眼含笑地瞧着她,轻声道:“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嗯!”馒头顺从地答应了。她这是才睡醒感觉不到饿。瞧着外面的天色,怕是已经到了黄昏了,算算她已经是两顿没吃地人。 说话间她便坐起了身子,李松连忙将摆在炕边的衣裳披在她肩上,道了声:“我去端饭。” 等她将里衣才穿好,他便端了饭菜进来,摆好碗筷后,他拧了把帕子服侍她梳洗。 馒头瞧着他摆上来的东西几乎是原样的菜色,份量也没减少。奇怪地道:“你怎么没吃?” “这么好的东西,我一个人独吃多没意思。你梳了头快过来。” 馒头随意地将长盘了个圆髻松耷耷的落在后脑勺,净了手,便坐了下来。她其实吃得并不多,看着李松一顿海吃,都觉得高兴。 她到最后干脆放下了筷子,瞧着李松吃着。李松只是捡着一些蔬菜猛吃,在军营里几乎是以牛羊肉为主,很少能吃到新鲜蔬菜。像这种嫩豆芽更是少有。 他爽快地吃了几口后,放下来筷子,见馒头含笑地看着自己,也笑了,咽下口中的菜,才道:“怎么看着我吃,你不饿么?” 馒头摇摇头,指着他端来的鸡汤道:“大哥,你喝点鸡汤啊!这是用你带回来的参须熬地。” 他应承地舀了一碗喝了一口。里面好像放了许多地中药。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不好喝么?” “一股药味,你放了什么?”李松只是喝了一口便不想去碰了。好好地鸡汤还放什么中药,实在有些不鲜美。 “枸杞,当归,参须……”馒头掰着手指头数着,愕然现闷笑地李松,她不满地道,“你笑什么啊!这是炖了给你补身子的,你还不领情。” 李松忙摆着手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看到这个,便想起在朝鲜吃得参鸡汤。他们那里**汤都要放人参进去,说是最补地。我喝不惯那味,还想着回来能喝到你做的鸡汤,没想到也跟那个差不多。”到口便是一股中药味,实在糟蹋了这东西。 “你在外面这么久,身子当然不好。对了,大哥,我有事想同你说。”说到人参,馒头想着还要把那事同大哥说下比较好,“那个你带来的人参。” 李松见她有话同自己说,也将筷子放了下来,倾听地道:“那人参怎么了?你不满意么?那可是朝鲜国王送的。” 收复平壤后,朝鲜国王便派人送了十枝上好的人参给李如松大人,他又送了两枝给他。李如松大人常在辽东驻守,当然认识人参的好坏,听他都说好了,李松知道一定是上品,便叫人送了回来。 “不是不满意,而是……”她迟疑着,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面色,见他点头地瞧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把其中一枝送给了单大夫……”她急急忙忙地将几个月前的事说了一遍。 人参这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也值不少钱,可跟人命相比那就是微乎其微的了,再好地东西如果没有它的用处,也是一无是处。野菜野草虽不值钱。却可救人性命。 当时她将人参送给单大夫的时候,连单大夫都吃惊不小。按他的估价来说,这枝人参至少值五百两银子,说不定还有高的。 “大哥,我们拿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给单大夫。他拿了还可以救人。”馒头急急的说着,生怕李松有一丝地不满。 “你做主便好,不用同我商量。”这就是她同单师母学为别人接生地缘由么?小妹子心底就是善良,总是愿意帮助别人,他点着头道,“对了,我又带回来了几枝,不过不是高丽参,而是咱们这里的辽东人参。” 李松当时带回来高丽人参。也不过是听她说过朝鲜的人参好,想见识下,才带地。至于这人参他们能拿来做什么。他一点都没有想到。既然能拿去救人,总比这白放着好。 他起身将自己的包袱打开,拿出一只木匣子递给了馒头,馒头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都是人参,有大有小,每枝都是拿红线秀好地。 “辽东的人参也是顶好的。你还是拿几枝辽东参给单大夫送去。” 她只是觉得自己又开了回眼界。她瞧了回子人参,将匣子关上,喜道:“明日我就去请教单先生去。他一准高兴。” 李松又拿出个匣子递给她。板着脸道:“别的都可以送别人,惟独这些不可以。” 馒头见他说的认真,怔怔地收起笑容,慎重地打开着匣子,心里不禁嘀咕着,这又是什么,那么贵重的人参都可以送别人,这里面是什么,比人参都贵重么? 打开一看却是几枝簪。只是同这边地不一样,样式有很长很长地那种,还有小小的花簪,有两枝更是奇怪,一块圆形地翠玉上镶满了珠玉,而那簪身却是平扁的。她好笑地拿了出来,对着李松道:“这簪子怎么做成这个样子,怎么戴啊?”又指着那几枝很长的簪子道,“还有这几枝。怎么会这么长?你是在拿买地。好奇怪啊!” “这是朝鲜那边妇人戴的,这长簪是绾髻的。她们都是把头总辫成辫子。那这中长簪固定了。这种叫七宝花簪,是戴在盘上的,只有贵妇才能戴,一般地人只能带这种小花簪。” 李松仔细地为她解释着,手里还比划着,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裳递给她:“给,这是朝鲜女子穿的,都是这一个式样。” 馒头瞧着没有花纹的衣料,奇怪地道:“怎么都没花样?她们不喜欢有花样么?” “他们那等级严格,衣服上有花纹那是国王的后宫们才能穿的,就连一般的贵妇也只能穿着没有花纹地衣料。” 馒头稀奇地拿在身上比了比。果然如大哥在信中所说的一样,上衣很短,裙子去很长。不过衣裳的颜色她却很喜欢,白色的上衣,粉紫的长裙。她爱不释手地在身上比划着,可惜地道:“只是可惜了,我又不能穿出去!” 李松见她喜欢,从包袱里又取出一套衣裳递给她。 “又是衣裳?”大哥好像很喜欢帮她置办这些东西,不过每件都很好看,她都很喜欢。只是这件比那个朝鲜的衣裳还要奇怪些,一共有两件,里面的还好说,外面的那件却是件很长的衣裳,一直到脚面,从衣领到在小腿处没有一根衣带而是圆溜溜地东西扣着,而小腿以下却开着叉。她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的衣裳?”“这是女真人的衣裳,我回来的路上救了个女真人,他知道我有妻子,便送了拿些人参和这个衣裳给我。”李松解释着,他本来可以早几天回来的,只是路上救了个女真人,又被那个女真人留下来住了几日。 “女真人?”馒头羡慕地瞧着李松,大哥这一路一定见识了不少新鲜事,信上也略微地提了提,她还是觉得有意思,有人还把头顶上的头都剃了。 “女真人的地盘同朝鲜挨在一起。这叫盘口,他们说这比咱们的衣带要紧,不容易开口,也暖和。衣裳下面开了这么大的摆是为了骑马方便。他们那里跟蒙古人有点像,小孩一点大就要上马背了。人人能起善射地。”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活插曲(五) 李松说到这,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静静地喝了口鸡汤,一点也没嫌汤里有重要的味道。他其实心里还有心事,自己在女真部落停留的几日,惊奇地现女真编制实在乎他的想象。自己救的那个女真人好像是那个部落的领,低下军令极严,民风彪悍。这让他想起当时出兵朝鲜的时候,女真的领努尔哈赤居然主动同朝鲜国王说,女真人可出兵帮着驱逐日本人。他原以为是女真人想趁机掠夺些物品,可是亲眼一见,女真人的兵力却比朝鲜兵力还要精备。 处于对整个战局的考虑,他不得不注意到女真人的崛起,彪悍地女真人会不会同南宋末年的蒙古人一样挥兵南下,占据大明江山呢? 只实在是件不能忽视的事。当年宋朝廷也没想到外族会一举南下。在史书上,一举南下,攻占南方土地的北方夷族根本就没有,所以南宋朝廷才会仗着长江天险,苟安一隅,可是最后蒙古人的铁骑还是踏上了富饶的江南。 在前线他目睹了大明朝的军备,彻底对上回西夏被拜侵占有了深刻的了解。所谓的扣饷,吃空饷,在所有的军队中都有出现。若不是李如松大人亲自查验了各处增派到朝鲜的名单,还不知道这里面有三成的亏空。最严重的是蓟州边镇,居然有五成的亏空。这还得了,蓟州可是离京师最近的重镇,这里面吃着五成空额,到时候万一战事一起,哪里有充足的兵源。 想到这李松更觉得冷汗津津,他也明白为什么以兵部尚书石星为的人要求以和,国库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银子消耗这场战争。朝廷对女真人是又抚又压的,但是这种策略又要沿用多久呢?沿路他也瞧了辽东的一些军事部署,可以说几乎没把女真人瞧在眼中,有些地方的军备甚是松弛,而自己救的那个女真人。便是在边镇来往时生的意外。 馒头本来是稀奇地比划着李松给她带来地东西,她觉得这个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多新鲜的事,原来海的那一边还有个国家。 她喜地道:“大哥,以后你带我也去……”抬起头却瞧见李松端着汤碗一口一口地喝着,好像先前嫌汤有中药味的不是他。 大哥有心事?她决定不再多话,将东西包好。轻手轻脚地放进了柜子,准备将这里留给他想心事。 余光瞄见她蹑手蹑脚地收拾自己给她带的东西,他不禁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不喜欢么?” “很喜欢啊!”馒头满意地点着头,又指了指他手中以喝完汤的碗。 李松瞧着被自己喝光地汤,浅浅笑了,放下碗,指着她才打好的包袱问道:“怎么不试试?” 馒头嘟着嘴。不满地嚷着:“都说了没办法穿出去。”这么好地衣裳不能穿。实在是可惜了。她摸了摸布料。都是上好地丝绸做地。如果要这么放在箱子里一辈子。实在是可惜了。 “现在穿好了。”李松鼓励着道。他很想看看小妹子穿上这异国地衣裳是什么样地感觉。 在李松地鼓励下。馒头终于换上了那套朝鲜女子地衣裳。朝鲜地衣裳配着大明地髻显得不伦不类。长长地裙子虽将小妹子地腰身拉长了。只是可惜根本就瞧不出来她原有地曲线。 李松摇了摇头。他伸手将还在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地馒头拉进了自己地怀中。让她坐在自己地腿上。轻轻地环着她。 “不好看么?”窝在他怀中地馒头小声地问道。他猛地将自己拉进他地怀中。让她受到不小地惊吓。 他轻轻地摆着她。将下额抵在她地脑门上。缓言道:“不好看。” “那我不穿了。”她挣扎要起来换衣裳,却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让我抱回你,我回话要同你说。”李松紧紧地搂着她,盘算着想着该如何把调职的事同她说。 她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像只小猫一般,温顺地贴着他的胸膛,等待着他开口。 李松清了清嗓子,商量的道:“我要调职了。你是想同我去大同还是去辽东?” “调职?要离开这了么?”她从他怀中坐了起来,与他面对面的对视着。她才溶入了这个地方,这就要离开了么。她带着不舍地口吻,请求的问道:“不能不调职么?” 李松亲了亲馒头的面颊,再次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你喜欢这么?” “嗯!”她连着点点头,她喜欢这里,自己能用学到地医术去救人,也有人同自己说话,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小妹子同他一样呢!他也喜欢这里。可是……他狠心地道:“可是一定要调职。你想去辽东还是大同呢?” 真的要自己选择一个么?馒头有些犯难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地方在哪里,怎么能让自己选呢?不过她倒是听董明珠说她要去大同。如果是这样的话,在那还有个认识的董明珠,自己也不用再去认识别的什么人了吧! 她试探地道:“大同好么?” “你想去大同?” “董姑娘说过董总兵调任大同,我想着去那还有个认识的人。”她老实地回答道,其实去哪里有什么区别,只要有大哥就好。她珍惜地回抱着李松。 “你跟她到好。淡淡的口气,馒头也听不出他是在欢喜还是什么。不过她却有点点头:“是了,骆姐姐如今也不怎么来找我说话了,倒是她还经常请我去玩。” 说起骆榆芽同自己的生分,馒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猛地现骆榆芽不再同自己来往了,就是路上见着了,也就同自己拉着手说几句话,却不上自家来了。 “是么。”从她淡淡地落寂中,李松听出了点味道。就决定去大同吧,至少她有个认识地人。 “不过学医后就好很多,每日都很忙,有很多书要看。还要记很多的药材。”她快乐地述说这这些日子所经历地事情,说起新生的孩子,她更是开心。那是她亲手接生出的孩子呢,她见到了他们,整个心都是软软的,都能流出蜜来。 她开心的模样深深地落进他深邃地目光中。他低沉沙哑地问道:“你喜欢孩子?” “喜欢。”馒头立马接道。不过她更喜欢自己地孩子,她跟大哥的孩子,第一次在为骆榆芽的孩子缝制小衣裳的时候,她就想过什么时候能为自己的孩子缝制衣裳便好了。只是,大哥好像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生孩子。想到这,她万丈的欢喜也沉没了。所以根本就没注意李松已经变调地声音。他一个翻身,直接将她压倒在炕上,眼中燃烧着火热的光芒:“那你得听我的。” “啊?”馒头很快便察觉到他身体上的反应,这也太快了吧! “这几日你给我待在家。”他要尽快让她怀孕。他早就想要个孩子了,只是生孩子的时候他不在身边,这他办不到。 他口里说着。手中不停地接着她的衣带。 馒头顺从地躺着,心里一阵窃喜,大哥肯给自己一个孩子了。 她瞧着他也脱了自己的衣裳,他消瘦而结实的身体袒露在自己的面前,眼中地痴迷使李松获得了意外的满足感。 “大哥……” “先生个儿子好了。”他嘶哑地说道。 “大哥……” 就在小妹子要为他绽放的关键时候,外面传来拍门声:“李太太,李太太您在么?” 李松有些挫败地压在了馒头地身上,这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找人。这不是要他的命么?他低头地擒住馒头的双唇,喃喃地道:“不要理她!” “大哥!”馒头娇责的叫道,拼命地要推开李松。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李松不快地挪开了身子,看着她抓起旁边的衣裳急忙往上套。 馒头赶紧系着衣襟,红着脸道:“看病哪还分什么时候。” 李松无奈地爬起了身子,将衣裳穿好,在她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将她揽入怀中。亲吻着她的髻道:“我送你过去好了。” 馒头本想让他在屋里歇息,只是外面一直在叫,她只得提声应道,前去开门。 一开门却是黄菊英,馒头诧异地瞧着她:“怎么了?” 黄菊英歉意地道:“我想早上来没见着太太,现在来看看太太有没有回来。”她说着眼睛还往里面瞄了眼。 馒头见她这么晚还记挂着自己,感激地将她拉了进来。回身将门插上。 “啊!那是什么?”黄菊英指着屋子急问道。 “什么?”馒头听她问的惊奇,忙转了身子望去,什么也没有啊!“你瞧见什么了?” 黄菊英睁开了眼睛。摇摇头。迷惑地道:“我明明瞧见了,怎么突然没了呢?” “想来是耗子。你快进来坐。对了。我这正好有才做好的吃地,你带回去一些。你今日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把东西给你。你又不同我说你住在 快进屋的时候,馒头瞧见西屋的灯被点亮了,她知道大哥是到西屋回避了,便大方地将黄菊英领进了东边的屋子,请她坐下。“您才吃饭?”黄菊英瞧见一桌子的菜问道。 馒头点点头。将炕桌端到对面的大方桌上,给她倒了杯水。微笑着道:“大哥今日回来了,我做些好吃的给他吃。” “我来还有件事,想请李太太帮忙。”黄菊英接了茶却没喝,迟疑的开了口。她好像又在怕什么,忙摆手道,“如果不行,就算了!” “你说说啊!” 黄菊英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杯子搁在一旁的案几上,抓住馒头地手道:“我大弟说要在军中谋个写文书的事,李太太您能同李大人说说,请他帮个忙?”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活插曲(六) “就这事么?”馒头还以为有多大的难事,原来是要去军营里当个文书。她觉得有点屈才了,人家黄姑娘的弟弟可是个秀才。 黄菊英为难地道:“正是。他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非要出来赚钱养家,我劝了他多少次他都听不进去。今日你不在,我回去的早些,也不见他的人,打听了才知道他跑去给人家卖劳力,都已经做了好些日子了。且不说他从小就没做过体力活,就说他整日这般地糊弄我,我这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给人做奴婢还不是为了让他安心读书,哪里知道他这么不听话。” 她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父母早逝,留下了一堆年幼的弟妹给她,她一个女子却要承担起那么重的担子,确实不易。 幸好大弟读书好,还想着自己苦熬这几年,等大弟中了进士做了官,自己也算是有了交待。所以自己所有的想头、盼头都留给了大弟,只盼着他能用功读书,好日后光宗耀祖。哪里想到他现在连书都不读了,一心只想找事做。 “那他以后不考功名了么?” 黄菊英抹了眼泪,悲戚戚地道:“他只说先做到来年的秋试,若是考中了举人就不做了。可是这点日子,哪里有人愿意要他。李太太,我求求你,我实在是没了法子了,求你帮他找个正经事做做。他这些日子要是不读书,可是又等三年啊!” 黄菊英说着便跪在了馒头面前,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馒头最见不得别人哭,一哭她便没有了主意。对于黄菊英她是同情地,她也是诚心诚意地去帮助她,帮她找些针线活,时常周济她一些。可这“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道理她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怎么帮她。 秀才三年一次的大考,馒头也最清楚不过,三姐夫可是考了三次。毛夫子却是考了一辈子也没有考上。万一黄菊英的弟弟这次没考上,黄菊英又要等待个三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既然她说请大哥帮忙,帮她弟弟在军营里谋个文书之类的活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忙托起伏在地上痛苦不已的黄菊英,请她坐在炕上。安慰着:“你快别哭了。我马上同大哥说就是了。这事我应下了。” 黄菊英听她一口应下。反而有些奇怪。她擦拭着眼角地泪水。抽泣地问道:“这合适么?不用问李大人么?如果不方便还是不要麻烦李大人了。我也不是供不了他。” “不就是个文书么?你也说了。做不久地。”馒头爽快地道。“我现在就跟大哥说去。你等着。”馒头便说便起身去了西屋。 她进了西屋瞧见。李松闭目盘腿坐在西屋地炕上。炕桌上搁着本摊开地书。想是方才在看书。她轻轻地道:“大哥……” 闻言李松睁开了双眼。沉声问道:“不是还有客人么?” “我是想同你说件事。”馒头坐到了李松地对面。想将黄菊英来求自己地事了出来。不过是张了口。李松便摆着手。 “我已经听见了。这事我不能做。”他一口否决道。 馒头疑虑地睁大了双眼:“为什么?” 李松正视着双眼充满疑惑的馒头。小妹子的双眼里还带着一丝纯真,他喜欢她地纯真,可是他现在却不得不亲自将这点纯真打破,现在只是这个说情,以后呢?还会有更多的人前来说情,说不定还带着贵重的礼物。她根本不懂官场里面的东西,以为是在帮人,却不想这里面的后果。他没想成为名垂青史的清官,也没想成为万民称颂的好官。却不想成为个营私舞弊的官员。 “因为这事我办不成。”理由很简单,他不可能因为她,改变了自己做官的原则。 “大哥,你就想想法子吧!”馒头干脆坐到李松地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放软了声音求着他。李松睁开了馒头的拉扯,若是别地他很乐意,可是一旦今日开了这个源头,以后便越不可收拾。他沉声道:“我不会去想。也不可能去想。如果他想在军营里谋差事,就从军。这我却可帮忙。” 馒头也听出他话风变了,面子也冷下来了,他知道他不高兴了。可是她也有点不大痛快,自己从来都没求他办过什么事,如今不就这点小事,他怎么冷面冷心地拒绝呢?更何况黄姑娘还在东屋呢,如是让人家听见了,不是又要伤别人的心么? 而且人家是读书人。哪里有什么力气舞刀弄剑的。她恳切地道:“大哥。人家弟弟是秀才,怎么可能放弃功名从军呢?等来年的秋试之后。人家若是中了举人,就能做官了。你好歹帮他一把。” “我当年不也弃了功名从军的么?”李松不知道怎么的动了肝火,声音也渐渐地大了起来,“小妹子,若是这事我是不会帮的。你让她回吧!” 她同李松争辩地道:“为什么不能帮?这也是在帮人。不过是做个文书,能比把人参给别人还难么?你那么贵重的人参送人都不说二话,这小小的帮个忙又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什么不答应啊!” 她就不明白了,大哥为什么这么不通情理呢?他既然听见了,也该听见黄姑娘若不是为了弟妹,是不会卖身为奴地。早日帮着别人脱离苦海不好么? 李松拉住激动地她,按着她坐了下来,诚恳地道:“小妹子,这不是什么帮人不帮人的事。这也跟送别人人参也不是一码事。这个事我不能做。” “有什么不一样?”同样是能帮人的,馒头就不信他能说出个花来。 “怎么不一样呢?”想比较馒头的激动,李松这时候显得格外地平静,他心平气和地同她说着道理。 馒头挥动着拳头抗议地道:“都是帮人么!大哥,你为什么不能帮人家呢?又不是说一辈子都在军营里,都说了只是暂时的。”她希望自己能说动李松,可是好像自己的说服力实在是很薄弱。 “暂时的就更不行了。军营不是育婴堂,也不是慈济院。朝廷也不是你我家的。”他伸手擒住了她挥舞着的拳头,向自己示威,这小小地拳头怕是没什么作用吧。 “你放手。”馒头不悦地抽着被他握住地拳头。 李松听话的松开了手。却落在了她的肩上,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你去把事情回绝了。” 馒头为难地咬着下唇,她不知道该如何同黄菊英说,先前自己还那么爽快地答应,早知道当时就不把话说得那么满了。她揪了会衣带。把握不定地抬起头,无助地看着李松:“大哥,我怎么去说?我当时都答应了,现在又说不行,不是出尔反尔么?” “你还知道方才把话说满了?”李松无奈地摇摇头,小妹子还真是没长大,是自己把她保护地太好了,还是延绥这不是真的官场。看来还是很有必要把小妹子带到真正地官场上去,日后对她会比较好的。 “我又不知道你不会答应。”馒头委屈地道。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李松道:那谁能办成?大哥,你认识地人多。你就找人帮帮黄姑娘弟弟吧!你不能看着他不读书,让朝廷少了个栋梁之材吧!” 李松甩来了她的手,厉声地道:“我说了不能帮就不能帮。你也别给我带着她到处找人说情!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大哥沉下脸还真是很怕人,微微抿起地嘴唇似乎在这一刻化为一把利刃压在她地脖颈处,时刻能取她地项上人头;双眼中露出点点寒意,冰凉着她的内心。 馒头怔怔地看着突然翻脸不认人地李松,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被他吓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大哥还有这一面。或许平日里大哥对自己太过于温柔,以至于她已经忘记了,大哥是在沙场上征战的人。 “李大人,李太太。” 外屋传来试探性地呼唤声,软软地,将西屋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柔化在香软之中。 “大哥。”馒头压低了声音,恳切的道。希望大哥能应下来,人家还在外面等着呢。 可是李松并没有答应她最后地请求,铁了心不帮忙。他走到门帘边。提高了嗓音,隔着门帘,沉声地道:“黄姑娘?” “是!” “你回去只问令弟,知不知道大丈夫无它志向……安能久事笔研间乎?是什么意思?再问他,日后若得中,想做个什么官?”李松说完着话便坐回了炕上,不再看馒头。 “大哥……”馒头没听懂李松说话的意思,可瞧着他的架势也知道他在间接地回绝着别人。 外屋一阵寂静,许久才传来黄菊英柔柔而略带慌乱的嗓音:“李大人。李太太。对不住了。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这么贸然的开口。还请二位不要因为我而争吵,告辞!”最后的话语还有些哽咽之声。 馒头瞪了李松一眼,却瞧见他根本就没看着自己,而是拿着本书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她急急忙忙地掀了帘子道:“黄姑娘……” 可是等她出了西屋,便瞧见黄菊英已经打开了自家的大门,飞快地掩面跑了出去。 她焦急地跺着脚,瞪了眼明亮地西屋。心中埋怨着,大哥把话说的那么绝,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万一人家面子上过不去,想不开该怎么办? 她怎么想都不放心,便跟着后面追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章 生活插曲(七) 馒头跑了出去,李松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一点情面也不留让她过意不去,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今天一定不能开这个头。 他没有急着追了出去,想让她好好地冷静一会儿,好好的想一想。他已经瞧出小妹子对方才武断答应别人而后悔了,他今日就是要养成小妹子不轻易答应别人的习惯。小妹子到现在还是不会拒绝人。帮助别人是心善,只是不能这么善。 学习的代价总是这么的折磨人,这是他在标中营无数次被人摔倒后,在战场上无数次侥幸逃生后才明白过来的。官场上的一点小事,有人甚至要付出鲜血乃至生命,他希望小妹子能尽快明白,以适应新的环境。 他没有告诉小妹子,攻入平壤后,他已经升为正五品;现在在朝鲜的战事已经结束,自己升为从四品只是等着圣旨跟兵部下牒子。四品,已经算得上是一方大员了。现在皇长子同皇三子的夺储大战已经展开,一不小心,自己便会沦为阶下囚,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 想着今后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他心里有些燥。他将手中的书扔的远远的,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子。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收拾了下也出门了。 去追黄菊英的馒头并没有追上,才出了胡同口她就找不着人了。无奈的她看了看左边,又瞧了瞧右边,两边黑乎乎地,一个人影也瞧不见。 她无奈地翻身往回走,临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又不愿意进去了,直愣愣地站在自家门口想着心事。 在她看来,大哥是最明理的人,那么贵重的高丽参自己白给了单大夫,他一句话都没多说。还又拿了一些人参出来,说是挑几枝送给单大夫。可是没想到他刚刚怎么会这么不近人情,不但拒绝了去帮别人,还那么大声的质问着别人。 人家一个柔弱地姑娘家已经拉了脸皮过来求他,他还这样子。想想方才那句让自己听不懂的话,好像挺伤人的。要不黄姑娘怎么最后还哭了出来。实在是太令她失望了。 是因为别人是空手而来么? 她不禁地往这上面去想。她记得大姐从主家回来时说过官场上面。求人办事地。手上若不拿着点东西。什么事都别想办成。 大哥是因为黄菊英手里没拿东西才不帮她地么? 难道大哥是三姐夫、文公子口中地昏官么? 她不知道。她从来不知道大哥在官场上做了什么?她也就知道他是标中营地百总。如今是从五品地官职。其他地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己怎么对大哥了解地那么少啊!她狠狠地捶着自己地脑袋。 “你站在外面做什么?”李松出门瞧见站在自家门口捶着自己脑袋地馒头。他一把抓住她地手。将她扯了进来。幸好这个时候延绥地晚上并不冷。 馒头抬起头瞧了眼紧张自己的李松,茫然地张了张嘴。她不晓得自己要怎么去问。她现在脑袋里乱乱的。 “你怎么了?”李松见她不说话,只是瞧着自己,赶紧打横抱起了她。将她带回屋里,稳稳地放在了炕上。他才摸了摸她的额头,就见她又坐了起来。 瞧着也没什么不好,怎么就是不说话呢?双眼怎么也没有了精神呢?是因为自己方才凶她么?可他的本意不是去凶她。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么? 李松皱着眉头,看着安静地她。既然她要想明白,自己还是不要太逼着她了。他起身想为她泡杯酽茶,好让她定定神。 “大哥……”馒头探了身子,拉住了他的手,欲言又止地垂下了眼睑。她该不该问呢?这样问好像很伤人。谁愿意让人说不好呢?可是不问她实在是憋不住,她就是想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不去帮黄姑娘呢! 李松见她终于开口唤自己,心中地担心也缓了缓,反手握了她的手,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搂着她,柔声地问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帮黄姑娘?”她想了多少句向李松问地话,也只有这句最自然,什么不满都没包含在其中。这么问是最好的了。 “这是不是帮。她这是在托你走门路。”李松平静的道,小妹子当了这两年的官太太,却没经历过什么官面场,毕竟在军营里想混出头还得靠战功。 这也算是走门路么?除了黄姑娘没拿礼来,其他的好像都跟三姐夫他们说的很像,自己差点就让大哥成了贪官了。她后悔地垂了头,低声地呻吟着。 “哪里不舒服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捂着耳朵嚷着。她都没脸见大哥了,自己还义愤填膺地同他吵,还怀疑他的为人。自己实在是该死。要是现在能昏过去该多好。 李松好笑地看着她孩子气地动作。知道她已经好了,只是面子让过不去。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道:“好了,没事了!你下次不这样不就好了。” 馒头见他一直在哄着自己,又想着在京城的时候,他不计后果地将自己就了出来,想着他对自己种种的好,早就后悔了。可是听他最后嘱咐她的话,她又来气了。大哥怎么不放心她,她已经知道了,绝对不会再出错了。她将李松一推,蛮横无理地道:“你出去!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李松哪能这么轻易地被她推开,紧紧地将她抱住,在炕上滚了一圈,将她搂得紧紧地,亲了亲她因激动而涨红的面庞:“我可不想出去,却很想见你。你别生气了!” 他感觉到怀中的她挣扎着,微微地缩紧着自己的双臂,清晰地道:“你听我说。大同同延绥不一样,文治武治都不容小视。日后去了大同,上门找门路的人会很多,你不可能因别人说什么家里困难就不计一切地去为别人在官场安排。宁可把别人都拒绝了。也不可轻易答应别人。说不定会把小命丢了!这不是玩笑话。本朝最重吏治,在军营里瞧不真,如果有一日你还能遇见你三姐夫,到时候问他便知道了。” 今日一定要把这些事说明白,以后是怎样的局面他不知道,只是希望小妹子不要同那些官家太太一样。他没想过要做名垂青史的廉吏,却也不想做个昏官。 “我知道了。”她轻轻地点着头。原来是这样,是她想得太浅显了。 “不过你要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帮着找私塾,请他去教一段时间也是可以地。”李松沉吟着道。 “真的?”她猛地抬起头,却不想撞着了他的下巴。她赶紧瞧了瞧,紧张地问道,“没事么?” 李松揉了揉下巴,摇头道:“没事。解决一件事有很多法子,你也不要一条路走到底。要看怎么办才是最好的。” 馒头激动地回抱着李松。轻轻地在他面上亲了两口,表达自己的感谢。还是大哥厉害,他即可以不违反原则。又帮了人家,实在是太厉害了。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李松抿唇微笑的问道,双眼平静地望着兴奋地她。 “我做双鞋给你?”她也静了下来,真诚地道。 他好笑地将额头同她的额头抵在一块,笑着问道:“我不帮你,你就不给我做鞋么?” 馒头一连许下好多东西,可是李松都不满意,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那你要什么?”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拿来表示感谢的。 李松含笑地看着苦苦思索地她。略微用力,将她压在了身下,凑在她地耳际边,嘶哑而低沉地声音带着他特有地气息,撩拨着她:“给我生个儿子好了!”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他便开始了行动。 天不过刚亮,馒头便起来了,轻手轻脚地开柜子拿了衣裳怀上。李松侧了身子,欣赏地看着背着自己的她。淡淡地阳光斜射在她白滑的后颈上。柔和而细腻,他忍不住想再亲亲她。 “怎么醒了?”她已经穿好了衣裳,只是回身想替他整理被褥,却瞧见他侧着身子瞧着自己。 李松也坐了起来,双手一伸又将她拉入怀中。 “啊!”她轻呼着倒在了他的身上。 “你怎么起那么早?”他亲昵地亲了亲她白滑细腻的后颈,闻着她身上柔和地香味。能在早起看到她,将她抱在怀中,这是自己过去几个月天天想着的事情。希望到了大同后,自己也能有这般地享受。 想起昨晚地热烈。她不禁满脸通红。喃喃地道:“我要去单先生那。”昨天大哥回来。她都没去,再不去单先生估计要打她板子了。 “不去不行么?”他舍不得离开她。自己才回来一日,她就要撇下自己一个人跑了么? 她挣扎地站起身,抚平衣裳的褶皱,笑着道:“每日地功课怎么能不去?大哥你不用去营中么?” 他懒懒地穿着衣裳,摇着头道:“不用,我还是陪你去单先生那好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无事。” 他现在是临时回家,去营中做什么?过几日他还要去京城同李如松大人同董一奎回合,一同面圣。“谁说没事?”她取了柜子里的衣裳服侍他穿好,又为他梳了髻,“你不是说要帮黄姑娘的弟弟找家私塾当先生地么?你快去办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活插曲(八) 又是一天结束了,馒头疲倦地赶了回来。她卷了袖子洗了手,瞧着正盘腿坐在炕上看书的李松,随口问道:“还没吃么?” 李松揉了揉眉间,放下手中的书,起身为她倒了杯水,反问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馒头开了柜子拿了件家常衣裳出来准备将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听他这么问自己,脸微微地红了,有些不自然的道:“单先生知道你回来了,特地让我早些回来,还说这些日子都不用去了。” 他走到她的跟前,伸手为她揉着肩部,笑着道:“我回来都三天了,昨日还去接你了。他怎么才说?”昨日小妹子就拿了自己带回来的人参给他去瞧,他还不知道自己回来么? “单先生哪知道那么多的事?”不是看诊就要教学徒医术,哪有工夫扯闲篇。她也陪着单师母给女子看诊,女子身上的病痛非同一般,要讲究的事还有很多。 “我等你吃饭呢!” “你还没吃?早上不是留了么?都说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不要等我了!”馒头一听他还没吃,忙站了起来。昨日他就没吃,还跑到单先生的药铺去接自己,一直坐到了二更。她怕他今日又等自己,早上特地多做了些。哪里知道他又没吃。 他按下了她:“你坐吧!吃的我已经放在灶上温着呢!我去端。”说着他就走了出去,回来手上端着个托盘,里面放了今早自己准备的一些菜。 “等着还有东西呢!”等他再次回来,瞧着他手上还端着锅粥。自己早上走的时候并没有给他做粥啊! “你尝尝,这是我做的。”他热络地盛了碗粥放在她跟前,催促着她赶紧喝一口。 他这句话更是让她感到吃惊,大哥居然做粥给自己吃。 她舀了粥。现这粥还糊了底。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能吃上大哥亲手做地东西实在是太难得了。这个世上还有说能吃到夫婿亲手煮地东西呢。 “好吃!”她尝了一口。满意地直点头。 “会么?”他先前尝过地。跟小妹子做地比起来差了很多。怎么会好吃呢? 她像是证明一样。大大地吃了一口。满足地点点头。她没有说谎话。是煮地很好。真地很好吃。想着他为自己煮粥。她地心都是满满地。 “还是没你做地好吃。”李松清楚地记着她每次煮粥地味道。回味地道。“那次地鸡肉粥很好喝。和平常地味道不一样。”他到现在还想过她煮地鸡肉粥。只是那次以后她都没再也做过了。 那次地鸡肉粥是自己第一次尝试在粥里面放肉。他只吃了几口便没吃。她以为他不喜欢在粥里面放肉。所以现在还是煮菜粥。只是变着花样来罢了。 “你不是不爱吃么?”她有些惊愕地问道。 “是怕再也吃不到了。”他老实地说道。那鲜美的粥,萦绕在他的口腔中。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害怕自己喜欢上后再也吃不到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搅着自己碗里的粥。 “怎么了?”他轻轻地问道。 她抬起头,认真地道:“大哥,以后有事我一定会同你开口的,不再憋在肚子里。”这是因为自己不同大哥主动说地被动,如果今天不是大哥为自己煮粥,自己永远都不知道他其实对那日自己煮的鸡肉粥满意。 他的意思就是这个,没想到小妹子一点就通。这实在是一次意外地收获。 “可是……”她迟疑着看着他,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你也要有事同我说,你不同我说你喜欢吃那鸡肉粥,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是有不对,可是大哥也没对自己说过他喜欢什么,每次都是随便自己。这样她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 这么快就知道反戈一击了!李松放心的笑着点着头。能做到这样,想来以后在那些贵妇中,小妹子也不会落于下风了。 得到了他的同意,她也放下了心。吃了几口馍馍后,想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黄姑娘弟弟的事怎么样了?”她昨天就想问的,只是怕没那么快就忍着了,希望快点有消息。 他点头道:“我也只是说了下,先生说要带他去考究考究,你若是见着了她,可以同她说说。就在北城柴草胡同,那先生姓吕。” “你不带着一起去么?人家冒然地跑去了。先生不认怎么办?” 李松亲昵地拿筷子敲了她的头:“他不认得路么?我去了有什么用。他学问不好,先生还能留他不成?”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他看那家的弟弟也不用读什么书了。 馒头听李松说地也有道理,只得点点头。想着眼珠转了一圈,殷勤地夹了块羊肉放在他口边,嘻笑盈盈地讨好的道:“大哥辛苦了,请你吃块肉。” 他倒是爽快地吃了,只是话音却变了味,玩味地道:“前日不是说了么?你得给我生个儿子才行。” 他意有所指地话,还有他炙热的眼神,她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这几日都在……单先生今日就是瞧了自己整日没精打采的这才放自己回来歇息的。 “我……我不同你说了!”她掩饰着内心的羞涩,急急地往口里塞着东西。自己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他,怎么能把这个也混在其中。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拍门声:“李太太!李太太!您在家么?” 这个声音对于李松来说已经算是很熟悉地了,是黄菊英。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说她是读书人家出身,骨气重,前日自己说了那么重的话,她哭着颜面跑出了自己的家,今日就又来了,她地气性还真是不一般地大啊!算算她来自家还真是勤,自己回来这三天她就来了三趟。 馒头也听出了是黄菊英的声音。她也有些愕然,平日里她可没来得这么勤快。这也不过是她一闪而过的念头。 放下了碗,将炕桌端到了西屋,拭了拭嘴角忙出去开门去了。 “李太太。”黄菊英庄重地同馒头打了招呼,又让身边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年青后生向馒头问安,“这是我大弟黄仕英。” 黄仕英双手作揖。淡淡地道了声:“学生有礼。” “有礼,有礼。快请进。”馒头忙侧了身子,请姐弟二人进屋坐。 黄菊英却悄悄地请馒头到一边说话,面上全然是期盼地神色:“李太太,李大人在家么?”她问大哥在家做什么?难不成是怕大哥在家,找自己说情被他知道,她忙摆着手道:“你让令弟暂时在那谋个文书的事,大哥说了办不成的!这事是我地不对,大哥已经……” 却不想黄菊英却截了她的话。满面愧色,羞赧地道:“李太太,那事是我鲁莽。思量不足。累得您同李大人不快,还请您原谅我。” 馒头原是怕黄菊英有什么不快,还想解释下,告诉她,大哥已经帮黄仕英找了家私塾,却不想她能这么想,心里也宽慰下来。便请他们进去。 “我那日回去把李大人地话同他说了,他非要见见李大人,说要多谢他当头棒喝。”黄菊英一面走一面笑着同馒头道。满面地欣慰。 馒头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很高兴,忙指了西屋对黄仕英道:“正好大哥也在家,你去西屋同大哥说说话吧!”她又请了黄菊英到自己屋里坐坐。 “大哥那日说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就那么一句话,人家就想明白了。 黄菊英抬手轻触腮边,想了下道:“大丈夫无它志向……安能久事笔研间乎?这话是东汉班的话。只是李大人没说全,整句话是大丈夫无它志向,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意思是说,除了读书还可以做别地,也能光宗耀祖。” 文绉绉地,不用黄菊英解释馒头也明白了,她只是感叹大哥居然懂那么多。 “他一听这话,愣了愣,反问我这是谁说的。我笑他道,枉你平日自称才高八斗。连这话是谁说的都不知道么?他怏怏的说这他自然知道。只是说说与我的。我便说是李大人,他便要来拜见。说多谢李大人。” 对面坐着的黄菊英欢喜地同馒头述说着她那日回去后的事情,合掌念佛道:“菩萨保佑。多亏有李大人,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如何。” “他只是一时没回过神来。”馒头口上谦虚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还是大哥有办法,当时的话虽难听,没想到却让别人醒悟过来。 黄菊英沉下了笑容,愁道:“他就是一根筋,不撞南墙心不死。子曰,诗云的一套一套地,说道理我哪里说得过他。” 不知怎么的,馒头一下想起斗文的三姐夫同文公子,他们也是满口地子曰,诗云的,有时候还争的脸红脖子粗的,一点都没有了平日的斯文。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您笑什么?是我哪里说错了么?”黄菊英见馒头突然笑了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想了想,又好像没错啊! 馒头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忙歉意地道:“没有。对了,大哥在北城柴草胡同一个姓,姓……姓吕的先生那帮令弟找了份事,说是有空让令弟去,先生还要考究考究他!” “真的?”黄菊英惊讶地站起了身子,她不敢相信还有这么好的事。 馒头含笑地点着头。 黄菊英当即跪在了馒头的面前,不住地磕头道:“李太太,我给您磕头,您对我们家有再造之恩,我结草衔环难以报答,我每日保佑你凤冠霞帔,做到一品夫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活插曲(九) 黄仕英在外屋整了整衣冠,朗声道:“学生黄仕英拜见李大人。” 李松在西屋其实已经听见黄菊英还把自己的弟弟带了过来,自己少不得与他寒暄几句,站起身,来到门帘处道:“请进。” 黄仕英掀了门帘进来后,见李松已站起身来亲自迎接自己,忙微微一揖道:“有劳大人迎接,学生惶恐直至。” “请坐。”说着亲自为他倒了杯水。 黄仕英趁着这一会的工夫打量着西屋,布置的很简单,除了那两架子满满把着的书,这个屋子里几乎没什么东西。甚至连副对子都没有。 见李松亲自倒了茶给自己,他忙站起身,接过杯子,拘谨地坐了下来。却见这只是杯白水,心中暗暗佩服道:“这位李大人居然如此清廉,连茶都吃不起。”言语中越的恭敬有礼。 “前日家姐将李大人之话说与学生,如醍醐灌顶,学生茅塞顿开,收益匪浅,今日特来谢过大人。”说着站起身,深深地对李松一揖。 “足下严重,快请起。” 黄仕英正襟危坐地道:“非也!古人有一字之师,大人今乃士英一句之师。” 李松见他小小年纪,却操着老学究般地话语,顿时有些头疼,便道:“不敢,不敢。”黄仕英瞧见摆在对面大桌上的饭菜,问道:“这么晚,大人才用膳?” 李松点点头。 “那大人请用膳。学生正好可以借阅大人地书籍。不知可否?”黄菊英开口道。他爱书如命。家里本身藏书便不少。他更愿意看看别家还有那些书籍。他瞧见那两架堆得满满地书。内心早就痒痒地。只是忌与同李松说话。两眼也不好乱砍。硬生生地压下自己内心地骚动。 瞧着他痴迷地眼神。李松只得道:“请便!” 李松这些书一部分是同馒头成亲前买地。很大一部分是两人成亲后。绝大部分是兵书。这次回来他现又多了一些医术。想来是小妹子买回来地。 黄仕英一听他这么说。忙走上前。仔细地瞧了瞧。孔孟之书并未看到。史书只有了了几本。过多地是兵书、医术。还有几本唐诗做了点缀。 他抽了本唐诗坐下来翻着看。只见里面还做了批注。细细地看着里面地批注。有些佳句还特地标识出来。注上自己地理解。 “大人为何单喜欢这句秋边一雁声?却不喜欢后头这一句?” 李松本还想同他说柴草胡同吕先生那里地事,瞧着他一心只扑在书上,便不好多说。自己也不好去吃东西,便倒了杯杯水慢慢地喝了起来。 “啊?”他略微地想了下,问道。“是杜子美的《月夜忆舍弟》么?” “正是。”黄仕英点头道。 看着他手中的唐诗,想是小妹子的,想是小妹子标注的。不过以前他倒读过这篇,微笑道:“那个一字用的神妙。后头地露从今日白,月是故乡明。虽好,却不及这个一字传神,大雁群飞,单落一只,不正是子美思恋诸弟写照?” 黄仕英原是想试探李松的学识到底有多少。故意抽了句问道,却不想李松一下便说了出处,还解释的透彻,不禁起了与其论文的心思。 “李大人喜欢何人之作?”此时他的语气依然变成了热烈。 李松见他顿时来了兴致,微微皱了眉头,他并未有喜欢何人的诗,只是应承地道:“东坡居士。” 黄仕英点头赞道:“大人也觉得东坡居士的好么?学生也喜欢他雄浑博大。有同窗说词乃配曲吟之,因以绮丽香软,清新俊逸为佳。东坡先生的词作不能算得上品。” “呵呵!这不过是个人喜好。你还喜欢谁的?” “学生认为放翁地诗最佳。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字字国耻未血,壮志未酬。学生也愿仿效班弃笔从戎!还请大人接纳。”说着黄仕英站起身便对着李松一揖。 瞧着他细细的胳膊,白净的面庞,李松摇摇头,黄仕英不过是被自己前日地一句话激出的,正当血气方刚的时候,被人一激,的确会偏离自己原来的方向。从他的谈吐来看。他只是个文人。一个从骨子里透着文人的气息的书生。 “仕英若是出仕不是更好?”他婉言拒绝着。 黄仕英顿时双眼一暗,低下头。不大自然地道:“学生以为大人前日教训之话甚好。大丈夫安久事笔砚间乎!” “你就未想过出仕?方才观来,仕英文章定是不错,何不试试?”李松侧头查究着黄仕英的神色。 果然在自己说他文章定是不错,黄仕英黯淡地面容顿时一亮,激动地抬起了头望着自己。随即又暗了下来。喃喃地道:“大人也觉得学生文章不错么?” 李松鼓励地道:“正是!你这般吞吞吐吐可是有什么难处?你说与我听听。” “学生并不夸口,学生地文章也说的过去,也想靠文章谋个出身。只是家父离世后,家姐为了我等日夜辛劳,学生心中甚是不安,不若从军还可供养姐弟。” 李松站起身拍着他纤细的肩膀,宽慰地道:“我们延绥是军镇,不缺你一个军士,却缺你这个读书人。秀才每日官中还有份额给。我昨日同柴草胡同的吕先生说了下,他让你这几日去见见他。” 黄仕英一听李松居然还帮自己找了事做,还是在私塾里面的,心里不禁十分欢喜,饶是这样,自己每日还有了进项,还有先生给自己看文章,来年的乡试他更是胸有成竹。他忙对着李松深深一揖,感激地道:“学生多谢李大人大恩大德,大人厚爱,学生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你不要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李松忙托出他,嘱咐地道,“明日便去见见吕先生吧!今日我就不留你了。”说着便端茶送客。 “是!学生日后定以大人为榜样,做个清官。” 清官?李松有些不理解黄仕英这话,自己根本就算不上清官。军营里一旦遇到了打仗,每个军官都是福得流油。这次去朝鲜就收获不少,怎么能说清官。 不经意中他瞟了眼自己招待他的杯子,是因为自己只给了他清水么?小妹子不爱吃茶,他也随了小妹子,所以家中并没有准备茶叶。 他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亲自送了黄仕英出去。 馒头在东屋听见黄仕英说什么留步,知道他同李松说完话,忙站起身子出去看看。黄仕英见了她也是深深一揖便不多话,而是叫了声跟在馒头后面出来的黄菊英。幸喜地道:“大姐,李大人帮我推了馆,介绍我去柴草胡同的吕先生那。” 黄菊英也很欢喜。笑着道:“真地?” “正是,您问问李大人。” 黄菊英拍着弟弟的手,点头含笑:“你说是就是,姐信你。还不快谢过李大人同太太。”还拉着黄仕英来到李松跟前万福道谢,落落大方地道,“大人及太太对咱们家有再造之恩,请大人受我姐弟二人一拜。”说着便要跪下去。 李松忙将黄仕英搀了起来,示意馒头去搀黄菊英,只是嘱咐黄仕英早些回去。明日还要去拜见吕先生。 馒头瞧着欢喜地黄菊英,只觉得有点不对,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只觉得事情很不对,让她感到很迷茫。 正在看书的馒头抬起了头,还想着起身迎出去,便瞧见自家的门帘很快便被人挑了起来。 许久未见地苏慕楠自己挑了帘子走了进来,馒头忙请她坐了,笑着道:“苏姐姐好久没来我这了。怎么今日来了?” 自从她跟单师母学医后,自己就没见过苏慕楠,也不见她上自家。她还以为她同骆榆芽一样恼了自己不成。见她身后只跟了个小丫鬟,便问道:“怎么没把泉儿带来呢?” 肃穆的苏慕楠却没有心思同她说笑,虎着脸,冲着跟着一起来的丫鬟道:“贵儿出去!”又一把拉住馒头的手,面色凝重地问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馒头被她凝重的面色吓到了,迷茫地道:“没做什么,我这些日子都待在家。”她每日这些日子哪也没去。连单先生地药铺都没有去。旁人请自己去接生。她都推拖了,为了这事她费了不少地口舌。 却不想苏慕楠根本就不信她说的。反而一脸见外地表情,认真的道:“你同我说实话。” “真的没有,顶多董姑娘她们请我去她家玩玩,也不过是一两次。苏姐姐,有什么事么?”馒头瞧见苏慕楠一脸沉重地表情,心里猛地一沉,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同自己有关么?可是她整日里也没做什么啊! 苏慕楠点点头,悄悄地指了指西屋:“李大人不在么?” “大哥去了京城,说是要跟董总兵一起面圣。”大哥在家并没有待多少日子,便去了京城,这是他早就说过的,只等面圣之后便可以调任大同了,算算日子,大哥也该从京城回来了。 不过又跟大哥有什么关系?苏慕楠叹了口气,挨着馒头坐下,忧心地道:“你若是当我是自己人,便老实同我说,有还是没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 捕风捉影(上) “什么有还是没有?苏姐姐你让我说什么?”馒头被苏慕楠莫名其妙地问话问的有些迷糊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苏慕楠是什么意思,又怎么去回答苏慕楠的问题。 苏慕楠一声不地盯着馒头的双眼,她想从馒头的眼中瞧出一些端由。可是那双眼静没有任何的躲闪,没有一丝慌乱,那里面只有迷茫。 她叹了口气道:“今日我听人说你……说你……” “说我什么啊!苏姐姐你快说!”馒头见苏慕楠说话吞吞吐吐的,急着反抓住她的手问道。 苏慕楠咬了咬下嘴唇,鼓足了勇气道:“说你与人私通。”说完她就望着馒头。自己也知道这话太冒失,可是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没有什么,哪里有人来传这个坏别人的名节呢? 馒头一听这个,一脸的惊奇,怎么会传出这么个东西来。而且自己还是从苏慕楠地口中得知。自己认识的苏慕楠是最不喜欢说这些个饶舌头的事,她居然知道! 就算是苏慕楠自己说的,她也是一脸的不信。她述说着:“我才去衣料铺子看有什么好料子。就听见有几个人背地里捣鼓着,我一听这个就觉得奇怪了,怎么好好的传起你来。可人家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两个多月前你屋子里有男人。还说瞧得真真的,一个男人的影子出现在你的窗户上,那人还想仔细看,却现那人影不见了。” 这怎么听着像是在说鬼故事一般,什么有人影,还一会就不见了。 “两个多月前?”馒头细细地回想着,两个多月前,那是大哥回来啊!她笑着道,“两个多月前那是大哥在家啊!肯定是把大哥的影子……”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忙住了口。 影子?好生奇怪。 她忙站了起来,急急地走了出去。 苏慕楠见馒头突然停了话。又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怕她心里真地有什么。也跟了出去。只见她没有往胡同口走。而是反手关了自家院门。站在对面地墙根处。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自家看。 她瞧着她看得起劲。也好奇地看着。可以那堵墙结结实实地挡住了自己地视线。她什么也看不到。 馒头见苏慕楠学着自己往里面瞧。头也不扭地问道:“苏姐姐。你能看见么?” “看什么?”苏慕楠是真地被馒头弄糊了。“瞧什么。这么一面墙立在这。你能看到什么……你是说?” 恍然大悟地苏慕楠望着嘴角含笑地馒头。她自私地笑了:“我险些被这些个蠢妇糊弄了!”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就被人骗住了。站在院外怎么能看到院内地清形。 谣言地真伪虽然得到了证实。可馒头却笑不出来。是谁传了这么个谣言呢?还是传了这么恶毒地谣言。这是在要她地命! “你最近可得罪了谁?”苏慕楠关切地问道。她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才有人乱嚼舌根。 馒头摇摇头。是啊!自己得罪了谁?是那些稳婆么?是因为自己同单师母学了后,抢了她们的营生了么? “是那些稳婆么?可也不用这么说我吧!” 她摇摇头,安抚着自己狂跳不已地心,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却不是那么的清晰,那条线索不过是一瞬间便消失殆尽。而且她总觉得有点熟悉,却不知道是哪里。 苏慕楠一听她说起什么稳婆,这才想起来来,那几个蠢妇说她做了稳婆。还笑着说什么好好的诰命去给人接生,不由地沉下了脸,厉声道:“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在给人接生?” 心里有事地馒头随口答道:现在整个人的心思都落在了谣言的身上,已经没心思去理会苏慕楠地问话,也没现苏慕楠已经变了脸色。 “你现在是什么什么?是朝廷的诰命。你去给人接生,做那下三滥的事情,你也不嫌丢脸?”苏慕楠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忍不住教训着她,“你也不听听那些蠢妇是怎么说你的!连那些人都知道给人接生是下三滥的事。你怎么都不晓得呢?” 她也是认字的人,就刚才那么看来,她还是很有见识的,很快便让那些蠢妇地蠢话不攻自破。可是她怎么一点诰命的自觉性都没有呢?她一个朝廷诰命,居然去帮那些人接生。 自己用心地教她,就是想让她更那些个蠢妇不一样,做个真正的官眷,可是到现在她只是在衣着上改变了她,而内里。自己却是一点也未成功。 “苏姐姐。那怎么能说是下三滥地事呢?”馒头听她说接生是下三滥地事有些不快了。 苏慕楠见她还是一点反省都没有,气结的道:“稳婆是什么?三姑六婆!是贱民做的事情。你可是朝廷的五品诰命,你也给朝廷留点面子好不好?” “救人的事也丢朝廷的面子么?”馒头固执地道。帮人接生可是救两条性命,她们成日把佛挂在嘴上,满口的行善积德。却忘记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她是能救两条人命呢! 瞧着被自己说了还是没有反应地馒头,苏慕楠也没什么法子,她算是领教了她的固执,只得道:“还好这里没有御史,要不早就有人参你了!” “参我?”馒头总算是有个回音了,苏慕楠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我是说真的。打今儿起,不许你去给别人接生,不许做那下三滥地事了!” “我已经半个月没做了。”馒头辩解着,为这单先生还好骂了她呢,可是自己的身子已经受不得半点血腥味,怎么能去做呢。 想着,她轻柔地将手放在了小腹上,月前只是怀疑,可是现在她已经证实了,她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她就要做娘了。想想生个即像自己也像大哥的孩子,实在是太惊奇了!她真想知道这个孩子是像自己的多一点还是大哥多一点。 苏慕楠跟随着馒头的动作,注视上她依旧平坦地小腹,再看看她轻柔地抚着小腹,目光中流露出的呵护。她心中有了计较。 “几个月了?” “啊?”馒头猛然抬起头,瞧见苏慕楠正含笑地指着自己的小腹。 她有些不好意思。却掩不住欢喜地道:“一个多月了。”好像感到害羞,又低了头。 一个多月,苏慕楠盘算着,暗道那正是李松才回来后才怀上了。 嫁给边军,如果身边没有个孩子实在是太寂寞了。馒头到这已经快三年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苏慕楠也真心地为她感到高兴。 她细致地打量着她地面色,估计才一个多月。所以面色依旧不错。 “你可别乱吃些东西,也别接触麝香什么的。小心滑胎。”她想着馒头是头胎,好些要注意地事都不清楚,便细细地说与她听。 馒头点着头。感激地道:“我晓得。” “两个月的身子是会吐的,你多备些蜜饯之类的东西。实在不行,你做的那些酱菜也是可以地,不舒服便吃点,都是酸酸的。” “嗯。” “还有,这些日子你别乱走,头三个月最是金贵了。” “是。” 这些馒头都是知道的,可是从苏慕楠地口中得知却是另一番感受,让她感觉到还有人在关心着她。她突然觉得疏离地苏慕楠是离自己那么地贴近。 想着那些日子因为她总是劝说自己要有官眷地架势。惹得自己对她没什么好感,现在她却细心地同自己说着怀孕要注意地事项,就像娘家姐姐一样。她诚心诚意地拉着苏慕楠地双手,真诚地谢道:“苏姐姐,多谢你了。” “你只要给李大人生个胖小子便好了。”苏慕楠自己说了也忍不住笑道。 馒头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小腹,微微红着脸,小声道:“大哥也想要个儿子。”当时大哥就说要个儿子,若是这次能生个儿子,大哥一定会很高兴。 苏慕楠撇撇嘴。不满地道:“男人都是这样,我怀着泉儿地时候,他也是这么说。显怀后,有个老婆婆瞧了我的肚子,说我的肚子是尖地,绝对是个儿子,他整天嘴都乐歪了。我生泉儿的时候他不在我身边。等他回来后,旁人都同他说是儿子,他也不理旁人。直接冲了进来。一把就把泉儿的包被打开。一见是个女儿。他整个人都呆了。” 馒头听着苏慕楠绘声绘色地说,脑子里还想着洪大哥冲进去看泉儿是男是女的急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慕楠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到现在我问他,他还不承认,只说要看看泉儿是不是长的齐全。”说着她叹了口气,“男人都想有个儿子,也喜欢儿子。毕竟男儿可以考科举,挣军功,光宗耀祖,女子什么都不是。也难怪董小姐一心要上战场。” “苏姐姐……”她怕是只有泉儿一个女儿,心里有什么吧! 苏慕楠重重地吐了口气,自嘲地道:“女儿也好,是娘的小棉袄。” 馒头赞同的点点头:“若是有泉儿那么懂事的女儿就好了。”她就觉得泉儿很好,很懂事,举止落落大方,小小年纪就会那么多的东西,长得也好看。 “喜欢,你再跟李松生就是了!他绝对乐意。”苏慕楠忍不住打趣着她。 “李太太,李太太!”门帘被掀了起来,提着个食盒的黄菊英走了进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捕风捉影(中) “啊!”黄菊英见屋里还有人,轻轻地呼了一声,随即便低下头,退到了外面。 “你进来吧!不要紧的。”馒头见她又退了出去,忙道。 “是!”在外面的黄菊英平静地应道,略微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这才迈了进来。她婉转地喊道:“李太太。” 馒头见她那么客气,起身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笑道:“你那么客气做什么?” 可是黄菊英死活都不愿意坐着。馒头知道她是因为有外人在,指着苏慕楠道:“这是苏姐姐,是洪大人的家眷。” 黄菊英赶紧抢上一步,还道了万福:“洪太太。” 苏慕楠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便趁机打量着对方。她瞧见对方是个姑娘家,穿得十分朴素,不起眼的地方还打着补丁,知道并不是什么大家,也就没起身,淡淡的问道:“这是……?” “这是我新请的女先生。”馒头怕她又自称丫鬟,赶紧在她前面开了口。她这个架势根本就不像个丫鬟,说出去估计会让人笑话的。 苏慕楠端起了杯子,啄了口清水:“女先生?” “是啊!黄姑娘的父亲是个秀才,黄姑娘自己也是一肚子的笔墨。苏姐姐,你同她可有话说了。” “黄?你姓黄?”苏慕楠端着杯子并没有放下,沉吟道。 “正是。”黄菊英偷偷地打量着气度不同延绥一般妇人地妇人。 宝石蓝长身对襟长身子。梳子官眷们最常见地高髻。一支点翠凤端端正正地插在髻上。不怒自危。她忍不住赞道。原来延绥城还有这么个气度非同一般地官眷。她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问自己。可是等了半响也没瞧她再一问。她无助地瞧着馒头。 馒头也觉得这一刻实在是太静了。她笑着问道:“你手里提着地是什么东西?” 黄菊英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将食盒放在了炕桌上。掀开了盖子道:“这是我亲手做地点心。拿过来给您尝尝。” 馒头瞧着她带来地却是金黄地煎饼。客气地道:“你自家吃就是了。” “这是拿仕英头一个月地束买了东西做地。他特地让我送来地。”一说起自家地弟弟。黄菊英整个人地精神全来了。吕先生对大弟是赞叹有加。时常还指点他做文章。令弟弟获益不浅。每个月还给些钱。着实减轻了自家不少地负担。 馒头捧了煎饼。请苏慕楠先吃。她听黄仕英已经拿了头一个月的束,也高兴地道:“真地?那真是太好了。” “我还没谢过李大人同太太您呢!”黄菊英说着又要跪下去磕头。 馒头赶紧搀住她,将她拉到自家身边坐着:“你又这样。” “这是牛肉馅的?”苏慕楠尝了一口煎饼,微微地皱了眉头。 “是!”黄菊英在苏慕楠跟前怎么都没有在馒头跟前的那种自在,她总觉得这位太太只要微微地挑了眉头,就能把自家压在脚底下,连挣扎的地方都没有。 “不喜欢么?”馒头知道苏慕楠吃东西很是讲究,她记得连什么样的菜色配什么样的盘子她都讲究。 有会自己做了道滑炒鸡丝,随手用了个白色瓷盘装了。结果苏慕楠硬是让自己换个深色的盘子。还同自己说:“鸡丝本身就是白的。还拿白色盘子装了,白茫茫的什么都不是。须配了青色或是大红色调深地盘子才好。若是做溜腰花才该拿白瓷盘。” 苏慕楠将只咬了一口的煎饼放回了盘子里,抽出帕子细细地揩了手。对馒头道:“你尝尝,馅不大好。” 馒头就着苏慕楠放回的煎饼尝了一口。皮儿很薄,煎地是金黄焦脆地,馅也合的不错,却是不错的东西,怎么就吃着不好么? 苏慕楠瞧着她细嚼了一番还没吃出个味来,责道:“亏你做菜还好呢!这都没尝出来?她这里面没放酒,一股腥味。馒头喝了一大口水,不好意思地道:“我却没尝出来。” “你怎么吃东西一点都不讲究。我看你日后可怎么受得了那份罪!”苏慕楠想起馒头才上了身子。日后的晨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她那时候怀着泉儿的时候,只要是有点异味,都受不了。 馒头知道她说的是日后的晨吐,不过单师母说那是凭个人,只要吃些清爽的东西便好,用不着太担心。 黄菊英听苏慕楠挑着她做的煎饼不好,面上臊地没地躲,瞅了个空便告辞而去。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苏慕楠拿着帕子将黄菊英送来的牛肉煎饼推得远远的,有些嫌弃地将帕子丢在地上。 馒头见她不喜欢。起身将煎饼端到外屋,推了窗户透气,道:“好长时间了。年初董姑娘请我去瞧梅花,半路上认识的。”她省略了董明珠是让她给自己做丫鬟的,又为苏慕楠添了杯清水,“黄姑娘懂的可真多。苏姐姐,你同她谈论诗文一定谈不完的!” 饶是馒头没提董明珠将黄菊英买下给她做丫鬟,苏慕楠也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一些,只是馒头实在是太小家子气。到现在连个使唤的丫鬟都没有。 她推了推馒头。商量地道:“你也该买个小丫头在跟前服侍了。你日后身子重。难不成你连坐月子也要自己亲自做事么?” “苏姐姐,我能行。那些人不都是自己做事么?也没见怎么样。”馒头觉得她这么简直是小题大做。自家地亲大嫂因为生了个女儿,坐月子的时候娘根本就没照顾她,洗弄的事情还不是她自己一人做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好。 苏慕楠娇责着:“你能同那些人比么?她们知道什么?”她取笑地指着馒头,“你还说同单师母学了,怎么都不知道坐月子对女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馒头点点头,单师母是同她说过这话,可那都是大富大贵家的人才能享受的,平常的女子哪有这功夫。 苏慕楠认真的道:“你可别不当回事。李大人如今的俸禄又不是养不起个小丫鬟。难不成你以后都不用丫鬟么?我瞧着李大人这次回来官阶又得升了升。你可别……” 馒头点点头,轻声道:“大哥说有可能要调职,说是要去大同。苏姐姐,你同我说说,大同是什么样地地方吧!” “那可是好事啊!”苏慕楠恭喜地道,“大同可比咱们这热闹多了!那地人也是眼高手高的。你可别再这么过去了,否则人家真瞧不上你地。” “这样啊!” “大同还好说。你若是去了京城就知道了。遍地随手抓一个都是官。若真是钟鼎之家,那排场讲究都是不一样的。家里的仆人都分了好几等。一个大小姐出门身边带了丫鬟少了,都要被人笑话地!你瞧瞧,每次我来你都只给我杯清水喝。这要是在别的地方别人还以为你瞧不起她们呢!” 馒头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解释的道:“你知道我是不吃茶的,大哥好像也没那么讲究,所以……” 苏慕楠不过是在点拨着她,并没有什么意思。她笑着道:“知道。只是你若是去了大同可该细心点,一点小纰漏人家都瞧在眼里,记在心里。待什么客泡什么茶这都是有讲究的。看来以后我可得抓紧工夫给你好好的说说。” 在最困难的时候,三姐都不忘给三姐夫买点茶叶,方便他招待客人;而自己也挤出钱给三姐夫同自己做了两件好衣裳,就是不丢三姐夫读书人的体面。自己怎么忘了这点,馒头懊恼万分。她感激地对苏慕楠道:“苏姐姐,这可得谢谢你。我怎么都没往这上面去想,只顾着自己了。” “那是你没经历过,一旦经历了什么都会知道的。” 听苏慕楠说什么经历过,馒头有些好奇了:“苏姐姐。你经历过么?我觉着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也见过大世面。” 后面地话馒头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她从苏慕楠为自己挑衣料,梳髻,选饰上面就察觉的出,她是个很有眼光的人。 那次自己做了件大红锦缎压月边富贵牡丹纹地衣裳,她说要压黑边才有大家气度,自己还嫌不好,没想到一去董府。几个在场的命妇都这么说。 可是自己却听人说,她是被洪大人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媳妇。既然是大家女子,怎么会被人买去呢?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故么? “不过是依仗祖宗的一点薄面。”苏慕楠说着说着便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自己身边是珠围翠拥的,连针线活都很少亲手去做。再瞧瞧自家现在,不过就使三、四个下人,在旁人眼里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淫妇开门!把那个淫妇抓出来!” 院门被敲打地砰砰作响,馒头惊奇地站起身,走到外面。不过是才打开门。就瞧见无数双手指着自己大骂:“淫妇!不守贞操!抓她点天灯。” 那一霎那间。馒头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事闹成这么大,还有人骂上门来了。看来找那个造谣之人已是刻不容缓之事。 幸好苏慕楠同自己说了。自己心里还有个底。要不然,就她们的那个架势,自己怕是真的招不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苏慕楠大喝一声,气势十足地地她硬是把那群指着馒头谩骂地蠢妇的声音压了下去。 一个脸熟的妇人走上前,指着馒头痛心疾的道:“李家的!咱们还以为你是个不错的人!你怎么能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来?李大人不过是几个月不在家,你怎么就能偷人呢?” 她好像住这个胡同口的,至于姓什么馒头想不起了,只知道她快五十了,男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战死了,也没有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到现在。这一条胡同的人家都极为敬重她,她也宛然成了这条胡同地头儿。 “大娘。您说什么呢?” 妇人厌烦地甩着手,满面怒声地瞪着馒头:“什么大娘,别套近乎。” “我只问大娘,你是听谁说的?”她现在只想知道是谁传了这个谣言,问问她那妇人为何要造谣。 那妇人气愤地嚷着:“怎么你还要跟旁人对质不成?我怕就到时候连头都抬不起来!”她说着一口吐沫便吐在了馒头的面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捕风捉影(下) “放肆!”苏慕楠抬起手,劈脸给了那妇人狠狠地一下。她趁着那妇人被自己那一巴掌打懵之际,抢先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啐朝廷的诰命。你是想谋反还是做什么?” “我……我……”妇人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她突然一头撞在苏慕楠的怀里,嚎哭起来,“老天爷!我让你打!我让你打!” 苏慕楠抓住她的头,用力地往后拉扯,抬起胳膊“啪啪”地照着她的脸狠狠的扇着。未了将她推倒在地。 “你什么东西,敢撞我?你反了天不成?”苏慕楠连掸着自己的衣裳,扭头对跟着自己的丫鬟道,“贵儿,去通知巡捕衙门,叫他们把这个目无上尊的老东西抓起来!” “你打死我算了!我这张老脸也不要了。”那妇人守节了二十多年,在这条胡同也算是有脸面的人,今日却被苏慕楠当头给了几巴掌。打的却不是很重,只是这几十年的老脸没了。 苏慕楠冷冷地瞧着她在地上打滚,刻薄地道:“打死你还脏了我的地方。”说着她恶狠狠地环视着围在院门口的妇人,随着她的目光,那群早被她镇住的妇人们都不由自主的缩着身子,低下了头。 “再让我听到有一个人说的!哼哼。”她冷笑两声,咬着满口银牙清晰地道,“别怪我心狠手辣!” 她拉着馒头便要进去。她肚子里有着孩子,尽量少听这些个荤话。可馒头却推开了她,走到那名妇人跟前,蹲下身子,轻声问道:“大娘,我只问你是从谁那得知的?” 那名妇人本想就势推倒馒头,坐在她身上猛打一顿,可是她始终不敢。她被苏慕楠刚才那劈头盖脸地几巴掌打怕了,她也估计着馒头五品诰命的头衔。她想啐她,可是只啐在了她的裙角上。 “大娘。你若是再不说。我只好把你送到衙门去了。” 妇人嘴硬地道:“送就送!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就是把我打死了,你也是偷了人的。难不成你能把这延绥镇的人都杀了不成?” 馒头站起身子。她知道遇到这种人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她瞧真了。她才服你。她将自家地院门关上。对着在场围观地妇人们道:“你们瞧瞧。这能看到我家屋里么?” 妇人不服气地抬起了头。严实地墙壁。关着地院门。还有那两个人高地院子。什么都瞧不见。 她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这不过是…… “大娘。你是听谁说地?” 在苏慕楠锐利地眼神。还有馒头有理地解释中。她终于张开了口:“是……是……武家地……” 馒头本还想问几句。却被苏慕楠抢了话。苏慕楠还是那不变地眼神。在围观地妇人中扫了一圈:“是么?” “是是是!”妇人们像是要摆脱自己地嫌疑,一口的应承着。 “武家的呢?”苏慕楠不过是略微提了嗓子。便有人应承着将武家的拖了出来。 原来她就站在着堆人群中,她瞧着苏慕楠方才一点也不留情的给了姜大娘几个耳光,心里早就毛了。还想瞅着大家不留神赶紧走人算了,不想李家的居然追问是谁传的,大家一口指着是她传的话,自己不过是刚撤了两步,就被人拽住了。 “你是武家的?是你传地?” “是是是!”武家的立马跪在了馒头的跟前,她知道在这里面论品级那是李家地高,可论狠劲那是苏慕楠。瞧着她方才那两下,熟练的狠,怕是没少打人。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腮帮子。 “你为何要传我?”馒头蹲下了身子,盯着她乱动的眼珠。她记得自己同这个武家的并不认识,她也不是稳婆,为何要传自己偷人。 武家的摆着手,满口否认地道:“不是我,真不是我!李太太,我也是听旁人说的。我乱嚼舌根。我该打!”说着作势的举起自己的双手便要给自己几巴掌。 苏慕楠见她双手举在半空中,口中说该死,面上害怕,两只眼珠子却滴溜溜地乱转,就知道她在取巧。她冷笑地道:“你是该打!” “是是是!”武家的知道自己这几巴掌是躲不过去,还真的给了自己几下。 满腹心事的馒头瞧着武家的自己给自己几巴掌,有些不忍,她叫住道:“停。你说也是听旁人说的,那是听谁说的?” 一听见叫听。武家的立马停了手。讨好地爬到馒头跟前,重重地给她磕了个响头:“我是不经意听到的。说起这两人。李太太您怕是听过地,就是江家的同6家的。” 江家的,还有6家的?这江家的自己不过是在她男人死的时候送了些吊丧钱见过一面,这6家的…… 延绥镇上面同姓的太多,馒头总是搞不明白她们口中地南城6家,西街6家到底是那家。她现在只想问清楚了:“是哪个6家地?” 武家的拍着手,咋呼地道:“就是跟太太您有过交往地那个6家。我是听她们说的。而她们……”她又凑到馒头的跟前,用着旁人都听不到的声音道,“我听江家的说,这还是石家的传出来的。” 馒头被她一连串的名字搞糊了,她虽然知道这传闻是一个传一个,但是…… “石家的?这又是谁,怎么又扯上了石家的?” 武家的见馒头提高的嗓音,知道她现在很不高兴,谄媚地道“李太太,我要说了你可别同旁人说,那我连命都会没有的。” “你说!” 武家的站起身子,走到馒头跟前,凑在她耳际边小声地道:“就是同李大人称兄道弟的那个石什么的媳妇。李太太你们还来往过的!” 骆榆芽!!! 馒头愣住了,想了多少人,她从未想过是骆榆芽。她不信地瞧着神叨地武家的,口中再次问道道:“你说谁?” “石家的。” 相信谁说,馒头也不敢相信是从骆榆芽口中传出来的。她再次质问道:“你亲耳听她说的?” 武家地赶紧点头道:“是!我听的清清楚楚的。她两个在那小声说的时候,我当时就站在那角落里,想是她们没瞧见,以为没旁人。” 轻蹙着眉间,馒头沉思着,她在理着脑海里的每一条思绪。文公子说过。断案子讲的就是头脑清晰,不能被旁地干扰了情绪。自己这事虽没闹到公堂上,但在她看来,自己便是那审案子的县令。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瞧了眼围观的人,对着姜大娘半屈膝:“大娘,方才我过分了,还请你……”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骆榆芽瞧着她居然给那个骂她的人道歉,上前一步拦着道:“你同她道什么歉。你是诰命。她是什么?再说是她的不对,你错了哪?打人也是我打的,不用你来!”说着。扫了围观的人,喝道:“都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知道这是旁人编排的闹剧后,原本想问个明白地妇人们也都没了兴趣,她们其实早就想走了。只是苏慕楠没话她们也不敢乱动半分,生怕她拿了自己当炮仗。 叫住了也要推开的武家的,馒头无力地道:“你进来!我有话问你!”头指了大桌边上地一把椅子让武家的坐了,又倒了水给她。 武家的哪里敢啊!她局促地缩着腿脚,扭捏地道:“不了。我站在这伺候两位太太就是了。” 她其实是个很活络的人,会瞧人眼色。左右逢源却也是没吃什么亏。经过方才的一番问话,她心里早就盘算上了,李太太留下自己是还有话要问自个。那是说明自己还有用,说不定李太太高兴了,也不会深究她什么事。 搀着馒头坐下的苏慕楠轻声呵斥着滑溜的武家的:“让你坐就坐!那么多话做什么!” 灵巧地武家的,连忙应到:告了罪,只挨了半座。有些拘谨地瞧着馒头同苏慕楠。 脑袋里想着事情地馒头,轻声问道:“你确定她们有说是石家的说的?” 苏慕楠听她说起了石家的,微微一怔。她疑惑地望了眼,面色依旧如常的馒头。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石家的,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武家的赶紧离了椅子,站起来回道:了她还补充着道,“如果不是听了是她说的,我哪里敢相信。二位太太,你们那么熟,如果不是真地有。她有必要没事编排你什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她?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石家的,同馒头格外要好的骆榆芽?苏慕楠有些不大相信。她不像是那种编排旁人。故意捏造别人是非的人啊! 瞧着她们还是不相信。武家的又说道:“李太太,您想想。能传得那么神的。还能说出什么窗户上的影子。那想是进来过地,你想想不是同你相熟,怎么会直接推门就进来地呢?” 越听越吃惊的苏慕楠举起手示意武家地不要再说了,武家的话说的是有道理,可是难保她不是为了撇干净胡乱咬旁人。她叹了口气道:“你先会吧!不过----”她无力的声音很快又变成了阴森地低沉,“你若是敢骗我,我找人弄断你全身的骨头!” 阴森的声音传在武家的耳朵里,她不禁抖了两抖,她连声答应着,在退出馒头屋子的时候,忍不住瞧瞧地瞄了苏慕楠两眼。 高髻庄重大方,模样婉约贤淑,怎么看都是个可亲近的人,可怎么看人的眼神如此凌厉,说话中透着丝丝狠毒? 她抬起头想再瞧苏慕楠一眼,不想对上了她骇人的眼神,她害怕的低下头,猫着腰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反戈一击(上) 骆榆芽! 馒头不禁在心里念着这个熟悉地名字。在这一刻,她觉得熟悉中又透露出陌生。 她是自己来到这延绥见到的第一个同性,她热络大方,领着自己认识了许多的人,带着自己熟悉这里的每一处,时不时的安慰着自己。传自己坏话的人会是她么? 怎么想都觉得不是的,这里面还有什么是自己漏掉的? 馒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要是三姐夫或者是文公子在这就好了,他们一定会帮自己查出造谣之人到底是谁。 坐在馒头对面的苏慕楠同样伤脑子。 这种谣言若是真追究起来实在是太难了。以讹传讹的事情太多,难保不是传错了话,或者旁的什么。如果就凭武家的一句话断定实在是草率了。只是她会这么想么? 方才见她很快便解决谣传中的谎言,足见她还是不可小觑之人。但是,现在的她还能保持清晰地头脑么?这对她来说是不是太难了? “苏姐姐,你也认为是骆姐姐么?” 沉寂地屋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些,安静地让馒头感到了不安。她缓缓地开口问着苏慕楠。沉默良久的她,说话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含糊不清。 “你认为会是她么?”苏慕楠没敢回答。 人。实在是太难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捅你一刀地人。正是你所信赖之人。 无助地摇着头。馒头烦恼地道:“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不晓得!” 苏慕楠忙抱住了她。轻轻地抚擦着馒头地背脊。安抚着她:“你别激动。不要去想。会没事地!清者自清。” “苏姐姐。我也知道。只是我怎么能冷静。人家已经骂上门来。不多久整个延绥镇地人都会知道。” 这才是她最担心地事情。如果是这样。她要怎么办?当年四姐莫名其妙地出走。在家乡那小小地县城便已传出不小地动静。在府里地表姐都知道。为此她们一家都受到了责难。如今。要大哥也陪着一起承受么? 是啊!就算这事到后来说明白了。还是有损馒头地名节。所谓无风不起浪。还是有什么不规矩地地方。才让旁人说闲话。 她烦恼地道:“我看你以后还去不去给旁人接生!” “苏姐姐……” “你不用给我说什么大道理。多大也大不过你的名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给我记住了!”苏慕楠半恼怒半教训地道。 她就是太不注重体统,才人旁人有机可趁。大半夜的,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个官眷,跑去帮别人接生!这能不让旁人有话说么? “哐!”地一声。那是自家大门被破开的声音。苏慕楠同馒头都惊吓地站起身,慌张地对方了眼,急急地向外面走去。还未出屋门,就瞧见一个人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个提着灯笼的人。 馒头刚想问是谁。那人抢先开了口:“这么黑,你们怎么不点灯?黑灯瞎火的在里面做什么?” 爽利地嗓音,气势十足地单手插腰动作。还有那根几乎不离手的皮鞭,正是延绥镇中天老大,她老二的董明珠。 “我同苏姐姐说话,没想到天这么快就黑了。你怎么过来了?”馒头望着依然全黑的天空,仿若隔世的道。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好像只是几句话的工夫,天就黑了。 董明珠大大咧咧地将馒头往屋里拽,自己取了灯笼里的蜡烛将炕桌上的油灯点着,这才坐了下来。 也不理会还有苏慕楠在。她忧心地瞧着馒头,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同我说啊!” 她前些日子去了大同,今日才回家。英姿就跑了过来说,听见下面地丫鬟们在说什么李家太太偷人的事。她还以为是旁人便没大注意,还说英姿大惊小怪。可是没想到,那个李家太太是李松家的太太…… 就在她去给祖母问安地路上,还听见几个嫂嫂也在那议论,她是火冒三丈,不由分说地给了嫂嫂们几鞭子。怒斥她们在背后说人是非。坏人名声。却没想到,连祖母同母亲她们都有耳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连祖母她们都知道了,你快说啊!你要急死我不成?”苏慕楠焦急地抹了把额际流出的汗。她一听了这事,便要过来。可是祖母同母亲说什么也不叫自己来,说不要在那浑水里搅,免得自己也不干净。她当场就起飙来,抽了好几个下人,打烂了无数的器物,从家里冲了出来。她急的连马地忘记骑。直接跑了过来。 连董夫人她们都知道了。这延绥城的人大概都知道了。馒头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这下子难办了。 焦急地董明珠推着默不作声地馒头:“你快说啊!”现在哪里是她愣地时候,赶快把事情说出来。她还帮她想法子。 定了定神的馒头将事情说了,只是她没说是谁传的。 顿时,董明珠眉毛倒立,美丽地杏眼瞪得圆圆地,一双玉手握得紧紧地。她冲着侍立在一边的飒爽大吼道:“你还不去把那个姓武的婆娘给我提了来!姑奶奶今日要拆了她地骨头!”说话见,她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指节,脆生生地关节响声,让馒头感到莫名地害怕。 瞧着董明珠浑身冒出的凌厉杀气,馒头哆嗦起来了,她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道:“你找她做什么,又不是她传的!” “不是她,也得通过她把那些个乱嚼舌根的婆娘挖出来!我就不信挖地三尺,都找不到根源!” 馒头倒了杯水给她,望着有些惊愕地苏慕楠,她好笑地道:“你怎么这么激动?” “我什么?”董明珠一时气结,她为她打抱不平她非但不感谢自己,怎么还觉得不欢心自己,董明珠一口干了杯中的水,顺了顺气道。“我不过是看李松不在你一个怪可怜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旁观地苏慕楠平静的坐在一旁,无聊地拿起黄菊英才送来地牛肉煎饼,撕了一小块放进口中,随意地点道:“你就是抓了她又能怎么样?你就不怕到时候有人说你屈打成招?” “你是谁?怎么在这?”董明珠再次气结。在昏黄的油灯下,她打量着悠闲地吃着煎饼的苏慕楠。眼熟,是谁? 放下手中的煎饼。从袖口掏出方帕子,擦了擦手。苏慕楠平静而不卑地道:“妾身洪苏氏。” 洪苏氏?好陌生地姓氏。董明珠没在这上面过多的纠结着,她强硬地道:“怕什么?我看谁敢说半个不字!”我敢!”苏慕楠对峙地强硬着。 “你!”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拒之。”苏慕楠文绉绉地说道,只是这么一句话,却让董明珠不知道如何反驳。 馒头只觉得苏慕楠现在这想法和她先前做法是背道相驰。先前那么多人的跟前,她都敢给姜大娘几巴掌,怎么现在说这样的话。 “苏姐姐,那你方才还打了人?” “你不先镇住了她们,哪能平身而退?”那些个蠢妇都是欺软怕硬地东西。你越强她们就越不敢拿你怎么样。 董明珠听来硬的不行,烦恼地拿起了杯子,大口喝干了杯子里地水。 苏慕楠瞧了眼。毫无半分文雅喝水地董明珠,微微地挑了眉毛。她也端起自己面前地杯子,缓缓地送入口边,即使茶杯里面没有茶叶,她也轻轻地吹着。 喝干了水的董明珠赌气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苏慕楠放下手中地瓷杯,指着馒头道:“你问她?” “我?” “正是!你自己的事难道就没什么主意么?”苏慕楠期待地瞧着一脸惊讶地馒头,她期待她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惊喜。 馒头为难地道:“我现在都饿了,只想吃东西。”她瞧着苏慕楠在吃牛肉煎饼,口齿生津。她最近甚是能吃。 气结地董明珠简直是无话可说:“你!”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想着吃。 苏慕楠却主动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给你吃!你现在可不同以往,可是双身子的人。一定要吃好。” “双身子?你有了?”董明珠兴奋地叫了出声,她扑到馒头跟前,惊奇地瞧着她的小腹。她双眼睁得大大的,满眼地不可思议。 馒头被她热烈地眼神,瞧着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地护主自己的小腹。 苏慕楠微微地将几乎贴在馒头身上地董明珠拉开,告诫的道:“你别吓着孩子。” “是是是!我知道了!”董明珠兴奋地搓着双手。一脸讨好地样子,声音也温柔了好多,“我摸摸可以么?” 馒头不安地瞧着苏慕楠,见她点头,她才迟疑的道:“那你轻点!”她真怕董明珠不知轻重地碰着肚子里地孩子。 还想誓地董明珠没想到馒头那么容易地便答应了自己,她赶忙答应着:“哦!” 伸出手地董明珠快要碰到馒头的小腹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她笑着放下了手。 见她都没碰自己的肚子,馒头奇怪了。她刚才那么激动地要求摸摸自己的肚子,怎么又不摸了:“你怎么了?” 董明珠慌忙地摆着手。诚惶诚恐地道:“我怕吓着他。我不摸了。”她诚挚地道,“要不去我家住吧!好奇怪啊!居然有身子了!实在是太神奇了!” 不是她有身子。可是她表现地比她这要做娘亲的人还要激动,这实在是…… “我认她做干姑娘好不好?太好玩了!这么小的人!”董明珠挨着馒头亲热地道。 苏慕楠瞧着过于兴奋地董明珠,道:“你若是喜欢,自己赶快生一个就是了!何必抢旁人的孩子。” 馒头含笑地看着兴奋地董明珠。她也喜欢小孩子吧!她没有一点取笑地道:“是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戈一击(中) “知道我还没嫁人还这么说,你安的什么心事?”董明珠羡慕地瞧着馒头平坦地小腹,口中不满地道。 她就是觉得生孩子是件很有意思地事情,“十个月后就会有个孩子落地,这送子娘娘还真是好大的本事。这孩子是怎么放到肚子里的?” 孩子气地问题,惹得馒头同苏慕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让她们怎么同这个大姑娘说。 “你还是先嫁了人再说。” 馒头符合着苏慕楠地话:“正是,你的事怎么样了?” “就那样。”沉默了一会的董明珠随意地道,接着她又笑着,豪气万分的道,“大不了不嫁人。我一个人又不是活不下去!” 本还想取笑董明珠两句的馒头,却被她下一句话咽出了嘴 她笑嘻嘻地瞧着馒头的肚子,得意地道:“还正我也是有闺女的人,以后不愁没人不孝敬我。” 正在兴头上,一盆冰凉的水从她头顶上倒了下来。苏慕楠文思地道:“求人不如求己。” 心烦地董明珠一句话将苏慕楠冲到了南墙上:“你别跟我在这咬文嚼字的,姑奶奶听不明白,也不喜欢听!” 馒头是明白董明珠为何不喜欢同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说话,但是苏慕楠地脾气也大,她们两要吵起来那可不是随便说说便可以解决的事情。 她忙劝着要回嘴地苏慕楠:“苏姐姐。你说要做吃地。快做吧!我都饿了!” 其实董明珠也饿了。她想着回家再次。可是这刚一到家就听着这事。直接跑了过来。她也点点头。接口道:“嗯!我要吃口菇炒鸭腰。还要个蒸牛肉饼。” 哪里知道苏慕楠来了脾气。她见董明珠把她当成下人使。气恼地坐了回去。口中说道:“董小姐要吃。叫自家丫鬟去做。”说完。她整理整理袖口。拿起了馒头放在炕上地书。凑到油灯跟前看了起来。 看着卷袖子出去地馒头。董明珠有些奇怪地问道:“对了!我给你地那个丫鬟呢?怎么到了现在都没瞧着她?” 见她提起了黄菊英。馒头忙道:“她家有事。跟我告假回家一日。” “什么她家有事?都卖身当了丫鬟。早跟家里脱了关系。”董明珠不快地道。“我就知道你降不住那个小鬼!飒爽。你去把那个小贱婢找来。” 馒头赶紧拦住,遮掩地道:“你这是做什么?天都晚了,她明早就回来了。” 她不过是想着让董明珠了事,反正她董明珠又不会在自家过夜,哪里知道黄菊英会什么时候来。先应付了一次再说。 就坡下驴的董明珠也还算干脆,只是……:“那好!我今天就住在你这。” “啊?” 什么表情?自己在这住又怎么了。瘪瘪嘴的董明珠,反了个白眼:“怎么?不行么?” “可以,可以。” 董明珠嘴角微微翘起。四仰八叉地往炕上一趟,爽快地喊道:“累死我了!**啊!”她无事面面相觑地馒头跟苏慕楠,撑起手肘支撑着脑袋,吩咐着站在门帘处的飒爽:“你回去同老太太说,就说我今日在李太太这歇下了。还有让咱们府上地厨子做桌好菜来。嗯……要份莲子八宝鸡汤。” 飒爽满口应承着,躬身问道:“方才姑娘说的口菇炒鸭腰跟蒸牛肉饼,姑娘还要么?” “不要,不要。你让她们做些有身子的吃的。”董明珠摆着手,她吃什么都不讲究。好吃就多吃,不好吃就不少吃,“你让她们快点。” 董明珠吩咐一声,飒爽就应一声,重复了董明珠方才的话,就退了出去。 重新趴在馒头身边的董明珠,对着馒头地肚子轻柔地道:“乖闺女,干娘给你弄好吃的!把你养地白白胖胖的,到时候跟干娘学武艺。” 听着她刻意地温柔语音。馒头有些好笑,到后来听她说什么养的白白胖胖的是为了跟她学身好武艺,立即松了笑容。 想着又一个同她一样成天拿着鞭子满大街挥舞的女孩,馒头就觉得头疼,立即拒绝着:“女孩子就不要了,若是男儿你再教好了。” 哪知董明珠还不乐意,她无聊地瞧着放着针线的小篮子,懒懒地道:“男儿我还不教呢!你们两个不要绣花了,说说该怎么办?” 苏慕楠放下手中的针线。凝神认真地反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猛地坐起身子的董明珠。认真地道:“等。” 心里没有主意故作镇定看书的馒头,烦心地推开了书本。她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她推了推董明珠:“你说说,怎么个等?”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朝廷诰封的五品宜人。这事现在已经传到了董老太太地耳朵里,我想这延绥镇的大人们也都知道了。” “你是说……?” “你的意思是……?” 馒头同苏慕楠同时问出了口,只是两个人的面上都没有一点喜悦。一见同时出口,两人相互望了一眼。 像是了解她们的意思,董明珠微笑着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朝廷多少会介入,至于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我想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她的话音才落,馒头立马反对地道:“不行。不能让朝廷介入。”若是这样,那不是闹的世人都知,就算是最后没什么事,对自己,对大哥都还是不利地。 “正是!”苏慕楠也符合着道,“你没想过,一旦朝廷介入,就算是白五没事,也会因为此事有损朝廷颜面,她同李松都会被贬为庶民。说不定,朝廷还会赐死白五。” 赐死一次从苏慕楠的樱桃小口中清晰地吐出。让董明珠真实感到了后怕。她不信地喃喃地道:“赐死。不至于吧!” 其实她自己也没多大的底气。对于贞节,朝廷上下是个什么样的观点,她是清楚的。《烈女传》里面一个烈妇不过是被个外男看了一眼就自缢了。延绥南城外有一条牌坊街,那里有五座贞节牌坊,在自己开笄的那日,祖母同母亲领着自己去了那里。将五个节妇的故事说与自己听。那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话,在她耳边久久消失不去。 赐死!苏慕楠的话,带给了馒头巨大地震惊。她不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如果要赐死自己,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呢?他是不是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呢? 不行!她期盼了这么长时间的孩子,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扼杀了他。 轻柔地抚摸着小腹,心里温柔地对着肚子里的孩子道:“孩子,被怕。娘一定找出这个造谣之人。一定保你平安。” 左不行,又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急性子地董明珠干脆下了炕。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到门边的她瞧见架子上放着盆水,她也不管是不是干净地,一头扎了进去。将整个脸埋在了水中。 苏慕楠也没了主意,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屋子里的三个都不开口了。绣花地苏慕楠,抚着小腹地馒头,还有在水里憋气的董明珠。除了在水中吐气地董明珠作的响声,屋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石建勋阴沉着脸走进了自家大门,瞧着窗户纸上映着的影子,还有屋里传来孩子们地乱叫声,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回来了?累了吧!快洗洗!今日做了你最爱吃的羊肝,我陪你喝两杯。好好解解乏!” 还是这么俐落的招呼声,可是今日听在石建勋地耳中却提不起劲来。他怏怏地接下了佩刀,坐在炕上。看着妻子在自己面前放了大酒杯,瞧着她为自己满满的斟了一杯,眼见她双手端起酒杯送到自己面前。 骆榆芽瞧着不接过酒杯的丈夫,将酒杯送到他嘴边,笑着道:“喝啊!” 意兴阑珊地石建勋抬手将嘴边的酒杯推了开,沉默着。 送上嘴的酒还有不喝的道理?骆榆芽纳闷了,他今日一回来就闷不作声。整个人瞧着一点劲都提不起来。他这是怎么了?她将酒杯放在桌上,坐在他旁边想问他几句。 这时候两个孩子为了那盘羊肝闹了起来。 “这是我的,不给你!”石建勋的二儿子,石双臂环着羊肝,霸道地道。 大儿子石骏并不买二弟的账,他直接伸手抓向了那盘羊肝,抓了一把羊肝,偷袭得逞地他得意洋洋,他一面将手中地羊肝送进口中。一面含糊不清地道:“怎么样?不给我。还不是被我抓到了?这叫出其不意,跟我斗你还差了点!” 石见大哥大口地吃着羊肝深怕自己吃少了。他也不保护羊肝了,也伸手抓着往口里送。那知道不过是才将几块羊肝送进口中。石骏便瞅了这个空,将那盘羊肝夺在自己的手中。 “哈哈!丢了夫人又折兵!” 石眼见自己的羊肝都被抢了,立马扑了上去,可惜他年纪小,抢不过石骏,脸上还着了哥哥几下,他还想再次扑上去,可是石骏已经端着羊肝跳下了炕,得意洋洋的往口里送着。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大哥,也抢不过他,心里是又急又气,“哇!”地哭了起来。 瞧着闹成一团的两个孩子,石建勋猛地拍着炕桌,大吼一声:“你们俩都给我滚到东屋去!王八蛋!” 炕桌上的杯碟蹦得老高,酒杯里的酒也撒了一桌子的。骆榆芽赶紧拿了抹布擦了酒水,纳闷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跟孩子什么火?”平日里孩子们打架,抢东西,他从不说一句话,今天是怎么了? 她将炕桌端到东屋,让两个孩子先吃。自己则打了盆热水:“来烫烫脚。可是上面可你气受了?”骆榆芽帮着石建勋将脚上的靴子脱了下来,放在盆中。 低头瞧了眼为自己脱靴地骆榆芽,阴沉着脸的石建勋缓缓地开了口:“你这几天可听着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骆榆芽随口接道,她好奇地抬起头看着丈夫,笑着道,“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 石建勋将妻子拉了起来,沉默了一会,认真的看着对自己微笑的妻子:“你真的不知道?” 探了探他的额头,并没有烧啊!这是怎么了?骆榆芽笑着道:“没有就没有,没有我怎么跟你讲。你今天是怎么了?”她怎么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他到底是怎么了? “我今日听了件事,说是大哥的媳妇趁大哥不在偷人了。” “你……”骆榆芽哪里想到让他心烦的事情居然是这个,她惊奇地看着丈夫。 “你真地没听过么?” “没有。你听谁说地?” “谁说的?你还好意思问我是谁说地!”石建勋抬脚就给了骆榆芽一下,干脆赤脚站了起来,指着跌坐在地的骆榆芽,“我已经听人说了,都是你说的!你还好意思问是谁说的!说!是不是你!”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戈一击(下) 被石建勋一脚踢到在地的骆榆芽挣扎着站了起来,惊讶地道:“怎么会是我?你听谁说的?” 石建勋见她还不承认,越地生气了,他气得直哆嗦的指着一脸迷茫地骆榆芽:“现在满延绥镇的人都知道。是你骆榆芽,我石建勋的媳妇传的。说你亲眼瞧见大哥的媳妇偷人。人家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的,你还想让我找人来跟你当面对质不成?” “我亲眼瞧见?我这些日子都没去那,我怎么亲眼瞧见?你说是谁说我亲眼瞧见的?”她这些日子根本就没去过白五那。先前是听说董总兵大人的小姐请她去家里,后来又听说她同单师母学医术,她也就没去找她。 “大哥同大嫂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你怎么能传这种话?你让我以后哪有脸面见大哥?”石建勋痛心疾地说道。他一想起李松数次在战场上救了自己的性命,而自己的媳妇现在却在重伤他的嫁人,自己就痛心万分。 骆榆芽的脾气也上来了,她对着石建勋大声地道:“你也知道说他们没对不住我。既然这样,我问你,我为什么去嚼那个舌根?” “你还说没有?人家后街的武家的都当着大家的面说了,是听江媳妇跟6家的说的,而她们俩从哪知道的?还不是听你说的?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后街武家的?江媳妇?6家的?”骆榆芽听见这三个名字,喃喃地念叨着。 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地石建勋现在是彻底地失望了,他愤然地道:“没话说了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骆榆芽瞧了眼端着盘子茫然地看着父母争吵的两个儿子,再看了眼火冒三丈的丈夫。她一把抄起石建勋放在桌案上的佩刀,直接冲了出去! 英姿带着几个人提着食盒进来,一面摆菜一面道:“老太太说了,让姑娘明日早些回去。还命我带了铺盖。” 董明珠瞟了眼放在炕上的大红丝绸被褥,不快地道:“这里又不是没有盖的,你带这个做什么?” “老太太让带,奴婢还能说什么?您不睡。给奴婢睡都不行么?”英姿笑着解释着,伸手取了食盒中的砂锅,端了出来放在炕桌中央,揭开盖说道,“姑娘要的莲子八宝鸡汤,厨子说来不及做。这里有酸菜野鸡丝汤。酸酸地,最适合有身子的人吃。” 董明珠点点头。示意飒爽给馒头盛了一碗。让英姿多捞了些鸡丝给馒头:“也罢。你就先吃着。明日我再让人送鸡汤来。好给我干闺女补补。” 聪明伶俐地英姿听飒爽说要什么有身子地人吃。就知道这位李太太有了身子。有听董明珠说什么干闺女。知道自家姑娘已经先认了干闺女。她笑着道:“那奴婢可要好好伺候未来地小小姐。李太太你可得多吃点。” 一番话惹得在座地人全笑了。 再看看桌上几碟清淡地菜色。董明珠有些食不甘味。她最爱吃肉。可是偏偏自己说了要给有身子地人吃。厨子便做了一桌子清淡中带着酸味地菜色。 英姿瞧她那不爽快地模样。微笑着掩了口。从另一个食盒里端出一盘菜。道:“就知道姑娘没有肉吃不下东西。这是咱们家大厨子特别孝敬地。” 只见五香狍肉、口菇炒鸭腰。蒸牛肉饼。羊肚片一样样地摆到桌子上。将个不小地炕桌摆地满满地。 一看到这些菜,董明珠顿时眉开眼笑,她大口大口的将菜肴送进口中,开心地道:“好吃好吃!是杜嫂子做的么?” “是!” 看着她不输于男子的豪爽吃相,馒头与苏慕楠都忍不住笑了,不过这也带动了她们吃东西的劲头。 英姿见自家姑娘吃地香。心里也高兴。她先给苏慕楠夹了一块五香狍肉。她虽不知道这位与自家姑娘跟李太太同坐的妇人是谁,不过瞧着她身上的衣裳,还有通身打扮,还有吃饭地举止,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李太太,您尝尝着这蒸牛肉饼,一点味都没有。” 馒头点点头,她现在还没到晨吐的时候,所以什么都可以吃。 “姑娘。你猜我过来的路上瞧着什么了?”英姿放下筷子站立在一边,为苏慕楠又添了碗汤。 董明珠知道这个丫头肚子里有不少笑话,她放下筷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然让她坐了。口中却不在乎的道:“你瞧了什么我怎能知道?我又不能掐会算的。” 英姿依言坐了下去,还没开口,她就笑了出来。 “你快说来!”董明珠见她只笑不说,忍不住追问道。 掩口而笑的英姿,抿抿嘴道:“我来的路上。瞧着有个女人拿了把刀冲到了一户人家。把那家的媳妇揪了出来。在街上好一顿乱打。那家地男人瞧着自家的女人被打,却不敢上去。可笑的是那家被打的媳妇只穿着件里衣。就这么的被拉了出来。” “哦?” 吃菜的三个女人面面相觑,居然还有这种事?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还有女人把人家媳妇拖出来打。 “哈哈哈!谁家的女人那么厉害?”董明珠突然对这个敢大晚上闯到别人家,把人拖出来乱打一顿的女人感到兴趣。 “我也就瞧了两眼。那女人好生厉害,上去就给那人家几耳刮子。那被打的媳妇,连反抗一下都不敢。” 董明珠听得大为过瘾,她来了兴致:“在哪?你带我去瞧瞧。我到要看看是谁这么过瘾。” “有什么好看地!不过是一会,就瞧着那个打人的女人拖着那媳妇往别的地方赶,好像还要去什么地方。” 没好戏可瞧,董明珠顿时没了兴致,她懒懒地拨弄着盘子里的菜,觉得没什么好吃的了,就扔了筷子,喝水漱口。 苏慕楠也放下了碗筷,漱了口。接过英姿递来的茶,轻啄一口。有些好笑的问道:“打架有什么好看的?你怎么有这个兴致?” “女人打架当然没什么看头。我是想看看敢晚上上别人家打人的女人长什么样。我倒是很想见见那个女人。”董明珠毫不掩饰自己地想法,她就是欣赏有气必出地角色。 收拾碗筷下去的英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笑着道:“姑娘,你想看热闹快出去看看吧!前面有家女人也被打了。” 兴奋地董明珠下炕撒了鞋就往外跑。 怎么自家这边也有人被打。“知道是哪家么?”馒头叫住了也跟着出去地英姿。 几乎跟董明珠一样兴奋的英姿。急急忙忙的说道:“就是胡同口地一家。咱们守在外面的人传话来的。李太太,我可要出去看看!”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英姿又急冲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拉着卸妆的馒头,急急的道:“李太太,我家姑娘让您出去看看呢!说是石家的打人呢!” 石家的?骆榆芽! 胡同口已经被瞧热闹的人堵在了那,明晃晃地灯火下,一名彪悍地妇人揪住一名妇人猛打,可是那人却不敢还手。 “你让你乱嚼舌根。我撕烂了你的嘴!” 走到近前,馒头清楚的看到骆榆芽双手撕扯着武家地嘴巴,口中气愤地骂着。在撕打中。单薄的里衣根本就不能遮掩什么。白生生的肩头,半遮半掩的肚兜随时呼之欲出。 被骆榆芽揪住的武家的,双手拉扯着自己的衣裳,满口求饶着:“石嫂子,真是她们说的,我不敢说谎的。” “呸!”骆榆芽一口啐在武家地脸上,“我自然知道她们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话间她揪住江媳妇一顿好骂。 “我说的?我说了什么?” 江媳妇双手推搡着,苦求着:“好妹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错了?当初是谁先说的?你倒好扯到我身上来了?你口里吃了屎了。不干不净的!姑奶奶今日帮你把这脏嘴好好的洗一洗。” 骆榆芽腾出一只手,在地上胡乱的抓了把沙子就往江媳妇口里塞。 江媳妇哪里敌得过骆榆芽一顿,她满口求饶着。她家的三小子瞧着自己娘亲被人欺负,蛮牛似的冲了过来,将骆榆芽拦腰一抱,甩地远远的。牛气地道:“我叫你骂我娘!你再骂我打死你!”说着还耀武扬威地晃着自己的拳头。 被甩出去的骆榆芽,挣扎着爬了起来,毫不畏惧地指着躲在儿子身后的江媳妇:“我同你说了,没影的事不要乱说。你是亲眼瞧见了。还是亲耳听见了!你是不是汉子死了,全身力气没处使,只留着一张嘴乱嚼舌根?” 躲在儿子身后的江媳妇,畏畏缩缩地瞧着气势依旧十足的骆榆芽,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过是听人说。我哪里知道会传成这样。” “我撕烂你们两的嘴巴!自己泼地脏水,还硬扯上老娘,老娘废了你们!”她说着,拎起仍在地上地佩刀,朝江媳妇砍过去。 拎着佩刀冲上去的骆榆芽还没来到江媳妇地跟前。被江家的三小子一把夺了手中的佩刀。反手按在了地上。 被制住的骆榆芽挣扎着叫嚣着:“江小子,你放开老娘。姑奶奶跟你娘没完!”有儿子壮胆的江媳妇胆子也大了。她大胆地走到了骆榆芽跟前,蹲下身子:“妹子,你回去吧!我家小子在这,你还能拿我怎么办?” “呗!你也不想想你男人死了,五妹子送了你多少丧银。你还乱传!你没良心!” 江媳妇瞧着骆榆芽揪着这事不放,急忙撇清的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你可别只说我一人。石家的,你若是听我的俺们还好商量,要不我家三小子的拳头可不认人的!” “那你说,是谁!”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真相大白(一) 一直旁观的馒头冷冷地开了口。她一过来便瞧见了头披散,露着半个肩膀埋哭泣的武家的。她没有出声,而是看着骆榆芽打她们。在心里,她是气她们的,因为她们的无中生有给自己带了很多的麻烦。 在她们之间的对话中,她已经明白了,这事最先捣腾出来的是这个江媳妇。当江媳妇说她也是听别人说的时候,还要威胁骆榆芽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没有想到世上居然还有江媳妇这样的人,居然为了威胁别人代自己受过。 还想同骆榆芽达成君子协议的江媳妇,乍见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馒头,唤了声:“李太太……”就再也张不开口了。 今日苏慕楠当场责打姜大娘她是知道的,也知道武家的把自己老底泄了出来。可她一点都不害怕。李家的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主她最清楚不好。是个老好人,她就算是知道是自己传的也不会当面来质问自己。所以自己也没什么事。 只要骆榆芽不一样。她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自家的三小子一下就把骆榆芽给撂倒了,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哪想到,李家的又冒了出来。平和的面上居然泛着丝丝冷气,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自己。霎时,她只感到一阵后怕。她有些不大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李家的那个和气的小媳妇。 再看看站在她身边的苏慕楠。一股寒气窜到江媳妇的脑袋,她连话都说不清了。这个姓苏的婆娘可是个狠角色。 “我问你话呢!你既然说是旁人说的,那个旁人是谁?” 馒头每说出一个字,江媳妇便抖一下。她将自己的三小子强拉扯到自己面前,为自己铸造一道强有力的盾牌。 “李太太,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我只要你告诉我是谁。”她地要求很简单。只要找出那个源头。馒头耐心地等待着江媳妇开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你若是敢糊弄我。我……” 江家地三小子这时候憨劲又上了来。他见有人又要欺负他娘。挥舞着碗一般大地拳头冲了上来:“你敢欺负我娘。我揍死你!” “你敢!” “你敢!” 浑厚地男子声与董明珠爽利地声音同时想起。两人一起抵挡了挥向馒头地拳头。董明珠瞧了眼与自己同时出手地男子。松了手。只见那男子反手一转。顺势往后心一提。江家三小子杀羊一般地嚎叫起来。 “石大哥。”在男子开口地那一瞬间。馒头便也瞧出是石建勋了。他是来找骆榆芽的吧。 她淡淡一笑。明亮地灯火下,这笑容竟然瞧着是那么的诡异。随后,大家又因为她的话钉在原位。 “我数三个数,你若是再不说……”馒头说着,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被石建勋制服的江家三小子,像是同石建勋说话,又像是跟江媳妇说话一般,“江家的小子,以后都给我送到孤山营……” 馒头没有把话说完。在场的人都知道孤山营是延绥抵御蒙古人的最前线。双方不时的生冲突,去了那里只有一个字,死! 整理里衣地武家的。不禁停了下来。这是白晌见到的那位李太太么?现在怎么这么地狠毒,这比白天威胁要弄断自己骨头的洪太太还要恶毒,这是要断人子孙。 石建勋立马应承着。他现在想的就是怎样弥补自己媳妇所犯的过错,只要大嫂没事,他什么都好同大哥交待。 “一……二……”馒头一面开口念着数,举起来的三根手指,瞬间已落在了三根,就在她刚要弯曲第三根手指头的时候,被吓得不轻地江媳妇。“噗通”跪倒在地,爬到馒头跟前,满面惊恐,哀求着道: “李太太,李太太。是我造的孽,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你别拿孩子出气。我男人死了,这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以后怎去下面见她?” 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江媳妇的额头依然磕破。鲜红地血液看在馒头心里有些恶心。她微微地退后了两步,难受地撇过头,不让自己看到那令自己难受的一幕。 见馒头退后了两步,还不瞧着自己。江媳妇还以为她不理会自己,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说,我都说!”江媳妇急急的说道,放佛自己只要说慢一点。馒头就会让人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孤山营去。“李太太,我也是听人说的。我嘴巴就是再贱。也不可能做那没有的事!” “是谁?” 这可问住了江媳妇,她也不过是听人说,这延绥镇那么大,她哪里都认识。就是她迟疑地这一小会,她家的三小子已经哀嚎起来。 她心痛地瞧了眼被石建勋制服的儿子,很快地回了头,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馒头:“李太太,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在路上听的。” “在哪?” “就在平日里为人做活计的地方。是两个大姑娘在说,我还笑她们说大闺女还好议论这些……” 平日做活计地方的两个大姑娘?馒头无力的挥了手,轻声道:“把他放了!”她不愿意再去瞧江媳妇一眼,血肉模糊的额头,让她有股想吐的感觉。 获得自由的江家三小子不服气地瞪着石建勋,他还想扑上去再同他打一架,却被自己地母亲拖住了。 惊恐难平地江媳妇,拖着儿子硬让儿子给馒头磕头,说要谢谢李太太活命之恩。 石建勋瞧了眼还坐在地上的骆榆芽,见她灰头土脸好不狼狈,有些心疼,他伸出手想扶她起来,却不想骆榆芽一把将他手打掉,自己站了起来,掸掸衣摆上地灰。 吃了闭门羹的石建勋,知道媳妇是在恼他,为难地抓了抓脑门。他转而对馒头道:“嫂子!明日我便带兄弟们,把那个破地方给抄了,我就不信找不出那造谣之人。” 抓住搀扶自己的苏慕楠,馒头虚弱地摇摇头。她有血晕的毛病,怀孕以后更加严重,这也是不再为人接生的原因。不过是瞧了两眼江媳妇的额头,她就觉得头晕,胸闷。 “回去坐会吧!你身子弱。”苏慕楠在馒头退后的时候就现她的不对劲,赶忙上前搀扶着她。孕妇不喜欢血腥的东西,肯定是那血刺激到她了。 馒头顺从地点点头:“嗯!石大哥,骆姐姐,先去家里坐坐吧!” “大嫂,不用了,孩子还在家呢!”石建勋现在是懊恼半天,媳妇冲出家门后,他还在想怎么办。后来有人找他,说她把武家的同那两个女人揪出来乱打一顿。等他赶到的时候,正瞧见江家三小子制服她在地,他想着正好让她长点记性,好好管管她那张惹是生非的臭嘴,却没想到根本就不是自己媳妇传的。他那时候就后悔了,所以对江家小子也就多使了三分力。 压根不买他账的骆榆芽,抢上几步,环过馒头的左臂,生硬地道:“我好久没同五妹子说话,今日想同她说两句话。你自己回去就是了!” “嫂子不舒服……” 骆榆芽抢着道:“正好我可以照顾,李大哥不在,还不要靠我们多帮衬着。”她不由分说扯着馒头就走,根本无视丈夫的挽留。那几家的男人都不敢上前。可为咱们李太太出了口气!”英姿忙打了水,亲自浸了帕子,递给骆榆芽,口中满是佩服地道。 骆榆芽知道她是董明珠的贴身丫鬟,欠着身子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气恼地道:“不打一顿,我窝在心里难受。没撕烂她们的嘴都是收下留情。早知道扒光她们的衣裳,让她们好好的难堪一回。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 “好!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造谣!”董明珠拍掌附和着骆榆芽的说话,她瞧着骆榆芽打那三个女人就觉得有意思。 出了胸中闷气地骆榆芽,抓住苏慕楠的手,不安地瞧着躺在一旁的馒头:“这事说到底还是我不地道。当初她们同我说的时候,我就该同五妹子说的。要不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后悔的骆榆芽不好说她为什么当初不说。馒头忙,不在家,那都是她的借口。其实是她嫉妒李松升的那么快。李松现在都是五品了,她男人还是个七品。自己男人非但没有上进心,还处处以李松马是瞻,她想着就有些不舒服。她当时虽告诫江媳妇她们不要乱说,可是心里也忍不住在想,就让这事停停李松的官阶,也好给自家男人的机会。可是现在她又觉得对不起五妹子。 只是,五妹子怎么回到家中喝了两口水就躺下了,是因为心里难受?她担心地瞧了瞧馒头的脸色,有些苍白,双目紧紧地阖上。她只能在心里揣测着她到底怎么了。 不明所以地骆榆芽紧张地望着跟没事人似的苏慕楠,悄悄地指了指馒头。 苏慕楠指了指馒头的小腹,神秘地笑了笑。 惊讶地骆榆芽张大了嘴巴,试着用口型问道:“有身子了?”在得到苏慕楠的认同后,她小声地道,“这下李大哥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 第一百六十章 真相大白(二) 喝粥的董明珠瞧了眼对面大嚼大咽的骆榆芽,翻着大大的白眼,手中的筷子不雅观地敲着碟子:“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快回家!” 十个手指头配合着将一张烙的金黄的薄饼送进口中,再喝上一大口红枣粳米粥。骆榆芽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头,也不理会董明珠的白眼,伸手又卷了一张饼,赞不绝口的道:“真好吃!五妹子这比你烙的还要好。” 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又一张饼落进她的肚子里。 眼疾手快地英姿,赶紧又卷了一张递到骆榆芽手中。 还想喝口粥的骆榆芽瞧着迅递上来的饼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嘻嘻地接过英姿手中的饼,还不忘感谢英姿:“真是过瘾!好久没吃过这么爽快了!” 抿嘴而笑的英姿又卷了一张饼,甜甜地道:“石太太,咱们府上的东西可过的去?” 嘴里塞满了吃食的骆榆芽狠狠地点着头,腾出左手朝英姿竖起了大拇指,喝了口粥顺了顺气。骆榆芽赞赏地道:“过的去!何止是过的去,我都想把我这舌头吞下去了。” 将卷好的饼再送给骆榆芽,英姿怂恿的道:“好吃就多吃几张。杜嫂子有个毛病,你吃得越多,她的菜做得约好。估计晌午她做的菜还要好呢!” 环视着都停下筷子的其他两个人,骆榆芽有些迟疑了。除了董明珠外,馒头没吃饼,苏慕楠面前的小碟子里还是原先的饼,不过吃了几口。自己现在已经是第几张下肚了,至于第几张她不记得了,只觉得好吃便收不住嘴了。 “要不要尝尝这个?这是放了豆腐皮跟粉丝的;要不这个?”英姿指着小桌上的几种小菜殷勤地介绍着。她从未见过比自家姑娘吃得还快的女子,她觉得很有意思。 受不起满桌好吃地诱惑,骆榆芽动摇了,她迟疑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商量地道:“只一张,最后一张,多了我可吃不下了!” 瞧着她为难地样子。英拼命地忍住笑意。揭了骆榆芽地老底:“今儿一大早我就被一阵声响给闹醒。爬起来一看。却是石太太起来找吃地。她那肚子还咕咕地乱叫呢!”说着就大笑起来。 满面羞红地骆榆芽瞪了眼趴在炕边大笑地英姿。笑骂道:“死丫头。就知道取笑姑奶奶!看我怎么收拾你!” “骆姐姐一向胃口好。”馒头喝完一碗粥便不再吃东西了。 “她胃口好。也不该拿着我家粮食猛吃一顿。起来了就该回家去做。你怎么还在这。快回去吧!”董明珠瞧着所剩不多地菜肴酸酸地道。 放下手中地烙饼。骆榆芽毫不示弱地反驳着:“你怎么不回去?大姑娘家地整天往外头跑多不好。” 董明珠也毫不示弱。强势地回嘴道:“你家汉子等你回去呢!快点回去吧!省得想你了!” “哼!”骆榆芽冷哼一声,狠狠地咬了一口烙饼,像是解气般用力的咀嚼着。“他会想我?呸!” 石建勋夫妇也算得上是和睦地两口子,骆榆芽疼石建勋那是没话说的。一般骆榆芽是掐准了时辰赶回去做饭,石建勋不过说馒头做的吃食好吃。她就卯足了工夫跑来像馒头学。自己没添衣裳,却把石建勋地置办好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 联想到昨晚,石建勋伸手去抚倒在地上的骆榆芽,却反对打了手;石建勋请骆榆芽回家,可她偏偏说同自己好久没说话,要同自己住。 这可是很反常的事啊!这两个人闹别扭了? “骆姐姐,回去吧!夫妻没有隔夜愁。”馒头轻声地道。虽然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闹得别扭,可是石大哥的行为却是先低头的一方,想来是石大哥的错。 骆榆芽放下手中的烙饼。突然哭了起来,最后直接趴在炕桌上嚎啕大哭。 她突然哭了起来,吓得馒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道:“骆姐姐,骆姐姐,你别哭,怎么了?”董明珠皱着眉毛,将馒头按了下来,拿脚踹着骆榆芽:“你别哭了。要哭走远些。” 本就触动伤心事的骆榆芽,瞧着董明珠霸道地不让她哭,她哭地更厉害了,最后直接倒在炕上撒起泼了。 馒头责备地推了推董明珠,忙移了过去,轻声道:“骆姐姐,你怎么了?” 厌烦地捂住双耳,眉头拧在一处的董明珠,没好气地道:“是啊!你别哭了。烦死了!白五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别吓着我闺女了!” 这才想起馒头还怀着孩子地骆榆芽。不好意思地收了声,也不顾双手都是油。在脸上抹了两把,抽泣着道:“是我不好,吓着了吧?” 英姿赶紧取了豆面,服侍骆榆芽净面洗手,取了馒头的妆奁为她上妆。 揉着红红双眼的骆榆芽拒绝了英姿地好意,声音哽咽地道:“我还要做事,不用了!有劳了!” 任凭馒头怎么问,她还是不开一口。最后烦了,直接道:“都说了两口子的事,你还问什么!吃饭!” 骆榆芽抓起筷子,只是埋头吃东西,不再说话。 出去倒水的英姿掀了帘子进来,端着水的小丫鬟立马跪在董明珠的面前,高举着铜盆,恭敬地请董明珠净手。 英姿帮她取了手上的戒指跟镯子,放到事先准备后的锦盒中,又卷了袖口。回道:“姑娘,喜恩回来了。奴婢让她在外面候着呢!” “哦?”拨弄着双手的董明珠似笑非笑地瞧了眼英姿,接过她手中的干帕子,揩了手,“叫她进来!”话音间已经提高了嗓子,声音也严厉了许多。 本还想着骆榆芽夫妻两个是怎么一回事,这里董明珠好像又不高兴起来了。她好奇地瞧了眼垂目地董明珠。 门帘掀了起来,身穿朱红色长身子,里面配着米褐色长裙地黄菊英进来了。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先是给馒头道了安。又向董明珠道了万福。便退到门边不再说一句话。 往自个儿手上戴镯子的董明珠,懒洋洋地问道:“你来了?” 菊英大气不敢出一声,她没想到一大早董大小姐会出现在李家。她本想抽身离去,没想到被董大小姐的丫鬟瞧了个正着。 董明珠抬头瞧了瞧外边的天色,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了。”捧着妆奁盒的小丫鬟,乖巧地应承着。 “辰时末?你真是金贵的身子!这都吃完了早饭你才过来?还真是早!” 黄菊英知道董明珠又要拿自己做事。她不明白她怎么总是抓着自己不放,想尽法子羞辱自己呢?就因为自己似乎老秀才的女儿,欺负自己有满足感? 她咬了咬牙,掩盖住自己满心地羞辱,跪了下去。 “哼!”对于黄菊英地委曲求全,董明珠并不满意,她继续说道,“你家太太心好,放你回去半日。就该一大早便回来。” 馒头赶紧道:“是我说吃了午饭再回来的。你别乱挑刺了!”对于董明珠地挑刺。馒头总是想不明白,她不明白,董明珠为何不喜欢黄菊英。还百般地羞辱她。读书人最讲究“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 “你不要插话,听董姑娘的!”一直静静坐着吃东西的苏慕楠终于开了口。她秉承“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地时候决不开一口。在董家的小丫鬟的伺候下,她也净了手,漱了口,这才道。 她一见到进来的是黄菊英,又见董明珠像是对待个丫鬟一般的对她,而这个黄菊英却是一语不地。她已经明白了。 什么请来当自己识字女先生地。都是假话!她就是董明珠送给馒头的一个丫鬟。这个丫鬟没个下人地样,反而让苏慕楠觉得,她比馒头地气势还要足,直接进门,一点都不懂规矩。像这种没规矩的丫鬟是该好好的教训,否则迟早有一天会骑到主人地头上。“苏姐姐!”馒头见苏慕楠也拦着自己,忍不住叫道。 铁了心的苏慕楠板着脸,按下馒头:“你别说话!” 上下打量着黄菊英的董明珠,手指滑过黄菊英身上的衣裳:“这样式还不错。不过你是个丫鬟。穿个比甲就不错了,怎么还敢在外面穿子,这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穿的么?给我扒下来!” 她一下令,几个丫鬟便将黄菊英按在了地上,将她的衣裳扒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地,连黄菊英梳理地整整齐齐地髻也弄散了,披头散的,好不狼狈。 “你不服气还是怎么着?”眼尖地董明珠已然瞧见握紧拳头的黄菊英,她知道她气愤。想要报复她。可是这是她自己要铁了心当丫鬟地,怨不得她。 “奴婢不敢。”苦涩地声音从黄菊英地口中吐出。她头一次开口。 董明珠蹲下身子。伸手托起垂下头颅的黄菊英,含笑地盯着她的双眼,口中啧啧地道:“不敢就好!不要忘记,你现在是个下人。收起你这个大小姐的脾气!” 说着她指了个丫鬟道:“茅草儿,你留下来好好的教导你喜恩姐,让她知道如何伺候人。过些日子,姑娘我来看。若是有半点不好,姑娘我捏碎你骨头。” 那个手里还拎着黄菊英朱红色长身子的丫鬟立马应承着。茅草而高傲地瞧了眼狼狈的黄菊英,将手中的衣裳丢到黄菊英的头上,大声得道:“是!奴婢一定好好地教导喜恩。”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相大白(三) “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瞧着伏在地上痛苦的黄菊英,馒头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就是一个旁人为侮辱了还可以上前撕打一番,出出恶气也好。可是子安在欺负黄菊英的却是董明珠,依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就不能同她相搏一场。 茅草儿拿脚踹了踹伏在地上的黄菊英,厌恶地道:“你哭什么啊!姑娘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上哪去找我们姑娘这么好的人,又没给你委屈受,快别哭了。太太身子不好,可经不起你这么哭!” 没打没骂,侮辱却被这些都要厉害。打只是**上受到了损伤,过些日子自然会痊愈,而自尊是怎么都得不到修复的。 咬着牙站起来的黄菊英,抹干了眼泪,强笑着道:“太太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 见她叫自己太太,馒头只觉得心里不是那么的舒服,她伸出手想拉着黄菊英的手,让她坐下来:“黄姑娘。” 黄菊英却缩了手,将手背在身后。口中生硬地道:“不敢当。” 馒头知道黄菊英畏惧董明珠,不把这个茅草儿弄走,怕是黄菊英总要同自己这么说话:“茅草儿,你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 “这怎么行?我们姑娘让我在这教她规矩,我若不好好教,到时候姑娘可是要拿我说话的。李太太您才也听见了,我们姑娘说我要是不教会了她,回去捏断我骨头。” 茅草儿说起话来,一套是一套的,面上恭敬,语气里可不带半点敬意。意思也说得明白,就是说馒头不是她主子管不了她。 遇到这样的人,馒头只是叹了口气,拿了花绷子绣花。眼瞅着茅草儿出去了,她压低了嗓子:“你就在我家住几日吧!回头我请你去外面帮我买些东西。你顺便回去同家里说声吧!” “是,太太!”黄菊英依旧垂手侍立。 “她不在这。你就不用同我这么说话。”馒头见她这样子很不舒服。这种拘束地场面她觉着不舒服。 哪里知道黄菊英依旧规规矩矩地。口气中带着疏离地平淡:“太太。没事地话。奴婢就下去了。” 方才地做法伤到她地自尊了吧!可是面对董明珠地强势。她又能怎么样?卖身契还放在董明珠地手中。她微微地沉吟着。提高了嗓子:“你去街上为我买些丝线回来吧!” 尝试着用命令地口气同黄菊英说话。可是语气里还是有商量地味道。自己真不是使唤人地料子。 “是!”黄菊英恭敬地走了出去。掀起帘子地那一刻。她停了停步子。瞄了眼低头绣花地馒头。微微**着嘴角。 打理后西屋地茅草儿。掀了门帘走了进来。环视整个屋子。只有馒头一个人坐在炕上。她欠了身子问道:“李太太。喜恩呢?” 陌生的名字传入馒头的耳朵里,让她微微一怔。她搁下了花绷子问道:“喜恩?哦!我让她到外面帮我买东西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茅草儿放肆地坐在了炕沿上,拿过馒头搁在炕桌上的花绷子,赞不决口地道:“李太太您这活计做的可真好,我们姑娘可比不上你。” 浅浅一笑,馒头瞟了眼坐在炕沿上的茅草儿,淡淡地道:“你找她有什么事?” 机灵地茅草儿已经察觉馒头口气中地不悦,怏怏地起了身,躬身侍立在炕边,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只是想问喜恩有样东西放哪了。” “这家的东西都是我收着的。你问我就好!”馒头知道她不过是零时找个理由,不过就她这份眼力见,着实让她佩服的不得了。自己不过是有一点点疏离,她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心里虽是佩服,可是口中依旧不放松,“你若是没事就在外间好了。” 茅草儿乖巧地退了出去。合您的心意?”黄菊英将买来的丝线递了上去,自己又退后侍立。各色丝线她都买了些,比平日里自己用的那些还要好。馒头将丝线只留下一束浅橘色。从中抽出一根,沉吟着问道:“你出去听了什么事么?” 这是同周家的那位姑娘学地,当年她也是这么自己的,通过自己的口中知道外面地事情。 垂立的黄菊英摇摇头,淡淡地道:“没有。” “这样啊!”馒头淡淡地道。她只想通过黄菊英知道外面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传闻。石大哥昨日说要带着人把那两个造谣的丫头抓过来,可是她不知道就是抓着了能有什么用,能顺利找到源头么。 那些个三姑六婆会住口么?住在市井十几年的馒头,清楚的知道,要想禁得住这些人的嘴巴。那是不可能的。难道是因为昨晚骆榆芽那么一闹。街上的人都老实了? “李太太!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在门口倒了馊水。都臭死了!”捏着鼻子走进来地茅草儿愤恨不平地道。 “馊水?”还以为平静了,没想到还是有人不惧权势的捣乱。 大口吸着里间清晰地空气,茅草儿点头道:“是啊!我已经让人去冲了!只是对联跟门神要重贴了。”她瞧了眼站在一边的黄菊英,奇怪地道,“你才从外面回来,怎么都不说一声?要不是我打人回去,还不等着那些脏东西臭到屋里来?” 馒头也觉得奇怪,她转了头瞧着默不作声地黄菊英:“是啊!你回来的时候没有么?” “没有。” 皱眉沉吟地茅草儿奇怪地道:“那可真是奇怪了!难不成就你回来的这一会功夫就有人泼么?李太太,要我说一定是江媳妇干的!” “怎么会想着是她?” 茅草儿是一副理所当然地表情:“不是她是谁?能这么快的人,肯定是知道我们这事情。昨天她在那么多人跟前没了脸,当然记恨太太您了。所以我说定是她。” 这条街上住了多少人家,昨日的那个姜大娘就不会做么?敢在自己家门口大骂,就不敢在门口倒馊水了么? “太太,我带了人帮你教训教训她吧!” 馒头没有说话,她低头绣着花,心里却盘算着整件事的始末。她刚刚还有想到了什么,被茅草儿咋呼一下。又闪了过去。鲜大的过瘾,还以为那些日本人有什么厉害,不过是二十多天就把朝鲜八道攻占,把朝鲜国王都赶到我国边境暂留。到了朝鲜以后才知道,朝鲜是崇文抑武,兵事多年不兴。日本人仗得不过是突然袭击。不过小西行长却是停厉害的,李如松那个老鬼,孤军深入,中了小西行长地计,若不是他身边的护卫拼死相救,这次殿前封赏可就没那小子的了。 不过他这次总算是把李松留到自己身边了。李如松那老鬼还真以为自己立了大功,就在皇帝面前要这要那的。他也不想想,若不是真的没办法,朝廷会让他领兵? 父子十人。各个都在军中任职。路过辽东,他现辽东简直是他李家的一样。他李家地亲戚夺了人家地马场居然没人敢说句话。他就不信,这事没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进京觐见地时候。内阁辅在皇帝跟前有意无意地提了这事,就连攻占西夏的时候,决提引黄河水淹西夏城的事情也倒了出来。皇帝面上没变,只是在最后内阁下的封赏圣旨中,李如梅的进封压了一等。那一刻,他董一奎想起魏学曾老大人当年劝诫地话来。不打仗了,要李如松也没什么用了。怕是过不了几年,皇帝就要收拾李家的人了。自己就再做几年地总兵,等家里的大小子混出来后。自己就告老辞官吧! 就因为皇帝忌惮李如松,李松又到自己麾下做事。他已经盘算好在大同再弄个标中营,最好把现在能带走的人都带走,一个子都不留给旁人。李松现在却是另份心事,他内心深处早就叫嚣着赶快回去。如果不是董总兵拦着自己,自己怕是早就快马加鞭地赶了回去了。他想告诉她,这次在吏部,听到吏部地人对江都县知县杨的政绩是赞不绝口,听情形是要召他入京。自己调职大同。离京城也近,小妹子还可以去京城见见她三姐。 想着沉静地她,李松不由会心一笑。 瞧着李松掩饰不足的高兴劲,董一奎撇撇嘴:“瞧你那没出息样!你小子就这么想媳妇?你小子不过才三十岁,就已经是四品了,你小子真是让老子羡慕!”董一奎突然给了李松一拳。不过是两年的功夫,他就连升三级不止,真是瞧着他眼馋。这样的人没给自己当成女婿真是可惜了,就连李如松那老小子也不止一次向自己打听李松家里的事。瞧着是想把女儿嫁给李松做平妻。不过瞧着他现在这样子。他能娶旁人么? 哪里知道李松根本就没听着他在说什么。董一奎一不爽,一鞭子就凌空抽了过去! 李松下意思地抓住了董一奎挥过来的鞭子。茫然地望着这位总兵大人,他这是怎么了?一脸怒气。气恼地董一奎粗声粗气地道:“度节,老子在跟你说标中营的事!” 有么?大人不是一直在说着京城酒楼的菜如何如何么?李松“哦”了一声。 “你回去把标中营地好手都挑了出来,趁新总兵还未上任,全给我调到大同去。”董一奎举起马鞭挠了挠脑门,沉吟道。 两个人在马背上将新标中营的事项商量好,又挑选了了人选。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相大白(四) 在邻里盼顾地注目下,李松推开家门。打开院门的那一霎那,他迟疑了,迎接自己不是笑脸盈盈地小妹子,而是抱拳施礼的闫老三。 抱着佩刀席地而坐的闫老三靠着墙打着瞌睡。听见门被推开,斜眼瞄了下,打算继续再睡。瞧见进来的是李松,石建勋立马站了起来,高兴地抱拳道:“大哥。你回来啦!” 松点点头,径直往里屋走去。瞧这样子小妹子是在为他接风洗尘,他心里有些纳闷,“你不是在孤山营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闫老三跟在李松身后,挠挠头:“前天到的。总兵大人下令让我即刻会镇里,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总兵大人还没回军镇,就派人送来加急文书,命自己交接军务,即刻返回军镇。连接替自己的人选都没来,就让自己回去,难道是有什么大事?或者说又要打仗了么? 他并不知道李松什么时候回来。他现在是守株待兔,就坐在这等李松回来。他就是想在见总兵大人之前见见大哥,看看能不能从大哥的口中得到些消息,再听听大哥的意见。大哥的见识比他高,听他的一定没错。 李松笑了笑。闫老三移交军务,立即返回延绥的公文是他签的,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只是他现在不能说。 瞧着李松只笑不说话,闫老三急了。这次去朝鲜大哥都没带自个儿去,想着他就不舒服。他现在就是想打仗,在孤山营有时候能跟土匪打他都是高兴的。 猴急地闫老三情急之下拦腰拖出李松,不让他进门,蛮横地道:“大哥,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放手!叫你回来自然是有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李松掰开了闫老三环着自己的双手,推开门往里间走。他现在只想见到她。哪怕是一面也好。 东屋没有人,西屋只有一个女子背着他在打扫屋子。就是瞧着背影,他也知道那不是小妹子。 “不是叫你在门口等着?你怎么又进来了?这是大人地……”女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等她转过身瞧见闯进来地是李松。声音愕然停止。 打扫屋子地正是李松上回瞧着地黄菊英。 李松瞧见是她。也微微地一怔。怎么是她?她怎么又在自己家?听她地口气。还那么地霸道?这是怎么回事? 黄菊英没想到来人是李松。忙放下手中地鸡毛掸子。笑着迎上来。道了万福:“大人回来了!”说着就要上去接李松解下地佩刀。 没想到闫老三抢在她头前了。闫老三着急知道叫他回来做什么。殷勤地将李松地佩刀挂在墙壁上。解释道:“大哥。小妹子不在家。” 停下松开护腕的手,李松诧异地问道“不在家?她去哪了?” 挂好佩刀的闫老三,一**坐到炕上:“俺哪里知道。前天俺过来的时候,就碰到这位大姑娘。是她说小妹子不在家,让俺在门口等着。” 李松凌厉地瞧着侍立在一边地黄菊英。不在家?她却在自己家中。这是怎么回事? 好有杀气的眼神!黄菊英只觉得自己顿时停止了呼吸,随即找回自己的心神。放松的笑着道:“李太太去董总兵府上住些日子。” 李松微微的皱起眉头。昨日总兵大人就派人送了消息。说今日回来。小妹子既然在董家住着,就应该知道自己也回来了,为什么不待在家,还要住在董家?她就不想自己么?他抬脚就要往外走。 黄菊英将手一张,拦着道:“李大人,您去接太太,太太也不会回来的。” 这么一来,李松内心中的疑问越的重了。自己去接都不回来,是因为什么?被董明珠那丫头囚禁在董家。还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 满面忧愁地黄菊英,瞅了瞅外间,压低了声音:“李大人,出事了。外面都传李太太……” “喜恩!你不做事情,猫在屋里做什么?” 她的话在门外一个姑娘地断喝中戛然而止,接着就瞧见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掀了帘子进来。 那丫鬟斜眼瞧了李松同闫老三两眼,对着黄菊英冷哼一声,一口吐沫就啐在了她面上:“我说去哪了?原来是在爷们跟前献殷勤去了!还说自己是读书人家的姑娘,你也该知道礼义廉耻。不躲了出去,还跟爷们在一个屋子里头?” 她一顿夹棒话臊地黄菊英没地躲,只得急急忙忙地抽了身子,躲了出去。 “呸!”丫鬟跟在她身后好一顿臭骂,“别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小姐,不过是个下人。再被我听见暗地里嚼太太地舌根,我马上就回姑娘,割了你的舌头。” 骂完后,那丫鬟对着李松同闫老三道了万福。又斟了两杯茶放在炕桌上。笑着道:“奴婢茅草儿,是董总兵府上的。我们姑娘让我来李大人家帮忙。喜恩不懂事,还请两位大人不要见怪。两位大人若是有什么事,还请等李大人回来后再来吧!” 瞧着目瞪口呆地闫老三,望了望李松,喃喃地道:“好厉害的丫头!” 李松却是为黄菊英说的出事感到震惊,他拦住茅草儿:“她方才说小妹子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茅草儿听眼前这个身材中等,面色黝黑,寻常地长相地武官称李太太为小妹子,以为是相熟之人,迟疑地问道:“敢问大人台甫?” 听茅草儿这么问,闫老三乐了:“大哥,你这回自个家还要报姓名?” “李大人!”茅草儿再次道了万福。她哪里想到千军万马中斩杀敌的李松,居然是个长相这么普通的人。当时听人说,她还以为他是个身长九尺,长得就跟门神里面的尉迟恭一样,威风凛凛。 掩饰住自己失望地神色,茅草儿轻描淡写地说道:“是有点事,不过李太太到没事。”当时洪太太就交待了她。若是李大人问起来一定不要多说什么。 茅草儿的回答,李松根本不满意。他督促着茅草儿:“什么有点事,她没事?你说清楚。” 茅草儿犯难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同李松说明。万一这位李大人认为自己戴了绿帽子,勃然大怒,冲到府上找李太太怎么办? 饶是机敏地她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事情实在是太难了:“这……这个……” 茅草儿地迟疑让李松有些恼火,难不成真的是小妹子出了什么事?他顿时沉下了脸:“什么这个那个的!说!” 先前进城的时候守城的兄弟就言语不明,邻里也是左看又瞧地,他当时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李松语气中的凌厉,让茅草儿畏惧了。她终于知道一句话的意思,外表平常的李松,只要他微微地咬着牙,那股万军之中取敌级地杀气顿时从身体内部散出来。她忙低下头,不敢再瞧他一眼。慌慌张张的道:“李大人,您还是去咱们府上见李太太吧!她会告诉您地!” 茅草儿一面说着一面往门后退,等话一说完。转身就往外间跑。这个李大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骇人的眼神。吓死了!的花厅里,揉着胀的太阳**。茅草儿前脚跑出屋,他后脚就去了总兵府。结果二门上的人根本就不让他进去,确切地说,他是被二门上的人哄了出来。他没见着小妹子,反而被董明珠派来传话地人臭骂一顿。 “我们姑娘说了,李太太还在歇息。再说这内院住地都是女眷,李大人一个外男进去了。若是惊着了府里地女眷就不好了。我们姑娘还说饿了,李太太在这住地挺高兴的,说还要多留李太太在我们这多住几日,过些日子就送李太太回去。还请李大人不要记挂。”说着转身便走。 自己还想拦着她问几句小妹子现在怎么样,二门上地人就将自己连推带拉的给弄走。现在他只能坐在这花厅,等待董总兵,希望他能将自己带进去,瞧瞧小妹子到底怎么样。 才梳洗完的董一奎还未来得及同家人吃上一顿团圆饭,就听见下人回报。说李松硬闯自己的二门。他赶紧赶到花厅。 瞧着揉着眉间,困苦不已地李松,他忍不住想打趣他:“度节,你小子不去陪你那娇滴滴的小娘子,找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他已经听下人说,自家的小霸王把李松的媳妇接到自己家住几日,也隐隐约约地听到有关李松媳妇的事,更清楚,自家的小霸王已经在查这件事了。 不明所以地李松是没有一点心思同董一奎说笑。他站起身。深深一揖:“大人,请您带卑职去瞧眼拙荆。”他一定要亲眼看见她无事。这颗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来。 “笑话!你媳妇不在自己家,你跑到我这总兵府找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把你媳妇弄到我府上了?”董一奎有心瞧着急躁地李松。他就觉得玩玩这个面上冷,心里火的李松是不错的消遣。 “大人!府上的小姐把拙荆接到府上,却不上卑职见上一面……” “怎么可能?”董一奎咋咋呼呼地站了起来,把袍子的前摆了起来,往腰带中一塞,雄壮地道,“走!老夫带你去。这个死丫头,别人小夫妻几月没见,熬都熬干了。她在这里面横一杠子做什么?真是不懂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真相大白(五) “姑娘说了,老爷要是进来可以,外男是不得随意进入的。莫要冲撞了家里的女眷。男女大防……” 守门的媳妇探出个脑袋转述着董明珠的话,一串接着一串。等话说完,立即甩门上锁。 望着紧紧关闭的院门,董一奎吃瘪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无奈地摇摇头,尴尬地冲着李松嘿嘿笑着:“连老夫的面子都不给。” “大人……” “你容我再想想。”砸吧着嘴的董一奎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女儿他是没办法,这小子自己还摆不平?“你小子就这么急着见媳妇?让你媳妇在我家住些日子又怎么样?” 他现在只是想瞧瞧她好不好,董家那丫鬟的言辞闪烁中,他瞧出了不寻常,可究竟是什么不寻常,他只想通过她的口中得知。 董一奎一把拉住满腹心思的李松,高声招呼着:“走!陪老夫喝酒去!” 他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大人……” 董一奎哪里不明白李松猫抓似的心情,可家里那个小霸王的脾气是能来硬的么?难不成自己还要带人把自家的二门给拆了,硬闯进去?他硬拽着李松往书房去。 “你小子怎么这么脏?快去洗洗。”董一奎根本就不容李松挣脱,蒲扇般地大手紧紧地抓住李松的手腕,“你放心,到时候我还你个完完整整的媳妇。” 像是已经是预备好的,等他梳洗好,书房内已经摆上了一桌酒席。董一奎乐呵呵地自斟自饮。见他出来了,招手道:“快过来,老夫都等急了。” 李松往外瞧了瞧。方才他掏了一两银子给服侍自己沐浴地小厮。让他想法子进到二门传个话。那小厮却是爽快收了银子便出去了。临走让自己等消息。他故意磨蹭这么久就是在等他。可是这人是“黄鹤一去不复返”。 性急地董一奎急急地道:“你别像个娘们好不好?快过来!” 醉醺醺地李松迷离地望着在挂灯笼地家丁。大红地灯笼。散出柔和地红晕。点缀着总兵胡同地每间府邸。 他虚软地坐在董府大门前地台阶上。双手虚扶晕沉沉地脑袋。舍命陪总兵大人喝了这么久。都没等到董家地那个小厮再次出现。 他上道了! “该死!”在咒骂中。他重重地在地上捶了一拳。 石建勋同闫老三远远地走了过来,听见一声熟悉的“该死”。他赶紧走上前来。 他一听说大哥回来就立即从营里赶了过去,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大哥已经去了总兵府。他就想着在大哥家里等着。可等了半天大哥还未回来,他拉着闫老三过来寻他。却现李松坐在总兵府的台阶上,人还喝的醉醺醺地。 “大哥。” 头疼的李松皱着眉头,艰难地抬起沉重地眼皮。眼前是两个朦胧地身影,他只能从说话人的声音中判别,那是自己熟悉的人。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含糊不清地问道:“怎么了?” 石建勋忙扶着摇摇晃晃的李松:“闫兄弟说大哥来总兵府我过来看看。” 李松挣脱石建勋,扶着墙根蹒跚地走着。口中不满地道:“看我做什么?我很好。” 脚下都是虚的,怎么能好。闫老三接手搀过李松。担心地道:“大哥……” 石建勋却知道李松的心思,怕是来总兵府早嫂子,没找着。董大小姐还真是没话说。那日不由分说的将嫂子带到她家去。现在居然不让大哥见嫂子。 不过现在还是先把大哥弄回去,醒了酒再说。 石建勋同闫老三一人一边搀着醉醺醺地李松回到家。 茅草儿厌恶地捂着鼻子,一手化作扇子不停地扇着。她最讨厌男人喝酒了,一股子臭味,末了还连累旁人帮他们收拾。没想到这李大人也是一样,幸好姑娘没嫁给他。 躲得远远的茅草儿指挥着黄菊英打水,做醒酒汤;也不放过累得气喘吁吁的闫老三跟石建勋,口中道:“你把大人地衣裳换了啊!你跟我去拿大人的衣裳,还有这窗户也打开。屋里都臭死了!” 闫老三揉揉肩膀,大哥瞧着瘦弱,可这一上身也不轻。这好容易到了家,他还想喝口水,好好的歇息下。这个丫头还指使着他做这做那。 他倔脾气马上上来了:“老子不是你地仆人,该干嘛干嘛去!” 茅草儿自然是不服输的,她也不嫌屋子里气味难闻,双手插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你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去。你难道让我一个弱女子去做么?” 口中干渴不行的闫老三不管三七二十一操起茶壶对着嘴就往里灌,大大的吐了口浊气。翻着白眼:“你还是弱女子,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人!” “彪悍又怎么样?你……” “哇!”李松忍不住腹中的翻江倒海,全部吐了出来。 “啊!”茅草儿尖叫一声,跳着脚到处躲闪,太恶心了,就连她的绣鞋、裙角都不可不免地沾上星星点点的污物。 “喜恩!喜恩!你还不把这里弄干净。”茅草儿大声的喊着。她可惜地抖着自己的裙角,抱怨着,“好好的裙子弄脏了。这可怎么办?” 她也不等黄菊英进来。自己就跑了出去,打了水先照料自己的裙子。 黄菊英细心地为李松拭去身上的赃物。又打了热水还想为他敷面,换衣裳,却被石建勋接过了手。 “可否回避下?” 黄菊英斟了杯酽茶递过去,笑着道:“我是太太的丫鬟,伺候大人是应该的。再说你们怎么会伺候人,还是我来吧!” 石建勋没有说话,只做了请地动作。 被拒绝的黄菊英面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缩回手,又道:“该把大人的衣裳换下来。我去取……” “出去出去!一个大姑娘家的看男人换衣裳做什么?不害臊!”闫老三就没石建勋那么好说话,他夺过黄菊英手中的茶杯,粗声粗气地奚落,“现在的姑娘家根本就没有姑娘的样。石哥,我们老家那里姑娘跟男人说句话,脸都羞地没地方搁。说话更是没音。” 喝了酽茶,神志稍微李松头疼地捂着热帕子。酒入愁肠愁更愁。他一人同董家地六个男人喝了一下午,却等不到那名小厮的回话。 “大哥,你去瞧瞧嫂子吧!”石建勋见他说话也算清晰,沉吟道。 丢开手中地热帕子,李松沉下脸,凌厉地目光在石建勋黝黑的面孔上扫过,双眼越眯越紧,这一刻就像是掠过苍穹的雄鹰一般:“你同我说她到底怎么了?” 被他瞧着有些不自然的石建勋支吾着:“没什么。没什么!” “你还敢在我面前撒谎?”李松抓起炕桌上的瓷杯,用力地砸在地上,瓷器的碎裂声也击碎了石建勋的迟疑。 洪太太交待过。“这事一定由白五亲口同李松说,谁都不能插手。”这让他怎么说? 闫老三在旁边瞧着也同样的心急:“你快说啊!”馒头可是白露的妹妹,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以后若是见到了白露该如何同她交待。 思量再三,石建勋想着还是把话题给转了。现在李松正在气头上,怕是说了他更要火冒三丈,道:“嫂子临走地时候说了,若是大哥回来还请大哥去接她。” “接!我若是能接还能待在这不成?”压在心底的火气又冒了上来。李松快步在屋里走来走去,口中忍不住骂起娘来。 他骂石建勋他们不跟自己说实话;他骂董明珠蛮横无礼;他还骂那个小厮。盘算着再要遇见那个小厮自己该怎么收拾他。 听李松破口骂人,石建勋这才明白,原来大哥已经去接嫂子,连见都没见着,更不要说接。他脱口而出:“大哥没见着嫂子么?”等话说完,他自己也反应过来,这简直是废话。还好这时候窗户下,传来黄菊英回话的声音:“二位大人,醒酒汤好了。” “大哥。喝点醒酒汤醒醒酒吧!” “不用了!”心里正烦地李松,烦躁地挥挥手。他现在哪里像是个醉酒之人,早就清醒的不得了。 抿着嘴唇,手指敲打着炕桌。李松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一味的烦躁下去,根本不助于他想法子。她董明珠不让自己去瞧小妹子,自己就老老实实不去看么?迎难而上这才是他李松的作为。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立刻敲定。 拒绝了醒酒汤,但是不会拒绝他们这帮兄弟的好意吧!闫老三沉下声音:“大哥,有什么需要咱们兄弟帮忙的。您尽管说。大不了。俺把小妹子抢回来就是。” “什么抢?你不怕吓着嫂子……了?”石建勋硬是把吓着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改成了嫂子。若是能抢。大哥还会空手而归么? 李松感激地对闫老三点点头:“总兵大人说老太太跟小妹子很投缘,留小妹子住几日。让我明日就去接她。” 突如其来的转变,石建勋同闫老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既然是明日就回来,这大哥方才急什么? 李松没有给他们询问的机会,端起茶杯象征性地送客道:“老三,你今日就在家里住下!石兄弟你也早些回去吧!明日总兵大人还要召见我们几个。”说着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轻松地道,“有事情通知你们!”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相大白(六) 月明星稀。一道黑影掠空而过,停留在一间屋顶上,双目炯炯有神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机警地低下身子,与屋脊紧紧地贴在一起,形成一体。不久,一队劲装打扮兵丁手持火把从屋檐下的过道经过。 黑影伸手在屋脊上一按,身子借助由此产生的力道,轻轻跃起落在对面的屋顶之上。每到一处,他或躲或让,总能巧妙地躲过此处兵丁的巡视。 黑影在连绵不断地屋脊上跳跃着,终于他在一处屋顶上停留下来。这里是这片府邸最高的处所,在这里他可以清楚地看清这方圆一里的情况。 突然远处有一队人提着灯笼走来过来,他仓促地趴下身体,警惕地注视着来得这一队人。显然他对这里的一切并不如前面熟悉。他疑惑地瞧着那队人,已经是二更时分,怎么还有大队人在后院走动? 他在看清领头之人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队人在这座宅院熟悉的走着,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紧紧地跟着他们。 馒头推开窗户,望着黑漆漆的外面。昏黄的灯光下,她并不能看清总兵府容貌。但是从这片连绵不绝地灯烛之下,她知道总兵府很大。 总兵府很大,富丽堂皇,董明珠带她也很好,每日都会准备上好的补品为她养身子,对自己嘘寒问暖,陪伴着困恼的她,却不能令她真正地感到开怀。 “你怎么能站在窗户口?”董明珠掀了门帘,放缓脚步进入屋子,环视一圈,却看见她站在窗户前,赶紧走上前关了窗户,拉着她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天,就穿这么点站在窗户口,你也不怕冷着?”董明珠伸手试了试馒头身上绾色夹里绣小枝梅花长身子。点头点头。 馒头微微一笑:“我穿了这么多怎么会冷?”有了孩子后,她好像不是那么怕热了,是两个人的关系么? 董明珠也是微微一笑。命身后地丫鬟将东西端了上来:“厨房炖了野鸡崽子汤。我怕你晚上饿了。给你端来。你若是饿了就叫丫头盛给你吃。” 一听到吃。馒头就觉得有些恶心。而且还是油腻地鸡汤。她忙捂住口鼻。摇摇头。 董明珠忙丫鬟将东西端走。走到她身后为她抚胸擦背:“又不舒服么?” 等鸡汤端离自己地面前。馒头这才松开了手。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小口:“我只是一想到是鸡汤。这心里就不好受。” 董明珠殷勤地道:“那我让人在汤里给你放点酸菜可好?你吃得太少了。” 馒头点点头:“我会吃地。今日总兵大人回来。你不去陪着么?”董总兵今日回来。她已经从董家地丫鬟口中得知。她也知道大哥也一起回来了。只是他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来接自己回去。 董明珠无聊地拣了一把松子磕了起来:“他喝了一下午,结果连路都走不成,躺在炕上成了一滩烂泥。” 馒头有些犹豫:“大哥……他没来么?” 就知道她最终还是会问起他来,不过她可不能告诉她,是她不让李松接她的,要不她会恨自己的:“他啊!他跟老爷子喝了一下午。” 馒头失望地应了声:“嗯!”她已经让石大哥传话给他了,为什么还要去跟董总兵喝酒,知道自己在这,也不传个话进来。 董明珠掩嘴微微一笑。不就是晚些时候才见面,怎么这两个人跟几辈子没见着一样,一个个的都这么急。她清了清嗓子:“你还是早些歇着吧。” 在丫鬟地服侍下,馒头卸去了钗环,疲倦地躺在炕上。连丫鬟没有熄灯她也没注意到,反而透过厚重的帐幔寻找着那丝亮光。 她现在的出境就好像是幔帐外的那丝亮光。明明可以瞧见希望,可是希望却在远处。 馒头抬起手掀起幔帐,盯住立在一旁的大灯。她慢慢地做起身子,披了件衣裳。拿了柄梳子,细细地梳着自己的头。 她急切地想见到他,可是回想着苏慕楠地叮嘱,她不由地感到一阵害怕,若是大哥真的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他会相信自己么?搁下梳子,双手缓缓地移至自己的小腹上。还有这个孩子,他会相信么? 黑影静静地伏在屋顶上,一直等待着屋里的人走出去。等待着屋里静下。他一个倒挂金钩。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下来。 顿时被映在窗纸上的人影所吸引了。这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方才他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声音。现在他更想看看她的人。 因为自己下午没来,她不高兴了么?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是在想自己所以睡不着么?想到这,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 只手捂住了馒头地嘴巴,她惊恐地反抓住那只手,是谁? 黑衣人凑在馒头的耳边低声道:“是我!” 熟悉地沙哑声,移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掌,馒头惊喜地喊道:“大哥!”她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么个法子来见她。 她没事!只是精神好像差了些,人又瘦了些。是在担心自己吧!像方才那样,满腹心思静静地坐着,自己不在地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上演吧!他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 满身的酒气味,刺激着她的嗅觉,更刺激着她的肠胃。 头急忙推开抱住自己的李松,干呕起来。她怕招来守夜的丫鬟,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毕竟大哥闯到总兵府的内院是犯了禁忌。 她似乎要将肚子里所有地东西都吐出来,可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只是在不停地干呕。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李松忙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而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她只是摇摇头,伏在桌案上埋头干呕着。 “你……” 等她恢复平静后,李松递了杯温水给她。昏黄的烛火下。身穿浅橘色衣裳地她,更显得面色苍白。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李松有些心疼地道:“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么?” 馒头虚弱地摇摇头,喝了口水漱漱口。她已经到孕吐的时候,因为底子不是很好,孕吐的情况要比别人严重些。更何况李松身上还有浓烈的酒味。更加刺激她。 “吃地不好么?”虽然知道董府地菜肴并不差,但他还忍不住怀疑,要不然她怎么比自己离家的时候瘦了这么多。 呷了口水,安抚着自己胸口的不舒服,馒头再次摇摇头。董明珠每天变着法子的帮她补身子,一旦自己有一丝不吃的意思,她就板着脸:“这是给我闺女吃的!”还变着法子掏出一堆东西,晚上临睡前还送来汤,专门防着她半夜饿。 这就是石建勋说的不好?是不好。身体这么差。 他为她拭去鼻尖上冒出的汗珠:“请郎中了么?郎中怎么说?” 馒头笑着握住他地手:“请了,没事。” 听她还在说没事,李松着急起来:“怎么会没事?面色这么苍白。方才我听到你还没吃多少东西。不行,明日我一定把你接回去。” 馒头对李松地紧张一点都不在乎,她迟疑地拉住他的大手,轻轻地搁在自己地小腹上。 李松疑惑地看着她。苍白地面孔在此时居然泛起红晕,有些娇羞,更多的是大胆。她坚定地望着自己,嘴角微微地翘起来。 难道是……?李松有些不敢相信,他有些激动地环抱住她:“真的?” “嗯!”馒头轻轻地点着头,“吐是很正常的。你不用担心。” 突然见他又松开环抱着她的双手。有些局促地搓着双手,往后退了几步。 馒头吃惊地站起身子,无助地望着她:“大哥……”他知道了,以为这孩子不是他的,所以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李松一想到方才自己抱住馒头害得她干呕心里就觉得不安,现在又瞧见她无助而受伤的表情,他又走上两步:“我身上都是酒味,别害得你又吐了。” 原来是这样,馒头顿时觉得心里松了口气。大哥还是在担心她的身体。 她轻轻地道:“没事地。” 李松怀疑地问道:“真的没事?” 他慢慢地走上前。在确定她没有再吐的情况下,抱住了她。 李松轻声问道:“要不要躺一下?”她现在身子弱,不能这么老坐着,还是躺着比较好。 馒头顺从地点点头。 李松细心地在馒头背后垫了床棉被,让她可以舒服的靠着。他注视着她平坦的小腹,试探性的伸出手,想去摸摸,可是又缩了回去。 馒头含笑地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鼓励着:“没事的。” 他轻轻地抚擦着馒头地腹部。几乎不敢在她小腹上有一丝力气,这里面有他的孩子了。霎那见。李松觉得心又是满满的。 他猛抱住馒头瘦小的身子,擒住馒头的双唇中,带着感激地**起来。 馒头顺从地任他吻住自己,大哥很高兴。他的激动,她清楚地感觉的出来。 终于松开口的李松,炙热地望着气喘吁吁地馒头。他就要做父亲了。有延续他血脉的后代,这是原先想都没想过地事情。李松感激地抱着馒头,不住地亲吻着她地面颊、鬓间:“谢谢,谢谢。” “大哥……”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相大白(七) 一道黑影推开房门,黑影迅地走到左边的屋子,掀起帘子。屋里的人睡得正沉,高昂地呼噜声,一声高过一声。 黑影缓缓地放下帘子,转而移向对面的屋子。 在门帘落下的那一瞬间,还在打呼噜地人,立即睁开的双眼,呼噜声也未停止。他慢慢地爬起身子,有节奏地打着呼噜。 这一切,黑影并没有察觉到。他走进右边的屋子,摸索着来到炕沿边。他并不急着寻找屋子里贵重财物,而是脱去自己身上衣物,慢慢地躺在炕上。 他侧了身子伸手探了探身边,冰冷的铺面…… 冰冷! 黑影顿时大惊,怎么会是冰冷?这里没人! “什么人?”一声喝断,如晴天霹雳在黑影的脑袋上炸开。 黑影浑身一震,爬起来就要往外跑。不料,身后之人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不过是瞬间黑影便被制服了。 “都他娘的睡什么,招贼了!” 这个时候,其他屋里的灯烛相继点着。被制服的黑影挣扎的更加厉害,他甚至动起了嘴 “娘地!” 黑影挣脱了制服。拔腿就往外跑。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门口已经被人堵上。在灯笼地照亮下。黑影真正地面目出现在众人地眼前。捂住手掌地闫老三惊奇地看着:“是你!” “哈哈!”只披了件外衣地茅草儿挤过堵在门口地人。跑了进来。打量了几眼所谓地“贼”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整理好衣裳。茅草儿讥笑地走到近前。勾起那人地下巴:“让我好好看看。这是谁啊!” “”没有说话。而是狠狠地瞪了茅草儿两眼。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恨。 茅草儿睁大双眼。吃惊地捂住自己地嘴巴:“喜恩姐!这么大冷地天。你怎么穿这么少啊!”随即她瞪了眼看热闹地人。“还不去给咱们喜恩姐取件衣裳来。别把咱们秀才家地小姐冻坏了!” 只穿着件玫红色肚兜的黄菊英狠狠地咬着下嘴唇:“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别给我来这些虚的!” 茅草儿故作害怕的拍着胸口,口中却充满无尽地讥笑:“别瞪我!这要杀要刮的也不是我说的算。”她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瞄到只穿着里衣地闫老三,恍然大悟,赶着还在看热闹的人群。“看什么看!回家看你娘去!咱们别耽搁闫大人的好日子。” 猥琐的目光立即落在里屋的两个人的身上。男的羡慕闫老三居然有个这水灵女人,女的是惊叹黄菊英的大胆,暗道自己怎么就不能这么做,挨上个军官,从此脱离为人奴婢地身份。 闫老三暴怒:“什么好日子!老子是瞧着有贼进了大哥的屋子!老子会看上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这个女人长得没白露还看,还敢脱地光光的溜进大哥的屋子,摆明是瞧着小妹子不在家,想贴上大哥。听说还是个读书人的女人,读书人家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姑娘。丢人! 这一刻,茅草儿也疑惑了,不是来找闫老三的。那这是…… “咦?李大人呢?” 在茅草儿的惊呼声中,屋里的人这才现李松根本就不在这个屋子里。 闫老三也觉得有些奇怪,他睡觉是死,可也不至于一点声响都听不见,要不,黄菊英一进来他不可能立马就醒过来。但是他是亲眼瞧见大哥进了屋子,熄了灯的。 茅草儿摸着没有摊开地被褥,试探床铺的温度。床铺上是冰冷的,这说明李松已经消失了很久。那他这是上哪里去了。 她气冲冲地指着同样吃惊的闫老三:“李大人呢?” 见茅草儿只抓着自己问,闫老三的火气也冒了上来。娘的!那个臭女人还真是口利,自己手掌都被咬破了,他甩着手,吼道:“你问我做什么?” 茅草儿根本就不怕这个脾气火爆的闫老三,她毫不示弱地回嘴:“不问你问谁!你同大人睡一个屋子,大人不在了,我不找你找谁?跟头猪一样,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从标中营出来的!”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再说话。老子把你扒地跟这个娘们一样,把你们送到红帐子里面!”闫老三彻底火了。他恶狠狠地瞪了眼茅草儿,又扫了眼几乎没穿什么的黄菊英。回到西屋拿了自己的外衣就往外面走。 他这一下真正的把茅草儿给吓住了。茅草儿颤着声,不服气地嘀咕着:“你敢!”她知道他不会真的把自己送到红帐子里去,而这个男人刚才所表现骇人的气息把她震撼了。外,轻声地唤着帐内睡熟的董明珠。 沉睡中的董明珠轻轻地翻了个身:“嗯?” “姑娘,茅草儿说……”英姿忍住笑掀了幔帐,凑到董明珠的耳边。窃窃私语。 瞬间董明珠立即清醒。她迅睁开了双眼,像是期待了很久地好戏。不过仍旧是略有些吃惊:“你说地是真的?” 英姿点点头,这是茅草儿亲自跑过来告诉她地:“真的!只穿了个肚兜,光溜溜的。” “哼!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货色。”董明珠冷笑着慢慢地坐起身子,“等等!大家都看到她跟李松在一处?”若是这样的话,传了出去,李松不就要收了那个贱人,这对白五有什么好处,还是便宜那小妖精了。 这时候英姿笑得更诡秘了,她取了件衣裳为董明珠披在身上,奚落着:“可偏偏李大人不在。李大人的兄弟把那丫头当贼抓了。” 得知李松当时不在那个屋子,董明珠点点头,随即怀疑道:“那他跑哪去了?” “谁知道。床铺都是冰冷的,估计晚上就没在屋里。” 不在屋里,床铺是冰冷的。那李松会到哪里?难道是?董明珠一把掀了被子。走下炕来。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这么晚要去哪?” 已经是卯时了,李松轻轻地坐起了身子,他要赶紧趁天还未亮离开董家。 穿好衣裳,他回头瞧了眼还在沉睡的馒头,忍不住再次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这真是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沉睡中的馒头根本就没有觉察。昨晚她同李松说了好久的话。最后她是在李松的说话声中沉沉睡去地。有了孩子后,她的精神也不是很好,一天几乎都是昏昏沉沉的,能陪李松说那么久的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他亲了亲馒头的鬓角,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他急急地走到空地,寻找借力而上地地方,却现早就有人等候在走廊之下。 早已等候在外的英姿,笑嘻嘻地道:“李大人。好早啊!” 被人现了? 英姿瞧见李松警惕地望着自己,收起还想说笑的话。正色道:“昨夜李大人的宅院出了些事……” 原来是因为这现自己不在屋里么?是不是太巧合了! “大人莫要怀疑,真是出了点事。有个不懂事的丫头想趁黑偷东西,被抓住了。可巧偷的还是大人的屋子。”英姿轻描淡写地将昨晚的事说了。她省略了黄菊英脱的光光地。她机敏地查究着李松的面色,这一刻,李松已经放缓了神色,而她也真正的放下心来。 不过她还有差事要办,她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忍住内心地笑意:“李大人,咱们姑娘说,大人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省得大人跑来跑去的麻烦。想请李大人尝尝咱们总兵府的早点如何?”盯着刚长出的指甲,轻松地道:“怎么了?” 穿着七品官服的官员,连忙躬身作揖:“大小姐吩咐小官之事,有些棘手,有些棘手。” “棘手?”董明珠缩了手,站起身取了屉子里的木盒取了张纸,命人送给那命官员。“怎么个棘手?” 官员却是不敢拿:“这无凭无据的,下官哪敢定罪。”他已经审了那个女子,“那女子只说是李大人叫她过去,还说什么李太太……李太太……董大小姐,这事万一闹了出来,势必是要惊动朝廷的。” “惊动朝廷地事,我就不找汪大人了。”董明珠掀了珠帘,走到官员的跟前,“李大人昨夜可是被父亲留在我家住。怎么会让她到自己屋里去?我可是有人证。还有她诽谤朝廷命妇,诬陷李太太……汪大人这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么?” 汪大人想了想这也是。这抓贼哪家还把个光溜溜的贼送到衙门,而且那女子还是董府的丫鬟,不过他还有些余悸:“只是他兄弟是秀才,若是……若是……” “不用若是,这交给我!你只要说她不知廉耻,诬陷朝廷命妇,毁人清誉,依律……” 这回这位汪大人接话接得快多了:“依律点天灯。就是她兄弟也会耻于这么个姐姐。小姐高明。下官告辞,下官告辞。” “等等!你的东西忘了!” 董明珠拿过先前丢给汪大人的纸张递给他。汪大人笑嘻嘻地接纳,等他看到却是封呈给吏部员外郎的书信之时,顿时大喜,当即跪倒在董明珠跟前:“下官谢董小姐栽培之恩。” “汪大人,好走,不送!”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进京城 两辆蓝呢朱轮车领着几辆大车驶过重檐歇山顶灰筒瓦绿琉璃剪边的箭楼。路过的人们可以清楚地听到从车里传出来的惊叹声。 小孩子清晰的童音夹杂着尖叫声:“哇!娘,好高的楼!” 坐在一边伺候的丫鬟机敏地瞧着揉着太阳**的太太,忙低声哄着她:“好姑娘,小点声,太太不舒服。” 小姑娘哪里肯,她从未看过那么高的楼,早就兴奋起来。她扑到母亲的身边,用力地摇着母亲:“娘,快看,快看!” 揉着太阳**的馒头虚弱地点点头:“子双,你自己乖乖的看吧!” 李子双不满意地撒着娇:“不嘛!娘陪我看!” 京城,这都过了十年了,她又回到了这个令她噩梦连连的地方。当她得知大哥调职京城的时候,她畏缩了,她有求过大哥不要去京城,可是这是兵部的命令,大哥又如何能推脱? 现在大同的总兵已不再是董总兵,不能帮着大哥再说情。董总兵到大同不过是两年,他就告老还乡了;董明珠也嫁人了,嫁得正是那个让她忧愁过的姚光远。 董明珠的婚事似乎顺利地过头。在董总兵回来的第三天,姚家就派人上门提亲,指明要为自家少爷迎娶董明珠。原来姚光远也中意董明珠,这事正好了解董明珠的心事。 她还以为去大同可以同董明珠在一起,而董明珠也以为可以看到自己的干闺女出生,没想到就这么的阴差阳错,两个人就相隔两地。 这几年陪着她的只有骆榆芽她们。而现在她没有任何闺中蜜友的陪伴了。 年幼地李子双掀开了窗帘。指着外面热闹地街市:“娘你快看。快看!”京城是比大同要热闹许多。大人看了都忍不住满口赞叹。更不要说是孩子了。她都可以听见后面那辆车上地大女儿传来地尖叫声。 馒头撑起虚弱地身子。无力地吩咐着:“大米儿。你把双儿抱到后面那辆车上去。” 在自己跟前又蹦又叫地是她与大哥地小女儿李子双。整天叽叽喳喳地。说不出有多少活力。当年怀她地时候。她在自己肚子就欢实地多。 李子双一听娘亲让她到后面那辆车上。立刻高兴地道:“停车!快停车。”说着又催着大米儿带她到后面去。 她地大女儿李子怡。也是个过于活泼地孩子。她们俩姐妹只要在一处。可以闹翻了天。这也是她为什么一路都将她们分开地原因。 面色有些苍白地馒头瞧着兴奋地女儿。微微地皱着眉头。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随她跟大哥里面地哪一个。居然这么地闹腾。 去年苏慕楠带着女儿洪梦泉来大同。小小年纪地梦泉俨然是个贞静娴定的大姑娘,说话行事有礼得体。想着她小时候也是个乖巧地孩子。馒头也是按着苏慕楠的法子教导着两个女儿,可惜她们不是安静坐下来的人。 又回到车上的大米儿取了个靠枕放在馒头的身后,取了一盒蜜饯打开,递了过去:“太太吃个蜜饯提提神吧!” 瞧了瞧锦盒中的蜜饯,馒头拣了陈皮放进口中。酸酸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很快便满口生津。她地精神也似乎好了些。 大米儿为馒头揉捏着小腿,笑着道:“太太。这京城可真是大。我头一次瞧见那么高的城墙。” 馒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话。她们都跟自己当年头次进京时的心情一样,都被京城这繁华地表面所吸引了。以为这里便是人间的天堂。见到自己从未见到的东西,吃到自己从未品尝过的菜色。可这繁花似锦地背后又是什么她们又知道多少。 大米儿哪里知道馒头心里想什么,她还以为馒头是因为身上不舒服才不愿开口说话。也不敢再说话,吭着头力道适中的为她揉捏着, 大米儿是前年买来的丫鬟。江淮遭灾,她父母为了两斗大米把她卖给了人贩子,辗转到大同,被卖到了大同。那时候因为她怀了子双,便想着再买个丫鬟在家里。当时她就选中了瘦小的她。 大米儿是个很乖巧地孩子。因为是穷人家的孩子。在父母的严声斥责中她很会看人脸色,也不多好,只知道埋头做事。一开始连粮食都不敢多吃一口。 “你别揉了。歇息一会吧!”不过才十二岁,她怎么可能不累。 大米儿摇摇头:“太太,我不累。您腿肿地这么厉害,一定得揉揉。”她卖力地揉捏着,减轻了馒头双腿的肿胀感。太太的双腿浮肿的厉害,一定要好好的揉一揉。 馒头慢慢地坐起身子,靠在车壁上。慈爱地看着卖力的大米儿:“帮我倒杯水吧!我身子不方便。” 闻言,大米儿赶紧打开车门边的小木桶,从里面取了个包着棉布兜的瓷壶,倒了半杯水服侍馒头喝下。这么些年她还是没养成喝茶的习惯。 虽然老实地待在车里,可是大米儿地双眼已经瞄向了车窗外边。馒头轻轻地笑了,她还是个孩子,怎么不好奇呢?“喜欢就多看看吧!” 李松早就等在二门,一见马车驶过来,他立即迎了上去。依靠在车辕上。望着车内的馒头。轻声中带着深情:“累不累?” 馒头慢慢地坐了起来,艰难地弓着腰往外走。 李松连忙按住了她。示意她坐起来。他半跪在车辕上,拦腰将她抱了出来。口中吩咐道:“请大夫到夫人房里来。” 馒头环住他的脖子,头颅靠在李松的胸膛上,倾听着他的心跳。他先一步来京城,自己带着孩子们一路缓行,他们已经分离了两个多月了。这是万历二十一年后,他们头一次分开这么救。 “我没事。” 李松却不相信她的话:“有事没事请大夫瞧了再说。”她有身子还一路劳顿,面色也不好。这次虽是她第三次怀胎,可是她的晕吐依旧很严重。前日报信的家人就说她早起还是会吐。 再看看她的肚子。两个月不见,肚子要大出很多。这比她怀两个女儿地时候肚子还要大很多。他有些担心她地身体。是否能承受地住。 大女儿李子怡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她一见李松抱着馒头,就伸出手,在她圆润地小脸上做着羞羞地动作:“娘这么大还要爹爹抱,羞羞!” 接着二女儿李子怡被丫鬟从车上抱了下来,她也学着姐姐的动作,笑嘻嘻地望着父母:“爹爹!”她挣扎着从丫鬟的怀中下来。跑着扑住李松的双腿,猴一般地往李松的身上爬。 女儿地热情李松有些遭受不住。两个女儿一人一边的缠着他,拼命地往自己身上爬。“乖!等爹爹把娘抱进去,再抱你们好不好?” 可是两个小姑娘根本就不是为了能爬到李松的身上,她们只是在享受同爹爹在一起的快乐。孩子无拘无束地欢笑声,扫淡李松近日的烦恼。他双眼含笑地看着玩得开心的女儿们。 馒头却不得不为李松着想:“你们别累着爹爹了。”她现在身子这么重,大哥怎么能受得了她们母女三人的重量。 大女儿李子怡很快便现其实让爹爹累的是比她们重多了的母亲,嘟着嘴:“娘让爹爹抱,才累爹爹呢!”说着还拿手比划着。做了个大大地样子。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被李松抱在怀里的馒头被女儿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娇责轻捶了李松两下,带着娇纵地口吻道:“快把我放下来。” 李松只担心她身体能不能受得了:“那你行不行?” “可以。没事地。”她现在只想赶快下来。下人瞧热闹的眼神她可是受不了。 考虑再三,李松才将她放了下来,却紧跟在她旁边,准备随时搀扶她。两个丫头见母亲被父亲放了下来,欢呼一声,紧跟着就往父亲身上爬去。 “爹爹,抱抱!” 望着两个活泼地女儿,李松微微地弯下腰,溺爱地看着她们。一人给了一个毛栗子:“你们一路上有没有乖?” 跳到父亲身上的子怡、子双姐妹终于有地方抱怨。两个人撅起粉嫩地小嘴,软绵绵地:“娘都在睡觉,不理我们。” “哦?委屈我的心肝宝贝了?” 子怡立马接了话:“爹爹,京城好热闹啊!你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右手边的子双也不甘落后,附和着:“有糖葫芦,有好多好玩的,爹爹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大女儿毕竟年纪大些,小脑瓜子动的也快。她见李松都不回话,歪着脑袋两眼水汪汪地望着李松。有点委屈地问道:“爹爹,你喜不喜欢我们?” 妹妹子双像保护自己的宝贝一样,紧紧地搂住李松的脖子,大声驳斥姐姐:“爹爹当然喜欢我们。才不会喜欢弟弟!”她又瞧了瞧馒头大大地肚子,询问着李松,“爹爹,是不是?” 与妻子对视了一眼,李松无奈地笑了笑。这两个小丫头,他实在拿这两个丫头没办法。又禁不住两个女儿的左摆右摇地。只得道:“当然!” 一得到父亲明确地答复,子双用力地亲了父亲面颊。欢喜地道:“那你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是啊!” 这两个孩子,挖了个洞在等着他往下跳,这两个孩子!比自己走的时候还要聪明了。他现在终于明白董总兵为什么不拘束董明珠。有女如此,一生何求。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有客来访(上) 换上干净清爽地衣裳。馒头放下髻,轻轻地梳理着。从镜子里瞧见整理衣裳的大米儿,微笑道:“大米儿,你去歇着吧!” 大米儿抱着一叠衣裳,放进衣柜里,轻声道:“我等郎中走了再歇着。”她指着床上摆着的几套衣裳,“太太,您待会穿哪件?” 大米儿所摆出来的都是她才做的几件新衣裳。她一一扫过,摆了摆手:“你把那件月白色的衣裳拿出来好了。” 大米儿忙应道,回身取了馒头所说的那件净面月白色丝织衣裳,为馒头穿上。 在大米儿的帮助下,馒头在床上躺下。她只觉得全身在这一瞬间迅放松下来,舒服地哼了声,她低声吩咐着:“你去请郎中进来好了。” “诶!”大米儿将窗幔放下,塞好。 大夫诊脉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了副安胎药,照例嘱咐几句。 送走了郎中,在李松的帮助下,馒头艰难地坐起身子:“都说没事了。我自己就知道,何必请人呢?” 李松却不是这么认为,他只有从别人嘴里知道情况才放心。怀子怡的时候,她就瞒了自己,幸好没出什么大事,要不他真是要抱憾终生了。一想起,那提心吊胆的时刻,李松就觉得自己馒头是汗。他注视着疲倦地她:“医人者不自医。”说话中,他的手就移到了她突出来的肚子上。 圆滚滚地。 他轻轻地抚擦着,感受着她与孩子。他记得第一次摸到子怡在她肚子里的动静,那份欣喜是他到现在都忘不了悸动。 “怎么会这么大?” 馒头略微地吭下头。瞧着自己地大肚子:“可能是孩子太大了。” 李松将耳朵贴在她地肚子上。闷笑着:“难不成这次要给我生个儿子?”连续两个女儿。他看得出她地心急。他并没有觉得女儿有什么不好。两个跟男孩子性格一样地女儿。他觉得内心十分地满足。只要她们好好地。像男孩子一样又如何。 馒头听他又说什么儿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每次自己怀孕他总是说要生儿子。可是连着两次都是个姑娘。还是个个性像小子地闺女。 规律地震动传到李松地耳朵里。他不解地抬起头。望着笑靥地她:“怎么了?” 馒头认真地道:“这次还是个女儿。”她给自己诊过脉。清楚地感觉到这孩子是个女儿。 “那好。以后咱们专收聘礼,都可以安养天年了。”李松亲了亲她的鬓角,笑着道。 有了孩子后,两个人能这么静静地待在一地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馒头窝在李松地怀里,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轻声道:“子怡、子双呢?” 李松安抚着略有些着急地馒头:“我答应,过几日带她们出去玩。两个人就乖乖地梳洗睡觉去了。” 想到两个女儿一身整天就爱往外面跑,一刻也不能安静地坐着,混身上下就跟个男孩子差不多,馒头就有些担心:“你还是这么油着她们。大大咧咧地。若是被人说闲话该如何是好?” 他觉得挺好的,小小年纪就敢骑马,这份胆量其实她们这个年纪该有的。他的女儿岂是一般姑娘:“要说随他们去!” “大哥。若是在大同还好。这里是京城。”馒头有些急了,她挣扎着从李松的怀里坐了起来,认真的瞧着他。 董明珠的外表风光,内心的悲戚大哥又能知道多少。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也如同董明珠那般痛苦着。她是幸运地,这种幸运自己的女儿会有么? 李松虽不明白馒头为什么那么的激动,他连忙安抚着她:“我知道了,不过是带她们出去玩玩。”随即笑道,“难不成你是妒忌我带她们出去?”他意有所指地对馒头地大肚子努了努嘴巴。 馒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捶了李松两下,再次窝进他的怀中。怅然地道:“如果还在延绥我也不会这么想,可是这里是京城。” 她想起了才到大同时自己所遇到的尴尬场面。大同是在两股势力下管制的地方,武官同文官也保持着较好的关系,两方的太太们也经常来往。 这是她头一次见到真正地官家太太往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迎来送往……讲究地太多。难怪董明珠当初会为这个头疼。 她没有准备像样的礼物给总督大人夫人,被她好一顿奚落。点戏的时候也不知道奉承别人,又遭旁人白眼。当她说那点心是自己做的时候,满屋子里地官太太们都笑开了。 那天以后。她迫使自己改掉许多曾今她认为不打紧地习惯。买了丫鬟;家里所有人的衣裳尽量让外面的人做…… 她生怕自己再次成为别人的笑柄。 小妹子的那些遭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除了节日里,他还能吃到她做的菜;穿上他为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刚在一起时的生活似乎不存在过。他怀念那段日子,家中只有他们两人,甜甜蜜蜜。如今丫鬟、仆人,他甚至想抱她,也只能在晚间偷偷摸摸地进行。 深深地叹了口起,李松只希望他的孩子不要被拘束地太死了:“只要不太拘她们就好。” 馒头哀求地望着李松,她也不愿意拘束了自己的孩子。她喜欢听见她们成天快乐的笑声,可是她们现在是在京城。 “大哥……咱们不要在京城待好不好?” 在接到调职的时候。她已经求过他一次。她希望在京城不要待太多的日子。哪怕是去穷山恶水的地方,只要不是让她感到害怕的京城都可以。 知道她不喜欢京城。可自己从军十几年。在杀场上性命以搏是为了心中的那块谜团。终于,他终于来到了京城,堂堂正正地来到了京城,可以接近心中的谜题。他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李松紧紧地抱住馒头,保证地道:“最多三年,三年后我一定带你们离开这里。”那时候。他也不会再做官,回到家乡,平平淡淡地过着自己想要地平静生活。没有打打杀杀、血雨腥风;也没有官场上的勾心斗角。 他地过于激动,她明显地感觉出来。那天,当他告诉自己要调职京城的时候,他并没有因为离开可以建功立业的军营而感到懊恼。反而是一种几近。得偿心愿的痛快。那天,他喝得很醉很醉,从未见过李松流泪的她,头次看到他哭得那么厉害。 不知道他为何哭得那么厉害。她知道,长久支撑大哥内心中的一条支柱,正在晃动。让他这么揪心地秘密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来京城呢? 她地心也酸酸的,用力地回抱着他:“好,我们回延绥好不好?”她喜欢延绥。喜欢那里朴实地民风,淳淳地味道。 外传来的清咳声,打断了夫妻两人的畅想。馒头想推开李松。不想他还是紧紧地抱着自己。 她轻轻地推了推他,压低了声音:“大哥。” 他依然没有松开的架势,只是略微提声道:“什么事?” 李松身边的小厮保全轻声道:“神击营百户萧如进求见大人。” 馒头就算是才来京城,却也知道神击营是皇帝三大御林军之一,所有武装据说都是威力无边的火器。一个身居要职的武官怎么会求见大哥。 与李松分来两个月,她的确是不大清楚。李松如今已经是锦衣卫从三品同知。虽说是个四品,满朝地文武大员中只是个小官,可是却是皇帝最为倚重的锦衣卫从三品同知,这已经就是直达天听。全身红的紫地“大官”。每日请来请见的官员比比皆是,深怕自己一个不周道,惹到这位李大人,丢了性命。 这位肖百户李松并不想见,尤其是他跟馒头在一起的时候,他非常不愿意在这个来之不易地清静被人打扰。可是这位肖百户的背景,不容他直接拒绝。 他沉吟片刻,冲着外间道:“请他到花厅等候。”歉意地瞧了瞧馒头,“你先休息吧!回头尝尝京城厨子做的菜。” 长途旅行。又挺着身子的馒头,早就有些疲倦。 李松帮着馒头重新躺好,为她盖好被子,亲吻着她的鬓角,蹑手蹑脚地离去。 萧如进忐忑不安地在花厅里等候着李松的到来。他早就得到了消息,李松的太太同两个女儿今日到京城。他地家人也瞧见李太太的蓝呢朱轮车从大门进去,所以他赶着带着媳妇同礼物来请见。 中了武进士,娶了郑家姑爷的妹子,他的仕途应该是一片光明。可是十几年了。他一直外放。去年才调到神击营做了一个七品小官。如今,他盯上了这位刚从大同调到锦衣卫的李大人。 据他的内幕。这位李大人没有任何背景,战功显著,是皇帝钦点调入京城的武官。因此,他认为与他搞好关系,才是自己日后的出头。 可是这位李大人油盐不进,他有些犯难,这该如何是好。直到听说他太太要来,他才松了口气,扯拽着自己的太太一同来请见。 萧如进太太地兄长是郑贵妃的妹夫,对丈夫不求着自己的兄长,反而带着自己来见个没有根基的武官,很是有些不满。 她抱怨地打理着自己领口上的金盘口,整了整自己的袖口,不是味地道:“有这么多东西求旁人,还不如让我带了去求哥哥。你只管说你要几品,我跟嫂嫂说就是了。” 他最烦妻子动不动就说她娘家哥哥嫂嫂有多厉害。郑家是厉害,她娘家哥哥也混得不错,才三十多岁就是户部从四品的员外郎了。可是他怎么就不能帮着自己说两句好话呢?可惜,那一家子在姓郑的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 “这大明江山是你们家的?大舅子若是能管用,我十几年了,还是个七品官么?” “你!” 萧太太顿时气结。这些年依着娘家地地位丈夫对自己也算是谦让有加,却没想到丈夫会在外人地宅院给自己难堪。她顿时横眉冷眼:“姓肖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客来访(中) 萧如进端起瓷杯像模像样地品尝起锦衣卫从三品同知家的待客茶叶。茶香浓烈,茶色黄绿,很普通的茶叶。若是自己那位大舅子家,估计端上来的会是什么老君眉之类的好茶。看样子,这位李大人还真是受皇上喜爱,一届光身荣登锦衣卫同知,看来自己还真要好好的巴结巴结这位李大人。 清清嗓子,萧如进神秘地看着横眉冷眼的娘子,米尔一笑:“你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回去让人给你熬点荷叶粥。” 萧太太根本就不吃丈夫的那一套,没好气地道:“姓肖的,你别给我使这些弯弯绕绕,你是……” 这是廊檐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门外小厮喊道:“老爷过来了。” 萧太太只好收了声,同丈夫一起站起来,迎接这位李大人。 这位李大人,每个部分都太过寻常。寻常武官的虎目、狮口、熊腰、络腮胡在他身上没有显示出一点。像他这样长相的人满大街一抓一大把,只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令人难以移目。一身浅色长袍,飘逸地衬托着他中等清瘦的身材,犹如道士般地清逸。这么一看,他竟然跟甚为读书人的哥哥一样,清俊神秀。若要是在私塾瞧见他,她一定以为他是个教书先生。 萧如进哪有妻子那份闲心,一见李松走了进来,赶紧迎上前,深深一揖:“卑职萧如进拜见李大人,这位是拙荆周氏。” 怎么把内眷也带了来?与礼不和,这是做什么?不过人家既然来了,他也不好将人赶了出去。 李松微微怔了下,伸手请萧氏夫妇坐下。小童很快端茶上来。 不过才喝了口茶,萧如进便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呈了上来:“这是卑职的一点点心意。” 送礼的人太多,瞧上得是他锦衣卫的名牌。李松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萧大人不必如此。” 见李松直接往外推。萧如进赶紧打开锦盒:“不不不!这都是小孩子玩地。吃地。卑职听闻太太与两位小姐已然进京。特地准备了些。” 里面放着地都是些吃食。萧如进一一点着:“这是翡翠烧麦、象眼小馒头、玉带糕;这是必得斋地酱菜;还有冰镇凉皮带给两位小姐尝尝鲜。” 他早就知道李松是不收任何东西。不过到了京城这块地界。任你是再清廉。都抵挡不住京城官员地轰炸。就说他那个大舅子。是既要往手里捞钱。可是面子上还要摆出副清廉自守地样子。好好地衣裳非要撕烂一块。再拿针线补齐了。又要看得出是补了得。又不能影响整件衣裳地华丽这种人他不能跟着走。若是能赶在旁人前面。令自己娘子跟这位李太太走得近些。日后说话。走门子也方便些。若是再能把自己调到锦衣卫。那他可是一身荣光。财源滚滚。 想起两个女儿方才地软磨硬泡地。李松点点头:“多谢。有劳费心了。”自己到京城来虽说快两个月了。可是根本没时间知道那家地点心好。哪里地馆子味道好。 东西收了。萧如进心里更是欢喜。他就知道若是拿孩子说事肯定成。他碘着脸皮小心翼翼地道:“那下官就告辞了。” “多谢。”李松委婉地推了。他提声唤道。“保全。去把太太带来地东西取一份来。” 他转脸笑着对萧如进道:“这里有些土仪,萧大人还别嫌弃。改日本官才请萧大人喝茶。” 萧如进忙说不敢,连连作揖告辞出去。 临上轿子,周氏忍不住起牢骚来:“你不是让我见见那个李太太么?怎么到了,你怎么又不提了?” “女人家头长见识短。你懂什么!”李松又回赠了东西,弄得萧如进有些灰头灰脸的。这一来一回,根本就没办成事。没想到这位李大人最后又说改日请他喝茶,他又觉得有希望。 “我见识短?我也没看你见识比我强到哪?你看看你送了多少东西,走了多少门路,到现在还是个七品的小官。你有这么多东西送人,还不如去求我娘家哥哥……” “滚你娘的!给老子闭嘴!嫌老子,滚回你娘家去!”萧如进火大的道。早知道不贪图与郑家结亲。还以为娶了她,自己的仕途多少顺利些。可哪里想到他是娶了个败家子。做衣裳、打饰他这位婆娘一个子都少不得,就这样还说她娘家如何如何。 望着一圈等着看笑话的下人,周氏满面羞红:“回就回!嫁给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看你到时候别把我的嫁妆赔了!”狠狠地瞪了两眼围观地下人,吼道,“看什么看!” 周氏的绿呢二人小轿稳稳地抬了起来,出了二门,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萧如进叹了口气,背着手离开李家,他连轿子也不坐。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在大街上遛弯。 睡到点灯时分。馒头终于醒了。她一睁眼就瞧见两个女儿笑嘻嘻地盯着她,眼神中还有那么一点迫不及待。一见她醒了。两个孩子更是耐不住了,一人一边地摇着她的胳膊:“娘,快起来,快起来。” 看着两个梳洗干净地女儿,馒头慢慢地撑起身子,挽着头,笑着道:“怎么这么高兴?” 子双急忙忙地开口道:“爹爹买了京城小点心给我们吃。” 子怡也等不及地道:“只是要等娘起来才能吃。您快起来,快起来!” 她们俩姐妹一见馒头坐了起来,欢呼地跑向外面,一面跑,口里一面喊着:“爹爹,娘醒了,我们要吃地!” 坐在外间的李松早就听见馒头的说话声,他放下书本,将跑出来的两个女儿分别抱上了炕,命人端了东西给她们吃。自己则快步走到里间。 馒头已经坐起身子,双手打理着自己的长。丫鬟梅儿正蹲下了身子帮馒头穿鞋。 “吵到你了吧!”那两个小家伙一起来看着那些点心就吵着要吃。若不是答应她们等馒头醒来就可以吃,她们哪里会这么老实。 她摇摇头,扶着后腰,艰难地站起身子:“京城太热了。”屋外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吵得她心里更加烦闷。 “也就是这一个月最热,等入了秋就好。” 馒头点点头。她又交待着为自己梳头的梅儿:“别梳那么繁杂的,高髻就好。” 梅儿答应了,三两下就为馒头梳好了头,不过是装饰了一枚点翠流云簪,也不上脂粉,清清爽爽地。 静坐在一边瞧着她地李松,走了过来,选了朵绢花为她戴上:“有那里还放着两盆冰,要比这里凉快。” 这真是有点望梅止渴的作用。一听见冰,馒头只觉得有股凉气吹到自己身上,说不出的爽快。 李松见她要起身。左手环在馒头的后腰上,轻轻地将她带了起来。 “上哪来的冰块?”大热天还能弄到冰块,京城的奢侈实在是不容小觑。就是在大同也不过是在总督大人府上瞧过,寻常她根本就没想过夏日里还能有冰用。 “朝廷给官员消暑地。”他没有说谎,自己也没花银子,这是锦衣卫的份利。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炭敬,这都是外官孝敬京官的。 一见主人从里屋出来了,站在外间伺候两位小姐吃东西地仆人忙转了身子,向两位主人问安。 馒头才坐下。就有个丫鬟端来一盘小冰块。 “娘!快吃冰,好凉快!”往嘴巴里塞凉皮的子怡抬起早就吃得花猫似的小脸,又抓向了别的吃食。 因为不大会用筷子,由丫鬟喂的子双就没那么的出格。不过一双眼睛是紧紧地盯着炕桌上地吃食。 她笑着掏出帕子,为子怡擦拭着脸蛋,微微板着脸:“慢点吃。都是个大姑娘了。” 吃得正欢的子怡哪里关得了这些,应付点点头。京城的小点心实在是太好吃了,她都挪不开嘴了。 馒头这才拣了块小小地冰块放进口中,顿时觉得一阵凉气从口一直下到全身四处。口中也似乎清爽了不少。 李松举起筷子。为馒头夹了几样点心放在小碟子里:“尝尝。厨房还备了荷叶粥,要不喝点冰镇酸梅汤?” 她现在怀着孩子,哪里敢吃这么多地冰,虽然她很喜欢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馒头沉吟片刻,有些遗憾地道:“还是荷叶粥好了。” 她虽然也来过京城,可并未吃过京城地点心。这里的点心样子做的精致,味儿也好。看着眼前的翡翠烧煤,她好奇起来,这皮是怎么做成的?半透明的皮细致地捏在一起。形成一圈漂亮地花瓣。里面还放着…… “这是……”咬了一口。馒头看着里面红色的肉,有些奇怪地问道。这味食物她从未吃过。像肉,可跟肉的味道不一样,还是有点橘红的颜色。 “好像是虾。” “虾?这就是虾?”她只听说过,却没吃到过。 “嗯。我也是进京才吃到这东西。”久在北方,他连鱼都吃得很少,更不要说这些南方的虾蟹。 “那鱼刺呢?”她心里面的好奇心思全部冒了出来,很多听苏慕楠说过的东西她都想知道,想亲自尝尝。 说道这个李松就想笑。也是在十几年前,就是自己在京城见到小妹子的那次。那个兵部的小官吏招待他们这群西北来地军官那桌酒菜里就有鱼刺,当时有个武官还说,这厨子真厉害,那么硬的刺居然煮得跟面条一样。 “是海里一种鱼的背脊,瞧着跟咱们吃得粉丝很像。明日就做给你尝尝。” 一家人说说笑,好不热闹。 小厮保全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大丫头梅儿瞧见了,悄悄的走到外面。 “你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保全讨好地笑道:“好姐姐,外面有人求见咱们老爷。帮兄弟禀报一声?” “保全,你在外面嘀咕什么?”就是这么点声音,李松还是听见了。 保全哈着腰从外面走了进来,掏出几张大红烫金名帖呈上去:“老爷,外面有人拿了帖子求见老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有客来访(下) 怅然地李松放下筷子,瞪了两眼保全,他这是在吃团圆饭,一点眼里见都没有。看来家里的下人要好好的教导。 被李松瞪的保全委屈地低下头。他跟老爷不过是一年的工夫,在大同他也没经历过那么多的官员上门。一来京城,他接帖子都接到手软,这京城当官的也太多了。而他也真正见识到他家老爷的官做地有多大。 李松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名帖,翻看了下。有几家只是送了礼,还有几家是请他过府听戏。他随意地递了馒头,笑着央求道:“既然你来了,还请你多费心了。”以前这些事都是小妹子打理的,这次自己一个人来京城,整天要应付这些琐事,他还真有些自顾不暇。 馒头瞧了下礼单,这些东西让她有些瞠目结舌。里面有二十批的人参,金器玉玩比比皆是。这也太过了点,她要拿什么还过去?难不成拆了东墙补西墙不成? 她将那几家挑了出来:“这几家的东西退了回去。告诉门上的,以后过五十两的礼一概不收。这几家的拿上好的回赠……” 五十两她要攒多少年?这些人拿出这些东西也太容易了些。 当她看到最后一张名帖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的脸色突然涨得通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胸部剧烈的起伏着。上好的名帖瞬间被她揉成了一团。 馒头只觉得有团火在体内燃烧着,五脏六腑似乎都搅在一起,几乎遗忘地羞辱在她心里蹬地冒了出来。她紧紧地咬住嘴唇,握紧了拳头。 怎么会,居然会是他!看来他混得还真不错,现在已经是四品官了。他还真是官运亨通。既然混的好,干什么还要上自己来送礼? 两个年幼的孩子都被她表现出来的情绪所吓住了。子怡也不忙着吃东西了,怏怏地垂下手,老老实实地坐着,双手规矩地放在双腿之上。只是一双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父亲又望了望母亲;幼小的子双干脆缩在父亲的怀中。寻求父亲的保护。 李松也觉得馒头突然爆的情绪有些令人不明不白。他拍拍缩在自己怀中的子双,亲昵地道:“别怕。” 自己起身走到馒头地身边。取出早已被她揉成了纸团地名帖。展开。 大红烫金名帖上面书写着:“大明从四品户部员外郎。钦赐进士出身周景源拜会大明从三品锦衣卫同知李松大人。” 周景源。这个名字他头一次见到。可是究竟是什么样地人。会令小妹子有这么大地反应? 他没有多想。将帖子扔给了保全:“你去告诉门上地人。以后只要是这家送来地东西。一概不收。” 战战兢兢地保全。捡起地上地名帖。只是扫了一眼。心里地小鼓是打成了一片。他也不明白太太这是怎么了。突然间火气腾腾地就往上冒。再瞧瞧太太地双眼都能冒出火来。恨不得要把人撕了一样。可是……他大着胆子:“老爷、太太。这位周大人正在花厅等候。还带着礼来。” 馒头听见周景源在花厅等候。腾地站了起来。她身子虚。这么猛地一下站起身子。顿时晃了两下。 站在她身边的李松忙扶住了她:“你别激动。先坐下来顺顺气。”他将她环在自己的怀中,轻声地安抚着激动地她。 小腹传来一阵阵地抽痛,无声地反抗着馒头的过激行为。她已经生过两个孩子,只要这是孩子对自己的抗议。她大口地呼吸着,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平静下来。她用力地抓住李松的胳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从口中出的痛苦呻吟声。 可惜,还是有一丝轻微地呻吟声从她口中泄出。 “你哪不舒服?”李松紧张地注视着她阖上地双眼。紧紧抿住地双唇,“呼吸,呼吸。大口地呼吸。” 他伸出双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他在安抚着她,也在安抚她肚子里地孩子。 “是要生了么?”在他的记忆中她这个反应也只能是要生了,可是月份根本就不到,是要早产么?方才大夫也交代过过,一路上的劳累,若不让她好生休养。很有可能早产,这对她跟孩子都是件危险地事。 “还不快去大夫?”他急急地冲着慌做一团的下人大吼一声,“一堆废物!” 只有保全一个还有些理智,在李松命人去喊大夫的同时他就已经冲到外面去了;其他的人在李松的急吼声中,跑进跑出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李松弯腰将馒头打横抱了起来,急急地走进内室,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他挨着她身边坐下。紧张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馒头终于睁开了双眼,紧紧地抓住李松的胳膊。双目中慌乱地道:“我听见子双她们的哭声。你去看看。” 李松此时哪敢离开馒头一步,即使他已经听到两个女儿的哭声。他无暇他顾:“没事地。她们只是被吓着了,一会就好。” “老爷,太太。我去!”眼巴巴地守在一边的大米儿立马接口,转身出去了。 在这场混乱中没有一个人顾及到两个年幼的孩子,她们在父亲的急吼声中“哇”地哭了出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 慌乱出去的大米儿,好言安抚着倍受冷落的姐妹俩。姐妹两着才收了声,可怜兮兮地伏在大米儿的怀里。 在一旁关心着她的李松,也竖起耳朵听着外面两姐妹的动静。她们渐渐地不哭了,他也放下心来。他柔声道:“大夫一会就来了。” 还咬着嘴唇地馒头摇摇头:“我没事。”她只是太激动了些,现在小腹还是有抽痛,不过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强烈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站起身子,走到外间。两个女儿一见他出来,站在炕上张手就要他抱。他歉意地抱起两个女儿,将她们带到内室,放在床上。他们一家人都待在了一块。 “娘。我以后不再吃得那么难看了。”子怡第一反映是自己做错了,娘才生气,一坐到床上立马反省自己错误。她的过于主动让馒头跟李松都有些忍俊不住,这个女儿主动承担错误是迅的,还没等你说什么她连前因后果,以后要怎么做都说了一通。让你不忍心去责备她。 一见父母都笑了,子怡知道娘亲不是在生她的气,那娘为什么那么大的火?“那娘为什么要生气?” 子双乖乖地窝在馒头身边,像小狗一般,她撑起小脑袋,睁大着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点着头:“嗯,我怕。”说着又窝进馒头的怀里。 馒头没有去回答两个孩子地问话,这里面的纠葛这两个孩子能明白么?她拍着窝在自己怀中地子双。双眼柔和地注视着自己地孩子。 平静下来的李松已经想到能让小妹子如此动怒地是什么人。是他么?说实话,他感谢那个人,若不是这样。他怎么能娶到小妹子呢? 他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道:“是那个人么?” 馒头没有说话,她紧紧地咬住下唇,怔怔地望着头顶大红纱帐上地百子嬉戏图案。幽幽地道:“大哥,我不想见到他。” “不见。”李松肯定地道,他转头吩咐着大米儿,“你出去跟人说声,不见那个周景源。日后只要是他府上地,一律不见。” 大米儿低声应着出去传话去了。 馒头抿着嘴巴喃喃地道:“我要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个道貌岸然地家伙,既然肯欺骗整个县城的人那么久。她就不信在京城他不会欺骗别人。她要亲手摘下他的假面具,她要让他付出代价。 “可以。”李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锦衣卫是做什么的,所有官员的**在他们手上都是一片透明的。 “帮我找到四姐好不好?”四姐不知道还在不在京城,她真的很想见见她,如果有可能,她也想知道三姐的情况。 这不是什么难事,李松轻松地道:“只要你说出她嫁地是哪个人,我就是挖地三尺也给你找出来。” 现在轮到馒头犯难了,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当时那个人说了他叫什么,可是我不记得了。” 名字不清楚,这就有点难度了:“是当时在京城的在任官么?” 她拼命地回想着:“应该是,我记得若不是他,我就被他找到了。”他口中的第二个他是周景源,她不想提起这个名字,可是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小妹子同自己说过,当时在躲避周景源地时候,躲在了一辆马车里。却没想到遇上了自己的四姐。在姐姐的保护下她才得以脱身。这么说来,那个人的官职还不小。至少让周景源这个郑贵妃的堂妹婿有所忌讳。如此一来,只有同郑家有深交的人了。 他追问道:“他姓什么,知道么?”如果能多一点消息就好了。 “好像姓袁。我记得当时他还很猖狂的说,什么方啊圆的!”好像是这样,她记不清楚了,当时她只有慌张,几乎没注意他们都在说什么不管是姓袁还是姓方,他都能把她们找出来。既然找了四姐,三姐她们也要找,他沉声问道:“要不要给家里寄封信?”自己同小妹子过了这么多年,只看到她想家,却没见她捎过一封信。他知道她害怕,但是…… 馒头感激地点点头,不过话在口中却变了:“以后在说吧。” 第一百七十章 被人赶了出来的周景源甚感羞辱。妹妹跟妹夫吵架,跑回去,说到了那个新调进京城的锦衣卫武官李松。这个人他是知道的,知道是皇上亲自选定的锦衣卫同知,岳父大人特意交待过他,一定要把这个人弄到他们的手上,以防让大皇子的人抢了先机。 他并没有像其他官员那么急吼吼的去巴结他,而是在旁便观望。他并不像是个常年驻边的武官,对官场上的那一套还算犹鱼得水。多少人去拉拢他都没见他有什么表示,而这些礼他是一样也没收。 他是听到妹夫去送礼,那个李松收下了,自己也动了心思。命家人做了许多小吃专程送了来,没想到人没见到,自己还被赶了出来。 跟周景源的小厮周寿气鼓鼓地嚷着:“老爷,这姓李的太不是个玩意了。你听听他家门上的下人是怎么说的?” 已经三十多岁的周景源身体开始福。肚子已然微微地挺了出来,十几年的官宦生活把他养的是满面红光。白面上留着三缕青须,穿着对襟浅驼色南京潞绸绣葫芦纹长身褂子,头戴四方巾,任人看去都是个官绅。 他厉声问道:“说什么?” 周寿瞧了瞧站门的李家家仆,凑到周景源耳边小声道:“那家的小厮居然传话,说以后但凡咱们家送来的东西一律不收。” “放屁!”周景源顿时气得满面通红,他抬手就给了周寿一个耳光,气冲冲地撩了袍子坐进轿子。 周寿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对着轿子连连磕头。 常跟着周寿的小厮冷眼瞧着自家老爷的轿子走远了,推了推周寿:“哥,老爷的轿子走远了。” 周寿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掸掸衣摆上的灰尘,对着写有李府的牌匾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玩意!还敢不收……” 他没敢把话说完。李家地家人早就怒目而视。一个个握拳插腰地就走了过来。他知道这位李大人是从边镇调进京地。家人也不是什么善类。拔腿就跑。 他一面跑还能听见身后传来地讥笑声:“瞧瞧。京城地人咋跟兔子跑地一样快?” “瞧着跟娘们一样。脸跟涂了白粉似地!” 周寿咬着牙狠狠地道:“小子。爷爷定让你好好瞧瞧我地手段。” 周景源回到了家中。就听见丫鬟传母亲地话叫他过去。他一进母亲地正屋。就听见妹妹地哭泣声。他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周老太太前年享儿子地福被朝廷封了五品太宜人。成天享着清福。她那个媳妇又不能生养。也不让儿子纳妾。要是依着她地脾气。她早就脾气了。只是她得罪不起。就是自己这个太宜人地凤冠还是她要来地。所以她越地想念嫁出去地女儿。她跟儿子说了多少年。把姑爷也调进京城。全家好好地聚聚。哪知道这娘家人还在旁边呢。姑爷就不给女儿面子。 “大儿。你来的正好。你派人去告诉姑爷,他若不给霞儿赔不是,老婆子我拆了他衙门!” 周景源头疼地走到母亲跟前道:了应承母亲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扑在母亲怀中哭泣地周碧霞。听母亲说了这话,忙擦干了眼泪,哀求着母亲:“娘,您让哥哥同嫂嫂说说话,给你女婿升个官?都做了十几年的官还是个七品。” 周老太太忙安抚着女儿,她也为女儿的事头疼。看着姑爷那身青绿地官府她都觉得寒碜:“好好。大儿你也给你妹妹想想法子。你父亲走的早,周家只有你们兄妹俩,你也帮帮你妹子啊!” “是啊!大哥,你就跟嫂嫂说声。” 接过丫鬟递上的凉茶。周景源忍不住开口道:“说什么?妹夫不是抱上了锦衣卫新进地大人么?你找我做什么?” 一提这个周碧霞又火了:“什么抱?什么都没说上。哥哥那姓李的是什么东西,那么大的架子。” 他这个妹妹都快三十了,怎么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他揉揉眉间,好笑的道:“锦衣卫的人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他是锦衣卫,可他是什么背景?” “皇帝。” 周景源简单的两个字听得周碧霞目瞪口呆,她不敢相信地瞧了眼同样吃惊的母亲,颤声问道:“皇帝?” “他是皇帝亲自选定的。你让妹夫多同他亲近亲近,比来找我这个无实权地闲人好多了。”周景源打开了扇子,轻轻地摇动着。他瞄了眼若有所思的妹妹。心里打定了主意,沉吟道,“妹夫见了那位李大人可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就送了点笑东西,他就离开了,什么都没说。”周碧霞现在心里正嘀咕着呢,难怪她家老爷骂她头长见识短,原来这个李大人的靠山是皇上。看来还真是她错了。她跟母亲说了几句话,就慌着回家去了。 锦衣卫的来人传话说有差事,李松急慌慌的去了。金色大红绣金飞鱼服穿在大哥的身上有别与他平日里穿的那些武官服。放佛在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挺着腰身的馒头亲自为他打点着。 穿上这件衣裳实在是太精神了。男儿的雄姿英,器宇轩昂顿时显立在眼前。她愣愣地看着一身容装地李松。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雄姿。实在是太好了! 她痴迷地眼神瞧在李松的眼里,却是一种无言的自豪感,这都多少年了,小妹子还这般看自己。他不顾女儿还在旁边,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虽然中间隔着个大肚子,他还是享受着难得的亲近。 馒头正好瞧见两个拍手羞羞的女儿,满面微红地挣脱着:“孩子还看着呢!” “叫她们看去!未必她们日后不这样?”说话间,他还轻轻地吻了她的面颊,“早些歇着吧!不必等我。”现在把他们叫去,还不知道要忙多久。 “嗯!”红艳欲滴的脸早就埋得低低的,在两个女儿地叫声中。她更是抬不起头。 “我也要亲亲。” “我也要。” 两个拍手叫好地孩子,直到李松亲了亲她们的小脸,这才满足地放父亲离开。 送走了李松,馒头让丫鬟把保全叫了过来。隔着帘子问道:“先前那个周家送地礼单可还在?” “啊?”保全听得馒头问周景源送来地礼单微微得愣了下神。晌午太太动怒不就是因为这姓周的,怎么现在又要看看姓周的礼单? “拿来我瞧瞧!” “回太太,不过是些吃的东西。没别的!所以库上也没入账。”先不说这个,连东西都给扔了出去,怎么可能还有账。对于周家送的礼保全是清楚地,都是一码色的吃的,那么大的官居然还只送这么点东西。 留起的长指甲在漆黑的炕桌上滑动着,馒头在思量着:“你明日给我摸清那个姓周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都在做些什么。还有他在郑家的得不得脸?” 郑家?这又关郑家什么事情?保全迷糊了?太太这是什么指令,怎么说的他都不明白? 周景源!周景源!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我要让你众叛亲离! 保全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帖子。这是方才才收到的帖子。他躬身呈交给大米儿:“太太,这里有几家地帖子,想请太太去听戏。” 馒头瞧了瞧。指着几张帖子道:“都回了,就说我身子不好。改日我再请各家的太太来听戏。” “是。太太,西边的小厢房有几个丫头,是几个府里送来地,说是给老爷使唤用的。太太……”保全这才想起来,被关在西边小院子里的几个女子,一并回了馒头。 馒头想都没想,直接道:“送回去!若是以后哪家还这样,也不许收他的东西。” 往她家里送丫头……她不禁想起了黄菊英。她居然趁黑摸进屋子里,脱得光光的,想跟大哥……这是被人抓了个正着;可是,传谣言的是她,她有点不大相信。虽然,那段时间她的确同自己走的最近,大哥回来的那日,她突然受到地惊吓,这很能对上。可是就这么说她是传谣言的人,这让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信服。等她知道所有的事情的时候,黄菊英被点了天灯,她就是想知道些什么也不能了。虽然前因后果可以连上,但是这也太牵强了。据说她的大弟黄芮英都没去看她一眼,还深以为耻。 打那以后她再也不收任何来历不明的人,现在府上的所用的下人,都受大哥跟她大恩地人。这样的人用着放心,她不想再生类似的事情了。 大丫鬟梅儿整理了一盒人参搁在馒头的跟前:“太太这人参是不是还是按老例?” “嗯!”她轻轻地嗯了声。以往只要是收到了人参。她都会派人送到延绥交给单老先生。用大哥的话说。也是有用处的。 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帮她找到三位姐姐的消息,如果真找到。她跟三位姐姐见面时又该怎么样? 馒头这时有些迷茫了,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同姐姐相认。相认的时候姐妹们还都是当年的样子么?十年前在京城见到地四姐,媚眼如丝,眼波如横,打扮地雍容华贵,她实现给别人做小妾地愿望;那三姐呢?她跟三姐夫在一起好不好? 她又想到了娘。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穿着四品宜人的凤冠霞帔出现在她地眼前,她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不知道爹好不好?每次看着大哥对两个孩子那么的疼爱,她总是想起父亲,在自己的记忆里,父亲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迷案再现(中) 翻身上马的李松习惯性的询问着:“出了什么事?” 在他身畔地一名锦衣卫抱拳回道:“回大人,户部给事中顾于泓大人死了。” “哦。去顾家。”锦衣卫受理的事情还很多,就连朝廷官员的死有时候也是在他们的受理范围之类。 顾家位于朝阳门附近的一所中等四合院。一进到四合院里,李松现这家的男男女女一点规矩都没有,全围在那看热闹:“把这些看热闹的人分男女关到西厢去。” 李松突如其来的命令,在场的锦衣卫有些不知所措,还是一个领头的站了出来:“大人,这是好几家人合租的一处宅院。顾大人只有个下人跟着。” 他们刚来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奇怪,询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合租的地方。 “这些都是什么?” “这几家都是在京的候补官员,现任官只有顾大人一人。” “怎么死的?” “吊死的。”仵作正在画尸格,从现场的状态来说,是吊死。 短暂地询问后,李松踏进了屋子。他仔细地观察屋子里的一切。空荡地屋子,一明一暗的两间屋子,一间做了顾于泓书房兼卧室,另一间算是客厅。顾于泓正是吊死在他卧室里的一根横梁之上。房间里整整齐齐,破旧的蚊帐缝缝补补,桌椅都算是破旧之物,就连还搁在书桌上的茶杯还是缺了口的。李松招手命人拿了灯烛上前,只见那茶杯里茶茶汁黑乎乎的,他有些奇怪,倒了一些在手上,没有一片完整的茶叶,这杯茶却是用茶叶末沏成的。 他拍掉手中地残渣。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被顾于泓借助自杀地方凳之上。他将倒在一边地凳子扶了起来。正好能垫在顾于泓脚下。排除了他杀。那他究竟为什么要自杀? 他背着手走出屋子。思量道:“服伺顾大人地那个下人呢?” “回大人。已经被押起来了。” “怎么这些人还围在这里?”李松手指着在围观地人群。双眼如猎鹰般地中扫过那么锦衣卫地面上。“告诉他们。十个数之内没回屋地。全部带回衙门。” 他地话根本就不用这些锦衣卫去传。那些看热闹地人们就已经听见了。锦衣卫地酷刑他们都是有耳闻地。沾染上谁也不能沾上锦衣卫。况且他们都还在在京候补地官员。若真是被锦衣卫带走了。这前程也就完了。不等李松数十个数。一窝蜂地往各自地屋子里逃去。深怕这位锦衣卫同知大人把他们带回去。 顾于泓地下人很快就被带了过来。一身深蓝粗布短衣。悲悲切切地跪在地上。 李松不过是做了简单的提问。对于问案他所知甚少,不过是了解些情况。不过从顾家下人口中根本就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瞄了眼只是在里屋画尸格的仵作有些着急:“刑部跟大理寺的人怎么还没来?”死者是朝廷官员,这两个衙门不派专人查究之后。仵作不能随意反动身体。 “已经去请了。”那些老爷是做轿子的,哪里有他们骑马来得过。 过了好一阵子,大理寺的一位官员才到,刑部地官员却久久没有露面。 李松冷笑一声,他来到这里都有一顿饭的工夫,刑部的官员都没有出现。他招手叫过一名锦衣卫军士:“你带几个人到刑部衙门去走一趟,把他们主事地给我拎过来!” 大理寺的那名穿青色官服的官员散漫地走上前,对李松拱了拱手,嘻笑地道:“大人也不用去了。只要到我一个就可以了。”说着就往屋里走去。 寻常的官员一见到锦衣卫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个官员还敢嘻笑的同自己说话。李松不由地打量了他几眼。 领头走了几步,那名官员转过身子,想来是察觉到李松在背后瞧他。他瞧见李松在打量着他,丝毫不躲闪,反而微笑着大大方方的让李松看个够。 还是李松有些不好意思挪开了目光,他再次吩咐人去把刑部的主事找过来。 官员嘿嘿一笑,捋着他长长的胡须:“大人,您不用烦这个神。您想是才调任京城的吧?” “是!” “那你就不知道了,很早以前。刑部跟大理寺地人只要来一个人就可以,这也成了定例。您不进来看看?”他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是……?” 官员拱了拱手:“在下大理寺文俊彦。” 官员一见到顾于泓悬挂在房梁上的身体,又看了看立在地面上的方凳,沉声问着侍立在一边仵作:“老许,你做了这么多年的仵作,怎么随便动东西?” 姓许的仵作慌乱地看了看李松,又低下了头。 “文大人,这是本官弄的。”李松这才想起来,他方才将凳子扶起来。查证顾于泓是否死于上吊。一时忘记将凳子放回原位。 文俊彦撇了撇嘴,让仵作将凳子按原样放了回去:“大人还是在一旁看着好了。” 顾于泓的尸体在李松同文俊彦的监视下被差役平放在地上。只见文俊彦在手上套上白布套子。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究着顾于泓的尸体。他反复地检查了顾于泓颈部,又命仵作将顾于泓身上的衣裳全部脱去。 “是谁先现死者的?”文俊彦检查完顾于泓的尸身后,将剩下的工作都交给了仵作,自己则站起身子,仔细地打量着整个屋子。 顾于泓的那个下人很快又被带了上来。 “你什么时候现顾大人吊在了这上面?” 这些问题下人已经回答了许多遍,他张口就来:“十叔中午没回来吃饭……” “叔?” 下人忙应道:“小的是他的远房堂侄。名唤顾惟。” 文俊彦点点头,命他继续说下去。 “我等了好久,未时十叔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只叫我泡茶吃。我泡了一杯进去,十叔喝了几口就说要歇着,小地就出来了。我做好晚饭想等十叔起来一起吃,可是都到酉时。也不见十叔起来,等我进去看的时候,十叔就吊死在房梁上了!” 问道这,李松有些奇怪,喝醉酒地人还会自杀?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他有些怀疑地望向了躬身打量着的文俊彦。 文俊彦见李松探究的望着自己,毫不在意:“顾大人地酒量如何?” “十叔是出了名的一喝酒醉。” “为何要用茶叶末泡茶?可听到什么响声?” 顾惟吃惊地抬起头瞧着背着手在屋子里打量的文俊彦:“大人您真神了。您怎么知道小的是拿茶叶末泡的?” 文俊彦并没有回话,他指了指搁在书桌上的茶杯,抽出书架上地一本书,慢慢地翻看起来。 顾惟恍然大悟:“十叔这个月还没拿俸银回来,家里也没有茶叶了,我只好拿茶叶末凑合一下。不过我真的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响声。” “胡说!”翻书的文俊彦突然将手中的书合了起来,“这两间屋子挨在一起,你怎么会听不见?” 顾惟大声喊冤:“大人,小的做饭是在前面的厨房。咱们这做饭的都在那。而且小的也不敢打扰十叔歇息。在门口同人说话。真的!” “中途可有什么人进来?”文俊彦并没有深究什么,很快又提出下一个问题。 顾惟忙点点头:“我们这是几户人家合租一块地,除了十叔是现任官。那几家都是在京的候补官,一下午有四拨人来,不过都不找十叔的。” 文俊彦思量了片刻,沉吟道:“你还记不记得是找哪几家地,把人叫过来。”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书放回书架,又走到顾于泓的尸体旁。再次蹲下身子,检查着顾于泓的脖颈,又猛得站起身子。拿了枝蜡烛,急急地走到书桌边。双眼几乎都要贴在桌子上,手指还滑过平滑的桌面,然后将烛台放在桌子上,从怀中取出块帕子,将手指在上面抹了抹,又放进了怀中。他又再次打量着那杯茶,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命仵作取来银针。 在一旁观看的李松。见他突然取来银针伸进那杯茶里,顿时大惊。难道他是在怀疑,顾于泓是死于中毒?吊死不过是个假象?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可惜,从杯子里取出来的银针并没有便黑,投毒的嫌疑也排除了。 文俊彦朝李松拱了拱手:“大人,下官只是负责验尸,后面的就拜托大人了。顾大人地尸身下官还要待会大理寺,三日后就可以去大理寺领尸身。”、 李松没多什么。大理寺的差役很快上来,拿了白布将顾于泓的尸身抬到担架上。拿白布蒙好。抬回大理寺。 跪在地上的顾惟突然叫道:“怎么还要带回大理寺?” 文俊彦取了水,拿醋洗了手。和颜悦色地道:“这是规矩。三日后你带棺椁去大理寺便可。” 顾惟一听是朝廷的规矩,只得点点头。悲戚的看着顾于泓的尸身被抬了出去。 这时候,一名锦衣卫侧身走了进来,在李松面前拱手道:“大人,那几家的人已带来。” 李松点点头,抬脚就往外走,他瞧见文俊彦还站在书桌边,问道:“不知大人什么时候能出尸格?” 文俊彦的一直手搁在桌上,轻松地道:“明日申时即刻。” 文俊彦地回答让李松多少感到了不满:“为何要在明日申时?” 李松的反问,让文俊彦也有些奇怪。他也趁机打量着这位新调职的锦衣卫同知大人,半响才道:“人死后身上会形成尸斑,十二个时辰后尸斑才会定形,到时候下官才能确切下定论。” 听他说什么还要放十二个时辰,李松更加好奇,他在延绥的时候,也见过仵作验尸,那时候是当场断定,怎么这还要过十二个时辰?“现在大人为何现在不能出?” 文俊彦见他问得如此轻率,顿时大怒,在桌子上重重地拍道:“刑狱之事怎能如此轻率?”这些人都是这样,什么都不懂,他最不喜欢与这些外行人说这些东西。 站在李松身边的锦衣卫见文俊彦敢对李松火,挺身就要找文俊彦算帐,却被李松拦了下来。申时,这么说来,顾于泓是死于申时。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怎么刚一回到家就选择自杀,难道真的是他杀?文俊彦难道是要做最后的确定么?杀害朝廷命官,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迷案再现(下) 如果真的是他杀,那么杀顾于泓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户部的事么? 李松低声问着锦衣卫的人:“户部的人来了么?” “已经派人去请周大人了。” “周大人?” 站在李松身边的军士知道他们这位同知大人来京城的时间并不长,对京城各部衙门的大人都不太熟悉,便解释道:“是户部员外郎周景源大人,他是郑贵妃的妹夫。”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李松忍不住道:“是他!”原来是高攀到郑家去了。既然是他,那么就询问下这个周景源的情况好了。 他慢步走出了屋子,沉吟道:“这位周大人是哪里人士?” 那名军士正想同这位同知大人套套近乎,乐得把自己都知道的消息都说出来:“这位周大人是远定县人,万历十六年二甲四十七名进士,郑家就收了他做女婿;他还有个妹子嫁给了个武进士,年前才调进京城。” 李松没想到这名军士居然对这个了解的是那么的清楚,他自失地笑了:“你知道的还真多。你叫什么?” 军士谦卑地笑道:“小的虞喜。大人,小的打小就在京城长大,在这锦衣卫里也干了十几年了。若不把这些关联都弄清楚,哪里能在这立足?” “哦?那你同我说说。”虞喜见李松感了兴趣,更是卖力的道:“有的大人喜好钱;有的喜欢女人;还有的……你若是真送他什么真金白银,妙龄女子他还瞧不上眼,说不定还把你哄了出去。但是您若是送个什么古书名画,他就喜欢。” “那这位周大人喜欢些什么?” “这位周大人就是小地方才多说地第三种。您等他来了就知道了。他穿衣裳不要那些绫罗绸缎;这衣裳穿出去还不能是全新。一定在那不起眼地地方上打几个补丁。他虽说是郑家地女婿。朝廷里地清流们却比较欣赏他。” 若不是有小妹子这茬事。他也会认为他是个不错地人。看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个假道学。若是让别人知道。他今日还上自己家送礼地话。那又会怎么看待他? 既然他知道地这么细致。那小妹子地四姐说不定他也知道:“你既然在锦衣卫做了十几年。那你知不知道十几年前京城有个官姓袁地?” 李松地问题还真是把虞喜问住了。但是他脑子转得也快。马上就想到了解决地法子:“大人。这姓袁地多地是。您若是想知道。咱们明日去吏部走一趟。吏部考功司马上给您找出来!” 吏部能让自己轻松进入么?他还有些怀疑:“这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这天下还有咱们锦衣卫不能去的地儿么?大人您就说看看顾大人的履历……”虞喜双眼一转,又找出了个合理的理由。一旦他们锦衣卫插手上了,调用吏部的档案还有什么不可以。 李松了然的点点头,回望着还待在屋里的文俊彦,李松显得很随意:“那这位文大人呢?我瞧着他在验尸上面很有一套。” 虞喜回望了眼转悠地文俊彦,竖起了大拇指:“文大人跟周大人都是同乡。不过这位文大人却不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当时留在刑部就是因为这手本事。他验尸的本领那是没话可说。每次他说地跟最后定案那都是一样的,大家说他是阎王身边的判官,连死人身上的东西都知道。所以叫他文判官。打那以后只要是他来,就不用再来一个了。” “他也是远定县的人?”小小的远定县居然出了这么多的人才。李松想起当年他跟闫老三一起回乡,他在小妹子的粥摊上遇见过的那几个参加会试地秀才,其中有个好像就是个仵作出身,会是他么?但他记得那人是永宁县的。 “不是,我听说他们是邻县的。” 李松本还想问些什么,却见拿着封条的锦衣卫走来。按定例,只有出了尸格,这屋子才可以解封。 “文大人。您还在瞧什么?” 文俊彦见贴封条的人来了,忙道:“就来,就来!”不过趁大家没注意,他眼疾手快的在那个茶杯中抓了一把,冲冲地出去了。没跟李松多说,便急急地告辞而去。 他怎么走的那么急,难不成是又现了什么? 另一边的询问也很顺利,从顾于泓回来到他死后来过这个四合院的四拨人都找了出来,都没有什么可值得怀疑地地方。事情似乎明摆着是顾于泓自杀。可顾于泓醉酒中上吊自杀又显得那么的不合常理。李松陷入了地疑问之中。 “下官户部员外郎周景源拜见李大人。”一身官服的周景源走了进来。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会见到李松,而且是这么直接的一种方式。早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茬,他也不会上门送东西,自讨没趣。 “哦!是周大人,有礼。深夜还要烦劳周大人前来,本官职责所在,还望周大人见谅。” 李松突然地有礼,让周景源微微一怔。先前把自己赶了出来,现在又对自己有礼有加。难不成知道自己是郑家的女婿。他不禁地有些飘飘然。面子上也傲慢了些。 “不知李大人命人叫本官来有什么事?”他已经知道死的是他们户部一个给事中。 李松指了指还未封闭的顾于泓的两间屋子:“还请周大人看看,这里还有没有户部的公文。” 周景源随意地看了下顾于泓破旧地屋子。整齐地书桌上并没有什么公文,他哪里能一看就知道。只得道:“这还要容我明日去查档。” 李松正希望他这么说,这样他就能把他留下,从他口中多探听些消息。他公事地笑了笑:“本官职责所在。周大人也不希望咱们兄弟在这守一夜吧!还请大人寻个人回去查查,咱们兄弟们也好回去歇息。” 周景源心里也盘算着该怎么同这位李大人熟悉熟悉,听他这么说欣然同意。他笑嘻嘻地道:“这地方晦气,李大人不若同本官出去,院子里面凉快。” 北京的四合院中都有葡萄架子,一是装饰了院子;二来。在炎热地夏天也算有个地方纳凉。晚上坐在葡萄架子下,再来盆井水湃葡萄那是别样的享受。 周景源卷了袖子,亲自从葡萄架子上剪了两挂葡萄下来,又命人打了井水,将葡萄放在里面。笑着道:“李大人,这可是在边镇吃不着的。您尝尝。” 李松不过吃了两粒便停住了手,他将那两串葡萄递给了自己身边的军士。 周景源见李松只吃了两粒,还把葡萄分给了自己身边的军士,有些不解:“大人这是……” “我不大吃酸。”延绥虽处荒凉,不过离南疆却很近,那里的葡萄比这地要大还要甜。京城的葡萄看起来好看,一入嘴却是酸涩无比。 “是这样。”周景源点点头,“改日我再请大人吃葡萄,那却是不酸。甜的狠。” 李松见他一口一个大人叫得好不热络。微微一笑:“周兄也不要一口一个大人了,大家同朝为官,还是亲近些才是。” 周景源正巴不得这样。不过他并不急于表现在脸上,忙欠身道:“大人这话下官不敢当。大人若是瞧得起下官,叫下官世铭便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很是投机,最后因为李松说起自己有个亲戚是永宁县的,周景源更是觉得自己跟这位李大人又多了层关系。看来自己很快就要完成岳父大人交给自己的事情了。而这位李大人也不过尔尔,言语中谈吐粗俗。穿上锦衣卫地服色,看起来还像是那么回事,这一说起话来,立刻暴露出他边镇军官的本色。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皇上点他来锦衣卫,不过是看上他的战功。 户部的人很快将底档查清,顾于泓并未将公文**官衙。 李松同周景源也说的差不多,若不是他答应了小妹子,也不愿意同他多说。既然底档已经查清,他吩咐军士们:“那就封!” 看着就要收兵返还的李松,周景源赶忙将他拦下:“度节兄。兄弟们累了一晚了,今日我做东,请兄弟们去得悦楼喝两杯。大家好解解乏。这都累了一晚上了。” 得悦楼算是京城一处比较好的酒楼,那的菜做的地道,色香味俱全。只是那价也不是常人能承受地起地。李松刚入京城,锦衣卫的几个有头脸的请他在那吃过一次。 既然他这么大方,李松也懒得与他省钱,他笑着看看在一旁站地直挺挺地一帮手下,提声道:“兄弟们,既然周大人赏脸,咱们就兜着。留下几个守在这。其余的都去。但是别忘给这里的兄弟们捎上一些回来。” 本来还在担心会留下的锦衣卫军士。一听留下来也有酒菜,各个都笑了。他们忙活了一晚上。也都累了,都想完事后找个地方喝两口好解解乏。没想到这位周大人还想了个不错的去处,各个是眉开眼笑的。 周景源忙点头称是:“哪里让兄弟们受累。” “那还不谢谢周大人?” 在李松的一声令喝之下,二十多名锦衣卫军士大声齐道:“多谢周大人!”这声势巨大,犹如阵阵雷声,震撼在周景源的内心。他赶忙拱了拱手,尾随李松出门。 他一见李松出门,翻身就上了马,心里有些纳闷,一把抓住李松坐骑的缰绳:“度节兄,这是……” 骑在马上地李松,歉意地拱手道:“多谢世铭兄美意。不过拙荆身子不大好,小弟还要赶回家中。改日,兄弟定在得悦楼向世铭兄赔礼。”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惊现(上) 瞧着已经是亥时初刻,李松直接在书房梳洗后才折去主屋。望着还点着烛火的主屋,他顿时觉得全身轻松下来,困扰在内心深处的疑问也随之抛在脑后。 他踏进里屋。馒头正挺着肚子蜷靠在临窗的炕上,手里还拿着本书,不过她并不再看,而是闭上了双眼。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抽出她手中的书,却没想到她立即睁开了眼睛。 “我吵着你了?”李松低声地问道。 馒头满满地坐直了身子,捋过鬓间的散:并没有睡,而是在想事情。 李松将半掩的窗户关得实实地,坐在她身边:“晚上还是凉,你当心身子。以后不要再等我了。”自己若是出去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她现在身子也重了,不能让她再费神了。 “洗过了?”馒头并没有答应李松的要求,上下打量了他,见他已经换了便装随口问一句。 李松无奈地笑了笑,自己的话她根本就不打算听。他也没同她多计较,将她抱到床上,自己脱了衣裳也睡下了。 她怀着孩子,不能再拥着她睡。他侧过身子,将她揽入怀中,右手搭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擦着。淡淡的香味传入鼻尖,他只觉得浑身轻松。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小妹子均匀的呼吸,他低头一看,小妹子却是已经睡着了。都这么困,还要硬等着自己。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也是他为何再晚都要回家,有人等待的感觉很好。他微微一笑,阖上眼睛。 心里有事的李松并没有睡多久,寅时正他就醒了过来。今日皇帝要叫大起,他要早点去布置宫外守卫。瞧了眼还在熟睡的馒头,他忍不住笑了,有她在的早上真好。他不敢惊动她,慢慢地起了身。穿好衣裳。 “大哥。” 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馒头喃喃地唤声。李松忙转过身子,馒头却已经慢慢地坐了起来,他赶紧扶住了她:“你再睡会,不用起来了。” “还是这么早?”以前在军营里。起那么早是要操练。她哪里想到到了京城他还是起地那么早。 他简单地解释道:“今天叫大起。你再睡会。”皇帝每月一次地大朝。锦衣卫必须在宫门外做好守卫工作。 馒头揉揉眼睛。在他地帮助下再次躺了下去。 他吻了吻她地面颊。笑着道:“对了。今日若是顺利。就能找到那位袁大人了。” “真地?”馒头立即睁开了眼睛。左手紧紧地抓住李松地袖 李松点点头。手抚在她突出地肚子上。轻轻地抚擦着:“今日要去吏部有些公务。顺便找吏部地人问一问。” 馒头含笑地点点头:“嗯。” 他细心地为她将薄被盖好:“你快睡吧!吃饭不必等我了。” 顾于泓的尸格要到申时才有结果,无事的李松带着几名锦衣卫军士打马便去了吏部。吏部算是朝廷里富的流油的衙门,才一进门就能听见说话声。 却是十几个官员坐在一件厢房。挥动着手中的折扇,满口胡侃:“昨儿户部的顾于泓死了。各位都知道么?” “今儿一早就知道了。你说他好好的怎么会吊死啊!”一个穿着青色鸿雁补服的小官凑到开口说话那人跟前,神叨叨地问道。 那名官员吃了口西瓜,咋呼地道:“我哪里能知道,我要是知道还不成了包龙图,日断阳,夜审阴了。” 鸿雁补服官员小声地道:“我可是听说是大理寺文判官去验地尸。” 吃西瓜的官员,抬手就给了他一扇柄子,笑骂道:“你既然知道是文判官去的。还操那份闲心做什么?谁不知道,死人到了他手里都会告状。” 鸿雁补服官员揉揉脑袋,越神秘地道:“我听说他还是正经地举人,怎么到喜欢做这阴生生的事情。我听说他有次还拿着人肠子玩!” 一个官员随声附和着:“就是,我有个年兄也在大理寺,听他说,此人还喜欢把那些无名尸体开膛破肚,就没有人管管么?” 吃西瓜的官员一副早已知晓的样子,随意地道:“你才做了几年的官。哪里知道这个。” 李松听他们在议论昨天的案子也站住了脚步。想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的。他瞧着吃西瓜的官员身上的补服是五品地白鹄图案,到想听听他的高见。 白鹄补服官员放下手中的西瓜,取了帕子擦擦手,“哗”地展开扇子神秘地笑着。 “冯大人,您快说啊!”屋里的官员见他不慌不忙,脸上还露出神秘的笑容,都来了兴致,催促着他快说。 白鹄补服官员扇了几下,收了扇子。在那仅有的一块空地上慢慢地踱着四方步。一字一顿的道:“当朝的辅徐阁老大人保荐的他。有谁敢说他一个不字。” 在场地官员听着是徐阁老保荐的人,不禁啧啧嘴巴。他们要是有这么个靠山仕途怕是一帆风顺了。 鸿雁补服官员有些惊讶地道:“那他怎么还是个从五品。” “还是五品?”姓冯的官员又给了鸿雁补服官员一扇柄,“他个举人出身,十年就做到了五品这还不快?就算是万历十六年他中了进士,你看看他同一届中有几个比他做的高的?就说本官,万历十年的进士也不过是正五品。” 同样是鸿雁补服的一个官员,苦笑着摇摇头:“下官就是万历十六年的进士,如今不也是个从六品。” 姓冯的官员一副你瞧瞧,你瞧瞧地样子,感慨道:“你小子也别想着爬那么快!咱们安安稳稳地做到致仕,混个三品就不错了。” “我们万历十六年那科,还是在户部地员外郎周景源。这个----”那名官员竖起了大拇指。 “高老弟,他不过是有这个……”姓冯的官员一脸鄙视地竖起三个指头,“若不是有他,他什么都不是。” 在外面的李松知道。他的意思是郑贵妃所生地三皇子。正因为有他,郑家敢在朝廷当面对皇长子叫嚣。 姓高的官员忙摆摆手,沉声道:“别说这个,别说这个!冯大人,您时常在尚书大人那走动。既然顾于泓死了,户部的新任给事中人选确定了没?”话题很快就被转到候选人身上。 姓冯的官员笑道:“我正要恭喜大家财运来了。听说顾于泓死了。在京候补的官员都卯足了劲。你瞧瞧那边院子,一大早就等候了十几个。这些在京城候补的官员们早就将吏部地人味的好好的,一旦出现了什么实缺、肥缺他们便会通知这些人。只要他们来跑官,他们是少不得有好处的。要不就一年那几十两银子,够他们在京城活吗? “怕是没那么容易吧!”给事中虽说只是个六品官,但是位卑权重,是不少人巴结的对象,这是个大大的肥缺,哪里是他们吏部说给谁就给谁。 姓冯的官员笑得更欢了:“就是要不容易才好。咱们银子照收。这给谁还是皇帝说得算,咱们操什么闲心。走咱们去……” 姓冯的还想招呼大家去喝茶纳凉,却不想瞧见穿着大红金色绣飞鱼服侍立在外的李松。这明摆地是锦衣卫的人啊!他顿时心里一惊。暗道,方才说的话,都被他听了去该怎么办?锦衣卫地人他可惹不起,也不敢惹啊! 他干笑着拱了拱手:“大……大人……” 一屋子的官员这时候也慌了神,他们只是不明白,锦衣卫怎么跑到他们吏部来了,难道是他们中间的谁又犯事了?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笼罩在他们每个人身上。 李松没有兴趣去管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他温和地道:“本官有公事,不知那位大人是考功司的?” 一说找考功司的。当场有几名官员就松了口气。那位姓冯的官员硬着头皮道:“下官便是,不知大人是……” “在下锦衣卫同知李松。敢问大人台甫?” 锦衣卫同知……姓冯的官员忙道:“不敢。下官冯云锦。不知大人找下官有何公务?” “本官要找写往年官员底档,不知……” 还没等李松把话说完,冯云锦立即点头:“好说,好说。大人这边请。”他一听李松不过是来看底档,顿时松了口气。 冯云锦很快便将顾于泓的底档找了出来,李松翻阅了几下,并没有找到有什么有用地信息。若说有什么,就是这个顾于泓从中进士后就一直在户部。二十多年做到了六品的给事中。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看来还是要等文俊彦那边的尸格出来再说。李松将顾于泓的底档合上放回桌上,双手交叉轻声道:“冯大人在考功司做几年了?” “三年了。”冯云锦很快反应过来,这位锦衣卫同知大人不是没事与他聊天,而是有别的事。 “那大人对这些底档应该是了如指掌?” “不敢。” “本官想请冯大人帮着将万历十六年五月在京官员中姓袁的底档找出来。” 万历十六年五月在京姓袁的官员。冯云锦只觉得难办,十几年前的底档,让他找出来,还不是要他的命。他不敢同锦衣卫地人到价还价,哪怕是要开国功臣的底档,只要是锦衣卫说的。他只得应下。不想李松却只给他一天的时间。 “李大人……”冯云锦还想求他多宽松些日子。却被他犀利的目光又逼了回去,他只得招来人把这事做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惊现(中) 文俊彦在自己屋子里摆弄着昨日从顾于泓茶杯里掏出的那把茶叶。他一夜都待在这里,当他拿了只猫将茶叶喂了下去,不过一炷香的时分猫就死了。 当时他就感到无比的震惊。那个深藏在心里的记忆瞬间就被挖掘出来。十几年前那件令叔公跟自己都产生疑问的案子又出现了。叔公死的时候,桌上也是有壶茶,事实上那杯茶的确有问题。就连十几年前家乡出现的那件谜案,现场同样也有壶茶。 为什么偏偏要用茶做引子?茶可是有解药的功能,这在医理上完全说不通啊!一般的毒用银针都能探的出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还有为何人死了面上都呈现不出中毒的迹象呢? 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怪异的毒药,究竟为什么要掩饰这一切。如果说杀叔公是因为叔公快接近真相;杀顾于泓是因为他也接触到什么真相。那杀害那户庄户人家又是为了什么?他查过了,那户庄户人家的家世很清白,是打外地迁来的农民,一户农民又会知道什么?还有,那件案子为何还要牵扯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 文俊彦懊恼地拍着桌子,默念道:“澄怀啊!澄怀!你若是能在京城该多好。” 门外传来轻微却急促地敲门声。 文俊彦收回自己的懊恼,将茶叶重新包起,放在一叠书后,这才提声道:“什么事?” “锦衣卫的李大人要见您。” 锦衣卫的李大人?他并不认识什么锦衣卫的人,来找他又要做什么?他整理整理官服,将官帽戴好,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昨夜他遇见的那个锦衣卫领,他微微地一怔:“大人这是……?” 面颊上的青须悄然长出,双目充满血丝,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有一身褶皱的官服。整个人显得是又颓废又邋遢。 他微微拱了拱手:“在下李松。找文大人有些事相询。” “哦!大人请进。不知李大人找下官有何要事?” “本官此来却是为昨日之事。本官有一点想不明白。还请文大人不吝赐教。” “大人请说。” “一个大醉之人。还能清醒地自杀么?”李松怎么都想不通这一点。这一点实在是说不过去。 听了李松地问话。文俊彦忍不住打量着这位锦衣卫权贵。想不到他对此事如此认真。文俊彦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微笑着反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文俊彦的问话,让李松感觉到有丝微妙,他问自己是什么意思。他清了清声音道:“本官认为很玄妙还请大人解惑。“呵呵!大人。下官只负责验尸,只把尸身上的东西说明。至于问案您还是找旁人。”文俊彦说着就端起了茶杯。 见他端茶送客李松有些不悦,但他也不能硬来,毕竟问案这是也不是他的职权范围。 他意兴阑珊地在自家门口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了马夫,随口问着迎接自己的小厮保全:“太太吃午饭了么?”说着脚下却不停地往二门走。 小厮保全躬着身子紧紧地跟在后面,应道:“回老爷,还没。太太正在陪客人。说了。老爷要是回来,请老爷先用饭。” 有人来了?李松只得转向书房,问道:“是谁?” “是老爷同衙门的郭同知的太太,带着礼来见太太。” 郭礼亮的太太。论资历自己不过是才调进京城地,同郭礼亮比起来根基实在是太弱了。他用不着让他的太太先来自家吧。看来皇帝亲自调自己进京这步,实在是让朝廷的官员们有些摸不清头脑。他到京城来来觐见皇帝。皇帝却是一句话都没同自己说,就让自己跪安。想来现在皇长子同皇三子夺储之争,令皇帝头疼不已。调自己进京不过是要威慑这些人。 郭礼亮的夫人张氏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保养得体,头依旧乌黑浓密,一副点翠凤钗向馒头显示了她三品诰命的身份。 “昨日就听说李太太进京了,今日特地来拜会。”张氏说话的口吻中透露出刻意地客气。那种难以掩饰地高高在上的气质。被刻意压在客气中,让馒头觉得很不舒服。 馒头客气地道:“原是该我去拜见太太您地!只是我才来什么也不懂。还请郭太太见谅。” 她说的中肯,让张氏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既然她先低下了头。自己也就不再有什么了。再说她也看出来,她还挺着个大肚子,瞧着样子怕是要生产了,所以也将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 她家大人让她一早就带着东西来拜见一个才进为三品的同僚的太太实在是让她感到有些不快。论资历,她家大人在这个位置上也有五年了;论年岁,他们也都是半百地人,让自己去见个二十多岁的媳妇,这实在是让她拉不下脸。若不是她家大人一再讲明,要她放下架子,不可怠慢那位李太太,她才不会来。 张氏笑着道:“大家都是同僚讲这些做什么?我瞧着李太太地面色不大好,该多吃些阿胶补补血气。” 馒头摸摸了面颊,她也知道自己的面色不好,她浅浅地一笑:“我怀着孩子不大敢吃这些。” “这并不打紧,阿胶最是补人了。我看还是多吃些好了。我瞧李太太的身子怕是要生了,可请好稳婆了?” 张氏虽句句关心,可是语气中已然带有命令,馒头只得点点头:“我就听郭太太的。这还有一个多月,并不急。快到日子了再请也不迟。” 自己这个肚子实在是大的有点不正常,旁人瞧了都以为自己已经足月了。这也是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若是孩子太大,生起来实在是很困难,她只得逼迫自己多加走动。 “还是先请了。京城每天都有人家生孩子,好的稳婆也就那几个,请晚了。你可就有苦吃了。”张氏认真地道,她又打量打量馒头地肚子,“我瞧李太太这肚皮尖尖的,定是个大胖小子。” 男孩?馒头仍旧是浅浅一笑,自己把脉都瞧得出是个女孩,她不过是看看自己地肚皮就知道自己怀的是男是女,这实在是…… “那就多谢郭太太吉言。”其实她实在不知道该跟着些官太太说些什么,而且对方地年纪足可当自己的母亲。这让她更难说些什么。 张氏也觉得跟这位李太太说不上什么东西。这个李太太是你问什么她答什么,冷场的狠,她也不愿多说什么。她干脆把带来的礼物呈了上来。 “这是点见面礼,还请李太太不要见外。” 馒头一瞧却是各色南京绸缎,松江土绫……一匹就要好些银子,一次送这么多,这实在是太贵重了些。 她浅笑得推道:“我家老爷已经交待过,五十两以上的都不收。郭太太的好意。妾身心领了。这些还请您拿回去好了。” 张氏瞧见她还把东西往外推,心道:好狂妄的人,我家大人给你们面子,你们还拿起跷来。这些绸缎,哪些不是官用之物。价值千金,就这他们还瞧不上眼么? 她当时就沉下了脸。还想说些什么,却瞧见个丫鬟躬身走了进来,在馒头的耳边说了几句,就瞧见她端起了茶杯,懒懒地道:“天热,我就不留郭太太了。” 见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赶了出去。张氏心里越不痛快。气鼓鼓地站起身子,甩了袖子便离开了李家。 馒头没有理会张氏地变脸。对于张氏的刻意,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安。对这种沉闷地对话。她一刻也不想多说什么。听见梅儿说大哥已经回来了,她更是不想再陪这位郭太太多说什么。她伸出手,搭在大丫鬟梅儿的膀子上,慢慢地坐了起来:“扶我去书房。” 梅儿搀着馒头站起来,口中却道:“老爷说了,客人一走,就让奴婢去告诉一声。不叫太太往书房去。” 馒头知道大哥是怕她热着身子,责备的道:“你是谁的丫头,事事都听老爷的?” 梅儿却不怕,她知道这位太太的脾气,是最好说话的。她笑着道:“老爷是对太太好,我听老爷地有什么不对?外面才热呢!您还是就在屋子里走走好了。” 李松草草地在书房吃了点东西,倒在书房的床上无聊地翻着本书。去大理寺并没有从文俊彦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他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文俊彦刻意地隐瞒了什么。自己问的那个问题,他并没有明摆的告诉自己,这让他更觉得自己地猜测有些靠谱。他甚至有些潜到大理寺,亲眼看看顾于泓的尸身。 还有自己也证实了文俊彦就是永宁县地人,万历十五年的举人,也知道他是仵作世家。那么他就是自己当年在小妹子粥摊上瞧见的那几个举子。那么自己离心中的那个谜题又近了。 “在想什么呢?” 温和的嗓音正是小妹子,李松赶紧从床上翻起身,上前扶住了她,口中忍不住责备道:“我不是说不要你过来的么?” 馒头慢慢地躺在摇椅里,长长的松了口气,指着自己地大肚子埋怨地道:“还不是因为她,要多多走动才好。” 小妹子撒娇地样子实在是少见,有了孩子他更是很难看到,他点点她的鼻尖,亲昵得道:“知道你受苦了。” 馒头伸出手滑过李松清俊地面庞,挂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心思?” 抓住她地手,轻轻地吻着她的指尖。对了小妹子会医术,她该知道一些事情,还是问问她好了。 “你说……当年那位先生留给你的书放哪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惊现(下) “就放在柜子里,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李松突然问起这个这叫馒头有些吃惊,这些年来对于那个神秘的先生他们一般是避而不谈的。今日大哥怎么会主动提起来了。 李松按住了要坐起身的馒头,很平常的道:没有多说什么,那个先生给小妹子的也不过是本医书,里面怎么可能会提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馒头见他只是“嗯”了一声,心里更是疑惑了,她忙推了推身边的他:“问你呢?” “我是想看看,你到底看了多少页了。” “你还说!”馒头忍不住通红了脸,先生留下来的那两本书自己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若要是认真的看,她顶多就看了几页。那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晦涩了,还有好多她也不明白。 因为怀孕苍白的脸蛋这是却呈现是羞人的红晕,犹如珍珠般地温润,李松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面颊,她还没吃东西:“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来。” 馒头孩子气地摇摇头:“我不想吃。” 李松无奈地抚摸着她的面颊,他知道因为京城的天气太热,她没什么胃口,可是她现在身体又不比以往:“这怎么行?多少吃点。给你弄点清爽的可好?” “就喝点粥好了,叫她们不要放什么燕窝、荤腥在里面。”昨日她喝了家里新厨娘做的粥,她也是出于好意,放了燕窝在里面,结果自己都没吃什么。 见她终于肯吃东西。李松忍不住打趣道:“再把你的老菜坛子拿出来。” 随着他的官职地升高,他也越来越少吃到她亲手做的吃食,这些咸菜便是每年不变地样式。这也是他们一家人胃口不好时的最好的食物。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说今天叫大起么?”早上走地时候。听他说今天叫大起。还说不要等他吃饭。想着还要很晚回来。 “回来吃个饭。过会子还要去。” 看着他头疼额地样子。她小心地问道:“是昨天地事么?”昨天急急地把他叫了去。还有他今天反常地一些话。 然同为武官。京城和边镇地区别实在是太大了。而他现在也不是每天只要操练就好。身为锦衣卫还要掌管刑讯。就连朝中大臣死亡。他们都要插手。好些他从来都没经历过地事情。 “对了。我已经命人帮你找四姐地消息了。估计明日就能有消息了。” 激动地馒头紧紧地抓住李松地胳膊:“真地?” 李松含笑点点头,他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难的事居然那么容易的解决了。只是:“为什么不找三姐?”如果直接说出杨地名字,他可能更快地便找到,让他们可以及时的通信。在她的言语中,她好像跟三姐的关系最好。 在她内心深处四姐虽然不大理她,但是她却是个很开明的人呢,她好像没有三姐的那么多约束。她想在见到三姐之前听听四姐的意见。 她双眼中明显地露出地迟疑。她在顾忌什么。自己还不清楚么?自己能娶到她还不是因为自己使了些小手段。不过这实在不是什么光荣地事情。 一时粥端了过来,李松看着她勉强吃了几口。 “那两个小丫头呢?” 馒头拭了拭嘴角:“她们俩瞧见花园里有秋千。疯了一上午,才吃了饭睡下了。” 李松笑着问道:“那她们是喜欢了?” 见李松笑得是那么的满足。那么地得意,馒头惊讶地指着他:“那是你弄的?” 当然是他弄地,他知道那两个小丫头一定会喜欢的。 两个人在那里是轮流的玩,一点都不怕高,还要丫鬟们把她们推得是越高越好。她在旁边看得是惊恐连连,生怕她们俩一时没抓住跌了下来。 馒头揪住前襟试图压下内心的恐惧,担心的道:“你还是快把那个拆了吧!我看着她们俩玩,这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拆了那秋千不但他不愿意,就是那两个丫头也不会愿意的,他只得安慰道:“女孩子都玩这个,不叫她们荡那么高就是了。” 馒头知道她说不动他,抱怨地道:“你总是随着她们的性子。”两个孩子生下后,他便对两个孩子疼爱有加,可以说只要是她们要的,只要是他能办到的,他都会办好,甚至可以说两个丫头没想到的,他帮着想好了。她每次说几句,他便有意维护她们,竟还说女孩子就是要娇惯着。 自己好像真的是很宠她们,被点破的李松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喜欢这两个孩子,给他带来无数的欢快。有延续自己血脉的子嗣,对于一个久在边镇的军士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他迁就地道:“她们玩性本来就重。” 想到这两个疯丫头,她轻轻地将手放在突起的肚子上,既然这胎还是女儿,她希望能生个娴静的孩子。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她多想有个自己的小棉袄,而不是成为大哥的,说实话她有些妒忌他。 看她双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地抚擦着,他顿时满心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出世,这又是个怎样的孩子,是跟姐姐们一样都是个聒噪的小丫头;还是偏向小妹子一些的呢? 他抬头瞧了瞧外面的日头,取了床小薄被为她搭在肚子上:“天热,在我这睡了中觉。等日头下来再回去。” 蜷了蜷身子,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姿势,静静地躺着。 文俊彦又手提着笔,久久不能在尸格上落下最后的判定。他终于在顾于泓的脖颈处现了细微地变化。青白色的勒痕,果然是被人先杀后伪造上吊。 十几年前那诡秘的案子又出现了。 如果自己跟叔公一样,坚定他是被他杀的,那么自己说不定也会同叔公一样。不日也会死在那中奇异地怪毒之下,然后被人用上吊加以掩饰。 他不能让自己也成为受害者,他要找出杀害叔公地凶手,将当年的那件无头公案了解,令叔公在天之灵得以安慰。 可是。若不真实的记录下死因,这又违反了仵作的操守。那么自己这十几年来所维护的又会成了什么? 锦衣卫地那个同知似乎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他所说的一个醉酒地人是否能上吊自杀,就已经意味这件事的蹊跷已经被人瞧了出来。 犹豫了再三,文俊彦在尸格上落下“自缢”二字。 “大人。锦衣卫的人来问大人讨顾于泓大人的尸格。” 这么快?现在还不到申时,锦衣卫地人就来了两趟,这件事有些难以解决了。 文俊彦搁下笔,迟疑地问道:“来的是谁?” “寻常的服色,只说是什么李大人命他来取的。” 衙役的话,给文俊彦吃了一剂定心丸,不是那位李大人就好。以后再解释起这件事来要好办很多。 李松不是不想去找文俊彦。他被皇太后叫了去。皇太后李氏给他的一道旨意便是从即日起,他兼任慈宁宫侍卫领。 他有些吃惊地望着李氏的轮廓。隔着纱帘,他瞧不清楚皇太后地模样。那一片金光闪闪,贵气逼人地服饰,晃闪了他的眼睛。 他有些弄不明白,太后是怎么知道自己地,而为何又调自己为侍卫领。既然调自己为侍卫领,她又下了一道旨意:“以后有空教导皇长子的武艺好了。” 他明明是太后地侍卫,又成了皇长子的师傅?皇子根本就不用练武,为何要挑自己?皇家的权谋让本来有明白的李松又迷糊了。 “度节啊!老婆子的孙子身体太弱,你教他打打拳,没事陪他说说话。”皇太后李氏轻描地淡写的道。 侍候皇长子的宫人多的是,陪他说话的人更是多,自己没事陪他说说话。李松有些苦笑不得。不善言语地他还要陪人聊天?皇命难违,他只得领旨。 却没想到他才走出慈宁宫,郑贵妃又派人来请他过去。十二岁的皇三子朱常洵拧糖似的守在郑贵妃身边。 “李大人,恭喜你荣升太后身边的侍卫,日后可是前途无限!”郑贵妃没有拉上帘子,李松可以瞧清她长得什么样。 她并不是那种国色天香之人,可以说是个很普通的人,就是满身的绫罗绸缎,华丽饰不过也就显得她贵气些。脸颊十分丰满,还可以看见双下巴。他不明白皇帝放在后宫三千佳丽不喜欢,为何单单喜欢这个女子。 郑贵妃涂满脂粉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她拉过身边的朱常洵,双手爱抚着长得过胖的儿子,眼睛里满满地骄傲,口中却对着李松道:“洵儿的身子瞧着结实,内里也弱,李大人有空也指点指点洵儿。” 她的话说的平淡,可听在李松的耳朵里却激起一阵阵的惊讶。自己才出了慈宁宫,皇太后跟自己说的话就传到了郑贵妃的耳朵里,这实在是太…… 朱常洵却不是那么的听话,他噘着嘴手指着殿外地一池荷花:“娘,我要荷花。” 那是皇帝为郑贵妃专门挖得,郑贵妃最爱荷花,一年四季这里荷花都开不断。郑贵妃也最珍惜这池荷花,平日只令人小心呵护,不得轻易弄损。 不过这些在朱常洵这里就完全行不通了。她脸上浮起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允诺道:“好,咱们跟李大人说完话就去。李大人以后要教你武艺。” 朱常洵挣脱郑贵妃的手,往地上一趟,耍着赖地道:“我就要,我就要!” 郑贵妃被儿子吓了一跳,周围的太监、宫女一哄而上,纷纷地拉扯这位小皇子,求他息怒,还有的人脱了靴子、外衣就跳进殿外的荷花池,摘了两朵荷花,急吼吼地呈了上来。 “好孩子,这不给你摘来了,快别生气了。快起来。”高高在上的郑贵妃软言软语地劝着朱常洵。 朱常洵嘟着嘴一把将眼见的荷花扔在地上,爬起来狠狠地跺了两脚:“我不要了!我问父皇要玉荷花。要比这还要好看。”他说着便推开众人,朝外面跑去。 郑贵妃追了几步,便受不了地停下来,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宫人大吼道:“还不跟着?伤了他一点,我宰了你们!” 慌乱的宫人疾呼着朝朱常洵追去。 这就是大明的皇储之一?李松不禁为大明的江山社稷感到一阵悲哀。如果是他成为了皇储,日后百姓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他说不定就是大明的亡国之君。如此,忠厚的皇长子却是更好。 他整理整理衣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郑贵妃的寝宫。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故人相见(上) 行至宫门口却瞧见内阁辅徐诘领着一群大大小小官员走来。李松赶紧停了下来,打算行礼便离去。不想徐诘却出声唤住了他。 “度节,你来老夫有事要交待你。” 他微微愕然,他没想到辅大人会叫下自己。今天自己还正是有运,先是皇太后召见自己;其后是郑贵妃;现在又是辅大人。这三位如今都算得上难得一见的大人物,而自己却在一天之类都见了个遍,他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运气。 徐诘捋着雪白地长须,呵呵一笑:“怎么不认识老夫了?” “是!卑职瞧见辅大人正忙着,不敢叨扰。”李松作了一揖,简短的道。 他们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年轻地锦衣卫官员,辅大人会认识他,还亲切地叫他的字,这关系……他们交头接耳地询问着他到底是谁。 李松太过正式的回答惹得徐诘有些不大高兴:“才进京不过一个多月就学会跟老夫打官腔?” 他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李松,那时候李松从延绥到京城述职,自己便是兵部侍郎;再往远的说,他还是在远定县见到的他,不过这小子怕是没什么印象了。 “是。” 徐诘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微微侧了头对身后的官员们道:“你们先去那边等着,老夫一会就过去。” 官员们恭敬地齐道:“是。辅大人。” 徐诘拉着李松走到一处墙阴下。背着手悠然地道:“好了。老夫听说皇太后请你教导皇长子地武艺?” 自己都还没走出宫门。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吧!这都传到了内阁辅地耳朵里。怕是不出一盏茶地功夫。六部地人都会知道自己成了皇长子地武艺师傅。 看来紫禁城里。一道又一道地城墙并不能阻挡消息地流传。这里仿佛有一双双地眼睛在看着你;有一只只地耳朵在听你说话;还有一张张嘴巴传递着消息。 “是。” 徐诘拉过李松地手。郑重地拍着:“你就多费心了。虽说以文章治天下。可是太祖、成祖都是马背上治天下。一定要教导皇长子不可怠慢祖宗之德。” 自己这么快就成了各方地拉拢对象。这…… “皇长子生母虽低贱了些,可却是个敦厚之人,有成仁君的潜质。朝廷在不改革,我大明江山……” 徐诘长声感叹着。这些年朝廷四处用兵,国库若不是当年张辅攒了些银子。怕是早就打不起仗了。皇帝为了充实国库,应付自己的挥霍,四处收敛财物,弄得是民生哀怨,若是立了皇三子为皇储,那日后……他不敢往下去想。 从徐诘的话中,李松明白皇长子其实也并不是皇储地最佳人选,这是矮子里面选将军。平庸的皇长子至少比骄横蛮纵的皇三子好很多。李松了然地点点头:“这个卑职明白。” 徐诘并不满足与他的满意,他要的是他亲口说出对皇长子的效忠:“你不明白。皇储一日不立。国本一日不宁。” 李松无法只得委婉地道:“卑职只效忠大明万世基业。” “有你这话,老夫就放心了。”徐诘听见李松这么说,心中的一块大石便放在了地上。即使他没有明说,至少也是选择了对朝廷最有利的一面,照现在来看,也只有皇长子了。 皇上久久不立皇长子为太子,处处高捧皇三子,压制皇长子,这实在是让他很揪心。如果皇长子能在武艺上展露出一些头角,这也是对争储的有力条件。至少李松出身边镇。若是赢得边镇军士地拥护,那么他更不用愁太多。 “大人,卑职还有公事……”文俊彦的尸格应该出来了。 徐诘点点头。摆了摆手:“那你去吧!” 李松才出了宫门,自己派到大理寺去找文俊彦的锦衣卫就迎了上来。 “大人,顾于泓大人的尸格已经取来了。”李松双手取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自缢”二字。自缢。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他随手丢给了那名锦衣卫,吩咐道:“回去销案,告诉顾家的下人明日去大理寺领尸。” 徐诘走进内阁办事的屋子,一群大小官员早就在那忙开了。一见他进来。只不过是略微停下手。又忙了起来。 吏部尚书王星等几人忙迎了过去,手里拿着几本折子过来。 徐诘招呼他们进了里屋。 徐诘命他们都坐下。喝点茶,问道:“都是什么章程?” 礼部尚书黄锡爵拿出本折子道:“敦化知县请封名烈妇。” 徐诘连折子都没接:“这是你们礼部的事。还特地拿到内阁来说什么?” “是。不过这节妇被土匪虏到山上去……” 徐诘慢悠悠地言语道:“还杀了几个土匪。但也算是名节不保,礼部觉得事关体大……” 黄锡爵对徐诘根本就没看折子就能说出个**不离十有些愕然,不亏是辅,经历的事多了,张口就来。 徐诘突然起火来:“人死了旌表还有什么用?就拿上次江苏的一个孝子来说,死了以后朝廷旌表有什么用?你们就这么迂腐?”他突然指着黄锡爵道,“你不记得万历三年,朝廷旌表地孝慈夫人?” 万历三年那还是张居正当辅的时候,孝慈夫人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自己在妓院帮人洗衣裳赚钱奉养公婆、叔姑一家幼小。当时也是争论纷纷,是张辅一砖定案。可那时候是什么境况,现在又是什么? “可毕竟是失了身后自杀……” “不表其节,而彰其烈!就这么办!”他摆了摆手,不让黄锡爵再说下去,沉吟地问道,“对了,这个敦化知县叫什么?” 黄锡爵忙看了看折子,道:“杨。” 徐诘哦了一声并没说话。而是叫过吏部尚书林光兴:“户部的那个给事中顾于泓不是死了么?你们拟定了人选么?” 林光兴也正是为了此事前来:“是。吏部已经拟定了人选,还请您过目。” 徐诘接过折子:“武进平?他是谁?” “是户部地堂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诘结住了话:“同部不相调?给事中是为了纠察各部官员,为人最要正直。若再不行,老夫自行决定。” 光兴只得应道。看来回去还要跟郑承恩商量商量,要挑个令辅大人没话说的人才行,要不然就请郑贵妃出面,让皇帝直接下旨。不然他们皇三子一党永无出头之日。馒头的午觉并没有睡下多长时间,就被下人摇醒了,说是神击营的萧如进的太太求见。 馒头慢慢地坐起身子,接过凉水漱了漱口,问道:“萧如进?他是谁?” 梅儿拧了帕子,递上来想了想道:“听保全说。太太来的那日萧大人就送了东西。” “哦!可知道那位萧大人是什么官职?”馒头有些迟疑地问道,早上和那位郭太太不过是说了一会子地话,就让她感到头疼,那种高高在上地态度让她感到对话的艰难。 梅儿是董明珠送给馒头地丫鬟,她在董家跟着董夫人迎来送往的也见识了不少,在馒头身边算是个得力地人。 她将脸盆地水泼在外面,掀了帘子走进来,笑着道:“管他是什么?太太如今是锦衣卫同知太太,哪个人不奉承您?要我说早上的那个郭太太,您直接甩她脸子又打什么?” 馒头拿出脂粉在脸上扑了些。拿了梳子递给梅儿,笑着道:“那我不把这些官太太都得罪光了。” “您就是苦着脸同她们说话不也一样。太太,您就做实了。同她们聊聊京城哪里的饰好,那些的衣料好。再就打听打听什么事。说开了不就好了。” 梅儿麻利地为馒头梳了个简单地高髻,取来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为她绾在髻中央,又换上了专门见客的衣裳。 “我知道。那郭太太一口一个嘱咐的意思,叫我不痛快。” 梅儿又往馒头的衣襟上别了枚金饰,笑着道:“这不打紧,那位萧太太官小着呢!她准会一个劲的巴结您。不让您有一丝不痛快。实在不行了,您就端茶送客。” 再次往梳妆镜里打量了自己。没在装束上有什么怠慢,馒头这才扶着梅儿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周碧霞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跟这位李太太套套近乎。她家大人说。李大人不收重礼,那些个绫罗绸缎统统不要,只要能迎合李大人的心意便好。 那日见了哥哥她才算是回过味来,这位锦衣卫地新贵大人才是她家大人的顶梁柱。她打量着自己准备的这些礼物,想着那位李太太是否能满意。 她打开手中的锦盒,明黄的布料上放着三枚白云观的平安符。这是她特地去白云观斋戒了一日诚心诚意求来的。是专门为李家的两个女儿跟李太太肚子里的那一个求的。这可以说是自己最大地法宝了。 但求她家大人此后可以攀上这位新贵大人,让她家大人仕途平顺,而自己也不用再瞧旁人的脸色。她一想到嫂嫂那含沙带棒的话,她就觉得气愤。 馒头慢慢地走进自己地正屋,现在不算是最热,就是这么走来,她鼻尖上已经微微地冒出了汗。进了廊檐下,她暗自松了口气,趁着丫鬟还没通报,赶紧擦拭着鼻尖上的薄汗。她现在的身子是越来越重了,走这么点的路便开始吃力了,看来得多走走,要不自己生产的时候,可有的罪受了。 过了良久,她才命守在门口的丫鬟掀了帘子。 “太太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古人相见(下) 周碧霞一听李太太进来了,赶忙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整理整理衣襟,拉拢领口。赶走了几步,迎在门口。 领头那个大腹便便的便是李太太了。这位李太太的妆扮在京城来说也就是一般,怎么瞧也不像是个三品官太太,倒是她髻上的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却是不错的东西。 周碧霞谄笑着上前搀住了馒头:“李太太您慢点。”她将馒头搀到主位上这才停了手,恭敬地站在下。 她的毕恭毕敬让馒头觉得有些好笑。这位萧太太也太奉承自己了吧,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跟下人一样。她伸手让道:“萧太太,请坐。” 碧霞侧着身子只坐了半座,她不等馒头看口,笑着道,“前日来没见着李太太跟两位小姐。今日特来拜会,不知两位小姐对那吃食可满意?” 原来那日的东西是她送来的,却是不错,两个孩子都很爱吃。她真心实意地谢道:“多谢你费心了。” “这不过是些小玩意,不知两位小姐呢?” 馒头侧了头命梅儿把两个女儿带来,毕竟吃了别人的东西也该有所表示才是。 两个小丫头被梳洗地干干净净地带了进来,她们事先知道有客人来,一个个乖的很,乖巧地行了礼,又叫了人,就围在了母亲的身边。 周碧霞惊喜地看着两个孩子:“这就是两位小姐吧!真是长得喜人。声音脆生生的,好听的不得了;人长得也好看,眼睛大大的,还有两个小酒窝。真是个美人胚子。” 其实李子怡。李子双姐妹并不是长得那么好看,让周碧霞说中地一点就是两姐妹的眼睛长得很像李松,双眼十分有神。有种眉目盼兮的味道,再加上两个小酒窝甚是喜人。 周碧霞站起身。一手拉着一个。左看看又瞧瞧。欢喜地道:“长得真好。”说着将随身带着地锦盒打开来。亮出三枚写着朱红丹砂地明黄符录递给馒头:“这是白云观地平安符。我求给两位小姐跟太太肚子里地小少爷地。还请李太太不要嫌弃。” 馒头笑着接了过去。她请周碧霞喝了茶:“萧太太是哪里人?”她听着这位萧太太地口音竟然有些像家乡地话音。这也是她愿意同她说话地关系。 周碧霞象征性地抿了口茶。听见馒头问她是哪里人。立刻放下了茶杯。拭了拭嘴角地茶汁:“妾身是远定县人氏。” 馒头有些不敢确信地重复道:“远定县?” 周碧霞以为馒头没听过这个地名。解释道:“是北五省地远定县。” “旁边就是永宁县?” “是地!”周碧霞还想着自己要解释一番,没想到这位李太太居然一下子便说中了,她奉承道:“李太太您真是学识渊博,就我们那个小地方您还知道。” 知道远定县并不是自己学识渊博,而是自己就是那里人。馒头浅浅地一笑:“不知萧太太娘家姓什么?” “妾身娘家姓周。” “周?不知萧太太可知道远定县的白家?”她想通过她多少知道点家里的情况。 周碧霞见这位李太太愿意同自己说话,心里早就喜开了花。更愿意细说下去。可是两个孩子不愿意了,她们扭捏着同馒头小声说着话。馒头只得命人将她们带下去。 “白家?”周碧霞迷茫了起来,先不说远定县有几户白家,就这李太太突然问了起来,她瞬间转了心思,难不成这位李太太在那有亲戚或者是…… 馒头提点着,自己突然这么一问也是有点不妥。自己都没说明白是哪家。人家当然会困惑,她歉意地道:“就是在街上卖馒头的白家。” 街上卖馒头的白家。若说其他的白家她周碧霞或许不知道。可那个卖馒头地白家她是最清楚不过了。当初哥哥不就是为了顺利中举人才要跟那个白家的小丫头订亲。还好那丫头知道自己身份卑贱跑了。 不过她不敢乱说什么,好弄不清这位李太太问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小心翼翼地道:“我离开家乡都十几年了。我娘家兄长在万历十六年中了进士后就搬到京城。不大清楚家乡的事。” 万历十六年中进士,姓周,还是远定县的人,是她? “是周景源周老爷府上么?” 周碧霞见馒头只不过是通过自己的半点言语就说中了自己兄长的名字,格外高兴,看来这位李太太还真是对远定县有所了解。她忙点着头:“是。李太太居然知道我哥哥的名讳。” 见她承认,馒头不由地苦笑着,京城地地界还真是小,没想到自己来到京城后,最先到自家来拜访地居然是自己最为痛恨地那家人。 她端起茶杯,拨弄着碗盖,轻轻地道:“远定县第一位举人老爷,怎么不知道呢?” 周碧霞只顾高兴,根本就没注意到馒头话中的奚落。她得意地道:“不是我夸耀。我娘家兄长地文章那是一等一的好。当年那先生还说什么杨地好,可是他考了三次都没考中。就说现在我哥哥的官也做的大,是户部的员外郎。” “杨,听说也是万历十六年的进士。” 周碧霞越的佩服这位李太太,她对这个还真是了解。她奉承地道:“您还真是清楚。他在外地都做了十几年的知县一点进展都没有。” 说话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鄙视。她就是看不起那个杨,自称什么原定先第一才子,到后来第一举人的名号还不是被自己哥哥给抢来了? 不过……她试探地问道:“太太也是远定县的?”如果不是远定县的,她怎么对远定县地事那么熟悉。 “我家老爷在延绥有个兄弟便是远定县的。听他说起过。他说起那家的馒头不错。”馒头微微地掩饰着。 碧霞点点头,看来这是跟白家的人没什么关系,她浑身上下的八卦劲也起了来,“街上卖馒头的白家不过就是仗着她家大闺女原先给人做丫鬟得意,她家的三姑娘嫁给了方才说的那个杨。他家的四闺女跟五闺女都不要说了,说出来到现在都是笑话,他家四姑娘跟人跑了,五闺女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跑哪去了?是她们周家带上了京,是她们把自己从周家弄了出来,逼着自己逃出京城。若不是大哥就自己,自己怕是早死在这京城了。她心里虽气周家无耻,可面子上却不作。轻轻地道:“哦?我当时可是听说是说给一户举人家,好像也姓周。莫不是太太娘家?” 周碧霞顿时一惊。这位李太太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她心里暗骂了那个乱说的人,这要说出去不是坏娘家哥哥地名声,她忙否认道:“太太想是听叉了。白家是什么人家,我哥哥怎么会娶那家的闺女,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娘家嫂子是当今皇贵妃娘家妹妹。”言语中地特意更是飞扬得意。 连这个都否认,当初认定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说自己低贱。现在什么话都说了出来。馒头将瓷杯放在桌上,不想却出了声响。 说地中得意地周碧霞,还想同馒头说说她娘家嫂嫂的家境如何,还想着什么时候请这位李太太到娘家府上去逛逛。却被着轻微地响声收住了声。 再看看这位李太太,面子已经挂了下来。她心里顿时一沉,坏了!莫不是自己说什么嫂子是皇贵妃娘家妹妹在她面前显摆了什么,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她面前摆谱。惹得她不高兴了。 馒头见周碧霞愕然而止知道自己的动作太大了。她轻笑道:“你娘家兄长还真是好本事。” “这都是祖上积德。李太太,改日我为您引荐我娘家嫂子……” 馒头懒得再同周碧霞说什么。她现在是一肚子的火,她直接端起了茶杯。怏怏地道:“我累了,你回吧!” 周碧霞见她直接撵自己走,只得站起身,道了万福便要退下,却听见馒头道:“你等等。”只见李家的丫鬟将那锦盒送了过来,她有些诧异,这李家太太不是已经收了自己的东西么?怎么又要给自己退回来。 “萧太太地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们家两个孩子也有平安符,小孩子没那么金贵。您带回去留给自家孩子用。还有,梅儿,你到帐房领二十两银子给萧太太带回去。” 馒头直言退东西,又说要从帐房拿二十两银子给自己带回去,更是把周碧霞弄糊涂了。给自己银子做什么? “这是那日您送来点心的银子,您别嫌少。” 周碧霞听说是那日点心的银子,知道这位李太太生气了,她赶忙道:“这是小玩意,不值这么多银子,就当我孝敬两位小姐的……” “萧太太!”馒头厉声截住了周碧霞的话,“小孩子虽没那么金贵,年岁也比您笑,您怎么一口一个孝敬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家老爷是不收东西地,今日便把银子给您,以后您还是别来了!” 连称谓都换成了您,这明摆地是跟自己闹生分了,现在还说自己以后别来了。这李太太地火气也太多了,要不是想到丈夫的前程,她早就脾气了。不过是仗着她相公是锦衣卫地,她娘家嫂子还是郑贵妃的妹妹呢! “李太太,李太太……” 馒头一点也不想同她多说,如果周碧霞现在知道自己地身份就是她否认的白家老五,她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赖在着。她揉着自己的眉头,有些痛苦地道:“大米儿,我乏了,送客!” “萧太太,我们太太身子乏了,您请!”大米儿一听馒头说她身子乏了,直接走到周碧霞跟前把手一伸。 周碧霞见自己怎么说都不管用,只得告辞出去。临出门给了自己贴身丫鬟两个巴掌,狠狠地骂道:“不长眼的死丫头,给你三分颜色就去开染坊,你不过是野地里的一棵烂草,还想着充什么兰花不成?”嘴里七七八八的含沙射影的。 偏偏从帐房取银子来的梅儿听见了,她先前在屋子里也知道太太不喜欢她,又听见她在自家门口说什么野草什么的,句句影射她家太太。气得将银子往她身上一扔,张口就道:“带上你的银子快给我出去!当这是什么地方?” 她在董明珠身边待了十几年,虽比不上英姿、飒爽在姑娘面前露脸,可也算不错,跟着董明珠也寒碜过不少人,气焰甚是大。 “你!”周碧霞原还想骂两句,但是看着周家二门上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她胆怯了,狠狠地瞪了两眼梅儿,便上轿。 梅儿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她现在最清楚锦衣卫是什么样的地位,口上更是放肆:“找个兜子,别掉了眼珠子!” 骂得爽快地梅儿进了屋子,见馒头侧躺在炕上,忙敢上前:“太太,您哪不受用?我去请郎中?” “没事。”馒头摇摇头,她就是气的,周景源,周家的所有的人,都是她要报复的对象。 “那女人还真是跟条癞皮狗样。她娘家哥哥既然那么有本事怎么还连着跑到咱们家来?求她嫂子不就行了。不过太太您也是的。平日里别人说的那么不入耳您也能忍得下来,可今日怎么?” 梅儿取了把扇子轻轻地为馒头打着扇子。她陷入了深深地思索着。那日这位萧太太的娘家哥哥来自家,太太的情绪就很激动;今日一听这位萧太太是那位周大人的妹妹,太太也起了火。再想想,太太对那些事又那么清楚,她有些怀疑,太太是跟她们认识。而且太太本身就姓白,那位萧太太也说了白家的四、五姑娘……难不成自家太太就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产子(上) 梅儿的思绪很快便被呻吟声打断了。 躺在炕上的馒头双手安抚着肚子,轻轻地抚擦着,可是还是感到腹部变得紧缩,现在已经疼得让她难以压抑。 “太太。”梅儿赶紧放下扇子,掏出帕子轻轻地为她拭去额头上冒出的薄汗,“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馒头咬紧了牙关,自己太过于激动,肚子里的孩子提出了警告。她轻抚着腹部,柔声道:“不生气,不生气了。” 可是情况依旧没有好转,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她咬紧了牙关,细心地安抚着狂躁不已地孩子。 梅儿紧张地瞧着,她现在除了叫大夫什么也帮不上忙:“快去请大夫。”她坐在炕沿边,焦急地叫着,“太太您忍忍,大夫一会儿就来。” 馒头深深地吸着气,用这种法子迫使自己立即平静下来,不再给肚子里的孩子一点负担。 终于,腹部的紧缩没有方才那么急促,呈现出缓和地趋势。馒头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没事了,好多了。”馒头抓住梅儿的手,有些虚弱地道,“你去倒杯水给我。” 梅儿连声答应着,大米儿赶紧倒了杯温水递给梅儿,由她服侍馒头喝下。 看着馒头不再咬住下唇,呼吸也算平顺,梅儿算是松了口气,还好没事。她拍拍胸口,强扯出个笑容:“太太您把我吓着了。” 她何尝也不是被这个孩子吓到了?馒头柔和地笑着。却忍不住给了自己大大地肚子一下:“还是个闺女地。比那两个还皮。” 梅儿见她给自己肚子一下。顿时惊慌失措。娇责声:“太太。”这万一再惊着肚子里地孩子可怎么办? 馒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不过是跟孩子在玩。这个孩子地胎动本来就比那两个要厉害。这些天她常能觉察到孩子地踢动。有力而有节奏。 “太太。小姐就是个文静地姑娘。也禁不起您这么地折腾。看看。她生气了!”梅儿打着胆子将手贴在了馒头地肚子上。她本来是要帮馒头盖好凉被。在整理地时候。清楚地感受到。馒头肚子里地孩子在踢她。 又来了。 馒头不由地苦笑一声。自己方才不过是想告诫下肚子里地孩子。不是真地想打她地。她地脾气还真是大。自己那么轻轻地一下。她居然就开始反抗了。 腹部又开始紧缩了,完了!是…… 该死,孩子要早产了,这稳婆还没有请来。现在可是真的难办了,她自己虽然会接生。可是却从未帮自己接生过,救人者不能自救的道理谁会不知道呢? “太太!” 看着太太紧紧皱起的眉头,梅儿又紧张起来,她虽是个未出嫁地姑娘,可已经伺候太太生下两位小姐,临产前的反应她最清楚不过。难道太太要生了? 馒头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指挥着梅儿:“去,请稳婆,烧水。” 根本就用不着梅儿出去,大米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大声吩咐着:“你去让人把京城最好的稳婆请来。你去烧水。” 看着又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大米儿,馒头招了招手。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过来。扶我到床上躺着。” 她还是个孩子,遇到大事情还是会不知所措地。还好有梅儿在身边。 梅儿迅地开着柜子,取出馒头先前准备好的小衣裳。小包被,放在炕上。又帮着往炕上放白布,忙活了好久,才过来搀着馒头在炕上躺下。 生孩子是痛苦的,即使是生过两个孩子,馒头还是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稳婆请来了,在她的指导下,馒头配合地呼吸着,用力往下坠。 可是这都三个多时辰了,孩子怎么还没出来,她这已经是第三胎了。生子双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时辰那小丫头就出来了。应该说这一胎也很快地,可是怎么还没动静呢? “太太,您用力。你们快去熬碗参汤给太太补补气。”稳婆和颜悦色地嘱咐着,扭头就对着守在床边地梅儿道,让她去端参汤。 厨房没准备参汤,太太从不喝这些东西,她忙取下腰间的钥匙,开了柜子,取出一根人参,捧到稳婆面前:“大娘,参片可以么?”她记得伺候太太生两位姑娘的时候都是含着参片的。 “也可以,你先切两片,余下的拿去熬汤。”圆脸的稳婆急急地交待两声,当她看到眼前地却是枝足叶大个人参时,忍不住擦擦自己的双眼,好家伙,果真是锦衣卫同知家,随便拿出的便是枝大参。 梅儿赶紧切了一片放进馒头地口中,急急地看着眯着双眼,暗自用劲地馒头。 “别急,听我的,太太咱们再来。”稳婆收回自己的感叹,双手有节奏地在馒头大大的肚子上按摩着。这位李太太的肚子也太大了些,估计今儿有她地罪受。 她侧了身子,招手对梅儿道:“大姑娘,您让厨房给太太准备点汤汤水水地。” “啊?” 稳婆见梅儿还是个大姑娘的打扮,斥责道:“难怪你不懂,万一太太饿了,还可以吃点东西补补力气。生小少爷也有劲。” “唉!大米儿让江嫂子熬锅鸡汤。再熬点粥。”“是,梅儿姐,现在就要么?”大米儿仔细地问道,天热太太吃不下,厨房一直都备着粥,只是现在要粥做什么? “有就端上来。”梅儿急急地道,现在哪还有功夫跟她细说。想着又道,“你出去看看,看看老爷回来了么?” 大米儿说着就往外跑,不妨迎面撞着来人,巨大地冲力,直接将她撞得跌在地上。她唉哟一声吃痛地叫着,**好疼啊! “你到处乱跑什么?”来人低沉地质问着,低沉而沙哑地男子声音,正是自家老爷李松。 大米儿连忙爬了起来,她没见到老爷沉下脸地表情。就这次上京城她就瞧见了两回。脸黑地吓人,嘴巴微微地抿起。她听梅儿姐说过,老爷一旦抿嘴十有**是生气了,一定要小心点。 她抖着身子。低低地道:“梅儿姐姐让我看看老爷回来了没?” 李松没有作,他现在比较担心地是小妹子怎么样了?还有一个多月才到临产,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出了什么事?他一面走到廊檐下,一面问道:“太太呢?太太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就要生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米儿哪里还能说清楚,李松问什么她回答什么:“太太在屋里呢,还在生。都已经三个时辰了。我也不知道,太太躺在那只说肚子疼,就说要生了。我不知道。太太见了萧太太就火了,回来就这样了。” 大米儿的语无伦次,李松还是听明白了,是见过了人生了气,动着胎气,孩子早产了。该死! 他现在就是有心再问她点什么。这个丫头也是回答不出什么。李松指着帘子里:“你去把梅儿叫出来!” “是!”大米儿如蒙大赦地赶紧进了里屋,把梅儿叫了出去就再也不敢到外间去了,老爷的脸实在是太吓人了。 听了梅儿的话,李松算是明白,小妹子这胎不算顺畅,产婆还要求准备吃的,看来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太大了些。 馒头早就被折磨地浑身没了力气。就连听见李松的说话声。她都没力气去叫她。该死!这孩子的头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自己难产了?听着那个产婆一个劲地道“用劲用劲!”她肚子里地火是越来越大。她生子怡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艰难啊! “你看看孩子的头有没有出来?”她咬着牙狠狠地问道。 稳婆是知道这位太太已经生了两胎,但也不能保证生过两胎。这以后就顺利啊!她陪着笑脸,道:“太太。您用劲,您用劲就能看到了。” 用劲,馒头再次拼了命地往下身坠,她挣得脸都红了,可是她依旧没听见稳婆喊,看见孩子头。真是因为孩子太大了,出不来。她气恼地道:“大米儿,再去请个稳婆来!” 大米儿连忙应着出去了。 稳婆在京城接生这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忍受地了馒头这么说。她尴尬地笑着:“太太,您用劲。不用劲,请十几人来也是没用地。您听我的再来次!” 这个时候,馒头也只能选择听从稳婆的指挥,她用着劲,心中暗暗地道:“孩子,你乖乖地。别这么折腾了。” 她抓紧着身下的锦被,闷哼着用着力气,使劲一会,大口地吸着气。下身几乎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她也几乎没什么力气。天热她根本就没吃几口东西,早知道就多吃两口了。千万不能让孩子胎死腹中。她拼命地用着力气,只求早点让孩子出来。 稳婆还没见过这么卖命地女的,她现在几乎是毫无章法地在用力,她这个样子迟早是害了自己,万一大人要是昏厥,肚子里的孩子也完蛋了,这位李太太是生过两胎的人么? “李太太,您用的不对,跟着我来。呼吸,呼吸,用力吸,好用劲,使劲!对,就是这样,再来!” 不行,不行。 馒头挫败地摇摇头,她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心急,可是她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万一她要是被憋死在肚子里该怎么办?此时她早已是章法大乱,哪里能记得起来要怎么做。 稳婆正愁没办法,瞧见梅儿端了东西进来,心里顿时大喜:“太太,咱们喝点粥,您也痛了好几个时辰了,吃点东西补补力气。”她也不等梅儿来盛,自己便盛了大大地一碗,吹了吹,送到馒头口边,“李太太,你也歇歇。养足了精神,咱们再来。人家还有疼了一天一夜还不是生了下来。您别急,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产子(中) 馒头只吃了两口粥就不愿意再吃。稳婆却不一样,她自己却是毫不客气地吃了一碗。她是要好好地吃点东西,这都小半天过去了,可把她累着了。 “嗯……”馒头轻微地呻吟着,又是一波难挨的疼痛。她不停地深呼吸,她一定要努力将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几年来的精心保养,白玉纤手抓紧身下的锦单,汗水已经将床单染湿。 梅儿见馒头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慌忙地叫着:“大娘您快来,太太又疼了!” 稳婆赶紧将碗里最后的粥倒入口中,揩了揩嘴角,又坐回床边,口上轻松地道:“太太,别怕。有我廖大娘什么都别怕!” 她低下头又瞧了瞧,为馒头按摩着腹部,口中道:“放松,放松。” “啊……”房里再次传来馒头的痛叫声,也传来稳婆耐心的安抚声。 李松有些坐不住了,这次怎么会这么长时间。生子怡的时候,知道她是头胎会艰难些,他做足了准备,可是也没让他等多久;生子双的时候更快。怎么今天会这么的漫长。 好疼,真的好疼!永无休止的阵痛,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让馒头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到极限了,她一直努力着,现在真的觉得好累、好累。 “太太,您放松,这还没到时辰呢!”这李太太也真是着急,阵痛到现在也就是三个多时辰,哪里是到生的时候。看那模样,还有几个时辰疼的。 没到时辰,为什么自己的肚子还会那么的疼,腹部紧缩地越来越厉害,经验告诉她,她这是要生了,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所有的力量都触及到自己的下体。 一丝丝难以忍耐地痛楚撕扯着她每一处地神经。她试图踢动着自己地双腿。可是下腿已经没有了反应。 “太太。来喝点粥。再喝两口。”稳婆端着粥尽力地引诱着馒头。想让她地注意力可以转移到这上面。节省点力气。这李太太还是个早产。这还真实有点棘手。 馒头推开了稳婆递来地勺子。头顺势扭向了内侧。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把这个孩子快点生出来。 粥还是撒在了稳婆地衣裳上。她赶紧放下手中地碗。掏出帕子擦拭着裙角上地米粥。要死哦!这是专门为到这些官宦家接生特地做了丝绸衣裳。她才穿了几身。外面还特地罩了件褂子都没遮住。 “大娘。您快瞧瞧!”梅儿看不惯稳婆现在还在意她那条裙子。大不了待会开了箱子拿一匹给她就是了。是太太要紧还是她地裙子要紧。 稳婆连应着:“是是是是!”她还是抖了抖自己地裙角。瞧着真地没什么事。这才走了过去。 急躁地梅儿哪里还等得了这些,她拉着稳婆就往外面扯,一面高声喊道:“大米儿。快把这个骗子赶出去!” 大米儿也看着又是吃东西,又是擦裙子的稳婆不满意,哪里有稳婆这么轻松地,她也上前扯着她,将稳婆推了出去。 廖稳婆哪里禁得住她们两一通乱扯:“哎哟!大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哦!太太还在疼着呢!” 大米儿见她把着门框不出去,一头就顶在了廖稳婆地胸口,直接将她撞了出去。 就守在外面的李松听见屋里的骚动,可是毕竟男子不能进入产房。他也不好到里面瞧瞧,正打算叫人进去问清楚,却瞧见一个妇人从里面跌了出来,一直滚到台阶下。随后便瞧见小丫鬟大米儿也跌跌撞撞地出来了。 廖稳婆虽然被摔了出去,可是眼睛却尖的狠,她很快就现了站在廊檐下穿着大红金色绣飞鱼服的李松。这是锦衣卫的服色,这是李大人了。她顺势便大叫起来:“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哦!太太还疼着呢!” 望着跌坐在地的妇人,李松知道她应该是为小妹子接生的产婆。小妹子现在正在生产,她们把稳婆敢出来做什么?是想要小妹子地命么?看来自己跟小妹子实在是太仁慈了些。 他暴怒地吼着;“你这是在做什么?”双眼掩饰不住地骇人光芒,吓地大米儿又缩回了屋子里,可怜兮兮地望着梅儿。 见李松冲着把自己撞出来的小丫鬟火,廖稳婆得意地冲着一溜烟钻进屋子的大米儿撇撇嘴。她地特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梅儿也被李松骇人的吼声吓住了,可是听见太太痛苦地呻吟声,她也惯不了那么多。挣红了双脸道:“老爷,您问问她!太太这里疼着呢!她还有心思担心她的裙子。” 李松锐利地双目立即落在了廖稳婆身上,他抿着嘴。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她跟前。廖稳婆哪里敢说什么。她也只得陪着笑脸,嘿嘿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后怕! 天哪!这位锦衣卫大人也太恐怖了。眼神就像是野兽一般,随时都会把自己吃了一样。她强忍着心中的后怕,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此时,躺在床上地馒头在又一阵来临的痛楚下,呻吟着。 梅儿担心地瞧了瞧里间,急忙对外面吼道:“还不去看看,新请的稳婆来了么?”转身便走到馒头的身边。 “太太,老爷在外面呢!您别怕!老爷派人去请好的了。” 负责去请稳婆地家人大汗淋淋地跑了进来,扑通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地道:“老爷……” “稳婆呢?” “老爷……那几位都……都被人请去……”家人这才有了工夫擦汗。他跑了好几家,都是被有待产地官宦人家给请去了。 廖稳婆一听又来了劲,她拍拍裙摆走到李松身边,一脸担心地样:“李大人,太太这胎实在是太大了,又是早产,耽误不得,您还是让老身进去看看。总好比没人。” 李松复杂地看着廖稳婆,若不是真请不到人,他是不会再让她进入那个屋子地。她当小妹子是什么人了! 廖稳婆只觉得这位锦衣卫大人已经在思量着用什么法子来惩罚她了。是剥皮还是滚尖刀。甚至是剔骨?她一想到,浑身就抖了几下。 “大人……” 小妹子的声音越来越痛苦了,他眯着双眼望着圆滚滚地廖稳婆,沉声却带着阴森的道:“你进去,若是大人孩子有一点事,明日就让你的家人收尸吧!” “啊!”廖稳婆惊呼一声。顿时跌坐在地上,早知道自己就不逞能了,这不是硬生生地把自己往刀口上送么? 李松却不管这么多,他叫上送热水进去的两个仆妇,将软成一团烂泥地廖稳婆直接拖进屋子。又叫过那个负责去请人的家人,沉吟地问道:“可知道把那几个产婆请去的都是什么人家?”看来他现在也只有借着自己锦衣卫地身份压压人了。 “本事最好的夏家的被辅府请去了,说是在那为少奶奶待产;剩下,有地去……”他还说是机灵把别人的话都记了下来。 李松一听有辅府,立即问道:“可问清楚那还有多久才生?” 家人立即苦着一张脸。他就是再有本事也问不来这个。 “你骑马去辅大人府上请人,就说我说的,只借一日。” “啊?”家人的脸皱得更厉害了。他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辅大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一个小小的家人就敢上人家府上去要人?怕是会被人直接打了出来。 李松板着脸:“啊什么?带上我的名帖,只说见辅大人,若是辅大人不在……”若是不在,李松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背着手在庭院中打着转弯,想着法子,“算了!你去辅大人府上。”他说着拔腿就往走,看来还是要自己进宫去一躺,看看辅大人在不在宫里。 李松飞马进了宫。却被告知辅大人已经退朝了,他又打马直奔辅府,却瞧见自己派去辅府地家人还站在门外,一个劲地作揖说好话。 “定边,你还在这做什么?”迅停住马的李松,怒气冲冲地道。 定边一见到自家大人,立即上前,拉住挺身长嘶地马儿,急急地道:“老爷。他们就是不让我进,说什么让我请别家。” 李松瞪了眼定边,直接跳下了马,抬腿就往辅府闯。 守在门口的几个家人连忙将他拦了下来,打扮地像个管事地皮油油地道:“这位大人,您是?” 李松抬手就给了他一鞭子,这鞭子他是下了重手,抽地那个人满口地哀嚎:“瞎了你地狗眼!”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那管事早就被那些当官地惯出了脾气。他是认得李松身上地锦衣卫衣裳。可是锦衣卫又怎么样?他家老太爷还是辅!他敢上这撒野!他地泼皮地冲着里面大叫道:“来人啊!有人上辅闹事了!” 话音刚落,十几个抡着大木棍子的壮汉子涌了出来。那管事地扑到一个黑脸大汉地跟前:“黑二爷。您瞧,就是这小子!” 被称为黑二爷的黑脸大汉卷了卷衣袖,双眼顿时瞪得圆圆地,他打量着精干地李松,就这么个其貌不扬地小子,居然还敢跑到辅府闹事。 他哼哼声:“这位大人,您到辅府有何要事?小的替您禀报一声。” 李松压住心里地急火,抿了抿嘴唇:“在下锦衣卫同知李松,拜会辅大人。” 守门地管事龇牙咧嘴地凑到黑脸大汉跟前,摆弄着道:“黑二爷,您别听他乱说!他居然上咱们府上请夏婆子,说是给他媳妇接生。娘的!接生还找上咱们辅府,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真实欺人太甚!” 黑脸大汉顿时沉下了脸:“李大人,您也太不懂事了!咱们辅府可是不是稳婆府!” “你让还是不让?”李松也放下了声音,现在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他只要把那个产婆带回去,让小妹子顺利生产便好。 “怎么,您还想硬闯?”黑脸大汉轻视地望着李松,捏紧着双拳,出清脆地骨节声。瞧他精瘦地样子,自己一只手就能把这小子的胳膊给拧折了。 说实话,他还真有些瞧不起锦衣卫地人,只会些偷鸡摸狗地本事,轮实打实地本事,锦衣卫这些人根本就不成气候。更不要说这个三十出头地李松,这小子这么年青就成了锦衣卫的同知,怕是在官场上钻营滚打成精了。今天自己可得给他个颜色看看! 第一百八十章 产子(下) 李松沉下脚步,昂阔步地往辅府迈进。数个黑色短衫家丁已抡着木棍拦了上来。这些家丁明显地是受过训练的。在黑二爷的一声号令之下,立即布成一个绝大的棍阵,将李松牢牢困了起来。 沉步而走的李松根本就不未这些扑上来的人所动。他举起手中的马鞭。马鞭所心所欲,指哪打哪。马鞭切进当先攻来的那名汉子身上,只听一声惨叫,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便被李松手中小小的马鞭抽翻在地。 他边走边打,一条马鞭像是划过空中的闪电,立即将攻来的木棍逼了回去。他不愿同这些东西磨蹭时间,他现在只想尽快见到辅大人。 他的鞭子中透出阵阵杀意,随意一挥,却是威力无比,围攻而上的家丁各个心生胆惧,纷纷倒退……紧跟在李松身后的定边也没闲着,只要是被李松打翻在地的家丁,他都会抡起拳头再给他们几下。 黑二爷瞧在眼里,目瞥欲裂,抡起拳头便朝李松劈去:“好小子,爷爷陪你过几招!”他原是走镖的,后来受伤被徐诘救下,便给徐家当个护院总管。他没想到自己训练出的人,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给打了。 他突然移身而出,夺过旁边人手中的棍子,高声道:“你们都给老子让开!”在他的命令下,辅府的家丁们全部退下。 黑二爷的脸色越的黑:“小子,爷爷我要单独跟你过过招!” 可没想到李松并没有答话,反而是一种极为平淡地打理打理自己地衣裳。想他黑二以前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号的人物。哪里想到对方非但没将自己放进眼里,甚至连话都不屑跟自己说。他抡起木棒就朝李松扫去。 李松伸出鞭子,只见鞭子很快便打上黑二的手腕处,再反卷住他手中的长棍,顺势之间,黑二手中的长棍便被李松夺了过来。 不过是一瞬间,自己手中的“兵器”就被人夺了过去,黑二只觉得是种耻辱。他大吼一声。跳起身便要扑到李松身上,准备跟李松来一次撕打。却不想自己腾空向李松扑去之时,李松已经迅地移开了,他重重地摔到在空地之上。 不肯认输的黑二爬起身来。拣起方才被李松丢在一边的长棍,朝他背后打去。 定边一声惊呼:“老爷。小心!”这个黑二地动作也太快了些。他根本来不及有什么动作。 李松身子往边上一侧。抬起两只手将长棍紧紧抓住。脚下地动作也不停。抬起脚对着黑二地腹部就是一脚。若是平常。他顶多是夺了别人地兵器。可是今天他对别人地仁慈就是对小妹子地残忍。他这一脚几乎注入了自己所有地气愤。 黑二被踹出很远。口中鲜血之喷。看来是被踢出内伤来了。 可这一招也制服了所有地家丁。他们一动也不敢动地望着浑身冒着杀气地李松。太厉害了。太震撼人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在黑二无力地怒吼中看着他走向迎面走来地徐诘。 徐诘早就接到下人地禀告。说是锦衣卫同知打了进来。他只是觉得有些热闹。锦衣卫两个同知。郭礼亮年纪大了。做事安守本分。是不会跑到自己这撒野;另一个只能是李松。可是听到下人说出地理由。徐诘有些忍俊不住。跑自家来找产婆! 虽然下了朝。徐诘地书房还是等候着许多官员。他们纷纷跟着辅大人往外涌去。想看看这个大胆而荒谬地锦衣卫同知是谁。 黑二被李松一脚踹了出去,徐诘反而没有动怒,而是率先鼓起掌。他呵呵笑道:“好,果然是万军之中取敌上将级的李度节。” 李松一见到徐诘,冲上去抓住徐诘地手腕,急吼吼地道:“辅大人,借您家产婆一用。” 徐诘哪里禁得住李松那么用力地拉扯。他皱起眉头:“度节。放手放手。老夫这把老骨头禁得住你这么抓么?”他没想到李松还真是上自家来借产婆的。笑话,真是笑话。全京城上下有那么多地产婆。他李松偏偏选上自家请的人。 “你冷静下来,你这样子还像是个百战沙场的人么?”徐泾见他面上不快。只得让他先冷静下来,这小子若是真的杀红了眼,他这把老骨头也要报废了。 李松无奈地松开了手:“小妹子早产。”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吐出这几个字来。他只感到有些挫败,怎么会这样,不过是才来京城几天,就成了这样。 一听见早产,徐诘也知道问题危险,他算是明白这小子为什么那么不顾一切的打到自己府上。 “荣墨,你告诉里面的,让她们把咱们家请的产婆送到李大人府上。” 李松随口道:“要姓夏的。” “老爷,夏婆婆可是给少奶奶待产的,这……”小厮荣墨没想到人家一张口就是要把给少奶奶待产的夏婆子,那要是少奶奶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怎么交待。 “待什么?”他媳妇还有两个多月才生,先给人家送去才是真地。 就在李松将夏婆子带回家中不久,6续有人将自己的产婆送到李家。一时间,馒头那不大的主卧中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产婆。 “出去,出去!”馒头早就被折磨地没了力气,呻吟地扭着头,突然那么多的人涌在自己跟前,她只觉得气闷。 梅儿听见馒头细小的呻吟声,除了李松亲自带回来的那个夏婆子她一个个地将她们往外赶:“都出去,都出去!没听见太太让你们出去!” 夏婆子探视着馒头地下体,又摸了摸馒头地肚子,问了些情况,为馒头揉着肚子:“李太太,用劲,就要出来了。” 这李太太的肚子也太大了点,难怪到现在都生不出来。她招了招手,叫过梅儿,小声道:“你出去问问你家老爷,说是要大人还是要孩子?” “什么?”梅儿只觉得这也太严重了,怎么会这样? 夏婆子赶紧捂住梅儿地嘴巴,惊慌地看了眼呻吟不已地馒头,将梅儿拉了出来:“只不过是叫你出去问一声,好做准备。” 梅儿摇摇头:“不用问,一定是两个都要。”太太是不会不要孩子的;老爷是不会不要太太地。 “傻孩子,你出去问问。”夏婆子推着梅儿,要是两个都能要,她们这些做稳婆的还有这么难么? 可惜,夏婆子的话还是叫馒头听到了,她强撑起身子,艰难地喊道:“梅儿。” 梅儿赶紧跑了进去,馒头的额头上全是汗珠,下嘴唇已经被咬得血迹斑斑,煞白地脸蛋毫无血色。 “太太,我在这呢!” “去,开柜子,把那个蓝布包拿来。” 要包袱做什么?没法子,梅儿只得打开柜子,将馒头所说的蓝布包取了过来。 馒头强忍着下体的疼痛,指着道:“打开,那里面有张值,拿给我。” 依照馒头的指点,梅儿很快在里面翻出一张纸片子,她赶紧替了过去:“这是……” “催产的。”这是当年单师母教给她的法子,算得上是件比较凶险的法子,可是现在她有什么法子呢。请了那么的稳婆都没什么好法子,她只能靠自己了。 梅儿赶紧拿了出去,让人去抓药。可是就不能这么着啊。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了,只能这样了。若是自己能给自己扎两针的话,情况一定能好些。 夏婆子却是被馒头的举动看住了,她长这么大,做了大半辈子的稳婆,可也没见到这么有主见的产妇,还会给自己开方子。 不过她这时候却放下了心来,大着胆子问道:“李太太,我给您下针?”这是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说出口的法子。 可这对馒头来说却是个好法子,她点点头:“夏婆婆,麻烦您帮我……”她口中轻轻地吐出几个**位的名字。 已经抽出银针地夏婆子有些暗暗惊奇,这位李太太居然还知道下针的**位,这着实令她更加好奇。她迅地下了针,刺激着馒头的宫缩。 “李太太,您用力,用力!” 配合着汤药跟针的刺激,只要她用次力气,她就可以看见孩子黑黑的头。夏婆子喜道:“李太太,可以看见头了。”还好不是倒生,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在经过无数次用力之后,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等候在外面的李松只觉得心悬在了半空中,孩子生下来了,大人呢?小妹子好不好? 夏婆子瞧了瞧馒头还没有落下的肚子,还有手上这么一点大的女孩子,还有李太太那若有若无地呻吟声。这是双胎。 她赶紧剪了脐带,将孩子倒抓起来,狠狠地得孩子的**上打了两巴掌。随意地拿了包袱包起来,又去照顾馒头。 怎么小妹子还在叫?屋外的李松又担心起来。这…… 他眼见梅儿推了门走出来,赶紧走上前。“出了什么事?” “是双生子,太太肚子里还有个呢!你快跟我进来。”梅儿急急忙忙地说了两句,抓住一个稳婆又进了屋子。 一个时辰后,第二个孩子顺利地降生了。 又是个小女儿,比上个要大点。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女足矣 心有余悸地抱着双生女儿的李松,紧张地瞧着昏厥过去的馒头。当他得知是双生子的时候,心中欢喜难以言表。可在听见屋里传来丫鬟歇斯底里的嚎叫声,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 在梅儿出第一声,李松便冲了进去。满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有没来得及换下沾有血迹的锦单,苍白面颊的馒头,紧紧地闭着双眼,微薄地呼吸令他紧张地只得冲着外面大吼。 两个刚刚出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母乳的婴儿被父亲的大吼声吓得嘤嘤地哭了起来。李松只得一手一个将娇小小地女儿抱在怀中哄着。 他闯辅府找产婆为妻子接生的事情已经闹地很多人多知道了,而他荣升为太后的侍卫领,又提点着两位皇子的武艺,几乎可以称得上日后的“帝师”。有听说他得了双生女,各个送礼物上门。他小小的府衙顿时热闹起来,耳边尽是是下人的回禀声。 李松抱着两个新生的女儿哪里管得了这些,他现在只能焦急地等待着小妹子醒来。而身边还有两个不明事理的小丫头哄叫着要看妹妹。他安抚着两个女儿,只说妹妹在睡觉,等睡醒了就同她们玩,那两个才不清不愿地走了。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使不上任何力气,两个孩子没吃奶,嘤嘤地哭泣着,小妹子昏厥过去,自己却只能命人叫大夫。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却是徐诘送来了几个有用的人。两个奶妈子,一位太医院的太医。 出生还未来得及吃上第一口吃的双生姊妹被奶娘抱了下去。太医院的陈太医为馒头把把脉,又翻了眼皮,微笑着拱手道:“不碍事。睡会就好。” 很多妇人生产后都会因为体力消耗太大而昏厥,这对陈太医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他卷了卷衣袖便退了出来。 李松却不满陈太医的三言两语,他一把抓住陈太医:“你不开个方子?”连针都没下,就这么就好了? 陈太医被他这么一抓,却是一愣。连辅大人府都敢闯的人。对自己挥两下拳头更是不再话下,他自失地笑了笑:“好,开个方子。”提起笔,不过寥寥数字。吹吹墨迹递到李松手中,陈太医悠然地收着自己的医箱。这些人都是心病,一定要自己开出个方子,才能宽 一拿到方子,李松有些傻眼了。就算他不懂医术,也知道这方子上写地不是什么药方子。桂圆七八粒。红枣十数颗。鲜活乌鸡一只,取水若干炖汤服用。这明明就是一锅汤。能叫方子么? “你这算是什么?” “李太太是失血过多。这桂圆红枣乌鸡汤最是补血养身子。” 饶是陈太医这么解释。李松还是怀疑地望着他。他根本就不大相信。这汤能跟药相比。他是在糊弄他么? 陈太医笑得有些无奈。他从腰间掏出自己太医院地号牌。丢到桌案上:“李大人。您若是不信。明日带人砸了我太医院地牌子!”他若是连个小小地产后昏厥都治不好。还当什么太医院地医判。 “我……”李松拾起了桌子上地铜牌。他不是不相信太医地本事。只是小妹子前两次生产跟这次不一样。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李松怅然地把玩着手里地铜牌。他只觉得那块铜牌居然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似地。可是究竟是在哪里他想不起来。他还想再仔细瞧瞧。 “怎么还真要砸老夫地牌子?”陈太医见李松还拿着他地牌子不肯放松,轻松地道。 李松赶紧将铜牌递了过去。 陈太医掂掂手里的铜牌。无奈地笑道:“老夫这太医院的牌子还过得去!”他说着将铜牌挂在了腰间。 李松迟疑再三,终于问出了口:“她什么时候能醒?”他现在就想知道小妹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这种没有生机地样子。他瞧着有些后怕。“唉!”陈太医无奈地摇摇头,他只得再说一遍,“睡醒了自然会醒。”这位李大人也太紧张了些。 睡醒,睡醒。李松将陈太医送出门后,就一直等待在床边,他简直要吓死了。在丫鬟出那声惨叫之声,他觉得自己浑身的生气也随之带走。他那瞬间有些后悔那么急切地把她带到京城来,让她在大同待产便好,何必如此呢?有些意外。她望着并排躺在自己身边的新生女儿,只觉得是那么地不可思议,她有四个女儿了。 李松体贴凉了杯水送到她唇边:“喝点水。”从她一醒来就看着这两个孩子,都忘记自己一直都在她身边。 皮肤皱皱地,黑黑地,比子怡跟子双生下来的时候要小很多。 馒头开心地冲着李松一笑:“是两个。”一次生下两个孩子,居然在她身上生了,真是件稀奇地事。不知道这两个孩子长大后会不会长得一样,自己能不能认得出来谁是谁。馒头脑海里瞬间就显出两个装扮的一模一样的小丫头在她跟前乱窜。 她轻轻地摸了摸靠近自己怀抱包着大红包袱地孩子的小手,满是温柔的目光:“大哥,名字想到了么?” 李松低下头温柔地注视着两个孩子,原本只准备了一个孩子的,没想到却有两个,这的确让他有些为难。他指着抱着紫色包袱地孩子道:“这是姐姐,叫子珊。王册珊。妹妹就叫子兕。” “子四?那个四?”大哥取名字还真是省事,直接按一二三来排顺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在家排行老几。 李松拉过馒头地手掌,在她手心里写下了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大哥所写地这个字她没见过。 “古书上雌性小犀牛曰兕。”李松一面笑着一面抚摸着小女儿的头,真是软和。 馒头立马否决道:“不行。”好好地女儿怎么能起这个名字,小犀牛,这让人听了出去多丢女儿的面子。名字地痛苦,她是最了解的。一定不能取这个字。 小妹子毫不留情地否决自己的意思,这还是头一次,李松有些愕然:“怎么不行?”他解释道,“你看看,她比姐姐还要壮些,像个小犀牛一样。” 小女儿出生时哭得比姐姐还大,那一刻他们都以为是个男孩呢!这么好的字不给她真是可惜了。 “不行。跟我的名字一样,一说出去就要被人笑话。你快换个字好了。”就算是生得比姐姐壮实,希望她像个小犀牛一样健壮,可也不能起这么个名字啊。 那起个什么字好?李松沉吟着:“?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 是《诗经》里头的字,这个意思还不错,馒头点点头。她点着小女儿的小鼻头,笑着道:“子。差点就成小犀牛了。” 李松却不舍不得丢掉那个字,认真地道:“那个就留给她做小名好了。”稳婆临走时交待过,早产的孩子身子都羸弱,他给孩子起个这个名字也是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地。 “怎么还要那个字啊!都说了不好。”馒头支起身子,打算喂孩子奶。她先前睡着了,两个孩子还饿着肚子呢。 李松忙按住了她:“都吃过了。你剩你自己了。”他悄悄地站起身子,走到外间端了一锅汤进来,盛了一碗亲自喂她喝下。 馒头喝下一口汤,甜甜的,好怪地味道:“请了奶娘?” “你身子虚,还是交给奶娘好了。”每次出了月子后,小妹子的脸蛋都会瘦一圈,这次一定不能让她再累着了。两个孩子,她定受不了。 大哥是怕自己的奶水不够,也罢,自己还是可以带她们的。 两个飞快地身影,迅从外面奔了进来。 “妹妹,妹妹!” 子怡子双姐妹兴奋地趴在床边,好奇地看着两个还紧闭着双眼的小婴儿。她们两早就等急了,一听见娘醒了,立马跑进来要看妹妹。 “爹爹,她们怎么还在睡?”子双整张脸都要贴在子珊的小脸上。她还以为妹妹也醒了,可以陪她们一起玩。没想到妹妹还在睡觉,她有些失望了。 大点的子怡有些老成地背着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抬起肥肥的小脸:“你生下来是一样,就知道哭,没她们两乖。” “我没有,你胡说!”子双气愤地嚷嚷着,她才不是小懒虫呢! 子怡却不在乎,妹妹生的时候她也瞧见了,跟她们两个好像,都是皮皱皱的,黑黑的,一点都不好看。而且妹妹也是到过周岁时才会说话,那时候自己可无聊了好久。不过,不会说话的妹妹才好玩,不像现在动不动就会跟自己闹。 子双见自己的反驳无效,失落地窝在李松的怀里,娇滴滴地:“爹爹,我没那样,她胡说。” 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就要落眼泪了,娇滴滴地声音把李松的心都搅乱了。他忙低声哄道:“姐姐也是一样的。” 听到姐姐其实也跟自己差不多,子双顿时心情大好,只是眼圈还红红地:“那她们什么时候能跟我们一起玩?” “等她们睡醒了李松望着静谧地闭目而睡的馒头,再看看两个新生的女儿,还有两个聪明伶俐在问东问西地女儿,他觉得满满地。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杨颋入京(上) 辅徐诘办事的地方,是一个小院落。他在正屋办事,一群等候召见的官员们则闲散地坐在两边的小厢房,海阔天空的聊着。 本来等候辅大人召见就有些无聊。这些官员也只能说说有什么趣事。这些日子所生的事情,让这些官员们闲聊的也就是锦衣卫的那位同知李松闯了辅府,打得辅府一群家丁是丢盔弃甲。 “你就吹吧!十几二十个大小伙子还弄不倒一个?你就吹吧!”一个官员一脸不信地冲着口吐白沫的一个官员道。笑话!锦衣卫的又不是三头六臂,十几个人还打不赢他一个? 说地有些口干舌燥的官员往口里灌了口茶,不服气地道:“我吹?你不信,你去问问那日在场的人。就那么几下,都倒了。” “他要是这么厉害,我大明还养那么多的兵做什么?一打仗就让他万军之中取敌级算了!” 两个人小小的争论,倒是引起整屋子的话题。无事的官员们乐呵呵地凑在一起,就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辅大人才会召见他们。 “这事人家又不是没做过。万历二十年,对拜一战,就是他阵前割了云的脑袋。” “你就吹!我就不信,那云跟前就没护卫,就让他这么随便的割去了任凭那个官员怎么说,另一个官员总是不相信,这些人就喜欢夸大其辞。 争来争去的几个人也觉得没意思,那个不信的官员笑嘻嘻地指着角落里的一个人道:“你看看他。” 官员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在这一屋子的人中,只有他一人仍旧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坐定。周围地一切杂乱都与他无关。 一身崭新地官服贴在他不相配的肌肤上,高高的颧骨,两边的两颊都窝了进去,好像那里是两个大洞一般。枯长地双手摆放在双膝上,一根根青筋呼之欲出。 那个官员神秘地笑道:“老弟。你若是猜出他地身份。今日我请你吃酒。” “我又不会掐算。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这明摆是输地游戏。那么多地官。他哪里能猜得出。 官员一把拉住他地手。挽留道:“别走啊!老弟你在刑部可是有十几年了。听说你断案不比大理寺地判官差。今日也让我见识见识。只要你猜到十之一二我就认输。如何?” “那各位年兄可要给我做个保家。”官员一听只要猜中十之一二便可。一时来了兴趣。他邀请了旁边几个瞧热闹地官员为他作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如老僧坐定地官员。枯长地手。还有青筋爆出。一看就不是正经科甲出身地官员。看样子是兵部或者是户部从外地调进京地官。要不也不会穿件新官服而来。不过这要说是兵部地人。可他身上有少了那么点血腥。 官员点点头。笑嘻嘻地道:“莫不是里老(就是有德望地老人)?”他说着就笑了起来。不过一身七品官服。却让他有些迟疑。“这……” “这什么?” “这有点怪。你们瞧,他指节粗大,肌肤黝黑。手背青筋暴露不像是科甲之人。可若是里老,怎么会穿着七品官服。止斋兄,你说说,有七品地里老么?” “你别问我,我是叫你猜。” “敦化县知县杨在么?”一个七品服色的小吏探身走了进来,环视着屋子一圈,叫了声。 原本围在一处的官员们又坐回原处。来的虽然是个七品小吏,却是跟在辅大人身边的人。得罪不起。 此时。那个坐在角落地官员睁开了眼睛,撩起官服站起身。走到小吏跟前,微微一揖:“在下便是敦化县知县杨。” 小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仍旧有些迟疑:“哦!辅大人等着您呢!” 他用了个您字,让满屋子的官员都愣住了。在杨前脚刚走,他们立即上前将那名小吏挽留住。 “辅大人什么时候召见我们?我这本子可等着急呢!” 小吏扯回自己的袖子有些不耐烦地道:“诸位大人还是候着吧!辅大人还有事。”他们等着急就不会在这里面海阔天空的聊天了。对面那屋,居然还有人唱起戏文来。 “那什么人啊!”猜测杨身份的官员,拉住了小吏,他想知道一个小小地知县还用着个您字,这…… “户部新任给事中,辅大人亲自点来的。” 户部给事中顾于泓意外身亡,引得无数官员争抢,最后居然给了这么个乡巴佬,多少让人有点想不通。 “这……?” 辅大人是从哪弄来这么个宝贝?原本打赌地官员抽了身便出了宫。他得好好的查一查这个人。 指点两位皇子的武艺就是件看似简单其实累心的事。皇长子同皇三子的同一目标都是要出众。可是,皇三子骄横不已,李松实在不能拿他怎么样,可又不得不承受郑贵妃等人一遍又一遍的质询。 好容易熬完一个时辰,李松匆匆忙忙地递了牌子,刚要出宫门,却瞧见大理寺的文俊彦同两个自己不认识地官员站在那热络地拉着手说话。这有些奇怪,他还没听说文俊彦这人同什么人会那么地亲切。 李松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两人,一个神采飞扬,一个枯黑焦瘦,很难想象这三个人能走到一起。 李松的好奇落在文俊彦地眼中,他礼节性地同李松行了礼:“李大人。” “文大人。这两位是……” 那名神采飞扬的官员一见李松穿得是从三品锦衣卫同知地服色忙行礼道:“下官段延沛。” 而那名枯黑焦瘦的官员却目不斜视地对李松额而已,并不打算自报家门。 好孤傲! 倒是段延沛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新任户部给事中杨。澄怀兄,这位是……” 李松一听那人名唤杨,心思顿时一动,莫不是小妹子的三姐夫?小妹子让自己帮着找四姐,却不想万历十六年在京官员中根本就找不到姓袁的官员,这条线就这么的断了。他主动拱手道:“莫不是远定县杨澄怀?” 杨本不愿同锦衣卫的人多说话,却听闻他居然把自己原籍说了出来,心里暗暗一惊。好厉害地锦衣卫。居然把自己的事情都记于心中。 他面上不动声色的拱手答礼:“正是下官。” “尊夫人白氏?”李松还是有些不敢贸然,他一定要问清楚,只是这样,反而让杨觉得有些奇怪。正是。不知李大人所问何事?”这锦衣卫实在是厉害,居然连这个都清楚。杨不禁想起一个传闻。几个新进士玩牌。途中少了一张,第二天却出现在皇帝的手中。当时他认为是谣传,没想到却是真的,锦衣卫还真是无孔不入。 “在下锦衣卫同知李松,不知杨大人在京所居何处?”如果可以。今晚就带着小妹子一起去见见她三姐。他一定要给她们一个惊喜。 李松这么一问,连带着文俊彦、段延沛都有些惊愕,这位锦衣卫权贵居然会主动问起杨地居所,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虽然他们多少听见辅大人对这位锦衣卫同知的另眼相看;也知道他为官还算中正,可是这么殷勤实在是有些“非奸即盗”之感。 “下官尚无居所。只在客栈暂住。” 李松本想多说几句,却被另一个人打断了话语。 “澄怀兄?果真是你?你我多年未见,实乃难得。” 周景源远远就瞧见文俊彦段延沛在跟个锦衣卫说话,走近一看,却是李松。再一看那个背对自己的却是----杨。他惊喜地跑上前,握住杨的双手。 “听说你调任户部给事中,恭喜恭喜。走,我为你接风洗尘。” 却不料,杨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一言一板地道:“周大人,下官还有事,见谅。” 周景源微微一愣。不过他素日涵养甚好。米尔一笑,更加热络地对着跟着自己的一些官员道:“诸位大人。这位是在下同乡年兄,杨。杨澄怀。新任户部给事中。” 那些官员见周景源对杨如此热情,也想结识一番,才要上前,却听见杨道:“在下没不知廉耻,抛弃原配地年兄。周大人莫要侮辱下官。” 周景源却没想到,十几年不见,在官场上历练这么久的杨如今说话还是这么的直白,他更没想到杨张口便说出白馒头之事。 李松同样也有些震撼,杨应该知道周景源现在的身份,可是说起话却一点情面也不留。如今的官场,他这官做地实在辛苦。 在这么多人面前掀了自己的老底,周景源多少有些不快。当时他从岳父口中得知,辅徐诘选定的人选是杨之时,就有些担心,万一自己的事被他抖了出来,自己维系多年的名声可就…… 果然,跟着自己过来地官员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更有路过的官员围着瞧热闹。周景源只觉得面上有些火辣辣的,他有些尴尬地道:“澄怀兄……” 杨根本就不为所动,客气中带着九分硬气:“下官不敢。”五妹随周景源进京后,他曾向文俊彦同段延沛打探过她的消息,可是却得到周景源另娶郑贵妃妻妹的消息。十几年了,小妹子一点消息也没有。在家乡甚至还传出五妹同别人跑了的说法,岳丈一家在家乡没法居住,只得迁徙他地。 就算杨的话没讲明白,一些官员多少也听明白了些,这位文采飞扬,温文儒雅地周景源大人,说不定就做了那陈世美。他们有些好笑地瞧着这里生的一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杨颋入京(下) 不等周景源话就有所谓的郑党之人前来维护,一名官员指着杨厉声喝道:“放肆!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跟周大人这么说话!” 周景源最熟悉杨,这个人是软硬皆不吃的人,你若是越硬,他反而反抗地越厉害。他急忙要制止那名官员,可惜已经晚了。 杨轻蔑地瞧了眼那个出头的官员,孤傲地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说着拉扯着文俊彦同段延沛两人,“子方兄,之聿兄咱们走。” “你站住!”那名出头的官员从未想过一个七品小官敢同自己这么说话,他连走几步,一把拽住杨的胳膊,强迫他站住。 杨丝毫不畏惧那名官员的厉声,他眯起双眼,两眼直视那名官员心底,明亮而清澈地双眼把那名官员看得有些怵。 他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眼神,那里里面一点杀气,却有着宁折不弯的骨气。可惜那名官员并未害怕而收手,在官场滚爬多年的他早就认定了,再有骨气的人在权势面前终究抬不起头,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局面。 “给周大人赔礼!”有意无意中,他已经向在场的人展示出他正四品官职的身份。在这里面好像他的官最大。 杨依旧不为所动,他有些悲凉地看着那名官员。京城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杨有些怀念在敦化的日子了,没有这些烦杂,只有淳朴的民风;不用计较党派之争,只要三餐吃饱。为了点可怜的权势,把做人最基本的尊严丢弃,实在是可悲。 周景源没有动,其实他更乐意让别人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杨。他虚情假意地在一旁游说着:“吕大人。息怒息怒。我与澄怀同窗多年,不碍事。” 周景源越是劝说,吕大人越是不肯轻易罢休。这是难得向郑家表露忠心的时候,他一路爬上来靠地就是周景源的提拔,这个时候不替周景源出头,还要到什么时候。最好是能把这个杨开销,带时候户部给事中的位置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环视着侍立在不远处的锦衣卫,提声喝道:“来人!把这个目无尊上的家伙给我拿下!” 在场地锦衣卫没敢轻举妄动。他们都将目光转向了李松。他们只听他一个人地命令。其余地人再大声也没有用。 吕大人早就瞧见站在一边地李松。但他没把这个从外地调进京地军官放在眼里。就算他是皇帝钦命地锦衣卫同知。就算辅大人对他是关爱有加。可惜。他在无形中已经打上了皇长子一派地烙印。今天最好连他一起拾掇拾掇。 “李松。你不叫你地人把这个混账给我抓起来!”吕大人有些恼羞成怒。以他现在地地位居然受到这样地冷遇。 李松冷冷地扫了一眼站得笔直地锦衣卫。背着双手走到吕大人地面前。清晰而掷地有声地道:“锦衣卫不是吕大人您地。” “你!”吕大人顿时气结。他指着李松一句话都说不出。心中地怨气越地浓烈。 “吕大人。锦衣卫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地四品官指挥。来人!请吕大人到咱们那消暑纳凉去!” 李松的轻描淡写却把这位吕大人吓了个够呛,他挣红着老脸,大叫道:“李松,你敢对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天热!本官请大人去锦衣卫消暑纳凉。走!” 吕大人根本就没想到这个李松敢在光天白日下就这么把自己带到锦衣卫,他有些愕然地望向周景源。此时。周景源却选择了莫言,他若是再说一句。拖走的说不定是自己了。们拉到自家喝酒却是为了心中地谜团。他起身将自己藏在书架之中的东西取了出来,一一地摆在书桌上。 “一个多月前,户部给事中顾于泓大人死在家中。我现了这个。”文俊彦打开一个纸包,里面正是他那日从顾于泓的瓷杯里抓住的一把茶叶末。 杨取过茶叶末细细地放在灯下查究着,他根本就无法看出是什么茶叶。他疑惑地看着文俊彦递来的另一个纸包,打开后,还是茶叶。 文俊彦将一份亲手书写的文档分别递给了杨二人:“澄怀。之聿。你们还记得当年出现在永宁县的那件案子么?”他略微顿了顿嗓音。有些沉默地道,“顾于泓很可能是死于当年同一凶手手下。” “顾于泓的颈下有条不为察觉的青白印记。还有就是那杯茶,茶叶居然有毒。当年叔公死的时候。桌子上也有一壶茶,这就你手中地那包。” 文俊彦指了指杨手中拿地那个纸包继续说道:“两件案子都是死后以吊死做掩盖,除了叔公,大概是为了转移视线。” 杨想事的时候还是喜欢敲击桌面,他思量再三,轻声道:“如此,这还是件棘手地事情。这么说来,我也想起了一件事。我被外放甘南县为知县的第二年也遇见了同样地案子。” “哦?”杨的话立即引起了文俊彦同段延沛二人的注意力,两人对视了一眼,又望相杨。 “死者是书院的夫子,乃告老还乡的老翰林。不过是同其他乡绅争块地没争赢,一气之下上吊自杀。当时我不过以为是见寻常之事,并未深究。其后我无意间在他的脖子上现了一条青白印记。” 谨慎地文俊彦忙问道:“可有茶?” “那位老大人嗜茶如命。” “同样都是用吊死掩盖,还有茶。一隔十几年南北作案,他究竟是要做些什么?”从普通的农户再到朝廷官员,这里面涉及地人也太多,地位也太悬殊了。 杨有些遗憾地道:“若是能找到那位老大人的底档便好,也可看看他究竟历任何职,也好找出共同之处。”如果是真的为同一人所做,那么三起案子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杨所说的事情无疑为文俊彦又带来了一丝新的线索,他点点头:“这个好说,明日去吏部查阅即可。” “那个……昨日那个锦衣卫李松是个什么样的人?”杨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 一直没开口的段延沛突然展开了扇子,有些好奇地看着杨:“李松?皇帝钦点锦衣卫同知,皇太后侍卫领。你怎么想起来问他?” 杨喝了口茶,沉吟着道:“原来是个红人。他寻日里都与何人来往?” 段延沛突然嘻嘻一笑,脸上早就没有了方才的正经,嬉皮笑脸地道:“说道这位李大人还真是个好主!我挺欣赏他的。好家伙!”他手中的大折扇呼呼地扇个不停,说不出的得意快道。 文俊彦推了推一句话未说到点子上的段延沛,沉声道:“并不见他跟何人有交道,一般退了朝便在家中。”他指着段延沛米尔一笑,“之聿欣赏他,是因为他太太早产,他一个人打进辅府把那个稳婆弄出来给他太太接生。爱妻之心与之聿一样。五妹子若是知晓也算……” 文俊彦不小心提起失踪多年的馒头,三个男人都沉默了。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并不说话。 终于,段延沛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端起酒杯略带着一丝惆怅地问着杨:“还没有她的消息么?” 杨知道段延沛一直心仪五妹子,用情到之聿这份心上实在难得。他往嘴里送了粒花生米点点头:“跟周家人上京后就再也没消息。”这么些年,真的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同霜妹都不愿意再去想。 “砰!”段延沛将酒杯重重地放置在桌上,气恼地道:“这个衣冠禽兽!”当年他一进京听闻周景源娶的是郑家的姑娘,便认为自己又有机会了。可是那个小丫头一点踪迹也没有。唯一令他信服的只有在周景源订亲的前一夜消失了。他在京城苦熬资历却怎么也查不出她的下落,最后他只能选择相信她逃了出去。他至今只有一房妾室,却是遵照父母之命,只为段家留个根。正室的位置他一直为她留着。 文俊彦赶忙捺住了要打脾气地段延沛,他知道只要一谈及白家老五,段延沛的无名之火就冒了出来。他赶忙转移话题:“澄怀,你说李松怎么了?” “昨日,他带了家人去寻我。”杨怕说的不够明白,补充道,“哦,是他太太跟几个女儿。” 他有些不明白,既然找自己就找,为何还要把家眷都带上,这…… “带家眷?”一时间文俊彦同段延沛面面相觑。他们在一联想到昨日所生的事情,更觉得有些奇怪。昨日一见面,李松就能道出杨的履历,这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再说李松的官职比杨高,怎么可能亲自跑去见杨还带着家眷。 段延沛虽整日只负责修书,可也明白李松的背景多少有些向辅大人那边偏移,怕是辅大人的什么嘱托,忙问道:“可说了什么?” “我昨日去户部调文书,哪里见到,只是驿馆的人见我回来就巴结我,我才知道。”既然来见他可是没见又走了,这实在是说不通。 正当他们说着,只听见文家的家人在外面禀报:“锦衣卫同知李松大人拜见老爷。”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妹子? 一听说李松找上了门,在座的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倒是段延沛先反应过来,扇子“哗”地收了起来,笑着道:“京城这地界还真是邪乎!说曹操,曹操到。” 文俊彦却没有段延沛的那份轻松。他只是对这个锦衣卫同知有些好奇,找人居然找到自家门上来。这位同知大人究竟是想做什么。他微微一沉声:“之聿。” 段延沛喝酒作为掩饰。他在翰林院做编修也不是死人,朝廷的动向是什么,他十分的清楚。就连被外人认为与世无争的翰林院其实也是分成两派。他们两个现在已经被牢牢地打上了皇长子的名号,那位同样被辅大人看重的李大人一定会有所亲近之意。 他释然地笑道:“子方兄,你先去,我陪澄怀兄。难不成你怕我把澄怀身上的铜钱偷去不成?” 一席话说的其他的两人也都笑了。杨平日里就把一文钱当十文,更别提进了京城之后。杨无奈地笑了笑,叹声道:“还是敦化好!”至少他不用为银钱之事操心。他又推了推文俊彦,“子方兄,你快去吧!” 文俊彦怎么都没有想到,李松上他家来却是为了找杨。一进花厅,李松开门见山的道:“在下冒昧来访。不知杨大人可在府上?”李松的话太过于直白,直白的让文俊彦都有些愕然。“杨大人?” 李松不好意思地道:“杨,户部给事中杨。” 他居然知道澄怀在自己家,他找澄怀要做什么?澄怀到京城不过才两天,这位李大人的过于热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大人这是……?” 李松不是白跑的,他手底下的人早就尾随杨到了文家,并说一同去的还有翰林编修段延沛。他不过是客气地问一声罢了。 “在下有要事请杨大人。”嗯。亲人见面是件要事吧! 锦衣卫是什么人。他文俊彦还不知道么?这个李松是客气地问一声。相比他收下地人早就派人在自家门口盯住了。文俊彦不好说什么。只得将杨请了过来。 请杨李松是动了脑子地。如果贸然地说自己是请杨去他府上地话。这个倔脾气地杨是一定不会去地。所以他找了个理由。还找了个正式地理由。 “有些公事还请杨大人同本官走一趟。” 杨有些疑虑地看着外面地天色。他不明白自己不过才接了印信。锦衣卫就会有事找上了自己。不过他有不好拒绝。毕竟这位锦衣卫同知身上还穿着鲜亮地大红金色飞鱼服。 一上了马车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事情并没有李松说地那么严重。 从马车下来。杨便知道自己彻底上当了。匾额上蓝底金字分明写得是“李府”。根本就不是锦衣卫地牌匾。站在门口地家人虽然各个是孔武有力。但是身上地服色却不如锦衣卫地鲜亮。而自己先前心中地那份不对劲立即明了过来。他居然是坐马车过来地。锦衣卫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他懊恼地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没现这个呢。 不过他没表露出来,抢在李松开口前便了火。这是他多年审案的经验。在旁人没开口之前,突然提声一问,往往会得到意外的收获:“李松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松并没有同杨相处过。他对杨的了解不过是从小妹子地口中得知。不过呢,他并未被杨吓到,而是主动的道:“在下请您来吃个便饭。” 吃便饭?杨气呼呼地瞧了他两眼。甩手就要走人。却不想被李松牢牢拉住。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能敌得过李松的力量。他用劲甩了两下,都没能把李松地手甩开。 杨顿时气喘吁吁,满面通红地瞪着一脸轻松似笑非笑的李松。“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松开!” 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杨还是一股文人做派。文绉绉地话陪着他底蕴十足的话音,显得有些不搭调。他又连甩了几次还是没能将李松的手甩开,反招来守门的讥笑。 “杨大人力气杨怎么能跟他这个沙场下来的人相比。他也不管杨是否愿意,稍微一用劲就把杨强拉进自己大门。 杨对待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对这种一身力量的武官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人还没来么?”左手拿着包了帕子的筷子。按席摆放的馒头听见那熟悉地脚步。头也不回地问道。 “请来了。杨兄,您请。” 杨没想到此时自己又成了李松口中的杨兄。这位李大人变得也太快了。他沉声道:“李同知大人,你这是何意?” 这是大哥到京城以后第一次请同僚来家里喝酒。再说大哥也吩咐了要她好好地准备。她亲自做了菜。昨天还把她跟孩子也一起带了去,她以为是多好的朋友。却没想到大哥居然请了个不卖他面子地人,她有些惊愕的转过身子。 “啊!” 圆润的面庞焕着粉红的红晕,额头上戴着一条不合时宜的锦缎缀珠抹额。杨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一瞧见自己一脸惊讶的内眷。微微一愣,就侧过头去,不再瞧人一眼。 “大哥,这是……”馒头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高高的颧骨,清瘦的面庞,模样虽然说是苍老了许多,可是自己还是一眼就能认出,眼前的人就是三姐夫杨。只是她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她将目光移到李松李松的身上,她希望他能准确的告诉她,这是不是真的。 李松没有回答,他笑嘻嘻的看着一脸不信的馒头,他在等待着她认出杨。 看着李松对自己默言而笑,馒头肯加肯定:“三……三姐夫?”在从大哥口中得知,自己记错了那人的名字后,她就有些放弃寻找四姐的心思。 这一声三姐夫叫的杨实在是有些吃惊,他坐堂这么些年,经历了多少事情也没有眼前这穿着缟衣蓝裙的女眷叫自己三姐夫来的震惊。这认亲认的也太荒谬了吧。 他沉了声,唬着脸:“你休要乱认亲!”在一刹那间,不怒自威的官气顿时升起,这一刻杨仿佛已处身于公堂之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一手掌握之中。 馒头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急急地走上去,急切地道:“三姐夫,你认不出我来了么?我是小五啊!” 杨听她自称小五,心里咯噔一下,寻了多年的小妹子这个时候蹦了出来,这实在让他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方才她也是一脸的不相信,而那个将自己硬拉来的李松却是一脸笑意,这事是他摆弄的?他要做什么? “馒头,你不记得了?”馒头头一次说出自己的名字,说出了她最不愿意说出口的名字。好像现在也只有这个能令杨信服了。 这个在别人听起来莫名其妙地名字,听在杨的耳里又是别样的味道。他再次仔细地瞧了瞧眼前那个激动不已的妇人。眉眼中早就没有了当初了的生涩,这是个成熟的妇人,看似简单却彰显身份的衣料。他有些迟疑了,断案中养成的小心谨慎,迫使他试探性的问道:“五妹子?” 馒头激动地直点头,泪水忍不住就流了下来:“是我。三姐好么?静儿好么?” 在这一刻杨还是有些不大相信,他办案子似的询问道:“哦,你既然自称白馒头,那本官且问你……”他突然提高了嗓音,厉声喝问,语极快,甚有当头棒喝之效:“你姓什名谁,家住何地,家中几口人,现居何地?” 馒头显然是被杨这种突然问的方式,她有些惊愕,她无助地望着李松。她不明白为何杨不相信她。前所未有的挫败令她难以承受。 李松已经现馒头的不对劲,他连忙扶住虚软无力的馒头,声音低沉却不失威严地道:“杨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府上不是你敦化县大堂!” 对于杨大堂上似的问话方式李松很不喜欢,若不是因为他跟小妹子的关系,他早就将他赶了出去。以为自己是多大的官,还有人来巴结他么? 他指着馒头准备好的一桌菜,随意地道:“这是小妹子专门做的,你爱吃不吃。不吃就别在我这待着。” 早产的小妹子身子还没养回来,看着她白的面色,李松拦腰抱起她就往里间走,把个杨硬生生的丢在一边。 此时的杨反而冷静了,偌大的一件屋子除了摇曳的烛光一个人都没有。他瞧了瞧桌子上的菜色,并不是些大鱼大肉。一锅粥摆在正中央,几碟小菜环绕在四周。 黄豆酱,泡豆角……这些都是他常吃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他舀了勺粥,坐下来喝了一口。这是…… 杨有些愕然。咸咸地,这里面还有菜叶。粥的滋味让他回到了还在家乡的时候,那滋味他永远都忘不了。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是这一碗碗的热粥挽救了他的意志。可惜的是,霜妹永远都熬不出那个味道。 他又尝了口桌上的小菜,口口还是当年的味道。真的是五妹?自己真的找到了她? 第一八十五章 曙光 李松将馒头抱到花厅后的一间小屋,将她放在榻上。馒头歪躺在榻上,拉着李松的衣摆,不让他离开。现在只有大哥陪着她,相信她。 李松叹了口气,凑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我去给你倒杯水。”轻轻温柔的嗓音像是草原上和煦的春风。春天,那是自己最喜欢的季节。可是现在她却像是在过冬天,寒风刺骨。馒头甚至可以觉察到自己的骨头眼里透着凉气。 馒头喃喃地道:“三姐夫为何不认我?他在嫌弃我么?”这是令她最难受的事情。她只能往三姐夫瞧不起她,他是在相信周景源说的话,自己跟人跑了。他认为自己丢了他的面子。 “他不是嫌弃你。” “那三姐夫为何不认我?”馒头急切地问道。她想从李松口中得到理由,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李松没有回答。到不是馒头的问住了他,而是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对杨这种人李松还是知道的。一心想做个名垂千古的清官直臣,就怕自家亲戚连累自己,所以都是些六亲不认的主,哪怕是救命恩人,只要是稍微有些出格,他都会揪住不放。 自己昨日已经在吏部调开了杨的底档。杨的政绩让他有些不敢恭维,至少说他是佩服却不会去做的。从有江南富足的甘南县到云贵敦化县,十几年里硬是没有升迁过一级。平级调动中由富足县到宣抚地蛮夷之地,这是明显的降级。 看看他的政绩就知道他在官场上为何没有自己的两个同窗那么顺利。断案子富人输给穷人;官绅输给书生……这简直是一种刻意打压。 面对这样的杨,李松迟疑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怕是给小妹子带来了巨大的艰难。他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杨也不会这么顾及了。 “老爷。”保全探头探脑地窝在门边,小声的叫着。 保全见李松点点头,他猫着腰进了屋子。他早就瞧见老爷抱着太太进屋的,一进屋子轻声道:“老爷,他在吃东西。” “吃了?”李松有些难以抑制内心地兴奋。他含笑地道。“他吃了你做地东西。” “呃?”馒头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不明白三姐夫吃了自己做地东西。大哥高兴什么。 “他认你了。”小妹子熬得粥有种特别地味道。他相信在杨最艰苦地时候。这种粥带给他地不止是温饱。还有一丝情谊。如果他受伤地那些日子。那种暖暖地感觉。到现在都很清晰。 馒头一听见杨认自己了。慌着就要坐起身子。却被李松一把按下。她急切地道:“大哥……”三姐夫都认自己了。大哥做什么要按住自己。她有些不高兴了。她用力地去推李松。想将他推开。不要挡着自己。 可是李松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推开地。他一下子就把馒头圈在了自己地怀中。他地下巴就搁在她地肩膀上。温热地气息扑在她地面庞之上。 这时候地他有些孩子气。低沉地嗓音还着带着孩子地话语。让馒头有些瞠目结舌:“撂他几天。” “大哥……”撂三姐夫几日,他怎么能这样。 看着她吃惊的模样,李松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自己也常常做这些事,那时候真的很好。他笑得有些勉强:“不管他,你身子不好。多歇歇。” 最后他不由分说抱起馒头就往内院走去,根本就不理会馒头对他的抗议。 “大哥头放软了声音。她知道大哥最经不起自己这种软磨硬泡的法子。每当自己这么跟大哥说话。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地嘴唇略一施力,舌头就顺势探入她香甜地嘴内恣意**着她独有的芳香。这不过是在禁止她开口。李松满足地看着怀中气息紊乱地馒头。轻笑道:“你若是好了,赶快给我生个儿子。” “大哥……”馒头不依地轻捶着李松。他明明知道自己身子还没恢复,怎么可以这样子。 迷茫地杨游荡在大街上,直到更夫的锣声才将他地意识唤回。五妹居然出现在京城,还成了锦衣卫同知的女眷。他后悔自己方才怎么会去怀疑五妹,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自己都没问。该死! 他急急忙忙地赶回驿馆准备写信告诉白霜他找着五妹,却没想到文俊彦在那已经等了他一个多时辰了。 见到杨回来文俊彦明显的松了口气,可瞧见他精神有些精神涣散,微微地皱了眉头:“你这怎么了?有没有伤着哪里?” 杨是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他紧紧的抓住文俊彦的手,兴奋地道:“澄怀兄,五妹子还活着,我见到她了。”他忙坐下,提笔就开始写信。 “小妹子?你见到她了?她在哪?人呢?你怎么没把她带来?”文俊彦显得比杨还要激动。他到现在也忘不了那个能跟自己说上话的小姑娘。现在他就是想跟人说说,也没有人听他的。他儿子就是瞧不起他成日干得这些事情,他文家的这门本事算是绝了。 匆忙间,杨已将书信写完,正打算命人寄出去。却被急于得到消息的文俊彦抓住了。 “你快说啊!” 杨现在反而先冷静了下来:“她嫁人了。”方才瞧见五妹已经梳了妇人的髻,还有她同李松那种亲昵的话语中,她是嫁给他了。 “嫁人了?”文俊彦也平静下来。那个李松将他请去回来就说见到了小妹子,“是那个李大人?” 杨有些垂头丧气地点点头:“是。” “是嫁地不好么?”难不成是做妾?请杨过去见小妹子是为了别的目的? 杨摇摇头:“我想起霜妹了。”瞧着小妹子的样子却以前好很多,看来跟李松就没受什么苦。他再想想白霜,心里有些难受,白霜嫁给自己十几年一天福没有享过,她现在瞧上去都要比小妹子还要显得老很多。 文俊彦虽没见到白霜,可是在远定的那几年,白霜便苍老的很多,更不用说这十几年的日子。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澄怀过的太苦了。今日在自家为他洗尘之时。他连吃两个猪蹄。直呼许久未那么过瘾。当清官难,在京城做清官更难。他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坎坷等着杨。 不过他现在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要不要跟之聿说?” 段延沛对白家小妹子的心思他们都是知道地,段延沛到现在还把正室地位置留着,若是让他得知白家小妹子已经成亲的事,还不知道他要怎样。 “你说什么?文公子?”打理髻的馒头停下了动作,将梳子放在桌案上,一脸惊喜的望着看书的李松。 李松还是盯着他的书,应付的“哦”了声。小妹子硬是让他将怎么找到杨的事说上一遍才罢休,他没有办法只好说了。 馒头哪里容地了他这么应付自己。走上前抽掉他手中的书,嘴角微微往下一压,有点可怜地道:“你怎么都不听我说话?” 突然之间李松觉小妹子今天特别喜欢撒娇,他微微一笑,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揽过她地腰际,轻轻地道:“你要说什么?那个文公子你也认识?” 提到文俊彦馒头难得一笑,文俊彦可以算得上与她玩的最好的人了。他教会了自己许多东西,那些让她觉得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东西要学会。 “文公子很厉害的。他懂得很多,认识野菜就是他教会我的。”馒头欣喜地回忆着那个明媚地春天,她采集了许许多多的野菜,回去的路上遇见闫老三的欺负,是他帮助了自己,“对了。文公子是仵作世家出身。” 李松听到“仵作世家”的时候。揽住馒头腰身的手臂僵直了,轻声道:“是他?” “你也知道文公子?” “当年在你粥摊上见过一面。”李松尽量用着平静地语气说道。他没想到真的会是他。他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馒头试着商量地问道:“大哥。你可以请他来家么?” 请文俊彦?这正是他所想的,只是小妹子是什么意思。 “先生的死啊!那个和十几年前生在我们那地一件案子很像,都是死后伪装成吊死。”她要同文俊彦所说地事情就是这个,看着先生躲他们的样子还有急匆匆地交给自己的东西,她就觉得先生地死没那么容易。 这是李松第二次听馒头说起那位神秘的老先生之死,不过这次他很认真的听着。口中还询问着一些事情。 馒头哪里知道那么许多,她所知道的不过是从文俊彦口中得知的一点鸡毛蒜皮,一旦李松动真格的问了起来,她就应付不过来了。 “你去问文公子,他知道的多,我不清楚。” “那位老先生留给你的东西呢?”李松将自己的思绪定格在那位老先生的身上,毕竟他有线索留下来。 望着两本亲笔所写的医书李松微微地皱起眉头,医书,这是那位老先生被人追杀的原因么?他迷糊了。 还有手中的铜牌,十几年的功夫已经没有了光泽,细细地看着,李松觉得是那么的眼熟,他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是哪里?好像就是在前不久,可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第一百八十六章 首辅大人来访 有了李松的应许,馒头兴奋地在家准备着,看着这个与真实年岁不相符合的小妹子,李松心里觉得有些难过,若是她知道自己那么积极的答应请文俊彦来是有自己的目的,她还会这么高兴么? “大哥,你看这些东西行不行?” 这是她拟定的菜单,他有些心疼的拉过她:“让下人去做就行了。”其实他那是嫉妒,他已经有好些年都没吃到她亲手做的东西,那个文俊彦就这么有口福? 馒头哪里知道李松心里存在的是这个念头,她娇责道:“自己做的东西才有诚意。怎么能交给别人?” 那么多的读书人中,她最佩服地就是文公子,三姐夫那么有学问的一个人,在他面前便是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他认识野菜,知道它们的药效,他是仵作上的一把好手。而且在他的面前,自己感觉永远都有个兄长。 想到这,她不禁望向眼李松。以前她也把他当成兄长,不过现在……她有些迷恋地看着李松。 认识大哥的十几年中,他还是原先的那个样子。并没有因为在京城面庞而白皙,声音依旧是那种沙哑,适中的身材放佛永远都是那么的干练。他身上的一切还是原先的那个大哥,岁月根本就没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的印记。不,反而多了一丝的味道。那种味道在他的身上越来越浓厚。 不知道为什么,馒头突然喜欢上李松身上散出来的味道,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她终生。 越来越迷离的目光,逼的李松有些不好意思,同小妹子待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她这么的看着自己。不过他能读懂她眼神中的意味,那种痴痴地迷离。霎那间,他有种无与伦比的满足。 他一把将馒头搂在怀中。紧紧地拥着他。那种低沉的沙哑饱含着所有地情谊,可是说出地话却是那么的玩味:“想我了?” 饶是这么多年,馒头依旧有些害羞,她红着脸却大胆地回望着他,踮起脚,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下。干燥而温润,轻轻中地一触,立即就松开了。 “大哥。我喜欢你。” 害羞中地大胆。红艳地双颊。只有那一双明亮地眼睛却是坚定无比。 她头一次对自己说喜欢。也是头次主动亲自己。不过他根本就不满足她这蜻蜓点水般地一吻。他低头就吻了下去。深深地。 馒头主动地环着李松。热情地回吻着。 “羞羞羞!” 就在两个人有些忘乎所以地时候。两声小小地孩童声。惊得馒头连忙分开。看着伸出小手刮着脸蛋地女儿。馒头腾地红了脸。连耳朵都不可避免。 她轻轻捶了李松两下:“大哥……”他还拥着自己。叫两个孩子看着算什么,这下可真是丢大人了。 心情愉悦地李松却不在意这些,他反而得寸进尺的在她通红地脸蛋上亲了下。 “爹爹,亲我。偏心。”李子双不依地扑到李松地腿上,挂在他的大腿上不停地晃着。爹爹是最偏心的人,只亲娘。都不亲她。李子双只觉得自己再不跟爹爹靠近些,爹爹就要把她丢得远远的。多了两个讨爹爹注意的妹妹,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兴的事,现在还有娘来抢。 “哈哈哈!好!”李松松开了馒头,哈哈大笑地将李子双抱了起来,在她小脸上连亲了几 可是他开始留着得胡子扎得李子双咯咯地出一阵银铃般地笑声。她怕痒地扭动着身子,不过却很乐意李松这么跟她玩。 捂住双颊,冷静了好久的馒头,这才现只有子双一个人。大女儿子怡却不见了。“子怡呢?” 李松也现了。他停止对二女儿的“攻击”,问道:“双双。姐姐呢?” “姐姐去看妹妹了。”她随即在李松的面上猛亲,还伸出手摩擦着李松地面庞。感受着胡子的扎人感,那种刺刺痒痒地感觉实在令她爱不释手。 “你怎么不去看妹妹?”二女儿对两个双生女儿的疏远,李松早就看在眼里。 一提这个李子双就有些委屈,她气鼓鼓地道:“她们不好玩。”两个一天到晚只会睡觉的妹妹实在不好玩,跟她们说话,也只会看着你,然后扭头做别的事情。不好玩,她可受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就是喜欢去找她们,她连玩地人都没有,只好来找爹爹,却不想到在这里亲娘。一定要把爹爹抓牢,要不她真的是没人可玩了。她嚷着道:“爹爹带我骑大马。” 女儿地控告让李松无言的笑了,他哄着在怀里像扭糖一般地孩子:“乖,待会有客人来,明日爹爹再带你去可好?” 李松刚等来文俊彦,还没落座,辅徐诘急急忙忙的进了李家。 “辅大人。”慌得李松与文俊彦忙站了起来。李松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辅徐诘出现在自己家。 徐诘根本就没理会,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处,只是紧紧地抓住李松的手:“度节,今日老夫可是要借你太太一用。” 徐诘的一句话,让李松同馒头大惊,就连文俊彦也觉得辅大人的话有些荒谬。 李松回望了馒头一眼,问道:“这……?徐诘颓然地坐在凳子上,接过馒头端上来的凉茶喝了两口,喘气地道出原委。 原来是徐诘独子的娘子难产,已经是两天了,孩子还不出来。帮着接生的那个夏稳婆,犹犹豫豫地说要准备后事,后来有说说不定那个李大人地太太有法子。 徐诘一番质问后,夏稳婆才说一个多月前为李太太接生,她瞧着那位李太太交给下人一个方子,吃了后孩子就生下来。她说得是神乎其神地。没有法子。徐诘只好亲自来请人。 徐诘看着那个为自己上了茶就退到身后的妇人,看着妆扮应该是李松地太太,便站起身对着馒头深深一揖:“老夫也知道这不妥……”徐诘没有把话说完,要一个诰命帮自家儿媳妇接生,这是件侮辱人的事。可是他如今也没有法子。 馒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稳婆居然记住,还说了出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离开延绥后,她没有像任何一个人展现自己地接生本事,就是怕被人说闲话。 她望了眼李松。默默地转过身子,命丫鬟取来自己地东西,走到徐诘跟前:“大人,您请。”她在望向李松地那一刻,就知道他怎么想的,两条人命,即使被人说闲话又怎么样? 丫鬟很快便将东西取来,她本想抱着跟在馒头身后,却被李松截下了。李松将医箱提在自己手中。歉意地对文俊作揖道:“文兄,改日小弟再登门致歉。” 今日请文俊彦过来,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身为主人的李松感到不安。 文俊彦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感到奇怪,十几年没见。小妹子会帮人接生;还有甚为三品一方大员的李松,居然不去阻止,而是要陪着一起去。他对这个李松感兴趣了。 “无妨。” 此时两个一个穿着藕合色沙衫,一个穿粉色沙衫的孩子急急忙忙地跑了来,扑到李松的身上:“爹爹,你跟娘要去什么地方?” 李子怡姐妹才被丫鬟换好衣裳过来吃饭,却没想她们刚过来就瞧见一个老头带着爹爹跟娘出去。姐妹俩立马感觉到有什么事生,立即扑到李松的身上。在她们的记忆中,都是爹爹出去。一走就是几个月。 “乖。你们俩同舅舅玩。”李松不好解释什么,他只得把两个女儿托付给文俊彦。小妹子相信他,他就有理由相信这个人。至于徐诘。他还在选择,他不相信,以徐诘现在地地位会找不到人。 李子怡倒不觉得有什么,李子双虽然年纪小,鬼主意却不少,她老成的背着手打量着文俊彦。她从未听说过自己有个舅舅,怎么今天就出现了?可是他是爹爹今日的客人啊!娘还亲自做的吃的,这种情况实在是很少见。 李子双的表现李松很满意,虽然稚嫩,但是能让一个孩子有这样的表现已经是很难得的了。他蹲下身子,拍拍她:“听话,让舅舅陪你们!” 文俊彦很自然的接下来,在听见李松称他为这两个孩子地舅舅那一刻,他真的很开心,小妹子。他就是这么称呼馒头的,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现面对自己的李松递来的意味深长地目光。 “子怡,若是爹爹跟娘不回来,你让舅舅带你跟妹妹去娘屋子里歇息。”李松又交待了大女儿,这才满意地站起身子。 不简单,文俊彦突然觉得不寻常,可是李松究竟要告诉自己什么,还有他为什么面对辅大人还有这般的隐晦,这个李松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还有小妹子是怎么跟他遇到一块的。 文俊彦的怀疑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含笑地应承着。 月夜正浓,可惜文俊彦并没感觉到晚间的宁静,他看着一副早已习惯的李子怡,又瞧了眼若有所思的李子双。他轻轻地笑了,这两个姐妹,实在是很可爱。 (对于现在地问题是,我严重偏题了。在写书地过程中,我现,其实自己只适合写平民生活,所谓的官家生活,我居然写不出来,所以在后半部分出现了混乱,连我自己都开始混乱,所以我选择了沉默。书写地不好,我也很急,很难过,这只能说我的水平还不够。请各位原谅。)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是何目的 辅府内院布置的格外精致,雕栏画栋,流莺齐鸣;一遍绿荫丛中百花斗艳。在弯弯曲曲地绕上一段距离,馒头终于来到那个所谓的少***院子。 大开的院门,来来往往的下人有条不紊的走动着。就是那么多人在走动,整个院子都是静静地,除了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及稳婆的安慰声。 “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屋里低微地呼喊声,清晰地传到院中每个人的耳朵中。产妇无助的呻吟刺痛着在场的每个人。 “少奶奶,您忍忍,一会儿就好了!”女仆安慰道。 “痛,好痛!”产妇痛苦的呻吟着。 男子想瞧上一眼,可是到处都闭锁的严严地,他根本就无法看清里面的清醒,他犹如困兽般地在外面捶墙,泄自己内心的怒火。 “去,我要见他……我要见…….啊!”女子哭泣起来了,哭声中带着慌乱,也带着吃痛。 门外等候的男子彻底被激怒了。他充满着愤怒地吼叫着:“让我进去,琳琅,我在这!让我进去!” 他拼命地拍打着紧闭的木门,呼唤着屋里的妻子,妻子的哭声把他的心都揪了起来。平时他怕妻子痛,连针线都不让她碰,没想到生孩子会让她痛成这样。 “我要见你……我怕……痛!”女子的呻吟声抓挠着男子的内心,促使男子内心火焰的燃烧。 他内心的坚持瓦解了,他甚至带着哭腔喊道:“我在这,你别怕!”他恨自己的无助,妻子在里面受罪,自己却不能进去帮忙,“我就进去,我就进去陪你!开门!” 他地话立即引起一片骚动。屋里很快传来女子地慌乱声:“少爷。你不能进来。有晦气!” 外面地下人也拦着他。劝说着。 “少爷。等会。” “少爷。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太太当年也是这么把你生下地。” 男子愤怒地了。他根本就不理会下人地劝说。大吼道:“给我开门!”说话中狠狠地在门上踹了两脚。这是注入他全身力气地两脚。 门招架不住地动了动。可是依旧没有踢开。门被人在里面堵住了。他闯不进去。男子像疯子一样在外面嘶吼着:“琳琅。琳琅!” 他同屋里的产妇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拆开的鸳鸯,痛不欲生。 “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当产妇喊出这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慌了。里屋传来安慰声:“少奶奶,这可不行。忍忍就好了。” 可是产妇还是喊着:“我不生了,不生了。”最后她都带着哭腔,那种抽泣,那种无助,还有恐惧。 男子连声附和道:“不生了。我不要孩子了。把那个孩子给我弄掉!” 院中地人彻底骚动起来,他们纷纷围着男子,不停地劝说着。可惜都不管用,男子依旧是那句“把他给我弄掉!” 骚乱的人们无助的看着这个又瞧着屋里,不知道是谁喊了句:“李太太来了!” 所有的人都静止了,显然他们都知道李太太意味着什么。男子立即停下了疯狂,迅地转过身子,寻找到站在院门口的身影,风一般地卷了过来。也不避嫌地拉着馒头的手:“李太太。求求你,救救琳琅。我不要孩子了,我只要她活着。” 他没认出馒头,可是馒头却认出了他是谁。她以为他是那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那么镇定自若,轻描淡写,荣辱不惊。 可是现在的他胡须邋遢,蓬松地髻。还有衣裳不整,要狼狈有多狼狈,这还是自己眼中的那个风流倜傥,仿若仙人的徐泾么? 突然间馒头意识到一个问题,徐知县跟辅大人……他叫里面地人琳琅……那这里面的人是……6琳琅! 她没同徐泾说什么,只是往前走。走到门口的馒头才要举起手,就有人为她开了门。显然里面的人也一直瞧着外面。 焦急等待的徐泾瞅着这一会儿的功夫,挤开正要进去的馒头,将她撞倒在一边。撒腿就往里间闯。 他的突然袭击几乎都要成功了。却在最一道屏风前被一群仆妇拦住了。 几个腰圆背厚的下人蜂拥而上,显然是早有准备。她们二话不说。拦腰抱着徐泾,推搡着徐泾。就是不让他靠近产房一步。 “琳琅,琳琅!” 徐泾拼命地想越过屏风,只要绕过屏风他就可以瞧见妻子了,他要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给她安慰。哪怕是一眼,他只要看一眼,一眼就可以了。 可是他只得到妻子地呼喊声,力大无比的仆妇将他逐渐地远离。徐泾挣扎了很久,还是敌不过那些蛮力的仆妇。他只得嘱托爬起来的馒头;“李太太,求求你救救她,不要让她再痛了!” 被赶出屋子的徐泾挫败地坐在门口,男人的眼泪,瞬间流淌下来。妻子的呻吟声,还有她那前途未卜的身子,他不敢想。为什么要这样,他不要孩子还不行么? 馒头净了手,走到床前,打量着6琳琅。 面色苍白地6琳琅痛得乱哼哼,这说明他的意识还算清晰。掀开盖在6琳琅身上的纱被,馒头现她还没到生产的时候。这让馒头很难怀疑她是个难产了两天两夜的产妇。不过还真是有些危险,她看见白色的东西,她试探性的伸了手,这是……倒生! 她疑虑地瞧了眼在旁边站立的夏稳婆,她那么有本事怎么连还未到生产的时候都不知道? 当下沉下地眼神,锐利地盯着夏稳婆。就像草原上地大雕,紧紧地盯着猎物,不容许她有一丝地逃避。 馒头或许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混身冒出骇人的阴沉,屋里地人都被她镇住了。就连一直在呻吟的6琳琅此时也不敢叫。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新来的妇人相当的厉害。 夏稳婆心虚的撇过面庞,她不敢同这位李太太对视,她怕及了那双眼睛。她心虚地躲在屏风边,希望可以把自己掩盖。可是那道眼光停留在她身上,好像能穿过自己的身体。 馒头并没有在夏稳婆身上花太多的功夫,她开始准备接生。 6琳琅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产妇,她怕疼,胆子小。当馒头同她温和地说了两句话后,她就哭喊着:“不生了!” 这样的6琳琅馒头头一次瞧见。那种委屈,无助地声音把她的心都哭碎了,可是她肚子里面还有个孩子。 “你哭什么?闭嘴!”馒头地一声喝断,吓得6琳琅立即住了口。她咬着嘴,鼻子一抽,眼泪又流了下来,委屈的道,“我疼,疼!” 生产的痛楚。馒头当然了解,可是不能因为疼就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她狠心道:“忍着!” 6琳琅哭泣着咬着嘴巴,双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口中出闷哼声。馒头知道又是阵痛。 一旁的丫鬟看不去,解释道:“我们少奶奶怕疼。” “为了孩子也得忍!”斩钉截铁后,馒头也觉得说话有些重了,她再次放缓声音道,“就当为了孩子。” 她伸手为6琳琅按摩肚子,又取出银针随时准备着。 目送着馒头走进辅内院。李松就这么站着,他哪也不想去,其实他更想陪她一起进去,可是他进不去。他只能站在这,这是离小妹子最近的地方了。虽然他知道,万一她要是有什么事,自己根本就来不及去救她,可是他依旧站在这。 “李大人。您请这边喝茶。”徐家的小厮将李松请到二门处的一所小屋子坐着喝茶,从这里可以看见二门,他可以第一时间瞧见小妹子。 退下去地小厮,将门关上半扇,不过从李松的角度还是可以看见斜对角的二门。 他并没有喝那杯茶,而是警惕地打量着整个屋子。今天他总觉得有些不安,身体中骚动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又迸起来,潜在的危险不停地触及着他每一寸肌肉。他现在只是担心小妹子跟四个孩子。 他突然觉得,其实自己根本就没准备好。他根本不可能完全的投入其中。他心中还有着挂念。现在的他再也不适合上战场。 细心的李松现了屋子中的不协调,他试探性地动了动一把椅子。没有事情。打开柜子,瞧了瞧里面的木板。有回音。李松没有理会,他关上柜子,走了出去。他笔直地站在外面,目光紧紧地注视向二门。 穿了一身便装的徐诘在一群下人的蜂拥下走了来,还没到辅府就有下人回话,说有急事。看样子是处理完了。 “问问里面,少奶奶怎么样了?”徐诘背着手站在李松的身边,出声道。 他的话音才落,就有小厮走了进去,找人传话去了。下人的动作很快,很快就有个仆妇急急地跑了出来,简单地说了情况,便垂手侍立站在一边。 听着还在救,李松心里微微平静了些。 徐诘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没有转头,同样也是瞧着大开的二门,声音平仄弛缓,却清晰地让人无法拒绝:“度节,到那边坐坐。他说指的地方,还是刚才的那个小屋,李松没有拒绝。 小屋的门关上了,昏黄的豆光在屋子里摇曳,夏日的沉闷在这间紧闭的小屋中显得更加气闷。徐诘站起身,打开李松先前检查地那个柜子,在门边上摸索着。后柜板立即打开了。 撩起袍子,徐诘带头走了进去。他什么都没说,只留给李松一个背影。 果然!他今日请小妹子来是有目的的,自己地潜意识还是正确地。李松眯着双眼,微微弯下腰,虽徐诘走进他不可知的密室。 不过就是几步路,推开封闭,又是上楼。徐诘推开一扇破旧地窗户,放眼望去。 在这里可以看见那灯火通明的内院,不用说,李松也知道,那一块现在就是整个辅地中心,所有的人都在那聚集着。 “度节,你喜欢孩子么?” 李松张口就道:“喜欢。”两个可爱的女儿,还有一对双生子女儿,那都是他的最爱,他含在嘴里都怕她们化了。 一脸老态地徐诘,有些哆嗦地道:“我等了十几年的孙子,终于要生了。”他今年已经六十七了,他等这个孙子也等了十几年。儿子的焦躁他能不知道?前几个孙子都小产没了,若是这个再保不住,他徐家就要绝后了。 突然徐诘转了身子,注视着李松的双眼。徐诘早已耷下的眼皮遮住大部分的眼球,不过他一点的焦距却钉在李松的双眼。 “李松,前兵部郎中李中毅长子。” 第一百八十八章 暗访任务 当李中毅三个字从徐诘口中吐出的时候,李松愣住了,他所有的思绪还有处于警戒的身躯完全松懈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这是他父亲的名字,亲生父亲的名字。父亲死了十几年,他却不敢给他立块牌位,更不敢说自己的父亲就叫这个名,他连最亲近的小妹子都不敢说。 这是因为不能说,死都不能说。若是说了出来,定会招来杀身之祸。若是在以前,只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他有小妹子还有四个孩子,他不能承认。 干涩地嗓子出了嘶哑的声音:“在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怎么?还要老夫说得再清楚不成?”徐诘注视着李松,黑暗中他根本就瞧不清他的面色,唯一能瞧见的是李松那双明亮的双眼。精亮精亮地,豆大地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 “好胆色。居然还敢用真名。老夫找了你十几年没想到你就是李中毅的儿子。老夫找了你好些年了!” 对于徐诘突然伸出的手,李松很冷静地道:“辅大人,您认错人了。” 徐诘根本不管李松说什么径直将自己的话说了下去:“万历十一年李中毅一家全吊死在房梁上;同年吏部的扈鸣全家也死了,也是吊死!不过扈家的死却留了一点线索下来,有人谣传是死后伪造成吊死!” 李松没有说话。他在听徐诘往下说。 徐诘从袖口中掏出本小折子递给李松,天黑了。根本就瞧不见上面写地是什么。徐诘还是掏了出来,他沙哑地道:“死的不止是这两家。在甘南办书院地欧阳儋也死了,万历十九年。也是死在吊死……” “我知道。”李松的嗓子同样也沙哑着。 李松的回答让徐诘感到吃惊。若自己没记错万历十九年,他正在延绥,怎么可能知道欧阳儋死了。他迟疑地哦了声:“你知道?” “万历十九年董总兵派我去江南传递公文。途径甘南县。听闻了这件事。一家十九口全部吊死。” 李松都没有全说出来。就在欧阳儋死地那晚。他现了几个黑衣人。与他们交手中他受了伤。他原以为只有几个人。没想到却是……没想到他还能活下去。 万历十九年。是自己又一次转折点。正是那次。他又遇上小妹子。如果不是遇见她。他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也不会有妻子。更不会还有孩子。也就没有那么多地甜蜜地回忆。 “万历十六年太医院掌院齐协大人也失踪了。十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唯一地线索是。在失踪前他曾经跟个女子待过一段日子。一个女子。至今下落不明。” 突然一个念头在李松脑海中炸开。太医院!正是了!怪到自己那日看到太医院地铜牌有些眼熟。原来就是小妹子包袱里面地那块。难道说那个女子是小妹子?对了。小妹子说过她跟一位老先生待过一段日子。算算日子正是万历十六年所生地事情。那位先生还留了两本书。那上面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还有…… 还有。小妹子说过那个老先生也是先被杀后吊死。这又是个相似地案子。四件案子。都是这么一个死法。同一伙人。可究竟是要做什么? 李松抿了抿嘴唇,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院落,低缓地道:“辅大人叫在下来,究竟为何?”他不想去揣度上官的意思,也不会去,他只要他们亲口下达他们的意图。 “我要你查顾于泓。” 原来是他,顾于泓的案子自己也曾经接手过,不过这又跟那几件案子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死了么?难道辅大人不相信文大人的手段?” 都说文俊彦是辅大人一手提拔,文俊彦验尸的手段也堪称绝佳,他想让自己查什么? 徐诘背着手指着远处的院落道:“明处地未必就瞧地清。顾于泓在前段日子曾经上书说户部钱库有疑点,老夫也放手叫他去查,没想到却死了。还是酒后吊死!” 听了徐诘的话,李松那沉没在心中地一块疑点也浮出了水面。他也不相信一个醉酒之人还能上吊,但是文俊彦会验错么? “辅大人为何要对我说起这些事?” 想想文俊彦写的那份尸格,徐诘冷笑一声,不过那说不定也是救了他一命:“老夫想通过你来找出事情地真相。”徐诘望着没有说话的李松,若有所思的道,“因为你对扈家的死也很关 李松一怔,他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 一道锐利的目光顿时扫在了徐诘的面上,徐诘呵呵一笑,并未惧怕,“怎么不认得老夫了?看来老夫真的老了!” 徐诘这令人迷糊地话,李松有些不大懂,什么叫不认识。 “远定县那小姑娘熬的粥真是不错!真想再尝尝!”徐诘的引导,又将李松带回了万历十五年,远定县的粥摊,那是小妹子的。他每日都回去她的摊子喝粥,粥很香,小菜也很好吃,想必是在粥摊上见过自己吧!可是他怎么会对自己有印象呢? 不等李松开口,徐诘沉下声音,一种命令的口吻犹然而:“你要不惜一切手段查明真相。”这就是他要说的,也是他费劲心机地把李松请来的原因。当他不管这个李松是不是李中毅儿子,他要的是所有的谜题都将迎刃而解。 “是!”李松已经不去想辅大人为何会选上自己。他本人却跃跃欲试。他是对扈家地死还有那批黑衣人感到兴趣,既然交给自己。那么他一定有把握去做好。 “我不会给你任何帮助,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帮你。” “卑职知道。” 徐诘望着李松,长长地叹了一声:“你若是李兄的儿子便好了!” 等他们再次回到那个小屋地时候。门外正好传来小厮报喜的声音:“恭喜老爷,少奶奶才产下孙少爷,母子平安!太太已经赶过去了!” 新生命的诞生。又是一个新地希望,李松跟随着徐诘进入了内院。他要去接她,带她回去。 徐泾看了眼熟睡的妻子便跪倒院子里叩谢漫天神佛,直到他父亲的到来。他欣喜地走到徐诘跟前,“噗通”地跪了下来,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其中地心酸只有他才了解,若是琳琅再生不出男孩,母亲就要自己纳妾,他跟琳琅夫妻感情那么好,怎么能跟别人相好。他差点就要同母亲妥协,他不要琳琅再受这个苦。他只要她活着。现在他有儿子了。母亲再也不能将他们拆开了。 满面红光的徐泾在知道自己有孙子后,高兴地都要飘了起来。他等了多少年,儿子娶了媳妇他就开始等。一直到现在,终于心想事成了。可是看到儿子居然像个没有教养地粗鄙汉子嚎啕大哭的时候,他顿时不悦,沉声呵斥道:“你给我站起来!像什么样子?你这还是官家的人么?” 最注重边幅的儿子,在这两日中被折磨的邋里邋遢的,他瞧着也心疼,可是他更气儿子没有定力,自己以后如何能将身后事教到他手中。他能撑得起守护皇太子的重担么? 同样是妻子难产,李松可以不顾危险,杀进自己府中,只是为了找到能帮助妻子的稳婆。而自己的儿子呢!只会在门外疯狂,却根本就进不了产房一步。窝囊! 这是徐泾对儿子唯一的看法。当他听说儿子都已经冲进屋子,还被仆妇们赶了出来,他就觉得儿子窝囊!他就不会随手给那些下人个耳光?他还是少爷么?他放心把重担交到儿子地手中? 心有波澜而面如平静地李松,就凭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还敢用真名示人,这份胆量就不容小视。李中毅就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至少儿子顶天立地,可成大气。 此时儿子那一肚子地狗屁学问在徐诘看来一文不值。他要的是李松这样地人,皇太子要,朝廷也需要。憋了一肚子火的徐诘,顿时爆了,他抬腿给了儿子一脚:“滚出去!别在这给我丢人!” 徐泾被父亲骂了一顿,气也来了,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会突然那么大的火。他才想要跳起脚跟父亲大吵一顿,去被人硬生生地停住了。 疲倦地走出来的馒头,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庭院中的李松。一身银白色长衫衬身的贴在他精干地身上,他面上露出微微地笑容,引起了她的快乐。 李松根本就不理会徐家父子的争吵,他只关心馒头。见到她出来,他连忙上前环住了她的腰身。他知道,她很累,体贴地将自己的身子作为她的依靠。 “李太太,有劳了!”徐诘从袖口掏出一封红包,感激地递了过去。李松的媳妇果真不是盖的!她还真会接生。这实在是让他感到很惊奇。 侍立在一边的徐泾也上前作揖再次感谢馒头的救命之恩。 馒头挣扎要从李松的怀里挣开,可是李松依旧没有放开,仍是环绕在她的腰间。她对徐泾微微蹲了身子,趁机打量着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大人。好精神的一位老人家。她想起了,当初他去看徐泾的时候,身子不好,自己为他做吃食。只是下意识地道:“您身子可还好?”徐泾微微一怔,难道这个丫头看出了什么?他舒缓地展颜道:“老夫很好。”心里却不住的盘算着,李松这个媳妇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对盘算的两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徐泾心里在想什么。李松伸手为馒头捋了鬓间的散,轻轻地为她拭去鼻尖的薄汗,温和地道: “我们回家吧!” 简单的话语,透露出李松所有的心情,他没有了亲生父母,也失去了兄弟姊妹,同样也没有了世叔世伯,可是他还有小妹子,还有四个女儿。他会好好守护她们的,一辈子都要像大山一样守护着她们。 馒头如小鸟依人窝在李松为她构筑的怀抱中,她根本就不在乎来来往往带有异常目光的下人。她们怎么知道她对大哥的依恋。他身上环绕着微微地汗味,却让自己感到无比地安定。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李松的愤怒 回到府上不久,雷声便响彻整个天空,一道道闪电犹如利剑劈开了黑暗地天空。站在大门口的李松凝视着驶去的马车,久久站立。 他回忆着同文俊彦方才聊天的内容,他希望能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文俊彦回答的很警惕,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话柄。唯一对自己有用的,他竟然要求自己看《洗冤录》。 《洗冤录》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记录了多少平反后的冤案?他要那本破书做什么?难道是告诉自己,无论什么案子都可以破?可是他现在要的是内幕。 他光想到在甘南县遇到的那十几个黑衣人,心里就不住地在泛疑惑。那群人的伸手觉得不一般,他这个上过战场,面对千军万马的人,从他们十几个身上竟然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批死士。而从小妹子的话中,他也知道那名先生也被人追杀过,不过对了个毫无武功在身的老者,为何他们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破杀成功?他想不明白。还有,跟老者在一起的小妹子为何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这也让他感到疑惑。从前几个案子看来,只有是牵涉到里面,哪怕是个无辜的孩子,那伙人都会赶尽杀绝,为何小妹子会平安无事? 父亲,十几年来,李松已经将这个称谓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他以为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记起父亲,没想到这个多年从未被人提起的称谓却被徐诘揭开了。不论徐诘是出于何种目的,他都义无反顾地解开这个谜团,这是当初自己从军最原始的动力。 一旦展开对多年前那件谜案的调查,甚为自己至亲的小妹子同四个女儿们的安全就危险了。他最为牵挂的就要数她们母女五个,只要她们平安无事,自己就是做什么都安心。 五年前,当他亲手接过自己第一个孩子地时候。他地内心充满了做父亲的喜悦。那种瞬间被填得满满地感觉,他永远都忘不了。软软、娇小地婴儿在他手上嘤嘤地哭了两声,他觉得自己都有些无助了,只要她不哭,他什么都愿意。 其后的五年,他又有了三个女儿,里面还有一对双生子。每个女儿都是那样的慧黠,可爱,顽皮。他沉浸在身为父亲的快乐中。有女万事足。没有儿子又怎样? 他没想过要跟小妹子还有四个女儿分开,这五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他怎么能抛弃她们呢?但是如今,他一定要为她们选择安全的地方。 雨终于下下来了。轰隆隆地雷声夹杂着闪电,站在窗前的馒头可以看见雨珠落在外面。屋顶上的雨水随着屋檐落了下来,形成一道水帘。雨噼里啪啦地搭在院中地芭蕉上,好不热闹。仔细听听,竟然有些像撒豆子的声音。 她不禁地叹道:“好大的雨啊!” 京城地夏天还真是难见到这么大地雨。成天都是烈日当头。知了没完没了地叫嚷着。燥热地天气再加上知了地叫嚷。实在是令人心烦。这么一场大雨。却是能把心头地烦躁全部压下去。馒头享受着夏日难得地清凉。 半跪在床榻上铺着被子地梅儿也听见了雨声。忙下了床。穿了鞋跑去关窗户。瞧见馒头拢了衣裳道:“太太别总站在窗户口。天凉。” 凉风透着纱窗穿了进来。带着微微地青草香湿气顿时从外面传了进来。馒头拢了拢身上地衣裳。是有些凉。不过总比热地好。她大口吸着带有青草香地湿意。笑着说:“这雨下地真好。凉凉地。真舒服。” “前儿就立秋了。老人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当然会凉。”梅儿开了柜子取了件带夹地衣裳披在馒头地身上。太太才出月子。受不得凉气。若是哪里不舒服。老爷又要黑着一张脸。怪吓人地。 “都立秋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就到秋天了。秋天。延绥地秋天来得很早。仿佛春天刚过去没多久就是秋天。一望无际地绿茵茵地大草原瞬间就成了枯黄地一片。说起来竟然有满目苍凉地感觉。 她最不喜欢地就是秋天。不知道京城地秋天又是什么样子。好像京城地秋天还是一个样。这里都是院落。连绵不绝。一眼望去都是黑瓦砖墙。难怪京城地人喜欢在家中修个大大地花园。种些花花草草。 梅儿从另一个柜子里又取出一床被子,找来绸缎面铺在床上缝制起来,一面弄一面道:“是啊!” 馒头瞧着外面的雨滴,没有回头,更不知道梅儿在做什么。她喃喃地道:“你去问问,文大人走了没?”大哥说送了文公子就回来地,这都多久了。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同他说。 梅儿轻轻地笑了,她家太太可从未这么惦记过老爷地。她从未从太太的口中听到担心老爷的话,今儿是怎么了,太太主动问起老爷来了。不过她还是依言去问了。站在大门口。瓢泼的大雨中,李松任由雨水淋湿他全身上下。他觉自己这些年来了解的事情还真是少,竟然连为小妹子安排的地方都没有。 该死! 大雨中,他垂立在雨中,一动也不动。不过细心地馒头很快就现看似平静无常地他,却紧握着拳头。大哥这是怎么了? 守在府门前的下人都站在一边,没人敢去打扰他,也没人敢同他说什么。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等待,等待李松自己走回去。 当其中一个人悄悄地拉扯着身边伙伴衣袖时,他们松了口气。打着油伞出现在府门口的太太就是解除这场令他们感到无比压抑地良药。 一把油伞为李松遮去了一些雨点,不过他的身子还置于雨点之下。他迅地转过了身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度将身后的人圈进自己的怀中,同时将伞也夺了过来。 “你做什么?那么大的雨,你就不怕淋坏了身子?” 不用看他都知道是她,她特有的气息自己会觉察不到。她居然不顾自己把伞让给他。一想到这里。李松完全爆了。他是要把孩子都交给她了。她若是再不好好照顾自己,又怎么能照顾地了那四个孩子? “该死!”他炸雷般地咒骂声,将伞塞进馒头地手中,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了她,急急地往府里走。路过看门地下人时候,他吩咐道:“叫厨房备热水跟姜汤。” 喝下一大碗浓浓地姜汤,泡在热水中的馒头,将被周身不舒服地感觉远远地驱除。梅儿端着一盆热水为她打理长。 梅儿细致地为她清理着长,温度适中的水浸湿了头。她轻柔地动作是那么地令人舒服,馒头忍不住呻吟一声。 “太太,老爷的脸都黑了。”梅儿见馒头终于出声了,小心翼翼地道。她都跟太太说这么大雨不要亲自去找老爷,可是太太就是不听,执意要去。结果,自己为她收拾地那么妥当,全身上下还是淋湿了。 太太是不怕老爷,可是老爷那张黑脸真的很怕人。方才抱太太进来的时候。老爷看她的那两眼,就已经让她感到腿肚子抽筋,更不要说老爷习惯性的抿嘴动作。 肩膀都浸在热水中的馒头也觉得有些害怕,大哥还没这样对自己过火,说实话她也吓到了。一路上他阴沉着地脸,还有从身体里迸射出骇人的气息。这已经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也害怕了。 撩起些热水划过手臂,馒头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消除李松的火气。她一点主意也没有。 见馒头不作声,梅儿心里有些慌了,她急切地道:“好太太,您想想法子吧!” 这下馒头笑了,她笑得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年纪:“你就这么怕他?”梅儿是在董明珠跟前的人,她居然会怕?其实她现在也怕了,不过她总不能一味地怕下去吧。 “当然会了。你看看老爷的脸。还有眼睛。我终于知道我家小姐为什么不敢对老爷怎么样了。”梅儿一直称董明珠为我家小姐,馒头并没有纠正她。她本来就是董家的人。董明珠在李松身上吃到的鳖实在很多。他是用他身上骇人地气势逼退那个疯狂的丫头。 大哥地眼睛是最有神的地方,他的双眼中包含着太多的情感。馒头承认她最喜欢的还是他的眼睛。有父亲般地慈爱;有沙场上的杀气;更有甚为夫婿所特有地情意绵绵。 馒头望着因她拨动而产生的一圈圈地水波。大哥今日这是怎么了?他好像有些过火了。自己生病还跑到外面的时候。大哥都未说过什么,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还不错啊! “你都多大了?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李松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他一直站在外面等待。等洗澡水抬出去之后,他才走了进来。却不想看着馒头只穿了件内衫,一头湿漉漉地头就垂在身后。 他随手抓起件银白色披衣披到她身上,接过梅儿手中的帕子为她拧着丝中的水份。 “穿这么点,你就不怕冷着?”她怎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这叫自己怎么放心。 馒头笑嘻嘻地扑进李松的怀中:“这样就不冷了。”她哪里知道他这么快就进来了。她还没将衣裳穿好。他也换了身干爽地衣裳,嗯!真好。 今天地李松根本就没那些心思同她说这个,他要的是她能担负起全部地责任。他将她从怀中推开,把帕子塞到她手中,用命令的口吻道:“自己弄干净。一盏茶后,我再来检查!”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握住手中的帕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转身就出去的李松,馒头没有了主见。她真的不明白,他今日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冷淡,他是在怪自己不注体面,跑去帮别人接生么? 馒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自己及腰的长,心里想着都是他今晚异常地表现。可是人家也借了稳婆,救了自己跟孩子一命,别人有困难,她一定要去帮忙的。是他说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还有,她还现其实6琳琅根本就没到生产的时间,也没有说得那么眼中,她相信那个夏稳婆一定会处理好,怎么可能要自己出手呢? 她这些疑问都还没有跟他说呢! 她快地弄完头,端起瓷杯,轻轻地啜了口热姜茶,握紧杯身以汲取热量。她在等他,他说过他一盏茶后要过来的。 第一百九十章 温情(上)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一丝凉气趁机溜进屋中。趴在炕桌上睡着的人微微动了动,蜷缩了身子,头在手臂上蹭了蹭,满足地睡了过去。她肩上银白色的披衣顺着她的肩膀滑落下来。 无奈地笑容在李松的嘴角扬上。她还是不会照顾自己,睡在外间,连件衣裳都不披着,也不怕冻着。他反手将门关上,走到她跟前,轻轻地将她抱起,走到里间,将她放到床上,再为她仔细地盖好被子。 李松没有离开,他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熟睡地她。成他们成为夫妻后,只要是他晚回来,他都要将熟睡地她抱上床,为她盖被子。以前他看到这一切是暖暖的温馨,是有家的温暖还带着一丝的疼惜;可如今呢?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能照顾四个孩子呢? 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这是要多大的勇气啊!还是四个女孩子,没有人为她们出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欺负她们。她若不先照顾自己,怎么能照顾四个孩子。 “难到是我们过的太平静了?” 李松把玩着馒头柔软地丝,她的头总是那么的柔软光滑,就像块上好的绸缎。他不禁想起万历十六年小妹子同自己在京城分开。那时候身上只带着自己给的十几两银子,就敢一个人走出京城,来到清源县,一个人生活下去。那时候的她一定比现在坚强,他把所有的归结了现在过的太好了。 “你快长大吧!别叫**心了。”他默默地念叨着。剩下的时间更本就等不了她慢慢的长大,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变成跟父亲一样。 在妻子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下,为她放下幔帐。李松离开了主卧。 李松书房的等一夜未熄,在京城一丝阳光露出云层之时,他已经潜了两封手书。这是他最信任的两位兄弟,他要靠他们为自己的事找到有力地证据。 吹灭了烛火的李松,将整个头埋进了清水中,他要清醒清醒自己的头脑。让自己思维清醒起来。现在这个局面无疑是由自己做主将的一场大战,他亲自指挥的大战,一想到这,他突然觉得身上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保全端着早饭走进来见李松正在洗脸,也没多想,将早饭摆在桌上,径自道:“老爷,这粥是太太昨晚亲自熬的。可香了!”保全贼兮兮地笑了,太太熬了那么一大锅,除去老爷跟小姐吃的,还能剩下好些,他有口服了。 摆好早点地保全。取了帕子还想递给李松。却现他家老爷把脸埋在铜盆中一直不起来。保全一下子慌了神。他咋咋呼呼地道:“老爷。老爷!”还上前要把李松从水里拉出来。却不想李松伸手捏住他地胳膊。翻手一转。就将他丢到一边。 被李松丢到一边地保全只觉得自己左手差点就要废了。不过他先反应地是。他家老爷没事。估计是在练什么功吧!跌坐在地上地他。试着活动活动自己地胳膊。前转后转。上下甩动。没有半点不适。等他捋起袖子地时候。顿时张大了嘴巴。他胳膊上清清楚楚五个手指印。而且都成了青色。 他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一句话都不敢说。也不敢劝阻什么。任由李松将头埋进手中。练所谓地“神功”。 终于。李松终于从水中抬起了头。他满面通红。即使是这样。他地呼吸也呈现出悠长有序地态势。保全看住了。他家老爷怎么会那么厉害?在水里憋了那么长时间。大口呼吸是所有人都会做地。为何他家老爷还是老样子呢? 呼吸地感觉真好!李松取过另一方帕子。将脸上地水珠擦干。坐在桌前吃起早点来。这小子没说谎。粥是小妹子熬地。即使是这样。他也就喝了一碗。吃了些摊饼。他比平日里吃地要多些。盘子里地那些摊饼很快就见了底。 在一边瞧着地保全小心翼翼地道:“您喝点粥。这是太太亲自熬地。”他记得老爷跟小姐们都喜欢吃太太做地东西。怎么今日就吃了这么一点。 当碗里最后一口粥送进口中后,李松摇摇头:“不了,叫上人跟我去吏部!” 保全看着除了太太亲自熬的一锅粥外被自家老爷吃得一干二净地早点愣愣地点点头,他怎么觉得有大事啊! 馒头起得很早,等她来到李松书房的时候,只瞧见呆呆地保全收拾桌上的碗碟。 “老爷呢?” 保全放下手中地活,恭敬地道:“老爷去吏部了。”瞧着太太望向桌上的粥,他下意识地遮了遮几乎没有少什么的粥。 馒头早就瞧见了,她没有说话,这是第二次自己做的东西大哥没吃多少。她记得大哥说过她煮的粥好吃,但是因为有原因所以没吃完。这次,怕是又有什么事情,难道是有要事? 太太没现就好,他一定会想法子把这些东西解决的,府里的很多人都很乐意来帮助自己。保全趁馒头走神的那一会工夫,从她身边溜了。 李松带着的锦衣卫并同自己的家人闯进吏部大堂地时候,被所有地官员都镇住了,他们不清楚,这一群来势汹汹地锦衣卫到底要做什么。 李松的意愿是走过场,其实他最需要找寻地便是户部的人,至少在目前看来,户部给事中顾于泓留下来地线索最新,也最能令自己寻找到线索。 非常不巧的是到吏部员外郎吕秉政,他上次被李松无故抓到锦衣卫,无辜地被那些锦衣卫关到冰窖里过了一日。这就是李松所说的避暑,他一回家高烧了几日,到现在才完全复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吕秉政不敢当面与李松起冲突,他知道自己乃至整个郑家都对抗不起这个锦衣卫同知。 坐在正堂的一名官员站起身,走到李松面前:“这是……” 李松见他大红官袍穿在身上,胸前是锦鸡补子,知道他是吏部尚书。微微拱手道:“下官锦衣卫同知李松。” “李大人!”吏部的冯云锦却是熟悉这位李大人。他们打过交道,热络地站出身为自己的主官介绍道,“这位是吏部新任尚书方从哲,方大人!” 方从哲?李松点点头。 这位方尚书的涵养极为不错,他含笑请李松到后堂略坐。 “老夫在一直在刑部,此次调任难免有些疏露,不知李大人今日前来有何指教?”方从哲一个正二品大员,居然对自己谦虚。李松只觉得这个老家伙是条滑泥鳅。 说他老,其实他的样貌并不像是个快六十的人。头只有几根银丝,几乎都隐藏在黑中,面容几条浅浅地皱纹。他保养的很好,至少说明他官场生活一直过地很平稳。 打量方从哲不过是片刻工夫,李松很快在他的话上停留下来。他在刑部任职,这么说有很多事从他身上也可以探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李松对方从哲同心思的同时,方从哲也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他。李松。这个名字他早就知晓,可今日他却头一次看到真人。 果真同言传一样,这是个放到人堆中都现不了的人,除了那双眼睛,那双晶亮地双眼。平凡的面孔上,因为有了这双眼睛,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说不出的精气。 “下官想请方大人帮个小忙,我要那个冯云锦。”李松本来是要说别的,可是随即转念,将矛头指向了那个吕秉政。 “吕大人,却是……?” 温和地笑容在李松的面上呈现出来,他很随意地整理自己的袖口。漫不经心地道:“上次还有些事情,吕大人没有说清楚,下官想请吕大人去坐坐。” 坐坐?他们锦衣卫有什么好坐的。方从哲只觉得这个对他微笑的李松实在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李松原来的目地不是为了吕秉政,这不过是他随便说出口的理由吧了! 不过方从哲很快便应允了。在李松前脚刚离开,他便叫来了冯云锦,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这个冯云锦同他很熟么! 可是从冯云锦口中得知的却是李松让他寻找万历十六年在京姓袁的官员。他这才微笑的点点头,这才有点门道么?这个李松怕是又要查什么了。不过万历十六年京城没有姓袁的官员,这又怎么说呢? “你在想什么呢?”娇滴滴地声音。从个二十多岁左右地少妇口中吐出。她像一条蛇缠绕在思考的方从哲身上。瞬间又窝进了方从哲的怀中,两条白嫩的藕臂挂在方从哲的项上。 正在想心思地方从哲低头在少妇娇艳欲滴地唇上吻了下。笑道:“没什么?你怎么出来了?” 少妇用力将方从哲的脖子勾了下来,含住方从哲地嘴巴。口舌相交,好一会儿才娇喘喘地道:“人家见你一个在这,过来看看不行?” 方从哲哪敢说半个不好,他忙哄着怀中的佳人:“乖!我错了。你要什么,直管说。” “你在为那个李松操心?”少妇眉眼一转,直接抓住了他的心思。 “我为他操心什么?不过是好奇罢了!”方从哲对李松真的是很好奇,他不明白,这个从边镇上来的武官有何过人之处。 少妇根本就不信他所说的,可是并没有纠缠下去,她媚眼乱飞,将方从哲所有的心都勾走了,只想将她揉进心里。 “过些日子就是我生辰了,你送什么给我?”少妇浅笑得看着她,盈盈如水的目光泛起阵阵波浪。 方从哲只觉得自己在她的眼光中都要化成一滩春水。他真心地笑道:“你说,只要我给得起的我都给你!你是要南海明珠我下海给你捞,要不你说!” 没想到少妇却不满意,她推来方从哲,径直站起身,只将一个背留给他:“谁要你那些东西,我不稀罕!” “好宝贝,你要什么,只说,就是心我立马都给你!”方从哲哪里受得了她不理自己,将她再次带入自己地怀中。随即拧了少妇鼻子下,神秘一笑:“莫不是让我把月红撵出去?小醋坛子!” 没想到少妇越生气:“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拿我说什么事?反正我也年纪大了。” 方从哲将她紧紧地环在怀中,紧张地道:“不不不!我就把她卖了。不过是她送地,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方从哲口中地她却是方从哲原配夫人唐氏。那是唐氏才买来给她的小妾,十六岁,模样俊俏,人也跟水一样。 少妇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唐氏买来跟她斗本地。她也不看看,她哪次管用了。她“我不管,你得给我个儿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温情(下) 方从哲随即把少妇反压在榻上,自己没有动手,坐直了身子,面上已没有了方才的从容,声音也有些紧张:“你疯了!胡说什么呢?” 少妇也从榻上坐起身子,抬手整理自己的仪容,神情妩媚的笑着。看得方从哲都愣了,这么多年了,自己怎么就看不够她呢? 却不想,少妇转脸就变了副样子,神色悲愤,反手就给了方从哲两巴掌,打得方从哲是一愣一愣的。虽然,他知道她的性子,知道她最会玩翻脸不认人,可是他还是被打了。 少妇口齿中却犀利无比:“姓方的,把你肚子里的牛黄九宝掏出来,让老娘瞧瞧都是些什么货色。我疯了?我清醒地很,说,你给不给我弄个儿子!” 白皙地面孔上留着两个印记明显的指印,方从哲都感觉到疼痛,她的指甲一定将自己的脸抓烂了。他将少妇揽在怀中,哄道:“你身子不好,不能怀孩子。你看哪个成器,就过继在你名下。” 他不这么说还好,不想这么说却激起少妇全身地暴怒。她又给了方从哲两巴掌,随即在方从哲身上捶打着,撕咬着:“你混蛋,你混蛋!不是我生的,我养那些白眼狼做什么?” 她有过一个孩子,却被唐氏硬生生地打掉了,七个月的孩子,都已经成形了。只是因为她是个小妾,最后,只不过是拉了个丫鬟当替死鬼。她恨死唐氏了,所以她也废了唐氏最喜欢的长子,让他一辈子只能当太监。可是这能抵消她的恨么?不能! “我就是没有儿子,没有儿子,那些王八蛋都敢在我头上拉屎!你给我给我个儿子?不给,姑奶奶把洵儿那小王八羔子给宰了!” 方从哲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情,自己不过是出京城三天,回来得知的就是唐氏弄掉了他的儿子!他却没想到,她居然活了下来。咬牙活了下来。望着当时一脸苍白却坚持站起来的她,他的心软了,本来没有多少感受的他爆了。虽然他有太多的小妾跟儿子死在了唐氏地手中,可从未有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提出这样惨烈的要求。 废了自己的长子,也是唐氏生的唐澈。他没有拦她。不是他不珍惜自己的孩子,而是他也体会到一个做母亲地心。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她不高兴,哪怕是要了自己的命,他都没二话,更不要说儿子。 洵儿是唐氏的小儿子,没有了长子的唐氏更是将他当成个宝。宠得无法无天。不过他有七个儿子,少一个又怎么样,只要有一个继承他方家的血脉就可以了!只是独一无二的她不能少。 “你身子经不起折腾。”他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却把个要强地少妇说哭了。她抽泣着扑进他地怀中。放声大哭。 她虽然还年轻。模样好。可是她却没有了做母亲地资格。这还是被人硬生生地剥夺地。她恨! “你不知道没儿子地苦处!你不知道一个做娘亲地无法保护自己孩子地感受。她要以为我是你那群小烂泥她就错了!我就是狐狸精。我就是婊子。她不是二品夫人。高高在上。书香门第么?瞧不起我。还跟我较劲!好。我跟她拼上了。她不是认为自己是二品夫人了不起么?姑奶奶要做一品夫人!你这个混蛋!居然不给我生个儿子。你个混蛋!” 哭了一会。少妇推开了方从哲。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管。你就得给我个儿子!”没有儿子她才过得那么地悲惨。就是赌上这口气也得生个儿子。 “抱个!我给你抱个好不好?一出生就抱给你?” “姓方地你做还是不做?”少妇一下子扑倒方从哲。明明是咬牙切齿地话。她地眼神还有在自己身上揉捏地小手表达地却不是这个意思。 妩媚的双眼,细若无骨地小手流连在自己的身体上,还有她惹火的红唇。他要疯了!即使自己快要六十了。可这心却随着乱动。不管了。 方从哲躺在榻上喘着粗气。**后的余韵让他白皙的面孔上焕出一种不适年纪的荣光,整个人年轻不少。 少妇静静地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她轻声地问道:“让我看看你的脸,痛么?” 方从哲摸着被她指甲抓伤的脸。忙伸手遮掩着道:“没事,就是破了点油皮。没事!”不就是几个指甲印,有什么大不了。谁敢笑话他。 “谁说没事?我瞧着头破皮了。一定很疼。”少妇依旧没有起身,她怕流了。老老实实地躺在榻上。她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小腹,希望这次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方从哲坐在一旁还想伸手摸摸她细滑地小腹,却被她一巴掌打掉:“那里面有盒膏,擦擦就不疼了。” 方从哲嘿嘿一笑,还想同他说几句话,却被外面传来地声音打断了。 “大人,有份公文呈交。”门外传来的吏部衙役地传话声。 方从哲轻声咒骂了声,整理整理自己的官服开门。从衙役地手中的接过那份公文,立即将门关上。 原本还想往里面瞄两眼的衙役,吃瘪地摸摸鼻子。他在外面就听见屋里靡靡之音,他见过这位新任尚书大人的小妾,真正是个尤物。那眼神还有那声音,他腿都颤抖,若是跟她在一天,自己死都愿意。尚书大人还真是胆大,把个小妾都带到吏部大堂,还在里面……真是好福气。 “怎么了?” 方从哲说的很轻松:“郑承恩让我把户部新任的给事中杨给挤了!”这种事官场实在是太常见了,对付这种在京城毫无根基的官员,实在太容易了。 原本躺在榻上不动的少妇,突然坐了起来。她只披了件衣裳,就抢过方从哲手中的公文。说是公文其实不过是张便签。 真是个善变的女人,才说怕流不起身,一听这个又坐了起来。方从哲笑嘻嘻地走上前,为她穿好衣裳:“你激动什么?要把儿子流掉?” 少妇扫了眼上面了了数字,就将公文丢给了方从哲。带着一种命令,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道:“你要是敢动这个杨一根手指头。我就流了你!” 她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而话中的那个气度,让他感到陌生。他干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少妇根本就没回答他地话,而是换了种口气问道。这是一种掷地有声的声音,你很难想象这是从个妩媚的女子口中说出:“方从哲。你告诉我,你是要一辈子都当郑家的走狗还是要堂堂正正的做个辅?” 方从哲老实地答道:“辅。”谁不想一朝大权在握,掌握整个天下。关键是现在郑家同皇长子一派已经把朝廷大权囊括在自己手中。他就是想自己闯出片天地,可是目前根本就没有他生存地空间。没有财力,更没有人力。 “是你还这么做?你调了个杨,徐老头就要调你。郑家正好安排自己的人。”精明地眼光在少妇的眼中闪烁着,犹如九天繁星。 方从哲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他就是喜欢她的聪明。不用在后院的争斗上,而放在整个朝堂之上。不过,他敏感地意识到,这个杨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地二夫人隐藏了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了。少妇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方从哲则是在盘算如何规划自己的蓝图。 李松这些天似乎都很忙,他已经有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回来住过,就是回来也是在书房。馒头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习惯,看不见李松,似乎少了些什么。连两个大些的女儿都不住地抱怨着。她们都不习惯他不在的日子。 一身疲倦地李松回到了书房,他打算洗洗干净在去看看自己的妻儿。却没想到,她们都睡在自己书房的床上。 “大哥。” 李松停住了脚步,馒头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抓起放在床边小凳上的衣裳披在身上。她克制了很久,才没让自己睡着。她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虽然他们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可却成天就不到面。 李松明显地一愣:“你怎么还没睡?”这都三更了。 馒头没说话,她指了指耳房就走出了屋子。一边的耳房已经准备好热水,干净的衣裳就摆在旁边。等他出来后,一锅热腾腾地鸡汤摆在了桌前。 他也没有说话。坐下来喝着她炖了一天的鸡汤。这是她的手艺。只有她才会把鸡汤上的油撇去,不让自己感到油腻。旁边还有两块摊的黄亮亮的鸡蛋饼。很软,却很香。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在清源县告别的那日。没有话说。可是她却为自己准备了一锅上好的吃食,为了自己增加营养。 当他吃完之后,她已经睡下。他走到床前,轻轻地坐了下来,两个小的并不在这,子怡子双乖巧地睡在里面。他探了身子给了自己地孩子轻轻地一个吻。 目光停留在馒头地面容上。 她好像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能有这样,他就满意了,他真地很满意。 用来坐的炕腾空了,已经换上干净地被套。他躺在炕上,已没有回来时那么疲倦了。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可是他忍不住,脑子里面都是她。 他一夜没睡,却不知道,睡在床上的她也一夜没合眼。 她貌似不经意地翻转身体,不敢过多,也不敢不动。她知道他极为警惕。当他起身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她也只能睁眼开着他的背影,听着那几乎轻微到不能再轻微的关门声。眼泪无声地从眼角中滚落下来。 她过了十年的好日子,似乎走到了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又一起案件 李府的日子似乎过的很不好,每个下人都觉察到一丝的不对劲,可是没有人敢说话。他们也不知道平时好的不能再好的老爷跟太太究竟是怎么了。 又是个三更天,沐浴后疲倦的身体得到了舒缓。可桌上没有例汤,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还在耳房收拾的保全。这些日子他已经养成每日回来都喝上一碗汤。 今天没有汤,他有些不习惯,他等了又等。瞧着都在铺床的保全还是没什么动静,他忍不住了,迟疑地道:“有吃的没?” 一听到李松问话,保全立刻将手中的事情放下:“有,您要吃点什么?小的下去吩咐。” “算了。”李松失望地摆摆手,保全的话中,他立刻听出,小妹子今天根本就没有为他准备任何东西。他并不饿,也没有睡前吃东西的习惯,只是吃着小妹子亲手做的东西,就算没有见到她,也是能让他感受到她还在自己身边。 小妹子对他的冷淡他完全的觉察了。从开始还去找到,到现在……他不能去责怪任何人,只能说是自作自受。想到这,他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他不后悔。 在京城混了几个月保全也混得有些滑头了。李松从开始的默不作声到迟疑的询问有什么吃的,再到脸上的失望,还有最后的无奈,全都落在他眼中。保全知道,老爷想太太了。 “两位小姐呢?这几日都做了什么?”他不好去问馒头怎么样,只好借问两个女儿的情况,希望从中能得到只言片语。 保全当然不会让李松失望的,他笑着道:“太太这几日带着两个小姐去街上玩,两位小姐玩的可高兴了。去了前门大街,买了好些小玩意。还有泥人,照着老爷的样子捏了个。二姑娘让小的拿给您瞧瞧呢!” 保全很狗腿地将太太今日交给自己的东西拿了过来。 李松一看笑了,样子虽然像他,可是意味不一样。有仿武松打虎的,还有猛张飞的,不过最边上的一个最像。不用说,这是小妹子特地弄的。 他拿出那个泥人。细细地看着。抿嘴地模样好像真地有些在生气。自己平日里抿着都是这样么?想着。他会心一笑。 好了。老爷笑了。保全也高兴了。但愿老爷跟太太能和好。他们也不用瞧着老爷成日了抿着嘴唇过日子了。 “这是大姑娘弄地。这是二姑娘弄地。”保全指着泥人说道。“今儿太太带两位姑娘去了玉泉寺。说要斋戒三日。” “哦!”原来不是不为自己做东西吃。而是出去了。李松松了口气。出去玩。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真怕她们哪里不舒服。 保全端了一碟小点心放在李松跟前。这是馒头从外面买地。太太不在家。家里能拿主意地就只有老爷了:“大理寺地文大人派人送口信来说。后日什么杨大人地家眷进京。请太太去赴宴。” 杨地家眷就要到京城了? 李松捏了块点心放进口中,问道:“什么时候?” “后日酉时。” 李松点点头,接口问道:“太太知道么?”这事就是跟他说,他也不好冒然上门。杨见到小妹子都不确认她是自己的妻妹,更就不要说自己这个从未听说过的人。 “明日就派人告诉太太。早上接到一封信。”保全从怀中掏了出来递给了李松。 这是一封从大同寄来,署名闫老三,只说他已交接防务,半月之内必到京城。这就够了。半个月前,李松寄出地信。就是将闫老三调进京城,他太需要一个能帮助自己的兄弟。不过他不能给闫老三安排任何职务,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致休。 李松默不作声的将信纸塞了回去,挥手命保全退下。翻找了柜子好一会儿,李松才找出自己所需要的纸张及砚台。掂掂手中的砚台,李松笑了。还好当年自己有个准备,要不然这事真难办了。 在砚台上舀了一小勺清水,细细地磨出浓墨,左手提笔在纸张上写了几行字。轻轻地吹了吹纸张上未干的墨迹,李松小心地将它叠好。将桌上的信封里的信纸取了出来。换上了这张。 一切都收拾妥当地时候,李松又提起笔取过桌边的几张纸。细细地写着字,这次他却换成了右手。从小父亲就要求自己练字。说字如其人,写字可以练性子;在父亲的教导下,他甚至可以左右手同时写字。一心两用,这为自己能在军营立足有了很大的帮助,也多次在战场上救了自己的性命。 他一面写着字,心里一面盘算着下面所要处理的事情。 洋洋洒洒的笔下,岳武穆的《满江红》完整的出现在纸张上。大力地拐过最后一个字,李松放下了笔。他的字没有当初在延绥好了,少了几分的凌厉跟力度,京城的繁华也腐蚀了他的意志么? “老爷,锦衣卫来人请您!”保全在门外恭敬地禀告。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找自己?他坐了下来,提声道:“让他进来!” 一个锦衣卫服色的武官随即进屋,对着李松抱拳施礼道:“同知大人,神击营的楼大人死了。” 让李松头疼的是,这位神击营的楼遇春大人也是个吊死。那么多的死法,这个楼遇春怎么也选择了自缢。 大理寺派来验尸地还是文俊彦,文俊彦依旧没下结论,只说后日去大理寺领尸格便好。就在李松抬脚跨出门槛之时,他无意间现文俊彦偷偷地从茶杯里面抓了一把,匆匆忙忙地放进袖口之中。对了!文俊彦可是盯着楼遇春屋子里地茶杯瞧了很久很久,莫不是这茶有问题? 他突然想起来,上次在顾于泓家,他文俊彦也对顾于泓书桌上的茶杯感兴趣。是看了又看。他懊恼地轻哼一声,上次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如果说上次的茶也有问题,那么文俊彦交上来地尸格……那他为什么要隐瞒真实地情况? “文大人!” 文俊彦转过身子,点头向李松示意。 “杨兄的家眷后日就要来了?”李松淡淡的看着文俊彦希望从他的面上能瞧出些什么。 文俊彦听李松这么说,呵呵地笑了出来。现在还叫杨兄,真是见外啊! 李松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同文俊彦可以说的,脑海里只浮现出那日他跟自己所说的《洗冤录》。他脱口而出:“那个《洗冤录》?” “怎么了?” 其实李松根本就没相好。到底要说些什么,他刚才的话是大脑一闪念地结果,下文他根本就不知道做些什么。一时间,他有些茫然,支支吾吾地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没想到正是因为自己的这句“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帮他掩盖了他的迟疑。文俊彦笑了笑,这个李大人很有意思,他一个锦衣卫的同知也会对验尸有兴趣。 他笑着道:“你还想来我大理寺不成?” 李松明白了,那是本验尸的书,他心里腾得明亮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送走了文俊彦,李松再次回到楼遇春的书房。书房里的布局很符合一个武人的品位。有的是刀剑。仅有地几部书也不过是《孙子兵法》之类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文俊彦查究了很久的茶杯,茶喝得干干净净的,一点茶汁都没有。他取过书桌上的一张纸,包了些茶叶,快步的走出了屋子。粒后死了。有毒! 银针**楼遇春地尸身却没变黑,难道说楼遇春没有喝过桌上的那杯茶?如果他没喝,谁又喝了? 潜入大理寺停尸间的李松,疑惑地摇摇头。在取得了那些茶叶。亲眼瞧见活鸡倒在自己面前,李松趁夜潜到大理寺。可为什么银针却没有变黑,楼遇春的尸身也没像旁人所说的七窍流血呢? 他仔细地检查着楼遇春的尸身,他将油灯凑近了楼遇春的尸身,他没现所谓青白色的痕迹,难道说他真的是自缢而死? 不过是一柱香地工夫,一道黑影出现在一处屋顶上。他轻轻地挪开瓦片,慢慢地爬在屋顶,盯着屋里的人。 摆在桌面上一共有三个纸包。他瞧不清放着的是什么,却瞧得清屋里的人来回的思量着。 “你是说楼遇春也是中毒而死?”坐在榻上的一名蓝衫男子低沉地问道。 背手来回走动的男子点点头,坐在了蓝衣男子的对面:“澄怀兄。从叔祖到顾于泓再到这个楼遇春,都有茶出现,茶里都下了毒,尸身上都出现伪造自缢假相的青白色印记。你说这是什么毒,银针居然测不出来,死后面色如常?” 男子的话明显地让屋顶上地黑影一怔,果然。幸好自己今日跑了这趟。 “你的意思呢?” “我来京城地日子比你久,却听过一个谣言。” “哦?”蓝衣男子明显的感兴趣。毕竟中毒后。死者面色不可能还跟原先一样。 “我听说,皇帝驾崩宫中都会有一帮嫔妃殉葬。而她们很多都服用一种剧毒,这种毒无色无味。吃了后,面色依旧栩栩如生。” 蓝衣人听他这么一说,浑身怔道:“子方,你可有凭据?” 子方随意地笑道:“我若是有,还要这般费心不成?” “那你打算怎么办?” “自缢!”若不想跟叔祖一样,他只能这么做,只期待有一日能为他们平凡昭雪。良久,子方很平静地道,“有个事你得准备下,明日弟妹来,小妹子定是会来地。万一聿之见到小妹子激动起来,你说该怎么办?” 蓝衣人微微愣了下神:“五妹已经嫁人了。能怎么办?” “你莫要被那位同知大人看出了名堂,对小妹子可是不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姐妹重逢(一) 两个人的话让屋顶上的人感到震惊,聿之是谁?他跟小妹子之间有什么? 子方点点桌面叹道:“总之对小妹子不好。你不要忘记她跟姓周的订过亲,人家会怎么看她?” 澄怀摆摆手:“不说这个。你若说如果这是宫里面的东西,他去害个庄户人家做什么?庄户人家还能跟宫里犯上不成?” 子方没说话,他找不到那个庄户人家的底细。 爬在屋顶上的人没有继续听下去,几个纵身离开了这里。 李松现在唯一得到的就是,从扈家到楼遇春都死于一种手法,只是……楼遇春事件跟顾于泓相隔的也太近了吧!如果说顾于泓的死死在党派相争,那么楼遇春,一个神击营的五品官又碍着什么事? 一辆青釉马车驶进这条巷子,过路的人都有些不悦,往这一停他们都不好走路了。 梅儿瞧了半响,才敲响了一处宅院的大门。 一个男子睡眼迷离的开了门问道:“你找谁啊?” “请问这是户部给事中杨杨大人的府上么?” 那男子撇撇嘴:“你等着!”说着回头扯着个嗓子嚷着,“诶,杨家的,有人找!” 听他这么喊。梅儿诧异了。她目瞪口呆地瞧着那个放肆地男子。天啊!怎么还有这么放肆地人?竟然敢直呼自家老爷地名字。 她就呆呆地看着那个男子又窝回了长凳上趴着睡觉去了。 一个穿着月白印青色小团花棉布衣裳地姑娘开了门。打量了梅儿两眼:“你是哪位?” 梅儿这才回过神。上下打量了她。十五、六岁地模样。模样却是不错。只是人有些面黄肌瘦地。若是好生养几日。也是个大美人。 梅儿笑道“麻烦妹妹你去回禀一声。就说我们是锦衣卫同知李松大人府上地。我们太太前来拜见杨太太。” 梅儿以为就冲着锦衣卫三个字那丫头就跑着去回禀。没想到那丫头软不软地道:“不认识。不见。”说着就要关门。 梅儿一把拦住,她本身就是个冲脾气,待在董明珠跟前没人这么说,现在跟在馒头跟前,馒头也没说过她,更不要说李松现在是锦衣卫同知,别人巴结还巴结不上。什么时候有人给她吃闭门羹了。 “是你们派人传了话。让我们过来的。什么意思?”这人有毛病啊!叫了她家太太来。现在又说不认识,这是在作弄人么? “笑话。我们刚才进京,又不认识你们怎么可能给你送信?别什么人都想上门套近乎!” 梅儿被惹火了。她提了声道:“我家老爷从三品地官还要跟你们个六品小官套近乎笑话!” 那姑娘倔的狠,眼中带着无尽的讥讽。冷笑道:“既然如此还上这做什么?” “姑娘,你就说我是白五,你家太太就会来见我的。”坐在车中的馒头已然听见梅儿跟那姑娘的争吵声。她知道那丫头以为自己是上门送礼走门路的,只得报出自己的名号。 姑娘撇撇嘴:“什么白五,黑五的,没听说过。” 馒头有些恼怒了,这些年,李松身处高位,从未有人这么不给面子。她伸手拦住就要关上地门,略微沉下声道:“我是你家太太地妹子。你就这么说!” 哪知道那姑娘反到笑了,面上地笑并不代表着她口上就缓和了:“我娘那么多的妹子,我还没听说哪个是官家太太地!别套近乎!走!” 馒头仔细地瞧了瞧这一点都不留情面的姑娘,她长得是有些像三姐,不过那冷峻地样子多少还有些像杨。她迟疑而试探地问道:“你是静儿?” 那姑娘鼻孔朝天冷哼两声:“我还以为京城地官家太太有多厉害,没想到都是一丘之貉!”说着就把门关上,任馒头在外面怎么喊都不应。 梅儿有些听住了,自家太太是这个杨大人的妻妹,这……她从未听说自家太太还有姐妹地;也没见这些年有什么书信往来,怎么一张口就有个姐姐呢? 她悄悄地瞄了眼馒头,想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想看见自家太太双眼饱含热泪。 “太太!” 倔强地抬起头,眨望天空,馒头硬硬地道:“回去!” 可一上车,她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这叫什么事?大哥现在不理她了;自己来见三姐也被挡在门外,还说从来没自己这个人,她做错了什么?她没想到对自己最好的三姐会把自己排除在外。 她这一哭,把车上的两个孩子都哭傻了。子怡子双姐妹俩哪里见过母亲哭泣,一人一边哄着不叫馒头哭。 子双往馒头怀里一窝,眼睛眨巴眨巴的就蕴含了一汪春水,声音娇而软:“娘不要哭,双双也想哭!”说着就抽泣起来了。 馒头哪里禁得住两个孩子的揉捏,她紧紧地将子双搂在怀中,无言的哭泣着。她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几个孩子了。 车子还没走进步就停出来,接着又传来车夫老刘跟人争辩的声音。梅儿敲了敲车厢:“老刘怎么不走了?” “梅姑娘……”老刘忠厚老实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他明显地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梅儿本来就被那闹的不高兴,性子一起,一把掀开了车帘。老刘见梅儿探出身子,小心的道:“梅姑娘。你瞧,他们让我倒过去。让她们先进来。你看咱们都到胡同口了。” 她抬头一瞧对面一辆蓝呢朱轮八宝车堵在胡同口。她听对方说什么让她们退过去,让她们先进来,气愤地道:“倒回去?倒回去有路给咱们出去么?让她们退后,咱们要出去!” 她气得都想骂人了,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地人。她们退后,退后到哪里。 那辆蓝呢朱轮八宝车辕上横坐的丫头也不高兴了,她跳下车,指着梅儿道:“你还不给咱们家夫人让路,你懂不懂规矩!” 梅儿更是瞧不惯那丫鬟趾高气扬地样,她又不是她家夫人的下人,她对自己指手画脚什么。她一手打开那丫鬟的手,凶凶地道:“我管你家夫人是什么?没看到咱们就要出去了!快让!” “我给你两个胆子。我家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夫人,你是什么东西。敢让我们夫人让你?”那丫头的嘴巴也厉害地狠。对着梅儿叫嚣不已。看来在府里也是蛮横惯了。 梅儿知道吏部尚书是大官,但是她哪里会怕。她讥讽地道:“我管你天大的官,到了我们老爷手上都一样!到时候你别上我们府上来求我们老爷!” “我呗!狗嘴吐不出象牙!” 梅儿现在懒得同她说。招呼着老刘道:“老刘,把她们的车给我掀了!” 老刘答应一声就要去做。他别的本事没有。一声蛮力却是不小,掀个车算什么?他将马鞭往车上放了,往掌心吐了口吐沫就要上前。 “老刘,不可冒失!”坐在车里的馒头赶紧叫住了老刘,若是真把别人的扯掀翻了,那可是大事,馒头擦了擦眼泪,隔着帘子略微提了声道:“姑娘,方才家人言语多有冒犯,还请你担待些。劳烦你们先略微退些,我们好出去,你们也好进来!” “不行,先让我们进去!”那丫鬟丝毫不退让,大概是因为见馒头口气先服了软,越不愿意退让了。 梅儿听了那丫鬟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拼命地拍着胸口道:“太太你看看她那份轻狂样,明明我们先的,跟她多说什么?” “你也好不到哪里,哪有一上去就要掀别人车的!” 梅儿有些不服气地抢白着,她就没见过那么不讲理地人,这地胡同这么窄,她们要是进来了,她还怎么出去? “您也不看她们又多气人!” 馒头刚张了张嘴,就听见外面传来温柔悦耳的声音:“这位太太,我家夫人说,下人多有冒犯还请海涵。不知太太是哪位老爷地家眷,还请报上名来,日后定当上门致歉。” 除了这温柔的致歉声,馒头还能清楚地听见方才那个小丫鬟不服气地嘀咕声:“玉姐姐,咱们夫人比她地位高多了,干嘛……”后面没了话音,想来是被人硬生生的拉下了。 馒头没有说话,她只拍了拍车厢,高声道:“老刘,回去!”她不想跟这些人嗦,只想赶快回去,至少那里还是自己地家,还能为自己遮风避雨,让自己有个容身之地。 她有些颓然地靠在车壁上,无声地望着车顶,一心默念着快回去。开了,刚睡下的男子又被吵醒了,他不耐烦地道:“谁啊!敲什么……”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塞进一样东西,他忙掏了出来,本想扔出去,却现是锭银子,他幸喜地用牙咬了咬。嘿!是真的。 顿时他就换了张脸,眼睛睁得大大的,腰身立马弯了下来,满脸谄笑:“大姑娘,小姑奶奶,您这是……” “我们家夫人要见你们家太太。快去禀告!” “您是……” 跟梅儿吵架的那个小丫鬟一脸不耐烦地道:“我家夫人是吏部尚书……”她话还没说完,那男子就咋咋呼呼地飞奔而去:“太太,太太!老爷!吏部尚书夫人要见您!” 不一会儿,就瞧见一个男子领着家小在旁人的羡慕中迎了出来。 “卑职龚如心拜见方夫人。”穿着七品官服的龚如心一听见吏部尚书夫人来了,他连吏部尚书府上都没进去过,却不想人家来见他,这叫他怎么不高兴,看来自己这个候补终于要熬出头了。 没想到,那刚从车上下来的贵妇连正眼都不带瞧他一眼就要往里走。他心里顿时一惊,想都不想得就要凑上去。 却被那个大丫鬟拦住了,只见她指着那个敲门的小丫头骂道:“夫人要见的是杨杨大人,他是么?你睁开你的狗眼瞧瞧。他姓龚!革你一个月的米钱!” 龚如心被那大丫鬟一顿连枪带棒的话说了个老脸通红,搞半天人家是来找杨,而不是自己,他责备的瞧了瞧报信的家人,心里盘算着回头怎么收拾那小子。不过他也不肯白白浪费这么个机会,嘻笑地道:“卑职给您带路!” 妈的!杨一进京就能弄个户部给事中的实缺,原来有这么个关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姐妹重逢(二) 骑在马上的李松打量了四周。这里他来过,死了的顾于泓就住这条胡同。看来这个杨还真是没什么积蓄。打马就要往里头走,却不想被人拦了下来。 “你瞧什么瞧!快走!”只不过是片刻的观望,就有个下人模样的男子对他指手画脚的。 李松从马上跳了下来,捋过缰绳淡淡地道:“找人。” 男子根本就不听李松在说什么,挥着手一摆:“明儿再来!这路封了!” “谁封的?”京城什么样的刺头都是有的,像这样蛮横的人一般都是有背景的,不过要说蛮横地封上一条胡同,这却是少见。更何况这个人的打扮还是个下人的模样。 男子顿时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句:土包子!他立即将李松归结为刚入京城的草鸟,不愿多说,扬起拳头,冲着李松挥了挥,口中带着满腔的得意:“吏部尚书方大人!” “方从哲?”李松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道出方从哲的名字,心里盘算着他封了这条胡同做什么?这里大都是到京候补的官员,少数就是像杨、顾于泓那样没什么积蓄的现任官员居住的地方。 上下打量这个穿着一身银白色亮缎长衫的男子,男子硬是没瞧出来他有什么显贵的地方。想着也不过是个知道大人名讳的毛小子,他瞧着李松非但不知道后退。还要硬闯,顿时横眉历眼地:“既然知道我家老爷的名讳,还不快滚!” 不等李松话,他身后的侍卫已经张了口:“你混蛋!”锦衣卫的骄傲不容许有人这么对他们说话,只要是大明的江山,就没人敢这么对他,那个侍卫说着一鞭子就抽过去。 男子也不是吃瘪的种。他跟着夫人已经好些年,门里门外都算是得脸的大人物,被人当面抽了一鞭子,早就挂不上脸。血腥地摸了摸脸上地伤痕,没出血,他凶恶的叫嚷着:“毛没长起的嫩瓜,又本事给老子见红!上!” 在他的吆喝下,十几个下人打扮的人就围了上来。他们也是娇纵惯了的,咋见到打人的气焰也上来了。 男子算是认定了李松。瞧着他单薄地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没什么功夫。这个自己搞定就好。虽然他身边地两个小子瞧着挺能打。但是十几个人打他们两个也就够了。 他抬起拳头就要砸向李松。可拳头刚到李松面门前就在也进不得半寸。他疑惑地瞧了瞧。却是被李松握住了手腕。瞬间。他地面上就换了个表情。鞭子留下地伤疤在他扭曲地面孔上显得越地狰狞。 他才叫出个“疼”字。人立刻就被李松掀翻在地。这一下摔地太厉害了些。男子只在地上打滚。连声都不出来了。 “鲁强。把这帮人给我送锦衣卫去。让人帮他们正正骨。” 鲁强是锦衣卫派署给李松地贴身扈从。反正就是李松到哪他到哪地意思。十八、九岁地壮小伙刚打趴下几人。算是活络活络筋骨。一听李松让他回去。爽利而兴奋地应承一声。翻身上马就去叫人了。 男子傻了眼。他哪里想到自己招惹上锦衣卫地人了。但他有一点能想到。锦衣卫地正骨绝对能让他求死不能。他心里懊悔万分。挣扎地爬起来。哀求着:“大人。您瞧着小地是方大人地家人。您就饶了小地吧!” 说着,招呼着其他的人,将马车赶到胡同外面,也把人放了进来。 其实也活该他们倒霉,谁让他们偏偏遇上李松心情不好地时候。昨夜听了杨跟文俊彦的“私房话”,李松就一夜没睡着,他到是想瞧瞧,所谓地聿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肚子里地一团火一直憋到早上,走哪烧到哪。早上去教导两位皇子武艺的时候,他简直拿那些个侍卫做出气筒,他还没泄完,那群侍卫就倒下了。他只好回去折磨锦衣卫的下属们,把他们一个个折磨的稍微有点人样才放手。 这时,他才想起杨的太太今日进京,他就在衙门里换了身便服骑马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又遇上个横的。 李松抬脚刚走进院子,就又有人上前拦架。可瞧见他面上带着的杀气,那几个人知趣的后退几步。他们也知道。能进来的不是什么一般的人;再者他们也瞧见自家那几个兄弟偷偷地朝自己招手。瞧着他们一脸的伤,他们更不敢靠前。 守在门口的龚如心自然是认得李松的,心里更是美得不知道什么味。顾于泓死在这里面,大家都嫌晦气。这院子里原先住的几家现在也就剩他一家了,他找房子没那么顺溜,前儿才找到,今日正带着人收拾东西呢。可就没想到先是来了吏部尚书的夫人,又来了锦衣卫同知。他真是否极泰来。 顾于泓出事那晚,他就想靠前拜会这位锦衣卫大老爷,可是没机会。今儿好容易又遇见了,生怕别人又占了他的先,弯着腰屁颠颠地顺溜跑了过来:“卑职龚如心拜见李大人。” 李松额算是打了招呼,看着满院子恭敬而立的人,他算是感受到吏部尚书的官架了。不过是他夫人来了,搞得就更皇帝召见百官似了。 他径直往顾于泓原来住的那间屋子走去。既然是这里,那也就是住顾于泓的屋子,他这位连襟还真是…… 龚如心见李松往杨那间屋子走去,讪笑的拦着道:“李大人。这……方大人的夫人还在里面呢。您进去怕不合适。” 面对这么个人。李松还真是没话可说,他硬是没想到龚如心堂堂地进士出身沦为个守门的。他没好气的道:“那麻烦你帮我回禀声,就说锦衣卫同知李松求见杨杨大人,如何?” 更让李松想不到的是,龚如心笑着应承着,恭敬地走到门口,高声回禀:“卑职龚如心启禀方夫人。锦衣卫同知李松求见杨大人。” 得到应允后,龚如心笑得是越谦卑,连连请李松入内,恨不得要为李松提靴宽衣了。 李松无奈地走了进去,他先见到的坐在外间的杨跟文俊彦,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恭敬地侍立在杨身边,瞧着酷似杨地面容,大概就是杨的儿子。 文俊彦瞧着板着个黑脸的杨,笑着请李松坐下:“李大人。以轩还不见过你五姨丈。这是澄怀的长子,杨淙字以轩。” 以轩微微一愣,他并没听过自己还有个五姨丈,他局促地瞧了瞧父亲,见他没有反对,微微地朝李松作揖。 李松含笑地点点头,左掏又掏硬是没摸出样见面礼,只得笑道:“我也没备什么礼,就说两句吉祥话。愿你秉承父志,福泽一方百姓。” 他这两句话。却让那少年眼前一亮。心里顿时对李松有了好感。瘦黄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红光。 李松微微一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少年心里所想,光是看到他一副老成的做派就知道他事事以父亲为标榜。 就这么点大的屋子。却没听见自家那两个小霸王的声音。他随意地问道:“小妹子呢?” 文俊彦听李松这么一问,站起了身子:“就等她了。你们没一道?” “我从衙门直接过来的。”李松想了想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指着里面道。“怕是被拦了,我回去接她们去。不过……” 文俊彦知道他是在说白露。他含笑的点点头。可是谁又能想到十几年不见的白露现在成了吏部尚书方从哲的夫人。不过文俊彦没有严明,白露其实是如夫人的身份。若是被杨知道了这层关系,怕是今日没那么好过。 李松了然的点点头,他从小妹子的口中多次得知这个不同凡响的妻姐的志向,就是做个有权人地妾室。看来她是成功的。 “不过什么?外面的是谁?”一个身着品红妆蟒缂金丝提花纹锦对襟长身子地年轻贵妇走了出来。 高高梳起地髻,佩戴着金饰,说不出的雍荣华贵。单单说她身上地蟒缎就看得出她在方家有多出众;更不用说她髻上的金饰。再看看她地长相,李松不得不承认这位妻姐的样貌没话说。 再看看她身边地那个身穿普通棉绫对襟子的妇人,李松更能感觉到两人的差异。她竟然比小妹子还要显得老相。他记得小妹子不止一次说过,三姐长得好。可是艰辛的岁月已经将这个曾今美妙的女子过早的带入了枯黄期。 白露审读的瞧着李松,平平常常的一个人,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他摇摇头,五妹子的眼光的确不怎么样。她故意想给李松个难堪,冷言道:“三姐夫,以轩什么时候冒出了个五姨丈来?” “锦衣卫同知李松,五妹的夫婿。”最后几个字杨说的有些别捏,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张这个口。看看妻子的姐妹都嫁了什么人?锦衣卫!还有吏部尚书,那个方从哲说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露早就听外面的人传话说锦衣卫的人来了,她只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锦衣卫。瞬间她的心思就盘算开了,家里的那个老妖怪不就是仗着她弟弟是个什么官,成天趾高气昂的,现在她不但有个做给事中的姐夫,还有个在锦衣卫任职的妹夫,更何况这个瞧着不过才三十多岁小的妹夫居然能做到三品。她到要看看以后唐氏还能翻得起多大的浪来。 相比较白露的欣赏,白霜的冷漠跟她身边小姑娘的白眼却是让李松有些不舒服。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亲戚。 “怎么就你一个来了,五妹呢?”白露却是想瞧瞧自己这个妹妹,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她怎么样。若是这个李松有妾室的话,自己也得好好的镇下,省得老实的妹妹被人欺负了。 李松微微额:“我直接从衙门……” 站在白霜身边的小姑娘有些迟疑地截了话:“先前有个说是锦衣卫谁的太太叫什么白五的人上门,我以为是……” 第一百九十五章 姐妹重逢(三) “爹爹。” 左脚才跨进自家大门,两道身影就扑进自己的跟前,一边一个抱住自己的大腿。 见到她们俩,听到她们软软甜甜的童音真是很舒服。他含笑着揉揉她们的小脑袋,和颜悦色地道:“这么想爹爹,怎么都迎到大门口了?来让爹爹好好看看我的小乖乖。” 两个女儿不依地在他腿上扭捏着哼哼,一人拽着他一只手,拼命地把他往里面拉,口中还焦急地道: “爹爹,你去看看娘!” “快点!” 这个时候,他才现两个孩子眼睛都哭得红红的,他有些心疼的将两个孩子圈到自己的怀中:“怎么哭了?娘又怎么了?” 谁知,两个孩子哭得更凶了,两张小嘴一同开口: “娘哭了,哭得好伤 “娘哭了,不见我们。” 李松拍拍两个哭泣的女儿,扳过她们的脸蛋,亲手为她们擦干眼泪,和声道:“子怡说,娘怎么了?怎么哭了?” 子怡抹了一把眼泪。抽泣地道:“娘带我们去玩。可是别人不让我们进门。娘就哭了。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让我们进门。” “就是!我跟姐姐怎么喊娘都不应。”子双接着后面道。 虽然这些日子他没见她。可也从保全地口中得知。她对白霜地到来充满了多少期盼。她同白霜地感情是非一般。她同自己说过。每次去三姐家都是她最开心地时候。没有人骂她。反而能无拘无束地同他们说话。这是她以前从未想过地事情。可是。当一盆冷水泼到她头上地时候。她傻了。被人拒之门外。还刻薄地说些什么攀权附贵地话。她怎么受得了。更何况还是个十五岁地姑娘家。 顷刻之间。杨家地桌子在他地手掌下报废。他地愤怒没有写在脸上。泄在无辜地桌子上。白霜才张了口。他几乎不给她留半点情分。直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什么家教!说什么礼仪传家。狗屁! 他压抑地心头地不悦。哄着两个哭泣地女儿:“乖。不哭。再哭就不好看了。” 子双果真不哭了。她直接用手背抹了眼泪。瞪着通红地小眼睛。坚定地声音中带着抽泣:“爹爹。我们去打那个姐姐。把她抓过来。让她给娘赔罪!” 饶是李松想的出再多的东西,也没有子双这话带给他的震惊大。子双聪明他知道。可是他从未想过这个女儿会如此护着家人。虽然暴力解决问题不是最根本地法子,但是她的出点却让他感到心满意足。 “打人是不能解决的。” 不满意李松给自己这么个答案,子双明显的失望了。她嘟着嘴,不依不饶地道:“那她把娘弄哭了。” “知道,知道。你同姐姐回屋。想想该怎么帮娘。爹爹去劝娘好不好?” 他终于把两个小丫头送走了。天知道,子双会想出什么法子来,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像谁。不过现在他也只能这么处理。 有人在她身边窝了下来,将她揽进他的怀抱。温暖而熟悉地气息就是隔多远她都知道是大哥,若是以往,她会窝进他的怀中。可是今天,她没那个心情。 侧躺在馒头身边的李松终于开口了:“我见到三姐了,不过是打进去的。” 果然。怀中的人儿动了动。 他接着说道:“我把他家地桌子拍碎了。”像孩子老实的交待自己的错误一般。他轻声地在她耳边述说着。 “双双那个小丫头,还打算带着人打到杨家。要帮你出气。” “你答应了?” 她立马要坐起身子,却被他按住了。直接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李松将馒头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中,不断地用力缩紧着双臂。放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他就是想好好的抱抱她,因为他的错误,造成他快一个月没有抱过她了。 馒头身上淡淡地香气,让他痴迷不已。她好像没有用熏香地喜好,可为什么身上会那么的香呢?有点像安神香,若有若无地香气,凝神沁肺;又像是雨后青草香,清新怡人。 李松对着馒头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香气,轻声道:“我让她们两回去再想想还有什么好法子。” 他温暖地气息喷射在自己的颈项,痒痒地,令她全身酥软乏力。馒头伸手摸了摸脖子,却不妨他直接轻吻着自己的手指。 “啊!” 她有些惊惶失措,忙缩回了手。 不满足的李松在馒头雪白的脖颈上连吻了好几下,气息逐渐粗喘,声音沙哑:“我错了!” 他错了。原以为她们离开自己就过不下,其实是他才对。每日只能趁孩子们睡着才能去瞧瞧她们;想知道点她们的消息还要在家里安排斥候;他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为了吃到她亲手做的汤,他故意回来的那么晚。他简直把自己所有无赖的伎俩都用了。 “神击营的楼遇春死了。我在他喝茶的杯子里现了毒,可以肯定,他是死后被人伪造成自缢。” 从李松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馒头越的吃惊,怎么又是一起死后伪造成自缢的案子。 李松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安静下来听自己把话说完。他有必要要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他不能无缘无故地让冷落她。她是他的妻子,她必要知道自己的事情。 “你来的那日,户部给事中顾于泓也死了。自缢在自家的房梁上。他喝得大醉回来,即刻就上吊自杀我想不通。可是文俊彦却给了个自缢,我也就没想那么多。直到前日,我无意间现文俊彦从楼遇春喝过的瓷杯中弄了点茶叶,才觉,在顾于泓家勘察的时候,他也对那个茶杯感兴趣。我也弄了点茶叶出来,混在米里喂给鸡吃。不过是一会儿,鸡就死了。我开始怀疑顾于泓到底是不是自缢而亡。辅大人儿媳难产的那日,辅大人找到我,命我密访顾于泓之死。” “对了,我都忘记了。少奶奶根本都没到生产的时辰。怎么说难产了两天两夜啊!虽然是倒生,但是那个夏稳婆绝对可以解决的。” 馒头这才想起来,这事她没同大哥说。就是从那天开始,大哥就对自己疏离了。 这是徐诘将他弄到自家最掩人耳目地法子。李松不由地佩服辅大人的毒辣,居然可以拿自己儿媳跟孙子的性命来做赌注。 “你还记得那位留给你两本医书还有一面铜牌的老先生么?” 馒头直接坐起了身子。她现在已经按捺不住了。她心里已经荡漾起一丝涟漪,大哥在同她说很重要的事情。她盯着李松地双眼,紧张地道:“怎么,你知道他的身份了么?” 李松也坐了起来,握住馒头有些颤抖的双手。对视着她迫切地双目:“知道。太医院的太医。那块牌子就是身份象征。” 她点点头。先生懂那么多的医理,比那些大夫地技艺都要高出许多,她完全相信他是太医。只是……只是……“那是什么人敢追杀他?”先生是朝廷命官,居然有人追杀他? 李松为难地摇着头:“不知道。你还记得你救我的那次么?” 馒头当然记得,她瞧见他全身是血的样子。那种血晕的难受让她挥之不去。 “董总兵命我去江南传递份公文,当我回来途径甘南县的一个晚间,我居然瞧见一伙黑衣人。在我紧跟其后,现他们将一所书院先生及其家人都吊在房梁上。交手中,没想到他们地武功居然不弱,最要命的就是胸口的这一下。” 李松一回想到那日,他就觉得难以挥灭。十几个黑衣人的武功均在他之上,若不是自己在标中营习惯了几打一的法子。他早就死在乱刀之下。 如果说先生将象征自己身份地铜牌交给自己。是想让她帮着传递一丝信息,那两本医书是为了什么?馒头想不明白。如果那上面有什么秘密,可是自己这些年都瞧过好多遍都没现什么端倪啊。 馒头急急忙忙的下了床。穿了鞋子。从柜子里找出把钥匙开了个柜子,抱了个木盒子出来。 “这是先生留下来的两本医术跟铜牌,你瞧瞧,我实在瞧不出里面还有什么。” 李松认为铜牌只是留个身份,而医书只是这位院正大人不想让自己的医术失传。 “你还记得当年在永宁县生的那件案子么?就是一家十几口都被吊死在房梁上,县令大人欲四次开棺验尸的案子么?” “记得!我听文公子说过,他说当时他的叔祖说不是死于吊死,但其后的两次验尸都说明是吊死所以就要第四次开棺,但是那个疑犯跑了。文公子也说不是那个疑犯吊死地,一个十九岁地大小伙就算有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将一家十几口一起弄死,而一点动静都没有。” 馒头现,她一面说李松一面点着头。 “后来文俊彦地叔祖也死了。” “大哥……”他是怎么知道的? “死得那家姓扈,原是吏部告老还乡地官员。就连那个书院先生也是名致休的官员。辅大人向我说了这两件案子。” 馒头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察到大哥负担的是怎样的一件大事。但她同时也有些如释重负地道:“我就知道他不是凶手,他人那么好,没人帮我挑担子,只有他帮我。” “他?” 馒头有些怀念的向李松说起当年帮着自己挑担子的那个小伙子,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甜蜜:“他是头一个帮我的人,我就觉得他不是凶手。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如何?真希望好人有好报!” 李松长叹一声,将她再次拥入自己的怀中,沉声地道:“会的!他会过的很好,有妻儿,就跟我一样。” “对了!”馒头推开了拥着自己的李松,指着炕上放得一口箱子,“我回来的时候,保全说有人送了这个给你。” 第一百九十六章 姐妹重逢(四) “送给我的?”李松走到箱子前,却是一只封了签的朱红大木箱子,一眼瞧上去根本就没什么特殊之处,“可说了什么?” “我当时心里难受根本就没听保全说什么,只叫他搬到我这。保全还交上来把钥匙,说是箱子上配的。要不我叫他进来?” 李松摆了摆手:“先别慌,看看是什么东西。” 撕了封签,拿了钥匙打开箱子。只见最上面放着两只小匣子,下面则是一张上好的紫貂皮。数一数,竟然有五张紫貂皮,还有两张白狐皮。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吧! 李松没有说话,他打开其中一只匣子,却是几枝上好的辽东人参。再瞧瞧馒头打开的那只,十颗晶莹透彻、圆润巨大的珍珠拜访在洁白的天鹅绒上。 “啊!” 瞧着这十颗珍珠,馒头忍不住出声惊叹。大哥也为她置办过珍珠饰,可从未见过有这么大,这么莹润的珍珠。 温润的珍珠散着柔和的光芒。馒头轻轻地拿手指拨弄着,几乎可以说的上是细若凝脂,各个还一般大小。 是谁会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她疑惑地注视着李松。 沉默地李松习惯性的抿了抿嘴唇。每当他有心思或者是生气的时候,他总喜欢做出这个动作。难道他也不知道是谁么? “保全!保全!”扭头就朝外面喊的李松神色有些凝重。 馒头也不好去猜他到底怎么了。自己心里却忍不住盘算着究竟是什么人会送来这些贵重地东西。难道是有求大哥什么事?会不会跟大哥方才跟自己说地那事有联系? 保全毛着腰小心翼翼地溜了进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太太红着眼睛回来。还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人。当时他就掂量着自己该怎么跟老爷交待。他偷偷地瞄了眼坐在里间地老爷跟太太。老爷盘腿坐在炕上;太太在另一边绣花。应该好了吧! 就在保全还在想着心思地时候。李松突然张了口:“送这口箱子地是谁?” 保全愣是被吓了一跳。他不敢拿自家老爷说话地声音判断他是否生气、火。这点在他家老爷身上根本就瞧不出来。 瞧着空地上地那口朱红大木箱子。保全赶紧磕了头:“回老爷。太太申时出去后。就有个人上门。说老爷跟他家主子是旧交。他来京城为主子办事。他主子特地让他带了一箱子礼送给老爷。” “来人是什么样地?” “回老爷。打扮跟咱们没什么两样,就是说话听起来怪怪地,感觉不像是咱们汉人。一口一个主子的,小的也闹不明白。”保全就是觉得那人说话不对味,怪腔怪调的。 李松点点头,右手搁在炕桌上。五个手指头有节奏的依次落在桌面上,出轻轻地声音:“可还说了什么?” 保全摇摇头:“没。小的还问了他们台甫是哪一位。等老爷回来了也好捎个回话给他家主子。那人说不用,说过几日还要再来拜见老爷。”什么事儿,留个名字又没什么,那小子怎么弄得跟自家娶了个漂亮的婆姨不敢让人瞧。 眼瞧着保全走了出去。馒头才推了推李松:“大哥,是谁?” 李松将隔在两人之间的炕桌搬到一边,抓住馒头地胳膊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你收着吧,不是什么要紧地。” “不要紧,那么贵重。” 他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巴,亲昵地道:“让我好好抱抱你。想我么?” 窝在怀里的人像小猫蹭了蹭,安静地伏在他的怀中。他低下头在馒头地唇上轻轻地沾了下,却不想。她笑了。笑了很甜很开心。笑得让他都有些如释重负。 馒头依偎在他的身边,倾听着他的心跳。长久就在她说出“我想你”的时候,抱着她的大哥也说出了同样的话。 会心一笑。两个人窝得更紧了。在透着点点寒意的初秋,两个人紧紧地窝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聆听对方地心跳。更多地是两个人相扶相持的情感。他是她地天空,而她是他的良药。 退出去不久地保全又来了。守在门外的梅儿笑着冲他摆摆手,将他远远地拉开。 梅儿顺手就给了保全一个毛栗子:“你怎么也不会瞧着点颜色?” 保全揉揉被打的脑门,嘿嘿一笑:“好姐姐,不是我不懂事,人家还等着回话呢!” “什么事?” 保全将手中的帖子递了过去:“吏部尚书方大人的二夫人十九的寿诞,请咱们太太赴宴。” “吏部尚书?”咀嚼着吏部尚书这四个字,梅儿只觉得今日怎么跟这个吏部尚书家那么有缘分,她笑着道,“二夫人?还是个平妻不成?” 保全摆着手,脸上也是不解:“我哪里知道,人家家里的官家还在前面等着呢!好姐姐,替我传个话?” 他的话立即招来梅儿的白眼。梅儿直戳着保全的额头,数落着:“你想让我跟你一起死?都说了老爷还在太太那。你让人端点好点心同他说说话,让他等一下。” 保全哀嚎一声,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我的姐姐。您去跟那管家打官腔,我可跟他说不上话。趾高气昂的,鼻子恨不得长到头顶上,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不去!” 结果又招来梅儿一个毛栗子:“你笨啊!你也晾着他,等老爷什么时候出来你再回禀就是了。” “这……那……” 梅儿瞧着他不争气的样子就来火:“什么这那的,说不准太太还不乐意去呢!” 两个人在外面嘀嘀咕咕的,自以为声音已经很小,却都听在李松的耳朵里。若不是是小妹的四姐派人来送帖子,他也乐得装着听不见。 “保全,你在外面嘀咕什么?” 保全只得大声应了声,苦着脸求梅儿帮着把帘子打起来。 李松突然地一声,把窝在他怀中的馒头也吓了一跳。她捶了他一下:“你做什么?” 手立即被李松拽在怀中,李松眉眼带着宁静后的柔情,笑着道:“保全那小子越来越不懂规矩。我好容易见你一面,他就拉着梅儿嘀嘀咕咕的在外面吵人。” 馒头连挣了两下都没从他手中离开,听着保全故意放重的脚步声,她顿时羞红了脸,轻啐道:“快放手!叫他看见了像什么?” 李松非但没放手还在馒头地面上偷了个香吻:“我出去见他就是了!好好当你的小媳妇吧!” 说着也不管馒头是怎么想的,哈哈笑着掀了帘子走到外间。“你小子这几天没怎么练拳脚了吧?明日跟狗子他们走两圈?” “啊?”保全惊讶地抬起头,怎么又说到拳脚上了,不过他瞬间也明白了些。知道老爷是恼他,“噗通”跪倒在地。苦着一张脸,“小的……真的是……方家的管家也太牛皮糖了。一定要等着太太的信儿。老爷……” 他虽然跟着学了几天的工夫,可要跟着狗子他们几个练家子走几圈,他几天都爬不起来。 李松也不过是唬他。让他以后长点眼色,也没想拿他怎么样:“帖子拿来。你去告诉他,就说到时候我同太太一定去。” 保全哪敢再耽搁一会儿,爬起来就往外跑,却不妨门槛,直接滚了出去。 馒头听见了声,掀了帘子出来,有些埋怨地责备道:“你吓他做什么?别跌着哪里了。什么帖子。你就接。” 李松将帖子递给了她:“不怕。他要是这点伤都受不了。干脆别给我当小厮,省得丢人现眼。”他几战杀场。身边地小厮若没两下子,说出去还真是丢人。 瞧了帖子。馒头不大明白。她今天才跟吏部尚书的夫人有点小摩擦,这到时候怕是难说话。而这个二夫人又是……她有点担心:“你去就可以了。何必带着我。我还想去瞧瞧三姐。” “你去瞧三姐在乎这一天?要我说,静儿那丫头惹着你了,索性丢她几天,治治那丫头地气性。” 李松很不喜欢杨静的为人,就算是上门送礼的,也该好好说话,哪里会有那么冲的。说话一点余地都没有,也不知道杨夫妇是怎么教导孩子地。 馒头不乐意了;“静儿小时候挺懂事的,你别这一件事打扁人家。”静儿从小她就瞧着她的,三岁的她就知道帮着三姐做事情,从不捣乱。再看看自家的那两个小霸王,真是令她头疼。 李松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同她有什么争执,他也不过是说说,不过他现在却很期待两个宝贝女儿能想出什么法子来。跟那两个孩子在一起,总能把他骨子里未为磨灭的童性激出来。 “我只交待你一件事。十九那天给我打扮整齐点。”他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李松的要求,让馒头有些惊讶,成亲十几年来,大哥从未在自己的妆扮上要求过什么。这还是头一次叫自己打扮地整齐点。难道平时她都是披头散地对着他么?还是自己身上的衣裳不整齐了?不过她没多说,点头算是应承了。 生活了十几年,李松知道馒头心里想什么。他怕她真地拘束着什么,不过,她就是不妆扮,站在那些四五十岁的命妇里也是年轻地小媳妇。小妹子要是真的妆扮起来,还真不输给旁人。 为了调开她地心思,他笑着指指自己的肚子:“饿了我快一个月了,你打算该怎么补偿我?” 第一百九十七章 姐妹重逢(五) 醋溜脊髓、松子豆腐、酱汁鱼块、青笋糟鸡、白菜火腿、松子鱼米、烧豆筋、炒海带丝,还有一大碗酸菜五花肉汤。 这下吃得李松外带两个女儿是眉开眼笑的。再喝干最后一口汤,李松总算是满足的拍拍自己的肚子,戏谑地道:“肚子,肚子,这些日子可苦了你哦!” 结果那两个丫头瞧见了,挨着他往炕上一到,没样子的摸着吃得圆滚滚地肚子: “娘,再上一个菜!” “娘,肚子说明日还要!” 看着没形的三个人,馒头没法子的摇摇头。双手合十极为虔诚的念着佛:“老天保佑。保佑子姗、子可别像她两个姐姐。请赐给我两个乖巧的女儿吧!” 李松瞧着闭眼念佛的馒头,悄悄地推了推两个女儿,眼中带笑地指着馒头。 二女儿子双最是聪明,立马领悟到爹爹的意思,扑到李松怀里就干嚎起来:“爹爹,娘喜欢妹妹,不喜欢我了。” 子怡也会意回来,挨着子双也扑在李松的怀里,丝毫不落后妹妹,要不怎么说大两岁就不一样,口里的词也比那直白的多:“爹爹,娘不要妹妹,娘不要我们了。我怕,我不要离开你。怎么办啊!” 两个小姐妹一面嚎着,一面偷偷地对视着,然后傻傻地扯出个笑脸,但是声音却不停止,而且还有大有加强的趋势。 馒头无奈地捂着耳朵,有些受不了地推着干瞧着的李松:“快劝劝她们俩。我耳朵都被吵聋了。”接着又亲自去哄两个女儿,“乖,不哭不哭。” 她还想去为两个女儿擦眼泪。却现两个女儿死命地把头埋在李松地怀中。怎么也不肯挪开。再瞧瞧大哥一点都不焦急地样子。她明白了。感情她们俩在骗自己。 一时兴起。她伸出双手就挠向两个女儿地腰身。清脆地笑声。顿时在屋子地响起。 拨弄着玩累了。睡熟地女儿红扑扑地脸蛋。李松含笑地道:“让人把她们抱回去吧!” 忙着为子双换小衣裳地馒头摇摇头:“外面风大。才疯玩过。吹凉了怎么办?”现在早晚寒凉。她都不放心这两个调皮鬼。生怕她们俩着凉受寒地。 “那把她们抱到东屋去。” 才为子双系上衣带地馒头诧异地转过头:“这是做什么?”好好地把两个孩子放到东屋做什么。“别再铺东西了。丫鬟们都歇息了。” 李松叹气地站起身子,走到她身后,拦腰环着她。低头轻轻地吻着她的脖颈,一只手还抚上了她的胸部,地揉有意无意地捏着。 馒头的身子明显地一软,她无力地靠在李松的身上,轻轻地喘息着。 沙哑地声音带着丝丝暧昧:“那我们去东屋好了!”说着她只觉得突然身子腾空,自己就被他带到了炕上。 每到白露的这一天,馒头都会想起那个给别人做了小妾的四姐,这是她地生辰,不知道每年会不会有人为她端上碗长寿面。 “唉!” 盘腿坐在炕上看书的李松抬起头瞧着端坐在圆凳上叹气的馒头。趿鞋走了过来。瞧着镜子里的她:“怎么了?叹什么气?” 为馒头梳头的梅儿微微让了个身子,手上的动作并没停止。老爷交待过。今日要为太太好好的打扮打扮,她可是下足了工夫。 同心髻。配上金饰,酡红色织金妆花缎对襟长身子。就连领口都别着金饰领扣。 他亲自挑了枝坠珠金簪为她插在髻上,瞧着镜子里明艳的人儿,他满意地点点头。 “今天是白露。是四姐的生辰。这位方夫人过生辰是高朋满座的,我都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四姐端碗寿面吃。” 都是一天过生日,她去给那个方夫人过生辰,却不能为四姐亲手做碗寿面。 “你又怎么知道她就没寿面吃?子怡子双她们好了么?” 她拉着他地袖子,有些紧张地问道:“还要带她们去?”她不是嫌自己地女儿不好,只是那两个小霸王若是在别人家惹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再说这里是京城,光是想吏部尚书的夫人过寿,那迎来送往地都是些贵妇,她就觉得心里有些怵,她真的不擅长同这些人交往。 李松知道她心里地担心,可是白露点名让把四个孩子都带了去,他有什么好拒绝的。再说这次是她们姐妹自己地相见,怎么可能还让那些外人参加。 他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若是不想同那些人说话,就是累了,要回来。”他料定见到她的四姐,她是不会用这个理由的。 两顶蓝呢大轿,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子姗、子姐妹的奶娘还有丫鬟坐到了后面的两辆车上。难产又生了双生子,李松便不让馒头亲自哺乳,而是请了两个奶娘,就连平日里的照顾都是交给那两人。 吏部尚书方从哲府上从五天前就开始人山人海。吏部尚书掌管着朝廷人事任免,他的一个二夫人过寿,京城但凡是能挂上号的都来送礼。方家人早就忙得有些晕天晕地,不过各个身上都有把劲,老爷说了,忙过这几天,全部有赏。 馒头的轿子抬到了二门,当她迈出轿子的那一瞬间,她立即被二门前的贵妇们晃花了眼。难怪大哥一定要为自己做衣裳,这些贵妇们通身光彩夺目。蟒缎、织锦缎通身都是昂贵的衣料,髻上的饰都是精美绝伦。 “锦衣卫同知李松太太!” 二门上的一个小厮刚唱和出声,早就等在一边的一个仆妇忙笑着迎了上来,谦卑地对馒头道了万福:“小的是卢广户家的,见过李太太。您这边请。” 馒头悄悄的打量着这个仆妇。鸦青色棉绫比甲,领口还绣着精美的花样,瞧着通身地打扮算是个上等的仆妇。她微微地点点头。 通过二门,并没走那些贵妇们地路。而是绕到边上,两辆骡车停在那。 卢广户家的恭敬地道:“我们二夫人请李太太到平霞居歇着。陪过了几位夫人就来见太太。” 馒头疑虑地搭着她的手上了骡车。 下了车,又有几个穿着华丽的丫鬟仆妇迎了上来,将馒头进了屋子。又拿了许多吃食让子怡子双姐妹俩吃。 卢广户家的侧身在下陪坐着,陪着馒头说话。 “你们这位二夫人是……”馒头对这个方大人的二夫人地身份有些好奇。如果是夫人就说夫人好了,还加个什么二;若是个小妾,又怎么能称为夫人。还那么兴师动众的为她祝寿。 卢广户家的谦谨地笑着,她并没回答馒头地问题。这对她来说有些难,夫人说她是妾。她也的确是妾的身份;可是老爷不把她当妾,二夫人的称谓也是老爷叫出的。这位李太太是二夫人指名点着要好生伺候的人,她哪里敢多说一个字。她转了话题道:“我们二夫人说起来可是了不得的人,年纪虽轻可却是个利朗的人。若是生个男人,怕是早就为官做宰的了。” 胡广户家的虽不愿意明说,馒头也猜得出这位二夫人真实身份是个妾室,不过为个妾室这么大办特办地官员,她还是头次见到。看来这位二夫人很得脸啊! 胡广户家地见馒头只是喝茶不说话,笑着又端了些点心给两个孩子:“两位姑娘,您尝尝这个。这是雨露方酥最是好吃;这酥皮松仁饺是咸的。可好吃了。” 子怡子双姐妹两都尝了个遍。直点头。不过今天馒头是交待了她们俩,她们也不敢放肆。都是只尝了一口,却把名字都记住。打算回去让娘做给她们吃。 卢广户家地瞧着这两个举止作派大方,长得是粉琢玉雕的小姑娘心里也欢喜。直拿了点心请她们吃。又问她们多大了,都做些什么。听着回话也是有条有理地更是点头。 让着吃了些点心。卢广户瞧了瞧外边的天色,招来个小丫鬟命她到前面瞧瞧,让她得空回二夫人一声,就说李松太太已经到了。 她笑着对馒头道:“今日给咱们二夫人庆生地女眷们太多,还请李太太担待些。” “无妨。”馒头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瓷杯上的青花样子,慢悠悠地道,“不知道方二夫人姓什么?” 卢广户家的见馒头终于开口问话,忙站起身子回话,又瞧见馒头示意让她坐下,便告了罪侧身坐了下来:“我们二夫人娘家姓白。” 也姓白,真是巧啊!馒头现在很想见见这个跟四姐同一天过生辰又姓白的方二夫人见上一面。 正在思谋着,只听见外面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丫鬟的叫声:“二夫人过来了!” 不大一会儿就瞧见大红绣石榴纹门帘被人从外面掀了起来。一名身着大红缂金丝提富贵牡丹纹长身子,同色马面长裙的妇人走了进来。 一见到她的样子,馒头大吃一惊,睁大着双眼瞧着走向自己的妇人。 虽然打扮华丽,可是那模样却还是当年的模样。馒头有些紧张地按在桌子上,希望可以撑起自己虚软的身体。 这模样明明就是自己的四姐----白露。可是,大哥不是说没有查到她的去向,怎么现在一下子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呢? 她悄悄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试想这究竟是不是真的。腿很疼,人也离自己越来越近。 白露一进门就瞧见站起来的馒头,她面上的惊讶她也瞧在了眼中。这难道就是李松所谓的惊讶?她赶紧走了上来,紧紧地拉着馒头的左手,热泪盈眶地喊了声:“五妹!” 第一百九十八章 姐妹重逢(六) 一声“五妹”提醒了馒头,她没认错人,也没活在梦中,而是实实在在的见到四姐。 白露早就是热泪盈眶,泣不成声;馒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她只是怔怔地瞧着不住拭泪的白露。 白露的这一声五妹可是把屋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丫鬟仆妇骇住了。她们哪里能想得到,这位太太会是她们二夫人的妹子。 卢广户家的是跟着白露一路才爬到现在的位置,她最会瞧人眼色。见姐妹两个一个哭得伤心欲绝;一个是傻傻地愣在那里。她笑着搀着白露,劝慰道:“夫人,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哭起来了?” 白露赶紧把眼泪拭了,笑着拉着馒头同在炕上坐下:“若不是知道是你,我都不敢认了。可比以前在家时好多了。” 她上下打量着馒头。酡红色织金妆花缎对襟衣裳,头上的金饰别致有加,再瞧瞧她的手,雪白嫩滑,瞧着李松对她还不错。 她又瞧了瞧跟在馒头身后的两个女儿,笑着对她们招招手,让她们到跟前来,欣喜地拉着两个孩子的手道:“让姨母看看。这模样长得还有点像五妹,不过大多数却是像妹夫。” “四姐见过他了?” 白露点点头,一双眼睛却是盯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叫什么?几岁了?” 馒头赶紧指着道:“大点的叫子怡,小的叫子双,这两个是才生的,子姗、子。” 两个丫头却不怕生,清晰的说了自己多大,白露更是喜欢。她命人拿出两个赤金镶珠玉璎珞项圈送给姐妹俩。又命人把两个双生姐妹抱过来,瞧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姐妹,白露更是欢喜的不的了。 “长得可真像。我都爱不释手了。”她低头亲了亲她们。思量了片刻。让人拿了两对金绞丝镶珍珠小手钏给了两个双生子。又命人带她们出去玩。屋里只留一个人伺候就行。 馒头有些懊恼地拉着白露地手。自责地道:“进京后。我请大哥找了姐姐。却没消息。姐姐怎么知道我在哪?” 白露恨恨地点着馒头地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只说你同妹夫说我姓什么?”真是对她没脾气。“你同妹夫说我嫁地人家姓袁。人家上哪帮你找。我家老爷姓方。”以前说她没见识过世面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地三品官地太太怎么还这么糊涂。白露想着就有些挂心。瞧着李松才三十几岁地样子。想必也有个几房妾室。她还真是担心这个妹妹是不是能在家里镇地住。 “你老实同四姐说。家里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我同你说。若是那些小妾敢对你不敬。你就拿出当太太地款来。” 开始馒头还不明白四姐在说些什么。到最后那个什么小妾太太地她才明白。四姐在说些什么。她笑得很开心。很舒坦:“大哥没妾室。” “连大丫鬟也没有?” “没有。”大哥身边都有没有丫鬟,那张好脸似乎只对她们母女展颜。她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每每听见这个人纳妾,那个讨小,她就觉得遇到大哥真地是很大的缘分。 饶是这样白露还是叮嘱着她:“你现在还年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家伙连我在内估计都有十几个了。”明面上地妾室都有五个,更不说那些个通房丫鬟什么的。男人不偷腥,就跟猫不吃鱼一样荒谬。 “姐姐呢?有孩子么?” 一提到孩子白露忍不住眼圈一红。她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转移着话题道:“你若是让我瞧瞧还好,若叫我养他们我可是受不了。” 瞧见白露的失态。馒头不敢往下问了。在自己地印象中,四姐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现在却红了眼圈,她知道自己触动了四姐心里最为薄弱的地方。她不敢再问下去。京城是什么样的地方她太清楚,四姐能在这个地方崭露头角,有了自己的地位。 瞧得出妹妹的尴尬,可是她毕竟不清楚,这也不能怪她。她笑着戏谑道:“三姐今日也会来,那天没见到三姐,一定哭鼻子了吧?” “真的?” “我那日亲自下帖子去请的。哪里知道那辆车上坐的就是你。”想着杨静当时解释地理由白露也不打一处来,“你也是地!把门砸开就是了!妹夫不就这么进去的。还把我地人送到锦衣卫去了。” 馒头虚弱地笑了下,若真让她破门而入她还没那个勇气呢! “当年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派人回家想把你接到京城,可是下人说你根本就没回去。满县城的人到处说你跟人跑了,娘她们都搬到别地地界去了。” 馒头苦笑地将自己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一个黑屋子里又落到妓院,遇见了李松,跑了出来:“我离开京城,不想回家。怕别人说些什么,也不想让娘随便把我嫁人,便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没想到又遇见了大哥,就……” 她脸微微地红了,她跟大哥的事情哪能一下子说清楚。接着捋着鬓边地碎掩饰着自己的害羞,她快地完结道:“就跟大哥一直在延绥住着,后来又在大同住了几年,这又调进京城。二姐好么?爹娘好么?找到大姐了么?” 精明的白露当然不会错过馒头的小动作,看来李松为五妹还是不错的。这也叫患难之交了。她维维为妹妹说道:“爹娘搬到别的地方,我每年送些银子回去,他们置办些地也可度日了。至于二姐,二姐夫生意做大了去。大姐我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简单的说了下家里的情况,大哥是一点气候都不成,居然还想做官,她真怕到时候自己不好为他遮掩什么。不过二姐夫就另当别论了,这些年生意做大了,攒了不少银子,前几日派人为她送了些贺礼。并来了封信,说要帮他在盐道上谋个什么缺,若是能来京城就更好了。可是她偏不能让他满意,他当自己不知道,他才讨了个小。她就会由着他让自己的姐姐找罪受? 馒头点点头:“那三姐呢?我都没瞧见她,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 “过得怎么样?”白露一想到三姐白霜现在面黄肌瘦,身上打着补丁的衣裳,她不由冷哼一声。“怕是过的最坏的就是她!” 三姐以前也是个大美人,至少在家里从未短过吃穿。十指也不沾阳春水的,宛然是个小家碧玉。可瞧瞧现在地样子,一头乌黑的长头夹杂着几缕银丝,原先白嫩如雨的脸蛋深深地凹了下去。病黄的面孔上就瞧得出日子过的并不舒心。她比五妹长得要好看的多。现在瞧瞧,那是差远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当初就劝她,现在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廉洁奉公还廉洁到自家姐妹身上了!” 突然动气的白露,馒头太清楚了,她又是因为三姐,每次一提到三姐,四姐都会按捺不住自己火爆地脾气。 “那要不要送点什么?”京城的东西比其他地地方可是贵了不少,就大哥现在拿的那些俸禄还不够给她做衣裳打饰的。 白露撇撇嘴:“送什么!让她那么过着去吧!她不是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么?” 馒头知道。三姐肯定是又把东西退了。当时在家乡的时候。自己带过去地东西,三姐都不大收的。更何况是现在三姐夫做了官。 她瞧了瞧外面,自己都来了这么久。这么都没见三姐来。她探询道:“三姐怎么还没来?” 白露一瞧也是,她命自己的丫鬟出去问问。户部给事中杨的太太怎么还没领进来。她心里虽然对白霜的到来并不是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是,毕竟是自己亲自送了帖子过去。三姐不会不给自己这个面子吧!她也说过今日五妹也会来的。就算她不喜欢自己,可是五妹当年却帮了她不少,她不会连五妹都婉拒吧! 其实她也料错了!白霜根本就没打算过要来。她虽然进京还没有几日,却把方从哲跟李松打听清楚了。 一个是吏部尚书,一个是锦衣卫同知,这在京城都是风生水起的官。再瞧瞧两边,一个是靠向以皇三子为地郑家,另一个则是紧靠大皇子。无论是挨向哪派对自己地夫婿都无利,更何况他现在处于给事中的位置更容易受到她们地攻击。 所以,她不会去。 等了一顿饭的工夫,白露最先放弃了,她嘱咐人开席。 “四姐,要不要再等一会?”馒头还想再多等一会,如果这么早开席,三级诶要是来了多不好啊。 白露按住了她,命令地道:“说了不等就不等!以前她等过我们吃饭么?我特地让人做了螃蟹,给你尝尝鲜。回头再给你带一篓子回去。”她笑着比划着,“才送来地螃蟹,各个都是这么大的个。你同妹夫在边关驻防多年,肯定没吃过这个。” 一时菜都上了来,周围摆着几样小菜,都是些海味:凉拌海蜇丝、鲜虾丸子、海参鸭条、锅巴虾仁……中间则留了个大空位子,想是等着放螃蟹地。 白露又招来了丫鬟,命她把两位李家姑娘都带过来吃螃蟹。又让馒头赶紧喝了两口热黄酒,说是先驱寒。 等了好半日,白露才火命人再去找子怡她们。就瞧见个丫鬟面色焦虑的在卢广户家的耳朵边嘀咕几句。 白露“啪”地将筷子摔在桌面上,柳眉顿时倒立:“越来越没规矩了!没看到有客人?” 卢广户家的面有难色的扯着那个丫鬟,使了眼色让她赶快回话。 那丫头赶紧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夫人,夫人,聃哥跟两位李家姑娘打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打架了!(上) 馒头听了立马站起身就要冲出去。 “五妹!”白露一把抓住她,指责道,“你不认识路,一个人瞎跑什么?跟我走!”五妹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事一点主意都没有。方家那么大的地方,她人生路不熟的怎么找孩子。 “怎么打起来了?” 那丫鬟弓着身子,一面走着,一面回着话:“两位李家姑娘在花园里玩,后来聃哥也来了,硬是要两位李姑娘手中的东西,李大姑娘不答应,聃哥上去就抢,李家的二姑娘拿了块石头就把聃哥的头打破了……” 说着她偷偷地瞧了瞧李太太的脸色,二夫人对这个李太太格外亲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聃哥今年十岁了,李家的两位姑娘大的也不过才六岁,哪里就能打得过聃哥。要不是她亲眼瞧见聃哥的头被李家二姑娘打破,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十岁的聃哥会被小丫头打伤。 白露听聃哥的头被子双打破了,微微顿了顿脚。扫了馒头一眼,急急地问道:“那两位姑娘呢?有没有伤着?” “没。” 白露听着两个孩子没事,扭头对着抓心揪肺的馒头道:“听着没,子怡跟子双没事。跟我去瞧瞧。”她也不由对那两个小丫头感到极为浓厚的兴趣。 馒头一听女儿跟人打了起来,生怕女儿吃亏,伤着哪里,听见没事也悄悄地松了口气。可是,把人家的孩子打破了脑袋,这该怎么办?都同她们说了,不要惹事,这两个孩子怎么还这样。 她悄悄地拉过白露,小声地问道:“四姐,那个聃哥是……” 白露得意地笑着:“你管他是谁。打的好,把我一肚子的气都完了。果然是将门无犬女!” 聃哥是唐氏地长孙子。唐氏地长子被她找人废了。就小儿子能给她生孙子。她宝贝着他呢!平日聃哥在家里称王称霸地。没想到一上来就被子双打破脑袋。真是解气。她现在都可以想到唐氏痛哭流涕地样子。 突然白露像是想起了什么。抓住了馒头地手。低呼了声:“不好!”拉着馒头几乎要小跑起来。 两个主人跑起来。身后地下人们也都提着裙摆跑了起来。 “四姐。你这是做什么?”馒头提着裙子紧紧地跟在白露身边。她不明白四姐怎么突然间就变了表情。先前还是一副得意洋洋。怎么现在就成了一种担 白露当然比馒头要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子双把聃哥打了。怕是已经传到了唐氏地耳朵里。若是自己再不赶过去。两个丫头一定要吃亏。 就在转角地地方。一个丫鬟也迎面跑了过来。一个不妨。神直接跟白露撞了个满怀。白露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下作地小贱人!你眼长哪了?赶着去投胎?” 那丫鬟被白露一巴掌掀翻在地,却不敢哀求一声,赶紧跪好。连连磕头口中直说该死:“我赶着来回二夫人。李家的两位姑娘被夫人带到荣福堂去了。” “起来,跟我说明白了。”白露听见子怡子双姐妹已经被唐氏带到荣福堂。心里暗叫什么不好。她却不敢露出半点慌张,脚下地工夫却不敢耽搁。口里也一点都不停顿。 丫鬟赶紧爬了起来,跟在白露身后:“聃哥要抢李家大姑娘的东西。大姑娘不给,聃哥上来就抢。不妨李大姑娘一口就咬着聃哥的手。聃哥气了就打了李家大姑娘一巴掌,结果二姑娘拣了块石头就砸着聃哥的头上。磐哥跟甯哥见了上来要打二姑娘……” “可伤着了?”白露听见还有两个孩子一起上来,生怕两个孩子有什么闪失。 丫鬟赶紧道:“二姑娘到没事,只是大姑娘地身上擦破了点皮。磐哥跟甯哥按着李家二姑娘也要打,李家大姑娘也拣了石头,砸在聃哥的头上,说他们要是敢动李家二姑娘,她就打死聃哥。磐哥跟甯哥这才不敢动。后来她们把夫人请来了,把两位姑娘带到荣福堂,我就赶来回二夫人……” 馒头却被子怡的作为吓住了,子怡虽然跟子双一样顽皮,可是却不像子双那么大胆,她居然也会拿石头砸人,还跟吓唬旁人,她就不怕打不过那几个大孩子么? 丫鬟的话还未说完,脸上就又着了白露一巴掌:“你是死人啊!聃哥抢东西的时候,你们怎么拦着?打人地时候你们跑哪去了?现在旁边还有谁?” 都是一群死人,现在没有人在旁边,还不知道两个孩子会被唐氏欺负成什么样。 这一巴掌着实打了有些厉害,丫鬟的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她吃痛的**着嘴角,忍不住抱怨道:“聃哥、磐哥跟甯哥跟前的人早把我们几个都拦在一边,一步都不肯让我们上前。”就她们几个人哪里比得过那一群人,若不是自己瞅了空现在早就被带到夫人那去了。 白露转了转眼珠,招来卢广户家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拉着馒头就往唐氏的荣福堂赶去。 还没进到屋子,馒头就听见里面打人地声音,还有孩子嘤嘤地哭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丢下白露就往里面跑。 守在门口地几个丫鬟伸手就要拦着她。此时的馒头早就火冒三丈,她从未打过人巴掌地,伸手就给了其中一个丫鬟几个耳光,顺手又拽过一个丫鬟的头,扯着她就往屋里走。 一进到屋子,瞧见一个仆妇居然在打子双地耳光,而子怡也被人按在地上,挣扎着要去救子 她将那个丫鬟往旁边一推,根本就不管她是是否是被撞伤。冲到那个正在打子双耳光的仆妇跟前,一脚就踹到她身上。那个仆妇哪里想到还有人会踢她,冷不防地坐在地上,揉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馒头趁机也将子怡按在地上的两个丫鬟推到一边,将子怡跟子双都揽在了自己的怀中。上下瞧着她们。子怡跟子双的脸都被打肿了,她同大哥从来没有打过孩子,现在竟然有人打了她们。馒头愤怒地等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们竟然敢动她的孩子。 “你就是那两个小贱人的母亲?” 冰冷而令人生厌的话,让馒头感到格外的刺眼。面上再多地脂粉也掩饰不住她已经衰老的面容,再精美的衣裳也不能让她重返青春。 一个仆妇推了馒头一下:“你敢这么看夫人!”说着还想给馒头几下,却被馒头一巴掌掀翻在地。她将两个孩子护在自己的身后。就想母鸡将小鸡护卫在自己地羽翼下一般。 她双眼中的怒火简直都可以把唐氏着荣福堂烧了。馒头指着那个仆妇,厉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动我?谁让你动我家女儿的?” 瞬间中爆的气势,着实让在场地人都吓了一跳。这位太太瞧着也就二三十岁,就算是个官太太也不过是个五品诰命。居然敢这么吼,她就不怕毁了自家的前程? 唐氏也被馒头怔住了,不过她也是见惯世面的诰命,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她又成了高高在上的方夫人。 “你好大地胆子!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馒头厌恶地指着唐氏。神情中带着从未有过的鄙视:“你又是什么东西?那聃哥是什么东西?” “给我掌嘴!” 跟着唐氏的仆妇凑到唐氏的跟前唤道:“夫人。”并使了个眼色。瞧着她身上穿着打扮定是来头不小,“夫人,今儿是正日,来地怕都是三品以上的诰命。若真是有什么闪失。到时候……” 唐氏立眉瞪眼:“怕什么,一切有我!”白露那个贱人带来地人呢还有什么好货色。 几个下人才围了上去。门口就传来拍手喝彩的声音:“十几年了,夫人还是以多欺少。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 白露就站在门口。抱着双臂双目含笑得直视唐氏。她又看错了五妹,小时候一言不地她。如今就像只母老虎,逮住谁都不放过。 唐氏见白露瞧见白露就来气。她重重地拍在案几上,几乎是用吼地:“姓白的,你好大地胆子!”她今年正五十的生日,老爷都没给她怎么过,现在居然为了这个小妾,大办特办,简直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不怒反喜地白露嘻笑靥靥,脚下顿生莲风,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她的身上。就算她们天天说她是个淫妇,是个狐狸精,可是她们也不得不承认,白露是个美人,这样一个风姿撩人的女人男人怎么会不喜欢。 她软绵绵,甜腻腻的声音将唐氏冰冷不带一点感情的话语压在了最底层:“我胆子最小。夫人这是怎么?” 唐氏儿媳妇许氏压抑的哭泣中,白露已经看清楚抱在许氏怀中的聃哥,瞧着头上缠着还带着血的白布,白露赞许地看了两眼窝在馒头怀中的子怡姐妹。 “你请的好客人!你看看这两个小贱人把聃哥打成什么样子了!”唐氏心疼的瞧着自己的孙子。 白露冷笑一声:“哼!笑话!她们两才多大,聃哥都十岁了。说出来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她的含沙带棒让唐氏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 成功激怒了唐氏的白露开心的笑着,她最喜欢看唐氏生气的样子。她敲起二郎腿,捧起一杯热茶,拨弄着茶盖,轻笑地道:“我说聃哥说了谎!夫人年岁大,见多识广,怎么连这点都瞧不透?”她说着瞪起了双眼,扫射过在场的每个下人,“若是让我知道是谁乱嚼舌根,我拔了她舌头!” 白露根本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还在她这号施令,唐氏看不过去了,若不是见到聃哥头上的伤,她也不相信那两个丫头能把聃哥打成这样。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贱人,我这还轮不到你说话!” “别一口一个小贱人的,说出来有损你这位书香门第的夫人身份。” “你!”唐氏伸手就要给笑脸相迎的白露一巴掌,却被白露伸手架住了。 “夫人,仔细疼了你的手。” 唐氏大声的吼叫着,仿佛要把心里所有愤怒都要倾泄一空。 “贱人!贱人!你这个贱人,你请的客人是贱人,就连她生的也是小贱人!小杂种!作践的小娼妇,有人生没人养的狗东西。以为穿了身好衣裳就猪鼻子插大葱。睁大了你的狗眼,我们聃哥可比她那狗命金贵!啊!” 只听见唐氏一声惨叫,屋里的女子们都惊叫起来。只有一个愤怒地吼声格外的响亮。 “你说谁是贱人?” “我说你,还有你那两个小崽子!”唐氏直躲在婢女的身后,骂不绝口。 “你再说一遍!” 低沉而带有威力的声音迫使唐氏听下了吼叫。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悠远而绵长,唐氏突然感觉有成千上万的人逼向了自己,她甚至觉得万寿节朝贺那种宏大的场面都没有这一个人带给她的压力那么强悍。 她有些胆怯,但又不肯让人小瞧了自己,尤其是在白露跟前示弱。握紧拳头,颤声道:“谁!” 第二百章 打架了(中) 抿着嘴唇背手走进来的李松阴沉的盯着唐氏。他在外面就听见唐氏叫骂,“贱人”、“小杂种”……一个个不堪入耳的词语进入他的耳朵里。 “爹爹!” 被馒头护在身后的子怡子双一听见是父亲的声音,又瞧见父亲进来了,立马扑到他身上,委屈地直哭。 此时她们早就不是那个一石头砸烂别人脑袋,任别人怎么打都不承认的孩子,现在她们就是有了扶持的孩子。 李松拍拍两个嚎啕大哭的孩子,想为她们俩擦眼泪,现姐妹两个的脸蛋都被打肿了,尤其是子双脸蛋都肿得老高的,上面还有几个手指印。 “谁打的?” 冰冷而带杀伤力的目光犹如一把把利刃刺向了在场的每个人。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野兽受伤后的低吼,撕扯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灵。 唐氏乍见到一个男人闯入自己的屋子,整个人都有些蒙了!怎么会有男人到了自己屋里都没人阻拦。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李松已然瞧见躲在丫鬟身后的唐氏。她惨白着脸,面上的一丝红润怕也是脂粉的作用。左手紧紧地握住右手臂,透过她的手指,红通通的血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他也瞧见,像决死的士兵紧紧握着匕,永远指向敌人的小妹子。她手中的匕是他送给她的,他没想到她在今天这种日子还带在身上。 “来人啊!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赶出去!” “我问这是谁打地!”唐氏地话根本就不起作用。李松地再次质问。嗓音已经将下去。但是在场地人仍旧可以清晰地听到。声音虽小。可是话音里地威慑让她们都不由而然地指着打耳光地那名仆妇。 “是你?!” 望着一步步向自己地走来地李松。仆妇早就吓得浑身乱颤。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不过是十几下。脑门就磕破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夫人让我打地。不是我!” 李松冷笑一声。他走到仆妇地跟前。蹲下身子。面上温和地笑着:“你是哪只手打地?” “这……”已经举起右手的仆妇立马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她迅地将右手缩在背后。可是她地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李松。 电闪之见。就听见那名仆妇一声惨叫,她已经昏厥过去。手还是好好的留在她地身上。可是伴随着她惨叫的同时,在场的人清楚的听见骨骼捏碎地响声。他居然把她的胳膊给捏碎了。 “你!”唐氏害怕了,这个是魔鬼,魔鬼。她放声尖叫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说话间,她放声大叫不顾一切地就往外面跑去。 “你这是做什么?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 撒腿跑出去的唐氏撞到了刚要进屋的方从哲身上,她害怕地拉着方从哲指着李松,像见了鬼一样放声大叫:“是他。是他!快把他给我撵出去!” 冷眼旁观的白露见到方从哲进来,面上浮起一丝淡淡地微笑。她将手中的帕子往面上一遮,嘤嘤地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办?要是打坏了双双可怎么办?” “怎么回事!” 望着闯到内院地李松。哭泣地白露,跟见鬼一样的唐氏。还有包着纱布地聃哥,方从哲立即端起了自己的官威。 好好地一个寿宴。自己的内院居然弄成了这个样子。一个外官还闯到了自己地内院,这成何体统! 唐氏抓着方从哲生怕别人抢先的道:“这两个野孩子把我们聃哥的脑袋都打破了,那么大的伤口,流了那么多的血。你瞧瞧!都成什么样了。” 方从哲自然是看到了,不过他也看到了那两个小姑娘,脸肿肿的,腮边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模样颇为惹人怜惜。 “李大人,你这是……”他本来还想说李松闯到自己的内院不合礼数,可是这根本就是废话。他的话被馒头截了。瞧着唐氏贼喊捉贼的样子,她就恼火,她居然还绝口不提聃哥抢东西先动手的事。 馒头讥笑地道:“我瞧着打的好!现在就会欺男霸女,抢人东西。现在不治治他,以后还敢谋逆犯上!”说着还对两个女儿竖起了大拇指。 “李太太,你这就……” 不过方从哲的话还是未能说完,就被李松的眼色制止了。看着满身杀气的李松,他真的胆怯了。 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万军中取敌级,经历了无数恶战的武官,自己一身的文气根本就抵不过他的杀气。 “你跟他多说什么?把这些贱货都给我送到刑部大牢里去!你看看聃哥被打成什么样了?我的聃哥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祖母也不活了!”唐氏见方从哲面对着李松一句话都说不出,干脆使出女人的看家本事,一哭二闹。 聃哥的母亲也嘤嘤地哭了出来,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儿子被打成了这样,她束手无策,偏偏对方还有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反感地李松皱起了眉头,抿着嘴唇,狰狞地道:“我看你的嘴是不想要了!” “哇!” 唐氏哭得更凶了。 “谁!是谁把聃儿打了!给老子出来!老子要掏出他们的牛黄九宝,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无法无天,居然敢在老子面前打人!” 人五人六的声音伴随着一个手抡碗口大小的枣树棍,身着宝蓝色蟒缎绣金长袍,袖子早就挽到了手臂上,髻上别有新意的记着段金色暗金纹的方巾,活脱脱地就像是戏里面的小霸王。 唐氏一见他进来,立马不哭了,她拉着那人就道:“洵儿,就是她们。你瞧瞧把聃哥都打成什么样了。聃哥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我一个手指头!” 来者是唐氏的小儿子方绍洵。他现打了自己儿子的不过是两个小姑娘,还没他儿子年纪大,也没他儿子高。他疑惑地指着子怡子双姐妹俩:“是她们?” “就是她们!你看看,女儿打了我们聃哥不说,这做娘的给了我一刀,这当汉子的还要杀我!” 方绍洵牛气的斜眼扫了下李松,牛逼地扬了扬下颚,冲着李松道:“小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爷爷给你个机会,从爷爷这裤裆下钻过去。爷爷就饶了你。要不……”他扬了扬手中的枣树棍,另只手指着道,“瞧见没!老子把你骨头打折了!” 方从哲听着儿子不着边际的话,立刻板了脸。他还是书香门第。礼仪之家,偏这个儿子怎么满口都是混账话:“混账!你怎么跟李大人说话的!你是谁的爷爷,谁地老子!还不退下!” 可惜方绍洵不是十几年前的方绍洵了,若是在十年前方从哲训斥他,他肯定不敢吭声。现在不同了,自从他大哥成了废人之后。唐氏凡是都依着他,养成了他无法无天地性子。 “老子是聃儿的老子。是聃儿儿子的爷爷!”他流氓气的指着李松,“小子!跟娘们打你也不嫌丢人!快点。老子等你钻裤……” 裤裆还没说出来,他下体已经着了李松一脚。方绍洵“哎哟”地悲号了一声。松了手中地棍子,**了双腿。紧紧地捂住自己下体,满地打滚。 方绍洵除了疼只有一个念头,老子要跟大哥一样成了太监了!娘的,这小子怎么那么阴险啊! 方从哲瞧见儿子被人欺负了,也顾不得什么吏部尚书的体面,挥着手叫上一班家丁进来。一时间,屋子里的丫鬟仆妇全部惊叫连连的往外面跑。 “李松!你不要欺人太甚!给我打!” 抡着大棍子的家丁虎背熊腰,各个雄壮。若是搁到军营,假以时日,到了战场上还能算得上支精锐。可惜,现在地他们,在李松的眼里却是连个花架势都没有。 一棍子抡过来,没着着李松地衣角。一群人上来,连攻几下,都没能挨着李松的边。气得方从哲指着馒头跟子怡子双姐妹,骂到:“蠢货!不知道打他们?”打不了这个,他不会打两个小地。 果然两条大棍子就往两个孩子身上抡去。子怡子双姐妹彻底的吓住了,她们傻傻地站着。直到母亲将她们护在怀里,她们才觉察到危险。 同馒头一起护着姐妹俩地还有白露,她跟馒头组成了一道保护墙,紧紧地护着她们。 “住手!要不然我掐死他!” 一声喝断,要去打子怡子双姐妹的家丁停住了手。 李松地右手紧紧地勒住了方绍洵的脖子。 瞬间方从哲被憋屈的直翻白眼,面色立即涨红。 唐氏尖叫一声:“杀人了!杀人了!”说着就往外面跑去。 方从哲憋屈的直喊:“李大人,李大人……”他最清楚,李松的手越来越用劲,他现在已经呼吸困难了。他后悔,自己应该出去的,这样就不会落入他的手中。他可是在杀场上滚爬的人,万一一用劲,自己可就完了! 他其实不知道,他已经触及到李松的底线,他居然想伤害那两个孩子,那他就是自己不要命了。 馒头赶紧将两个孩子的眼睛捂上,总不可能让孩子看到这么血腥的一面。她有些恳求地唤了声:“大哥。”毕竟四姐以后还要在方家生活,若是惹怒了方家的人,四姐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最关键的时候,四姐不也同自己一起护着孩子了么? 李松终于松开了手,抱起子怡子双环视了一圈:“子姗跟子呢?” “在我那睡觉呢!李大人这要做什么?”白露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妹夫上来就是一手骇人的本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他出其不意地踹了方绍洵,最危机的时候,知道擒贼先擒王,勒住了方从哲,迫使别人停止对妻儿的侵害。 他就像个嗜血的屠夫,丝毫不留余地,方才若不是五妹叫住了他,方从哲这个老家伙真的会死在他的手上。 李松额算是跟白露打了招呼,淡淡的道:“我要带她们去瞧大夫。” “老爷……老爷……不好了……”一个小厮屁滚尿流的趴在外面,手还指着身后。 方从哲被李松勒得气息不顺,还没缓过神,又被小厮一惊一乍的一听,出去就给了小厮一脚。他敌不过李松,却能拿自家的下人出去吧!皱着眉头道:“什么不好了?” 第二百零一章 打架了(下) 小厮抖着手指了指院门口。 只见一群身着大红金黄飞鱼服的锦衣卫扈从鱼贯从院门走了进来。最前面的两名锦衣卫还提溜个妇人,他们一点都不客气地将那名夫人丢在了地上,好像是在丢一摊烂猪肉。 方从哲清楚地瞧见,那摊“烂猪肉”就是他的原配,方才跑了出去的唐氏。 方从哲火了,当官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给自己这种难堪,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同知居然敢闯他的宅子。他不顾李松前一刻勒紧他的脖子,要置他于死地,大声训斥着:“李松,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可有圣旨,居然私闯朝廷命官府邸!老夫要参你!” 锦衣卫的突然来到,的确是出乎李松的意料,他根本就没派人去叫他们,他们……当他瞧见已经穿上锦衣卫服色的鲁强,他知道准是这小子招呼的人马。 到了这时,他也放开了,若不是真的瞧在白露同小妹子是姐妹,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这些人的。不过既然弟兄们走了一趟,他也不会让他们白走。 李松神秘地笑了。这一刻让白露感觉到,他不是刚才那个嗜血武士,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变化出那么多的表情。 李松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道:“那请方大人参好了!” 他神情专注地望着自己的手下,高声道:“将这个院子的人都给我看牢了!接密报,吏部尚书方从哲之子私藏宫中禁物,查抄!”说着意有所指的指了指瘫软在地地方绍洵。 “李松!你所谓的密报是何人。从何而来,有何凭据!”方从哲气得手直抖,他居然敢查抄自己的家。方从哲当然不愿意,也不能让李松去抄。就算抄不出什么禁物,他李松也能说自己贪污敛财。照皇帝爱钱的性子,自己这绝对是坐实了的,官阶不保。 李松又笑了,这次笑得很轻松。也很愉悦。他背着手一步步地向方从哲走去:“方大人,我锦衣卫的事不需要您过问吧!” “你好大地胆子!”方从哲吃了鳖。锦衣卫地事他是不能过问。他气得直喊。“来人。给我准备官服。老夫现在就进宫参你!” “方大人。您气糊涂了?皇上已经不上朝多日了。您还是省省吧!”李松随即换了个表情。挥着手命令自己地属下。“带上方府地人到方夫人跟方少爷地屋子里翻一翻!” 唐氏这算是遭了罪。她哪里想到她们是锦衣卫地人。她倔强地喊道:“我是二品夫人。你们不得搜我地屋。我是二品夫人!” 李松狰笑一声:“方夫人。咱们锦衣卫干地就是这号!走!” 如狼似虎地行动中。方家上下是尖叫连连。白露扶持了全身酥软地方从哲。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还不快服个软。拿人家孩子做文章。你真是……” “放屁!”方从哲没想到白露会这么劝自己。他喜欢白露有一点就是她狠得下心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就不信了。凭自己还斗不过李松! “听我说!人家是要给女儿出气!你瞧瞧把人家打的,脸肿成那样。为人父母地你不心疼?聃哥那么大的个子,三四个小子都打不赢。两个毛丫头就能打成这样?” 方从哲也明白李松是为了给两个女儿出气,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叫他日后在官场上怎么立足。一次软蛋,终生都要软。 “我跟你讲!聃哥小小年纪就这个样子,日后他真是要杀兄弑父的你才明白?”白露好言好语的劝着,事情的确是有些闹大了。 方从哲无奈地指着一片狼藉的家里:“你瞧,你瞧……” 白露就是不明白李松是怎么知道子怡她们跟聃哥打了起来。她只是派人把方从哲请来,不打算让李松知道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李松是大米儿请来的,他听说两个孩子被方夫人打,小妹子一个人闯了进去,顿时就过来了。在二门上还有人要拦他,他想都没想就跃上了方家地屋顶,连着跳跃,抓着个方家的下人命她将自己带到方夫人地住所。 李松当然不会那么的鲁莽,不过他不能让孩子受委屈,他轻声地对着两个孩子道:“谁欺负你们指出来,爹爹给你们出气。” 随着两个孩子地手指点头,不断有锦衣卫将人拿下,她们生怕这两位大小姐指向自己。心虚的人将头深深地埋下。 “爹爹,她……”子双当然不会放过唐氏,就是她命人打了自己脸蛋,她嘴巴一咧,带着哭腔道,“爹爹,脸疼,好疼!” 子双一哭,子怡也哭了,其实她同子双一样也被人甩了巴掌,只是因为是姐姐,她一直忍着不哭。 李松忙仔细地看着子双的脸蛋:“让爹爹看看。”而馒头也将子怡拉到了身边,轻轻地吹着:“等等,娘就给你们请郎中。” 白露也觉得对两个孩子下那么大地重手也真是过分了些,她拉扯着方从哲,努努嘴:“你还不快点!” 方从哲算是醒悟过来,估计不等他进宫面圣,李松已经查出他家产过多,将自己送到牢房。他连声叫道:“快!命人取盒珍珠玉脂给两位李姑娘搽脸。还不快去请陈太医。”又请李松到屋里,“李大人,还是到屋里去,外头日头还毒,别晒坏了孩子。搽了珍珠玉脂后,子双眼中喊着泪,笑嘻嘻地道:“爹爹不疼了,凉凉的。**,双双还要。” 馒头则赶紧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子双的嘴角都打裂了。一上药,这丫头就直喊疼。她真怕她把伤口扯大。 李松又抠了些珍珠玉脂为子双抹在了脸上,他动作极为轻缓,生怕弄疼了孩子。 他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解决今天地事,他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小妹子,又抬起头扫了眼白露。 他这一眼,白露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她心里也在想着怎么和解,既然李松给了台阶。她就准备下。 “老爷,你看看那几个下人,真是不知轻重,你看把孩子打的。”白露心疼地瞧着已经睡着的子怡。 方从哲明白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呢。他表示关切地瞧了瞧子怡同子双的脸蛋。点点头:“回头我打断她们的狗腿。”想了想好像不大好,便道,“李大人,那几个惹到了两位姑娘,就交给李大人处置吧!” “既然这样。来人,把这几个带回去好好的伺候着!” 好好的伺候在方家留下了永久地记忆,因为那几个人再也没回来过,就连尸也没瞧见。方家的人以后再也不敢招惹锦衣卫,有些大人还拿锦衣卫来吓唬孩子。 带着方从哲给锦衣卫兄弟的两千两银子,李松抱着孩子离开了方家。所谓的查抄也不了了之。分到钱地锦衣卫扈从,居然叫嚣着以后再有这种事。还要叫上他们,他们几乎每人分到了二十两银子。这可是他们一年的俸禄。 叫嚣的锦衣卫被人踹了一脚,谁都知道。这是李松两个女儿挨着耳光得来的。 三天后,一道奏折递到了万历皇帝的手上。李松同方从哲都赋闲在家。却是户部给事中杨上地一道参本。说锦衣卫同知李松为己私怨率锦衣卫闯入官员府邸;后面参方从哲为妾室做寿有违体统。 仔细的瞧了瞧子双的脸蛋,依然恢复到以前。而且更显白晰红润。他笑着把玩手中的药盒,叹道:“这东西还真是不错。” 这个珍珠玉脂是方从哲送过来给两个孩子擦脸用的,说什么养颜护肤去疤消肿。不过擦了半个月还真是瞧得比以前要好。 他将子双抱到自己的腿上笑着对子双道:“咱们再让他送几十盒过来,咱们开个铺子,专门卖这个得了。你说好不好?” 子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黑黑地眼珠子快地转了两下,白皙地食指抵在下颚出娇笑得道:“好哦!我还想要……”她笑着说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她地带动下,子怡也说出了自己想到的东西。只要是她们想要地方家在第二天就会送来。 方从哲为了熄灭李松的火气着实废了不少心事。就算杨参了李松,又怎么样。皇帝也不过是免了他锦衣卫同知地差事,可是太后跟前的侍卫领没免,说明皇帝还是信任他地。毕竟自己一个十岁的孙子被两个不到七岁的小姑娘打实在令人不信服,而且那日在自家喝酒的官员也亲眼瞧见李松抱着两个挨打的女儿走出来。两个小丫头是哭得凄楚,令在场的人都心酸不已。他能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相信是那两个孩子把聃哥的脑袋打破的。 其次是白露跟李松家很亲近。她对那两个孩子很紧张,可是无论自己怎么问她都不说为什么。他只能瞧着她一日三餐的派人送补品去李家。不过她说的有一点很对,不打不相识,趁机跟李家拉近关系,也为自己以后的仕途奠定基础。 “你也真是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们两个也真大胆,把人家的头打破。”馒头一想起那天就觉得有些心惊。方家的聃哥那么大的块头,子双就敢拿石头砸人家的脑袋,她也不怕被打。 编着如意结的子怡却笑了,她不敢说娘什么。明明她那天就说打的好,现在又怪她们。咧嘴笑的子怡赶紧捂住了嘴巴,前天她的大门牙掉了,说话不但漏风,还被人笑话。 子双早就现了,她拍着手指着子怡道:“豁牙子,啃西瓜,啃完西瓜啃泥巴!哈哈!姐姐没牙齿了!” 子怡直接扑到了馒头的怀里,哼哼地不愿意起来,馒头只得笑着数落子双:“你以后也会这样。子怡,以后你也取笑她。” 说着,馒头想起小时候,四姐也是这么取笑换牙齿的自己,是三姐在一旁护着自己。她不禁叹口气。 “你怎么了?” (今晚十点半左右有加更,呵呵!俺可不可以要下粉红票,毕竟俺下个月就要结文了!) 第二百零二章 赋闲在家 馒头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三姐夫为什么要这么做,害得你赋闲在家。” 馒头为杨呈了奏本参李松不高兴,那么多言官都没说一个不字,就他急巴巴的上书。他拿她们当自家人么?难不成还要踩着大哥往上爬? 为此她还专门去找过三姐夫,可是,她依旧没有进了门,三姐当着她的面将大门关上。三姐苍老了很多,在她的身上,馒头已经看不出一点姐妹情深。 “就是我儿子,我也照参不误。”这是三姐在关门前甩给自己的话,这话说的她全身冰凉。难道子怡子双被人打了,大哥就不要出头?若是有一天静儿或者是以轩被人打了,她跟杨还这么想么? 李松呵呵一笑,原来她是为这个烦心。他笑着揽过了做针线的她,轻抚着她滑顺如丝的丝:“这样多好。” 他赋闲在家,每日陪着孩子玩耍。他在看书,她在灯下做针线,就像是刚成亲的那一会。这种惬意的日子,他已经很久都没过了。 “羞羞!爹爹又抱娘了。羞羞!”子双刮着小脸,笑嘻嘻地瞧着抱着馒头的李松,爹总是喜欢抱娘,娘也不害羞。 馒头赶紧将李松推开,自己挪到边上,面上飞红,抬手捋了捋头。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有这两个小鬼在边上,怎么能跟刚成亲那会儿相比。尤其是子双这丫头,有一点事她都能翻出一丈高的浪来。李松有些懊恼地看了眼笑的开心地子双。这丫头什么时候能像子怡就好了。 他对子双招招手:“来,爹爹抱你可好?” “不好!”子双一口拒绝,往子怡身边挪了挪,手里随便拿了两根丝线道,“我跟姐姐学编东西。” 子怡放下手中地活计。夺过子双手中地丝线。重新取了两根给她:“你别乱动。这是给爹爹做地。” 她怕妹妹不高兴。将活计放地远远地。自己也取了两根丝线。手把手地教她要怎么做。其实她也不过才学。两个孩子胡搞乱玩地也别有一番味道。 李松则拿过子怡为他编地剑穗。大红色。上面串了两个圆润地玉珠子。这是从方从哲那要来地。什么时候开始。他地剑穗已经换成了子怡为他编了。 “太太。方家地二夫人派人来送东西了。”梅儿掀了帘子走进来道。 才坐好。那人就进来了。正是馒头见过地卢广户家地。她笑着向李松、馒头问安。又向子怡子双两姐妹问好。 将一个食盒提了过来。掀开。一件件地端了出来:“我们夫人让我给李太太送月饼来。这两碟是自家做地酥皮月饼跟豆沙月饼。这三碟是外面买地。清水玫瑰月饼、精制百果月饼、跟猪油火腿月饼。都是咱们南边地味道。夫人还让我带了几碟点心。说都是姑娘们爱吃地。翡翠烧麦、三丁包。” 馒头点头看了看,笑着对她道:“正巧。我就不派人送过去了。你们府上门阶高,我们家的人进不去。” 卢广户家的尴尬的嘿嘿赔笑着。李太太还在记着仇。这回去要怎么说。 “你们夫人这些日子身子还好么?” 大米儿为卢广户家的端了凳子请她坐下,又为她递了杯茶。卢广户家的欠身道了谢。笑着道:“我们夫人有喜了,就是有些懒洋洋的。不大吃东西。” “有喜了?!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地事情?”她知道四姐一直都没有孩子,现在传出有身孕,真是件喜事。紧接着她又推了推李松:“大哥,你听见了没?” 李松笑着点点头:“你看准备些什么好,哪天方家的门槛低了,咱们一起去看看。”他轻轻地问着两个女儿,“去看姨母好不好?” 两个小人儿点点头又去做她们地事。 卢广户家的也因为白露有了身孕在方家有了脸面,她是真地开心,光是月例老爷就给她涨了二两银子。 她听李松这么说当然乐意。当时家里的下人知道那位锦衣卫同知太太跟她们夫人认识,早就巴结上了,正经地夫人那里都冷了。 “瞧着脉象快三个月了,都准备了,小孩子的衣裳都开始准备了,长命锁、寄名符都已经准备好了……” 馒头听她说什么寄名符都准备好了,笑着道:“难怪你们夫人喜欢你,你真会说话。这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名字都没起,怎么就有寄名符了?” 卢广户家地赶紧站起身,急着道:“老爷知道的时候就起了名字,说不管是小爷还是姑娘,都叫方绍沅。” 馒头看着她在自己手心上写了个沅字,点点头。她站起身,走到屋里,取了两件小孩子的衣裳。 “我听说出过痘的孩子穿过的衣裳放在床下会保佑以后孩子除痘平安,你带回去交给你家夫人。我们过些日子就去看她。” 卢广户家的赶忙应道。 馒头指着她带来的月饼,问道:“给西街外的杨大人家送了么?” 卢广户家的跟着白露多多少少的也知道点,她赔笑着道:“夫人让我先给太太送了,再给那边送过去。” 其实西街外的杨家并没有收她们的东西,还把她讥笑了一通,不过她不敢说。这要是让夫人知道自己在背后嚼舌根,她的好日子就没有了。她笑着又说了些家里最近有什么事。 馒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卢广户家的离开了,馒头有些无聊地吃着翡翠烧麦,这种绿色的烧麦真地是很好吃。不知道三姐吃到这种东西也会跟自己一样的感觉么? “你若是想她就去看看。人家还能拿打棍子把你打出去么?”她这些日子一直都不开心,好容易听到白露怀孕笑了一会子,又愁眉苦脸起来了。 馒头摇摇头,大哥上次在方家那么一闹,就是自己过去了,也没人敢拦她。她盯着手中还剩下的半个烧麦,痴痴地道:“你说三姐为什么会变那么多,我跟四姐就这么见不得光么?” “怎么会呢?”她又是在为杨参自己扪心。“你不是说杨最正直的。我上次闹那么大,肯定有人参。” “她为什么不见我,也不收四姐的东西?跟我们相认就让她活不下去?”说着说着馒头嘤嘤地哭了出来。 卢广户家的说先给自己送了再往三姐那送,这都是在糊弄自己。她光是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骗自己。杨连方从哲也一起参。三姐会收四姐的东西么? 被她一哭有些闹心地李松,将她揽进自己怀中,示意两个孩子先出去玩。 “我是算再嫁、四姐是给别人做了小,这就让她感到那么的丢人么?四姐过生日请她去,她连来说一声都不说。我跟四姐一直在等她。她是冷血么?当初要不是四姐帮着说话,她就嫁给师爷了,是四姐帮了她。她就这么报答四姐的?他们没钱过不下去的时候,是四姐拿了自己地私房钱让我带了去给他们度日的。他们怎么能这么看不起人呢?” 她委屈地哭着,三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人情。 李松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就他看来,白霜的确有些不讲情谊了。分开十几年的姐妹。她都不愿意见上一面,真是顽固。 心里就对白霜再有抱怨。他也不能火上浇油。他轻轻地拍着她,安慰道:“杨在那个位置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那个位置太危险。他注定要做个孤臣。”徐诘调杨进京做这个户部给事中就是瞧中了杨地性格。 “危险?有什么危险?三姐夫是不是有什么?”馒头抓住李松的手,紧张的问道。 李松有些哭笑不得地捏着她的鼻子。方才还对白霜跟杨咬牙切齿的。一听见有危险,又开始担心。她才是真正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只是说说。皇长子跟皇三子为了皇储之位争的很厉害;朝廷也分成了两派。杨那个位置是个肥缺。任何一派都想拉拢他,现在他谁也不亲近,说不定才是真正地安全。你懂了么?” 馒头点点头,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道:“可是我想三姐了。” “这样。她总会出门的,到时候我找人安排,让你们见个面?” 馒头高兴地回抱李松,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高兴地道:“大哥,谢谢你。”她说着就要下炕,要过中秋了,她也该好好准备,看看都要准备些什么。三姐不在,还有四姐,四姐现在怀了身孕,她要做些好吃地给四姐送过去,还有要准备银手镯、小衣裳。 李松有些不快地将她拉了回来。这个女人,刚给了他一点糖吃就要跑。指了指自己面颊右边:“还有这里。” 小孩讨糖吃!馒头笑着在他的面颊上重重地吻了一下,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你就这么敷衍我?”他用力将她压在了身下,轻吻着她敏感地脖颈。 “哪有。”她反驳道,并伸手推拒着含啃着自己耳垂的他,“有好多事要做。” 李松对她地话充耳不闻,惩罚地吻上了她的嘴唇,直到她呼吸紊乱,双眼迷茫才餍足地放开。诱惑性地问道:“还要不要去做事了?” 稍稍平抚呼吸,馒头挣扎着要起身,再这么下去真的就要成了大白天…到时候还真是要被人看笑话了。 她放低声音,放低姿态,轻轻地道:“四姐不大吃东西,我想做点让人送去。你不是说好久没吃孜然烤肉了么?才送来了些孜然……” 他狠狠地亲吻着她柔软的嘴唇,看着红肿地嘴唇,他满意地点点头:“那晚上补!” 算了,省得到时候就不是这么回事。她红着脸算是答应了。 第二百零三章 有人揭老底(一) 皇帝居然破天荒的召见了李松,这令李松多少有些奇怪。皇帝召见大臣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所谓的大朝也不过是辅大人领着群臣朝拜皇帝宝座并无多少实质性的事情。 他居然要召见自己? 馒头为他束紧了玉带,整理了官服。又退后一步,看看还有哪些不妥的地方。在家赋闲了三个月总算是熬出头了。 李松瞧着围着自己团团转的馒头,忍不住道:“你就这么想让我去?” 馒头为他掸掸身上的灰尘,不快地道:“你不去做官,以后怎么给四个丫头准备嫁妆?京城的东西有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她们四个伸手问你要嫁妆你拿什么给?” 前些天去瞧四姐,听着方家的下人在说郑家为嫁女儿准备了二十四箱嫁妆。当时四姐就让自己为她们准备嫁妆。她才说句“她们还小!”四姐就说,过几年就要开笄,再来就是订亲,当然要准备。又说京城都是势利眼,开笄礼做的不大,人家会看扁了的,到时候都没什么好人家说亲,或者到了婆家会被人瞧不起。 “要那么多嫁妆做什么?两个人过的好不就行了?我们俩是嫁妆多了还是聘礼多?现在还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馒头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能跟我们以前比么?四姐说,你现在是三品了,日后还不知道要做到什么位置。跟咱们说亲的也是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你不能叫人小瞧了吧!” 李松挥着拳头:“谁要是敢小瞧她们,先问问我地拳头。”说着又笑了起来,“说不定我都不用出手。你瞧瞧那两个大的,这么点大就敢砸比自己大的孩子脑袋,以后谁敢欺负她们?” 馒头不依地捶了他下:“跟你说正经事呢!若是嫁到兄弟多的人家,妯娌之间若是比起嫁妆来,你让她们怎么办?总不能连妯娌也打吧!你真的要看到她们哭着回来,你才后悔?” 话是没错。也很有道理,可她这么说出来,让李松感到有些难受,他拦住她的腰身。使他更贴近自己:“你这要把我当成摇钱树还是聚宝盆?“ 馒头笑着打量着一身戎装地李松:“你要是金人就好了!皇上可真是很看重你们锦衣卫。光是这身衣裳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锦衣卫地官服到处都是金丝银线。穿在身上是闪闪光。全身上下透着不一般地英气。尤其是在烛光下。真地像是个金人。 “好好!太太。为夫这就给四位小姐准备嫁妆去!”他说着瞧了瞧馒头髻上地饰。将髻上地一支点翠凤簪取了下来。重新为她插上。又打理了她间地一朵黄色绢花。笑着道。“看来我这一辈子专要为你们置办衣裳饰了。我这劳碌命哦!” 馒头笑着捶了他两下。啐道:“不正经。” 李松放肆地将她搂在怀中。凑到她耳边亲昵地道:“昨晚怎么不这么说?” “你!”望着早就低下头地丫鬟。她气得直拧他。怎么越来越不知道忌惮了。 她还真是恼了。手上也真地使了两分地劲。李松忙低声哀求道:“太太放松。小地错了。” 馒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拉住了他:“闫大哥来这你也不安排点事?” 闫老三来京城已经两个多月了。总是这么地待在也不是什么事,在大同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致休。 李松沉吟了片刻才道:“闫兄弟怕是有自己的事情,你不用多想。” “那四姐的事呢?”其实她最担心的是这个,万一哪天四姐要是来了,闫大哥又瞧见了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的确是有些棘手,李松想了想,拍着她地手道:“你先别急。到时候再说。我想闫兄弟多年前就死了心了。”他随即又板着一张连,郑重其事的道,“你以后别跟白露走太近,我好好地媳妇被弄得那么势力,还要把我往外头赶,只为了挣银子!” 馒头笑了笑大方地朝他蹲了个礼,赔笑道:“是。奴婢遵命。老爷请慢走!”将李松亲自送出了门。 “你这些日子在家都做些什么?”万历很随意地指指一旁的空位,示意李松坐下。 他地声音很轻很轻,就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一般,若有若无,感觉底气不是很足。 他偷偷地瞄了眼这位大明地九五之尊,白皙的面上泛着不健康地红晕。皇帝的身体不是很好?李松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一年多没有上朝的皇帝,怎么身子还这么虚?皇帝今年也不过才三十七岁,正当壮年,怎么身子会这么虚? “是,陪几个女儿玩耍。” “你有几个女儿?” 皇帝找他来闲话家常,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李松欠了欠身:“四个。” 万历羡慕地笑着,仿佛在回忆很久以前的往事,喃喃地道:“你真是好福气,朕仅有的女儿还都嫁了人,再也不能陪她玩耍了!” 两个女儿却说仅有的女儿,不能陪她玩。李松明白这个她,只是指寿宁公主,郑贵妃所生。皇帝果然是爱屋及乌,寿宁公主五日一朝,恩泽异于荣昌公主。看来在皇帝的眼中,除了皇三子跟寿宁公主都不是他的孩子。 “朕听说你还有一对双生子女儿?改天让朕瞧瞧,好稀奇地事。朕为天子,都不得有这份福气啊!” 皇帝同他谈论孩子,闲话家常这更让李松觉得有些诡异。他不好答是,也不好否定。皇帝这一连串子的话。处处埋有陷阱。若是答是,那就说明他比皇帝的福气要大,是谋逆;若是不答是,又是抗旨不尊。他只能默不作声,等待皇帝后晌地话。 万历也瞧出李松的不自在,他叹了口气,自嘲地道:“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人陪朕说话。朕真实孤家寡人!张先生若是在就好了……” 皇帝突然提起了张居正,这让李松有些惊讶。这个名字在朝廷是秘而不宣的事实。早已成了宫中的禁忌。张居正死后,皇帝立马下令抄家,张氏一族都贬往他地,就连张居正一干门生故吏也都尽数革职。好像是憋了很久的气终于吐出来一般。可是现在。皇帝好像很寂寞。 “谈正事好了,朕这里有份折子,你看看吧!”高高在上的皇帝命太监将份折子递给跪倒在地的李松。 太监很快就来到李松地跟前,他也收回了自己思绪。让自己看折子,这并不是他锦衣卫的职责。他恭敬地磕了头:“臣不敢。” 万历皇帝挥了挥他宽大的袖子。不介意地道:“让你看你就看。冲锋陷阵的武官怎么就这么点胆量!朕以后怎么敢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你?” 万历地最后一句话的分量很重,像是在托付后事一般,又好像要委以重任。李松不禁对太监手中的那份折子有所思量,究竟是份什么样的折子让皇帝下了这种话。 他再次叩拜皇帝,恭敬地接过折子,打开看去。只不过才看了两行,他就惊讶地心里一怔。 这是本参小妹子的折子。他硬着头皮将上面地内容全部读完。越读他就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这里面对小妹子的事情太了解了。居然能将小妹子姐妹五人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跟人订过亲。跟自己成亲。尤其这上面还提到了一件事,说在延绥的时候小妹子利用他的地位逼死一名女子。而那名女子的名字叫做黄菊英。 “看完了?”当李松将折子合上,传呈给太监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地皇帝开口了。他的面上除了病容,几乎看不出还有其他地表情,他很随意地道,“有何感想?” “臣请万岁严惩司礼监太监私相收受之罪。” 万历哈哈大笑,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凡遇到这种事地时候,这些官员无外乎喊冤就是大义灭亲。他很有情致地道:“哦?” “万岁一年未上朝,所有奏折具有内阁批阅,呈司礼监再交万岁御览。这上面并未有内阁批阅,纸张平整,除了万岁的指印,别无他痕。臣大胆推断,此折只有万岁一人看过。试问除了司礼监太监,还有何人能将这份折子呈交圣驾之前。” 说着,他扫了眼站在万历身边地太监,犀利的目光让那个太监微微一怔。 万历似笑非笑地瞧了眼身边地人,捻了颗枣子放在弹弓上,弹射出去:“是不是?” 太监噗通跪了下来,只是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却不开一口。 李松明白,这其中的人必定跟他有莫大的关系,至少是宁愿得罪自己也不去挑开他人的主。 这不像是皇帝派人去查的,虽然很仔细,但是,这里面单单为何少了小妹子在清源县的两年? 他决定还是承认为好:“除折子上虽说臣妻在延绥利用臣的官职逼死一名女子臣不敢苟同,其上所言具实!”他说完磕了头便不再抬起来。 等等!这里面好像还有个问题…… “哦?不敢苟同?这里却有份苦主的诉状。明祥,请李大人瞧瞧。”皇帝又从桌案上拣起一张状子,冲李松晃了晃。 诉状上写的很清楚,就是小妹子跟前延绥总兵董一奎之女董明珠合谋害死其姐,并污辱其姐名节。诉状上的留款是黄芮英。 “臣不能辩解,不过……” 万历根本就没打算让李松把话说完,他轻声道:“不过这不是她所为,是有人诬告?朕这里还有你们延绥,就是当年主审这件案子的汪县令的供状,证实却有此事,你怎么说?” 李松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回万岁。黄菊英家贫无疑度日,是臣妻供给;连其弟黄芮英在私塾谋差事也是臣妻托臣所做。臣妻怎会逼死她?”说着他磕了一个头。 万历嘴角不禁翘了起来:“看来这几个月你在锦衣卫没白干?这说的是头头是道。” “臣不敢。” “不过,你是不是要给个交待?这官司都打到了朕的跟前,朕若是不能秉公办理,是不是有些不公?” 万历似乎很给李松面子,没先将小妹子拘拿而是先将自己招来,这是何意?他突然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一句话“帝王心术不可测!” (呵呵今天开始红包会一直要票票的!不要嫌烦!如果今天能到90章票票,红包明日加更一次好了!谢谢!) 第二百零四章 有人揭老底(二) “李松,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挺着大肚子的白露出现在李家,陪伴她的还有一脸紧张的卢广户家的,她紧紧地搀扶着白露,不时地提醒她要注意脚下。 她在家听见人说李松的太太被抓到了刑部大牢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妹能做出什么事,还要送到大牢里? 她的这一声娇喝,将屋里的两个男人惊得跳了起来。 李松是惊白露怎么会直接闯到书房来,闫老三还在跟前,他不禁有些头疼,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闫老三听见那梦回多次的声音,双眼都直了,他绝对好像有种幻听。 门被推开了! 身着放宽腰身的玫瑰紫织锦长身子的白露扶着腰身走了进来,一瞧见李松,她指着他就问道:“你说话!五妹到底是怎么了被关到刑部去了?” 闫老三这时候的眼睛绝对直的厉害,李松真怕他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就遭了。 白露见李松半天都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只是一个劲地瞧着背对她的男子。脾气当场就飙了起来:“我问你话呢!你哑巴啦?” 他那天在方家打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自己媳妇被抓去了,他反到跟没事人一样。 “夫人息怒!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来坐下,脚面都浮肿了。”卢广户家的赶紧安抚着她。一听说有身孕,她就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安胎,不用自己多说一句话。现在听见李松的太太被关到刑部大牢,她又急急地跑了来。要是叫老爷知道了,她们这些跟前的人还有命么? 李松倒了杯温水请白露喝了。苦涩地道:“有人参了小妹子一本,说她逼死个姑娘。人家已经告到了御前。” “逼死人?怎么回事?”就五妹那个胆子她会逼死人?除非是有人惹到了她地头上。 李松无奈地自嘲道:“我怎么知道?小妹子还帮过那个女子。这都七八年过去了。现在居然赖到了小妹子地身上!”就连帮了地那个黄芮英居然也写了诉状。真是好人没有好报啊! 盯着白露好一会地闫老三终于找回了自己地目光。他日思夜想地人就出现在他地跟前。还能听见她地声音。他只觉得自己快活地就要死掉了! 他毫不掩饰地放肆眼光。终于招来卢广户家地回瞪。真是个放肆大胆地人。居然敢这么毫无顾忌地瞧着她家夫人。真是不要命了。 不过卢广户家地不敢说什么。站在李大人旁边地估计不是什么虾兵蟹将。她只得瞪了咧嘴傻笑地闫老三。 接受到旁边不悦地目光。闫老三沉默了。他知道眼前地这个女人自己再也不能那么放肆地瞧了。瞧着她地穿戴。还有挺出地肚子。就连她身边仆人各个都是遍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地。自己努力了十几年都无法给她。 能不能娶她,是不是他媳妇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要她过的好就可以了。至少自己还能见到她!如果再能为她做点什么事就更好了。 “大哥,这事俺知道!”闫老三抓抓脑袋,他本来就要同大哥说这事的,可就是因为白露突然打来,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李松有些奇怪。这是他怎么会知道?他都对这些事感到奇怪,闫老三怎么会知道? “你……?”白露对这个黑脸大汉有些好奇。他怎么会知道。 闫老三嘿嘿地抓抓脑袋,唤了声:“四姑娘。俺是闫老三。嘿嘿!”他本想多说几句,却不想看见白露意味深长地眼神。赶紧放弃了念头,老实的道。“大哥还记得万历二十一年,你随董总兵进京觐见皇帝回延绥地那天。你跟俺喝了酒的。” 好像是有那么一天,李松茫然地点点头。 闫老三知道李松记不起来了,他抓了抓脑袋,好容易才挤出去话,道;“就是那天晚上你到总兵府找小妹子去了!没在家里睡!” 这李松就想起来了,那晚他知道小妹子有身孕了地。 “大哥你留俺在西屋睡,睡到半夜俺觉察有人摸进了屋子,俺就悄悄地起来,跟着那个人,想瞧瞧她到底要做什么。瞧见她进了东屋,就是你睡的那屋。俺以为她偷东西,俗话说抓贼抓脏,俺就等她做实了再抓。却现她子脱衣裳,俺就奇怪了,大叫一声,上前将她抓住了。最后一瞧,就是那个后来死了地黄菊英,全身光溜溜的,只剩下一个肚兜兜。后来,官府说她不守贞节,就点了天灯。” 白露听了闫老三地话,满脸佩服地打量着李松,笑道:“看不出来,五妹夫,你居然还有两把刷子。都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艳福不浅啊!”但不等李松分辨什么,白露拍了桌子喝道,“这种事你会不知道?还有什么你一并给我说出来!” 李松无奈地摇摇头,闷声苦笑:“我哪里知道些什么?那上面居然还说小妹子跟人通奸?说黄菊英死,就是因为她瞧见了,所以才痛下杀手!” 这时候,白露却冷静下来:“还有什么?你一并说来。” “我想请您帮我个忙。”李松一撩衣摆坐在了白露的对面。方从哲既然还是吏部尚书,那么查查这个汪道行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白露笑了,她探究地看着这个妹夫:“都说你们锦衣卫本事大,你还来找我?” 李松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位妻姐,耐心地等待着她面上最后一丝笑容隐没在娇媚的面孔之后。他用着一贯的商量口吻,溪水绵长般地道:“毕竟四姐出手文雅些。” “谁?”白露爽快地答应了. 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万历二十一年任延绥知县的汪道行!” 白露瞧了瞧递给卢广户家的,嘱咐道:“让你家男人拿着老爷地帖子到吏部去查查这个人,记着给我隐秘些!” 卢广户家的应了声转身就出去。 “另外我还想请您帮我说道说道这事。”小妹子说过她这个四姐是极有主见的人。最能看清对方想什么。就她在方家能崭露头角他就知道她地心机也不少。 李松喝了口茶,压低了嗓音,但是在场的两个人却能清晰地听见他所说的:“这份折子将小妹在在家乡所有的事都调查的很清楚。就连我们在延绥的一些事都是细致入微,只是有两点。一是,与小妹子订亲地人是谁,那上面没说,也没说小妹子同周家上京后到底是什么原因离开了周家。” 闫老三还一脸迷茫样子的看看李松又看看白露的时候,白露已经想出了点。她微笑地道:“你是说……上这本折子的人是故意隐匿,怕牵扯到周景源,继而扯出郑家。” 李松毫不掩饰自己赞许的声色。果然是机敏之人,自己略微一点就透。真是可惜,若是个男子。这朝堂之上怕是又要多了几分色彩与喧哗。 “正是。既然知道小妹子订亲过,可为何不出现那人地名字?如此可见,这个上折子的人不敢得罪郑家,而且也一定不是郑家或者说是周景源做了。” 白露笑着接到:“因为如果是郑家就不会忌讳这件事,他们可以说有人别有用心。毕竟皇帝收到了太多攻击郑家的折子,多这一份也说明不了什么。”这个上折子的人还真是因大失小,让五妹夫看出了点端倪。她满心期待这位妹夫还有什么法子。 “二,这人既然能查得那么的细,为何查不出小妹子在离开京城后做过什么。在哪里?”这两年多的时间在那份折子上只字未提,这难道不奇怪么? 白露点点头。全身轻松地道:“既然你看得那么透彻,想必也有了法子。说说吧!” “有两个法子。拉拢人证,按照最寻常的法子;再一个就是兵行险招!” “兵行险招?”显然白露已经动了心思。她最不耐地就是循规蹈矩,若是一切都按部就班。她能走到现在的位置?就如杨曾今讲过的一些书本上地人物,那些名垂青史的人物大都喜欢兵行险招。 “四姐见过壁虎么?” 白露突然明白了,她指着李松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你是说断尾求生?派人把先前与小妹子订亲地人是周景源传出去,让郑家的人费心去查这个搬弄是非地人是谁。” 李松含笑地点点头,既然他无情也别怪自己无意。惹上了郑家,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闫老三在一旁却是听地心惊胆颤的,他连忙摆着手断然否决道:“不行,绝对不行。这要是传出去小妹子跟那个姓周地订过亲事,不就毁了小妹子么?不行,这绝对不行。” 瞧着他紧张地样子,白露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正是个傻子,她挥了挥手,没好气地道:“你给我住嘴别插话。”心里却盘算开了,她拍着炕桌道,“既然这样,那就索性闹大一些,把小妹子沦落风尘的事情也索性抖出来。既然是这样,让别人抖还不如咱们来开这个口。我倒要看看,郑家怎么遮掩这个女婿。悔婚、在世陈世美!” 对付周景源,她白露可是想了很多年了。当看到被周景源追赶地五妹她就知道出事了,再后来知道周景源娶的是郑家的姑娘她更要报这一箭之愁。“呵呵!”白露突然笑了起来,她这是真心地在笑,自肺腑的在笑,“五妹夫,你还不知道吧!周景源这小子,当年可是靠着我们家走上了仕途的。我要大家都看看他的假面假心!” 对于白露放声大笑,李松有些紧张,毕竟小妹子说过白露的身子不是很好,切忌大喜大悲。他忙示意白露坐下:“小妹子说过你身子不要大喜大悲。” 白露突然流出了眼泪,捂着嘴轻轻地抽泣着:“五妹就是这样的人。永远都对别人好。这口气我是出定了!” (呵呵好吧!今天加更吧!如果票上了90也加更吧!不过有可能放到明天!) 第二百零五章 有人揭老底(三) “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什么?”暴怒地郑承恩重重地在桌子拍着,桌上的杯碟瞬间摔地东到西歪,“你给我说清楚!” 躬身站着的周景源吓地一声不敢吭,他心里还在嘀咕着,究竟是哪里传了出来。他万万没想到李松的内眷就是白家的老五,难怪自己去见他,都被轰了出来。 “小婿真的不认识他们,这是无中生有。” 一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的郑玉梅冷笑一声:“哼!” 郑承恩指着她骂道:“你笑什么?出事的是你的相公!你还笑?”虽然夫妻俩个不和他早就知道,但是现在是争吵的时候么? 郑玉梅丢开手中的橘子,拍拍手:“他是什么东西你还不知道?”说着就玩外面走去,临到门口的时候丢了句话,“窝囊废!” 周景源小心地赔笑着,不敢开一口。 郑承恩叹口气,指着自己下的位置让周景源坐下:“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是,小婿会办好的。” “调万历十二年乡试卷子?”礼部员外郎成廷峻顿时抖了一抖,他忙放下茶杯,“调这个做什么?” 方从哲答非所问的道:“你做这个员外郎也有六、七年了吧!礼部尚书石宾年纪大了,已经提交辞呈了。” 成廷峻虽有些动心。可是他明白这是不可能地事情。他也不是傻子。侍郎郭应元是郑家地嫡系。就连他这位老师也是依附郑家地“门客”。他如何能做地了主? 他喃喃地道“学生不过是个员外郎。离尚书还有好一截呢。” “好大地出息!”从屏风后传来一声讥笑。挺着肚子慢步踱了过来地白露冷笑着注视着站起来地成廷峻。“怎么?是在怪你老师不能给你挪个好位置?” 方从哲见她出来了。忙走到跟前。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小心。”扶了她在榻上坐下。命人取了枕头。亲自放在她身后。“你怎么坐舒服怎么坐好了。别管什么体统了。” 成廷峻常来方家。认识白露上前向她问了安:“原还想见过老师就进去给师母请安。可巧师母就来了!” 白露嘻笑道:“你个小兔崽子还真是会说话。怨不得你老师那么喜欢你。” 成廷峻忙赶上前,从丫鬟手中捧过茶,恭敬地递给白露:“多亏老师抬爱!” 白露没有接茶,示意他只要放在桌几上就好:“就是给。别人接了才是正事。不兜着怎么叫抬爱呢?” 成廷峻赔笑着不敢开口,老师地这位如夫人说话就是直白,一针见血,平日里他们这些学生都不敢轻易得罪她。她简直就是个笑面阎罗,老师的一个学生就因为拿她说笑了一次,就被贬到云南,英年早逝。 白露瞟了眼干笑的成廷峻,她知道自己的话在这小子心里有些反应了。她继续说道:“你老师为了这次给你升职可是忙活了不少,你就这么谢他?” “师母……”成廷峻有些为难地单膝跪在白露跟前。面有难色的道,“老师对学生好。学生都记得。可是这次郭应元是郑家推荐的,他跟周景源关系最好。老师就是再帮学生,也……” “也得给郑家让路?为他人做嫁衣?”白露截了他地话。反问道。 成廷峻忙点点头,又说道:“辅大人那里自然也有人选。哪里会轮到我。” “呸!”白露一口啐到他的脸上,指着他笑着对方从哲道,“我就说这小东西成不了气候,你还一天一口的在我跟前说他好,说什么堪大用。你瞧瞧他那个窝囊样!” 方从哲明了的捋捋自己的胡子,点点头,但还是护短地道:“廷钧谋事谨慎这也是好地。” “呸!诸葛孔明一声用兵谨慎还不是失掉街亭?他这就是懦弱,干脆让他回家生孩子得了!” 白露根本就不方从哲一点面子,张口就反驳着,把方从哲跟成廷峻都冲上了南墙。本以为这次周景源出了这个事,你当个侍郎是铁板订钉的事……算了!” 成廷峻还是有些怀疑。周景源的传闻她听说了,可是郑家哪里会因为这个放弃这个机会呢? “你不信我?” “信。信。信!”白露的话成廷峻最信。自己派人给正牌的师母送了多少礼,还是没有希望,多亏自己的太太在白露跟前认了干娘,自己才得意调了个富裕的县。再后来,自己又在这位师母的提点下做了京官。 成廷峻的话让白露很满意,不过她可不是为了让他说出自己满意地话才叫他来的。 “信你就给我把万历十二年周景源乡试地卷子调出来,腾一份出来,找到常看文的几位大人好好地评评。” “师母,这……” 方从哲捋着胡须笑呵呵地道:“就说你这孩子不明理。不是说周景源当年娶那个白氏是瞧上人家的大姐是谁谁家地丫鬟么?走了一条捷径么?” 成廷峻明白了,老师这是要他趁火打劫。就算是没有的事,现在弄出点小风都能翻起大浪来。 “可是,这事有谱么?”万一这事有假…… 白露勾勾手,指着自己问着成廷峻:“廷钧啊!你知道我姓什么?是哪里人?” “姓白。”至于白露是哪里人,成廷峻还真不知道,他太太就是作为干女儿也不清楚,似乎没人知道她地过去。 白露突然凄凉地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苦涩地道:“我家在远定县。一家姐妹五个。大姐白兰给人家做丫鬟;二姐白雪嫁了个商人;三姐白霜嫁给个读书人。那人叫杨;老四就是我,给你老师做小;五妹现在就待在刑部大牢。” 她的话不仅让成廷峻大吃一惊,就连方从哲都在意料之外。他没想过她还有这么多的关系网。她对李松太太地好是因为亲姐妹,这他有所了解,可是杨参他又是怎么说的。 成廷峻满意地直点头,这样就好说,他讨着主意道:“那……“ “那什么的都给我憋到肚子里去!使多少银子上我这取。” 目送成廷峻退去,方从哲倒是有些担心起来:“你这都说了出来。到时候……” 白露胸有成竹地道:“就是说出来这小子才会帮我们做事。你若是不放心他,找个人跟着就是了。” 除非这小子打算灭门,否则他就得老老实实地为自己把这件事办漂亮了。 方从哲起身坐到了白露地身边,有些埋怨地抚摸着她的肚子:“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这些,若是。也不会……” “啪!”白露立即把他的手打掉,谦卑地道,“我给人做妾名声不好,何必连带着我姐妹们不好?” 方从哲哪里会怪她,这个女人不动声色地就给自己弄来了这么两个好帮手,尤其是那个李松,在边军待过,至少在军权上有得一比,呵呵!方从哲想着就笑了起来。 白露瞧着他笑得一脸的**像。伸手就扯出他的胡子,厉声骂道:“你笑什么?是想银红那个小狐狸还是丹红那个小没人?” 方从哲又怂了。他服帖地讨好着白露:“好宝贝,快松开。这胡子要揪光了。” “这次就拿周景源做你女儿的贺礼可好?” 女儿?方从哲马上会意到白露说地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咧嘴嘴笑道:“好好好!”棋。周老太太陪坐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声。她从女儿那已经知道儿子的事情。心里愁的没办法,想过来找媳妇商量商量,可是丫鬟说还在下棋,让她等一会子。 可是她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这两姐妹还在下棋,她有些不耐烦,清了清嗓子:“媳妇。” 郑家姐妹根本就没有反应,她们仍旧下棋、喝茶、吃点心。 周老太太厚着脸皮提声道:“媳妇。”她大声地叫得,一张老脸都通红无比。 “哦!婆婆!您有事么?”郑玉梅口中虽说恭敬但是却依旧坐在榻上,丝毫不动。她的双眼还是注视着面前地棋盘。 要是旁的周老太太早就爆了,可是现在是求着郑家的时候,她咬着牙吞下了胸口中的怒火。 “是不是请贵妃娘娘旨意……” “哦?”郑玉梅又在棋盘上了落了一子,轻声道,“请什么旨?” “把姓白的那个小贱人给废了,连带她那个野汉子也一同废了。让娘娘在皇上面前说说话,咱们……” 郑玉梅端起茶杯,搁在嘴边并没有喝,思量了一会儿。 就是她思量的这一会儿的空档,周老太太就瞄了几次,她想通过她面上的表情得知点消息。 郑玉梅呷了口茶,突然展颜道:“就这点事?婆婆找个丫鬟过来说声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跑来?” 周老太太见她笑了,整个心立即放了下来,满脸的皱纹也逐渐展开,连声道好,口上也不禁带了几分自得:“我们源儿地八字就是逢凶化吉,自有贵人相助。真真的好命。当年我生他地时候,就梦见一条巨蟒,当时我还吓的要死,可是听老人说,这都是做大官地名相……” 她每说一个字,郑玉梅面上就暗下一分,她提声截了周老太太的话:“娟儿,去把那碗火腿炖鹿肉端给老太太做晚上地孝敬。”又道,“老太太说的事我知道了,我这还有客,就不伺候老太太了。” 周老太太欢喜地笑着出去了。 郑玉梅搁下瓷杯挥了挥手命人出去。 “姐姐,你打算怎么帮,朝廷有一半眼睛在盯着呢!”郑玉蕊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事情闹的是越来越大,居然有人还说什么在世陈世美,何处有青天的话来,更有人揪着周景源为官不廉,诸如等等…… 郑玉梅执起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盘上,示意郑玉蕊下子。 郑玉蕊被周老太太那么一闹,没了兴致,摇摇头不愿再下。她本来就不擅长下棋,与姐姐下,不过就是想同姐姐说说话。 郑玉梅不理会她,轻轻地笑着,在棋盘上连下数子:“两位伯父是什么人?连亲儿子都可舍弃的人,更何况是个女婿,还是个远房亲戚的女婿。” 郑玉蕊往棋盘上一看,这又是当年那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面。她不禁瞧了瞧,难道真的要……那姐姐以后可怎么办? (加更了啊!别说没有啊!红包想冲20都这么难么?给点票票吧!) 第二百零六章 有人揭老底(四) 候补官员汪道行十天前才进京,已经往吏部都跑了好几趟了,吏部的人听见他的名字了然的点点头,可是却没个下文。 他手里的银子都使出去快一千两,可吏部那帮人还是没个话,只说先如今没有实缺。他知道那些人是在等着要孝敬,他从官场上熬过来的,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什么时候沉默。只是他不能在京城耽搁,一耽搁,他这一个月几十两银子的孝敬就没有了。 他打算再往吏部尚书方从哲家跑一趟,若是有方从哲的话,那么凡事好商量。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怀中抱着的锦盒,这是孝敬方大人的东西。 打开了锦盒,取出一副白玉双娃娃扇器,这是他特地挑了出来,献给方大人的如夫人的。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方大人的如夫人有了身孕,而且最是得宠,方大人还专门给她过了生日。还有一对红玛瑙双鱼这是留给哥儿以后玩的。 至于方夫人唐氏,他是听说唐氏喜欢孙子,把孙子捧在心尖上,他特地打了一副翠玉五子登科的镇纸。就是取个好彩头,再说他还有求着唐氏的时候。 才出门不久,轿子就落了下来。他在里面不妨碰着了脑袋,不过却把怀中的锦盒抱住了。跌着了他不过是几两银子的汤药,可怀里的这些东西却是价值千金,摔不得。 汪道行嚷道:“晦气!都干什么吃的!” “回老爷!”轿夫显然是怕了,声音有些颤抖的道,“碰着东西了。” 大早上出来就没好事,汪道行的火气越的大了。他想了想,拍着轿身:“起轿。起轿!快点!老爷回头有赏。” 轿子再次被抬了起来。也许是他有赏地原因,轿夫的脚程很快。 当轿子再次停了下来,汪道行有些不快了。这帮下人,居然敢甩担子,连压轿都不会了?他不得不亲自掀起了轿帘,吭头走了出来,还想骂几句,不妨瞧见站在自己身边的锦衣卫。 锦衣卫?!汪道行不由地睁大了眼睛。他还想呵斥自家地轿夫。明明是要去方家。怎么会有锦衣卫。 可是不是锦衣卫又是谁呢? 大红金鱼服。除了锦衣卫还会有谁敢穿? 再看看被捆了丢在地上。塞住口舌地轿夫。他明白了。自己这是被锦衣卫抓在手中了。 “汪大人。最近过地可好?”一个才二十岁出头地锦衣卫。恭敬地走了过来。请他走到一处屋子。“怎么样?汪大人。这里可还好?” 汪道行紧张地瞧了瞧。附和地道:“好。好!这位军爷……” “汪大人觉得好就好。”说着,他搓了搓手。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怕汪大人瞧着不满意。我叫鲁明。有事,您叫我。” 汪道行慌了。什么叫有事叫他,他忙叫住了鲁明:“鲁大人。这……卑职还要去吏部,还请行个方便。”说着他从袖口里一锭五两重的银锭塞到鲁明地手中。陪着笑脸,“官爷,你打酒喝。” 鲁明掂了掂手中的银锭子,又瞧了瞧成色,青白亮,这是上好的官银。他有些为难地道:“卑职也是奉了上面的意思,请汪大人到咱们这坐坐,我职责所在。您也不能叫我为难是不?那谢您的赏!” 鲁明拿了银子就走,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十分客气地道:“我们大人说多谢汪大人地东西。说自家人,以后不要来那么多虚礼。” 鲁明一溜溜的话说的客气又顺利,听得汪道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知道,自己被锦衣卫打劫了。 他醒悟过来要问清楚那位大人是谁,毕竟挂上锦衣卫的牌子也是件好差事,比外放个盐道、粮道都好。可鲁明早就跑了没影,他是有气也没处。 打量着这个地方,这哪里能叫好。砖瓦是严实了,可是这里面布置的也太寒碜了些,缺了口的瓷杯,少了把的茶壶,摇了摇,里面还没有水。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连个枕头都没有。 汪道行连叫人的勇气也没有。他以前听说过锦衣卫跟东厂地人都喜欢掳人榨钱的买卖,有时候几个人手头有点紧,就逮上一个,要点银子。不过他是个才到京城地候补官,前后不过才五六天的工夫,哪里就被人给盯住了呢! 他承认自己这次跑官是花地厉害了点,不过也就是给吏部尚书方从哲大人送了两回礼,毕竟是到京城为官,他也舍了血本了。可自己怎么就被锦衣卫给盯上了呢? 他想着找方从哲,可是他现在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家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担心自个儿,也不知道娇儿那小娘们会不会瞧见自己一夜没回来,把他地家当都卷走。 他坐在平时连看都不会看的炕上,咒骂着,一心盼望着锦衣卫地人赶快到自家去,取了银子就赶紧把自己放出去。 可是一直到天黑也没有动静。汪道行颓废地倒在炕上,他已经口干舌燥,腹中空空,“咕”肚子又叫了一声。汪道行吃瘪地按住了肚子,这么多年来他还没受过这样的罪,真是 “王八蛋,放老子出去!” 他终于喊出了口。随即,满面涨红,全身舒坦地他迅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慌之中。吼完后,他才再次意识到,他现在是在锦衣卫,面对的是些一折磨人为乐的锦衣卫,而不是杀人的盗匪。 汪道行宁愿面对盗匪,那时候死不过是刀过头的功夫;可是锦衣卫,若是把人玩死了,那就没本事,有本事的是玩的你想死,却又死不成。 汪道行缩在了炕角。紧紧地抱出双膝,头深深地埋进了两腿之间。一回想起,人们常说的锦衣卫整人地法子。他就不寒而栗。自己方才那么一吼,是不是要把自己整条命都送出去了? “咣啷!” 外面传来锁链被卸下来的响声,汪道行更加的害怕了,不会是要拉他去过刑吧! 门推开了,提着食盒地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将食盒往炕上一扔:“吃饭吧!” 汪道行立即将他拉住了。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笑嘻嘻地递了过去:“军爷,麻烦你给换个地方。” 锦衣卫的小伙子嘿嘿一笑,接过银子拿牙一咬,立即显出一排清晰的牙印。这是十足的官银。他点点头,道:“大人只要给得起价,小的就去给您办。” 汪道行不由地暗骂了声“黑!”,这住牢房还有什么屁价格,是所谓地客栈么?还分上下等。不过,也给他带了点启,日后他放到外地做官,也把牢房做成三六九等。没事也为民做主,抓些官绅进来。这样银子也赚了,名声也有些了。 汪道行不得不佩服锦衣卫的这些大爷们。他们是怎么想出这个赚钱的法子的。他还真要请几个人好好同自己说教说教。 他扔出几锭银子,示意那个小伙子随意。瞧着他刚才那个土老冒的样子。看官银还要靠咬,这个没见过世面地小子。连银子都不知道是怎么要的。他吩咐道:“我要最好的,另外你这东西也给我换换。上桌好菜,要一盘鸭舌,再来个蒸蟹膏,余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到时候陪我喝两盅就行。对了你叫什么。” “高亮!” 小伙子高兴的道了声好,忙将那个食盒提了出去。 不一会就有人将汪道行带到另一处屋子,布置的是不错,就跟在他家住着一样,高床软枕好不舒服。不大一会而,方才那小伙子就领着两个人端了一桌子的酒菜。 汪道行满意地呷了口酒,拣了鸭舌头吃了。有钱人谁爱吃那些死肉,鸭脖子、鸭翅膀、鸭舌才是正经的下酒菜。他这口是在江南养成了,那么一点点的小肉,吃在口中是别有一番风味,他还真是想回江南了。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可见白乐天是深知江南地好处,要不这事怎么能写的那么地贴人心呢? “若是要有两个歌妓在这就好了。”汪道行不由地感叹一声,现在的天色正是十里红妆巷子热闹地时候,一江南小曲唱的是悠扬婉转。 高亮凑了过来:“大人若是想听曲,也是可以地。只要有……” “给,二十两!” 汪道行是愿意话这个钱,他要好好的跟这个傻小子说教说教。 “汪大人,您还在延绥做过官?万历二十年,您那还打过仗呢!”高亮打着酒嗝佩服地竖着大拇指,“汪大人,您是这个,我佩服!咱们大人也在延绥打过仗,还去过朝鲜,我高明就服他一个!” 汪道行嘿嘿一笑,催高亮再满上。 “你们大人?是谁?”他要好好地问问,从朝鲜回来的一些武官,如今在朝廷都是担当重任,自己若是攀上了他,定是前程无限风光。 高亮啃着最后一个鸭腿,突然想到的道:“不对啊!汪大人您要是在延绥做过官,定会认识咱们大人啊,咱们大人在延绥做官都做了好些年了,万历二十年咱们大人也在延绥打仗呢。” 在延绥打仗过?汪道行不觉一阵窃喜,他亲自为高亮满上,亲热地问道:“谁啊?” “咱们锦衣卫同知李松李大人啊!” 高亮言语中的骄傲对于汪道行来说那就是个噩梦。 完了完了! 李松!汪道行只觉得一阵霹雳打了下来,为什么会是他啊! 难道说今天自己被带到这锦衣卫是他的意思,那完了!自己无论花上多少钱,也买不了这个命啊! 他当时怎么就听信了别人的话,要去做那个啊!完蛋了! (答应的加更,继续打劫票,反正红包这是最后一个月,不要脸算了!) 另外,起点有个这个,我也没搞清楚是什么,大家看看吧! “目前起点正在展开升职有奖,新锐版主活动。你的作品书评区目前正在参赛中,请在你作品的vip章节内单章邀请热心读者参加此次活动,踊跃申请副版主。” 第二百零七章 有人揭老底(五) “大哥,我们要做什么?”看着收拾东西的李松,闫老三着急了。他已经听到了风声,礼部在查周景源的卷子;吏部在才周景源的考功;御史们也好像探听到什么消息,开始弹劾周景源。可是,他跟大哥却什么都没做,整天就在听下人带来的消息,然后带着四个孩子去刑部大牢看小妹子。 李松将棋盘拿布包好,示意闫老三帮他提着,便走出了屋子。 闫老三赶紧拎了东西,跟着跑了出去:“大哥,你等等我啊!”他心里直犯嘀咕,带什么棋去,除了大哥还有谁会下这个。 刑部单给馒头划出了个单间,没人敢难为她。光是看到几名锦衣卫在这站着,就令不少人望而生畏,更何况,甚为锦衣卫同知的李松每天都要到这里,这里几乎已经成了半个锦衣卫驻地了。 “陪我下一次?”李松将棋盘放下,殷切地询问着。昨日听她说略微懂点下棋,他便有了兴致,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心两用,自己与自己为战。 馒头顺从地点点头,她瞧了瞧李松的身后,没有见到她们。这些日子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大哥身后的两个丫头怎么不见了:“子怡跟子双呢?” 李松取过白子,示意馒头先下:“我让闫兄弟陪她们去买些点心吃。” 馒头对围棋的了解也就是最初的金角银边之类的东西,很快她就放弃了与李松的对弈。两个人明显的不在一个档次上,怎么可能尽 她静静地坐在那,看着李松一个人下棋。她突然开口问道:“今天没什么事么?” 李松落了一子后,抬头笑着道:“怎么?没事还急?” “不是,我只是在想。外面闹的那么大,为什么周景源一点动静也没有,至少郑家也会帮他,不是么?”馒头摇摇头,她就是觉得奇怪,这几天她从大哥口中得到地消息理一理就现到,其实这里面并没有周景源的反抗,这很不对。 李松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深思地馒头。她很少会有这样地一面。她地身上似乎有着自己从未现过地一面。 “你说说看。” “你们不总说郑家有多厉害。这可是家里地女婿。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去诋毁他呢?” 李松点点头。是这个意思。但是看到这一点还是远远不够地。因为大多数人都能看到这一点。他鼓动地道:“还有没有别地想法?” “我就是觉得这怪怪地。”她要是能想到那么多。她不就成了四姐了。 “呵呵!”李松忍不住笑了。他听人说过。女子在一些事上是很敏感地。她们仅凭自己地直觉就能现一些事情。就像是自己。在战场上。自己地一些反应完全就是所谓地感觉。 受到馒头不高兴地眼色。李松讨好的解释着:“郑家现在要是出头的话,是不是就是告诉大家,其实那些传言是真的?这一招束之高阁。可是郑家最拿手的绝活。你忘记了皇上是怎么对待立储之事?” 皇帝立储之事,馒头听人说起过。好像是说,皇帝偏好郑贵妃所生皇三子。久不立太子。 “朝臣上书言早立太子,皇帝先是以皇长子年幼。再后来是以皇后尚年轻还可生嫡子,再后来皇上就是不理会朝臣地奏折。这个不理会就是郑贵妃的主意。久而久之,朝臣们上书的也就少了,立储之事就不了了之。” 馒头突然沉下了目光:“大哥,当我醒来,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黑暗地屋子里,整个人都要疯了。后来,我终于跑了出去,可是却找不到路,只有一丝灯火指引着我。若有若无的,我觉得自己那时候都要疯了。” 只要想起那个晚上,馒头觉得今后无论是什么事,她都不大害怕了。什么还有比那几天令人感到后怕?关在黑屋子里,满怀希望逃出去,却找不到路,那盏指引方向的灯笼似乎又在打击着她地希望,再闯入了妓院…… 李松紧紧地将她拥在了怀中,还是想很多年前一样,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他没说一句话,毕竟在延绥的那件事来得莫名其妙,他甚至觉得就是小妹子所熟悉地人做下的。 看着已经从自己怀中离开,不好意思抹着眼泪地馒头,他指着炕桌上的苹果:“要吃苹果么?” “你……” 馒头本想骂他两句,可是想到十几年前,在自己最无助地时候,他也是削了个苹果安抚着自己,便含笑的点点头。这些年,她一直对苹果情有独钟就是有着这层缘故。 李松取了个苹果,认真的削了起来。 馒头注视着他的目光,不由地变着深邃起来,他好像十多年都没变什么,还是当年的他,在自己最危机的时候,给自己以镇定。 瞧着她这么的看着自己,李松有些分心了,本来削得薄薄的一条果皮突然不成规律,瞬间中刀锋偏离的厉害,硬是被他削了一大块果肉下来。 “啊!” 还差一点就割着手了,馒头不由地惊呼一声。 在馒头的惊呼声中,李松现,刀口就贴在自己的手指上,已经拉出一道口子。他将手指放在口中,轻轻地吮吸了一下,抖抖手:“没事的。” 馒头拿过他的手,细细地看了下,还好不是很深,取了白布给他包扎上;“这里没三七粉,回去的时候记得自己上,唔。” 她就被李松吻住了,他在她的耳际边轻轻的吐着话语:“今天我不回去了!” “你!”馒头猛地推开了他,他怎么这样,一点都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李松。 李松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一点都不经逗,不过他喜欢看着她满脸潮红的样子。很是别有一种风韵。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馒头越的不好意思了,她不由地啐道:“你看什么啊!” 自己的妻子,连看都不能看,李松不由地叹了口气。 成廷峻苦着一张脸走进了方家,他一见到方从哲跟白露就忍不住诉苦:“老师、师母。那卷子根本就没问题,学生请了二十多个看都说是篇不错的文章。”他甚至是有些怀疑白露的用意。 白露了然地笑了笑,查卷子只是推波助澜罢了,她要的可是后面的作用。李松昨儿派人给她送了份点心,她吃得是眉开眼笑。她就知道这个妹夫不简单。送给她那么贵重的礼物。 “廷峻,你今年多大了?” 成廷峻怔了下,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他忙站起身来:“学生今年三十有七。” 白露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手指上显眼的红宝石戒指,沉声问道:“家里有几房妾室?” “一妻两妾。” “怕是不止吧!我怎么听说你在柳树胡同还养了个女人。” 成廷峻忙摆着手,推着道:“师母,没有。这是没有的事。” “怕什么!我能吃了你?”白露笑着命丫鬟递给他一盘点心,自己又往方从哲口中塞了一块金丝蜜枣糕,面上笑嘻嘻地说着。“你老师不也在外面养过,有什么好怕的!” 方从哲一口咽下口中地金丝蜜枣糕,又喝了一口茶。赶紧摆着手:“没有,没有。夫人你可别乱说。”这小娘们的醋吃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方从哲哪里敢招惹她。 “放屁!”白露一下子掀翻了小炕桌。碟子、瓷杯噼里啪啦地在地上摔了个乱七八糟,各式各样地点心滚得一地。白露指着方从哲骂道,“我就不是你养在外头的?” 方从哲忙从她身后搂住了她,低声下气的劝慰着:“是是是!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夫人,你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 老师挨骂了,成廷峻也不敢坐着,双手交叉地放在身前,恭敬地站立着。心里却盘算着,这位师母真是厉害,自己被老师养在外面的事都敢拿出来说,若是别的女子早就把这当成了不光彩地一面。 白露安坐在榻上,将手中的那没金镶红宝石的戒指取了下来,递给成廷峻:“廷峻,这个送给你那个外室,你们办喜事我也没什么什么,这个就当贺礼,赶明儿,你带了人来见我。” 成廷峻上前接了戒指,口中谢过白露地赏。心里泛着疑惑,师母这是要做什么,若说自己帮着办了事,也不至于就这一枚戒指就打了自己吧。 白露像是能看透成廷峻的心事一般,冷哼一声:“怎么还没明白?” 她的话,让方从哲跟成廷峻表现地更加迷茫了,师徒两个疑虑的对视着,又看向了一脸得意笑容地白露。 “男人,哪个男人不养外室?有的还养三四个。老爷你忘记了,以前我住地那条胡同可叫外室胡同的?” 方从哲点点头,京城是有很多官员都养了外室,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露掸了掸身上地线头,抑扬顿挫地说道:“我听说郑家的那位姑奶奶是个容不下人的主儿,以至于周景源到闲杂还是膝下无子,就连个妾室也只有一个,是不是?” 成廷峻忙点了点头,附和着道:“师母是说,让我把周景源在外面还养了外室的消息递出去。” 白露点头赞许地笑道:“算你小子聪明。但是我要告诉你,不止有一个外室。” 成廷峻心里对这位师母不禁竖起了大拇指,高!这个要捅了出去,怕是又一场波澜,毕竟周景源的假道学面具就被扯了下来,还真看不出来,他居然不止一个外室。不过这好像作用并不大。 “这几个外室都是周景源的母亲,周老太太替他养的,可是到现在却一个蛋也没下。其中两个好容易怀上了,又没了。” 周景源的母亲为他养外室,这么说来…… “如今扇柄胡同的一个小妾如今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你把这个透给周老太太跟郑家的那位姑奶奶。” 成廷峻越的佩服了,实在是高!虽然说这个法子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是照着这个积少成多的法子,以后哪怕是无中生有,都是可以的。惹到了郑家,周景源可是没人护着了。 他在心里更是盘算着要怎么办才能办的更加完美,比如说周老太太带着东西去看那个小妾的时候,郑家的姑奶奶正好瞧见;或者说是郑家姑奶奶要灌堕胎药的时候,周老太太正好进门。 第二百零八章 有人揭老底(六) “先生的手札你瞧出什么来了么?”与此同时,馒头跟李松一人一本的查究着老先生留下来的医书。 李松头次见到这么直述病例的医术,这跟他以前瞧过的不一样。小妹子对医术有兴趣,他也找过一两本医术看过,罗罗嗦嗦的一大堆,根本就没什么使用性。这种就不同,比如说遇到了骨头折断该怎么办;或者说吃了什么中了毒,该怎么办,这上面写得很清楚。他被这本书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他应付地点点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上,这真是个宝,美中不足的就是有些东西直接死一笔带过。 馒头瞧着他那么仔细地看也不好多说,继续翻着已被自己翻过无数次的书本。 李松简直要埋到书本里面去了,在书的最后几页上说了毒,只说“毒亦良药,良药亦毒”的意思,不过看到里面他还真是佩服那位老先生,各个说的是透彻,比如说砒霜用药,蛇毒疗伤…… 最能体现他所谓良药亦毒的道理,则是最后两页纸,上面阐释了几种补药,但是只要使用不当亦称剧毒,这让李松感到格外的有兴趣,被人称谓天下第一补的人参就赫然在上,看下去让李松多少感觉到食物的相克,看到最后几行的时候,李松被上面的内容吸引 这上面罗列的东西,是平日里他从未听说过的东西。这上面排在第一却只有几字的一样东西让他所悟地点点头。 容颜散,混茶为毒。 只有七个字地容颜散却排在了第一位,容颜散究竟药效如何。何样,悉数不知,只有这一句,混茶为毒。 这让李松不由的想起顾于泓跟楼遇春的案子,都现了瓷杯,而楼遇春瓷杯里的茶就是有毒的。难不成就是这位毒? 他指着容颜散对馒头道:“你可听先生说起过这个。” 容颜散?馒头摇摇头:“先生并未同我说太多。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先生这上面地一些都是很稀有地东西。并不多见。难不成是宫里地东西?” 馒头记得大哥说过。那面铜牌就是太医院地号牌。这样地话就能解释先生为何知道那么多珍稀草药。 “大内?”若这么说大内还真是有种专门用作殉葬嫔妃所有地地剧毒。据说是死后面色如生。这到要好好地查究一番。 “爹爹。娘!好厉害!”捧着锦盒地子**奔而进。她迫不及待地将锦盒搁在炕上。 馒头放下手中地高点。为她擦了鼻尖上地吸汗:“手里拿着东西还跑。摔着了怎么办?” 子双一脸地兴奋。她不耐烦地挥手推开馒头。叫嚷着:“爹爹。闫叔父好厉害。一个人就把个马车给抬了起来。好厉害!” 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亮晶晶地。小脸不知道是因为一路跑过来红地,还是因为兴奋的。她叽叽喳喳地把她在路上见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就是她们坐车买点心地途中。瞧见一辆马车歪在路边,闫老三一个人就把那辆马车给弄正了。 这时候。闫老三正好领着子怡进来,听着子双在李松跟馒头描述着自己先前的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当子双欢呼一声扑到他身边地时候,他整个耳朵都红了。 子双更是把锦盒里的第一块松糕拿给了闫老三,她也不愿意在父亲跟前窝着,而是强迫闫老三给她讲故事,她喜欢听他讲打仗地故事。 李松有些吃瘪地看着黏着闫老三的子双,有些不舒服地摸了摸鼻子,口中酸溜溜地道:“她怎么没这么粘我?我的故事可比他多了。” 当李松看到子怡也走到闫老三身边听他讲故事了,他更有些不舒服。 馒头看到了他的吃瘪,笑着道:“谁叫你不同她们讲的?”大哥总说她们还小,不能说战场上那些腥风血雨的故事,成天就是在说司马光砸缸、孔融让梨的故事。可他自己也不好好看看那两个孩子,哪一个是文人的样。 子双就不要说,子怡么简直就是文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活跃的心。只要子双一点燃,她就跟着炸了。 李松将孩子们带回来的锦盒打开,示意馒头不要管他们:“咱们吃点心好了。不要理他们。” 他不过才拣了一片云糕放进口中,子双就跑了过来,捧了一盒点心抱走,请闫老三吃。 “女生外相,女生外相!”李松干脆不吃了,推开炕桌,闭目养神起来。他是她们的爹爹,怎么就会被一个叔叔表演了一个大力士的动作给挤到一边呢?这还没出嫁呢,就这样,这要是嫁人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看他。 亏得自己在外面整天为了她们的嫁妆奔波。 “娘的!老子不给她们挣嫁妆,直接挣棺材本好了!”他突然张开眼睛,抱怨的道,他微微地瞪了眼馒头,还说什么给她们准备嫁妆,他一个子都不会给她们的。 馒头扑哧地笑了,大哥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哪里有跟孩子生气的道理。她托着两腮,笑着看着李松道:“怕你到时候被她们两个的眼泪一攻就什么都给了!” 李松板着脸,硬气地道:“什么都没有,就我们俩的棺材本!” 才说完,子怡就跑了过来,文文静静地道:“爹爹,你真的在千军万马中把敌人的给抓住了么?” 李松立即豪气万分地道:“爹爹在千军万马中抓到的敌人多的是。” “闫叔父说,你比他还厉害!”子怡歪着脑袋打量着李松,然后很认真地道。“我也这么认为。” 她的一句话,说的李松立马笑了起来,伸手就将子怡抱了起来,让她拣点心吃:“想吃什么?爹爹让人买了,要不要吃馄饨?” “我才不相信,爹爹那么点,闫叔父那么大,爹爹怎么可能比叔父还厉害!”子双不夫服气地冲着子怡叫道,还拿手比划了,示意李松跟闫老三身材上的区别。 李松都要被子双的比划气坏了。他是没有闫老三那么雄壮。可是论无意他那点输给闫老三了。他想了想干脆不去理会子双的言论,而是同子怡说话。 子怡却不干了,她反驳道:“爹爹能在千军万马里抓到敌人。闫叔父就不行!“ 子双也好不示弱,她立即反驳道:“我又没看见,闫叔父可以把马车抬起来,爹爹就没有。“ 子怡想了想,的确爹爹在千军万马中抓到敌人。她是没看见。爹爹也常说眼见为实,这还真不能算数,可她不想输给妹妹。子怡只得软软地央求着李松:“爹爹。你去搬个给妹妹看看。” 她这个要求,让李松有些哭笑不得。为了证明自己比闫老三强,他要去抬马车。那他还是军士么?真的军士是真刀真枪的拼出来的,又不是街上耍把式地。 正当李松在想着如何跟孩子解释这个问题地时候。跟着自己的扈从鲁明躬着身子进来,脸上还略带着一丝兴奋地道:“大人,有门!” 这是锦衣卫的私话,是在说有消息了。李松点点头,歉意地对子怡道:“爹爹要跟鲁明哥哥说话,回头咱们再说字,那小子吓得脸都白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松要的可不是这个,他要从他口中得知,为何要写那么个折子。他汪道行是在欺自己么?他沉声问道:“没说别的?” “没说,只是赏了兄弟们不少银子。还调到天字号丁间,叫了桌酒席请亮子后,还叫了两个妓女。”鲁明将汪道行进了锦衣卫的经过大概说了下,又拍着自己的脑袋道,“还有,这是从那小子身上弄到地,他原是要去吏部尚书方大人家。” 李松接过鲁明递来的包袱,锦盒里摆着几件贵重的东西,一副白玉双娃娃扇器、一对红玛瑙双鱼、一副翠玉五子登科地镇纸。 鲁明道:“卑职已经拿到当铺估价,少说一个都在五百两银子以上。卑职问过汪道行的轿夫,说姓汪地,才进京的当天就去了方大人府怪,一进京就去方家,这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小地问清楚了,姓汪的已经送了礼进去。就连京兆尹唐正坤那他也去了。” “京兆尹?”跑官怎么跑到京兆尹跟前去了,李松细究道,“这个唐正坤是什么人?” “唐大人地姐姐就是方大人的正室。”鲁明他们早就把方家一干的姻亲给了解了遍。上次两个姑娘在方家被打,就是在打他们锦衣卫的脸,李大人从方家捞的汤药银子,一个都没留,分给他们,他们早就想着该怎么回报一下,就把方家的姻亲都调查了个清楚,想着什么时候挑个毛病,好好的整他们一次。 “是这样啊!”李松微微的点点头,“你每天去汪道行住的地方催次银子,一天给我结一次,银子你们自己分,有本事就多捞。派人给我把汪家看牢了,不许走丢一个人。” 鲁明一听有本事就多捞,整个人就兴奋了起来,锦衣卫叫酒菜,找两个妓女,那个敢收钱,到了牢里,原来一两银子,你要一百两,这些人照样给。这简直是财的机会。他连声应承着。 “但是,你若是不能把汪道行的嘴巴撬开,老子……” “随您怎么办。”鲁明立马接上李松的话。说实话,天下,哪有他们锦衣卫撬不开的嘴巴。尤其是汪道行那种人,只要把刑具跟他说上一面,就什么都有了。 李松点点头,他知道这些人的本事,他将手中的东西丢给鲁明,嘱咐道:“把这东西送到方家。” “啊?”鲁明有些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东西,自己收了不就是了,何必呢!反正方家又不知道。 “按我的去办!记住,不要穿锦衣卫的服色,打扮的像个家人,把东西送过去就可以 (加更明日吧!我眼睛都要合上了。梦见票票了!为 第二百零九章 公主难产(上) 在锦衣卫待了五天的汪道行受不了了,他天天简直是人间地狱不断地轮回,只要有银子,他就是爷,一旦家里没把银子送过来,哪怕是一会儿,自己都要到鬼门关走一趟。 “汪大人,您在这待的这日子的银子早就能赎您出去了,做什么还待在这里?”高亮是锦衣卫唯一能跟汪道行说上话的人,至少高亮每天能给他送上一壶热茶,一盆洗脚水,因为他不会因自己没银子而耽搁。 汪道行抿了口茶水,摇摇头,他能出去么?就凭自己上了那道折子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他没想到李松现在是锦衣卫同知。 “对了,外面有什么事?”他今天又住在了茅草屋里,只有一层稻草,算是高亮早有准备,这里还算是干净,他还特地为自己弄来床被子。 高亮气呼呼地坐在万道行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包酱牛肉递给汪道行,又变戏法似的从衣裳下摆掏出一小壶酒:“您解解馋。” 他气愤地道:“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居然告了咱们李大人一本,说什么咱们大人的太太一人嫁两家,又说什么在以前闹了什么命案。娘的!我又听说,咱们太太以前是跟人订过亲,可人家学陈世美不要咱们太太,对了,那个***娶了郑家的姑娘……” 汪道行的脸上不好受,他有些尴尬地道:“郑家?” “就皇贵妃郑氏的妹子……”高亮甩手道。 “郑……郑贵妃……”汪道行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他没有想到,那个跟李松太太订过亲地男人会是跟郑家订亲的人。早知道自己就不贪那份东西了。现在估计郑家也会对他痛下杀手地道:“京城满大街地都是在传那个姓周的事。有地说他当初跟咱们李太太订亲是瞧上人家姐姐以前是个当官家的丫鬟;有人传他中举人的卷子都是别人替他写的……” 高亮的话在汪道行地心里激起层层浪花。他知道就算最终那个姓周的没有事,也不会放过他的。汪道行呻吟地捂着胸口躺在被褥上。 高亮还在高谈阔论,口沫横飞,说的是天花乱坠,直到,他劝汪道行喝点酒的时候。这小子才现,汪道行一脸苍白样的窝在被褥上。盘曲着身子,口中呻吟着。 “汪大人。汪大人……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啊!” 道行只能吐出一个字来。疼。他是疼。他全身都在疼。头疼。心疼。肚子疼……自己当时怎么就迷了心窍。 “哪疼啊!汪大人。您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高亮突然就嗷上了。撕心裂肺地。把汪道行嗷地心里挺不是个滋味地。这时候关心他地居然是个认识不过半月地小伙子。想想娇儿这个臭娘们。居然一次都没来看他。他回去定要卖了那娘们。 汪道行摆摆手。他在想个两全其美地法子。他要怎样才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他虽然是个小吏。却懂得生存地法则。相比而言。身处高位最容易丢掉性命。而像他这种小人物。顶多去官罢职。 既然惹到了郑家。那不如把他供出来。郑家有贵妃。他却什么都没有。 “高亮。”汪道行虚弱地叫着还在干嗷地高亮。他很感激他。只要自己能活着出去。他一定跟他做过命地兄弟。 “大人,您说……” 汪道行撑起半个身子,严肃而认真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吏部尚书方大人地家眷……方大人……” 一时间汪道行卡壳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是要问方从哲跟原配之间的关系,还是要问别的什么。 高亮试着问道:“方大人的家眷?汪大人,您找方大人的家眷?那就该找方二夫人。” 汪道行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突然下了狠心地道:“你帮我把李大人叫来,就说我有话要同他说,我知道是谁参的他。” 高亮点点头,汪道行没有现,转过去的高亮眼神中冒出兴奋的光彩。 高亮躬着身子回禀着正要上马的李松:“大人,汪道行要见您。” “明日再说!”翻身上马的李松随口吩咐道。 高亮凑到跟前,用着只有李松听到的声音耳语道:“他说货主有话。” 终于想说了,可是没那么容易,用他的话来说,他现在晚了。李松抖了抖缰绳吩咐道:“跟我来。”说完,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高亮赶紧翻身上了刚牵来的马跟着李松后头追了去。 “亮子,唐正坤在刑部都有什么人脉你给我查清楚;他在城外的家庙养了个秀才,你给我把他看住了。还有,想着法子让汪道行给方从哲家送个信,看看方家出来的是什么人。” 高亮连声应承着,这些事都是小事情,也不废多大的力气。不过李大人这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一脸的严肃,他疑惑地回望着跟在李松身边的鲁明,那小子只是朝他指了指心脏,又比划了个大肚子,难不成是太太又怀上了? 不是怀上,而是要生了,生的人是皇帝的女儿寿宁公主,生母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郑贵妃。寿宁公主年初下家冉兴让,就怀上了孩子,这对还没抱上孙子的万历来说是件头等的大好事,可是偏偏还没足月,这位公主就因为要觐见万历而触了胎动,竟有早产的迹象。 太医院及宫中的稳婆忙了一天还多,公主也没能产下腹中地胎儿。反而是这位身子虚弱的公主气息艰难。就在太医院地太医束手无策之中,辅徐诘奏明说锦衣卫同知李松之妻白氏会接生。并举出当日他儿媳难产便是白氏瞧好,更说白氏在延绥救人无数。 郑贵妃哪里等得了。不容皇帝话她都命人将馒头请来。她心里早就后悔这些日子女儿还见她,她还不连着三次不见。想着女儿自小身子就不好,还怀着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个,她又后悔又气。在问了驸马缘由之后,她更是誓言要把梁盈女碎尸万段。公主好容易见次驸马,她就因为没收银子而羞辱公主,真是该死的老货。那个赵进朝更是可恶,还派人打了驸马! 要是寿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一定要活刮了他们!她紧张地再次瞧着宫门。催促道,“白氏怎么还没来,让人催着点!” 寿宁公主地身体的确很弱。阵痛微弱,宫缩时间短。间隙长,血量多却色淡。面色苍白,舌淡育薄。脉象大而沉细而弱。又因坐胎不稳,加之心有郁结,比之其他的难产都要棘手。 馒头简单的将情况命人传了出去,万历跟郑贵妃更是下命,只要保下公主即刻。可关键是,这位公主几乎已在轻生的边缘。 看着眼神涣散地寿宁公主,馒头不禁对她表示深深的同情。她进京就听说了寿宁公主的事情。身为公主,皇家娇女,还是当今万岁最为宠爱的公主,居然因为乳母的关系见不到自己的丈夫。丈夫遭到羞辱,她训斥了乳母几句,就被骂成不知体面尊重地淫妇。找到母亲诉苦,母亲不见;驸马还被太监殴打。 这郁结在她心中的气闷该如何释怀,一个堂堂的公主还比不得一个下作地宫人,驸马不敌不是男人的太监。原来在母亲心中自己是那么地不庄重,自己想见见驸马又有什么错,母亲难道不知道她一个月都见不到驸马一面?母亲不也一样因为一日不见父皇而垂泪天明,为何她偏偏不理解自己的心情? 寿宁公主只要一想到自己公主地体面在乳母面前丧失殆尽,她便觉得心如死灰,可怜的驸马,她就是死也不能再见他一面,为他撑起半边雨帐。 “驸马……驸马……” 寿宁公主试着呼唤她地驸马,可是在旁人看来她也就是微微动了嘴唇。 馒头立即俯下了身子,轻声唤道:“公主,公主。”她只能听到细微的声音,“驸马”,公主这个时候还在想念着驸马。 她轻轻地在寿宁公主的耳边道:“驸马就在殿外,公主,为了驸马,您要活下去。” 随着寿宁公主眼角的一滴泪水滑落,馒头知道她听见了,只要她听见了一切就有希望。 她鲁莽地下定决心,命宫人到外间禀明圣上,请驸马冉兴让进殿陪侍公主生产。不管如何,也要让他们见上一梁盈女立即反驳道:“李太太,女子生产男子怎可入内?你不要坏了规矩!” 她本来已被调往别处,只是因为公主难产,贵妃才又把她找过来,陪侍公主。 侍立在公主周围的宫人也有些不敢应承,毕竟这种不合礼法的事情,她们也不好听之从之。 “放肆!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公主难产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馒头一挥手即命跟自己进宫的梅儿出去。 梁盈女哪里被人这么训斥过,她怒道:“就是死也不能让男子进来!民间不行,皇宫更不……” 她的一个“行”字还没说出口,脸上就着了馒头一记:“你是什么东西,先不说我是朝廷诰命,就说公主驾前也是容你轻狂的?去!回禀皇上跟贵妃娘娘!” 梁盈女才嚎了两句,就瞧见馒头冷冷的目光:“把她架出去,让她在皇上跟前哭去!” 委屈地梁盈女只得擦干眼泪,不情愿的往外走,想着等下该怎么在贵妃前告这个李太太一状! 宫人被镇住了,不用梅儿出去,就有宫人跑去禀告。郑贵妃当即答应了,什么与礼不和,无稽之谈,她的儿子就是要不遵“无嫡立长”的礼法,而她的女儿生产也不遵从男子不得入内的礼法。 冉兴让走进了屋子,他瞧见的是满床单的血迹,闻道的是浓烈的血腥味,他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会是这种局面。他顾不得床铺上的血迹,扑到寿宁公主身边,一声声的呼唤着她。 “驸马,您喊大声些,一定让公主撑下去。” 冉兴让不顾礼仪的握住了馒头的手:“李太太,求求你,救救公主,求求你!”他在殿外跪着,知道这是她的最后希望了,“我不求有孩子,只要她活着便好。” 谁说皇家没有真情可在,谁说公主驸马就一定不和?荣昌公主跟驸马不和,驸马总是脱下华服穿上布衣回家乡照顾老母。可是寿宁公主跟驸马呢,琴瑟和合,总是想着对方,馒头不禁为他们所感染。她一定会抱住大人跟孩子的平安。 (今天很忙,瞧着更新时间大家就知道了,明天加量吧!谢谢大家,月底到了,我也忙了。拖欠的工资咱这个 第二百一十章 公主难产(下) 气血虚弱的难产应当才用党参、黄芪大补元气。她询问着宫人:“可给公主服用过补气的汤药?” 为的宫人点点头:“都喝了两碗了。” “把药方……”馒头本想说把药方拿来,可是对方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医,自己还要同他们商量一下,她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为的陈太医马上迎了上去,他也在担心寿宁公主的情况,毕竟寿宁公主要是有个万一,他这个太医也是有罪的,再瞧瞧郑贵妃这些日子的不顺,他觉得自己脖子后面都悬着一把刀。 但是生孩子的事情,他们太医哪里能帮忙,有事还要通过稳婆的口述下方子。 “怎么样?” 馒头面色有些凝重:“气血虚弱。不知大人可否将先前的方子借妾身一阅。”两碗补气的汤药下去了,怎么还是这样,太医院的太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陈太医赶紧从别的太医处取过方子递给了馒头。 黄芪,党参这些大补元气的药材有;当归、白芍、川芎养血活血的药材也有;就连健脾宁心的茯苓也有;甚至是滋肝补肾的枸杞都有。 太医院的太医真是国药生手,就连馒头从未想到过的龟板也赫然在目。 “龟板?” 陈太医点点头。指点着道:“龟板填精补血。润胎催产是最好地东西。公主难产。老夫瞧着血流得多却色淡。想是艰难。所以加了这味。” 馒头了然地点点头。龟板是有这个功效。她佩服地点点头。略有些狠心地拉着陈太医道:“大人。不知可否加重剂量?” “加重?”陈太医略微有些迟疑。若是寻常人家找他瞧病。他会贸然而行。可这是公主。弄不好就会没命地。 没在宫中伺候过地馒头当然不清楚这里面地道道。她以为陈太医在怀疑自己地话。忙道:“医书上不也有加重药剂达到效果地医案?大人。公主可等不得啊!” 陈太医摆摆手:“李太太。你容不想一想。想一想。这是公主。出了事。我们这一帮子都要掉脑袋。而她们……”陈太医指着屋里地那些宫人。小声地道。“她们都要殉葬!” “啊!”馒头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这太……公主地一条命要这么多人陪葬。这也太……如果皇帝老死无药可救。那太医跟宫人也要因为伺候不力而殉葬? 她头一次感受到皇室的冷酷与无情,就如她走过一道道宫墙之时。就感受到皇权的威严一样,她觉得这里令她感到压抑与慌乱。 陈太医侧了半个身子,将身后的太医们隔开,他悄悄地掏出一块铜牌,手指在铜牌上的一处突起的地方旋转后按了一下,铜牌居然打开了,从里面倒出一粒朱红色地药丸,拿指甲切成了两半,递给馒头。 “什么时候都得为自己准备一下,牵连你了!” 无缘无故地把一个局外之人牵扯进来,说不定还要害她丢了性命。 长叹一声气的陈太医,轻声道:“就按你说的去办吧!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用这个。” 将半粒朱红色地药丸塞入腰带中,馒头感激地点点头。 服侍寿宁公主服下汤药;取**合谷、三阴交、支沟、太冲等**位,扎针,久留;再为她按摩腹部,一次又一次,力度一次次的加强,同时也不忘嘱咐冉兴让不停地在公主耳边呼喊着。 “说些你们常说地话。” 冉兴让迟疑了,他同寿宁公主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两个人都能说些什么,可是夫妻之间地私房话怎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 瞧见冉兴让迟疑了,馒头懊恼地自责着,明明就知道他们因为夫妻双方见面还被乳母告到贵妃跟前受了罪,自己还提这个。 她有些歉意地道:“要不,说说对孩子的想法,说说孩子会长什么样,是男是女…”母亲对孩子都有一种保护欲,一旦有了孩子,寿宁公主地意念会有助于生产。 “银剪刀、小刀放入开水中煮,取大量的三七粉,珠子参。”想了想,馒头还是说出了从未见过的珠子参,她承认自己有些死心,就是京城的一些药铺她也没见过这个。 煮好的小刀锋利中透着寒光,馒头孤注一掷,她简直在跟阎罗王抢寿宁公主的命。 在正殿等候的万历同郑贵妃焦急万分。万贵妃懊恼自己对女儿的冷漠与不信任,咒骂做了坏事的梁盈女。说到梁盈女,她本来还想说馒头几句,没想到郑贵妃先作了她。梁盈女就扒了外头的大衣裳,只着一件单薄的单衣,跪在雪地里。 等候在外屋的太医们也捏着冷汗。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煎熬。请李松的太太来,不过是没办法的办法,可是人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当你死心的时候带给你一点希望,而这个希望几乎是毫无作用的。 陈太医细心地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寿宁公主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他能听见驸马冉兴让的声音,都是在呼唤着公主,说着孩子怎么样的事情。而他也只能在出来进去取药的宫人身上得知李太太下了针,大概是那些位置,又再做什么。 等候在宫墙之外的李松握紧了拳头。不可否认寿宁公主的事情对小妹子来说是一件难得的机会,如果能救下寿宁公主,那么小妹子先前的事都会一笔购销。可是这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小妹子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么? 闯进闯出地宫女换着一盆盆的热水。一块块洁白地白布,端出来的却是一盆盆地血水。一块块沾着血迹的废布。 郑贵妃瞧着心里就揪得慌,流了那么多的血。都听不到女儿的叫声,她紧张地抓住万历的胳膊,焦急地问道:“她怎么样,怎么都听不见声音,快进去问问。” 在经历长时间的沉寂之后。当一声声“看见头 “头露出来了!” 一声声报喜的声音传了出来。 守在外面的陈太医渐渐地松了一口气,孩子出来就好,他抓住个宫人急着问道:“公主呢?公主的情况怎么样?”现在还有公主,千万不能出大事。 宫人有些迟疑了,她不知道公主的情况。 陈太医再次紧张了起来,孩子怎么样到是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新生儿夭折地太多。皇帝有六个女儿,只活下两个,所以只要包住了大人。就算是他们安全了。他催促着道:“快去,问问公主的情况到底如何?” 新生儿已经取出。是个男孩,快剪断脐带。拍打孩子的**,孩子出了第一声。 这是稳婆做地。而馒头则是关注着寿宁公主的情况,脉象微弱。 宫人们已经把孩子清理好,送到外面让万历跟郑贵妃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馒头已经在昏迷地寿宁公主身边守了一天一夜了。产后的1个时辰很重要,不能有任何地闪失。 李松也在宫门外站了一天一夜,他的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一动不动地就立在那,不清楚的还以为宫门口又立了跟柱子。 徐诘曾今劝他回去,可是小妹子没有出来,他还是不能放心。他只能从偶尔经过的太监口中,得知寿宁公主如何来分析小妹子怎么样。 他知道孩子生下来了,他知道她还在寿宁公主身边守着。一天一夜没睡,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了,有没有吃东西,已经下雪了,她身上的衣裳够够。 他一直在想着馒头,直到皇帝召见他。 一早进宫的徐诘瞧见门口的一个血柱子,好奇地问了禁军才知道那是李松,这个小子在雪地里站了一天一夜了。他赶紧叫人给他灌了热酒,急急忙忙去见皇帝。 拖着酸胀僵直的双腿,步入宫殿。他现,宫廷的路很长很长,他试图停下来活动活动自己冻僵的全身,但是却不允许。 皇帝的寝宫已经烧了地炕,嫌弃厚重的门帘,一股暖香扑面而来,李松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浑身舒坦不已。 万历同郑贵妃并排而坐,郑贵妃手中抱着新生的孩子,她整张脸上洋溢着阳光四射的温柔。这是同那个传说中的郑贵妃不一样,她爱护、疼爱自己的外孙,因为他睁开眼而感到高兴。 “听说你在外面站到现在。坐下吧!给李大人上杯参茶。”万历显得很高兴,精神也很好。他也对这个在外面站了一天一夜的李松也很有兴趣,他就不嫌冷? 站了一天一夜的李松又冷又饿又渴,他双手捧着瓷杯,吸取热量,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茶水,甘甜热腾的参茶,令他回味无穷,给他带来温暖。 看着李松有些迫不及待地喝光茶水,万历笑了,他从未见过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粗鲁可以说是不知君前礼仪的官员。哪个官员在自己跟前不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触犯龙威。 “再给李卿上杯参茶。这碟点心先拿给李卿垫垫,让御膳房传膳。饿了吧!” 万历对李松的称呼已经改成了李卿,这让李松有些不安。他躬身谢过万历的上次,欠身坐到一边的圆桌上吃着万历赏的盘点心。 宫里的点心其实就是摆个样子,没有几个,李松很快就吃光了。也不过是等了一会儿,御膳就端了上来,想是得到了消息,并没有按照皇帝的御膳标准,只是上了四菜一汤。 四菜一汤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原来不过是青菜豆腐之类的东西。可现在摆在李松眼前地是鹿筋拆鸡、红烧狍肉、海参鸭条,唯一一个有素的还是芹菜爆里脊。那锅鱼肚炜火腿热锅。 这都是些好东西,在冷地里站了一天一夜地李松。先舀了一碗鱼肚炜火腿汤,大口大口的吃了。让自己迅暖和起来。 万历看着李松狼吞虎咽地就把一碗热汤吃了,这有点像他地老师张居正,记得自己小时候看着老师吃东西也是这样,不过老师爱吃素,有时候那菜汤拌饭就能吃一大碗。 看着李松又往肚子里塞了一大口鹿筋。万历只觉得香气四溢,他命太监再取一副碗筷,跟李松同坐吃了起来。 他不过是瞧着好玩,连看带抢也吃了一些,他乐呵呵地道:“你吃慢些,朕不跟你抢。不够朕叫人再上。” 郑贵妃也将儿子递给了旁边的人,走上前来,笑着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一会儿就端上来。” 李松赶紧吞下口中的饭菜,站起身道:“谢皇上跟娘娘厚爱。这已够了。臣鲁莽,臣在边军养成得习惯多年都改不了。” 万历伸出手示意他坐下:“你坐下。这样才好。不忘本!记得先帝当年想吃个点心,太监们报了十两银子。先帝就说此饼只需银五钱,便可于长安大街勾阑胡同买一大盒矣,何用多金耶? 这一刻,万历就像个聊天的邻居一样,他饶有兴致地同他说些小孩子的事情:“朕听说你有一对双生女儿,几个月了?长得是像你还是像你太太?” 李松没有欠身,他简单地道:“五个多月了,像“不好,你面皮太黑,姑娘家要是长得像你以后怎么嫁人。” 旁边地宫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万历见大家都认同,问着郑贵妃:“你说,我说的是不 郑贵妃仔细地瞧了瞧李松的模样,抿着嘴道:“都说女儿长得像父亲,男孩长得像母亲福气大。李大人的孩子定是有福的,说不定提亲的人都能排到几里外。”她又将孩子抱了过来,“寿宁长得像你,这孩子又长得像寿宁,福气肯定不小。 万历被奉承地高兴地笑着,看着外孙道:“这孩子是像朕,鼻子眼睛都像,最像的就是个额头。” 郑贵妃趁机道:“那可得好生起个名字,把这福堆地满满的,让他一辈子都使不完。” 万历点点头,思索着该起个什么名。 郑贵妃却转向了李松:“李大人有一对双生女儿,明儿抱进宫叫我瞧瞧,我还没见过双生子呢!” 万历心里高兴也欣然同意。 李松只得应承。 郑贵妃其实在拉拢李松。白氏那个所谓地传闻,跟她妹夫有什么,她已经不关心了,也不想去关。她现在要把这个李松牢牢地把握在自己这边,这次女儿难产就是最好的几乎。 她轻轻地为万历揉着肩膀,带有诱惑并带有一丝地命令:“我听说李太太的一些事,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能让那些人无中生有恶意诋毁朝廷诰命吧!” 万历呵呵一笑:“朕什么意思,若不相信李卿还会把那折子拿给他?朕是昏君不成?连这点把戏都瞧不明白?” 李松也觉得这事完全是在皇帝地掌握之下,要不自己这下人就在他眼皮底下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管呢? 他站起身子道:“臣妻是跟别人不过是媒婆上门说过亲,并没有定下,那确实是无中生有。”他从万历地话中已经得知,皇帝是要将那个汪道行做了替罪羊,平息两边的势态,这算不算是皇帝表达小妹子救了寿宁公主的谢意。 既然皇帝是这个意思,那只要把那个上了折子的人给除去,那么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也给李松出了口气,也化解了两家的恩怨。不过李松能这么说,说明他还算是个识时务的人,郑贵妃满意的点点头。 李松的话万历也很满意,他就是要这个效果,自己要为洵儿培植些亲信,这个李松就是武官里面的一把好手。 他沉吟道:“锦衣卫的指挥使年纪大了,锦衣卫的事你就多担当一些;另外,五军营还少个提督,你先分担一些。至于你妻子白氏,朕听说到现在还是五品的宜人,怎么就还不奏请?嗯!朕看就封二品夫人。” 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正三品,小妹子却成了二品夫人,为自己加了这么多的官职,看来皇帝真是有什么安排了。 (这一章四千多,够味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方家做的? 锦衣卫,一所砖瓦房里。裹着花了十两银子弄来的破棉袄,汪道行狠狠地吸了鼻涕,清楚地说道:“是吏部尚书方大人的手札,向我问当年的事,说是连到我也告上了,还递到了皇帝的手上,说我若是不说清楚这事,我就得掉脑袋。还说李大人得罪了郑贵妃娘家妹夫,只要我说了,当年的事跟我没关系。” “真的跟你没关系?” 汪道行赶紧解释道:“当初这事是董总兵的千金让我这么办的。本来也是,黄家的那个女的,半夜脱的光光的摸进别人的屋子,好多人都瞧见了,那是要点天灯的。可是,那姓黄的丫头说什么是李太太陷害她,说什么瞧见她偷情。这当时是有这个事,可是谁传的不知道。当时洪家的就说……洪家的是李太太走的比较近的一户人家。” 那太太说,院门关上的,哪里能看到窗户上的人影,分明是有人撒谎,又说这肯定是常去李家的人才说出来的。平日里常去李太太家的只有这几个,那段时间姓黄的总去李太太那,到后来查着最初传谣言的地方,那个姓黄的也在那里做事。董小姐说就把姓黄的配了,反正她也是要点天灯的人,所以我也就答应了。我都是按别人意思来的。” 鲁明有些迟疑地瞧了瞧汪道行,他可不想知道这些个东西,他现在是要问清楚,汪道行是受到何人的指使:“方从哲给了你什么好处?” 汪道行揉揉鼻子,哭丧着叫冤道:“手札说。只要他得知我上了书,就给我调职的文书。我等了两个多月就有了回话。吏部也就调了我进京。我一进京就去方家拜见方大人,可到现在连方大人地面都没见着。” “头次去就见了个下人。二回,就被抓到这来了。”汪道行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倒霉,他先前还以为自己是银子多被锦衣卫弄了进来,原来是这茬事情。 “下人?” “叫福儿,瞧着算个管事地。收了我五十两,把我孝敬地东西都收了,却连个话也没有。我拉着他问,他说有话自然被叫你的,说着就走 “那你去见京兆尹唐正坤做什么?” 汪道行叹了口气道:“不是因为方大人地夫人是唐大人的姐姐么?我想着能不能走他家的门路。他银子照收我的,可什么也没帮我办。嘴上说的好,我姐夫怎么样怎么样。”想起骗他银子地唐正坤,汪道行就恼火。屁! 屋子隔壁是件暗室。李松背着手听着。方从哲!会是他么?如果说以前不知道小妹子跟白露地关系。现在他还不知道么? 他走出了屋子。招来高亮:“上次派人把汪道行地那包东西送给方家地人是谁?” “寿春。” 李松沉了沉脸色:“你问问他。当时是谁接地。还有给我查清楚那包东西到底在哪里。”他觉得这个事情远远不是那么地简单。“还有。准备点东西。随我一同去方府。” 白露地身子越来越沉了。门上地人直接将李松带进了二门。带到白露地院落。这是紧挨着二门地一处院落。出入方便。 她瞧见李松进来。吃力地站起身。撑着腰身:“我听说五妹被宫里叫进去了。怎么样?”昨天就听说寿宁公主难产。把五妹叫了进去。后来听说寿宁公主生了。可是她派出去地人回来说连李松地消息都没了。 李松将点心递给了白露身边的丫鬟,淡淡地道:“还要在宫中待几天。”想了想,他决定告诉白露皇帝对小妹子地封赏,“皇上封小妹子为二品夫人。” 白露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跟羡慕:“二品夫人?”当朝一品算是虚职,这二品夫人就算是绝大数妇人一辈子地梦想,小妹子今年才三十出头,她就成了二品夫人。 白露突然哭了起来,她一面哭一面笑:“五妹小时候就说要做一品夫人,她算是达成所愿了。你说若是娘现在看到五妹,再看到三姐,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对她? 最不看好的孩子,反到是过的最好,最为她长脸的。娘最喜欢的大姐却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了。她那么宝贝大哥,大哥却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呵呵!这世上的事还真叫人看不透!” 李松只是听没有开口,他听过馒头说起过一些,不过小妹子只是一笔带过,他并不是对这个岳母感到不满,他反而感谢她,让自己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妻子。 很快白露擦干了眼泪,既然皇帝封五妹为二品夫人那么跟周景源的那件事就有了了段:“那皇上有说五妹的事到底怎么办?” “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一切责任由那个上折子的人承担。” “你就应了?”就这么放过周景源,真是便宜了他,那他们先前做的那些工夫不都废了么? 李松冷笑一声:“是。可是也不会让他过的那么舒服。周家现在怎么样?” 白露抿了口茶道:“我已经让人传出去扇柄胡同的有了身子,果然有个跳了出来,可惜被周老太太拦了回去,真是可惜,白费了我那么多的工夫。瞧着,周老太太该把她接到府里去了。” 一丝寒光在李松的双目中闪烁着,他也端起茶,吹了吹茶叶,清晰而镇定地道:“让她成为压断周景源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到李松这么说,白露更是以茶代酒敬了李松,笑着道:“不谋而合。”皇上放过周景源那是皇帝的事。他们可没打算放过他。 “我想问您件事。” 白露不禁米尔一笑:“怎么,你还跟我客气上了?” “您可听过汪道行这个名字?” “汪道行?没听过。有什么事?” “上折子的就是他,不过我却得到个消息。是他让这么干地。” 白露手中的瓷杯立即泼了出来,在她绸缎面地裙子上渲染出一大朵团花。身边的丫鬟赶紧上来要为白露擦裙子,夺过她手中帕子地白露沉下脸将她喝退下去。 她紧紧地抓住帕子,咬着牙关道:“真的?” “他是这么说,只是我不相信。”他前后想了想觉得并不像是方从哲的手笔。实在是太粗糙,就那份折子上都有些连不起来,“他说来送过一回东西,叫福儿的收了,前些日子又送了一回。” 白露忽而抿了嘴唇,这个时候。她跟李松有些相似。她已经想得到会是谁了,真是难为她了:“这事我自有分寸,她既然做这么绝。那我就让她断子绝孙!” 这个阴毒的老东西,她还真做地出。她是该好好算计算计了。 两个黑黑的眼圈,通红地双眼。任凭髻怎么梳得油光亮,还是身上穿着郑贵妃赏赐的五彩遍地石榴百子蟒缎妆花袍。披着皇帝赏赐的金黄色缎子面白狐毛大斗篷,都掩饰不了她整个人的疲倦。 他当即就将她背了起来,心疼地道:“先歇歇,回去再睡吧!” 馒头舒服地趴在李松坚实的背脊上,放松地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就算是在威严地皇宫之中,就算是等级森严压抑着她,她也感到无比地轻松。 宫人们羡慕她有个好夫婿。大哥在雪地里等了自己一天一夜的事情,早就在宫中传遍了。不过她却担心他是否生了冻疮,她轻轻地道:“可冻着了?我那日托小太监告诉你要拿姜水泡,你可做 “泡了,没事的,当年在延绥,还不是这么过来地。”当年他在延绥趴在雪地里,三天三夜没起来,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吃积雪,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大哥。” 李松轻轻地笑了,她叫地软软的,很像是孩子在跟他撒娇一般,将她往上托了托: “先生地那块牌子……” 可是好久都等不到她开口的声音,李松停下了脚步,均匀地呼吸,还不文雅地打着小鼾。呵呵,她累了,这么一会而就睡着了。 馒头是累了,这五天五夜她一直守在寿宁公主身边,连吃饭也是狂扒两口。她真的很累很累,当太医诊脉说无碍地时候,她彻底松了口气。 周围地宫人们也松了口气,等待她们的是皇帝跟贵妃无数的赏赐。而陈太医却悄悄地问她要回了那半粒朱红色的药丸,从陈太医苍老的脸上,她也现作为国药圣手的他们同样也不容易。 李松放缓脚步走着,他不想颠到小妹子。 经过李松身边的官员都看住了,他们没想过一个男子会背着个女人在皇宫中走过,这实在是不成体统,有伤夫纲。 可是,他们不知道,在那一天,万历皇帝也背着郑贵妃在雪地里走了一里地。 气喘吁吁地万历皇帝问着身后的女人:“高兴么?” 郑贵妃紧紧地搂住万历的脖子,眼角含着泪水,他背着她在雪地里走了一里地,他让自己感受到夫婿的疼爱。 “他李松能做,朕这个皇帝也能做。谁让咱们是夫妻呢?”万历有些牵强地笑着,他没有负重过东西走路,不过是一小会,他已经有些吃不消 郑贵妃赶紧从万历身上滑下来,右手勾住他的胳膊,搀扶着他:“我陪你走下去!”夫妻,跟他拜了天地,从正门走过的皇后不是他的妻子,而是自己,足够了,有这句话她就足够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第二百一十二章 铜牌中的秘密 馒头睡了一整天,傍晚在李松的推摇之下,才勉强地睁开了眼-她不快地哼了两声,翻过身子,蹭了蹭舒服地被面,继续陷入困觉中。 她好几天没能躺着睡一觉,怎么也要补回来。还是自己家里舒服,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就连唯一打瞌睡的那次,自己半途还被人摇醒,却是自己有轻微地鼾声,在宫中睡觉,连声音都不能出来,吃饭的时候只有那么一小点,她甚至在想这宫里的人都吃这么点,怎么还听说每年还要几十万两的银子。 说到吃饭,她还真有点饿了,宫里的东西是好吃,可是她每次都吃不饱,饿着肚子睡觉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她甚至闻到饭菜香,她挫败地呻吟一声,不情愿地坐起身子,将身上的被子扔到一边。 “醒了?”一身圆银长袍的李松笑着转过身。小妹子学会生气了,两眼殴地都要把他给吃了。她的嘴巴居然还撅了起来,会捶床了。 他拧了快热帕子递给她:“醒了就起来吧。吃过饭再睡。” 大哥学坏了,居然拿吃得来引诱自己起床,她赌气又坐回了床上。 “好了,做了二品夫人就瞧不起我这个三品小京官 馒头被他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着脸:“我还没睡够。” 李松无奈地笑了笑。困地滋味他尝过,可也不是像她这么个睡法。他将她抱了起来,走到炕前:“先吃点东西再说。你一下子睡这么久身子不舒服。” 馒头也这么觉得,她都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全身酥软无力,肚子虽然饿。可瞧瞧坐姿上的东西,她又不像吃吧。”李松将酱菜推到她跟前,他知道她一起来会没胃口,特地让人放上一盘这个。 懒懒洋洋地举起筷子,夹了点酱菜艰难地咽下后又放下了筷子:“我想睡觉。” 李松知道她身子不舒服。提议道:“陪我出去走走。京城这雪才有点延绥地味道。” 心不甘情不愿地裹着大毛斗篷地馒头伸出手接了朵雪花。送到李松地跟前:“你看。比延绥地小好多。” 她终于不跟自己闹别捏了。拉她出来一下。简直跟要了她地命一样。 恶作剧地李松对着馒头地手哈了一口气。瞬间。雪花就化成了一滩水。馒头立刻抖着手。点点水珠都抖在了李松地脸颊上。 李松不甘示弱。弯腰拣起一把积雪。用力一捏即成为一团雪球。砸向了馒头。 馒头没想到他会这样由碎散地雪花在自己地面门上滑落。只说了声:“你!” “就生气了?不过跟你玩玩。怎么从宫里回来这火气就那么大?” 馒头干脆蹲在地上不起来了。他拿雪球砸自己,融化的雪水都顺着缝流到自己的脖颈处,冰凉凉地。 “怎么了?”李松忙走了过来,瞧着她总是在抖斗篷,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哈哈!上当了!” 就在他弯下腰的一瞬间,一个雪球在他的脸上开了花,随即听见小妹子欢笑的叫喊着。他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自己是许久没有上战场了,警惕性降低了。 他抹掉脸上的雪花,手中动作迅。两个雪球在馒头停止拍巴掌的一瞬间在她的身上开了花。 馒头一愣,当瞧着李松脸上的笑容,她慌忙逃窜。可是无论她怎么跑。身上总是被李松的雪球砸到。 她干脆不跑了,气嚷着道:“你拿我当箭靶?” 李松终于停下了手。跑到她跟前。雪地里很亮堂,瞧着她鼻尖冒出地汗。他体贴地递了块帕子:“这下可舒服了?”活动手脚。身上也没先前没劲的感觉,身上开始冒汗,简直就是件舒服地事情。馒头解开领口的结子,将斗篷脱了下来。 “小心凉,才出了汗,被风吹着就不好了。” 馒头央求地瞧着李松,只差没双手合十地求他了:“我热。”这件斗篷实在是太厚了,她只觉得身上燥的狠,“就脱一会儿,我马上就穿回来。” 李松哪里会听她的,她现在身子是最弱的时候,哪里能受一点凉。他牵着她的手:“你陪我走走,一会儿就好了。那年也是有几个兄弟,在大雪地里练了一上午,嫌身上的布衣多余,就脱了,在雪地里滚了个凉快,后来就热 他们就在自己家的宅子转悠,转到了花园,在花园那条不宽的卵石小道上来来回回地走着。 “你今早怎么想起先生 “早上在我背上说什么先生的那块牌子,没说完就睡着了。”他慢慢地踱着步子,在这上面,他还可以感受到当年在沙砾中训练的感觉,久违 馒头点点头,她问道:“先生地铜牌呢?” “在你屋里,还是老地方放着呢!” 馒头没有说话,走到屋子里,合上房门还上了门闩,将他拉进了里屋。她催着李松将铜牌取了出来。 “大哥,你看这。” 馒头模仿着陈太医的动作,手指在铜牌上地一处突起的地方旋转后按了一下。果然馒头手里地铜牌打开了,从中掉出了一个白纸包。 “这……” 李松也看住了。她要说地就是这个。打开那个白纸包,里面只有一丁点地白色粉末,这是什么? “那日我给寿宁公主接生。陈太医就是这么按他那块牌子的,从里面弄出了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分给我半粒,说是让我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吃了。我就想先生当时留给我这块牌子是不是要告诉我,这块牌子里面有东西。” 这么一说。李松有些明白了。宫中的御医说是体面,其实比个民间郎中都不如,若是自己看护地贵人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要跟着受罪。所以,他们才会费尽心思在自己的铜牌中弄了个机关,放上一粒毒药。 那这又是什么呢?李松闻了闻这包白色的粉末,没有味道,至于尝,他没敢贸然而做。 “你看看是什么?” 馒头也是一瞧,二闻。不过她比李松胆子还要大,小指沾了一点就要放舌头送。 一声,李松将馒头的手打掉。 “你不想活了?若是毒药怎么办?”这个傻妹子,怎么都不知道一点忌讳。 馒头却有理了,她反驳着道:“不尝点,怎么知道味是什么,就凭我这双眼睛,我能瞧出个什么来。”先生当年就是这么教她的,先瞧东西长什么样。什么色;然后再闻闻气味;最后再尝尝味道。 李松忙将那个纸包包好收到自己的怀中:“这东西我收着好了,省得你趁我不注意……” “大哥!” “我会请人瞧瞧的,先生留下这个是什么意思?还有,宫中殉葬嫔妃们用的是种叫妃子笑的毒,根本就没什么讲究,而且服下去的人,嘴角还带着浅浅地笑容,而且身上还散出一种香味。但是顾于泓跟楼遇春可不是这个样 他们地面上都很平静,也没有香气,那么就不是妃子笑这种毒。 馒头被李松说的那个叫妃子笑的毒听出了。她没想过还有这么厉害的毒,忙拉着李松道:“既然这么厉害,为何先生的书上却没说这个?” 这里面的理由。李松也说不上来,他也泛着疑惑。 夫妻两个就这么对着烛火。对视良久。 “大哥,小妹子。”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门外传来闫老三的声音,李松赶紧走出去为他开门。 全身落着雪花的闫老三在外面抖了抖才进来:“大哥。小妹子这么晚还打搅你们,真对不住。” 馒头从五更鸡上取了茶壶为闫老三倒了杯茶,请他到炕上坐。 摆着手的闫老三,连声拒绝着,他看见炕桌上还摆着吃地东西:“我跟大哥说两句话就走,不用的。” “那个得坐下来再说。” 闫老三挠挠脑袋:“大哥,俺来京城也好些日子了,总在你这也不大好。俺谋了个事……” 他的话没说完,李松微微一怔,口气也变了味,严肃而认真的道:“老三,你同我说,是不是府里哪个狗东西乱嚼舌根?” “没没没!俺跟大哥在大同也这么些年,这些兄弟都认识,怎么可能说俺什么?”闫老三赶紧解释着。 “那你?是不是我把你从大同叫来,害得你没差事。我正想告诉你。”李松站起身子,走带东屋,取来一个匣子递给了闫老三,“前天我才复职,帮你在京卫指挥使司弄了这个,从五品的镇抚。原想着明日给你,今日你来了正好。” “大哥,俺不是要这个,也不是这个意思。”闫老三摆着手,直着脖子道,“俺当初从军就是想混个好出身,挣个一官半职的好娶四姑娘。可她现在都嫁人了,俺也就没这个念头了。” 李松同馒头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这上面的事是他们谁都劝不了的,如果说白露在方家过的不好,跟闫老三还是有可能,可现在白露在方家过的都不错,还有了孩子。 “俺在京城谋了个差事。正好有家铺子缺个伙计,俺去了,掌柜地就把俺留下来了。明日俺就去他那上工了。” 闫老三这么说,李松总觉得对不起他,如果不是自己一封书信将他弄到这里,又怎么会到别人那当伙计。 “老三。” 闫老三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搓搓手,红着脸道:“俺就是想在京城,时不时地瞧上四姑娘一眼半眼的俺也就知足深,可却…… “那东家俺见过,就是上次车子歪在街上的。一个月给俺五两银子,管四季衣裳,俺一个人用就够了。” (呵呵晚上十点左右有加更,感谢各位。本书就要结尾了,大家把粉红票砸给其他地朋友吧!红包上一次就够了。要不留下来,等红包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新年朝贺(上) 带着闫老三离去的失落,李松同馒头迎来了万历二十七年的最后一个月。里要准备所过年,而馒头也要第一次作为命妇随朝参拜。 府里上下已经忙成一团,要准备敬上的贺礼,又要准备馒头入宫的行头。二品夫人的凤冠霞帔礼部已经派人送了过来,可是正月初一入朝恭贺的时候用的八抬大轿,还要准备入宫随侍丫鬟的行头,这当然是太太跟前的两个大丫鬟梅儿跟大米儿。 大米儿到底是个小孩子,那个衣裳就往身上比划着,兴奋地瞧着哪件最好。 梅儿瞧着衣裳什么的还好,就是听着说不定能见到太后皇后的时候,心里乐呵呵地,直道:“我们家老太太、夫人、姑娘都没见过呢!我这要回去了,我爹妈肯定说我光宗耀祖了。啧啧,到时候我可有得说了。京城什么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哪片住着什么人,皇宫大内什么样。这要说的可多了,怕是一个月也说不全呢!” 大米儿放下手中的衣裳,转而去瞧饰,她白了梅儿一眼:“什么你们家老太太、夫人的!你还不是在咱们这做事?你要是别家的丫鬟赶紧走!” 其实梅儿是个不错的人,可大米儿就是不喜欢她这点,整天把董家挂在嘴上,老爷跟夫人是外人,那边的才是内人梅儿忍不住瞧了大米儿两眼。这丫头怎么嘴巴变刻薄起来 偏偏大米儿年纪不大,是个直肠子,张口就顶了回去:“本来就是。你平日吃谁家地饭,谁给你做衣裳月钱。你见找太后娘娘也是托了夫人的福,一口个你家老太太、夫人的,我最讨厌你这样。”馒头二品夫人诰命下来。家里人就改了称呼。 梅儿越听越气,她只是被送到馒头跟前做几年丫鬟的,又不是卖到这的,可有听见大米儿嘟囔了一句“我最讨厌你这样”,她又笑了,还是个小孩子,自己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她强笑了下,拉着馒头继续嗦道:“那天咱们穿哪件进宫啊!夫人您还得准备些小东西赏那些宫人,要带多少才好。我听那边的夫人说,跟在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跟前地人都得罪不起,手笔要大才好。表姑娘去的时候,还特地给老太太、夫人跟前的两个贴身丫鬟准备东西。” 馒头点点头,就她现在瞧见方家的下人都知道是什么个样子。卢广户家的在方家算不上是上等仆妇,都是眼高的狠就不要说别的。进宫那几天她围着寿宁公主转,根本就没瞧见过皇帝,也就是临走的那日皇帝跟贵妃才召见了她,赏了些东西。 她走到里间,拣着平日里做的一些荷包瞧了瞧。又看了看送上来的一些金银锞子,微微叹了一口气,以前都不要为这些事情烦心地。 李松抖着斗篷从外面回来了。梅儿指了指里屋。带着还在摆弄着衣裳饰地大米儿出去了。 她不高兴么?李松一手解开斗篷丢在了椅子上。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馒头闷闷地坐在炕上。盯着炕桌上地荷包还有一匣子金银锞子。在为大节下地年礼伤神?他坐了下来。拿过一个荷包。瞧着针线就知道。这是她平日做地。 “你还想拿着自己做地东西送人?” 头回过神。看着坐在对面地李松。她忙站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又帮他换了靴子。“今天怎么这么道:“各部都在年下地银子。没什么事。这个给你。”他说着。放下茶杯。将手伸到衣襟里。掏出个明黄色地布包。明晃晃地朱砂写着一排字。 馒头打开布包。从里面倒出二十来个金银锞子。样式跟自家在外面打地都差不多。只是又精细了许多:“这 “宫里赏给神机营的,都是些小玩意。你请几个针线班上的人,绣上一些荷包就是了。老公儿的就用荷包塞点这些东西就是了;宫女就打几件小饰就是了。别为别人废那么多的心事,想想咱们怎么过节。” 馒头将那些东西又收了起来,这才露出点笑容:“两个丫头说要亲自放炮杖,还说要去瞧花灯。”在延绥跟大同都不得放炮仗,说是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说,还是跟以往一样,不过今年我倒是想乐乐。” 每年都是自己亲手弄饭,晚上又是亲手包饺子受岁怪没意思的,她也想享受下不一样的年。 李松也笑了:“那我给你请戏班子?还是怎么样?随你说。” “那咱们到街上走走?”来京城这么些日子,她还没正经地在街上走走。京城繁华,可是规矩也大,出来进去的都是靠马车,隔着道帘子,外面的东西看不大真切,别人笑闹地是他们的事,自己却没感到还有什么意思。 馒头的主意,李松多少有些吃惊:“晚上?除夕?街上都没人了你瞧什么?” “就是想看看。想在街上走走,想自己买点东西。出来进去地都是坐车,怪没意思的。”她记得当初在延绥同大哥一起买年货地时候,那时候才有意思,跑来跑去,哪里像现在,什么东西人家都送上门来。 “白天去好了,大晚上的别让人家把咱们俩都逮住了。再过几日好了,再过几日就没什么事了,到时候我专门服侍夫人您好了。” 馒头被他地玩笑话逗笑了,她点点头。取过一双新鞋递给了李松:“大哥,红包拿来?” 每年过年,他都有一双她亲手做地鞋跟一件衣裳,他接过鞋,低头亲吻了她地掌心。 馒头脸微红,忙抽回手。抿着嘴小声地道:“不正经。”她觉,大哥越来越放肆了,以前怎么都没瞧出来,他还有这么一面。 “红包还比这个值钱?” “你……” 李松清了清嗓子,小妹子怎么越来越害羞了,他最喜欢她微微红晕的面颊,这时候双眼都可以滴出水来。 “咱们吃饭的时候把老三也叫来吧。对了,我叫人给杨家送了点东西。”李松说的很随便,馒头也知道,他是的重点在后面。她也想过给三姐送点东西。可一连着两次,都被推了出来,她也就没再想着送什么过去了。 “三姐收了?” 李松呵呵地笑了:“我叫人在他地黄封中多塞了些金银锞子,户部那边也有他的份例,够他过年了。” 明着不行,暗地里来,他杨不会不受黄封吧。至于别的,他实在没什么法子了。 “我听梅儿说诰命还有些封赏,礼部那边……?” 李松点点头:“这我知道。礼部那边我会请人帮着办的。” 两个人本来还想说些别的事,却听见梅儿在外面道:“老爷、夫人。方家的二夫人派人过来了。” 馒头站起身子,走到了外间。穿着一新的卢广户家的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当下就跪下给馒头拜年:“再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我们夫人让我给夫人送些小玩意。再是我的私心,我给夫人磕头拜个早年。” 馒头赶紧搀起她,笑着道:“你现在给我拜年拿了红包,若是我年里在去四姐家,岂不是又要给你红包?” 卢广户家的也笑了,她谢过馒头才让梅儿拿一匹缎子给她。欠身坐在凳子上:“夫人要赏小地怎敢推辞?这也是夫人瞧着咱们夫人的面子不是么?” 馒头打开白露让卢广户家的带来的东西,一个木匣子里面,放着各色戒指、耳环、手镯什么的。 “这是……” 卢广户家的站起身子。指着道:“我们夫人说,夫人初一要进宫朝贺。准备的一些小东西,这戒指耳环的赏给一般的宫人。镯子却是好东西塞给那些贵人身边地红人。我们夫人还在针线班上准备了二十来个荷包,说是明儿就给夫人送来。说是将镯子放进去,再放几个金银锞子。” 馒头点点头,也就是自家姐姐,才会这么费心的替自己想着。她瞧了瞧那些戒指,无非就是个新意贵重到没什么,倒是那几对镯子却是不错。 她合上了匣子笑着道:“你回去替我谢谢四姐。可还交待了你什么?” “我们夫人说,夫人随身的衣裳最好多带几身,里面穿严实一些,大冷天的站在外面要好一会子,别冻着。还说,宫中虽然有赐宴,但是在家里也垫些,那些都是场面上的东西。” 馒头听着这些近似于嗦地话笑了,还是四姐贴心,每次瞧见自己都在数落自己这不是,那不是。有一日竟说自己不给大哥纳妾,说是传到外面说自己不贤惠。她当时就奇怪了,自己贤惠不贤惠跟给大哥纳妾有什么关系。 四姐的一些话自己听着不是那么的舒服,也不大喜欢听,她也听从了大哥所说不要跟四姐走那么近。上次去,四姐还找了一帮子诰命跟自己说话,还拉着自己跟她们打牌,一局就是五百钱,要知道这可买多少粮食,家里的一些下人的月前也才不过如此。 再看看她们的说话、行事都是在说谁家地老爷娶了小,又说那家的小妾厉害把正室都压了下去。她们口里说要给老爷纳妾,心里却不知道流了多少的醋汁出来。 大哥说地话,果真是没错,她坐在哪里,真是有些坐立不安。 而她居然还得到了周景源的消息,说是周景源在外面地一个小妾怀了身子,被周家老太太给领了回去。又说郑家的那位姑娘一句话都没说,还好人好饭地伺候着。 当时就有个太太说什么女人还是要认命,就是皇后生不出儿子也不是金凤凰。馒头记住了她,听说那是四姐的干闺女,比她都要大是四姐却很喜欢她。 “四姐让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地话,看来她的精神不错。我们家里还有一锅汤,你带去给四姐。” 卢广户家的忙应声:“我们夫人说夫人做的就是好吃,还要打咱们府上的厨子来跟夫人学,说她做的就是猪食。” 这里说着话,大米儿又过来说是有人来送东西,卢广户家的便辞去。(,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年朝贺(中) 到了正月初一五鼓馒头同李松按品行大装前往宫中朝贺下轿子,只见身着各色品行大状的命妇们在小太监的指引下走进宫中。 馒头将手中的一个一枚戒指摘了下来递给迎上前的小太监。这是四姐教的,从自己手中摘下的东西给这些小太监是最好的,所以今天她十个手指上带了四个戒指。 瞧瞧这一手的累赘,馒头不禁有些苦笑。再看看那个欢喜的小太监,她又觉得若是多些这种小太监自己手上的戒指还够不够用。 “李夫人,您这边请。” 小太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多说,整个宫中静悄悄地只有行人走路的声音,本来还想瞧几眼皇宫的梅儿也放弃了东张西望的想法。 一盏盏宫灯在宫中指引着这些命妇。小太监将馒头带到了一处宫门处,也将梅儿她们领走。梅儿还想反驳几句,瞧见别人都拿奇怪地眼神瞧她,她才觉人家都不言语地离去。 她有些懊恼地低下头,想想她还是从总兵府出来的人,要说也是见了大场面的人,怎么一来京城就成了土豹子。 她不知道馒头此时才是彻底地没底。她站在象征着二品夫人站立的位置,看看周围的命妇,她有些不安,还有些…… 心里的滋味她说不出来,反正不是那么的好受。光是看到周遭那些面上布满皱纹,头灰白的老诰命,她就觉得即使现在身上穿着大红的诰命服又能如何,在华美的衣裳,在精致的髻,在贵重的饰也掩饰不了她们逝去的风华。 一声“冷哼”在馒头身侧想起。她微微惊讶,怎么还会有这么大胆地人。 却是唐氏。 身着二品诰命夫人服色地唐氏。特地在馒头跟前停了下来。她斜着眼瞧着这个二品夫人。又冷笑一声。张了张口。却又忍了下来。 唐氏老了很多。也消瘦了很多。尽管精神也不足。但是她那种高高在上地感觉。让馒头有些低落。 根本就没多少时间让馒头低落。在太监地拍手声中。命妇们都微微地坑下了头。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馒头虽然不懂规矩但是瞧着这个架势也知道要开始了。 太监拍手也有一阵子了。馒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偷偷地瞄了两眼。想瞧瞧到底是怎么了。却不妨传来了鼓乐声。钟磬齐鸣。比起那娶媳妇地动静要大地多。可是却比那平和地多。馒头喜欢听这曲子。可是要真是说喜欢。她到是喜欢听大哥吹享受曲子。不是那么地吵。柔和地。 瞧着命妇们都恭敬地素身弯腰。馒头也随之做了。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打量地脚步声。先是靴子。这是老公儿;再瞧见绣花鞋。这是宫女子;闻到了大量地香味…… 这时候鼓乐声又变了。馒头真是听不懂什么。难不成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到了? 其实她猜错了,现在来的只是后宫的嫔妃们。在郑贵妃的带领下也都是按照宫中的阶位置缓步走了过来。来到提前为她们预留下来的位置站定。 领头的郑贵妃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一个朝贺的妃子,她已经这里当成自己册封为皇后地预演。昂傲立这些恭敬地诰命,郑贵妃嘴角微微上扬,她虽然出身低微,可是如今已经成为这后宫真正的主人。 那个姓王的女人是皇后又如何,还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也算她聪明,知道成天伺候太后;那个姓王地女人生了皇长子又如何,还不是不被皇上待见,她真想到冷宫去问问她,冷宫的滋味到底如何,是不是想儿子,若是想,自己就把她儿子送进去,让他们一辈子不分开。怎么都是姓王的女人,姓王的没有一个好人! 她瞄见了站在一群老妇中地年轻诰命,二品夫人……是不是李松的夫人?她略微停了停脚步。脸埋了下去,根本瞧不见长相,算了,等会再找她好了。 李松,这个已经刻在了她心里地名字,就连他的夫人白氏也被她深深地记在脑海。一个将成为自己儿子地拱卫之臣,另一个则成为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说不定自己地孙子都要交给她。 对!孙子,一定要赶在那个小子之前生个皇孙出来。 她接着又想起了堂妹的话。这个堂妹可算得上是郑家最有前途的女子,可惜,偏偏嫁给了那么个人,也不知道当初伯父是怎么想的,如果自己早点知道,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堂妹在离开周家的时候,曾今对自己说过,若是想笼络李松,就一定要除掉周景源。当时她还有些不敢置信,她没想到堂妹会说出这么句话来。 “有得必有失。皇帝已经为姐姐开了好头,姐姐为何不做下去?如果皇帝不是想笼络他,又怎么会把那道折子给他看,只单单关了他夫人?” 的确,拿周景源祭旗是最好的法子。伯父对自己说过,武则天之所以能成为女皇,就是因为她能下手用自己的儿子换前程。周景源又不是她家什么人,说到女婿。她前些日子还得到了,说是周家老太太亲自在外面给儿子置办了几个外室,有个还有身孕了,甚至都接回了家,而自己的妹子,现在却躲了出去。 好!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反正也不是她们郑家的人。 郑贵妃的脚步有些停不住了,多亏了个太监咳了一声,才将她的魂给弄了回来。 又是一阵钟鼓奏乐,馒头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她心里直念叨,够了够了,不要再等下去了。 她们现在站的是一片大的空地,周围的风直往这里吹,天乌压压地,瞧着晚间又该下雪的样子。馒头忍不住地握了握手,想为自己找回点感觉,大哥真是不容易,在外面站了一天一夜,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跪!” 听着了一声跪,馒头赶紧地跪了下来,这下好了,终于可以活动腿脚了。可这跪毕竟不是“噗通”一下跪到在地,而是有讲究的,为此礼部还派了人特地教了她两日。 叫了起以后,馒头才知道,这只不过是漫长的行礼朝贺的开始,先是遥叩皇帝,再来向皇太后朝贺,然后则是皇后。跪下起身,跪下起身,馒头也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动作都那么的慢,实在是年纪大了着收不住。 瞧瞧带有夫人称号的这一百多个命妇,几乎年纪都不小了,能找出个四十岁的都算是年轻的,吃力地爬起来,又磕了下去,正不知道这种朝贺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馒头认为自己年幼时的志向竟然是个笑话。她要做一品夫人,这有些像笑话。一品夫人又能有什么?被别人尊敬,怕你,可是她们所剩的什么都没有了。就像同四姐相斗的唐氏,可悲啊! 磕头完毕,在太监的指引下,又进入一处大殿,二品以上的夫人是在这里领宴。依次按照安排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不过是一些官场面上的话,之后,就退宴。 馒头刚出门,就碰见了阴阳怪气地唐氏:“稳婆夫人出来了!”馒头这个二品夫人是怎么来的,京城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一个靠接生的夫人。唐氏的一句话招来了无数命妇的驻足,她们跟唐氏熟,常来常往的,而馒头又是谁,不过是个下作的接生婆。 馒头抿了抿嘴,勾起了嘴角:“太监的母亲出来了!”不输气质的回道,若是别人她估计会让步,可这是打了自己两个孩子,害了四姐一个孩子的女人。 氏顿时气得老脸涨红,她儿子是怎么成了无根之人,她比谁都清楚,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接这个块老底。 “你这个娼妇,不洁之人!” 拿周景源来说事,馒头也涨红了脸,唐氏以为触动了馒头的软肋,却没想到这是馒头的爆点。馒头不是那些贵妇,要什么仪态,什么庄重,她有的只有强说话有份量的动作,不像出手就给她两下,再不就是拿匕在她身上留几个印子。 她随即又嘻嘻一笑,大胆地伸出手,在唐氏满是皱纹的脸上摸了摸:“你这样子,就是做不洁之人也没那个本事。” “你!” 馒头盯着唐氏扭曲地一张老脸,心里有些痛快,她很讨厌这个女人。 其实唐氏对她也没什么好感,一想到是白露那个贱人的妹妹,她就气打一处来。 一个瞧着跟唐氏还算是有些交好的命妇,指着馒头道:“你放尊重些!” “彼此彼此!” “你!” 唐氏刻薄的嘴一句都不饶人:“高夫人,瞧见了吧!这是什么人,跟她姐姐一样都是没教养的人,以为穿上了凤冠霞帔就是诰命了!” 馒头张口要回过去,她不也是穿了凤冠霞帔么?“那不是诰命是什么?这大明的天下还轮不到方夫人你来说话!” 氏再次被气得翻白眼,她算是知道了,白家的这些个小贱人嘴皮子都是不赖的,一个白露是那样,这个馒头也是这样,那个白霜还不知道是怎么刻薄别人的。 “李夫人,贵妃娘娘请您过去呢!” 就在双方僵直的时候,一名太监走了过来,对着馒头深深地作揖,恭敬地道:“李夫人,贵妃娘娘在等您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新年朝贺(下) 来传话的太监,馒头有些印象,好像是在郑贵妃身边的人,她记得那几日,他时常来传话。(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这个给你。”馒头从衣襟下摸出一个锦袋递给了他,真诚地道了句,“新年万事如意。” 太监尖细地嘿嘿的笑着,客气地道了声谢。空档中还掂量了份量,摸在手里像是块玉,还有几个小锞子,正好!玉孝敬干爹,这锞子就留给自己好了。 “夫人家的丫鬟就在前面等着,奴婢这就请她们过来。”太监一溜小跑的过去 这离内宫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宫中还是一派肃静,新年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体现,这里依旧寂静,依旧庄严肃穆。 “那边是景阳宫。”太监说话的口气中带着很强烈的轻视。 这里住的是什么人?沦落到太监也瞧不起的份上?馒头疑虑地朝景阳宫方向张望着,恰巧一个少年领着一群宫人从那里走出来。 馒头赶紧躬身侍立在一边。少年能出现在这里定是皇子之类的身份。 太监不在乎地扯了扯馒头的衣袖,撇嘴冷哼道:“别理他。”瞧着馒头带有疑惑的目光,也瞧着那个锦袋的面子上,太监抽着嘴角,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奚落着,恭妃生的贱种。” “啪!” 馒头的巴掌在他的脸上开了话。 太监被打蒙了。捂着脸受惊地瞧着馒头。这个外命妇居然敢打人。还是为了那个小崽子打人:“李夫人……” 他是不明白馒头为什么突然起了火。被唐氏燃起地那把火还没熄灭。这个太监又来了句贱种。这让馒头立即想到了当日唐氏骂自己两个女儿地场景。她下意识地给了那太监一巴掌。可等馒头回过味现自己打地竟然是宫中地太监。她都觉得手软。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地冲动。 王恭妃所生地皇长子朱常洛也听见太监地话。可是他没有反应。十八年了。他在宫中学会地就是隐忍。十三岁那年。只不过是跟一个小宫女多说了两句话。就传到皇帝地耳朵中。说自己不是童男。母亲说过。只要能保住命。再大地屈辱都要忍。活下来就是对郑贵妃最好地对抗。 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命妇居然会打郑贵妃身边地太监。宫里奚落他地人很多。但是那个太监脚下地靴子他不会认错。皇帝宠爱郑贵妃。为了区别郑贵妃身边地人跟比地人不一样。在他们地靴子面上有一道花纹。 走过那个命妇地时候。他连正眼都不敢瞧上一眼。他怕。只要自己多看上一眼。郑贵妃那边又会出什么谣言。 “皇长子殿下。是李夫人。您地武艺师傅李大人地夫人。”一个身着宫装地中年宫女恭敬地在朱常洛身边回禀着。 朱常洛只得停下了脚步,对着馒头微微恭了手:“李夫人。” 他这就算是打了招呼。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大家都说皇帝重用李松。要拉拢他,可是他怎么敢。皇帝正愁没理由来找他麻烦。 而他身后地那名宫女却恭敬而有礼地道:“皇太后娘娘说李大人家敬上来的小菜味儿好,多吃了半碗粥。皇长子该谢谢李夫人才是。” 朱常洛很听话地向馒头深深作揖。他是个孝顺的孩子,皇太后这些日子身子不好,也不大进食,正好前日有人说李家敬上来几坛小菜,酸酸地,便敬了上去,皇太后也点头说好。 “多谢夫人,夫人是去觐见贵妃么?快请去吧!” 馒头想去打量那位宫人,可是她一直躬着身子,低着头,她怎么也瞧不见她长得什么样。该有地礼仪还是要有,跪着送走了这位皇长子,太监这才不满的站起来,嘴里嘀嘀咕咕地没什么好话。 梅儿跑了上来,也给那太监一个巴掌,又神叨叨地瞧了瞧别的地方,又赶紧塞了个东西给他:“你小子不想活啦!皇长子弄死你还不容易?” 太监龇牙咧嘴地抽搐着,娘的!今天还真死走霉运!他不敢多说,那丫头说地有道理,他在贵妃那排不上什么名号,若是传到了皇太后的耳朵里,自己也就没命了。 “那个宫人是谁?”皇长子好像很听她地话。 太监点点头:“皇长子的乳母,从小就带他,感情好地很。”他捂住自己的脸蛋,忍不住地道,“李夫人,您下手轻点。做样子也别……”他意会的眼神,让馒头觉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郑贵妃端坐在宝座之中,身边坐着都是郑家的一些命妇,中间的空地上,还跪着名老妇。五品太宜人被郑贵妃冷落在一边,她想站起来,想插话都没她的工夫。 一个宫人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启禀娘娘,锦衣卫同知李松夫人白氏求见。” 郑贵妃笑着道:“正说怎么还不来,快些请进来吧!”说着坐直了身子。 馒头跟着宫人走了进去,满屋子的命妇让她觉得有些踌躇,这下子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臣妾李白氏参见贵妃娘娘。” 郑贵妃含笑地点点头,又给了一些赏赐,对着身边的寿宁公主道:“你也给李夫人问个安,毕竟是你跟孩子的救命恩人。” 这不过是说说,哪有真让公主行礼的,馒头赶紧站了身又朝寿宁公主磕了头。心里却不禁地想这要磕到什么时候,若不是在膝盖上绑了东西,她哪里有现在这么舒服。 寿宁公主笑着跟馒头点了点头,也是一些赏赐。 “你前日送上来的小菜味道不错,以后常送点来。” 馒头赶紧站起了恭敬地道:“是。“ “你坐,我不过是说说。别那么拘束,都是家里的人,大家说说话,热闹热闹,一年也就今天能见见家里人。” 郑贵妃说的很伤感,馒头甚至看到她拿帕子擦眼泪,再看看身边坐着的一些命妇除了那个挨着郑贵妃坐的命妇哭得真实些,其他的好像都是在装,至于为什么,因为跟家里的那两个孩子一样。 “我哭,你们哭什么?假惺惺,乱做态。” 一声喝断除了那个命妇还在哭以外,其他的都停了下来。果然如馒头所料,她们都没哭,不过是做个样子吧 郑贵妃的话被那个坐在她身边的命妇扯回去了,她叹了口气挥着手道:“娘留下来就好,你们都下去吧!李夫人你也留下来。” 一群命妇跪着告退,跪在地上的那个命妇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满头华的她根本就支撑不住,有些摇摇摆摆的。 “谁让你起来的?” 那个命妇又跪回原地了,但那一刻,馒头认出了,那是周景源的母亲,就是那个对自己千百刁难地周老太太。而她也瞧见了馒头,二品诰命夫人的服色,让她有些眼红,心里只能咒骂这个她儿子不要的破鞋。 郑贵妃笑着对馒头道:“我见外官也不大方便,托你给李大人带个话,就说洵儿这孩子的武艺还得靠他多费心 她在拉拢大哥?!馒头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她从四姐的口中得知朝廷的动向早就分成皇长子一派跟皇三子一派。相比较势力而言视乎是皇三子站优势,但是清流们,大部分的读书人却不这样想。 她对谁当太子没有兴趣,她只要自己的家人能平安就好。四姐曾今也暗示过她,不要跟皇长子一派走得太近,她认为大哥也是皇长子一派 虽然说四姐的一些建议她不喜欢也不认同,但是不与这两派中的任何一派走的太近,这她是同意的。 她有些迟疑地道:“臣妾短浅,这些上头的是我们家大人从不让家里头提。”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郑贵妃也听地明白。 郑贵妃不介意地笑了笑,心里却盘算上了,这两口子还真是油盐不进。而她却不在乎这些,这样更好,暗地里笼络正是件好事情。她瞧着自己让周家老太太跪了那么久,也该有点什么表示吧。那个贱种! 一提到孩子,郑贵妃有了计较。李家有四个丫头,不拘哪一个,自己的那些侄儿们同她定下了亲事,两家便算是连到了一处,她就不相信李松不为自己儿子卖命。 “这又不是什么朝廷政事。说是寻常百姓家,同先生说说孩子的学业也不过是件平常的事。” 馒头只得答应,她也是词穷,遇到了这些人没什么话说,便退了出来。 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在宫中不能在命妇霞帔外面披任何东西,这让刚从温暖如春的屋子里走出来的馒头多少有些不习惯。 不过外头清新的空气,让馒头顿时觉得压抑在胸中的浊气全部没了,她快地催促着领路的太监,希望可以赶紧回到家中。大哥怕是也结束了,又在外面等自己了吧。瞧着越来越阴沉的天,她的步伐加快了许多。 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却遇见太后宫中的副领太监,赏赐了一个匣子,说是她敬上的小菜很对胃口,太后赏呃。有说太后累了,就不用去谢恩 馒头不知道,这是太后在知道她给了郑贵妃宫中太监一巴掌的赏赐。而这一巴掌,最后也演化成李家是皇长子一派。,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第二百一十六章 闺房私话 李松还在宫门外等着她呢。一见到她,李松就赶上前几步,将手中的斗篷披在她身上,为她系好,又握住她的手道:“快些到轿子里去。” 馒头没有答应,而是拉着他道:“外面冷,你也别骑马了,跟我一起做轿子好了。”大哥的手虽然暖和,但是比起平日里的温度却也凉了不少。 “我一个武官坐轿子,你也不怕御史弹劾我?” 馒头不依地道:“就说我身子不好受了寒气。” 李松只得答应。才一上轿,馒头将太后赏的那个匣子递给了李松。 “又得了不少好东西?贵妃娘娘给的?”他已经知道,郑贵妃将她叫了过去。他没接过匣子,却递了个手炉给她。还好轿子里面还备了火炭,比外面暖和不少。 馒头手指冻得通红,嘴唇都有些紫,他压着心中的不满道:“她们俩就不知道把斗篷给你带上?” 馒头紧紧地搂着怀中的暖炉,含糊不清地道:“太后赏得。”这天真是冷得邪乎,怕是到晚上又要下大雪了。这样的天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受冷呢,而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妇人娇小姐们却商议着要赏雪作诗。 李松瞧着她冷成那样,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开,盖在她身上。她这些日子总是手脚冰冷,别是今日一冷又添加了什么虚症。 他瞧着还有些抖抖索索地馒头。关切地问道:“还冷?喝口酒?”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只扁平的小酒壶,这是在延绥养成地习惯。一点点酒,就是严寒中最好的御寒良 馒头摇摇头,她不会碰他的酒,他的酒总是选择那种狠辣地烈酒,一口下去。眼泪都要辣出来了。 李松踱了跺轿板。喝道:“快些回去。” 八个轿夫应了一声。便提了脚程。 披着银白色地短斗篷。窝在炕上地馒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汤。边应承着要给今日一同出去地随从一两银子。还交待厨房给他们准备些热酒暖身现在还没起来。只能见到两个双生子。已经有七个月地双生子如今会爬了。在炕上爬来爬去。玩地不亦乐乎。 李松再次探了探她地手。还是微凉。他微微地皱着眉头:“就这件怎么够。再多加件衣裳。” 馒头取了旁边地一席薄被盖在了双腿上。摇头道:“屋里本来就暖和。穿多了反而不好。”说着手里拿了拨浪鼓斗着两个双生子。拨浪鼓出地响声。引得两个孩子都往这儿瞧。然后蹬蹬地爬了过来。 馒头抱过穿大红粉蓝色牡丹花袄地子姗。又瞧了瞧被李松抱过去地子微微地叹了口气:“你瞧子姗倒是显得比子长得小些。” 子姗仍旧小小的。吃得也没有子多,她一个人应该可以喂饱她们的。可是偏偏这个丫头自从吃了奶娘的奶后。别人地一概不沾。她也只得将奶娘留了下来。 李松低头拿脸去蹭子,引得子咯咯地大笑。子的小声引来子姗的注目,她挣扎着要爬到李松跟前。 馒头有些吃味地将子姗塞进李松的怀里。起身走到床上狠狠地躺了下去,小声嘀咕着:“你成天带她们好了。”四个女儿怎么跟自己都不亲,一门心思地往大哥身上挨。 李松跟女儿玩了一会儿,瞧着她在床上躺下,便道:“我把她们抱到东屋去,你也好歇一会子。” 馒头点点头,想着郑贵妃同自己说地话,她欠起身子小声地道:“大哥,郑贵妃有话让我同你说。” 李松停下了脚步沉吟了下,将两个孩子又抱了回来,找了两件大毛斗篷将她们包好送到外面交给两个奶娘又走了进来。 “她说什么?” 馒头抿了抿嘴:“贵妃娘娘说让你多指点下皇三子的武艺。我说,你从来不同我说这些。她就说这在寻常百姓人家也是先生指导学生之类地,算不上什么朝廷大事。” 李松点点头,郑贵妃的意思他已明了,今日郑承恩还拿了帖子请自己十一去他家吃酒。不过皇三子那个殿下他真瞧不上眼。 “你说地很好,就该这样,这些事咱们都不要管。”后面半句李松没有说,他想说只待他把那件案子查清楚了,便带她们母女还乡为民。 馒头迟疑着抓着李松的袖口,挣扎着张了张口,她在想要不要把先前地事说出来,毕竟自己做的太过了。万一郑家要是恼了该怎么办,牵扯到大哥,或者在牵扯到别的什么的,她就说不清楚来。 李松也瞧出她有心事,安抚着她:“是不是贵妃还说了什么?不打紧你都说出来。” “不是,是我……”馒头现在真正地感到了一丝后怕,她怪自己居然一时冲动打了郑贵妃的人,她还收了皇太后的赏赐,如果说太后对自己的赏赐是因为她打了郑贵妃跟前的人,那么…… 她一面思索着一面将事情说给了李松听。 “打就打了,不过是个太监。” 他心里也有些咯噔,毕竟宫中传得太快了,太后的赏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呵呵!皇长子的确不是什么最佳皇储人选,如果可以,其实皇五子要好些。这是无意中听徐诘透露出来的,资质虽不是上佳,但天生的皇家威仪的确是比皇长子要好些。 馒头有些懊恼:“都怪我,我当时脑子就……” “打的好,若是有人真要拿这事说话,也不打紧,一个贱种就能灭了那个太监的九族,郑贵妃也讨好不到哪里。”李松胸有成竹的安慰着馒头,“郑贵妃也不会那么傻,拿这么个理由说事。” 馒头瞧了瞧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李松将她圈在了怀中,她的后背就抵在自己的胸膛,沉稳平实地话语带着胸腔的振动让馒头感到安心:“你今日若是不打,我的立场就很难说 馒头有些挣扎,李松圈紧了手臂,没让她动。 “我曾在皇长子跟皇三子两派挣扎,毕竟我处在这个位置,不入任何一派很难说。我思量再三打算还是保皇长子,虽然他不是做皇帝的料,但仅凭仁孝就比娇纵的皇三子好很多。你今日打了郑贵妃的太监一巴掌也是一个证明,要是没那一巴掌,怕是太后已经寻了你的不是。” “那郑贵妃……”大哥选了皇长子那边,郑贵妃会容得下大哥么,“不如像四姐说的那样,哪边也不亲近多好?” 李松微微一笑:“这样看似不错,至少平平安安,可是若是到了皇帝大行就当如何?方从哲定是不偏不倚,朝上提出三王并封,朝下又放手从郑家手中夺了礼部的位置,如今他是遭人惦记了。不出十年,方大人的官就到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是官做到了头,还是可以回乡,只要有田产祖屋便无事。你怎么都不想想,你四姐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荣宝斋怕就有这位四姐的份子在里面,就瞧着她平日送来的东西,李松更是可以料定这都是白露的体己,他还知道她每年还从馒头的二姐夫手中得到几百两的利钱。 “这事就这么算了?” 李松扳过她的身子,笑着道:“不这么算了还能怎样?对了,初八辅大人请咱们过去吃酒,你准备准备。” 馒头一听有那么多的事,皱起了眉头:“四姐说初十让我们去吃酒,咱们到了十二还要请四姐跟三姐,这一连着都要好几日。你初九还有一班子下属要过来……”馒头扳着手数着日子,这一直到十四她几乎都闲不下来。 “十一郑承恩请我吃酒,这还是要去的,你上面这几个日子应承下来便是。记住,十一那日在郑家一定 馒头听着满意地点点头,她就知道大哥一准有办法的。没了心思,她也就无所谓,小小地打了呵欠,告饶地道:“我要歇会,磕了那么多的头,我都受不了了。”说着她想起双膝上还绑着东西,便将裙子掀起来,挽了一条裤 李松见她双膝上居然还绑着两块棉布,笑着替她解下来,微责道:“你就不怕被人瞧见?” 馒头伸手探了探李松的膝盖道:“若不是四姐同我说叫我预备上,今日这衣裳都要湿了,浸了膝盖终究不好。你也是的,风湿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李松拽住了她的手,搁在心口窝上:“我成天摸打滚爬的不碍事,你生了子姗她们后就有些气血虚的症状。初八辅大人请咱们去吃酒,正好请陈太医给你瞧瞧。” 生双生子虽说最后平安,可是她却落下了气血虚的症状。馒头微微笑道:“你不是让人买了阿胶给我吃么?这个月却是比先前好了些,就别劳烦人家了。” 李松却一手搁在她的小腹上,玩笑地道:“还没给我生出儿子,什么都不管用。再过些年,你就是老蚌怀珠 夫妻两个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红包,这几日去省城长见识去了,字数少了点,等回来再多写点好了说,省城真是个好地方,红包有些乐不思蜀,若是口袋的红包多点就 第二百一十七章 当年的清粥小菜 正月初八,李松带着一家老小到徐诘家赴宴。徐家的门口很清静,这有点不像是大节下的辅宅院。 守在门口的家人见了李松下马,也不问李松要帖子,笑着迎上去道:“我们老爷才说就差李大人一人了。都准备催人去请了。”说着跪了下去给李松磕了头,“小的给李大人磕头,您加官进爵,百子千孙。” 李松从口袋中掏了个红封替给他,笑骂道:“什么百子千孙!明知道我还没儿子,便宜你小子了。” 家人笑着为李松牵了马,又瞧了瞧身后的八抬大轿及一顶四人小轿,及两辆青釉马车笑道:“女婿也是半子,更何况一百户人家里也没有双生子就在大人家,这不是百子千孙是什么?小的等候还要给夫人道喜呢!” 李松轻轻地给了那家人一下,他知道这守门的下人一般都是能说会道的,他今天高兴便多说了几句:“你是不是问我夫人要红封?一人双份,你还真是独大?前面领路吧!” 早就有小厮牵了马过去,几个迎上来的守门家人,李松也都有红封。馒头的轿子还准备往二门抬,跟在李松身边的家人忙道:“不用,老爷说,也请李夫人到前面去。” 见小妹子松微微沉吟道:“都请了哪些人?” 家人笑着道:“没几个。户部给事中杨大人,大理寺地文大人还有个是翰林院的段大人。跟大人认识呢!” “是他们?”李松勾起了嘴角,但不明白徐诘这是唱地什么戏,请他们来,“可有女眷?” 家人摇摇头:“独李夫人一份。”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叫了这么多大男人。怎么还把李夫人插在里面,这叫什么事。 李松现在地想法也同那个家人一样,他们四个大男人中,夹个小妹子,这似乎…… 不想。小妹子一下轿。就有个仆妇走了过来。恭敬地对他们拜了拜道:“老爷在书房等了许久。请李大人快些过去呢!老爷还烦劳李夫人一些事。请您这边请。”她又指挥着身后地人。服侍几位姑娘下轿。 几张油亮亮金黄地鸡蛋饼裹着嫩绿地葱花。袅袅地热气中传来葱花地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 馒头站在锅台边。舀了勺面糊糊浇在锅里。拿了锅铲细致地摊平。略等一会。迅翻面。站在灶台周围地厨娘们稀奇地瞧着。她们没见过一个二品夫人居然还有这么好地手艺。 笋子只留了尖儿。开水中煮熟。取出。放入冷水凉了后。调了佐料一同拌好。早抹上麻油。一道麻油拌笋尖就能好了。 在厨娘们地注视下。馒头又将泡好地蕨菜取出。拿刀切成等段。放入混有胡椒地油锅中快翻炒。盛出来。再炒肉丝。 厨娘们现。在炒肉丝地时候。李夫人滴了些冷水。在肉丝五分熟地时候。快放入先炒好地蕨菜。再放入大蒜。 “李夫人,这是……” 洗锅的任务自由旁人去做,馒头拿了抹布擦了手,准备切豆腐,应着道:“炒肉丝的时候撒点凉水,肉更滑嫩。先炒菜再炒肉不会沾锅。”她口中说着,刀下的功夫也没耽搁。整块豆腐切成薄块,韭菜也切成了段。 豆腐放在油锅中烘得黄黄地,然后弄碎了炒韭菜,味道竟然是干香无比。几个厨娘都瞧住了,她们将她的技法暗记在心中。这些厨娘都是做官家菜的,像馒头这些个农家菜她们还真没瞧过。可是老爷似乎很喜欢李家送来的那些小菜,她们都好好地学着,以防老爷也吃这些东西。 白色的粥配着碧绿地荠菜,宛如白玉中的一丝翡翠,瞧着真是赏心悦目。 三个大食盒居然放得满满地,在厨娘们地瞠舌中,徐家的大管事媳妇徐福家地馒头除去了徐家拿来的衣裳,梳洗了一遍,换上了自己的衣裳。 她有些不大高兴,请自己来就为了做菜?她不相信,偌大的辅府,自己能比得了那些厨娘?光是听到京城所谓的菜色派系就已经让她结舌,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名厨,他们做的那些菜色,足以让她抬不起头劳李夫人,让老夫可以一饱口福。老夫想这口,都想了十几年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馒头头一次离这位辅大人如此之近,她没想到自己一口吃的就让他显得那么的满 没有坐圆桌,而是在屋里摆了两张桌子。大哥跟徐诘坐在一张桌子,三姐夫、文公子跟段延沛坐在另一张桌子。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们还不为所动,馒头有些歉意地道:“我没准备两份。” 徐诘呵呵一笑,摆着手道:“无妨,你随意上就好。老夫要来碗粥。” 段延沛从馒头进来的那一刻就盯着她,十几年不见,她比先前要好看了,玫瑰紫五彩凤凰纹长身子,浅金色褂子,乌黑的秀挽了个简单地髻,一支点翠凤头挂珠簪插在中。 段延沛痴了,也碎了。她嫁给别人了!当那日听闻传言,他特地跑去刑部。刑部的大门他进不去,也见不着她,心里却万般难言,他甚至期望那不是真的,可是怎么可能假得了,一条条清清楚楚地摆在了那。 望着眼前的粥,段延沛竟有些心酸,他没想到。还能吃到她亲手做地东西。不等徐诘动手,他就喝了一口。 香! 十几年来。他绝不吃一口粥,不吃馍馍。任何人做的粥他吃着都没有味道,没有味道地东西,还吃它做什么? 他很馋很馋,呼噜噜地一碗粥就下肚了。张口就来:“白五,再来一碗。” 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他竟然把这当成了老家。可是现在,她不是在大街上摆粥摊的那个小姑娘,也不是面对自己的戏谑手足无措姑娘。而是别人的妻子。他有些丧气地将碗搁在了桌子上。 文俊彦拿脚抵了抵段延沛,瞧瞧地瞪了他一眼。 他知道聿之对白五的心思,这么多年来,他只有一个妾室,一直将正室地位置留给对方,其他官员的提亲聿之都一一婉拒,现在……他真怕聿之在这个场面上有什么举动。这样对大家实在是…… 徐诘虽精明,却不明白这里的弯弯绕,他笑着道:“看来聿之想起来了。当年老夫就是在李夫人的粥摊上遇见了你们几位,为大明找到了四位国之栋梁。” 面面相觑地四人有些迷糊 “万历十五年乡试前夕。几位都忘记了?李夫人,当初老夫只喝粥不吃菜的;李大人今日你还要吃几个馍馍?至于澄怀。这立储的折子近日还是莫上为好。” 馒头惊讶地瞧着满头华地徐诘,她想起来了。当年坐在自己粥摊上,一口也不吃自己做的小菜的那个老者。在她们那个小地方。若是来吃一点东西的人,都会将吃食吃得干干净净地,只有他,喝粥的时候不吃小菜,但那两碟小菜他却带走。这么奇怪地人,她当然记住了。 徐诘点头笑道:“老夫吃了多少年的粥,也就李夫人煮的还合老夫地胃口,那几天,老夫真是吃得舒坦。有些像祖母做的,不过李夫人可曾在清源县待过?” 馒头与李松对视一下,她不明白徐诘为何这么一问,难道他还知道了些什么么? 徐诘笑得更开怀,拈须点头道:“万历十九年,老夫到儿子的任上,当时也吃了好些天的粥,味道跟你做地很像,老夫只想问问。” 味道那么敏感,只是尝了尝就能分别出来是不是同一个人所在,这也太神奇了吧! 馒头毫不掩饰的惊讶,全部落在了徐诘及杨三人地眼中。杨三人是对馒头跑到清源县感到奇怪,杨更是有些懊恼,五妹就在近尺,自己却不得而知。 “呵呵!老夫要好好的尝尝,只是没想到你如今成了李夫人。” 就为了吃粥才将他们叫了过来?就为了一个粥? 李松拉着馒头走到杨跟前微微拱了手:“三姐夫,给你拜年。”说着还将子怡子双姐妹领了过来,让她们给杨拜年。 “上回去见三姐没见着,还请三姐夫代我给三姐拜年。这是我给静儿跟以轩地红封,还请三姐夫转交。” 馒头从身上取出两个锦袋。这是原本预备给徐诘家人的,可是后来知道三姐夫在这,她又归置了些。 杨没有扫馒头地面子,大大方方地接下,却生硬地道:“我却没东西给她们,只送你们几句话好了。” 杨的话不过是多学针黹女红之事,孝敬长辈之语。两个孩子早就不耐烦,勉强听了就跑去给文俊彦拜年,子双更是张口道:“文舅舅,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家?上次走了都不来,还说要带我们去吃驴肉包,你骗人!” 段延沛脑子呼地一下就炸了。馒头找着了!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了,就连文俊彦还去过馒头的家,还跟那两个孩子玩过? 他腾地打了一拳在墙上,双眼复杂地瞧了眼周围的的人,他只问了杨一句话:“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歉意地看了眼段延沛:“聿之,你听我说……” “什么时候知道的?”段延沛只是在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才入京。” 段延沛有些凄苦的放声大笑着。好好好!原来就瞒了他一个人。亏自己还时常提起这件事,却不想根本就不用自己操心,她一直过的很好。他被人当猴耍啊!还是他最后交好的同窗做出来的事,这叫他情何以堪。 李松有些复杂地看着跌跌撞撞出去的段延沛,他习惯性的抿着嘴唇。若不是那日他偷听了杨同文俊彦的谈话,他不会知道这个人对小妹子的心意。 “聿之……” 段延沛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徐诘府上,呵呵!真是好笑,真是好笑! “段公子他……”馒头不明白,段延沛为何听了子双的话反应如此之大,是哪里让他不高兴了?可是子双的话又没说什么啊。 她不明白地看了看李松,可是李松又能怎么说,难道要跟小妹子说,段延沛喜欢你?他不禁有些摇摇头,难道小妹 第二百一十八章 纳妾(上) 月在馒头的疑惑中度过,二月在馒头的忙碌中消耗,)e的生产中消失。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抱着刚洗三的小外甥,馒头乐呵呵地瞧着。 四姐生了个儿子,这真是件喜事,她原本要把自己准备的金手镯、金项圈都给孩子戴上,哪里知道四姐反而说不能那么的金贵他。身上穿得是方家下人的孩子凑来的百衲衣,连下人也都是叫名字。 “长得却是像方大人多些。” 白露的长随便挽了个髻,带着黑色镶珠细抹额半靠在床上瞧着馒头抱着儿子。她现在是有儿万事足,生了儿子的她在方家彻底挺直了腰杆,儿子果然是母亲的靠山。她笑着从馒头手中接过了孩子,轻轻地拍着,眼角带笑地道:“长得像父亲自然是好事。” 馒头将自己做的一件小衣裳递给白露身边的人,又掏出一只金锁道:“这是大哥亲自挑的样式。” 白露瞧了瞧那把金锁面上的图案,却是桂圆、荔枝、核桃合成的图案,取意连中三元。这连中三元不三元的倒不要紧,为官做宰哪个是正经地状元出来,方从哲以前不过是三甲同进士出身,如今不也做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 她点点头:“五妹夫就是有心。” 馒头笑着点点头,不过这只是借着大哥的嘴送的,其实是大哥让她转交给四姐的。大哥现在身上的衣裳也变得鲜亮,看是在人家那做的也不错,只是可惜了。她不明白,大哥在大同做的好好的,为何大哥要把他弄回来。 ||,她倒是跟大哥说过要帮大哥说门亲事,可是大哥却不答应,只说在等等,难不成还在等四姐不成? 白露瞧着馒头微微皱起了眉头,将孩子交给站在一旁的奶妈子,让她把孩子带到别屋去。推了推馒头:“你怎么了,瞧着有心事,说给我听听,我帮你谋划谋划。” 馒头勉强一笑。瞧着这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便道:“怎么把孩子抱走了。我还没看呢!” “我让奶妈子带下睡觉了。她们都在这闹哄哄地。”白露有些疲倦地半倚着。她拉着馒头地手道。“你从小面上就藏不住事。说说。这没别人。” 馒头摇摇头:“真没有。” 白露根本不信。不过她也没继续追问。欠了身子。从枕头下掏出个小符递给她:“这个你收起来。放在床铺下面。” 馒头瞧了瞧。随意地搁在袖口中:“这是什么?” “我是让你收好。弄丢了白便宜别人。你可知道这是多少两银子求来地?”白露见馒头将自己给她地符胡乱收了起来。忍不住责备她。 馒头下意识地道:“多少银子?” 白露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下:“二百两。” “二百两!”大哥一年的俸禄还没那么多,四姐居然拿二百两弄这么个符来,真是……开春的米价又贵了些,她现在都觉得有些吃紧了,四姐家怎么还这么大手大脚,光是孩子的洗三就闹得这么大,还搭了两台戏。 “这是云光道长给的,专门生儿子的。”白露压低了声音,“你回去放到床铺下,一直等孩子六个月后再拿出来烧了。保你是个儿子。” “四姐……” 白露气她不争气:“你今年都三十了,五妹夫都三十六、七了,你再不生个儿子出来,就不怕讨小?他就是不想,奈地住那些人往家里送女人?先生儿子是正事。” “四姐……” 白露忍不住道:“方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昨日送了个丫头过来,说请老爷帮着说和,给五妹夫做小。我瞧了,那丫头是个宜男像的。若真是成了,你怎么办?” “就在府里面么?”馒头有些苦涩涩地,大哥不操心,她也没往上面去想,就有人往上送,还真是操心。 白露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她劝慰着道:“你先帮他找个吧!若是有天等他自己领进门了,你就不好受了。男人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可是你得把妹夫的心揽在自己手上,先生个儿子。” 馒头双手揪着玉佩上的宫绦,沉声道:“我想见见那个丫头。” 白露点点头,把卢广户家的叫了进来,轻声道:“你去把那个丫头带来。让李夫人瞧瞧。”人她是瞧过的,小门小户的丫头,给点东西就显摆地了不得,一见到自己身边的丫头身上穿的,手上戴的眼睛就挪不开,这种人好对付。 她又说道:“你看看给什么个什么东西好?总不能空空的吧!” 馒头微微笑着道:“我知道,我到外间去等好了,不敢叨扰你清静。” * 馒头静静地坐在外间的炕上。面上虽然平静地毫无波澜,身子却一片冰凉,给大哥纳妾,这还是自己亲姐姐帮着说和的。 她能拒绝吗?她似乎一点拒绝地理由也没有。人都在方家了,若是自己不来,是不是等四姐出了月子就要送到家里去了?四姐都瞧过了,她怎么不给方从哲准备上?给自己那个符不过是让自己在那丫头前生个儿子出来。 她刚才真的很想火,世上有这样对妹妹的姐姐么?三姐不见自己,四姐又巴巴地为大哥准备小妾,都是瞧着 欺负不成?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已经在手掌中留下深深的指甲印,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先瞧瞧人再说。要不要这个人还得自己说,到时候千好万好,自己都说不好。 桃红色的门帘掀了起来,走进来三个人,前头的是卢广户家的,她是四姐跟前最得力的人,馒头也同她最熟。她笑着给馒头道了万福:“李夫人,这就是那个丫头,姓方,名叫金婉,今年十六了。这是她妈。” 那两个人赶紧跪下给馒头磕头。一听李夫人要见她们,娘俩个心里都乐开了花,这是多好的事,李大人只有这么个夫人,还没生儿子。 只听见懒洋洋地道:“你抬起头,让我瞧瞧。” 满月的面庞,白皙富有光泽,模样还算不错,一双眼睛带着欣喜地笑意。朱红色比甲搭配着米褐色的单衣,一条月白色汗巾子系在腰间,下着一条米褐色的水泻长裙。简单的弯髻,鬓边一支单口衔珠小金凤簪,却还算华丽。 方金婉从卢广户家的口中知道,李夫人来瞧她,就是要下订了。她可从没想到过会有这么好的事,李大人不过三十多岁,就是三品官职,这是想不到的好事。这几日在这位远房堂叔这住着,吃穿是家里都比不上的,她心里更是卯足了劲要给这位李夫人留个好印象。 褐色暗花织锦缎对襟长祅,搭配宝蓝色绣花马面裙,间金簪上的大珍珠就有三、四个,真是富足人家。这位李夫人面上温婉,一点都没有府里的那位二夫人那么厉害,方金婉觉得这亲事不错。 她很放肆,毫无顾忌地笑着,打量着自己。 “让我瞧瞧皮肉。”馒头记得当初媒婆上家里提亲的时候就提出了这条,这好像是娶妾必瞧的。 卢广户家的赶紧让方金婉站到近前,挽了袖子露出皮肉来。手指细腻白滑,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并没做过什么家事。 方母赔笑着从怀里掏出几样活计献了上去:“李夫人,这是我闺女平日的活计,您瞧瞧,不是我夸口,这是没得说的。” 卢广户家的瞧着她说话有些粗鄙,微微地皱着眉头,给她使了眼色。还真是小户人家,李家又不是找绣娘,要什么活计,瞧着就是她女儿这张宜男像的脸蛋。 馒头并没接,只是就着方母的人瞧了两眼,点点头道:“还好。”便同方金婉说着话,“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家父是个秀才。” 馒头点点头:“原来还是为秀才娘子,卢家的,你给方家娘子端个凳子,还是我疏忽了。” 方母忙谢道,心里却更是得意,瞧着这样子,是对自家有礼,以后姑娘嫁过去定不会吃什么苦。要说不吃苦,她也不信,只盼着不是那些厉害的正室就好。 “你可识字?” 方金婉浅浅一笑,恭敬地道:“只读过《女则》之类的,爹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会针女红便好。” “夫人,老爷在外面等夫人呢!说是请夫人回去。”梅儿躬着身子走进来回着话。方才方二夫人将她们打出去,后来又叫卢广户家的领了个丫头进来,却又不叫她跟着进来,她就有些怀疑,这里面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她借着老爷来传话,在外面悄悄地听了两句,听到什么活计,心里突然明白了,原来是给老爷纳妾。她暗中打量了那个丫头,模样还是不错。 馒头点点头,起身让方金婉跟自己一起走。方母更是欢喜,这就要把自己姑娘带回去,虽然这是好事,可也该拿顶轿子派两个人来接不是么? 她讪讪地道:“夫人,这……” 馒头却不管这么多,拉着方金婉就走。 李松就在方家二门等着馒头,瞧着她出来了,笑着迎了上去:“可看着孩子了?本来我想瞧瞧,方大人说孩子太小,等满了月再抱出来。”他又瞧见被馒头拉在手中的方金婉,微微皱了眉头,转了身子道,“既然有客,我到外面等你。” 方母大胆地探着脑袋瞧着这位准姑爷,三十**岁的模样,石青色的长衫穿在身上正是贴身,模样也就一般,关键是年纪轻轻就是三品锦衣卫同知,正是好。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敢上前一步,蹲了半身:“老身给李大人见礼,您万福。金婉,快见过李大人。” 金婉早就打量上李松,年轻力壮,却是门好亲事。她微微红着脸,小声道:“小女方金婉见过大人。”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想着她就觉得心里满满的。 李松只回了半礼,疑惑地问道:“这是……” 馒头苦笑着道:“方大人的远房亲戚,想给大哥做二房。”说着带着人上马车。 (介绍本书啊~反正红包正在看,觉得不错~看来红包很喜欢单相思的文章,(*嘻,说不定有人正在看呢~) 书名:只嫁状元郎 作:海棠春睡早 一介小小弃女就非得被养成童养媳了? 谁说的?谁规定的?我可不允呢! 说良人,良人可有状元郎好? 小女子心无旁骛,但求一状元郎! 谈何为?潜力股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纳妾(下) 你站住!”李松抿着嘴叫住了上了马车的馒头,还是谁的?”她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么?急急地给自己纳妾?她就这么糟蹋自己的心意么? 他这一动怒,将馒头肚子里的火勾了起来,当着四姐的面她不好火,又碍着在外面要给大哥面子,只得冷哼一声:“我没这个闲心。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她没这个心事就好,瞧着馒头进了马车,李松也跟了上去,喝声道:“回府!” “夫人……”方金婉赌了一口子气,扒在了马车架上,这要回去了,她怎么办?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也要拼了这把,这位李夫人怎么说变就变啊! 卢广户家的也有些奇怪,方才不是说的好好的么?不过她仗着跟馒头相熟,忙上前赔笑着道:“李夫人,她们这……?” 馒头一把掀开帘子,探出身子冷着脸对卢广户家的道:“卢家的,这是你们方大人的主意还是我四姐的主意?” 卢广户家的根本就没想到馒头会突然变脸,她见馒头先前还好好的,以为挺满意的,哪知道…… 她是见惯了白露火的,不敢小瞧馒头,忙赔笑道:也说不上,那日她们过来给夫人请安,说是求夫人给说个好人家,为妾都行,当时我们老爷……” 方母听卢广户家的这么说,不依地指着卢广户家的道:“卢嫂子,你怎么这么说?明明是大人说李夫人生不出儿子,李大人要纳妾,瞧上了咱们金婉……” 李松立即沉下了脸,厉声问道:“是方从哲提的?”他最讨厌在背后算计着他,上回打了子怡子双的事自己还没跟方家完,又害小妹子,现在居然起了这个心事。 卢广户家的吓地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婢也说不上。” “你说实话。我地脾气你是知道地。”这句话李松说地很平缓。但是卢广户家地早就吓破了胆子。她见识过李松地手段。真怕自己同那些个人一样。被拉到锦衣卫。连个尸都没落下。 “奴婢真地不知道。李大人。你说若不是别人说。咱们老爷跟夫人哪里会做这事情。满府地人都知道李大人对李夫人地心意。大雪地里头站了一天一夜都不说什么。哪里还会讨小。我们夫人当时就说不行。是她们说什么……” 李松不再理会卢广户家地言语。她知道这种事就是两相情愿地事。谁也勉强不了哪个。他干脆在车架上盘腿坐下。话语温和地对方母道:“你是她妈?” 方母立即应承着。她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说。事情现在已经闹成这个样子。要是这位李大人驳了本家地面子。这说不过去;再说这世上还没听说过哪个男人不纳妾地。看来自己要下点功夫将这事说成了。 她笑着将女儿拉到跟前:“李大人。这是我们家金婉。今年才十六。模样没得说。关键是性子好。一副宜男像。算命地都说她命格好。我保证过门后就怀上。给您生个大胖小子。” 卢广户家地本来不知道该怎么逃过这一劫。可瞧着方母不知死活地往上凑。心里顿时大喜。要是没这么个人。自己今日还真不好过。就算是过了今日。怕是二夫人跟老爷那也不好过。 李松瞧了瞧方金婉,面如满月,算是有福气的,模样也是不错。他配合着方母的话点点头。沉吟道:“你真想跟锦衣卫结亲?” 方母听着李松的话有些不大明白,她本来想提醒道“不是跟锦衣卫结亲,而是跟大人您。”可是她脑子转得也快,心想这李大人不就是锦衣卫同知,也算得上是跟锦衣卫结亲。她赶紧点点头。 “想跟我们锦衣卫结亲好啊!”李松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好啊!” 他转了头,提声叫道:“鲁明!” 一直跟在李松身后的鲁明忙躬身应道。他不清楚李松会派给自己什么差事,不会让自己娶了这个女的吧,他赶紧道:“大人,小的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不能……” “放屁!”李松臭骂道,“就这样的,你看上了眼,老子还不打算说给你!你不是说咱们牢头万常才死了媳妇么?你跟他说,就是我帮她说了份亲事,是方大人家的亲戚,女的叫方金婉,多大了?” 卢广户家的机灵地接道:“十六,属鸡。” 李松满意地点点头:“十六,让他明日就来下定,后日就过门。到时候老子跟锦衣卫的兄弟们都去他家喝酒。 卢家的,这事就交给你办,后日咱们兄弟若喝不上喜酒,我们跟你算帐!” 卢广户家的吓得傻了眼,交给自己,还要明日下定,后日就过门哪里来得及准备。再酸酸这锦衣卫有多少人,这一顿要多少银子,那牢头有那 子么?这么说来,这不是要她们老爷准备。 方金婉跟方母都吓得软了腿,她们哪里想到一下子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方母毕竟是年纪大,有点见识,支吾着:“大人……这……” “这什么?怎么,我给你找的女婿不满意?万常又不是糟老头子,今年四十多,年富力壮,我又没糟蹋你闺女。 你要是不满意,就鲁明的伯父好了,鲁明还不见过你本家伯母?” 一直瞧热闹地鲁明还真的上去就要见礼,吓得方金婉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方母哪敢多说一句,连个不字都不敢说。她真怕再说上去真是要嫁给个糟老头子。她赶紧拖着晕了过去的方金婉就要走。 鲁明却仍大声地道:“大人,还要小的去跟万常说么?” 么不说!告诉万常,他新媳妇长得俊,以后看牢了,别给他戴绿帽子。”李松说着也进了马车。 方母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以为不过是说说,这真的要让自己的闺女嫁过去不成? 馒头掀开了车窗帘,招来卢广户家的道:“你去跟四姐说,就说那丫头我瞧也不喜欢,其他的要是有一个字传到四姐的耳朵里,我……” 卢广户家的赶紧点着头,瞧着馒头的马车离开了,连声吩咐下人们不得乱传。 方母丢开晕死过去的女儿,连忙求着卢广户家的:“卢嫂子们金婉可不能给别人做填房。我求求您,您到夫人面前说个好话,我们金婉……” 卢广户家的没好气地道:“我说好话,说给我说好话?你没听李大人说,若是有一点办不好,为我是问。后街娘子,你还是回去快给姑娘准备准备,明日人家就来下定了。” * “是你四姐的主意?”大姨子不会连妹夫收房里人也要管吧!白露还真是闲得慌,她怎么不给方从哲那老东西留着?她还真是会推啊! 馒头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是谁的主意,人早就在府里等着了,只等着我生不出儿子送上门来!” “我不来,你就打算带到家来?”李松往床上一躺,双手反枕在头下,看着馒头将头上的饰取了下来,放在饰盒中。 馒头想着李松落别人的无赖样,扑哧地笑了,她摇摇头。她本来打算,等自己上了车丢话给卢广户家的,就说自己不满意,省得扫了四姐的面子。却不想大哥在二门等自己,他暴跳如雷地解决了这件破事。他还真是想得出来,配给锦衣卫的人,这还不算辱没了四姐的意思。却不失为个好办法。 “你笑什么?” 馒头将一支金簪取了下来,透过镜子瞧着李松道:“你也太越性了,什么明日下定,后日就过门的。你瞧把人家姑娘都吓晕过去了,卢广户家的脸都白了!” 她起身开了柜子找了件家常的衣裳,将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 李松坐起身子,一把将她扯了过来,压在身子下面,笑着去解她里衣上的盘口:“脱了还穿什么?” 馒头赶紧抓住领口,满面惊讶地道:“你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你也不怕……” 李松懒得跟她争,腾了手去解馒头的衣带,口中说道:“怕什么?赶紧生儿子才是真的,省得我为你打这些破事。” 李松立即堵住她微张的红唇,舌头直接探入她的口腔中,让她一下子透不过气来,嘴里鼻腔里吸入的满满都是他强烈的男性气息,灵活的舌头在她嘴里搅拌着,大掌也揉上她娇挺的**,重重地搓弄起来。 衣裳很快就被抛弃在床下。**地两个人很快交叠在一起。 她将脸蛋偎入李松的胸口,双手紧紧地搂住李松的脖子,轻声地呻吟着。先前一次大哥来的太快了,快得根本招架不住,好容易结束,她才喘了几口气,大哥又…… 他徐徐地**着,慢慢品尝着欢爱的滋味也不错,他有的是工夫跟她来。 “大哥她很想说不要再来一次了,要是孩子们进来该怎么办? 咬住嘴唇,闷声咽下因他触及到最高点而忍不住地呻吟。 李松得意地勾起一抹笑容,这么多年了,他清楚她身上的每一处敏感地方,他怎么能让她轻易说出拒绝自己的话来。把她身上这些精力给消磨光,看她还能不能跟那个白露走到一起去。 大哥根本就没有听自己的,反而越地折磨着她,一次次地撞击着她,身子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而款摆着。 馒头放弃地搂住了李松,随便他吧!(,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章 他已经对着油灯望了有一顿饭的工夫了,白霜放下手中的针线,斟了杯茶放在杨地右手边。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他近来有些沉默,沉默地让白霜有些担忧,以往做知县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白霜心里直打鼓。可是瞧着他依旧毫无反应,白霜叹了口气,抬手拨了拨油芯,瞬间屋子里又亮了些。 “你怎么了?我瞧着你像有什么心事?” 杨丢开手中的书卷,有些疲倦地捏捏鼻梁:“无事,只是公事上头的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有些放肆地长舒一口气。 听他说是因为公务上头的事,白霜也不好插嘴,她取了件衣裳披在杨消瘦地身躯上,温婉地道:“别太劳神 到京城后,杨虽然没有以前那般忙碌,可是面上却暗沉了许多,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饶是出去,也就是到文俊彦那里走走,回来后就是写写画画的。 杨点点头,瞧着窗外地天色道:“都三更了,你快去睡吧!” 白霜摇摇头:“我不困,我再陪你一会好了,你这衣裳还差几针就做好了。” 杨点点头,瞧着白霜身边放着地一袭崭新地玄青长衫,马上就要到夏天了,她开始帮自己准备夏衣了。杨沉吟道:“听说她生了孩子霜有些奇怪,今日他怎么先提了出来。四妹白露生了儿子她是知道的,她们这个院子里,如今就有个官儿。前些日子就屁颠颠地跑去送礼,还被人撵了出来。 杨摆摆手道:“也罢,算了,也不差这一次了。”他突然失笑地自嘲着,“说不定,咱们也会被撵了出来。” 白霜将手搁在他的肩膀上:“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只要做官一日,无论是谁。咱们都不来往的么?” 杨拍拍她地手。苦笑道:“是啊!不来往。不来往!可是苦了你啊!几个亲人就在眼边却不能见上一 白霜浅浅一笑。伏在杨地肩头:“我有什么苦。苦地是你。你上折子参李松地事。我真怕他有什么介怀。” 杨顿时沉了脸:“我参他有理有据。带着锦衣卫闯入官员之家。若都是像他这般任意妄为。国家法度何存!” 白霜见他动了火。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他说地都在理。可是李松会怎么想。她只见过他一面。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还是只见过一面地人。李松这么年轻就爬到了三品地位阶。足可证明这人在官场上一帆风顺。迎来送往必是非同一般。他会饶过参他地杨么?是心里也明白一些事。户部给他所谓地过年银子。他不信!给事中衙门会多给他银子。他也不信!唯一信地是有人帮自己。甚至有人求着自己到锦衣卫那说说情。他已经猜到了。是李松打过招呼。 白霜有些担忧地问道:为人怎样?”她见过李松一面。可是并不能从这个人身上看出些什么。李松太普通了。普通到连官威都没有。 “说不清。至少你没听人说。他为了五妹难产打到辅大人家;在宫中等了五妹一天一夜。就这份情。怕是世间地男子都比不上。” 人是好人,只是这做官么!他不好说,他不大喜欢李松的为官,清官便是清官,贪官便是贪官,可这人摇摆不定,似乎更喜欢往贪官上面靠拢。 他还听说锦衣卫不时的抓些官宦富商家地子弟,不打不骂,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在那里面住上个一个月,然后交银子,没个一千多两休想出来了事。李松非但不管,反而变本加利,整个锦衣卫上下更是猖狂。虽然有御史弹劾,可是皇上都留中不,瞧着那样子,想来这里面一大部分的银子都被皇帝拿走了。 白霜点点头:“我听说了,五妹能嫁如此良人,也是幸事。” 杨打量着白霜,抬手为根白下来。她们姐妹只不过相差五、六岁,当年白霜的容貌比起五妹那是胜之太多,可现在,不过才三十七岁,这间就有了白。皮肤已经失去当年的白皙与润泽,娇嫩地手上也已粗糙。 他叹口气:“苦了你,还不知道等轩儿熬出来还要多少年。”儿子还那么小,等他进学,考举人,中进士,这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十几年,还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到那个时候。 白霜嫣然一笑,她这一笑将身上所有地倦色一扫而空。说起儿子,她全身的喜悦劲:“轩儿的功课先生都说不错。进学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也不必担心太多。” 杨却不以为然,科举上头的艰难也只有他最清楚。自己从小便惯有神童的名号,十几岁上头就进学成为生员,可是在乡试上头却连栽跟头,四次他整整考了十二年,十二年里,若不是有白霜地扶持,他早就饿死了。 “静儿如今也大了,该说亲事了。” 白霜听着杨这一句一句的,心里直打鼓,他从未这么细致地交待过什么,今日听起来更像是在交待后事一般。她推推杨,挂心地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地说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至少这些年都没关心过几个孩子,我除了生没有养他们,哪里是做父亲的。”杨感慨地道,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地确是亏欠了太多。 新年,白霜宰了一只鸡,瞧着儿子狼吞虎咽地样子,他有些心酸。做了十几年的官,他居然让儿子放开肚皮吃肉地机会都没有。 “你……” “好了,快去睡吧!你都累了一整天了。”杨将白霜送到卧室,自己又坐回了椅子,他从自己看地那本书中翻出一张纸,细细地看着,沉吟着。 他在纸上做了个记号,收了起来。将书塞到了书架 躺在床上的馒头再次探起身子瞧了瞧外面。已经过了三更,大哥还没回来,她不禁披了衣裳坐了起来,点亮地烛台。 毫无睡意地她拿起针线做着活计,他今日一句话都没搁下。叫她好生担心。心里静不下来的馒头,鼻尖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她打开屉子,寻出一把扇子轻轻地扇子。 微微地摇动的扇子传递出阵阵凉意,馒头的心思却飘得老远。 四周静悄悄地。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脚步声。馒头已经听出来了。那掷地有声地步伐正是大哥的。她丢开扇子,站了起来,冲到门前,打开了门。 李松在外面已经瞧见屋里那个映在窗户上的人影。她还没睡下。 门开了,亮晶晶地眼睛带着期盼盯着他。李松微微笑道。拉着馒头的手道:“你怎么还没睡?” 馒头微微一笑并没回答。 这样地场景,他们已经经过了无数次。可是每次都令对方心里暖暖地。 馒头还想叫人,李松却拉住了她:“别叫了。我在前面已经梳洗过了。也别弄东西了,我不饿。” 馒头点点头。倒了杯水给他。 李松一口将水喝干,讪笑着道:“我还真的渴了,今日同他们多喝了点酒,回来的晚 馒头提了茶壶为他又添了点水,有些不快地道:“你若是同别人去喝酒,派个人回来说一声,我以为又有什么大事小子没用,还没两下子就趴下了,还是我把他弄了回来。你说要是他成亲了,怎么敌得过一帮兄弟的劝酒。” “大哥,你很高兴。”从他的谈吐中,她就感受到李松由内出地高兴劲,这是到了大同后大哥都没有的快活。这几年,大哥的官职不断地往上升,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了在延绥的洒脱。尤其是在京城这些日子。 李松笑着瞧着馒头,她能只要是自己的情绪微微一变,她很快就能察觉地出来。 他已经把水当成了酒,又是一口喝干。仿佛在品味一般,口中倒抽一口气,但是他很快又有些沉默了。对着烛火把玩着瓷杯,李松沉默地道:天是很高喝头将一颗白色的药丸递给了李松,示意他吃下去。 酸酸地,这是醒酒丸。李松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地酒量还没这么差。李松笑着道:“若不是鲁明喝趴下了,怕是还要喝个痛快。” 头简直是无话可说,怎么就喝成了这样。 李松点点头,承诺以后不再多喝,他想了想道:“你收拾个小院子出来。看看再准备给鲁明置办点家什什么的。” “呃?” “今日我带着鲁明去说亲。上次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家了么?鲁明这个大舅子硬是要喝酒招姑爷,若不是那姑娘有意放水,今天咱们都回不来了。”李松哪里想过还有这么说亲的,要说起鲁明这个未来的大舅哥,真是海量,直接拿酒坛子干。干到一半,他才知道,原来这姑娘家是开酿酒的。 馒头嘿嘿地笑着道:“他还真有中意地姑娘啊!我还以为他那是……”说道:“鲁明爹妈死的早,就他一个,既然跟了我,我就帮着操办些。你看看要准备些什么,毕竟娶媳妇是大事。他也置办地一处屋子,只是每日要跟着我,就让他现在我这住下,日后再搬过去也是一样的。对了,高亮这小子你也帮着点。” 馒头点着头记下他地话,她试探性的问道:“那闫大哥地事呢?四姐都有了孩子,也不能叫他就一辈子这样,是不是也帮闫大哥说个媳妇?” 李松有些沉默了,半响他才道:“别管那么多了。他心里有这么个人,一辈子都解不开的。还有,你三姐的女儿是不是要开笄了,送个东西去吧。” “送了去,估计也会丢出来的。”馒头有些怏怏地道,连小点心都不要,还会要这些个东西? “你别担心我自有法子。”说着站起身,一口将蜡烛吹灭,笑着道,“快睡吧!明日我还有事呢!”(,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 第二百二十一章 四姐儿子的满月酒(上) 鲁明的成亲让馒头着实忙活了一阵子,收拾院子,置办些家具,布置屋子,总之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把以前没做的都补上。(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夫人,金铺的人在正房边上的小屋子等着了。” 馒头点点头,瞧着送过来的饰样式图,一张张细致地翻看着。这是要准备给静儿开笄的东西,馒头单想着便要准备几样拿出手的饰。银制的她几乎没考虑,只在点翠、金制饰上下了功夫。 馒头指了指一枝蝴蝶形的簪道:“这个若有真东西,拿出来叫我瞧瞧。” 金铺的一个妇人忙指挥着几个女学徒,打开了一个匣子,拣出件饰递到馒头跟前:“这只是样子,坠的都不是珍珠,夫人瞧着再说。” 在京城,单凡是有些名气的饰铺子,都会预备着一两个妇人,就是方便大户人家的女眷要挑些饰。这个妇人姓单,她来过李家一回,知道这位李夫人看图样是不行的,还要带着实物,因此便带上了一些。 这枝点翠珠花蝴蝶蝶身之上有两根卷须,用细丝拧制而成,上缀珍珠,举动间摇颤晃动。 这个却是不错,颇为灵动,适合静儿开笄地年纪,馒头点点头。 瞧见馒头满意,一个学徒忙拿了小本子记下簪的编号馒头一连选了两支蝴蝶簪,那颤颤巍巍地样式,很得馒头的喜欢。她甚至在自己的身子比了比,可惜。她现在的年纪,哪里适合这种姑娘家地东西。 她又瞧了两件凤簪的样式点点头:“这个用三股珠好了,把这个绿珠子去了,要大红色的。这个改成一股就好。” 学徒随着她的话,急忙忙地写着,深怕漏掉一个字。 之后。馒头又挑了两对耳环。两对镯子。这才罢手。并半认真地道:“若是做地不好。我是要派人上门拆了你地铺子地。” 那妇人忙道:“不敢不敢。” 却招惹周遭地人一阵笑声。馒头笑指着她道:“你是说我不敢拆你铺子?” 妇人原是说不敢做不好。却不想馒头后头还有话。一时自己也笑了。奉承地道:“小地哪敢。夫人在和气不过地。您瞧瞧这个。这是咱们铺子才做出来地花。是仿宫里头地。拿纱堆地。瞧夫人选地。怕是给姑娘选地。这是新花样。姑娘们一准喜欢。” 说着。她从一个小学徒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给馒头看。里面放着十几枝头花。却是新颖无比。 馒头拿了一枝大红色地让梅儿给自己戴上。点头道:。你明日一早再拿来让我瞧瞧拿二十枝来好了。大红地多要几枝。” 妇人一听馒头要这么多,喜得直点头。这算下来又是好几两银子的东西。 馒头请她坐下来吃茶,同她谈着话:“我同你打听这个人?” 妇人忙笑着道:“小地不过在铺子里做事。若是打听人,夫人……” 馒头示意她坐下来,又将蜜饯之类的东西往她跟前推了推道:“我知道你不是包打听,只问你们铺子地一个人。” 妇人见馒头问的是自己铺子里的人,又瞧着她平日里总照顾她们生意的份上,恭敬地道:“您若问我们铺子的,只要是小的知道地,那是一定照实说来。” 馒头听着她这话有些像公堂上头的,笑着道:“我又不是县官,这也不是在大堂上,什么照实说来。” 妇人面上虽是赔笑,心里可是自有自己地说法。锦衣卫同知的夫人,不比县官大;锦衣卫地大堂比那县衙大堂还要气派。难保自己一句话不对,这位夫人就把自己丢到锦衣卫去。 “不知夫人说的是哪一位?” 馒头笑着道:“闫老 妇人忙道:“是闫大管事 “闫大管事?”闫大哥什么时候成了管事地,不是说只给别人做活计么。 “是啊,咱们铺子里就一个闫老三。夫人问的不是他么?” “他不是活计么?” 妇人笑着道:“哪里。咱们东家最瞧的重他,什么都交给闫大管事做。咱们闫大管事武艺可是没话说的。前头几个小混混到门上来捣蛋,咱们闫大管事一手一个就把他们扔的远远的,打那以后没人敢来咱们这捣乱。” 馒头笑着点点头,自己拈了个蜜饯咬着吃了:“你们东家是哪里人,手艺却是不错。怎么去年才进京做起来?” 妇人赔笑道:“我们东家就是京城人,本钱小,做的也笑。要不李夫人您,咱们这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出个头来。” 妇人这话说的是实情,她们的铺子去年年底才在京城落脚,根本比不上那些老字号。多亏了这位李夫人在她们铺子里打了好些个小饰,后来连吏部尚书府上的人也来她们这打饰,这才站住了脚。光是瞧李夫人今天这一次,就是几十两银子的手笔,就足够她们好一阵子的了。 馒头打她们家的饰,原也不过是为了给闫老三捧个场,却瞧着她们铺子的行事却是跟别的地点不一样。又有饰样子图案,还可以照着你的心意做来,最要紧的是这新样式来。光是过年那几日到别家吃酒,馒头的饰就被那几家女眷狠狠地夸了一番。 大米儿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步伐中带着一丝地欢快:“夫人,做衣裳的师傅来了,要给您量身呢!” 妇人一听馒头还要做衣裳。忙起身告辞着。 梅儿走上前点着大米儿的额头道:“就知道是做衣裳的来了,看把你高兴地。夫人一年也给你做了四季衣裳,你怎么还跟穿不够似的。” 大米儿不依地道:“这次的花样跟上回的不一样。” “你说说还有什么不一样?” “你明知道我见识浅,说不上来,还难为我。” 馒头将那锦盒中的花都拿了出来仔细地瞧着,又拣了两枝递给大米儿:“你跟梅儿一人一枝。再给我拿个盒子来,把这几枝装上。” 大米儿当场就把一枝桃红的绢花插在自己的鬓边,找了个盒子给馒头后。笑着对梅儿道:“好姐姐,这枝红的就给我好了,你都有一枝了。我帮你把这戴上。” 梅儿蹲下了身子,让大米儿把花戴在自己地髻上,笑着道:“你还不快点把四位姑娘叫来。” 子怡子双一听见要做新衣裳一马地跑了过来。围着桌子在那瞧着各色布料,还拉过身上比划着。 一会儿,两个奶娘也把子姗子抱了过来,两个双生子哼哼地就伸出手要馒头抱。盘腿坐在榻上的馒头一边一个的搂着她们,笑着一面亲了一下。 “要做新衣裳了。让娘看看。都穿什么颜色的料子才陪我们的姗姗跟兕儿。”至于子地小名,还是照着李松当初起的名字。叫兕。子也对了这名字,越来越壮实,不知道的一见还以为她才是姐姐呢。 子口里吐着泡泡,双手揪住馒头的衣襟,含含糊糊地张了嘴:“爹爹。” 馒头微微一愣,继而现子开口说话了。赶紧哄着道:“乖乖,再说一遍给娘听听。” 反到是另一边的子姗张了口:“爹爹。”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开口说话了。带子地奶娘胡氏笑着道:“昨天还瞧着姑娘咿咿呀呀的,今日就会说话了。也不知道是谁教地。莫不是个神仙吧!” 子姗的奶娘袁氏腼腆的笑了笑,她并没有说什么。 梅儿笑着斗了斗子姗道:“三姑娘你可要快着点。四姑娘倒赶在你前面了。” 一时,子怡子双两个也不顾不上瞧衣裳了,也围在馒头身边斗着两个双生子爹”,惹得大家笑呵呵的;子却是脾气大,无论是怎么哄,只是吐着泡泡,却不 梅儿懊恼地道:“这下三姑娘还真是赶上了四姑娘,后头说的,反而说的清楚。” 馒头也听着这几句“爹爹”像模像样地,笑着让梅儿拿了两个小银锞子给袁氏。这下胡氏瞧着了,忙哄着子:“姑娘,好姑娘,叫声爹爹,爹爹。” 可无论她怎么哄子已经不张口,反而将头埋到馒头的怀里,不理会旁人。 大米儿笑着道:“胡嫂子,你也等老爷回来了,再让四姑娘叫人啊。老爷不在这,四姑娘叫什么啊!” 胡氏听了这才罢手,多少有些不情不愿地瞧着垂手恭敬地站在一旁地袁氏。 馒头将子姗跟子都交给了两个奶娘,走下榻。瞧着衣料。在子怡跟子双身上比了比藕合色的,一身给你们做一件衣裳可好?配着这个淡粉色地做裙子?” 子怡顺从的点点头,倒是子双小嘴一嚼,头一扭:“我不要,我要这个大红地。姐姐那个不好看。” 馒头瞧着子双扯着一匹海棠红的绸缎,笑着道:“大热天,谁穿这么艳的。这个水红的可好?” “不要。” 馒头瞧了瞧,想了想记得上回四姐送了一匹大红色丝绸,你拿来。”又哄着子双道,“我又拿了一匹大红色的给你。你再瞧瞧还有什么喜欢的。这个粉色亮缎可好?” 子双笑了,笑得甜甜地,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就喜欢红色,姐姐那个都没什么花样,我不喜欢。” 馒头微微一怔,她家的孩子都反了个。明明子怡是董明珠的干女儿,怎么子双到像董明珠一样,喜欢大红色。 馒头又给李松做了几套新衣裳,将余下的料子给了几个丫头跟两个奶娘,让她们也做身新衣裳。一连家里的下人都做了一套新衣裳,乐得满府里都是高高兴兴的。(,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 第二百二十二章 四姐儿子的满月酒(中) 掌灯时分李松才回来,一进屋洗了手,接过馒头递来的帕子,也不换衣裳地就坐在炕上:“先摆饭,我待会还要出去。(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馒头将手中的家常衣裳放在炕上,问道:“怎么还要出去?” 梅儿为李松端了茶后,就出去传饭了。 李松喝了口茶,歉意地对馒头笑道:“临时出了点事。晚上还指不定到什么时候,你别等我了。” 馒头听了李松的解释,抱怨着皱了皱眉头:“打人回来说一声就是了,还特地跑回来,又急着过去,这饭也吃不好。”他待会肯定又是三拔两咽的,吃这么快也不怕将胃伤到。 “那里的饭我吃不惯。再说我都快到家门口了,那帮小崽子才传话,我还不如在家吃呢!” “又哄我。”锦衣卫衙门的厨子做的不好,可以上外面传去。她做的菜再好吃,跟京城那些酒楼的大师傅们比起来那也是相差颇多。饶是心里明白,馒头面上仍洋溢着欢喜。 “对了,子姗跟兕儿会说话了。”馒头绘声绘色地将两个孩子今天开口叫爹的事说了出来,心中忍不住地抱怨着,“我生她们,养她们,平日里也是我跟她们在一起的工夫多,可偏偏先喊得却是你。” 李松也笑了,拍着手笑我,以后我可是不给嫁妆的。”说着起身就要过去瞧两个孩子。 馒头赶紧拦住了他,责道:“都睡下了。你这么一闹,她们还怎么睡?若是要听她们叫你,老爷明儿请早求着:“我就去瞧一眼,绝不吵着她们。我一天也见不着她们几次,就让我瞧瞧。反正,她们还小,晚睡一会儿也无妨。” 子姗跟子因为年纪还小,所以还住在馒头的院子里,原先天冷就在东厢,现在天气转热。就把她们挪到正房后面的一排屋子居住而已。 两个奶娘已经带着孩子睡了。瞧着李松跟馒头进了来。两人赶紧穿了衣裳爬起来。胡氏还想着将子叫起来。却被李松摆手阻止了。 李松只是瞧了两眼。亲了亲两个孩子地额头。便离开 “兕儿先开地口。不过子姗说地最清楚。兕儿地脾气大。说了一遍凭你怎么哄。她都不再开口。不过。兕儿地奶妈子胡氏。我看还是辞了算了。” 想起胡氏今天为了让子开口。左哄又许诺地。馒头就有些不高兴。就为了自己地赏赐。怂恿着子开口。若是长久下去。子可怎么办。 么了?又不是用着现在年纪就大了。最是闹人地时候。袁奶妈一个人怎么带地过来。” “不是为了这个。只是…”馒头将下午地事说了出来。忍不住地抱怨道。“你看。方才你去地时候。孩子都睡了。她还要把兕儿给弄醒。这人不能久要。反正已经断了奶。我带着她也是一样地。” “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既然辞了她,再找个好些地人来,你一个人照顾四个孩子转不过身来。” 说话间,梅儿已经将饭菜摆了上来。李松一看,有两菜一汤:“你吃过了?” 馒头为他盛了一碗米饭,端给他后就坐在了对面:“你快吃吧!你这么狼吞虎咽的,我可吃不过你。” 李松忍不住摇摇头:“现在知道嫌弃我了。”若是已经,她才没那么多讲究呢,说着便放下了碗筷,亲自为馒头盛了小半碗的饭,硬塞在她手中,“你好歹陪我吃两口,我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 “你快吃吧。对了,我今儿把给静儿的饰打了,至于衣裳我也不晓得静儿地身形多大,你看该怎么办。” 李松拔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道:“你把料子给我,我今晚就帮你把事情做好。” 馒头见他说的神乎其神可是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的法子。见着李松吃得急,馒头也不好再同他多说什么。 咽下最后一口饭,李松揩了嘴巴就往外赶:“我走了,你快吃吧!晚上别等我去不去?” 馒头追出门后,李松已经消失在院门口了。若真是那么急,他怎么还跑回来吃饭,馒头有些不能懂他的做法,不过她也没往心里去。 李松真的是一夜没回来,一大早梅儿端着洗脸水进来,瞧见馒头屋子里还点着蜡烛。她悄声地吹灭了蜡烛,轻声地道:“夫人,您到床上睡一会头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撑起身子,喃喃地道:“就天亮 梅儿笑着道:“您又等了老爷一夜啊。老爷走地时候都说了,让您别等了,怎么都不听。” 馒头拿了冷帕子敷在双眼上,转了话题:“待会要去方家,再把东西瞧瞧看可漏下了什么。把子怡跟子双都叫起来吧!” 梅儿笑着道:“就差那一盒花了。要我说咱们别去那么早,到时候客人来来往往的,夫人您们也不能好好地说话。”说着,她忍不住拿馒头的双眼取笑道,“您要这么去,方二夫人还以为您被老爷呢!好是睡会子好了。” “如今连我都敢取笑了。看来得给你找个婆家,好好地管管你这张嘴。” 梅儿脸一下红了:“夫人如今也坏了,我跟老爷说去。” 馒头将帕子放进了盆里,笑着指着害羞地梅儿:“那你就去说好了。就是大哥说要给你找婆家的。” 梅儿朝外面啐了一口:“就知道是老爷使得坏。总拿我们这些丫头取笑。夫人您今天穿什么么衣裳?” 瞧着梅儿这么快地转移话题,馒头忍不住继续打趣着她:“高亮如何?有官身在。还是你有意中人了?是谁。说出来,我好给你去提亲。” 梅儿将馒头地衣裳摔在炕上,跺着脚,不依地告饶:“好夫人,您别说了。” “不愿意就不愿意,别把衣裳弄皱了,我穿那件百子衣裳。” 梅儿瞧着馒头终于不再打趣自己,这才笑了。她歪着头自言道:“那梳什么头呢?戴什么饰。” 馒头忍不住摇着头:“好了好了。你再这么我又 梅儿这才为馒头梳了头,换了衣裳。微微扑了脂粉的面颊已经看不出一夜未睡地憔悴。馒头仔细地对着镜子,细心地检查着:“能不能瞧得出来?”老爷不过是一夜没回来,方二夫人就是想说什么也不好开口。”信口开河的梅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改口。“夫人,我去瞧瞧两位姑娘起来了没。”说着逃命似地跑了出去。 馒头打开匣子瞧了瞧要送给白露儿子的表礼,心里揣度着,要怎么见四姐。上次作了方家的那个姑娘,怕是传到四姐的耳朵里。万一…… 卢广户家的得到了知会,早在二门上等着了。一瞧见馒头的马车到了,赶紧走上前,亲自扶了馒头下车,口里笑着道:“李夫人来地早,我们夫人才说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来呢!” 家老爷门生故吏太多,到时候往四姐跟前一站。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得上话。” 卢广户家的忙应承道:“我们夫人说了,今日只跟夫人您吃酒听戏。别人也就见 “今日,可找了那些妖魔鬼怪来了?” 卢广户家的一时也没听明白馒头说的意思。讪笑着瞧了瞧馒头的面上,瞧着身后地梅儿拽了她衣角。她才醒悟过来。忙赔笑着道:哥儿人小,瞧着不好。” 一时,馒头瞧见了白露,只见她穿着大红刻金丝富贵牡丹褂子,戴着一枝大金镶珠凤整个人是神采飞扬的,却是比坐月子的时候精神许多。 姐妹两个说了两句话后,白露悄悄地拉着馒头的袖子道:“方家的那丫头你不满意?” 馒头抿了抿嘴,放低了声音:“我今日来是吃沅儿地满月酒的,四姐若是再……我就走了。” 瞧见馒头地强硬,白露微微一怔,原来五妹也有强硬地一面,想着那日卢广户家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她也不好多说。既然是李松把那丫头指给了别人,也就算了。 两个姐妹呈现出小小的冷场。就在此时,白露跟前的一个丫鬟月香提了包东西走了进来,口中道:“夫人,外头的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样的东西也敢递进来。” “什么东西?” 月香赶紧将包袱打开放在炕桌上:“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门上说什么户部地一个姓杨的送来地。您说这送东西,哪有这样的,连个锦盒……” 月香只觉得自己地袖子被人拽了下,瞧着她姑妈卢广户家的摆摆手,忙收住了口。 白露跟馒头一人挑了包袱里地东西瞧着,棉布做的衣裳,针脚紧密;精致厚实的虎头鞋;绣工精美的虎头帽。 白露明白了,这是白霜送过来的。她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人呢?”走了。门上原来不收的, “是什么?”白露柳眉顿时立了起来,厉声道。 “是成廷峻大人瞧着了,才让人送进来的!” “废物!告诉外面的,把门上那就个瞎了眼的狗东西捆起来丢到马棚里去,等过了少爷的满月酒,在作了他们。” 三姐好容易上门开,就因为门上那些个“二宰相”们让她们姐妹三人不得相见。白露又唤来卢广户家的:“你去,带着车子,将杨大人的太太请了过来。” (大家看了《清朝经济适用男包觉得很狠狠狠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四姐儿子的满月酒(下) 最终白霜没有被请来。 馒头客气地对着一个妇人笑了下,她好像是姓成,具体地馒头也说不上来。 那个妇人站起身,捧了戏名单送到白露跟前,笑道:“母亲,你瞧点什么戏?” 白露笑着让馒头点,指着那个妇人道:“这是成廷峻的太太,是我的干闺女。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也好亲近些。” 成廷峻的太太掩口忽而笑了:“女儿同姨妈都见过面了。”说着朝馒头跪了下去,口中道,“给你请安。” 馒头多少有些不习惯,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妇人在自己面前跪倒,还称自己为姨妈。她微微地缩了缩脚,侧了头,用着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请起。” 瞧见馒头的畏缩,白露知道她不习惯,笑着解围道:“什么时候见过,我怎么不知道?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成太太站了起来,走到白露跟前,亲自斟了杯酒递到白露手中,笑着道:“那日洗三,女儿就瞧见姨妈了,只是姨妈当时不认识女儿罢 饶是梅儿以前在总兵府听过,这种借着认干娘的攀关系的事,可是她也没亲眼见到,一个比馒头还大的女人,乖巧地在馒头跟前喊姨母,还自称女儿。她不禁有些瞠目。两匹尺头,两副钗环送带成太太跟前,算做馒头给她的表礼。 “姨妈,您点出什么戏?” 馒头翻看着戏单子,她没听过太多的戏。说知道的也就是那几出,时常听到地。不过,都不是今日该唱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成廷峻地太太机灵地瞧了眼。笑着道:“《满床笏》。姨妈点地是《满床笏》。真是好戏。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出呢?” 《满床笏》讲地是唐朝大将郭子仪过寿地时候。七子八婿前来庆贺。是一场极为热闹地戏。其中地含义也是极为好地。孩子各个高官厚禄。孝顺有加。 白露满意地点点头。这出戏其实一早就放在那。没人愿意去抢这个风头。大家都知道这出戏要点。可是还是要有身份地点才好。如今馒头点了出来。却是应了景。 “这郭子仪活了那么大地岁数。这过寿七子八婿地都来拜寿真是好大地福气。母亲。等您过七十大寿。咱们也好好给您过次。保证比这郭子仪还要热闹。” 成廷钧地太太一面说着一面捧了一碟点心送到馒头跟前。请她尝尝。 听了成廷峻太太地解释。馒头才知道。这满床笏说地是什么。她感激地对成太太笑了笑。请她在自己身边做了:太太……” “姨妈叫我惠娘好了,我娘家姓靳。”靳惠娘见馒头拉自己在她身边坐,心里更是开心,赶紧将自己的闺名说了出来。心里盘算着跟这位李夫人怎么拉近关系。 白露也很满意靳惠娘的作法。毕竟她出马要比自己亲口说出来要好的多。她有些抱怨地指着靳惠娘道:“瞧瞧,都说女生外相。见到姨妈你就贴了上去。你快跟她走吧,别在我这待了。” 靳惠娘笑着道:“我瞧姨妈不打吃酒。也不爱听戏,想着代母亲陪陪姨妈。我在姨妈跟前敬孝心。母亲也怪我不成?” 白露摆摆手:“你就陪你姨妈说说话吧!” 馒头的坐立不安,白露是瞧在心里面地。她招来个丫头,低声问了两句,心里却有些计较。她笑的随意地问道:“五妹夫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生我地气,连沅儿的满月酒都不吃?” 哥昨儿有事,一夜都没回来。”一提到彻夜未归地李松,馒头多少有些担心,来京城这些月,大哥还从未有彻夜不归的时候。难道是什么大事,若是大事,大哥也不会半途还跑回来吃饭。 白露抿了口酒,随意地歪坐在榻上,双眼含笑地瞧着戏台:“可知道是什么差事?”,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 白露本还想问几句,却瞧着馒头坐卧不立的样子也不好多问。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该跟这个妹妹好好的说说,总是守在后院那巴掌大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事。 馒头地心思根本就不在戏上,听完两折戏,馒头便匆匆忙忙地告辞了。 可是李松依旧没有在掌灯时分回来,打人到锦衣卫去问了,都说李松出去了,一日都没回来,都说有事去了,可是却不肯开口说是什么事。 “夫人,您还是歇息去吧!再这么下去,这花就毁了。”梅儿有些惋惜地拿着馒头先前一直绣的牡丹花,层次分明,颜色搭配得当,水灵灵地就跟花园里真地一样。就差两瓣就绣好了,可偏偏馒头误了针,偏的老远地,生生地毁了这花,“我瞧瞧看能不能补回来,真是可惜了。” 馒头瞧了瞧,绣好的花瓣又被自己绣上一层蓝色地丝线,将好好的花瓣给弄毁了。她从梅儿手中接过花绷子,拿起剪刀就要将那朵花瓣上的绣线绞了。 “夫人,还是给我吧!您心思都不在这上头,等下别把这花全毁了。”梅儿有些心疼的捂住了。她瞧得出夫人在担心老爷,可也没见过这样子的,连觉都不睡了的。丝线,笑着问道:“夫人,当初在延绥,您也是这么没日没夜的等老爷吗?” 馒头没有答话,当初大哥一连离家半年她也没这么不安过,现在不过是一夜,她怎么就担心成这样。 “夫人,老爷不过是有事罢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担心。您快去歇着吧!” 疲倦地李松终于回来了,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一丝晨光。在隔壁屋子洗尽了满身的灰尘与汗水后,悄悄地走进了卧室。 馒头安静地沉睡着,眉头微微的紧锁着,她心里有事,又是生了什么事? 他俯下身子,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睡梦中地她渐渐地舒展了眉头,翻转身子。蜷曲着身子,又睡了过去。 仅仅是她的睡颜,就让自己醉倒无比。哪怕是刚刚忙完的他,也能感受到一丝的宁静。他现在越来越留念这个家,想着在京城遇见小妹子的时候。他居然有些庆幸,庆幸周景源娶了别人,那时候他就将她记挂在心里了。 她离开京城后两年多,他都没接到她的消息,他有些焦急。可是他什么办法也没有,就在他都要失去信心的时候。他又遇见了她。所以才会把她弄到延绥来,面对着兄弟们的误解他也绝不解释一亲近”,若不是这样,小妹子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呢? 将她拦在了怀中,轻轻地吻着她耳际后的一片肌肤。熟悉的清香刺激着他的**。 他伸手将她地内衫解除。探至她**娇躯的下面,分开紧闭的双腿。已经充血肿胀的**在入口处稍稍磨擦,就用力地顶了进去。 种痛感让馒头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身后灼热的男性躯体紧紧在贴在她地身后,私处被填得满满的。她稍一呼吸就能感觉到他在她体内沉重地脉动。 她心里顿时大惊,想要挣扎,却被他按住了。 “是我。”粗重的喘息声喷在她的颈后,温热的双唇落在她裸露的背脊上,沿着脊椎一直而下。他身子也动了起来,浅浅地抽出,重重地**。 熟悉的声音,让馒头停止了挣扎,她抽气地道:“回来…又是一记重入。 李松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根本就不满意,她还想着别地事。他深深地贯穿她,顶到她的最深。处下体火辣辣地刺痛着,她微微地皱起眉头,娇嗔着,点。” 他没有回话。一手在绕过她的背部在她地胸上用力地揉捏着,一手探至她身下拈弄着他最喜欢的小核,男性仍旧她体内狂野地抽撤着。 这种交欢实在太刺激了,没一会儿,她就被**给冲击得头晕起来,呻吟着想让他动作慢下来。 他加快冲刺地度,将她体内的各个敏感的点都重重地顶弄着。 在**里的她根本就经不起这般刺激,**感又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的脚趾蜷缩起来,手指用力地掐入他揉捏她胸部的手掌里。 经过一番猛烈的冲刺后,**的种子全部喷洒而出,淋烫在她身体深处。 “大哥……” 仍旧亲吻着她后背的李松,含糊不清地声,可是动作却没听,一只手仍旧把玩着她的胸部。 想问他究竟做什么去了,怎么连着两天都不回来,可是他的手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快睡,等会我还有事。”说话中,他另一只手又滑入她双腿之间。 她慌乱地睁开的双眼,抓住他肆意游走的大手,乞求地道:“大哥……”瞧着天色,两个孩子就要起来了,若是闯了进来,瞧见了这个场面,她该怎么解释。 他轻轻地笑着,带着她的手一起去触碰那里。 馒头惊吓地赶紧抽手,不敢再阻止他。 “害羞了?”他翻过她的身子,整个人伏在她身上,亲头,鼻尖,锁骨……在她沉迷之时,再次分开她的双腿,强迫她接受自己的**。 她已经没力气去思考,疲倦地她只觉察到他将自己揽在怀中,盖上薄被。 (昨天有人说文不对题,真的是文不对题,红包现在最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询问 馒头睁开眼已经是正午了,身边早就空了,一摸被褥,凉凉的,大哥早就起来 沐浴后的馒头,闭着双眼享受着梅儿为自己梳的快感。儿的手很有技巧的力道在馒头的头顶在按着,角梳轻柔地疏通长。 柔滑的丝掠过梅儿的手指,在她上下翻动中,已经梳起了简单地髻。余下的一些丝,略微挽了一下便可以好!”梅儿真心的赞叹着,夫人的头又黑又滑,就像是绸缎,顺滑无比。 馒头睁开了眼,瞧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将梅儿为自己插上的小金凤取了下来,改在间簪上一枝银制小梅花簪。 “老爷什么时候走的?” 梅儿开了柜子取了件芽绿印小梅花丝绸对襟衫走到馒头跟前道:“辰时末走的,叫我们不叫吵着夫人了。” “这么早?”大哥回来也差不多是卯时初刻左右,前后脚加起来才两个时辰,两日没歇息了。想起早上的事情,馒头微微地红了脸,掩饰地道,“可说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梅儿帮馒头系好的衣带,在领口处又为她别了枚领饰,整理着衣裳道:爷说,叫夫人不要等了,这些日子忙。” 馒头点点头,吩咐道:的去衙门。炖点汤。” 走到外面,炕桌上已经布上了几样小菜。馒头瞧了瞧,都没什么口味,她略微吃了两口就不想再吃了。即使是泡了热水澡身上还是懒洋洋的。全身没有力气。 梅儿指着那碗酸菜鸡丝汤道:“尝尝这个,里头搁了酸菜,酸酸的。大姑娘都多吃了半碗呢。” 馒头点点头。尝了一口。真地是酸酸地。十分可口。她倒了一些泡了饭。 梅儿半坐在炕沿上同馒头一起吃饭。笑着道:“真稀奇。厨房里头地拿了夫人泡地酸菜做了什么酸菜汤。两个姑娘都撩开了肚子。直说晚上还要吃。” 馒头喝了口汤。点点头:“以前三姐嫁给三姐夫地时候。日子十分艰难。有时候别人给了一点肉。三姐就拿了酸菜跟肉一起炒。味道也很好。” “是么!那等会我同厨房地人说。叫她们晚上弄来?”梅儿虽然是丫鬟。可她毕竟长在总兵府里。没吃过酸菜炒肉这种低贱地菜。她今日也是头一次瞧见。看着两个姑娘吃地那么香。她也偷偷地喝了半碗汤。真地是不错。 馒头放下筷子。摇摇头:“明日再做吧!这吃多了牙受不了。对了。你叫人送些肉到朝阳门杨大人那去。”。可要是不收呢?” 馒头双眼微微一亮。招过梅儿:“你把东西送到大理寺文俊彦大人府上。告诉他这是给杨家地。请他派人送过去。” 儿迷糊了。这亲妹子送去地东西都不要,别人送的能收? 馒头微微一笑:“你叫人送去就是了。记着。再抓两只肥鸡送去。”别人的东西,三姐夫或许不会收。可是文公子的就不一定了。在家乡的那几年中,文公子就时常送些吃食给三姐夫。缓解下他们地艰难,而三姐夫也收下了,不过,是要请文公子同吃,算是吃酒助兴。 这是她昨日突然想到的。大哥说把自己置办的开笄礼送给静儿,她就在想如何送,却想到了文公子,借他之手或许就好办了很多。文公子好像有个儿子今年已经十七、八岁了吧,说不定,文公子还能同三姐夫成为儿女亲家呢。 梅儿掩口笑了一下,往口里扒了两口饭,又道:“鲁明的家什都送了过来,那姑娘的陪嫁里面还有好几口酒坛子呢。这下咱们吃酒都不钱娘地哥哥把鲁明给灌倒的事,馒头也微微地笑了:“收拾好后你去看看就行了。对了,告诉官家,让他找个奶妈…”梅儿惊讶地合不拢嘴了,探起身瞧了瞧馒头地肚子,又想了想馒头今日懒洋洋地,没口味,“您又有了!” 也不等馒头开口,她一个人就开始兴奋起来:“难怪您说没胃口呢,这回一定是个小少爷了……” “梅儿。”馒头无可奈何地叫了兴奋地梅儿,自己哪一点像是又有的人,她跟自己最贴近,自己有没有来身上,她又不是不知道,还这么问。 “是胡奶妈,等新奶妈来了后,再叫她走人。” 梅儿听着不是怀孕,而是胡奶妈的事点点头:“是该换个,比姑娘的款还大。” “那你怎么都不同我说?” 梅儿抿口迟疑地道:“夫人不是已经瞧见了么,还要我说做什么?再说,不过叫她奶四姑娘又不是教养怕什么。” “你还没做母亲,当然不知道。悄悄的跟管家说,不许透露一个字。” 梅儿应了声,赶紧吃了 瞧着她一阵猛吃,馒头赶紧道:“没人催您,慢些吧!省得叫人说我饿着你了。” 梅儿只是笑了笑,大口吃着饭。她吃得很香甜,馒头忍不住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这个好吃,很有味。”梅儿夹了一块鸭肉送到馒头的碗里。 “夫人,太医院地陈太医来给夫人请脉。”大米儿掀了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太医,他来给自己请脉做什么,自己身子早就好了啊!馒头点点头;“你请陈太医到正堂坐下,我一会子就过去!” 梅儿赶紧放下碗筷净了手要为馒头梳妆,馒头按下她:“你好生吃东西,大米儿陪我就行了。” “给夫人来请脉。瞧瞧夫人身子好些没。” 馒头将右手伸了出去,点头笑着道:“都好了。”从正月里吃陈太医的药,气血虚地症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三月地时候,他就来过一次,当时就说自己已经无大碍了。 一身便服地陈太医笑着拿出了脉枕,将手搭在馒头的手腕上,微微地挑了下眉毛,过了一会示意馒头换左手。 陈太医提笔开了个方子。交给了大米儿:“饭后服用。”说着摇摇头,“李大人珍惜夫人地身子可又不珍惜。” 馒头听他这么一说,面上红若云霞,难不成这都被这个太医瞧了出来。她讪讪地缩回了手,严实地捂住自己的手腕。深怕他再为自己诊脉瞧出什么来。 “夫人自己还当注意些。” 馒头觉得这位陈太医现在是没话找话说,他来为自己请脉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吧,他有“可是寿宁公主有什么……?”如果说有事,是不是又是什么接生或是别的什么事。 陈太医有些释然地拈着长须,他在等馒头开口。毕竟自己有些冒昧了:“却不是寿宁公主。老夫听闻,万历二十年宁夏之役。夫人有个止血的方子,甚是有效,今日前来还请夫人指教。” 是来要方子的,馒头微微一笑:“这没什么,您派人来取就是了。”那个方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地事,自己再藏着掖着的。也躲不过悠悠之 她拿起陈太医方才用的笔在纸上写下了方子。 “这个…太医就站在馒头身边,瞧着她写的方子。一会点头,一会又陷入深思。转眼中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后来又拍拍自己的脑门。好像在懊恼什么。 “陈大人?” 陈太医挪到馒头正前方,深深地作揖:“李夫人,请受我一拜。”他欢喜地抢过仍又墨汁地纸张,细细地研究起来,口里喃喃地念叨着每一味药的药性。 “这真是个绝方,李夫人这味药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有这个,为何要加到四钱,这可是有毒的,还有这个……” “这是先生传给我的,其意我并不明白。”她所知道自己的书中背下来地,为什么要用这味药,药剂是多少,她都不知道,她只是照抄而已。 陈太医激动地问道:“那位先生呢?老夫还想拜会那位先生,请他指教一二。” 馒头没有说话,摇摇头。 “可惜,若是齐大人在的话,倒是可以问上一二。”陈太医失落地摇着头,放佛见不到一位好的医,他心里多少不甘。 “齐……” 大哥说过,如果自己遇见的那位先生是太医院的人,那么就很有可能是那位齐协,齐大人。 “太医院的老前辈了!当年我才进太医院地时候齐大人就是院正了,医术……”陈太医不停地竖起大拇指。从他的眼神中,馒头可以看得出,那位齐大人地确是个人物。 馒头点点头:“我有一事想问陈太医,容颜散是什么?”先生的那个手札中说容颜散溶茶为毒,这与大哥所有地几件案子很相似。可惜先生没有详说,她想通过陈太医,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容颜散?”陈太医拈着长须停顿了一下,“老夫从未听过这种东西,是愈合肌肤的么?难道说能没了疤痕?” 陈太医开始激动起来,甚为太医地他最怕宫中的贵人们磕了哪里,她们都要保住自己的肌肤,就连皇子皇女们都要能让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的疤痕。 “我也不知道,先生曾今说过这个东西,可又不明说,我也不大清楚。” 连陈太医都没听说过,难道这个东西真的失传了,只有一个名字留下来,而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样,这世上都没有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生病(上) 开柜子,郑重地取出一只匣子。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里面放着先生留+有那块象征太医身份地铜牌。馒头找着铜牌上的按钮,熟练地打开铜牌,拿出了藏在里面的神秘的粉末。 这白色的粉末究竟是什么,先生隐藏在铜牌之中;先生究竟还些什么秘密。 无色无味,这粉末到底有什么用。 容颜散,混茶为毒,混茶为毒。 先生说留的手札之中,只有容颜散这一种未说明,只有“混茶为毒”四个字。难道先生当时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未在手札上说明。 将纸包塞在了袖口之中,馒头略微提了声喊道:“大米儿,泡壶茶进来。” 大米儿虽然对馒头叫她泡壶茶进来有些怀疑,可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打了开水泡了一壶雨前茶进来。 喝退了站在一边的大米儿。馒头小心翼翼地挑了一耳挖的粉末,抖在一只瓷杯之中。粉末随即溶解在瓷杯之中。馒头扇着热气,除了茶叶的清香味,她什么也没闻出来,就连茶汁的颜色也没生任何的变化。 衣袖笼罩着瓷杯,馒头走出了屋子。阻止了大米儿要跟着自己,在厨房四周转悠,她找到一只猫,试探醒的让猫喝了。 一盏茶、一柱香、一个时辰…… 猫还好好地活着。这个粉末无毒?不是如自己所想的容颜散。那这是什么?陈太医放毒药的铜牌之中,先生放这个是什么意思。 如果先生被罢工。这个象征太医院身份地铜牌便不会出现在他地身上;还有当时。有人追杀先生……这只能说明。先生当初还是太医院地太医。那么铜牌里地东西…… 馒头只觉得自己地头都要炸了。这乱如麻地思绪惹得她地头都疼了。她无法理出清晰地头绪。她甚至连先生是不是个太医都存在着巨大地疑问。 都说太医院有个老太医失踪。这块象征身份地铜牌也出现在先生地身上。可是他究竟是不是那个所谓地齐协。没有人得知。也没有人能证明。 “夫人!” 四处寻找馒头地梅儿瞧见自家地夫人双手抱头地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悄悄地走了过去。猛地拍了馒头一下。 “啊!” 馒头被吓着,她迅地转过头,惊吓地望着脸上还凝固着笑容的梅儿。 梅儿真没想到,馒头会被吓得这么厉害,以前她也这么玩过,夫人每次都是平静地很,还笑话她,说她还跟小孩子一样,童心未泯。 “夫人……” 绷紧地神经迅松弛下来,馒头长吁一口气,抚着胸口道:“是你啊!怎么了?” “方二夫人来了。我找了你好久,最后到厨房,人家说你抱了一只猫走,我想着你是不是在这。”梅儿小心翼翼地说道,伸手将馒头扶了起来。 刚站直身子的馒头只觉得头晕眼花,她甚至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不禁难受的狠。她身子一歪,就倒向梅儿。 “夫人。” 馒头趴在梅儿的身上,摇着手轻声道:“我没事,就是头有些晕,你搀着我点。”气血虚的毛病早就好了,陈太医方才来瞧也没说自己气血虚的毛病还未好,这是怎么了?馒头甚至感觉到自己身上还在大量地出汗。 没走几步,馒头真的受不了了,她扶着梅儿慢慢地蹲下身子,难受地将头埋在双臂之中。她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心里难受地厉害,还直犯恶心。 梅儿急了,蹲在馒头身边紧张地问道:“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她的话音中已略带一丝的哭腔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不过是想跟夫人玩下,没想到夫人会反应这么大。要是夫人真是有个什么万一,她梅儿可是没办法跟老爷交待。一想起李松抿嘴的样子,梅儿不禁感到一阵凉寒。 “没事,就是头有些晕。你让我歇会。”馒头有些无力地道。她难受的狠,想吐可是又吐不出东西来。她身子没变得这么虚啊。 梅儿扶着馒头来到一处墙根,将自己的帕子放在地上铺平,请馒头坐在上面,轻声道:“夫人,您在这歇一会子,我去叫人。”说着拔腿就跑。 靠坐在墙角的馒头缓了两口气,睁开双眼,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她努力地瞧着,可惜什么都看不到。难不成自己成了瞎子? 她不信,还没听说过有人只是站起来有些头晕就成了瞎子的。她闭上双眼,试图平抚着自己的气息。沉重地头压得她有些难受,她气闷地扯着衣领,好憋屈,她只觉得胸口被重重地压住了。 梅儿拔腿跑了出去,瞧见了两个仆妇拉着她们,直叫她们抬了春凳跟自己来,又命个小丫头去请大夫。一时, 上都知道夫人病了。 坐在正房的白露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拉着传话的丫鬟就问。可惜那丫鬟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根本就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我听人说,夫人晕了过去,梅儿姑娘已经带着人去抬夫人了。” “你们夫人什么时候这样的,怎么不早说?”白露揪心地质问着站在一旁的大米儿。 大米儿哪里知道什么,她支吾着直摆手。 白露气得直骂:“废物!”又冲着那个传话的丫鬟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瞧瞧你们夫人在哪呢?” 卢广户家的瞧着焦急地白露,又看了看早被唬住的大米儿,悄悄地走到大米儿跟前,轻声地道:“姑娘,你别怕,我们夫人也是担心你们夫人。你好好想想,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些天可有哪些不舒服。” 大米儿急忙道:“我真的不清楚,夫人平日里都好好的。” “胡说!”白露拍着桌案厉声呵斥着,“你在五妹跟前伺候的,你跟我说不知道,说信?你去砸了瓷瓦子,让她跪在上头,我就不信还问不出点什么来!” 大米儿吓得脸都变形了,她明白这位夫人跟她家夫人可不一样,才不会同自己好言好语的说话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哀求着:“我真的不知道。” 卢广户家的捧了茶劝着白露道:“夫人,您消消气。把她吓着了。”又劝着大米儿道,“你快说啊!有什么你只管说出来,别吞吞吐吐地叫人担心。” 抹着泪抽泣着的大米儿结结巴巴地道:“夫人今日睡到正午才起来,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只喝了点酸菜汤。吃饭的时候太医院的陈太医来了,说是给夫人请了脉。夫人叫我跟着去的,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开了个方子。” 听说太医院的陈太医今日来过,白露心里还有些底,但她毕竟没那么容易地轻信,怀疑地道:“真的?” 急于免受惩罚的大米儿连忙点着脑袋保证似的道:“真的!方子我才交给管家让他去抓药的。我当时就在夫人身边,后来……”这么一说,大米儿倒想起来了,她并不是一直都待在夫人身边的。当时陈太医把方子交给自己以后,她就出去了,其后陈太医同夫人说了些什么她便不得而知。 一见大米儿结巴了,白露便知道这里有问题了,她探起半个身子问道:“后来……后来什么!快说!” “后来我出去把方子交给管家,不知道陈太医跟夫人说了些什么。”大米儿抹着眼泪道,她又想起来,陈太医走后,夫人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不叫人在身边伺候。 她又急急忙忙地道:“陈太医走了后,夫人就把我们打出去,说不要我们在跟前伺候。后来夫人又叫我泡壶茶。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我们夫人从来不吃茶的。”她说着瞧了瞧白露的脸色,想从这位夫人的神色中瞧出点什么。 可惜,这位夫人仍旧是盯着她,瞧着她不开口了。白露又竖起了柳眉:巴了?” 大米儿又是一惊,赶紧摆摆手:“我们夫人不过是一会儿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我进屋一瞧,少了个被子,茶水也没少什么。” “茶呢?”白露头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在茶里下了毒。等大米儿将茶壶一拿来,白露就叫卢广户家的:“抓只狗来试一试。” 说话间,梅儿已经带了人将馒头抬了进来。将馒头抬到床上后,白露瞧着馒头面上也没变青,只是满头的汗,面上白白的。 “水。” 馒头轻轻地一声呼喊,梅儿立即命人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本想服侍馒头喝下。白露却止住了:“你知道五妹这是怎么了,就该乱给她喝东西。” “夫人要水。”梅儿有些急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人催一催,瞧着大夫怎么还不来!” 闭着双眼的馒头无力地抬了下手臂。她听得出另一个说话的人是四姐白露的声音,她恳切地道:“四姐我没事,我想喝点水。“ 白露瞧着馒头还能说话,一把抓住馒头的双手,担心地道:“五妹,我在这呢?你先别喝水,你那茶里面说不定……” 馒头很想说她现在难受的狠,很想喝点水。她浑身都在冒汗,她都可以察觉地到自己内衣都被浸湿了。 凉冰冰地贴在后背上好不难受。 可是,她没有力气,耳边的嘈杂声,叫她心里又难受起来了。她忍不住侧了头,对着外面就干呕起来。可是她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吐出来。(,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病(下) 露见馒头只是干呕,心领神会地展颜,瞧这个样子,有了。(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赶紧将围在屋子里的下人全都撵了出去,接过梅儿手中的杯子,喂了馒头喝了水。 馒头只觉得口渴无比,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水,示意梅儿再给自己倒杯过来。 白露叹息地为馒头擦着嘴角的水渍,忍不住地责备道:“就渴成这样子?看看你这一头的汗,跟水里出来的一样。” 第二杯水馒头只喝了一般,她无力地靠在床架上,虚弱地扯出个笑容:“我后身都是汗。” 白露伸出手在她后背一摸,果然是一手的水,她有些惊讶地道:“你这是盗汗?身子这么虚还往外跑,你也该疼惜自个儿才是。”说着就命梅儿取了干净衣裳,要为馒头换衣裳。 馒头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不叫白露动手。她身上还有……叫四姐看到了还不……凭白露怎么说馒头就是不松手。 “这么大的人还羞什么?以前在我跟前还洗澡呢,现在成了夫人就金贵了?”白露伸手就去解馒头的衣带,口中还说道,“都是汗,若是浸病了该怎么办?” 馒头哪里敌得过白露的劲,她勉强地道:“四姐,我自己来,不用。” “你坐都坐不起来,还自己来,等你好了,我还不伺候呢。” 梅儿瞧出了馒头的尴尬,她是个大姑娘,男女之事多少懂了一些,夫人起身后床单都叠得好好的放在小凳上。 她忙解释道:“方夫人,我们夫人从不让我们服侍的。”说着暗暗地拽了白露的袖口,脚尖还轻轻地碰了白露两下。 白露算是明白了点。她只得松手。将银红帐幔放下来。让馒头自己换衣裳。她则悄悄地将梅儿拉到外间。轻声地问道:“昨儿……?”她也觉得自己打听妹妹夫妻两地房事有些……。可是若是妹妹真地是有了。伤着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梅儿通红着脸蛋点点头。 “夫人有身子地时候也不分房?” 梅儿又点点头。她在馒头跟前好几年了。 从大姑娘开始。馒头有身子地时候就没见两人分房睡过。说白了。老爷跟夫人分房睡地日子屈指可数。 白露忍不住要骂李松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注意点。难道真地要等到五妹落了胎他才知道悔过?她招来梅儿:“你去。把你们老爷地铺盖收拾了。一并放在书房去。不许他同你们夫人同房了。” “啊!” 白露双眼一横,略微拔高了嗓音:“啊什么,叫你去做就做。”五妹这胎最好是个男孩,也省得到时候别人塞了小妾进来。 想到上次五妹跟李松联手作了方金婉她就有些恨铁不成钢。毕竟找个认识的人要比别人塞进来的要好很多,再说,方金婉那个人也就是贪心而已,大的本事倒没什么,五妹也能镇得住。可是这两口子到好,合伙在自家门口演了一出戏,还把方金婉嫁给给三十多岁的牢头当填房。想到这事,白露就有些乐了。这个李松果然是兵痞子,耍泼无赖真是无人可比。 她心里又盘算着要留两个能干的仆妇在这里,省得梅儿这丫头拦不住李松。 此时,守在屋外的卢广户家的远远的瞧着仆妇领了个大夫进来,忙躬身对着屋里面道:“夫人,晏大夫来给夫人请脉了。” 白露忙收回自己的思绪,掀了帘子走到里间,开口问道;“五妹,衣裳可换好了?大夫来了。” “四姐……” 白露说着就要去掀帘子,却瞧见馒头慌手慌脚地拢了衣襟,满上通红一片。白露扫了眼,淡鹅黄的肚兜摆在被子上,穿了这么久连肚兜都没穿上。 她忍住笑意,为馒头系上衣带:“就这样。反正要放帘子下来的。”她又取了件单衣为馒头穿上,帮她将被子盖好,整理下屋子,叫人请大夫进来。 晏大夫是常去方家的,跟白露是相熟的。他躬身走进来,瞧见白露就在里面,忙赶到白露跟前,作揖赔笑道:“二夫人在这呢!” 白露懒得同他多说,指着幔帐:“先去瞧瞧病人。” 银红色的幔帐中伸出一只手来。指甲修剪整齐,没有留长甲,也没有染色;手腕上只带着一只翡翠镯子,越显得藕臂玉润。 他赶紧取出脉枕。梅儿在馒头的手腕上搭了方帕子,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晏大夫不敢有一丝怠慢之处,他已经得知是锦衣卫同知的太太,不是夫人,二品夫人(因为三品命妇不能称夫人)。他凝神屏息地探着病人的脉象。 跳动紊乱,可是要说有什么不适也说不上来。晏大夫诊了一会子,欠身问道梅儿:“夫人可有什么不适?” “夫人只说头晕,想吐又吐不出来,身上还出了许多的汗。”梅儿简单地将馒头的不适说了出来,又想起馒头中午没什么胃口,忙道,“夫人起来说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汤。” 白露忙抓着晏大夫问道:“老晏,是不是有了?” 晏大夫一愣,他并没有在李夫人的脉象上探得有半分怀像,可是白露这么一问,他难免想到是不是这位李夫人没来月事,所以…… 他忙赔笑地又诊了下脉。脉象上真的没有一丝的征兆。他干笑地问道:“李夫 事可来过?” 梅儿到底是个黄花闺女,一个大男人问她月事,她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晏大夫问你话呢!”白露也暗暗着急,五妹身边怎么连个有阅历的婆子都没有,看来自己今儿回去该帮她好好的寻个来。 梅儿点点头。夫人的月事是才去了的,而且夫人也说不是怀了身子的。 晏大夫宽慰地笑了:“李夫人不是有了身子。” “不是有身子?我听说吃不下东西,而且还干呕,不是有身子么?是不是有早月红(怀孕中出血,以为是月事)?” 晏大夫笑着道:“夫人只是身子虚了些。至于吃不下东西,想是胃口不好。我开个健脾健胃的方子吃上一剂就好。” 梅儿忙道:“先前太医院的陈太医已经开了方子,这……” 晏大夫听了太医院三字,哪里还敢下笔。太医院可是他考了半辈子都没进去的地方,哪里随便出个人都足以把他比得没边。听见太医开了方子,便道:“此次,就不用我开方子了。” 又笑着对白露道:“李夫人身子并无大碍,休息便好,这几日吃些清粥小菜便好。” 白露听闻馒头并未有身子,微微有些失望。她强笑着对晏大夫道:“她流了好多的汗,可有什么说法?你若不行,我就打人去请太医来。” 太医哪里是白露说请就请来的。白露知道,晏大夫也知道,只是李松是什么人,太医院的太医都已经来过了,保不齐还会来第二次。他忙顺杆往上爬:“小的才疏学浅,若是有太医亲自瞧瞧,定是大好。” 白露撇撇嘴,不在多同他说话,只叫卢广户家的送他出去吃茶。上前挂起帐幔,坐在馒头身边,拉着她的手,叹气道:“我还以为是有了,怎么……” 妹妹没有儿子,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馒头摇摇头,宽慰着白露道:“我早起没吃东西,想是饿的,不碍事的。” “你也是的,身边就这两个丫头。梅儿眼瞧着都要指人了,另一个还那么小,你身边都没个什么人。明日我给你找几个人来。” 馒头微微撑起身子:“我跟大哥都嫌烦,有她们就很好。只是我今日睡久了,明日就好的。”若是依她跟大哥的性子,家里不会请什么人的。现在,一则大哥在京城做了官;二则她生子姗跟子涘的时候身子虚,没办法照顾两个孩子,才买了些人入府。可这人一多了,未免要管束一二,馒头并不懂这些,常常出些差池,她也就不愿意管这些,都是交给梅儿打点。 白露点点头,轻声道:“想吃点什么?我回去叫人送来。”打量着馒头苍白的脸蛋,白露又忍不住地道,“你也该好好的调理身子了,好生的怀个男孩,日后自己也好有个依靠。若是……” 馒头方想说不用她派人送什么吃的过来,听了白露这欲言又止地话,她多少也明白些。她是怕自己跟大哥这些年,都没有儿子,大哥难免会有些什么想法。 其实她自己也是明白的,大哥是想要个儿子,常常同自己说生个儿子什么的,可是也没见他不喜欢女儿的。就是对自己也没什么怨言之类的。 既然是姐姐的一番好意,她真诚地笑说着:“我知道。大哥也请了陈太医为了调身子。” “你没全懂我的意思。男人三妻四妾正常,李松如今一个也没有,你是不是……”白露意有所指地瞟了梅儿一眼,想着妹妹是不是要把这个丫头做了房里人,毕竟是自己跟前的人。 一听白露说的是这个,馒头立即拉下了脸。方才她已经想到四姐说的是这个意思,但是她不想同四姐弄大,便揽到自己身上,只说自己身子不好,可不想四姐还劝了出来。 “四姐,你若是想管,就给方大人纳几个吧!我家里头我自己有打算!” 白露知道馒头不高兴,哪个女人想给自己的相公纳妾,还不是做了官,到了这个位阶,没有个妾室,别人知道了还不笑话。她好言开解道:“我知道你听了不高兴,可是现在就是这个事。方从哲我也主动给他买了两个丫头……”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四姐愿意是四姐自个儿的事,我家的事就不用四姐操心了。” “你怎么这么不明事理?”白露见馒头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早就火上了。这个丫头,居然不理解自己的好意,难不成真的要等到别人把人送上门来,她才知道?“我是为了你,李松才三十多点,没个妾室外头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多少双眼睛瞧着呢!若是他哪天真的带进个女人来,我看有你哭的!郑家的女儿多厉害,周景源那个王八蛋还是在外面养了几个小的?你难不成还要等着他在外面养小的,把孩子抱回来,你……” 馒头最不耐烦地就是白露口里说什么为她好,她心里含酸地道:“四姐,你若是为我好就不该这样。你自己知道没人愿意给自家相公讨小,何苦逼着我?大哥要领人进来是他的事,若是我主动给大哥找小,是另一回事。反正我绝不主动给大哥找小。梅儿,送客!”(,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七章 策反 露的脸也沉了下来,她没想到馒头会一点都不听自己在京城,又是在方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下生活了十几年,所见所闻不比她清楚,就现在还有人想把自家的闺女往方家送,送给少爷们做小。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年,她才跟方从哲的时候,还不是有人上杆往上爬,送女人进来的。五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呢。 “你……” 常年在方家养成的颐指气使,令白露很有些不高兴,这也就是自己的妹子,若是别人她根本连提都不会提。 她瞧着背过身去的馒头,一股气又涌了上来,想要作的她硬生生地将气咽了回去。五妹她是惹得起,可是李松那家伙,她真得掂量掂量。 白露又瞧了瞧馒头两眼,示意梅儿跟自己出去。 梅儿小心翼翼地跟着这位姨夫人的身后,她不像夫人那样好说话,从她身上散出的骇人气息,让她不愿意靠近她身边半步。她总觉得这位姨夫人笑里藏刀,总觉得她都不存什么好心思。 白露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同这个丫鬟说话,她冷眼瞧着梅儿的行事就与这府上的不一样,后来又得知,她原是延绥总兵府上的,只是那边的小姐把她送到五妹跟前。 “我听说你原是延绥董总兵府上的丫头?” 儿晓得白露找自己来并不是为了闲话家常,一般的人都是这样,要同你说些什么,都喜欢绕着弯的同你拉近乎。想到这,梅儿还是比较喜欢馒头,至少夫人没这么同她说过话,假惺惺地,没什么好话。 白露点点头:“原来是功勋之后,难怪我平日里看你同别人就不一样。” 梅儿越地低了头,她更明白,这种话说出来更没有什么好事。 见她并不说话。白露不禁点点头。果然是不容小视。她微微一笑。随手掐了一朵花。为梅儿鬓在间。打量了一下:“这样就好多了。女子自己不注重仪表。谁会多瞧你一眼。” 梅儿不留声色地后退半步。半蹲了身子道:“谢姨夫人赏花。” “谢我做什么。这是你家地花。我不过是顺手把它摘了下来。又顺手戴在你地间而已。”白露貌似说地不经意。却暗地里瞧了梅儿两眼。 梅儿手抚过鬓间地花瓣。微微一笑。奉承地道:“也要有人赏识才好。” “呵呵。就是这个道理。 但这花就是再好。戴在不称地人身上。也不过是朵残花罢了。”果然是上得道地人。白露满意地点点头。 梅儿越的恭敬地弯了身子,等待着白露开口。 “你可如今多大了,有人家了?” “二十四,还没人家。” 白露伸出手勾起梅儿的下巴,仔细地瞧着这个丫鬟。毕竟是西北来的姑娘,身子骨就是比一般的姑娘健壮了许多;但是想着保养得益,却也是不错,一双大眼睛却是有些动人,只是皮肤黑了些。但好在胸大臀肥的是个好生养的身子。 “却是个好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说上你这么个好姑娘,可真是有福气啊!” 梅儿被白露夸得脸红了,这位姨夫人真是厉害,三两句就能把人心底的火给勾了起来,难怪方从哲大人这么宠她,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害什么羞?姑娘大了,嫁人是正经事。说说,有没有什么中意的?”白露扳过梅儿的身子,瞧着她。 梅儿没有作声,白露又说道:“也是,这么好的姑娘,放着我也不会随便指了出去。瞧着五妹的意思,怕是要让妹夫收你做屋里人。” 梅儿真没想过,白露会那么大胆,说不动妹子就来鼓动别人了。先不说老爷跟夫人的情分,就是她瞧过了大户人家的妾室,她也不愿意挨这一棒子。 夫人……” 白露压低了声音,笑着问道:“你可愿意?同我说说,你可中意你家老爷?” 梅儿不敢在白露面前再待一刻,转身跑了。 白露眼角带笑地瞧着跑开的梅儿,笑容越的深了。果然还是个丫头,说起来也心动了,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铁石做心的人。 梅儿拔腿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揪住自己的衣襟。她粗喘着气,她有些怀疑方才跟自己说话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夫人的亲姐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在夫人身后捅上了一刀的人会是夫人的亲姐姐。 她一把抓下白露方才为自己别在髻上的花,扔在地上,还拿脚使劲地踩了两下。把自己送去,还不是要自己的命。难不成还让自己开口同夫人说,把自己嫁给谁,这…… 梅儿心里没底了,可她毕竟是北方姑娘,豪爽地狠,一咬牙,下定决心要拉郎配。却不知,自己要找的会是哪一。 “梅姐姐,梅姐姐,你在不在屋里?” 梅儿还在想着要找什么样的人把自己解决;又在想到时候要怎么跟夫人说,门就被人从外头拍的作响。 梅儿没好气地道:“大米儿,你敲什么敲啊!” 大米儿哭的心都有了,夫人生病了,梅儿姐姐还不在跟前伺候,她一个人哪里应付的了那么多的事。梅儿去送姨夫人半响都不回来,她找了一圈子,没想到她居然躲在自己屋子里闹起清闲来。 “梅儿姐姐,你开好意思说我,夫人病了,你跑这里来,我准告诉老爷。”大米儿进了屋往梅儿的小炕上一坐,忍不住地捶起腿来。 梅儿捧了水洗脸,口中道:“我回来洗个脸,方才跑了一身的汗。” 大米儿趴在炕上闷闷地道:“你说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下子就那样了?”大米儿嘴碎起来,“是不是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要不要请人来驱驱邪气?” 梅儿狠狠地瞧了大米儿一眼:“你神神叨叨什么?让别人知道了……” “我也就是说说。大夫都说夫人身子没病,可是你看夫人的脸色,白的怪吓人的。”大米儿忙收了口,小声地解释着。 梅儿擦了脸,在脸上扑了点粉,急急忙忙地出去,小声的道:“夫人是中午没吃什么,饿得身子不舒服。” 大米儿虽然不大信梅儿的话,但是想着前头的话,也不敢再开口。 梅儿进了屋子,瞧见馒头半靠在床上,正由胡奶妈喂粥。 馒头也瞧见了她,伸手挡了胡氏喂的粥,笑着道:“你送人怎么送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跟四姐跑了呢!” 梅儿上前接过胡氏手中的粥碗,坐到床边:“姨夫人嘱咐了好些话,奴婢同她说了一会子,没想到就这么久了。” 馒头摇摇头,推开了粥,只说要喝水。她一点口味都没有,嘴里头干干的,就是想喝水。馒头连喝了两口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夫人……” 梅儿见馒头的面上神色好了些,她试着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瞧瞧站立在一边的胡氏,馒头冲着胡氏道:“你下去吧!”估摸着人走开了,她才笑着道,“有什么就说,这里没别人。” 想……” 鼓足勇气多次,梅儿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你想什么?” 梅儿想着白露方才的话,忍不住一阵恶寒,他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想嫁人!” 看着梅儿如壮士断腕般地决然,馒头只觉得有些好笑,要嫁人是好事,怎么她面上却是这般表情:“是谁?” 是……” 是谁呢?梅儿不禁有些结舌了,她并不认识几个男的,家里的下人,是谁呢?老爷跟前的那几个…… “是谁?” “是是是,就是郑福财!”梅儿拼命地咽下口水,她实在不知道要说哪个人,关大山好像跟那个谁对上眼;费元好像已经有媳妇了;远定比自己年纪还小。只有郑大哥平日同自己还熟悉,就是他好了。 馒头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他。”她又有些可惜地道,“我还想同你说说高亮的事呢。毕竟他有官身在身,你日后也不用总是给别人做事。” “夫人。” 馒头笑着拍拍梅儿的手:“今日怎么又怎么大胆了?” 馒头见她一直说不出什么话,知道她是姑娘家害羞了,也不好多问。心里却为她盘算着要准备些什么。既然鲁明以后也在府里住下,就得另外开处院子给梅儿,这里就算是她的娘家,嫁妆这些东西自然是她来打点。 “你也别担心别的,自然让你好好的嫁人,我可等着喝满月酒呢!” 梅儿听馒头说的这么直白,脸早就红了。看来自己真是要找郑大哥说说,只希望他能帮自己一把,先躲了这风头……只是,日后要怎么办…… “夫人……” 如果夫人知道自己只是在骗她,她是不是对自己很失望,可是姨夫人已经那么暗示自己了,她若是……她明白,自己不是姨夫人的对手。她连夫人的姐妹情都可以不顾,怎么可能会在乎她一个丫头的命呢?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要给老爷纳妾。夫人跟老爷的感情不是很好么?就算是老爷有了妾室,夫人毕竟是正室,也不会有什么。这些年她算是明白,夫人不是那种不开一口的女人。 算了!先保住自己再说吧!梅儿摇摇头,按捺下自己的不安。(,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梅儿的亲事(上) 随着晨曦前的曙光,馒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支7)取过旁边的衣裳劈在身上。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脚步很轻很轻。不过即使是这样,熟悉的味道还是飘了进来。 掀了帘子进来的李松一瞧见靠坐在床边的馒头微微一愣,随即轻脚走上前:“你怎么醒这么早?” 在床上躺了近一天的馒头自然是睡不着的,她笑着试图站起来,可是头还处于一阵晕眩之中,她忙趁着李松解衣裳的空隙又坐了下来。 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适,馒头含笑得问道:“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怎么又这么晚?” 李松喝了口茶,坐到馒头身边:“事多。”馒头抬手为李松理了理鬓,抚擦着已经冒出清须的下额:“那你快睡吧!”听他这么说,馒头也不敢再同他多说什么。 “没事,也不差这么一会。”李松并排与馒头靠坐在床上,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当年三天三夜不睡也不熬过来了?” 馒头拧着李松的手臂,娇责道:“你以为你还跟以前一样。多少年都没放兵打仗了,你还是快睡吧!” 李松笑了笑,顺从得躺下来,双手枕于脑后,问道:“我听门上的人说你身子不好,怎么回事?”听着她的声音还算好,只是有些气虚,应该没什么大事。 馒头取下披在身上的衣裳,细细得叠了起来,放到一边,在李松身边躺了下来,口中道:“没事,就是头有些晕。” “好好的怎么会头晕?” 一想起早上地事。馒头脸腾得红了:“你还说。都是你。害得我……”他还在自己身上留了印子。若不是自己一再要求要自己换衣裳。身上地印迹怕是早就四姐看光了。到时候还不羞死人了。 李松一下子激动起来。搂着馒头道:“你有了?几个月了?” 见他这么激动。馒头忍不住捶了他两下:“你说什么呢?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头有些晕。” 想想早上地事。李松讪笑着握住馒头地手。在唇边抚擦着:“累着你了。谁叫你……”说着低下声在馒头耳边悄悄得说了几句。把馒头羞得还要捶他。 “越来越不知轻重。我先前怎么就没觉得你这么能说?”馒头撑起身子就要去拧李松地嘴巴。跟大哥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真没想过大哥会是这种油嘴滑舌之人。想着她忍不住道。“头次遇到你。见你一句话不说地站在大哥边上。你抿着嘴冷冷地。我就想这人定难相处。后来在京城遇到你。我就想你是个冷面热心地人。想了多少种。就是没想到……” “想到我是油嘴滑舌之人?”李松笑着将馒头环进了自己地怀中。让她趴在自己地胸口之上。自己则把玩着她顺滑地长。自己或许真是自闭了太久。所以掩饰了本来地面目。 馒头静静得趴在李松的胸膛上,凝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让人心安不已。 她眼前全是当初遇见李松的场景,这一辈子她都不忘记,每次与他相见都是让自己的命运得到了改观。 “你在想什么呢?” 馒头嘴角不禁勾了起来,笑着道:“我在想遇见大哥的事,真没想到你会变成我孩子的爹。真是不可思议,你当时就站在我面前呢!” 李松笑了:“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跑都跑不了。”他想着把小妹子变成自己的,就觉得是打了一次打胜仗,他还以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原来她也中意自己。想着,李松又道,“鲁明的事怎么样了?如果可以,我这还有一桩婚事,两个一起办了。” 馒头应了声,翻身躺在李松的身边:“我让梅儿盯着去了。你那是谁啊?梅儿今日还同我说她要嫁人,这一块不就是三喜临门了!” 两个人还真是一块使力。高亮可是让我来讨你的主意,说是瞧上梅儿了,求你说合呢!” “高亮?梅儿那丫头可是跟我说是郑福财。你还是同高亮说说吧。” 李松侧过身子对着馒头道:“郑福财?亮子听了还不上去跟他拼命,到最后梅儿还是要嫁亮子的。” 馒头不快得捅了李松两下:“这是欺男霸女不成?什么拼命,人是梅儿自己选的。”说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我也觉得高亮不错,毕竟有官身,梅儿毕竟照顾咱们这么久,也该说个好人家,省的还是当丫鬟。” 李松点点头:“你瞧着办,反正到时候我喝喜酒就是了。” “对了,静儿的衣裳你是不是交给文公子了?” 怎么想到了?” “我也是想着以前三姐夫只收文公子的东西。又想文公子也有个儿子,跟静儿的年级差不多大,说不定还能成为儿女亲家,所以还想着请文公子帮我帮衬一二呢。” 李松点点头,拍了拍馒头: 不亲家的先别说,东西准备好就送去吧!你再睡会吧子。” 他说着就侧过了身子,不一会儿,气息就变得悠长起来。馒头没有睡,确是想着自己的事,梅儿这边还有鲁明这边;三姐这里还有…… 她不禁觉得梅儿的举动有些反常,前日自己还问过她有没有心上人,当时还羞得要跟自己拼命的梅儿,怎么突然就变了。是四姐同她说了什么么? 馒头看着李松的后背,想摸又怕吵着他入睡。大哥真的会纳妾么?她头次面对这么急切的问题,虽然她知道四姐所说的很现实,但是她没想过这层窗户纸是由四姐为自己捅破的,感情这道关她就过不去。若是大哥真的纳妾了,自己…… 那日在方家二门,大哥的果断让她很定心,他帮自己出了这个头,可是以后还会有的,难道每次都要大哥帮自己出头不成?她真的不晓得自己会怎么爆,这天底下的人就为了不纳妾而得罪光么?她不想让大哥再做官了,这是她的私心,她强烈的私心,至少不做官,也没人往上挨了吧。 馒头轻轻得叹着气,小时候以为做了官太太不用自己做事,天天有新衣裳穿,也不用被娘亲天天赶着骂。可是,当了官太太才知道,这里面的烦心事更加的多。以前,她只要想着同大哥怎么过就好;现在,还要想着这官场里面,她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馒头走困了,李松起身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得瞧了他一眼:“我叫人给你送饭去吧!” 李松又坐回床上,亲了亲馒头的面颊,含笑得看着翻身睡去的馒头,轻轻得答应了声。自己每天都到早晨了才回来,实在是吵着她了。 他为她重新掖掖被子,将帐幔塞好,轻手轻脚得走了出去。 * 郑福财听了梅儿要嫁给他的一席话,一晚上都不敢睡。一大早他就守在二门,托了人把梅儿请了出来,差点就没跪在梅儿跟前:“姑奶奶,您饶了我吧!这事可不敢乱来。” “我是真的。” 郑福财一脸哭丧着样,掏心的心思都有了:“姑奶奶,这玩笑开大了。谁不知道你是夫人跟前的人,夫人是要把你说出去当太太的,你就别拿老哥我耍开心了。你瞧我还瞎了只眼,哪个大姑娘瞧上我啊!” 梅儿听着郑福财的话就不舒服,索性把郑福财一抱,紧贴着郑福财娇声道:“我就是瞧上你了。一只眼就好,只能瞧我一个人,省的多了的那只随便瞧人。” 郑福财被梅儿这么一搂整个人都酥了。他快三十的大老粗,夫人跟老爷也废了不少心思帮他说亲事,可是人家一瞧见他是个瞎了半只眼的家伙,就不愿意。梅儿是夫人跟前的,人长的不错,但是也不是他能想的,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把他抱到自己怀中。 他一把推开梅儿,不想力气使大了,一把将梅儿推到在地。 梅儿气恼得看着这个傻大个,将手伸了出去:“你拉我起来。” 郑福财瞧了瞧四周,谨慎得摇摇头:“姑奶奶,你别拿老郑我开心了。这玩笑开过了。” 梅儿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裳上的灰,一把抓住郑福财的手,往自己腰上放上。 郑福财立马甩开了手,搓着双手哀求得道:“姑奶奶,你饶了我。你若是不舒服打老哥我几下都行,你别给我脑子热啊!” “搂住我的腰!”梅儿下令道。 郑福财坚定得摆着手,他才不会跟这丫头一样疯,这丫头心里肯定是有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担心得问道:“妹子,你同老哥我说,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了?还是说你嫁不出去?你才这么火急火燎的?” “你搂不搂?”梅儿盯着郑福财紧逼着问道,当他再次摇头摆手的时候,梅儿放声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 她话没喊完,嘴巴就被郑福财给捂住了。 “小姑奶奶,你别……我算是服了你。你该给老哥我条活路。”郑福财一手捂住梅儿的嘴巴,一手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往角落里跑,口还贴着梅儿的耳际,小声得哀求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说,老哥帮你收拾他去?难不成是夫人……” “住手!你在做什么?快放手!” 远处传来一声呵斥声,郑福财浑身一怔,立马停在原地,惊愣得瞧着如一阵风吹到自己身边的人影。 ~~~ 推荐大家一本我认为会比较好 《顾平安》(红包今天才现的) 穿越到一个病秧子身上的故事。 穿越的当天,便遭遇休弃,正好可以摆脱他人妇的尴尬。只是顾平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休一事,竟然是皇权争霸之下的阴谋。被迫卷入皇族世家的角力,她该如何自处? 就是只有1得不怎么爽!!! 第二百二十九章 梅儿的亲事(下) 福财一见人,立马将手松开,蹦得老远得。 梅儿也不看清是谁,抓住来人的衣裳,哭泣着:“我不活了,就是他……他……” “你!” 郑福财摆着手忙解释道:“梅儿你别乱说啊!亮子,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过啊。” 高亮上去就给了郑福财一拳:“你没做过,你捂着她的嘴做什么?没做什么她会哭成这样?” 郑福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捂住梅儿的嘴巴是为了让她不要乱说。可他也不傻,知道自己说出去更是叫人误会。 他搓手拜佛似地求着梅儿:“姑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可是……” 梅儿只是哭并不说话。 高亮气鼓鼓地瞧着郑福财,口中不干不净地:“郑瞎子,老子这双罩子可不是你那狗眼。” “亮子在我面前称老子!老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郑福财是跟李松打过仗的,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气,远不是高亮这种锦衣卫的花拳绣腿的假把式所能抗衡的。瞬间中,高亮就被郑福财撂倒在地。 “郑大哥。你住手。别打了!” 梅儿被吓坏了。她不过就是想逼郑福财就范了事。却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拦着郑福财。又制止站起来又要拼命地高亮。 “梅儿。老郑我可是对你规规矩矩地。我可什么都没做!” 高亮把梅儿往自己身后一带。用自己地身体作为屏障隔开梅儿同郑福财。指着郑福财骂道:“郑瞎子。你敢动老子地女人。老子捏碎你老二!” “你地女人。谁是你地女人?” 他这么说。梅儿不干了。就势就给了高亮一脚:“你说什么?郑大哥帮我撕烂他地破嘴!”梅儿说着就对高亮展开一阵拳打脚踢。 郑福财却找了块干净地地方坐了下来,悠闲地看着这场闹剧。梅儿再彪悍也不是高亮的对手,那小子明摆地就是故意相让。 “梅儿,你先歇会,歇歇再打,那小子绝不会跑的。” 梅儿本生也就是气恼高亮嚷嚷着自己是他女人什么的,听着郑福财这么一说,也笑了。收了手,走到郑福财身边坐下:“郑大哥,你娶不娶我?” 不等郑福财回答,高亮忙着道:“不娶,都说你是我女人。”在梅儿的目光下,高亮丝毫不见气短,理直气壮地吼着。 “呵呵!拉到了吧!不用我,就有人要你!”郑福财呵呵地笑着,起身就给了高亮一脚,度飞快,高亮根本就没瞧清郑福财怎么出脚的,自己大腿上已经着了一记。就瞧见摇头晃脑远去的郑福财哼着,“**苦短日高起……” 高亮脑袋转的就是快,上前将梅儿杠在肩头,不顾梅儿的挣扎,对着郑福财的背景道:“郑大哥,你帮我同大人说一声。” 这时候,很多人已经起来了,瞧着高亮扛着梅儿,各个都露出异样地笑容。偏偏这个男的不知道羞耻,还乐呵呵地同人打招呼,嘴里还叫着:“兄弟今天入洞房,明日再请大家喝喜酒。”说着在梅儿的臀部,地拍打了两下,“你给我老实点。” 梅儿吓得动都不敢动,老老实实地趴着,只是他的肩头顶着自己的肚子,颠得她难受不已。 * 馒头含笑地瞧着满面娇红的梅儿,她已经从大米儿的口中得知高亮把梅儿给定了,更听到高亮口中的先洞房后吃酒的话。 梅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这算是名声坏透了。她忙摆着手:“夫人,你别听他乱说,我是同郑大哥……” “人家话都放出去了,你还……”馒头想着就好笑,“难怪大哥说亮子不好惹,果真是。你也别害羞了,大哥早上还跟我说要给你办喜事呢!” “夫人……我不嫁!” “你究竟是怎么了?昨日说嫁人的是你,今日又说不嫁。”馒头拉着梅儿同自己一起坐下,探询地问道,“你……” 儿真的不晓得要怎么办了,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但是唯一清楚的是,“我不想嫁给任何人我还没想……” “是四姐对你说了什么么?”馒头直直的盯着梅儿慌乱的双眼,通过手中的压力试着安抚着不安地她,“我隐约地觉得是因为四姐,一个人不可能变得那么的快。是不是她说要你做大哥的妾室?” “夫人……” “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要不你也不会那么急的胡说自己要嫁郑福财。” 她吞吞吐吐的。 馒头小的她是在担心高亮的事,亮子的确是太鲁莽了些,馒头沉吟道:“你如今不嫁他怕是不行了。” “夫人……” “你若是不想嫁,我有法子,只是……” 梅儿立马跪了下来:“夫人,无论什么,只要你说,我一定听。” “你来……”馒头示意她起身,凑到自己跟前,将自己心里的盘算说出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米儿慌慌张张地,面上还带着受惊后的后怕,“那条狗死了,看门老张的狗被人毒死了。” 馒头有些惊讶,家里面好好的,怎么会有狗被毒死了,若是说猫她会相信,可是狗……“你说清楚些!” “我才到厨房给夫人传吃的,就听厨房的人说,门房老张养的黑子不见了,后来大家找了好久,才在厨房外的角落瞧见。却是早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怎么说是被毒死的。” “夫人,大家都这么说,黑子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哪里就那么容易的死了?”大米儿如实的将大家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馒头沉默了一会,吩咐道:“告诉他们这是都给我闭嘴,不许瞎说!让人再买一条狗给老张送过去。” 大米儿点点头下去,梅儿瞧了瞧大米儿,再看着沉默下去的馒头,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梅儿刚一出来就瞧见大米儿还守在外头,笑着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夫人不是交待你事了。” 大米儿神秘兮兮地扯过梅儿,小声的道:“梅儿姐姐,我昨日说是有鬼,你还不信。老张的狗怎么一夜就死了呢?” 梅儿瞧了瞧四周,呵斥道:“你瞎说什么?一会是毒死,一会又是有鬼,你到底要说什么。死了就死了。” 伸伸舌头的大米儿,满脸不相信:“大家都这么说,不是鬼不是被毒死怎么会突然死了?对了,在那不远,还找到了夫人喝水的杯子。给你!昨天你还说我呢!” 大米儿从袖口中取出一只瓷杯交给梅儿:“就那么一块的地方,病了夫人,还死了一条狗,肯定有问题。” 梅儿恨不得撕烂这张就知道乱说的嘴巴,她忙捂住大米儿的嘴巴,狠狠地道:“你再这样乱说,小心我告诉夫人!没听夫人怎么说?” “可是,大家都这么说,我不说,别人……”大米儿不甘地扒开梅儿的手,不服气地道,她就不明白了,夫人让不说就没人说啦!本来就有这事,管也管不住的啊。 梅儿立即沉下了脸:“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不管别人怎么说,若是叫我再听到一个人乱嚼舌头根子,我唯你是问!” “梅姐姐……”大米儿十分不服,别人说的也要赖她,那她还活不活了。 “我不管,夫人叫你传的话,禁不住便是你传话不到位。怪不得别人!” 大米儿百般不愿意地哼了两声,算是应承了,嘴里还有些不情愿地嘟囔道:的太太。” “你说什么?!” 大米儿冷笑两声:“别以为我人小什么都不知道。你早上被人拉着入洞房了,以后就是官太太了,当然有脾气了!” “你!” 梅儿被大米儿这半大的孩子气了个够呛。她满面涨紫地瞧着大米儿,本想说她几句,可是自己怎么说,她是被高亮扛走了,高亮也放话说什么入洞房了。 大米儿见梅儿被自己堵住了口舌,心里爽快地狠,可又有些不安,瞧了两眼梅儿,想着还要说点什么。 这时候,又一个仆妇跑了过来,咋咋呼呼地道:“梅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梅儿顿时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道:“什么不好了!夫人的院子是你大呼小叫的地方么?还懂不懂规矩了?我立马请夫人,叫人把你拉到外面打二十板子!” 仆妇一下子也骇住了,梅儿平日里最好说话的,这么一唬下脸还真是吓人。那个仆妇平日里也算是跟大米儿较好,瞧着大米儿对她摆摆手,她晓得梅儿是生气了,忙解释道:“姑娘要回夫人,也等我把事说了。” “什么事?”梅儿转身找了地方,掏出帕子在石阶上坐了。 “厨房养的猫死了,跟老张养的狗一样,连带着一窝小猫崽子都死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是……” 梅儿听了不由一怔,这是怎么了?家里的动物怎么一下子都死了。而且都是在厨房。 “梅姐姐,我都……”大米儿还想说,可是瞧着梅儿那凌厉地眼神,她乖巧地缩了回去。 “你什么?不就是死了只猫么?让人埋了!这么点大的事还值得你大呼小叫的来回夫人?嫂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大米儿,夫人方才叫你传话,你快去传了。若有一点差池,我就办你!” 梅儿厉声地压下两个人的疑问。这事的确是有些奇怪,怎么都跟夫人的病碰到一处了。她思谋着进了屋子回禀馒头 大米儿悄悄地拉着仆妇离开了,走到拐角忍不住对梅儿啐了两口:“要当官太太了,架子比夫人人还大。” 仆妇拉了拉大米儿不叫她再说:“你也知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夫人叫你传什么?” “夫人让府里的人不要乱说。高嫂子你说是不是有鬼……”(,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章 家畜之死 道真的同她们所说,家里有妖怪?夫人的病,猫狗的)不夫人的病怎么会那么的奇怪,太医先前来诊脉都说没事;后来大夫来也没说什么。这真是…… 夫人方才那么大的反应是为了什么。满怀心思的梅儿悄悄地掀了帘子的一角,想瞧瞧馒头在做什么。 靠在墙面上的馒头。眉头紧锁,右手紧紧地揪住宫绦,梅儿可以看见她不停地紧缩着五指,夫人在担心。从她面上的表情,梅儿知道夫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死了一只狗而已,夫人为什么会这么挂心。 “你进来吧!” 馒头猛得说话,惊得梅儿一怔,怏怏得道:“夫人,我是拿杯子,您昨日……” 馒头睁开眼,侧过身子瞧着她微微一笑:“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必瞒我什么。” 梅儿有些歉意地低下头,她都叫大米儿小声一些了,夫人还是听见了。不过她知道夫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生气。 大米儿那不压抑的声音,想让她不听见都难。梅儿在董家待过自然是比一般的人懂规矩,可是大米儿口口声中的有鬼什么的,她确实听了不舒服。这要是传开了,未免不会人云亦云的,说不定还会有更荒唐的事传出来。 “夫人,您不觉得这事蹊跷的狠?”梅儿迟疑得道。 “你到是口紧的狠。”馒头有自嘲地道。 梅儿心中一惊,夫人很少用这种口气说话,这让她觉得自己一着不慎,触到夫人的霉头。她悄悄的抬起头,瞧见馒头居然很有兴趣的瞧着她,嘴角还含着笑。她知道夫人并没有生气,谦卑的道:“夫人不是下令不叫我们说的么?” 馒头笑着点点头。喃喃地道:“是啊!是我不叫你们说地。 那你说说为什么觉得这事蹊跷地狠?” “就是同她们说地一样。夫人是在厨房那边突然不舒服。那狗也死在那。还有那猫。” 猫。她是抓了只猫去试药。可并不是下了崽地母猫。可见不是那包白粉地问题。那怎么会连带着厨房地动物死了呢?而且是\生在自己到厨房之后。 馒头不由得叹道:“六畜兴旺。家宅安定。” 连夫人也是觉得有鬼怪作樂?梅儿现在算是明白夫人为什么不叫人乱传了。这事情万一闹大了。实在是不好收场。 “你叫郑福财把死了的狗跟猫找个地方埋了,明日请道士来做个法,驱邪避难。还有,你让厨房给老爷炖一锅鸡汤送到衙门去。另外,把大米儿给我叫来!” 馒头心里总放不下一件事,究竟是谁传出来老张的狗是被毒死了!为什么第一反应会是毒死,这个人看出了什么来? 梅儿刚一走出去,就被几个仆妇拦住了,七嘴八舌得道: “梅姑娘,你可一定要跟夫人说说,别是家里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定要请人来做做法,驱驱邪气。” “就是,厨房死了东西可真不吉利。” 梅儿点点头:“夫人也是让我来说这个事。明日会请道士来做法,至于许嫂子你的话,我同夫人说说。” “夫人怎么说?” “夫人说,把那死了的狗跟猫找个地方埋起来,要请道士做法。这下可放心了。但是这可别给我口舌长,到处去传。万一……你们可是知道,咱们家老爷是做什么的!” 几个仆妇怔怔地干笑着,她们比大米儿知事,心里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既然夫人已经说了要请道士来家里驱邪消难,这样她们心里就安了。 “我就说夫人不会不管的。”一个妇人双手合十,口里念着佛转身离开了。其他几个人见着也要走。 梅儿叫住了厨房的妇人:“夫人说要给老爷炖锅鸡汤送过去!“ “姑娘,您回夫人一声,就是厨房今明要打扫,毕竟厨房死了东西不干净。你看是不是到外面弄些吃的。” 梅儿点点头,算是应承了。 “几位嫂子,若是瞧见了大米儿,就说夫人找她!” * 李松难得回来的早些,天没黑就出现在家里,口里直喊热,一进屋,就将官服脱了,只着一身单衣坐在屋里头。寻了个遍也没瞧见扇子,随手拿了馒头的绣绷,权当扇子呼呼得扇了起来。 递给他湿帕子,吩咐下人准备洗澡水,李松一把按住了馒头:“不用,我待会儿还要回去。” “那你……” 李松嘿嘿一笑,也不顾自己身上都是汗,将馒头拉到自己怀里坐下,紧紧地搂住她:“你给我送汤来,我怎么会不知道府里面出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一回事?” 满身的汗臭味不停得钻进馒头的鼻腔之中,她用力地推着李松,捂住口鼻:“你快放开我,一身的味!” 李松四下闻了闻自己身上,有什么味,他自己是一点都闻不出来。只缩紧自己的双臂,不叫馒头有任何的挣扎:“什么味,我一点都闻不出来!你以前怎么不说,现在到嫌弃我了。” 馒头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得倚在李松的肩头将事情说了出来:“我猜想太医的铜牌里是不是都有不成文的规矩,放上一枚毒药,让自己不至于身\异处。那么 给我的那块牌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我就挑了点出来t]里。” “为什么要拿茶水?”李松敏感得抓住了馒头话中的论点,茶水,为什么要拿茶水。 “你不记得先生那本手札中说过,容颜散,遇茶为毒?” 李松当然记得,那个只有了了几字说明的毒,没有过多的描述,只有排在第一位的显耀。为什么那本手札单单没有这一毒物的解救法子呢? 李松沉吟着道:“你认为是容颜散?” 馒头微微一笑:“我也是猜测,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这么想。可惜,我终究是猜错了。猫吃了并没有死,可想不是有毒的。” “那你在怀疑什么?” “有人说老张的狗是被毒死的。而且……” 李松很自然的把话头接了过去:“而且还死在你喂猫的那块地方。你喂的不是只母猫,你确定?” 馒头点点头:“我去厨房的时候,母猫还在喂小猫,我没好去抓,就顺了只公猫。” 这的确是有些蹊跷。被馒头灌了东西的公猫没死,母猫却死了,连带着小猫也死了。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疫病?” 馒头的再次开口,让李松陷入一种难以言表地惊讶。他不懂医术,不随意开口,只是谨慎地道:“若是疫病人怎么没事?” “我也不清楚,只叫郑福财把尸体都拿到外面埋的远远的,你是不是找……” 李松赞同地点点头:“我知道,你就不用担心,我马上请大夫来给你们瞧瞧。” “还有……”馒头拦住了李松,心里计较着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些,这事会不会给别人留下了把柄之类的。 “还有什么?” “昨日陈太医来,说是给我请脉,却是向我询问当年在延绥流出去的那个方子。后来我问了他知不知道‘容颜散’是什么,他却丝毫不清楚,还很可惜的说,若是太医院的齐太医在就好了。” 李松略微沉思地点点头。小妹子的做法实在是太鲁莽了些,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就意味着他所有的隐忍跟努力都白费,随之带来的是威胁到她跟孩子们的生命。 “你生气了,我昨日……” 李松摆摆手,他虽然觉得小妹子鲁莽了些,可事情毕竟\生了,现在怎么说也已经晚了,只得安慰道:“无事,总比我们两眼一摸黑的要好。你早些歇息,我要回去了。” “本来还想让你在家里吃些东西再走的。可是家里现在这样子……”不让大哥吃饱就去办差,她怎么都觉得愧疚万分。 李松托起馒头的下巴,双眼柔光地瞧着她,在她嘴唇上贴上,要将所有的爱意都溶入这一吻当中。 “夫人!”梅儿掀了帘子一角轻轻地叫了一声。老爷在屋里她本不应该打搅的,只是……事情太大,她不敢不跟夫人说。 馒头大窘,赶紧推开李松,摸着顿时涨红的脸。她听见李松压抑地笑声,她埋怨地瞪了李松一眼。 起身走到门帘处,连续呼吸了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事?” “又死了一只猫。”方才清理厨房的仆妇们赶着过来说,养的一只公猫就死在厨房里头,存地那些菜怕是不能吃了。 梅儿顿时觉得事情变味了,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出现这种事情呢?究竟是什么!一时间已经有人在谣传是鬼怪作樂,人心不安,有的说先下就要请道士来做法。 馒头内心顿时一怔:“公猫?” 梅儿有些诧异地抬了眼,夫人怎么知道是公猫?难道夫人真的知道是怎么回事。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李松清了清嗓子:“梅儿你先下去,让郑福财把那猫拿盒子装了,拿到我这里来。还有,查点清楚,家里还有什么死的没有!要快!我给你们一柱香的功夫。还有,请两位大夫来家,再拿我的贴子请太医院的位太医来,无论是哪位都行。” 等梅儿一走,馒头有些焦急地坐在李松对面:“大哥!” “家里所有的人都接受大夫的诊脉!你跟孩子们先不要在一起,以防传染给她们。”李松说话的度越来越快,他也开始向馒头所说的疫病靠拢了。 *红包也知道,最近字数太少,对不起各位。所以呢,就把红包书架的一些书分享给大家! 今天介绍的书叫《迷心记》 虽然,如今的日子宫斗不吃香,种田漫天跑,但是这本宫斗的爱情故事很值得一看! 当木当泽的其他两本书也很值得看, 多好的文笔,为何俺没有呢? 白话版简介: 她以先朝贤妃为终级目标,熟读经礼孝义,以女诫为心中神典。力争成为天下女性典范!这是她一生最高梦想,谁也别拦着她。就算那人是皇帝,也照样不行。 混乱版简介: 如何能在岗位竞争如此激烈的后宫之中谋得一席之地,如何在漫长的宫妃职业生涯里平安度过直至光荣退休呢?又该如何应付复杂的人际关系,在不被波及的同时又能为自己谋福利?如何得到上司的欣赏?如何得到属下的拥护?当面对空降部队或\有后台的同事的时候,又该如何与之相处呢? 第二百三十一章 奇毒再现 个大夫留了下来,名义上是为了照顾馒头的身体预防家里有可能\生的疫病。李松同两个大夫淡了一会,也没什么实质性地结果,毕竟现在什么征兆也没有。只得吩咐,两个大夫都留在府中十日,其中不许回家。他则带着那只盒子并找到埋那两只狗的尸身去了锦衣卫衙门。 “去请大理寺的文俊彦大人来!” 翻身下马的李松丢了句话给上来迎自己的人,便往自己办事的地方去了。 高亮瞧着李松提着两个包袱进来,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大人,您带什么好吃的给咱们了!” 夫人巴巴的叫人送来了鸡汤,老爷就特地赶了回去,他料到肯定是夫人准备给大人做宵夜的点心。不过瞧这两大包袱,这好像有点太多了。 “那你就都吃了!”李松随手将包袱丢到案几上。 高亮立马扑到案几上,喜滋滋得掂了掂份量沉,这不是吃的吧!这一共要有多少斤啊!高亮疑惑地瞧了李松一眼。 紧随李松进来的鲁明嘿嘿地瞧了高亮一眼,怪叫得道:“亮子,你一个人多吃些,别同咱们客气!” 高亮敏觉有些不对,立马将包袱推了推,假意客气得道:“不行。这是夫人给大人做的,我可不能吃独食。大人,鲁大哥……”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往后退了两步。 鲁明鼻斥:“我还以为你小子有多大胆!敢扛着人家姑娘到处炫耀说入洞房,这点都不敢。今儿可没你的份。”还神秘兮兮得道,“夫人身子不好,让梅……” 果然,高亮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拎着包袱就躲到一边。一边解,一边还傻呵呵地乐着。 瞧着他地傻样。李松同鲁明忍不住地想笑。这个亮子!还真是对梅儿有意思。李松已经知道早上高亮扛着梅儿说入洞房地事。更知道高亮喜欢梅儿。就因为大冬天地。梅儿奉小妹子地命给他送了锅热汤。他说梅儿嘱咐了他几句。说得跟屋里人一样。绝对是对他有意思了。 面对这种解释李松有些哭笑不得。但高亮地理由更多。同样是跟他出去地人。梅儿不给鲁明去送。单单挑上他高亮。这就说明对他有意思。 这种理由实在是太多了。李松也不想多说。缘分是很奇怪地。自己还不是一样!只是。现在地高亮。他一点都瞧不出他是那个能把汪道行地话勾出来地主儿! 高亮喜滋滋得打开包袱。当一看到盒子里面地是只狗。疑惑得抬起头。 大人面上看不出什么。鲁明地面上就包不住火了。双眼笑地都成了弯月。不住**地面皮。他晓得自己又被耍了。 迅得合上盖子。气恼得高亮对着鲁明连挥两拳。嚷道:“你什么意思?” 鲁明迅地挪动着步伐,他并不打算同高亮动手:“就是这个意思,夫人身子不好,你还指望着夫人给你做吃的?快去叫厨房做饭,大人跟我都没吃呢!” 原来大人还没吃呢。高亮连忙收起了拳头,跑到李松身边,热络得问道:“大人,您想吃什么?要不,我到岳王居给您叫桌鸭八珍?” 李松没让高亮去弄什么宴席,他估摸着文俊彦一会就要过来了,便吩咐道:“就让厨房做。三菜一汤便好。要快点!吃了还有事。” 高亮瞧见李松的目光落在他先前打开的盒子上,不好再说什么,应了声便跑了出去。 李松打开盒子,瞧着那只死了的猫。没有伤痕,没有任何的怪异,仿佛它只是在睡觉一般。再瞧瞧两外两个盒子。 都是一样,就跟睡着了一样。要说疫病确实也说不上,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会突然死掉。 “大人,别看了,把这个合上吃饭吧!” 鲁明端着托盘请李松来用饭。他也以为跟大人回去能吃到好的,可是府里几乎都乱完了。就连他都听说什么妖邪之类的话。他瞧过那两只死猫,是有些蹊跷,只是这也太奇怪了些吧。一只狗,两只大猫还有一窝的小猫,这死的实在是奇怪。除了鬼怪之言,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 李松还没吃上两口,文俊彦就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酱色的便衣服,一进门瞧见李松在吃饭,笑着道:“你一个锦衣卫同知,堂堂的三品官,请我吃酒怎么自己就吃上了?才三个菜,看把你小气的。” 文俊彦同李松说话还是比较随便的,毕竟他们两没有杨頲的别扭,因为两个衙门时常有些交往算是比较熟络的。 李松赶紧放下碗筷,将口中的饭咽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文兄,大晚上的还把你请来 是有要事。”李松说着指了指他放在桌案上的三只 文俊彦老道的点点头:“你先吃饭好了,让我先瞧瞧。” 当他看到几只死狗死猫,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把自己从家里拉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瞧几只死动物,这个李松现在是不是太胡来了些。 李松没有吃饭,而是让鲁明自己下去吃。 “这是我们家的,一日之内都死了。我想请你瞧瞧,这到底是疫病还是中毒或\说是别的什么?” 文俊彦不信得瞧了瞧李松,轻笑道:“你说的也太玄了些。你家的,一日之类都死了。反正不是疫病什么的。” 瞧着那只死狗,生前算得上是油光松家的伙食不错么!就现在的样子怎么瞧也不像是得了疫病。中毒……文俊彦并不好下决断。 “明日吧!反正就现在来看根本就不是什么中毒。” “那是怎么死的?连一窝小猫都死了,是不是有些蹊跷?” 文俊彦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取刀来。不过我可说清楚了,畜生跟人可不一样,是不是我不好说。” 破开死狗的肚子文俊彦果真\现了一些不寻常,他沉吟了一会,又瞧了瞧两只猫,就连小猫也都开肠破肚。 “都一样,但是有一点,狗的肚子里有这个。”文俊彦从死狗的肚子里取出了一小定点的东西放在白纸上。 文俊彦稍微辨认之后,失笑道:“茶叶。”李松家还真是不同一般,连狗都喝茶。他将小刀搁在桌子上,自己取了清水坐了下来。 李松一听茶叶顿时有些醒悟过来,那不就是……这也就是说明那粉末其实就是容颜散。遇茶为毒,可是小妹子又说,那只公猫喝了茶水后并没立马死掉,这又是怎么回事?一个慢性毒能成为所谓的天下毒物第一么? “是中毒?” 文俊彦点点头:“五脏都烂了。” “什么毒?” 文俊彦有些好笑的瞧着李松:“我又不是大夫,只是个仵作,我只将我能知道的说出来罢了。有人在你家投毒?”文俊彦话虽这么说,他不相信,锦衣卫同知的家会是这么容易进出的。 “那就好!”李松明显得松了口气,不是疫病就好,他跟小妹子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也就是说那包白色粉末就是毒药,明日他要实验下,不用茶水是否还是毒。 “稀罕!有人下毒,你还庆幸。”文俊彦忍不住摇摇头,这个李松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松命人将盒子拿了出去,坐到文俊彦身边,请他吃茶:“小妹子以为是瘟疫,我把两个大夫留在家,十天不放他们回去。”说着把家里鸡飞狗跳的事略微说了。 “那你也当小心些。若是闹出了人命可就不是小事了。” 李松点点头,笑道:“到时候还有劳你这位仵作大人亲临还小的一个公道!”说着还站起身,像模像样得对文俊彦深深一揖。 文俊彦欣然而受,口中道:“若你真有这么遭,本官少不得亲历亲为。”说着自己也笑了出来。他指着空无一无的桌面,又道,“你也太苛刻了些,不与我酒吃也罢,这茶也不请我喝一杯?” 李松忙命人上茶,探询道:“我请你做的事做好没?她在家催我了。” “你们都找我做什么?”文俊彦明了的点点头,“静儿开,你这个做姨夫的就是亲自送过去又有什么关系。杨頲就是再孤僻也不会挑这个。再说不过是几身衣裳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李松见文俊彦说的那么轻松,他轻笑两声,连连摇头:“你这是晓得他才这么说。中秋送一匣子点心都被退了回来,就别说这个。她到现在还不愿见小妹子。” 文俊彦点点头。他方才也就是说笑,杨頲的为人他最了解,若是他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因为他现在处于的位置又太敏感,自己也能不像以前那样时常走动。 李松也知道文俊彦没什么法子,随便找了话,说笑了两句,文俊彦便起身告辞了。 李松又陷入自己的深思之中,好一会才在鲁明的推搡中才回过神。他对鲁明道:“你回去同夫人说正如她想不是疫病,叫人放郎中回去,让家里人也不要惊慌。” 鲁明有些为难得道:“大人,那边有动静了!” 松的神情顿时一怔,三扒两下的脱了官服,口中道,“把兄弟们都叫上,换便装!”(,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二章 相商 俊彦离开锦衣卫衙门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拐到了朝阳+]7頲家中。 “你怎么晚……” 文俊彦忙推着杨頲,歉意地对白霜一揖:“叨扰了。”便将杨頲扯进了书房。 “你这是做什么?” “那个毒又出现了!” 文俊彦的话给杨頲带来不小得震惊,他握紧了椅把,压低了嗓音,沉声问道:“你确定?是怎么回事?” 文俊彦便将李松请到过去让他瞧了几只死畜生的尸身,还将\生在李家的事情略微说了一遍:“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这次死的是畜生?” 杨頲点点头,反问道:“你怎么确定就是那个毒?”单凭几只动物的尸身还有文俊彦在狗的肚子里\现茶叶还有中毒,杨頲实在有些不能相信。 “你忘了我曾今拿鸡做过验证。五脏具烂,却还带有一丝兰花香味,内脏则是泛有绿色。”这次在李松那里看到的跟他自己亲自验证过的一样,就连叔公的内脏也是一样。至于顾于泓及楼遇春的他没有动手,在如今,他是不要去想这个了。 杨頲倒了一杯水递给文俊彦,他已经不再喝茶了,京城的物价太贵,自己的俸禄根本就支持不了多少,只得将茶戒掉。 “李松被人盯上了?” 文俊彦喝了口水怀疑得道:“他是锦衣卫同知什么人敢下毒去找他地麻烦?若是真要找他地麻烦为何死地是家里地狗啊猫地!” “警示!”杨頲吐露出两字。左手不自主地在桌面上轻轻得敲打着。“李松怕是有什么犯到咱们地老对手身上了。子方兄。咱们想想。是什么人敢对李松动手?” 文俊彦来了兴趣。做直了身子。从杨頲书桌上取来纸笔。嘿嘿一笑。 杨頲也是会意一笑。耐心等待文俊彦书写完毕。他才取过另一张白纸提笔写下自己地怀疑。 两下一凑。文俊彦所写地是吏部尚书方从哲;而杨頲则写了个三字。 “你为何想到地是他?”杨頲指着方从哲地名字轻声得问道。 文俊彦失笑得道:“你还不知道?早就有传闻,去年将小妹子告了的人就是方府的。可以说不是这位大人,但是跟这位大人身边的人有联系。李松那么一闹,这位大人的面子还在么?这便是一个警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没必要……”文俊彦\现自己的推测根本经不住推销,挫败得摇摇头,示意杨頲说说。 杨頲指了指他所写的沉默良久才道:“我也不过猜猜。是这位背后人搞得鬼。我听说正月初一那日朝贺,五妹打了贵妃跟前的一个太监,还是为了太子打的。当初我们有猜过能有这么厉害毒物加上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一定是权势擎天。所以……” 文俊彦点点头,但忍不住指出:“你说的固然有道理,可你也别忘记了,皇上试图拉拢过他。” 杨頲显然是赞同文俊彦的说法,可是他说的却是另一番话:“那也是以前的事,还有比李松更多的人选。圣上耗得起,皇长子可耗不起。” 皇长子今年可是要十九了,大明无嫡子到长子十九岁却不立为太子的,到现在就这一例。皇长子所谓的帝王之学根本就没学到多少,反而是皇三子在皇帝的刻意安排之下已出现端倪。 “所以,给李松一个警示?” 杨頲点点头,随即起身将他们两书写的纸张放在油灯上一并烧毁。 “李松怎么看?” 说到李松的样子,文俊彦不知道要怎么说:“他还在那庆幸不是瘟疫。”若是让他知道这个毒跟顾于泓之死,楼遇春之死以及永宁县\生的那件案子有关联,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是一副轻松的表情。 “他不在乎那些动物中毒的原因,是否是有人下毒?” “不在乎!” “连什么毒都没问?” “问了。可是这事你也知道,若是叫他知道了,我估摸着俺们这条线就危险了,所以我没说。” 杨頲在听到文俊彦所李松根本就没把家中动物中毒的事放在心上,心里又打起了鼓。这也太反常了一些,常人都会去想是不是什么人下毒之类的。不过,他不能拿这个对李松有所判定,毕竟他在战场上滚打多年,光是从他的面上是瞧不出什么来。 文俊彦见杨頲独自在想事情,想着自己过来也不过是把事情同他说下,便站起身走到门口侧了身子对杨頲道:“静儿开那日,你就收东西吧!” “你!” 文俊彦有些无助得拍拍杨頲得肩膀:“小妹子跟他都拜到我府上了。” 杨頲有些动容,却下狠心道:“你还是推了,现在……或许我们只要有一人还在这个位置上,都不会来往的!” “都是一家人,你何必……” 文俊彦不由的感叹一声。他不敢太劝杨頲,这个倔脾气的人一旦给 来,说什么都转不过头来。可再想想那边,过年的t頲没多少银子,想着法子送过来;静儿开就想着置办东西。这人…… “算了,我回去了。” 文俊彦走了,杨頲默默得坐着,一直到白霜进来为他换茶:“你这是怎么了?” 杨頲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白霜也不深究,她将茶杯换了便悄然退出了书房。也不知道文俊彦跟他说了些什么,总是忧心忡忡地。 杨頲随手翻了本书,静静地看着,时不时还摇上两下脑袋,提笔在之上写些什么。跟当年跟在先生身边学做文章一样。 直到对面的那盏灯熄灭。杨頲才停了下来。他瞧瞧地站起身,取了书架上的一本书打开。取出里面三张便签,上面密密麻麻地小字,杨頲一一的过目,这些是他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内容,可是他已经没完全瞧明白里面的意思。 他又起身取了另一本书,这里面放着的是自己跟文俊彦商讨后的新得。从没出仕带现在永宁县的案子一直在困扰着自己,文俊彦找了多少年的药理也没查出来那种害人的毒药是什么。 茶叶……还有除了文俊彦叔公以外的人都是吊死的迹象……留给他们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如果杀顾于泓…… 顾于泓!杨頲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的拿过那三张纸,仔细得看着。渐渐地他的眉头有些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带有深意地笑容。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顾于泓跟楼遇春是因为……那永宁县死的那户人家呢?还有自己任上的那个致仕官员,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呢? 即使有很多地方,他还没有想明白,但是杨頲知道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他取过纸笔,在一张大地长幅上肆意地书写着。 他的字只能说得,更说不上铁钩银划,只是这几笔写的痛快,一气呵成,还颇有些怀素的味道。兴致未足地杨頲又取过一张大宣纸,仅用墨色作画。 直到画做完,杨頲在心满意足的丢开笔。 突然间,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杨頲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迅地将字画收在自己怀中。 “外面……”白霜披了件外衣匆忙地跑到杨頲书房,掀了帘子,她神情有些慌张,语气已然带着些颤音。她已经听出那是兵器相击的声音,怎的会在自家院落里有打斗的声音。 杨頲制止住又要去开门的白霜,反倒平静下来,取过本书认真地翻阅着。 白霜见他一心高高挂起,不好说什么,只得到另边将两个孩子叫了起来,一家四口人都坐在杨頲的书房中。 “让他们去睡吧,这没什么事。”瞧着才十一岁的儿子双眼都睁不开仍旧努力地端坐着,杨頲不由地叹了口气。就算是都聚在自己这儿,人家若是要杀进来,他们又能抵挡住什么?再说,外面…… 静儿虽然也害怕的紧却倔强地摇摇头:“女儿不困。” 杨頲微微一笑并未多说,对儿子道:“以轩,你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读书。” 以轩忙站起身点点头,仿佛外头的打斗根本同自己无关。 “弟弟!” 以轩在长姐的唤声中停下了脚步。姐姐有些不高兴了,他也知道外面在打斗,可是他真的很困:“姐姐,外面打外面的!父亲与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就算是闯将进来,我们也是无法。” 他真的很困,每日早起读书,晚上要默背先生布置的功课,真正留给他睡觉的时间很少。可是他愿意,若是能中了府试,自己也算能给家里减少一些支出。光靠父亲那可怜的俸禄根本就支撑不了他们一家四口在京城的开销。 除了租房子外,剩余地也就勉强够他们吃喝,母亲跟姐姐平日里还接些竹活填补些家用,就这样,父亲连茶都不吃了。 若是能中了府试头名,至少自己一月也有一两的 以轩的话令静儿多少有些不满,这当口他怎么就想着睡觉。可惜,弟弟一向不听自己的,她只得瞧着弟弟回屋。 “爹。” 杨頲露出温和地笑容对女儿道:“你陪你母亲去吧!没事的!”儿子果真长大了,比起静儿要有见识,他甚感欣慰。 白霜本还想说几句,瞧见杨頲不容迟疑地样子,只得携女儿回到自己的卧房。母女俩并不敢睡下,拿了白日里做的活计凑在油灯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做着,耳朵却凝听着外头的声音。 渐渐地外面安静了,静儿立马丢开手中的活计,大胆地将窗户推开了一丝小缝,瞄向外间。 外面真的一个人也没有。院门紧逼。 仿佛方才\生在院中的打斗更本就不存在,而且邻里见都像是睡死过去,没有一点动静。 奇怪!(,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三章 见三姐(上) 松瞧着仍旧“喵喵”叫了老猫不禁思索起来。 三天前,他就混了那包粉末喂了眼前的这只老猫,一点事也没有。就在当天,喝了混有茶水的鸡早已倒下,这又是令他跟小妹子感到意外的一件事。 如果说这包粉末是容颜散的话,那为什么同样是茶水,鸡喝了就立马暴毙,而小妹子喂得那只猫却好好的,一直到……虽然都是死了,但是这时间上的差异又说不通了。 这种奇怪地东西还真是没听过。寻常的毒若是份量下的不够便不会立即毙命,可是他是照着小妹子当时下的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真是件头疼的事情。他询问过宫中的太医,他们都说,同样剂量的药效不会相差这么大。可是…… “有在想什么呢?” 李松将老猫放下桌案,扶馒头坐了下来,柔声问道:“你身子可好了?还晕不晕?” 馒头含笑摇摇头,也就是当时一下子难受。在床上躺了一天后,也就没什么事了:“早就没事了。这猫……”她已经认出来被李松放了下来的老猫是那天试药的猫了,为了怕死在家里,大哥特地把猫带到衙门去,时刻不离身,到这当口还没有死。 “看来那包粉末真的就是所谓的容颜散。只是即是毒药,为何偏偏叫这么个名字。跟容颜有什么关系!” 馒头微微一笑:“说不定又不是呢!”他们也就是试试罢了,毕竟这用在猫狗的身上跟人不同,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来。 李松瞧着馒头今日是特地打扮过的,伸手将她揽在怀中,亲吻着她光洁的脖颈:“要出去?” 馒头并未像以往配合着他。反将李松推开。整理着自己地\髻后。将手中地包袱递给他:“你快些换上。咱们去瞧静儿。” 李松只得起身。取了衣裳换下。便张了手等着馒头为自己打点着衣裳:“看谁?” 两指并拢捏着衣角。拉直了衣摆。馒头有些不悦得瞪了李松一眼:“都说了是静儿。三姐家地今儿。今日是她十五岁地生日。” 女孩子到了十五岁是件大事。家里地人要为她准备开礼。白家地日子过地还算殷实。出去白兰卖给别人当丫鬟。其他地四人过十五岁生辰地时候。白老娘都会烧桌好菜。为她们做上件新意。买枝银簪子。 “你不是叫文俊彦帮你送过去?就不怕再把你赶出来?” 馒头为李松扣上腰带。脸贴在他地背脊上。轻轻得道:“我怕!可是我真地想瞧瞧三姐。”这是一个极好地理由。她不知道下个理由要等到什么时候。她给静儿过开礼。三姐总会让自己进门地。 李松拍拍馒头的双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杨頲有杨頲的难处,官场不再是开国的那会子了!” 从万历二十年开始,朝廷年年用银子。平定宁夏,援朝之战到万历二十七年的播州平叛,前前后后耗费了一千二百多万两银子。万历二十四年,乾清宫、坤宁宫大火;万历二十五年,皇极、中计、建极三殿大火;国用大匮十年积攒下的库银早已消耗殆尽。 身为锦衣卫同知的他更清楚各地的民变。皇帝为维持宫中消耗,遣派大量宦官充当税使、矿监,以致天下萧然。 杨頲这样的人,上书直言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要得罪了皇帝。 “你怎么就知道他有难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馒头听着李松这么说,认真的看着他,“大哥,你是不是见过三姐夫,他同你说过什么?” 李松只是搂着她,顾左右而言他的道:“我就是见他也不过是公事上头的事,别的他多几句话都不同我说。我只是将心比心,想想我先前对你……” 馒头有些明白地点点头,可终究心里不好过,又听李松提起以前的事,忍不住捶了他两下:“你还好意思说,不闻不问地就把我丢在家,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松安抚着不快地馒头,带着她坐了下来,亲亲她的嘴角,柔声道:“锦衣卫的事情那么多,若是碰到一两个仇家,盯让你们怎么办?” “你!” 馒头一巴掌将李松覆在自己胸口的手打落,这人……可当看到李松满含神情地双眼,馒头只觉得全身都酥软了,她咬咬牙,推着李松就要站起来。 “再坐一会,我还些天没抱你了。”李松将馒头紧紧得困在自己的怀中,声音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凑在馒头耳朵便说道。这几天衙门里的事太多,才抓到几个犯人,正忙着审讯问供,他都好些天没抱她了。 温热地气息在耳边撩拨着,痒痒地,麻麻地,还有大哥那有意无意地抚摸,都在暗示着她。 馒头飞红着脸庞,抿嘴摇摇头:“我们先去文公子家,他带我们一块… 有些歉意地喃喃地道,“晚上……” 李松只得听从,在馒头面上有力地亲了一口,爽快地笑着:“咱们快去快回!” 馒头啐了他两口:“你那方砚放在哪了?” 李松打开书箱,取出几方砚台,笑着道:“你选吧,每块都是顶好的。我只要你,别的你都拿去好了!” 馒头见他说的轻狂,又啐了他两口,查究着几方砚台,却都是好东西,她一时也不知道选哪样好。拿手摸了摸,只觉得样样都细腻润滑。 “你要送给以轩,不若拿些平常地便好。”杨頲那个脾气,若是小妹子送得东西太贵重了,说不定那家伙脾气一上来,把它们都扔出去,连们都不让他们进! “那你说送什么好?” “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李松将自己平日里用的东西取了出来,一面说道,“一盒五支湖笔,一方墨砚、一令宣纸。总共二两银子不到,可以了。” “那我送给静儿的,会不会太多了!”她给静儿准备了四季衣裳各两套,还准备了好些大哥这么说,她确实觉得有些不妥。 李松背着手道:“先减一半,其余的日后再说。反正还是要送的!” * 杨頲专门为女儿准备了一桌好饭,毕竟这是女儿一生中的大事。他还请了文俊彦的太太为女儿梳亲自为女儿挑了字,以示成年。 当看到跟在文俊彦夫妇身后的馒头跟李松,他下意识地挑了眉,张张口却没将撵人的话说了出去。他瞧见文俊彦不住地给他打眼色,也瞧见同自己住在一个院落地两户官员家眷在看着他们,只是无奈地做了个请。 杨静恭恭敬敬地朝杨頲同白霜行了六肃、三跪、九叩的仪节。在由文俊彦的太太亲自为杨静梳起\髻。 杨頲从怀中掏出一样用红布裹着的物件,亲自打开,捧给文俊彦太太。这却是一支银簪,没有过多的花样。 馒头将自己准备的\饰也递了出去,她并没有挑选贵重的是选了朵大红纱花。这是那日就预备下的,眼瞧着端午就要到了,这大红石榴样式地纱花确实称得很。 文俊彦的太太见馒头贸然地地了东西上来微微怔了下,这不合礼仪,她迟疑着没伸出手去都是父母备下的,这…… 她瞧了瞧自家相公,见他没说什么,而杨頲夫妇也没说话,再看看馒头满眼地期盼,她只得取了三朵红石榴纱花为静儿簪于取过杨頲夫妇为她准备的衣裙为她换上。 水红色镶粉紫色边圆领绣瓣兰薄夏衣,配着白色纱裙。 那一瞬间,馒头只觉得三姐年轻时的模样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再看看现在的三姐,满面苍黄,就算是打扮的干净利落也难掩饰她的沧桑。想到这,馒头眼中便蕴藏了泪水。 文俊彦家准备了一套衣裳,外加两朵珠花。相比之下,馒头就准备了很多,四季衣裳各一套,几件珠花加上李松送的针线,子怡子双姐妹俩送的荷包,小挂件,让静儿多少有些吃惊。 静儿迟疑地看着父母。她已经知道这是自己的姨妈同姨夫,可是这…… 馒头是有准备的。她也为以轩准备了礼物。 杨頲的倔脾气差点就要爆了起来,李松及时地开了口:“静儿也是大姑娘了,这人家可找好了?” 李松笑嘻嘻地看着杨頲又瞧了瞧静儿,静儿顿时闹了个老大的脸红,低下头只注视着自己的脚尖,毕竟她不敢随意离开厅中。 “姐姐脸红了!”子双一见静儿脸红了,拍着手叫了起来,还跑上去,拿手摸了摸,“姐姐没擦胭脂怎么会红呢?” 子怡年纪大些,知道静儿那是害羞,不过她觉得粉脸的静儿真的是好漂亮,忍不住叹道:“姐姐好漂亮啊!” 两个孩子的说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在静儿的身上。静儿只觉得数到目光停在自己身上,顿时大羞,面上红的更是厉害。脖颈、耳朵,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脚尖都是通红的。 她咬咬牙,狠狠心,也不管父亲是否会说自己不知礼节,半蹲了身子,直接钻进自己的屋子,怎么都不肯出来。 大人们瞧见静儿害羞,也不过是一笑了之。 馒头却为杨頲没有暴怒而感到放松,还好听了大哥的话,要不然三姐夫真的会把自己赶了出去,自己就见不到三姐了。 杨頲请了李松同文俊彦去自己书房坐下说话。文俊彦的太太从文俊彦那里已经事先知道了些消息,知道人家姐妹俩有贴心话要说,便拉着子怡子双姐妹两问这问那的,将空间留给了白霜同馒头。(,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四章 见三姐(下) 三姐,你老了!” 刚说出这话,馒头忍不住想给自己一耳光。她怎能说这话,弄得自己在三姐面前显摆什么似得。三姐的气性一向最大,她真怕惹得三姐不快。 白霜摸了摸自己的面庞,面上的皮虽说还好,可是这手指上头的老茧却是粗糙的狠。再瞧瞧馒头。 \髻上不过是应景地插了枝八宝珠串钗,却也是精致无比,一枚点翠的花簪镶着颗温润的珍珠。 脸蛋丰润,面上还带着富足的红晕,还有她白嫩柔滑的纤手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应承地更加晶莹剔透。 看着就知道五妹这些年都在享福,相比她而言,自己是老了。 白霜淡然一笑,抬手压过鬓边的碎\,感叹得道:“我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会不老?” 馒头顺眼瞧了过去,白霜鬓角已然冒出几根白\,只是压在其中,不仔细还察觉不出来。她将白霜看的很仔细,不止是有白连眼角处都有细纹了,眼眶竟有些凹下。再瞧瞧白霜的双手,手指粗大,指甲宽扁,三姐吃了不少的苦。 她不禁想起十二岁那年,三姐拿了一盒油脂为自己抹手,当时三姐对自己说,“已经是小大人了,要会照顾自己。”现在自己的双手保养地好好的,但是三姐,往日的秀丽已经不复存在。 想着,馒头直接扑到白霜的双腿上,闷声哭了起来。四姐比三姐只小两岁,可是却远比三姐年轻许多。瞧着三姐蜡黄的面孔,就知道这是多年没吃好造成了。 白霜只是拍了拍馒头的背,当初自己就说过,金银乃身外之物,按佛家说法,这身子样貌也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罢了。就算是昭君、西施之流,百年后也不过是白骨一捧,黄土一笸。 自己是馋那些鸡鱼肉蛋。可是当看到杨頲每次离任之时。百姓们夹到相送。她便觉得这都值了。对得起县衙正堂上。那块明镜高悬地牌面了。 “我听说你还生了双生女。怎么没见你带来?” 馒头忙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她们两个现在闹腾地不得了。大哥说……”馒头说了看了白霜一眼。 其实李松是说两个孩子闹腾地厉害。怕是叫杨頲更加不快。将他们轰了出来。只得把两个丫头留在家中。 就算馒头不说清楚。白霜也知道他们是怕杨頲有什么不快。她笑着拿过两个荷包:“这是我平日里做地。你就带回去给那两个孩子好了。” 馒头忙接了过来。却是锦缎荷包。上面还绣着金丝银线。她不禁有些疑问。三姐这是…… 白霜也看出了馒头的迟疑,她解释道:“这是平日里我跟静儿为别家做活计省下地一块半块的边角,做了荷包,拿到外面还能换几个钱回来使使。” 馒头知道,就算是杨頲做了官,一年的俸禄也没有多少银子。大哥虽说是三品,可是他拿的银子可不单单就那一笔,要不然,她们在京城生活也不轻松,更不要说总是置办什么衣裳\饰之类的事情。 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帮衬着三姐。既然三姐接些绣活,那么自己请大哥的铺子在三姐手上买些好了,一个月不过是三四个的样子,不多,也不会引起三姐的怀疑。 打定注意的馒头,心里也算是平静了一会子,知道这话题不好,忙转到别的上头。可是要说什么,馒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想见白霜,可是见到了,她不知道要同白霜说什么,两个人之间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一样。只好说着家里的一些事。 “我听四姐说,爹娘现在搬到省城去了,家里做了些小生意,日子过的也倒舒心。二姐夫现在生意做的可大了,时不时还给四姐送些东西去。” 她没把话说完全。二姐夫也给她送了年礼,瞧着那礼单也是太多了些。用四姐的话说,不拿白不拿,拿了二姐在夫家才做的稳。想来三姐也不会收的。 白霜点点头:“你三姐夫老家的人来过一两封信,上面说过一些。爹娘是不会指望着我了。”她也没打算让爹娘沾她什么光,再说杨頲也没什么光让白老娘沾,她爱的是银子,爱的是那个名分。 “那你有大姐的消息么?当年我进京的时候,听说大姐做事的那府上被抄家了,所有的人卖得卖,流放的流放,我请大哥查究了好久,也没半点消息。” 白霜摇摇头,她毕竟也是做了十几年的知县太太,官场的一些事也知道许多:“那是奉旨抄家,能找到什么,就是找到了,说不定都是一捧黄土了。” 罪臣家眷一般有三个结局,一是入教坊司(官妓);二是没入宫廷做低贱宫人;三便是流放。不过大姐白兰在那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所以还 好说。 “你总问别人,怎么不说说自己。我听文大人说,是李松救了你?” 馒头笑着点点头,她同三姐说起了延绥的风情又说了大同的风土,比划着说了边境的风光…… “我真想回延绥去。清苦是清苦了些,可是日子过的舒顺。” 馒头刚感叹一句,文俊彦的太太就牵了子双的手走了进来,她笑着道:“我听说那里的人都吃生肉,是不是真的?李夫人,你还想回那?” 馒头同文俊彦的太太并不认识,这是头次见面,白霜却同她有过几面,不过是因为两家夫婿交好的缘故罢了。 “哪里有这回事?不过是有时候吃烤肉,有些人喜欢嫩些的,就不烤那么久。” 文俊彦的太太点点头,将子双抱在自己身上,又问道:“我听双双说,那里的大姑娘都在外面抛头露面,还学骑马,这风化……” 馒头没多解释。延绥是军镇,离蒙古人最近。 蒙古人擅长骑马作战,时常游骑抢掠,延绥周围的女子都要学会骑马从而逃避蒙古人的奔袭。这是从小就教养上的习惯。别说骑马,就是裹脚,怕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的妇人真是远离了危险,所以什么花样子都闹了出来。 * 李松一进杨頲的书房,就被他挂起的一副字夺去了目光。一气呵成,直抒胸臆,却是一幅不错的字,他默默地念叨着,果真是不错。 “这幅字送给我可好?” 杨頲抬起头看去。李松停住目光注视的却是自己那晚才写的字副,微微一怔,随即笑着道:“这是写给子方的。” 文俊彦听闻杨頲转到了自己身上,随即一笑:“既然写好了怎么不送到我家去?”他也正视地瞧着杨頲的那副字。 和他平时中规中矩的字并不同,这个带有潇洒收放自如的气势,虽说杨頲除了楷书外无一擅长之字,但这副却是不错。 文俊彦满意地点点头:“果真是好字,认识你这么久,不想你行书也写的这么好看!” 杨頲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他自知自己的字并不大好,原先为了科举只是在楷书上下工夫,到了后来做了官,却没工夫来练字。 李松似乎有些不舍,拉着文俊彦道:“我饶你一方上好端砚,你将这字送给我可好?” 文俊彦却不想李松会这么说,讪笑道:“一方上好端砚价值白金,澄怀这字再好也卖不了这么许多。若是真值,澄怀,你便不做官,也有营生了。你不若求澄怀再另写副给你。” 杨頲配合的一笑了之,为李松同文俊彦倒了茶,请他们坐下。 李松却依旧背着手瞧着那副字:“字在直抒胸臆,写的就是一个形。怕是很难再有这么一副了。”李松只是觉得可惜,要得到这么一副字,可真是难得。 文俊彦见李松那么可惜的样子,突然笑道:“要不我送副字给你?我的字各个讲形,比澄怀的好多了!” 李松扑地笑了,他指着文俊彦笑道:“你那字,怀素见了都要叹服!”说着将锦衣卫里头的说法说了一通。 “我们锦衣卫的人一听是文俊彦出的尸格各个头疼,一遇到他的尸格,总有人捧着四处问字脆将尸格给了我,让我来认。 有人还说,文大人是同阎王打交道的,自然要写得跟鬼画符一般,这样才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 杨頲听着李松这么说,也不禁米尔一笑。文俊彦的字是有些草,跟药铺的郎中差不多。文俊彦的字是一路狂草,写的是什么,怕是也只有他自己认识。 当事人文俊彦却不觉得有什么,直白的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咱们仵作这行就跟药行是一个道理。” “大人!” 门外轻轻地叫了一声,李松马上就听出是鲁明的声音,立马道:“什么事?” “国子监的苏成大死了。属下前来请大人同文大人!” “你进来!” 鲁明应了声立马走了进来,对着李松同文俊彦及杨頲行了礼,清晰地道:“属下已经派人过去了。大理寺也命人叫文大人一同过去,听说文大人在杨大人府上,属下就一并过来请了!” 李松忙起身,跟杨頲告辞。这里馒头却赶了出来:“大哥。” 李松收了脚,有些歉意地道:“出了点事,我要立马过去,你就在三姐夫这多坐一会子!我叫人准备了几个菜,就当我的赔礼。”说着对着白霜一揖,“还请三姐见谅。” 另外又对着鲁明道:“就你一个人过来的么?若是有马匀一匹给文大人。“(,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五章 茶叶的秘密 成大家中已经哭成一团,府里的下人因为锦衣卫的到可惜,苏成大的尸身已经被挪动了。文俊彦有些恼火地道:“谁叫你们动尸体的?” 锦衣卫的人忙指着苏家的人道:“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说是叫了三生堂的郎中瞧过脉!” 文俊彦一把拨开围绕在尸身边上哭泣的苏家人,火大的道:“把这些人都给我赶到别屋去!要哭等会!” “文兄……”李松见文俊彦这火来得有些奇怪,忙拦下他,毕竟旁人家没了亲人心中自然难受,这当口也不好。 文俊彦根本就不理会李松的建议,在现在这个地界就是他最大。他挥手道:“都出去!” 家眷们在锦衣卫的“相逼”下退了出去大的尸身,不过是片刻,他便起身:“吊死!” 又是吊死?李松习惯性的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茶具。书桌上果然放了一把小壶,李松忙走了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文俊彦也\现了紫砂壶。当他第一眼瞧出是吊死后,他下意识的去寻找茶杯。 两只手同时触碰到那个小紫砂壶。一把竹节样式的小紫砂壶。 文俊彦同李松同时对望了一眼,微微地挑起了眉梢,心里同时涌上:难道他也\现了这茶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对方没有\现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双方都不会相信。从顾于泓的案子到楼遇春,文俊彦就不信李松没有瞧出什么来;而李松也不信文俊彦什么都不知道。 他要看看文俊彦是否还是跟楼遇春那件案子一样。从紫砂壶里取出茶叶来。李松收回了手。讪笑道:“这茶……” 文俊彦点点头。瞧了瞧紫砂壶又瞧了瞧壶中地茶叶。笑道:“这位大人果然是雅人。这宜兴紫砂壶却是妙地狠。就这茶叶也是千金难得。” 李松凑在文俊彦手中瞧了瞧。小妹子不喝茶。他常年在战场上滚打。哪里讲究什么茶。只要能喝解渴便好。家里地茶也不多是待客而备。所以对茶叶他是半点不知。 “文兄只看便能认出是何茶?” 李松很是佩服朝中地一些官员。不过是喝口茶就能品出是雪水还是雨水泡地。闻一闻就知道是老君眉还是瓜片。他也学着试了试。可是真是什么味都一样。 文俊彦谦虚地道:“不过是略知一二罢了。可我却知道泡茶第一道要拿滚水。你瞧。这茶叶并未舒展开来。” “这……” 文俊彦将紫砂壶放了下来,背手道:“这茶是凉的,人却死了。” 李松没好说什么,文俊彦这话说的怪怪的,没头没尾的,不过他也听明白了。这是显而易见的,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说是人死后,下人端了茶进来,就不合常理,对不对?”文俊彦一面说道,一面询问着李松。 “正是。” 下人不可能把茶放到了说桌上再去喊人,而是立马惊叫的跑了出去,说不定手中的壶会打碎在地,留下一片茶滞。 文俊彦微微一笑,捧起了小壶,细细地看着:“那就说是死之前就送了进来的。你也听到了这位大人死前两刻送的茶。” 李松再次点头,不过听文俊彦这么说,他更加觉得有些说不通。 “可是,从这位大人死到咱们过来,怕是也有不小的工夫了,你就没茶凉的太快了些?” 文俊彦的这句话更是把李松激地一震,凉地太快?他耽耽地道:“你不是也说从苏成大死到咱们过来有不小的功夫,这茶凉也正常啊!” “恰恰凉就是它不正常之处!”文俊彦否定地道,“现在是什么日子,马上就到端午,天正是热的时候。一杯茶从滚开到凉,冬日所需时日最短,而现在……况且还是紫砂壶。你再看看这茶叶却没舒展开,就说明,茶不是用滚水泡的,要不,这么久这茶怎么都泡不开!” 李松听文俊彦这么说,忙看了眼,果然是,有些茶叶还呈半卷之态。一点也没有那种舒展开的清姿。 李松立马明白过来,他马上叫道:“把端茶的给我带上来!” 苏家的小厮来顺被带了上来,他乖巧得跪在了门边,不敢出大气一声。 “你叫什么,做什么的?” 小厮来顺先前已经被锦衣卫的人问过一遍,倒也不怎么害怕,尽管话语说得不大连贯却也清晰:“小的来顺,是我们老爷跟前伺候的小厮。” “你们老爷跟前就你一人?” “还有来喜。今儿白 的伺候。” “你什么时候给你家老爷送的茶?” “我们老爷是巳时二刻回来的,说要看公文,也就是巳时末的样子,小的进来就瞧见我家老爷……” 李松听着来顺说道,心里则计算着这其中的工夫,却也是跟先前说的一样,不知道文俊彦是怎么看的。他说着将头转向了文俊彦,想听听他是怎么说。 文俊彦先前没有开口,毕竟李松的官位比他高,他不开口也轮不到自己,见李松转向了自己,他才开口问道:“这茶是你泡的?” 来顺抬头瞧了眼文俊彦所指的那把紫砂壶,点头道:“是!” “你瞧仔细了!”来顺忙磕头道:“小的瞧仔细了。这把壶说是跟了我们老爷十来年了,小的都在老爷跟前五六年了。” “你家老爷喜欢喝茶?” 们老爷喝茶,最喜欢庐山云雾。”来顺也习惯了,说话越来越溜,把庐山云雾都说解说一遍,“庐山云雾采与庐山,芽壮叶肥,白毫显露,色泽翠绿,幽香如兰,滋味深厚,鲜爽甘醇,耐冲泡,汤色明亮,饮后回味香绵。我们老爷喜欢用宜兴的紫砂壶,说是能泡出庐山云雾的茶汁来。我们老爷最不喜欢武夷岩茶,说那味不好。” “你的泡茶?是什么茶?” “是!” “那……” 来顺知道文俊彦是对紫砂壶里面没有茶叶有疑问,毕竟自己方才说了,自家大人喜欢喝茶,他忙道:“我们老爷用这壶喝了十来年的庐山云雾了,平日里都不要放茶叶,只要放热水进去,自然就有股茶味。大人把府上的人叫来一问便知,老爷晌午都会睡午觉的,一般不吃茶,所以小的们这会子都不泡茶的。” 他却没松同文俊彦两个对望了一眼。没放茶叶,那这紫砂壶里面的茶叶便是后来放进去的。 “你倒的是滚水?” 温水。大热天的老爷是不大吃热茶的,所以拿的是温水。” 这下明白了,这茶叶是后来放进去的。不过放茶叶进去做什么?李松同文俊彦又陷入迷茫之中。 李松命来顺下去,开口道:“文兄,苏成大真的是死于吊死?”虽然觉得这么问对文俊彦有些不大恭敬,可是李松心里总觉得这里面有些欲盖弥彰的事情。 文俊彦心里想的同李松一样,他也觉得这茶叶放的有些怪异。听李松这么问他虽有些不快,却忍不住再次走到苏成大的尸\边再次查究。 细细的检查一番后,文俊彦却没表态:“我还是那句话,明日日再看。”文俊彦头次把验尸的时间又退后了一天。他心里也没底,毕竟茶叶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文俊彦再次拿起那边小紫砂壶,取了一张纸,用毛笔取了些茶叶出来,站在窗边对着阳光细细地看着。 李松也学着他的做法取了一些茶叶瞧着,不过他并没\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这是大红袍!”文俊彦突然说道。 李松还没反应过来:“大红袍?” 文俊彦明白李松是武将,在茶上头想是没什么研究,便道:“武夷岩茶品种繁多,以茶树生长环境命名的,如不见天、金锁匙等;以茶树形状命名的,如醉海棠、醉洞宾等;以茶树叶形命名的,如瓜子金、倒叶柳等;其中以四大名为\,即铁罗汉、白鸡冠、水金龟、大红袍!” 当文俊彦最后一个说出大红袍的名字后,李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那个小厮说,苏成大最不喜欢武夷岩茶。不喜欢的人怎么还会带上大红袍呢? 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茶叶包起来放进怀中,他想回去做个验证,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跟顾于泓跟楼遇春,甚至可以说是多年前的那个案子相似。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李松俊彦也将茶叶包起来,放入自己的怀中。看来,他也想到了些什么。 那么以前的那两件案子,他是否也有什么看法。李松不得而知,毕竟楼遇春那件案子的时候,他就\现文俊彦对楼遇春桌案上的残茶有兴趣,可是,后来他什么都没说,他也不好去问什么。 文俊彦也瞧见里李松的动作,到现在,他已经不想再掩饰什么,毕竟就是自己不说这是什么茶叶,李松也会问人,事情的真相也会浮出水面的。所以他选择同李松说,毕竟利用李松去找整个真相,要比他跟杨頲来的快。(,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刺杀 已经很深了,远处传来更夫敲响三更的打更声。“来越远。 听见打更声的杨頲搁下笔,捏捏鼻梁,揉揉手腕,放松着早已酸胀的身体。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他心里仍旧想着文俊彦晚饭前来说的事。 一件透着奇怪的死亡。若是要杀苏成大,为何还要泡壶茶,下在水里不一样么?还有,为何要掩饰人是被毒死,而是上吊自缢?死法那么多,为何单单只这一种? 还有,文俊彦说,李松家死的那几只牲畜,尤其是那狗的肚子里也现了茶叶。这只是巧合么?这生的一系列案件,令杨頲不得不把他们放在一起思量。 “李松似乎对这个有所察觉。” 这是文俊彦最慎重说出来的。他有所察觉那是自然的,但凡对公事上心一点的人自然都会留意到。 “我觉得就让他一知半解的好,毕竟他身为锦衣卫要比我们两个好找到内幕。” 文俊彦说出了他的想法,杨頲知道,这是目前最容易接近真相的法子,他们若是再不解开,死的人会更多,那么…… 想到这,杨頲不禁抬起头望着他挂上的那条字副,是他想错了哪里么?苏成大根本就不符合他所推断的条件,自己错在哪了? 他起身,取下那副字副,拿了油灯点燃了它,看着它在自己的面前化为一缕青烟,化作一捧灰灰。虽然这是自己难得的一幅字画,可他明白,一幅没有价值的字就是写的再好也没它存在的地方。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从书架中取出书来,而是闭目深思,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之上,有些像老僧入定。除了那不是抖动的浓眉。 杨頲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从十几年开始地那件无头公案到苏成大地案子。那时候连开棺四次。为何头一次文俊彦地叔公说不是吊死到后来地两次却成了吊死?若是说对尸身进行了遮掩。可为何文俊彦地叔公现不了?一个十**岁地小伙子。可以毫无知觉地杀掉十几口人?可是那个少年为何要逃?他现在又在哪里? 还有自己在任上地那件案子。虽然现场被打扫了干净。可是在院落中他还是现了为洗净地血迹。那里是打斗后留下地印迹。他肯定那是场谋杀。可是。是什么人会去帮欧阳。若是有人暗中保护他。怎么还会…… 再到顾于泓。楼遇春。还有苏成大…… 杨頲默想着这几个人地履历。这是文俊彦通过李松弄到手地。他已经记在脑海里面。现在正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从他们进学地座师到家眷姻亲。那上面都很详细。慢慢地。杨頲注意到一件事。 顾于泓是万历元年地进士。楼遇春是万历十年地武进士。都是张辅地学生。 欧阳同张辅是同榜进士……而这个苏成大却不好说。唯一可以说地上地是。他是欧阳学生地学生地学生。难道是这里面?是围绕是张辅。难道是…… 皇帝! 是了!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皇帝,也只有大明的皇帝才能肆无忌惮的去杀几个官员,也只有大内才有这么厉害的毒。难道就连家乡的那户农家也是朝廷致仕的官员? 张辅辅佐皇帝惮心竭力,可到如今,一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就连张辅提拔上来的一些官员都不放过,现在连这些稍微沾上一点边的人也痛下杀手。 皇上!你这是为何?大明朝岌岌可危啊!朝廷吏治**,四边民怨奋起,张辅十年革新的库银消耗殆尽。皇上,你要至大明江山于何地? 杨頲一想到这,泪流满面。皇长子到现在还没被立为储君,皇三子在郑贵妃的鼓动下跃跃欲试。他不是不想上折子,而是皇帝明诏下,“若是有言立太子之事者,罢皇长子之位。”就目前的形式来看,他真的不知道皇长子有多少胜算。 声碰撞声,再见地上已然落下一把匕还有……一枚铜钱。随后屋外便展开了一场厮杀。 杨頲忙捡起了地上的两样东西。 匕做的很小巧精致,但是刀锋却异常锋利,透着一股凉寒,刀面上还隐隐地泛着一丝幽绿的光芒。 外面的厮杀声已经将白霜同静儿惊扰起,她们披着衣裳冲冲地走了过来。瞧见杨頲对外面的事情根本不关心,而是瞧着手里的匕。 霜本想开口说话,可是,见杨頲根本就没什么要说的,她也不好开口,只吐出一个字便住了口。 刀击剑鸣。怎么今日又在自己家这闹了起来了。难不成? 白霜后怕的瞧了杨頲一眼,是因为他……他是不是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她知道他的性子会得罪人,可 正大的上家里还刺杀,这…… 静儿见母亲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有些畏惧地往母亲身边缩了缩。她已经听见吃痛的喊声。 同姐姐先到里屋躲着。” 以轩手执油灯从他屋里走了过来。他已经将衣裳穿得整整齐齐的,面上一点也瞧不出睡容未开的样子。 儿子不过才十二岁,面对这样骇人的场面,他比大人还要镇静,叫自己到里屋躲躲。看看穿戴整齐的儿子,再瞧瞧,只不过披了件衣裳,头披散的自己跟女儿,白霜忍不住唤道:“淙儿。” 杨淙一手手执油灯,一手搀住白霜,温声道:别担心,没事的。儿子扶您进去。” 静儿如今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好法子,咬咬下唇,在另一边搀住白霜,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里间。 事的!外面是两拨人,明显地有一拨是拦别人的。你同姐姐别担心。”杨点燃了白霜正房的油灯,再次宽慰着母亲。 “你怎么知道的?”静儿脱口而出。她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自乱阵脚,可是却不能做到像弟弟一样,对外面的事有所判断。 杨淙老成的背着手,一字一顿地道:“你听听就知道了。若是在咱家打架那也不过是偶然,连着两次就是有旁的什么事。可是,每次都有人拦着,说明有人在监视那拨人。” 白霜欣慰地看着小大人似的儿子。除了个头矮了点外,他真像十几年前的杨頲,那时候的杨頲,也是学识非凡。 杨淙很快现母亲怔怔地凝视着他,又瞧见姐姐也满面的敬佩之色,脸顿时羞红了。他支吾着道:“儿子见识浅,若是……还请娘……” 白霜那里容他把话说完,一把抱住了杨淙,哽咽地道:“我的淙儿长大了!” 杨淙腼腆的笑了两下,便道:“母亲,儿子去瞧瞧父亲,一会就进来陪您跟姐姐。”他有些不好意思窝在母亲的怀里,这种场面,让他多少有些不大适应。 白霜见杨淙走了出去,迅打开柜子,翻出一个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荷包倒将出来。却是两锭雪白的银子,还有则是几百枚铜钱。 “这是我跟你父亲这十几年来省下的。”白霜将两锭银子分别装进两个荷包内,有往里面放了一把铜钱,头也不抬的对静儿道,“你跟淙儿一人一个,待会儿从后窗出去。这几十个铜钱你随身带着。” 静儿已经听明白,白霜这是在做最后的打算,若是外头杀了进来……她推着白霜道:不走,我跟你还有爹在一起。” “你跟淙儿一起走。你是爹娘的孩子,杨家就你们两条根霜突然垂下了眼睑,有些嘶哑地道,“若是京城不太平,先去你五姨那躲几日。毕竟那也不是长久待的地方。” 白霜说着说着,有些冷嘲。她跟杨頲拒不见五妹,到了最后,这托孤还是交给了五妹。 屋外打斗的很厉害,杨淙悄悄地戳破窗户纸向外瞧去。说是两拨人,他是猜对了,可是也猜错了。一个人凭一己之力阻挡一群人的进攻。 他即使不懂武功,可也看得出来,那群人秩序有条,互相接应,恍如一张大网裹住那人,可见都是久经训练之人。 可那人也非弱者,或许说他的本事更厉害。他一个人面对这一群人,居然不落下风。一招一式之中直逼对方。轻跃中,飘身回旋,挥舞着长剑向那群人攻去。 厉害! 屋门突然开了。 杨淙忙转过头,只见父亲居然开门走了出去。他顿时大惊,忙跟在后面叫道:“父亲!” 杨頲还是走了出去。左右邻里的无动于衷,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暂时醒不过来。这跟他在甘南遇见的那见案子何其相似。当时他去询问那些人的时候,他们都说夜间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明目张胆的上门刺杀,除了皇帝手下的人,还有谁这么嚣张,敢在天子脚下动刀?罢了!看来皇帝也是瞧出了什么,要拿自己灭口了。拿就拿去吧!只要…… 想到这,杨頲忍不住扭过头,看着屋里。他看到儿子就站在门口,还有站在儿子身后的白霜同女儿。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这些年跟着他吃苦了。 他不禁对他们笑了笑。 “小心!” 就在他回头向家人一笑的同时,那群黑衣人中的一个人,腾身而起,在空中做了个转身,跃过那名男子,长剑如闪,直逼杨頲心窝。(,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危险来临 頲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撞击将他撞到在地。喜欢该书,请到秀阅读最新章节·在他感t声惨呃,一股热流泼洒到自己的面颊之上,温热而刺鼻。他惊讶地个蒙面的黑衣男子已经倒在自己的面前,一动也不动。 那名袭击自己的黑衣人整个肚肠都崩裂开,杨頲只觉得一阵恶心。 同样也被这场景吓到的杨淙及白霜却顾不得恶心,他们飞快地冲了过来,将杨頲搀扶着进去。 杨頲已经觉察到,是那个人救了自己。 他跌坐在屋内,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厮杀,他却毫无法子,此时,他脑海里冒出一句市井粗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真的是一点法子也做不了,就在别人要杀自己的时候,他连保命的本事都没有,还要靠别人来救自己。 不知为何,那人变得愤怒起来,攻势越加凌厉,起落如飞,剑出如闪,身形越\不停,两声惨叫之后,那群黑衣人中又倒下了两人。 剩下的五人对望一眼,只听的一声大吼。 四个黑衣人全部朝那人冲去,突地合并在一起,见那招式,竟让是以命相搏。而剩下的那人则奋力像他们这攻来。 “啊!” 静儿顿时吓得尖叫,这声尖叫也为那人提醒。他立即转身,双眼如喷火一般,泛住阵阵杀光。手中长剑顿时飞出。 一剑准确无比地直穿那名偷袭地黑衣人胸膛。 而他背后却连着了击剑。那人闷声承受着。翻身退到屋门口。将杨家四人都挡在自己地身后。长手一伸。长剑又回到他地手中。 那人并不宽大地身躯牢牢地把持着这一丝门户。 在屋内地油灯照耀之下。杨頲瞧见那人衣裳被划破地。鲜红地血冒将出来。他受伤了。为了救自己而受伤了。可是。为何他还是屹立不倒。难道。他…… “啊!” 守在门口地人大声怒吼一声。那声音犹如天外炸雷。又像是嚎叫地野狼。那种苍凉地叫声。竟让人心头一颤。他地叫声像是给他注入了新地活力。他地剑更快了。快地令杨頲父子看地眼花缭乱。也未能看清他地剑。 那五人终究是闻声一愣,被他的气势所震慑。 就在这一会子的工夫中,那人挥剑斩断一人手臂,击中一人肩胛。 “别挡我们的事!” 黑衣人中的一人开口了,声音闷闷的,大概是在嘴巴上蒙上了一层布的原因。 那人没有应声。他只是冷冷地瞧着他们。即使他背上受了伤。却镇定若然,俨然一个带兵的将领。 “朋友,得罪了!” 黑衣人见对方根本就不在乎,向那人拱了拱手。长剑在空中一晃,斜斜地劈开,在版图中突然停住,划过一个半弧。 会武功的人都知道,这是武人基本的敬意。 之间那人也点剑回礼。不过他的回礼很特别,剑身三举,在空中挽了三个剑花。 黑衣人微微一怔,随即拼命而上。他们是杀手,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回去也是个死;不过死在这等高手之下,也不算是什么屈辱之事。不过这人的武功…… 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想,因为对方已经横剑而击了。 他忙抬剑相抗。可是就在这是,对方已经炒他肋下刺来。这一招又快又狠。 那名黑衣人忙躲开。若不是他常年苦练,怕是早就死在他的剑下。 那人似乎并不想对他们怎么样。 剩下的几人知道,他们没办法讨到便宜,在一声口哨声中消失在黑夜之中。 杨頲走上前,想要搀扶那位救了自己的恩人,却见他一甩手。 “壮士,请到屋里上些药,还请……” 他话还未说完,就瞧见一道身影跃上了自家的屋檐,几个起落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他是谁,为何要保护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这有可能跟皇上……杨頲越\不解了。 * 似乎上次的事件后,杨頲过的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他,就连再次\生那样的事情也没有。可是白霜却整天的担心,生怕再有第二次。 她甚至在家里悄悄地挖了地洞,只为了万一若是有什么事家人也好有个藏身之处,再不济,也要让两个孩子躲过去。 过的不舒心的同样还有馒头。她对李松的去向甚至一点也不了解。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了,她没见到大哥。每日只不过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在做些什么,前些日子再忙也回来一下,现在……就连女儿满周岁也不见他的人影。 “太太,今日给老爷送什么过去?鲁明今日又抱了一堆脏衣裳回来。” 梅儿逗了子珊两下笑着同\呆 说着话。 衣裳就在柜子里面,我已经打好包袱了,一共是五套,你出去拿给鲁明就是了!”馒头恍惚了一下,随手指着平日放衣裳的柜子道,自己却取了小玩意斗着两个女儿玩。 前不久将胡奶妈的工钱清点了,送了出去。也没有再请人进来,如今两个孩子都是在她跟前待着。 子涘喜欢咬东西,什么都要放到嘴巴里过个瘾,馒头又怕她吞了下去,一次又一次地从她手中夺了过来。可惜,孩子以为这是再玩,得不到这个,便取那个。 梅儿笑嘻嘻地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子涘,又看看安静地窝在奶娘怀中的子珊,笑着道:“三姑娘可是随了夫人的性子。” 馒头瞧瞧子珊微微一笑:“总算是有个姑娘了。”四个女儿中也只有子珊温和安静,可是她也不敢保证,毕竟孩子都会变得。 “你去把鲁明叫过来,我有话问他。”馒头突然开口道。 梅儿微微一怔,知道她是要问老爷的消息,忙带着奶娘将两个姑娘抱了出去,自己则到外面叫人。 鲁明还等着梅儿送衣裳出来,却被馒头叫了进去。他只在外间,又垂了湘妃竹帘,也瞧不见夫人的样子。 “你们大人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前些日子又遇见两起案子,上面查的紧,还没有头绪呢,皇上又派了大人出去有事,前日才回来。只是大理寺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上回的案子有着落了,请大人过去。” 馒头听着鲁明带着混弄的话语,冷哼一声:“你小子现在开始会糊弄人了!什么案子还叫你们大人亲自去!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鲁明到时头一次见这位夫人\脾气,他同这位夫人几乎没什么接触,跟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梅儿却有些来往。他忙瞧了瞧站在门口的梅儿,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启示。 却见到梅儿只是摆摆手,并不多话。 “小的不敢。却是大事。国子监的苏成大死了,大人跟大理寺的文俊彦大人怀疑是他杀,大人一直在查办这事呢。” 苏成大?馒头头次听见这个名字,她在口里念叨着。“怎么我都没听说过?” “都严令不许外传。苏大人吊死在屋里,可是茶壶里的茶却有毒。”鲁明将那事情略微提了下。他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自己这么说已经犯了忌讳了。可是,自己若不说实话,这边也不好交待。 鲁明的这一句话,却点醒了馒头,又是一件这样的案子,不知道大哥看出了点什么来。 “你带个话给你们大人,请他回来一趟,我有话说。” 有什么话叫自己带过去就是了,要不就写个便条什么的明有些迟疑了,毕竟这些日子他也不常见到大人。 “是。” “你也常回来看看,成亲不过才一个月,新媳妇就摆在家。” 鲁明一个月前成了亲,不过他除了成亲时,有三天的假在家,其余的时间又出去办差了。惹得那姑娘都哭了好几会,说要上锦衣卫去找鲁明,可惜,她连锦衣卫的大门都没进去。人家只一句话不在。小媳妇在馒头跟前都说了好几次了,可是瞧着李松也没回来,也不敢太表露什么。 鲁明嘿嘿一笑,抓了抓脑袋道:“小的不是没工夫么?等这事完了,还请夫人帮忙说说情,让大人给小的几天空闲日子?” 馒头见他说的花俏,也忍不住笑了,让梅儿将衣裳拿给他,又交待道:“你回去见见你媳妇,若是能一起吃了饭最好,我马上叫厨房的人给你们送去。” 鲁明高兴的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馒头却在为鲁明透露的那个消息挂记于心。她只是觉得来京城不过是短短的一年,这样的事就遇到了三件,这也太…… 什么感受,她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真相会令人大惊失色。 他们几乎可以证明,那包白色粉末就是所谓的容颜散,可是为何会出现一快一慢两个效果。还有杀害这些人是要做些什么。 不过,她心里却有种更大的疑问,那就是大哥。大哥对这件事的态度,乎了一般人的专注。如果说这是大哥负责的案子,他认真到是说的过去,可是,他的这股认真劲头是她从未见过的专注。 这案子跟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馒头甩了甩头,她怎么能够怀疑大哥有什么呢? 这时候,大米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急急地叫嚷着道:“夫人,高亮回来了爷让夫人这就到朝阳门的杨大人家。”(,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杨頲之死 头没有坐轿,赶紧让家人套了车,自己则换了衣裳。*提供馒头正要上车,瞧见在二门外侍立的高亮。沉声问道:“是什么事?” 从大米儿的口中,馒头问不出任何的消息,只知道大哥叫高亮传话,瞧着高亮本人也急的慌。到底杨家出了什么事? 高亮忙恭了身子道:“杨大人家出了点事情,大人请夫人过去照料一二。” 听闻出事,馒头的身形微微一晃。三姐家出事了,她立马脱口而出:“出了什么事?”她知道若不是大事,大哥不会这么急得叫自己过去,可是能出什么事? 此时高亮有些扭捏,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大人听了后脸都绿了。 “我问你话呢!”馒头提声喝问道。高亮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紧张,难不成……她现在心里直往那不好的地方去想,这么大的动静,莫不是…… 自己胡乱瞎想着,又提醒着自己别乱想,大哥说过,出了事要往好的地方去想。对,往好的地方去想。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眼见为实,别人说的自己一概不听。 想着,她也不管高亮是否说话,一弓身就钻到车里面,喝命快走。 高亮见馒头没深究,顿时松了口气,他怎么说得出口。见夫人的马车走了,他忙跳上马车,打马在前开路。 杨家所在的胡同已经被锦衣卫给守的水泄不通。这一带的居民算是长了见识。不到一年的工夫,锦衣卫就到这来了两回了。而且瞧着样子还是同一个院子。 馒头一下车便看见铁青着脸的李松瞪着老三,她只听见老三说了句:“没想到……”就瞧着李松撇下了老三朝自己这走来。 她赶上前。一把抓住李松地胳膊。急切地问道:“大哥。没什么事吧?”她问地都没有底气。那么多地锦衣卫。还有大哥地面孔。她想不这么认为都没这个可能。 李松抿抿嘴唇。伸手取下她髻上地那朵粉红色地绢花。塞在怀中。说着指了指杨家地正厅有些苦涩地道:“你进去吧!” 他这么说。无意给馒头一声霹雳。她慢慢地走了进去。只听到孩子地哭声。她往门边一瞧。一个穿着青布长衫地男孩跪在门边嘤嘤地哭泣着。 孩子听得有人走了进来。抬起了头。 是杨淙。 杨淙见是馒头进来。忙磕了头。又低下头去。 她心里顿时觉得坏事了。顺着他头朝的方向,馒头已然瞧见在里屋,一名官员正弯腰…… 她跌跌撞撞地进去,抓住那名官员,失口问道:“怎么……”赫然,她现,自己抓住的那名官员竟然是文俊彦。 “你……”就算再怎么惊讶,馒头也知道文俊彦是做什么的,她不敢相信地瞧了眼床上躺着的人,那个双目紧逼的人正是三姐夫。可是三姐呢,三姐在哪里,她回身张望着,瞧不到三姐同静儿的人。 “三姐!”她连叫了两声都没人应她,她还想跑到里屋,却被人拉住了手。顺势中,她便被人拥在了怀中。 熟悉的气息就萦绕在鼻尖,紧拥的双臂也让她感到了依附。她闷闷地道:“三姐呢?” “以轩回来的时候现的,杨頲是死在书房的,三姐同静儿在卧室。”怀抱着馒头的李松用劲地圈住馒头,沉声向她说了他所知道的。 馒头埋在李松的怀中,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咬着他的衣襟,拼命止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 自己跟三姐分别十多年,好容易见到一面,没想着就成了最后一面,她那日还说,等以轩高中了秀才,请她来家里吃酒。 当时,三姐好生高兴,又说了静儿日后的婚事,还在说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的才好。 没想到,那些话竟然成了隔世之言。 李松就这么的抱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他注视着正在为杨頲验尸的文俊彦,看着他再次为杨頲穿好衣裳。 文俊彦同样沉着脸,他瞧着李松怀抱着馒头,走上前将跪在门边的杨挽了起来:“淙儿,你先起来。棺木买好了么?”他后一句话是问得李松。 李松点点头:“我已经叫人去买了。”说着拍拍馒头的肩膀,低声道,“我们去那边,这里还要画尸格。” “我有话要同你还有淙儿说,先不要叫他们进来。” 文俊彦说着率先走到了杨頲的书房,示意刚站起来的杨淙关上门。 “三个人都是中毒身亡。” 文俊彦短短的一句话,立即在屋里的四个人中引起了巨大的波澜。中毒!这也就是说十之**是有人蓄意谋害了。 杨淙立马扑到文俊彦的身前,“扑通”跪了下来:“文叔父,请您给父亲报仇!” 文俊彦拍拍杨淙示意他起来,苦笑地道:“我不过是个验尸的,说白了也就是个仵作。你先听我说,我们在跟你五姨父说合说合。” 杨淙看了看李松 了看还窝在李松怀中的馒头,他心里对这个姨父姨母相信,毕竟一个锦衣卫,他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兆头。他宁愿相信文俊彦。 文俊彦当然知道杨淙的意思,他随意地撇撇嘴:“李大人,淙儿,你们可还记得那日咱们在这看到你爹新写的一副字?” 李松当然记得,那日他就觉得那副字一气呵成,甚至不错,只可惜当时杨頲说那是写给文俊彦的,他也不好强要。不过现在听文俊彦这么一说,他立即明白,这里面并没有那么简单。 “父亲不是说那是送给叔父的么?”杨淙毕竟是年纪小,心里搁不住太多的事,听闻文俊彦这么一说,立马问出口来。 文俊彦失笑道:“那不过是你父亲的说辞罢了!这幅字不在了!” “你说那里面有可能藏有杨頲被杀的缘由?” “我也是猜测。澄怀并没有答应给我写什么条幅,他从不会在家里挂什么字副之类的东西。那日居然还挂了画在边上。如今这画可是没有了。” 杨淙忍不住插口说道:“这画,一个月前就不在了,当时父亲也没说什么。” 文俊彦点点头,指着书桌上的瓷杯道:“好,这个不算,你们看看这个。” 李松一看泡有茶叶的瓷杯,顿时明白了一点,他指着瓷杯道:“你是说……” “我不是怀疑,而是一定!”文俊彦说的很果断,他指着瓷杯里的茶叶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回咱们来,澄怀拿什么招待我们的?” “水!”李松很肯定,因为当时他还在想这一家子都喝水。却不料,这成为文俊彦下论断的点。 文俊彦点点头:“是,我来杨家也是喝的水。澄怀以前是吃茶的,就算是再没钱,白太太也会买上一些茶。可是到了京城后,这个淙儿你最清楚了,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杨淙听了文俊彦的话,佩服地直点头:“正是。京城东西太贵了。父亲的俸禄还不够我们平日里用度的,母亲跟姐姐还要靠给别人做针线攒些钱补家用,父亲也把吃茶戒了。”杨淙越说声音越低,他一想起原先还好好的至亲,竟然离他而去,不禁又哭了出来。 馒头听杨淙这样,挣开了李松的怀抱,一把揽过杨淙,哽咽地道:“好孩子,你别哭啊!”她嘴上虽这么劝,自己也不禁哭了起来。 李松拍拍馒头,又拍拍杨淙,婉声道:“你们先听文大人把话说完。” “你看看,澄怀怎么还会喝茶,若是买了茶叶,这家里怎么看不到一包茶?” “你是说用的就是那个毒?”此时,馒头抢在了李松前面说话,她没想到,这个事会应验在姐夫的身上。 文俊彦顿时挑眉看着馒头,他很奇怪,她怎么会这么的清楚,他不禁地望向了李松,是他说的? 李松只得点头,不过他没多说,毕竟有很多事,他不能全部的说出来。 “是不是,咱们一会抓只鸡就知道了。只是,你不觉得这这次的事情很特别,直接用毒,却没有用吊死!” 文俊彦说话中,已经将他把从十几年前,生在永宁县的案件还有杨頲在甘南县任上的一起无名公案,甚至将顾于泓、楼遇春的案子都说了出来。 可当看到李松面上根本就没有惊讶之色的时候,他有些纳闷,若是寻常之人听到这个怎么会没有一点诧异地表情呢? 李松读懂了他的意思,浅笑道:“顾于泓的案子出来后,我现你对他桌面上的瓷杯很感兴趣,并未多想。可是后面的两件案子你依旧对瓷杯很感兴趣,这不得不叫我感到好奇。” 李松的话说的是简单,可听在文俊彦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仅仅是好奇,别人会这么想,但是他不会。若不是刻意,加上知道些什么,怎么会这么留意自己的动作呢? “话说到这,我也有一事要同文大人说。”李松也知道自己解释的理由很牵强,但是毕竟文俊彦把永宁的那件大案说了出来,他也有必要把他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两个人之间还可以商榷一二,“万历十九年那年,我在清源遇到小妹子的时候,她便同我说起过在离开京城后,陪她半年的一位老先生,说是那位先生吊死后,脖颈处还现青白的勒痕。” “你是说……五妹,请你告诉我!”文俊彦一听这里面还有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顿时拉着馒头问道。万历十九年,那年正是杨頲在甘南县任职,也生了件案子,莫不是……毕竟甘南跟清源相差的并不远。 馒头也只得把当年自己所遇见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却不好全说出来,她选择性的隐瞒了些事情,比如说大哥受伤还有那位先生留下的铜牌,还有铜牌的秘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相互之间的秘密 俊彦听了直点头,不过却越的小心地问道:“你就)t定?你怎么知道那是死后的印迹?” “当年,您跟三姐夫在一块说话的时候,您忘了?就是那年的正月十五,你说了,死后伪造的伤痕跟生前的伤不一样。喜欢该书,请到秀…书…网阅读最新章节当时我便记下了。我头次见到先生的时候,他就被人追赶,后来,也是现有人跟踪他,他才命我跟他分开跑,叫我在城隍庙等他,结果……” 文俊彦点点头,他当年是跟杨頲说过那件诡秘的案子,他记得那时候五妹就不害怕地在旁边听着。 他突然想起来的道:“对了!当年你还说过,那个帮你挑担子的少年绝对不会是杀手。若是能找到他,这案子也多一分头绪。” 他感叹两句后,又接着道:“李大人,你记不记得有一日你让我查究那狗猫之死?” 李松点点头。 文俊彦简单地对杨淙解释了后,便道:“我们在狗的肚子里现了茶叶,而且它们的五脏都烂了。这跟我叔祖那日很像,五脏具烂,但面容却无任何异样。” “文叔父,”杨淙紧张地看了馒头跟李松,又紧拉着文俊彦。他隐隐地已经抓住了一个关键词,那就是茶叶。他不禁对李松夫妇有些怀疑,为何他家死的是畜生,而自己是人。 文俊彦拍拍杨淙,微笑地道:“我回去做过验证,那茶叶的确有毒,而且毒性跟那几件案子一样。我便在想,为何你家是猫狗之死,而我们这便却是数条人命?” 李松微微一怔,他不好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也不能将那其实是小妹子做的一个验证,只得道:“我也在怀疑。” “所以,这个案子到现在就出现了异常,那就是在你这。说不定,这个凶手就隐藏在你府上,这猫狗之死不过是他在做验证罢了。” 文俊彦如今只能做出这个推断。因为这里面还有很多蹊跷地地方。 杨淙却有些失态地抓住馒头地袖子。满面悲愤地道:“五姨。我求你给父亲母亲还有姐姐报仇!”说着重重地跪下磕头。 馒头顺势却拉他。他已然磕了两下。额头上已经是乌青一块。可是她能怎么说。说那是自己做验证。她不能说。万一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己家就会面临危害。四个孩子将会跟杨淙一样地下场。 文俊彦见杨淙如此鲁莽。厉声地训斥道:“我这不过是推测。一点根据也没有。你这般毛躁做什么?我叫你留下来。就是想让你也明白。日后我们要是都出了什么事。毕竟还有个知情人!” “文公子!”馒头头一次见到文俊彦这么凶。印象里文公子总是和颜悦色地同自己说话。再说淙儿还是个孩子。他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文俊彦没理会馒头地劝说。也不再去训斥杨淙。而是很无力地做在了椅子上:“不要说我杞人忧天。服毒死后。面容却毫无痕迹。一点中毒地迹象也没有。这种厉害地毒当今少见。我同澄怀推断过。这有可能是宫中传出来地。因为传说宫中赐死嫔妃为皇帝殉葬便是一种死后面色如生地剧毒。” 文俊彦即使不说明,杨淙也明白了文俊彦的估计,若是说宫中,那么这里面的关系就会利害很多,哪怕是五姨都没有办法。可是难道就由着事情这么生么? 文俊彦的手指在杨頲的酸枣木椅背上滑过,他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现在轮到了杨頲,指不定就要轮到了自己,或许…… 突然他感觉到手中不同的触感,他忙站起身,走到椅背后,一道如“一”字的划痕,不过在末端却出现了一个如箭头般的符号。 他顺着看过去,却是一排的书,这……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个记号,伸手摩擦着,这是块新的痕迹,莫不是杨頲出事的时候…… 李松瞧见文俊彦盯着椅背,他便也走了过去,在看到这个记号后,他也注视着那排书,这是要说明什么? 他不禁走了过去,抽出一本书,这是《旧唐书》,再抽出一本却是《晋书》,这排列的顺序……李松出声唤过文俊彦,向他示意着手上的两本书:“你看,澄怀这书放的是不是有什么讲究?淙儿你也过来看看。” 儿有些迷茫,他又赶紧查看着另一个书架,就是位于杨頲椅子后面的书架,失声道:“不对!我记得不是这么放的!”他好像要解释什么的道,“我昨日还找过《中庸》,当时我就放在这的,可是却出现在这。” “有人 架!” 文俊彦同李松同时反应了这个信息,究竟是什么人,而他们又在找什么? “淙儿,你父亲这些日子都在看什么书?” 杨淙摇摇头,他一般在自己屋中读书,并不轻易到父亲这,父亲看什么书,他却不知道。 李松沉吟片刻道:“文大人,你看看杨頲那副字要说的是什么意思!”李松轻声地将他那日看到的字副念了出来,他当时很喜欢,多读了几遍便记住了。 在李松特有的低沉沙哑地声音中,那杨頲写在条幅上的诗被念了出来:“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 文俊彦点点头,李松的沙哑中,他听出了一种莫名的凄凉感,熟读史书的他,当然知道这是唐代章怀太子李贤的《黄瓜台辞》。据说是当年李贤被贬后所做的一诗,以种瓜摘瓜作比喻,讽谏生母武则天切勿为了政治上的需要而伤残骨肉,伤害亲子。 可是杨頲写这个却是要说明什么? 如果有所指代的话,那么现在所指代的那便是皇长子!杨頲是要告诉他们这个!或说这些人…… 文俊彦想是回忆起什么来,神神叨叨地默念着:“顾于泓是万历元年的进士,楼遇春是万历十年的武进士,都是张辅的学生。欧阳同张辅是同榜进士……而这个苏成大却不好说,唯一可以说的上的是,他是欧阳学生的学生的学生。而且顾于泓是庶吉士,跟郭正域……” 李松听他这么念叨着,也明白了顾于泓跟郭正域都做过皇长子的老师,这样一来……所有的矛头就指向了皇长子,可是那十几年前的案子呢?那时候皇长子还没出生。 他又想到了在甘南县的那晚厮杀,那么训练有素的杀手,他还真是他头一次所见,若是也归到皇家密卫身上,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杨淙有些扭捏地开口道:“文叔父,姨夫。”他现在已然改口叫李松姨夫,这让李松多少有些吃惊,毕竟这个孩子对自己也就是依礼行事,却并没唤过自己姨夫。他微笑地点点头。 杨淙瞧了瞧家里的三个大人,好容易才道:“一个月前,有人在我们院子里打斗。这已经是第二次来,要不是有人相助,父亲就差点被人杀害了。” 他这句话,无意是给在场的人又一次震撼,这次怎么会那么大的动静,这有点像是甘南欧阳的事情。 文俊彦一把抓住杨淙:“淙儿,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旁人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么?” 杨淙摇摇头:“第一次就是父亲才写那副字的晚上,我记得那天文叔父来过家里的。可是也就是一会的工夫,外面就没音了;第二次就是上个月,当时外面打的很凶,我还偷偷瞧过,可是都没有一个人出来,附近都没什么动静,当时那个人为了救父亲,背上还被人砍伤了,父亲留他下来,他都没留。文叔父,姨夫,你们说是谁会帮助父亲,若是巧合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文俊彦点点头,感叹道:“是啊!哪有这么巧的事!难道是什么人知道了,暗中保护澄怀?你说那人背上被砍伤了?” 杨淙点点头。当时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地,那时候那人后背上的鲜血直流。 “如果说这个人是刻意在保护你父亲的话,为何这次不在?或许说那些人已经现有这么个人,特意把他调开了。”文俊彦随即对李松道,“李兄,还请你加派人手,查查这一个月来买过止血金创药的人有多少。受伤后一点会治疗,我们便朝这个方向去。” 李松点点头。这时候外面传话进来,说是棺木已经买好,李松便叫人打开房门,让人把棺木抬了进来。自有人帮着擦洗穿寿衣。 “淙儿,你跟我回去可好?你一个人……”馒头蹲下身子,劝说着又一次跪倒在门口的杨淙。他还这么小,姐姐跟姐夫都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杨淙摇摇头。这才是自己的家,若是不成,他就…… “这些日子你在这守灵,不过等出殡后,你便去我家。”李松似乎根本就不给杨淙多的考虑,一个人将所有的事都决定了下来,他拍拍杨瘦小的肩膀,恳切地道,“在我家里你也可以安心念书。我们这几个的秘密说不定就指在你身上了!” 第二百四十章 杨淙的后亲情 夫人,表少爷来了。 梅儿的口中的表少爷就是刚丧父母的杨淙。馒头赶紧站起了身子,迎将出去。 “五妹。我方才去看儿,知道他今日要到你这来,我就顺道把他接了过来。”娇笑声正是出自白露的口中。 馒头应了声却去看杨淙。 大热天还穿着棉布衣裳,馒头都为他做了几件夏日凉绸衣裳,可他一再说自己还在服丧期不能穿新衣。 白露是直接拉着杨淙就坐了下来,亲切地道:“这孩子真是有礼,我就喜欢。”说着说着眼圈一红,不禁想起了枉死地白霜,忍不住又滴了几滴眼泪。 杨淙的额头上头是汗,衣裳的前襟处都被浸湿了。面上因为外头大太阳的暴晒,已经变得红彤彤地。 忽而一阵徐徐地凉风从身边吹来。他诧异地转过身,却五姨亲自打扇为他扇着。那温婉地笑容就跟每年夏日,母亲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打扇,陪伴自己读书的时候一样。 他赶紧站起身,恭敬地道:“姨母,我自己来就好。” 馒头按住了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轻轻地扇着。 有丫鬟端上冰水镇的帕子,白露顺手拿了递给杨淙,殷切地道:“快擦擦!你看你这一头的汗,五妹,你快让人带淙儿下去洗洗,这一身的汗!” 馒头歉意地笑道:“没想到淙儿那么早就来了。淙儿。你跟梅儿去洗洗。看吧你热地!” 杨淙忙站起来。恭敬地道:“我陪两位姨母说说话。” 馒头一面推着他。一面道:“我这里不讲究这些。你快洗洗。我知道一身汗不好受!” 白露也笑着道:“快去!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什么衣冠得体地。我们这不要你陪!” 梅儿带下了杨淙。白露却将一干丫鬟打下去了。她喝了些酸梅汤。才道:“五妹。我同你说个事。” “呃?” “杨頲死了,户部给事中的位置空了出来,我们家老爷有个合适的人,只是势单力薄地,你看是不是请妹夫帮个忙?” 馒头知道杨頲死后,所遗留的户部给事中的位置已然成了抢手对象,四姐怕是也在为这个事有所想念。她居然借着来瞧淙儿的名义,让大哥帮着点。 她不明白,四姐为何要一个劲的往上凑,这是男人的事情,她插上一脚的话,又有多大的风险。 白露见馒头不说话,知道她还不明白这上头的事,便给她解释地道:“给事中这官阶虽低,可也是稽查各部的,尤其是这户部,所有的东西都从他这过一遍。我们老爷也想着,与其让郑家那帮人得了还不如……”说着白露使个眼色给馒头,“就那个意思,你明白了吧!” “这个事大哥又管不着。他是锦衣卫,又不是吏部的。方大人自个儿就是吏部尚书,他若是想插一个人还不容易?” 白露见馒头这么不上道,恨得牙痒痒,没好气地道:“他也就是面上好看!一边是皇长子那边的人,一边是郑家的人,他斗得过谁?” “那就是了!既然斗不过,又何必费这个神?” 白露听她这么说,立即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夹缝生存。面上看着他们人多,势力大,咱们争不过他们。可是,若是让他们两派选个人出来,怕是哪边也不会轻易同意的。所以,咱们这边就有戏。” “那姐姐等着就是了。大哥能帮什么?” “谁说帮不到?我是想请妹夫把水搅浑了。到时候……”白露凑到馒头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继而轻轻地笑了起来。 馒头默默地注视着白露。 白露见馒头注视着她,掩口而笑地道:“放心,我决不亏待妹夫的。” “四姐……” “咱们可要培养咱们自己的人!”白露站起身子,傲然地看着馒头,眼神中掠过一层光彩,就比那十几枝蜡烛照耀地还要夺目。 馒头不明白,她哪里来得那么大的精神。 “我还记得三姐夫当年教过我们的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郑家可以因为一个女人掌握整个天下,我们姐妹为何甘居人下?方从哲论本事不比别人差,为何就不能当辅?五妹,你一样,李松也一样!他为何就不能当兵部尚书,统领大明数百万军队?王侯将相,哪里就是天生的! 五妹!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曾经说过你要做一品夫人;我说我要给天底下最大官的小妾。当时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知道我不能窝在咱们县城那个小地方。所以,我逃了出来。我流连多地,好容易才来到京城。却现要当上大官的小妾是件不容易地事。人家都是自家的丫鬟,或是家世清白的女儿,我呢?什么都不是。 好多天,我才知道京城有个外室胡同。我就在那里找活,等啊!盼啊!后来终于瞧准了方从哲。可是我知道,他在京城有好几个外室。我挑中了其中一个,终于,等了两年,我终于有机会了。我一路拼杀才有今天。 五妹,你要做一品夫人也得这样!” 白露说得那一大通子的话,馒头不是没懂,可是,那只是她儿时的戏言。做不做一品夫人已经无关紧要了,她只要家里人平安就好。 她轻轻地咳了声:“四姐,这里面的事我不在掺和……” “五妹,你怎么还听不进我的话?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们这边好了,妹夫这也就好过,大家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四姐,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不让你上门!”馒头突然拍起了桌子,“三姐的事你一天都不上心,除了那日你来了一下就走,其余地你做了什么?连守灵都没做过一次!你现在跟我讲姐妹情谊,相得益彰!” “死都死了……” “夫人,表少爷来了!” 姐妹两个这才收了话。 杨淙梳洗地干干净净地进来,向两人问了安。 白露因为馒头的话已然有些火,瞧着杨淙进来才压了下去。她笑着 淙地手道:“这下就亮堂多了。想吃什么打人去叫人给你送来。你若是在你五姨这住不惯就到四姨那去。” 杨淙只是站起来道谢却不多说别的。 白露又拉着杨淙说了好些话这才走了。 馒头拿过一件衣裳在杨淙身后比着,她见杨淙面上有些异色,忙道:“这是你姨夫的旧衣裳,我改了改给你。这也不是新衣,你别……” 杨淙只得站起来谢过馒头。他知道这个五姨一家对他却是很不错的。因为父亲的事情出了后,她跟五姨父忙前忙后,家里所有的丧事都是五姨父一人包了。而她也常常陪着自己,第一时间就让自己到这里来。 不像那个所谓的四姨。方才他早就在外面站着了。五姨拍桌子同四姨说话,他听见了。那个梅儿怕自己心里不好受提声打断了里面的谈话。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讨厌起四姨来。 他记得那日见到她的时候。 香粉扑鼻,一身珠光宝气,大红金绣衣裳,一走进来就是光彩耀眼的。他尤其反感那身大红。她口口声声说母亲去了她很伤心,不错,她的眼睛是红的,也流下了眼泪,可是那一身大红色的衣裳是什么?她不会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么?她除了安慰自己,给自己带来了一堆,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外,什么也没有。 看着为自己比着衣裳的馒头,杨淙只觉得母亲又活了。五姨长得跟母亲有一点像,就是眼睛,柔柔地。凝视着自己的目光,都能把他融化了。 他下意识地道:“都好。” 馒头停下手中的比划,瞧了瞧杨淙又道:“哪里都好?若不是你还在孝期,怎么也得个你做两件衣裳。你别嫌弃。” “母亲也常将父亲的衣裳该给我穿。”他今天才到五姨家,已然现比自己家要富丽许多。想是这家没有那旧衣裳改给小孩穿的习惯吧! 家里一向苦难。母亲常将父亲的一些衣裳改小了给自己穿。那时候…可惜母亲现在已经不在了。 馒头见他低下了头,知道触到了他的心思。忙道:“你看着什么颜色的好?虽说在孝期日后还要去学堂,或有别的什么事。也总不能都是白色的穿三年。” 一听馒头还帮自己联系了学堂,他更加感激这位五姨,忙道:“不用了。” “你难不成要跟你五姨父一样,穿那么几样的颜色?纯白虽好,也不是常事。这个玉色,还有这个月白的也好。这个青色呢?比你姨夫穿起来好看多了。” 杨淙听馒头说他穿得好看,小脸微微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 馒头却乐得不亦乐乎,在一边说道:“你姨夫皮黑,只能穿着鸭青,石青之类的深色。明明三十多岁,瞧着就跟那些老夫子一样。就是给他穿这些淡色的衣裳,也衬不出什么来。人家穿是飘逸俊俏,就他,一块黑炭。” 杨淙听了不禁米尔一笑。 “你又在编排我什么?”门外传来李松呵呵的笑声,继而听见子双娇笑声,“娘说你皮黑,长得不好看!” 转眼间李松就抱着子双进来,旁边还牵着子怡。进门冲杨淙微微一点头,便叫两个女儿跟杨淙问好。看着子双那不成样的万福,李松又忍不住笑了。 他将杨淙拉到自己边上坐下问了他这些日子都读了什么书,可做什么文章之类的话。惹得馒头赶紧推着他:“一回来就问这些,淙儿好容易歇息一下,要问下午再问。快去换衣裳,一身臭汗。” 杨淙见馒头这么推搡着李松,他微微有些愕然。这跟自己家一点都不一样,母亲跟父亲相敬如宾,却从未有这般的亲昵,更不要说在孩子面前说父亲什么。 “给你吃这个!这是娘亲自做的!”子双拣了块凉糕递到杨淙的手中示意他吃,家里终于有个男孩子同自己玩,可是这个哥哥都不爱说话,真是没意思。 杨淙接过来,咬了一小口,犹如珠宝般,含在口中慢慢地品尝。 “少吃点,待会就要吃饭了。”馒头见子双又拼命地吃那些小点心,不悦地挑挑眉毛。 子双乖乖地松开点心,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直直地坐着,面上一本正经,双眼却含着笑,声音娇滴滴地道:“那我们吃什么?我想吃糯米排骨,罗汉面筋,荷包肉……” 馒头忙打住她:“你怎么都不问问哥哥喜欢吃什么?淙儿,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好!”听到子双报菜名,杨淙偷偷地咽着口水,他从未听到过这么多的菜名,其中还有肉。 午饭就摆在馒头的正屋。李松拉着杨淙坐到自己身边,笑着道:“这下家里可不止我一个男的,淙儿陪我喝两口?” 杨淙看着李松面前的酒杯摇摇头,可是又不好拒绝李松的好意,只得求助地看着馒头。 馒头一面摆菜一面道:“你一个人喝好了。哪有带着孩子一起的。” 今日的家宴有些不同,两张炕桌并在了一起,装菜的盘子也不是以往的盘子,都换成了小碟子,一样一碟,一共是三十多个菜。 李松拍拍杨淙的肩膀道:“享你福了,好多年没一下子吃这么多好吃的。你快尝尝。” 杨淙实在不知道该从哪吃起,这么多的菜摆在他面前,他就是在做梦的时候也没有瞧过。就是他这么一愣神,四双筷子分别夹了菜放进他的碗里。 看见杨淙吃得香甜,子双干脆不吃了,怔怔地盯着杨淙猛看。 杨淙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道:“二表妹,我脸上有东西?” “看你吃东西特别香,我都不想吃了。”子双很正经地说道,并指着李松道,“爹爹也是,可是他吃得没你斯文。呼呼呼!”说着还做了李松吃饭的样子。 一手做碗,两只手指做筷,整个脸都要埋进去,度飞快,然后来句:“好饭!再来一碗!” 她将喝酒后的话换成了这么一句,不禁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多吧~可是激烈的暴风雨也就要来了!故事快结束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刺杀文俊彦 俊彦没有想到,同样的危险在他身上也会上演,若不时感到他真的要命丧于此。(眼前的厮杀,甚至是逃命,他都没想过,脑海里只现出杨淙那日对他说的话。刺杀,有人相救。 只是这次,是有两个人在抵御,而刺杀自己的那方,却是险象环生,一个个都被那两人杀干净。 他有些奇怪,这两人的本事有那么高?杨淙说过,那日是一人战人还逃了三四人走,今日是二十多人,却全部死在这两人的剑下,这…… 突然,在夏日闷热地长夜中传来一声阴柔地笑声,只见一个身影从不远处地院落朝这里本来。此人身若幽灵,在一晃一闪之间,已经落到院子中。 “果嘿嘿,竟然把我的二十四个人玩完了。” 此人没有刻意地隐藏自己的面容,也没有穿着夜行衣。一身灰布旧衣,丝像马尾一般拖在身后,手里拿着跟幽绿的竹竿,似笑非笑地瞧着那两人。放仿佛死了二十四个人跟他毫无关系。 “你是谁?” 那人哼了一声,指了其中一个身材较瘦地人道:“你就是那日杀了我六个手下的那个人?嘿嘿!” 那名身材较瘦的人只是拱了拱手并不搭话。 “嘿嘿!我可没意思说你身手好,死在你手里只能说明他们本事不够。嘿嘿,怎么?跟我走两招?” 没有人答话。那个怪人很是不舒服,尖声道:“嘿嘿,你若是不敢,那我就把这个人的人头取走了。” 说话见。但见这个怪人伸出一只枯黄地手。五指如勾。迎着文俊彦地面门扑了过去。 身材较瘦地人身形如电。悬空对着那名怪人地心房刺了过去。 “嘿嘿。围魏救赵。” 怪人见剑身朝自己身上刺来。身子立即往后飞跃。手中地绿竹竿随即挥了出去。 他双眼顿时凶光毕露。仿佛一层血色浸染在他地眼珠上。眉梢上地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绣竿如蛇般地挥动。在空中响起呼呼地响声。文俊彦知道。这是一场比方才更加凶险地厮杀。 “嘿嘿!让我看看你有所少本事。是战场上的本事厉害,还是杀手的本事厉害!” 怪人一面说道,一面挥着竹竿直进。 长长的竹竿梢呼得朝那人脖子回去,半途上已经拐了一个弯,大有要卷住那人脖子一般。之间那人一扬手中的长剑,便向竹竿挥去。 两种不同材质的兵器相触,却没有生竹竿碎裂的声音。在竹竿迎送之间,竹竿梢已经卷住了长剑。 怪人嘿嘿地笑到,轻轻地用劲想要往上带,想要夺取那人手中的兵器。却不想对方也在用力。绣竿越卷越紧,双方都涌上了全力,一时竟份不开。 就在这时,那个怪人右掌在空中一晃,电光火石之间挥掌直逼对手胸前。那人身子微移,左掌如电拍出。 却不想那名怪人身影迅移动,手掌上的变化也随之转变,抽回竹竿,几个虚点朝着那人刺去,就在那人刚要回防之时,便听见他道:“嘿嘿,看看我的围魏救赵!”说着竹竿已经转变方向,向边上的文俊彦刺去。 文俊彦还在想那怪人说的话,什么是战场上的本事好还是杀手的本事好的意思,不妨那人向自己袭来。 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压根就没有逃跑的想法,只能愣愣地瞧着那人向自己刺来。 那人身形一震,连忙赶了上去,饶是他动作飞快,也只能躲开怪人绣竿的袭击,却躲不过怪人随后而来的掌风。 “嘿嘿,阁下可……” 服字还没有说出口,怪人身形随着一变,身子徒然掠向空中,大吼道:“改日再来!”只见他的双袖在空中飞舞,随着他的长袖散落一层土黄色的粉末。 “捂住口鼻!” 那人突然捂住了文俊彦的口鼻。土黄色的粉末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在了那些尸之上,不过是一会儿,那些尸便出嘶嘶地响声。 文俊彦惊恐地看着眼前生地一切,原本还在眼前的尸,慢慢地慢慢地消失了,最后,只在他面前留下了一大摊黄水。二十四个人,就这样的没了。 好厉害的东西啊,居然能把人化为一滩黄水。那是什么粉末?听那个怪人的意思,好像他们早已预料会有人来援救他,好像他们也要自己的命,可是为什么说走就走。 就在那两人要走之际,文俊彦突然转过身道:“阁下留步,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既然阁下来了,在下还有几件事相询。” 那两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随着夜风消失 之中。 劫后余生的文俊彦摇摇头,看着院中一滩黄水,只得等明日早间让下人来清洗。自家打斗成这样,下人跟邻里都听不见么? 他随手推来自己两个书童睡的地方,却见两个书童早已昏睡过去,无论自己怎么摇都醒不过来,甚至是一盆凉水淋了上去,也无任何反应。 他们被下药了。可是,是什么时候下的药,怎么下的,为何单单自己一人没事? 文俊彦满肚子的疑惑。他不明白,救自己的两个人是谁。他们为何要救自己,如果说他们也是在追查那件案子,为何自己向他们询问,又不肯停下来呢? 他现在唯一清楚地就是刚才救自己的那人。“捂住口鼻!” 声音有些低沉,他不禁在脑海里回想着,看看有什么映象。什么都没有。还有一个感触,便是捂住自己口鼻的手,很粗糙,虎口上的老茧很多,是个长期练武之人。只是,那是只左手,左手的虎口上还有老茧,那他使用的兵器会是什么?棍或是长枪?或说是双手兵器?可是,看着他使剑的手法更是娴熟无比。 他还很敏感地感到,那人的无名指上居然还有老茧,无名指上有老茧那有说明了什么。他不禁握了握拳头,摩擦着自己的无名指。他是读书人,右手的无名指因为握笔的关系早已有了老茧,可是那人究竟是做什么的?左右无名指有老茧,而且恰好是第一指节那里。 他究竟是什么人? “嘿嘿!让我看看你有所少本事。是战场上的本事厉害,还是杀手的本事厉害!” 那个怪人阴柔的嗓音再次在文俊彦耳边响起。阴柔!那怪人的长相明显就是个男子,可是为何男子说话却有这样类似女子的声音。 文俊彦突然想起,在他扑向自己的时候,他现,那人居然没有喉结。他脖颈那里是光洁的一片。那人是个女子?! 文俊彦有些愕然!这世上除了太监没有喉结外,只有女子,只是……女子又不像,难道说真的是太监,那就是皇帝……可是那两个人又代表什么势力? 战场,杀手。这两个字不停地在文俊彦的耳边回响。如果说那个怪人是杀手的话,那两个人就是战场,难道说是军队里的人?可是他在军队里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啊! * 馒头睁开双眼,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再一摸床被,已经是凉凉地一片,他已经走了很久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前日她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却现身边没有李松的身影。 她轻轻地坐起身子,不禁将这几日子的事情反复地想了想。 三天前他每晚回来睡,那是在自己的要求下。他借着有案子,已经有一个月没回来,除了淙儿来的那天,在家吃了次午饭,就不见人影。她不明白若真是有事,就同自己说,不回来她也不会说什么。他大半夜地去做什么。可是问到鲁明那里,他也不清楚。 到底是怎么了?就在她想坐起来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轻微地响声,随后又是轻轻地关门声。她没想说什么,悄悄地躺了下来,她已经从紧接着地脚步声中听出了是他回来了。只不过,她的身子已经换了个姿势,头向内。 悉悉索索地脱衣之后,帐帘被拉开,随即一个人就上来了。还是习惯性地动作,一手穿过脖颈下方搂住她的肩头,一手搭在她的腰间。 在那一刻,馒头尽量放松自己的身子,不让他有任何的察觉。心里却不禁地想着,他这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身后传来他粗长悠远地呼吸,她知道他已经睡着了,饶是这样她仍不赶轻易地动一动。她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银红色的纱帐,那上面绣的究竟是什么花样,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脑海里权势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很想坐起身子,问问他,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问。一声叹息,从她口中出。 他的手搂紧了她的腰身,含糊地亲亲她的脖颈:“醒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往他怀里挤了挤,学着自己平日半睡不醒的样子,蹭了蹭。 她却不知道,李松已经睁开了双眼,久久地注视着她的脖颈。他知道她没睡,在自己回来的时候就醒了,他没打算却揭破她,她伪造的本事还是差得狠。他只是将她用力地拥在怀中,不管现在是不是夏日,他只想紧紧地拥着她。 (今天是红包公历的生日,红包打算人品突出一下,说不定三更,吼吼~不过两更是肯定的~不要粉红票啊!大家给别人好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俊彦出现在李松家,他小心谨慎地从怀中掏出一包东t头:“这东西,你好生收着吧!万一我要出事了,在你这也算是有点东西留下。” “你这是……”馒头不明白他说话怎么变成这么个味道,不过是几天文公子好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究竟是怎么了。 文俊彦无奈地摇摇头,环视着馒头正房的布置,感慨地道:“下辈子当官,我要弄点银子,这好日子过的才舒心!” 文家在永宁县算是大户,就算是朝廷的俸禄没有多少,文俊彦也没过到像三姐夫杨頲那样的苦日子。他在京城任职后,家里的族老们就从宫中添了银子给他在京城买了一个小跨院,还有一百亩水田,够填补的了。可是当他今天问自己太太家里的存银的时候,他才知道,家里的收支也不过刚刚好。他不禁有些感慨,自己这官做的! “文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当年你可是跟三姐夫一起共勉的!”说起这话,馒头就想起当年假惺惺地周景源,现在想来,她才觉得那时候信誓旦旦地周景源有多假。 文俊彦盯着墙上挂地一副字瞧了一会子,苦笑道:“怕是澄怀喝孟婆汤的时候,定会下决心再也不当什么清官。” 馒头听他话里有些,不禁有些诧异:“文公子。若是都为了银子,百姓们还怎么活?” 文俊彦摇摇头,摆着手,不同意地道:“你看看澄怀就知道了!他当官多好,百姓们也喜欢他。可是百姓能救他的命?百姓能养他?他哪一点不为百姓们着想?他就太为百姓着想才着横祸。他这十几年来吃的是什么,穿得是什么?你看看淙儿就知道了,杨頲同我说,他看着淙儿没命地吃肉的时候,心都碎了!哪里有当官,让孩子连顿肉都不能好好吃的?可是,他换来了什么?被人灭口,连家人都被灭口!” 文俊彦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继而嚎啕大哭起来,口中还埋怨着:“澄怀啊!澄怀!你何苦要做什么清官,那些吸取民脂民膏的家伙反而获得更好!” 文俊彦有事,他心里有事。是什么事让他这么的失控,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文公子,你是不是知道姐夫的死因了?”她小心地开着口。 果然。文俊彦停下来了。他一面轻声抽泣着。一面打量着四处。然后背着门口。面向馒头轻声地道:“跟户部给事中地事有些关系。你请李松查一查周景源。” 周景源!馒头顿时一愣。他! “户部给事中虽说不是什么高官。却是要职。户部所有地文都要从给事中这走一遍。但他却不归户部管。” 文俊彦只是略略将户部给事中地职责说了一下。馒头就明白了。难不成是因为户部有什么不清白地交易?好像三姐夫上任顾于泓也是…… “文公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虽然馒头明白文俊彦地意思。但她总感觉到。文俊彦贸然地来找自己。这上面有种说不出地意味来。 文俊彦盯着馒头瞧了一会道:“你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是的!昨晚,我也遇到了跟澄怀一样的境遇。” 回想起,最后那个怪人离去时的诡异,文俊彦不禁打了个冷颤。二十多具尸,就在他眼前化成了一滩黄水。他原本想等下人醒了后清洗,可是,当他早上出去瞧的时候,院落里早就没了那些令人作呕的黄水,变得干干净净地,他傻眼了。难不成是自己做梦了?可是下人说家里的柱子上怎么无端被砍了,他才意识到,那不是梦。而且有人已经把院子里弄干净了。可是,为什么却没有杀自己? 馒头掩住嘴巴,跟三姐夫一样的境遇,那就是有人救了他。 “救了我一次,也不可能永远救我,你看看澄怀就知道了!我先走了。若是有你做的小菜,给我带上点。” 馒头翻看着文俊彦留下来的东西,这都是他跟三姐夫的一些心得,包括他们的怀疑。这东西交给自己,还不如交给大哥,毕竟他出面做这个事是最好的。 她将那卷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袖口,将梅儿叫了进来,商量着给杨淙请先生的事情。但是,也不好送到学堂去,便想着请个先生到家里来指点儿一二,正好也教教那两个丫头。 可是选来选去,馒头还正有些棘手。京城里的好先生一般不坐馆,就他们的名气一帮学子自动涌过去。差一点的,馒头也不想请,毕竟原先学堂的先生说过,淙儿的文章甚好,定是可以通过院试的。可不能在这上面耽搁了他。选来选去,选了个落第的举人,说是可以到家里来坐馆。 “你看看,要给那先生准备些什么?” 梅儿笑着道:“我哪里知道这些个酸先生要什么?不过是四季的衣裳,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罢了!” “人家毕竟是举人,又是来给淙儿做先生的。这尊师重道你都不懂么?” 梅儿笑着道:“懂懂懂!天地君亲师嘛!我说的不过是一般的,要是夫人相加也是可以多加些,毕竟也可以让先生知道夫人倚重他。不过这文章上头可不能马虎,毕竟表少爷的根基是好的!” 馒头点点头,她费心地去想送什么见面礼好,就是想让先生多用心教导儿:“我请淙儿以前的先生出了十篇文章让他做了,又请了好几个先生看了,多说可以,说是日后中个进士不在话下。” 人家说了这话,她更是得小心万分,毕竟能中进士的还是在少数,三姐夫从十几岁到中进士都走了十几年,还算是顺畅的,听大哥说过,有的中进士的时候都五十多了。 “四季衣裳各五件,湖笔十枝一盒的两盒,端砚两方,墨两方,各色纸张各五令,四各一部。这应该够了。” 梅儿看着礼单子,觉得就差不多了,还能送什么金银不成?那不是要打那些文人的脸面么? “你再让库房拿两匹缎子添进去。另外让人把那个院子打扫干净,请 什么日子好,就下帖子去请好了。” 馒头本想再加点东西进去,可是也不知道该添些什么,以后还是等先生来了再说。 梅儿应了声便道:“那帖子请谁写了好?” 馒头扶头想了想道:“搁下吧!等老爷回来的让老爷亲自写。”原本,这些只要帐房的人写了就可以了,可是毕竟是请先生,还是要多恭敬些才好。 “夫人,不好了!锦衣卫的人往家里闯了!” 大管事媳妇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面色不好的道。 “锦衣卫?自家人跑自家有什么?”馒头却是没有上心, “夫人!”那媳妇急的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满口道,“外都的几个家人正拦着呢!打头的都不认识,郑福财急急忙忙地叫人传了话进来,说是咱们老爷被关到锦衣卫大牢了,这是要抄家!让夫人赶紧走,他们也不过是拖延一些时日罢了!” 馒头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她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大哥被关到锦衣卫大牢,抄家!这是怎么了?身为锦衣卫同知的大哥会…… 她想着便冲进了屋子,将柜子里当年先生留下的铜牌跟医贴身藏了,这才又走了出来,让人把五个孩子都叫到自己的上房,又命梅儿跟那个媳妇服侍自己把自己二品夫人的凤冠霞帔穿上。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走呢?她还没弄清状况呢!大哥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他这几日回来晚的缘故么?回来晚的大哥能牵涉到什么案子上头? 不一会儿,四个孩子都被带到了馒头的正房,除了杨淙冷静些,子怡子双都吓得哭了起来,两个小女儿也不知所以的哭着。 馒头心烦地道:“都哭什么!闭嘴!“ 也就是同一时间,一群锦衣卫已经冲了进来。为地那人微微向馒头拱拱手道:“李夫人!下官奉旨查抄!” 他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穿上诰命服色,虽然自己来抄家,可人家仍然是二品夫人,就是凭这个,他也不得不行礼。 “你奉的是谁的旨意?” “自然是当今圣上的旨意!” 馒头伸出手在他面前一扬:“既然是圣旨,还请拿出来宣读。否则……”馒头紧盯着那个领头的,紧紧地盯着他。 他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奉旨抄家那是要宣读圣旨的,竟然没有当众宣旨,而是直接闯了进来,这不禁让她多少有些怀疑。 “此乃口谕。” “梅儿,叫家人进来!”馒头根本就不理会这所谓的口谕,大哥说过,所谓的口谕那都是有凭据的,可是这个人口口说是口谕,却不见他掏出东西来。 “李夫人,别怪属下无礼!”只见,几把明晃晃地钢刀,架在了三个孩子的脖颈上。 馒头紧紧地盯着他,忽而她抚手大笑地道:“有口谕的人还会来这招!你以为我家老爷没待人抄过家?行!你尽管杀好了!” 那人没想到馒头会这么一说,他明显地小瞧了这个女子,一个没有根基的贵妇。他阴森地道:“小的怎敢在夫人面前杀生呢?这么小的孩子,长得又这么的好看!夫人,你说若是小的在你面前,让小的手下,把你这两个女儿给糟蹋了,你还会……嗯?” 馒头顿时面色苍白,他简直是个恶魔,居然对两个不到九岁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或说,我把这个男孩送到宫里去!听说,这可是您三姐唯一的血脉。抑或着,你来代替这两个孩子?” 冰冷地话语,将馒头心里的防线大大摧毁,孩子简直就是她的软肋,她愤怒地看着那个用手在子涘面上摸来摸去的男人。随手一扬,一把光亮地匕朝他刺了过去。 那人心里感叹着两个双生子长得还真像,却不防馒头一刀挥了过来,饶是他敏捷地一躲,可是也被那把锋利地匕给伤了。 那人嗜血地舔了舔自己的手背,一丝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贪婪地伸出舌头,勾住了那点血,阴气地道:“好锋利的匕!果然是从军镇上来的女人,就是跟寻常的娘们不一样!不过,李夫人,在下要搜了!” 他一挥手,根本就不管馒头是否还会再给他一刀,也不去威胁馒头,直接命令手下搜。 顿时,馒头的正屋已经闹翻了,噼里啪啦地摔碎,推到,翻腾,还有砸锁声,更有相互之间抢东西的殴打声。 她紧紧地搂住杨淙跟子怡子双两个,看着那些人破坏自己的屋子。 “大人!”只见一个锦衣卫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打开后交给那人。 那人拿出来,对着阳光瞧了瞧,笑着道:“东珠,这可是好东西!年前,女真人才进贡给万岁的也没这么大,这么圆润。李夫人,我可是知道,万岁还没有赏过哪位大臣这个的!记档!” 户部的几名官员正急急忙忙地点查造册,盘算着他们又能捞多少。 “这是朝鲜的高丽参,这个瞧上去怕是有十批。这是辽东的人参,却也是成了形的,品貌都好。这是上好的紫貂啊!这几样饰样子奇怪,我等并未见过,还是请宫中的人认下,不过材质却是上好的,这玉的成色甚好。这两件衣裳,样式也颇为奇怪,怕是外夷的衣裳,不过料子却是咱们这边江南的丝绸缎面。” 那几个人说的东西,是大哥当初从朝鲜征战回来后带给她的东西,而后来的紫貂一类的,又是那个奇怪地人送来的,所值不小,可是大哥也没说过什么,她也就没说过什么。 那人瞧着这些东西,笑着道:“李夫人,您可是万贯家财啊!这东西,怕是皇宫大内也找不出几样来!您怎么说吧!”他说着看了看不说话的馒头,又道,“您别生气啊!在下奉命行事,多有得罪。您若是现在不想说,也可以,咱们日后再说!” 说完便命人打道回去。 (三更没爆起来,两更好了,这一章有可以了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阴谋 七八糟下的李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宁静,府里上下一)的跳脚要走,有的吵着要算工钱,鲁明新娶的媳妇则是在锦衣卫的来人下搬离了李家。小说网专业提供电子下载 “夫人。”梅儿手执蜡烛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悄悄地瞧了馒头一眼。她不知道这位夫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家里已经闹成了那样,她还是一句话不,若不是跟老爷从大同来的几个人一力拦着,怕是早就要坏事了。 看着梅儿手执蜡烛走了进来,馒头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孩子们怕是饿了,她淡然地道:“看看厨房还剩多少东西,让人开饭。让厨房做好些。” 馒头终于开口说话,只是这口开的让梅儿多少有些惊愕,夫人什么都不管,只叫人开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怎么不点灯?淙儿他们呢?” 梅儿赶紧将蜡烛点上。夫人不叫点,她们哪里敢说半个字。她指了指对面:“淙少爷带着姑娘们在那边呢!” 烛火透过竹帘,隐隐约约地是有几个人坐在那。馒头点点头,还好有杨在,要不自己都要忘记去管那两个孩子了。 “把他们都叫到我这来。下人若要走的就走,要是想要钱的,我一个大子也没有!”馒头一口喝干梅儿递来的水,这好像是她抄家后的第一杯水。 比起钱财,逃命才是更重要的事情,梅儿出去传话后,本来还有人在闹,可是看着那几个跟李松从大同来的黑脸汉子,他们蔫了,灰溜溜的出了李家。 迎接剩下来的人,却是丰盛的一餐。就连杨淙也微微一愣,他知道所谓的抄家是什么意思。以后还要养这么一大家子,姨母从来都没过过穷日子,不知道艰辛二字么? 馒头笑着为他们夹菜:“多吃点!淙儿你也吃啊!” “五姨。淙儿认为如今乃多事之秋。家里能节省一些是一些才是!”杨淙站起身诚恳地道。他在这里地这些日子。所有人待他都很好。他已经快要把这里当成自己地家。 馒头放下筷子正色地看着杨淙:“淙儿。你是大哥。自然要给妹妹带好头。记住。直到你姨夫出来。我们这家绝对不能垮!淙儿。以后地苦日子有多久我不知道。你妹妹们能不能过地了。我也不清楚。 所以。大家都要吃好。” 杨淙还没有听过这样地论调。他只记得有一年父亲在任上遇到了大案。知府将父亲叫走。那时候母亲便开始节衣缩食。盘算着以后地日子该怎么办。不过。家里一直很穷。节衣缩食不过是一日改两餐。饭多菜少。可眼下。还要吃得更好。五姨哪里来地钱。 “五姨。” “叫你吃就吃。吃好地就睡觉。明日这家里就我们几个了。有很多事要做。你个男子汉是不是要承担点什么?” 杨淙只得坐了下来。姨夫被下大狱,环视这个没有男子的家,杨淙只得拼命地往口里塞东西。只有多吃,他才有力气帮着五姨照顾妹妹们。他坚信五姨有这个能力。从她挥出那一刀的时候,他就知道五姨的强硬。 平日里好说话的子双也不开口了,她年幼的心灵已经知道家里生的变故。三个孩子默默地吃饭,袁氏在一旁弄了糊糊为子珊,梅儿则在喂子涘。馒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杨担心是对了,果然是那句老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还知道要节俭。不过她跟大哥在外面存了些体己,原不过是要给孩子们存些嫁妆银子,没想到却应在了这上面。 不过她更多的想到的却是李松突然被抓走的事。究竟是什么事情还闹到了抄家,还有鲁明是大哥身边的人,为何大哥出了事,还有人把他媳妇接走。 馒头看着袁氏笑着道:“你若是想走,也走吧!若是晚上不方便,明早走也行。”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两个金手镯,“你照顾这两孩子这么多日子,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袁氏忙摆摆手,她张了张口想辞了这份事,毕竟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以后也用不着她了。可再瞧瞧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子珊,她鼻头一酸,毕竟是自己带了一年的孩子,她怎么也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夫人,我……我寡妇失业,若不是夫人跟老爷,我……” 袁氏抽泣了几次,她连话也说不全。她刚生下儿子却死了丈夫,为了养活婆婆及自己的儿子,她只得给别人当奶娘。李家给的工钱颇多,人也好,也没叫她签什么卖身契,这是打了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可就这么辞了,她总觉得对不起夫人。 她突然捂了脸哭着跑。 馒头将两个手镯塞给了梅儿:“你快跟着去看看,让她把这个带上。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梅儿瞧了瞧那两个镯子,本还想劝夫人两句,可是又瞧着夫人示意地她去,她只得跟了出去。心里却念叨着,大米儿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难不成也学那些人跑了? 这一夜,馒头的正屋一直亮着,混乱中的馒头根本抓不住头绪。外人根本进不来,而留下的家人也出不去,她简直断了所有的消息。 李松在半夜被人提审,他赫然现,文俊彦也在,不过他却是陪审。文俊彦瞧着李松被带了上来,只觉得诧异,他牵扯到什么事情了。 主审的周景源嬉笑地端坐着,整理整理衣袖道:“李大人,您也算是锦衣卫的老人了,多的咱们也不要说了,你还是招了吧!” 李松没有答话,他只觉得所谓圣旨将他关押实在是一种谬解。 “怎么?还要我一一道来?”周景源突地拍了惊堂木,清脆又带着厚重的拍案声,在空静地锦衣卫大堂回响,“这辽东的东珠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些东西?” 随着一样样东西的呈出,文俊彦有些晃目了,他就是不认识其他的东西,可是那第一件呈上的红绒布托盘之上的十颗珠圆玉润的珠子却说明了东西的贵重。 这里只有几只蜡烛,在这么点灰黄的光芒下,他居然能看到了那环绕的柔和的光芒。当听到辽东东珠的时候,文俊彦顿时感到要坏事了。东珠是东北女真人每年进贡的贡品,李松家怎么会有这个? “李大人,果然是大手笔,样样都是好东西,还有这女真人的衣裳……瞧这样的,怕是连皇宫大内也不多见!” 瞬间之中,周景源又拍响了惊堂木:“说!你是如何勾结女真人的?” 李松没有作声。在自己家弄出了这些东西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小妹子她们估计吓到了吧! “怎么,还要跟本官说,这是你买的?” 周景源恶狠狠地盯着李松,他没想到李松的手法比自己还要厉害,看来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这敛财的本事可要好好的跟他学学,一出手那就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他见李松久不开口,便干脆舍去这项,命人将东西撤了下去,换了个话题。他很随意地对坐在下的文俊彦道:“文兄,你不是想知道杀害澄怀的凶手是谁呢?今日我就指给你看看。” 当文俊彦得知杀害杨頲的凶手已经被找到的时候,他只觉得诧异,那个怪人的伸手,还有那霸道地黄色粉末,锦衣卫的人能那么快的抓到?看着眼前戴着枷锁的李松,他更是感到一丝地奇怪。李松!这说不过去啊! “十六年前在永宁县杀害扈祥一家的事你忘了?” 永宁县! 文俊彦立马盯住了默不作声的李松,他无比惊讶,这跟李松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是忘记了!本官可是没忘。当年在永宁县杀害扈祥一家越狱逃跑,又杀死仵作文堂!” 李松就是那个越狱的人,就是小妹子说的那个帮她挑担子的人?如果这么说也能说的过去,要不然,小妹子流落京城的时候,这个李松为何会那么的帮助一个毫无瓜葛的人。 “看来时间长了,李大人也不记得了!让李大人清醒清醒吧!”周景源很轻松地道,他根本就不在乎李松是否是一言不,他有工夫同他耗,再说,锦衣卫的这些刑具还真是好玩,他要看看,是不是有人能撑得过所有的刑具还不一言。 夹棍套上了李松的手脚,可是他却忍没一声。李松知道,这些给他上刑的锦衣卫还算是手下留情了。可是周景源怎会知道,标中营有一项训练,就是针对这些酷刑的。 李松咬着牙,抽气地道:“周大人这是要屈打成招啊!” 周景源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好啊!那就让文兄来跟你说道说道。省的你说我屈打成招。以德服人我还是明白的!文兄,你也不问问?” 他拱手欠身问道:“卑职听得不明白,大人是怎么知道李松就是当年的那个杀人凶手?” “呵呵!文兄,这么快你就忘记了?昨日他还刺杀过你!” “周大人怎知昨日有人刺杀卑职!”文俊彦很快便从周景源的话语中听出了苗头。昨夜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周景源怎么会知道,而且他已经猜想李松就是昨夜救自己的人,那么…… 周景源哈哈大笑:“看来,文兄忘记了昨日是谁救你的!那我就告诉你 ,带鲁明上堂!” 衣冠整整的鲁明被带了上来,他谦谨地朝周景源抱拳施礼道:“属下鲁明拜见周大人。” “鲁明啊!不必这么客气。本官问你,两月前,李松拿了什么给你,还请了文大人前来?” “那日,李大人拎了两个盒子回来,属下以为是点心什么的,一打开一看却是一条死狗,几只死猫。后来李大人命人将文大人请来,说什么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后来,属下现,那些死狗死猫的内脏黑,全部烂掉。在后来就是听说李大人的府上出了事。” “你先到一旁站着,带李家丫鬟大米儿!” 浑身颤抖地大米儿被带了上来,一瞧见李松,她立即扑了上去:“老爷,你救救我,我不要待在这里!” 又是一声惊堂木,大米儿惊得不敢乱一声,她全身蜷缩成一团,只注视着自己双膝下的石板缝。她不明白,为何府上那么多人,单单把自己一人带了来。 “你是李夫人跟前的丫鬟?叫什么?” 奴婢…紧张害怕的大米儿根本说不了一句完整话,她只是一个劲地抖。没来过锦衣卫,她也听过锦衣卫的名头,又是大晚上,只点了几只蜡烛,大堂里昏昏暗暗的,说不出的阴森来。 “两月前,就是府上死了几只畜生,你知道什么?不要怕,说实话,本官立即放你回去!” 大米儿结结巴巴地把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大米儿想了想,害怕地瞧了李松两眼,摇摇头。 她的小动作,如此明显地动作,全部看着了众人的眼中。周景源微微一笑,瞧了瞧李松道:“你不要怕,本官自会给你做主!” 大米儿小声地道:“家里人都说是鬼怪作樂,可夫人不许我们说,梅儿姐姐也骂了我。”越说声音越低。她想到了那日梅儿训斥自己的时候,一句句比刀子还厉害。 她的答案周景源并不满意,继续问道:“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比如说……”周景源没有比如出什么来,可是却引导了大米儿。 大米儿忙点点头:“奴婢差点忘了。奴婢听人说过,当日那只死狗不远的地方就有咱们夫人喝茶的杯子。大人,您……?” 周景源听到了喝茶的杯子,忙摆手喝住大米儿,转而望着了文俊彦:“文俊彦!那日你在那狗的肚子里是不是现了茶叶?” 文俊彦点点头。 “试问在李府有谁敢下毒?而这毒又是从何处而来?你再想想杨頲乃至永宁县的案子,或说更近的这些,比如说顾于泓,楼遇春,再……” 文俊彦有些愕然,他到现在除了觉得李松是那个当初逃跑的疑犯外,根本就没什么其他的怀疑。 现在的这个信息正好解开了困扰他的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何在李家死的是几只畜生,如果说这个丫鬟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 文俊彦摇摇头,这样一来就有更多的事情说不明白了。 “怎么还是不信?就因为他娶的是澄怀兄的妻妹?” 周景源一提到这个事就咬牙切齿,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闹得他在岳父跟前颜面丢尽,在百官面前所有的威信扫尽,甚至连自己在外面偷养外室的事也被人抖了出来。 都是这个李松,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如此狼狈。 “你不是想见见昨晚救你之人么?高春辉,邓上清!” 两个锦衣卫从暗处走了出来。文俊彦细细地看着他们,身材……他点点头,突然感激地紧紧地抓住了一个人表达自己的谢意。 可是文俊彦心里却明了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的左手无名指的第一个指节上没有老茧。他那日清楚的感觉到救自己的那个身材较瘦的左手无名指第一个指节上有老茧的。这个人不是。而且这也是一个骗局。 就在那时候文俊彦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从顾于泓,楼遇春,甚至说是十几年前永宁县的那个案子,没有人知道那是中的奇毒。为何周景源会一口咬定那几件案子跟李松有关,而且是中毒。除非……除非周景源跟这个幕后之人有联系。 再看看似笑非笑的周景源,文俊彦知道这事情跟郑家,甚至说是郑贵妃还有她身边的那个三皇子有密切的关系,他们现在是要把所有知情人灭口。可是李松除了是那个逃犯外,还牵扯到什么? 本来是想做两更的,结果一现分了不好,还是一起上来好了可以不???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闫老三的东家 衣卫同知李松被抄家立即在京城传开了。老三在)t的第一瞬间立即是暴跳如雷。他在李家外面蹲了好久都没办法,使了十几两银子,也不过是知道里面的人还好,至于大哥犯了什么事,人家是一个字也不漏。 他是打定好,趁着天黑潜到大哥家里,问问小妹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给他们带些东西过去,被抄家了,府上肯定是乱的很。他一回去,买了好些吃的东西,又将自己的一些积蓄拿了出来。却不想这个时候东家叫他过去。 他只得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人去了。 这是个十分精致的四合院,东家带着人在这住着,前面是学徒下人住的地方。这也就是他这个大管事的能出入。 一进东家布置的精妙地屋子的时候,老三长舒了一口气。他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早就惹得嗓子眼冒烟了,还是东家这搁了冰块的屋子舒服。 这京城人就是点子多。冬天存冰夏天用,喝点冰镇的绿豆汤,还真是别样的享受。 他站在外间隔着帘子向东家问了好。东家是个妇人,这也是他当了大管事后才知道。他不得不对这个夫人竖起大拇指,一个妇人在京城能赶出这番事业来,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你坐吧,都说了不用这么拘束。” >|放在大腿上,目不斜视,这是他在军中养成地多年习惯,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改变。 为老三碰上一碗冰酸梅汤的小丫鬟瞧着大管事正儿八经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听人说你出去了?” “是!”老三赶紧站了起来。将碗搁在一旁地小桌上。 “都说了不用这么拘束。”屋里地人掀起了湘妃竹帘。一个身着紫色丝绸夏衣光华四射地女子走了出来。她就是老三地东家郑氏。 : “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听说你还买了好些点心回来?” “我大哥被关到号子里去了。我买点东西打算送给我嫂子跟侄女们去。”他在这位东家面前从不说什么谎话。 郑氏轻摇着团扇点点头:“理当如此。玉茗你到帐房支些银子让管事带去。” n 郑氏轻笑道:“若是常人不也不会这般热心,你说的可是今日抄家的锦衣卫同知李松府上?” 人脉似乎很广,而且很多都是功勋之家,说不定她能帮到自己什么呢! 郑氏一挥手,屋子里面的丫鬟退了出去,只留下郑氏另一个心腹丫鬟流光。 “李松现在关在锦衣卫大牢,至于罪名有两样,一个是勾结女真人;另一个就是个杀人惯犯。” 脉广,可也不会广到这个地步吧,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他心里虽然怀疑,可是却肯定地道:“肯定不是大哥。” 郑氏摇头笑着,髻上的挂珠大金凤簪摆动着,出一道炫目的光芒:“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莫不是你知道什么?” “不,我相信大哥!” “大管事,您前日晚上不在屋里,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我们姑娘知道!”流光插口说道。 :瞧瞧地呈现出微弓,他准备要起突袭了。自己出去的事居然会被他们知道,她们在监视自己,莫不是…… 郑氏用扇子点击着桌面,温和地笑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有天夜里,我叫流光去找你,却现你不在,而后一个多月都是这样。你是李松跟前的什么人我明白,就你这个坐姿掩饰不了任何事情。” 她请的人,家世要清白,怎么不可能弄清楚就把他弄了进来。 |:兵痞子的架势,旁人明眼就瞧的出来。 “我只告诉你一件事,现在审这件案子的是周景源。” 地上:“!老子就知道是这个王八蛋干的鸟事!老子这就去拧了他的脖子!” 郑氏怪异地看着暴跳如雷的老三,这是她头次见到老三气急败坏的样子。她选大管事的时候,看重的就是他全身上下焕地凛冽感,他可以保护这家店。 “管事,你冲动没用的,让姑娘想想该怎么办?你还当过兵呢!连上兵伐谋的道理都不懂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东家出手 老三无奈地回来了,小妹子只知道突然间就说大哥下t后也所谓的抄家了。而小妹子也正想从他的口中得知外面的消息,他没敢说,不过小妹子却担心地道了句:“怕是那几样东西惹事了。” 细问之下他才知道家里有大哥从朝鲜带回来的几根人参,又知道,大哥到京城后,有人送了珍珠跟貂皮。这怕就是他们所说的勾结女真人吧!可是大哥救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好东西?难道真是所谓的女真人的领? “问到了什么?” 郑氏还在等他。 #时,救了个女真人,那人送了十颗东珠还有一些旁的东西。另外,那高丽参是朝鲜国王赏给原辽东总兵李如松大人的,李如松大人给了大哥两枝。” 朝鲜国王那不算什么,毕竟还是藩属关系,可女真人就不一样,朝廷对女真人的态度实在是模糊不清。 郑氏命玉茗端了棋盘出来,笑着道:“陪我下盘棋如何?” 东家喜欢下棋,可他并不会。老三为难地道:“俺不会。” 郑氏了然地笑了,抓了一把白棋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又拈了一粒黑子下了:“我知道你不会下,就当陪我说说话。” u出的晃眼,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泛起迷糊来。 为郑氏打扇的流光悄悄地推了推郑氏,努嘴对着打瞌睡的老三。郑氏微微一笑,并未说话,依旧下着自己的棋。 天亮地似乎很快。就在第一道阳光射进来地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老三立马坐直了身子。可以说。他地眼睛还没睁开。身子就已经到位了。 这是长时期训练养成了。郑氏不由地盯着他。想从他身上挖出更多地新奇来。 “姑娘。”玉茗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声音虽然平稳却也听地出她内心地激动。她地眼角甚至还带有一丝欢雀地激动。 她进来瞧见老三在这。忙收了步子。住了口。 ==出去了。” “不慌。我还有事同你说。玉茗你说吧!” 玉茗忙道:“周家的那个女的要生了,奴婢已经安排人进去了。锦衣卫的人也打了招呼,就等姑娘的口令了。” ]哪,还有跟锦衣卫打招呼,大哥就是把锦衣卫的人给拿了去的,叫锦衣卫做什么。 “你去告诉那人,就说我的话,给我拖着,大人孩子若是有一个没事,她一家子都有事。” 郑氏平静地话语中透出一股狠劲,惹得老三这个在战场上杀惯人的主儿也有些后脊生凉。都说最毒妇人心,这女人狠了起来,固然是要人命。 郑氏突然看着老三道:“你去李家一趟,可知道查抄的清单么?” |>|说什么。 倒是玉茗,一听郑氏要什么查抄清单,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呈了上去:“奴婢派人弄了来。头张是初稿,后头的才是呈到皇帝跟前的。不过就是少了几支辽东人参跟几张貂皮,还有些金银罢了。” 郑氏仔细地看着两张大径相同的清单。户部的官员最喜欢干的就是奉旨查抄清算,当年查抄严嵩家,清单上说黄金是一万多两,可事实上这都是被一层层刮了后的数据。看来周景源还算是小心谨慎地。 “你去告诉,那些查抄的家伙,他们拿了什么趁早交出来。” 打扇的流光忙笑道:“奴婢已经让人把话传到了。今儿就可以送到李家,让李夫人查收了。” 郑氏点点头,长长地指甲在一张清单上划了道深深的印记,对着玉茗道:“你让户部的人把这两个给我抹了,东西立马提出来!” 玉茗听了立马应承着出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结局 历二十八年七月,离皇长子朱常洛的生日还有一个月t中还是静悄悄的,根本就没打算为这位皇长子庆贺什么。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他在一群宫人的侍奉下前往慈宁宫拜会自己的祖母,慈圣太后李氏。 李氏对这个长孙怀着不同样的感情。这个长孙有些木讷,孝敬是孝敬可是却无法叫人喜欢;郑贵妃生的朱常洵就不同,最甜,也懂得旁人的心事,她喜欢朱常洵。可是,她却明白,长孙敦厚,比起假言语色的朱常洵要适合大明的江山。 朱常洛剥了橘子自己先尝了一口再递给李氏:“皇祖母,不酸。” 李氏接了过来,只尝了两瓣便不再吃了:“我年纪大了,这种上火的东西不能多吃。”她一口一个老,其实她今年才不过五十六岁,比起寻常人家的同年的妇人,她还是年轻的。 “皇祖母若是怕火大,这橘络便不要去了,医上头说这最去火的。” 李氏点点头,满意地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她怎么会不知,从小朱常洛为自己剥橘子都是留了这橘络,而他也是每年不厌其烦地同自己说,橘络去火。 “你今年要二十了吧!” 朱常洛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睑,低声道:“是。” 看着朱常洛沉闷的模样,李氏心里有股酸意。皇上不喜欢这个长子,处处打压着他,处处太高朱常洵,可惜,为何他不是次子,若是他在朱常洵之后生也不会受到这般羞辱。 李氏吩咐身边的人道:“你们请皇帝来,我有话同他说。” 朱常洛赶紧站了起来:“皇祖母,若是无事,孙儿告退。” 李氏知道朱常洛怕见到皇帝。拦着道:“你不要走。有我在。” “皇祖母。” 面对朱常洛哀求地神色。李氏没有心软。再心软这个孙子就要毁了。不立储也就算了。孩子都二十了。还未成娶亲。这叫什么话! 朱常洛怏怏地欠身坐着。他实在是坐立不安。他知道一旦祖母同父皇说了些什么。倒霉地最后还是自己。他只想小心翼翼地活着。不要过这种心惊胆跳地日子了。 李氏瞧得出朱常洛地紧张。她拍拍自己身边地位置:“乖孙。到祖母这边来坐。” 朱常洛瞧了眼李氏地正座。摇摇头:“孙儿在这伺候皇祖母这便好。” “最近同师傅都在读了什么?” “郭先生说了《四》。”朱常洛口中的郭先生就是郭正域,是他十三岁的时候,在辅大人的激励争取中为自己争来的先生。 李氏简单的问了几句,见朱常洛答的还算是四平八稳的点点头。她笑着道:“你父皇才登基的时候,才十岁,年纪小,我怕先生管不住他,天天坐在他旁边看他读。张先生讲的可真好,又细致又有意思,几十年了,我还记得那么清楚。” 朱常洛顺从地点点头。父皇很不喜欢别人提起张居正,他也不敢开口,只是顺从地听着。 “勤读固然是好事,只是你武艺如何?当年成祖就因为仁宗不熟武艺,才令旁人有窥视之意。” 李氏这说的是明初,成祖朱棣喜欢次子朱高煦的事情。就因为仁宗身体肥胖,而朱高煦、朱高燧仗着在夺权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不把时为太子的仁宗放在眼中,时刻想篡位。 朱常洛怎么会不明白祖母的言下之意呢?南尚宫总是对他说这段历史,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当年朱高煦因为长得像成祖,成祖便偏爱与他,跟自己的情况何其相似。可是仁宗仍旧顶了过来。只要撑到最后,他就是胜利的,其余的再怎么样都是白说。 “你的武艺如何?李松可是参加那么多次平叛的,你当同他多加学习才是。至少不会像当年……” 李氏的口中很苦涩,不知道她所谓的当年指的是大明皇帝被瓦剌人掳走的土木堡之变;还是嘉靖年间的庚戌之变。百年前被大明成祖打地落荒而逃的蒙古人居然能对朝廷形成如此威胁。 朱常洛忙站起身道:“孙儿定会同李大人好好学习武艺。” 不想这个时候,朱常洛身边的南尚宫站了出来,躬身道:“皇太后,奴婢斗胆。李大人已经有三日未进宫。” “三日?”李氏并没当成一回事,毕竟现在是以文治国,武艺也不是多重要,三日就三日,难不成真的要朱常洛披挂上阵不成? “是。李大人平日都是每日必来,奴婢……” “南尚宫!”朱常洛忍不住呵斥着南尚宫。他怎么会不知道李松出了什么事,辅大人已经求到自己跟前了,可是就单是勾结女真人这一条就是万口莫辩。 李氏原本没多想什么,只是瞧着朱常洛不顾体统的呵斥南尚宫,敏感地她嗅出了一些不平常来。她毕竟是四十多年的皇室生活下来的女人,这点敏感还是有的。 “南尚宫,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南尚宫忙躬身道:“奴婢原以为李大人出去办差,同前些日子一样,便派小太监到李大人府上询问一二,不想李大人下了大狱,连府上也被查抄了。一群家眷不知道现在过的如何。” 南尚宫平缓地声音却将李氏带进了故事,她带有女子听到下大狱的惊恐,又带着对一帮家小没有主心骨的怜悯。 “李松是因为什么事?” “奴婢不知。” 李氏沉思了一会,招过自己心腹大太监,耳语一番。不多会,门外传来: “皇上驾到!”此时,万历皇帝进入了李氏的正殿。他不耐烦地瞧了眼迎上来的朱常洛,扯出一丝笑容走到李氏跟前:“儿子方才正得到西洋人的圣母像,想进给母亲,不想母亲便叫儿子。”说着命太监陈炬将画像献了上来。 李氏只是瞄了一眼,便上人收下了。 万历见她面上不快,忙道 亲这是怎么了?” 李氏瞧着万历,儿子已经三十九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了,可是他为什么都不为祖宗江山多想想呢? “我有话同你说。”李氏同时叫住要退出去的朱常洛,“长哥,你且留下。” 万历复杂地瞧了朱常洛一眼,他痛恨这个长得像那个令自己一辈子都觉得羞耻的女人的孩子,恨不得从眼前消失才好。 “母亲有什么事?” “我且问你,长哥的武艺师傅李松是怎么回事?” “勾结女真人,意图谋反!”万历一想到锦衣卫上的条陈说在李松家里搜到女真圣物东珠还有李家下人的供词,他一肚子的怒火,原以为找了个没背景的人,却不想找了这么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李氏坐直了身子:“意图谋反?哀家可是听说李松是立过大功之人。皇帝……” 万历突然扭头,满面怒气地盯着朱常洛:“孽障!让你在太后面前嚼舌头!”说着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砰!”龙头拐杖在水磨地砖上出一声响声,万历忙转过身子,他知道母亲生气,忙跪了下来。满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你现在是出息了。指量着你长大了,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我不敢打你了!我常对你讲,作为国君要爱民如子,要明辨是非,你敢情都忘了?难不成要我像当年一样拿着戒尺教训你不成?” 万历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磕头。他平生只怕两个人,一个是母亲,一个便是先生张居正。先生对他厉害,他可以等自己成年亲政后罢免他,废黜他,可是母亲不一样。母亲在他的记忆里即使严父又是慈母,母亲的苦他看的到,看着她为了自己的平安,对陈太后卑躬屈膝,他就难受。他誓一辈子要孝敬母亲。 “儿子这就叫人把李松放出来,儿子这就去!”他慌忙地要退出来,生怕母亲命人找来当年的戒尺,在自己的手掌心上打几板子。 “我说放就放!你身为君主的明理呢?我看张先生当年是白教你了!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当年我怕你成不了材,命张先生用心教你,我还陪在你身边看你读,没想到那么厉害的先生,居然教不出你来!” 李氏说着说着哭了出来,她年纪轻轻孀居,拉扯几个孩子,就盼着这个孩子能成器,可不想辛辛苦苦养了几十年,却成了这样,这叫她怎么不痛心呢。 “是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惹母亲伤心了,儿子这就像张先生请罪!”慌忙中,万历说出了当年最常说的话,他自己都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只觉得这么说母亲一定高兴。 果然,李氏笑了,她抚摸着儿子的脑袋叹息道:“傻孩子,张先生都死了快二十年了。” 看着母亲像孩提时对待自己,万历也笑了,他舒服地趴在母亲的双膝上享受着母亲的抚摸。 李氏捧出万历的脑袋,正色地道:“我叫你来另有正事。” “母亲说就是了。” “长哥也二十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打算将他怎么办?” 朱常洛一听到祖母终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浑身一颤,他知道后面将会掀起喧天大波来。 果然万历的面色很不好,他抿着嘴笑着道:“儿子正当……”他本来想说他还在壮年,可是瞧见李氏的面色,他赶紧住了口。 他知道,母亲今天不是说笑了,与其狡辩还不如将自己心中之话说了出来。他咬咬牙,狠心道:“他是都人生的!” 朱常洛听见顿时满面苍白,原来自己在父皇面前是如此不堪。 却不想这彻底激怒了李氏,她一辈子没有打过儿子巴掌,今日狠狠地给了万历两耳光,金属甲套在万历面颊上留下了几道血痕。只见李氏面色煞白,双唇直哆嗦,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厉声道:“你也是都人生的!” 万历顿时愕然,他忘记了,自己的母亲就是都人,自己也是都人之子。他原先不过是说朱常洛的,却不想…… “母亲,母亲……” “英宗是都人生的,宪宗是都人生的,孝宗还是都人生的,就连你父亲也是都人生的!哪一个遭你厌了?冯,着集内阁六部九卿,就说哀家的懿旨,废皇帝,改立潞王为皇帝!” 万历皇帝在李太后那里挨了好一顿臭骂,最让他感到没面子的是,母亲还在朱常洛那个……那个……都人之子四个字他如今怎么都不敢骂出口。他也是都人之子。 守在乾清宫的郑贵妃见他唬着脸回来,立马收起原本的笑容:“怎么了?” 万历没有应她而是伸手让她把玉盒拿出来。 郑贵妃微微一愣,她立即想明白,万历说的便是他许诺儿子成为太子的手谕。她赶紧从身上取了出来,这是她的命根子,她从来不离身。 万历急急忙忙地接了过来,觉现那张手谕早就不成样子,朱常洵的名字更是被虫蛀完了。 “天意?”玉盒是自己赐给郑贵妃的,就是以防木盒子会生蛀虫,却不想……难道真的是天意? 而郑贵妃在那一瞬间几乎要晕了过去。 她怎么可能接受的了这个现实,这些年她屡战屡败,唯一支持她的便是这张手谕,这是她所有的动力。这就她怎么接受的了。 锦衣卫在此时送来的消息更是让郑贵妃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她的妹夫周景源被抓了。 万历本不过是看了先前的奏报,一个李松勾结女真就让他愤怒,却并未多想。当他看到锦衣卫指挥使所谓的户部之人如何得知,又明周景源命人假扮锦衣卫抄了李松的家,将查抄别家的财物贪为己有;后面还很隐晦的牵扯出周景源暗藏外藩进贡之物,其中还**李松查的案子。 早就是怒火燃烧,他现在已经不管周景源是 贵妃的亲戚,一律拿了泄火,可他却想不到李松身上案子,当他听到熟悉的名字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怔,李中毅、扈鸣、欧阳。这是他才登基的时候,张先生周围的辅臣。欧阳还是母亲说过要留着当太子的老师的人选,死了,都死了,连带家人都死了! 接着又是几个官员的名字,顾于泓、楼遇春、苏成大、杨頲……他看的手都在抖,怎么会,怎么会。自己不过是月余不上朝,就出现了这等大事,而且竟然是屠杀。 锦衣卫一并呈上大理寺文俊彦的条陈并已故户部给事中杨頲遗,从头到尾一一说明,甚至还有那块太医院的号牌,以及那包粉末。 万历没有过多的追究深层次里面的东西,光是那个所谓的奇怪的毒药,他就知道这是从什么地方流落出去的,也猜想到会是谁干的。 除了她,还有谁能指挥的了东厂的影人? 万历头次用着苦涩的声音下了几道旨:“李中毅扈鸣、欧阳尽心为国,晋赠太子太保;顾于泓、楼遇春、苏成大、杨頲…… 户部员外郎周景源假传圣意,贪赃枉法,斩! 锦衣卫同知李松罔顾圣恩,罢职永不续用!” 当从锦衣卫出来的李松看着前来迎接自己的老三,又瞧了瞧一脸遗憾的辅,他无言地冲着同自己一起出来的文俊彦拱了拱手:“文兄……” “你我不过是查究案情而已,至于这断案……”文俊彦没有再开口,他想说的是,至于断案,那还要归于皇帝。皇帝是铁了心思要保郑贵妃母子了! 辅大人遗憾中带着喜悦道:“不过,皇上已经同意册立皇长子为皇太子,十月便举行册封大典!” 争了近二十年的国本,终于落下帷幕,而这里却埋藏了多少无辜之人。 李松没有笑,没有因为皇帝下得那到赠进父亲为太子太保,谥号文忠的诏而感到快意,他只觉得自己十多年寻找的真相却被皇帝一句话抹灭了。 万历十一年,郑贵妃不过才进宫两年,还未生下皇三子,为何会有父亲跟扈家叔父的死亡,这里面还有多少秘密? 罢职!皇帝留了他一条命,是告诫他不要再管了么? “辅大人!” 青衣尚宫从马车上下了,深深地对辅行礼。 “南尚宫此来又何要事?” 南尚宫走到李松跟前,转交两个锦盒:“这是皇太后跟皇长子命奴婢带给李大人的。皇太后道委屈李大人。皇长子道多谢先生教习,定会每日勤习。” 见李松接下了两个锦盒,南尚宫从自己怀中取了个锦袋:“这是我送给李夫人的,还请李大人转交令夫人。” 看着南尚宫递来的锦袋,李松有些迟疑。 “度节还是收了吧!你这次没事,多亏南尚宫在皇太后面前提了,要不我等皆无能为力!” ………… 万历二十九年,万历皇帝册皇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 万历三十二年,李松同馒头带着孩子游历至江南,杨頲子杨淙入江南东林院读,师从顾宪成 万历四十二年,慈圣皇太后李氏死,郑贵妃子朱常洵赴任外藩。方从哲被任为辅,白露以妾室身份被封一品诰命,常与郑贵妃往来密切。 万历四十三年,梃击案, 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宣称“七大恨”起兵与明开战 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战役,努尔哈赤以少胜多,明朝对女真人军事转为被动 明游击李永芳降后金,为第一个明朝边将投降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甚喜,授三等总兵官,并以第七子贝勒阿巴泰女妻;女真言明,若汉人李姓前来,比厚待之。 万历四十八年,即位不到一月的光宗朱常洛服药丸驾崩,称“红丸案” 天启五年,被魏忠贤杖毙与狱中。 免费的: 呵呵,故事结束了。 是不是嫌结尾太突然呢?我也觉得,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必要写那么清楚。 我没有交待一些东西,是因为大家从我的分析中已经猜出策化所有事情的其实是郑贵妃。万历九年,当朱常洛出生的时候,郑贵妃进宫了,位在淑嫔。至于她为什么在早先杀害李松父亲之类的,那不过是代人受过,这个代,大家都清楚,因为他们是张居正的同党。至于郑贵妃下手,那就是从欧阳开始,太后那句留给太子当老师的话开始的,因为郑贵妃已经生下朱常洵,而顾于泓、楼遇春、苏成大乃至杨頲,都是因为现了郑家在户部或说是其他地方的勾当,所以被灭口。 至于李松,挥挥手带着老婆孩子走了。皇帝还是爱郑贵妃的,虽然出了这么多的事,他还是帮她隐瞒了,甚至梃击案明显是郑贵妃做的,他还是原谅了她。 呵呵朱常洛的尚宫,南尚宫,她是谁呢?不用我说了吧!没入宫中的罪妇,拼命爬到那个位置,别说不可能,万贵妃也是罪妇,就连明孝宗的生母也是彝族罪人之女。 至于老三的东家郑氏,我想大家也猜出来会是谁了! 虽然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感谢看下来的人。馒头有没有成为一品夫人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就算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人,比如说万千宠爱的郑贵妃,她最后还是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她没能跟万历同葬。馒头只是在过程中现那的生活不适合自己,她就是个小女人,老公孩子热炕头! 感谢大家看!谢谢!责编笑笑,谢谢所有看的朋友,不管是半途而废还是批评的朋友。总之,红包学会了要留人的问题,以后再努力吧!希望下本,大家不会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