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妻》 第一章 花烛夜 天承八年。三月二十六。是为黄道吉日,诸事可行。 锣鼓震天,唢呐婉转,喜乐阵阵。热闹地气氛渲染了上京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今日是个大日子。天业国内众少女少妇迷恋的第一偶像陵王----宿凌昂娶亲了。虽然只是纳个侧妃,只是这回可是比照着娶妻排场过了六礼。就连婚宴都较以往纳侧妃时热闹了不知多少倍。 大街上,眉眼含笑的新郎官一身大红喜服,骑着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带着吹吹打打的喜队足足绕了上京城一周后才回到府内拜天地。老百姓见此议论纷纷,都道陵王对这新侧妃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了。 府内新人拜过天地,行了合卺之礼。等除去了礼服及一干妆饰,接下来行的可是周公之礼了? “相公。”红烛柔柔的光映射在面前人的脸上,划过眉眼划过鼻唇,为眼前的人镀上了一层梦幻。除了冠的丝滑落,流泻在肩,衬地人越美艳起来。 “娘子。”这一笑的倾城本该是属于女子。偏偏此刻在一个男子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得唐突,反而叫人怦然心动。 笑,微笑。忍不住笑得眉眼都弯到了一处去。这个天业国内最好看的男人,今日起就是我的相公,我的依靠了。我的……想到这个词,微笑顿时转换成了窃笑。 今夜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哭断了肠啊!忒爽了。 “笑什么?”三步开外的距离,宿凌昂眸子里散着的好奇叫人看得真切。 收了收笑,我偏头佯装无心问他:“王爷今日可开心啊?” “大喜的日子,你不开心么?”语气有些流转。勾人的眼神收了收,神情也不再似刚才的充满蛊惑。 看来,这聪明人已经看透了我的心思啊? 嘴角依然在笑,只是这回的笑假了许多。“那按照之前说好的。我叫你开心了,你就要打赏我银子。看在你我都是老主顾的份上,今日又开心,我算你少些,折去个零头,给我一百两就成了。”摊着手掌,我冲着他比划了一下。 听完我的话,又看了我的动作,他的眉头一挑。 “那我合该谢谢你了?” “谢就不必了。我也是托了您的福么。”抛却了所有的温婉娴淑,我一个箭步扑到了喜床上。偏头对他说:“先说好,我要睡床。” “你还真敢定事。不怕我了?” 喜房内除了一张大床外就再没别的可睡觉的地方。想是不愿意叫我独吞了床,宿凌昂挪了步子,朝着我走来。 “我什么时候怕过你了?”犟嘴回了句后想想,真说不怕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见他走来,我忙换了口气。“今夜是我俩的大喜日子,让你这么金贵的身子睡其他地方似乎也不合适。要不然这样吧。”我扯起笑,同他打商量,“我睡里床,你睡外床。可好?” 他望着我,不出声。眼里有些光彩流动,很是玩味。 “放心,放心。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不会乱来的。”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无畏的一笑。拍了拍外床,我自动自地窝到了里床去。“被子也一人一条,不用担心谁抢谁的。”抖开被子,像是怕他会将我扔出去般我赶忙拉着被子躺好。 “从未见过如此的新嫁娘。”或许他也有些累了,就没在同我计较什么。床畔传来了一声感慨,随着一阵风起,烛火灭了。 房内没了光亮,我反而又不觉得困了。身边的人老实地睡在了他自己的地盘上,平顺的呼吸想来是快要入睡了。翻个身,我面朝里,闭上眼等着周公的召唤。 两人同躺在一张床上,心里莫说紧张了,就连一丝丝感觉也生不出来。像陵王这样的人,是不会也不屑对我怎么样的。 今夜虽是花烛夜,却始终是一场作假的婚礼。 事情还要从去年入秋开始说起。 天承七年。 承上天之眷顾,我天业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朝中大官们各个脑满肠肥,平民百姓家家有鱼有菜。 又承上天之眷顾,我天业国上边的玄冥国亦是风调雨顺,国强民胜。家家有肉吃,户户有余财。 又又承上天之眷顾,自两国停战,互不侵犯地观望了四十个年头之后,又开战了…… “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们家阿花此去一路平安。平平安安的出门,平平安安的回家。缺胳膊少条腿的也没事,重要的是能让她带着条小命回来啊……”焚香叩,娘亲边求祖宗边呜咽着。 或许是娘亲的话感染了我,也或是离别情绪带动了我,跪在她身后的我也忍不住跟着哽咽了起来。“娘。”娘亲啊,我不单想带着条小命回来,更想带着胳膊和腿一块回来啊。 “阿花,快给列祖列宗磕头。”娘亲先磕了头,继而转身含泪望着我,要我也磕头。娘转头,丑陋的哭相登时吓得我心脏一梗。二话不说,忙“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身负无盐之名的娘,还是丑的这么有水准。就连亲生如我,有时见了也不免被吓着。 “阿花啊。”站在门边的爷爷喊道。“我们齐家就全靠你了!” 看着我,他老人家重重地点下了头。眸光中既是对我的肯定,也是将我们齐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我含泪回望着他,也重重点下了头。 “嗯。爷爷。阿花去了。” “孩子,去吧!” 抹去眼角那一颗心酸泪,我扛起包袱豪气万丈地踏出了家门,往新兵报道营而去。 说起我们齐家,那可也算是军事世家了。从我太爷爷的爷爷起,我们家的男丁便都报效朝廷,入营做了一员----扛战旗的小兵。 爷爷总说:扛战旗可也是门技术活,虽面上扛的是战旗,可里子里却是扛着我天业国的士气。而我们家扛旗的架势,在四十年前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听说当年的将军们都对我家扛旗的架势情有独钟。就连这“齐”姓,那也是上面谐了“旗”字音赐给我们家的无上光荣。 不过四十年前和玄冥国签了协议停了战后,皇上就下令解散了大部分军队,开始崇文。自打那时起,家家户户都开始“之乎者也”了起来。我们齐家也就没了大旗可抗。 爷爷也就改行颠起了大勺以此怀念他的过去。本还以为他的大勺就要这么颠一辈子,没想到两国又要开战了。就在他老人家兴奋地三夜没睡好觉后,军贴送到了家中。爷爷接过军贴二话没说,收拾了行李就赴军营。哪想今天兴冲冲地过去了,明天却被连人带行李送了回来。人家说,他们要的是壮丁,不是年过古稀的老头。 回家后,爷爷好一通伤心。最后一双芝麻绿豆小眼落在了我们齐家唯一的男丁----爹爹身上。还是娘人精明,现的早,一把抱着爷爷的大腿哭诉着使不得。爹爹是齐家单传男丁,这打仗上战场可不似小时候的玩闹,一个不好就是搭命的事。若是爹爹有个万一,那可是绝香火的事了。而且爹爹生性懦弱,贪生怕死。若真是让他去了战场,恐怕战旗未扛,人倒是先逃了也是可能的。爷爷心里有数,望了望缩在一旁的爹爹后,也只仰天长啸一声便绝了这念头。 只是,军贴都接了。没有男丁出去,这可是违抗军令的大罪。搞不好是要杀头的。爷爷急,娘亲急,爹爹更是急。饶是与娘夜夜努力也赶不及造个带把的了。 怎么办? 三个臭皮匠自是顶了个诸葛亮。 花木兰代父从军的伟大事迹也是有耳闻的。在自家三姐妹的奇思妙想下,我们齐家也打算隆重推出个齐木兰。脑袋向来被浆糊糊着的爹自然是拍手说好的,却没想到脑袋并不随着年龄渐老的爷爷竟也会同意这馊主意。 结果就是我,这个唯一没有出谋划策的人被全家一致推举为代父从军的最佳人选。为何?只因为头上的大姐已经在说媒了,婚事是说成就成的,离开不得;而下面的两小妹则还未及笄。指来指去,也只有我这已然及笄却还未来得及说媒的老二最适合。再者,我也算是我们家脑袋瓜子最好的一个了。万一出个突状况,我绝对能处理的比我几个姐妹好,所以爷爷也就更放心地点下了头。 伸手醒了醒鼻涕,我随意往身上一拭。其实最后条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啊呀,这不是齐家的二丫头阿花吗?你打扮成这副模样是要去哪啊?”刚踏出家门没几步就迎面遇上了邻里的马大婶。 马大婶见我这副男装打扮一定是吃惊不小,两只眼睛瞪得都跟牛眼似的。只是我都作了这副装扮了,怎么她老人家还就一眼认出了是我? 心里虽好奇,可面上的皮是绷得紧紧的。马大婶是个嘴快的人,若泄露了风声让旁人知道,指不定也是今天去明天回,顺带领着一群官差回家探亲。 差错不得,差错不得。我装作不认识马大婶,继续前行。 “咦。齐二妹妹。你今儿个又玩什么新花样啊?穿了你爹爹的衣服做什么去啊?”又行了不远,此回碰到的是刘员外家的小公子刘烈。 刘烈小公子是个好人呐!并不因为我家世不如他就看不起人,自孩提时代起我俩就以朋友相称。只是大了,怕有什么流言也就渐渐不怎么往来了。此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带着小命回来,于情于理似乎也该跟他道个别才是。 正想开口,耳畔忽然飘过娘亲出门前的话。“阿花,你放心去吧。等你回来,娘亲一定帮你说门好亲事。你不是跟刘烈从小要好吗?就他了。娘一定想办法把他留到你回来。我家阿花将来一定是他刘烈明媒正娶的妻。” 望了他一眼,我径直向前继续走我的路。还是算了…… “怎么不理人啊,齐二妹妹。”刘烈自不是马大婶,所以我不理他,他也不会像马大婶那样收了口只在后头望几眼就继续走她自己的路去。刘烈,可是还要咋呼一会的。“齐二妹妹?齐阿花。” 哼哼。我暗哼了两声,加快了脚下步伐。打今日起喊我齐阿花者一概不理。因为,我已经不是齐阿花了。代父从军唯一的受益就是我得了一个正名。一想到此,我心里就乐了。有正名了,我齐阿花有正名了。 本来女儿家的名字叫啥也不重要,所以我们齐家四女分别唤了阿大、阿花、阿香、阿娣。但现在我要去军营了,不能再喊这个女气名字了。于是爷爷是又翻诗经又问私塾先生,终于赶着给我取了个响当当又好听的名字----齐师。 忍住仰天长笑的冲动,我故作淡定的前行。 本在身后叫唤着的刘烈不知何时也没了声音。 ========抗战旗的也是兵======== “交军贴,签名,盖手印,取了军服去营帐。”这新兵报到营真是热闹非常。天南海北的男儿汇聚一,抛头颅、洒热血,只为扬我国威。想想,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喂!说你呢!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啊?” 还没热血完,一道破锣嗓在耳畔炸开。转头一看,一脸横肉的守卫兵正盯着我喷气。稍稍退开了些,我扯起笑:“兵大哥,你在跟我说话吗?” “不跟你说话,我还自言自语啊?新兵报道去那交军贴,签名盖手印,取了军服去营帐。”劈里啪啦,唾沫横飞。 “是、是、是。多谢兵大哥指点。”嗓门比我大,惹不起。点头哈腰了几句我就顺着他的指点去报道处排队。 报道的人太多,排得队伍足足绕了九个弯。还有些则直接在新兵营外头闲荡。还好我脑瓜子聪明,脸皮也够厚实,顶着包袱硬是插了个小队,排在第二个小弯里头。数了数前头已为数不多的人头,正在得意,前头有人开喊:“签名完的过来检查身体!” 第二章 扛战旗的也是兵 那人喊啥?检查身体!?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前胸。怎么出门前没人同我说过参军还需要检查身体的? 排在前头的人不知何时走了大半,我的小心肝随着一步步前移“噗咚噗咚”跳动地越不受控制。交军帖、签名盖手印,原本繁琐的程序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简单? “下一个。” “齐师!检查身体!” 谁在乱喊乱叫?谁在推推攘攘?谁?究竟是谁将我推入的大帐? 我掖紧着包袱,“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 此刻,大帐内或坐或站着五个兵士,个个是一脸的凶神恶煞,正虎视眈眈地上下打量着我。而我这只待宰的小羊羔在如此强大的杀伤力之下只能低垂下头,不安的绞着手指,顺带用眼角偷瞟着他们。 “新来的,还愣着做什么?脱衣服啊!” 脱衣服?脱衣服!我瞪视着那五人。手指也不绞了,头也不低着了。我没有耳背,耳屎还是出家门前新挖过的,我也想假装听错了。但我知道自己听的是非常清楚。可是我该不该假装没听见? 天人交战中…… “喂,那娘娘腔,你还什么愣呢?” 那站着的两位大哥显然是对我的过多思考而有所不耐了,迈着大步就冲我走来。在我还因着那一声“娘娘腔”来不及作出防卫动作前,唰的一声就扒去了我的外衣。又在我来不及喊非礼时,一把将外衣扔在了我怀里,扬长而去…… “这么傻傻呆呆的,怎么上战场?”边走,其中一人还边摇着头感慨。 紧接着,坐在三人中间的壮汉道:“双手抱头,下蹲。” 现在是什么情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我,只能呆呆地依言照做。 “起来吧。扎个马步。”那人又说道。 我又依言照做。 “可以了。”那人朝着我挥了挥手。 这样……就可以了?只见那五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议,望都不再望我一眼。我只得先将外衣穿上,继而抱着我的包袱继续傻呆着。心中是劫后余生的茫然感。 嘁嘁喳喳地议论了小半天后,中间那人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新兵齐师,分入旗营。” “出去向左转第三排。”那人刚说完,旁的人顺着就将话接了上。态度十分之狗腿。 我想直到此刻我才算闹明白这五人的主次关系。大人物,永远是坐在正中间的啊! “下一个!” “马大宝,检查身体!” 站着的两人一人一句喊着。 看着报到时排在我身后的人跨步走入大帐内,我赶忙给人家腾了位置向帐外走去。心里已由平静转向激动。过了,过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没想到我竟然还被分入了旗营。也算是继承了家业。真乃祖宗保佑。 双手合十,我朝天拜了三拜。 此次战事起的急,在毫无准备下,玄冥国一月间连破了西北的迎恩,威武二城。新皇继位才七年,刚创了这太平盛世。此刻敌军来犯,自是气的胡子开叉,马上连夜急招了众大臣商议。第二天一早连下了三道圣旨封凌王为骠骑大将军、贤王为镇军大将军、新科榜眼为定远参军,三人即日起程替皇帝御驾亲征,振我天业国威。 朝廷派的大军到达边关最快需要一月时间,所以设在边关驻扎地的新兵营的新兵也必须在一月内全部训练完毕。时间是紧迫的,训练也是苛刻的。好在旗兵的训练再苦也没其他兵来得难熬。而且出门前爷爷已经为我突击训练过,现在也就得心应手许多。 “旗所以立兵也,所以利兵也,所以偃兵也。你们别以为分入了这旗兵营你们就不是兵了。咱扛战旗的也是兵,还是肩系着整个军队士气的头兵。” 男儿们都抱着满腔热忱来到新兵营,却在入了新兵营后因体质等等问题分划入不同的营帐内。旗营校尉正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这一班旗兵做思想教育。 左右望了眼,似乎像我这样心悦诚服做旗兵的的确很少。 旗营校尉边教育着边来回检查着我们扛旗的架势。行至我面前,虎眸上下检查检查了我的架势,随即放缓了面部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那个意思,也看懂了校尉眼中的满意。心下一喜。果然姜是老的辣,爷爷那几十年的扛旗经验不是盖的。现下长官满意了,出头定也有望。啊嘎嘎嘎嘎。 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我告诫自己:淡定,要淡定。啊嘎嘎嘎嘎。 ========扛战旗的也是兵======== 凌王率的大军比预期的一月还早了几日。当军队浩浩荡荡地进入兵营,许多人都被这气势震慑住了。双目中满是崇拜之色。不愧是我天业男儿,自是不同凡响。 午间休息时间,许多人都选择了蹴鞠打消遣时间。而我则选择窝在营帐内写家书。是家书,或者也可称之为遗书。 凌王既然都已经到了,那随时一声令下,我等小辈就要即刻上战场了。正可谓脑袋是随时都悬在旗杆上的。趁此时候,我想我还是快些写封遗书告诉娘亲我那些宝贝放在何处,免得我有个万一娘亲找不着而没法烧给我。 “齐师。” 是旗营校尉的声音。 “吕校尉。” 我丢下手中纸笔,直起身回道。 吕校尉点点头,说:“一个人在营帐内忙什么呢?也不见你出去跟大伙一起蹴鞠。” 蹴鞠?天天混在一堆男人中,我已是担惊受怕不断了。现在还要去同众人一道嬉戏?我可不想暴露身份引来罪责。“报告吕校尉。我到军营已经这么多日子了,今天难得有空就想着写封信回去给我爹娘报个平安。” “哦?”吕校尉一听我在写信,惊喜道:“你还识字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道,“嘿嘿,识得一些,但是不多。”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虽然小时候跟着刘烈进过几次学,但也没有好好学过。 “不错啊。”吕校尉赞许着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家书放着等会再写,先随我去见大将军。” 我又惊又疑,反问吕校尉,“见大将军?” 做什么要去见大将军?难道……难道我暴露了? 第三章 晋升 “啊。”吕校尉应了声。身影已朝着营帐外走去,“快些随我来吧!莫要让将军们久等了。” “是、是……” 我快收拾完纸笔,才惊觉腿脚已有些软。做贼的就是容易心虚。我努力地深呼吸平复了几下,这才迈开步子赶上吕校尉。两人一同往兵营中最大的那一座营帐走去。 期间多次向吕校尉探听为何要去见大将军,只是吕校尉皆笑而不答。看他笑得越诡异,我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去禀告将军,我将人带来了。” 吕校尉先打了帐外守卫进去回报。我俩在外头等候了片刻,直得了传令后他才领着我入了帐内。 这座主帅营不仅是兵营中最大的一座营帐,就连里头的布局都不同于一般的长官营帐,处处彰显着一种皇家的尊贵。虎皮,宝剑,铠甲……件件都使得人望而生畏。每一步行得都如奔赴刑场的死囚一般沉重、绝望。 宽大的帐内只有三人,两个戎装打扮,另一个作斯文儒士装扮。三人正围着桌案研究着地形图,恐是正在商讨着作战方针。这三人就是那骠骑大将军、镇军大将军和定远参军了吧?依我之前的经历可想而知,这最中间的那位一定是骠骑大将军陵王。 吕校尉领着我走到三人面前时,三人并未抬头看我俩一眼。 吕校尉单膝着地,向三人行礼,道:“下官吕胜鸿,参见两位将军,参军大人。” 待他跪下后才惊觉我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忙又扯着我的下摆一把将我拉跪了下来。 我俩刚跪好,那三人就抬起了头来。各瞥了吕校尉和我一眼。我也就着这个机会偷偷抬眼望了三人。这一看不由得一叹,到底是皇族人物,真真是俊朗非凡。就是这周身的气势也比寻常人高出许多。特别是中间那位,风姿若神,面皮比起女子还要犹胜几分。 正自顾得偷望着,中间那人开口了。“吕校尉,都起来吧!”声音也是清朗,透着股尊贵。 吕校尉谢过后就起了身,我含糊着附了一句也跟着起了。低顺着头,此刻心中却是紧张异常,而帐内则是怪异的一派静谧。自平了礼后就再没人开口了。 熬不住这怪异,我惶惶不安地抬头看了前方一眼,却正好与中间那人对了个正着。心里头一“咯噔”,那人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精干,仿佛一眼就可以洞悉别人的心智。被那眼神一望真叫人大气再不敢喘一声,原来刚才的沉默是他在打量我。 眼皮一眨,那人的眼神变得清澈明亮,面带笑意地问:“吕校尉,这就是你推荐的人了?” “回将军的话,正是。这就是我提过的齐师。”吕校尉也含笑回道。 推荐?我迷惑地望了望吕校尉。 接收到我的疑问,吕校尉转头看我。一脸笑眯眯的为我解答说:“齐师,我看你也是可靠之人,值得重用。现就将你举荐给陵王爷,你要好好侍奉王爷,将来必能出人头地。” 这话说的……这是在委我以重任? “傻小子,还愣着?快拜谢过王爷啊?”吕校尉边说着边对我使了使眼色。想来他也是怕陵王不愿收我而要我来个先谢恩领赏。 原来又是虚惊了一场。 接过灵子,我忙又跪了下去。朗声说:“多谢大将军提点之恩。” “起来吧!”陵王的声音传来,“也不用谢我。是吕校尉提点的你,你该好生的谢了吕校尉才是。” “多谢吕校尉提点。吕校尉的恩情,齐师没齿难忘。” 主子要我谢谁,我便谢谁。莫说只是谢陵王,谢吕校尉。就算此刻让我随便谢个路人甲乙丙丁,我也自是乐意的很的。 我就说么。长官一满意你这人,出头定是有望。压制住嘴边快要溢出的窃笑,我反复告诫自己:淡定,千万要淡定。 眼珠子转了一圈,趁着人还未被唤起,我忙呼啦转了个向,狗腿地道:“小人也谢过贤王,谢过参军大人。今后小人定是忠心护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帐内忽然沉默。接着一声轻笑。有人回道:“你既是跟的大将军,又与我俩何干?别拜错了主子。” 听着这话,我心中一汗。拍个马屁还有错了?看不起狗腿的?我还看不起你呢!只是碍于低垂着头扮恭顺而不知究竟是谁回的我话。不然我定要好好鄙视那人一番。 只是等我起了身,见着了陵王的面色后才惊觉我刚才的行为有多么愚蠢。看着陵王那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我心里直憷。教训告诉人们,千万别在自己的主子面前乱拍别人的马屁。 陵王……主子……,我错了还不行么? 跟着陵王做事,那可算是大大地晋升了。虽还是个扛旗兵,但现在咱扛的可是帅旗了。知道什么是帅旗吗?就是站在大将军身后的那个。所以……生命绝绝对对是有保障的。 这身份自是比其他人高了一等,以前见着了谁都得低头哈腰,现在人家见了我都要狗腿拍马。难怪都说当官好,当官的连放个屁,他都是香的。 原本写好的遗书也已经被我一把撕去了。既没大事,也就不需要劳烦送信的兄弟跑这一趟了。反正家里爹娘也都是大字不识几个,交代他俩后事还不如直接托付给阎王。 现下我的梦想便是在这军营中混他个风生水起。听说当年的花木兰可是一路混到了尚书之位。不知我是否也能混个尚书做做?若我真的混了个一官半职,我一定干,扮一辈子男装也干! “齐师!”清朗的声音从营帐内传出。 我知道这是我现在的长官,陵王在唤我呢。 抬手抹了把做梦时流出的口水,我快从地上爬起,奔进大帐内。“小人在。” 大军这几日一直都在兵营中休息,而三位主帅则一直窝着大帐内研究作战方针。像我这样的闲职,除却操练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候在大帐外头守卫兼打盹。通常一天都可以打盹偷懒两、三个时辰左右。像今天只打盹了一个时辰的则还是第一回。 帐内三人依然是围靠在桌案边,只是不同于平时叫我端茶送水时忙碌地样子,这回三人皆是负手而立,像是专程在等我一样。 “大将军,有何吩咐?”这气氛,我不习惯。 “通知各个营帐,做好准备。明日出战。” 【我是三无人员。望天,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第四章 出征 陵王负手而立,一字一句令道:“通知各个营帐,做好准备。明日出战。” “是。”我作揖,接下令。转了个身就往帐外跑去。 明日出战,去通知各个营帐。明日出战?脚下的步子一缓,我这才领悟,明日就要出战了…… 离营前的夜里,许多人无法真正入睡。平日里忙着操练都想不到家中事物,现下许多不识字的人都硬扯着识些字的人帮忙写着家书,告个讯宽慰些话。或许这也将是生平的最后一封家书。心有酸楚,却都强忍着。望着他们,有些感慨也有些庆幸,因为这些人中没有我。 兵士们无法入眠,三位大人也是借月谈心。只苦了我这小人,天寒夜凉的还得守在一旁。 陵王负手,仰望着夜幕,问道:“郭桓,素闻你通晓天理。你瞧瞧这夜星灿烂,可是与我天业有益?” 郭桓,正是本届新科榜眼的大名。也是皇上钦赐的定远参军大人。 郭桓闻言一笑,回他道:“王爷放眼望去,是想要望多远呢?不过……想望多远,那就望多远吧!” 他的话说的太不着边际,也太玄学缥缈。我都不明白他这话与陵王的问题有何相干。只是看着陵王竟与他相视一笑,双双负手而立,抬眼欣赏夜空中的灿烂繁星。 我暗嗤了一句:神神叨叨。 “你们俩……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就如故了。”贤王不甘一人在旁边无声,插了一句。 “一见如故……”郭桓撇头,淡淡一笑,“如果生逢乱世三国,我定是投入陵王麾下,一同见证三国史实。” “乱世三国?难不成你俩要一个沙场战一个神机算?” “有何不可?” 郭桓笑意淡淡。陵王也是扬唇,露出了一抹轻浅笑意。 抑下一个哈欠,我苦恼着他们的话题不对我胃口。 无声了片刻,陵王忽然又开口,唤道:“齐师。” 我精神一振,忙回他,“小人在。” “听闻你家世代都为旗兵,就连这姓也是开国元帅赐予的?” “哎,是、是的。”我一楞。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只记得军中就只曾告诉过吕校尉啊!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在我身边么?”他又问。 “小人不知。”自是吕校尉向你推荐的我,而你为什么会听吕校尉的话留用我,那我可真的不知道了。 这么想来,我还真的不知道陵王为什么会这么听吕校尉的话,说留我就留我了。难不成他与吕校尉……有一腿? “《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他瞥了我一眼,接着道:“你的爹娘为你取了个好名字。”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象?什么水?君子又怎么?我眨了眨眼,刚才陵王说话的时候心思正好岔开,都没有听他说些什么。他是在说为什么留用我吗? 陵王又不说话了。三人都无声地赏着月色,赏着繁星。 我心中懊恼,万分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留用我。犹豫该不该问他刚才说了什么,可是又不敢开口。 又是犹豫,又是懊恼,结果还是一个字都未敢问。 =========出征========= 第二日,辰时一刻。相传辰时乃是“群龙行雨”的时候,所以大军在此时整装待。 几十万雄兵分了两队,两路纵横整齐排开。此时,旗风猎猎衬得众家男儿们更是昂藏英伟,傲骨铮铮。遥想今后长剑裂空,冲锋陷阵,真真是何等英雄气势! 主帅台上,三位主军帅举起手中的夜光杯。杯内盛着的是昨夜才送达的壮行酒。三人先是举杯互敬,随后又敬向台下的兵士们。见着将军的动作,兵士们也纷纷捧起了手中的酒碗。壮行酒是人人都要喝的,就算不胜酒力如我在此时也因着这大好气氛而自觉举碗。 陵王身为这次出征的大元帅是该先饮下第一杯的。今日太阳正好,照的他身上的明光甲出耀眼的光芒,挺拔的英姿在气势上已给人以完胜的信心。 他向前跨了两步,与台下的兵士们拉近了些距离。举起手中杯,神色肃穆地道:“玄冥无信,四十年太平抑不住狼子野心。今日我天业男儿齐聚与此,心系国威。此一去,退恶敌。来年,一同凯旋回朝!今日饮此一杯壮行酒,明日一同喝那庆功酒!”说罢一饮而尽。 “砰”一声,是陵王砸落手中杯的声音。 接着,镇军大将军与定远参军也一同上前豪爽地饮尽杯中水酒,砸碎了那两只夜光杯。紧接着是台下的兵士们饮酒砸碗。此起彼落的碎碗声持续响了片刻。 夜光杯,捧在手,千军共饮出征酒。出征酒,味纯厚,豪情壮心似酒流。将军举起杯,士兵也举起酒。出征的酒,饮一口,将军士兵血同流。是生也举起酒,是死也举起酒,出征的酒,饮不够,生生世世不回头! 无声一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心疼。价值不菲的夜光杯,连带这么多酒碗,就这么被砸落,碎了。这要是留着卖了,可以换不少银子呐。 辰时二刻,大军准时出征。照原先部署好的,陵王与贤王各领一路军队分别前往威远与迎恩两城。 “贤王爷,此去一路保重。完胜再会。” 郭桓做为参军,随的自然是主帅陵王。在两军即将分道时,他停下马向贤王做道别。 贤王轻松一笑,回他说:“自然。你就好好同我这一见如故的王兄共事吧!你俩联手,想来必能比我先取得胜利了。想想,还真是不甘心。郭桓,不如你现在随我走吧!” 眼见贤王耍贫嘴,陵王却只是但笑不语。策着马走到了最前头去。 “恕难从命。”郭桓看了陵王一眼,淡笑着低头请罪,拒绝了贤王的提议。 “唉……”贤王假意一叹,策着马赶上陵王。“不愧是与王兄一见如故的人,王弟我夺不了。就此先行一步了,完胜再会。王兄保重!” “多加小心。”陵王点点头。 贤王无畏一笑,策着马领着军队自岔路离去。 天承七年冬初。终于,我天业要回以玄冥一些颜色看看了。这回不仅要夺回被占去的迎恩、威远两城,更要一举挺进玄冥关内。 【求收藏啦~求推荐啦~望天……】 第五章 来使 作者的话:我知道自己写的挺渣的。也挺乱乎的。想写小白文,来点小雷,可有时候总写着写着成了正儿八经的样子。很苦恼……但是就算写的再白烂,也一定完本。我要培养坑品! 第一卷与书名基本都没什么关系。只是特别介绍几个人物以及背景问题而已。望天……想上来就开始看精彩故事的读者一定会很失望。好吧……咱也厚颜地说这是篇慢热文吧! 今日开始努力2更了。嗯,就是这样。 ----------------------- 迎恩城,周长约四公里,是一座小城,整个城池与长城相连,以城为关。城高十四米,厚七米。全城有四座主要城门,以威武雄壮的箭楼为主体,辅以城外陷阱、拒马无数,城墙上还满是擂石、滚木等多种防御建筑,城内又是城连城、城套城、楼对楼、楼望楼的建筑风格,真真是一座铁壁金城。 又因着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土地肥沃,气候温和的有利条件。自古以来都是抗御外敌,安家定居的好地方。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迎恩城关前,若想举兵强攻,那自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不便强攻,那只能引兵出城,将战场定在城外了。陵王与参军郭桓定了主意就下令大军在离城外三十里处安营驻扎,随后两人一直窝在大帐内探讨军情。只留了我在帐内随候着。 看两人愁眉不展的模样,这迎恩城与贤王所去的威远城相比,真是一个烫手山芋了。 “既然这迎恩城进有平川,退有高山,是用武之地。那玄冥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攻破的迎恩城啊?” 听两人一言一句的互道着这迎恩城的种种,我不禁心中好奇,更将原本只在心中盘绕的问题问出了口。 两人一听我的话双双把视线移到我身上,好像我脸上生了花似的。特别是陵王一脸高深莫测地表情,让我登时气虚。 “小人知错了。小人不该多嘴。”低下头,我避开陵王的视线。他眼里的杀伤力太强,我始终都坚持不了多久。 “齐师也是聪明人啊!一下就能看出关键所在。”郭桓忽然开口说道。 夸奖我?听见有人夸奖,我心里一乐,赶忙抬头对着郭桓谄媚一笑。回道:“多谢郭参军夸奖。”我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么,家里爹娘都是这么认为呢! “不客气。”顿了下,郭桓又说:“齐师,那我问你。一座守御得固若金汤的城池竟然被敌方毫无吹灰之力的占下,你说是为什么?” 听了郭桓的问题,我挠了挠腮,眼珠子转悠了两圈,才开口,道:“那就肯定是出了内奸嘛!当然,还有可能城中有内应。”答完,我更肯定自己的答案。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是有内奸或是内应的存在。 “回答的很好。”郭桓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眼神别样地在陵王脸上溜达了两圈。两圈下来,陵王的脸色已变得更加高深不可测了。 看着他们的互动,我脑中只剩一问。两人又在搞什么暧昧了?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忘了是怎么现的,陵王与这郭桓之间似乎特别的暧昧。 难道……是断袖……? 正在为这劲爆的猜测而咋舌,却惊觉陵王又在用他那一脸的高深莫测以及深邃不见底的恐怖眼神紧盯着我。当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作鸟兽散,脖子一缩,我低头谦卑地说:“小人错了。” “错在何处?”陵王的问话里听不出一点的情绪起伏,很平静的一句问话。可我怎么直觉得肯定他现在心里有些复杂呢?是错觉?还是女人天生强大的第六感? “话太多。” 这个时候我自是不明白郭桓的眼神与陵王别样的情绪。因为我从未了解过陵王,也从未想过我需要了解什么。所以当后来渐渐知道些事后,我才恍然的“哦”出了声。但……这都是后话。 正在认错,外头的守卫兵却起了嘈杂。陵王也就转移了注意力,沉声问,“外头做什么吵吵嚷嚷?” “小人去看看。”我知道陵王这么问的用意就是叫我去外头看看。所以我很狗腿的自主回了句,人便往帐外冲去。 刚步出帐外头就看到一群士兵正围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的骑者一番异族打扮,窄衣马靴,背上斜插着一面“使”旗,正蹬着马想向前。而兵士们虽怕被马踢伤,却依然围着那马不让其快前进。 就着这大大的包围圈,我站在最后也最安全的地方,大声问去:“来者何人?” “玄冥特使,来见骠骑大将军。你等还不去通报?”对方坐于马上,在高度上已胜人一等,现下垂着眼望我,更给人一种睥睨的感觉。 捋了捋袖管,我不满地双手叉腰,准备以气势相博。“既然要见我家大将军,你等还不给我滚下马来啊?” 来使睥睨地望了我一眼,口中冷哼了一声。就是不下马。 见他冷哼,我也随着冷哼了一声。既然他这么不把我放眼里,那我就不去为他通报。看谁硬得过谁。反正瞧他这张狂的气势也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俩一人在马上一人在帐前,大眼小眼互瞪着。周围原本围成圈的兵士们渐渐把圈扯了,改围成了一个马蹄形。让我俩可以在不受阻隔的情况下更自如的瞪眼,也让他们可以作看戏状态。 不知瞪了多久,周围已是安静一片,只有来使**的马儿不时地喷着气,就跟它背上的主人一样惹人厌恶。眼皮早已酸涩不堪,我咬牙强忍直至再也忍不住,这才狠狠地眨下眼。 也就在这时,一道破风的声音自后传来。睁眼的刹那就见一支利箭从我脸庞险险划过,刺入了马腿内。 大马吃痛,长嘶一声便扑向了地面。可怜它背上的主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马儿甩了出去。直接栽倒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这一连串的画面叫人忍俊不禁,只是众人还来不及出笑声,大帐内紧接着就传出了道铿锵有力地声音,“叫玄冥的特使进来。” 一听是陵王的声音,原本还围着的兵士们一股脑朝四处散去。我心有余悸的伸出手抚了抚脸庞还算细腻的肌肤,看着眼前栽倒在地上的来使。只得了一句话:唉呀妈呀,吓死我了。差些就破相了。 【默……怎么感觉写成了沉闷文呢?我写小白文!我要找雷!写小白文……找雷……默念中……】 第六章 信 等来使扑腾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才斜眼狐假虎威哼了声,抛出句,“跟我来吧!”转身就走向大帐。 来使吃了个下马威。这时也再嚣张不起来,捧着摔疼的**,一拐一拐地随着我进了大帐。 帐内,陵王端坐于书案后。表情平淡,看不出一丝波澜。郭桓立于一旁,也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两人看起来别样的威严有架势。墙上那把破天弓依然挂在原处,只是箭袋里的十支羽箭少了一支。 “将军,人带到了。”顿足作揖,我官腔十足地向陵王回报。 “退下吧!” 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所谓官场里的规矩,明明一抬眼就可以看见的人,为什么还非要别人禀报一句才当是看到了,未免也太假惺惺了。 我口中应是人却往他身边走去,站到郭桓一边,算是退下了。 “在下贺魁丙,见过大将军。”兴许是刚才的下马威还心有余悸,这名叫贺魁丙的来使见了陵王倒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不知贺特使来此是为何事?”他的语气风淡云清,听似客气却又让人觉得疏离。果然,心情有些不好啊! “回将军。我家元帅有封信交予大将军过目。”说着,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信,呈了出来。 陵王对我使了个颜色,我忙上前去接过了信,再转呈给陵王。 怎么觉着自己这么像个小太监呢? 陵王展开信的同时,我偷偷地将头凑了过去。信封内所用信纸是上等的宣纸,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字体端秀,比较像是出自女子之手。还好,纸上的字我也都认得。 宿凌昂雅鉴: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字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念,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陵王快地阅了遍就将信合了。我都来不及看向那信末的署名人。这信里内容怎么瞧都是裸地情书嘛!只是这宿凌昂是谁?那特使的大将军又怎么会写封情书给陵王?这……真的太不正常了。 贺魁丙看陵王合了信,又说道:“我家元帅还有话托我告予大将军。明日辰时望大将军能单骑前来迎恩城内。我家元帅为大将军备了酒宴。” “我知道了。” =========信========= 送走了特使,陵王一声不响地将那信丢进一旁的炭盆里。火舌舔舐着信纸,一下子窜起了道火红。 我悄声问郭桓,“参军大人,那个宿凌昂是什么人啊?” 郭桓听着我的问话,面上表情怪异,看我的眼神更像是碰着了鬼一样怪异,半晌他才怪调的问我。“你不认得这人名?” 我很诚实的点点头。这军营里头除了吕校尉、陵王、贤王和他郭桓外,就再没认得的人了。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我是怎么也不敢随便跟人接触的。 “难道你从不知晓‘宿’是我天业的国姓?” 我点点头,国姓我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你知道国姓,那你为何不知道‘宿凌昂’正是我们大将军的大名?” 呃…… 我盯着郭桓那正儿八经的脸,半晌没有话说。 我知道我挺不了解国情的,没事的时候也不爱和左邻右里的大娘大婶们唠嗑八卦。只是好像也从没人告诉过我,现坐在一旁桌案后的大将军的大名就叫什么宿凌昂。 当然,一般情况下谁会没事的到处乱喊大将军的名字啊?这不是找死呢嘛! “齐师!”坐在案后的陵王----宿凌昂,放下手中狼毫,唤道。 “小人在。”应了声,我忙快步走到他身边。他没事是不会喊我的,喊我必定有事要吩咐。 宿凌昂(为了好好记住他的大名,私下里我就这么直接称呼他吧)将一张纸叠好放入信封内递到我面前,说:“将这封信送入迎恩城内,交到他们大元帅手中。” 这是要我去当信使?我看着他手中的信,没有去接,反而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腔哭调地喊开,“王爷……主子……小人知道我这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够伺候到你。虽然入军营没几日,在你身边伺候也没几日。但天地可鉴,我对你忠心耿耿,是怎么也没有二心啊!王爷……主子……” “叫你去送个信而已,你嚎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看着我哇啦哇啦嚎来半天,宿凌昂两道眉毛狠狠一皱,喝道。 “王爷……主子……”我继续嚎,顺带想从本就泪腺不达的眼眶里挤出两滴泪来,只是始终不见成功。“您让我去送信,这不是想让我去送死吗?” 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都是假话!送信送出问题来的不在少数,就算大难不死,缺这少那的更是不知凡几。我可不想接这苦差事去送死,不想死,不想死……心中默念无限遍……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我只让你去送信,怎么是叫你去送死?” “王爷……主子……”用力挤,使劲挤。眼泪却还不见来。“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没有讨老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还想着打完仗回家讨房媳妇呢!虽然现在我还没定亲事,但我娘说了,等我回去就给我找个好姑娘。我想回去看看我那未来的媳妇长什么样啊!当然姑娘人漂不漂亮也不是重点,重要是心肠要好。要会孝顺公婆,最好是**大点,听说**大的能生娃。我也不希望生太多,生个七个八个也就足够了,要多生几个我也是不反对的……” “行了。够了!郭桓,去营内找个信使将这封信送去迎恩城内。”宿凌昂将信换了个方向,一气呵成地将话交代完,就像是怕我继续嚎嚎个没完。 “是。”郭桓接过信,一脸怪异地瞧了我几眼才朝帐外走去。 见郭桓出去,我忙撤下来哭丧脸,喜笑颜开地狗腿了句,“谢王爷。我就知道王爷心肠好,我真是跟对了主子。我对王爷绝对衷心不二……” “行了。你退出帐外去守着吧!”抬手揉了揉太阳**,宿凌昂无力地挥退我。 “是。小人这就去。” 一躬身,我打了个转就奔出营帐。刚出得帐外就见郭桓正好在交代一人,瞧他将信交予来那人,想来他就是那替我去送信的倒霉鬼了。 希望他这一去安好,我会求菩萨保佑他的! 双手合十,我虔诚地朝天一拜。 【木说的,大年初一就把手腕弄伤来。想码字都么办法,本想写三万字2月pk的。现在看来是赶不了早场来。郁闷,很郁闷……】 第七章 被俘 许多事实经历告诉我们,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因为它往往就像是神仙的掐算那样神奇、强大。 自郭桓派那信使前往迎恩城至今已有两个时辰了。那信使果然如我所料般的是有去无回。不久后从营前得回的消息,有兵士见着了那信使的尸体被人从城上丢了下来。而丢下来前,那信使早已经没了气。 听到消息起,我心里就开始忍不住一阵阵的难受。就连郭桓也私下里偷偷地唤了我一声乌鸦嘴。 真真是冤枉…… 此刻,宿凌昂正坐在帐内,低头执笔……练字。一撇一捺,气定神闲。好像给他送信的那人没死,也或者说死了一两个人对他而言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心中无力地一叹。也是。他是什么身份?高高在上的王爷。自然不会因为一条人命而有什么特别感觉。不像我,虽然庆幸着自己当初推了这送死的活计。但怎么说那人都是因我而死,算是我害死的。 愧疚,就像大浪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朝我袭来。打的我的良心也跟着浪中凌乱。 阿弥陀佛……可惜我不会背诵什么经文。不然我一定为那信使兄弟念上几段,度度。 “齐师。”宿凌昂放下手中笔,看着面前宣纸上的字,开口唤我。 我整了整心神,转身回他道:“小人在。” “通知下去,做好准备。明日,攻城!” 攻城!攻城!?“是!”我的情绪一下子随着他的话莫名地亢奋起来。 不是引兵出城,也不是约战,而是直接下令强行攻城!我无心去细想他忽然改变之前决定的原因,我只觉得体内从未被觉嗜战因子忽然像被唤醒了一样,开始在全身流窜。 走前,眼角忽得瞥到了他刚练好的字。是用正楷体书地一个大大地“战”字。墨迹还未干透。一笔一画却都是铮铮铁骨。 攻城战定在第二日晌午时分。郭桓听了令虽有些不赞同,却也不当面去对宿凌昂劝说什么。只安分的做着自己该做的准备。 第二天的天气很不错。风和日丽,虽然是冬天,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寒意。晌午刚过,军队就浩荡地向迎恩城冲去。 将帅台上,宿凌昂亲自指挥攻城。他说:天下没有久攻不破的城。只有计不如人。而郭桓则在一旁自诩智比诸葛,定助了他达成心愿。而我……而我则抗着大旗在他们身后装木头。这都半天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动动腿脚?再不让人动下,我快瘫了啊! 攻不过片刻,对方就开了城门出城迎战。很快就将战场挪到了城外的平地上。 这样也好。先灭了他们的大军,再轻松攻城。这仗应该能胜得更轻松些。我如是盘算着。 “报----”战事正热,忽见有人来报。“禀告大将军,城西处现一队精兵正绕过我方大军往大营而去。” “玄冥精兵?”宿凌昂皱着眉沉吟一声。“郭桓,你留守此处。齐师,带一队骑兵随我来。” “是。”我与郭桓相继应是。 哎?要起步的脚忽然一顿,我怀疑自己耳朵听见的。他说要我带一队旗兵随他走?做什么去?看着他迈开大步朝外走去,我来不及也不敢同他确认。好吧!他是将军,他是王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忙将手里的帅旗往旁边一递,奔去找旗兵。 ==========被俘========= 当我知道玄冥那一队全是精兵,而自己这一队只是没用的旗兵时,已经为时晚矣。而当我知道陵王当初要我唤的是一队骑兵而不是骑了马的旗兵时,我们俩已经在迎恩城内作客了。 “王爷。都是小人的错。”这回我是很诚心的向他道歉。 正如陵王他自己说的,没有攻破不了的城,只有计不如人。我是怎么都想不到玄冥会趁机派出一队精兵高手偷袭我们军营大帐,来个调虎离山,旨在智擒宿凌昂。而我竟然还给他们帮了个大忙,将骑兵唤成了旗兵。两相对峙下,我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好吧!其实如果只凭宿凌昂一人的身手还是可以突围成功的。但是,就是因为我不小心绊了他一下,顺带撞了他一下。或许他现在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对于我的道歉,陵王沉着一张脸,看也不看我一眼。径自看着正上的画卷。虽然他的表情是没有表情,但我想他定是气的不行的。 现在我俩正在迎恩城内的一间正上呆站着。周围里三圈外三圈的包围着我俩的是玄冥士兵。其中几个正是之前生擒我俩的精兵之一。嗯!陵王刚说他们其实不是真正的士兵,而是大内高手。我并不是很明白这个高手,姑且就代过了。只是,阶下囚不该是待在地牢什么的地方的么?为什么我们一被擒后就直接被带到了这里来?难道说还要先审了我们? “书信请君君不来,到头来,非要我相迎来。”有些绕口的话自内传来。是一道柔媚的女声。 我好奇地抬头凑眼看往内室,只见一名罗衣璀粲、清丽可人的女子徐徐步了出来。一路行到宿凌昂面前,送了一个秋波。 就连抛媚眼这样的事做起来都是这么的让人觉得……怎么这么奇怪呢? 现在是什么情势?不是要来审俘虏吗?她为什么要对宿凌昂抛媚眼?为什么这里会有女人?几个斗大的问题在我脑海里快的划过。 “公主请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美人在前,宿凌昂却没得一丁点的变化。依然是没有表情的表情,听不出语气的话。这耐力好的都让我要拍掌大赞了。 只是对面女子竟然是个公主!我吃了一惊。有生之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公主”。原来公主都是大美女。 “没事就不能请你来了吗?”对面的公主哀怨的瞥了他一眼。接着道:“送你书信,你却回信来气我。”口气娇嗔,只是始终不见男主领情。 莫非?她是写那信的人?听她提起书信问题,我很快联想到了昨天的信使。她说陵王回信气她。难道说我方信使就是死在她的手下?我身子一抽,大气不敢再喘一下。美女如蛇蝎啊!我还是小心做我的壁上观吧。 “公主切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敌对关系。”宿凌昂淡淡地点开一个事实。 只是公主似乎并不以意,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回了一句,“那不做敌对关系不就好了么?” 这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总让人觉得似乎还有后文。果然,她朱唇一起,又加了个但书。“我奉还天业迎恩、威远两城,玄冥与天业再修旧好。但是你要娶我为妻。” 第八章 出乎意料 “我奉还天业迎恩、威远两城,玄冥与天业重修旧好。但是你要娶我为妻。” 嘁!妄想!我在心里狠狠地嗤了一声。昨日还杀了我方信使呢!今日就想拿两城来买卖婚姻了?也不瞧瞧陵王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交易?而且两国交战,事态已是严重,怎可能像她说的这么儿戏?一句停就停,一句奉还就奉还的? 所以我总结:这个玄冥国的公主真真是年幼无知、很傻很天真! 宿凌昂轻轻扯开一抹别具涵义的笑,说:“近闻玄冥皇帝有意废太子立七王子为储,而公主好像是与八王子交好吧?” 公主闻言面色一僵。想是事先并不知道他会知道这么多事。但下一瞬她又恢复过来,抿唇一笑,“我只是个女儿家。太子兴废与王子们的事,我怎么可能插手?我只是想找个好归宿,仅此而已。”话完,含情脉脉的眼就胶在宿凌昂身上不下来了。 “我已有三位妃了。公主是想来坐第四把椅子?” 依然是轻轻悠悠的笑,风轻云淡的口气。却就是这样的态度反而更能叫人气怒入心。 公主一听,立马柳眉倒竖,眼里放射的光也变得犀利起来。“想我一国公主身份。难道你认为我就该成为你的侧妃而已吗?”她尤其加重了侧妃的音,甚至是咬牙切齿的。 宿凌昂却只保持沉默。 公主盯着他也沉默了片刻,随即堆起笑意。“平日里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来天业做客的时候,总是爱跟在你的身后。小时候起你就特别老成,总不屑与我玩耍,我却每次都只赖着你。最后你没法子,只能带着我做事。你玩得都是许多王子不会玩得,每样都是那么新奇。渐渐地我就迷上了……” 仿佛沉浸在了儿时的回忆里。她看着他,表情很柔,也很迷离。 微一叹,他打破她的回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再是做客的小公主,我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现如今早已是物非人也非了。” “没有过去。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公主摇摇头,像看待陌生人般看着宿凌昂。或许她现在心中正在大声问着自己,现在面前这个人还是不是曾经那个宿凌昂。 妾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多么狗血的感情戏码啊!虽然我很不愿破坏两人大谈过去纠葛,但是不争气的鼻子还是不懂得挑时辰的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气氛骤然被破坏,公主一眼扫来,这是她进这正后第一次拿眼瞧我。只是这一眼,我宁愿她从来没有瞧过我。这眼神……就好像是见着了狐狸精一样。真正是嗜杀的眼神。狐狸精?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 我看着她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个遍,随后不善地眯起了眼。听说许多人杀人前都有眯眼这个习惯。于是心中更慌乱,我错了,我不该挑你们回忆当年的时候跑出来,我真的错了。 我会像昨天那信使一样被她丢出城摔死吗?不。那信使丢出去前就已经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也会死? “大胆狂徒!本宫说话竟然也敢打喷嚏?来人啊!把这个胆敢当着本宫面放肆的人拉下去,割去她的鼻子……” 见她已喊开了人。我一惊忙小步小步地挪到宿凌昂身边,小小声地对他说:“王爷,救命……小人知错了。小人不该打断你们的雅兴。小人还不想死啊!” 做牛做马都可,只是一定要保住小命。这是爹出门前千交代万交代的,也是我一直所奉行的。实行至如今,却没想要栽在眼前这位公主手里。心中何其不甘啊! 宿凌昂睇了我一眼,又看着正要来扯我下去的士兵,终于是开口了。“铭瑄。这是我的下人,还不用你来配吧?” 话间顺手阻止了两位兵士的动作。两位兵士碍于先前的授令,现下也不敢对宿凌昂怎么样,面面相觑后只得望向自己的主子。 我用一种近乎看神仙的姿态看着宿凌昂。在我心中他的形象一直都是那么的高大,现在更是伟大到连玉皇大帝都比不上了。只是我现在哪里知道陵王的花花肠子,此刻保我不过是想等回去了再收拾我而已。关门打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是今晚再见后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不过好像并没有让她觉得喜悦,相反的面上只更忿恨起来。“你和她什么关系?这么为她说话?” “他是我的人。” 这话的意思很单纯,就是说我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所以是他身边的人。不过另一个或许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她看着我的眼神更加的歹毒起来。 如果问我活到那么大,最后悔的是那天?那我想应该就是今天了。一个喷嚏,就这么惹着了她了? “你的人?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为一个所谓的‘你的人’求过情说过话呢!”公主一哼,眼神继续不愿放过我。 “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动我手底下的人。” “是嘛……”她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眼神终是离开了我。 她那意味深长之后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当然也出乎了宿凌昂的意料。任怎么算都算不到她竟然会在下一刻就无条件的释放了我们俩,而且还停了战事,更言明会马上修书回国,与天业重修旧好,恢复邦交。 这战事就真如她口中轻飘飘的话语一样,说停就停了?怎么着也该多关我们俩几天吧? “铭瑄公主就这么将王爷放了回来?她心中到底是盘算着什么如意算盘?”郭桓负手左右来回踱着步子,自诩诸葛的他也弄不清楚女儿家的心思。 “玄冥国内要乱,而且这乱事只会越来越多。太子要废,七王子和八王子势必要相争。玄冥此刻趁机进攻天业,一是想威吓威吓天业,二是与天业做个谈判。”呷了口茶,宿凌昂一一分析着。 郭桓双眼一亮,拍手称妙,“原来是如此。王爷真不愧是天业第一聪明人,连这些都了解地清清楚楚了。” 我也连连点头,虽然之前在迎恩城里就听他说过了,但却没想到事情还是这样的。我也想狗腿几句,但碍于现在的情况不对,我只得忍着。 “齐师!出前我明明让你带一队骑兵与我同行。你究竟是给我调了什么兵?”分析完,陵王眼一瞪,朝着我怒来。 终于要算我的账了。 “王爷……小人错了。小人听岔了骑兵和旗兵……”真想捂着脸钻个地洞去。一世英名就毁在这“旗”与“骑”之上。 “听岔?” 我看陵王的样子甚是怪异像是快要吐血了吧? “多人生计就算毁在了你这一字之差中。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道理你可是明白?” “小人明白。”就算不明白,此刻也必须得明白。 “你明白便好。”他点点头,看来已决定了对我的惩罚。 “骑兵、旗兵?哈哈……”一旁的郭桓一听倒是仰头大笑起来。“齐师,你可真有笑死圣人的本事。王爷,这小人也真怠忽,要是不好好惩罚惩罚,怕是以后还会办不好你交代的事。” 郭桓,不带你这样的啊?没见我现正跪得端端正正的么?你这恶毒心肠,竟然还要害我? “不如就让他好好跪这一夜,引以惩戒吧!”郭桓又进言。 宿凌昂看着我,一字不说。我却忍不住用乞求地眼神望着他,希望他不要惩罚予我。 略思索了半晌,宿凌昂才下令,“今夜你就好好跪于此。”言罢起身走了。 看着正主离开,我恨恨地看着还留在帐内的郭桓,抛去平时的恭敬,叫嚷道:“好你个郭桓,平日里看你人不错,没想却没安着好心。我又没得罪过你,你竟然这么待我。”跪一夜?在家时我都没跪过出两个时辰呢! 郭桓摇头一笑,转身也要走。我想拦他问清楚,却又碍着命令不敢起身,只得咬牙切齿地转头一路瞪着他。 他一只脚刚踏出去,忽然就顿住了,转头冲着我轻笑了一声,问我:“你说是跪一夜好还是丢了性命好?” 跪一夜或是丢了性命?我一楞。难不成说他这是在帮我?或者说之前他看似数落我的都是在帮我了?是我误会了他? 见我想明白了,他才又递了句。“这一夜莫要偷懒,好好跪着。” 【这章自觉过渡有点问题,嗯。先改一点,等有空再好好修了!--09.2.9】 第九章 归家 莫要偷懒,好好跪着。话自然是说的轻巧无比,可真正实行起来还是差些就要了人小命。没盆炭火取暖,等夜一深这寒意可就直刺入了骨髓深处。 等到两腿跪得毫无知觉,全身僵硬,外带寒颤不断时,天终于是亮了。期盼着“好人”郭桓能在夜里周到得送盆炭火或送床棉被来的我,终是在无尽地期盼中熬完了这一夜的酷刑。 一直到天大亮,陵王才由郭桓伴着出现。经过一夜的沉淀,昨夜的怒容早已消失不见。陵王依然是平常那个光看面皮叫人猜不透心思的陵王。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我,又坐上了昨夜的位子。 “齐师,你可知道你所犯的错误依军法处置可是斩立决?” “小人明白。小人感激王爷的不杀之恩。”我重重对着他磕了一个响头。 强忍着撑起头,我痛得龇牙咧嘴。不仅是痛,更觉得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在往外冒。其实也并不是我感念他的大恩而故意磕了重头。实在是瘫软的身子根本就撑不住,于是就那么刚好额头重重地敲到了地上。 宿凌昂瞧了瞧我的额头,口气缓了缓。“这次我便饶了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今日起,你就回吕校尉的旗兵营去吧!” 听他意思还要罚我时,我心里真是忍不住要恨恨地咒他几遍。难道我这一夜是白跪的啊?但一听他要我回去吕校尉身边时,我却只觉得光明、前途等等都随风而去了。 “王爷……我……” 我还想从冻纠结的脑海里扯些什么话出来狗腿几句好让他收回决定,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要这么快打破我封官封爵的美梦啊!可是他像是故意不让我说话,我才吐了三个字,他就自顾自地问起郭桓,“玄冥说午时前会将‘终战文书’送来。文书没有送达前,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各兵营都要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以免中了对方又一计策。 “末将明白。” 两人又谈了一阵,我一直瘫跪在地上,想起都没有那力气。直到帐外突然有人禀报玄冥方送来文书,陵王才起身出去。 “自己可还能起来?”郭桓伸出手搀扶我起身,我因为实在没力气也就往他身上一靠任他扶了起来。“看王爷的意思,你是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还是回旗兵营去吧!” “郭大人……”我呜咽着看向他,想让他为我求求情。如果爹娘他们知道我曾经有份这么好的差事却又被搞丢了,他们一定会打死我的。 “我人微言轻,你可不要指望我能去说些什么。”郭桓很干脆。一巴掌就拍死了我的希望。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蔫了脑袋暗自伤心。郭桓看我这样也就直接唤了两个小兵扶了我回旗兵营。 回到旗兵营,得了令的吕校尉看到我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拍了拍我的肩头要我休息一日就走了。 这日,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了一大通。情绪比被三位亲姐妹设计着代父参军、因自己不想死而间接害死了那位信使兄弟还觉得难受百倍。一想到出来这些日子,夜夜担心日日劳累了这么久,却落得满身空,心里只觉得无限落寞。 陵王接过了玄冥递来的文书,战事就算是真正停了。百万大军都算是这次的功臣,所有兵士都将随陵王回京城受赏。许多人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去过京城,这回竟然可以依仗着英雄身份去一次,都莫不觉得欢欣。休整了两日就拔营启程回京。 大军安排行至云河镇时扎营几日等贤王的大军汇合后再一同回京城。趁着这个机会我央求了吕校尉半天才终于让他答应让我偷偷离营三日。只因我家就在这云河镇上,吕校尉看我多日来一直心情低落,最后也就同意了。 离营前吕校尉一再告诫我,私自离营者按军法处置应当斩。我现在还算是有罪在身之人,不能有半些差池。我连连应是,这才背着所有人离开来营。 当我踏入久违的家门时,眼眶里不由得涌上了湿意。我终于是带着小命与我的手脚一同回来了。 小院里娘亲正在晾晒着衣裳,瞥头看到我楞了半日。 “娘亲。”我唤她。多日不见,只觉得无盐娘都变漂亮了。 “阿、阿花。这不是阿花吗?”娘亲颤着音叫出了我的名。激动的一步一顿朝我而来,一直到我面前才拥着我“哇”一声哭了出来,“真的是阿花回来了啊!阿花----” “娘亲。不要哭,是我,是我阿花回来了。”我也哭,边哭边想推开娘亲的怀抱。娘亲,别太使力了,我快没气了。 恐是听着娘的哭声,爹自屋里出来,看见了我嘴角一哆嗦,也是激动地冲来就着娘亲一把抱住了我。“阿花----” “爹。”我哭着也唤了他一声。 前后夹击啊?我更透不过气来了。 随后是爷爷,姐姐,三妹,最后是小妹。一大家子一起挤在了我身上,我周身没半点气可供使用,虚的我只能不停翻着白眼。 温馨感人的团员戏码完后,我被娘亲热情的迎入了屋中。回来的太是时候,正赶上家里用晚膳。相隔这么久又吃着家里做的饭菜,感动的我差些又痛哭流涕。 席上,爷爷难得搬出了只在招待贵重亲戚时才喝的陈年佳酿。因为家里要节流开支,通常只有逢年过节才有酒沾。今天算是托了我的福,一家人沾了沾酒味。 酒过几盅,都有了些醉意,才想着就先睡了去,等明日继续话家常。可当我一踏入与大姐同住的房内才觉得有些奇怪,房内何时少了一张床? “咦?大姐,我的床呢?”不只床,似乎连家具什么的都做了些微的改动。 大姐打了一个酒嗝,呆呆地看着我反问了我一句,“床?床呢?” “是啊!本来我同你不是一人一张床的吗?我的床呢?”看来她醉的比我厉害。我跳进房内指了指原先放置我床的地方,又比了个床的模样,转头问大姐。 “噢,床啊!”大姐终于明白过来,嘻嘻一笑,醉言醉语地道:“让娘搬走了。” “搬走啦?凭什么啊?”我一惊,喝问道。 “因为要给你大姐充作喜房啊!” 【聊天聊到思绪全乱,想多码些的。可是时间又晚了,只能先放了出来。再说下,基本一天2更。在更的同时会回顾前文,一现前文有什么地方写的差,我会立即改过的。嗯,所以……我会努力写好文文的。请看官亲亲们支持噢~】 第十章 婚事 “因为要给你大姐充作喜房啊!”不知何时,娘就站在了我们身后,一脸笑眯眯地同我解释道。 “喜房?”我吃惊地看了看娘,又看了看醉态十足的大姐。忽然欣喜地一把搂住大姐,“大姐大姐,你的婚事终于定了啊?” 谈婚论嫁,自古长幼有序。大姐终于定下了人家,那我还会远吗?不是不是。应该是挑剔的娘亲终于找着满意的亲家了。到底是如何有钱有势或有权的亲家呢?我真的好奇。拉着娘亲就问。“娘亲娘亲,你给大姐定了哪户好人家啊?” 娘亲扯着笑,一脸骄傲的说:“还能是哪家?不就是城东刘家嘛!” 一说完,娘的脸色忽然变了一变。我没去多注意,只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亲家是刘家。可再一细想,不对啊!刘家大公子好像娶亲了啊?难道娘要大姐去做妾? “娘,你不是说我们齐家女儿就算嫁穷鬼也不做人妾的嘛?” “这、这个……”娘的脸色变得更怪异起来,支吾着就是不成句。直到她一连支吾了十多声,这才终下了决定般重重一“嗯”,对我说道:“阿花啊,娘有件事跟你说。是一件大事。” 看娘神情这么凝重,我也摆正了面部表情准备听娘说她口中的大事。“娘,你说吧!爹爹是不是欠了刘家钱了。” “你爹又不是赌徒,欠什么钱?”娘眼一瞪,狠狠的喝了我一句。“我说话,你别插嘴!” “是,娘。” “阿花啊……”娘叹道,“其实你大姐要嫁的是二公子刘烈。” “哦。”我点点头。“二公子好啊!相貌虽然没有大公子生的好,不过人端正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娶亲,大姐嫁他为妻我们家可是高攀了呢!” 就凭我和二公子一同玩耍到大的经历,我可以为二公子打包票。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人啊!这么一想不由得为大姐高兴。 娘瞧着我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双眉一皱,“哇”一声哭了起来。“阿花啊,娘对不起你。娘明明说好将刘烈留给你的。本来娘的确是提的你的亲事,刘家也同意了,可是哪知道……哪知道会这么正好二公子来家做客的时候,你大姐正在洗澡。就这么、这么刚好撞上了。你大姐都还没定亲事,这传出去可让你大姐怎么做人啊?所以我们两家就商量过了,就让你大姐嫁给二公子。反正你还小,娘一定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娘……”唰啦,两行清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了下来。但是这并不是我的感动之泪。我悔啊,悔断了肠子啊!我的亲事,我的相公…… 上天待我何其不公?我的事业已是受挫,为什么,为什么就连我的爱情也要跟着遭殃?虽然对刘烈的感觉不是多浓厚,但好歹我俩一同青梅竹马的长大,嫁他为妻,我也是不反对的啊!更重要的,这是我的婚事啊!我的啊!上天啊…… 娘见我哭,也跟着痛哭。只有一旁醉了的大姐笑嘻嘻地盯着我。明明是当事人,却跟个局外人似的,让我恨得牙痒痒。 =========婚事========= 听说自从与刘家结了亲事后,刘烈来我家一直都相当勤快。几乎是隔三差五的就会提了菜食拜望未来岳父岳母。让邻里人都赞不绝口,只是最近忽然又来得少了。 第二天起的晚,刚梳洗出了房门。就听见爹娘招呼刘烈的声音。一想到这无缘的相公,我忍不住又是鼻子一酸。好男人怎么都是人家的。 刚进了厅就看见了刘烈的面,离开几月,他没什么变化,就是感觉人没以前那么活气了。“哟,未来姐夫来了啊!”我装作调侃地喊了他一声。 他听着声音,头很快就抬了起来,看了是我,眼里呆滞了片刻。“阿、阿花妹妹,你回来了?” “是啊!是啊!听说你和大姐好事将近,我当然要回来喝杯喜酒啊!”我嘻嘻一笑,没大没小的挨到娘亲身边地空座上坐了下来。这桩婚事上全家人都觉得亏欠了我,所以我这样的行为,爷爷爹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指正什么。 “呵呵。”刘烈讷讷的一笑,没有了话头。 大家忽然都没有了话说,干愣愣的呆坐着你望我我望你。 沉默了半晌,我决定还是由我来打破沉默。只是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说,所以我又给兜回了婚事上。“对了,不知道二公子家可算过日子了没?什么时候请期啊?” 旁坐的娘亲忽然趁人不注意踢来了一脚。我吃痛着暗呼一声,不解地望向娘。用眼神询问她干吗踢我。 娘亲没好气地朝我挤了挤眼,用唇语对我说道:不象话。哪有女家能向男家问什么时候请期的?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女家心急嫁女儿呢! 我一叹,不用这么多规矩吧! 本以为又是个无声的话题,没想刘烈却开口了。 “对了,二妹妹不提,我也忘了。今天来,我就是告诉岳父岳母请期的事的。”岳父岳母?他改的可真顺溜啊? “哦?刘老爷刘夫人已经有日子了?”娘亲一听刘烈说请期的事,忙热乎的身子探了出去。其实她早也就想定下黄道吉日了,只是碍于面子规矩等等的问题一直强憋着。现下既然对方定好了日子,那她当然要快些知道以便算算了。 “是的。”刘烈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望向了我,才说。“家父家母的意思,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但不知道岳父岳母是不是有更好的日子,所以便让我来问问二位。” “下个月十五啊?”娘亲沉吟着。 一般家里大小事都是娘亲说了算的。所以向请期这样的事,爷爷和爹爹更是不会插嘴,全家就只关注着娘亲。 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后,娘亲才笑眯眯地对刘烈说:“十五日子不错,不错。刘老爷和夫人真是有心人啊!那就劳烦二公子回去告诉老爷夫人,就这个日子了。” “不劳烦,不劳烦。既然请期的事定好了,那我也该回去禀告家父家母以便早做准备了。”说着他就要起身。 见刘烈要走,娘亲忙起身挽留。“啊?这就要走了啊?不留下吃顿饭吗?” “不用了。”刘烈摇头笑着拒绝了娘亲得提议,但在离开时又转头说:“啊,二妹妹。难得你离家多日才回来,今日我做东请你吃顿如何?” “请我?”我左右转头一看,见着全家人听了他的都是一愣,大姐的面色更是一僵,好像吃了老鼠药似的。下意识就干笑着拒绝:“不太好吧!你都是我未来的姐夫了。姐夫和小姨子吃饭……恐怕不太好吧?” “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二妹妹何时这么别扭了?”刘烈轻笑一声,不听我的拒绝。 “呵呵……”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撇头望娘,让她给个法子。 娘看了我几眼,又望了望大姐,最后把眼光移到刘烈身上,忽然就笑呵呵地推了我一把,“也好,也好。你俩从小就交好,阿花又离开了这么多日,你们俩啊,以后一个姐夫一个小姨,是该熟络熟络。阿花,去吧!” 娘亲地决定让刘烈真心笑了起来,“多谢岳母。二妹妹,不如一起走吧!” “啊。哦。”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不知道又打什么算盘的娘亲,又看看面色已僵硬成一团的大姐,只能随刘烈出了家门。 第十一章 纠结 本说急着回家禀告父母的刘烈在与我一同出了家门后却不复刚才的急切,竟是挥退了他们家的马车要我陪他散散步。我没法拒绝,只能陪着他慢慢朝镇上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可说。刘烈专注着一旁风景,倒不像从前那般话多,相反有些沉闷过了头。而我则需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脚下,穿了戎装太久,都觉得自己不习惯女装了。不仔细盯着脚下,真怕一个不注意就要跌一跤。 “二妹妹。”又行了些路,刘烈终是受不住这沉默,起头了。 “嗯?”我漫不经心地应他。 “听你娘说你这几个月都外出探亲了。去了这么久,一定有什么乐事吧?” 乐事?探亲?我眨眨眼。娘亲都是这么跟别人说我的去向的啊?“我这一路都来去匆匆的,都没怎么玩,也没什么乐事。” “噢。” 不过一字,他又沉默了起来。 “二公子。”确定脚下裙摆不会有被踩到之嫌后,我抬头去唤刘烈。“你打算请我去哪家酒楼吃一顿啊?” “吃一顿?”刘烈一愣。下一刻才回神了般恍然明白我的话,笑呵呵的回答,“不如就去天波楼吧!你不是很喜欢他家的麻辣鹌鹑吗?今日我就请你吃个够,想吃多少你尽管点。” “这话可当真?”我一听,双眼不由得开始亮。天波楼可是云河镇上最好的酒楼了。从出生起我只去过天波楼两回,这两回还全是刘烈带我去的。自从尝过那的麻辣鹌鹑后我就独对它的这道招牌菜情有独钟了。 见我馋样毕露,刘烈笑了开,反问我,“你自己说呢?”随后又在我还没来得及抱怨什么时,自顾自走前了几步回头唤我:“想吃的还不快些跟上。晚了我可就不请了啊!” “我说你别以为我就追不上你了。”我粗鲁地扯起裙角,大跨步着追了上去。 追追打打,时间恍然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我就野得像个男孩子,女儿家的活一样不爱,就喜欢跟一堆男孩打打闹闹叫人不得安生。 忘了是几岁的时候遇上的刘烈,只知道那次打架我输给了他,由此开始了我的跟屁虫生涯。刘烈起初也只道我是个男娃,所以出手不知轻重就将我撂倒了。后来知道了我是女娃后,到是也没有拒绝和我往来,打闹依旧,只是还多了份照顾。 “吃慢些。可没人同你抢。”刘烈含笑递了杯茶到我面前。 我接过他递的茶,喝了一口就继续同手中的那只鹌鹑奋斗。美味当前,谁还顾得了吃相问题?再说我这么豪爽的吃法不也已经习惯了么。军营里哪个男人吃饭不狼吞虎咽的?我还算是斯文的呢! 一想到军营,大好的食欲也不由得打了个折。舔舔嘴角,我放下了手中的鹌鹑。我们坐的这桌是天波楼里最好的桌位之一,一抬眼就能看到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流。我眼盯着街市,不禁有些出神。 “二妹妹?怎么了?”见刚还嘴馋的我一下子又不吃了,刘烈有些担心地在旁问我。 我收回眼神,随意应了句。“没事。吃太快,噎着了。”瞅着面前还有一堆的丰富菜肴没有动过,考虑着要不要全都塞进胃里,毕竟可都是平时吃不起的美味啊! “噎着了?那快喝些茶缓缓。”又是一杯茶递了上来。如果我没记错,他不久前才刚递过一杯。 摆摆手,我拒绝接过茶,灌那么多水进肚岂不是就要少吃许多?压了压心里的情绪,我举起筷子继续大啖着这一桌美食佳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吃! 一桌的菜肴就我一个人东一筷西一筷着,刘烈这请客的人现在看上去倒比较像个陪客。看着我的吃相,刘烈忽然出感叹,“多日不见,二妹妹的吃相怎么难看了这么多啊?你那亲戚家里是哪的啊?” 我的吃相关我家的亲戚什么事啊?这个刘烈该不会是说我家亲戚都像我现在这样强盗土匪的没点形象吧?我狠狠地瞟了他一眼,回道:“未来的姐夫,不要忘了我家亲戚可也是你的亲戚。是哪的亲戚,下月你便知道了。” 刘烈一愣,讪讪笑道:“二妹妹我错了。”随后人又沉闷了下来。 看他又没有了活人样,我不禁有些纳闷。“我说二公子,从我今天见你起怎么就觉得你这个人没了生气似的啊?人都比以前呆了不少。是不是哪天摔跤摔坏脑子啦?” “二妹妹,你嘴又毒了不少。”刘烈只笑笑,并不像以前那样回嘴。于是我更为好奇,这家伙真的不对劲了。 “二公子,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有就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啊?”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既然他都请我吃了一顿了,我怎么也该礼尚往来分享分享一下他的烦心事了。 在我一再的要求之下,他终于叹了口气,问了我一句,“二妹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悔婚再聘的话,你可愿意?” “什么叫你悔婚再聘,我是不是愿意?”我不解。但随即又想到了他说的“悔婚”两字,连忙眼一瞪,喝问他,“你想悔婚?你竟然敢定了我家的婚事还敢悔婚?刘烈啊刘烈,我和你好歹还是一起长大的呢!你竟然想这么玩我家啊?我大姐怎么得不好了?小时候可也算是跟你一起玩的呢!你要是不喜欢我大姐,你当初就不该下聘。” “二妹妹……”刘烈苦下了脸,说:“当初我同意婚事只因为媒人说的是你啊!” “我知道。”娘不都说了嘛,若不是刘烈刚好撞见了洗澡的大姐,这的确是我的婚事。一想到这事还是觉得很怄,该死的刘烈竟然偷看大姐洗澡。 “你知道?那你可知道因为误会而将你大姐和我凑在一起时,我是什么心情?”刘烈忽然叫嚷起来。“夜也盼日也盼,我盼的就是与你定亲。可事到如今,你说我该怎么办?” “二公子……”原来……原来我俩竟然都是可怜天涯沦落人?我不由得放柔了表情,原本的情绪都让同情、怜悯取代。看着他只觉得他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可怜小狗。 “阿花。”刘烈柔声唤我,一双手更是覆到了我的手上。“为了你,我愿意悔婚受杖刑。” 我的嘴随着他这一句劲爆的话张成了鸡蛋那么大,或许也有包子那么大。眼珠子也不敢置信的全突了出来。从来没有想过,刘烈竟然对我有感情。 我该是开心的,没想到粗鄙如我竟然也有人喜欢。只是,喜悦的心情还没来得及升腾上来,就又被快打压了下去。刘烈悔婚,那大姐怎么办?反应过来后,我先是四下一望,确定没有食客注意我们这桌时我才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刘烈身上。 “刘烈!”我一把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喝他。“你悔婚了我大姐怎么办?你有为她想过吗?有为我家想过吗?你要是悔婚,会有多少人嘲笑我家,我的大姐。” 虽然与大姐的感情不是最好,时常会拌嘴吵闹,可怎么说她也是我大姐。又是关系着一生的婚姻大事,我怎么能对不起大姐呢?所以……“刘烈,你不能悔婚!我也不许你悔婚!” 刘烈听我这么说脸色更显痛苦,哑着声音叫我。“二妹妹。”眼里满是受伤的光。 看不过去他的可怜模样,我忽腾一下起了身,随手抹了抹嘴角的污渍,向他告辞。“二公子,未来的姐夫。多谢你请我吃这顿了,你也该回家去忙你的婚事了吧?我也该回去了。先走了。” “二妹妹。” 刘烈坐在原座唤我,我却理都不理的径直朝楼梯口奔去。他一唤,我反而走的更急。中午的天波楼渐渐热闹起来,许多食客都选择来二楼吃食。楼梯口开的不大,我一走得急难免就撞上了人。 “哎哟。”我倒退了几步。明明是我撞了人家,可结果疼得还是我自己。 “姑娘,你没事吧?”小二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我抬头,冲小二笑笑,顺便回应他的关心,“没事,没事。” 我知道我这人有个坏毛病,眼珠子总喜欢看了这人又遛弯去看那人。现在就是如此,只是这回遛弯的结果却是骇了我一跳。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不就是陵王----宿凌昂吗? 他正笔直得站在我的面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刚才我撞着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了。我不由自主地去看他,只见他狐疑的眼上下打量着我,眉头隐隐有聚拢的趋势。当下只觉得腿一软,“吧嗒”一声自动自的跪了下来。 第十二章 不破坏大姐的幸福 我往地上一跪,一下子就吓着了整楼的人。一些不明就里的食客都呆呆地看着我,而有些好热闹的却已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我窘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幸得刘烈赶了上来。“二妹妹,你怎么了?”说着伸出手扶了我一把。 “没事。吃太多,肚子里囤积得腿软了。”我就着刘烈的搀扶起了身,随意回了他一句。 听到刘烈唤我二妹妹,我才恍然我现在可是女装打扮,根本不用这么一幅心虚模样。宿凌昂就是看出我就是齐师,他也肯定不了。毕竟军营里怎么可能有个女的。 越想心里越冷静下来,我也就脱了刘烈的搀扶,绕过宿凌昂打算坦荡荡的下楼离开。“二公子,我回去了。你不用送了。” “齐、师?”刚迈开步子,跟在宿凌昂身后的郭桓忽然出声唤了我的名字。当下我又吓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奔着楼梯台阶去了。幸亏刘烈眼快又扯住了我。 对我三番两次的出状况,刘烈很是担心:“二妹妹,若是你身体不好,就让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一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思索了会,我点点头。“哎,也好!”有人在身边或许我也就少些心虚了。 眼睛再不敢瞄宿凌昂他们一眼,我快步走下楼梯。身后小二热情地迎着宿凌昂和郭桓去里坐。直到步出天波楼,我才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刘烈送我的这一路不停地问我是不是认识刚才那两人。弄得我不知怎么回答,索性在离家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借口打了刘烈,自己一人慢慢踱步回家。 不过外出几个时辰而已,家里竟然空了门。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只留个大姐坐在家里呆。瞧她呆的认真样,要是忽然来个强盗,估计大姐也反应不过来。 因为刘烈的原因,现下最不愿意见着的人就是大姐了。偷偷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皮,还算厚实,我扯起笑问大姐说:“大姐,爹娘他们人呢?” “出去了。”被扯回心思的大姐将眼神直直地定在我身上,回了我一句后又不出声了。 叫她看的满身怪异,我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衣裙,没有什么异样,就是裙子有些脏了,想来是刚才那一跪免费帮天波楼擦了地板的关系。“大姐,你怎么了啊?” “阿花。”大姐喊我,眼睛依然不见眨动。“你和二公子去哪了?” “去了天波楼。二公子说我出门这么久才回来算是为我接风,你也知道的啊!”话到最后自动消了声。 大姐抬眼看着我的脸,面无表情的又问:“就接风吗?没说其他的吗?” “大姐,你在说什么啊?”我一怔,脸上的笑僵硬了许多,心里头也有些心虚起来。“怎么好像在审问犯人似的?大姐,你到底怎么了啊?” “阿花,大姐有些话想同你说。”大姐指了指旁坐,要我坐下。 看着大姐表情严肃,我心知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又不能拒绝,只得过去坐了。 我刚坐下,大姐就开口了,说:“阿花,说实话,我真羡慕你。你和二公子从小一块玩到大,感情那么好……本来娘给你定这婚事我也是很高兴的。虽然我俩从小就吵闹不断,但是这回我是真心觉着高兴。要不是出了那事……”大姐一叹,接着道:“阿花,要不是出了这事,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也是喜欢二公子的。” 我不敢相信地张大了眼。大姐说她喜欢二公子?要说接触,大姐自然是比不上我接触的多。为什么我这天天接触的人都还没喜欢上二公子,大姐这甚少接触的人却说她喜欢二公子?这世间之事还真是莫名其妙。 “大姐,你真的喜欢二公子啊?”我向她确认。 “是!我也不对你隐瞒什么了,打小时候起我就是喜欢二公子了。只是我知道我同二公子的差距,所以我从不敢奢望。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出乎意料。“能嫁给二公子为妻,你知道我兴奋地多少夜都没睡着吗?所以阿花,现在大姐算是求你,你不要来破坏大姐的幸福。” 我语塞。“大姐……”什么叫做‘不要破坏她的幸福’?我什么时候说要破坏她了?而且若真要算起来也是她先来破坏我的吧? “阿花,需要大姐郑重地求你吗?”见我不说话,大姐站了起来,移步到我面前,作势就要跪下。吓得我连忙托住了她的双臂。 “大姐,你这是做什么啊?有话可以说,一家人你至于做这些吗?”我托起她,一把将她强按入了座。这才叹着气淳淳教育起大姐,“大姐,虽然我们从小就争吵不断,但我也始终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你说我这做妹妹的会破坏你什么?别说我很赞同你和二公子的婚事,哪怕我就真的也喜欢二公子,我也不可能同你抢。你就放心吧!” “阿花……”大姐一怔,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说。“可是娘对我说,想把你也许给二公子,我们俩姐妹同为妻一同服侍二公子。毕竟这婚事最初也是为你定的。” “娘不是这么糊涂吧?”不敢置信,两女共侍一夫,还不分大小?莫说大姐要不赞同,就连我也是无法赞同的。 想到天波楼里刘烈的话。若是将来我与大姐真二女嫁了一夫,想来大姐更不会觉得幸福。看着眼前的大姐,我想了想,准备将我的决定告诉大姐。“大姐,你不用担心娘的问题了。等下我就收拾东西回军营去。妹妹我这次好歹也是有功之人,等去到了京城也是论功行赏的人物。到那时如果混个一官半职了,我就打算留在京城里了。莫说让娘将我许给二公子了,就是大姐你这婚礼,我也是赶不上了的。” 虽然本想下月找个借口回来看着大姐出阁,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出现的好。虽然本想去了京城后就回家,但现在想来还是继续留在军营中的好。虽然时刻担心自己的女儿身暴露,但与家中的事比起来,还是继续假装下去吧!我无奈地心中叹着气。等时间久了,一切就会好的。大姐不会觉得我想要夺她幸福,娘不会再惦念着将我一同嫁与二公子。 “你要去京城?” “是啊!”我笑道:“京城好啊!天子脚下,又热闹又繁华,等将来妹妹混出头了,接你们去京城玩。” “可是娘……” 我一把握住大姐的手,阻止她说下去。“爹娘那边就烦劳大姐同我去说了。我先去洗个澡,洗完就回军营。” “哦。”大姐不知说什么好,张了口半天才反应出一句,“那我给你去烧水。” 我点点头,说:“好。那就劳烦姐姐了。” “不劳烦。”大姐回了声就转身快往灶房走去。 看着她离开,我闷闷的撤下脸上的笑意。最近是不是犯了小人,怎么总是出状况呢?转身步向房间,等下我要好好洗刷一下,看看能不能洗去一些晦气。 大姐手脚很麻利,没多久就将热水烧好,还贴心地帮我倒好了水、测了水温。不热不冷正舒适,我窝在澡盆里舒服地呼了口气。 看着我一脸舒服的表情,大姐笑吟吟地说道:“你先洗着,我再去烧桶热水来。” “麻烦大姐了。”大概是我刚才说的话起了作用吧?从没见大姐待我这么好过。 东搓搓西擦擦,太久没有这么安逸地洗过澡了。我头枕着澡盆,不禁开始幻想要是能在水里洒些花瓣该是多好。就像时常听起的那些富家小姐一样,身边一堆的婢女,有加热水的,有洒花瓣的,还有搓澡的。 掬起一捧水,我朝肩上扑了扑。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道脚步声,紧接着门被大力的推开,“嘭”一声两扇门分别撞向了两边。我一楞,抬头看向门口。 虽然逆着光,但我还是清清楚楚看到来人的样子。下一瞬,我脱口尖叫。“啊----” 第十三章 逼婚(新修) 我失声尖叫,一是因为忽然有人闯入,二则是看清了来人是谁。心下不禁问自己,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推门进来的人起初也是一怔,随着我的尖叫声起他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珠,张口惊道:“你……” 他的“你”字刚出口,旁边忽又窜起了一道尖叫声。只是这次不是我,而是听见我的叫声赶来的大姐出的。大姐看了他又看了我后,失色道:“你、你你竟然偷看我二妹洗澡!你、你这登徒子!” 边嚷,她边四下寻找着家伙准备痛扁色狼,只是寻遍了四周也实在没什么木棒之类的东西可用,最后一时情急,竟是抡起了拳头。 大姐虽然是个女子,可多年粗活做下来,臂力可也不小。我担心她的粗手伤了对方,却又无法爬出去拦阻,只得急切地连连摆手想制止大姐。“大姐。大姐,别打!不能打!” 可惜大姐并不听我的,拳头也已直直砸了过去。下一刻只听得一声杀猪似的嚎叫,“好痛----”是大姐的声音。“登徒子,你不但偷看我二妹洗澡,你还想非礼我----” 非礼?大姐你也太有才了…… 大姐的拳头虽然砸的快,却也不及对方的反应块。在还未碰着对方的衣料分毫,就已被人家一把反擒住。动作潇洒利落,绝不因大姐是女子而稍有任何的怜香惜玉。 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啊,我无力地呻吟。正想要替大姐求情,忽然又听得道声音由远而近,“什么人竟敢非礼良家妇女----”这么典型的人未到声先到除了娘还能有谁?我当下只觉得头顶有乌鸦盘旋,难道今日真是犯太岁了?娘亲什么时候不回来,偏巧在这个时候回家? “娘!娘,救命。”大姐吃痛,一听见娘亲的声音马上眼泪汪汪的唤娘。许是见着了帮手,胆也开了,一边扭动着想挣脱钳制一边还不忘回过头去骂骂咧咧。 看着这么泼妇的大姐,我直想将自己溺死在澡盆里。顺便问问大姐,你可知道对方是谁?只是还未有行动,只闻其声的娘亲赶到了。 娘亲一见此刻情势,二话不说就推攘着那人,想将大姐的手臂从那人掌下扯回来。边推扯还边叫嚷,“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家?你想做什么?你抓着我女儿你想做什么?” 紧跟着娘亲身后的爷爷、爹爹一赶来也不多话,直接大喝一声“狂徒”捋起袖管就开始动粗。一时间,五人就那么扭在了一起。 看着家人这般胡闹,我实在忍无可忍,抓着搓澡布呼啦直起身子冲他们喝道:“你们闹够了没?就不能等我换了衣服再闹腾吗?” 老虎不威,当我是病猫。这一吼下去,果然五人没了争吵,只瞪着眼呆呆地望着我。我刚要哼哧一声,体现下自己难得的威严形象。突地娘惊声尖叫,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将我按倒在澡盆里。 娘的力道太重,我直接被按进了水底,当下澡盆里的洗澡水争相就着口、鼻、耳往我身体里钻。我拼命挥手想让娘拉我起来,只是情绪激动的娘根本就无暇注意到我的手势。一边按我下去一边对天大喊:“要死啦!要死啦!我的黄花闺女啊!” 胸口里闷的不行,再无力挣扎。我眼涩,一闭,直接沉入了黑暗里。 =========逼婚========= 难受的撇了撇头,动了动身子,我挣扎着睁开眼,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床上。思绪慢慢回到脑子里,忆起先前差点被娘活活溺死在澡盆里,不由得虚弱地呼了口气。生死游离的时候才惊觉,还是活着的好。 撇头看看屋内,已是点上了烛火,只不过没一个人。外头也是黑黑一片,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自己睡了多久。我慢慢自床上爬了起来,心里抱怨着自己都这样了,竟然也没个人在屋里照顾照顾我。 趿拉着鞋,我步出房外。胸口还是觉着闷闷的,不过比不上肚子里的闷。都闷出“咕噜”声了。慢慢走到正厅外,只听得屋内话声不断。 “你难道真不打算对我女儿负责?我女儿可是全身上下都叫你看光了啊?你说这叫她今后如何出去做人啊?”带着哭腔的话说完就是一串哼唧哼唧的抽泣声。 一听就知道这是娘的声音。娘说完话后就没人开口。安静了片刻,娘的声音又起,“你、你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都几个时辰了,你以为你一字不说就成了吗?告诉你!你要不给个交代,我就拉你去见官!” 听着娘亲的威吓,我悄悄将门推开了条缝,望向屋内。只见正厅里现分了两派。爹娘他们坐在左侧,一家人围作了一团。为的正是气势汹汹的娘亲。而另一边就只坐了一人,正一一打量着爹娘他们。 被对方看的左右难受,娘鼻子里一哼气,拍着桌子又开了口。“你这人到底是叫什么?家在哪?家里可有娶妻了?告诉你,你今日要敢不对我家女儿负责,你就休想走出这扇门。” 依然是沉默。对方根本就不将娘的威吓放在眼里。 “哎,你这人是不是哑巴啊?还是聋子啊?跟你说话,你好歹也回我一声啊!你……” 看娘亲的情绪越激动,为防娘再说出什么冒犯得话来,我赶忙推开门走了进去,冲着娘可怜兮兮的一喊:“娘。我肚子好饿。” 娘一见我,忙迎了上来,小心地扶了我。“阿花,你怎么起来了?”娘亲伸手无限温柔地顺了顺我的丝,一脸悲切地转头对爹爹说:“我可怜的女儿。阿花她爹,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们女儿以后可怎么办哟?” 爹一听,感同身受,怒目直射前方座上的人,怒道:“瞧你这小子也是相貌,难道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了?” 看着娘亲眼泪汪汪的模样,我心里白眼一瞥,是一点感动也无。既然觉得我可怜,倒是快给我端点饭菜来啊!我都说饿了,还不先照应着我? 肚子里已经在打鼓了。可是娘亲显然还不想停止她原先的话题,泪眼一遛弯,直瞪着另一边,“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女儿啊!” 娘亲这又是在做什么?逼婚吗?还竟然胆大地向那人逼婚?娘是不是不想活了? “娘……”我轻轻扯着娘亲的衣袖,小小声地对娘道:“他是我们将军。”所以比起什么娶不娶的问题,还是该先把人请走吧! 娘显然不了解我的心思,一听我说出那人身份是个将军,双眼登时一亮,嗓门更大起来,“将军?原来你是我们家阿花的将军?你说你身为一个大将军,竟然偷看女子洗澡,毁人清誉。你说,你该不该负责?” 娘亲……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娘亲一脸的嚣张,下意识地拽紧娘亲的衣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而这次,对方也终于有了反应,嘴角轻轻一抬,冷笑了一声。“私自离营,论斩。以女代父从军,父女论斩。女子乔装入军,扰乱军纲,满门抄斩。” 语气很是轻柔,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这……就是宿凌昂。 【忽忽~有点开瓶的感觉了。晚上应该还能出来章。】 第十四章 逼婚(二) 咯噔、咯噔、咯噔……听完宿凌昂的话后,我的心连沉了三下。忽然忆起之前郭桓对我说的跪一夜或丢性命的话,又忆到了吕校尉说的私自离营论斩的事。噔噔噔,牙关不由得有些打颤起来。而身侧忽地也是一沉,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扶,稳住了娘亲险些滑倒的身子。 “娘,你没事吧?” “阿、阿花啊。刚才他说什么?”娘亲早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劲,脚也已有些虚软,半个身子靠在我身上都能明显感觉到她在颤抖。她看着我,气虚地问我:“砍头啊?全家都要砍头吗?” 虽然不想吓她,但我还是点下了头。律法里本来就有这样的罪名,所以说我当初不赞同家人替父从军的做法,正是因为这风险太大。 “哎哟,吓死奴家了。”娘亲嘘声一叹,接着头一撇,就这么靠着我昏了过去。 我傻眼,连声叫到,“娘。娘,娘亲啊……”只是任我怎么叫都不见娘睁眼,娘亲身体的重量也似一座小山般越来越沉,压得我也脚软起来。好歹我也是鬼门关前徘徊了一次的人,而且还正饿得慌。娘亲怎么也不看好人再晕。 看着已彻底昏死过去的娘亲,我改而急切地唤爹爹他们,“爹爹,娘晕了!快来扶娘,爹爹……” 放眼望去,爹爹抖着手瘫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两眼呆愣愣地望着宿凌昂,已然听不到旁人说话。我一惊,莫不是爹爹的“贪生怕死”毛病又作了吧?看样子很像! 我无力再去呻吟抱怨我为何会有这样不济事的爹娘,当下只能先强撑着不让娘将我压垮,一边张口高声唤其他人。可是唤了半天,依然无人理会我。瞧着一个个傻眼呆愣的人,我不由得苦笑着承认,我们真真是嫡亲的一家人。 当自己越摇摇欲坠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要使出杀手锏了。盯着娘亲的脸沉默了片刻,我皱着眉眼一嗓门哭喊起来,“娘啊,娘亲啊……你不能死啊!你不能丢下女儿啊!咱们齐家还要靠你传宗接代啊!娘啊……” 喊过十声,终于有一声是入了爹爹的耳,原本神魂游荡的爹爹身子一怔,喃喃吐出一句,“娘子?”随后才猛地消化了我所有的话般转头来看我……身上的娘亲。 “娘子,你怎么了?”爹爹一喝,人跟着窜到了我面前,两手颤抖地抚上了娘的身子。“娘子,你怎么了啊娘了?” 爹爹果然适合走悲情路线,只刚出场一嚎啕,原先沉入无尽哀思中的家人立马回神,竞相奔到了我身前,左一句娘亲右一句媳妇,中间还掺杂着催人泪下的孩子他娘。 我顶了顶,将娘沉重的身子送入爹的怀抱后,才对爹爹道:“爹爹,娘亲昏过去了。你快些扶她进去躺下。” “啊?进去躺下?”爹爹先是呆愣,继而才连连点头应和。“啊对!快快快。快扶进去躺下。” 于是一家人又七手八脚着去搀扶娘亲。 待所有人急切地扶着娘亲离开后,正厅内只留下我与宿凌昂对望。他坐在座上不语,只定定地看着我。我无措地站在一边,被他看的全身紧张,直想转身逃跑。但这是我家,我又无法真的一跑了之。 想着他刚才说的“满门抄斩”的话,我挣扎了一番,最后挺了挺胸膛,一鼓作气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王爷,小人……小女子知道女子乔装入营是扰乱军纲的大罪。若是,若是王爷真要处罚什么人,要砍头,就拿下小女子一人吧!只是……只要莫要将罪名算到我家人的头上。他们其实都很无辜,替父从军的事,所有的事都是小女子一人的馊主意。小女子的家人完全不知情,所以求王爷放过他们吧!” 直到将话说完,我才有些后悔。今天才差些被溺死,死的感觉经历过了,我也怕了。跪下前,脑子想的也都是以往那样的无赖话,拍拍马匹、狗腿几句,说不定就能将些小事化了。只是不知为什么一跪下后,出口的话全都是不同于脑中所想的。 他不说话,面上也没一点表情,甚至让人怀疑他刚才是不是有听我说话。 “王爷……”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一张口,我任由不经大脑的话一句句蹦出。“小女子知道自己死不足惜,也万不该乔装入军营。但还请王爷体恤下小女子怜惜家父的心情,爹爹是我们齐家单传,万不能出了差错。而且想必你也看见了,我那爹爹是十足的贪生怕死,若让他去战场,指不定没上战场人就先逃了。小女子家中四个姐妹,大姐已有婚约,两个妹妹还未及笄,都算是不适合。也就我了,家中都是女儿,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虽然及笄,却始终未谈得上婚约。” 顿了一顿,我偷瞄了他一眼,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就是姿势也没变换过。一叹,我继续道:“小女子也不像家中大姐和两位妹妹那样能干,更是胸无大志,也没什么作为,典型的无才无德。唯一谈的上也只有这份还来不及报的养育之恩,所以……但求王爷成全我这份心吧!”说着我朝他盈盈一拜。 沉默,沉默,永恒的沉默。沉默到我的心开始凉,又开始热。忍不住开始附和娘亲之前说的,他究竟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 他不出声,我也不敢擅自起身。这么一直跪着仿佛又回到了军营里,那天我可是跪了一夜。不知道今晚要跪多久? 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正厅外忽然飘入了一道玄青色身影。我好奇着撇头去看,那人也正好开口。“王爷。”原来是郭桓。 我刚扭到一半的头又顿了下来。本还以为来个什么人了。可再一想,不对啊!郭桓是怎么进来我家的?还有宿凌昂,他也是怎么进的我家门的? 我想问他们这问题,只是郭桓进屋后就直接略过我凑到了宿凌昂耳边开始窃窃私语。郭桓说的太小声,我无法听得一个字,只是宿凌昂越听面色越沉。待到郭桓说完,他的脸色早已是变了三变。 就在宿凌昂眼神瞥向一边深思的时候,郭桓转过头来,眼神对着我上下一溜,笑出了声道:“齐师,怎么看都是男装比较适合你。” 这话……我眉头狠狠一蹙。他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我做男人比女人好看吧?太伤人自尊心了。“多谢郭大人的谬赞,只是不知大人是怎么进得小女子家的?” “大门开着,我自然就进来了。”郭桓指了指门口,回我道。 不是吧?爹娘会糊涂到连大门都不关?虽然云河镇的治安是不错,但也不能胆大到这地步吧? “齐师……”郭桓又瞧了瞧我,说:“下次乔装的时候记得改改说话的声音。我认识一个姑娘,她就挺聪明,知道乔装的时候要改改声音。这样才能骗过别人。” “……” 我抿紧着唇,仰望着郭桓一贯暖风般的笑脸。牙齿不禁咯噔咯噔作响,先是说我女装没男装好看,现又暗示我脑子笨!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我暗自攥起了拳头。 “齐师!” 我还在因着郭桓的话咬牙切齿瞪视着他,沉思中的宿凌昂却突然唤我的名,吓得我一颤赶忙恢复到现在恭敬的跪姿。 “是。小、小女子在。” 低垂的头再不敢抬起。暗自揣测他喊我是要定我的罪了吗?当下不禁心如鼓擂。 在我煎熬着不知他会怎么定我罪的时候,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去告诉你爹娘,我愿意为刚才的事负责。” “啊?”我扭曲着脸,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再有畏惧,只是怀疑我听见的更怀疑他说的。 第十五章 私约 先祝看书的亲们情人节快乐。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我只能纠结小说内容。不过,一点也不觉得难过。过不了情人节,我可以等今年的单身节。o(n_n)o --------------------- 我抬头紧盯着他,想从他面上瞧出些作弄我的成分。可惜瞧了半日什么都没瞧出。不过有句话却在心里头浮上,虽然冒犯,但依然想说。于是我也顶着胆子说了,“王爷,您该不会是同我一样饿昏了吧?” 当我说完这话后,他眼里的光彩明显一凝,有些冷意放出。我被那冷意一冻忍不住跟着一抖,又说错话了。 “齐家既能得赐家姓,论功来说也该是封得一官半职。只是纵女乔装入营,扰乱军纲,实为律法难容。齐师……”宿凌昂垂眸,屈尊对着我,问:“你自己如何选择?” 选择?!这是在给我选择吗?我不禁要抓狂起来。若是还有人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那就是从没跟在他身边混过的。 我沉眉闭眼,心中俱是懊恼。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从?不从!“王爷!王爷明明眼中就没有小女子,何必又要勉强呢?”口气一转,我改而悲切道:“哪怕死,小女子也不愿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我可以免去你及你家的罪行,另封令尊一官半职。我与你之事也并非长久,多不过一两载,如你心有意中人,将来本王可以做主成全你,并附你十八车嫁奁。私下你仍为我随从,每月放薪俸。”他又道。 真的?假的?我不敢相信我听得的。他的意思就是要与我假行婚事?而我们俩的婚事时间最多也不会过一两年?而且若是将来哪天我遇见意中人了,他还会替我做主?每个月我还能拿钱?天底下何时有这么好的事了? 瞧他雍容端坐着,我心里一遍遍地暗道着阴谋。这一定是个天大的阴谋!“王爷!我……那我还加个条件。” 他一疑,问:“什么条件?” “王爷平日里要是觉着心情爽快了,就要赏赐小女子。” 他更疑,以眼探视着我,却也不问我原因,只过了片刻,他点下了头。“可以。” 我一嘘,忙向他磕头,谢道:“多谢王爷。”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金钱故,是两者皆可抛啊!想来宿凌昂也永远也不会了解我为什么要多加这个条件了。 那自然是钱在自己口袋里才算踏实,谁知道将来他一拍两散时还会不会为我准备那十八车嫁奁。还不如我自己开始存起,倒也心安。 “那今日之事,就让郭大人做个见证人了。”话末,我不放心地又拉了在一旁暗笑的郭桓下水。 宿凌昂撇头看了看郭桓,点点头。“可以。郭桓,今日之事就你做这见证,此事就我们三人可知。若有第四人,我惟你是问。” 宿凌昂一放完话,郭桓马上神形一抖,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我瞧着不禁忍笑在心,叫你刚才得罪我。 =========私约========= 与宿凌昂定了约,我也就放下了心。得了允起身后,我也不耽搁,直奔向爹娘房间报这“好消息”。 “爹、娘。没事了----”我一把推开爹娘卧房的大门。随后,却是忍不住失声尖叫,“爹娘,你们在干什么……” 房内,爹娘已基本将衣服、值钱物件都收拾了个妥当,大大小小七八个包袱正堆在床上。而原本昏死过去的娘亲此刻却是精神十足,正在为第九个包袱打着结。 两人见有人闯入房内,吓的两手一抖,还未打上结的包袱又散了开来。见了是我,两人更显尴尬,像是被抓包的贼偷。娘亲慢慢将手中的包袱打结,边冲着我干笑了两声,说:“阿、阿花,你怎么不在正厅里招呼那什么将军了?” “娘亲……爹爹……你们该不会是想要收拾了东西偷溜吧?”看着爹娘收拾好的物什,我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到爹娘这是要跑路啊!而且……还是准备丢下我跑路…… “呵呵。呵呵。”爹娘干笑着,面上更显心虚起来。 看他们已是默认的态度,我忽然觉得全身难受起来。忍不住眨眨眼,有热气迅升腾了上来。房间里只要爹娘两人,想来其他姐妹也是回房去收拾包袱了。他们竟然想趁着我在正厅里的时候偷偷溜走,娘亲也定是早做了这打算才会忽然装晕的吧!只是,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他们偏偏要丢下我? 锁在眼里的热气不小心跑了出来,一下就温热了脸庞,我无暇抬手去擦拭,只哑了声对爹娘说:“爹娘竟然要丢下我。”枉我刚才将所有的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扛,到头来却早是要被遗弃的那个。 这就是所说的背叛的感觉吗?我忽然可笑的现,如果真论起来,那这是我第二次被家人背叛了。 “阿花……”爹娘见我哭,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从床边爬起。 “娘亲。”身后传来小妹讷讷的喊声。爹娘视线越过我,身子一怔,原本要走向我的脚步顿在原地不动了。 我无心去研究他们的停步,只看着家人一个个地掖着包袱走入房内。当家人一字排开站好后,有两道身影走到了我身边,与我面前的家人面对着面。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那两道身影正是宿凌昂和郭桓,我扯着袖子使力地擦拭着还不见停的眼泪。 “我已同意为今日的无心之错负责,你们不必收拾包袱。”耳边,宿凌昂淡然的话语传来。 家人们听着宿凌昂的话后先是一怔继而面面相觑,下一刻眼里全亮出光来。 娘亲更是一把挽住爹爹的手臂叫嚷道:“相公,孩子他爹。大将军说要对我们家阿花负责哎。” “娘子,孩子她娘。你没听错,他真的说要对我们家阿花负责!我们不要收拾东西,也不用逃跑了。”爹爹也显得很高兴,整个人甚至都有些飘飘然起来,“我以后就是一个将军的岳父了。” 听爹那么一感慨,娘亲也喜上眉梢。“我的女婿是将军,我是大将军的丈母娘。” 看着两人一副跃龙门的鲤鱼,忽然高人一等的表情,我心里狠狠地一扯。 “孙女婿,我是你爷爷。啊哈哈哈----”旁的爷爷听着爹娘那么一说,笑逐颜开地迎向了宿凌昂。爷爷越看孙女婿越满意般不停地点头,满意至极时竟还硬是踮起脚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当下让宿凌昂怔楞住。“嗯,生的相貌,真是一表人才。啊,对了。孙女婿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我人老了,耳朵有时候不太好使,也容易忘事。孙女婿,你自报家门吧!” 先是被无礼对待的宿凌昂此刻听着这毫无尊意的问话抿紧了唇像是不愿作答。我看着沉默的宿凌昂,又望了望等着回答的爷爷以及身后一竿子也还未得到宿凌昂姓名的家人,恨恨地开口作答:“他姓郭,单名一桓字。上京人。”我一报名字,宿凌昂和郭桓两人都看向了我。特别是郭桓,脸色更是吃着了坏东西般怪异。“我已经同郭将军说好了,婚事就不办了。三日后大军汇合了,我跟郭将军回上京再办。” “回上京再办?这怎么可以?”一听我说婚事不办的娘亲忙跳出来反对。“阿花,你真是太不懂事了。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不把名分定下来就跟着人家走,到时候可是要让人瞧不起的啊!” 此刻看到娘亲,心中全是怒气,听她这么一唠叨,我心里怒火更甚,忍不住就冲口回她,“那娘亲你想怎么样啊?我体恤娘亲下月要办大姐的婚事,为家中节省也不好了?” 娘亲一脸的不苟同,说:“这怎么可以节省?嫁女是大事。我们齐家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小家小户……” “娘要办婚事,那就三天后办。”不再让娘多说下去,我一句话丢出来,直接就想将事情定下。 “三天?”娘亲惊道,“三天哪能操办婚事?别说六礼过不完,就连这嫁奁啊,喜服啊,都无法赶制出来啊!” “三天一过,大军必须回京。如办不了,那就不办!” 娘听我说的决断,却仍是不赞同,还想再说。一直充作旁观者的宿凌昂难得站了出来说道:“就三日后。嫁奁等等一切物什,我会准备妥当。” “这……”既然宿凌昂都已经这么说了,娘亲自不敢再多说什么,勉强也就点下了头。“也好,也好。” 【呃,漏了最后2句话,来补上。】 第十六章 梦醒 不知道其他姑娘出阁前是怎么一个心态,是娇羞着做婚后的甜美白日梦还是同我一样一整天都愁眉苦脸,无所事事地在家中四处溜达。虽说三日后办婚事的话是我放的。可等第二日睡醒后,我却完全是后悔了。宿凌昂的提议,怎么算都是我吃亏啊!只是事到如今,我可还能有反悔的余地? 宿凌昂自揽了三日筹备嫁奁、喜宴等等一切事宜。而娘亲则简单而神的用两日时间就搞定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纳采、纳吉、纳征、请期基本都是虚事,只有问名这一礼,娘亲却重视地将我与宿凌昂的姓名、生辰八字都交予了镇上的算命瞎子卜了卜。只是卜完卦后,娘亲的眉头却没见平过。 “算命的说这八字批着倒挺合的,就是这排名却说两人不宜婚事,命中也无这婚事。” 夜里,娘亲这么对爹爹说道。 而爹爹则安慰娘亲道:“八字都合了,这名又有何重要。况且我们家阿花嫁的这么好,你还担心什么呢?” “也是。”娘亲沉默了会,附和着。“算命先生说我们家阿花是个有福之人,阿花既然能嫁得好人家,将来也是吃穿不愁,唉呀……我真是瞎操心。” “本来就是。”爹爹咕哝了句,话间已有了困意。“快些睡吧!明日还要忙乎!” “嗯,睡了。” 看着爹娘屋内的烛火熄了,我才慢慢猫着身子离开。 屋外是一片红彤彤的大红灯笼,屋内是两根红亮亮的大红喜烛,连带小桌边我们这一身的红艳艳,正好组成一幅红灿灿的图。 “啵”我剥了粒花生米塞进嘴里。也不知道正常的新人们会怎么渡过这洞房花烛夜,但一定不会像我同宿凌昂这样对坐着一个喝酒一个剥花生米吧! 瞧他一身的大红喜服,我不得不承认红色真的很衬他。或许是很少见他着戎甲之外的衣衫,当他掀下我的盖头的时候,我真忍不住有种惊艳的感觉。虽早习惯了他比一般男人都还好看的面皮,但今日,我还是忍不住要吸吸口水。 “咕噜”,我情不自禁地吞下一口口水。他不只比一般男人好看,也比像我这样的一般女人好看。 “王爷。”两人各做个事沉默了半天后,我终于忍不住打破这沉默出声唤他。 他没有出声回我,只是抬眼望了我一眼算是作了应答。看着这态度,我有些怯懦,但心里有憋不住想问问题。僵持了片刻,我终是鼓起了勇气问:“王爷,我们俩以后该怎么称呼啊?” 或许我问了一个好问题,他低头沉思了片刻,才反问:“你想怎么称呼?” “我?”若我知道的话就不会问了。想了想,我同他商量,“我爹娘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怕我老是喊你王爷会叫他们听见了。你也说了我们俩的事也就是做场戏,当然做戏也要做全嘛!若按照我们普通百姓家称呼那自然是要称呼相公,娘子的。”若是按照皇家的称呼,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宿凌昂抿了口酒说:“那就按照你的称呼来唤吧!” 我的称呼……“那就是相公啦?” “嗯。娘子。” “噗通”,心忽然一动。我呆呆地看着他依然如常的面容,感觉脸颊有些热热的感觉。怎么好像听他喊着还挺顺耳的。 说完了称呼问题,我也不知道还能扯些什么,于是只能沉默。他依然饮酒,我依然剥我的花生米,直到一整盘的花生米都让我剥完,塞了一肚子的满满当当。于是……我终于觉得有了困意。 “哎,那个……”想到晚上这睡处问题,我忍不住又想问问他该怎么安排。 “王爷,属下有急事禀报。” 我正要问他,门外却不合时宜的窜出了一道男声。声音有些熟悉,而宿凌昂一听那声音却是忽然起身亲自开了门。“曲辞云,你为何在这?贤王的大军到了?” 听宿凌昂的话我才忽然记起,这人不正是贤王身边的随侍。贤王的大军到云河镇了? 名唤曲辞云的随侍表情痛苦地双膝一跪,回道:“属下无能。我家王爷在来汇合的路上遭遇玄冥突袭,身负重伤,现不知下落。” “什么?”宿凌昂身子一怔,急道:“不知下落?那你现在来这是为何?还不派人去寻?” “回王爷的话,属下已派了人手正在寻。属下见大军汇合的日子快到所以先行带着大军来通知王爷,郭大人说王爷今日忙,所以他也已出去寻。属下想想还是该禀告王爷,所以才问了讯寻来。”曲辞云将之前遇郭桓的事说了一遍,现在的意思就是问宿凌昂该怎么办。 宿凌昂听后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直直出了喜房,边走边道:“云河镇外的大军按照行程,去往潞安再原地待命。你同我赶去事地。” 见宿凌昂朝外走,曲辞云也快起身赶上。“是,小人已将马匹备妥。现正在屋外候着。” 直到他俩的脚步声渐远,我才恍然想到他还没安排我的问题。大军去潞安,那我去哪?一想到这,我忙起身追了出去。一路追到大门外才终于是在宿凌昂上马时赶上。 我奔到大马旁,抬头问他:“大军去潞安?那我是回军营同大军一起吗?” “你在家中待着,我自会来接你。” 淡淡地安排完,他才急切地踢着马肚奔入黑夜中。 “哦。”看着那一抹红消失,我这才咕哝着回了句。瞧他那么急切,看来他与贤王的感情真的很好啊! 吹了会夜风,我才抖抖身子赶忙钻回家中。正待关门的时候却瞥到转角暗处藏着一抹素白。心中一抖,大晚上的穿那么白,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嘭”。关门睡觉。 =========锵锵锵!我是第二卷的分割线========= 只不过那天我也只能瞧着那一抹红消失,却是始终没有等到他说的自己来接我。日子一直划到大姐出阁的时候。 出阁前的夜里大姐说她对不起我,只是她并不后悔对不起我。我起初百思不解她是哪对不起了我。直道她告诉我,宿凌昂出现在我房外的事后,我才恍然想到我曾经想过却忘了问的问题。 大姐说我有了归宿,那她就可以安心和刘烈在一起了。我知道她的意思,把我嫁出去了,她就不怕娘再将我许给刘烈了。 我暗中笑笑,只问她觉得幸福吗?当下摆在心里的却是刘烈说过的话。 她说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自然是幸福的。 我不再问。只在心里暗道:将来我也定要找到个真心喜欢的人,他也还得真心喜欢我。他可以没有宿凌昂好看,没有宿凌昂有权势,没有宿凌昂的一切一切,但是他一定是我满意的人。 一想及此,我忍不住吸了吸口水。为什么做梦的时候也这么清楚的见到了宿凌昂的面孔。还是一张睡脸。 “嘀嗒”,我的口水忍不住滴落下来。 而我梦中这张完美的睡脸却睁开了眼,眼神迷离却带着怪异。他紧盯着我,缓缓吐出一句,“口水滴到本王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