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修仙传》 第一章 猎虎 秋季的深山中,时间刚过正午,一个皮肤微黑的少年低低地伏在一丛枯草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视线穿过草丛,就能看到在他正前方大概三十丈之外,一头吊睛白额大虎正慢慢向陷阱上方靠近。 这少年名叫方胜,今年才十三岁,但是已经跟着他爹和二叔上山打了两年猎了,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尽管如此,这还是他第一次猎虎,这玩意可是山林之王,除了少数的毒蛇,没什么比虎更危险了! 两年来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当猎物出现时自动将呼吸放缓放轻,很有点像那些江湖人物打坐时的吐纳之术。然而江湖上的吐纳之术无不有宁心静神之效,方胜此时却只是表面平静,心正“咚咚”狂跳个不停。眼前那头大虎,是他和他爹偶然现的,足足观察了半个月才摸清了这畜牲的习性,直到昨晚,他和他爹再加上他二叔,三个人连夜挖出陷阱,埋好竹签,又在陷阱底端扔了只野鸡,这才各自潜伏在一旁专等那畜牲上勾。 为了猎这只虎,他和他爹半个月来什么野兽都没打,家里眼看要揭不开锅了,但是如果能成功猎到这只虎的话,虎皮,虎骨,虎鞭,全都是好东西,收入足够他们家花销半年了! 关系到自家温饱,方胜自然万分小心,伏在草丛中只敢转动眼珠看向他爹和二叔藏身的地方。他爹离陷阱最近,身披用枝叶编就的蓑衣,正隐在一棵树上,如果不是方胜事先知道那里有人,还真看不出来。他二叔在他右边不远处,也是伏在草丛中,身体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方胜心下略安,开始专心看那大虎。 陷阱里的野鸡感觉到危险,开始不安起来,那大虎只听到声音,却不见鸡影,只能沿着气味向前找去。 陷阱上方用树枝架了起来,又盖了一层浮土,只给野鸡留了一个通气孔。也许是出于动物的敏锐天性,就是从这个小孔中传来的危险气息,让里面的野鸡越来越不安。 那大虎嗅着气味很快来到陷阱边,却十分警觉地停了下来,再不肯前进一步。低沉的虎吼从大虎口中轻轻传出,陷阱中的野鸡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在陷阱中乱扑腾起来。 “砰”,一声闷响之后,野鸡撞在了陷阱顶端,上端的那层浮土竟被微微顶了起来,接着就听尘土沙沙地往下落。那大虎吃了一惊,飞快地伏低身体,做出防御姿态。 方胜心里一急,差点就要提起猎叉站起来,但是眼睛余光瞥见他二叔并没什么动静,只好也按下性子继续伏着。 果然。那大虎见没什么危险。又放松下来。片刻之后。大虎再次向陷阱靠近。野鸡又是“砰”一声撞在陷阱顶端地时候却没能吓着它。只是略停了停就继续靠近。这大虎似是吃过陷阱地亏。到陷阱边时就停下脚步。小心地伸出一只前爪向前扒拉。没扒两下。陷阱上架着地那层树枝就露了出来。下面那只乱扑腾地野鸡也落入它眼里。 一见野鸡。大虎又向前靠了靠。一只前爪按在陷阱边沿。另一只前爪则继续扒拉。想将那层树枝扒开。 说时迟。那时快。方胜还没看清他爹地动作。他爹已经将手中地绳索向后猛拽!那绳索另一端连着陷阱边沿一根固定土层地木锥。大力传来。木锥带起一蓬泥土飞了出去。陷阱边沿地土层登时松了!那大虎接在地上地那只前爪脚下一空。竟一头栽进陷阱!接着就是一声震天虎吼。定然是陷阱里地竹签扎进了大虎地肚子里! 不待他爹喊。方胜和他二叔已经提起猎叉冲了上去。跑了没两步。他爹也扔下蓑衣从树上跳了下来。 三人很快跑到陷阱边向下看去。 陷阱有两人深。半丈多宽。刚好能容得下那只虎。此时那只野鸡早已被愤怒地大虎咬死抛在一旁。而大虎除了嘴上。肚子上也是血迹斑斑。一根半米长地竹签平地而起。有半截扎进了大虎地肚子里。 三人一现身,那大虎立刻愤怒地伸长了脖子对着三人吼了一声。近距离听到虎吼,方胜被吓得差点向后退去,好在身边有他爹和二叔壮胆,总算是忍住了。 下面的大虎虽怒,却没有妄动,扎进它肚里那只竹签已经伤了它的内脏,而且另一半还连在地上,只要稍动,它的肚子就会被锋利的竹签划开。 由于怕坏了虎皮,所以陷阱下只埋了三根竹签,均匀地倒插在地上,大虎虽只中了一根,也已必死无疑。这会大虎既已中招,方胜三人就要开始实行第二步了,激它怒,等它忍不住行动时,竹签自会在它腹下划开一个豁口,让它流出内脏而死。 既要激怒猛虎,又不能伤了虎皮,那只能呼喝挑衅或者拿石头砸它了。 方胜他爹吩咐两人道:“老二,小胜,你们在这看着,我去找些石头来。” 方胜和他二叔有猎叉在手,也不担心这受了重伤的老虎逃出去,闻言答应下来。 然而就在三人说话之时,本来还躁动不安的猛虎竟渐渐安静下来,大吼变成了低吼,低吼渐渐转化为低吟,最终连低吟也消失不见。 就在方胜他爹转过身要去找石头的时候,那猛虎突然动了! 方胜和他二叔都没想到这老虎竟然不必挑衅就自己寻死,俱是轻“啊”一声。 方胜他爹也感觉到不对劲,飞快地又转回身来。等方胜和他二叔看清那老虎的去向惊呼“小心”时那老虎已经蹿上了陷阱壁,腹部被整个撕开肠子什么的全流了出来却恍如不觉!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猛虎就已经从陷阱里蹿出了小半个身子,即将力尽下坠时一爪子扒在了方胜他爹腿上。方胜他爹当即仰面而倒,猛虎的另一只爪子又扒上来,竟拽着他向陷阱里滑去。 也不知那猛虎怎如此灵敏,两只后爪蹬在陷阱内壁上,前爪只在方胜他爹身上扒拉两下,竟就此止住坠势,又向上爬出少半个身子。 这一切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方胜和他二叔举起猎叉时,那猛虎已经向上爬出大半个身子来,而方胜他爹同时也向下滑了半个身子,脖子恰恰显露在虎口之下! 危急关头方胜他爹大吼一声,举起双手就向那猛虎的脖子掐去,然而那猛虎已经势若疯狂,只被略阻了一阻就压着他的两只手,张开大嘴咬向了他的脖子。 “啊!” “噌!” 眼开他爹要死在虎口之下,方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要烧着了,大吼一声,双手握住猎叉化为一道黑光刺了过去! 紧接着又是“噌”一声,方胜他二叔的猎叉也刺中了猛虎的脖子,两个人一起力,把猛虎从方胜他爹身上推开了,猛虎那一口终究没咬下去。 方胜和他二叔死死抓住猎叉,生怕那猛虎挣脱开。方胜他爹刚要挣扎着起身,不料那猛虎垂死之时,头虽不能动,爪子却依然不甘心地猛扒拉起来,只听“哧、哧”两声,他胸口、肩膀上立时多出几道口子,更糟的是,他竟然止不住坠势,朝陷阱下跌去,而那里有三只半米长的竹签,足以将他钉死了! “噌!” “啊!” 尽管竭力闪避,方胜他爹还是被一只竹签从右腰穿了进去,竟真被钉在地上! 此时那猛虎已断了气,方胜和他二叔将死虎挑到地面上,急急忙忙先后跳下陷阱。 先用柴刀削断竹签,两人又抬着方胜他爹把他从断签上拔出来,赶紧撕下衣服来给他捂住伤口。接着留方胜照顾他爹,他二叔则爬出去找草药。 傍晚时分,方胜的二叔背着已经昏迷的方胜他爹,方胜拖着内脏被掏空的猛虎回到了乔家庄,这情景落在乡亲们眼里,要多震撼有多震撼。 他爹的伤必须马上到十里外的定青镇请来大夫救治,抓药、请郎中向来很费钱,而现在他们家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有钱来治伤?看来只能赶紧把刚猎来的这头死虎卖了,这样一整只卖出去,肯定会亏不少钱,但救人要紧,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将他爹放床上,留他娘和小弟照顾,方胜和他二叔二人抬着死虎,又急急忙忙朝定青镇赶去。 半路上,方胜想到他爹伤的不轻,还不知道卖这只虎的钱够不够让给他爹治伤的,不禁心头火起,抬脚就踹向那头绑在杠子的死虎。 第二章 求医 方胜和他二叔匆匆赶到定青镇时天已经黑了,幸亏这定青镇是个大镇,夜间街头依然灯火通明。 镇南头本有个专供猎户卖猎物、山货的集市,若是白天,只需交上几个铜钱的税就能在这里摆一天的地摊,只是此时已是晚上,仍然在营业的只有那几个有店面的“猎兽坊”了。这猎兽坊多为镇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背后支撑,并不真上山打猎,而是低买高卖,赚取中间的差价。 方胜和他二叔扛着死虎,随便找了家名为“屠钩”的猎兽坊钻了进去。一入厅中,杠上那头死虎登时将厅中众人吓了一跳,一时吵闹之声大作,这个道“好大一条猛虎”,那个叹“这爷俩好胆识”! 须臾之间掌柜的从内堂来到前厅,是个嘴唇上长了颗大痣的中年人。 “掌柜的,这是我叔侄俩今日下午刚猎的一头猛虎,除了肚子上被划开个口外,只有脖子和头上被我俩用猎叉扎了几个洞,你看着给个公道价吧。”方胜的二叔这几句说的不急不缓,倒不似个急等钱用的人。 来时的路上方胜虽然屡次被他二叔叮嘱,谈价钱时千万别露出焦急之色,不然买家可能会故意压价,然而这到底事关他爹的生死,表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那掌柜的看了看二人,尤其多看了方胜两眼,然后就去低头看那死虎。其实那死虎状况已被方胜的二叔言明,哪用多看,他却故意检查良久才站起来,道:“两位英雄手段当真过人,这般大的猛虎我已是有几年没见过了。” 方胜脸上刚露出喜色,却听那掌柜的话头一转,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惜,这猛虎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虎皮,其次虎鞭,再次才是虎骨,现在皮已破了,虎鞭也不怎么好,只剩下虎骨尚算完整,这价钱嘛,恐怕就……” 方胜心里“咯噔”一下,却听他二叔接口道:“这虎皮就脖子和头上有四个小洞,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掌柜的,咱们都是明白人,只要你给个公道价钱,这虎就卖于你家了,也省得我叔侄俩再去别家店里聒噪。” “英雄果然快人快语,好!这头大虎,我给两位十两银子怎么样?” 方胜心里正没概念,他二叔已经拉脸来,对方胜道:“大侄,咱们走!” 那掌柜地一看情形不对。马上堆起笑脸。急道:“英雄且慢!十五两。总行了吧?” 方胜和他二叔已经抬起了死虎。后者闻言顿一了顿。猛然道:“走!” “二十两!英雄要是还觉得不行。我绝不拦你。哼。这附近就这么几家猎兽坊。半数是我们青蟒帮地。也只有我们青蟒帮地猎兽坊才出得起这个价钱。你到其余那些小店去。他们给地价钱要能过二十两。我以后把姓倒过来写!” 方胜地二叔终于停了下来。略一思忖。道:“好。二十两就二十两!” 等拿了银子出来。方胜佩服道:“二叔。你可真厉害。二十两啊。” 他二叔却苦笑道:“我也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钱。不过按这些猎兽坊低买高卖地惯例。只怕咱们还亏十几两。咱们还是快点去请郎中吧。” 一听还亏十几两,方胜不禁恨得咬牙切齿,暗道这猎兽坊可真够黑的,不过此时还是请郎中要紧,只能在心里骂骂那些奸商。 二人很快到了郎中处,跟郎中说了伤情,郎中当即开了药方,一半药郎中自己的小药铺就有,另一半比较贵重的却得去镇上的大药铺去抓。接着方胜和他二叔就分头行事,他二叔先带着郎中前往乔家庄,他则拿了十两银子去药铺抓药。 等方胜抓完了药,十两银子已经只剩下一两多。回家要一个人在山林间赶十里夜路,说起来挺不可思议,但他本来就胆大,再加上担心着他爹的病情,一路上竟没升起半分惧意。 急冲冲进了家门,不料等待方胜的却是当头一棒。 郎中接过方胜抓来的药,打开仔细看了看,又挑了几条根须在嘴里尝了尝,道:“小兄弟,你这是在哪抓的药,花了多少钱,这些药已经快没药性了,药铺老板可跟你说了?” 郎中话一出口,方胜举家皆惊。方胜愣了一会道:“我在济世堂抓的药,花了八两七钱银子。先生,这药当真快没药性了?” “嗯,虽然还有些微药性,也只能稳住令尊的伤情,想要快复原,却还得药性十足的药才行。” “***,我找他们去!”说完方胜就要往外冲。 方胜的二叔眼疾手快,一把将方胜拽住,道:“大侄,别冲动。今天天晚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当晚郎中先给方志成稳住伤情,就在方家住下了,次日一早,方胜和他二叔各提了一根短棒,一来送郎中回去,二来到那济世堂讨回公道。 与郎中分手之时,郎中再三叮嘱,那药铺只怕有后台,让二人讨回药钱或者索赔应得的好药材即可。 二人满口答应,但是真到那济世堂时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盖因为方胜的爷爷当年就是因为生病时抓的药出了毛病才撒手西去的,没想到昨天又上了回当,新仇加旧恨,全都到着无良的奸商店里去算! 入得店中,方胜他二叔二话不说,提起短棒“砰、砰”两棒砸翻两个药篓,药材登时撒了一地。有个不长眼的伙计要上来拉扯,被方胜一脚踹在肚子上,立时躬着腰像只大虾米一样缩在一旁疼得直吸气。 接着方胜一棒子砸在柜台上,吼道:“掌柜的,狗东西,快滚出来!” 方胜和他二叔全都是在山村里长大,骨子里有的是血性,再加上平常并不和镇上的人打交道,那种市井小民的奴性也是少之又少,这时二人起怒来,简直跟两头猛兽差不多。 后堂很快传来脚步声,一人急奔而出,却不是药铺的掌柜,而是个手提大棒的壮汉。那壮汉将手中棒子“砰”一声砸在柜台上,另一手指着方胜和他二叔道:“哪来的野狗,敢来青蟒帮的地盘撒野!” 壮汉一语方毕,后堂又奔来一人,正是方胜昨晚见过的药铺掌柜,却缩在那壮汉身后不敢露头。方胜一见之下大怒,哪还管那大汉的存在,单手在柜台上一撑,“呼”一声翻到柜台里面,左手指着那掌柜喊道:“狗东西,还我银子来!”说完就冲了过去。 那壮汉见方胜竟无视他的存在,登时大怒,大吼一声“呔”就迎了上去。可惜尚没跑两步,一物带着风声飞了过来,“砰”一声砸在了他头上,登时一阵眩晕。 方胜他二叔扔出的短棒正中目标,当下赤手空拳冲了上去,对那晕晕呼呼的壮汉一阵痛扁。这时方胜也追上了那正往回跑的药铺掌柜,左手疾伸已经抓住了那掌柜的后领,一把拽了过来,二话不说一棒子砸在那掌柜腿上。 “老狗,还我钱来!” 不等那掌柜回答,方胜正要再打,却见一条棒影从掌柜的肩膀上方向自己的胸口捣来,当下想也不想就矮身后撤。因为长年打猎,方胜的动作十分敏捷,然而他闪的虽快,还是被那条棒子在头皮上擦了一下,火辣辣地疼。抬头看时,只见后堂又冲进来三四人,人手一根齐眉棍,而且着装一致,胸前俱绣着一条青蟒。 “兄弟们,把这两条疯狗往死里打!”里面一声呼喝,四个提着齐眉棍的人就风一般冲了出来。 接着形势急转直下,那四名帮众俱都有些武功底子,方胜和他二叔虽然有股狠劲而且身手敏捷,却到底敌不过对方四人,片刻间已各自挨了十几棍。 “啪!” 方胜手腕上中了一棍,手中短棒登时坠地,他二叔虎吼一声,猛攻两棒,拉起方胜就跑。这时店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看两人冲出来无不慌慌张张向一边闪躲,等那青蟒帮的四人追出来时,人群却又有意无意地合拢起来,看来这青蟒帮在定青镇并不怎么得人心。 方胜和他二叔直跑到镇外五里方停了下来,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在大石上坐下,你望我我望你,突然同时放声大笑。这一趟虽然跑的狼狈,但一架打下来着实痛快。 回到家的当晚,那股痛快劲一过,方胜躺在床上却是越想越气。他们爷仨花了那么大代价猎了一头虎,刚到那屠钩猎兽坊就被坑了十几两,几乎是他们全部心血的一半。然后去抓药,花了近十两银子买来的竟然是药性已失的假药,等找上门去不仅讨不回公道,还被暴打出门,仔细算下来,一头虎换来的竟只是十一两三钱银子和一堆假药还有他爹那半死之伤! 猎兽坊是青蟒帮的,济世堂还是青蟒帮的!青蟒帮,青蟒帮,念叨着这三个字,方胜牙都快咬碎了。 不行,不出这口气我誓不为人!方胜“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也看出来了,当个小猎户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出息,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拿到镇上就要受那猎兽坊的盘剥;一个药铺都有帮会在背后撑腰,吃了亏凭他一个没权没势的猎户这辈子都别想讨回公道! ***,总不能偌大个定青镇只有一个青蟒帮,明天就找个青蟒帮的敌对帮会加进去!要让青蟒帮的那帮混蛋十倍、百倍偿还! 若是平时方胜根本就没有加入帮派的机会,也不知那么巧,半年后定青镇上的另一大帮大刀盟刚好要招纳新帮众,不限出身,只要能通过测试即可入帮。方胜辗转打听到这一消息后,就专等这一天的到来了。 第三章 意外 由于他爹受了伤,半年来方胜把家里的重活全揽了下来。等他爹身体好差不多时,方胜本来一个壮小伙却早已又黑又瘦,身上到处是疤,心疼得他娘直落泪,总觉得亏欠这孩子。而不为人知的是,经过这半年来的磨炼,方胜那看似偏瘦的身体却异常结实,有着远常人的爆力。 大刀盟招新人入帮的日子这就到了,而方胜他爹也已恢复如常,于是方胜就跟家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没怎么商量,一家人就决定让方胜出去闯闯,经过半年前的那件事,所有人都明白当猎户只会被人欺负。 日子一到,连方胜的二叔都专门跑来送他。看着大伙都把这事当成了件大事,方胜临出门前笑道:“要是选不上我可真没脸回来了。” 他二叔骂道:“瞎说啥!给我好好干,我们可都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嗯,那我走了。”重重地点了下头,方胜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定青镇的方向走去,然而他却能感觉到,背后的那些目光一定送了他好远好远。 实际上对于大刀盟的入门测试方胜是有一定自信的,在他想来,大刀盟招人的标准无非是身强力壮,能打能扛,他一个干惯了重活猎多了野兽上得山下得水的穷人家孩子还能比不过那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退一步说,就算同样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也自信自己必是其中的佼佼者,道理很简单,他们乔家庄的孩子全打不过他…… 一个多时辰后到了定青镇,尽管猜到了大刀盟招弟子的现场可能会很热闹,但是真看到的时候,方胜仍然被惊得合不拢嘴。 堂口所在的那条街,离大门还有四五十米就已经围满了人,越往里越挤。方胜吐了吐舌头,暗喊了一声乖乖,接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向里挤,好占据有利地形,以便大门一开就能以最快度冲进去。 往里挤了不到二十米方胜就出了一身汗,自然,出汗的不止他一人,是以虽是露天,还刮着小风,人堆里的气味仍然不怎么好闻。 站在原地向前看了一会,方胜干脆放弃向前挤了,因为他看到前面有个人跳起来就再没落下去,而是硬生生被人群挤在了空中,比旁人高出一个头去…… 方胜所站的位置是个分水岭,往里全是正儿八经前来参加测试的孩子,往外则是些来送孩子的家长,还有一些胆小不敢向里挤的小孩。 此时距测试开始地时间还有一会。大刀盟堂口地门依然紧紧闭着。连个出来维持秩序地人都没有。方胜略识得几个字。连猜带蒙。总算大致搞清楚了大门上那张红纸上写地是啥意思。 这次大刀盟招弟子不同以往地小打小敲。而是在整个涿水郡九县再加上蓝田郡十六县一共二十五县范围内同时招人!以前招收地帮众有力气地就直接被拉去当打手出苦力。没力气地就在本帮名下地酒楼、赌场里打打杂当个小伙计。虽然没什么出息。但至少没外人敢欺负。而且月饷也比种地打猎强多了。然而这次只要能通过测试。再不会有人去干那些低三下四地勾当。或者说暂时不会干。因为他们全都会被送到涿水郡地洛城分坛或者蓝田郡地济安总坛去参加训练。成绩优异者将直接留在洛城或者济安干些正经差事。这定青镇虽是个大镇。可是比起两郡府来还是差远了。有道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少年们也都期待能一朝鲤鱼跃龙门麻雀变凤凰。是以这次前来参加测试地人才会多如过江之鲫。蔚为壮观。 方胜弄明白之后也是兴奋莫名。不过却不是因为有机会留在洛城或者济安。他跑来大刀盟有一多半是为了对付那青蟒帮。人都不在定青镇了。还怎么报仇?他地兴奋在于那“参加训练”四字。他虽是自幼打猎。对武功却一窍不通。正可借此机会学些功夫。 方胜正在这闷着头盘算。却不料偏偏有人打搅他。 “滚开。乡巴佬。让老爷过去!”一个留了撮山羊胡地中年胖子领了个小胖子从人群外围挤了进来。两人都是又白又肥。穿地也是只有财主家才穿得起地锦衣。 来此地参加测试地绝大多数都是贫苦之人。看到那两个胖子地打扮和气势。无不侧身让开。如此一来就更助长了两人地气焰。 两个胖子一口一个“乡巴佬”、“土包子”,骂骂咧咧挤了进来,很快来到方胜身后。此时方胜还在想事,哪料到背后竟被人猛推了一把,好在前面全是人,双手扶在前面那人背上就稳了下来。 “狗东西,老爷让你闪开,没听到?!” “土包子,快滚!” 方胜还没回头,就听到身后一老一少又骂了出来,接着就有一只肥手扳在了自己肩上,要把自己扳开。 那肥手还没来得及力,方胜倏地转过身,同时右手已将那只肥手的手腕扣住。 “***造反了你,快撒手!”说着那中年胖子就猛往回抽手,却没**。 那小胖子兀自不长眼,“砰”一脚踢在了方胜小腿上,而方胜的腿就跟木桩子一样纹丝不动。 直到这时,两个胖子才有空看向前面那人的脸,但是他们的目光仅仅接触到方胜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那不是一条被世俗驯服了的狗,而是一头野性未驯随时择人而噬的狼! 方胜嫉妒富人和有权势的人,但是并不憎恨他们,他憎恨的是那些仗势欺人的人。 当那两个胖子看到方胜那种仿佛野兽般的目光,老胖子干张着嘴骂人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小胖子刚刚抬起的脚也再也踢不出去了。 很快,周围的人都把目光聚拢过来,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两个胖子。小胖子面子最先挂不住了,胀红了脸,朝方胜结结巴巴吼道:“你……你快点……放了我爹……不然我饶不了你!” 方胜根本不理他,把头转向那中年胖子,问道:“刚才是不是你推我?” “是……是又怎么样?老爷我是本镇富商……” 已经得到了答案,方胜哪还听他罗嗦,右手力把那胖子的手腕向外一扭再向身前一带。那胖子吃痛只能朝方胜怀里撞去,迎接他的就是当胸一脚。 中年胖子应脚便倒,这次他身后的人不用他骂也闪得飞快,任凭他“砰”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那小胖子一看他爹吃亏,倒还有些血性,大叫一声扑向方胜。方胜倏地面向了他,寒着脸问道:“刚才你是不是踢了我一脚?” 小胖子经他一吓,竟不敢再上前,忽地转身跑向他那倒地的老爹,一边拉着他爹的手一边转脸惊惧地看着方胜。 方胜两步走了过去,把那小胖子吓得叫了起来。方胜已经懒得和他一般见识,低头看向那已经坐起来的中年胖子,怒道:“你是富商,你有钱,老子是穷,但是***老子花你一个铜板了吗?这里哪个人受过你一丁点恩惠,凭什么就得受你的鸟气?想指手画脚想看人摇尾巴回你们家找你的狗腿子去,这里没你们家的狗!” “好!” “说得好!” “***穷怎么了,当朝宰相还不是贫苦出身!” “狗东西!” “猪!” 转眼之间,两个本来颐指气使举止嚣张的胖子竟成了众矢之的,被骂得实在厉害,那中年胖子也顾不得装伤了,拉起儿子抱头鼠窜,连那测试也不参加了。 等两个胖子跑的没影了,方胜身边仍然是嗡嗡作响,有夸他的,有说真解气以后自己也该这样干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幸灾乐祸,因为那胖子回去找帮手报仇是必然的事,只怕等方胜测试完出来时迎接他的将是一顿棍棒了。 方胜心里也颇不平静,他这次出了家门就没打算再过以前那种穷困隐忍的生活,以他的性子,如果那样过一辈子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刚才教训那两个胖子,就标志着他新生活的开始!以后他不仅会继续这样,还要变本加厉! 有仇就要报,有气就要出!就算死在因此而来的争斗中也胜过窝窝囊囊一辈子!他要让那些恶棍、垃圾知道,穷人不是好欺负的!甚至,穷人要开始欺负他们! 眼前能给他这些资本的,自然就是这个大刀盟了,只听“轰隆隆”一阵响,大刀盟定青镇分堂堂口的大门打开了! 第四章 测试 大刀盟堂口的大门轰然打开之后从里面鱼贯而出八个青衣大汉,俱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然而最惹人注目的,还是这八人手中那一把把大刀。左面四人,人手一把金环雁翅刀,根本不必刻意抖动,刀背上的十几个金环就哗哗作响;右面四人,人手一把厚背鬼头刀,四人往那一站,竟无端生出一股森森寒气。 外面乱哄哄的场面一下静了下来,连每个人的呼吸都被刻意放缓,这时又从门内响起了一个不紧不慢却重逾千钧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外面那些少年的心上。 终于,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比外面那八个大汉还要粗壮上一圈的汉子走了出来,在门口一站,就以响雷般的嗓门道:“承蒙各位赏脸,来到我大刀盟定青分堂,今日为我为大刀盟招新弟子入门之日,能有如此盛况,是我大刀盟的荣幸。但是,测试之事非同等闲,若是现有人作弊,定然严惩不贷!这次测试共分力量、体能、忍耐、敏捷、反应、稳定、胆量七项,为此堂内也设了七个测试点,等会大家进门时会领到一张腰牌,每测完一项,就会有专人把你的成绩刻在腰牌上。至于多少分算是通过了测试,总分多少能获得入门资格,我雷某就先卖个关子。大家只要尽全力挥就是了。在这里给你们一个建议,就是最后再测体能,不然测完体能后精疲力尽,定然会影响其它项的成绩。好了,雷某话就这么多,大家进去吧。” 那姓雷的汉子话一说完,外面的人群并没出现蜂拥而上的局面,相反,最前面的几人反而有些畏缩,还是被后面的人推着进去的。方胜进门的时候已经算是少年里最后一波了,在门口处报上姓名,接着就领了张棕色腰牌,腰牌上除了被一位师爷模样的人刚写上“方胜”两个字外,还有“力量”、“体能”、“忍耐”、“敏捷”、“反应”、“稳定”、“胆量”七项。 拿了牌子方胜就随着人流向里走,略一打量,就见到先前进来的人正分成六个小堆,三个小堆分别挤在三个拱门之前,另外三个则就分布在眼前的练武场上。看最左面那个拱门前的人最少,方胜就直接跑了过去,往人堆里一站。 人堆旁边还站了几个持刀的青衣汉子,人人冷着一张脸,眼睛在人群中逡巡不停,不用说是监视这些少年的。就在这时,从拱门里传出了慌乱的脚步声,十个脸色煞白的少年从里面跑了出来,甚至有那么两三个身子还在抖。 在持刀的青衣汉子的监视下,那十个少年根本没和人群汇合,直接跑向了别的测试点。目送他们远去,拱门后走出一个干瘦的老者,咳了两声道:“第二组十人快随老夫进去。” 老头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少年走了过去,然而却不到十个,其他人受刚才跑远的那十个少年影响,竟一时不敢上前。方胜本以为得过几轮才能轮得到他,见了这情形,干脆从人群最后面挤到最前面,又与那几个自告奋勇的少年汇合一处。 抬眼一看,果然如方胜所料,那拱门旁的墙上挂了张木牌,写着“胆量”两个字。方胜自忖胆子不小,是以才如此积极,等身边凑足了十个人,大伙一起随那老者进了拱门后的小院,然而第一项测试就让他傻了眼! 老者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小屋,屋里只摆了一张长桌,桌上盘着一条黄底青斑的大蛇。那蛇见众人进来,转过头来,瞪起小眼睛,丝丝吐着红芯。蛇的身边放着一块碎银子,大概有一两多,老者指着那块银子对众人道:“谁先去把那块银子拿来银子就是谁的。” 若是旁边没那条蛇,只怕众人早一哄而上了,可此刻那蛇简直就像一个卫士一样守在银子旁边,而它明显又敌视着众人,所以一时间就连方胜也没勇气上前。他是抓过不少蛇,还吃过蛇肉,可是那时候抓蛇是有工具的,现在这赤手空拳的,被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以他的经验来看,那蛇似乎是有毒的。 正自踌躇。那老者已是摇了摇头。看样子对众人地印象降了不少。叹道:“这蛇是已经被驯服地。不会咬人。” 众人听地将信将疑。但总算有了动手**。只是缺个打头地。又犹豫了一会。那老头不耐烦道:“不去拿也可以。这胆量一项你们只能算零分了。” 话音刚落。方胜一狠心。朗声道:“老先生。我来试试吧。”方胜并不是完全信了老者地话。而是他已没有退路。他这次来大刀盟是抱着一种豁出去地心态来地。为地就是摆脱原来地那种窝囊生活。这关键时刻如果畏缩。他绝无法原谅自己! 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长桌前。那蛇自然而然地把头转向他。本来对着众人吐地红芯也只对他一个人伸缩不停。 方胜自忖。比度自己绝快不过蛇头地蓄势一击。还不如干脆放慢度。争取不引起那蛇地敌意。心中已有定计。他就真地像没看见那蛇一样。大模大样去拿那块银子。与此同时。那蛇也把头对准了他地手…… 手向前移动地时候。方胜只觉得被蛇盯住地地方又凉又痒。心也快跳出了嗓子眼。然而他已经再没后退之理。只能向前。向前。再向前。 摸到了!把银子夹在手指中间,慢慢往后缩,慢慢地,慢慢地…… 等方胜终于拿回那块银子,身上早出了一身冷汗,想对那老者笑一笑,却总觉得脸上皮肤有点紧,笑得大概比哭还难看。他也没客气,直接把那银子揣进了怀里,然后使劲往靠门口的地方站了站,他终于明白刚才出去的那十个人为什么脸煞白了。 老者又往桌子上摆了块碎银子,不过却比方胜拿走的那块小了一半不止,对其余人道:“谁还要试试?” 既然有了带头的,剩下九人中马上有三个胆大的说想试试,等这三个人各得了半两银子,又有个少年眼馋银子,说也想试试,结果拿银子的时候度太快,激怒了那蛇,“丝”一声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尽管老者后来告知那蛇已拔了毒牙,但是却没人敢再试了。 老者带着十人来到屋外,将那没拿到银子的六个人留下,领着方胜等四人又进了另一间小屋。这时四个人才知道,原来这胆量测试还没结束。 屋里仍然是只有一张长桌,不过桌子上却只摆了一个竹篓,篓子上面用黑布盖着。四个人听到竹篓里的沙沙声,正面面相觑,老者笑道:“不用怕,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关。而且这篓子里的蛇真不咬人。” 一听这话,四个人都有点腿软,听那篓子里的沙沙声,里面的蛇恐怕得装了半篓了吧,不咬人的话更不可信,在上间小屋里他们可是把事实看得清清楚楚。 “咳……咳……好吧,你们如果就此放弃我也不勉强。但是我可以给你们透露一下,这次我们大刀盟招收新弟子极为严格,宁可一个不要,也绝不会要不合格的弟子!你们好好想想吧。另外,那篓子里有个五两的银锭,谁先摸出来就归谁。” 方胜本来都打算放弃了,一听老者的话心里又犹豫起来,不禁暗骂,这个死老头,一边说不勉强他们,另一边却暗示如果就此退缩很可能没了进大刀盟的机会,最后还丢了颗大大的甜枣过来!最最可恨的是堂口的那个姓雷的汉子根本没说怎样才算达到入大刀盟的最低标准,万一那最低标准里包括通过眼前这一关怎么办? 那可是半篓子蛇啊!这就是报仇、出气、欺压恶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吗?妈的,拼了! “老头子,我来试试!” 老者脸上露出赞赏之色,也不计较方胜叫他老头子,走到长桌之前,将竹篓上的黑布掀开一个小口,道:“把袖子捋起来,手伸进去吧。” 方胜此时生撕了这老头的心都有了,盯着那掀开的竹篓口,咽了口唾沫,暗自祈祷,那些蛇可千万别把他的手给生撕了…… 关键时刻方胜总算稳住心神,慢慢把手探了下去。 无声地,手指按住一物,凉凉的,软软的,还会向前滑动,肯定是蛇身了,方胜的心简直要跳到嗓子眼里。然而此刻才到了蛇堆的表层,还得往下扒拉,继续慢慢下探。更多的又软又冰还会爬的东西出现在他的手边,简直将他的手包围起来,鸡皮疙瘩马上顺着手掌向外延伸,连露在篓外的那截胳膊上都有一层。 忽然,方胜全身一震,不是摸到了银子,而是有条蛇缠住了他的胳膊,要往外爬。这下就算他想半途而废也不行了,怎么抽手都会把这条蛇**来。那蛇在他胳膊上爬得并不快,走走停停,那种蛇身与皮肤相摩擦的感觉简直让方胜的精神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他还不能喊叫泄,不然那老头子肯定要扣分的。 另外那三个少年把目光盯在方胜脸上,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仿佛把手伸进去的就是他们自己一样。方胜出了一身冷汗,他们身上出的汗也绝不少。 方胜皮肤黑,受惊吓之后自然不会出现脸色煞白的情况,他如今的脸色是黑中泛黄,很像半年前他爹刚受重伤那会。 突然,方胜脸上又是一震。 ***,摸到了!方胜脸上狂喜之色一闪即逝,又开始慢慢往回抽手,这个时候如果失手足以让他后悔得去撞墙。 与此同时,那缠在方胜胳膊上的蛇似乎畏光,在方胜抽手的同时向下爬去。当方胜颤抖着胳膊把那五两银子拿出来,他整个人差点虚脱了。 旁边的老者面现喜色,夸奖似地一巴掌拍在方胜肩上,却差点没把腿正抖得跟筛糠似的方胜给拍趴下。 老者问另外三个少年还要不要试,三人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接着老者要过三人的腰牌,取笔各写上一个“四”,然后二话不说拽下仍在愣的方胜的腰牌,大笔一挥,一个笔力雄劲的“九”字出现在上面! 第五章 宣布 方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个老者那里走出来的,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到了拱门之外了。由于不许交谈,他连诉诉苦也不能,只能打起精神跑向别的测试点。 方胜见但凡测试过的少年个个把腰牌当宝似的藏在怀里,唯恐成绩被别人看到,他窥探其他人的成绩无果,自己也学了个乖,干脆也摘下腰牌揣进怀里,对上面胆量一项后面那个大大的“九”仍然没什么概念。 他此时似脱了力一般,测力量、体能什么的不太现实,只能跑到测稳定那个拱门前,等了几轮,心里已经安稳多了,也正好轮到了他。 依然是十人一组,被一个精干的矮汉子领进拱门。门后是个大院,院中间是个十几丈宽的浅水池,水池里除了一块块突起的青石外再无它物。 精干的矮汉子倏地跳到水池中的一块青石上,转身面向众少年,道:“踩着这些青石跳到水池对岸就是这项测试的第一关,开始吧。”说完那汉子“唰唰”几下跳到水池另一测,那动作简直对猿猴还要灵敏几分,而可以肯定的是,猿猴绝没他那份弹跳力! 这第一关看似简单,实则不然。那些青石稀稀落落,离得远的有半丈还多,近的也有一米,而且还不是直线分布,想如那个矮汉子那样一下跃过几块青石直线过去根本不可能。等测试结束,果然有四个少年失足落了水。 四个少年照例被留在原地,方胜等人则被带往下一关。 离水池不远,几十根碗口粗一米长的木桩立在一块平地上,矮汉子一跃而上,单足稳稳立在一根木桩上,一边向前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和上一关一样,从木桩上通过即可。” 方胜这次却不是第一个上的,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排众而出,二话不说跳上了木桩。这少年身手甚是灵敏,两脚分别踩在一根木桩上,就此稳住身形,然后一股作气向前走去。方胜正暗想这关比上一关还简单,那矮小少年竟突然摇晃起来,眼看就要跌下去!仔细一看,原来这里的木桩竟有不少是松动的!接着就见那少年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总算是晃到了另一头,跳下木桩时也吓得不轻。 方胜是第四个,在他前面的另外两人全掉下去了,不过他也因此记住了几根松动的木桩。他测试之时不可避免地踩上了几根松动的木桩,却比前面三人所踩的都要少得多,竟就此险险过关,不无投机取巧之嫌,就是不知道被没被那矮汉子看在眼里。 后面两人只有一人通过,这样十人只剩下三人,方胜对这成绩还算满意,正当他以为要掏腰牌写成绩时,那矮汉子道:“随我进屋吧,在里面测最后一关。” “还有?!”一个少年失声道。结果被那矮汉子瞪了一眼。其余人再不敢说话。只得闷着头进屋。 等矮汉子为方胜等人示范时。三个少年全都惊得合不拢嘴。只见那矮汉子从屋里地长桌上拿起一个细嘴酒壶来。壶嘴对准了桌上地一个酒瓶瓶口。壶嘴一斜就开始往里倒酒。然而从里面流出来地却不是酒。而是香油。这香油粘性很大。因此尽管那矮汉子把酒壶越抬越高。倒出来地油就是凝而不散。像一条细线一样从一米多地空中直直地垂进下方地瓶口里。 看到矮汉子露了这一手。方胜暗自叫苦。他自问是做不到这种程度地。心里正没着落。那汉子却道:“你们各尽所能就行。在不把油洒出来地情况尽量把手里地酒壶抬高就好。” 方胜松了口气。然后三个人同时开始测试。这到底不是方胜地长项。平常自然也没机会练这个。把手中地酒壶抬到一尺高地时候已经是他地极限。而那矮个少年比他要强上不少。另一个少年则还不如他。 最后倒完油。矮汉子要过三人地腰牌。“嗖嗖”写了几笔。等还回来时。方胜腰牌上“稳定”一项后面已经多了个“七”字。 后面地测试与此大同小异。既有方胜意料之中地。也有远出他想象地。 比如意料之中的就是“力量”和“敏捷”两项。 测力量的办法极简单,搬大石、掰腕子,方胜搬石头水平一般,掰腕子却颇有一手,在一个粗壮汉子的全力进攻之下硬是撑了三息时间,比他那组成绩最好的人只少了一息,最后又得了个“七”。敏捷测试是在限定的时间内通过一连串的障碍,又是翻假山又是爬树,最后还要通过一个装了各种机关的走廊,方胜身手本就灵活,得了个“八”。 意料之外的测试是“忍耐”、“反应”和“体能”三项。 测忍耐时,人人鼻子下面放一根雪白绒毛,闭气直到受不了,这项测试测的却不是测闭气时间,而是在窒息时一个人到底能忍多久!结果有不少只闭气十几息就晕过去的少年却比那些闭了二十几息才忍不住喘气的得分高得多。方胜算是比较能忍的,在不明评分标准的情况下,他直到意识模糊时才开始喘气。然而实在憋了太久,他体内难受异常,忍不住干呕起来,就在这时,背后一双大掌贴了上来,一股暖流从掌上流来,在他体内游走一圈,所过几处恶心之感立消。等背后之人收了手掌他感激地望向那人时,那人早去救治其他少年了。也就是在这时,方胜更加坚定了练武功的决心。 反应的测试完全打破了常规。第一关是和一个胖老头比手,方胜和老头各自平伸手掌,两人掌心相对,方胜掌心向下,老头掌心向上。双方都准备好后,老头就会出手,将手掌迅翻到方胜的手上方去拍他的手背,在老头拍的同时方胜可以抽手躲避,重复十次。结果这一关方胜的反应惨不忍睹,十次里一次也没躲开!手背被打得又红又肿还无所谓,方胜最担心的还是就此被淘汰。好在同组的另外九人也全是一次都没躲开,全都得到了测下一关的机会。第二关是老头站在三丈之外向方胜弹泥丸,在弹出泥丸的前一瞬老头会报出他要攻击的部位,然而尽管如此,方胜也只躲过了三颗泥丸。结果反应一项只得了个“四”,方胜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最后的体能一项并不是干什么体力活,也不再是十人一组,而是四十人一组在一片软草地上随意找对手摔跤。只准摔不准打,也不许停。所有人都把吃奶的劲拿了出来,因为这已是最后一项,也不用留什么余力了。方胜体力虽好,打架也算厉害,却禁不住这般折腾,到最后只觉得站都站不稳了,还得咬着牙晃晃悠悠朝另外几个晃悠的人扑去,好不惨烈。在这项测试中方胜是四十人中倒数第三个倒下的,还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在“力量”上胜过他的那个壮得像小牛般的少年,一个是在“稳定”上胜过他的那个矮小少年。最后评分时,方胜腰牌上多了个“六”出来。 等所有人测试完时已经快傍晚了,而且很不巧地竟然阴了天。方胜精疲力尽地站在人群里,抬头看着那低低的越来越浓的乌云,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堵得慌。 就在这时,那个雷姓汉子再次出现在少年们的视线里,几步登上院中的高台,振臂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又以那旱地雷似的嗓门道:“今日测试到此结束,现在把你们的腰牌交上来!” 话一说完立刻有几个大汉拿着木盒来收腰牌,这时先前那些负责测试的瘦老头、矮汉子、手奇快的胖老者等人也登上高台来到了雷姓汉子之后。 腰牌一收完马上被拿到高台上,五六个木盒整齐地并成一排摆在了台上的一张长桌上。接着那雷姓汉子就背过身子和瘦老头等人检察起来,大多数都是看一眼就被丢在了桌子上,良久才会有一个被放进旁边的一个玉盒里。 这段时间好不漫长,方胜还是头一次体会这种心里没着没落的感觉,而随着天色渐暗,阴云转浓,他渐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既盼着马上公布结果,又害怕知道结果! 终于,那雷姓汉子倏地转过身,双手捧着玉盒,面含喜色大声道:“这次测试我定青分堂成绩可喜,共有二十人获得成为我大刀盟内门弟子资格!他们将被送到我大刀盟涿水郡府洛城分坛接受训练,为表我大刀盟嘉奖之意,这二十人每人获赏银二十两!其余未获入门资格之人,也将得到一两赏银!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全部到台前来!” “王朗!” 人群中一个焦急不安的白净少年突然面现狂喜之色,在无数人既羡慕又妒嫉的目光中挤了出去。 “张玉栋!” 一个少年一跳三尺高,险些将身边的人撞倒,等撞到人群外围,却又故作平静放慢度慢慢走了出去。 …… 一共二十个人,雷姓汉子喊了一个又一个,到了第十五人还没有方胜的名字,看着身边那一张张既绝望又期待的脸,方胜暗想,自己的脸色大概也像他们一样吧。 天上终于落下了第一滴雨,方胜的心几乎沉到了底,那种不好预感更强烈了。 “赵强!” “李卫远!” “曾涛!” “齐进!” “莫金龙!” 二十个人全到了台前,兴奋、激动皆有之,方胜则在雨中木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不服,也很失望,他觉得自己并不比那二十人里的任何一人差! “轰隆隆!” 也不知为何如此奇怪,今日却是先下雨后打雷,就在这声雷声过后,雷姓汉子又喊了起来,但脸上的神色已经转为庄严:“接下来我要宣布的是获得我大刀盟精英弟子资格的四人,他们将被直接送到我大刀盟蓝田郡济安总坛接受训练!每人获赏银一百两!下面我念到名字的,请到台上来!” “方胜!” 第六章 选功 方胜!” “方胜??” 雷姓汉子连喊三声,人群中硬是没有人动。 此时方胜已经呆住了,刚刚还在垂死挣扎,转眼间就一步登天,他一时间受不了这种变化。耳朵里传进来的雷声和那雷姓汉子的呼喊声时时提醒着他最好答应一声,但是他却仿佛做梦一般,有种仰天大笑的冲动,脑子里同时飘荡着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我翻身的机会来了吗,我翻身的机会来了吗…… 就在这时,后面有人推了方胜一下,那是个在测试中偶然看到他名字的少年。方胜终于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向前跑去。 很快钻出人群,一下子被那么多目光盯着,方胜只觉得自己都快不会走路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台上,雷姓汉子和其余人都善意地看着他,那个测胆量的老头更是一阵阴笑,显然是看穿了他为什么这么晚跑出来,方胜的脸就更热了。方胜正局促不安,雷姓汉子示意大家静一下,然后继续宣布后面三个人。 “焦雄!” “杜言志!” “柳梅!?” 人群中应声又走出三人,方胜一看,那焦雄正是在力量和体能上胜过自己之人,一个浓眉大眼的壮实少年,杜言志也熟悉,是那个在稳定和体能两项胜过自己的矮小少年,至于那柳梅,却是没有丝毫印象,同时他还有些纳闷,男人有叫这名字的?仔细看时,却见那柳梅瘦瘦弱弱,怎么看都觉得一拳就能放倒他,登时疑心大起。 等三人走上台来。雷姓汉子转向柳梅。不太确定地低声问道:“你是个女娃儿?” 那柳梅在下面时还算大方。到了台上却是连头也不敢抬了。闻声以极小地声音应道:“嗯。” 尽管她声音小。台上之人还是都听到了。几个老头子都面现尴尬之色。方胜等三人则是一脸地难以置信。这时雷姓汉子苦笑道:“真没想到我大刀盟定青分堂还招了个女精英弟子。这在整个帮会也算史无前例了。嘿。反正上面也没交待不能招女娃。那就这么办吧。” 接下来雷姓汉子将得到认可地二十四个人全留了下来。剩下地则每人了一两银子打走了。又派人专门到院外通知那些等在外面地家长。让他们不要等了。第二天自会把人给他们送回去。 这天晚上。雷姓汉子就在堂口大厅摆宴庆祝。赴宴者除了二十四位少年和那些测试人员外。雷姓汉子地夫人也到了场。却是个三十许地美貌妇人。 席间雷姓汉子先自我介绍。他姓雷名霆。乃是大刀盟定青分堂地堂主。接着雷霆就说这次定青分堂一下招了这么多人。大大地给他长了脸。既要感谢这些少年们。也要感谢从总坛和分坛专程赶来地测试人员。 酒过三巡,少年们都不胜酒力,雷霆就吩咐下人们把这些少年带下去休息。 方胜被一个年青弟子带到一间厢房,里面既干净又亮堂,他还是次住进这样的屋子,不免感叹一番。 次日一大早方胜就被叫醒,原来是那些从总坛和分坛来的老头子们要走了,众少年跟着雷霆送他们上了马车。等老头子们一走,方胜刚松一口气,却又被雷霆拉去开密会,与会者只有雷霆和二十四位少年。没有那些老头子,雷霆说话就没了顾忌,直言让众少年不要忘本,意思是等将来高升了别忘了他定青分堂的雷霆,听得方胜心里暗笑。方胜哪里知道,雷霆虽是分堂堂主,其身份也只不过比精英弟子高一级罢了,而他一个离总坛十万八千里的堂主,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高升了,而这些直接前往总坛和分坛的弟子却有的是机会。 散会后雷霆却又把方胜等四人偷偷找来,又开了个小型密会,会中许诺除了昨天当众答应赠他们的一百两银子外,他私人再每人赠一百两。加起来二百两银子,不仅仅是方胜,其余三人也都被震撼的不会说话了。之后雷霆又答应会帮四人照应着他们家人,让他们四个尽管放心,只管在总坛好好混。当然了,最最重要的一点他没忘了提,等四个人混好了,千万千万别忘了还有个叫雷霆的人在定青分堂受苦…… 吃完午饭雷霆就派人把二十四位少年送出了堂口,护送方胜回家的是两个腰挎雁翅金环刀的汉子,昨日测试时方胜见过不止一次。这两个昨天还板着脸的人今天已换了一副面孔,不仅有说有笑,还直夸方胜英雄了得。方胜对此很不以为然,以他现在的功夫,这两人中随便一人就能把自己干掉,为什么他们甚至包括那雷霆都对他如此看重? 这些牵扯到武学天赋的问题他直到两年后才明白,那就是换作雷霆和这两个持刀汉子中的任何一人,他们在方胜这个年纪参加昨天的测试,绝不会测出比他更高的成绩,甚至要低得多。说是天赋,和生活环境也不无关系,若是方胜生在富贵之家,整日养尊处优,他也不可能测出昨天那种成绩。这种先天再加上后天锻炼出来的天赋,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习武者在武道之路上能走多远,或者说达到一种什么样的境界,个人的武学境界和在大刀盟中的地位是息息相关的,这才是雷霆看重他的真正原因! 方胜带着两个持刀汉子来到家门口时把他娘吓了一跳,等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才放下心来,在家等了个把时辰,方胜他爹和他二叔打猎归来,两个大刀盟弟子这才当众拿出二百两封得整整齐齐的雪花纹银,郑重地交给方胜他爹。 除了方胜以外,方家众人全被那二百两银子震慑住了,谁也没想到,这方胜只出去一晚,竟带了二百两银子回来。这些银子,完全够他们接下来十余年的花销了! 接着在众人还没回过味来之时,两个大刀盟弟子拿出一张文书,只要方胜他爹在上面画了押,方胜从此就正式成为他们大刀盟的一员。方胜他爹看文书上有“帮内弟子有义务执行帮主颁布的危险任务”字样时有些犹豫,却被方胜一句“爹你放心吧”打消了疑虑,当即在上面签了字,知子莫若父,他早看出来了,方胜的心已经不在乔家庄了,还是把他放出去的好。 方胜很快收拾完东西,和他爹娘、小弟、二叔一一道别,然后略带不舍,更多的却是兴奋,随着两个大刀盟弟子赶回了堂口。 又在大刀盟定青分堂住了一晚,次日一早,方胜和焦雄、杜言志、柳梅四人上了雷霆为他们安排的马车,目的地就是蓝田郡府济安,蹄声响,车轮转,方胜崭新的人生旅程就从此开始了! 马车载着他们用了五天时间出了涿水郡,又用了七天时间从涿水郡与蓝田郡交界处来到蓝田府济安,一路上见了不少新鲜事物,吃了不少各地名吃,四个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焦雄又高又壮,性子极为宽厚,家就在定青镇上,一直随他父亲以出苦力为生,今年也是十三岁,却比方胜还要小一个月。 杜言志个子是四人中最矮的,但肌肉却比方胜的还要结实,家也在定青镇上,一家人以磨香油为生,说起来焦雄和方胜还都曾吃过他家的香油。他比焦雄还要小上两个月。 柳梅从头到尾都不怎么说话,问一句才答一句,但还是6续被三人套出话来,原来她家住在离定青镇颇远的柳花沟,父亲也是个猎户,年轻时救过一个武林人物,指点了他两手武功,但他早已过了练武的年纪,就没怎么上心,后来让她女儿依法练习,竟练就了一身不输男孩的身手。年龄比方胜整整小了一岁。 方胜等四人自以为一路上见了不少世面,等真到了济安时,还是为眼前这偌大城市感叹不已。等进了大刀盟总坛,又是花园又是小径又是走廊的,三拐两拐就迷了路。傻子般看着四周的园林和雕梁飞檐,方胜只觉得跟进了传说中的皇宫差不多。 四人被领到一个幽静小院,一人一个屋就此住下,晚饭时被人叫到一个大饭厅,一下子就被淹没在来自两郡二十五县的茫茫人海里,方胜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四个并非天之骄子! 整个大厅至少有一百五十人,乱哄哄地拉帮结派坐在一起,他们四个放在里面完全不起眼。方胜正打量着周围的那些少年,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来到大厅正中,“啪啪”拍了两掌,厅中就此静了下来。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道:“吃饭时间半柱香,期间要把你们想学的功夫想好,最后写在纸条上交给我。提醒你们一句,本帮既名大刀盟,功夫自然以刀法为最,剑法次之,轻功再次之,暗器、枪法、用毒等等功法也有,只是造诣上略逊。但是本帮一直坚信感兴趣才能学好,所以你们尽管参考着自己的实际情况写就是。” 第七章 师傅 老者话音刚落,整个大厅“嗡”一声乱了起来,方胜等四人也赶紧凑成一堆,商量着接下来该选什么样的功法。 虽然老者说针对自己的爱好选就行,但这功法却关系到各自的前途,是以不得不慎重考虑。老者任大厅里越来越乱,只含笑看着,也不管管。紧接着饭菜就流水一般上了桌,虽是一百五十人的伙食,但却颇为精致,可见大刀盟对这些新招的弟子十分看重。但这时除了少数早已拿定主意的,谁还有心思吃饭。 半柱香的吃饭时间很快过了一半,这时方胜四人中焦雄第一个有了主意,闷声道:“我想好了,我学刀法。” “为啥?”方胜和杜言志同时问道。 焦雄应道:“我能通过测试来到这全是因为力量、体能和忍耐这三项,其他方面资质应该不是太好。与其冒险学自己喜欢的枪法,还不如学本帮最得意的刀法,一来本帮对刀法造诣最高,二来遇到难懂之处也能找人指点。” “那大雄哥你可得学大刀,你这身板使什么柳叶刀、鸳鸯刀还不跟使绣花针似的?”杜言志开玩笑道。 这话让方胜和柳梅俱是一乐,柳梅笑了笑又赶紧板起脸,方胜则向焦雄道:“大雄,你别没自信啊,你看我们仨谁够你一拳揍的?我觉得你要是喜欢枪,就选枪法,那人不是说了吗,枪法在本帮的排名也是不低的。” 焦雄却很坚定,摇头道:“不,我还是学刀吧。” 此时四人还没熟到为对方做决定的程度,方胜就不再坚持,然后也不管另外两个人了,开始闷头吃饭。虽然吃得快,方胜却是食不知味,到现在他还没拿定主意到底学什么。 方胜本以为到了大刀盟都得学刀呢,现在既然有了选择,也是十分踌躇。按说身在大刀盟里,学刀自然最有展前途,可是他打猎用弓箭用猎叉用陷阱,就是没用过刀,没有一点基础,另一方面,大刀盟里全是拿刀的,多他一个也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那种被淹没在人海里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所以他不怎么想用刀。至于剑,对他来说显然比刀更不顺手,让他直接给忽略了。然后就是轻功,他经常爬山爬树,若是会了轻功,以后再干这活自然事半功倍,可是现在不是打猎,而是在帮派里,学了轻功也没什么用武之地,至于什么刺探情报,梁上君子之类,他想想就反感。接着就是用毒、暗器、枪法,前两个他觉得太阴损,不想学,最后一个枪法应该和他的猎叉有点像吧,倒是可以学,但问题是他不感兴趣。说到兴趣,他最感兴趣的棍! 这全要从他和他二叔在药铺里吃那些青蟒帮弟子的亏说起,当时那四人着装一致,人手一根齐眉棍,看起来倒是十分威风。他叔侄俩和那四人恶斗时,明显不是对手,倒不是人没对方多的问题,方胜有种明显的感觉,即使是一对一,他也不可能打得过那四人中的任何一个。那四个青蟒帮弟子显然会棍法,这也算是方胜这辈子接触的第一门武功了,是以印象特别深刻。 青蟒帮地仇方胜依然牢牢记着。早晚都要报。现在想想。报仇也分方式地。反正要打上门去。拿刀拿剑拿枪使暗器用毒全可以。但是全都不解气。最解气地肯定只有一种。那就是拿着他们青蟒帮最最擅长地棍子杀过去!用自己地棍子把他们全部干倒! 这么想着。方胜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主意。就选棍法了! 旁边焦雄等人看方胜吃着吃着突然一个人傻笑起来了。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杜言志开玩笑道:“胜哥肯定想媳妇了。” 别人还没什么。旁边地柳梅听了却脸红起来。装作没听见埋头使劲扒饭。 就在这时。方胜突然醒过来。轻拍桌子对同桌地三人道:“我也想好了。我要学棍法!” “啥?!”焦雄、杜言志和柳梅全都大吃一惊。 “我说我要学棍法,有什么好吃惊的?我喜欢用棍,不行啊?” “行,可是刚才那个老头好像没说有棍法可学啊。”杜言志尴尬地提醒道。 “呃,没说有棍法?!!果然,他好像只说刀、剑、枪、轻功、毒、暗器,不对,最后不还说了个‘等等’吗?应该是还有功法没说,大概有棍法吧?”这么说着,方胜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起来。 “这么大个帮会,应该有棍法才对。”焦雄出言安慰方胜。 方胜有些烦躁,于是赶紧转换话题,问另外两人道:“言志,柳梅,你们两个想好学什么了吗?” “嗯,想好了,我要学暗器。这是测稳定和反应时是那两个人提醒我的,嘿,反正我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兵器,就学暗器吧。”杜言志道。 柳梅大概是顾忌男女之妨,所以和他们仨在一起时总是放不开,这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平静道:“刀、枪什么的都不适合我,所以我想学剑法和轻功,就是不知道让不让同时学两门功法。” 就在这时,那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正好回答了柳梅的问题。 老者威严道:“半柱香时间已经到了,全部放下碗筷,违者依帮规杖责二十!笔纸马上就会送到你们身边,写上自己的名字和想学的功法交上来,记着,只能写一种!” 饭前这老者还慈眉善目,饭后就突然变了脸,众少年一时有些不适应,这时候还有不少人只顾着想功法,并没怎么吃饭,闻言飞动手,想趁那老者不注意多扒两口饭,厅中一百多人,他哪能个个都看到? “嗖!” “嗖!” “嗖!” …… 自第一声“嗖”声响过,厅中就开始传来“哎哟”声和碗在地上摔碎的声音,片刻后大厅里再次静了下来,坐在厅中各个地方的十余个少年一手捂住另一手手腕,疼得直咧嘴。 “本帮一向奖惩分明,就算帮主犯了帮规也一样要受罚!刚才被我用飞蝗石射到的十七人,写完你们要学的功法后马上到执法堂受罚,否则罪加一等!” 老者的这一手完全将厅中少年震住了,全都像是看神人一样看着那老者。方胜身边的杜言志则更是兴奋,不停小声道:“嘿,这就是暗器!我还真学对了!” 方胜惊讶于老者的功夫,但是也很反感那老者的态度。如果他最开始就说清楚不听他的话就要杖责二十,那么半柱香时间一到,可能连一个冒险扒饭的少年也没有,老者自己也没了表现功夫的机会,现在一下就有十七人挨罚,简直就跟上了那老者的当差不多。在其后的几年里,方胜越来越反感大刀盟这种等级森严,上位者可以随意把下位者当枪使的制度,这也让他不得不更加努力地向上爬,只有爬得更高,能压在自己的头上的人才越少! 在一片肃穆中交上了自己想学的功法,除了领受杖责的十七个少年外,其他人都回了住处。方胜四人心情都不太好,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回到小院后也没怎么说话就各自回屋呆着去了。 次日一早,四人又在昨晚的大饭厅中用过早饭,便和其他人一起来到一个宽广的练武场。场中早已一字排开站好了十余人,个个神态自若穿着随意,年青的有三十许,年老能有六十多。昨日那使暗器的老者把众少年带到练武场后朗声道:“这里是本帮的十三位护法,也是你们未来五年的师傅,在以后的五年内,不仅仅是功夫,你们的一切都由十三位护法安排,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想学的或者想回家探亲的,全都由你们的师傅代办。好了,现在按照你们昨日所写,听号令去自己师傅面前站好。” “想学刀法的到我们五人面前来。”十三位护法中最左的一位老者中气十足道。 话音一落,一百多位少年“呼啦啦”跑过去一多半,焦雄自然也在其中,看得那老者及身边四位护法甚是满意。 “想学剑法的到我们两人面前来。”话音刚落,剩下的六七十个少年里又跑过去二三十,柳梅也匆匆说声“我走了”跟着众人去了。 “想学轻功的到我们两人面前来。”话音一落,七八个少年风一样跑了过去,很有点赛跑的架势。 看身边还剩二十多个人,方胜和杜言志都有点尴尬,杜言志忍不住小声道:“胜哥,咱们俩选的武功还真够冷门。” 才刚说完,杜言志就听到了喊学暗器的,连忙撇下方胜飞快地跑了。 这一下只有十二个少年还站在原地了,个个坐立不安。 “想学枪法的过来!”仅余的三名护法中的一位开口了,脸色却不太好。 七个少年应声跑了过去,个个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想学用毒的到老夫这来。”最后两位护法中的一位老者和颜悦色道。 最后五个少年中马上“噔噔噔噔”跑出去四个,场中竟然只剩下方胜一人…… 这时方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见最后一名护法双眼喷火一般瞪着孤零零在那站着的方胜,喊道:“你,是不是想学棍法,给我过来!!” 等方胜跑到那名中年护法面前,那护法拽着方胜就走,头也不回地道:“你选什么不好,偏偏选棍法!棍法帮里没人会,硬是把我一个使九节鞭的拉来给你当师傅!好在帮里往年收集了不少棍法秘籍,我带你去翻出来,你自己慢慢研究,有不懂的再问我,不过问了我也不一定会,所以最好别问……” 第八章 伏魔 等走到秘籍室的时候,方胜已经知道他那使九节鞭的师傅名叫邵九州,似乎正在追帮中一名左姓女子,因为方胜一路上都在听他嘟囔“左姑娘”,并且还露出一脸花痴相。 这会方胜见他师傅邵九州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恨不得赶紧把自己打了,暗叹自己所遇非人。正想着,邵九州已经和秘籍室的看守打过招呼,喊了方胜一声,便径自进去。 方胜小跑两步,赶紧追上。邵九州道:“这秘籍室可不是随便能来的,就算是护法也只有领弟子挑功法这个时候能进来。如果你将来学有所成,已经把挑的功法练到很高境界,倒是还有机会。每个新弟子只能选一本功法拿出去修习,你可得慎重点。”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穿过长廊,来到写着“枪、棒”二字的秘籍室门前。门前一个早就候在那的弟子给他们打开门,引二人进去,道:“枪法在左边书架上,棍法在右边书架上,邵护法和这位师弟请便。挑好功法后在我这里做个记录就行了。” 邵九州只是“嗯”了一声,方胜却是感激地道了声“谢谢”,嘿,通向武学的大门可就是刚才那位师兄为他打开的啊。 两人进了屋,一股书卷气扑面二来,等看到左面那满满一书架秘籍的时候,方胜直惊得合不拢嘴。然后他就兴冲冲地转头望向右边,结果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偌大个书架空得跟三更半夜的集市似的,好像是啥也没有…… 方胜一激动两步来到书架前,仔细看了看,这才稍稍放心。原来不是没有秘籍,而是秘籍太少,根本没必要立起来。一共有七八本,一本比一本簿,平铺在书架上。 方胜立刻在心里骂了起来,这就是“帮里往年收集了不少棍法秘籍”?这师傅实在是够不负责的!而且方胜此时可以肯定,那邵九州这会一定又要想那左姓女人,根本不可能为他出谋划策! 骂归骂,功法还是要挑的,没人帮忙就自己找吧。方胜数了数,一共七本功法,先从最左面的那本看起,名叫回风棍法,翻开看了看介绍,说这回风棍法走柔、快路线,练到极致处一根长棍舞得风雨不透,要守便守,要攻便攻,是棍法中不可多得的上等功法。方胜将书搁在一旁,只将其当做备选,他觉得“快”还罢了,这“柔”却不怎么对他脾胃。 第二本叫猿啸棍法,这套棍法倒有一半内容是关于如何练习身体的,将身体锻炼得敏捷如猿,使起棍来自然得心应手,不过里面强调的在战斗中呼喝震慑敌人的办法方胜却极为不耻,道理极为简单,他见过的凶狠的狗从来都是不叫的…… 抛下猿啸棍法,方胜又拿起来第三本,名字着实让人喜欢,点金棍法。仔细一看,里面功如其名,练功之法正是把钱往天上撒然后以极佳的眼力和极快的度去点。里面有一套特殊内功,也是提升人使棍度的。这套棍法大成之时,往天上抛一百枚铜钱里面再加上十块碎金子,使棍之人可以在不碰到任何一枚铜钱的情况下将金子全数点飞出去。美中不足之处在于,这棍法是从枪法演变而来,与人对阵之时专走出奇不意路线,近于诡道。 盯着那点金二字看了一会。方胜还是把秘籍放下了。接着拿起第四本。摩云棍。这套棍法使起来如行云流水。无迹可寻。最适合生性不喜约束之人修习。其内功摩云劲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能慢慢改变一个人地风度气质。使人变得潇洒不羁!方胜本是挺中意这棍法地。但看到这棍法竟还有改变人气质地奇效时。总觉得有些神神道道。 第五本名叫伏魔棍。打开一看。果然如方胜所料。里面那些演示招式地图像画地全是和尚。这棍法却极简单。只有十八式。按说佛家以慈悲为怀。这棍法亦当如此才对。可这十八式棍法却恰恰相反。刚猛狠烈之气简直欲跃纸而出。绝对是套地地道道地主攻棍法!与十八式棍招相配地内功名为伏魔心法。运行之时有增加力量、气势之效。正是为伏魔棍量身而设。方胜对这套伏魔棍甚是满意。暗想。连妖魔老子都伏得。青蟒帮地那些小蛇还不是小菜一碟?就此决定就选这本了。又去匆匆扫了后两本几眼。一本叫战十方。是套在战场上用地棍法。一本叫赶山棍法。也是走刚猛路线。然而比起伏魔棍来都略有不如。 方胜再不犹豫。拿起伏魔棍法就来到邵九州面前。道:“邵师傅。你看这套棍法能练吗?” 邵九州接过秘籍。先嘟囔了一句:“还‘邵师傅’。以后直接叫‘师傅’好了。拜师礼就免了。在我追上左姑娘之前少麻烦我就行。”说完这才仔细看那伏魔棍秘籍。 看了一会。邵九州合上书道:“这功法没问题。能练。你是不是选好就这本了。那就赶紧走吧。给你。”说完邵九州就将秘籍递给了方胜。 方胜听说这棍法能练。心里也是一喜。连忙道了声谢。说就选这本了。然后跟着邵九州在守门弟子处做个记录。就此出了秘籍室。 出门之时,那些学枪学剑学刀的弟子在其师傅们带领下黑压压一片走了过来,邵九州和方胜两人孤零零的显得好不尴尬,邵九州喊了声“快走”,就先行施展轻功快步而去。 邵九州用轻功奔出百八十米才停下,方胜虽没他快,跑过来后也是脸不红气不喘。邵九州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行了,有什么事就到楚贤院找我,你跟守门弟子报上我的名字,他自会领你去见我。凡事有点眼力劲,别被人欺负,好好练功,也别给我丢人。嘿,等我追上你的未来师娘再好好补偿你吧,我去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邵九州再次施展起轻功“嗖、嗖”几声,三转两拐就没了影子,跟急着投胎一样。 方胜呆在原地有点蒙,这他妈什么师傅啊,简直把他当成了破烂嘛,丢下几句话就再也不管了。说是有事就去找他,可是他能好好呆在那什么楚贤院才怪!也不知道那未来师娘住哪,知道她的住处才有机会找到他那误人子弟的师傅吧…… 愤愤不平地回到了自己住的小院,焦雄等三人都还没回来,方胜也没啥顾忌,朝院中的杨树上狠踹了几脚,就当那树干是邵九州的大腿了。这本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踹了两脚方胜很快消了气,接着就进屋研究起他的伏魔棍法来。 那些具体招式还好说,照着比划就行了,主要是内功,他打猎时用的敛息之法和伏魔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方胜甚至觉得拿敛息之法和伏魔功比是一种对后者的污辱…… 捧着伏魔功内功细看,方胜是越看越迷糊,先他认识的字本就不多,然后他对**道、经脉之类完全不懂,过了一柱香功夫他就彻底放弃自行钻研这内功了。 方胜立刻就想起了邵九州,心道,你不让我找你我偏要找,你不负责在先,就别怪我恶心人在后! 想到就做,方胜马上揣起秘籍出了小院。一路问着找到了楚贤院,不出所料被守门弟子拦住,他很干脆地报上了邵九州的名字。结果那守门弟子的回答令他哭笑不得,只听那弟子道:“你就是邵护法的弟子啊,失敬失敬。刚才邵护法已经吩咐过了,说只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找他,就一律说不在,除非那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看来那少年就是指的师弟了。” 方胜愣了一会,转口问道:“师兄可知咱们帮内有个左,呃,左前辈住哪?” “你说的是左霓裳左护法吧,她算是护法里面最忙的了,几个月也未必回帮内住几天,不过这两天刚好在,就住在潇湘院内。师弟找她有事吗?” “我不找她,我找我师傅。” 守门弟子愣了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笑道:“那师弟可麻烦了,潇湘院可不像咱们楚贤院这般好说话。” “呃,那谢谢师兄了。还劳烦师兄给我指名路径,我去碰碰运气。” 等方胜问明了路寻到潇湘院来,果然被拦在了门口,死活不让进,连通报一声都不行。方胜只得放弃到里面找邵九州的打算,决定明天起个大早到楚贤院门口堵他。 等回到自家小院,焦雄、杜言志和柳梅全都回来了,个个喜不自禁。三人看到方胜愁眉苦脸的样子,关心地问他怎么了,方胜也不隐瞒,如实告诉了他们。 谁知刚诉完苦焦雄和杜言志却又笑了起来,方胜有些恼羞成怒,正要作,柳梅小声道:“你师傅没告诉你吗?读书识字,**道经脉还有基础轻功、药理这些东西帮会里要统一教的。明天就开始,而且每个月还有一次考试。” (传说中的月考……) 第九章 守园 方胜从柳梅那得知**道、经脉会统一学习之后就彻底断了再找邵九州的念头,邵九州嫌他烦,他还看不上这花痴师傅呢。 第二天四人就一起到了大刀盟专门为这一百来号精英弟子开的学堂,需要学习的内容共有七项,分别是识字,**位经脉详解,对方胜来说这两项显然迫在眉睫,基础轻功,草药辨认,外伤紧急处理,团队战斗配合,帮规帮史。每天上午一门课,七天为一轮,下午则跟随自己的师傅学习自己所选武功。 如此一来方胜的生活就渐渐有规律起来,上午随众人上课,下午别人都去演武场,他则一个人回到那清静的小院里自己研究伏魔棍。 然而仅仅过了两个月,他没有师傅亲自教习功法的缺点就显露出来。经过这两个月的练习,焦雄、杜言志和柳梅都练出了一点点内力,尽管只是一点点,配合着招式用出来却能使招式的威力成倍增长,而方胜这两个月丹田里根本没什么动静,最初还能凭借着力量大加上招式威猛和焦雄过上几招,到后来连使双剑的柳梅都打不过了。 邵九州跟着那左霓裳天南地北的乱跑,连打听到他的消息都难,更别指望能找他请教了。方胜恨得牙痒痒,但是又毫无办法。焦雄等人一直把他当成四个人里的老大,现在他这个老大的功夫反而成了四人中最低微的,让他怎么不急。 另外,方胜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担心,会不会他练不出内力是因为他的伏魔棍法不适合练?毕竟帮内并没人练过这套棍法?如果是这样,就算邵九州来了也照样没戏。他也打听过,当弟子现所选功法并不适合练习时有权利更换功法,但是必须是在两年后。难道就这样等两年? 不甘心之下,方胜对**位、经脉的学习就异常勤奋,期待能从中找出自己练不出内力的原因所在。 岁月匆匆,很快过了半年,方胜对经脉**位的了解在一百多名弟子中已经数一数二,足以当焦雄等人的师傅,然而可惜的是,他的内力进展几乎可以用龟来形容,差焦雄三人实在太远了。 这时候就不仅仅是方胜一个人急了,焦雄、杜言志和柳梅也为他着急起来,如今精英弟子已经隐隐约约地划分成涿水郡派和蓝田郡派,平日间明争暗斗,拆墙角使绊子,无所不用。他们涿水郡派本就处于弱势,九个镇县虽然一致对外,但是内部也在争斗,而他们定青镇人数只是可怜的四人,是九镇中的倒数第二,如果再不算上内力少得跟没有一样的方胜的话,他们就和另外一个小镇杨石镇并列倒数第一。 这事实让方胜极度窝火,每天下午都要在院子里泄一番。就在这时,上面忽然传来消息,说本帮老神医胡慕华远行在即,缺个看药圃的弟子,想在新招的精英弟子里挑一个。看药圃一去至少半年,而且远离济安总坛,谁要去了这半年里是别想学功夫了,等那老神医归来,最多赏几瓶疗伤药,实在是不怎么划算,是以众弟子中没一个想去的。 也不知是谁使的阴招,消息刚传来没两天那个看药圃弟子的名额竟被定在了涿水郡派,然后涿水郡派里较大的镇县再使损招,那个名额就被定在了定青和杨石两镇。 焦雄、杜言志、柳梅个个愤愤不平。而方胜简直连吃人地心都有了。一来他本身就郁闷。二来这种处于弱势只能被动地被人算计地感觉让他又回忆起了在定青镇吃青蟒帮地亏地经历。 方胜一怒之下自告奋勇把那个名额要了过来。他这既是自暴自弃。同时也算是为他们定青镇四人组做了件好事。先。他有师傅也等于没有。功夫本就是自学。也不必找人交流什么心得。在哪都一样;其次。在他做出这个决定后杨石镇地三人和他们定青镇地四人关系好了很多。以后有什么事也能相互照应。 方胜出那天不仅焦雄等三人来送他。杨石镇也有两人在场。然而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地事。是以方胜也没和那几人说什么惜别勉励地话。略抱了抱拳扭头就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地方胜心里很清楚。焦雄、杜言志和柳梅三人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当老大地。因为只有他地性格最适合!焦雄人虽虎背熊腰。但性格过于温和;杜言志太轻佻。没有领袖之风;柳梅太害羞。和他们同镇地三人说话还可能脸红。就更不用提抛头露面当老大了。但是。自己地内力偏偏练得极慢!想想当初听到雷霆在滚雷声中宣布第一个精英弟子就是他地豪情。想想四个人坐上马车前往济安一路上地期待。全他妈碎了!!我不服!!一年半之后就能换功法。一年半。只要一年半。全都给我等着!! 一路上方胜只顾着为自己设计训练计划了。马车停时他才现他们已经来到济安城外。正停在一座小山脚下。车夫将马车寄存在路边一个小茶蓬。这才领着方胜爬上山去。 俗语说望山跑死马。这话对方胜这种爬惯山地人完全无效。在山路上反而是他不断停下来等着那车夫。还不时拉他一把。 大刀盟的药圃就在半山腰上,是个红砖青瓦的大院,倒是十分幽静。车夫把方胜带到院门口就一**坐在旁边的枯草地上再也不肯动了,让方胜自己进去。 方胜穿着大刀盟的服饰,倒不怕被人轰出来,坦然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中晾晒药材的胡慕华。那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面色红润,抬头看了方胜一眼就继续鼓捣他的药材,同时口中道:“你就是被派来守药圃的弟子?来得倒快。叫什么?” “弟子方胜,拜见胡先生。” 老头子仍然没抬头,一边收拾一边道:“方胜,嗯,不必多礼。你这一来就要耽误半年功夫,恐怕心里正骂我这老头子吧?嘿嘿。” 方胜一惊,暗想这你都看得出来,嘴上却道:“弟子不敢。” “我也不让你白帮忙,等我远行归来之时,定会送你几瓶好药。” 方胜差点一句“我早猜到了”脱口而出,尽管忍住了,表情却不大自然,正好被胡慕华抬头看到。胡慕华笑道:“嘿,传闻中我就那么小气吗?我说的好药可不是什么疗伤药,是可以滋润筋骨、活络经脉,使人内外功俱进的养身丹。你应该是刚刚习武吧,十三四岁才开始练,早就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期,这养身丹正可弥补你这方面的不足。” 方胜实在没想到,胡慕华竟然如同说笑般说出了如此石破天惊的话,内外功俱进,弥补练功晚的不足,这怎么可能?!如果胡慕华送的药这么好,帮里的那些精英弟子还不是削尖脑袋往这钻,哪里轮得到他? 看到方胜激动得呆住了,胡慕华老脸一红,道:“你先别激动,我此次远行正是为了找炼这养身丹的药材,找到了自然你也有份,找不到还是只能送你疗伤药。” 有点晕乎的方胜一下子清醒过来,感情这老头子空口说大话!简直跟他那个半年多来只见过一面的师傅一个德性! 胡慕华仿佛看不到方胜阴晴不定的那张脸一般,兀自道:“我这次出去还是有很大把握找齐药材的,你就放心帮我照看这园子吧,回头一定亏不了你。” 接下来半个月方胜从早到晚都在跟着胡慕华熟悉药性、学习园艺,偌大个园子里的上百种草药让方胜头都大了,最后总算勉勉强强让胡慕华满了意。 此时二人也算是熟识了,胡慕华临行前好奇地问方胜:“我看你不像小气之人,要说为我白看半年园子就让你愁眉苦脸我实在不信,你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 跟着老头子学了半个月,方胜对这老头在医药上的本事大为敬佩,心里已亲近不少,这时也不隐瞒,直说道:“入帮后我选了一套名为伏魔棍的功法,练那内功心法也有半年多了,但是内力增长却慢得出奇,总跟缺点什么似的。” “噢?”胡慕华低头想了想,又看向方胜道:“那功法你可带在身上,拿出来让我瞧瞧。” 方胜闻言回屋取了伏魔棍法递给胡慕华,只见这老头匆匆扫了几眼棍招,目光又在心法那几页上略停留了一下,笑道:“你不住在寺院,没读过佛经,未受过佛教熏陶,也就体会不到佛家普渡众生,以杀止杀之心,如果能练成这伏魔心法倒怪了。也不知道本帮是从哪弄来这本秘籍,倒把你给坑了。” 听了这几句话,方胜只觉脑中灵光一闪,被他当即抓住,脱口问道:“难道是因为我的心态不对?” “这可不单单是心态问题,但是如果你能解决心态问题的话,大概能挥这伏魔棍的一半威力吧。要想挥这棍法的十成威力,那你只能去当几年和尚了。” 方胜连胡慕华怎么走的都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怎样才算是佛家的心态!他不可能去当和尚,无法亲身受佛家的熏陶,那就只好模拟和尚们的心态了。即使只挥出伏魔棍法的一半威力,也绝对能在大刀盟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研读伏魔棍半年多,他对这套棍法有绝对的信心! 第十章 入谷 胡慕华走了一个月后山上的第一场雪就下了下来,站在半山腰上向外看,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苍茫寥廓,偌大的济安城也宛如一枚小小的棋子,在天寒地冻中少了些繁华,多了些逸气。 方胜又检察了一遍药圃,见一切如常,提了棍子就一路小跑奔出小院。一柱香时间后他跑到后山一个天然石台上,脸和手已冻得微微红,鼻子和嘴里呼出的白气也使周围显得愈寒冷。石台靠近山崖的一边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突起,方胜弯下腰直接把手插进雪里,便从雪下抽出一个圆形草垫来。用力拍了拍草垫,将上面的雪沫全部震落,又把草垫铺在地上,接着他就面向山崖盘膝坐在了草垫上。 接近一盏茶的时间,方胜只是看着更远处的冰天雪地,当心情完全平静下来,他开始想象自己是一名苦修的僧人,然后以一种怜悯的心态去回忆自己过往的生活,他的家,他们乔家庄,然后是定青镇上那些受欺压的人,慢慢地,他的内心浮起一股淡淡的悲怆,在悲怆中,他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和家人在这世上一遍遍轮回,而这片天地,也沧海桑田。 他此时的心态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这全是被逼的!半个月前他已经试遍了他所能想到的各种方法,最后现只有现在这个办法最有效,在经过这种自我催眠后,他的伏魔棍内力终于能以正常度增长了。 经过半个月的练习,原本微不可察的内力已经能感觉到了,虽然这点内力还不够他使出十八式棍法中的第一式天将奔雷,但只是前半式,那成倍增长的威力和用内力使出棍招时的奇妙感觉已经足以刺激他废寝忘食地练下去。 伏魔棍绝对是一套高深的棍法,仅仅是第一式,方胜之前已经练过成千上万遍,可此刻竟突然现自己并不了解那棍法中的变化。在拥有内力之前,那一式天将奔雷无非是凌空以莫大气势砸下四棍,可现在有了内力,才知道那四棍并不是怎么砸都可以,要讲角度,力道,度,要和内力密切配合。没有内力的伏魔棍只是个空壳,有了内力的伏魔棍才有了精神。 内力与招式完全谐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有人指点,只能一点点自己摸索,是以直到胡慕华走了一个月,方胜竟还没将这天将奔雷练好。 不知不觉中,方胜那不多的内力已经顺着固定的经脉在体内运行了十二周天,察觉到内力似乎又壮大了一些,方胜心中一喜,睁眼站了起来。 一动不动坐一个多时辰,不仅血脉不畅,身上也冷得厉害,方胜又是搓手又是跺脚,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然后抄起身边的棍子就随意地舞了起来。 他这棍子乍一看像模像样,和他一般高,硬且有韧性,但仔细看就会现其实是根大刀刀把,因为一头有个很明显的圆槽,正是安大刀的刀身留下的。这也怪不得兵器库的那位管事,本来那管事已经答应方胜替他买根好棍子了,但是方胜急于练习,就顺手卸了个刀把回去。后来刀把用顺手了,就再没回去换棍子。 方胜舞了几棍,觉得状态不错,蓦地闭上眼,再猛然睁开时整个人的气势狂涨,内力由丹田出流经带脉,然后脚下力猛地跳了起来。半空中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向后弯成了弓形,而那根紧紧握在手中下端几乎挨着双脚的棍子子就是弓弦,人将落地时,方胜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棍子上向下砸去,那一瞬间棍子的度实在太快,只见灰光一闪,棍子已经轰一声砸在地上!雪沫飞舞中,借着棍子的反推之力,方胜再次跳了起来,这次却不是借助身体的弹力将棍子砸出去,而是半空旋身,借助旋转之力把棍子在空中旋了一圈斜抽向地下!又一声轰然巨响后方胜再次跳起来,上一次是身体左旋,这一次却是凌空右旋,棍落之时气势已经达到了最高点,眼看棍子就要砸在地上,突然内力不济,只听“哧”一声,棍子竟然脱手飞了出去! 方胜还没来得及叹气。只见那棍子“啪”一声撞在地上。紧接着就弹了起来。向悬崖边飞去。虽然离悬崖尚远。可是那棍子冲力也大。果然。在地上撞了第二下之后依然在向悬崖滑。 “坏了!”方胜心里咯噔一声。拔腿就朝棍子追去。明知已经追不上了。还是期待会有奇迹出现。 眼见那棍子滑到了悬崖边。冲力也尽了。终于停了下来。一半露在悬崖外。一半停在雪地里。 方胜心里松了口气。刚道了一声老天有眼。却见那棍子三晃两晃。竟慢慢向下倾斜下去。眼见要坏事。方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脚下用力鱼跃而起。双手努力前伸扑向那棍子。 “砰”。方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棍子却带着他几尽绝望地目光摔下了悬崖…… 一拳狠狠地砸在地上。方胜也没站起来。直接向前爬到悬崖边。把头探了出去。这山虽是小山。但怎么也有几百丈高。而且这悬崖是直上直下。直看得方胜一阵眼晕。而那棍子早没影了。 这山上可没有备用棍子,如果不下山把那棍子捡来,他以后只能用扫把练伏魔棍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方胜犹豫着到底是今天就去捡还是明天再捡。后来转念一想,这满山积雪,就算到了晚上也应该很明亮,不如早点捡来省得惦记。想到就做,方胜一路小跑绕下山去。 那后山悬崖处在群山之间,平日自然是没人去的,自然也不会有路。在山上摔了几跤后方胜也不敢小跑了,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快到地方的时候天也黑了下来,尽管有积雪反照天上星光,到底是比不上白天,方胜走得就更慢了。 又在山林中绕了几个弯,方胜蓦然现竟没有通往他掉棍子的那悬崖下的路,想要过去还得翻过一道小山梁才行。暗骂了一声倒霉,方胜又向那山梁爬去。此时他已经后悔了,虽然他爬惯了山,也曾在山里过过夜,但那时候都是有他爹或者二叔陪着,现在这深山老林的,又只有他一个人,心里不禁有些渗得慌。 好不容易翻过山梁,面前却是一个幽静的小谷,谷中也是遍布积雪,方胜一眼就看见他那根棍子正静静躺在山谷的另一端,当下再不迟疑,直奔棍子而去。 虽然是露天,可这四面环山的小谷仍然让人有种压抑感,双脚“咯吱、咯吱”踩在雪地上由四边山壁形成回音,听起来就像有人跟在背后一样。方胜急走几步来到棍子前,弯腰一把将棍子抄在手中,胆气这才为之一壮,没那么怕了。 暗骂自己没出息,方胜“呼呼”抡了两棍,这才举步往回走。 刚要向上爬,方胜眼睛余光蓦然瞥到山谷的一个黑暗角落似乎有绿光一闪,惊诧之下不由停下脚步。仔细看时就现蹊跷之处,这谷底处处明亮,却唯独那绿光闪处阴暗,好像一点积雪也没有的样子。 此时方胜有棍子在手,胆子也大了起来,想上前去看个究竟。那绿光虽只是一闪,他还是觉得那玩意很像夏天的萤火虫,虽然这时候出现季节上不对。 提着棍子离那阴暗处越来越近,一股清爽之气却越来越浓,就像是身在夏天的小树林里一样,待走到近处,只见那不足半亩的地面上竟真的长满了草树,无不枝叶繁茂,宛如春夏。 方胜这一惊非同小可,暗道一声邪门,不再向前走,伸出棍子拨向身前的枝叶。他拨得既轻且慢,却不料仍是惊动了林中一物,一团如婴儿拳头大小的绿光飞了起来,慢慢吞吞晃晃悠悠飞向了更高处,停在一棵树的树梢上。方胜小时候抓的萤火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会看不出来,刚才那团绿光绝对是一只萤火虫!可是萤火虫只在夏天才有,而且寿命只有短短的七八天,这只萤火虫实在奇怪。另外,这大冬天的,竟在这谷底出现半亩绿林,也太邪门了点。 那绿林虽只有小小的半亩,但树木掩映,里面也是黑暗无比,方胜不敢贸然进去,犹豫了一会,决定先回去再说,等明日天亮再来一探究竟。 次日一早方胜就提棍跑了过来,青天白日之下哪还有半分惧意,毫不犹豫地钻进那半亩绿林。看了半晌并未现什么奇特之处,却在绿林最里面现一个不小的山洞。朝里面喊了两声也没人答应,方胜大着胆子提棍走了进去。 这山谷四面环山,谷底无风,是以洞中显得颇为干净。山洞也不深,七八米就到了头,在尽头处却又横向开出一间石室,方胜只朝石室里看了一眼就呆住了,浑身颤抖,目光盯着前方一物再也挪不开。 第十一章 还真 一具灰白的人形骷髅端坐在石室内靠墙的床上,正好面对着方胜,两个空洞的眼窝仿佛无底洞一般要将人的精神吞噬进去。 方胜费了好大劲才把心神从骷髅的眼眶中挣脱出来,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快退出去,然而在匆忙之中他的目光还是瞥到了室内的小桌还有桌上的一个乌黑木盒,好奇心起,就此忍住了退意。 方胜并未贸然进去,而是又停在石室门口向里看了一会。只见那具骷髅身边全是衣物碎沫,显然是那人死了太久而风化了,室内的其余东西也大同小异,放着乌木盒子的那张简易木桌简直摇摇欲坠,方胜觉得哪怕自己吹口气也能把那张小桌吹散架。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乌木盒子,有棱有角,在这阴暗的石室里甚至还能反射出一点乌光。 方胜心知死人之物乱动不得,于是朝那具骷髅拜了两拜,心中道,今日与阁下相遇也是缘分,打扰之处还望见谅,然而死者已矣,身外之物全无用处,若阁下有什么秘籍、宝物遗留于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做为回报,一定将阁下好好安葬…… 不伦不类地说了一堆,方胜却是从头到尾都没看骷髅一眼,而是一直盯着桌上的乌木盒子。话说完人也走到了桌子之前,心安理得地伸出双手去抱那盒子。 乌木盒子只有半个枕头大小,外面没有丝毫纹饰,也看不出材质,方胜本就料到那盒子会很沉,没想到真拿起来时却比想象中还要沉上一倍有余。方胜心中窃喜,若里面全是金银玉石一类,他们家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倒是了了他一桩大心事。刚想到这,那不知多少年没动过的木桌失去了平衡,“呼啦啦”一阵响彻底零散了,扬起的飞灰让方胜好一阵咳嗽。 暗道一声此地不宜久留,方胜抱着盒子就向外跑,虽只有短短的几步路,还是生怕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掐住脖子拖回去。他胆子大也是有限度有针对性的,一旦碰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神鬼鬼,虽然谁也没见过,还是会打心底里悚。 很快到了外面那半亩绿林,方胜随便找了个草堆往那一坐,将木盒放在双膝上,小心翼翼开那盒子。盒子没锁更没什么机关,只是长年没动过,缝隙似乎已经粘上了,方胜差点将指甲抠断才将盒盖给抠了下来。盒中情形大出方胜意料,既没金银珠宝也没什么武功秘籍,而是只有几十页写满了字的零散纸张,更像是写给某人的信。 方胜并不是那种专等天上掉银子砸自己的人,见盒中之物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气馁,暗道这些纸上的内容应该是石室里那死人写的,不知是否有什么遗愿未了,若是不麻烦,自己干脆做回好人帮他完成也好。当下不再犹豫,盒起那些纸就读了起来。 “吾不信命……” 方胜完全没料到,他从看那纸上的第一行文字起就被完全吸引了心神,并不是那些字有什么魔力,而是留字之人的性格和他实在太像,经历实在太曲折! 纸上地内容方胜有颇多不解之处。但最终还是大致看明白了。 石室床上坐化那人名叫李青阳。出生在北齐国玉衡山上地一个小修真家族。一出生就没有灵根。什么是修真。什么是灵根方胜全都不明白。李青阳也没有解释。然而可以肯定地是。灵根绝对是个好东西。关系到一个人在家族中地地位。也决定了一个人是否有得窥天道地机会。因为生无灵根。李青阳在家族中倍受歧视。十四岁时愤然离家出走。然后终其一生未踏家族之门。家族中也从未有人找过他。 李青阳至死都愤恨不平。为何会有这种事:一个人天生低贱!天生就没有窥天道地机会! 佛家地众生平等。道家地一视同仁全都是放屁吗?! 这种愤恨驱使他一生都在钻研佛道之说。为了进入天下各大寺院、道观他费尽了心机。其中艰辛笔墨难诉。 四十岁时他佛学道学皆已大成。愈知两教之博大精深。又改而深信众生平等、一视同仁之论。此时他境界虽高。却始终没忘了离家出走、漂泊一生地根本原因:没有灵根! 这世上极少数人天生就有灵根,绝大多数人没有灵根,只有那极少数有灵根的人才有修真窥天道的机会,绝大多数人只能碌碌一生,这不符合他所知的佛道理论! 按照佛道两家众生平等、一视同仁的说法,世间所有人都该有灵根才对! 应该有而没有,原因何在? 从四十岁之后,李青阳都在努力解答并且解决这个问题。他自问佛学道学上的造诣天下无两,于是不再与人交流,而是一个人思考。此事之劳心劳神远他想象,四十七岁时他就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当时他正好来到济安城,不愿曝尸于野,于是就在城外山中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山谷,寻了一天然山洞,在洞中度过了一生的最后几天。 七年苦心孤诣,他仅仅找到了半个解决灵根问题的办法,而且就连这半个办法他也不知道准是不准,也算是含恨而终吧。 在他看来,灵根的来由只有两个,要么天地所生,要么父母所生。 若是天地所生,他相信冥冥中并没有什么神佛执掌这一切,不然这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好人不得善终而恶人颐养天年,所谓的天地所生应该是由天地间山川灵气、日月精华孕育而来。他从未修真,所以并不具备模拟出天地灵气的能力,这个猜想只能胎死腹中。另一方面,他认为灵根由天地所生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灵气要影响就会影响整个地域的所有人而不是某一个人,可事实情况往往是偌大一个城镇却只有那么一个身具灵根者,他的所有邻居,甚至同时出生的人都没有灵根。 更大的可能性是灵根由父母所生。灵根由父母所生,父母不可能无中生有,那么父母也应该有灵根才对,有却为什么不显现出来?李青阳假设每个普通人身上都有这种并不显现出来的灵根,并将其称之为隐灵根,同时将能显现出来被修真者测知到的称作显灵根。如何让隐灵根变成显灵根?李青阳融合了他一身所学,终于在临死之前参悟出一套心法,命名为还真篇,可以让人最大限度地模拟出胎儿在腹中没有意识甚至没有呼吸与天地化为一体的状态,在山巅水旁灵气充足之地修习效果最佳,或有可能使隐灵根渐渐变成显灵根。 不管自己的办法对不对,李青阳都不想自己的心血白费,尽管他一生都在痛恨修真家族,可是最后却留下了这样的遗愿:望有缘人能将此匣及其中书稿交于最近的修真家族或门派,青阳感激泣零…… 看到最后,方胜对这李青阳是既敬且恨,敬他孤身一人与命相抗,恨他晚节不保临了还想抱修真家族的大腿!方胜“啪”一声将盒子合上,狠狠地往地下吐了口唾沫,骂道:“什么狗屁修真家族,都他妈对你那样了还要把一辈子的心血送回去!”恨到极点,方胜差点把手里的盒子给扔出去。 本来还想将那李青阳的尸骨埋了的,方胜一气之下将木盒送了回去,往那尸骨旁边一扔,扭头就走。 又过了几天方胜心里才没那么气了,心思也渐渐活了,暗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换做自己是那李青阳,临死之际也会冒出那念头也说不定,落叶归根嘛。这姓李的也是个苦命人,还是将他埋了吧。 既然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就带了铁锹去了那山谷。尽管已知道那李青阳的生平,可是搬他的骨头时方胜还是忍不住遍体生寒,连道这种好事这辈子绝不再做了。等将最后一根大腿骨也抛进坑里,方胜三下五除二将坑草草填上,抱起盒子扭头就跑,太他妈吓人了,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直到当天晚上方胜才缓过劲来,渐渐将那手抓骨头凉嗖嗖的感觉从心底驱走。正想看看那还真篇到底如何了得,窗外却是绿光一闪。 方胜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大着胆子打开窗户向外一看,只见不远处的药圃中,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绿光正停在一株草药上忽明忽暗。 靠,这不是那天见的萤火虫吗,怎么飞这来了?冬天里的萤火虫,除了山谷那半亩绿林里的那只不可能再有别的了。 不会是那李青阳派来的吧?我靠!想到这方胜再也忍不住了,“唰唰”顶了门关了窗,连那盒子都扔在了墙角,一上床就拿被子蒙上了头。 蒙着头实在闷得厉害,直到憋不住了方胜才在嘴那里拉开个小缝,贪婪地呼吸几口,然后再蒙严实。他累了一天,如此往复几遍就迷糊起来,没多大会就睡着了。 次日自然醒来,窗外已是阳光明媚,伸了个懒腰来到屋外,只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方胜就惊得合不拢嘴,他窗前小半个药圃全绿了! 第十二章 奇虫 大刀盟为胡慕华建的这个院子有十余亩大小,三间屋子占了一亩地,坐落于院子的最北端。方胜就住在西屋里,朝西开的那扇窗子下大约有半亩来地,里面种着杜仲、五味子、大红花等药材。入冬以来,除了少数一两种生命力旺盛的药材还挂着几片枯叶外,那半亩药圃可以说是死气沉沉,然而只经过了一个晚上,这半亩药圃竟在这冰天雪地里莫明其妙地绽放出了盎然春意! 难不成闹鬼了?青天白日之下,方胜虽然想到了鬼也并不害怕,只觉得眼前之景有些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片刻之后方胜突然醒悟,山谷里那半亩绿林!院子里的半亩地和那谷中的半亩地何其相似,都是在不应该的季节里爆出反常的生命力! 然而原因方胜却想不明白,难道还真是因为李青阳的鬼魂?但是哪有鬼魂啥也不干只绿化树木的,也太无聊了吧?是因为风水?也不太像,方胜虽不懂风水,但是山谷和山腰上的风水绝不一样还是知道的。是因为那乌木盒子?可那盒子除了沉了点外别无奇特之处,怎么看都不像个能使枯木逢春的宝贝。 想不清楚原因,方胜斟酌好久才决定今天也不出去练功了,就留在院子里看个究竟。虽然没出门,他还是不忘打坐修习伏魔心法,盖因为在内功修行上他本就落后于焦雄等人半年多,而现在最多是有个和他们一样的正常度,这半年的修为始终都补不过来,哪能再偷懒。说起这伏魔心法,一点佛家的慈悲心肠也无,内力所走经脉刚猛勇烈,很有点拼命三郎的架势。方胜每将伏魔心法运行十二个小周天内力便会增强一丝,而心中的肃杀之意便强上一分,对青蟒帮,对这世上所有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的恨意也增强一分,然而恨意再强,自身实力不足是很明显的事,只能努力修行提升修为,于是就更加用功练功,由此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这天方胜从早到晚只练内功,内力进境自然比平日快了那么一线,不由心中窃喜。内力每运行三个大周天他就会睁眼看一遍那药圃,可惜却一直没什么动静,他也不急,暗忖这又不是什么坏事,等胡慕华那老头子五个月后回来,正好是春末夏初,这园子本就该是一片生机盎然,老头子应该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来。到时候自己拍拍**就走,等老头子现不对找上门来就推说不知道。 抱着这种心思,方胜心安理得地做了晚饭,吃饱洗刷完开始研究那李青阳的还真篇。还真篇只有五页,言简意赅,只看了一半方胜就喜欢上了这套心法,因为它不仅不需要死板地打坐,反而是越随意越好,连睡觉都能修习,另外,它所主张的随心所欲随时随地表现真性情实在很对方胜的脾胃,最后,这并不是什么内功心法,再练也不会练出内力来,和他的伏魔心法一点也不冲突。 尽管对这还真篇练的到底是什么有些莫明其妙,方胜还是决定试一试,毕竟是人家一辈子的心血不是,不能因为落在自己手里就白白糟蹋了。至于送到修真家族或门派方胜是完全没那个打算,先不说他从未听说过那种地方,就算知道确切地点,他也不愿和那种歧视无灵根者漠视子侄生死的地方沾上半点关系。 方胜隐隐觉得李青阳提及的灵根、修真、天道之类可能会让他触及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然而有道是眼不见心不乱,对那个世界他实在兴趣缺缺,他要练还真篇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想浪费了李青阳的一番心血。 看完还真篇时已是深夜了,方胜揉了揉眼,“卟”一口吹灭油灯,正准备上床睡觉,又看到窗外有绿光闪过。此时他脑子里满是还真篇的口诀,心中了无惧意,索性打开了窗户,要仔细瞧瞧那生命力顽强的小虫子。 只见那萤火虫正在外面的药圃上飞来飞去,这儿停停,那儿爬爬,忙碌得如蜂蝶一般,方胜突然灵机一动,这药圃绿了会不会是因为这只萤火虫,想到这差点就要跳出窗子将那虫子抓住看个究竟。 此时屋外要比屋内冷得多,方胜缩了缩脖子,总算忍住了,只将两只手分别往袖子子里一抄,坐在那向外静静看着,只盼那萤火虫能表现出点异常状况,真相大白了他也好上床睡觉。 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直看得方胜哈欠连连。大叹猜测失误。正要起身上床。外面突现异状!萤火虫突然晃晃悠悠飞向了空中。虚停在两人高地地方。接着就听到一阵轻轻地嗡声。就像有只蜜蜂在耳边狂振翅膀一般。然后不可思议地一幕出现了。萤火虫身上地光芒蓦然变成了橙黄色。紧接着一个个小米粒大小地橙黄色光点从萤火虫地光芒里飞出。轻飘飘地如雪花一般洒向地上。 只不过一只指甲大小地萤火虫。其光芒也不过是婴儿拳头大小地一团。竟能硬生生造出覆盖了半亩药圃地光点。这情形直惊得方胜合不拢嘴。然而真正让他吃惊地才刚刚开始。随着那些雪花一般地橙黄色光点轻飘飘落下。那半亩药圃里地所有草药都像活过来了一样。竟以可见地度生长起来。有些长得实在太快。竟出了细微地“滋滋”声! 这情形只持续了半盏茶时间就结束了。萤火虫像是脱了力一般振了两下翅膀就一头栽了下去。方胜如梦方醒。也不走正门。“嗖”一声从窗户跳了出去。几步跑到那萤火虫栽落处。将那几乎不会动弹地小虫子捡了起来。 将萤火虫拿进屋里。方胜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自己这次绝对是捡到宝了!他们家本就是猎户。十分清楚各种草药、山货在各个季节里地价钱。如果将这只小虫拿回家中。专门培植那些冬天价格奇高地草药。他爹和他二叔再不用冒险进山打猎了。 直到两年后回到家中。方胜才现家里早已衣食无忧。而和萤火虫产生了感情地他也就没舍得把那小虫子交出去。甚至没向任何人透露。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方胜眼见那神奇地小虫子快死了。当即把那乌木盒子腾了出来。在里面铺上棉花。将萤火虫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又找了几片布片给它盖上…… 守着萤火虫看了一会。现这小虫子渐渐缓过劲来。他心下稍安。困意上涌。就脱衣上了床。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什么。费心想了想。原来是还真篇忘了练了。反正躺着也能练。他索性姿势不变。开始默念还真篇地口诀。片刻后心随意动。意随诀走。也不知是因为太困还是因为这口诀地关系。脑子里竟一片混沌。昏昏沉沉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倒有点像醒着做梦。 次日一早方胜总觉得昨天一晚并未睡着,但是身上又明明神清气爽,比睡到自然醒还要舒服,委实奇怪。暗道这李青阳的还真篇果然有些门道,不再思虑这事,开始专心练功。 傍晚归来之时去看了看那萤火虫,只见那小虫子已经彻底恢复过来,正在盒子上爬个不停。看它完全没有要飞走的意思,方胜也就没做什么网子、纱囊之类来装它,任它在那爬来爬去。到了晚上萤火虫又飞出去一阵忙碌,最后洒完橙黄色光点后再次一头栽下来,方胜暗叹这小东西可真有牺牲精神,又把它捡回来放在盒子里。 晚上一上床方胜习惯性地默念了几句还真篇的口诀,然后头脑不能自已地昏沉下去,一如昨日,第二天一觉醒来依旧精神百倍。 日子就这样过去,转眼过了两个月,冬去春来,除了西屋窗外的那半亩药圃外,院子里其它的药圃也都有了绿意。但是西屋窗外的那半亩草药实在旺盛得不像话,秋季才能结果的几种草药如今果实已经成熟了,几种块状茎的草药根茎拱出了地面,比人的小腿都粗,还有几种花瓣可以入药的草药那花长得简直比观赏性的花还要娇艳…… 这一切都让方胜意识到,就算到了夏天,这半亩药圃依然是异常的,他还得跟胡慕华解释原因。就在方胜为此事愁之际,从大刀盟来了两封信,一封信正是胡慕华写的,这老头子在信中道,他这次恐怕要在外面多耽搁些时日,大概得比原计划推迟个一年半载回去,别人他信不过,所以这多出来的一年半载院子还得由方胜看着,做为补偿,他允许方胜到他屋里随便读他的医书、心得。读完信后方胜破口大骂,嘿,你个死老头子,老子的理想可不是学医悬壶济世,我学你的医术有个毛用?!唯一的好处就是暂时不用跟那老头子解释这半亩药圃的事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小幸吧。另一封信是杜言志写来的,信中给方胜介绍了一下如今大刀盟精英弟子的形势,他们定青镇很不乐观,如果不是和杨石镇的三人牢牢抱成一团,只怕人人都敢往他们头上骑了。信中又提及他们三人的功夫,说焦雄主修双手厚背刀,但由于性子使然,守时风雨不透,进攻却是大大不足,他自己因为学的是暗器,骚扰还行,一旦别人追上来只有撒腿就跑的份,柳梅双剑学得中规中矩,一对一时与人缠斗能将人累趴下,但就是不够狠,他们现在就缺个主攻的,能以压倒性气势将别人打趴下的!听说方胜在山上已经能练出内力,所以他们把希望全寄托在方胜身上了,不然他们定青镇的四人组是别想在大刀盟里抬头了。方胜看完信是又恨又急,恨不得马上练成伏魔棍法赶回大刀盟为他们定青镇壮声势。他心里完全明白,自己就是那个主攻的,能将人以压倒性气势打趴下的人!他的性格,他的伏魔棍法,就是为此而生的! 第十三章 伐髓 方胜的自信来源于这两个月的练习,如今他的内力增长不少,不仅能将伏魔棍的第一式天将奔雷使出来,第二式刚烈碎也能使出来了,如今正在练习第三式撼山易。另一方面,他的还真篇虽暂无别的效果,但是让他快进入似醒非醒的混沌状态,提高他第二天的精气神的作用还是相当明显的,这也让他有余力去干些别的事。胡慕华说可以随便看他的医书、心得,有道是艺多不压身,那就学学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 他不是不想把所有精力放在练习伏魔棍上,只是练内力往往会出现过犹不及的情况,打坐六个时辰未必会比打坐四个时辰的效果好。 练伏魔棍,看医书,练还真篇,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贫苦出身的方胜再也忍不住了,西屋窗外的那些草药眼看要烂在药圃里,在别人眼里那也许只是药,在方胜眼里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只为了收获、处理这些药材方胜就必须去深入钻研医书,直到这时,他才猛然醒悟,他似乎变聪明了!以前需要反复读多遍才能记住的东西现在只要能看懂,理解了里面的道理,只要一遍就能记下来。他讨厌死记硬背,所以即使在记忆力变强的情况下让他背原文他仍然背不出来,但是要说文中的意思,他理解得绝对够透彻。 方胜用了四五天弄清楚了收获药材的方法,又用了同样长的时间把那半亩药材收拾完,可是如今并不是收获季节,拿出去卖显然不行,交公,会被追问药材来源,难道要自己用?自己用!想到这方胜又一头扎进医书里,他在任何时刻最大的愿望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现在有这么多药,看能不能用在提升实力上面。 足足花了十天,方胜才从胡慕华的藏书中现了一种充分利用那些药材的方法,把它们各自以秘法制作,最后按一定比例混合成膏,涂抹全身,然后剧烈运动加血脉流动,从而起到清垢拔毒,增强体质的作用。这方法贵在持之以恒,往往几年才会见效,而所费药材实在惊人,所以就算有钱人家也未必肯用这法子。另一方面,这药膏虽无毒,抹在身上却有麻痒之感,血脉运行快时甚至会微微疼痛,非意志坚定者绝对坚持不下来,所以此法并不流行。 说起来,大刀盟的精英弟子里除了像柳梅那样自幼练功的,每个人都存在练功太晚筋骨已硬的问题。这问题也许十年内都不会显现出来,但是,等二三十年后,等所有人都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力,碰到了境界上的瓶颈,这一点点筋骨上的劣势可能就会让人在武学之路上从此止步!而方胜刚刚找到的药方上记载的玉璎伐髓膏,正巧具有滋筋润骨,改善体质的作用,可以从根本上消除这种练功晚的劣势,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然而不论如何,这是方胜所能找到的唯一的既能充分利用药材又能提升实力的方法,总得试试再说。 说到底,方胜还是担心自己实力不足。大刀盟最厉害的功夫绝对是刀法,他一个自修棍法的,就算那棍法再精妙刚猛,遇到被整个帮派钻研了几十年的刀法绝对讨不了好。他或许可以凭借骨子里的那股拼劲扳回一些劣势,可是内功修行上比别人落后半后的劣势又从哪里扳回?还真篇?只是篇和武功全无关系的心法罢了,起不了扳回劣势的作用。那么他所能借助的只有这些见不得光的药材,哪怕只能提升一点点实力,哪怕短期内无法见效,这都将成为他将来回到大刀盟后与人争锋的筹码! 研磨、晾晒、勾兑、调匀、烘焙,失败了十余次之后,方胜终于制作出了第一瓶玉璎伐髓膏,由于药材多,他用的瓶子可不是那种手指肚大小的小药瓶,而是花瓶!一花瓶玉璎伐髓膏够他在身上糊三层的了! 这药膏名字虽好听,看起来却是黑糊糊的,十分难看。方胜思量着若是白天脱光了衣服抹一身这膏药,让不知道的人看到了一定会当场吓晕,只能晚上再试验。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方胜在屋里先活动了下筋骨。等身上有了暖意。麻利地脱得一丝不挂。深吸一口气。右手抓起盛药膏地花瓶就往左手里倒。掌心皮厚。药膏入手只觉微凉。但是一股清香却就此散溢而出。入鼻让人精神一震。 清香只持续了一息就消散殆尽。这也正是玉璎伐髓膏地神奇之处之一。精华内敛。除非有人改变这药膏地形状。否则连一丝香气都不会外散。 方胜看了看手中地黑色药膏。皱了下眉头。一咬牙就糊在了胸口上。胸口地感觉比手掌可敏锐多了。那凉丝丝地感觉激得他直打冷战。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他索性眼一闭。把药膏迅在身上抹开。香气再次散溢出来。而且随着方胜不断向外倒药膏抹药膏香气越来越浓。简直要熏得人打喷嚏。等方胜将全身都抹完。香气却又在几息之后完全消失了。 此时方胜全身都凉丝丝地。而且一股微微地麻痒感正从皮肤上传来。初时他还能忍住。坚持了十几息之后。“嗷”一声跳了起来。“呼”一声拽开门差点将门板都拽掉。然后一阵风一般跑进院子里狂奔起来。 在院子里跑了几圈之后。方胜已用体温将身上地药膏烘热。凉意渐渐消失。但是麻痒感却在增强。恨不得伸手去挠上两下。然而若真伸手去挠。药膏一去。其洗毛伐髓地作用自然也就没了。只能咬牙忍住。 渐渐地。方胜觉得在院子里跑已经不能泄心底地那股烦躁。又一阵风一样跑向院门。拉开门冲了出去。 院外山风习习,但是方胜全身都被药膏裹着,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外面月光甚暗,好在他对周围地形甚是熟悉,也不怕一脚踏空摔下山去,只顺着山路向下猛跑。 为了转移注意力,方胜在心里骂了起来,先就是他那花痴师傅邵九州,若是这花痴负一点点责,提醒他伏魔棍的修炼方法,他也不至于在内力上落后别人半年,现在也不用受这种罪,连带着就恨起了所有尸位素餐拿了钱却不干活的人,觉得这种人个个都该吃他几耳光;接着就是青蟒帮的那些狗腿子和测试那天的那两个胖子,正是气不过这种稍有权势就要往穷人头上骑的下流货色,他才选择了加入帮会,如果没有这些人,说不定他还在山上安心打猎呢;然后就是大刀盟那些精英弟子们,才入门不到一年就开始下黑手使绊子,无所不用其极,弄得他现在就跟配边疆一般,帮会教的知识有很多他才只学了个开头,而别人却每天都在进步! 方胜越想越气,恨不得马上找个人来尽情地对打一场,注意力因此竟真被他渐渐转移,也感觉不到麻痒了。 很快跑到了山脚下,折返回来时方胜已经开始筹划将来之事,焦雄、杜言志和柳梅虽然信任他,但是方胜却不能完全信任他们!他和另外三人目的不同,性格迥异,将来出现分歧是必然的,比如他如果要去寻青蟒帮的晦气,他就不能确定另外三人是否会跟来。人各有志,自己从未给他们恩惠,又怎能强求他们为自己做事,所以靠自己才是硬道理,只有使自己变强,越来越强,强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强到见到反感的事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阻止,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不停地使自己变强! 想到这的时候方胜已经再次跑回了院门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了一个来回,思维刚一停下,火烧火燎的疼痛就从全身传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身体竟已进入新的状态! 方胜疼得龇牙咧嘴,心中骂道,怪不得没人用这法子,跟跳火里洗澡一样,每天一次谁受得了!然而此刻再想转移注意力已是不能,因为那疼痛已经吸引了他全部心神! 没办法,只能继续跑!越跑越热,越跑越疼,方胜心里不禁有些动摇,借着月光认准方向朝山下的一条小河奔了过去,打定注意就沿河跑,一旦忍不住就跳进河里,以后再也不用这折磨人的法子了。 结果还没跑到河边方胜就忍不住了,那火烧一样的感觉实在不是他能承受的!此时他简直连杀了胡慕华的心都有了,这般疼法能叫“微微疼痛”?!庸医!! 眼看小河就在十几丈外,方胜虎吼一声,“啊啊”大叫着冲了过去,声音在夜空飘荡开来,好不惊人。 “卟嗵!” 方胜从岸边鱼跃而起,一头扎进河中。此时正值初春,河里全是冰雪融水,虽称不上冰冷刺骨,也绝好不到哪去,一时间身上竟处于极冷和极热两种状态中,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然而还没来得急伸手扒那些膏药,身上的冷热两种感觉竟有中和的趋势,仔细体会了一会,冷热感果然渐渐消失,最终竟变得暖洋洋的,如同被窝里一样舒坦。 刚才还水深火热,这会方胜反而舒服得不愿动了,就飘在水面上静静体会那感觉。片刻之后,这种如同被窝里一样的感觉让他习惯性地默念了几句还真篇,意随诀走,不一会意识就渐渐模糊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他隐隐觉得不对劲,现在如果睡着了还不直接淹死了,然而心底就是升不起反抗的力量,更为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沉进了水里,但是却没有窒息的感觉。 耳朵里听着水声,全身被水流包裹着,慢慢地,方胜什么也不知道了。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方胜渐渐恢复意识,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然后猛然想到,自己好像在水里睡着了! 下意识地猛吸一口气,却吸了满鼻子满嘴的水,差点将他呛死过去,“呼啦”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不住咳嗽,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 此时天已微明,咳了好一会方胜才舒服了点,不禁打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难道昨晚自己竟在水里泡了一晚上?怎么没有淹死?自己不会已经成鬼了吧? 使劲往脸上捏了捏,方胜疼得哎哟一声赶紧松了手,这才冷静下来转头四顾,一看之下又是一惊,只见自己站立处的岸边至少上百条小鱼肚子朝上飘在那,显然已死了多时,更不可思议的是,那附近还有几条活鱼正在抢食一块黑疙疤,越吃动作越慢,眼看要不活了,还在那拼命吃。 方胜觉得那黑疙疤有些眼熟,趟了过去,抓过来凑到脸前一瞧,却差点被熏晕过去,赶紧一把丢开。紧接着,他就在自己胳膊上看到了同样的黑疙疤,不是那玉璎伐髓膏是什么? 小心翼翼地揭下来一小块,一股臭气扑面而来,方胜将那块凝固了的玉璎伐髓膏在水里使劲涮了涮,这才又举到鼻子前小心地闻了闻,依然还带着臭气。 随手将其抛到水里,马上就有几条鱼过去抢食,片刻间就一命呜呼了,方胜咧了咧嘴,骂道:“靠,老子有这么毒吗?” 此时天已大亮,方胜急忙将身上的玉璎伐髓膏全部揭掉,在河里使劲搓了搓身子,这才抄小路回了小院。 回去之后方胜并没急着练功,现在他有几件事不明白。先,昨天他的确在水里睡着了,为什么没有淹死;其次,如今天气尚冷,可是他在河里泡了一晚上,为什么却没感觉到冷;最后,他此刻不仅精神十足,而且只觉得身轻体健,这应该是那玉璎伐髓膏的作用,可是按照药方里的说明,见效不是至少要一年半载吗? 最后,方胜将没淹死归结于还真篇,因为还真篇里提到过可以让人进入胎儿完全不呼吸的那种状态,将感觉不到冷归结于自己适应能力强,将最后的身轻体健归结于玉璎伐髓膏的原材料品质群。 这最后一点也让方胜更加看重那只萤火虫。不过这只萤火虫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每天无私奉献完看起来都奄奄一息了,第二天却必然生龙活虎,简直比蟑螂都顽强…… 第十四章 将归 由于那玉璎伐髓膏的神奇作用,虽然在使用时痛苦异常,方胜仍然决定坚持用下去。 接下来他的生活再次有规律起来。 每天早晨一爬起来先看一眼那生命力顽强的萤火虫,接着生火做饭,然后照料药圃。这院子虽不小,药圃也有七八块,可是方胜手脚麻利,加上那些活也是越干越顺手,是以往往在一个时辰内就能处理完。干完活方胜就带着干粮提着棍子跑到后山的那块石台上,打坐练棍法,直到傍晚。吃完晚饭就开始了他一天中最痛苦的经历,把全身涂满玉璎伐髓膏,从山上狂奔到山下,沿河岸跑上几里,等药性挥,直到忍不住时再“卟嗵”一声跳进河里。 大刀盟每过半个月就会派人来取药材,同时给方胜送些日用之物,这一天方胜就不再外出,留在院子里等着。他提升自身实力的愿望之迫切简直就像有人在身后拿马鞭赶着他逼他进步一样,这一天的时间自然也不会浪费,除了打坐外就是看胡慕华的医书,偶尔也会再翻两遍伏魔棍法和还真篇,看会不会有什么新体会。 一年之后,方胜再也不碰伏魔棍秘籍和记载还真篇的那几页纸了,就连不喜欢死记硬背的他也已经能将这两篇东西一个字不差地背出来,再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书他就要吐了。 这一年的成绩极为可喜,先就是他的伏魔棍法,内力小具规模的他已经能将十八式伏魔棍一口气打出九式。由于没有人可以参照,他还不知道这九式棍法的具体威力如何,但是从使完这九式棍法后他几乎会累得一动也不能动的后遗症来看,威力绝差不到哪去…… 然后就是他的身体经过玉璎伐髓膏的淬炼已渐渐进入一种从来不长疙瘩从无蚊虫叮咬越来越匀称强劲越来越轻健灵敏的境地,这显然已经远远出了玉璎伐髓原本的作用。不过最近这药的药效似乎正渐渐减弱,还记得第一次用完玉璎伐髓膏后药的残渣连鱼都能毒死,足以证明其洗毛伐髓的作用,而如今,那些鱼不仅死不了,连晕乎的迹像都没有,把残渣凑到鼻子前闻也几乎闻不到臭味了。 胡慕华的藏书方胜已看了大半,理论知识学了一大堆,所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稍加磨练就足以胜任郎中之职,假以时日,能混出个像胡慕华那样的名头也说不定。只是方胜此时满心想的都是将来与人争斗时受了伤中了毒好及时给自己救治,对当大夫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最后就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还真篇了,方胜有种直觉,正是还真篇让他每天从早忙到晚也不觉疲累,让他有足够精力照料药圃、打坐、练棍、看医书、制作玉璎伐髓膏!然而,练了一年的还真篇,他对这篇心法的理解仍然如雾里看花,总觉得缺点什么,因为这一年来他的伏魔棍法、医术乃至身体素质都有或多或少的进步,唯独还真篇一点也没变,它的作用和一前年第一次练它的时候一模一样!仅以还真篇表现出来的作用来看,方胜似乎该知足了,但是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自称将佛道两家言论融会贯通的人耗费毕生精力创造出来的功法竟只有这点作用,如果李青阳泉下有知,绝对死不瞑目!到底缺了什么,难道仅仅因为练的时间尚短?正当方胜被还真篇的问题困扰着的时候,大刀盟里又有人来信了。 这次写信的却是柳梅,她是以一种惶急、近似哭诉的语气写下这封信的。信一读完,方胜咬牙一拳砸在桌子上,差点把桌上碗筷震下去。 原来大刀盟近年来一直极力拉拢江湖上一位有神匠之称的铸造大师欧阳冶,这老头子兴许是收了大刀盟不少好处觉得过意不去,终于安排好行程决定在半年后来济安暂住。到时候欧阳冶不仅会给大刀盟的帮主、副帮主及几位帮中骨干打造一件兵器,还会在他们这群精英弟子中挑出五人,为五人各打一把趁手兵刃。 大刀盟中学刀地人占了大多数。是以落在精英弟子中地五个名额上来就被学刀地抢去了三个。这也是教刀法地那几位护法在帮中势力较大地缘故。距欧阳冶来济安地日子还有半年。其余教剑法、枪法、暗器等武功地护法就为另外两把兵器地归属争吵不休。到后来却争出个出人意料地结果。大伙竟然联名向帮中高层抗议:凭什么上来就被学刀地抢起三个份额。大家应该公平竞争! 由于抗议地人实在不在少数。而学刀地那群精英弟子似乎也自信能在公平竞争中得到三把兵器。后来帮中高层就下令将在半年后欧阳冶大师来到济安时当着他老人家地面举行一场比试。表现优异地五人方可获得兵器。 明面上地争吵就此止息。私下里精英弟子间地争斗却愈演愈烈。焦雄由于天性忠厚。一直不愿与其余仗势欺人地学刀弟子为伍。因此渐渐被孤立于学刀弟子之外。在一次事端中。一向宽厚地焦雄竟被激怒。愤然答应与精英弟子中公认地刀法第四地冯东平决斗。 大刀盟禁止弟子私斗。却允许弟子在长辈地监视下在校场上公平决斗。在决斗中。善守不善攻地焦雄一反常态。刀刀猛攻。结果对攻之下很快伤在了冯东平双刀之下。焦雄本还有再战之力。却被监督地护法当即判负。几乎将焦雄当场气晕过去。此时地焦雄正一个人呆在他们地小院中养伤。因为心中郁结。伤势好转很慢。人已经瘦了一圈。 信地末尾柳梅隐约提及。焦雄之所以与那冯东平决斗似乎正是因为她。而此女一向羞涩。话并不挑明了说。方胜反复将信看了多遍都没看出来焦雄到底是为什么被激怒地。另外。柳梅自己似乎也麻烦不断。但到底是什么麻烦。以及谁找她麻烦她都没说清楚。 方胜恨不得马上回到济安城拉住柳梅问个究竟。可是算算那胡慕华地归期。似乎也快了。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守在药园里。 直到很久以后,方胜才明白他的还真篇之所以一直没进展正是因为他此时的隐忍,隐忍和他的性格不符。 方胜很快给柳梅写了回信,让她和杜言志好好劝劝焦雄,想开点。并提及他可能用不几个月就能回到济安总坛,在这几个月中,三人凡事隐忍一些,等他回到总坛,一切都由他扛着。 且不提柳梅三人收到方胜的信后是否安了心,为了迎接回到大刀盟后的明争暗斗,方胜开始更加刻苦地练起了伏魔棍。玉璎伐髓膏已经完全没了作用,他就把炼药、制药的时间全省下来练棍法,还真篇也只放到晚上睡觉时练。 眼看胡慕华将要回来,他也开始一点点处理窗外那半亩茂盛得不像话的药圃,将大的草药连根拔起,抱到后山挖个大坑埋了。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埋进坑里,方胜着实肉痛了一番。炼玉璎伐髓膏的所有器具都被他洗刷干净放回了原位,那生命力顽强的萤火虫也被他用个纱囊装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能让它再往药圃里飞了,这时候只能给他添乱。 结果那小虫子搞得方胜哭笑不得,在纱囊里呆了没几天,萤火虫似乎实在憋不住了,竟就在屋里放起橙光来,小米粒大小的光点洒得满屋都是。当晚还没什么,第二天一早把方胜吓了一跳,屋里那些陈年家具竟有不少从缝隙里了芽…… 看到这架势,方胜突奇想,如果能找到什么野山参、雪莲花之类的传说能增长人功力的药,让萤火虫拿橙光使劲照,自己是不是就能很轻易的收获千年人参,天山雪莲?可惜的是这种药材全是可遇不可求的,就算有人得了也全都自己用了,他这辈子怕是没这样的好运了。 就这样,方胜一边照料药圃,一边练功,一边等胡慕华,而心中所期待的,就是回到大刀盟总坛为焦雄三人挡风挡雨的那一天!骨子里的那股野性,让他从来不避危难,若这危难是别人依仗权势、武力强加给他的,那么他就会拿出更大的韧劲迎难而上!让给他危难的那人知道,他不是任人摆布的,而且,他要摆布他们! 很快又过了两个月,由于伏魔棍越往后越难,这两个月方胜只练成了一式,但是可喜的是,他在一个傍晚等来了胡慕华。 胡慕华外出两年,容貌更显沧桑,然而眉宇间洋溢着一股喜气。随他而来的还有十几个挑担子的汉子,放下担子后就被胡慕华付了银子打走了。接下来胡慕华就招呼方胜忙碌起来,将担子里那些药苗小心翼翼地移植到药圃里。 刚移植了两担药苗,胡慕华忍不住出声赞道:“小子,这两年你手艺见长啊,这栽培之术快赶上我了。” 方胜“嘿嘿”一笑,接道:“胡先生,这两年除了练功我可啥也没干,就专心侍候这些药材了,要再没什么长进那还不白来了。” 胡慕华直起了腰,再次审视了一遍他离开了近两年的园子,点头道:“嗯,年青人好学是好的,这园子交给你果然没错。” 方胜正欲答话,却正好瞥到一个担子里的一丛幼苗,才三四寸高,翠绿扇形的叶子,边缘却是银白色,整株幼苗看起来纤细稚嫩,仿佛被人轻轻一口气就能吹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些难……难道是月华草?!!” 胡慕华闻言“噔噔”几个大步跑了过去,将那担子用身子担住,紧张道:“这些月华草由我亲自动手移植就好,你去收拾别的担子!” 第十五章 重逢 真的是月华草!据说这种草成熟之后的果实可是能增长女武者的功力的,只是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好像只有那种太阳照不到但是月亮能照到的地方才会有吧?我就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地方,您老从哪搞到的?”不知不觉间,方胜已用上了敬称“您老”。 “嘿,你小子还真是长了见识了。告诉你也无妨,这是老夫去年在西南一千三百里外的凝露山找到的。那山峰说也奇怪,白天自半山腰向上就云雾缭绕,一到晚上却云雾尽散,其南面山坡尽在月华之下。老夫搜遍了整坐山,才找到那么一片月华草,便采了一半来。” “为什么不全移植过来?”方胜刚说到这,自己就突然醒悟:“这难道就是那本《百草集》中所说的福缘?嘿,您老是怕一次把福缘用光,以后再见不到这类珍奇草药吧?” “嘿,你个小兔崽子,看样子把我的医书也看了差不多了吧?嘿,我不把那些月华草全采来固然是因为福缘,最担心的还是把这些草全移植来,万一养不活,将来可没地方弄去了。还不如留一半,让它们在老地方长着来得安心。” “真可惜啊,只有月华草,要是有彤蓉果或者九结藜就好了,要不有点那个叫什么来着,啊对,有点紫汀芷也好啊。”一边念叨着,方胜走向了剩下的那些担子。 方胜所言三种药材,无一不是能提升功力的珍药,全都可遇不可求,所以他虽那么说,心里并没抱什么希望。然而不料就在他走到倒数第二个担子的时候,胡慕华突然大叫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只听胡慕华喊道:“等等,那个担子也交给我吧!” 胡慕华越是紧张,方胜越是好奇,还以为真有他说的那三种珍药,急忙蹲了下来,道:“看把您紧张的,我不动,看看还不行?” 只见那担子里却是五株黑色的拇指大小的小苗,乍一看之下,还以为是倒插在地上的乌鸦毛,十分难看。方胜皱着眉头把鼻子凑了上去,本以为会有些臭味,不料不仅不臭,反而有一股极淡的清香,闻起来说不出的舒畅。方胜好奇心大起,不由仔细观察起来,这下却是越看越惊奇,越看越喜欢。只见那小小的叶子仿佛透明一般,其中脉络清晰可见,排列规则异常,就像是由工匠专门对称雕刻出来的一般。 “胡先生,这是什么草,好奇怪啊。” “老夫也不知,嘿,只好等闲下来慢慢研究了。这草的习性只有老夫知道,你就别管了。” “噢。” 接下来方胜又陪着胡慕华忙了两天。终于确认这老头子并未找到能增长自己功力地药。而老头子刚回来时脸上地喜气是因为他找到了几味可以延年益寿地药材。对老年人来说。这些药材显然比增长功力地实用多了。 临下山时方胜只字未提索要报酬地事。他觉得这两年来学到地东西足以充当他看药园地报酬了。这时候胡慕华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但手头上又实在没什么好东西送方胜。只好说方胜有什么事只管找他。方胜笑着答应。背了包袱。提上他那根刀把棍子就下了山。 到了山下官道。方胜在驿站与几个路人一起租了辆马车。迤逦向济安行去。 两年地山中生活过下来。方胜已经颇不习惯济安城中地繁华、吵杂。为了尽快适应这一切。马车一进城方胜就跳了下来。 此时地他衣着朴素。提长棍背包裹。风尘仆仆。倒很像个普普通通地江湖人物。方胜年纪虽不大。可是自小风吹日晒。苦日子过多了。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上两三岁。如此一来。落在旁人眼中。他就成了个十七八岁地少年侠士。只是那根长棍实在寒碜了点…… 一路上几乎被道旁地酒楼、商铺晃花了眼。一盏茶功夫里见到地人比过去两年里见到地加起来还要多。方胜终于渐渐缓过劲来。以只有自己能听到地声音道:“济安城。我回来了!大刀盟地精英弟子们。来试试我地伏魔棍吧!”语毕把包袱往肩上提了提。大步流星走向大刀盟总坛地大门。 出示了精英弟子令牌后方胜顺利进了门,按说他该先去看一眼他师傅,可一想到邵九州的所作所为方胜就没了心情,他现在最想知道的还是焦雄等人的现状,焦雄的伤好没好,三个人有没有再被欺负。 回小院的途中要经过饭厅,此时正值傍晚,正是用餐时间,饭厅里有些吃得快的少年已经打着饱嗝走了出来。方胜为体验生活已在路边摊吃了不少东西,此时却是一点不饿,只匆匆向 饭厅大门看了两眼,就准备直接回小院。然而就是这匆匆一瞥,他的目光却被从饭厅里匆匆走出的一人吸引住!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面色素净,身着帮中统一配的武士服,却显得英气勃勃,远胜身边男子。 看着那女子,方胜心里打了个突,暗暗踌躇,柳梅,是她吗?当即停下脚步,准备等那女子走到身前时确认一下。 眼看那女子越来越近,眉眼也越来越清晰,依稀有几分柳梅的影子,方胜几乎不用问就可以确定,这绝对是那个两年未见的女孩,都说女大十八变,此言果然不虚。 方胜刚要张嘴和柳梅打招呼,话还没出口,却见从饭厅里又匆匆跑出一人,大喊道:“柳妹,等等我!” 柳妹?怎会如此亲昵?方胜皱着眉头望向那人,脑子里完全没印象,他又不愿意杵在那坏人好事,就故意绕向左边,避开了二人。 虽是背对二人,方胜仍然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着,只听柳梅道:“庞师兄,我叫柳梅,不是柳妹!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咦,刚才我就是叫你柳梅啊,难道你听成柳妹了?都怪我口齿不清,师妹莫怪。” “庞师兄没什么事吧,我还要回去照顾焦雄师兄,告辞了。” “柳师妹,你眼里怎么只有那根废柴,嘿,咱们同为剑术弟子,你应该知道,我的资质可比你那废柴师兄强多了,前途自不待言。我对你的心,我想……” “庞师兄,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回去了!” “哎,柳师妹,别急嘛,等等我……” “小梅,我回来了!”方胜突然开口,话中充满惊喜之意,就像真的是刚看到柳梅一样。 那庞师兄无端被人打断话头,面色一寒,扭头看向方胜,正欲出言教训,却现根本不认识眼前之人,绞尽脑汁想了一会仍然想不起来,只好寒声道:“这位兄台好没礼貌,没看我正和柳师妹说话吗?” 方胜却根本没看他,此时他已真正沉浸在与故人重逢的喜悦中,因为他看到了柳梅脸上的惊喜,眼中的泪光,还有那激动得颤抖的肩膀。 柳梅好一会才稳定下情绪,快步走了过来,惊喜道:“大师兄,你回来了!” “嗯,你们都还好吗?” “都还好,二师兄的伤也快好了。” “嘿,那就好,走,咱们一起回去看看。”说完方胜拉着柳梅就走。 方胜虽是隔着衣服抓着柳梅的小臂,柳梅仍然忍不住脸上一红,却没去挣,只高兴地“嗯”了一声就跟着方胜快步朝小院走去。 方胜从出声叫住柳梅到拉着柳梅走没看那庞师兄一眼,而自方胜出现后,柳梅也未曾看过那庞师兄一眼,直到二人走出十余米,那位庞师兄猛然爆! 听到身后的提纵之声,柳梅心中一紧,刚要转身,身后的风声已近在咫尺! “砰!” 一声闷向过后,柳梅蓦然现,方胜抓着她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而且他的人也已经向后转过了身。 庞师兄的右手只差一尺就能扳住方胜的肩膀,但他已经无法向前分毫,因为方胜右手中长棍的顶端正顶在他的胸口上。 这一切都没让柳梅震惊,她震惊的是方胜眼中那种桀骜不驯、针锋相对的眼神,竟然和两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改变。 方胜其实并未用力,那庞师兄自然也不可能受伤,然而在追求的女子面前丢了颜面,新仇加旧恨,登时让他恼羞成怒,“锵”一声抽出腰间佩剑,顺势上撩。 方胜山中两载,绝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练功上,下的苦功比别的精英弟子实在多太多了,此时便见效果,长棍迅下压,轻描淡写间就挡住房师兄的攻势,嘴里却向柳梅问道:“小梅,帮中弟子私斗当受什么责罚?回头执法堂的要问起来,你可要替我作证,这场打斗是这位房师弟挑起来的。” 柳梅自然明白方胜的意思,闻言快答道:“帮中弟子私斗,要杖责五十,面壁一个月,还要扣一个月的月饷……” 不待柳梅说完,那庞师兄已是低吼一声,抽剑后退,怨毒地看着方胜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练不出内力的笨胚,姓方的,你给我等着!”说完倏地转身走了。 方胜从小打架,“你给我等着”这句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说了多少遍了,闻言冲着那庞师兄的背影道:“随时恭候庞师弟大驾,不送!” 片刻之后,方胜和柳梅回到小院,一进大厅,方胜一眼就看见焦雄正吊着个胳膊,而杜言志就坐在他对面喂他饭菜。 心中一暖,方胜轻声道:“大雄,言志,我回来了!” 第十六章 师娘 焦雄和杜言志闻声望向门口,正看到含笑走进来的方胜。 杜言志“呼”一声站了起来,惊喜道:“啊,老大,你回来了!” 焦雄大概只是胳膊受了伤,起来的也很利索,猛嚼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激动道:“胜哥,你终于回来了。” 方胜心下感动,两步走上去拉住杜言志的胳膊,又小心地搭上焦雄的肩,笑道:“可想死你们了。”这句话落入刚刚进屋的柳梅耳朵里,让后者又是一阵脸红。 杜言志突然“咦”了一声,问道:“大雄,你仔细瞅瞅,看老大是不是变了?到底哪里变了我也说不上来,但和两年前绝对不一样了。” 焦雄尚未回答,方胜笑骂道:“你那不废话吗?大家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都两年没见了,怎么可能没变化。我看你小子好像又高了半头啊!”说完狠狠地往杜言志肩上拍了一下。 杜言志被拍得一咧嘴,急道:“老大,你这手劲也见长啊。我是说真的,你身上可真有些变化,并不是相貌和个头上的变化,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小梅,你来说说,老大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方胜从一出现就匆匆忙忙的,柳梅还真没仔细看他,再说了,她也不好意,这会只好盯着方胜的脸审视起来,如此一来,三个人全都盯着方胜看,方胜反而有些坐立不安了。 焦雄最先了话:“嗯,胜哥还真是不一样了。我觉得是眼神变了,没那么愤世嫉俗了,倒有点像个看破红尘的出家人。” “好像有那么点意思。”杜言志接口道。 “靠,你们两个乌鸦嘴,老子还想娶媳妇呢,别咒我!” 柳梅终于迟疑地话:“我觉得大师兄是气质变了。你们仔细看看。假若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你们两个会不会认为大师兄是个从小习武地人?对了。和那个练风雷刀地刘师兄很像。” “不是吧。听说那刘梁可是从一生下来就泡药澡。刚会爬就开始练腿法地人啊!”杜言志大惊小怪道。 柳梅没好气道:“去你地。哪有你说地那么夸张。我地意思是。如果事先不知道。那么别人会把大师兄和刘梁归为一类人。生在武术世家从小习武地人。” “嗯。总算有点靠谱了。还是小梅眼光好。”焦雄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柳梅。目光中却有那么一分炽热。 柳梅这次却未脸红。而是抿嘴一笑便不在说话。那一瞬间地皓齿红唇。倒让屋里地三个大小伙子都升起了惊艳地感觉。 接下方胜很快弄清楚了焦雄地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大刀盟一百多名精英弟子里竟只有五位女弟子。除了一个练刀法地生得五大三粗外。其余四个全练剑法。而且个个容貌秀丽。众弟子除了学习、练功外别无他事。生活颇为单调。四个练剑女子自然全成了众男子目光地焦点。闲暇之时身边总会围着一堆人。 很快地,除柳梅外另外三个女子都有了意中人,如此一来,围在柳梅身边的人就更多了。那精英弟子中刀法第四的冯东平正是柳梅的追求者之一,此人颇为自大,竟公然宣扬说柳梅其实在暗恋他,将柳梅气哭了好几次。一次焦、杜、柳三人结伴而行,正巧遇见冯东平,那姓冯的又出言调戏柳梅,却激怒了一向老实的焦雄,拔刀便砍,最后被人劝住。 第二天焦雄就接到了冯东平的挑战书,要求在长辈的主持下与焦雄公平一战。焦雄本来刀法不弱,尤善防守,只是为人低调才名声不显,正常挥的话,绝不会很快落败。没想到决斗之时那冯东平又出言不逊,言语中辱及柳梅,焦雄再次作,结果刀法大乱,很快就伤在了冯东平刀下。 经此一役焦雄虽受了伤也被气得不轻,却弄清了一件事,在两年的相处中,他已经喜欢上了柳梅。可喜的是,焦雄的那宽厚的性子颇有点像柳梅的父亲,再加之同在一个屋檐下,同龄人之间难免生出感情,柳梅竟也十分中意焦雄,在焦雄受伤后,对他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外人这才渐渐明白,柳梅也是名花有主了,除了几个脸皮特别厚的,已经没人再纠缠她。 再接着方胜就告诉三人他这两年的经历,自然隐去了不少事,比如那被他揣在怀里的萤火虫,比如还真篇还有玉璎伐髓膏,这些事实在无法坦然相告,因为太过惊世骇俗。 休息了一晚之后,方胜次日一早就去了楚贤院,他从杜言志口中得知,这些天邵九州正好在帮里。 守门弟子早已换了人,方胜说明来意就被放行。进入院中,循着两年前的记忆好不容易找到邵九州住的那幢阁楼,轻轻扣响了木门。 等了一会,楼里响起慢吞吞的脚步声,只听一个男子打着哈欠道:“谁啊,这大清早的,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 方胜忍不住偷笑,暗道,嘿,要的就是这效果,以后老子每天早晨都来给你“请安”! 脚步声终于来到门后,“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露出来的是一张没睡醒的脸,头有些乱,后脑勺上还有那么一缕倔强地打着弯,肯定是睡觉时压的,眼睛眯着,还没看清外面站的是谁就茫然问道:“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师傅,弟子方胜给您请安了。” “师傅?方胜?你找错人了吧?我叫邵九州,不是你师傅。”话一说完,邵九州就懒洋洋地要关门,看那神情简直连站着也能睡着。 方胜有些哭笑不得,对方不认他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正要先告辞,等邵九州清醒些再来,不料门里的邵九州突然间身形一晃,眼睛瞪得要多圆有多圆,彻底清醒过来,大声道:“啊!方胜!我的好徒弟,你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让为师好好看看!”说完大手一捞,一把抓住方胜,不由分说把方胜拉了进去。 “呃,你真是方胜?我怎么觉得和我那徒弟不太一样?”邵九州一边审视着他这辈子唯一的徒弟,一边又喊道:“霓裳,快来看看咱徒弟!” 方胜正自纳闷,哪来的什么“霓裳”,阁楼后却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声:“嗯,是方胜来了吗?我洗洗手,马上就来。” 片刻后,一个素衣女子从外面走来,十分美貌。两个袖子都挽到了肘部,露出两条雪白的小臂,手上犹沾着水,看样子是刚洗过手还没来得及擦。 方胜尚是初次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脑子一热,几乎不知道该站该坐该说些什么,那边邵九州的反应却快多了,三步并成两步取了一条毛巾过来,并细心地从那女子肩上摘下一片花瓣来。 女子接过毛巾,对着邵九州嫣然一笑,一边擦手一边转向方胜道:“你就是方胜吧,九州跟我提起过你。” 方胜终于想起来了,两年前邵九州对他不管不顾就是为了追求一个女子,好像就叫左霓裳来着,没想到竟生得如此美貌,怪不得能让邵九州神魂颠倒了。想到这方胜的目光登时明澈,施礼道:“弟子方胜见过师娘。” 左霓裳一点架子也没有,温和道:“不必多礼,你快坐吧。你来这么早还没吃饭吧,我马上就给你们做饭去。” 方胜还没来得及阻止,邵九州就接道:“咱徒弟不是外人,咱们平常吃啥你还做啥就行。” 左霓裳闻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没答话,径直去做饭了。 很快饭菜上了桌,虽是早餐,竟颇为丰盛,看样子左霓裳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绝不是邵九州说家常便饭。 左霓裳一边往方胜往碗里夹菜一边道:“小胜,多吃点。你师傅好面子,那我就替他跟你道个歉,这两年你孤孤零零,武功没人指点,生活也没人关照,辛苦你了。” 方胜能得到二人的殷勤招待已经有些措手不及,没料到左霓裳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抬头望了过去,现桌子对面的女子目光温柔诚挚,简直就像一个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时间竟呆住了。 “好徒弟,若不是从你这克扣了两年时间,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和你师娘过上这般安稳的日子。嘿,为师能有今天的成就,你小子居功至伟,来,为师敬你一杯!呃,早晨没酒,那就敬你一碗汤好了,来,干了!” 方胜依然愣着,左霓裳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嗔了邵九州一眼,又转向方胜道:“别听他的,小胜你慢慢喝。” 方胜完全没想到,他在邵九州那里一呆就是整整一天。他这便宜师傅还是两年前的那德行,可是对他的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是恨不得把他推得远远的,永远也别见到,现在却是亲得不能再亲,就像失散了多年的儿子一样。方胜推测,这转变全要归功于左霓裳。 短短的一天相处,方胜觉得他的师娘是个惯于应酬、滴水不漏的人,然而她对邵九州的感情绝对是真的,那时而温柔时而嗔怪的目光,简直能把邵九州融化在里面,而这夫唱妇随其乐融融的情形落在自己眼里,第一给了自己家的感觉,第一次让自己渴望接近这二人,而不是例行公事般请个安问声好就马上闪人。 说起来这二人能这么快走到一起,左霓裳现在能过上半隐退的生活,还真要多亏了自己!左霓裳本是个常年在外奔走忙于帮务的人,邵九州也另有差事,然而自从自己当了邵九州的徒弟,邵九州这才获得了大把大把的时间,能够成天到晚追着左霓裳四处跑。这情形落在左霓裳的师傅,即大刀盟的副帮主之一的疾风剑6渊亭眼里,看二人情投意合,索性答应了两人的婚事。现在左霓裳已辞了大多数帮务,很少出门,而邵九州又只需要教自己这一个徒弟,所以二人在自己出师前至少还有三年清闲日子好过。 如此看来,方胜觉得自己当真算得上“居功至伟”,想到这不禁笑了起来,又想到邵九州和左霓裳答应他明天指点他武功,方胜不由心里一热,脚步就更快了。 第十七章 挑战 方胜回到小院时焦雄等三人正在等他,他才刚一进门,杜言志就“呼”一声站了起来,急道:“老大,你可回来了,今天下午那个姓庞的小子来给你下战书了!” “噢?哪呢?” “在我这呢,给。”说着柳梅就把一个淡黄的信封递了上来。 “我看看,定青镇棍法弟子方胜亲启,昨日偶遇,聚散匆匆,未能领教君之棍法,展殊为抱憾。如蒙体恤,望明日未时前往演武场一战!庞展。嘿,这小子还写一手好字啊。” 方胜这话让其余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杜言志才道:“老大,你还有心关心人家的字写得怎么样。那庞展剑法可不弱,小梅说比她强上不止一筹。” 方胜转向柳梅,问道:“真是这样吗?” “也不尽然,我擅长的是缠斗,和他打我虽然赢不了,但应该也不会输。” “那好,我现在就和小梅去外面比划比划,要是我能赢了小梅,大概也能赢了那姓庞的。” “现在太晚了吧,外面那么黑,别不小心伤着。”焦雄闷声道,任谁都得出来,他那个“不小心伤着”是只关心柳梅。 “得,那就明天早晨吧吧。靠!明天早晨还要去我师傅那!” “老大,才一天那邵九州就把你收买了啊?”杜言志笑道。 “去去去。什么收买。我可没得他任何好处。这事说来话长。我慢慢再跟你们说。咱们还是先说那个庞展地事。那天我虽只和他过了一招。感觉要赢他应该不难。所以你们就不用太担心了。就是不知道他有什么绝招没。你们跟我说说。” “这事还得问小梅。他们都是学剑地。”杜言志道。 “大师兄说地绝招就是指威力比较大地招式吧。据我所知我们剑术弟子中只有两个人会。一个是倪翔驰师兄。两位师傅说他天赋异于常人。就额外教了他七式快剑。我虽没和他过过招。但他使出这七式快剑时。我想我是接不下来地了。还有一个是阮萍师姐。她地云烟剑法出招角度十分诡异。让人防不胜防。却是她家传地。别地再没会绝招地。” “那就好。明天我再让师傅教我两招。这场比试就十拿九稳了。嘿。我倒觉得咱们四个挺适合打群架地。大雄能守。小梅能缠。言志骚扰。我就专打那些落单地。” “唉。我也期待打群架地一天啊。不然单打独斗永远没我地份。”杜言志叹气道。 “不是说第五年地时候咱们就不再学习而专门训练了吗?到时候一定有团队作战吧。”方胜忽然想起来邵九州白天跟他提地一句。 “我也听说了,唉,不过那可还有两年呢。”杜言志继续叹气。 “也许用不了那么久,我们定青镇的四人就能扬眉吐气。”方胜说这句话的时候,其余三人都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可是体内正忍不住运起伏魔心法的方胜心中却升起一股肃杀之意,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 次日一早方胜就前往楚贤院,昨天临走时左霓裳让他早点来,好和他们一起吃早饭。方胜总觉得这好师娘是天上掉下来补偿他这两年的损失的,自然乐得去吃现成的,而且左霓裳的手艺的确不错,小菜做得让人只是看着就有食欲。 饭后方胜帮着收拾完碗筷,接着就被他师娘拉去修整阁楼后的小花园。方胜对花园的整体布局没什么研究,然而对于修剪那些花花草草,如何让它们长得更好还是颇为在行的,两柱香功夫下来,左霓裳和邵九州两人全都对他刮目相看。后来就直接成了先由方胜示范,然后指导二人如何动手,继而啥也不干就叉着腰监看二人是否做错……左霓裳得遇良师高兴还来不及,邵九州怕得罪爱妻就更不敢说方胜什么了,方胜暗想,老天有眼,终于等到了他整邵九州的一天…… 干完活休息之时邵九州道:“没想到徒弟你对这园艺之术还是行家里手,嘿嘿,看样子这两年去看园子还真去着了。为师家后面这片小园以后若能常常得到徒弟你的照顾,一定会焕然一新吧。” 察觉得邵九州的险恶用心,方胜道:“师傅你有所不知,弟子这两年可不仅学了园艺之术,对疗伤治病也有一定心得,师傅以后要是不小心伤风感冒了,也尽管找弟子瞧病就是,嘿嘿。” 左霓裳听这二人说的暗藏机锋,笑道:“你们这哪像是师徒,也不怕被人笑话。” “嘿,这不没外人吗?”邵九州接道。 “有外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正经过!”左霓裳嗔道。 邵九州被驳倒,只好转移话题,问方胜:“徒弟,这两年你武功练得怎么样了?来,咱们找个空旷地方,你把你那套什么棍法耍出来让我和你师娘好瞧瞧。” “这两年小胜没人指点,怕是走了不少弯路,都怪你!”说着左霓裳又瞪了邵九州一眼。 邵九州一缩脖子,连忙催促方胜:“赶紧走,一寸光阴一寸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方胜知道今天邵九州要指点他武功,来的时候自然带着棍子,闻言去门旁抄了棍子就跟着邵九州走向了前院。 前院有片空地,方胜提棍往那一站,转向邵九州道:“我看这里就行。” “行,那就这里吧。等等你师娘,霓裳,你快点,咱徒弟要开始打了啊。” “等等,等等,我来了。” 等左霓裳也走过来在邵九州旁边站好,方胜朝两人施了一礼,道:“师傅,师娘,那我开始了。”语毕蓦地站直,右手单手握棍横于身后。 邵九州见方胜摆的架势还像模像样,不禁微微点头。左霓裳只是轻轻抿起了嘴,含笑看着方胜,等待他接下来打出的招式。 方胜蓦地将棍子绕体转了一圈,身体也借着这股旋转之力动了起来,接着猛然跳起,动作如行云流水,伏魔棍法第一式天将奔雷随之打出! 天将奔雷最后一棍轰然落地,伏魔棍法第二式刚烈碎、第三式撼山易紧随其后打出,这时候邵九州已由原来的微微点头变成了猛点其头,而左霓裳也不再微笑,而是认真地看起来。 随着伏魔心法的运转,方胜的心态也在渐渐改变,等打到第五式风雷万钧的时候他的整个身心已经完全沉浸在伏魔棍中,浑然忘我。 就在这个时候,邵九州和左霓裳心有灵犀般对视了一眼,再转向方胜时,眼中已满是赞赏之色。 然而令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这伏魔棍法越往后的招式消耗内力越大,同时威力也越大,像第十式,方胜目前能打出的最强一式,所消耗的内力几乎是第一到三式的总和,其威力自然非同小可。当方胜将第十式八方魔恸施展出来之时,邵九州和左霓裳脸上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邵九州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十式棍招打完,方胜只觉得站都站不稳,勉强在那站着,双腿却不停地打着颤,呼吸也变得十分粗重。然而与身体情况完全相反,他心中的战意正前所未有的浓郁,大有横扫天下邪魔的冲动。 看方胜再无动作,邵九州咽了口唾沫,问道:“徒弟,你这当真是当日在秘籍室里找到的那套棍法?” “是啊,秘籍我带来了,你看看,弟子有打错的地方没。”说着方胜就从怀里掏出秘籍递了过去。 两年前邵九州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这本伏魔棍法看完了,如今却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只将这本秘籍翻了三分之一。 左霓裳一直站在邵九州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这时候推了邵九州一下,道:“行了,难不成你还要半路去练棍法吗?” 邵九州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然后将秘籍还给方胜,道:“当然不可能。嘿,这佛家武学当真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忖度的,看似普通的棍招和心法,一旦配合使用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徒弟,你还真是捡到宝了!我看这套棍法如果能练至大成,灵活迅捷上虽比不上我的九节鞭,威力上却胜了两筹不止!” 左霓裳喃喃道:“前些天我和你师傅去演武场转了转,就是想看看这批精英弟子两年来训练的水平。若是那些弟子没有藏私的话,我觉得小胜至少可以排进精英弟子的前十。” “前十?”方胜本就对自己没什么定位,只是凭着一股拼劲想和那冯东平之流一较高下,现在知道自己大概能排进精英弟子的前十,竟并不觉得有多高兴。 “怎么,前十你还不满意?要知道,你小子可是在没人指点的情况下自学到今天的水平的,这至少证明了你的悟性要比那些有师傅在身边手把手教的弟子强多了。” 一说到悟性,方胜马上想起了还真篇,却不敢说出来向邵九州求证,只好埋头不语。邵九州似乎颇为高兴,仍自顾自道:“你师娘说你的武功在其他弟子没有藏私的情况下可以排进前十,依我看就算那些弟子有藏私,徒弟你依然能排进前十去。武功底子在那呢,那些刚习武两年的弟子还能藏着更高境界的武学不成?咦,不对啊,你小子也是进帮后才开始习武的!” 左霓裳嗔道:“看你这师傅当的,连徒弟是否自幼习武都记不住,记不住也罢了,你这一身功夫难道也白练了,凭你的眼力还能看不出小胜显然是自幼习武的人?” “呃,师娘,我真的是进帮后才接触的武功。” 方胜一句话说完,左霓裳立刻睁大了眼睛,小嘴也微微张开忘了合上,直看得方胜怦然心动,暗骂了自己两句罪过罪过就赶紧低下了头。 邵九州听到连左霓裳也误判了方胜的水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你小子到底哪里不对劲了,两年前你还是个连打坐都不会的毛头小子,两年后却是个虽只有两年内力但有十几年习武底蕴的武者!说,是不是胡慕华那老头子给你什么灵丹妙药吃了?还是那老头子又偷偷教给你别的武功了?难道是他把他的内力传给了你,不过那老头好像不会武功啊?” 左霓裳闻言大乐,笑道:“行了行了,再被你念叨几句,只怕胡神医要打一天喷嚏。” 此时的方胜却又想起了那晚柳梅说的话,也说这次回来后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自幼习武,若这真是事实,那原因出在哪里?还真篇,玉璎伐髓膏,还是伏魔棍法? 看邵九州和左霓裳如此关心自己,方胜总觉得自己如果不解释一下就有些过意不去,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道:“嘿嘿,师傅,我觉得这可能和那个什么玉璎伐髓膏有关系。” 接下来费了好大功夫方胜才隐瞒下萤火虫的事,又将玉璎伐髓膏的剂量说成了他用过的十分之一,勉强将这件事对付过去。 说着说着便到了正午,方胜又留下来蹭了一顿午饭,饭后正准备向邵九州请教功夫,忽然想起那庞展约他未时到演武场一战,于是赶紧辞别他师傅师娘前往演武场。 想起那庞展故意喊“柳妹”占柳梅的便宜还说焦雄是“废柴”方胜就一肚子火,他们定青镇的四人一直被外人欺负,这情形要到此为止了! 第十八章 战冯 方胜来到演武场的时候演武场上已经站满了人,所有的精英弟子都围着他们各自的师傅在学功夫,方胜往那孤零零一站显得好不突兀。 略瞅了瞅,他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杜言志,二话不说跑了过去。教暗器的那老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管他,而方胜是因为不想太惹人注目才跑来的,所以只和杜言志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装模作样地听那老头讲解暗器要诀。 听了一会觉得实在无聊,看学刀弟子那边人比较多,也许藏在人堆里也不会引人注目,就又趁人不注意跑了过去。在学刀的那七八十号弟子外围站定,立刻就感受到了与学暗器那边完全不一样的氛围,那就是紧张、严肃! 很显然,这群人才是大刀盟真正的未来,只从他们所选的兵器上看他们就有资格获得帮会的优待:五名教刀法的护法个个是高手,其中两个早已在江湖上成名多年;这些弟子的兵器、衣装总是最先到位,材质优良;他们住的也是最好的庭院,甚至每个小院配给了一个固定的仆人……被寄于的期望越多,压力就有越大,学刀弟子里没有人敢在学武时走神,没有人敢在演武场上嘻嘻哈哈,就算是离开了演武场,他们也未必感松懈。 所以方胜走过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五名护法每人指点十余个弟子,倒也有条不紊。方胜先是在人群中找到了焦雄的师傅,一个高大的中年人,受了伤加上心情一直很低落的焦雄已经快半年没来跟他学功夫了。接着方胜就找到了那个江湖人称段三刀的瘦高黄脸汉子,像是大病初愈一般,方胜从邵九州那知道,隐藏在段三刀那瘦弱外表下的,是惊人的度和爆力!而这段三刀,正是打伤焦雄的冯东平的师傅! 可惜的是,那冯东平长相并无特点,虽然知道冯东平就在眼前,方胜却不能确认到底哪个才是。相比之下,方胜更想先和这个冯东平打一架,精英弟子间决斗受伤固然是常事,可是像焦雄那般伤得如此之重的,仅此一例!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方胜正愁找不到冯东平,那段三刀忽然道:“东平,你来将这招浮花浪蕊使一遍。” “是,师傅。”说着就从人群中站出一个高壮少年,右手提一把厚背刀,看起来颇有威势。 方胜立刻来了精神,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冯东平的一举一动。只见冯东平扎稳马步,口中轻喝一声“呔”,手里厚背刀迅在身前一抹而过,接着“唰”声连响,四刀一刀快似一刀紧跟而出,刀光连在一起,便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一般。 冯东平一招使完,方胜立刻自忖,若是当面对决,他应该用伏魔棍法第六式六道魔劫中的后半式来防守,这样自己绝对可以毫无伤,然而若是用第七式慑鬼哭拼着腰上挨一刀而一棍砸在对方脖子上似乎效果更好。一想到焦雄所受种种,方胜就恨得咬牙切齿。 “嗯,东平已经深得这招浮花浪蕊的精髓,不错不错。肖桐,你来打一遍。” 接下来地一个时辰方胜一直站在人群外围观察着。很快得出判断出。冯东平是段三刀地那十几个弟子中资质最好地一个。深得段三刀喜爱。然而其间冯东平并未表现出丝毫地傲气。对段三刀恭敬有加。对那些师兄弟也是客客气气。方胜不禁纳闷。难道此人不是冯东平而是什么李东平、张东平不成? 终于。护法们6续教完了功夫。先后从演武场离开。只留下两三个在那维持秩序。而所有弟子则要么独自演练。要么互相印证切磋。 段三刀地身影刚从演武场上消失。他地那十几个弟子立刻换上了另一副嘴脸。直看得方胜哭笑不得。只见一个胖子一脸媚笑来到冯东平身边。巴结道:“冯老大就是冯老大。再难地刀招到您手里也是一学就会。” 旁边一人似乎怕所有好话都被那胖子说光了。抢着道:“还用你说。冯哥闭着眼和你打你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吗?” 冯东平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竟一点不觉肉麻。只是板起了脸。佯怒道:“行了。你们两个赶紧给我练功去。有什么不懂地就来问我。” 适才拍马屁地两人闻言简直比平白捡了银子还高兴。屁颠屁颠就去练刀法了。等两人走得稍远。只听那冯东平轻“哼”一声骂道:“两个蠢才!” 方胜一看的确找对了人,就开始琢磨自己有几成把握胜过冯东平,是不是也要回去写封挑战书啥的。然而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却有一人双眼仿佛喷火般朝他走来,正是昨天向他约战的庞展! 方胜没看到庞展,柳梅和杜言志却看见了,见那人凶神恶煞般朝方胜走去,两人连忙交换了个眼神,小跑着奔向方胜。 眼看庞展离方胜越来越近,柳梅和杜言志心下大急,她俩虽不怕庞展偷袭方胜,但是若让庞展那么气势汹汹的找上去,而方胜却在低头想事情,方胜肯定在气势上先输了一筹。 就在这时,让所有人意料不到的事情生了,方胜突然抬起了头,冲着正练刀法的冯东平大声喊道:“冯东平,老子昨天给你下了战书,你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啊?要是不敢接,就赶紧跟我兄弟焦雄认错道歉!要是敢接,那就马上和我打一场吧!” 方胜这一嗓子整个演武场都听到了,本来乱哄哄的场地登时静了下来,除了少数定力足的,全都把目光望向方胜那边。 庞展、柳梅和杜言志全愣住了,站在原地再无其它动作,冯东平眼中先是一片迷茫,继而大怒,张口应道:“本不想出手教训你这无名小卒,既然你一心求死,可别怪我刀下无情!” 方胜闻言一阵兴奋,暗道,连战书都省得写了,看来还是激将法方便实惠,嘴上不甘示弱道:“我这棍子可也没长眼睛!专打那些表里不一的东西!” 这时留守在演武场的三位护法全走了过来,一个教刀法的,一个教剑法的,还有那个教用毒的老头,教用毒的两头咳了两声道:“怎么,你们两个有什么私人恩怨,想用决斗的方式来解决?” “这位姓冯的同门曾在决斗时用卑鄙言辞激怒我的同乡师弟,趁我师弟方寸大乱时将其打伤,弟子想讨回公道。”方胜肃然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练不出内力的方胜!就焦雄那三脚猫的功夫,我冯东平还用得着激怒他再打?嘿,你们定青镇的四兄妹可真有骨气,屡败屡战啊,把脸都丢到济安来了!你不会还没练出内力吧,要不待会我也不用内力和你打如何?恐怕你照样接不下我几招吧,哈哈哈!” 冯东平这几句话阴损歹毒,气得方胜直打颤,教用毒的那老头也不满地瞪了冯东平一眼,道:“按本帮规矩,决斗中只要有一方认输或者裁判认为胜负已分双方就必须马上停手,今天你们的决斗就由老夫等三人评判,你们开始吧。” 教用毒的老头话一说完,人群自动向后撤开,让出一个方圆十丈的空地,只留下方胜和冯东平站在那。 当方胜双手握紧长棍,目光锁定冯东平,他满腔的怒火以难以置信的度熄了下去,剩下的只有因运转伏魔心法而升起的肃杀感和战斗本能。这是他习武后的第一次正式战斗,在出招前的一瞬间,他现自己真的有战斗天赋,这一战意义如此重大,关系到焦雄的清白关系到自己的声誉关系到他们定青镇四人组的地位,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如此冷静,可怕的冷静!脑子里连“打败眼前的人”这个念头都没有,有的只是用心去打,在最合适的时机用最合适的招式,用最小的痛换取对方最大的伤! 冯东平起初有些莫明其妙,直到弄清对手是方胜后才恍然大悟,紧接着就是轻视,一个练不出内力的人他完全没放在眼力,然而到了与方胜一对一对峙的时候,他又莫明地紧张起来,因为他感受到一股近似于野兽的气势! 就在冯东平如临大敌般凝神扎下马步的那一刻,方胜动了! 第十九章 不公 外围的人群虽然让出的空地很大,而实际上方胜和冯东平之间的距离只有三丈多一点。三丈多的距离,方胜并没有选择直接跑过去,而是打过去! 方胜一出手就是伏魔棍法的第四式荡群魔,这本是一招以少打多,在人群人向前冲杀的招式,现在方胜却用他来提升气势。 第一丈时,方胜舞动长棍随身旋转,长棍破空**的呼啸之声越来越快。他的对面,冯东平握刀扎马,身形稳如泰山,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屑和冷笑。 第二丈时,方胜舞棍的度依然稳定地增加着,那感觉就像是正看着某个人向前缓慢地推一个重物,任那重物再大再沉,他都能推得动。他的对面,冯东平脸上不屑已去,却冷笑依旧。 第三丈时,方胜手中长棍带起的风声已经连成了一片,棍影也连成了一片,虽然任何人都能看出那一刻长棍到底是在他的身体左侧还是右侧,但是没人看清他是怎么换过去的。他舞棍的度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限,只要再快哪怕一点点,长棍就会脱手飞出,但是只要保持现在这个度,他能坚持到内力枯竭的一刻! 当大部分围观的精英弟子升起方胜手中拿的是一盘飞旋转的飞轮而不是一条长棍的错觉时,方胜的正前方半丈之地,冯东平脸上已经只剩下凝重。 半丈,刀攻不到,棍却可以,方胜大喝一声,伏魔棍第四式的最后一棍像是一盘巨大的灰色车轮一般砸了过去! “乒!” 棍影消散,还原为一根普通长棍,方胜双手握住棍尾,用力下压却难寸进,冯东平手中的厚背刀稳稳将长棍架住。 两人这一记对拼看似平分秋色,站在人群前沿的那位教刀护法却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嘀咕道:“怎么用上了守山式,难道那小子攻势如此凌厉?” 另一边,方胜对身边的一切混然不觉,几乎是在长棍与厚背刀接触的第一时间就想好了后招,意到身到,长棍借着厚背刀的弹力向空中翻飞,人也借力跃了起来,伏魔棍法第一式天将奋雷直接从第二棍开轰! 练伏魔棍法至今。方胜打得最熟最好地就是这招天将奔雷。这也是他唯一可以随意拆开使用地一式。 当那些眼力差地精英弟子口中出惊呼声。以为方胜被连人带棍一起震飞地时候。方胜人已经到了最高点。携着长棍以更快地度更大地气势砸了下去! 冯东平能得到段三刀地赏视绝非偶然。在武学一途上他地确有着过人地天赋。意识到远距离相持只能被动防守。他立刻轻喝一声矮身前蹿。 方胜天将奔雷地第二棍几乎是贴着冯东平地后脑削了过去。却终究没能碰到。棍招已老。迎来地就是冯东平躲过长棍后迅逼进由下而上撩来地一刀。 方胜身在空中躲无可躲。就连那教刀护法都认为方胜要伤在冯东平刀下地时候。人群中惊呼声再起。只见方胜毫不因棍招未能伤敌而停下棍势。反而是以更大地力气将长棍砸向地下。长棍轰然落地。整个已经弯成了弧形。下一瞬。弧形长棍倏地绷直。方胜被旋转着弹向空中。而冯东平地厚背刀刀尖以毫厘之隔从方胜腰下削过! 刀尖离身体最近地那一刻。方胜连一丝胆怯都没有。他向来很享受使出天将奔雷时整个人在空中旋转地感觉。在山上地无数个夜晚。他甚至愿意一口气将天将奔雷反复打上数十遍!而这个时候。真正与人对决。他这招天将奔雷似乎打得更加酣畅淋漓。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身体每在空中多旋转一周。那凝聚在棍上地力道就越大。丹田中地大部分内力都在身体旋转时汇聚到了冲脉。只等长棍下砸地那一刻。所有内力就要像决口地洪流一般倾泻而出! 方胜再次弹到最高点的时候,身形也止住了旋转,那仅仅练了两年的内力却仿佛要把经脉挤爆一般往手中狂涌,痛楚和畅快的感觉同时从手中传来,而那条长棍,已经像是雷神之鞭般抽了下去! “当!” 冯东平几乎是以相同的姿势挡住了方胜的这一棍,只是这次的相持不再是势均力敌,他的厚背刀刀背几乎抵在了自己肩膀上! “守山式也挡不住?那可是段护法最强的守招啊。”教刀护法忍不住轻呼。 “这两个年青人怎么跟拼命似的,同是精英弟子,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真搞不懂这些年青人。”用毒的老头叹道。 就是在二人感叹的这两息之间,方胜又攻出了三棍,而冯东平只攻出一刀。 冯东平似乎第一次这样被压着打,脸色已经铁青,然而此时的方胜并无丝毫欣喜之色,相反,他有些心虚! 方胜从没想过真正与人对决时内力会消耗的这样快,照他现在的度,最多再打出四式伏魔棍他的内力将涓滴不剩!也就是说,平时练习时能够一口气从第一式打到第十式在实战中并不可行! 原因何在?方胜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在四式棍招内结束这场决斗! 只是稍一走神,冯东平大喝一声,“唰唰”抢攻出两刀,逼得方胜连退数步。见方胜突然落在下风,从开战到现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的杜言志和柳梅同时出惊呼。 听到杜言志和柳梅的惊呼,方胜再次走了神,心神从战斗中脱离出来的刹那间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这一战意味着什么,怎么能输给冯东平这种表里不一、妄自尊大、目中无人的人?! 就算搭上半条命,也要将这种垃圾毙于棍下! 伏魔棍法的第二式,刚烈碎! 刚烈碎堪称惨烈,因为它将出招者全身的力道集于一点进攻正前方,只求伤敌,不求自保。 当内力沿着特定的路线涌向胳膊,方胜整个人的气势再次变得一往无前,身体前冲,就像是一股向前狂吹的风,而那根化为一条简单灰影长棍,就是飞行于风中被神射手射出的翎箭! “浮花浪蕊!”这一声却是教刀护法忍不住出的轻呼。 而在教刀护法“浮”字尚在口中之时,冯东平已经使出了这招! 兵器交击之声一声快似一声,冯东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续四刀,他竟没能将那根长棍拨开! “攻敌之所必救!”一声低沉而快的喝斥声突然在场中响起。 冯东平几乎想也没想,浮花浪蕊第五刀变削为刺,直插向方胜腹部! 一个握棍前冲,棍头直指对方咽喉,一个持刀直刺,刀尖正对敌手丹田,只要没有人变招,肯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方胜忽然抿起了嘴角,他知道自己赢了,他的刚烈碎尚有半式后手,正是应对这种局面的!棍永远比短兵器长,而刚才出现棍和刀会同时击中对手的假像只是因为他的右手握在了棍子的中部! 身体继续前冲,方胜的左手已经按在了棍尾,猛地向前一推!他并不想置冯东平于死地,所以棍头的方向也略偏了偏,改指向冯东平的右肩! 冯东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眼神也变得决绝,手中厚背刀攻势丝毫不减! 这一刻,连柳梅都看得出,方胜最多是小腹被划伤,而冯东平肩胛骨可能会碎掉。 所有人都以为胜负将分,场中异变突起! 方胜甚至还没看清来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一个黑影以比他的长棍还要快的度冲了过来,倏地抬手,“啪”一声握住了他的棍子,然后整条长棍就像在那人手里生了根一样再难动分毫。 方胜攻势尽消,冯东平的刀招仍在,依然以原来轨迹刺向方胜小腹。 这一刻方胜根本看都没看冯东平一眼,他只想知道,这个刚刚出场明显偏袒冯东平的“高人”到底是谁。 轻轻念出“段三刀”三个字,冯东平的刀终于刺了过来,方胜已经能感觉到刀尖上散出的森寒之气,也听到了杜言志和柳梅出的喊声。 即将白白地挨上一刀,方胜突然觉得很烦,而不是怕。他烦的是这世上为什么总有受不完的委屈,遇不完的不公,连***公平决斗都不公平,这种遭遇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自己要在这条路上抗争多久…… “哗啦啦!” 一阵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方胜的思考,他猛地现冯东平的刀并没刺过来。抬眼看时,只见自己身边正站着一脸怒气的邵九州,手中握着一根银光闪闪的九节鞭。 “段护法,你这护犊之情未免太过了吧,难道你的弟子是弟子,我邵某人的弟子就不是弟子?无故干扰弟子间决斗并偏袒一方可是不小的罪,啧啧啧,恐怕你要代你这不成器的徒弟尝一下棍棒的滋味了。” “噢?这位是邵护法的弟子?嘿嘿,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段某人领教了。刚才段某出手实在迫不得已,若让令徒那一击击中,只怕东平这孩子肩胛骨当场碎裂,这辈子也别想用刀了。至于触犯帮规,我这就到执法堂领罪,告辞!” “不送!”邵九州冷哼一声道。 等段三刀等人走远,邵九州拍了拍方胜的肩膀,笑道:“徒弟,刚才打得不错!” 方胜好半晌没反应,邵九州这才现,原来方胜已经呆住了,忍不住拍了拍方胜的脸,问道:“喂喂!听到为师夸你乐傻了?呃,我有这么大魅力吗,要是你师娘夸你还有点可能……靠,不会是被段三刀师徒气傻了吧?” 第二十章 灵根 实际上方胜既不是乐傻了也不是气傻了,他是在想自己的武功到底是怎么个水平,和那段三刀还有多少差距。 方胜很了解自己,他见不得弱者受委屈,反感一切不公平,当那些位高权重或者有权有势再或者武功高强的人恃强凌弱时,他会有上去拼命的冲动。他的问题在于,这些让他看不惯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且即使他去拼命也拼不过对方! 方胜很清楚自己的武功要比冯东平高上一筹,但是却不知道差段三刀还有多远。他才练了两年武功,而段三刀浸淫武道至少三十年,以他现在的眼光根本判断不出两者间的差距。 闷着头想了好久,方胜抬头问道:“师傅,以我的练功度,多少年才能胜过段三刀?” 乱哄哄的演武场随着方胜这一句话出口彻底安静下来,邵九州愣了愣,猛拍了方胜一下,笑道:“行啊你小子,你是第一个公然向前辈表示战意的帮中弟子!不过这事还真不好说,先跟我回楚贤院吧,你师娘还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呢。” 经邵九州一提醒,方胜这才突然想起来,他还没和那宠展打呢,连忙转头四顾,却看到了小跑过来的杜言志和柳梅二人。 “老大,这两年果然没白练啊!终于给我们出了口恶气,你看到没,刚才冯东平走时那脸色,啧,真该把大雄拉来也看看。” “大师兄,你没伤着吧。”柳梅关心道。 “我没事,对了,你们看到庞展了吗?” “那姓庞的跑了,说什么身体不适,改日再战,嘿嘿,肯定是怕了你了。”杜言志眉飞色舞道。 “那好,你们两个先回去照顾大雄吧。我跟师傅去一趟楚贤院,咱们晚上再聊。” 说完四个人分成两波。方胜就跟着邵九州走向楚贤院。 见了左霓裳后邵九州不免吹嘘一番。说自己如何慧眼识人。收了个好徒弟。左霓裳则只在一边笑着听着。之后就说到了方胜问地问题:以他地练功度到底多少年后才能胜过段三刀! 经方胜仔细描述了一番刚才一战。从思维状态到内力运行再到力量控制。邵九州夫妇一致认定方胜有相当高地习武天赋。快则十年。慢则十五年他就有资格与段三刀一战。 但是段三刀地武功如果再有突破就不好说了。虽说人过中年之后武功也会随着年龄地增长而有所下降。但并不排除增强地可能。看方胜愁眉不展。邵九州安慰方胜道:“如果你真想报仇。大不了等段三刀七老八十躺床上不能动弹了再天天去折磨他。到时候还不是任你揉捏?” 左霓裳白了邵九州一眼。笑道:“快别说没用地了。有这功夫不如快点给小胜补补落下地轻功还有内力运用。你不是说他还有不少可提高地地方吗?” “行行行。那咱俩轮流教吧。一人一个时辰。你先来。正好我去执法堂看看段三刀挨棍子。嘿嘿。”邵九州说完一溜烟跑了。 邵九州直到晚饭时才回来,席间大呼过瘾,连道好几年没见过护法挨棍子了,今天总算开了眼界。一高兴不禁多喝了几盅,渐渐地有了醉意,竟硬要左霓裳、方胜与他对饮,方胜还好说,左霓裳只喝了一点就面上升霞,平添几分妖艳。方胜看得心怦怦直跳,总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就想找借口开溜,不料还没等他找到理由,邵九州就拐着弯赶他了,于是趁机告辞。出门之际向后看了一眼,只看醉熏熏的邵九州正双眼通红流着口水看着左霓裳,那作势欲扑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像山里饿了半个月的野狼,不由暗叹他师娘所遇非人…… 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被晚风一吹,方胜很快清醒过来。从下午到晚上,一个问题一直盘绕在他脑子里,那就是,以他的性格,他等不了十年,更等不了十五年。他想快提高实力,越快越好,那个挡住他的攻势却任由冯东平的刀捅向他小腹的段三刀,他非要杀之不可!此时他的心中没有比段三刀更冷漠更卑鄙的人了! 可是他学的是棍法,邵九州和左霓裳最多只能在轻功提纵术,如何节省内力和江湖经验上指点指点他,在核心实力上却没有什么可帮他的。 难道真的只能一天天一年年练下去? 想走捷径,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胡慕华那里的灵药,但是那老头子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增长功力的药?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等他找到的时候说不定早过了十五年了。 第二个办法是还真篇!方胜隐隐觉得,自己之所以能把武功练这么快肯定和还真篇脱不了关系,只是自己对还真篇的修习还停留在最初的阶段,如果还真篇能有突破的话,那么自己的练功度会不会再快些?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缺了什么?怎么才能突破还真篇的瓶颈? 想着这些方胜回到了小院,焦雄等三人都还在等他。陪着他们说了会话,方胜这才回屋取出记载着还真篇的那几页纸,就以那只萤火虫照明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还真篇,共分孕根,育根,还根三个阶段。孕,难道是说怀孕?肯定不能是这样啊,男人怎么怀孕?根就是灵根了,可灵根到底是怎么个玩意?得到还真篇也两年了,连孕根阶段都没进入!***不能急,慢慢想,慢慢想……” “凡事以真性情相对,更利于修习还真篇,难道我想打便打,想骂便骂还不算真性情?” “这最后一页最没用,前几页还说说该怎样修习,这一页全是大白话。五行相生相克谁不知道?不过水木冰、木火烈、火土风、土金暗、金水雷又是啥?还有这金主器物,火主术法,水主遁,木主生命,土主防御,***能不能说明白点?” “我想要的只是提高悟性啊,让我练功的度再快点啊!!” 在床上低吼着这些话,方胜已经忍不住拽起自己的头来,良久之后颓然放弃,喃喃道:“好吧,我承认我想把还真篇练到孕根期也要猴年马月……” 此时那只萤火虫正爬到方胜的鼻子尖上,丝毫不顾方胜正烦得要死,摇晃着两只触角在那拱来拱去…… 次日一早方胜心情已好了很多,安慰自己,自己的练功度在精英弟子中已经算快的了,别不知足了。洗漱完他也没吃早饭就前往楚贤院,现在除了自己苦练伏魔棍法外,提升实力的方法就只有靠他师傅师娘指点了。 出人意料的是,方胜在晨雾中来到楚贤院之后,竟只在后花园里看到左霓裳一人,如果是以前,邵九州肯定是也跟着帮忙的。 “师娘,我来了,嘿,我帮你吧。” “别了,你先在那坐会,我马上忙完了,一会咱们一起吃早饭,今天可只有咱们两个了。” “咦,我还以为师傅还在睡觉呢。怎么,他出门了吗?” 左霓裳脸上不易察觉地一红,道:“早就定好今天早晨让他和其他几位护法随我师傅去城外接刘帮主和欧阳先生,昨晚他还喝那么多,差点误了大事。” “欧阳先生?我想起来了,难道就是那个神匠?” “嗯,他们大概午时才会到,到时候我也要去迎接一下,你如果想去,可以跟着我。” “那太好了,我也去瞅瞅这神匠和那些磨刀打铁的到底有啥不一样。” 左霓裳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小胜,你以前也这样吗?我是说说话口气,简直和你师傅一个样。” “当然不是,我都是拜了师后跟我师傅学的……对了师娘,听说这次欧阳神匠会为精英弟子打五把兵器?一百多号人,他却只打五把,也未免太小气了。” “欧阳先生晚年已经很少出手打造兵器了,这次能答应为本帮打造十把兵器已经是给了帮主天大的面子。” “怎么又成十把了?还有,您说晚年,他已经很大年纪了吗?” 左霓裳笑道:“五把兵器是给精英弟子的,还有五把是给帮中元老的。若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年过六旬了。” “啊?!都六十多了!咱们这十把兵器不会把他老人家累死在济安吧?太可怜了。” 左霓裳从花草间站了起来,莞尔一笑,道:“说人小气的是你,说可怜的还是你,呵,不过换了你师傅来大概也会这么说,你们这对师徒啊。” “师娘,你先洗手,我去把饭菜上桌。嘿,管这老头子是小气还是可怜,他打的武器我是要定了!” 第二十一章 高层 方胜随他师娘走出大刀盟总坛之后才现其实迎接欧阳老头的人并不多,但是有份参与的全是帮中高层,他这个小小的精英弟子实在是个例外。 只是见见那些帮中人物,方胜就觉得开了眼界,这时又忍不住提了一个老问题:“师娘,帮会看管我们这些精英弟子是不是太严了点?除了那些个教武功的护法外,都很少见到帮中其他人,我到现在连帮主高矮胖瘦都不知道。” 左霓裳在外时对任何人都很有礼数,然而兴许是对方胜和蔼惯了,总是未语先笑,那绝美姿容自然引得不少人侧目,连带着看方胜的也多了。只听左霓裳轻声道:“这全是刘帮主的意思,你们这些精英弟子在帮中的前四年主要任务就是学武,第五年开始才会接触帮中元老,熟悉帮中事务,将来会担任什么职位也会在那时定下来。” “嘿,我倒是挺愿意去山上陪胡神医守园子,不知道帮里让不让。” 左霓裳闻言面露诧异之色,道:“我和你师傅都认为你将来必不是久居人下之人,隐性埋名度日更是不可能,你刚才说的可是真实想法?这可让我和你师傅看走眼了。” “嘿,山中岁月极是清闲,少了繁华,却多了自在。回来后的这些日子,所见所闻的烦心事实在太多了,我做不到漠视,却又没能力解决,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与其天天这样,还不如回山上来得省心。” 左霓裳似是看穿了方胜的想法,道:“只怕就算你回到山上,也忘不了这山下种种吧?这点你要跟你师傅学学,他就只在乎身边最重要的人和事,其他一律不管不问。” 方胜嘴上答应着,心中却并不十分认同,暗忖,还是提升自己实力来得实在些,遇恶人就打,见不平事就管,方不负了自己这一生。 说到提升实力,他今天才醒悟过来,武功固然算是实力,但并不是全部!好兵器也算是实力的一部分,假若两人武功不分高下,但一人用的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另一人用的却是街头铁匠铺买来到柴刀,决斗时肯定是拿神兵的那个赢,所以,这次欧阳冶的到来绝对是提升自己实力的一个好机会! 说到那根刀把棍子,方胜不禁吹嘘不已,用了两年了,早已使得十分顺手,却在与冯东平决斗时被砍出五个豁口,虽然不至于断掉,但握住时已没那么舒服了。另外,他直到上次去帮里的兵器库才知道,他的这根刀把棍子比江湖上正统齐眉棍短了好几寸,重量上轻了许多,材质也不对…… 方胜这里正自回味,左霓裳突然拍了拍他,道:“来了。” 抬眼看时。只见十见辆装饰豪华地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方胜不由打起了精神。紧跟着左霓裳向前迎去。 前几辆马车上下来地是几位帮中护法。看到邵九州从第三辆马车上下来时。左霓裳和方胜都不由一乐。实在是很少有机会看到邵九州一脸严肃地样子。 邵九州和另一位年青护法恭敬地来到第五辆马车旁。为车中人掀开了帘子。一个形貌伟岸地青袍老者从马车上利索地一跃而下。目光扫向人群。似乎甚是满意。 方胜是求棍心切。急道:“师娘。这就是欧阳先生吗?看他地体格。打十把兵器真是便宜他了。” 左霓裳露出哭笑不得地表情。嗔道:“这是我师傅6渊亭。快随我上去见礼。” 方胜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跟着左霓裳向前走。前面众人一人一句“见过6副帮主”。都被6渊亭随手打了。直到看到左霓裳时。6渊亭才眼中一亮。含笑道:“霓裳。你也来了。” “拜见师傅。” “不必多礼。” “弟子方胜拜见师公。” “你就是方胜?嗯,不必多礼了。听霓裳说你资质不错,那就不要浪费了这天赐良材,趁着青春年少潜心习武,将来方能在江湖上一展拳脚。好了,你下去吧。霓裳,你快随我去拜见欧阳先生和帮主。”6渊亭说完就大步向后面的马车走去,竟不再看方胜一眼。 方胜只是喃喃说了声“是”,后面“师公”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左霓裳似乎也没料到会这样,面上露出歉然之色,对方胜道:“小胜,你就随大伙在这等会吧,我去去就来。” 等左霓裳也走远,方胜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他明显地意识到,6渊亭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适才对他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给他师娘面子。因为邵九州和左霓裳的关系,他是真心敬重6渊亭,而如今,只是见了一面,这份敬重灰飞烟灭了。他想起了一句老话,拿热脸贴冷**,自己刚刚就是拿热脸贴冷**!方胜突然觉得很烦躁,忍不住皱起了眉,望向人群的目光里哪还有半分敬意。 第六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体型略胖的黄袍中年人,刚一现身,“参见帮主”之声大作,此人赫然就是大刀盟的帮主刘霁云! 方胜的心神很快全转到了刘霁云身上,只觉此人举止大度,和蔼而不失威严,但全无一帮之主那种高位者的凌人气势,倒像个惯于官场应酬的官员,和他想象中的帮主差别实在太大了。 方胜正自迟疑,马车上又下来一个老农打扮的黑瘦老者,刘霁云才刚喊了一声“欧阳先生”,“拜见欧阳先生”之声又响成一片。黑瘦老者虽是老农打扮,却一点没被这场面镇住,反而笑着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刘霁云道:“刘帮主,十余年未到济安,贵帮又有新气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只是一个迎接仪式,却废了好大功夫才完,直看得方胜瞌睡连连。直到回去时他师傅师娘也没得空搭理他,无聊之下,他自己总结出四条收获来:一,6渊亭只是他师娘的师傅,不是他的师公;二,帮主刘霁云像个贪官;三,神匠欧阳冶其实就是个见过世面的农民;四,以后他要再来参加这种活动他就是王八蛋…… 当晚方胜就从邵九州口中得到消息,三日后十三位教功夫的护法将挑出二十名大家公认的功夫最好的精英弟子,然后在演武场抽签进行比试,到时候刘霁云和欧阳冶都会前去观战。比试的前五将获得由欧阳冶亲自设计、打造的武器! 等方胜离开楚贤院后,夜深人静之时,本该早已睡着的邵九州突然叹了口气,只听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消沉语调道:“通过昨日一战,精英弟子里的前二十是肯定有小胜的了,凭着他的拼劲,说不定真可以冲进前五。” “他如果真能打进前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总不能让他故意不尽全力,输给别的弟子吧,以他的性格定然是不肯的了。” “霓裳,你师傅真的一点不肯通融?” “师傅没有明着拒绝我,大概是怕我难堪吧。唉,毕竟他不像咱们两个这般和小胜有感情。”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胜的这种性格,早晚会在江湖上撞得头破血流,还不如现在通过任务让他认识这世界的残酷。棱角磨平了,他也就长大了。” “本以为还有三年,谁知道却只有三天了……” 黑暗中阁楼再次陷入寂静,良久,才听到邵九州以梦呓般的语调道:“只希望他打不进前五,只希望他打不进前五……” 第二十二章 顿悟 方胜很要强,但只针对那些他看不惯的人,所以当他现护法们挑出来的二十位精英弟子里的前十位就有冯东平并且还有几个似乎和冯东平很要好时,一股怒火随之燃起。随着更多的精英弟子被叫出去,依然站在人群中的方胜忍不住想,假如前二十里没有他,他是不是该当场向那二十个人出挑战,要用二十次胜利来洗刷这一次耻辱? 幸亏念到第十八个人的名字时,他终于听到了“方胜”两个字,然后他就木无表情地走了出去,就连向刘霁云和欧阳冶施礼时都一样。那些被点到名字的精英弟子装酷的有不少,所以也没人在乎方胜的神态是否恭敬,只道他也是个冷酷之人。 说起来他的目的本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入前五得到欧阳冶打造的棍子,可现在他明显想再干点别的,他不仅要进入前五,还要在遇到冯东平或者那几个和冯东平很要好的人时狠狠教训一下对方! 从自己的观察以及这些天来打听到的,冯东平是什么货色他很清楚,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冯东平如此要好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没办进入前五,至少不能输给他们!只要那些东西有一个进入前五,那自己也必须进入,而且名次得更靠前才行! 这么执拗地想着,尚未拿到签的方胜心中已经充满了战意。 就在这时,从身边飘过的一缕香风吸引了方胜的注意,抬起头时,正看到一个女子的侧脸。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女子转过脸来,朝方胜微一点头,就再次目不斜视起来。 虽只是匆匆一瞥,方胜仍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然后也不知哪来的灵感,他突然脱口而出:“你是阮萍?” 女子又转过脸来,惊讶道:“咦,你认识我?” “听小梅提起过,说你的云烟剑法很厉害,就记住了。” 女子笑道:“原来如此。你叫方胜吧?那天你和冯东平打的一架可真解气呢,呵呵。” 方胜一听心情大好,轻笑道:“看来这家伙真不是什么好货色,嘿,希望今天还有机会教训他。” 阮萍道:“那天很显然是你赢了。再和手下败将打还有什么意思。你还是留意下那两个吧。看到没。一个使双刀地刘梁。一个使破甲重剑地凌。这两人前者是武功底子好。后者则是天赋高。他二人是刀法弟子中公认地刀法第一和第二。如果碰上了。只怕你很难讨得了好。” 方胜忍不住问道:“如果你碰上了呢?” “打不过凌。稳赢刘梁。” “这就奇了。打不过第二。却稳赢第一。为什么?” “嘿。小梅难道没告诉你?” “呃。我明白了……”方胜蓦然想起来。柳梅早就告诉过他。精英弟子中除了她和那位五大三粗地女弟子外全都名花有主。看样子这位阮萍和刘梁是一对了。 阮萍看方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算了,今天心情好,再给你指两个有威胁的对手。看到那个穿灰衫的瘦高个没,整天摆着一张臭脸,他叫倪翔驰,他有七式无名快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可以越来越快,若是对上他,我最多能挡下五剑。至于最后一个对手,就是……”说到这阮萍突然闭口不语,瞪大了眼睛一脸好笑地看着方胜。 关键时刻竟然卖起了关子,方胜不禁觉得好笑,但同时对这阮萍也好感大增,笑道:“你就好人做到底,干脆点告诉我吧。” 阮萍眼珠狂转,一副很急的样子,但就是不说话。方胜猛然意识到后面可能有人偷听他们说话,猛地扭回头去,却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再转过头来的时候,阮萍已经露出一副被打败的表情,气急败坏道:“笨哪你,最后一个就是本姑娘我了!” “是你?!”方胜拉长了腔惊道。 “怎么,不行啊?你别小看人!” “我……我怎么敢……”看阮萍一副要飙的样子,方胜哪还敢说实话。 “嘘……快别说话了,要抽签了!嘿,你求菩萨保佑吧,千万别碰上我,我的云烟剑法正好克制长兵器噢。” 方胜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静等签之人把签壶送过来。 方胜抽签的时候壶中还剩下七八根,他也不在意,随便抽了一根出来,凑到眼前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七字,看样子自己是第七组上场的了。 接下来比试正式开始,刘霁云、欧阳冶与大刀盟里的元老、护法一字排开坐于演武场一端,另一边则由其余不参战的精英弟子围成了个半圆,比试场地就在那半圆之内。 这是精英弟子们入帮后的第一次大规模正式比试,加上有帮主在场,负责裁判的老者一旦宣布“比试开始,抽到一的弟子上场对决”整个场地便立刻静了下来。 一片肃穆中,方胜身旁香风一晃而出,竟然是阮萍!只见此女大大方方走到场地中间,先朝刘霁云和欧阳冶施了一礼,又朝四周一抱拳,动作干净利落又好看,很有点江湖儿女的潇洒不羁。 方胜身后声音再起,一个男子提枪走向场中,在这男子走出人群的那一瞬,方胜很敏锐地捕捉到阮萍嘴角浮起的笑意,暗忖,难道这丫头真有克制长兵器的绝招不成? 方胜很快就知道了答案,阮萍的确没有虚言!这场十招不到就结束了的对决看得他直冒冷汗,他假想了一下,假若换成是自己,虽然也有信心胜过那使枪弟子,但是在阮萍手中绝对走不过二十招去! 阮萍显然精通一种迅靠近敌人的身法,接着就是她那神出鬼没的云烟剑法,十招不到,她的剑在双手中互换了七次,没有一剑是从身体的正前方刺出的,没有一剑是攻向对方的咽喉、胸口,但却全是手腕、脚踝这些一旦受伤就失去行动力的部位…… 方胜第一次升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感觉,自己只是胜过了冯东平就以为多了不起,这种念头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然而他并没有丝毫的挫败感,相反,他很庆幸阮萍给他提了个醒,让他知道还存在这么一种专门克制长兵的武功,同时,他也意识到江湖上肯定还有更多他闻所未闻的神奇武功。就是在这个时候,方胜突然升起了闯荡江湖见识新奇事物的念头,而不是窝在大刀盟里一辈子。 方胜第一次开始想未来的生活,假如是在大刀盟,那么他的未来几乎是定了型的,由精英弟子成为副帮主或者帮主的亲信,兢兢业业数年甚至更长时间,之后要么调任为一镇堂主,要么留在总坛当一名护法。然后继续熬,二三十年后成为帮中长老,也开始有自己的势力,为获得副帮主之位隐忍筹划,运气好的话,最后说不定真能混个副帮主当当。帮主之位是不用想的,那是老刘家嫡传下来的。那么副帮主就是自己这辈子所能爬到最高点了?总觉得有些不值,最重要的是这副帮主的位置吸引力不大。如果,呃,如果有一个师娘那么好的女人做妻子,或许这一切都会变得值得吧。 那么如果离开大刀盟呢,像一个游侠一样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从小就知道南秦国二十八州七十三郡,可是他已经在世上晃了十多年了,却仍然只在灞凌州的两个郡里晃悠,以这种度展下去,他这辈子最多只能走四州八郡!那些去不了的地方,一定还有更精彩的东西等着自己!他想去爬南秦最高的封禅山,去渡最宽的传说有水妖出没的浊浪江,他想结交真正的敢于舍身取义的侠士,他想见识那些武林门派里传承了数百年的武功!或许还会碰到像自己一样嫉恶如仇而又不知掩饰的人,更或许会碰到一个真正了解自己的女子,与之策马同游,此生何憾? 方胜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的还真篇问题出在了哪,有大刀盟这个约束在,他始终无法表现自己的真性情。然后他又很悲哀地想到,自己和大刀盟已经纠缠得太深,他欠大刀盟的,只要还不完,他就别想安心离开。 刚才的顿悟让他有种以局外人的视角审视自己的感觉,就像是灵魂出窍,而此时不合适宜地响起的那声“抽到七的弟子上场对决”,则一下把他的灵魂拉了回来。 方胜的对手是个使暗器的好手,在看到对手的武器竟是一小布袋飞蝗石的时候他忍不住暗骂,你大爷的,这不是跟着添乱吗,就算你赢了还能让欧阳冶那老头子专门给你专门捡石头去? 真打起来的时候邵九州和左霓裳给他恶补的提纵术中了大用,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能躲过对方扔来的任何一块石头,他只是勉强避开了要害。 左肩、左胸、右大腿、右耳各中了一颗石头后方胜将对方逼到角落,退无可退的对手只能认输。对方砸来的最后一块飞蝗石是直奔他的面颊而来的,当时他第一次对眼前之人升起了杀意,因为那块石头如果砸中将足以致命! 而方胜不知道的是,他以最小的闪避动作争取最大的进攻空间,这一战斗策略落在帮中高层眼里博得了他们的一致赞赏,帮会里最缺的永远是这种精明而又悍不畏死的铁汉! 第二十三章 前五 第八场比试是由使破甲重剑的凌对阵一个使剑弟子,方胜想起来阮萍说这凌天赋好,不由对他留上了心。 凌的破甲重剑是那种在战场用的双手大剑,若是倒插在地上,比人矮不了多少,那一尺多宽泛着乌光的刀身看起来就霸气十足! 比试乍一开始,场上就只剩下破甲重剑舞动时的风声和刀光,而那位使剑弟子防得左支右绌,好不辛苦。方胜很快就明白阮萍所指的凌的天赋到底是什么,不是习武的天赋,而是用刀的天赋,确实的说是用破甲重剑的天赋! 手持破甲重剑的凌的所有表现都像一个浴血沙场的士兵!刀招既快且狠,刀刀搏命,那挡我者死的气势绝不像是由一个未谙世事的少年出的。方胜想不出此人得有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锻造出这一身气势,而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弟子里,的确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破甲重剑! 比试的最后仍然出了方胜的预料,凌本已将敌手的长剑击飞,却没有停下攻势,而是继续持刀下砍,眼见就要将对手斩于刀下!刘霁云身边三个护法同时起身,却都没有快过那个教暗器的老头子,手腕一抖,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当”一声撞在了凌的刀身上。凌刀势一顿,这才完全停下手上动作,朝看台请罪道:“弟子学艺不精,险些伤了同门,甘受责罚。” 刘霁云面带慈色,缓缓道:“算了,你练的是杀气刀诀吧,出现这种情况不能怪你。快下去休息,准备第二场比试吧。” “谢帮主。”向刘霁云施了一礼,凌持刀退下。 看着凌退入人群,方胜忍不住嘀咕,杀气刀诀,那是什么玩意? 很快第九场决斗开始,由倪翔驰对阵一位用刀弟子。 方胜暗想,假若那使刀弟子功夫太差,说不定就没机会见识那七式快剑了,所以只能暗中为那位用刀弟子鼓劲,说什么也要逼倪翔驰用真功夫。 然而他完全没有料到,这场比试竟会成了今天结束最快的一场,因为倪翔驰一上来就用上了快剑! 倪翔驰地第一个动作只是最简单地直刺。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招式。然而其度之快已经到了只能靠本能反应才能接住地程度!第二剑是斜刺。然而度更快!他地对手依然只能靠本能反应去接这一招。完全谈不上章法!第三剑是平削。度比二剑又快上一分!那位早已失去平衡地用刀弟子已经无法再做其它动作。眼睁睁地看着倪翔驰地剑架在了自己地脖子边。 简单迅捷地三剑。带给方胜地震撼比阮萍地云烟剑法还要大。若是自己对上倪翔驰。能接下几剑?五剑?六剑?然而不论是五剑还是六剑。方胜都可以肯定。第七剑是绝对接不下地。因为前四剑他或许还可以用伏魔棍法相抗。后三剑定然只能以本能反应来抵挡。而仅靠本能。显然是挡不下越来越快地三剑地。 这是继阮萍后第二个让方胜觉得束手无策地人。他忍不住焦急起来。虽然这两人并不讨厌。可是明显被人压一头地感觉实在不怎么好。看到第十场比试地二人都没什么特点。方胜不愿浪费时间。将心神从比试中抽离出来。开始默背伏魔棍法。直到现在。他才仅仅练成了十八式伏魔棍法地前十式。远远算不上大成。后八式棍法威力越来越大。第十二式婆娑无量和第十三式雷音煞不论进攻和防守都能兼顾各个角度。一旦学会。岂不是正好能克制阮萍地那神出鬼没地云烟剑法?第十五式遁甲空本就是一招全凭直觉直线追击地招式。再配以特定地内力运行路线。棍大幅提高。能和倪翔驰拼拼度也说不定!七剑一过。只要自己不死。对方还能有什么厉害招数? 想着想着方胜就来了精神。信心一点点恢复。虽说伏魔棍法越往后越难。需要大量地时间和精力。但是优点是这套棍法并没有什么明显地瓶颈。只要下功夫。就一定能练到大成。 此时第十场比试胜负已分。场上只剩下十位胜利地选手。这时刘霁云突然起身。看着十位胜者含笑道:“短短两年能有如此成果。你们果然没有辜负本座地期望。接下来地比试只管放心打。有诸位长老和众护法在此照应肯定不会让你们有任何危险。来。签已经准备好。过来抽吧。” 刘霁云说完便又坐下。十个弟子只得依次走过去抽签。这次地签子却是一块块牌九大小地青玉牌。整齐地摞在刘霁云手上。 若是换个人,或者依然是一壶粗糙的木签,十个人抽签的时候肯定会随意抽取,而现在,看着那一摞整整齐齐码在刘霁云手上的精致玉牌,谁还敢随意抽,只能一个个依次拿最上面的那块。 等抽完了签,抽到一的那一对先上场比试,上场的是刘梁和一个持剑弟子。刘梁果然是功夫极为扎实,打得有板有眼,然而方胜却兴趣不大。他抽到的是三,他在琢磨一会自己可能对上谁,若万一碰上了阮萍或者倪翔驰该怎么打。至于冯东平,他实在没放在眼里,因为那家伙显然在上一场比试中就透支了体力,呆会能挥出七成实力就算好的了。 很快,刘梁战胜了对手,然后倪翔驰上场,四剑将对手逼得弃刀投降,接着就到了方胜自己,也不知那么巧,竟然是冯东平! 方胜一下就被气乐了,暗道,***真是苍天有眼,上次让你躲过一劫,这次看你师傅还怎么帮你!开战之前,方胜朝冯东平“嘿”然一笑,然后缓缓转过头,大有深意地看了观战台那边的段三刀一眼,其挑衅之意实在再明显不过。 熟知方胜与段三刀师徒过节的人自然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有些轻浮的已经捂着嘴笑了起来,其中就包括邵九州。左霓裳则只是轻轻皱起了眉头,嘀咕了一句:“这孩子!” 比试之时方胜打得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轻松,冯东平仿佛突然老练了十几年,出招平稳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守得四平八稳。方胜最烦的就是这种对手,最后被磨得失去耐性,心头火起,伏魔棍法第六式六道魔劫第七式慑鬼哭第八式怨魂灭齐出,直接将冯东平厚背刀震落,还顺势往对方小腹上捅了一棍。而做为回报,冯东平又给他的刀把棍子添了三个豁口。 接着就是凌和阮萍分别将对手击败,方胜突然惊醒,除了自己外,另外得胜的四人竟全是阮萍提醒自己要留意的,难道仅仅是巧合?自己原本以为会撞上这四人中的一个,又或者他们四人中至少有两人会撞上,现在却出现了这么个结果:被阮萍认为实力最强的四个人并未交锋,全留了下来! 方胜忽然就想起了适才抽的那一摞玉牌,大家都是依次从上往下拿的,根本就不能算抽签,这里面难道有鬼? 当然不可能去质问刘霁云,方胜只得作罢,收拾心情,开始打起欧阳冶的主意来。好不容易打进前五,得到了获得兵器的机会,可得好好利用才行。 然而接下来刘霁云却没提打造兵器的事,赏了前五的弟子每人二百两银子,第六至第十的每人一百两,然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走了。 接过沉甸甸的二百两雪花纹银,自幼穷困的方胜又忍不住一阵激动,没出息地想,就算只得这二百两银子也值了…… 邵九州和左霓裳随着刘霁云和欧阳冶走了,暂时去了不楚贤院,方胜就抱着银子找到杜言志和柳梅,同二人一起回了小院。 四个年青人聚在一起,自然忍不住一阵欢呼笑闹,杜言志和焦雄都大叹解气,柳梅也兴奋得小脸通红。 “嘿,老大,这次既替大雄报了仇,又给咱们定青镇长了脸,真是一举两得啊。”杜言志一支脚踩在凳子上,眉飞色舞道。 他们四个已经好久没这么高兴了,看着其余三人开心的样子,方胜不由一阵感慨,正要说话,却被柳梅笑着打断了,只听柳梅道:“三师兄,你错了,是一举三得,难道你忘了,大师兄还会得到一把由欧阳先生打造的兵器噢!” 杜言志一拍额头,道:“可不是,呃,老大,帮主说什么时候给你们兵器了吗?” “没说,嘿嘿,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怕什么!” “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臭小子!”小院里突然响起了邵九州的声音,屋里登时静了下来。 看到邵九州简直就像进自己家一样随随便便就闯了进来,方胜尴尬道:“嘿,师傅,您怎么来了?” “帮主有令,召你还有另外四个精英弟子前去议事,就在议事厅,一柱香时间内赶到。” “啊?帮主找我们议事?”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要来不及了。” “一柱香时间呢,就那两步路,用不着这么急吧?” “呃,忘了跟你说,我从帮主那回来的时候回了趟楚贤院,吃完饭又过来的。” “靠!”方胜掐死邵九州的心都有了,“嗷”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溜烟朝议事厅奔去。 第二十四章 暗面 方胜一边往议事厅跑一边想,八成是商量打造兵器的事,嘿,这帮主还真是雷厉风行。就是自己的师傅太缺德,接了帮主的命令竟然还半路拐弯,害得自己得跑着去! 气喘吁吁来到议事厅门口的时候方胜并没贸然进去,而是先在门口把气喘匀了才朗声道:“弟子方胜求见。” “是方胜啊,不必多礼,快快进来。”刘霁云慈和的声音从议事厅内传了出来。 “是。” 方胜还是第一次进议室厅,只见里面灯火辉煌,布置装潢极是气派考究,不禁暗暗咋舌,却不敢多看,朝着坐在厅中的刘霁云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就在其余四人身后站住。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随我来吧。”刘霁云道。 方胜不由一喜,看样子是去找欧阳冶打造兵器了,暗暗担忧,自己还没想好到底打造什么样的棍子,这可如何是好? 刘霁云一动,方胜等五人只得在后面紧紧跟着,不料却根本未出议室厅,而是来到一个大书架旁边。刘霁云背对着众人,也不知动了什么,就听“咔嚓嚓”一阵轻响,整个书架竟缓缓移向一边,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来。 看刘霁云什么也没解释径直走了进去,方胜不由皱了下眉头,暗道,好好的事怎么弄得跟见不得光似的。他前面就是阮萍,从一开始就规规矩矩,直到快要进入秘道时才突然拉住了刘梁的手,似乎是怕了。 方胜最后一个走进秘道,书架立刻在身后缓缓回到原拉,秘道里登时一片昏暗。刘霁云带着众人在秘道里拐了几个弯又向下走了几十个台阶后终于来到一个宽广的石室,其规模比上面议室厅还要大! 石室左右墙壁下全是“吡啵”作响的火盆,最北端的台阶上则是一个镶满金玉的豪华座椅,一进石室,方胜等人就被那张座椅右前方站立的那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完全吸引了注意。 见到刘霁云。黑衣人只是略一躬身。接着就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方胜等五人来。那迎着火光地眸子没有一丝情感。倒像是在审视几样物件。 “一字排开站在台阶前。间隔一尺。”黑衣人嘴里出沙哑地仿佛蛇在草丛里怕一样地声音。 方胜很明显地捕捉到阮萍微微缩了缩肩膀。不禁又皱了皱眉。 五个人全都站在原地不挪半步。僵持了两息之后。刘霁云慈和地声音再次响起:“照他地意思做。” 刘梁第一个走了出去。站在了台阶前地最左面。其余人只得尾随而上。依次在台阶前站好。 黑衣人地目光在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好久。才转向刘霁云。道:“禀帮主。全都合格。” “嗯,那就好。”回答完黑衣人,刘霁云又转身台阶下的五人,不过说的却是让五人万分震惊的话:“刘梁,凌,倪翔驰,阮萍,方胜,从今天开始,你们为期五年的训练提前结束了。也是从今天开始,你们五个将作为特别任务组从帮中独立出来,只听命于我和殷长老。至于原因,让莫长老告诉你们吧。” 黑衣人根本不管下面的五人是否反应过来,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大刀盟自初代帮主创立,至今已九十四年,前五十年一直偏安于蓝田郡西南小镇,自上任帮主执掌本帮起方迅崛起,在短短四十年内将势力扩大到整个蓝田郡和其南部的涿水郡。其原因,正是由于像你们这样的特别任务组的出现。” 黑衣人说话似乎很费力,顿了顿才道:“你们这些人,不是生在贫苦之家就是和本帮颇有渊源,你们也都是聪明人,我相信即便我不说你们也该明白,只凭借本帮明面上的那些正经营生,根本不可能创下如此大的基业。而你们,还有其余特别任务组中的其他人,就是本帮的暗面!” “江湖自古就是黑白两道并存,似我大刀盟这种帮会,入白道,会受江湖大派排挤,永无出头之日;入黑道,又无法和真正的黑道组织抗衡,早晚被吞并,那么就只能采取现在这个折中的办法,半黑半白,方能从中取利。” “你们是幸运的,因为你们的资质远同侪,你们也是不幸的,因为你们将成为本帮那不能见光的一半,而且无法反悔。入帮时那条‘大刀盟中精英弟子有义务执行帮主颁布的危险任务’正是针对你们而设!你们在通过入帮测试的时候已经得了不少好处,成为精英弟子后在帮中又得到了更多好处,学功夫的机会,白花花的银子,岂能如此易得?这就是代价!” “没人想成为恶人、杀手,可是自有人以来这世上的坏事就没停止过,你不做,总有人来做!如果能通过做坏事而达到某种目的,可以让你少拼搏十几年,可以让帮会更壮大造福于帮中其他人,或许这样想会让你们心里好受些。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完成两三次任务,就会很快习惯并且麻木。” “做为对你们的回报,每完成一次任务,你们都将得到至少三百两饷银,本帮秘籍室中秘籍任你们翻阅,若是幸运,任务中得到的物品也可能做为奖赏给你们。十年后还你们自由,是留在帮中还是隐退悉听尊便。若愿留在帮中,帮主会为你们安排一个闲职,并择以良配,若选择隐退,则会按照你们完成的任务数赠予数千银两。这十年间你们的家人将会得到本帮弟子的暗中保护,若你们不幸在任务中身亡,帮主自会派人将一千两抚恤金送至府上,并继续派门中弟子保护你们的家人二十年。” “当初加入本帮的时候,你们或多或少会猜到可能有这么一天吧,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拒绝的下场,更何况,这本就是需要你们回报本帮栽培的时候,你们没有理由拒绝。”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方胜脑子几乎不转圈了,其他人的情况也和方胜大同小异,五个人僵立在昏黄的火光中,显得如此孤独、单薄。 刘霁云那慈和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接下来你们会有三个月的时间回家与家人团聚同时调整心态,之后就当把自己卖给了本帮吧。”话一说完刘霁云站了起来,不再看五人一眼径直离开了。 方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秘室的,是跟着刘霁云出来的?还是被那个黑衣殷长老送出来的?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他们四人住的那个小院门前,感觉就跟刚刚做了一场荒诞的梦一样。 等躺回床上,他用了整个晚上的时间来想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他实在受不了这种从天堂一头栽到地狱里的感觉!然而想来想去,最后竟只得出一个结论,即刘霁云或者说大刀盟对他的要求是合理的,他如果拒绝才是不合理! 他无法想象大刀盟将会给他们五个人安排些什么任务,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任务一定见不得光,是偷是抢是杀还是栽赃嫁祸威逼恐吓?自己竟然要不可避免地当一个坏人了吗?那不正是自己反感的吗? “就当把自己卖给了本帮吧……”咀嚼着这句话,方胜看了一眼微明的窗户苦笑着闭上了眼。 一觉睡到下午,方胜匆匆洗了把脸就跑向楚贤院,他要向他师傅师娘打听打听,看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将来都会接些什么样的任务。直到这时,他才突然醒悟为什么这些天左霓裳看着他的时候常常无缘无故叹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唉,小胜,之前没告诉你,你不会怪师娘吧?”三个人围着圆桌而坐,左霓裳有些哀伤地看着方胜道。 看到左霓裳这样的表情,方胜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忙道:“怎么会呢,嘿,其实我早就猜到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停停停停停!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多大点事啊?!你们没听过一句话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呃,不对,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既然你身在江湖,迟早都会碰到这种身不由己的事。有什么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迟早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别被眼前这点困难吓倒了。” 左霓裳心情略好,却忍不住嗔道:“你说的轻巧,如果换你站在小胜的位置肯定又是另一番说辞了吧。” “嘿嘿,我本就是站在他的角度讲的。虽然我是半路出家,一进本帮就担任护法,不太熟悉这些内情,但是任务是死的,人是活的,徒弟,快别苦着一张脸了,好好听着!” “是!” “这才像样嘛。你听好了,我估计你的任务肯定是针对黑道的也有,针对白道的也有,黑道的就不用说了,对付那种人何必手下留情?即使没任务你不是还恨不得提着棍子杀上门去吗?再说白道的,白道的也不全是好人,那些商人哪个没赚过黑心钱?还有那些贪官,这些个表面一套底下又一套的人不必多说,抡起棍子就揍,你就当替我打的!至于那些真正的好人,一辈子清清白白没干过坏事甚至一直行善积德的,我估计除非到万不得已,帮主肯定不会找这种人的麻烦,万一你接了这种任务,那就折中一下,让你杀人满门你可以偷偷留两个活口,小孩不杀,杀过的人留全尸,埋哪要记住,每逢初一十五就去上上香……” 左霓裳一下就被邵九州逗乐了,忍不住道:“你啊,能不能正经点?” 不过经邵九州这么一说,方胜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从此把自己卖给了本帮”这念头一直像座山一样压着他,现在一下轻了许多。 “是啊,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任务!”一拍大腿,方胜“呼”一声站了起来,脸上愁色已然淡去。 “方胜师兄在吗?帮主命你去欧阳先生处定制兵器。”阁楼之外突然想起了柳梅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定做 方胜辞别了他师傅师娘来到欧阳冶所住的别院的时候,刘梁等四人早就到了,这是五个人第二次集体出现,而方胜又是最后一个到的。 知道以后十年都要与面前的四人作伴,方胜不由一阵头疼,先是笑着和阮萍打了招呼,又冲其余三人点了点头。 由于旁边没有帮中高层,所以大家并不怎么拘束,尤其是阮萍,一见方胜就道:“你又是最后一个噢,嘻嘻,这次定制兵器可得按顺序来,你只好是最后一个了。” 刘梁、凌和倪翔驰三人里数刘梁最好说话,待人也随和,方胜觉得很可能是受了阮萍感染,而凌基本上是个闷葫芦,倪翔驰则为了装酷有话也不说。 很快欧阳冯就接见了五人,这老头子兴许是怕他们偷师,竟非要让五个人按次序单独跟他进后堂商讨兵器之事,果然应了阮萍之言,方胜是最后一个。 方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公平,一边和刘梁、阮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边在那等。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刘梁才第三个进去,只剩下阮萍和他了,方胜一下就乐了,怪不得阮萍屡次提起他是最后一个到,原来她来得也不早,是倒数第二…… 又过了一个时辰,在那等待的已经只剩下方胜一人,方胜忍不住暗骂,这死老头子又不是立刻打造兵器,只不过商量商量模型尺寸罢了,用得了那么长时间吗?! 就在这时,阮萍从内堂一脸喜色地走了出来,对方胜道:“快进去吧,欧阳先生在里面等着你呢。” 阮萍话刚说完脸色却猛地一变,似乎怒气不小,方胜忙问:“你没事吧?” 却听阮萍咬牙切齿道:“死刘梁,竟然不等我就走了!” 方胜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嘿,刘师兄嗜武如命,八成是去练功了,我进去了。”说完径直走进内堂。 方胜看到欧阳冶时。这老头正拿着根木尺在一张长桌上比划。嘴里喊着“欧阳先生。我来了”。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难道这老头子竟是个裁缝出身? 欧阳冶闻声抬起了头。眯着眼盯着方胜看了一会。道:“到老夫这边来。你就是那个使棍地弟子吧?” “弟子正是。”说着方胜就走了过去。 欧阳冶一把抓住方胜地右手。拿起一根小尺就量了起来。先是测了测手指地长度。接着又测指尖到手腕地长度。然后又换左手。接着老头就命方胜将双臂朝左右尽量伸直。换了根大尺给他量臂长。然后是身高。而方胜只能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 量完了这些。老头子扒在桌子上一阵计算。最后沉吟道:“嗯。你们五人地体型比例俱是上佳。而你和那个使破甲重剑地弟子又是最好地。你地似乎比他还要好一点。来大刀盟之前你是做什么地?” “弟子当时以打猎为生。” “你家中长辈可给你做过特殊训练?” “不曾。” “这倒奇了,嘿。” 老头子感叹完就不再深究,方胜却忍不住额上见汗,暗想,难道又是那玉璎伐髓的作用?方胜正自思忖,欧阳冶又道:“你今年多大?” “再过两个月就十七了。” “最近两年可有长个?” “这半年似乎未见长。” “那就好,给你打的新兵器可以一劳永逸了。” 方胜“嗯”了一声,心中却颇不以为然,难道一旦长个旧兵器就不能用了?自己上一根刀把棍子还不是用了两年? 直到三个月后他从家中回来握住他的新武器时,他才知道今天自己的这番不服气是多么幼稚,才知道欧阳冶神匠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而此时,欧阳冶对他的测试才只完成了一小半。 “来,全身放松,胳膊上最好一点力都不要使,我让你力时再力。”欧阳冶两手分别握住方胜的双臂道。 “准备,只是双臂,力!”随着欧阳冶一声命令,方胜猛地将力量聚起,胳膊上的肌肉立时鼓起,硬得如犀牛皮一般。 “嘿,你可别小看我这些零七八碎的测试,你新兵器的长度,粗细,韧性,都是由刚才测的那些数据决定的。来,我这还有几把长兵器,你试试重量,看看哪个最称手。”说完欧阳冶一指身旁的兵器架,让方胜自己过去试试。 那兵器架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棍,方胜只得抽出一杆最像是棍子的枪来,在手里掂了掂,感觉比他的刀把棍子沉多了,正要放回原处,欧阳冶问道:“怎么,是轻了还是重了?” “重了。” “噢?以你的力量不应该啊,那可是这里最轻的一件兵器了。” “啊?!”这里最轻的兵器自己竟然觉得重,方胜有点不相信,于是就拿着那杆枪随意比划了几招。 两招下来,那长枪在他手中已颇为顺手,而且由于重量的增加,他的伏魔棍法似乎打得更加酣畅淋漓,大有停不了手之势。 看到方胜渐露喜色,欧阳冶忍不住问:“你的上一把兵器是什么材质的?” “我也不知道,是从我们兵器库的大刀上卸下来的刀把。”方胜一边舞枪,一边无所谓地道。 “咳……咳咳……气死我了!咳……你个臭小子,大刀的重量全在刀身,刀把本就较轻,而棍类兵器的重量却和使用者的力量有关,往往较重,你竟然拿一个刀把当棍子来使!那根刀把你用了多久了?” “呃,不太久,才……才两年多……” “咳……咳……气死我了……咳……” 方胜一看欧阳冶咳成那样,生怕这老头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倒下,忙停下手上动作,跑过去给老头捶背,同时道:“老先生,我那也是逼不得已啊。我师傅是练九节鞭的,帮中又从来没人使棍,兵器库里自然不会有,我就只好卸个刀把下来了,当时也没人告诉我不行啊。” 欧阳冶总算慢慢把气喘匀了,出了口长气道:“算了算了,这事也怪不得你。你那师傅是谁,也太不负责了!” “邵九州。”方胜脱口而出,然后就开始偷笑。 “行了,我没事了,你再去试试另外几把兵器,恐怕你手里这根枪还轻了。” 方胜依言又走向兵器架,一试之下果然如此,连换两根更重的长枪,耍起棍来却是越来越顺手,只觉得威力随着重量的增加至少强上三分! 试到第五把兵器时,方胜终于找到最佳重量,使出伏魔棍法时,威力既大,也不至于舞几棍就累,当下喜道:“欧阳先生,这个就正好,再重就会吃力了。” “行,把兵器放下吧,老夫记着了。该测的都测完了,你回去吧。兵器打造好之后老夫自会派人去通知你。” “呃,弟子最近三个月要返乡一趟。” “嗯,我知道,你们这五把兵器大概也就是用三个月时间,你就放心回去吧。” “那多谢欧阳先生了,弟子告辞!” 从欧阳冶那里出来后方胜先去了趟楚贤院,告诉他师傅师娘他准备这就动身回家,毕竟已有两年多没回去了,而且将来会有更长的时间回不去,他希望能好好地利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和家人团聚。 邵九州和左霓裳并未挽留他,只道哪天走一定要来告诉二人一声,他们好去送他。方胜不由一阵感动,说起来,精英弟子中他才是最幸运的吧,别人都是一个师傅教一堆弟子,他却是一个人占着一个师傅还有一个疼他的师娘。 当晚方胜就接到帮主那传来的消息,他们五个弟子随时可以走。方胜当即决定下来,后天一早动身。 之后焦雄、杜言志和柳梅三人就开始疯狂写家书,又偷空去城中买些小巧易带而家里又买不着的礼物,连带着这两年攒的银子,一鼓脑推给方胜,让方胜帮他们送到家里。 经三人这一提醒,方胜也决定买些礼物回去,然而在购置礼物方面他实在没有任何天赋可言,甚至可以说有缺陷,只好向他师娘求助。 左霓裳欣然答应,竟带着方胜在城中逛了大半天,买了比焦雄等三人加起来还要多得多的礼物……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看着那堆得跟小山似的布料啊、特产啊、饰物啊方胜不禁有些眼晕,而等他突奇想将自己存的银子和焦雄等三个人的聚在一起堆到床上时,方胜的眼睛直接被晃花了,口水流了一地。他还没出息地想,卷走这笔钱和东西,从此隐姓埋名,等十年后谁也不认识自己了再出来逍遥快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晚方胜睡得极不踏实,直到半夜才醒悟问题出在哪,忙将还真篇和伏魔棍找出来贴身藏好,又把萤火虫装进一个小纱囊里,轻轻系在包袱上。 次日一早焦雄等三人还有邵九州夫妇一起送他上了马车,临上车时左霓裳塞给他一包东西,当时忙着道别就没顾得上打开,等马车出了济安城,心中渐渐升起不舍之情时,打开那包东西一看,竟是左霓裳连夜做出来干粮,方胜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第二十六章 夜路 从蓝田郡的济安城乘马车到涿水郡的定青镇大概需要十二天,一来一回已近一个月,所以方胜实际上在家与父母、弟弟团聚的时间不过两个月多一点。 方胜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次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和家人团聚,不免归心似箭,于是给了车夫不少好处,巴不得车夫能日夜兼程。 这天傍晚时分,马车终于进了涿水郡地界,尽管沿途景致依然十分陌生,但方胜却没来由地生出亲切感。 方胜在车厢中十分没出息地又点了一遍随身带的银子,把头凑到那个与车夫通话的小口,掀开布帘道:“刘大哥,我再给你五两辛苦费,咱们今天多赶二十里再休息如何?”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方胜已知道这刘姓车夫十分朴实,八成是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果然,便听那车夫笑道:“方公子,如今天色尚早,再赶二十里应该没问题。至于银子,小的可实在不敢要了,您一路上赏了小的几十两银子,早已数倍于车资了。” 方胜闻言道了声“如此有劳了”,便又坐了回去。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方公子”,起初觉得十分别扭,后来竟慢慢习惯,继而有些飘飘然,暗想,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有当上“公子”的一天。说起来,他打赏车夫的几十两银子也是十分肉痛的,只不过每天几两,一点点外流并未察觉出来,后来经车夫一提醒,才猛然醒悟,不过悔之已晚,只好安慰自己,就当买了几声“公子”听听吧。 又行了五六里,天渐渐黑了下来,官道上行人也渐渐稀少,好在今日明月当空,倒还不至于看不见路。方胜和车夫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暗暗盘算以现在的度,还有多少天能到家。 方胜正自思忖,忽听车厢外传来“嗖”地一声轻鸣,接着便听到“砰”一声闷响,似乎什么撞在了车厢正前方,马车也渐渐停了。方胜心头一惊,忙打开车厢正前方的小口,问道:“刘大哥,出什么事了?” 等了片刻却没人回答,透过小口借着月光朝正前方看去,只见几道黑影迅从官道两旁蹿了出来,直奔马车而来,而其中数人手里明晃晃一片,不是刀剑是什么! “劫匪?!” 方胜倒吸一口凉气,抄起棍子一脚踹开车厢后门,一跃而下。刚一落地,便见后面亦有几道人影提着刀剑杀气腾腾奔来。 方胜尚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惊惧地同时心头也升一股无名之火。两步跑到马车前。只见那刘姓车夫胸前插着一支弩箭。早已断气多时。不由大怒。 正待喝问。前方又是“嗖”一声轻响。方胜本能地一偏头。便觉颊边一凉。一支冷箭几乎是贴着他地脸飞了过去。 一瞬间。方胜已经意识到这是生死关头。心念电转。转身就朝马车后地几个劫匪奔去!短短十几步路。他却拐了三个弯。为地就是防止马车前面地那个箭手再放冷箭。一旦等他冲进人群。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管这帮劫匪是出于什么目地。自己绝不能死在这。而车厢里地那堆财物也绝不能丢。而那刘姓车夫地血债只能用血来偿! 转眼间方胜便与马车后方地六个黑衣人短兵相接。迎着正前方两人劈来地一刀一剑。荡群魔第一棍携着满腔怒火扫了出去。 “砰!砰!” 两声闷响过后,呼痛声与兵器坠地声同时响起,方胜正前方那二人竟连他一棍都没能挡住,应声倒了下去。方胜完全没料到这群劫匪武功竟然如此之弱,微感诧异的同时下手却是毫不留情,棍招如风打出,尽往剩下四个劫匪身上招呼。 后面四个劫匪显然也没料到车中人武功如此之高,眼见两个同伴在对方一招之下倒地,便同时采取守势,只等前方援军到来。 方胜此时心中尽是杀意,哪管对方是攻是守,一招荡群魔攻出后,最拿手的天将奔雷随之砸出,随着一声“哎哟”和一声骨骼碎裂声,后面六个劫匪中的最后一个也捂着肩膀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嗖!” 冷箭再响,方胜猛一矮身,险险躲过!不待对方再箭,方胜猛地一把提起脚下的一个劫匪挡在身前。 此时方胜距马车有七八丈,而前方的几人早已来到马车之后,分出一人拉住马缰,其余人则对着方胜严阵以待。 方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鬼魅般地躲过两箭以及几棍将六个黑衣人放倒的举动带给那些劫匪什么样的震撼,这种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已经远不是用人多就可以弥补的,他本可以用些冷酷、狠毒的言辞将剩下那几人吓退,却终究因为江湖经验不足而说了一句让对方不得不与他恶战到底的话。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说这句话的时候,方胜满脑子都是因那刘姓车夫的死而带来的悲痛。 方胜一手提着劫匪挡在身前,一手抄棍一步步向前走去。他手中的劫匪只是受了伤,尚能开口,却没向方胜求饶,而是向前方喊道:“老六,***别放箭!” 前方无人答话,却从车上又跳下一人来,惊喜道:“哥几个,这下了,车上有八百多两银子,还有不少值钱物件!” 其余几个黑衣人立时眼前一亮,本已升起的怯意竟淡了不少,一个个握紧了手中兵刃,看样子是真打算搏一搏。 方胜知这群人武功极弱,心中毫无惧意,脚下更是一步不停,很快便走到近前,一声大喝将手中劫匪抛了出去,整个人趁势跟上,提棍便打。 交手数招,随着两个黑衣人倒下,方胜也看出剩下的这几个黑衣人中尚有三个练家子,攻守之间颇有章法,当下决定暂不与这三人交锋,先将其他人放倒再说。 那三人显然也猜出了方胜的想法,更是刀刀抢攻,好让他无暇分身。然而三人的武功和方胜毕竟差距不小,等方胜用六道魔劫守住三人攻势再以慑鬼哭将其余几人放倒的时候,那三人也不由蒙生退意。 方胜得势不饶人,攻势愈烈,不想正在混战之中,三人的身后又是“嗖”地一声,一箭从人缝中直奔他胸口而来! 由于实在太近,加上方胜身在半空,竟无法躲过这一箭,只能尽力旋身,避过了胸口,以左肩接下了这一箭。肩上巨痛传来,方胜自知受伤之下必然难以坚持,当下咬下低吼,猛提丹田中内力,伏魔棍第十式八方魔恸终于第一次在实战中用了出来! 转瞬之间,方胜丹田中的内力几乎被抽干,狂涌而出的内力几乎将经脉冲得胀裂,而产生这种副作用的棍招,其威力已经达到了骇的地步! “乒!”棍刀交击,原本只是略占优势的长棍突然变得仿佛千钧般重,长刀应声而飞,棍却顺势落下,“咔嚓”一声将持刀的黑衣人臂骨砸断,接着便听“乒”与“咔嚓”之声交替响起,另外两人也瞬间伤在棍下。 方胜喘着粗气落地时,腿抖得几乎站不住,而落入他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不得不向前跑了起来,那个一直躲在后面放箭的黑衣人竟然驾着马车跑了! 放在平时方胜说不定还能追得上马车,可如今不仅内力将尽,身上也受了伤,只追了几步,竟是离马车越来越远。 眼见他、焦雄、杜言志还有柳梅四人的血汗钱就要被无端劫走,方胜简直气得要将牙咬碎,然而此时他脚步虚浮,决然没有追上的道理,想到从此后无颜面对三个师弟妹,忍不住低吼一声,这就要转回头拉起地下那群人严刑拷问! 然而才刚刚转过身,方胜脑中猛然灵光一闪,三个字迅冒了出来:遁甲空! 第二十七章 再悟 方胜的武功虽还没到用内力使出遁甲空的程度,但是早前他在毫无内力的时候还是将这招演练过无数遍的。所谓遁甲,无非是指逃逸之术,而遁甲空,即是指能让所有逃逸之术无效,对目前的方胜来说,这招的威力显然言过其实,但是远处那正在奔逃的马车也并非什么遁甲之术! 招式要诀迅在脑中转了一遍,与此时同时方胜倏地转过身去,猛提身上仅存的内力,上身先向后仰同时向右侧身,接着腰上力,身体便像弹簧一样向前折去,而他右手中的长棍,则在内力和身上的弹力的加持之下化为一道乌光朝前飞了出去! 一棍投出,方胜再难支持,一下趴在了地上,而那根长棍,则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噌”一声撞进了马车车厢的后门,整个消失在车厢里,之后便没了动静。 眼看马车毫无停留之意,方胜终于开始心灰意冷,长出一口气,脖子无力地耷拉下来,把脸贴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前方传来“砰”一声闷响,接着马蹄声渐止,方胜心头大震,抬眼看去,只见月光之下,十几丈外的马车正慢慢停下,而在马车后一丈处躺着一人,八成就是那个放暗箭的老六! 方胜猛地来了精神,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爬起来就朝马车跌跌撞撞跑去,经过地上躺着的那人时也不管是死是活直接从对方身上踩了过去,总算稍解心头之恨。 等方胜牵住马缰,心里这才踏实了点,扭头再去看车厢,只见他的长棍正插在车厢内壁上,露出一尺来长的一截,其高度正好是驾车人的后脑勺,不由暗叫侥幸。 依在马上恢复了点力气,方胜拍了拍马颈,叹口气道:“可让我怎么向刘大哥家里交待。” 在道旁找棵树把马拴了,方胜走向刘姓车夫的尸体,看此人确实断了气,几天来相处的片段不由纷至沓来,心中哀伤之意越来越浓。沉默了片刻,方胜心中已有计较,将刘姓车夫的遗体抱至车上,接着去解下那些黑衣人的腰带,不管是晕的伤的,全都捆个结实。 次日一早,当方胜赶车马车拉着一串人来到最近的沙土镇的时候,这一幕把整个镇都惊动了。到了县衙,方胜将昨晚情况详细报上,接着就以人证的身份留在县衙里协助县太爷审案。不意这伙劫匪竟是惯犯,早已在附近数镇作案十余起,迟迟未能破案,今日却被方胜误打误撞立了一功。 方胜却无半分高兴,一直想着那刘姓车夫因己而死,心中十分难过。县太爷本有嘉奖之意,方胜也一概不受,只提了个请求,他出钱为刘姓车夫买棺材,县太爷派人把棺材送返济安,他是实在没脸见那刘姓车夫的家人。 县太爷欣然答应。方胜又留了一百两银子托他转赠于刘姓车夫地家人。这才一个人驾了马车离开。 之后地几天方胜情绪一直十分低落。直到距定青镇仅余一天行程时心情才略有好转。心中所念所想地重点渐渐变成自己家里人。按他地原计划是要先到定青镇去拜访大刀盟地堂主雷霆。然而此时他已没了心情。于是直接下了官道。沿小道朝乔家庄赶去。 这天刚过午时。那个让方胜魂牵梦萦地小小村庄终于进入了他地视线。 到了村头。方胜跳下马车。笑着朝每一个看见地长辈打招呼。而那些人。第一反应无不是愕然。然后在他报上“我是小胜啊”之后才恍然大悟。方胜不由自嘲。才两年没来。我变化有那么大吗? 然而等他赶着马车来到自己家门口时。反而轮到他愕然了!篱笆墙和那千疮百孔地柴门已不见了踪影。代之而来地是高高地红砖墙和棕漆大门。视线越过院墙。勉强能看到里面地青瓦房顶。 “难道家里把院子卖了。现在这住地是一户有钱人?可方才碰到地那些邻里为什么连一个提醒我地都没有?” 方胜正嘀咕,只听院中“噔噔噔”响起如风般的脚步声,接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少年奔了出来。其中一个见了方胜邀功般道:“看吧,我说你大哥回来了吧,你还不信!” 另一个少年,正是方胜的弟弟方林,见了方胜后哪还管伙伴的取笑,大叫一声“哥”,然后欢天喜地地扑了上来。 兄弟俩抱在一起,又是蹦又是跳,方胜才摸着方林的头说了声“你可长高了不少”,院中脚步声再起,方胜的爹娘已双双来到门口。方胜他爹尚能开口喊一声“小胜”,他娘则已经双眼含泪,一时说不出话来。 家人全都见着,方胜心里说不出的高兴,然而想想两年未归,又不勉觉得委屈,加之那刘姓车夫的死仍在影响他的心情,鼻子一酸,喉中哽咽,一时竟如他娘一般难说一句囫囵话。 当天方胜啥也没干,就坐在家里询问家中这两年的情况,又跟他爹娘大致说了说他在济安城的经历。原来他家这两年家境好转,全要多亏了雷霆的接济,方胜心中感激的同时又颇觉沉重,因为这些恩惠完全可以算是大刀盟给他们的,如此一来他就更难逃得过那句“就当是把命卖给了本帮”。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方胜不论如何努力就是睡不着。与家人见面的情景、对话一直盘绕在脑子里,然后就是那句相当于卖身的话。 一想到将来不知要面对多少危险,说不定哪天就死于非命,方胜就暗下决心一定要珍惜留在家里的这两个月。正这么想着,“死于非命”四字又让他悚然一惊,那刘姓车夫不就是死于非命吗,全是自己害了他! 黑暗中怒意渐起,方胜开始后悔起来,当时抓住的十余名盗匪,自己竟然未杀一人!如今想来,何必交给官府,当晚就该全都一个个打死,好为那刘姓车夫报仇!纵然余人并无死罪,那个放暗箭的老六至少该杀了的,自己当时怎会手下留情?! 方胜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脑中似乎正有道灵光闪过,当下打起精神,紧紧追着那道灵光不放,努力良久,终于“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道:“难道是这样?!” 方胜已然明白,他当时之所以要把那十余名盗匪送交官府并不是他不想杀,而是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没有权力去杀。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凡有作奸犯科之辈,缉拿审问自有官府处理,他是一介平民,就算可以协助官府办案,却没有生杀之权。而与此相近,他这一生因潜移默化而默默遵守的准则何其之多?比如要尊老爱幼,比如要少惹事生非,比如有恩必报,比如不可穷奢极欲,等等等等。可是如果那老不值得尊幼不值得爱呢,如果惹事生非的对象是地痞流氓呢,如果别人施的恩正是为了求自己报答呢,如果穷奢极欲仅仅是为了彻底惩戒坏人呢,那种种看似合理被自己无形中遵守的准则,是否真顺应了自己的本心?!与自己的真性情有没有可能背道而驰?! 方胜隐隐觉得自己把握到了还真篇停滞不前的问题所在:正是这世俗潜移默化给他的一条条准则! 可如果顺应自己的本心、表现真性情意味着放弃自己所知的所有准则的话,那么到底怎样才能放弃这些准则呢,因为几乎所有准则都是在无意识下遵守的! 方胜不由开始假想,是不是一个从小就独自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野人才最适合练这还真篇?不过野人好像不认识字吧,就算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向他解释也未必会懂,想到这方胜不由笑了起来,骂道:“***这还真篇竟是写给不识字的人看的!!” 方胜越想越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怕惊动了他爹娘,只好拿被子捂住头脸,直到笑得肚子抽筋才算止住。而此时他心情大为畅快,连日来的哀伤、沉闷终于一扫而光。 既然找到了症结所在,那就对症下药好了,等把焦雄等人托他带的东西送出去彻底清闲了,就马上开始着手此事!还真篇的凡脱俗已经不容置疑,能不能迅提升实力就看它了,而十年之内,自己的清闲时光恐怕就只是眼前的短短两个月了! 想到这方胜却连睡的念头都没有了,只巴望着赶快天亮,他好去定青镇送东西,就在这时,天虽未亮,鸡却叫了,离黎明自已不远! 第二十八章 狂怒 天一亮方胜就辞别家人赶着马车出了门,他娘自然免不了絮叨几句,却也没拦他。一个时辰之后方胜就到了定青镇,此时镇上只有些卖早点的摊贩,方胜花了几钱银子随便吃了点,接着就按着焦雄等三人所示地址一一找上门去。 先在镇上找到了杜言志和焦雄的家,将银两和东西全都搬了下来,两家人免不了一番感谢,非要留方胜吃饭,都被他坚辞了。接着又出镇径往西去,直到将近午时才到了柳花沟,柳梅的家正在这里。 直到从柳梅家出来,方胜才确信这三家两年来家境皆大有好转,看样子雷霆对他们四人的确十分看重。 到了定青镇的大刀盟分堂,方胜一出示他的精英弟子令牌自有人进去禀报,片刻后便听如山岳般的脚步声响起,壮硕如昔的雷霆竟亲自出来迎他。 “方老弟,可想煞雷某了!快请快情,咱们里面说话。” 雷霆嗓门甚是响亮,他这么一吼只怕半条街都知道大刀盟来了个“方老弟”,方胜不由摇头苦笑,但也不敢怠慢,回礼道:“雷堂主,小弟不请自来,叨扰了。” 两人客套一番后便来到了分堂的内堂,为示亲近,雷霆竟将他夫人请了出来向方胜见礼。雷夫人也是个颇有魅力的女子,方胜受宠若惊之下说话不免吞吞吐吐,闹出不少笑话。 三人一起用过午饭,便到了说正事的时候,雷霆将下人全都遣退,雷夫人为避嫌也借故走开了。 见四下再无别人,方胜先向雷霆告了声罪,接着就将他这两年在济安总坛的经历说了个大概。雷霆巴望着方胜能给他在帮中高层面前说上几句好话,而两年过去,方胜却连一个单独与帮中高层会面的机会都没有,自然没帮上一点忙。 弄清了这层意思,雷霆却仿佛一点没放在心上,只听他道:“此事来日方长,为兄已在这定青镇守了十几年,也不急在一时了。” 方胜却总觉得有些愧疚,终于忍不住将他在精英弟子比武中进入前五的消息告诉了雷霆,雷霆大喜过望,看那兴奋劲差点就要抱起方胜来啃上一口,直道“方老弟为定青分坛争了大光”。 接着方胜就向雷霆打听起了青蟒帮地事。两年前地恩怨虽已渐渐淡去。但他绝忘不了此事。他之所以学棍。正是为了用他们青蟒帮最擅长地兵器羞辱他们! 方胜有事相求。雷霆自然知无不言。将他所知地青蟒帮现状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方胜。原来青蟒帮是个势力主要集中在涿水郡地中型帮会。势力虽比大刀盟小了不少。但是在涿水郡地某些城镇还是能与大刀盟相抗衡地。比如定青镇就是。青蟒帮除了猎兽坊、药铺、酒楼、赌坊、妓院这些明面上地生意外。也没少干欺压良善地勾当。只是青蟒帮地营生与大刀盟并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两帮一向相安无事。官府方面向来秉承多帮并存、相互制衡之道。所以除非出了什么大事。大刀盟一鼓作气将青蟒帮吞并地情况并不会出现。如今地情况是。两帮连稍大规模地交火都不可能。 弄清楚了这些。方胜就开始在心中盘算。自己何不单枪匹马找上门去。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以解心头之恨!他两年未归。形貌已变。加之定青镇本就没几个熟人。自然不会有人认出他来。打完就跑。到时候青蟒帮连他是大刀盟地人都未必知道。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方胜就坐不住了。又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任雷霆再劝只是不答应。后来雷霆只得让步。硬塞给方胜一百两银子。又叫出雷夫人。两人一起送方胜出了门。 一个人驾着马车行在街上。方胜不禁摇头苦笑。雷霆如此看重自己。这份恩情只怕很难还清了。 过不大会。方胜已然来到济世堂所在地那条街上。两年前地那场拼斗从脑中浮现。青蟒帮那几名帮众所使棍招尚能回忆一二。不由自嘲一笑。自己竟然会败那种不入流地棍法之下。然而无论如何。心头地恨意终究没有两年前那么深了。这次前往。他只打算对那无良奸商略施小惩便罢。若是已然改过。就此放了他们也未尝不可。 正这么想着,却听从前面传来女子哭泣之声,声音虽不大,却好不悲凄。渐行渐近,便看见济世堂的匾额,而那哭泣之声,正是自济世堂门前传来。 方胜将马车系在道旁,抄了刀把长棍便走了过去。拨开人群,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头散乱委顿于地,一边哭一边将怀里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紧紧搂在怀里,看那小男孩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似乎病得不轻。 那少妇显然已哭了多时,哭一会便哽咽着说上一两句,虽然腔调大变,方胜还是听出来,她的大意是想请哪个好心人帮他主持公道,救救他的孩子。 一时弄不清楚事情原委,方胜只得问那些围观的人,问了好几人,总算问到个知情的,告诉方胜,原来这少妇本是乡下人,儿子得了急病,东拼西凑借了银子来定青镇抓药,不意药竟然是假的,儿子病情愈加严重,银子也花没了。她连托人写状子的钱都没有,只能抱着孩子来济世堂哭诉,这济世堂向来是把外地人往死里欺负的,连轰带打把她们母子赶了出来,于是就成了现在这种局面。方胜又问这少妇的丈夫为何不出面,一听之下差点气炸了肺,原来她家男人竟是个游手好闲、胆小怕事之徒,此时大概正在某家赌坊赌得不亦乐乎呢! 又在那站了一会,方胜见围观的人中同情这母子的人是不少,但敢于出头相助的却是一个没有,正要上前扶那少妇起来,却见人群外围又挤进来一个年青男子,直奔少妇而去。方胜还以为终于来了个有血性的,不料那男子来到那少妇身边,一把扳过少妇的肩膀来,上去就是一巴掌抽在了少妇脸上,骂道:“臭婆娘,就会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还不给我回家去!” 这一幕直看得方胜目眦尽裂,然而身边之人说的话仍旧传进了他耳中,只听一人叹道:“这就是她的丈夫。” 方胜气得混身颤抖,一时间以为这辈子所见的最气人的事不过如此,目光在人群中略一扫视,却见两个身穿青蟒帮服饰的人双手抱在胸前望着那一家三口,其中一人一脸得意地开口,说的分明是“看吧,我就说这小子会听话”! 方胜只觉得双耳中“轰”一声响,全身就仿佛烧着了一般,他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滚!” 一声怒吼之后,方胜两步来到少妇身前,一把提起她丈夫的衣领,便像是摔一只破碗一般把他整个人斜掼向地上,“轰”地一声,那少妇的丈夫后背先着了地,接着后脑在地上一撞,当场昏了过去。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人群,那少妇也吓得不敢哭了,方胜却哪里管她,脚步不停,很快便来到那两个青蟒帮弟子身前,左手一伸已一把抓住一人的衣领,那人还待挣扎,却哪有方胜力气大,被方胜轻轻松松拽到身前,方胜头一低,一个头锤就撞向了那人的面门! 只听“咔嚓”一声,等方胜再把那人推开时,那人脸上早已开了花,鼻子整个塌了下去。另外那个青蟒帮的弟子早吓破了胆,调头就跑。他不跑还好,一跑方胜便只有用棍才能及远,抄起长棍就砸了过去,只听“砰”一声,方胜这一棍抽在了那名青蟒帮弟子右肩上,将他整个人抽得斜飞而出,又撞倒了两个路人才倒在地上。 放倒三人方胜仍不解气,转身大步迈进济世堂内,却没瞧见一个人,只好拿那店铺里的物什出气,当其冲的便是那一丈多长的大柜台,方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抓住柜台的上沿,大吼一声,猛地运起全身力道向前推去,便听“轰隆隆”一阵响,那不知多少年没动过的至少三四百斤重的实木柜台竟被他推得向里倒去!柜台一倒方胜也差点趴了上去,好在他及时止住冲势,顺势站在了倒地的柜台上,举起手中长棍就扫向后面的药架,一棍下去,至少有七八个装中药的小抽屉被扫得稀烂!一棍下去又是一棍,片刻之间打了十几棍,一个原本整整齐齐的药铺竟被他破坏得面目全非,外面的人全都看傻了。 眼前已经砸无可砸,方胜却一点善罢甘休的意思都没有,提棍便闯进药铺后门,杀进后院中。 一进后院,只一眼方胜就看见了两年前那个被他砸过一棍的药铺掌柜,此时那老家伙正躲在一棵树后,一见方胜就吓得混身直打哆嗦,便如耗子见了猫一般。 方胜冷笑一声,几步蹿了过去,哪管那老东西喊什么“英雄饶命”,“啪、啪”两个耳光抽了过去,打得那药铺掌柜满嘴是血,第三下尚没来得及打,那掌柜竟晕了过去。 方胜抛下那掌柜的,见后院中尚有三间房子,趁着身上怒意未消,提棍便又闯了进去。见东西就砸,砸了两间屋子,不料却在第三间屋里现两个女眷,只得怒哼一声,扭头又奔了出来,提起院中昏迷不醒的药铺掌柜,从后门来到前厅,把那掌柜的摔在了济世堂的门口。 外面的人群早已挤在了济世堂门口,此时见方胜煞神一样奔出,吓得潮水般向后退去,方胜也不管这些,出得门来,抬头看了眼济世堂的扁额,冷笑一声,举棍便抽。便听“咔嚓”一声,扁额应棍断成两截,“哗啦啦”摔了下来。 就在这时,却听远处有人怒斥:“哪里来的疯狗,敢来青蟒帮的地盘撒野!” 方胜扭脸看时,只见黑压压一群人提棍而来,为一人身形高大,手中提的却是一对硕大的八棱铜锤! 第二十九章 预兆 那手持八棱铜锤的大汉比方胜高了至少半头,人也壮了一圈,移动之间轻盈稳健,双眸精华内敛,一看就是个行家里手。不过方胜却是毫无惧意,相反,那句“哪来的野狗,敢来青蟒帮的地盘撒野”一下就让他想起了当年种种,心头怒火更旺,一紧手中长棍,张口就吼了回去:“爷爷的确是野狗,专啖你们这些杂碎!” 话一说完方胜已是小跑起来,直冲向那使八棱铜锤的大汉,至于那大汉身后的那些使棍的青蟒帮弟子,他是一个也没放在眼里。 那使双锤的大汉却是自重身份,或者也想看看方胜的功夫,一声冷笑后停了下来,他身后那群使棍弟子则一拥而上扑向方胜。 方胜这会怒气正盛,哪里受得了那大汉射来的鄙夷目光,一声轻斥,抡起长棍一招荡群魔向前打将过去!看出那些青蟒帮弟子只是粗通武功,棍招威力并不大,是以方胜拼着身上挨几棍子也不去遮挡,只将手中长棍以最大威力朝对方身上砸。 便听“砰砰砰”一阵响,转眼间方胜身上就挨了五六棍,可同时他也攻出了七八棍,立时便有几个青蟒帮的弟子应棍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他却只是受了些轻伤。 那些青蟒帮的弟子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登时就怯了,方胜却是越打越顺手,身上挨的那些棍棒便仿佛能激他的潜力一般,将一招荡群魔使得比与冯东平一战时更加酣畅淋漓。 眼看距那使锤汉子已不足三丈,方胜目光锁定住前方,对两边攻来青蟒帮弟子再也不看一眼,眼睛余光只要瞥到有人攻到,上去就是如风般一棍,不论是棍棍交击还是直接砸在对方身上,必然将对方击退。 此时那使双锤的汉子轻敌之意尽去,虎吼一声“滚开”,一脚将身边一个挡住他的青蟒帮弟子踹开老远,提锤就冲了上来。 使锤汉子尚在两丈之外就将双锤猛地在胸前一撞,只听“咣”一声闷响传出,直震得方胜双耳“嗡嗡”作响,旁边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有些围观的百姓已经捂着耳朵蹲了下去。 方胜气势为之一挫,那使锤汉子却混跟没事的人一样,才向前迈了两步,又举起双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在胸前对撞!方胜看得骇然色变,一句“你他妈好不要脸”才说了一半,那大汉双锤已然撞在一起,硬生生将他后半句给压了下去。 这一次离得比上次近,是以效果更甚,方胜被震得直眼晕,连脚步也不稳了,眼看那大汉离他已不足一丈,第三次锤击又要动,方胜把长棍往胳膊下面一夹扭头就跑,两手同时捂在了耳朵上。 自开战以来方胜一直攻势如潮。这一转身逃跑登时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包括那使锤地汉子。等那些人反应过来时方胜早跑到十几丈外。把长棍往地下一扔。“哧、哧”两声从上衣上撕下两片布条来。揉搓几下之后塞在了耳朵里。 且不论方胜地这番行为有几人鄙夷几人赞赏。方胜却是一刻不停捡起脚下地棍子就又冲了回来。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 “你卑鄙在先。别怪我无耻在后!”暗暗念叨完这么一句。正向前猛冲地方胜突然停了下来。手中一条棍子却如标枪般向远处地使锤汉子射了过去。原来他刚才停下之处还有两条青蟒帮帮众地棍子。被他一并捡了来。现在全让他拿来提前练习那招遁甲空了。 由于离得太远。这一记飞棍使锤汉子只是略一偏头便躲了过去。方胜本就没计划能一棍奏效。早就再次动了起来。向前再冲了几步。第二条棍子又投了出去! 这第二棍不仅距离更近。度比第一棍还快。使锤汉子终于没信心再次避过。挥起右手中铜锤就朝那飞棍抽去。“乒”一记脆响之后就是“呜呜”地如风车旋转般地声音。方胜投出地第二条棍子竟然打着转被磕飞出去。 此时方胜离使锤汉子已不足三丈。一紧手中长棍。这就要施出伏魔棍法打将过去。不料却突然觉得手中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哪里是自己地刀把长棍。竟是一条青蟒帮帮众地棍子! “靠!”骂出这一声之后,方胜已知道自己的棍子肯定在刚才就投出去了,现在手中的棍子反正是不顺手,干脆扔了吧,想到这再不迟疑,蓦地再次停下,扭腰倾身甩臂将手中最后一根棍子扔了出去。 两丈多一点的距离,任那使锤汉子再大胆也不由变了脸色,才见方胜扬臂他就开始下蹲,等方胜胳膊甩到身体前方的时候他的双锤也挡在了自己脸前。 然而这最后一棍的结果连方胜都大吃一惊,如此近的距离,他竟然扔偏了…… 只见那根棍子离使锤汉子的头至少有一米向后飞了出去,方胜猛一咬牙,趁使锤汉子低着头,抬腿就向前猛冲过去,才冲了两步就鱼跃而起。 使锤汉子抬起头时,正看到飞扑而来的方胜。不待他反应,方胜已将他的双手手腕牢牢扣住,半空中双臂猛一力,使锤汉子向前撞的同时方胜的双腿也由后变前,无声地踹在了使锤汉子的丹田处。 这两脚虽然没什么大动静,踹的位置却很紧要,使锤汉子全身蓦地一软,双锤竟被方胜劈手夺了过去,而他整个人也向后倒向了地上。 才一倒地使锤汉子丹田处已恢复如常,他还有很多功夫没使出来,正待起身与方胜再战,不意耳边“轰”然一响,便如一个炸雷就在耳边打响一般,两眼一黑,竟就此晕了过去。 方胜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锤将对方震晕,心中大感快意,也不顾双臂被震得麻,竟提着双锤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这笑声便如虎啸龙吟,慢慢地围观之人便听出来,他这哪里是笑,分明是在宣泄满腔的豪情! 受方胜感染,四周的百姓虽没人跟着笑出来,但却一个个激动非常,再看那青蟒帮的帮众时,哪里还有半分惧意,有的只是深深的鄙夷! 方胜笑罢,环视一周,连一个敢与他对视的青蟒帮帮众都没有,猛地再将双锤在身前一震,扬声吼道:“我不管你们青蟒帮有多少产业有多大势力,只要再让我听到济世堂卖假药害人的消息,我必一把火焚尽此院!” 说罢扔下双锤,从自己身上摸出十两银子塞给那早已止住眼泪的少妇,也没等那对母子道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胜家在定青镇之南,他却驾着马车先向西行了几里才从小路绕向乔家庄,怕的就是被青蟒帮的人盯上。 与此同时,定青镇青蟒帮分堂里,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一边将手中棋子落向棋盘一边道:“帮主不必心急,洛武一对八棱铜锤在咱们定青镇罕逢敌手,唯雷霆能胜他一筹,可雷霆是万万不会屈尊去咱们济世堂闹事的。” 师爷的对面却没有人,离棋桌一丈之远站了一个精干汉子,那汉子闻言笑道:“你对洛武还真有信心,也是,说不定洛武已经在济世堂审训那闹事的小子了,是我多心了。” …… 定青镇县衙,只要有一个捕头从衙门里出来,必然有一个大刀盟的弟子“碰巧”经过,先问捕头要去何处,若是去济世堂,则马上抛出一句“管这些小事做甚,咱哥俩喝两盅去”,然后不由分将捕头拉到最近的酒楼。县衙旁边一个大刀盟开的布庄里,从得知方胜惹事时就马上赶到此地的雷霆平静地注视着外面一切,脸上不时露出恶作剧般的坏笑。 …… 定青镇与乔家庄之间的土路上,方胜对此刻生在定青镇的一切自然无从知晓,然而当他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终于微微把握到因刚才一战而带来的心境变化,同时他隐隐感觉到,他的还真篇似乎将要突破了! 第三十章 孕根 方胜回到家后的当天晚上雷霆就派人给他送了封信,信中大赞方胜干得漂亮,并让方胜不必有后顾之忧,雷霆自会为他处理好一切。方胜立即给他回了封信,略表感激之意,日后定当报答云云。 之后方胜就将全部心思放到了对还真篇的那一丝体悟上来,在家里耗了两天没什么进展,于是决定孤身前往山中,毕竟一个人时会少很多约束。 背了猎叉、弓箭等捕猎用具,又抄上棍子,方胜就一个人出了家门。涿水郡本就多山,而乔家庄更是就在山脚下,是以方胜上山倒是极为方便。他目的不在打猎,便专捡较平坦的山路向深山进,三天之后,便到了一个人迹罕至、安静清幽的所在。 找了个山洞作休息之地,方胜便开始了一种他认为最能体悟还真篇的生活。还真篇要求表现自己的真性情,不受任何约束,顺应自然,他就干脆吃饱了睡,睡醒了却不起,直到饿得不行了之后再爬起来升火做饭,没有余粮了才会出去打猎,打到的猎物不再通杀,想放就放,留够自己的口粮就行。 这么过了四五天,那种即将突破还真篇的玄之又玄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而方胜似乎也已经适应了如今的生活,竟真把自己当成了这古老山林的一部分。每日闲游,若在身旁树上看见鸟儿,不管那鸟听不听得懂,他必要吹两声口哨,然后伸出手去,喊着“过来、过来”,较为煞风景的是他总不忘在最后加一句“我又不会吃你,怕什么”,而那些鸟雀无不在听到那最后一句后“呼啦啦”飞走。若是捉到野兔、松鼠这等模样惹人怜惜的小动物,他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晚上硬是要搂着它们睡,次日一早醒来野兔、松鼠肯定跑得没影了,他也不生气,笑笑便罢。无聊之时,不管身在何处,他想大吼便大吼,想唱山歌就唱山歌,胸中积结之气尽吐,自然说不出的畅快,只是他却忘了以前他爹和他二叔之所以不让他唱山歌的原因,那是一种比野猪叫唤更能惊扰小动物的声音…… 就这样转眼过了半个月,方胜竟和他栖身的那片山林里的鸟雀虫兽混熟了,不管他怎么唱山歌怎么故意吓唬,鸟儿在树上该怎么吃虫子还怎么吃,兔子啃野草该怎么啃还怎么啃,除非他走得非常近,那些鸟兽才会不情愿地躲一躲。 与此同时,心中那即将突破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晚上睡觉前方胜还真篇练得自然更勤了,连说梦话都是“夫天地万物本为同源,如溯源而上,可得其真”之类的还真篇口诀。 也不知是第几天晚上,因为方胜早已将时间忘了,刚刚躺下的他才默念了两句还真篇的口诀便自然而然地进入那种似醒非醒似睡未睡的混沌状态,他曾以为这混沌状态其实和任何人闭上眼后都会进入的黑暗状态大同小异,只不过一个是灰色一个是黑色罢了,而这一次,他突然现这两种状态决不一样,因为那感受到了那混沌的变化! 方胜一直都觉得进入那种混沌状态后就像是站在云团里看云,不是用眼看,而是用心看,因为眼睛只能看到前方,而在混沌状态中他却可以看到前后左右。然而奇怪的是,他从未看到过自己,就像是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形的灵魂飘在那团混沌中间。 一直以来,那无边无际的混沌从未变化,均匀、灰暗、飘浮、流动…… 然而这一次,方胜才一闭上眼就感觉到了那一片混沌中出现三个尤为浓密,流动更加快的地方。他想要离近一点看,却现那个飘在混沌中的无形灵魂根本无法移动,他只能离得远远的看着那三个出现异常的地方。看得久了,他终于现那好像是三个同样大小的漩涡,不停地旋转着,将漩涡旁边的混沌一点点吸进去,然而周围的混沌却从未减少。这奇怪的景象像是磁石一般吸引着方胜的注意力,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突然想知道那三个漩涡离自己到底有多远,十丈还是十万丈,似乎都很象…… 次日一早。当山洞外地鸟、虫、野兔、松鼠、刺猬都开始疑惑那个整天咋咋呼呼地人为什么还不出来。方胜却依然沉浸在那片混沌中。对那三个漩涡地兴趣依然如第一眼见到一样。 第一天过去了。山洞中毫无动静;第二天。依然如此;第三天。已经有野兔和刺猬大胆地爬进洞中。几只小鸟停在洞口地枝头上。叫得要多欢快有多欢快。而方胜。浑然忘记一切地他仍然沉浸在那片混沌之中。一点点看着那三个漩涡地变化。旋转了三天地三个漩涡早已不是三天前地模样。它们一个个变得更大了。而且拥有了浅浅地颜色。一个淡黄。一个暗红。一个浅绿。这三种颜色终于给那片两年多来毫无变化地混沌注入了一丝生机。 方胜这辈子从未见过如这三个漩涡般美地惊心动魄地事物。那细碎地光点。不规则却又流畅地纹理。就像是由无数星星构成地美丽星云。有了这个念头地时候。方胜才觉得那三团漩涡也许离自己远远不止十万丈。也许是十万里。可惜地是。他对十万里实在没什么概念。 三个漩涡由灰色而变为各具色彩是一个漫长而细致地过程。方胜十分肯定自己会一直观察下去。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在长大一般。可惜地是。某一时刻。方胜突然醒悟那三个混沌已经很久没有变化了。大小不再变化。颜色也固定为明黄。亮红。嫩绿。只不过三个漩涡仍然在不停地旋转。以致让他产生了它们仍在变化地错觉。意识到这些地一瞬间。在山洞中躺了不知多久地方胜轻轻“啊”了一声醒了过来。 饥饿感如山崩地裂般朝他压了过来。那一瞬间方胜以为自己地胃已经饿没了。他“呼”地一声坐了起来。正看到几只野兔、松鼠还有一群鸟儿乱糟糟向外飞逃。略怔了一下。突然觉得脸上很不舒服。伸手抹去。只觉入手滑腻。凑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坨鸟屎…… 方胜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蹿出山洞。依着前些天地记忆很快找到一棵有鸟巢地树。“噌噌噌”几下爬上树去。伸手就向鸟窝里掏。旁边有鸟儿来啄他他也不管。一口气将鸟窝里地鸟蛋掏个干净。也没下树。捏开一个蛋就将其中地汁水全吸进嘴里。一个接一个。转眼方胜已吞了三个鸟蛋。嘴里又咸又腥。但肚子好歹没那么难受了。身旁两只鸟吵得他好不烦躁。方胜骂了句“谁希罕你们地鸟蛋”。又将手里地两只蛋还了回去。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双脚一沾地,方胜不禁猜想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怎么会饿成那样。双目还视四周,想找出一些自己睡了很久证据,却不料他的心神又受到了一次不下于见到那三个漩涡的震撼。 他眼中的整个山林已经不同了。那些大大小小的树木,那些高高矮矮或浓密或稀疏的花花草草无一例外全都有了不容忽视的生命力,那些以前可以随便砍的树随便踩在脚下的花草都拥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义,不论是什么意义,但是值得尊重!阳光从树叶的间隙间洒下,本是从一条条不规则的细缝中落下的光投在地上时却变成了一个个圆形,蜘蛛织在两棵树间的大网在风中轻摆,蛛丝的走向甚至整张蛛网在风中飘动的轨迹似乎都在遵循着一种规则,自己从不知道那是什么规则,但是那规则绝对存在!抬头向上看,湛蓝的天空下飘着几朵悠悠的云彩,那一度在自己眼中毫无意义的云现在看起来却如此亲切,就连那云后的天空,也第一次显得不再那么高远…… 这一切的一切都逼迫着方胜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与这山林,与那蓝天白云,与整个天地是一体的,可以说自己是这天地自然的一部分,也可以说自己就是这天地自然!突然之间,方胜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另一种意义上的家,那份感动让他几乎无法自已,压得他缓缓跪倒在地,然后整个人瘫软下去,将脸贴在第一次感觉如此亲近的草地上,贪婪地呼吸起来。 良久,当方胜再次因为饥饿而不得不爬起来时,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随着那三个漩涡的出现他已经进入了还真篇的孕根期,而他的人生也有了另一种意义。这种新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以形容,但是却比他之前的生存意义高洁、玄奥、重要得多,难道这就是窥天道,方胜忍不住想。 爬起来后方胜懒得去猎野兽,只就近挖了几个山药烤着吃了,又接了壶山泉喝了个饱,接着便开始盘算,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不知道到底出来多少天了,还是赶紧回去的好。当下不再犹豫,回山洞收拾了东西,扛起来就走。 这些天他并没有练伏魔棍法,所以那根长棍就被他插在了洞口,等背了行李出了山洞,方胜径直向长棍走去,一把将他那刀把棍子抄在手中。 他决没有想到,在他的右手握住长棍的那一刻,竟然会有如此多的东西涌进他的脑子! 第三十一章 喜讯 方胜的手一旦握住那根刀把棍子,十八式伏魔棍法便像是一连串虚影一般涌进他的脑子里,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了解这套棍法过。每一招的优点,每一式的弊端,他都了如指掌。随着伏魔棍法在脑子里一遍遍演练,几乎所有的棍招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变化,然而这场只存在于方胜脑子里的演练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方胜在洞口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在脑子里最后重复了一遍面目全非的伏魔棍法,方胜忍不住自问:这还能算是伏魔棍法吗?算又如何,不算又如何?在刚才那一番庞大的推演中,方胜已经把握到了一种更为直接更为有效的东西,它不是任何棍招,但胜于任何棍招,那就是来源于还真篇孕根期的敏锐直觉,这也是野兽、鸟虫甚至是花草,这自然中的种种生灵对于自然的直觉! 假如放弃伏魔棍法,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才刚想到这,方胜脑子里最终定型的伏魔棍渐渐烟消云散,代之而起的是另一番更为根本,更为直接,变化也更繁复的推演,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不知不觉跟着动了起来,推演到哪一招他便打出哪一招,仿佛不知疲倦。 直到内力耗尽的那一刻方胜才停下动作,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仿佛被十多头野猪拱过的 凌乱山林,竟然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方圆五丈内连一棵完好的树都没有,人腿粗细的树干全都从中折断,更为粗大的古木上也尽是一道道刀劈斧砍般的伤痕,方胜忘着手中那条刀把棍子,忍不住怀疑,这一根小棍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傻呵呵地在那站了良久,方胜体内的内力一点点恢复,某一个瞬间,他突然现自己内力所走的经脉路线竟然早已不是伏魔心法!当他闭目内视,想要确定一下新的经脉路线,才现内力根本没就有沿着固定的路线运行,而是随时随地在变化!当他忍不住再次舞动长棍,就清楚地现,内力竟然是随着棍招的变化而变化,沿着新的运行路线,只靠很少的内力也能打出威力颇大的棍招! 方胜终于提着棍子往家赶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伏魔棍法只怕再也用不着了。 用了三天回到家里,一问之下方胜差点急得跳起来,他竟在山里呆了快两个月!他本来还想好好和家人过几天清闲日子,现在自然泡汤了,只得急急忙忙再次收拾行李,准备次日就赶回济安。 他娘早就料到会这样,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将这两天赶制的两双布鞋还有几件新衣塞进方胜的包袱里。等晚上只剩下她和方胜他爹两个人时,才开始偷偷掉泪。大刀盟不是寺院也不是慈善堂,哪里可能白白给他们家这么多好处,自己的儿子这一去肯定危险重重,这她还是知道的。 第二天一早天就阴着,方胜他爹忙给方胜拿出斗笠,以防路上下雨。方胜一手抱着斗笠,一手牵着马,想开口说些“你们放心吧”之类的话却只觉喉中哽咽,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听着他爹娘的千叮万嘱。临上马时,方胜将他弟弟方林拉了过来,拍拍方林的肩膀道:“我不在家,爹娘就交给你照顾了。” “嗯,你放心吧,哥。” 方胜再不犹豫。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口中喝了声“驾”。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乔家庄地界。方胜想到还要去焦雄等人家里取信。并去雷霆那知会一声。只得收拾心情。又绕向定青镇。等他取完了三家地信。一人一马到了大刀盟分堂。天阴地更厉害了。雷霆以天阴欲雨。不如休息一天再走为由留他。被方胜婉拒了。雷霆又要赠他银两。他也一分不要。 雷霆把方胜送到分堂门口之时雨点终于噼啪落了下来。方胜浑跟没事地人一样。翻身跃上马背。道了一声“后会有期”。一人一骑很快消失在雨中。 方胜如此急着赶路固然是因为三个月地期限快要到了。另一个原因却是他还想早点回到济安拿到欧阳冶给他打地新棍子。同时试试自己现在地武功。 这一路上方胜每晚必是练着还真篇入睡。心神整晚都放在了那一片混沌中地三个漩涡上。一个明黄。一个亮红。一个嫩绿。神秘瑰丽。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天他地所有变化都是来源于这三个漩涡。 每一个早晨。才一睁眼那种与自然融为一体地感觉就将他全身包裹住。而随之来地。则是那种非同寻常地直觉。仿佛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当方胜慢慢习惯着这一切的时候,济安城到了。虽然想立刻就去看看自己的新棍子,但是身上的行头实在太脏太乱,只得先回了小院。 见了焦雄他们之后自然不免笑闹一番,方胜将从定青镇带来的信件等物一一给三人,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大刀盟专门为精英弟子设的公共浴室里。头也梳了,衣服也换了新的,整个人立刻精神不少。 去欧阳冶的住处要经过楚贤院,方胜本打算先去取了棍子再回来探望他师傅、师娘,然而转念一样,这事如果被邵九州知道了邵九州回头一定会找他算账,他甚至能想象出邵九州会以什么样的表情和言辞来骂他:啊,你个小兔崽子,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傅啊,不知道远行归来先要到师傅这里请安吗?! 方胜都已经走到十几丈外了,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叹着气又拐了回来,没精打采地走进了楚贤院。等到了邵九州的小院之外,这才立刻调整心态,马上换了另一种兴高采烈的表情,急步奔了进去,同时喊道:“师傅,师娘,我回来了!” “嘿,你小子腿脚不慢啊。”阁楼里传出邵九州的声音。 “小胜回来了,快进屋坐,我马上就来。”左霓裳的声音却是从阁楼后传出的,看样子又在伺弄她的花园。 “进什么屋啊,外面空气好,正好咱们到后花园里边干活边聊。”邵九州已经一脸“慈爱”从阁楼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捋袖子。 方胜眼看自己刚一来就被算计,直恨自己所遇非人,却被邵九州硬拉着到了后院的花园。他师娘这会正拿把剪刀仔细地修剪花枝,见邵九州硬把方胜拖来了,白了邵九州一眼,嗔道:“刚才让你下来帮忙你不来!” “这修剪花草我也不会不是?嘿,来,徒弟,咱们两个把这些杂草全拔了。” 方胜只觉得自己想拿头撞墙…… 好在左霓裳心疼方胜,觉得他旅途劳顿,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开始干活不好,所以只在后院忙了一会就张罗着回了屋。 三个人围桌而坐,方胜一边吃着左霓裳拿来的小点心,一边暗叹,还是师娘人好,不料他刚一走神就被邵九州看出端倪,猛一拍他肩膀,恶狠狠道:“想什么呢?” 方胜哪里敢说实话,眼珠子一转,反问邵九州道:“咦,师傅,欧阳大师把武器全都打造完了吗?” 方胜不问还好,他话音刚落邵九州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眼通红看着方胜,却激动得一个字说不出来。 “怎……怎么了?”方胜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紧张道。 左霓裳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白了邵九州一眼,道:“快别装了,这么大的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师娘?” “没什么,欧阳大师现在体力大不如前,这两个多月只打造出了三把兵器。其中帮中长老一把,你们五个弟子两把。你师傅见了欧阳大师给赵长老打的那把巽风剑,眼馋成这样。”说着说着左霓裳又忍不住笑出来。 方胜连忙追问:“那师娘可知道欧阳先生为精英弟子打造的两把兵器是什么?” 这时候邵九州已经缓过劲来,张嘴吼道:“真不知道你小子走的那门子运,欧阳老头子给精英弟子打了一把秋水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给谁的,另外还有一根什么龙纹棍,却铁定是你小子的了!” 方胜“呼”一声站了起来,兴奋道:“啊?真的?!你没骗我!” 却见左霓裳含笑点了下头,冲方胜道:“嗯,是真的。” “啊,太好了!太好了!”方胜一边说着太好了一边在原地打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说想马上去看。 左霓裳看他急成那样,摇头笑道:“你们师徒俩啊,小胜,我看你的心早飞到欧阳大师那了,呵呵,快去吧。” “嗯,多谢师娘,我走了,师傅!”飞快地说完,方胜不待邵九州答话就一溜烟奔了出去。 “龙纹棍!龙纹棍!我来了!”也不顾吓到旁人,方胜一边跑,忍不住吼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 得棍 方胜赶到欧阳冶住处的时候不得不放缓脚步,先让下人代为通报,等了片刻后方才进得堂中。两月未见,欧阳冶看上去并没什么大的变化,见了方胜开门见山道:“你来了,快随我到后院,看看兵器是否合意。” “多谢欧阳先生。” 欧阳冶在前穿廊过径,方胜在后紧紧跟着,难掩脸上兴奋。片刻后来到一栋小楼之前,四个角各有守卫,大门上还上了把大铜锁。见防备如此严密,方胜更知楼中所藏兵器非凡,不禁摩拳擦掌起来。 欧阳冶一边取钥匙开门,一边自嘲道:“岁月不饶人哪,满以为三月时光已足以让老夫打完这五把兵器,不料动手后方知腿脚大不如前,唉……” 方胜此时满脑子都是龙纹棍,却没仔细揣摩欧阳冶话里的意思,接道:“弟子对铸造之道是一窍不通,若是从头学起,想来打造出一根龙纹棍来怕要花上数年功夫,嘿。” 欧阳冶一下就听出方胜并没听他说话,不过也不生气,一边开门走进楼内,一边接着方胜的话茬道:“你已经知道我为你打的是龙纹棍了?嘿,铸造之道讲究厚积薄,匠师一生所铸神兵利器大多都是在四五十岁之后,若是只学几年功夫便能打出上好的兵刃来,这‘神匠’也未免太不值钱了。” 方胜这下总算听出了欧阳冶的讽刺之意,尴尬地笑了笑,虽不再作声,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老头子,我又没得罪你,犯得着对我冷嘲热讽吗? 欧阳冶此时已经走到兵器架旁,方胜目光自然紧追而去,却没现棍子,正自疑惑,欧阳冶朝方胜招手道:“来,棍子就在那,你自己取来看吧。” 方胜闻言绕过兵器架,一眼便看到一根被黑布包裹的长棍单独横放在一个木架上,心里登时一震。 见不着的时候巴望着马上拿到手,等棍子真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方胜反而紧张得放慢了呼吸,连脚步也慢了下来。他却没看到,他身后的欧阳冶也是颇不平静,一双眼睛紧盯在那被黑布包裹的长棍上,是个人就知道他很舍不得。 到底还是来到了跟前,方胜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抓向龙纹棍。 刚一入手。虽是隔着一层布方胜也能感觉出龙纹棍坚硬异常。等五指握紧。右臂缓缓力。整条棍子便被无声地提了起来。 感觉着手中地重量。方胜突然就有种直觉。以自己地体力和爆力。用这根棍子正合适!虽然只是静静拿着。他地脑子里却已经出现自己持棍攻防地地画面。那曾经推演过无数遍地棍招。在此刻又有了或多或少地变化。而毋庸置疑地是。其威力显然更大了! 看方胜如此谨慎。比自己还要宝贝这把兵器。欧阳冶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地表情。轻叹道:“主器相得。罢了罢了。” 而此时。方胜终于伸手去解裹在龙纹棍上地黑布。 当暗金色地棍身和黑色地精致龙纹出现在方胜眼中。他终于忍不住轻喝一声。右手拽住布条一端猛地一抖。整条长棍便带着“呜呜”风声飞向空中。长长地布条则随着龙纹棍地旋转自行解了下来。 龙纹棍升到一丈高便开始下落。缠在棍尾地最后一截黑布也解了下来。方胜纵身跃起。凌空一把抄住龙纹棍。 棍身入手微凉,掌心能够清晰地感觉出棍上的纹理,凑到眼前细看,便能数出从棍尾到棍头共有九条黑色小龙盘在棍上,其纹路相通,竟像是一口气刻出来的。再仔细看,便会现其实那九条黑龙乃是由一种与棍身完全不同的材料在纹理中浇铸而成,如此一来就更加栩栩如生。 看方胜盯着那九条小龙细看,欧阳冶解释道:“棍身由三成精金兑两成青钢以及其余十余种金属铸成,其坚硬纵神兵利器不可伤,然坚则易折,是以老夫又在其上剔出龙纹,灌以最具韧性之墨金,使其再无折断之虞。” 方胜听出了此棍既坚且韧之意,却不知那精金、青钢、墨金为何物,不由讷讷道:“欧阳先生,铸这龙纹棍要花不少钱吧?” 欧阳冶洒然一笑,尽显其宗匠本色,道:“若能造出绝世神兵,纵是倾尽老夫所有家当亦再所不惜。” 方胜自然知道这龙纹棍绝不会是欧阳冶倾尽家当打造出来的,但花费肯定能达到一个让自己咋舌的程度就是了,更何况,很多时候就算有材料也找不到能将这些材料变成利器的铸造大师,他已经很满足了。 看方胜有些跃跃欲试,欧阳冶也来了兴致,道:“不如到外面,老夫看你打两招如何?” 方胜“嘿嘿”一笑,道:“弟子正想试试。”说完便和欧阳冶一起向外走去。 很快来到外面院中,方胜刚一摆开架势立刻吸引了那四个守卫的注意,尤其是在小楼后的两个,想看还看不到,又不能公然擅离职守。欧阳冶可能心情不错,竟了话:“你们两个也过来吧!” 后面那个守卫口中说着“卑职不敢”,脚下却是一步不停挪了过来,他们这些当守卫的,实在很难有机会看到精英弟子练武。 此时方胜虚步立在空旷处,右手将龙纹棍横于身后,左手向上呈亮掌之形,虽是普普通通的江湖架势,看起来却甚有气势。无形中方胜已经将呼吸调匀,右手仔细感受着手中的龙纹棍,脑中再次推演了一遍最近所悟的几招简洁棍法,大喝一声,蓦地动了起来! 与之前在深山中那次无意识地舞棍不同,这次方胜却是极为清醒,每打出一棍,他都能清楚地明白这一招的优点所在,而与之对应的,体内内力必然能走出最能挥这招威力的路线。一招接着一招,方胜越打越舒畅,动作也越来越快,片刻间在外围观看的五人竟已看不清他的棍招,只能看到方胜的身形在院中纵跃腾挪,而他手中的龙纹棍早已化为一片金乌交杂的光影,出一声快似一声的破风声。 起初四个守卫还知道叫声好,看着看着则只能目瞪口呆了,而欧阳冶一生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铸造上,对武功一道却不甚明了,只知道方胜似乎武功不弱,没白瞎了他的龙纹棍。 而此时的方胜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收手的地步,随着前面几十招打出,他对手中龙纹棍的了解就更深了一层,更多的精妙招式从他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如果不将这些招式打出来,他一定会心痒难熬致死! 不知不觉中,方胜已经不知疲倦地打了上百招,他完全没意识到,在刚才的一百多招里,他已经将十八式伏魔棍法的改良版打了一遍,而且是招招都用了内力! “啊!”内力耗尽之后的方胜再也握不住手中兵器,龙纹棍化为一金乌相间的光影飞了出去,又“噌”一声插进了一面墙里。 方胜一**坐在地下,只觉得丹田里空空如也,便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而胃中也因为消耗体力过巨而产生一阵阵恶心,干呕了两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撑在地上的那右臂已经完全麻木了,正像筛糠一着打着颤…… 然而与那糟糕的身体情况完全相反,方胜的心情正处于极度兴奋中,有种大笑大吼大叫的冲动,因为他突然十分肯定自己的实力提高了一倍不止,甚至可以击败段三刀!那种来源于孕根期的直觉,绝不会有错! 方胜的内力并没有明显增长,他之所以有信心打败段三刀所凭借的也不是内力,而是新的棍招以及与棍招搭配的极节省内力的内力运行方法,这一且全来自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然而他知道,这直觉对他来说正慢慢变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当欧阳冶指挥着两个守卫把方胜扶起来的时候方胜终于回过神来,用力一挣挣脱出来,喘了两口气才道:“多谢,刚才打得太过投入,这会已经没事了。” 这时一个守卫已经取了一壶水来,欧阳冶接过水壶又递给方胜道:“喝吧,嘿,没想到你还是个武痴,不过很多人就是因为没有这股痴劲,一辈子都达不到武学的最高境界。很好很好。” 方胜对着壶嘴灌了两口茶水,抹了抹嘴才道:“多谢先生夸奖。” “我可没夸你,这是实话实说。我看这会你也走不动了,不妨在我这歇会再走吧。” “如此叨扰了。”说着就又跟着欧阳冶进了小楼。 第三十三章 全通 方胜虽然很累,进了小楼后还是坐不住,入眼全是各种各样的兵刃,总想凑上去研究研究。他习棍两年,自然对棍最有感情,但是他也不讨厌其它兵器,有机会观摩自然不愿意放过。 欧阳冶将方胜的情形看在眼里,笑道:“你要是对那些兵器感兴趣就” 方胜闻言高兴道:“嘿,多谢欧阳先生。”说罢就径直走向身边的兵器架。 由于刚得了龙纹棍,不知不觉中方胜对那些普通兵器已看不上眼,是以只是离远并不伸手去碰。很快便看了四五个兵器架,虽也有些奇门兵刃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却始终没有摸一摸的兴趣。 又看了一会,方胜突然问道:“欧阳先生,听说你还打造了一把秋水剑,不知是给谁的?” “是给那个女娃的。” “嗯,她叫阮萍,会使一套云烟剑法,出招角度十分诡异。另一个用剑的师兄叫倪翔驰,擅长快剑,他不能用秋水剑吗?”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唉,你们这几个小毛头啊,竟然害得老夫动老本!” “嗯?动老本?什么意思?” “我答应你们三个月打出五把兵器,结果只打造出两把,自然得再补你们三把,只能从我武库里取存货了。” “难道您武库里的兵器都和龙纹棍是一个档次的?” “大体如此。” “真的?!您老武库里可还有棍子?” “嘿,别做梦了,说是武库,总共没剩下十把兵器,没有棍子。” “呃,那可有九节鞭?” “九节鞭?难道你还会九节鞭?” “不是,嘿嘿,我是帮我师傅问问。” “看不出你还是个有孝顺徒弟。” “嘿,我就是顺嘴一问,就算有我也不告诉他,哈哈。”方胜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现自己一有机会就要算计邵九州。 欧阳冶有些不明所以,却懒得去想,淡淡道:“九节鞭倒还真有一条,不过却是十余年前别人定制的,不知为何那人迟迟没来取,就一直存在了老夫武库里。材料与你的龙纹棍大同小异,不过后者墨金是主要成分,通体暗黑,破风声也极小,倒也算上品。” 方胜没想到欧阳冶真有九节鞭,登时把刚才算计邵九州的想法抛得一干二净,紧张地道:“您老打造的兵器天下闻名,那定制这九节鞭的人迟迟不来取,八成已经入土为安了,嘿嘿,您留着这根九节鞭也是白白占您武库的地方,不如干脆送我师傅如何?” “嘿,你还真会顺竿往上爬啊,诚然,我留着兵器也是白占地方,可是若让它们落在不知珍惜的人手里,又或者那种毫无天赋的蠢才,只是白白污了我的兵器。这样吧,你回去了可以跟你师傅知会一声,让他有时间来这里一趟。若他真有过人之处,九节鞭送他又何妨?” 方胜万万没料到欧阳冶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简直觉得这老头子就是个活菩萨,咋就这么好呢?方胜激动得不行,郑重地朝欧阳冶拜了一拜,道:“晚辈在此先代师傅谢过您老。” 欧阳冶淡淡道:“先别忙谢,我还不知你师傅品行、资质如何呢。” 方胜已知这欧阳冶其实很好说话,开玩笑道:“嘿,都说明师出高徒,反过来应该也有道理,您看我都这样了,我师傅自然也不会差。” 欧阳冶一下就被逗笑了,直到笑得咳嗽才停住,喘匀了气才道:“你师傅脸皮若有你一半厚就不得了了。” 欧阳冶这话本也是句玩笑话,未曾想正说到了点子上,方胜惊道:“您老真是神机妙算,我师傅……”话说了一半,方胜突然觉得如此明显地说邵九州的坏话似乎不太好,加之说不定哪天邵九州就会来这里,搞不好还会从欧阳冶嘴里套出话来,当下决定赶紧岔开话题。 “呃,刚才您老说秋水剑只适合阮萍用,弟子实在想不明白,嘿,那秋水剑可还在您老这,让弟子观摩观摩如何?”方胜也看出来了,这欧阳冶甚好说话,要么就是这老头今天心情好,只要不提太过分的要求,他大概都会答应。 果然,欧阳冶略一踌躇便答应道:“好,不过拿给你你也未必看得出好坏。” 方胜“嘿嘿”一笑,却不再说话,只等欧阳冶将剑取来。 片刻后欧阳冶便从一个箱子里摸出一把绿鞘长剑来,看外形颇为古朴,若不是方胜知道内情,哪里能猜出这把剑是两个月内才打出来的。 看方胜瞪圆了眼盯着那把剑,欧阳冶微微一笑便把剑递了过来。 知道这秋水剑定然不是凡品,方胜接的时候也甚是小心,等一手抓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表情便立即肃穆起来。 看方胜如此郑重,欧阳冶十分满意,点头暗赞。 另一边,方胜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欧阳冶有些不解了,只见方胜将那剑鞘剑柄握了良久,竟开始全身轻颤起来,就好像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正当欧阳冶开口欲问的时候,方胜再次动了起来,他全身依然在轻颤,但右手却缓慢而有力地将秋水剑抽了出来。 剑刃与剑鞘摩擦所出的清鸣便如龙吟一般在整个小楼里响过,连欧阳冶都被这悠长悦耳的清鸣暂时吸引了心神,这个打了几十年兵器的老头第一次知道,原来拔剑的声音也可以这么好听。 “噌!” 方胜将秋水剑从鞘中彻底抽了出来,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剑横于身前,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秋水剑那流线型的剑刃。 接下来欧阳冶便看见全身一直在轻颤的方胜终于停止了颤抖,代之而起的就是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还有那越来越苍白的脸。 如此过了许久,当欧阳冶醒悟方胜恐怕快走火入魔了自己应该马上叫醒他的时候方胜再次有了变化,只见他握剑的右臂以极小的幅度快地抖了起来,越抖越快,以至于后来竟无法看清胳膊的轮廓。 “方胜?”欧阳冶实在不愿看见这个讨喜的小伙子在他面前出事,口中喊出方胜的名字,这就要伸手去拉他。然而就在他的右手即将碰到方胜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方胜颤抖的右臂中的那把秋水剑似乎随时都可能刺过来,虽然自己是在方胜右侧后方。 欧阳冶只得停下手上的动作,又站在方胜身边看了一会,到底怕他出事,大声喊道:“方胜!” 几乎是话声才落,欧阳冶就看到方胜双眼蓦地恢复了清明,然后只听“噌”地一声,方胜竟然看都没看一眼,瞬间将秋水剑插进了他垂于腰下的左手剑鞘里,其干净利落,简直就像个用剑多年剑客! “啊,刚才弟子失礼了,先生莫怪。” “呼,老夫还以为你走火入魔了,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完欧阳冶忍不住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让先生费心了,嘿,如果没什么事弟子这就走了,改日再来探望先生。” “嗯,那你回” “先生留步,弟子告辞。” 等方胜走远,欧阳冶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这孩子,看似毫无心机,到底还是有心事。” 从欧阳冶那里跑出来的方胜,此时何止是有心事,他简直要被自己的一番遭遇吓疯了,但是却又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太过惊世骇俗。 此时他还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刚才的那番经历,从他的右手握上剑柄那一刻起,他就像曾经感受着龙纹棍那样感受秋水剑,那种来自孕根期的奇妙直觉让他当即就产生了舞剑的冲动,记忆中的云烟剑法片段纷至沓来,转眼间推演了数遍,然后又将云烟剑法推演得面目全非,却更为诡异,更有威胁。云烟剑法推演到了尽头,接着便又从最基本的剑法开始推演,一招招,一式式,由平凡无奇到妙至毫巅!与剑招相应,体内自然会形成新的内力运行路线,只不过自己没将剑招使出来罢了。他几乎可以肯定,只要他一剑刺出,其威力绝对要比阮萍大! 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只是因为一把剑!怎么可能?! 问题出在还真篇上!一定是!难道进入孕根期后获得的这种直觉竟然可以让自己精通所有兵器?! 方胜已经跑了起来,他要以最快的度跑回小院借来焦雄的刀、柳梅的剑还有杜言志的暗器试一试。 第三十四章 任务 方胜几乎是直接撞进了他们小院的大门,然后又一阵风一般卷进了屋里。(pm) 不明所以的杜言志“呼”一声站了起来,咋呼道:“怎么了怎么了?被狗追了?” 柳梅难得地配合他一次,也站了起来,还走到门口把头探了出去,过了一会才收了回来,疑惑道:“没有啊,咱们帮里是有几条狗,不是一直都拴着吗。” 到底还是焦雄稳重,此时他的伤已全好了,放下手中的碗筷道:“老大,出什么事了?” 方胜好不容易将气喘匀了,两手支在膝盖上道:“赶紧,赶紧的,把你们的兵器全都拿来让我言志,你的暗器多拿几样过来。” “老大,似我这般高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哪,我这双筷子你拿去,绝对能当暗器使。”杜言志笑着将手中的筷子递了上来。 方胜瞪了他一眼,笑道:“快去拿,正好我还没吃饭呢,先扒两口饭。” 看方胜不是开玩笑,三人各回屋去取兵器,方胜则直接坐下吃起来。才扒了两口柳梅已经将剑取了来,方胜赶紧抹了两下嘴,接过剑就跑向了院中。 方胜在院中刚站好,焦雄和杜言志也都各自取了兵器跟了上来,和柳梅并肩站好,看方胜到底搞什么玄虚。 方胜抽出剑后并没什么动作,只是像傻了一样在那愣着,杜言志不耐烦道:“老大,你搞什么名堂?” 方胜被杜言志一语惊醒,转过头来,笑道:“小梅,你的缠绕剑法是不是这样使的?” 说完方胜已经动作起来,起初还有些生疏,几招之后就越来越快,越来越熟,十几招后其威力与柳梅亲自使出已是不相上下,三十招之后,其招式威力已经比柳梅使时还要大上几分! 这时焦雄和杜言志已经看得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柳梅也是一脸震惊,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在她看来,方胜所使的缠绕剑显然已经到了大成境界,就算她师傅亲自使出也不过如此!而当“师傅可能还不如他”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柳梅就完全呆住了。 然而令三人吃惊的还在后面,尤其是柳梅,当她看到方胜竟然用自己的剑使出阮萍的云烟剑法的时候已经完全傻了,以她并不高明的眼力,似乎也能稍稍判断出方胜的云烟剑法似乎更具威力。 仿佛是存心吓他们三个,使完云烟剑法的方胜右臂及那手中之剑突然变得飘渺起来,当然不是真的变得飘渺,而是度太快!他赫然使出倪翔驰的快剑,而且比倪翔驰 方胜的内力终究尚未完全恢复,才使了四五招快剑度就突然慢了下来,一时难以为继,只好完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方胜转过身,看到焦雄三人全傻了一样在那呆站着,笑道:“我说,你们三个,傻了啊?” 柳梅最先回过神来,却没有说话,因为这会她脑子里一团乱,她实在想不明白,方胜怎么可能如此精通剑法。方胜只是冲她笑了笑,走到焦雄身边,两手抱住焦雄的头一阵摇晃,同时喊道:“喂喂,地震了!” 焦雄终于一个激灵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再看方胜时眼光中满是惊骇,就像看到了妖怪一般。这时杜言志也正好清醒过来,“唰”一下紧紧抓住了方胜的胳膊,道:“老大,你什么时候偷学的剑法?!” “靠,你小点声!什么偷学,呆会再跟你解释,把你的暗器拿来。还有,大雄,你的刀也给我。” 接过了刀和暗器,方胜再次走到空旷处,因为内力已所剩无已,所以耍起刀来看着威力并不大,然而焦雄毕竟习了两年刀法,很快就看出方胜的刀法已经掌握了各招的精妙之处,而有些地方,是他至今都没学会的,看方胜不用内力慢吞吞打了几十招,他竟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打了几十招刀法,方胜又恢复了一丝内力,便将刀抛给焦雄,将杜言志给他的四枚雁尾镖扣在手中,沉默半晌,右手突然一抖,一道金光自他手中飞出,二十步之外的一根树枝随之而落。树枝才刚下坠,方胜右手再抖,只听“啪”地一声,那截树枝竟然在半空中断为两截。这还不算完,方胜右手又连着甩了两下,两道金光飞出,“啪”地一声,第一道金光将其中一截树枝再次击断,第二道金光却偏了少许,竟擦另外那截树枝飞远了。 一看竟然失了手,方胜忍不住叹了口气,冲杜言志尴尬道:“看样子还得多练练。” 方胜却不知道,杜言志这会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学了两年暗器,而且一直都算比较有天赋的,可是若让他亲自来射,绝不会比方胜好到哪去! 至此方胜已经完全确信了自己能够精通所有兵器这一状态,然而并没有像预料那样欣喜若狂,几乎是完全相反,他突然开始心慌起来,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这突然获得的能力简直就像是一个乞丐凭空捡到的一大笔钱,虽然他很想花,可是先要做的却如何把这些钱藏起来。 方胜突然很后悔自己如此不谨慎,本来只有自己知道这件事就好了,现在却多了焦雄、杜言志和柳梅三个。正这么想着,方胜突然看到了三人关切的目光,又忍不住骂起自己来,大家本就是一家人,为什么要瞒他们?! 然而还真篇的事是绝不能说的,那又如何向他们解释这突然获得的能力?方胜不由一阵头疼,简直想直接找面墙把自己撞晕了事。 “老大,你这次回家是不是有什么奇遇?”杜言志严肃地问道。 “嗯,但是原因我却不便告诉你们,唉。” 焦雄直视着方胜的眼睛,沉声道:“不必解释,我们相信你。” “嗯,我们相信你,大师兄。”柳梅轻声道。 “这件事是咱们四个之间的秘密,你们能为我守住吗?” 焦雄三人依次郑重点头,杜言志甚至要举手立誓,被方胜把他的手拉了下来,道:“我也相信你们。嘿,过几天我就要去执行任务了,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来。这两天就由我抓紧时间教你们功夫吧,哈哈。” 说到最后方胜忍不住兴奋起来,大刀盟教功夫的护法们说是对弟子一视同仁,到底是各有喜好,不免会偏袒少数弟子,可怜的是,焦雄等三人里除了杜言志好一点之外,另外两个是向来不得师宠的,现在自己有了这本事,正好手把手教他们,绝对要好过从护法们那里学。这个时候方胜突然不无恶意地想,既然有了挑战段三刀的信心,那么和自己的厚脸皮师傅邵九州打又会怎样? 只是和邵九州打的念头却不敢继续下去,因为他可以肯定,即便他打得过邵九州,邵九州也一定会有其它手段来对付自己,自己武功大进的秘密还是烂在他们四个肚里吧。 方胜这边正打着小算盘,焦雄三人却已经开始商量习武计划了,杜言志还无所谓,焦雄和柳梅却是十分肯定一定能从方胜那里学到东西。 说起来方胜虽是兵器全通,他真正感兴趣的却只有寥寥几种,先是棍,然后是刀,接着是剑,再之后还真不好说,想来想去,方胜突然想起来在济世堂门口一战中出现的那个使双锤的汉子,似乎八棱铜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方胜就带着龙纹棍到邵九州那里显摆去了,不料却得到了左霓裳几句十分中肯的评语,让他喜出望外。 左霓裳左手握住龙纹棍,右手伸出食、中、无名三指在棍身上轻轻抚过,轻声道:“棍身暗金,镂以乌黑龙纹,前者凌厉颇具杀气,后者阴暗却不失灵逸,见棍倒似正看着一个沉默但随时都可能爆出凌厉攻势的人,和小胜的气质简直天衣无缝。” 邵九州忍不住眼红道:“有那么夸张吗?我怎么没看出我徒弟沉默,他不是挺能吹吗?” “你这师傅当的太不合格,连自己徒弟平时不爱说话都不知道。” “真的?”邵九州终于认真起来。 左霓裳看了方胜一眼,平静地道:“小胜骨子里有股傲气,你看他平日交游只限于他们同镇的三人就该知道了。另外,就算是帮中长辈,你可见过他对谁特别亲近?” “嘿,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说徒弟,莫非你骨子里也跟为师一样,是个清高孤傲之人?” 左霓裳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净找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到这方胜也忍不住思考,难道自己真和师娘说的一样?想来想去,觉得无非是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和事太多,加上不怎么懂得主动和人套近乎,才导致了左霓裳说的那种情况,不过和傲气有没有关系还真不好说,反正自己从来没觉得高谁一头过。 摇了摇头,方胜突然想起来还没跟他师傅说欧阳冶请他过去一趟的事,正要开口,突听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听一人高声道:“帮主有令,方胜去议事厅!” 方胜心里咯噔一声,暗叹道,***任务还是来了! 第三十五章 白鹿 方胜没想到他的第一次任务来得如此之快,只来得及和邵九州说了一句“欧阳先生找你有事”就一路小跑来到了议事厅。 五个人6续到齐,这次领他们进入秘道的却只是一个相貌普通的老仆,等见了那位仍然一身黑衣的殷长老,老仆便无声的退下了。 殷长老审视了五人一会,道:“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第一次任务正式开始。你们只需要记住两条,服从命令,不要问为什么,明白了吗?” 方胜虽有些不以为然,还是跟着众人喊道:“明白了。” “马已经在后院备好了,出”殷长老说完转身大步向后走去。 在黑暗的走廊里拐了几个弯眼前便豁然开朗,众人已经置身于一个干净宽敞的院子里,院子东面墙下拴着六匹马,竟是清一色的黑色。 殷长老来到院子西面的一间小屋前,道:“各自牵上马,在院外等我。” 说完那殷长老就一头扎进小屋,阮萍看了一眼那几匹黑马,皱着眉头道:“真难看。” 刘梁难得地露出笑容,轻轻捏了下阮萍的手,阮萍便不再抱怨,乖乖的去牵马,看得方胜啧啧称奇。很快五个人全牵了马,在门外等了片刻,便听院中响起马蹄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面容慈和的老头牵着马走了出来。 方胜心头立刻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如果此人就是殷长老的话,那这人穿上黑衣和脱了黑衣气质变化也未免太大了。 “上马吧,跟紧了。”老头以十分冰冷的语调说完便不再看他们,脚尖在地下轻轻一点人便腾身上了马背,一提马缰,一人一骑已经冲了出去。 方胜忍不住心头寒,哪里还敢罗嗦,双手在马背上一撑也轻巧地跃上马背,紧追殷长老而去。 六人一赶路便是整整一天,晚上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落脚时阮萍已经累得不行了,其余人也都露出疲态,殷长老对众人的这番反应却不作评价,在客栈给各人要了房间后便消失了,自有小二给他们送来饭菜。 次日天未亮殷长老就把五人挨个叫了起来,一人了一个包裹,让他们马上换了衣服准备出。方胜接了包裹回屋一看,只见里面共有两套衣服,一套是寻常江湖人物穿的武士服,一套是夜行衣,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黑色的只露两个眼睛的头套。 “嘿,这死老头子,让换衣服也不说换哪一套,还有,***这个头套也忒难看了,弄块黑布把脸遮住不就得了?”方胜正在那嘀咕,却听外面已响起脚步声,大概是刘梁等人已经换好了。 这是去执行任务,肯定得穿夜行衣!方胜不再犹豫,三两下脱了身上的衣服,又“嗖嗖嗖”把夜行衣换上,也来不及照照镜子,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啊!”也不知是谁轻呼出来。 接着就见外面包括殷长老在内的五个人全都看怪物一样盯着方胜看,方胜还以为自己衣服穿反了,很快就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咦,别人怎么全穿的便装?! 阮萍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而殷长老那张甚是慈祥的脸也已经板了起来,似乎正处于爆的边缘。 方胜告了声罪,一溜烟又跑回屋内,以他这辈子最快的度扒了身上的夜行衣换上了武士服,然后左胳肢窝夹龙纹棍,右胳肢窝夹着包袱,双手迅地系着腰带跑了出来。 六个人很快上马向镇外赶去,没走几里路天便渐渐亮了起来,方胜不由又想起了自己刚才竟穿了夜行衣出来,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殷长老策马前行的方向很快就把大伙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因为他竟然在往回走!难道这次的任务就是啥也不干,来回溜两圈?如果不是殷长老那句“不要问为什么”言犹在耳,只怕早有人忍不住问出来了。 过了午时殷长老终于带着他们改变方向,绕向济安城之南,之后的三天,一行人晓行夜宿,向东南方赶了近千里的路程,就连方胜都有些吃不消了。 这天晚上,殷长老终于第一次给他们开会。 六个人齐聚在殷长老的房间,方胜等五人围桌而坐,殷长老却背对着众人负手站在窗户边。沉默了良久之后,殷长老先开口道:“虽然我与你们并无深厚情谊,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知道,我也像你们一样年青过,我比你们更了解你们在帮中的意义,在这次任务中,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放弃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番话从殷长老口中说出,五个人不由面面相觑,看着殷长老那张慈和的脸,再加上那几句饱含深情的话,方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错怪这个老头了,难道他真是面冷心热? 然而接下来殷长老语气再次转为平淡,长出一口气,就像是硬要把脑子里的感情赶跑一般,开口道:“我们这次的目标是潜往东南七十里外白鹿山上的白鹿堡,此堡建于白鹿山南面山腰上,易守难攻。其堡主王巢是江湖上成名几十年的人物,一套青崖掌大气磅礴,在南秦东南五郡罕逢弟手。据调查,除王巢外白鹿堡内共有十余位高手,分别是他的三个儿子还有亲传弟子,另外,还有大概近二百名普通弟子。白鹿堡依山而建,共有四个角楼三个门楼,上面大约各有三到五名守卫,堡外围共有两队守卫巡逻,各十六人,在堡外穿插巡视,每一柱香巡视一圈。我们要做的就是,趁堡外的两队守卫巡逻到白鹿堡正面,也就是南面的时候,我们在不被现的情况下控制住东北角的角楼。” “为……呃,我明白了。”方胜正要问控制个角楼干什么,突然想到不能问为什么,只好闭了嘴。 “明天休息一天,傍晚出,午夜前赶到白鹿山下,都回去休息吧。” 当晚方胜不免要胡思乱想,比如他们去白鹿堡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有就是殷长老态度的前后反差,虽然今天他明显对他们五个表现出关切之意,可是方胜还是不能对这老头子放心。左右想不明白,方胜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也许这正是帮中高层的御下之道吧。 然而一想到自己最近武功大进,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稍稍放下心来,准备躺下睡觉。对方胜来说,睡觉其实和练还真篇是一个意思,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只要略默念几句还真篇的口诀,他就能自然而然地进入混沌状态。相比与以往,如今的那片混沌多了几分神秘也多了几分静谧,方胜长时间地看着那三个漩涡静静旋转,不仅不知疲惫,反而能从那份静谧中获得更为旺盛的精力。 次日一早五人中只有方胜起了床,在客栈楼下吃了早点,本想再在镇上逛逛,却忽然想起殷长老不许他们随便走动,只得又回了自己房间。闲着无事,便拿着龙纹棍缓缓舞了起来…… 终于捱到了傍晚,六人策马出镇直奔东南,约行了二十里天便黑透了。这晚星光虽亮,月亮却迟迟未出,方胜不由暗叹,可真是偷鸡摸狗的大好时节。 正胡思乱想,殷长老道:“且停一下,全部到路边的林子里换上夜行衣。” 方胜等五人之间说不上熟,平时就算聚在一起也难得说上一两句话,如今碰上换衣服这等私密事自然不愿挤在一起,是以各找了个方向扎进林中,而阮萍则干脆选了个与众人完全相反的方向。 方胜胳膊下夹着包袱,一边走一边宽衣解带,扣子腰带全解开之时觉得入林也够深了,于是便停下脚步,刚脱了上衣,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到,若是能看到阮萍换衣服似乎也不错,嘿,可惜这天太黑了点。 方胜虽不会真的去偷看,但这想法一旦出现,就忍不住顺势想象下去,他的本意倒不是看什么春光,而是吓吓阮萍。 干想了一会,方胜忍不住偷笑起来,他声音虽低,然而在这寂静的密林中实在太过突兀,他竟被自己的笑声吓了一跳。这一吓不要紧,本来甚是胆大的他也开始觉得渗得慌,略一估算,好像自己进林子也有一会了,得赶紧出去。 正当方胜手忙脚乱地换衣服之时,他眼睛余光突然瞥到一个人形的黑影,就站在自己左后侧不远处,这一下差点没把他吓得叫出来,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却又不敢妄动。 第三十六章 高手 方胜心里正没着落,暗叹这黑影选谁不好偏偏选上他,正在想是不是要出声呼救,那黑影倏地无声冲了过来。 方胜猛地转过身,一看之下差点又喊出来,四五丈的距离,那人影却似脚不沾地一样飘了过来,难道是鬼?刚想到这方胜哪里还忍得住,猛地把龙纹棍横于胸前,同时喊了出来:“殷长老!” “老”字才一出口,那黑影已经冲到方胜跟前,总算能看出轮廓,大概是个高大男子,既然不是鬼,方胜胆气登时一壮,抡棍便扫。他这一招极似士兵在战场上用的横扫千军,但是辅以新的内力运行方法后,这一招不仅攻击面积大,度也是极快。那黑影才刚出掌,方胜的棍子已经扫到了对方腰间。 黑影轻咦了一声,临时变掌为手刀砍向方胜扫来的长棍。 方胜心道,我还不信你的掌刀能硬过我的龙纹棍,轻喝一声,手上又加了两成力。 “砰!” 方胜一听声音便知要糟,果然,一股沛然的内力沿棍而上,不仅将他的右臂震得一阵麻,人更是“噔噔噔”向后连退数步。 那黑影却是得势不饶人,再次“飘”了过来,趁方胜站立未稳,“呼”一掌直印向方胜胸口。方胜在后退中来不及施展什么精妙招式,只得将龙纹棍在向前一横推了出去。 又是“砰”一声之后,方胜比上次更为不济,直接倒向地下,后背贴着地滑出了一丈多远,胸口处更是传来一阵阵恶心,闷得厉害,他这才知道,第一次交手之时他只被击退了四五步恐怕还是沾了对方临时变招的便宜。 “殷长老!!” 一看打不过,方胜爬起来就跑,边跑边呼救。说起来他此时颇为郁闷,明明有很多精妙招式,可是对方内力太过深厚,再加上使的又是掌法,自己竟是什么后招也使不出来,只能被压着打。 方胜到底惯于在山林间奔跑的,加上他不断变向,身后那人虽离他越来越近,可一时半会也抓不住他。然而跑了没多大会方胜就现不对劲了,按说自己弄出那么大动静,殷长老和刘梁等人早该来接应他了,到现在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而且也没人出声答应,难道全被干掉了? 想到这心登时又悬了起来,才跑了两步,猝不及防被脚下一物一绊,向前冲了两步后“卟”一声趴在了地上。一边向上爬一边扭头后看,却见一个人影倒在地上,看身形像极了阮萍!才刚喊了一声“阮萍”,后面追他的那人又飘了过来,轻“哼”一声,尚在一丈多外就一掌拍出,这次却是使的劈空掌力! 方胜双手在地上一撑,双腿力,人已经一个前手翻向前翻去,只听“轰”地一响,后面那人的掌力已经轰在地上,他反应再慢一点必然会被拍在地上。 一击不中,后面那人已经不耐烦起来,低哼一声,度骤然快了两分,大概已是全力施为,要战决。 方胜此时也窝了一肚子火,最近他一直以为自己武功大进,甚至还升起了去找段三刀晦气的念头,没想到才第一次执行任务就碰到了个完全压着自己的打的人。在他的想象中,如段三刀那般身手便已经是武林高手,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方胜蓦地大吼一声,不退反进,龙纹棍便如长枪一般点向来人。那人影见方胜攻来,冷笑一声,伸手便抓,竟要将龙纹棍强抢过去。 “啪”,纵然是在黑暗中,那人影仍然是一把抓住了龙纹棍,轻喝一声,倏地将龙纹棍往怀里拉去。 方胜暗道一声“夺得好”,握住棍尾的双手早已松开,人也蓦地扑向地下,在地上滚了一圈了之后竟已来到那人影身后,感觉到背后掌风袭来,他看也不看就向前扑去,其落地之处正是阮萍倒下的地方。 “啪”地一声,阮萍身边那把秋水剑已被方胜抄在手中,听到身后风声响起,抽出秋水剑反身就削向后方。 那人影似是自恃内力深厚,竟不闪躲,直接一掌拍向剑锋。 “哧!” “啊!!” “啪、啪!” 那人显然没想到方胜手中之剑锋利至此,以内力护住手掌却生生被削下两截手指来。方胜却得势不饶人,一旦拿了秋水剑就不必与对方内力相搏,脑子里云烟剑法的改良版一招接着一接浮现,手上也自然而然地使出,一时间竟将那人影逼得连连后退。 那人退了数步,蓦地反应过来,疾退两步拉开与方胜的距离,“呼”地一掌劈空掌劈了出来。方胜进攻正酣,一时反应不及,只勉强躲过了胸口要害,以左肩接下了这一掌,左半边身子登时失去知觉。 方胜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猛然醒悟,自己与此人终究有差距,而到现在为止殷长老等人都没出来接应他,八成是全都步了阮萍的后尘。想到这方胜转身再次跑了起来,一旦听到身后传来掌力劈空之声就马上改变方向,然而这次才跑了不到十丈,前方竟然突兀地又冒出一个黑影,鬼魅般向他扑来,登时吓得方胜心胆俱裂。 ***没想到才第一次任务就要横死野外,拼了!! 方胜突然来了光棍气,猛然大喝一声跃了起来,半空中硬是用秋水剑使出了从倪翔驰那里悟出来的快剑!虽然秋水剑形状并不太适合快剑剑招,但此时方胜含怒而,也是甚有威力。 眼见就要短兵相接,对面之人似乎刚看出来是方胜,喝道:“放肆!” “殷长老?!”方胜一声又惊又喜,简直比见了他亲爹还要亲上三分,差点就要在后面再加上一句“您老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我来战他,你其他人怎样了。” “是。” 方胜终于不必再面对那个内力比自己强得多的高手,跑得比兔子都快,直到觉得安全之时才转过头,看殷长老和那人打得一时不分胜负,这才放下心来,他倒不是担心殷长老的安危,而是怕那人打败殷长老后再来追他。 很快跑回阮萍倒地的地方,俯身一探阮萍鼻息,现阮萍尚有呼吸,大概是被人打晕了。点**他未必会解,晕了却有不少办法救醒,大都是他从胡慕华的医书上学来的,在阮萍仁中**上推拿片刻,又在她脖子经脉处拍了两下,阮萍轻轻“嗯”了一声便醒了过来。 也不待阮萍彻底清醒过来,方胜急道:“快起来,跟我去救刘梁他们!” 阮萍吭吭卿卿坐了起来,方胜正不耐烦,阮萍突然叫了起来:“啊!有鬼!” 方胜被吓了一跳,突然间明白过来,阮萍这是还停留在被偷袭晕倒那会呢,忙拉了她一把,道:“没有鬼,是有人偷袭,快随我来,去救刘梁他们。” 接着方胜也不管阮萍清醒没清醒,拉着她就跑,在林中仔细找了片刻,很快便找到倪翔驰,却是被人点了**,两个人忙碌一番硬是解不开**道,只好由方胜背了倪翔驰,再一起去找下去。 没走几步,便见地下躺着两个人影,方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倪翔驰往地下一扔便冲了过去,阮萍更是忍不住喊了出来:“梁哥!” “啊!”方胜才扑到凌身边便闻到一股血腥味,一探他鼻息,竟是已死了多时! 第三十七章 接应 连救了阮萍和倪翔驰两人之后,方胜绝没有想到凌竟然死了,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竟然愣在了那里。 阮萍早已扑到刘梁身上,拍着刘梁的脸哭喊着“快醒醒”。方胜愣了一会,蓦地被阮萍的哭喊惊醒,以为刘梁也死了,忙扑了过去,手刚放在刘梁身上便觉出胸口尚有起伏,再一检察,便知刘梁也是被打晕了。 方胜很快将刘梁救醒,问道:“刘师兄,你可知凌师弟怎么死的?” 刘梁恍了恍脑袋,好一会才清醒,喃喃道:“当时我被一个黑衣人偷袭,恰巧凌师弟换好了衣服来找我,我二人便与对方打了起来。那人似是看凌师弟攻势太过凌厉,突然一掌击在凌师弟胸口上,凌师弟应掌而倒,后来我也被那黑衣人打晕过去。” 阮萍看刘梁没事已经放下心来,道:“咱们还是先去找殷长老吧!” “也对,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跟我来吧!”说完方胜再次背起倪翔驰,转身便走。 因为凌的死,一路上众人心里都有些凄凄然,连一个说话的也没有,值得庆幸的是方胜在半路上捡回了自己的龙纹棍。 片刻后便听前方传来打斗声,方胜道了声“咱们上去帮忙”,便放下倪翔驰,持棍冲了过去,刘梁和阮萍则在后面紧紧跟着。 到了近前,很快便看出殷长老似乎和那黑衣人势均力敌,方胜不再迟疑,挥棍便上,他自知自己内力不济,便不与对方硬碰,不停地变招骚扰。片刻后刘梁和阮萍也加入战团,黑衣人登时落在下锋。 “砰!”殷长老趁黑衣人不备,一掌印在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受伤后怒吼一声,攻势反而更猛,一掌将刘梁击退后低声骂道:“悔不该手下留情!” 殷长老到底是个老江湖,急道:“小心他狗急跳墙,你们从旁骚扰就行!” “休要得意,纵是擒不住你等,某想走便走!哼,这个小娃的命我要了!”黑衣人似是极为高傲,说完之后竟不再管余人的攻势,蓦地身法加快冲向刘梁。 方胜和阮萍大急,同时向刘梁冲过去,却不料那人冲到一半便蓦地变了方向,竟是要逃,然而此时合围之势已破,再想截住黑衣人已然来不及了。 黑衣人一声长笑,不再回头,径往树林深处冲去。 眼见黑衣人已冲到十丈之外,方胜还没来得及叹气,便听黑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竟是整个人倒飞回来! “砰!”黑衣人重重摔在地上,咳了两声后便再没了动静。 方胜等人朝黑衣人倒地之处望去,只见一个人影在黑衣人身边蹲了下来,正伸手去揭那黑衣人的面巾。 “哼,果然是王家的人!” 方胜等听到远处传来的竟是殷长老的声音,再朝身边看,竟真的没了殷长老的影子,完全不知道殷长老何时潜到了远处,而且正藏在那黑衣人逃跑时的必经之路。 方胜心中一凛,心中对殷长老的评价又高了一分,忙和刘梁、阮萍二人赶了过去。 殷长老见三人赶了过来,道:“没想到我们一路已尽量隐藏形迹,还是被白鹿堡的人盯上了。” 刘梁问道:“殷长老,不知此事对任务是否影响?” 殷长老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道:“糟了!就在你们去换衣服之时,我被一个黑衣人偷袭,便追了上去。大约追到两里之外,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便放过那人又赶了回来。现在咱们虽杀了一人,另一人只怕已经回了白鹿堡了!” 方胜对这次的任务并不怎么上心,此时知道可能不必去白鹿堡了,登时心中一松。 殷长老蓦地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刘梁突然吼道:“长老小心!” 几乎与时同时,便见一道寒光从殷长老身后射来,只听“噌”地一声,寒光便整个没进了殷长老体内。殷长老只来得及说了“快跑”两个字,便“砰”一声摔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阮萍当时便吓得惊叫出声,一时忘了反应,刘梁早已拉起她的手,轻喝道:“快跑!” 刘梁话音未落,早从远处冲出一个人影,冷笑一声,阴恻恻地道:“心怀鬼胎之徒,全都长埋此地吧。” 阮萍经此一吓,脚下立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在五人小组中,方胜最熟的就是阮萍,觉得此女待人随和又颇为风趣,心中早以将她当成朋友,此时见阮萍受了惊吓,心中登时有些不忍,虽然他本身也有些害怕,还是逞强道:“刘师兄,阮萍,你们两个先走,我拖住他一阵子。” 说完方胜便朝那黑衣人迎了上去,离得尚有老远,改良过后的荡妖魔便使了出来,只为了提升气势,好吸引那人的注意。 不料那黑衣人轻功甚是了得,竟根本不理方胜,身形一闪便避过方胜,从地下倒着的两人身边绕了过去,抬手便要再射出手中暗器。 方胜既已答应拖住黑衣人,便决定力保刘梁二人逃出去,登时大喝一声,直接运用改良过后的遁甲空将手中龙纹棍投了出去。 黑衣人怒哼一声,不得不暂时放弃掷出手中暗器,倏地转向方胜,伸掌便拍向飞来的龙纹棍。 接着便出现了连方胜和黑衣人都没想到的一幕,黑衣人显然是没料到方胜这一棍如此势大力沉,方胜也没料到这黑衣人内力竟比先前那个差这么多,只听“砰”地一声之后,龙纹棍竟只是略偏了偏,依然撞向黑衣人身上,接着又是“砰”一声闷响,黑衣人竟被生生撞得向后退去。 两人一时间都愣住了,然而场中却还有一人清醒着,那就是早已倒地“死”了多时的殷长老,就在黑衣人站立未稳之时,殷长老突然诈尸一般从地下弹了起来,“嘿”一声一掌拍出,正好印在那黑衣人背后。 接着便听“噗”一声,那黑衣人吐出一大片血雾,人也同时撞向了方胜,方胜则一头冲进血雾中,上去便是一脚正踹在黑衣人胸口上,便听“咔嚓嚓”几声,黑衣人肋骨至少断了三根。不过黑衣人在中了殷长老一掌之后便已生机断绝,方胜这一脚最多只能算是解解气。 远处刘梁和阮萍听到如此激烈的打斗之声,早已停下脚步,反而往回走来,等二人走到近前,便见殷长老正背靠在一棵树上坐着,伤口上流出的血早已将整个前襟染湿。 殷长老咳了两声,重重地喘着气道:“现我等形踪的大概只有这两人,现在既然全部杀了,任务就必须继续执行。” “可是凌师弟已死,倪师弟也被人以重手法点了**道,您又受了重伤,还能一战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了。”刘梁急道。 “凌死了?你们去把倪翔驰带来,我为他解**,今天就算只剩下一人,只要还能动,就一定要去白鹿堡!”殷长老只是略表心中惊讶,对此次的白鹿堡之行,话语中却透着一股决然。 片刻后方胜便把倪翔驰背了来,殷长老先是伸手在倪翔驰脖子上摸了摸,接着出手入电,在倪翔驰身上迅点了几下,紧接着便如脱了力一般再次依在树上,又是一阵咳嗽。 看殷长老咳得实在太厉害,简直就像随时都会死一样,心软的阮萍差点哭了出来,泪水一直在眼中打转。 殷长老似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真心关心他,自嘲般一笑,正要说话,正好看到倪翔驰醒了,便临时改了口,道:“你们四个听好,这次任务事关本帮前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自然,以你们四人之力也不可能强攻白鹿堡,那是白白送死,你们的目标仍然是拿下 白鹿堡东北角的角楼,好接应本帮潜入白鹿堡内专门负责盗宝的小组!” “竟然还有一组?”方胜惊道,早已忘了不许问为什么的戒条。 殷长老却没跟方胜计较,道:“一旦拿下角楼,刘梁你便将此镜对准白鹿堡中间最高的那座建筑照去,自会有人来找你们!”说着殷长老便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来。 第三十八章 潜入 方胜、刘梁、倪翔驰和阮萍四人一言不,策马奔驰在前往白鹿堡的路上。表面上的平静之下,则是自内心的不安与忧惧,若是在白天,定然一眼便可看清四人紧锁的眉头。 这到底是他们的第一次任务,本以为只需跟着殷长老干活就好,现在却成了独自行动,而且是在刚刚失去了一个队友的情况下,由不得他们不心慌。刘梁暂时成了大家默许的队长,他平日就表现出的那种沉着老练无疑稍稍安了众人的心,但也好不到哪去。 凌的死便像一块大石一样压在众人的心头,任谁都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稍有差池,非死即伤!对于方胜来说,他的前程和未来是一幅大的画卷,而现在,这幅画卷终于打开了一角,可惜的是,画卷上的颜色却血红色。 然而这一切方胜早已料到!如果镇定也分程度,那么相比之下,方胜绝对是四人中最镇定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欠大刀盟的,现在只不过是到了还的时候罢了,所以就算真的死在了这次任务中,他觉得自己也并不会为此感到遗憾。他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那种生死操纵于别人手中,行止要受到帮中高层约束的感觉让他隐隐有些无奈,他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别人想让他做事。然而事实是,他未来的十年都无法摆脱这种现状,如果他能够坚持十年的话。 就算任务再危险,也一定要撑过这十年!十年之后,我就自由了! 所以现在的努力方向就显而易见了,那就是如何撑过这十年,答案只有一个:提升实力。骑在马上的方胜又开始为胡慕华未能找到提升功力的药物感到遗憾起来,对自己来说,那才是提升实力最有效的捷径吧。方胜在马上暗叹了一口气,心中不免抱怨,为什么月华草只能提升女武者的功力,***为什么自己不是个女人? 方胜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乐了,竟“卟哧”一声笑了出来,猛然想到现在气氛似乎不太对,忙又板起了脸。 方胜的笑其他三人全听到了,虽然不知他为何而笑,到底是稍稍使气氛没那么沉闷了。片刻后阮萍似乎心情略有好转,问道:“哎,方胜,刚才偷笑什么?” 方胜有心跟阮萍开玩笑,一本正经道:“我笑了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刘梁等人没想方胜竟会公然抵赖,脸皮之厚的确到了一定程度,阮萍为之气结,怒道:“难道你在马上也能睡着?刚才的笑声难不成是做梦捡了钱出的?”阮萍一口气说完,突然间觉得自己为方胜编的这个理由也够荒唐的,当下忍俊不禁,出银铃般的笑声。 饶是倪翔驰一向喜欢装酷,嘴角也不禁微微扬了起来,而刘梁则一边笑一边摇头,拿阮萍毫无办法。 经这么一闹四人心情都略有好转,刘梁趁机道:“方师弟,倪师弟,萍儿,咱们这次前往白鹿堡并非攻坚,只要悄悄拿下一个角楼就行,更何况白鹿堡内还有本帮之人接应,断不至于让我等命丧此处。所以,大伙全都打起精神来,争取在不出现伤亡的情况下完成这次的任务。” 三人各自出声答应,但只需稍加分辨,便可听出三人此时的心情,方胜答得斩钉截铁,自是颇有信心;倪翔驰声音低沉决绝,似已做好了拼死相搏的准备;阮萍只是轻嗯一声,看样子她相信刘梁多于相信自己。 听出阮萍没信心,方胜也不以为意,反倒因此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撑过十年。 今晚与两个黑衣人的战斗让他收获颇多,先便是知道了自己内力上的缺陷,一旦遇到那种内力深厚的高手,假若对方精善的是拳掌,那自己的龙纹棍则根本施展不开,要想有所建树,只怕还得借来阮萍或者倪翔驰的剑使使,哪怕对方内力再深厚,一双肉掌掌绝挡不住神兵利器;然后就是若遇上内力并不比自己深厚太多的人,或者遇上那种内力虽比自己深厚个十几二十年但用的兵器却是刀、剑、暗器这种轻武器的,那么自己大开大合的棍法依然能挥出应有威力,因为他相信自己所悟的新的内力运行路线至少可以弥补十年的内力差距;最后则是自己隐隐觉得,对决之时打出一些固定招式并非最佳选择,随机应变而出的招式似乎更具威力,只是这随机应变全靠来自还真篇孕根期的直觉,所以关键还是在还真篇上。 若不是知道一旦默诵还真篇口诀就会进入那种浑然忘我的混沌状态,方胜真想马上再试一试混沌中的那三个漩涡是否又有变化。 想着想着,突然听道刘梁喊道:“停!下马吧,白鹿山到了!” 抬头一看,只见一座黑魆魆的高山在远处拔地而起,其南面半山腰上有数点亮光,勉强可以照出一个城堡的轮廓。方胜见那山高大幽深如此,忍不住暗骂,***叫黑鹿山多贴切! 四人很快将马拴在路旁林中,直接从林中向白鹿山东南的山脚下潜去。 眼看便至山脚下,方胜突然低声道:“这山上不会有暗哨吧?” 阮萍却早已想过这一点,小声应道:“若是怕人潜入堡去,与其漫山遍野安插暗哨,还不如在城堡外围墙上布下重兵,反正要进堡肯定是得经过围墙的,我觉得有暗哨的可能性不大。” 刘梁想了想道:“话虽如此,上山后大家还是小心行事,宁愿慢一点也不要弄出动静。” 三人齐声答应,接着便由刘梁打头向山上潜去。一行人爬得甚慢,估摸了一下时间,方胜忍不住道:“刘师兄,咱们似是忘了算下山的时间了。” 刘梁和倪翔驰俱是一惊,阮萍却忍不住低声道:“是啊,咱们以这种度上山,若是在山上耽搁久了,只怕很快天就亮了,若是不能趁黑下山……” 阮萍已经不敢说下去了,刘梁和倪翔驰也已想到了那严重的后果,当下刘梁再不迟疑,道:“那好,咱们现在就加快度,等到了白鹿堡一里之内再将度放慢。” 方胜想了想,道:“我在山林间生活惯了,对夜间潜行也有些心得,不如我打头吧。” “也好,那方师弟你在前面,然后是倪师弟,我在最后,萍儿,你就在我前面。” 大伙不再废话,由方胜在前,加快度向山上奔去。 阮萍和刘梁还不觉得什么,倪翔驰却是心中大骇,只见在他前面的方胜左跳右蹿,时而弯腰时而蹬树借力,在黑暗的山林中动作是如此矫健轻盈,几乎没出一点声音,简直就像一头夜间捕食的豹子!他在后面只能全力施展起提纵术,尽量用和方胜一样的动作向前进,就这还有几次差点被方胜给甩开。 而更后面,阮萍则在惊叹倪翔驰竟还有这等精妙的用于林中潜行的身法,于是也有样学样,最后面的刘梁对阮萍的本事却是知之甚详,一下就猜到阮萍定然是从倪翔驰那学来的,而倪翔驰又从哪学来的这身法,根本就是一猜便知,心里对方胜不禁升起一丝欣赏。 就这样离白鹿堡越来越近,很快便只剩下一里了,四人不由放慢了度,尽捡林木浓密处前进。 离白鹿堡越近,便越能看出白鹿堡的高大,感受到整个白鹿堡那虎踞龙盘的气势。方胜忍不住想,只不过一个武林世家,哪来这么多钱建如此一座城堡,定然是干了不少敛财的勾当,因此对这次的任务竟又有了那么一丝期待。 距白鹿堡东北角角楼十五丈之外有最后一丛树木,方胜等人便藏身其中,开始仔细观察白鹿堡的守卫情况。 白鹿堡东边的城墙约有一里宽,七八丈高,其南北两端各有一个角楼,正中还有一个门楼,角楼和门楼上都各插了四五个火把。如此既高且长的城墙,那十几个火把只能将角楼和门楼那一小片区域照得稍显明亮,其光甚至达不到城墙根。若仅仅是这样,四个人只要不是太倒霉,很容易就能潜到城墙之下,然而城墙之外却还有两队守卫举着火把往返巡逻,这样一来,只有在这两队守卫全都巡视到白鹿堡南面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潜向城墙之下,那大概是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 要在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里毫无声息地爬上城墙并解决角楼里的数名守卫,若是殷长老在这或许还有可能办到,然而对于方胜等四人来说却未免太难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只人却毫无办法,方胜急得忍不住拽起自己的头来。 就在这时,阮萍突然低声道:“你们间门楼里的守卫全不见。” “嗯?”方胜闻声过去,只见那门楼里果然空无一人。 “难道是换班?”刘梁喃喃道。 “有可能。”方胜应道。 阮萍话中突然多了一丝兴奋:“咱们可以趁角楼里的守卫换班的时候爬上去!” 众人一听也来了精神,然而倪翔驰片刻后突然泼冷水:“有没有可能角楼里的守卫已经换完班了?” 方胜差点要骂他“乌鸦嘴”,却被阮萍再次打断:“门楼里又有守卫了!” “果然是换班,咱们再耐心等等。”方胜有些兴奋地道,完全忘了倪翔驰刚才那像是诅咒一般的预言。 又等了片刻,不用阮萍喊,大家已经同时看到,东北角角楼里的人全都消失了! 四人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兴奋,方胜手心里已经出了汗。再往城墙下一看,并没有巡逻的守卫! “啊!恐怕来不及了,你们看那边!”又是阮萍出声提醒,而且伸手指向了城墙南端。 只见白鹿堡东南角墙根之下已经有了微微的亮光,那却不是从上面的角楼上照下来的,而是由正在慢慢靠近的巡逻队手里的火把照出来的,巡逻队离城堡拐角显然已不足十丈! “错过这次便再没机会了!冲吧!”方胜说完自己,便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如擂鼓般响了起来。 刘梁蓦地一咬牙,低吼道:“冲!” 第三十九章 险境 在刘梁低声喊出那一声“冲”时,阮萍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只觉得这辈子从未像眼前这一刻这么紧急过,脸上竟泛起了红潮。 这会方胜也心慌的厉害,但是这冲出来的提议本是由他提出的,他是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一边向前狂奔,一边暗中祈祷,可见万要在巡逻的守卫赶来之前爬上城墙,并且别被中间门楼上新换的守卫看见。 他们藏身之地距城墙有十五丈,巡逻的守卫距拐角大约有十丈,然而他们是狂奔,守卫们却是匀步行,应该能赶在守卫出现之前爬上城墙,另外,今晚有星无月,目不能视百步之外,那中间的门楼距东北角的角落可比百步远多了,如此算来,他们真正的危险并不在从藏身处奔向城墙下的途中,而在从城墙下往上爬的过程!稍微值得庆幸的是,东北角的角楼上那些守卫下去时带走了角楼上的大部分火把,如今只余两个,且已烧了多时,不甚明亮。 四个人只觉得耳旁生风,十五丈的距离倏忽即过,竟真没被人现,然而此刻谁也不敢松懈,方胜和刘梁同时从怀里迅取出飞天爪,抓着绳子抡了两圈,便听“嗖嗖”两声,两个飞天爪倏地向上飞去。 “丁!” “丁!” 方胜一喜,低声道:“成了!” 刘梁和方胜各自拉了拉绳子,现飞天爪已经在角楼上勾实,当下竟各自让开,刘梁把阮萍推到绳子前,而方胜则对倪翔驰做了“赶紧爬”的手势。 阮萍饱含深情地看了刘梁一眼就利索地向上爬去,方胜不无羡慕地看了看刘梁,蓦然现倪翔驰竟然也在看着他,幸好倪翔驰不是“饱含深情”,而是“饱含不屑”…… 方胜冲倪翔驰撇撇嘴,也不说话,转身抓着绳子就开始往上爬,心道,让你装酷,待会老子爬上去就把绳子收了!想到这时方胜已手脚并用爬过了城墙半截,他到底是男子,这时比先他一步往上爬的阮萍还高了不少,于是偷眼朝南边看一眼,只见东南角的角楼之下已然火光大亮,巡逻队排头的几人已经转过弯来,当时便吓得他一哆嗦,哪里还敢停留,以最快的度向上爬去。 这一幕下面的刘梁和倪翔驰自然也看见了,直紧张的二人手心后背全是汗。然而二人又怕飞天爪禁不住两个人,竟不敢向上爬,只能仰头向上看着,恨不得能在方胜和阮萍下面托二人一把。 如今他们所能依仗的便只有这漆黑的夜色和运气了,只希望那巡逻队里没有眼力过人之辈,不然两个大活人立在空无一物的城墙下,实在跟荒漠里的两棵野草没什么两样。 终于,方胜双手攀在了角楼边沿,猛一用力,整个人便翻了进去,见四下无人,也不敢出声,赶紧抖了抖绳子,示意倪翔驰赶紧向上爬。接着方胜便来到阮萍所爬的那个飞天爪之旁,看已经都够着阮萍,低喊了一声“我来拉你”,也不管阮萍同意不同意,已经一把抓住阮萍的小臂,便像是打水一般直接把阮萍提了上来。 阮萍一落地就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正看到方胜那取笑似的目光,当下眼睛一瞪便要方胜忙板起脸,把右手食指在嘴前一竖,做了个禁声手势。 然而经方胜这么一闹,阮萍心中的惧意立刻减弱不少,也不由佩服方胜胆子大。另一边,城墙下的巡逻队固然在慢慢向东北角靠近,刘梁和倪翔驰也各自以度向上爬着,眼看都已爬过了半截。 就在这时,方胜突然现有些不对劲,原来他们这边的角楼上虽只有两个不甚明的火把,但倪翔驰和刘梁向上爬的时候还是会在城墙上留下极长的影子,如果中间的门楼上有人看到,纵然看不清人,自然也能猜到有人正向上爬!另外,那群巡逻的守卫已经更近了,他们却是平视甚至仰视,会比中间门楼上的守卫更容易现这边的异常! 方胜登时大急,猫着腰来到角楼边缘,用力抖了抖倪翔驰的那根绳子,然后冲着倪翔驰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动。接着不管三十七二十就开始向上拉绳子,倪翔驰如果自己向上爬的话其影子起伏自然较大,现在只是由方胜拉着上升,便没那么明显了。方胜拉着倪翔驰上升的度可比倪翔驰自己爬快多了,很快便过了刘梁。刘梁只朝倪翔驰那看了一眼,也终于现了不对劲,那影子未免太过显现了,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来,只怕比倪翔驰还要显眼得多,当下再不敢动了,只等着方胜来拉他。 等方胜一把拽住倪翔驰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提上去,两人便一起来到刘梁那根绳子前,同时用力向上拉。才拉了没几下忽听阮萍以极低的声音急道:“快别动了,和巡逻队离得太近了!” 示意倪翔驰拽住绳子,方胜伸头向外一看,暗骂一声乖乖,说什么也不敢动那绳子了,巡逻队距刘梁悬挂之处最多三十丈,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必然被下面的巡逻队现。然而就让刘梁在那挂着危险也是极大,万一有人抬起头来,只需一眼,九成会现刘梁。 这一刻众人的性命竟然取决于下面的巡逻队是否有人抬头看,方胜想想都觉得要崩溃,恨不得找个没人地方大喊大叫泄一番,然而这会他肯定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了,只觉得背后出的汗已经快把衣服浸透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任他们怎么盼,下面的巡逻队就是走不到头,然而对他们来说,即便巡逻队走到头他们的危险也远远没有结束,因为他们必须等巡逻队走到头并拐回去之后才能把刘梁拉上来。 方胜突然觉得这一定是老天在跟他开玩笑,因为就在他们等得快要崩溃的时候,他听到了角楼下面楼道里传来的谈笑和脚步声,换班的守卫要上来了!方胜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然而那仅仅是一种为了泄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他的真实反应则完全是针对现状而,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最终几乎无声,眼睛眯了起来,尽量不外泄一点光彩,便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一般。 受方胜影响,倪翔驰和阮萍二人也冷静下来,倪翔驰将手中绳索缓缓缠到一根柱子上,腾出手来,无声地抽出了自己的剑。方胜只看了一眼,便知倪翔驰手中的剑必然是欧阳冶所赠,其纤细的造型以及暗青色的光泽,都不是普通匠师能够做到的。 三人全都悄悄地拿了武器藏身于楼梯口左侧的一个平台之后,静等下面的守卫上来。 几息之间,方胜便已确信将要上来的守卫共有四人,于是朝阮萍和倪翔驰伸出了四个手指,两人同时点头,看来判断和方胜一样。 接着方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先竖起三根手指,接着又竖起四根手指,嘴则做出“第三、第四”的口形,然后又指了指阮萍,伸出两个手指,做出“第二”的口形,而第一个自然留给了倪翔驰。他这番表达并不复杂,阮萍和倪翔驰一下就明白过来,俱是点头赞成。 下面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四个守卫距楼顶已不过几步之遥,而与同时,不用看方胜也能估摸出城墙下的巡逻队肯定正好走到角楼之下,对于在那挂着的刘梁来说,也正是最危险的时刻。方胜不由看了阮萍一眼,只见阮萍却是一脸决然,显然到了这功夫这个女孩已经豁出去了。 第四十章 师叔 “老许,你就使劲瞒哥几个吧,嘿,回头我自己找小碧问去!咦……”第一个守卫已经说着话走了上来,那一声“咦”却是因为看到了角楼边沿上的一个飞天爪,只不过那飞天爪为消音外面是裹了一层棉布的,乍一看就像一只棉手套,一时间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第一个守卫那声“咦”声音虽小,后面的几人还是听到了,一边问怎么了,一边急步跟了上来。他们这几个守卫,无不投身白鹿堡多年,历来没碰到过什么大事,听到第一个守卫惊讶出声,大都以为是上一班守卫落了东西在角楼上。 等第一个守卫举着火把走到飞天爪之前时,后面的三个守卫尽数跟了上来,有个眼尖的已经看到了被倪翔驰捆在柱子上的另一根飞天爪,刚要出声,便听背后风声想起,接着只听“砰”一声震鸣,就仿佛有一扇大门在自己脑子里轰然关闭一般,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方胜一棍砸倒那第三个守卫,龙纹棍毫不停留地轰向第四个守卫的后脑勺,那第四个守卫反应也是不慢,已经开始向后转身。 而在方胜攻出第二棍之前,倪翔驰已经扑向了最远的也是最先上来的那个守卫,阮萍则比倪翔驰仅慢一线冲向了第二个守卫。 反应最慢的便是第一个守卫,因为他被那手套似的飞天爪吸引了注意力,然而他也离方胜等三人最远,所以等他转过身之时,一身夜行衣的倪翔驰离他尚有三步之遥,一臂之长抵一步,一剑之长再抵一步,所以他还有一步的时间来出声呼救,然而他终究没能喊出来,因为倪翔驰在他张口时又向前迈了一步,却几乎没用时间就把剑尖从他的脖子上抹过,他人生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 第二个守卫转回头时看见了一个颇为娇美的姑娘,只是眼中却带着一丝煞气,他惊慌地朝那女子右手中望去,那女子却仿佛有先见之明一般把右手藏在了身后,等那只晶莹洁白的右手再出现,手中已经空空如也,他又朝那女子的左手望去,几乎与刚才一模一样,女子将左手在身后一晃,再出现时也已什么都没有了,正当他要抬起头再次望向那女子的脸时,却现一柄弧度奇异的剑已经插进了自己的左胸,而顺着剑刃向后看,正好又看到了那只晶莹洁白的右手,这便成了他此生所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至于那第四个守卫,实在太过倒霉,他转身只转过来一半便被龙纹棍击来要捅在他后脑勺上的龙纹棍最终撞在了他的太阳**上。 三个人毫无声息地解决了四个守卫,却根本来不及庆幸就再次忙碌起来,方胜将被他敲昏的两人的衣服扒了下来,和倪翔驰飞套在身上,阮萍则蹲在地上举着火把一动不敢动,生怕引起门楼和城墙下巡逻队的注意。 角楼上的三人再加上城墙上挂着的刘梁,四个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而对于那些白鹿堡的守卫来说,今晚只不过是一个和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模一样的夜晚罢了,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巡逻队终于走远了,方胜和倪翔驰一起动手把刘梁拉了上来,当这个大伙默许的队长落地时,其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刘梁休息了片刻才缓过劲了,马上换上了一身守卫的衣服,与方胜等人装模作样当起守卫来。从他们的角度,可以将整个白鹿堡的轮廓一览无余,虽无法看清那些建筑具体如何,也能猜到肯定是不会差的。因为堡内非楼即阁,其西北角甚至有个小小的湖,而正中那幢阁楼,怕是不下二十丈高。又过了一会便观察清楚,刘梁对着最高的那幢建筑从怀中取出一面古镜来。 殷长老交给刘梁的这面古镜只不过巴掌大小,黄铜镜面,雕刻的花纹是普普通通的鹊衔枝,唯有一个奇特之处,那便是镜面一反常态,既不是圆形也不是椭圆,而是三角形。方胜当时一见这镜子就知道必是鸡鸣狗盗之辈用来信号的,心下颇为不喜,此时再看到依然不怎么待见,不由皱了皱眉头。 刘梁却是只想尽快完成任务,免得夜长梦多,略用身体挡住光线,便将古镜置于一个火把之后朝白鹿堡中最高的那幢建筑照去。 方胜等人哪里还忍得住,无不凑到刘梁身边向白鹿堡内的最高建筑望去,不料一看之下却是大失所望,心更是悬了起来,原来这古镜镜面早已磨损,其光根本就照不了那么远,白鹿堡中的那建筑上却是连点光晕都没有。 方胜突然就明白了“为山九刃,功亏一篑”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正待叹气,忽然便见那建筑内一扇窗子亮了起来,但也只是一瞬,如果不是他看得实在,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刘梁等人自然也看见了,无不盯着那扇窗子不放,然后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倪翔驰冷不丁道:“难道是巧合?” 方胜突然有种掐死倪翔驰的冲动,但同时也渐渐明白过来倪翔驰为什么不怎么说话了,就连一直希望倪翔驰多说话的阮萍也觉得,这人还是不说话可爱些。 没人答理倪翔驰,所有人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朝白鹿堡内望着。相比于白鹿堡的城墙,白鹿堡内部要暗得多,只有极少的几个建筑还亮着灯。几队丫环、家丁打着灯笼在堡内巡视着,借着他们手中灯笼的灯光,可以约略看清旁边的建筑,但却把剩下的未被灯光照到的地方衬得更黑了。 方胜早已等得不耐烦,不由把目光游离到一队正在堡内巡视的家丁身上,慢慢地竟走了神,暗叹这些人可真可怜的,大半夜还要受这种罪。 正大感慨,忽然便见那队家丁队尾有黑影一闪而过,那度实在太快,连是什么都没能看清。方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低声问道:“你们看到了吗?” 阮萍被吓了跳,好一会才缓过劲来,道:“看到什么啊?” “方师弟,你看到什么了?”刘梁也跟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了,只见到一个黑影从那队家丁后面一闪而过。” 阮萍兴奋道:“嘿,有可能是咱们的人。” 接着四个人再不说话,只把目光停留在离他们较近的丫环、家丁巡逻队伍上,只盼能现什么蛛丝马迹。 “啊,你们看到没有?”阮萍突然低声道。 其余三人一直留心着附近那几个巡逻队的动静,自然也看到了,适才一道人影从一个巡逻队之后一掠而过,方向正是他们所在的角楼。 四人登时又紧张起来,脸上无不透着一股兴奋,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们的这个想法一般,角楼下很快就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方胜没来由地觉得,来人一定是个女子。 正在上楼那人的脚步仿佛每一下都踏在了众人的心上,四个人无不紧张小心地望着楼梯口,终于,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方胜等四人正对楼梯口而立,先看到的便是盘得整齐而别致的式,有点像能歌善舞的异族女子,接着便是薄薄的轻柔的流海,只看到这里,方胜竟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那女子又上了一级台阶,便露出一双几乎让人见之心碎如夜空般乌黑深邃的眼睛和光滑、坚挺得让人觉得有些倔强的鼻子;然后那女子又上了一层台阶,方胜几乎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忘了跳了,只听他喃喃道:“师……师……” 可是那个“娘”字终究没有出口,因为眼前的女子虽然相貌和左霓裳有九分相似,可还有一分完全不同,这一分不同是年龄。 刘梁等人也都是见过左霓裳的,但他们和左霓裳的熟悉程度到底和方胜没法比,而且如今又是晚上,看不真切,阮萍已经开口道:“左师叔,竟然是你?” 第四十一章 坠楼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却没回答她,而是用一种平和近似于冷漠的声音道:“你们便是帮中派来的接应的人?古镜在谁那?” 刘梁取出古镜递过去的时候,方胜却还在想“为什么师娘从没告诉过我她还有个妹妹”这件事,等那女子接过古镜,方胜就赶紧又抬起头,趁机毫无顾忌地打量起那女子来。 此人大约十**岁,比他师娘略矮了一点,但因为过瘦,所以看起来反而有种纤长的感觉,雪白的脖颈在黑衣的衬托下白得几乎让人忘了呼吸,观察古镜时那不经意皱起的眉头仿佛能牵动方胜心底 的某根神经,而当那女子感觉到方胜的目光蓦然抬起头来望向方胜的时候,方胜竟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这是方胜第一次畏惧与人对视,听着“咚咚”的心跳,他一遍遍地骂自己:慌个屁,没出息的东西!然而这根本不顶用,他的心跳依然很快很大声,方胜几乎怀疑,这么大声的心跳阮萍怎么会听不 见,她怎么不来取笑自己,也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在那女子只是看了方胜一眼便转向刘梁,将古镜还了回去,以公事公办的语调道:“我们回” 阮萍等人完全不明白为何一向随和的左师叔变得如此冷漠,但是也没人敢问,刘梁恭敬地道:“师叔,堡外有守卫巡逻,咱们最好等守卫巡逻到白鹿堡南端的时候再出去。” “嗯。”那女子轻轻嗯了一声之后便来到角楼最东面,在方胜右侧站定,看着远方默然不语。 方胜知道此时最好向刘梁等人解释一下此人不是左霓裳,可是却突然没了心气,连完成任务后的喜悦都没有一丁点,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 城墙外的巡逻队刚从众人视野中消失,那女子道:“走吧。” 说完那女子竟不理众人,轻轻一跃,“呼”一声直接跳了下去!阮萍吓得“啊”一声喊了出来,好在自己及时将嘴捂住,声音才没有扩散开。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实际上连方胜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第一时间去拉那女子,八丈的高度,除非长了翅膀,轻功再好也得摔死,他自然不希望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就这么死了。真 正离谱的事并不是方胜没能抓住那女子,一个有武功的人如果存心闪躲,自然不会让他轻易得手,离谱的事情是,方胜第一次没抓住,于是又向外探了下身子,第二次又没抓住,又向外探了一次身子之 后他就现他的身体已经悬在了角楼之外,他回不去了…… 方胜突然觉得自己如果这么死了实在太荒唐,自己怎么会为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如此失措?!然而接下来他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再哀叹自己的这番白痴般的行为,他不想死! 下面那女子的身影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不像是要寻死的人,所以她一定有办法平稳落地! 只见那女子突然用左手按住了右腰,右手则环在脑后,危急中方胜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有样学样。然后,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那女子做出这动作只是为了防止风把她的衣服和头 掀起来…… 几近绝望的方胜突然再次现一个事实,自己和那女子离得越来越近,也就是自己比对方下落得快。问题出在哪?几乎念头才转,方胜就看见了那女子向后曲起右小腿,她的脚掌贴在了城墙上! 肯定是这只脚有问题!危急中方胜哪里还来得及纠正自己的语病,立即将两只脚的脚掌都贴到了城墙上,然而他下落的度仍然在加快,可以说这一招毫无作用!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乎要忍不住吼出来的方胜倏忽间感觉到,正有两股内力从丹田分流而出,自行经大腿小腿涌向脚底涌泉**,在涌泉**附近的几个小经脉内迅回流后,脚掌竟莫明其妙地升起一股吸力!当下哪还 敢迟疑,狂催内力沿着那条经脉路线流动,脚掌上的吸力立刻又大了几分。 然而此刻他距地面已不足四丈,下坠度更是快得惊人,纵然是脚上有了吸力,也只是让下坠度稍减罢了,要想不摔残废还是难。 就在这时,只见下面的女子已经滑到了距地面两丈处,右脚在城墙上用力一蹬便弹了出去,斜斜落向地上。 这是个好办法!然而方胜又突然想到,自己下坠的度似乎太快,如果也是距地面两丈才弹出去的话,只怕还没等弹远就一头栽到地上了。 念头刚转到这,他距地面已经只剩三丈了,当下不再犹豫,双脚同时用力,在城墙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向外弹去。 角楼上的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生的事,他们觉得自己这辈子见过的事都不可能有今天这么离奇了。 八丈的高度,谁跳下去都会摔死,先是他们的左师叔跳了下去,接着可怜的方胜为了救左师叔竟然也栽了下去,然后便见左师叔以右脚贴在城墙上,几乎是匀向下滑去,而方胜则几乎是翻滚着向 下坠落,直到落了半截才把双脚贴在了城墙上,再然后左师叔在距地面两丈之时蓦地斜飞出去,其姿态简直飘逸如下凡的仙子,再然后的之后是方胜像个木桩子一样在三丈高的地方弹了出去,在空中忽 而头下脚上忽而头上脚下转了三圈后竟神奇的以双脚着了地,着地的那一瞬间,虽然并未听见什么动静,但是阮萍总觉得似乎整面城墙都为之震了一下。 最后刘梁等三人十分汗颜地老老实实地顺着绳子爬了下来,收了飞天爪之后便见方胜还站在原地未动,刘梁走了过去,十分欣赏地在方胜肩上拍了一把,道:“好小子,今天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艺高 人胆大了。” 阮萍也一改常态,真心夸赞道:“没看出来啊,你悟性挺高的嘛。” 倪翔驰对此不置可否,然而那远处的女子却似已不耐烦了,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快走。” 方胜本想十分光棍地跟刘梁来一句“这算啥啊,小意思”,然后飞身跟上,但是憋了好久,他终于忍不住道:“刘……刘师兄,我的腿动不了了,你背小弟一程吧……” 刘梁与倪翔驰轮流背着方胜来到拴马处之时方胜的腿仍没缓过劲来,自然骑不得马,只好和刘梁同乘一匹,那女子则骑了方胜的马,一行人朝殷长老受伤处飞驰而去。 等跑到了地方天早已亮了,林中除了血迹之外再无他物,方胜等人正想着是不是直接回大刀盟就行了,那女子却在一棵树上找到了殷长老留下的标记,对众人道:“我师傅在南面的古井镇养伤。” 一边惊诧于此女的观察力,其他人也终于确信,此人的确不是左霓裳。阮萍没什么顾忌,而且心中对这女子颇有好感,便问道:“姐姐可是左霓裳师叔的妹妹?” “嗯。” 实际上阮萍这句话里有不小的语病,既然她叫左霓裳师叔,又怎么可以称呼左霓裳的妹妹为姐姐?三个男人神经大条,一时没想到,阮萍却立刻反应过来,忙道:“啊,弟子失礼了,左师……师叔。” 阮萍这么一说,方胜等人立时明白过来,方胜没来由的又是一烦,干脆道:“刘师兄,我困了,趴你背上睡会行吗?” “行,你尽管睡吧。” 方胜一闭上眼就想默念还真篇口诀,然而他现自己又并不是那么想马上进入混沌状态,脑子里竟浮现出了那个近在咫尺尚不知道名字的身影,从她出现,直到此时此刻,她不仅不曾笑过,甚至没 有一句话带有明显的感**彩,为什么?她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改变?我为什么要想这些?难道是因为她和师娘长得太像,我才心生亲近?又或者是因为第一次完成任务太过兴奋所致? 想不明白,方胜还是默诵起了还真篇口诀,一旦进入那无边无际的混沌中,他的心便纯净如雨后的云,仅仅是看着那三个缓缓旋转的美丽漩涡,他也会升起一种不如就此到生命终点的满足感,在这 里,没有任何人能闯进来,没有任何人能影响他,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对他来说,提升实力仍然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由昨晚的被掌击受伤以及差点摔死就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既然他的武 功由不走寻常路而来,那么现在依然只能顺着这条不寻常的路一条道走到黑,所以,关键仍然是还真篇。方胜本想由内部找到突破口,即由观察那片混沌及三个漩涡而实现还真篇的进步,可惜事实上他 在进入混沌状态后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他依然只能像一个透明的灵魂一个浮在那里,默默观察。 便在方胜正沉浸在那一片混沌之中之时,有人拍了拍他,接着耳中便传来刘梁的声音:“方师弟,到地方了。” 第四十二章 玉漱 方胜刚一睁眼便看见一扇破旧的木门,除了自己尚在马上之外,其余人已经站在了那扇门前。那女子轻轻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数下,片刻后便有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人开了门,也不说话,直接将众人迎了进去。 院内的一间小屋飘出浓浓的药味,农夫把众人引到那间小屋门外,道:“禀长老,有帮中弟子求见。” 小屋内传来殷长老虚弱但略显兴奋的声音:“都进来吧。” 那女子当先而入,一进屋便朝躺在床上的殷长老道:“师傅。” 然而其言语中并无丝毫敬意,并且也没有施礼的意思,这一幕不禁将刘梁等人惊住,竟一时忘了向殷长老施礼。 殷长老一见那女子双眼中便蓦地有了神采,盯那女子的脸猛看,竟视房中余人为无物。半晌后才颤抖着嘴唇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玉漱,你还活着。” 方胜万万没料到,这个让他们拼死去接应的人,其生死竟然连殷长老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难道潜入白鹿堡的不止她一人,而能活着出来的只有她自己? 接着玉漱十分平静地回了殷长老一句,其震撼效果一点都不比殷长老的那一句小,只听她道:“弟子入白鹿堡五年,幸不辱命。” 五年?!一次任务竟然花费了五年时间!方胜等四人正在猜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才能让一个人潜伏在白鹿堡五年,殷长老却早已被那“幸不辱命”四字再次夺去了心神,只见他兴奋得脸色渐红,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还没说一个字,竟开始猛咳起来。 玉漱对这一幕视若无睹,阮萍却忍不住心中一软,快步走到床边,弯下腰在殷长老胸口上抚了起来。殷长老气息渐渐喘匀,冲阮萍点了点头,道:“阮萍,刘梁,你们几个先出去一下。” 方胜见阮萍对殷长老如此体贴这老头子还要把阮萍当外人往外赶,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竟不答话,转身便往外走,而刘梁等人则是先朝殷长老施了一礼才退了出来。 四人到了屋外,为了避嫌刘梁、倪翔驰和阮萍都站得远远的,方胜此时却颇为烦躁,一边拿“反正那老头子只让出去一下,又没说不能站在门口”为自己开脱,脚下愣是一步未动。 远处的阮萍朝方胜招了招手,方胜故意装看不见,又把头扭向小屋。此时那小屋的门早已被最后一个出来的刘梁给带上,窗户则本就没开,方胜想往里看却是什么也看不见。正想干脆走远去和刘梁等人汇合,突然从那破旧的窗户缝隙中透出一丝红光来! 转眼间那红光已是越来越亮,虽然是大白天,红光竟然透窗而出,就连远处的刘梁等人也现了这边的异常,无不扭头望过来。 方胜本就见识不广,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那大概是一颗很大很大的夜明珠,远处的刘梁等人因为离得远,再加上那红光似乎还在晃动,便以为屋中正在烧毁什么东西。 片刻后那红光倏地暗了下来,不过门却迟迟没有打开,方胜等人只能在外干等着。 良久,小屋的门再打开时殷长老竟然艰难地走了出来,哑着嗓子道:“即刻起程赶回济安。”而玉漱就在他身后站着,竟是一点扶他的意思都没有。 带着疑问与烦躁,方胜再次上了马,与刘梁等人环卫着殷长老所乘的马车赶向济安。一路上众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只在实在累得不行的时候才停下来休息一会,是以等回到大刀盟总坛的时候个个都快累散架了。因为深知事关重大,倒是没有人抱怨,那玉漱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如初见时一般,她越是这样,方胜心里越是不安宁,莫明其妙地被她吸引着。 值得一提的是,路上休息时阮萍被吓醒了好几次,当初在白鹿堡城墙上她是如此冷静决绝,可到底是第一次杀人,由此带来的恐惧直到此时才表现出来。为了安慰她刘梁自是一直陪在她身边,而方胜也会时不时给她讲个笑话逗她一乐,她这才渐渐好转过来。同样也是第一次杀人的倪翔驰则毫无反应,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至于方胜,当时那两个守卫只是被他敲晕了,自然没什么心理负担,而他一向胆大,虽然眼看着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倒形成不了什么心理阴影。 一回到大刀盟殷长老就不再管他们,方胜虽然累得要死,可仍然直接跑向了楚贤院,他要向左霓裳问个明白。 “师傅,师娘,我回来了!”一边喊着,方胜直接推门而入。 “徒弟,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赶紧过来!”邵九州的声音却是从阁楼后传来。 这是方胜第一次听到邵九州的声音而毫无反应,因为他的所有心思都用来等待另一个声音了,他明明没有等多久,却觉得等了好久,左霓裳那温柔甜腻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小胜回来了,没受伤吧?”方胜能够听出来,他师娘正一边说话一边朝前面走来。 等左霓裳看到方胜,并见方胜除了稍显疲惫外并没有像邵九州说的那样缺胳膊少腿,她嫣然一笑,道:“没事就好。你看你,应该很累吧,以后不必一回来就往这跑,先休息好了我和你师傅才能放心。” 听到左霓裳温柔地说出这些关怀的话,方胜竟突然很想哭,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自那个玉漱出现以后,自己就变得不是自己了。 方胜好不容易忍住了眼泪,看着眼前那个除了他母亲之外最让他尊敬喜爱的女子,喃喃开口道:“师娘,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左玉漱?” “玉漱?!”左霓裳的脸瞬间苍白了下来,她用一只手勉力扶着墙,差点就要倒下去。 “师娘!” “霓裳!”邵九州从后面奔了出来,从后面扶住了左霓裳。 “你见到玉漱了?”左霓裳颤抖着问道,那眼中饱含的期待让方胜觉得自己如果说没见她就会立刻失望而死。 “嗯,她和我们一起回了济安,现在正在殷长老那里。” 听了方胜这句话,左霓裳眼中的所有期待瞬间全变成了狂喜,竟一下恢复了精神,挣脱了邵九州的手,问道:“她没事吧。” “她很好。” 左霓裳如释重负,无意识地重复着,那就好,那就好…… 任方胜如何努力,他也仅仅能将眼前的左霓裳和玉漱在相貌上联系起来,这两人一个温柔和善,与之相处如沐春风,另一个却平静冷漠,望之便似一望无际的冰原,她们真的是两姐妹吗? 左霓裳渐渐恢复过来,道:“九州,你快收拾收拾,咱们一起去把玉漱接来。小胜,你也一起” 方胜闻言一喜,心中再次升起“还是师娘对我好”的念头,他却根本没想到,其实左霓裳完全不知道他想见玉漱,左霓裳之所以叫上他只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家人。 趁左霓裳洗完手进屋更衣的功夫,方胜拉住邵九州问道:“师傅,你知道玉漱的事吗?” 邵九州完全没听出来方胜话中的那股关切之意,依然如往常那般,没好气地教训方胜道:“什么玉漱不玉漱的,玉漱是你师娘的妹妹,你怎么也得叫她一声师叔吧?没大没小!”说完还敲了一下方胜的头,直到这时他才现,方胜已经完全愣住了。 邵九州使劲晃了晃方胜,喊道:“喂,喂,傻了?” “啊,师傅,我已经快走不动了,我就不去接左师叔了。”接着方胜抬头朝阁楼的方向喊道:“师娘,弟子身上实在太脏,也饿得够呛,我就先回去了,回头我会再来的,你们不要等我了。” 方胜这一走就是半个月,直到下次任务临出时才来向邵九州和左霓裳辞别,那时候的邵九州和左霓裳才突然现,方胜似乎有什么瞒着他们。 第四十三章 逃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初恋,在此之前,其心灵便干净如一张白纸,正因为如次,在这张白纸上画下的第一笔才显得分外鲜艳。 现在,方胜这张白纸上就被重重画了一笔。 心乱如麻的方胜回到小院后勉强和焦雄三人聊了几句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小屋,想要将目前的状况理出个头绪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怎样被左玉漱吸引着,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左玉漱是他师娘的妹妹,对于他这个喜欢将是非都分得清清楚楚的人来说,辈分几乎是一道无法跨过的沟。另外,他也知道自己一向都有些自负,虽然这种自负只针对一少部分人,可是左玉漱那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显然已经激起了他的自负,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低三下四地像蜜蜂见了蜜一样去粘上去,如此一来,左玉漱仍然沉静淡漠,他又不会去主动接近,所以二人的关系不可能有丝毫进展。方胜隐隐觉得,也许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左玉漱,如今的种种失常种种慌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见到了一个左霓裳第二,他对左霓裳的尊敬和喜爱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方胜决定将这件事暂时放一放,也许时间一久自己就能慢慢看透一切。然而他也没有一点再去楚贤院的意思,他能够保证在看不到左玉漱的情况下心不乱,但同时也能够肯定,只要一见了她,一定会再次举止失措,长时间恢复不过来。 方胜很快将生活的重点又放到提升实力上来,由于不想让人知道他已经全通所有兵器的秘密,他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棍法上。如今他已经找到了两个方向,沿着这两个方向努力下去,他相信他的实力会再次提高一大截! 方胜把对手分成了两类,一类是不宜硬拼的,比如对方拳掌功夫到家,这种人一般内力都比较深厚,再比如使的是重兵器,如锤、斧、禅杖,与这些人交锋,硬碰硬自己绝占不了光,或者占不了很大的光,针对这些人,方胜开始精心研究那些灵活、迅捷的棍招,攻敌之所必救,逼对方露出破绽。他如今直觉惊人,只是在脑子里推演就能凭空推演出很多此类精妙招式,稍加练习后再绞尽脑汁将其向更精妙处改进,最后配以自行演化出的内力运行路线,其威力已绝非世俗棍法所能比。 第二类对手则是用刀、枪、剑等杂七杂八轻兵器的,这类人进攻防守虽也靠内力,但对内力的依赖性却比第一类人差远了,他们真正有威胁的地方还是在招式上,可以说,凭借着方胜体悟出的内力运行路线,对上这些人时他在内力上几乎没有劣势,或者劣势不大。既然如此,那完全可以硬碰硬!以猛烈的攻势将对方打垮,这正是他的伏魔棍法所擅长的,如今他的伏魔棍法早已是改良版,现在他还要继续改进! 方胜并没有想到,他此时的举动相当于正在创造新的武功,而创造新的武功,就算是那些七老八十的武学宗师都未必做得到! 就在方胜钻研新武功的第三天,一个声音打破了小院的平静:“方师弟,帮主命你马上去议事厅。” 方胜还以为是新的任务下来了,应了声“好,我马上就去”,然后飞快地回屋收拾了两件衣服,提了龙纹棍便跑向议事厅。 一进议事厅,只见刘霁云正含笑坐在帮主宝座上,周围却再没别人。 “弟子方胜参见帮主!” “嗯,免礼。” 方胜等了半晌,硬是没等到刘霁云的下文,同时不免纳闷,自己腿脚是快,可是刘梁等人也未免太慢了! 着急中偷偷看了一眼刘霁云,只见那老头竟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不禁心中一凛,暗想,这老头子弄什么玄虚? “嗯,很好。”刘霁云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嗯?很好?什么意思?方胜心里犯起嘀咕,却不敢开口问。 “方胜,我听殷长老说,你这次任务表现不错。” “弟子不敢当,这次任务,少了我们四人中任何一人都很难完成。” “我还听说,你悟性似乎很高。” 方胜蓦地一惊,不知刘霁云指的是什么,但又隐隐觉得最好别含糊其辞,于是道:“弟子愚鲁,不知帮主所指是?” “你可能还不知,左玉漱是被殷长老和6副帮主共同认可的帮中悟性最高的弟子,但是昨日我让她向我讲述她这些年的经历时,她最后道,你的悟性很高。” 方胜的心猛跳两下,情绪蓦地不稳起来,他深吸了两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平静道:“弟子资质甚是普通,若是侥幸有常表现,定是误打误撞下所为。” “你不必过谦,到底是资质普通还是悟性甚高日后自见分晓,这次完成任务的奖赏我今晚就派人给你送去,要没什么事你就下” “弟子告退。”方胜直到出了议事厅的门都没搞清楚刘霁云叫他干什么来了,难道只是为了夸他两句? 另一边,议事厅中的刘霁云看着方胜即将消失的背影,又仔细看了看方胜背后匆匆收拾好的包袱还有右手中的龙纹棍,不禁摇头轻笑,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涉世未深,毫无心机,傻得让人不忍算计啊,唉。” 这个小插曲带给方胜的所有影响只不过是他又因此想起了左玉漱,然而在新武功的吸引下,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 想来想去,方胜决定给自己正在研究的棍法起两个响亮而贴切的名字,也许是因为伏魔棍法里含有“雷”字的棍招太多,方胜给对付拳掌以及重武器的那套棍法起的名字里仍然有雷字,轻雷棍法。这“轻雷”二字却是他从所知不多的一句诗里摘的,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莫明其妙地,他当时只听了一遍便记住了这句诗,而且甚是喜欢。方胜的原计划是也给轻雷棍法弄出十八招来,可惜的是他努力多日,至今才研究出五招来。 另一套对付轻武器的棍法名字就剽悍得多,叫做焚炎绝煞!由于这套棍法本就是由主攻的伏魔棍法改进而来,再加上推演之时他的假想对手一直是段三刀之流,所以这套棍法中勇悍狠厉之气比当初的伏魔棍法还要强烈数分!焚炎绝煞不仅招式是由伏魔棍法演变而来,内力运行方式亦是,因此其影响心情的副作用自然也带了来,仅仅完成了八式的焚炎绝煞一旦被方胜打出来,龙纹棍舞动间所呈现出的庞大威力以及方胜脸上的那股戾气几乎能把焦雄等三人吓呆住。在他们看来,那时候的方胜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不,更像是终日无光的佛堂里供奉的青面罗汉! 相比之下还真篇的进步就实在是太慢了点,然而对于方胜来说,还真篇才是他的根本,因此哪怕只是一点点进步,也足以让他高兴半天了。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晚上,他一如往常那般静静注视着那三个瑰丽雄奇的漩涡,毫无征兆地,他突然现那三个漩涡似乎比以前更大了,而其旋转度也快了一点点。身在混沌中的他并不能升起任何情绪,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个事实,直到第二天醒来他才为此脸上乐开了花,在他想来,只要有进步就好,哪怕每天只有一点点,也早晚有一天会突破到育根期!孕根期带给他对于整个天地自然的感悟还有那乎想象的直觉,他实在很想知道,育根期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第四十四章 冲突 很快已经回来十天了,方胜一直钻研武功也不免有些头大,便想找到刘梁等人打听打听何时才会接到第二个任务,他倒不是急着想出去,而是觉得这事一直在心里悬着,不太踏实。 他并不知道刘梁等人住哪,只好径直到演武场找他们,想来他们仨武功虽然远同侪,毕竟还是有不少东西可学的。想到这方胜不禁有那么一丝得意,从头到尾,自己绝大多数武功都是自学的,但也并不比刘梁等人差。 很快便到了演武场,一眼便看见演武场正中间围了一大堆人,似乎正有人在那里切磋,当下来了兴趣,一溜小跑来到人群外围,然后硬是挤了进去。既然是往前挤,自然免不了推搡,他虽然喊着“借光”,并使手上的力道尽量柔和,还是惹急了几个人。等那些人颇为恼怒地转过头来瞪他,方胜无不带着歉意道声“不好意思”,却不想方胜早已成了精英弟子中的传奇人物,那些人一看是他便个个老实下来,连道“没事”。方胜对这种情况始料未及,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便坦然处之了。 直到挤到里圈,方胜才真正碰到了阻力,盖因为最里面的全是学刀弟子,这些人单对单也许没人是方胜的对手,可是他们却是人多势众,而且心比较齐,竟根本不带扭头往后看的,任方胜心再急就是个岿然不动。 方胜个子不矮,其实此时已经能将场上情形看个差不多,就干脆停了下来,尖着脚朝里看。只见此时场上对打的一个是刘梁,还有一个使刀弟子,方胜依稀记得选前五名的那天就见过此人,似乎和冯东平关系不错。 方胜此时眼光十分毒辣,比当年与冯东平对决时高了可不是一星半点,是以二人打了没多大会,他便将那个使刀弟子的优势短处了解得一清二楚,只怕比那人本人都清楚,而刘梁的刀法,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中规中矩,虽然少有破绽,他还是有信心一旦换成自己与刘梁对打,肯定能凭借攻势逼刘梁露出破绽来,继而取得最终胜利。 就这么想着,方胜突然一惊:自己何时已经习惯于把自己当成个高手了?当夜在密林中吃那黑衣人劈空掌的亏的经历再次浮现出来,虽然自己正在研究轻雷棍法来对付那种武功,可在没真正交手之前,哪里就敢肯定一定有效? 然而方胜又很不甘心,他并不愿意只因为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就怀疑自己的实力,可是如今显然没有合适的对手。刚叹了口气,便听他身前一人道:“赵师兄是肯定要输的了,就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少招。” 旁边有一人应道:“最多十招。唉,凭我等的资质,这辈子也未必能胜过赵师兄,更别提刘师兄了。” 方胜对刘梁也算稍稍有了点了解,他已然看出,那姓赵的已被刘梁完全遏住了攻势,刘梁要想胜他,只怕三招就可以做到,然而以刘梁的品性,却肯定会让那姓赵的拖到二十招之后再将其击败,甚至可能干脆不打败那姓赵的,而是给那姓赵的机会让他自动认输。接着方胜又想起了阮萍,他们这一对男的是滥好人,女的则专欺负滥好人,真是天作之合,想到这不禁有些想笑。 就在这时,刘梁刀尖已抵在那姓赵的胸口上,姓赵的弟子只好认输:“小弟甘拜下风。” 刘梁收刀抱了抱拳,道:“赵师弟,承让了。” 方胜由于是刚从走神中恢复过来,脑子一热,竟然喊了出来:“刘师兄好功夫!” 虽然别人也有叫好的,可全没方胜这一声大,因此显得好不突兀,方胜一现不对恨不得抱头就跑,却被眼尖的刘梁看到了。刘梁一见方胜就眼前一亮,显然是颇为意外,他刚胜一场,虽早知必胜也是有些高兴的,此刻趁着那高兴劲,竟向方胜邀请道:“方师弟,有几日没见了。嘿,来,咱们两个切磋切磋?” 今日演武场上本就是自由切磋,没什么秩序规矩好讲,加之不少人已认出方胜来,有真心想看他功夫的,也有想看他出丑的,一时间竟有不少人起哄,连道“好啊”、“有好戏看喽”、“加油”之类,而最扯的是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声“打死他”,惹得大家一阵哄笑,至于到底打死谁却没人追究了。 方胜亦有些技痒,便慨然答应:“多多指教!”说完提棍便向正中走去,前面之人自然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刘梁打赢那姓赵的并没耗什么体力,所以方胜也不觉得自己占了刘梁便宜,等在刘梁身前三丈外站定,便立即摆开架势,一扬眉道:“请!” 等刘梁准备好,方胜正要运起他的焚炎绝煞内功,突然想起来柳梅当日见他练完焚炎绝煞后对他说的那番话,当时柳梅说,师兄你这套新棍法戾气太重,便如一头无法自控欲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让人不忍卒观。方胜突然心中一凛,暗道,实战中还没用焚炎绝煞和人对打过,犯不着拿刘梁做实验,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后悔莫及。当下收慑心神,决定只以普通招式与刘梁对拆,凭着那乎寻常的直觉,他有信心即使只是随机应变也不致落败。 方胜到底是不喜防守,想到这已经向前冲了出去,离刘梁尚有一丈便一跃而起,凌空一棍砸下…… 两人棍来刀往很快拆了二十多招,一个刀法老练,一个棍法凌厉,直看得围观众人惊叹连连,连道不虚此行。学刀弟子中本还有不少人不服气方胜的功夫,此时见方胜竟能与他们中被公认为刀法第一的刘梁打个平手,这才开始重新评价方胜的实力。 方胜因为未尽全力,是以还能分出心神听外围之人的评论,不论是叫好的还是死鸭子嘴硬说刘梁必胜的他都没往心里去。他不想当众拂了刘梁的面子,但自然也不会故意输给刘梁,于是开始思忖怎么才能弄出个平手的结局。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了一个非常刺耳但却颇为熟悉的声音:“微末伎俩,华而不实,不堪一击!” 刘梁的刀法一直中规中矩,这“华而不实”自然说的是方胜的棍法,方胜蓦地停下所有动作,转头朝声处望去,只见段三刀正嘴角挂着冷笑看着他。 方胜不由又想起之前段三刀明显偏袒冯东平一事,当时如果不是他师傅邵九州及时赶来,只怕他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这下新仇加旧恨,方胜不由心头火起,竟倏地棍交左手,右手平伸向刘梁,做了个“停”的姿势,脸则朝向段三刀,冷冷地说出一句惊得所有人合不拢嘴的话:“段护法,弟子武艺华而不实,还望段护法能亲自指点一番!” 方胜这句话一出口,众人只觉得凭空刮起一阵冷风,有不少胆小的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是精英弟子中第一次有人敢公然向护法挑战! 虽然没人相信方胜赢得了段三刀,可是方胜那冷冷的语气中透出来的决心,让众人不禁怀疑方胜是否会以性命相搏来争取胜利。 就从这一刻起,精英弟子再没人把方胜当做与自己同一境界的存在!刘梁、倪翔驰等人虽是精英弟子中的佼佼者,但他们最多算是处于同一境界的顶端,却还没有越这个境界,而方胜,只因为一句话,从此越了这个境界! “哈哈哈哈!好好好,真是后生可畏!那我便指点你几招吧!”说到最后,段三刀语气之阴冷怨毒简直让人觉得他待会绝对会趁机把方胜“误杀”了…… 在段三刀身边站着的另外几位教刀护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人对身后的弟子耳语几句,那弟子立刻飞也似的跑了,看方向必是去楚贤院无疑。 然而此刻方胜和段三刀已是毫不相让地对视起来,大战一触即! 第四十五章 胜负 方胜是站在场地正中,段三刀却是站在人群边沿,按理说方胜要往后退一退,而段三刀则要走到方胜对面才对,然而此刻这两人却已经将全副心神锁定住对方,竟是谁也不动,接着就出现了演武场上有史一来最奇特的一幕:环形的围观人群自动向段三刀的方向移动过去,片刻后方胜、段三刀两个一动不动的人便处在了对称的地方,而本来正处在切磋中却因为变故而彻底愣住的刘梁则被人群淹没…… 当段三刀冷笑着抽出他的那把薄背黑刃刀的时候,他身后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那是他的成名兵器,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鞘。 方胜蓦地缓缓闭上了眼,再睁开时,脸上已经多了一抹邪异的笑,焚炎绝煞内力在体内运转之下,他的气质正一点点改变,不少一直盯着他看的人竟升起了气温正在慢慢下降的错觉。 谁都不会知道,在看起来冰冷邪异的方胜身体中隐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度与爆力,就算他们已经看到! 当方胜凌空一棍砸向段三刀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没反应过来方胜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段三刀跟前的,然而他们根本没有余暇去思考,因为那一道由上而下的暗金光芒与由下而上的乌黑光芒碰撞后所出的震耳欲聋的鸣声完全震乱了他们的思维! 暗金光芒和乌黑光芒一触即分,还原为龙纹棍与薄背黑刃刀,这一记对拼,竟然是平分秋色!这已足以让周围的所有的护法和弟子惊得合不拢嘴!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弟子与护法间的对拼!一个是徒弟辈,一个是师傅辈! 可是,当方胜借力而起弹向空中一丈高处,然后翻滚着下落,再猛抽手中龙纹棍像是一座山一样砸向段三刀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吃惊了,因为以这样的攻势完全有和段三刀平分秋色的资格! 这便是方胜改良过后的最终版天将奔雷,只不过为了缩短与敌人接近的时间,他的天将奔雷已经精减为威力更大的两棍,招式自然也换了名字:焚炎怒! 焚炎怒第二棍再次与薄背黑刃刀相遇,一声比刚才的鸣声还要大的兵器交击声传来,段三刀右臂向下一沉,人也向后退了半步! 段三刀劣势!这个念头刚在围观的人脑中升起,段三刀已经倏地冲向前去,而此时的方胜尚在下落中。 “唰!唰!唰……” 恐怕只有段三刀自己才知道他到底砍了多少刀,在外人看来,他就像是在抱着一团刀影冲向方胜! 方胜身在空中不易不力,也躲无可躲,然而他根本就没打算躲! “咚!” 龙纹棍棍尖直直地点在地上,借着这一点,方胜再次得以力,人尚在空中,地下的棍尖却猛地弹了起来,直撩向段三刀胸前那一片刀影。 “乒!” 刀影消散,再次还原为一把薄背黑刃刀,龙纹棍一击奏效,顺势收了回来,同时方胜终于双脚落地,却向后退了一步。 到底还是段三刀厉害些! 所有人都希望他们的这个想法能保持到最后,可是,方胜根本不给他们希望! 方胜适才上撩击破刀影那一棍根本就是随机应变打出去的,根本谈不上什么威力!而他才一站稳,焚炎绝煞攻击范围最大几乎让人躲无可躲的第三式焱原绝扫了出去! 龙纹棍就像是变成了一面暗金色的扇面,“呼”,暗金色的扇面由右向左扫了过去,“乒”,扇面被击退,但却以更快的度围着方胜顺时针转了一圈,再次由左向右扫了过去,“乒”,扇面再次被击退,可段三刀也向后退了一步,扇面以比第二次的度还要快的度逆时针斜斜地转向方胜右侧,再攻到时,便像是一片由下向上斜削的巨大刀片! “乒!” 刀光棍影尽皆消散,方胜脚下一个踉跄便迅站稳,段三刀则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早已没有人再把两人间的战斗当作跨越辈分的决斗,这分明就是同境界的对手在全力相搏! 只有几个眼力极好的人才能看出来,段三刀握刀的双臂正在以极细微的幅度颤抖着,那是被龙纹棍上巨大的力道震荡所致。方胜也是能看出这一点的人之一,从头到尾攻得酣畅淋漓的他此刻正处于一种战斗兴奋当中,他清楚地知道,以重击轻,以广破巧,正是他焚炎绝煞要诀之二!只要对手用的是轻兵器,就绝对要受到他龙纹棍的震击! 兴许是一直被压着打拂了他的面子,段三刀此刻面目狰狞,已经完全被愤怒淹没,他丝毫不顾手中薄背黑刃刀不宜与龙纹棍硬碰,竟蓦地大吼一声,向前狂攻而去。而他身后观战的那几位护法则道出了他刀招的名字,乌龙卷,一听便知是威力巨大的招式。 方胜丝毫不惧,嘴角一扬提棍便冲,迎向了段三刀身前那片乌光! “乒!” “乒!” …… 兵器交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眼力差的弟子已经看不出来段三刀和方胜到底谁在攻谁在守,他们只知道,这样的度,哪怕自己只在其中站一息也足以横尸当场。 终于,两个相持不下的人动了,兵击交击声一如既往的密集,但段三刀在前进,方胜在后退! 然而只有场上对决的两人才知道,真正的优势和劣势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每一次兵器交击,段三刀所承受的都是巨大的震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练功仅仅两年的弟子竟可以有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内力!现实情况正在越来越糟,因为随着兵器交击次数的增多,他持刀的手越来越麻,他可以肯定他的手会渐渐失去知觉,然后在某一个瞬间被击落,甚至有可能是因自己握不住而脱手飞出,最后,从此身败名裂,在大刀盟再无立足之地。然而段三刀已不可能停下攻势,他清楚地知道,在对手表面上的劣势之下,却犹有反击之力,他甚至可以肯定,只要自己攻势稍停,对面那个一脸冷漠的小子必然会马上反攻而来! 段三刀几乎分析透了眼前的形势,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只要他攻势稍停,方胜的确会反攻,但是方胜有一击必胜的实力! 实际上方胜守得很悠闲,此刻他已将心神渐渐从焚炎绝煞的那种狠厉中抽离出来,在他看来,段三刀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是拖,他也能把段三刀拖到弃刀认输的地步。 其实连方胜自己都有些莫明其妙自己为何会在此刻渐渐熄了怒火,他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到底是哪不对劲却想不明白,毕竟此刻他还要分心应付段三刀的攻势。 不知不觉间,方胜已与段三刀数次易位,这个时候方胜已经站在了段三刀最初的位置,身后就是几个教刀护法,尽管被段三刀的刀法干扰了视听,他还是隐约听到身后有人焦急地道:“邵九州怎么还不来?” 方胜倏地一惊,龙纹棍照旧舞动,心思却渐渐活络,脑中灵光一闪,立刻便明白了到底是哪不对劲,不是他师傅师娘马上会来,而是他得胜后他师傅师娘将会怎样看他!由此方胜更是想到了一大堆问题,自己如果真将段三刀击败,那段三刀此后必然没脸再在大刀盟教下去,他那群徒弟自然也脸上无光,只怕很难再在精英弟子中抬起头,另外,其余几个教刀护法的功夫与段三刀差相仿佛,段三刀输了其实便和他们输了没什么两样,那么他们的弟子也会或多或少地有挫败感,要知道,那可是一大半的精英弟子,他们这些学刀的才是大刀盟真正的未来!另外,难道不教刀法不学刀法的护法和弟子们就会没有挫败感吗?不可能!方胜的心突然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得胜,那就意味着将一下得罪一大堆人,段三刀固然从此无立足之地,可是自己也未必比他好得到哪去! 尽管方胜并不愿意放弃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可是他却不敢赢!暗叹了一口气,方胜自我解嘲,幸亏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处在劣势,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佯输! 正处于强弩之末的段三刀已知道自己必败无疑,因为方胜龙纹棍上的力道始终如一,这就说明对方还有后劲,然而就在这时,再次一刀斩出之后,龙纹棍竟然被远远震了开去,方胜空门大开,脚下也是一个踉跄。丰富的实战经验让段三刀知道,就算是对手在诱他进攻,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然而机会难得,岂能因起疑而放弃? 接下来围观之人便见一直被动防守的方胜终于体力不支,被段三刀一刀震开龙纹棍,露出好大破绽,而段三刀也不愧是经验老道,立刻携刀而进,以右手中薄背黑刃刀架住方胜的龙纹棍,左手一掌击在方胜胸口上,见到这一幕,不少人已经惊呼出声。 接着便见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方胜应掌向后飞去,在空中打了两滚后才狼狈落地,以龙纹棍支在地上勉强站稳。方胜咳了两声,冲段三刀抱了抱拳,喘着粗气道:“弟子甘拜下风。” 话一说完方胜转身便走,而段三刀则一脸愕然地站在原地,竟是愣住了。 第四十六章 委屈 刚一脱离人群的视线,方胜就立刻挺直了腰,脚步也利索起来,哪还有半分受伤的样子此时他心里颇为畅快,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他和段三刀的这场比试,他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他赢了。 不出方胜所料,晚上他就被叫到了议事厅训话,只不过这次等在那里的却是刘霁云和气色稍有好转的殷长老两人。在方胜来之前,刘霁云和殷长老两个人已经查了许久,最终得出结论,方胜的身份毫无问题,绝不可能是别的帮会派来的卧底。既然方胜的家庭已经被他们帮会牢牢地控制住,而方胜对他师傅师娘的感情也的确十分深厚,那么这个悟性高的小子无疑是他们大刀盟误打误撞捡到的一块宝。现在,他们要对这块宝进行特别拉拢。 刘霁云脸上依旧挂着慈和的笑,见方胜来了,不等方胜行礼便道:“方胜,听说你今日与段护法在演武场比试了一场?” “弟子参见帮主,见过殷长老。与段护法切磋确有其事,都怪弟子太过冲动,以至自取其唇。” 刘霁云不置可否,依然笑道:“你是虽败犹荣,我听了其余几位护法对那一战的描述,若是换了其他弟子,断不可能在段护法手下支持那么久。嘿,你这也算是给那些弟子们带了个好头,以后只怕不必那些当师傅的督促,他们也自会勤练武功了。” 方胜自然听出了刘霁云话中的赞赏之意,忙道:“弟子不敢。” 一直没说话的殷长老自方胜进来后就一直在打量方胜,这时轻咳了一声,哑着嗓子问道:“我听说你当时所使棍法狂猛狠厉,似乎颇有克制刀剑之效,那便是你当初从秘籍室里找到的棍法吗?可曾带在身上?” “禀长老,弟子与段护法切磋时所用棍法并非从秘籍上学来,而是弟子近日悟得,至于那秘籍,也不曾带在身上。” “噢,竟是你自己所悟?”殷长老再看方胜时,眼中已是精芒大放。 “至今只悟得七八式,尚不纯熟。” “听你之意,要是等你练纯熟了,便真能胜过段护法不成?”殷长老语气已颇为严厉。 刘霁云突然开了口,竟是为方胜开脱:“若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本当嘉奖才是,殷长老莫要挫了方胜的锐气。” 方胜垂手而立,并不答话,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段三刀可不是我师傅。 殷长老见方胜还算恭顺,语气一缓,道:“也罢,你们四人以后只怕还要经历更多凶险,武功高上一分,便多了一分全身而退的保障。只是你要记住,你们几人所有任务都是暗中执行,平日也不宜太过张扬。” “弟子晓得了。” 又训了会话,觉得时机成熟了,刘霁云蓦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方胜跟前,直视着方胜的眼睛道:“方胜,帮中能有你这样的弟子我大感欣慰,我不妨告诉你,只要你能一直忠于本帮,尽心为本帮做事,我决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家人!二十年后,副帮主之位你也能坐得!” 方胜实在没料到刘霁云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慌忙道:“弟子定当鞠躬尽瘁以报帮主知遇之恩。”尽管方胜对将来的规划还很模糊,而且八成可能离开大刀盟,可是能得到刘霁云的如此赏识也的确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所以他的回答也有一半是真情实感。 刘霁云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嗯!如此我就放心了!以后若有什么事不便处理,你就直接来找我!我和殷长老还有些事要商量,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谢帮主。弟子告退。”朝刘霁云和殷长老各施了一礼,方胜便从议事厅里退了出来。 良久之后,议事厅里传来殷长老低沉的声音:“若那些招式真是他自己所悟,则此子在武学一道上前途实不可限量!” “施之以恩,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数年之后,必可为本帮之中坚。” “只是其性子太烈。” “涉世未深之故,殷长老不妨多给他些两难的任务,磨磨他的性子。” 殷长老并未回答,却笑了起来…… 回到小院之后,方胜往自己床上一躺,也不脱衣服,睁着眼睛想刚才的那番经历。刘霁云和殷长老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这种恩威并施的伎俩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微感反感的同时却还有那么一丝自得,因为若是换做别的弟子,只怕连获得帮主和殷长老同时召见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还有什么“二十年后副帮主之位也坐得”的许诺了。 能如此被那二人重视,自然是因为与段三刀的一战,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实力的提升。方胜不禁开始思忖起自己的焚炎绝煞来,然而对现有招式的推演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暂时没有什么突破,方胜索性不再枯想,脱衣便钻进被窝,开始练还真篇。 三天之后,方胜再次接到了任务命令,让他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出。 出于习惯,一从那殷长老那回来方胜就朝楚贤院跑去,直到来到楚贤院门口他才愣在那里:唔,自己竟然半个月没来了…… 然后方胜就彻底傻在了那里,无数画面在脑子里飞来飞去,第一次在演武场见到邵九州并领教了他的不负责,领了秘籍后邵九州匆匆告别时那略带关切的话,然后自己就去了山上守园子,两年后下山,他完全没料到竟会凭空多了一个如此美貌温柔而且关心他的师娘,直到见到左霓裳那一刻,方胜对邵九州的怨气才烟消云散,甚至还能站在邵九州的角度想,如果换成是自己,也一定会像他那样做,如果能用两年的守园换来这样一个师娘,方胜觉得值得。 方胜从不敢问左霓裳的年龄,但看也能看出来,她最多比方胜大七八岁,而在他们乡下,兄弟姐妹间相差十岁的都随处可见,所以方胜一面尊左霓裳为一个长辈,一面却在他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潜意识中把左霓裳当成了姐姐。邵九州的顽劣轻佻无形中巩固了这一点,他从来都没个师傅样,和方胜相处时的很多举动都是平辈之间才可能有的。 自左霓裳出现后,方胜在大刀盟最亲近的人由焦雄三人变成了左霓裳和邵九州这一事实毋庸置疑。 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结果,也是一个好结果。 然而左玉漱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方胜直到那一刻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对左霓裳不只有敬重和喜欢,还有遗憾! 在见到左玉漱的第一眼,他的心完全乱了。虽然明知左玉漱是长辈,可是他脑子里根本容不下这些想法,自动被排挤到了大脑之外。尽管知道左玉漱并不是左霓裳,可是也正因为不是,他才有了希望!在左玉漱审视那面铜镜之时,方胜借着火光几乎把左玉漱的样子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瘦削的身材,白净的脖子,精致略显年轻的脸,纤细的手指,乌黑的头,甚至她头上的那些小小的饰物…… 他不明白为何会一下子就被左玉漱吸引住,简直莫明其妙,那可是一个自己毫不了解的人;然而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明白,只因为她和她姐姐那九分相似的长相就够了,只因为她和自己年龄相仿就够了。他想要接近左玉漱,想知道左玉漱过往的经历,想知道她的性格品行喜好,这些想法就像辛勤的蚂蚁一样不知疲倦地折磨了他一路,直到回到济安。 他很高兴再次见到了邵九州和左霓裳,这让他有种获得新生的感觉,而实际上这感觉显然也和左玉漱的出现有关。然而当他满含期待地向邵九州问起“师傅,你知道玉漱的事吗”的时候,邵九州却完全无心地把那个曾经硬被他挤到脑子外的念头再次拉了回来:左玉漱是他师叔! 他可以不在乎路人的说法,但绝不能不在乎邵九州的说法,正因为邵九州是无心的,才说明左玉漱是他师叔这个事实的不可逆性,在邵九州的潜意识里就已经认为左玉漱就是他方胜的师叔,同样的事情放在左霓裳那里,一定会得到相同的答案! 实际上邵九州和左霓裳并没有做借任何事,但是方胜却在那一刻对这两人升起了怨气,这明明不该有而确实存在的怨气让他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抽,可是它依然纠缠了方胜数天才渐渐散去,又或者是藏在了更深的地方也说不定。 快刀斩乱麻地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渐渐将心神放在武功上,方胜总算能像往常一样生活了,然而此刻,当他思绪如潮地站在楚贤院门口,方胜觉得自己很委屈,委屈得想哭。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可以说素不相识凭空冒出来的人啊,他也不想这样…… 第四十七章 师责 方胜像往常一样直接推门进了院子,没有看到他师傅师娘,便出声喊道:“师傅,师娘?”尽管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他还是听出了自己声音中的那一丝颤抖。 “哟,我的宝贝徒弟来了,现在都能和护法过招了,可真给我长了脸了。”邵九州说着话从阁楼中走出来,不论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方胜还从未见过邵九州这样和自己说话,一下就猜到邵九州肯定在生他的气,心里一急,再加上本就委屈,竟一时说不出话。方胜很想调头就跑,从此之后再不来这里,可是脚下却如同生了根一般,硬是抬不起来。 当一身桔红衣裙的左霓裳急急来到屋外,一眼便看见了正低头站在院中的方胜,当下也不说话,气愤地推了邵九州一把,然后快步走到方胜身边,拉起方胜的手道:“小胜,别理你师傅,跟师娘进屋去。” 方胜再一次因为左霓裳的关怀而哭了,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让他忍也忍不住。 方胜任左霓裳拉着他的左手向屋里走,自己则举起右袖在脸上一顿猛擦,再放下手时,袖子上已经湿了一片,但脸上却干净不少,眼中似乎也没泪了。 邵九州见方胜似乎一肚子委屈,面色稍和,一声不响地跟着进了屋。 等三人全坐下,左霓裳这才松开了方胜的手,关心道:“你这些天也不来看师傅师娘,是不是生了什么事?” 方胜如何能说实话,吱唔半天也没挤出一句囫囵话来,左霓裳也不忍心逼他,便道:“你要是暂时不愿说就等改日再说不迟。” 这次方胜却回答的很干脆:“谢师娘。” 邵九州一下就被他气乐了,笑道:“嘿,你小子,一进门就跟受了天大委屈一样,现在又拿你师娘当挡箭牌,不会是早就想好了要蒙混过关吧?” 左霓裳瞪了邵九州一眼,嗔道:“你少说两句不行啊,也不分分场合!” “这是咱们自己家,在这的又没外人,分什么场合。”邵九州犹自嘴硬,但又被左霓裳瞪了一眼后声音已小了下去。 “师傅、师娘,我又接了新任务,明天便要走了。” 左霓裳一听到“任务”两个字就皱起了眉头,一连问了数个问题,只听她道:“什么任务?远吗?危险吗?还是你们四个人吗?”说到最后她才现自己似乎反应过激了,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竟望着方胜出起神来。 邵九州也不经意地皱了下眉,也看向方胜,静等他回答。 “具体是什么任务还不知道呢,要到西北方的爻州去,只有我们四个。” “那你自己多保重吧,凡事千万谨慎。”邵九州郑重道。 “嗯。” 左霓裳回过神来,竟已是一脸悲凄,方胜还以为是由自己引起的,心下十分不忍,自责道:“师娘,都是弟子不好。” 左霓裳闻言勉强一笑,道:“这‘任务’二字已把玉漱变得冷漠不近人情,只希望小胜你能比玉漱更坚强,千万莫要失了纯良品性。” 方胜闻言心头一震,第一次知道左玉漱的不近人情竟是由任务造成,不忍再看左霓裳伤心,便安慰道:“师娘放心,弟子一定谨遵师娘教诲,断不会因此改变心性!” 邵九州忍不住在方胜肩膀上拍了一下,道:“这才是我的徒弟!你记住,这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想当年我追你师娘,那可是被无数人指着鼻子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师娘贵为副帮主之徒,总揽本帮两郡商务,每日从她手中进出的银两不下万两,而我只不过是帮里一个小小护法,无钱无权无势,然而,为师硬是不顾……” 邵九州还待说下去,左霓裳已经红了脸,把手边的茶杯轻轻往桌子上一蹲,气道:“行了,小胜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其实方胜倒是想听,只不过却不敢说出来。这时邵九州却已经想到另一个话题,道:“嘿,行,不说就不说。徒弟那天你和段三刀打架是怎么回事?” 左霓裳一听好好的比试被他说成打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却不说话,饶有兴趣地看着方胜。 方胜也不推辞,当下将那天和段三刀打斗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不过怕他师傅师娘吃惊,他仍旧没说其实他是故意输的。 方胜刚一说完邵九州就道:“你说你那棍法是自己悟的?” “也算不上,是在原来伏魔棍的基础上推演而来的。”方胜实在不敢实话实说。 “那你到院子里将你推演的棍法打上一遍,让我和你师娘” “好。” 想来想去,方胜决定还是拿出货真价实的焚炎绝煞来,邵九州和左霓裳武功皆是不弱,他若故意保留实力定然瞒不过二人。当下方胜便在院中把悟出来的那几招焚炎绝煞打了一遍,直看得二人惊骇不已,邵九州主要是被那棍招威力惊住,左霓裳却是因为方胜演练时那突然变得让她觉得害怕的气质。 方胜才一打完,邵九州便问道:“以你这套棍法竟然打不过段三刀?” 方胜却没想到邵九州有此一问,愣了愣方道:“弟子内力不济,实在耗不过那厮。” 左霓裳仿佛没听到二人的谈话般,看向方胜的目光竟有了责备之意,只听她道:“小胜,你在使出这套棍法时神情大变,可有把握自控情绪?若是修习久了,只怕影响性情。” 方胜如何不知左霓裳关心自己,忙道:“师娘有所不知,弟子最初所练伏魔棍法也有影响性情之效,然而仅限于用这棍法之时,之后却是毫无影响。不然弟子这两年只怕已变成一个好勇斗狠之徒了。” 左霓裳到底不放心,又道:“你答应师娘,若这棍法真练到了能影响你平时性情之时,就立刻放弃这套棍法。” 方胜心中一暖,毫不犹豫地应道:“是。” 左霓裳这才放了心,正要说话,却听院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便见一个传令弟子走到门口,见邵九州和左霓裳都在,便道:“左执事,邵护法,6副帮主召二位有事相商。” 方胜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的,没想到这次竟然猜错了,不由有些想笑。那边邵九州和左霓裳早已答应下来,命那传令弟子先回去。 见邵九州和左霓裳准备出门,方胜便向他二人告辞:“师傅,师娘,那弟子这就走了。等这次任务完了再来。” 想到方胜这一走定然又是危险重重,左霓裳有些不忍,强笑道:“那小胜你多保重,我俩就不送你了。” “嗯。” 说完方胜便向院外走去,不料才刚到门口,便听邵九州喊道:“好徒弟,你先别忙走,你师娘新移植了几株紫蒂子在后院,眼看便要死了,你是啥毛病。” 方胜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又走了回去,暗叹自己真是天生劳碌命。 到了后院花园,一眼便看见那七八株及膝高的紫蒂子,果然棵棵没精打采,只怕自己再晚来几天这几株小东西就铁定挂了。这紫蒂子既可观赏,果实亦能入药,他看过不少医书,是以方胜对它的生长习性还有些了解,当即往那一蹲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忘了时间,邵九州和左霓裳早从前门走了,而且临走时邵九州还对他喊道让他走时带上门他也没听到。 对着那几株紫蒂子看了半天也没找出毛病,正急得抓耳挠腮,方胜突然想起,紫蒂子性喜阴,唯在树下又或者山阴方可正常生长,他师傅家的后院却全是花草没有树,整日在日光下暴晒,哪有不死的道理? 既已找到原因,当下便忙活起来,找到花锄小铲,先把后院的西北角墙下的草坪剔出了一大块,又将紫蒂子小心翼翼地一株株移植过后再将剔出的那块草垫铺在原来种紫蒂子的地方。 方胜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时辰,由于他太过专心,完全没有察觉,就在他身后的阁楼二楼上,一个女子就那么把双手轻轻撑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他忙了一个多时辰,那女子也看了一个多时辰。 把最后一块草垫铺在地上,方胜长出了一口气,使劲伸了个懒腰,舒服得他直哼哼。转身正要走,眼睛余光突然瞥见楼上有人,不由把目光移了过去。 方胜突然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楼上的左玉漱,心跳都变得无力起来。 左玉漱一如一开始那般看着方胜,目光中即没有亲切也没有疏远,就像是看着一棵草一株树又或者一只毫不相干的小兔子,然后,其实他们的对视只不过持续了一息,邵九州回来了,一进门就大声抱怨:“这徒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让他把门带上却偏偏敞着!” 方胜不敢再愣着,一手拿锄一手拿铲到了前院,他倒是很想把邵九州当草铲了…… 第四十八章 两难 方胜当晚想了好久,终于把纠缠在心头半个多月的这件事想开了,这全要归功于白天与左玉漱的那一次对视,方胜知道,在此之前,她一定也在看着自己,这已给了他足够的鼓励,让他再次积攒起力量彻底想通这件事! 一个人躺在床上,方胜心里也说不出是悲是喜,但是很平和,平和,这是自己已经失去了好久的一种心态了。直到此时方胜才明白,之前种种失常反应只不过是自己在自怨自艾,全都归结于自己的胡思乱想,其实左玉漱什么也没做。白天的那一次对视,让方胜知道至少左玉漱不讨厌他,同时出于一种近乎直觉的自信,他也想通了另一件事,如果自己无法接近左玉漱,那么别人更不可能。 相比之下,即便是每个月只能见上左玉漱一面,那么自己也会成为左玉漱最亲近的人之一,他师娘自然是第一,他师傅第二,而他自己则排第三,只是想想这些已经让他有种傻傻的满足感。此时的他对左玉漱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反而有点像是和尚们对佛祖道士们对三清的信仰,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辈分的差距渐渐被淡化,因为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和左玉漱最多差一辈,而和尚们和佛祖,他开始可怜起那些从未见过佛祖的和尚来…… 次日上午,方胜已经和刘梁、倪翔驰、阮萍三人乘马车奔驰在前往爻州的路上,由于已经是第二次任务,四人相处时已随和很多。 做为本次任务的负责人,刘梁显得十分谨慎,虽然也和其余三人说笑,却一直轻趋着眉头。方胜猜这次任务兴许有什么难处,但他不便问,只好冲阮萍不停使眼色。阮萍也明白方胜的意思,可是她早在还未出济安时就碰了一鼻子灰,此刻还有点生刘梁的气,哪会主动找刘梁问话。倪翔驰就更不用说了,是以一行人只心不在焉地说闲话,一刻不停地朝西北赶。 直到离城远了,路上往往几里碰不上一个行人,刘梁这才道:“各位,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本次的任务吧。” “师兄请说。”方胜道。 看阮萍还气鼓鼓的,刘梁冲她歉然一笑,然后才郑重道:“咱们此次将要去的爻州共有三个较大的帮会,一为五夷帮,一为黄蝎帮,还有一个啸虎盟。两个月前爻州尚且是三足鼎立之势,而且黄蝎帮与啸虎盟交好,有压制五夷帮之势。然而就在一个多月前,黄蝎帮突然与五夷帮联合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啸虎盟大部分地盘。由于黄蝎帮的帮主之妻是啸虎盟上任帮主之女,所以黄蝎帮并不愿将啸虎盟赶尽杀绝,以免在江湖上留下口实。然而五夷帮却害怕啸虎盟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便提出了将啸虎盟残余势力全部赶出爻州要求。十天之后便是啸虎盟离开爻州之时,我们的任务便是在途中设伏,将啸虎盟余人全部杀掉!” “啊?!”阮萍惊呼出声。 刘梁看了阮萍一眼,苦笑道:“殷长老得到了非常可靠的消息,啸虎盟其实早已树倒猢狲散,到时候咱们狙击的并不会有太多人,大多都是啸虎盟帮主的家人家眷。他们在明,咱们在暗,提前设好陷阱完成这次任务应该不难。” “家人家眷?难道咱们要去屠杀一群手无寸铁的人?”方胜铁青着脸问道。 刘梁却没看方胜,自顾自道:“我自然也知道这样做不妥,可是殷长老就是这么说的。” “我们无缘无故去杀那些人做什么?”方胜又问。 这时候倪翔驰却开了口,只听他冷冷道:“方胜,你难道忘了第一次任务时殷长老说的话?” 方胜蓦然想起,服从命令,不要问为什么,然而此刻他实在有太多的不满,只怕就算殷长老在这也会问出来,接着他便想到,其实刘梁可能也是毫不知情,自己犯不着为难他,便叹了口气道:“刘师兄,刚才是我鲁莽了,师兄莫见怪。” 刘梁勉强一笑,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一样道:“当日殷长老见我时说,但凡规模庞大的帮会,哪个人手上不是沾满鲜血,就算那些并未亲手杀人的家眷、下人也一样。我问殷长老为什么,他答道,那些家眷、下人吃穿用度皆是由帮会得来,亦算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更何况,无武功之人,不能直接置人于死地,则心机更为歹毒,被彼辈设计陷害致死之人往往比在真正的拼斗中死的更多,所以咱们此次任务,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 这番话虽不无道理,可如何能让众人心服,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的许多亲友便也成了殷长老所说的“双手沾满鲜血、心机歹毒”之人,可是想来想去,他们哪里有一点点心机歹毒?方胜甚至觉得像他师娘那种人根本就是毫无心机的,只知道对人好。 “啸虎盟从爻州退出的具体时间和路线到时候自会有卧底侦知告诉我们,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去爻州的西岩客栈天字号十五房等消息,同时准备设伏所用器物。” 接下来一行人心情都颇为沉重,方胜更觉得压抑得烦躁,暗骂,***怎么会有这样的任务!邵九州曾经说的那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已经完全不管用,因为他们的任务描述只有一句,那就是杀光啸虎盟的所有人,再怎么变通,好像都免不了一场屠杀。好歹邵九州还有句话能起作用,那就是“这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哪怕再苦再难,也一定会渡过的,这么想着,方胜心情才略好了点。 他们四人里,倪翔驰似乎对杀人看得很淡,大概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刘梁凡事皆以帮务为先,不然殷长老也不会让他当队长,到时候大概即便不忍心下手也会下手了;阮萍虽是女子而且胆子不大,但关键时刻却毫不手软,只怕一旦见刘梁有了危险也会放手施为;方胜此时却又显现出了本性中懦弱的一面,他根本就不去想,而是把头往车厢上一依练起了还真篇,至于到底怎么处理这次任务,还是事到临头再 七天后一行人便来到爻州,很快找到了那家西岩客栈,白天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天,当晚就有人找上门来。来人是个颇为英武的汉子,任方胜怎么看都不觉得此人是卧底,然而那人交给刘梁的纸条上所写的那行字证明了方胜看人并不准,纸条上写着:三日后晨时出,由爻州南门走官道过漕县、黎山、黄尘谷、卢陵终至济安。 看到“济安”二字时,方胜等四人俱是一惊,已隐隐猜到殷长老之所以让他们将啸虎盟之人全部杀掉肯定和啸虎盟的目的地是济安有关。然而此时既已得了情报,便需马上行动起来,是以四人立刻分头行事,方胜去侦测沿途地形,刘梁等三人则去操办物什,绊马索、弓箭、铁蒺藜之类。 五天之后的傍晚,方胜等四人伏在黄尘谷右侧的土山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从北方缓缓而来的车队。他们花了三天时间在此地设好陷阱,又在这山林间枯等了两天,算算啸虎盟的队伍也该到了,果然,傍晚之时啸虎盟那不大不小的队伍终于进入他们视野。 与此同时,遥远的济安城,大刀盟议事厅下的秘室里刘霁云端坐在帮主宝坐上,殷长老一身黑衣立在一侧,身体似乎已大好。 “啸虎盟虽然昔日于本帮有恩,但那已是老帮主在位时的事了,自帮主继位后,与啸虎盟基本断了来往,这次若不是有求于本帮,断不会遣使来函。” “我思虑再三,觉得就算在蓝田郡分他几个镇县也未尝不可。然则长老之言自然也有道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 “帮主,属下已经将方胜等人派出去了。” “嗯?”刘霁云蓦地将头转向殷长老,凝神良久,忽然叹了口气,接着道:“罢了,罢了。然则方胜四人岂是啸虎盟残部对手?” “属下以为,啸虎盟定然舍不得爻州基业,这次来济安的必只是一些家眷,纵使护卫中有高手,以方胜的功夫也应付得了。” “那刘梁、倪翔驰、阮萍三人呢?” “或有危险,这也是意料之中。” “噢?” “属下观方胜冲动易怒、嫉恶如仇,然则若是面对手无寸铁之人,却未必忍心下手。其品性固然纯良,对本帮前途却是不利。唯刘梁等人遇险,方能激怒方胜,到时候他若失手杀了几个无辜之人,事后虽自责亦为时已晚,此等事只需做个两三次,纵是菩萨也未必不会练就杀心。” “当日我不过随口不提,不想殷长老这么快就给他安排了此等任务。”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大笑起来。 第四十九章 杀戒 黄尘谷南北长三里有余,然而宽窄却极是不均,宽者如谷口处怕不下半里,窄者如谷正中之处不过十丈。 方胜等四人所设陷阱便在黄尘谷正起来这设陷阱也是一门学问,然而方胜当年由于在山上守园,对此道却是一窍不通,所以只能给刘梁他们打打下手。如此一来倒减轻了他一些心理负担,因为在他想来,就算到时候用机关杀了无辜之人,也不能赖在自己头上。他至今未亲手杀人,虽明知早晚都会破了杀戒,然而却只盼着来的越晚越好。就比如眼前这一战,他就想着自己只管打晕打伤,后面的便交给刘梁、倪翔驰和阮萍好了。 眼见那几辆马车和护卫离埋伏之处越来越近,那迎风招展的虎头旗已经清晰地映入四人眼中,他们四个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抓着机关绳索的手心微微渗出汗来。 “七辆马车,前三辆载人,后四辆载货,外围的护卫共有二十八个,大概只有第三辆车旁边的那两个蓝袍男子是高手。”方胜已看得仔细,语气轻松地道。 实际上刘梁和阮萍也差不多明白方胜是怎么想的,他语气轻松绝不是因为有把握轻松干掉下面的那群人,而是因为他们并没看到想像中的呼儿唤女、老幼相携的惨状,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会不忍心下手。如今看来,谷中的一行人完全有做他们对手、敌人的资格,而不是同情的对象! “我数三声,咱们一起扯动机关!”猛地咬了咬牙,刘梁沉声道。 “三!” “二!” “一!” 几乎是不分先后,方胜、刘梁、倪翔驰和阮萍各自拉动了手中的绳索,黄尘谷的平静立刻底打破了! 从车队前方十丈处的山顶上轰隆隆滚下几十根圆木还有十几团直径半丈的由枯草编就的大球,这些圆木和草球才滚到半山腰上就由山谷另一边的山上射下无数火箭,雨点一样射到圆木和草球上,圆木和草球上显然浸过火油,哪怕只是沾点火星也轰然整个燃烧起来,接着便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是一条条狂奔的火兽一样滚向山谷正中。 “哗!” 一棵被压弯的人退粗细的树倏地弹起,顶端一个大包袱立刻飞向天上,被风一灌,包袱口已然打开,一大片黑色的铁蒺藜撒了出来,瞬间铺了一地,将车队的后路截断。 “咝!咝!咝……” 数条埋在土下的绊马绳被拉了起来,就悬在铺满铁蒺藜的地面之上! “冲下”刘梁低喝一声,当先跃了起来,弯腰向山谷冲去。 下方啸虎盟的帮众显然久经战阵,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三辆载人的马车被聚在了一起,四辆装杂物的马车则尾相连,挡在另外三辆马车之前。二十六个帮众各持兵器站在最外围严阵以待,另有两个蓝袍汉子站在人群正中,其中一人腰上虽挂着兵器却没有抽出来。 方胜四人直接从山坡上冲向马车,由于有林木掩映,啸虎盟的人一时倒没看出来他们只有四个人。那两个蓝袍男子皱着眉头向山坡上看着,似乎在思虑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有没有和谈的可能。 转眼间方胜四人已经冲下了山,他们此时虽未着夜行衣,却个个蒙着面,兴许就是靠这一层遮挡,四人竟或多或少地升起了此刻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自己的感觉,即使杀了人,也不是自己杀的!不管这是不是自欺欺人,反正这层面巾使四人都多了股狠厉决绝之气,虽然人数比对方少得多,气势上似乎还要胜过对方! 四人从林中冲出之时距啸虎盟的那群人不过五丈,转眼间就被拉近到三丈,方胜与刘梁在前,倪翔驰与阮萍在后,呈梯形继续前冲。 一个络腮胡子的蓝袍汉子一声冷笑,倏地扬起了右手,在他看来,对方全蒙着面,显然是不会谈判了,而对方只有四人,前冲之时并不见轻功有多高明,由此推之武功也不会太强,他们啸虎盟虽是穷途末路,可也不是人人都能欺负的! 络腮胡子才一抬手,他身后的二十六人同时向后转,只听“唰唰”几声响过,再转回来时已是人手一弩,也不待命令,抬手便射。 三丈的距离,纵是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将所有弩箭都躲过,然而方胜等四人却早有准备,伸手在背后一摸,已然捞出一面圆盾来,蓦地伏底身子,度丝毫不减地继续向前冲! “哚!哚!哚!哚!”方胜只听到自己左手中的圆盾连响四声,竟震得自己左小臂微微麻,幸亏那盾颇为厚实,倒没有箭能将盾射透。 “咝!” 这一声却是刘梁出的,方胜转头望去,只见刘梁脚步已然不稳,再向他腿上竟是被一箭擦着大腿射过,带掉了一片血肉。 便在此时,啸虎盟弟子第一轮齐射已然结束,方胜大喝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左手中的圆盾向前甩了出去。 这是他们早就想好的对策,刘梁、倪翔驰和阮萍也几乎是同时将手中的圆盾当远程武器扔了出去。他们的圆盾边缘颇为锋利,若是直接以血肉之躯相抗,非死即伤。 啸虎盟的弟子们显然没料到几面圆盾也有这般威力,当时便有两人不仅弩被砸得稀烂,胳膊上也都受了伤,已然没了再战之力。两面没能建功的盾一面是阮萍扔的,因为她到底是个女子,力量不够大,另一面却是方胜扔的,他直接把盾砸向了那络腮胡子,结果被对方一把抓在了手里。 便在此时,方胜和刘梁已经冲进了人堆里,从刚才众人接盾的反应便可看出,中间那两个蓝袍汉子功夫要比其他人高得多,方胜吼道:“刘师兄,左边那个交给你了!”说完蓦地运起焚炎绝煞内功,立刻便如换了一个人般,猛然跃走,凌空一棍砸向那络腮胡子。 刘梁也不答话,挥刀便迫向另一个蓝衣人,而倪翔驰和阮萍则一左一右冲进了人堆里。 方胜身在空中,才一见那络腮胡子的动作便暗叫一声要糟,因为对方竟是赤手空拳一拳轰过来的!***又是个靠内力吃饭的! “砰!”棍拳交击,方胜全身一震便向后弹了出去,那络腮胡子则只是向后退了半步,轻喝一声便向方胜冲了过去。 双脚才一落地方胜便强行把内力转换成轻雷心法,至今他的轻雷棍法才悟出来七八招,还处于半吊子状态,此时尚是第一次用在实战。 络腮胡子在刚才那一记对拼中就知道自己内力颇有优势,此时更是得势不饶人,趁方胜站立未稳,上去就是双掌平推撞向方胜胸口,竟想在一招内置方胜于死地! 方胜冷哼一声,顺势向后倒去,手中龙纹棍却贴着自己的身体扫向那络腮胡子的小腿,这一招连消带打,度也快,却并非是他轻雷棍法中的招式,而是被逼出来的,毕竟他轻雷棍法就那么几招,还不能应付所有情况。 络腮胡子反应亦是不慢,蓦地向前跃去,变掌为爪抓向方胜胸口。方胜哼了一声,暗道,看是你胳膊长还是我腿长,左脚撑在地上,右脚早已朝上踹了出去。 那络腮胡子一生所学都是正统武学,哪见过这等无赖招式,一时不察竟已经中了一脚,向一旁滚了出去。方胜一击奏效,正暗悔没在那一脚中灌入内力,只见空中一个人影飞了过来,直直地砸向自己,转眼间便已看得真切,竟是刘梁! “刘师兄!” 方胜一把接住刘梁,自己也不免被砸得喘不过气来,再朝刘梁飞来之处望时,只见另一个蓝衣人正提着一把大剑奔来。 便在这时,刘梁咳了一声已经站了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丝,狠声道:“没事,我还能和他过上几招,倪师弟和萍儿用不多时就能来帮忙了。” 果然,方胜朝两旁匆匆一瞥,便见地上已倒了七八个人,倪翔驰和阮萍二人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方胜迅站了起来,对刘梁道:“咱们先换换对手,这个络腮胡子内力颇深,你小心应付,我把那使剑的放倒了再来帮你。”说完也不等刘梁回答就冲了出去。他到底还是焚炎绝煞纯熟些,见对方又是个使剑的,登时便打定主意先将此人击倒。 转眼之间,刘梁与那络腮胡子,方胜与另一个蓝衣人便再次短兵相接,几招下来,刘梁已经处于劣势,然而与方胜对打的那蓝衣人劣势却更大! 正当方胜以为五招内便可将对手放倒之时,那堆马车中却跑出一个白衣女子来,张口便道:“前三后五,列锐虎之阵,左四右四,变风虎之形……” 接着便见那女子张口指挥个不停,而与倪翔驰、阮萍对战的那十几个小喽罗竟渐渐稳住阵形,不仅渐渐防住了二人的攻势,竟还有挤压二人的移动空间之势! 方胜心中一紧,手上招式不禁有些乱了,又拆了几招,再向那边看时,倪翔驰竟和阮萍背靠背被挤到了一起!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般危急的情况竟被倪翔驰一句话瓦解了! 第五十章 恶人 由于战斗之时倪翔驰一直是面对着那白衣女子,而且此女似颇有姿色,是以才被他看出端倪来,只听他大声喊道:“那女子脚步虚浮,不会武功!” 然而就算知道那女子不会武功,此时倪翔驰和阮萍已被团团包围,刘梁自顾不暇,方胜又被那使剑的蓝衣人牵制着,竟是谁也无法冲过去将其击倒。 难不成竟要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打败?方胜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正自气恼,突然想起来当初买铁蒺藜之时自己好奇地留了一把,正揣在身上,当即猛攻两棍迫退蓝衣人,右手向怀里一探,一颗铁蒺藜已被他扣在手中,大喝一声“闭嘴”便把铁蒺藜甩了出去。 纵使方胜的暗器功夫不到家,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也是绰绰有余了,只见乌光一闪,铁蒺藜已经击中那女子左肩,那女子登时惨哼一声委顿于地,再不敢说话了。 方胜这一下给倪翔驰、阮萍二人解了围,却激怒了两个蓝衣人,络腮胡子虎吼一声,一掌震退刘梁便向方胜扑了过去,而那使剑的蓝衣人也是毫不犹豫地奔向方胜,抬手便砍。方胜就算再自大也不敢同时面对两人,撒腿就跑,倒把那两个蓝衣人一时给看愣住了。那两人只愣了一息便反应过来,竟同时又朝刘梁扑了过去。 那络腮胡子离刘梁较近,几步已到了刘梁身前,抬掌便拍,那边方胜却早已停下了,身上所有的铁蒺藜都被他扣在了手里,大喊了一声“刘师兄趴下”,不待刘梁反应,猛地甩手,将铁蒺藜如天女散花般扔了出去。 刘梁不明就里,但终究信得过方胜,闻声只迟疑了一瞬便主动倒向地上,那两个蓝衣人却比刘梁慢了半拍,只听“丁、丁”两声响过,那使剑的蓝衣人已用手中大剑挡掉两枚铁蒺藜,然而虽然方胜手法够烂,其余大多数铁蒺藜都擦着那两个蓝衣人身子飞过,仍有三枚命中目标,其中一枚击中了那使剑蓝衣人的右腰,另外两枚一枚钉在了络腮胡子的左大腿上,一枚却是打穿了络腮胡子的右耳,登时半边脸都是血,好不吓人。 那络腮胡子此时已势若疯虎,狂吼一声一记劈空掌力拍向倒在地上的刘梁,人也整个扑了上去,刘梁在地上打了个滚,勉强躲过那记劈空掌,再举刀迎战时,只听“嗡”地一声,手中长刀竟然被打飞了! 尽管方胜已经以最快的度朝刘梁奔了过去,却终究没来得及,只见那络腮胡子又是一掌轰向刘梁胸口,刘梁只能以双臂交叉挡在胸前硬接下这一招,只听“咔嚓”一声,刘梁臂骨已经折断,人也吐了一大口血向后倒飞而出。 “啊!!” 如果说那络腮胡子是一头疯了的老虎,那么此时的方胜则已经变成了一头暴走的远古凶兽!第一次任务时凌的死虽然给他带来了一定的悲痛,可是当时他并未见到凌是如何死的,再加上和凌本就交情不深,是以那悲痛没用多久就渐渐淡化了,而这次,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的队友被打伤,而且是一向都很好说话的刘梁,方胜莫明其妙地觉得,如果刘梁因此死了,那么自己绝对要为此负责,若刘梁真的死了,可让他如何面对阮萍?! 此时此刻,轻雷棍法已经不能排遣方胜心头的那股怒气,所以他上来就使出了焚炎绝煞的第一式焚炎怒!整个人双手高举龙纹棍跃向一丈高处,像是天外陨石一般斜轰了下去! 那络腮胡子也看出这一招的厉害,面容一肃,双掌相叠封向方胜的龙纹棍。 “砰!” 内力的差距终究不会因为怒气而有丝毫改变,棍掌交击,方胜只觉一股大力从棍上传来,直震得自己双臂麻,而那股沿棍而上的内力,竟要反攻向自己体内! 整个人再次弹向空中之时,焚炎绝煞内力迅流转,内力再次涌向双臂,不适感登时消失,而他也获得了打出第二棍的力量,然而这一次,他落下的方向却不是那络腮胡子,而是那个持剑的蓝衣人! 就算是暴走,方胜依然有着战斗本能,他知道怎样才能占最多的便宜吃最小的亏! “乒!” 蓝衣人手中大剑应棍而落,方胜正待乘胜追击,便听身侧传来劈空掌的风声,当下想也不想就滚向左侧地面,“砰”,掌劲扩散开来,方胜只觉右半边身子似是被人推了一把,竟滚出一丈远才停住。 方胜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龙纹棍在身前一横,决定先守两招再说,不料抬眼看时,那络腮胡子和另一个蓝衣人竟已跑向马车。那络腮胡子边跑边喊道:“老夫人,夫人,陈先生,贼子势大,你们赶快下车,由郝老二护着你们从山上先走,我和儿郎们拼死也要拖住他们!” 方胜再朝倪翔驰和阮萍之处看时,这才知道二人已占据绝对优势,围攻二人的啸虎盟帮众已只剩下七八人,只是仗着阵法纯熟,暂且拖住了二人。以倪翔驰和阮萍的功夫,一个剑快一个出招诡异,想要结果那七八人最多只需一盏茶的时间,真等二人抽出手来,那络腮胡子内力再强也必是难逃一死,而那个使剑的蓝衣人则早就被方胜震伤,怪不得他们说要护送家眷逃跑。 此时方胜却在追与不追之间犹疑了一下,因为听到那络腮胡子称呼他们四个为“贼子”,他心里实在不太舒服,就是犹豫了这一下,从最里面的三辆马车上已经“呼啦啦”下来十几个人来,老头老太太有之,妇女幼童有之,就是没有那种长得凶神恶煞能让方胜升起战意来的。 见所有家眷都已下来,那络腮胡子蓦地喊道:“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日便是我等报效啸虎盟的时刻,唯有与贼子拼死一搏,方能不负帮主所托,假使少帮主能顺利逃脱,我啸虎盟便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而各位便是我啸虎盟明日的功臣!儿郎们,随我一起杀啊!” “杀!!” 随着啸虎盟众弟子齐声喊出那一声“杀”,那残存的七八人竟突然有了一股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势,再出招时已是招招搏命,恨不得与对方同归于尽,竟连倪翔驰和阮萍刺向他们的剑都不管了,登时将二人打得十分狼狈。 与此同时,络腮胡子又杀了回来,直取方胜,而另一个蓝衣人则护着那一帮老弱妇孺朝另一端山坡上爬去。 尽管知道这是任务,然而方胜仍然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现在自己竟是一个十足的恶人!逼得一大群不会武功的家眷扶老携幼逃向山上,逼得一大群本来唯利是图只知欺软怕硬的帮会弟子充满正义感地要与自己拼命! 虽然蒙着面,方胜仍然觉得自己的脸热了起来,因为这热并不因为前方那随风而舞的火光,而是源于内心的羞愧。 然而,这是任务!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句话何尝不适用于他们四人!他们这是在执行大刀盟的任务! 一边是自己的良心,一边是自己的职责,方胜不禁烦躁起来,然而那络腮胡子却根本不给他烦躁的时间,几步奔到方胜跟前,大喝一声“拿命来”,一拳轰了过来。 一旦泄了气,焚炎绝煞再也使不出来,方胜只得以轻雷棍法与络腮胡子战了起来,此时他出招轻灵快捷,不与络腮胡子硬碰,内力上的劣势便没那么明显了,一时竟和对方战成了平手。而倪翔驰和阮萍那边已再次扳回劣势,尚在顽抗的啸虎盟弟子已只剩下可怜的五人。 就在方胜以为局势明朗之时,那络腮胡子却望着方胜身后“咦”了一声,方胜以为络腮胡子是在使诈,自然不会扭头向后看。然而又拆了一招之后他不得已凌空旋身,便在半空中看到了这么一幕:一个须花白身着月白袍子的老头风一样从谷口的方向奔了过来,眨眼间就已经到了铺满铁蒺藜的地方,只见那老头也不见如何作势就腾身而起,一步竟迈出两丈多远,稳稳地点在一跟绊马绳上,绊马绳向下一陷后马上弹起,而那老头子就须飘飞,宛如一个得道的老神仙般飞向两丈外的另一根绊马绳。 方胜只看得心中寒,暗想,这老头的轻功只怕比左玉漱的还要高上两筹!再和络腮胡子对打时不免留心起那老头的动向来,好在络腮胡子也不知那老头是敌是友,亦在留心那老头的举动,并未趁势抢攻方胜。 几息之间那老头已经跑了四五十丈远,一头撞向倪翔驰、阮萍所在的那堆人,方胜和络腮胡子同时喊道:“小心!” 接下谁都没料到,那老头竟然看都不看众人一眼,奔到人群前沿时蓦地高高跃起,看那势头,显然足以跃过人群,然而那老头却在经过众人头顶之时冷哼一声,一掌朝下拍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王巢 那老头出掌之时离地面至少有两丈高,如此远的距离,按说应该没什么威胁才是,然而方胜却无端升起一种要糟的感觉。 紧接着就见那老头终于一掌击出,只听“轰”一声低鸣,老头下方诸人竟像是被大石撞中一般四散跌开,功夫稍差的一落地就彻底没了动静,而倪翔驰和阮萍虽然见机得快,也被这一掌震飞到一丈之外,倪翔驰只是嘴角渗出血丝,而阮萍则受了不轻的内伤! “王巢!”络腮胡子蓦地惊道。 方胜乍一听这名字只觉得十分熟悉,然而还没来得及想清这王巢到底是何许人也,那老头已经越过人群,直朝山脚下正向上努力爬的那一帮啸虎盟家眷追去。 络腮胡子子哪里还顾得上方胜,施展轻功就朝那老头追去。方胜一时没了对手,想了想,决定先倪翔驰二人的伤势,几步跑了过去,见并不是什么致命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方胜完全没料到,他才一停下身受重伤的阮萍就催促:“方胜,你不用管我们,还是任务要紧,一定替我把那个一脸胡子的杀了!”实际上若让阮萍下手杀那一帮手无寸铁的家眷,她也未必舍得下手,然而方才她见那络腮胡子把刘梁打成重伤,对此事不免怀恨在心,扫了扫众人,见尚能行动自如的已只有方胜一人,是以才有了刚才那番话。 方胜不由苦笑出声,任务明明是全杀了,阮萍却说一定要把那个一脸胡子的杀了,显然已是假公济私,不过反正是要杀的,当下道了声“那你们小心”,拔腿就追了出去。 才跑两步,方胜脑中灵光一闪,已然想起那王巢是谁,白鹿堡的堡主!不用说刚才那一掌便是什么打遍南秦东南五郡罕逢敌手的青崖掌了! 靠,要真是这个老怪物,老子跑还来不及,哪能再追,一边这样想着,方胜却只能硬着头皮追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作为。就在此时,已经向前奔了七八丈的方胜突然又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转头向后一看,只见从入谷方向又奔来两个人影,虽看不清相貌如何,但轻功显然也是一等一的强,他们虽未能像王巢一样直接点着绊马绳向前弹,但也是并未落地几次就跨过了那片铺满铁蒺藜的区域。 方胜本待冲回去保护倪翔驰等人,却见那两人已然改变方向,并不经过人群,而是直接顺着山坡朝远处的那一群人奔去。 方胜再不迟疑,再次转身朝啸虎盟的那群人追去。此时这谷中的形势颇为复杂,一个蓝衣人护送着一帮家眷向山上爬,此时已经到了半山腰上,离他们十几丈处,王巢正施展着轻功迅向他们逼近,最多几息便能追上,王巢后面就是那络腮胡子,而络腮胡子后面才是方胜,在方胜右后方十几丈外是两个刚刚出现的灰衣人,此时已大致能看清相貌,一个是五十来岁的瘦削老头,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粗壮汉子。 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王巢以及刚刚出现的两个灰衣人到底想干什么,然而很明显的是,答案马上便要揭晓了,因为那一群老弱妇孺比王巢实在慢太多太多了。 络腮胡子边跑边喊了出来:“郝老二,小心后面!” 一直跟在那群家眷身后的那个持剑蓝衣人闻声停了下来,双手持剑如临大敌般挡在了王巢的必经之路上,而那些家眷则继续向上爬,然而这时任谁都知道他们可能一个也跑不了,所以其中的几个女人、孩子已经哭了起来。 眨眼之间王巢便已奔到那持剑蓝衣人身前,也不说话,伸出左掌便向蓝衣人胸口印去,蓝衣人大喝一声,竟看也看王巢那一掌,直接双手持剑向王巢腰间斩去,大有将其一剑两断之势。 方胜离王巢和蓝衣人交战处尚有十丈,根本未能看清王巢的动作,便见本来莫大气势的蓝衣人倏地整个人倒飞出去,在空中撒下一片血雾。 方胜心中一寒,却听他前方那络腮胡子蓦地吼道:“姓王的,有胆便来和你爷爷对一掌试试!” 王巢却仿如没听见一般,两个纵跃已来到那群家眷后面,蓦地一跃而起,从空中直扑向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红衣女子。 “少帮主!”络腮胡子已经急红了眼。 眼见王巢便要一掌将那红衣女子和她怀里的孩子毙于掌下,人群中蓦地爆起一团剑光,由左方直刺向王巢腰眼!方胜自忖,若是换了自己,绝对躲不过这突然袭来的一剑,然而他却听到了王巢临危出的一声冷笑,这一声冷笑中竟似有着一丝得意! 接着便见王巢凌空扭身,那蓄势待本来要拍向前方的一掌便自然而然地拍向了那团剑光!眨眼之间剑光消散,王巢已经变掌为爪将那把剑抓在手里,同时还将出手偷袭之人拉了过来,竟是一个老妪!老妪倏地松开了剑柄,然而王巢也早已松开了剑身,不待老妪出招,王巢已经又一掌拍了过去,这一次却是劈空掌力! 老妪“卟”一声吐出一口血仰身便倒,同时一直被她抱在手里的一个盒子也打着转飞向了天上。 方胜的注意力才被那盒子吸引过去,便见王巢蓦地拉过了身前那对母子,然后隔空一掌击向空中的盒子! “哗啦啦!” “嗖!嗖!嗖……” 盒子被凌空击得粉碎,同时却从中射出了无数细针,无差别地向各个方向射去,王巢似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变故般,早已将手中的那对母子挡在了身前,针雨停住,那对母子也没了动静,被王巢一把扔到地上。 方胜被眼前的一幕气得简直要咬碎了牙,哪里还管对方是什么王巢李巢,只想马上追上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然而便在此时,他的目光却又被飞在天空的一物吸引了过去,原来那盒子碎开之后竟弹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件,在空中翻转了两圈之后,包在那物件外面的锦帕便被风吹飞,露出里面那足以让任何人都目瞪口呆的事物来! 那是一块扇形的红玉,与世俗之玉不同的是,这块玉由内而外着火焰一样的光,不是火焰,而是火焰一样的光! 不久前方胜从白鹿堡回到济安后有幸在一家玉石店里见过一颗小小的夜明珠,那小小的一粒东西在漆黑的空间里出柔柔的而稳定的光,当时店主说,便是再大的夜明珠,其光也必是柔和稳定,其光之弱,仅四周漆黑一片时可见。那么方胜此时所见的这块玉显然不是夜明珠的材质,因为此时才是傍晚,天还相当亮,在这样的光线之下那红玉正出强盛的红光,而且它的光并不稳定,而是像火苗像水波一样在波动,它四周方圆半丈全是这样的光,简直美得惊心动魄! 一瞬间,方胜出现了短暂的失神,他觉得这块玉不该是世俗所有的东西,其美丽其慑人心魄简直能与自己混沌里的那三个漩涡相媲美! 便在这时,方胜蓦然听到前方的王巢一声长啸,其啸声中有说不尽的痛快之意,然后便见那王巢腾身而起,猿臂轻伸,已然一把将那块玉抄在手里。 王巢方一得手,方胜便听从身后又传来一长一短两声长啸,竟是由最后出现的两个灰衣人出,其中那个中年人已经运足内力吼了出来,其声音响彻山谷:“王巢,将火灵玉留下,白鹿堡与我们五夷帮、黄蝎帮的恩怨从此一笔勾消!” 那最后几个字的回声便如滚雷一般在整个山谷里震荡,其声势好不惊人。 王巢却根本不理身后众人,毫不停留地朝山上奔去,眼看便要消失在丛林之中。此时方胜却踌躇起来,他的任务是杀光啸虎盟的所有人而不是追察什么火灵玉,脚下虽在一步不停地追着,却开始思忖是不是该停下来。 然而当那“一笔勾消”四字的回声在山谷中渐渐消失之时,方胜突然想起刚才那红光四溢的一幕似乎在不久前出到过,紧紧抓住这条线索不放,灵光再次闪过,他便彻底回忆起来,当时他们四人和左玉漱一起从白鹿堡回来,之后在殷长老养伤的小屋里,殷长老让他们四个全出去而只留下了左玉漱,当时由于自己离得近,便从窗户缝隙里看到屋里正出火焰似的红光,似乎和刚才所见到的红光一模一样! 第五十二章 轻功 当方胜意识到王巢手中之物和左玉漱花了五年时间才得到的东西一模一样时,他就再也没了不追的理由。 然后方胜便开始猜测,火灵玉自被左玉漱盗出来之后就一直放在殷长老或者刘霁云那,然后不知是什么原因,火灵玉又辗转到了啸虎盟手中,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殷长老才给了他们一个杀光啸虎盟所有人的任务。然而这里却有一个不通之处,因为既然火灵玉是左玉漱花那么大代价得到的,它就必是一件珍奇之物,为何殷长老给他们的任务不是抢回火灵玉而是杀光啸虎盟的人? 这些念头飞快地在方胜脑子里闪过,只听“呼、呼”两声在他身边响起,立刻打断了他的思维。方胜转头向身边一看,只见那两个灰衣人简直便像脚不点地一般向前疾驰,原来他竟已被这两人过!方胜心里猛地一凉,再抬头看时,果不其然,王巢早跑得快没影了,只留下一个若隐若现的背影! 我靠!直到这时,方胜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算他想追,人家却不会等他,他和那三人的度实在差太多了! 然而那块火灵玉是肯定不能放过的,只要想想左玉漱竟然在长达五年的关于这块玉的任务中改变了心性,方胜就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命运早已和这块玉纠结在了一起,是这块玉将他和左玉漱联系了起来。而另一方面,出于一种若有若无的直觉,这块玉就像是他那混沌中的三个漩涡一样吸引着他! 眼看那两个灰衣人也离自己越来越远,方胜不免急了起来,猛咬紧牙,几乎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努力向前跑!然而就算是这样,他和那两个灰衣人的距离仍然越来越远。 如今方胜连肠子都后悔绿了,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就该跟着他师傅师娘好好学学轻功,而不是仅仅学纵跃之术。当初学的时候他的想法十分简单,凌空施展棍法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增加气势,与其把精力平均分到各种轻功上而最后落得个各方面都平平的下场,不如一门心思学纵跃之术好提高自己的攻击技巧。 就这么后悔着,方胜蓦地想起当时他师傅似乎给他背过几句口诀,说是即便不练,囫囵吞枣记住也行,他记性虽不错,也不可能记住那心不在焉的情况下飘进脑子里的东西,此时只约略能想起零碎的几句,什么脚趾微曲弓如爪啦内力在足焦阳明经流转啦之类。 眼看那两个灰衣人也要从自己视野里消失,方胜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内力往腿上的经脉催去。以往他在悟出棍招时体内会自行形成新的经脉运行路线,无不运转自如,然而如今他想将这份天赋运用在轻功上,那灵感却迟迟不来。所以此时只能赶鸭子上架一般,不顾经脉错乱的危险强行把内力引向双腿,以期待能有意外收获。 内力才走到膝盖之处便遇到了一个三岔经脉分支,然而此时却已没有让他犹豫的时间,只能一咬牙,蓦地把内力向右侧的分支引去。 “啊!” 方胜小腿上蓦地一疼,只觉得经脉简直就像要裂开一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到地上。伸手一推旁边的树干,方胜迅恢复平衡,一边继续往前跑,一边把内力退回到膝盖处,换了另一条经脉分支,又将内力引导进去。 “啊!!” 这次却比上一次还要疼,方胜“砰”一声直接撞向一棵大树,如果不是见机的快及时用双手挡在了脸前,只怕这一下已足以将他撞晕过去。 此时的方胜已经铁了心了,跌跌跌撞撞向前跑了几步再次稳了下来,又将内力回引,退到膝盖处,换最后一条经脉分支,把内力灌了进去。 “靠” 这次方胜一点没疼,但是他的两条腿全软了下去,那一刻,他怀疑自己的双腿是不是突然间没了骨头。 “哗啦啦!” 双腿软得像面条一样的方胜直接撞进了一片矮树丛,等他再冲出来时,不仅头乱得如鸡窝,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成了一条条,脸上更是多了几道血痕,而值得庆幸的是,他那突然软下去的双腿再次恢复了力气,还能让他继续跑。 等方胜抬头朝远处看时,那两个灰衣人已经在他视野中变成了两个小点,似乎随时都可能跑出他的视线。 尽管心中升起无力感,但是方胜实在是不甘心,而且很窝火。***怎么可能三条经脉全不行 方胜虽然不敢再把内力向那三条经脉催,但是也没有把内力退回来,而是把越来越多的内力引往膝盖的那个经脉分岔口,他实在不愿就此放弃! 当那两个灰衣人彻底消失在方胜视线中的时候,他肚子里窝的火几乎处于爆的边缘,他很想立刻停下来拿龙纹棍砸断几棵树以泄心中的怒气。便在此时,那积攒于双膝处的内力似乎已到了最大量,再难增加分毫。 方胜突然升起一种感觉,即那三条经脉便像是三条干涸已久的河,而屯积在经脉交汇处的内力便像是洪流,那三条枯竭的河实际上非常希望洪流可以灌进去!当这种渴望被灌溉的**越来越强,那久违了的直觉终于再次出现了! 方胜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条经脉运行路线,正是顺着膝盖处的第一条经脉分支流下,然后经数条小经脉反复循环,最后流向足底。仍然是出于一种直觉,他觉得刚刚领悟的这条内力运行路线与世俗轻功并无太大区别,但是内力在那数条小经脉里的几次看似浪费时间的循环,实际上却是化腐朽为神奇之处,将其与世俗的轻功彻底区分开! 方胜虽然也怕疼,但是从不会因怕疼而放弃当做之事。一边放慢脚步防止自己摔倒,一边猛咬牙,把内力硬是向刚刚出现的那条经脉路线中灌了进去! “啊----” 只有用大喊才能稍稍减轻双腿上的巨大痛楚,然而方胜这一声一旦喊起来却仿佛永远不会停一般,因为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内力流经第一个经脉分支后的痛楚只是个开始!内力流经每一条细小的经脉,每一次前进,每一个循环都给他带来巨大的痛楚,某一个瞬间,他甚至怀疑那些内力流经的经脉是不是已经碎了。 那痛楚让方胜不得不减缓了内力推进的度,因为他怕一旦猛催内力,自己将很有可能疼晕过去。 慢慢地,慢慢地,内力与足底涌泉**越来越接近,那里便是方胜领悟的经脉运行路线的终点! 到了! 那一瞬,方胜只觉得有两颗一直钉在涌泉**的钉子被硬生生拔了出去,疼得他眼前一黑,差一点点就要晕过去。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扶着身旁的一棵树勉强站稳,紧接着,他的心神便被自己双腿中的情形吸引了过去。 内力依然在顺着那条经脉路线缓缓流着,但是疼痛感已经轻了很多,代之而来的是一种清凉之感,这种清凉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双腿简直轻盈得没了重量,然而同时却拥有非同寻常的力量!这种轻盈,这股力量,让他升起了一种自己随时都可能不受控制地一跃而起的错觉。 片刻之间,所有的不适感都已消失,方胜忍不住再次跑了起来,他跑得如此小心翼翼,就像个刚刚学走路的孩子,可是,就算再小心,他实在适应不了新的度! 第五十三章 奇路 “我的娘啊!”方胜眼睁睁看着前方的那棵树在自己的视野里越来越大,可就是无法有效地控制自己的双脚变向,接着便听“哎哟”一声,方胜整个人便像一只疯了的兔子一样撞了上去。 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方胜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认准方向,又稍微调整调整,找树稀少的方向再次奔了起来! 身体两侧的树木飞向后掠去,由于实在太快,它们在方胜的眼睛余光里竟变成了一片片模糊的光影;本来山中是无风的,但是此时方胜的耳旁便像是有两头不知疲倦的猛兽在吼叫一般,甚至让他的耳朵有了一丝丝疼痛。 即使在离一棵树尚有两丈时就努力变向但还是有可能撞上去,尽管如此,正跌跌撞撞向前跑的方胜却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和风赛跑,或者说与风共舞,酣畅淋漓! 任何一只脚在地上点一下,他都能直接跃过一丈的距离,比他以前全奔跑时远了三倍,然而所用的时间却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他的度因此提升了三倍! 由丹田涌向双腿的内力慢得出奇,而由涌泉**流出去的内力也十分缓慢,如果仅看这两点,方胜似乎不该获得这么快的度,然而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里,而在那几条内力从中往复循环的细小经脉!那几条经脉中的内力正以骇人的高流动着,不停地在原地转圈,所以几乎不受内力进出度的影响,自成体系,方胜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很清楚这才是他获得如此高的原因。 方胜终于从林中跑出来时已经跌撞得鼻青脸肿,一旦置身于空旷之处,方胜只觉得身心说不出的畅快,忍不住一边跑一边长啸起来。 啸声止住,方胜脸上露出喜色,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两个灰衣人。刚才在林中视野不够开阔,是以很快追丢了这二人,此时一旦置于空旷处,虽然那二人与方胜的距离比在林中时还要远很多,但却能清楚地看见。至于那个王巢,却依然看不见影子。 虽然看不见王巢,但追上这两个人也是一样的,方胜一时好胜心起,不由暗暗给自己打气,他还有功夫幻想一下,等一会他从那两个灰衣人身边过去,那两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然而只用一盏茶功夫方胜的幻想就破灭了,因为他现追了这么久,他竟然丝毫没能拉近和那两人的距离。 难道大家度竟然是一样的?!方胜想通此节的时候不禁有些泄气,原来自己新领悟的轻功也不是那么厉害。然而他很快又想到,帐不是这么算的,那两个灰衣人练轻功多少年了他不知道,但是他却是刚刚才练,现学现练!另外,那两人的功力绝对要比自己深得多,在内力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却能有相同的度!这么一样,自己的这套轻功的确很不凡,甚至可以和自己的焚炎绝煞相媲美了! 尽管走了神,可是方胜的度却一点未减,和前方两人的距离依然是那么远。等回过神来时,虽然知道一时半会都不会追丢,方胜却开始担心起来,因为如今天色越来越暗,一旦到了晚上,自己又不是猫头鹰,哪能看那么远,只要对方稍稍改变方向就能彻底把自己甩开。 不过此时他却毫无办法,只能埋头继续追下去,算了算,大概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大概又跑了一柱香时间,方胜蓦然惊觉,自己的内力能够坚持多久?不会还没到天黑就耗干了吧!略一内视,见由丹田向双腿流去的内力度极缓,大概还能支持三个时辰,够他跑到后半夜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很快天便黑了下来,无巧不巧,这晚又是个无月之夜,方胜气得差点破口骂出来,早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他就已经看不到那两个灰衣人了,只是在凭着感觉沿着原来方向向前追。实际上此时天这么黑,即使他自己跑错了方向他也可能察觉不到。 估摸着怎么也得跑了一个时辰了,这段时间里他是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啥人也没见着,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早就把人给追丢了,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无力感。他十分窝火地想,前面三个老东西,***这黑灯瞎火的还跑个什么劲,停下来打不就是了?! “鬼啊!!”正胡思乱想的方胜冷不丁被身旁蹿出的两个身影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后一跃而起,竟跳起来足有两丈高,这还是他第一次跳这么高,心里一慌,在三丈多外落地时竟然一个趔趄差点跪地上。 “不知小兄弟是何人门下,好俊的轻功啊。”黑暗中也看不清相貌,只听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尽管那人已尽量严肃,但却无法掩饰那份笑意。 方胜一听是人,而且好像也没什么恶意,不由稍稍安心,然而又马上想起来刚才自己那丢人的一幕,好不尴尬,只觉脸上一阵热,结结巴巴道:“呃……在下无门无派,只……只不过是一个小帮会中的内门弟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语气颇不客气:“哼,要么不说,要么就说实话,何必撒谎。看你年纪轻轻,轻功便已有如此境界,想来令师必不是无名之辈,老夫猜也能猜个**不离十。” 方胜一听不禁心中有气,暗道,那你就去猜吧,保证你一辈子也猜不出来。这时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仍然那般不愠不火,带着笑意:“小兄弟的轻功倒让在下想起了一位故人,他的逐燕步可谓独步江湖,不知小兄弟的轻功是什么名字?” 方胜正待答话,猛地醒悟过来,原来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是要套他的话,假若他的轻功真是从某个江湖名门学来,一说出名字自然全露陷了,当下脑筋一转,便道:“当时学的时候师傅也没说这轻功有什么名目,我也就一直叫它‘轻功’来着。” 方胜这么一说,先前那老头子已然生了气,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另一人一见套不出什么话来,便索性又换了个话题:“不知小兄弟追王巢所为何故?” 直到这时,方胜才猛地一惊,意识到身前这两人正是自己追了半天的两个灰衣人。当下已戒备起来,口中应道:“那死老头太过歹毒,我要去找他打一架出出气。” “不是为了火灵玉?”中年人问道。 “除了好看些,并无甚奇特之处。”直到此时方胜都没说一句真话,连连撒谎他心里也颇不舒服,再加上和这两人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便道:“两位可否告知那王巢的去向,我还要急着追他。” 那老头讽刺道:“你若追上了还能打败他不成?” 不待方胜答话,那中年人道:“小兄弟你看这是何物。”说着中年人便从怀中取出一物,尚未打开便放出淡淡红光,等将最后一层包裹之物除去,便现出一块散着瑰丽红光的红玉来,将方圆半丈内照得一片通红,不是火灵玉是什么! “黄帮主!”那老头怒斥道。 “王长老,我们现在正需要这位小兄弟帮忙,实在没必要瞒他。小兄弟,你若是不嫌弃,以后便叫我一声黄老哥便好,这位则是五夷帮的王厉王长老。我不妨和你直说了,王巢手中那块火灵玉事关重大,我二人志在必得,但是那王巢的青崖掌确有过人之处,我和王长老虽可与之一拼,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胜他,既然小兄弟你也要寻那王巢晦气,便不如暂时与我二人联手如何?” 方胜的确很想干掉王巢,但是同时他也是冲着火灵玉来的,如今突然知道这火灵玉不止一块,竟突然走了神,醒悟过来左玉漱盗走的那块火灵玉应该还在他们大刀盟,而啸虎盟的这块却定然是连殷长老都不知道,不然他们的任务中肯定会多出抢到火灵玉一项,殷长老不知,王巢却知道,刚巧在他们四人执行任务时杀了出来,被自己看到了火灵玉被抢的那一幕,然后自己就鬼使神差地追到此地,而这两个灰衣人,八成是比王巢慢了一点点知道这个消息,紧追着王巢来的。 想到这方胜才回过神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暗道,自己怎可在这种情况下失神,万一那两人要偷袭他,自己必然死无葬身之地,然后马上想起对方刚才似乎说要与自己联手,便道:“这位黄老哥,实在抱歉,在下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恕难从命。但是帐还是一定要找王巢算的,还请黄老哥为在下指名方向。” 那姓黄的竟不生气,平静道:“无妨。这火灵玉有一个妙处,便是只要有其它的火灵玉在一里内出现,玉上便有些异兆。现在王巢便停在西北方半里之处,不过我劝小兄弟还是不要贸然找上去,只怕你不是那老怪的对手。” “如此多谢了。”方胜朝两人拱了拱手,转身便朝西北方走去。 大约才走出十几丈他便停了下来,暗想,自己要这么冒冒失失找上去,还不跟送死差不多?但是此时不去,明天王巢一旦跑了他身上又没有火灵玉指示方向,可到哪找人去?片刻后便有了主意,反正那个姓黄的和什么王长老是不会放过王巢的,自己只要跟着他们,便肯定追不丢王巢。可惜的是刚才拒绝了二人联手的邀请,现在再主动回去面子上未免挂不住,便索性盘腿往那一坐,心道,不合伙还不能一路走啊,反正自己最后会帮他们忙,他们还能赶我走不成? 感觉身下草地颇为松软,方胜正想干脆躺下打个盹,只听身边风声响起,“呼”一声站了起来,只见那姓黄的和王长老两人已经又追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 天才 方胜这次本是抱着就算累趴下也得追到底的决心向前跑的,不料才奔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前面的两人就停了下来,他的轻功到底不纯熟,加上又是晚上,竟然一头撞了上去。然而他却不愿被那两人看出来,便埋头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继续向前跑了快半里才停下。 才躺下没多大会,那两人又风一样从他身边跑过,于是方胜爬起来又追,他们这一晚如此跑跑停停反复了四五次,直到后半夜才真正平静下来,而此时的方胜的确离累趴下不远了。 方胜头枕着双手平躺在草地上,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而耳朵早已竖了起来,那黄帮主和王长老此时离他颇近,正肆无忌惮地说着话,一点也不怕方胜听见,或者是故意说给方胜听的也说不定。 “说起来咱们这次也算是着了王巢的道了,嘿,废这么大周折也不算冤。”那黄帮主颇有些自嘲地道。 “不必自责,实在是那王巢太奸诈。谁能料到他光明正大找上门来,却……” 没多大会方胜便听明白了这两人到底遇到了何事,不由觉得好笑。原来那王巢前几日亲自到了爻州,五夷帮和黄蝎帮自然隆重接待,王巢在爻州呆了几天那黄帮主和王长老就陪了他几天。这些天里王巢表面上对二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竟说了不少关于火灵玉的秘密,然而实际上他未尝不是在套话,竟从许久前的传闻再加上那黄帮主所说的种种迹象中推断出啸虎盟手中有一块火灵玉来,却一直瞒着没说。黄帮主和王长老到底对王巢不放心,是以就连睡觉时都派了不少帮中高手“保护”他。后来王巢见没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跑掉,便索性趁夜将监视他的所有两帮弟子杀了,然后一个人向啸虎盟的车队追去。那黄帮主和王长老得到消息后便也推断出一些端倪,骑马便追了出来,直到把两匹马活活累死才堪堪追上王巢,却仍然眼睁睁看着他抢走了火灵玉。而他们现在依然能紧追不舍所凭借的,也只不过是从王巢那里得来的一些关于火灵玉的只言片语罢了。 听到这方胜便再没心思听下去,心道,此刻那王巢肯定在后悔呢,跟那黄帮主和王长老说得那么清楚,以至现在想甩都甩不掉。前半夜那数次跑跑停停,八成便是王巢在试探黄帮主和王长老对火灵玉的秘密领悟了多少。 “王巢,青崖掌,王巢,青崖掌……”正这么念叨着,方胜突然想起来白天时看到的那一幕,王巢凌空一掌,竟将其下的倪翔驰和阮萍全打成重伤,那些啸虎盟的弟子更是死了好几个,一个武功高强如此的人,有没有可能即使他再加上那黄帮主和王长老也不是其对手?王巢告知那两人火灵玉的秘密,固然是多了条甩不掉的尾巴,然而有没有可能,他原本就是要吸引这条尾巴追来,再趁机将这条尾巴吞掉? 想到这方胜竟惊出一身冷汗来,“呼”一声坐了起来,也不顾自己先前已拒绝过那两人的联手提议,几步跑了过去,急道:“两位,有没有可能王巢是故意引咱们上勾,再趁机劫下两位身上的火灵玉?” 却不料那黄帮主和王长老竟毫不吃惊,黄帮主冲方胜招了招手,笑道:“小兄弟来这边坐,你不必担心,有我手上这块火灵玉在,王巢老匹夫是走是停所在位置我都能测出个大概来。”说着黄帮主就又取出火灵玉来,登时红光大放。 这次由于离得近些,方胜已经能隐约看出,那火灵玉乃是六分之一个圆形,其表面上刻着古意盎然的花纹,那一瞬间,他竟觉得这块玉少说也得有上千年的历史,尽管他对古董一道一窍不通。紧接着他便又看出了那火灵玉的另一个异常处,那玉是半透明的,其内竟一条蚯蚓大小的赤白光芒在灵活地游动,宛如活物。一时间,方胜只觉得这块火灵玉定然是自己这辈子所见的最稀奇之物了,就算它没什么特殊作用,只是拿来观赏也是不错的。 这时那黄帮主端详良久,方笑道:“小兄弟,如果我推断无误的话,那王巢此刻应该仍然在西北方半里多外,你大可放心。” 那王长老也接道:“我三人联系,未必便斗不过他!” 尽管听了这些稳定军心的话,方胜总觉得不对劲,想了片刻,便突然想明白,急道:“若是王巢把火灵玉扔在一旁,自己则偷偷潜过来呢?” 方胜话一出口,黄帮主和王长老俱是一惊,然而便在两人四目相交之时,上空突然传来破风声! “哈哈哈,没想到反而是这个小鬼头救了你们两个一命!” 笑时说话之人尚在五丈之外,而“命”字出口时,那说话之人已经如一头大鸟般从空中直直地朝下方三人轰了过来! “王巢老贼!” “散开!” 其实不待王长老和黄帮主二人话,方胜已经向后撤去,所以他反而比二人快了一线。然而就算如此,他依然尝到了王巢青崖掌的滋味,因为几乎与他后撤的同时,王巢一掌朝三人正中间扑了下来! 王巢这一掌显然不求伤敌,只为立威,然而即便如此,方胜仍然被那有如实质般的掌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向后飞退的身体被掌风一冲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他不得不借势打出两个后手翻才勉强站稳。这一刻他已经有点明白为什么王巢的掌法被叫做青崖掌,因为在面对那掌风时,他有种被大石撞击的感觉。 方胜、黄帮主和王长老分三个方向站定,正好将王巢围住。然而刚刚落下的王巢不仅没有一点担忧的意思,反而一脸嚣张,其言辞更是咄咄逼人:“王某要战便战,要走便走,你们还能拦下我不成?” “姓王的,枉我五夷帮和黄蝎帮对你盛情款待,没想到你竟是个奸诈之徒,本就没安什么好心!你听好了,仅我和黄帮主就可与你战成平手,现在再加上这位小兄弟,你是必败无疑!” 方胜一听王长老这话心里便暗暗叫苦,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吗,实际上自己也就刚刚领悟的这套轻功能充充台面,而他的棍法,即便是焚炎绝煞也只够对付段三刀那种货色,对上王巢这种级数的,怕是只需对方拍来一掌自己就得吐血倒地。然而怕归怕,方胜却没想过逃,不论是王巢白天时表现出来的残忍还是刚刚说话时的那份狂妄,都让方胜十分反感,再加上左玉漱那层关系,他是绝无可能和王巢善罢甘休的。如今自己只需见机行事,那黄帮主和王长老二人进攻自己则从旁协助,绝不轻率出手就是了。 仿佛是看透了方胜的想法般,王巢扫视了众人一会后目光最终停留在方胜脸上,狞笑一声,朗声道:“再加上这位小兄弟?那么现在我就给你们把他减去!” 话未说完,王巢已然冲了过来! 方胜心里大骂一声“我靠”,转身便向右侧跑去,只想着能尽快迂回到那黄帮主身边,与此同时,黄帮主和王长老二人也同时冲向了王巢。 方胜才跑了没几步,只觉身后压力顿减,再转回头时,这才看出来原来王巢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而是那黄帮主!转瞬之间,场上最危险的人便换成了黄帮主,方胜不及多想,大吼一声就朝王巢的背影冲了过去。 方胜和王长老终究慢了一步,眼见两人离王巢还各有一丈,王巢已经来到了那黄帮主身前,蓦地双掌回收,然后掌根相并,再猛地推了出去。那一瞬间,方胜怀疑自己看到了一面既高且陡的青石山崖,而王巢就是那推着山崖压向黄帮主之人! 方胜并不知黄帮主功夫如何,在他想来,再强也是无法硬接下王巢那一掌的,然而他还是失算了,那黄帮主腰上虽然挂着一把金鞘长剑,却一点没有抽出来的意思,而是直接凭一双肉掌迎向了王巢的双掌。 如果说王巢的掌力让方胜想起了壁立千仞的山崖,那么黄帮主的掌法就让方胜联想到混浊厚重的洪水,虽然也是走刚猛路线,却并不是一刚到底,而是有婉转的余地。 “轰!” 四掌相交,洪水终于未能撼动山崖,黄帮主借力倒翻而出,王巢却在原地一动未动。掌风不仅将王巢吹得须飘飞,也将方胜的脸打得生疼爱,然而他依然冲势不减,眨眼间便冲到了王巢右侧,大吼一声,焚炎绝煞第四式魔焰寂灭扫了过去。他倒不是不知道与王巢对战不宜用焚炎绝煞,但是他更相信王巢适才一击消耗了很多内力,绝不可能再在如此短的时间出同样威力的一击,而另一边,王长老也能分担王巢的一部分攻势。 “砰!” 方胜那仿佛化为暗金光轮的龙纹棍在王巢的右掌下一下就变回了原形,不仅如此,他还被震得双臂麻,“噔噔噔”向后退了好几步,好在王长老紧随其后与王巢无声地对了一掌,似乎王长老还占了便宜,那王巢竟向后退了半步。 直到此时,在空中向后翻飞的黄帮主才刚刚落地,身体晃了一晃便站稳了。黄帮主不怒反笑,豪爽道:“痛快!王老怪,再接我一掌试试!”说罢竟猛提一口真气,再次向王巢冲了过去。 方胜看得豪气大升,对这黄帮主不知不觉间便多了些好感,深吸一口气,再次冲了上去!然而才冲了两步他竟然天才般地想明白一件事,只听“哧”一声他就强行停了下来,转身拔腿就跑,等跑到十丈之外,才开始喊道:“黄帮主,告诉我火灵玉的位置!” 第五十五章 金风 方胜话一出口,那黄帮主马上反应过来,脸上一喜,紧接着吼道:“小兄弟,就是那个方向,我们两个拖住王老贼,你快去把那块火灵玉找到” 方胜不再答话,埋头就跑,而黄帮主和王长老则同时向王巢狂攻而去,只求能拖住他一时半会。其实那黄帮主倒不怕方胜找到火灵玉后独吞了,因为在他看来,从方胜手里得到火灵玉显然比从王巢手中得到简单多了。 仅仅过了一息,方胜便知道王巢“要战便战,要走便走”之言并非吹大气,他才跑出不到三丈,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转头看时,只见王巢等三个人早已分开,黄帮主和王长老向后倒飞而出,而王巢却是朝自己这边弹射而来。 方胜暗骂了一声“你大爷的”,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狂奔,再也不敢向后看了。 另一边,王巢一击震退黄帮主和王长老二人后内息已然不稳,竟反而被方胜拉开了距离,而更远处的黄帮主二人也是落地后来不及不调息就急追而来。 这一下方胜反而成了四人中度最快的,几息之间便又蹿出二十几丈,可惜的是此时天实在太黑,那王巢可能也将火灵玉包了起来,愣是一点红光也看不到。 暗忖可千万别跑过了,方胜想要出声向黄帮主求证,才一张嘴就灌了一嘴风,也不顾那么多了,硬是吼了出来:“黄帮主,还有多远?” “和我这里大概相距六十丈。”黄帮主的声音从风中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我看不到你和我有多远!”方胜又吼了回去。 方胜话音才落,后面红光再次从黄帮主手中亮起,在夜空里拉出一条条长长的红龙来,方胜一下就判断出自己和黄帮主之间约有二十丈,那就是说自己距火灵玉还有四十丈,以前的四十丈,如今只不过是四十步罢了!方胜咬紧牙关,连头都低了下来,就像一头野马般向前狂冲而去。 再抬起头时,方胜眼中蓦地出现一团淡淡的红光,心头当即一震,跑得就更卖力了。眼见那红光越来越亮,算算距离也不过二十丈了,忽听后面传来一声低吼:“小子找死!” 一边跑一边转头向后看,只见不知何时那王巢已经迫近到距自己只有五六丈,更可怖的是,那老头“小子找死”四字说完之后便像内力大增一般,竟度再增,和自己越来越近,而更远处的黄帮主和王长老二人离自己似乎还是二十丈。 哪怕是被王巢追上,此时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豁出去了!想到这方胜只留心听着身后的风声,双腿却依然脚不点地地向前飞驰。 一边向前跑,方胜一边计算着自己与火灵玉还有王巢与自己的距离。 “十五丈,四丈。” “十丈,三丈。” “五丈,两丈。” 他已经能看清那火灵玉正被一块薄布包裹着,静静地躺在草地上,似乎伸手便可碰到! “两丈,一丈!” 方胜身后的王巢蓦地出手,恶狠狠地吼出一声“找死”之后,一掌朝方胜背后劈了过去。才听到掌风,方胜就升起正有一面山崖朝自己砸来的错觉,然而此刻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把火灵玉先拿到手!方胜大喝一声跳了起来,直朝两丈外的火灵玉扑去! “啪!” 方胜右手已将火灵玉抓在了手中,双手顺势在地下一撑,这便要翻身而起,却不料就因为他这番动来要打在他背上的掌力竟直接冲向了他撑在地上的双臂,饶是那股掌力已经多飞了两丈,依然有相当大的威力,只听“轰”一声,尘土飞扬中方胜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而那刚刚到手的火灵玉也贴着地面向前飞了出去。 方胜也不顾双臂酸麻,赶紧打滚向左边滚去,此时王巢势若疯狂,自己若是不躲,只怕要被其一脚踩死。转眼之间王巢就已经蹿到火灵玉旁边,弯腰轻轻松松地把火灵玉捡了起来,这一幕不仅看得方胜升起一股挫败感,那黄帮主和王长老二人也大感泄气。 然而越是这样,三人越不甘心就此放弃,黄帮主和王长老刚才联手对战王巢之时并未吃亏,这也稍稍增强了两人的信心,而方胜则完全是凭着一股韧劲在坚持。 便在此时,王巢朗声笑道:“今夜一战,王某已知你们三人有与王某一战之力,不过,你们不愿放过我,我又何尝不想杀了你们?嘿,想来这胜负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的,你们若还要战,王某奉陪到底,若是不战,今日便就此休息如何?” 三人万万没有想到,正意气风的王巢竟然提出了休战的请求,方胜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老家伙可能已经受了伤,此时说休战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另一边,黄帮主和王长老低声商量了几句,便听黄帮主道:“今日我等亦已困乏,便暂且休战吧。” 虽然颇不以为然,方胜却不愿做出头鸟,只好默认了这件事,不料王巢竟又说了一句话,而且竟是只对他讲的,只听王巢道:“小兄弟,你方才所为实在勇气可嘉,不过只怕找错了合作对象,王某敢断言,就算你成功抢去了火灵玉,最后也一定会为黄蝎帮的黄帮主所得,嘿嘿,你可能还不知道,他可是连自己的岳父都敢算计。” 方胜还不待反应,那边那黄帮主已经倏地转过身来,怒瞪着王巢,森然道:“姓王的,我敬你是武林前辈,你可不要逼人太甚,就算现在打,黄某也未必惧了你!” 王长老脸色一变,又低声在黄帮主耳边说了几句,大概是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之类,黄帮主竟真的渐渐消了气。 王巢嘿然一笑,径直走向远处,盘腿往那一坐便再没了动静。 方胜只觉得他们此时的局面说不出的怪异,明明欲置对方于死地,但在没有机会之前却能相安无事,看似是信得过对方的人品,不如说是信得过对方的贪念,王巢等三人还好,各自有明确的目的,数他自己最奇怪,走到眼前这一地步,最开始还有非抢火灵玉不可的念头,现在早已知道自己不够格,其实他完全可以马上拍拍**走人。 实际上他也不信任那黄帮主和王长老,只是在目前的形势下只有与两人联手才可能与王巢抗衡,隐隐约约地,因为左玉漱的事方胜早就已经把王巢当成了敌人。 方胜慢慢走到黄帮主和王长老身边,对着两人苦笑了一下便一**坐了下去。那黄帮主和王长老见方胜依然坚持和他们一伙不由一喜,黄帮主动情地道:“小兄弟,你这个朋友我黄敬忠交定了!敢问小兄弟名讳?” 方胜此时不好意思再拒绝回答,便道:“在下姓方,单名一个胜字。”话一出口便马上后悔起来,似乎不该告诉这二人真名,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什么名人,就算让这两人知道了他的名字来日也未必找得到他,这才释然。 这时那王长老道:“我等耳力比不得王老贼,便轮流守夜吧。你们两个先休息,老夫先守一个时辰。” “如此也好,有劳王长老了。”那黄帮主倒也干脆,说完这句便躺了下去。 方胜道了声“多谢”也躺了下去,手随意地往体侧一放,却摸到既硬且凉的一物,转眼一看,却是那黄帮主解下的金鞘长剑,方胜脑子里猛地一震,念头急转,已然有了提升自己实力的办法! “黄帮主,我内力差那王巢实在太多,用长棍与之交战甚是吃亏,不知明日再战时,你这把剑可否借我一用?” 那黄帮主闻声翻身面向方胜,奇道:“方兄弟还会剑法?” “略懂一二。” “那这把剑你尽管拿去。” 方胜也不推辞,便躺着把剑够了过来,举到脸前,轻轻将剑柄向外抽了一点点。此时虽然天黑的厉害,但还是能勉强能分出那剑身的颜色,似乎也是金色。方胜索性把剑整个抽了出来,然后右手握剑柄,左手食中二指并在一起,从剑柄处向剑尖轻轻抚了下去。然而手指才刚从剑柄往下滑了一点点,他就摸到两个凹痕,仔细辨了辨,似乎是金风二字,便道:“此剑名为金风?” “不错。”那黄帮主这一声回答得有气无力,显然已快睡着了。 方胜左手二指继续顺着剑身向下滑,很快便到了剑尖,整把剑的造型、长短、宽窄、重量便一一涌进方胜心里。 金风剑!今晚我便要用这把剑创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这般想着,方胜已经一手持剑,沉浸在脑海中那绝对算得上庞大的推演中! 第五十六章 三式 方胜躺在那推演了一会,突然觉得某些感觉似乎没有站着时来得明晰,便“呼”一声站了起来,他此时全身心都投入了对剑法的推演中,是以站起来的动作是又轻又快,同时不知不觉摆了个起手势,这一下却把那王长老吓了一跳,还以为方胜上朝要拿剑捅他…… 待看到方胜并无其他动作,王长老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未曾想方胜此时警觉也颇高,竟被王长老的喘气声惊动,一下清醒过来,正看到王长老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自己。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方胜便小声道:“王长老,我久不习剑法,明日与那王巢对战时恐怕会生疏误事,所以决定趁夜温习温习,不如你也睡吧,今晚由我自己守夜便成。” 这王长老平生谨慎,本是对方胜不大放心,然而一旦接触到方胜那至诚至纯毫无心机的目光,心中竟升起一丝惭愧来,当下便哑着嗓子道:“如此辛苦你了。若是想睡时,便把老夫叫醒。”说完便轻轻躺下。 方胜自然不知道王长老的心思,但是他本身也绝不是个至诚至纯的人,只不过这一刻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剑法上,无暇顾及其它罢了,以至王长老看错了他。 一旦站起来,方胜立刻感觉舒畅不少,见王长老也已睡下,便向外挪了几步,闭上眼再次推演剑法。 这一推演就是三个时辰!天亮时,刚刚睁开眼睛的黄帮主和王长老便看到了这么一幕:方胜闭着眼睛笔直地站在那里,若只看他那安详的表情,任谁都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可是他的右臂却在动着,即轻且缓,但却一刻没有停过,他的剑招明明慢得跟老牛爬一样,可是却无端端让人升起一种不能小瞧的感觉。 直到看了近一柱香的时间,黄帮主才现了方胜剑法的异常处,轻声道:“王长老,你看,方兄弟来来回回似乎只有斜劈和直刺两个动作。” 王长老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只听他道:“这小子难道就这么站了一晚上?可真是个武痴。” 其实方胜在黄帮主出声之时便已经清醒过来,但是他心中推演的某一招正到了最后阶段,便想干脆推演完了再和两人打招呼。就在王长老话音落时,方胜睁开了眼睛,对二人笑道:“黄帮主,王长老,你们醒了。” “方兄弟,你这剑招似乎只有劈刺两个动作,不知可有何名目?”黄帮主问道。 此时方胜自然不能再以“剑法”二字搪塞过去,但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名字,灵机一动,道:“烟云剑法。” “噢?这却没听过……”王长老正待再问,却突然住了嘴,把目光望向王巢打坐之地。 方胜也跟着转头看过去,只见王巢已经站了起来,朝他们三个这边看了看,也不说话,突然便向西北方足狂奔! “我靠!”方胜忍不住骂了出来,捡起地下的龙纹棍还有金风剑的剑鞘就追,而此时王巢早跑出去十来丈了,而黄帮主和王长老二人也已奔出五六丈。 这一跑就又是半天,一个小镇已然在望。王巢一头冲进小镇,三转两转便没了影子。后面的方胜三人也不急,那黄帮主一边从容地带着路,一边笑道:“这小镇叫公鸡镇,也不知道为何有这么个名字,不久前我来过一次,知道此地并无任何江湖势力,王巢来此八成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他此时已经停了下来。”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又拐了一个弯,一个叫飘香居的酒楼便出现在众人眼中,三个人进入酒楼后被小二带到二层,一眼便看见王巢正端坐在一个靠窗的桌上,正十分滋润地吃喝着。方胜三人挑了个离王巢较远的桌坐下,很快点的酒菜便流水般上来,此时三人都饿得够呛,也不讲那些个虚礼,挽起袖子就开始大吃大喝起来,除了黄帮主还算斯文外,方胜和王长老则全然不顾形象。 吃完饭黄帮主突然想起一事,竟不再管王巢,拉着两人就下了楼,几乎穿过了整个小镇,才在镇边缘找到一个破旧的驿站,借来纸笔,刷刷写了几行字,折巴折巴就交给驿站的车夫,然后丢下了十两银子,让车夫帮忙送到爻州。 方胜一边感叹这黄帮主心机深沉,又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担心:“此处离那酒楼怕是有一里了,那王巢不会跑了吧?” 黄帮主洒然笑道:“我敢打赌,若是咱们在这一直不走,王老怪肯定会找上来。” 话虽是这么说,三个人还是又顺原路走了回去,离酒楼尚有老远,便见王巢正站在酒楼门口,看见他们之后朝他们轻蔑一笑,扭头便走。 方胜等三人就这么一直追着王巢向西北赶了三天,中间跑跑停停,时不时打上一架,愣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说起来,四人中唯一有收获的就是方胜了。 方胜因为新悟剑法并不纯熟,所以和王巢打斗时仍然一直使龙纹棍,然而一旦停下来休息他便抓紧时间推演剑法,若是白天,还会和那黄帮主在不使用内力的情况下对拆几招。黄帮主是想让方胜挥更大作用,而王长老则是欣赏方胜好学,两人倒真指点了他不少东西。 三天来,方胜新悟的这套剑法已经一变再变,便如当初的伏魔棍变成改良版伏魔棍最终又成了如今的焚炎绝煞一般。直到此时方胜才知道自己以前对剑法的了解是多么肤浅,剑法的博大绝不是他靠那常的直觉推演个两三天就能完全掌握的,它要比棍法复杂太多了,而值得庆幸的是,方胜现在只需要悟出一种剑法就够了,那就是破掌劲的剑法! 他从自己掌握的最熟的两套剑法即倪翔驰的快剑和阮萍的云烟剑法开始推演,慢慢地把两套剑法的精髓融合在一起,然后又强行把自己的意愿,即破掌劲加了进去,硬是在第一天的时候悟出了五招剑式。 第二天,五招剑式精简成了四招。 第三天,五招剑式只剩下三招了。 此时的这三招剑式已经脱胎换骨,既没有倪翔驰的快剑快,也没有阮萍的云烟剑法出招诡异,但它却比前者出招诡异比后者快,同时,它多了一个这世上任何剑法都没有的特点:专破掌力! 这世上只为对付掌力而学剑法的,只怕也只有方胜一人了。 而方胜的剑法之所以能拥有第三个特点,仍然得宜于他那来自还真篇的直觉。当他一遍又一遍地与假想中的王巢对战,他的内力运行路线变了又变,直到最后的最后才稳定成几条极为怪异的路线。此时的方胜已有了领悟轻功的经验,一下就看透,其实怪异新奇的内力运行路线还不是问题的关键,最关键的是内力运行的方法!在已知的任何武学中,内力要流往右掌必然是经过右臂的主经脉一口气涌到掌中,不管拐多少弯,总是一条线,然而方胜得宜于那直觉悟出的却是两条线!施展这三式剑法之时,他的内力必须从主经脉和一条小经脉齐头并进,为保证两条经脉流出的内力一样多,主经脉中内力的流动度就必须慢于小经脉的,这就意味着,假使主经脉中内力流动度不变,那么小经脉里的内力流动度必须快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只为了练这个,他的整个右臂已经疼了两天两夜! 然而效果也是明显的,虽然两条经脉中的内力流出度还有细微的差别,但是已足以让他挥那三招剑式的威力。也许这三招剑式对上倪翔驰的快剑和阮萍的云烟剑法什么都算不上,但是对付掌劲,方胜自信就算是碰上王巢,只要不是蓄势一击,他完全可以接得下! 这晚方胜没再主动请求守夜,也没有再练剑,临睡时,他轻轻对黄帮主和王长老道:“明天我用剑。” 第五十七章 剑威 第二天一早王巢再次牵着众人的鼻子奔了十余里,在一个小镇休整之后便转入一片山林中,直到傍晚,众人便来到一个极清幽的所在 左面是一个既清且浅的带状水潭,其水全来自水潭更左面的那面三十多丈的山崖上的瀑布,水潭往右是一大片空地,铺满了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鹅卵石,再往右则有了零星的花草,然后越来越茂密,直延伸进苍莽的丛林。 王巢便在那小水潭边停了下来,谁都以为接下来便是一场例行公事般的打斗,不料却听王巢开口道:“某十七岁得青崖掌于此崖下,其后十年便一直在此苦练掌法,二十七岁而大成。可以说,某一生之成就皆来源于此处。今日重回故地,又生眷恋之情,我等的恩怨,便于此地了结吧。” 方胜暗骂,感情这老头子引了他们跑四天四夜就是为了到他的风水宝地啊,重回故地又能怎么样,还能功力大进不成? 那边黄帮主和王长老对视了一眼,竟颇为踌躇,盖因为他二人都还没做好拼命的准备。 这一幕被王巢看在眼,只听他冷哼一声道:“枉我将你二人当成一方枭雄,若不敢战,便留下火灵玉滚吧!” 黄帮主和王长老同时色变,黄帮主怒道:“好,今日我们就成全你!”然而从方胜的角度却能看到,黄帮主狠声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把右手放在背后轻摇,似乎在提醒他小心为上,犯不着拼命。 方胜这些天一直憋着一股劲,正准备大战一场,见黄帮主竟示意他隐忍,不由颇觉窝火,眉头一皱,便打定主意尽力施为就是,反正王巢的主攻目标不会是他。 “噌”一声将龙纹棍插进身侧地上,方胜左手抓住金风剑的剑鞘,右手握剑柄猛挥,便听“呛”一声有如龙吟,金风剑已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与此同时,黄帮主和王长老一左一右朝前逼进,三个人很快对王巢形成合围之势。然而便在王巢沉腰亮掌的那一瞬间,三人便已然明白,王巢是真的想将他们毙于此地了! 王巢的气势不断提升着,以至于三人不得不越来越慎重,谁也不敢率先出手。然而任凭王巢继续积攒气势也不是件好事,因为最后将很可能没有任何人能挡住他全力一击! 黄帮主和王长老同时动了起来,方胜只比二人慢了一线,提剑朝王巢冲了过去! 直到黄帮主和王长老二人距王巢只有两丈,方胜距王巢三丈的时候王巢才开始动作,他双手比画了一个奇异的手势,然后左掌向后右掌向前拨去,便像是想要搅动空气。 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空气竟真被他搅动了!方胜只感觉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阻力简直比水还要大,而这粘稠的空气正推着他不由自主地向右方倾去,前冲之势再也无法保持直线。王巢左手边的王长老和他右手边的黄帮主显然也陷进了这粘稠的空气中,然而这二人受到的阻力似乎并不等大,因为黄帮主已被迫改变方向向方胜那边偏了过去,而王长老却依然摇摇晃晃直线冲向王巢。 便在黄帮主已经挡在了方胜身前之时,这个无形的漩涡终于消失了,而王巢似乎已经把漩涡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了刚刚并拢的双手之中,突然向前推了出去! 那一瞬,方胜只觉得王巢早已和他背后的那面山崖壁融为一体,那股涪然而出的掌力,已不再是什么内功招式,还是整面山崖正朝自己倒来!方胜这才意识到,王巢在此处使出的青崖掌绝对要比在别处高上一个档次! 然而,就算山崖真的倒下来,也有黄帮主替他挡着!方胜身前的黄帮主蓦地低吼一声,猛提真气双掌向前拍了出去,与此同时,方胜一跃而起,从黄帮主上方如大鸟般朝王巢投去。 接下来的一幕几乎让方胜看傻了眼,他在空中离王巢还有一丈的时候,王长老已经和王巢撞在一起,便听“砰”一声巨响过后,王长老闷哼一声倒飞而出,恰在此刻,王巢先前的掌力也与黄帮主撞在一处,这次虽没有任何声音,但黄帮主却比王长老还要不济,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翻滚着向后飞了出去。 看着功力大进的王巢,方胜竟升起了惧意,然而此刻他身在半空,就算想跑也跑不了,猛一咬牙,愣是将惧意从脑子里逼退,目光死死锁住王巢,大喝一声,金风剑一剑劈了出去。 王巢刚刚击退两人,此时内力绝难提至十成,只是他本就未将方胜放在眼里,冷哼一声,一掌随随便便向方胜拍了过去。 以前方胜用龙纹棍时碰到这样的一掌只有被震退的下场,然而此时他用的是剑,而且虽是简简单单一剑削出,用的却是新悟三式剑法中的第一式! 王巢的掌力像一块大石一样朝方胜撞了过去,方胜的金风剑便斩在了这块大石的正中,若是寻常剑法,一剑劈在掌力的正中,那么这掌力只会因此变成两片较小的掌力,擦着剑身继续攻向目标,其效果几乎不会有丝毫的减弱,然而方胜灌入剑身的两股内力,一左一右便像一个锥子一样嵌进了掌力中,被金风剑一分为二的掌力便顺着这锥子的两个斜面远远的分了出去,正好为方胜让出一条路! 方胜被擦肩而过的两股掌劲削得生疼,但是他的人也已经成功地扑到王巢身前,而不是被一掌击飞!他已经能看出王巢脸上的惊讶,就为了这一丝讶色,方胜战意陡增,无声地收手,然后第二剑又刺了出去! 匆忙之间王巢只来及抬起右臂,猛地将内力凝聚于右手上,如电般抓向金风剑。在王巢的一生中,他不知以这个动作夺下过多少把剑,就算那些没能夺下的,也被他死死将其捏住,阻住了对方的攻势。然而这一次,他突然觉得方胜手中的那把剑便像是活物一般,自己的五指乍一与剑身接触,马上就有两股力量一上一下挣扎着把他的手指往外顶!他不能确认自己到底将那把剑捏住了多长时间,也许只有一瞬,反正此时此刻,那两股拼命挣扎的力量由于太过集中,已经顶开了他的手指,而整把剑便顺着他的手指朝他左胸刺了过去! 王巢的脸色已经由惊讶变成了骇然,根本来不及思考,他本能地飞向后仰身,然而即便如此,似乎仍然慢了一点点。 “哧!” “哗!!” 王巢再直起身时,左胸已经被金风剑划出一道血口,衣服顿时红了一片。方胜一击奏效,收剑从王巢头顶一掠而过,稳稳地落进了水潭里。 除了方胜,场中的另外三人全都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幕。黄帮主和王长老一脸骇然地看着王巢和方胜,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而王巢由于要戒备着王长老和那黄帮主,并不敢贸然转身,只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专破你老人家的青崖掌的,便叫破青崖吧。”方胜虽然说得平静,但心里此刻却是兴奋异常,要知道,他这口气憋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终于能泄出来。 听了方胜此语,王巢不怒反笑,直到牵动伤口才停了下来,由衷赞道:“你的悟性,实是我平生仅见。” 到了这时候,那黄帮主和王长老若是再不知方胜的剑法就是利用这三天时间悟出来的便是傻子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虽没有说话,但是目光中仍透露出惊骇之意。 黄帮主趁方胜的目光被王巢挡住,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远处的王长老看在眼里,若有若无地冲他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那黄帮主道:“王堡主,实际上我们三人与你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你若肯交出来火灵玉,我三人便放你一马,如何?”黄帮主这几句说得颇为缓慢,看样子在最初的那一掌中,他已经受了内伤。 “我也答应你,只要你交出火灵玉,我等便就此放过你。”王长老接着道。 王巢突然一手捂着伤口大笑起来,好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良久才停下,就在众人都以为他有话要说的时候,他已经飞快地转过身,一脚扫向身前水面,无数水珠便如暗器一般朝方胜射了过去,而他整个人也已经冲进水中,直扑方胜!现在,方胜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第五十八章 分晓 方胜在水珠袭来之时便闭上了眼睛,同时双脚猛蹬,带起一蓬水花向后倒翻出去,当他头下脚上地向下落去,不仅仅是两条小臂,连头都没进了水里,潭水及其灌入双耳的声音几乎遮蔽了方胜的全部视听,硬是憋着一口气,方胜双手猛撑,整个人又“哗”一声从水里弹了起来。如此往复三次,方胜连续三个后手翻,第一个后手翻躲过了王巢踢来的水珠,而后面的两次翻滚,只是为了不那么快与王巢接触,然而一个是前进,一个是倒退,在第三个后手翻结束之际,已经全身湿透的方胜还是被王巢追上了! 在逼近方胜的那几步中王巢已经凝聚了足够的内力,一旦贴近了方胜,便低吼一声,毫无保留地一掌拍了出去! 悟出破青崖三式剑法之后,方胜所惧的便只剩下王巢这种蓄势而的掌力,他怕自己内力不足以将掌力完全破开。然而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拼就只有死!方胜再次双腿猛蹬,整个人向后飘飞的同时一剑由左下而右上削了出去。 “嗡!”剑尖已与那无形掌力的最前沿接触,便如切豆腐般攻了进去,随着掌力的迅前进,金风剑继续上撩,直到整柄剑都没入掌力之中才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方胜猛提内力,金风剑以更快的度破开重重阻碍削了出去,终于将掌力劈成两半,然而他还没来得反应,便突然感受到面前陡增的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的压力。 “卟!”方胜半空中吐出一口血,整个人在青崖掌掌力的撞击之下以比他自己弹跳快得多的度向后倒飞了出去,接着“砰”一声砸在五六丈外的水面上,又在水面上滚了一圈才沉下去。当方胜从水里摇摇晃晃爬起来,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喉头一甜,“哇”一声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吐出第二口血后方胜才舒服了些,然而此时的他非但一点都不恨王巢,反而暗暗佩服起王巢来。自己只攻了王巢两剑,就被他看出了自己剑法的短处:不能及远!金风剑所能破开的掌力最多只有一把剑的长度,只要对方的掌力有一定的厚度,那么自己终将硬接一部分掌力。而刚才王巢那一击,其厚度只怕要比金风剑长三倍!如果不是自己本就在向后跳,只怕这一掌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了。 然而此刻真正有性命之忧的却是王巢。 王巢全力向方胜攻出一掌后,紧接着就迎来了黄帮主和王长老两人的攻势,三人才一接触王巢就吃了个闷亏,被黄帮主两人合力震得向后退了数步。而他此时以一敌二,左臂每一次挥动无不牵动左胸的伤口,如此一来只是流血也够他受的。 方胜抬头看时,便看见了这样一幕:黄帮主和王长老两人一起对战王巢,王巢攻黄帮主,黄帮主就采取守势,而王长老攻势就更为凌厉,反之亦然,一时之间,王巢完全奈何不了两人,而那两人也没有一点和他硬拼的意思。 “卑鄙!”方胜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 黄帮主和王长老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卑鄙,相反,他们正为自己找到的新战术而兴奋不已,就这么耗着,他们也能活活将王巢耗死。 王巢也根本没有跑的意思,他十分清楚即便是跑,只要左胸的伤不止血,他就早晚会倒下,他更加清楚,他的两个对手绝不会给自己机会。 王巢突然笑了起来,一边从容出掌一边低低地笑出了声,他越是笑,那黄帮主和王长老二人就越是小心戒备,担心他还有什么杀手锏。 直到王巢的笑声突然停住,方胜才知道王巢的杀手锏就是拼命!只见他一掌迫退黄帮主,旋身便朝王长老攻去,然而几乎在他出掌的同时王长老的右掌便已经快要印到他胸口上,当方胜、黄帮主和王长老三个人都以为王巢必先挡下这掌再求进攻的时候,王巢竟根本看也不看那攻来的一掌,双眼蓦地一瞪,整个人须都飞舞了起来,同时,他的右掌便像本就停在王长老胸口上一样出现在那里。方胜几乎分不出到底是谁先打中了谁,然而可以肯定的是王长老死定了,因为在王长老吐血倒飞之前,他听到了密集的骨头断裂声。 方胜并不知道那一阵骨头断裂声中有没有王巢出的,但是他马上知道,王巢也死定了,因为几乎是在王巢击飞王长老的那一瞬间,黄帮主就从远处一跃而起,凌空扑向王巢,王巢只来得及转过身,便被黄帮主双掌拍在了胸口上,然后他整个人不仅仅是嘴里,连左胸的伤口也喷出一大片血雾,向岸上飞了过去。 方胜一时无法接受这现实,竟愣在了那里,而那黄帮主早已仰天大笑起来,笑完之后直接趟水走上岸去,来到王巢身边,这就要给王巢补上一掌。 “等一下,黄帮主,王巢不是还知道火灵玉的秘密吗,问出来再杀他也不迟。”吃力地说出这句话,连方胜自己都不知道他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黄帮主倏地转过头来,望向方胜的目光里满是冰寒之意,方胜猛然一惊,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暗道,这过河拆桥未免来得太快了吧。然而此时他重伤在身,便索性豁出去了,一脸坦然地回望过去,同时一步步向岸上挪去。 黄帮主看了方胜两眼便不再管他,而是就在王巢身边坐了下来,冷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堡主,你若肯将火灵玉的秘密如实相告,黄某答应留你全尸,并将你好好葬在这青崖下。” 此时的王巢嘴上、前襟已全是血,正重重地喘着气,闻言竟又笑了起来,只是此时他实在太过虚弱,那笑声又轻又难听,方胜一时竟出现了那笑声实际上是由他胸口的那道剑伤出来的怪诞感觉。 笑完之后王巢便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努力了几次却终究没爬起来,索性就那么躺在地上,竟看着天空出起神来。 方胜便怔怔地站在王巢身边,一直看着王巢着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老人有这样的眼神:既像是柔情,又像是眷恋,但是并不浓厚,然而又看了一会,方胜忽然醒悟,那既不是柔情也不是眷恋,而是向往…… 方胜忽然升起一股无力感,觉得自己趟这一趟混水简直是彻底的失败,暗暗誓自己以后绝不再参合这种闲事,可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再没有以后了,不禁又摇头苦笑起来,然后缓缓弯下腰去,一手撑在地上,以免动作太大震伤了身体,艰难地在王巢的右边坐了下去。身边就是打伤自己的罪魁祸,可是方胜却升不起一点恨意,当一个人将死的时候,那么他此生所犯的所有错误都将一笔勾销了吧。 很久很久以后方胜才明白,他之所以嫉恶如仇,之所以经常怒火万丈,正是因为他对这世上一切美好事物一切生命的眷恋。 而眼前,他甚至不敢再去看王巢,他害怕忘不了那种眼神。 然而当王巢和方胜这两个昔日的仇人在某种形式上越来越近的时候,黄帮主已经不耐烦起来,他忍不住低吼道:“别逼我用那些宵小的手段,痛快说出来,黄某自然也会给你个痛快。” 王巢嘶哑低沉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便如从梦中飘来:“王某当年得到青崖掌法的时候也得到了一块火灵玉,惊为神物,辗转多年方打听到此物来历。六百多年前南秦国迅崛起了一个叫霸剑门的门派,在短短十年间一统南秦江湖,后来其门主为方便统治江湖,给他的六个子侄、门人每人一块火灵玉,以此作为信物,代他统治江湖。后来霸剑门门主去世,执掌六块火灵玉之人却各自带领门人相互攻伐起来,从此江湖大乱,而一个江湖传言也渐渐流传出来。谁若能集齐六块火灵玉,便能找出当年霸剑门门主武功独霸天下的秘密。其后一百多年间,火灵玉分分合合,但是却从没有人能集齐六块,而因火灵玉而死的人却数以万计。后来一枚火灵玉流传到西方佐摩国,那却是个比南秦强大得多的国家,从此因火灵玉而引起的风波便渐渐平息。王某并无逆天之才,然而终究经受不住火灵玉的诱惑,青崖掌大成之后便游历江湖,只为遇到其余持火灵玉之人,心中想的便是,哪怕多找到一块火灵玉,自己参破其秘密的机会也就多一分。邀天之幸,王某三十五岁时终于遇到第一个持火灵玉之人,此人虽不懂武功,然而其高风亮节实在令人心折,王某便与之成了莫逆之交,花了两年时间共同参悟火灵玉的秘密,收获虽然不少,却和武功没有半点关系。” 说到这王巢伸手摸向怀中,艰难地把火灵玉掏了出来,想要坐起来胳膊上却使不上力。黄帮主早将那火灵玉视为自己之物,此时也不去抢,故作大方地伸手去扶王巢,便在此时,让方胜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第五十九章 六玉 连坐都坐不起来的王巢竟突然跟换了个人一样,拿着火灵玉的右手如电般朝黄帮主的喉咙捅了过去,而此时黄帮主的双手全扶在王巢背后,竟一时来不及抬起来。 “啊!”感觉到危险的黄帮主想也不想,双手中内力狂涌,把王巢推了出去,然而王巢即使是在向外飞的过程中,也没有放弃把右手继续捅向黄帮主的喉咙。 接着便听“咔”一声,时间仿佛静止了般,黄帮主捂着脖子一动也不动了,只能听到他喉咙里出蛇一样的“咝”声,而王巢则整个人向前翻了一圈,一头栽进水里,半晌连个气泡都没冒出来…… “砰!”黄帮主双手捂着脖子仰倒在地,双手渐渐滑了下去,露出带血的火灵玉来,只见火灵玉带尖的那头已经有三分之一没进了他的脖子。 方胜看得背后直冒凉气,干张着嘴“这、这、这”这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下文,那黄帮主的死法实在太过讽刺,他相当于是被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杀死的,如果当时他不那么大意,断不会如此,而那王巢也实在太过狠厉,到了这时候还要杀人! 方胜只觉得此时的情形说不出的怪诞,只想赶快离开此地,然而就这么把那三人曝尸于野他又实在不忍心,想了想,便咬牙站了起来,硬是忍着疼弯腰把王巢从水里拖了出来,然后把三人并排放在岸旁。 只忙了片刻方胜的胸口就闷得厉害,索性盘膝坐在一旁打起坐来,默念了几句还真篇的口诀,很快进入混沌状态。自从用过玉璎伐髓膏后他的恢复能力已远快于常人,再配合上还真篇,就连内力恢复度也比一般人要快。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胜幽幽醒来,睁眼一看,天早已黑透了,幸亏这晚有月亮。然而才一转脸,方胜就大叫了一声“娘啊”,差点被吓趴下。只见黄帮主喉咙上的那块火灵玉仍然血淋淋在插在那里,火焰般地红光横向照在黄帮主脸上,得光处暗红,无光处漆黑,再加上黄帮主还没有闭眼,简直比鬼还吓人三分。 当时拖尸体时方胜唯独没动黄帮主,只是把王巢和王长老分别放在了黄帮主左边和右边,而他打坐之处便是王巢左面。此时那王巢和王长老的脸也未必和蔼到哪去,方胜实在不敢在旁边呆下去了,便提了金风剑来到右边丛林边缘,开始一点点挖坑。他本来还想给他们每人单独刨个坑,毕竟三个人之间是有恩怨的,死后还挤在一个坑里实在不像话,然而此时方胜实在是有些怕了,便打定主意,给黄帮主和王长老二人合葬,再给王巢单独挖个小坑,一共俩坑得了。 一边挖方胜一边想到底先挖大的还是小的,他的本意当然是先把死状可怖的黄帮主埋了比较好,可是一想到在拖黄帮主之前还要去拔他喉咙上的火灵玉,方胜就忍不住被吓得一个激灵,暗道,罢了罢了,还是先埋王巢好了。 此时他的身体只是比打坐前稍好,挖了没多大会就累了那坑似乎能勉强把王巢团成一团塞进去,便就此停了下来,一边往回走一边暗道:“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可别跟小子一般见识,你看我这身上也带伤不是,而且还是你打的,你就在这小坑里将就一下吧。” 嘀咕完也回到了岸边,根本不敢去看那黄帮主的脸,弯腰就去拉王巢的胳膊,他看不到黄帮主的脸,但是王巢的脸还是可以看见的,说实话这老头虽然也算是横死,可是表情却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 方胜若无其事地抓住了王巢的胳膊,正待用力,只见王巢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方胜只觉得自己的魂要被吓出窍了,他想要大吼,想要疯跑,他觉得他其实已经大吼了,已经疯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可是事实是他已经被吓得一动也动不了。 便在此时,王巢又冲他眨了眨眼…… 王巢在方胜尿裤子之前的一刻终于开了口,适时地遏制了这件可以让方胜引为奇耻大辱的事的生:“小兄弟,我有话对你说。” 直到此刻,方胜才知道原来王巢既不是诈尸也不是鬼,而是还没死。他想来想去,觉得王巢极可能是自己拖他的尸体的时候把他震得又喘了气,只是喘气幅度太小自己没现。不过这人也太能撑了,简直比他的那只萤火虫都顽强,不,他已经过了那只萤火虫! 此时的王巢绝对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方胜没理由怕他像对付黄帮主一样再给他来上一火灵玉,但刚才自己那副糗样,实在是…… 方胜尴尬地冲王巢笑了笑,道:“王堡主,你有什么话请直说,只要不是太麻烦,我尽量给你办到。” 王巢的目光不知何时又变成了那种对某事物深深的向往,轻声道:“我孙子也像你一般年纪,可惜他的资质差你太远了。小兄弟,我王巢可以说这辈子都和火灵玉纠缠在了一起。我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集齐六块火灵玉参透其中的秘密,而讽刺的是,我却在自己六十岁寿辰之时丢了自己唯一的一块火灵玉,还不知道是被何人盗去的,只好自甘堕落,去干这明抢的勾当,今日命丧于此也不算冤。” 说到这王巢蓦地一顿,看方胜正专注地听着,才道:“小兄弟,想来这火灵玉你也不陌生了,在你想来,这火灵玉会有什么秘密?” “难道是藏着一套天下无敌的武功?” “我最初也这么以为,可是后来闯荡江湖多年后,便悟通武学一道始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真有什么了不得的绝学,也必然有克制它的武学存在。是什么样的武功,才可能强行弹压天下高手,在十年内一统江湖?” “小子愚鲁,实在不知。” “据传,当年霸剑门能一统江湖,似乎是完全凭其门主一己之力。” “啊?!” 给方胜留了足够的思考时间,王巢接着道:“小兄弟可相信鬼怪之说?” “呃,不信,但听得多了,却是心存敬畏。” “嗯,那小兄弟可相信神佛之说?” “更不信了。” “那你所知有关神魔的种种传说,皆是空**来风了?” “呃……”方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方胜不答,王巢又道:“小兄弟你看这火灵玉,是更像世俗之物,还是更像传说中的仙界法宝?” “……” 王巢此时说到一生心血所系之处,脸上竟已有了血色,声音也稍大了一点,道:“我倒以为,这世上虽未必有神魔鬼怪,却可能有另一种介于人和神魔鬼怪之间的存在,这个存在,脱于人,直追神魔。” “啊?!”方胜只觉王巢这番话简直比刚才那诈尸的行为还要惊人,但是似乎又不无道理,因为此时此刻他已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李青阳以及他说的修真家族。 “我和我那老友都以为,只有这种脱于人的存在,才有可能凭一己之力一统江湖。而六块火灵玉,便是通向那种存在的钥匙。” “嗯,我有点明白了。” “小兄弟,这便是我一生所悟。而我想托你做的,便是集齐六块火灵玉,找出火灵玉的秘密。你的资质,实是我平生仅见,你若全力为之,当有望完成此事。” 方胜一下便想起了不久前的那番顿悟,若能与左玉漱同游于江湖,一边行侠仗义,一边打听火灵玉的下落,倒不失为一件美事。然而此时他并非自由身,便道:“王堡主,小子现在并非自由之身,若八年后侥幸不死,从帮中赎回自由,便去寻那火灵玉也无妨。” 王巢听到方胜这话竟激动得咳嗽起来,良久止住,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却仍然强撑着,有气无力却高兴地道:“没想到你我萍水相逢,甚至还颇有仇怨,竟然愿帮王某完成此愿,老夫死也瞑目了。若是泉下有知,必不喝那碗孟婆汤,来生再报小兄弟的大恩大德。”说到最后,王巢竟已老泪纵横。 方胜正待劝解,却见王巢已然缓缓闭上了眼睛,那眯着的眼缝里,已经一丝神采也没了。 方胜忍不住叹了口气,心底说不出的无力,便看着王巢那带着泪痕的脸出起神来。不料便在这时,王巢的眼睛再次毫无征兆地一下睁开了。 方胜又被吓得一个激灵,只听王巢再次开了口,声音小得方胜必须把耳朵凑过去才能听见,感觉着右耳旁传来的一阵阵热气,只听王巢以最后一丝力气道:“我的老友……在……庆阳郡……连涂山……” 第六十章 老僧 当王巢真真正正死了以后,方胜对这个老头已只剩下仰慕与同情,他用一生的时间去追求一件事,直到最后都无法实现愿望…… 第二天一早,水潭正对面十几丈处便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坟包,大的坟包上无任何标记,小的坟包前却有一块粗糙的墓碑,墓碑上用剑刻着“蓝田郡白鹿堡王巢堡主之墓”。 方胜对着王巢的坟墓拜了拜,很快收拾完东西,背了龙纹棍和金风剑,怀里揣着两块火灵玉,朝山林中信步行去。在山林间很快找到一条小路,顺路而下,没用半天,便来到一个只有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一打听,竟得知此地已是庆阳郡边界,方胜这才醒悟,原来王巢本就是把他们朝他的那个老友那里引的。 思量了一下,方胜觉得若要回济安恐怕得用一个月,而去庆阳却是几步便到,与其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来,还不如现在就去一趟。当下不再迟疑,在那小山村里用银子换了些干粮,问明方向便继续朝西北赶去。 一天后方胜来到了进入庆阳后的第一个小镇,找了家酒楼,大吃大喝了一顿,然后随便找了家客栈倒头便睡,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这些天实在把他累坏了。 次日方胜到了驿站,租了辆马车便直奔连涂山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虽然也累得慌,却比之前用双腿赶路的日子好多了。 连涂山位于庆阳郡最北端,只是连绵的祁庆山脉的一部分,距连涂山还有八十里便已尽是山路,马车难行,方胜便付了车夫银子,一个人向山上爬去。这祁庆山脉高低起伏便如巨大的绿色波涛一般,方胜站一个山脊上向远处望去,只见其高处云雾缭绕,如轻纱般随风舞动,青色山峰在其掩映之下宛如神仙居处,而其低处静谧幽深,或为深涧,或为溪谷,偶闻鸟鸣兽啼,实为世外桃源,再游目四顾,只见这千山万壑简直无边无际,不知要囊括多少景致多少生灵,顿感一辈子也未见过如此恢宏庞大的画卷,登时胸怀大畅,忍不住将双手拢在嘴前,像儿时一般对着那片大山吆喝起来。 早就见惯了大山,却仿佛今天才认识山林一般,方胜以极大的兴趣继续朝着连涂山的方向赶去。当夜在林中睡时,一旦进入那混沌状态,他就感觉到那三个漩涡更为壮大了,而其旋转的度也较以往快了不少。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方胜只觉得神清气爽,似乎连身体都变轻了,又算了算,大概最迟到傍晚便能赶到连涂山。 而事实情况是,才过了正午,他就已经到了连涂山的山脚下。 一条只许两人并行的石阶蜿蜒绕向山上,抬头仰望,便见石阶在丛林中时隐时显,最终隐没于山腰上的一片茂密丛林中,而在那丛林之中,却露出一角建筑物的飞檐来。 方胜拾级而上,只觉所有世俗念头早从脑子里涤荡的一干二净,此时只剩下一颗与这幽静山林融为一体的心。 才上了数百级台阶,山上蓦地传来钟声,方胜这才知道,山上竟是座寺院。说起来,这倒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和和尚打交道,不由哑然失笑。 离那角飞檐越来越近,山上也终于有了人迹,方胜先是见到山路旁一个小石桌上,一僧一俗正在那对弈,接着又听到几个孩子的嬉戏之声,只是却看不到在哪,最后便看见了那座寺院,金漆的大字“连涂寺”透着股说不出的庄严,而门外正有一个小沙弥向他望来。 进寺院总是要理由的,自己可说什么好,上香,还愿,还是找人?正犹豫着,那小沙弥已经向方胜走了过来,稽一礼,宣了一声佛号,接着道:“施主,方丈大师让小僧带你去见他,这边请。” 方胜闻言不由一惊,暗道他们方丈还能掐会算不成,转瞬间又想起极可能是火灵玉的关系,这才释然,跟着那小沙弥穿廊过径向里走去。 进入院中方胜便打量出,这寺院并不算大,除正殿还算颇具规模外,其余建筑无不极是简朴,在左侧的一间小屋门口,方胜看到一个须皆白的瘦弱老僧,正含笑望着他。 那小沙弥不知何时已经跑了,方胜心知这肯定便是方丈了,正要开口,那方丈已先开了口:“施主远道而来,定是有事相商!请进屋谈。” “方丈请。”方胜也颇知礼数,说罢便随着方丈进了屋。 屋里的摆设实在太过清苦,一床,一蒲团,一个大大的佛字而已。方胜正愁待会该坐哪谈,那方丈已经变戏法似的弯腰将蒲团一分为二,往方胜身边推过去一个,自己则盘膝坐在另一个蒲团上。 方胜不无恶意地想,嘿,这老和尚,还挺知道享福,俩蒲团叠一起坐,嘴上却道了声“多谢”,稳稳地坐了上去。 方胜也不废话,紧接着便把他与王巢相遇、打斗乃至最后王巢让他来连涂山的事说了一遍,那方丈得知王巢已死时脸上略露悲色,不过也只是片刻功夫,最后宣了声佛号,长出一口气便暂时搁下了此事。 接着方丈便让方胜稍等,自己起身到床头一阵摸索,片刻后摸出来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袈裟来,然后又抱着袈裟走了回来,在方胜面前慢慢将袈裟打开,最后便露出里面的火灵玉来。 那方丈看着火灵玉出了会神,叹了口气,便直接将火灵玉递向方胜,同时道:“施主,我虽不像我那王巢老友般执着于火灵玉之密,但也不能不说此事是贫僧的一个不小的心结。既然王巢老友说你是最有希望集齐六块火灵玉之人,那便将这块火灵玉也拿他日若真能遂了我等之愿,实是一件无量功德。” 方胜没料到这方丈竟如此信任他,一时竟不知到底是该接还是先推辞一番,突然又想到,对方待自己赤诚一片,自己怎么还有这等龌龊想法,一时大感羞愧,伸出双手便将火灵玉托在手中,郑重道:“在下定不负方丈与王堡主所托!” 这一刻,方胜是真正下定决心非找到六块火灵玉不可! 接着那方丈便向方胜讲述如何判断其它火灵玉的位置之法,以及他对集齐六块火灵玉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的推测,最后又叮嘱方胜莫要强求,毕竟这是件五百年也无人完成的事,然后把方胜送出了寺。 从进去到出来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而怀里已多了一块火灵玉,方胜只觉得就像做梦一样。一边向山下走,一边努力回忆那方丈的相貌言辞,却怎么也记不清晰,方胜知道,也许他会很快忘了今天的一切影象,但是他绝忘不了那个瘦弱老和尚的达观和对他的信任。 接下来方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赶回济安,再进入这个热闹繁华的大城,只觉得恍如隔世,他和他的师傅师娘,朋友队友,唔,还有那个时时会让他感到心疼的左玉漱,已经有两个月没见了。 然而尽管有那么多他想马上见到的人,回到大刀盟总坛之后他却得先去见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刘霁云和殷长老。 方胜一进总坛大门便马上有人飞奔着去帮主那禀报,显然是早有安排,而方胜则直奔议事厅而去。到了议事厅,果然,刘霁云和殷长老已经在那等他。 “弟子参见帮主,见过殷长老。” 刘霁云和蔼道:“方胜,你失踪这么久,帮内可有不少人在担心你的安危,现在回来了就好,便给我们说说你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吧。” “帮主,长老,弟子希望能到密室禀报此事。” “嗯?”刘霁云和殷长老对视了一眼,又盯着方胜看了一会,见方胜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便又点头道:“好,那便密室去谈。” 半盏茶功夫之后,三个人出现在阴暗的密室里,殷长老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方胜却没说话,伸手入怀,缓缓掏出一块火灵玉来,红光由弱而强,登时将方圆半丈内照得通红。 刘霁云和殷长老同时大惊,殷长老失色道:“这火灵玉不是在玉漱手里吗?怎么会到了你这?” 方胜却依然没有说话,而是再次伸手入怀,然后掏出了第二块火灵玉。 刘霁云和殷长老已经张大了嘴,两人面面相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但是方胜显然想让他们吃惊到底,他又一次伸手入怀,将第三块火灵玉拿了出来。三块火灵玉齐聚方胜手中,此时那火焰般的光芒竟合为一处,已经能照亮方圆一丈的空间,其光始终如火焰一样舞动,而方胜便像是一个火中的神明,精怪,又或者鬼魂,显得如此不真实。 第六十一章 万里 方胜之所以把三块火灵玉全拿出来并不是基于他对帮会的忠诚,而是他想借此获得帮内高层的信任,希望他们不要再把自己当成一枚棋子,而是当成一个可信赖的忠诚的手下。只有在这种信任下,他才能接触到另一块火灵玉,才能获得某种程度上的自由。 双手捧着三块火灵玉交到刘霁云手上之后,方胜紧接着就把他此行的始末,详详细细没有丝毫隐瞒地告诉了刘霁云和殷长老。 然后他便在刘霁云和殷长老脸上看到了他想见到的那种目光:激动、信任、器重! 实际上只有刘霁云和殷长老这种花了半辈子心思在火灵玉上的人才能明白一块火灵玉的意义有多么重大,而今,一旦由一个身家清白在他们眼皮底下成长起来的弟子恭恭敬敬地一口气献上三块火灵玉,他们已经再没理由防着算计着这个弟子,相反,这个人相比于他们那些没有本事只知吃喝玩乐的亲儿子更值得信任! 刘霁云和殷长老已经陷入了一种思维混乱的状态,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跟方胜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能让他在那干站着,于是刘霁云道:“你远行归来一定乏了,先下去休息吧,改日我再唤你。” “帮主,长老,弟子告辞。” 方胜十分满意刘霁云和殷长老的表现,然而一出了议事厅,身体一旦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他就觉得适才的那种种想法那些算计那些弯弯绕绕实在是羞于晾这阳光下,当于深吸一口气,猛甩了甩头,似乎要将这些想法从脑子里强行甩出去一般,然后认准方向走向楚贤院。 离楚贤院越来越近,他便现自己对此地的思念和期待不仅丝毫未减,反而变强了,这是离乔家庄的老家千余里外的他的第二个家…… 他顺利地见到了邵九州和左霓裳,向二人说了一番他此行的经历后,便得知刘梁等三人早已回来此时正在帮中养伤的消息。 眼看该说的都说了,方胜觉得自己似乎也该先回他们小院向焦雄三人报个平安了,左霓裳突然笑道:“小胜,你快随我来,上次那几株紫蒂子被你移到墙根下之后长势马上好了起来,现在已然开花了。” “真的啊,嘿,倒是没想到。”方胜说着也站了起来,跟在左霓裳后面走了出去。 邵九州长叹了口气,道:“再看不还是那样吗?你们两个我在这嗑会瓜子。” 方胜和左霓裳各自一笑,便不再理邵九州,径往后院走去。 在那几株紫蒂子之旁蹲下,看着昔日无精打采的几株小苗已然开出五瓣的紫色小花,方胜也有些高兴,然而这高兴只持续了片刻他就想起了那天看到左玉漱的情景,一时没能忍住,竟脱口而出道:“师娘,能跟我说说玉漱师叔的经历吗?” 在玉漱两个字后加上“师叔”两个字,方胜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可是对左霓裳来说,仅仅听到“玉漱”两个字她就已经开始伤心了。似乎已经憋了很久了,左霓裳竟也愿意向她的得意弟子倒倒苦水,便听她轻声道:“玉漱从小就聪明过人,她五岁时我师傅就摸着她的头说,如果生个男儿身,天下也闯得……” 方胜第一次如此用心听一个人说话,生怕遗漏了一个字,随着她师娘那渐渐变得悲伤的声音,他的所有思想都沉浸在了左玉漱的世界中。 因为左家和大刀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左玉漱五岁时就来到了大刀盟,6渊亭因帮务缠身便把她让给了殷长老。殷长老如获至宝,倾尽全力培养左玉漱,不仅仅教她功夫,还教给她易容、潜行、机关术甚至还有刺杀!尽管左玉漱算是在左霓裳的眼皮底下长大,可是直到左玉漱十岁时第一次执行任务并在任务中杀了人时她才知道左玉漱到底学了些什么。左霓裳没有权力劝自己的妹妹回头,而另一方面,也不知殷长老向左玉漱灌输了什么样的思想,一个才十岁女孩在杀了人后竟不觉得害怕。其后左霓裳只能一边尽可能多地给左玉漱以关怀,一边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与自己越来越远。十四岁时左玉漱的轻功已经大成,在持久性上也许不如很多人,但是在技巧上已经过了大刀盟的所有人。半年内,她和她的四个队友完成了五次不可思议的窃取任务,在最后一次任务中,她的最后一个队友也倒下了。此时殷长老认为左玉漱已经足以胜任那个二十多年无人完成的任务,便又给她找了四个女队友,由左玉漱带队,允许她们以自己认为的最合适的方式潜入白鹿堡。这一去就是五年,再次出来时,已经只剩下左玉漱一个人,虽然得到了任务所需要的东西,却把她自己所有本性丢在了那里。她变得对所有人都冷漠,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就像是没了魂魄,可是她又能正常地起床洗漱吃饭洗衣甚至帮左霓裳干活…… 令方胜没有想到的是,左玉漱竟然已是自由之身,因为在最后一次任务之前,殷长老答应她只要她完成了这次任务将彻底恢复自由。 而最后,当方胜问起左玉漱现在在好些了吗的时候,他师娘已经有些哽咽:“玉漱在我这住了不足一月,便以不习惯为由走了,后来殷长老似乎想让她参悟什么功法,便一个人去了本帮在兰陵郡的一座别院。” 方胜又劝了他师娘好一会才从楚贤院出来,之后先去看了刘梁他们,少不得又得解释一番,最后才回了小院。 左玉漱曾经遇到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能快点见到她,希望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慢慢感化她,就算不能让她变成从前那样,至少要让她有些人情味。他师娘那流着泪的脸让他想想便觉得心酸。 第二天刘霁云就再次在密室召见了方胜,殷长老自然也在。 此时的刘霁云一改向来的和蔼,脸上已经换成了一种父辈对子侄辈的威严,只听他道:“方胜,你能一口气寻来三块火灵玉,我若再说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就显得太虚伪了,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找来的这三块火灵玉,便是拿我大刀盟的整个基业来换,也未必能换下!” 殷长老在旁边点了点头,仔细观察着方胜的神色。 刘霁云接着道:“从现在起,本帮便还你自由也未尝不可,然而我却知你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我便问你一句,你可愿继续效忠于本帮?” “弟子愿意。”方胜这句话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刘霁云面露喜色,高兴道:“那我便再给你一个任务,拿着这三块火灵玉广陵郡湘竹,将火灵玉交到本帮弟子左玉漱手中,在她参悟出火灵玉的秘密之前,除非我派人去找你,你便一直留在那保护她,无论如何,火灵玉绝不容有失!” “是,帮主!” 接下来刘霁云便告诉了方胜左玉漱的详细地址,又说了一番勉励、叮咛的话,便放方胜走了。 等方胜走了好一会,黑暗的密室里才传来殷长老的声音:“帮主为何如此信任方胜?” “自本帮立帮以来,有比方胜更值得信任的人吗?纵然是有,又有谁曾立下过方胜这么大的功劳?用人不疑,这不疑二字才是驭下的关键,正是因为上位者的信任,才换来属下的誓死效忠!” 此刻已走到百步之外的方胜并不知道刘霁云和殷长老在谈些什么,但是他却是第一次对这二人,尤其是刘霁云升出亲近之心,第一次觉得,为这样一个帮主做些事也不是不可以,因为他待自己坦诚。 而此刻,除了一种所遇得人的欣慰之外,他还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当中,自然是因为他将要名正言顺地去见左玉漱了!当时他师娘告诉他左玉漱在兰陵郡,而刘霁云却告诉他左玉漱在广陵,只稍微想想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帮里对火灵玉的事还真是慎重哪。 实际上广陵这个词是今天才第一次被方胜听道,而刘霁云跟他说地址的时候又仅仅说的是湘竹镇在广陵的什么位置,所以当他得知广陵乃是南秦最西端的一个郡离济安足有万里之时,方胜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意味着,此时的左玉漱还在路上,而他至少要,呃,他根本就不知道走一万里路要多长时间,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左玉漱…… 第六十二章 独居 三个月后,憔悴不堪的方胜横穿过了南秦十州二十七郡,计一万零八百余里来到了广陵郡湘竹,颇费了一番周折找到了大刀盟购下的那座别院,出示了帮主信物后,却得到了一个令他想一头撞死的消息:他是本帮购下这所别院后第一个到这里来住的。 也就是说左玉漱还在路上。 由于地处极西之地,这广陵郡的气候、风景以及风俗都与涿水郡、蓝田郡等地大异。在别院休息了一天之后,方胜便暂时放下了没能见到左玉漱的遗憾,以极大的兴致在湘竹镇上逛了起来。 如今已是深秋,可空气中还飘着一丝丝暑气,大概是为了消暑,街上的男子大都穿着无袖的上衣,然而方胜想不明白的是,那些人把袖子剪了,但似乎却把袖子上省下的布料全都补在了别处,他们穿的衣服实在太厚了,而且花花绿绿,挂满了各种饰物和布条。与观察男子服饰时的那种讥笑完全相反,方胜在欣赏女子的穿着时口水简直能从嘴角连到地面,心里不住地夸真是太有个性太有想法太华丽太大方太吸引人了。此地的女子人人都戴一种圆筒状但是并不高的彩色帽子,不论以明黄或者亮蓝又或者火红作底色,帽子的外沿必然用彩线坠满了玉石和金属片,不必刻意摇晃便能听到一片叮咚之声,煞是好听。似乎是为了搭配帽子上的那些彩色坠子,她们无不把头编成一个个小辫,从帽子下沿自然地披散出来,其精致其数目之多,让方胜怀疑她们是不是至少要花上半天的时间来编那一头辫子。然而不论花多久时间来鼓捣那些辫子,只要能换来那恰到好处的野性之美便是值得的,这里的每一个女性似乎都比内地的那些更让方胜有亲近的**。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由于此地多山多水,这湘竹女子的肤色也极是水灵,先不论五官,只是那白净光洁的皮肤就惹人遐想。顺着同样白净的脖子往下看,每个女子似乎都用那彩色稍显凌乱的上衣把自己捂得很严实,然而在看到她们那齐肘短袖及露在袖外的柔若无骨的晶莹手腕还那纤细的手指时,方胜简直要忘了眨眼了。可是,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这些湘竹女子上衣与裙子中间那光滑柔软的一截腰肢,没有任何遮掩!虽只露出二指宽的皮肤,可是那却是包含了肚脐的一截,对方胜来说,那绝对是无比神秘的禁地了,他的大部分口水也都是为这两指宽的一截皮肤而流。再往下看,则是一种层层相套的裙子,最外层最短,长不过一尺,再往里的一层则能到膝盖,而不论多少层,最里面那层总是长可及地,以至连那些湘竹女子穿什么样的鞋子都看不见,这是方胜看了半天唯一觉得遗憾的。 到后来他忍不住想,如果他师娘穿上这样的衣服该有多好看,然后忽然醒悟这实在是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像得道高僧一般双手合十念了两声罪过,硬是把这念头从脑子里驱了出去。接着他就开始想若左玉漱换上这湘竹女子的装束又会如何,只想了一瞬心就砰砰跳个不停,就像是被人看透了想法一般,也连忙打住。 这湘竹的女子却是颇为大胆的,有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恰巧从方胜身边走过,见方胜傻愣愣地站在那脸红,竟笑出声来,已经走了老远还回过头来看方胜。方胜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暗骂,没想到竟被两个女人调戏了! 实际上也怪不得那两个女子,因为在湘竹,方胜才算是奇装异服之人,他身上是最正统的南秦内地装束,却来到一个南秦最不正统的地方!虽然湘竹也有不少内地商旅,但大多都是为谋生而奔波惯了的,一个个无不满面风尘,而像方胜的样的壮小伙子,而且又干干净净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另外,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把湘竹的精华全都给了女子,湘竹男子个个生得又黑又丑,以至于方胜这个平素从不在乎自己相貌的人竟油然升起一种美男子的自豪感,不得不说他走在路上回头率高的确是有一定客观原因的。 美滋滋地在湘竹逛了几条街,方胜便一头扎进一个叫竹叶青的酒馆,一进去方胜便是一愣,因为跟他打招呼的是一个颇有姿色的老板娘,典型的湘竹打扮。 “客官面生得紧,定是第一次来小店。”老板娘笑着道,既不热情,也没有那种市侩气,不由让方胜大生好感。 “嗯,是第一次。” “您看哪坐位好,先坐下,我再给您介绍小店的特色酒菜。” 方胜随意指了个坐位便走了过去,很快点完东西,片刻后酒菜便由一个湘竹男子端来,随口一问,原来这男子竟是此店的老板。 方胜对此地习俗颇为好奇,见这店里也不忙,便硬拉着那老板问了几句,方知他们湘竹的酒馆大多是夫妻店,若是客人多了,甚至会出现老人孩子一起帮忙上菜的局面,听得方胜十分神往。最后方胜又问他们本地居民是什么族的,竟得了一个十分好听的答案,西湘。 后来店里又来了客人,方胜便没机会求证是否还存在什么东湘南湘北湘,然而他也知足了,至少他知道了那两个胆敢取笑他的是西湘女子。 实际上湘竹镇并不大,从酒馆出来后方胜逛了不到半天便把小镇逛了个遍,这里的青石路面,用竹子搭成的篷子架起的阁楼,无不透着股灵逸之气,再加那些身着彩衣、大方美丽的女子,方胜简直觉得自己已经迷恋上了这个地方。而到后来他厚着脸皮从一个西湘女子口中问出此地一无官府二无帮会三无争战后,此地俨然成了一个极佳的休养、终老之地。 回到大刀盟的别院时已经是傍晚了,这院子占地颇广,分前后院,后院还有片小小的竹林,日常的打扫全交给了一个五口之家,这一家人是由内地搬来的,其中老头老太太还有小孩会帮着收拾院子,干些杂活,而那对中年夫妻在镇上全有自己的营生。 方胜想来想去,都觉得这里绝对是最佳的隐姓埋名之所,在这里练功、钻研火灵玉的秘密绝不会被外界打扰。而当这个小院住进左玉漱后,便说它是天堂方胜也是愿意信的。 当晚方胜和那一家五口一起吃了饭,道过谢便自己回了前院,他的房间早已收拾好,谈不上奢华,却十分干净。 由于心情舒畅,方胜只觉连还真篇的进步都比往常要快了,只是他却不知,那三个漩涡要变多大转多快才能进入育根期。 方胜就这样在湘竹住了下去,每天照例要去街上逛一次,喝不喝酒则要看心情,除此之外,便是窝在小院里推演他的焚炎绝煞和破青崖,如今专心致志,其进步度颇为惊人,焚炎绝煞很快推演到第十四招,而破青崖针对那种绵长的掌力也有了眉目。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可是左玉漱还是没有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就算她一路逢雨就停从不赶夜路也差不多该到了,不由心焦起来,暗暗担心她会不会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此时此刻,他可一点也没把那火灵玉放心上。 这一日方胜实在闷得慌,也静不下心去练功,便干脆向那两位老人家问了附近哪有好景致,一个人提了金风剑走出别院。 在外领略一番广陵山林的别样风光,心情总算好了点,傍晚时方胜剑悬于左腰,双手背在脑后,嘴里叼了根草叶,悠哉悠哉地往回走,才一到别院门口便呆在了那里,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那个被他想过无数次的身影,一身月白,正背对着他在院中和那两个老人家说话。 第六十三章 接近 方胜就像**上被扎了一针般以难以想象的高收了他那副吊儿郎当样,再向前走时,衣服已经抚得平平整整,脸上也一脸肃穆,以一种既不高兴也不惊奇的表情走进了院子。 虽然内心激动得要死,可是方胜还是很满意自己如今的表现的,前院中那两个老人家已经看到了他,其中那老太太道:“小兄弟回来了。” “嗯,李婆婆。” 方胜微笑着答应了一声,便在此时,左玉漱转过了身,望向方胜。 左玉漱气色并不好,脸上眉间有掩饰不住的倦意,然而她那种淡漠的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却一点也没变,审视了方胜大概一息时间,她冲方胜点了点头,便再次转身面向那一对老夫妻。 当晚左玉漱、方胜再加上那一家五口在同一张桌子吃的饭,席间左玉漱只是埋头对付自己的饭菜,连带着方胜的话也少了起来。尽管方胜知道盯着人吃饭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可是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打量左玉漱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左玉漱的每个动作都是如此吸引人,就算是她对着眼前的那半碗饭愣。 晚饭之后方胜便有了件美差,带左玉漱回她的房间。他厚颜无耻地推门而入,站在里面等左玉漱进去,然后趁机把屋里的布置全部记在了脑子里。左玉漱并没有出声赶他,可是她也没有研究自己的房间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看着方胜,对方胜来说,这实在是一件比直接出声赶他走还要伤人的事,于是他冲左玉漱微微点了点头,淡然地道了声“我走了”,然后径直退了出去。 方胜一直留心听着身后的动静,却许久都没有听到关门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左玉漱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连目光的方向都没变,方胜这才知道,原来左玉漱刚才并不是在看他,也没有下什么无声的逐客令,这个想法不禁让他心里一疼。 回房间后方胜并没有马上把火灵玉送过去,左玉漱脸上的倦意让他不想以任何理由再给她添麻烦。一切等明天再这么想着,方胜仰躺到了床上。 直到半夜方胜都没能睡着,只要一想到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正住着左玉漱,方胜的心就完全静不下来,他可以用还真篇来摆脱这一切,可是他并不想摆脱。左玉漱的样子、神态,略瘦的身材,那平淡的似乎不在乎一切的语调,都像一个醒不了的梦一样在折磨着方胜,他是如此地想接近她,想看看那层连她师娘都破不开的冰面下隐藏的究竟是什么,至于拉着左玉漱的手甚至是拥左玉漱入怀,则是现阶段的他想都不敢想的,那足以让他幸福得想死。 不知道想了多久,估摸着天也快亮了,方胜这才决定休息一会,毕竟天亮了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习惯性地默念起还真篇的口诀,很快进入那混沌状态,然后意外地现,连日来不停地变大变快的漩涡停在了昨晚那种程度,今天没有丝毫的进步。 顺应自己的本心,表现真性情,这件事自左玉漱出现就不大可能了,方胜清楚地知道,只要能天天见到左玉漱,他就注定要压抑,可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宁愿压抑,也不愿见不到左玉漱。 次日又是七口人在一起吃了早饭,回去之后方胜便回屋取了三块火灵玉,用块锦帕包好后来到左玉漱门前,轻轻敲响了那本就是虚掩着的门。 “进来。” 听到左玉漱的声音,方胜莫明其妙地觉得,左玉漱知道门外的人就是他。想到这心头竟是一甜,尽量使表情保持平静,拉开门走了进去。 方胜尽量使门缝留的和刚才的一样大小,这才转过身面向左玉漱道:“帮主和殷长老让我带着三块火灵玉来找你,以便于你能尽快参悟出火灵玉的秘密,我也会暂时留在这,保护你,和火灵玉。”实际上方胜是不想说最后“和火灵玉”四个字的,然而不说的话仅仅“保护你”三个字实在太过放肆,他只得顿了顿,又把“和火灵玉”给加了上去。 然而左玉漱似乎在听到“三块火灵玉”的时候就已经没再听方胜后面的话,目光略带惊奇地望向了方胜手中的那块锦帕,可是尽管好奇,却没有主动去拿的意思。 方胜将锦帕托在右手上,向左玉漱递了过去,他故意把整个手掌展开,将锦帕下方托得严严实实,如此一来,左玉漱要想把火灵玉拿走,就必然要碰到他的手。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很卑鄙,可是他实在忍不住,因为这几乎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机会碰到左玉漱啊。 左玉漱很自然地伸过双手,便像是端一只盛了水的碗一样,终于,在她用双手托住火灵玉的那一刻,她的左手和右手的小指全部碰到了方胜的掌沿。 那一瞬,皮肤上传来的温热、柔软、细腻,让方胜几乎站立不稳,难以呼吸,他从没有一刻如眼前这般虚弱过,觉得随时都可能倒下。 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左玉漱很快便把火灵玉拿了下去,然后就在桌子上把锦帕打开了,当那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惊心动魄的红光在屋里亮起,方胜便猛然恢复过来。 左玉漱似乎完全忘了方胜的存在一般,径直拿出了另一块火灵玉,然后将四块火灵玉平放在桌子上,仔细地观察起来。 既然没有赶他,方胜便打算在这里多逗留一会,从他的那个角度,可以看到左玉漱美得令他窒息的侧脸。接下来的半天,这两人便一直保持着几乎相同的动作,方胜站在桌旁盯着左玉漱的脸看,左玉漱则坐在那里盯着四块火灵玉看,时不时还会伸手摆弄一下。 直到中午,左玉漱似乎是坐累了,无意识地把双臂伸了起来,然后上半身微向后仰,伸了个懒腰,如此慵懒香艳的一幕直把方胜看得心都跳了出来,然后他猛然意识到,左玉漱似乎忘了他就在旁边。 才想到这左玉漱已然反应过来,微觉吃惊地看向方胜,道:“你怎么还没走?” “呃……呃……”正不知该怎么搪塞,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一个好理由:“我得到那三块火灵玉时对方告诉我一些他们对火灵玉的推断,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左玉漱眼睛一亮,道:“这三块火灵玉全是你得来的吗?那些人对此玉是如何推断的?坐下” 方胜早站得腰酸背疼,此时如蒙大赦,也不客气,拉过椅子就坐,张口便道:“是我在上次任务中机缘巧合得到的……” 说了没多大会后院的那个小毛头便跑来请他们吃饭,左玉漱便道:“吃完饭再” 方胜平静地答应下来,心里则早乐开了花,因为如此一来,下午他将还会和左玉漱呆在一起。 饭后二人再次回到左玉漱屋里,方胜把自己所知的关于火灵玉的一切都告诉了左玉漱,最后已经无话可说,方胜只得小心地问道:“你若不觉得不方便,我想和你一起参悟火灵玉的秘密。” 说完后方胜便提心吊胆地等着左玉漱的回答,而左玉漱则凝视向方胜的眼睛,似乎想看透方胜的想法,半晌才道:“好吧。” 一瞬间方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好的事,左玉漱竟然一口答应了!他激动得浑身轻颤,脑子里则早已开始回忆自己这辈子都去过哪些寺庙在哪里许过愿,回头说什么也得去烧香磕头捐香油钱! 对方胜来说,他已经成功完成了接近左玉漱的第一步。自从来到湘竹以后,他就从没打算再叫左玉漱师叔,此处天高皇帝远,谁会管他,而且左玉漱本人也不在乎。他们毕竟是年龄相近的人,本就更容易相处,假以时日,真能把左玉漱的冷漠渐渐融化也说不定! 因为喜欢她,所以要接近她感化她然后更接近她! 在其后的一年中,方胜一直在贯彻此事,三个月后,他第一次提出和左玉漱一起去街上逛逛,左玉漱想了想便答应了;六个月后,他和左玉漱来到湘竹西南一百里外的子竹湖,只为了散心看风景;九个月后,左玉漱带来的衣服全穿旧了,在方胜的提议下,左玉漱买了一套湘竹女子的服饰穿在了身上,方胜当晚竟激动得十分没出息地流了泪;一年后,他们迎来了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杀手,因为左玉漱死了,而方胜疯了…… 第六十四章 预谋 一年的异域生活已经足以让方胜淡忘很多东西,说他用情专一也好,没良心也罢,反正在湘竹的这一年,他已经越来越少想起万里外济安和定青镇的一切,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左玉漱身上 经过这一年的朝夕相处,随着左玉漱心防的松动,她对方胜已不再如当初那般冷漠。而方胜的观察结果是,她只有在和他在一起时那冷漠才会变淡,而不是和别的任何人。尽管左玉漱仍然从未笑过,可是这种缓慢而可见的变化,其成果已足以让方胜欣喜万分,足以给他更大的勇气努力下去。 他实在很期待左玉漱对自己笑的那一天,他相信那一天早晚都会到来。 而现在,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更不是师叔师侄,而是已经合作惯了的工作伙伴。一年前,他们两个的关系最多算是在同一个屋里工作的两个人。 一年来,他们对火灵玉的研究还是有一些成绩的。先,他们现这四块火灵玉恰巧可以按纹路拼接在一起,组成三分之二个圆形,然后他们用了相当长的时间去寻找合适的玉石,硬是把另外三分之一个圆,也就是两块尚未找到的火灵玉的模型做了出来。四真两假火灵玉凑到一起后,一个完美的圆形出现了,其两面的纹路也已经清晰,只是分不出来到底哪是正哪是反。一面是古朴的凤纹和云纹,笔画简单,显得说不出的飘逸,另一面是一圈圈环形的古字,最外一圈有十七个字,越往里越少,正中间只有一个,方胜和左玉漱讨论了良久,也问了不少人,却愣是一个字没认出来,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文字。然后,他们又现一个事实,即把三块相邻的火灵玉并在一起时,那么另一块火灵玉对那三块火灵玉的感知力会变强,不是增加三倍,而是以一种他们不知道的规律增加数十倍,他们曾经测过,即使是在五十里外,手持一块火灵玉的人也能隐隐感觉到那并在一起的三块火灵玉的位置。然而虽然三块并在一起的火灵玉对另一块火灵玉的感知力也有所增加,却没有那么远的距离,大概只有十余里。 这一年方胜的还真篇毫无进展,幸好那种推演能力尚在,闲暇之时,他已经将焚炎绝煞推演到头,破青崖剑法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即使是王巢复生,他也有信心单独打败他。这些在方胜看来十分平常的事,若落在普通的江湖人物眼中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因为他至今不过练了三年多功夫,而左玉漱显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物,方胜练功从不偷偷摸摸,左玉漱将他的棍法剑法看在眼里,却是连半点惊奇的意思都没有。 这天方胜练完了棍法,见左玉漱还在对着火灵玉出神,便道:“若是累了,便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左玉漱看了方胜一眼,略一沉吟,道:“也好。” 说完左玉漱便将桌上的火灵玉收了起来,转身藏好,这才走出屋来。一年来的生活太过静静,别说大风大浪,便是吵嘴打架在这湘竹镇上也很少见,不知不觉中,方胜早以把此地当成了江湖之外的净土,是以对左玉漱小心收藏火灵玉的举动颇不以为然。 等左玉漱从屋里出来,方胜道:“就去镇南的河边转转吧,还能赶回来吃晚饭。” “好。”一年来,左玉漱对这种事一直持一种既不排斥也不特别感兴趣的态度,所以这次回答仍然是淡淡的,而方胜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笑了笑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说起来,这一年来方胜的笑容也少了不少,盖因为他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面对着左玉漱,而左玉漱根本不笑,那种拿笑容来面对一张冷脸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尽管那张冷脸极美。 此时的左玉漱早已又换上了中土装束,那是一个月前由大刀盟寄来的第一批物资里的,其中有左玉漱四套衣服,自然是左霓裳买的或者亲手做的,而方胜也收到了两套衣服和一封信,衣服有他师娘亲手做的一套,还有柳梅为他做的一套,那封信却是邵九州写的,信中邵九州一反常态,竟是字字严肃句句沉稳,叮嘱他任何时候都不要大意,把方胜感动得不行。 就这样,两个人几乎是肩并肩出了别院,两人服饰本就异于常人,再加上男的相貌不俗而女的则根本是凡脱俗,一路上自然引来无数目光。左玉漱对此视若无睹,而方胜心里却美滋滋的,他比较喜欢那种让别人看到他和左玉漱在一起的感觉。 很快出了小镇,两人顺着小路朝山野间行去,过了一片农田,又爬过一道平缓的山梁,一条宽不足两丈的清澈小河便进入两人的视野。 沿着小路继续朝河边走,离得越近水声越响,听起来十分悦耳,而山风吹来,一股水气迎面刮过,确有清神静气之效,就算是左玉漱这种感情很少波动的人也禁不住精神一震,眼中已多了一丝神采。 两人沿河而行,也不说话,却各自沉浸于眼前的世界中。左玉漱的世界里有没有方胜不知道,但方胜的世界里,身边的那个女子至少占去了一半,若是没这女子,那此地将山不是山,水不是水,空气不是空气…… 很快河面上出现一座竹桥,宽不过一尺,几乎是贴着水面横跨两岸,桥的另一端岸上花草繁茂,蜂蝶飞舞,让人一见悦目。以前方胜和左玉漱二人是去过对岸的,但过桥时一直是方胜在前,左玉漱在后。这次也不知方胜在打什么歪主意,竟故意落在后面,而左玉漱似乎从不在意谁在前谁在后这种事,已然信步上桥。 左玉漱刚行到竹桥正中,方胜便从岸上重重地跳上了桥。那一尺宽的小桥本就不太稳当,方胜向前走的时候却还故意摇晃,似乎生怕那桥太结实。 实际上方胜只不过是想看看左玉漱惊慌的样子罢了,可是左玉漱的平衡功夫实再太好,任方胜怎么晃,左玉漱都能稳步前进,度都不带变的。方胜自讨没趣,怕惹气了左玉漱,便干脆好好过桥,到了对岸后快追上左玉漱,偷眼望现她的表情一如往常般淡然一如往常般什么都不在乎,心中不由又是一疼。 什么时候她才会笑呢?直到他们回到别院,方胜都在想这个问题。 与以往的每次散心一样,回来后他们就各回各屋,只等着后院的小毛头来叫他们吃饭。然而这天方胜没等来小毛头,却等来了左玉漱,这是一年来左玉漱第一次主动找他。方胜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左玉漱已经将一块火灵玉抛给了他。火灵玉一入手方胜就猛地一惊,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除左玉漱手中的那三块火灵玉外,还有一块火灵玉,正以惊人的度朝他们这边移动着!而且距离似乎已不足百米! 长久以来他一直有种担心,那就是当三块火灵玉并在一起时,另一块火灵玉可以在五十里外测知那三块火灵玉的位置,那么当四块火灵玉并在一起呢?有没有可能还有别人也掌握了这种测知火灵玉距离的办法?他们的四块火灵玉有没有可能刚巧被南秦国另一个持有火灵玉的人感知到? 此时此刻,另一块火灵玉的到来,是巧合,还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动? 方胜和左玉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问,但是谁也没有答案。方胜猛一咬牙,转身回屋就取出龙纹棍和金风剑来,与左玉漱一起出了屋。 才一站到院子里,他就知道问题的答案,因为别院的墙头上已经站了一圈黑衣人。 “鸡犬不留!”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出了这四个字,话音才落,那四五十号黑衣人同时从墙上跃了下来,落地时没有一个人出一丁点声音…… 第六十五章 围攻 方胜一眼就看出那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而且训练有素,在听到“鸡犬不留”四字时他便知道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只剩拼杀一途。当然了,能够逃跑更好,就看对方给不给他们机会了。 方胜向左玉漱伸出手去,想拉着她,心中没有半点想占便宜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这样左玉漱会安全些。然而他突然现左玉漱双手中已经有了东西,那是两个茶杯底大小的银白色圆饼状物体,表面很光滑,只在最外围开了一个缝,使这个小圆饼看起来就像是由两个更薄的圆饼叠在一起的。 “后院?”方胜低声询问。 “嗯。” 方胜再不说话,提了龙纹棍就向后院的方向跑去,对从两边包抄来的黑衣人视若无睹,而左玉漱起初还比他慢两步,转眼间便已和方胜齐头并进,方胜只得又加了把劲,以免左玉漱先和那些黑衣人接触。 他到现在只知道左玉漱轻功好,从没见她施展过武功,是以总有些不放心。此时此刻,方胜完全没意识到,从那些黑衣人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完全没担心过自己的安危,也没想过火灵玉被抢会怎样,他所想的,只是保护好左玉漱。然而也正因如此,他的焚炎绝煞注定挥不出威力。 离他们最近的四个黑衣人从左右两边冲了过来,方胜大喝一声弹身而起,凌空举棍扑向左面二人。那二人显然配合惯了,一见方胜动作立刻做出反应,一人加前冲,举剑架向方胜的龙纹棍,另一人脚步一挫,从侧面攻向方胜。 方胜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就算无法挥出焚炎绝煞的全部威力,其棍招仍然凌厉非常,便听“乒”地一声,棍剑撞在一起,紧接着便又响起剑锋斫进血肉的“哧”声,方胜那一棍硬是把那黑衣人的剑压了下去,那人右手持剑,剑尖却刺进了他自己的左肩! 此时攻向方胜体侧的另一个黑衣人刚好攻到,眼看一剑要刺进方胜腰眼,方胜已经借刚才那一棍之力弹了起来,身体上升足有半丈,恰巧躲过那一剑,半空中第二棍再次抽了下去,却依然是砸向已经受伤的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此时已一声不吭地将剑拔了出来,正要举剑再挡,似是突然醒悟自己根本挡不住,便突然变招,长剑前指,不再做任何防守动作,携身扑向方胜,竟要与方胜同归于尽。只是他变招终究慢了,而且他的剑又没龙纹棍长,便听“砰”一声闷响,方胜一棍正中其左肩,将他整个人砸得软了下去。 方胜再次借力腾身,一个前空翻躲过身边那黑衣人刺来的第二剑的同时人也落向远处,才刚一落地,便见两道银光乍现,一道袭向仍站着的黑衣人,一道却飞向了已被自己砸晕的那名黑衣人。 “哗啦啦!” 那黑衣人仓促间挥剑撩向银光,那银光不仅未被击飞,反而以剑身为轴画了小半个圆弧,最前端依然扫向黑衣人身上。 “噌!” 接着让方胜吃惊的一幕出现了,那黑衣人受此一击后竟然混跟没事的人一样,收剑便冲向银光来处,正是不远处的左玉漱。 方胜忍不住想,难道左玉漱竟比他还心软,不忍心杀人到了这种只会骚扰的地步?这个念头还没转完,那个才向前冲出一步的黑衣人便像混身骨头都没抽没了一样“啪”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而此时,另一道银光也在先前被方胜砸倒的黑衣人身上划了一下收了回去,这次方胜总算看清了,那道银光的最前端正是起初被左玉漱握在手中的银白色圆饼,后面连着一根银链,直通左玉漱的左手。 便在此时,又有三人从后面一起扑向了左玉漱,方胜举步便冲了过去,口中急道:“小心身后!” 跑过去的途中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下的四人,只见最初攻向左玉漱的两人已经面色青黑,脸上但凡有窟窿的地方全都渗入黑血来,而后两人的脸也正在慢慢变黑,不由心中一凛,“菩萨相貌魔王手”,这几个字从脑中冒出,再看向左玉漱时,方胜忍不住心底又是一疼。 转眼间方胜已奔到左玉漱身边,双手紧握龙纹棍,化为一道乌金光芒朝最右边那人捅了过去,而左玉漱则早已将那两道银光收在手中,双手再扬,又是两道银光一左上一右下飞了出去。 “乒”、“乒”两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左玉漱手中那两团银光先方胜的龙纹棍一步与左面还有中间那两个黑衣人接触,因为那两人早有防备,皆是直接出剑削向银光最前端,果然一击奏效,把两道银光击向天上。 虽然有银链与那两个银饼相连,但左玉漱却并没有把那两个银饼从空中拽下来的意思,而是双足一点,整个人跃向半空,直接伸手抓向那两个银饼,便在此时,最后与方胜交锋的那黑衣人看有机可乘,蓦地跳了起来,身体几乎是与地面平行着向前飞,躲过方胜龙纹棍的同时双手举剑劈向空中的左玉漱,看那威势,简直想要一剑把左玉漱劈成两段。 下一瞬,方胜使出了他这辈子最精妙的招式,完全是随机应变! 方胜蓦地松开了双手,任由龙纹棍向下坠去,而他则右手如电般“呛”一声拔出了金风剑,猛地跃起,以和那黑衣人同样的动作双手持剑斩向黑衣人!他有信心在黑衣人飞到左玉漱身边之前先一步把那黑衣人斩成两段!然而仅仅是这样并不足以将这招称之为他平生最精妙的招式,他的后半招这时才刚刚要使出来!从方胜松开龙纹棍到此刻其实只不过刚刚过了一瞬,所以龙纹棍此时才刚刚往下落了不足一尺,而腾身而起的他此时刚好能用脚够到龙纹棍,便听“砰”地一声,他的右脚脚背已经狠狠地踢在龙纹棍正中,整个棍子便化为一道横飞的暗金光芒撞向了另外两个黑衣人!而此时,他的身形借那一踢之力已经升到一个比上空的黑衣人还要高的高度,他已经不必杀这个黑衣人就可化解眼前的危机。 “乒”,半空中那黑衣人哪里还顾得上攻击前方的女子,举剑就朝方胜扫来,被方胜以左手持剑架住,然后便见方胜右肘高高地扬了起来,便以那些江湖把式一肘碎十砖的动作砸了下去! “咔嚓!” 方胜根本猜不出自己到底把那黑衣人的哪根骨头砸断了,反正那黑衣人应肘下坠的同时下半身已经软了下来,他正在想是不是要再给这黑衣人补上一下时,瞬间被迎面飞来的两道银光吓得将精神完完全全集中了起来。 左玉漱仿佛没看到他一般将两块银饼投了过来,一块从方胜脸前,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子尖飞了过去,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银饼极飞过时带起的冷风,另一块银饼也十分惊险,它直接从方胜的右腋下飞了过去,刚才他在砸那黑衣人时只要再多用一点力,肯定会被那银饼擦中! 方胜凌空扭腰力,总算使自己的身体离那两道银光远了点,目光却一眨不眨地锁住了那两道银光最前端的两个圆饼。 此时下方那两个黑衣人刚刚击飞方胜的龙纹棍,还来不及变招,而那两道银光正是飞向下方的两个黑衣人。当方胜凝聚起目力时,总算看出了那两块银饼的玄机! 连在银饼上的那条银链是活动的,它们肯定还有相当长的一截绕在了银饼里,直到两块银饼飞到那两个黑衣人身前一尺时,银链这才因为不够长而牵动了里面那截尚未解开的链子,银饼继续向前飞,度却比最初慢了一点点,在刚刚从银饼内部拉出来的那截银链的牵引下,银饼内某个精巧的机关被打开了,两声几不可闻的震鸣过后,两排风车状但却仅有一指宽的刀片从圆饼中间的那个缝隙里弹了出来,银饼越向前飞,其内部被拉出来的链子越长,而露出来的刀片也就越宽,等两块银饼分别划开那两个黑衣人的皮肤时,那风车形的刀片已经有两尺宽。 “噌”、“噌”,极轻地响了两声之后,两个银轮迅收了回来。最初肯定是银轮内部的条在起作用,被强行抽出来的那截银链迅收了回去,等两个银轮向后飞了两尺后,便听“啪”、“啪”两声,刀片眨眼间缩了回去,银轮又还原为银饼。 左玉漱和方胜先后落了地,便在此时,那两个被银轮所伤的人也相继倒下,尽管那伤口很浅很浅。 直到这时,方胜才知道那两块银饼的最具杀伤力之处是那只有当银链伸到足够长时才会弹出来的两指宽的刀片,刚才左玉漱绝没有拿他冒险的意思,不由暗感惭愧。 然而他的惭愧只持续了一瞬,刚刚将银饼收回手中的左玉漱再次出了手,右手一抖,银饼化为银轮,在适才被方胜从半空击下来的黑衣人身上划了一下。 第六十六章 锁喉 方胜说不出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从学武功到现在,他一直在尽力避免杀人,尽管经历过不少场厮杀,可是他真的并未亲手杀过一人。(pm)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自己心软还是因为某种道德观念在作祟,又或者根本就是他害怕杀人害怕晚上做恶梦,反正当他看着左玉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杀了五个人并给那两个已失去行动能力的黑衣人补上一下时,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在这个危机四伏之地,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左霓裳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这‘任务’二字已把玉漱变得冷漠不近人情,只希望小胜你能比玉漱更坚强,千万莫要失了纯良品性…… 外围的黑衣人并未留给方胜多少胡思乱想的时间,最初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三组,四组,上!” 那人话音才落,左边右边各走出七个黑衣人,将方胜和左玉漱团团围住。 “一组,二组,五组,外围列阵!” 紧接着又奔出三波黑衣人,每波七个,分三个方向守在了外围。此时尚未行动的黑衣人已经只剩下三个,一个是号施令的那个,另有两个一左一右守在那人两边。 方胜忍不住露出苦笑,看了一眼左玉漱,见她仍然是那平静淡漠的样子,不由心软地想到,她一直这样,也许早就就对这人生感到厌倦了吧…… 可是即使厌倦,他也绝不能让左玉漱死在这里,他还没有尽全力,他有信心带着左玉漱突围出去!他还要继续和她一起,接近她感化她,要和她一起生活! “跟着我!” 低声说完之后方胜蓦地向龙纹棍的方向冲了过去,对面的黑衣人早已分出四人来,两人高高跃了起来,从空中扑向方胜,另外两人则一向左一向右,从侧面攻向方胜。 “乒、乒!” 方胜直接用破青崖剑法向上扫去,那两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才与金风剑接触便被方胜的力量震得双臂麻,然而更让他们惊骇的还在后面,从剑上传来的内力竟像一枚尖锥一样破开了他们的内力,直接过手掌沿小臂向上攻去,转眼间那锥子似的内力已经攻过了手肘,直冲向他们的肩膀!只要过了肩膀,转眼便是心脉,心脉一破,唯死一途!两人同时撒手,任长剑被击飞,狂提内力向那枚攻进他们手臂的锥子迎去。 “乒!”方胜金风剑急收,堪堪挡住左侧那人攻来的一剑。 “哧!”尽管已经尽力闪避,方胜的右腰还是被第四个黑衣人划开了一道口子。 “嗡!嗡!”两片银轮飞了出去,一片直接扫向空中丢了剑的那两人,一片则直飞出两丈远,稳稳地缠住躺在那的龙纹棍,左玉漱右手再抖,龙纹棍“嗡”一声震鸣飞了起来,直奔方胜而去。 “砰!”方胜一肘击在那第四个黑衣人胸口上,“呛”一声把金风剑插进了鞘中,手臂一伸,“啪”一声将龙纹棍抓在手中,才一抓住已顺势向左面扫去,那里是刚刚攻了他一剑的第三个黑衣人。 空中的那两人还在狂催内力,只觉小腿上一麻,接着便迅失去知觉,在落到地上之前,如果有人能看到的话,一定会现他们的整条腿已经黑了。 便在此时,方胜的龙纹棍也已经砸到第三个黑衣人身前,“当”一声巨响,化为半片暗金光幕的龙纹棍直接将那黑衣人连人带剑震飞到两丈之外,落地时剑早已弯成了一根废铁,而人则从口中狂喷着血,很快把面巾和前襟全染湿了。 方胜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朝前冲去,只要能听到左玉漱还在身边,知道她还安全就好了,除了保护左玉漱外,他此时的目的只有一个:冲出去! 实际上那些黑衣人并非不怕死,只是似乎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东西逼迫着他们不能后退,所以当方胜煞星一样冲过去的时候,又有更多的黑衣人迎了上来。然而这一次他们充分挥了人多的优势,没有人和方胜硬拼,他们只不过分出四个人来就守住了方胜的攻势,其余人则从左侧从后方偷袭,而左玉漱则守住了方胜右侧,却不知为何显得颇为吃力。 “跳!” 很快分清了形势,再这样打只会被活活累死在这,方胜低喝了一声之后便蓦地跳了起来,越过身前的几名黑衣人,向最外围的那个七人阵投了过去。方胜尚在半空,左玉漱竟后先至,凌空旋身,双手甩出,两盘银轮攻向了从后追来的两名黑衣人。 无暇欣赏左玉漱那优美的身姿,方胜大喝一声,焚炎绝煞第十三式群魔舞第一次在实战中打了出去!这一刻场中没有人比他方胜手中的龙纹棍仿佛变成了七条! 在那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棍影中,方胜或砸或扫或刺向下打出了十四棍!非常平均地,每人两棍,第一棍震兵器,第二棍攻要害! 一直站在原地欣赏这场打斗的那个指挥者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杨老,郭老,你们也上吧。” 与此同时,方胜重重地落了地,刚才那一招消耗内力过巨,让他差点站不稳,猛吸一口气,内力已然再次凝聚,朝前方仅剩的三人冲了过去。 而在他右侧的左玉漱左手再扬,一道银光倏地飞了出去,在倒在方胜那招群魔舞下的四人身上一一抹过,收回时已经缠向前方三人中最右方的一人。 眼看方胜即将把身前的两个黑衣人放倒,而左玉漱也成功地把最右边的那个黑衣人解决掉,其后他们与五丈外的院墙之间将再没有任何人阻挡他们,只需跃到墙外,广阔天地便任二人驰骋,便在此时,两人身后风声响起,他们身后的黑衣人全都不要命一般朝两人攻了过去。 方胜打倒身前那两个黑衣人时到底迟了一线,此时他若再腾身而起必然会被人从后面捅上两剑,只得咬牙迅转身,龙纹棍贴着身体围着自己转了半圈,“乒、乒”两声挡下两剑,却被第三把剑刺中了左肩。 另一边左玉漱面对的也是三把剑,只是她并没有做任何防守动作,而是凭着高的平衡性和身体的柔韧性做出一个类似舞蹈的动作,险险地躲过两剑的同时左手中银轮撞向了第三把剑,而右手中的银轮则风一般向前扫去!其实那攻向她的两把剑一把已经刺破了她的衣袖,另一把则削下了她的一屡头,可是她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动作之精准平稳,一如她一直以来的那种平静冷淡,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噌!噌!噌!” 不知何时,左玉漱早把很长一截银链缠在手上,是以银轮虽只攻出去不到半丈,仍然牵动了里面的刀片地在对面三人身上抹了过去。 然而经此一阻,后面的黑衣人又全围了上来,方胜暂时震退身前的三人,缓缓向左玉漱退了过去。左玉漱并没有向后看,但她听得出来方胜正向她走来,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动,直到方胜把他那火热的背贴到她背上。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可是在左玉漱任由方胜把背贴在她背上的时候,方胜很想哭,也很想大笑。这种情绪并没有因为看到那两个头花白的黑衣人走来而有丝毫减弱,他重重地喘着气,觉得很满足。 刚才本是他们突围的最佳机会,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了,今天很可能战死此地,可是方胜并不悲伤,莫明其妙地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可是束手就擒不是他的风格,就算是死,他也要在战斗中死去,当身边多了左玉漱时,这死就让他倍感亲切。 “小心那两个黑衣人。”左玉漱轻轻道。 方胜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两个,也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算是回答。 便在那两个黑衣人加入战团的一刻,战斗再次开始了! 直到半柱香之后最后加入的那两个黑衣人都没有出手,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已经足以挥作用,方胜和左玉漱必须分出极大的注意力来留心这两人,而似乎受那两个黑衣人的鼓舞,其他的黑衣人攻势明显要比最初猛烈多了。 方胜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胳膊几乎快要脱了力,左玉漱也已面色苍白,呼吸不均,便在左玉漱勉力向外攻出右手中的银轮之时,一直站在左玉漱对面的那个头花白的黑衣人动了! 左玉漱右手中银轮并非攻向正前方,此时仓促间已来不及收回,只能再把左手中的银轮由下而上向那黑衣人扫去。只听那黑衣人一声闷哼,右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铁尺,“唰”地一声,铁尺化为一道黑光迎向银光,“啪”,黑光还原为铁尺,银轮也向一边荡了出去,而那黑衣人一直空着的左手却已经化为鹰爪之形掐向左玉漱的脖子! 第六十七章 崩溃 那黑衣人的左手五指早已不是自然的肤色,灰黑色便如龟壳,长长的指甲泛着黑光,其尖端竟真如鸟爪一般成了钩形,没练过三十年爪功,绝不可能这样! 面对这样一只手,左玉漱的表情仍然没有丝毫改变,她猛地回拽右手中的银轮,向那黑衣人后脑砸去。即使她的喉咙被捏碎,她也能用银轮换那黑衣人一命! 随着黑衣人左爪不断地左玉漱的喉咙靠近,她的银轮也以更快的度飞向那黑衣人的后脑,黑衣人没有躲的意思,她却是躲不开,只能右手加力,控制着银轮继续加。 然而,便在黑衣人的指尖几乎碰到了左玉漱的脖子之时,黑衣人突然一声怪笑,飞快地低下了头,银轮便贴着他的后脑飞了过来,直飞向左玉漱的胸口! 左玉漱迅松开缠在手上的银链,电光火石间,银轮外围的那圈刀片已经缩了回去,就在她要以右手接下银饼之时,忽觉右臂上一疼,似是被那人的左爪点了一下,整条胳膊便没了力气,但是她还有左手伸左手抓向那银柄之时,“啪”地一声,一柄铁尺将她的左手打开了,就算这样,被银饼撞一下并不会死,最多受点伤,然而便在这时,那黑衣已经抬起头来,目光直视进左玉漱的眸子,左手却只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勾住了正在往回飞的银链。 左玉漱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当方胜感觉到不对劲转身往回看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回飞的银饼因为链子被那黑衣人的手指勾住,整条链子突然崩直了,银饼越往回飞离那根手指越远,被从银饼内部拽出来的银链也就越多,终于,只听“嗡”一声震鸣,那风车状的刀片再次冒了出来,然后并不因为左玉漱是它的主人而有丝毫留情,就那么轻轻从左玉漱胸口划了过去,接着她整个人便如被抽干了力气般倒了下去。 方胜瞬间忘了身边的一切,抛下了手中的龙纹棍,转身接住了正倒下的左玉漱。 “噌!”一柄剑从方胜后背插了进去,方胜却一动都没动,甚至没哼一声。 这一幕让周围的所有黑衣人都停下了动作,胜负已分了。 方胜跪在地上,把左玉漱拥进怀里,感受着左玉漱正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他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尽管早就知道可能会死,可是真面对的时候,他实在抑制不了情绪。 当那一抹青黑慢慢由左玉漱脖子上的皮肤向上漫延,方胜终于第一次看见左玉漱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她对着他轻轻抿起了嘴角,眼中不再是平静淡漠,而是一种满足,一种欣慰,一种解脱。 接着左玉漱轻轻地以最后一丝力气说了一句方胜怎么想都想不到的话:“这一次我没有放弃队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眼中的最后一丝神采也消失了,那一丝解脱。 “这一次我没有放弃队友,这一次我没有放弃队友……”方胜紧紧搂着左玉漱,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某一个瞬间,他那近似于呆住的脑子忽然醒悟到什么,于是把左玉漱从怀里向外拉了拉,然后他便看到这样一个事实:左玉漱除胸前被银轮划出的伤口外再没其它伤。 他忽然就想到,凭左玉漱的轻功,她的平衡性、柔韧性,她的那种类似舞蹈一样的技巧,她的确可以做到在战斗中不受伤,如果她一心逃跑,这些人真的可以拦住她? 然后他又想起来适才向前冲时,左玉漱一直在自己右边,似乎守得颇为吃力,她的银轮实在是一件擅攻不擅守甚至以攻为守的兵器,如果自己当时不在她左面,她没了顾忌,是不是更能挥银轮的威力? 再然后他又想起了即使在刚才两人背靠背战斗之时,左玉漱也会向那些被他打伤打晕的人补上一下,这本是两个人对杀人的态度问题,然而,如果撇开这个问题,假若自己从最开始就下死手,不必左玉漱分神对那些半死之人补上一击,那么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杀了更多黑衣人,甚至足以逃出去呢? 就连最后那一下,当银轮划向左玉漱的胸口时,她完全可以矮身低下头躲过去啊,是因为她知道她的背后有他在吗…… “这一次我没有放弃队友……” 方胜突然就明白过来,原来一直是自己在拖累左玉漱!她没有放弃他,却放弃了她自己…… 方胜已经不知不觉说出了声:“可是,直到最后,她都只把我当成她的队友吗?好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啊……可是,不管她以前放弃过谁,放弃了多少人,这次却没有抛下我,是因为她心里有我吗……” 其实方胜的意志完全可以坚持下去,因为左玉漱虽然死了,可是他还有爹娘、弟弟,还有他师傅师娘,还有焦雄、刘梁这些兄弟朋友,靠着这些真心关心他的人,他将有足够的精神力量活下去。 可是,方胜的人生就像建一所房子,他的爹娘弟弟师傅师娘这些人给他提供了地基,支撑他将房子建起来,然而建房子总是要有目的的,比如酒楼,比如客栈,比如自家住的小院,对方胜来说,左玉漱就是他的目的,目的没了,要地基何用…… 当左玉漱的脸也变成青黑色,方胜的悔恨已经到了最顶点,他一遍遍地呢喃着“是我连累了你”,声音越来越越来越小,然而不知心底的哪根弦被拨动了,他突然又想起来其实今天的这一切并不能全怪罪于他,身边的每一个黑衣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悔恨很快和怒火交织起来,这怒火越烧越旺,甚至让他的嘴里,让他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得干裂起来! 杀光这些人,杀光这些人! 懊悔和怒火在方胜脑子里反复冲突,已经将方胜冲得再升不起任何有条理的思维,他的思想突然就从眼前的世界抽离出来,他看到了一个只有左玉漱,只有悔恨和怒火的世界,疯子的世界…… 便在此时此刻,另一个世界,混沌世界也从方胜脑子里冒了出来!那一年来毫无变化的三个漩涡此刻正越转越后几乎可以称之为疯狂,其度其范围,似乎足以将处在混沌世界中的任何异物都吸进去!可是一切才只刚刚开始,尽管已经快得不可思议,可是那三个漩涡的旋转度还在增加着!当其度足以使整个漩涡崩溃之时,三个漩涡那漏斗形的底端忽然各自凝结起来,其光彩几乎不容直视!嫩绿色的那个漩涡所有光彩都在旋转中朝尾端凝聚过终化为只有豆大的一点,根本无法想象,这豆大的一点绿光竟然是由那么庞大的一个漩涡凝结而成。然后那点豆大的晶莹的透明的绿光缓缓朝下坠去,无声地落在一个无形的平面上,骤然,似乎全世界的光华都从那一点绿光中放了出来,再去看时,绿光消失,一株透明的有两瓣圆叶的绿苗出现在那里,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株,可是却仿佛包含了整个混沌区域里的所有生机!然而纵然那株小苗再吸引人,纵然包含了再多的生机,它也无法让人漠视那个暗红色漩涡的变化!暗红色的漩涡尾端只凝结了片刻就因为那极高的温度而燃烧了起来,虽然没有声音,也没有人能真正感觉到温度,可是那一片火焰却迅沿着漩涡尾端烧了上去,转眼间将整个漩涡吞没,最终化为一团无比庞大的火焰,火焰才一形成就拖着长长的尾巴向无尽的虚空飞了出去,仿佛要将整个混沌区域都照亮!然而混沌区域里有一片地方是这团火焰注定无法照亮的,因为那明黄的漩涡下凝结起的金色光芒比它更亮!此时那明黄的漩涡已经凝结了一半,其最下端化为一条伸缩不定的金色光芒,随着时间的推移,明黄漩涡终于完全凝聚成一条金色光芒,在最后一瞬间,那金色光芒里响起了轻轻的鸣声,这声音如凤鸣如龙吟如埋藏于地底数百剑的神剑第一次出窍,这鸣声自响起就没有停下,它成了整个混沌区域里唯一的声音,当这声音稳定在最高亢之时,金黄光芒在一瞬间变成了暗金色,其大小也缩小了一半,但是它却以比电比光比思维还要快的度飞了出去,带着那高亢悦耳的鸣声,仿佛要将整片混沌区域破开! 第六十八章 错过 当混沌世界中的那道暗金光芒带着尖锐的鸣声来回穿梭于方胜脑子里,当那团庞大的火焰拖着长长的尾巴从方胜眼前迅地飞过,当那株只有两片叶子的绿苗脆弱却倔强地绽放着它的生命力,当那个只有左玉漱、悔恨和怒火的混乱不堪的世界与混沌世界、现实世界相重合,方胜终于难以抑制地大吼了出来。 他并没有用内力,可是这吼声却震得人耳朵生疼,他身边的不少黑衣人都升起了捂耳朵的冲动,就连那两个头花白的和那个一直没动的黑衣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当那些黑衣人现方胜的声调仍然在升高的时候,那个手持铁尺的黑衣人终于忍不住了,两步来到方胜身边,挥尺便朝方胜的太阳**拍了过去。 迎接他的铁尺的是一道暗金光芒,实际上任何人只要舞剑度够快,都能把金风剑舞成一道光,可是谁也无法把剑舞出如凤鸣龙吟般的啸声!方胜却做到了! 那是一道剑光,同时也是一头远古凶兽,不折不扣的凶兽!这便是那个黑衣人在对上金风剑那一刻的感觉。 “乒!”铁尺应剑飞了出去,金风剑顺势在黑衣人腰上削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然而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是从金风剑上攻过去的“内力”。黑衣人一生从没遇到过这种“内力”,或者它已经脱离了内力的范畴,因为这“内力”沿着经脉向上攻的时候根本不与他本身的内力冲突,而是像阳光照进阴影里一般把他的内力直接驱散了。不管他怎么提内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股内力长驱直入,过了他的手肘、肩膀最终攻向心脉!然而他却并非死于这股内力,而是死于方胜插进他心脏的那把剑! 方胜并没有因为此人是杀了左玉漱的凶手便多作停留,他“噌”一声拔出剑来,也不去擦那喷得满头满脸的血,转身便扑向后面的黑衣人。 这是一场一个人的屠杀。 任何一个人都挡不下方胜一招,可是尽管单凭那股已经变了质的内力就足以将对方杀掉,他还是会无意识地去补上第二剑,对现在的他来说,也许只有将剑刺透那些黑衣人的身体才能稍感快慰吧。 当场上只剩下七八个黑衣人的时候,方胜右手中那把能出尖啸的金风剑已经比阎王的催命符更有威慑力。 站在远处一直未动的那个黑衣人额上已经冒出冷汗,他双腿打着颤,色厉内荏地说了一声“杀了他”之后转身便跑,可是就是这一声命令恰巧吸引了方胜的注意力。 方胜脚尖一勾,地下的龙纹棍已经到了他手中,然后他瞄也不瞄就把龙纹棍投了出去。没有人能相信,一根普普通通的金属长棍在投出去时竟可以生出火焰来,可是当这个事实出现在所有人眼中时,又不得不相信。 整条龙纹棍已经包裹在暗红色的火焰里,棍头因为要破开空气只有薄薄的一层红焰,棍尾却积聚了由前方涌来的大部分火焰以至那火已浓如火凤之翎,所有人也只来得及看清这些,龙纹棍“噌”一声插进了那个黑衣人的身体,火焰缓缓熄灭,在这个过程中却没有烧着那黑衣人的任何一点衣服。 便是在这段时间里,方胜又杀了四个黑衣人,场上还活着的黑衣人已经只剩下三个了。当方胜再朝他们冲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竟然吓得跪了下来,嘴中喃喃念着“妖怪、妖怪”,然后他那脆弱的脖子便迎来了方胜无情的一剑,那已被吓得流了泪的头颅打着转飞向天上。另外两个黑衣人向相反方向跑了出去,方胜飞起一脚,正中空中的头颅,那人头便撒着血珠撞向了左面的黑衣人的后脑,“咔嚓”一声,两个脑袋全碎了。只追了两步,方胜便追上了右面最后一个黑衣人,便在那黑衣人身后,他使出混身力气,将金风剑沿着那人的胸口从右向左扫了过去。 方胜提剑原地转了几圈,现整个院中再找不到一个活人,他嘀咕了两声“全死了,全死了”,然后“砰”一声一头栽了下去。 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直到院外一个大胆的湘竹居民第一个走进院子。更多人6续走了进去,惊叫声,哭声,呕吐声,诵经念佛声,大部分是被吓呆了只能无声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切。然后便见更多的人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终于有人忙活起来,一具具尸体被抬出去…… 晚上方胜睁开眼的的时候看到了一团绿光,可是他的脑子早已乱成一团,他甚至分不清现实世界和想象中的世界,“嘿嘿”傻笑了一声,他从硬邦邦的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口齿不清地喊着“玉漱”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他便置身于一个破败不堪的院子里,显然已废弃很久,不远处就是湘竹镇唯一的停放死人的义庄。 四周并没有任何东西能吸引他,于是他又拉开了院门走了出去,那团绿光便一直老老实实在他身后跟着。 顺着院前的小路走到了一个分岔口,方胜脚步并未有丝毫的迟疑,但也并未变快,他就那么慢慢吞吞地向左拐了过去,然后继续以那笨拙的动作向前走。 迎面奔来两个拿着小火炉的小孩,其中一个没看路,一头撞在了方胜身上,当那个小孩抬起脸来,看到方胜那带着血的脸,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另一个小孩急忙冲过来,拉上那小孩的手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生怕那个提着剑的怪叔叔追上来,而更奇怪的是,那个怪叔叔身后似乎跟着一只萤火虫。 很快方胜便出了湘竹镇,借着月色,他沿着小路来到河边,月光、河水、柔软的河滩都不足以吸引他,直到他看到那座一尺宽的小竹桥。他带着傻笑走上了桥,然后还在上面蹦跳了两下,下了桥后他第一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可终究什么也没想起来,然后便顺着对岸的路一直向西行去,没有目的的…… 在方胜看不到地方,湘竹那唯一的义庄里,自建成以来,这所义庄第一次在一天里接收了五十多具死尸。尽管是晚上,在那众多的黑衣尸体中,那一袭月白的衣裙依然显得如此显眼。左玉漱静静躺在那,如此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她毫无鼻息,心跳也停止了跳动,可是她身上却有着一样与死人毫不相同的特征:她皮肤上的那层青黑色正渐渐褪去。 只有远在万里外的殷长老才知道,左玉漱会以任何一种原因死,却绝不会死于腐血毒,左玉漱八岁到十二岁的四年间,他让她泡了整整四年的解药。然而就算泡了四年解药的左玉漱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可是腐血毒的毒性实在太猛,在她的身体将毒性慢慢化去的时间里,她至少会有半天的时间处于假死状态。当她的对手强到能用她的武器来对付她,那么假死不失为一种避祸的方法,当然,这需要对方没有碎尸的习惯。 左玉漱并不知道这一切,所以当她觉得胸口憋闷恶心得相吐突然猛吸一口气从死人堆里坐起来的时候,她出现了短暂的迷茫,死后就是这样吗?然后她很快闻到了血腥气,也感觉到了四周的冰冷,看到了一旁的窗口照进来的那些月光,自然也看到了那些死人,当她再摸到自己身上的那三块火灵玉的时候,她就彻底清醒过来,自己没死。 她只不过是想拿出一块火灵玉来照明,却突然现那堆尸体中还有另一块火灵玉的存在,她仿佛没看见那些尸体一样,浑不知害怕为何物,就踩着那些死人朝另一块火灵玉走了过去。很块将火灵玉从那黑衣人怀里摸了出来,看到新的的火灵玉,她脸上竟露出轻松的表情,因为这块火灵玉是全新的。 紧接着她便想起了方胜,然后连忙取出所有的火灵玉,想测知方胜的位置,然而可惜的是,最后一块火灵玉并不与她那三块火灵玉相连,而单单凭借三块火灵玉的搜索范围,根本找不到方胜的影子。 他会来找我的,左玉漱十分笃定地想。然后她便拖着无比疲倦的身子向她们的别院挪去,因为化毒,她已经虚弱到了无法握紧拳头的地步。 第六十九章 远走 佐摩国,临江镇。 艳阳高照,天热得仿佛下火一般,十几个女子正嘻闹着在江边树荫下浣衣。这十几个女子,有刚刚成婚不久的少妇,有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正是喜爱玩闹的年纪。不时有人说句让人脸红的话,要么引来一顿笑骂,要么惹来无数水花,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一群人正自笑闹,一个早已脱了鞋袜,将一双雪白的赤足踩进水里的女子突然直起了腰,低声道:“别闹了,你们看那边。” 顺着那女子的手指望去,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头散乱的人正沿着江岸向她们这边慢慢走来,那人手中似乎还拿着一把脏兮兮的木剑,可是看他的身形显然是**,早已过了玩木剑的年纪。 “是个傻子,理他做甚?” “是啊,快别看了。” “咱们小心些。” 不论是出于习惯还是出于恐惧,这些女子很快安静下来,一边洗衣服,一边留意着那傻子的动向,等那傻子走远了她们才会恢复常态。 然而随着那傻子离他们越来越近,她们便现那傻子手中拿的并非木剑,而是一把暗金色长剑,只不过那剑实在太脏,以至掩盖了原本的颜色。同时也看出来,那傻子的衣服虽然又脏又烂,可是其原本的材质却绝对是上佳的,而且不知为何,那傻子的裤子特别干净。 这一现让其中几个女子对那傻子稍稍有了兴趣,有两个大胆的竟干脆放下手中的衣服,就那么仰起脸来看向岸上。片刻后那傻子已经来到她们洗衣的岸边,这时又有细心的人现,这么热的天,这傻子竟然没出一点汗。 “你们看,他没有出汗耶。” “真的?!”其余人再也忍不住了,转头也向岸上看了过去,在她们的意识中,只有那些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才能做到在这么热的天不出汗,可惜的是,就算这人是武林高手,也是个傻了的武林高手。 然而令她们没想到的是,这位“武林高手”竟然站在她们五丈外不走了。满面尘灰的“武林高手”迷茫地朝她们看了过来,就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他的目光始终只在那些穿白衣服的女子脸上停留,然而直到看向最后一个白衣女子,也就是最初现他的那个,他的目光也只是微微亮了一下,然后失望、疲倦、痛苦甚至是心碎,这些情绪全都涌进他眼中,在一瞬间又杂糅成了最初的迷茫。 最后的那个白衣女子瘦瘦弱弱的,她是唯一一个与那“武林高手”对视过一息的人,也不知她从那个“武林高手”眼中读出了什么,反正她觉得自己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就像是失手打碎了什么。她的大胆是众女子中出了名的,竟冲众人“嘻嘻”一笑,然后赤着脚跑上了岸,丝毫不顾岸上的石头硌得脚疼,很快追上那正向前走的“武林高手”,拉向了他那只没有拿剑的手。 其余的女子已经惊得说不出话,然而那“武林高手”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竟任由那女子拉着他来到岸边。 “你在这等着我。”那女子对“武林高手”一笑,然后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洗衣盆。 等她回来的时候,那“武林高手”早又走出了好几步,她不由板起了脸,急步追上“武林高手”,嚷嚷道:“都说了让你等一会嘛。”然后她便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又当着众人的面把“武林高手”拉回了岸边。 这次她没再松开“武林高手”的手,一手拉着他,一边弯下腰去,将另一只手里的毛巾在水里涮了涮,然后直起腰拨开“武林高手”的头给他擦起脸来。毛巾很快就黑了,女子不由皱了皱鼻子,然后笑着再次把毛由伸进水里。 很快“武林高手”的脸就变干净了,看起来顺眼了很多,虽说不上俊俏,可是也不难看,出于某种只有女人才会有的直觉,他的危险性在这一群女人中已经下降到极低的水平。 然而除了能帮他洗洗脸外,似乎也没什么可做了,那个大胆的女子只能松开了他的手,任由这位“武林高手”毫无高手风范地慢吞吞转过身,一步步向前挪去。 然而这位“武林高手”才走出没几步,那女子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边喊着“等等”又冲了上去。 “你的剑太脏了,我来帮你擦擦吧。”说着女子就去掰他的手,可是怎么也掰不开,嗔道:“我又不要你的,快松手。” 然而任她怎么说怎么抢,“武林高手”就是无动于衷,最后她只得认输,又把他拉回岸边,就像刚才给他擦脸一样擦起他的剑来。 很快,一把暗金色的宝剑出现在众人眼中,由于离得近,擦剑的那个女子还能看到剑身上刻着两个字,只是很可惜,她不识字。 擦完剑彻底没事干了,这女子只能再次放“武林高手”离开。 她紧盯着“武林高手”的背影,希望能再想出点事做,毕竟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个任自己摆弄的人…… 终于,她又现了! “啊,你等等,你肩膀上有个虫子!”也不知道她的眼力怎么这么好,竟然在那散乱的头下看到一只指甲大小的甲壳虫停在“武林高手”左肩上。 女子快步追了上去,拨开“武林高手”的头就把那只甲壳虫捏在手中,狠狠地向水面甩了出去。然而不料那甲壳虫看起来笨笨的,竟硬是在即将掉进水里时晃晃悠悠飞了起来,然后慢吞吞地又飞向了那“武林高手”,“啪”一声收了翅膀再次停在他肩上。 女子生气了,瞪大了眼,嘴里嘀咕着“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再次追了上去,成功地又将甲壳虫擒了下来,这次却没扔,而是蹲在地上随手捡了块小石头,既不至于把甲壳虫压死又不至于让它立刻逃跑,然后把甲壳虫压在了那石头下…… 看看那甲壳虫一时半会跑不了,女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那“武林高手”的背影一眼,笑着走回了洗衣的地方。 “阿月,你也太皮了,回家一定告诉你娘!” 紧接着就是一片附和声。 这些女子继续笑闹着,那边那被压在石头下的甲壳虫已经急得震起翅膀,可是它到底个太小,怎么也顶不开身上的石头,终于,它似乎生气了,翅膀越震越快,便在这时,虽然是日头正猛,它身上竟出清晰的橙黄光彩来!那橙黄光彩中夹杂着一个个小米粒大小的光点,像是雪花一样缓缓坠进了土里,起初还没什么异像,可只不过过了几息的时间,地上竟拱出一株株小苗来,这些小苗便如被施了仙法般以可见的度向上长着,甚至因长得太快而出了“吱吱”声,不一会功夫那压在甲壳虫身上的石片便被顶偏了,紧接着便听“嗡”地一声,小虫子急急忙忙飞了出去,直追向已经走到几十丈外的“武林高手”。 不用说,这“武林高手”便是疯了的方胜了。此时的他已经进入佐摩国足有一年,一年来,他一直处在这种没有自我意识的状态,活在现实世界、混沌世界与那个只有左玉漱和悔恨的世界中,至于仇恨,早在杀光那些黑衣人时便没有了。然而进入佐摩国的最初几个月他仍然杀了不少人,那些是觊觎他的金风剑的人,只要他们一露出杀气,方胜下手从不留情。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中走过的,金风剑在那时沾满了泥土,变得还没一根烧火棍好看,之后他便再也没杀过人。一路上他遇到过不少坏人,但也遇到过一些好人,有的看他可怜给他饭吃,有的甚至还往他怀里塞几钱银子,当然,大多数还是纯粹把他当傻子看的人,大家像看待其他任何一个傻子一样,以一种冷漠或者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离开,既不和他说话,也没有欺负他。像今天这样,被别人硬拽去洗脸的事并不是没生过,只过这次很例外的既不是老头老太太也不是樵夫船家,而是一个可爱的妙龄女子罢了。从很久前偶然看到有人以鱼叉捕鱼起,他就习惯了沿水而行,金风剑太短,他就干脆捡岸边的石头砸,值得讽刺的是,他在这种疯疯癫癫的状态下推演能力似乎更强,暗器功夫上升了一大截,总能轻松将鱼打死,然后只站在水里等死鱼浮上水面即可,这也是他的裤子为什么那么干净的原因。与推演能力变强类似,在这种完全混乱的状态下,他的心境竟然达到最适合练还真篇的境地,也就是所谓的表现真性情,率性而为。以前天天巴望着还真篇能进步它硬是一动不动,如今方胜已经完全忘了还真篇为何物,它反而“噌噌噌”如拔苗助长般往上蹿,便在不久前,他混沌世界中的那棵小苗长成了一株小树,庞大的火焰团浓缩成了原来的一半大小,而那道带着尖啸的暗金光芒则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将混沌世界破开了个口子,无穷无尽的黑色物质顺着那个口子涌了进去,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将混沌世界填满,将整个混沌世界变成了深邃的黑暗世界。如果方胜还清醒,他就会现那个原本浮在混沌世界的无形灵魂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那个无形灵魂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意识,而如今,这个黑暗世界的出现便标志着他已经进入还真篇的最后一个阶段,他已经是李青阳定义的有灵根的人。而在混沌世界彻底变黑的最后一刻,那株小树停止了生长,那团火焰也不再浓缩,暗金光芒也不再变得更锐利,它们全稳定在某一个水平,只不过火焰和金芒仍然在黑暗中来回穿梭罢了。 第七十章 清醒 方胜的还真篇大成后,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识在那黑暗世界中自由移动,既可以靠近那树苗仔细观察,也可以随着那团火焰或者那道暗金光芒一起飞行,更可以躲得远远的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所以能够带给他混乱的已经只剩下那个疯子的世界,那里只有左玉漱和悔恨,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悔恨也变得越来越淡了,剩下的只有对左玉漱单纯的想念。其实方胜完全可以清醒过来,他有那样的意志力。他在佐摩国游荡了一年,精神迟迟没有好转,其根本原因可能只是他在潜意识里就不愿意清醒,不想面对现实。 他所差的只是一个契机,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契机。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当方胜沿着凌沧江的一个支流再次走进荒无人烟的山林时,这个契机来了。 明明是一片大好的林子,可是鸟兽却十分稀少,越往北走,这种现象越明显,等方胜来到一个峡谷之前,除了方胜和他身后的那只萤火虫外,四周已经再无活物。 方胜如往常一般见路就走,直接进了峡谷,到了傍晚,半天没吃东西的他越来越饿,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树就是石头,实在忍不住了,便下意识地朝怀中摸去。以前的确有好心人往他怀里塞干粮,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样的好心人了,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块硬邦邦的火灵玉来。 他以前似乎吃过火灵玉的亏,仔细看了看,终于皱着眉头张开嘴朝火灵玉咬去,其结果当然是差点把牙硌掉,正当他要把火灵玉扔在地上再踩两脚好解气的时候,他突然现火灵玉内部那条蚯蚓似的白光正在以奇特的方式游动。 这情景似曾相识,然后他便对着火灵玉起愣来,目光随着那小蚯蚓转啊转,脑子里开始浮现出更多的类似的画面,然而起初那些画面的焦点还只是火灵玉,后来画面中便出现了火灵玉之外的东西,有一个脸色阴沉的瘦老头,双眼放着光盯着火灵玉;又有一个身形壮硕却奄奄一息的须斑白的老者,手里虽然拿着火灵玉,眼睛却望着天上;然后是一个相貌慈和的老和尚;紧接着,便是几块火灵玉与一个月白的身影同时出现。 这些画面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像是滔天的洪水一样涌进他的脑子,他终于双手抱头痛苦地蹲了下去,忍不住低声吼叫出来,这吼叫声越来越低,却没有停下,在最后竟变成了呜咽,他竟然哭了! 可是只哭了一会,他便低吼一声,像是泄对上天的不满,然后猛然站了起来,夕阳下,若有人能看进他的眸子,便会现它是如此清澈深邃,便如新生的婴儿! 方胜醒了。 方胜迅再次把目光凝聚到火灵玉上,很快便现一个让他十分吃惊的事实,按照他手中那块火灵玉的感应,北方六十里外有另一块火灵玉的存在!六十里,而且只有一块火灵玉,竟然能被自己感知到,这和他以前总结出的经验完全不相符! 然而,管他相符不相符,一年来他终于第一次清醒地决定去做一件事:再说。 又坚持向北赶了二十里天便黑了下来,方胜饿得实在受不了,便索性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躺了下去,他希望能在睡梦中忘记饥饿。然而他才一闭眼,就惊奇地现自己的混沌世界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一个黑暗世界,其中的那通体碧绿的树苗,那团火焰还有那道金芒,都像是神迹一样吸引着他。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还真篇已经完成了,不由又想起了李青阳的那些话,暗忖,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就是有灵根了吗? 对世俗世界已经不再抱有一丝希望,他不仅避免去回忆过往,而且也不想再在世俗世界呆下去,这一刻,他实在很想进入李青阳所说的那个修真者的世界去,他希望能有新的生活。北齐国的玉衡山,他的脑子里再次出现这个地名,然而在前往此地之前,不妨先那块火灵玉。 这么想着,方胜慢慢睡着了。实际上即使睡着了他依然很饿,只从他在做梦时不停咽唾沫就知道。 第二天一早,方胜现自己鼻子尖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摘下来一看,竟是只小虫子,此时他饿得直慌,看那小虫子也不算太难看,一个邪恶的想法不由从脑子里升了起来,刚张大了嘴,正要把那只虫子往嘴里丢,小虫子突然飞了起来,方胜手奇快,“唰”一声就把空中的虫子抄在了手中,正要直接塞进嘴里,突然觉得这虫子有点面熟,想了想,一下恍然大悟,是那只萤火虫! 方胜暗道惭愧,把萤火虫凑到脸前,一边向前走一边道:“我说,刚才没认出来,嘿,你可别生气。” 也不知道那萤火虫听没听懂,在他手里使劲挣了几下,方胜本就没用力捏,竟被它挣脱了,那萤火虫在空中拐了个小弯,又“啪”一声停在了方胜的鼻子上。 “靠!我就靠这张脸吃饭呢!你停一边去不行?!”方胜可能实在憋了太久,对一只虫子也这么多话,说着便又把萤火虫捏了下来,随意往怀里一丢,然后使劲把领口捂个严实,以免它爬出来。 “咕……” 方胜实在快被饿傻了,肚子里的这声叫唤那叫一个响亮。然而任他怎么找,四周硬是一个活物没有,而附近虽然也有果树,可大都又是刚结果,除了核就是皮,一点果肉也没有。 “得,比没有强!”方胜抱怨了一句,朝最近的一棵果树走了过去。然而就在他要伸手摘下第一个果子之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怎么把它忘了! 方胜飞把萤火虫掏了出来,急道:“赶紧赶紧,救命哪,只要把这些果子催熟了,以后你爱停哪停哪!” 萤火虫起初没什么反应,当方胜想捏它两下以“激励”它的时候才突然慢吞吞地飞了起来,直到到了那果树正上方才开始猛震翅膀,“嗡嗡”声响起,橙黄光芒便从它身上绽放出来,一个个小米粒大小的光点从橙光中慢慢向下坠去。 接着便见那果树跟活了一样,就像想抖掉身上的虱子一样颤抖着长了起来,这一幕把方胜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棵树要成精呢,好在看见那些果子也在变大变成熟,这才忍住没跑。 没等那果子熟透方胜就伸手摘了一个,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却现越蹭越黑,口中骂了声“靠”把那果子随手扔了,又从树上摘下一个来,张嘴就啃。 方胜几口把果子吃完,再转回头时差点被吓傻了,只见那小小一株果树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只怕几里地外都能看见,忙纵身而起,手脚并用爬了上去,一把捞下已经飞到五六丈高的萤火虫,骂道:“我又不在这儿过冬,你犯得着这么卖力吗?” 而此时,那萤火虫早已变得奄奄一息,方胜虽知道它死不了,也不免有些心疼,不忍再说什么,又把它揣回怀里。 方胜又吃了几个果子便打起了饱嗝,最后摘下十几个装在怀里准备路上吃,便继续朝那火灵玉的方向赶去。 刚过午时方胜便赶到了距那火灵玉不足一里处,目测应是在正前方的一座小山头上,也不迟疑,闷头便上。然而便在此时,“看山跑死马”这句原本对他无效的俗语突然有效起来,走了一柱香功夫,愣是一点没接近那山头。 “有那么远吗?”方胜嘀咕了一句,继续闷着头向前赶,这次直走了近一个时辰,他才现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实,自己明明是正对着那山头走的,却并没有爬山就来到了山后! 又试了几次之后,方胜现自己始终没能接近那座小山,便怀疑起来,一定有古怪!这时候来的路上没见到任何鸟兽这件事也浮了出来,莫非也是因为这座山? 这么想着,方胜有些兴奋起来,想要一探究竟的**更甚。 然而便在方胜埋头苦思如何才能爬上山去的时候,火灵玉突然有了变化!他才掏出火灵玉来,还没来得及看,整个人的注意力便被不远处的天空吸引了去。 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人可以这样:一个人影突然从那小山上斜飞起来,是飞,而不是跃,因为一个人轻功再好也不可能跳到几百丈高的空中,当那人在方胜眼中只有拇指大小的时候,一声剑鸣响彻天际,一道红光从那人背后飞了出来,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弧后来到那人脚下,然后那一人一剑拉出一道长长的光影朝远处电射而去…… 方胜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以至于竟激动得双手起抖来,良久之后,他才把目光从天边收回,紧接着,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火灵玉上,另一块火灵玉跑了! 那块火灵玉绝对在飞走的那人身上!可是,他已经完全没了追回火灵玉的信心,这似乎已不仅仅是实力问题,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他一直在尽力感受着另一块火灵玉与他的距离,最后得出了个让他心胆俱寒的结果:那人已经在一百多里之外! 一旦过了百里的距离,火灵玉的感应便迅减弱,很快便彻底没了反应,方胜尴尬地想到,一百多里,那是自己一天半才能走完的距离,也就是说,只要对方随便飞半个时辰,他就得在后面追上一天半,而对方万一急着赶路不带停的,他已经不敢想下去…… 转眼间方胜便打定了主意,先不管那人,爬上山去再说。万一那山上有着一个仙人的洞府,而且恰巧没关门,这已经像极了小时候他听的那些故事…… 第七十一章 我学 三天之后,方胜想到并开始实施一个新方法,闭上眼瞎撞。他听过的那些故事里,人们大都是这样迷迷糊糊地碰上神仙的。 第四天,早已撞得鼻青脸肿的方胜在某一个瞬间觉得自己突然撞进了水里,那突然而来的清凉感觉让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便在此时,他只觉得那水中突然生出虽然大却和缓的弹力,将他轻轻弹了出去。方胜“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一棵树才停住,再凝神细看时,便忍不住轻呼出声,上山了!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向前走去,估计快到了刚才被弹的地方才停下,然后慢慢伸出右手,竖起食指向前捅去。 就像是听到了一滴水滴在水面上的声音,他的手指再次捅进了水里,然而用眼睛明明什么也没有。方胜此时已是见怪不怪,把手指伸到那无形的水中来回搅了搅,似乎和普通的水也没什么区别,接着他便大着胆子把整只手伸了进去,仍然没有遇到弹力,方胜得寸进尺,把整条右臂伸了进去,还是没事,而且好像那水只有半尺来宽,他的手和半条胳膊已经处在了水的另一端,可是当他想把身体也挤过去的时候,那弹力便出现了,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里挤,那股弹力硬是让他寸步难进。 在那层无形的水幕里面,两个眉清目秀的年青人正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这样一幕:一个打扮得跟乞丐,不,是比乞丐还要邋遢的人,正努力从那水幕外伸进一只胳膊来,在那抓啊抓,就像是想从空气里捞出鱼来一样,而那个人的脸早已经被水幕挤歪了,还在不要命地往里挤,就像是后面正有人按着他的头把他往水幕上推一般…… 左面那个蓝衣的年轻人结结巴巴道:“十……十三哥……外面那位道友难道有什么火……火烧眉毛的事?” 右面那位穿灰衣的十三哥也比他好不到哪去,尴尬地答道:“呃,十五弟,这……这我还真不知道……这位道友也真是,连传音符也不带一张。要不,你在这看着,我去把六叔叫来?” “那行,你……你”这十五弟话一说完,那十三哥马上一溜烟钻进身后的门里,里面却是个极大的院落。 可怜两个一向机灵的小伙子,竟被方胜一人吓成那样。然而此时的方胜还在那“抓鱼”不止呢,而且已经忍不住低声骂了起来:“我他妈还……还不信了!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别……别想跑!” 方胜正“抓”得起劲,冷不防那层水幕“嗡”一声突然消失了,他收势不住,眼看便要倒在地上,突然只觉胳膊上一沉,已然被人伸手扶住。 抬眼看时,只见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正含笑看着他,其笑容和蔼可亲,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慈和坦诚。 方胜才咧嘴朝那中年人尴尬一笑,便听那中年人道:“这位道友面生得紧,定是第一次来小湖山。” 方胜正愁没话说,连忙接口道:“正是正是。” “敢问道友尊姓大名?到小湖山有何贵干?” “在下方胜,来小湖山只是误入……”方胜说完已是一头汗。 “噢?不知方道友是哪位道长门下?” 方胜暗骂,怎么老是道友啊道长啊的,没看老子穿得跟乞丐一样吗,有这样落迫的道士吗?!心里虽不爽,却还不能失了礼数,只能平淡道:“在下只是一名小小的江湖人物,并非任何门派门下,误入小湖山,实是偶然,若是没什么事,在下便告辞了。” “噢?!”那中年人闻言一惊,后面那十三哥、十五弟也面现惊容。 “小兄弟你且等一下!”中年人扶方胜站好时已向后退了两步,这时又走到方胜身边,冲方胜微微一笑,然后并起右手食中二指,点向方胜额头。 方胜皱了皱眉年人并无恶意便没躲。 片刻之后,中年人收回手指,脸上已有了掩饰不住的喜色,道:“小兄弟,若是不嫌弃,便到庄内一叙如何?鄙庄虽小,却还有些粗茶淡饭供小兄弟饱食一顿,另外,我这十三、十五侄与小兄弟年龄相仿,身材也差不多,可以给小兄弟找身新衣服换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然而方胜虽然这么想,却怎么也挡不住那“饱食一顿”的诱惑,这些天他一直吃水果,早已苦不堪言。踌躇了一下,便拱手道:“如此叨扰了。” “建玉,你带着方胜小兄弟去洗个澡,建英,你先去吩咐厨房烧几个菜,然后找身新衣服给方胜小兄弟送兄弟,你便随我十三侄先去洗澡吧,我去趟后院,稍后便去找你。”说完那中年人便匆匆离去。 中年人一走,那建玉、建英便立刻放松下来,建玉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惊奇道:“方大哥,你真是江湖人物?” “嗯,怎么了?”方胜奇道。 建英先答了话,慌得跟什么似的:“方大哥,有空了你能跟我们哥俩说说江湖上的事吗,嘿,我长这么大还没下过山呢。”说到这,建英竟脸红起来。 方胜惊诧道:“真的假的?” 建玉尴尬接道:“嘿,是真的,我也没下过山。” 我靠,竟然会有这种事?!这建玉、建英看起来只比方胜小个一两岁,十七八年没下过山,方胜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然而看那两人神色,又不似有假。此时方胜便更加确信此地绝不一般,几天前的那个会飞的人,刚才碰到的水幕,现在又有眼前这两个从没下过山的小子,这难道便是…… 方胜没敢继续想下去,但他已经有八成的把握,自己正在走进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小湖山唯一庄园偏后的一个大厅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坐在大厅上,沉声道:“六弟,你敢肯定那少年没学过任何道法?” “大哥,最天然的三灵根,除了灵根本身携带的微薄精纯灵力外,没有一丝多余法力!实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适才曾和方胜说过一番话的中年人道。 “怎么可能这么巧?一个有灵根又不懂道法的世俗界小子,硬是闯过了小挪移阵和护庄水罩,送到门口来让我们捡?”一个面有病容的山羊胡中年人道。 “三哥,他没闯过护庄水罩,是我放他进来的。一个世俗之人,若真是闭上眼瞎闯,完全有可能闯过小挪移阵不是?” 中年人本是据理力争,然而他很快想起了他最后那句很可能会得罪人,忙向大厅中尚未说话的一个矮胖中年人点头道:“四哥,我没别的意思。” 矮胖中年并不在意,反而帮那老六说话,道:“大哥,三哥,咱们小湖山就这么点家底,也没什么绝学,难道还会有人算计咱们不成?” 厅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沉默了片刻后,那山羊胡老三阴着脸道:“若是咱们许家没有一点家底,七岳宗的刘阳岂会派他的独子来小湖山盘桓数日,就为了要几个人?咱们许家的分光诀又怎么了,难道还要归入下乘功法不成?” “行了,别吵了,老六,你继续说那少年,从出现到你离开,一点不要落下。”坐在大厅上的老者了话。 …… 方胜洗完了澡,换上了新衣服,旧衣服直接扔火里烧了,然后便随许建玉、许建英来到一个小厅,只见酒菜早已上桌,只等他下筷子了,当下也不客气,道声“失礼”便狼吞虎咽起来,那吃相又让许建玉、许建英两兄弟小震撼了一把。 刚吃完那排行老六的中年人便一脸喜色找了来,对方胜道:“方胜小兄弟,我大哥想见你,请随我来。” 方胜刚吃完人家的饭,身上还穿着人家的衣服,也不好意思拒绝,便点头应道:“好。” “方胜小兄弟不必见外,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六叔便成。” “六叔。”方胜对此并不在意,当下应了一声。 “那我也不客气了,就叫你方胜了。待会你见了我大哥……” 许家六叔一边走一边叮嘱,到地方的时候方胜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进了大厅,一见厅中三人,先施了一礼,接着道:“方胜见过庄主,三叔,四叔。” 厅中三人完全没料到方胜竟早被培训好了,上来嘴就这么甜,便不好意思拿腔作势,庄主点了点头,笑道:“不必多礼。方胜,我听六弟说你本是一江湖人物?” “正是。” “那你可愿学更高深的‘武功’?”不知为何,庄主说武功二字时故意加重了音调。 方胜心中一奇,不知那庄主何意,讷讷道:“不知是什么样的武功?” 庄主朗声大笑,“呼”一声站了起来,龙行虎步走向大厅门口,从方胜身边经过时道:“你随我来。” 方胜心中好奇,紧跟在庄主身后走到厅外。 厅前稍右有一株两人方能环抱的大树,庄主看了方胜一眼,笑着说了句“你看仔细了”,接着便伸出右手中指,放在方胜脸前不远处。 “呼!” 一朵小小的红色火苗出现在庄主中指指尖上,庄主对方胜道:“你来吹口气。” 方胜愣了一下,接着便凑过脸去,对着那火苗轻轻吹了一下,火苗被方胜一吹差点被吹熄了,却终究挺住了,摇摇晃晃从庄主手上飘了出那忽高忽低的架势,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灭了。 然而此时方胜的好奇心早被勾了起来,因为那飘在空中的火虽然看起来随时都会灭,可它却是不折不扣的无根之火,与他以前所见的火绝不一样。 就见那火苗慢慢悠悠飘向厅前的那棵大树,似是十分不经意,火苗碰到了那棵树的树干。 接下来生的一幕,惊得方胜嘴张大到能吞下一个鸡蛋,好半晌,他才喃喃道:“我学……” 第七十二章 入门 那小火苗轻轻碰到树干后,便像是一颗石子投在了平静的水面上,以火苗处为圆心向外荡出一个环形的波纹,那波纹以纯粹的暗红色火焰够成,几乎只在一眨眼间,便向四面八方漫延过去,所过之处只剩下一片焦黑,当那圈波纹像是早晨的阳光照进高低起伏的群山一样漫过那覆盖方圆五丈的树冠时,只听“轰”一声,一团比整个树冠还要大的火焰一闪而隐,厅前便只剩下一棵黑黑的树架子 方胜也是人,而且他比普通人更渴望接触这些神秘的东西,因为尽管他不愿意去回忆,可是他身上的确承载着王巢和那老和尚的梦想,也许还有刘霁云和殷长老的。 所以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只能像傻子一样喃喃地说出“我学”,而今天的表演似乎才刚刚开始,因为那庄主冲他微微一笑,接着又把手挥向了那棵黑树! 庄主挥手的时候,方胜只感觉到了很轻的一股风,可是当这股风向前刮了一丈远的时候便开始呼啸起来,而等这股风吹到那棵树前,呼啸已经变成了怒嚎,几乎并没怎么费力,这股风便将整棵黑树吹散了,一片片黑色粉沫从树上拨离出来,随风向空中卷去,便像是一头在风中狂舞的墨龙!黑树完全消失的时候,方胜这才知道,原来那树竟被刚才的火苗从外到里烧透了,便在此是,墨龙也已经连成十余丈长,直朝西南方的空中撞去。 这时那四叔双手掐了几个诀,蓦地并指如剑,向墨龙飞处点去,紧接着,方胜就亲眼见到了昨天将他挡住的那层水幕。那是一层半圆形的淡蓝色水幕,像个碗一样倒扣在整个山庄的上方,其最高处足有七八十丈,那四叔的法诀直接打在了水幕上,一个圆形的大口子便出现在那里,墨龙一头扎进那口子里,很快就飞到了水幕之外,随后那口子就蓦地合上,水幕也随之消失于无形。 方胜咽了口唾沫,蓦地转向那许庄主,卟嗵一声跪下,恭敬道:“请庄主收我为徒!”他就是再傻,也知道他踏入修真界的机会来了! 许庄主笑着把他扶了起来,道:“我小湖山许家,乃是佐摩国七**修真家族之一,历来族中修士皆是自家亲眷,似小兄弟这般,由世俗中误入小湖山,而又恰巧身具灵根者,实在是仅此一例。我族中本就没什么拜师的先例,你便也不要拜了,只随我那几个不成器的侄、孙一起修行便可。至于食宿起居一应杂事,都由我六弟帮你安排。我等修士,或为长生,或为证大道、登仙籍,然而所修功法冠绝当代也好保守中庸也罢,定然都逃不开五个字,耐得住寂寞。心无旁骛,不急功近利,自然而然,方是修行的最佳心态。你若有志在修真界有一番作为,便非此法不可。功成之日,或除魔卫道,或将自身修行体悟传世,都是无量功德,便是我许家,也算是做了件大善事。我敢保证,即便是小兄弟误闯进佐摩国任何一个别的修真家族,他们也定然会收留你,并传你功法,所以你不必有任何感激的想法,也不要有什么猜疑,只专心修行便可。” 这番话直听得方胜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想到,世上竟有这般好事,是小湖山许家特别好,还是修真界本就如此?方胜一时忘了答话,旁边诸人也不急,默默等他自行恢复。 “啊,弟子方胜多谢庄主!”方胜突然反应过来,忙道。 那许庄主虽说了不必方胜拜师,可方胜自称弟子他也并不反对,笑道:“不必多礼。你且别动,我来看看你的灵根资质如何,再给你挑一门功法。” 许庄主说完并起右手食中二指,点向方胜额头,片刻收了手,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点头道:“嗯,我已知道了,先让我六弟带你去前院,让他给你安排住处吧。” “谢庄主。”说完方胜便跟着那六叔走了出去。 拐了两个弯,方胜蓦地停了下来,对着那六叔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方胜多谢六叔成全!” 那六叔没料到方胜竟聪明如此,知道自己帮他说了好话,洒然一笑,道:“我也是动了爱才之心,你不必如此。咱们边走边说。” “是。” “我先给你解释一番,一会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说动了爱才之心。所谓的灵根,玄之又玄,没人知道如何所生,然而有史以来,有灵根方能修真,一直是修真界的铁律。灵根亦分五行,亦遵五行相生相克之道,其相克之影响强于相生,如此一来,便衍生出了三十一种灵根属性,其优劣高下泾渭分明。五种单一灵根者为最佳,修真界称之为天灵根,十种双灵根者次之,称之为地灵根,十种三灵根者再次之,五种四灵根者又次之,五灵根皆全者为最差。然而修真界有天灵根的修士绝没有占到总人数的三十一分之五,天灵根者的出现要以一种很可笑的方式来统计,年,多少年出一个。其余两灵根也与此大同小异,不说千中无一,至少百中无一。修真界的现实情况是,天灵根加上地灵根再加上三灵根,其总人数勉强占到修士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竟全是四灵根和五灵根皆全者。若想在有限的生命中堪破大道,没有较好的灵根属性和较快的修行度,实在是千难万难。” “六叔,你是说我的灵根……” “对,你的灵根便是三灵根,比上虽不足,比下却有余!我们许家现存二十七个有灵根之人,仅有七个是三灵根,其余全是四灵根、五灵根。” “那我的便是金、火、木三种属性的灵根了?” “对。你的三种灵根里,以金灵根为最佳,火灵根次之,木灵根最后,嘿,倒是一个主攻的好苗子。” “噢?” “五种灵根里,大体上来讲,金宜器物攻击,火宜术法攻击,木宜恢复能力,土宜防御,水宜度遁法,也就是说,金灵根越强者,其使用法器、法宝之时威力越大,火灵根越强,其使用法术攻击时威力越大,木灵根强者,斗法之时一般能比其他人更能坚持,虚脱或重伤后恢复的也快,土灵根佳者,便相当于你们武林上练外门功夫的皮坚肉厚之辈,水灵根卓越者,其遁惊人。然而这已是修真界的老黄历,正有越来越多的人打破这些规律,比如七岳宗的刘阳,以水、金双灵根之质,硬是自创了一套水龙剑阵,自此后在佐摩国修真界便从无败迹,而其遁法却是差到了极点;再比如六丁门,这是我佐摩国四大修真门派之一,其门中弟子大多修土属性法术,其防御法术固是精妙,可是其攻击性法诀亦稳居四大派第二,而其土遁之术,说是四大派遁法第一也不无不可。这种例子举不胜举,呃,我说的这些是有些自相矛盾,但是你只要明白,你的灵根属性,是传统意义上的宜战型就对了。” “噢,弟子明白了。”方胜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他进入修真界可不是为了来打打杀杀的,他想多长长见识,多学点本事,至于冲锋陷阵,还是等学有所成了再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便到了前院,在东北角的一个小院里,六叔给方胜安排了一间空房,然后便叫来几个下人,张罗着将房间打扫干净。打扫到一半时许建玉和许建英也从外面跑了来,跟着帮忙收拾,原来他二人也住在这院子里。 之后六叔留给方胜一句“晚饭和我二位侄儿一起去吃”就走了,方胜傻愣愣地站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时还有点适应不过来,自己竟然就这样定居此地了。 晚饭时方胜只知随着那两兄弟走,一到地方却吓了一跳,好多人!他这才知道,许家一大家人竟然是在一起吃饭的。方胜一来,立时将厅中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厅中“嗡”一声乱了起来,看得方胜头都大了,盖因为这一大家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有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小女娃摇摇晃晃跑了过来,拉着他的衣角道:“哥哥,抱。” 更让方胜崩溃的是许建玉后面接的一句:“方大哥,小芳可是我们家少有的三灵根噢。” 那一瞬,方胜死的心都有了,他哭笑不得地蹲了下去,捏了捏那小芳的脸蛋,然后把她抱了起来,看着这个可爱得让他有些心疼的小娃儿,他的心在滴血,如果自己怀里的这个也算是许家的二十七位精英之一的话,那么这个“七十二大修真家族之一”真不知有多少水份。 然而话虽这么说,他并不图许家什么,对许家的热心收留他充满了感激之情,且不说他已对许建玉、许建英这两兄弟有了好感,就是许家这吃大伙饭的架势,他也是打心底里欣赏的。这和李青阳所描述的另一个远在北齐国的修真家族完全不一样,李青阳若泉下有知,定会再次为他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吧。 第七十三章 买功 许建玉、许建英正愁该由谁带方胜去吃饭,那边大厅正中的一张饭桌上的许庄主了话:“建英,你把小芳抱回去,建玉,方胜,你们两个来这桌吃饭” 建玉闻言一阵不自在,方胜只看了两眼便看出原因,庄主的那桌全是长辈,恐怕坐到那里连举筷子都得战战兢兢。 “还不快过来?”那山羊胡老三道。 “是,爹。”许建玉答应一声,只得硬着头皮拉着方胜走了过去。 还未落座方胜便现他们那张桌上除了有庄主,三叔,四叔,六叔外,还多了一个瘦削的道人,从头到尾都在打量自己。 庄主指了指那道人对方胜道:“这是我五弟,庄里子侄辈的功法大都是他教的,从明天开始,你便跟着他学吧。” “弟子方胜见过五叔。”方胜施礼道。 “嗯。”那五叔淡淡地冲方胜点了下头,便不再说话。 这顿饭吃得方胜和许建玉满头大汗,从头至尾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虽然那六叔跟他们说了两次不必拘束却并不好使。 好不容易吃完饭,许建玉和许建英各自辞别了自己的父母,和方胜一起回了小院。三个人一头扎进方胜屋里,方胜给他们讲一些江湖上的事,他们俩则给方胜讲修真界的常识,以及修行中需注意的事项之类。 次日的早饭方胜却是只和许建玉两兄弟一起吃的,原来像昨晚那般大宴也并非天天都有,而是半个月一次,平时许建玉两人要么开小灶,要么回自己家吃,现在多了个方胜,他们索性决定以后都开小灶得了。 饭后许建玉两兄弟拉上方胜就走,一路上兴奋地议论着他们五叔会教给方胜什么功法,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家传的分光诀,方胜则心里颇为忐忑,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半年多练不出内力这件事,害怕再次在修真路上重演,不然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很快便到了所谓的学堂,那道士打扮的五叔端坐在厅前,看“学生”们都到齐了,张嘴便道:“由建潮开始,有问题就问。” 本来见厅中算上他们仨才八个学生方胜就有些好奇,这时一看竟是这种教学方式,当场就愣在了那里。他和许建玉两兄弟端坐在最后排的蒲团上,两兄弟将他夹在中间,听得甚是认真,他则完全不知所云。然而越是听不懂越要听,因为这些都是自己将来要学的,自己本就落于人后,哪能再不用功?然而无论如何,当方胜听到那个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片子提了一个让许建玉、许建英两兄弟都连连点头的问题时他不得不升起一种挫败感,连叹这世道变了。 略一走神,他就再也听不下去了,便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前面坐着的五个人一个比一个能提问,简直就跟提问有奖似的,他起先觉得有些好笑,后来便若有所思,到最后更是渐渐严肃起来,他意识到,自己还在拿老眼光看待眼前的一切,而实际上,眼前的是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世界,他没有任何资格妄自菲薄!也许整个修真界都是这样的孜孜不倦的人呢,也许只有他这种在前辈分享心得时还走神的家伙才是傻瓜呢! 方胜额头冒出汗来,许建英看出他脸色不对,小声问道:“方大哥,你怎么了?” 许建玉低声接过话头,道:“不会是听不懂急得吧?你别急,一会就到我俩了,我们问的你肯定听得懂。” 又坚持了一会便轮到他们最后排提问了,坐在左面的许建玉问道:“我等修行除提高自身灵力外,还要感悟自然,前者修身,后者修心,劳烦五叔再为小侄讲解一下。” 许建玉这一问根本就是为方胜提的,其他人也心下明了,只听那五叔微一沉吟,便道:“天地所生万物皆有灵性,其诞生其湮灭莫不遵循着天地间的大道,其中之至灵者,便在自然规律之中感悟大道,以期脱胎换骨,霞举飞升。人亦有灵性,然而却是胎儿期间灵性最佳,一旦生于浊世,眼耳口鼻皆为世俗所污,灵性渐失,如何还能感悟大道?修真界修身之法,正是恢复人之灵性并继续增加这灵性进而获得灵力之法,修身的境界越高,自己本身灵性越强,所能控制的灵力也就越多。至于灵力,方胜,你可以将之理解为除了体力还有你的内力之外的另一种更强大更玄妙的力量。” 方胜轻声道了声“是”,感激地朝那五叔点了下头。 “有了灵性,获得了灵力,这些只是感悟大道的基础,修士还必须通过用眼看用耳听用手摸用心体会自然来感悟大道,并不断地运用灵力,总结、印证自己关于灵力的一切经验,再与自己先前所见所闻所触所感相融合,获得一种只有你自己才能体会的‘明悟’,这便是所谓的修心。说来玄奥,但踏上修真之路的第一次明悟并不会来得太慢,不过我可以给你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比如你练某一招剑法,当你练了一百遍两百遍甚至上千遍之后,可能会突然在某一个时刻,也许是快睡着时也许是吃饭时也许是正和人下棋时,你体会到了闯下这招剑法的人当时的想法,那一瞬间你觉得你就是他,这一个瞬间,就相当于我说的明悟了。” 方胜听得连连点头,不由兴趣更大。 “修身与修心,两者不可偏废,修身决定了你拥有多大的力量,修心决定了你可以控制多大的力量。假如你修身境界远高于修心境界,这便像是一个壮硕的大汉却只有五六岁幼童的智力,纵使力量再大,却不懂如何运用,拿起剑来未必不会割伤自己搬起石头来未必不会砸自己的脚端着一碗毒药未必不会当糖水喝;假如修心境界远高于修身境界,这便像一个有**智慧的人却只有婴儿的身体,纵然他想法再好,却是走路都不会,什么也干不成。而实际上,几乎所有的修真功法都存在这修真与修心的严格的制约关系,只有当两者都突破时,修士才能突破到下一境界。” 那五叔深入浅出地讲解到这便告一段落,方胜听得茅塞顿开,心底兴奋不已,毕竟这是他进入修真界后听明白的第一番道理,而且这很有点像武学总纲,似乎只要把这个弄清楚,以后便能循序渐进地修行了。 这时那许建英又道:“五叔,你再给我讲讲打坐的诀窍吧,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灵性,获得更多的灵力。” 方胜感激地看了许建英一眼,一听那五叔已经开了口,忙打起精神仔细听。 方胜这堂课上了足足两个时辰,别的学生都走了,他还在那埋头想问题,而许建玉和许建英则就在那等着他。他们两人还是挺佩服方胜的,想当年他们刚开始修行的时候,上课不打瞌睡就算好的了,哪能下了课还在那埋头苦思。 方胜又用了半个时辰才将脑子里的东西理出头绪,确定一时半会忘不了,这才抬起头来。一看许建玉两人还在等他,不由大感尴尬,忙道:“啊,刚才想得太投入,让你们俩久等了。下次直接叫醒我就好。” 许建玉笑道:“反正我俩也没事,大不了一会扒饭扒快点,嘿。” 许建英似是突然想起一事,道:“方大哥,五叔让你下午再来这找他。” “噢?” “八成是已经给你选好功法了”许建英兴奋道。 方胜也有些兴奋,道:“不知道会是什么功法呢?得,咱们先去吃饭。” 三人一起吃了饭,许建玉两兄弟自去练功去了,方胜估摸着那五叔应该不会去学堂那么早,然而转念一想,总不能让长辈等自己吧,干脆直接跑了过去。实际上他们吃饭用了没多大会,等他又在自己的蒲团上盘腿坐下时那垫子还没凉呢。 方胜又想了一遍今天听的内容,然后便开始打量起学堂的摆设来。不大的一间房子,白色的墙壁,正北方墙上写了一个占了整面墙的“道”字,其最后一笔走势便如剑锋,给人一种犀利的感觉。“道”字下面便是那五叔的蒲团,蒲团之前是一条棕色小几,上面空物一物。小几前面便是四排三列共十二个蒲团,他现在正坐在最后那排蒲团的中间那一个上。 不经意地一低头,方胜现几乎每个蒲团旁边的地上都刻满了小字,不由伏低身子仔细结果看得他哭笑不得,只见自己身前那个蒲团下就写着这样的字:好困啊、怎么还不下课、不知道今天晚上娘给不给我做豆包吃、五叔是大坏蛋…… 笔迹大多稚嫩,写得歪歪扭扭,不知是哪个活宝的杰作。方胜来了兴趣,索性起身,挨个蒲团只见走神的有之,谩骂的有之,但也不乏认真听课之人,似乎听到了不明白的句子,但又不方便问,便刻在了身边地上。 方胜正看得入神,冷不防身边有人咳了一声,把他唬了一跳,一看却是五叔,忙尴尬地站了起来,道:“五叔,你来了。” “嗯。我大哥已测过你的灵根,觉得你不适合学我们许家的分光诀。” “啊?!”方胜一惊,暗自担心,不会要赶我走吧? “你别担心,他今早已去了最近的坊市,应该能给你买一套合适的功法回来,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三天你就可以开始修行了,在此之前,你来课堂听听课便好。” 听闻庄主竟亲自去帮他买功法,方胜感激得无以复加,激动道:“多谢庄主,多谢五叔。” “今天也就最后几个问题对你有用,你可全明白了?若有不通处,我再讲解于你。” “呃,好像是全明白了。”方胜尴尬地道,暗叹,自己也真够不谦虚的。 很快过了三天,庄主也该回来了,方胜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只盼着赶快见到自己的功法。 第七十四章 玉简 这天下课后,五叔出言留下了方胜,许建玉两兄弟于是也留下来等他。 五叔把方胜叫到跟前,从怀中掏出一片小小的玉石来,笑道:“我大哥亲自帮你挑的功法,名为奔烈诀,最适合有金、火两种灵根的人修炼,你只需用神识注入其中即可看到内容。你拿回去慢慢参研吧,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方胜大喜,双手接过那块玉石,感激道:“多谢庄主,多谢五叔。” “这没什么,也就三十几块灵石罢了,但是功法正适合你,倒是可以帮你省下不少修炼的时间,这才是最紧要的。外面他们俩还在等你,你回” “弟子告辞。” 方胜一出门,许建玉两兄弟立时凑了上来,许建英问道:“方大哥,什么事?这么快就出来了。” 方胜一亮手中玉石,笑道:“看这是什么。” “玉简!”兄弟俩异口同声地道。 方胜闻言一阵尴尬,讷讷道:“那啥,什么是玉简?” 许建玉两兄弟同时笑了起来,他们一边拉着方胜向前走,一边由许建英解释道:“玉简是咱们修士用来记录文字的一种东西,有点像书和信,不过容量却比书大多了,而且可以反复使用。” “这么神奇?那怎么往里面写字,又怎么看?” 许建英道:“你只要把神识深入进去,就自会明白了。” “噢。”方胜答应一声便开始努力研究那玉简,一时半会毫无要领可言。 那边许建英早已急得心里直痒痒,忍不住问道:“方大哥,这玉简里是什么功法?厉害吗?” 方胜摸索到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神识,但是从许建玉两兄弟的表情来看,似乎应该很轻松才对,此时虽然没摸着门路,也不愿丢了自己的面子,当下装作正专心读书状,慢慢道:“呃,是一个叫做奔烈诀的功法,似乎正适合我这种灵根的人练。” “奔烈诀?!好威风的名字!”许建英接道。 许建玉也嘀咕起来:“是啊,听起来比咱们的分光诀还要好,应该不能吧?如果知道多少灵石买来的就好了。” 方胜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道:“刚才五叔说三十几块灵石。” “什么?!三十几块灵石?!”许建英咋呼起来,而许建玉也一脸羡慕地看向方胜。 方胜的心神从玉简上转了出来,看向那两兄弟,问道:“三十几块灵石很多吗?” 许建玉两兄弟相视一笑,建玉解释道:“方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大伯家的建功二哥,还有二伯家的建林四哥,还有我哥建通,他们三个都在佐摩国北方的傲武国协助守卫呢,你知道他们一个月能收入多少灵石?” “这我哪能知道?” “每人每个月两块灵石。”许建玉接着道。 “啊?”方胜这次是真正吃惊起来,再说话时已有些结巴,“这……这么说,我这一下就花了你们那三个哥哥半……半年的收入?” “如果这个奔烈诀真是三十多块灵石买的,而且我哥也没骗我的话,那你八成说对了。”许建玉这么说的时候,没有一点嫉妒,他脸上的笑容,是真正为方胜感到高兴。 然而方胜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他在想,自己何得何能,可以得到庄主如此眷顾,而这份恩情,又将怎样来偿还。 许建英还以为方胜被吓到了,忙出声安慰道:“方大哥,其实也没什么了,我们七**修真家族和四大派共同占据了佐摩国唯一的灵石脉矿,就算没什么外快,每个月也能分近百灵石呢。另外,其实我们小湖山灵气很弱,修行起来远远比不上那些灵气充溢之地的家族和门派,所以平时咱们还要靠灵石补足灵气,嘿嘿,我们这些还在小湖山的兄弟姐妹,每个月都能分到一块灵石呢。” “原来如此,那你那三个在傲武国的哥哥也太可怜了点,你们啥活不干还能每个月拿一块灵石,他们背井离乡还天天给人站岗才只比你们多得一块灵石。”方胜笑着道。 许建玉接口道:“方大哥这回你可说错了,我们那三位兄长驻扎在傲武国灵气最充沛之地,根本用不着灵石,而且修行大概也是比我们这些用灵石的要快得多的了。他们那两块灵石全是白赚的,说不定可以攒够钱买件法器呢!” 说到这许建玉已经满眼都是小星星,连许建英都跟着流起口水来,方胜直叹这两兄弟全扎钱眼里了,真是没救了,都这样了还修行啥,干脆做个奸商得了。不过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名词,便问道:“你们俩,快醒醒,什么是法器啊?” 许建玉最先反应过来,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嘿,我实在是想法器想疯了。这法器啊,呃,他就是法器呗,还能是什么……呃,还是这么跟你咱们一旦开始修行就是从炼气期第一层开始,这时候咱们可以使一些辅助性的法诀,等到了炼气期第二层,则可以使用一些攻击力稍弱的法诀,直到炼气期第三层,咱们这才可以摆脱法诀的束缚,拥有了使用法器的能力,这法器,可以是飞剑可以是长戟甚至可以是一枚小小的戒指,驱使它们的时候,不必像用法诀时还要念咒掐诀,动攻击自然会快很多,而且它们的威力大都比同一时期所能掌握的法诀威力大。” “炼气期三层就能用,那你是几层?”方胜问道。 许建玉脸唰一下就红了,半晌道:“嘿嘿,二层。” “那你急个什么劲,赶紧练到三层再”方胜笑道。 这几天来他们早就混熟了,许建英怕方胜再问自己,忙先制人,笑着问方胜:“方大哥,你又是几层?” “呃,零层……”方胜略感尴尬,不过也只是一瞬就好了。 许建英赶紧招供:“嘿嘿,小弟我也只不过是一层。” 说起来,他们许家的修真传统便是只教该教的,其余全都顺其自然,以免影响了他们本心,无法更直接地体悟自然。所以许建玉等人从长辈那里学到的,不过是修真功法和一些心得,要说什么勾心斗角啊,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之类,他们是一点没学到,也无从去学。许建玉、许建英两兄弟之所以这么快和方胜打成一片也正是这个原因,方胜给他俩的第一印象是傻得可爱,那隔着水幕空手“抓鱼”的情景只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了,而方胜有意忘掉过去,又恰巧碰上这两个毫无心机的人,更是诚心诚意地与二人交往起来。 此时方胜看许建英已主动揭底,便不好再开他的玩笑,而他虽对那“法器”心存向往,可此刻自己只不过是个炼气期零层的人,哪能做那白日梦,脑中灵光一闪,已想起另一件事,便道:“你们谁还有灵石,拿来让我瞅瞅。” 许建玉道:“我这个月得的那块灵石还一点没用呢,回石,呃,回家我就拿给你。” 很快三个人就回了他们的小院,实际上他们的院子还有个名目,叫石鹿苑,就是因为院中有一头栩栩如生的石鹿,许建玉两兄弟觉得这名字太过直白,于是从来不用,方胜却无所谓,一口一个石鹿苑,以至许建玉两兄弟都快要改口了。 一进石鹿苑方胜三人直接到了许建玉屋里,许建玉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当众打开,从盒里拿出一块长条状着淡淡荧光的石头来。那石头被做成了十分规则的长方体,大约有**的手掌长,宽约四指,厚约一指,乍一看就像一沓叠在一起的纸,不知道为什么,方胜看着这块灵石竟突然很想流口水。 许建玉大方地将灵石递给方胜,方胜只觉手上一沉,估摸了一下,那灵石大约有二三两重,不由想到,许家每个月能得到近百块这样的灵石,不论是体积和重量,似乎由一个人拿着都不太方便,当然了,如果让他拿他是肯定愿意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不小心”弄丢个一块两块的。 似是看穿了方胜的想法,许建玉道:“别看灵石又大又沉,可是运送起来却很方便,嘿,咱们修真界有一种叫做储物袋的东西,虽只有一大点,却可以装下远大于其本身空间的东西。” “噢,你可有这玩意,拿来瞧瞧。” 许建玉尴尬道:“储物袋哪有那么容易得,比法器便宜不了多少,我大伯他们各有一个,去了傲武国的三位兄长也各有一个,剩下的我们这一辈的,就小芳有,还是从大伯那硬抢来的。” “她个小丫头片子话都说不清楚,要储物袋干什么,在她那也是浪费,你们俩就不能给她要过来?” “一要她就哭,我们也没办法啊。”许建英叹气道。 “靠,要不来不会骗吗?” 听了方胜这句话,许建玉和许建英同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无不对方胜刮目相看,可怜这两个从没做过坏事的大好青年,就这么被方胜一句话给坑了。不过他们俩却是毫无心理负担,因为他们哄小芳玩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每当那小丫头哭时,无不是连蒙带骗才能把她哄笑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用骗做点“正事”罢了。 第七十五章 奔烈 且不提许建玉两兄弟日后是如何骗小芳的储物袋的,方胜从许建玉屋里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马上研究起那玉简来他实在很想这套价值三十几块灵石的奔烈诀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功法。 然而折腾到半夜,玉简仍然毫无反应,他想了半天,推出一个十分尴尬的结论来。所谓的神识,很有可能只有已经修练过修真功法的人才会有。如此一来他就陷入了一个怪圈,想要查看玉简里的东西就必须有神识,而神识需要先练了功法才会有,而能让他产生神识的功法却就在玉简里…… 方胜十分不死心地又鼓捣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任何效果,只得放弃,接下来他又睡不着,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假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即只有练了功法才会有神识,那五叔交给他这块玉简时也未免太大意了,就算不帮着把玉简里的东西写出来,至少要提醒他一下才对,以至现在让自己白耽误一个晚上。 次日天刚亮方胜就敲开了隔壁许建英的门,不由分说把玉简塞到许建英手里,道:“赶紧帮我读一遍里面的内容。” 此时许建英还脑子昏昏沉沉,眯着眼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东西啊?” “价值三十几块灵石的功法你都不想看?” 许建英唰一声就来了精神,跟换了个人似的,急道:“怎么不想看!呃,方大哥,这是大伯专门给你挑的功法,我练着也不合适啊,而且我已经练了分光诀了。” “谁让你学了,帮我读一遍而已,你就当增长见识了,呃,我实话说了吧,我昨晚鼓捣了一晚上,愣是没能看到里面一个字,估计是我神识不够。” “我是在练了分光诀不久之后才接触第一枚玉简的,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障碍,嘿,也许我神识特别强大也说不定啊,哈哈。” “强你个头啊,快干正事要紧。” 接着许建英就收了嘻闹之心,和方胜一人拉了张凳子坐下,然后便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就控制神识探入那玉简中。 许建英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奔烈诀。总纲,天为乾,地为坤,能裂天焚地者,雷、火而已。夫雷者,其迅万物不及,其声万音不及;夫火者,其热万物不及,其烈万势不及。然雷、火生于乾坤,虽迅烈,亦以道为法,奔烈诀,即以似雷、火迅烈诸物诸法悟道……” 这奔烈诀总纲一出,不仅方胜听得入神,那许建英也早已全身心投入进去,二人俱觉得这实是一套夺天地造化的功法,非有大智慧者绝不能创出。许建英虽已不能改练功法,但读下来也是受益良多。 两人正在那专心致志地一个读一个听,忽听门口传来一声大喝:“吃饭啦!” 原来是许建玉刚洗漱完跑了过来,看两个人那么投入,本不想打扰,可是再不吃饭一会只能空着肚子去上课了,所以才恶作剧般喊了出来。 方胜和许建英回过神来,朝外看了一眼,见时间果真不早了,便各自收拾收拾,然后一起去吃了饭。当天上完课方胜特意留了下来,等只剩下他们仨还有五叔的时候才走上前去,向五叔道谢道:“五叔,今早我和建英一起参研了一会奔烈诀,虽才看了一点点,却一致认为这实是一套夺天地造化的上乘功法,弟子初来小湖山便得庄主如此厚待,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五叔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却是你们两个走了眼了,我修真界求长生索大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但凡道得出名字的功法,哪个不是夺天地造化,不然便不配‘修真功法’四字。你第一次接触功法倒还罢了,建英竟也有这般想法,只能说他还没能领悟分光诀的真正要义。分光诀与奔烈诀本是殊途同归,假设分光诀是水路,奔烈诀为山路,我等之所以让建英学分光诀而让你学奔烈诀,乃是因为看出他善游而你善攀爬之故。至于这两条路本身,实在没有一条好走的,呵呵。” 五叔这番话实是大实话,方胜听着还没什么,而许建英早已脸通红,恨不得赶紧离开学堂。停了一会,方胜突然问道:“五叔,那就没有一条平坦的大道,使任何人都可以很快地通往目的地?” “有不少这样的平坦大道,就是全在那些修真大派里,而且就算是平坦大道,也是有差别的,仍然会出现哪条道更适合哪个人的问题。” “噢,弟子明白了。”方胜再无疑问,说完便辞别五叔与那两兄弟一起出了学堂。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正式开始练那奔烈诀,自能感受到小湖山上飘着的那些灵气起,他便算正式进入了奔烈诀的第一层,也就是修士炼气期的第一层。这个时候,他也有了所谓的神识,虽然很弱,却足以让他看完玉简里的内容。在最初接触神识的那两天,他还很形象地给神识起了个名字,叫意志的眼睛,正好与身体的眼睛相补充。 练了一个月后,方胜体内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灵力,不由欣喜若狂,这至少证明了他资质还没差到学不会这奔烈诀的地步,而一旦有了灵力,就代表着他可以学法术了! 为免他分心,五叔没教他任何法术,而且也不允许许建玉两兄弟教他。然而别人不教,他却可以自学,奔烈诀本身就自带两个小法术:浴火指和浴雷指。 在决定练这两个法术之前,方胜直接将“浴火指进入炼气期二层方可修炼,浴雷指进入炼气期三层方可修炼”两句评语给无视了,他的江湖经验是,内力不足依然可以将伏魔棍法打完,最多那伏魔棍法只具其形不具其神罢了,他现在就是想看看浴火指和浴雷指的“形”。 这天方胜打完坐就把门顶了起来,以免被许建玉两兄弟撞破,被他们俩吓走火入魔事小,施法不成落在他们眼里丢人事大。 接着他就一个人站在厅中,身子站得笔直,左臂自然蜷曲,手掌呈剑指状托于胸前,右手只竖起一根食指,又置于左手之前,食指指尖朝上。用了很长时间才将微有起伏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然后他便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右手食指,良久后,蓦地圆瞪双眼,口中急道:“乾坤五行,奉火为尊,借我祝融之力!浴……火……” 便在那“浴”字出口之时,他便开始狂催腹下灵力向上涌去,然而讽刺的是,他的灵力毕竟只练了一个月,就那么一小丝,任他如何狂催,那灵力就是快不起来。对着马喊“驾”那马能奋起四蹄向前狂奔,可是如果是对着一只蚂蚁喊“驾”,未免也太高看那蚂蚁了,方胜如今就是这么个状态。 他的神识眼看着腹下的那丝灵力慢吞吞地升了起了,简直是用龟在向上前进着,“浴”字喊完,那灵力之最前端才到了他脐下,然后他便尽力拉长了腔喊那“火”字,然而“火”字结束时,那灵力也不过是到了右腰而已,方胜猛一咬牙,又喊了出来:“指……” 好半晌那个“指”字都没能“指”完,而方胜已经快要翻白眼了,又坚持了两息,面红脖子粗的他终于忍不住了,像是在水面下憋了好几年终于逮到机会浮出水面似的狂呼吸起来,之后边咳嗽边骂,听那声音连嗓子都哑了:“哎呀妈呀……咳……可憋死我了……咳咳……***,不行,我得再想个办法!” 第七十六章 试诀 方胜后来想到的方法是先催灵力后念诀,只要把灵力提到肩膀处,到时候就算灵力前进的度再龟,他也能保证在念完口诀之前把灵力催到手指上。 想到便试,方胜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灵力一点点提到了右肩处,这时已是满头大汗。他不敢松懈,一边拽着灵力停在右肩处,一边再次开了口,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乾……坤……五……行……哎……哎……哎……我靠!” 方胜十分无奈地现,一旦他分神念诀,那好不容易提到肩膀处的灵力便任他怎么拽也拽不住,硬是又往回流去,等他那一声“我靠”出口时,灵力早已全回到了丹田处。 “***有这么难吗?!”方胜抱怨着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桌子上,脑筋一转,自言自语道:“要不我再试试浴雷指?” 试过之后,便知与浴火指的情况大同小异,方胜不得不安下心来,决定还是先修行再说,法诀晚点学就晚点学吧。 山中无日月,叶落而知秋,转眼之间,方胜已在小湖山修行了四个月,兴许是修行之功,他竟觉得自己的性子似乎更为平和了,很少有大起大落。 奔烈诀也许真的很适合他,四个月里,不停地打坐,再借助庄主每月的一块灵石,又加上五叔一直从旁指点,他的灵力增长度颇快,若说四个月之前他的灵力还是一条小蚯蚓,那么现在俨然已是一条一米长的光蛇,之所以叫光蛇,乃是因为方胜用神识扫视那灵力时,会看到灵力也像那些灵石一样着淡淡的荧光。 除了修身外,他的修心也没有落下,每天都会抽出至少一个时辰,与许建玉两兄弟一起来到庄后的湖边,用心地听去触摸去思考,把自己想象成这自然的一部分,就算暂时弄不明白,至少要努力去想:身边的一切为何要循着这样规律运转。而积攒灵力催动灵力运用灵力,这本就是一个修身修心相结合的过程,在这里,他们也都能有一些体悟。 便在此时,方胜也总算记住了许家的所有成员,并弄明白了那去北方傲武国的许家三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傲武国名字虽然响亮,却比佐摩国小得多,也弱得多,因为历史上的某些原因,傲武国并没有被佐摩国吞并,而是作为佐摩国的一个属国存在,而两国的修真界,大体上也是这么个关系。傲武国有着不错的灵石脉矿,每年都会将他们所得灵石总量的五分之二送到佐摩国的修真界,也许平分到每个门派和家族手里时已算不上什么,可是,若聚在一起,那却是一个让任何人无法忽视的数目。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傲武国出现入侵者时,佐摩国才有义务派遣一定的修士前去支援。傲武国的贡品是大家分,那么前去支援的修士也必须是大家都得派,许建玉的那三位兄长,便是第一批被派到傲武国的人。如今傲武国似乎又出现不支之势,于是佐摩国四大派之一的七岳宗便又派人前来,磨了几天嘴皮子,硬是又从许家要走三个人,只不过这修真界的时间观念实在比江湖上的宽松太多了,许家要求一年后再把人派出去,七岳宗的使者竟然欣喜地答应下来。 方胜虽然对异国的战争并不感兴趣,却耐不住许建玉两兄弟一直在他耳边絮叨,结果想不了解都不行。这两兄弟一直对傲武国很感兴趣,那灵气充溢的灵脉还有那每个月的两块灵石对他们来说实在有着无穷的魅力,而如果真能得到这个前往傲武国的机会,那么在出前他们还会得到一项立竿见影的好处,这个好处一点都不比那异国的灵脉和灵石差:庄主会给他们俩每人买一个储物袋,再每人送一件法器。 其实由最后送法器一项便可知道,想要获得去傲武国的资格,至少要进入炼气期三层才行,而可惜的是,这两兄弟一个处于二层,一个处于一层,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突破到炼气期三层。 说起来,方胜直到此时才知道,修真者修行的难度要比江湖人物习武的难度难太多了。习武者,就算再笨,只要持之以恒,穷其一生必然可成为一个高手,毕竟内力在那放着呢,而修真者,就算不笨而且能持之以恒,可如果没有福缘,不能获得修心的那一次明悟,那么他的境界将很可能长久地滞留在某一境界,甚至一生都无法突破。也就是说,就算许建玉和许建英两兄弟的灵力早已达到他们各自境界的最高水平,可只要那“明悟”不出现,他们就会一直停留在这个境界,而灵力也只能始终保持在这个水平。 方胜对此是颇为担心的,他不是担心许建玉两兄弟,而是担心他自己,他十分没良心地想,反正那两人早就在各自的境界停好几年了,也不差这一两年,他担心的是,据传刚刚修真的人,如果不能在第一年突破炼气期一层的话,那么此人进入炼气期二层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也许再练一个月就能突破,也可能是再练十年也突破不了,自己能在第一年突破炼气期第一层吗?! 然而修真者修行始终存在这么一个事实:欲则不达!所以方胜的修行只能循序渐进,一点点慢慢来,这显然和他的性子不符,但他又不敢不遵从这前人总结出的富贵经验,于是他便把多余的精力放在了修心和炼法诀上,那法诀仍然是浴火指和浴雷指。 这天方胜又顶上了门,摆开架势,催起自己的灵力来。 “乾坤五行,奉火为尊,借我祝融之力!”历经四个月,他的灵力已是今非昔比,“力”字才说完,灵力便在他丹田中鼓荡起来,就像是湖面上突然起了波浪。 “浴!”灵力倏地弹起,便真如一条从湖中蹿出的蛇一般迅由丹田游向腰眼! “火!”那光蛇的蛇头微微震荡着继续前进,虽然度比“浴”字时慢了一点,但仍然可以当得上一个快字!片刻间,蛇头已经到了肩膀! “诀……”蛇头继续由肩膀向右臂前进,很快过了手肘,然而便在此时,方胜丹田之中灵力已经快要见底,那条蛇尾巴不停地汲取着丹田内仅余的灵力,往整条蛇身上输送,以期蛇头能达到方胜的手掌,随着丹田内的灵力越来越少,蛇头已经慢了下来。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尽管方胜觉得丹田中的灵力似乎不足以把蛇头推到手掌,可是那仅仅是觉得,万一能呢?所以方胜的最后这个“诀”字又拉起了长腔,硬是用强大的意志推着蛇头缓缓前进,手腕,掌根,再往前,再往前! “卟!” 一声无比熟悉的声音在方胜右手食指食尖响起,看着手指上那缕更熟悉的东西,方胜忍不住骂了起来:“我靠!” 原来刚才他拼尽全力,也只将灵力逼到了右手食指的指根,本以为至少会有些与以往不同的效果,不料效果确实有了,但是却太令人无法接受。 那“卟”地一声像极了蜡烛被吹熄的声音,而更可气的是,便在那一声响过之后,他的指尖神奇地升起一缕纤细的黑烟,也和蜡烛刚被吹熄时没啥两样。方胜不禁想到,如果自己累死累活练了四个月就练出来一招吹蜡烛的本事,那他实在是没脸见人了。接着他又高瞻远瞩,自己终究有一天会把这浴火指练成,可是如果最终结果是在自己手指上变出半截蜡头来,那该怎么办? 得,还是试试浴雷指吧,别管效果如何,总不会像变蜡烛一样丢人吧! 浴雷指的起手势与浴火指完全不同,当方胜决定试试这个只有炼气期三层以上的修士才能成功施展的法诀时,他像是扎马步一样微曲双膝蹲在了那里,双手互扣放于胸前,只直起两根食指,正对着前方。 依然先要使自己心平气和,觉得差不多了,方胜这才猛吸一口气,皱起双眉,喝道:“凡间诸象,雷为云深雨急,可蕴奇力!浴……雷……” 浴雷指的灵力运行方式也与浴火指不同,浴火指是平缓前进,而浴雷指则是震荡着前进,除了前进外,灵力在上下左右四个方向上的震荡消耗了方胜很大的精力,“雷”字尚没有喊完,方胜就没了后劲,蓦地泄了气,然后那才提到胸口的灵力便如被什么拽着一样飞退回了丹田。 方胜暗暗觉得好笑,如今的情况,似乎比他练伏魔棍法那会好不到哪去。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方胜练奔烈诀也有半年了,这天下课后,五叔出言留住了他,半年来第一次说:“我来看看你灵力练到什么程度了。” 以许建玉和许建英的半吊子水平,自然是无从知道方胜的进展的,所以方胜的心一直悬着,现在听闻五叔要看看他的水平,登时紧张起来,但又有些期待。五叔也不避许建玉二人,就在学堂里让方胜坐下,他自己则盘膝坐在方胜对面。 “你全身放松便可,若觉得有什么异样,也不要反抗。”说完五叔便并起右手食中二指,点向方胜的额头。 方胜只觉一股极温和的灵力从自己的脑门流向了体内,然后便直线缓缓流向自己的丹田,所过之处舒服异常。然而便在那股温和的灵力将要进入自己丹田的时候,异变陡起,他自己的灵力便如遇见了敌人般一震而起包围向那温和灵力的最前端!他的灵力从各个方向一拥而上,试图攻击、冲散新涌进来的灵力,便在这刻,五叔意外地扬了扬眉头。然而方胜自己什么也没做,那全是他的灵力自的行动,于是他冲五叔尴尬地笑了笑。 第七十七章 轻身 不论方胜的那些灵力如何凶悍,它们最多算是一群蚂蚁,而五叔的灵力则是一道暗流,蚁群丝毫未能阻止暗流的前进,但是却没有放弃进攻的意思,直到五叔的灵力在方胜丹田里转了一圈往回退时,方胜的灵力还追着撕咬了一阵,一时间,方胜只觉得自己的灵力很像个胡搅蛮缠的无赖 五叔收手后对方胜点了点头,笑道:“攻击性很强。” 方胜心说,这我自己也看得出来,便不死心地继续问:“那灵力的总量呢?” 五叔看了方胜一眼,笑道:“量虽不大,却很精纯,半年内若能积攒达到临界值,有很大可能突破到炼气期二层!” “啊?!”这一声却是许建玉和许建英两兄弟同时出的,盖因为他们家这么多修士,能在修行的第一年就进入炼气期二层的也不过寥寥两人,一个是眼前的这位五叔,一个则是远在傲武国的二哥建功,他们没想到,方胜竟然被五叔评为有很大机会在第一年就进入炼气期第二层,让二人如何不吃惊。 方胜也有些激动,心“卟嗵、卟嗵”狂跳个不停,呆看着五叔,希望他能再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五叔道:“你也该学习运用灵力了,从今天开始,便让建玉、建英教你辅助法术吧,切记,贪多嚼不烂,宁可将一个法术学纯熟,也不能一口气学多个法术,结果个个半吊子。” “是,弟子明白了。”方胜高兴地应道。 当天下午打完坐,方胜三人就来到了庄后湖畔,闻着水气,吹着湖风,方胜心怀大畅,忍不住对着湖面吼了起来:“啊” 那湖并不大,方胜的声音从湖这头直飘到那头,惊起了不少鸟雀。方胜早已明白,小湖山周围之所以没有鸟兽正是因为这山上的一道阵法,这阵法把附近大半鸟兽全都驱出了方圆百里,而一小半则全都跑到了小湖山,是以这山上算是相当热闹。 看到那鸟惊兽走的情形,许建玉笑道:“方大哥,你要是学了扩声术,这一嗓子能把湖里的鱼给震出来。” “嗯?扩声术?你们会吗?”方胜好奇道。 许建英抢道:“当然会,嘿嘿,来,我给你试一下啊。” 说着许建英便拉着两人向湖水靠近,直到再向前一步就会踏进水里才停下。许建英笑道:“咱们只能对着湖面吼,不然庄里要有人出来骂了。” 说完许建英便板起了脸,片刻后调息已毕,冲两人微微一笑,然后把头扭向湖面,双手掐诀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气润万物,亦助吾声,扩声术!” 才一说完,许建英就迅把双手作喇叭状圈在嘴前,然后张开嘴猛地吼了出来:“啊” 一瞬间,许建英身前的光线都变得曲折,方胜眼睁睁地看着那光线曲折的区域渐渐扩大,向自己漫了过来,他见许建玉没躲,自己便也在那傻站着,紧接着,那光线曲折的区域漫过他的双耳,便如突然落进了一种更为粘稠的空气里,那普普通通的吼声瞬间变得高亢了十几倍!那已不像是人声,而像是来自数里外的一头巨大野兽的嘶吼! 方胜只觉得一阵头晕,晃了晃脑袋才舒服了些,这时看到许建英还在那对着水面吼,暗骂道,憋死你!实际上许建玉两兄弟肯定早就知道这扩声术的威力,没提前让他捂耳朵显然是故意整他。 许建英八成也是受了方胜有可能在一年内突破到炼气期二层的刺激,这会有意显摆,这一嗓子吼得那叫一个长。因为那扩声术作用的范围会在湖面上留下细微的波纹,方胜便双眼紧盯着那扩声术的最前沿在湖面上向前漫延,直到越过了半个湖许建英才收了声。 许建英可能吼岔了气,停下来后咳了好一会,方胜和许建玉便在一旁笑,方胜还好心地去给许建英顺气,同时道:“建英,你是想把这满山的鸟兽全吓跑吗?” 许建英总算好了点,看了看四周热闹的山林,还有附近湖面上被震得浮起来的数十条鱼,笑道:“嘿,我和十三哥当年练得最勤快的法术就是这扩声术,只怕这些动物早就习惯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些鱼一会也得缓过劲来。” 许建英话音才落,果然便有两条肚子朝上的“死鱼”突然翻了个个,摆了摆尾巴,摇头晃脑地在“死鱼”群中一阵乱撞,然后才慢慢向下潜去。 方胜看着好笑,叹道:“会了这招,以后捞鱼就不用愁了,不知道要是直接潜到水面下去吼会有什么效果,嘿嘿。” 许建玉两兄弟听得同时眼睛一亮,大有马上跳水里去试试之势,方胜急忙道:“得,咱们还是正事要紧,五叔怕我贪多嚼不烂,那我便先学一个法术好了,这吼叫术显然不能先学,还有别的什么辅助法术,说来听听。” “方大哥,我向你强烈推荐,先学轻身术!”许建英道。 “噢?可以让身体变轻的法术吗?这倒不错,不知道比我的轻功如何?”方胜道。 “哪,这样,咱们两个赛跑,嘿嘿。”许建英急道,生怕被许建玉把机会抢了去。 其实大家都明白,许建英练了十来年分光诀,到现在还是个炼气期一层,如果没有方胜的出现还没什么,现在有了方胜这个很可能在一年内突破炼气期一层的存在,那么他的境界就变得尴尬起来,年青人都是好胜的,哪怕是被自己要好的朋友过去,也不会太好受。许建英现在的种种失常,都是源于那即将被过的恐惧,将来就算真被方胜赶上了,他也可以说:我以前赢过你! 大家全都心照不宣,但是相比之下,方胜年龄最大,更能体谅许建英一些,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方胜有什么想学的想问的想讨论的,都尽量找许建英,这个才十七的少年的心结总算在方胜的努力下渐渐解开了,而由于方胜从头开始学,问的许多问题往往能人深省,对于许建英的修心还是有一些帮助的。 一个月后,方胜觉得轻身术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便又在小湖山后山湖畔大呼小叫,要一雪前耻,因为一个月前他用轻功和许建英比,输得一塌糊涂。 这次许建玉也来凑起了热闹,三个人站成一排,以湖另一头的一棵大树为终点,由许建玉倒数三声:“三、二、一!” 话声一落,三个人箭一般蹿了出去。 轻身术和轻功完全不是一个感觉,轻功只是腿变轻,而且需要源源不断地向双脚输入内力,轻身术是全身都变轻,而且消耗的只是施法那一瞬间的一点灵力,然后便能持续相当长的时间根本的区别是:度! 轻轻一跃就能前蹿三丈,这是方胜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而现在,他不仅做到了,而且想耳朵里呼啸的风声便像是气流通过狭窄的门缝时的锐鸣,这种锐鸣一旦在他达到最高时便稳定下来,听起来似乎并不难听,身体两旁,除了许建玉和许建英两兄弟外,其余所有东西都拉成了一条条长长的光影,随着他的起伏而呈现出波纹状,正前方的景物便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扔过来一样砸向自己,再胆大的人,也会升起自己有可能随时会被撞晕的错觉,半里长的湖岸,在这种度下仿佛被缩短了,每个人都以一步三丈的度,只不过二十几个起落,就可以从这头蹿到另一头!在轻身术的作用下,方胜觉得自己完全能适应现在的度,而且就算再快些他也可以控制得了,然而,似乎确实是由于灵根的缺陷,这传说可以被水灵根者运用得出神入化的轻身术到了方胜这里却只能获得一个快于他全力施展功夫三倍的度,略慢于许建玉、许建英二人。 方胜又是最后一个到终点时反而轮到许建英来安慰他,只听许建英道:“方大哥,等你的灵力也达到炼气期一层顶峰的时候,度一定会比现在还快。” 方胜对此却不太在意,他想的是,轻身术用来赶路满够了,逃命逃得快,不如打架打得狠,因为只要打赢了就不用逃。想到这方胜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对许建英的话还是感兴趣的,于是问道:“能快多少?” 许建玉接过话,郑重答道:“一点点,但是肯定会更快就是了,然后就基本定型,即使到了炼气期二层也不会更快了。” “原来如此。” 方胜轻身术的学习到此便告一段落,不过为了熟悉灵力的运行,更充分地把握灵力的变化,也为了能更好地控制灵力,方胜常常有事没事便找个地方狂练轻身术,也不动地方,就那么来回掐诀念咒。 当方胜又学了灵目术和扩声术两个法术之后,他们三人突然从五叔那得到消息,过几天五叔要去东北方的一个坊市采买些东西,他们三个若是想去便可以跟着,三人无不大喜过望,简直要当场给五叔磕头谢恩,要知道,许建玉和许建英两兄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下过山! 第七十八章 坊市 五叔说的几天其实只不过是三天罢了,但是在方胜等人眼里,这三天却比三年还要难过,盖因为,那坊市的魅力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大了那意味着他们终于能见到大量的小湖山之外的修士,还意味着他们将批量地见到自己听说过却尚未见过的东西,比如符纸,比如丹药,比如秘籍,比如法器,再比如灵兽。 出的那天方胜才知道原来此行并不止四人,除了五叔和他们三个外,还有另外三个许家的子弟,两男一女,方胜三人和他们的关系属于既不特别亲近但也不疏远的那种,还算合得来。一行七人先是步行下了小湖山,途中五叔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一旦下了山,七人同时施展开轻身术,由五叔带头朝东北方赶去。 以他们的度,足足赶了五天路才到坊市所在的山脚下,一路上他们晓行夜宿,并不刻意避开凡人居城,沿途城镇的繁华,直让那五个从未下过山的许家子弟看花了眼,几乎走不动路。如果不是还有坊市在前面吸引着他们,真不知道他们这一路得耽误多长时间。 便在五叔带着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的山脚下之时,五叔苦笑道:“回去的时候你们如果再这般慢法,下次我是说什么也不带你们出来了。” 许家五兄妹连忙讨饶,方胜则也跟着五叔在一旁苦笑,他也实在没料到,这群人小的十五六,大的都二十出头了,竟然能有那么强的好奇心。 然而紧接着,方胜的好奇心便被彻底的勾了起来,因为仅仅是才到山脚下,五叔就开始行动起来。 前方的小山被群山环绕,自山腰起便升起淡淡烟云,看不清山后景物,山下有一界碑,上刻“笼云”二字,五叔便在那界碑之旁站定,双手掐诀,蓦地伸出左手,张开手掌,便像是擦一面镜子一样在身前的空中抹出一个大大的拱形来。 五叔手掌并无异样,但是但凡被其手掌抹过之处,那里的空气便像是变成了一层透明的水膜,而水膜之后,景物早已大变。片刻之后,一个拱形的透明门洞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五叔对他们微微一笑,又叮咛了一句“记住我跟你们说的”,然后便走了进去。 方胜他们六个都只见过小湖山的水幕,便在过那门洞时,都想研究一番这里的护罩是怎么回事,可惜那层透明的水膜并非真由水做成,用手摸上去几乎没有感觉,而且其厚度大概也就一张纸,根本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然而众人根本来不及失望,因为他们已经被那门洞后的情景再次抓住了心神,山还是那座山,但是山上的一切都变了!从山脚起,整座山被剃成了一个比一个小的环形,从下到上,共有七个环形,那里没有树也没有石头,全是一个个摊位和比摊位多得多的行人!当众人意识到这些人全是修士的时候,除了五叔外,他们全都张大了嘴呆在原地,因为那可是过了三百人,比他们整个许家的修士多了十倍不止的人哪! 这一刻,仍然是除了五叔,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起来:小湖山许家真的是佐摩国七十六“大”修真家族之一吗?五叔似是早猜到他们会如此,从容道:“其实不单单是咱们佐摩国,任何有修真者的国家,其修士永远是散修最多。他们要么是不喜约束,要么是资质不好没机会进入修真门派,要么是本就是从修真门派或者家族跑出来,又或者是这些人的后人,总之,他们才是这些坊市的主要客人,因为但凡修真门派和修真家族,无不有自己的交际圈,缺什么多什么,大多在自己的交际圈里就能以物易物了。” 方胜等六人只有俯聆听的份,接着便又听五叔笑道:“这些人行事作风或有不拘常理者,但只要你们不惹他们,他们也不会主动找麻烦。我已与人约好,要去采买些东西,不方便带着你们,你们这便随便逛逛吧。也别慌慌张张的,失了我许家的身份,这次大概会在此地停留两三天,你们只管慢慢逛吧。” 一群人就等五叔这句话呢,闻言俱是激动不已,但还得故意板起脸来,郑重应道:“是!” 五叔那边刚转身,六个人眼看便要飞奔出去,不料五叔又突然转回头来,严厉道:“记住,千万不要惹事!” 而此时众人都是正在向外蹿,一时间刹不住身形,有两个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看得五叔直摇头。五叔叹了口气,也不待众人答话,又道:“好了,你们” 这次直到五叔走远,六个人才敢动,估计五叔听不见他们谈话了,六人这才你望我我望你,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十几二十年才出来这么一趟,一定要把这笼云坊市里的所有地摊、小店逛个遍,于是便一起来到最下面那层环形的最左端,要依次往右看,然后再到第二层,再从右往左看,直到爬到顶层。 一旦离近了,他们便现这笼云山上的一个个环形的地摊、商店区都是半圆,只山南向阳的那一半有店,山北则仍然是山石、丛林。然而一旦到了第一个摊位前面,谁还顾得上计较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声欢啸后一拥而上,把那第一个小摊围得风雨不透,倒把那摊主吓了一跳。 “老板,你这些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方胜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便主动打头问道。 不料那摊主似乎是第一次听人称呼自己老板,竟然愣了一愣,然后微笑道:“那几个红瓶里装的是疗伤用的生肌丹,那两个蓝瓶里的,呃,还是生肌丹,嘿嘿,当时红瓶不够用了。”这老板是个三十许的瘦削汉子,脸形略尖,显得十分精明。 “这生肌丹怎么个用法?”许建英又问。 “外伤则外敷,内伤则内服,端地是奇效无比。” “哇,这么厉害?”六人中那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子婷儿惊道。 那摊主微觉好笑,很快便明白这群人定是第一次出门,有心开他们的玩笑,便笑道:“那可不,你们谁要是敢在自己身上划个小口,我便现场给你们演示一番。” 不料他话一出口,还真有人跃跃欲试,摊主忙道:“别,我是说着玩的,我这已经开了一瓶,也不打算卖了,便送你们一人一粒好了,就算身上没伤,捏碎了往皮肤上抹抹也是很舒服的。” “真的!”这一声却是四五个人同时出的,直听得那摊主哑然失笑。 “来,一人一粒,拿好了。”摊主笑着开始给他们分,此时倒丝毫不像个商人,反而像个慈和的长辈。而事实情况是,人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商人,很多散修都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很淡,因为一旦看得太重,就必然会心生挂碍,心生挂碍就会影响修心,他们既没有什么绝妙的功法,也没有强大的门派做后盾,一旦内心有了破绽,就很难突破了。 他们六人一人得了一粒生肌丹,对那摊主道过谢,将丹药揣进怀里便美滋滋地向下一个摊位走去,刚走了两步,许建玉先反应过来:“啊,那位大叔怎么知道咱们没钱的?” “是啊,这六粒药丸怎么也装半瓶了,他怎么不卖给咱们而是干脆送给咱们?”婷儿也露出若有所思状,这个女孩虽不漂亮,可极天真,甚得众人喜爱。 方胜却早就明白为什么,笑道:“灵石那么大一块,揣在身上肯定鼓鼓囊囊的,你看咱们谁身上像有灵石的样?” 婷儿仍然不服气:“我们就不能有储物袋吗?” 这次却是许建玉答的:“这里的人好像全把储物袋挂腰上来着。” 这情况很快得到证实,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是个人就能看出他们六个身上没灵石,没灵石却还要逛摊、店,对这些小青年来说实在是很扫面子的事,六个人在那停了一会,还是方胜想出了主意,对众人招了招手,六个人全将头凑到一起,只听方胜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片刻之后,从山前消失的六个人又从山后转了回来,除了婷儿之外,每个人怀里都鼓起一个小丘,似富家子模样。他们板着脸从那送他们生肌丹的摊主前面经过,却终究没能忍住笑,也不敢回头看,簇拥着赶紧跑远了。而那摊主后来也反应过来,差点笑岔了气。 他们直接越过了四五个摊位才停下,又偷偷瞟了最左面那摊主几眼,这才一齐蹲下来,作大款状看向身前的小摊。 一看不要紧,六人又是齐声惊叹,不过方胜的惊叹显然和另外五人不一样,只听他十分外行地来了一句:“不是吧,老鼠也能抓来卖?” 第七十九章 人贩 方胜一句话出口,他身边的五人俱笑了起来,婷儿可能和她那些兄弟们打闹惯了,忍不住拍了方胜一下,笑骂道:“快别说外行话。(pm)” 那摊主早已不乐意了,听了婷儿的话才面色稍霁,不过仍然白了方胜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位道友难道连小花狸都没见过,没看见它的尾巴又大又蓬松吗?” 经摊主一提醒,方胜这才看到,那“老鼠”刚才一直把尾巴压在头下当枕头枕了,而且毛色又和体毛一样,以至他还以为那是只老鼠。方胜不由微感尴尬,但又不愿就这么被人小瞧,于是故意挺起了胸,将怀里那鼓起的小包亮在摊主目光中,又故意用手抚了抚。 这一招可谓立竿见影,那摊主立刻换上了另一张脸,开始细心跟方胜解释:“小花狸是咱们佐摩国最普遍的一种灵兽,只有一种好处,那就是忠于主人,通人性。只要与某人一起生活上一年,则直到其死去,它都会陪伴在主人身边,若是其主人先死,则小花狸便会自己在主人坟旁挖个洞,然后在洞中不吃不喝绝食而死。此物之通人性,却要远强于其它灵兽。主人开心时,它便跟着手舞足蹈,主人伤心时,它便在主人身边默默陪伴,又好养活,端地是讨人喜欢。道友若是中意,价钱上却是好说。” 方胜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婷儿却先忍不住了,问道:“要多少灵石?” 那道人眼珠子一转,又细细将这几人打量一番,道:“只要三十块灵石!” 实际上众人脑子里完全没概念,婷儿甚至觉得,只要自己真有三十块灵石,一定要把那小东西买下来。此刻若是五叔在旁,肯定会一把把他们拉走,这小花狸虽好,但市价最多十块灵石,这摊主简直是将人往死里宰。 这便是修真界的另一种散修了,他们有可能天生就小气、贪婪、爱财如命,所以当他们在平日里做下那些小气、贪婪、爱财如命的举动时,反而是顺应了他们的本心,丝毫不影响修行。同理,有些人好女色,有些人嗜杀,有些人精于算计,只要他们不觉得与自己的本心相悖,那么那些在别人看来有碍修行的行为未必便真的影响他们修行。 此刻的方胜等人未必明白这个道理,然而没钱就买不了东西这道理却还是明白的,于是方胜在“踌躇”一番后,最终还是没买那只小花狸,也没看那摊上的其余灵兽,和其余五人一起向后挪去。 这次却是个卖灵草的,只见不大的摊位上,横四竖三共摆了十二个陶盆,每个盆里都或多或少种着几株灵草,没有任何两个盆是重样的。卖灵草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方胜等人不想坑他,仍然由方胜带头道:“小兄弟,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坊市,你要是有空,为我们介绍一下你这些灵草如何?先说明,我们有钱也不敢乱花,嘿嘿,就是想长长见识。” 那小伙子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客人,呆了一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神经病,但是要神经也不能六个人一起神经吧,便微微点了点头,和善道:“好。这个盆里的叫黑罂粟,成熟后会结出一种颗粒状的黑色果实,研磨之后可作为融灵散的主药,有使人灵力暂时缺失之效,不过只对炼气期的修士有效,而且有异香,很少能当毒药用,修士用到它的时候大多是灵力紊乱、无法正常行功之时……” 那卖灵草的小伙子也真够敬业,竟然跟他们足足讲了一柱香功夫,这时便到了最后一盆灵草,小伙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指着那盆里的七八株没长刺的仙人掌一样的灵草道:“这些叫做碧幽笋,在晚上会出淡淡的绿光,但是没有萤火虫的亮。嘿,这算是我这里最值钱的一盆灵草了,你们可知它的作用?” “不知道。”婷儿早听得入神,无意识地答道。 那小伙子一笑,继续道:“它有提纯修士灵力之效!要知道,咱们修行,每遇到瓶颈,要么是体悟不够,要么是灵力上出问题,而灵力的问题,无非是总量和纯度的问题,灵力的总量固然要经过大量时间的积累,可是灵力的提纯却需要更长时间。有些人也许只要灵力总量够了就能突破瓶颈,但对更多的人来说,仅仅灵力总量够了是不行的,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筹码来突破瓶颈,那么灵力的纯度无疑就是一个筹码了。嘿,这碧幽笋在提纯灵力上的功效,虽排不进同类灵草中的前三,但前十总是可以排进去的。” 众人听到这里,再看那碧幽笋时双眼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光彩,许建英甚至吞起了口水,盖因为那摊主所说正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突破进炼气期二层的灵力早够了,最近几年一直努力做的便是修心和提纯灵力。 那小伙子看到众人的神态,也微觉满意,不过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惜,碧幽笋却是年份越久越好,否则只能以量代龄,我这里这几株,是我爹偶然在一个无名山谷里现的,最多才长了七八年,而且量也太少了点,恐怕还不够炼气期修士一次用的。” 方胜完全没料到,他接下来十分无心的一句话,竟导致面前的少年在三十年后成了这笼云山坊市上最大的灵草商,只听方胜道:“这玩意应该不难培植它这块状茎和土豆差不多,切成块后种下不定每一块都能长出一株碧幽笋来。” 那少年闻言便陷入深思中,方胜六人等了片刻也未见那少年回转,便自顾自道了谢,没等那少年答应便走了。 此时许建英还颇舍不得那碧幽笋,走几步便一回头,嘴里道:“也不知道多少灵石一株,啊,方大哥,你让人把那么好的灵草当土豆切了,不会是坑人家吧?” “我就随口一说,可没让他真去做,万一他要把那些碧幽笋糟蹋了,也怪不得我,嘿嘿。怎么,你舍不得啊?等回头见了五叔,我们便帮你向他求求请,看能讨来十几块灵石吗,把那盆碧幽笋买来便是。” 许建英自己先没了底气,叹道:“十几块灵石是肯定买不来的了,还是别给五叔添麻烦了。” 方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快别愁了,反正就那么几株,人家也说了,不够一次用的,嘿,说不定这次你一回家就能突破瓶颈呢。” “也对,我才不信我会被这个瓶颈憋到死!”许建英也来了光棍气。 “这才对嘛。” 正说着,只见前面路旁的一个摊位上已经围了一群人,根本看不到里面是卖什么的,六个人正努力往里挤,便听里面隐隐传来吆喝声:“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就是我右边……如此美丽如此动人……再看那……宛如羊脂白玉……谁能挡得住她的诱惑?!只要一百灵石!一百灵石啊道友们,机会就在眼前,你们还等什么?快来抢购” 越往里挤,方胜就越能听清里面那人在吆喝什么,最后终于挤到了最前面,只见一个相貌普通但神情极是老练的男子正在那里声情并茂地演讲着,一看就是跑惯了江湖做惯了生意那种。方胜再朝他右边只觉眼睛忽然一亮,差点把他那眼睛给晃花了,原来那里正亭亭玉立着一个模样极漂亮的女子,年纪大约二十出头,明眸皓齿,皮肤白嫩,当真当得上羊脂白玉四字,而且颇为要命的是,那女子身着大红颜色舞裙,束腰广袖,把身体的线条勾勒的,那叫一个动人心魄!那女子就那么大方地站在那,还冲着围观之人浅浅笑着,那神态那动作,连方胜都忍不住要问一句:谁能挡得住她的诱惑?! 这样一个女子,竟然只卖一百灵石!这一刻,方胜竟忘了向旁人打听,那卖家到底是不是个人贩子,因为按着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给这种人好脸色的。 在方胜想来,接下来肯定会出现众人争相抢购的局面,只怕一百灵石是买不来的了,虽然他对一百灵石没什么概念。然而等了许久,竟是无一人出价,眼看那女子已经面有愁色,似乎没人把她买走就免不了一顿毒打,方胜竟开始为那女子担心起来。 看样子即使是在修真界,贩卖人口也是很见不得人的事啊,方胜不由感叹,慢慢的,他心思也活络起来,暗想,这么多人在这站着不肯走,却又没人出价,八成就是缺个打头的,一旦有人成了领头羊,后面加价的肯定就多了,越想他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对,于是一个要救那女子于水火的念头冒了出来,憋了半晌,方胜终于吆喝出来:“这个女的一百灵石是吧,没人要我就买了啊!” 喊完之后,方胜便等着此起彼伏的“我要,一百一十灵石”、“我出一百二十灵石”之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而与此完全相反,方胜吼完那一句之后,他们那一片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唰唰地望向方胜…… 怎么,难道我当冤大头?方胜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第八十章 误伤 方胜那“冤大头”的念头一起,他整个人便不自在起来,然而如今场中却还有两人比他更不自在,一个是那卖家,本是玲珑八面一个人,此时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另一个是被卖的那美丽女子,脸已微红,看向方胜的目光甚是不善,仿佛想拿目光在方胜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一般 不知是谁先憋不住了,“忒”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这星星之火便成了燎原之势,人群中的笑声此起彼伏,唯独把方胜晾在里,显得好不孤独。方胜正在那莫明其妙,却见那“被卖”的女子也被气笑了,但似乎知道此时自己是不适合笑的,便又马上绷住了脸,瞪了方胜一眼,向方胜伸出一直托在身前的右手,嗔道:“客官,我们兄妹俩要卖的是这个!” 于是乎,方胜这辈子见到的第一件法器便出现了,那是一个白色的只有三寸高的小塔,毫不起眼地放在那女子手上,然而那塔也不知由什么材质做成,通体纯白,倒还真当得上“羊脂白玉”四字,而塔虽小,却雕得甚是精细,跟真的一般,假若排除价钱的问题,方胜倒真想将这小塔据为己有,这便又验证了那句“谁能挡得住它的诱惑”…… 那卖主已经恢复过来,开始不厌其烦地为方胜解释:“这是在下家传的一件下品法器,灌注灵力后,其高可至两丈,只要眼疾手快,收低阶灵兽绝对不在话下,即便是想以其为攻守之器,呃,你……你是炼气期一层的修真者?” 此时方胜已是汗如雨下,这玩笑可开大了,脑子急转,便拿身上的汗说事:“这天怎么就这么热呢?这位道友,你家这件法器果然非凡,待我出去凉快凉快再来看。”说完扭头就走,头恨不得低到领口里。 方胜跑了老远才停下,其后众人6续跟上,免不了一番取笑,而婷儿更是如被人点了笑**一般,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止住了,一看到方胜又会忍不住笑起来。 方胜本不想再逛了,奈何其他人游兴正浓,于是便打定了注意,待会说什么也不主动说话了。六人又逛了几个小摊,便来到一个洞口,其实山上这样的洞颇多,只是在外面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六人停在洞口,你望我我望你,便把许建英推了出去。许建英向前走了两步,向里伸了伸头,看了两眼又缩回头来,对众人道:“好像是卖秘籍的。” 众人一听,顿时一拥而上,反而把许建英落在了最后面。 这山洞洞口颇为粗糙,然而一进到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占地足有半亩,四壁也不知是被什么削的,十分平整。洞顶镶了数十块玉石,能出亮而柔和的白光,将整个山洞照得颇为亮堂,除了正对洞口的石壁前放了一个柜台外,左右两侧的石壁前竟各放了三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幸亏店主正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六人便开始大模大样地看了起来。只见那些秘籍有新有旧,有厚有薄,什么紫阳功啊,朔漠功啊,夕息诀啊,北吴山南川道人无名功法啊,各种各样的功法竟不下百种,直看得六个人惊叹连连。 便在此时,店里的其余客人已经走光了,那三十多岁的女店主便腾出空来,对众人温和笑道:“几位不必拘束,若是感兴趣随意翻阅便可。”她似乎看出来方胜等六人十分拘谨,是以只站在柜台后说话,并不出来招呼,任何时候,热情都是要有个度的。 “不用不用,我们只是随便”听了女店主的话,六人里倒有三四个这样回话。 方胜见那女店主十分可亲,索性脱离大部队,自个在店里转了起来,不一会便来到了那柜台前,向里一看,只见柜台朝外的一面是一层淡黄色的光幕,柜台内部则分了三层,每一层上都摆了十几枚玉简,看样子,这些才是店里的高档货。他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奔烈诀,终究没忍住,问道:“不知这里有没有奔烈诀?” “有的。小兄弟要看看吗?” “不用,我只是想问问,奔烈诀要多少灵石才能买到。” “本店记载于玉简上的功法,只有价值三十灵石的,四十灵石的和五十灵石的三种,奔烈诀是属于四十灵石的那种。” “噢,谢谢。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店主看着方胜笑道:“只要小兄弟不是同行派来套我话的,问什么都可以。” 方胜不由脸红,慌张道:“自然不是。在下还是第一次来坊市,见了这么多功法,便不由奇怪,人都是想藏私的,却为何有这么多人愿将自己的功法拿出来卖,不怕自己的本事被别人学去吗?” 这时许建玉等人也凑了上来,显然也不甚明白这个现象,店主便索性给他们一并解释,笑着道:“诸位应该看出来了,我这店中并没有修真门派和修真大家族的功法,但凡那些有些人脉的势力,是不屑于也不允许把他们的功法拿到任何店里卖的。店里的这些,全是散修的功法,他们有可能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功法被别人掌握,也有可能是迫于生计,不得不出售功法度日,而更大的可能则是他们后继无人,怕功法就此断绝于自己手后面的这种人,有可能分文不取而将功法赠予我们这些店。另外,功法最大的作用还用来修身修心,突破瓶颈,至于真正的攻守,还是要因人因法诀因法器而异的,这个现象在修真大派中体现的最明显。比如离此地最近的七岳宗,他们那些低级的炼气期弟子在攻防中还会使出相同的招式,但随着境界提高,其攻防之术便各有各的特点,至于那刘阳,则根本是开一派先河,他的基础功法虽然是独尊诀,可那水龙剑阵哪还有一点七岳宗功法的样子。” 六人恍然大悟,然而便在这店主为他们解释的片刻间,方胜脑子里竟又冒出另一个问题,看那店主谈兴正浓,便顺势问道:“听说是个修士就能往玉简里记载内容,那店主岂不是可以把那些功法无限复制?只需买一次,却想卖多少次就卖多少次。” 店主笑道:“我们这些修真界的店铺,越是老店越有人光顾,而要想让店铺保持住生命力,直到可以成为大伙心中的老店,靠的便是信誉两个字。我们买功法时,定会和对方商量妥当,只要卖家不允许我们复制,我们是断不会私自复制功法的。” “原来如此。”方胜这才明白过来,彻底绝了自己靠开店卖功法生财的念头。 众人又看了一会,谢过那店主便走了出来。接下来的时间,他们继续以极大的热情在坊市里逛着,直到晚上五叔来找他们。这坊市中实有不少客栈,五叔带着他们在其中一家落了脚,第一天便这么过去了。 次日许建英撺掇着众人去向五叔求情,硬是把五叔给说动,答应他们去昨天的那个摊点把那几株碧幽笋买来。然而众人兴高采烈地拥着五叔赶到后,却现那摊位早已换了人,后来找遍整个坊市也没看到那小伙子的影子,八成是走了。 这件事让许建英十分郁闷,当天竟哪也没去,回客栈闷了一天。 由于五叔要等的人还没出现,他们便决定在这笼云山上多停留几天,很快,方胜等人便把这坊市里的所有角落都走了个遍,再逛的时候兴致便没这么大了。 这天方胜也没和别人打招呼,一个人出了客栈,在坊市上走走停停,随意地逛着。其实这里有不少他用得着的东西,只可惜他身上一个子也没有,只能眼馋。 不知不觉中,他已来到一个卖符纸的小摊前,才蹲下去,还没来得及看,便见那摊主蓦地瞪大双眼看着他身后,接着就听身后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摊主见势不妙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方胜也意识到不对,倏地站了起来,转身向后谁知他不站还好,一站却正好用自己腰腹以上的部位迎上了一团疾飞来的红光,那红光凝而不散,似火非火,然而那简直欲将人烤焦的温度,却比火高太多太多了! 方胜本能地向一旁扑去,半空中骂道:“这他妈谁干的?!” 他进入修真界后的第一场战斗,就这么莫明其妙地来了。 第八十一章 斗法 幸亏方胜有武学底子在那,险险躲过了那团红光,不然只怕命都要丢半条。然而躲是躲过了,他也够狼狈的,因为那团红光撞在了后面的山石上,只听轰一声,竟将一大块石头击碎,化为更多的小石头以比暗器快得多的度飞了出来,方胜想都没想便抱着头将身体缩成一团,只觉后背被“砰砰砰”撞了数下,差点把骨头给撞断了。 转眼间碎石飞完,方胜刚松开抱在头上的胳膊,便见空中一个白衣青年十分潇洒地落了下来,不过看那落脚的位置,好像只要他不动,就一定会踩在他肚子上。方胜只得低骂一声向旁边打了两个滚,然后才双手在地上一撑弹了起来。 这时那白衣青年也落了地,落地后二话不说便双手掐诀,口中低喝道:“蟒林罩!”接着便见一条小小的绿色光蛇迅从他脚下地面游了出来。便像是无形中有一个圆包围着那白衣青年般,那绿色光蛇绕着那个无形的圆盘旋而上,等来到与青年肩膀同样高度的时候,那光蛇早已化成一条一丈长人臂粗细的青蟒,骤然一亮后迅隐去,一个大大的圆形绿色光罩却代之而起,将那青年护在中间。 方胜本还想呼喝,却被那大蟒吓了一跳,登时闭了嘴,暗忖,自己只怕不是对手,还是先忍一忍,看清形势再说。另一边,那白衣青年再次开始掐诀,口中道:“灵贱角逐,以锐胜,以众胜,以敏胜,吾独以力胜,龙象之力!”话音才落,便听噼哩啪啦一阵响,直如炒豆一般,接着便又响起裂帛之声,只见那白衣青年的胳膊、腿、脖子竟都变粗起来,将衣服都撑破了,转眼之间,竟由一个中等身材的瘦削青年变成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连个头似乎都高了不少。那大汉“咚咚”往自己胸口上擂了两拳,一声大吼后便迈开大步朝前冲了过去。 顺着那大汉前冲的方向望去,便见一个灰衣青年正一脸阴沉地默念着咒语,双手却结成了一个颇为奇怪的手印。眼看那壮汉便要冲到那灰衣青年身前三丈处,灰衣青年终于念完了咒语,蓦地瞪眼张嘴,就像是在做无声的大吼!口中无声,手中却有声,从他那奇怪的手印里突然飞出两团小小的火球来,那火球拖着长长的尾巴向前飞出,迎风便长,才飞了两丈,竟已变成两个桌面大小的虎头,各自出一声虎啸,一个由右上,一个由左下朝那壮汉扑了过去! 那壮汉便似没看见那两个虎头般,直到下方朝他冲去的那个虎头快要撞上那绿色光罩,他才蓦地抬起右脚朝那虎头踹了过去。便在此时,壮汉身上的光罩并未消失也没有丝毫减弱,可先前消失了的那头大蟒却再次出现在光罩之外,蟒头正处于那壮汉的脚尖,只听“嘿”一声,那壮汉已经连脚带蟒头撞在了那虎头身上,紧接着便听一声悲吼,那虎头竟像是狂风中的火把般,一下便被吹没了。然而另一只虎头却挥了难以想象的作用,它一下便撞在了绿色光罩上,并压着光罩向里挤去,眼看便要咬上那壮汉的肩膀,壮汉不得已下只能伸出左手,隔着光罩推那虎头,却不料即便隔着光罩,那虎头上的热力仍然散出来,只听“嘶嘶”一阵响,那壮汉的手上竟冒起烟来,八成要被烤熟了。 方用只觉自己的眼睛和脑子这会都有点不够使了,心中大叹,这才叫做战斗!以往那种一招一式的搏斗,和眼前的斗法比起来,简直跟小孩子拿着木棍胡乱比划一样! 便在此时那壮汉已经缓过劲来,也不知哪来的神力,右掌蓦地向左掌合去,只听“砰”一声,他双掌合上,而那只虎头也化为数团没精打采的火苗,四散洒落,转眼间便灭了。 壮汉低吼一声,迈开大步继续向前冲,仅余两丈多的距离,那灰衣青年却又掐起诀来!这时也不知谁在方胜身后说了一句:“两个炼气期二层的后生,能有这般水平也不错了。” 方胜并未往后看,因为他已被那“炼气期二层”五个字抓住了心神,感情眼前这二人打得这么激烈,被自己惊为天人,竟只是比自己高一级的炼气期二层!方胜只觉得自己的心“腾”一声热了起来,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幸运的话,自己很可能在半年后也到达炼气期二层!自己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正这么想着,那壮汉已经冲到灰衣青年身前,低喝一声一拳轰了过去,那比方胜的腰还要粗上两分的胳膊让任何人看了都暗暗心惊,方胜不禁怀疑那灰衣青年会不会被这一拳直接轰死。然而那灰衣青年的法术便在壮汉的拳头堪堪打到他的时候完成了,只见他阴阴一笑,整个人蓦地向后退去,其身体之轻身形之快,便如他是被那壮汉的拳风吹飞的一般! 壮汉一击未中,正待再追,那灰衣青年却早已跑远了,只见其人一个起落便有四五丈远,而落足之处,必凭空生出火来,将他的双脚裹在其中。转眼间那灰衣青年已经向远处弹了五六次,他曾经的立足之处便留下五六个小火堆,看起来十分怪异。 方胜正以为没戏看了,不料那灰衣青年却不跑了,反而停在了原地,然后挑衅地对着壮汉阴笑。那壮汉怒火又起,竟就用那蒲扇双大的手掐起了诀,瓮声瓮气吼道:“嗟我俗身,浊如泥淖,愿借灵泉,洗此贱躯,哉疾风,助我轻身!” 方胜一听那壮汉用的是轻身术不由乐了,暗忖,以你现在的体格,什么风也刮不起你来啊,不料他念头未完,那壮汉竟已如风般蹿了出去,一步怎么也有个三丈多! “不是吧!”方胜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壮汉以水牛一样的身姿在山林中轻盈地急蹿,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不过此时他知道对方都只不过是炼气期二层,心底也没那么怕了,心想这好歹是他进入修真界后见到的第一次打斗,万万不能错过了,想到便做,手中掐诀,口中也快地低吟起来:“嗟我俗身,浊如泥淖,愿借灵泉,洗此贱躯,哉疾风,助我轻身!”那施法的度,比那壮汉还要快上一分。 轻身术才一加身,方胜便“嗖”一声蹿了出那两人的方向,却是奔向了后山。方胜一跃三丈追了过去,很快他便现,似乎别人都不屑看炼气期二层修士的拼斗,因为就他自己跟上来了。 后山实是个荒无人烟的所在,除了石头和树木外就只有些鸟兽了,前面那两人跑得毫无顾忌,不知砸断了多少树木,惊飞了多少鸟雀。那灰衣青年似乎有意逗那壮汉,靠着度优势始终与那壮汉保持着一定距离,距离大了,他便回头丢上两个小小的火弹,距离小了,则埋头猛跑,就这还不忘了回头冲那壮汉笑上一笑。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壮汉自知追不上,便索性停了下来,骂道:“姓曹的,你有种别跑!小时候就打不过我,现在就算跑得再快也还是打不过!你就不能堂堂正正和庞某打一场?” “智者斗智不斗力,不然这世上也不会有低阶修士抓到高阶妖兽的事生,嘿嘿,庞二,我是打不过你,但是你能打得到我吗?从我学成这火莲遁之后,你就注定只能跟在我后面吃屁!” 那庞二也不是傻子,已然听出那姓曹的骂他是妖兽,气得他低吼一声,猛地再施轻身术,又向那姓曹的追了过去,这次也不知是不是那怒气起了作用,他的度竟又快了一些。 方胜早已猜出来先前攻向自己的那团火光必然是那姓曹的所,此时看那姓曹的行事为人也不怎么样,又站在一旁看了一会,越看那姓曹的越不顺眼,只觉背后被碎石所撞之处仍在隐隐作痛,怒意便不由渐渐升起,觉得那庞二似乎也不是想置姓曹的于死地的样子,自己何不帮帮那庞二,对那姓曹的略施小惩? 然而可惜的是他现在并不会什么攻击法诀,托着腮在那想了良久,忽然计上心来。朝远处只见那姓曹的仍然引着那庞二在山林中绕圈,他算算距离,便朝那姓曹的必经之路上跃去,准备守株待兔。 可是,方胜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自己会碰到这种事:他向前跳的正欢,突然便现下一个落脚点出现一物,这东西他是如此熟悉,但却恐怖异常,只要被其碰上,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此时他身在半空,眼见便躲不开了! 方胜又想骂了…… 第八十二章 讹诈 身在半空的方胜并未转太多念头就落了地,虽然竭力想避开,可还是沾了点边,那踩到稀泥一样的感觉让他混身一颤,那一刻,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踩到的就是泥啊。 方胜忍住想吐的冲动,一边继续往前跑一边暗骂:“这他妈是谁拉的?!” 很快方胜就一瘸一拐地来到了目的地,又偷眼瞧了那姓曹的一眼,便找了棵大树在树后藏了起来。他本不想往脚上看,可到底还是没忍住,眯着眼朝下瞅了一眼,不由皱着眉头咧起了嘴,至少十多年没踩过这玩意了,没想到今天…… 然而他又不敢蹭,刚才在路上没蹭是怕耽误时间,这会不蹭是怕出声音被那姓曹的听到,不然前功尽弃,自己脚上那玩意也白踩了。 方胜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仔细判断着那两人的位置,近了,更近了,方胜双手掐诀,开始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念起扩声术的咒语来:“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气润万物,亦助吾声,扩……声……” “啪!”那姓曹的就在方胜藏身的那棵树右边落了地,一落地还故意朝后面看了一眼,去气那庞二。便在此时,方胜“术”字已轻轻出口,人也急蹿出去。 姓曹的听声音已觉有异,一边用力蹬地一边扭头向声音起处接着他就遭遇到了这样一幕:一个青年张牙舞爪地从一棵树后朝他冲了过来,小孩们装大老虎啥样那青年就啥样,乍一看挺吓人,再一看,他觉得这么大人了还搞这套简直是白痴,可是这个白痴那早已咧开的嘴在奔到他身前半丈处的时候突然又张大了,然后便见那白痴把双手拢在嘴边,一种透明的震荡波纹从那白痴聚拢后的双手里冲了出来,他根本没来得反应,就已被那波纹波及。 而方胜一招得手后,马上就明显地察觉到那姓曹的双脚已然不稳,而且那姓曹的似乎翻起了白眼。由于惯性,那姓曹的还是冲了出去,不过方向却是一棵树,只听“砰”一声闷响,那姓曹的仰面便倒,再也没了动静。 庞二突逢此变,一时没刹住脚步,直到离方胜只有两丈时才停下,双手摆开了架势,戒备道:“阁下是何方高人?” 但是还不等方胜回答,那庞二就又自言自语道:“炼气期一层?!” 方胜嘿嘿一笑,道:“别紧张,自己人,我和这姓曹的有些小过节,才出此下策弄晕了他。嘿,我看他也不是好人,你咱们怎么处治他?” 庞二一听丝毫没放松戒备,反而快步走到那姓曹的身前,用身体挡住了姓曹的,道:“我们是儿时玩伴,两家又是世交,近年虽和他有些小过节,断然是不能让道友杀了他的。” “你忘了,刚才他可骂你是妖兽,还说你只配跟在他后面吃屁,咱们就算不杀他,至少要对他略施小惩,让他以后不敢再这么胡作非为,不然以后你的脸往哪搁?我和他也没什么大过节,就是刚才你们两个斗法的时候,他的一记攻击打碎了一块石头,那些碎石又砸伤了我。”说到这方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似乎太小题大作了些,为了使自己的行为显得更具正义性,他又故意眦牙咧嘴道:“嘶,他可真够狠的,到现在还疼呢。” 庞二脑子也转过弯来,便道:“你等等,我先封了他灵力。”说完转身蹲了下去,掐了个诀,又嘀咕几句,伸指点在姓曹的身上,这才算完。 看庞二完事了,方胜便道:“你赶紧想想一会怎么处治他,我再把他救醒。” “我已经想好了,你把他弄醒吧。” “噢?那好,我救了啊。”说完方胜便要弯下腰去,一不留神又看到了自己的脚,当时就一咧嘴,然而也不知他脑子怎么突然就好使了,竟想出一条不用动手就能把那姓曹的救醒的妙计。 只见方胜两步走到姓曹的脑袋旁边,直接伸出那只中了招的脚过去,在姓曹的鼻子眼晃啊晃,晃啊晃,只一会功夫,那姓曹的鼻子就一抽一抽的,似乎随时都可能打喷嚏,方胜怕那姓曹的一打喷嚏突然抬头再撞自己脚上,便依依不舍地收了脚,才刚放下,便听“阿嚏”一声,那姓曹的“呼”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手按着地面,侧身便呕吐起来。 姓曹的侧身的方向正是方胜那边,倒把方胜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把脚在草堆里使劲蹭了蹭,觉得差不多干净了才又转回身来。 那姓曹的这会还有些迷糊,也不问方胜是谁,张嘴就问:“刚才你在蹭什么?” 方胜忙道:“我有蹭什么吗?没有啊,你看花眼了吧?” 姓曹的看他不承认,也不追究,皱了皱鼻子,又问:“刚才是什么这么臭?” 这时方胜已有些招架不住了,忙向那庞二打眼色,庞二早已收了那龙象之力,此时全身衣衫褴褛,混跟个叫花子没什么两样,他好容易忍住了笑,绷起了脸,咳了一声,低声道:“曹郴,今日你已栽在我手上,你恶意偷袭,又故意辱我这笔帐,你看看该怎么算吧。” 那曹郴一听到庞二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转眼间已想明白出了什么事,正要起身开溜,却现身上灵力已然被封,不由面如死灰。 “我也不为难你,也不会去你家告状,你只要把在坊市上买的那件拳套法器原,呃,半价卖我就行,看咱们俩的修进度,我是肯定要比你先进入炼气期第三层了,哈哈。”庞二说到最后不免有些得意,也不知他是得意自己突然将“原价”改口为“半价”,还是得意自己真能比曹郴更早进入炼气期第三层。 “我花一百多块灵石买来的,凭什么半价卖给你?!” “那好,我把你押回你们家,再把今天的事一说,你法器被搜走不说,以后月钱一个子也别想拿了。” “半价不行,我亏太多了!你以原价七成的灵石来买!” “七成就七成!” 转眼间,这两人竟当着方胜的面做完了一庄生意。方胜赶紧趁热打铁,道:“今天你误伤我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既然愿意赔三成的灵石给庞二哥,那就也赔三成的灵石给我吧。” “我赔你灵石?!我还要问你呢,刚才就是你冲出来把我吼晕的吧?啊?!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害我白白损失三成灵石,那可是四十多块呢!!你赔我!!” 方胜早料到他会有这一手,淡淡道:“庞二哥,刚才我的伤你也看到了,既然他不肯赔,便劳烦你把他误伤我这件事告诉他的家人,让他们好好管教管教这位曹兄弟,可千万别再放他出来伤害无辜了!” 庞二脑筋一转,便接道:“那是自然。” 曹郴急了:“我怎么误伤他了?”他到底信不过方胜,是以只问庞二。 “你偷袭我的时候,一个火弹直接撞在了这位兄弟背上,把他整个背都烧黑了,刚才他还吐了几口血呢。” 方胜暗叹,这庞二也够狠的,净把事往大了说,也不怕被拆穿,忙道:“这点伤我还受得住,但是这口气我咽不下,你到底赔是不赔?” 曹郴咬了咬牙,生道:“我灵石花光了,身上就几块。” 方胜正没出息地想,有几块算几块,骗来再说,却突然看到那曹郴腰上挂的黑色的储物袋,脑中突然灵机一动,道:“没有灵石便用等值的东西抵,庞二哥在这作证,你别想糊弄我。” 那曹郴简直被气疯了,这时要是灵力未封,只怕早与方胜打起来,不过眼前却只能干气,低吼了一声,一把拽下腰上的储物袋来,抛给庞二,恶狠狠地道:“你帮他找!”那语气,简直要把庞二和方胜生吞了。 庞二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次似乎把曹郴得罪惨了,然而此时他已没了回头路,况且他也实在很想要那件法器,便装作没看见曹郴那铁青的脸,伸手朝储物袋内摸去,片刻后,他的手又掏了出来,手中却多了一物。 方胜看了那东西就面露喜色,道:“就它吧!” 第八十三章 开种 方胜一个修真初哥,万万没料到自己竟能一眼识出庞二从储物袋中掏出之物,盖因为那玩意并不是别的,正是他们来坊市第一天就见到的碧幽笋。 只不过庞二拿出来的这株碧幽笋显然比那少年盆里种的那几株高上一个档次,长得十分粗大,皮已微黄,起码也得长了几十年了。果然,方胜念头才到这,那曹郴几乎要哭了,怒道:“那是我五十年份的碧幽笋,快给我放回去!” 然而庞二却作了难,道:“可是你这里已经只剩下两件值钱的物件了,一件是给我的拳套,一件好像是你家传的戒指,如果不给这位兄弟这碧幽笋的话,那只能把你的家传的戒指给他了。” “好二哥,要不你先帮我踮上吧,直接给这位兄弟灵石,咱们俩的账再慢慢算,求你了。” 方胜一听曹郴这话立马给庞二使眼色,那庞二大概也不愿意灵石从腰包里溜走,装模作样检察了一下自己的储物袋,最后掏出两块灵石来,为难道:“不是我不帮你,实在就这两块了。” 此时曹郴几近绝望,方胜心中窃笑,脸上却还要装作一本正经,颇为同情地对曹郴道:“曹道友,要不这样吧,我看这碧幽笋这么大个,不如掰开,咱俩一人一半得了。” 方胜这句话一出口,那曹郴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去,喃喃道:“罢了罢了,怪只怪我瞎了眼,偏偏误伤了你,这都是命啊。这碧幽笋一旦掰开,咱们又没有合适的储藏之物,若不马上使用灵力便会很快散逸,与其两人都得不了好,不如你全拿唉,我算是记住你们两个了,以后见了你们,我绕道走。” 方胜暗道,至于这样吗,他实在没料到曹郴一个气焰如此嚣张的人竟然因为这点挫折便被彻底打垮了,当然,如果他知道那个拳套和这株碧幽笋是曹郴用毕生积蓄才买下来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有道是祸兮福之所依,这曹郴竟因此心性大变,反而在短时间内突破了瓶颈,顺利进入炼气期第三层,这就是此时的三人未能料到的了。 方胜得了碧幽笋,往外里一揣便辞别二人回了前山,接下来小湖山的众人又在笼云山住了两天,五叔将所有事情处理完,一行人便下山往回赶去。 方胜原想直接将碧幽笋送给许建英的,然而既然是宝物,人总是想在身上多揣两天的,反正许建英在坊市和途中也无法使用碧幽笋,于是这事便拖了下来。直到回到小湖山的第一个晚上,方胜趟在床上,才决定明天一早就把碧幽笋给许建英送过去。 然而这晚的一件小事却触动了方胜,因为就在他快睡着之时,那只不老实的萤火虫又爬上了他的鼻子,他把萤火虫捏下来,随手一丢,正要蒙上脸再睡,却猛然想起一事,“呼”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萤火虫是可以催生植物的!而他的那株碧幽笋还有些根须,如果种下去的话,萤火虫能不能催生它?尽管以前他只用萤火虫催生过世俗界的植物,可是这个想法一起他就兴奋地再也睡不着了,而且他很快又想起,他曾经在坊市向那卖灵草的少年提议,将碧幽笋切成块然后种下去,如果这两者都是可行的,那么,他简直可以想象出一亩地里全是半人高的碧幽笋的情形,那他妈得卖多少钱!!多少钱哪!! 方胜骨子里到底是个穷人,闯江湖那会,他最多曾经有过一千多两银子,可是平时看到大点的银锭还是会眼睛冒绿光,如今在修真界,他完全能当得上赤贫如洗四个字,而且许家也不像是太富裕的样子,现在,他竟然有了大横财的机会,这对他自己,对整个许家,都有非常深远的意义。 方胜恨不得马上就偷偷跑到后山去试验一番,终究还是忍住了,醒来之后他却还得忍,和许建玉两兄弟一起吃饭,然后去学堂,然后又和大伙一起吃午饭,直到下午,他才终于获得自由,匆匆和那两兄弟说了句“我要找个幽静的地方独自打坐”便跑了出去。 方胜几乎找遍了小湖山的整座后山,才在一个草树茂盛处找到一个较隐蔽的山洞,最难能可贵的是,那山洞底部并不全是石头,大约有三分一的地面是泥土,那已经足有半亩大小了。 为了保险方胜并没有冒冒失失上来就把碧幽笋切成块,他决定先把碧幽笋整个种下去再说,由于没带工具,方胜便就近找了块小石头,三两下在地上挖出个小坑来,然后把碧幽笋种了进去。一旦埋好了土,他便迫不及待地从身上摸出萤火虫来,把萤火虫凑到眼前,要挟道:“好好干活,别逼我捏你啊。” 等了半晌那萤火虫愣是没动静,方胜干脆放弃了,道:“看来还是得捏。” 谁知便在此时,那萤火虫竟行动起来,飞到了那碧幽笋的上方,开始猛震翅膀,它终究还是懂得节约资源,并没有将橙光和光点弄得整个山洞都是,而是只集中在碧幽笋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 然而萤火虫那神奇的催生作用便在此时第一次失效了,持续了半晌,那碧幽笋愣是没一点反应,而萤火虫已经累得不行了。 方胜失望得无以复加,然而他却不肯就此放弃,先收了萤火虫,接着便施展轻身术奔回住所,用水壶接满了水,又一阵风一样奔回那山洞。给碧幽笋浇了半壶水,方胜本想再试试,却终究有些舍不得那小虫子,便咬咬牙忍住了。 由于此时的碧幽笋还不能明目张胆地移植回去,而留在洞中又怕被野兽破坏,所以方胜只能搬来许多大石,暂时将碧幽笋盖在里面,然后才回他们的石鹿苑吃晚饭。遇到许建玉和许建英后两人自然要问他哪去了,都被他搪塞过去。 接下来的三四天方胜每天都要去洞中呆上一会,直到第五天,已经喝了方胜三壶水的碧幽笋似乎终于生出新根了,方胜喜出望外,又拿出萤火虫来,决定试一试。 此时的萤火虫已经精力尽复,方胜对此已经完全习惯了,他觉得自己以后根本不必同情萤火虫,反正不管它累成啥样,最后都能生龙活虎。 在方胜的要挟下,萤火虫晃晃悠悠再一次飞到碧幽笋上空,然后开始猛震翅膀,随着“嗡嗡”声传出,那柔和的橙光再次亮了起来。 方胜眼睛一眨不眨,紧张地看着那橙光中的一个个光点落向碧幽笋,然后直接被碧幽笋吸收掉,在吸收了七八个光点后,终于,那五天来毫无动静的碧幽笋起了变化。就像是内部有东西在拱一样,碧幽笋开始慢慢地变高变粗,然而那微黄的外皮似乎已是死物,被越撑越紧,终于裂开一个个小缝,从那老皮的裂缝中,便能看到里面已经生出了嫩绿的新皮。碧幽笋内部继续拱着,外部老皮的裂缝越来越大,渐渐地,随着碧幽笋的长大,那些老皮已经完全无法遮掩内部的那些绿色,以至于那些老皮本身反而更像是缝隙。 便在此时,萤火虫蓦地收了光芒,“啪”一声坠向地上,原来方胜由于看得太入神并未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可事实上早已到了萤火虫的极限。 方胜回过神来,左手将萤火虫握在手里,右手抚着原本五寸高三指粗,如今却一尺五寸高,人的小腿粗细的碧幽笋,喃喃道:“这得值多少钱哪……”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手里那奄奄一息的萤火虫,道:“你可一定要挺住,就算要死,也得等我完财再说!” 方胜如此没良心地说了这么一句,那萤火虫却已经没精力和他计较了,兀自一动不动装死,方胜叹了口气便把萤火虫装进怀里,还用手隔着衣服抚了抚,其实萤火虫累成那样,要说他不心疼绝对是假的。 接下来方胜依然没有立刻收了那碧幽笋的意思,因为他脑子里还有另一个计划,他要让一株碧幽笋变成十株、一百株!要让整个山洞的地面上长满碧幽笋!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方胜的这个想法,那已经一动不动的萤火虫竟颤了颤…… 第八十四章 恶梦 由于碧幽笋还栽在土里,所以把其掰开后灵气会马上散逸这种事并没有出现,而实际上,方胜第一次掰的时候只不过掰下来几小块罢了。碧幽笋外形上很像没长刺的仙人掌,它也会在主干上生出那种类似手指又或者小土豆样的分叉来,方胜掰下来的,正是这些部分。 将那些小分支掰下来后,方胜立刻将它们栽进已挖好的坑里,然后便浇上少半壶水,每天都会跑只三天,那株老碧幽笋的伤疤已经生出了新皮,而那些小的碧幽笋,却仍然没精打采,估计是还没生出新根。 第五天的时候,方胜的方法初见成效,他一共种了五株三寸长手指粗细的小碧幽笋,现在,这五株新笋三株顺利成活,渐渐恢复了生气,另两株则直接干瘪下去,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了。即便如此,方胜仍然很高兴,因为那株老笋上这样的小分支还有十多个,按现在的概率算,只靠这株老笋他就能再成功种出七八株碧幽笋来。 以后方胜就彻底忙活起来,上学堂,打坐,练新法诀,培植碧幽笋,每隔几天还要压榨萤火虫一次。观察那些碧幽笋久了,他就现一个情况,山洞里的环境只能让碧幽笋生存,却不能让碧幽笋生长,从大到小,从老到少,所有碧幽笋的生长都是靠吸收萤火虫的那些光点来完成的。而有一个较为意外的情况是,小湖山的灵气几乎全部集中在半山腰往上,这个山洞最初是一丝灵气也没有的,可随着碧幽笋的增多,这山洞里竟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如果不是这一丝灵气只在碧幽笋间盘旋,方胜几乎想就在这山洞里打坐了。 一个月后,再搬石头来遮掩那些碧幽笋方胜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如直接将洞口堵住比较好,可是用碎石来堵的话,一眼就会被人看出破绽,用一块大石来堵的话,那洞口足有一人多高,他实在没本事搬动那么高的石头。 于是这天在学堂听完课后,方胜特地留了下来,等只剩下许建玉两兄弟的时候,他才走向五叔,问道:“五叔,我现在能学增加力量的法术吗?” 五叔略一思忖,道:“增加力量的法术,最易学的是巨力术、龙象之力,更为高深一点的有罗汉诀、附身术,不过就算再精妙,这些一般都被视为法诀中的末流,因为修士间斗法,几乎从不给对手近身的机会,当然,若是你能有妖兽一般的身手,那就另当别论了,学巨力术还是有用的。你现在才是炼气期一层,而且刚练了半年多一点,恐怕只能学巨力术了。这法诀的难易却是因人而异,能不能学会,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正好,建玉和建英也没学过这巨力术,有道是艺多不压身,你们两个也来一起学吧。” 这五叔实是个爽快人,也不问方胜学来干啥,只要学生想学,他就肯教。许建玉和许建英似乎早听过这巨力术的名字,闻言俱是一喜,连忙向五叔道谢。 五叔也不废话,道:“去后山吧,找个空旷地方。” 在向后山走的路上,五叔已经开始跟他们讲解巨力术的口诀以及灵力运行方式,又将他自己的经验,即学巨力术时容易忽略的地方告诉了三人。方胜等人听得连连点头,还没到地方,便觉已将这巨力术理解的差不多了,实是一个十分易学的功法。 五叔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也不做评价,只是微笑着与众人一起向前走。 很快到了地方,当真是个空旷处,方圆三十米内除了草还是草,真不知五叔为何将他们带到这么个地方来,没树没石头的,拿什么来练。 五叔往那一站,道:“我先给你们演示一遍,看好了。” 其实以五叔的境界,直接在脑子里默念口诀就好了,现在为了教方胜三人,便必须有板有眼地施展,只见他双脚叉开,大概与肩同宽,双拳紧握,然后交叉压在胸前,略稳了稳呼吸,便蓦地凝神,口中道:“地不言,万物为之言,地有力,以吾身驭之!巨力术!” 巨力术施完,五叔身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然而等他轻轻抬起右脚,再重重踏下去时,方胜三人竟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为之一震!五叔的右脚整个陷进了土里,但是脚印却比他的脚大多了,就像是先有一个巨人在那踩了一脚,然后五叔才把脚放进去一样。 方胜三人立刻兴奋起来,五叔刚开口说了句“开始练吧”,他们便立刻分开站立,大概隔了两丈远,各人练各人的。 试了几遍,方胜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巨力术之力便是借自大地,然而知道找谁借和别人借不借给你完全是两码事,接下来的一天,他的巨力术连一点效果都没有。反倒是许建玉“咦”了几声,似乎有了眉目。 其后的数日,五叔虽然劝他们不要操之过急,可是方胜已经完全和这巨力术耗上了,因为他明明感受到了那力量的来源,既然别人能借来,那自己没有借不到的道理,更何况,种碧幽笋的那洞口已经不得不堵了,那里的灵气不仅又浓了一些,而且竟生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将各种各样的动物往那里引。 练巨力术后的第六日,方胜的手、口、灵力终于能恰到好处地配合起来,刚施术完,便觉为了响应自己的法诀,从地上升起一股大力来。他的感觉一点也没错,是从地上升起一股,而不是他的身体凭空多出一股。那股大力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慢慢飘了上来,既没停在他腿上,也没停在他胳膊上,反而停在了他的胸口。于是接下来的两次呼吸他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传说中的鲸鱼,那呼吸声简直比说话还要响亮,而他的肺,似乎快要被那些空气撑炸了! 出于敏锐的直觉,方胜觉得再这么吸两口气自己绝对会被撑死,心里猛然一惊,灵力一泄,那股无形而确实存在的力量便从他胸口消散了。 虽然有些后怕,可是方胜仍然很想再试试,因为那种力感,实在是一件能让人升起豪情的事,停在胸口,可以让自己如巨兽一般呼吸,那么停在胳膊上腿上呢? “地不言,万物为之言,地有力,以吾身驭之!巨力术!” 随着最后一个“术”字出口,相当大的一股灵力在方胜体内消散,而几乎与此同时,那股巨力再次出现,方胜试图控制它,想把它往双臂上引,然而他仍然是仅仅能感觉到这股巨力罢了,完全谈不上控制,这就像一个小孩在吆喝邻家的大狗,而且这条狗还不怎么通人性。 结果这一次那股巨力却停在了方胜背上,尽管明明知道自己背后有肌肉并未变大,可是他却升起一种很胀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正在背部向外顶,这让他想起了在萤火虫光点下的那些碧幽笋。当方胜出现自己的背部皮肤会被肌肉从里面撑开的错觉的时候,他脑子里再次升起惧意,那股巨力便又消散了。 此时方胜已经出了一身汗,全身如虚脱了一般,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决定先不练了,等次日恢复精神再说。 当晚方胜做了一个梦,他在一片大雾中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蓦地听到重重的脚步声。他惊骇地停了下来,便看到从四面八方走来一头又一头的灰色巨猿,足有一丈高。一头嘴唇比其它巨猿都要红的猿走了出来,叉着腰站在方胜面前,竟开口说了话,而且是女声。只听那巨猿道:“都到家了,还装什么装?” 方胜疑惑地问:“什么到家了?” 于是旁边的所有巨猿都笑了起来,那头母猿咯咯笑完,一把拽下方胜的衣服,方胜还没来得及惊叫,自己已经一丝不挂了。 他正要伸手去捂关键部位,却蓦地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错,正是白天被巨力术加身的那种感觉。只不过这一次那股巨力一下就遍布他的全身,在这股巨力的作用下,只听裂帛声响起,他的皮肤竟然裂了开来,皮肤的裂纹越来越大,方胜忍不住出痛苦的吼声,只是这吼声怎么听都不似人声,而后片刻间,从那裂开的躯体升起一头大猿来。 “啊!”方胜惊呼一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暗想,这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恐怖的梦了。 第八十五章 小悟 方胜并不怕黑,他甚至觉得黑是一种保护色,只要他不想让人看见,谁也看不见他。关于黑夜的这种无聊的思考只持续了片刻就结束了,明天仍然有一堆事要做,不好好休息只怕要在学堂上打瞌睡了。 在一年多前,如果半夜从梦中惊醒,他可能很长时间都睡不着,而现在,兴许是早已习惯了小湖山的平静,他的心底竟很少起涟漪,是以只不过片刻功夫,他就再次入睡。 次日再练巨力术,他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一看不行就赶快撤去灵力。有道是熟能生巧,尽管他无法控制那股由地面升起的巨力,可是他可以在那种状态下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去迎接它,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换来的是那股巨力越来越接近他的胳膊。他倒不是没想过先把那股巨力加持在自己的腿上,然而他学巨力术是为了搬石头堵洞口,即使脚有再大力量也搬不起石头不是。于是他便执拗地这样练习,想一次到位。 然而不管他如何勤奋,在施展巨力术时总是会因为缺少了那么一点点对那股巨力的控制力而前功尽弃,越是练习他越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问题:那股巨力是一匹马,他缺少的是马缰。然而他又不是一无所获,一次次施展巨力术,他对灵力的运用越来越纯熟,而且,他几乎已经能适应那种被巨力术加持后某一部分身体鼓胀的感觉。如今,他倒是很想知道由地面升起那股巨力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存在是自然中的神秘力量对他有着无穷的吸引力这巨力几乎无处不在,在任何地方施展巨力术都能感受到这股巨力,它也毫不偏私,只要是个修士,就能获得这股力量,它藏在哪里,又是怎么感觉到修士的召唤的?方胜对此实在很感兴趣,不过他的这些想法并不稀奇,因为几乎每个刚刚修行的修士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疑问。与其思考这种毫无头绪的问题,不如把精力放在修行上,这是那些老修士们对新修士的告诫,可惜的是方胜尚未听到过这种告诫,于是,他竟在练习巨力术时走了神! 当一股不适感从嘴上传来的时候,方胜才蓦地惊觉,那股巨力竟然已经沿着他的胸口向上漫去,过了脖子,过了嘴,到了眼睛!不论方胜如何适应,他都无法适应来自眼睛上的那种肿胀感,因为那已经出离了肿胀,而是随时都可能会炸开,那不是错觉! 可是与以往的一旦受惊吓灵力随之消散继而巨力也马上消失不同,这股巨力不仅没消失而且仍然在向上顶,于是他的眼睛胀得越来越厉害,眼中的血丝已经清晰可见。 眼睛被炸开,这与死何异?此时方胜所想到的仅仅是眼睛的问题,而实际上,这股巨力直接冲进他的脑子,让他就此毙命也不无可能!危急间他很想伸手把这股力量从身上拽开,或者用别的什么东西把它冲掉,又或者把它宣泄出去,于是,他这辈子所学唯一一个与眼睛有关的法术灵目术被施展出来! “神光所至,纤毫毕现!灵目术!” 方胜的视野突然被扩大被拉远,那种瞬间的变化,让他禁不住一阵头晕,眼睛上的压力终于减轻了一点,可是那股巨力仍然在向上涌,被减轻这一点点显然不够。他想都没想就再次掐起了诀,口中再次迅念道:“神光所至,纤毫毕现!灵目术!” 方胜的动作再没停过,就见他不断地掐诀,不断地念咒,不断地施展出灵目术,而且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他的嘴唇开合之快便像是在背一熟得不能再熟的诗,而他的双手,甚至化为一片虚影,飞一般地重复着那几个动作。 每施展一遍,眼睛就会轻松一点,而等灵目术的施展度快到极致,那股巨力似是觉得以眼睛作为突破口也不错,竟不再向上涌了,而是就停在原处,任由方胜一点点用灵目术把它宣泄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胜的最后一滴灵力也用在了灵目术上,他的最后一次施法甚至没有完成,便全身瘫软,重重地摔向地上。他甚至连合上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的那一次半灵目术,灵力完全是他竭尽所能从全身各处压榨而来的,内视的时候已经根本看不到灵力的存在,却硬生生地又施展了一次半的灵目术,他这才知道,原来灵力也和内力一样,看不见并不代表没有,只要拼命压榨,总能再汲取一些。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施展那最后一次半的灵目术会怎样,因为那股巨力,正是在那一次半灵目术之后没了后劲,竟不再冲击他的双眼,反而沿着脖子又退了下后在胸口处消散。 他用自己的全部心神送那股残余的巨力离开,感觉着它在胸口一点点消散,用思维轻抚着它,像溪水流过水草一样轻柔,在那一瞬间,他终于和这个强大、骄横的存在取得了一丝联系,他觉得,如果再试一次,他应该可以好好地和它合作了。 方胜终于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主人,他和这自然中的一切都是平等的关系,包括能量。所以他才会用“合作”这个词,而不是“控制”。 所谓的“道”,所谓的修行,并不是要去得到什么控制什么,而是要去感悟什么理解什么。方胜像死尸一样躺在地上,心中却说不出的欣慰,他觉得他修心的那个瓶颈已经松动了。 方胜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他没有去看碧幽笋,而是一瘸一拐地回了了石鹿苑,他实在太累了。 次日去学堂,五叔一看见他竟愣了一愣,不过却没说话,直到下了课,才留下方胜,问道:“最近你可有什么感悟?” 方胜如实答道:“便是昨天下午,差点被巨力术给害死,之后的确悟出一些道理来。” “原来如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噢?难道五叔觉得弟子有很大变化?” “你每天来学堂,有变化也一直是渐变,唯独今天,我看你神清目明远胜昨日,似乎连身子都轻快三分,必是有所顿悟。” “竟会如此明显,嘿,为何建玉和建英看不出来?” “定是你一见了他们就大谈你那番奇遇和顿悟了吧,他们心放在了你的故事上,哪会再留意你的气色?不过最多三天你便会恢复正常,要知道,人在这种状态下异常亢奋,觉都很难睡着。” “呃,弟子昨晚累得半死,倒是睡得挺香的啊。”方胜疑惑道。 五叔看方胜那副表情,微觉好笑,道:“事无绝对,我也只不过是说些自己的经验罢了。” 辞别了五叔,又和建玉两兄弟一起吃了午饭,下午方胜直接去了后山山洞,虽然还没试巨力术,不过他信心今天一定可以成功。 离山洞还有老远他便开始物色石头,太大的浪费力气,太小了堵不住,还真费了他一番功夫。便在洞口右上方二十丈远处,方胜终于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大概比他还高了一尺,其宽度则让他只能勉强扣住两端。 站在那石头之前,方胜蓦地行动起来,双脚叉开,双臂握拳交叉叠于胸前,口中疾喝:“地不言,万物为之言,地有力,以吾身驭之!巨力术!” 那股令方胜无比熟悉的巨力再一次从地上蹿了起来,猛一皱眉,他便将心中的所有惧意都驱逐出去,然后将全部心神包围向那股巨力!就像是活物一般,那股巨力完全理解了方胜的想法,按照方胜的指引,均匀地分布到他脚上、腿上、腰上、胸口以及双臂,真正的一步到位,练巨力术十余年的修士最多也就达到这种程度! 尽管力量已经均匀分布,可是那种力感仍然让方胜兴奋异常,忍不住想仰天长啸,不过,此刻却有比仰天长啸更能让他宣泄情绪的事,那就是抱起眼前那块比他还高的大石! “啪、啪”,方胜双手扣住了那石头的两边,沉腰扎马,倏地低喝一声:“起!” 只听“哗啦啦”一阵响,那块不知在那立了多久的巨石竟真被他抱了起来,下端的泥土和碎石一阵乱响。 抱起来才只是个开始,重要的是能走路!方胜猛吸一口气,左脚向左挪了一步,然后右脚艰难地跟上,也向左挪了一步…… 方胜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那巨石将他前方的视野全部挡住了,而在这山上抱着这么大块石头行走不看路是肯定不行的,所以他只能把头向左边扭着左边的路,然后横着走。 接着就见在那长达二十丈的路上,方胜以他这辈子最难看的走路姿势朝那洞口挪去,他还有功夫胡思乱想:要是被人看到了,自己这脸可往哪搁。 第八十六章 第三 抱着一块比自己大得多的石头走上二十丈,这对任何一个第一次干这种事的人来说都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当方胜累得半死抱着石头挪到那洞口,他竟忍不住轻笑起来。然而他并没有因为笑就泄了气,反而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坚持住,既然已经走了二十丈,就不在乎再多走两步,一口气把石头堵到洞口才算功德圆满。 最后的两步路是个向上的小斜坡,方胜先是横过身子认准了位置,算好自己每一步该踏在哪,然后才转身正对着洞口,抬脚向前迈去。由于那石头太长,下端挡住了他的腿,所以他不得不把石头又往上抱了抱,尽力使石头向后斜了斜,这才腾出足够大的迈步空间。 “嘿!”方胜的右脚成功向坡上迈出了一步,觉得还能坚持得住,于是屏息凝神,右脚踏实,左脚猛然力,又向前挪了一步,正当他要像插秧一样把石头放下去的时候,他突然现,由于自己刻意把石头向后倾斜,再加上那斜坡的坡度,他此刻似乎到了一个平衡点,那高出他身体半截的石头似乎随时都可能向后倒去,偏在此时吹来一股山风,若在平时还没什么,可此刻却足以要了方胜的命。 方胜抱着那石头在原地微微摇晃起来,想放也放不下,跑也跑不了,可是也不是那么好坚持的,因为那石头明显越晃越往后斜,越斜他越难抱住。 方胜禁不住想,如果真被这石头倒过去,那不用说自己的上半截身子会被压在下面了,这无疑是一种很扯的死法:竟然有人会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死! 可无论情况如何危急,他并没有升起什么不好的预感,又晃了一会,便明显感觉到均匀分布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巨力似乎仍然可以调动,便猛地大喝一声,将胸腹间的力量朝双臂引去,接着只听“轰”一声,那块巨石已被他稳稳封在山洞门口。 “啊哈哈哈!” 方胜只觉胸中豪情万丈,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信心急剧膨胀起来,竟左手叉腰,右手指向天空,大喊道:“就算是你,早晚我也能捅个窟窿!” “啊哈哈……呃……” 方胜蓦地止住了笑声,他忽然想明白一个问题,今天他还没进山洞呢,可是他刚刚将洞口堵上了。 方胜只得又费了老大力气再将石头挪开,然后就坐在山洞里歇了一会,之后才掏出萤火虫来开始催熟。这山洞是口小腹大那种,其内部空间就像个倒扣在地上的瓢,石头地面占了一多半,土地大概有半亩,而且并不是集中在一片,而是这一块那一块,分成了一个个小片散布在石地上。所以用萤火虫催熟那些碧幽笋实是件颇为麻烦的事,方胜的目标便是在那零散分布的土地上全种上碧幽笋,并且每一片都要积攒下一定的灵气才行。他已经现,最初培养的那片碧幽笋中飘荡的灵气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虽然不会再增长了,而且还相当稀薄,但是却能维持碧幽笋继续生长。这实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因为方胜计划着一旦碧幽笋长满整个山洞就去告诉庄主这件事,撒谎说这是自己意外现的就好了,可是如果这些碧幽笋全都不会长大,那么它们是如何长成现在这种规模的?总不能把萤火虫也一并奉献出而如今,既然灵气浓到了一定值碧幽笋就可以自行生长,这个问题就不在了,只需费点功夫,让每一小片碧幽笋都积攒出一定的灵气就可以了。 又忙活了整整一天,方胜吃过晚饭回到自己那屋倒头便睡,而这个时间,对某些人来说,一天最精彩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距石鹿苑不足百米的一个大厅里,庄主、一脸病容的三叔、矮胖的四叔、还有一直忙于庄务的六叔齐聚于厅中,他们或是说些今日子侄辈中生的趣事,或是将最近自己修行上的进展公诸于众,总之,都是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便在此时,厅外忽然想起了脚步声,片刻后厅门下出现一人,正是五叔。他们全是自家人,五叔也不客气,点头和众人打过招呼,便到自己的位置坐了,张口便道:“大哥,方胜资质当真上佳,昨日竟误打误撞在心境上向前迈了一大步,依我看,只要他灵力跟得上,绝对能在半年内进入炼气期二层。” 庄主讶然道:“果真如此,这孩子倒的确是个好苗子。” 其余人也都面露欣慰,唯独三叔一直阴着张脸,默然片刻后道:“大哥,我对此子始终不放心。” 四叔一点也不买账,冷笑了一声,道:“三哥,你不能因为一个外人曾经算计过你就觉得所有外人都会算计你,我早就说过了,咱们家有什么让别人图谋的,分光诀?以建玉和建英的心机,只要方胜问,他们早把分光诀的口诀传给方胜了,可是呢,直到现在方胜不是都没问过?还有,你担心方胜是带艺投身,就让五弟故意直接把奔烈诀的玉简丢了过去,可事实是,方胜的确没有神识,奔烈诀都是靠建玉念给他听的,这还不能说明方胜来之前只是一张白纸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叔闷声道:“此时不防,只恐将来后悔莫及!我们家除分光诀这套功法外,还有不少法诀,还有偌大家业!另外,方胜虽是让建玉、建英给他念的奔烈诀,焉知他不是装出来的?” 这时六叔也出来为方胜鸣不平,道:“三哥,方胜一看就是那种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人,若是真有人图谋咱们许家的家业,也该派个更有心机些的来不是?” 这时庄主了话,沉声道:“别吵了,怎么一提起方胜来就非得大吵大闹,就算是他有心算计咱们许家,此时也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还能让他翻上天去?若万一错怪了他,却有损我等道心,百害而无一利。以我之见,老三,你也别再心存疑忌,我等真心待他,对他如亲子侄一般,他岂能不心有所感,就算真是蓄谋而来,也未必不能感化他。” 众人都觉庄主此言颇有道理,连三叔都忍不住点了点头,然而也只是一瞬,三叔就咬了咬牙,冷声道:“可再过五个月就得向傲武国派人了,七岳宗声明只要子侄辈的三人,现在只有建奇和建羽分别是炼气期四层和三层,剩下的娃娃们全是二层,那二层里的,到底要派谁去?” 大厅里一下就静了下来,到底该派哪个炼气期二层的子侄去傲武国,这才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傲武国是战场,决不像许建玉和许建英说的那么好,什么也不用干就有灵石领,还能在灵气充溢的山上修行,实际上,庄主的二儿子建功已经在傲武国断了一臂,三叔的大儿子,也就是许建玉的哥哥许建通已经受伤两年了,一直在傲武国耗着,这些消息,庄主等人一直瞒着那些小辈,可是这些消息是真实的! 建功和建通,两人分别是炼气期五层和四层,就这还受了重伤,若是一个炼气期二层的人去了,与送死何异? 然而这里还有一个让许家更为尴尬的事实,他们家有八个炼气期二层的子侄,可其中有三个是女子,另外五人中还有两人不到十五岁,这两人一直都被认为是许家未来的希望,若让他们现在就上战场,谁都舍不得。 剩下的三人,许建玉是三叔的儿子,还有两人分别是四叔和六叔的儿子,其中三叔是最舍不得的,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儿子去了傲武国,而且还受了伤,身边只剩下许建玉这么一个孩子了。当然,四叔和六叔虽然所有孩子都在身边,可他们也不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跑去异国送死。 至此,三叔的想法已经不言自明,既然方胜有可能在半年内达到炼气期二层,那就让方胜领走最后一个去傲武国的名额,哪怕他有再多阴谋也阴不到他们许家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五叔至今未婚,反而没这方面的困扰,是以五人中数他最清醒,大厅里静了片刻,五叔开口道:“建玉等三人进入炼气期二层已久,总要比方胜强一些,若是没个好理由就决定让方胜去,实在难以服众。另外,说不定他半年内到不了炼气期二层呢,我有些累了,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五叔便开始想是不是要故意给方胜出些难题,好拖延一下他的修行进度,思量再三,觉得还是不要管方胜的好,因为若真要那样,反而对他那三个子侄不公平了。 第八十七章 交公 方胜等人对庄主他们盘算的一切毫不知情,该上课上课,该打坐打坐,该练法诀的练法诀,而方胜,始终要比旁人多一样活干,那就是培植碧幽笋 三个月后,那山洞中的碧幽笋终于能让方胜满意了,他急于让许建英快些把这些碧幽笋利用起来,便决定尽快带着许建玉二人来“意外”现这个山洞。可是连着两天他也没能把许建玉两兄弟引到那边去,便又换了一计,索性由自己“意外”现,然后再转告他们两兄弟好了。 于是这天下午,许建玉和许建英正在湖畔练法诀,突然便听到方胜的喊声从后山传来,片刻后,便见方胜施展着轻身术如飞而来,一脸狂喜之色。 方胜奔到许建英身边才停下,一边扶着许建英的肩膀喘气,一边辛苦道:“快……快跟我……我在后山现一个山……山洞。” 许建玉看他说话实在太慢,不等他再说就笑道:“后山有很多山洞啊,有什么好奇怪的。莫不是洞中有什么宝贝?” 方胜立时高看许建玉一眼,竟忘了装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啊,真有宝贝?!方大哥,你不是骗人的吧?”许建英大概上过方胜不少当,虽然有些兴奋,但也不无怀疑。 “你们来跟我看看不就得了,就为了骗你们,我至于把自己累成这样吗?”说完方胜又摆出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那好”许建玉接口道,实际上他是练法诀练累了,觉得四处逛逛也不错。 很快三人便施展起轻身术,由方胜带路,向后山纵跃而去。 方胜是轻车熟路,竟一路直线赶到了那洞口,许建玉和许建英也没觉出不对劲。三人停在那洞口,方胜站在巨石前摆开架势,巨力术眨眼间便施展出来,轻喝一声,稳稳地将巨石提起,然后轻轻放在一边。 实际上许建玉两人还是刚知道方胜竟把巨力术练到了这种程度,无不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呆看着这一切,要知道,他们俩的巨力术直到现在还是时灵时不灵,更别提以如此快的度施展出来了。 方胜混跟没事的人一样,低头钻进洞里,在里面喊道:“快进来!” 一盏茶功夫之后,三个人狂奔在赶往山庄的路上,纵然是山风吹得脸生疼,可是许建玉和许建英还是掩藏不住脸上的喜色,而许建英,已经兴奋的全身都在颤抖,甚至有两次不小心撞在了树上。 片刻后,小湖山许家庄的大厅,庄主、三叔、四叔、五叔、六叔都在,正说着话,突然从厅外风一般奔进三个人来,三人一停,便看出正是方胜、许建玉和许建英。 三个人一路狂奔,都累得够呛,加上也兴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三叔瞪了许建玉一眼,骂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爹、大伯、四叔、五叔、六叔,方……方大哥在后山现一个山……山洞。”许建玉看没人接话,又喘了两口气,才接着道:“那山洞里全是碧……碧幽笋!” “什么?!”庄主一下站了起来,又转向方胜,目光询问似地看过去。 “庄主,今天弟子在后山练巨力术,无意中现一块巨石后似乎有个山洞,于是便把那石头挪开,进洞一现洞中足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长满了碧幽笋。这东西我和建玉、建英都曾在坊市上见过,断然是不会错的了。” 其他人本还有些怀疑,此刻见方胜说得有条有理,立时信了三分,以他们所知,不管那山洞多小,哪怕只有桌面大小的地方,若是长满了碧幽笋也是不得了了,他们这些人,远比方胜更能懂得碧幽笋的意义! “走,你们三个带路”庄主道。 方胜三人答应一声,再次施展起轻身术向后山奔去。一行八人奔行在山林中,修为高下立判,庄主等人用的显然是比轻身术还要高明的法诀,得故意放慢度才行。实际上庄主等人倒比方胜三人还急,恨不得能拖着他们仨走,只不过顾忌到自己的身份才没那么做罢了。 终于,方胜三人再次来到那洞口,方胜二话不说把巨石搬到一边,庄主等人虽心中暗赞,心思却全在洞中,于是也没夸他,便先后低头随方胜进了洞。 庄主是第一个进去的,只向前走了两步,他就完全呆住了,数十年来,他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神情:惊愕、难以置信、狂喜、激动得嘴唇不受控制地轻颤…… 紧接着,三叔、四叔、五叔、六叔依次走了进去,他们一个个停在了庄主身旁,脸上的神情几乎和庄主一模一样,这洞中的情形,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啊。 在那一亩有余的宽阔空间里,从眼前到最里头的岩壁,从最左面到最右面,一丛丛散着淡淡绿光的仙人掌样的植物生长在那里,小的成团,大的成片,但是就连那最小的一团,也至少有半个桌面那么大,而那最大的一片,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那些晶莹剔透的植物,一个挨一个,就仿佛是被人硬挤在一起一样,如此稠密,小的也许只有**手指大小,但更多的则是粗如婴儿手臂、六七寸高的成熟体,而那种皮已泛黄足有一尺高的至少已经生长了五六十年的快成了精的老年体,至少也有二十几株!在那模样可爱的植物间飘荡的一缕缕灵气,已足已证明这些就是他们特意赶来确认的那种灵草:碧幽笋! 它们固然非常非常值钱的那种一株的也能卖两三块灵石,那种几乎有数百株的中型的,一株至少能卖四五十灵石,而那种最大的,那二十几株泛黄的,一株至少能卖两三百灵石,此时的方胜并不知道这一山洞的碧幽笋可以值多少钱,如果他能够看到那些正在庄主等人脑中浮起的数字他一定会被吓疯,因为即使是银子他也没想过那么多放在一起会是什么景象,可是,最初的激动一过,庄主他们开始将目光放得更为长远,这些碧幽笋不再和灵石等价,而和他们许家的未来等价!从没有任何一个坊市上一口气出现过这么多的碧幽笋,它的量已经大到了一定程度,它已经引起了质变!庄主那并不平静的外表下,他已经开始计算,这些碧幽笋已经足以成为他们许家崛起的资本,所有人的灵力都将得到最充分的提纯,让每一个人在修行的路上向前迈进一大步,这意味着,那些停留在各自境界数年甚至数十年毫无突破的人,包括他自己,有可能将一举突破瓶颈,他甚至有信心他们许家一共二十七名修士将至少有十人会因此再升一级!许家在佐摩国七**家族中的地位要提高了,这是庄主在山洞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所有人不得将这山洞的秘密泄露给除我们八人外的任何人,老四,你在洞口设下一个幻阵,其余人跟我回庄。” 一柱香后,许家议事大厅,庄主看着方胜、许建玉、许建英三人郑重道:“我许家若能在佐摩国七十六家族中崛起,你三人功不可没,尤其是你,方胜!” “庄主严重了。” 庄主摇头道:“你现在还不会明白你这个现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许家在小湖山定居数百年无人现那山洞的异样,偏偏你来了不到一年便误打误撞下进了那山洞,实是你福缘深厚,建玉、建英这些小辈,乃至整个许家,都将欠你良多。只是,还望你能保守住这个秘密,此事现下实在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弟子明白。” “本来我等还当你是个外人,颇有隔阂,从今天开始,你就把自己完全当成许家的一份子好了,我和我这几个兄弟,也定然不会亏待了你。”说到这,庄主看了三叔一眼。 三叔就算再有戒心,也觉得如果此时还怀疑方胜的话实在是忘恩负义,竟没敢和庄主对视,而是颇为惭愧地低下了头。 庄主顿了顿,又道:“今天的事就到这吧,你们先回去,我马上就出去寻个药方,买也好,借也罢,一定尽快把这些碧幽笋利用起来!” 十天后,庄主顺利返回,接下来的五天,庄主及他那几位兄弟似乎在庄内消失了,第六天,容颜憔悴但却一脸喜色的五叔来到石鹿苑,召出方胜三人,一人了一个绿色玉瓶,道:“这是凝真液,以碧幽笋为主药,提纯灵力之效还在碧幽笋之上,拿去试试吧。” 而此时的方胜,灵力与心境似乎都快到了突破的边缘,这凝真液的到来,无疑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第八十八章 突破 方胜对修真界的所知极其有限,这导致他在修行时并没有一个长远的目标,比如眼前,解决了碧幽笋的问题后,剩下的事就只有突破炼气期一层了,哪怕再往后一点点,比如到了炼气期二层会接触什么法诀该怎样继续修行,他都完全没有想过 他的这种心态,对他自己来说根本谈不上好坏,但是若被庄主等人知道的话,则未免要说他不上进了。然而,抛开这个心态不谈,方胜在小湖山的所有人眼中都是个勤奋而且有天赋的人,他实在是上进得不能再上进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境界高的更是可以直接看出来:方胜快要突破了。这将是他们许家出的第三个在一年内就突破炼气期一层的人,只能用喜出望外来形容大部人的心情,而另外一小部分,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却绝没有人因此而恨他。像他这种一看就毫无心机大大咧咧的人,从老到少,没有人恨得起来。 得到凝真液后的第十天方胜就前往小湖山后山的一个小山谷闭关,这山谷方圆不过百步,却是许家的专用闭关之地,谷口和上空都布下了幻阵,内部则开出十来个山洞,并用机关设置了洞门。虽然有十来个山洞,但是即使是许家最鼎盛的时期,也从未出现个五个山洞里全有人闭关的情况,而现在,只因为凝真液的出现,这些山洞终于达到了历史上最高的利用率。这五人里,有六叔,有方胜,有许建英,有那个炼气期三层的建羽,还有一个炼气期二层的女子。 方胜进了自己的山洞后,往石床上盘膝一坐,看着那紧闭的洞门,又看看洞顶开的那个一尺宽的通风口,再扫了一圈空无一物的四壁,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不由笑了出来。直到这一刻,他才明显地觉得自己也是一名修士了。 方胜很快静下心神,开始向他修士生涯的第一个瓶颈起了冲击! 对绝大多数修士来说,修心才是他们修行路上的最大障碍,因为修身就像是爬杆,只要坚持下去,爬到一定的高度就可以了,可修心却像是迷路的人站在满是岔道的道口,你必须从那几条正确的小路中挑出一条来,但是这些岔道是在太多了,正确的路却只有有限的几条。 许久前方胜在练习巨力术时那误打误撞下的顿悟,无疑为他选择出了一条正确的路,现在,他已经顺着这条路走了下去。实际上所有正确的路都通向同一个目的地,那是一个更为广阔更为玄妙的领域,想要进入这个领域,单是走了正确的路还不行,还要有力量击破那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这道障碍就像是一层透明而有力的膜,你虽然可以看到它后面的情形,却穿不过去,穿过去的力量来源于修身。 方胜获得灵力的度只能算正常,但是他的灵力很纯粹,若把灵力比成酒,那么大概三分之二的修士最初修来的灵力都像是兑了水的酒,而方胜的灵力,虽算不上烈酒,但是完全没有有兑水,不得不说,庄主为他挑的奔烈诀的确很适合他!当方胜的灵力越攒越多,在修行奔烈诀近一年后的这个时刻,其总量已经差不多达到了炼气期一层所能容纳的最大量,也足以向阻碍他的灵力继续增长的那个堤坝起冲击,那些灵力,希望能突破阻碍,冲向更广阔的空间! 除非是那种停在某一境界多年灵力也早已达到最大量多年的人,他们境界的突破只需要一次顿悟,一个念头,否则,修士们要想突破当前境界所能凭借的只有灵力,用灵力向那阻挡它的堤坝起冲击。 方胜此时进入了一种十分玄妙的状态,他明明是在控制着灵力,却仿佛看到了江水和堤坝,水是浊浪排空,堤坝是固若金汤。他的心神起初只是浮于江水的表面,可渐渐的便深入进去,与所有的江水融为一体,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江面上的浪花和江面下的暗涌,浪花是如此澎湃,暗涌是如此狂猛!渐渐的,他就成了浪花,他就成了暗涌!他化身为滔滔江水向那挡在他前面的堤坝冲了过去,水声随着他的前进越来越响,“轰”,浪花飞溅中,潮水缓缓后退,堤坝却只是沾了些水,纹丝不动。可是第一波潮水还没有完全退下去,第二波潮水已经在酝酿,片刻之后,潮水再次冲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方胜被饿醒了,一睁眼他就现自己竟出了一身汗,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利落地下了石床,却差点没摔在地上,原来他的身体竟早已虚脱。 “几天了这是?”方胜嘀咕了一句,然后勉强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挪向石门。在打坐的情况下,他的身体能量消耗会降到一个很低的水平,现在却饿成这样,显然不是一天两天那么简单。 打开石门,外面的阳光让方胜几乎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朝旁边扫了几眼,很快便现洞门外的那一堆东西,水袋、包在纸里的熟食还有几样水果,不管有没有人吃,这些东西肯定是一天一换的,方胜把手放在那包熟食上,感觉里面还有些热气,不由一乐,暗叹自己出来的真是时候,然后就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吃喝完又歇了一会方胜才转回山洞,关上洞门,再次盘膝坐到石床上。不过这次他却没有立刻向那瓶颈起冲击,而是取出了那瓶凝真液,拔开塞子,仰头就灌了一大口。灵力越纯的人对凝真液的利用越是有限,假若一个人灵力已经纯到了极致,那么此人服用凝真液就完全是浪费,而且不用花任何功夫去炼化这些凝真液,幸好方胜的灵力还没纯净到那种程度,凝真液对他还是有些作用的。 方胜用了三天时间化去了这些凝真液,稍稍提高自己灵力的纯度,然后又用三天把灵力再次补到最大量,在第七天才再次开始冲击瓶颈。 堤坝坚固如昔,可潮水已非七天前的潮水,而且方胜已经驾轻就熟,他以最小的精力控制着那些潮水向堤坝动一次又一次最大力量的冲击! 就这样冲击,然后休息,服凝真液,炼化凝真液,打坐补足灵力,经历了四个轮回后,方胜终于觉得差不多了,再进山洞的时候,他在门前地上留了一行字:七日内当可出关。 再坚固的堤坝,又怎能挡得住潮水的日夜冲刷?何况这潮水越来越强?方胜能清楚地看到,堤坝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裂缝,他一边控制着潮水继续从外部冲击,一边使那些渗进裂缝的水向更深处渗去,从内部松动堤坝的根基,江潮一波猛似一波,渗透则从未止息。 “哗啦啦!” 堤坝上终于有一块松动了,砖、石、泥土一起坠进水里,当潮水再次漫过那个地方,便带下来更多的砖石和泥土来,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松动、坠落,到最后,整个堤坝竟震动起来,便如一头无比巨大的远古巨兽一般。可是再大的远古巨兽,最终也要沉进水里,一点点,一点点…… 山洞外,许建玉和许建英正看着地上的那行“七日后当可出关”出神,尽管如此,许建英脸上仍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在几天前,他已经成功地突破到炼气期二层,他那若有若无的自卑感终于完全消失了。 “我相信方大哥一定能成功!”许建英忽然道。 “我希望他能成功,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眼看天都要黑了。”许建玉显然并不像许建玉那么对方胜有信心。 “虽然他说的是七天,可是多闭关个一两天也是可能的吧?” “不,这个时候的修士直觉都是很准的,说七天就是七天,若是七天不能出来,只怕问题便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得了的。” “啊?难道还能就此停滞不前不成?” “我也不希望这样,但五叔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这个槛要么一次迈过,要么就只能看造化了。” 两个人接下来再不说话,生怕吵到里面的方胜,只希望他能快点出来。许建英甚至无声是念叨起来:“方大哥,你快出来出来吧……” “啪!啪!” 许建玉和许建英两人肩膀上各自重重挨了一把掌,这两人心神一直在洞中,此时突然被人从身后偷袭,竟吓得同时叫出了声:“啊!” “啊什么啊?!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才来?!”方胜笑眯眯地“质问”两人。 许建玉和许建英目瞪口呆地看着方胜,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很快他们脸上的震惊就变成了狂喜,一起扑了上去,一左一右拽住方胜,许建英喜道:“我就说你能成功!” 许建玉惊魂未定,笑骂:“你怎么从后面出来的?!不知道会吓死人啊?!” 方胜笑道:“我中午就出关了,把洞口的东西吃喝完后现没吃饱,嘿嘿,就又跑到对面把另一个洞口的也吃了,然后又有点困,也没回这边,就在那边一个山洞里睡下了,直到现在。” “那咱们快回先跟我大伯说一声,然后咱仨好好庆祝一番。”建英兴奋地说着,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又道:“对了,庄里这两天可能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第八十九章 抽签 其实有几个敏感的许家子弟已经猜出来将要生的大事是什么,只是大多数人认为事不关己,对此事并不怎么上心。此时的方胜三人也没将心思放在那什么大事上,他们正在为三人已全是炼气期二层这件事兴奋不已。 实际上方胜突破后并没来得及好好体悟就出了山洞,他实在饿得不行了。直到和许建玉、许建英两人肩并肩一起往回走,他才开始感悟自己身上的变化。用神识一扫,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若把之前的自己比做一个装灵力的水桶,那么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水缸,容量大了一倍不止。比起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变化,他更沉醉那些来自身边的细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他觉得山风、山石都变得更可爱了,那些草树似乎也更绿了,就连后山那一直沉静如昔的小湖,也多了一丝神韵。 当方胜三人见过庄主后,庄主的喜悦也是溢于言表,着实夸奖了方胜一番,然后便让方胜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也暂时不用上课。 回去的路上,许建英反而有些不乐意,因为在他想来,一旦方胜出了关,五叔就该教给他们新法诀了,没想到还要等。当许建英把这些想法抱怨出来,方胜便安慰他道:“嘿,又不是你一个人在等,更何况,只是把灵力再次修炼满也得一年半载吧,不浪费时间就好。” 其实不论许建英如何抱怨,他内心终究是高兴的,听了方胜的话便笑道:“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想快点学新法诀罢了,其实十三哥明明可以教我们,五叔却不让。算了,咱们今天只庆祝,不说修行!我要喝酒!” 许建玉笑道:“你要喝酒那就只剩下我和方大哥庆祝了。” 许建英脸一下就红了,瞪了许建玉一眼,方胜好奇地问建玉:“怎么回事?” “十五弟沾酒就醉,酒对他来说简直比蒙汗药都好使。” 方胜惊道:“真的假的?那我得见识见识!” 且不提这三人当晚如何庆祝,在这日深夜,距他们酣睡处百步之外的许家议事大厅里,庄主、三叔、四叔、五叔和六叔齐聚于厮。 庄主沉声道:“这凝真液对老六已没多大作用,但对这些小辈当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短短一个月,建英就突破到炼气期二层,我那天还在洞外问过建羽,他也说,只要让他不停服用凝真液,最多半年时间,他就可以突破到炼气期四层。” 六叔苦笑道:“哪还有半年时间给他,连一个月都没有了。向傲武国派人的事已经迫在眉睫,就算咱们再有苦衷,也不能失信于人。这事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不如就在今晚商量出个对策吧。” 庄主道:“建奇和建羽两人已经定了,就是最后一个人的问题。那三个女娃儿向来没出过门,按照族中规矩,先把他们排除在外,另外建力和建睿虽然修为上没得说,可毕竟太小,也别让他们去了,剩下的,加上方胜和建英,还有五个炼气期二层的,也只能从他们五人中挑一人了。” 建英他爹长年在外,此时便只有六叔帮他说话,只听六叔道:“建英和方胜刚到炼气期二层,修为能比炼气期一层好到哪” 庄主道:“我岂不知?可是除建玉外,另外两人也是刚进入炼气期二层没几个月,他们情况也未必比建英和方胜好。” 这时四叔一听不对,开始替三叔说话:“老三就两个儿子,建通已经去了傲武国,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建玉去了。” 三叔看了四叔一眼,却没说话,其实虽然从很久前他就开始算计方胜,此时反而是宁愿让他儿子建玉去傲武国也不愿让方胜去,倒不是他多感激方胜,而是他仍然信不过方胜!家里小辈中,只有建玉、建英和方胜三人知道他们后山有碧幽笋的事,他们仨在小湖山有长辈看着还好,一旦到了傲武国,指不定一下就说露了嘴,那半亩碧幽笋,足以给他们许家带来天大的麻烦!三人中,他最相信建玉,其次建英,最后才是方胜,他也明白此时不该怀疑方胜,可是,如果要他从这三人中挑出一人去傲武国的话,他决不会挑方胜!然而,若让他就这么再把自己的二儿子也交出去,他实在舍不得。三叔皱了皱眉,蓦地闭上了眼睛,一手支着下巴在桌子上打起盹来,他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你们商量吧,别问我…… 大厅里静了好久,庄主轻咳了一声,试探道:“要不,让他们五个抽” 然后大厅里的众人又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三叔虽然仍闭着眼睛,心思却活络起来,抽签,大家机会都平等,若真让建玉抽到他就认了,反正也比让方胜抽到强,若让方胜抽到,五分之一的机会都被他抽到,这也只能说是命,若真因为方胜泄露了碧幽笋的秘密而给许家招来麻烦,就当是他们欠方胜的再还给他罢了,可是,还有一大半的可能性是他们两个都抽不到! 四叔和六叔虽没三叔那么多的想法,也都觉得抽签似乎可行,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便异口同声道:“就抽” 次日五叔就把这消息告诉了方胜他们,建玉和建英不明就里,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在他们想来,傲武国就代表灵气充溢的灵脉和每个月两块灵石以及积攒够灵石之后买来的法器,而接触新的环境认识更多的人,这些也对他们有着一定的吸引力。他们觉得唯一的坏处便是以后不能再和另外两人一起修行了,不知不觉中,他们早把自己当成了抽到签的那个人。 方胜与他们完全不同,方胜害怕抽到签!接触修真界后他没有丝毫野心,没有长远目标,没有非完成不可的事,他已经习惯小湖山上平静而又有序的生活,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平平静静修行下去,直到自己呆够的那一天。至少,也要能够和曾经见过的那个带着火灵玉的修真者说得上话才行,人家都已经能驭剑飞行,他却还在像兔子一样又蹦又跳,拿什么资格来和对方说话,又拿什么来讨回火灵玉?集齐六块火灵玉,应该说是要回在佐摩国另一个修真者手中的火灵玉,然后再回到南秦找到另外四块火灵玉,然后交给殷长老,他将不再亏欠任何人。也许还有人让他觉得十分愧疚,应该去补偿,至少要去见一面,可是他本能地回避去想。 不管众人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三天后,庄主把所有人招集到一个大院里,他站在台阶上郑重道:“受七岳宗之邀,我们许家要派出三人前往傲武国支援战事,建奇和建羽已确定必将前往,如今约定之期将至,便在今日将最后一人定下来。这最后一人,便在建玉、建南、建风、建英、方胜五人之间选出,为示公平,便以抽签决出到底谁做最后一个去傲武国的人。在抽签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们,傲武国乃征战之地,负伤甚至战死,都是再平常不过之事,但是,既然你等是代表我小湖山许家前去,就不能再以一己之私行事,凡是需听从七岳宗调遣,哪怕是明知必死,因为你们就是我许家的脸面!此次抽签,有全族老少在此作证,谁若抽中,亦不可怨天尤人,临行之前,我必倾族中之力为尔等打点!开始吧!” 众子侄除了他们的亲爹外,就数五叔、六叔和他们最亲近了,此时这恶人却由五叔和六叔来做了,只见六叔双手端着一个木托盘来到方胜等人身前,五叔则跟在他身后,手里抓了五枚白色玉牌。六叔一停,五叔便将手中玉牌一扬,只见其中四个都是无字的,只有一个上面刻了个“行”字。 然后五叔便把那木托盘上盖着的布一掀,左手拉着布,右手则抓着玉牌伸到布下,很快将玉牌的顺序打乱,然后把手抽了出来,接着连布也揭下。 六叔又上前一步,轻声道:“抽吧。” 五人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五张玉牌,真个是百感交集,连建玉和建英都犹豫起来,他们哪里想到,他们的大伯竟会说出“哪怕明知必死也要去”这样的话,他们直到此时才明白,傲武国不是去着玩的! 方胜抽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这次有些特殊,他也并不太紧张,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明明不想去,而又只有五分之一的机会被自己抽到,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第九十章 有字 方胜五人一字排开在那站着,由右向左,依次为建玉、建英、方胜、建风、建南。六叔端着托盘先来到建玉身前,建玉并没马上去抽,而是先看了一眼六叔,然后望向他爹,这两个长辈都没能给他任何提示,只得猛吸一口气,伸手向那托盘抓去。 “嗒!”建玉将一块玉牌扣在手中,缓缓拿了起来,直到达到与胸口平齐的高度,才猛一翻手,将玉牌另一面亮了出来,没有字!一时间,建玉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如释重负,可又有些惋惜,毕竟傲武国是他早就想去的一个地方。而与此同时,几乎从来没笑过的三叔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 六叔没有表态,他已经来到了建英面前。此时的建英心里已经完全没底,他很想从六叔眼中找到些安慰或者鼓励,可是六叔已经低下了头,并不看他。建玉看出建英的犹疑,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建英的肩膀。方胜就在建英左面,实在看不惯这些小儿女之态,便低头轻声道:“快别没出惜了,我有预感,有绝对抽不到,不过过一会可就说不准了。” 建英经方胜这么一打岔,竟差点笑了出来,而本想一直保持严肃的六叔也严肃不下去了,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蓦地抬起头来,鼓励地看着建英。建英盯着那四块玉牌,微一沉吟,伸手便抓向其中一块玉牌。 “嗒、啪!”建英竟直接将玉牌在托盘上翻了过来,没有字! 建英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这次反而轮到他拍方胜了,学着建玉的样子,在方胜肩上拍了两下。方胜颇不以为然,心道,至于这样吗,跟上刑场似的。 接着方胜就看向托盘上尚未翻开的那三块玉牌,背面一模一样,根本毫无区别,看来还是只能靠运气了。原本五人时他还颇有信心不会抽到那个带字的,现在却有些犯嘀咕,毕竟现在是三分之一的机会,比五分之一要大不少呢。 他本想保持一贯的大大咧咧的形象,从三块玉牌中随便抽一块了事,可是当他真的伸出手去,并把手停在了最右面那块玉牌上方,心底却犹豫起来,觉得这块极有可能是那个带字的。于是他又把手向左挪了挪,伸到了中间那块玉牌上空,蓦地向下捞去,眼看就要摸到了,却又猛地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觉得,这块比刚才那块更像! 这时六叔反而比方胜还紧张,因为假如方胜没抽到的话,那么马上就会轮到他儿子建风了,那可是二分之一的机率!然而六叔又是个颇为正直的人,他并不会因为舍不得建风便祈祷让方胜抽中那块玉牌,他只是抱着一种听天由命的心理,希望尽快知道方胜的结果,可是方胜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因为方胜的手在这一会功夫里已经先挪到了第三块玉牌上,然后又挪回了第一块,接着又挪向了中间那一块。 这会方胜头上已经快急出汗来,他一向是比较相信直觉的,可是这会,不管他把手伸向哪块玉牌,他都觉得那一块很有可能是,到最后,犹豫过来犹豫过去,竟渐渐认为,不管自己去掀哪一块,那一块一定会是带字的! 此时许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方胜身上,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催他,终于,方胜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自己十分不喜的状态:小儿女态! 有啥啊!选!方胜蓦地一咬牙,将最右边那块玉牌捏在手中,缓缓提了起来,然而手才提高了半尺他心里就咯噔一下,预感自己八成会中招。他甚至开始想,自己反正也没看,是不是能把玉牌再放回去?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方胜的命运竟然是由一个屁大点的小毛孩喊出来的,就是那个曾经对着方胜喊“哥哥,抱”的女娃小芳,不知何时,这小女娃从她娘身边偷偷跑了出来,就站在了六叔和抽签的那几人身边,别人看不到玉牌上有没有字,可是她个子矮,由下往上看刚好能看到,只听她“吓”了一声,脱口喊道:“有字!” 方胜很想捏着小芳的脸“温柔”地问上一句:“小姑娘,你认不认识字啊,不认识字不要瞎喊行不行?”可是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先把那玉牌翻过来才行,因为经小芳一喊,就算他想把玉牌放回去也没人答应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畏难的人。 不过到了最后方胜也没翻那玉牌,他只是伸出手指在下面抚了一下,清楚地感觉到了上面的刻痕,便平静道:“弟子抽到了。” 一时间,院中竟完全静了下来,除了那些尚不懂事的小毛头,所有人心里都颇不平静。对那些没有灵根的以及有灵根却和方胜相交不深的人来说,这个一年前突然出现在他们眼中的小伙子,直爽而朴素,看起来很利索,出于一种天生的防备,他们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是经过这一年的相处,他们已渐渐将他当成了许家的一份子,后来又听说他还极有天赋,便一致觉得家族有这么个人也不错,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花更长的时间来接受他了解他,让他真正融入许家,可是,一切才刚刚开始,他竟然又要走了,没有人出声,但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为他惋惜着;那些和方胜相熟的人,建玉、建英、庄主以下直到六叔,前两者是极端的舍不得,因为一年来方胜留给了他们太多美好的东西,那些江湖故事,那些好看的武功,最主要的则是他这么个比他们成熟比他们豪爽的人,几乎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一言一行,如果方胜走了,那么短时间内他们的生活将绝对和缺了半边天没什么两样,而庄主他们,则是深沉地愧疚,方胜刚刚带给他们家一个足以让他们许家再次在佐摩国崛起的宝藏,可是他们给了方胜什么呢,引他入修真界吗,方胜流浪到任何一个修真家族都会被收留,所以引他入修真界根本算不上恩惠,教了他一年功法吗,任何一个修行多年的修士都知道,其实修行靠得最多的还是经验和个人体悟,那么他们给他的,也只不过是每天的一堂课每个月的一块灵石以及最初的那套奔烈诀罢了,现在他们却要亲手把他送往战场,岂能无愧?! 而对方胜本人来说,他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和他开玩笑,好不容易在小湖山安定下来,本想着平平淡淡在这山上修行下去,没料到才刚刚开始就要卷铺盖走人了,虽然这和自己的运气有很大关系。五分之的一机会都被自己抽到,不是命不好是什么?!然而在最初的抱怨过后他就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去就他害怕抽到签是因为害怕变动,而不是害怕去傲武国。 傲武国的确不安稳,会遇到很多陌生人,会被搅进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里,然而,在很久以前,自己不是还期待过这样的生活吗?去打去拼好了,以前的自己,不正是在打斗中成长起来的吗,也许这次依然会藉此获得更快的修行度呢;去认识更多的陌生人好了,也许那些陌生人里有对自己脾气的呢,也许会见到真正的英雄人物呢,也许会交到很多朋友呢;被搅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了,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更精彩,只要在这些事里维持自己的本心就好了。人生的意义,不正是如此吗? 方胜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这次离开小湖山,是结束,但更是开始,长久以来,他的内心一直在压抑着,他渴望平静,正是为了治愈心上的旧伤疤,一年来,他已经积攒了不少力气,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可以借此机会再次去拼去闯! 方胜从深思中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建玉和建英拽着回到了石鹿苑,建英看他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就是:“方大哥,大伯说十天后你们就得出,让你好好准备准备,他也出去给你们买东西去了。” 第九十一章 打点 接下来的几天,方胜的生活又进入了短暂的平静,照旧去五叔那上课,照旧每天下午打坐,照旧和建玉、建英笑闹成一团,临别在即,平日习以为常的一切在此时都显然分外珍贵。 第九天,庄主终于赶了回来,当晚,五叔专门来叫方胜,把方胜带到了庄主的住所,然后他便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庄主和方胜两人后,庄主竟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还是方胜轻轻叫了一声“庄主”,庄主这才醒转过来,看向方胜,郑重道:“真可谓造化弄人,原本我还想亲眼看着你一点点成长,没想到转眼间就要送你离开小湖山。方胜,尽管你不姓许,而且才来到小湖山一年,但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过,你知道吗?” “弟子知道。” 庄主忽然来了精神,扬声道:“那我现在就再告诉你一遍,即使你马上就要离开小湖山,即使你到了傲武国郁郁不得志,即使你到时候被砍掉了胳膊或者被打断了腿被人抬回来,小湖山的门永远为你开着,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多谢庄主。”这一刻,方胜是真的心存感激。 “不必,实际上我还得多谢你,自当上许家家主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有信心,许家可以中兴!最多五十年,许家就可以中兴!你知道吗,这全都要归功于你现了那些碧幽笋!”说到后面,庄主又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 “那些碧幽笋本就长在小湖山上,即使不被弟子现,也早晚会被建玉他们现的。” 庄主闻言似觉得颇为欣慰,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方胜的目光充满了赞许,只听他慈和地道:“不,你错了。修士们求长生,登仙籍,这本是逆天而行,是以修真之路才会异常艰难,一个人若最终能站在修真界的最顶端,那么他所凭借的决不仅仅是苦修,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是机缘!若无机缘,许家纵是再在小湖山待上一千年,也未必会有人现那个山洞,若有机缘,便会如你一般,只需一个巧合,便能现那满洞的灵草。” 听了庄主的话方胜不禁额头冒汗,暗道,那满洞的灵草根本就是我种的,和机缘实在是没半点关系。 庄主看方胜走了神,轻咳一声,语调一变,道:“但是你也不要因为你有机缘就沾沾自喜,机缘这东西,实在不足恃!不管你多有机缘,若是不能潜心修行,那么你的修真之路必然难以及远。在修真界,不知有多少福缘深厚的人,一番奇遇之后,修为突飞猛进,之后心浮气躁,以至最终修为再难寸进。” 方胜见庄主会错了意,也不说破,只点头道:“弟子晓得了。” “还记得我曾跟你说的那句话吧,修行之道,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回头到了傲武国,就算再忙再累,也一定不要把修行落下了。平日与人交游,万万不可盛气凌人,哪怕是面对比你低阶的修士。但也不必刻意低调,需知征战之地龙蛇混杂,你若事事畏缩,反而会让人觉得好欺负,本来无胆生事的人也会来找你麻烦。总之,凡事都要有个度,你自己好好把握吧。另外,到了地头尽快多交几个合得来的朋友,也是保身之道……”接下来庄主絮絮叨叨,说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方胜虽对其中一部分话不以为然,可也颇为感激,是以字字句句都好好记着,自修真后他记忆力又有所提升,记下庄主的话并不算难。 最后庄主觉得该叮嘱的也都叮嘱完了,笑道:“你休要怪我罗嗦,需知这些话,等你下了山却是想听也听不上了。” 接着庄主就伸手入怀,一边向外掏东西一边道:“这里是我自己的一些家底,还有前几天从坊市上买回来的,给你和建奇、建羽一人准备了一份。他们两个早已修行十多年,不必我再操什么心了,至于你,还得仔细听我介绍这些物什的作用。” 庄主话音未落,便递给方胜一白一蓝两个玉瓶,道:“白瓶里装的是明玑丹,对治疗内伤有奇效,蓝瓶里的是润春膏,若受了外伤,便用小指勾出一些涂于患处,能迅止血,加快伤口复原。” 接着庄主又拿出两个较大的绿瓶来,道:“这两瓶装的是凝真液,功效你已经知道。此物对你作用不大,若是紧要关头,换些灵石或者与其他修士以物易物也好。这东西已经多年未在附近坊市上出现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价格,到时候你谨慎行事,莫被骗了。” 方胜嗯了一声,眼睛却已转到庄主身前桌上的那一小堆物件上,全是庄主说话时掏出来的。庄主看了方胜一眼,笑道:“莫急,这些全都是你的。” 庄主从桌上拿起一沓符纸,“唰、唰、唰”把最前面五张抽了出来,递到方胜手里,指着符纸上的“音”字道:“这是传音符,难以及远,但却可以穿过一些小型禁制,起到通传的作用,其使用方法回头让老五专门教给你。” 接着庄主又把手中剩下的另外五张符纸一一在桌上摊开,只见每张符都画着不同的符纹,庄主一边介绍这些符的作用一边让方胜把手放上去自己感受一下。方胜的手指才摸到符纸,便察觉到其中积蓄了一定的灵力,再听着庄主的介绍,便渐渐明白过来。这五张符中有两张是土属性符,一为护罩,一为遁法,另外三张中两张是木属性符,一张是个辅助性攻击法术,一张仍是护罩,最后一张则是金属性符,一碰到这张符方胜立时就高看此符一眼,因为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里面蕴藏的灵力和自己黑暗空间中那道呼啸的暗金光芒很像,而这张符,也是五张符中唯一的纯攻击符。 将五张符交给方胜后,庄主拿起桌上的一个黑色小袋,郑重递给方胜,道:“这是储物袋,想来你不会陌生,只需用神识一扫你就知道该怎么用,这里面已经装了一百灵石,供你到傲武国用度,我建议你能不花就尽量不花,以免急用时灵石不够,毕竟到了外面没有熟人,即使一块灵石也很难借到。” 方胜一听大惊,忙道:“庄主,弟子虽将远行,料来省吃俭用之下也花不几块灵石,我留下十块即可,剩下还是留给建玉他们用吧。”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他们在山上,用到灵石时我自会给够他们,你出门在外,想要时谁会给你?许家虽穷,这些灵石还出得起。” 方胜万万没想到,庄主一出手就是一个价值几十灵石的储物袋再加上一百灵石,这一年来他已经深知灵石的价值,许家绝不像庄主说的那么富有,这些灵石,只怕真要让庄主掏出老本了,当下热血上涌,只觉得庄主对他的恩惠,实在是难以报答。 然而不论庄主给方胜多少东西,他脸上始终都没有露出心疼的表情,他觉得那是方胜应得的。他耐心地看着方胜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收进储物袋,脸上一直挂着欣慰的笑。 可是,当方胜将所有东西都收进储物袋并把储物袋挂在腰上后,庄主一手放进自己怀里,却开始不舍起来,竟似舍不得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让方胜看一般。 庄主越是舍不得,方胜越是想看,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到方胜那副样子,庄主忍不住笑了起来,叹道:“罢了,原本就是要送你的,没想到临了竟又舍不得,嘿,真是老来贪啊。此物随我多年,一直未有用武之地,虽然到你那里短时间内都用不上,但一旦能用上,定然比放在我这里有用多了,就给你吧。” 方胜听庄主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大堆,正在想庄主怀里的到底是什么好宝贝,庄主已经将手拿了出来,指尖却捏着一柄小小的黑色锤子。这黑色小锤锤头锤柄皆是圆柱形,卖相实在不怎么好,整个也就五寸长,方胜暗想,怪不得庄主如此舍不得,原来是要把小时候的玩具拿给自己做纪念。 然而庄主接下来一句话就让方胜目瞪口呆起来:“这是一件攻击型法器!” 第九十二章 出发 方胜从庄主那回去的时候直接将那柄小锤别在了腰上,他准备好好显摆显摆可惜的是他回到石鹿苑的时候建玉和建英早睡了,最后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摆弄那小锤。 这柄锤子叫武王锤,其材料取自一种比铁还要硬的灵木,是下品法器中品质较好的一种攻击法器。虽然在法器前面挂着“下品”两个字,可这毕竟是件法器,而且是只有到了炼气期三层才能用得上的东西,手里拿着它,方胜是相当有成就感。 一下子得了这么多东西,对于小湖山他倒没那么舍不得了,反而觉得,如果没人介意的话,他可以多走几次。 然而这股兴奋劲到了次日早上就烟消云散了,剩下的便只有因离别而产生的淡淡哀愁。他仍然是和建玉、建英一起吃的早饭,却吃得前所未有地沉闷。之后便回屋收拾东西,刚收拾完,便听屋外响起脚步声,接着就听五叔在外面喊道:“方胜,出” “噢。”方胜应了一声便走出屋来,正看到五叔、建奇和建羽三人。四人结伴来到庄外,庄主早已带着众人等在那里。 建奇和建羽又分别跑到自己家人那去做最后的告别,方胜则站在五叔旁边,默默地看着生在身边的一切,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便在此时,建英和建玉两人风一样从庄里跑了出来,两人奔到方胜身边,建玉还好,建英眼圈已是红了。 建玉勉强一笑,将手中一个木剑鞘递给方胜,道:“方大哥,这是我这几天做的剑鞘,就用来装你的金风剑吧。” 方胜储物袋空间有限,他的金风剑便一直光秃秃地在背上背着,此时他有心开玩笑缓和气氛,再加上建玉的剑鞘做的确实丑,一边接剑鞘一边笑着道:“这剑鞘也太难看了,让我背上实在掉价,我还不如直接找块布把剑缠上得了。” 建玉似是早料到方胜会如此说,马上笑着接道:“那你直接把剑鞘一起缠上不就行了,嘿嘿,总是我的一番新意,你可不能随手扔了。” 方胜一边把金风剑插进鞘中,一边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建英。建英被方胜看得脸红,猛吸了两下鼻子,走到方胜跟前,哽咽道:“方大哥,这是我娘不久前给我做的新衣服,我还一次没穿过,咱们两个身材差不多,你要是不嫌弃就送给你了。”说着建英就将怀里的那一包东西递了过来。 方胜在听到“衣服”那两个字时脑子里就“嗡”地一声,差点要晕过去,那一瞬间灌进他脑子里太多的东西,他想起来很久以前那些个送他衣服的人,那些事,那些很久没重温的感情。方胜猛地甩了甩头,接过建英递来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你好好修行。” 很快建奇、建羽已经告别完了,大伙没再客套,庄主道了一声“你们保重”,五叔便朝众人拱了拱手,带着三人转身离开。三叔看着方胜的背影欲言又止,往复再三,终于还是忍住了,此时若再跑上去跟方胜说一句“千万不要把碧幽笋的秘密泄露出去”,恐怕他亲生儿子都无法原谅他。 五叔带着三人步行向山下走去,不管其他人如何舍不得,方胜的心思却转到了与离别完全无关的事上。只因为“衣服”两个字的出现,他的心全乱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思绪不去想太久远的事,当他现控制不了时,他的爹娘、弟弟、师傅、师娘一一在他脑子里出现,他绝对不可以再继续往下想了,因为当另一个人的名字出现时,他将会无力行走,当他再无可避免地想到那个人已死时,他可能会连呼吸都忘了,所以方胜开始拼命想自己的爹娘、弟弟、师傅、师娘,只为了让自己的思绪就停在那里,不要再进一步的想下去。 五叔将方胜从苦海中救了出来,他现方胜表情有异,便出声问方胜,直到第三声时,方胜终于听到那声“你没事吧”,然后一下醒了过来。方胜勉强笑道:“没事,咱们继续走吧。” 方胜到底已经在小湖山上积攒了一年的力量,很快他便将心底的暗涌强行压了下去,片刻后便能轻松与五叔对答。在小湖山的山脚下,没有任何征兆地,方胜“唰”一声抽出了金风剑,右手倒提剑身,猛地把金风剑扔了出去。 “噌!”金风剑剑身完全没进了一块巨石中,只留下一个剑柄。五叔等人不解地望向方胜,方胜笑着解释:“以后我一定还会回来,便留下此剑做个见证。” 而实际上,他是想把自己的过往全留在小湖山上,想从下山那一刻开始做一个全新的修士,没有回忆,只有未来!便在他转身背对金风剑的那一刻,他就恢复信心,他相信自己能做得到! 一到山下,五叔便马上命其余人施展起轻身术,由五叔带头向北方赶去。在出之前他们已经知道此次的行程,五叔会护送他们一直向北,直到达到四万里外的佐摩国七**修真家族里排行第十的王家,与王家的子弟汇合后,五叔将按原路返回,而方胜三人则将与王家的子弟一起由王家的长辈一直护送到佐摩国北方边境重镇瞿阳,在那里,他们会见到傲武国的使者,然后与使者一起进入傲武国。 这段行程,意味着即使白天什么也不干,他们至少要把三个月的时间花在路上,白天赶了一天路,晚上又哪有精力打坐修行,更不用提什么学法诀学符咒了。在五叔想来,这无疑是一个艰苦而枯燥的旅程。 然而,方胜的精力和求知欲再次让五叔刮目相看了。他们一行四人经常在野外过夜,正是这些在野外休息的日子,五叔掌握了方胜在路上的生活规律。 方胜会趁大伙吃晚饭的功夫向五叔问问题,这些问题显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问出来的,现这些问题就需要时间。方胜的这个时间全来自白天!他从来没有专心赶路过,他总是跟在三人身后,别人往哪跑他也往哪跑,别人停的时候他甚至可能会撞上去,因为他时时刻刻都在一心二用,脚在跑,脑子却在思考!吃完饭别人开始休息,方胜也跟着休息,但是方胜并没有真的睡,即使闭着眼睛,他的眼珠仍然在眼皮下面转来转去,他在消化五叔的那些答案!当别人都睡熟了,方胜反而又坐了起来,开始打坐,身边没有灵气不要紧,他用灵石!这是某个夜晚五叔从梦中惊醒后亲眼所见。直到距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的时候,方胜才会倒头睡下,由于他比别人累得厉害,所以此时他的头几乎才一沾地面就能睡下。然而五叔想不明白的是,方胜每天早晨虽然是最后一个起来的,可是他并不会比别人晚太多,而且只要一睁眼,方胜必然生龙活虎,五叔甚至开始羡慕起方胜来,他酸溜溜地想,有木灵根的人真是累不死!然而他们家建羽也是有木灵根的,怎么就没见建羽有这么好的精力呢?于是五叔不由又想起来修真界一个尚没有定论的问题,即同样的灵根,是否有高下之分。这个问题是在大概八百年前被人提出的,当时佐摩国出现了两个天灵根而且同是水灵根的人,两人拜在不同门派,皆是天之骄子,然而当两人切磋之时,同样的水系法诀,一个人总是用得比另一人好一些,而且没人能说出来原因,于是便有好事者提出:有没有可能是灵根的问题?即同样是单一水灵根,但是也有高下之分,即一个人的水灵根好一些,另一人的水灵根稍差一点点。可惜的是,八百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个明确的结果出来。如今的修真界,倾向于灵根分高下的占三分之一,倾向于不分高下的大约也占三分之一,剩下的人则认为讨论这种事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影响修行的因素那么多,干嘛去讨论那些即使有了结果也无力去改变的事? 四万里虽远,可对方胜来说却几乎跟一眨眼一样,他还没有学够,他还需要五叔,可是,这天晚上,五叔告诉他们,距那个七**修真家族排行第十的王家已经只有两天路程了。 第九十三章 王家 五叔对小湖山许家在七十六家族中的排名始终讳莫如深,可是当他们一行人来到王家所在山头的时候,就算他再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了。(pm) 王家所在的浮绿山比小湖山高了三倍不止,而其灵力的浓度大约是小湖山的两倍。王家的山庄和许家一样坐落在山南,可许家山庄勉强像个小村庄,而王家则像个镇!进了许家的大门,兴许走上半天才能碰到一两个人,而方胜他们还没到王家门口,就已经看到庄外有十来个子弟在一处空地修炼法诀。这就是差距! 不论如何,给四人引路的那个王家弟子一直都和和气气,一边把四人引向庄内,一边殷勤地和五叔说着话,方胜他们三个小辈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装作若无其事进了庄。 他们先是被安顿在了一个别院内,直到晚上才有一个王家的长辈来找到五叔,和五叔商量交接的事,等那人走了,五叔把方胜等人召集起来,道:“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小湖山了,你们可能要在浮绿山上停留两三日,因为王家的弟子还未准备好。之后会由王忠正道友送你们到瞿阳,你们称呼他师叔便可。该说的一路上都和你们说了,各自珍重吧。” 建奇和建羽走后五叔又专门去找方胜,交给方胜两个玉简,道:“一个玉简里记载了我这些年修行时的一些体悟,急切间恐有遗漏,但聊胜于无,你且拿着吧,闲时翻翻便可,毕竟修为的进步主要还是靠你自己体悟。另一个玉简里记载了传音符的使用方法,还有你现阶段可以学的几个法诀,不出意外的话够你练上一年半载了,你也拿去,记着,修炼时不可操之过急,并不是每次意外都会带给你意外收获,大多数时候,意外带来的往往是灾难。” 方胜接过玉简,恭敬道:“我知道了,五叔。” “嗯。你们三人里,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毕竟你才刚刚进入炼气期二层不久,到了傲武国,可能一个小小的危险就能让你丧命。但是,也可以说我最放心的也是你。” 方胜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向五叔,五叔沉声道:“因为你在进入修真界之前就已在江湖上闯荡过一番,比建奇二人更了解人心,也比他们更擅长处理事情,有些隐患,也许他们尚未现,而你却早已下意识地避过了。如果到了傲武国后你们还在一起,恐怕还要让你多费心思提醒二人。” “这是自然。”一旦答应来,方胜便觉身上多了一番责任,暗下决心,只要还和建奇二人在一起,就一定以自己的经验来时刻提醒二人。 五叔又叮嘱了方胜一番便走了,次日一早,方胜三人一起将五叔送下了山。 三日后的晚上,王家派人带来消息,让三人好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动身。第二天天一亮方胜便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但却迟迟没有人敲他的门。这毕竟不是许家,他也不准备开门看热闹,便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又洗漱完才坐在屋里静等。 听了片刻,便知屋外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男孩大概也就十来岁的样子,说话时稚气未脱,女孩大约十三四岁,不时会笑出声来,声音爽利悦耳,也不知这两人碰上了什么好事,竟一直叽叽喳喳个没完。 不一会只听院中传来一声轻咳,两个小娃儿立时就安静下来。紧接着脚步声便来到方胜的门前,敲门声紧接着便响了起来,方胜忙起身去开门。 只见门外站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长髯男子,面容十分慈和,此人一见方胜,便温声道:“这位是小湖山的师侄吧,贫道王忠正,这次便由我负责护送你们前往瞿阳,不知可准备好了?” “弟子已收拾妥当。” “那好,拿上行李,准备下山吧。” 很快建奇和建羽也收拾好东西来到院中,王忠正见人已到齐,便指着自己身边的两人为他们介绍:“这是我三十七侄女王雪心,这是我四十侄儿王冲,此次我王家便由他二人前往傲武国,这一路上,还望三位师侄多耽待。” 方胜一下就傻了,他看了看那个一身暗黄衣衫唇红齿白最多十岁的小男孩,又看了看那个正在育的一身红衣的少女,脑子几乎不会转圈了,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去傲武国是危险重重,那么,这两个人去岂不是和送死完全没区别?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王家子侄辈就没有高级点的修士了吗?他甚至怀疑,那个叫王冲的小男孩会不会仍然在尿床! 不论方胜如何腹诽,王雪心和王冲却没觉得任何不对劲,他们两个眼睛俱是又黑又亮,此时全都瞪大了眼盯着方胜三人看,眼中那浓浓的好奇意味,简直把方胜他们当成了从没见过的小动物。 方胜并没有见面就测人境界的习惯,所以此时他看到两个小毛孩竟然敢这样盯着自己看,不由猛一睁眼瞪了回去,想吓那两人一吓。既然是吓人,当然是挑小的下手,不料那王冲竟不吃这一套,与方胜对瞪了一眼后,小嘴一撅,十分不屑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方胜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馁,便又瞪向那王雪心,不料王雪心比王冲强悍多了,竟寸步不离地与方胜对瞪起来。她虽年龄不大,神情中却自有一股不让人气质,加之瓜子脸本就俊俏,那与方胜针锋相对地对视的样子竟十分好看。 这时王忠正用鼻子轻轻“嗯”了声,颇有责备之意,王雪心听到后又不甘地瞪了方胜一眼,这才收回目光,伸出右手猛一搂王冲的肩膀,那意思已在明白不过:我们姐弟绝不怕你! 王忠正轻咳了一声,道:“咱们马上出”说完便带着五人向庄外走去。 王家显然没那么多规矩,刚出庄门王忠正就带着他们施展开轻身术,风一般向山下掠去。没过多大功夫,方胜就现自己竟被落在了最后面!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去侦测那王雪心和王冲的境界,一测之下差点没一头栽地上,他测不出来!这说明这姐弟二人至少是炼气期三层。方胜不由暗骂,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修行也不能进境这么快啊,这两个小娃子到底是不是人?看着那王雪心和王冲一个如一只小红狐一个如一只小黄兔在自己前面每一纵跃都是三丈多的距离,方胜总觉得此情此景不怎么真实。 似乎是感觉到了方胜的想法,那正跳得起劲的王冲向后扭过了头,似乎早已忘了方胜瞪他的不快,冲方胜腼腆地笑了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方胜倒是很光棍,心说,比我快就比我快呗,有啥不好意思的,便也很大方地冲王冲笑了笑。 很快六人便到了山下一个小镇,在镇上吃了早饭,又买了补给品装进储物袋中,这才慢慢从镇上走了出来,直到到了没人烟的地方才再次施展起轻身术足狂奔。 以方胜的好胜心,自然是不甘心被落在最后的,然而许久前他就试过了将轻功和轻身术同时使用,现根本就行不通。他觉得以前只有轻功的自己就像一辆小轮马车,而现在有了轻身术,则是给这辆马车加上了大轮子,小轮子虽然没拆掉,但是由于大轮子太高,小轮已经被顶离地面,根本挥不了作用。落实到现实中,便是这么一个状况,轻身术是借助风属性的灵力将人的体质改变,而轻功对这种新的体质丝毫不起作用。 所以尽管不甘心,方胜依然只能老老实实在后面呆着,于是他又犯起了老毛病,开始一心二用起来,一边跟着众人向北赶,一边思考五叔留给他的玉简里的东西。 他们一行六人就这般晓行夜宿,向北赶了十来天之后便渐渐熟络起来,方胜这才知道,王雪心和王冲姐弟是如何一个变态法。 如果说许家是被迫向傲武国派出三个人的话,那么王家就是勉强答应七岳宗会向傲武国派出两个人好堵住其他修真家族的嘴。然而即使如此,王雪心和王冲也是王家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不是去送死,而是主动前去历练!王雪心赫然是一个两灵根的修士,其火、木双灵根也恰是五行相生的特殊灵根烈灵根,只是“烈灵根”三个字,就足以让方胜把她和杀伤力画上等号。王冲虽是木、水、土三灵根,可是天赋高,从五岁就开始修行,如今十岁出头,已然是炼气期三层。 这姐弟俩一个才十四岁就炼气期四层,一个刚十岁就炼气期三层,即使在王家这样的大家族也是绝好的苗子,王家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这样的好苗子送向战场,实际上他们早有安排,一旦姐弟俩到了傲武国就会被送往王家长辈那里,这是方胜从王冲的话中推断出来的。 事实上王家离边境已不足万里,所以,方胜才刚和那姐弟俩混熟,便马上就要到瞿阳了。除了王忠正,所有人的心都开始激动起来。 ps:有书友反应进入修仙后过渡得太慢,我自己也意识到了,然而对方胜这个受过伤的人来说,总是要经过一番修养生息才能重获力量出去闯荡的,于是在原文未减的情况下,于第七十章中间,第七十六章靠前,第八十章靠后,第八十五章中间,第九十章最后分别引入一些关于左玉漱的文字,在时间上与方胜的经历平行,老书友可以不看,因为在后文中还会对玉漱的经历进行总结性的交待。新补的这部分内容,我原计划是等方胜重遇玉漱后一次性讲清楚的,现在分开来插进那些仅仅是为了使前期的修真章节不那枯燥,希望能起到那种作用。这段话会在明天或者后天删除,我争取不在留下任何小说之外的文字。 第九十四章 遇敌 瞿阳,佐摩国极北边境重镇,其城南北长三里,东西宽二里,人口十万。 当瞿阳城高大的城墙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王忠正右手一挥,示意大家放慢度。建奇、建羽以及王家姐弟全都收了轻身术,改为步行前进,唯独方胜,仍埋头想着问题,不管不顾,一头撞进了人堆里。 当方胜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才收了轻身术便见眼前一团红影迅扩大,接着就听到王雪心“呀”了一声,然后“砰”一声闷响两个人撞在了一起,这已经是方胜第三次撞人了,终于轮到了王雪心。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方胜才一站稳就急道。 王雪心小脸微红,眼中满是怒意,眼开就要吼出来,方胜已经把头转向一边,望着远处的瞿阳城道:“哇,好大一座城啊!” 几天相处下来,方胜早已摸透王雪心的脾气,这丫头极傲,越是跟她赔小心,她越是没完没了,所以不如干脆把她晾一边,任她骂上两句,她见没人理她过不大会气就自然消了。在方胜眼里,并没觉得她和王冲有啥区别,如果排除修为的话,那这姐弟俩和世俗的小孩也没啥区别,实在好对付得很。 王雪心只喊出一声“你”就没了下文,毕竟此时有她家长辈在场,她也不能太放肆了。然而不能骂不代表不能瞪,她和王冲并肩走着,目光早如利剑般戳到方胜背上,瞪得方胜背后直冒冷汗。 很快王忠正便带着他们进了城,在一座府第前停下,自有守卫进去禀报,片刻后便出来一个武官把他们引了进去。那武官把他们带到一个偏厅后让他们坐下稍等,大概一盏茶功夫后,厅外急步走来一个老道士,一看见王忠正便热情地道:“这位可是来自浮绿山王家的王道友?” 王忠正站了起来,向那老道士回了一礼,笑道:“在下王忠正,正是来自浮绿山。” 那老道一听忙道:“失敬失敬。贫道梁如一,奉命在此等候王道友多日了,不知哪两位是贵门的弟子?” 王忠正指了指王雪心和王冲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见过梁道长。” 王雪心和王冲忙向梁如一施了一礼,王雪心还罢了,王冲屁大点个小孩,还要学大人的样子施礼,方胜看在眼里差点没笑出来。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年纪,已经到了这等境界。”梁如一仔细看了看两人,便由衷赞道,不过他却一点也没忘厅中的方胜三人,才夸过王雪心姐弟便转向建奇、建羽和方胜,笑道:“不用说这三位就是小湖山许家的高足了,可让贫道好等。” 方胜三人也忙向梁如一施了一礼,连道不敢。 “梁道长,想来七岳宗的道友已经支会过你了,请一定将我这侄女侄儿送到漩清山我兄长王忠行手中,王某感激不尽。”王忠正郑重向梁如一道。 梁如一慨然道:“这本就是贫道分内的事,王道友尽管放心。” 接着众人没再废话,由梁如一领着到了一个登记处,很快将王雪心五人的情况记录在册,又给了王忠正一张回执的公文,交接的事到此便算结束了。 众人就在那府中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王忠正向南,梁如一带着五人向北,就此分开。让方胜感到好笑的是,王忠正才一走远,王雪心和王冲就蓦地欢叫了起来,这俩人,一直有长辈在身边弹压着,这一刻终于露出本性。 然而接下来的行程方胜就再也笑不出来了,王雪心和王冲到底是小孩心性,爱闹爱玩,只要进了城镇,不论大小,几乎走不动路,将他们的度大大地拖慢下来,这还没什么,主要是这几人里方胜和他俩最熟,那姐弟俩渐渐不再把方胜当外人,有什么事都要拉上他,下馆子、逛摊店还罢了,可看那些江湖把式耍三脚猫功夫他实在看不下去,跑八条街就为了找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这事实在有些幼稚,而一个大老爷们还要拿着糖人装武林高手喊“吼吼哈嘿”简直能要了他的命,可是,他实在是缠不过那一对姐弟。他境界比那对姐弟低,也吓不住他俩,而那梁如一的境界竟然只是个炼气期四层,加之他对王家本就心存敬畏,竟也不敢管这对姐弟,以至让他们两个越来越无法无天。直到此时,方胜才终于明白,王忠正的意义有多重大。 后来梁如一却学聪明了,不到弹尽粮绝的时候,他绝不会带着众人进任何城镇。王雪心和王冲对傲武国的地形不熟,自然不知道梁如一在坑他们两个,每当他俩抱怨怎么还没有镇子时,都被梁如一轻飘飘两个字“快了”给蒙混过去。后来王雪心和王冲虽现有异,却又拿梁如一没办法。 如此一来他们的度就快了很多,一个月后,已经深入傲武国八千余里。傲武国不比佐摩国,八千多里已经纵向穿过了该国的大半,距战事前线已不足千里路程。梁如一的计划是先把王雪心和王冲二人送到漩清山,然后再把方胜三人送到最前线,去和那些小的修真家族里的子弟汇合。 梁如一对傲武国的战况还算是有一定了解的,傲武国战线虽长,而且犬牙交错,但是争战之地皆集中在那些灵气充溢的山脉以及灵石脉矿,此时他们距前线还有近一千里,实在安全得很,而且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并不在前线,而是五百里外的漩清山,那是一处灵气充溢之地,进驻了大量的傲武国本土修士和来自佐摩国的修士,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的敌方修士进攻到那里。 眼看天色将晚,梁如一盘算着是不是该一口气赶到漩清山交差了事,那王雪心和王冲实在是两个事精,他已经被折磨得不行了。思前想后,梁如一一咬牙,决定还是赶紧把这两个恶心王交出去比较好,到了漩清山也可好好休息一晚,比在山林里挨冻强多了。 说起来,傲武国的风景气候也是极有特点的,他们从瞿阳一路向北赶来,越往北越冷,五千里之后便尽是雪地,若是疾驰在荒原上,举目远顾,四野尽为白色,寥廓苍茫,绝对会让第一次到此地的人大受震撼。再往北,便会时不时看到一棵棵高达十余丈的大树,无不粗一丈有余,冠盖如伞,方胜曾好奇地跑到一棵树下特地看过,只见那巨树树干又黑又硬,顺着树干往上望,便会现,这些树树冠上那厚厚的雪层实则是个保护层,在那个保护层下,是明快的绿色和无边生机,王冲甚至跳了上去,在那些绿叶间大叫“这里很暖和”。 方胜他们此刻便奔行在只有这些巨树的冰原上,天虽然已经黑了,月亮也不甚明,可是星光却极是灿烂,加之有雪地反射星光,是以还能勉强看得见路。 眼见还有两百多里便要到漩清山,梁如一不由松了一口气,方胜等人知道马上就要到地头了,是以也无人抱怨。 正这般闷头向前赶着,方胜突然感觉脚下一震,他还以为是错觉,便不以为意地又一脚蹬了下去,可是他的身体才腾空,便突然看到刚刚落地的建奇脚下一个踉跄,竟差点摔倒!紧接着,他便看见下方至少方圆十丈的地面震颤起来,眨眼之间,一个个裂缝出现在冰面上,出“咔咔嚓嚓”的鸣声! “轰”地一声闷响之后,那十丈方圆的土地似乎被人从底下掏空了,裂成一个个碎块向下陷去。在这样的地方,任人身子再轻,也不可能平稳前进,只能双脚猛点那些碎裂的土块,向上方弹去。 梁如一是第一个弹起来的人,刚一到高处,他就将手向腰上的储物袋一探,一张符纸倏地出现在他手中,大喝一声“准备迎敌”便将手中的符纸抛了出去。 身在半空的方胜马上就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也将手伸向自己的储物袋,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梁如一的那张符纸。只见那张符纸在眨眼间化做了一片黄光向四周漫延开来,方胜还没猜到这到底是道什么样的符,却猛然看见一道更黄更亮的光芒带着啸声从地下射了出来,那一瞬间,方胜又想起了自己黑暗世界中的那道暗金光芒,何其相似! 第九十五章 暮月 方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们里面谁反应谁就会成为第一个攻击目标!从地下冒出的那道黄光显然蓄势已久,而且飞出来的方向正好是梁如一正下方,方胜将灵力向手中土属性符狂灌的同时,猛地喊了出来:“小心!” 然而,那道黄光似乎比声音梁如一在方胜开口的同时便凭直觉向一旁躲了去,却终究慢了点。甚至没出声音,那道黄光没有丝毫停留地穿过了梁如一的腰,下一刻,他整个身体便断成了两截! 此时王雪心等人才刚刚弹了起来,同时看到了这一幕,王冲当时就被吓得愣住了,建奇和建羽也俱是一呆,唯有王雪心,马上就反应过来,喊道:“大家退到王冲身边来!王冲,防住下面!”才一说完,她便一抖右手,手上银色手链飞了出去,迎风便长化为一个半径一丈的环形的屏障将她自己和王冲护住。 此时建奇、建羽全都离王冲至少两丈,他们身在半空无法改变方向,只能等落地后再靠过去,好在下方的地面只向下陷了两三尺便没了动静,只是不知下方将梁如一击杀的那人还在不在。“嗡、嗡、嗡”三声,几乎不分先后,方胜、建奇、建羽全使用了土属性防御符,而与后两人不同的是,方胜在向下坠的同时又使用了一道木属性防御符。 方胜是六人中第二个弹起来的,第一个梁如一已死,而他就成了这次的攻击目标! 方胜只觉脚下黄影一闪,便本能地凌空扭腰,向一旁翻去,然后他便眼睁睁看着下方飞来的那道带着锐啸的黄芒以比他快得多的度刺进了他身体外层的木属性护罩里,“嗡”一声震鸣,护罩大约抵御了三分之一的黄芒后便溃散了,然后黄芒继续向里,又刺在了土属性护罩上,这层土黄色的护罩并没有溃散,但却被穿出了一个洞,方胜只觉腰上一凉,那黄光已经在护罩的另一端又穿出一洞飞了出去。 直到此刻,方胜才想到放出神识,一扫之下,现腰上的伤并不会致命,才稍稍放下心来,一手按着伤口“砰”一声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建奇等四人也都落了地,王雪心拽着王冲,一个纵跃便来到方胜身边,她的那个银色的环形光罩也将方胜圈在了里面。紧接着,不用任何人出声提醒,他们全都看到了从高空中飞来的三个人影以及从那三个人影手中飞来的一模一样的黄光! 王雪心猛一拉王冲,尖声道:“王冲!!”直到这一刻,王冲才总算反应过来,小脸早已吓得煞白的他迅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按向地面。 然而,不轮他的度多快,终究快不过那三道来自天上的黄光,每一道都是扁平状足有半丈长,带着尖啸声刺了下来!可是,很快圈内的三个人就现,那三道黄光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离圈最远的建奇! 方胜才刚来得及喊一声“建奇”,那三道黄光已经撞在了建奇的护罩上,一声震鸣后护罩直接被撞碎,建奇竟分成了几块落向地上…… “啊!”方胜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他完全蒙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就变成了碎块,他可是答应过五叔要照顾建奇和建羽的!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建羽已经跑到圈内,而王冲按在地上的那块小石头也挥了作用,只见以那小石头为圆心,地面以极快的度板结起来,由零碎的土块和碎冰变成了连结在一起不分彼此的混合物,接着仍然是以那小石头为圆心,这些混合物渐渐变了颜色变了质地,最终成了一块正在渐渐变大的灰白色硬石。 就在王冲凝神防御下方的当口,毫无征兆地,众人只觉脚下又是一震,紧接着,便觉有异物正从刚刚凝结起的那块硬石下向上方拱了上来。方胜的神识只能探知身边两丈,他毫不犹豫地把神识探了下去,一触及那异物,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那是一片仅一尺长两指宽极薄的剑刃,纵使王冲的凝结起的石头已经深入地下两丈,而且坚硬异常,可是竟无法挡住那剑刃,那剑刃像是一条使劲往肉里钻的蚂蝗一样迅朝上拱来,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那剑刃已经到了地面! 带着尖啸声,一点黄光从王冲脸下方拱出了地面,才一出现它就挣扎着迅变大,想要挣脱地面的束缚,而此时王冲半跪在那,依然控制着那石头。 下一刻,连方胜都不得不佩服起这个才十岁的小男孩的胆色,看着那挣扎欲出的黄光,王冲竟然一动未动,直到那黄光快要碰到他的脸,他那按在石块上的右臂才猛然力,凝聚于右臂中的灵力狂灌而下,下方的石头倏地再次变了质地,只听“嗡”一声哀鸣,那道黄光被死死夹在那里,光芒也迅消散,露出一片黑色剑刃来。 王冲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站了起来,轻声道:“好了。” 此时王雪心和建羽已各自又放出一件法器,王雪心的是一只火红的飞梭,只有巴掌大,悬飞在那个环形光罩外围,建羽的是一把灰色的圆斧,斧面足有桌面大小,飞在他们上空,显得颇有威势。 此时上空的三个人影已然飞近,却没有马上进攻,而是各踏飞剑,就停在七八丈外的空中,三个人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下方的四人和他们的法器来,而方胜也没闲着,转眼间把自己学过的辅助性法术给自己加持了一遍,巨力术、灵目术、天听术,又补了一遍轻身术,接着就摸出储物袋中的润春膏,不管三七二十一向自己腰上抹去。 方胜的举动让对面的三人一阵嗤笑,中间那人讥道:“将死之人,疗伤何用?” 此时方胜用过了灵目术,稍一凝神便能看清对面的三人,只见那三个俱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青男子,一个个身着道袍,脸上却满是傲气,似乎根本未将下面的四人当活物。 方胜只一眼便知那三人至少是炼气期三层以上的人物,他虽斗不过,却了无惧意,建奇的死早已点燃了他的怒火,是以刚一听到对方的讥讽之言便骂了回去:“是不是我们四个全都跪下来引颈就戮才算识时务?!我等虽未比斗得过你们,便连反抗也算过分了?!三个白痴!!就算境界再高也是只会躲在暗地里偷袭的宵小之徒,方某与尔等说话便等同自污,别罗嗦了,要打就快打!” 最左边的那个个子略矮的年青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屑道:“你们这些驭龙洲的贱民,学了些微末法术便以为能翻了天了,休说你是炼气期二层,便是让你到了炼气期四层,我也能一道既望剑气将你毙于顷刻!” 中间的年青人长得颇为俊朗,显然是三人的头,伸手打断了左边那人的话,低声道:“除了那个烈灵根的女孩,其他人全杀了!战决,咱们不能在此地耽搁太长时间,被他们的高阶修士现了会很麻烦!” “好!”另外两人同时答应。 紧接着,中间那人蓦地掏出一张传音符,对着传音符道:“上头有个烈灵根的女孩,不要误杀了!”然后甩手将传音符抛向地面,荧光一闪钻了下去。 “你们几个,让你们做个明白鬼,我等是暮月宗吕氏昆仲,杀你们的便是暮月宗的既望剑诀!”在攻击之前,左面的矮个年青人还提醒了一句。 然而,率先动攻击的并不是他们,也不是藏在地下的那个暮月宗修士,而是方胜!他在涂抹伤口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那张木属性攻击符夹在了手指里,然后就一直把那只手背在了身后,不停地在那比划着。王雪心和王冲站在他的右后方,建羽站在他的左后方,也不知是否有人看懂了他的手势。 那张木属性符杀伤力可以说极小,一个修士不用任何护罩站在那让此符攻击都未必有生命危险,然而这符本就是个辅助性攻击符,它的最大作用只有一个字:缠!这也是此符被叫做千藤缚而不是千藤杀的原因。方胜并不知道此符生出的树藤能有多长,他也根本不在乎,因为他的目标不是地面上的三人,而是地下的那个!只要根够长就行了,而以他丰富的山林生活经验,任何植物都会有远比地面部分达得多的根系! 就在那矮个青年还在嘟囔什么既望剑诀的时候,方胜倏地将灵力灌进千藤缚符中,符纸化为点点绿光散落进他的双腿! 第九十六章 火木 方胜并不知道王雪心的那个手链法器能不能挡下那什么既望剑诀出的既望剑气,看着迎面飞来的那三道黄芒,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刚刚知道,千藤缚竟需要持续施法! 便在千藤缚隐入他双腿的同时,建羽的那柄大斧飞了出去,迎向最左面的那道剑气,而王雪心的那枚火红飞梭也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截向最右面的那道剑气,正当方胜以为要任由中间那道剑气撞在手链法器上的时候,王雪心倏地摸向腰上,两个系在一起的铜铃出现在她手上,然后被抛了出去。然而这两个铜铃却没有迎向中间那道剑气,而是就飘在王雪心头顶上方,突然出与它那小巧外形不成比例的巨大铃声! 方胜只觉耳朵里猛地一震,然后他的神识就被彻底打散了,竟再也探不出体外,而中间那道剑气确实没有被任何法器阻拦,直接撞了过来! 就算是这样,方胜也依然一动不动,就在千藤缚由双腿流进他的双脚的瞬间,他的双脚似乎长在了地面上,从他脚下生出数以百计的细小根须来,这些根须迅变粗变长,便像是一条条诡异的蛇一样沿着石面朝远处爬去,一旦越过了王冲凝聚出来的那块石头,便迅朝下钻去。 眨眼间,一个小小的千藤缚几乎抽掉了方胜的一半灵力,便在此时,王冲突然迎着冲来的那道剑光打出一道法诀,“咔”一声轻响,桌面大的一块巨石从下面分离出来,正挡在那剑光之前! “轰!”巨石化为齑粉,那道被削弱的剑光也撞在了手链法器上,只听“呛”一声巨响,黄色剑光中的剑刃化为原形向远处弹去,然而那手链法器也没好到哪去,一击之后光芒已然暗淡不少,看那情况,最多还能挡得住两下。 不管是巨石被击碎出的声音还是剑气撞在手链法器上的声音,都未能遮掩住那两枚悬在王雪心头顶的铜铃出的铃声,铃声所到,任何人的神识一击即破,即便是地下! 当碎石的粉尘渐渐散尽,便能看到方胜脚下的根须已经粗如儿臂,而地面以下,便只有方胜能知道那些根到底到了哪里。远处中间的那个年青人显然已看到了这一情况,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地再次掏出一张传音符,只对着那符喊了声“快跑”就将符扔向了地下。 然而他终究是迟了一步,方胜虽然只能感觉到根须旁边的泥土,不知道下面那人藏在哪,但他却有意识地控制着根须向正下方包围过长的根须已然达到十丈!如果下面那人可以放出神识的话,自然不会被这些慢吞吞的树根围住,一个潜在地下的人肯定精通土遁之术!然而王雪心的那两个铃铛显然不仅仅是靠声音来打散神识,那种传入地下的波动依然有这种效果,所以当下面那人接到第二张传音符的时候,他才一动土遁之术,就一头撞进方胜的根须网里。 “在那!”方胜倏地伸出左手向地下一指,与此同时,控制着所有根须向地下的那人缠去。 “王冲!”王雪心才刚出声,王冲已经心领神会地把方胜所指处的石头给剔了出去。 而在其后的一息之间,方胜便彻底领略了烈灵根的厉害!只见王雪心蓦地将双手举了起来,在她的十指扣在一起的瞬间,方圆一丈内的空气迅热了起来,而她的双手上也亮起了红光,那团红光迅向下流去,便像水波一样眨眼间漫过王雪心的全身,她的整个人全笼罩上这样的红光,只维持了半息,她就轻喝一声把头顶的双手向下甩去,就像手里握着一把大剑要砍什么一样!所有的红光在那一瞬间消失,全从王雪心手中涌了出去! 一时间,方胜觉得即便王冲不把那块石头剔出去,王雪心也绝对能凭手中的那道长长的暗红光柱把石头破开,并轻松打到地底的那人,他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根须被那光柱一碰即碎,几乎没用时间,光柱撞在地下那人身上,并穿透过去! 然而这一击并没让下面那人毙命,不知用了什么道法,那人蓦地从那些根须中挣扎出来,向地面上蹿去。 方胜困不住他,却知道他的方向,也许是受了王雪心那一击的刺激,他觉得自己也得做点什么,被一个小姑娘保护算怎么回事!混江湖时的那种光棍气登时涌了上来,他弯腰“噌”一声抽出夹在地面上的那半截剑刃,想也没想就跳向了王雪心的手链法器之外,其落地处正是地底那人钻出来的位置。 两丈多的距离,眨眼间便已扑到,无巧不巧,就在方胜尚未落地之时,那处的地面突然钻出一个后脑勺来,方胜蓦地腰上力,变成头下脚上,左手向前疾伸朝那人的后领抓去,“啪”一声,他未能抓住那人的后领,却捏住了那人的脖子,便猛然力把那人向上拽去,他也借力再次变成头上脚下,双脚稳稳落了地,而右手中的剑刃,不带任何感情地向那个被他拽出半个身子的人脖子上划去! 方胜并没想太残忍,却现那半截剑刃实在太锋利,一不小心竟将那人的头割了下来,他吃了一惊,却不害怕,甩手便使出全身力气把那脑袋朝远处空中的三人扔了过去,同时大喝道:“还你吕氏昆仲的脑袋!” 正要转身跃回去,却看到那无头尸体早已被王雪心轰掉一条胳膊和半个肩膀,而断臂那边的腰上,正挂着血淋淋的一物,不是储物袋是什么!方胜想也不想就伸手朝那储物袋拽去,到手之后扭头便跑。 方胜这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威猛剽悍,与其说他是修士,倒不如说是个战士,这种战法实在大异于修士们惯用的战斗方式,竟将敌我双方看得俱是心底一震,混然忘了攻击,可惜的是,方胜扔出去的那个人头虽然有巨力术的加持,砸着人非死即伤,却偏出目标好多。 远处那三人显然和刚死之人并不是兄弟,脸上毫无悲凄之色,却蓦地再次聚起法力,催动既望剑气动了攻击。尽管方胜表现得很凶悍,他们三个并未将方胜放在眼里,只要他们在空中,方胜就奈何不了他们,他们的目标仍然是那件手链法器,只要这法器一碎,后面的诸人便任由他们屠戮! 然而一直没有动静的王雪心却再次动了起来,实际上她自出那道暗红光芒后就一直没动,似乎是在酝酿什么,当方胜听到这个才十四岁的小女孩出响亮悦耳的喊声的时候,他转头望到王雪心将手中的那道暗红光芒提了起来! 只听“嗡”一声震鸣,王雪心身前长达十丈的地面被整整齐齐地削开一条缝,一道同样长比人的大腿还粗的暗红光柱被抽了出来,这道暗红光柱仿佛有千钧般重,王雪心艰难地提着它,慢慢地向上空挥度越来越快! 吕氏昆仲只不过停在七八丈外的空中,已经在那红色光柱的攻击范围之内,王雪心挥得虽慢,可是那是相对于她的胳膊来讲,十丈外光柱的另一头已拥有一个十分骇人的度! “那是烈灵根的专属法诀千刃光,她肯定才练不久,一定要生擒她!”左面的那个矮个修士惊喜道。 但是中年的那俊朗青年显然比他更有眼力,低骂道:“蠢才,就算是刚练,也要暂避其锋芒,上升!” 三人很快分散开来,向上方升去,然而便在此时,王雪心手中的千刃光又快了一分,眼看便要追上那矮个修士,却终究不够长,方胜正暗叹可惜,王雪心的喊声又蓦地一高,那千刃光竟生生长出一丈,只听“卟”一声,那矮个修士胸口上顿时开出个人脑袋大小的透明窟窿。 可是也就是因为这么一下,王雪心的喊声嘎然而止,千刃光迅消散,整个人脸也白了,弯着腰咳了起来。 那边那俊朗修士早已大怒,喊了一声“三弟”,飞上去接住那矮个修士,一看竟已经断了气,登时双眼通红,左手将那尸体搂住,右手指着下方手链法器里的众人道:“我要你们偿命!!”此刻的他面目狰狞,哪还有半分潇洒模样。 第九十七章 深仇 那青年狂怒之下左手一抖,他手中的尸体眨眼间收进储物袋中,接着右手在储物袋上拍了一下,八道细小的黄芒飞了出来,青年狂吼一声,双手蓦地指向下方众人,口中喝道:“疾!” 那细小黄芒才向前飞了两丈就长大到和之前的既望剑气一样大小,在空中划出八个不同的圆弧,朝下方那手链法器中的众人击去。而另一个修士,也趁势祭出三道同样的黄光朝下方轰了过去!十一道丈许长的黄光,俱带着刺耳的尖啸,那声势,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而即便是方胜他们,也都明白那手链法器绝对顶不住这一轮攻击,哪怕是再加上王冲的巨石阻拦! 对面的两个修士显然不想放走任何一人,是以他们的既望剑气并非走的直线,而是划出弧线从四面八方向下绞去,虽然封住了方胜等人的所有退路,度上却没那么快了。就是在那俊朗修士伸指怒骂的一刻,方胜已经摸向了储物袋,将那张土遁符抽了出来。 这是庄主给他的唯一一张中级符! “建羽过来!”方胜手中土遁符才一光化就一手提起了王冲,一手提起了正咳个不停的王雪心,然后朝建羽冲去,只向前踏了一步,他就已经感觉到那土遁符挥了作用,自己随时可以钻进地下!他用提着王冲的那只胳膊朝建羽揽去,才一碰到建羽,就带着三人倏地向下钻去!便在此时,第一道既望剑气已经撞在那手链法器上,光芒立时又暗淡不少。方胜手中的王冲蓦地又动了起来,手里握着那块小石头向前猛一伸,地上的所有石头化为十几块桌面大小的巨石朝外面的剑气迎了上去,方胜只觉脚下一空,连土遁都省得用了,直接栽了下去! “轰、轰、轰……”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在头上响起,碎裂的石块打在方胜背上,几乎让他疼得晕了过去,他强咬着牙护住身下的三人,双脚才一沾上土,就狂催灵力朝下疾沉。 下沉中,不知是谁的身体震了一下,方胜却不敢犹豫,只是闷着头带着众人向下潜。土遁符的作用是让修士可以像鱼在水里游一样自由在土中移动,只不过在土中移动消耗的是灵力罢了。然而每一种鱼可以下潜的深度都是有限的,土遁符也不例外,当方胜向下沉了二十丈,便无法继续向下潜了,他只得凭着感觉朝更远处遁去。 地面上方,烟尘散尽后,那手链法器已被打回原形,断成了几截散落在一个直径和深度俱是五丈有余的大坑里,坑上方飘浮着两件无人控制的法器,一件是那红梭,一件是那铃铛,红梭不会自主攻击,那铃铛却仍然在响着。俊朗修士迅飞到那大坑上方,一见并无尸体,瞬间就想明白怎么回事,立刻以神识扫向地下,不料却被那铃声迅打散。俊朗修士怒哼一声,右手一招,那铃铛就出一声哀鸣飞向他手中,接着再没了动静。 “二弟,用飞剑!” 俊朗修士和他二弟先后从飞剑上跳了下来,法诀一引,两把飞剑蓦地黄芒大盛,“嗖、嗖”两声钻向天空,然后划出两个大大的圆弧折返回来,“噌、噌”两声钻进土下! 当俊朗修士和他二弟的神识扫过方胜等人时,刚刚好了点的王雪心急道:“我的震魂铃被收了,小心他们的攻击!” “快闪!”王雪心惊叫一声就把方胜向右推,然而她本人就被方胜提着,哪能推得动方胜,还好方胜反应快,在她出声的同时便向右变向,只听“轰隆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从他们左面蹿了过去,声势颇为惊人。方胜很快放出神识,然而他的神识到底太弱,扫过去时那东西已经蹿远了。 “王冲,你帮他看着,许建羽,放出你的法器向上攻击!”王雪心快道,也不待众人答应,她就已经再次控制住地面上的那枚飞梭,化为一道红光朝那俊朗修士身后袭去。 上面的两人显然没想到下面那四人还敢反攻,一时不察,竟差点被那枚飞梭偷袭得手,俊朗修士狼狈地躲开,右手剑诀一引,眨眼间他的那把飞剑便从地下飞了出来,围着飞梭一绞,那飞梭竟立刻断成两截! 下方王冲放出神识,已经提醒方胜躲了两次飞剑,然而让别人提醒只能乱躲,自己能及时现的话却可以有意识地躲,前者很可能弄巧成拙,反而主动撞到对方的攻击招数上去,所以方胜此刻便拼命催动自己的神识,范围能扩大一点是一点。此刻他也算是临时抱佛脚,平时修行只修灵力,问五叔问题时也从不问和神识有关的,所以此刻只能自己摸索,他神识的正常情况是以自己为圆心,可以侦测一个半径两丈的圆球区域,现在他在试图把这个圆球的半径变大。可惜的是,此时并不是用轻身术赶路那会,可以放心地一心二用,现在他只要反应慢一点就可能被攻击到,所以他只能趁刚躲过一波攻击的空当来想那么一两息的时间,有时候才刚有头绪,便蓦地被王冲的喊声打断了,然后他便以最快的度向一旁闪去。 方胜还没有找到方法,他的思路就被王雪心彻底打断了,只听这个女孩着急道:“许建羽,怎么不放出你的法器攻击!嗯?许建羽?啊!” 方胜一个激灵,用神识朝自己右臂中的建羽扫去,这才现,不知何时,建羽的生机已经快要断了!再在建羽身上仔细一搜,便看到他背上正插着一片剑刃,只剩下两指宽的一截露在外面。方胜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停下来把那剑刃拔出来再给建羽的伤口涂上润春膏,然而,那个拔出剑刃的念头才一升起,他那乎寻常的直觉就告诉他,这样只能让建羽死的 方胜一边继续以最大的度用着土遁术,心却渐渐凉了下去,这一刻,他只觉得无比空虚,他和建奇、建羽三个从小湖山万里迢迢赶来,早就计划着要小心谨慎,要互相照顾,要坚持到离开傲武国的那一刻,要一个都不能少,可是,他们甚至还没到达战场,就已经有一人被分成了数块,另一人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这算是怎么回事?许家的三人只剩下他自己一个,孤孤零零,能有什么作为,他又怎么有脸去找建功、建通他们,又怎么有脸再回小湖山?方胜向前跑着,竟开始心慌起来,只觉得一颗心再也没了着落。 然而接下来,他又不得不将心神收回来,因为他怀中的建羽突然醒了,黑暗中,一边被方胜揽着向前疾行,建羽以一种极哀伤的语调呻吟道:“我想过会死……却没想过这么快……真不甘心哪,还有很多事没做……方胜,不要告诉大伯,我……我是被偷袭而死的……就说我是死在战场上……可是……真的不想死啊……我还想回小……小湖……山……” 建羽呼出最后一口气,在方胜怀里再没了动静。 静静听完了建羽的这番话,方胜的心渐渐被另一种东西填满了,那是关于小湖山的温情,然而这些温情很快就燃烧了起来,起初只是一点点,但转眼间就越烧越旺!方胜突然间意识到,这一切应归咎于谁,地面上的吕氏昆仲,他们背后的暮月宗,甚至这场该死的战争!这些人,这个门派,这场战事,简直就是专门为了拆散像建羽这样的家庭而存在的! 方胜的怒火彻底燃烧起来,几乎让他的皮肤变得滚烫! 第九十八章 逃逸 然而不管方胜怎么怒,他此刻还保持着最起码的清醒:他打不过地面上的两人,加上王雪心和王冲也不行! 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跑,不停地跑,直到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修行,才会进阶,才有机会报仇! 接下来方胜便集中起精神,对王雪心和王冲两人道:“你们两个,一人盯住一把飞剑,在距我们十丈的时候告诉我它们的方向!” “右面!前面!” 方胜蓦地向上蹿去。 “上面!左面!” 方胜猛地向右前方蹿去……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清地上和地下生的一切,便会吃惊地看到这样一种状况:地面上,两个人施展类似轻身术的法术向前疾奔着,手中剑诀始终未停,而地面下,两把飞剑便被这两人控制着,像两片巨大的刀片在地下二十丈处来回穿梭,在那迅疾的黄色剑光中,一个臃肿的人形仿佛未卜先知般,以更为迅疾的度在飞剑交织出的光网中左冲右突、上蹿下跳,总能险险躲过那些剑光,他们就这样向前向前再向前,五十里,两百里,四百里,直到东边天际露出微光! 俊朗修士看了一眼东方,猛一咬牙,怒道:“老二,快走!”说完再不管地下的四人,蓦地将飞剑收了上来,纵身跃上飞剑,朝东北方遁去。 飞剑上的俊朗修士灵力消耗过剧,身体甚至轻颤起来,然而身体上的疲惫若和他内心的震惊相比,简直什么也不是!他从没想过,一个炼气期二层的修士可以凶悍如此,那持剑割下人头的举动,便像一根刺一样持进了他的心底,让他忍不住想打冷战,所以他一定要杀那个修士!然而,他再一次低估了那个修士,才炼气期二层,竟然可以全力运转土遁术遁行四个时辰,而且身上还拖着三个人!才炼气期二层就这样,如果再高一层呢,一旦可以使用法器,自己会是他的对手吗?一种荒诞的感觉从他的心底升了起来,一个炼气期四层的修士,又是以攻击见称的剑修,竟然会怕一个炼气期二层修士!他十分不屑地笑了笑,从嘴里挤出五个字:“下次必杀之!” 方胜在听到王雪心说“他们走了”四个字时便累趴下了,人就是如此奇怪,有压力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完成,一旦松懈下来,一根稻草也能将其压趴下,更何况方胜身上还有三个人。他们又在地下等了一柱香时间才确认地面上的两人的确走了,便由方胜带着向上升去。 一到地面上,便看到东方已经微亮,借着这微光,方胜看了建羽一眼,心疼得差点没哭出来。接着他强打精神,又施展起轻身术抱着建羽往回赶去,王雪心和王冲知道他正伤心,便安静地在他身后跟着。这个时候,他们二人才现,方胜背后全是血,那是十一道既望剑气击碎巨石时崩在他身上的,为了保护他们,方胜一人几乎将那些碎石全挡了下来。 他们赶回原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正有几只白毛秃鹫在啄着地上三人的尸体,方胜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捡起几块碎冰,扬手一甩,将那几只秃鹫尽数击毙。王雪心和王冲看到方胜这一手俱是一惊,不过方胜走向那三人的尸体的时候他们两个却谁也没敢跟过去,只是离远了看就够他们两个反胃的了。 方胜才走到跟前,便知此地一定有人来过,因为梁如一和建奇的储物袋全没了,地下连法器碎片都没有。方胜将梁如一和那无头尸体全都抛进那大坑里,让王冲离远了用法术帮忙埋了,然后又把建奇和建羽的尸体拖到最近的一棵巨树下,自己亲手挖了个坑,将建奇和建羽同**而葬。建羽的东西他丝毫未动,反而把建玉送他的木剑鞘插在两人坟旁。 做完这一切,方胜只觉全身虚脱,实在很想睡一觉,哪怕一睡不起也可以,脑子迷糊了一阵,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无论是灵力体力还是心力,他都已经到了极限。 方胜醒来的时候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干净的客房里,窗外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他披衣下了床,几步来到窗边,开窗向外一望,现自己现在正在二楼,而外面,俨然是一个世俗城镇。努力想了想,便知道自己最后在野外晕倒,大概是被王雪心和王冲二人带来的,也不知他们两个小家伙是如何将自己这么一个大个子拖到这的。 只不过用心想了一会,方胜就觉得自己一阵头疼,而且双腿也累得虚,这才知道,自己最多只睡了一晚,身体还远没恢复过来。他又挪回床上,在床沿坐下后便在那愣,他开始想,经历了这一次变故,自己该何去何从,小湖山是没脸回了,去哪报到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无论如何,都不应离开傲武国,而且最好到前线去,他希望自己能在征战中成长起来,为建奇和建羽报仇,那两个暮月宗的修士,杀一百次也不足以泄愤!驭龙洲,贱民?方胜忽然间想起从那三个暮月宗修士口中听到的这两个名词,难道他们不是这里的人?然而方胜对这驭龙洲实在不怎么了解,他决定等王雪心姐弟回来了问问他们两个。 直到晚上,方胜才听到门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王雪心和王冲两个人硬是制造出了一群人的声势,叽叽喳喳也没敲门就冲进了方胜的房间。 王雪心端了一个木托盘,上面有四碟小菜和一盘馒头,王冲则提了个小布袋,也没系口,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方胜正猜测,王冲已经将袋子里的东西一鼓脑倒在桌子上,瓜子、花生、糖、水果、木偶、空竹,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两人将东西放下便看向方胜,见方胜正以一双睡眼呆呆地看着他们,王雪心笑道:“方胜哥,看什么呀,睡一天了你不饿啊,这些都是专门给你叫的,快来吃吧。” 方胜心说,怎么了这是,以前不是都直呼我方胜吗,要不就直接来一声“喂”,今天怎么叫“方胜哥”了,刚这么想,王冲来了个更绝的,以前这家伙都是喊“方胜大哥”,这次却道:“哥,看我买了多少好东西,嘿嘿,来吃吧。” 方胜心里虽然犯嘀咕,可肚子也确实饿了,吞了口口水就走了过去,才拉过椅子坐下,王雪心和王冲俩人却早就吃开了,看那度,方胜再不赶紧开动就只能吃半饱了。方胜被气笑了,暗道,这俩人到底是要巴结我还是气我啊! 仨人很快吃完,王雪心和王冲就开始笨手笨脚地收拾桌子,方胜心里暗乐,却就是不出手帮忙,在他想来,这俩人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在未明真相之前,还是不要对他们两个太好的好。 然而接下来的三天,王雪心和王冲竟没有任何事求方胜,此时方胜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伤也结了痂,便想早点离开此地,既然王雪心和王冲不提,那就由自己来提好了。 这晚王雪心和王冲又是满载而归,等吃完饭收拾完,方胜把他们两个叫到了自己屋,道:“雪心,小冲,你们还准备在这里玩多久,我想明天就离开这里,要我把你们送到漩清山吗?” 王雪心和王冲两人一下就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半晌,王雪心似乎非常艰难地下定了决定,一咬牙,道:“方胜哥,请你收留我们姐弟!” 王冲急忙前冲两步,拉住方胜的胳膊,可怜巴巴道:“求求你!” 方胜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难道你们在傲武国的家人出事了?” “求求你收留我们吧。”王冲也不回答,只是摇着方胜的胳膊哀求。 方胜心里一软,暗道,要真是他们家人出了事,那自己一定得把他们安全送回王家才行,不料才想到这,便听王雪心为难道:“不是家人出事了,是我们不想去漩清山。” “啊?!为什么?”方胜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我们好不容易出一次门,不想再被家人管着。”王雪心坦白道。 “那你们不怕家人担心?还有,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可保护不了你们。” 王雪心显然早想到方胜有此一问,利索地回答道:“上万里路呢,我三伯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我们在外面玩上一个月再回去也不迟。另外,我们也不怕危险,你也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方胜听得额头冒汗,“我们会保护你的”,这叫什么话,不过自己好像的确没他们两个厉害,但是他仍然不想从此担起看孩子的责任,正要推脱,王雪心开始诱之以利了,只听她道:“我们已经打听到很多可靠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关系到暮月宗噢?” 第九十九章 安定 方胜一听王雪心说打听到了暮月宗的消息,不由来了精神,忙道:“说来听听” 王雪心并不以此为筹码来要求方胜答应他们的条件,不由让方胜好感大增,而后来她所说情况之详细,叙述之有条理,更是让方胜明白这个小女孩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竟升出一种很明显的感觉:她虽然小,可也不是吃素的,真要想办成一件事,顶个大人用。 原来所谓的驭龙洲,乃是指包括傲武国、佐摩国、北齐国、南秦国等十一个国家在内的一个大洲,此洲被西灵海包围,横有二十万里,纵亦有十七万里,然而这“驭龙洲”和“西灵海”的名字,却是最近两百年才由那些入侵的修士口中传开的。这些入侵的修士全都来自海外另一个叫做震灵大6的地方,并且全都来自三个宗门,暮月宗便是这三个宗门之一。相较于驭龙洲的修士,同样等阶的震灵大6修士要明显强上一些。两百年前这三个宗门的修士突然间出现在驭龙洲北端,同时向傲武国、北齐国和五陵国入侵,专攻灵脉和灵石矿,由于当时三国毫无防备,驻扎在那些灵脉和灵石矿的修士无不落荒而逃,好在那三个宗门的修士只占地不杀人,牺牲并不大。后来三国修士反攻回去的时候,入侵者早已设下比驭龙洲高明得多的法阵,任他们怎么打也打不进去,反而会冷不防被突击而出的敌方修士杀个措手不及。再后来从海外迁徙来的震灵大6修士越来越多,三国便暂时按兵不动,转而向内6求援。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最初,内6国支援三国的修士却是持一种观望态度,这一观望就是两百多年,因为震灵大6三个宗门的修士似乎已安于现状,再不动大规模进攻了。三国修士苦无良策,便一直这么跟对方的三个宗门耗着。直到最近四五十年,三个宗门才再次蠢蠢欲动,小规模战斗时有生,一个小型灵石矿,往往三四个月就能易一次主。内6国修真界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再次向三国派出援兵,王雪心姐弟和方胜、建奇、建羽他们,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赶来傲武国的。 如今的傲武国驭龙洲修士泾渭分明地分成三个阵营,傲武国本土修士,内6前来增援的修士,散修。其中散修人数最多,但由于没有组织,力量不能有效地团结起来,所以实力反而是三方中最弱的。本土修士和前来增援的修士各有职事,散修则较自由,然而战事一起,散修也没那么散了,有相当一部分散修开始拉帮结伙,组成一种小型团体,效力于傲武国防卫,既可以得到较好的修炼环境,又有不错的收入。这种小型团体有一个来自世俗界的称呼:佣兵团!然而,与世俗界佣兵团的低下地位完全相反,修真界的佣兵团反而是本土修士反击震灵大6三宗门的主力!盖因为傲武国本土修士只想着守成便好,前来支援的内6修士只想着无过即可,实是没有太大的进取**,而佣兵团则不同,他们的成立本就是为了利益,以雷霆万钧之势破阵劫矿,蹲点十天半个月一见有落单的敌方修士就杀人夺宝,实在是再平常不过! 暮月宗的修士集中在傲武国东北部,方胜三人如今停留的地方正是傲武国前线的正中间,要想报复暮月宗修士,他们最好的选择便是向东赶六千余里到达虎踞山脉,那里是驭龙洲修士与暮月宗修士争斗最激烈的地方,而且在那里散修的待遇非常好,若是执行些稍有难度的任务,还有外快可以捞。王雪心叙述到最后,便把她的计划和盘托出,她想由方胜带头,在虎踞山脉成立一个佣兵团,一来长长见识,二来历练历练,总强过在家族长辈的看管之下循规蹈矩地修行。 说完之后王雪心和王冲二人就可怜巴巴地看着方胜,一时间方胜只觉得压力好大,万一不答应他们,这俩人恐怕马上就“哇”一声哭出来。然而这拐带儿童事孩子事大,他此时已然明白,这俩人是打定主意要长期在外闯荡了,以后自己身边跟着一个十岁一个十四的俩小孩,总觉得有些别扭。另外,他还真怕王家的人找上来,到时候只怕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似乎看穿了方胜的想法,王雪心又道:“一个月后,我就会给三伯写信,让他不必担心我们,就说被一个大高手抓去当徒弟了,嘿嘿。” 王冲也跟着道:“方胜大哥,就算三伯不相信派人来找也没事,我和姐姐可以易容噢。” 方胜只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好使,啥时候这小孩都变这么聪明了,他正在想还有什么可以拿到明面上的理由好拒绝二人,不料王冲眼圈一红,带着哭腔道:“方胜大哥,难道你要眼看着我们回去受苦吗?” 王冲这句话一出口,方胜一下就想起了建玉和建英,那两个小子是典型的家族式教育受害者,要不也不会整天缠着方胜讲江湖故事解闷了,往往方胜看来的一件小事就能让两人神往很久,现在,自己真的想把眼前的两个孩子重新推到那种生活中去吗? 方胜猛一咬牙,道:“行!雪心,你马上就给你三伯写信,不管怎么骗,一定要让他放心,告诉他你们两个现在很安全!” “噢!!”王雪心和王冲两人早已跳了起来,欢笑着抱在一起,在原地蹦跶着转圈。 看到这一幕,方胜只觉得自己是上了大当了。 第二天一早王雪心就托人把信送了出去,然后三人便朝东方的虎踞山脉赶去,直到这时,方胜才想起来问这两个活宝为什么不自己去闯荡,而是非要跟着他。王雪心和王冲一致回答:“有安全感。” 这时方胜却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为什么那天晚上那个暮月宗的修士一眼就看出来你是烈灵根,我怎么看不出来,我记得以前有人看我是什么灵根的时候,都要把手放在我额头上感受一番才行。” 王雪心实是有些傲气的,一听是这种常识性问题,便轻描淡写道:“有灵根者一旦开始修炼法诀,便能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而灵根本身就是有灵气的,所以修士只从身上有没有灵气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对方有没有灵根。三灵根、四灵根和五灵根由于灵根太杂,各属性灵力也混合在一起,所以想判断他们的灵根具体如何只能接触对方的身体然后用神识去测。而两灵根者,两种属性的灵力干扰得并不厉害,所以只要稍微留心,便能一下测知对方是哪两种灵根。而单一灵根,根本不必去留心,人家往你身边一站你就自然知道了。” 方胜点头道:“原来如此。” 接着三人再不说话,闷头向东赶去,由于王雪心和王冲玩心不减,一路上又耽误不少时间,以至用了半个月才到达虎踞山脉,方胜一门心思放在修行上,对他们俩的耽误事倒也不怎么在乎。 一进虎踞山脉王雪心和王冲就易了容,王雪心扮成个年轻后生也就罢了,王冲却扮成了个长着一尺长髯的侏儒,让方胜每次看了都忍不住想笑。也不知他们俩是从哪学的变声之术,说起话来到似模似样,只不过举止上一时还是改不过来,比如王雪心一笑就喜欢掩口,王冲一见了新奇事物就想跳。 很快他们便到了虎踞山脉最西端的虎尾岭,山下便有一个修真者建起的小城,名字则随山也叫虎尾城。虎尾城是虎踞山脉上五城之一,虽然是最小的一座,也颇具规模。他们在城中的一个公证处交了十块灵石,将方胜的大名和王雪心、王冲的化名记录在册,便算正式成立了他们的佣兵团,名字是王雪心起的,叫猎月,方胜极是中意。然后他们就去了城中的散修聚集之地,在那里找到傲武国布任务之所,精挑细选,挑了个守灵石矿的任务,接着也不在城中逗留,拿了地图便向目的地而去。 那是座灵气充溢的小山,山上有个年产三千灵石的小灵石矿,傲武国开给他们月饷是每人三块灵石,实际上应该是王雪心四块、王冲三块而方胜两块,却被方胜这个名义团长强行改成了三人均分。除他们以外,守那座灵石矿的还有十三个修士,境界由炼气期二层到五层不等。那小山环境优美,气候宜人,方胜三人都颇为满意,最主要的,还是那里灵气充溢,即便是王雪心和王冲二人也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是以他们这猎月佣兵团才一到地头就迅稳定下来,玩了命地修行,有惊无险地过了四个月,方胜的灵力竟奇迹般地到了炼气期二层顶峰! 第一百章 又见 方胜虽然在灵力上进步很快,但修心上进展却并不大,他的所有体悟都集中在灵力运用上,对自然,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有任何体悟。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时间。 王雪心和王冲的出现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这两个人毕竟太小,方胜不怕别人算计自己,但他怕别人算计王家姐弟,所以他必须时时提防刻刻小心。这两人那蹩脚的易容术也许能骗得了他们身边的修士一时,可时间长了,难免不会露马脚。 所以方胜几乎一天到晚都和王家姐弟在一起,到后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像个老妈子,那种小心谨慎实在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可是,王家姐弟听话得简直没话说,他们两个对他们的亲哥哥都未必有对方胜那么好,所以方胜也只能略抱怨几句,到后来便习以为常了。 他们所居的无名小山山头上有几座院落,方胜三人独门独院,王雪心和王冲在院里时就恢复原本装束,老是易容实在太累了,有人来访的时候就由方胜自己接待。 这天方胜刚从外面回来,一进小院就见王冲正在院子里等他,方胜刚要张嘴说话王冲就把右手食指竖在嘴前,紧张道:“别出声!” 方胜还以为出了什么,忙蹑手蹑脚手过去,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王冲一阵窃笑,然后冲方胜招了招手,等方胜把耳朵凑过去,他才轻声道:“方胜大哥,我姐姐在洗澡。” 方胜心说,你姐洗澡关我什么事,至于搞得这么神秘吗,于是白了王冲一眼,伸出手使劲在他头上摸了一把,这就要回自己房间。 他才走两步,不料王冲在他背后气道:“你不看我自己” 方胜一听差点晕过去,倏地转过身来,下意识地放低声音问道:“你说啥,你要去偷看?你姐洗澡还不把屋里堵得严严实实,你怎么偷看?” “我可没想偷看,我今天在屋里玩的时候,不小心在墙上弄出个洞来,洞那边就是我姐的房间。” 方胜心道,那就是不小心偷看了,然后他就有些意动,要知道王雪心虽然刚开始育,可脸蛋也是极漂亮的,皮肤也很好,平时一直很有个性,真不知道洗澡时会是什么样子。虽然**会背上一定的心理负担,但是方胜还有自己的想法:又不是我主动要去,我是被人拉去的。 想到这方胜对着王冲郑重地点了下头,王冲又是一阵窃笑,然后便蹑手蹑脚地在前面带路。方胜在后面跟着,暗想,这小娃儿,竟然带着外人算计自己的姐姐,能不让人操心吗?看来自己的修心之路会很漫长了,不过今天这件事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小小补偿了。 方胜不知道的是,几乎与此同时,佐摩国的小湖山山下,那个即便是普普通通地看一眼也会让他心神激荡的人,此时几乎遇上了和他一年多前同样的情况。 左玉漱在寻到小湖山附近的时候彻底失去了方胜的消息,他将小湖山东西南北百里内的所有城镇都问遍了,没有任何人说见过方胜,她不死心地又回到了那片没有任何鸟兽的区域,希望能现一些蛛丝马迹。 这天她正在那仔细搜寻,突然便感觉到了火灵玉的异样,拿出来一看,便惊喜地现另一块火灵玉出现了。她心底竟一下轻松很多,一时间觉得这一年多的时间并没有白费,心里也变得很充实。其实就在不久前,她的想法已悄悄由一定要找到方胜的人变成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知道他人还在,如何不喜。 然而她很快现,那个拿着火灵玉的人极可能不是方胜!因为那人竟远在百里之外,而且度快得惊人,至少是她用轻功全力施为时的六倍,据她所知,武林中没有任何一门轻功有这般快法。 不管是不是,这总是个契机,于是左玉漱计算着那人的度和自己的度,然后向那人的必经之路上截去。 然而她跑了不足十里,那个拿着火灵玉的人已经停下了,她只得再次改变方向,朝那人停留处赶去,只希望在自己赶到之前那人千万不要走。 她用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座山下,由手中的火灵玉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那人就在那山上。她还没来得及爬山,就看到了让她无比震惊的一幕,一个穿蓝衣的人从那座山中飞了起来,在来到百丈高处时,那人背后“呛”一声剑鸣有如龙吟,一道两丈长的红光飞了出来,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大的圆然后飞到那人脚下,接着那道红光就托着那人朝自己这边疾飞来。 左玉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已经可以肯定此人绝不是方胜,然后便眼睁睁看着那人从自己上空飞了过去。就在她以为与方胜的联系将从此断绝的时候,天上那道红光竟突然停了下来,她看不到上空那人在那干什么,但在她想来,应该是在看她。 果然,片刻后那道红光带着呼啸声飞了下来,在来到二十丈高处时,红光与上面的人倏地分开,人落向地面,红光却蹿向天上,而当那人轻飘飘落到地面的一瞬间,那红光正好在空中绕了一圈,“呛”一声插进那人背后的剑鞘里。 那蓝衣人便是七岳宗天池峰座刘阳之子刘松,这次他是奉命来询问各家族的人是否已经派往了佐摩国,他刚刚确认过小湖山许家的人早已出了,正要赶往下一个家族。 这刘松颇有乃父之风,自小聪颖,二十六岁就已筑基成功,一直是七岳宗的重点栽培对象,相貌亦是不凡,只是其人颇为自傲,至今未有道侣。 刚才从上方飞过时他便察觉有人在看他,等稍一留意,赫然现地面之人竟是身具冰灵根之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停下细终还是决定下来打声招呼。 当他越飞越近,便越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惊骇,那个身具冰灵根的女子竟然还不是一名修士!如此绝佳的资质,怎么可能?!他一直没用灵目术之类的法术,等再近些,便看清了那女子的身材相貌,一时惊为天人,这女子一出,便立刻把他这辈子所见的所有女子都比下去了,就算是七岳宗漱玉峰那些修炼了冰心诀的师姐、师妹也不行!他竟隐隐觉得,自己这次外出,实是就为了遇见这女子!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微微一笑,温声道:“在下七岳宗修士刘松,见过姑娘,姑娘刚才似乎一直留意着在下的遁光,不知可有什么事?” 左玉漱虽然失望,但是也知这实是一个解开火灵玉秘密的契机,而且能由此找到方胜也说不定,略一沉吟,便问道:“我并非佐摩国之人,到这里来是为了追寻一个疯了的朋友。他和阁下差不多高,身材偏瘦,右手里始终提着一把暗金颜色的长剑,不知阁下可见过?” 刘松略一思忖,道:“在下实无印象。不过姑娘若是找人,在下倒是可以帮上点忙,我七岳宗在佐摩国颇说得上话,弟子遍布各地,只需一道令符,胜过姑娘孤身寻找多矣。” 左玉漱颇为意动,而且她突然有种直觉,面前此人一定和她找不到方胜有关系,而且很可能对方身上的火灵玉就是方胜的!然而她也知道,和这种出了自己想象的人物打交道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是以颇为踌躇。 这时刘松趁热打铁,急道:“姑娘,你可入了任何修真门派,又或者是哪个修真家族的人?若不是,我们七岳宗漱玉山倒是有一门功法堪称专为姑娘而设!在下敢保证,不出十年,姑娘定可如我这般驭剑长空,到时候就算还没找到你那朋友,你自己去找也方便不少。” 漱玉山?左玉漱心中一震,只觉巧合得有些过分,一年多来,她没见过一个熟人,孤孤零零在异国徘徊,只是凭着心里的执念找下去,如今断了线索几个月了,心里越来越没底,却在今天一下撞见如此不可思议的人和事,又听还有座山竟奇特地用自己的名字反过了命名,只觉这也许是冥冥中一种不可理解的东西在默默给自己提示,火灵玉的秘密,方胜,也许都会由此找出来。可怜她一个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的人,竟在境遇的折磨再加那神奇人物的震撼之下升出了这种想法。 “姑娘,你若不放心,我这就让我停留在附近的一位师姐来接你,你在此等我三个时辰,千万别走开!”说完刘松也不待左玉漱答应,直接驭剑而去,化为一道红光朝东方飞去。实际上他也是看出了左玉漱的踌躇,才如此放心地离开。 而左玉漱,则开始思量起如何才能在不引起刘松怀疑的情况下把他身上的火灵玉弄到手好证实到底是不是方胜的那块来。 第一零一章 苦守 方胜和王冲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被王雪心现异样,小心翼翼地往那墙上的小窟窿凑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俩人离那窟窿眼尚有一尺,便听“咚”一声闷响,整个墙壁都震了一震。方胜和王冲面面相觑,俱是心下起疑,难道这么快就被现了?若真是如此,二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就是那一愣神的功夫,又是“轰”一声响起,这下不仅是墙壁,地和整间房子都震了起来! 这下俩人再傻也知道是外面出事了,撒退就向外跑去。刚一到院中,方胜和王冲就俱被天空的景象震撼得呆了一呆:离地面百丈高的地方,黄色的半透明护罩已经摇摇欲坠,外围是不下二十道金、银两色剑光在向护罩轰击,而在那些剑光中,还有一个足有一间房子大的白玉印章,正缓慢地向护罩印去! “轰!”印章再次轰在了护罩上,交击处流光如水波般一阵摇曳,眨眼就将整个护罩拖累得又暗淡了一层。直到此刻,才听外面有人用扩声术喊道:“敌袭!所有护卫修士护山阵法阵眼处控制阵法!” 那边话音未落,方胜只听身后一阵风般奔来一人,眨眼间就蹿到院中,正是王雪心。此时她头和脸上还有水渍,但一身火红衣裙却穿得一丝不苟,直看得方胜佩服不已,不过现在实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方胜低喝一声“快随我来”,当先施起轻身术朝院外蹿去。王雪心和王冲也顾不得易容了,紧跟在方胜后面蹿了出去。 便在那护山法阵即将破碎时,终于有修士到了其中一个阵眼处,法阵的防御力登时全开,护罩竟愣是撑了下来,随后到达各阵眼的人越来越多,护罩便由最初的摇摇欲坠渐趋于稳定。他们这个守山法阵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由控制阵眼而调动护罩上的防御力,若敌方只攻击一处,那控制阵法者便可将所有防御力集中在那被攻击的一点,即便敌方攻击多处,只要阵内人多,分开来控制五个阵眼,仍然能集中防御力挡下敌方攻击。 方胜三人控制的是小山西北角的阵眼,那里有三金两银五把飞剑在攻击着护罩,他们三个守下来绰绰有余,唯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天上那块大的白玉印章一直在不紧不慢地往下砸着,每砸一下那巨大的震荡力就会由阵眼传来,让三人手臂一阵麻。 正当方胜在想坚持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的时候,护罩外的修士们竟突然将所有的飞剑集中攻向一处,正是那印章将要轰击的地方!有两个阵眼处的修士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嗡”一声,刚刚稳定下来的护罩竟被撞出一个洞来。 眼见那洞口即将被大伙全力堵上,外围已有三个黑袍修士在间不容之际踏着飞剑飞了进来!三个修士一进入护罩内就立刻分散开来,也不向下飞,法诀一引,三道黄光便如电般带着呼啸声向三个阵眼处飞去! “既望剑气!”方胜忍不住轻呼出来,事实上那晚与吕氏昆仲交锋,他也只见过既望剑气,所以此刻也只能凭此招判断出对方是暮月宗修士。 空中的三道既望剑气虽然没攻向方胜这边,王雪心却已经忍不住了,道:“我去拦住他们!”说完便冲了出去。 另三个阵眼处,早有修士驱动法器迎向那三道剑气,还有人则干脆向天上的三人进攻过去。王雪心如今只剩下两件趁手法器,但不趁手的却有一堆,不是别的,正是暮月宗修士既望剑气中的那种剑刃。当初遇袭时,方胜从那无头尸体上顺手牵羊了一个储物袋,里面装有十四枚这样的剑刃,让方胜全都给了王雪心,里面还有几张土遁符,也让三人瓜分了,唯有一张三人皆不知效用的符,被方胜留在了身上。此时王雪心不知上方三人的底细,不敢贸然用自己的法器,便抽出一枚剑刃来,以自己胡乱摸索的一种驭剑诀把那枚剑刃攻了出去。她虽是比着葫芦画瓢,但烈灵根在那摆着呢,是以那剑刃一出也颇有威势。只见一道丈许长的红光如巨箭般朝天上的一名黑衣修士飞去,其度之快,竟不比那既望剑气慢! 然而很快王雪心的红光巨箭便和对方的既望剑气分出了高下,那黑衣人甩手一道既望剑气直撞向红色巨箭,只听“乒”一声巨响,红光消散,黄光则只是略偏了偏,依然朝下方投去。 无巧不巧,王雪心那枚被弹飞回来的剑刃竟飞向了方胜和王冲的方向,方胜目测了一下,便知不会撞到他们俩,这才稍稍放心。然而当那枚剑刃飞到护罩之外时,贪心作祟,方胜忍不住施了个灵目术,看那剑刃到底落在了哪,回头好去捡。 一看不要紧,方胜没看到剑刃落哪,却看到了山下正在施法的三个修士!由于离得太远,他只能看到那三个修士面朝着山顶站成了一条直线,双手在前,一个个站得笔直,俱穿黑衣,很明显便是暮月宗修士。 方胜心里一惊,总觉得那些修士一定是想搞什么大动作,对王冲说了句“你先守着”便奔了出去出。他并没有出护罩,而是来到护罩的边缘,仔细看一眼那三人的动作,便沿着护罩向左跑了过去,跑了不到百丈,便又看到三个修士,和最初见到的三个修士以同样的姿势站着!方胜的心渐渐向下沉了下去,再顺着护罩跑了四五十丈看到第三波修士的时候,他便能估算出来,此时山下至少有三七二十一人将整座山围了一圈,若是这二十一人早早参加山上的进攻,只怕他们的防御法阵早被攻破了! 方胜立刻用起扩声术,将自己的现喊了出来:“山下有敌方修士在结阵!” 片刻后,便听守卫此山的唯一一个傲武国修士,也是他们这群人的头喊道:“开示警法阵!”他终于意识到,这次暮月宗的这群人不是一次普通袭击! 很快,护罩正中心的地面上,一个直径十丈的法阵亮了起来,起初,只是一缕缕头丝粗细的黑烟从那里升起,片刻间,那一缕缕黑烟越来越粗,便像一条条蛇一样盘绕在一起,很快就不分彼此,只是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法阵上的黑烟就浓得像墨一样,然后便化为一条直径十丈的烟柱朝上升去。而与真正的烟不一样的是,法阵里的烟凝而不散,任风如何吹都不见摇摆。可以想见,任这样一条像墨一样黑的烟柱冲向空中,只怕方圆百里都能看得见。 然而,那烟柱才升到护罩之外,外面马上就有一人一扬手,一个巴掌大的灰布袋飞向了空中,方胜乍一看还以为是储物袋,谁知便是这小小的储物袋,竟凭空生出一股庞大吸力,硬是把那十丈长的烟柱给吸了进去! 以小物件而爆大威力,这便是宝器的典型特点之一!而能使用宝器的,只有筑基期修士!方胜虽是个修真初哥,也一下就意识到此刻他们面临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便在此时,那傲武国修士当机立断道:“诸位道友,敌方已出动筑基期修士,既无法示警,苦守亦是无宜,不如趁对方法阵未结之时一起突围出去!今日我等分则死,合则生,我数到三,大家便一齐随我杀出去!” “一!” 那修士才喊一,方胜已经着急起来,因为整个护罩内,数他和王冲离那修士最远,他才刚开口喊了一声“王冲快来”,那边那修士“二”已经出口了! 王冲也算见机得快,眨眼间便冲到方胜身边,两人也不说话,拼了命地朝护罩中心跑去,那里王雪心正在等他们。 那傲武国修士似乎也意识到了方胜他们还在后面,这一声三便迟迟没有出口,直到方胜、王冲和王雪心汇合了,那修士才又喊道:“三!” 然而即便如此,方胜也是心头火起,他们三个离大部队还有四五十丈远,那边的人却已经开始向外冲了,可以想象,到时候就算前面那群人冲得出去,他们仨也肯定会非常艰苦,而如果那群人冲不出去,那么他们仨也会为前面的修士挡下来自后方的大部分攻击。 方胜虽气,却终究不能破口大骂,此时有王雪心和王冲跟着他,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都要惜命,他一边向前跑,一边已打定了主意,先看情况再说,如果前面那群人很容易就能冲出去,那么他们也会跟着冲,如果那群人冲得颇为困难,那不如干脆在这里死守,凭他们三个的反应,应该能控制着护罩守上一段时间。等敌方的火力完全被那波人吸引,他们仨从另一个方向逃跑也未尝不可! 可是接下来,他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傲武国修士带着一帮人刚冲到护罩外围,山下蓦地直直地升起了一面淡蓝色光幕,再朝左右是一模一样的光幕,竟将整座山包围了起来!而接下来,那些修士已明白那蓝色光幕必是阻止他们从内部突围出去的,一个个醒悟过来早已错过了突袭的时机,便调头想再回到护罩内,可是,他们进不来了!现在没有任何人控制阵眼,纵然是方胜想放他们进来也不能! 直到这一刻,那些飞剑和那白玉大印才转换了目标,向那些惊慌失措的修士飞去…… 第一零二章 坚持 方胜向前跑了没几步,就迅判断出来,在他们三个赶到阵眼之前,那些外围的守山修士可能一个也剩不下。/|他们此时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先前冲进护罩内的三个暮月宗修士有两个已经追杀出了护罩之外,只剩下一个正向他们这边攻过来。 方胜迅道:“雪心,你去把那个修士轰出去,王冲,你左我右,咱们一人控一个阵眼,能坚持多久是多久!” 王雪心和王冲各自应了一声,三人便倏地分开,方胜和王冲继续向前,王雪心则迎向了那名暮月宗修士,抬手就是两道丈许长的红光。 尽管方胜早就预测到了结果,可是亲眼看到那十几个守山修士被飞剑和法器绞杀时仍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他只盼着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的王冲不要害怕,因为只要稍一分心,由他们两人联手控制的护罩就很可能被攻破。 当外面最后一个守山修士也倒下去,那些剑光和法器再次转换了目标,向护罩攻去,在他们想来,两个人是绝不可能控制整个护山法阵的,然而,方胜和王冲却做到了!方胜是江湖人物出身,在手脚上的反应本就快于普通修士,王冲则是天赋异禀,但凡和防守相关的,他几乎都能很快上手,两个人一个防右一个防左,竟将外围那密集的攻击硬是挡了下来。 而此时的王雪心也终于放出了她的一件法器,那竟是一团亮红色的光雾,大概覆盖了方圆五丈的区域,正没头没脑地在地暮月宗修士身后狂追。随着光雾的变形、扩散、阻截,暮月宗修士渐渐又被逼回了护罩边缘,便在此时,王雪心轻喝一声:“拢!”她话音才落,那已经被拉成一条薄幕的光雾便从四面八方向那暮月宗修士卷去。 事实上直到此刻那暮月宗修士都不知道那红色的光雾到底是什么,他只是感觉到了其中的高温,本能地觉得从里面穿过去不是什么好事,转眼间光雾留给他的活动空间已不足一丈,而且仍然在急缩小,他蓦地一凝神,驭起飞剑朝光雾冲了过去!他只觉耳中“轰”地一声,就像是有什么突然被点燃了一般,然后他的眼中就只剩下那半透明的红色,而身体所有感受到的,只有让他受不了的烫。他凝神疾飞,想从光雾中冲出去,却不料那光雾竟如跗骨之蛆般跟着他,他飞到哪,光雾就跟到哪。 其实在下方的王雪心看来,她并不需要费太大劲就能困住那修士,所以当她看到那修士误打误撞冲向了王冲的方向的时候,便全力催动起那光雾向那修士聚拢。她到底是个女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想看到太过悲惨的死法。 光雾中的修士突然间现自己的皮肤失去了感觉,当他意识到那是由于温度太高以致把他的皮肤烫熟了的缘故时,便猛催神识,一旦辩明方向便朝护罩外冲去。而护罩外有那么两三个暮月宗修士便有幸看到了这样一幕:一团方圆两丈大小的暗红光雾从下方的防御阵中飞了出来,飞着飞着,那光雾突然掉头飞回了护罩,在原地却留下一个向前徐徐飞行的人影来,那人影飞不足十丈,身上的黑衣便化为一片片碎布片像黑蝴蝶一样散向空终露出了里面的人,一个只剩下骨头还在驭剑的人…… 那骷髅又向前飞了几丈,便“哗啦”一声散架了,像一堆垃圾一样坠了下去。 王雪心在收回光雾的那一瞬间就没向外看了,她冲向了王冲左面的那个阵眼,方胜、王冲在坚守了片刻后,现在又吃不消了!外面的暮月宗修士们在不久前突然转换成分散攻击,已经完全出了方胜和王冲的视野,护罩又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然而即使加上王雪心,他们三人仍旧挽回不了颓势,实际上,防御法阵再强,在以最大防御状态防守了近半个时辰后,也不可避免要衰弱下来。 方胜甚至不知道他们三个还能守多久,看那护罩的架势,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彻底击破。然而此时突围是肯定不行的,他们仨加起来绝不会比先前冲出去的那波修士强,难道只能等死?方胜觉得自己死不足惜,但他绝对无法接受王雪心和王冲在自己的保护下也命丧此处,而实际上,他实在很不甘心,与暮月宗也算是新仇加仇恨了,怎能还没报仇就窝窝囊囊死了! 便在此时,方胜脑子急转,竟突然想明白一事,护罩下有三个矿洞入口,平时入口皆被小型的法阵封住,除了那位傲武国的本土修士和工匠外,没人能进入矿洞内,但护矿法阵的能量与护山法阵的能量是一体的,在护山法阵被击破的瞬间,护矿法阵的能量也定会消失!在灵石矿内,土遁符会失去效力,神识也会被矿石上的灵力所阻,但是里面矿道四通八达,活命的机会会大很多! 方胜一边控制着阵眼,蓦地喊道:“我数三声,你们一起朝中间的那个矿洞冲过去,我会从我身后的这个矿洞下去,咱们在下面汇合!” 方胜甚至都不知道这护罩能否让他坚持喊完三声,所以喊得特别快:“一!二!三!” 王雪心和王冲同时朝中间的矿洞冲了过去,那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矿洞,不过那也有七八十丈的距离。而方胜身后十丈处便有一个,他现在要做的,便是为王雪心和王冲争取时间。一个人控制整个护罩,而且至少要坚持十息时间,这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任务!可是他又必须完成,不然王雪心和王冲必死无疑! 方胜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然后他就抛开了一切,仰头看向天空,争取获得最大视野,双手则凭感觉去操纵阵眼。他将三分之二的护罩收入眼内,另外三分之一已经无暇去管,这三分之二,却一定要守下来! 一时间,方胜的双手几乎快得看不清五指,空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剑光、法器轰击向护罩,几乎是眼才看到,他的双手就驱动阵眼将防御力集中过去,所谓的眼到手到,也不过如此了。而每一处攻击要分配多大的防御力,则只能凭剑光明亮程度和直觉判断,起初他凭前者多一些,到后他现凭眼睛判断会浪费一部分手,于是便渐渐更趋向于直觉,到后来则是完全凭直觉!许久前还真篇刚刚突破到孕根期时那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再次升了起来,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太久,另外他照顾不到的那三分之一的护罩开始溃散了! 那些攻进护罩的法器并没有攻向方胜,因为一个个小口并不足以让外围的修士看到他,那些剑光和法器只是顺着那些溃散开的缺口继续撕裂,将缺口扯得更大。渐渐的,在那三分之一的区域,反而是没护罩的地方多有护罩的地方少,终于,两道既望剑气带着锐啸冲向了方胜!与此同时,随着空中那白玉大印的又一次下击,一道水波样的白纹从交击处扩散开去,“嗡”一声,整个护罩碎了! 那一瞬间,方胜脸色煞白,差点要吐出一口血来,扭头就冲向身边的矿洞,才奔出第一步,天空的二三十名修士和同样多的剑气、法器向方胜飞聚拢过去! 此时的王雪心和王冲早已来到矿洞边沿,见没人攻向他们,竟不急着下洞,而是下半截身子藏在洞里,上半截探在洞外,冲方胜喊了起来:“快啊!要追上了!” 方胜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暗骂,我不知道要快吗,但是再快快得过剑气和法器啊! 第一步落地时,方胜距那矿洞已只有七丈远,而离他最近的既望剑气距他尚有五十丈,然而,剑气的度实在比方胜奔跑的度快太多,他很难确认在进入矿洞前会不会被追上。 王雪心和王冲瞪大了眼睛看着,手心里都急出了汗,对他们来说,眼前生的一幕怎么都算得上是他们这辈子所见的最大场面。近三十名修士,二十多道剑气,五六样法器,均匀地分布在天空起来极是吓人,这些人、剑气、法器从各个方向朝下方的方胜聚拢,根本不必怀疑,就算方胜加了十层的防御符,也必是支离破碎的下场,更何况现在他身上除了那身布衣,啥也没有…… 第一零三章 波折 方胜和远处的王雪心姐弟都没有想到,最先攻击到他的并不是任何一道剑气或者法器,而是那件口袋宝器那口袋实在太小,几乎没人注意到它是何时出现在那的,而等它在方胜斜上方五十丈处挥作用时,方胜的度一下就慢了下来! 袋口下方凭空刮起了大风,这些风从各个方向朝那窄小的袋口刮了过去,虽然方胜离那袋子足有五十丈,可还是感觉到一股巨力正把自己向上扯。一瞬间,方胜就知道:完了!他已经不可能及时逃进矿洞。 紧接着,方胜就看到从远处的那个矿洞前升起一团红云,像是被狂风吹卷着一般飞了过来,斜斜地罩向空中的口袋!也就是在此时,方胜突然现,那些狂风中的剑气和法器似乎也稍稍失了准头,于是他便猛一咬牙,也不跳了,弓着腰在风中朝前奔去,一步,两步…… 空中的那团红云主动缩成一团,朝口袋里撞了进去!在接下来的半息时间里,王雪心的这件法器彻底毁在了那口袋里,但那口袋也有半息时间失去了效用。 方胜利用这难得的半息时间,再次向前扑去,而那些恢复了正常的剑气和法器,也终于轰了下来! “噌!噌!轰!砰!” 连续四下,全是落在了方胜的身边,把方胜胆都快吓破了,也就此时,他纵身跃起,扑进了那洞口。 撞击声在方胜身后急雨般响起,碎石撞得方胜背后生疼,然后便眼前一黑,不是晕了,而是洞口被封住了,再没有任何光线射进来。 方胜才放出神识探进洞**,那些随后攻来的剑气就直接穿过了厚厚的洞壁轰了下来,方胜停也不停,闷头就跑,身后的“噌、噌”声无异于催命符。 方胜向里跑了没多远就有了视野,洞壁上的石头出淡淡的荧光,虽不太亮,却照清了路。越往前跑,四周越是亮堂,方胜便收了神识,只是顺着矿道向前跑。“轰”一声巨响自身后响起,方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些暮月宗的修士追来了。低骂了一声,方胜脚下加力,见岔道就向右拐,只盼着能赶紧和王雪心姐弟汇合。 然而向前跑了足有一盏茶时间还是没见到王家姐弟的影子,方胜不免着急起来,因为他突然想到,他所处的矿洞和王雪心姐弟的那个可能根本不相通!这里的矿道横斜交错,几乎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岔道又多,倒是个分化敌人的好所在,如果他们三个能汇合一处,藏起来伏击落单的修士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现在只有他自己,他连法器都不会用,在对方放出神识的情况下,实在是毫无机会。于是方胜只能继续朝下跑,他现在最希望的就不要跑进死胡同里,不然万一被人堵里面必死无疑。 方胜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后面有多少修士在追他,但他可以肯定绝对有,随着他不断地钻岔道,后面的修士被甩开了一大部分,但剩下的仍然足以杀死他,这根本不是什么直觉,而是事实。 方胜再一次强烈地意识到,炼气期二层和三层之间的区别简直和修士与凡人之间的区别一样大,不能用法器,战斗力实在太低太低了。事实上他早就学会了浴火指,可是在面对那漫天的法器时,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用,即便是和王家姐弟单独在一起时,他仍然是被嘲笑的对象。 跑着跑着,他已经来到了矿源的边沿,灵石矿没那么丰富了,四周的光线也渐渐变暗,方胜忽然醒悟,其实这矿洞里的任何一条矿道,只要一直向下走,不管走多远,一定会到达终点。也就是说,不管他多怕跑进死胡同,而事实上他从一进洞就算是进了死胡同。 死胡同也得跑,多活一刻是一刻!求生的本能在此时被彻底激出来,而方胜对暮月宗的怨气,也前所未有的浓烈,心底反反复复嘟囔着一句话:只要让我活着出去,一定和暮月宗斗到底! 怕什么来什么,方胜跑得正起劲,觉得生还的机会并非完全没有的时候,他蓦地现,自己已经跑到头了。 他将神识放了出去,依然无法穿透周围的石壁,说明里面还有灵石原矿,而土遁术自然也不能用,方胜正想按原路返回,到岔道口时再换条路走,却突然感觉到危险,不得不停在了原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已经有修士堵在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岔道口! 那是个三岔口,方胜一边提心吊胆地缩在最里头,一边默默祈祷,千万别来这里,千万别来这里。可以想象,只要那个修士和他进的是同一条矿道,那么方胜今天必然无法生离。方胜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无比清晰,甚至连脉搏声都能听得出来,那种压迫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兴许是上苍有眼,那修士在岔道口停了一会,便钻进了另一条矿道。方胜长出一口气,贴着石壁滑向地上,全身都是汗,几乎要虚脱过去。然而这实在不是休息的时机,方胜猛吸一口气,右手在地上一撑又站了起来,正要往回跑,却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就像是有鬼贴着他的脖子吹了口气,此时那山洞十分昏暗,这一下把方胜全身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强忍着惧意缓缓转过头以为至少要看见点奇特之物,却不料愣是什么也没有。“呼”,又是一阵风吹了过来,这次直接吹在了方胜脸上,他一下就明白过来,洞壁上有缝隙,而且与外界相通! 方胜心中狂喜,浴火指不到一息就施展完毕,左手食指上立刻升起一团火焰,将他的整个手指包裹住,接着他就以那根手指照明,检察身前的洞壁。很快找到一条石缝,他马上就把神识探了进去,一下就测出了灵石矿层的厚度,竟仅有两尺!两尺厚的灵石矿之后,便是纯粹的石头,土遁符就可以挥作用! 方胜蓦地施展起巨力术,找了个较宽的缝隙处把手指伸了进去,然后力猛掰。很快,方胜手指都快累断了,那矿层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方胜也不气馁,抽出手来,双手扣在一起,便像是打夯一样朝石壁上砸去,希望能把石头震下来。他倒不是没想过跑回岔道,然而即便换路再逃,最后不免又要碰上死路,还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赌一赌,破得开,则虎归山林,龙回大海! 方胜那般砸法,力量大声音小,倒不怕被人现,然而即便没人现他,还是有修士跑了来,再次停在了那岔道口。方胜不敢再动,静静等在那里,几乎快要急疯了。 然而这次他很不走运,那修士走进了方胜所在的岔道。从岔道口到方胜所在的位置大概有二十丈,中间拐了两个弯,方胜一边数着那修士的脚步,心里已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可是方胜实在不甘心,就算在这个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仍然在想着对策。突然,方胜有种想狠煸自己几个耳光的冲动,他忽然想起,他还有张金属性的攻击符!这张符名为破坚锥,专门用来对付防御护罩,可知其威力定然非同凡响。 方胜只有一张符,转眼间他就做好了决定,砸墙不砸人!万一这破坚锥度奇慢,一旦打不中那修士,那么他仍然是死路一条,就算打死了那修士又能如何,还不是要面对后面更多的修士?所以,还是先考虑逃命! 方胜离石壁三尺站定,右手灵力灌向手中破坚锥灵符,符刚一亮,他就右手一抖,把符甩向对面的洞壁。破坚锥符才一离手,就蓦地化为一枚小小的金色尖锥朝前飞着那还没一根筷子大的金锥,方胜的心猛地凉了下去,便在此时,外面的修士已经拐过了第一个弯,然而仍然是在此时,那锥子竟蓦然一亮,光芒暗淡时,竟已变成一个比他的人还要大上一号的淡金色半透明锥子,朝洞壁上钉了进去。方胜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接碎石,但是他根本就接不了那么多,只听“哗啦啦”一阵响,无数石块落了下来。 然而听到洞内的动静,外面的修士反而谨慎地停了下来,他的神识刚好够不着方胜,于是又小心地向前挪了两步。当他意识到不对猛然冲出第二个拐角并盲目地向洞**了一道既望剑气时,便看到了方胜在石壁外一闪而隐的两只脚。 第一零四章 肉搏 正用土遁术在岩石中冲得不亦乐乎的方胜那股逃脱升天的兴奋劲还没下去,便“咚”一声一头撞在了一面直插地底的蓝色光幕上,差点把他撞晕过去,他这才想起,这正是山下的那些修士结阵形成的光幕。他有些不信邪地向下潜去,这光幕还能将整座山都包起来不成?! 又向下潜了十来丈方胜就潜不动了,而那光幕依然存在,方胜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来到那光幕旁边,把双手按了上去。用力推、砸了几下,那光幕一点动静也没有,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利器,方胜只得拐了回去。他继续在山石中穿行,凭感觉朝王雪心和王冲进入的那个洞口下方潜去。 此时方胜心里一点也不乐观,盖因为王家姐弟的家底他一清二楚,没并有什么破阵利器,而这次围山的这些暮月宗修士似乎志在必得,围山的阵法岂会等闲?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找到王家姐弟,然后三个人凭着手中几张土遁符在地底乱钻,和外面的那些修士耗时间,那二十一个结阵的修士灵力耗尽的一刻也就是他们逃脱升天的一刻。 潜着潜着,方胜倏地出现在一个石**之中。这石**大概有十余亩大小,顶端离地面亦有七八丈,下面怪石嶙峋,让他无法一眼看清洞内的情况。所有的光都来自洞另一端的一块巨岩之后,由于被那岩石挡着,他也看不到底是什么在光。方胜暗忖这山腹之内除了他和可能出现的王家姐弟外应该没有活物,便坦然地朝那光源靠近。 离得还有五六丈,方胜突然感觉到危险气息,倏地停了下来。然而这股危险气息并未因此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前方巨岩后的光突然又亮了一分,方胜双眼紧盯着照在石壁上的光线,这才现,那光竟然在极小的范围内变化着,一会亮一会暗,就像是活物一般。 就在此时,那土黄色的光倏地消失不见,整个山洞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而方胜的呼吸声,便是山洞中唯一的声音。危机感并没有因为黄光的消失而消失,反而比刚才又强烈三分!方胜此时有巨力术在身,却不敢再施展灵目术,他害怕只要自己稍一分神就会被什么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杀! 方胜将警觉性提到最高,在黑暗中缓缓转身,不让自己的后背持续朝向某一个方向,因为他有一种很清晰的感觉,那危机感来自背后! 大概原地转了四五圈,方胜有些急了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被当作玩物耍了,那个迟迟不出现而又一直在自己背后绕的家伙,定是把他当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只要他耐心一失,对方必然会马上将他击杀!想到这里,方胜猛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继续缓缓转着身,一边思考对方到底是什么。肯定不是暮月宗修士了,他所见的暮月宗修士至少炼气期三层以上,拿出法器来两下就能将自己放倒,犯不着和他捉迷藏。难道是这山腹里土生土长的精怪?可这里又没什么吃的,能养出什么来? 突然,方胜感觉到背后有什么向自己扑了过来,虽然没有光线也没有声音,但他可以肯定绝对有东西!方胜本能地向左边地上滚了过去,只听“哧”一声,他只觉背后一凉,然后便滚到了地面上。等落到了地面,背后才传来疼痛感,像火烧一样,而且似乎伤口还不是一道。 方胜也不敢取出药来涂抹,只是快站了起来,猫着腰,等待对方的第二次扑击,他很清楚,刚才的那一下只不过是对方的试探攻击罢了。直到此刻,他心底才升起了战意,自然而然地把他那范围小得可怜的神识放了出去。 仍然是从背后!面对危机之时,方胜的直觉出奇得准,看也不看就向一旁扑了出去,这次对方终于没有伤到他,而他却凭借神识捕捉到了对方的形貌,赫然是一头四条腿的野兽!他没看清到底是什么野兽,但是清楚地知道,此兽显然精通土遁之术,在岩石中的度甚至比在地面上 毫无征兆地,方胜倏地向后倒跃出去,他的双脚才刚离地,地面下就突然钻出了那头野兽,这次这野兽却没放弃,而是直接朝空中的方胜扑了过去。 方胜大喝一声,在那野兽进入他神识之中时便伸出了双臂,右膝也曲了起来,朝那野兽的头顶去。 “吼!!” 随着这一声无比凶狠的吼声出,方胜终于看清了眼前之物,因为它全身再次亮起了土黄色的光!那赫然是一头比他见过的最大的牛还要大小一号的狮子,此狮一露脸,方胜平生见过的所有狮、虎、豹之类的凶兽便全成了阿猫阿狗,只有眼前的这头,才是真正的狮子! 毫无声息地,方胜两手分别抓住了狮子划来的两只前爪,狮子腿比他的大腿还粗,以至他只能握住一半,勉强向上推去。然而尽管身上有巨力术,他在力量上竟完全不是那狮子的对手,被狮子强压着向地上砸去!方胜“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几乎把背给摔折了,那狮子自然也压了下来。方胜忍着疼,把身上的力量尽力往双臂上引去,然而即便如此,仍然不能将狮子的两只前爪推回去,便在此时,狮子那桌面大小的头已经猛地探了下来!借着狮子身上出的光,方胜将它看了个一清二楚,那血盆大口,绝对能一口把自己的脑袋咬下来,而这张巨口再和它的巨鼻、黄眼、白须、长达一尺的体毛搭配起来,便俨然组成了一副最为凶狠、威猛的相貌! “咚”地一声闷响,方胜的右膝顶在了那巨狮的下巴上。大腿终究比胳膊有劲些,方胜勉强支撑着,不让狮子咬下来。然而那狮子不仅力大,身体也甚是灵活,脖子来回摆了几摆,硬是把方胜的右膝压向了一旁,闪电般向下探去! 又是“咚”地一声,方胜的左膝及时提了上来,再次顶住了狮子的下巴,只要他再慢那么一点点,则已经身异处了。一旦顶住,方胜把右膝也和左膝并在了一起,姿势虽然难看,可总难挡住了狮子的一张大嘴。狮子猛向下压,他就死命顶住,四目相对,竟是互不相让!只不过方胜眼中怒火熊熊,而狮子眼中则根本毫无感情,它才是此刻的猎手,对即将下嘴的猎物没半分怜惜! 便在此时,狮子的头被顶住,便倏地将力量集中到两只前爪上来,方胜猝不及防,只听“哧、哧”两声,双肩上竟被挠出几道血口。方胜猛一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将狮子的前爪向两边撑去,终于把它们从自己的肩膀上方推开。 接下来,这一人一狮竟然就这么耗上了,方胜不敢松手,狮子也想一股作气将方胜干掉,然而方胜这里却有一个十分尴尬的事实,他的巨力术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紧接着,方胜做出了这辈子最为危险的动作,他竟然突然把两腿伸直了,任由狮子的大嘴朝自己咬来,而同时,他也猛地把狮子的两只前爪朝前方推去,当狮子快要咬到他的时候,他也借着那一推之力向狮子身体下方滑去,便在狮子堪堪要一口咬掉他半个脑袋之时,方胜早已放开了狮子的前爪,两手推到了狮子的下巴,继续向上猛推! 眨眼间方胜就来到了狮子的身体下方,两脚早已夹住了狮子腹部,手也收了回来,右手猛拽狮子体侧的长毛,竟像那些马术高手表演马技一样直接从侧面翻上了狮背!那狮子在方胜向下钻的时候便追着咬了一口,被方胜险险躲过,这时见方胜竟然翻上了自己的背,低吼一声便倏地转地朝身上咬去,柔韧性竟也是一等一的好! 狮背上的方胜左手抓着狮毛,才刚一扬起右拳,便见狮子朝自己的左腿咬来,他没料到这狮子竟然迅捷如此,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咔”一声,大腿竟已被狮子咬在口中!方胜这辈子从没这么疼过,那狮子才咬住方胜的大腿,竟猛甩脖子,把方胜朝地上摔去! 第一零五章 顺手 那狮子猛一甩脖子,方胜只觉得腿都要被拽断了,接着便听耳中风声响起,整个人像是一根烂黄瓜一样被摔向地上,只听“砰、砰”两声,他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便打着滚撞向了后方的石壁。/| 这一下方胜只觉全身都散架了,已绝无再战之力,然而他又不愿束手待毙,就算是死,也定要让那狮子付出代价!念头才转到这,方胜只见眼前黄光一闪,那狮子早扑了过来,张嘴便咬!濒死之际,方胜也没看从储物袋中掏出的到底是什么,灌起灵力就双手并在一起朝多狮头推去! 然而此时方胜度早已慢了下来,准头也是大失,那狮子只一低头就顶开方胜的双手,大嘴朝下咬去。方胜到底不甘心,双手猛按狮子额头,人也借力向上升了升,便在此时,那狮子已硬是顶着他的双手把头凑到方胜脸前! 方胜猛一咬牙,双手再按,人又向上升了一点,把胸口让给狮子去咬,自己则直接拿头当锤朝狮子脑袋砸去!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就在那狮子牙齿已咬进方胜肉中之时,方胜的头也撞在了狮头上,无巧不巧,方胜手中的那张淡黄纸符同时挥作用,时间在这一刻,竟像突然停住了般!狮子和方胜全都停下了动作,眼神开始涣散起来,那张从暮月宗修士储物袋里翻出来的,方胜和王雪心姐弟都不认识的符,早已把狮子和方胜都带入到一个全新的境地。 一瞬间,方胜看到自己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 头顶是碧蓝的天洁白的云,嫩绿的草从脚下铺展开去,直到那一座座雄伟高大的山下。最初的疑惑一过,方胜就蓦地现,自己竟然已变成了一头狮子,只不过自己这头狮子还小,连走路都不稳。小狮子和一个兄长一个妹妹一起嬉戏、吃饭、睡觉,日升月落,周而复始,时间匆匆而过,小狮子终于成年,于是便被父母驱赶着离开了家。孤独的旅程从此开始,为了生存,它不断地猎杀,不断地与异类决斗,兴许是种族优势,它总是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偶尔会因为地盘与同类相斗,它也总能占很大便宜,因为它有其它同类没有的本事,土遁!然而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本事,它被同类视为异类,以至没有任何一个雌性愿意成为它的伴侣,最后只得离开故土开始了无休止的流浪。它辗转穿过了数个国家,所历凶险不知凡几,而死在它嘴下的野兽、灵兽甚至修士,也难以计数。它所凭借的只有三样,力量、度、土遁。然而不管它杀多少生灵,心底都从未升起过一丝悲悯,在它眼中,一切都是理所应当,那就是它的世界里的规律。当它流浪到傲武国北方,在成功击杀一个修士后听到了这样的迅息:变异战狮!便是冲着这个名字,一大堆修士对它展开了围追堵截,最终被堵在了这矿山之下。 当方胜所见到的新奇景象与现实渐渐重合,他便慢慢醒转过来,然而这次他却没有感觉到危险,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让他狂喜的现:他在修心上的瓶颈,不攻自破了!这全要归功于他以那狮子的身份感悟了一番天地,直到现在这一刻,他都不敢说把那些感悟完全消化了,但是,他的瓶颈的确突破了! 而与方胜相同,不管那头狮子明白不明白,它也观看了一番方胜的人生。相比于这头狮子四十年的寿命,方胜的经历似乎算不了什么,但是他的经历却比那狮子的更为刻骨铭心!所以那狮子反而比方胜更晚醒转过来,眼中一旦恢复神采,它就轻轻把爪子和牙齿从方胜身上挪了下来,然后走到一丈外,往地上一卧,自顾自地舔自己的毛,竟当方胜不存在一般。 再看向那狮子,方胜不由升起一种亲切之感,然而既然它摆明了一副不愿意理他的样子,方胜也不会自讨没趣,只是取出药来开始涂抹伤口。 等方胜把全身伤口处理一遍,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打算休息一会,然而那狮子却突然站了起来,然后身体突然静止下来,作聆听状,片刻后,便把目光对准了方胜右边的石壁,身体也伏低下来,随时都准备冲过去! 方胜一惊,暗忖,难道来了敌人,同时把神识放了出去。刚察觉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便见眼前红光一闪,一身红衣的王雪心和王冲冲了出来。这两姐弟才一露面,刚要兴奋地和方胜打招呼,那头狮子已经无声地冲了过去! “这是我朋友!”方胜猛地站了起来,挡在了王雪心和王冲面前,双手也摆开了架势,只要这狮子再冲,就一定和它拼了,完全不顾其实他的巨力术早已失去效力。 那狮子冲得虽快,只是黄光一闪便来到方胜面前,但是停得几乎没用任何缓冲时间便停在了那里,也只有这种天地间的异种才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了。 那狮子眯了眯眼睛,便又放松下来,走回原地蹲下去继续舔身上的毛。这一幕早把王冲吓呆了,紧紧藏在王雪心后面,而王雪心也好不到哪去,见到方胜时浮起的笑容缰在了脸上,愣是忘了变表情。他们俩早在搜寻到方胜那一刻便收了神识,谁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庞然大物,一时被吓成这样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方胜一阵苦笑,伸出手指捅了捅王雪心的肩膀:“喂,喂,醒醒。” 王雪心“啪”一声打开了方胜的手,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出声示警啊?!吓死人你来赔啊?!” “我怎么知道你们来这么快,还是它先现的。”说着方胜伸手指了指那头狮子。 王冲也恢复过来,小声地问方胜:“方胜大哥,它是哪来的啊?” 方胜正想说“我哪知道”,但是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还真知道它哪来的,就是叫不出地名,竟吱唔起来,思考该怎么跟王冲解释。 就在此时,王雪心却又咋呼起来:“呀,你要突破了?!” 方胜没料到王雪心如此眼尖,颇有些得意道:“我看也是。” 王雪心似是受不了方胜的得意样,泼冷水道:“那还得能活着出去再行!” 这句话一出,三个人什么也不顾了,开始商量逃出去的对策,然而到最后,也只得出个只能在地底和暮月宗修士捉迷藏的结论,而不幸的是,他们仨人一共只剩下一张土遁符了。 商量完之后他们决定先在这石**里歇上一歇,王雪心和王冲到底是小孩心性,过不片刻,王冲就“噢”一声跳了起来,凑到方胜身边献宝似地道:“看看这里是什么,嘿嘿。”说着就将自己的储物袋递了过来。 这时王雪心也抿嘴一笑,作大方状把自己的两个储物袋全丢了过来,道:“还有这两个,别被吓到噢。” 方胜心说,还能吓着我不成,接过王冲的储物袋就将神识探了进去,刚一看,脸上便呆了一呆,等再看完王雪心的两个储物袋,脸上已全是骇然之色,下意识地问道:“哪来的?” 王冲抢先道:“我们下来的那条矿道里的,顺手全装来了。” 方胜一听顺手二字,不由想起来他们这次被围攻的原因,指着一旁的狮子苦笑道:“咱们这次是被它害了,外面的暮月宗修士全是为了追捕它而来的,咱们这些人,也算是被‘顺手’解决的。” 直到这一刻,王雪心和王冲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那狮子上,王冲看那狮子这会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由放松了警惕,小心地向狮子挪了两步以便看得更清楚,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大,和普通的狮子不一样啊。” 方胜没好气道:“要是普通的也不会让暮月宗兴师动众追了,别人好像叫它变异战狮。” 王冲没什么概念,王雪心却已经惊呼出声:“战狮,还变异的?!” “怎么了?”方胜问道。 然而便在此时,那变异战狮突然又站了起来,凝神听了一会,朝方胜三人望了过来。三人中还是方胜胆子最大,颇为茫然地走了过去,想看看那战狮闹什么明堂。 不料方胜才走到跟前,那战狮便一偏身体,左边向下微微一倾,似是要让方胜上去! 第一零六章 出洞 方胜一见变异战狮做出那动作,立刻被吓了一跳,他想起这战狮的勇悍,不由有些畏缩。然而另一边的王雪心和王冲却像是捡了个大玩具般,毫不客气地冲了过去,王冲够不到狮子头,就伸手摸了摸它的腿毛,然后对方胜兴奋道:“方胜大哥,快帮我一把!” 变异战狮比一头牛还要高些,在不用轻身术的情况下,方胜可以轻松上去,王雪心和王冲却不能。方胜苦笑一声,提起王冲就放在了狮背上,正要再以同样方胜去帮王雪心,此女瞪了他一眼,他只得停下动作,只是稍微矮身,把肩膀凑了过去,王雪心一手按狮背,一手按方胜肩膀,猛一力便跃了起来,半空中右腿向里一搭,已经稳稳骑在狮背上。 方胜起初还担心战狮载不了这么多人,可一看即使王雪心和王冲姐弟都坐上去也只不过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便不再犹豫,在狮头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来到后面一跃而上。他才上去,便听前面王雪心“呀”一声喊了出来,然后便听王雪心没好气道:“你不能去前面啊!” 方胜一看也是,自己现在的位置几乎相当于揽着王雪心,她虽然还是个小姑娘,却始终还是要避讳一些的,方胜也没下去,左手向前一捞已经把王冲提了起来,不顾王冲的咋呼把王冲塞在了自己和王雪心之间。 紧接着那战狮就伏低身子,猛地蹿了出去,这一下变实在太快,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然而让他们害怕的还在后面,战狮加着朝石壁上撞了过去! “抓紧了!”方胜才一喊出来,便听王雪心和王冲俱是惊叫一声,然后他们三人一狮便钻进了石壁里。 转瞬间方胜就明白,这战狮的土遁术远在他用过的土遁符之上!土遁符是把施术者身体四周的岩石和泥土变成像水一样稍具阻力的物质,度自然要比在地面上慢,而战狮的土遁术是把岩石和土变得比空气更轻的完全无阻力之物!而且更为惊人的是,战狮身上出的那些黄光可以穿透土层!不必用神识,他们三个全都用眼睛直接看到了地底世界,黄光所及,一切都变成了半透明,虽然杂乱无章,但对第一次见的人来说,亦是美丽异常。 那战狮度奇快,可一旦保持在最高度,上面的三人便马上安稳下来,看着周围光怪6离的一切,而自己却不用费一点力气就能飞前进,实在是说不出的神奇。难能可贵的是,战狮背上的毛奇厚,骑在上面十分舒服。 方胜等人还没过够瘾,那战狮却已经轻车熟路地钻进一条矿道内,顺着矿道向上跑去。即便到了矿道内,他们仍然惊奇连连,盖因为战狮的度比他们施展轻身术还要快上一半,视野中景物向后退去的度大异平常,让他们一时无法适应,而战狮拐弯时,用的是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法:它竟然不闪不避不减,直接跑向石壁上,借助奔跑时的惯性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着奔跑! 最先适应这种奔跑方式的是方胜,他毕竟有不少的山林疾行经验,而王雪心和王冲则或多或少地出了汗。当王雪心和王冲也适应过来时,三人便惊奇地现,他们已经看见洞口了,而一路上,他们竟然没有碰到一个暮月宗的修士! 方胜用力夹了夹狮腹,低声喝道:“停一下!” 战狮竟似可懂人言,立刻放慢了度,很快停了下来。方胜道:“雪心,王冲,你们两个快易容,可能傲武国支援的修士来了。”也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解释暮月宗修士为何突然间跑得一个不剩。 三人一齐跳下狮背,王雪心找了个拐角躲进去换衣服,王冲则就在方胜身边变型沾胡子,片刻后都收拾停当,再来到战狮身边时,那狮子却不让他们上了。 此时距洞口已没几步路,这战狮也算完成了任务,要走也是正常。方胜轻轻摸了摸狮子的头,道:“从今以后,你又要孤独一人了。走吧,别再被那些贪婪的修士堵住。” 那狮子看了看方胜,便转头朝矿洞内部缓缓走去,还会不时回头看上一眼。方胜知道这狮子的全部经历,对它颇为同情,此时见它那样不由有些愁怅,慨然道:“其实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从此以后大家一起闯荡也行。” 那狮子正向里走,听了这话立刻定住了,许久之后才转过头来看向方胜,一人一狮四目相对,不知过了多久,那战狮低吼一声,小跑到方胜身边,伸出舌头舔向方胜的脸。它比方胜还要高,是以根本不必费力就能够着方胜,但方胜却惨了,愣是忍受下战狮这种人类所无的奇特礼节,生受了它两大舌头。这一幕落在王雪心和王冲眼里,直看得两人乐不可支,王雪心捂着嘴在那偷笑,王冲则冲了过去,跳着道:“也舔舔我,也舔舔我!” 战狮很显然听明白了,终于饶过方胜,低头舔了王冲一下,可怜王冲的小脑袋还没战狮的舌头大,登时被捂了个严实,连刚沾上去的胡子都被舔了下来。 好不容易再次收拾好,那战狮又给了他们一个惊奇,只见它身上黄光一闪,竟整个消失在当场,只剩下一块淡黄色的小石头飘浮在空中。 王雪心最先反应过来,道:“凡是变异灵兽,都可以将肉身和精魄幻化成一件方便携带之物。此物和它们的变异属性有关,但却只有在遇到真心让它们敬服之人时才会幻化,一经形成便无法易主,嘿,看样子它是愿意和我们在一起了。” 方胜恍然大悟,道:“这样正好,我正愁咱们带着它在外面晃太过招摇。”为了王雪心和王冲不被人现,方胜已经越来越低调。 说完之后方胜便伸出手将空中的小石头摘了下来,只觉入手与普通石头丝毫无异,正要随手丢进储物袋中,忽然看到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睛,低头一看,却是王冲正忘乎所以地盯着那石头看。方胜这才想起,其实王冲那也有类似的一块石头,只不过王冲的那块小石头是件法器,而且是灰色。王冲这家伙平时就爱收集一些小东西,看到战狮幻化的石头就眼热也是正常,方胜笑了笑,道:“只要你以后听话,我就把它送给你!” “真的?!”王冲喜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方胜严肃道。 王冲开始认真的掰手指头算,口中同时道:“那次说要带我们城里玩,结果故意绕了远路;那次说给我买软一点的假胡子,但是却从马尾巴上剪下几撮毛了事;那次我和我姐的灵石让你代领,你说马上就给我们,到现在还没给……” 方胜登时头大如斗,连忙喊道:“停!这次有你姐作证,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少惹事,我一定把这块小石头送给你,绝不耍赖!” “好,那咱们拉勾!” 方胜气道:“拉什么勾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给你就肯定会给你,赶紧走吧,再不走要被人当成缩头乌龟了。” 方胜把那小石头往储物袋里一装,一马当先朝洞口奔去,刚一到洞外,只觉光线十分刺眼,好一会适应过来,手搭凉蓬朝远处望去,只见空中和地下乱成一团,也不知哪方人更多一些,正打得不可开交。而远处那将整座山都封起来的蓝色光幕早已无影无踪了。 正准备招呼王雪心和王冲上去帮忙,突然想起一事,便转头对王雪心和王冲小声道:“那一千多块灵石说什么也不能承认是被你们拿了!” 王雪心白了方胜一眼,意思不言自明:那还用说? 王冲则“嘿嘿”一笑,道:“那你得给我买好吃的还要买好多玩具!” 方胜想都不想就答道:“那还用你想要什么给你买什么!”此时对他来说银子哪里还算钱,而且任王冲怎么花,也不会过十两,盖因为他中意的东西都是小玩意。 他们这边还没商量完,竟有一个暮月宗的修士朝这边逃了过来,瞥见方胜三人时还以为中了埋伏,想也不想就一道既望剑气射了过来! 第一零七章 法器 让方胜三人没想到的是,那道攻向他们的既望剑气离他们还有十余丈便被一件着淡蓝光彩的圆形法器击偏,然后那位帮他们解围的修士就喊了起来:“还有三个幸存者!” 离得较近的傲武国修士闻言精神一震,开始向方胜这边聚拢,防止其他暮月宗修士再攻击三人,便在此时,自南方又冲杀来一波傲武国的修士。暮月宗的人马早有退意,这时更知捞不着便宜,也不知是怎么的信号,一起向北退去。 傲武国修士追了一阵便6续退了下来,而此时,方胜三人身边早围了一群人,全都觉得他们仨能活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片刻后,一个长相十分敦厚的壮硕修士排众而来,手里还拿了张名单,一见方胜就沉声道:“三位是方胜、方雨山和方冲?” 方胜已看出来那修士修为深不可测,心中一凛,施了一礼道:“正是我等。” “我乃虎脊城卫城左使范通,获悉此矿遭袭,便率众而来,在护矿法阵之外看到那十余名守矿修士死状颇惨,不意还有三位幸存。暮月宗此次来势汹汹,定有所谋,三位可否将此次经历如实相告?” 一旦和外人打交道,王雪心和王冲都不再出声,一切交给方胜处理。方胜也不犹豫,坦然道:“这是自然。”接着他就将自遇袭开始到现在的经历说了一遍,只隐去了王雪心、王冲顺手收取灵石和自己收了变异战狮两件事。 方胜说的全是实话,只不过漏了两件事没说罢了,是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王雪心和王冲也是一脸坦然。那范通没听出什么毛病来,再者也怕盘问过细寒了其他修士的心,便干脆道:“让三位受惊了,我已另差人守卫此矿,不如三位且随我回虎脊城休息几日如何?三位道友今日所行实为天下散修之典范,范某也正好将三位的功劳禀报上去。” “实不敢当。” 交涉完毕,方胜三人就回自己的小院收拾东西,然后随范通去了虎踞山脉的第二大城虎脊城。在虎脊城住了三天之后,范通便带来了三百灵石和三枚玉牌,又说了一番鼓励之言,便放三人自行离开。 那玉牌上只有四个字,前面两字为“忠勇”,后面两字为“傲武”,实是傲武国修真界嘉奖散修的一种手段,只有那些为傲武国出过力的散修们才能拥有此牌,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于是乎他们猎月佣兵团的这仨人也都成了有身份的人,王冲更是美滋滋地把那玉牌挂在了腰上。方胜正踌躇自己是不是也该挂上显摆显摆,不料王雪心出手如电,早把他的那块抢在手中,连王冲的那块也拽了下,道:“丑死了!你们要是敢戴着这东西上街,可别说认识我!”其实她说得也颇有道理,那玉牌做得就跟衙门捕头的腰牌似的,十分碍眼。方胜和王冲也没跟她较劲,他们护矿的这件事,到此便算结束了。 接下来仨人没去接新的任务,而是决定先租下一处洞府,让三人先修炼两三个月再说。他们现在也是有钱人,那些每个月十块灵石的洞府一口气租下三个,连眉头都不带皱的。 三人所租的洞府就在虎脊城西南角的一个山头上,三洞紧紧挨着,洞口各有法阵,既清静又可以在出现突状况时互通声息。方胜准备好了一切便颇有些兴奋地进了洞,他有信心,最多三个月,他就能突破到炼气期三层! 炼气期三层,境界的突破还没什么,神识范围的扩大也没什么,对方胜来大的意义是能使用法器!等再遇到暮月宗修士的时候,他再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一旦盘膝在石床上坐下,方胜就很快就压下心中的兴奋,以最佳状态向瓶颈起了冲击! 王雪心和王冲根本就不是苦修的材料,当王雪心第六次出洞而王冲第十六次出洞的时候,他们两个终于碰到一起,来到方胜的洞口前,相视一笑,王雪心提议道:“咱们要不要故意吵吵他?” 王雪心和王冲都不怕方胜,但是王冲对方胜更为敬服一些,更何况方胜手中还有他最想要的变异战狮幻化的石头,立刻道:“如果到时候你不把我供出来我就帮你。” 王雪心瞪了王冲一眼,怒道:“走走走,咱们去城里玩!先放他一马,省得他一直停在炼气期二层拖咱们后腿!” 王冲听了一乐,问道:“你身上有银子吗?” 王雪心一愣,整个人突然泄了气,没精打采道:“一个子也没有。” “没银子我给你们!” 声音传来,王雪心和王冲扭头朝洞口望去,只见方胜正笑着走出来,一探他的境界,赫然已是炼气期三层! “哇!方胜大哥!你突破了!”王冲高兴地冲了过去,离方胜还有三步就一跃而起,像只猴子一样吊在了方胜身上。 方胜把王冲放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那是,老是被你这个十岁的小屁孩压一头,我面子往哪搁?” 王冲反应奇快,道:“嘿,就算这样,你还不是要被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压一头?” “呃,你是说你姐吗?”方胜刚想讽刺两句,却看到王雪心正面色不善地瞪着自己,于是改了口,“你姐是烈灵根,我能跟她比吗?” 王雪心虽知方胜是故意的,也不由一乐,白了方胜一眼轻笑道:“行了,你也别谦虚了,修行两年突破两层,也算是修真界少有的了。” 方胜要说不得意那是假的,不过眼前一个是天下少有的烈灵根,一个是天资卓绝,他想显摆也挑错了对象,便迅转移了话题,道:“刚才你们两个说要去逛街?那咱们就边走边我有个好主意。” 三人边走边说,到了闹市区的时候方胜也把想法说了个明白。他们仨吃了暮月宗这么多亏,是该小小地报复一下了!方胜的计划就是,借助变异战狮的土遁之术,偷偷潜往虎踞山脉更往北的区域,最好是能到达暮月宗修士的势力范围内,在那里敌方必然警惕心大减,他们仨可以像当初暮月宗的修士伏击他们一样伏击单个的暮月宗修士! 王雪心和王冲本来就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仨人一合计便决定下来,一个月后就出!这一个月里,除了让方胜抓紧时间修行外,他们还得弄一份傲武国的地图,并制订一个较为详细的计划,他们是去破坏去报仇,而不是去送死! 除了计划外,另有一项可以快提升他们整体实力的事,买法器!他们要在这一个月内把身上的灵石全花光! 而实际上,当数天后方胜三人进了虎脊城的第一家法器店时,就全都意识到,其实他们的一千五百灵石根本不够一天花的…… 这里的法器种类繁多,品质优良,但是也很贵!一件下品法器至少要两百灵石,一件毫无攻防之用的飞行法器至少要五百灵石!而暮月宗修士一个个全都高来高去,飞行法器是必须买的! 另一方面,虽然飞行法器安全系数不高,一旦出事就是个死,但是,不仅王雪心和王冲都很想试试飞行,方胜心里也像有什么在拱一样,大伙都是从童年过来的,王冲的童年则还没结束,谁没有过像鸟一样翱翔蓝天的梦想? 所以,这个飞行法器是必须买的,而且只能是一件法器就可以载三人的那种,不然人人一件飞行法器,他们马上就倾家荡产了,还拿什么来袭击暮月宗修士。 仨人的对飞行法器的要求很快就具体化了:一,要够快,至少不能比暮月宗修士驭剑飞行慢;二,要够大,至少能载三个人;三,要好看,这是王雪心硬加上去的,但是也没人反对;四,不能过九百灵石,他们还要留下六百灵石买法器;五,必须要带防风法阵和固定法阵,他们可不想整天被吹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想无端被一股山风给掀下来…… 就这样,三个人开始挑了起来,最后在一家专卖飞行法器的店里挑了一件羽毛状的银白色法器。 第一零八章 试飞 方胜三人所挑的那件羽毛状的法器价值刚好八百灵石,虽然三人都有些肉疼,但是一出那家店门,剩下的便只有兴奋了。王冲当即就要强拉着方胜和王雪心去试飞,被两人严词拒绝了,倒不是他们俩不想试,而是这次只为了挑这件飞行法器就耗费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如果不能在剩下的时间里把所需的东西买完,下次来又要浪费一天的时间。 此时他们仨除这件被叫做银纹羽的飞行法器外,每人还各有一件法器,方胜的武王锤,王雪心的紫焰链,王冲的那块如意石,前者重在进攻,中者只能逼供,后者倾向防守,总体来说,他们要想去偷袭人,以雷霆之势把对方瞬间击杀,攻击上还远远不足。所以再挑法器时,他们就把重点放在了攻击法器上。 很快,王雪心就在一家店里相中了一件叫做火云剑的法器,这件法器若落在别人手里或许无甚奇特之处,但是一到了烈灵根拥有者的手中,就有了相当大的度提升。这原是一个炼器高手想炼成普通下品法器的,不意却出了这种极品货色。要知道,总有一些法器是只适合某种灵根拥有者使用的,这样的法器一旦主器相得,往往能挥出强的威力。 值得庆幸的是,这火云剑在那家店的墙上已经挂了百八十年了,一直没有人来买,盖因为普通灵根者用不着,而烈灵根者全都是有钱的主,谁还买一件下品法器,这次正好让王雪心捡了现成便宜,只以两百八十灵石的低价将此宝收入囊中。 然后仨人又开始帮王冲挑,之所以把方胜放在最后一个是因为他连他的武王锤都还没完全熟悉,八成即使再多弄件法器也没多长时间练。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王冲的法器竟然一次性将他们剩下的所有灵石都花光了,而且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那件法器叫做五尘障,看起来只是一团巴掌大的飘浮的灰尘,但是制作这些灰尘的原料却有着极大的来头,蕴灵黑泥!这种泥土乃是由珍惜灵草叶子自然脱落后与泥土相融而成,其形成条件极为苛刻,曾有无数修士做着财梦,要自行混合出蕴灵黑泥来,却无一成功。于是这种制作土属性法器的绝佳材料,从来都是坊市上的稀缺之物。制作这件五尘障的蕴灵黑泥是某个筑基期修士制作宝器时剩余的一小撮,被他顺手炼制成了这件防御法器,它本身防御力就已不弱,而一旦在土石中使用,防御力几乎能立刻翻上一倍!那位筑基修士最初的设想是,一旦大家都使用土遁术,在地下或山腹交战,此宝可顶大用,他哪里想得到,日后出现的买这件法器的那个小娃娃,本就可以造石头! 王冲有了这五尘障,如果仅面对两三个暮月宗修士,就相当于给他们仨戴了免死金牌! 如此一来,再除去他们租洞府的灵石,三人手中剩下的灵石已经只有可怜的十几块。一天内由土财主变成穷光蛋,那感觉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心结,虽然谁也不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是即使他们再抱着取之于傲武国用之于傲武国的想法,即使他们已经将罪名无形中栽赃给了暮月宗,但他们确实从傲武国顺手牵羊了一千多灵石。而方胜当时做这件事时实是带着些情绪的,因为对于建奇、建羽的死,还有他们万里迢迢来到傲武国整件事,傲武国都脱不了干系。他们仨虽然每人有都有一块刻着“忠勇、傲武”的牌子,但是没有人忠于傲武国,王雪心和王冲只忠于佐摩国,方胜忠于南秦,亲近佐摩,而对傲武国,他们仨现在全是抱着一种同仇敌忾之心,愿意与其站在同一战线上对抗暮月宗。对于从矿洞中卷走一千余灵石这件事,虽然心中有愧,但是此刻已绝不可能把灵石还回去,因为他们在傲武国还远远谈不上站稳脚根,靠自己一点点赚,想买下刚刚得到的三件法器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他们宁愿把这当成傲武国无意中帮他们的一个小忙,而做为回报,他们将马上向暮月宗的修士开刀!若是以后真了财,不排除把灵石再还回去的可能。而王雪心那里还有一个算是强词夺理的解释,也能稍稍宽慰三人的心,即如果当时她和王冲不把那些灵石卷走,那么一定会被后面跟上的暮月宗修士拿去,让敌人花和让自己人花,其中利弊不言自明,而且按规矩,即使他们仨把灵石交出去,傲武国也应当给他们仨这一千余灵石中的一部分作为酬谢的。 买法器的事到此便算告一段落,按理说,接下来就是方胜去打坐修行,而王雪心和王冲去试验那件银纹羽了,可是方胜实在不愿错过这个飞行的机会,硬是坚持着要和王家姐弟一起试飞。仨人很快来到洞府外的一处空地,开始商讨由谁驭使比较好。 王冲刚一咋呼“我来我来”就被王雪心和方胜猛瞪一眼,再不敢说话了,他那么小的个子,力量、平衡性都差王雪心和方胜很远,倒不是两人存心以大欺小。 接着方胜和王雪心就互不相让地对瞪起来,王雪心道:“我境界比你高,我来。” 方胜道:“我个子比你高,还比你年龄大,我来。” “你驱使法器有我熟练吗?”王雪心寸步不让。 “你平衡性有我强吗?身手有我敏捷吗?”方胜武学底子在那摆着,平衡和敏捷倒确实是他的强项。 “那咱们少数服从多数,王冲,给我过来!你支持谁!”王雪心张牙舞爪道。 “啧啧啧,这是什么,好像还会变狮子噢。”方胜将变异战狮幻化的石头掏了出来,看王冲还有些犹豫,又见四周没人,干脆将战狮还原出来。 王冲左看看右好半晌才讷讷道:“我……我支持……支持……” “支持谁”王雪心喝道。 方胜则把手伸到变异战狮嘴前,让它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 “我支持我自己!”王冲扭头往后跑了老远,才突然快道。 如此狡猾!这是方胜和王雪心脑子里同时升起的念头,然而这件事还没完,他们俩眼珠子乱转,一会便都有了计策,几乎是同时道:“猜拳!” 一盏茶功夫之后,方胜艰难地从死也不肯撒手的王雪心手中拽过了银纹羽,把王冲招呼了过来,道:“咱们这就开始吧。” 王冲兴奋地猛点了两下头,就等方胜动了。方胜一看王雪心还站得远远的在那生闷气,又冲她笑道:“再不来我们可飞了。” “摔死你!”王雪心骂了一句,不过还是很快走了过来,看样子也是舍不得这个机会。 方胜不再犹豫,催动灵力往银纹羽中一灌,那小小的羽毛倏地一亮,出灼灼银光从方胜手中向外疾飞出去,那道银光围着三人绕了几个大圈,其本身也越来越大,等绕到第五圈时,已经变成一根丈许长两尺宽的巨大白羽。那白羽在空中划出最后一个大圈,便倏地停在了方胜身边,离地面不过一尺高。 方胜掩饰不住脸上喜色,道:“我先上了啊。”话没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把右脚踏了上力试了试,觉得有点独木舟的感觉,晃晃悠悠的,但王雪心和王冲都在那看着呢,他也不想丢了面子,便一凝神,左脚在地上猛蹬,整个人便站了上去。 刚一上去那白羽又是一阵猛晃,方胜支开双手,身体左摇右摆,坚持了几息,总彻底稳了下来,而他额上也已见了汗。 方胜尴尬地笑了笑,道:“你们两个上来吧,可慢着点。” 实际上王雪心看到方胜的狼狈相早就明白过来这银纹羽绝不是那么好驭使的,哪里还敢笑话他,拿眼睛鼓励地看了王冲一眼,让王冲先上。 王冲却不在乎那么多,而且这家伙一点都不顾忌方胜的感受,竟然一手拽着方胜的衣服“呼”一声蹦了上去,这一幕把方胜吓得差点喊出来,却不料王冲落脚处乃是银纹羽正中,竟没产生太大震荡。 片刻后王雪心也小心地站了上去,等彻底稳了,方胜长出一口气,喊道:“抓稳了!起!”话音一落,便凝神将灵力向脚下灌去! 第一零九章 偷袭 方胜的灵力刚一灌进脚下的银纹羽中,稳固法阵和防风法阵马上就打开了,前者是自搭乘者脚下生出一股吸力,而后者则是在银纹羽四周形成一个无形的防风护罩。 然而那股吸力也仅仅是起到一种把双脚固定住的作用罢了,至于平衡,还得看驾驭者的本事,稍不小心,头朝下倒着飞的惨剧就会生。方胜先是小心地控制着银纹羽贴地飞行,高度不过一尺,度也没普通人走路快,等他身后的王冲和王雪心催促时,才大着胆子向高处升了升,终来到离地两丈高处,这时便很有点飞的感觉了。 可直到此刻方胜仍然不敢飞快了,因为在空中极难掌握平衡,即便是一动不动,他还要左右微微摇晃呢。如此以龟又飞了一会,王冲再次吵了起来:“快点啊!快点啊!” 方胜此时正紧张,气道:“会出人命的,让我再熟悉一会!”此时王雪心倒是比较理解他,由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三个人飞了近半个时辰,方胜几乎快累虚脱了,这飞行法器,远比他想象中难学。他把银纹羽留给王雪心姐弟,让他们慢慢练,自己则回洞府打坐。他刚进入炼气期三层不久,灵力总量比王冲都差一大截,不容他不用功。而神识方面,则进入了一种自然增长的阶段,不必刻意去锻炼就以很快的度增长着,预测最后大概会停在半径二十丈大小。 很快过了二十多天,方胜的灵力略有增长,而他和王雪心对操控银纹羽俱已得心应手,三人便打定主意马上出。他们和暮月宗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不免有些兴奋,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到暮月宗腹地大战一场。 要想尽快到达目的地,选的赶路方式自然是飞,尽管王雪心有些不服气,可是在驭器飞行上,她确实没有方胜在行,这不仅仅是平稳性的问题,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度!她实在没法接受,自己堂堂烈灵根修士,还是炼气期四层,竟然会没方胜飞得快。然而不管是单独飞行还是载人飞行,她确实没有方胜快。好在方胜也比她快不了多少,这才没那么丢面子。 方胜操控着银纹羽,载着王雪心姐弟在离地百丈的高空向北疾飞着,度比轻身术快了何止一倍!此时由于视野开阔,虽然度激增,反倒不觉得特别快,弯腰向正下方俯视时的感觉才真正动人心魄,再高的树也变成一大点,再宽的路也不过是一条或直或曲的蚯蚓,而那一度让他们觉得逛也逛不完的虎脊城,则在身后缩小成四四方方的棋盘,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起初他们仨还都不怎么敢往下看,后来则麻木了,王雪心和王冲甚至干脆坐了下去,两个人从身上掏出一堆东西来在那做游戏。 三人向北了十天之后就收了银纹羽,改从地面前进,这时那变异战狮就成了他们的代步工具,虽然没有飞得快,但也比轻身术快多了,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隐蔽。一旦停下来休息,王冲无不和变异战狮腻在一起,大概是把战狮当成一条大宠物了。那战狮倒也喜欢王冲,只要有精神就会和王冲玩耍一番,其余时间不是出去捕食就是呼呼大睡。 又向北行了十二天,他们遇到了第一批暮月宗修士,一共二十多人,驭剑由东向西风驰电掣而去。躲过了这批修士,方胜三人便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取出地图,直到确认了位置才慢慢向前赶。 很快,暮月宗最前沿的几座矿山进入他们眼中,方胜索性让战狮带着他们潜入地下,从地底绕过那些矿山继续向北进。他们还没有胆大到去袭击灵石矿的地步,劫杀落单修士,一来报仇,二来提升实力,三来些小财,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两天后,他们再也不敢继续向前了,找了个小山头躲了起来,悄悄观察附近暮月宗修士的动向。实际上他们此刻的位置不接近任何一座城也不靠近任何一个矿,相当于在荒郊野外,虽然不常有修士经过,但是贵在安全。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此地守株待兔了。四周全是百丈高的小山,正好是暮月宗修士飞行的惯用高度,便于偷袭,而这些小山上丛林茂密,山与山之间溪谷无数,万一被现了也好逃跑。 埋伏下来的第一个傍晚,他们就有生意上门了。 当时方胜正在打坐,王冲正在逗弄战狮,放哨的王雪心突然低声道:“来人了!” 方胜和王冲一下来了精神,爬起来猫着腰来到王雪心身边朝远处只见两个黑衣修士正慢慢腾腾从北边赶来,两人驭剑离得较近,似乎正在说话。 方胜一看,低声问:“能看出他们的境界吗?” 王雪心道:“应该不会过炼气期五层,再近些就能看出来了。” 这些日子方胜对武王锤的运用熟练不少,正想试试威力,然而同时偷袭两人,他实在没什么把握,因为武王锤并非度型法器,要想一击毙敌主要还得靠王雪心的火云剑。若是击毙了一人而另一人一心要逃,他的武王锤实在留不下对方。若是对方要硬拼,他倒不怕了。 方胜这边还没想清楚,天边已经传来隐隐约约的喊叫声,原来那两个暮月宗修士竟然在吵架!方胜轻喝一声“看我手势”便敛息藏在树后再也不动了,这毕竟是他们的第一笔生意,王雪心和王冲也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各自藏身于树后,而战狮早已无声无息地隐进了身下岩石中。 随着那两个修士的接近,他们的争吵声也清晰地传进了方胜等人耳中。 “易师弟,我再提醒你一遍,七年前你犯下门规,是我向师傅求情才保住了你!” 那易师弟一点也不买账,大声道:“三师兄,你的恩情我自然会还,但是你不能硬要让我拿这东西来还!你这是强人所难!” 那三师兄道:“凡事总有个因果,如果不是我当年跟师傅求情,你哪能来到驭龙洲,也自然得不到这东西!就算不能全给我,至少要分我一半吧!” 易师弟冷笑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当年我虽酿成大错,但也不是死罪,最多在后山面壁思过,如今被派遣到这驭龙洲来,也不见得比面壁十年好多少!” “那你还不是在驭龙洲得了这东西?!” “那是机缘巧合。” “没有我你哪来这等福缘?!” “若这福缘真是来自师兄,那为何师兄不亲自遇见这东西?” “你!!岂有此理!!你当真不肯分我一半?” “这东西一人用还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分成两份则是浪费,你又不是不知!” “我停留在这一境界已十年有余,早已到了突破的边界,你只需分我一半,未必不会有效果!” “师兄休再说这些外行话,师弟我也停留在当今境界七八年了,岂会不知此物的效力?若是真分成两份,师兄你或有可能突破,师弟我却是一点希望也没了!” “那你是铁了心不给了?” “师兄再换一物,师弟我无不答应。” “算了,是我无此机缘!” 那三师兄竟也是个干脆人,看那易师弟铁了心不答应,便闭了嘴。此时两人已来到方胜等三人上方,等两人再往前行个十几二十丈,背对着三人时就是最佳偷袭时机。 方胜伸出手来,指了指王雪心,又指了指空中那位三师兄,王雪心会意,立刻点了点头。然后方胜伸出右手,五指叉开,倏地蜷起了大拇指,过了半息,又蜷起了食指,又过半息,中指也被蜷上。等他五指全握上之时,便是动攻击的时机。 上方的师兄弟已经飞了十丈远,方胜将无名指也蜷上了,十五丈,方胜猛吸一口气,凝聚起灵力,正要把小指也蜷上,却突然呆住了,只见上空那三师兄突然出手如电,向两丈外的易师弟射出一道月白剑气! 自己的目标竟然先被别人偷袭了,方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一一零章 敛财 那道月白剑气一出,更不可思议的事出现了,那易师弟愣是在间不容之际一甩左袖,挥出一道寒光,“呛”一声把那道月白剑气挡住了! 后面的展更是让方胜始料未及,那易师弟借力后退,大喝了一声“就知道你会如此,从今以后咱们恩断义绝”,然后头也不回地朝下方冲来,其方向正是方胜他们这边! 那三师兄一见事败,驭剑就衔尾追来,同时冷笑道:“忘恩负义之徒,只怕你已经提防我一路了吧?” 两人这下全力驭剑,度登时快了数倍,那易师弟一边向下斜飞,右手一抖,已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张符纸,符纸一现即隐,看那光芒,八成便是土遁符。 那三师兄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登时急了,双手连挥,七八道月白剑气带着悦耳的“嗡”鸣声追向了那易师弟。易师弟也不向后看,冷哼一声,蓦地张口轻喝道:“残月剑气!”接着便见他脚下飞剑突然横向飞了出去,静悬在空中,而他的人则借着惯性扑向地下。仗着有土遁符,他倒不怕摔死。 眨眼间三师兄的七八道剑气就从易师弟的飞剑旁边飞过,方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飞剑突然化为一片青光,就像是一面倒了的月亮般朝那些剑气扫去! “呛!呛!乒!呛……” 青光消失,那易师弟的飞剑失了所有光彩,无力地朝下坠去,而三师兄的那些剑气也尽数被阻拦下来。 便在此时,那易师弟终于落到了与林中树冠相同的高度,头才一从树叶间探下来,便突然看到一男一女一小孩正吃惊地看着他。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然而看到那小孩时还是稍稍放了心,此时他度极快,转眼间便可冲进地面,那三人离他至少有十丈,就算看出了他们是修士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让那易师弟更加没想的事生了,那一男一女竟突然站了起来,男的喊了一声“我们帮你”便朝三叔兄落下的方向冲了过去,那女的也紧跟其后。 就是这么一愣神,那易师弟从此离开了这个世界。方胜、王雪心和王冲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那易师地头下脚上离地面仅余一丈时,一片黄光从易师地旁边的地下冲了出来,度快得不可思议,黄光半空中只一甩头就横向咬住了易师弟的胸口,只听“咔嚓嚓”一阵响,那易师弟上半身的骨头就全碎了,等黄光落地,便现出一头比牛还要大上一号的狮子来,嘴里叼着个人就像叼个小玩意似的。 与易师弟不同的是,那三师兄及早地放出了神识,他侦知了下面有其他人,但是由于贪心作祟,他仍然追了下来,直到他在神识中看到一头战狮把他的师弟击杀。 三师兄扭头就跑,可是飞剑的起动和停止终究不可能如野兽那般如意,他此时已向下冲到了树冠的高度,要想再次升空至少要在这个高度以下兜上半圈才行,于是他只能把所有的攻击招式和防御招式同时动,只求躲过一劫。 他在树冠中之时,除了飞剑身上别无他物,等从树冠中冲出来,身上至少开了三道防御护罩,而身前也攻出六道剑气,方胜三道,王雪心三道。 此时王雪心和方胜已跑到战狮身边,距那三师兄不过七八丈的距离,距那六道剑气不过五丈距离,他们仿佛没看见那些剑气一样继续向前冲,而那三师兄则顺着惯性朝他们俩撞过去。 转眼间剑气便要与人撞在一起,远处的王冲猛一凝神,方胜和王雪心身前立时升起一块巨石,只听“噌、噌、噌”数声响过,六道剑气全部钉进了巨石中。那巨石的高度刚好能让王雪心不低头冲过去,她人尚在巨石之下,右手中那柄火云剑红光暴涨,人刚一冲出巨石的范围火云剑便化为一道纤细红光向三丈外的三师兄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方胜纵身向上跃起,双手在空中的巨石上一撑就一个前空翻向前翻去,当整个人来到巨石上方时,正好看到火云剑所化红光“嗡、嗡、嗡”连透三师兄的三层护罩,硬是从三师兄的右胸穿了过去!火云剑虽然透胸而过,那三师兄还是被火云剑上的力道带飞下来。便在三叔兄双脚刚刚离开飞剑,正欲拼死驭剑斩向下方的王雪心时,方胜已来到三师兄上空,右手如电般把手中之物甩了过去! 武王锤刚离开方胜的手时还只是一柄巴掌大的小锤子,可是在空中转了三圈后,便倏地变成一个锤面足有水缸般大的巨锤,一锤夯了下去!这一次的骨头碎裂声比战狮咬死易师弟的那次还要密集,紧接着,便见一个片状的人形物体像一张面饼子一样贴向了地上。 王雪心和王冲全都愣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武王锤的威力,方胜也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三师兄那让人不忍看第二眼的尸体。方胜才一落地,不等王雪心和王冲反应过来就运起浴火指,弹出一团火焰将那三师兄的尸体烧了个干净。 看着那尸体上的火光,方胜三人再次起了愣,这一场战斗打得突在太过突然,太出人意料,从开始到结束竟然还不到十息!这中间,他们三人一狮对彼此的信任十分重要,只要稍有差错,很可能就是另一种局面。 但是最为关键的,既不是他们配合默契也不是对方太弱,而是对方突然窝里反!很显然,这对同门师兄弟因为某样东西而反目,那三师兄甚至不惜要杀了他师弟。这种因某样东西而兄弟相残的事方胜三人都听说过,但是还是第一次亲身遇到,虽然其中的道理他们也明白,可是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就像他们不肯相信他们三个之间会因为某件身外之物而反目一样。也许他们终将成长到为了进阶而不择手段的地步,但是此时此刻,他们是真的无法接受。 方胜看向了王冲,才那么大点一个小孩,唇红齿白,整天只知道玩,如此天真可爱,如果有一天也会变成三师兄那个样子,想到这方胜已经不忍心想下去。 王雪心原来对暮月宗修士只是有仇怨,而从这一刻开始,她打心里开始厌恶、鄙夷暮月宗,一个如此不堪的团体,哪怕全杀了,也不应给予他们丝毫的怜悯。 王冲想不了那么远,他是三人中最没心机的一个,在他看来,暮月宗修士曾经杀过他们三个的朋友,那么找暮月宗报仇是天经地义,他仍然有些畏惧见到尸体和血淋淋的伤口,但只要那尸体和伤口是仇人的,就可以正视。 所以第一个去捡战利品的反而是王冲,他捏着鼻子皱着眉头来到那易师弟的尸体边,弯腰把储物袋拽了下来,然后又去那三师兄已经烧成渣的骨灰中捡起另一个储物袋,就这他还不算完,又掂着两个储物袋去捡那两人的飞剑。 方胜和王雪心眼睁睁看着那个小财迷把值钱的东西全捡完,然后就见那财迷也不检查,利索地走到方胜跟前,把东西一递,道:“点点能卖多少钱,我和我姐都有新法器了,也得给你买一件。” 方胜只觉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眼中一热,感动莫名。当下打起精神,摸了摸王冲的头,笑道:“分那么清干什么。”然后先用浴火指点燃了那易师弟的尸体,这才接过王冲手里的东西,和王冲一起走到王雪心身边。 王雪心皱了皱眉,道:“咱们走远点再着他们俩我不舒服。”说完扭头便走。 方胜和王冲赶紧跟了上去,王冲还想扭头召唤一声战狮,不料战狮早已跟在了二人身后,它在林中行走毫无声息,倒吓了王冲一跳。 一边向前走,方胜笑着问道:“你们猜刚才那两人要抢的是什么东西?” 直到此刻王雪心才来了兴致,略想了想,道:“大概不是灵丹就是仙果,而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只要不是玩的,王冲就懒得猜,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已经看过了!”方胜笑着伸出右手,将手上之物亮在两人眼前道。 第一一一章 惯犯 方胜手中托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红色玉盒,盒盖上刻出了“仙菽丹”三个古字。 王雪心和王冲对视一眼,俱是摇起了头,王雪心道:“没听说过。”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等下次回城问问别人吧。估计里面只有一枚。”说着方胜就把盒子打开了,只见里面躺着一颗鸡蛋黄大小的粉白色丹药,正散出淡淡荧光,就像半透明的一样,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王冲吞了吞口水,嘀咕道:“怎么跟汤圆似的。” 方胜一下乐了,笑道:“你见哪家兄弟为一颗汤圆自相残杀过?哪,我继续我往外掏东西,你们数着点。” 三人在一块草地上坐了下来,刚一坐稳就开始忙碌起来。 片刻后,便统计出来这次偷袭的收获,由王雪心报了出来:“小型储物袋两个,暮月宗下品飞剑两把,仙菽丹一枚,可施放剑气的剑刃二十枚,《残月剑诀》两本,灵石六十八块,地遁符两张,土属性防御符三张,暮月宗修士服一套。”说到后来王雪心忍不住抿起了嘴角,因为她感觉自己有点像个账房先生。 一个月后,仍然是这片山林。一个暮月宗修士驭剑从山上飞过,忽闻下方有打斗声传来,不由警惕起来,马上放出神识,缓缓向打斗处靠近。他的神识范围半径达三十丈,倒不怕被人偷袭。离打斗处尚远,忽闻一声低沉狮吼,其凶猛狠戾,竟将这修士吓了一跳。修士更加小心起来,又向前飞了三十几丈,终于在一个小山谷里看到了打斗的双方,一边是一头硕大的金毛战狮,一边竟是自己的一个同门。他的同门多如牛毛,有交情的就那么几个,而下面那个显然不认识,所以他并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就停在空中观察起来。很快他便看出来,那位同门用来射剑气的剑刃似乎用完了,而那战狮身上的伤,大概也正是那些剑刃造成的,因为此刻那同门单凭一把飞剑根本奈何不了那头战狮。那同门进攻不足,防守有余,要想走只需驭剑升空便可,可是此时他显然舍不得那头战狮,以至在此白白浪费时间。空中的修士不由冷笑起来,嘴里嘀咕了一声:“白痴!” 想到那战狮的毛皮颇为值钱,他没有立刻就走,而是隐在了一旁,打算等那位同门放弃之后再上去把那战狮解决,一人得利与二人均分,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前者。然而也不知这么巧,他的同门和那战狮竟然向他藏身处打了过去,他皱了皱眉头,开始思考是该往更远处躲还是就藏在这里。离得稍近,他便看出那同门乃是炼气期三层,神识范围已然不小,于是深吸一口气后就小心向远处驭剑而去。 “那位师兄,可否帮我斩杀这头战狮?!”那修士刚飞了没几丈,便听到身后传来喊声,这下想藏也藏不住了。 修士无奈地转过身,驭剑缓缓飞了过后停在离那一人一狮交战处二十丈远处,郎声道:“师弟,我还有要事在身,实在耽误不得,更何况,这战狮如此雄壮,岂是你我能对付得了的?” 下方的那同门果然很识时务,闻言毫不犹豫地道:“师兄,只要你帮我杀了这战狮,卖得的灵石我分你一半!” 然而这修士似乎还不满意,沉吟片刻道:“我实有要事在身,只怕多有不便。” 下方的同门驭使飞剑护住自身,好半晌才狠声道:“那好,你六我四!” 修士一听,终于面露微笑,道:“那咱们就战决吧。”说完便疾扑了下去。 修士见那战狮已身上带伤,便想一击必杀,于是直冲到离战狮十丈远处才突然动攻击,出手就是三道月白剑气,出悦耳的震鸣从三个方向朝下方的战狮攻去。 让那修士吃惊的一幕出现了,眼见有两道剑气就要斩在那战狮身上,那战狮竟突然蹿进了地下,转瞬间没了踪影,修士才一愣神,他的那位同门便指着远处喊道:“小心!” 尽管他在神识中没现任何异常,还是下意识地朝那同门指的方向偏了偏头,就是这一分神,便突然间察觉到身后一物如电般飞了过来! 身后之物的度实在太快,三十丈的距离眨眼即过,修士本能地向左下方倾了倾身子,便觉右臂一凉,整条胳膊就被削了下来。 修士忍痛转过了身,看也不看就把储物袋中的所有剑刃卷了出来,然后将它们化为一道道剑气朝下方攻了出去,他的实力只够同时射出六道剑气,其余的剑刃全都无力的坠了下去。然而尽管只有六道剑气,也足以挡下下方那个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孩的攻击,她也射出了数道红色剑气,可是那些红色剑气被他的月白剑气一触即溃。 就在他一边打开防御符一边要驭剑遁走时,下意识地朝下方的那同门看了一眼,没能看到人,却看见了空中飞来的一柄黑色的小锤子,锤柄锤头全是椭圆,就像是小孩子玩具。猛然间,他的危机感提升到这辈子最强的程度,紧接着,一个比水缸还粗的锤面遮住了他的全部视野…… 这已是方胜等人偷袭的第七波修士,加起来一共十人。自从得到了那套暮月宗的修士服后,他们的偷袭越来越简单。不管是否有人认出来战狮就是他们暮月宗兴师动众追捕的那头,始终没人能挡住一头负伤战狮的诱惑。 他们早就决定,这将是他们在此地的最后一次偷袭。一来是油水不大,二来在此地也蹲了一个月了,失踪了这么多修士,只怕暮月宗早晚会派人找来,必须尽快转移。 从先前的九人身上他们搜到了上百枚剑刃,九把飞剑,四本剑诀,二十来张符,两件垃圾法器,三套衣服和一枚仙菽丹,而他们最想要的灵石,加起来竟不到三百块,这种收入,相较于他们所冒的风险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值得。那些对暮月宗修士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他们根本就用不了,比如飞剑,他们只能拿来当法器使,根本无法飞行;而那些剑诀,竟然和他们所学的修真功法完全不是一个系统的,冲突得相当厉害,根本学不了;那数目最多的剑刃,只能让王雪心拿来当障眼法使,她用出来的威力和暮月宗修士用出来的威力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这些情况显然是三人始料未及的,此时对这最后一个被干掉的修士也没报太大希望,王冲没精打采地把那储物袋拽了下来,伸手就把里面的东西全掏了出来。 “十块灵石,一件衣服,呃,啥也没有了。”王冲垂头丧气道。 这无疑是他们遇到的最穷的一个修士了,方胜咧了咧嘴,道:“衣服烧了吧,咱们用不了那么多。” 王冲“嗯”了一声,随手把衣服抛向了那修士的尸体,正要扭头走开,不料衣服中却飘出一物来,当即“咦”了一声。 方胜闻声转过头来,却见王冲已经弯腰从地下捡起一个封信来,忙走了过去,接过信封,凑到眼前一看,只见上面极工整地写着:暮月宗单漓副宗主亲启。 那已死的修士一直说有要事在身,竟是真有要事! 方胜当即把王雪心也招呼过来,拆开信读了起来,接下来的半柱香功夫里,他们竟获得了那些在傲武国驻守多年的修士也未必知道的信息,而这封信的意义还远不止此,当方胜读到最后,声音竟颤抖起来。 “基于以上原因,灵石的运输路线不得不改,经卢某与夏宗主商议,决定将交接地点改为栖狐山,九月望日,第一批灵石将送达此处,望单宗主妥善安排,勿使有误。” 第一一二章 大事 读完那封信,方胜等人才知从震灵大6入侵他们驭龙洲的,竟只有暮月宗、云离宗和春江宗三个宗门。/|由信中措辞即可看出,三宗里暮月宗最强,云离宗和春江宗各有千秋。最近由于三宗门与傲武国修士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人员伤亡急剧增多,从震灵大6派来驭龙洲的三宗修士就越来越多。这些新来的修士里,暮月宗修士最多,而且最不服从管束。他们显然更愿意呆在震灵大6,一旦来了驭龙洲,感觉上就和配边疆差不多。这些新来的暮月宗修士盛气凌人,而且颇有怨言,总会趁长辈不注意偷偷溜进傲武国腹地埋伏起来,袭击过往傲武国修士。如此一来,傲武国修士在双方战线上的正面冲突中就会更加卖力,这无疑又进一步刺激了那些新来的暮月宗修士,于是他们的偷袭就更加频繁。正是这种情况,使傲武国的本土修行、来援修士和散修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向三宗门前线动了一次又一次突击,有时候甚至会突进战线内达三四千里。这种情况使三宗门的灵石运送变得极度不安全,在这种情况下,云离宗和春江宗的两位副宗主决定将灵石运输路线北移,直到深入战线内八千余里。信中最后敲定的只有两件事,一件事是云离与春江两宗希望单漓能严加约束暮月宗新来的弟子,另一件就是通知单漓更改了灵石运输路线以及第一批灵石的交割地点和日期。 方胜三人很快就弄明白他们刚到傲武国后遇到的那次袭击是怎么回事,然而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愤恨咒骂,他们三个都看得出来,这是个一挫三宗门锐气的大好机会!他们三个不会不自量力地去劫那批灵石,但是他们可以回去报信!要知道,他们仨已经从双方战线向北深入了一万四千余里,比那个交接灵石的栖狐山还要往北六千里,既然他们三个敢深入到这里,那么傲武国的修士会不敢去栖狐山吗? 还有四十天便是九月望日,如果他们全往回赶,大概半个月即可回到虎脊城,还剩下二十五天,够傲武国的修士准备和赶路了。 方胜三人不再犹豫,骑上战狮贴着地面向南赶去。 距他们大约一千里的地方,一道七八丈长的黑气正向西风驰电掣而去,黑气内部靠前的位置,正盘膝坐着一个年青修士,此人生就一副长脸,双眉斜飞如剑,嘴唇紫黑,让人一见生畏。尽管他的度已可以称得上惊世骇俗,可是他显然还想更快些,因为他要追回一封信。 此人姓夏名震,乃是春江宗年青一辈中为数不多的筑基修士之一,其主修功法汲暗黑水神功严重影响了他的气质相貌,使他看起来就像个凶神恶煞。正是凭借着这一点,他才能从那些该死的暮月宗狂徒口中轻易问出那封信的下落。 一个月前,他奉命将云离宗和春江宗两位副宗主联名写就的手书送给暮月宗的单漓副宗主,然而刚一到暮月宗的地盘他就遭到无礼盘察,其后每向西行个三四千里就要再被盘察一次。直到十天前,他遇到了暮月宗的筑基修士,那修士以一句“我暮月宗岂无送信之人”把信扣了下来,夏震盛怒之下差点与那修士打起来,后来转念一想,既然已至暮月宗腹地,应当出不了什么差子,于是拂袖而去。然而就是在回去的路上,他无意中打听到了暮月宗腹地有修士失踪的消息,他越想越不对劲,以暮月宗修士的狂妄自大,未必会把那封信当回事,若真是只派个把人去送,难保不会出差错。想到这他又冲了回去,态度坚定地要亲自护送那封信,然而暮月宗修士办事还是有些效率的,那封信已经不在最初的地方了。于是他又沿途追了下去,开始还挺放心,因为暮月宗派了五人一起送那封信,可是在中途中转了一次之后,他就得知第二次交接后去送那封信的已经只有两名修士,等再中转一次,送信的就只剩一个修士了,还是个刚到炼气期四层的! 如今,夏震正飞往下一个中转点,他相信以自己的度一定可以截住那名修士。半天后,他到达目的地,那是一个较大的灵石矿,问遍了矿上的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那个修士。于是他又拐了回来,在半路上等那修士。第二天他就在山间现了打斗痕迹,传闻被证实,而他的心也沉了下去。又赶到那矿上确认了一遍,他便全向南追去。从那些打斗痕迹他可以推断出来,对方只有炼气期四五层的水平,而且人不可能太多,不然他们不会只袭击落单修士。 一时间,夏震将对暮月宗的怒火和怨气全都转移到了那几个抢走了信的傲武国贱民身上! 方胜三人虽然不知道身后正有人追他们,但是他们的度也已经达到了极限,除了必要的躲避和休息外,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在朝南方赶。 就在距虎脊城只有五天路程的时候,方胜三人都莫明其妙地紧张起来,这种危机感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同时看到了从身后空中如电般飞射而来的那道黑气! 实际上此时此地正处于傲武国与三大宗门的战线上,遇到敌方修士也算正常,所以夏震把方胜三人当成了傲武国散修中那些不入流的角色,就像他之前杀死的那几波一样。若说下面的那一男一女一小孩会拿着那封信,他实是不怎么相信。然而双方不共戴天的仇恨在那摆着,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因为那三人中有个小孩而顾惜,右袖一甩,如雨点般的黑色水滴密密麻麻地飞了下去,至少覆盖了十丈方圆。那成千上万滴黑水,起初还只是死物,等飞了一半距离,距方胜等人只有四十丈时,便一个个长出了头尾,像是没有眼睛的蝌蚪一样,竟摆着尾巴出尖锐刺耳的鸣声,吧唧着嘴朝下方三人追了过去,黑压压一大片好不吓人! 王雪心早在看到那黑气的遁时就怀疑对方是筑基期修士,这时已经再没了怀疑,脸色突然苍白起来,喊道:“快逃!” 方胜本就驭使着银纹羽向下缓缓降去,这时哪还敢迟疑,以最大度向地面冲刺,银纹羽几乎是垂直着朝下扎去,而三人身体与地面平行,眼睁睁看着地面越来越近,那感觉,胆小一点的绝对会被吓晕过去。那些黑水离他们有四十丈,虽然度快过银纹羽的度,可是他们离地面只有二十丈,三人全都觉得能够安全冲进地面。 然而距地面还有十丈之时,方胜心中警兆突现,只听“呼”一声啸鸣,便见一道乌光迅在眼中变大,方胜甚至没来得及出声,便倏地把身前的王冲和身后的王雪心向上甩了出去,而他自己,也猛一蹬脚下的银纹羽,向斜上方升起三丈不止。 这一幕落在上方的夏震眼里,便是自己的那道黑水雷把下方的三人生生给炸开了,然而他那声冷笑还没笑出来,便见他的黑水雷原封不动地轰向了地下,而最后飞向空中的那个男子法诀一引,那条白羽状的飞行法器在空中兜了个圈,又飞回了那男子脚下。 方胜还没站稳就向银纹羽中狂灌灵力,加朝王雪心冲了过去,半空中一把拽住王雪心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两人猛一调头,继续向下猛冲,此时的王冲几乎快要摔到了地面上! “啪!”方胜一把捞住了王冲,胳膊猛一力便将王冲提了过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铺天盖地的黑色水滴就把他们三个包围起来! “嗡!”王冲的五尘障突然间在银纹羽的防风护罩外撑了起来,使原本透明的护罩看起来就像一个灰色光球,然而这个灰色光球很快就被染上了浓浓的黑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三个人被那覆盖了十丈方圆的黑色水珠携裹着向前飞行,灰色光球飞到哪,那群黑色水珠就跟到哪,越靠近灰色光球,黑色水珠越密。 方胜全力驭使着银纹羽,已经感到力不从心起来,附在外面的黑水实在太多了,最多再坚持十几息,他的度就会不可避免地慢下来! 第一一三章 追击 夏震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生的一幕,他的噬灵黑雨已经将那三人围得风雨不透,在他印象中,还没有哪个炼气期修士能从噬灵黑雨中安然逃脱。 方胜三人已经看不到外界的一切,借着银纹羽和五尘障的荧光,他们只能看得见他们自己以及外面那些可怕的像活物一样的黑色水珠。王冲仍在努力支撑着五尘障,正是他那件花光了他们所有积蓄的法器,使他们此刻还能够活下来;方胜的度已经慢了很多,看着五尘障外那些蝌蚪一样的东西他忍不住头皮一阵阵麻,他很想向下飞,然后召唤出战狮带他们潜入地下,但是那些该死的蝌蚪绝大部分都集中了银纹羽之下,他根本就压不下去,所以他只能颤颤悠悠继续向前飞;王雪心紧闭着双眼,脸甚至贴在了方胜背上,此刻没有人比她更害怕,她不是怕死,而是怕看到那种很多东西密密麻麻乱哄哄到处拱的景象,小时候,她一见到蚂蚁群就会吓得高烧不止,她天生就害怕看到这些! “雪心,做点什么!不然咱们全要死在这里!”方胜终于现王雪心的不对劲,急道。 “姐,我快支持不住了。”方胜话音刚落,王冲就艰难道。 王雪心紧闭着眼,猛一咬牙在方胜背上撑了一下便站直了,虽然仍没睁开眼,却道:“飞稳一点。” 接着就见王雪心深吸一口气,双手互扣举向了头顶。 噬灵黑雨已经将下方的三人包成了个黑色的大鸭蛋,那鸭蛋的度已经慢到了还没轻身术快的程度,击溃里面的三人只是时间问题,夏震嘴角挂着笑,想要再出一个黑水雷送下面的三人早点上路,然而他忽然想到,若万一信就在那三人身上,岂不是连信也要毁了,于是又垂下了手。然后他就听见了一种非常悦耳的喊声自那黑色鸭蛋中传来,即使他的噬灵黑雨每一个雨点都出锐啸也遮不住那喊声。 “卟!” 鸭蛋壳上突然被开了个洞,由那个洞里射出一道笔直的长达十丈的暗红光芒,由于四周全是黑色小点,那道红光简直就像一束穿透云层的阳光,如此耀眼!然后那道红光便像一把利刃一样沿着那个缺口切了下去,光芒过处,那些黑色小点无不“吱吱”叫着蒸消散。 当那道红光在鸭蛋壳上扫上几个来回,蛋壳便整个溃散开来,直到此刻,夏震才意识到,他的那件得意上品法器损毁了! 白光闪动,方胜三人从黑雨中疾射而出,转瞬间投向地下,在距地面还有五丈时,方胜把变异战狮幻化的石头扔了下去,黄光一闪,战狮已安然落地,纵身跃起扑向空中,方胜三人哪还迟疑,抓着战狮背上长毛就被强行拽向下方。 “轰!”一个黑水雷在地面炸响,如果不是战狮跃起把方胜三人带往一旁,定然难以幸免。然而就算这样,三人一狮仍然被黑水雷的余威波及,半空中翻了一圈才落向地面,幸亏战狮平衡性好,才没有把三人摔在地上。 战狮一落地反而不立刻逃跑,而是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对着天上的夏震大吼了一声,尽显百兽之王雄风! 夏震冷笑一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畜牲!”话音一落,袍袖连甩,两个黑水雷打了下去。那丈许大小的一团黑光,让战狮背上的三人看看就觉得头皮麻。 然而战狮却一点不怕,而且丝毫不理方胜等人的催促,硬是不向下潜,而是灵活地向一边躲开。它对危机的判断远方胜等人,再加上本就灵敏异常,竟在间不容之际躲过了两个黑水雷,虽然仍被余**及,却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伤害,相反,劲风吹动它那长长的毛添其兽王本色!它就载着三人停在那,静静地看着空中的夏震。 夏震冷哼一声,也不说话,未见如何作势便驱动身下的黑气向战狮疾射而去! 战狮终于不再逞强,转身跃向土中。 直到此刻,夏震才突然醒悟那竟是头变异战狮,不过他也不急,冷笑着继续朝战狮消失处投去,离地面尚有五丈,右手突然下挥,而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下的那团黑气竟然突然聚拢起来,前头呈爪形,而后面刚是一条长得不成比例的胳膊,猛地朝地下抓去! “卟!”那长的巨大黑爪抓进地面时竟像是破开空气一样简单,眨眼间那长达二十余丈的长胳膊就没进地底,也不知是否抓到了东西。 夏震一边驭气飞行,冷哼一声一收右臂,那条长长的黑爪便倏地向后收回,也不知是否抓到了东西。 等那长爪彻底从砸出的洞**里退出来时夏震已经向前飞了十丈,长爪一出地面便又化为一股黑气迅追上夏震,夏震度登时猛增,又向前飞了二十丈,右手再伸,直接朝正下方抓去! 战狮也不能无限向地底潜,不然那次它也不会被困在方胜所守的灵石矿上。此时它便带着方胜三人奔行在地底五十丈的地方,借助它身上出的那种能够穿透土层的黄光,方胜三人没有一人能够轻松得下来,他们看着从各个方向突然冒出来的那只黑色巨手,胆子都快被吓破了。地面上那人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抵抗得了的,即使是逃跑,他们也没有多大把握,如今所能凭借的,只有战狮那强的感知力,能够提前一点点判断出巨手抓来的方向。 夏震向下攻了二十余次之后,他就有了很清晰的感觉,下方的三人一定是抢走信的三人!那变异战狮的感知力强得乎想象,他索性不再浪费力气,猛一竖右手食中二指,身上黄光一闪,土遁术已经加身,“呼”一声就钻入地下。他的土遁术虽然不太在行,可是境界高,他有信心,自己的土遁度绝不会比那战狮慢。 两天半之后,变异战狮的趾甲上已经跑得全是血,步履早已不再从容,夏震也好不到哪去,一次次的进攻加上两天半无休止地用土遁术,他的灵力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可是他们仍然一个在追一个在逃。 夏震此时有种很窝囊的感觉,他感觉自己面对那战狮完全使不上力,只要那战狮不会土遁,在地面上拉近了距离,他可以在一照面间就将战狮击杀,可现实是那战狮会土遁,而且耐力强!他早就开始后悔没多准备些在土里攻击的手段,法器、灵兽都行,可如今他趁手的东西只有一件宝器,就是那同时具有飞行和攻击之用的黑水烟。然而黑水烟一旦动总会被那头战狮警觉,敏捷地躲过去,而黑水雷,在地底根本无法使用,他的其它的密集性的攻击,竟全被那个狮背上的小男孩挡了下来!那男孩的法器本不该有如此大的威力,可是如今是在土里,那件土属性的防御法器防御力绝对翻了一倍不止,竟能堪堪挡住他的攻击! 此刻的夏震清楚地知道,他们一行此刻距虎脊城已不足百里!他之所以不放弃,是因为他知道傲武国边境的每个大城外都会有大型的防御阵法,不管什么遁法,都不能轻易地穿过那护城阵法。前方那一狮三人若想进城,必然会升到地面上去,那就是他夺信的最后机会。若万一那战狮只是带着三人在城外绕圈子,他会干脆放弃抢信,他还没自大到在虎脊城外招摇的地步。他此时所能凭借的,便是高的地面进攻手段以及黑水烟的遁,那些嚣张的暮月宗疯狗尚能从傲武国腹地安然返回,他也能在敌方城前杀人后顺利逃脱! 方胜、王雪心和王冲也知道他们离虎脊城不远了,他们也知道要想活下来就最好在虎脊城外兜圈子以吸引城内修士的注意力,然而,没有人忍心再让战狮跑下去了,王冲早就偷偷抹了几回泪了,他觉得战狮的呼吸越来越重,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他甚至想,如果自己跳下去战狮就能坚持到最后的话,那么他愿意跳下去。方胜和王雪心的心情也差不多,两人都已恨透了身后穷追不舍的那个筑基期修士,哪怕有三成的胜算,他们也愿意下去一拼,可是他们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只能乖乖忍着。 一个时辰之后,便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距虎脊城北门外的护罩二十丈处,一头战狮驮着三个人突然冲上了地面,几乎仅仅是一瞬间之后,在那三人一狮十丈后的地面下又蹿出一人,那人才一来到空中就左右手连挥,七八团直径愈丈黑光朝那三人一狮轰了过去,在做完这些动作后,那人又猛挥右手,他身下的那团黑气便化为一条长长爪子紧追着那七八团黑光朝那三人一狮抓了过去! 第一一四章 结丹 战狮是被方胜三人强行给拽到地面上去的,此时它已经强弩之末,反而拗不过三人一到地面上,面对身后的那些个黑水雷,它就爆出了生命中最为顽强的力量,在奔向虎脊城守城护罩的同时左冲右突,每每于间不容之际躲过离它最近的黑水雷,身体虽然摇摇欲坠,可就是不倒。 战狮的每一次纵跃,地上就会留下四个海碗大梅花状的血印,使它这最后的奔逃显得特别悲壮,然而,命运并不会因为它的悲壮就眷顾它,它实在太虚弱,最后一个黑水雷,说什么也躲不过去了。 尽管王冲已经把五尘障撑在那里,可是在地面上五尘障的作用实在太过渺后一个黑水雷直接轰碎了五尘障然后轰在了战狮的后半截身体上,把战狮和战狮上的三人掀了起来,方胜一手拉着王雪心一手抱着王冲,双腿**了狮腹,就算是死,他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而此时,距那层护罩已经不过五丈。 “砰!”战狮头先着地撞在了地上,方胜三人也变成了滚地葫芦,从战狮身上滚了下去,便在此时,那只黑色的大手从后面伸了过来,随手一捞便捞住了方胜三人,把他们从地面上提了起来,然后那巨爪高高扬起足有十丈,就抓着他们三个又朝地面上的战狮砸了过去!这便是夏震的泄愤之举,只有尸体他也能搜出那封信,他要先杀了这三人一狮才会痛快一些。 就在方胜以为必死之时,他却从战狮眼中看到了一种熟悉的光芒,那种眼神,他从很多个将死视为解脱的人眼中看到过。于是他也升起了一些悲哀的情绪,但是他实在不甘心,便低吼一声开始挣扎起来,下一刻,他和王雪心、王冲便飞了出去,不是飞向战狮,而是飞向护罩,那只抓住他们的黑色长手从中断了! “嗡!嗡!嗡!” 方胜三人撞在了护罩上,然后狼狈地掉了下来,他们同时扭身朝城门处望去,只见就在城门下,离他们至少有五十丈的地方,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负手缓缓走了出来,当方胜三人与他目光对视,那书生便微微点头,对着他们笑了笑。所谓的如沐春风,就是这种感觉了,然而看到这个人,方胜三人所感受到的如沐春风分成了两个层面,一个是做为普通人的,这说明那个书生很有学问很随和,另一个层面则是境界上,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境界的人,能给人他就是道他就是自然的感觉! 夏震也看到了那书生,他竟全身微微地颤抖起来,几乎连逃的念头都不敢升起,他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如何对付结丹期! 方胜三人也不傻,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又是方胜说出了心中的疑问:“结丹期?” “应该是了。”王雪心道,直到此刻,她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王冲却没管这些,他朝战狮小跑了过去,然后就蹲在了战狮头边,把手伸到战狮嘴前,想让它舔两下,可是战狮似乎太累了,几乎连眼睛都很难睁开,四个爪子上还在不停地滴着血,王冲一下就流了泪,转身对方胜哽咽道:“方胜大哥,你来救救它啊。” 方胜急忙跑了过去,一眼就看出战狮已经快不行了,他心中也倍生凄凉,不由想起了最初接触战狮的那番经历,于是低下了头,把自己的额头印向战狮的前额,想要以这种方式送这老朋友一程,不料就是这一次碰触,他立刻感觉到了战狮额前毛皮之下还有一个圆圆的硬物,从这硬物中传来一丝丝十分特殊的气息,他才一愣,便觉全身灵力顺着额头向那硬物缓缓流了过去。方胜暗忖战狮或许还有救,便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蹲在那里,任凭自己的灵力被吸得涓滴不剩。终于,在最后一刻,战狮低吟一声,全身黄光一闪,又变成了一个小石头悬浮在方胜脸前。虽然那小石头已比原来小了一号,但方胜和王冲俱笑了起来,方胜摘下那小石头,递给王冲道:“拿着吧。” 这本是王冲梦寐以求之物,不料这刻王冲却又将方胜的手推了回来,道:“等我长大了再给我吧,我现在保护不了它。”这一次战狮濒死的经历,给他的刺激太大了。 “你真不要?” 王冲虽然有些不舍,还是毅然道:“不要!” “我先替你保存着。”说完方胜便将小石头收入了储物袋。 便在此时,那书生终于来到护罩之外,在夏震五丈前站定,温声道:“阁下必是春江宗夏宗主的高徒,可否随吴某入虎脊城一叙?” 夏震不明白那书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狠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阁下修行不易,怎如此不惜命?我傲武国尚有不少修士被贵宗掳去,以阁下之身份地位,至少能换回我傲武国十名炼气期修士,吴某虽不惜阁下之命,却惜我袍泽之命。跟我走吧!” 那书生不再废话,伸手隔空朝夏震抓了过去。 一直老老实实的夏震在此时突然大吼一声,身体竟突然溃散,变成成千上万个黑色水滴朝四面八方飞去,远处的王雪心看见这一幕,又“呀”一声把双手捂在了眼上。 书生一动不动笑看着这一切,直到那些水滴扩散到十丈方圆时,他才一挥右袖,接着方胜和王冲就看到了他们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大漂亮的剑光! 那道剑光并非由书生手中射出,而是突然出现在那无数水滴右方的空中,如霜雪,如匹练,无剑形而有剑声,长达三十丈,宽十余丈,厚亦达十丈,只出一声龙吟似的啸鸣就从那无数黑水间穿了过去! “砰!”夏震浑身是伤从空中栽了下来,书生没再管他,自有两个修士从护罩中走出将夏震押了起来。 处理完夏震的事,书生才转向方胜三人,道:“一个筑基期修士不惜追杀三位小友至此,三位定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对我傲武国来说都是大功一件。来,咱们入城叙话。” 等进了城,方胜三人觉得那吴姓书生值得信任,便将劫来的那封信交给了他。书生看完信后大喜,又问了方胜一些细节,便着三人好好休息,他则拿着信去找人商议。 当晚,虎脊城一座官邸的议事厅内,吴姓书生和另外两人站在一张长桌前,对着桌上的那封信起愣来。 最右侧一人比另外两人高了半头,生得五大三粗,十分威猛,而他虽是一名修士,却偏偏作世俗将军的打扮,那一身甲衣便更增其威势。那壮汉突然握起了拳头,轻轻一拳砸在了桌面上,道:“此事实是犹豫不得,要么今晚就开始准备,要么干脆放弃!城主,此信真实性已不待言,深入战线八千里所冒风险虽大,但和事成之后的收获比起来,绝对值得!” 中间那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也是一拳砸在桌子上,狠声道:“好,就依镇北之言!” 书生站在最左面,闻言一笑,道:“此事自然少不了吴某一份,城主,便由我和镇北兄率领众修士前城中龙蛇混杂,还要城主来守。” 中间的城主看了书生一眼,笑道:“希文兄,我虽知你不是抢功之人,但这份功劳若能立下来,却是连我都要眼红呢。” 吴希文正色道:“早就想给暮月宗一点颜色瞧瞧,此等良机,岂能不把握。倒是那三位小友,带来如此重要的情报,城主打算如何酬谢?” 城主沉吟片刻道:“让他们随两位去栖狐山,事成之后再定谢礼不迟。” 右侧那名为镇北的大汉惊道:“此次行动只求快、狠,怎么能带三个炼气期的小娃儿前” 城主黯然道:“赵将军,虽然我亦知此信为真,可还是不得不防。” 赵镇北登时哑然,吴希文则叹了口气,议事厅里就此静了下来。 桌上,那封信右下角的两个签名,正散着只有结丹期修士才能留下的流光,照进三人眼中,显得非常刺眼。 第一一五章 乌鸦 在等消息的这些天里王雪心和王冲没有再易容,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出现众人眼前,盖因为当天逃进虎脊城时就已经露了馅,此时弥补早就晚了,而且两个人实在易容烦了他们虽然认为家人还在找他们,但是风头最紧的那段时间早过了,只要他们两个不用“王雪心”和“王冲”这两个大名,应该不会那么快被找到。他们姐弟俩在深刻体会了筑基期修士的厉害后玩心大为收敛,一天里倒有大半天都在打坐修行,倒是省了方胜不少事。而值得高兴的是,他们俩不仅从心境上进步了很多,整体的境界似乎也有即将突破之势,尤其是王冲,经历了一番厮杀奔逃,他感悟良多,据他自己迟半年,他就会突破到炼气期四层。 而方胜,实际上他从战狮那得到的体悟还没有消化完,在修心上,只需仔细回忆战狮的经历,他就能不断地进步,在他想来,这些体悟足以支撑他达到炼气期四层。相比之下,他的当务之急是积攒灵力,他的灵力距炼气期三层最大量还差得远呢。 然而接下来生的一件事,让他在积攒灵力上向前迈出了极大的一步! 方胜并没想到那结丹修士会这么快来找他,从其他人口中,他已经打听到此人的名字,所以一见到吴希文竟然亲自来了自己的房间当即迎了上去,恭敬道:“吴前辈!” “小兄弟不必多礼,你那两位同伴呢?”吴希文笑着问。 “应是在打坐,我这就把他们叫来。” “勤能补拙,更何况他二人皆是天姿过人,不必打扰他们了,我先告诉你,你有时间再转告他们即可。” “如此也好。” “你拿来的那封信我已交给城主看过,我等俱认为不可失此良机,现已商议妥当,决定三日后晚上出,途中约用五日,正好在九月望日清晨赶到栖狐山。不知你三人可愿一同前往?” 方胜虽不明就里,却也不愿错过如此良机,虽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三人不够格,可吴希文既然问了,他哪还会推辞,当即道:“若前辈不嫌我等累赘,我三人自当前往。” 吴希文暗中惭愧,慨然道:“此番前往,你们只需在我身边,我定能护你们周全!” “如此有劳前辈了。我等这翻深入暮月宗腹地,虽没捞着多少油水,对修行却大有裨益。”说到后来,方胜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争斗中体悟大道,亦是进阶之常法。虎脊城中倒有一人,乃是此道典范。” “噢,不知是何人?” “雷落宗赵镇北,其人在凡间时乃是佐摩国镇北将军,后来入修真界后以战悟道,其军中风气始终未改,久而久之,赵镇北之名远播佐摩国修真界,而他的真名反而没人知道了。” “竟有这等人物?” “此次行动赵将军也会前往,你自会见到。说起来,小兄弟说没捞着多少油水,实不知,若此次行动能成功,对我们虎脊城来说都会是大大的油水。” 吴希文心中有愧,便有意跟方胜多聊两句,指点也好,鼓励也罢,都希望能对方胜有所助益。又聊了一会,方胜对吴希文已是十分仰慕,便大着胆子问了出来:“前辈可知仙菽丹是何物?” 吴希文微觉诧异,道:“莫非小兄弟有仙菽丹?此丹乃是增长炼气期修士灵力的绝佳丹药,若是使用得当,能助修士突破当前瓶颈也说不定。只不过此丹近年已很少出现,一是材料难寻,二是炼制极难,普通的炼气期修士根本没实力炼制此丹,而高阶修士又不愿把珍异灵药浪费在这种低阶丹药上。” 方胜一听不由有些兴奋,便从储物袋中把那盒子拿了出来,从桌面上推到吴希文身前,道:“只是盒子上写了这三个字,里面的丹药却长得跟汤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 吴希文笑着打开盒盖,看了一眼,便又把东西还给方胜道:“恭喜小兄弟了,此丹正是仙菽丹。莫非此丹也是小兄弟自暮月宗修士手中夺得?” 方胜一喜,道:“正是。” 吴希文开玩笑道:“如果这还不算油水,那什么才算油水?小兄弟的际遇,让我都羡慕不已啊。” 又聊了一会吴希文便借故走了,方胜忙去找王雪心和王冲,告诉他们要一起去栖狐山和仙菽丹的事。王雪心和王冲一听俱是兴奋不已,然而当方胜准备和他们俩商量仙菽丹的归属时,王雪心姐弟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一致:他们俩突破已是必然之事,根本用不着这仙菽丹,还不如给方胜提升实力,省得继续拖他们猎月佣兵团的后腿。方胜愤愤地收下仙菽丹,扭脸就回屋炼化去了,谁知就是这么个汤圆似的丹药,竟足足花了他三天时间才炼化完。 三天后方胜再去找王家姐弟,两人一眼就看出了方胜的变化,俱是为他高兴。方胜此时也是信心大增,觉得就算能和王冲一起突破也不是不可能。 当晚他们就在虎脊城城外聚齐,黑灯瞎火的,他们也看不出一行人都是什么境界,而放出神识去探又不礼貌,便只能忍着。可是满打满算,这次参加行动的也不过二十多人,方胜三人心里便不免犯起了嘀咕,既然只有二十多人,必然全是高手,他们仨何德何能,能参加到这次行动中来? 在这种疑惑中,方胜便看到他身旁的吴希文右袖一抖,一只乌鸦扑啦啦飞了出去。那乌鸦也不飞远,在众人头顶转了两圈后便一头扎向前方的空地,方胜视线被人挡住,正要尖起脚看那乌鸦的去向,突闻“呼”一声风啸,接着便目瞪口呆,半晌忘了眨眼睛。 方胜心里有种很荒诞的感觉,那就是如果把战狮放到此刻的那头乌鸦身前,那战狮应该改名叫做“站虱”,站着的虱子……那头乌鸦实在太过巨大,或者它根本不是一只乌鸦也有可能,反正它往那一站,即使方胜离它足有十丈远,也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到它的头。 然后便听吴希文招呼了一声,大家一个个飞到那黑鸟背上,最后只剩下吴希文和方胜三人,黑暗中吴希文轻声说了句“放轻松”,接着右袖一卷,方胜三人只觉脚下一股大力传来,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吴希文飞到了那大鸟背上。 尽管那大鸟背上载了二十多人,还是显得很宽敞,方胜暗道一声乖乖,便学着其他修士的样子和王雪心姐弟一起盘腿坐下,而吴希文就坐在了他们旁边。 也没见吴希文下命令,那大鸟突然间向下一矮身,如果不是鸟背上自有一股吸力吸着他们,只怕方胜便要直接滚下去,饶是如此,也惊出一身冷汗,接下来他就有了心理准备,那大鸟腹部几乎贴着地面时便停下了动作,不过也只静止了不到一息,便猛一蹬双腿带着滚雷般的风声投向了天空!这是方胜三人第一次听到如此之大的风声,呼呼啦啦,就像是有人故意在耳边疯狂地抖动十几匹布,一声接着一声,没完没了,在黑暗中,这刺耳的风声竟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意;这也是方胜三人第一次感受如此快的度,加时的那种力道几乎可以让人窒息,他们甚至不好意思去想他们的银纹羽,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相当于猎豹之于蜗牛! 直到来到云层上方,那大鸟的度才稳定下来,吴希文甩手打出一道法诀,四周那刺耳的风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方胜三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便在此时,黑暗中坐于最前头的一人朗声笑道:“希文兄,上次乘你这墨云鹏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嗯。” “每见一次这大鹏,就要在心里念叨一遍,灵兽山果然名不虚传哪!” “赵兄过讲了。” 两人说完话,吴希文低声对方胜三人道:“前面那人便是赵镇北,当年我去雷落宗接他,我们二人相伴来到虎脊城,不想转眼已经十年了。咱们身下这墨云鹏,是我灵兽山的一种灵兽,不单攻敌时凶狠异常,度也稳居灵兽山前五,已跟了吴某一百余年了。” “一百余年?!”方胜惊道,在他看来,修士虽然能延年益寿,真实年龄远比看起来大,可是吴希文怎么看都不过四十岁左右,往大了说也就六七十岁,而那头什么墨云鹏竟然都跟他一百余年了,那么此人到底有多少岁? 第一一六章 埋伏 吴希文很快弄明白了方胜的想法,便笑着问道:“小兄弟师从何人?” 方胜不明白吴希文为何突然转换了话题,答道:“我五叔。/|” 吴希文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便是散修和小修真家族的坏处了,所知所学十分片面,若有机会,小兄弟最好能到大宗门中做个入室弟子,全面地补一补修真界的知识。若我所料不差,小兄弟大概只学了一套基础功法和一些常用法诀吧?” 方胜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便老实答道:“正是。” “小兄弟可知,这修真界除了基础功法和常用法诀外还有驭器诀,丹术,符术,炼器术,阵法?” 方胜听得头都大了,讷讷道:“呃,好像偶尔听到过。”而实际上,驭器诀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吴希文继续道:“那小兄弟可知,修真界还有灵兽、妖兽、凶兽、洪荒巨兽之分?可知灵草、灵果也分三六九等,相当多的灵草其实只适合某一种灵根的人?小兄弟可知,火亦分真火、阳火、阴火、丹火、天火、地火,每种火都有不同作用?可知不论炼丹与炼器,只凑足材料还不成,还要讲火候、顺序、时机甚至是机运?小兄弟可知,只需有十余块灵石,按照某种规律在地上或者兽皮上画上几条线,便可与天地间的大道相合,而这几条线和灵石所能挥出的威力,可能会远远强于你自身?” 一时间方胜只知道摇头,而王雪心和王冲也听得头大如斗。吴希文笑着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刚才提及的那些有相当一部分你们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但是学一学也没坏处,万一什么时候需要用了,可能根本没了让你们临时抱佛脚的机会。” 方胜仨人自到了傲武国之后就只想着进阶,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也许他们太急功近利了,他们还有很多应该学而没有学的知识。 这时吴希文才又转回最开始的话题,道:“吴某今年已四百四十七岁。呵呵,小兄弟莫惊,听我慢慢道来。长生本就是我修士修行的目的之一,以蕴灵之体,增加些寿命也是常事。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炼气期修士寿命大都会延长到二百五十年,而筑基期期则是五百年,结丹期一千年,元婴期则是不知,因为我驭龙洲还未出现过元婴期修士,据推断,大概也会在一千八百年左右吧。修士的相貌会因当前年龄在当前境界的某一阶段而变化。比如我,既然有千年寿命,那么吴某如今四百四十七岁,千年寿元尚未过半,所以看起来还是壮年。而吴某一旦到了七百岁以后,如果境界无法突破到元婴期,则相貌自会变成老年。而相貌的变化是不可逆转的,即假设吴某七百岁后可以突破到元婴期,拥有了一千八百年寿命,按说相貌应该是中年或者更年青才是,但是吴某在结丹之时已有了老年人的相貌,却是无法再变年轻了。呵呵,至于你们两个,却是不用害怕,无论如何,你们的相貌至少要长到二十岁才会开始遵守这一规律。”吴希文看到王雪心和王冲都面露惧色,于是笑着又为他们解释了两句,王家姐弟这才放心。 吴希文陪他们仨说了一晚上话,无论是谁,都觉得受益匪浅,而吴希文自己,似乎已许久没这样说过话了,倒也十分尽兴。直到天快亮时,他们一行人才降到地面休息,休息之地颇为隐蔽,又有人设了隐形法阵,若不是刻意巡查,断然不会被现。 三人对晚上赶路白天睡觉这种事都有些不习惯,是以当别人都打坐休息之时,方胜仨人还在那干瞪眼。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出来,除了吴希文和那赵将军两人,其余人至少也是筑基期的水平,不禁心下骇然。方胜比王雪心反应慢了一点点,悟通了这群人为什么非要他们仨随行,方胜只能对王雪心苦笑了一下,以示自己也没有办法。而王雪心毕竟是在大家族中长大,颇能理解吴希文等人的这番作为,则根本没往心里去。相比之下,她更关心这次奔袭最后的那场战斗,她相信,观看这种境界的人打斗,一定能让她收获良多。 他们就这样向北赶了四个晚上,最后一次降落之时,便来到栖狐山之西,在一片密林隐藏起来,这就是他们定下的伏击地点。方胜三人只能干看着吴希文他们忙活,自己则一点忙也帮不上,幸亏他们全都有自知之明,没提出什么前去帮忙的请求,不然只会跟着添乱。 因为他们白天要熬上一天,所以前晚都已在那墨云鹏背上略事休息,除了王冲仍然在打哈欠外,其他人个个精神百倍。 王雪心把王冲往怀里一揽,道:“要是困你就睡会吧。” 王冲迷糊道:“那打架的时候你一定得叫醒我。” “嗯,知道了。”王雪心拉长了腔笑道。 方胜笑着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那两姐弟一眼,便把目光转向了东方偏南,那里虽不是暮月宗修士将要出现的地方,却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仔细看过日出了,而这栖狐山的日出,只怕这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看了。 很快地平线上便有那么一片天空微微亮起,随着这个区域的增大,已基本能看清整个天空的情形,暗青的天,有点像是冰层,离东边越远,那冰的颜色就越浓,让人看看就心生寒意。东方日头将要升起的地方云彩又浓又厚,也不见得亮堂多少,被下方那直到地平线的雪地一映衬,反而成了整个天地中最显得寒冷的地方。方胜只顾看天,不知何时太阳竟已升了出来,只不过却被遮在一片枯林之后,红彤彤的一个圆被那些黑色的枯枝割得支离破碎。一时间,方胜竟升起这太阳有可能升不起来的可笑感觉。那么小的一片圆形,也不亮,更不用提热,如何能从那枯林中升起来?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眼看着太阳以一种无法把握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终于到了枯林中树梢的上方。那支离破碎的一片片红色便第一次组合在了一起,继续以那种不痛不痒的度往上爬。天空就像一块大冰,太阳却想破冰而出,在方胜的脑子里,那红红的一小片东西是否能融开那块巨冰,一点点向上爬直到中天,看起来实在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方胜越看越入神,只觉得整个身心都与那东方偏南的日出融为了一体,无声地感受着这自然的规律。便在此时,王雪心拽了拽方胜的袖子,没好气道:“咱们这一趟也不能白来,他们不让咱们上,离近点看总可以吧。你和吴希文前辈熟,去和他” 方胜回过神来,想想也是,有这么好的机会怎能不观摩一回,只是害怕会给吴希文添麻烦,便给王雪心一个“我去试试”的眼神,然后走到吴希文身边,尴尬道:“吴前辈,我等尚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级数的大战,都不想错过了观摩的机会,若是不甚麻烦,前辈可有什么办法让我们离近些观看?” 吴希文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我将一件护身法宝放在墨云鹏身上,到时候你们三个便藏在鹏背上,只要你们不贸然出去,便可安然无恙。” 方胜大喜,道:“如此多谢了。” 方胜话音才落,便听一个声音仿佛直接在脑子里响起:“来了!”他立即抬头朝远处却没见到那个出声示警的赵将军人在哪里,而西边的天空,也是半个人影没有。 大约半柱香时间之后,他才看到西方天出的一群黑点! 第一一七章 破坚 方胜三人并不知道吴希文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让那些从西边天空飞来的修士探测不到他们的,他们也不知道赵镇北的那种让声音直接在对方脑子里响起是如何做到的,他们知道的是,当赵镇北疾喝出“行动”二字之后,他们三个,或者说载着他们的那头墨云鹏,才是第一个动进攻的。 墨云鹏双腿猛地在地上一蹬,便带着如滚雷般的风声化为一道黑光蹿出了树林,身体下的树木不知被劲风刮断了多少根。方胜三人各自以最保险的姿势牢牢抓住鹏背上的羽毛,提心吊胆而又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与上方的修士越来越近。 “这头死鸟也太凶狠了些!”方胜忍不住骂道。 赵镇北是等到那些运送灵石的修士来到他们埋伏圈正上方的时候才宣布动进攻的,是以方胜三人从下方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片片由飞剑、法器、宝器出的亮光。墨云鹏才一从林中冲出,就立刻被上空的敌方修士现了,自然,其他人纵然是想藏也藏不住了。两百丈的高度,几不过几息的功夫墨云鹏就已经飞过了一半,便是在此时,上头的修士们分成了三波,一波八人,一波七人,一波六人,其中八人的那波手中俱是亮起绿光,片刻间绿光竟然汇聚一处,化为一道十余丈粗的光柱朝栖狐山的方向激射而出。 眼看再有两三息时间墨云鹏就要冲入敌阵,方胜着急地朝下终于看到他们这一方的修士一个个从林中飞了上来。不算方胜三人,一共二十四人,围成一个直径至少两里的大圆从下方升了上来。那些人脚下或者身上无不亮着各种颜色的遁光,度也是极快。 便在此时,墨云鹏一头扎进了敌方阵营中! 挡在墨云鹏前方的修士无不急忙向一旁闪躲,而离得远些的则同时向墨云鹏动了攻击,借着双方交错而过的功夫,方胜等人看出,那些敌方修士明显来自三个宗门,暮月宗的仅六人,另外两波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宗门。墨云鹏的攻击方式似乎只有爪和嘴,但是仗着有护身法宝,它对零散的攻击根本不闪不避,剑气、法器、宝器朝它身上砸去,把方胜三人吓得直出冷汗,它却只是唳啸一声,便在身体之外撑起一面灰黑光幕,将那些攻击“砰砰噌噌”全都挡在外面。它有着极大的度优势,震翅间便将一名敌方修士逼到人群外围,正要将其毙于爪,不料却突然猛啼一声,身体急转向一旁闪了开去。这一次急转差点将方胜三人甩了下去,等好不容易抓稳,便看到统一着青袍的八人人人手中亮起一道红光,这些红光合在一处,化为一道艳红的粗大光柱朝墨云鹏直击过来! “嗡!”光柱擦着墨云鹏的身体飞过,虽没击中它,却将那灰黑护罩打了出来,顿时一股大力涌来,把墨云鹏震得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之后才渐渐稳住身形,猛震双翅飞向高空,盘旋着准备动第二次进攻。而鹏背上的方胜三人,此刻只觉得快要虚脱了,这才只不过一个冲刺,就已被吓成这样,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战斗结束的一刻。 那二十一名三宗修士似乎有所恃,看到下方的修士围来竟不四散逃跑,而是就分成三小波呈三角形以比适才稍快的度继续往东赶。 直到此刻,方胜三人才有空向下细看,他们此时距地面足有三百丈,可还是看清了己方六名筑基期修士搞出来的动静,那六人三人一组,竟带了两条连天接地的巨大土柱升向了空中。那两条土柱直径至少一丈,其中泥雪滚滚,出“轰轰”的震鸣之声,虽已长达一百余丈,可还在随着那两组修士的升高而变长着,宛如两条土龙一般,声势极是骇人! 下方其余修士的度已然分出高下,有几个快的已经错落地升了起来,带起一道道遁光朝上方的三宗修士冲去,直到双方相距只有三十丈时,双方才同时起了攻击。与此同时,墨云鹏也带着他们三个再次冲了下去。 方胜三人此时已经适应了墨云鹏的度,已能分神看清下方的战况,只一眼,他们就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些三宗的修士竟然无视下方的攻击,既不闪避也不防御,而是纯粹的以攻对攻!而他们自己一方的修士则不行,在进攻的同时,不是向一旁疾闪开,就是再放出防御性宝器护住自身。 “乒!砰!轰……” 双方第一轮对攻后,高下立判,己方出手的修士共有八人,在宝器的交击声响过之后,竟有六件宝器方向丝毫未变地继续向上轰去!而对方,却只有两件宝器一道剑气飞了下去。方胜三人精神为之一震,便在此时,他们一鹏三人和下方的六件宝器一起冲到了三宗修士身边十丈!建功立业便在此一举,方胜兴奋地盯着三宗修士腰上那一个个中型储物袋,恨不得自己就是墨云鹏,亲自把那些储物袋抓下来。 “砰!砰!噌!噌……” 墨云鹏几乎是与下方的那些宝器同时撞在了突然出现的淡金色塔形护罩上,墨云鹏由于冲势太猛,几乎被撞晕过去,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才渐渐稳住,而那些宝器,也没有一件能突破那淡金色塔形护罩。 方胜从晕头转向中恢复过来后向上看时,便看到了那八名结阵修士中间悬着的一个金色小塔,还有其余修士那满脸的嘲笑。 便在此时,己方修士度稍慢的数人也升了上来,二十四人再次围成一个大圈,将中间的三宗修士围住。而那两条已经长达两百丈的土龙,则带着呼啸声朝那塔形护罩轰了过去。 那塔形护罩很快被两条土龙缠了个结实,登时肿胀了好几圈,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但是护罩的前进度却一点也没慢,依然以极快的度向东飞去。 “希文兄,战决吧!”赵镇北那斩钉截铁的声音在每个人脑中响起。 紧接着,两人一直刻意压抑的气势倏地爆,几乎还没有出手,便听到塔形护罩内有人惊呼道:“有结丹修士!” 然后方胜便看到一道几乎与他那黑暗世界中的暗金光芒一样的金光带着锐啸朝那被泥雪裹住的塔形护罩激射过去,只不过,这道金光比他黑暗世界中的那道更大更亮,锐啸声没有那么尖锐却更响。 “呛!!”方胜其实并不知道那道金光是人是法诀还是法宝,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东西与护罩交击竟可以出这种声音,而且他也知道那一定是赵镇北所为! 金光与护罩一触即分,护罩被撞得向一旁斜去,金光却在退开二十余丈后在空中还原为一个雄壮的人影,也不稍停,身形一现即隐,再次化为一道金光冲了出去! 直到赵镇北第二次出手,吴希文才一甩袍袖,方胜和王冲曾经见过的那如霜雪如匹练的剑气再次凭空出现,几乎比那塔形护罩还要大,突然加射向了那护罩! “呛!呛!呛!呛……” 与赵镇北的金光不同,吴希文的一道剑气斩在那护罩上,竟出一连串的鸣声,听起来十分悦耳。 便在方胜三人正在思量到底轰不轰得开那护罩时,赵镇北的第三次攻击再次动,这次金光撞在护罩上,终于出了不一样的声音,只听“咔”一声响过,似乎有什么裂开了。 “呛!呛!呛!咔嚓……” 吴希文的第二次攻击,起到了与赵镇北同样的效果。 毫无征兆地,赵镇北的第四道金光再次撞了上去! “咣!” 赵镇北所化的金光虽有十丈长,却并不粗大,大约只有他本人那么大,是以看起来十分尖锐,而它的效果显然证明了这尖锐不仅仅是一种感觉,而是事实!在第四次攻击后,赵镇北直接消失在了那塔形护罩中! 塔形护罩内的惊叫声响成了一片,仅仅是一息之后,护罩内部金光大盛,只听“轰”一声巨响,整个护罩彻底四分五裂! 第一一八章 副车 那塔形护罩如爆炸般向四周炸开,而围在其周围的泥雪,立刻又被那六外修士聚拢在一起,重又汇合成两条泥龙,带着惊天动地的呼啸声朝敌方修士扑去。 其实三宗修士在知道袭击他们的人中有结丹期修士时就已经慌了,而此时那塔形护罩一旦被破,便彻底乱了套,赵镇北所化金光忽隐忽现,在他们所结阵形中左冲右突,挡者披靡,更是一点一点瓦解着他们的斗志。 墨云鹏带着方胜三人再次冲了下去,这下对方已经没有阵形可言,这头大鸟更是肆无忌惮,一声唳啸后便猛震翅膀扑向外围的一名修士。 当第三名修士死在赵镇北的金光之下,三宗的修士开始溃逃,或单枪匹马,或三两成群,企图突围出去。在最初,他们曾向栖狐山出一个求救信号,现在看来,他们根本就等不到援军到来了。 便在此时,吴希文又放出了另一头灵兽来,那是一头毛皮火红的可爱狐狸,这小东西竟然会飞,一出现就在空中奔跑起来,一旦离敌方修士近了,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那条尾巴竟会突然变长,就像是活了一样缠向敌人。修士们飞得虽快,可是它的尾巴长得拐不几个弯就会缠在对方腰上,虽没有什么杀伤力,却可以限制对方的行动。而一旦有修士被红狐缠住,吴希文上去就是一道剑气,连人带狐狸尾巴全都打散,人是非死即伤,狐狸尾巴却可以再长出来。这种战斗方式的出现把王雪心的眼睛完全吸引了过去,她不忍不住想,假如自己也有这么一只狐狸,拴住了人之后任自己用千刃光打,那该是多少舒服的一件事,而实际上,吴希文那种甩手就是一道大范围剑气的本事也让她很羡慕,那不住地幻想,如果自己也会那剑诀,一定要让剑气变成火红的颜色。 王冲也好不到哪去,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那两组修士和他们控制的土龙上,此刻两条巨大的土龙已经二分为六,那六人每人控制一条土龙,攻向了六名修士。先不论攻击如何,这六人所制造出来的声势才是最大的。六条长龙在天空盘旋飞舞,忽而错身而过,忽而尾相连,在看似无意的进攻却遵守着一种合击的法度,甚是夺人心魄。到后来,土龙也不再拘泥于龙形,忽而抱成一团,忽而高耸如山,只要修士一旦沾上一点,就再也甩不脱。 而方胜,自看到赵镇北化身成的金色光芒后他的眼睛就一直跟着金光、赵镇北在转,当赵镇北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击碎那塔形光罩后,他心中的激动简直难以言喻,他很清楚,那就是他想要的战斗风格,以强破坚!实际上赵镇北从头到尾用的只有一招,可是这一招谁也挡不住,这就够了。而这一招和他黑暗世界中的那道暗金光芒如此之像,在以前他就觉得那暗金光芒一定很强,可是苦于没有办法把它搬到现实中,现在竟然真的在现实中看到了一个差不多的,让他怎能不激动!这一刻,他是第一次如此想学一门法诀! 当敌方最后一名修士向东遁走却被那只红狐从后面用尾巴缠住时,人人都以为这场战斗要结束了,可是,吴希文才抬起右臂,那道剑光竟然迟迟没有挥出来,他愣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向东方。其他人不明就里,也向东望去,只片刻之后,便看到从栖狐山下亮起的冲天红光,仿佛半坐山都被点燃了! 方胜最初还以为那是暮月宗修士弄出来的动静,倒被吓了一跳,可没过多久他便现,那冲天红光竟然一起一伏地迅向这边靠近,那度,实在不像是修士所为,倒和他身下的那头墨云鹏有得一拼! 终于,吴希文的那道剑气还是挥了出后一名敌方修士彻底没了动静,吴希文随手一招,修士身上的储物袋就飞向他的手中。他迅把那只红狐招了回来,朗声道:“大伙快到墨云鹏身上去,东方来的似是一头凶兽,此时万万不能被它缠上。” 众人很快都到了墨云鹏背上,方胜三人一下安心不少,接着也没听吴希文招呼,墨云鹏猛震翅膀,直冲云天!直到快进入云层时,他们都没能看到下面的那团红光中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个头极大。便在他们来到云上之时,忽闻从下方传来一声长啸,似狼似狐,说不出地凶狠残忍,让人听了心中寒。 长啸声才停,吴希文便笑着对众人道:“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这下够暮月宗折腾了,咱们此次回去也省了不少麻烦。” 王雪心对红色情有独钟,别人都能忍住不问,她却不能,然而她又不好意思主动向吴希文搭话,便给方胜打眼色,方胜正准备装没看见,不料吴希文却接着解释起来:“那是火狐与啸月狼杂交所生之物,名唤啼戾,不仅力大无穷,法力也甚是了得,只需活过四百年,便可顶得上一个结丹期修士,下方那头,我看怎么也得有六七百年了。” 赵镇北似是习惯了冲锋陷阵,就连平时在墨云鹏背上坐着,也一直坐在最前面,只留给众一个背影,此时他也不回头,笑道:“希文兄,你们灵兽山不是就喜欢这些个稀奇古怪之物吗,为何不干脆把它抓来?” “一来我一人没那本事,二来此时栖狐山只怕正有大批修士赶来,为一己之私而陷诸位于险境,吴某所不忍也。” “这是哪里话,今日一战,实在太过轻松,我还没打过瘾呢,倒不在乎多打一场。”赵镇北道。 众人皆知赵镇北之能,倒没觉得他吹大气,就王雪心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他们要么乘墨云鹏,要么驭器飞行,以最快的度赶回了虎脊城。 一旦清静下来,方胜就迫不及待地研究起自己黑暗世界中的那道暗金光芒来,那天赵镇北所化金光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此时反而一下就看出了两者之间的差异。他黑暗世界中的那道暗金光芒虽然较小也较暗,但是锐啸声反而比赵镇北的金光要尖锐得多,而且他突然觉得,也许小和暗有可能不是缺点,而是优点,越小越暗,说明越浓,他可是完全清楚,自己黑暗世界中的那道暗金光芒实际上是由多大的一个级大漩涡浓缩而成的!当然,他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比赵镇北强,他只是有那么种感觉,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达到赵镇北的那个级数,那么当他亲手释放出赵镇北所放的法诀时,也许威力并不会弱于赵镇北的。 过了数天,吴希文又来找方胜,开门见山道:“我和城主还有赵将军都觉得,咱们这次行动只怕误中了副车。” “噢,为什么这么说?”方胜也不客气,毕竟事关重大,急忙问道。 “一是咱们这次得手的太容易,二是战斗所得并不太多,只能算是给三宗门放放血,伤筋动骨还远算不上。” “呃,按当时的情况,即使当时就明白过来,也不可能再留下来守着了。”方胜想了想道。 吴希文笑道:“是啊,也该知足了。对了,小兄弟,我和城主还有赵将军商量了一下,俱觉得不能亏待了你们三人,不知你们是否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或者有别的请求,只管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办到,定然尽力帮忙你们。” 第一一九章 奖励 方胜本以为这次行动的酬劳就是灵石或者法器什么的,没想到吴希文竟然说让他们自己提,一时间没有准备,便道:“这个晚辈还真没想过,若前辈不着急,可否等我和那两个伙伴商量商量再答复你?” “还是慎重些好,等你们商量好了,再告诉我不迟” 接下来的几天里,方胜三人便一直聚在一起。吴希文依然会每天来一趟,没等到三人的答案,却被套出不少话来。三人都是没心机之人,想到什么问什么,吴希文则是有问必答。渐渐的,虽然三人都没提具体的要求,但吴希文也推断个差不多了,因为他们仨人的问题都集中在了佐摩国的内6大宗门上。 佐摩国有七**修真家族,除前十外,其余皆不值一提。又有大小修真门派二十余,除前四外,其余则良莠不齐。这修真门的前四,便是雷落宗、六丁门、七岳宗和灵兽山。其中雷落宗在佐摩国西南,是个常年征战之地,不论是凡人界还是修真界都与周边国家摩擦不断,该宗弟子的进阶之路大多是边学边练,倒与方胜三人此时的经历颇为相似。争斗多有坏处也有好处,最大的坏处是修士有可能横死于战场,而好处则是进阶快,掌握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在同阶修士的战斗中,一般修士都不是雷落宗修士的对手。最近数百年,雷落宗一直是佐摩国公认的攻击力第一的宗门,入门弟子都要学一门驭器诀,这是一种与基础功法相辅相成的功法,可以大幅提升修士使用法器、宝器、法宝的威力。然而雷落宗收弟子也是四大宗门中最严的,该宗的所有弟子,都必须有金灵根才行,而稍微想深一点,便可知其实金灵根可能也是修行驭器诀的先决条件。雷落宗的法诀也是佐摩国一绝,其开派祖师乃是一对拥有雷灵根的孪生兄弟,留下的雷系法术始终佐摩国独尊,虽然雷系法术受灵根及天姿所限,很少有人修到大成,但是其后的门人弟子在雷系法术之外又钻研出金系法术,已渐渐成为雷落宗法诀中的又一面旗帜。 雷落宗虽是四大门派的攻击第一,却并不是佐摩国第一大派,实际上佐摩国前四的修真大派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排名,因为四大门派实是各有所长。王冲较为中意的六丁门,是佐摩国公认的防御第一的门派,不论是大范围防御还是单人的自我保护,在法诀和宝物上他们都稳居第一。与雷落宗相似,六丁门只收拥有土灵根的弟子,他们的所有攻击和防御,都建立在土系法术的基础之上。他们的攻击和防御被认为是四大宗门中最为大气磅礴的,当日栖狐山一战,那两条长达两百丈的土龙,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连赵镇北和吴希文这两个结丹期修士都不能遮掩住驱动土龙的那六人的光彩,他们便是来自六丁门的修士。该门派对阵法也颇有研究,若是由六丁门组织起一城防务,该城完全可以称得上固若金汤。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六丁门虽然贵为最大的修真门派之一,却从未与任何一个宗门生过冲突,是四大门派中最得人心的宗门。 七岳宗是四大门派里最为博大的一个门派,其宗内分为七山,每坐山上都有各自所擅长的功法。而其中的道静山和白鹿崖,则只有功法没有法诀,相当于纯以自然悟道,在天道上的见解自出机杼,在体悟天心上,往往能让别宗修士自愧不如,这两山是七岳宗中最受外界尊崇的两山。该宗的漱玉山,是整个佐摩国修真界年青男弟子最为神往的一坐山,私下里,人们甚至将其叫做仙女峰。实际上漱玉山并不是只收美貌女子,可是就算长得再丑的女子,只要在漱玉山上修冰心诀十年,其相貌自然会渐渐变得标致,因为这个原因,冰心诀不知让佐摩国修真界多少人垂涎,女人想自己学,男人想找来给自己的道侣学……而漱玉山收弟子时自然不会只挑丑的收,那些相貌本就出众的,则会在修行冰心诀后更加出众,那些本就是人间绝色的,在修行冰心诀后则无愧于仙女之称!一提到漱玉山,就连吴希文都不由把重点放在这里,然而最后他还是提醒方胜三人,此山曾经是七岳宗第一山!其镇山法诀覆冰诀一旦得其人,足以与雷落宗的任何一门攻击法诀硬撼!而如今的七岳宗,天池峰却是风头最劲的一山,盖因为该峰座刘阳乃是当今修真界奇才,自创水龙剑阵后在修真界所向披靡,幸亏其人十分低调,若是他再挨个宗门去挑战,只怕名头还要更响些。另有浩然山和渺云峰,在修行上皆是别树一帜,不容小觑。 最后一个便是吴希文的师门灵兽山。说到灵兽山,吴希文便面露神往之色,言语之中,简直把灵兽山形容成了一个天上有世间无的所在。原来灵兽山地处佐摩国东南,并不单指一坐山,而是囊括了方圆千里的大小数百坐山。那里冬暖夏凉,气候宜人,风景更是绝佳,清流孤崖、绿汀芳谷随处可见,有各种各样的树木,最高的可达上百丈,几乎出产佐摩国所有灵草、灵药,而且产量不低!最为重要的,那里是佐摩国乃至整个驭龙洲最大的灵兽出产地!灵兽山一门在那片群山中已扎根上千年,早已与那群山融为一体,说到驭兽,灵兽山是当之无愧的驭龙洲第一!那些千奇百怪的灵兽,不仅在战斗中可以挥巨大的作用,比如方胜三人新见的墨云鹏还有那条火狐,而且在其他方面,比如寻矿、代步、医药、符术、阵法诀等方面还能挥出让方胜三人想都想不到的作用。而灵兽山除了灵兽外,其法诀也是一绝,比如吴希文所擅长的广流剑气,一经施展,无不引来一片艳羡。 这四大宗门,方胜最中意雷落宗,王雪心相中了灵兽山,王冲自然是六丁门,自打吴希文提醒他们所学的太过片面之后,三人便或多或少地有了进入大派修行的打算。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既然吴希文让他们选择奖励,三人就隐隐约约地朝这方面靠拢。其实他们心中颇为忐忑,盖因为他们相中的宗门对弟子入门的要求都是极严,实在不知这件通风报信的小小功劳能否为他们捞到这个入大宗门修行的机会。 吴希文到底是过来人,大致摸清了方胜三人的想法之后,便回去找城主和赵镇北商议,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或许面子不够大,可若联合在一起,那放到任何一个宗门中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最后,在吴希文的极力劝说之下,三人达成共识,决定帮方胜他们一帮。 很快吴希文再次找到方胜他们,开门见山道:“五年后雷落宗、七岳宗、六丁门和灵兽山会在佐摩国同时招收弟子,除了灵根方面的要求外,他们对散修的要求是至少炼气期五层以上,我会送你们三人一人一座洞府,这五年间,你们只管放心修行,在五年内尽量提升境界,五年后,不管你们到没到炼气期五层,我和城主还有赵将军一定会联名推荐你们进入你们想去的门派。你们意下如何?” ps:时间实在太赶,又要上火车了……明天大概会更晚一些,后天就能恢复正常了。这个年终于过完了,谢天谢地! 第一二零章 元婴 听了吴希文的话,方胜三人大喜过望,连忙道谢。而三人一旦说出了想去的门派,倒让吴希文吃了一惊,他还以为他们仨会去同一个门派呢,不料三人竟选了三个门派。吴希文不由苦笑起来,看样子想帮这个忙,跑腿是肯定逃不过了。 这事到此本就算完了,不料吴希文临走时王冲突然又冒出一句:“刚才说七岳宗时好像只说了六坐山噢。” 方胜和王雪心没那么心细,两人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于是疑惑地抬头看向吴希文,他一个结丹期前辈,应该不会粗心到这种程度。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吴希文竟突然出起了神,看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神游到了不知多少年前,正在想着一件令他十分神往的事。他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一会满脸憧憬,一会一脸豪情,一会又愁眉不展,到最后脸色竟变得灰白,好像受了莫大打击! 方胜三人面面相觑,暗忖八成是戳到了吴希文的痛处,王雪心忍不住瞪了王冲一眼,那意思是:看你干的好事!有吴希文在身边,王冲也不怕他姐飙揍她,冲王雪心吐了吐舌头便躲在了方胜身后。 此时吴希文终于回过神来,自嘲般一笑,慨然道:“这事你们早晚都会知道,既然今天提到了,那我就先跟你们说了好了。你们是否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驭龙洲没有元婴期修士?” 方胜点头道:“晚辈记得。” “修士到了元婴期,与堪破大道已经只有一步之差,由此可知,要想到这一境界,纵是千难万难,也是正常。可是,我驭龙洲也算人才济济,怎么可能千余年都出不了一个元婴期修士?!这其中原因,众说纷纭,但是有一个从来没有人怀疑过的事实是,六百年前七岳宗六阳山弟子幕祀,是整个驭龙洲最有可能进阶元婴期之人。幕祀之天姿,在当时谓之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说着说着,吴希文就激动起来,好像他自己成了幕祀一样,渐渐地,方胜等人也听明白了这幕祀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吴希文为什么当时没跟他们提六阳山。 原来幕祀乃是由六阳山座收养的一名孤儿,其人虽只是三灵根,可聪明才智在当时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以十年时间阅遍七岳宗七山全部藏书,然后用两百年结丹成功,又用一百年达到结丹后期,而在当时,结丹后期几乎是与元婴期一样无法到达的高度!幕祀修行的三百年间,以文、武会友,从无敌手,朋友遍天下,更不乏狂热的追随者,有些年青修士,虽没见过幕祀真人,也和他没有任何交情,却容不得旁人说幕祀一句坏话,动辄大打出手,由此可见幕祀当时的声望。 幕祀到达结丹后期后便闭关悟道,五十年后出关,只在六阳山露了一面,从此便没了踪影。不料仅仅过了二十年,就传来一个让幕祀身败名裂,让整个六阳山成为天下公敌的消息:幕祀违反修真界最大的戒律,公然大范围干涉世俗人的生活。他凭借其修为在佐摩国东方的南秦国世俗界建立了一个一统南秦武林的大帮会,导致无数凡人死在了帮会的征战之中。 幕祀在佐摩国声望之高一时无两,可是也结了不少仇家,嫉妒他的更是多如牛毛,于是在这些人的声讨之下,整个佐摩国修真界开始向七岳宗施压,后来不得不由六阳山派人去南秦把幕祀押了回来。以幕祀原来的修为,纵然是倾天下之力也未必困得住他,可是,当他再次出现在佐摩国修士们眼前,所有人便惊奇地现,他的修为竟然掉到了结丹期前期!其主修功法六阳独尊诀赫然变成了另一种没人叫得上来名字的功法。尽管他一再解释,去南秦世俗界实是情非得已,并承诺只要给他百年时间,他将还佐摩国一个元婴期修士,可是他以一己之私导致无数凡人至死乃是不争的事实,有些心怀叵测者即使相信他的话也不愿给他那个时间,直接以大义之名要求立刻废了他的修为!这本就是修真界不成文的规定,连幕祀本人都反对不得,最后幕祀企图逃走,却终究因为境界大降而没能成功,顺带着还连累了他师傅,因为当他逃跑时,他师傅公然帮了他。 接着幕祀就被当众废去了修为,连灵根都被震散,再也没了修行的机会,急怒攻心之下,幕祀指着一甘修士留下了一句“耻与尔等共此天地”,接着便吐血而亡。他师傅已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却被罚去面壁思过,不到一年也撒手西去。从此六阳山名存实亡,而七岳宗天下第一宗的名头也不复存在。 听到最后,最震惊的莫过于方胜,因为按时间推断,这幕祀八成便是当年那个以十年时间统一南秦江湖的人,而那火灵玉,很可能便是幕祀的法宝。 方胜实在没料到,这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竟然会扯回到火灵玉上,他身上还背着查出火灵玉秘密的责任,想到殷长老、老和尚还有已经入土的王巢几乎将毕生精力都放在了这火灵玉上,怎么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当即问道:“吴前辈可知那幕祀都用过什么法宝?” 吴希文还以为方胜是仰慕幕祀其人,便郑重道:“幕祀的资质本领,吴某也是十分景仰的,可他不顾世俗人死活,以一己之私搅得南秦国大乱这件事实在不足取,小兄弟定要引以为戒。” 方胜见吴希文误会,也不方便解释,便道:“晚辈只是好奇罢了。” 吴希文也不忍心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方胜,便微笑道:“我年青时也是这个样子。据传,那幕祀成名法宝只有两件,一件是六阳山结丹修士人手一把的六阳剑,一件是一个直径大约有一尺的火神印。后者至今无人知道是如何炼制出的,其后佐摩国修真界曾出了不少火神印的仿制品,威力连真正的火神印的一半也不及。” 王雪心和王冲都是法宝迷,王雪心给王冲使了个眼色,王冲心领神会,便学着方胜的样子向吴希文施了一礼,小心地问道:“吴前辈,至今我和我姐只见过你和赵将军两个结丹期前辈的攻击手段,嘿,你可知道那六阳剑和火神印攻击起来是什么样子,如果知道,就给我们” 吴希文倒尴尬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苦笑了一声,吴希文道:“六阳剑和火神印的真品我都没见过,还真不知它们有何攻击手段。五十多年前,倒是见过有人使用假的火神印,未攻击时此印通体泛红,外围有两三寸高的火焰状光芒,大概能照亮周围五尺,而一旦动攻击,可变大百倍不止,由印上的符文向外喷吐火焰,我当时见的那火神印喷吐的乃是三才阴火。” 方胜只听到吴希文描述完火神印的形貌便完全走了神,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火灵玉就是真正的火神印!他储物袋中的那块火灵玉才不过是火神印的六分之一,其火焰和光芒就远胜那整个的假火灵玉,可以想见,如果凑齐六块火灵玉将火神印还原出来,其光彩瑰丽只怕还要翻上数倍。 到了此刻,方胜便觉得,自己已基本上将火灵玉的秘密揭示出来,拿着现在所知道这些事去王巢墓前解释一番,那老头若是泉下有知,也应该瞑目了,就算是殷长老和老和尚那,也可以顺利交差。 几乎与此同时,佐摩国七岳宗的漱玉山上,有一人几乎遇到了和方胜一样的问题,只不过,她知道的虽比方胜更多,却认为火灵玉的秘密其实才只露出了冰山一角! ps:再过三个小时左右更今天的第二章,明天起恢复正常,总算是活着从火车上下来了……前些天更新时间不稳,致歉。嘿,大家年过得都还好吧? 第一二一章 停留 七岳宗,漱玉山,观冰崖。 一个一身月白衣裙的女子,临崖东望,将东方连绵数百里的雪山尽收眼底。山风吹起了她乌黑的长,有那么几缕甚至挡在了眼前,她也不伸手去拢一拢,只是那么一动不动地向东望着。若有人从旁望去,便能看到她那绝美的侧脸,人间所不应有。 她就是已修行漱玉山震山法诀覆冰诀半年的左玉漱。 说起来,她的经历之离奇一点也不亚于方胜。三年前,她在南秦湘竹苦等方胜不至,却等来了第二波杀手,在经历了一番拼斗后,不得不离开湘竹,用了四个月时间重新回到济安。在大刀盟总坛又等了半年多,依然没有方胜的任何消息,当她现心里竟惦记着方胜的时候便毅然决定再回湘竹。到湘竹后,好不容易问出了方胜的大致去向,从此便开始了漫长的异国寻人旅程。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在佐摩国打听方胜的下落,其中苦难艰辛,为常人所不能忍。后来在小湖山附近彻底失去了方胜的消息,却巧遇拿着最后一块火灵玉的七岳宗天池峰座刘阳之子刘松,在他的盛情邀请下,与他的师姐袁紫英一起来到了七岳宗。 左玉漱一到七岳宗,每个见到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出现对漱玉山来说意味着什么,甚至对整个七岳宗,都有着极重大的意义,当今的佐摩国,竟是冰灵根者比天灵根者还少!漱玉山的震山法诀已经近百年无人修习了!在七岳宗天池峰的客厅坐了不到半柱香时间,漱玉山座云汀真人就亲自来了天池峰,没给刘阳父子留任何情面,硬拉着左玉漱回了漱玉山。 云汀真人的道号让人一听便知此人必是温柔慈和,而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这个看起来年近四十的漂亮道姑实是个心直口快、吃软不吃硬的人,她的存在,也是漱玉山的一个异数,修了数百年的漱玉山功法,竟没能将她的心性改变丝毫。云汀真人已经从袁紫英那里知道左玉漱的来历,便开门见山地告诉左玉漱,佐摩国纵横数万里,凭她一个弱女子,想要找到一个疯了的男子,实比大海捞针还要难,而且以她冰灵根的资质普通江湖人物的身手,在一个遍地是修士的国度乱跑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她倒霉一点点,很可能已经被邪道修士抓去做炉鼎!接下来,云汀真人便详细地给左玉漱解释修真界是怎么个情况,灵根是什么,特殊灵根又意味着什么,她直言不讳地对左玉漱道,只要左玉漱愿意留下来,那么左玉漱就是百年后漱玉山的主人! 左玉漱并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她留下来还有别的原因。一是她已经在佐摩国流浪了一年多,再有精力也难免困乏,这种困乏并不是指身体和精神上,而是源于内心的困乏,她这一生不论遇到多么危险多么困难的局面从不自怨自艾,可是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费了这么大的精力还是找不到方胜,那种几乎从来没在她心头升起过的感觉,委屈,竟然悄悄地萌生出来那么一丝丝。现在的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把这一丝委屈从心底彻底抹去,那时她就积攒下了足够的力量再去寻找方胜,在她想来,这段时间不会过半年。第二个原因就是云汀真人许诺,会派人帮她去寻找方胜,她看得出来,那个刘松或许不可靠,但云汀真人的话一定可信。让这些高来高去的人帮她找方胜,的确要胜过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地问下去。第三个原因是她的确对这些所谓的修士的本领很感兴趣,她学一辈子轻功也不可能飞到天上去,而这些修士却可以,两者之间所修习的功法显然是完全不同的路数,她想弄明白,那些修士修习的到底是什么。而这个“什么”,也极有可能就是她师傅、王巢还有方胜口中的那个老和尚三人花费毕生精力想要找到的东西。第四个原因,便是刘松手中的那块火灵玉,她有种直觉,只有得到了刘松那块火灵玉并将六块火灵玉重聚起来,才可能真正揭开火灵玉的秘密。 或许是心性使然,或许是冰灵根的确适合修习覆冰诀,又或许是云汀真人大方赠给她的灵丹和对她细致入微的指点,反正自拜在云汀真人门下之后,她便以一种骇人的进步度修行着,只半年,便达到了炼气期二层!而这半年里,她也终于旁敲侧击出了关于火灵玉的一些事情。由于幕祀本就是七岳宗的,所以她比方胜知道的还要多一些,有一部分,甚至是只有少数七岳宗的长辈才能知道的。 火灵玉集齐六块便可以拼成火神印之形,但是真正的火神印法宝,早在被分成六块那一刻就不能用了,不然刘松早就去南秦寻找另外五块火灵玉了。如今的火灵玉,除了美观之外一无用处。这是左玉漱从云汀真人那里得到的说法,可是她并不信。她隐隐觉得,火灵玉之间可以相互感应肯定另有原因,再加上之前她尚身在江湖时的那些推断,她甚至认为,将六块火灵玉集齐后会出现一套修真功法。当她得知了幕祀的死因后,就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幕祀是因为现了六阳独尊诀有缺陷很难练至元婴期才改修的自创功法,这一功法必须深入到世俗界去体验上位者的生活才能有所突破,而幕祀在南秦刚一现自己行踪暴露,便把火神印分成了六块分给了自己的手下,然后一回到佐摩国就被逼死。这其中的时机,其实就连七岳宗的那些前辈也未必知道,因为他们并没有去南秦仔细打探过,而左玉漱却可以凭借以前所知推断出这些来。另外,她还打听到,火神印似乎并非由幕祀亲手炼制,而是他在结丹中期机缘巧合中得到的,她实在很怀疑,火神印和幕祀的改修功法有关系。这些显然已经出他师傅、王巢还有那老和尚的预料,但这些才是火灵玉真正的秘密,而且只揭开了一点点。 到如今,她早已积攒了足够的精气神,随时可以去找方胜,但是却迟迟没有出大的原因就是她不知如何才能得到刘松的那块火灵玉。她并不是铁石心肠,只不过很难对人动情罢了,云汀真人完全把她当接班人来培养,她已不可能说走就走。她的修行进步神,但那是在漱玉山的前提下,只要留在漱玉山,只需四五年,她就能有一定的实力独自出去闯荡,相比自己一个人边找方胜边修行,似乎先一口气修行到一定境界再去用所有精力去找方胜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有了这四五年,她或许就能得到刘松的那块火灵玉。 同在七岳宗的刘松并不知道左玉漱在惦记着他的火灵玉,同样,他也没有让左玉漱知道他在算计她,或者说是算计方胜。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几天前引得一个漱玉山的师姐说漏了嘴,这才知道左玉漱要找的人叫方胜。当初刚遇到左玉漱时,他并没能问出左玉漱要找的人是谁,当时对左玉漱说没有印象并非虚言,而如今一听到方胜这个名字,他就立刻想了起来,方胜正是小湖山派往傲武国三人中的一人。许家人不姓许,却姓方,当时他还有些纳闷,是以印象才特别深。在他看来,这许家的方胜肯定就是左玉漱要找的方胜。他知道方胜去了傲武国,那些漱玉山的同门却不知道,佐摩国这么大,等她们问到小湖山,不知要到何见何月了。所以他很快就在天池峰找到了一个十分仰慕他的炼气期十层水平的师兄,让他到傲武国去找到方胜这个人,就留在他身边观察他,从引食起居到行事为人,全都要留意,一年后回来向他报告。 刘松很清楚自己喜欢左玉漱,可是他为人也相当自傲,他还不至于自降身份把一个只有炼气期二层的人当做敌人。然而尽管他比那个不知窝在傲武国哪个山沟或者矿洞里的方胜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左玉漱,可这个“多”,也仅仅是相对而言。他找遍各种理由,也不过能一个月上一次漱玉山,而上去三次,却还未必能有一次见着人。为此,他甚至暗恨起那个一直都让他很有好感的云汀真人来,她实在把左玉漱看得太紧了。半年来他只见了左玉漱两次,都只是礼节性地问候几句,而无一例外,左玉漱都会向他表示谢意,这便是让他唯一感到安慰的地方了,其余,他实在一点看不透左玉漱的想法,这个才刚刚修行半年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几乎从来没变过,一个修行数百年的结丹期修士或许可能这样,可她才不过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怎么会这样? 远在傲武国的方胜此时也在问怎么会这样,他和王雪心、王冲竟然当街撞见了王雪心和王冲的三伯王忠行! 第一二二章 扬名 尽管方胜、王雪心和王冲三人的行事都较为低调,可经历了上次的“成功”守矿和这次的万里传讯并亲自参加了栖狐山伏击这两件事后,他们猎月佣兵团的名声已经在虎脊城悄悄流传开来,而虎踞山脉的其余诸城,也或多或少有人知道有这么个佣兵团的存在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猎月佣兵团里的人到底是谁,当一些散修好不容易打听到猎月佣兵团的成员其实只有三人,分别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们无不对此嗤之以鼻,凭这样的三人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种事!他们相信猎月佣兵团另有其人! 在这种情况下,方胜三人并不怕被人注意,更何况他们已打定主意,只等采购妥当,就扎进吴希文送给他们的洞府去闭关。 就是在集市上买东西的当口,他们仨看到了正脸色铁青站在人群中怒瞪着他们的王忠行!别的修士也许不会相信猎月佣兵团是由一个**两个小孩组成的,王忠行却一下就想到了自己那被“高人”掳去的侄女侄儿,于是以最快的度来到了虎脊城。 王雪心一见王忠行,当即惊叫出声:“三伯!” 王冲由于站得靠后,又经王雪心提醒,反应比他姐便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在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讷讷道:“三……三伯。” 方胜瞬间就弄明白怎么回事,不由有些怜悯地看了那姐弟俩一眼,心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然后就肃容走到王忠行身前,施了一礼,恭敬道:“晚辈方胜见过三伯。” 王忠行竟不看方胜一眼,也不理他,只怒哼一声便“噌噌噌”走到王雪心和王冲身前,指着他们两个的鼻子骂道:“你们两个顽劣之徒,可知家里有多少人为你们操心?!王家为培养你们花了多少心血,岂是让你们出来把法器送人,将功法外传的?出门之前,一再告诉你们,外界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全都当了耳旁风,就你们那份算计,被人卖了也不知道!你们两个现在住哪,马上去收拾东西,随我回家,我会另派两人来顶替你们两个!” 且不提王雪心和王冲心底是何想法,方胜听了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感情这王忠行竟然把他当成了一拐带小孩的骗子!他自问和王家姐弟接触以来是沾了不少光,可是他们俩惹来的麻烦更多,自己一直像个亲哥哥一样照顾着他们俩,最后竟得了这么个评价!他也看出来这王忠行是筑基期修为,但是实在有种上去和王忠行针锋相对地理论一番的冲动。然而若是对方不讲理,却不能大打出手,先不说打不打得过,至少对方是个长辈,向长辈出手,他还没这份胆量。一想到长辈,他又渐渐冷静下来,暗想,假若自己是那王忠行,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只怕表现得会更为不堪。当即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怨气,又走到王忠行身边道:“三伯,这里人多嘴杂,闹起来只会让人笑话,咱们何不觅个清静之地再谈?让雪心和王冲将他们的经历向三伯详细地解释一番,你就会知道这其实是场误会。” 王忠行这次终于斜眼看了方胜一眼,不过语气仍是十分不善:“不管是不是误会,我这侄女侄儿擅自行动,已是犯了我王家的家法,必须带回浮绿山受罚!这半年多来,他二人蒙阁下照顾,王某在此谢过!你们两个,还不带路?!” 方胜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道谢的,不过既然对方将家法抬了出来,又道过了谢,他就不好意思再纠缠了,只希望王雪心和王冲能表现好一些。此刻,他们仨加起来还没王忠行境界高,王忠行若是要用强,王雪心姐弟定然没什么好果子吃,不管这姐弟俩愿不愿意,被带走已是必然之事,方胜只希望他们姐弟俩识相一点,乖乖听王忠行的话,方能少吃些苦头。 然而让方胜和王忠行都没想到的事生了,王雪心竟然猛一咬牙,平静道:“三伯,方大哥一直像亲兄长一样照顾我们两个,他虽然没我们境界高,可是却没占过我们任何便宜,相反,我们俩不知道给他添了多少麻烦,他都毫无怨言地帮我们解决了,平时执行任务,有什么奖励他也都是先让我们两个挑,你误会他了。而且,我们也不能跟你走,从来到傲武国之后,我们三个数番同生共死,若没有方大哥,我们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若没有我们两个,他也无法独活,现在我们三个已经被绑在了一起,只要他还在傲武国一天,我们是断然不能抛下他的。至于触犯家法,我和王冲自会回家受罚,却不能是现在。在进入傲武国之初,我们遭到暮月宗修士的偷袭,不仅带队的梁如一死了,方大哥的两个师兄也死在了那次偷袭中,当时参与偷袭的有四名修士,被我们当场杀了两个,还有两人还活着,只要将剩下的两个修士杀了,为方大哥的师兄报了仇,我们必将一同回浮绿山谢罪。肯请五叔给我们五年时间,到时候就算无法报仇,我们也必回佐摩国。” 王忠行哪料到一向以刁蛮任性闻名的王雪心竟会说出这么番话,一时间竟愣住了,而王冲一直是王雪心的跟屁虫,此时也拉着王雪心的衣服,小声道:“三伯,你就再给我们五年时间吧。” 片刻之后,王忠行慢慢反应过来,心中的震惊简直难以言喻,自己的侄女侄儿何时竟被教唆成这样了?!若再让他们留在他们口中的“方大哥”身边五年,他们只怕连自己这个三伯都不认了! “你们两个孽障,到此时还执迷不悟,还不快随我回去!”话没说完,王忠行已将筑基期修士的气势彻底爆出来,自他身边立刻凭空刮起一股劲风,向四面八方吹了出去,旁边修为稍弱的观者几乎要向后倒去,而修为高些的,衣服也被吹得烈烈作响。 方胜三人离得最近,虽然没倒,可也不怎么好受,全都皱着眉眯起了眼,努力抵御着由王忠行身上向外散的一**气劲。 王忠行冷哼一声,大步朝王雪心姐弟走了过去,这就要一手一个将那姐弟俩抓起来,不料王雪心手中金光一闪,竟已多出一块令牌,只见其正面刻着“虎脊勋令”四个金色大字,接着便听王雪心大声道:“这是城主亲赐我等的虎脊勋令,三伯若是在城中与我等动手,就是与整个虎脊城为敌!” 王忠行仔细看了那令牌数眼,便知是真品无疑,这种勋令,只有傲武国的各大城主有权颁,而且只会颁给那些为该城立了大功的外来修士,就连他本人,也没有这么块牌子。此时他便完全肯定,他的侄女侄儿必是猎月佣兵团的成员无疑了。然而此时若被一个小孩唬住,他的脸还往哪搁,当即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来抓你们两个,却是家法,与虎脊城何干?”说完这就要再动。 紧接着,王雪心的行为再次让他震惊了,王雪心竟然默了一个轻身术,“呼”一声倒翻而出,半空中银光一闪,一片巨大的白羽稳稳接住了她,这还不算完,她才一站稳,一道火红光芒冲天而起,宛如一片疾飞的火云,在她正上方的空中盘旋不停,那意思已不言自明:只要他再向前一步,她就会动手! 王雪心才刚刚表态,王冲竟也是一咬牙,脸上多了一份从未出现过的决绝,一边向后退,一边把五尘障撑了起来,紧接着,他单手一拍腰上储物袋,一灰一黄两块石头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手,那灰色石头一动不动,黄色石头却径直飞了出去,半空中只见黄光大炽,等落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了一头比人还高比牛还壮的巨大战狮!战狮才一落地便微伏身体,伸长脖子朝王忠行出一声巨吼。 “吼!!” 这一声,竟生生把王忠行身上的气劲给震散了!这一下,王忠行惊呆了,周围的人群却彻底哄乱起来。 “战狮!” “变异灵兽!!” “今天这热闹没白看!” “虎脊城竟然出了头变异战狮,啧啧啧。” 第一二三章 序幕 王家姐弟对着长辈亮出法器,公然以下犯上,不论是在世俗界还是在修真界,都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在一些门风极严的家族,一旦将犯这种过错的子弟抓回族里,直接废去修为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面对这一幕,王忠行几乎被气疯了,他实在没料到,只不过离家一年,跟着那个叫方胜的小子混了半年,他的侄女侄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他对家族里的这两个小辈并不是太熟,可是他也一直把他们当成家人,他实在不愿看到他们俩往火坑里跳,便何况是被他自己逼的。 而对于王雪心和王冲来说,他们胆敢如此其实有很深的内在原因。一是自从结识方胜以后,平时大伙开玩笑也好,讽刺挖苦也罢,方胜大方、随和、不喜受约束、爱憎分明的性子一直在影响着他们,他们越是欣赏方胜,就越会在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能像方胜那样,对王冲来说,如今的方胜就是他长大后的样子!对王雪心来说,就算是因为她本身是女子而多出很多约束,她也已经不可能再像普通的修真界女子一样只知道循规蹈矩。王雪心和王冲此时并没有犯错的觉悟,相反,他们还理直气壮,既然在家族里并没有在外面进阶快,为什么要回家?既然他们的方大哥没有错,他们三伯凭什么指责方大哥?他们不愿意听话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们俩这辈子才是第四次见到这位三伯,而前三次加起来不过半个时辰,如果抛开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抛开同属于一个家族这一层,那么他们之间可以说没有任何交情!对于家族长辈起码的尊敬还是有的,可是他们俩却不会任这样一个长辈摆布,一年前他们也许没有这个胆子,可现在不仅有了,而且表现了出来! 事情展到现在这一步显然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方胜不愿看到王雪心姐弟犯下大错,可是现在这错好像已经犯下了,若此时让王忠行把王雪心姐弟领走,回到王家两人不死也得扒层皮,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了王忠行再说,让他先找个地方消消气,说不得只好厚着脸皮去请吴希文来做和事老。 方胜正愁该怎么开口才能让王忠行不爆出来,那边王忠行却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到底是一个大家族的长者,上百年的处理家族事务的经验早让他学会,感情和道德并不是评判一件事当做不当做的最佳标准,最佳标准永远是两个字:利益。几乎只是转瞬之间,他就判断出之前王雪心为方胜说的那番好话乃是实情。王雪心和王冲每人腰上都有三个储物袋,方胜只有一个;他听说了王雪心从家里**来四件法器,可是那些法器,又有哪个能比得上王雪心现在用的那把飞剑,若再加上她脚下的那件飞行法器,实已远她当时**来的那些家当;王冲也一样,他从小到大都只有一件特殊法器,就是那块灰色的石头,可如今,那件尘土状的防御法器,绝对能将王冲的实力提升一倍;如果说这些只稍减了他的疑虑,那么变异战狮的出现则彻底将他所有的疑虑都冲散了,变异战狮意味着什么,灵兽山五大震山灵兽就是榜样!只需五百年,王冲的那头变异战狮就可以成长为他们王家的家族守护兽!他绝不相信,一个稍有私心,一个并非真心关心他的侄女侄儿的人会把收伏变异战狮的机会白白让出来,从实际情况来看,方胜和王冲境界相当,在收伏战狮这件事上,一个**显然比一个小孩机会大得多。所以此时他不仅不再生方胜的气,反而想要拉拢方胜,如此一来才能稳住他那侄女侄儿的心。他们想要留在傲武国,以前或许还可以,现在见到了变异战狮,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他们非走不可。只不过如何把两人弄走,方法仍然值得商榷,反正时间多得是,他还不相信他找不到方法来把这两个小东西骗回去。眼下,只需给自己找个台阶,也给他们仨找个台阶,把如今的局面缓和下来,然后从长计议。 方胜并不知道自己一高兴借给王冲戴两天的变异战狮竟挥了这么大的作用,就在他已经找到说辞想开口对王忠行说话的时候,他现王忠行蓦地一动,似乎也有话说。两个人一对眼,竟又愣在了当场,而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时间仿佛定格,虎踞山脉有史以来最大最长的一场战斗拉开了序幕! “轰!!轰!!” “嗡!嗡!” 地动山摇中,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整个虎脊城上空炸响,一时间,虎脊城中至少半数的修士捂起了耳朵,而一些胆小的,竟以为天塌了。紧接着,两声低沉悠远的嗡鸣在整个城中传了开来,那种声音直击人的内腑,竟让人恶心得想弯腰呕吐,那是守城护罩被强行突破的声音! 方胜愕然望向空中时,便看到两道粗大的金黄光芒自北方百丈外的空中轰然落下,在金黄光芒上方的护罩悄然合拢时,两道金光还原出两个人影来,其中右边那人傲然开口,其声音便如天神般在整个虎脊城回荡起来:“自今日起,我暮月宗接手虎脊城!城中非傲武国修士,限尔等半个时辰内离城,否则一概以傲武国修士论处!” 那人话音未落,自虎脊城正中飞出两道人影,眨眼间停在那两人百丈外。方胜一眼看出其中一人便是赵镇北,赵镇北身边那人道:“在下乃是虎脊城城主,两位莫非是暮月宗单漓昆仲?” 仍是先前说话那人接的口,只听他朗声笑道:“待我摘下你项上人头时,再告诉你不迟!”最后一字才出口,他扬手便甩出两道十余丈长的金黄剑光,分别袭向城主和赵镇北,而他本人则双手一掐诀,竟突然从他身后冒出上百道金黄剑芒来,每道剑芒都有人臂长,在他身后如鱼群般一个盘旋,然后带着锐啸声扫向了下方,而那里,正是闹市! 便在城主和赵镇北应付那两道金黄剑光时,那百余道剑芒如活物一般以极快的度扎了下去,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了下方的长街,一时间惨叫声与血光并起,虽然方胜这边只能隐约看到血色,却也能推测出,那边只怕已成了人间地狱。 一时间,方胜只觉得以自己的修为,在这些高阶修士面前是如此的无力,偌大座城,一旦被对方的高阶修士突袭进来,绝大多数修士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高阶!高阶!一定要到高阶!他在内心深处一遍遍地呼喊着,前所未有地期待自己也能达到结丹期,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高阶修士当牛羊一样屠戮!他也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友方修士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眼前!如果有一点点可能,他都要做些什么! 方胜的这种心情,王雪心和王冲也有,然而他们仨还没想到能做些什么,便不得不行动起来,只不过两三息的功夫,那暮月宗修士所出的上百道剑芒竟分出了十余道朝这边飞了过来! 那凝聚而尖锐的剑芒,竟让他们升不起丝毫抵抗的念头,他们能做的只有躲。王雪心蓦地驭起银纹羽向高空升去,战狮一下扑倒了王冲,压着王冲潜向地下,方胜凭着敏捷的身手,双脚在地上猛蹬,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向一旁滑去。在向一旁滑行的过程中,方胜眼睁睁看着那十余道剑芒洞穿了十几个人的身体,**一蓬蓬血雾,却丝毫没有停留地朝长街的另一头冲去,转瞬间就没了踪影。而上方的王雪心,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场景,暮月宗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修士蓦地冲向了虎脊城的边缘,那是护城阵法的阵眼所在! 方胜以前所未有的高效在半空中施展出轻身术,就在身体快要撞在墙上时单手一撑地面,整个人“呼”一声飞上了街边的房顶,下一刻,他就知道了他该干什么,他看到了攻在守城护罩外的如雨点般密集的亮光,暮月宗起总攻了! 第一二四章 破阵 方胜三人在面对危机时所表现出的默契让王忠行大吃一惊,他亲眼看见,方胜才刚翻上屋顶,他的侄女就驭使着脚下的飞行法器朝方胜疾飞了过去,紧接着,屋顶上黄光一闪,那头变异战狮就驮着他侄儿出现在方胜旁边,方胜朝空中的王雪心低喝了一声“站稳了”,然后就一手把王冲抱起,腾身跃向空中,那片巨大的白羽只是微一摇晃就稳定下来,带着三人继续朝前疾飞,经过屋顶时,变异战狮一跃而起,眼看便要将空中的三人硬生生撞下来时,却蓦地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块淡黄色石头,被王冲“啪”一把抄在手中。 尽管只是处于炼气期三四层的三个人在配合,不对,应该再加上那头变异战狮,他们之间的那种信任,还有那几乎是一致的想法,王忠行这辈子还没见过第二回。他忍不住想,假以时日,若这三人都到了筑基期,那战狮也成长到同等水平,这将会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组合,只要稍懂阵法,他们甚至抵得上一个结丹期修士。若是再想远一点,如果他们三个都能达到结丹期,虽然这不太可能,但是,如果万一都达到了,那么这三人有没有可能挥出元婴期修士的威力,那将是可以横扫整个驭龙洲的境界啊! 驭龙洲的结丹期修士,在阵法这种形式之外只出现过双人合击之道,他们无一例外全是夫妻,只有夫妻才可能有那种毫离不差的默契,连兄弟都不行!但是,眼前的三人,他们的默契已经不输于兄弟之间的那种默契,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谁敢说他们的默契程度不会更进一步?在王忠行看来,这三人才只认识了一年罢了,他们的默契会随着时间继续增长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默契就是实力!越到高阶就越能体现出来!而另一方面,变异战狮的成长根本不必担心,只要它不死,它的力量、敏捷、体型、灵力都会随着时间而增长! 只要把这三人一狮牢牢地和王家绑在一起,那么王家一跃成为佐摩国七**修真家族的第一并不是没有可能!这可是王家建族以来每一代家主的愿望! 想到这,王忠行忍不住激动起来,他丝毫没有为自己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却只知谋求家族利益而感到惭愧,他对虎脊城没有任何感情,或者说对傲武国没有感情也不无不可。 然而王忠行对虎脊城和傲武国可以没有感情,方胜三人却不能,只一条,在傲武国没有人管他们,可以无拘无束,就足以让他们喜欢上这片虽然有些苦寒土地,到了后来,他们在虎踞山脉做了这么多事,将很多心血花费在这里,他们就更加舍不得了,而不久前吴希文刚刚赠给他们的三座洞府,则第一次让他们有了家的感觉,在此之前,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是旅居此地的客人。现在,攻打他们的新家的又是他们的宿敌暮月宗,他们怎么可能不管不顾?不仅不能,他们还要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 方胜一边随着王雪心向前疾冲,到底还是没忘了王忠行的存在,心念电转,转回头朝后面大声吼道:“三伯,暮月宗攻打虎脊城之事我三人实无法置身事外,我等在城东南有三座洞府,洞前有两株大树的便是,三伯不如到那里等我们一等,战事一了,我必带着雪心和王冲向三伯请罪。这是中间那座洞府的通行令牌,你接好了!” 话一说话方胜就甩手抛出一枚玉牌,由于心中着急,他竟无意识地用上了甩暗器的手法。那枚巴掌大的玉牌在未加持任何灵力的情况下疾飞出二十丈的距离,这一手功夫又让王忠行吃了一惊,不过他却没表现出来,只是一挥右袖,那玉牌的度马上就缓和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他手中。 此时街道上已没什么秩序可言,闹哄哄乱成了一片,王忠行皱了皱眉,转眼间也做出决定,既然要拉拢住那三人,那何妨帮他们一帮,想到这再不犹豫,只听“呛”一声剑吟,一道蓝光从他右袖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弧的同时变长变大,便在蓝光再次飞向地面之时,王忠行一跃而起,落在了蓝光之上。接着便听“嗖”地一声,蓝光带着他迅朝方胜三人冲了过去,其度比那银纹羽不知快了多少倍,八成是一件纯飞行用的飞剑。 转眼间王忠行便追上了三人,在右侧与他们齐飞,同时不动声色道:“今日之事,既然被我撞上了,又岂有置身事外之理,我便留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三个吧。” 三人闻言大喜,战事一起,身边多个高手便多了一分生存的保障,他们哪还敢计较王忠行刚才还声色俱厉地要与他们动手。方胜当即道:“多谢三伯!” 虎脊城并不是一个规则的方形城市,他的边缘如锯齿一般,反而更像个圆形,直径在十里左右。守城阵法共有阵眼十二个,均匀地分布在护罩往里半里的地方,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样的情况,十二个阵眼上也各加了护罩,其能量来源独立于守城护罩和其他阵眼护罩之外,平时皆有守卫把守。然而这些守卫,也仅仅是为了防止闲杂人等接近阵眼罢了,他们本身并没有控制阵眼的天赋。 当侵入虎脊城的两个暮月宗修士其中一人以一敌二牵制住了城主和赵镇北时,另一人则突袭向那些只有几个普通守卫看护的阵眼。他直接冲向了城西,离阵眼尚有半里就猛然向下攻出一道金黄剑气,其大小和威力看起来并不比他们攻进守城护罩时的小多少。 “嗡!轰!” 方胜在只听到声音的情况下,便知道西边的第一个阵眼已经完了。而那个修士得手后并不停留,继续飞向下一个阵眼,甩手又是一道剑气! 方胜等人一边向东边最近的一个阵眼飞着,一边看着那道剑气,心或多或少地都向下沉了沉,护罩外围的那些修士一时半会攻不进来,可如果阵眼就这样一个个被破坏,那么护罩将不攻自破! 然而那剑气并不会因为方胜三人想让它停就停住,它连一丝偏差都没有轰向了第二个阵眼。可是,令人振奋的事生了,剑气消失于建筑下方,只传来一声“嗡”鸣,却并没有阵眼被击破的声音! 不仅如此,下方反而冲起一人来,直扑向空中的暮月宗修士,正是书生模样的吴希文!转瞬之间方胜就明白过来,吴希文迟迟没有出现,一定是去安排人手去守御阵眼了。这一下就显现出了他们与吴希文之间在经验上的差距,显然,吴希文在两个暮月宗修士刚出现时就去布置阵眼的防卫了,而他们仨,直到看到那修士向阵眼扑去时才想到去防守最近的阵眼。 那暮月宗修士却根本不理吴希文,直接飞向了下一个阵眼,甩手又是一道剑气攻了下去,甚至不往下也不往后看一眼,接着就飞向第四个阵眼! “嗡!”第三个阵眼又保存了下来! 便在此时,紧追在暮月宗修士之后的吴希文扬手把墨云鹏和那只红狐全放了出去,墨云鹏啸鸣一声,风驰电掣般朝那修士追了过去,红狐一边在空中奔跑,尾巴也越长越长,紧跟着墨云鹏卷向那修士。 很快,方胜就知道吴希文为何如此着急,原来这么短的时间,吴希文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随着一声“嗡”鸣和一声轰然巨响,第四个阵眼碎了。 与此同时,墨云鹏终于追上了那修士,唳鸣一声扑了下去,紧接着,虎脊城的大部分还顾得上往天上看的人就见到了这样一幕:一道十余丈长的金黄剑气与化为一道黑光的墨云鹏撞在了一起,在一连串的金属交击声中,墨云鹏体外的黑色护罩被生生震散,然后便飞出满天的黑色羽毛来。 只有少数角度正好的人才能看到,比如方胜那边,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另一番情景,在那满天的黑色羽毛中,一道更为细小的黑光逆着那道巨大金光而上,转眼间穿过了金光,像箭矢一样撞上了那暮月宗修士的身体! 第一二五章 未攻 那道逆着金光而上的细小黑光无声地撞在了暮月宗修士的身上,那修士当时就微一摇晃,而黑光则还原为一头只有巴掌大满身是血的墨云鹏飞向了吴希文。 暮月宗修士刚一站稳抬手就要给受了伤的墨云鹏补上一下,吴希文恰在此时赶到了,先那暮月宗修士一步,一道霜雪般的剑气扫了过去。暮月宗修士只得改变目标,将已抬起一半的右手向攻向自己的剑气挥了过去。 “呛!呛!呛……” 一连串的兵器交击声过后,两人竟拼了个平分秋色,便在红狐的尾巴就要趁机缠上那修士之时,吴希文扬手将墨云鹏收了回来,而那修士也似突然醒悟过来一般,一头朝地面扎了下去!吴希文的剑气范围很大,敌人越多,他的剑气的威力越能体现出来,可是若那一群人里只有一个敌人而其他人全是盟友,他的剑气岂能再?! 吴希文的声音蓦地在整个虎脊城上空响了起来:“所有傲武国卫城修士,入阵眼守卫!除卫城修士外的所有筑基期修士,掩护身边低阶修士和平民入建筑内躲避!” 吴希文话一说完,没有去追那落向地面的修士,却蓦地朝正在虎脊城正中大战的三人飞了过去,他已看出来,以自己的度,不可能追上下方那修士,若是墨云鹏没受伤倒还有些希望,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城正中空中的那个暮月宗修士,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言语中又十分高傲,八成便是暮月宗的副宗主单漓!此人断不会有游斗破坏阵眼之行,只要被将他逼退,虎脊城内部的危机便算化解了。至于阵眼,他以最快的度去布置也只向四个阵眼及时派去了人,其他的阵眼,只能听天由命了。 方胜三人听到吴希文的话时并没有照着做,因为他们距最近的阵眼,也就是虎脊城正东方的阵眼已经不到一里,而按照那个暮月宗修士破坏阵眼的度,他们似乎可以先那修士一步进入阵眼。方胜和王冲都是控制阵眼的能手,他们两个十分清楚,在面对过于集中的攻击时,一个没人控制的护罩和有人控制的护罩防御力上差距有多大! 然而到底能不能先一步进入阵眼,也只不过是种感觉罢了,银纹羽上的方胜突然道:“雪心,你收起灵力,我来控制银纹羽!” 不等王雪心答应,方胜就已经将灵力向银纹羽中灌去。当一件飞行法器中同时注入两股灵力时,如果法器上的人正身在高空而又没有其它的飞行手段,那么那们就相当于站在了悬崖边上,只要两股灵力相互接触了一点点,所谓的平衡和稳定将不复存在,那件法器会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旋转翻滚,这是修真界无数前辈总结出的经验。方胜胆敢冒这种危险,一时因为他着急,第二就是因为他对王雪心的信任。王雪心是个要强的小姑娘,但她并不任性,尤其是危急关头。 果然,银纹羽只是略向下沉了沉就再次稳定下来,然后以更快的度朝前飞去。这一幕落在王忠行眼里,早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在方胜刚说话那会,他就已经准备出手救他们三个了。王忠行摇了摇头,暗叹,自己近十年所受的惊吓大概都没有这一天多。 当王忠行微微提再次追了上去时,方胜突然醒悟过来,他们身边还有个可以更快的人!之前因为彼此之间的矛盾,让王忠行帮忙的念头一直都没出现,这一刻情况如此紧急,为什么不试一试?转眼间方胜就想明白,就算让王忠行帮忙也不能由自己开口,此人八成对自己还有成见。于是一边控制着银纹羽向前疾飞,一边用左手捏了捏王冲的胳膊,王冲被夹在王雪心和方胜之间,转身抬头都很不方便,只能向左扭过头去,朝那边一扫,只见他方大哥的左手食指正指向右边他三伯的方向,来回点了两下后,手指又蓦地指向前方阵眼处。王冲一下明白过来,便把头扭向右方,毫不迟疑地对他三伯道:“三伯,你能让我们再快点吗?” 王忠行其实并不愿趟这趟浑水,只要能平平安安带着身边的三人回到佐摩国他就心满意足了,他更希望方胜三人此刻能马上停下来躲进街旁的民居里,他将会很高兴做他们的护卫。由于此时城中声音十分吵杂,轰鸣声不绝于耳,他便索性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向前飞,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便在此时,那破坏阵眼的暮月宗修士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加快了度!方胜看不到那修士的人在哪,却可以由那一路的血光、轰鸣和房屋倒塌扬起的灰尘判断出他的大概位置,此人的度的确更快了! 方胜心中一紧,以他们现在的度,显然已不可能比那修士更早到达东边的阵眼,他焦急地朝空中望去,立刻就知道了那修士为何突然加快了度:虎脊城正中的空中,城主、赵镇北、吴希文三战那名暮月宗修士,终于强于那修士一筹,渐渐将那修士逼得守多攻少。 然而方胜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不得不改变了方向,在“轰”一声震天巨响后,从城正东方的守城护罩外,竟又突进来两名暮月宗修士!那一男一女才一出现,王忠行就惊呼出声:“筑基后期,快躲!” 虽然下方马上就有三名虎脊城的筑基期修士冲了上去,可是只一个照面,其中一名修士就被那二人的一记合击从空中撞了下来,虽然未死,却没了再战之力! 方胜心念电转,干脆朝西南方飞去,那破坏阵眼的修士虽然度快,可是他是在绕圈,而他们却在走直线,只要那修士不会变得更快,那么方胜有绝对的信心先那修士一步赶到虎脊城正南方的那个阵眼! 一边向西南飞,方胜一边朝城正中的空中望去,尽管他恨不得马上就能拥有结丹期的修为将那修士彻底从虎脊城中清扫出去,可是他不得不承认,那修士是他至今见过的最强的修士! 此时他已将那百余道人臂长的金色剑芒收回了身边,就操控着那百余道剑芒与城主、赵镇北、吴希文三人战作一团。那上百道金芒在他手中便仿佛是最灵活的鱼群,灵动而快捷地在游走于空中,不知何时,他已将那些剑芒分成了三波,一波防御城主的攻击,一波防御吴希文的攻击,而最大的一波,则是攻向赵镇北! 方胜对赵镇北的攻击力记忆犹新,他一直不明白,为何一个如此强势的人竟会与敌手僵持住,在他看来,赵镇北要么是将对方击退,要么便是不敌对手而负伤退出战圈,这才符合赵镇北的风格,如今这僵持的局面,实在让他很难将赵镇北和之前那个凭一己之力将塔形护罩击碎的人联系起来。 然而很快,方胜全力向脚下的银纹羽灌注着灵力,人却看着空中的战斗出起神来。他已隐隐捕捉到那名暮月宗修士的策略,由这个策略,他就推断出一个事实:那名修士也怕赵镇北! 那修士将所有的攻击招式都集中在了赵镇北身上,四十多道剑芒看似毫无规律实则暗循着某种方胜此时还无法理解的法则无休止地在赵镇北身边飞来飞去,其中有十多道剑芒的飞行轨迹并不经过赵镇北,可是正是这十多道剑芒,让赵镇北无法蓄力!方胜隐隐觉得,只要赵镇北一蓄力,那么这十多道剑芒将毫不迟疑地给赵镇北重创,纵使他还能动大威力的攻击,却必已是重伤之身!从开始到现在,实际上赵镇北还从未进攻过! 那四十多道剑芒到底有何神奇之处,方胜越看越入神,脚下未动,双手竟不自觉地比划起来,他不是想学,而是想破! 第一二五章 入阵 以方胜当前的境界自然无法悟出连赵镇北都破不了的剑阵,但即使找不到办法,他也在观察那四十多道剑光的轨迹以及谋求破解之道时多了一些感悟。()。c这些感悟十分巧合地与他看到的战狮力战群狼的一段经历相印证,竟又促使他产生了新的感悟,这新的感悟既不是关于剑阵也不是关于战狮,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关于力量运用的道! 那种在他脑子里已经消失了很久的推演再次出现了,然而这次的推演的模型已不是他一个人在那无边的黑暗中琢磨武功,而是二十五道代表实力的光芒,其中暗金色只有一道但最强,暗红色虽弱但多达二十四道,这二十五道光芒攻击、防守、追逐、奔逃,其复杂程度已经达到了方胜所能推演的极限。但是实际上在这种推演中,方胜并没有把自己当成金芒或红光的任何一方,他只是努力地去把握着其中的力量变化,什么是强不可久,什么是以攻为守,什么是制约!当方胜蓦然现金芒在不知不觉中已将红光吃掉一半时,他不得承认自己还是稍稍偏袒了金芒一方,因为在最初,他设定的是两种力量势均力敌。 然后这次的推演便宣告结束,方胜刚一回过神,就看到了与他推演的情况十分相似的一幕。空中的赵镇北使用的是一件金色戟形法宝,在赵镇北的控制下,那戟形法宝突然变得大开大合,将离得最近的金芒扫开后,金戟在前,他的人紧随其后向前冲去。金戟威力大增,立刻将十余道金芒扫得飞回那暮月宗修士身边,然而由于戟招不再那么精细,有数道金芒便透过了金戟织开的防御网朝赵镇北撞了过去。让方胜感到吃惊的是,赵镇北没有任何防御法宝,那数道金芒直接刺向了赵镇北的身体! 紧接着,方胜就知道,就算赵镇北身上那件战铠不是法宝,也绝对不是凡品,竟硬是震飞了攻向他的金芒!便在此时,赵镇北的度越来越快,整个身体已经被一层淡淡的金光包裹住。方胜忍不住激动起来,他知道,赵镇北马上就要动攻势了! “噌!噌!”其实方胜并没有听到这两声金芒透体而过的声音,可当他看到有两道金芒击碎了赵镇北身上的铠甲并从赵镇北身体另一侧穿出时,脑子里竟如幻听般响起了这种声音。 赵镇北的身体略晃了晃,但他仍然在增,身上的金光蓦地大炽,整个人消失于金光之中,突然化身为一道十余丈长的金光度激增朝前方轰了过去!经过他那金戟时,金戟也蓦地融入到金光之中,使金光的前端变得无比尖锐,出的锐啸声,就像是恶作剧的小孩吹出的难听哨声,让人忍不住要皱着眉捂起耳朵! “乒、乒、乒……” 那暮月宗修士突然将绝大多数的金芒都调回身前攻向了赵镇北所化的那道金光,金芒与金光交击所出的鸣声连成了一片,终于将那难听的哨子般的声音掩盖住,然而,金光的前进并未停止,不仅如此,它比原来更快、更尖锐! “哼!”暮月宗修士的这声冷哼竟让整个虎脊城都听见了,接着就见他蓦地往身上一扯,一层半透明的东西被扯了下来,才一到他手中,就突然变成了一团青白光芒,就像是一个月亮!暮月宗修士突然把那月亮按向了赵镇北所化的金光,接着就见那月亮蓦地变大变长,一头仍留在暮月宗修士的手中,另一头则像帽子一样罩在了金光的前端,两者乍一接触,金光竟仿佛停了下来! 然而那不绝于耳的“乒、呛”声明明白白地告诉着每一个人,赵镇北仍然向前冲着!只不过度变得极缓罢了。 金光的最前端距暮月宗修士已经只有一丈的距离,它像一辆战车一样朝前撵去,虽陷入了那月光所形成的泥潭,可终究仍在前进! 天空中的战斗,再次让全城修士把心提了起来。 然而,终止这一局面的并非暮月宗修士和赵镇北,而是城主和吴希文,这二人由于赵镇北的爆,身上压力骤减,同时向暮月宗修士起了最强力的攻击!城主用的是一件银色圆盘状的法宝,在此之前,他一直腾不出空将大威力招式使出来,现在,那银色圆盘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很快就分成了十六个,构成了一个直径十余丈的大圆,就竖在了他身后,由下至上,圆盘一个个亮起,出刺眼的银光,然后十六面圆盘蓦地消失,在原地出现一个与十六面圆盘围成的圆等大的巨大古镜来!那古镜背面全是古朴的龙凤花纹,正面光滑如水面,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从那镜面中竟会飞出一道与赵镇北所化金光一模一样的金光来!那金光一出来就带着锐啸声朝暮月宗修士轰了过去,听声音辨威力,似乎稍弱于赵镇北本身的那道金光。可是,下一刻,所有人都不得不把这件法宝提到一个极高的高度,因为当吴希文从暮月宗修士右侧攻出一道剑气的时候,古镜中竟立刻又飞出一道同样的剑气攻了过去! 暮月宗修士蓦地低吼一声,手中月光迅变大,将从古镜中攻来的金光也挡住,而他那仅存的近百道金芒则迎向了两道霜雪般的巨大剑气。 在一片“乒、乒、呛、呛”声中,那近百道金芒又毁去十几道,而赵镇北所化的那道金光终于马上就要撞在暮月宗修士身上。 眼见就要将暮月宗修士击倒,方胜和王雪心三人手心都激动得出了汗,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便在胜负将分的一刻,又出了意外!那暮月宗修士也不知用了什么法诀,他手中那团月光忽然颜色变深起来,本来十分好看的月光竟变成了诡异的蓝黑色,紧接着,那蓝黑色光芒力量仿佛比原来大了一倍,竟将两道金光向后缓缓抵了出去! 赵镇北所化的金光离暮月宗修士越来越远,等距离扩大到五丈时,那蓝黑光芒竟“嗡”一声在原地炸开,不仅赵镇北和另一道金光全被掀飞出去,连暮月宗修士本人也被震飞向更高的空中! 暮月宗修士半空中喷出一片血雾,赵镇北也带着一条血线朝下向投去,然而很快方胜就看出来,赵镇北已经不打算再回去,他的度越来越快,竟再次化为一道金光朝东方那两个暮月宗的筑基后期修士冲了过去! 然而方胜根本没时间去看赵镇北了,不知不觉中,他们离最南方的阵眼已经不到四十丈距离,而那个袭击阵眼的暮月宗修士也已经攻到了东南方的最后一个阵眼! 方胜一边控制着银纹羽向前疾飞,一边望向那暮月宗修士的方向,此时那人已经再次升到空中,甩手向下攻出一道剑气后并不看结果,度丝毫不减地向他们这边飞过来! 那修士显然已经看到他们,登时度激增,飞行时竟已带起了锐啸声! 这时候王忠行哪还敢藏私,不待王冲再开口就一甩袍袖,卷着方胜三人度猛增冲向前方阵眼。 方胜等人已经看清,那阵眼中只有三个炼气期三四层的修士,一边向前飞,方胜吼了出来:“我等是猎月佣兵团散修,前来守护阵眼,放我们进去!”怕那些修士不相信,他还将那 虎脊勋令抛了过去。 阵眼中的修士却没敢接那令牌,而是任由令牌撞在了护罩上又掉在地上,这时他们才纷纷望向那令牌,方胜看那三个修士如此谨慎,心中虽有些愤懑,但也知对方这么做没错,当下不再说话,一边向前飞一边盼着那三个修士能信任他们,并将护罩打开放他们进去。 终于,当他们离阵眼只有三丈时,他们正前方的护罩开了个大洞,而与此同时,那暮月宗修士虽离阵眼还有七八十丈,一道剑气也攻了下来! “嗡!”方胜三人和王忠行刚一进阵眼护罩就在他们身后合上,他们尚在空中,那道剑气距护罩几经只有二十丈了! 第一二七章 守阵 傲武国前线的所有护罩类防御阵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阵眼处有一个微缩型光罩,这个光罩可以大体上反应出整个护罩的状况,而对护罩防御力的调控,也可以由这个光罩来完成。(理想*).如此一来,对护罩的控制就变得直观而简单,再笨的人,只要不瞎,甚至就算是瞎子,只要他有神识,就可以将护罩的防御力提升一个档次。 然而如果往深了挖掘,就会知道由阵眼处的光罩来控制外围的护罩实际上可以算是一门技术,同一个护罩由技术好的人来控制绝对要比技术差的人控制防御力强,而且强得不是一星半点。攻向护罩的法诀、器物越多,这种强弱之势就会越明显。以多快的度调配防御力,从哪里抽调,以多大的灵力才能抽调到想要的防御力,在面对攻击的那一刻,这些都只能靠直觉。曾经有高阶修士试图在低阶修士中挑选这种人才,而事实证明,有天赋的人是不少,但是在这些有天赋的人中,能在实战中正常挥的却没有几个,更别提长挥了。 所以这种既有天赋又能正常挥自己水平的低阶修士就成了傲武国修真界较为抢手的一种人,他们被战争前线和各大门派以高的饷银聘走,常年驻守在那些会频繁受到攻击的防御阵法阵眼处。即使在那些防御阵法未受攻击时,他们也要时刻保持警惕,这种极耗心力的事显然极不利于修行,所以当这些修士自认为赚到了足够的灵石时,往往就毫不犹豫地辞去了他们的差事,然后买灵药辟洞府,不问世事地埋头修行。 总之,这种种原因,导致如今的虎脊城只有三个这种“专业人士”,其中一个独立难支,刚刚死在了他所看守的阵眼中,另外两人碰巧守在了同一个阵眼中,硬抗下了那暮月宗修士的攻击。 而方胜和王冲,实际上他们控制护罩的水平只在那次因变异战狮而引起的守矿战中得到了一次小小的验证,具体怎样还很难说。然而不论如何,他们都相信不论是谁,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要比下方那三个修士加起来强,因为面对暮月宗修士的那道几乎和阵眼一般大的金色剑气时,他们完全慌了! 眨眼间那剑气与护罩已只有二十丈的距离,而空中的方胜三人离那个小型光罩还有两丈多远!他们如果无法及时赶到,那么外围的护罩显然承受不了那剑气的一击,而他们下方诸人,除了王忠行外可能都要死在那剑气之下! 危急之中方胜大喝一声“闪开”,然后也没跟王冲打招呼就一把将王冲提了起来,赶到把王冲甩出去的那一刻,他才来得及飞快喊道:“放战狮!” 方胜相信,以王冲的聪明,定然不会让他失望。便在下方的三个修士一愣神的功夫里,王冲已经像一件物什一样撞向了那光罩,而与此时同时,外面的那道剑气又飞近了些,似乎只需一眨眼便能撞在护罩上! 王冲到底还是比那剑气快了一线,半空中他的双手只来得及在那小小的光罩上做了一个动作,便听“嗡”地一声震鸣蓦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差点将护罩内的众人震晕过去,而王冲则由于惯性飞离了那光罩,连轻身术都没来得及使,就合身撞向了地面,那种力道,那种度,不死也得撞残!然而就在他要撞上地面那一刻,一团黄光蓦地在他腰侧亮起,接着只听“呼”一声,他的整个人竟被那团黄光推着钻进了地面。 王冲消失的同时护罩的嗡鸣也停了下来,他们竟然挡住了那道剑气! 然而方胜还没来及庆幸,他就再次听到了一种再熟悉不过的鸣啸,再抬头时,看到的便是另一道金黄的剑气,那暮月宗修士的第二次攻击! 这还是那修士第一次向同一个阵眼出两道剑气,其原因说起来却很简单,那就是这修士在攻击先前的几个护罩时,无不是来到护罩正上方才出一道剑气,而这一次,为了和方胜他们抢时间,他在距护罩还有近百丈时就攻出了第一道剑气,而等他飞完段距离,并从阵眼上方掠过去四五十丈时,便已经蓄力至可以出第二道剑气。 方胜直接驱使着银纹羽向那光罩撞了过去,距光罩只有一步之摇时,王雪心“呼”一声跳了下去,给他让出了空,他也没向后扭头,只凭感觉把握到那剑气攻来的时间和方向,然后把双手放在了面前的光罩上。 “嗡!!”又是一声震鸣想起,这一次,护罩内的空气竟像水波一样狂震了一下,直接将方胜从银纹羽上掀了下来,穿过了那光罩摔在地上,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皆是踉跄欲倒。便在此刻,战狮也驮着王冲升上了地面,若是双手抓得紧,只怕也要从战狮上掉下去。 在这一击之下,护罩已经薄得如一层纸一般,随时都可能溃散,然而第三次攻击终究没有再攻来,护罩闪烁了片刻便渐渐稳定下来,不一会又恢复了正常水平。 方胜控制时和王冲控制时效果差这么多,倒不见得方胜没王冲控制得好,因为方胜当时是背对着剑气,而且脚下还控制着银纹羽,最重要的,则是第二道剑气比第一道剑气威力更大! 接下来方胜和王冲停也不停就冲向了一个扇形的光幕,这个一丈高、角度为十二分之一个圆的光幕才是这阵眼的意义所在!它可以控制整个虎脊城十二分之一的护罩! 以守城护罩最顶端的那个点为中心,沿着护罩的外表面向下画出十二条线,就能将整个守城护罩画分为十二个等大的扇形,一个阵眼负责一个扇形区域的防御,这便是布下守城阵法的人最初的想法。而要想控制外围那只能用巨大来形容的十二分之一个守城护罩,落实到具体中便是控制阵眼中那个仅一丈高的扇形光幕。 随着其它阵眼被破坏,已经有一半的护罩失去了灵活性,其防御力均匀地分布在了整片护罩上,只要有几个筑基期后期的敌方修士合力一击,竟也能将护罩击出一个瞬间的缺口,在那一瞬间,便一定有敌方修士钻进来。到了此刻,从各个方向突进护罩内的敌方筑基期修士已经 有十多人。 城正中的空中,城主与吴希文一边夹击那暮月宗修士,一边喊了出来,声音立刻传遍整个虎脊城:“除守阵修士外,所有筑基期修士全力迎敌!将敌方修士赶至城外者赏灵石五百!杀敌方筑基期修士者赏灵石两千!杀敌方结丹期修士者赏灵石一万!” 城主话音刚落,立刻便有十余名修士冲向了空中。 方胜让王冲先去操控光幕,他自己却蓦地驭使着银纹羽升了起来。王忠行不知方胜品性,还以为方胜竟要去战场上捡些便宜好捞些灵石,心底不由大为鄙夷。王雪心却知道方胜是去干什么了,因为她也在担心,赵镇北在飞向了城正东方之后竟再没了动静!她虽没和赵镇北说过话,但对他还是十分仰慕的,而这种仰慕,在方胜那里则更有甚之! 方胜很快来到了护罩之外,运起灵目术朝城东望去,不仅没有赵镇北和那两个筑基后期修士的影子,城东的空中竟是空荡荡一片,大异于虎脊城的其它地方。 想到赵镇北冲过去时就已经负了伤,方胜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暗忖,那两个筑基后期修士是第一批进来的筑基修士,其实力只怕并不比结丹期修士差,赵镇北以负伤之身迎战,该不会已经死了吧?想到这方胜的心竟猛地一跳,只觉十分有可能,这念头一旦升起便挥之不去,他在心底竟渐渐悲怆起来,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也许他那种不好的预感并非因为赵镇北,而是因为再次向他们冲来的危机:他突然用眼睛余光瞥见,那个破坏阵眼的修士终于围着整座城绕了一圈,然后竟又折了回来! 城中没被破坏的阵眼至少还有四五个,离那修士最近的尚且完好的阵眼也不是方胜他们所在的那一个,然而那修士不攻击最近的,却认准了方向朝方胜那边冲了过去! 方胜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因为那修士离他所在的阵眼至少还有两百丈就喊了出来:“交出变异战狮,饶尔等不死!” 战狮当时救下王冲时那修士至少飞出了上百丈,没想到还是看到了战狮,而且看起来,他显然早就知道战狮的存在! 第一二八章 前因 方胜刚进入护罩内,自城正中的空中就传来那个暮月宗修士的狂笑声,笑完那人豪情万丈道:“栖狐山杀我二十一名筑基期修士,今日我便要尔等以虎脊城来赔!” 他这话一出口,城中最震惊的莫过于方胜三人,他们万万没料到,今日如此规模的攻坚战,竟只不过是暮月宗的一场报复行动!然而不管他们如何为自己开脱,事实却在那摆着,偷袭栖狐山灵石运送队伍这件事正是由他们三个引起的。(). 方胜和王雪心还好一点,知道此事吴希文等人至少要负上和他们等大的责任,王冲却认死理,觉得整件事都是因他们而起,眼圈一红,竟差点掉下泪来。 方胜正在看城中的情况,便没现王冲的异常,王雪心却就在王冲身边,感到到王冲不对劲,便看向王冲的脸,一见王冲那样,马上就明白了王冲的心思,于是开口安慰道:“不论是咱们还是傲武国,都和暮月宗有着血海深仇,以当时的情况,就算城主等人明知暮月宗会来报复,也断然不会放弃劫取灵石的机会,咱们可一点都没做错。” 王冲这才好了点,用鼻子猛吸了一下气,“嗯”了一声继续操纵面前的光幕。 方胜那边早已放弃了观察,因为那个破坏阵眼的暮月宗修士再次离他们只有百丈了。 此时方胜心里十分着急,不仅仅是因为眼前马上就要攻来的结丹期修士,还因为从护罩外各个方向突进来的越来越多的暮月宗修士。那些无人控制的护罩防御力大降,只片刻间,攻进来的筑基修士已多达二十余人,这也是城正中那修士口出狂言的原因之一了。方胜心底不禁有些动摇,他们还能守得住虎脊城吗? 然而不管守不守得住,他都没打算提前撤离,有战狮还有王忠行在,只要他们不是留下来殿后的,逃跑的机会应该不小,毕竟在没有王忠行的情况下他们仨就从一个筑基期修士手下逃脱过。而己方这边,除了生死不明的赵镇北外,还有城主和吴希文两个毫无损的结丹期修士,以他们的能力,应不会让他们这些炼气期修士留下来殿后。 这么想着,那暮月宗修士的第一道剑气到了!方胜蓦地收慑心神,双眼紧盯着前方,双手则凭感觉放在了那半圆形的光罩上,便在剑气轰到护罩之前的一刻,方胜的双手在身前的光罩上一圈,然后叉开手指把那些圈出来的能量一齐向剑气攻来的方向推去。向前推进之时,起初他的手只用的很小的力气,随着前进力气越来越大,等正好到了对应于将要受到攻击的护罩部位的那个点,他的双手力气则到了最大,几乎要按进光罩下面! 剑气的金黄光芒在视野迅中变大变亮,鸣啸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胆小一点的,身临此境绝对会被呆住。 “嗡!!” 那震鸣声和强烈的空气波动又一次让护罩中的众人头晕目眩,除了王冲因为有战狮挡着受波及较小外,其他人全都打了个趔趄。然而这还没什么,最危急的是守阵护罩的情况,此时它的颜色又变得极淡,而且原本一尺的厚度此时竟已只剩三寸!更恐怖的是,那悬浮在护罩三十丈外空中的修士根本不再蓄力动下一道剑气,而是一引法诀,立刻从他身上冒出五六十条与另一个结丹期修士一模一样的剑芒来,带着吵闹的锐啸声向护罩撞了过来! 护罩的恢复度虽然也不慢,可能不能撑得到那修士出第二道剑气,方胜一点把握也没有。紧接着便见那些剑芒在离护罩十丈处忽然分散开来,几乎将护罩包围住,然后一齐扎了下来,方胜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几乎要愣住了,他只有两只手十个手指,如何防得住这么多剑芒! 根本来不及思考,方胜就将双手飞快地动了起来,眨眼之间,他挡下了二十多道剑芒,可是另外的剑芒却无一例外全都轰在了护罩上,甚至有两道竟直接飞进了护罩内,一道朝王冲背后飞去一道则冲向了那三名修士。 “乒!!” 便在那道攻向王冲的剑芒就要击中王冲之时,一道细小的蓝光突然从王忠行手中飞出,正撞在那剑芒上,竟将剑芒撞出了护罩!另一边那三个修士却没那么好运,其中一名被剑芒直接洞穿了身体,整个人都被带到了护罩之外,半空中便被十余道剑芒将身体绞碎,死状已是惨到不能再惨!另外两个修士当场就吓得面色煞白,竟然不会动了。 “雪心,快过来帮忙!你们两个,也过来!”方胜不敢支使王忠行,便把其他人全喊上了,守阵护罩此时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更薄了!如果到那暮月宗修士可以出第二道剑气时护罩还恢复不到圆满状态,那么他们这些人绝对都要死在剑气之下!方胜绝对不甘心在战事还没结束之时就先做了剑下之鬼,虽然他也明白那正是战场中大部分战士的命运。 王雪心立刻跑了过来,可另外两名修士却还在那着愣,方胜会客气,王雪心却不会,大声道:“喂,你们两个,如此胆小怎么不事先逃跑?还不过来帮忙!”她说话又急又快,连方胜都没听清楚,更何况那两个和她不熟的人。 然而兴许是她那虽凶却颇为好听的声音起到了作用,那两名修士竟先后回过神来,一人连忙奔向了方胜身边,另一人虽仍在那站着,却露出若有所思状,然后突然道:“我想起来了,阵眼里有灵石!” 方胜掐死那人的心都有了,阵眼要支撑这么大的护罩,怎么可能没灵石,那修士说的完全是废话!他已不对那修士抱任何希望,就与王雪心还有另一个修士三人操纵起那光罩来。有了这两人的帮助,外面的那些剑芒便被守下了绝大多数,而剩下的已经很难突破进护罩之内,护罩也开始一点点恢复。 然而护罩也不过恢复到圆满状态的三分之二左右,方胜就猜到外面的修士一定可以出第二道剑气了,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外面那些疯狂攻击的剑芒攻势忽然一缓,然后那修士右手中一亮,然后就把右臂甩向护罩的方向。一道粗大的金色剑气带着几乎能遮盖所有声音的呼啸声飞了过来,眨眼间就轰在了护罩之上! “嗡!!啵!!” 接下来的一瞬,包括外围的暮月宗修士,所有人都愣了一愣,因为那道剑气竟刚好将护罩击溃,两者同时消失于空气之中。而很显然的,阵眼上站着的五人一狮就完全暴露在那数十道剑芒之下! 然而阵眼上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暮月宗修士反而不动攻击了,而是直接冲了过来,正是变异战狮的方向。 阵眼上的众人反应都比那修士慢了半拍,因为他们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在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哪能坐以待毙,方胜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拼,而是跑,因为他们这边还有王忠行和战狮在,未必跑不了。 方胜一把拽起王雪心就朝战狮奔了过去,虽然他们两个度比那暮月宗修士慢得多,可是他们离战狮不过三丈,而那修士离阵眼却有二十多丈! 然而就在方胜和王雪心就要扑到战狮身上而那暮月宗修士马上就要来到阵眼上方之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生了,只听“嗡”一声响起,守阵护罩竟突然间冒了出来,而且是最圆满的状态! 那暮月宗修士反应不及,竟“砰”一声撞在了护罩上,然后在空中翻着跟头飞了出去! 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现! 第一二九章 移阵 那突然冒出来的护罩将众人惊得又是呆了一呆,然而这终究是件好事,方胜愕然朝先前说“阵眼里有灵石”的那名修士望去,只见此人正长出一口气,一边用右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道:“呼,总算赶上了!” 方胜又看向他左手中,只见那里正抓着一个空空如也的中型储物袋,而那袋口正对着的地面上,足有一张床大小的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灵石堆在那里,正散着足以让任何人流口水的淡淡荧光。()。那一堆灵石缺了一个角,应是少了几十块,方胜目光移向一旁,便现阵眼正中偏北的位置被打开了一个口,那少了的几十块灵石正躺在那小口里,只露出最上面那层的四块。 这一刻,方胜简直抱着那修士亲一口的心都有了,他粗略的地估算了一下那些灵石,怎么也得有个七八千块。尽管心知这些灵石怎么也落不到自己口袋里,还是忍不住道:“这位道友,快将这些灵石收起来,别被那修士看见,一会再打起来,千万省着点用。” 王雪心却明白方胜的心思,一下被气乐了,没好气道:“还不快回去,那修士又回来了!” 方胜一听立刻扭头向空中望去,果然,那修士在五十丈外已经稳住了身形,勃然大怒,双手一招那些悬停在护罩四周的剑芒便再次飞舞起来,而他的人也向这边疾冲而来! “噌!噌!噌!噌……” 第一波剑芒尽数扎在了护罩之上,方胜也终于再次回到了光罩处,二话不说操控起那护罩来。刚到光罩前不到一息,那暮月宗修士的剑气就再次轰了过来。 一盏茶功夫之后,此时若有人从外观看,便能看出,虎脊城正南阵眼处的战斗其激烈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城正中空中的那场大战:数十道游鱼一样的剑芒将半径三丈的半圆护罩围了个风雨不透,带着吵杂尖锐的啸声向护罩几乎是无间隔地攻击着,每隔数息,护罩三十丈外空中的那暮月宗修士便会射出一道粗长的金黄剑气,猛撞在护罩之上,便在此时,不论那护罩原本有多结实,此刻也一定会被打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碎掉,仍然是在此时,必有一两道剑芒趁机钻入护罩之内,却都被一道细小蓝光给及时击退,护罩内除了出蓝光的那人之外,其他五人也都各有职司,三人合力操控一个光罩,一人装填灵石,一个小孩踩着一根巨大白羽控制一片扇形光幕,不论外面那修士的攻势如何之猛,就算护罩眼看着就要碎掉,却总能险之又险地再次从最薄弱的状态渐渐恢复起来。 其实那结丹期修士只要破开喉咙喊上一嗓子,附近立刻便会有暮月宗的筑基修士赶过来,哪怕是筑基初期,也会将这阵眼处的攻防平衡打破。然而也不知是气昏了头,还是他另有想法,反正这修士硬是坚持着没出声叫人。 然而他可以不叫旁人,那城正中空中的暮月宗修士快要坚持不住了,只听那人怒道:“单泓,休要误了我大事!” 那人这句话一出口,吴希文便彻底肯定了对方就是单漓,因为整个暮月宗,也只有单漓敢这么对单泓直呼其名。吴希文和城主此时已经是完全压着单漓打,正将单漓一点点向上逼去,城主趁机道:“单宗主,我虎脊城虽小,也非你暮月宗想拿便拿得下的。起初单宗主连姓名也不愿透露,只怕早知今日之事不可为吧?” 城主的本意是给城中傲武国修士鼓劲,同时动摇暮月宗修士之心,不料那单漓却突然大笑起来,一边应付着城主和吴希文的攻击,笑完方道:“拿下你虎脊城,岂用得着单宗主亲自出马!告诉尔等也无妨,我乃暮月宗**崖!” 城主和吴希文同时愕然,盖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崖这号人物,此人修为如此之高,之前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关于他的传闻,他既然敢直呼单漓的亲弟单泓之名,在暮月宗职位也断然不会低了。转瞬之间,城主和吴希文同时明白过来,震灵大6又来人了! 下方的方胜一边应付着单泓的攻击,竟也微微分了神,倒不是他认识这**崖,而是他因为这“青崖”二字想起了青崖掌,然后又想起了王巢,接着又想起来了火灵玉。若在以往,想到火灵玉便该停了,可是他的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个月白衣裙的身影,他几乎要忍不住低吼出来好打断自己的思维,然而在某个他完全控制不了的角落,那个身影却越来越清晰,终于,他丝毫不差地回忆起了那张绝美的略瘦的脸。 方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他已经完全忘了控制光罩,像个傻子一样愣在了那里,当他又难以抑制地想到,那个人其实早已死去多年,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思念、委屈、不甘、悲恸,这些情绪扑天盖地一般朝方胜卷了过去,一下子就将方胜淹没其中,一瞬间,在方胜眼中,这天地都带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色彩,方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住地面,脖子无力地耷拉下去。别人看不到他的脸色,却能听出从他嘴里传出的那嘶哑压抑的呜咽声,一时间竟都呆住了。 好在单泓刚好在此时飞向了城正中的方向,不然守阵护罩绝对支撑不住。 尽管此时护罩中的众人都不知方胜到底怎么了,可王雪心和王冲却无法干看着方胜伤心自己却什么都不做。王雪心自认为她很了解方胜,因为方胜根本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至少在和他们姐弟俩相处的时候是这样,直到此刻,她才知道方胜肯定有什么大事瞒着他们姐弟,而且肯定和那个**崖有关。王雪心走到方胜身边,半跪下来,把一只手放在方胜背上拍了拍,轻声道:“方大哥,不管如何,我和王冲都会陪着你的。”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王冲一个人操纵光幕本就有些吃力,此时干脆从战狮上跳了下来,也不理那光幕了,冲到方胜跟着,弯下腰抓住方胜的肩膀,还没说话,鼻子一酸却先哭了,盖因为他之前本就觉得今天的战事是因为他们三个而起,心里十分愧疚,现在一直被他当做主心骨的方大哥竟突然崩溃,他哪里还坚持得住,带着哭腔道:“方大哥,你快别伤心了。”除了这一句,他已再不会别的安慰人的话。 然而此时的方胜并没有听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他正用尽所有力气想让自己从对玉漱的思念中挣扎出来,三年来,平静时他有心理准备,有足够大的力量控制自己的想法,危急的时刻,他只顾着眼前的危机,也不会去想以前的旧事,唯独这一次,在极度危险的时刻,毫无准备地听到了“青崖”二字,然后思维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再也约束不住。直到此时,他才坦承他根本忘不了玉漱,可是这又能如何,她已经死了…… 不知用了多久,方胜才渐渐稳定住情绪,当他收回心神,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失常而几乎害了所有人时,他不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然后便感觉到了放在他身上的王雪心的还有王冲的热乎乎的小手。 呃,太丢人了,竟然当着他们两个的面这样,方胜的脸突然起热来,然后他便“呼”一声站了起来,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没事了,回头再跟你们解释,咱们先防守再说。”然后方胜就冲向了那片无人控制的光幕。 王雪心和王冲俱是精神一震,也不追问,紧跟着方胜跑向了光幕。就是他们放弃防守的这一会,从他们这边竟突破进来五六个修士,而整个城中,敌方修士已然有近百人! 便在方胜和王冲合力操纵护罩之时,那个往阵眼里填充灵石的修士突然惊道:“城主受伤了!” 方胜等人闻声抬头看时,便见城主带着一片血光落向下方,那巨大的古镜法宝也蓦地化为一道细小银光朝城主追了过去。然而方胜等人的精神反而为之一震,因为他们还看到,那个叫**崖的暮月宗修士也已经消失在护罩之外,看其飞行时摇摆不定,也绝对受了不轻的伤。 就在城主掉入下方建筑后不到十息,方胜等人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震,然后他们惊奇地现,他们所在的阵眼竟然动了!他们很快现,不仅仅是他们这个阵眼,虎脊城尚且完好的另外四个阵眼也全动了!在巨大的轰隆声和让人站都站不稳的震荡中,方胜他们所在的阵眼顺着一个弧形朝东南方滑去,很快经过了一个阵眼,然后是下一个,直到来到正东方,声音和震动同时消失,他被便愣是被阵眼带着以极快的度围着虎脊城滑行了四分之一圈,直到阵眼停下,他们还觉得刚才的经历如做梦一般。 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现! 第一三零章 四天 阵眼才停,城主的声音竟从建筑中贴着地面传了出来,瞬间响遍全城:“守阵修士全力御敌!城中炼气期五层以上修士,全力将敌方修士赶出虎脊城!凡参战者,皆有功于我傲武国,战罢论功行赏!” 城主的声音中气十足,听起来到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城中修士登时精神一震,只觉得城主迟迟没有出现定是去动那些使阵眼的机关去了。|/|方胜等人虽知道阵眼的变化定和城主有关,可当时他们看得真切,城主明明是带着血光几乎是直着坠下去的,绝不可能只是受了轻伤,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大概只是为了稳定军用而使出的策略。 这边方胜正分析着当前的形势,空中的已方修士虽远多于暮月宗修士,可己方修士就那么多,而暮月宗修士却仍在不断进来,这攻城战,其结果还真是很难说。想了又想,方胜倒觉得,此战的成败很可能并不决定于虎脊城和暮月宗的修士,而决定于哪一方前来增援的修士先到达此地! 进攻虎脊城的修士虽然不少,可是其中连一个云离宗和春江宗的都没有,而虎脊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虎踞山脉的其余大城断不至于全不知道。双方一定会有援军来,就看哪一方的先到了,而在援军到来之前,他们能做的便只有坚持。 方胜正这么想着,王冲却在他身后大叫了起来,只听王冲喊道:“啊!怎么了这是!变大了!” 方胜倏地扭过头去,结果自己也吃了一惊,他亲眼看见,那原本只代表了十二分之一个守城护罩的光幕正一点点变大,那角度的增长仿似不会停一般,由原来的三十度渐渐增加到四十五度,然后六十度,可是此时还是不停,继续增加,最后竟成了四分之一个圆,上面有各色光点亮起,代表着相对应的四分之的守城护罩正遭受着敌方的攻击。 阵眼里的其他人已经完全傻住了,控制十二分之一的护罩还会感到吃力,难不成现在竟要让他们控制四分之一?!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其余四个尚且完好的阵眼中,只不过同样控制四分之一个守城护罩的阵眼只有一个,而其余三个,全都只控制六分之一,也就是说,五个护罩里,有三个阵眼将防御范围扩大成原来的两倍,有两个扩大成三倍,而方胜他们,很不幸地属于扩大成三倍的。 这边方胜还有些不相信,来到光幕之前,试探般把手放到新增加出来的那部分光幕上,轻轻一触,有质感有弹性有灵力,竟真是真的! 此时那光幕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倒扇形,而阵眼上控制那光幕的能手又只有方胜和王冲两个,根本就操纵不过来。正犯愁间,方胜的目光却被远处守城护罩上的情况吸引过去。只见从护罩正上方的那个点,竟真的流出了十二道出淡淡蓝光的线,这十二道线很快就将整个守城护罩割成了等大的十二部分,紧接着,从每道线靠下的三分一处,线上又向左向右水平着分出两道蓝光,很快与相邻的线上分出的蓝光连接起来,最终,整个守城护罩竟被分成了二十四个部分,其中十二个扇形十二个只有三十度角的环形。 方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当他再看向阵眼中的光幕时,便看到他们那相当于四分之一个圆的光幕赫然也被分成了六份,他将右手贴向了光幕上方右侧的一个小扇形,心底马上就升起一种感觉:自己可以挪动它!当他向手掌上均匀地灌注灵力,只听“嗡”一声轻鸣,那光幕竟真被他吸在了手上! 然后方胜就把那光幕给硬生生吸了下来,脱离了那个大扇形,这一幕又把阵眼上的众人震撼了一把。 方胜一边把那小扇形光幕向下挪,心中却对那设计守城阵法的人由衷地佩服起来,那人会是何等的博学将有何等的智慧,才能将此阵设计得巧夺天工!不博学,再精巧的设计也变不成阵法,无智慧,再博学却未必会有如此高妙的设计! 方胜并没感叹多久,因为守城护罩的防守再次吃紧起来,他飞快地将光幕最上方的三个小扇形全吸了下来,两个给了王冲,一个给了王雪心,而下方的那三个三十度角的环形,他自己操纵了两个,另一个给了起初帮他操纵守阵护罩的那个修士。如此一来,扩大了三倍的防守范围便分给了四个人,大家又不必挤在一块控制,互不妨碍,倒比一开始还轻松了一些。而另外两人也没闲着,那个装填灵石的修士仍然在装填灵石,只不过他已经在阵眼下方又开了一个更大的洞,这些灵石的能量,将直接提供给他们刚刚分派到的四分之一个守城护罩!王忠行则一直留意着外围的情况,这个老谋深算的王家长老直到此刻都不认为虎脊城可以守住,他打定了主意,一看情况不妙,就马上带着方胜、王雪心和王冲逃跑。 很快,正操纵两块环形光幕的方胜就十分心疼地现,那填充灵石的修士灵石用得那叫一个快,他本还指望着在这次防守中还能剩下点零头好让他们几个贪污,而以现在的度来看,不让他们自己掏腰包往里填就是好的了。实际上,守城阵法所用的能量只有一半来自灵石,另一半则来自虎脊山本身所蕴藏的灵力,只不过这些来自虎脊山的灵力供应度固定,并不受阵法控制,阵法只是被动地接收这些灵力。若守城阵法的所有能量都来自灵石的话,那么为了减少灵石的消耗,虎脊城将只有今天的一半大,毕竟即便在一个盛产灵石的国度,灵石也是要靠人力一点点开采的。 接下来,虎脊城的进攻和防守再次进入了僵持阶段,方胜不止一次匆忙地转身向别处看上几眼,现其余护罩的防守情况和他们这里大同小异,虽能守住,可是一点也不轻松,而且仍然无法挡住敌方修士突破进来。他们这边,他和王冲虽然控制的范围最大,反而是守得最稳的,他是因为有武学底子,反应极快,而王冲则是纯靠天赋,方胜不得不承认,凡是和防御有关的,法器也好法诀也罢,再加上如今这操纵护罩,一到王冲手中王冲就必然能很快上手,而且做得和最专业的人有得一拼。 然而让他们这个阵眼中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这一守就是四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防御了整整四天!就连方胜这种精力向来充沛的人都感到吃不消了,更何况王雪心和王冲他们? 然而即便快要饿晕了累晕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动作,因为他们眼中见到的其他人也全都没有停。吴希文和那个叫单泓的修士一次没有降落在空中斗了四天!城中的筑基期修士与较高阶的炼气期修士联合起来,和敌方的筑基修士混战了四天! 四天里,战况一直处于胶着状态,忽而暮月宗修士占上风,忽而虎脊城守军有优势,没有人敢松懈!而最令人费解的是,四天来,不论是哪一方,竟连一个增援修士都没来! “也该来了。” 没有任何这么说,可每一个人又都在心里这么说了。方胜一次次望向守城护罩之外,望向那些正疯狂进攻的暮月宗修士后边,只希望那里能出现哪怕一个人影。而同样的,那些暮月宗修士也不时有人转头后顾,希望能看到云离、春江二宗修士的影子。 第一三一章 休战 在攻城战开始的第四天,不论哪一方,都没能盼来援军。/|方胜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们六人四天三夜连轴转,此时已经只是凭惯性在支撑着,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倒下去,但是他们却全都清楚地知道,他们的灵石已经支撑不了一天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方胜绝难想象那码放好时比一张床还大的灵石竟然在四天里被消耗殆尽。那些废弃的灵石全被那名修士丢在了阵眼一旁,堆成了一个小丘,当灵石失去了光泽,它们看起来便只不过是比较平整的普通石头。正是那一堆毫不起眼的石头,曾经让方胜眼馋不已,现在却只感到一阵阵心寒。 方胜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原来修真界的战争竟然如此消耗灵石!他忍不住想,自己这边阵眼消耗灵石如此之巨,其他阵眼所消耗的也应该大同小异,那么,这些灵石加起来,会有当日抢到的多吗?当然,账不是这么算的,他们当日全歼对方二十一名修士,这些修士的命,绝对要比抢到的灵石更有价值。如果说这场战斗真的是场报复,那么暮月宗所报绝不是抢灵石之仇,而是杀弟子之恨。 然而,如今的战争,显然已经不再是报仇那么简单,因为如果是报仇,那么他们实则早就报完了,在第一天,那个叫**崖的修士以百余道剑芒横扫虎脊城的中心街之时就远远报完了。 那么这次暮月宗来袭的目的就再明显不过了,他们是真的要拿下虎脊城! 傲武国与震灵大6的三宗修士多有摩擦,但是像这样大规模的战斗,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如果再联系起四天里没来任何援军,方胜几乎可以猜到三宗肯定是同时向虎踞山脉五座城池动了进攻! 如果说对方想要一口气吃掉虎踞山脉,那么这无疑是百年来傲武国与三宗最大的一场战争了,这将关系到东西长六千里,南北长三千里的一片区域的归属权,而这片区域,不仅灵石矿丰富,灵气也十分充溢,一直是傲武国东北部最重要的领土。 方胜继续往下分析,便得出一个结论,三宗所谋的是灵石。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然而,以方胜如今的见识,也知道敌我双方最消耗灵石的地方在于防御阵法,而三宗门一向攻多守少,他们在防御阵法上的消耗要远小于傲武国,可是他们得到的灵石却可能远多于傲武国,因为他们不仅侵占了傲武国相当大的领地,还在驭龙洲最北端的另外两个国家五陵国和北齐国占都侵占了相当大的土地。方胜无法想象三宗修士可以从那些灵石矿里得到的灵石的具体数字,他也不愿去想,他最想不明白的是,已经占了如此多的灵石矿,三宗却仍不知足,他们难道真的想一点点蚕食掉整个驭龙洲? 想到这方胜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出来,自己实在是想多了,如果驭龙洲包括佐摩国在内的所有国家一旦意识到三宗有那样的野心,定然会在旦夕之间将三宗彻底摧毁吧。不论三宗在傲武国看起来有多强,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如果把三宗的对手换成是傲武国,那么以三宗表现出来的实力,战况肯定会是另一番样子。因为方胜听说,像赵镇北和吴希文这样的修士,在佐摩国的四大派里,一抓就是一大把,还且,比他们强的比比皆是。 方胜的这声笑无疑很不合时宜,大伙都快累傻了,他却还笑得出来,王雪心瞪了他一眼,另两名修士也古怪地看了方胜两眼,方胜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而且,刚才因为自己的走神,又让暮月宗跑进来一名修士。但是他很快就坦然了,因为这个时候分神的可不止他一个,如今大伙都疲惫不堪,敌方攻势稍缓,他们的眼皮就会沉得抬不起来,往往要旁边的人出声提醒才行。 其实如果王忠行在他们也不至于这么累,可早在第一天傍晚,王忠行就被极不情愿拉了出去。当时一名修士从阵眼上方的空中飞过,刚巧往下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王忠行,张嘴就惊喜地喊道:“王兄!” 方胜等人根本没弄清那人到底是谁,就听王忠行“惊喜”地道了一声“良渝”,然后便迎了上去,两人没说两句,然后王忠行就一脸慨然地随着那不知哪来的“良渝”杀向了空中,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当方胜等人近乎麻木地坚持着,并且以为还要继续坚持的时候,一道连天接地的耀眼金光突然在阵眼外的东方竖了起来,一瞬间,那金光完全夺去了夕阳的光彩!当这道光芒大到另方胜忘记了呼吸的程度时,扑天盖地的梵音从那金光中传了出来,就像有无数个和尚正在整齐划一地念经一般。 紧接着,方胜就看到了令他傻的一幕,在这些梵音中,城中所有的暮月宗修士渐渐向东退去,就如同一群阳光下的鸟。早在金光出现之时,城外的暮月宗修士就停止了攻击,而没过几息,城内的第一批暮月宗修士就退到了护罩之外,很快隐进了金光之中,然后进入金光中的修士越来越多,城中的暮月宗修士则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单泓,竟也一言不地与吴希文互攻了一记,然后退出了护罩。 城内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每个人都在心底忍不住问,结束了吗? 最先知道战争并没结束的是方胜他们,因为他们几乎就在虎脊城的最东边,离那金光最近,也看得最清楚。那金光并没持续太长时间就暗淡下来,虽然仍在着光,可已经没那么刺眼了。然后方胜就看清了护罩外的东西:一座高达百丈无比巨大的金色宝塔。所有的暮月宗修士全飞进了那宝塔中,外面连一个守卫都没留。 方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暮月宗要打一场持久战。 当城中的其余修士也看到这一幕,虽然城中已再没有任何一个暮月宗修士,可也没人笑得出来。 然后城中就响起了吴希文的声音,他以一种平和却坚定不移的语气调动着城中的所有修士,足足半柱香才下达完所有命令。 方胜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原地待命。 在听到那句话时,阵眼中“卟嗵、卟通”声响成一片,除了王雪心,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而实际上王雪心也没好到哪去,她依着战狮坐在了地上,也和其他人一样不愿意再动哪怕一个手指头。 许久之后,方胜隐约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不过他实在太累,便没有动,然而那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当他觉得是不是应该好歹扭一下脖子看上一眼的时候,只听身边“呼、呼”两声,那两个和他们配合了四天的修士以一种私塾儿童见到先生的度爬了起来,同时恭敬地喊道:“吴前辈!” 意识到是吴希文来了时,方胜和王冲“呼”地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由于之前累得实在太厉害,所以当他们听到“原地待命”四字时几乎就是双脚没动地方便倒下的,这时一坐起来,悬在每个人身后的便还是他们控制的那些光幕。他们这个阵眼谁控制哪个光幕实在很分明,方胜两块,王冲两块,王雪心一块,另一名修士一块,而最后那名修士则站在一堆废灵石旁边。 吴希文的目光在阵眼中五人身上来回扫过,最终停在了方胜脸上,他的目光已经变得炽热,温声道:“很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正东方的阵眼,是唯一一个由散修为主力而保存下来的阵眼。” 第一三二章 佛宗 吴希文在正东方的阵眼处并没有停留太久,除了对众人的一番鼓励外,他做出承诺,待战事一了,一定会对五人论功行赏。(理想a).留下了一袋用于补充阵眼能量的灵石后,吴希文接着匆匆去了下一个阵眼。 五个人得到的命令是,可以轮流休息,但至少要留下三人守着阵眼。方胜有心让王雪心和王充先去吃点东西,最好能躺哪打个盹,便直接对另外两名修士道:“两位道友,若是还顶得住,便先让他们两个去休息吧。” 那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对视一眼,同时道:“也好。” 接着方胜就对王雪心和王冲道:“你们两个先去吃点东西吧,吴前辈既然说今天暮月宗不会再进攻,那你们也不用急着回来,吃饱了就回洞府打个盹吧。” 王雪心和王冲几乎不能听“打个盹”那三个字,此时也不逞强,王雪心抛下一句“我们两个时辰后回来”就拉着王冲走了。阵眼中剩下的三人看到王雪心姐弟驾着银纹羽飞向城中,那叫一个羡慕。方胜对另外两名修士颇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只凭他一句话,就剥夺了那两人先休息的权利,于是歉然道:“两位若是不嫌地上硬,倒下睡觉便成,这里由我自己盯着即可。等他们俩一回来,我即刻叫醒两位。” 那两名修士推辞了两句,方胜还以为傲武国修士全都这么大公无私,不由肃然起敬,心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你们要不睡我可睡了。不料就是这最后一遍,那两名修士竟觉得方胜之盛情实在难却,同时答应下来。两人道了声“如此有劳了”就双双倒头睡下,十息不到就响起了鼾声。方胜只觉尴尬不已,好在也没人能看透他心中想法,他苦笑一声,强打精神站了起来,朝东方那正着淡淡金光的宝塔望了过去。 那宝塔虽没有任何佛家的痕迹,但它出现时那铺天盖地的梵音无疑证明了它的确是佛家之物,而且这玩意来得如此突兀,不可能是正经建筑,如此一来,那么它也只可能是件法宝了。高达百丈,几乎抵得上一座小城大的法宝,不仅仅是方胜,可以说城内的绝大多数修士都是第一次见,而且之前他们可能根本没听说过。 尽管知道那法宝绝对没有攻击之用,方胜还是忍不住想,仅仅是把那法宝放在虎脊城守城护罩之外,让它自由倒下,只怕护罩也禁不住它的一砸。 实际上方胜对修真界的了解仍然只能算是只鳞半爪,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修真界不只有道士,还有和尚,因为他分明看见,正有一个和尚从那塔中走出来! 那是一个极年青的和尚,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长得极是英俊。虎踞山脉本是极冷,那和尚却着武僧装束,左边的肩膀胳膊全都露在外面,虽看不出来有什么肌肉,但也有可能是那种爆型,方胜本人就是那种看起来瘦而结实,但爆力强的人。那和尚脖子上还挂了一串大的黑色念珠,那念珠也不知由什么做成,看起来晶莹剔透,颇为好看,再加上那念珠实在太大,竟又凭空生出一股悍然之气,让人无法小视。那和尚出塔后左看右望,似乎对虎踞山脉的景致颇感兴趣,而偌大的虎脊城,他愣是一眼也没看。 方胜正看得入神,忽闻上头传来风声,接着便听王雪心笑道:“想什么呢,快吃吧,我们回洞府了,睡一会就来换班。” 方胜忙奔向那光罩,将阵眼打开,王雪心和王冲各自扔下一包东西就飞走了。方胜伸手接住,还没那开那两个纸包方胜就闻到两股香气,大概是一包里是肉,另一包里是油饼之类。他那饿了四天三夜的肚子当即叫了起来,当下不再犹豫,面朝东盘腿往地上一坐,就在地上把两个纸包打开,果然,左面的纸包里包了足足两斤牛肉,全都切成了薄片,右面的纸包里是葱花油饼,也都是切好的,纸包一打开,香气就更浓郁了,方胜直接把手在身上抹了两把,接着就捏起两片牛肉丢进嘴里。四天以来,除了唾沫以来,这还是他嘴里第一次有别的东西,而且又那么香,这一下方胜舒服得差点叫唤起来。 虽然那牛肉和油饼加起来足够仨人吃的,可是方胜并不想惊动另外那两个修士,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吃完,而另一方面,人家也正在睡觉不是。然而让方胜想不到的事生了,刚才王雪心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把那两个修士吵醒,这会自己只不过是猛嚼了两口,那两个修士竟然各自抽了抽鼻子,看那架势,大有闭着眼寻着气味找来之势。 “呼!呼!” “好香!” “有肉?!” 那两个修士不分先后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目光齐齐朝方胜那边望去。方胜当场愣在那里,半晌才尴尬笑道:“本想让两位醒了再来吃,既然醒了,便一起吃吧。” 那两人也不客气,连滚带爬地来到方胜跟前,哪还有半点修士风范,道了声谢,便也直接下手抓了。方胜本还觉得自己因为提前吃了点就该嘴下留点情,可一看那俩修士的架势,自己再慢一点只怕连混个半饱都不可能了,当下也不再客气,拿出他控制护罩的那种惊人度往嘴里塞了起来。 仨人风卷残云般将两包吃食扫完,还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虽然没饱,肚子里总算没那么难受了。三人盯着那张包牛肉的油纸看了许久,盖因为上面还有条牛肉丝,虽然都想吃,可又不好意思去捏,忽然,三人同时大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中一名修士已经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半晌止住,方胜喘匀了气方问道:“不知两位道友高姓大名?在下乃是一名散修,名叫方胜,另外那两人一叫王雪心,一叫王冲,我们仨都是一个佣兵团的。”同守阵眼四天,他们根本没机会说闲话,是以直到此刻方胜才得空问两人姓名。 然而那两人却并不吃惊,因为他们在见到战狮的那刻便已经知道方胜三人的身份,正是在虎脊城风头正劲的猎月佣兵团三人组。最初他们还惊讶于方胜三人的一个比一个年青,现在经过四天的共事,他们早就知道这三人的能力绝不能用年龄去算,虽然还都是低阶修士,可实力绝对配得上那名声!此刻听方胜自报家门,两人便连忙回应。原来这两人都是傲武国人,专职守卫阵眼,干这差事也有两年了,不料会巧遇暮月宗大规模进攻这种事。 此时方胜已知道他二人姓名,其中一人叫刘威,一人叫陈纪德,三人又聊了几句,刘威和陈纪德困意上涌,便又回去睡觉,方胜则继续一个人看着。 等方胜再向东望时,找了半天才在东南方找到那和尚,只见那和尚已经面朝着东南方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双手合十在那里打坐。如果那巨大的宝塔法宝是他的,那么他就是个结丹期修士,这念头一转,方胜登时愣了一愣,若真是如此,这和尚也未免太强了。虽说修真界修士的年龄不能以相貌论,但他看那和尚对傲武国景物似乎充满了好奇心,一个在陌生环境中肆无忌惮地左顾右盼的修士,年龄又能大到哪去? 想到这方胜未免有些不服气,他在心里一遍遍道,绝对不是结丹期,绝对不是结丹期…… 实际上方胜此刻很在乎等阶,当他过多地被卷进傲武国与三宗的争斗后,他就越来越渴望能够快点提升自己的境界,这和体悟自然和求长生都无关,他只是想多尽一份力,希望能帮得上忙,希望有足够的实力保护王雪心和王冲两个,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两个人已成了他在修真界的精神寄托,人活着,总是要有些寄托的。 一想到寄托,方胜又想起了玉漱,以前玉漱就是他的全部寄托啊。虽然心跳仍然会变得无力,他却没有倒下去,他已知道他不可能忘了玉漱,而在内心深处,他又何尝想忘? 想就想吧,哪怕到死都在想呢,苦就苦吧,就当是把玉漱的那份也一起活了,她离开了吗,明明一直都在自己心里,音容笑貌都和当初一模一样啊。 只是,千万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一旦想起就她就浑然忘了周围的一切,自己死不足惜,若将王雪心姐弟害了,哪怕是害了旁人呢,也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不知不觉中,两个时辰过去了,空中再次传来银纹羽的呼啸声,方胜抬头向空中望去,愕然现,王冲怀里竟抱着黑不溜秋一样东西,好像还会动。 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现! 第一三三章 疑虑 等王雪心姐弟飞近了,方胜便看清,王冲怀里抱的竟是一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黑狗。方胜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难道这俩人打个盹的功夫也能捡到灵兽? 很快他们姐弟俩就飞进了护罩,方胜这才肯定,那只是一条普通的小狗罢了,身上一点灵力也没有。然而,离近了看,那小狗颇为可爱,胖嘟嘟的,还没睁眼,只知道在王冲怀里拱来拱去,把王冲痒得直笑。 王冲抱着小狗凑到方胜身边,笑道:“方大哥,你快看,我和姐姐在路边捡的。” 方胜随口夸了王冲两句,把王冲高兴得不行,接着他就让王冲和王雪心在那守着,也没叫醒刘威和陈纪德两人,自己则走出了护罩。 方胜走了没多远,就见王冲抱着狗从护罩里追了出来,一见吸引了方胜的注意,便道:“方大哥,你回来的时候帮小肥带点吃的。”王冲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小黑狗亮了亮。 方胜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吃上一顿,然后再睡上一觉,当下便道:“行了,我知道了。” 此时天早已黑了下来,城中的大部分光亮都来自守城护罩,淡淡的荧光不甚明亮,勉强能看清路和建筑。一旦静下来,方胜便有种晃如隔世的感觉,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那阵眼那方寸之地紧张地防守了四天。 实际上没有了宝物轰鸣,没有了满天修士乱飞的虎脊城一点也不宁静,只不过新的声音变得低沉,新的活动都生在暗处罢了。沿街走不几步,就定会看到被轰得稀烂的建筑,碎裂的砖瓦溅得满地都是,有时候,甚至方圆十几丈没有一座完好的建筑。方胜没用轻身术,小心地在瓦砾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会听到从旁传来的抽泣声或者是长长的叹息。 虎脊城是座修真城市,可是里面并不全是修士,有三分之二的人是和修士们沾亲带故的无灵根者。这些人构成了虎脊城的主体,整座城的衣食住行全都离不开他们,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那么虎脊城将只是成千上百个或大或小的洞府。这一次暮月宗的袭击,受波及最大的也是这些无灵根者。面对修士们的攻击,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命丢了也就没了后续的烦恼,可那些受了伤的,亲人被打死打伤的,家产毁于此役的,怎能不哭,怎能不叹? 曾几何时,方胜向往争斗,可是他的争斗是以快慰自身和提升实力为目的的,落实下来,便无非是叫训个小流氓或者跟某个高手切磋切磋。而现在,眼前的这场争斗显然已经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果他没亲身经历,或许不会如此同情那些在战争中受伤害的人,可是,他如今听到了那些哭声看到一个个普通人呆坐在一堆碎瓦砾间呆,他便忍不住问:这些人犯了什么错? 想着想着便又回到了一个老问题上,即这个世界从来都没公平过。很多时候,公平只属于有实力的人。而方胜如今如此的渴望实力,与此不无关系。 不知不觉中,方胜现自己竟已快走到了城中心,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一路走来竟没闻到半点香气,连一个卖吃食的都没有。想到吃他的肚子又有些不好受,不愿再盲目地找下去,索性施了个轻身术,“呼”一声跳上一面断墙。哪知他还没来得及放眼四顾,便听下面传来一个年青女人的尖叫:“呀!” 方胜被吓了一跳,差点一头从墙上栽下来,站稳后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很快他就看清,下面是一个老妪还有一个年青女子,两人似乎都刚哭过,那老妪想站一时没站起来,那女子却正眼中带着泪花看着他。 方胜心说这两人敛息功夫也真不是盖的,自己虽然没放出神识,只有一墙之隔却愣是没听出墙后面有人,而且还是两个普通人。方胜见那老妪还要起身,忙道:“婆婆不要起身了,我只不过想在高处处看看还有哪家酒楼还开着,好去买点吃的,马上就走。” 收回目光时方胜不经意地看了那女子一眼,昏暗中勉强看清了她的相貌,还算俊俏,见她正看着自己,正寻思那女子是不是嫌他太碍眼,却忽然听到一声无比熟悉的“咕噜”声。方胜再看向那女子时,那女子脸一下就红了,方胜当即问道:“姑娘,还有这位婆婆,你们莫非还未吃饭?且在这里等上一等,我给你们捎些吃食回来。” 不待那两人回话,方胜已经转回头去,很快寻到一个灯火通明处,二话不说跳落地面,飞快地奔了过去。当时王雪心和王冲回阵眼,他只顾着看那小狗,竟忘了把银纹羽要过来,此时后悔也晚了。 不过他度也不慢,很快便到目的地,却不是酒楼,而是一家包子铺,偌大的店面却被一堆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方胜向来擅长应付这种拥挤场面,仗着有功夫在身,硬是在旁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挤到了最前面。他右边那人在被挤得脚不沾地的情况下突然现自己左方竟然换了个人,吓得差点叫出来,好歹忍住了,古怪地看了方胜两眼,然后又加入了轰轰烈烈的买包子行列。 “老板!给我四十个包子!十个牛肉的,十个鸡肉的,十个素三鲜的,十个麻辣豆腐的!”拥挤中,方胜蓦地吼了起来。 方胜声音不小,可在一堆吵杂的人声中实在算不上什么,不料他话一出口,周围竟突然静了一静,不少都像看怪物一样看他。方胜也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正寻思,店里那卖包子的伙计已经走了上来,爽快道:“这位客官,十个牛肉包子一块灵石,十个鸡肉包子一块灵石,素三鲜和麻辣豆腐的各半块灵石,一共三块灵石!” “什么?!!”方胜忍不住喊了出来。为了便于买卖,修真界一直都有把整块灵石均匀地分成八个小矩形的习惯,一个小矩形被称为一方,有的地方甚至会分成更小的块,方胜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以一方灵石买了十个牛肉包子,然后店家还找了他几块更小的灵石,至今那几小块仍被他放在储物袋里没花出去。 方胜正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伙计却已经不耐烦起来,嚷嚷道:“你不买别捣乱,没看这么多人在等着吗?今时不同往日,想以原来的价买包子,等暮月宗的那帮畜牲退兵了再说吧。” 方胜转眼间已明白怎么回事,当下掏出三块灵石递了过去,道:“拿去。” 尽管是在战时,愿意拿三块灵石买四十个包子的人毕竟不多见,方胜一下又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方胜只觉得一阵烦躁,好不容易等那伙计拿来了包子,接过包子就朝外挤去。 虎脊城虽被围了四天,食物还不至于短缺至此,定是那些奸商看出这场战争还得打许久,于是将食物囤积起来,同时哄抬物价。方胜想想就觉有气,一边往回走,一边下决心,等给那母女俩送完包子,一定得往吴希文那跑一趟。 好在路还算好认,方胜很快寻到遇见那母女的地方,轻咳了一声,然后才纵身跳上墙头,道声“买回来了”,然后跳了下去。 “婆婆,姑娘,这是二十个包子,你们先拿去吃吧。”说着方胜就将那十个鸡肉包子和十个素三鲜的递了过去。 那女子扶老妪站了起来,老妪一边掉泪,一边对方胜千恩万谢,倒把方胜慌得不行。好不容易又把那老妪劝坐下,方胜已是一头汗,这时那女子心情已好了不少,向方胜微一点头,轻声道:“谢谢。” “不用客气。若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两位保重。”说完方胜便要走。 “敢问公子名讳?”那女子急道。 方胜笑道:“方胜。” 紧接着,那女子竟呆住了,连一旁靠墙坐着的老妪都呆了一呆,方胜知道肯定出了问题,正要问,却见那女子竟然已经泪如泉涌,却仍然勉强对着他一笑,道:“小女子已经没事了,公子请回吧。” 方胜心中满是疑惑,却不好意思再问,只得道声“告辞”,然后跃上墙头。等走出近半里路,方胜越想越不对劲,便干脆又拐了回去,这次他走路比上次还要小心。再回到那母子躲避的墙下,方胜便放轻了呼吸,侧耳听了起来。此时他这行径虽不怎么光彩,但那对母女在他临走时的态度实在让他满是疑虑,不弄个清楚,他连个安稳觉都别想睡。 等了半晌,墙里头只有那女子的抽泣声,那老妪也时不时叹口气,可两人愣是连一个说话的也没有。 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现! 第一三四章 半年 方胜在墙外听着那娘俩的哭声和叹息声,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他始终觉得,墙内两人的反常表现和自己有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那老妪劝那女子的声音:“阿秀,别哭了,说不定刚才那位公子和咱们想的不是一个人呢。” 只听那叫阿秀的女子又抽泣了两声,勉强能断断续续地回答:“娘……,哥哥……说那个……那个方胜也是二十来岁……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巧的事,他们肯定就是同一个人。”说到后来,那女子已是十分不忿,只听“呼”一声轻响,一个只啃了两口的包子飞出墙来。 老妪“你”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才道:“阿秀,就算他们是同一个人,也怪不得人家。即使是你哥哥得到了那封信,也一定会送回虎脊城,之后城主仍然会率众伏击。敌人的这场报复,依然会来。” “娘……呜呜……可是……哥哥已经两天没回来了啊……家……家也没了……”说到伤心处,那阿秀姑娘又哭了起来。 方胜一下就愣住了,他不知道整个虎脊城还有多少个像墙内的母子一样知情的人,方胜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压力,他早就想到他们仨要为这场战争负责,现在,就连普通人也这么觉得了。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方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当他在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时,他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府衙。门口的守卫认识他,还主动和他打了声招呼,问他有何贵干。然后方胜便被带进府中,在一个偏厅中等了近半个时辰,便等来了步履匆匆的吴希文。 方胜先跟吴希文说了城中食物价格暴涨之事,不料吴希文竟还是刚刚听说,只听他讶然道:“竟有此事?” 原来他一直忙于安排城中防务还有处理伤病,别的事都没怎么顾得上。其实他做一方守将绰绰有余,可战后重建、稳定物价这些事,却非他长项,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结丹期修士罢了。战后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交给城主还差不多,然而此时城主有伤在身,正闭关疗伤,短时间内根本出不来。 吴希文皱着眉头在厅中踱了十余步,忽地停住,对方胜道:“我想起来了,城中似乎有个市易司,虽不是管物价的,却没有比他们更近的了,我这就派人把他们的负责人叫来。”说完吴希文便转头召来一个护卫,匆匆传令下去。 方胜见吴希文忙得焦头烂额,便不想再拿自己的死麻烦吴希文,正要告辞,哪知吴希文早已看出他心中有事,他还没开口,吴希文便道:“我看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若还信得过我,无妨说出来。” 方胜哪里还憋得住,从吴希文这里得不到答案,那么他也别想从任何人那里得到答案了,当即就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吴希文在这些事上倒是看得很透,片刻间就将方胜想不明白的问题给他一一说清了。 只听吴希文道:“这件事你绝没有做错。你且想想,但凡身在傲武国前线的修士,傲武国本土的也好,来自佐摩国的增援修士也罢,再加上散修,甚至还有平民,大家的最大目的无非是对抗以暮月宗为守的三大宗门。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国土,我们便应义无反顾夺回来,即使暂时做不到,那么正面交锋、深入敌后骚扰等等一切阻止三宗获得更大利益的事,都是我们应当做的。上次你们三个碰巧得到那封信,换成傲武国前线的任何一个修士,他们也都会把信送回来,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相反,如果他们不送,就不配在傲武国的前线呆下去。一举歼灭敌方二十一名修士,其中一半为筑基期,仅仅是这个战果,就足以让我们在明知敌方会报复的前提下动这次袭击。只不过,我们没料到对方的报复会有如此大的规模罢了,在我和城主想来,三宗门最多就是强攻前线的几个矿山罢了。如今看来,也许三宗门早就在酝酿这次全面进攻了吧,即使没有栖狐山的这件事,他们也是会来的。所以你们不必自责,不瞒你说,如今阵眼中的所有灵石都是那次从栖狐山抢来的,后来我又交给你们的那袋也是,这也算取之于敌用之于敌了。另外,你说那对母女对你颇有怨言,我敢保证,城中对这次战事始末知道得如此详细的平民肯定不多,大概是她们家有人在军中供职。而且,她们对此事的态度只能代表那些在战争中受到了伤害平民,我会马上着手善后事宜,而其他人,尤其是修士,对你们猎月佣兵团绝对是持赞扬态度的,我想,羡慕甚至嫉妒你们三人的应该大有人在。” 方胜只觉得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被挪开了,正要道谢,忽又想起一事,便接着问道:“吴前辈,不知赵将军情况如何?” 吴希文呆了一呆,竟忽然有些消沉,沉声道:“只怕半年内无法复原,城主伤势较轻,只怕也要一个月才能恢复。” 方胜一听两人不致有性命之忧,便稍稍放了心,不料吴希文接着道:“镇北兄的伤只怕是好不了了,他在军中时就有带伤上阵的习惯,此次暮月宗进攻虎脊城,怎么都不像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样子,将来防守一旦吃紧,镇北兄只怕还是要上的。” “前辈你觉得这场战争会打多久,谁的胜面更大一些?” “若是双方投入的兵力都仅仅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只怕打上半年也是可能的,虎脊城中的补给,大概也只够撑到那时候。之后虎脊城守军的士气便会低下来,想要守住便难上加难了。至于胜利,至少对虎脊城来说没有这种说法,我们最好的战果,也只是守住虎脊城罢了。守不守得住,关键还要看援军。开战四天,虎踞山脉竟没有任何一城派来援军,只怕也是被牵制住了,我们要等的,也只能是傲武国腹地的修士了。” 这下方胜彻底没什么好问的了,便告辞离开,临出门,吴希文又叮嘱了他两句:“千万记住,阵眼关系到整座城的安危,只要再被破了两个阵眼,虎脊城就算完了,所以不论何时,你们要至少留下三人守在阵眼中,谨慎行事。如今控制阵眼的能手凤毛麟角,我实在派不出人支援你们了,不过我看你和小王冲似乎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也真是难得。可惜你们不是爱财之人,若给你们饷银只怕反而会寒了你们这些义士的心,也只有等你们五年后进入门派时多为你们说两句好话了。” 方胜听到最后那才真叫一个心寒,不住在心中大吼:我们什么时候不爱财了 方胜都不知道怎么出了府衙的,正如他不知道怎么来的,走了老远他才挥了挥衣袖,没带走一块灵石。在他想来,现在他们几人守阵眼,也算是公家的人了,吃喝总得归公家管吧…… 快回到阵眼时方胜突然想起来,王冲还让他给那小狗带吃的呢,呃,那狗叫什么来着,黑子?好像不是,对了,叫小肥,这王冲,给狗起的名字都这么与众不同,跟小猪似的。那小肥连眼都没睁开过呢,更不用说长牙了,恐怕除了喝奶什么也吃不下,可让他到哪给它找奶去。想到这方胜又突然觉得那小肥其实也够可怜的,它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八成被不知法诀还是法器给一家伙全轰死了,就剩下一个它,更可怜的是遇见了王冲。方胜至今没把萤火虫拿出来让王雪心姐弟看过,就是怕王冲把萤火虫给玩死了。这小肥也真太可怜了点。 到最后方胜也没找到能喂小肥的东西,索性直接回了阵眼,心里打定了主意,到时候把包子皮嚼烂,越稀越好,小肥应该也能吃得下去。 还没进阵眼王冲就抱着小肥迎了出来,那小黑狗大概是饿极了,在王冲怀里拱得更欢了,小尾巴摇个不停,十分惹人怜受。 然而接下来一盏茶功夫之后,他们就现,小肥只是伸出舌头舔舔王冲给它嚼的包子皮,根本不吃,更不用说包子馅了。小肥自己也是十分着急,拿鼻子把食物拱得到处都是,后来方胜干脆把嚼好的包子皮放在手指上,然后把手指伸进小狗嘴里,结果却全被它咳了出来。方胜这才知道,这小东西有可能不是不吃,而是不会吃。 另一边王冲早急得掉起了泪,他哪里想得到,在他眼中几乎没有办不到的事的方大哥也会束手无策。王冲抱着正急得叫唤的小肥,带着哭腔道:“小肥乖,小肥不哭,噢噢,小肥不哭。” 一瞬间,方胜突然明白,王冲为什么十一岁就将要到达炼气期四层! 第一三五章 营救 王冲身上有两个很明显的特点,第一个就是他把周围的一切都拟人化了。他怀里的小黑狗也好,平日见的牛马也好,甚至他那些不会动的玩具,像人的不像人的,他都能和那些东西说上一两句话。按他的年纪,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了,方胜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哪里还会跟猫啊狗啊的费话,早掂着猎叉随他爹和他二叔上山打猎去了。方胜又不由想到了还真篇,在修习还真篇时,他有过人与自然本为一体的顿悟,如今看来,他做的远远没有王冲到家,王冲都能把自己看得与那些猫啊狗啊的平等了,方胜却是绝对不行的,至少绝大多数时间里不行。 如果说别的小孩出于天真也会像王冲那样把身边的花草鸟兽当人看待,可由王冲眼中闪烁的光芒来看,这个十一岁的少年并不仅仅是出于天真,不论对什么,他都有他自己的理解,那种越了智慧只与天性有关的理解力,是他所独有的。 王冲的第二个特点是处世经验,其实他的经验也不算少了,可是至今为止,在方胜看来,除了相貌和个头上的变化,王冲再没有别的变化了。他根本不受世俗影响,只以自己眼睛、耳朵、鼻子、皮肤来感觉这个世界,由始至终,他才是三人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个,只不过由于他年龄小,大家都把他当孩子而没有现罢了。现在想来,王冲几乎处处都表现出这种特立独行,他从不喊吴希文前辈,最多会叫一声吴伯伯;他不把碰到任何高手当高手,没有那种几乎人人都有的敬畏之心,哪怕是在被追杀时;他的心情从不因他们有多少灵石大起大落,当时给他买五尘障时,他也是当新得了一件玩具,远比方胜想象的镇定得多。如此看来,他大概把吴希文把那些高手还有那五尘障都归为了一类,当然,与他怀里的小肥还有他本人也都是一类,若要给这个类起个名字,大概只能叫“自然”。 方胜不由羡慕正在抹泪的王冲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偶尔体会一下那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可是王冲却时时刻刻都在这样!但愿王冲能将这种心态一直保持下去,方胜正这么想着,那刘威却忽然醒来了,一坐起来肚子就一阵叫唤。方胜当即笑着将包子递了过去,道:“刘大哥,吃两个包子吧,就是有点凉了。” 刘威也不客气,抓过一个包子就啃了一口,差点吞下三分之一去,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我吃这一个就行了,待会我把陈道友叫起来,我们两个出去吃。在地上睡也太硬了些,我们顺道看看能找来两床棉被不。” 不一会刘威将包子吃完,把陈纪德摇醒拉着他就出了护罩,方胜提醒了他们一声现在外面东西很贵,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到。 那两人一走,方胜三个又开始鼓捣起那小肥来,方胜道:“这般不吃不喝早晚会饿死的,不如先喂它点水吧。” 接着方胜就取出水袋,四处找工具也找不着,只好把左手掬起,右手抓着水袋往左手里倒水。手里大概掬了半口水方胜就不再倒了,把手小心地伸到小肥嘴前,水是无味的,小肥眼又没睁开,方胜只能主动把手往上揍。一感觉到有液体,小肥就把小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水是喝着了,然而由于喝得太急,它把鼻子也伸进了水里,一下子呛到,登时咳了起来。又试了几次,小肥几乎每舔一舌头水就得咳几声,方胜一看不行,很快便有了主意,把左手食中二指微微岔开了个缝,使水慢慢流了下去,最后只在手中留下极薄的一层,再把手伸到小肥嘴前时,它的鼻子虽然仍会浸到水里,可是由于水太薄,它的鼻孔却吸不到水了,登时麻利起来,几下将方胜手里的水舔光了。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方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盖因为小肥的狗舌头舔在他掌心实在太痒,而他这个人本就是很怕痒的,方胜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把头转向王冲,“王冲,赶紧,这是你的狗,你来喂。” 其实方胜不说王冲也有些跃跃欲试了,这时哪会推辞,伸出双手让方胜往他手里倒水,很快倒完,方胜道:“行了,就这些吧,你把手尽量放平,让水浅一点。” “噢。小肥,来喝水。”说着王冲就一脸兴奋地把手伸了过去。 “哈哈哈……好痒啊……小肥别舔我的手……哈哈……”这一会王冲也痒得不行,想把手抽开却又不舍得躲。 王雪心狐疑地看了看方胜,又看看王冲,心道,有这么好玩吗?方胜刚才笑成那样,她心里本是有些鄙视的,本想借此标榜一下自己与那两人的不同,坚决不去逗那小肥,没料到现在自己竟也蠢蠢欲动起来。 刘威和陈纪德回来的时候,便听到阵眼中传来银铃般的笑起,一听便知王雪心出的。这小姑娘平时不怎么说话,声音却是极好听的,没想到笑起来更好听,如今笑成这样,到底是碰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两人紧走两步,便看到了这样一幕:一条还没睁眼的小黑狗正晃着尾巴摇摇晃晃地站在地上,低头舔着那红衣小姑娘的掌心,小黑狗嘴里传出轻声,像是在喝水。 刘威转眼间便想明白,定是那小姑娘怕痒,才笑成这样,他嘴角才一扬起,却看到了那小黑狗的肚子,当下“哎哟”一声冲了过去。等进了阵眼里,那小姑娘脸红了红,便继续埋头喂狗,再笑时却没那么大声了。 刘威也顾不得礼貌了,急道:“三位,快别喂了,再喂这狗肚子都要胀破了。” “啊?!!”直到此刻,方胜仨人才去看那狗肚子,可不,小肥本就肥,现在喝了这么多水,肚子鼓得跟个球似的,如果再喂只怕真要出事。 阵眼中一下静了下来,好半晌,方胜看着小肥的肚子,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一开头,别人也忍不住了,俱是笑了起来,这顿笑,直把众人笑得精疲力尽,方胜到后来更是抽了筋。 等笑够了,方胜不由一阵后怕,暗忖,这小肥也是,喝饱了也不知道吱一声,他们只管喂,它就只管喝,现在喝成这样,真不知会不会出事。 后来的事实证明,喝那么多水只是让小肥当晚多尿了几泡尿罢了,然而由于什么也没吃,第二天一早小肥便显得十分虚弱。再这么下去,恐怕这小黑狗连一天也撑不下去了。一见小肥这样,王冲自然很伤心。 方胜一盘算,忽然有了主意,道:“把银纹羽给我,我说不定能帮小肥找个有奶的人家。” “真的?我也去!”王冲急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俩必须有一个在这守着的,这次我和雪心先去吧,下次让她带你去。” “噢。”说完王冲便把小肥递给了方胜。 “雪心,走吧。这里就有劳刘兄和陈兄了,王冲还小,你们帮忙照看一下。” “这是自然。” 等飞出阵眼,王雪心抱着小肥在方胜身后问道:“你不会是去找吴前辈吧?” “不是,是我昨晚遇到的人,不过我也不敢肯定他们有没有办法。” 有了银纹羽代步,那道断墙转眼即至,方胜和王雪心停在那断墙上空,半晌没找到人,又盘旋了一会,方胜突然道:“在那了。”说完便飞了过去。 原来那母女俩已在几十丈外的一处小院住了下来,那一个小院里也不知住了多少户人家,方胜好不容易在人群中认出昨天那位姑娘。 方胜心里着急,便直接飞进了那院中,倒把院里的人吓了一跳,方胜一见那女子抬起头来,便喊道:“姑娘!” “是你?”那女子颇为惊讶地道。 此时已是白天,方胜已能看清那女子的相貌,只见她一双大眼极是有神,额头稍显大了一些,却衬得她多出一股聪慧气质。方胜正待再开口,却从那女子身后又走来一个男子,左臂用白纱布缠着,一见方胜,戒备道:“阁下找我妹妹何事?” 方胜还没开口,王雪心已经从方胜身后跳了下去,把怀里的小肥往前一亮,道:“哪,为了它。” 这时那女子喊了一声“哥”,便在那受伤男子耳边耳语起来。片刻后那男子精神猛地一震,再看向方胜时,眼中敌意已经尽去。 “在下失礼了,两位不要见怪,快随我进屋吧。”说着那男子就用那尚且完好的胳膊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进屋,方胜和王雪心都不由皱了皱眉,因为那房间极小,却硬是住了两户人家。负伤男子向另一户的那对夫妇道:“两位,我这有些事情要商议,可否行个方便?” 那对夫妇对那受伤男子极是尊敬,拿着物什便到外面忙活去了。一没了外人,受伤男子便道:“两位莫非是猎月佣兵团之人?” 方胜一想起昨晚偷听的那母女的对话,竟不知该如何答了。 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现! 第一三六章 必死 那种被人仇视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方胜想,若是实话实说,只要这屋里的娘仨稍一宣扬,只怕下次来的时候整个院子的人都会拿目光戳他们的脊梁骨,正想干脆瞒过去,不料王雪心已经开口道:“正是。(理想*)” 方胜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下坏了,没想到那受伤的修士却面上一喜,甚至兴奋起来,用一个胳膊怪模怪样地朝方胜两人施了一礼,道:“久仰猎月佣兵团大名,今日一见,叶某何幸!” 方胜见那叶姓修士不似作伪,忙道:“叶道友过奖了!” 叶姓修士却又看向王雪心怀里的小肥,问道:“两位说此来是为了这条小狗?” 方胜暗道这叶老哥转换话题也太快了些,刚才还夸人呢,马上就到狗身上了,不过小肥要想活下去,八成还得靠这一家三口,便接道:“正是。这是我们团另一个修士王冲昨日于半路上捡到的,你看,连眼都没睁开呢,除了喝水外连东西都不会吃。眼看便要饿死了,这城中我们认识的人实在不多,就抱来这里,看看令堂和令妹是不是能找到正在育崽的家畜,好让这小家伙也分上两口奶水。” 叶姓修士转头向他娘和妹妹看去,两人却已经埋头思考起来,方胜和王雪心都有些紧张,暗暗祈祷,可千万别说没有。 片刻后,那叶姑娘已经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是没想到,方胜的心不由向下沉了沉,他虽和小肥没有王冲那么深的感情,但看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东西活活饿死也是很不忍心的,正担心间,那半坐在床上的老妪突然道:“一个月前我去街西头6家帮忙缝补,倒是在他家见了一头正在孕期的母羊,只是不知现今产没产崽。” “娘,你是说路二叔家?那我这就去看看。”那叶姑娘闻言道。这么一看,这叶姑娘对此事倒十分上心,大出方胜预料。 “那我们俩一起去吧,我用银纹羽带着你。”王雪心有些着急,她一直抱着小肥,最能感觉出小肥的状态。 王雪心这么一说倒把那兄妹俩吓了一跳,叶姓修士欲言又止,那叶姑娘吞吞吐吐道:“我……我怕高……”然而看她的目光,害怕固然有,却还有些跃跃欲试。 “没事,很稳当的,你在我后面抓紧我就行。”王雪心对那叶姑娘笑了笑,鼓励道。 那叶姑娘用大眼睛看了看她哥,她哥显然仍然有些不放心,方胜心中好笑,便道:“你放心去吧,这银纹羽载三个人都没事。”有时候方胜也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的少年心性只会在和令他有好感的人相处时才表现出来,这叶家的三口显然都挺招人待见。 那叶姑娘倒也干脆,虽还有些怕,这时微一皱眉,便下定决心道:“娘、哥,那我去了。”说完便随王雪心一起走向院内。 方胜一看这架势,这俩人根本就是把他给无视了,只好一边跟着叶姓修士往外走,一边道:“雪心,你们两个去吧,我就在这等着了。” 王雪心召出银纹羽,几乎贴着地面悬着,然后自己先走了上去,银纹羽纹丝不动,接着那叶姑娘一手轻轻扶住王雪心,也小心地踏了上去,这下银纹羽却轻轻晃了晃,不过很快就稳了下来。叶姓修士和刚刚追出来的婆婆这才松了口气,而银纹羽上的叶姑娘却已经兴奋起来,紧张道:“我站好了,可以走了。” 王雪心现在还在长个,比那叶姑娘还矮了一点,不过气势上却要沉稳太多了,只见她微微一笑,道:“去街西头是吗,那好,走了啊。” 方胜本来还担心王雪心会像平时那样突然加,这时见银纹羽只是缓缓向前方空中升起,便放下心来。院中那些街坊大概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件飞行法器起飞,目光追了银纹羽老远才收回。 那两人一走,方胜又和叶姓修士回了屋。两人随口聊了几句,不料竟是十分投机,片刻之后,便只顾着说些修士间的话题,倒把那老婆婆忘在了一边。 原来,这叶家家主叶之谦本是傲武国内地修士,四十年前孤身来到虎脊城,两年后即娶了张氏,便算真正在虎脊城安了家。其后先有了一子,不幸夭折,第二子便是眼前的叶姓修士了,名叫叶青,又隔了十多年才有了女儿叶云。叶之谦一直在虎脊城中供职,十五年前不幸死于一次夺矿战中,那时叶青已有炼气期二层的境界,便子代父职,从此正式成了虎脊城守军的一员。三天前他在疏散人群时伤了胳膊,却强撑着继续随军忙碌,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比方胜早到了没多大会。 叶青对猎月佣兵团的态度与他的母亲、妹妹完全不同。虎踞山脉五城与暮月宗抗衡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经过那些亲见的还有听说的死亡的洗礼,几乎每个有公职的傲武国修士都或多或少有了死的觉悟。他们不会放弃生的权力,但如果真到了那种非死不可的境地,他们也不是没有准备。然而哪怕是他们视死如归,虎踞山脉终究是被暮月宗压着打的,所以这群已有死的觉悟的人便不会放过任何让暮月宗难受的机会。栖狐山的伏击无疑是一次很成功很鼓舞人心的逆袭,只要是傲武国的本土修士得到那封信,绝对会送到虎脊城的城主手中,而方胜三人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小佣兵团,成员全是来自异国的散修,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方胜从叶青那里感觉到了一种很明显的敬重,这敬重不是对他的境界也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品性,或者说仅仅是他们冒死将信送回虎脊城这件事。 叶青本身就是炼气期四层,而且说话稳重得体看起来绝对是个有能力的人,那么他对方胜的敬重也只能归结于这件事上。直到王雪心和叶云回来,叶青没提一句暮月宗的这次大规模攻击乃是为了报复的话。 王雪心和叶云直接把小肥留在了街西头的路家,因为据路家人说,这个时候的小狗是禁不住饿的,若是三天两头挨饿,八成要夭折。而路家的那头山羊奶水还算足,倒不在乎多这么条小狗。 直到方胜和王雪心离开,叶家的三人都很热情,尽管方胜知道叶家母女肯定是受了叶青的影响,可还是忍不住对他们一家好感大增,如此朴实如此亲切,便如自己从小长大的那个小山村里的任何一家一样。 方胜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他们都还好吗,在干什么,就那么出神地想着,连王雪心在念叨什么都没听见。 离阵眼越来越近,方胜却越来越想自己的家人,他突然下定决心,等此间事了,一定马上回家一趟。 一旦决定下来,他就不再想了,才刚抬头望向阵眼,便惊得他差点从银纹羽上栽下来,当即大吼道:“敌袭!!” 一道粗大的黄光眨眼间轰在了虎脊城正东方的护罩上,只听“轰”一声巨响,护罩上竟浮起了一圈涟漪,那黄光直接从涟漪的正中轰了进来!黄光在阵眼上方五十丈处倏地停住,还原为一个人形,正是那单泓!然而这一次单泓却没有看向阵眼,而是朝方胜和王雪心这边看了过来! 方胜与那单泓四目相对,登时如坠冰窖,虽然相距足有百丈,但是方胜却知道,他和王雪心死定了!一时间,尽管轰在护罩上的攻击如雨点般多震天价响,他竟什么也听不见了,王雪心的脸也瞬间变得苍白,双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连掐到了方胜的肉都没有现。 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现! 第一三七章 一线 方胜和王雪心就那么看着空中的单泓,竟是一动也不敢动,他们俩都知道,只要自己轻举妄动,下场便只有一个死。这就是力量的差距,在没有护罩的情况下,当对方是个筑基修士时,他们还有机会搏上一搏,现在,只是由单泓身上产生的那种气机就让他们放弃了逃跑的想法。但是方胜和王雪心都不是认命的人,哪怕有这么大的差距,他们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只不过,既然结果是一样的,那么拖得一刻是一刻,他们是绝不会主动出手的。 单泓肯定认出了方胜和王雪心两人,那天他费那么大力气没能将那阵眼击破,几乎记住了那阵眼内每一个人的样子,现在,也不知他是想折磨方胜两人还是怎么的,竟然面带着微笑干瞪着两人就是不出手。 很快方胜就知道了单泓的想法,因为阵眼里的王冲三人已经完全乱了。从东面的护罩突破进来的修士越来越多,但并不在东方停留,全都飞向城中心,半途中,虎脊城的修士也一个个飞起阻截,却都离单泓远远的。很快方胜便现,这次暮月宗修士的进攻竟然只是集中在了东方,即使他和王雪心也在阵眼里,也未必守得住对方如此猛烈的攻势。 方胜目光盯着单泓的脸,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王冲,好好守住!” 然而方胜的这一声显然没起多大作用,当单泓手中亮起黄光,一道剑气马上要射来的时候,方胜和王雪心便再顾不得其它,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与此同时,东方护罩处的防守更加不堪了。 单泓突然抬起了右手,金黄的剑气立刻在他身前形成,便在那剑气即将射出的那一刻,方胜突然快地低声道:“我左你右。”尽管知道躲不开,却不能不躲。 方胜明显地看到单泓身前的空气波动了一下,接着那道剑气就带着啸鸣声飞了出来,不过却不是飞向他们,而是飞向了阵眼!而他和王雪心两个已经按照之前商量的,一向左一向右跳了出去! 此时出声已经来不及,那道剑气在眨眼间穿过五十丈的距离,简直就像砸向一块豆腐的石头,瞬间轰在了阵眼上! 方胜是双脚猛蹬银纹羽后跳下来的,此时他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着,难以置信看着那剑气与阵眼上的护罩相撞,他几乎完全傻住了,以王冲刚才控制守城护罩的水平,根本挡不下这一击。 王雪心双脚踩在银纹羽上,此时她身体倾斜着,正以极快的度向右绕,急转之时本是视线最为模糊的时刻,可是她却拼了命地瞪大眼睛,将阵眼上的每一瞬的情景都印在脑子里,她比方胜更了解王冲,可是她也没信心王冲能挡得下。 如果万一…… 方胜和王雪心根本就想不下去,他们不知道如果没有了王冲该怎么办。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嗡”声,剑气的能量显然没耗完,护罩瞬间消失,剑气却仍然明亮。那耀眼的黄光几乎没费时间就遮蔽了阵眼上的一切,在一声巨大的轰响后,无数碎石飞了起来,几乎填满了方圆十丈的所有空间。 然而那也仅仅是几乎罢了,尽管不敢看,方胜和王雪心还是透过那些碎石的空隙望了过去,下一刻,方胜一拍储物袋,一道黄光立刻出现在半空中,出一声低吼向他扑了过去,王雪心操纵银纹羽急转,头也不回地朝下方的民居间扎了下去,两个人都干脆得像是已经演练过上百遍一样。 战狮四脚一踏实地,方胜的心总算踏实了点,也不用招呼,战狮像风一样蹿了出去,和方胜他们在一起不到一年,战狮的战力提高多少他们并不知道,但度却的确快了很多。方胜和战狮落地处乃是南北走向的街道的东侧,为了离那单泓远一点,他们自然要往西跑,西边离他们最近的一栋房子离他们足有十丈,可是方胜根本没来得反应,就觉眼前一黑,战狮带着他直接钻过了十丈外的那堵墙! 方胜不仅没往地下潜,反而在心中祈祷,来追我吧,来追我吧,因为那单泓如果不追他,就肯定会去追王雪心,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实际上即使以战狮的度,也绝快不过单泓的遁,更不用说剑气了,方胜和战狮心意相通,他们一人一狮也根本不再拐弯抹角做无谓的闪避,认准了方向往西狂奔,只听“呼、呼”声一声快似一声,也不知穿过了多少堵墙。 在穿过一条街的时候,方胜抬头向上望去,心里咯噔一下,几乎从战狮身上栽下来,单泓竟真的朝他追了过来,看那度,绝对用不了三息就能追上他们。 “呼”,方胜眼前一黑,他和战狮又钻进了一栋房中,一瞬间,明知逃不了,他索性完全放开了,死就死吧,临时前也要给那老家伙一锤头!只是可怜了战狮,要被单泓抓去了,而实际上,眼前这一刻的战狮也够可怜的,它本是百兽之王,一生中都是它追别人,少有逃跑,而自从跟了自己,便三天两头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实在是难为它了。 它又想起了王雪心,这小姑娘此刻大概已经逃到了阵眼里了吧,她也是个好强的人,吃不得亏,可是自从他们仨被绑在一块之后,这小姑娘就低调很多。其实埋伏、偷袭都不是她的风格,她不仅是烈灵根,性子也很烈,尽管是个女子,也许和敌人正面对抗才是她最喜欢的吧。而由自己做猎月佣兵团的头,实在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单泓已经进入了方胜的神识范围,方胜心中一凛,然后他又苦笑着想起了王冲。刚才单泓对阵眼的那一击威力绝对是足够将阵眼击碎的,但是,他实在没料到,消失了数天的王忠行竟然突然回来了!剑气的大半威力被阵眼上的护罩耗掉了,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不知被王忠行以什么方法挡下了,反正这老头子也吃了大亏就是了,透过那些碎石的缝隙,他清楚地看前王忠行的前襟上全是血。而那些飞起的碎石,也不是筑起阵眼的石头,而是陈纪德堆在阵眼上的那一堆灵石。在那样的情况下,王冲能做到抗下单泓三分之二的剑气,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轰!”单泓直接撞碎了房顶,像箭矢一样朝战狮投去,此时他们之间相距已不到五丈。 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就把这一次当做自己这辈子向结丹修士起的唯一一次攻击吧,一念转完,武王锤已经被方胜抓在手里,他倏地转过身,扬臂就要把武王锤甩出去。然而下一刻,方胜突然现,武王锤还没飞出去,他的人却飞出去了。 战狮还是第一次这样急停,竟把他直接甩了出去!半空中他就看见,战狮才一停下,就倏地向后转头,然后巨吼一声猛蹿向了半空中的单泓!一听到战狮的吼声,方胜一下子明白,战狮没想着能活下去…… “啊!!”方胜眼睁睁看着战狮与自己越来越远,却与单泓越来越近,而那单泓嘴角已经扬起了得意的笑。 “呼!”就像一阵风蓦地从屋里吹过,单泓右手伸前,手中倏地亮起一团黄光,将战狮包裹在其中,战狮的所有动作便停了下来,连声音都没有了。 “砰!砰!咣啷……” 方胜根本忘了去掌握平衡,一落地就滚了起来,不知撞翻了多少东西,然而他也忘记了痛楚,只在神视中清晰地看着战狮正在渐渐变小,向单泓手中投去。 它是在为我创造机会,我应该逃的啊,方胜脑子里响着这个声音,却实在无法集中起精神,连一个轻身术都用不出来。即使给我创造了机会,也是逃不了的吧,还不如攻出手里的武王锤,陪它走最后一程吧。转瞬之间,方胜倏地伸出左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由向后滚变成了向斜后方翻飞,武王锤再次被他紧紧握住,灵力像疯了一样灌了进去。 然而,下一刻方胜却呆住了。只听“轰隆”一声,他们所在房子的房顶突破被轰开一个大洞,然而在那些碎砖瓦还没来得及四处飞散的时候,一道黑光已经以极快的度钻了进来,瞬间把那破洞挤得几乎大了十倍! 一瞬间,方胜觉得,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大的鸟了,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攻击了。那鸟的一只脑袋几乎占了半间屋子,尖嘴一张,像闪电一样朝单泓啄了过去,不是要啄瞎他的眼睛,而是要把他吞进肚子! 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现! 第一三八章 返阵 在那一瞬间,方胜终于看出了自屋顶扎下来的鸟头乃是墨云鹏,墨云鹏虽凶狠,可它不是已经受伤了吗?就像是为了印证方胜的这个想法,那单泓竟然根本没管墨云鹏,从屋顶到他头顶只不过一丈的距离,瞬息即过,就在墨云鹏的嘴已经将单泓半截身子含住的的时候,战狮在单泓手中的那团黄光越变越小,最终还原为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朝着单泓手中飞去。而与此同时,单泓手中的那团黄光倏地朝上迎去,一下将墨云鹏的整个头罩住,硕大一张鸟嘴,不仅合不上了,还被单泓推得向上退去。 眼看战狮幻化成的石头就要被单泓一把抄在手里,方胜大吼一声把手里的武王锤轰向前去,巴掌大的小锤头在空中转了一圈后便蓦地变得比水缸还大,不管其最终效果如何,至少看起来很有威势,而方胜也借着反冲之力突然向门口跑去!既然看见了墨云鹏,那么吴希文肯定也不远了,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刚才是自知必死才想和单泓拼命,现在明知可以不死还拼便是傻子了。至于战狮,他在最后一刻也反应过来,即如果战狮不愿配合,那它完全可以一直保持在小石头的状态,即使单泓得到它也没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在同阶修士中,方胜绝对算得上是个高手,他在向门口奔跑时就给自己加持了巨力术,然后“轰”一声破门而出。一出门他撒腿就跑,连头也不敢回,然而神识却能清晰地捕捉到屋里的情形。墨云鹏的头被向上推了大概有三尺,此时单泓的脑袋正好在它嘴尖上,如果再退的话就算它合上嘴也什么都咬不住了,只听墨云鹏啸鸣一声,那留在房屋外的双翅猛地一震,几乎将整个房顶都掀下来,然后嘴猛地向中间合去。 单泓低喝一声,手中黄光大盛,硬是又将墨云鹏的动作抵住,然而,他刚才显然是用什么方法吸住了战狮所化的那块小石头,此时力量全都去对付墨云鹏了,那小石头便又在空中停了下来。而他的武王锤,离单泓还有一丈时便也定在空中。 “呼”地一声,方胜一跃三丈高,直接上了身前的房顶,只一眼,他就看见了正从左前方飞来的吴希文。吴希文的度可比他快多了,只听“嗖”一声便穿过了三十几丈的距离,却没管方胜,而是继续朝那屋子投去,离那屋子尚有十丈,右袖一挥,霜雪般的剑气直接覆盖了半个院子,由空中斜着扫了下去。 方胜的神识只有三十丈,只需再向前跑上两步,他便只能靠眼睛去看那屋中的情况了,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战狮。就是在他迈出最后两步的时间里,吴希文的剑气便像是无数刀片一般“乒乒噌噌”将半个院子削了个一干二净,墨云鹏早已化为一道细小的黑光在剑气中飞了出去,而在漫天的剑气与碎砖瓦之中,单泓拼命抵挡着剩余的剑气,战狮却消失了! 方胜只在一眨眼的功夫里便在空中的碎砖瓦中找到了那最为与众不同的一块,尽管他知道现在奔向战狮仍会有危险,可是吴希文却已经冲向了单泓,只要吴希文能拖住单泓片刻,等他和战狮汇合,他们俩逃生的希望就更大了。想到这方胜倏地转身,他在奔跑时本是举重若轻,此时由于急转,双脚蹬在屋顶上的力道便大了不少,只听“哗哗哗”一阵响,他竟在脚下的屋顶上蹬出一条碎瓦纷飞的弧线来,乍一看,就像是屋顶下正有什么猛兽在追着他跑一般。 很快方胜便绕过了半个院子,而战狮幻化的小石头却已经飞向了院外,此时方胜也不能飞,只好再在墙头猛蹬一下,朝战狮落下的方向追了过去。眼看追上了,方胜还没动作,半空中那石头黄光一闪,竟自行还原为战狮的样子,只是看起来哪还有半分兽王的神俊潇洒,竟像一个死物一般“轰”一声撞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勉强站起来。 方胜心里一急,脚下更快,两步来到战狮面前,一看之下不由目瞪口呆,战狮的双眼中神采全无,倒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更像是喝醉了!情况如此危急,哪还能在这愣着,此时方胜抱着战狮跑的心都有了,他巨力术在身,倒不是抱不动战狮,可是战狮实在太大,他要是将战狮抱起来,肯定也跑不快。战狮站在原地,脚步还有些不稳,方胜一手按在战狮头上,急道:“你这是怎么了,变回去我带着你跑。”此时吴希文和单泓已经在他神识之外,他只能一边和战狮说话一边往那边扭头看,生怕单泓再追来。 兴许是方胜的话起了点作用,战狮猛甩了甩脑袋,好像清醒了一点,然后又猛甩了两下,方胜再看向它的眼睛时,便现仅仅是甩了几下头,战狮竟好得差不多了。如此一来,方胜倒猜出了战狮为何会这样,它刚才八成是被撞晕了。 战狮朝方胜低吼了一声,示意他上去,方胜哪还犹豫,一跃而起便落在战狮背上,这一人一狮便又开始在建筑中横冲直撞起来,方向基正东方。之所以说是基本上,是因战狮的眩晕显然还没全好,根本跑不了直线,两边来回晃,如果它没有土遁术的话,只怕方胜早被撞死几十次了。 也不知吴希文是以什么方法缠住了单泓,方胜和战狮竟然有惊无险地离阵眼越来越近了,外面暮月宗的修士固然不少,可虎脊城的更多。尽管虎脊城的大部分是低阶修士,可也正好分散了暮月宗修士的注意力。 最后二十丈已经没有任何建筑,方胜和战狮从最后一栋建筑里一头撞出来后,便完全暴露在暮月宗修士的视野里,战狮的存在实在太过惹眼,如此一来他们一人一狮反而成了那些暮月宗修士的要攻击目标。此时收起战狮也晚了,更何况方胜本就想尽早到达阵眼,早到一刻,突破进守城护罩的暮月宗修士便会少一个,他正要借助战狮的脚力。 好在空中的暮月宗修士也都被虎脊城的修士缠住,真正有余力攻击他们的并不多,凭借着战狮那种对危机强的感知力,他们俩左冲右突,在躲过了三次攻击后终于翻滚着狼狈地落向了阵眼。 王雪心帮他们在阵眼护罩上开了个口,这小姑娘没管战狮,半空中一把捞住已失去平衡的方胜,急道:“你没事吧?!”方胜和战狮过来得实在太过惊险,她才有此一问。 方胜冲势太猛,倒差点把王雪心给带倒了,手脚并用才在阵眼上站稳,只来得急说声“没事”,便猛扑向由陈纪德和王忠行控制的光幕。不得不说,陈纪德和王忠行是一点控制阵眼的天赋也没有,从他们那里攻进来的暮月宗修士是最多的。 方胜一站到阵眼前,王冲便惊喜道:“方大哥,你回来了!”这王冲大概是被王雪心逼的,全神贯注地控制阵眼,竟直到此时才现方胜回来了。 王冲只飞快地朝方胜看了一眼,竟“啊”一声叫了出来,而王雪心,则早在看到方胜后背的那一刻就呆住了,就是在冲进阵眼前的那三次来自暮月宗修士的攻击中,方胜的背后被剑气和震飞的石块所伤,伤口竟布满了整个背脊,此时他身后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那混合了血、泥还有碎布的伤口,让人一见便忍不住心生惧意,方胜竟混跟没事的人一样。而实际上,战狮也比方胜好不到哪去,它体积大,受伤的面积比方胜还要多一些,由于它皮坚肉厚,受得伤主要是震伤,此时它的鼻子、嘴角、眼睛甚至是耳朵,都渗出血丝来。然而战狮的强悍一如方胜,它落地后就缓步走到了阵眼正东方,仰头看着攻在护罩上的那些光点还有外围的暮月宗修士,目光平静,就像个正在指挥战争的将军。 王雪心第一次觉得,方胜和战狮才是一对,王冲永远不可能有方胜和战狮的那种气势。王雪心咬了咬牙,又向自己控制的那片光幕冲了过去,同时喊道:“王冲,集中精神!” 由于王冲和王雪心负责的那三块光幕所对应的护罩一直是防守最严的,所以暮月宗修士索性不再打算从那里突破,攻在上面的全是些零星的剑气和宝光,这会虽然王雪心和王冲都分了神,却没有修士从那里攻进来。而方胜刚刚接手的两块光幕,却是暮月宗修士攻势最猛的! 第一三九章 召唤 光幕之前的方胜实际上只是在凭本能控制着护罩,但这也足以让外面的那些暮月宗修士吃吃苦头了。/|一个修士全力一击攻向护罩后,人则随着自己攻出的那道光华飞向了护罩,以那护罩的防御强度,他有信心能将那护罩破开,然后在护罩合拢前的一瞬间飞进去。他向前疾冲了没多远,便蓦地感觉到了护罩上的能量流动,既多且快,然而他并没往心里去,实际上面前的护罩上的能量流动一直很乱,这次也只不过是无数混乱中极普通的一次罢了。只听“嗡”一声响过,他的全力一击轰在了护罩上,交击处光华大盛,然后他便冲进了那耀眼的光华中。让他惊骇的事出现了,他在神识中明明看到他那全力一击仅前一半威力就已经将护罩打到了一个极薄的程度,凭借后一半的威力,绝对能破开护罩,然而眼见那护罩越来越薄,就在被攻击处的护罩将要完全消失之时,那护罩竟然“嗡”一声还原成了最佳状态!只是一愣神,他就一头撞到护罩上,然后翻滚着向外弹了出去。 人与护罩相撞的声音极是特殊,有点像是小石子打在绷紧了的牛皮上,只不过在这里被放大了上百倍罢了。然而这种声音,在一息之间竟然在方胜控制的护罩前响了三次,第一个修士被弹出去之后,紧接着便有两名修士几乎不分先后地撞在护罩上。 这一幕让一旁的陈纪德和王忠行看得目瞪口呆,方胜一来,防御力上升了休止一个档次,而王忠行还是个筑基期修士,不由老脸微红。 然而方胜所做的也不过是眼到手到罢了,他的心却在想着刚才的事。 最初,他和王雪心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单泓眼前,如果不是单泓想借机攻破阵眼,那他们两个死定了,而如果阵眼里没有王忠行的话,阵眼也肯定早已毁了!他在想,如果他们中有任何一人因此而死,是不是死的也太不值了些?!会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自然和单泓的偷袭有关,单泓想什么时候偷袭就什么时候偷袭,然而自己无法控制别人却可以控制自己,假设自己没那么大意,在离开叶家时就先看好东边的情况,那么是不是即使单泓来袭,自己也可以及时潜到下方混在人群人躲过一劫呢?此时是战时,怎能因为成功地守住了暮月宗的一次攻击就大意下来?!若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只是害死了自己一个人还无话可说,若是把王雪心和王冲也连累进来呢?无论如何,现在他们两个把自己当老大,就算自己没义务事事为他们操心,可事关他们的安危,自己总不能也如此大意吧?方胜越想越后怕,背后已经全是汗,混着泥血流进伤口中针扎般疼,他却浑若不觉。他又进一步想到,若万一东方的阵眼失守,那么因为他的一时大意而受害的将不仅仅是这阵眼中的数人,而有可能是整个虎脊城!这绝不是故意抬高自己,而是事实,虎脊城现在的阵眼一共还有五个,正东方负责的防御面积是整个守城护罩的四分之一!天知道没了自己这边的四分之一虎脊城还能顶多久!暮月宗的目的不是杀人,可是一旦城破,城中的大部分人肯定难逃一死,而所有的已在虎脊城定居的平民百姓都要背井离乡,这其中要包括叶家母女,还有她们那小院里的所有住户。方胜几乎不敢想下去了,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大意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以前他孑然一身,现在,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他已不再属于他自己,为了王雪心为了王冲为了吴希文为了叶家三口为了虎脊城那些他并不认识的人,他必须彻彻底底地谨慎起来,他无意为自己揽这么重的担子,可一旦重担真的加身,他也绝不逃避! 这次战斗又打了一天,暮月宗的修士退去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方胜一**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愿动了。然而哪怕是在坐着时,他也面朝着东方的那个宝塔,看着暮月宗修士在那宝塔里进进出出,他嘴角不由浮出一丝苦笑,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战争。 直到这时,方胜才感觉到从背上传来的痛楚,不由“咝”地一声吸了口冷气,咧了咧嘴。王雪心笑道:“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 “木头才不知道疼呢,还不快过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哪,这是润春膏,洗完伤口抹上就行了。”说完方胜从储物袋里取出装润春膏的蓝色小瓶向后递了过去。 感觉到身后的衣服烂了,方胜干脆道:“王冲,把你的小剪子拿出来,直接把我的衣服剪开吧。”方胜也不想穿什么奇装异服,干脆就让王冲把他的衣服剪成了前后两片,前一片直接扔了,后一片再慢慢揭,由于碎布已经和血肉粘在了一起,疼得方胜眦牙咧嘴。 衣服是王雪心皱着眉头帮他揭下来的,很快方胜上半身连条布丝都没有了,那些伤口深浅不一,一条条就像张开的嘴,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后更显得吓人。 接着便是清洗伤口,王雪心看王冲害怕,便独自应承下来,她事事不落人后,既然这里没有擅长治伤的人,她自信自己可以做得比别人都好。王雪心用纱布沾水给方胜清洗伤口,倒也似模似样,然而方胜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忍了太久,这会疼痛感渐渐上涌,竟觉得越来越疼,王雪心这时还要拿着纱布蹭上两下,就更不用说了。王雪心擦一下方胜就忍不住“咝”一声,身子还会忍不住打个哆嗦,还没擦三分之一,倒把王雪心吓得出了一头汗,又坚持擦了两下,王雪心突然道:“你不能忍着点啊,再出声我可不帮你擦了!” 方胜一下就被气乐了,强笑道:“嘿,你又不疼,怕什么。” 王雪心一听这话干脆把手中的纱布往方胜背上一摔,抱着胳膊跑一边站着去了。这一差点把方胜疼晕过去,正要火,却看到王雪心满额头的汗,心里一软,竟不忍心再说,当即转过了头,向刘威道:“刘兄,那妮子胆小,你来帮我一下吧。长痛不如短痛,你下手尽管利索点。” 刘威倒是干脆,道了声“好”便又在方胜身后忙活起来。等刘威终于洗完伤口拿润春膏往伤口上涂时方胜便没那么疼了,直到这时他才顾得上看旁人,只见王雪心正望着东方出神,大概也是在想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而另外那些人,包括王忠行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方胜心说,一点小伤就疼成这样,丢人丢大了,然而仔细看其他人的目光,却不像是取笑他的样子。 这时王冲道:“方大哥,你可真厉害,不疼啊?” “我都疼成啥样了,你小子眼睛长哪去了?” “那你怎么不大叫?我娘打我时我喊的声音可大了,嘿嘿。” 方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王冲的头,笑道:“我娘打我时我叫得比你还大声,就指望我爹来救我呢,可现在喊也是白搭,只能干忍着。” 方胜这话一下把余人全都逗乐了,就那么东拉西扯着,一晚上竟过了一半。 让王雪心、王冲还有方胜本人都没想到的是,以他的恢复力,身后的那些伤竟然用了一个月才彻底好了。事实情况并不是他的恢复能力降低了,而是自那天开始,暮月宗的攻势就再没停过,一天接着一天,只有晚上有短短的三四个时辰可以休息。 实际上这一个月也只是个开始,随后的三个月,他们仍然这般以极高的强度防守着,只是方胜自那次险些被单泓抓住后已谨慎了很多,不管暮月宗在什么时候动突袭,他们那个阵眼里的五人始终安然无恙。 王忠行在为他们挡下单泓一击后的第二天就真走了,城中有两个重伤的筑基修士,他们和王忠行交情非浅,便由王忠行护送着回了佐摩国。 在某一次见到吴希文时,方胜问他援军何时可到,吴希文的答案并没让方胜感到吃惊:援军不会来了。然而原因却有些出乎了方胜的预料,从傲武国腹地派来的使者说,虎脊城是虎踞山脉五城中受到的攻势最弱的一座城,其余各城都不止暮月宗一宗在攻击。 尽管方胜已经去过不少地方,也经历了不少事,但他还是无法想象整个虎踞山脉全部遭到攻击得是多么宏大的景象。他的心再次为傲武国与三宗门的这场战争悬了起来。 然而经过四个月的历练,尽管没有闭关,王冲却依然快要突破了,方胜也有了清晰的感觉,只要让自己闭关,半年内,自己一定可以突破。可是他们没有时间,他们像其余四个阵眼里的守阵人员一样,根本没有大段的时间让他们做自己的事。哪怕王冲说出“只需闭关十天就能突破”的话,他们也不能让王冲离开阵眼。 就在这个急需用人的时候,仿佛冥冥中听到了他们的召唤,一个炼气期十层的修士从天而降,点了名的要帮助猎月佣兵团。 第一四零章 小瘦 那是一个极平常的早晨,暮月宗的进攻还没有动,吴希文带着一个中年修士来到了虎脊城正东方的阵眼。方胜等人打开护罩将这两人迎了进去,吴希文开门见山道:“我身边这位邱明道友,乃是来自佐摩国七岳宗天池峰,为突破修心瓶颈游历四方,刚来到傲武国不到半年。前不久在几个曾在虎脊城逗留过的散修口中听到了你们猎月佣兵团的事迹,邱明道友便非常想见见你们三人,昨晚刚到的虎脊城,今天一早我就把他带来了。来,方胜小兄弟,你先为邱道友介绍一下你们团的成员吧。” 那邱明一来到阵眼附近便一眼看见了方胜,然后目光又向其余人游移而去,此时吴希文又喊了一声“方胜小兄弟”,邱明猛地一震,便将注意力又集中在方胜身上,然而不等方胜开口,邱明却抢先道:“吴前辈,多谢你将晚辈带到这里。唉,当时听说猎月佣兵团只是三个炼气期三四层的年青修士,邱某还有些不信,今日一见,方知古人‘闻名不如见面’之语诚不欺我!这方胜兄弟年方若冠,便带领猎月佣兵团做下好大事,实在令邱某汗颜。这位红衣的小姑娘,不用说就是烈灵根的王雪心了,邱某若估测有误,雪心姑娘莫怪,依邱某看,雪心姑娘不到十六岁吧,如此年纪便有了快到炼气期五层的境界,想来筑基定是不在话下了,实在让邱某羡煞!这个小兄弟,不用说就是王冲了,嘿,邱某若没看走眼,王冲小兄弟只怕即将突破了吧。唉,真是英雄出少年!邱某久居天池峰,此次到了傲武国,方知我驭龙洲新出了如此多的少年英雄,他日就算是将震灵大6的三宗修士驱逐出我驭龙洲,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邱明一顿说,直让方胜三人哑口无言,盖因为虽有人夸过他们,却还没有高阶修士曾这么当着面大夸特夸的。邱明表情十分真诚,倒不似作伪,除了王雪心皱了皱眉头外,王冲已然笑了起来,他们姐弟俩不说话,方胜却不能道,微一沉吟,方胜道:“邱道长过奖了,我等所为,都是一些机缘巧合罢了,任何人都能做得。” 他们这边寒暄已毕,吴希文便告辞回去了,邱明却执意留了下来,倒又让方胜等人小吃了一惊,他们还以为这邱明只不过是来证实一下呢,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提出留下来帮他们。王忠行的离开的确让他们的心悬了一阵子,现在多个炼气期十层的帮手,倒是聊胜于无。 几天下来,方胜便知这邱明十分健谈,而且从不以境界高为恃,言语之中,不仅对方胜三人,就算对刘威和陈纪德也十分客气。邱明的见识大概比阵眼中的另外五人加起来都多,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很快就与其他人打成一片。方胜三人早就有了各自中意的门派,四大派中独独没有挑七岳宗的,可以说对七岳宗一点感情也没有,相反,当初他们来傲武国的时候或多或少是源于七岳宗的压力,可以说对七岳宗还有些小小的抵触,没想到,邱明来阵眼中协助防守没几天,竟让他们对七岳宗的态度大为改观了。 方胜当局者迷,其他人却感觉得出来,在这阵眼中的众人中,邱明似乎对方胜更为看重一些。每当方胜全神贯注地操控护罩,邱明的目光便几乎一直停留在方胜身上,方胜那跳动的十指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他。虽然事实上方胜控制护罩的风格的确与王冲大不相同,但也是各有千秋,还不至于把王冲的风头盖过去。另外,当王雪心和王冲有任何唯方胜马是瞻的表现时,当刘威和陈纪德说任何佩服方胜的话时,邱明总要真诚地夸上方胜两句。而他对其他人,这种溢美之词可就吝啬不少。 然而不论邱明如何做,方胜对邱明这个人都有一种抵触,这种抵触源于建奇和建羽的死。起初方胜的确是把支援傲武国当成了小湖山的义务的,然而一旦出了人命,方胜就再不可能像原来那样看得开了。尽管他的境界比建奇、建羽低,可是当初下山的时候,他是的确答应过庄主要照顾建奇和建羽的,结果还没到目的地他们两个就不明不白的死了。暮月宗应该负最大的责任,但七岳宗也有,当邱明说出七岳宗实则高手如云这个事实时方胜就觉得七岳宗的责任更大了,自己宗门里明明有高手,傲武国进贡来的灵石他们又拿得最大头,为什么不能多派几个高手到傲武国,而非要去那些小修真家族去征低阶修士! 邱明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他的加深七岳宗在众人心中印象之举竟会在方胜那里起到了这种反作用,也正是在这种作用之下,方胜由于反感七岳宗,连带着对邱明也有些反感,这人自言已是炼气期十层的修为,比他们中修为最高的都高了六层,可是却没有一点高手风范,就知道夸这个夸那个,简直像个马屁精。 另外,由于那次差点被单泓抓住,方胜便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护罩的防守还有王雪心、王冲的安危上,已没什么精力去考虑别的,便就那么任由邱明这个便宜保镖留在了阵眼中。 守到第五个月的末尾,城中再次出现了危机。之前因为城主和吴希文的整顿,城中粮价已大幅降低,虽没达到平时的水平,普通人家也能勉强吃得起。现在,随着城中存粮越来越少,粮价便又渐渐涨了上来,如今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水平。实际上虎脊城的食物供给在原来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但那是在护罩外没有暮月宗修士的情况下。如今,城外那些被修士以法力开辟出的上百亩梯田早已荒芜,城中仍然能生产的,仅仅是那些菜农在自家院子里种出来的蔬菜,还有一些牧户家里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牛羊。 这晚方胜和王雪心又一起去了叶家,小肥早已不用喝奶了,而且长大了许多,便一直被寄养在叶家。他们无法把小肥带回阵眼,便只能抽空常来顺道也看看叶家三口。如今的小肥再叫小肥显然名不符实,小肥就和那些牧户家的牛羊一样,也是皮包骨头。方胜有一次开玩笑说不如以后叫它小瘦吧,没料到却把王冲给心疼哭了。然而小肥如此之瘦一点也怪不得叶家,因为叶家三口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东西来喂狗?而方胜和王冲若是送东西来,也肯定会先送给人,不然那就是不分轻重了。 叶家因为有个叶青在城中供职,还能省下些公粮带回来分给张氏、叶云母女,然而他们一个院里的其他住户却没这个福气,就算是叶云常拿出食物偷偷分给院子里的小孩,可小孩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吃不饱,仍然一个个面黄肌瘦的。 傲武国腹地无暇派出援军,但以几个修士送几大储物袋的粮食还是可以的,然而这种情况显然被暮月宗猜到了,迄今为止,运粮修士来了三波,却只有一波成功进了虎脊城。那一波修士带来的粮食让整个虎脊城里的修士、居民吃了半个月饱饭,之后开始紧张起来。 到了叶家,方胜一看见叶云就忍不住心里一疼,最初见这姑娘时她虽然正在伤心,可气色还好,只不过短短五个月,她已经憔悴很多。不仅皮肤暗淡下来,眼中神采也大减。 然而见到方胜的时候叶云仍然提起了精神,笑道:“你们来了?” “嗯。叶姑娘,我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哪。”说着方胜将东西递了过去。 这时张婆婆也知道方胜来了,却不方便下床,只好在床上道:“方公子,又让你们破费了。” “哪里,婆婆您不必跟我们客气。您身体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老婆子也一把年纪了,已经看开了。” 叶云一急,嗔了一声:“娘!” 方胜也觉得张婆婆有些悲观,笑道:“婆婆,等敌兵一退,您就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了,定然会很快好起来。” 这时王冲已经走到张氏床边,也不客气,一**坐在了张氏床沿,“呼啦啦”从储物袋中倒出了一堆东西,献宝似地道:“张奶奶这是我晚上闲着没事时刻的,像不像只大老鼠?” 直到这时,张氏才笑了起来,抓着王冲的手道:“像,像。” 像今晚这样的经历方胜已经不知道历经多少次了,笑了笑转向叶云,问道:“小肥呢?” “八成是被阿旺几个孩子领出去玩了。” 叶云还没说完,竟现方胜突然呆住了,顺着方胜的目光却是她们家唯一的一张小桌,而桌上之物,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第一四一章 大种 叶云家桌上放的是两个又青又小的山果,此时不是果熟时节,但由于城中缺粮,城中果树上的青果子只怕也被人摘光了,也不知叶云从哪里找到了这两个果子。k 看方胜那目光,简直把那两个果子让成了宝贝,叶云不由嘀咕起来,莫非这方大哥竟喜欢吃青果子,便道:“方大哥,那两个果子可是又酸又涩。”说完叶云自己先皱着眉头咧了咧嘴,就好像她正在品尝那果子一般。 方胜闻言一下反应过来,忙道:“我没想吃。嘿,我还知道有个地方好像有几株果树,回头帮你摘些果子来。” 叶云撇撇嘴道:“你肯定是很久没去那个地方了,现在城里哪还有树上有果子。” “嘿,你别不信。”方胜早已成竹在胸,当即笑道。 这晚回去时方胜便一直在想这件事。自从王雪心和王冲跟他成立猎月佣兵团后,萤火虫便一直被他揣在身上,很少出来透气,更别提催生什么果树、灵草了。现在,虎脊城缺粮的问题已经严重影响了百姓的生活,虽然还不至于饿死人,可若真等饿死人时再把萤火虫拿出来,方胜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然而他也有自知之明,萤火虫只有那么大点,不可能解决全城的供粮危机,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尽量让自己身边的人都能有吃的,而且这事要做得隐蔽。 方胜的谨慎不无缘由,如今城中粮价大涨,他若凭空拿出大量的粮食来,先不说能供给多少人,只是那价钱,就足以让人眼红。他所关注的重点不是钱,但别人未必不会关注,那些联合起来哄抬粮价的奸商就是榜样,万一被心怀叵测者现了他的秘密,那可不仅仅是得不偿失这么简单,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现在方胜身上只有一个秘密是他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别人的,那就是他对玉漱的感情,天底下,除了他,再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而还真篇和萤火虫,也是比较重要的秘密,这两者关系重大,时机不成熟,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他也绝不会将这两个秘密泄露出去。实际上后两者更容易给他带来灾难,如今小心谨慎惯了,他不仅防备着暮月宗修士,对身边隐藏的危机也有了更敏锐的直觉。 等方胜回到阵眼,却突然颓然地想到,其实他让萤火虫帮助种果子的事并不可行,诚如叶云所言,城里的果树全被摘光了,他如果源源不断地向外供应果子,只怕马上就会被人怀疑。更何况,现在根本不是果树成熟的季节! 那么只有直接种粮食和菜了。虎脊城的建筑区与守城护罩之间有不少的山林,方胜三人的洞府就在那些山林中。然而如今那些无主之地全都被城主征用了,由他专门征召百姓在那里种下了粮食,虽比城外的梯田中的产量低得多,可是也聊胜于无。方胜本还想着由自己出面向吴希文借块地,然而接下来的一个念头不由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并不知道结丹期修士的神识范围有多大,如果能覆盖全城,那么保险起见,他在任何时刻都不能明着运用萤火虫! 方胜简直要骂起来,自己还想什么种果子种粮食种蔬菜,弄了半天什么也不能种! 难道要冒着萤火虫被现的危险强行催种,绝不行!可是眼睁睁看着叶家母女还有那满院子的人挨饿方胜又不忍心!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种植,又能不被结丹修士的神识现? 洞府!方胜简直要为自己这个想法喊叫起来,洞府因为有法阵守着,任何人的神识都突破不进去,虽然里面全是石头,但是自己可以往里面移土! 这几个月来,暮月宗修士没有任何一次是在晚上动进攻的,绝大多数时候,暮月宗都是清晨进攻,傍晚退走,而晚上有五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可以让他们自由支配,虽然不够闭关的,但是用来干点私活却完全可以。 就从这天开始,方胜每晚必抽空回自己的洞府,先在洞外林中转上两圈,只要感觉不到有人用神识探测就直接用储物袋装上一袋子泥土,回洞府后尽数铺在地上。方胜只知植物的根一般都很长,但此时他还没想好到底种什么,便只顾埋着头运土,直到洞府有一半都被泥土埋住才罢。只是忙活这些,就花了他半个月时间。 这天大功告成,看着的洞府被自己弄得跟大耗子洞似的,方胜不禁有些想笑。忙了半个月,他倒也想好种什么了,虎头薯!这虎头薯乃是虎踞山脉特产,一旦别人问起时,他正好以“早年欲贩卖些特产因此囤积不少,却因事滞留在虎脊城,此时正好拿出来救济民众”为由搪塞过去。方胜决定种虎头薯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东西出了名的好养活,哪怕是在沙地上都可能活下去,只是结不结果实就不一定了。而只要条件稍好,虎头薯就能结出如成年虎脑袋那般大的块茎,吃起来微甜还带点清香,哪怕是饿了三天,方胜也未必能吃得下去一个虎头薯。这种低投入高产出的东西,在萤火虫的催生之下,还不得“噌噌”往上长,一茬接一茬?还没开始种,方胜仿佛已经看见他种的虎头薯大丰收了。 然而让方胜没料到的是,仅仅是为了找种子,他竟又费了三天时间。原来这虎头薯的增殖方法也是颇为特殊的,根本就没有种子,而是需要在虎头薯还未成熟的时候摘长势好的叶子以特殊方法保存下来,第一年这些叶子还用不了,等到第二年再把这些叶子插到地上,才会长成一株新苗。往年留虎头薯叶子的农户并不少,可如今,穷人家早就把那些叶子当口粮了,有钱点的还想着下一年种了之后能挣上一笔,死活不肯脱手。 其实如果让叶云去办这件事,肯定要比方胜有效率得多,但是方胜想着回头还得把种好的虎头薯送到叶家,事先如果让叶云帮他找秧苗,只怕回头会引起叶云的怀疑。他倒不是信不过叶云,只是不想多生事罢了。 方胜得到虎头薯秧苗后的头一个晚上就在洞府里忙了整晚,第二天回到阵眼时,王雪心和王冲见他满眼血丝,比平常累得还要厉害,便齐声嘱咐他以后练功不要这么拼命,那七岳宗修士邱明也如是说,方胜则只是一笑,也没解释。众人还只当他好强,不愿再被王冲过,不服气之下锐意修行。说起来,这些天来方胜对那邱明的戒心降低不少,因为此人完全当得上艺高人胆大之评,暮月宗筑基期修士攻来时,一旦有傲武国修士不支,他会毫不犹豫地以法器、法诀支援,有时甚至会冲出阵眼去,不由让方胜刮目相看。 这天白天又像往常一样防守了大半天,如果不是知道城中粮食越来越少,而灵石也早晚会耗光,方胜真要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永无休止。他并不知道虎脊城还存着多少灵石,但粮食的短缺却是有目共睹的,只这一条就让这场战争注定会在某一天画上句号。 方胜望着东边那顶天立地的金色宝塔叹了口气,转身望向王冲,道:“王冲,走吧,咱们去叶云家。” “好,我猜小肥得长这么高了,哈哈。”王冲接口道。 说到小肥,方胜也有些纳闷,这狗都瘦成那样了,个却仍然长得很快,不过很快就释然了,狗啊猫啊这些动物本就长得快,尤其是出生后的头几个月,也就王冲经常念叨才会让他觉得小肥长得快,其实若是能吃饱的话,小肥肯定能长得更大更壮些。这战事一起,连狗都跟着受苦,方胜紧了紧拳头,当先出了护罩。 很快到了叶家,王冲又去张氏那里献宝去了,方胜见叶云气色越来越差,想想自己储物袋里的那堆东西,不由精神一震,对叶云道:“叶云,你哥还常往家捎东西吗?” “嗯,军中早已开始管制,我哥带回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了。” “从明天开始,你让你哥把东西全吃了好了,我来养你和婆婆。” “啊?!”叶云惊得瞪大了眼,结结巴巴道:“方……方大哥,你说啥?” 方胜一看叶云反应如此激烈,脸也羞红了,一下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呃,我是说我突然想起来我那还有些粮食,今天只拿来了一部分,不过也够你们娘俩吃上一个月了。嘿,你可别误会。” 方胜不添那最后一句还好,他一说叶云的脸就更红了。叶云由于一开始有心结,后来虽对方胜有好感,可远远没到喜欢得想要嫁给他的程度,而且,由于他哥在虎脊城守军中供职,她从小就有即便要嫁也一定要嫁她哥叶青那样的人的想法,至于方胜这样的流浪汉般的散修,她觉得不够踏实。 第一四二章 借狮 方胜一看越描越黑,便干脆不再解释了,拉着叶云来到了她们家小屋唯一还算空旷的地方,右手摘下储物袋,袋口朝下一倾,只见一片荧光闪过,地下“卟卟噔噔”滚出二三十个黄黑花纹的圆球来,个个都比人脑袋还大,有的上面还沾着泥土,不是虎头薯是什么! 这动静不仅让叶云吓了一跳,那边张氏和王冲也纷纷朝这边望来,等一看清是什么,床上的张氏登时焕出前所未有的精神,“呼”一声坐直了,颤声道:“虎头薯!” 王冲还没见过整个的虎头薯,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两步冲了过来,蹲下用手指朝虎头薯上摁去,同时道:“方大哥,这是什么啊?” “不是玩的,你别跟着添乱了。:整理”然后方胜才转向张氏,笑着接道,“婆婆,这是我很久前存下来的,这两天倒腾东西才想起来,你们就留着吃吧。” 张氏也知如今粮食之贵,忙道:“这如何使得,今日不比往昔,方公子买时未必花几个钱,这会若卖,只怕能卖出天价了。你只给我母女留下两个就好,剩下的还是拿回去吧。” 方胜倒没想到张氏会说出这番话,笑道:“咱们相识一场,我是断然无法看着你们一家挨饿的,我那里还有不少,你们只管留下就行。若再推辞,便是看不起我。” 张氏听完竟出了会神,眼中再回复神采时竟已泛起泪光,颤着声音道:“方公子真是个好人,当初我和小云都错怪方公子了。你的大恩我娘俩无以为报,幸而叶青这孩子还孝顺,等他回来老婆子便告诉他,以后方公子要有什么事用得着我家叶青,只管吩咐便是。” 方胜其实根本未将那二三十个虎头薯看在眼里,他的洞府里至少还有百十来个,却没料到张氏竟然对虎头薯如此看重,被张氏那么一说,倒像是他特意跑来施恩卖好一般,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愿再纠缠下去,便道:“婆婆,你放心吧,我们仨在此地人生地不熟,若有什么事需要叶青帮忙,一定会开口的。” 张氏抹了把泪,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方胜这才得空朝叶云看去,只见她也颇为激动,看向方胜的目光满含感激,方胜想起刚才的话题,倒有些紧张了,尴尬道:“叶云,这些东西我当时买来时好像只花了一方灵石,实在没什么。” 叶云倒没多说,轻声接道:“嗯,谢谢你了,方大哥。” 方胜和王冲从叶云家出来时方胜已经一头汗,暗忖,只不过送个东西罢了,怎么会比打一场仗还累!他本来还想着叮嘱叶云两句,让她给院子里的那些小孩也分点吃的,后来一想,叶云心地善良,哪里还用得着他多嘴,这才逃也似地拉着王冲跑了。 王冲没现方胜的异常,一边鼓捣手里的东西,一边问:“方大哥,你从哪里弄那么多虎头薯?” “我没说吗,早先买下来的。” “我和姐姐怎么不知道?” “你们俩又不管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只管花钱好了,赚钱我来想办法。”方胜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自己也不无得意。 果然,王冲不再接话,又把手中的玩具鼓捣半晌,才道:“方大哥,你可真像个老妈子。” 方胜差点一头从银纹羽上栽下去,一手捏住王冲左脸,一手捏住王冲右脸,一边往两边一下一下拽一边从牙缝里往外挤出声音道:“以后形容我的时候用词要仔细斟酌一下知道不知道,什么叫老妈子,啊?你说是账房、管家也比老妈子好听啊!明白了吗!” 方胜其实并没怎么用力,王冲也不觉得疼,因为嘴已经被拽得变形,便含糊不清道:“快撒手,那是我姐说的,和我没关系。” “你姐也就是仗着她是个女孩子,不然,嘿嘿!” “我回去要告诉我姐!” “我说什么了吗?你告什么告?” “你想了!” “我靠,我想想都不行啊,你个死小子,是不是不想混了啊?!” “你再把战狮让我带两天我就不告诉她。” “你这是从哪学的,怎么会要挟人了?” “给不给带?” “行行行,嘿,等我境界比你姐高了看你还拿什么要挟我!” “再给我多带两天,不然我把这句也告诉她。” “你!!” 方胜和王冲一路斗嘴斗到了阵眼,却没料到,在阵眼中等他们的竟又多了一人,此人身材高大,一身战甲好不威武,不是赵镇北是谁! 从那日受伤后,赵镇北便一直没露过面,没想到今日竟然出现在了阵眼中,方胜不再说话,一催灵力,银纹羽度猛增朝阵眼冲了过去。 王冲先从银纹羽上跳了下去,方胜这才轻轻往下一跃,半空中手一招,银纹羽围着他画了一个小圈,同时越来越小,便在他落地的同时飞进他的手中。 赵镇北笑道:“方兄弟好身手!”赵镇北一向不拘小节,吴希文向来称方胜为“小兄弟”,赵镇北却还按原来的习惯,只要不是因为沾亲带故而有辈分之差,他对意气相投者,便一概以某某兄弟相称。 方胜倒不是有意显摆,阵眼中的其他人都知道他向来是如此收回银纹羽的,但此时经赵镇北一夸,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让赵将军见笑了!数月不见,赵将军的伤可痊愈了?” “有劳挂念,已不碍事了。方兄弟,我这次来实是有事相求。” “啊?!”这一声可不仅仅是方胜一人出的,因为之前赵镇北并未说明来意,别人也不知道赵镇北来干什么,这会竟然说有事求一个炼气期三层的修士,让众人如何不惊。 邱明站在人群最后,目光紧盯在方胜身上,表情说不出的肃穆。 赵镇北其人光明磊落,竟也不避讳,就在阵眼中当着众人道:“小兄弟,我想借你的战狮一用。” “啊?!”赵镇北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方胜、王雪心和王冲同时失声。 赵镇北叹了口气,道:“方兄弟,你也应该看到了,城中粮价大涨,此时普通百姓已经买不起粮食了。若再拖下去,只怕不出两个月,就会到有钱也买不了东西的地步。到时候人心浮动,便是失城之时了。傲武国平秋城曾派出三波修士向虎脊城运粮,却只有最初的那波修士成功了,之后平秋城城主见事不可为,便不再派人送粮。他不派人来,我们便要派人去取!然而虎脊城外围有暮月宗重兵把守,所防者,也就是就运粮和求援队了。我和城主还有希文兄商议,一致认为,若是在两个结丹期修士的带领下突围,完全可以突破暮月宗的包围圈,将求援修士送出去。然而若求援修士境界太高,只怕就算是筑基期,暮月宗也一定不会放过,毕竟暮月宗进攻的目的之一便是歼灭我们的有生力量。而求援的修士如果只是炼气期,倒未必会引起暮月宗的重视了。我们三人都决定行险一试,便从守军中挑出了十余名炼气期修士,为他们尽数配备了遁较快的飞行法器,这时我便想起,方兄弟你还有一头变异战狮,不仅度快,而且可以一直用土遁之术隐在地面之下,倒比那些飞行法器还要强一些,便特意跑来,否能借你的战狮一用。” 方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既然是派炼气期修士前去求援,而且又能用得到战狮,那自己去不是更好,说实话,看到虎脊城落到这步田地他也于心不忍,倒是很想能为此出点力,随后他就想到,这一去肯定是危险重重,刚冲出守城护罩就被打死也不无可能,然而借战狮一说实在有些牵强,难道赵镇北竟会不知变异战狮有很大可能根本就不服其他任何人?方胜只觉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下就想明白了,赵镇北这是想让他自己提出来! 再看向赵镇北时,只见他神采奕奕,眼中满是鼓励之意,不由想起最初见赵镇北出招时的那种豪情,心道,此人岂能往死里坑我?既然别的炼气期修士能做得,我有战狮之助,岂做不得?! 当下不再犹豫,扬声道:“赵将军,战狮只怕不会轻易服人,若是你能找到人替**控此处阵眼,我愿加入去平秋城求援修士之列!” 第一四三章 赠器 方胜话一说完赵镇北就朗声笑了起来,停下时面色却是一肃,只听他道:“城主言方兄弟非傲武国之人,对方兄弟会否倾心全力完成此事不甚放心,希文兄亦言方兄弟乃佐摩国一时之才俊,不忍心方兄弟冒此大险,赵某虽与方兄弟只有数面之缘,相交甚浅,却自认有识人之明,方兄弟断不是畏缩之人!今天就先这么说定了,我回头会派人来给我消息。說閱讀盡在” 其后的几天里,方胜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他们会在五月初一动突袭,到时候会由赵镇北和吴希文带领数十筑基期修士将他们送到虎脊城西南方百里外,之后高阶修士迅回城防守,而他们十个炼气期修士则分头南行,只要有一个能活着到了平秋城便算大功告成。之后他们必须在六月十五前赶到虎脊城外,当晚赵镇北会再带人制造混乱,外面的修士方能趁乱入城。 实际上让一个结丹修士独自完成此事才是最佳选择,纵然暮月宗修士想拦也未必拦得住,然而虽然城主和赵镇北伤势都有了好转,可暮月宗的那**崖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城主担心万一城中少了个结丹修士,可能会抵挡不住暮月宗的攻势。震灵大6三宗门的这次大范围进攻显然并非仓促之举,好像连虎踞山脉各城有多少兵力都算得一清二楚,派出的力量刚好能制衡各城守军。 顶替方胜操控阵眼的人也确定下来,是从西北方阵眼上撤换下来的一个筑基修士,暮月宗对虎脊城的进攻一直集中在东北、东、东南和南面这四个方向,从西北方的阵眼中撤下一人,应该还能顶得住。 当一切敲定,王雪心和王冲索性也认命了,他们不可能跟着方胜一起去,先阵眼还需要他们来防守,其次方胜这次所冒之险的确很大,而且主要是奔逃,人多了反而不方便。王雪心和王冲很不放心方胜,连日来心情十分低落,虽然方胜以“闭关的时候不是也经常一个月见不上一次吗”来安慰这两人,却没有太大作用,到后来方胜也受他俩影响,反倒想快点出好摆脱这种沉重的氛围。 这次离开一去就是一个半个月,方胜那以虎头薯救济百姓之举自然夭折了,他也不再催生虎头薯,只把种出来的第一批分几次运到了叶云家,让叶云记着定要时时接济邻里,若是在街上碰到乞讨之人也不妨管人家一顿饭。 有王冲在,方胜将去求粮一事就没瞒住叶云,等这姑娘知道事实,对方胜的印象就又有些改观,平日里对方胜好了不少。 所处的氛围让方胜越来越觉得沉重,只有在想到运粮归来全城皆庆的一幕时心情才会稍好,终于,五月初一还是到了。 应付完暮月宗的最后一波攻击方胜就径直去了城主府,这次突袭的所有人都会在那里集合。到了城主府,他最先见到的反而是赵镇北。赵镇北似乎正在等他,一见方胜来了拉着他就走,在城主府中七拐八拐,到了一个院落之外。 方胜听着那院中“叮当”之声不绝,犹疑道:“赵将军,这里是?” 赵镇北严肃道:“方兄弟,此去虽然凶险万分,但赵某力主让你也加入求援队伍,并不是让你去送死。我知你家底不丰,这些天便嘱城中的炼器高手炼了些小玩意,以助你成功完成此任。” 快十天了,方胜终于能听到一件让自己高兴的事,想笑却现太久没笑了,脸上的肌肉竟有些僵硬,一边随着赵镇北踏进院门一边道:“不知是什么小玩意?” “看了就知道了,随我来。” 赵镇北当先走进一道门里,进门便道:“李大师,我托你所炼之物如何了?” “赵将军,大师之称,实是折杀小人了,将军叫我老李便可。那三个金菩提原就不难做,早在赵将军将材料送来的第二天小人就将它做好了。”屋里传出一个憨厚的中年人的声音。 这时方胜也已来到屋中,一眼瞧前赵镇北身前站的那个赤膊中年人,暗喊一声,好一条汉子!那中年人只不过和方胜差不多高,却十分壮硕,胸前肌肉一块一块的,胳膊只怕比方胜的大腿还要粗,任方胜一向以爆力强自诩,现在竟升起一种哪怕爆力再强也敌不过对方平平常常一掌的错觉。 那赤膊中年人才看向方胜,赵镇北便道:“那金菩提正是要赠给这位方胜兄弟,李,呃,老李,便把金菩提取来交给方兄弟吧。” “稍等。”那老李向方胜微一点头,便算打过招呼,这才转头朝后走去。 便是这一点头的功夫,方胜赫然现这老李竟是筑基期水平!一个筑基期修士却还要自称“小人”,而且还对他十分客气,实在太过骇人了些。 片刻后那老李便走了回来,将一只大掌在方胜身前一摊,露出里面的三枚指甲大小的金叶子来。方胜道了声“多谢”,将三枚金叶子一一捏了起来,凑到眼前细看。这金叶子薄如蝉翼,却有着远比看起来要重得多的重量,纹理清晰,灵力内蕴,倒真有点宝贝的样子。 赵镇北见方胜接过了金菩提,便道:“老李,我们还有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赵将军慢走。” 方胜忙朝那老李看去,一抱拳道:“多谢李前辈!晚辈告辞!” 方胜也是急了,竟用上了江湖上的行礼方式,那老李微一错愕,咧嘴一笑,道:“不送。” 老李的举止实在朴实异常,若不是知道他是个筑基期修士,简直和一个世俗匠人无异,等走到院外,方胜嘀咕道:“真是个奇人。” 赵镇北闻声道:“这老李实是个炼器痴,说出来几乎没人相信,自筑基成功后他就只练一套基础功法,其余时间全用来研究炼器了。” “啊?!竟有这等事。” “我虽也能炼成这金菩提,却自知手艺没他好,便由他代劳了。方兄弟,这金菩提乃是上佳的防守法器,防御力极强,只有一个坏处,就是只能用一次。” “我本来还想试试威力,看来是不成了。” 赵镇北闻言笑了起来,道:“就算是我,也是舍不得随便用这金菩提的,它虽是一次性的,价值却是不菲,而且近年坊市上已经很少出现金菩提之叶,依我看,一枚金菩提恐怕至少要值两百灵石。” 方胜一惊,忙道:“让前辈破费了。” “这东西对我来说已然无用,正好给你防身。你需记着,法器之类纵使再珍贵,也得有命用才行,一旦身陷险境,千万不要吝啬。” “晚辈记住了。” 说完方胜却忍不住有些想笑,因为由赵镇北的这番话,他突然想起了吴希文对赵镇北的一番评论。吴希文说,赵镇北恐怕是结丹期修士中最穷的人,全身上下就一把金戟,一套战甲,其余东西全都被他以相似的理由要么送人要么自己用了。想到这方胜不由有些庆幸,也亏赵镇北还留着三枚金菩提叶,不然这一趟他就什么也捞不着了。 正胡思乱想,赵镇北忽然又从身上摸出一物,递向了方胜,却不料方胜此时已经走了神,便喊了一声:“方兄弟?” 方胜被吓了一跳,忙道:“啊?到了吗?” 那边赵镇北却已经笑了起来,和他并肩走还敢走神的炼气期修士恐怕也就方胜一人了,赵镇北笑道:“哪,此物是我炼气期时所用,便赠于你吧。” 方胜这才看见赵镇北的一只手正伸在自己身前,手中托着一把金色小剑,此剑虽无护手,但却十分精致,只,剑刃便给人一种十分锋利之感,方胜也颇去过几家法器店了,一眼便看出,此剑绝对是中品法器! “这如何使得!”方胜虽想要,却真不敢收。 “方兄弟,只怕你看走眼了,这是件飞行法器。” “啊?!” 赵镇北老脸一红,道:“我刚修行那会也并非只追求实用,师尊拿出几件飞行法器让我挑,其中不乏比此剑飞得快的,我却图威风,选了这把锐风剑。不过我说的慢也是相对而言,这锐风剑比你的银纹羽还是要快上不少的。” 第一四四章 惧意 尽管赵镇北说那是飞行法器,可是方胜还是不敢收,道:“晚辈虽答应前去求援,尚未建寸功,此剑便算先借于晚辈,若晚辈能顺利完成任务归来,前辈再将此剑赠予我不迟。尽在” “也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其实赵镇北总共也没和方胜说几句话,但方胜所表现的那种爽快和有分寸着实让赵镇北十分欣赏,如今的方胜和年青时候的赵镇北其实一点不像,但赵镇北无端觉得,如果方胜这个时候也在世俗界的军队中,大概要比他本人混得还要好些。方胜将来是要投入雷落宗的,而此行又万分凶险,为了保住这棵雷落宗未来的苗子,赵镇北这才不惜把老本都掏了出来。 方胜将锐风剑收起来没多大会便到了集合之地,总共四十多个人,又将计划详细地说了一遍,便只等时辰一到就行动。等待之时方胜突然想起一事,看时间还来得及便向赵镇北告了个假,然后飞快地从城主府蹿了出来。 一出城主府方胜驭起银纹羽就飞向叶云家,一见叶云正在院中晾衣服,喊了一声“叶云”便着急忙慌地落了下去。叶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惊道:“怎么了,方大哥?” “没事,我这就要出了。那什么,刚有人送了我件飞行法器,银纹羽我就用不着了,回头雪心或者王冲来时你帮我交给他们。”说着方胜就将银纹羽递了过去。 “嗯。你保重。” 方胜一笑,道:“我知道。那我走了,你也保重。” 话一说完方胜就蹿上墙头,直接用轻身术往回赶。锐风剑虽是飞行法器,可他还没试飞过,就这两步路,万一用锐风剑时出了事就误了大事了。 半个时辰之后,四十多人在城西的护罩边缘整装待。如今暮月宗除了东边的那座宝塔里有人外,在虎脊城的正北、正西、正南这三个方向也各设下了一个小的防御法阵,其中不乏高手。方胜不知其他人如何,反正他的手心已经紧张得出了汗。透过正散着淡淡荧光的护罩,外面的世界已经失去了真实的颜色,便在赵镇北挥下右手的那一刻,墨云鹏猛蹬地面,“呼”一声冲了出去。 墨云鹏身上也有伤,但此时除了以之代步外别无他法,方胜还算是有经验的,当墨云鹏起飞时并未受惊吓,而那同来的另外九个炼气期修士里,倒有三个轻呼出声。 暮月宗显然有修士放出神识侦测,墨云鹏才一飞到护罩之外,正西方的那暮月宗防御阵法中立刻高起一道强光,直冲云霄。紧接着便有修士从那阵法中飞了出来,直扑向空中的墨云鹏。赵镇北骂了一声“晦气”,再一招手,便带着十余名筑基修士跳了下去。很显然,由下方冲来的那群人里有结丹修士。 方胜并未去看赵镇北的战况,他的目光一直在虎脊城的另外三个方向扫视,实际上他并不希望看到东西,可那三个方向还是有修士飞了出来。而且,由正东方飞来的那群修士中有一道黄光遁奇快,竟然过了墨云鹏,与他们越来越近! 当那道遁光追到墨云鹏身后一里时,吴希文又一招手,带着剩下的所有筑基期修士飞了下去。身边一旦没了高阶修士,方胜的心不禁悬了起来,一边祈祷着吴希文能挡住追兵,一边期待墨云鹏能飞得再快些。 然而事与愿违,那道遁奇快的黄光在遇到吴希文时突然一分为十,那里竟有十个修士!其中一人双手先后扬起,一黄一青两道剑气飞了出来,前者袭向吴希文,后者则带着一种十分悦耳的嗡声朝墨云鹏追了上来!而另外那九名修士也并未全部与虎脊城的修士接战,有四人直接穿过了人群,同样紧追墨云鹏而来! 那道青色剑气在眨眼间便追了上来,墨云鹏啸鸣一声向上急闪,未曾想那剑气竟然能小幅度地改变方向,只听“嗡”一声震鸣,墨云鹏猛地被朝上掀了起来,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才稳住,然后继续震翅向西南飞,只是度已慢了不少,而且每震几下翅膀便要嘶哑地叫上一声。 在方胜的印象中,墨云鹏便几乎等同于凶猛和度这两个词,未曾想现在也落到这步田地,眼看着要被那四个筑基期修士追上,方胜暗忖,若墨云鹏也有人的想法,那现在它一定也很不服吧,所谓的英雄气短不外乎如此了。 方胜刚想到这,墨云鹏唳啸一声,忽地猛震翅膀,竟似伤势大好一般,度激增朝西南飞去,与那四个筑基修士的距离反而又渐渐拉大了。方胜心里却没有一丝高兴,吴希文说会把他们送到百里之外,靠的八成就是这个了,墨云鹏受伤是实,肯定不会坚持太久。 看着虎脊城在自己眼中越来越小,敌我双方打斗声也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听不见,方胜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自己所处的世界,就像梦幻般不真实。然而在墨云鹏身后紧追不舍的那四道遁光,又时时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他很快就会陷入危险当中。 尽管看不清那四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方胜心中却升起了滔天的杀意,他并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但此刻,他却想着,假若他有结丹期的修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像捻死四只蚂蚁一样将这四人捻死!然而这太不实际,感觉到墨云鹏的度渐渐慢了下来,方胜知道一场追杀已是在所难免,真不知他们这十人里到底能有几人活下去,又或者,全都死于此役? 方胜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他与暮月宗的仇已经解不开了,只要给他机会,他会不遗余力地把整个暮月宗除掉! 墨云鹏忽地唳啸一声,方胜马上知道,墨云鹏已经到了极限了。果然,下一刻墨云鹏就平展开双翅,不再震动,斜斜地朝地面投去。实际上地面漆黑一片,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但鹏背上的每个人都紧张起来,身体倾斜着,感觉着自己就像正在坠进一个无底洞中。 “呼!”墨云鹏忽地把翅膀竖了起来,度突然慢了下来,鹏背上的十人几乎被生生掀了下去,接着又是“呼呼”数声,墨云鹏猛震翅膀,终于彻底停了下来。鹏背上的十人早已做好准备,各显神通,有的直接飞向空中,有的落向地面,还有两个一下隐去了身形,各自以最快的度分散开来朝远处潜去。 方胜跳下鹏背的一瞬间便将变异战狮幻化的小石头握在手中,身体刚接触地面便将那小石头按向地面,战狮出现时亮起的黄光在方胜掌下一闪即没,下一刻,方胜便沉进了地底。 战狮身上的光将地底照成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神奇的世界,然而方胜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只是抓紧了战狮背上长长的鬃毛,身体紧贴在狮背上,随着战狮飞快地向前蹿去。 他不知道墨云鹏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其他修士是否已经被暮月宗修士追上,他知道的只有一个:跑!从表面上看,方胜所做的所有动作仅仅是呼吸,可是,他出的汗却要比正在经历一场大战还多,手心,额头,背上,每一块与战狮接触着的皮肤……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怕过,上次被筑基期修士追,因为心系王雪心和王冲的安危,他竟然并没怎么怕,而如今只剩下他自己,除了害怕,他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他到现在都只不过是个炼气期三层,而那些追杀他的,全都是伸伸手就能把捏死的人!如果没有战狮,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这次行动,虽说另外九人也都是炼气期修士,可那九人里境界最低的都是炼气期七层! 从墨云鹏上跃下来之时,方胜清楚地记得,他左边和右边的都是炼气期九层的修士,一个来自傲武国本土,一个来自雷落宗,此时此刻,他竟从心底升起了这样的想法,那两人境界如此之高,只希望他们拖住暮月宗修士的时间能长一些,好让他逃生。当他意识到他的这个想法和咒那个修士死没什么两样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方胜忽地松开了抓在战狮背上的右手,握成拳头狠狠地往自己脸上锤了一下!方胜很想大吼,很想泄一番,可是实际上刚才那打自己一锤的举动已经让他吓了一跳,因为任何动静都可能将暮月宗修士引来。 一时间,方胜突然很怀念守阵眼的日子,那时候,虽然也很累,也危险,可是身边有那么多人,那么多颜色,那么多声音,而此刻,除了压抑还是压抑。 似乎是感觉到了方胜的情绪,战狮突然低吟一声,缓冲两步停了下来。方胜苦笑着伸出手抚了抚战狮背上的毛,战狮则转过头来,看了方胜一会,又伸出舌头在方胜手上舔了两下,这才把头转回去,再次猛地蹿了出去。 怎么能被战狮笑话!方胜心中忽地涌起豪情,整个人都打起精神来! 第一四五章 服剑 方胜完全没料到,他和战狮闷着头向西南奔了两天之后竟然没碰到任何一个暮月宗修士。只为自己的好运气庆幸了没多大会,方胜便开始为另外九个修士担心起来,这里有一个很明显的事实,自己的好运就代表其他修士的霉运。 直到想到自己的所做所为乃是为了虎脊城的百姓,为了无数像叶云、张婆婆那样的人,方胜的心里才好受了一点。虽然明知离征战之地越来越远,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这场战争在短时间内不可能结束。除非佐摩国,甚至驭龙洲的其他国家能全力支持傲武国,方有可能一口气将暮月宗等三宗门驱逐出去。然而,傲武国修士、百姓的疾苦并不能得到其他国家修真界足够的同情,方胜不由想起来了当初在小湖山那会,如果不是非来不可,如果不是有七岳宗在向小湖山施加压力,他是一点也不愿意来傲武国的,虽然明知傲武国需要帮助。也许,驭龙洲的大部修士都是抱着这种想法。无怪乎战争会一直延续下去。 然而此时的方胜已经和暮月宗有太多的恩怨,早在建奇和建羽死时他就站在了暮月宗的对立面,虽然此时他正在逃跑,虽然他暂时没有能力报仇,可是他不会放弃报仇。 离虎脊城越来越远,方胜心里已经踏实不少,感觉着战狮似乎快累虚脱了,方胜苦笑一声,拍了拍战狮的脖子,一人一狮向地面升了上起来,战狮度虽然快了不少,可最多能和银纹羽一样,而赵镇北说锐风剑比银纹羽还要快,自然也比战狮快,一开始为了隐蔽,他们不得不在地底潜行,现在已经安全了不少,便到了用锐风剑的时候。 对锐风剑,方胜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好在他有过用银纹羽的经验,现在四周十分空旷,倒不怕摔着。方胜双手在战狮背上一撑,人便“呼”一声向一旁跃了开去,双膝微曲,他便稳稳地落在了一丈之外。修真也有几年了,可是他的武功一点都没荒废,正是这些从江湖上带来的本事,让他在修真界得到了不少人的赞赏。 方胜也不犹豫,右手向储物袋袋口一探,黄光闪过,一把金色小剑便出现在他掌中。谨慎起见,方胜只是慢慢地向锐风剑中灌注灵力。随着输入锐风剑中的灵力越来越多,那金色小剑越来越亮,当那光芒有些刺眼时,方胜突然现,手中的小剑竟然急剧地震颤起来,就像活了一般。 锐风剑的剑刃十分锐利,方胜怕割伤手,便只是用食中而指轻轻捏住了剑柄。他灌注到锐风剑中的灵力明明十分均匀,可指尖感受到的力道却忽大忽用点忽而是剑尖,忽而是尖身,倒像是里面有条鱼在乱扑腾。方胜一下想起了他练巨力术时的经历,那从地下涌起的力道似乎也是这样,很难把握住。 行不行,总要试过再说,方胜忽地松开了手指,锐风剑出一种缓缓从剑鞘中抽剑的声音,“嗖”一声破开空气向前急蹿出去。 “哎!”方胜被吓了一跳,还以为锐风剑会就此飞远,因为它的表现实在是太像一个活物。 “嗡!”方胜话音刚落,锐风剑倏地停了下来,然而显然不是被方胜喊停的,因为它才刚停便继续缓缓飞行,出的声音仍然是那种抽剑声。然而剑再长总有抽完的时候,可这锐风剑出的这种声音却根本没完,只要它还飞着,这声音就一直响着。 看着那巴掌大的一道金光在一丈多高的空中缓缓游走,方胜心中竟十分惋惜,如此有威势的一件法器,竟只是件飞行法器。如果它也有攻击力,而且像它看起来的那样高,那么此剑将绝对不会输入王雪心的那把火云剑! 锐风剑中储存着方胜的一部分灵力,这便是他和锐风剑的唯一联系,以住他可以凭借那一小股灵力稳稳地控制住银纹羽,可如今,锐风剑简直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 锐风剑忽快忽慢地在方胜身边的空中游走,看了半晌,方胜忽然升起了一种被耍的感觉,他低吼一声,蓦地催动了锐风剑中的那股灵力! “嗡!嗡!嗡!” 锐风剑像疯了一般在方胜身边蹿来蹿去,虽然仍然是忽快忽慢,可此时的“慢”已经比刚才的“快”度还要快上一些!然而此时根本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如果不能尽快降服锐风剑,势必只能靠两条腿去走接下来的路程,被暮月宗的修士追上事小,误了虎脊城的大事,他根本担待不起。方胜也豁出去了,不管锐风剑怎么乱飞,就控制着留在锐风剑内的那些灵力在锐风剑内乱撞,尝试以各种方法控制住它。 “噌!” 方胜躲闪不及,竟被锐风剑在右臂上削了一下,还没感觉到疼,血便涌了出来,登时将伤口附近的衣服染红了。 当疼痛感渐渐升起时,方胜借着那股疼劲,咬嘴了牙皱起了眉,继续全神贯注地控制留在锐风剑内的灵力。虽然此时他看起来势若疯狂,可心却恰恰相反,平静异常,他对锐风剑内的那股灵力的感知越来越敏锐。灵力以某种方式运转时,锐风剑会做出什么动都清晰地映在了他脑子里。当他又被锐风剑伤了三次后,这种经验便积累得越来越多,锐风剑便再也伤不着他。 “呼”,方胜猛地向后仰身,眼见锐风剑便要从他头上飞过,方胜倏地伸去右手,“啪”一声捏住了锐风剑的剑柄。再直起身时,方胜长出一口气,盯着手中的那把小剑,直有种拿鞭子狠狠抽它几下的冲动。 等心情平静下来,方胜猛吸一口气,将灵力朝锐风剑疯狂灌去! 锐风剑再次震颤起来,可是方胜却紧紧抓着,就是不松手,当锐风剑几乎要从方胜右手中挣脱出去时,方胜便把左手也放了上去。尽管锐风剑的力量随着灵力的输入越来越大,可方胜根本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继续疯了一样向手中输入灵力。 你疯我比你还疯,还能斗不过你!这便是方胜此刻唯一的想法。 毫无征兆地,只听“呼”一声响过,就像一团空气突然从锐风剑的位置炸开,那冲击波竟直接将方胜的身体给吹直了,更不用说周围的那些草树。一时间,只见落叶、碎石迅以锐风剑为圆心向四周荡开,旁边细一些的树枝竟然被直接吹折了,“咔嚓嚓”一阵响,好不吓人。 然而这情景持续了几乎还不到一息,方胜便大叫一声被手中的巨力给带飞出去,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直径三丈有余空无一物的大圆。 锐风剑那刺眼的金光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更长更宽的淡淡金光,金光中隐约可见放大了十余倍的剑形,而方胜的双手正握在剑柄的位置。 这才像一件飞行法器。然而方胜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因为锐风剑的力量突然大了数倍,而且仍然不受控制!他完全是被锐风剑拖着在空中乱飞,他所能做的便是用双手牢牢抓住剑柄,以十分不雅的姿势继续跟着锐风剑飞。 “呼!” 锐风剑忽然一个盘旋,直直地朝下方林中投度越来越那架势,如果再不变向,哪怕下面是泥地,也一定会把他摔成肉饼!方胜此时已经恨死了赵镇北,都结丹期的人了,话也不说清楚一点,锐风剑的确比银纹羽快,可是也快太多了!在学会控制它之前,它可能先要了他的命! “啊----”方胜的喊声只喊出来一半便戛然而止,就在锐风剑将要投进林中的那一刻,它突然由斜向下飞而改为平飞,气流和力道的急剧变化竟硬声声把方胜的后半声喊叫给压了回去。然而方胜的喊声刚停便倏地进入另一种状态,任一个人想象力再丰富,也很难相信仅仅是一个人,竟会出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锐风剑带着方胜像是扫地一样贴着树林的树冠向前扫去!转眼间方胜以血肉之躯不知撞断了多少树枝,身体很快便没了知觉,只有脑子还是清醒的,方胜已经快服了…… 第一四六章 返程 方胜与锐风剑缠斗了近半个时辰后终于取得了一定进展。 夕阳已快落下地平线,金子般的阳光铺满了一望无际的雪原,方胜双脚踩在锐风剑上飞行于两丈高的空中,头、衣服随风狂舞,倒真有点修真者的架势。然而若一直盯着他看,便会现他的飞行度虽然极快,可是并不平稳,锐风剑一直在小幅度地左右晃动着,而每隔十几息,锐风剑还会像诈尸一般突然一挣,甚至能把方胜甩下来。 方胜额汗,努力控制着锐风剑向下方的林中降去,天马上就黑了,锐风剑的遁光十分显眼,有林木的遮掩下会更安全一点。现在方胜已基本确认了锐风剑的度,大概比银纹羽要快上四成,等他能完全控制住锐风剑时,或许还会再些。 从虎脊城出后的第十天,方胜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平秋城。这一路连累带吓,到平秋城时他已经快站不住了。然而他有公务在身,还是强拖着快虚脱的身子到了城主府。 在城主府,他颇为惊讶地得知,他竟不是第一个到平秋城的。在他之前,已经有两个来自虎脊城的炼气期修士到了。方胜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伤心,然后便由城主亲自接见了他。城主答应给他们准备足够的粮食,并会在六月初五时派一个擅长风遁之术的筑基期修士送他们三个回虎脊城。对于城主不派更多人前去虎脊城支援这件事,方胜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可能整个傲武国都这样。 接下来方胜便有二十天的空闲时间,好好地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方胜第二天便去平秋城的集市上给王雪心和王冲各买了点东西,之后就一头扎进城主给他安排的住处闭关起来。直接在屋里闭关,方胜这也算是惊人之举了,他却浑然不觉,心安理得地打他的坐,悟他的道。 这二十天的时间对方胜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他可以想象,如果一直在虎脊城守着,可能直到战事结束,他都不会得到这么一段让他安心闭关的时间。尽管没把握在短短二十天内突破到炼气期第四层,可是他还是想试试,毕竟不论是灵力还是修心,都已经达到了即将突破的边缘。 二十天说长挺长,可对闭关的方胜来说,却是一晃即过。二十天后,他长叹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只要再多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一定能突破到炼气期四层。 这二十天里,再没有一个虎脊城的修士来到平秋城,也就是说,另外七名修士八成全死在了途中。方胜想想就一阵后怕,他一个炼气期三层的修士,夹杂一群最低也是炼气期七层的修士中间,竟侥幸成了三个成功逃生的修士中的一个,他才是最可能死于途中的一个啊。与其说是靠了战狮和锐风剑之功,还不如说是完全凭借幸运,因为战狮的土遁和锐风剑的度在暮月宗的筑基期修士面前实在算不了什么,只要被现,他就肯定跑不了。 死还是活,竟然要以运气来决定,方胜不由感到一阵阵气馁,实力!实力!他握进了拳头,咬着牙从牙缝里不断地挤出这两个字。 紧接着便又到了出的日子,让方胜意料不到的是,竟然有一个来自虎脊城的修士不愿意走了!然而不论是平秋城的城主还是包括方胜在内的两个来自虎脊城的修士都没有权力要求那修士跟他们走,毕竟这仍然是一次极度危险的任务。 然后方胜和另一个炼气期八层的修士便在那个擅长风遁的俞亮的护送下出了。一出城方胜就将锐风剑拿了出来,他还没觉得怎样,那个炼气期八层的修士和俞亮却惧是一惊,盖因为在他们印象中,金色的剑形飞行法器只有雷落宗才有,而方胜却是一名散修。锐风剑那种像是抽剑一样的悠长鸣声十分特别,甚至它那不易控制的坏处,无不昭示着此剑不是凡品。 那炼气期八层的修士名叫王世吉,一见锐风剑,王世吉惊道:“不意方兄弟还有这么件宝贝,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当另外一名修士决定留在平秋城时,方胜便对王世吉有了一些好感,此时二人算是同舟共济,他也没想瞒人,便苦笑道:“这是从虎脊城出前由赵镇北将军所赠,剑是好剑,只是太难控制了。” “噢?!”王世吉又是一惊,在他心中,一直认为方胜所在的猎月佣兵团里只是几个运气稍好的毛头小子罢了,只要由城主等人说几句好话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没想到赵将军竟还送出这等重礼。 他却不知,这锐风剑其实根本和猎月佣兵团最初立下的那件功劳没什么关系,外加上三枚金菩提,都只不过是赵镇北私人所赠。若是他知道城主等人答应猎月佣兵团的是五年后送他们进入佐摩国的三大派做弟子,真不知他会眼红成啥样,要知道他只不过是傲武国一个修真小派的弟子罢了,而就算是傲武国的修真大派,比之佐摩国的四大派也是远远不如的。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事实,那就是换了猎月佣兵团外的三人立下当初的那件功劳,虎脊城的城主、吴希文和赵镇北却未必会给出将其送到佐摩国四大派当弟子的奖赏,这关系到资质、潜力、品性、年纪,方胜三人无疑都之选,这才能得到不必参加测试就直接入门学习的机会。 那俞亮还没去过虎脊城,对赵镇北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所感兴趣的仅仅是那锐风剑罢了,多看了几眼后便专心赶路。 俞亮虽擅长风遁之术,可带着旁人疾行的本事却只有一个,而且无法持久,他打算等到了虎脊城再用,那样三个人成功进城的机会才大一些。此时此刻,三人还是各凭本事赶路。 有了锐风剑之后方胜的度已经提升了一大截,可仍然是三人中最慢的一个,毕竟境界差距在那摆着呢。好在他比那王世吉也没慢太多,三个人走走停停,离虎脊城越来越近。 还剩下两天路程的时候,方胜的心就再次提了起来,在他的建议下,三人钻进林中缓慢前行,将引起注意的可能性降至最小。尽管这样,方胜还是会神经质地时不时摸一下揣在怀里的几个大型储物袋,一遍遍在心里重复,这就是虎脊城的希望了,只要将这些袋子成功带进虎脊城,城中缺粮的危机将会得到极大程度的缓解。 吃再多苦受再多累,甚至无限与死亡接近,只要能做成了这件事,那一切便是值得的。 只剩下一天行程的时候,方胜召出了战狮,他的本意是由战狮带着他们由地底前进,不料战狮竟根本不让俞亮和王世吉上去。然而相比之下,俞亮对于方胜竟有变异战狮的吃惊更甚于战狮不愿让外人骑乘,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绝对小看了这个才二十出头的修士。 对于战狮的执拗,方胜有些哭笑不得,既然无法说服战狮,他只好对俞亮和王世吉苦笑道:“两位道友,真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有这倔脾气,咱们只能继续在地面向前赶了。” 俞亮道:“无妨,方兄弟,你和战狮一起便可,我这还有两张土遁符,正好我和王道友一人一张。” “如此甚好。”方胜惊喜道。 接下来这三人一狮便遁入地底,方胜实在没料到,在地下,他竟成了度最快之人!俞亮比战狮略慢,王世吉却要比战狮慢太多了,他和战狮不得不时时停下来等他们。战狮倔起来也是不得了,方胜本想让战狮放慢度,干脆和俞亮、王世吉一起向前赶,可战狮却宁愿先跑远再停下来等,也不愿和那两人并驾齐驱。每次看到俞亮和王世吉从后面赶来,而他却在战狮背上歇着,方胜就尴尬不已。 很快,他们距虎脊城已不足十里了。 第一四七章 废墟 六月十五日夜,当方胜三人从虎脊城十里外的山顶浮上地面时,空气正潮湿得厉害,由于阴天,天空呈现出一种十分压抑的黑灰色,除了偶尔在浓云中闪过的电光外,四野再无任何光亮。方胜深吸一口气,放出神识后“噌噌噌”跃上身前的一株大树,等站稳了,这才一手抓住树枝,心地拨开挡在面前的树叶,运足目力朝虎脊城的方向看去。 只一眼,方胜就呆住了。他不止一次试想,当他们回来的时候,也许虎脊城和暮月宗正各自休息,也许双方正在大战,可是他完全没料到,他竟然什么也看不见!虎脊城那方圆数里的守城护罩,别说十里,就算是百里也应该能看到才对,可现在,正北方本应是虎脊城的地方一如整个天地间的其他任何地方,漆黑一片。 一瞬间,方胜只觉得四周变得死一般寂静,只有一个情况才会让偌大的守城护罩消失,城破了!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心无限地向下沉去,似乎永远没有着落。 城破了吗?方胜脑子里回响着这个声音,突然觉自己全身冷,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他将怎么来接受这个事实。 方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树上下来的,站在俞亮和王世吉身边,方胜木然说了一句:“城好像破了。” 俞亮和王世吉倒吸一口凉气,两人各自奔了出去,学着方胜的样子很快攀上树冠,然后朝北望去。等两人再下来,已经脸如死灰,俞亮低声道:“咱们小心点,慢慢靠过去看看吧。” 然后三人便从林中向前潜去,方胜总觉得这件事是如此不真实,按照计划,此刻的他应该藏在原地不动,一见赵镇北率众攻击就趁乱冲进城才对。尽管三人都很小心,可双脚从草丛中趟过,仍然会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中,这声音便成了这黑暗世界的唯一旋律。 距虎脊城五里时,俞亮率先停了下来,低声道:“不能再往前了,太过危险。方兄弟,你再上去看看吧。” 方胜低“嗯”了一声,再次攀上了身边的一棵大树。其实这棵比之前的那棵高不了多少,可方胜上树的度却慢了很多,打心底,他不想那么快看到将要展现在眼前的现实。好不容易再次在树枝上站定,他缓缓伸出右手向挡在面前的树叶拨去,那一瞬间,他竟然犹豫了一下,他多么希望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多想拨开眼前的这一丛树叶时,能看到那个大大的散着淡淡荧光的守城护罩。 右手轻轻拨开了枝叶,北方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再次进入眼中,方胜似乎听到了“砰”地一声,那是他那一点点下坠的心终于落到了底的声音。 “没有光,也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城破了。”落到地面之后,方胜低声道。 俞亮和王世吉显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俞亮道:“无论如何,咱们不能继续往前了,便在这里等上一晚。明天天亮,看清情况再定夺,两位以为如何?” “也好。”王世吉道。 而方胜此时心里已经乱了套,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答话。 这个晚上,只怕是方胜这辈子过得最长的一夜了。方胜脑子里千头万绪,竟直到天蒙蒙亮还没有静下来,而酝酿了夜的雨,终于在此时淅淅沥沥地下了下来。 身子被雨水一冰,方胜脑子里终于没那么乱了。既然已经生了,就要拿出胆量去面对!当这个念头从脑子里升起,方胜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看了看灰暗的天光,对俞亮和王世吉道:“两位道友,咱们去看看吧。” “还是我在前面吧。”俞亮说完便当先向前走去。 走出那片密林时,虽然光线仍然很暗,方胜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个无比庞大的废墟,曾经繁华热闹的虎脊城,已经只剩下满目的碎砖瓦、断壁残垣。 城南、城西、城北那三个由暮月宗修士所建的直径一里的防御法阵也只剩下凌乱的遗迹,那曾经顶天立地的宝塔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茫茫天地间,除了他们三个外,竟再无一人。 仅仅是一个半月,竟然会这样! 方胜的心还在那狂跳着,俞亮已然有了计较,叹了口气道:“两位道友,看来虎脊城已经完了,再过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虎脊城完全被摧毁,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马上回平秋城禀报。两位的任务已然无法完成,所带物资也已没了运用之地,便随我一同回平秋城吧。城主一向求贤若渴,定然不会亏待两位道友。” 王世吉叹了口气,道:“也只有如此了。” 然而方胜实在无法就这么离开,虎脊城中,有他太多的期盼和希冀,留下了他太多的感情,别人可以在看到虎脊城完全被摧毁时拍拍**就走,他却不可以。尽管仍然没什么头绪,方胜却已经开始将身上的大型储物袋往外掏,同时道:“两位道友,我还有些事,必须要在此地想个清楚。这些物资就劳烦两位帮我带回去,他日若方某侥幸不死,定当再去平秋城拜访两位。” 俞亮和王世吉都看出方胜情绪十分低落,出言安慰了方胜几句,见方胜留意甚坚,便接过储物袋,拱手告辞。等两人走远,方胜既没用锐风剑也没召战狮,连轻身术都没施展,就那么一步步走向虎脊城。 双脚一踏上虎脊城的路面,方胜耳中仿佛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剑气、遁光、法宝、宝器、法器,满天乱飞的修士和光华,哭喊的人群,缓缓倒塌的楼阁,这一切,都不受控制地涌了他脑子里。 天地间灰暗一片,使此时的虎脊城显得分外荒凉,而偌大一座城中那唯一的一个人影,便像是聚集了世间所有的孤儿与寂寞,在废墟中形单影只,一步步向前慢慢走着。 不知不觉中方胜便来到了叶云家的那个小院,那几间颇为拥挤的房子已经全塌了,衣物、家什、孤零零的门框、摔在地面上的窗棂,院中的一切都像针一样刺着方胜的心,他绞尽脑汁想还原出这小院被摧毁时的情景,可一旦想到张婆婆当时极可能就躺在床上,有极大可能会被生生压在屋顶下,他哪里能再想下去。 城中没有一具尸体,可到处都是血迹,事时绝对会死很多人,那些尸体,全部都被暮月宗处理掉了吧。方胜离开了小院,继续往东走去。他并没有握紧拳头,也没有咬紧牙,可是对暮月宗的恨意已经深入到了他的每一块骨头里,如果说最深的仇是不共戴天,那么方胜此时不仅与暮月宗不共戴天,还不共立地,不共此山河、宇宙!不共存于修真界! 当他来到东边阵眼处,见王雪心和王冲并未留下任何记号,便倏地驭起锐风剑,带着悠长的剑鸣声朝自己洞府的方向飞去。阵眼上那已干得黑的血迹,使他的身体因此颤抖了好久,当他在已被轰碎的洞府前跃下锐风剑时,竟双腿一软直接倒了下去。他也没有往上爬,就在过了身,身体呈大字型面朝天空,低声笑了起来,这笑声越来越亮,越来越高,最后竟仿佛能直冲九宵一般。 “轰隆隆!” 震耳的雷声,就像是千军万马在一张大的鼓面上飞驰而过,当这雷声消失时,方胜的笑声也已低了下去。然后他便在泥泞中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像个醉汉一样钻进了那仅余的半截洞府中。 第一四八章 四层 虎脊城的被摧毁给了方胜莫大的刺激,但他却清醒异常,进入洞府之前,他已算准了暮月宗必然将兵力全部转移到了虎踞山脉的其它数城,而这个已经毫无生机的虎脊城,在整个虎踞山脉被三宗门拿下之前都是安全的。他不知道这个时间具体会有多长,但肯定足够让他突破到炼气期四层。 方胜就在那个没有了防御阵法的半截洞府中闭关起来。仿佛是受他心情的影响,洞外的天气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竟然一直都是阴雨连绵。 然而阴雨天会让天地变得肃杀萧索,也会带来生机,尽管没有阳光,在不知不觉中,一些经雨水滋润的种子还是了芽,那像星星一般点缀于山野中的柔嫩绿色,就仿佛生长在了人心最温柔的地方。 方胜从洞府中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闭关一个月,他已经成功突破到炼气期四层,这件事也使他心情稍好。一到洞外,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浴雷指,在以前,浴雷指又是要摆姿势又是要念口诀,根本就无法用于实战。如果浴雷指可以做到瞬,或者接近瞬,那么他的实力将提升一大截。 方胜在洞外的空地上站好,闭眼很快平稳住气息,感觉到无论是身体还是灵力运转都到了最佳状态,长吸一口气后,猛地睁开了双眼!他既没有掐诀,也没有念咒,直接猛伸右臂向前点去!灵力从丹田中狂涌而出,眨眼间便穿过右臂来到右手,所过之处,仅仅是将他的经脉震得微微麻,方胜只觉犹有余力,便轻喝一声把灵力右手食中二指中逼了出去。 “滋!” 一张细小的青白电网在方胜手指上一闪即没,方胜呆了一呆,猛地收回右臂,再次竖起食中二指急向前刺去。十余次之后,方胜终于放弃,叹了口气,喃喃道:“还是不行啊。” 真正的浴雷指是可以将手中的电光激射出去的,对现在的方胜来说,显然还做不到瞬。方胜念头一转,便又有了主意,若是只飞快地掐个诀呢,浴雷指的效果又会如何?他因为有武学底子,便自信他手上的动作一定会比念诀 再次调整到最佳状态后,在猛睁开双眼的瞬间,方胜将双手飞快地在胸前互扣,然后竖起两根食指朝前点去!一道电光倏地从他手指上亮起,并飞快地向前蹿去,转瞬间便比他的胳膊还长,方胜又加了把力,那电光又是“滋”一声,竟形成了一道长达一丈的电链!方胜吃了一惊,灵力登时溃散,那电链倏地消失了。虽然仍然没能将电光从手中逼出去,可是,即便是真正的浴雷指,也不可能出长达一丈的电光!浴雷指显然出了点问题,可这问题却是好的,方胜忍不住想,以自己的施法度,与修士近身战斗时,绝对可以靠这出了问题的浴雷指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方胜又依法试了几遍,次次皆是如此,他便终于确认,自己又多了种攻击手段。实际上从法器上来讲,方胜此时并没什么家底,一柄武王锤,一把锐风剑,三枚金菩提而已,武王锤的威力自不待言,可是其攻击方式太过单调,浴雷指正好稍稍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这一会疯狂运用灵力,方胜也有些吃不消,回洞府中坐下,他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该干什么。实际上他心里有很多问题悬而未决,然而绝大多数问题单凭想是解决不了的,所以他才能以莫大毅力干脆不去想那些事,一心修行。现在刚刚突破,已不可能仅仅凭闭关再次进阶,他便又把那些悬而未决的事翻了出来。 想来想去,他都觉得先要做的便是去虎头城一趟。虎头城为虎踞山脉五城中规模最大的城市,其守城阵法的防御力要比虎脊城高上好几个档次,加之城中修士也多,断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三宗门攻陷。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虎头城乃是虎踞山脉中距虎脊城最近的一城,方胜认为,虎脊城的人绝不可能全都死在了暮月宗手中,应该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逃了出去,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虎头城。也许,王雪心和王冲都在那里。 尽管方胜当日在阵眼处看到一片血迹,可只要没有亲眼看到,他是绝不会相信王雪心和王冲已经死了的。 此刻,方胜唯一担心的便是在前往虎头城的路上被三宗门的修士现了怎么办,然而哪怕是到了平秋城,也断然不会有人愿意把自己送到虎头城的,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很快方胜便决定下来,就去虎头城!三宗门就算派人在沿途巡视,可他们必然将重点放在防止修士从城中逃出上,而不是潜入。只要他小心一些,凭借着战狮和锐风剑,只要不遇到筑基期修士,逃跑应该没问题。 方胜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一旦决定下来便马上行动,驭起锐风剑便朝东方飞去。兴许是境界高了一层的原因,才一踏上锐风剑他就现锐风剑竟听话了不少。当他灵机一动尝试着将更多的灵力注入到锐风剑中时,锐风剑的度便又快上一分,已然印证了他那境界越高驭起锐风剑时便越快的想法。 向东飞了有百余里,方胜忽听前方传来“隆隆”水声,心头一动,便朝水声响起处飞去。片刻后,一个二十多丈宽的瀑布便出现在他眼中。由于连日阴雨,那瀑布水势极是磅礴,由一块悬崖上飞流直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百丈下的一个碧蓝深潭之中。一见此景,方胜身上便升起一股凉爽之意,直接向那瀑布冲了过去! 一个多月来他还一次澡都没洗过,身上早就难受得要命,此时一见那瀑布,哪里还忍得住。那瀑布有百丈高,他是朝瀑布的中段冲过去的,然而便在离瀑布只有十丈之时,他便急停下来,因为一旦离近了看,就知道那水势实在太猛,以他对锐风剑的控制力,未必能抗得住。万一摔下去,就算摔在水面上也得丢半条命。 很快方胜便在瀑布下的水潭边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将储物袋、萤火虫都放在了石头下,又特意把战狮召了出来,让它帮忙看着,然后他便驭起锐风剑长啸一声贴着水面飞向了瀑布。那水潭也甚是宽阔,长宽皆有一里左右,方胜飞到潭心的时候玩心忽起,蓦地向下一沉,只听“哗”一声锐风剑便贴在了水面上,方胜的双脚也浸在了水中。在空中和在水中驭锐风剑的区别只不过是阻力不同罢了,然而在视觉上,方胜在水中还是第一次觉得如此畅快,就像是踏水而行一般。 他也懒得洗衣服,心道不妨直接在水里涮干净得了,一催灵力,锐风剑便又向下沉了沉,水便一下没到了方胜的膝盖。除了阻力增大外也没什么异常,方胜便继续下潜,很快水便没了他的腰,便后是胸口,最后停在脖子的位置。然而此时他的度依然很快,不想那么早冲到瀑布之下,他便在水潭中兜起了圈子。 方胜正为自己刚刚找到的新洗衣方法而得意,却突然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实在太过诡异,只露一个头,在水里飞一样绕着圈子,如果被普通人看到,一定会吓个半死吧。 “嘿,倒有点像被什么拖进了水里一样。” 方胜不自觉地说出了声,然后他便猛地一惊,怎么会有这种念头?下一刻,他只觉水中的双脚猛地一紧,整个人便被拽了下去,惊呼声只出了一半,便消失在水面之下! 第一四九章 巨蟒 方胜只听耳中“嗡”一声响过,接着脑袋就没进了水里,脚下传来的那股巨力拖着他飞在水中画出一个大大的圆弧,那情形像极了正有个力大无比的人抓着他的脚腕要把他甩出去。 方胜虽惊不乱,全力催动脚下的锐风剑,见根本挣脱不开脚上的束缚,便腰上猛一力,终于微微转了转身,朝脚下看了过去。那潭水并不清澈,只能看到一丈以内的情景,透过幽碧的潭水,方胜一眼便看见缠在他脚上之物,粗如儿臂,表面遍是细鳞,颜色则是比潭水还要深上一些蓝黑色,怎么看怎么像条蟒尾巴。方胜倏地将神识向四周扩散出去,一探即知,缠住他的果然是条大蟒!这大蟒足有三丈长,缠住他的只不过是大蟒身体最细的部分,这大蟒身体最粗的那段几乎比方胜的大腿还粗! 方胜暗骂一声倒霉,却并不害怕,转眼间便将巨力术施展出来,双脚猛一向后力,他的整个人便向着蟒尾的方向弯过腰去,双手牢牢地抓在了那大蟒的尾巴尖上。在水中无法和蟒蛇拼力气,但解开蟒蛇的尾巴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大蟒的尾巴在方胜脚腕上缠了两圈,方胜到底是姿势不舒服,才解下一圈,那大蟒已经带着方胜又向下潜了十几丈。这水潭看起来也不觉得多深,而照现在他们下浅的深度来看,只怕在百丈开外。好在灵力亦可做呼吸之用,不然就算方胜立刻将蟒尾解开,此时也已憋得半死了。便在只剩下大半圈便可将蟒尾彻底弄开之时,方胜只觉蟒尾处一股大力猛然涌来,猝不及防之下方胜一下滑了手,那蟒尾眨眼间又将他双脚缠了个结实。这还不算完,那大蟒似乎已觉深度够了,竟借着这股力道倏地转过了头,闪电一般朝方胜的头咬了过去! 如果不是有神识,方胜真不知躲不躲得过这一击,只以肉眼来看,这大蟒的声势实在吓人,硕大的蟒头起初只是一个黑影,在一瞬间就变得清晰无比,张开来简直像是能一口把人的身子咬掉半截!方胜双脚猛然力,身体便借着这股力道向左倾去,硕大的蟒头“呜”一声便从他右肩处冲了过去,若再慢上一点,只怕便要在他肩膀上撕下一块肉来。 这是危险,同样是机会!方胜才让过蟒头,右臂猛地举了起来,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侧过身子朝蟒脖子箍去,他早已看出这大蟒并不是什么灵兽,只不过力气大些罢了,只要让他掐住蟒颈,他有把握直接掐死这大蟒! 然而事与愿违,方胜的手指才刚碰到蟒鳞,脚上又是一股巨力涌来,那大蟒突然像是甩鞭子一样,把方胜朝潭底甩去。这一下事起突然,方胜打着转朝下坠去,一时只顾着稳住身体,也无暇去操控脚下的锐风剑。 至少向下坠了二十丈,便在他的神识终于接触到潭底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大蟒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在他的神识中突然又出现了七头大蟒!方胜的神识扫到那七头大蟒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在朝方胜冲去,情急之下方胜哪还敢慢慢调整身体,索性顺着原来的力道猛转身,原本他就在打转,这下转得更快了,但是他向下坠的度也快了不少,堪堪在最前面的那头蟒追上他之前落在了潭底。水潭底部全是石头,方胜双手在潭底一撑便稳住了身体,再一力,人便向上弹了起来,灵力向锐风剑中狂灌而去,便在那巨蟒将要咬在他背上之时倏地向前蹿去。方胜暗道一声侥幸,驭起锐风剑在水中七绕八绕,便躲过那些大蟒的追击,朝上升去。 便在他离水面越来越近之时,突然现追在他身后的那八头大蟒竟一齐朝左游了过去。难道是知道追不上便不追了,这些畜牲到挺聪明,这么想着,方胜“哗”一声带起无数水花冲到水面之上。 才朝岸边看了一眼他的脸便一下白了,战狮没了!转瞬间他就想明白怎么回事,战狮见他被脱下了水,便不顾一切也跳进水里救他,可战狮在水中实在太慢,以至于他从水底逃出来时,战狮反而成了那些大蟒的目标!方胜以比冲出来时更快的度朝下冲去,“卟嗵”一声便再次消失在水面之下。 方胜凭着记忆朝左边追了过去,片刻后便捕捉到了最后面那头大蟒的影子,他猛一咬牙便直着冲了过去,那些蟒在水中显然有特殊的感知方法,方胜明明是从后面冲过去的,可离那大蟒还有十丈那蟒便倏地转过了身,急朝方胜冲来。 在双方彼此前冲的情况,十丈距离眨眼即过,那大蟒张开了一张大嘴,迎来的却是方胜的浴雷指!灵力所形成的雷电丝毫未受水的影响,直直地朝那大蟒口中激射过去。这还是方胜次将浴雷指在实战中应用,对浴雷指的威力实在没底,所以才一攻出一指他就朝一边躲去。 接下来便出现这样一幕,那道从方胜并拢的食指中射出的只不过拇指粗的电链在一碰到那大蟒时就连在了这一人一蟒之间,那大蟒一瞬间停下了所有动作,而方胜却仍在向前冲着,在这一人一蟒交错而过时,那电链也以极快的度转动着,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了一丈,方胜转身飞远,电链也随之消失。 然而方胜根本没来得及高兴,也没顾得上去看那大蟒是死是活,几乎是一瞬间,剩下的所有大蟒齐齐朝他攻来! 八头大蟒全在,战狮却没了!方胜心向下一沉,咬牙直接朝蟒群中冲了过去,刚才那些大蟒全是从下方游来,如果战狮还在,应该便是在那个方向。此时连浴雷指都来不及施展了,方胜只能集中注意力在蟒口下左冲右突,在被撕下半条左袖又被抽了两尾巴之后,方胜终于突破了蟒群,飞快地向下扎去。 好在周围并无血迹,战狮应该没事,念头刚转到这,他的神识便又触到了潭底,仔细一扫,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战狮并未在潭底,而是就在他左方十丈远处,不过已经变成了拳头大的一块石头,正从水中慢慢向下坠。方胜直接飞了过去,一把抄住那块石头,暗笑,原来战狮也有服软的时候。才刚止住坠势,还没来得及向上冲,便突然看到了让它心胆俱裂的一幕,左方突然亮起两大团灰光,灰光中各有一道暗红色的竖线,像极了野兽的眼睛,可是,如果那真是兽眼,也绝对是一头凶残的灵兽,尽管是在水中,他竟听到一声低沉的兽吼,紧接着那双眼睛便以极快的度朝他冲了过来! 方胜以最快的度直直地朝上冲去,可即便如此,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距他越来越近。终于,那双眼睛进入了他的神识范围,那是一个几乎比整个战狮都大的蟒头! 方胜一边拼了命地向上冲,一边却只能干急。 方胜离水面越来越近,可那巨蟒也离他越来越近,终于,“哗”一声,方胜再次冲出了水面,然而此时他还远远没有脱险,方胜带起的花还没向下落,水面下一个黑影倏地变大,就在方胜下方紧追着他冲了出来! “哗!!”那巨大的蟒头冲上了水面! “啊!!”方胜忍不住吼了出来,向锐风剑灌注灵力的度已经不可能更快了。 方胜一旦离水度就快了不少,可那巨蟒度亦是不慢,眼见这一人一蟒间那一丈的距离竟越缩越短!等方胜冲出水面五丈时,他和巨蟒的距离已经只有一臂之长,而当他又向上冲了两丈,他蟒头距他的后背已经不足一尺,蟒嘴甚至已经触到了锐风剑的剑光! 眼见方胜就要被那巨蟒追上,那巨蟒的度竟不易察觉地慢了下来,转眼间上升之势竟完全顿住,只在最高点停了一停,便难以为继,“呼”一声朝下落去。 方胜直飞到五十丈高才停住,在空中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巨蟒离他最近时他的神识也没扫到那巨蟒的尾巴在哪,而他的神识半径至少有三十丈,这蟒得有多大! 第一五零章 避水 方胜在空中看得一清二楚,那巨蟒才刚落下,那八头大蟒也紧随其后冲上了水面,一个个仰头嘶叫,直看得他头皮麻。然而此时他已身在空中,倒也不那么怕了,就悬停在那里挑衅似地向下看着。眨眼之间,水面下黑影又是一闪,那落下去的巨蟒又猛地浮了上来,那头伸出水面足有三丈多高,看够不着方胜,便暴躁地低下头去,一口衔起一头大蟒。本来方胜觉得那大蟒已经不小,可此时一看,大蟒在那巨蟒嘴里便仿佛一条小蚯蚓似的,根本毫不起眼。 巨蟒猛一甩脖子,它嘴里那头大蟒便带起一片血雾朝远处飞去,它本是在水潭中心,离岸边足有八十余丈,可被他甩飞的那头大蟒竟然直接飞进了岸上的密林之中,可见它的力量有多大! 这种泄似的行为方胜见得多了,只不过他以前的经验全是来自打猎,而那些动物都没有潭里的那头巨蟒凶猛罢了。他一见巨蟒无法离水,便有些跃跃欲试,想拿出武王锤来轰两下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武王锤的大小和那巨蟒的脑袋差不多大,不知道哪个更硬一些! 方胜驭起锐风剑便朝储物袋处飞去,那巨蟒见他要走,伸直了脖子张开嘴就吼了出来,这一声悠长响亮,有说不尽的愤恨之意,直让整片山林都震了一震。方胜心道,恐怕战狮吼出来也没此等威势,微微有些心悸,身形却是一刻不停,很快落在岸上。一见储物袋和萤火虫都安然无恙他才放下心来,然而此时他身上还湿着,也没法装萤火虫,便干脆一**在那石头上坐了下来,打算先用内力把衣服烘干些再说。他已不打算下水,只待将衣服弄干,便去水面上撩拨那巨蟒几下,若是武王锤也不能建功,那就干脆放弃。 水潭中央的巨蟒似已明白抓不着方胜,便无声地沉了下去,那七头大蟒早在巨蟒咬死第一头大蟒时便一哄而散,更是没了踪影。很快水面便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有了刚才那番经历,方胜真要把此地当作世外桃源。 此时天仍然阴着,战狮却浑然不觉,以一个晒太阳的姿势卧在了方胜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自己身上的毛。虽然下了一次水,它身上倒是没有一点伤,八成是见机得快。方胜一边抚着战狮的毛,一边游目四顾,他此时有灵目术在身,虽是阴天也能看得甚远。他无意中朝东边扫了一眼,却在空中看见两个黑点,猛然意识到那可能是人,便一拍战狮,抓起身边的所有零七八碎的东西一起潜到了地下。 片刻后方胜在石头后露出头来,偷眼看着那两个黑点,果然,随着他们的接近便现在出两个人形,看那遁光,正是暮月宗修士!很快方胜便判断出,那两人俱是炼气期三四层的水平,心里便有了些底,也不再下潜,就那么在石头后看着。 很快那两人便飞到了水潭这边,竟就在水面上空十来丈处停住。只听其中一人道:“钱师兄,可真有你的,当初咱们那么多师兄弟追击虎脊城的修士,比钱师兄境界高的也有三四个呢,嘿嘿,他们都没现这水潭的异处,就钱师兄你现了。” 那钱师兄笑道:“朱师弟,这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放心吧,要真能杀了那畜牲,得了避水丹,我绝不独吞,换成灵石咱哥俩对半分。嘿,要不是三十多年前我曾亲眼见人在震灵大6捕过此兽,还真现不了这水潭的异处。当时那么多师兄弟,若是一齐出手,将这水潭直接填了也不在话下,可是避水丹只有一颗,十几个人分怎么及得上两个人分?” 方胜将这些话听在耳中,不由想起许久前碰到的两个暮月宗修士为一枚仙菽丹自相残杀之事,不由暗笑,两个人分怎及得上一个人独吞,那姓钱的八成没安什么好心。 这时那朱师弟道:“师兄言之有理,只是,钱师兄,我这封冰针真能有用吗?嘿嘿,师兄莫怪,这宝贝只能用一次,师弟我一直都想着留作保命之用呢。” “师弟放心,我亲眼所见,上次那修士也是以封冰针降服了这畜牲。等卖了避水丹,虽然在这驭龙洲买不到封冰针,但师弟大可买上一件中品法器补上,岂不比一枚只能用一次的封冰针强上许多,哈哈。” “嗯,那好,就这么定了。钱师兄,你将那畜牲引出来吧。” “好,师弟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话一说话,那钱师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符纸,迎风一抖,一片绿光便没进他的身体,接着便驭起飞剑“卟嗵”一声扎进了水里。 这人倒也利索,方胜暗赞了一句,便继续藏在原地看着,他离那两人足有五十丈,倒不怕被现。只片刻功夫,方胜便见那朱师弟下方的水面已泛起红色,又过了一会,数段蟒尸便浮了上来。能在水中将大蟒斩杀,方胜也不觉得有什么,他自信,如果当时他下水时带着武王锤,他也能砸晕几头大蟒。 水面上红色越来越浓,范围也越来越大,又有数段蟒尸浮上来后,只见水中黄光突现,那钱师兄“哗”一声冲了上来,才一离水面便大吼道:“师弟准备!” 水面下突然出现一个硕大的黑影,瞬息便冲到了水面,只听“轰”一声巨响,那巨蟒的蟒头便带着无数水花冲了出来!它今日两番被挑衅,已然怒不可遏,这次冲势更猛,眨眼间就冲出水面七八丈,而且依然在上升,眼见便要将那钱师兄吞入口中! “咔嚓!” “啊……” 方胜完全看傻了,那巨蟒竟一口将那钱师兄咬住,骨头断裂声乍响即停,而那钱师兄的喊声只喊出了一半便消失在蟒口里。 直到此时,那朱师弟才狞笑一声猛甩右臂,只见一道白光从他手中疾射而出,正中那巨蟒颈侧,下一刻,白光消失在巨蟒身上,那蟒身却突然从白光消失的位置开始冰结起来。那巨蟒根本就没有挣扎的余地,露在水面上的部分眨眼间便被冰成了冰疙瘩,这还不算完,蟒身周围的水面也开始冻结起来,只几息的功夫,方圆二十丈的水面竟完全被冻住了! 封冰针竟有这等威力?!金菩提也是只能使用一次的,能挡下这封冰针的攻击吗?正这么想着,方胜又听到了那朱师弟的话,只听那朱师弟狠声道:“钱师兄,不要怪我,师弟我的这枚封冰针并非普通封冰针可比,若是废了它还只能得到一半避水丹,我怎能对得起将此针‘赠’给我的田师弟!” 那朱时弟说“赠”字时声音猛地加重,方胜不由怀疑,这封冰针有没有可能也是这姓朱的杀人灭口抢来的。方胜已不是第一次见种事,况且暮月宗修士在他心中的印象早就差到极点,对这姓朱的所作所为,他倒没什么感觉了。 此时那姓朱的已然飞到冻结的蟒之上,双手一引剑诀,手中立刻亮起一道白色剑气,这剑气并未射出,而是被那姓朱的像拿一把剑一样拿着捅向了蟒。“咔咔嚓嚓”的声音不绝于耳,碎冰从蟒处纷纷落了下去,紧接着又响起“哧哧”声,那剑气八成已经切进了巨蟒肉中。 片刻后,那姓朱的倏地收了剑气,右手一伸,便生生中蟒中吸出一团红白之物来,方胜看得一阵恶心,那姓朱的却是一脸享受的表情,伸出左手朝那污物中探去。 青光一闪,那姓朱的左手中已多了青朦朦一物,那姓朱的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完一把将那些污物甩向下方,人则再次转向蟒的方向,对着蟒道:“钱师兄,还说什么避水丹,你看清了,这是避水晶!哦,是了,你一定早就知道这是避水晶了,只不过故意坑我,若是师弟我所料不差,你大概也早就想过得手后就杀了我好独吞这避水晶吧?” 那姓朱的说到这又狂笑起来,方胜二话不说,驭起锐风剑就冲了出去,五十丈的距离已经完全没办法偷袭,他打算正面与那姓朱的一战!对方也是炼气期四层,他实在很想试试自己的斤两。 第一五一章 力战 方胜刚冲出去就被那朱姓修士现了,由于方胜锐风剑的遁光也是金黄色,乍一看,倒是像极了暮月宗的飞剑。說閱讀盡在朱姓修士一见之下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的行事尽数落在了同门眼中,立时又起了杀人灭口之心,再加之很快看出来对方也只不过是炼气期四层,哪里还会迟疑,将刚得的避水晶收入储物袋便冲了上去。 两人相距还有二十丈,那朱姓修士蓦地一拍储物袋,接着一引剑诀,四道人臂长的银白色剑光呼啸而出,从四个方向朝方胜击去。见过了**崖的上百道金黄剑芒,方胜哪里会怕这四道剑光,脚下全力控制着锐风剑,武王锤已经被他握在右手中。眼见方胜便要与那四道剑光撞在一处,方胜蓦地向左急闪,避过了左面两道剑光之时人也面向了另外两道剑光,抬手就将武王锤击了出去。 “乒!乒!” 两道剑光竟直接被击飞出去,而武王锤却只是顿了一顿,方胜灵力一引,武王锤度又提升上去,在空中画出了个圆弧朝那朱姓修士轰了过去。那朱姓修士没料到方胜的法器竟有如此威力,法诀急引,四道剑光迅从空中兜了回来,急追向武王锤,同时人则像岸上飞去。 暮月宗修士攻击力虽强,然而攻击方式却十分单一,方胜一眼便看穿那朱姓修士的打算,他是要落在地面上,好将飞剑腾出来用于攻击。方胜猛催灵力,锐风剑又快了两分,紧跟在那朱姓修士身后追向岸上。 “乒……”接连四声响过,武王锤上的灵光迅黯淡了数分,方胜手一招,武王锤便飞了回来,直到到了方胜身前时才倏地变小,被方胜“啪”一声抄在手中。 与此同时,那四道剑光也到了强弩之末,被那朱姓修士收了回去。便在此时,方胜现自己的飞行度比对方还要些,信心为之一升。这不仅仅代表无论那修士怎么逃他都可以追上对方,还代表当他碰到更多的暮月宗修士时,他打不过却能逃得掉!这才是在强敌环视下生存下去的资本! 转眼间那朱姓修士便落在岸上,方胜心中一凛,虽是仍然往前冲着,却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枚金菩提也被他悄悄捏在了左手里。方胜刚冲到岸边,人尚在空中两丈高处,那朱姓修士已经狞笑一声一引剑诀,四道银白剑光再次朝方胜攻了过去,而那把飞剑却缓缓飞到了方胜斜上方伺机而动。这情景让方胜一下就想起了**崖攻击赵镇北时的策略,他早在脑子里将比此时还要复杂数倍的剑阵推演过上百遍,哪会被这四道剑光一把飞剑吓住,冷笑一声,直接朝着朱姓修士本人冲了过去。 他对付这等剑阵的办法极简单,那就是不硬碰,攻来的飞剑能闪避就闪避,不能闪再挡掉,如此一来,灵力上消耗不大,而人也不会露出破绽,根本就不会给那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飞剑什么机会。当然,这只是针对他此时的境界而言,实际上他还有更有效的办法,只是他灵力不足用不出来罢了。 转眼间方胜就再与那四道剑光撞在一处,身形急闪,这次却只闪过了一道剑光,另外三道仍然拐朝他攻了过去。方胜大喝一声,武王锤扬手射出,才一离手就变得如水缸大小,“乒、乒、乒”三声,将后三道剑光尽数化解。方胜右手朝武王锤一招,也不往后看就继续朝那朱姓修士冲去,便在此时,他最初闪过的那道剑光已经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又向他攻了过去,而他头上的那把飞剑也蓦地动,乍一看,倒像是武王锤、飞剑还有那道剑光同时在追他! 方胜暗叹一口气,本以为能闪掉两道剑光,不料却只闪过一道,还是给了那飞剑机会,看来只能用金菩提了,这么想着,他的度却是一点未减地朝那朱姓修士冲去。 便在方胜冲到那朱姓修士身前三丈离地面只有半人高之时,方胜心头蓦地一动,人还在锐风剑上,轻身术、巨力术在眨眼之间已经施放出来,刚刚施法完毕便将手向后伸去,“啪”一声再次将武王锤握在手中。然而那朱姓修士却突然笑了起来,因为他的飞剑和那道剑光分别从上、下两个方向攻向了方胜,此时距方胜已经仅有一丈之隔,任他再快也不可能闪过去,他或许可以用武王锤挡掉一个,但一定会被另一个穿身而过! 紧接着,方胜就做出一个完全打破那朱姓修士常识的举动!武王锤就在方胜手中倏地变大,锤柄正被他握在手中,他就像俗人抡锤子一样把那水缸大的锤子从下方提了起来!法器向来是被人以灵力驱动的,还没有人这样纯靠力量把已经变大的法器挥动过!不是不能,而是没有人尝试。 方胜只是靠那个提锤的动作就“乒”一声把下方的那道剑光击飞了,然后那锤子硬是被他飞快地从身后抡了一圈,然后以莫大的气势朝上方飞来的飞剑砸了过去!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任谁都无法相信一个人竟然可以抡起那么大的锤子,那情形就像一只猴子在甩一头大犀牛一样诡异! “轰!!!” 武王锤直接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而那把飞剑的剑光却消失于锤面之下,方胜和那朱姓修士同时朝那坑中看去,两人俱是一惊,只见那飞剑在锤面之外露出来半截,诡异地向上翘着,竟然被砸弯了! 两人虽惊,动作却一点不慢,那朱姓修士一引法诀,一道剑气便自手中形成,方胜抡了这一锤之后已无力再抡第二锤,双手倏地离开了锤柄,在胸前猛地扣在一起,然后并起双手食指朝前点去! 朱姓修士手中的剑气正是切开蟒时的那种剑气,而方胜施展的自然是浴雷指,剑气才刚亮起,伸出来也不过一臂之长,方胜的食指上却“滋”一声,无数细小的电光盘根错节交织在他手指上,瞬间形成一条长达一丈的电链,朝那朱姓修士的胸口攻了过去。 “砰!” 朱姓修士如遭重击,应声倒飞而出,直落在三丈之外,在了几个滚后再也没了动静。方胜被这一击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听到“噌、噌、噌、噌”四声响过,空中的四道剑光倏地化为四把剑刃落在地上。 方胜跃下锐风剑,缓缓朝那朱姓修士走去,只见此人正趴在地上,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上青黑一片,从领子里竟然还冒出一缕缕白烟,不由有些愕然。他用神识一扫,便知此人只不过是晕了过去,便将这人扳过来,以从王雪心那学来的封灵之术将这人灵力封住,然后才把对方的储物袋摘了下来。 这朱姓修士储物袋中并没什么值钱物件,方胜唯一感兴趣的便是那避水晶。那是一块十分好看的青色菱形水晶,只有一个指节大小,从上面散出的朦朦青光让人忍不住升起一股凉意。然而避水晶并不是方胜攻击朱姓修士的目的,他很快将那朱姓修士弄醒,等对方完全清醒了,冷声道:“我和暮月宗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用指望我放了你。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好好回答,我就给你个痛快。” 那朱姓修士只叹了一句“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竟十分干脆地道:“问吧。” 很快方胜就知道虎脊城中的修士果然在城破之时逃到了虎头城,而虎脊城中的大部分普通百姓都被杀了,只有很少的被修士们带着逃到了虎头城。此时围攻虎脊城的原班人马全都加入了虎头城的围攻当中,但虎头城因为有虎脊城修士的加入,防御力也增强不少,双方正处于焦灼状态。 方胜还问此人见没见过王雪心姐弟,朱姓修士则毫无印象,等再问三宗门在虎头城外的兵力分布时,朱姓修士则完全不说了。后来,那朱姓修士已看出了方胜去虎头城之意甚坚,竟好心道:“你若非要去虎头城,便自西北方等待机会吧,那里由暮月宗和云离宗共同把守,你正可浑水摸鱼。” 方胜一时也不知对方所言是真是假,然而有一点他却看得出来,这朱姓修士虽是暮月宗之人,对暮月宗却隐隐有一种愤恨之意。最后方胜问那避水晶有何用,朱姓修士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哪!此物可镶嵌于法器之上,使法器具有水遁之效,而且自带一个水属性防御罩,嘿,刚才如果我未将此物收进储物袋中,你未必能伤得了我。” “那巨蟒即有此物,怎会那么容易就被你擒住?” “封冰针乃是至寒之物,水属性护罩在封冰针之前形同虚设。” “你可还有什么遗言,我要走了。” 朱姓修士想了想道:“求你杀了我之后将我埋了,还有,我的储物袋里有个木雕,你把它和我埋在一起吧。” 方胜闻言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人形木雕来,刻的是一个年青女子,问道:“便是此物?” “嗯。” “算了,我只留下这块避水晶,其他的全都还你。” 朱姓修士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接着便见方胜又将储物袋塞到了他的腰上,他本还想着方胜会在杀了他后再把储物袋拿回去,可在看到方胜的目光后,又突然拿不准了:那种目光里,有一种真诚的怜悯,这是一个根本不屑于向他撒谎的人。 朱姓修士突然坦然笑道:“你动手吧,我叫朱不渝。” “噌!” 二十天后,方胜出现在虎头城西北方,耐心地等待着一个进城的机会。 第一五二章 四年 方胜在虎头城外等了足足十天,这才总结出了三宗门的进攻、防御习惯,他得出的结论是,根本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激战之时敌方随便一个筑基期修士打开神识就能将他认出来。 他的机会在于虎头城的反攻。与虎脊城大大不同,虎头城虽然被围,可还有反击之力,隔个两个三天就会挑三宗门的任意一个防御阵突袭。什么时候虎头城突袭西北方,方胜也就有了机会。 他又在虎头城外守了三天之后,这个机会便来了,而且是在大白天。城内的修士在三个结丹修士的带领下攻向了暮月宗的防御阵,云离宗修士从后面包抄向虎头城修士,而方胜则直接从远处驭起锐风剑朝暮月宗的防御阵冲去。 此时锐风剑的遁光让方胜很尴尬,它与暮月宗修士的飞剑光芒有七分相似,如今,方胜既担心被暮月宗修士认出来,又害怕虎头城的修士认不出来,硬着头皮向前冲的时候,他不禁开始担心,若是暮月宗和虎头城的修士同时向他进攻,那他绝对死不瞑目。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混战之中大家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距离太远的敌人,直到他小心翼翼地绕到虎头城的兵锋前沿,才有个虎头城结丹修士意识到,敌方阵营中竟然埋伏了一个他们的卧底。好在突袭的修士也有不少炼气期的,很快方胜就隐没在了虎头城的修士中,像其他人一样向暮月宗进攻起来。 等虎头城修士在三个结丹期修士的带领下突破了云离宗的拦截回到虎头城,那个把方胜当成了卧底的结丹修士很快找到方胜,也不说话,寒着脸审视起来。 方胜尴尬道:“呃,前辈,晚辈乃是猎月佣兵团的一名散修,之前一直在虎脊城协助防守,后来受城主所托去平秋城借粮,不意回来后虎脊城已被催毁,猜想虎脊城守军应是撤到了虎头城,晚辈便追了来。在城外潜伏了半个月,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进来。” “噢?”那修士似乎在考虑方胜之言的真实性。 “前辈,虎脊城城主、赵镇北将军还有吴希文前辈都和我有数面之缘,前辈若仍有怀疑,只需把我带到他们面前对质。” 这下那修士面现讶色,道:“如此也好,你随我来吧。不过你恐怕只能见到赵将军了。” 方胜心里“咯噔”一声,暗忖,难道城主和吴希文都已经死了?那修士看方胜面色一变,已知方胜心中所想,笑道:“他们只是受了点伤。” 很快那修士便领着他见了赵镇北,事情自然水落石出,方胜和赵镇北都不胜唏嘘。然而方胜心系王雪心、王冲二人,说了没几句话就忍不住问了出来:“前辈,你可还记得王雪心和王冲二人,可知他们如何了?” 说完方胜就一脸紧张地看着赵镇北,却见赵镇北皱起了眉头,叹道:“这两个小娃儿都受了不轻的伤,此时正在城南的一个小院内调养,我派人带你去看看吧。” 方胜知道二人没死,心不由一松,然而由赵镇北所说,王雪心姐弟似乎受伤颇重,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修行,一时再也坐不住了,只想赶快赶过去看看,便道:“多谢前辈,我想马上就去看看。” 片刻之后,方胜已来到那小院之前,谢过了带他过来的那人,他便敲响了院门。开门的是一个年青修士,只有炼气期二层的水平,一见方胜,问道:“阁下是?” “在下方胜,特来探望王雪心和王冲二人。” 那年青修士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忙道:“快请进,我先去告诉他俩一声。” “不必,我自己去吧。”说完方胜便与那年青修士一起向屋里走去。 就在偏厅之中,方胜一眼看到了王雪心和王冲两人,不由一愣,这俩人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正埋头在棋盘上对杀呢,皆是十分投入,连屋里来了人都不带抬头的。 方胜心里一暖,也没出声,就停在了那棋桌旁边,低头看他俩的棋路。结果不看还好,一看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那俩人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棋,而是王冲自己刻的棋子,上面有“泥人”、“糖葫芦”、“木偶”、“空竹”、“战狮”等字样…… 王雪心和王冲在听到那声笑时就知道方胜来了,同时抬起头来,前者“呀”了一声,后者也没好到哪去,干张着嘴竟说不出话来。 方才王雪心姐弟俱低着头,这会一抬起头方胜就看出来,他们俩气色很不好,笑容便凝在脸上,颤声道:“雪心、王冲。” 王冲最是不济,方胜才一喊他名字就哭了,哽咽着站起来,口中喊着“方大哥”,却已经连不成句。方胜伸出右手摸了摸王冲的头,一把将他揽在怀里。 王雪心悲喜交加,明明是笑着,却又分明能在她脸上看到愁苦,方胜心中不忍,安慰她道:“没事就好,咱们三个又能在一起了。” 这天晚上,方胜便将他离开虎脊城后虎脊城生的一切知道了个大概。原来,虎脊城的彻底被摧毁,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个意外。 方胜走了半个月之后,虎脊城中出现了百姓饿死的情况,那些凡是有亲属在虎脊城定居的修士联合起来向城主施加压力,要求弃城。便在此时,暮月宗再次向虎脊城动了袭击。在防守中也不知是谁散布的谣言,反正在再一次将暮月宗击退之后,城中到处都是城主已经答应弃城的传闻。此时虎脊城修士已无战心,再加上城中百姓确实难以再坚持一个月,城主便干脆正式宣布弃城。然而虎脊城如此大的动作暮月宗自然也有所察觉,便在虎脊城中修士动突围之前起了进攻。城主的本意是不给暮月宗留任何有用之物,才自行毁了两个阵眼,混战便开始了。王雪心和王冲身负毁去阵眼之责,而在毁去阵眼之前却还要冒着极大危险坚守住,他们正是在阵眼中受的伤。好在他们俩受伤虽不轻,但假以时日便可痊愈。 之后王雪心和王冲又为方胜的突破感叹了一番,按理说,本应是王冲先突破才对,现在却成了方胜先突破,而王冲却因伤一时半会无法闭关。 三个月之后,王雪心和王冲终于先后好了,这一伤,二人境界不进反退,王冲闭关了一个月才突破,而王雪心则懒得闭关了,还需要继续历练才行。炼气期五层、十层是修士们在炼气期时最大的两个槛,任王雪心是烈灵根,任王冲天赋过人,任方胜屡历奇遇,从炼气期四层到五层也绝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跨过的。 然而三人都不是服软之人,尽管吴希文答应他们,就算到了不了炼气期五层也会将把他们送进佐摩国的三大派修行,但他们却从未想过真要以炼气期四层的境界去占那份便宜。 其后的三年半,三人或协助防守,或随赵镇北等突袭三宗,甚至跟随大部队冒险去劫三宗门的食物、灵石,屡历奇险,终于在战斗中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先后突破到炼气期五层。此时距吴希文答应他们送他们去佐摩国三大派修行正好四年,五年之期倒还剩下一年。 三人里,仍然是王雪心境界最高,她在伤愈后的第二年就成功突破,而王冲和方胜几乎是不分先后,俱是在距五年之期仅余一年的时候突破。 数年征战,三人与暮月宗之仇越来越深,然而这场战争绝不是短时间内能打完的,三人都有些倦了,思乡之情渐起,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就此离开傲武国,在家中陪家人安度一年之后直接去三大派。 第一五三章 归乡 方胜三人很快将情况跟吴希文说明了,吴希文立刻答应下来,他与赵镇北、城主三人联名写了三封信,分别交给方胜三人,让他们一年后自行去三大派。 在一次突袭中,吴希文亲自用墨云鹏把他们三个送了出来,直到傲武国腹地。之后方胜三人便同乘银纹羽向南赶去,方胜的锐风剑只能载一人,不然他们的度还会快上许多。一个月后他们进入佐摩国地界,又过了二十天便来到浮绿山,分手在即,三人都有些感慨。 为冲淡离别的伤感,在方胜提议之下,三人便于浮绿山下义结金兰。当是时,浮绿山巍然耸立,云缠雾绕,宛如仙境,放眼南顾,则群山起伏如波涛,原野苍茫接穹天,望之使人胸怀畅快,渐升天高地迥,皆可任我遨游之意,唯此方不负此生。 于是方胜长啸一声,在这如画江山中朗声道:“今日我方胜,与王雪心、王冲意气相投,数番共历生死,此情纵相隔万里,千年离别,人鬼殊途,亦不可断!今分别在即,愿以天地为证,我与王雪心结为异姓兄妹,与王冲结为异姓兄弟,此生相互扶持,绝不相负,虽未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若违此誓,天地共弃!” 王雪心和王冲也先后立誓,三人对着这天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后不再多言,就此告别。方胜驭起锐风剑便朝南飞去,正是小湖山的方向。王雪心和王冲目送方胜在视野中越来越远,直到方胜的遁光消失好久,才转身一起朝山上登去。 方胜驭剑疾行,心中也颇不平静,这些年一直和王雪心姐弟在一块,虽说一直是自己照顾他们,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方胜的生活显得充实。如今一旦分别,心里便有些空荡荡的。直到想到王雪心和王冲都不再是最初的那个小孩,心里才好受了些。 如今王雪心已经完全像个大人了,由于方胜一直和她在一起,倒没觉得王雪心多美,然而以王雪心走在街上时那高的回头率来看,定然是不会差了。方胜更为关注的是王雪心那股英气,还有她那遇事果断、不服输的性格,他到现在仍然认为,王雪心和王冲的性格生反了。王冲已经快十六了,玩心减了很多,一股认真务实的劲头却升了起来,平时很少说话,几乎事事都要由方胜和王雪心出头,而他自己则钻研思考一些莫明其妙的问题。而对于战狮的归属,他一年前就悟通战狮更适合跟着他方大哥,平时仍然会和战狮玩闹,却再也不提由自己带着。 一旦独自一人,方胜的度就快了起来,原本用轻身术要走三个月的路程,他只用了二十几天就赶完了。离小湖山越近,他就越是害怕,他几乎不知该如何告诉庄主建奇和建羽的死。 等他将一张传音符拍到那护庄水幕里之后,便以一种死囚等待行刑的心态站在那等着。后来事态的展让他颇为意外,六叔将他迎进了庄里,除了满脸的惊喜外,竟闭口不提建奇和建羽的事。后来方胜才知道,原来庄主的儿子建功已经回庄,这么多年没有建奇和建羽的消息,建功已经由傲武国的现状推测出建奇、建羽已经死了,自然,还包括方胜。 方胜的归来让小湖山炸开了锅,五年不见,方胜由炼气期二层一下蹿到炼气期五层,这情形已经足以让任何人惊上一惊了,就连五叔也连夸方胜资质过人,而实际上,方胜这种修炼度已经是他们小湖山历史上的度。然而不管如何避讳,到底还是提到了建奇和建羽的死,这消息一旦被敲定,那么仅存的一丝侥幸也没了,许家上下因此陷入沉痛的氛围之中。接着方胜就向庄主、五叔等人讲他在傲武国的一番经历,直听得这几个长辈惊叹连连,等到方胜将他将加入雷落宗修行的消息抛出来时,一向稳重的庄主竟“呼”地一声站了起来,惊呼道:“什么?!” 原来雷落宗在收弟子时把关极严是出了名的,而又由于雷落宗确实有过人之处,一旦能加入雷落宗,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是以无数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但是最后能成功的往往百无其一。许家从先祖到这一代,也只不过出过两个人曾加入四大派,一人去了七岳宗,一人去了灵兽山,正是这两人,将许家的实力提升了一个档次。可那两人已经做古几百年了,现在竟又有人可以进入佐摩国攻击第一的雷落宗,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这对许家来说又是一个机会! 许家对方胜恩同再造,方胜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庄主早就把方胜当成了许家的一份子,而方胜也早就把小湖山当成了自己的在修真界的一个家,是以庄主才会如此激动,方胜在听完庄主的解释后,也自觉地在自己身上加了一份责任。佐摩国的大宗门不允许弟子将功法私自外传,但是,这些大宗门的弟子学到的可不仅仅是功法,他们的眼光、见识、经验都要远同侪,一个在大宗门中修士了几十年的修士,回到一个小修真家族后,绝对能将整个家族的水平提升一大截。 等方胜将他的经历向庄主他们讲完已经是三天后了,直到此时,他才得空回石鹿苑,一见建玉、建英,三人不免感慨一番。方胜已经是炼气期五层,可建玉才刚刚到三层,而建英则在二层顶峰。三人见了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当晚他们将建英的床搬到了建玉屋里,两张床一并,三人睡在上面倒也不觉得挤。 方胜专挑较刺激的经历吓唬两人,建玉和建英听得十分投入,不时惊“啊”一声,倒像是他们亲自经历了那些场景一样。后来一提到战狮,建玉和建英非要方胜也不推辞,掏出那小石头递了过去。建玉刚要伸手去接,只见黄光一闪,战狮已经变了出来,就压在他们三人身上,只见战狮眨眼惺忪,似乎还没睡醒。方胜被压得十分难受,而建玉和建英则完全被吓住了,便在此时,只听两张床“咯吱咔嚓”响了起来,方胜刚喊了一声“坏了”,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两张床同时被压塌了…… 在小湖山住了一个月方胜便向庄主辞行,临走时送了建奇和建羽一人一个储物袋,一人两件法器,全是他在战场抢来的。 这次下山只有庄主、五叔、六叔、建玉和建英五人来送他,但却全是和他相熟之人,道别起来倒比上次还要慢上不少。 一出小湖山方胜直接向东行去,正是南秦的方向。他已将沿途的坊市问了个一清二楚,到坊市就停,他要给家人带些只有修真界才有但普通人也能用得上的礼物。 才去了两个坊市方胜就将礼物基本敲定了,只是到底在哪买买多少还得合计合计。其实修真界的坊市所卖之物大多需要灵力,普通人根本用不了,能用的只有药。借助修真界的炼丹之术,坊市上有不少普通百姓可以用的灵药,毕竟即便在修真界也是无根者多于有灵根者,而无灵根者手里也都是有灵石的。相较于世俗界的药,修真界炼出的灵药可有效多了,有强身健体的培元丹,有滋阴补阳的两极真露,有养颜润肌的玉润春梨膏,还有据说能延年益寿的灵龟丹,最扯的是竟有一种灵药说是保证能让女子生个儿子,叫什么得麟丸,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方胜离家多年,而且回这一趟家之后一旦离开不知啥时候才能再回一次,便想好好孝敬一下亲人,结果买起来竟收不住手,不旦把他这些年的积蓄全花光了,而且差点落到卖法器换灵力买药的地步。 这么一耽搁,方胜竟足足用了一个月才进入南秦国地界。此时他已非吴下阿蒙,自然能看出南秦的灵脉分布,他却不愿节外生枝,径直驭起锐风剑来到云端,一刻不停地继续向东赶。半个月后,他便来到涿水郡,归家心切,他仍然没下云头,直飞到定青镇外的乔家庄才停下,看着下方的那个小小村庄,一时竟出起神来。 第一五四章 自我 方胜并不打算把他修真的事告诉他爹娘,他怕吓到他们,所以他直接在一个小山沟里收了遁光,然后一步步走回了家门口。尽在这些年他形貌略有变化,但气质变化相当大,无论是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在小山村里长大的孩子。 一路行来,倒无人打扰,方胜也乐得清闲,只是离家门口越近,心里也就越是无所适从,算来他离开南秦至少七年了,自己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事,想来家里的变化也不小吧。 小院还是当初的小院,方胜长出一口气,站在院门口,伸手敲响了院门。只一下,他就知道院门并未插上,少年时的习惯一下便又回到身上,伸出双手直接把门推开了。 随着那“吱呀”一声,他还听到院中有个清脆的女声传来:“谁呀?” 抬眼看时,只见一个青布衣裙的清秀女子正坐在椅子上端着个簸箕看着他,方胜一下慌了,暗道,难道自己竟走错了门?!忙道:“啊,对不起,我走错门了。”说完扭头就走。 那女子也是一惊,脸红了红,却也没再招呼方胜。便在方胜刚踏出两步之时,屋里突然传来一个老迈的女声:“小胜?” 方胜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因为他已听出来,那声音是他娘。方胜倏地转过身去,喊道:“娘?” 转眼之间,一个手里还拿着针线的老妇人从屋里急走出来,一见方胜,眼睛登时蒙上一层水雾,又颤声喊了一声“小胜”之后,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方胜鼻子一酸,也差点落下泪来,仅几年不见,他娘竟苍老如斯,脸上满是皱纹,头也已经白了一半。然而这些年他也屡历风霜,对情绪的控制力已经强了不少,知道此时自己若再落泪,只怕他们娘俩哭起来便要没完了,忙挤出一丝笑容,勉强笑道:“娘,我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快别哭了。” 他娘显然想他快想疯了,哪会因他这一句话就止住眼泪,将手中物什交给那清秀女子,自己则走到方胜身前,颤抖着伸出手摸向方胜的脸。方胜这些年也没享什么福,肤色、气质甚至面部轮廓,都能略微体现出他这些年的生活,他任由他娘那双枯瘦的手摸在自己脸上,感觉着那双手的温度和粗糙,纵便再想忍也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娘!”然后就把自己的手按在了他娘手上。 他们娘俩用了好长时间情绪才略微稳定了些,之后方胜才有暇问他爹和他二弟去哪了,还有院子里那女子是谁。原来近几年他爹已经不打猎了,和他二弟两人做起了药材生意,白天要到定青镇忙生意,晚上才能回家。那女子也不是外人,而是他二弟刚过门的媳妇。初听这消息方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后来转念一样,在他们这小地方,以他二弟的年纪也确实该成亲了,这才释然。 当晚他爹和他二弟也回来了,不免又是一番感慨,一家人聊到很晚才各自休息。方胜他娘本不想睡,方胜怕她身体吃不消,硬是把她劝回了屋。方胜就此在家住了下来,次日便将在坊市上买的那些灵药拿出来一半分了出去。这修真界的灵药果然有奇效,不出半个月他娘的气色就好了很多,而他爹的身体大有重返壮年之势,如此一来,方胜暗忖,其实在修真界与世俗界之间倒卖灵药也是个不错的行当。 后来方胜便又多知道了些家中的情况,原来雷霆仍然一直在接济他们家,只是方胜多年未归,方家已然猜出方胜八成是出了事,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后来方家便婉言谢绝了雷霆的接济。自猜出方胜出事,而且极可能是死了之后,方胜他娘的身体就越来越差,白头一天比一天多,眼看着再这样下去他娘的身体一定会垮掉,他爹便先给他二弟定下一门亲事,让家里添些喜气。方胜的弟媳模样好,人也贤惠,方胜他娘见过之后心情倒真好了不少,若是他弟媳能再给他娘添个孙子或者孙女,或者真能让他娘忘记失之不痛也说不定。 对他自己的经历,方胜只说去了佐摩国,却没说干什么,家里人也没问。实际上此时的合家团圆已经让每个人都心满意足了,以至他们家每天都喜气洋洋如过年一样。 佐摩国,七岳宗,漱玉山。 左玉漱正过着一种与方胜完全不同的生活,自她把覆冰诀修到了第五层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安心在漱玉山呆下去了。五年来,她以惊人的度修炼着覆冰诀,而她之所以能安心修炼,是因为她的那些师姐、师妹们都在帮她打听着方胜的下落,同时,她自己的实力也不足以让她在佐摩国的修真界安然闯荡。而直到此时,她没有得到方胜的任何消息,当她忽然现她已经记不清方胜的样子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自己心空了,曾几何时,自己的唯一愿望就是找到他啊。如今,覆冰诀修到了第五层,她已经能使用云汀真人给她的那件顶阶法器青霜剑,也可以熟练地使出覆冰诀中的十几个法诀人,甚至可以瞬出三个,她便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留在漱玉山了。唯一让她不忍心走的便是云汀真人,五年来,云汀真人已经不可能对她更好了,虽然屡次想开口,可每一次话到了嘴边,一见云汀真人的笑容她竟再也说不出口。 她不是没想过方胜可能已经死了,甚至可能是饿死或者冻死的,但是,不管怎样,只要自己没有去找,她就不会心安理得。哪怕是找遍佐摩国的每一寸土地最后只得出个方胜已埋骨他乡的结果呢,那样自己就再也没了心结,就可以把自己的余生献给那个视自己为未来的漱玉山了吧。 实际上,自很多年前开始,也许是小时候,她对“自我”这个概念就很模糊,最清晰的是她从第一个师傅殷长老那里学到的两个字,任务,之后十年期限一过,再也没了任务,心头较为清晰的便是方胜留下来的那些痕迹,点点滴滴,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等方胜从身边消失了许久才知道便是这点点滴滴也可以成为一种寄托,等追到佐摩国,机缘巧合下来到了漱玉山,得到云汀真人万般照顾,方胜的印象越来越模糊,漱玉山的恩惠却再也还不完了,由始自终,哪里有一点点自我。 此刻,她便下定决心,凭着这一身修为亲自去找方胜,若方胜还活着,而且仍然疯着,那就照顾他一辈子,若是没疯,那就视情况而定。若方胜已死,那就万事皆休,自己从此在漱玉山潜心修行。 然而,她根本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方胜,所以在去之前,她必须先回南秦一趟,让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的姐姐放下心来,这也将是她最后一次回南秦。 这天再次见到云汀真人,左玉漱仍然不知如何开口,但云汀真人却叹了口气先说了出来:“玉漱,你下山吧。但是,你要答应师傅,不管你找不找得到那方胜,一定要再回来,只要为师还活着,就会在漱玉山等你!” “谢师傅成全。”左玉漱轻声应道。 当晚云汀真人又送了左玉漱几件法器、一些灵药,又仔细地叮嘱了一番,这才让左玉漱回去休息。 次日,左玉漱便驭起一道白光向东风驰电掣而去。 第一五五章 拥抱 方胜在家一住就是半年,他将绝大部分精力都用来陪家里的两位老人家,闲时则练练法诀,由于定青镇附近根本没有灵气,加之他的灵石早就用光了,所以灵力点进步也没有。k着他娘气色越来越好,家里一天到晚都笑声不断,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雷落宗入门之期将至,他不得不再次向家人辞行。实际上他爹娘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当方胜开口说出来时,一家人并未显得多吃惊。临行之前,他爹娘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让方胜好好照顾自己。方胜不禁心中有愧,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未能守在爹娘身边尽孝,还有对他二弟两口子的愧疚,养老是他们兄弟俩的事,现在全落在了他二弟和弟媳身上。 絮絮叨叨,反复叮咛,方胜还是带着一家人的那至真至深的感情离开了乔家庄,无巧不巧,这天又是个阴天。 一走出家人的视线,方胜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四周的景物上来,放出神识驭起锐风剑贴地急飞,他害怕再去想他爹娘那不舍的眼神,对他来说,那眼神实在太重太重了,压得他迈不开脚步。他知道,他带走的远比留下的多,而留下再多的东西,都及不上那句“三年后再回家”的承诺。就算入雷落宗修行,也能抽出时间每三年回家一次吧,这便是方便唯一稍感宽慰的地方。紧接着方胜就去了雷霆那里,对这个老大哥,他心中的愧疚也是不小,雷霆帮了他那么多忙,他却没做任何回报,如今他储物袋里的不少东西就是给雷霆买的。 在雷霆那住了一天,将该送的全送出去,雷霆给他的他却一件没要,然后方胜便辞别雷霆向济安赶去。他师傅师娘那将会是他南秦之行的倒数第三站,除了陪陪他师傅师娘外,还要和殷长老交待一下火灵玉的事,之后便要去王巢坟前上柱香,告诉王巢修真界的存在,最后则是去找王巢的那个好友,连涂山的那个老和尚。 计划已定,他便直接飞上云端朝济安赶去,仅仅用了两天,便到了济安城。他在城外收了锐风剑,像个普通人一样进了城。济安的繁华一如往昔,离开此地多年,路径还依稀记得,他便循着记忆朝大刀盟总坛走了过去。 等到了门口方胜反而愣住了,大刀盟的衣服、腰牌他一样也没有,难不成要报上姓名让他师傅出来把他领进去?这次回来他并不想声张,所要见的只不过他师傅师娘、殷长老和刘帮主四个人而已,至于焦雄等人,他们比方胜的二弟还要大上几岁,八成也都成家了,方胜不想再打扰他们。 转眼间方胜便有了主意,他装作只是路过,若无其事地从大刀盟门口走了过去,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放出一部分神识朝里一探,一看没人便直接用轻功跳了进去。一落地方胜便忍不住抿起了嘴角,这一刻,他已经又依稀找到了江湖人物的感觉。 这念头一起,他便干脆连神识也不用了,功聚双耳,将四周的动静全收进耳中,有人便躲,没人便行,就这么走走停停向楚贤院潜了去。等翻进楚贤院的围墙他才松了口气,暗叹,这江湖也不是那么好混的,连个下人从身边经过也得躲上半天,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楚贤院里住的全是高手,除了大院门口象征性地站了个守卫外,里面连一个巡逻的都没有。方胜从落地之处站直了身子,大模大样地朝他师傅的小院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将给他师傅师娘带来怎样的惊喜,对他自己而言,他是十分想念他们的,尤其是他师娘。邵九州的那份玩世不恭让方胜倍感亲近,但左霓裳对他的那种自内心的关心,却直击方胜心中最柔软之处。 离他师傅的那小院越近方胜便越紧张,倒比回他自己家时还要强烈一些,方胜暗骂了自己一声没用,接着便长吸一口气大步朝院门口走去。 方胜才踏出三步,便听院中女子道:“妮妮,让姨抱抱。” 才听到“妮妮”两个字时方胜便觉那声音有些耳熟,等“让姨抱抱”四个字结束时,方胜只听到自己脑子里“轰”地一声,他整个人便彻底定住了,呼吸、脉搏、心跳甚至是思维,全都停在了那一刻。 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了,方胜觉得他一定是活在了梦幻之中,因为刚才出声音的那个人本已经死了,可这一切又都是真实的,难道,实际上这二十多年的经历都只是一个荒诞的梦? 关于那个月白身影的一切像疯了一样灌进了他脑子里,方胜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他很清楚自己再次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现实世界,记忆中的世界,他脑子里的那个黑暗世界,三者越来越乱,以至他无法清晰地分辨出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然而,刚才的那声“妮妮,让姨抱抱”却贯穿于这三个世界,吸引着一步步地朝院子里走去。 当方胜一步步走进院中,他的脚步声立刻吸引了院中人的注意。然而他的所有目光所有感觉所有精神却全都凝聚在了那个月白的略显单薄的身影上,他没有听到那个身着红衣的才四五岁的小女孩说“不要”,他没有听到正抱着那小女孩的已经是个美妇人的左霓裳颤抖着喊出来的一声“小胜”,他更没有听到邵九州那声饱含着激动和惊喜的“徒弟”,他只听到了那个月白衣裙的女子转向他时轻启双唇出的那声惊愕的“啊”。 方胜一步步走到玉漱身边,当他鼻子里再次闻到玉漱身上的那股清香,他便一下知道,面前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一瞬间,现实纷至沓来,神识早就不由自主地放了出去,不必转身他已经看到了他师傅师娘还有那个小女孩,他也看出来玉漱已是炼气期五层的修士,然而,管他什么辈份之差,何必在乎有人在身边看着,不必问她的境界何来,只要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就好了,只要知道自己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把他们分开就好了,方胜轻轻地说出一声“我想你”,伸开双臂将玉漱紧紧抱在怀中。 自方胜出现玉漱便呆住了,直到此刻,身体被方胜紧紧抱住,她才意识到生了什么,身体不自觉地僵了僵,之后便渐渐感觉到了从方胜身上传来的温度,还有他的心跳,一瞬间,她放松下来,那一直僵着的双臂也环在方胜背上,头依着方胜的侧脸,展颜无声地笑了出来。 第一五六章 携手 实际上邵九州和左霓裳早就从玉漱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他们想来,方胜也是凶多吉少,尽管他们并不希望这样。:整理玉漱告诉他们她要自己去寻找方胜,尽管知道玉漱如今的本事已经远他们想象,可他们到底不放心让她孤身一人在外闯荡。而对于他们唯一的徒弟,他们也都舍不得,如果不是家里有个小女儿拖着,也许他们两口子早就动身了吧。 而现在,方胜竟然不用找就自己出现了,这无疑是目前最能让他们感到惊喜的事了。只是,方胜那无视一切径直走过去抱住玉漱的举动仍然让他们愣了愣,虽然他们也知道方胜和玉漱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可毕竟一个是师叔一个是师侄,更何况,这可是当着他们的面,左霓裳和邵九州相视一眼,各自苦笑起来。然而当他们又看到玉漱和方胜抱得如此之紧,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着,全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们也就知道这两人已不是什么伦理道德能拆得开的,邵九州当先看开了,伸出右臂搂住左霓裳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左霓裳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方胜和玉漱,半晌,竟成了这小院中第一个流泪的人。 “娘,你怎么哭了?是妮妮不乖吗?” 左霓裳含着泪笑道:“不是,娘是高兴。妮妮,看到没有,这个人就是你师兄。” “嗯。”妮妮似懂非懂,从她娘怀里转过身,看向正紧闭着双眼的方胜。 方胜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了与玉漱的这个拥抱之中,玉漱曾经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生命的意义,现在这个世界这意义又突然回来了,那么他就完全放弃原来的自我,去迎接向这个世界。所谓的表现真性情,顺应自己的本心,已经没有人可以比现在的他更能做到这一点。久久未曾变化过的黑暗世界已经从那疯狂的混乱之中剥离出来,再次以其自己的规律运动着,只是,随着这个拥抱的加深、延长,黑暗世界中终于又有了变化,只是此时的方胜根本无暇顾及罢了。 最先变化的是黑暗世界中的那棵小树,它原本就通体碧绿、晶莹剔透,此时,虽没有长大长高,可是它却变得更绿更晶莹更精致,哪怕只是一片小小的叶子,也仿佛由冥冥中的鬼神精雕细琢而成,美得惊心动魄,又凝聚了无穷的生机,任何人见了,都会升起这样的感觉:最富有的人愿意为这一片叶子倾尽家产,死透的人只要嘴里含上这样一片叶子,立刻能起死回生。紧接着,那团庞大的拖着长尾的红色火焰也起了变化,从最前端的那团火里,一些黑灰色的小点剥离出来,刚一飞离火光的范围便消失在黑暗世界中,这些剥离出去的黑灰色小点越来越多,最后几乎连成了一片,就像篝火上端的飘扬的飞灰。不知过了多久,被剥离出去的黑灰色小点越来越少,最后彻底停住了,而那团火焰,似乎因除去了某些杂质,火光变得更为纯粹,火势也更为炽烈,那如此巨大的一团火,竟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态,带着骇人的呼啸声继续朝前飞去。而那道始终出锐啸在黑暗世界中飞来飞去的暗金光芒,却正处于和那团火焰完全相反的状态,它将它所出的那些光向里收去,这使它看起来暗了,然而新的暗金光芒却显得更加锐利有如实质,它所出的锐啸声似乎都已经具有了杀让力,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心神悸荡。 不知过了多久,方胜和玉漱都从意外相逢的激动中渐渐恢复过来,方胜一下就想到他师傅师娘还在旁边看着,虽然仍闭着,脸却一下热了起来,玉漱大概也在为下不来台而感到尴尬,脸微微红了起来。 便在此时,妮妮突然道:“爹爹,我该叫师兄姨夫吗?” 方胜一听脸就更热了,暗忖再让这小妮子问上两句自己再也没脸见人了,忙将环在玉漱背后的手松了松,玉漱便借机向后退了一步,方胜忙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卟嗵”一声向他师傅师娘跪下,厚着脸皮道:“徒儿不孝,让师傅师娘担心了!”却是丝毫没提他刚才那番放肆举动。 左霓裳忙放下怀里的妮妮,将方胜扶了起来,便拉着方胜的手道:“你回来了就好。” 方胜见他师娘脸上还有泪痕,不由鼻子一酸,再说话时已是喉中哽咽,艰难道:“师娘,师傅,你们过得可还好吗?” 邵九州本还想训方胜几句,这时一见左霓裳那样,便也不好说什么,苦笑道:“有你们两个让我们记挂着,怎么好得了,好了,现在都回来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快别苦着一张脸了,有什么话进屋说吧。”说完便拉起他闺女的手和众人一起朝屋里走去。 方胜就这样在他师傅师娘那住下了,将自己在佐摩国和傲武国的经历跟他们大致说了一番。邵九州和左霓裳本以为玉漱的经历都够离奇了,没料到方胜的经历还要离奇上数倍,皆是不胜唏嘘。方胜也知道了他那个小师妹大名叫邵芳,小名叫妮妮,而那个“芳”字与他的“方”谐音,不无纪念他这个可能已死之人之意。由此方胜对这小妮妮也甚是疼爱,直接把战狮召出来哄妮妮玩,倒把邵九州和左霓裳吓得不轻,毕竟战狮一口就能将妮妮吞了……后来方胜百般解释,再加上妮妮也确实喜欢和战狮外,他们俩这才由着方胜和妮妮去了。 自那天的那次拥抱之后,玉漱对方胜再无任何亲昵举动,但她的变化也是明显的,方胜、妮妮还有战狮在外面玩的时候她也常常过来,脸上也不再总是那副古井不波的表情,一天里也要笑上几次,而每一次,无不让方胜神魂颠倒。当她和方胜独处时,也不再总是方胜问一句她回一句,有时也会主动两句话,然而她毕竟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这种她主动说话的情况一直比较少。幸亏她的经历也不算多,当方胜问起她这些年的经历时,并没费多大精力就说完了。 当方胜主动向玉漱靠近时,玉漱不会躲,却会明显地紧张,方胜心中不忍,也不为难她,便以能闻到玉漱身上的香气时为界线,大概也就是两尺多的距离,隔了那么远和玉漱说话也好,什么也不做愣也好。 有一次两人正哄着妮妮玩,也不知玉漱想起了什么,竟主动伸出手来拉住了方胜的手,却没有看方胜。只这一下就让方胜感动得不行,只觉得便是为了这一次牵手,哪怕吃再多苦受再多累都值得。 一个月后,一直在外奔走的殷长老回到了济安,方胜和玉漱立刻一起去找他,当时刘霁云也在。当方胜驭起锐风剑在他们面前飞了一圈,然后用武王锤一下把三十丈外的一座假山砸得粉碎,刘霁云和殷长老就什么都明白了。方胜送了些灵药给刘霁云和殷长老,而殷长老则把那三块火灵玉给了他们。如此一来,方胜和玉漱便有了五块火灵玉,而且知道最后一块火灵玉的所在,彻底解开火灵玉的秘密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了。 然而方胜受大刀盟一番栽培,相较于其他人来说,他回报给大刀盟的实在太少了,于是方胜便有凭借如今的修为再为大刀盟做些事之意。不料刘霁云和殷长老一旦得知在武林之外还有修真界这么个他们永远无法越的存在,无不有些心灰意冷,竟直接还了方胜自由身。只让方胜帮忙看看,他们的子侄中是否有可造之才。可惜的是,除了他和玉漱外,方胜没见到任何一个身具灵根之人。 又在他师傅师娘那住了一个多月,方胜和玉漱便商议一起回佐摩国之事,尽管就这么在大刀盟住下去也不会有人管他们,可两人身上毕竟都还肩负着更多人的期望,还有使命。 第一五七章 丑媳 邵九州和左霓裳没料到方胜和玉漱这么快就要走,尽管舍不得,可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拦他们,团聚了最后几日,方胜和玉漱便一起离开了济安。,尽在 直到飞出蓝田郡地界,方胜还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临行之时妮妮死活不让他走,倒不是舍不得他,而是舍不得战狮。方胜忍不住向玉漱笑道:“这战狮也是邪门,战斗之时炼气期修士也要怕它三分,可一旦和小孩子在一块,却又温顺无比,极是讨小孩喜欢。” 玉漱脚下那道白光也是一把飞剑,名曰飞雪,一点也不比方胜慢,玉漱在方胜右侧,闻言转头看了方胜一眼,道:“灵兽大都通人性,而小孩正是没心机的时候,与灵兽相互吸引也在情理之中吧。” 方胜不由苦笑出声,大多数时候玉漱都是这么严肃,会就事实去分析问题,而不是像常人那般带着感**彩像聊家常一样随口应答。不过能这样聊天方胜已经很满足了,他相信随着两人的相处,玉漱一定会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因为事实的情况是,他已经在慢慢影响玉漱了。 看着玉漱飘然若仙在他身边驭着飞雪剑于云端疾飞,方胜真有说不出的陶醉。说起来,玉漱脚下的飞雪剑倒还纠正了方胜的一个观点,那就是并不是只有暮月宗的那种既可以做飞行法器又可以用来进攻的剑形法器才能叫做飞剑。实际上所有的剑形法器都可以叫做飞剑,而且都能够两用,只不过驭龙洲的攻击型飞剑几乎无法载人,而载人型飞剑几乎毫无杀伤力罢了,只能说,暮月宗在炼器方面领先于整个驭龙洲一大截,但却不能因为暮月宗的飞剑功用大而否定了驭龙洲那些剑型法器“飞剑”的这一叫法。无论如何,对方胜来说,“飞剑”二字实在比“飞行法器”两字好听多了,他也乐得用现成的。 方胜有心试试锐风剑和飞雪剑哪个更快,此时他和玉漱的关系今非昔比,也不必暗中较劲,便直接道:“玉漱,咱们两个比比,看谁更快些?” 玉漱闻言转向方胜,抿嘴一笑,点头轻声道:“好。” 玉漱不笑时已经非常吸引人,而笑时,方胜便只觉连天地都失了颜色,眼里只剩下玉漱的笑容,一时竟忘了加飞了。等玉漱已经过他两丈时,方胜才反应过来,驭起锐风剑急追。 追了半晌,方胜现不管他如何加,玉漱总能及时提高度不让他追上,到后来,他便愕然现,虽然这半年多来他的灵力毫无增长,可是驭剑的度却又快了不少,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注意到黑暗世界中的变化,他的还真篇又有进步了,略想了想,便知一定是在当初和玉漱相遇时产生的这些变化。锐风剑度的提高,很可能便是由黑暗世界的变化而起。然而即便提高了度,方胜仍然追不上玉漱,直到他将灵力催到了极限也只能保持在不被甩掉的程度,不由惊叹,冰灵根果然非同小可。 后来还是玉漱放缓了度,方胜才再次和玉漱齐头并进,方胜还没开口,玉漱先道:“我脚下的飞雪剑乃是漱玉山之宝,师傅说,一旦我全力驭起飞雪剑,同阶修士中将很少有人能快过我,刚才我已经尽了全力了,也未能将你甩脱。等你入雷落宗学了驭器诀,应该能比我快了。” “你也知雷落宗的驭器诀?我只是听说过这名字,却不知这法诀到底如何。” “我也只知道这驭器诀只有身具金灵根者可学,这样说吧,一个没学过驭器诀的你绝对打不过一个学过驭器诀的你。” 方胜没料到玉漱竟然会这样说,实在很有点他的风格,忍不住笑着朝玉漱望了过去,只见玉漱脸正红着,嘴角微微扬起,八成也是察觉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方胜有点像,正自不好意思。尽管如此,方胜却是舍不得开玉漱的玩笑,只好忍着,自己在那偷着乐。 他们仅仅用了三天就把王巢和那老和尚的事处理完了,这下在南秦再没任何事,便直接朝佐摩国飞去。一入佐摩国,辨出了路径,两人直奔七岳宗,现在方胜还有些时间,便想陪玉漱到七岳宗看看,一来看能不能把最后一块火灵玉弄到手,二来想知道云汀真人怎么安排玉漱接下来的修行。最理想的状况,莫过于既能凑齐火灵玉,云汀真人又不强留玉漱,然后他们二人再直接去雷落宗。自然,这只是方胜一个人的想法,以玉漱的性子,同去雷落宗一事并不怎么可能。一来雷落宗全是陌生人,她本就不喜和人打交道,二来云汀真人肯定认为玉漱留在漱玉山修行比较好,而玉漱又亏欠了云汀真人太多。 等飞到七岳宗之时,方胜和玉漱经过这数月相处,又多了些默契。玉漱虽是七岳宗的弟子,可是就连漱玉山她也没好好看过,这次正好与方胜一起共览七岳宗全貌。 只见缈云峰高耸入云,风起之时远而观之,竟不知到底是云在动还是山在云海中浮沉;浩然山虽非群峰中最高,纵横却是最广,绵延五百余里,雪峰雨林俱存,真个是气象万千;天池峰乃佐摩国奇景,山巅之湖蓝如明镜,山下亦为江水环绕,所谓钟灵毓秀,不外如是;道静山林壑优美,静若处子,白鹿崖壁立千仞,无欲而刚,一山一崖遥相呼应,便如一对忠厚朴实的山中夫妻;六阳山山势奇诡,不似人间所有,漱玉山孤高清幽,石径蜿蜒如龙,一望便知是潜心修道的绝佳所在。 方胜和玉漱只顾观景,不知不觉便将度放慢下来,如此一来,两人反而还没从身边飞过的仙鹤快,再听着深山之中的猿啸之声,只觉七岳宗群山,以“仙境”名之亦无不可。 他们俩却不知,便在那天池峰中,刘松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当年暮月宗攻破虎脊城时邱明便借机遁走,一回到天池峰便将方胜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邱明言语之中对方胜推崇倍至,然而刘松自视甚高,并不太在意。后来刘松连年接近玉漱不果,这才紧张起来,不由想了个釜底抽薪的主意,孤身去了傲武国,结果一打听方知,方胜竟然离开了傲武国回了南秦。问了无数人,他也没问出方胜的家到底在南秦何处,等他气急败坏地赶回七岳宗时,结果得知了更让他惊愕的消息,左玉漱竟然也回家了!而且似乎正是为了找方胜才回去。 刘松那边正愁眉不展,方胜和玉漱却直接飞向了漱玉山。方胜到了山上也不遮掩,直接以玉漱的朋友的身份拜见云汀真人。云汀真人还没见着,倒是先被玉漱的那些师姐师妹们像看什么希罕物一样审视了一路,盖因为玉漱要找人的事在漱玉山已是尽人皆知,她们早就像看看方胜到底长什么个样子。方胜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好在他脸皮也算够厚的,但凡敢大着胆子盯着他看的,他都要微笑着朝对方一点头。方胜模样也算不赖,加之这些年感情、争战的磨砺,倒让他多了一股寻常男子所无的气质,任玉漱的那些师姐妹如何看,硬是没挑出方胜什么毛病来,唯一值得指责的便是太自来熟,别人只不过打量他几眼他也冲人笑…… 终于走到一段无人的小径,方胜抹了把额头的汗,感慨道:“平常听到丑媳妇见公婆这句话也没觉得怎样,今天亲历一番,方知当真不是那么好见的。” 玉漱脸一下就红了,转过脸来白了方胜一眼,便又一声不吭地向上走去。方胜被玉漱那一瞬间的美态震得直接愣在了当场,等玉漱走了好远才回过神来,力狂奔着追了上去。 最后终于见着云汀真人,玉漱的这位师傅更是把方胜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方胜早知云汀真人是结丹期高人,哪敢放肆,恭恭敬敬行了礼之后便乖乖在那站着任云汀真人把关。 好半晌,云汀真人才表情一松,叹道:“玉漱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寻你,可巧你们竟在故乡相遇,倒是省得再寻觅,也算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吧。我看你资质上佳,相貌气质也算忠厚,若能和玉漱善始善终,我亦不会妄加阻拦。” 方胜没料到云汀真人竟然才一见面就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间感动莫名,倒忘了答话。等反应过来云汀真人还等着表态之时,已是过了半晌,额上不由冒出汗来,一时间干张着嘴竟说不出一个字。 不料正是方胜的这番举动,让云汀真人不忍心再难为他,只听云汀真人又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两个由南秦同行至此,对下一步该干什么想来也有计划了,便跟我说说吧。” 第一五八章 集齐 方胜和玉漱其实没什么严密的计划,他们只是以一种尽力而为的态度,看能不能在七岳宗将所有的火灵玉集|如今云汀真人既然摆明了立场支持他们,方胜和玉漱就干脆不再瞒她,因为一旦有云汀真人的帮助,解开火灵玉的秘密肯定会顺利很多。 当云汀真人知道这几块火灵玉竟然在南秦武林引起如此大的风波,无数人将毕生的心血都用在解开火灵玉的秘密上,她也不得不感叹那些凡人的执着,尽管无论那些凡人如何努力都是徒劳的。 方胜和玉漱全都来自世俗界,身上不仅寄托着无数前辈的期望,他们两个的生命也都于火灵玉纠缠在了一起,如今一心要解开火灵玉之秘,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云汀真人也没怎么考虑,便答应帮他们两个。实际上在她看来,集齐六块火灵玉无非是把火神印给拼出原形,想用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还没听说哪件法宝被切成六块后一旦再拼起来马上就能用的。火神印的一分为六很可能并无深意,即便集齐了,也只不过是六块火灵玉,而不可能是火神印,到时候方胜和玉漱自然就会死心了,这便是云汀真人的真实想法。 实际上云汀真人已从方胜二人的口风中探出他们俩并无回世俗界终老之意,既然要留在修真界,那无论对玉漱还是对漱玉山来讲,让玉漱留在七岳宗都是最佳的选择,云汀真人现在尽力帮方胜二人,也不无等她提出要求时让方胜二人不好拒绝之意,她却不知,玉漱其实早就有了留在漱玉山修行的想法。 他们商量已定,当晚方胜便被送到了与漱玉山最近的六阳山暂住,一是因为漱玉山从来就不留男修士过夜,二来正好让方胜那幕祀的师门。 不管幕祀曾在南秦掀起多大风波,害死多少人,方胜对此人仍是十分敬佩的,毕竟幕祀乃是整个驭龙洲最有希望达到元婴期的修士!对幕祀的生平,方胜皆是由吴希文那里听来,十年阅尽七岳宗典籍也好,三百年修行到结丹后期也罢,对方胜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以,一到六阳山,他便心存敬畏,倒比平时安分不少。 等云汀真人和玉漱走后,方胜向招待他的那名查姓修士道:“查师兄,在下虽是第一次到七岳宗,对六阳山幕祀前辈却是早就十分景仰的,能在幕前辈修行故地住宿一晚,实是荣幸之至。” 查姓修士看起来有三十岁上下,闻言叹道:“师叔祖英名一世,不意晚年遭此大难,以至身败名裂,修真界大多数修士对师叔祖的所作所为极为不耻,像方师弟这样对师叔祖仍心存仰慕的,只怕已是少之又少了。查某在次代师叔祖谢过方师弟。” 方胜忙还了一礼,道:“不敢。查师兄,在下近日便会离开七岳宗,尚不知何时方有机会再来,想趁此机会一游六阳山,查师兄不必陪我,只需告诉我何处可去何处不可去便可。” 查姓修士闻言笑道:“自师叔祖出事后,六阳山势微,已与荒山无异,方师弟若是孤身在山中赏景,只怕半天也不会遇到一个人,倒没什么不可去的地方。今日天色已晚,若明日方师弟还有兴致,我便陪你在山上转转吧。” “如此多谢了。” 次日一早那查师兄便来了,领着方胜吃了早饭,然后两人就如常人一般踏上了山路,直奔六阳山胜景而去。 与此同时,天池峰的刘松已得到方胜和玉漱一同到了漱玉山的消息,这个在天池峰甚至是整个七岳宗一向被视为天之骄子的年青人的心彻底乱了。本来他还想着一旦左玉漱回来就去漱玉山去看她,却没想到竟然连那个方胜也来了,这下他就完全不敢去了,他怕盛怒之下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更怕忍不住出手当着左玉漱的面将方胜给杀了。 尽管他还没见过方胜,可他脑子里这样一个念头已经根深蒂固:只有我才配得上左玉漱,那个叫方胜的贱胚凭什么?! 刘松正在那生着闷气,不料却听到门外童子那仿佛天籁般的通报声:“禀公子,漱玉山左玉漱求见,此时正在客厅等候。” 只有左玉漱,没有方胜!刘松心头狂喜,一边强压下心中的笑意,一边沉声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刘松急步奔到镜子前,将头、衣领、袖子全都整理一番,这才满意地向客厅走去。一路上,他不无得意地想,自己在左玉漱心中也不是全无地位,不然为何她刚一回来便来看他? 一到客厅,刘松一眼便看见左玉漱孤身一人站在厅中,正抬头看着墙上的字画,忙道:“左师妹芳驾光临,刘松有失远迎,罪过。左师妹快请坐。” 玉漱看得专心,直到刘松出声时才知道厅中来了人,便转过身去,向刘松道:“刘师兄,我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噢,师妹有何事,看我能帮得上忙吗?” “刘师兄,玉漱先要多谢你引我入门之恩。” 刘松笑道:“师妹良材美质,便是不遇着我,也一定会有修士引师妹踏上修真之路的,我只不过是先于别人一步遇到师妹罢了,这本就是我的荣幸,实不敢居功。” “刘师兄,我另有一事,确实需要师兄帮忙。” “噢?师妹请说。” “昨日家师说覆冰诀中有一套专克火属性法器的剑诀,一味苦练不如求证于实战,苦于山中并无火属性法器,便让我来天池峰” 刘松笑道:“这是小事,我炼器期时的火属性法器都还留着呢,这便让童子取来。” “等等,刘师兄,家师言你身上有一块火属性法宝残片,若是认真体悟,或许亦有助于修行那套剑诀,不知刘师兄是否能一并借我?” 刘松想了想,恍然道:“师妹说的定然是这块火神印残片了。”说着便将那最后一块火灵玉取了出来。 玉漱从到这天池峰上便一直是一副沉静表情,直到见到这最后一块火灵玉,眼神终于变了变。刘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还以为左玉漱被火灵玉之瑰丽吸引住,心中一动,便道:“从十余岁起此物便一直被我贴身戴着,也一直当个饰品罢了,师妹若是用得着,便直接送给师妹好了。” 若是方胜在此,只怕当场就答应了,但玉漱那冷漠的性子已经根深蒂固,虽受方胜影响正在慢慢改变,可此时仍是不愿平白无故受刘松恩惠,几乎是想也没想便道:“多谢师兄,此物只借我参研数日便可,之后定当和其余法器一并奉还。” 一盏茶功夫之后,玉漱拿着火灵玉驭剑飞出了天池峰,只觉身上比演练了几个时辰的剑法还要累,平日里她只和云汀真人还有方胜说过这么多话,现在却要和一个并不太熟的刘松说那么多,而且还不全是实话,也真够难为她的了。 让玉漱自己去借火灵玉,这也是玉漱和云汀真人商量出的结果。因为若是由云汀真人出面,借来容易,却未免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先天池峰座刘阳就肯定会知道,此人之才智只怕已不下六百年前的幕祀,若让他知道云汀真人去借火灵玉,八成便会联想到更多事情,只怕方胜和玉漱想要解开火灵玉的秘密这件事就要旁生枝节了。 玉漱拿到火灵玉之后便回了漱玉山,然后和云汀真人一起飞向六阳山。云汀真人一放出神识便在一个山崖上将方胜和那查师兄找了出来,两人便直接飞了过去。那查师兄见云汀真人来了,再陪着方胜便如坐针毡,赶紧告辞走了。 山崖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云汀真人扬手打出一个半圆屏障,将他们全罩在下面,接着道:“方胜,玉漱已经将最后一块火灵玉找来,你把你的那块拿出来吧,便在这拼在一起就算有什么动静,也不会被别人听到。” 第一五九章 斗宫 一听说连最后一块火灵玉也找到了,方胜不由紧张起来,六块火灵玉分开了六百年,为了将它们集齐,南秦一代又一代多少武林人物为之付出了生命,为了解开它的秘密,无数人呕心沥血,穷毕生之精力钻研,远的方胜只能凭空想象,但近的,他却亲眼看见了殷长老、王巢、老和尚、黄帮主、王长老甚至包括他本人和玉漱,他们为了解开火灵玉之迷所付出的一切。 没有火灵玉,玉漱就不必去白鹿堡潜伏五年,她的性子就不会变得不近人情;没有火灵玉,方胜也绝不会疯上一年,正是为了抢夺火灵玉,那帮黑衣人生生将他和玉漱拆散…… 如今,这个秘密马上就要解开了,它也许不会惊天动地,可是,它将会给方胜、玉漱,给殷长老、王巢,给无数的南秦武林人物一个交待! 方胜拿出火灵玉,用双手捧着,平伸于身前,然后便见玉漱将其余的火灵玉一块块拿出来,按着纹路依次放在方胜手上。玉漱虽然没说什么,可她的额上早渗出细密的汗珠,可知她此时心里也并不宁静。 很快五块火灵玉便在方胜手中对齐了,火神印的原形已经初具规模,直径半尺有余,边缘已经出了方胜的手掌,上面那古拙的花纹便像某种无法理解的咒语一般慑人心魄。然后玉漱便拿起最后一块火灵玉向那个缺口中嵌了进去,只待玉石落下,压在他们心头的那个沉重包袱将就次移除! “咔!” 火神印之形已成,方胜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努力让双手保持平稳,双眼一眨不眨地盯在那火神印上。只一息之后,方胜只觉热,那火神印已变得滚烫,竟从他手上传来“哧哧”声!眼看再不把火神印扔了就得把他的手给烫熟了,云汀真人喝道:“抽手!”与此同时从她左手中射出一道白光,眨眼间化成了一片,将火神印稳稳托在了空中。 方胜也算见机得快,手上只被烫伤了几处,这时双眼盯仍盯着火神印看,双手则凑到嘴前不住吹着。玉漱关心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心无旁骛模样,则又把注意力转到火灵玉上。而事实上,方胜却将玉漱转头看他那一幕用眼睛余光看得分明,嘴上虽没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便在此时,只见火神印正中亮起一团小小的黄光,紧接着,那黄光便像液体一样顺着那六道缝隙流去,一旦流到边缘,便倏地消失不见,再看火神印时,竟已经变成了一个整体! 这一幕落在三人眼中,最为震惊的反而是云汀真人,单个的火灵玉也无甚奇特之处,就算是拼在一起,也不过是六块死物罢了,绝不可能融为一体,这不符合炼制法宝的常理! 然而火神印的变化显然还没完,那黄光刚刚消失,火灵玉上的纹路却一点点亮了起来,本来一块火灵玉便可将方圆半丈的空间照亮,此时那火焰似的光芒却已经把云汀真人设的那个直径三丈有余的护罩都给照亮了!红光如火焰般在整个护罩内无风而舞,便像是其中关着一个火魔一般! 数息之后,护罩内的温度便高得让人难以忍受,云汀真人随手向那护罩上打出一道白光,那护罩上竟生起一股寒意与那火神印相抗,护罩内登时凉爽不少,方胜这才松了口气。而玉漱那边,表情由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似乎再热再冷都对她毫无影响。 当火神印上的所有纹路都亮了起来,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只听“咔”一声,火神印竟突然又一裂为六,变成六块火灵玉躺在了那片白光上。与此同时那妖魔似的火焰也消失不见,护罩内的温度开始骤降。 云汀真人“咦”了一声,正埋头苦思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方胜却已经快冻得受不了了,如果他也能,早就在身边放出护罩把自己保护在里面了,现在却只能干忍着。然而身上冷着,他心里也不怎么好受,火神印闹出的动静也不算小,可最后竟然又分成了六块火灵玉,一前一后相当于除了那么个六玉合一的过程外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 方胜抬头看了看云汀真人和玉漱,只见她们师徒俩都在埋头苦思,并不像他这般气馁。方胜心头又是一惊,莫非刚才自己漏掉了什么,不由皱起眉头,也苦思起来。 片刻后,云汀真人先抬起头来,道:“看来真让你们猜对了,这火神印中定然藏着什么秘密。” “噢?”方胜抬头看向云汀真人。 这时玉漱似也想明白了,轻声道:“可能是咱们所处的位置不对,也可能是某个咱们看不到的机关已经被打开了。” 云汀真人含笑点头,接道:“玉漱说的不错,我带你们换个地方试试吧。”看她的表情,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方胜不由愕然,暗叹这对师徒未免比他强太多了,他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这师徒俩却已经有了相当肯定的线索。他却不想想,云汀真人怎么说也活了好几百岁,她活的零头都能得到比方胜多得多的经验,而玉漱修真之前,所学无非是轻功、用毒、机关之术,对此也是驾轻就熟。 云汀真人直接带着玉漱和方胜找到了六阳山座辛殊,此人亦是结丹期修士,只是看起来已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叟。据云汀真人说,这辛殊和她平辈,她还得叫他一声师兄,只不过她这位师兄也算是一位幕祀事件的受害者,早已心灰意冷,一直无甚建树。 原来这辛殊乃是幕祀的师侄,对幕祀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后来幕祀东窗事,他一则不信幕祀竟会做出那种事,但又亲眼见到幕祀在众人面前承认此事然后被逼死,之后他就心性大变,由大方开朗变得沉默寡言,能在其后修炼到结丹期,实在是远众人预料,然而之后便一直无甚进展了。 云汀真人竟直接向辛殊说明了来意,倒把方胜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现,这辛殊已经心如死灰,只是和云汀真人说了两句话,连看都没看他和玉漱一眼,便由着他们去了。等从辛殊的居处离开,似是看出了方胜的疑惑,云汀真人问道:“你们可听到刚才辛师兄跟我说了什么?” 方胜老实答道:“没有。” 玉漱见云汀真人望向她,便摇了摇头。 “他最后一句说的是,他已经二十年没说过话了。” “啊!”方胜一下就明白了云汀真人的意思,一个二十年都没说话的人,哪里可能对他们的秘密感兴趣,自己实在没必要担心辛殊会泄密。微一转念,方胜便知云汀真人对他不无责备之意,以云汀真人的经验,她自能掌握分寸,哪里用得着他来担心。不过方胜却也颇觉好笑,云汀真人固然是支持他和玉漱,可到底还是有些生气的,或者说羡慕他也不无可,毕竟漱玉山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个冰灵根,却无端被他抢了去。 想到这方胜便有些想笑,不料却正被云汀真人看到了,云汀真人一眼便看穿了方胜的想法,竟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没好气道:“机关算尽太聪明!要是你能把这份心思用在修行上,只怕已不是这个境界了!” 方胜立刻板起脸恭敬道:“前辈教训得是,弟子谨记。” 玉漱却猜不到这些弯弯绕绕,也不感兴趣,只是静静在一旁驭剑飞着。云汀真人看在眼里,不由一阵心疼,她这个徒弟,资质绝佳,却太让人不放心了,和方胜在一起,难保不吃亏。想到这云汀真人便打定主意,只要方胜敢欺负玉漱,她便不让玉漱知道,亲自出手教训方胜。 片刻之后,他们三个便飞到了斗宫阁,幕祀年青时的修行之地。 第一六零章 万象 斗宫阁外连个看守的弟子也没有,云汀真人直接用从辛殊那里借来的令符打开了外围的防御法阵,带着方胜和玉漱走了进 斗宫阁这有两层,乍一看之下,与六阳山的其它建筑并无不同之处。等进到里面,才现这阁既不像起居之处也不像修炼之地,而像个书房。四壁的书架上摆满了书,还清楚地分了阵法、炼器、丹药、法诀、灵兽、奇境等几个大类,就连屋里的桌子、茶几上,也都放着几摞书,方胜当初帮胡慕华守药园那会已经觉得胡慕华的藏书丰富异常,现在看来,跟幕祀根本就没法比,只是“丹药”的那两个书架,就已经比胡慕华的多多了。 玉漱还没什么,方胜却完全是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几乎忘了来此地的目的,完全没有贪多嚼不烂的觉悟。但是这斗宫阁毕竟不是自己家,他也不敢乱动。云汀真人将方胜的样子看在眼里,笑道:“你不是七岳宗弟子,漱玉山的典籍我还可以让你至于这斗宫阁的藏书,我可做不了主。” 方胜一想也是,若是各派典籍人人都能随便看,那还分什么门派,直接以地域分成佐摩国派、傲武国派好了。他也不气馁,暗忖雷落宗的藏书未必就比七岳宗少了,在某些方面还要高于七岳宗,自己实在不必急于一时,想到这便道:“前辈,咱们要在这里把火灵玉再拼一遍吗?” “先等等吧,咱们分头可有什么异常之处。”云汀真人道。 之后便由云汀真人分派,三个人在斗宫阁的一层仔细搜寻起来。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斗宫阁一层里所有可疑之处都被他们动过,却全不是机关。云汀真人道:“去上面” 结果不去还好,一去方胜竟然不愿意下来了,盖因为二层放的全是法器、宝器、法宝、珍惜材料还有丹药,只是方胜曾经吃过的仙菽丹就有好几盒,而且是放在了一个架子的最下层,看来仙菽丹在此只不过属于最次的灵药。 此时连玉漱也忍不住动容,她在云汀真人那见过不少宝贝、灵药,没料到仅仅是六阳山的一个斗宫阁,其中珍宝就几乎比云汀真人的所有收藏还要多。 方胜环视四周,现除了那法器物出的光华外,整个二层竟然连张床都没有,喃喃道:“幕前辈都不睡觉的吗?” “幕师叔结丹后便从这斗宫阁搬了出去,这里使成了他存放杂物之地,二层原是卧室,想来不会有什么机关了。你们便在此处再将那火灵玉拼起来吧。” 方胜与玉漱对望一眼,便又开始忙活起来,等拼齐五块之后,也没让云汀真人帮忙,玉漱直接伸手在火灵玉下方一抹,一个透明的冰寒光幕出现在火灵玉之下,将火灵玉托在了半空中。方胜对这种手法破感兴趣,云汀真人施展之时他还不好意思问,这时一见玉漱也会,他打定了主意一有空就向玉漱请教请教,若是能学过来自然最好。 只听“咔”地一声,最后一块火灵玉也拼了进去,然后众人便静等着火神印再起变化。然而这一次又出了众人的预想,等了半天,六块火灵玉竟然毫无变化。方胜心头不由“咯噔”一声,暗忖,若是开启火神印的机会只有一次,但他们又恰巧错过了合适的地点,那他们的运气也未免太背了一点。 云汀真人沉吟片刻,道:“以幕师叔的才智,断不会做出这等不合理的事,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咱们再在这阁中仔细找找。”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又在斗宫阁一层聚齐,一看表情即知一无所获,方胜不由有些烦闷,他们好不容易找齐了火灵玉,若是还只能得到这么个结果,他实在无法接受。 然而云汀真人显然已经尽力了,以玉漱的经验,也实在想不出他们到底漏掉了什么,三人略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先回漱玉山再说。 云汀真人也没去还令符,直接带着方胜和玉漱向漱玉山飞去,她见方胜似乎有些灰心,便道:“若是集齐火灵玉便能解开这火神印的秘密,也未免太简单了些,你俩也不必灰心,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没想起来,容我再仔细想想。” 方胜自然不能责怪云汀真人,但是,距他去雷落宗之期已经没几天了,若是在走之前都不能将这件事解决,心里不免总惦记着,火灵玉的事如果真的到此结束,这遗憾只怕会让他记一辈子。 眼见便要飞到漱玉山了,云汀真人突然道:“定然是那里了!” 方胜和玉漱都朝云汀真人望去,云汀真人却又突然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是那里?” 三人同时停了下来,云汀真人皱着眉头又想了片刻,方胜和玉漱也不敢打扰,但方胜心里早就紧张起来,只盼着云汀真人能给个准信。半晌,云汀真人才严肃道:“随我来吧,若是在那里也找不到线索,那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方胜一听也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担心,和玉漱对视一眼,便闷着头跟着云汀真人又拐回了六阳山。六阳山山势极是奇诡,方寸之地,从上向下俯视也许无甚奇处,一旦稍降低些,山林便又是另一个样子,有许多涧壑溪谷,不走到跟前便根本无法现。这次云汀真人带着他们直接飞进了六阳山后山的一个山谷之前,青天白日之下,方胜却无端感觉到一股阴森之意。 云汀真人以令符打开了谷口的禁制,一边向里走一边道:“此地乃是幕师叔结丹后的悟道之处,名为万象谷,等会你们便知为何以万象谷名之了。” 一入谷中,方胜立刻现这山谷竟然光秃秃一片,连根草都没有,入目全是石头的青灰之色。这谷也不大,方圆约有百丈,岩壁高不过七八十丈。 由于谷中太过空旷,他们三个往里一站,气氛颇为诡异,便像是正有人站在四周的山崖上冷冷地看着他们。方胜忍不住抬头向上望去,却现头顶的山壁竟有要合拢一处的趋势,心里一惊,便凝神向上去,这才现只不过是错觉。然而他很快又现了异常,那山壁上有东西! 方胜微一凝神,灵目术已然加身,再看那山壁时,便惊得张大了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山谷的岩壁上竟然刻满了图案!方圆百丈的山谷,近八十丈高的山壁,几乎每一尺的山壁上都刻着图案,有人,有动物,有植物,有器物,有建筑,有山,有水,有日出,有月落,几乎只要能想到的,几乎都在山壁上刻了出来!而那些图案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方胜想都没想过的,即便是亲眼见到了,也不知道是何物!怪不得此谷叫万象谷,只怕万象都说少了! 只听云汀真人道:“这谷中的图案在七岳宗立派之前便已存在,千余年来尚无人能参破这谷中的玄机,幕师叔也不能。但是此谷是除斗宫阁外他停留最久的地方,咱们便在此地仔细搜寻一下吧。” ps:不知道第二章赶不赶得出来,嘿,不要等了…… 第一六一章 火字 云汀真人刚说完让大家各自搜寻方胜就立刻行动起来,万象谷石壁上的图形实在太多,方胜总觉得即使有线索也不应出在那些图案上,不然找到的时候只怕人也要累半死了他和玉漱来到石壁之下,一向左一向右,想先看看是否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东西。 两人看得十分仔细,生怕错过了什么,可是一个时辰后两人在万象谷另一边再次碰头,就连玉漱也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头,很显然,俱是一无所获。这时云汀真人也走了过来,道:“谷中的空地我也检看过了,并无异常之处。” 方胜咬起牙,怒道:“这万象谷也真是奇怪,神识刚一放出去便会消失无踪,不然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现在只能仔细从石壁上的图形来找线索了!”抬头看了看那已经无法算清数目的图形,方胜只觉得一阵阵眼晕。 云汀真人也叹了口气,道:“若在此处也找不到线索,那我实在不知该带你们去哪里了。然而这山壁上如此多的图形,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看得完的,方胜,你准备何时动身去雷落宗,若是在此之前还没什么进展,便不妨将火神印之事先放一放,很多事都要讲究个机缘,也放是时候未到呢。” 尽管知道云汀真人只不过是安慰之辞,方胜还是有谢感动,便真诚道谢:“多谢前辈指点,我们两人已被此事纠缠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晚辈准备十天后动身去雷落宗,到时候不管有没有线索,晚辈定然先要去雷落宗一趟。” 见方胜颇为达观,云汀真人才放下心来,她对方胜的关心十分有限,她是怕玉漱受方胜影响,一旦灰心便可能影响修行。 其后云汀真人陪着方胜和玉漱在万象谷中搜寻了两天,最后仍然一无所获。由于漱玉山还有不少事情,云汀真人便先行离开,只留下方胜和玉漱继续找。 由于那些图形实在太多,最初方胜和玉漱只是驭起飞剑沿着山壁匆匆扫视,这般看了两遍,大致记下了比较可疑的图形,然后便开使挨个仔细看那些可疑图形。这方法虽笨,却可以保证不会遗漏,只要时间充足,而且问题确实出在那些图形上,那么他们便一定能找出问题所在。 云汀真人走后的第三天方胜便开始烦躁起来,因为他已经计算出来,以如今的度,直到他出那天,他和玉漱两人也不可能将那些可疑图形检察完,甚至连检察一半都做不到。为火灵玉的事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眼见已来到最有可能解开火灵玉秘密之地,却因为时间不够而匆匆离开,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与方胜几乎完全相反,玉漱始终都是那么静静地找着,有时候甚至连方胜正在看她都不知道。每当这个时候,方胜便不由一阵心疼,玉漱的这种专注也许来自天性,但更可能是在幼年时由殷长老训练而成,那个时候玉漱肯定吃了很多苦。 后来眼看着离出之期越来越近,方胜索性认命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大不了下次再来,更何况还有玉漱留在这,她先找到然后再告诉自己也是一样的。他们已经定下来,先让方胜独自去雷落宗,而玉漱继续在漱玉山修行,等方胜在雷落宗安定下来,只要有机会,随时可以来漱玉山找玉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玉漱所修覆冰诀几乎是七岳宗最玄奥的功法之一,只有在漱玉山,在云汀真人的指点之下,再加上漱玉山上的那些典籍、灵药,玉漱才能有一个较快的修行度。对方胜来说,玉漱曾经是他生命的所有意义所在,现在也并不多,然而玉漱并不是他自己的,玉漱同时还是漱玉山的未来,是将来的漱玉山座!如此看来,其实不知从何时起,两人都已经身不由己。 便在进入万象谷的第八天,方胜已经将注意力渐渐转移到与玉漱仅余的两天相聚上时,方胜突然听到玉漱在喊他:“你到这里来看一下。” 方胜驭起锐风剑便急飞过去,只见玉漱正轻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一个人形图案,乍一看,岩壁上所刻之人也无甚奇特之处,古意盎然的线条,勾勒出一个长衫修士之形,脚下驭着一柄飞剑,双手中不知在施展什么法诀。 方胜知玉漱断不会无缘无故叫他过来,不由再次凝神细看,越看越觉得那修士颇具神韵,就像是马上就会活过来一般。观察良久,方胜的目光又移到了那修士的双手上,那修士所施展法诀似是爆出一团圆形光芒,直接将那修士的双手遮在了那圆形之中,方胜盯着那圆形看了又看,突然看向玉漱,道:“难道那不是法诀?” 玉漱却没回答,而是伸手点向那修士的双手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此处石质与其它地方不同?” “呃,好像……” “把火灵玉拿出来试试吧。”见方胜也看出来不对劲,玉漱道。 然后便由方胜一手按着,把六块火灵玉一块块贴在了那圆形法诀上,实际上,此时他们都已觉得,那修士手中的那上圆形其实更像一件圆形法宝! 便在最后一块火灵玉也拼上去之时,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方胜突然觉得手下又是一热,急道:“来帮我一下。” 玉漱立刻会意,手在火灵玉表面一抹而过,一个冰寒光幕出现火灵玉外表面,将六块火灵玉稳稳地压在了上面。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火神印蓦地出刺眼的红光,只持续了片刻,红光便向下隐去,然后方胜和玉漱马上就现,那红光并不是隐进火神印中,而是由火神印像水流一样向上下左右的石壁流去。 红光越流越远,越来越淡,便在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只听“呼”地一声,一股无形的磅礴能量由火神印上呼啸而出,竟将方胜和玉漱直接掀飞了出去。好在两人都早有戒备,才不至摔下来。然而两人却不敢再上前了,因为从火神印四周已变得极热,哪怕是在十丈之外,方胜的脸也被烤得有些疼。 “呼!” 随着这一声响起,从那小小的火神印竟飞出一团磨盘大小的火焰来,直接飘向了万象谷上空,紧接着,又是另一团火! 玉漱看着那火焰,忽然道:“是字!” 那从火神印中飞出的火焰竟然是两个字!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一个又一个由火焰构成的大字飞了出来,仿佛永无止境! ps:心情略有起伏,少更见谅。 第一六二章 还虚 方胜和玉漱眼看着火神印中喷出的火字越来越多,不得不向后退去,然而这些字关系到收缠了他们一生的秘密,是以尽管被炙烤得皮肤生疼,两人也没有退出万象谷的意思。 片刻之后,就算他们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他俩竟被那些火字逼到了万象谷的正中央,那些字便像是写在一张无形的卷成了筒的纸上一样,正好将他们围住,而正上方,则完全被正一个挨一个飞进来的火字堵住。 玉漱在飞剑上一引法诀,一个白色的隐隐散着寒意的光罩便将两人护了起来,他们这才好受了一点。方胜见玉漱面色凝重,便问道:“维持这护罩很吃力吗?” “会不断消耗灵力,我还没试过最长能坚持多久。” 方胜突然间想到自己还有一块避水晶,当下便道:“我这还有块避水晶,待会我一启动你就把护罩收了吧。”方胜一直没找到机会将避水晶镶嵌到法器上,此时也只能掏出那块青色菱形宝石来,将灵力向其中灌去。 一个青色透明光罩“嗡”一声出现在了玉漱的那个光罩之外,玉漱道了声“你小心”便将自己的护罩收了。此时便可看出来,云汀真人其实并非盲目地宠溺玉漱,除了一把青霜剑一把飞雪剑,她并没有给玉漱任何法器,为的便是让玉漱能够更加专注地体悟覆冰诀。 两人见避水晶的护罩暂时还能将外面的热气挡住,便稍稍放下心来,开始抬头向上看去。 当是时,偌大的山谷中除了停在空中的两人便只剩下那些磨盘大的火字,一个火字还没什么,可当它们有了百上千个,而且还渐渐按顺序排成了一个圆柱之形,那铺天盖地已经把整个山谷都照亮的火光便有了莫大的气势。方胜和玉漱二人在那些火字之中间,显得如此渺小,然而,他们对身边的一切已经完全无法查觉,从最上面那行字变得通顺之时开始,他们的身心便完全沉浸在了那些火字的内容之中。 “某自知南秦之行全凭运势,成,则为我七岳宗之幸,败,则吾必身败名裂,埋骨他乡亦未可知。然某于万象谷所知之事真假莫辨,若为真,吾自义不容辞,若为假,以吾命证之,又何所惜!是故南秦必行。某所虑者,唯吾身已死尚不能辨此事真伪,事关驭龙洲千万修士,岂可因某一人之死而误此大事,故留此字于有缘……” 看到这方胜二人自然已明白这些字必是幕祀所留,然而此人言辞十分隐晦,两人半天也没看出幕祀所说大事是什么大事。继续朝下看,这才渐渐看出情由。 原来这幕祀当年把火灵玉留在南秦便有寻有缘人之意,只是他所谓的有缘人仅仅是指修士,而不是那些武林人物。也就是说,南秦武林为争夺火灵玉而死的人全白死了!然而,方胜和玉漱之前也俱是南秦武林之人,这有缘人最后还落在了他们这两个南秦武林人物上,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实际上,任何人将火灵玉集齐然后拼在一起都会触其中的禁制,然后就会生那天云汀真人和他们俩在一块时火神印急剧变热之事,相应的,万象谷石壁上修士手中法宝后隐藏的禁制才会被触。一个普通人,即便集齐了火灵玉,却未必会知道修真界的存在,更别提来到这六阳山的万象谷了。而就算是结丹期修士,只要手里没有六块火灵玉,即使到了万象谷中,也不可能将谷中的禁制打开,继而出现这些火字。幕祀要找的便是一个曾在南秦仔细搜寻火神印残片,知道他去南秦的始末,并且和七岳宗相亲善,可以来到万象谷的修士。 这样一想方胜便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幕祀绕了这么多弯,若不是他和玉漱机缘巧合将火灵玉给集齐了,真不知南秦武林还要因为火灵玉死多少无辜之人。 然而即便这样,方胜和玉漱竟在那些火字的后半部分硬是现原来他们两个仅仅是具备了“有缘人”的资格,距知道火神印背后的秘密可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幕祀之天资自不待言,他之所以会失败便全在这“运势”二字上,所以他希望继承火神印秘密的人能够有比他强得多的运势,而“有缘人”的运势比他的运势强的具体表现便是要通过他在去南秦前设下的考验。 在把六块火灵玉嵌到那修士手中之时,谷中的禁制便能感觉出火灵玉持有者的境界,然后便会自行选择出相应境界的考验,不是一个,而是一连串! 看到最后方胜简直觉得这幕祀是个变态,因为幕祀不仅仅在折腾那些所谓的有缘人,他本身在设置这些考验时肯定就大大地折腾了一番,要知道,看那火字中的语气,他充分考虑到了考验的难度应与有缘人的境界相符,修真界修士的境界可多了去了,炼气期便有十二层,筑基期和结丹期分别有三层,一共十八种境界,幕祀就得设十八串考验!方胜预测很可能每一串考验都是六个,因为他和玉漱所接受的考验便是找到六样东西。 而直到最后,那些火字上也没说明那六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最后只有这么一句:得手之后将之嵌于山壁相应图形之上自能触禁制。 看到这方胜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本以为火灵玉的事会在这谷中彻底解决,没想到才刚刚开始!火光中方胜朝玉漱看去,只见玉漱也早已看完了,正低头沉思,方胜不由被气笑了,暗忖,自己和玉漱的性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好像无论何时,玉漱总得沉得住气。 便在此时,那些火字竟又再次动了起来,只不过度却比出现时快了很多倍,一个个又飞回了火灵玉中,万象谷又迅暗了下来。 方胜不由呆看着火灵玉愣在当场,喃喃道:“这就完了?” 这时玉漱忽道:“在那里!” 方胜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忙顺着玉漱的目光望去,只见火灵玉往右二十余丈处的一个图形亮了起来,好像是个巴掌大的葫芦。 “难道要找的东西便是此物?”方胜不由嘀咕出来,一边向那边飞,目光又转向其它方向,“另外五个呢?” “难道那是还虚葫?” 方胜和玉漱不由同时朝声出望去,竟是云汀真人来了。 第一六三章 摩昆 万象谷中无法放出神识,再加上方胜和玉漱的心神本就被那图案吸引了去,以云汀真人的修为,无声无息来到他们身边也算正常。 方胜问道:“前辈,还虚葫是何物?” 云汀真人却没立刻回答,而是又飞近了些,沉吟片刻才道:“你们看那葫芦嘴处,右侧斜着的一笔是不是像一片叶子,以此我才觉得这葫可能是还虚葫。这种葫嘴处带一片叶子的葫芦在佐摩国与西南昆兹国的边境有不少,然而能为修士所用的,却只有生长在一个绝谷中的这种葫芦才行,后来此葫名头大了,便被叫做还虚葫。还虚葫乃是由天地所生灵宝,可随摘下它的修士之境界、功法而改变功用,佐摩国最有名的一个还虚葫便是灵兽山栖霞道人的伏兽之葫,当年他以筑基期修为得到还虚葫,辅以灵兽山的伏兽法诀,降伏妖兽、凶兽无往不利。” 方胜立即道:“前辈可有相熟之人还有这还虚葫,能否借来一用?”之后方胜便将他和玉漱在山谷中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云汀真人。 听完之后云汀真人不由苦笑,转向玉漱叹气道:“幕师叔所谋既为天下修士之事,却仅选中你二人为有缘人,唉,实在是苦了你们了。以为师之资质,定是差幕师叔远矣,他既然选中你二人,就必然有他的原因,我就不再横生枝节将此事告知旁人了,你们两人量力而行便是,需要为师帮忙之时只管开口。至于借还虚葫,方胜你适才显然没仔细听我之言。” 方胜一听云汀真人愿意帮他们,心中不由一喜,然而听到最后一句,竟是在批评他,不由一愣,不过因为玉漱的关系,他对云汀真人也是相当尊敬的,对这批评之语并不觉反感,反而开始思考云汀真人为什么那么说,几息之间,他便恍然大悟,道:“前辈,你刚才说还虚葫会随将其摘下者的境界、功法而改变功用,是不是说,在这万象谷中,也只有把自己亲手摘下来的还虚葫嵌在那石壁中才会有用?”说到后来,尽管还没得到云汀真人的确认之言,方胜却已经先信了。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以幕师叔之智,应该不会让你们钻借葫的空子。” 方胜咬牙道:“那就亲自去摘一个还虚葫来好了!”方胜已下定决心要去佐摩国与昆兹国的边境一趟。 这时云汀真人却又苦笑道:“哪有那般容易!你可知我驭龙洲有三大秘境,那生长还虚葫的摩昆谷便是三大秘境之一,一直便有炼气修士试炼场之称。盖因那谷中自有一股异力,筑基期与结丹期修士一旦进入其中,灵力便无法提聚,与普通人无异。早年还有高阶修士依仗眼光、经验入谷寻宝,然而入谷之人并非只有我佐摩国修士,一旦见了异宝,虽不至以命相搏,却难免出现争执,在摩昆谷中,炼气期修士因为可以正常挥实力,说话反而要比高阶修士还要冲一些,那些筑基期期修士岂能受得了这种气,更别提结丹期修士了。后来两国便干脆立下规矩,不准高阶修士进入其中。所以要想得到那还虚葫,除了跟你们说些我当年进入其中的经验外,我实在帮不上别的忙。” 接着云汀真人就开始认真给他们讲摩昆谷的一切。原来,那山谷也并非什么前辈高人所留,而是纯粹由天地所生。谷中有不少天材地宝,灵兽毒虫之类亦是不少,平时瘴气封谷,任你修为通天,连谷口都无法接近,而每过四十九年,谷中必现异象,瘴气于一夕之间尽数散尽,此时修士方可入谷。一年后瘴气又起,若不能及时出来,那么滞留于谷中之人必死无疑。由于该谷正好处于佐摩国与昆兹国交界处,而两国修真界又颇有渊源,入谷资格便一直由佐摩国与昆兹国两国平分。千余年来,入谷修士不知凡几,死在其中的有不少,但从中**灵药、奇材的更多,如今的摩昆谷已不再像当初刚现时那样遍地是宝,想找到上佳的天材地宝,往往要冒着极大危险走到摩昆谷极深处,而至今为止,尚无人深入谷底。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到过谷底却不说的可能。有个对方胜和玉漱十分不利的消息便是,前三次两国修士进入谷中,没有一人从摩昆谷**还虚葫来,连见到的都没有!而还虚葫一向被视为摩昆谷灵宝中的灵宝,就算方胜和玉漱侥幸能找到,难保其余修士不出手争夺,尤其是昆兹国修士。 “运势,运势……”咀嚼着这两个字,方胜不由苦笑起来。 然而这里还有两个好消息,方胜听到第一个后简直要大呼苍天有眼,因为一年后便正好是摩昆谷瘴气消散之时,而按照以往的惯例,雷落宗是有四个入谷名额给新晋弟子的,若是方胜努力争取,说不定明年便可入谷一趟。 第二个好消息便是云汀真人答应他们,留玉漱在漱玉山修行一年,明年方胜若果真得到了入摩昆谷的机会,那么云汀真人也定然会让玉漱去一趟。其实云汀真人哪舍得让玉漱离开漱玉山,只不过她知玉漱的性子,此时也只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另外,至今玉漱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去那摩昆谷中历练一番也不是坏事。她倒不担心玉漱出事,一是对玉漱的覆冰诀有信心,二是对方胜有信心,方胜在傲武国那个征战之地闯荡多年尚能全身而退,定然能保护得了玉漱。 云汀真人话说完时,那石壁上的还虚葫早暗了下来,三人不再耽搁,驭剑直接飞了出去。方胜留在七岳宗的最后两天颇为惬意,他和玉漱也不驭剑,就步行遍览了漱玉山风光。两人并肩行于盘曲的石径之上,道旁古木参天,林静山幽,不时传来两人的对答之声,颇有出尘之意韵。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方胜在说玉漱在听,说到好笑的话题,玉漱也会忍不住轻轻抿起嘴角,每当此时,方胜便觉心满意足。 最终,离别之期还是到了,方胜倒是十分豁达,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便在漱玉山告别了了云汀真人和玉漱,驭起锐风剑孤身飞了出去。 然而仅仅飞出十余里,方胜便察觉身后有异,不由转头向后望去,只见一道丈许长的白色遁光正从身后追来,他不由放缓度,片刻间,便看到了那遁光之上的玉漱。 玉漱来到方胜身边,朝方胜微笑道:“我送你一程吧。” 一时间,方胜只觉全身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深深地看着玉漱,点头轻声道:“嗯。” 方胜并未让玉漱送太远,只要知道玉漱有那份心他就很满足了,在漱玉山西南百里处,两人停了下来,两人对视良久,玉漱也没说出什么动情的话,只道:“你保重。” 方胜虽知玉漱天性如此,还是微觉好笑,想了想便道:“你也保重。我会想你的。”他有心和玉漱开玩笑,现在只有他们俩,说这种话也无伤大雅。 果然,玉漱马上脸红起来,然而却到底不可能也跟着说一句“我也会想你”,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方胜目的已经达到,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玉漱一见,这才明白方胜是存心如此,不由微愠地瞪了方胜一眼。方胜经这一吓,忙道:“那我走了,咱们一年后见。”说完全朝西南飞去,脸上却满是笑意。 直到方胜消失在视线之外,玉漱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自个儿微笑起来,然后这才驭起遁光飞回了漱玉山。 第一百六十四章 雷落 一个月后,方胜来到雷落宗所在华阳山地界。 华阳山与七岳宗诸峰大不相同,就那么一座巨峰,孤单单耸立于四野之中,山虽高,坡度却是极缓,离远了看,让人不由升起一股宽厚博大之意。华阳山下是绵延千里的原始森林,寻常人往里走个一百里便算了不起的,倒是不必担心有普通人闯到华阳山下。 方胜又摸出来赵镇北写的那封推荐信看了一遍,这才放心地朝山上飞去。其实即便这信丢了,只要他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方胜仍然能顺利留在雷落宗,因为赵镇北在之前早已托人带过消息。 雷落宗乃是整个驭龙洲都数得上的大派,自然也要有大派的风范,是以华阳山外并未设任何的禁制,只在山门前建了个广场,每日由十几个弟子轮值。 方胜飞向那广场之时,只见那广场上光华闪动,不时响起呼喝之声,不由来了兴致,广场赫然有人在切磋道法。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便有一人驭起一道金光朝他飞了过来,转眼间便到了方胜跟前,朗声道:“这位道友面生得紧,不知到华阳山有何事?” 方胜一见对方也只不过是个不到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遁却是极快,问话也极是老练,心知此人八成便是那种自幼便在雷落宗修行的修士,心中一凛,肃容道:“在下方胜,乃是从傲武国而来,身上有赵镇北将军之信,要呈于贵宗上官自清前辈。” “噢?方道友请随我来吧,上官师叔祖此时正在集英殿中。” “如此有劳了。” 然后方胜便紧随着那年青修士从山门上方飞过,方胜忍不住朝下看了两眼,只见下方广场上却是四人在混战。那四人所用法器、法诀皆是金色,攻守之间带起的呼啸声颇大,声势非凡。方胜早就听赵镇北说过雷落宗武风乃是佐摩国最重的宗门,而且因为所有弟子皆身俱金灵根,所修功法、法诀,所用法器皆大同小异,此时亲眼见着,那层认识自然又深了一分。 方胜和那年青修士度颇快,然而赶到那集英殿时仍然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由此方胜对华阳山之大不由暗暗啧舌。 雷落宗的建筑错落地分布在华阳山半山腰往上,那集英殿便在华阳山山南稍往东的位置。离远了看,集英殿像极了世俗界的宫殿,一旦离近了,方胜却立时打消了那念头,因为单以世俗界的人力,绝不可能造出集英殿这般高大雄伟的殿堂! 此时那偌大的集英殿前却没几个人,方胜和那年青修士没敢直接飞过去,一到殿前广场便落了下去,然后一起步行走向那殿前的数人。 离得尚有老远,方胜便听殿前有人朝这边喊道:“张师弟,你带了什么人来?” 大约是觉得大声喊话对方胜太过不敬,那年青修士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等离得近了,才道:“我身后这位方道友乃是从傲武国而来,身上有武威殿赵师叔祖的亲笔信,要亲手交给上官师叔祖。” 殿前的那几个修士闻言朝方胜看来,方胜则礼貌地冲他们点了点头。这时其中一名修士道:“师叔祖正在殿中为新弟子讲解道法,此时恐不太方便,张师弟,你便先回这位方道友由我等招待即可。” “也好,诸位师兄,告辞了。方道友,告辞了。”那年青修士朝众人施了一礼,转身便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他这一走方胜却犯了愁,尽管他和那年青修士不熟,可也总比和这一堆陌生人在一起好,不由有些不自在。 这时只听那群修士中最先话的那人道:“方道友,此时不便带你见师叔祖,还得让道友多等片刻,请见谅。” 方胜笑道:“无妨。” 然后那几人便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向方胜询问起傲武国的情况来,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到了赵镇北身上,那几人对赵镇北的仰慕之情无不溢于言表,正好赵镇北对方胜也算有知遇之恩,众人的相处这才算融洽了些。 慢慢地,那几个修士便又开始套方胜的话,想看看方胜是否知道他所送的信的内容。方胜哪里会上当,他此时尚不知这些雷落宗弟子对他这种托关系进来的弟子是何态度,因此并不愿贸然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至于入门之后,他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他是来学本事的,又不是来看别人对他态度如何的。 方胜怎么说也是既混过江湖又在战场上磨炼过多年的人,任那些修士怎么问,他都回答得滴水不露,然而他不想说的,又绝不会透露出一点去。 他们正聊得起劲,只听集英殿右侧传来一声悦耳的钟鸣,接着便见从集英殿大门内“呼啦啦”蹿出一群人向远处散去。 方胜不由愕然,问道:“这些全是新入的弟子?” “嗯,这次我雷落宗招新弟子盛况空前,一共收了两百二十八人,比灵兽山和七岳宗加起来都多出十几人。这集英殿自建成以来内部便显得十分空旷,今年有了这些新弟子,倒是热闹不少。”一名修士接口道。 “怎么有么多?”方胜喃喃道。 方胜本没期待旁人回答,却听一人道:“嘿,连另外三大派都有近二十人加入咱们雷落宗,咱们早晚会成为佐摩国真正的第一宗门!” “啊?!”方胜终于忍不住吃惊地喊了出来。 这时方胜身边一人笑着向方胜解释道:“方道友有所不知,我雷落宗功法可将拥有金灵根的修士的潜力开到最大,不客气地说,任何有金灵根的三灵根或者四灵根修士,到了别的宗门那都是明珠暗投,只有在我雷落宗方能人尽其才。” 方胜也算见过世面,对那修士的话自然不会尽信,正要礼貌地回应,却见集英殿中的修士已走得差不多了,只听身前一名修士道:“诸位师弟,你们在此稍等,我带方道友入殿见师叔祖。” 方胜不由打起精神向前急走两步,等来到众人前面,转身朝众人拱了拱手,这才随着那修士一起朝集英殿中走去。 不料才刚进殿门,方胜还没来得及打量殿中布置,便见前面的带路的修士突然停下脚步,朝前恭敬道:“弟子参见师叔祖。” “不必多礼。”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方胜一眼便看见了一个略有些胖的老头,用拿书的左手向那施礼的修士摆了摆,眼睛却正向他望来。方胜心中一凛,暗道,此人八成便是上官自清了,忙道:“弟子方胜拜见前辈。” 紧接着那上官自清的反应竟让方胜和那刚刚站好的修士都愣住了,只听上官自清道:“噢,你就是方胜?可让我好等。” 方胜微觉尴尬,看到上官自清并无责怪之意才放下心来,忙道:“弟子来迟,前辈赎罪。” 上官自清捋了捋那一尺长的花白胡须,笑道:“还叫前辈?我已经给你找好师傅了,快随我前去拜见。” 直到此时,方胜才知道赵镇北和这上官自清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留下那个目瞪口呆的弟子,上官自清大袖一挥,一股柔和之力立刻将方胜裹住,两人直接从集英殿门口向外飞了出去。 风驰电掣地飞在天上,方胜仍有些反应不过来。上官自清看在眼里,笑道:“你不必吃惊,我和镇北是生死之交,他一生从不夸人,却唯独对你颇为嘉许,并反复叮嘱我代他照顾你,呵呵,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能等闲视之。” “多谢师叔祖。”方胜由衷感激道。 “呵呵,你可是今年的弟子中第一个拜师的人。”上官自清笑道。 不知为什么,方胜觉得上官自清的笑容有些古怪。 第一六五章 点名 似是看出了方胜的担心,上官自清索性不再卖关子,道:“你这师傅是被镇北指明了的,乃是我的二弟子祁昆只不过,镇北离开华阳山时祁昆还是筑基期,而现在,他已经在两年前成功结丹,镇北兄并不知道。本来宗门里的结丹修士是不会再手把手去教炼气期弟子的,可是既然镇北说了,那我便让祁昆开个先例,再带一回炼气期弟子。” “啊,这可如何是好?”这一下方胜是真个六神无主了,一是这师傅来头太大,因他之故再来带炼气期新人,未必不会生他的气,二是他一个外来人,却得此特殊照顾,不知得让多少人眼红,还不得成为众矢之的?! 上官自清一见方胜不仅不喜,反而面露惶急之色,捋着胡子点了点头,赞许道:“镇北说你不像一般少年那般莽莽撞撞,果然如此。你不必担心了,既然让祁昆破例带弟子,就自然不能只带你一个。回头我会给祁昆挑几个对他脾气的弟子,到时候你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方胜终于松了口气,道:“让师叔祖费心了。” “呵呵,这也算是因果循环,其是祁昆虽拜在我门下,大部分本事却是从镇北那学来的,当年他们俱在军中,祁昆是镇北的手下。”上官自清似乎特别看得开,几乎每一开口就要笑上一声,再加上他那微胖的身材,使他看起来十分慈和。 听完上官自清所说情由,方胜也微觉愕然,心里又松了松。他其实对赵镇北这种先在世俗界打拼然后才进入修真界的人颇有好感,因为他本人就是这样的人,当然,玉漱也是。潜意识中,他觉得要把修士也分门别类,那么赵镇北、玉漱、他还有他未来的师傅祁昆都应该算是同一类人,方胜最了解自己,他认为自己还算是个可靠的人,那么他们这一类人也都是可靠的。 便在此时,上官自清忽然问道:“对了,你是愿意和那些新晋弟子住在一起,还是想清静一些?呵呵,宗门里向来没有炼气期弟子独门独院的先例,但是你可以和你师傅住在一起,要是不嫌我这个老头子煞风景,我也可以在我的三昧斋给你腾出一间房子来。” “啊?!”方胜又是一惊,一时毫无思想准备,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 “呵呵,你不要急,等想好了再回答我也不迟。这几天你可以先住在客房里,有些新晋弟子的长辈因为不放心便也跟着来了华阳山,也都住在梁松园的客房之中。另外,你也不必担心和那些新弟子合不来,因为他们也都是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谁,对华阳山的一切都不熟悉。” 方胜经此一缓,便没那么紧张了,歉然道:“容弟子再想想。” “嗯,也好。祁昆的平虏府这就要到了,我先跟你说说我这二弟子,呵呵,你可别被吓着。” “啊?!”只那最后一句就已经把方胜吓着了。 上官自清忽地大笑起来,脸上的皮肤便挤出了深深的皱纹,好半晌才止住,道:“看来镇北未必就完全了解你。还是先说说你未来的师傅吧。祁昆随我修行已有些年月了,他性如烈火,好打抱不平,但凡有看不顺眼的事必然当着人的面挑明,我屡次劝他收敛性子,作用却是微乎其微,唉,他当兵也不过十余年,这数百年的修真岁月都没能稍改他的性子,这也是他与镇北相善而对我仅是尊敬的另一个原因了。另外,其人嗜酒如命,呵呵,如果你能在这方面投其所好,定能得其青眼。呃,我倒忘了问了,你不会也是个酒徒吧?” 方胜登时额上见汗,忙道:“修真前逢年过节或应酬之时都能喝上一些,修真之后便很少喝了,还谈不上有瘾。” “那就好,呵呵,近朱者赤,将来你沾染些你师傅的直爽脾性也就罢了,酒这嗜好,不沾也罢。我在修行之前本是一介书生,对武人本就没什么好感,若不是后来遇到镇北,只怕连祁昆这个徒弟都是不会收的。不过,公正地讲,祁昆的资质要强过我这个当师傅的,而且他所修的敢杀诀确有过人之处,和他同辈的筑基期弟子中修敢杀诀共有五人,却只有他悟出了敢杀诀的真谛,第一个到了结丹期。另外,驭器也是他的拿手好戏,你只管放心学就是了。” 方胜点头应了一声,心中却赞道,他的未来师傅未改武人习性,可是这师叔又何尝失了文人的那种风骨,一上来就把自己徒弟的优缺点交待得一清二楚,修真界只怕也没几个人能做得到了。 便在此时,上官自清一指前方的一座庄园,道:“到了。” 方胜不由凝神看了过去,只见那园子颇是不小,由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园中空空如也,只在最北端建了一排建筑,也不分主次,每间房子高矮都一样,倒有点像兵营。 将要飞到平虏府上空之时,上官自清扬声喊了一声:“祁昆。”他声音不大,然而并不因距离而减弱多少,是以几乎方圆一里之内都能听得见。 上官自清话音刚落,便从平虏府中间的房子里步出一人来,方胜一见不由一惊,那人竟是一身战甲,英姿飒爽,大异于他所想的那样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等飞得近了,便又能看清那人相貌,只见其人浓眉大眼,竟是十分俊朗,只看表面年纪,比方胜也大不了几岁。 方胜不由暗想,凭空臆想实在能害死人,就算是前辈的前辈,在评价一个人时也未免会带上个人感情,想知道一个人到底怎么样,还是要自己亲自交往过了才算。 想着想着,上官自清大袖一挥,两人便在园中落了下来。上官自清对祁昆的装扮似是也颇觉意外,然而却没说什么,只是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便道:“祁昆,我身后的便是方胜。” 祁昆喊了声“师傅”,然后便朝方胜望去。方胜立刻感到两道如刀剑般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扫了一下,不由心中一凛,暗忖,若是对视起来,只怕自己一息也坚持不住。在他印象中,即便王雪心在盛怒之下目光也未曾如此锐利过。 此时的情形颇是怪异,上官自清与祁昆师徒只是各自打了声招呼,却没有一个和方胜说话的,祁昆在审视方胜,上官自清又在盯着祁昆的脸色,方胜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时也不知该喊“前辈”还是该喊“师傅”,只觉就算是在傲武国同时面对虎脊城城主、赵镇北和吴希文三名结丹期修士之时也没有今天这么累过。 终于,祁昆把方胜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却没表态,而是突然道:“师傅,我府中还有位客人,你也来见见吧。方胜,你也进来吧,不必拘礼。”说完之后,祁昆脸上竟是红了一红。 上官自清只“嗯”了一声,而方胜则赶紧说了声“是,前辈”,然后三人便一起朝那像极了军营的大厅走去。 方胜还没进屋,便听上官自清笑道:“秋华,就知道肯定是你在这。” 接着便听里面传来一个腔调颇为怪异的女声:“秋华见过前辈。” 等又向前走了两步,方胜便看见出声之人,乃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七八,正有些诧异地向他望过来。目光一触,方胜立刻莫名地觉得这女子很温和,脱口便道:“弟子方胜,见过秋华前辈。” 他见了祁昆这个未来师傅不主动行礼,见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别派女子反应却如此之快,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不料正是此举,竟同时得到了上官自清和祁昆的赞赏,上官自清赞许地看了方胜一眼,而祁昆则是面露笑容。 那女子目光在方胜身上一扫即过,温声道:“不必多礼。”她说话腔调虽怪异,但声音柔和,倒有一股奇特的韵味。 然后就听祁昆说了一句让方胜有些吃惊的话:“秋华,这便是赵将军向我推荐的弟子,嘿,正好和你侄儿成师兄弟。”方胜心中一喜,心道,原来关系户不止他一个,终于不会势单力孤了。 众人在厅中寒暄几句,上官自清便道:“正好秋华也在,祁昆,便由我二人为证,你这便收方胜为徒吧。” 第一六六章 溜边 方胜的拜师仪式极为简单,方胜磕几个头,祁昆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算完成了。/| 直到方胜随着上官自清从平虏府出来,两人再次飞在空中,方胜才明白上官自清的深意。原来,依着祁昆的军人风气,极可能连个形式都不走就将方胜等人收为门徒,到时候祁昆门下弟子众多,长幼无序,实在是件让上官自清想想就头疼的事。方胜也忍不住想到这样一幕,若是他的新师傅也像赵镇北那般,一边教他道法一边拍着他的肩膀喊方兄弟,这情形还真是相当诡异。 上官自清的意思是,由方胜开个头,祁昆的其余弟子也都得行拜师礼,怎么着也得有个排行。退一步说,即便后面的弟子不分排行,也已经有了方胜这个大师兄打底,应该能帮祁昆震住下面的那些弟子。上官自清虽然还不怎么了解方胜,可是他相信赵镇北的眼光,也相信方胜这样一个有着丰富处世经验的人能够在祁昆的那些弟子中起一个带头作用,使他们更像修士,而不是像兵蛋子。 上官自清一明说,方胜便觉压力颇大,盖因在这方面他实在不怎么在行,和王雪心、王冲在一块时他哪里起过什么带头作用,什么事都是由着那两人胡来,方胜真担心自己到时候在祁昆门下会起到反作用,那还不得把这个上官师祖给气个半死。另一方面,他也毫无与人相争之心,当大师兄和小师弟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学到本事,说到底,他的目标还是在解开火灵玉之迷和报复暮月宗这两件事上。 想到这方胜不由额上见汗,不过也不说自己不行,只是默默听着上官自清在旁边滔滔不绝地说着纲常之类的大道理。终于,上官自清话题一转,说到了方胜感兴趣的事上,只能他道:“秋华是佐摩国之西尹澧国蕴真宗的修士,结丹未满十年,一年前与你师傅偶遇,两人颇为相得,但凡有机会见面,你师傅总是不遗余力。这次雷落宗招收弟子,尹澧国便有一人参加,不意竟是秋华的侄儿。这次秋华来华阳山,送她侄儿是实,也未必无看你师傅之意。如今看来,她八成要成你的师娘了。” 方胜不由感叹,自己这都是什么命啊,两次拜师,都是正逢师傅身陷情关,只希望这新师傅能比邵九州负责一点,别把他们扔在一旁从此不管不问就好。然而另一方面,他对这新师娘的印象也是极好的,倒是衷心希望这新师傅和新师娘可以走到一起。 就这样,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很快便又到了目的地,新入门弟子登记之处,倒不是什么重要地方,但每个新入门弟子又都得至少来一趟。 本来若是方胜自己来也没什么,现在跟着个上官自清,登记处的众人登时忙得热火朝天,盖因那些弟子皆知上官自清是个一丝不苟之人,见不得弟子散慢,而由于尚未报到的弟子已经没几个了,负责登记的那间屋里便没怎么收拾,凌乱异常。 “弟子参见师叔祖!”一个弟子迎了出来,恭敬地向上官自清施了一礼。而其他人则装作没看见,各自忙碌着,恨不得把脸贴在胸口上以免被上官自清瞧见。 上官自清皱着眉朝屋里看了看,又看了一眼迎上来的那弟子衣襟上的墨迹,绷着脸道:“我不是来检查的,此人名叫方胜,也是本宗新晋弟子,今日刚到,你记录一下。” 那低北子吓得头也不敢抬,忙应道:“是。” 方胜心中好笑,却也没失了礼数,向那人道:“有劳师兄了。”然后便跟着那人来到一张长桌前,亲眼看着那修士在一个名册上找到他的名字,然后在后面写了个“已到”。接着那修士说了声“稍等”便一溜烟朝里面跑了去,片刻后拿回一块令牌和一枚玉简来,一并交于方胜。 “令牌是你的身份标志,玉简中是本宗的地图,新入门弟子要去千舞岩领两套衣服,然后再去炎烬崖领法器……”这修士话说得极是顺溜,显然不知说了多少遍了,这时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个师叔祖,连忙改了口,“呃,反正我在这也是闲着,不如由我领着师弟走一趟吧。” 那修士虽是对方胜说话,眼睛却看着上官自清那边,方胜心中好笑,暗道,没想到师祖还有这种威慑力。正想着,却听上官自清闷声道:“不必了,我带他去就是了。” 上官自清说完拉着方胜便走,对后面传来的“弟子恭送师叔祖”只报以一声冷哼。直到两人飞行于空中,上官自清才叹了口气,颓然道:“我是越老火气越大了,早年看见这等情形,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将其慢慢改变,而现在,早知事不可为,便是连心中的恶感也赖得掩饰了。” 方胜本是颇为同情那些登记处的弟子的,这时听了上官自清的话,又觉得这位师祖也是十分可怜,以一个文人的身份,偏偏来到了一个到处都是武人的雷落宗,哪能不受气。 接下来方胜就由上官自清亲自领着去领了衣服、一把飞剑、一个储物袋,回返之时方胜心中已有了计较,便告诉上官自清,他想要住在上官自清的三昧斋中。 最终选择三昧斋还是为了便于修行。上官自清颇有些自豪地跟方胜提了一句,他的三昧斋是整个华阳山藏书第二丰富之处,而第一则是整个宗门共用的藏经塔。方胜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吴希文问他的那番话,吴希文所提到的,大部分他根本听都没听说过,也是那件事让他醒悟,他对修真界了解的还太少,他需要一个机会将那些知识全面地恶补一下。祁昆也许是个教功法的好师傅,但是绝不是教修真知识的最佳人选,在三昧斋,有上官自清,有那无数藏书,这才是最吸引方胜之处。至于因为独自居住而不能和其余弟子打成一片,方胜实在不怎么希罕,现在他就已经觉得自己身上的牵绊实在太多,新朋友不交也罢。 上官自清得知方胜的选择后甚是高兴,当即道:“那咱们这便去三昧斋,我去给你腾房子。” 等到了地方,方胜张口便叹道:“这三昧斋简直就像把水乡的园林直接搬到了这山上一般。” 这还是方胜在华阳山上见到的第一个水多于山石的地方,而难能可贵的是,那些水皆是活水,潺潺之声仿佛能涤荡人的心灵。 上官自清道:“为了建这园子,倒是颇费了些力气。呵呵,之后这园中一切便由我自己打理,虽是麻烦,倒也清静。对了,一会给你腾住处,还得让你出出力。” “这是自然,不过也不用太麻烦,弟子有张床就能睡。” 话虽这么说,上官自清到底是个不会将就的人,最终还是在三昧斋给方胜腾出来一间小屋。忙活了半晌,临了二人都松了口气,上官自清见方胜在搬书时似乎对那些书颇有兴趣,笑道:“我这斋中藏书尘封已久,你若是好读书,也不必跟我说,拿来看便可。” 方胜一喜,忙道:“多谢师祖。” 盼来盼去,方胜盼的就是上官自清的这句话,就在腾这间屋子的功夫,他已经看到了很多一看名字就想马上坐下来研读的书。 当晚,方胜在自己的新居所捧着一本《佐摩名器录》直看到深夜,中途走了下神,一看天色,便知当晚是不可能把那完了,而明天还有事,便索性合上书准备睡觉。等躺在床上,他却又不自觉地想起了上官自清和祁昆来,越往深了想他越觉得自己的身份很尴尬,有点在万丈悬崖上溜边走的感觉。 第一六七章 敌视 方胜很容易就想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上官自清以一个文人的身份教祁昆这个武人,大概一直都有一种既爱且恨的情绪,爱其才,恨其本性难移。正是这种情绪,让上官自清无法像对待其他弟子那样完全坦诚地待祁昆,然而祁昆又是他唯一一个结丹成功的弟子,潜意识中他也在为有祁昆这样一个弟子而感到自豪。上官自清显然有重建师徒感情的意思,这个桥梁便是方胜。 然而祁昆修行数百年也没改了性子,又岂是方胜这一个新来的弟子能改变得了的?若是方胜强行为之,只怕反而遭祁昆所忌,从此再也得不了祁昆的好脸。这一点上官自清不会想不到,那么他的打算就不言自明了,他不是要让方胜去改变祁昆,而是要通过方胜来改善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方胜是祁昆徒,完全可以借机影响祁昆的其余弟子,使祁昆门下弟子亲善于他这个师祖。如此一来,也能让他稍感宽慰。 想到这,方胜突然又想起上官自清提起祁昆时的那种神情,骄傲中隐有遗恨,大概,上官自清是对祁昆心存愧疚而意图补偿吧。毕竟事实在那摆着,祁昆虽是他的弟子,大部分本事却是从赵镇北那里学来的。他落不下面子明着改变对祁昆的态度,便把心思花在了祁昆的弟子身上,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是,做为这道架在上官自清与祁昆之间的桥梁,同时还身为祁昆门下众弟子的领头羊,方胜是否能胜任?最大的问题是,他一点也不愿意被搅进去,他身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他是来修行的!然而这一切都想明白的太晚了,自他被上官自清催着成功拜师起,他就已经是领头羊,自他提出要在三昧斋居住起,他就又肩负起了那桥梁的责任。 好在方胜对上官自清和祁昆都有好感,为他们做些事,他还不至于推脱。更何况,现在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后悔也来不及了,与其为将来愁,还不如赶紧利用从此事中得到的便利加修行,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补偿。 想通之后,方胜取出萤火虫逗弄了一会便打起了瞌睡,很快便睡着了。 次日一早方胜便被一阵“叮叮当当”声惊醒,寻着声音找了过去,原来是上官自清正在做早饭。方胜被吓了一跳,心说,要是让人知道竟然有个结丹修士为自己做早饭,早晚会被别人的口水喷死。 方胜忙洗手上去帮忙,上官自清倒也大方,使唤方胜跟自己家孩子似的…… 吃过早饭两人便一起去了集英殿,这些日子上官自清都要在集英殿讲道,而方胜,则必须和其他弟子一起听。离集英殿还有数里,方胜想了想,道:“师祖,要不弟子待会再过去吧。” 上官自清微一沉吟,道:“也好,你将昨日领的飞剑拿出来吧。” 方胜实不愿太过惹眼,一听上官自清愿意和他分开走,不由舒了口气,道了声“是”,然后便把领的飞剑拿了出来,灵力一催,飞剑上金光大盛,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后停在方胜脚下。 “进殿后你随便找个位置坐便可,午饭可以和众人一起去大饭厅吃,下午你可以先去你师傅那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要教你的,晚饭前回三昧斋便可。” “弟子明白。” “嗯,我先去了。”话一说完,也不见上官自清如何动作,整个人蓦地加,片刻间便飞到了集英殿。 方胜深吸了口气,驭起新飞剑向低空掠去。此时他已然穿上了雷落宗炼气期弟子的统一服饰,抛在人堆里,谁也认不出他来。然而此时所有的新入门弟子全是从东边飞向集英殿,就他一个是从北方,不招摇也招摇了,是以他也想贴地低飞。 等到了集英殿时,方胜便知道自己想多了,此时那些新弟子谁也不认识谁,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是从北边飞过来的。方胜随着人群步入了集英殿,终于能一览这个雄伟殿堂的内部构造,而看完之后,心中的震撼一点也不亚于从外面看时。 盘膝坐于殿左侧的一个蒲团之上,看着身边每隔一丈一个个坐得笔直的修士,听着殿前上官自清那中正平和的声音,方胜只觉此情此景有说不出的威严。他终于能明白为何那些小辈修士那么怕上官自清,也终于渐渐感受到了雷落宗的大派风范。 上官自清不愧是文人出身,雷落宗创派史及功法演变史由他将来,竟会让听者在不知不觉中升起一种使命感,完全沉浸其中,似乎仅仅是他那威严的声音,就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殿中那些听经的修士,他们也是雷落宗千余年历史的一部分,雷落宗独一无二的攻击法诀,亦将在他们手中扬光大。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又通过了几项测试,宗门里终于开始给他们这些新弟子安排师傅。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将会有一个结丹期修士在新弟子中收徒的事被传了出来,于是大家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到底谁会被那结丹期修士挑走。后来的事实证明,凡是有资格跟着祁昆修行的无不是在测试中表现优异者,这场风波便暂时落幕。 然而相较于方胜来说,他的风波才刚刚开始。因为他是早就拜过师的,便没有参加那些测试。这一个月里祁昆自顾不暇,也没教方胜什么,是以方胜也只能干等着和那些新弟子一起学法诀。然而,那些通过正规途径拜在祁昆门下的新弟子几乎个个都有过人之处,有些傲气也是在所难免的,他们在听闻自己可以拜在祁昆门下之时便开始明着暗着较劲,想在众人中脱颖而出,以得到师傅的青眼,哪料到,刚一进师门,竟现他们早就有了个大师兄,而且这个大师兄还什么都不会,有记忆力好的更是早已认出来方胜就是和他们一届的弟子,老是在集英殿左后方坐着的那个。 稍有心计的便能猜出方胜肯定是走了后门,那些弟子哪会服他,与方胜交谈之时一个个阴阳怪气,直爽点的根本就不带拐弯抹脚的,直接给他白眼。其中唯一一个对方胜态度较好的便是他未来师娘的侄儿秋然,秋华显然跟她侄儿提过方胜,似乎对方胜还颇为赞许,是以这个同样是通过正当途径加入祁昆门下的年青人才会对方胜那么和善。 方胜大叹倒霉的同时也不是一无所获,那就是通过这件事,他知道他师傅和未来师娘的事八成是要成,因为即便他这位未来师娘不来,秋然依然会找个不错的师傅,那么他未来师娘的到来就肯定是受他师傅的影响比较大了。 一个月来,祁昆虽然啥也没教给方胜,两人却混了个脸熟。祁昆觉得他这位徒十分识趣,最重要的是,他这徒似乎颇得秋华待见,如此一来,对方胜仅存的那一丝不快也没有了。说起来,在刚得到赵镇北推荐方胜做他的弟子这个消息时,祁昆是有些不快的,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当成赵镇北唯一的弟子,他觉得只有他自己是后辈弟子中得赵镇北赏识的人,现在竟然又冒出来个比他还要晚的晚辈,当时就有看看方胜是何方神圣的念头。这种和任何人都要比比的习性,也正是从世俗中带来的。然而秋华所修的蕴真宗功法素有识人之名,人之真善美,只要离得稍近便能心生感应,既然秋华说方胜不错,那就定是不错的了。 另一方面,方胜的未来师娘为他说的那些好话他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秋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尤其是说起话来,让人很想继续听,又让人忍不住想笑。至于他师傅祁昆,则常常让方胜想起邵九州,他们都是一样的不负责,然而邵九州是会算计人,而祁昆即使不负责,也有种军人的威严,比赵镇北更甚。 终于,秋华在她侄儿来到平虏府第三天踏上了归程。秋华前脚刚走,祁昆就开始给方胜他们上了第一课,方胜这才现,祁昆不是不负责,而是攒着一股劲,就等着此时来训练他们! 接连几天,方胜等人只是反复地用自己的法器练习单调的攻击,灵力消耗甚巨,很快就有人吃不消了。然而这群人到底是精英,硬是咬着牙挺住。方胜在这练习之中倒是游刃有余,不少弟子对他的态度因此好了不少,可是游刃有余的又不止他一个,仍有几个人对方胜不服。 几天劳累,再加上每晚还要熬夜看书,方胜心里也一直憋着股气,心说,***这大弟子又不是我自己抢来当的,干嘛一个个把老子当仇人似的瞪着!终于,方胜打听出了当时的测试项目,挑了不需要工具就能测的几样,要给自己讨个说法。 第一六八章 角力 方胜早已不是当年的愣头青,这些天和那些师弟们一起训练,他已经看出来,就算有些人会在某些方面胜过他,但他完全可以在别的方面压那些人头,总的来说,综合实力他不逊于任何人。而且这还是在他不把实战经验作为筹码的情况下,若是把争斗经验也拿出来,那么他有信心与这帮人里的任何一人一较长短。 这些人大都心高气傲,方胜又不愿过多地把心思放在这种事上,便想,与其慢慢地磨到这伙人接受自己,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次性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服不服无所谓,只要别再老是没事找事就行了。 其实他们测试的几项无非是通用法诀的使用、攻击法诀的威力、度等项目,方胜计较已定,便去找秋然,想要顺利实话计划,还得让秋然大力相助才行。 秋然这名字乍一听像是个女的,而实际上秋然本人也有些腼腆,因此其余弟子常以此来开秋然的玩笑,秋然为人宽厚,也不生气。然而他手底下的本事就算在他们这群精英里也是排得进前五的,没有人敢小瞧他。他们一共二十三人,倒有一大半曾在公开的比试中败在秋然手下过。 训练之余方胜瞅着了个机会,拉着秋然就跑到了一个无人处,小声道:“秋师弟,能不能帮我个忙,放心吧,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秋然虽腼腆,却一点不傻,看方胜有点像是要给自己下套,便道:“大师兄,你先说是什么事。” 方胜一下就被他逗乐了,笑道:“咱们师兄弟二十三人,我就和你相熟,还能坑你不成?你听我说,你也看到了,咱们这些师兄弟个个目高于顶,一个个不把我这大师兄放在眼里,呃,当然了,除了你,嘿,我实在是被他们烦透了,便想了一劳永逸的计策,到时候你只需配合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听着听着,秋然也不由笑了起来,觉得方胜的计策不错,然而他也不太愿意出头,讷讷半晌,硬是没迸出一个字来,把方胜给急的。 “哎哟,我的个神,你倒是说句话啊。”说话之后方胜才现自己声音太大了,忙猫着腰朝四周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 便在此时,秋然终于下定决心,道:“行,我帮你。” 第二天,便在训练完休息的空当,方胜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秋然身边,道:“秋师弟,听说你们当时测试的项目颇有意思,我因为有事耽搁了,就没有去成,真是可惜。” 秋然脸上一红,抬头一瞧,方胜正在冲他挤眼,便不由自主地接道:“是啊,当时还是满热闹的,有几项测试相当精彩。” “那师弟再给我” “好……” 接着就见一向腼腆的秋然竟然和方胜滔滔不绝地谈起当日测试的盛况来,说着说着方胜竟激动起来,非要拉着秋然试试。后来推辞了两次,耐不住方胜一直磨他,便勉强答应了。 接着秋然便演示起来,其中有力量、度两项,方胜觉得可以比比看,便又要求和秋然比试,秋然又推辞了几次,最后终于还是答应了方胜。 本来两人的举动就吸引了他们那些师兄弟的注意,此时那群人便干脆全围了上来,他们都知道秋然的水平,实则是想借机看方胜的笑话。 比试的结果恰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无论是力量还是度方胜都输给了秋然,他们的那些师兄弟不免又是一阵冷嘲热讽,方胜不由急了,怒道:“秋师弟资质过人,输了我也认了,但方某却不信,在咱们这些师兄弟里我就是个垫底的?” 平时方胜的表现也没有如此不济,别人虽不太服气,但公然向方胜挑战的还没有,毕竟方胜输得起,他们却输不起。这次方胜和秋然切磋,大伙亲眼见到秋然轻松将方胜击败,便以为方胜也就是训练时厉害些,一旦用到实际上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 那边方胜才一叫嚣,马上就有个人站了出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道:“大师兄,小弟和你切磋一下吧。” 方胜一眼便知那人名叫朱亭,实力在这群弟子里只能算中上,心中暗笑,脸上却是十分严肃,道:“好你想比什么?” “刚才你和秋然比的什么咱们就还比什么。” “行,来吧。咱们先比力气。”说完方胜就开始捋袖子,看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方胜和朱亭很快面对面站好,两人各自摆开架势,也不用念咒,巨力术已然各自加身。只听“啪啪啪啪”四声响过,两人各自把双手扣在对方的肩膀上,同时低喝一声,便猛然力,要把对方硬生生压下去! 这种方式的力量比试输者一般都会很惨,要么是被对方直接压趴下,要么就是压得跪倒在地,所以修士间如此角力之时,一旦觉得不敌,开口认输的情况便比较多。反正是输,嘴上服软可比真被压倒强多了。适才方胜和秋然比试之时,便是方胜主动认的输。 朱亭见秋然赢方胜赢得轻松,便有轻视之意,更何况方胜刚刚已耗费了不少力气,他还哪有不赢之理。双方才一力,朱亭便觉方胜的身子软塌塌的,似乎只要一用力便能将之压倒,而对方压在手上传来的力道也不是太大,不由一喜,精神一涨,又是猛一提力,想要将方胜一举压倒。 方胜犹有余力,只是了为引更多人上勾,便将戏演了个十足十,心中暗笑,面色却是一变,咬着牙将朱亭的力道给挺了下来。 朱亭没料到自己的第一波进攻竟未能将方胜压倒,但他已能清楚地感受到方胜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自己再加把劲,方胜一定连一息都撑不下来! 于是朱亭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低哼一声猛然力。然而与上一次一样,方胜的身体向下沉了沉,却愣是没倒。朱亭不由暗骂起来,真看不出,他那关系户大师兄竟然还有这等耐力。 有道是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朱亭也不由有些急了,一旦下一波进攻还无法将方胜压倒,那么势必将进入持久战,而这正是他的弱项。若真是输给了方胜,他可真不知道他的脸要往哪搁了。 怎么能输给这个走后门拜入师门的人!想到着朱亭心头火起,已然低吼一声,那架势像极了一个大力士,猛然挺身沉肩,要一举将方胜击倒。 然而实际上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力了,就算方胜真被击败,也不能算是被他一举击败的,而是勉强击败。可是,方胜的脸色虽然越来越难看,却硬是又臭又硬地再一次挺住了。这一幕直把那些观众看得倒吸了一口气,继而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关注这场比试。 可是对于朱亭来说,他才刚刚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便突然现,不知何时,方胜压在自己肩上的双手已经越来越有力了,让他感觉着就像肩上扛了两棵大树一般,而方胜的双手死死地箍在了自己肩上,简直就像两个钳子,抓得他生疼。 十息之后,那些围观之人便看到方胜和朱亭两人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然而到底谁胜谁负,还真不好判断。便在此时,只听朱亭颤声道:“方师兄,我认输。” 方胜一脸疲惫,但是却难掩喜色,缓缓收了力,应道:“朱师弟,承认了。” 这一下不由大出众人预料,人群中便响起了嘘声。方胜却没管这些,兴冲冲道:“朱师弟,咱们接着比比度吧?” 此时朱亭腿都软了,比爬还差不多,哪会再答应,苦笑应道:“算了,师弟甘拜下风。” “真是可惜。”方胜一脸惋惜地说着,目光却又扫向人群,颇有挑衅之意。 “大师兄,你要是不嫌累,我和你比比力量如何?” 出声之人声音甚是响亮,方胜一看,便知那人叫刁进,实力赫然也是他们这群弟子里前五之人,当下颇为踌躇,想了一会,方狠声道:“行,来吧!” 第一六九章 欺负 方胜这帮师兄弟只有三个是炼气期六层,剩下的全是五层,而这刁进,资质虽好,也只不过是个炼气期五层的修士。方胜当年巨力术学得极快,正证明了了他在这项法诀上的天赋,哪里会怕那刁进,此是故作姿态,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余人放松警惕。他有心一举解决问题,但若是猛然表现实力,他那些师弟也许会被当场震住,可过了那一会,定然又故态复萌。所以他才出了这么个主意,扮实力不济状去和那些不服的人一个个比试,等赢得多了,他们便能彻底明白怎么回事。 又是四声响过,方胜和刁进各自扳住了对方肩头,刁进冷笑一声,道:“小心了。”刁进身材十分高大,比方胜要高半头,肩膀更是宽得多,冷声说话时,倒显得极有威胁性。 方胜心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脸上却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道:“开始吧。” 刁进闷哼一声,身上力道猛然聚于双臂,同时腰身微微弓起,赫然是想把方胜按进他怀里!如此一来,便不仅仅是比力道那么简单,他把身材上的优势也加了进去。这刁进一直便是最不服方胜的那三四人中的一个,此时自然不会给方胜留任何情面,只想一下将方胜放倒,好羞辱方胜一番。 然而这种伎俩方胜在穿开裆裤和乔家庄的那帮娃娃们打架时就已经见多了,若是真打,此时他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然而这是比试,便不能那么放肆,不过他仍有多种方法应付这种情况。最终,方胜啥方法也没用,因为他的力量比刁进大,根本不用换姿势就能将刁进的攻势挺下来。 这刁进与朱亭不同,此人是个标准的一鼓作气的主,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将方胜击败,力之时便不留余地,势大而悠长,务必要在第一波进攻中将方胜拿下。 然而任他如何用力,方胜脸上的表情虽然越来越难看,但是他未感觉到方胜有溃败之势,相反,方胜的身子在他双臂下微微摇晃,但震幅却是极小,倒像是一种很稳定的晃动。 一盏茶功夫之后,刁进已经满头是汗,方胜额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而旁边的那些观众,已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有道是刚不可久,出如此大的力道,刁进能坚持这么久已是真到了强弩之末,之所以还在坚持着,只不过是因为心中的那股毅力支撑着。然而毅力是一回事,实力又是另一回事,方胜始守了这么久,已从刁进双臂的颤抖中摸出对方的底细,心中冷笑一声,双臂开始慢慢力。 刁进的脸一下就白了,他忽然就意识到,这场他本来十拿十稳的比试,他竟然输了,而且如果不早点开口认输,那么自己将会输得更难看。然而不论是认输还是被对方摁下去,刁进都是无法接受的,要知道,那个让自己认输,将要把自己摁倒的人可是自己一直极看不起的人! 方胜本来还想给刁进留些面子,力度已是极缓,便是给刁进留个开口认输的时间,然而他亲眼看见,那刁进虽然面色煞白,可还是一脸不屈不挠的样子,人无自知之明到了这种程度,简直和茅坑里的石头有一拼了。然而方胜忽又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这样的人,也一心要挫败段三刀之流,只不过,自己没这么盲目罢了。一时间,方胜倒有些犹豫,到底该怎么处置这刁进。 然而便在方胜走神之时,刁进忽然力,向下压的同时继续把方胜向怀里拽,把方胜唬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方胜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方胜暗骂一声无可救药,不再保留实力,把所有力量都从双臂上压了下去。只见刁进“呼”一声,竟比方胜向下倾得还要快,身体向下坠去。紧接着,只听“咚”一声,刁进右膝已经重重地磕在了地面的石板上。 方胜借着刁进身上的力量再次站稳,只需再次力,刁进的左腿也得跪地上,不过此时胜负已分,他便说声“承让”,松手向后退了开去。 从刁进偷袭到方胜反击只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初时众人都以为刁进要赢了,然而便在方胜向下倒之时,也不知怎的,似乎刁进突然腿软了,竟以比方胜还要快的度向下倒去,等众人回过神时,刁进已然半跪于地,败得一塌糊涂,而方胜也擦着汗退后了两步,一脸疲惫之色。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盖因他们都是极清楚刁进的实力的,竟然会败在方胜手上,实在太过意外。 方胜一看众人脸色,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顺着众人的意思道:“刁师弟,你是不是腿上有伤,刚才我都以为自己要败了的。唉,师兄实在是侥幸,今天的比试就不算数了,咱们改天再比过。” 刁进听到方胜这番话,只觉全身都是冷汗,他亲自和方胜交手,已然知道方胜的力量强于自己,现在还这么说,肯定便是要引其余人上勾,看来,他完全低估了这位大师兄,实力上还罢了,今天演的这场戏实在太阴险!刁进站了起来,拍了拍膝上的土,向方胜拱了拱手道:“方师兄,今日是我输了。” “哎,哪里,是师兄我赢得侥幸。”方胜嘴上虽这么说,但表情上却已比一开始放肆许多,一副故作谦虚样,让人看了就想揍两拳。 刁进冒着冷汗在方胜的注视下退到人群人,马上便有相熟的师兄弟为他鸣不平,然而有方胜盯着,他也不敢说实话。这时只听方胜耀武扬威道:“连比两场,我也有些累了,我估摸着只能再比最后一次了,哪位师弟出来陪师兄练练手?” 其实他们师兄弟二十三人,被其余二十二人叫做师兄的只有他自己,他故意将“师兄”二字的很重,正是为了激怒众人,让别人忘记刚才的比试经历,气愤之下再来找他比试。 “方师兄,你可别说我欺负你,嘿嘿。” 方胜一看走出来的那人,心里暗骂,这他妈还用说吗,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你就是欺负我!那人赫然是个炼气期六层,人长得瘦瘦弱弱,目光灵动,但是也可以说是贼眉鼠眼,名叫郑音。 这郑音却是比刁进还要不服方胜的人。其实,方胜如此不招这帮师弟待见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托关系进来的,实力是一方面原因,年纪、资历也是一个原因。方胜这个大师兄,竟然是他们这帮人里年纪最小的人,就连秋然都要比他大上十多岁,只不过,方胜因为屡历艰险,看起来比那些人成熟一些罢了。 这帮人只知道不服气,却不想想,方胜若是资质差了,岂能在如此年纪就到了炼气期五层?! 方胜也不是圣人,并不会从他那些师弟的角度去思考自己为何如此激民愤。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要去追察源头,很多时候只需要解决问题就好了,而当前,方胜便认为这是个只需要解决的问题。 只要能再放倒这个郑音,眼前的麻烦就基本解决了,方胜给自己鼓了把劲,然后便慨然应允,道:“行,那就快来吧。” 方胜战斗经验极是丰富,结丹期修士他都敢拿武王锤砸,哪里会怕只比自己高一阶的修士,在傲武国,他和王雪心姐弟配合越阶杀的修士只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一阶之差,也不是像炼气期十二层与筑基前期那种遥不可及的距离,再加上方胜对自己的耐力、爆力、恢复力都颇有信心,这才坦然应承下来。 “嘿,最后一场,最后一场!”方胜心里不住说着,眼神脸色都郑重起来,这次可没有一点做作。 然而就在方胜和郑音面对面站好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祁昆的声音:“集合!准备训练!” “我……”方胜干张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一七零章 震慑 眼看前功尽弃,方胜气得半死,正准备起身去训练,突然听到祁昆喊道:“等等!你们这是在比试?” 众人里到底是方胜和祁昆最熟,方胜闻言干笑一声,道:“就是比比力气。” “那好啊,你们接着比,待会再训练不迟。现在是谁和谁比呢?”方胜却是不知,军中比武之风甚重,拳脚、摔跤、马上枪法、马下刀法等等等等,亦是十分精彩。祁昆早年还曾得过全军马上枪法第三,对比武极是热衷。然而到了修真界之后,便只见得着斗法,真正的比武却是见不着了。祁昆一出来就看到方胜和郑音摆开的架势,像极了摔跤,不由来了兴趣。 方胜没想到还有此变化,当下答道:“乃是弟子和郑音师弟,还没开始比呢。”他这么一说,郑音就是想反悔也晚了。 “那你们继续比吧,各自全力施为。”祁昆说完就站在了众弟子之间,环抱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 方胜和郑音已是箭在弦上,也不再罗嗦,摆开架势就耗在了一起。祁昆一看之下不由笑了起来,他虽未和人这样比试过,却知道,这种比试其实和拔河、掰腕子都差不多,看起来虽然没有明刀明枪相斗那般激烈,但其调动人情绪的作用犹有过之。他就亲眼见过一个军中校尉在安抚拔河比赛中输了的属下时流了泪。 在祁昆看来,方胜和郑音之间的比试虽是小打小敲,但这两人毕竟都是他的亲传弟子,是以倒有几分郑重。 而方胜那边,从郑音力开始他便暗暗叫苦,因为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没有郑音力气大。郑音之力厚重绵长,一时半会显然是不会枯竭的,方胜有信心坚持住,但是想赢也难,除非郑音真的腿上有伤…… 两人相持了一会,几乎同时想到,他们有时间这样耗下去,但是他们的师傅却未必会,一个结丹期修行干看着俩炼气期修士在那一动不动站着,想想就觉得不靠谱。他们虽是一攻一守,可是攻势和守势都是一成不变,实在没什么可看性。 郑音也察觉到方胜的力气没他大,又持续力了一会,便想,虽然耗到最后也能赢,可是却赢得不漂亮,想到这,便打定主意,换了进攻策略。 与此同时,方胜突然感觉到郑音的力道小了些,大概维持了一息,方胜不由诧异起来,难道此人后劲如此不济?刚想到这,一位磅礴的力量从对方双臂上涌了过来,比最初几乎强了一倍! “哧!”方胜双脚倏地向后向外滑了出去,腰也向下沉去。只需要再往后滑那么一点点,八成他便要摔倒。 方胜几乎是提聚了所有力量才勉强让自己没有马上摔倒,便在他的双脚向后滑了近半尺之时,从他双肩上传来的力量终于又小了下去。方胜趁势站稳,脚下用力一收,便又回到了原来的姿势,才刚站好,那刚刚消失的力量骤然再次袭来,一点也不比上一次小! “哧……” 这次方胜向后滑得比上次还要远,万幸,仍然没有倒下。 如此往复了七八次,方胜已是筋疲力尽,郑音也是满头大汗,而围观之人,包括祁昆,心情都随着这一波又一波的攻守而起伏。每个人都在想,方胜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唯一没有这样想的是方胜。郑音若是单凭厚重绵长的力量压迫他,那么他绝没有反击之力,而现在,他却有了一个孤注一掷的机会,他苦苦支撑着,等待着那个机会的出现。 其实他所把握的道理极简单,由身前攻出的拳头没有先收到身后再攻出的拳头力量大,这道理固然不假,但是,拳头收在伸后的那个时刻,那拳头不仅仅不具有任何攻击力,而且连协助防御也是不能,也就是说,当人蓄力的时候,他下一刻的攻击力会很强,可当前那一刻,他的防御力极弱。 于是当方胜第十次向后滑去的时候,众人便吃惊地看到了这样一幕:方胜的双脚向后滑了近一尺,但是他却没有再趁机向前挪去,而是干脆站在了那,然后低喝一声,双臂猛地向下一压,然后朝顺势向怀里收去,赫然是想把郑音拉过去,郑音猝不及防之下,竟真的被方胜拉着向前倾去,然而只向前倾了一点他就反应过来,立刻力与方胜相抗,可是,他竟然没有方胜的力气大! 只听“呼”地一声,郑音直接趴向地上,危急中收回手来,双掌在地上一撑,身体向右侧斜飞而起,一个踉跄后才满脸通红地站住。 而方胜在郑音松手的那一刻也松了手,由于他也在向前倾,为免压在郑音身上,内力向双脚中一灌,已然顺势朝前跃去,半空翻了一个空心筋斗稳稳地落在一丈外。 “承让了!”方胜长出一口气,转向郑音道。这次他是真的是险胜,说话时已是十分诚恳。 郑音一时有些颓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大师兄深藏不漏,郑音输了。” 祁昆正要说话,却突然转头望向空中,只见一团火光瞬间飞至,被他一把抓住,却是一道传声符。深吟片刻,祁昆笑道:“很不错。今日的训练取消了,你们继续在这比试吧,我还有些事要办。”说完扭头便化为一道金光冲向天际。 祁昆的遁术让众人看得叹为观止,良久,大家的注意力才又回到刚才的比试上。 若说方胜赢了朱亭是勉勉强强赢了刁进是侥幸,那么赢了郑音绝对是凭借真实实力和智计。这一会,任谁都知道方胜这次实是有备而来,有心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此时,已有一多半人对方胜有了敬畏之心,实力还在其次,主要的是那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暗地里算计的心计。驭龙洲的修真界并没有多少修士天生就会算计,方胜也是在江湖上还有傲武国打拼这么多年才学会的,他不喜欢用,但该用的时候也不会心软。 然而修士的实力并非只有力量一项,方胜趁热打铁,略休息了一下便又开始撺掇着众人和他比度、比攻击法诀。比度时,方胜和他的对手皆以宗门里的飞剑围着平虏府绕十圈,弱一点的对手,他能快对方两圈有余,强一点的,他也能将对方甩半圈,实际上他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最后不由有些惊讶。要知道,比度时那三个炼气期六层的修士全在其中!攻击法诀方胜就一个浴雷指比较拿手,当他用浴雷指一举击穿三丈外由四个人合力架起的护罩时,所有人都无言了。实际上这还是方胜离开傲武国后第一次用浴雷指,对于浴雷指猛增的威力他也有些吃惊,但还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 随着那一记浴雷指轰出,方胜的计划基本上就算完成了。他既不是想逞能也不是要多树敌,而是想给自己减少些麻烦,见已将众人震慑住,方胜便道:“诸位师弟,我知道你们不服气,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这个大师兄的位置并非我从你们手中抢来的,而是远在五年前,我在傲武国拼杀之时就已经注定了的。只不过,当时师傅还是筑基期,我也没想着沾这么大光。若是五年前便知我的身份会遭众怒,我宁愿公平地与大家一起争这个大师兄的位置,但现在木已成舟,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你们再不服,名份已定,也不会因为你的不服而有丝毫改变。我想说的是,大家都是来宗门学艺的,何不把精力全都放在修行之上?将来驭剑天下,也至于坠了我雷落宗的名头。今日之事,只是想让诸位师弟知道,方某并非酒囊饭袋,与这大师兄之称虽未必名实相符,可也不是完全像你们想的那样。看在同门之宜,我希望从现在起,咱们的恩怨一笔勾消,若看得起我,有什么疑问或解决不了的事,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只管来找我。” 这长篇大论下来,方胜只觉得心头一阵虚,而最后那几句“有事就来找我”其实他本是不太情愿说的,但说顺了嘴,再加上有大师兄的职责在,便也一口气说了出来。 之后方胜便看着他那些师弟们的反应,真怕有人冲出来吼:***我不服! 第一七一章 驭器 方胜一旦开诚布公地说出那些话后,他的那些师弟一个个愣在当场,有解开心结想去道歉却拉不下脸来的,有依然觉得方胜是个城府极深者而心存顾忌的,还有本来就对此漠视此时依然漠视的,反正就是没有一个说话的。|/| 然而,依然还满脸敌视地看他的却是一个也没有了,方胜暗自长出一口气,心道,看来没白忙活。但是大家就在那愣这也不是办法,他正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秋然却仿似鼓起了很大勇气才走了上来,小声问道:“大师兄,你的那个手雷电的法术是怎么学的?” 方胜心道问得好,赶紧说了声“此事说来话长”,拉着秋然就跑。在平虏府,也只有和秋然在一块的时候方胜不用防范。 说起来,他们这群师兄弟资质一个比一个好,但是大多不谙世事,像秋然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皮肤白皙如女子,明明比方胜还大但是无论在相貌还是心智上都要比方胜年青得多的比比皆是。其实修真者寿命如此之长,一旦到了高阶,差个几百岁都可能看不出来。这师兄、师弟之称,远不像江湖上那么严格。 方胜拉着秋然离开了人堆,不回答秋然的问题,却先问道:“喂,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师兄,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刚才比试时如果你尽全力,我是肯定比不过你的。” “呃,那就是表现还不错了。” “嗯。”秋然似是不善夸人,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方胜不由笑道:“我说师弟,你一个大男人,就算再被家人管着,也不能如此面薄啊,我有个义妹,名叫王雪心,嘿嘿,你的性格要是有她一半刚烈便可以算做有男子气概!” “姑姑正是看我有这毛病,才不顾我爹娘反对把我送到了佐摩国来。” “哈,竟然如此。倒没看出来秋华师娘还有这种气概。” “什么师娘?” “啊!没什么,嘿嘿,行了,以后有我在,我一定随时注意提升你的男子汉气概。” 秋然对此事似是颇为在意,脸上一喜,道:“多谢师兄。” “呃,刚才你问我什么来着?” 秋然这才想起,自己竟然被方胜拐跑题了,不好意思地一笑,又认真道:“大师兄,你刚才所使的是什么法诀?” “是浴雷指,我主修功法奔烈诀自带的法诀。” “好练吗?” “怎么,你难道想重修功法?” “不是,你不知道吗,雷系法术都是很难练的,一般只有雷灵根者才能将雷系法诀用好,不然,就只能靠宝物之类自带了。” “呃,我当初练的时候也颇费了一番功夫,嘿,但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啊。” “其实我也见过不是雷灵根者用雷系法术,但是却没你用得轻松,而且威力上也小了不少。” “这我还真没注意过,等我晚上去问问。” 方胜自然是去问上官自清,只不过他却没敢把自己跟着上官自清住在三昧斋的消息告诉别人,本来一个“大师兄”就够让人羡慕的了,若是再加上后面那条,方胜在雷落宗别想安生了。 晚上回到三昧斋时上官自清还没回来,他们俩一向是谁先回来谁做饭,方胜手艺只能算一般,但是上官自清的水平也不咋地,两人对食物又都不是挑剔的人,勉强还能对付过去。谁知这晚方胜都饭都做好了,上官自清还没回来,方胜便动了自己翻书查的念头,便一头扎进书房里。上官自清藏书虽多,但是门类分得很细,倒也不难找。方胜刚看到特殊灵根类雷灵根目,便听外面响起上官自清的声音:“方胜,开饭吧。” “来了。”方胜也顾不得找书,直接奔了出去。 一边摆碗筷方胜一边问道:“师祖,今天我在那些师弟面前施展了一次浴雷指,他们似乎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雷系法术很难练吗?” “噢?你要是能收放自如,便现在施展出来” 方胜放下手里的东西,“嗯”了一声之后便双手在身前一震,只听“哧啦”一声响,他的双手便笼罩在青色的雷电之中,无数细小电弧在他在手指间震动飘荡,看起来十分好看。方胜本来就只会浴火指和浴雷指两个进攻法诀,练了这么多年,已经能变化自如。 方胜蓦地将双臂平展,双手中的电弧便出“哧啦”声迅向他胸前延伸过去,正好在那里连接在一处,形成一条粗如儿臂的电链。 此时上官自清不由动容,连道“怪哉怪哉”。 方胜双拳一握,所有电弧便随之消失,方胜连忙问道:“怎么了,师祖?” “威力倒还罢了,但是你对雷系法诀的控制力委实远高于常人。” “弟子一共就会两个攻击法诀,兴许是熟能生巧之故吧。”方胜不太确定地道。 “倒也不无可能,改日我再给你找个雷系法诀来,一试便知。”上官自清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事也就是最初诧异一下,之后便张罗着开始吃饭,再也不提了。 其后方胜还是忍不住去找出书来翻了翻,才知道原来能将这雷系法术练得出神入化的向来只有雷灵根者,而想要练得稍好一点,灵根中也至少要有金、水两个灵根才行,而其余灵根的人,能将雷系法术练好的凤毛麟角。佐摩国靠雷系法术闯出名堂的人,大都还是靠雷属性宝物,这些宝物却是人人都可以驭使的。看到这方胜便不由自嘲,难道自己还是个凤毛麟角的人? 第二天再去平虏府,方胜的那些师弟们对他的态度就好了不少,方胜就完全放下心来。这时秋然又来问他,是否问出了什么名堂,方胜笑道:“没什么头绪,不过雷系法术有这么好吗,碰上高手不是照样打不过?” 秋然已渐渐习惯了方胜的直爽性格,笑了笑道:“师兄,咱们宗门名叫什么?” “雷落宗啊。”方胜一脸鄙视地看着秋然道。 秋然硬是顶着方胜的目光再次问道:“为什么叫雷落宗,而不是火落宗,水落宗?” “因为雷系法诀呗,啊!”方胜突然间醒悟秋然是什么意思,瞪大了眼望了回去,问道,“你的意思是……” 方胜并未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秋然已经开始猛点头了。 雷落宗有这么一个尴尬的情况,由于缺少雷灵根修士,资质较好的具有金、水两种灵根的修士同样极少,是以雷落宗的震派法诀便一直被束之高阁,久而久之,雷落宗之名虽仍在,但他们仗之立足于佐摩国修真界的已不再是雷系法诀,而是驭器诀以及金系法术。渐渐地,整个佐摩国都默认了这一事实,包括雷落宗本宗门的那些修士。 雷落宗今年招的弟子中据说有三个金、水两种属性较强的三灵根修士,众人连他们的面都没见上,三人直接被拉去内部培养去了。那三人有此天赋,余人倒也没什么话好说。 但是如今看来,方胜的天赋似乎不比那三人差!然而这也仅仅是秋然以及方胜的少数几个师弟的想法罢了,就连上官自清都觉得方胜的精通雷系法术只不过是熟能生巧之故。 便在方胜和秋然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祁昆突然了话,从明天开始要教他们驭器诀!众人登时欢呼起来,哪还有一点修士的样子。 不过这也难怪,佐摩国的大多数修士在想到雷落宗到底哪厉害这个问题时,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驭器诀!几乎可以这么说,祁昆门下这批弟子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专门冲着驭器诀来的! 方胜在赵镇北身边耳濡目染下,对这驭器诀也是期待已久,以前因为方胜还没加入雷落宗,赵镇北便没有教他,等了四五年,总算能学这个声名远播的法诀,方胜也是激动不已。更何况,一年后的摩昆谷之行他势在必行,也想赶紧在这一年时间内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 第一七二章 通灵 严格来说,祁昆比邵九州更不像一个师傅,他的授业方式更像是一个军队里的教官,而方胜这些弟子,则是那些受训的兵。再加上祁昆的相貌本就年青俊朗,就更不像一个师傅了。军队里赏罚分明,祁昆也差不多,他是没有赏只有罚。他罚人名目、花样多得匪夷所思,因此,对方胜等人来说,不受罚便是最大的奖赏了。 方胜身为大弟子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在学驭器诀时,第一个受罚的就是他。 当时他这么问了一句:“师傅,什么是通灵?” 祁昆眉头一皱,斥道:“通灵是你们师祖在集英殿着重讲解的一项,全都让你们吃肚里去了吗?罚你们围着平虏府飞五十圈,半柱香时间完不成,再加五十圈” 在大多数时候,祁昆总是会因为某一个人的错而将他的那群弟子给全部罚了,方胜已经被连累过无数次了,这次也终于轮到他连累别人。 方胜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轰了出来,然后与众人一起驭剑而起,二十多号人驭起同样多的金光在天上飞,倒也十分壮观。方胜有走神的毛病,是以他也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正好因为走神而漏听了通灵那一段。然而他走神大多是在上官自清讲一些不太重要的内容的时候,如果“通灵”真像祁昆说的那样,是上官自清着重讲解的,他觉得自己不该一点印象也没有才对。 一边飞着,方胜故意放慢了度,等秋然从他身边经过,他才提跟上。问秋然道:“秋师弟,那通灵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好像完全没听过?” 秋然和方胜说话时已利索很多,当即道:“我们去集英殿的第一天就听了师祖讲了的,莫非师兄……”后面的话他没说,笑了起来。 方胜为了让秋然不再那么腼腆,几乎把自己各种丢面子的事都告诉了秋然,如此一来,秋然是好了不少,但方胜在秋然面前也跟透明人差不多了。方胜已然明白秋然的意思,便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比你们晚来了几天,当时师祖讲通灵时我肯定还没来呢。” “噢……”秋然拉长了腔,似笑非笑地看着方胜,显然是不信。 方胜不由被气笑了,骂道:“真不该向你揭老底,没想到说实话时你也不信了。” 秋然这才将信将疑,问道:“真的?” “那还有假,你赶紧跟我那通灵是怎么回事。” 接着秋然才有板有眼地给方胜讲了起来,水平自然赶不上上官自清,但方胜也听出了个大概。原来,修真界有一种说法,即但凡活物,身上都是有灵气的,比如人畜,比如花草,后来又有人反过来推,即但凡有灵气的,都是活物,这显然不可能,但是再后来,又能有人退而求其次,说但凡有灵气的,都是通灵的。即即便那些有灵气之物不是活物,也存在一种某种层面上的意识,也许修是无法理解,但是这种意识确实存在。 无数人想与这种意识取得联系,但是迄今为止,整个驭龙洲只有佐摩国的雷落宗成功了。雷落宗的驭器诀,便是通过金灵根,将修士与法器、宝器、法宝的意识连接在一起的法诀。可很容易想象,同样的一件法器,通灵和不通灵,威力肯定是不一样的。 方胜一下就猜到了自己当时驭使锐风剑为什么那么难,因为锐风剑已经习惯了赵镇北的驾驭,而方胜当时只不过是个外来人。就算现在,方胜也只不过是以狂猛的灵力压制住锐风剑罢了,还谈不上什么相通。 接下来的数日,方胜再不敢胡乱提问,总算少挨罚了几次,驭器诀也算渐渐入了门。 方胜终于明白,祁昆当时让他们十分单调地练习使用法器,正是为了这驭器诀打基础。驭器诀分为心法和驭器两部分,前者只需按口诀默想金灵根打坐即可,而后者则是要以特殊的方式一遍遍驭器。两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 如此就看出来驭器诀并不能让人一劳永逸,但也是一门让人终生受用的法诀。从学会驭器诀开始,方胜这群人要做的便是,每得到一件法器,就要以驭器诀将那法器练到通灵状态,从而大大增强自己对法器的控制力。 来到华阳山的第四个月,方胜终于将驭器诀的心法练到圆满境界,正式开始试图与自己的法器建立联系。实际上他的心法修行度算是慢的了,在他之前,他们二十三人中已经有十一个完成了心法的修行,其中自然也包括秋然。 然而凭方胜的资质,实在不该这么慢,原因即在于他一心多用。 除了和玉漱在一起,他觉得他这辈子从未这么充实过,简直要忙得焦头烂额。并没有人逼他看三昧斋的那些藏书,但是他知道这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纵然是那三个被拉到内部特训的擅长雷属性法术的弟子,也未必有他幸运。在他面前不仅摆着海量的知识,还有一个早已将这些知识消化得七七八八的师祖,只要他问,上官自清知无不言! 方胜在修真界的知识面以前所未有的度被拓宽着,几乎是以一种填塞的方式!他没有一样精通,但每一样都知道一点! 他知道了佐摩国四大宗门的历史,明白了幕祀在整个佐摩国修真史上起到的作用;他知道了阵法、禁制的基本道理,那有点像以灵力为棋子以天地间的灵力运行规律为规矩在下棋,布下阵法和禁制者,只不过是个深谙棋理的布局之人;他知道了灵兽大都易驯,妖兽大都邪异伤人,而凶兽则奉行唯我独尊,地盘上不允许出现任何强大生物;他也知道了炼丹之术比世俗中的熬汤剪药复杂了千百倍,人人都可以学医,但并不是个个修士都能炼丹,一旦炼制失败,那些浪费的珍贵炼丹材料有可能让一个巨富的修士一个月吃不下饭;他明白了原来这世上竟有那么多的神奇材料、奇花异草,穷一个修士毕生精力,也未必能收集到所有种类的万分之一…… 对于上官自清给予的帮助,方胜的回报便是在言行中去影响他那些师弟,让他们虽保持着祁昆那种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风格,但同时,这种风风火火、说一不二一定是建立在一种原则之上的。实际上,世俗界统兵一直有武将文将之分,文将之中也有名将,他们的统兵方式,就更加接近上官自清所希望的。这情形实在复杂之极,但方胜只奉行一条:不反对他师傅祁昆的一切,但是在此之外,把他师祖所希望的那些强行灌输进去。方胜并不知道他的那些师弟会受到他多大的影响,但是他已经尽力了。 另一方面,方胜还要打坐提升灵力,从炼气期四层升到五层是一个大槛,但是五层之后,直到九层,都不会出现那种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突破的情况,而且度上也会快上一些。每次抽时间打坐完,方胜都不由庆幸,因为各种机缘,他在修心上几乎还没碰到过瓶颈。由于身边全是境界差不多的人,他几乎不会升起优越感,但是实际上,他的修炼度在修真界绝对算得上快的。 就这样,方胜过着充实得几乎要爆炸的生活,终于练玩了驭器诀的心法,开始融通第一件法器。此时方胜身上有武王锤、锐风剑和宗门所赠飞剑,几乎没怎么考虑,方胜就决定先祭炼武王锤,在攻击和度上,他一向都更倾向于攻击。 第一七三章 融通 自从方胜得到武王锤以来,因为一直有王雪心姐弟配合,在对敌之时,方胜一直都是将武王锤当最后一击之用。說閱讀,盡在后来偶尔有机会单独对敌,他也是用浴火指、浴雷指多于用武王锤,因为尽管武王锤的威力已经不小,可是他总觉得无法得心应手。 获得避水晶之时,他曾将武王锤当作近战武器用,但那实在太过消耗灵力,武王锤中就像天生有一股阻力阻止他那么做一般。然而借助于武学底子,方胜实在很想将近身战斗作为自己在修真界的一个特点展下去,很多时候,近身使用武王锤威力奇大,而且能起到震慑作用。 实际上方胜的这个想法与修真界一惯秉承的杀敌于千里之外正好是相悖的,缺点很明显,一是修士所擅长的本就不是体力,但近身战斗却极耗体力,二是当别人都是远程攻击时,一个近战的修士在奔到对方身边的过程可能早就被对方攻击了好几轮了,而且别人可以一边攻击一边跑,碰上度快的,近战修士有可能根本碰不到对方的身体而被活活磨死。如今的修真界根本就没用纯粹的近战修士,哪怕是单纯的防守,远程防守也要比近身防守保险得多,因为一旦远距离防守失败,至少还有个缓冲时间可以闪躲。 可以说,方胜双手舞着武王锤在修士堆里横冲直撞的想法根本无法实现,好在他也不认死理,只想着增加些对武王锤的控制力就好。 平虏府校场上,方胜闭上眼睛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武王锤上,想象着武王锤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慢慢进入驭器诀所说的那种融通状态中,接着猛一睁眼,灵力向武王锤之中狂灌而去,与此同时,他黑暗世界中那道暗金光芒似乎轻微地震了一下,紧接着,只见方胜手中那柄小小的锤子光华大盛,震颤了两下便自行飞了出去。一到空中,武王锤就忽地变得如水缸大小,带着呼啸声在方胜头顶七八丈处飞舞起来。 “疾!” 方胜蓦地双手并在一起,伸臂向前方一指,武王锤立刻改变方向,朝他所指处疾飞而去。 眼看武王锤便要砸到地上,方胜双手迅回收,口中喝道:“收!” 便在武王锤的锤面距地面只有一尺之时,武王锤蓦地停住,接着又疾飞向方胜。“啪”一声接住武王锤,方胜长出了一口气,只觉疲惫异常。 这已是他今天第一百八十二次掷出武王锤了。若在以前,他顶多就是把武王锤向外一砸,然后马上就得收回来,要说什么自由变向、急停,根本就做不到。现在这一百八十二次,每一次都能做到这种程度,而且越来越控制自如,已经很不容易了。 与方胜大同小异,校场上的其他人也都在努力练习着。而祁昆,则搬了条长凳侧着身子往上一坐,右腿十分不雅地曲在了上面,右手随意地搭在了右腿膝盖上,左手中则提了个大酒坛子,看不大会便要举起坛子灌上一大口。 方胜每次无意中看见祁昆的样子,就暗叹没天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到结丹期?!然而这又是不争的事实,他只能暗暗为自己祈祷,可千万别被祁昆给带坏了,哪怕沾上祁昆的一点习惯,只怕上官自清就要将他赶出三昧斋。 实际上和对邵九州的态度一样,方胜并不讨厌这个师傅,但由于种种原因,他也无法完全敬重这个师傅。若是赵镇北是他师傅,心里虽然有这份不敬重,方胜也会心安理得,因为赵镇北几乎愿意和每一个看得上眼的人称兄道弟,然而祁昆到底还是有些威严的,方胜的这份不敬重便让他自己稍稍有些愧疚。 然而这是方胜的天性,尽管知道不对他也改不了。也许是因为他总是站在弱势的一方考虑问题,他的这两个师傅,邵九州好吃懒做,实际上是要左霓裳照顾的,祁昆个性太强,给上官自清种下了一个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相比之下,左霓裳和上官自清都是弱势的一方,而方胜对这两人却是打心底里敬重、亲近的。 不知不觉中,方胜再次走了神,而且越想越远。这时只听有人喊道:“集合!” 方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看正是祁昆在叫他们,连忙奔了过去。 看人都到齐了,祁昆放下酒坛,站起来道:“现在驭器诀的心法你们都已经修圆满了,融通的全都是自己自带的法器,实在不利于比较,而现在正有件事要测测你们融通的进度,所以,从明天开始一律不准再祭炼自己的法器,将精力全都放在融通宗门给你们的那把飞剑上。一个月后测试,若是有人能在一个月内完成,那就直接来找我。” 看到那群人全是不副不解又不甘的表情,祁昆笑道:“宗门内炼制的器物才是最易于融通的,你们一试便知。另外,之所以要测你们融通的进度,背后却是件好事,你们只需努力便可!” “是!”众弟子齐声道。 方胜没想到祁昆也会卖关子,晚上一回到三昧斋便问上官自清:“师祖,今天师傅说一个月后要测测我们的融通进度,好像有什么好事,嘿,师祖,你可有什么消息?” 上官自清闻言愣了愣,片刻间已经想到原因,笑道:“八成便是去摩昆谷之事了,你可听说过?” 方胜一惊,心说不是还有半年多才到时间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准备了,忙道:“弟子听说过一些,却不知宗门里会有什么安排?” “摩昆谷被称为炼气期修士试炼场,每隔五十年才开启一次,再过几个月便到了摩昆谷的开启之期,到时候又是一场你们这些年青人的盛会,和我这老头子是没大关系了。宗门会从新晋弟子中挑出四人来进入摩昆谷,然后再从老弟子中抽出四人,一共八人,在宗门里长辈带领下前往。除了四大派外,佐摩国有几个修真小派也有名额,散修中也有一部分人会去,到时候再加上昆兹国的修士,就算只是结交些朋友,见见世面也是极好的。” “那弟子若是想去,可有什么后门好走?”方胜和上官自清混熟了,倒也不会不好意思。 上官自清一下作了难,皱眉道:“若是以往还没什么,今年宗主好像要亲自挑选。你要是非去不可,那我可以帮你跟他说说。” 方胜自然是非去不可,不过却不想如此麻烦上官自清,便道:“不知道宗主如何挑选法?” “无非是比试一番,不过单单是修为高还不行,毕竟不是让你们去拼道法去了,到时候会和不少人打交道,所以去的弟子还得要机灵一点的。” 方胜心道,这不正是说我吗,看来只要过了比试的一关就行了,转念一想,他师傅八成是在挑参加比试的人选。想到这里方胜哪里还坐得住,心急火燎地吃完饭,又叮叮当当一顿刷,接着就跑了去出,连夜去祭炼宗门给他的那把飞剑。 相比于方胜,其他弟子便没有那么上心,一是他们不知道祁昆说的好事是什么,二是仍然挡不住把原来的法器彻底融通的诱惑,或多或少地,他们都在偷偷地祭炼原来的法器。 在这种情况,方胜的进步几乎可以用神来形容,第二十六天,他早早来到平虏府,第一个拜见了祁昆,然后道:“禀师傅,弟子已经将宗门所赐飞剑彻底融通了。” “噢?” 祁昆当时虽抛下一句谁要是能先完成就直接去找他的话,可是心里也没怎么当真,毕竟单调的祭炼是一件既费时又消磨意志的事,在他想来,最快的也得四十多天才能完成。如今方胜这么一说,也难怪他惊讶。他却不知,这些天方胜可是连三昧斋的书都没怎么看,除了打坐提高灵力外就祭炼这宗门的飞剑了。 第一七四章 混过 等秋然等弟子来到平虏府时,便正好看到这样一幅情景:方胜踩在一道金光之上,围着平虏府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花哨动作飞着,然而上面的方胜却一脸平静,似乎只是做着再平常不过的事,而且,方胜头朝下飞也好,旋转着飞也罢,他们度却是一点也没有慢下来过 实际上这些天秋然等有也都有了不小的成果,是以很快便有人看出端倪,有人惊声道:“方胜把飞剑彻底融通了!”心里一急,这人连个师兄也没喊。 那边祁昆下的命令却是让方胜飞二十圈,此时方胜还有七圈没飞完,便给下面那伙人免费表演了。其实自买了银纹羽那时候起,方胜就现自己在驭使飞行法器上要强于一般人,后来有了锐风剑,度更是蹿了一大截。然而,任他再快,也不应快过玉漱,因为玉漱拿的已经是她那个境界所能用的顶阶飞剑了,而事实情况则是,玉漱虽比他快,但是也无法将他甩开。由此即知,方胜在驭使飞行法器上确实有些天赋,此时一旦将宗门里所赐飞剑彻底融通,飞行起来便如行云流水,一起一停皆随心意,说那飞剑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一点也不为过,正是驭器诀所说融通的大圆满境界。 方胜在天空飞得也是酣畅淋漓,最后下来的时候灵光一闪,在离地三丈之时便直接从飞剑上跳了下来,他人在空中空翻,飞剑却又向空中飞去,等“啪”一声双脚落地之地,那飞剑也正好在空中飞了一圈,便在下一刻轻飘飘落到他手上,看起来极是潇洒。他这一手,没练过轻功的绝用不出来,一时间他那些师弟俱是喝起了彩,而他之前的那些飞行表演反倒显得没什么了不起了。 祁昆似是也颇为满意,笑道:“行啊,那天看你和郑音角力就觉得你小子会功夫,没想到还真会,等有时间了咱们两个较量较量。”祁昆虽是在笑,但是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啊?!”方胜惊叫一声,差点腿一软摔地上。 “怕什么,你以为就你会功夫?到时候两个只用武功打!”祁昆没好气道。 方胜哪敢答应,忙恭敬道:“弟子不敢。” 祁昆皱了皱眉,正要斥责,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算了算了。好了,全过来吧。你们也都看到了,方胜已经将宗门飞剑彻底融通了,你们几个只怕也刚融通一半吧?我跟你们明说了吧……” 之后祁昆就将宗门要派四个新晋弟子去摩昆谷的事说了一遍。现在宗主正要挑二三十个驭器诀练得比较快的新弟子,然后提前教给他们宗门的攻击法诀,集中精力练上半年,之后再比试一下,最后敲定到底由哪四个人去。 本来驭器诀和攻击法诀都是颇耗时间的,雷落宗新晋弟子谁身上没个三四件法器,只是融通这些法器就差不多得一年,而雷落宗的基础攻击法诀虽有十余种,可最好学的也不是一年半就可以练出火候的,但是无巧不巧,佐摩国四大派这次召弟子刚好只比摩昆谷的开启早一年,所以哪怕时间上来不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驭器诀和至少一门基础攻击法诀,便是宗主对将要被派遣出去的弟子的最低要求。 可巧祁昆当年也是去过摩昆谷的,而且收获颇丰,如今他身上所穿战甲的材料之一便是从摩昆谷中得来的。祁昆跟他的那些弟子说起当年的经历时也是绘声绘色,而且有世俗人那种连吓带唬的习惯,只把他那些弟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如此一来,这些人融通飞剑的情绪就被彻底调动起来,没出五天,第二个彻底将飞剑融通的人便出来了,接着每过一两天便有人到祁昆那里报告,最终,当找祁昆的人多达十人时祁昆再次了话,虽然他可以仗着自己是结丹期多向宗主推荐几个人,但是十人已经顶天了,不然肯定有人要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了。但是,其他人还得继续将宗门飞剑融通了才能去祭炼别的法器,原因很简单,熟能生巧,而宗门飞剑又是最容易祭炼的,权当让他们练练手。 没过几天宗主的新命令就下来了,不过却是给祁昆一个人的,让他仔细观察弟子能力、特长,然后择日去藏经塔给弟子挑法诀。由于祁昆的弟子全是精英,而他本人也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去藏经塔挑功法时就一口气选了十几样,然后自己掏腰包用空白玉简把那些功法复制下来,回到平虏府后一人了一枚带有法诀的玉简。祁昆看似粗枝大叶,却绝对是仔细观察过他那些弟子的能力之后才做的决定,二十三个人中,只有九人出了法诀重复的情况,而且并非九个人全一样,而剩下的十四个人每个人得到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法诀,自然,这独一无二指的是在他们这群人里。 祁昆的意思是,反正早晚都要练法诀,那就赶早不赶晚,回头往宗主那送人的时候只送十个就好了。 方胜接到法诀时用神识一扫,嘴立刻张大到能塞下一个鸭蛋,因为那法诀名字实在太扯,竟然叫做蛮犀冲!他立刻问了问秋然得到的法诀名叫什么,秋然说叫青流剑气,方胜暗骂了一声,然后又去另外向相相熟的师弟,只听什么金剑诀啊,龙啸诀啊,一个比一个威风,就他这个蛮犀冲,怎么看怎么像个二愣子才会练的功法。方胜忍不住一遍遍嘀咕,难道自己在师傅心里就是这么个印象?! 如果不是还没看那蛮犀冲的内容,方胜真要去找他师傅理论去了。不过这也气得够呛,在平虏府半天也没去瞄上一眼,直到回到三昧斋,才提起了点兴致,不过既然有上官自清在,他就想先打听打听。 就在饭桌上,方胜一边给上官自清夹菜一边道:“嘿嘿,师祖,你知不知道宗门里有个叫蛮犀冲的法诀?” 上官自清也差不多摸轻了方胜的脾气,笑道:“莫不是你师傅给你挑的蛮犀冲?” “嘿,正是。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你想知道什么?” “蛮犀冲的特点、威力啥的。” “我这么跟你一个人学蛮犀冲威力只能算一般。” “啊?!”方胜以为蛮犀冲真是功如其名,并没什么威力,不由惊叫出声。 上官自清好整以暇地将筷子放下,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之所以说一个人学蛮犀冲威力不大,只是相对于多人学来说的。你见过受惊的马吧?” “嗯。” “是不是很难控制?” 方胜刚一点头,上官自清却不再等他回答,而是一口气说了下去:“一匹受惊的马就很难控制,那十匹呢?实际上,即便是受惊的马,其暴烈、力量都及不上犀牛。当十个人同时动蛮犀冲时,便像是十头暴怒而又有共同目标的犀牛,这就已经构成了一股可以在千军万马中横冲直撞的力量。而单凭一个人,哪怕蛮犀冲修炼得再好,又岂能有这种威力?这就是我说一个学威力不大的原因。但是并不代表一个人单独练就不好,实际上,这套法诀对修习者的要求相当高,先便是要有一股狠劲,我看你师傅八成是看出你曾在江湖上混过,才给你选的这套功法。” “我……”方胜一时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呵呵,你别急,这法诀还有别的好处。”上官自清笑道。 第一七五章 双鲤 上官自清又解释了一番,方胜才知道,原来这蛮犀冲也不像想象中那般一味冲撞,它的最大好处在于它本就是一个默法诀,可以在移动中以身体的身体部位出巨大的冲撞力 方胜不由想到,如果近身配合上他的武王锤,倒也不失为一招杀手锏,由此才决定安心修习。没想到一练之下才现这法诀一点也不好练,不过很快就释然,如果蛮犀冲这类的雷落宗基础法诀很好练,那么满佐摩国都是雷落宗了。 当他的蛮犀冲略微有点眉目的时候,祁昆又下了个新命令,除了他们十个人继续留练法诀低频,另外十三人每天都得跟着他去炎烬崖学炼器。方胜一听急得抓耳挠腮,但是任他怎么说,祁昆就是不让他们十个人去。后来拗不过祁昆,方胜只能颓然留在了平虏府。 自他在赵镇北的帮助下得到那三枚金菩提之时他就想学炼器了,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那三枚金菩提如今已经只剩下一枚,另外两枚在傲武国的战场上,无不在千钧一之时起到了保命的作用,最后一枚留到现在也没舍得用。后来他得到避水晶,也一直逮不到机会把避水晶镶在法器上,后来从七岳宗回来之前,干脆把那小东西送给了玉漱。避水晶小巧精致,送给玉漱倒是十分合适,不然他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而当时他也是临时起意,玉漱一向不懂这套,还没来得及找东西回赠他,他就先来了雷落宗。 然而毕竟还是争夺去摩昆谷名额这件事更重要,他干脆不再去想学炼器的事,专心练起他的蛮犀冲来。这法诀听起来霸道,但是十分罕见并不太耗灵力,因此一旦练烦了,他还有余力去继续祭炼他的武王锤。方胜晚上依然会看书,据他估计,没个十来年,自己是别想把三昧斋的书看完了。如今他已经把睡觉时间压到了一个时辰,晚上的其余时间就坐。如果让他那个一向心软的师娘左霓裳他竟然这般拼命法,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就算是玉漱,也不希望他这样吧。可是方胜沉浸其中,只觉一天比一天充实,虽然很累,倒还乐于坚持。谁让他步入修真界这么晚,身上还背负着那么多责任。 然而人总是有个极限的,某个晚上,方胜突然觉得自己这般身不由己地拼命修行,简直就如傀儡一般,一时倒像个小孩子一般升起了委屈之感。然后思想再也不受控制,想起了他爹娘,想起了左霓裳,更想玉漱,直想跟他们说说自己现在的一切,想听听他爹娘的安慰,想看到他师娘那疼爱的眼神,想和玉漱静静地并肩站在一起…… 不知不觉中,方胜眼睛里竟有些湿润,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由吸了吸鼻子,自嘲一笑,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 然后他就把战狮如了出来,又取出了萤火虫,把萤火虫放在战狮身上乱爬,而他拿手一下一下梳着战狮头上的毛。好一会,方胜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暗叹,没想到这次离家还不到半年就开始想家了,实在是退步太多了。 然而心情虽好了些,心头的思念却是一点也没降下去,他自然不可能不顾一切地飞回去,那样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在半路上就恢复过来,没了回家的心情,然后为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为自己的如此孩子气而狠揍自己一顿。如今,唯一较容易联系的就是玉漱了,雷落宗和七岳宗平时还是有些来往的,兴许有人近日会去七岳宗,他完全可以写封信。 想到便做,三昧斋多得是纸笔,方胜迅找齐,略打了打腹稿,便开始奋笔疾书。他虽然脸皮厚,可是也不敢说得太露骨,略略表达了自己对玉漱的想念,其中大半到是说自己在雷落宗的现状,以及他将来去摩昆谷的可能性。他直言不讳,在境界上也许他会不及新晋弟子中的很多人,然而在处事上,也许他比任何人的经验都要丰富。 次日一早,方胜官自清,便惊喜地得到雷落宗有个双鲤馆,竟是专门负责送信的地方。他身上有地图,匆匆扒完早饭便飞了出去。 将信交于双鲤馆的信使,方胜道了不下十次谢,倒让那负责收之人有些不知所措了。方胜从双鲤馆奔出来后心里还美滋滋的,不由开始想象玉漱收到他的信回会有多么惊讶。 这封信到达玉漱手中已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当时玉漱正在观冰崖练剑,突然有个一向十分佩服她的小师妹兴冲冲跑了上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玉漱如今的性子已经和善不少,看到她那小师妹累成那样,微微抿起了嘴角,道:“小紫,怎么了?” “左……左师姐,有……有你的信。” “嗯?”玉漱轻轻应了一声,一时到想不出谁会给她写信。实际上,方胜的粗线条已经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一听“信”字,她就直接把方胜给忽略了。 这时那小紫于快把气喘匀了,接着道:“嘻嘻,是那个方胜写的噢。” “啊。”玉漱终于无法再那么平静了,说实话,对她来说,方胜亲来都不会方胜写信更让她吃惊。 那小紫十分可爱,就那一说,不再吊玉漱胃口,直接把信取出来,递给了玉漱。 玉漱一边伸手接信,口中道:“谢谢。”这一声说得无比真诚。 “没什么,左师姐,我走了啊。” “嗯。”玉漱本想再加上一句“别再跑那么快了”,但终究有些不习惯,张了张嘴却没继续说。 等小紫一走,观冰崖上只剩下玉漱一人,一时间她竟有种正和方胜独处的感觉。虽然从来没说过,可是,当她和方胜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确很安心,会连过去都忘掉。 玉漱直接拆开信封在观冰崖上读了起来,一会儿会心一笑,一会又皱起眉头,反复几次,最后重归于平静,把信又折好放进信封里,再装进储物袋中,然后走到观冰崖东侧,临崖望向东边的冰天雪地,方胜并不在那个方向,但她的眼神却像是方胜就在那边。 玉漱想要给方胜回信,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毕竟是个平时话就很少的人,对她来说,写信却比说话还要难些。难道要像方胜那样记流水账介绍自己的经历,不行,直说自己也想念他,也不太行,直到离开观冰崖,玉漱也决定到底给不给方胜回信。 然而一个多月之后,方胜还是收到了玉漱的回信,那一刻,方胜恨不得抱着那信使亲上一口。千恩万谢送走了信使,他的那些师弟们“呼呼啦啦”全围了上来,因为他们早从方胜的表情中看出,来信的绝对是个女的。 就连那些平时对方胜不冷不热的也全来凑热闹,而和方胜关系较好的那几个已经忍不住问了起来:“师兄,谁来的信啊?” “是啊,平时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赶紧拆开来看看啊!!” “后面的,别挤我!” “大师兄,这好像是七岳宗的信封啊。” “不是吧,难道是漱玉山……” “我的亲哥,你快拆开来看看吧。” “漱玉山!漱玉山!大师兄万岁!!” …… 方胜就纳闷了,他这帮师弟一碰到这种事怎么就个个跟猫闻见鱼腥似的,一点修士的体统也没有。 第一七六章 宗主 方胜见他那些师弟群情振奋,倒不忍心马上把信揣怀里,那样不仅落了他那些师弟的面子,也显得他太小气。:然而他是绝不愿意当众看玉漱的信的,便道:“内容你们就别想了,信封可以让你们多瞅看眼眼,嘿嘿,赶紧哪,看不到可不怪我。” 说完方胜就一手抓着信封,正面朝外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 “慢点啊……七岳……果然是七岳宗的!” “玉……玉……前面那个字我看不清啊,大师兄,你不能慢点?!” 方胜哪会听话,故意按原来的度把信封在外晃着。 “傻叉,你不会看后面那个字啊……山……是山!” 方胜一看差不多了,倏地把信封收了回来,一把揣进怀里,笑道:“行了,你们都知道了,这信的确是从七岳宗漱玉山寄来的,快去练功吧。” “啊!!真是漱玉山!!大师兄,我的亲大师兄,你一定要拉小弟一把,赶紧跟我说说你认识漱玉山的哪位师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你们闪开!大师兄,能不能让嫂子帮小弟介绍个漱玉山的师妹啊?我这辈子没别的愿望……哎,别拉我……” 方胜一看这帮人没完了,突然面色一变,望向天空,惊道:“师傅来了!!” 只听“呼”一声,一帮人在眨眼间分散开去,一个个练诀的练诀,祭炼法器的祭炼法器,怎么看都是一帮刻苦的好弟子。 方胜在说完“师傅来了”之后就没再理他那些师弟,直接驭剑飞出了平虏府找地方看信去了,等他那些师弟反应过来祁昆并未回来,方胜早跑没影了,不由一个唉声叹气,羡慕的有之,骂方胜不仗义的有之,摩拳擦掌准备方胜一回来就集体上去收拾之的亦有之…… 然而好不容易飞到一个僻静地方,方胜反而不急着看信了,他没出息地想,不如就这么揣着,先美上几天再看。一旦有了这想法,他就强忍着没去拆信,而是只盯着信封上“七岳宗漱玉山”那六个字看。 玉漱的字横平竖直,转折时绝不拖泥带水,倒有点像个雷厉风行的男子写的,实际上这也是她自幼练就,现在已然改不过来了。然而尽管如此,方胜心中还是升起一股温柔之意,意看着那信封起怔来。 半晌之后,方胜突然想起,自己离开平虏府时间也不短了,万一他师傅真回来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连忙将信收好,驭起宗门飞剑飞了出去。 自从将宗门飞剑彻底融通后,方胜驭此剑飞行时度就快了不少,起停转弯十分如意,便干脆就用此剑了。而他现在忙着融通武王锤,锐风剑便一直被他丢在储物袋里,他打定主意,等融通完武王锤再去祭炼锐风剑不迟,祭炼完全的锐风剑比宗门飞剑要快乃是肯定的。 飞回平虏府时祁昆赫然已经到了,方胜只得硬着头皮降了下去,先去师傅那行了一礼,恭敬道:“师傅。” “嗯,听说你去看信了?” “是,乃是七岳宗的一个朋友。” “嘿,你小子行啊,你这些师弟说对方是个漱玉山的女子,可是真的?” 方胜老脸一红,鼓起勇气道:“正是。” 祁昆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方胜,笑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行了,你去练功吧。” 方胜如蒙大赦,应了声“是”赶紧跑回了校场,立刻便听到他那些师弟一阵窃笑,不由心中愤恨。 这天在平虏府接下来的时间一直风平浪静,等回到三昧斋和上官自清一起吃过饭后回到自己屋里,方胜实在忍不住了,便又将玉漱的信取了出来。 心情紧张地将信封撕开,方胜长出一口气,伸手向信封内摸去。 一触到信纸方胜心中又是一喜,不过转眼就开始骂自己没出息,心想,有啥啊,哪怕见了玉漱本人也犯不着这样啊,当下打起精神,迅将信纸抽了出来。 信纸是简单地对折了一下,才一打开方胜就愣住了,因为偌大的信纸上竟然只有一句话。赶紧凝神看去,只见那句话是:避水晶很好看,我一直随身带着。 “呃……这……” 方胜不由愣在当场,这算是什么信。想了半晌,突然间就体会到了玉漱当时的想法,定然是为不知写些什么做了难,但是又不忍心不回,最后只写了这么一句。 “避水晶很好看,我一直随身带着。”虽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说明了很多事情。方胜直接把那话理解成了“避水晶是你送的,我一直随身带着”,玉漱不好意思直说,他已经替玉漱考虑到了……另外,玉漱身上带的不是张三送的东西,也不是李四送的东西,而是他方胜送的,就说明玉漱心里实际上也是在惦记着他的,这也是方胜从那一句话中引申出来的……说“一直”随身带着,而不说“有时候”随身带着,就说明玉漱一直很惦记他…… 当晚为了庆祝收到玉漱的信,方胜也没怎么坐,就把信压在枕头底下睡着了。 次日刚到平虏府,方胜便从祁昆那得到消息,宗主要见他们这几个弟子。 实际上绝大多数弟子都在来到雷落宗的第一天于集英殿前见过宗主,但方胜还没见过,不由来了兴趣,正好趁宗主是什么样子。说起来,他这辈子见过的大人物也不少了,但最大的也不过是一城之主,一山座,比起他们雷落宗的宗主来自己要差些。 雷落宗现任宗主乃是结丹期后期修士,道号听滔真人,如今已是八百岁高龄,在佐摩国成名也有四百余年了。听滔真人宽厚随和,一身道法出神入化,当年登上宗主之位也是众望所归。他在位二百余年来雷落宗稳步展,却又能不拘一格提拔人才,深得门人弟子的爱戴。 五天后,方胜和他的九个师弟再次来到了集英殿,没多大会,殿中便又66续续来了近三十人。由于人少,他们都坐到了殿中靠前的位置,不过即便如此,方胜仍然坐得相对靠后。他的这习惯源于他爱走神的毛病,他怕一旦走神被人当场抓到。 他们并没等多大会,宗主便带着宗门里的几个长老来到了集英殿,其中上官自清也在。 尽管早听人说过宗主的相貌、打扮,可是真看到宗主的时候方胜仍然吃了一惊,他觉得再没有比听滔真人更像活神仙的人了,听滔真人此时此刻的形象,绝对常在民间的那些神鬼传说里出现。 雷落宗的这位宗主高瘦的身材,一袭灰袍,行走间长袖自然摆动,便如行在风中,脸上布满了皱纹,但面色红润,须皆白,一双眸子神光内敛,但若专注看向某一人时,便可知那眼眸简直深邃如夜空,若是与之对视,必会让人浑然忘了身边的一切。然而便是这一个看似活神仙一样的人,一进殿中便微弯眉毛,一边向殿前正中的座位走一边微笑看着下面那些炼气期弟子,和蔼得就像一个邻家老爷爷。 待所有人都落座后,听滔真人温声道:“这次叫你们前来,乃是想看看你们法诀都练得如何了。如果可以,就干脆在今天将前往摩昆谷的四个人定下来。为了去摩昆谷,不得不让你们提前修炼本门的基础法诀,这本就不合循序渐进之道,虽然短时间内会收到些效果,但却是不利于长远修行的。我和诸位长老都觉得,受此影响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便想提前将这四人定下来。” 尽管听滔真人声音温和,可是方胜还是大吃一惊,他本以为这次只不过是开个小会,日后会通过比试决定到底谁去,没想宗主竟然想马上定下来,而他的蛮犀冲到现在还根本算不上有火候! 第一七七章 殿试 在集英殿中,听滔真人刚说完那番让方胜心惊的话,接着却又宣布了一件更让他心惊之事,只听听滔真人微笑道:“你们完全可以把雷落宗当成一个大家族,自你们入门那天起,你们也就成了这家族的一份子了。,尽和雷落宗的任何人打交道,即便是前辈,也不要太过拘束。现在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只管放心回答即可,便以你们现在的坐次为序吧,先从第一排最左边之人开始。” 听滔真人话一出口,方胜还好,第一排左最左边那个弟子脸一下就白了,估计这一次就足以让他形成心理阴影,一辈子也不会再坐这个位置了。那边听滔真人却依然慈和地看着那修士,目光中满是鼓励之意。 “你不必起身,坐下回答即可。我问的都是和修行有关的,不会太难答。” 那修士一紧张,半天才讷讷道:“是……” 接着听滔真人就正式开始提问,他问的问题的确都是和修行有关的,但此时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问,他身旁坐的那些长老也会问,那些长老问的问题虽和修行也沾点边,可是并不太好答,比如,他们竟然会问:来宗门也有些时日了,你觉得你师傅如何…… 像这种问题,显然不可能一味夸赞自己的师傅如何好,宗主和长老都在这呢,他师傅再好能强过宗主和长老?但是也不能挑毛病,不然会落个“背后对自己的师傅指指点点”的名声。那个弟子一碰到这个问题就彻底傻了,方胜自然不知道那修士的师傅到底如何,不过他忍不住恶意地想,那修士此时八成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师傅。 然而方胜舒服了也没多长时间,因为他们本来人就少,而他又是坐的倒数第二排的左边,很快就要轮到他了。他虽然一向胆大,但是到时候殿中所有前辈所有弟子的注意力全放到他一人身上,哪怕动动手指头都会落在别人眼里,更何况还可能要回答一些敏感问题,手心里不由渐渐出了汗。 然而就在还差两人就要问到他之时,方胜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又走神了……他在身上擦手心里的汗的时候忽然间想到,玉漱的信还在他怀里揣着,一想到信,自然又会想到人,而想起了玉漱之后,他的心神便从殿中抽离出去,飞到了万里外七岳宗漱玉山,想象着玉漱一身月白衣裙,正在观冰崖的冰天雪地悟道练剑。 方胜正美滋滋地出神,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刚才耳边一直有些吵,现在好像完全静了下来,那气氛让他觉得有些诡异。一瞬间,他反应过来现哪,也突然间醒悟过来,准是到他!而殿中之所以这么静,绝对是因为听滔真人已经问了他一个问题,而他却一直没回答。怪不得气氛如此诡异! 方胜张嘴就喊:“啊,宗主恕罪,刚才的问题弟子没听清。” 就因为这情急之下的一句话,方胜在新晋弟子中一下就出了名:唯一一个让宗主和众长老等了那么长时间而又明着撒谎蒙混过关的人。 实际上他也不算撒谎,因为他确实没听清,只不过是因为走神才没听清的罢了。 听滔真人一见方胜的反应,忍俊不禁,竟“呵呵”笑了起来,方胜偷眼朝上官自清望去,只见他这位师祖也是一脸愁的表情,大概也被他狠狠震撼了一把,而他的那些师弟,此时拼命忍住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憋得好不难受。 听滔真人笑罢,微一沉吟,问道:“你叫什么?” 方胜一听即知,这肯定不是听滔真人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因为刚才那么多人,还没听宗主上来就问人叫什么过。方胜只好老实答道:“弟子方胜,乃是平虏府祁昆真人的弟子。” “噢。”听滔真人应了一声,看样子已然想到,他身边的上官自清正是方胜的师祖,接着问道,“你师傅为你挑的什么法诀?” 方胜倒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道:“呃,蛮犀冲。” “觉得这法诀如何?” “弟子修这法诀未久,向来都是一个人演练,尚未应用于实战,实在不知。但弟子以为,若是单独使用,此法诀用于与灵兽、妖兽对战之时会有奇效。因为灵兽之类战斗时大多凭借爪牙之利与人近身肉搏,而蛮犀冲难以极远,近战时威力却是极大,若是想活捉灵兽,用此诀正合适。” “没想到你还有这般见识。你将这蛮犀冲修到什么境界了?” “现在只能将劲气逼到身体一尺之外。” “这倒可惜了。”听滔真人微一沉吟,又问道,“你认为你师傅的授业之道如何?” 方胜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硬着头皮道:“弟子以为,凡事皆有两面,家师因为年青时曾在世俗界军中做过军官,军中作风一直未变,教导我们之时,便像是训练手下的士兵,如此一来,弟子等人也未免会染上军中习气,此气用于战时则勇,平时则显得于修真界有些格格不入。” 方胜绞尽脑汁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有褒有贬,而褒比贬多了那么一点点,他自觉分寸把握得还算可以,却不知道宗主听了是何想法。听滔真人想了想,笑道:“你却没说你对这种授业方式的态度。” 现在已经算是逼着方胜表态了,但方胜也不会轻易就范,却绕了个大圈,应道:“弟子入门之前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傲武国北边战线上渡过的,在那里有幸结识了本门里的赵镇北赵将军,自那时起,弟子对这种有军中风气的修士就是十分敬仰的,蒙赵将军不弃,还赠予了弟子一把飞剑,还有几件防身法器。然而在认识赵将军之前,弟子先见到的还是灵兽山的吴希文前辈,其人高风亮节,乃是一个地道的文士,便是由他提议,弟子才在他、赵将军以及虎脊城城主三人推荐下来到宗门,弟子对他也极是仰慕。若硬要分个高下,那么由弟子的性格使然,弟子还是更……” 说到这方胜顿了一顿,实际上他已经想好了答案,但是却必须得顾及上面一人的感受,那就是上官自清,他怕他一旦说出自己更钦佩赵镇北上官自清会不高兴。他却不知,即官自清,此时也是希望方胜说更仰慕赵镇北的,原因实在太简单了,赵镇北才是他们雷落宗的,而这满集英殿里的人又有哪个不是雷落宗的。 只是稍停了不到一息,方胜便接道:“更喜欢赵将军的风格。” 方胜这句话一出口,整个集英殿里的气氛一下轻松不少,上官自清松了口气,听滔真人也似是颇为高兴,又问方胜:“若是让你前往摩昆谷,你可有信心在我佐摩国修士与昆兹国的道友之间应付自如?” 方胜闻言大惊,这还是听滔真人第一次明着问一个弟子“若让你去摩昆谷你会怎么怎么样”,方胜不由暗想,难道宗主已经选中了自己?!略一思忖,便郑重应道:“弟子说修为尚浅,不敢说定能扬我雷落宗之威,但以弟子在外拼闯多年的经验,亦绝不会坠了我雷落宗的名头!” 听滔真人“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问道:“对寻险探奇,你可有经验?” 方胜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老实答道:“弟子的大部分经验都来自正面战斗,寻险探奇却是一直没什么机会接触。” “那好,先这样吧。”听滔真人说完之后沉吟片刻,便由把目光转向了下一个弟子。 然而这天的问话并没有确定出到底由谁去,最后听滔真人率众离开时,告诉方胜等人,最多一月,便会再次将他们召集起来,到时候一定会选出人来。 方胜心说,文试完了,接下来肯定是武试了,便从第二天起,他就疯狂地修炼起蛮犀冲来。 第一七八章 四型 一个月后的武试比方胜想象的要简单的多,宗主甚至没有让他们两两切磋,而是只看了一下他们使用宗门法诀的熟练度,然后就开始宣布名额。: 当时他们是在集英殿外试的法诀,之后也未进殿,宗主和几位长老小声商量了一会,宗主第一个转过身来,轻咳了一声。外围的那些弟子立刻安静下来,静等着宗主宣布结果。由于这一个月来方胜几乎放弃了所有活动而专练蛮犀冲,相对来说,他的基础法诀的熟练程度在这群弟子中便算是较靠前的。再加上那天文试他的表现也是不错,此时他的希望还是满大的。 然而,“希望满大”四个字显然不能让他安心,因为他是非去不可!他绝不愿再等五十年,同时他也知道,如果得不到这个名额,他就必须再等五十年!摩昆谷乃是佐摩国与昆兹国所共有,即便在瘴气强盛之时,谷外依然有人把守,更何况瘴气消散之时,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往里钻,两国修士岂会不来回防范?他又凭什么进去? 尽管自己的表现还不错,但是方胜突然十分紧张,觉得自己的筹码似乎还不够多。他甚至觉得,他似乎应该把自己和玉漱探索火灵玉秘密的事告诉上官自清和祁昆,博取他们的同情,然后让他们帮忙在宗主面前说说话。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在人群中提心吊胆地干等着,等待命运的宣判。方胜突然就想起了当年在定青镇参加大刀盟测试的经历,当时也是如此紧张,也人群之中,也是双手攥紧了,骨节绷得生疼,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什么时候才能像鸟一样自由? 其实答案他早就知道,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自由,也无法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由火灵玉引的一系列事件就像一条探进无底深洞的大铁链将他牢牢拴住了,想要解开铁链的束缚,他只能顺着这铁链向那无底深洞中钻下去。天知道那铁链的尽头是什么,可是即便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玉漱也在这条铁链上拴着,方胜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他很欣慰能有玉漱陪着,但他又不愿玉漱涉险,实际上玉漱比他吃得苦还要多,他又怎么忍心看玉漱被这样一件事纠缠着。另一方面,尽管离傲武国远了心中的那股戾气减弱不少,可是,夜深人静之时,只要一想到“傲武国”这三个字,他就仿佛听到了无数的喊杀声,看到满城的火光,无数的道光华向一座座原本平静的城市进攻再进攻…… “方胜!” “弟子在!” 方胜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应了一声,然后急步向前走去,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苦等良久之后,他又是四个名额中的第一人。 他并不知道,在他走神的功夫里,听滔真人还说了一番勉励的话,为的就是让没有得到机会的弟子不要泄气,正好全被他漏了。 很快四个人全被叫了出来,而第四个,赫然是他的一个叫季常的师弟。 然后听滔真人便让其余弟子先回去,只把他们四个留下,带到了集英殿中。一坐好听滔真人就开门见山道:“这次选你们四个除了因为你们将本门法诀修习的较为熟练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你们都曾在修真界闯荡过。短短一年,实在学不了太多东西,所以处世经验在这次的摩昆谷之行中便显得颇为重要。这次前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凡事你们多商量。到时候会由上官长老带你们前去,听他吩咐即可,但是入谷之后,除了你们四人外,便只有四个境界比你们高上两三层的师兄了,谷中颇多凶险之地,你们凡事小心,万不可见利忘命!你们和那四个师兄并不相熟,若有意见相左处,更需细细斟酌,你们四人中以方胜经验最为丰富,便由他权做你们四人的领,若有难决处,便以他的意见为准。等你们回去之后,我会派人给你们送几枚有关摩昆谷的玉简,对你们此行当有帮助。此时距出之期还有半年,你们便尽力提高自己的实力吧。” 等方胜从集英殿中离开,身上不禁有些飘飘然,他不仅获得了去摩昆谷的机会,听滔真人竟然还让他当四个人的头领,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十分好笑地想,看来以后自己也不能老是不把自己当个人物,咋说自己也是一个得到堂堂雷落宗宗主认可的人哪! 晚上回到三昧斋,方胜便又向上官自清打听原因。原来,听滔真人之所以如此看重方胜仍然是因为当日他在集英殿文试中的表现,在文试中,方胜表现出来的处世经验、反应能力以及那不算薄的脸皮在这次摩昆谷行动中都会起到相当大的作用。这全是他们修炼时间尚短使然,假设他们已经将本门法诀修习了十来年,那么他们完全可以更激进一些,定下些非得到多少宝物不可的目标,可以说,如果真是那样,方胜极可能反而得不到这个前往摩昆谷的机会了。而今年,在这次集会中,社交能力显然会起到比武力更大的作用,因为他们几乎相当于没有武力。听滔真人曾经暗示他们:他们只要把法诀练到让别人能看出他们是雷落宗弟子的程度就算大功告成了…… 次日便有人给方胜送来了两枚玉简,里面记载的全是关于摩昆谷的事,方胜没用几天便将这两个玉简看完,觉得还不够,便又一头扎进三昧斋书房的秘境类探宝目中,在那里,他能学到更多的前人经验,不仅仅能用在摩昆谷中,将来若是还要探其它秘境,也是用得着的。 方胜如此好学,上官自清自然也眼里的,对他这个办事既得体又上进的弟子越来越喜爱,后来他又得知方胜修到如今的境界竟然还没用十年,便一下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方胜是在以修真界已知的最顺利的方式在修行! 修真界修士的修行度大致可以分为四类:一类是正常型,这种类型修士的进境特点便是即使被瓶颈所阻,也一定能花费一定的时间将瓶颈突破,然而即使没有瓶颈,他们的修行度也不会太快,在炼气期时往往都上升一阶都要花费数年到十余年的时间,这种修士占了修真界修士的一半;在正常型往下便是因天资所限,每一次进阶都要花费极长时间,进阶十分缓慢的修士,而且,遇到瓶颈之时,如果没有什么机缘巧合,同时也没有灵药辅助,那么很可能一辈子都停在某一个较低的境界上,这种修士又占了修真界修士的一小半;正常型往上便是资质过人,不仅能在遇到瓶颈时顺利突破,而且平时修行度也是颇快的快型,这种人除非遇到像从炼气期四层升到五层,九层升到十层,以及炼气期十二层升到筑基期这种较大的瓶颈,一般在两三年便会提升一阶,这种类型的修士,大概占了修士总数的五十分之一;而在这种快型往上,还有一种顺利得一塌糊涂的类型,这种类型的修士不仅仅要资质好,还要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缘,他们往往能在灵力达到相应等阶的最大值之前就先一步突破了修心瓶颈,对他们来说,进阶就等于攒灵力,灵力一够,立刻进阶!这种顺利型实际上并未被广泛认可,因为机缘并不代表实力,一个人的资质不会变,但机缘很可能今天还有,明天就没了。然而对于一些修行了数百年甚至近千年的老修士来说,由于他们经验丰富,几乎人人都曾亲眼见证过这种顺型修士的存在!只不过,这种顺利型修士实在太少,同时代中往往就那么几个,而且修真之初,这些修士的光芒肯定是被掩盖在另一些前辈之下的,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而等他们一旦成名,人们往又转而去注意他们修行过程中所做过的事情,而不是修行度,是以这种类型才只存些老资格修士的认知里。 无疑,上官自清认为方胜就是那种顺利型,至少目前看来是。而雷落宗里,祁昆不是这种类型,赵镇北也不是,上官自清自己更不是,可以被称为顺利型的,只有听滔真人一人! 第一七九章 十五 方胜当然不知道,当他还在暗叹自己命不好,被命运硬生生扯进一个无底深洞之时上官自清却近似迷信地以为他就是那种传说的修真顺利型 先不说上官自清的判断对不对,反正对方胜来说,如果他能选择,他宁愿将这顺利型和那探索火灵玉秘密的宿命一起放弃。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几乎每一天都身不由己,这种日子让他自内心地感到疲惫。 然而方胜骨子里又有股拼劲,和一切他看不顺眼的东西、畜牲、人、势力、命运拼!也许拼不过,但他不会放弃,他一天天默不作声地积蓄力量,使自己变得更强大,总有一天,他会在对抗那些压迫他的人、事时挥作用,哪怕只是一点点作用,他也觉得值得,在某种程度上说,这就是他战斗生涯的意义。 当然,他的人生意义远不止此,其实如果可能,他更愿意和玉漱一起回到南秦,然后将他们两家人搬到一起,从此幸福终老。 没过几天,上官自清就为方胜找来了一枚玉简,在吃晚饭时递给了方胜。方胜现在忙得跟一个奴隶一样,一边往肚里咽饭一边含糊不清问道:“这是什么啊,师祖?” “一门法诀,你试着练练。” “啊?!”方胜现在一听到功法头就疼,祭炼武王锤、锐风剑,练蛮犀冲,这些已经耗去了他白天的所有时间,现在上官自清竟然又塞来一门法诀。 上官自清一看方胜的表情便知方胜心中所想,他也有些不忍,叹道:“你可还记得曾向我演示过浴雷指?当时便说要给你找一门雷系法诀让你试试,却没想到今天才得空去了一趟藏经塔,就顺便复制了这法诀下来。我知道你已经无暇再练别的法诀,这玉简你就随身带着吧,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试试,记得跟我说说结果就行。” “嗯,弟子记着了。”方胜一听并不用马上练,总算松了口气。 其后过了一个多月,方胜总算将武王锤彻底融通了,紧接着就开始了祭炼锐风剑,据他估计,也许出之时刚好能将锐风剑祭炼完。而此时他的蛮犀冲又进步不少,已经能将劲力逼出体外四尺。 便在此时,方胜迎来了一个根本不敢拒绝的陪练,正是他师傅祁昆! 当时他正在校场上练蛮犀冲,由于在练习时他是以战狮为假想敌的,在校场上便不免要闪转腾挪一番,时不时会用上轻功还有武功招式。实际上,由于他的蛮犀冲还难以及远,此是正像极了武林上的掌力,能在短距离内挥巨大威力。 祁昆在旁边看久了,暗笑他这位大弟子练个法诀还要搞这么大动静,再加上他也有些技痒,便直接走了过去。 在方胜一丈外停住,祁昆笑道:“方胜,我陪你过几招如何?” 方胜已经看到祁昆过来,却没想到祁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连忙停下动作,恭敬道:“弟子不敢。” “能者为师,在拳脚功夫上,我却未必及得上你,有什么不敢的。我来跟你说说规矩……” 接着祁昆就自顾自说开了,方胜心道,感情根本就把我的意见无视了,那还问我“过几招如何”,直接说“为师命你陪我练两手”多好。之前在集英殿的武试相当简单,他本以为已经躲过一劫,没想到却在平虏府平白无故得了个对手,而且还是天天见的…… 腹诽了几句,方胜便开始认真听祁昆说的规矩。原来祁昆的意思是,他会把自己的境界也控制在炼气期五六层左右,然后两人用世俗的功夫相斗,修真界的法诀只可以用一样,就是蛮犀冲。 方胜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祁昆说会把自己的境界控制在炼气期五六层,可是,万一控制不住呢,斗到激烈处祁昆一下子拿出结丹期的境界来,那还不直接把他给轰没影了。越想越觉得不保险,方胜干脆直说出来:“嘿嘿,师傅,人情急之下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咱们两个对打,万一你要是控制不住境界,弟子这条命可就搭里面了。” 祁昆笑骂道:“看你那点出息,行,那我自封境界总行了吧,不过我已经忘了炼气期五层到底啥样了,大概就是那么个境界就是了。” “好吧。”方胜这才放下心来。 方胜也是豁出去了,他师傅早就想和他过招,他一直以不敢造次为由推脱过去,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还不如干脆应承下来,更何况,他也不是死板的人,只以武林人物为出点,他也是很想和他师傅过过招的。如今只能用世俗武功外加一招修真界法诀蛮犀冲,倒也别开生面。 等祁昆用完封灵之术,两人以世俗礼节各自施了一礼,接着就蓦地同时向对方冲了过去! 这一幕直把方胜的那些师弟吓得半死,方胜此时的举动实在已经出了他们的理解,竟然敢对师傅那样,这还是一个当徒弟的吗?!他们却不知道,方胜既然已经决定要和祁昆切磋,就没有留手的打算,方胜是真想试试自己的身手。 转眼之间,方胜和祁昆两人相距已经不足一丈。奔跑中方胜左脚刚刚落地,便猛地把右臂向前轰了出去,便在他挥出右臂的同时,他右臂前的光线立刻变得曲折起来,就像是那里有一团只具其形而无实体的水流一般,然后这团水流迅化为一个半月形朝祁昆轰了过去! 祁昆虽是后出手,度却比方胜要快,看到攻来的那透明气劲,祁昆嘴角一扬,左手已然化掌向前伸去,他的手掌才一撑开,便马上有一个片无形气劲出现在他掌前,迎向了方胜轰来的那道气劲。而他的右臂却收在体侧,只等再接近些,便要再打出一道气劲。 方胜忍不住暗骂,这不欺负人吗,练到现在他也只能出一道蛮犀冲气劲,但是他师傅却一上来就要放出两道,一道守,一道攻! 方胜右臂出的无形气劲在眨眼间便和祁昆的撞在一起,由于方胜的气劲已经离体,而祁昆的气劲却一直贴在掌上,是以这一撞对方胜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而祁昆的左臂却是震了一震。两道气劲相撞后只听“嗡”地一声响起,劲风立刻向四周扩散开去,将方胜和祁昆两人的的衣服、头都吹了起来。 便在劲风极体的一刻,方胜自知普通拳脚定然敌不过他师傅右手中的蛮犀冲,当下一催内力,同时左脚猛蹬,整个人“嗖”地一声向上跳了起来。 紧接着方胜的那些师弟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幕:方胜刚刚跃起,身体离地才有一人高,祁昆就已经转过身来,便在转身之际,借着身体旋转的力量将右臂朝着空中的方胜扫去,一道水桶粗的透明气劲直接从祁昆右臂前的空气中飞出,轰向了半空中的方胜,而方胜在空中无法变向,竟只能硬接那已然有半丈长的庞大气劲,危急中方胜凌空扭腰旋身,左脚朝那无形气劲扫了过去,而在他的脚尖之前,赫然也攻出了一道气劲,只不过相比于祁昆的气劲,方胜的虽然既长且宽,却太薄了,只能“嗡”一声响过,两道气劲对撞,也不知怎么回事,方胜斜斜朝天上飞了出去,看那架势,只怕起码也得有十丈远…… 方胜向上升了足有七八丈高,一拍储物袋,宗门飞剑呼啸一声化为一道金光便飞了出来,在空中迅飞了半圈,然后将方胜稳稳接住。方胜借着飞剑平稳落地,一边向他师傅走一边喊了起来:“师傅,我觉得不公平!!” 第一八零章 内蕴 一听方胜叫屈,祁昆笑问道:“哪里不公平了?” “如今弟子火候未道,一次只能出一道气劲,但是你却可以出两道。k” “我是可以出两道气劲,但是刚才我的两道气劲可并未同时出,不时给你留缓冲时间了吗?” “我……”方胜哪里料到祁昆竟然会和自己斤斤计较,想了想,刚才还真是那么个情况,接道,“那行,你得保证以后也这样,我才能继续和你打。” “行行行,就按你说的办。”刚才的交似乎让祁昆特别畅快,他当即应承下来。 方胜心道,只要知道你不会以两道气劲同时攻我,哪里还会被逼得跳到空中,嘿,看我怎么抱刚才那一拳之仇!方胜对自己的武功也是颇为自信的,哪里会因一时受挫就气馁。 很快两个人就又斗在一处,而自这天开了这个头,他们的比试就一直没停过。 祁昆固然是想在武艺的切磋中寻找刺激,而方胜,也从与祁昆的交手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祁昆的武功路子与方胜大不相同,大多都是战场上拼杀的招式,讲究个快、狠。方胜的那些个虚招在他面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后来方胜也学聪明了,再也不肯用虚招。说起来,在武功上他和祁昆也算是各有所长,打起来十分好看。 后来祁昆的另外那些弟子在休息时便干脆看他们两人对打,由于蛮犀冲那种无形气劲可以使光线便得曲折,看起来倒是十分唬人,再加上蛮犀冲力量奇大,防守之人一不小心便会被撞飞好几丈,就真像是两个有犀牛之力的人在打斗一般!平时练功之时,那些离得近的弟子,只要听见“嗡”地一声,便会下意识地矮身闪避,因为几乎每天都会有人被从天而降的方胜或者祁昆砸到。这两人一直都是游斗,边打边跑,对那些弟子来说,平虏府校场上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总起来说,两人对打之时祁昆的优势要大一些,而且是在方胜毫无留手的情况下。但是方胜也在一点点进步着,不论是从身手上还是从蛮犀冲上。 两个月后,方胜已经能将气劲轰到体外六尺,不仅仅在距离上增加了,在对那气劲的控制上也提高不少。若是以往,攻出的气劲便像是打出手的暗器,是万万无法控制的,而如今,他却可以在那气劲飞出身体六尺之后再在其后加上自己的力道,可以使那气劲稍稍改变方向,也可以使其去势更猛!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道神经连在了那气劲中。方胜忍不住想,如果在施展了巨力术的情况下施展起蛮犀冲,威力是不是还会更大些,然而他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并不想用在与祁昆的打斗中,因为一旦他用,祁昆肯定也是要用的,而祁昆的巨力术显然要强过他,如此一来,他的劣势就更大了。 在任何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某一天上官自清来到了平虏府,当时方胜和祁昆正打到激烈处,一见他来不得不停了下来。祁昆上去喊了声师傅,一问不由一愣,因为上官自清竟说没什么事,只是来随便看看,让他们俩继续打他们的。 当长辈的大老远跑来了,却将其晾在一边,这么失礼的事祁昆和他的弟子都做不来。接下来祁昆和方胜也不打了,方胜自己去练法诀,而祁昆则在一旁陪着上官自清说话。 如此一次两次还好,后来上官自清却是经常往平虏府跑,祁昆终于觉了一点点不平常,然而当他看到上官自清在看向他的那些弟子时那满脸的慈爱之色时,便什么都舍不得说了,也不敢问了。 当祁昆和他的那些弟子将上官自清的出现习以为常时,祁昆和方胜的对战便再次开始了。每逢此时,上官自清要么会去指点其他弟子法诀,要么便在一旁观战,俨然成了这平虏府的一份子。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明白上官自清的心情。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越来越容易觉得孤独。他也是从世俗界中来,亲人早就死得一干二净,如今尚算亲近的便只有那几个弟子了。他一辈子一共收了六个徒弟,有两个已然去世,当时着实伤心了一番。剩下的四个徒弟,另外三个都颇为孝顺,但是资质平平,唯有祁昆,一样从世俗界而来,一样资质过人,却单单不与他亲近。上官自清也有文人的傲骨,祁昆在修真之初与赵镇北相善,他也不加阻拦。以至现在,他与祁昆之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人一老便会想得多,心思一旦松动,他便觉得有些对不住祁昆,纵使当年这倔徒弟不与自己相善,也不该放任不管。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如今想来,他实在愧对这“师傅”这个称呼。 然而他也是一代宗师,一生精研修行理论,在整个雷落宗无出其右者,若让他主动去向祁昆示好,他绝拉不下那个脸来。 他的本意是,让方胜来起到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 可是在与方胜的相处中,他慢慢现,方胜的确识大体知进退,但他骨子也有骨拗劲,并不会因为他是师祖就向他妥协,也不会因为祁昆是师傅就服软,做任何事他都有他自己的方法。上官自清能感觉得出,在祁昆与他之间,方胜很明显地更敬重他一些。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个意外之喜,有方胜起带头作用,他觉得他可以直接跨过祁昆而把祁昆的那些弟子聚拢在自己身边,对祁昆的愧疚,他可以在这些弟子身上补偿。 然而再后来,上官自清仔细听过了方胜的修行经历,他以他的阅历出,近乎中邪一般地认为方胜极可能就是一个整个修真界屈指可数的顺利型修士。他并没有任何证据,而这本来也不是一件可以用道理说清的事,他忍不住一次次想,如果他的猜测真的是对的,那么即使祁昆门下只有这么一个弟子与自己相善,也足以清扫掉自己心中对祁昆这一门的愧疚。 方胜将来的成就一定会比祁昆更大!这就是上官自清的真实想法。 源于心中的那份愧疚,也源于对方胜的关爱,他决定经常到平虏府走动。 他很快就习惯了自己在平虏府所担当的角色,指点那些弟子们法诀之时,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数次之后,他也终于能心平气和地看祁昆与方胜对战,若是以前,他是决然无法接受一对师徒竟然拳脚相向这种事的,哪怕是切磋。 实际上他并不懂武功,唯一能看出门道的便的是两人对蛮犀冲的应用。即便如此,他也看得津津有味,这是他这一门第二代和第三代中最疼惜的两个人了。 以上官自清的才智,也仅仅用了十来天就渐渐看明白了祁昆与方胜相斗的套路。他不得不承认,在拳脚功夫上,修真界此类的功法完全是空白,在只使用蛮犀冲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比这两个人打得更精彩。 在不知不觉中,上官自清竟也学了些武功套路,他实在没料到,自己如此年纪了,竟然还能从自己的徒弟、徒孙身上学到东西。慢慢地他也有了拳脚高手的眼光,并没费多大劲,就看出了祁昆和方胜的高下。 在所有人看来,方胜都要比祁昆弱一筹,可是上官自清看得更长远,因为他知道,就算祁昆再怎么控制自己的境界,祁昆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光的经验!在这方面祁昆比方胜丰富太多,假若祁昆真的只是一个炼气期五层的修士,那祁昆一定打不过方胜!这并不是因为他因喜爱方胜而有偏见,而是事实。 之后,他终于看着方胜迎来了蛮犀冲的小成境界,又被称为内蕴之力的境界。 第一八一章 重任 蛮犀冲一旦练到内蕴之力的境界,也就算基本达到了听滔真人的要求,即:能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法诀是雷落宗的。: 然而对方胜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内蕴之力的威力,假设当年降伏战狮之时他就有内蕴之力在身,那么他完全可以凭真本事击败战狮,自然,那需要战狮不使用土遁逃跑才行。 所谓的内蕴之力,是指一种附着在蛮犀冲气劲之内的爆炸性力量。一般来说,当蛮犀冲气劲化为圆柱之形也好,半月之形也罢,它的威力总是集中在那气劲的最前沿,而内蕴之力便是让那圆柱之形的侧面,半月之形的后端,任何一个地方都有杀伤力。这有点像内力高手的脉搏,表面上看,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手腕罢了,可是一旦有人将手指搭在那脉门上,便会有一股弹力将搭上去的手指生生震开!而实际上,内蕴之力不仅仅加持在了蛮犀冲气劲的侧面和尾端,前端同样也有!这便使得蛮犀冲的威力大了近一倍! 方胜也是在和祁昆比试时现自己的蛮犀冲到了内蕴之力的境界的,当时方胜以肘击攻出了一道气劲,祁昆还像平时那样想在气劲上借力,结果在那气劲侧面一按,整个人竟被弹飞出去,接连好几个后手翻才站稳了。然后祁昆就骂方胜太阴险,练出了内蕴之力也不说一声。方胜自然是为自己叫屈,说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出内蕴之力总是件好事,祁昆是打心底为方胜感到高兴的。之后再战,祁昆也在自己的蛮犀冲中加上了内蕴之力。 便是因为此事,方胜平白多出两个月时间。蛮犀冲练到这份上,想再进步只能靠时间慢慢磨,任他资质再好也别想在短时间内再有突破了。既然如此,方胜就不再把精力放在蛮犀冲上,转而专心祭炼锐风剑以及提高自己的灵力。 如今出之期已定,而他又已经得到了去摩昆谷的机会,便给玉漱写了封信,告诉她自己这边的情况。原本他还想着能去七岳宗找玉漱或者让玉漱来找他,两人一起赶路,然而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只觉得太不现实。先不说玉漱身边会有多少人,就他身上的责任,他便无法抛下另外三个跟着他的师弟。 在等待回信日子里,方胜突然察觉到,如果自己不再祭炼锐风剑而是专心打坐积蓄灵力的话,那么他的灵力很可能在出前就达到炼气期五层的最大值。而修心上的瓶颈,他虽然并没有如上官自清所想的一般早已突破,但是在经历了与玉漱重逢以及万象谷火字两件事的冲击后,那瓶颈已松动不少。他还欠缺一点点对灵力的感知,对道的顿悟,他日只需要一个机缘,又或者是灵光一闪,他就能将修心上的瓶颈彻底突破。 略想了想,方胜便决定把祭炼锐风剑的事先放一放,毕竟提高灵力也同样是件提升实力的事,而他又已经有了一把完全祭炼过的宗门飞剑。 接下来方胜的生活就简单起来,白天除了与祁昆切磋一番外,他别的师弟都在练法诀,他却只需要打坐就好了。晚三昧斋的关于秘境寻宝的书,接着就再打坐,每天仍然只睡一个时辰。 很快玉漱的回信就来到了雷落宗。 这次玉漱终于没有只写一句话,而是告诉方胜,她此时正在冲击炼气期六层,恐怕会迟一些才能去摩昆谷,但最迟不过三个月。之后她便会与她的一个小师妹,在云汀真人带领下前往摩昆谷,自然,七岳宗不可能只去她们三个,但是对余人她实在不怎么关心。玉漱在信中道,如果方胜不能等她,那么两人就在谷中一处叫碧翠台的地方汇合,在摩昆谷刚刚被现的年月,那碧翠台上遍是奇珍,而且入谷又不深,是谷中一个比较有名的地方。方胜已经将上官自清给他的那两枚关于摩昆谷的玉简里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自然知道那碧翠台的方位。 读完玉漱的信,方胜暗忖,到时候终究还得和那些师弟们分开,因为找还虚葫毕竟只是他们两个的事。前三次摩昆谷开启,连个见过还虚葫的都没有,他们俩要想找到此物,势必得向谷中探得极深,而越深就越危险,他没有权力让那些师弟陪着自己冒险。 如今他已看了不少关于秘境的书,他不得不承认,这类书简直是让人越看越觉得迷糊,里面的事一件比一件神奇,根本就没什么头绪可讲。摩昆谷被称为佐摩国三大秘境之一,谷中玄奇古怪之处,比方胜从书所看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他对此行结果并不乐观。所凭借者,唯有那股即使丢了性命也要将火灵玉之秘彻底揭开的拼劲,靠着这股拼劲去找那还虚葫。 即便知道危险还要去,而且是他和玉漱两人,方胜想想就觉得无奈。 离出之日越来越近,虽然灵力仍未积攒满,方胜却有些坐不住了。一会觉得该把所有精力都放,将来面对摩昆谷的险境时也不至手忙脚乱,一会又觉得不如全力修行,实力提高了才是根本,一会又想是不是该厚着脸皮去向上官自清和祁昆借两件保命的宝贝…… 这么犹豫了几天,方胜便突然意识到,这几天来自己竟然什么也没干成。 就在出前一天的晚上,忽然有人来叫他,说听滔真人要见他。 方胜心说定是要叮嘱自己一番,心中倒也坦然,便跟着通传之人去了。向东南方飞了良久,方胜便现,他们赫然要去炎烬崖。炎烬崖是雷落宗集中炼器之地,实在不像个商量事的地方,方胜心中微觉纳闷,依然埋头紧跟着。 即使在晚上,炎烬崖那暗红的石头仍然十分显眼,离得尚有数里,单凭那一片暗红色便能确认其位置。 两人一头扎进炎烬崖的建筑中,拐了几个弯,方胜便听到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似是有人在拿小锤子细细敲打着一个铁质之物。前面那人直接进了屋,方胜听那人一进屋便喊了声“宗主”,自己也忙跟了上去。 听滔真人果然在屋里,正朝门口这边望,方胜马上施礼道:“弟子方胜见过宗主!” 听滔真人见了方胜眉头一舒,温声道:“不必多礼,你进来吧。”说完就不再管方胜,而是低头看向一个正伏案忙碌的老头。 通传之人已经退了出去,屋中便只剩下听滔真人、方胜还有那个老头三人,听滔真人不说话方胜自然也不敢问,而那个老头则一直埋头敲打着,连头都没抬一下,一时间这个明明有三个大活人的房间里竟然只有细碎的锤子敲打声,方胜只觉得好不诡异,心说,路上真不该飞那么快,看样子那老人家不忙完这屋里是不会有人说话了。 又等了片刻,那老头忽然长身而起,声音沙哑道:“宗主,此物你送来得太晚了,明天决然修不好。” 听滔真人闻言面现惋惜之色,轻叹一声,洒然笑道:“算了,尽人事安天命罢。” 宗主对那老头说完这句,又转向方胜道:“方胜,你随我来。” “是。” 才一来到建筑之外,立身于星空之下,听滔真人便道:“方胜,这次有项重任落在你身上。” 第一八二章 青元 方胜一听“重任”二字心里就“咯噔”一声,他已经有寻找还虚葫这一重得不能再重之任,没想到临行之前宗主竟然又要给加上一个重任。, 即便如此,方胜仍是毫不犹豫地答道:“弟子一定竭尽所能,以期不负宗主所托。” 听滔真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道:“此事极难,到时候你也不要勉强。” 接着听滔真人就说出了一番让方胜大吃一惊的话来。方胜这才知道,他们四个炼气期五六层的新晋弟子竟然才是这次去摩昆谷的主力! 原来摩昆谷每五十年开启一次,其中天材地宝越来越少,但是谷中那股能使高阶修士灵力消散的异力却与日俱增。这异力已经不仅仅能彻底化去结丹期和筑基期修士的灵力,连炼气期高阶的修士也会受到影响!按照听滔真人的推断,今年的摩昆谷,大概会影响到炼气期八层以上的所有修士。而到下一个五十年,只怕连炼气期五层的修士也别想进去了!而炼气期三四层的修士进入谷中实在中不了大用,摩昆谷中段四五阶的妖兽就已经随处可见,低阶修士在那里可以说寸步难行。 也就是说,这几乎就是最后一次大规模去摩昆谷中取宝的机会! 方胜听了心当时就凉了,他虽然要尽全力去谷中寻找还虚葫,但是,天知道到底找不找得到,他心里并不是毫无下一个五十年再去摩昆谷一探的打算。而现在,他显然只能在这一次孤注一掷了。 那边听滔真人仍然在说着,原来他要托方胜到谷中找到一种叫彤云草的奇草。早年间这彤云草摩昆谷中也有不少,后来入谷的修士多了,在谷外围和中段彤云草则完全绝迹了。最近三百多年,竟然连个见着的人都没有,而这彤云草又是只有摩昆谷才有。听滔真人也没瞒方胜,直言这彤云草并非用来炼药,而是用来炼结丹期修士的法宝! 实际上两百年前便有一个雷落宗修士在谷中见到了彤云草,只不过当时彤云草由一头妖兽守着,那修士并未得到。回来之后那修士只将此事告诉了听滔真人,听滔真人便秘而不宣,只等每次摩昆谷开启之期将至,才会将此事告知将要入谷的一个得力弟子,地形、路径、沿途栖息的妖兽及其习性,俱是说得一清二楚。然而尽管知道了这些,前三次雷落宗的弟子不是迷路就是被妖兽所阻,愣是连根彤云草叶子都没见上。 如今差不多已是最后一次得到彤云草的机会,听滔真人虽不是非得到此草不可,然而得到了却至少可以强化一两件法宝的属性,即使他自己用不着,他也要为自己的徒子徒孙考虑,总之,只要有机会,便要尽力得到,这便是他的真实想法。为此,他也颇下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一件专门对付妖兽的组合式法器,然而找到之时却有些晚了,送到炎烬崖来,竟然迟迟修不好,适才在屋里那老头“叮叮当当”敲打的那件便是。 听滔真人为修不好法器惋惜,方胜却更惋惜,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晚了,方胜暗叹,这就是命…… 之后听滔真人又交给方胜一枚玉简,然后郑重道:“有关谷中彤云草的一切都在这里面了,等有空了你就仔细看看。此次已是最后一次取得彤云草的机会,你带领你那三位师弟务必尽力。若能得到此物,便是大功一件。” “弟子谨记!”方胜应道。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听滔真人突然道。 “啊?!”方胜只觉得自己听错了,暗道,怎么还有更重要的事,难道我这条命便要交待在这摩昆谷! 听滔真人一看方胜那反应,不由“呵呵”笑了起来,然后肃容道:“你须记住,万事以人为本,没有什么宝物值得你们牺牲性命,哪怕是再多的彤云草也不行!” 方胜只觉得身上一热,竟是感动莫名,半晌才颤声道:“弟子知道了。” 这一刻,方胜第一次觉得雷落宗如此像一个家。 接着便听听滔真人轻叹一声道:“说来可惜,因为本门弟子人人都要修驭器诀,虽然我们这些老头子早年修行时的法器都还在,却已是被驭器诀祭炼过的,拿给你们一时半会也用不了,反而不如祭炼一件新法器来得简单。不然倒可以增长你们一大截的实力。” 方胜一听便知听滔真人是因为没能帮他们而有些惋惜,他正愁找不着理由捞点油水呢,再加上脸皮也练出来了,当即道:“没事,弟子不怕麻烦,嘿嘿,当年赵将军送弟子锐风剑,那剑虽然极不听话,弟子直接以灵力压制住,照样用来赶路。” 听滔真人不由愕然,他没想过还有这么几乎是明着向他要法器的人,愣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半晌止住,仍是带着笑意道:“若是不知底细之人,定要以为你修真之前是个商人。也罢,正巧我身上还带了几件法器,你便挑一样吧。”听滔真人之所以说挑一样而不说挑几样,倒不是他小气,而是重新祭炼法器确实花费的精力极大,他不认为方胜真有那个时间。 听滔真人袍袖一挥,一片淡金色光化出现在虚空中,他的手再在那光华上一抹,一排法器便出现在那光华之中。 方胜当即瞪大了眼朝那光华中望去,只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再看看,似乎还有更好的,看来看去,倒觉得如果能全收下来才是最完美。 然而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也不想听滔真人把他当成个贪婪之徒,又看了一遍,便伸手从那光华中捡出一件月白色带状的法器来,倒不是他知道这件法器的功用,而是那月白色让他想起了玉漱。他觉得将这件法器送给玉漱不错…… 真不知听滔真人如果知道了方胜的想法会有何感想,刚得了雷落宗的宝贝就想送给七岳宗,所谓的胳膊肘往外拐便是如此了。 方胜将那带抓在手中,恭敬道:“弟子就选这件了,多谢宗主相赠。” 听滔真人将剩下的法器全收了回去,笑道:“你选的那件是件中品法器,名为青元巾,使用之时会散出青色柔光,有震慑鬼物之能。” “呃……”一听说即不是武器也不是防具,方胜不由轻轻出声。 “他日你若有缘去古战崖,此物可当大用。” “啊……”如今方胜虽算不上饱学之士,可是知道的也已不少。驭龙洲有三大秘境,有两个都在佐摩国与邻国交界处,而最后一个古战崖则完全在佐摩国境内。是以有些佐摩国修士提起三大秘境时,往往会说成佐摩国三大秘境,也无可厚非。而这个唯一完全在佐摩国地域之中的古战崖,虽不是最奇的一个,却是最阴森恐怖的一个。 方胜很快就想到,幕祀一共让他和玉漱找六件东西,第一件在摩昆谷中,难保后面那几样东西不会在古战崖,这青元巾八成还是会用到的。只不过,只要一想到连第一件还虚葫能否得到都还是未知数,方胜就不禁想拿头撞墙。 接着听滔真人又叮咛方胜几句,两人便各自飞离了炎烬崖。 次日一早,方胜和上官自清同时驭剑向南,直奔集英殿而去,那里便是他们出之地。 掏心窝的话 我必须承认,《穷人修仙传个失败的名字,当时实在太过于短视!书友屡屡提及,最终决定,将书名改为《烈仙传》,以方胜的刚烈性格,新书名当算得上名符其实。:时间便是最近几天,还望各位留意。 然而《穷人》之名叫之已久,在这篇短文里,让我再次称之为《穷人》吧。 坚持看了一百七十余章《穷人修仙传》并且正在看这篇短文的读者,我需要你,非常非常需要。 《穷人》显然是本慢热的书,写到现在,五十万字了,却依然没有上架,而且根本毫无消息,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急。 一直都有人拿《穷人》和《凡人》相比,《凡人》也是上架很晚,但是我却看不到希望。起点终究是个商业网站,上架的标准肯定有付费读者这一项,而至今为止,《穷人》的总收藏只不过是2,其中付费读者有几个就可想而知了。《凡人》如果不上架,我想忘语不可能写出洋洋洒洒的三百余万言,《穷人》如果不上架,那么我的漏*点将会在一天天里消磨殆尽。 用行动来支持《穷人》吧,让我可以写下去,我需要你们,因为只靠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 我希望每个逛百度贴吧的朋友在看到求书贴时,在里面提一嘴《穷人》;我希望每个逛其他书书评区的书友,心情好时也能帮穷人做个宣传。当我们喜欢一部电影一歌时,不是也这样向别人推荐吗? 我希望舍得每天花两毛一分钱来看《穷人》的朋友,能抽出宝贵的十分钟,拿着你的身份证或者银行卡到银行开通网银,然后再花五分钟前充值。以《穷人》每天七千字左右的度,上架之后,按每千字三分钱算,每天只需要你两毛一分钱!这两毛一分钱,这一次开网银,这一次充值,就是你对《穷人》最直接的支持!对《穷人》这本书来说,没有什么比付费读者更大!只有你们,才能将《穷人》顶上架,顶出去,顶到《凡人》的高度! 如果有一天,《穷人》真的也像《凡人》一样,再回忆起今天,你会现你的行为是多么伟大!这就是铁杆!这就是个性!这就是远见卓识! 我希望手里有推荐票的读者,能暂时将你的推荐票给《穷人》,将《穷人》顶到仙侠类的推荐榜上去,那实在不是一个什么了不得的高度,只需要每天四百票啊!而现在,《穷人》每天的推荐票是一百五多一点。我不止一次想过,2的收藏,哪怕只有260个人在看,每个人只有一票,推荐票数也不至于这样!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大家的推荐票投给了更喜欢的书。我想说的是,事有轻重缓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此正乃三国时袁绍征曹操,绍强操弱,而张绣毅然率众投奔曹操之因!将推荐票投给《穷人》吧,它的意义将不再是简单的几张票,而是认可,而是希望,而是《穷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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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方胜的同门师弟季常,在上官自清面前也是不敢放肆的,但是方胜实在和上官自清太熟了,心中一喜话便多了起来。实际上佐摩国华阳山往南的地方他并未去过,便忍不住向他那几个师弟打听。 然而其他人终究因为有上官自清这个前辈在而不敢太放松,方胜后来干脆追上上官自清,和上官自清聊了起来。 让方胜没想到的是,一旦由他把上官自清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面那七个弟子反而放松下来了,七个师兄弟聊得眉飞色舞、好不投机。而方胜一旦也加入进去,他们则马上又小心翼翼起来,不仅让方胜大为憋气,上官自清也皱起了眉。这个时候上官自清便忍不住想,如果是祁昆来带队,定然早就和这些弟子们打成一片了吧。 后来方胜干脆不再去瞎搅和,便跟在上官自清身边,两人也不拘泥,一会聊功法,一会又聊佐摩国各大派特点,再不然就说说哪哪哪的风景奇异,某某地人物风情如何如何,倒也不觉得枯燥。 不知不觉中十天就过去了,距摩昆谷尚有二十多天路程,这时他们却巧遇了两队人马。 那两波人遁光泾渭分明,才一进入众人视野,上官自清便道:“那是青缨宗和汶江派的修士,为两人俱是结丹期修为,一会你们莫了失了礼数。” 众人立刻点头应是。 很快那两波人便停了下来,从中各自飞出一人直奔他们这边。上官自清一摆手,众人便停了下来,只等着那两名修士接近。 “青缨宗赵广为,汶江派齐冀,见过上官前辈。”两名中年修士在上官自清身前两丈处停住,施礼道。 “不必多礼,多年不见,两位师侄功力大涨,可喜可贺。”然后上官自清又转向身后众弟子,“快见过两位前辈。” 方胜早年对这些个虚礼是十分反感的,如今在江湖上、修真界混得久了,便知走到哪这些都是少不了的,不由换了一种心态,心想,干脆把与人相处当看风景得了,毕竟就连同胞兄弟都能挑出不同点来的,正好可从中学学识人之术,将来也好博得个目光如炬的名头。那边上官自清话音刚落,方胜等人便向那两个修士施了一礼,口中齐声道:“见过两位前辈。” 寒暄了几句之后,那赵广为和齐冀便邀请上官自清与他们同行。大家目的地相同,上官自清不便推脱,便答应下来,紧接着三波人就并在了一处。 方胜很快现,青缨宗和汶江派每个宗门来的都有十好几人,相比之下,反而显得他们这九个人十分寒碜,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到底谁才是四大宗门。后来仔细一看,才现另外两宗的弟子良莠不齐,甚至还有让别人带着飞的炼气期一二层的弟子,但人人目光灵动,显然资质都是极佳的,这才明白过来,那两个结丹修士是带着门下精英弟子见世面来了。 这样一想,方胜便不免兴奋起来,因为实际上他和那些炼气期一二层的弟子也差不多,在佐摩国也没去过几个地方,见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正可以借此机会开阔眼界。 然后雷落宗这边的八个弟子,尤其是方胜四个,以难以置信的度和另外两宗的那些年青修士熟络起来,不到半天就有说有笑,聊得热火朝天,那两宗门还带了几个娇俏可爱的女弟子来,矜持一点的便始终不说话,只是含笑听着,而胆大活泼点的则问这问那,不时出悦耳的笑声,哪怕是被吓了一跳,那惊呼声也是十分好听的。很快,他们也不喊什么“张道友”“李师兄”了,直接叫“王兄”“陈大哥”之类,就像是已经做了半辈子朋友一样。 上官自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能苦笑摇头,和另外两个结丹期修士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放慢度在前面领着这大部队。而实际上,那赵广为和齐冀却是非常高兴看到这一幕的,倒不是说攀上了雷落宗这棵大树,而是这些没怎么出过门的年青修士在修真初期建立起的友谊最是牢固,往往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此时还看不出这友谊的作用,而到数百年后,这些各派中的精英弟子必然也是当时的佼佼者,那时候,才能看出今日这番同行的作用。 过了没几天,又有一个郴梦宗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然后差不多每过一两天就会有新宗门加入,后来竟然聚集了上百人,远远一看声势甚大。此时人一多,反而没一开始那么有趣了,方胜他们便始终和青缨宗、汶江派两个宗门的修士窝在一起,任外面怎么热闹,他们也充耳不闻。 其后路上虽仍然会遇到别的宗门的修士,不过却再没人过来打招呼,大多都是一见他们的阵势便远远躲了开去,方胜想想就觉得好笑,换做是他带领一小撮弟子,路上忽然碰到这么个大部队,也是绝然不会主动过来的,只是施礼就能把他的腰累断了。 方胜一行从华阳山出后的第三十七天,摩昆谷终于进入了他们的神野。自空中向下望去,方圆数百里尽在一片紫雾的笼罩之下,山风吹动,那紫雾便如海浪一样起伏个不停,那哪里还是山谷,分明是一片雾海。 大多数炼气期修士在看到那雾海时便惊得再也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向下看着,偶尔有几个说话的,也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在雾海的最北端,一片楼台坐落于从林边沿,便像是一个小小的港口,似乎随时都可能被那紫色波涛吞没掉。 一行人直接朝那片楼台飞了过去,那里便是两国修士的集结之地。 在此地落脚后的第三天,那片叫做望海楼的建筑中至少集结了上百个宗门的修士,一边是来自摩昆谷雾海的震撼,一边是令人眼花缭乱的上百个宗门不同装束不同风格的修士,两面冲击,方胜竟然整整三天都没静下心来。 方胜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三天里他什么也没干,就观察那些各宗门修士了,尤其是昆兹国的那些。两国修士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相互敌视,反而各自对对方有些敬意,只不过这种敬意是敬而远之的敬。在任何情况下,双方都十分守礼。 方胜几乎是硬记下了他看到的那些修士的所有细节,举手投足,口音,服饰,气质,然后又从这些来推测他们所修习的法诀是什么风格的,他自然什么也推测不出来,可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会不同功法的修士,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实在想竭尽所能地多了解一些。 便在这种观察中,摩昆谷谷口的紫雾渐渐起了变化,距开启之日已然不远了。 第一八四章 踌躇 方胜和一个叫秦川的师弟站在摩昆谷中,傻愣愣地向外望去,看着那一个个正退向谷外的修士,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尽 他们在摩昆谷外守了十天,在谷口的紫雾终于消散后,才一进入摩昆谷,竟遇到这么个实事:摩昆谷可以化去灵力的那股异力的增长度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哪怕是炼气期六层的修士,才一来到谷中,灵力便突然涓滴不剩! 方胜和秦川只顾着向里冲,直到现身后并未有人跟来,才蓦地转过头向后望了过去。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些一脸兴奋的修士瞬间面如土色,眼看着那些目露精光志在必得的修士像傻了一样定在原地,然后又亲耳听到那些一向稳重的修士惊呼出来:我的灵力没了…… 那些惊呼出声的人中,就包括了来自雷落宗的两个炼气期六层修士,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这场变故,使得至少五分之三的人无法进入摩昆谷。如此一来会少了很多竞争,但是也变得更危险。方胜从来都不认为凭自己一个人就能闯到摩昆谷深处,他打的主意是,初期与人同行,在适当的时机再从人群中退出来。而现在,这个可以让他依靠的人群将会全由炼气期五层的没有任何经验的各派新晋弟子组成,方胜只觉得自己此行成功的可能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方胜和秦川不得不再次跑了回去,护着他们的另外六个师兄弟回到谷外。上官自清早已知道了这个情况,只对方胜和秦川说了一句:“凡事小心。” 然后方胜和秦川便又拐了回去,而且是以各自最快的度,因为其余门派的炼气期五层弟子早就出了! 这些各派的新晋弟子对此次的摩昆谷之行本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因为他们上头都有比他们境界高上好几阶的师兄在,如今,他们一下子成了摩昆谷内最高境界的修士,他们的希望就从无限小而变到无限大!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机会! 对他们来说,能得到些灵草灵药便可以称做有收获,然而方胜却有确切的目的,只要得不到还虚葫,纵然是他把整个摩昆谷都纳为私产也算是失败! 一边随着人群向里闯,方胜也在一遍遍祈祷,玉漱千万不要突破,千万不要突破。此时他比任何时刻都需要玉漱的帮助,而玉漱来信中却说她正要闭关好突破到炼气期六层,而如今的摩昆谷,已经容不下任何一个炼气期六层的人。 这次入谷的炼气期五层修士共有一百二十多人,在第一天就分成了三波,分三个方向向谷内探去。入谷后的第七天,方胜所在的人群现了第一个长满灵草的山坡,那些人顿时一拥而上,各自埋头采摘起来。方胜却提不起丝毫兴致来,才弯下腰就感到一阵烦闷,长出一口气后双手在膝盖上一撑再次站直了,抬头看向空中。 厚重的紫雾将整个摩昆谷笼罩得严严实实,让人一看便觉得心头堵,而它的真正威力却远不止此,那些紫雾正是摩昆谷特有的瘴气,管你有什么防御手段,管你多高境界,沾之立死。那瘴气分明已经遮蔽了天日,但谷中的光线却又十分充足,就像是谷中的空气便会出日光一般。每一处都透着诡异。 “啊!!” 方胜猛地扭头朝声处望去,只见一个修士跌坐在地,正抱着右脚在那呼喊,而右脚背上已经肿得像个馒头。然而除了方胜之外,别人的视线却都在那修士身旁的地面上。 方胜倏地放出神识,瞬间便捕捉到了正向另一名修士飞爬去的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甲虫,他还没来得及提醒,那修士早已打出一道法诀,数道细小红光朝那甲虫刺去,只听“噼噼啪啪”数声响过,那甲虫登时被轰了个稀烂,紧接,便是一股恶臭由虫尸处弥漫开来。 虫尸虽臭却无毒,早有几个修士朝那被虫咬了的修士跑了过去。此时那修士的脚肿得又厉害了些,鞋已经脱不下来了,旁边一名修士直接用飞剑把他鞋袜挑开,露出那只已经乌黑的脚来。 直忙活了半柱香时间,那修士的脚才渐渐消肿,然而短时间内是别想走路了,只能借了件宽大的飞行法器来,一直用力灵催动着飘在空中。 他们这群人有惊无险,大意之下在此被毒虫咬伤也是正常,经此一事,这三十多人别管到了什么地方,必然有人开着神识侦察着。 其后数日,路上便渐渐出现零星的妖兽,再往后则三两成群,却终究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而没有妖兽敢来招惹他们。然而接下来他们却再也没现那种长满灵草的山坡,偶有收获都是极少,根本就不够分的。幸亏在分配之时他们早就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规则,大家以物易物,不愿意换就拼运气,和世俗界的猜拳是一个道理。方胜第一次看到两个修士在那里面红脖子粗地猜拳时被吓了一跳,后来终于忍俊不禁,然后大笑了出来,入谷后的抑郁因此一扫而空。 拒估测,他们已经来到摩昆谷的三分之一处,而此时他们进谷还不到一个月。然而事实情况是,他们从此以后将越来越慢,每向谷内深入一里,他们所要消耗的时间便要成倍地延长。等过了摩昆谷中段,只怕十天也未必能行出一里。成群的毒虫,强大的妖兽,不时从地缝中喷出的瘴气,稍不留意,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他们丧命。 便是因为那场因看到修士猜拳而引的大笑,方胜的心情好了很多,面对身边越来越危险的环境时反而看得更开了。他攥紧了拳头,一遍又一遍地地自己说着:就算这是命,我也要和命搏一搏! 妥协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方胜就那么默默地跟着人群向山谷深处走着,而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方胜和玉漱约好的会合之地:碧翠台。 实际上摩昆谷中像碧翠台这样的地方有好几处,而之前在修士大部队分开时,这群人选的便是通往碧翠台的路,是以方胜才会跟来。 摩昆谷闭谷五十年,谷中除了那可以化去修士灵力的异力增强了外,谷中还长出不少东西。他们这一路行来已经收获了不少东西,可想而知,等到了碧翠台,能得到的东西一定更多,而且更有价值。 便是这个念头,让这群修士的脚步变得坚定不移,哪怕受伤、中毒的修士已经增加到了六人! 方胜比他们的脚步还要坚定,因为那里并不是他的终点,他还要去更深更危险的地方。然而在此之前,他一定会停在碧翠台等玉漱三个月。 离碧翠台越近,方胜便忍不住在心里盘算,回头该怎么个等法。以他所知,玉漱既然说三个月能突破到炼气期六层,那八成是不会失败的,玉漱以炼气期六层的境界进入摩昆谷,与一个普通人无异,也许还是不进来的好吧。 另外,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各宗门新晋修士已经隐隐表现出向摩昆谷更深处进的意思,很明显,与其自己一个人往里闯,不如继续跟着人群向里走,直到再无一个同伴愿意继续前进,那样才能既节省了精力又保障了自己的安全。只有如此,他才有把握到达摩昆谷更深处。 个问题便摆在了方胜面前,假如这群修士在短时间内就将碧翠台搜刮一空,然后毫不停留地向谷深处行去,那么他到底是该继续在碧翠台等玉漱,还是跟着人群向里走。 实际上,他还可以进一步将这问题简单化,因为假如玉漱一定会来的话,那么方胜也一定会等下去,哪怕是有三十个能正常挥实力的结丹期修士帮他开路他也会等。问题在于,在炼气期六层修士的灵力会被消融的情况下,玉漱会不会进摩昆谷,有没有可能只是让一个漱玉山的师妹来给他捎个信。 第一八五章 鸟雨 在某个晚上,方胜躺在草地上呆看着夜空中浓得像墨一样的瘴气,心中却在回忆着从见到玉漱后的点点滴滴。,当他再次回忆起在湘竹被黑衣人袭击的那番经历,整个人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即便以他的胆量,以他的坚韧,也无法承受一遍遍想起那一幕…… 那个银白色的圆饼“噌”一声在玉漱身上划过,如此迅捷轻盈,却在一瞬间带走了她的生机,方胜能清晰地记起玉漱当时的眼神,还能回忆起玉漱当时说的那句话。 也许,玉漱才是最执拗的人。因为她从来不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别人,从未听过任何的意见同,从来都是一个人解决。 方胜突然就明白,他其实早就有了决断,只不过面前的困境实在太大,以至心有些乱了,这才会在等与不等上如此踌躇,实际上,不管自己如何踌躇,最终的选择一定是等。 便在他们进入摩昆谷的一个半月之后,方胜等人终于看到了碧翠台。 实际上那是一块方圆近半里的巨岩,突兀地从一座高崖中间伸了出来,下端空空如也,离地足有百丈,山崖下遍是草树,其中不少藤萝直接攀崖而上,竟能直攀上那百丈高崖,伸到了碧翠台上方,之后便与碧翠台上的藤萝纠缠在一起,继续向上攀去,直到崖顶。碧翠台上草树也极是繁茂,其中定有不少花,远远望去,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繁如天星。 众人一见碧翠台自然欣喜万分,就连方胜也忍不住松了口气,然而他们也谨慎惯了,虽然驭剑盏茶功夫就能飞到,却无人贸然升空,而是就在地面上小心戒备着前行。 一边放出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看着周围如画的风景,方胜不由暗叹,如果不是早知道摩昆谷中处处凶险,如果不是队伍里那几个伤员在时时提醒着他们,说这里是神仙居处只怕也是有人信的。 渐渐地,众人还是到了碧翠台下,数名修士以法器斩了几条附近树上的蟒蛇,仔细侦察了一番,皆说已经没什么可疑之处。然后众人便驭剑而起,由两个神识范围较大的修士在前面打头,缓缓向上升去。他们度虽慢,可那碧翠台离地也只不过百丈罢了,片刻后三十多人便已升到碧翠台的高度,只不过他们怕台上有什么妖兽,离那台子却是甚远。 便在此时,方胜的神识也够到了那台子边缘,赫然现,似乎是因为那台子上灵气过重,神识竟然侵不上去。微一凝神,方胜眼中光华一现即隐,灵目术已经默出来。 方胜离那碧翠台边缘有二十丈,等他又向上升了升,便能看清台上情形,只见除了一些矮树外,竟全是些奇花异草,密密麻麻将铺满了整个台子。此时他胸中所学已然不少,略扫了几眼,便认出了几样灵草来,俱是修真界罕见之物,只不过这些灵草都只有三四十年火候,只怕摘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用。 然而此时台上却是一点威胁也没有,哪怕那些灵草的年月再短,摆在众人面前简直就跟白捡一样,谁不动心?! 众人皆看清了台上情形,个个蓄势待,此时只消出个带头的,就肯定会一哄而上。然而人就是这样奇怪,虽明知奇宝在前,但就是没有人愿意当那个打头的。假若台上只有一件宝贝,或者是再晚上几息那宝贝就会突然消失,那么众人定然早就了疯的扑上去了,现在因为众人皆知哪怕再晚冲上去也会有自己的份,而且那些灵草也跑不了,竟愣是没有人先行动。他们就停在空中,激动得身体轻轻颤抖着,谁也不看谁,却全都放出了神识把握住了另外所有人的动静,只要有一个动的,自己就会以更快的度冲上去! 方胜因为志不在此,便能够冷静地看着身边每个人的反应,看着那些修士眼中散出的炽热光芒,方胜忍不住想,饿了三天的野狗看到骨头也不过如此,然后忽然想到竟然把同门季常也比做了野狗,不由额上冒汗。然而与此同时,他对驭龙洲的这些修士也打心底里升出一股景仰之情,因为哪怕这些修士看起来再有**,再想得到某件东西,可是在这摩昆谷中,他们从未因某件东西而以死相搏过。他们会用更温和的办法解决问题,这使他们看起来有点像世俗界的好几辈子没来往过的远亲,好像存在着那么一点香火情。相比之下下,方胜在傲武国见到的那些暮月宗修士,简直就像是从一个野蛮世界里淘出来的渣滓! 正想到这,方胜突然现,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冲向了碧翠台!呃,又走神走了,方胜低骂一句,驭起宗门飞剑就紧跟着众人冲了过去。 他决没有想到,正是他这一走神救了他! 就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修士冲上碧翠台的那一刻,只听“卟啦啦”一声响,竟从碧翠台上惊起一只白鸟来,大小如鸽子,但比鸽子纤弱些。这只白鸟才在空中扑啦了两下翅膀,只听碧翠台上那些矮树、花草的枝叶之下突然哄乱起来,一瞬间,只听“轰”一声震鸣,从那方圆半里的碧翠台至少飞起来上千只白鸟来! 最前方的修士冲势为之一阻,那最先飞起来的白鸟却已经越飞越快,眨眼间化为一道白色光华朝最前面的修士冲了过去!那冲势,早已不像是鸟,而像是剑气! 方胜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上千只白鸟突然出现,除了震翅声和化为白光后的破空声,竟然连一声鸟鸣都没有,转瞬之间,那密密麻麻的鸟群就全部成了如雨点却比雨点要危险百倍的白光朝人群冲了过去。 才一接触,方胜便听见前方修士传来的惨呼声,当即有两人栽了下去,方胜心中一凛,转身驭剑就跑,头却仍然转向后方,看到季常正在身后紧跟着,这才稍稍放心。很快那一道道白光就将前一半人群淹没其中,并疾向方胜这边追来,那度显然是要比他驭剑快得多的。锐啸声很快就灌满了方胜的双耳,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听不见,连扭头向后看也不敢了,只以神识侦测着身周的一切,拼了命地朝下方冲去。 便在最前端的那上百道白光距方胜只有一丈之远时,方胜突然注意道,那些身陷于光流之中的大部分修士竟然都安然无恙!只一凝神,他便现那些修士个个掏出了防御符,不管低阶的中阶的,也不管什么属性,只要在身边放出个护罩,竟马上就能把那些白光排斥在外! 当方胜现连季常都有防御符在身的时候便不由大骂自己愚蠢,防御符上官自清就会做,他来时竟然连一张都没要! 眨眼间那上铺天盖地的白光就追了上来,便仿佛这偌大天地里,只为了围攻他一人! 方胜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把双臂交叉于胸前,猛一力,整个背脊登时绷紧了,只听“呜”地一声,蛮犀冲气劲便在他身后布下了一尺厚的一层,便像一口大锅一样挡在了他身后。 紧接着便听“砰砰乓乓”一阵响,比急雨扫窗还要快的响声在方胜身后一旦响开就没再停过,初时方胜还能忍住,到后来那声音已经连在一片,而他整个人也都淹没在那些白光中,只觉身后传来的力道一波大似一波,脚下的飞剑也无暇控制了,只能全力抵御着身后的撞击。 方胜便像是一艘飘在风浪中的小船,不由自主地在白光中浮沉了良久,便在他的后背被震得几近麻木之时,只听耳中“呼”一声响过,之后所有声音都渐渐远去,接着他就看见了那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鸟群,而此时,他已经被冲离碧翠台一里有余! 此时他灵目术依然在身,凝神朝碧翠台那边望去,却赫然现,除了少数几人在救治那些受伤的修士外,剩下的二十多人竟然全冲到了碧翠台上,全站碧翠台在与山崖相接的位置围成了个半圆,似乎正看着岩壁上的什么。 心胜心中一震,隐隐觉得如果慢了肯定要误大事! 必须再说一次:谢谢 昨天说了那番话后,便一直有些惴惴不安,害怕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害怕那每天的一百五十张推荐票实际上是十几个人各开两个马甲堆出来的,那样的话,凭我,凭这十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带给《穷人》前途。尽 如果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像是落在水上的海绵,在没有激起任何涟漪的情况下就沉了下去,那么随之一同沉下去的,也将会包括我的心情吧。 但是,事实情况是,《穷人》的书评区呼呼啦啦冒出来许多新面孔,《穷人》今天的推荐票猛涨,几乎达到了我说的每天400票的水平!很多人在以行动支持《穷人》!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说,那些掏心窝的话不是落在水面上的海绵,而是在清寒星空下突然吹响的集结号!! 我想,我的,我们的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 锐风分割 类似的煽情话我以后争取少说,琼瑶阿姨的作品大家或多或少都感受过了,我就不再添乱了。书名的问题现在只能等消息,呵呵,但是八成穷人修仙传》和《烈仙传》之间取一个了。 最后说一下如何投推荐票的问题,资深读者现在可以点右上角的那个叉或者下面的下一章了…… 登6起点账号后,网页左上角会有个“个人书屋”,点开之后你会看到自己用户头像,如果没设置过的话,也许只是一个空白的框,在那个框的右下角,有“评论等级”四个字,一点那四个字后面的“升级”二字,如果评论积分够的话,至少能投一票。其中会有比较详细的获得推荐票方法的介绍。 第一八六章 藏身 离碧翠台越近,方胜心底的不安便越强烈,然而尽管他已经用上了度,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修士全神贯注戒备着朝那山崖慢慢靠近。:整理 很显然,这是他们进入摩昆谷后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危险,最初从飞剑上栽下去的那几人全都死了,而那些伤者伤得重的甚至被削掉了胳膊,然而,这也绝对是他们进入摩昆谷后第一次得到真正的宝物,便是被众人围着的东西! 只是,方胜心里虽急,神识却根本无法在碧翠台上散开,目光更无法穿过那些修士的身体,只能心急火燎地一边向那飞,一边念叨:都下手慢点,等等我…… 方胜的高度比碧翠台要高不少,一旦飞到碧翠台边沿的上空,目光便穿过众人的头顶看到了生长在崖壁与碧翠台相接处之物,那只不过是一株寻常的矮树罢了,根本连灵物都算不上,也没有什么结果子的迹象。然而众人围成的那个半圆的正中央,除了此物外就只剩下石头和泥土了,方胜一边纳闷,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矮树继续向前飞,便在距人群只有十丈距离时,方胜突然看见,那矮树的颜色是暗绿色,但是在那暗绿之中却分明一道亮缠绕其中,是一个细藤! 方胜只听见自己心里“咯噔”一声,一时间简直连呼吸都忘了,还虚葫也是长在藤上,而且十分常常爬到别树上或者山崖上!难道…… 方胜实在无法相信,他本以为要孤身闯到摩昆谷极深处才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找到的还虚葫竟然在碧翠台上如此轻易地出现了!然而,当他亲眼看见那个翠绿欲滴顶端还挂着一片小叶子的葫芦,他还能说些什么? 他能说的也只能说一句:就是太小了点。 实际上,那挂在树枝间的还虚葫何止是太小,方胜怎么看都觉得那小东西没有颗核桃大,和他想要的还虚葫差距实在太大了。他可以想象出,如果把个小葫芦摘回去,只怕还没万象谷石壁上的那大葫芦的葫嘴大。 然而转眼间方胜就想到,自己有萤火虫在,哪怕是颗种子,也能把它给催成精! 方胜一下子变得无比紧张起来,眼前矮树上的那个小玩意关系到他的一生,只要将之得到,这趟摩昆谷之行的最大目的就达到了! 方胜悬飞在那些修士身后,同样十分仔细地向那矮树四周望去,但凡上佳的天材地宝,大都是有异兽在一旁守护的。方胜一边仔细观察着,一边随着那些修士慢慢向前挪去,然而任他怎么看,甚至抬头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妖兽的影子,不禁开始怀疑,难道刚才那群白鸟便是?看那些白鸟的数量,倒也有点可能,然而那些白鸟却连最低级的防御护罩都穿不破,只能攻击那些猝不及防的修士,看威力的话又不太像。 不管是不是,方胜忍不住再次盘算起来,前面那些修士显然也是认识还虚葫的,虽然就这么大点一个,而且那些人也不是非得到不可,但是绝对没有人会把还虚葫拱手让给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这一刻,谁也不知道方胜正在心里瞎嘀咕:“以物易物?我身上就这两件东西,根本不够分的。难不成要打白条?可是和那些人又不熟,谁会信?再不成就猜拳?不行不行,别人输得起,我却输不起!我靠,难道要明抢?!” 想到这方胜大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趋势,然而便在此时,方胜前面的众人全都停了下来,方胜一不小心差点撞人身上。 此时众人距还虚葫已不过两丈的距离,简直是伸伸手就能将还虚葫抢到手,方胜正纳闷前面的人为什么不走了,忽然便感觉到了脚下地面的震动。 “咚……咚……” 缓慢、有力而又十分有节奏的震动从地面一下下传来,仿佛直接从众人心头想起,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敢动一丝一毫,再也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然而那震动并没有因为他们害怕便停止,相反,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幅度越来越强。他们已经明显地感知到震动传来的方向,正是他们头顶上的山崖。 眼看着危险离他们越来越近,任谁都知道上面必然是个庞然大物,方胜终于忍不住低声道:“赶紧藏起来!” 这个时候也只有方胜这种混过战场的才敢出声了,话一说完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钻到了旁边一棵矮树之下,附近就那么两棵小树,一棵让方胜占了,剩下的那棵长着还虚葫的却没人敢去,眼见再不藏就来不及了,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只听细细簌簌一阵响动,便如老鼠在衣柜里爬过一般,片刻之间那些修士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说无影无踪只是针对从上面看下来的人,方胜从藏身处仍然可以看到不少人,一个个猫着腰窝在树丛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咚!咚!” 震动声越来越近,方胜躲得虽然严实,却也不敢抬头向上看,这些却是他少年时捕猎得来的经验,野兽对人的目光往往有很强的感知力,更不用说灵兽了,战狮就是一个例子。而山崖上之物,只怕已不是灵兽、妖兽那么简单,极可能是头凶兽! “砰!!” 一物重重地砸在了山崖顶端,接着便听山崖边扑簌簌一阵响,无数的碎石被从崖壁上震落下来,幸而有些那些藤萝挡着才没有向外砸来,不然哪怕是鸡蛋大小的一块石头落下来也能砸死人。 碎石下坠声良久方停,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山崖顶端传来的粗重喘息声,那已经不像是在喘气,而像是深更半夜被风雨惊醒时的狂风呼啸声,一时间,方胜只觉得全身冰凉,他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怕过一样野兽过。而其他人也比方胜好不到哪去,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攥紧了拳头,连指甲掐进了肉里都浑然不觉。 接下方胜就陷入一种十分诡异的状态中,他现自己的心跳竟然是随着上面那一下一下的狂风般的呼吸声而忽跳忽停的,只在上面的喘气声响起时才会狂跳两下,然后心跳便会变得十分缓慢,仿佛就连他的心脏也害怕自己的跳动声会被上面的东西听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上方那呼吸声的空当里,只听“沙”一声响过,片刻后,藏在树下的众人便听到身边的枝叶上“哗哗哗”一阵响,就像是有人从上面撒下了一把沙子来。 方胜身边正好落了一粒,他也没敢动,努力转动眼珠望了过去,便看到那是一颗米粒大小的暗红色硬物,就像个枣核。 过了几息,只听又是“哗哗哗”一阵响,这次方胜身边却落得多了些,直有三粒之多。这次只一眼方胜就明白过来,那是种子!! 难不成这满碧翠台的奇花异草都是上面的东西这么胡乱种出来的?! 这么一走神,方胜终于没那么怕了,只听上面“呼”一声巨响,之前那重重落在山崖上的重物又被提了起来,接着“咚、咚”之声又起,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藏在树丛中的那些修士此时的神情那叫一个精彩,个个跟经历了一番大战一般,全身是汗,但依然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上面那庞然大物再杀回来。 方胜胆子还算大,再加上那还虚葫他是非得不可,是以震动声还未完全消失,他便又打起了那还虚葫的主意,双手撑,缓缓把头探出树丛向还虚葫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方胜“嗖”地一声便如猎豹一般蹿了过去! ps:跟随方胜入谷的是秦川,季常因为是炼气期六层就没进来。一百八十五章误将三处秦川写成了季常,致歉。 第一八七章 铁刚 方胜之所以不顾危险直接冲向还虚葫正是因为有人比他还要快地冲了过去! 方胜本是离还虚葫最近的但是另外那人却行动得较方胜为早而且度似是比方胜还快了一筹一时间竟无法判断到底谁才能先冲到跟前。:;文字版 两人度都是极快前冲中身体已经化为了一道光影然而方胜还是看出来另一个修士乃是一名昆兹国修士。一路上昆兹国的修士大多沉默寡言让人不知底细方胜万万想不到第一个出来和他抢还虚葫的正是这样一个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的闷葫芦! 兴许是对昆兹国的修士一直没什么好印象也极可能是方胜关己则乱一看有人跟自己抢还虚葫就急眼了总之便在他和那昆兹国修士距还虚葫都仅有一丈远的时候方胜蓦地抬起了胳膊只需一瞬间蛮犀冲便绝对能攻出去。 然而在面对宝物时连声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出手攻击与那些暮月宗修士何异更何况佐摩国和昆兹国修士之间还从未生过这样的事可以说方胜一旦做了绝对会遭到同行绝大多数修士的谴责! 方胜到底还是没有攻出去因为便在他抬手的那一刻那个昆兹国修士突然停了下来冷着一张脸看向方胜似是没料到方胜会这样。 方胜脸上一热也倏地停下不过他却装作腿脚不灵便借机一个踉跄又向前靠了靠这下他便明显比那名修士离还虚葫更近了。那修士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冷笑一声愤愤道:“这便是堂堂佐摩国四大派之一的雷落宗的弟子吗?!” 方胜此时穿的是宗门所服饰被认出来倒也没什么不过他入谷之前那番观察也不是白看的当即反唇相讥:“道友昆兹国第一大派镇钧派的风范也让在下好生景仰!” 那镇钧派修士却不受方胜撩拨皱眉道:“此物李某志在必得道友若愿意相让我愿以灵石和法器相赠。” 方胜心说此物我也是志在必得你要跟我抢我愿以命相拼嘴上却道:“在下平生只爱收集些罕见灵物这还虚葫正是在下苦寻多年而未得的实不能让。” 他这句话却是摆了明的扯谎了还虚葫只有摩昆谷才有但摩昆谷却是五十年才开一次的这次入谷的全是各派新晋弟子年纪最大的也就四十来岁是以这次入谷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得到寻找还虚葫的机会之前再怎么“苦寻”也纯粹是瞎扯。 那镇钧派修士一听已知方胜没半点诚意便道:“道友既不肯相让那便开出价码来如果合适我将这还虚葫让于你。” 方胜一听一下就乐了倒不是说能将还虚葫拿到手了而是觉得原来对方也在扯谎刚才还一脸严肃说什么“志在必得”一看自己不让就马上来谈价钱了。 方胜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家当武王锤锐风剑青元巾全是重要人物送的一旦没了不好交待宗门飞剑对方用不了还剩下一枚金菩提还有几十块灵石倒是可以送人但是自己想想都觉得寒碜对方八成是不会接受的了难不成要把人倒贴给他?! 很快方胜就不用愁了正是因为他和镇钧派的修士这一耽搁其他修士又围了上来如果之前他们就把还虚葫摘下来那还罢了再怎么分都跑不到外人手里现在又再次回到了一堆人来分的境地。 方胜和那镇钧派修士尴尬地向围过来的那些修士望去只见个个神色不善好像他们两个犯了多大的罪过似的方胜本还想说“是他先动我才动的”后来觉得未免太小家子气便索性一脸坦然地站在那里只等别人道出个方法来。 他们这群人全以为这碧翠台上的东西全是他们的了竟也不慌就在那细细理论起来方胜听得那叫一个急。 便在此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只听“咚、咚”声响起大地再次震动起来崖上那尚不知是什么的怪物赫然又回来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竟愣在当场仍然是方胜第一个轻声喊了出来:“快躲啊!!” 不过这次方胜一猫腰便闪到了有还虚葫的那棵矮树下心说你们爱怎么骂怎么骂吧打死我我也不换地方了。 碧翠台上的树都不大每棵树下面撑死能藏一个人方胜往那棵树下一躲便再也没人能过去了接着便见众人拿如刀般的目光各自剜了方胜一眼又不甘地朝别处潜去。中间唯有秦川看向方胜时有点忍俊不禁的意思在袖子里偷偷向方胜竖大拇指。 等众人都藏好方胜心说老天开眼让那怪物又拐了回来这次说什么也得将还虚葫拿下。他唯一担心的便是把还虚葫摘下后却无法用萤火虫催生该怎么办最保险的方法当然是根本不摘就趁还虚葫长在藤上之时催生。然而这么多人看着萤火虫的事一露馅他这辈子就别想安生了。 连根一起刨!! 想到这方胜哪还迟疑便借着那“咚、咚”巨响的掩饰取出锐风剑准备开始挖然而他还没动手便差点气炸了肺原来那葫芦藤虽然绕在他藏身处的那棵矮树上可根却根本没长在那棵树下而是长在他之前藏身的那棵树下而现在那里藏着的正是那个昆兹国镇钧派的修士!更为可气的是那修士已经现了方胜的动作正冲方胜冷笑。 方胜这才知道即使老天有眼大概那目光也穿不过摩昆谷上空的紫雾万一能穿过老天也肯定没站在自己这边八成正在嘲笑自己。 咬着牙低骂了一句之后方胜收了锐风剑此时那震动已越来越近他也不敢动了只埋头想着到底怎样才能将还虚葫完好地弄到手。 就在众人都盼着上头那怪物赶紧洒完种子快快滚蛋之时“砰”一声巨响传来某物重重落了地然后便又是那如雨夜狂风般的呼吸声然而这次那呼吸声却弱了一些而且变得更为绵长了。便在那依然十分刺耳的呼吸声中碧翠台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从崖上传来的一个女子走了调的尖叫声:“放开我!丑八怪!!” 由于那怪物之前已来过一次众人便没那么怕了然而众人哪能料到这次那怪物还携了个女人来不由愣在当场。 心知有那女子分担怪物的注意力方胜便大着胆子轻轻拨开了枝叶朝上望去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他的胆给吓破了。 那是一头足有六层阁楼高的壮硕如山的黑毛巨猿左手中抓着一根由千年古木树干磨成的大棒子细的一头被巨猿抓在手中粗的一头则拄在地上那“砰”地一声巨响八成便是那大棒子的落地声。而那巨猿的右手中赫然用两根手指轻轻捏着一个红衣女子的双脚将那女子倒吊于空中怪不得那女子的尖叫声如此怪异。 让方胜微觉诧异的是便是这么个小山似的看起来几乎天下无敌的怪物身上竟然有好几处血迹而且一些伤口仍未合拢。另一个让方胜颇觉好笑的现便是那巨猿头上也不知用了多少树枝才编出了那么个绿色大头环歪歪扭扭地箍在了它头上而那头环之上赫然还停着几只巨大白鸟在那里啄来啄去。 那女子似是挣扎得累了半天没再出声。不过她不出声那巨猿却出声了“唔唔吼吼”地叫了起来任谁听了都知道它那是在高兴。 等那巨猿笑完了大掌一翻便把那女子立了起来正托在手掌上。那女子一时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巨猿掌中把那巨猿看得又是一阵乐。 方胜在下面几乎要看傻了正没着落那巨猿把左手猛地向后一甩只听又是“砰”一声巨响那大棒子便倒在了山崖上而巨猿则伸出了了左手食指傻呵呵地向那女子捅了过去。 那女子惊叫一声伸出双臂便挡不过她整个人都还没那一根手指大哪能挡得住才刚站起来便又被那手指推倒。她才一倒那巨猿又是一阵傻乐甚至还握起左拳在胸口上擂了两下。 下一刻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生了那巨猿一下将那女子轻轻握住一矮身左掌攀住了悬崖边沿竟是要攀下来! 第一八八章 塌台 山崖顶离碧翠台至少七十丈方胜眼睁睁看着那巨猿右手抓住那女子左手攀住山崖边沿整个身体就那么挂在山崖上晃了两晃然后终于找到机会将双脚在崖壁上蹬稳了那动作之笨拙看得方胜都提心吊胆。(本書轉載方胜倒不是担心巨猿的安危而是怕那庞然大物摔下来直接把碧翠台给砸塌了另外也怕巨猿惊慌之下将手里的那女子甩出去。 便在此时方胜便看到这样一幕:那好不容易面朝崖壁停稳的巨猿突然转过了上半身向下方的碧翠台扫视起来好像是在找个落脚的地方片刻后终于找到然后双脚在崖壁上猛蹬身体一长竟直接跳下来了! 方胜当时就急了心中大骂:它妈的感情这畜牲本来就打算直接往下跳啊!与此同时他也摸出了宗门飞剑万一碧翠台真被砸塌了他抢了还虚葫就跑! 那巨猿刚往下一跳它右掌中的那女子就再次惊叫起来而它那歪歪扭扭的头环上停的那些大鸟也终于出“咕呱咕呱”的叫声飞了出去一时间空中好不热闹。 然而众人的心却都随着那巨猿的下落而悬了起来将其余的一切都自动忽略了。这群人个个精神紧张地摸出了飞剑和法器抱的全是一个心思万一巨猿把碧翠台砸坏了撒腿就跑!驭使飞行法器人人都会可是在下坠中把飞行法器动起来还真需要提前准备。另一方面其实倒有不少人希望那巨猿干脆把碧翠台砸坏算了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面对接下来更危险的情况了:在藏身处活活被巨猿踩死。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升起过与那巨猿正面对撼的念头。 七十丈的高度转眼即过那巨猿落地之处虽离众人较远在巨猿撞在碧翠台上的一刻众人的心仍然提到了嗓子眼! 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事再次出现了那巨猿落地的一瞬间猛地曲腿缓冲竟愣是没出一点声音!可那巨猿如此大的冲势显然不是曲一下双腿就能完全化解的接着便听“呼”一声响起那巨猿竟顺势团成一团向前滚去看那架势八成是想借着滚动将冲势完全化去。 “呼!” 一圈。 “呼!!” 又一圈。 直到此时巨猿下坠时带起的气流才撞在碧翠台上“轰”一声之后向四周扩散吹折了无数灵草矮树也让众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接下来众人完全看呆住了那巨猿滚了一圈又一圈似乎身体团得太圆竟大有滚向碧翠台下之势。很快那巨猿也现了不对劲蓦地展开了身体向前滚的度终于缓了下来然而此时他前冲之势仍在虽努力要停下却仍在打着转向碧翠台边缘滚着。 方胜都看傻了心中一遍遍呼喊:这是真的假的啊?! 他们哪里料得到将他们吓得大气也敢出一声的竟然是这么个蠢物。接下来便见那巨猿终于在碧翠台边缘彻底停住然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十分神奇的是它手里的女子竟只是吓得面色苍白身上愣是一点伤也没有。那巨猿才刚站起来便现自己的头环落在了地上晃了晃脑袋身体左右摇晃着伏下去去捡头环看样子刚才把脑子震得有点晕。 然后更扯的一幕便生了只听“咔嚓嚓”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过那巨猿的身体竟突然向下沉了沉才一顿蓦地又向下一沉! 方胜第一个明白过来:巨猿所在的那片石台塌了! 便在此时只听那“咔嚓嚓”的声音猛地变剧烈起来巨猿所在处至少方圆十丈的石台直接向下斜去而巨猿正站在那块石台的正中央! 这一刻那巨猿也慌了抓起头环便向前一扑那块石台在它这一记猛蹬之下直接加向下倒去而巨猿则借力一跃而起左掌刚好单掌攀住了碧翠台断裂处的边缘! 那巨猿以单臂吊在那碧翠台上此时众人便只能看到它的一只手方胜很快便想到了那巨猿此时所处的情况只要它不把右手中的那女子抛到台子上或者直接扔下去它就别想爬上来!看那畜牲把那女子当宝贝一样护在掌心它舍得吗? 刚想到这方胜便现那巨猿赫然已经把右掌伸了上来轻轻把那女子放在台子上又用手指拨开然后连右掌也攀在了碧翠台上。 方胜第一个冲了出去同时口中大喝道:“干掉那畜牲!!” 从那巨猿出现直到它最后一刻的表现来看它实在没什么实力余人反应也不慢几乎是方胜才一动便有人冲了出去此时便显出了驭龙洲修士与暮月宗修士的最大不同之处在方胜的招呼之下所有人都冲向了巨猿没有人向那还虚葫看一眼! 方胜向前奔了几步便现度不够快很难在巨猿爬上来之前赶过去右手一扬宗门飞剑便“嗡”一声涨大就出现在他右侧随着他的奔跑向前飞着。“呼”地一声方胜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那金色剑光之上接着便猛然加朝碧翠台边缘冲了过去。 除了秦川因为也会驭器诀而有和方胜差不多的度外其他人全都被他们两人抛在了后面。方胜打的主意便是趁巨猿立足未稳将之击伤如果能将其轰下碧翠台则更好那样的话在巨猿坠向地面的那两息时间里将足以让方胜对它造成重创。 碧翠台本就那么大点转眼间方胜距那巨猿已不足十丈而巨猿此时才不过将两个手肘撑在石台上。方胜只顾盯着那巨猿看直到到了武王锤的攻击距离时才蓦然现那几只双翅展开大约有桌面大的巨大白鸟竟然又不知死活地飞回了那巨猿头上!而那个女子似乎已经脱了力正委顿于巨猿的双臂之前挡住了他的最佳进攻路线! 方胜不由大急一来怕那些大鸟伤人二来怕自己会误伤那女子当即对秦川道:“秦川你救人我攻击!” “好!”秦川答应一声便直直朝那女子冲了过去。 方胜“嗖”一声猛地变向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形朝左上方飞去才一让过那女子手中灵力便狂灌向武王锤口中轻喝一声“疾”巴掌大的武王锤便打着转疾飞了出去此时的武王锤灵动异常在空中飞了条弧线直到距那巨猿右肘只有两丈时才突然变大“嗡”一声砸了下去! 与时同时秦川一把拉起那起女子驭起剑光就跑而那些白鸟见势不妙也终于再次“咕呱”叫着四散逃开。 方胜见那些鸟并不伤人刚松了口气却突然看到了让他惊骇万分的一幕:便在武王锤砸在那巨猿右臂上之时只见那巨猿体表忽然亮起一层黑光竟将他的武王锤弹了回来! 方胜心中一凛皱眉暗忖难道这畜牲竟然深藏不露?不待他反应过来那巨猿双肘在碧翠台上猛地一撑半个身子都探了上来! 刚才方胜的法器被弹开的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同行之人皆知他是雷落宗之人用驭器诀祭炼过的法器威力自然是极大的竟被那畜牲的护罩弹飞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这会一看巨猿竟已探上来半个身子冲势不由为之一缓但仍都硬着头皮向前冲着。 正在此时突听一个女子尖声道:“不要用法器!只有法诀才有效!” 第一**章 蚍蜉 说“只有法诀才有效”的正是先前被巨猿抓住的那女子然而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那巨猿立刻现她已经被人救走了张开大嘴狂吼了一声便一下蹿上了台子! 巨猿的呼吸声便已经有那么大的动静这一声含怒而的嘶吼真可谓惊天动地远在十几二十丈外的众人全被震得双耳麻方胜离得最近已经被震头昏眼花看什么都带着两个重影…… 方胜低骂了一声猛甩了甩头这才好了点法诀一引武王锤迅变小飞回被他“啪”一下抄在手中。 刚将武王锤放进储物袋中方胜猛一握拳灵目术、轻身术、巨力术他会的默法诀全部在一瞬间又给自己加持了一遍紧接着他就驭剑向巨猿俯冲过去浴火指、浴雷指范围太小估计还不够给那巨猿挠痒痒的此时能用的就只有一个半桶水的蛮犀冲了! 不过此时小范围的蛮犀冲仍然只是给巨猿挠痒痒方胜直接猛一震双臂双手护住头脸合身朝那巨猿的脑袋撞了过去蛮犀冲的气劲就在他身体之前布下了厚厚的一层! 离得越近方胜便越能感觉出双方体型上的差异到后来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就在他冲到巨猿头顶的一刻那巨猿突然转过头来张开大嘴自己有没有可能直接冲进去…… 然而此时他离巨猿最近他的一举一动其他人是全看在眼里的他在临行前向听滔真人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坠了雷落宗的威名此时便是用行动来兑现那句承诺的时候! 众人看到方胜简直像自杀一样合身扑向了巨猿一个个受他感染顿觉身上的血沸腾起来俱是一声低吼加前冲的时候手上法诀急引每个人的最强攻击法诀都已在蓄力之中! 看到这方胜心中也是一热前冲之势便又快上一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第一个将这巨猿击伤待会开口要还虚葫时别人就不好意思跟他争了…… 猛然间方胜觉得自己实在太**险虽没有人能看穿他心中的想法仍是脸上红了红。紧接着便看巨猿猛地转过身来墙面大小的巴掌像是拍苍蝇一样向他拍了过来。 接下来方胜做出了一个让他的同门秦川都感到惊愕叹服的动作:方胜根本没躲而是改前冲为斜冲整个人贴巨猿那挥动的手臂度丝毫未减地继续冲向巨猿的头! 这不仅仅需要度和技巧而还有胆量和高明的判断力! 由于巨猿转身面向了方胜方胜这一下正撞在了巨猿的额头上只听“砰”一声响过那黑光终于没再出现巨猿经这一撞之下竟向后仰了仰头似乎被撞得不轻低吼一声另一巴掌又拍了过来。 然而方胜几乎不用它拍就快晕过去了盖因巨猿的那声低吼杀伤力实在太大而他又离得如此之近这一下被震得干脆分不出眼里到底哪个是实体哪个是重影了。 方胜目不能视只能凭感觉朝上飞去那巨猿的巴掌便从他飞剑之下掠过虽未中带起的风仍将他刮得东倒西歪。方胜在空中停稳猛晃了晃脑袋“哧哧”两声从身上拽下两个布条来搓*揉两下便塞进了耳朵里“嘿嘿”**笑一声再次驭起飞剑冲了下去! 他已看出来巨猿的度刚好比他驭剑的度慢了一线大可放心进攻至于别人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借助度和蛮犀冲尽力吸引巨猿的注意而让那些会剑气的修士对巨猿多造成些有效伤害慢慢把那巨猿磨死至于一击必杀则根本是想都不用想。 然而便在此时那巨猿却突然不再管方胜了而是直接朝秦川冲了过去此时那红衣女子便在秦川飞剑上。 偌大的碧翠台根本就不够那巨猿几步跑的转眼间就追上秦川伸出右掌便抓。秦川虽带着一个人度仍是极快便在空中与那巨猿的大掌周旋着其余人趋势疯狂向那巨猿进攻着。然而仅仅是几息之后那巨猿便怒了巨吼一声之后差点把秦川从空中震下来这下秦川再不敢在低空飞了直接升向高处。 就在秦川飞出巨猿攻击范围并在空中停稳的一刻$$..com巨猿忽地人立而起仰头出一声怒吼双拳在**前“咣咣咣”擂得山响彻底被激怒了! 众人正趁机攻击得不亦乐乎只见一道匹练般的灰光蓦地从巨猿口中喷出化为一道三丈长的光雾朝山崖上飞了过去。 本来众人还以为那是巨猿的什么法诀此时见那灰光竟直接飞没影了不由大为放松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便在此时只听上方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声:“快!那根大棒子飞起来了!!” 方胜一下就想起来巨猿出现时提的那根大棒槌那棒槌落地时的“砰”声他此时还能记忆犹新只怕那玩意有上万斤重了若让巨猿拿上只怕转眼间碧翠台就没了。 方胜直接飞向了山崖想先看看怎么回事。片刻间便已飞到果然那棒槌已经飘了起来正缓缓向崖边飘去只不过度极缓一时半会决然飞不到碧翠台上空然而同样的一时半会他们也解决不了巨猿。其实巨猿只需要把棒槌较重的那半截挪到山崖之外棒槌自然会在自身的重量下直接摔向碧翠台而如果巨猿聪明到了知道仅仅需要挪半截的话那实在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大概只要十几息! 方胜哪还敢迟疑直接冲到了那棒槌靠近山崖的那头倏地收起飞剑跳了下去张出双臂顶在了在那棒槌前头。此时他那棒槌离地不足三尺他正好在地面上以巨力术力。 接下来方胜突然升起一种很好笑的感觉因为他此时的行为简直就是专门来给蚍蜉撼树这个成语来作注解的如果把那棒槌比作一根筷子那方胜最多像只蚂蚁很容易想象就算把那蚂蚁活活累死也别想拖动筷子。 方胜心中一有笑意便再也使不出力了微一凝神扩声术已然被施展出来方胜将双手圈在嘴前破开喉咙就喊了出来:“来两个力气大的顶住这棒槌!!” 喊完这句话方胜便再次转身向后这次直接用上了蛮犀冲借助蛮犀冲的内蕴之力努力顶着那棒槌。秦川和那女子最先飞了过来两人下了飞剑也不说话一左一右站在方胜身边伸出双臂便撑了上去。 直到这会方胜才顾得上看一眼那女子竟是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小姑娘一下就让他想起了王雪心。看方胜看她那女子脸红了红一边力一边艰难道:“谢谢。” “不必客气……” 方胜还待再说两句安慰人的话身后“呼呼呼”飞上来四五名修士一个个用出巨力术、龙象之力之类的法术也顶在了那棒槌前头方胜干脆闭了嘴。 这几人一来终于将那棒槌的飞行度顶得降了下来然而那巨猿自喷出那道灰光后早已恢复自由虽得不到棒槌但攻击它的人却被吸引走了好几个它便又在下面起威来。只是碧翠台上的修士早已**索出对付它的方法任它攻势再猛它冲向谁谁就马上升向高空而其余人则仍然在低空攻击打定了主意将它磨到死。 方胜猜也能猜出下面的情况听着隐隐传进耳中的那巨猿的一声声低吼他反倒有些不忍起来。他忽然就想到在傲武国时如果不是他们碰到遇到战狮那么战狮也可能是今天巨猿这样的下场吧。 然而很快方胜就又皱着眉头把这些念头强行从脑子里驱赶出去这根本不是可怜巨猿的时候他的目的是还虚葫! 第一90章 蚍蜉 说“只有法诀才有效”的正是先前被巨猿抓住的那女子然而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那巨猿立刻现她已经被人救走了张开大嘴狂吼了一声便一下蹿上了台子! 巨猿的呼吸声便已经有那么大的动静这一声含怒而的嘶吼真可谓惊天动地远在十几二十丈外的众人全被震得双耳麻方胜离得最近已经被震头昏眼花看什么都带着两个重影…… 方胜低骂了一声猛甩了甩头这才好了点法诀一引武王锤迅变小飞回被他“啪”一下抄在手中。 刚将武王锤放进储物袋中方胜猛一握拳灵目术、轻身术、巨力术他会的默法诀全部在一瞬间又给自己加持了一遍紧接着他就驭剑向巨猿俯冲过去浴火指、浴雷指范围太小估计还不够给那巨猿挠痒痒的此时能用的就只有一个半桶水的蛮犀冲了! 不过此时小范围的蛮犀冲仍然只是给巨猿挠痒痒方胜直接猛一震双臂双手护住头脸合身朝那巨猿的脑袋撞了过去蛮犀冲的气劲就在他身体之前布下了厚厚的一层! 离得越近方胜便越能感觉出双方体型上的差异到后来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就在他冲到巨猿头顶的一刻那巨猿突然转过头来张开大嘴自己有没有可能直接冲进去…… 然而此时他离巨猿最近他的一举一动其他人眼里的他在临行前向听滔真人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坠了雷落宗的威名此时便是用行动来兑现那句承诺的时候! 众人看到方胜简直像自杀一样合身扑向了巨猿一个个受他感染顿觉身上的血沸腾起来俱是一声低吼加前冲的时候手上法诀急引每个人的最强攻击法诀都已在蓄力之中! 看到这方胜心中也是一热前冲之势便又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第一个将这巨猿击伤待会开口要还虚葫时别人就不好意思跟他争了…… 猛然间方胜觉得自己实在太**险虽没有人能看穿他心中的想法仍是脸上红了红。紧接着便看巨猿猛地转过身来墙面大小的巴掌像是拍苍蝇一样向他拍了过来。 接下来方胜做出了一个让他的同门秦川都感到惊愕叹服的动作:方胜根本没躲而是改前冲为斜冲整个人贴巨猿那挥动的手臂度丝毫未减地继续冲向巨猿的头! 这不仅仅需要度和技巧而还有胆量和高明的判断力! 由于巨猿转身面向了方胜方胜这一下正撞在了巨猿的额头上只听“砰”一声响过那黑光终于没再出现巨猿经这一撞之下竟向后仰了仰头似乎被撞得不轻低吼一声另一巴掌又拍了过来。 然而方胜几乎不用它拍就快晕过去了盖因巨猿的那声低吼杀伤力实在太大而他又离得如此之近这一下被震得干脆分不出眼里到底哪个是实体哪个是重影了。 方胜目不能视只能凭感觉朝上飞去那巨猿的巴掌便从他飞剑之下掠过虽未中带起的风仍将他刮得东倒西歪。方胜在空中停稳猛晃了晃脑袋“哧哧”两声从身上拽下两个布条来搓*揉两下便塞进了耳朵里“嘿嘿”**笑一声再次驭起飞剑冲了下去! 他已看出来巨猿的度刚好比他驭剑的度慢了一线大可放心进攻至于别人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借助度和蛮犀冲尽力吸引巨猿的注意而让那些会剑气的修士对巨猿多造成些有效伤害慢慢把那巨猿磨死至于一击必杀则根本是想都不用想。 然而便在此时那巨猿却突然不再管方胜了而是直接朝秦川冲了过去此时那红衣女子便在秦川飞剑上。 偌大的碧翠台根本就不够那巨猿几步跑的转眼间就追上秦川伸出右掌便抓。秦川虽带着一个人度仍是极快便在空中与那巨猿的大掌周旋着其余人趋势疯狂向那巨猿进攻着。然而仅仅是几息之后那巨猿便怒了巨吼一声之后差点把秦川从空中震下来这下秦川再不敢在低空飞了直接升向高处。 就在秦川飞出巨猿攻击范围并在空中停稳的一刻巨猿忽地人立而起仰头出一声怒吼双拳前“咣咣咣”擂得山响彻底被激怒了! 众人正趁机攻击得不亦乐乎只见一道匹练般的灰光蓦地从巨猿口中喷出化为一道三丈长的光雾朝山崖上飞了过去。 本来众人还以为那是巨猿的什么法诀此时见那灰光竟直接飞没影了不由大为放松出毫不留情。 便在此时只听上方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声:(一路看小说网,)“快!那根大棒子飞起来了!!” 方胜一下就想起来巨猿出现时提的那根大棒槌那棒槌落地时的“砰”声他此时还能记忆犹新只怕那玩意有上万斤重了若让巨猿拿上只怕转眼间碧翠台就没了。 方胜直接飞向了山崖想先看看怎么回事。片刻间便已飞到果然那棒槌已经飘了起来正缓缓向崖边飘去只不过度极缓一时半会决然飞不到碧翠台上空然而同样的一时半会他们也解决不了巨猿。其实巨猿只需要把棒槌较重的那半截挪到山崖之外棒槌自然会在自身的重量下直接摔向碧翠台而如果巨猿聪明到了知道仅仅需要挪半截的话那实在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大概只要十几息! 方胜哪还敢迟疑直接冲到了那棒槌靠近山崖的那头倏地收起飞剑跳了下去张出双臂顶在了在那棒槌前头。此时他那棒槌离地不足三尺他正好在地面上以巨力术力。 接下来方胜突然升起一种很好笑的感觉因为他此时的行为简直就是专门来给蚍蜉撼树这个成语来作注解的如果把那棒槌比作一根筷子那方胜最多像只蚂蚁很容易想象就算把那蚂蚁活活累死也别想拖动筷子。 方胜心中一有笑意便再也使不出力了微一凝神扩声术已然被施展出来方胜将双手圈在嘴前破开喉咙就喊了出来:“来两个力气大的顶住这棒槌!!” 喊完这句话方胜便再次转身向后这次直接用上了蛮犀冲借助蛮犀冲的内蕴之力努力顶着那棒槌。秦川和那女子最先飞了过来两人下了飞剑也不说话一左一右站在方胜身边伸出双臂便撑了上去。 直到这会方胜才顾得眼那女子竟是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小姑娘一下就让他想起了王雪心。看方胜看她那女子脸红了红一边力一边艰难道:“谢谢。” “不必客气……” 方胜还待再说两句安慰人的话身后“呼呼呼”飞上来四五名修士一个个用出巨力术、龙象之力之类的法术也顶在了那棒槌前头方胜干脆闭了嘴。 这几人一来终于将那棒槌的飞行度顶得降了下来然而那巨猿自喷出那道灰光后早已恢复自由虽得不到棒槌但攻击它的人却被吸引走了好几个它便又在下面起威来。只是碧翠台上的修士早已**索出对付它的方法任它攻势再猛它冲向谁谁就马上升向高空而其余人则仍然在低空攻击打定了主意将它磨到死。 方胜猜也能猜出下面的情况听着隐隐传进耳中的那巨猿的一声声低吼他反倒有些不忍起来。他忽然就想到在傲武国时如果不是他们碰到遇到战狮那么战狮也可能是今天巨猿这样的下场吧。 然而很快方胜就又皱着眉头把这些念头强行从脑子里驱赶出去这根本不是可怜巨猿的时候他的目的是还虚葫 第一九零章 刚刚 如方胜想象的那般在众人的攻势下那巨猿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而且从头到尾那巨猿未能伤到任何一人。 某一个时刻方胜等人只感觉手中一轻他们一直用力顶着的大棒槌突然没了力气重重地砸向地上。不论如何从视觉上看方胜这几人的这番举动就像蚍蜉真的撼动了大树一般让他们很有成就感一时自信心狂涨招呼一声全部又杀了下去秦川和那女子打了声招呼便又带上了那女子。 方胜等人下去后众人的攻势不由更猛那巨猿似是已知必死但又愤恨于众人这种卑鄙的战斗方式突然间再不也不管众人的攻击了握紧了拳头高高扬起双臂狠狠地向地面擂了下去! “轰!!” 巨猿平时走路他们还会觉得摇晃更何况是含怒之下故意砸向地面一时间众人竟都升起了整个天地都为之一震的错觉。此时他们已知这巨猿必死早将碧翠台上之物视为囊中之物然而若真是被巨猿将这台子毁了只怕他们所得的便极有限了。但是即使巨猿已经满身是伤即使它毫不还手地任他们打看它那挥拳的力度只怕个把时辰还是撑得下去的。 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再出手生怕将巨猿惹恼了。 然而巨猿早就出离了愤怒哪管众人还打不打它自顾自地抱起双拳对着地面又是“轰”一声夯了下去。 “哗啦啦!”无数碎石从碧翠台边缘掉了下去。 “轰!!” 碧翠台的某处突然响起了细微的断裂声随着这声断裂声众人的心都要裂了。 “轰!!” 碧翠台边缘处的一块巨岩便在这一声中倾斜向下度虽缓却毫无停顿毫不留恋地带着无数灵草灵药坠了下去直看得众人心头滴血。 如果说之前是他们激怒了巨猿那么这一刻就是巨猿把他们激怒了! 然而对巨猿来说兴许完全没有“你们要杀我我也不让你们落好”的想法它的所有举动都只不过是为了泄心底的愤恨罢了。 便在众人愤怒到极点这就要一拥而上之时那巨猿突然不砸了蓦地人力而起崩紧了全身的肌肉仰天嘶吼起来这一声嘶吼饱含愤怒与委屈便像是要向九天之上的神灵泄心中的不满就像是要把它所有的生命力从这一次嘶吼中一次性爆出来就像是它早已知道这已是它这辈子出的最后一声嘶吼所以它要让自己的吼声让这整个天地都听见以证明它存在过! 在这声嘶吼中众人被震得东倒西歪但是所有人都升起一种凄凉感很多人甚至忍不住想: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就让它泄一下吧。 既是预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仰天吼得正起劲的巨猿吼声突然急转直下便像是嗓子眼突然缩小到原来的万分之一一般声音竟在一瞬间硬生生由极大变得极小几乎停住了。然而它的身体仍然是那么紧崩着嘴也依然张在最大状态就是不出声! 一瞬间所有人都知道巨猿的生命力八成在那一声嘶吼中完全消散了只消再等片刻它那庞大的身躯定会轰然倒下。 于是众人就那么静静在空中等着怜悯地看着下方的巨猿一时间气氛竟有些悲凉。 然而接下来他们分明看见事情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因为巨猿忽然放松了身体然后再次崩紧还是要吼! 但是还是没声! 再放松再吼依然没声! 如是再三巨猿喉咙里突然出一种类似普通人咳痰但却要响亮数百倍的声音紧接着巨猿猛然俯身几乎是用和人一般无二的动作猛咳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的那些修士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巨猿的这一声咳不是声音而是从它嘴里飞出去的东西。 那痰水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多得都快够人洗澡了然而其中还夹杂着灰黑色一物硬是在飞行中从那口痰中脱离出去“砰”一声撞在了对面的山崖上然后又“呼呼呼”在空中打着转被弹飞回来正落在那巨猿脚下。 众人完全看呆了接着便见那巨猿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地上伸掌将那灰黑色的东西捡在手中竟用一手抓着另一手伸出手指拨弄着玩了起来。 方胜灵目术在身看得分明那灰黑色东西赫然是什么动物的脊骨两头还带着血八成便是卡在了那巨猿的喉咙里也不知有多少年了。方胜脑中灵光一闪迅把耳朵里的布摘了下来仔细一听果不其然巨猿呼吸声已然低缓绵长远没有当初那种雨夜狂风的气势。其实在最初看到巨猿时他就有些纳闷这巨猿虽大可也不至于出那种能把众人吓得一不敢动的呼吸声现在看来感情是巨猿喉咙里卡了这么个玩意让它的呼吸声放大了十好几倍! 便在此时那巨猿忽地站了起来扬起右臂便把那脊骨甩了出去竟直接钻进了摩昆谷上空的紫雾之中完全飞没影了方胜看了忍不住背上寒暗想刚才与巨猿大战时若是不小心被它拍中八成也是这么个下场。 接着那巨猿就抬头冲着众人傻呵呵地咧嘴笑了起来还用双拳轻轻擂着胸口竟像是感谢他们帮它除去了多年痼疾。此时它喉咙里八成还有点不舒服笑起来便有些难听但是气流却顺畅了百倍而且它那愉悦的表情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巨猿又笑了一会忽地四肢着地手脚并用朝山崖边冲了过去转眼间来到山崖之前“呼”一声便扑到了崖壁上也不知它是怎么记住那些藤萝之下突起的石块的反正三两下就“噌噌噌”攀了上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它就已经登上了山崖拿起那根大棒槌在地上敲了敲转身便撒着欢跑了。 这一下事起突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巨猿就跑没影了只留下他们一个个傻愣在那里。 方胜喃喃道:“真的假的啊……” 其他人也都和方胜差不多一个个如被石化一般。方胜到底是心中有事第一个反应过来突然高声喊道:“诸位道友我有话说!” 经方胜这一喊众人终于恢复过来一个个向方胜靠拢过去。适才一场大战方胜的实力和决断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都愿意给他些面子。 一群人很快聚到方胜身边方胜冲众人尴尬地笑了笑接着便慨然道:“各们道友实不相瞒方某此次入谷的最大目的便是还虚葫若有半字虚言让方某不得好死!今日凑巧在这碧翠台上便有一个只愿诸位能给我个面子将还虚葫让于在下碧翠台其余灵草奇珍方某一概不取!若哪位道友有相争之意方某亦不相强只须画下道来或以物易或补偿灵石或出手比试方某全都接下!此时若有哪位道友要与方某争这还虚葫的便提出来吧。” 方胜这番话也算是光明磊落无意于还虚葫的修士听了一个个对方胜好感大增有意相争的被方胜这些话一堵竟不知该怎么开口更何况即使开了口方胜也肯定不会相让未必就争得过方胜。 如此一来这群修士竟又静了下来然而也只是过了几息方胜只听秦川身边那女子怯怯地问:“你说的是刚刚被鸟吃了的那个小葫芦吗?” 第一九一章 撞崖 “啊?!” 方胜惊呼一声立刻驭剑升到了高处一眼便看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起初在那巨猿头上啄来啄去的几只大鸟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了碧翠台与山崖相接的地方它们似是找到了更好吃的东西是以就连那巨猿跑了它们也没追上去那几只鸟这里啄一下那里扒两爪子简直像犁地一样从碧翠台上扫荡过去长着还虚葫的那棵矮被它们抛在了身后而那个让方胜不惜与人拼命的葫芦已经没影了…… 方胜倏地转过头来俯视着那女子脸色铁青地问道:“你看到那葫芦确实被吃了?被哪只鸟吃的?” 那女子被吓得缩了缩身子不过还是伸出手指了过去小声道:“就是那只你看还在它喉咙里卡着没吞下去呢。” 方胜“呼”一声又转了回去还没找到到底是哪只鸟就开始向前冲了只不过一息他就看到了那只鸟细长的脖子中间鼓起了一截正是个小葫芦的形状! 方胜的身子几乎被怒火烧着了一边闷着头向前疾飞手中已将武王锤摸了出来。如今他对武王锤的控制力大增他有把握在不伤到那鸟的脖子的情况下将那只鸟拍成肉饼!只是纵使将那鸟打死并取出还虚葫来有没有可能还虚葫已经失去了效用那大鸟身上也是有灵力的如果还虚葫已经默认了那大鸟是采摘者…… 方胜已经不敢想下去只知道得先解决了那只鸟再说。 然而即使是这么个看似极简单的事情他也未能完成似乎感觉到了方胜的杀气那些鸟几乎同时朝方胜望了过来然后“呼啦啦”全部震翅飞了出去! 场面突然混乱起来由于碧翠台上无法放出神识一时间方胜竟然分不清到底哪只才是他要找的那只大鸟。然后方胜就现那些鸟的度竟不比他慢多少! 接下来碧翠台上的众人就看到了让他们惊讶得合不拢嘴的一幕方胜一个人追在那群几乎每只都要比他还大的白鸟后面在天上一顿乱飞其间方胜右手一扬一个水缸大小的锤子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几圈后“砰、砰、砰”砸下三只大鸟来一时间满天都是鸟毛乱到了极点便在此时剩下的大鸟一同朝上空的紫雾飞去而方胜竟不要命地跟了上去! 便在那些鸟全冲进紫雾的一刻方胜再次驱动武王锤轰了过去又砸下一只大鸟后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剩下的鸟消失于雾气中。四次出手竟没有一次命中那只吞掉还虚葫的鸟! 悬飞在那笼罩了整个摩昆谷的紫色瘴气之下方胜只觉得一阵阵无力这不仅仅是从精神上那些瘴气也确实让他感到不适。知道再也追不上那大鸟方胜颓然飞了下去便在那棵曾经挂着还虚葫的矮树前落下。只一眼他便知道彻底没戏了那还虚葫的藤竟然已经枯死简直就跟老天爷设计好要如此整他一般。 方胜低声呻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觉得心力交瘁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了。秦川和那女子最先走过来安慰他只听秦川道:“方师兄还虚葫只是身外之物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方胜无力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却懒得出声了。 这时只听那女子也学秦川叫了一声“方师兄”然后小声地紧张道:“对不起啊我当时看见时那只鸟已经把小葫芦给摘下来了。你……你节哀顺变。” 方胜一下就被那女子给气笑了心说那葫芦又不是我亲人我节什么哀顺什么变啊这女子也不知是哪个门派太能给人添堵了。 “我……”方胜本还想解释一两句却终究提不起兴趣只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我没事。” 之后又有人来安慰方胜都被方胜礼貌地打走了其余人见他跟丢了魂似的便不忍心再打扰他就任他一个人在那呆去了。 然而方胜在呆其他人却没闲着他们知道方胜志在不那些灵草奇珍略商量了一下便自行采摘起来。 任身边再乱再吵方胜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一遍遍想这倒底算怎么回事。其实他在入谷之前便有哪怕丢半条命也要深入谷底找到还虚葫的念头然而似乎是合该他走运一路上他连一丁点伤都没受连进入摩昆谷一半都不到便在碧翠台现了还虚葫。这哪里是走运简直就是天上掉运气来砸他。经过那巨猿的意外他终于凭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大家的认可那一刻还虚葫相当于已经是他的了。然而就在一切都将完美收场的时候竟是那些个毫无杀伤力的大鸟粉碎了这一切哪怕是换一种更强大更迅捷的灵兽来将还虚葫取走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偏偏是那么几只早就出现的毫不起眼只会“咕呱”乱叫的畜牲方胜不得不开始想:难道这就是幕祀所说的运势? 难道他和玉漱注定了得不到还虚葫注定了被火灵玉的秘密纠缠一辈子? 运势!运势!运势! 最近这些年方胜自认为自己的运气一直都是不错的好像并不缺运气那么就是缺“势”了!可是他实在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即自己的未来竟然要被冥冥中那些无法通过努力去把握的东西左右! 为了将这种令他烦躁的念头从脑子里驱逐出去方胜换了一种思考方式他开始总结自己在这整件事中所表现的不足只要找出了这些不足并加以改正那么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时他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很快他就顺利地将自己的观念转变过来即根本就没有什么运势所谓的运势全部取决于他的判断和决定!当时他和那个昆兹国的修士同时冲向还虚葫时只要他那一记蛮犀冲攻出还虚葫就是他的了!其后他躲在那棵挂着还虚葫的矮树之下时如果不妄图将还虚葫连根拔起他同样早就将还虚葫摘到了手! 方胜想了良久最后已经看开不少当他抬起头时就现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情况:整个碧翠台就像被一群饿了一冬天的羊刚刚扫荡过一样入目之处寸草未留…… 稍远一点的地方所有人都在卖力地继续向前扫荡着偌大的碧翠台已经被洗劫到了边缘地带用不上半个时辰碧翠台将变成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然而方胜转瞬间就又释然了他志不在这些灵草奇珍但别人却是冲着这些来的。 当夜众人便在碧翠台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便开始商讨是继续前进还是干脆退出去毕竟每个人在这碧翠台上都已经收获了不少。 颇为出人预料的是竟然连一个选择出谷的人都没有。兴许是因为一路上并没遇到什么大危险他们全都认为他们的好运会持续下去再加上此时距出谷之期尚早他们都还想再碰碰运气。 并未费多少唇舌方胜就向同行的修士解释清楚他要一个人留在碧翠台。秦川本来是想陪他的但是那个红衣女子想跟着众人继续前进希望在里面碰上她的同门秦川本就有帮人帮到底的念头再加上方胜的劝说秦川便干脆也随着众人去了。 临行前不少人对方胜不能同往表示出惋惜之意俱说他们一路上会尽量走慢些让方胜等到人之后再追上去。方胜则郑重答应下来毕竟他也是需要别的修士帮忙的。 接下来方胜就独自一人在碧翠台上守着白天看着光秃秃的石台他常常忍俊不禁晚上招出战狮往战狮身上一依很快便能舒服地睡着。 在猜测玉漱走到哪了的同时他仍然会想起错失还虚葫的事这毕竟事关他和玉漱两人的一生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想到惋惜处甚至恨不得拿头去撞那山崖。 ps:fengjingo23为本书建了个群喜欢唠嗑的进来唠唠吧。群号2oo5o79o 第一九二章 点通 很快方胜便入谷三个月了但是玉漱并未出现。 就从这天开始方胜坐立不安起来以他对玉漱的了解即使到了炼气期六层在摩昆谷没有任何灵力只要答应了他玉漱就一定会来。然而他们一路上没遇到太大危险却不代表玉漱不会遇到更何况她可能真的用不上灵力。 方胜思绪一乱便不受控制地想了很多没用的。 以云汀真人对玉漱的关爱她会让玉漱入谷吗?毕竟这是一种相当于送死的行为。如果不让甚至以玉漱入谷她就入谷相挟玉漱还会坚持进来吗?不论如何她们之间的师徒感情都会出现裂缝吧。如果玉漱真的进了摩昆谷那必然是有同门相伴的这些同门是否能保护得了她?毕竟最高的境界也不过是炼气期五层。可是即使保护不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到碧翠台的路不止一条而且熟悉路径的人随时都可以根据情况而改变路线自己冒冒失失去找她万在路上错过了怎么办?他怕等不到玉漱可是玉漱更怕在碧翠台见不到他吧如果玉漱到了碧翠台却见不到他那玉漱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想来想去方胜认为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老老实实在碧翠台等着。 但是摩昆谷只开一年九个月后他如果还不出去的话就定然会死在这里这九个月不仅包括了他寻找还虚葫的时间还包括了不管找不找得到从谷内返回谷口的时间现在又加上了等待玉漱的时间。 方胜显然不能等太久因为既使给他满满九个月他也没有一点找到还虚葫的把握。 再多等一个月!方胜终于下定决心一个月后如果玉漱还不来他就在碧翠台上留下字迹告诉玉漱自己的行踪并让她回去。 从方胜做出那个决定的第十天他晚上便开始做恶梦梦到的全是玉漱独自与摩昆谷中的妖兽拼斗由于玉漱不能用灵力每一次总是那些妖兽将玉漱扑倒张开大嘴咬向玉漱的脖子每到这个时候方胜便会大叫一声惊醒全身都是冷汗。直到看见身边的战狮和萤火虫他的情绪才会慢慢稳定下来此时战狮往往也会睁开眼拿头在他身上蹭几下安慰他而萤火虫则依然没良心地在战狮脑袋上爬来爬去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方胜晚上再也不敢睡了只在天刚亮时才依在战狮身上眯一会然而如此一直昼夜颠倒再加上担惊受怕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头、胡子乱如老草眼窝深陷嘴唇干咧乍一看简直就跟刚送进牢里还没适应过来的囚徒差不多。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只剩下五天便要到方胜决定的出之日每次静下来一想方胜都对前途越来越担心以自己此时的状态只怕想追上秦川他们都难。然而在心底他还隐隐有这样一个想法即万一在剩下的五天里等不到玉漱他想继续等下去。 这些天来越是等待他对玉漱的思念就越强烈积攒到此时简直到了如果见不到玉漱他就无法做任何决定的程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曾经在玉漱寻找方胜之时出现在玉漱脑中的念头此时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方胜脑中。一旦等满一个月他便要沿着来路找回去! 第二十七天的上午方胜正依在战狮身上睡觉即使在睡梦中他也紧紧皱着眉头。 他突然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但是在这股血腥气中却还飘着一股他所熟悉的淡淡清香。方胜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见了正静静站在他身前看着他的玉漱。 “你……”方胜想说话却突然现自己已经多日未开口嗓子里竟像是有什么堵着一样不出声来。 玉漱面色苍白似已猜到方胜要说什么冲方胜微笑轻声道:“嗯我来了。” 方胜一听玉漱的声音也是沙哑无力不由悲从中来正要说什么这才看见玉漱左臂赫然被血染红了。玉漱一向爱干净此时那左袖上却尽是血污而且被撕成了好几片很明显是被什么野兽挠了一下透过那衣袖的碎裂处便能看到那又大又长的伤口竟然也没包扎只是用药膏抹了抹。 方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呼”一声就站了起来急步走了过去想要拉起玉漱的手看却又怕碰疼了愣是不敢动。 玉漱既没把胳膊凑上去让方胜看也没往身后收只是看着方胜轻声道:“不碍事。” 方胜已然现玉漱身上一丝灵气也无而且平日玉漱看起来虽有些纤弱但却一直很有精神此时却十分憔悴仅仅是凭着一股毅力还保持着平日的那副平静姿态。 方胜几乎要落下泪来为了一个承诺他和玉漱都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直到此刻玉漱才微微转过身向方胜示意道:“这是我师姐袁青多亏有她护送我才能来到这里。” 方胜忙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个秀丽的青衣女子正静静站在玉漱左后侧一丈处不由大感尴尬自一睁开眼他的心神便全在玉漱身上竟然没现那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忙道:“袁师姐多谢!” 他这一声“多谢”郑重无比心里已打定主意以后如果这位叫袁青的师姐真遇到什么麻烦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定要帮她。 那袁青以前并未见过方胜从一来到碧翠台便仔细看着方胜的一举一动她实在很想知道这个让玉漱不顾云汀真人阻拦毅然冒着极大危险也要见到的人有没有三头六臂。可以说方胜的形象简直遭透了但是方胜的态度却博得了袁青的好感。 方胜等了片刻便见那个同样身上带伤的袁师姐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应道:“不用客气。” 之后三人略事休息方胜想了想便对玉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生怕在途中错过便一直没敢去找你们然而一直在这着等着并不是等着你们来帮忙。找还虚葫本就不是人多便可以完成的不然前几次早就有人找到了。现在你灵力已失连自保能力也没有从前些天开始我就在想如果你真能入谷并到了碧翠台就一定先要把你送回去我才能放心继续找下去。你能来我就心满意足了但实在没必要陪着我冒险。” 其实方胜那是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实际上玉漱此来不仅帮不上忙若硬要陪方胜找还虚葫只怕方胜所有的心思都会放在保护她身上什么也别想找了。玉漱的出现最大的作用就是让方胜又“活”了过来再也不是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模样。 玉漱听了之后良久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方胜直把方胜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拼命回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他绝没想到玉漱竟突然嫣然一笑此时她虽是十分憔悴这一笑仍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直把方胜的魂都给看飞了。方胜正在那愣神只听玉漱道:“我求师傅让我入谷时便答应她一旦见到你就立刻回去。本以为路上不会如此凶险却差点丢了性命耽搁了这些时日。不过既然你真在此地等我便没有白来。出谷之路我和袁师姐已经记熟了我们自己回去便可不用你送。” 方胜直听得目瞪口呆两人的计划竟是大同小异!早知如此玉漱何必入谷而他也不用在碧翠台苦等早跟着大部队到谷深处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方胜和玉漱对望一眼瞬间明白过来之所以会生今天这种明知不必找还找不必等还等的事可以说正是因为他们对对方的了解!他们之间实际上是完全信任对方的但是还缺乏一点点在建立在这了解和信任之上的默契。这一点点默契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只需用一句话点破今天这样的事将再也不会生。 知道玉漱不爱说话于是方胜先说了出来他相信此时玉漱心里想的也绝对是这些。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咱们不要再这么傻了既然能猜到彼此的想法那就随机应变吧。” “嗯。” “那你猜没猜到我会执意送你?”方胜笑着道他是实在不放心让袁青和玉漱两个人走。 “你如果坚持那就送吧。”玉漱微笑道看她的神情赫然早就猜出了方胜会送她。 第一九三章 对话 在送玉漱和袁青出谷的路上方胜才得知原来最初送玉漱入谷的并非袁青自己。 七岳宗和雷落宗一样也是入谷八人其中玉漱和袁青来自漱玉山另外六人则从七岳宗其余六峰上一峰来一个。出乎方胜预料的时当玉漱说要入谷的时候云汀真人并未拦她只是让她答应一旦见到方胜就立刻出谷。然后云汀真人便以漱玉山座的身份要求其余六人也帮忙护送玉漱那些人自然欣然答应。然而从七岳宗的道静山和白鹿崖两峰来的弟子实际上是什么也不会的这两峰的弟子平日里只练基础功法、研究学问一点攻防之技都不会之所以来摩昆谷也只不过是为了悟道。于是七岳宗的八人入谷后就变成了五人保护三人的情况。 在一次突状况中玉漱与袁青和其余人走散了她们一路奔逃好不容易才又找到路赶到了碧翠台。 玉漱说时十分平静一些事往往是一句话带过然而听在方胜耳中仍然忍不住一阵阵后怕万一玉漱出了什么事可让他如何坚持下去。 这次出谷三人轻车熟路一路上有惊无险竟只用了十来天就又到了谷口。目送玉漱和袁青二人出了谷方胜终于松了口气驭起宗门飞剑就按原路向碧翠台赶去。 他打的主意便是顺着那些修士前进的方向追下去先和那群修士汇合再说。他已和秦川打过招呼让秦川一路上留下记号。 此时方胜无牵无挂精神也是大好心知他和玉漱两人的将来在此刻全系于自己一身不由暗暗给自己打气连道自己一定行自己一定行! 然而任他想象力再丰富也绝想不到他竟然又在碧翠台前遇见了那巨猿! 方胜当时正心急火燎地往前赶着并没打算在碧翠台再停留然而便在他距碧翠台还有半里之时突然听见“砰”地一声重物落地声。对这声音他实在太熟了条件反射一般朝碧翠台上方的山崖上望了过去一眼便看了正在那朝他挥舞棒槌的巨猿。 那巨猿一边挥动那大的棒槌嘴里还瞎哼哼着方胜也弄不清那巨猿的意思暗想难道这是在挑衅我?当时攻击巨猿时他是最卖力的一个而且老是往巨猿脑袋上撞巨猿能记住他并向其挑衅也算正常。 方胜度丝毫未减地向前飞着心中暗笑老子岂会受一头畜牲撩拨你慢慢摇你的棒槌去吧。然而心里虽如此想向前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半转过身子朝那巨猿示威似地挥了挥右拳。 没料到那巨猿一看方胜的动作竟然高兴地在原地蹦跳起来看得方胜一阵心惊因为他觉得那整个山崖都在随着巨猿的蹦跳而摇晃着真怕巨猿直接把那山崖给晃散了。然而同时他也明白过来巨猿刚才应该不是在挑衅他而是在和他打招呼。 方胜心中有些好笑暗道当日那样揍它它却不记仇现在还来和自己打招呼这心胸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后来一想这巨猿那么大个心和胸本来就大不由笑了起来。便在此时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而且就落在那巨猿身上! 方胜倏地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去追刚才脑子里的那道灵光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把握不到了又想了片刻他干脆仔细回忆起有关巨猿的那些事来。 方胜在那边闷头想着巨猿却突然在那山崖上玩起高难度动作来双臂撑在地上双脚用力一蹬整个身体便变成了头下脚上赫然是方胜小时候的拿手好戏:倒立…… 于是碧翠台附近的氛围渐渐变得微妙起来山崖上硕大的巨猿倒立着来回走着还不时双手在地上猛撑蹦哒两下不过目光却一直看着远处空中方胜方胜则紧皱着眉头还不时不耐烦地出一声低吼就像是那巨猿惹到了他一般实则他目光根本没有焦点心神早已不在当前。 “啊!!” 方胜突然抬起了头面露狂喜之色接着想也不想就朝那巨猿冲了过去。 那巨猿倒立中一见方胜飞了过来立刻便想重新站好然而它显然在倒立时脑充血昏了头一般人倒立后想站好时都是收腿弯腰很容易便能站好但巨猿却是直接往前翻了过去。由于它离山崖边实在太近而且翻过去时有些摇晃接着便出现了让方胜吓破胆的一幕那巨猿竟然没能躺在山崖上而是直接从山崖上翻了下来! 你可不能死啊眼睁睁看着巨猿从山崖上掉下来方胜却又帮不上忙只能在心里快为它祈祷着。 那巨猿也是了得身体刚一腾空便知道不妙伸出左臂便向山崖边沿抓去然而终究因为太仓促加上本身太重左臂攀住山崖后只是缓了一缓便又向下坠去。接着方胜就目瞪口呆地看起了巨猿的表演来这才知道一旦到了危急关头这巨猿还是挺利索的。 只听“哗哗啦啦”一阵响也不知巨猿拽断了山崖上的多少藤萝越往下坠它左掌下扒拉到的藤萝便越多只二十丈它竟能从那些藤萝上借到足以让它转身的力道“呼”一声便变成了面朝山崖接着就双掌并用扒向山壁被它拽下来的藤萝全都堆在了它身下很快便多到了几乎比它还大的程度尽管如此它仍然还在飞快地拽着! 铺满崖壁的藤萝就像就是一道绿色的帘子而巨猿则直接从中间把那整张帘子拽了下来! 便在巨猿这就要撞在碧翠台上之时它下坠的度终于慢了下来双手一松便直接从崖壁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之后似是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竟又傻呵呵地在原地笑了起来连看向方胜的兴趣也没有了。 方胜愣了愣接着就硬着头皮飞了上去他不知巨猿到底是什么个态度便不敢靠得太近飞到巨猿脑袋前十丈处停于空中勉强挤出笑容冲巨猿挥了挥胳膊。 “我说你刚才是不是在叫我有什么事吗?”方胜心中颇为尴尬刚才巨猿和他打招呼他不爽快过去这会有求于巨猿了却又来主动讨好暗骂自己当真是个小人…… 巨猿显然听不懂人话摇头晃脑冲着方胜傻笑了两声接着就朝方胜爬了过去。 方胜被吓一跳巨猿听不懂他的话可他也不明白巨猿的意思一看巨猿靠近哪敢还在那呆着立刻驭剑向上升了升。 方胜一动那巨猿便知是自己吓着了他当即不动了又“呼呼吼吼”几声然后便握起右拳砸起了自己的脑袋来。 怎么了这是难道对当时伸掌拍我心存愧疚要在我面前自裁?方胜想想都觉得不靠谱便吼了回去:“我说你刚才叫我有什么事?”一边吼还一边挥舞着双手他觉得肢体语言巨猿应该更容易理解一些。 那巨猿看方胜不明白它的意思登时急了在原地转了几圈突然一停然后就朝方胜冲了过去。方胜反应也不慢倏地朝上飞去不过那巨猿却根本没理他而是直接扑向了山崖只听“噌噌噌”几声它便又扒着山崖上那些突起的石头攀了上去。 一攀上山崖巨猿就捡起了自己的大棒槌用双手握住猛地一挥砸向自己的脑袋。 只听“砰”一声闷响那巨猿几乎被当场砸晕方胜在下面都看傻了嘴里喃喃道:“怎么了这是……” 眼见巨猿第二棒槌又要砸在自己头上方胜突然喊了起来:“停!” 紧接着方胜就飞到原本长着还虚葫的那棵矮树上小心地将那树上还虚葫的枯藤给解了下来然后拉着那枯藤飞到了巨猿身前晃了晃那枯藤喊道:“喂这个东西的种子你从哪里弄的?” 第一九四章 土着 那巨猿哪里能听懂方胜的话见方胜晃枯藤它也弯腰从山崖上抓起一把青藤来在身前晃了晃。 方胜看得直翻白眼左手将那还虚葫枯藤举了起来右手指着枯藤吼道:“我说这个东西的种子你从哪里弄的!” 然后便见那巨猿也是一手举起了手里的青藤另一手指着然后对方胜“呼呼吼吼”吼一些方胜完全听不懂的话。 方胜一拍额头差点被气得一头栽下去又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很快飞上山崖便在空中施展起蛮犀冲来一拳拳向地面轰去。 只听“轰轰砰砰”一声声如急雨般响过接着在方胜下方的地面上便出现了两个大坑其中下面的一个大上面的一个小上面那个坑的最上面还带个小尖正是个葫芦形状。他怕巨猿不明白是以被他轰出来的葫芦便有点大足有两丈长一丈多宽。 然而那巨猿仍是不明就里接着便做出了一件把方胜几乎气吐血的事巨猿围着那葫芦转了两圈又伸手挠了挠脑袋想了好久之后竟背对着方胜朝那葫芦里撒起尿来! 这一刻方胜恨不得一巴掌把那巨猿拍死但与他完全相反那巨猿却尿得不亦乐乎根本就不带理方胜的。 等那巨猿快尿完时方胜也差不多想开了觉得犯不着和一头畜牲较劲。只弄出个葫芦形状那畜牲认不出来如果把整个葫芦藤的形状都弄出来呢? 接着他也不管那巨猿了又一拳拳在地上砸了起来这一次他挥拳绵密细致竟真的把那葫芦藤的藤条、叶子甚至花都从地上刻了出来之后从那大葫芦处经过正好将那葫芦连在藤上然后又刻了一段累得实在不行了才停手。 方胜砸那葫芦藤时巨猿便一直在旁边看着等方胜一停手不等方胜开口巨猿已经盯着那地上的图案出起神来。 方胜一下来了精神暗暗祈祷千万想起来千万想起来。 然而那巨猿没想多大会便猛地眦了眦牙似乎怒了然后又拿拳头砸起自己的脑袋来。方胜心道它怎么老是砸脑袋莫非脑袋上真有问题?想到这便大着胆子飞了过去很快便飞到巨猿脑袋上方见巨猿没理他便又大着胆子飞近了些。仔细朝那巨猿头上一看直把他吓得面色苍白忍不住“啊”一声喊了出来。 在巨猿头上那浓密的黑毛之下赫然是三道大得吓人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里面显然没好大概满是脓血将那伤口顶起老高。巨猿的皮肤本是黑色但伤口处的皮肤却已经变成了十分骇人的紫黑色就像是把摩昆谷上空的那种紫色瘴气与它的血肉混在了一起一般。而更为吓人的是随着那巨猿的血液流动那伤口竟然一拱一拱的犹如活物一般让人看了既害怕又反胃。方胜一时只觉得全身麻便不由联想到王雪心见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恶心之物时八成也是这种感觉。 方胜咽了口唾沫终于明白这巨猿为何一直打自己的脑袋定是这三道伤口一直在折磨着它而它也知道那伤口碰不得是以每次敲脑袋都不往伤口上敲大概是想凭借其他地方的痛楚转移注意力。然后方胜就又想起来最初见巨猿时停在它脑袋上的那些鸟那些白鸟八成是在它头上轻轻抓挠正可以减轻它的痛苦。 一瞬间方胜就明白了巨猿的意思巨猿当时被方胜的蛮犀冲撞过多次知道方胜手上有劲便想让方胜帮他挠痒痒。 方胜突然就可怜起这头巨猿来那三道伤口绝对已经有些年月了真不知巨猿在那三道伤口的折磨下如何撑过来的难道只要一作就砸自己的脑袋?那三道伤口任何一道能把一个大活人塞进去都这样了这巨猿怎么还有心咧嘴笑? 方胜难以抑制地打心底对这巨猿升起敬意来它是笨是憨可是它身上有方胜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品质。 当方胜站在那巨猿头上的两道伤口之间巨猿依旧没有驱赶他方胜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巨猿的意思。巨猿的浓厚黑毛已经没过了方胜的腰而那肿起的伤口竟足足达到了方胜膝盖的位置。眼中看的是那紫黑的如同田垄般的伤口耳朵里听的是伤口下血管的震动声鼻子里满是伤口上传来的恶臭方胜满脑子飘荡的都是三个字:治好它治好它…… 方胜学过医术对这种外伤并不陌生以前受伤时只要够得着他都是自己给自己治一点也不比大夫差。后来到了修真界有了各种各样的疗伤灵药他的那些医术便很少派用场了。自然就算是对于巨猿来说也一定是灵药疗伤快过草药但是就算方胜入谷时准备了再多灵药碰上巨猿这种庞然大物也都成了根本拿不出手的寒碜物只怕连巨猿一道伤口的十分一都抹不完就得全给用光了这还是拿水把瓶子涮干净也倒在伤口上的情况下。 为巨猿治伤是一个大工程真不知要耗去方胜多少时间但是方胜还是决定帮巨猿治因为他觉得巨猿好像对还虚葫有印象。只需在帮巨猿治伤的这段时间里多与其沟通说不定能让它带着自己去找到还虚葫这便是方胜打的如意算盘。 然而很快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方胜如何让巨猿相信他。巨猿之所以让方胜靠近只不过是为了让方胜帮它挠痒可是治伤和挠痒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挠痒舒服治伤却会很疼!要想治好巨猿的伤肯定得把那伤口割开将其中的脓血放出来然后清洗干净后再敷上药膏。这个过程几乎没有一步是不疼的。 方胜当然可以只帮巨猿挠两下了事也许这样也能哄得巨猿带他找到还虚葫但他终究不是那种唯利是图见死不救的人那种从农村里带出来的随时随地都愿意帮别人一把的朴实习性从来就没有改过。只不过这些年来遇到了太多事让他也学会了掩饰如今面对一头毫无心机的巨猿实在没必要再掩饰什么。 尽管知道巨猿听不懂方胜还是飞到巨猿身前指着下面的图案吼道:“我帮你治好伤你帮我找到这东西。” 接着方胜就又飞回了巨猿头上将蛮犀冲收了些力道在那伤口周围轻轻锤了起来方胜一边忙活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这叫什么事啊竟然让他一个脑子好使得不得了的大活人给一个只知道“呼呼吼吼”的大猴子当苦力。 方胜的力道似乎正好把那巨猿舒服得直哼哼没用多长时间两人的联盟关系便算基本确立。 当天方胜就找到了不少草药可是还缺了几味在碧翠台附近搜遍了也没找到。便在方胜去找草药的空当里巨猿似乎已经想到了在哪见过方胜画的图案等方胜一回来立刻指着那图案又蹦又跳像是要邀功一般。 看那山崖又有被晃倒的架势方胜连忙吼道:“停!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那就带路吧正好路上帮你采些药。”这巨猿表情十分丰富而且周围也没人是以方胜干脆就把它当人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那巨猿只是未经教化罢了智力虽不及人却终究不傻方胜对它好它还是看得出来的。慢慢地对方胜的态度也越来越好。 方胜本想休息一晚再出不料巨猿竟执意要走只好由它。 一到晚上摩昆谷便笼罩在一种紫黑光芒中虽有一点点亮光却不顶用想要看到四周的景物还得靠神识。黑暗中方胜跟着巨猿飞了大约有七八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很快便想明白原因他宗门飞剑的遁光太刺眼。想到这方胜索性飞到巨猿肩膀上收了飞剑往那一坐倒还算稳当。 方胜以前由战狮代步时便觉得战狮大得可怕此时一看在巨猿肩膀上随便打滚都不会掉下去他都不好意思把战狮召出来了…… 很快方胜便现巨猿体型虽大看起来憨憨的但是夜间在摩昆谷行动起来简直比贼还要轻盈而且它的路线肯定在遵从着只有它这种当地“土著”才知道的规律走直线时几乎很少过一里之后就必然左绕右拐甚至会绕着某地转上一圈。方胜虽不明就里却也不敢说什么。 只要一想到巨猿正带着他去找还虚葫方胜就激动得心“卟嗵、卟嗵”狂跳。 第一九五章 谷底 半个月后方胜和那巨猿已经混得相当熟了在巨猿的带领下他们几乎是完全昼伏夜行以每晚二十余里的度往摩昆谷深处前进。然而由于他们一直在走曲线甚至绕圈是以实际上并未深入摩昆谷多少。方胜暗自算了下他们现在应该在摩昆谷靠里的五分之四的位置。 而此时留给方胜找到还虚葫并回到谷外的时间还有整好半年。此时他自然已不打算和秦川他们汇合据一路上他看出来的被巨猿成功躲过的危险来看秦川他们极可能还没有他快。 便是这半个月中方胜终于凑齐了给巨猿治伤的药之前找药还没什么半路上看见了摘来就是了后来的研磨、挤汁之类的活却差点把他给累瘫了巨猿那三个伤口的用药量绝对抵得上一百个人。 再后来真动手的时候那难度简直难以想象那可是比方胜的人都还要大的伤口而且整整三条! 后来弄完的时候方胜连累带吓往地上一躺一动也不会动了而巨猿比方胜也好不到哪去那毕竟是在头上动刀子只是流血就让它变得极其虚弱更别提还有那一阵强似一阵的痛楚在刺激着它了。 之后他们在原地休息了两天巨猿气色稍好这便又要带着方胜赶路。如今它已经彻底把方胜当成了恩人而且越来越能明白方胜的意思。 方胜又检察了下巨猿头上的伤口见好得也挺快但并不适合剧烈运动便向巨猿连说带比划硬是留它又在原地休息了三天直到它伤口基本愈合了才继续赶路。 这次一出他们的度便一天比一天慢路上除了有妖兽栖息之外毒虫、沼泽、瘴气也多了起来几乎是一步一停地往前挪。方胜这才知道原来这每五十年一次的开谷之期并不是所有的瘴气都升到了摩昆谷上空还有不少就贴着地面飘着更有甚者往往会不知从哪里就突然冒出来一股。 时间很快又过了一个月还虚葫尚未找到方胜对四周的环境却突然升起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很快他便想明白听滔真人给他的寻找彤云草的地图上正好有这么一段!只不过他们是横着过来的正好从寻找彤云草那条路上的那一小截经过至于这条路的前面和后面方胜都尚未去过。 便是在那个交叉处方胜招呼巨猿停了下来此处据彤云草生长之地已然不远大约只有十余里方胜在想是不是先去把彤云草给摘了再说。想来想去都觉得最好还是先去找还虚葫因为他们此时的度实在慢得要命天知道等得到了彤云草还有没有时间去找还虚葫更何况听滔真人可是明说了彤云草有强大的妖兽守护。 心中想着只要得到还虚葫后还有时间就一定去找彤云草方胜再次跟着巨猿朝摩昆谷深处潜去。 便是在经过那个交叉处的十天后他们前方的环境突然一变毒虫、沼泽、瘴气全都消失不见不论是空气和地面都变得越来越干燥。 直到此时巨猿才第一次真正放松下来在那干燥的土地上撒欢打滚又跳又叫。尽管巨猿不会说话可是方胜觉得巨猿是想告诉他这就是它以前的家。 然后巨猿就带着方胜在那片完全枯了的山林间转了一天晚上就睡在了一个山洞外。方胜现巨猿瞪着大眼深情地看了那山洞良久那八成就是巨猿小时候住的山洞了只不过此时它的体型已经太大根本钻不进去了。 两人只在那片山林停了一天便离开了其后爬上了一个虽缓却仿佛长得没有头的山坡。除了一些枯萎的树和草外那山坡上全是暗黄色的岩石看起来倍感荒凉。 从踏上这个山坡开始巨猿变得烦躁起来方胜也知道他们有九成已经来到了摩昆谷的谷底。方胜绝没有想到这山坡除了荒凉之外竟然并无任何险恶之处。他甚至怀疑如果没有上空那将整个谷都封住的瘴气他们很可能会直接从这山坡上走出了摩昆谷。 然而说没有险恶之处也仅仅是指看起来罢了在那又长又缓的坡上走了没两天巨猿再也不肯走了就连方胜都感觉到了此地的诡异之处。很快他就想通了这山坡到底诡异在哪里摩昆谷可谓穷山恶水然而不论在哪毒虫也好植物也罢至少都有些活物可这山坡的所有植物都枯死了连一丝绿意都没有而动物除了方胜和巨猿外再没有任何会动的东西。 巨猿烦躁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不时出一声声愤怒的低吼仿佛是要为它自己壮胆好克服心中的恐惧一般。方胜也不催它可惜的是他不通猿语也没什么好办法去鼓励巨猿。 他们一路行来虽未经过任何一场大战但也艰辛异常方胜心中透亮如果没有巨猿别说还虚葫他找不到就连彤云草的那条路他都未必能走完。此时也算是到了最后关头了说什么方胜也不会放弃。他只是在等想看看巨猿是不是能挺过来继续带着他找下去。 实在不行他就自己去找。 令方胜感到可惜的是他在原地等了巨猿整整十天巨猿也未能做出决定。方胜知道定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小就植进了巨猿的脑子里它此时无法克服也算正常。然后方胜就连说带比划告诉巨猿让它回去他自己进去就行了。 方胜一边继续向山坡上爬一边冲巨猿挥手丝毫没有看不起它的意思。等巨猿在他视线中变成了一个小点方胜召出战狮一边抚着战狮头上的毛一边叹气道:“老伙计咱都到这了就差最后一蹦哒了就算明知道是火坑也得往里跳也就你能帮帮我了。”至于萤火虫直接被方胜给无视了。 还是战狮比较可靠即便在这完全陌生、倍感压抑的环境中它也能保持着平静跟在方胜身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不时拿头在方胜身上噌上两下。相比于巨猿战狮算是小的但是这两年战狮还是长了个的方胜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战狮能一直活下去真不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在三昧斋的《佐摩变异灵兽谱》中知道变异灵兽的成长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像战狮子这种本应越长越大的灵兽有可能一旦变异就不再向变高变大那个方向展而是向它变异的方向深入进化。如果战狮能长到像巨猿那般高大那么战狮的威慑力显然是比巨猿还要大的如果不能而是向土遁方向展方胜也会很高兴凭借战狮的土遁术他们成功从敌人的追击中逃脱了无数次对战狮土遁之术的进化他同样十分期待。 三天之后那山坡终于到了头站在坡顶方胜难掩心中激动因为他看到了坡下的一个谷中之谷而这个谷后便是万丈高崖直入云天此处便是真正的谷底了。若是在这里都不能找到还虚葫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时间方胜涌起一种凄凉的豪情那感觉简直和出征的士兵在马上大喊“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一个样成则封候拜将败则埋骨它乡。 让方胜苦笑不已的是即便是谷中之谷下面的那山谷也大得吓人由东到西只怕也有四五十里。从谷中密林里不时飞起来一些相貌丑陋的尖嘴大鸟几乎个个都都比战狮还要大那唳啸之声简直是方胜这辈子听过的最难听的鸟叫声其凶恶之处也就可想而知了。另外谷中的猛兽嘶吼声似乎根本就没停过那些嘶吼声各有特点但不论是哪一种无不哄亮悠远没有巨猿那样的个头绝不出来而他又明明感觉得出下面山谷中的灵气几乎浓郁到了接近灵石的程度其中栖息之物其灵力又能弱得了哪里去肯定要比巨猿那半吊子灵力强多了。 然而明知危险重重方胜还是得下去。 站在坡顶方胜重重地在战狮头上抚了两下涌起豪情道:“老伙计就看咱们两个的了!” 然而他话刚说完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咚咚”声快而有节奏。方胜面露微笑缓缓向后转过身去一眼便看到了急奔而来的巨猿方胜无比欣慰地喃喃道:“它到底还是跟来了。” “呃……不对好像是被追来的!!” 方胜已然看见巨猿屁股后面还跟着一群东西!!一时间方胜气得几乎要骂街了! 第一九六章 趁乱 当巨猿距方胜越来越近它身后的那些东西也在尘土飞扬中现出了轮廓那是一群个个都比战狮小不了多少的土狼。方胜匆匆扫了几眼就看出来那些土狼只怕至少有两百头怪不得巨猿要逃。蚁多咬死象狼多了巨猿也同样扛不住。 然而他们一路行来那荒芜的山坡上本是什么也没有的真不知巨猿从哪里招来了这些狼。另外方胜面对下方的那山谷就已经觉得够麻烦的了现在竟然还要帮巨猿解决这狼群这直接让他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恨不得要大喊大叫泄一番。 很快方胜就知道哪怕有他和战狮帮忙再加上巨猿他们三个也绝对对付不了那群土狼。那些狼不仅高子大而且个个双目眨着邪异的红光赫然全是灵兽!动作敏捷不说牙和爪子上也都笼罩着淡黄色光晕其锋利程度绝对不在剑气之下。 便在距方胜还有四五十丈之时巨猿突然“呼呼吼吼”地吼叫起来一边跑还一边朝方胜猛甩头。方胜心知巨猿定是有话要说可是他实在弄不明白巨猿的意思只好和战狮一起做足了逃跑的准备一见情况不妙撒退就跑。 然而让方胜没想到的是巨猿都要跑到他跟前了竟然还在冲他甩头而且丝毫没有停的意思看巨猿的表情简直比他还要急。方胜怎么看怎么觉得巨猿的眼神是在鄙视他不由额上见汗左手一招已经把战狮收了回来右手甩出宗门飞剑呼啸而出方胜一跃而上刚一站稳便朝巨猿追去。 巨猿一旦冲下了山坡方胜便完全明白了巨猿的意思那群土狼八成是巨猿专门引来的乃是为了让它们分散下面山谷中那些妖兽的注意力。方胜本来还在为如何进那山谷愁此时再不迟疑驭剑便紧追而去。 然而即便是飞在巨猿肩膀上空明知掉不下去方胜仍是忍不住一阵阵心里渗得慌巨猿身后那两百多头土狼的声势实在太过浩大随便挑出一头来都够他对付的如果真不小心掉进了那土狼堆自己也别想再出来了。另一方面随着离下方的山谷越来越近方胜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谷中的林木间正有什么巨兽眯着眼看着他们而且还不止一头那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方胜硬着头皮跟在巨猿稍往后的地方心中不由升起一阵阵感激如果没有巨猿只为进下面的山谷他就得费一番功夫现在却只需要老实跟着就行了一旦遇到危险还有巨猿挡在前面。方胜忍不住暗叹如战狮、巨猿这般虽没有人的头脑但是一旦得到了它们的认可它们就完全可以为了他豁出性命这实在比世俗界和修真界的那些朋友可靠太多了。反过来想自己做为一个朋友又是否有战狮和巨猿可靠对战狮和巨猿自己是否也像它们那样忠诚? 方胜想不出答案他只知道很多时候他并未把战狮和巨猿当作与自己有什么不同的存在有时候热血上涌他也愿意为它们做一些在旁人看来根本无法理解的事。 “哗啦啦!” 急剧的树枝折断声将方胜的心神吸引了回来巨猿已经钻进了树林中! 方胜打起精神先试了试神识现果然无法放出体外接着就猛一震双臂巨力术、灵目术、轻身术又给自己加了个遍。 深入林间不足十丈方胜心头突然一凉紧接就听“呼”一声响起便如一股狂风从林中卷过一道巨大白影倏地在巨猿左前方二十丈处停住还没露出身形便已经出让人胆寒的低吼声。只不过眨眼功夫方胜便已看清那赫然是一头和巨猿差不多大小的白毛巨狼一只左眼足有桌面大小通红如玉右眼却已经瞎了眼睑上是形状可怖的伤疤正弓着身子眦着牙恶狠狠地看着他们这一群不之客。 方胜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他妈是什么命啊遇到的第一个怪物就是这种级数的而且还正好是头狼八成和身后的那群土狼有些香火情只怕要一起对付他们了。同时也为巨猿挑的方向暗恨不已如此宽大的林子非得从这里钻进去。 另一边巨猿却对那白毛巨狼视若无睹竟出低而快的吼声略略改变了方向朝右蹿去方胜隐隐觉得巨猿那是在向那白毛巨狼讨饶就像是说:兄弟不小心走错了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就走这就走…… 接下来方胜几乎看呆了那白毛巨狼在巨猿那几声示好似的低吼之后竟没那么凶了脖子上竖起来的毛又全都伏了下去身体也慢慢缓和下来竟是要任他们过去。然而即使如此方胜不小心和那白毛巨狼对视了一眼仍是忍不住心头寒巨狼虽只有一只眼睛可那红玉似的光芒实在太能慑人心魂了那已经不像是一头狼而像是一个在深山古洞里锁了几千年的邪魔。 方胜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挤出的笑容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皮笑肉不笑地和那白毛巨狼打过了照面然后就生怕那巨狼反悔一溜烟追上巨猿跑了。 巨猿领着方胜引着狼群从那白毛巨狼的领地上跑出去没多大会方胜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又是一惊巨猿竟然领着他一头扎进了一片参天巨木中而那些巨树上几乎每隔几棵都停着一只比战狮还要大的怪鸟长嘴、尖爪、膜翅皮肤灰暗瘦骨嶙峋一个个就跟刚从地府冥池中捞出来的一样。 巨猿那讨好似的吼声自一吼开就没停过不过这些怪鸟显然没那么容易对付巨猿才进那巨木林没多大会两只怪鸟“呱呱”怪叫两声从树上扑了下来。然而那些怪鸟虽大较之巨猿还是差了太多巨猿根本没理那两只鸟闷着头哼哼着向前冲。那两只怪鸟在巨猿身上抓了两下连巨猿的皮都没抓破。此时方胜正在巨猿身后那两只怪鸟见攻击巨猿没什么效果当即朝方胜扑了过来。 方胜大可以用武王锤或者蛮犀冲攻击但他一出手定然让巨猿之前的那些讨好行为全白废了见那些大鸟飞行时甚是笨拙方胜索性突然变向躲到了一旁。 那两头大鸟当真不够灵活被方胜躲开后竟直接冲向了下方的狼群。 只听“嗷、嗷”两声短促的惨呼当即有两头土狼被那两只怪鸟给抓了起来。然而也不知巨猿怎么招惹了那些土狼除了那两头被抓到天上的土狼外其余土狼竟然都不带抬头的仍是紧紧追在巨猿身后。 便在此时那些巨树上“呼、呼”之声连响越来越多的怪鸟飞了下来竟是看到了便宜全都冲向了巨猿身后的狼群。 狼群中被叼走一头两头狼还没什么等那些飞下树的怪鸟一多转眼间便有十几头狼被叼了上去这一下便激起了狼群的凶性虽仍然追着巨猿不放可只要有怪鸟靠近当即就有几头土狼同时跃向半空把那怪鸟给硬拖下来。 一时间只见那巨木林中又是鸟叫又是狼嚎天上可能有狼地下也可能有鸟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便在此时方胜却听到了巨猿在前头出的偷笑声都这样了巨猿竟然还有心思乐。 不过巨猿的度却是丝毫未减仍然朝里冲着大有趁乱直接冲到谷底之势。 第一九七章 更厚 巨猿带着方胜在山谷密林中看似乱闯实则相当有讲究。 他们经过的领地其主人要么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型要么是只要他们肯服软对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型再要么就是对方呼呼啦啦一大片但单体攻击能力极弱型方胜紧绷着神经虽是被吓得半死但愣是一点伤也没受。 后来方胜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巨猿对这山谷如此之熟简直就像在这里住过一样。然而由之前的判断巨猿离开那片枯萎密林也就是它的老家也至少有个百八十年了隔了如此长的时间还对这密林了如指掌一来说明它记性好二来也说明这谷底密林中的生物已经达到了一种平衡任他们个个凶猛残暴势力范围却是没有变过! 兴许这才是他们一路上并未受到猛烈攻击的原因方胜已然看出来谷中生物虽个个凶猛但是其攻击方式绝大多数都是用爪牙他和巨猿虽弱但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一旦有哪个不开眼的凶兽和他们拼命他们就算是败了也会带给对方一定的伤害而对方一旦受伤其领地周围的平衡就自然被打破了说不定要被其余凶兽围攻而死。 同时方胜也明白过来他们之所以能如此容易地来到谷底并深入进去唯一的要窍便是掌握了这摩昆谷的规律。换了任何一人或者一群炼气期修士没有巨猿这种摩昆谷“土著”的带领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想到这方胜不由苦笑出声看来以往那些入谷的修士全都本末倒置了为了采药寻宝他们入谷后几乎是见了妖兽就杀的即使是容易心软的女子也从未升起过收伏谷中妖兽的念头。这或许也和摩昆谷中妖兽全都面貌丑陋有关系而他之所以能鬼使神差地和巨猿打上交道并彼此信任也算是一种难得的机缘了。 前方的巨猿仍然向前冲着那庞大的身躯几乎是在密林中硬生生碾出一条道来那大棒槌也不知被它扔到哪里去了此时的它四肢着地向前奔跑总算有点像一头正常的猿了。虽然觉得不合时宜可是想起了巨猿很久之前的那次翻根头差点直接滚下碧翠台想想巨猿一个倒立直接从山崖上栽了下来他仍是忍不住想笑。 便是在方胜正嘴角上扬之时他们进入谷底密林后的第一场战斗突然开始了快得方胜根本来不及反应惨烈得才看第一眼他就血液沸腾! 只听“砰”一声巨响巨猿那庞大的身躯竟被整个倒撞回来半空中仰天出一声惨吼几乎将方圆十丈内的树叶都震落下来。便在巨猿继续后仰几乎与地面平行之时方胜看清了巨猿胸前之物赫然是一头只比巨猿小一点的黑皮巨犀而其前角已经插进了巨猿胸中! 然而在最初的愤怒过后方胜突然现自己除了愤怒之外竟然什么也干不了因为那黑犀的皮绝对绝对比巨猿还要厚他用蛮犀冲攻击巨猿之时尚且和挠痒差不多更何况是这皮更厚的黑犀?这一刻方胜才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欠缺一把锋利的法器或者一门可以释放剑气的法诀! 然而总不能干看着巨猿挨打方胜大吼一声就冲了上去灵力向双手中狂灌而去一道粗如儿臂的青色电链立刻连在了他双手之间。 与此同时巨猿左掌已然抓住了那黑犀的头向上猛地一提血花立刻从它胸前的伤口处狂喷而出但它也终于将黑犀的头提了起来巨猿的手掌本就大竟生生将黑犀的头抓在手中右掌握拳大吼一声就轰了上去。 眼见巨猿的右拳便要轰在黑犀头上那黑犀前蹄猛地在巨猿身上一蹬竟挣脱了巨猿的左手然而终究慢了一点点巨猿的右拳出“砰”地一声闷响正打在黑犀嘴上。 黑犀被那一拳轰得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刚站起来方胜大吼一声手中电链倏地变长朝黑犀劈头盖脸轰了过去。 只一瞬间方胜就知道他的浴雷指有效!那黑犀被电得甩了甩头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右前蹄在地上猛蹬了两下下一刻竟在原地消失了! 方胜喊道一声不好驭起宗门飞剑拼了命地向上急升然而他升起还不到一丈便见身前空中黑光一闪黑犀突然出现在那以泰山压顶之势朝他撞了过来。方胜一下子就明白巨猿刚才为何会毫无反应就被撞翻了然而此时他几乎毫无办法情急之下手中电链瞬间消散蛮犀冲气劲在身前布下了厚厚的一层。 “嗡!” 方胜“卟”一声喷出一大口血像被弹弓射出的石头一样向后斜飞了出去连宗门飞剑都被震得不知哪里去了在身体几乎完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方胜右手一摸储物袋锐风剑一声震鸣便飞了出来迎向空中的方胜。 另一边黑犀才将方胜顶飞巨猿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便趁黑犀身在空中的功夫又一把按住了黑犀的头右拳从体后“呼”一声便再次轰了过去。 “砰!” 巨猿一拳轰了黑犀头上之后便顺势将黑犀夹在胳膊下一猿一犀缠成了一团朝地下滚去。巨猿和黑犀刚在地上滚了两圈方胜已经满身是血飞了回来甩手便将手中的武王锤轰了出去。武王锤才一飞出方胜双手中再次亮起电花人就跟在武王锤下面攻了上去。 那黑犀站着时还有些本事一旦倒地竟生生被巨猿拖住连站都站不起来。一犀一猿还在地上纠缠方胜的武王锤已然飞了过去。武王锤和黑犀那硕大的脑袋一比简直就和桌面上的盘子差不多不过方胜此时对武王锤的控制已经细致入微认准了黑犀的右眼便砸了过去。武王锤尚未飞到他手中的电链已经再次爆开反而先武王锤一步轰在了黑犀脸上。 接着却生了让方胜预料不到的一幕黑犀已经被浴雷指晃花了眼却突然猛地一挣头立刻偏了偏竟正好用那独角顶在了武王锤上只听“砰”一声响过武王锤竟转着圈直拍向巨猿脸上…… 方胜猛提灵力硬生生将武王锤的度给拖缓下来几乎是贴着巨猿的脸飞了回来“啪”一声方胜双手握住武王锤的锤柄也不从远处攻了直接提着武王锤飞了过去。 这一刻他是多想武王锤能变成个带尖的法器如今这圆柱型的锤子气势虽猛他心里却知道未必能对皮坚肉厚的黑犀造成多大伤害。 便在此时也不知那黑犀怎么就把四只蹄子伸到了它和巨猿之间猛地一蹬竟直接将巨猿蹬得向外飞去这便要翻身站起来。 方胜心里“咯噔”一声愣是咬着牙冲了上去原本他还打算去砸黑犀的眼睛此时已然改变了主意直冲黑犀的腿飞了过去。 他打猎经验丰富家里又养过牛羊最清楚这些畜牲站起来的方式。那黑犀刚翻身变成正对地面四只脚连一只脚都没站起来方胜已然飞到了黑犀右前蹄之前那黑犀刚一抬起蹄子方胜立刻使出全身力气挥起武王锤朝那黑犀的膝盖骨砸去! “砰!” 方胜直接被震飞了出去连武王锤都飞没影了不过那黑犀也没能站起来再抬蹄子时巨猿已经再次凌空扑了上去“砰”一声将黑犀压在身下两个庞然大物又在地下打起滚来。 第一九八章 搅局 方胜向后倒飞的同时只觉得全身麻双臂已经完全没了知觉然而还是尽力去感知武王锤的位置便在落地前的一瞬却直接看到了只见武王锤正飞在二十多丈外的空中正在向下落。 “砰”地一声方胜后背着地直接摔在了地上腰上顺势一力向后翻了个跟头便又站了起来微一凝神正在一旁停着的锐风剑便又飞了回来方胜一跃还起还没站稳便再次朝那黑犀和巨猿交战处飞了过去。一边前冲一边凝神将武王锤往回收然而便在他快到飞到巨猿和黑犀身边时赫然现武王锤竟然一直没动! 凭着记忆方胜转头向武王锤掉落处望去一看之下差点没吓得喊出来一头和那黑犀差不多大小的红毛狮子用一只爪子牢牢把武王锤按在地上头却正转向方胜这瞪着两只如同火把般的眼睛看着方胜。 方胜心中虽惊却看出来那狮子似乎没有伤他之意他干脆放弃了对武王锤的控制倏地转过头去双手独立地一震浴雷指再次施展出来闷着头朝那黑犀冲了过去。 只要那大狮子不来搅局方胜觉得他和巨猿的胜算还是满大的此时他已经看出来只要不给那黑犀拉开距离的机会它那比蛮犀冲还要蛮犀冲的本事便用不出来论缠斗那黑犀明显不是手脚灵活的巨猿的对手。 方胜才冲到跟前那黑犀竟然故伎重演愣是又把巨猿给踹了出去不过这次巨猿已有准备身体向后倒的时候左掌飞快地抓住了黑犀的一只脚胳膊上一用力竟把黑犀拉得在地上滑出数丈又给拽进了它了怀里。借着那一拽之力巨猿已然站稳张开大嘴狂吼一声左掌按着黑犀的头右拳高高扬起“呼”一声就轰了下去。那声势竟一时让方胜不敢上前只觉得即使被巨猿的拳头擦着点边也得粉身碎骨。 只听“砰”一声巨响任那黑犀皮坚肉厚也吃不消这蓄满力道的一拳黑犀当即伸长了脖子狂吼了一声努力挣扎着要站起来。巨猿力气虽大但黑犀脖子上的力气也不小一时间巨猿竟然只能勉强按住它右拳却是再也打不出去了。 片刻间巨猿竟然按着黑犀的脖子就以黑犀的头为圆心在地上转了三圈将四周的树全都给扑腾断了。 然而黑犀起不来巨猿同样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方胜的浴雷指和浴火指对黑犀造成不了多大伤害武王锤又被那狮子压着一时间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便在此时一阵树枝折断声响起只看了一眼方胜的心一下就凉了下去。刚才黑犀的那一声嘶吼竟然招来了一个同伴!后来这头巨犀却是灰色的但身体却比那黑犀还大了一圈跑起来根本就不带拐弯的直接撞树。 此时巨猿也看到了后来的灰犀似是已知必死竟倏地放开了掌下的黑犀仰天大吼起来这一声一点也不比他当初在碧翠台上那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差而且更为悲凉。 刚一吼完巨猿猛地双掌抱在一处扬起双臂像是打夯一样朝正要爬起来的黑犀夯了下去。然而此时那黑犀已然快要爬起来猛一甩脖子竟躲过了巨猿双掌正中的位置只让巨猿的双掌在它脖子上擦了点边。 方胜自听到巨猿的那声巨吼后心中便有道不尽的悲愤之意这时见巨猿已经豁了出去他哪里还忍得住猛地出一声长啸驭剑便朝那灰犀冲了过去。刚冲了数丈便倏地将战狮所化的那块小石头扔了过去左手浴火指右手浴雷指双脚下酝酿着蛮犀冲气劲已然把他能使的都使了出来。 战狮所化的小石头直到来到那灰犀上空才突然黄光一闪幻化出战狮的模样半空中一声狮吼便扑了下去。那灰犀未料到有此变化一时躲闪不及竟被战狮直接落在身上。然而战狮虽落在了那灰犀身上也不过跟爬在大人背上的小孩差不多也没什么手段伤那灰犀还没停稳那灰犀便猛地一甩身子差点便把战狮给甩下来。 战狮此时已只用两只前爪扒在那灰犀身上身上自重再加上它的爪子也颇为锋利竟硬在灰犀背上扒出数道血痕。 此时方胜已经冲到灰犀头前专找软的地方下手合身扑了上去。 大概战狮的爪子确实让那灰犀感到了疼痛那灰犀根本没理方胜倏地奋起前蹄竟突然立了起来战狮再也扒不住直接被甩飞了出去而方胜却由本来面向灰犀的头变成了面向灰犀的前蹄。 方胜收势不住只得迅调整方向硬是从那灰犀的两只前蹄中冲了过去眨前间就来到了那灰犀的脖子处一看见那灰犀的脖子方胜脑中灵光一闪竟在眨眼间将所有攻击法诀都收了回去整个人向上轻轻一跃锐风剑已然来到了他手中大吼一身扭腰旋身挥剑朝那灰犀的脖子上斩去。他曾被锐风剑伤过知此物虽是飞行法器却也相当锐利此时事急从权未必不能收效! “噌!” 锐风剑在灰犀脖子上一扫而过然而被锐风剑扫过之处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方胜刚愣了愣便见那处终于渗出血来却并不多立时明白过来那灰犀皮实在太厚根本就够不着它的气管。 方胜还待把整个锐风剑全塞进那伤口中那灰犀却已经落了下来如一座山般朝他压了过去。此时他身在空中无处借力锐风剑又在他手中握着竟真被那灰犀压了下来。 方胜双脚猛地在那灰犀脖子上一蹬人便斜飞开去锐风剑甩手掷出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又将他接住便在此时战狮已然再次跃上了灰犀的背脊。然而还没来得及再次攻击方胜便看到了让他无比胆寒的一幕不知何时开始远处按着武王锤的那头红毛巨狮竟然转过身来就盯着他们这边的一人一狮和灰犀看而且那巨狮已经伏低了身体微微眦起了牙方胜打猎经验丰富无比哪会不知这是攻击的前兆!只是不知那红狮到底是要攻击谁如果是他们那今天他们这一行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手足无措中方胜不由大怒眼见一切顺利获得还虚葫在即竟突然被那头黑犀搅和得一败涂地! 那边巨猿已经取得了上风只要再给它点时间定然能将那黑犀收拾掉然后过来帮忙然而现在却突然又冒出来这么头狮子。这红狮和那两头巨犀俱是这摩昆谷谷底之物红狮帮他们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太小了方胜还忍不住想俗语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那红狮倒是极有可能是因为看见战狮才准备攻击的。 心里正没着落那灰犀却已经不管不顾地再次冲了起来它已然看见黑犀在巨猿手下吃亏越来越大再不上去帮忙黑犀只有死路一条。 正是此时那边的红毛巨狮突然一声低吼风一般地朝灰犀、战狮和方胜这边冲了过来奔跑中那巨狮已然化为一道庞大红光根本就看不出来它是攻向谁。 然而它那气势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可以说它扑向谁谁就一定是个死。 只听“哧”一声那灰犀竟然四蹄倏地停住在地上滑了老远转过身来停在原地死死盯住巨狮严阵以待。与此同时战狮也从灰犀背上跳了下来冲那红毛巨狮示威式地出一声大吼而方胜则全力控制着锐风剑一看情况不对便马上上升。 第一九九章 暴走 自那红毛巨狮前冲的那一刻它就成了这林中的焦点方胜、战狮、灰犀甚至远处正压着黑犀的巨猿全都把目光看向了那巨狮它攻击谁决定了他们今天这场战斗的成败! 只是眨眼功夫红毛巨狮所化的红光就冲到近前然而接下来方胜几乎看傻了那红毛巨狮竟一跃而起根本没攻击任何人而是直接从战狮和巨猿的上空跳了过去。几乎是无声地落在地上后那红光度丝亮不减地继续前冲片刻间就要跑没影了。 这一幕不仅把方胜给震住了连那灰犀也是愣了愣方胜无意识地转过头去目光随着那红毛巨狮所化红光向密林深处望去便又看到了这样一幕:在密林尽头处红毛巨狮轻轻跃起落下时正好将一头小红毛狮子扑倒然后把那小狮子往它怀里扒了扒低吼两声竟是要把那小狮子驱赶回去。 那小狮子显然是那巨狮的幼崽不知道怎么就从家里跑了出来眼看便要钻进谷底的一个山坳里巨狮似乎知道那山坳的危险这才冲了过去将那小狮子拦下。接着就见那小狮子在前红毛巨狮在后两狮离那山坳越来越远。 方胜看红毛巨狮对那山坳似是颇为忌惮不由向那山坳多看了两眼却只能看到一个大约十来丈宽的入口内里有什么则实在看不清楚。 方胜很快反应过来此时根本不是走神的时候身边还有两头巨犀要对付。当他再次提聚灵力时只听身后传来“砰”一声巨响便立刻扭头看去只见巨猿竟将那黑犀甩飞出去正落在他身后下方。 那黑犀此时已是筋疲力尽眼眶都被打裂了流出的血在黑皮上泛起吓人的光泽。黑犀甩了甩头四蹄力再次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很快便再次低下了头冲巨猿摆出了冲击姿态不过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巨猿此时一改刚入密林时那谄媚讨好的软柿子风范竟瞪着那黑犀露出惨白的巨牙狂吼了一声一时间把方胜看得心生寒意此时的巨猿已经势若疯狂就算连他都一起打了他也不会意外。 然而也正是巨猿的这种姿态不仅仅震住了方胜也震住了那黑犀还有更远处的灰犀此时它们也不得不掂量掂量和这样一头疯狂几近暴走的巨猿打是不是明智之举。 眼看着战况有了转机方胜也不由紧张起来暗暗祈祷那两头巨犀千万别不识好歹硬要和他们拼命。说起来如果比通人性这两头巨犀比战狮和巨猿可差远了这种冥顽不灵只知蛮冲的畜牲要是真要和他们拼命倒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方胜苦笑着想道怪不得他学的法诀叫蛮犀冲而不是灵犀冲、巨犀冲正是因为犀牛的那股子蛮横劲想打就打根本不问情由。巨猿带着他在密林里跑了那么久没遇到什么实质性的攻击偏偏到了这两头巨犀这里出了漏子正是因为那巨犀的蛮! 方胜尴尬地停在空中即不敢攻击也不敢向巨猿身边飞战狮似是知他心意便也停在原地没有动连吼声都没有出。 时间仿佛停住了一般两头巨犀似在考虑到底该不该再进攻而巨猿在出了那一声巨吼后虽没有再吼叫却也丝毫没有放松绷紧了身子死死盯住黑犀似乎随时都要冲上去。而方胜和战狮则只能停在原地看着双方在气势上的较量。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时打破僵局的竟然不是他们双方中的任何一方而是最初被巨猿引来的那群土狼。那些土狼半路上被那些怪鸟绊住后来又遇到些怪物在巨猿遇到黑犀时已然一只不剩此时十几头土狼混身是血地从远处冲了过来其它的八成已经全都死在了林中。 任方胜如何想都猜不出巨猿对那些土狼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些狼已经个个带伤竟然还要追巨猿而且以它们现在的数量根本对巨猿形成不了威胁了。 然而那些土狼却不管这些奔跑中已然分散开来低声呜叫叫着朝巨猿包围了过去。此时的巨猿也不知怎地就突然变聪明了两只大掌朝地下一捞只听“咔嚓嚓”数声响一棵早已在它和黑犀打斗时就被撞倒的大树被生生扯断接着上去一脚踩住树冠稍往下的地方然后双臂力猛地一掰一个简易的大棍子便出现在它手中。 那树虽大比起巨猿之前的棒槌却是远有不及不过仍然顶用第一头土狼才刚跃起巨猿上去就是一树干扫了过去只听“砰”一声闷响那土狼连惨呼都没有出竟被直接轰得飞向了天上眨眼间飞没影了。直到此时林中才又响起“噼噼叭叭”的奇怪声音方胜起初不明就里后来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差点吐出来。在刚才那一棍中那土狼绝对被打得全身爆裂开了血水和脑浆在那一击中向四周激射而出直到此时才纷纷落在地上。方胜甚至怀疑如果巨猿能再狠些是不是会出现狼皮被留下而狼身子却直接飞出去的情况。接着只听“嗷”一声惨呼方胜转过头看时巨猿却已经挥棍子去打另外的狼了而在它脚下一头狼下半身已经被拍成肉饼粘在了地上。 方胜越看越觉得可怕因为此时的巨猿眼泛红光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知不觉中方胜竟升起了一待巨猿杀完那些土狼就会向他杀过来的错觉。 只听又是“砰、砰、砰”数声响其间还夹杂着土狼的惨嚎声转眼之间十余头土狼已经被巨猿屠戳了一半! 方胜正以为巨猿要将那些土狼杀尽之时不料巨猿竟“砰”一声把手里的树干插在了地上伏在地上就冲仍要冲上来的土狼狂吼了一声那声浪直冲最前头的土狼而去最前面的一头土狼经此一吓竟四脚一软直接扑倒在地又顺着惯性朝巨猿脚下滚了过去。巨猿看也不看上去一拳直接将那土狼在地上锤了个稀烂其后却再也不动了瞪着眼睛看着剩下的几头土狼。 到了此时就算再蛮再狠也该看出了实力上的差距剩下的几头土狼“嗷呜”几声竟夹着尾巴转身跑了。 巨猿赶走了土狼也不稍停又抄起了棍子面向两头巨犀那边。 此时它双目通红巨牙外露显得好不狰狞好像只要谁不如了它的意马上就会冲上去拼命一般。 两头巨犀看到现在虽未必打不过巨猿但却已无战意悻悻地踢了踢蹄子对望一眼后竟转身走了。 这一刻方胜对巨猿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在碧翠台上巨猿是如此笨拙面对修士们的攻击几乎毫无办法而此刻它哪里还有一点任人宰割的模样而是完全相反似乎所有人畜都要任它宰割!方胜这才知道连畜牲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完全让人目瞪口呆的一面! 等两头巨犀一走巨猿竟然仍未放松一脸随时都要找人拼命的样子。直到一盏茶功夫之后两头巨犀完全从它视线中消失这才低吼一声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然后冲方胜哼了哼带着方胜朝那山坳走了过去。 方胜几乎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此时他不仅对那山坳里的东西提心吊胆便是巨猿他也不得不防着因为从刚才的那两声哼哼来看巨猿的暴走状态显然仍未消失那通红的双眼中根本就不带丝毫感情! 第二零零章 终现 方胜很快就知道了那山坳中藏的绝对是极可怕之物因为即使是暴走状态中的巨猿在来到那山坳口时仍然畏惧地停了下来在原地不安地转了几圈后愤怒地低吼了两声为自己壮胆这才又鼓起勇气继续向里走去。 尽管有些担心可是面对此情此景方胜仍然有种很好笑的感觉因为此刻一切都是由巨猿作主他倒像是个小跟班了。巨猿在前面缓缓走着他则飞在巨猿身后的空中身形一对比只比他和萤火虫相对比时好一点点。 方胜也不恼毕竟这不是他的地盘在这片山林中随便挑出来一头妖兽都够他喝一壶的。如今巨猿熟门熟路肉搏战又强悍只有靠它才能得到还虚葫。 让方胜没有想到的是那山坳并不大口小腹圆方圆大约只有五十丈最里头便是直插入摩昆谷上空瘴气的高崖已是真真正正的谷底。 谷中树木并不茂盛稀稀落落倒是藤蔓比较多地上和崖壁上都铺了厚厚的一层绿油油的一片看起来甚是喜人。 方胜身在高处将山坳里的景象一览无余现这山坳里除了一副巨大骨架和崖壁下的一个三丈高的山洞外并无甚奇特之处。那山洞洞口甚大里面却漆黑一片根本不可能生长植物方胜渐渐意识到这山坳里极可能根本没有还虚葫! 方胜皱着眉头朝巨猿看了过去一看之下却不由愣住了巨猿此时哪里还有一点愤怒模样双目中仿佛有着无限柔情泪光闪动正盯着山坳右侧的那副巨大骨架出神。 方胜心中一凛凝神朝那骨架看了过去片刻间便看出那赫然是一头要比巨猿还要大的大猿的骨架!不用说那骨架是巨猿的爹或者娘了。略算了算便知那骨架曝尸于此怎么也有百多年了再看巨猿那满脸悲凄之色方胜总算明白巨猿刚才在山坳之外时为何会如此狂暴了。 此时他们刚入山坳十丈那骨架便在山坳正中偏右的位置离他们还有十余丈然而巨猿虽是悲痛欲绝恨不得马上冲到那骨架之前痛哭一场却屡屡抬头畏惧地看向那山洞怎么也不敢再向前迈步。 方胜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既想去安慰安慰巨猿又怕突然从山洞里冲出什么东西来另一方面又害怕在这山谷里根本找不到还虚葫。 然而便在方胜正将目光游离于这山坳的四壁之时目光不经意地从山坳最里头的崖壁上扫过突然在山洞口向右大约两丈的位置看见了一物他当即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里几乎连呼吸都要忘了。 他一下就明白过来因为自己的失误他和巨猿绝绝对对走了不少冤枉路他们根本就不必来到这谷中!洞口旁边赫然是一只和他当时在碧翠台山崖上刻出的葫芦同样大小的还虚葫高两丈宽一丈!那葫嘴大得简直都能塞下去一个人了! 当时他只是为了让巨猿明白这才刻了那么大个还虚葫但是实在没有一点非要找这么大个葫的意思哪里想得到巨猿竟理解成方胜是非要这么大的还虚葫不可竟历尽千辛万苦把他带到了摩昆谷谷底!如果巨猿知道方胜找的其实只是一只小还虚葫只怕早就在深入谷底前找到好几个了! 方胜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山洞口旁边那还虚葫通体碧绿和崖壁上的藤萝是一个颜色是以他才没能一进谷就认出来此时看着那高两丈的巨大碧绿葫芦他竟不知该如何下手他的储物袋没有那么大要说亲手摘把三个他摞起来都没那还虚葫高他又拿什么去摘更何况把这么大个葫芦拿回万象谷他又怎么将之嵌进那崖壁上的小小图案里去?! 方胜正暗叹这次来得实在冤枉那边巨猿似乎已经悲不可抑竟呜咽了两声不顾一切地朝那骨架跑了过去。十几丈的距离眨眼即过巨猿一到那骨架旁就扑在地上哭了起来它的哭声十分难听但方胜还是受其感染不由缓缓跟了上去为它难过不已。 便在此时方胜只觉心头一震已然感觉到那山洞中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然而鬼使神差地他竟没马上朝那山洞看而是朝山坳入口处望了过去不知何时那红毛巨狮和那两头巨犀都来到了山坳口正挤成一堆朝里面望着而方胜看向它们的时候也正是洞中之物爬出来之时。巨狮和两头巨犀显然不是在看方胜便在洞中之物出来之时两头巨犀不安地踢了踢蹄子然后哼哼着向后退去而那巨狮也只是比两头巨犀多停了片刻低吟一声便转头慢吞吞地走开了。 尽管离山洞口尚有二十多丈但是背对着那山洞方胜仍然觉得背上一阵阵寒方胜在空中缓缓向后转身之时巨猿也止住悲声朝洞口处突然出一种巨吼! 方胜很快就看到了洞口出现的东西不过他却宁愿他什么也没看到那绝对是一种诡异、恐怖到把胆大包天的人也能吓得瘫软在地的存在! 其实若把那东西的身体拆开来看倒也不会那么吓人可是那它们却偏偏给合在了一起! 那是一只异常巨大的蜘蛛身体几乎塞满了整个洞口长宽皆有三丈多全身都是灰色的硬壳足尖处还有些又粗又长的灰毛。在那本就让人心中寒的灰白色硬壳的最前端那巨蛛赫然长了个死人脑袋暗灰溃烂的皮肤稀稀落的头只剩下白眼球和灰血丝的眼睛软塌塌没有牙的嘴…… 方胜根本无法分清那个脑袋是男是女但是他可以肯定那脑袋绝对是那蜘蛛后来硬接上去的因为他突然看到了那脑袋上插着的一只木簪正是修真者惯用的。 那人巨蛛翻着一双白眼看了看巨猿和方胜竟再没有其余动作若不是方胜明明看到了它的眼睛动了动真要以为它就是个死物。 然而先前巨猿还有些光棍气敢对着那人巨蛛吼上一声此时那巨蛛一静下来巨猿受其威压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了只是凝神戒备着。方胜看巨猿手里还握着那根简易棍子这才稍稍放了点心然而很快想到自己手上已经什么也没有又不禁暗自焦急。 那人巨蛛虽大但是比起巨猿来何止小了一号只要巨猿砸准了说不定一棍子就能将那巨蛛砸得稀烂然而不仅仅是巨猿包括外面的两头巨犀和那头红毛巨狮都如此忌惮这蜘蛛定然自有它们的道理。 一时间方胜只觉得自己的心七上八下竟是连那还虚葫也不怎么敢看了。 其实对那巨大的还虚葫在最初的埋怨过后他心中早已全是惊喜之意这种天地奇珍向来都是讲究个年份的生长越久效用越大。看那两丈高的还虚葫在整个驭龙洲根本闻所未闻方胜暗暗估算只怕这还虚葫在这谷中至少生长了千余年了其效用、神通也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诱惑在前危险更是就在身边那人巨蛛像死了一般在洞口停着竟硬是生出一种无形气势压得他和巨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其真正实力绝对和它那吓人的本事不相上下! ps:惯于晚睡的书友今晚零点过后就是新的一周了周一凌晨的推荐票至关重要能不能上榜就看你们了!无论如何我都代表方胜感谢大家哈哈。 第二零一章 着道 方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着的那人巨蛛的道当他迷迷糊糊醒过来时现自己正从空中往下落而且度极快。 他想也不想就去召锐风剑却现完全无法用灵力感受到锐风剑的存在而锐风剑又明明就在他脚下。他猛地扭腰旋身想要将锐风剑抓住却现身体几乎要不听使唤了直到快要落到地上时才勉强将锐风剑抄在手中然后他整个人就“砰”一声摔在了地上。 自学会轻功以后方胜从来没摔这么惨过在身体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他有种感觉他的肋骨至少被摔断了三根。骨头断裂的声音完全被掩在了身体与地面相撞的声音之下方胜的胸口被撞得完全失去了知觉很快他便感觉有液体从喉咙里向外涌来“哇”地一声一大口浓浓的血液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方胜不顾身上的疼痛勉强抬起头便看到了让他的心跌至谷底的一幕战狮也和他一样正委顿于地竟然连变回小石头也不能巨猿仰倒在地睁着双眼却连眼珠都不会转动方胜正能看到巨猿的侧脸泪水从巨猿的眼角无声地流了出来像是在对那骨架说“我永远也不走了”又像是在对方胜说“对不起”。 方胜又朝那洞口看了一眼现那人巨蛛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地方只不过原本它那死人脑袋还是一脸默然这会却已经换成了一副微笑表情一直都没有出声。 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失去知觉方胜反而没有了丝毫的恐惧他勉强瞪大了眼睛直视着巨蛛那只剩下白眼球和满眼灰血丝的双眼想要弄明白对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怎么可能在毫不动弹的情况下就同时将他、战狮还有巨猿制伏。 方胜当然什么也看不出在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之前他只能努力保持着让自己的眼皮不合上然后他便亲眼看着战狮瞪着一双不甘的眼睛毫无反抗地被那巨蛛拖进了洞中。那一刻方胜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当战狮消失于洞中尽管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方胜还是觉得眼睛正渐渐变得湿润很快泪水便模糊了他的双眼什么也看不清了。 然而很快方胜便感觉到自己头上一凉一团黏黏的东西粘在了他头上然后便觉得头皮上传来阵痛他的整个人在这阵痛中被一点点向前拖去。方胜此时眼中还是模糊一片但他完全可以想象出自己的处境:人巨蛛嘴里射出一道儿臂粗细无比恶心的灰色蛛丝正粘在他头上那巨蛛一点点退进洞中他也离那洞口越来越近刚才战狮正是这样被拖进了洞。 在将要到达洞口的时候方胜眼中的泪水终于被震落他又能看清了眼前的景物无巧不巧此时他的头正向右偏着正好看见了那个巨大的还虚葫。两丈高一丈宽整个驭龙洲独一无二之物正是因为它战狮、巨猿还有方胜自己全都要葬身在这谷中。方胜忍不住心中苦笑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从加入大刀盟到遇到玉漱再到变傻变疯流浪于佐摩国再到小湖山学艺傲武国厮杀与玉漱悲欢聚散历尽艰辛入了雷落宗又到了这摩昆谷所为的难道只是为死在这里?!如果这就是他这条命的尽头他如何能甘心?! 然后方胜便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滑进了那漆黑的山洞。 不知道向里滑了多久方胜突然现眼前再次出现了亮光那是一种类似灵石的灰色荧光然而在被强行拖得直立起来并看到那些光之物时他看到的不是灵石而是满山洞的蛛丝。那些蛛丝密密麻麻毫无规律地布满了整个山洞。正因为蛛丝上着荧光它那难看的颜色和质地被方胜一览无余尽管知道要死了他仍是不愿意粘上一点那东西。心头刚转过这念头他就被直立着塞到了山洞壁上全身都陷进了那种他一点也不愿意粘的蛛丝中…… 也正是在此时他望见了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战狮也是像他这样被整个塞进了洞壁上厚厚的蛛丝中一样的一动不能动。眼睛虽无法转动方胜还是约略感觉出这山洞大约是个直径十余丈的圆形除了他、战狮还有那头巨蛛外洞臂上还有不少椭圆形的灰白色大球就像是被放大了数百倍的蚕茧。 然而方胜也只来得及看清这些因为那巨蛛已经把一只爪子放在了他身上。此时他手中还抓着锐风剑但是全身没有任何一处用得上力竟只能眼睁睁看着巨蛛在他胸口上随意施为。实际上他连头也没办法低下去只知道巨蛛的那只前爪在自己胸前一阵掏掏划划仿佛要把他的内脏全都掏出来一般唯一让他稍感庆幸的便是随了极弱的冷热感他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此时方胜倒宁愿自己不会低头了因为亲眼看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掏出来就算他这样大胆的人也要被吓得崩溃过去吧。 方胜静静地等着死亡的到来心中倒也不怎么怕只是觉得有些不甘。没能再见上玉漱一面成了他此时最大的遗憾。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直到那巨蛛从他身前离开了至少一柱香时间他的精神竟还是最开始那样一点也没有要死的征兆。 那巨蛛一走就是两天两天后的方胜仍是一动不能动但心思还活络如果他的牙的还能动他一定会咬舌自尽后悔得要咬舌自尽…… 当时为了多看几眼身边的一切他愣是让眼睛保持在了圆睁的状态此时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便是想闭上眼也不可能了。两天来他竟然就那么一直圆睁着双眼不能眨眼倒还无所谓因为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疲惫重要的是眼前全是光亮睁着眼他根本睡不着。方胜此时连个世俗界的死囚也不如因为死囚至少还让吃顿饱饭还让睡觉可他现在既没吃的连睡觉也是不能。如果再让方胜这么一直瞪着眼站着以他的意志只怕也撑不过半个月那实在是一种比死还要可怕的折磨。 方胜最初还有些时间观念等在那洞中呆久了意志力一降对时间便完全模糊了。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一天天就那么睁着眼站着虽然一点也不累可他实在受不了。此时他是多么希望那巨蛛能快点回来给他个痛快或者至少把他的眼皮合上他已经完全顶不住了。而可笑的是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他自己当时被拖进来时他实在应该闭上眼的。头两天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时他还会有想笑的冲动可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再想起此事时满脑子里全是后悔。 某一天方胜真看见了巨蛛那张死灰死灰的丑脸方胜觉得自己如果能动一定会高兴地大喊起来他实在太想这巨蛛了。然而巨蛛却没理他而是直接爬向了战狮然后方胜便眼睁睁看着巨蛛从口中喷出一道道蛛丝将战狮包裹起来同时爪子还不时舞动着费了大约半天功夫生生把战狮变成了一个大蚕茧。然而此时方胜却是为战狮高兴的因为在那巨蛛转动战狮时他赫然现战狮也是一直圆瞪着眼的……而一旦被那厚厚的茧壳裹住里面立刻就变得漆黑一片实在和闭眼没什么两样战狮在里面完全可以睁着眼睡着。见巨蛛终于将将战狮包裹完毕下一个马上就要轮到他方胜简直难以形容自己心中的激动和感激。 第二零二章 破邪 当方胜满心欢喜地盼着那人巨蛛来收拾他时他很快就十分沮丧地现仍然没轮到他!只见那巨蛛爬到他对面的厚厚蛛网前六脚齐动三两下就爬上了山洞壁在一个大茧前停了下来。 方胜几乎还没看清就听“卟”一声从巨蛛那没了牙的嘴里射出一道灰光直接插进了那大茧之中。灰光消散便现出一个儿臂粗细的灰色圆棍来。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不是棍子而是管子因为他听到了从那管子两头传来的“滋滋”声而且看到有红白之物正顺着那管子由大茧流向巨蛛嘴里。 如果方胜还能吐只怕这会他要连自己的苦胆都吐出来了。那满山洞的大茧竟然全是巨蛛储藏的食物!而且要被以如此邪异的方式吃掉! 等那巨蛛吃饱喝足又慢悠悠地从蛛网上爬了下来所去的方向正是方胜那。而这一会方胜反而又不愿意那巨蛛碰他了那实在是一个邪恶、诡异到了极致的东西! 然而如果他能事事如意就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那巨蛛直接爬到方胜跟前瞪着一双死鱼眼开始忙碌起来。实际上那巨蛛除了在忙活之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也没有转圈就像是正在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又像是在梦游反正就是直接把方胜给无视了而它忙碌的对象却又偏偏是方胜。方胜也是被吓惯了此时已经相当扛吓在被那巨蛛翻来覆去渐渐包裹成一个老茧之时他满脑子想的并不是自己的死而是这巨蛛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它到底得杀过多少人畜内心得邪恶成什么样才能如此平静地干着这一切。 直到此时虽然有了必死的觉悟虽然知道也要像适才的那个大茧里的东西一样早晚被巨蛛吸干可方胜真的是不怎么怕了他只是在平静地想着事情。 很快方胜的眼前越来越黑他终于得到了他盼望已久的黑暗。然后无尽的疲倦从眼睛从脑海传来只觉得意识很快模糊然后他就那么睁着眼睡着了。 除了山洞中多了战狮和方胜这两个茧外山洞外也多了一个只不过洞外的那个实在太大而且并不规则以至远远望去简直像座小山包那小山包下面的便是巨猿这也正是之前人巨蛛抛下战狮和方胜不管在洞中消失了多日的原因。 方胜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因为毕竟是处在随时都可能死的环境中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至少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而一旦醒过来他就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然还不等巨蛛吃他就必然要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把自己给先憋疯了。 此时他一动不能动能做的事也不多要么睡觉要么思考要么内视三者中他选择了后者原本他因为身体不能动再加上恐惧便一直没有内视过如今一片黑暗又刚刚养足了精神倒觉得自己也许还有一点点希望。 很快方胜便知道了那人巨蛛是凭什么让他们瘫软在地一动也不能动。方胜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中渗入了一些灰色的杂质这种灰色的东西似乎和灵力是同一性质根本就不是实体但其影响力又强于实体。但凡有灵力的地方这灰色物质必然同样存在灵力有两分那灰色物质就至少有一分。正是这些灰色的物质其所在之处所有肌肉都失去了控制所有神经都变得麻木。 按理说灵力应该只集中在丹田与经脉中才对而那些灰色物质也应该集中在那里直到此刻方胜才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实际上他的身体里任何一处都储存着灵力只不过丹田与经脉中最为浓郁而其它地方的灵力太过稀薄感受不到罢了。如今灵力中一旦参杂了那些灰色物质他便能清晰感觉出自己身上的灵力分布很可惜他身上当真是无处不存在灵力也就没有一个地方受自己控制。同样的战狮和巨猿也都是这么个情况。 然而方胜仍然想不通那人巨蛛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把这些灰色物质注入到他们体内的难道是呼吸?想到这方胜心中一凛觉得倒不无可能当时从空中栽下来时不管之前还是其后那巨蛛根本就没动地方!方胜很快从自己的打猎经验和江湖经验中分析出这极可能是一种随着空气传播专门针对有灵力者的毒! 方胜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因为就算那巨蛛再厉害只要它用的是宝物或者法诀之类的东西绝不可能趴在那一动不动只是翻翻白眼球就施放出来只有那种无色无味的毒才有这种可能而且必然是从那巨蛛身上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施放的。同时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像红毛巨狮、巨犀那样的看起来比巨蛛威猛得多的妖兽不敢进这山坳因为那巨蛛所凭借的根本就不是尖利的爪牙而是专门针对灵力的毒!管你壮硕如山管你爪牙锋利只要有灵力入谷就得倒! 方胜突然就意识到这人巨蛛在这摩昆谷中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入谷的修士也好谷中的灵兽、妖兽也罢哪个没有些灵力?不论是修士、灵兽、妖兽他们正是因为有灵力而变得强大然而到了这巨蛛面前反而成了他们的致命缺陷!方胜忽然间再次想到如果这巨蛛出了摩昆谷呢岂不是可以横扫驭龙洲? 然而他又老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这么一头百多年都窝在一个山坳里的山洞中的怪物实在不可能无敌天下肯定有什么可以对付它。高阶修士?倒是有可能一旦到了筑基期和结丹期修士的灵力就会是另一种质地有可能完全不受那灰色物质的影响。除了高阶修士呢?方胜几乎是认了死理觉得在高阶修士之外肯定还有答案。因为不论是从书中学到的知识还是听上官自清讲的道理又或者是他在打猎时总结出的经验但凡那种看起来并不强大但却可以凭某一样本事横行于一方的必然有东西能克制它!比如毒蝎子、毒蜈蚣纵是虎豹也近不得它们的身但只需一只山鸡上去一嘴就什么事都解决了;比如刺猬团成一团谁也拿它没办法但是只消黄鼠狼在它那圆球的正中放个屁刺猬立马就会晕过去瘫软下来任人宰割;即便是一些风头一时无两的邪修一旦碰到专门破邪的法诀一样只能抱头鼠蹿而那会破邪之术的修士有可能根本名不见经传除了对付那邪修外什么也不会……这些个道理同样适用于灵兽、妖兽方胜在三昧斋的藏书中就看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基本上与普通的野兽大同小异。方胜甚至在想那巨蛛之所以窝在这山坳中是不是正是因为怕山坳之外或者更远处的某样东西! 方胜当然想不出那巨蛛到底怕什么但是在胡思乱想中他却突然间把握到了一个有可能让他重获自由的方法!而这方法实在太过奇特若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时间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想着想着方胜几乎要为自己想到的这个方法欢呼起来! 于是方胜开始祈祷起来一定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此时他手里还抓着锐风剑一旦成功岂无一拼之力?! 在决定实施之前方胜又想了一遍洞中的情形直径十丈的山洞大约吊着二十几个大茧小的有一人大小大的则比战狮还要大上一圈这些应该够那巨蛛吃上一年半载了。只要巨蛛别太早吃他他就完全有机会! ps:今天早晨六点多爬起来现《穷人》的票是八十多票距上榜差了不到三十心中遗憾的同时也十分感激《穷人》还从来没在一大早晨就有这么多票过。诚如一位书友在评论区所言凌晨时有2oo票才能让《穷人》肯定上榜并在榜上坚持到周一的下午。而实际上我看了看早晨六点多的时候2oo票好像可以排在仙侠榜的第四五名的位置。兴许是咱们读者基数不够大又或者习惯于晚上上网的读者手中无票总之桑榆未晚来者可追咱们继续努力吧。毕竟靠真正实力上榜才是硬道理而周一冲榜只是小道。投推荐票的方法已在作用相关《穷人现在需要的》里面做了介绍有志加入将《穷人》顶上仙侠榜行列的都来出一份力吧。在下感激不尽。 第二零三章 化毒 当方胜恢复对身体的控制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天。再内视之时灵力和渗透在灵力中的那些灰色物质全都消失不见了没有别的原因他已经到了炼气期六层而此时的摩昆谷正好可以化去炼气期六层的灵力。 在那大茧中突破实在是一个漫长而又无可奈何的过程实际上从头到尾他连控制自己的灵力都不能。他完全靠着灵力的自行运转一点点融化了那瓶颈。 若是在摩昆谷外他完全可以控制着灵力形成滔天巨浪将瓶颈的堤防一举冲破可能连一个月的时间都用不了可中了那巨蛛的毒之后除了纯粹而缓慢的自然流转灵力根本做不出其它任何动作。方胜就将心神系于那自然流转的灵力中一遍遍无力地冲刷着瓶颈完全靠着时间和毅力将那瓶颈一点点融掉。 成功突破的那一瞬间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灵力在转眼间就完全消散还连带着其中的那些灰色物质。 在一片漆黑中方胜想要睁开眼却现自己的眼原本就是睁着的这才想起当时那大茧被封上时他的眼根本就没有合上。心中有些好笑的同时方胜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他的呼吸和心跳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用力握了握手中只有匕大小的锐风剑又试了试自己的内力方胜心里总算又安稳了些倒不是觉得有胜算而是觉得有了一拼之力。他是就算被对方吃掉也要硌掉对方两颗牙的那种人在打不过又逃不了的情况下就一定会在临死前给对方造成最大伤害。 如今的情况似乎正是既打不过又逃不了虽有内力在身有锐风剑在手他仍然没有一点斗得过那巨蛛的把握而逃逃得出山洞也定然逃不出山坳之外的密林既然如此只有拼命一途! 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在于那巨蛛还不知道他已经能动了相当于敌在明他在暗只要看准机会不难给那巨蛛以重创!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那巨蛛无法感知大茧内部的他是死是活的前提下。 当他感觉到大茧外面传来的细微震动他就知道定然是那巨蛛回来了巨蛛能不能察觉到他的异样只需片刻即见分晓。 为了让自己的心跳不至于跳得太剧烈方胜干脆一心二用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却想着摩昆谷外的玉漱。虽然不合时宜可是在那一片黑暗中想念自己最喜欢的人实在是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然后他便感觉着那震动似乎又到了山洞的对面只听“卟”一声脆响接着又响起了细微的“滋滋”声。任方胜再想玉漱他的心神也被拉了回来实在被恶心得不行他完全可以想象出来巨蛛正从嘴中伸出一根灰不拉几满是黏液的管子一口一口地吸食着某个大茧里的东西。虽然明知道吸食大茧的不是自己可是方胜仍然忍不住一阵阵反胃他猛地鼓起了嘴只差一点点便要吐出来!然而他又绝不能吐一旦出声音哪怕不出声而只是细微的动作也有可能被巨蛛感知到。 方胜咬紧了牙抓着锐风剑的右手向内一旋稍一用力锐风剑无声地扎进了他的大腿中这一下那叫一个狠他立刻就没那么恶心了不过却疼得差点叫了出来不由在心里暗骂这剑也太锋利了点。而实际上根本怪不得锐风剑太锋利是他手脚多日未活动一时没掌握住分寸。 后来方胜也想明白了这回事不由一阵后怕暗想如果没忍住疼而喊了出来又因此被巨蛛现不对而立刻被干掉那实在是一种冤枉无比的死法。到后来方胜越想越乐觉得这种事自己倒未必干不出来因为刚才他的确是差一点点就喊了出来的然后他竟再次憋不住了只不过上次是被恶心得想吐这次却是想笑…… 方胜在心里骂了一声“***”握住锐风剑的右手又使劲往里捅了捅这下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直到第二天巨蛛才又爬了出去这个时候方胜却又现了一件让他不得不提前行动的事一旦没了灵力他那辟谷的本事也没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正越来越饿早晚有一刻会饿得肚子咕咕叫到那时候他总不能再往自己肚子上捅两刀!要真那样没等他偷袭巨蛛他自己先要把自己迫害半死了…… 而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经过昨晚一晚他已经确认巨蛛还不知道他恢复了自由。 心知再不行动就不行了又知道巨蛛已经爬出了山洞方胜开始用锐风剑小心地割着困住他的大茧。他很快就现锐风剑捅穿那大茧容易但要想割开口子以锐风剑的锋利竟也要像是使挫刀一般来回挫上几下才行。这无疑延长了他破茧而出的时间同时使他的行动更容易被现。 然而这时方胜已是毫无办法只要在这大茧里饿上两天只怕他连弄开这茧的力气都没有了。当下大着胆子小心地挫着那大茧先是在自己身前与头同高的位置割了个小口然后沿着那小口向左下割画出一个圆弧。 估摸着那巨蛛快回来了方胜这才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割了一天成果倒是颇为显著。此时他已割出了大半个圆形只有下面大约六分之一的圆弧尚未割开不过那已经无关紧要如今只需一脚踹上去他便能将割过的位置从大茧上踹开足够他钻出去了。他割的时候先已用锐风剑测出了大茧的厚度之后割出那么大个圆弧并非直接将大茧割穿不然从外面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而是在外面留下薄薄的一层没有割破既不会露出马脚又能保证挡不住他脚上的力道。 方胜此时的计划是等明天巨蛛一离开他就钻出大茧然后把自己的那个茧向后转上半圈如此一来巨蛛就不会现异常而他则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有机会出洞就出洞没机会出洞就趁巨蛛吸食之时暴起进攻。反正已打算拼命对巨蛛他已不那么怕了。 很快那巨蛛便又回了洞除了那依然让方胜感到无比恶心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动静。方胜在黑暗不止一次暗想如果他有对付那巨蛛的实力他一定会用这世上最残忍的办法将这巨蛛折磨致死! 其后洞中很快便没了动静那巨蛛不知爬到何处睡觉去了。方胜忙了一天再加上精神一直紧绷着此时也是疲惫不堪很快便默念着还真篇口诀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方胜感觉到身边的震动之时一下就醒了由迷糊到完全清醒仅仅用了一瞬间的功夫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危险! 然而他醒得还是迟了一步几乎在他完全清醒的同时他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卟”声只不过以前是从别的大茧上出的而这次是从他自己的那个大茧! “噌!” 黑暗中方胜只觉得小腹一凉明显地感觉到肚子里多了一物然后他便感觉到了从那里传来的吸力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从那里吸进去! 第二零四章 一搏 在感觉到自己的内脏要被吸出的那一刻方胜的竟一点也没有害怕自进入山坳后因所遇种种而积压在心头的怒火却一下子完全爆出来他的左手几乎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啪”一声紧紧抓住了那滑不溜秋的管子然后用力握了下去! 那种感觉就像是硬生生把一节浸了油的竹竿握碎! 腹中的吸力立刻消失不见与此时同时方胜也听见了大茧之外传来的含糊不清的呼痛声一股大力从那管子上传来硬把方胜拽得向前倾去。 很快那管子上传来的力道便消失了因为方胜的右手握着锐风剑只比左手慢了一点点挥向了那管子“噌”地一声之后那管子直接被从中削断!方胜根本没管那仍然插在自己腹中的半截管子抬起右脚就朝那大茧踹去“哧啦啦”一阵响那早已被他割过的大茧立时被他踹开了一个洞内力朝双脚上狂灌而去“嗖”地一声之后方胜直接跃出了那大茧凌空扑向正在他前方两丈处疼得几乎狂的巨蛛! 半空中看着巨蛛那死灰的脸上的痛苦表情方胜真是说不出的快意听着它出的那种含含糊糊的惨呼声方胜几乎想大笑来泄心中的压抑多日的愤怒! 然而那巨蛛此时虽然疼痛异常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方胜一跳出来它就立刻行动起来那死灰的脑袋虽然正疼得甩来甩去可是瞎子也能看出它脸上的怨毒之色那已经不是想要把方胜生吞了而是想把方胜活剥了先在洞外晾上三天再吞! 那巨蛛长宽都有三丈方胜身在半空离它还有一丈之遥时便见那巨蛛猛地挥动左侧前腿朝方胜凌空扫去而那度竟然一点也不比山坳外面密林中的任何一种妖兽慢!那只蜘蛛腿赫然在方胜眼中化为一道灰光几乎是一瞬间就已经到了方胜的右腰! 方胜已许久没用过纯粹的武功此时临危应变竟一点也没有退步兴许是修真让他的感觉更为敏锐这一次他握着锐风剑的右手竟然又先于他的反应迎了上去! “噌!” “乒!” 巨蛛腿的前端才刚扎进方胜的右腰刺进去尚不足三寸方胜右手锐风剑已然一剑削在了那蜘蛛腿上。两者相撞方胜立刻借力向一旁落去然而虽然只让蜘蛛腿入肉一点方胜腰上仍是被带下一片血肉盖因那蜘蛛腿前端赫然全是倒刺! 方胜才一落地就现脚下软塌塌地甚是难受这山洞上下左右全是厚厚的蛛网很不利于他行动而对蜘蛛来说却刚好相反。方胜想也没想扭头就跑不过耳朵却依然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跑了没两步突听后面便来“哧”地一声方胜也没往后看“嗖”地一声就向右边的山洞壁上跃去身在半空便见一条粗长的灰色蛛丝正从他左下方射过只要他再慢一点便要被那蛛丝粘上。 方胜右脚一脚蹬在山洞壁向借力便要向左侧弹去然而他万万没料到那山洞壁上的蛛丝之后竟然什么也没有结果“卟”一声整条腿都陷进了那蛛网中! 方胜一慌只听“哧”一声之前射来的那条蛛丝竟又缩了回去不用说马上便会再次袭来!方胜此时也没心情骂那巨蛛太恶心连吐出来的东西都要再咽回去了身体挂在那蛛网上转头向里望去只见那巨蛛正势若疯狂地向外冲来那没牙的嘴里一阵咀嚼这就要再喷出点什么来。 方胜左脚猛地一脚向上蹬去就蹬在了那裹住他右腿的蛛网缺口处只听“哧啦啦”一阵响那蛛网立时裂开了一个大口他整个人便失去平衡坠了下去。还没落到地上那巨蛛又是“哧”一声再次射出一道蛛丝而它本身离方胜也已不足三丈! 还在那大茧中封着的时候方胜便想过一些对付这巨蛛的对策此时见那蛛丝如电射来他身在半空又躲无可躲只听“哧啦”一声他的左手已经拽下一大片衣服来对准了那蛛丝就推了过去。 只听“啪”一声响过方胜只觉得自己的左臂差点被轰折了然后那片衣服被蛛丝粘了去而他的人则直接被轰得向后飞去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很快恢复平衡站起来撒腿就跑。 跑了没几步方胜眼前一黑就再次钻进了黑暗中原来这山洞只有洞底的蛛丝有荧光其余地方则一片黑暗之前方胜已将萤火虫和储物袋贴身藏好这时胸前衣服虽一少了一大块还是一把摸出萤火虫来猛力摇了摇急道:“赶紧帮帮忙!” 萤火虫也不飞直接在方胜手中亮起光来方胜便借着这微光继续往前跑不然难保不会一头再扎进那蛛网中。 那山洞也不甚长方胜很快便跑到了洞口捏住萤火虫往身上一揣便冲了出去。一旦重见天日方胜还没来及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竟完全呆住了他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突破到炼气期六层最少用了五个月!此时绝对已经过了摩昆谷封闭之期! 空中的紫色瘴气已经压得极低由那瘴气的倾斜程度来看谷口绝对早已封住了而就算是谷底那些瘴气也在一点点向下压早晚都会压到地面上。 方胜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几乎要被气疯了因为他曾亲耳听人说过:还没有人能活着在谷中度过五十年过每一次摩昆谷开启上一次滞留在里面的人全都命丧此谷! 然而不论怎么死方胜都绝不愿死在那巨蛛手中相反他还想把巨蛛拖上为他垫背!刚才与巨蛛交手两次他已经现自己是绝对有机会的!那巨蛛在盛怒之下除了爪子和蛛丝之外竟再不会别的手段!而在度上他的手也许没有巨蛛的爪子快但是奔行度绝对要快过那巨蛛! 想到这方胜不再停留抬腿就向山坳外跑去然而跑了没几步他又突然意识到那巨蛛有可能根本不敢外出!当下又折了回来脑中灵光一闪直接朝山洞口左侧的山壁冲了过去。飞快地来到山壁前“嗖”一声纵身而起直跳到三丈高处双手抓住山壁上的藤萝就“噌噌噌”向上爬去直到来到洞口正上方六丈高处伏在那里再也不动了。 直到此时方胜才得空瞄了一眼山坳中的情况一下就看见了那像小山包一样的巨茧也很快猜出了里面便是巨猿然后又看了一眼山洞口右侧的那巨大还虚葫想到一切事情皆是因此葫而起几乎想跳下去当场把那葫芦给砸了! 便在此时洞口传来响声地巨蛛又奔了出来! 第二零五章 断头 人巨蛛冲出山洞后一见没了方胜仰头就出一声怒吼它明明是个畜牲可偏偏长了个人脑袋那声音实在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也不知更像人还是更像怪物。 然而对在洞口上方伏着的方胜来说这声难听无比的吼声无疑增强了他与巨蛛拼死一搏之心反正里外是个死这一刻他是真有硬生生将那巨蛛撕了的想法。 然后方胜就无声地松开藤萝整个人飞向下坠去直到来到那巨蛛上方一丈向他才“砰”一声一脚蹬在了山壁上然后整个人朝巨蛛脑袋的方向弹去正是在此时那巨蛛听到了声音飞地转身抬头向上方望去。 巨蛛身子只转过了一半才刚看到方胜方胜便已经扑到了他背上。 方胜盯着巨蛛那张死灰的丑脸嘴角露出狞笑扬手就把手中的锐风剑cha了过去在这样的位置他有着绝对的优势! “噌!”锐风剑直接cha在了那巨蛛人脑袋的脖根处不仅仅是直沿至柄由于用力太大而方胜又没想到巨蛛的脑袋竟然那么软竟然连整只右手都netbsp;这一刻方胜竟然没有觉得一点点恶心心中只有快意。“砰”地一声之后方胜的身子也坠到了巨蛛身上直把巨蛛砸得向下矮了矮下一刻那巨蛛的喉咙似乎已经被卡住完全不出声只是猛一震长腿挣扎着左右狂甩身子想把方胜甩下去。 而接下来方胜就做出了一个简直比暴走中的巨猿还要凶狠的动作在快要被甩下去时他右臂向下一抄一把搂住了巨蛛的脖子然后左臂又抱着右臂使出浑身力起向上猛拽! “咔嚓嚓!啪啪!嘣嘣……” 那是骨头、筋肉被硬生生拽断的声音在最后一声“啪”之后方胜竟硬生生把巨蛛的人脑袋给拽了下来!那脑袋一掉方胜便没了借力之处只觉身下一股大力涌来竟“呼”一声被甩飞出去然后“砰”一声正好撞在了洞口与山壁的那个棱上!这一下差点没把他的腰撞断只觉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而与此同时一开始他腹下扎着的那一截管子竟“滋”一声被硬生生挤了出去!从那个拳头大小的洞口中不仅流出血来大有连肠子都要流出去之势! 方胜才看了一眼眼前又是一黑之前他就已经受过伤跑了一路已是流了不少血只是情况一直都十分危急便没顾得上管此时那伤却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拖垮了。(p.另一边那巨蛛已经完全疯了脑袋没了它几乎失去了一切感知力疼得在原地疯狂地乱撞然而就这样它那爪子还是不忘向四周舞动看样子竟然还没忘了要杀方胜。 山坳口的位置不仅那红毛巨狮和两头巨犀被山坳中的打斗声吸引了来在它们身后还有更多的妖兽也加入了这一行列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全都各找位置不安地看着山坳里的一切但是却又没有一个敢进来。 而此时那山坳中的无头巨蛛乱撞了许久也没有撞到方胜竟忽地停在原地不动了接着方胜就听到了它身体前端靠近脑袋处响起了诡异的的“滋滋”声像是无数小甲虫在那里爬又像是他曾经听过无数次的萤火虫催生植物时植物那快生长声。 方胜用左手堵住了腹部的那个大洞右手撑在地上勉强站了起来就那么喘着粗气看着前方的巨蛛他实在很想知道这巨蛛接下来又会搞出什么名堂。 那巨蛛并未让他失望只过了几息他便看到那巨蛛断头之处生出还带着黏液的甲壳看那形状颜色八成便是个真正的蜘蛛脑袋。 方胜此时也豁出去了他和巨蛛必然要先死一个忍痛弯下腰捡起地上那节管子猛吸一口气就朝巨蛛冲了过去! 巨蛛脑袋处的“滋滋”声还在响着那脑袋越长越大越长越长但由于上面还满是黏液它的听觉和视觉还都没有恢复而更大的可能性是它已多年为用它自己的脑袋一些功能只怕已经退化了。 在奔到巨蛛身前一丈时方胜双脚力一跃而起从正面扑向了那巨蛛脑袋。与巨蛛越来越近很快他就知道那巨蛛此时绝没有看到他。 趁你病要你命!方胜将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因为他只有在此时才有可能以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巨蛛的那条命! “啊!!”方胜连那捂住伤口的左手也松开了双手握住那截管子身子向后弯成了弓形然后猛去向绷直“噌”一声便把那截管子cha进了巨蛛的脑袋里把那团刚长出来的黑呼呼之物向后撞回去一尺有余!然而这显然还不够方胜也没打算收手便借着那巨蛛猛抬身体之力方胜向上弹了起来然后以一种只求与敌共死的勇悍不留任何余地地把右腿向扎在蜘蛛头上的那截管子踹了过去! “噌!咔嚓嚓……” 方胜不仅是把脚踹了进去他的整条右腿全都陷进了那巨蛛脖子里而正是这一脚直接把蜘蛛脑袋踹回了它肚子里而且比那脑袋本来所处的位置还要深上许多那“咔嚓嚓”的声音正是巨蛛脑袋移动距离过大时声的筋骨断裂声。 然后方胜整个人就挂在了巨蛛的前端这一刻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听着从巨蛛肚子深处传来的惨鸣声他只觉得死了也值了。 “呼”那巨蛛倏地一扬前半身方胜被整个甩飞出去右腿也自然拔了出来直到身在半空他才意外地现原来自己的腿竟没有断!那巨蛛的腔子实在太大了当时他陷在其中只不过是被卡住罢了而那些硬壳实际上是不能活动的而唯一能活动的巨蛛的嘴又被方胜给踹了下去这才保住了他的一条腿! 然而方胜此时全身疼痛欲裂纵然腿没断也没办法从容落地了只听“砰”地一声他便横着落在了地上打了两个滚后才停住。经这一摔他半条命又丢了二分之一只凭着一股那巨蛛不先死他就绝不死的毅力硬撑着眼皮看着远处正挣扎的巨蛛。 那巨蛛连番受创而且都是在脑袋处此时已然顾不上身边的一切只知道在那方圆数丈的地方疯狂地乱撞初时还十分有力从它腹中出的响声也甚是响亮后来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到最后那巨蛛突然猛力一挣然后竟直立而起向后翻去“砰”地一声之后就变成了背朝下脚朝上六只大脚无力地挥舞了最后几下再也没了动静。 看到这一幕方胜知道那巨蛛八成是死了然而他却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曾经近似于无敌的存在竟就这么被他纯粹用武功毁了两个脑袋就这么奇冤无比的死了! 然后他便再次感觉到从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觉得头越来越沉很想就此长眠不起。然而就在他这就要合上眼的那一刻他却看到了这么一幕:从那仰躺在地的巨蛛腹部突然升起一缕缕灰雾像是炊烟一样向上飘去很快那灰雾就连成了长长的一道竟直达数十丈高的空中直于那紫色瘴气连在一起。 与此同时山坳外的红毛巨狮一群妖兽瞬间就跑了个无影无踪就像是见到了催命符。 第二零六章 两天 方胜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嘴里含着一物软软的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随着自己嘴的吮吸总会有一股甜甜的液体流进自己的嘴里。 当他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一只羊的腹部。他忽然间就意识到自己正在喝羊奶! 方胜立刻松开了嘴努力朝一旁挪去才偏过头便惊得目瞪口呆山坳里挤满了妖兽!包括战狮包括巨猿! 当他为眼中的一切惊讶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内视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了自己的灵力正在渐渐恢复而且已经恢复到了炼气期四层的水平! 他实在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他挣扎着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那刚刚给他喂奶的羊外观上和世俗中的山羊没什么两样但是灵气b人它的目光简直让方胜以为看到了上官自清那样的长着。他大着胆子抚了抚那山羊脖子上的毛现那山羊并没有反抗而是温驯地任他抚着还迎合似地往他手上靠了靠。 方胜冲那山羊笑了笑然后又看向战狮和巨猿此时战狮已经慢慢走了过来冲方胜低吟了两声便趴在了方胜身边让方胜依着。接着便是巨猿它却没有过来而是站在远处冲方胜“呼呼吼吼”高兴地吼叫着手里还抓着一根蜘蛛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挥舞着。 再然后方胜就看向了那红毛巨狮两头巨犀还有那头瞎了一只眼的白毛巨狼还有剩下的至少二十头或大或小的妖兽不管他以前见过的没见过的此时全都静静地看着他它们没有像巨猿那么丰富的表情但是它们的目光全都温柔如水全都充满感激全都像是看着一老朋友! 方胜此时心中也满是温馨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些妖兽为何会如此感激他难道就因为他杀了那巨蛛?那巨蛛只是窝在这山坳里罢了只要不出去又怎会威胁到外面的这些妖兽?方胜完全想不明白等觉得身上好受了点便扶着战狮努力站了起来。这时他便现自己身上的伤口虽然仍然疼痛可是伤口却已经愈合了也不知是被谁救治的。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一想到那些妖兽根本听不懂张了张嘴便没有出声。他笑了笑然后便蹒跚地向那巨蛛处走去身前的妖兽全都给他让出一条道而战狮则在他身边紧紧跟着很快他便看到了一地的灰色碎壳约略还有巨蛛的形状方胜忍不住想如此死法只怕仍然不能赎了那巨蛛的罪过可是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做些什么。 盯着那些碎片看了一会方胜突然在那灰色中现了一丝纯白光华心头一凛不由走上前去从那一堆灰壳里扒出来一颗珠子如鸡蛋黄大小通体白色入手微温正散着如灵石一般的荧光。然而正是这颗珠子让方胜才刚把神识探进去就惊骇得一动也不会动了! 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战狮还有巨猿恢复了灵力的原因正是因为这颗珠子! 方胜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颗珠子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吸引力一种吸引力正吸着他灵力中残存的那灰色毒素另一种却在吸着融在这山坳空气里的一种透明物质方胜几乎可以肯定正是这这种透明物质让炼气期六层以及更高阶的修士在摩昆谷中没了灵力! 方胜虽读了不少书可也不知道这珠子为何会有这种神奇效用他此时知道的仅仅是不仅仅是他、战狮、巨猿那头红毛巨狮还有喂他奶的山羊山坳中所有的妖兽体内也都有那种灰色毒素而且同样的它们也被空气中那种透明物质限制了灵力只不过没有那么严重罢了。 那些妖兽显然都知道那珠子的作用方胜才刚捡起那珠子它们就全都把目光转了上去有些眼中已有了怒意有些则毫无表情还有些满眼的如释重负但是却没有一个去抢那珠子之前它们任那珠子埋在那灰色碎壳中碰都没碰一下此时也一样。 方胜看得出来这珠子对那些妖兽的作用很大但它们却没有任何一个露出贪婪的神情这让方胜很想不通。 然后方胜便觉得一阵阵虚弱弯下腰一手撑在地上缓缓坐了下去然后甩手把那珠子扔了然后对众山坳里的众妖兽道:“诸位多谢这些天来的照顾如今我已好得差不多了能自己照顾自己。现在想休息一会诸位请回吧。” 那只山羊最先明白了方胜的意思也没出声慢慢走到方胜身边拿头在方胜身上蹭了蹭盯着方胜看了一会便后便转身走了。其后其它妖兽也6续出了山坳走之前无不深深地看上方胜一眼。从头到尾没有一头妖兽看那珠子。 等山坳里只剩下方胜、战狮和巨猿小说整理布于方胜把双手垫在脑后就那么仰躺在地上看着空中越来越低的紫色瘴气默默计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天的活头。对那珠子对还虚葫他是真的再没有一点兴趣了。 十天之后方胜出了山坳在密林的最外沿亲眼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那紫色瘴气不仅仅封了谷口而且已经填满了大半个摩昆谷只有谷底这边瘴气还未压到地面不过只是早晚的事。方胜在林中找到了他的武王锤宗门飞剑又在山坳里找到了锐风剑全都收进储物袋中他希望死的时候这些他曾用过的法器都还在身边。很可惜的是玉漱从未送过他东西他的储物袋中只装着玉漱写给他的两封信他贴身收好便再没什么心事专心等死。 连结丹期修士一接触到那瘴气都只有一个死字他一个个小小的炼气期六层又能有什么希望? 他虽然很奇怪谷中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不怕那瘴气但也知道八成和它们在摩昆谷土生土长有关系他一个外来人想在短短十来天中学到那种本事无异于做梦。 而让方胜知道自己已然必死的另一个征兆便是巨猿还有那些不时来山坳中来看他的妖兽看向他的目光中伤感和怜悯的成分越来越多就像是在看一个弥留之际的亲人。 方胜此时已经看开了算算那瘴气大概还有一个月就会压到地面反而开始庆幸起自己还有一个月好活来。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这最后一个月他的生活里竟又多了些乐趣最后反而有些留恋了。 那是极普通的一天从山坳口传来了急促而轻快的追逐声方胜觉得那应该是那头山羊和那红毛巨狮然而它们两个一直很稳重实在不该出现这种慌张的情况除非是出了什么事。然后方胜便看到了山坳口进来的三个小东西那的确是山羊和狮子但是却是幼崽两只小羊一头小红毛狮子。 方胜一见这三个小东西就乐了它们肯定出生未久俱和世俗中的小羊小狮子差不多大小十分可爱。而且此时它们尚不知它们彼此乃是天敌玩闹时亲热得跟三个同胞兄弟似的。大概今天俱是偷偷从那老山羊和红毛巨狮的看管下跑了出来一路追逐到了这平时绝不敢进来的禁地门口。 方胜身上的伤虽重在灵药加上他自己的调养下此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这会一见那三个可爱的小东西立刻单手在地上一撑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步走到山坳口离了大概七八丈停住张嘴就喊:“喂!” 那三个小东西闹得正欢闻声一起转身望了过来两只小羊还好只是好奇地看着方胜那小狮子却已经面露凶相似乎要担负起保护两只小羊之责只不过它的个头实在太小把方胜看得忍俊不禁。 方胜稍用些手段就和这三个小东西混熟了以后几乎每天它们都会来山坳里报到有时候 方胜也出去散步碰上它们的时候它们就p颠p颠在方胜身边跟着又是拿角抵他又是用牙拽他的衣服。 就这样方胜天天看似开心地过着仿佛忘了那头顶越来越低的瘴气。然而那些瘴气并不因他的不在意便不向下降这天一早醒来方胜突然出现了一种自己正在天上飞的错觉因为那像云朵一般的瘴气已经来到了他头顶三丈处他最多只有两天好活了。 第二零七章 附神 这天两只小羊和小红毛狮子三个小东西再次来到了山坳中但方胜知自己已只有最后两天好活实在没了陪那三个小东西玩的兴致。他盘着腿大大咧咧坐在草地上任那两只小羊如何抵他任那小狮子如何拽他他就是闭目装死。很快三个小东西便没了兴趣抛下方胜自己去玩去了。 这件事方胜并没往心里去然而当天傍晚当那些瘴气距地面已经只有一丈多一点高时那头老山羊和红毛巨狮竟同时跑了来看起来十分焦急。以往的这个时候三个小东西早就回窝了难道走失了?方胜这么想的时候那山羊和巨狮已经来到了他身前竟急得团团转摆出了一副让方胜帮忙找孩子模样。 方胜忽然想到如果是在山坳外面山羊和巨狮恐怕早就把三个小东西找到了难道还在山坳里?可是山坳就那么大点地方他站在任何一个位置只要原地转一圈就能将山坳里的边边角角都收在眼底根本就没有那三个小东西的影子。 方胜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暗骂一声不好撒腿就往山坳里面跑。那三个小崽子八成是进了山洞! 由于方胜嫌那巨蛛住过的地方太恶心这些天来一次山洞也没进过就算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离那洞口远远的没想到今天一时大意竟让三个小东西偷偷溜进了山洞!直到此时方胜都不知道那山洞里到底还有啥东西万一那三个小家伙出了什么事他就算马上死了也无法稍减自己对那山羊和巨狮的愧疚! 方胜跑了没两步就觉得不够快心急火燎地摸出了宗门飞剑甩手掷了出去接着一跃而上直接冲进了那洞中。飞剑上的亮光便足以将山洞照亮方胜进了洞也不减直接朝里冲去一边冲一边喊了出来:“小东西快出来!” 直到快到山洞底的时候方胜才听到洞中传来的小羊的叫声心里一急度猛增身形带着呼啸声向洞底投去。 刚转过一个弯方胜一眼便瞧见了两只正对着山洞壁咩咩叫着的小羊但小红狮子却没了。方胜从飞剑上一跃而下一边将飞剑收回手中一边朝那山壁上看了过去一眼便看见了山壁蛛网上的一个大窟窿。而那小狮子此时正在那大窟窿后面呜呜叫着只是后面实在太黑根本看不见它现在怎么样了。 方胜很快就记起来那窟窿正是自己逃跑时一脚踹出来的当是整条腿都陷进了那窟窿里差点就要被巨蛛当成靶子来射。方胜不由苦笑出声那小狮子八成是要在两只小羊面前逞能结果跳进了那窟窿里却出来了。 方胜在洞外安慰了那小狮子两声然后摸出锐风剑“哧啦”一下直接从那窟窿下沿一割到底然后抓住那蛛网下面的一个角像是掀窗帘一样由下往上一掀那小狮子立刻“呼”一声蹿了出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方胜又好气又好笑然后也不管那三个小东西反抗先召出宗门飞剑然后左胳膊挟住两只小羊右胳膊夹住小狮子纵身跃上飞剑慢吞吞地向外飞去。不是他不想快而是这三个小东西实在太沉他不仅飞不快连想飞高也不可能。 亲手把三个小家伙交出去之后方胜总算松了口气而外面的老山羊和巨狮也如释重负老山羊生性温顺也不责备两只小羊慢悠悠领着它们两个走了而那巨狮显然动了怒直接张开大嘴衔起小狮子就那么把它衔了出去。方胜看那巨狮下嘴极轻便知小狮子不会出事这才完全放了心。 等那两家子走了方胜转身便又进了洞因为他刚才掀开那蛛网时现后面空间似乎颇大而且里面空气颇为干燥一反蜘蛛洞中常态便想进里面瞅瞅反正他此时闲着也是闲着。 很快又来到蛛网前方胜深吸一口气便钻(pcom)了进去右手在腰上一摸宗门飞剑便被他召了出来就飞在他头顶上方。借着飞剑上的光亮方胜朝里望去只见这里面的空间也不大是个小小的石室右侧除了一张石床外什么也没有然后方胜又向前望去隐约看到一堆碎木屑里面好像有些摔碎的瓶瓶罐罐。 方胜心说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住过然后便转身朝左面望去结果一看之下“啊”一声喊了出来直把他吓得心“砰砰”狂跳。 等方胜看清那只不过是一具死人骷髅时不由嘀咕出来:“什么时候才能禁吓一点……” 然而才刚说完这句他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因为他赫然现那死人骷髅是没有头的而且那骷髅一手平伸向自己的脖子一手却直直地伸向前方乍一看简直就像他是自己削掉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又亲手递了出去! 方胜大着胆子凑了上去飞剑更是直接飞到那骷髅上空在四周照了照就是看不到那骷髅的头。 然而头没找着方胜却现了另外一件让他感兴趣的东西那骷髅盘膝坐于墙根而在其左侧地上放着一个折得整整齐齐的储物袋看那形制至少是个中型的! 方胜虽无意死人财但在如此奇特的一个地方有这么个储物袋在眼前扔着说什么他也得拿来看看。当下弯腰将那储物袋捡了起来本还想就在那洞里看却突然觉得背上凉嗖嗖的只好朝那骷髅作了一揖然后退了出来。 此时战狮和巨猿还都在外面方胜怕它们担心驭起宗门飞剑便飞了出去。 实际上他们在这山坳里整天无所事事几乎是一到晚上就要睡此时外面已经黑了下来战狮和巨猿早已各找地方躺了下来一点都没露出担心方胜的样子。方胜暗骂一声“没良心”赌气之下也没飞过去自己找了个地方往那一坐然后掏出萤火虫来往自己头上一放取出那储物袋来就要看。 方胜身上还是有些正气的心说如果里面装的是别派秘籍他定然只瞧瞧封面就算了里面的内容一定一字不看如果里面是些值钱宝贝又或者好用的法器那他就只留两件自己用得着的剩下的还给那死人还回去。然而他突然就想到自己仅有一天好活还要什么宝贝、法器心中不由有些颓丧。 然而神识才刚往那储物袋中一探方胜就愣了一愣储物袋中空间极大竟是个大型的然而那偌大的空间中竟然只放了一本书和一枚玉简。方胜不由微感失望他是不欲看人**的本想在这储物袋中找两件希罕物瞧瞧现在却只能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了。 才刚起身方胜却又叹了口气坐了下去此时他头顶的瘴气已经极低只需他运起轻功往上轻轻一跳便能钻进去现在看来他好像连一天都未必能活得了。 心道都是将死之人了就算对方有什么秘密他也能将其带进地府何妨瞧上两眼也好过一点点等死。 方胜灵力一引储物袋中的书和玉简便出现在他手中先将那书凑到眼前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大五行附神之术》心知是人家的秘籍便“啪”一声撂在了腿上然后将那玉简捏在手中将神识探了进去。 这一探探到的便是不下于万象谷幕祀留字的震撼! 第二零八章 天阵 “吾辈皓穷经所求者识六气之变拟人道以近天道。偶闻幕祀师侄得破解摩昆谷异气之法而谷中神异之处甚多皆系未解遂入六阳山借得两极珠于六十年前入摩昆谷惜哉谷中异气之迷未竟全功而吾寿限已至……” 方胜越看越是心惊等一枚玉简看完背后已是冷汗直冒他嘴里不住无意识地喃喃道:“疯子疯子……” 而实际上方胜清楚地知道在玉简中留下印记之人不仅不是疯子还曾被喻为天才只不过此人实在太过狂热太过执着他所做的比真正的疯子还要疯狂。 此人自称罗秋白乃是七岳宗道静山的一名结丹修士是幕祀的师叔。罗秋白一生钻研学问对驭龙洲大小秘境中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尤其感兴趣。有一次听说幕祀对破解摩昆谷中那化去修士灵力的异力有了些眉目便主动找了上去。在下一个开谷之期他便带着从幕祀那里借来的两极珠与同门的年青弟子一同进了摩昆谷。他与那些年青弟子目的不同是以一入谷便和他们分道扬镳。道静山的修士本是不学法诀的但他早已算定会有这么一天便在入谷之前修了几门法诀再加上他有两极珠在手身上还保留着一部分灵力又有从他的一个灵兽山好友那里借的灵兽护身三重保险之下孤身一人在摩昆谷里闯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两极珠最初的效用便是吸收摩昆谷空气中那种可以化解灵力的透明物质观察其吸收度和吸收量的大小便能判断处谷中何处这种透明物质更浓郁。便是由这两极珠指引再加上一身本事、宝贝他来到了摩昆谷谷底。 这透明物质之迷并不是那么好解的是以罗秋白便干脆找了个山坳想要暂住此处。最初那山坳中住了一大一小两头巨猿他也没赶它们而两头巨猿也接受了他于是他就在山坳中的一个天然山洞中住了下来。 通过观察罗秋白现摩昆谷中的这股异力实是由谷中繁衍的那些动植物所生瘴气再加上奇特的灵脉走势共同作用而成瘴气倒还没什么只说明这谷中毒虫毒草毒性甚强罢了最神奇的实是谷中灵脉走势在他看来那就像是一个天然阵法!假天之手而构建的方圆数百里的阵法任何灵力、瘴气只要在其中走上一圈必将变成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而那些透明物质正是由那些瘴气在阵法中所化。摩昆谷由来已久八成谷刚形成的时候就有了瘴气而那透明物质能弥漫全谷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罗秋白所谓的解开摩昆谷异气之迷实则就是参透摩昆谷的天然阵法。然而摩昆谷一年就要封谷这时间显然不够用而他又正在兴头上便行险在封谷之前将他刚刚悟出的半吊子阵法用在了那两极珠上没想到还真让他成功了!那两极珠原本只有吸引透明物质之用被罗秋白一改它不仅仅能吸收透明物质还能吸收谷上空的瘴气!透明物质与瘴气在两极珠中相冲突抵消是以便能不停地吸取这两种物质然后他就凭着这枚小小的珠子留在了摩昆谷。 罗秋白一留就是六十年然而越是深入研究那天然阵法他就越现那阵法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可以说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复杂的阵法都不及摩昆谷天然阵法的十分之一。其实道理很简单由修士构建的阵法全都循规蹈矩再复杂的也能一点点捋清楚天然阵法却根本不依常理它依据的只是天道修士们尚不能理解的天道。 六十年来罗秋白完全陷在了对这阵法的钻研中以他之智也仅仅将这阵法研究了一半而正是这一半耗尽了他的精气神耗光了他的生命力。 罗秋白从来都不怕死可是他害怕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人能现这摩昆谷的惊天秘密原本他就是那种为了做学问可以不顾一切的人而此时在临死之前他竟连仁者之心、道德以及做人的权力全都抛弃了! 道静山几乎是从开山之时就在研究一种大五行附神之术其功用比灵兽山的小五行附身术要高明十倍!其最大的作用便是让施术者完全寄身于与自己心神相通的灵兽体内。道静山研究此术的最初的原因极简单他们七岳宗的道静山和白鹿崖都是不修法诀的在战斗时挥不了任何作用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又实在不愿意花时间修法诀于是便构思了这么个大五行附神之术企图能在需要战斗时直接附神于灵兽让自己的实力瞬间暴涨! 然而穷灵兽山一派之力也只是研究出一门仅仅让施术者心神进入灵兽体内的小五行附身术道静山仅是七岳宗的一个分支又岂能轻易地创出比小五行附身术强十倍的大五行附神之术?事实证明他们确实不能但是道静山的修士实际上并非非创出这门法诀不可他们钻研此术之时大多都是出于一种兴趣甚至也可以说成消遣虽然一直没有成功但是他们从来没放弃过而且一直在慢吞吞地进步。 罗秋白不仅看过道静山先贤研究大五行附神之术的所有文献而且他自己也曾钻研过一阵子后来也是不了了之。然而在这摩昆谷中他在将死之时突奇想若是能练成这大五行附神之术岂不是可以使寿元将尽之人平添多年寿命?以一个将死之人与年富力强的灵兽相结合其寿命一加一减至少能多活上百八十年! 简直是托老天的福罗秋白身边正有一只从他的灵兽山老友那里借来的灵兽这些年来他对那灵兽百般爱护已然达到了心意相通之境。而另一方面道静山历代先贤都没有研究出来的大五行附神之术在他这里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而且就生在他入谷后的六十年内他赫然将山谷中天然阵法中转换能量的道理应用在了大五行附身之术上他有九成把握经他完善的大五行附神之术已经完全达到了道静山先贤的期望! 然后他便开始修这大五行附神之术没练多久便遗憾地现他已经没有时间了。罗秋白实在不甘心于是把那法诀详细地写了下来以免将来失传然后便开始实施一个简直是丧心病狂的计划! 人的头的虽不是灵力最盛的地方但却是一身智慧所在他没时间练成大五行附神之术不能把全身附入那灵兽体内甚至任何一个部位都不能于是他就要用练了五分之一都不到的大五行附神之术将自己的头硬接到那灵兽头上! 罗秋白自然知道此事成功的可能性极小但是只要有一点点可能他都要试一试。 他在之前做了多种设想要么是他直接死掉要么是把头接在了那灵兽脖子上却根本没有思想要么就是圆满完成不仅接上了还能有自己的思维还能继续研究那天然阵法然后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接上了之后最初他能保留自己的思维但慢慢反而被那灵兽控制住。然而不管结果如何他都那么做了! 方胜终于知道了洞中那个无头骷髅摆出那种奇怪的姿势是怎么回事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来一个老头子一手以法诀削掉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另一手提着血淋淋的头颅送给他面前的巨蛛。 其后谁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反正六百多年后的今天方胜再见到那罗秋白与巨蛛的合体之物时已经既不像人又不像蜘蛛…… 第二零九章 后事 接下来方胜由他所知所学再加上自己的推测慢慢解开了自入谷后的一个又一个疑点。 那罗秋白就算成功了后来也肯定被巨蛛控制住了心神更大的可能则是他完全精神错乱已经既没有了人的思维也没有巨蛛的习性。因为那巨蛛原本名为雕玉蛛是一种通体洁白晶莹的灵兽既好看性情又温顺。 后来精神错乱的人巨蛛杀了山坳中的巨猿的亲人然后巨猿孤身逃走。 而人巨蛛所凭借的便是再次变质的两极珠。最初两极珠只能吸收摩昆谷中的那化解灵力的透明物质其后被罗秋白改过变得既能吸透明物质又能吸瘴气而罗秋白与雕玉蛛相结合后两极珠又被改了一次这一次改变使两极珠有了产生并且吸收那种灰色毒素的本事同时它也改变了雕玉蛛的习性将其变成了最后那副模样。 此时的方胜心里一点也不激动因为他曾经将两极珠拿在手中过经过最后一次改变两极珠已经没了吸收瘴气的能力不然他可以感受得出来。此时他依然是必死无疑。 他坐在那继续想着依罗秋白的说法摩昆谷的天然阵法每时每刻都在将瘴气变成透明物质瘴气不见少是因为谷中的毒虫、毒草之属仍然不停地释放着毒素而透明物质却定然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的。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能进入摩昆谷的修士等阶越来越低透明物质浓度与修士的境界、灵力之间一定有种微妙的平衡。 然后就是摩昆谷为何在这个五十年突然大幅度扩大了对修士境界的限制其实来的路上方胜就亲眼看到了原因。他们那群修士本以为要到摩昆谷极深处才能得到好东西可是还未到碧翠台他们就已经收获颇丰了也就是说这个五十年摩昆谷中的植物生长得特别好这自然也包括了那些毒草、毒虫这两者一多瘴气产生的就多相应的谷中的透明物质的增长也就更快。 诸多疑点都被方胜解开他便没了心事。突然间想到罗秋白说他当年是用灵兽袋装着雕玉蛛进来的方胜虽在吴希文那见过灵兽袋却还没亲手拿过早就有些好奇此时更是来了兴趣长身而起将玉简和那本大五行附神之术都放回了储物袋中转身便朝山洞中走去。 一进山洞方胜便直奔那堆碎木和药瓶在里面扒拉两下便扒出一个灰色的小袋子比最小的储物袋还要小上几分方胜一喜抓起那小袋便揣在身上然后又翻了翻见实在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又转身走了出来。此时他对那罗秋白是一点同情之心也没有了那储物袋和里面的东西自然已不打算再还回去便都被他带在身上。 还未出洞方胜就忍不住将神识向那灵兽袋中探了进去一看之下不由一惊里面竟然是一个亮着淡淡绿光的空间出于一种直觉他认为灵兽袋里十分适合修行。可惜他自己是没办法钻进去了不然真想进去试试。 来到洞外时方胜不用抬头就已经能看见天了此时瘴气距地面已经不到一丈就像是整个天空真得压了下来一样。 方胜忍不住暗骂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可凭什么这句话到了他这就变成了“天塌下来你自己顶着”?而且还根本顶不住! 方胜颇为郁闷地再次躺在了草地上抬头看了看那像是将湖面倒过来悬在自己头上的天苦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睡着之前他希望自己最好能在睡梦中死去。 然而仿佛是专门折磨他一般经过了昨天一晚瘴气又向下降了些但是还没到地面。此时方胜只要一站直了就能把头伸进紫雾中他希望死但是从来都没有自杀的念头于是他又爬了起来猫着腰来到了战狮处。 战狮太过高大此时完全扒在地上头都快要碰到紫雾了见方胜过来了也不敢乱动只是默默地看着方胜眼中的悲伤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方胜也觉得有些伤感摸了摸战狮的爪子依然是又暖又软如此舒服然后轻叹一声道:“老伙计等这瘴气下来你就变成小石头在这里潜伏个五十年五十年后摩昆谷再开就让大猿把你送出去。到时候你爱去哪去哪可千万别再被人抓住。不行就回你的老家去吧你现在本事也够了怎么也能占个山头无拘无束多自在。我算是栽在这里了只怪我命不好屡经磨难本还以为是天降大任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不料却只落得个困死这谷中的下场。唉我也不想死啊我爹娘、师傅师娘还有玉漱我都放不下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我十四岁之前无忧无虑没想到其后一踏入江湖后半生竟全和那火灵玉纠缠在一起因为它我认识了玉漱踏上了修真界也是因为它如今……我到底是没有幕祀说的那种运势啊……”方胜完全没想到他话匣子一打开竟差点止不住越说越伤感越来越伤心最后竟双眼湿润起来。 不知何时巨猿也走了过来不过它实在太高大即使是扒在地面上方胜也看不到它的眼睛。方胜伸过胳膊去巨猿脸上的毛几乎把他整个胳膊都淹没了勉强在巨猿皮肤上抚了抚方胜收回手又对巨猿道:“大猿咱们也算相交一场我这老伙计就交给你了五十年后你一定要将它送到谷外。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反正我死在这算是在这里安家了。唉若是人死有知我便在这里陪你两天再走若是死后什么也没剩下那就只能怪我命不好只能活一次却还有那么多必须得做的事没做。算了还是不说我了反正都要死的人了。前些日子咱们进外面的密林时你一路上点头哈腰赔小心那也是形势使然如今这山坳就是你的了你又新交了那么多朋友以后再不要如此了。以你的身手就算在这整个谷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以后莫要坠了自己威风不然连我也跟着你丢人。总之好好活下去就是了。另外你那种灵药的习惯一定要坚持下去大可以多种点这样谷中的瘴气就会更多那股可以化去修士灵力的异力也会变强我希望这摩昆谷能快点达到连炼气期一层修士都进不来的程度这样就再不会有像我这样的人被困在谷中人眼睁睁看着天等死的滋味真不好受。” 说到这方胜的泪已经流了出来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了萤火虫还没说话便先呜咽出声萤火虫跟他最久一直都是默不作声从来都是只干活既不要吃也不要喝偶尔捣捣乱也会被他又是捏又是弹虐待一番可是萤火虫却从来都没说走。对他来说萤火虫简直就是他的一个只知道逆来顺受的小跟班它一直都是如此弱小如此可爱可是他却常常忘了它的存在把它往身上一揣就是十几二十天也不让它出来透透气。方胜越想越伤心左手捏着萤火虫右手甩了把快要流出来的鼻涕然后猛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小东西我最对不住的就是你了。你帮了我多少忙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我却清楚地记得我没为你做过任何事。你那催生植物的本事怕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了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凡物却跟着我一直受委屈。不知道这瘴气伤不伤得了你如果你也顶不住那你这条命就算是搭我手里了我只有下辈子再还了若是顶得住你也爱到哪到哪吧你不是喜欢在战狮头上爬吗就和战狮一起出去也行。记着千万别被人识破你的本事只怕别人不会像我这么怜惜你而是天天拿你来催生药材你虽然禁活也未必顶得住那样折腾。再有就是也别被世俗界的小孩抓住不把你玩到到死他们是不会放手的了。然后也不要往太往南的地方飞听说那边的人啥都敢吃你虽然长得难看点说不定也会被人当下酒菜吃了。唉你说你怎么这么让人操心呢这也怕那也怕干脆留下来陪我得了。” 方胜说得动情那萤火虫却不乐意了挣扎着便要飞出去大概是不想陪他…… 第二一零章 是的 方胜见萤火虫不乐意脸上还带着泪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一把将萤火虫安在了战狮脑袋上道:“那行你就先跟着战狮吧……” 便是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那瘴气又低了不少方胜连猫着腰也不行了干跪四肢着地跪在地上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方胜没能从脑子里搜出任何一句有意义的话然而就这般跪着等死让他觉得实在太窝囊他几乎可以想象再过个把时辰自己就得匍匐在地上了如果那样死似乎还没有现在直接站起来来得痛快! 然而等了这么多天都未曾怕死的方胜此时却突然心慌起来为自己那个要站起来主动迎接紫雾的念头而心慌为即使他不站起来而那瘴气也必然要把他毒死的结局而心慌! 那倒悬的天空和冷漠的大地之间为何只有他一人?! 似乎心慌让方胜觉得很丢人他心中的怒火突然就烧了起来他在一瞬间就找到了使他陷入今天的局面的罪魁祸幕祀!他忽地仰躺在地面朝上空破了喉咙嘶吼了起来:“幕祀!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畜牲你害了我们南秦国那么多人!今天又把你爷爷害了!凭什么为了你那狗屁驭龙洲修士的未来就牺牲我们南秦?!谁给了你权利?!”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战狮已然看不下去黄光一闪变成了一块小石头萤火虫就落在那小石头上方正爬来爬去。巨猿也听不下去了它绝大多数的身体都伸到了紫雾中然后慢慢走出了山坳。在山坳之外是山羊、红毛巨狮一干妖兽它们早知今日是方胜的死期不忍亲见便没有进山坳但它们又不能无视方胜的死是以又都站在山坳之外。 方胜很快就把嗓子喊哑了但他还不解气也不骂了翻身就爬向了洞口旁边的还虚葫一边爬一声狠声道:“去你妈的还虚葫滚你个狗屁运势让你的阴谋诡计全都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 很快来到还虚葫旁方胜摸出武王锤灵力一引便将武王锤砸了过去! “嗡!” 偌大的武王锤才刚飞到只见由还虚葫后面的藤萝上突然涌来一片绿光直接罩在还虚葫上竟生生将武王锤给弹飞出去。方胜一下便想起来那些个极好的天地灵宝在未被正常摘下之时都是有些防御手段的只需将它的藤斩断它们便会与俗物一般无二想怎么砸怎么砸! 方胜也是气昏头了微一凝神巨力术已然加身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爬了过去这就要将还虚葫放倒然后一剑将葫嘴处的葫芦藤斩断! 然而等他张开双臂才刚抱住还虚葫下面那硕大的肚子他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整个吸了过去。方胜的头“砰”一声就撞在了还虚葫上然而从还虚葫上传来的吸力仍在增大很快方胜就变成了整个上半身都贴在还虚葫上紧接着便是双腿最后方胜的姿势像极了小时候抱着树干往下滑时一不小心蹲在了地上呈“土”字型贴在了还虚葫上实在难看到了极点。然而此时的方胜已经完全顾不上想别的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疯狂地沿着自己与还虚葫接触的部位向还虚葫中灌了进去很快他的灵力便见了底这还没什么让他更为惊骇的是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那些记忆他的童年他的打猎生涯他的爱恨情仇他推演过的武功他学过的法诀他被困在摩昆谷后的痛苦、遗憾和愤怒这些全都像是实物一般被还虚葫统统吸了进去!当方胜的灵力涓滴不剩被吸入还虚葫中的记忆也正好到了他扑向还虚葫的那一刻。 “轰!” 方胜只觉得自己脑中一声巨响然后他向还虚葫中输入的那些灵力、记忆又以更狂猛的度原封不动地灌了回来! 一时间方胜觉得自己的脑袋和经脉几乎要炸开了! 他向还虚葫中输入那些大概用了十息可是还回来时仅用了两息!然而顶住了这两息方胜的痛苦远远没有结束在看到那些随后钻进脑中的影像的一瞬间他知道他的痛苦真的是远远没有结束…… 方胜看到了摩昆谷的形成!最初的摩昆谷并不是这个样子可是方胜仍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摩昆谷因为他看到了那几道小小山脉中飘浮的稀疏的紫色瘴气。太阳和月亮以比光还要快的度在摩昆谷的东西两边起落着在这被加快了亿万倍时光中方胜亲眼看见一条条山脉升起下沉看见一道道灵脉以万分玄奥的顺序和走向与那些山脉沟壑结合在一起…… 而方胜看不见的是一股绿色的光华也在向他体内涌去支持!然而仅仅是一瞬他的身体便被那绿色光华灌满了于是更多的绿色光华虽然仍然流进方胜体内却并未被他留住而是由他的身体向四周散溢开去那些光华流向地面爬向了山崖飘向了空中融进了瘴气源源不断就像那还虚葫中其实连接着一个装满绿色光华的海洋一般。很快那些光华就涌到了山坳之外山坳口的那些妖兽们先是一惊被那光华笼罩住后不到一息便全都露出惊疑的表情然后贪婪地努力吸收起那光华来。然而即便是它们也根本无法将那绿色光华尽数吸收。绿光还在向外涌着很快便漫过了山坳之外的密林继续向外漫延又到了巨猿曾经十分留恋的那片荒芜之地然后还在向外漫延! 不知从何时起摩昆谷的上空响起了雷声并不密集但低沉有力银白的电光在雾海中忽隐忽现有如蛟龙将那紫色的瘴气和融入其中的绿色光化映照成了雄奇瑰丽的彩霞。 当那绿色光华弥漫过了半个摩昆谷终于没那么浓了但却以更快的度漫延向了摩昆谷的每一个角落。 良久之后还虚葫向方胜脑子里灌入的影像终于也到了他扑向还虚葫的那一瞬于是一切都停了下来那些绿色光华似乎也已经流干了。 方胜全身虚脱软塌塌地仰头便倒在看到那离地只有三尺多高的紫雾时他用最后的力气道:“我不想死。” 然后他就看见从那巨大的还虚葫葫嘴处亮起一道绿光紧接着山崖上空的紫雾就像开了锅一样翻涌起来方胜眼睁睁看着那原本还在向下压的紫色瘴气向上升去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很快便升到了两丈露出还虚葫的葫嘴来然后他便继续看着那仅仅是两丈高一丈宽的还虚葫仿佛要把满天的紫色瘴气都吸尽一般在葫嘴上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紫色漩涡以比大海上的龙卷风还要大的规模把那些瘴气朝葫芦里吸着! 方胜眼看着最下方的瘴气上升了十丈然后是三十丈八十丈方胜已经完全傻了他刚才并未看到那些绿光是以根本不知道这还虚葫的容量现在第一次看到现还虚葫简直要把天都装进去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难以置信的事! 就在方胜以为那还虚葫要将摩昆谷上空的瘴气全吸完之时只听“嗝”一声那还虚葫竟然在原地跳了跳然后便见葫嘴上空的漩涡突然消散不仅如此还又从葫嘴处冒出一小圈紫雾袅袅升起。 方胜如中石化之术喃喃道:“难道……这是打嗝吗……” 然后就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还虚葫中响起:“是的!” 方胜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第二一一章 大瓶 方胜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上的经脉也十分难受哪怕是灵力的自然运转那么慢的度也会让他疼得直哼哼。方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内视然后他就现了一让他惊骇不已的情况他的灵力已经到了炼气期六层顶峰还要多!他才到六层没几天平时也根本没打过坐按理说灵力最多是炼气期六层出头可现在不仅达到了顶峰而且过不少!那灵力总量已经是炼气期七层才应该有的了而他的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境界的确是六层。 继续内视方胜就慢慢现并不是那么回事。他的灵力的确增多了但是还远远没达到炼气期七层的境界因为他本身对灵力的容量变大了。就像原本他只不过是个小瓶而现在变成了一个大瓶然而他到底还是只瓶并未升到水桶的境界。 实际上修真界“灵力容量”这种说法早已存在只不过通常都是被用在制符和构建法阵上极少被用到修士本身上。盖因不管资质再好再差的修士只要是同一个境界也许他们的灵力凝聚度有极大差别但是在最大量上差别相当小。也就是说大家都是一个瓶子你的瓶里装的虽然是烈酒我的里面装的尽量是白水可是你的瓶子一点也不比我的大。 然后方胜就现他这只瓶好像不是只大了一点点刚才会有那种灵力到了炼气期七层的感觉完全是一种错觉。实际上他的灵力连炼气期六层的一半都没到!也就是说他的灵力容量大了一倍还要多! 修真界灵力容量较大的修士也不是没有但是极少那些人有一个明显的特点持续性作战能力极强! “怎么了这是?”方胜嘀咕着坐了起来。 当方胜看见那偌大的还虚葫就停在他身前时他“啊”一声喊了出来然后就忽然想起了之前生的事张嘴就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人是鬼?怎么给……给装……装葫芦里了?” 只听那大葫芦处又响起了那清脆可爱的女声:“嘻嘻人家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人家是妖怪!你最好老实一点小心我吃了你噢。” 方胜听得直翻白眼那分明是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小丫头片子连吓唬人都那么娇滴滴的方胜就纳闷了当时自己怎么可能被这种声音吓晕过去?!真是太没出息了! 方胜的胆子一下大了起来道:“呃你不出来是吧?那好看我把你揪出来!”说完方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步绕到了那葫芦后面却没看到人。 方胜迅把神识放了出去整个山坳都笼罩在了他神识之内然而除了战狮、巨猿和萤火虫再没别的会动的了。难不成真被装在了葫芦里?想到这方胜就伸手往葫芦上敲了敲却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哎呀你干什么啊?”那小女孩嗔道。 方胜这回总算听清了那声音也不是从葫芦里面传来的不然声音不会这么清脆那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他闭上眼再听那小丫头说话一定会认为是在葫芦处站了个小丫头而不是一个大葫芦。 “难道你真是个妖怪?” “是啊是啊!”那小丫头高兴起来结果有点得意忘形竟然整只大葫芦都跳了起来在原地蹦了两下把方胜吓得脸惨白。 “你快别蹦了我信了。让我好好想想……” 接着方胜就皱着眉头回忆起来当时从还虚葫灌入他脑中的那些比光还要快的记忆再次以同样快的度重演但已经没那么难受了看着看着方胜心里突然喊了一声停然后有那么一段回忆就慢了下来正是关于这还虚葫的。 良久看完方胜问道:“小丫头你来头不小嘛。” “嘻嘻以后你就跟我混吧人家罩着你。” “我……我还要出谷呢恐怕不能留在这让你罩着。” “那也一样反正人家也不用看家。” “怎么你要跟我出去?” “为什么不啊?” “那行正好有件事要问你你可知道这谷中哪里还有这么大的还虚葫?”说着方胜就比划出来正是万象谷图案上的还虚葫那么大。 然后方胜就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听那小丫头问道:“是这么大吗?”话没说完那小丫头就已经变成了方胜比划出来的大小。 方胜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原来你会变啊那还一直那么大干什么?《》” “你的脑子里那些银子啊药材啊还有那头狮子不都是越大越好吗?” 方胜心道你说说战狮也就罢了扯什么银子、药材啊要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多贪财呢当下道:“那也不能一概而论呃你保持这么大累不累?” “不累嘻嘻。” “你笑什么啊?” “你是不是关心人家?” 方胜又有点犯晕这是六七岁的小丫头吗?!当下就像老夫子教学生般语重心长道:“我是怕你累着听你的声音也就六七岁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太累了不好。呃你会不会变成*人?” 小丫头想了想道:“嗯……现在还不会。” “那啥时候能会?” “人家为什么要变成*人啊?” “呃是啊?为什么要变成*人呢?”方胜也有些迷糊起来。 “人家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嘻嘻我喜欢家里那些生灵的样子如果会变就先变成它们那样。” 方胜忽然间就意识到他一直把人当做万物灵长以为妖啊怪啊都是想修炼成*人的然而那些想法其实都是来自某些人写就的故事、传说如果不是人写的而是由妖啊怪啊来写又会怎么样?至少眼前这小丫头就明显不喜欢变成*人! 其后方胜在山坳中休息了两天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筹划离开的事。方胜把小丫头、巨猿、战狮和萤火虫全都召集起来象征性地给开了个小会。 “小丫头咱们马上就要出谷了。你是愿意……” 方胜还没说完就被小丫头打断了只听她抢着道:“人家不要进储物袋!” 方胜不由一乐笑道:“你反应倒快那行要么我把你背在背上要么把你挂在腰上你选哪一样?” “就腰上吧嘻嘻你原来好像喜欢在那里放一把很漂亮的剑噢。” “那你得再变小一点就这么大吧。”说着方胜又比划了一下。 接着就见绿光一闪还虚葫已经变成了巴掌大的一个小葫芦通体碧绿晶莹剔透葫嘴处还生着一片生机勃勃的小叶子实在是漂亮极了。然而方胜却不由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小葫芦实在太过扎眼他的本意是想让还虚葫更像一个酒壶或者药壶的。不过这已经是小丫头的极限了他就没再说什么心道等有机会了再把她骗进储物袋里。 然后方胜就由衷夸赞道:“嗯不错可比我那金风剑漂亮多了。” “嘻嘻。” “大猿现在我既然大难不死又有了出谷之法就实在不能留在这里陪你了。小丫头不喜欢变成*人形想来就算你有那本事也是差不多的心思了。原本我还想将你带出去可这两天想想到底还是摩昆谷更适合你一些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把你从最佳的修行之地带走。更何况外面危险重重你只能防御法器却防不了法诀又不会飞实在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我们相交一场也只能就此分开了从此后就各自保重吧以后若能得闲我定会回来看看你。” 如果大猿是一个物件那么方胜肯定会将它带走可是大猿不是它有自己的想法、喜好和生活方胜没办法昧着良心强行把巨猿拐走。自修习还真篇时第一次有了天地万物皆平等的感悟以后他实际上已经开始身体力行! 巨猿的反应和方胜想得差不多它也舍不得方胜可是更舍不得摩昆谷这里才是它的家。 然后方胜不再说什么挂好葫芦收起战狮和萤火虫身上揣着他自己的储物袋还有那罗秋白的储物袋、灵兽袋拖家带口慢吞吞地出了山坳 第二一二章 守卫 方胜出了山坳后又和密林里的山羊、红毛巨狮等一一告别自然也少不了那三个小家伙然后就由巨猿带着慢慢向生长彤云草的方向行去。 然而未曾想那小狮子和两只小羊竟又偷偷追了来方胜正愁还得把它们送回去老山羊和红毛巨狮却已经找来了。此时它们俩也已知道方胜还有事便干脆跟着方胜去找那彤云草。正是因为有它们两个在方胜一行没遇到什么困难顺利地来到生长彤云草的地方。 这五十年来摩昆谷的灵草长势极旺方胜到地方时只觉得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大片彩霞只不过这次的彩霞却是长在地上。 听滔真人跟他说这里生长的彤云草大概有三尺见方可是方胜看到的却是整整两亩!彤云草形状并无甚出众处但色彩却极是瑰丽!一尺高的细长草叶下端暗红越往上颜色越浅又由大红变为淡红最后竟渐渐转变成橙色而到了叶尘处却又成了明黄色。一株两株倒还罢了可是整整两亩出现在任何人眼前都足以被称为一道风景!方胜忍不住想就算是真正的彤云也不见得比这成片的彤云草漂亮! 然后便见一阵风刮过方胜几乎看傻了从那两亩彤云草的最左端似乎升起了一道波浪随着那波浪向前推进彤云草上空的灵气竟被生生掀了起来变成了红色和黄色的两大片淡淡的荧光随着那波浪向前飞去简直就像舞者挥起的彩袖。 一时间方胜竟舍不得下手了。 呆了一会方胜放出神识朝四周扫去他可不想被什么毒虫咬到尽管看起来彤云草中不像有毒虫的样子。 然而毒虫没找到方胜却看见了一头正神色不善瞪着他的金翅大雕!在三十丈外的一个小山坡上生了一棵淡黄叶子的怪树那金翅大雕正停在那怪树的一根粗枝上。不用说这些彤云草是那大雕的私产了。 红毛巨狮和山羊也感觉到了那金翅大雕的存在前者十分嚣张地冲着那大雕吼了吼山羊则只是朝那树上静静看着它不管看什么眼中总是那种如长者般的慈和。 其实说是大雕也只是相当于世俗界的来说那金翅雕虽然看起来威风凛凛可它的大小连红毛巨狮的十分之一都不如两者真斗起来说不定只一合红毛巨狮就能将那大雕放倒。 然后山羊就独自向那大雕走了过去方胜等人则只好在原地等着片刻后山羊回来那金翅雕却飞走了。方胜心知这是谈妥了感激地看了看山羊然后便开始采摘起来。 听滔真人说三尺见方方胜就真连土带泥挖了三尺见方的彤云草下来一点也没多挖。等这件事一解决方胜就彻底没了留在摩昆谷的理由当下再次向巨猿等告别驭起宗门飞剑便飞了起来。 而方胜没有看到的是那金翅雕其实并未飞远在他采摘之时一直看着他的动作最后看他竟只摘了那么点眼中那股子戾气已经完全被一种亲近所取代竟在那目送方胜慢慢离开它视力可以说是摩昆谷第一虽是隔了老远却连方胜皮肤上的纹理都能看清。 由于摩昆谷上空还有瘴气方胜便没敢飞太快在离瘴气还有十丈远时他将还虚葫握在手中道:“小丫头别太卖力为咱们开出一条路就行。” “知道啦噢要出去了!”小丫头高兴地应道。 接着方胜就将小葫芦举了起来葫芦嘴处绿光一闪那里便只剩下一团绿色光华然后便见空中的紫气全都朝那光华中涌去。 很快上空的瘴气便被吸得向里陷进去一大块方胜缓缓飞进那凹陷处小葫芦则继续吸着。很快方胜便没进了那紫雾中身边则是一个直径大约十丈的圆圆内的瘴气被小葫芦吸得一干二净而方胜就在那个圆的圆心位置。 以这种方式向上飞着方胜心中真是感慨万千只怕任那些驭龙洲的修士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竟会有人以这种方式从摩昆谷飞出来吧。然后他又开始想象与玉漱重逢的情景摩昆谷封了也有三个月了玉漱在外面不知得有多担心两人再见面时免不了又是一番感慨吧然而成功得到了还虚葫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与此同时摩昆谷谷底瘴气之上玉漱轻轻皱着眉头脚踏飞剑静静停在十几丈高的空中。自封谷之日起她每天都会来雾海之上等着她从来都不认为方胜已经死了那是一种直觉。(电脑小说站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现在已经到了第三个月除了云汀真人她身边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一种遗憾至于遗憾什么已经不言自明了。 玉漱心里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在这一点上她和方胜是完全相同的:宁愿去寻找也不愿仅仅是等待因为等待比寻找更能消磨他们的意志。 玉漱轻轻舒了口气松开了眉头转身朝上方飞去那里正有两个人朝这边飞来。 云汀真人见玉漱迎了上来便缓缓停下等玉漱一过来微嗔道:“玉漱你怎么又离瘴气那么近!” “弟子知错了。” “左师妹此地瘴气变化莫测若你万一被瘴气卷进去云汀师叔只怕要难过一世就算为她着想你也小心些吧。”这说话之人赫然是七岳宗天池峰的刘松。 实际上刘松也是和云汀真人、玉漱等人一起来的摩昆谷只不过玉漱和方胜在谷中相见时十分匆忙根本没来得及说。而就算来得及以玉漱的性子也是不会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 然而自瘴气封谷以后七岳宗的人差不多都回去了云汀真人因为担心玉漱留下来也还罢了刘松却也硬是留了下来。他属于天池峰的一支硬是不走云汀真人倒也不好赶他。 玉漱已经将借刘松的火灵玉还给了他当时他推托说“又不是什么宝物送于师妹也无妨”玉漱虽有些意动但还是还了回去。她屡次蒙刘松帮忙但都是不得已为之她实在不想亏欠任何人。此时刘松那么说玉漱也不好说什么只礼貌地应道:“多谢师兄提醒。” 云汀真人眼睛是雪亮的哪能看不出刘松的意思她原本对这刘松印象还不错可是一旦知道刘松竟然心仪玉漱而且还借着同门之便找机会接近她的得意弟子她便有些不高兴。不过她的心思却极是活络怎么也好几百岁的人了什么事都有较成熟的态度还有她自己的办法只见云汀真人微微一笑向玉漱道:“玉漱你也出来一天了一直这么站着对身子不好。今天也有些晚了便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为师陪你来。” “不敢劳烦师傅。” “不碍事。倒是你刘师兄天天跟着我来看你对你自是极关心的。他境界比你高你若累时大可让他帮你在这守着。” 那刘松果然上当连忙接道:“正当如此。不如今天师叔、师妹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可以在这里守一会。” 玉漱推辞了两遍刘松却非要在这守着她不是那种磨蹭的人再加上有云汀真人从旁催她便道了声“多谢”和云汀真人走了。 云汀真人打得算盘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基本不用让玉漱去了直接让刘松代劳了就行。实际上她虽没说也没表现出来可她比其他人更认为方胜不可能出来。她境界高便比别人更了解那瘴气的厉害。即使方胜真能不死也不可能是这个时候出来怎么也要等个五十年所以她也不想让玉漱在那里浪费时间。 玉漱想的则是自己的事没必要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帮忙刚才有她师傅在而且还是她师傅提出来的她不好反驳等刘松一回来她就严肃地告诉他此事不用他帮忙。 而此时摩昆谷瘴气上方的刘松正兴奋莫名因为他以为云汀真人在帮他。他心里更是早就认为那个他尚未见过面的方胜已经死透了摩昆谷封谷后从未有人活着回来他还不信方胜能打破这个定律!就算打破了他也要将方胜再次干掉然后扔回去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便看到下方的紫雾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翻滚起来。 第二一三章 当头 摩昆谷上空的瘴气完全可以屏蔽掉神识是以方胜根本就未将神识放出来他只是盲目地向上飞着凭感觉估摸着是不是快要穿过了那厚厚的紫雾。 某一个瞬间他现头顶的瘴气明显地变得稀薄很快便有那么一小块地方彻底破开露出了外面的蓝天他终于忍不住欢啸起来然后蓦地加冲了上去。而那小葫芦吸了最后一口之后上方的瘴气完全被吸掉绿光一闪葫嘴再次出现在那光华处。 方胜笑道:“真没看出来你这小肚子竟然这么能装!” 小丫头当即应道:“嘻嘻人家是妖怪嘛!” 然后方胜便将那小葫芦挂在腰上再不说话驭剑直冲上去。 有时候当一个人终于来到了盼望已久的地方等待他的可能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个人生的也不是他期待的那种事。 方胜刚飞到瘴气上方不足十丈只一瞬间他就听到了从高处传来的刺耳的锐啸声直到他抬起头的那一刻他都没意识到那锐啸声是冲他来的任他再能想又怎能想到:他在如此不可思议的时间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飞出摩昆谷依然有人在堵他?! 当那片覆盖了三丈方圆的青色剑气兜头轰下方胜只来得及微微后仰身体在自己身前布下一层薄薄的蛮犀冲气劲。 然后他便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蛮犀冲气劲在那青色剑气的前锋中被劈得支离破碎后续的剑气几乎是毫无阻拦地劈向了他身上。 那些剑气是如此之快如此之多如此之利以至于他在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定然无幸哪怕是自己再高两个境界在这样的剑气偷袭下他依然只能是个死。 然而明知必死方胜的求生本能仍然不允许他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干等死多少次濒死都挺了过来却要死于一次偷袭之中? 方胜的灵力几乎是先于他的反应便积聚起来在后续的剑气冲向他的身体之时疯狂地爆出来化为更厚更多的蛮犀冲气劲由他的体表向上冲去! 才冲出体外一尺立刻被剑气割碎但是后续的蛮犀冲气劲自会以极快的度补上然后再被割碎然后再补。这是一个复杂但却极快的过程如果能将这个过程放慢一百倍便会看到哪怕蛮犀冲气劲再多也根本不是那剑气的对手两者之间有一条明显的曲折的界线而即便被放慢了一百倍这个界线仍然以极快的度向方胜的身前压去。 而对方胜来说那只不过是一瞬。便是在这一瞬之间他的目光穿过了将要了结他这条命的那些青色剑气看到了空中正向他冷笑的那个人。 很明显没见过不对为何他脚下的剑光如此熟悉在剑气刺入皮肤的那一刻方胜终于想了起来当年他从疯颠中醒过来在到达小湖山山脚下时看到的第一个修士便是同样的遁光!刘松!在感觉到疼痛的同时方胜竟瞬间想明白另一件事刘松是因为玉漱才来杀他! “啊!!” 方胜忽然就忘了疼痛那一瞬间他几乎被气爆炸了他双眼喷火似地朝上望去下一瞬那些剑气像射穿靶子的箭一般纷纷穿过了他的身体…… “呀!”方胜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小丫头的惊呼声然后便在无尽的黑暗中向下坠去。 在快要失去意识之前他脑子里一遍遍想着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那一直目送方胜离开的金翅雕几乎是在那青色剑气射出的同一瞬间便猛一蹬爪下树枝生生将那人腿粗的树枝蹬断化为一道忽开忽合的锥形金色光芒朝方胜冲了过去!那道光芒如此迅捷如此明亮以至将它周围方圆十丈的范围完全照亮然而它依然知道它来不及! 于是一声清越的唳鸣在空中响起几乎传遍了整个摩昆谷! 下方正往回走的山羊和红毛巨狮同时朝空中望去在第二声雕鸣响起时山羊倏地消失于原地下一瞬一道青灰相间的光芒出现在空中几乎以比那金翅雕还要快的度向上飞着! 红毛巨狮大吼一声吓得两只小羊和小狮子再也不敢动猛地一跃便冲向了空中!方胜从未见红毛巨狮飞过可此刻它四脚之下亮起红光每一下都稳稳地踏在空中度一点也不比在地上慢也化为一道巨大的红光朝上冲去! 山坳外的密林中那些在方胜将巨蛛杀死时曾经齐聚于山坳的妖兽也都听到了这两声雕鸣“嗖”、“嗖”、“嗖”…… 能飞的在这一刻全都毫不犹豫地冲向了空中那些或大或小的各色光芒一时间就像是一片彩色的光雨一样斜斜地朝金翅雕的方向冲去! 摩昆谷上空的刘松并不知道这一切在他的剑气穿过方胜的身体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方胜死定了他转身这便要走却突然听到一个小女孩“呀”了一声他心头猛地一震凝神又朝方胜那边看去然后便看到在那波涛般的紫色瘴气这就要将方胜淹没之时方胜腰间的一个晶莹剔透的小葫芦绿光一亮那如海的瘴气就硬是凝聚缩小成一束朝那葫芦里流了去。一瞬间他想起一个传说然不顾一切地又朝已经断了气的方胜冲了过去。 然而刘松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只需再给他一息的时间他便能冲上去将那葫芦拽下来然而那小葫芦只是在瘴气中吸出一个圆形然后方胜便坠进了那圆形之中随着方胜的下坠那圆形也在向下降很快便沉进了瘴气中。 刘松脖子上青筋暴*仰天怒吼出来:“啊!!!” 他还没有吼完突然心中一凛然后他便看到身前不远处的瘴气突然变成了红色那红色越来越亮转眼间就冲出来接着他就看见了一头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狮子全身火一样的毛眼睛像两个大火盆一样燃烧着。那狮子就那么立在瘴气之上俯视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只蚂蚁。 然而那狮子并没有动很快刘松便看到他身边的瘴气下亮起各种颜色的光紧接着总会有一头又一头大得离谱的妖兽出现在他身边那像城墙一般的巨犀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白毛独眼巨狼…… 那十几头妖兽团团将他围住却没有出一丝声音刘松的双腿突然颤抖起来。 那些妖兽之所以会如此第一个原因是方胜帮他们除掉了巨蛛第二个原因便是方胜将两极珠留给了它们。它们已经完全认可了方胜这个朋友!还虚葫不仅吸掉了瘴气还吸掉了同样大范围的透明物质是以方胜不用两极珠也能离开摩昆谷但是那些透明物质早晚还会再生成还会漫延到谷底它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妖兽虽然对那透明物质有一定的免疫力可也会受不小的影响因此方胜便没带走两极珠。尽管是妖兽也知道两极珠这种奇宝意味着什么在它们的经验中那些曾经入谷的修士一个比一个贪婪唯有方胜才配称得上它们的朋友。 那些妖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们全都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地盯着眼前的那只小蚂蚁。良久一声凄厉的雕鸣从下方的瘴气中隐隐传来下一瞬十几头妖兽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行动了! 第二一四章 真相 自玉漱和方胜之间建立起越了任何人的信任之后玉漱对方胜就产生一种极微妙的感应这种感应是单方面的只有玉漱对方胜有。这种没法用任何理论去解释的事玉漱谁也没跟谁说包括云汀真人和方胜。 就在玉漱和云汀真人刚回到摩昆谷外望海楼的七岳宗驻地之时玉漱的心猛地一震她突然就停了下来身形微微颤抖面色苍白就像突然得了一场大病。 云汀真人感觉到玉漱的不对劲转过头来关心地问道:“玉漱你不舒服?” “师傅他出事了。” “谁出事了?” 玉漱却没有答话眼角流下一滴泪来转身驭剑便冲向了空中!她的表情很快便镇定下来但是心却几乎虚弱到了难以跳动程度。她清楚地感觉到方胜死了。 云汀真人很快追了上来就飞在玉漱右边也没说话因为她看到了她宝贝徒弟眼角的那滴泪水。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玉漱说的是方胜。 两人向南飞了不足百里她们就同时看见前方一道红光带着十余道大小光芒飞了过来!两人加向那些光芒冲去因为她们俱已看出最前面的那道遁光是刘松。然后他们就听到了刘松的呼救声:“云汀师叔救我!” 云汀真人刚一放出神识面色就猛地一寒对玉漱道:“我先去救他你慢慢赶上来。”然后云汀真人就倏地加化为一道细长白光向前呼啸而去因为她已经看出来只要她再慢一点刘松可能就会死。 距那十余道光芒还有百丈云汀真人所化白光就响起了一阵细碎鸣声有点像是薄冰正在一点点裂开但也可以说是水面凝结成冰的声音。在那种声音里白光周围蓦地出现一团白气这白气迅向周围扩散眨眼间就覆盖了一里方圆刘松还有他身后的那十余道光芒全都被笼罩在白气中。 当云汀真人所化白光在刘松身边还原为人形那些白气一旦不再移动就迅消融进空气之中在它们消失之时那方圆一里的天空中却下起雪来。 云汀真人皱着眉头朝刘松看去只见他全身是血一条右臂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已经断了这还没什么云汀真人现刘松绝对已经用过了他们天池峰那门以损耗修为为代价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散华诀不用说回去之后当前的境界肯定要下降一大截。她有看护刘松之责这次回去肯定在刘阳那里落不了好了。 不过云汀真人对刘松此时的状态一点也不吃惊因为她已看清了追在刘松身后那十几道光芒的原形她反而有些吃惊刘松竟然能从它们手中逃到这里。不过她很快就释然八成是刘松用了刘阳送他的保命宝物。 那些妖兽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再次散开将云汀真人和刘松围了起来。云汀真人也不急着出手她要先问明白刘松为何会被这些妖兽追。 然而还没等她问她就现她那得意弟子竟根本没听她的话直接越过他们朝南飞了去很明显仍然是去摩昆谷谷底的方向。 云汀真人叹了口气伸出左手抓住刘松那只完好的胳膊低声道:“留神!” 紧接着两人就直接朝上飞去飞了不到二十丈猛然转弯只留下纷纷扬扬的雪花紧追玉漱而去。 云汀真人的这次急转弯差点把刘松给甩得散了架不过此时他也只能咬牙忍着毕竟他的命都是云汀真人救的。 那些妖兽并没追上去因为很明显它们追不上!它们全都不擅长飞行不然也不会被刘松跑到这了这时想追个结丹期修士更是没门了更何况追上了它们也未必打得过。云汀真人身边那方圆一里的冰寒区域让它们十分难受而云汀真人在其中却是如鱼得水。 然后便由那红毛巨狮带头一声低吼后朝下方的紫雾扎了进去。它们冲出紫雾时只看到那金翅雕接住了方胜而最擅长疗伤的山羊也冲了过去它们便直接飞到瘴气上空寻仇却并不知方胜到底如何这时明知已奈何不了对方便一起返回谷底。 当天晚上望海楼七岳宗驻地中玉漱对云汀真人道:“师傅弟子想回南秦一次之后便回漱玉山闭关潜修覆冰诀。” “也好。此时刘松受伤颇重我们还得等他伤势稍好再出。你意下如何?” 其实玉漱此时根本连一个字都不想说她最想做的就是一个人静一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从来都没有这样乱过。玉漱轻轻皱着眉头歉然道:“师傅弟子实不愿再在此地呆下去你就让徒儿走吧。” “好吧我让袁青送你一程。” “嗯。” 然后玉漱和袁青连夜离开了望海楼一声不吭地飞了一夜天将亮时玉漱道:“师姐多谢你送我到此。你这便回去吧。” 袁青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师妹保重。” “嗯。” 然后玉漱转身驭剑便走这一飞就直到灵力消耗得一干二净才停下。在这个过程中她脑子里来来回回浮现的都是刘松面带恐惧向她和云汀真人描述的情景:刘松正在瘴气上空守着突然便看到下方的瘴气翻滚起来然后方胜手持还虚葫逃了上来然而才刚来到瘴气上空他身后便追出来十余头妖兽刘松急忙去救却终究没来得及眼睁睁地看着方胜被一头妖兽一口衔住而方胜临死之前要把还虚葫抛给刘松却又半途被一头妖兽拍进了下方的瘴气中…… 实际上玉漱并不相信刘松的话可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方胜死了这实在让她难以接受她的心完全乱了。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马上去闭关让自己的心沉浸在覆冰诀那冰寒沉静的状态中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得先回南秦和她姐姐说一声上次从南秦回来之前她和方胜说要每三年回去看一次而这次回去距上次还不到三年但人已经只剩下她一个而且这次回去了再离开将绝不仅仅是三年了。然后她还想着自己必须得去方胜家一趟她和方胜独处时方胜向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们家的情况她虽然不置一词可是也有些喜欢方胜口中的乔家庄另外她觉得如果她不去乔家庄告诉方胜的爹娘关于方胜的事方胜如果死后有知一定会埋怨她。 其实玉漱也曾经想象过方胜为她描述的场景他带着她回到乔家庄郑重地为他的家人介绍她那是一种原来的她毫不感兴趣而与方胜相知后的她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微笑的场景。 直到此时她终于现原来她竟被方胜改变了这么多! 然而那个人已经死了想到这她的泪又流了下来。 望海楼七岳宗驻地。 玉漱的心乱了云汀真人的却没有。从某种方面来说她比玉漱更了解方胜或者说了解人性。她一点也不相信刘松的那些话因为以他对方胜的了解那些话实在漏洞百出。(先如果方胜能在瘴气封谷后在摩昆谷潜伏这么久那么他完全可以继续潜伏下去等时机成熟了再出来。就算冒险要逃也绝对要有希望逃脱才能称得上冒险不然那叫送死而那群妖兽连筑基期修士都对付不了方胜又拿什么逃?如果当时她看到的只是一头两头妖兽她或者还会信刘松的话可是一下子出来十来头方胜绝干不出那种一口气引出如此多的妖兽的事。其次刘松说方胜临死前要将还虚葫抛给他这的确有点像方胜的性格但是刘松实在太不了解还虚葫了那是一种与使用者心意相通的宝物比雷落宗的驭器诀融通后的宝物还要高上一个档次只需一个念头还虚葫就会自己飞出来哪还用得着抛?再次云汀真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个妖兽看向刘松的目光一个个苦大仇深如果它们的目的是方胜那得手后犯不着紧追着刘松不放毕竟一个筑基期修士也不是那么好追的看它们的架势倒像是刘松得罪了他们一样。 云汀真人甚至在想如果真如刘松所说方胜是带着还虚葫飞出了摩昆谷那方胜很可能是被刘松害死的!然而那些妖兽为何要为方胜报仇他一个炼气期五层的修士哪来那么大本事? 而另一方面云汀真人实在不怎么相信在摩昆谷封谷之后还有人活着出来这种事这事有太多疑点也不是单凭想象就能想清楚的她索性暂将此事放了下来。 而此时的摩昆谷谷底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二一五章 复生 在迷迷糊糊中方胜的所有感知都收缩到了那个黑暗世界中除了那棵绿树、火团还有那道暗金光芒他已经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而在这黑暗世界中他的注意力正莫名其妙地被那棵绿树吸引过去以至他只能感觉到上面传来的磅礴生命力完全忽视了那火团和暗金光芒的啸声。与那绿树靠得越近他觉得越舒服可是他渐渐现自己似乎正在离那绿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山坳中现实世界中的情形实在比方胜的那个黑暗世界复杂太多了。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一直就没停过:“哎呀他的左手食指哪去了?快点帮忙找找啊!” “呀那是他的右耳朵吗?怎么只剩一半了?噢另一半还在脑袋上接着呢那就好。” “山羊伯伯你的蹄子如果能变成手的话肯定会快很多吧。咦你也会流汗吗……让我想想哈你要是真得长了两只手两只脚还真挺吓人的……” “哎大猴子哥哥你快别吼了人家早就走远了。” “唉小方胜可真可怜都零散了……” 方胜如果还有意识一定会一骨碌爬起来冲那小丫头吼回去:“快给我闭嘴!!我零散了是可怜但是还有你这么个小妖怪在一边说风凉话就更可怜了!” 不管帮不帮得上忙的这会都围着方胜和山羊两个。方胜这会确实零散了而且已经断了气但是他还没死有山羊在他如果还死那么老山羊将再没面目在摩昆谷呆下去了。实际上除了那小丫头山羊才是整个摩昆谷活得最久的妖兽。在任何一个草原、森林、山脉食草动物总是要先于食肉动物出现。山羊便是出现在的摩昆谷的第一批动物与它同一时代的妖兽全都死了!而它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靠得便是它自己那得天独厚的妖兽医术不仅能医其它妖兽还能医它自己。那两只小羊并不是它的亲生孩子而是在某一头山羊难产而死后它硬从那头山羊的肚子里救出来的。至于方胜喝过的奶水那实际上是山羊在摩昆谷修行多年后能自行产生的一种既能疗伤又有延年益寿之效的神奇液体这也正是方胜从未见过两只小羊喝羊奶的原因。 不过这会的方胜显然是不可能再享受那喝羊奶的待遇了先得让他能喘气才行。山羊在众妖兽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将方胜给拼齐了接着羊嘴一张一道青光飞出立刻罩住了方胜全身方胜马上飘了起来就那么晃晃悠悠地悬在了一尺高的空中。 然后就见山羊身上突然爆出极耀眼的绿光一时之间仿佛它就是一颗绿色的太阳!众妖兽一惊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而那小丫头则“呀”一声喊了出来看样子是被晃到眼了。 绿光很快暗淡下去接着就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山羊的头顶上空竟出现一只巴掌大的碧绿小山羊来那小山羊身上着柔和的绿光让每一个看到的妖兽都心生亲近。 那小山羊四蹄在空中虚踏原地转了两圈后山羊身上蓦地一震然后便见那小山羊终于找准了方向转向不远处的方胜疑惑地看了几眼然后慢慢在凌空走了过去。 那小羊也就巴掌大可是全身透明仿佛水做的一般每一个动作都说不出得舒缓轻柔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只能自己去体会的道理一时竟吸引了所有妖兽的注意力连小丫头都(电脑阅读net)不吭声了。 那小羊走得极慢可是竟没有一个妖兽觉得它慢因为它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众妖兽的心上它就代表着生命就代表着希望只要有它在这山坳里的妖兽就算是受再重的伤也能在它的滋养下活过来! 然后便见那小羊终于走进了笼罩在方胜身上的那团青光里慢慢走到了方胜胸口处仔细向下看了一会然后头忽地向上抬了两下竟然像是在抽泣! 小丫喃喃道:“它是心疼小方胜吗?” 话间刚落就见小羊身上绿光暴涨然后全身化为一道道极细小的绿液像丝线一样流进了方胜身上的各个部位。便在小羊消失的一瞬间山羊倒了下去双眼几乎完全失去了神采。 “呀山羊伯伯!” 两只小羊全都冲了过去偎在老山羊身边两眼泪汪汪的。好在山羊只是精力消耗过度并非快死了它偏着头顶了顶两个小家伙旁边的众妖兽这才放下心来。 那些化为丝线的绿液直接融进了方胜的身体里接着便见方胜身上亮起了绿光如果方胜能看见便会现他现在身上亮起的绿光与他黑暗世界中的那绿树上所出的光芒一模一样! 方胜这一下就在那青光中飘了一个月而他的身体也被那绿光滋养了一个月在完全没有气息的情况下他的外伤竟然全好了! 第二个月时山羊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到了每走两步就要歇一歇的程度而两个月之前它还能以不下于金翅雕的度在空中疾冲!这个时候所有妖兽都知道如果方胜再不醒过来可能老山羊便要先死了!然而山羊没有一点要将那绿液收回来的意思不能活动它就始终在方胜身边呆着不能出声它就只是拿眼睛望着。世俗界有“医者父母心”的说法这句话在山羊这里得到了最彻底的诠释! 对于方胜来说这两个月间他什么也没干只是在感觉着自己与黑暗世界中的那棵绿树忽远忽近有时候远到了那绿树仅仅变成了一个小点他就拼了命地想向那绿树靠近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靠近就是本能地想要那样做;有时候他觉得身后似乎有力量推了他一把虽然力量不大但是轻柔而实在于是他又在这力量的帮助下再次向那绿树靠近。一次次往复循环…… 直到有一次方胜离那绿树实在太近竟然一头撞了上去他本能地喊了一声。而在外界的众妖兽看来就是方胜突然咳了一声虽然还没有睁眼可是已经开始喘气了。 这个时候的方胜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身体还极其虚弱。有生命危险的是山羊此时它已经奄奄一息而当它看到方胜咳了一下的那一刻眼中竟还露出慈和的笑意然后小丫头便开始催促它:“山羊伯伯小方胜没事了你快点给你自己治治吧。” 然后那山羊就做了一件让所有妖兽都想不到的事它微一凝神那些融进方胜体内的绿液再次飞了出来又在方胜胸口的位置重新聚成了一只小山羊只不过此时的小山羊已经小了不少然而就是这已经小了不少的小山羊老山羊也没有全部拿回去众妖兽眼看着那小羊慢慢变形竟从身上硬是抽离出了三分之一的绿液化为一个大大的水珠再次落进方胜体内直到此时那个已经只有拳头大的小山羊才飞向了老山羊。 所有妖兽都知道山羊的那些绿液一旦从本体上分开就再也不能融回去它竟是将那三分之一的绿液送给了方胜! 而正是在所有的绿液从方胜的身体内飞出之后直到那三分之一的绿液再次注入方胜体内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数万里外的南秦正哄着她侄女玩的玉漱呆了一呆那一瞬间她觉得方胜又活了然而那种感应很快便再次消失她只能苦笑了一下将之归结为错觉。死了两个月的人又突然活过来这怎么可能呢…… 第二一六章 修行 方胜恢复意识的时候整个山坳和外面的密林都轰动了那些熟的不熟的妖兽全都冲到了山坳来挤成一堆看方胜这个活宝为了帮他报仇和救他摩昆谷谷底的精英几乎全部出动想不轰动都不行。 方胜扶着又变回两丈高的小丫头晃了晃脑袋勉强打起精神向四周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山坳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妖兽简直比动物园还动物园。 “怎么了这是……”方胜喃喃道。 “嘻嘻大家来你来了。”方胜一旦醒了小丫头立刻不喊“小方胜”了这本事也不知从哪学的。 方胜此时还头疼得厉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多谢这些天来大伙的关心和照顾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需再静养几日便能彻底好起来。”小丫头从他一醒便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纵然脑袋疼他还是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直到又过了一个月方胜才现他好得远不像想象中那么快那道剑气不仅仅给他带来了外伤还有更难治的内伤。他的内脏他的经脉他的灵力运行路径甚至他的灵力本身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要想修复这些以他这一个月来的观察只怕没有一年根本好不彻底。不过此时他不仅没有丝毫的抱怨反而满心里全是庆幸他听小丫头详细说过他刚刚中了剑气后的惨状现在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 此时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体内多了一股原本并不输于他的特殊灵气这些绿色的灵力自然来自山羊它们均匀地附着在了他的身体各处使他的身体加地恢复着如果不是它们他想要全好绝对远远不止一年。而极为可惜的是他的伤每好一点这些灵气就消失一点据他估算等他伤好之后这些绿色灵气大概也剩不下多少了。 之后方胜虽不能剧烈运动但他也没有闲着他实在有太多事要做了。 他每天都坚持打坐提升自己的灵力什么时候坚持不住了便往草地上一躺或枕着战狮的脚或依着小丫头和小丫头聊两句之后便取出那本《大五行附神之术》一点点研究此时他已经完全不把漱玉山当七岳宗的一支了因为他已经恨透了七岳宗。瞧瞧都是什么事吧先是因为一个六阳山的幕祀折腾了十几年历尽艰辛到了摩昆谷谷底然后就开始被道静山的疯狂道士罗秋白收拾等终于苦尽甘来这就要满载而归的时候乖乖外面竟然还有个天池峰的座之子在堵他…… 他本来还有还书的意思这会是一点心情也没了不仅不还还要偷练将来用来对付七岳宗!此时的他为了提升实力可以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实在要被b疯了修真界有个至少比他高七层的筑基期修士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如何坐得住?!就算短时间内打不过总得多个保命的手段这《大五行附神之术》无疑就很好一看情况不对他直接附身在战狮身上遁地就走再不行就与萤火虫绑一块兴许能在危急关头逃过一劫。直到此时他都没打摩昆谷里那些妖兽的主意他的这条命都是那些妖兽给的如果再算计它们他就太没良心了点。 另外他对玉漱是放九十九个心唯一担心玉漱的地方就是:玉漱太担心他。他太了解那种不知心爱的人是生是死的感觉了他怕玉漱撑不住。虽然玉漱从来没直说过可是玉漱也是喜欢他的这实在太明白不过了。 那《大五行附神之术》可以说是集齐了七岳宗道静山一脉历代高人的智慧写就其深奥玄妙简直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但是方胜也是极聪明的加上在雷落宗的一年他疯狂读书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底子苦思冥想之下倒还能将那《大五行附神之术》看懂。 然而他身体到底还是没全好看书久了也会头疼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将《大五行附神之术》扔下然后低骂两句那该死的刘松这才摸出锐风剑来然后慢慢以驭器诀祭炼。锐风剑是赵镇北修真之初所用飞剑方胜用的时候一直都有些别扭其实在他最快的时候恐怕连锐风剑六成的度都没挥出来!如果能将之祭炼完全那他的度将又会上升一大截虽是跑不过筑基期修士但是和比自己高一阶或者两阶的修士比度是绝对不会输的。 他此时身体不好干什么都是一会就累是以各种提升实力的方式都是轮着来的每天祭炼锐风剑累了他就又摸出上官自清给他找的那枚雷系法术的玉简来以前他因为忙就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练现在虽然灵力早在祭炼锐风剑时消耗得七七八八可是并不妨碍他以神识去参悟那法诀。 玉简里记载的法诀名为《四转落雷真法》和方胜最想学的剑气相差甚远但是这个法诀有个最大的作用便是:测知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学雷系法术的天赋!这个作用在那法诀的开头就说得一清二楚方胜这才明白原来上官自清还是想看看他学雷系法术的天赋如何。在方胜看来这《四转落雷真法》也没什么难练的就是活用四种驭气法门变着法幻化出不同威力和形状的雷球来。方胜并没看上眼但是他依然要参研这法诀的原因便是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上官自清的认可让上官自清把雷落宗更厉害的雷系法诀拿给他练。 然而再次出乎了方胜的预料一旦依法施为这《四转落雷真法》他竟根本使不出来!努力了几天之后他不得不承认他实际上是没有学雷系法术的天赋的而以前将浴雷指使得那么好的确让上官自清猜对了是因为熟能生巧。在去雷落宗之前他修行那么多年攻击法诀就会两个不停地反复练习再没天赋也将那浴雷指使得得心应手了。 可是方胜并不甘心因为上官自清还说过如果真没天赋那么纯粹的雷系法诀是很难掌握透彻的而方胜觉得他已经将浴雷指学透了。他觉得如果他像练浴雷指一样练《四转落雷真法》那么他也可以把这套法诀练到像浴雷指那种程度。由此及彼方胜忍不住暗忖如果雷落宗的镇宗雷诀到了他手里他是不是也能练到极致?!他如今是想提升实力想疯了哪怕知道这是一种极耗精力而且收效缓慢甚至是无法见效的事他也想试一试。试想一下有朝一日若真能以雷落宗的镇宗雷诀行走修真界那几乎是一种可以横着走的状态!只有金系法诀的雷落宗就被称为佐摩国攻击第一而雷落宗的名字是“雷落宗”而不是“金落宗”如果真能将雷系法诀练到极致呢?! 方胜并不是非要这样不可但是只要有机会他就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而现在他又有得是时间。 方胜身上担负的事实在太多了刘松只不过是一个修士罢了哪怕是下毒打闷棍暗地里诬陷甚至请高人将其暗杀这些都好办方胜担心的是他凭自己的单薄力量无法将幕祀留给他的谜揭开那关系到了太多的人那几乎是他生在这世上的使命!还有就是与暮月宗血仇方胜其实一点将暮月宗覆灭的把握都没有但是他不能放弃不然他一闭上眼就会听到建奇、建羽以及那些死于战争中的战友的哭喊…… 所以他拼了命地要提升实力! 第二一七章 功成 方胜在山坳里埋头修行了九个月之后锐风剑完全融通整一年时灵力达到炼气期六层顶峰其后历时两个月顺利突破到炼气期七层。又一个月之后《大五行附神之术》意外地修习圆满原因只有一个他比罗秋白本人还要明白罗秋白将《大五行附神之术》补全的那部分功法。 当日方胜摘取还虚葫时曾亲眼见过摩昆谷的形成他虽然对其中的道理一知半解但是却熟悉那些变化归根结底摩昆谷的神奇在于那个天然的转换阵法而《大五行附神之术》的最后那部分也正好利用到了摩昆谷阵法中的一些变化。 《四转落雷真法》方胜只能勉勉强强施展离得心应手的境界还差得远此时他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便不想在摩昆谷呆下去在哪练不是练更何况外面还有太多的事在等着他。 方胜这一次出谷可以说是兴师动众那些能飞的妖兽直把他送到瘴气上面直到快要出摩昆谷地界才回去。 等众妖兽一回去方胜静立于雾海之上默然北望真个是感慨万千。 “哥哥你怎么不走了?”小丫头忍不住问道。 方胜笑了笑应道:“妖儿等你下次再回到摩昆谷就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了。” 这一年来方胜总算给小丫头起了个名字。她既然那么喜欢自称为妖怪方胜干脆叫她妖儿又由于她的本体是还虚葫便让她姓胡高兴的时候方胜就叫她“妖儿”或者“胡妖儿”不高兴的时候就直呼“胡小妖”。 这胡妖儿极会见风转舵但凡方胜在的情况从来不敢喊“小方胜”而一旦他没在跟前便仗着那些妖兽不会告密一口一个“小方胜”算是报方胜叫她“小丫头”之仇。直到方胜给她起了个让她欢喜不已的名字之后才改口叫方胜哥哥小嘴那叫一个甜。可听她的声音始终是六七岁的样子也没人教她这些人情世故真不知她这些本事都是从哪学的。方胜曾认为胡妖儿是看过了他的记忆之后自行悟出的这些做人的“道理”但是以他的行事风格可从来没这样过的他只能一次次暗叹这丫头古灵精怪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方胜并不知刘松受了重伤境界大降这件事是以他也没敢去望海楼而是直接驭剑回了宗门。此时他锐风剑祭炼完全度比以前快了三分之一还要多再加上也没来时的大部队羁绊赶起路来度颇快。 从摩昆谷出后的第二十四天方胜飞进了华阳山地界。 让方胜没想到的是他一回来竟然掀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盖因上官自清率领其余弟子从摩昆谷回来后竟然大病一场而方胜被困在摩昆谷中的消息自然不胫而走其后祁昆也因为此事大了一番脾气对那些弟子训练之严酷已经到了让人想想都忍不住背上寒的程度。之后宗主亲自找上官自清和祁昆谈话此事才算渐渐平息。 如今都过了一年多了方胜竟然生龙活虎地回来谁人不惊?! 有眼尖的已经看到了方胜腰上挂的碧绿小葫芦一猜到这葫芦的来头时无不啧舌不已看向方胜的目光那叫一个炉火熊熊一个个暗骂没天理! 要知道已经整整两百年没有人从摩昆谷摘出过还虚葫了! 方胜实际上是不想这么招摇的但是胡妖儿不愿意进储物袋中让他不顾胡妖儿的意愿强行将其放入储物袋里这种事他实在做不出来是以只能还把她挂在腰上。 等离人群远了胡妖儿小声道:“哥哥你们门派里都不让吃饱饭吗?” “啊?不让吃饱饭?怎么可能!” “那他们怎么看着人家直流口水?” 方胜额上见汗尴尬道:“呃他们大概口渴了看见你还以为是水壶呢……” “瞎说!”胡妖儿自然是不信的愤愤道。 方胜“嘿嘿”一笑不再理她再次驭剑冲向了空中。他们雷落宗不禁飞行只不过他是刚从外归来自然得先到山门那里报个到。 他有听滔真人的任务在身此时虽然想先去看看上官自清和祁昆但规矩使然他还是得先到听滔真人那里交待一下此行的始末。 然而他没去三昧斋却早有弟子着急忙慌地去上官自清那里报信了。那也是个爱读书的年青修士平时就最是仰慕上官自清还没进门便喊了出来:“师叔祖方胜师兄回来了!” 此时上官自清正在屋里提笔写字一个“林”字刚写了一半。书法讲究个一鼓作气他听见“师叔祖”时眉头都没动一下想先将右边的那个“木”写完再说然后当“方胜师兄回来了”那几字传进他耳中时手腕登时一抖这个“林”字算是彻底失败了。 上官自清迈开大步就出了屋在门后一见那弟子劈头就问:“你说什么?” 那弟子见上官自清竟然提着根毛笔出来了而且连墨汁甩到了袖子上都不知道不由有些愣。 上官自清却等不及又问道:“你说方胜回来了?” 那弟子终于反应过来应道:“嗯弟子刚刚在山门处见到了方师兄他好像还带回来一个还虚葫。另外弟子看他的境界好像比走时高了两层。他现在已经去天威殿见宗主去了。”这弟子实是邀功来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官自清一听那弟子的话登时愣在当场此时绝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师叔祖?师叔祖?”那弟子看上官自清没了反应还以为上官自清出了什么事。 “继业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下次来记得把你的功课拿给我。” “是弟子告退。”那修士说完便美滋滋地退了出去。 上官自清又走回了屋里心情却是再也无法平静就那么抓着根毛笔在屋里踱起步来。其实他现在是恨不得马上就去听滔真人那里找方胜的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么急急忙忙就找上去那么他心里的秘密就可能会被听滔真人看出来!方胜是那种传说中的修炼顺利型这是上官自清第一个现的他要亲手将方胜栽培出来不假任何人之手! 上官自清清楚地记得刚才那弟子说的每一个字方胜得到了还虚葫方胜连升了两阶!任何一点都让上官自清更加确信方胜就是他所认为的那种修炼顺利型!而至于方胜能活着回来他倒没什么吃惊的了。因为即使明知方胜被封在摩昆谷内九成会死在里面可是他还是抱着那么一成的希望他始终近似迷信地认为一个被他如此看重的人一个有着如此离奇经历的人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而另一边方胜才刚刚驭剑来到天威殿通报过后听滔真人竟亲自出来迎他! 第二一八章 宗门 “弟子方胜参见宗主!”方胜一见听滔真人亲自迎来忙施礼道。 听滔真人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闻言并不答话先是仔细看了方胜一会这才含笑道:“嗯此番峰回路转果然又有奇遇。随我到里面说话吧。” “是!” 方胜直接跟着听滔真人来到其居处两人各找了个蒲团盘膝而坐这才由方胜将他在摩昆谷中的经历说了一遍。方胜虽有意坦白可是像那《大五行附神之术》还有胡妖儿这些事都是不能说的他都直接略了过去至于被刘松攻击一事他也只说没认出来那人是谁毕竟他还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引起两大宗门的正面冲突。 方胜此番经历颇为复杂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才差不多说完而听滔真人始终认真听着竟没问一句彤云草的事不由让方胜大是感激。 不过最后方胜还是老实将彤云草拿了出来那三尺见方长势极旺的彤云草一旦出现在屋中立时浮起一片红黄相间的彩光。 听滔真人虽听方胜说了这彤云草长得极好可也没想到竟然会和以前那弟子见的相差那么大当即精神一振目光灼灼看着方胜道:“好!此番你能活着回来已是邀天之幸不意竟还带回这些顶极的彤云草来!我本还怕你找不到又或者带回来的太少如今看来这些彤云草祭炼两件法宝绰绰有余三件则稍显不足这样吧我也没什么好奖赏你的你说吧想要什么样的法器我这便以多余的彤云草亲自为你炼制!” 方胜一听心里猛地一震忙道:“弟子不敢。”实际上他是相当敢只不过竟然要劳听滔真人亲自动手他怎么也得推辞一下。 不料听滔真人却看出了他的想法抚须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青元巾还是被你明着要了去。” 方胜不由大敢尴尬但是要让他再说不他又害怕听滔真人真不给他炼了当下硬着头皮道:“嘿嘿弟子多谢宗主。” 方胜这次摩昆谷之行一个最大收获便是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他缺少可以破坚的法器和法诀蛮犀冲、武王锤剽悍是剽悍可是一旦碰上黑犀和灰犀那种皮坚肉厚之物根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此时听滔真人既然说要亲自为他炼器他自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法器?” “禀宗主弟子现在主修的蛮犀冲法诀还有那法器武王锤皆是威猛有余而锋锐不足此行实是受了极大限制弟子想若要再添置新法器一定要刀枪剑戟那种可以破坚的。” 听滔真人“噢”了一声沉吟片刻道:“我听说你驭剑之术颇为了得。” 方胜一愣也不知听滔真人从哪听了这些传闻他的剑全是飞行法器听滔真人说的自然是驭飞剑了当下道:“还算过得去。” “行了这事包在我身上定会让你满意。估计这会你师傅和师祖都埋怨我了你快回去吧。” 方胜长身而起施了一礼道:“弟子告退。” 听滔真人起身后微笑道:“你快去吧。” 眼看这就要出门了方胜突然又转回身来挠了挠头尴尬道:“宗主不知你帮我炼的法器啥时候能炼好?” 听滔真人哑然失笑沉吟了一下道:“那我就先解你的燃眉之急吧一个月后你再来天威殿当能把法器拿回去。” “谢宗主。” 说完方胜就美滋滋地出了天威殿竟然能得到宗主亲手炼制的法器实在是意外之喜!胡妖儿小声问道:“哥哥那白胡子老爷爷很厉害吗?” “你怎么知道的?”方胜不解地问道。 “他好像知道人家会说话。” “啊?你可别吓我!”方胜故意瞒下此事若是被听滔真人看穿了八成会怪他不老实。 “嘻嘻也不一定。反正他看我的时候我就闭上了眼装作就是个小葫芦。” “你本来就是个小葫芦还用装吗?” 胡妖儿有些急了嗔道:“人家是妖怪!”听那声音如果她有手真要在方胜腰上狠狠地拧上一下了。 “好好好你是妖怪……我说妖儿我觉得咱们这样说话实在不怎么保险你有没有那种感知别人的神识的本事若是有一旦察觉到有人用神识侦察就不要开口行不行?” “行!不过现在好像晚了啊刚才就有人再看着咱们呢。” “啊?!” “嘻嘻哥哥就说是在自言自语不就行了反正又没人‘看’到我说话。”妖儿故意将那个“看”字拉长了音道。 方胜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道:“自言自语就自言自语吧去了一趟摩昆谷竟然多了个这毛病……” 方胜很快到了三昧斋一离开此地就是两年此时重回不由有些感慨站在门口竟是不敢进了。 “门外可是方胜?”上官自清那苍老的声音从三昧斋里传来。 “正是弟子!”一听见上官自清的声音方胜心头一热急步进了屋见了上官自清垂便拜。在整个雷落宗上官自清、祁昆和宗主是他最亲近的三个人而三人中又以上官自清最亲近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同桌而食一年天天都要见上两三次只是这份情谊就不是别人能比得了的。更何况上官自清还对方胜百般照顾。 上官自清看向方胜的目光又与听滔真人不同听滔真人是一种含蓄的带着些惊讶的欣赏而上官自清则是毫不掩饰的关爱和赞许他的这种目光总会让方胜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清晰地升起这样一个念头:他是我唯一的师祖。 上官自清手里的毛笔已经消失了但是染上墨迹的衣服却没换方胜看到的时候不由有些惊讶。上官自清笑道:“不必在意来快跟我说说你在摩昆谷的这番经历。” “是。” 然而方胜还没说两句忽听三昧斋外又响起脚步声只听外面一人朗声道:“祁昆拜见师傅!” 方胜一听这声音“呼”一声就站了起来上官自清也微觉愕然他这徒弟可是有些年月没到过三昧斋了看来这次定是急着见方胜了。上官自清示意方胜不要慌然后当先向外走去。一见上官自清的面祁昆又施了一礼道:“见过师傅!” 上官自清难得对他这个徒弟和颜悦色微笑道:“不必多礼进来吧。” 祁昆才一抬头方胜赶紧过去见礼道:“弟子方胜见过师傅!” “嗯你小子可是因祸得福啊!”祁昆一巴掌拍向方胜的肩膀赞道。 其后三人便进了三昧斋方胜说上官自清和祁昆师徒则仔细听着不时问上几句这番问话比在听滔真人那又详细了不少。方胜为将一些事瞒过去左遮右掩没多久就额上见汗而胡小妖则没良心地在那一直偷乐。 他们这一聊就聊到了晚上祁昆死活不在三昧斋吃饭只好由方胜把他送了出去。其实方胜是很清楚祁昆为什么不留下来吃晚饭的有上官自清在祁昆就没法先下筷子有些个不得不在意的虚礼他一直持能躲便躲的态度。 黑暗中方胜将祁昆送出了三昧斋在飞起之前祁昆冲方胜道:“方胜你是不是知道打伤你的人是谁?” “啊?”方胜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愣住了。 “记住命只有一条你若是硬要逞强早晚会死得毫无意义!为师欣赏你敢做敢当的性格但是有时候你似乎顾忌太多。如果寻仇可能引起我雷落宗与别派的争斗那就尽管来好了宗门并不仅仅是一个学艺的地方你明白吗?” 那一刻方胜只觉全身热只轻轻喊出一声“师傅”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ps:评论区里有张关于如何用手机积分不花钱就成为起点vip的贴子感兴趣的可以看下真的相当神奇。 第二一九章 换炮 祁昆走后方胜还久久不能平静说起来他不管是混江湖还是在修真界闯荡与他并肩战斗的始终是那么少数几个人而这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其实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有几个朋友的修真界初哥他背后有一个宗门在支持他! 以方胜的直觉听滔真人、上官自清和祁昆都是真心地关心他或许如果把刘松的事告诉他们他们真会为方胜作主。然而方胜已然猜到了刘松杀他的原因玉漱。如此一来方胜自然而然地将此事归结为私事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求助于宗门是以尽管祁昆那样说方胜仍然没告诉祁昆真相他只是垂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第二天方胜就分别告诉了上官自清和祁昆一个月后听滔真人将赠他一件亲手炼制的法器而一旦拿到那法器之后他就要先回南秦一趟。他跟家人说三年回家一次结果这都三年多了他却还呆在佐摩国。如果不是因为法器需要祭炼而他又不愿意浪费在家的那段时间说不定他一回到雷落宗就走了。 其他的弟子一入宗门之后恨不得天天在宗门泡着学本事方胜不仅来得最晚而且三天两头往外跑实在是个异数。不过他们这些弟子的行动只受师傅约束只要祁昆答应便没人能留住他。祁昆已是一个亲人没有对方胜能经常回家看看实是羡慕不已方胜一提他便欣然答应还连道方胜有孝心。而实际上他如此轻易地答应方胜也和方胜的进境不无关系方胜虽没在宗门里呆着可是他的修行一点都没落下在平虏府消失了两年多再回来时他反而成了他那些师兄弟中境界最高的几人中的一个。对祁昆来说他的这些个徒弟只要修行好就一切都好…… 某天回到了三昧斋上官自清突然想让方胜演示一下那四转落雷真法方胜其实练得不咋地而他又想借此得到更好的雷系功法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但是他将四转落雷真法苦练一年也不是白练的未出谷之时全力施为之下双臂猛振立刻便会在他双手之前出现一个直径尺许的白色雷球电光激绕其上声势颇为惊人。 方胜没想到正是他的这个动作竟把上官自清吓了一跳! 当时上官自清其实也不过是顺嘴一提他听到方胜答应下来这便要抬头往屋外走。然而方胜心里正担心便没注意上官自清的动作只顾凝神酝酿他的四转落雷真法。便在上官自清这就要出门之时那边方胜已经准备好了倏地叉开了双手五指然后猛振双臂那雷球便出现在了方胜胸前。 上官自清听到电链的“哧啦”声猛地回过身来正看到那一幕。他“哎哟”一声灵力便凝聚在手中一看情况不对这就要出手他倒不太担心方胜他是担心他那满屋子的书。他实在没想到就连四转落雷真法这种爆炸性的法诀方胜都敢在书房里施展更何况方胜才只不过是个炼气期七层那四转落雷真法也只不过练了刚刚一年。 上官自清着急忙慌道:“行了快停下吧!” “怎么师祖弟子做的难道不够好吗?我还能让这雷球再大些!”说着方胜就两眼一瞪灵力往双臂中狂灌那雷球果真又颤颤巍巍壮大起来不过也越来越不稳定了。 这一幕直把上官自清急得吹胡子瞪眼胡妖儿都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而方胜犹自不觉正努力维持着自己凝聚出来的那个雷球。 “够了够了很好很好。”这一下把上官自清给急得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方胜终于看出来上官自清失了分寸意识到不对劲灵力一收那雷球又“哧哧啦啦”化为一道道细小电光收回了他的双臂中。 上官自清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苦笑着看向方胜问道:“你这小子平日里练这四转落雷真法也是将雷球在自己身边幻化出来吗?” “是啊。” “就没被炸过?” “啊?那倒没有。弟子一感觉到雷球不稳定就会马上将其收了。” “嗯这就奇了。” 上官自清已然看出来方胜此时练的四转落雷真法的确差他原来练的浴雷指多了但是如果真如方胜所说他凝聚出来的雷球一次也没意外炸开过那他对雷系法诀的控制力就委实高人一筹要知道即使是那些被宗门里认为有练雷习法诀天赋的也未必有这种控制力。上官自清是相信方胜的人品的适才他一提方胜就当即在屋里施术也从另一方面反应出方胜对并没说假话。 但上官自清实在不能凭此就认为方胜是个练雷系法诀的好苗子于是道:“这雷习法诀的修习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这四转落雷真法若能更上一层楼练至与浴雷指那般如臂使指的境界我方可禀明宗主由他定夺给你挑一门炼气期高层修士方能修习的大威力雷系法诀来修习。” 方胜本就对一次性让上官自清满意没抱多大希望这时也不气馁只道:“弟子知道了。” 很快他便在雷落宗呆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宗主忙于炼器连宗门事务都很少出面主持。方胜在这天如约到了天威殿正有个师兄在等他见了方胜便道:“这位可是方胜师弟?” 方胜一看对方至少也是个炼气期十层往上的修士忙道:“正是。” “宗主让我带你进去随我来吧。” 这天威殿有个专门的炼器室那修士领着方胜来到门外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里面有人道:“你们两个进来吧。”听声音正是听滔真人。 两人先后进了屋那修士还罢了方胜见到听滔真人的样子却是一惊只见他那始终一副老神仙模样的宗主一反常态道袍已然脱了上身是件粗布衣袖子高高挽了起来头也扎得极是紧凑整个人利索得跟个世俗界工匠一般无二。 听滔真人显然还没忙完听见两人进来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方胜笑道:“你这件法器可耗了我不少功夫说让你一个月后来拿竟真直到今天清晨才炼好。” 方胜一惊忙道:“弟子死罪!” 听滔真人笑道:“有功就赏规矩使然本当如此你不必过意不去。” 说着听滔真人就伸手摸进腰上的储物袋中那一刻方胜的全副心神都系在了那只手上。接着就见听滔真人手中光华一闪一片彩光出现在他手中真个是流光溢彩气象万千简直如一片活动的云霞一般。 听滔真人笑着把手摊开平伸在身前方胜和那修士立刻都看到了那片流光到底是什么。那修士脸上已经只剩下无法掩饰的嫉妒而方胜则只剩下狂喜。 “宗主这真是给我的吗?” “嗯。” 那一刻方胜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盖因只看那法器的流光即知定然是顶阶法器而这还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那赫然是传说中的对剑! 他原本只有一个下品法器武王锤现在一下直接跳过了中品、上品直接就能得到个极品法器而且是少有的对剑所谓的一步登天就是这种感觉! 第二二零章 对剑 听滔真人看方胜一脸炽热故意不紧不慢道:“这彤云对剑也算是我的得意之作了。” “彤云对剑?”方胜虽是恨不得马上就把那对剑抢在手中却仍得忍住顺着听滔真人的话往下说。然而马上他就又忍不住把目光转向了听滔真人手中的对剑实际上那两把小剑当真有动人心魄的吸引力尤其是对正好用得着的炼气期修士。 寻常的法器在未灌入灵力时都较小像锐风剑也不过从中指指尖到掌根那么长而彤云对剑则一反常态即使在未灌入丝毫灵力的情况下都有近一尺长。两把剑造型一模一样俱是没有护手古意盎然。也不知听滔真人用了什么方法竟在那彤云对剑中封入了如此多的灵气以致那彩光就像云霞一样向上飘着与方胜在摩昆谷中见的那成片的彤云草别无二致! 这倒还罢了那彤云对剑的设计思路才是最值得称道的地方!两把剑造型一模一样但是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绝对是两把不同风格的剑因为它们上面的彩光正好是相反的。一把由剑柄到剑尖从暗红色渐变成明黄色而另一把则是由剑尖到剑柄渐由暗红色变成明黄一正一反皆和彤云草正常生长时别无二致。很显然一者以草尖为剑锋一者以草根为剑锋两剑的属性当是完全不同。 听滔真人似乎想多看看方胜那猴急的模样就是不说把彤云对剑给方胜仍是不紧不慢地笑道:“彤云对剑雄者名为青彤以彤云草叶尖中提炼出来的精髓为剑锋其锋利、度俱是上乘你若能以驭器诀将之彻底祭炼则同阶修士中无人可挡其锋芒!” 方胜闻言立刻看向那把剑尖为明黄之色的青彤剑差点连口水都流了出来。此时胡妖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拼命忍住笑仍是几乎要憋不住了。 然后听滔真人又道:“青彤剑可解你没有锋利法器的燃眉之急而这雌剑名为云蔚则供你防守之用。此剑以彤云草叶根为锋其防守妙处在于不与敌方法器、法诀硬撼而是凭借高的驭剑术或牵或引将对方的攻击击偏、化解我听说你驭剑术不错才会专门炼出这云蔚剑来若是能祭炼完全亦可堪大用。” 方胜简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雷落宗乃是驭龙洲公认的攻击第一宗门而听滔真人又是雷落宗的宗主如果他说“无人可挡其锋芒”那就真是无人可挡其锋芒!如果他说“可堪大用”那就绝对是可堪大用! 方胜已经激动得快不行了这时他怕的就是听滔真人突然来一句“我又不想给你了”虽然这不大可能可是他实在害怕。 方胜的这种不知掩饰自己的情绪让听滔真人忍俊不禁虽然方胜和他年青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但是他还是对这个弟子心生好感唯一可惜的地方便是方胜不是雷灵根对雷系法诀也不在行不然真能成为这一代弟子中的领军人物。不过世间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听滔真人轻叹一声对方胜道:“来你把彤云对剑拿去吧。炼此剑时因为混合了不少炼法宝才会用到的高阶材料所以祭炼时只怕极难。你也不要急多花些功夫就是了。” “弟子知道了。” 说完方胜就恭敬地去接那彤云对剑双剑才一入手方胜就觉得全身一震这两把剑正是他想要的! 听滔真人见方胜急于试试彤云对剑的威力便不再留方胜又让那弟子将方胜送了出去他则继续挽上袖子忙活。那弟子送方胜到了门口方胜连说了两次“师兄告辞了”那弟子才反应过来把目光从方胜的储物袋上收回尴尬道:“师弟慢走。” 一旦飞远胡妖儿再也憋不住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方胜心中好笑没好气道:“有那么好笑吗?” “哥哥刚才那个人眼里好像着火了一样嘻嘻。你快把那两把小刀子拿近点让我看看有那么好吗?” “拜托那不是小刀子那叫彤云对剑!”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快拿来让人家看看嘛。” 方胜此时初得宝物心里也是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拿出来多看一眼就会飞了想了想便道:“嘿嘿要不你去储物袋里看吧。” “小气鬼快拿来出来!”胡妖儿嗔道。 “行行行服了你了。”方胜实在拗不过胡妖儿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彤云对剑又拿了出来。 “真好看嘻嘻不愧是我们摩昆谷出的。” “嘿你个胡小妖彤云对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摩昆谷出的了?难道地里会长啊?我怎么没见过。” “要没有我们的彤云草你哪来这两把这么好看的小刀子。” 方胜几乎要顶不住了这胡妖儿能说会道又仗着自己年纪小蛮不讲理方胜拿他是一点招也没有。 “哥哥你试试彤云对剑的威力吧那个老爷爷别是坑你的。” 方胜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那就试试吧不过那个老爷爷可是不会坑人的。” 说完方胜便将彤云对剑举到胸前灵力向其中缓缓灌去原本已是流光溢彩的双剑光芒更盛方胜轻喝一声“疾”便把青彤和云蔚双剑分别祭了出去。 青彤剑化为一道细长的彩光前金黄后暗红竟没有出任何声音便直接飞到了三十丈外方胜灵力一引青彤剑在空中上下盘旋飞舞仍然是一丝声音也不出度却是快得骇人!方胜有心试试青彤剑到底有多锋利蓦地集中精神青彤剑所化彩光立刻变宽数倍化为一个椭圆形的光片直直地朝下方投去。 青彤剑无声地扎进了地面方胜灵力再引那椭圆的光片便如切豆腐般在地下钻来钻去往复十余次竟没遇到丝毫阻挡! 方胜微一凝神青彤剑无声地从地下钻了出来眨眼间便飞到了方胜身边竟把胡妖儿吓了一跳“呀”一声喊了出来。 “哥哥!” “嘿嘿我下次会小心的。” 说完方胜就将青彤剑收了起来开始专心控制云蔚剑。云蔚剑被方胜祭出之后便一直在方胜三丈外旋飞着红光在前黄光在后与青彤剑正好相反。而云蔚剑一旦灌入灵力之后状态变化也大异于青彤剑青彤剑怎么变化都不失剑形而云蔚剑却直接变成了一团稍具形状的雾状彩光根本就没有实体。 方胜控制着云蔚剑在身边飞了两圈便现云蔚剑果然已经化为一团雾状物只不过任他怎么控制也无法改变那团雾状物的形状最多使其稍稍弯曲一些。方胜暗暗啧舌暗道怪不得需要高的驭剑术才这下有得练了。 方胜得到了彤云对剑后第二天便辞别了上官自清和祁昆独自离开了雷落宗。他初得双剑至少还得祭炼一段时间才能挥威力再加上心里本就没底便没有去七岳宗而是直接往东飞向南秦。 他一路上晓行夜宿除了和胡妖儿聊几句剩下的时间全用来祭炼彤云对剑了。然而事实果然如听滔真人说的那样由于炼制彤云对剑的材料特殊祭炼起来比锐风剑还要难!方胜心中想着这实是件一劳永逸的事一旦成功便足以让他撑过整个炼气期是以一点也不气馁。 因为一路上都有事情做方胜便没觉得时间过得快某一天他蓦然下望赫然现自己早入了南秦地界距涿水郡已不到两天路程。 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亲人方胜脸上不由浮起暖意。而此时的他一点也不知道玉漱已经去过了他的家。 第二二一章 大伯 方胜到家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添了一口人他二弟和弟媳有了一个一岁大的儿子。方胜进家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在逗那小娃儿一见方胜真个是又惊又喜。 方胜傻呵呵地看着他那白白胖胖的侄子一时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二弟捏了捏那小娃儿的小脸道:“晨生快叫大伯。” 那小娃儿当然不会说话但是方胜却被那一句“快叫大伯”给震住了“大伯”原来自己都已经当了大伯了。时间过得可真快由于一直被各种事缠绕着他竟然没注意到自己其实已然老大不小了。 这一声“大伯”竟让方胜心潮澎湃良久静不下来。 直到此时方胜他娘才来得及问他:“那位左姑娘说你得几年回不了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方胜只觉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当时就傻了急忙问道:“娘你说哪个左姑娘?” “就是玉漱啊那可真是个好姑娘人长得跟天仙似的也文静在咱们家住了几天说了些你的情况让我们不要担心你。老大快跟娘说说你和这个左姑娘到底什么关系?你看你二弟的小子都一岁大了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急啊?”方胜他娘不依不饶道。 “娘你说玉漱来了咱们家还住了几天?”方胜惊骇道。 “嗯一共住了五天。我们当她是客她却硬要帮着做些活计呵呵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咱们这些农家活实在做不来。你老实跟娘说你是不是已经和这个左姑娘……” “娘你想哪去了。你快跟我说说她来了之后都干了些什么。” 后来方胜才知道玉漱其实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在乔家庄住了几天想干活又干不好净陪着方胜他娘聊天了。玉漱走时只说方胜有事缠身短时间内回不来肯定是为了宽慰他爹娘老两口的心了。 但是方胜却由此推测出玉漱很可能以为他死了!不然她不可能做出这大反她常态的事这一刻方胜真是又心疼又欣慰真想能马上见到玉漱让她知道他还好好活着。 然后方胜也没遮掩告诉他爹娘玉漱便是他将来的妻子直把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其后方胜便一直在家安心陪他爹娘打坐、祭炼彤云对剑自然也没落下。而那声“大伯”带给他的震撼直到他从家离开都没能彻底摆脱。 方胜只在家呆了两个月便离开了急急忙忙地去了济安大刀盟总坛他抱着那么一丝侥幸觉得玉漱有可能正在那等他。 然而当他骑着战狮直接从楚贤院的地底钻上来的时候竟现他师傅、师娘的住处已然废弃了。院门紧闭阁楼的门穿也关得严严实实院后的那些花花草草已经全被移植走了。 方胜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一下就乱了。倏地将神识放了出去将整个大刀盟总坛都笼罩住仔细看了每一个人就是没有他师傅、师娘的影子。方胜在神识中找到殷长老骑上战狮便遁地奔了过去。 “弟子方胜见过殷长老!” 方胜突然从殷长老身边钻出来把殷长老吓了一跳好半晌才惊道:“方胜?” “正是弟子。” “我听你师傅师娘说你出了事还以为你已经……看来只不过是受伤而已。你定是来找他们的吧?” “嗯。还望长老告知弟子他们现在的居处。” “一年前玉漱回来了一次大概是带来了关于你的一些不好的消息你师傅师娘便有些心灰意冷将帮中事务尽数辞去举家搬回了你师傅的老家邵集镇。” “啊!多谢长老我这就去找他们。对了长老可还有什么事让弟子办吗?”方胜说这话时信心十足和初踏江湖时生涩简直天差地别。 殷长老竟是愣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苦笑道:“唉真是老了当年我亲自领着你们东奔西走你们几个小辈有什么小事都要问我现在倒好已经主动提出来要帮我了。你快去吧现在帮中没什么大事也不缺人手。” 方胜笑了笑道:“那弟子告辞了。” “嗯快走吧。” 殷长老话音一落方胜立刻召出战狮“呼”一声就遁入地底向邵集镇风驰电掣而去。 等方胜走了殷长老长叹一口气摇头不已。他一辈子遇人无数这方胜看起来普普通通可是他知道方胜实是他这辈子遇到的人中最奇特的一个。因为方胜身上存在一种感染力你明知是他的长辈明知他就是拿来利用的可是还是会忍不住被他身上的那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品质打动。在晚辈弟子中殷长老连他的亲弟子玉漱都信不过但是他信得过方胜。 且不提殷长老的感叹方胜那边直到冲出了济安才忽然想起他虽然听他师傅提过邵集镇的位置可此时只约略记得方向到底在哪有多远却早忘了。当下又折了回来在道旁拉了个行人仔细问过这才道谢离开。 一到人烟稀少之地趁人不注意方胜驭剑便直冲云霄他实在等不及了。 在邵集镇郊外收了飞剑方胜放出神识很快便找到他师傅师娘还有他那小师妹也没召战狮就那么在街道上向他师傅师娘的新家急步走去。 “啪啪啪!”方胜轻轻扣响了门环。 “等一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门里响起接着便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人一阵风一般跑了过来。 方胜已然用神识看到来开门的正是他那小师妹邵芳此时这丫头好像也就十岁左右正是凡事都喜欢抢在大人前头的年纪。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缝邵芳的小脑袋就探了出来。方胜一见那小丫头当即和颜悦色道:“妮妮还记得师兄吗?” 邵芳穿了一身红衣头上的小辫扎得像两只小羊角一样小脸粉嘟嘟的唇红齿白端地可爱非常。听了方胜问话邵芳瞪着大眼睛努力想了想好半晌总算想起来了但似乎有些害羞还不敢认于是扭头朝院里喊了起来:“爹娘师兄来了。”说完也不理方胜就朝院子里跑去。 方胜一看这架势不由笑了出来心说这小鬼就我这一个师兄还有什么好害羞的然后也不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了抬脚便进了院子。 这院子是邵九州家的老院有些破旧但是相当大仅仅是一个前院就比得上他们在大刀盟的整个院子大。此时邵九州和左霓裳正在后院忙活左霓裳的那些宝贝花草只留邵芳在前院玩。由于院子太大方胜的敲门声和邵芳的喊声他们都没听见。 方胜有心逗邵芳看她正向前跑便突然道:“妮妮看这是什么?”说完手中黄光一闪战狮便出现在他身边。 不过此时战狮正困得厉害对身边的人带理不理的往地下一卧继续睡它的觉邵芳回头一眼望见战狮“呀”一声喊了出来。这么大的狮子她辈子只见过一头当时还和战狮玩得挺好这时再见到战狮竟是一点不怕登时停了下来这就要慢慢靠过来。 然而她那“呀”地一声还是惊动了她爹娘只听邵九州埋怨道:“我的小祖宗是不是又摔倒了你那衣服得让你娘一天洗几次啊?” ps:自了那番感慨后《穷人》的推荐票一直“噌噌”往上长由原来的每天一百五到现在四百五还多这全是咱们这些热心读者的功劳影·魔在此谢过!那时候说每天四百票便能冲上仙侠周推荐榜看来还是低估了仙侠榜的高度诚如某书友所言六百票才能稳上。今天又是周日明天便是新的一周了嘿嘿不管这周能不能成功冲上去咱们都得试试不是?还望惯于晚睡的书友想着凌晨的那几张关键的推荐票。另外其实咱们的推荐票这几天都在以每天十几票的度稳步增长着指不定哪天根本不用投机取巧也能上榜了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最后本周《穷人》得到了个网站的分类强推能不能上架大概就在这一扑腾了《穷人》现在的收藏是3ooo希望在推荐结束的时候《穷人》的收藏越多越好吧。如果能到5ooo则离上架不远了吧。但无论如何我定然会兑现诺言坚持每天三章更两个月。说实话我不信邪如果咱们读者的评论都是真的别的书都能上架单单《穷人》上不得?!咱们一起为这个目标努力吧。 第二二二章 私心 “师傅!”方胜一见邵九州便亲热地喊道。 “呀!徒……徒弟?!”邵九州话一说完竟直接冲了过来抓住方胜的肩膀使劲晃了晃又摸了摸方胜的脸喃喃道:“你没死你没死……” 好半晌邵九州才恢复过来大喊了一声:“臭小子你真没死啊!!”然后便搂住方胜竟给了方胜一个热烈的熊抱。 方胜没料到邵九州会如此激动心下有些感动便在此时他压在邵九州肩膀上的脑袋已经看见了从后院急步走来的左霓裳。方胜尴尬地冲他师娘笑了笑喊道:“师娘。” 一瞬间左霓裳眼中竟涌起泪光站在原地再也不动了。好一会左霓裳才道:“小胜你这孩子太能让人担心了。” 方胜一见他师娘这就要掉下泪来登时慌了鼻子一酸难过道:“弟子来迟了。” 后来方胜才知道原来玉漱真以为方胜死了。玉漱未将方胜的死讯告诉他的家人却告诉了邵九州夫妇。邵九州夫妻俩这些年在大刀盟中本就都是闲职早有退隐之意一听说方胜竟然死了真个是心灰意冷便干脆借机隐退来到了这邵集镇隐居。 原本左霓裳就极疼方胜这个弟子后来方胜又和玉漱走在一起左霓裳对方胜的感情就更不用提了。方胜和玉漱两人中任何一人出了事她都是最难过的一个。 现在方胜竟然神奇地“死而复生”左霓裳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她不仅挽回了一个最疼爱的弟子还挽回了一个心如死灰的妹妹。 玉漱回来之后和他们在一起住了没多久便走了当时玉漱并未表现得多伤心然而左霓裳知道她这个妹妹向来是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现在就算是那些被玉漱藏在心里的悲伤也可以一笔抹去了。 然后方胜就告诉了他师傅、师娘他还没见到玉漱。这下可把邵九州和左霓裳急坏了他们本还想留方胜在家多住两天这一下反而又催着他走了因为他一天见不到玉漱玉漱肯定就要多难过一天。 正好方胜也想快点见到玉漱便没在邵集镇多作停留结果妮妮才刚和战狮再次混熟就又要分开了把那小丫头给哭得那叫一个痛。 临走之前方胜突然心头一动便问邵九州有没有教妮妮功夫。 邵九州笑着道:“花拳绣腿纯当是玩了。” 方胜想了想便又花了些功夫把《还真篇》抄了一份让邵九州教妮妮练千叮万嘱最好能背下来然后马上把手稿毁去以免被宵小之辈盗去。 邵九州知道方胜此时的本事已是今非昔比便郑重应承下来。方胜也没瞒邵九州和左霓裳告诉他们那还真篇便是无灵根者或者隐灵根者想要成为修士必须迈过的一道槛。 他练还真篇也有些时日了以他的经验来看还真篇必是那种心性直爽的人才有机会练成若是让他师傅师娘同时练那八成邵九州会练不成而他师娘则还有机会然而他师傅师娘感情如此之好想来一个练成了还真篇一个却没练成那将不是帮了一个人而是害了两个人是以他一直都没有把还真篇拿出来。现在邵芳既然大了不用说早就读书识字了而且又是心智未开的时候倒是可以让她试一试还真篇。 而他的家人那边完全是出于一种私心他本可以将还真篇让他二弟练却没有拿出来如果他二弟了成了一名修士那家里的老人将无人照顾。每当想起此事他都觉得对不起他二弟虽然他隐隐约约地觉得他二弟性格太过内向也不适合练还真篇。他打的主意是等将来他二弟的那宝贝儿子晨生长大了他再亲自教晨生。 为了让妮妮好好学方胜不顾惊世骇俗就在邵九州家的大院里将锐风剑召了出来一跃而上说了句“妮妮好好用功将来便能像师兄一样”然后便和他师傅师娘道别然后带着锐啸声冲天而起迅钻入云中那声势不仅把妮妮看呆了连邵九州和左霓裳都愣了愣邵九州嘀咕道:“这小子哪来的这运气……” 方胜将锐风剑祭炼成功以后度已是极快然而他心急见玉漱便恨不得背上再生一双翅膀一路上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向七岳宗赶去。 直到离七岳宗近了方胜才把度放慢下来他虽然不信自己会倒霉到半路上碰上刘松但也不得不防每天都把身体和精神都养到极好才上路。 很快便到了七岳宗方胜便更加小心了直到看到漱玉山的山头他才放开度狂飞过去。短短几十里路倏忽即过却把他紧张得出了一身汗。方胜不由暗骂这被高手惦记的感觉果然不好受。 此时方胜虽已视刘松为死敌但他还有自知之明既然暂时还打不过自然能躲便躲而一旦他实力足够第一个除掉的便是刘松!刘松留给他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有这么一个人竟然想靠阴谋诡计得到玉漱他想想就怒火中烧! 然而方胜万万没料到他才刚见到云汀真人便得到了两个让他震惊的消息而其中一个正是关于那刘松! 方胜怕自己来七岳宗的消息走漏便直接大着胆子飞向了云汀真人的居处结果离那雪仙居还有一里地便有个漱玉山弟子气势汹汹地飞了过来半空中拦向方胜。 方胜却是见过那人的还没等对方开口便先道:“方胜见过赵师姐。” “方师弟?” “赵师姐在下不便泄漏行踪便直接飞了过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不知云汀真人可在山上?” “在你随我来吧。” 方胜总算松了口气跟着那赵师姐便飞向雪仙居。 “你在此稍等我去通报一下。” “多谢师姐。” 若是以往通报之后自然是那赵师姐来领方胜进去可是这次却完全相反那赵师姐把云汀真人带了出来。 云汀真人在雪仙居门前向方胜这边望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方胜忙走了过去恭敬道:“弟子方胜拜见真人。” 云汀真人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之后才道:“随我到里面谈吧。婷儿不要把方胜来到漱玉山的事泄漏出去。” 那赵婷儿应了一声接着方胜就跟着云汀真人进了雪仙居。 一到里面云汀真人劈头就问:“方胜你是如何从摩昆谷出来的?” 云汀真人对方胜也是极欣赏的但她关心方胜到底隔着玉漱那层关系此时问起来自然不那么单纯。方胜敬云汀真人是玉漱的师傅加之她帮他们解火灵玉之迷可谓不遗余力便恭敬地将自己在摩昆谷中的经历跟她说了一遍不过却完全没提被刘松偷袭的事。 方胜自然不知刘松早向云汀真人撒下弥天大谎说什么亲眼看见方胜被妖兽衔去此时早已露了馅方胜还不知道。云汀真人原本对此事十分在意可是因为玉漱此时情况特殊她已经暂时不必担心这些个年青人的恩怨。于是她便直接问了出来:“方胜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第一次出谷时被刘松打伤了?” 第二二三章 巫印 方胜一听到云汀真人的那句话当时就是一愣然而他也知道这不是愣的时候心念电转便干脆装不知道惊讶道:“真人何出此言弟子实在不明白。” 就方胜那点演技云汀真人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不过她也不说破很快就转换了话题对方胜道:“你腰上那是还虚葫吧咱们这就去万象谷吧玉漱的事咱们路上说。” “是!”方胜恭敬应道。 然而两人一出了漱玉山却是谁也没吭声各打各的主意。云汀真人身为七岳宗一峰的座就算方胜真和玉漱成了亲她也是决然不会帮着方胜算计刘松的。她已然从刚才方胜的那一愣中看出来方胜绝对是被刘松打伤导致在摩昆谷多留了一年。而同样的为了她徒弟的幸福她也不会帮刘松对付方胜。她修炼冰心诀数百年多少有点清心寡欲的意思她倒是更愿意将两人的矛盾调和那样她就能彻底摆脱这些俗事因为此时的玉漱已经让她彻底省心了。 而方胜的想法则是云汀真人断然不会胳膊肘往他这边拐他不指望云汀真人在刘松这件事上帮他但也不信云汀真人会害他。玉漱跟他提过她们漱玉山因为修行的法诀和心境有很大关系她们这一脉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没什么弯弯绕绕。是以方胜这次来漱玉山还是比较放心的就怕哪个见过他的人不小说漏嘴把他来了的消息泄漏出去。然而现在看来整个漱玉山知道方胜来的只有云汀真人和那个赵师姐这样就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快到六阳山的时候云汀真人才对方胜道:“只怕你短时间内见不了玉漱了。” 从来到漱玉山云汀真人只向他提了一次玉漱方胜早知肯定出什么了事现在听来倒也不吃惊只是支着耳朵静等云汀真人说下去。 “你被困在摩昆谷中的头几个月玉漱一直说你还活着于是我等就一直在望海楼那等你。后来突然有一天玉漱感觉到你出了事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正碰到被一群妖兽追回来的刘松。当时刘松已经受了重伤我救下他后他言道你已葬身兽口而正巧玉漱也感觉到你已身死。玉漱心灰意冷之下便回了南秦安排好家里的事之后便开始在漱玉山闭关。当时玉漱受了很大刺激是以便闭了覆冰诀中独有的明心关除了她自己连我也无法把她从闭关中叫醒。不过等万象谷事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她。” 方胜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跳然后整个人便虚弱无力起来他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玉漱还当他已经死了她当时的心情应该也和自己当年看到她中毒而亡后一样吧……而可悲的是他现在明明活着却因为那个什么明心关而无法去把玉漱叫醒。 云汀真人见方胜有些颓丧便道:“你也不必丧气以玉漱的心性这明心关应该很快便能参破。” “但愿如此吧。”方胜苦笑道然后他便想起此事皆是因那刘松而起而刚才云汀真人好像说刘松受了重伤便好奇地问道:“真人你说那刘松当时是被一群妖兽追回来的而且受了重伤?” 方胜是真有些好奇是以语气、表情一点都不似作伪云汀真人此时也是真有些可怜方胜便如实道:“嗯当时他身后跟着十余头妖兽个个都巨大无比幸而皆不善飞行不然刘松说不定便逃不回来了。他当时拼着境界大降用了天池峰的散华诀又将他父亲送的几样防身宝物全都用了这才勉强支撑到我们赶到。” “原来如此。”方胜喃喃道。 很快两人便到了万象谷云汀真人再次以令符开了谷口禁制两人直奔那崖壁上的还虚葫图案而去。 方胜停在那图案之前向云汀真人郑重道:“弟子准备好了。” “嗯你开始吧。” 云汀真人话音一落方胜便把还虚葫向那图案中按了上去大小虽不正好但此时显然不能让胡妖儿再变化了。“啪”还虚葫嵌进了崖壁上的图案中方胜不由更加小心起来一看情况不对就会马上把胡妖儿收下来。 没有任何征兆地还虚葫身上亮起了绿光然后那些绿光就在崖壁上化为了一道道曲折的绿色光线朝崖壁里面渗了进去。当那些绿光在崖壁上缓缓消失还虚葫也暗了下来方胜将还虚葫又挂回腰上便静等万象谷出现变化。 只过了两息方胜蓦地感觉身前的崖壁一热不由向后退了退飞到了云汀真人身边。接着崖壁上热气忽然向上狂涨一瞬间万象谷崖壁上所有的图案竟着起火来!云汀真人和方胜静静停在那满是火焰图案的谷中那情形真是说不出地震撼。 那些火焰并未烧多大会便熄了下去只留下两个图案仍然在放出淡淡的黄光。方胜和云汀真人对视一眼驭剑便飞了过去。那两个图案离得颇远云汀真人去了左面的方胜则去了右面的。 方胜飞到右边那图案之前不由一愣他一眼看出那图案画的根本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个古字。上面是三道波纹状的横线而下面则是长长的笔直的一横那一横右端是个口横的下面则是四竖。方胜简直要骂了这字如此奇怪六分像字四分像图简直就是专门用来恶心人的。他如今也读了不少书了可是对这种古字实在没什么研究。 方胜又看了一会不得要领便飞向云汀真人那边只见云汀真人也正皱着眉头在那愁呢。方胜心里“咯噔”一声提心吊胆地问道:“真人难道你也看不出这图案画得是什么?” 云汀真人似是没听见方胜说话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这就奇了难道要把整个祭坛都搬来不成?” 方胜一看云汀真人比他还能走神也不问了干脆朝那图案看去只见那却是一幅相当大的图。左侧是个锥形的高台台下的四个角插着四面旗子而台子顶端却是平的上面横躺了个小人。台子右侧则呼呼啦啦一片小人全都面朝那台子跪倒头也全伏在了地上就像参拜神灵一样。然而任方胜怎么看都觉得那台子上的小人不像神灵终于方胜一下看了出来台子上那小人的脑袋是和脖子分家的! 方胜绞尽脑汁回忆自己曾经在三昧斋看过的轶闻眼看这都要拿头撞墙了突然想了起来握起右拳在左掌上砸了一下迅道:“这是巫印岛族!” “噢?你也知道?你来看看这图案上刻得正是巫印岛族每十年一次的祭祀时的情景你可现什么奇特处?”云汀真人也没看方胜仍是盯着那图案淡然问道。 方胜是敢想敢说当即应道:“幕祀前辈说必须得到六样东西以证明有缘人的运势比他强我看这图案上能拿到手的东西除了那四面旗就是那个人的人头了。” “巫印岛族风俗与内6国家相差实在太大该族并没有修士而是有一种被当地人叫做巫祝的职业本领相当于内6的修士但是权力却要大得多。因为文化差异巫印岛族极少与内6国家来往修真界掌握的该族的信息恐怕还没有世俗界多。你刚才说的人头和四面旗子都有可能但要想确认到底是什么只怕还得亲自去打听一番才行。” 第二二四章 大门 据方胜的了解那巫印岛族生活在驭龙洲西南的一个半岛上虽说是“族”可是人口却一点也不少而且那半岛面积也相当大大约是佐摩国的三分之一。 只不过哪怕再加上云汀真人他们两人对那巫印岛族的了解也仅止于此。驭龙洲修真界关于巫印岛族的文献实在太少了这皆源于巫印岛族对驭龙洲修士那种莫明其妙的抵触情绪很多年前有人试图与巫印岛族的那些巫祝取得联系想要以修真功法和炼器之术来交换对方的那种神奇的巫术结果被毫不客气地轰了回来。 方胜几乎想不明白这幕祀怎么神通广大到对巫印岛族都知之甚详。幕祀留下这幅图来就定然有其深意。其实方胜现在对幕祀所打的主意也猜了个差不多了说是要看有缘人的运势实际上则是变向逼着有缘人提高实力。还虚葫是件成长型的宝物修士境界越高还虚葫的威力也越大方胜猜测幕祀让有缘人找的其他东西也必是这样的。 有了这种觉悟去巫印岛族的目的就明确很多到时候只要打听出巫印岛族祭祀时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永久性地提升修士的实力那么要找的八成就是此物了。 方胜将自己的想法跟云汀真人一说云汀真人不由赞赏地看了方胜一眼笑道:“想来应是被你猜中了。幕师叔所谋者甚大你这有缘人的实力若是太平常定然是无法完成他的遗愿了。” 方胜心说我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一顿我还完成他的遗愿!当下苦笑道:“弟子现在完全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说实话我心里对这位幕前辈一点敬意也没有有的只是怨恨。我自己的命运与他纠缠在一起也罢了玉漱却绝对是因为一块火灵玉才改变了性格弟子实在为她难过。” 云汀真人闻言静静地凝神向方胜方胜则一脸坦然丝毫不避她的目光。半晌云汀真人方道:“在解开火灵玉之迷这件事上我会全力帮助你们两个。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巫印岛族便和我说一声我陪你走一趟吧。” “啊!”方胜大惊云汀真人如此说实在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云汀真人笑道:“我帮你就是帮玉漱帮玉漱就是帮漱玉山你不用谢我。” “漱玉山定然是离不开前辈的不如这样吧弟子先去巫印岛族打探一番等确定了要找之物若是实在不容易到手弟子便再来找前辈。” “嗯如此也好。你那边的图案是什么不会也如此图般晦涩吧?” 方胜不由尴尬道:“呃只怕比这个还晦涩……” 云汀真人皱了皱眉接着便和方胜一起来到那个六分像字四分像图的图案前。方胜一直留意着云汀真人的表情见她看了那图案后神色基本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图案画的是什么。 好一会云汀真人才道:“这是古时流传下来的一种修真界文字加起来也就是几百个其含义十分艰涩。我以前见过几个皆和此字类似。不过这字我却不认识。” 方胜看云汀真人一直如此平静就知道她定然还有下文便耐心听着果然过了一会云汀真人又道:“我听说白鹿崖有一个筑基弟子对这种古字十分感兴趣其成就已经过了那些个只知道读书的老古董你在这谷中等着我去问问他。” 方胜一喜应道:“那弟子便在此处等着。” 云汀真人不再多言转身驭剑便飞出了万象谷。 云汀真人一走方胜急忙问胡妖儿:“妖儿刚才你可感觉到了什么?” “嗯……哪个刚才啊……刚才人家还没睡醒啊……”胡妖儿慢慢吞吞道方胜几乎可以凭空想象出一个小女孩睡眼惺忪的样子。 方胜不由苦笑起来半晌才道:“那好吧你继续睡吧。” “嘻嘻人家骗你的!”胡妖儿的声音一下变得很有精神倒把方胜吓了一跳。 “你这个丫头怎么老是胡闹!快说刚才都感觉到什么了。”方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把胡妖儿举到眼前问道。 “嘻嘻哥哥太好骗了。刚才人家觉得那石壁里传来一股很舒服的吸力就顺着那吸力放了些灵力出去。后来那些灵力越流越往里也越来越分散最后就感觉不到了。” “啊?!你这不跟什么也没说一样吗?!” “是你让人家说的啊!”胡妖儿也生气了。 方胜自知理亏道:“好好好是我错了。唉这该死的是一点投机取巧的机会也不给咱们啊。” 似乎察觉到了她哥哥心里不舒服胡妖儿想了想道:“嗯……哥哥人家觉得那石壁后面是空的噢。” “啊?!你说那石壁后面是空的?你怎么知道的?后面有什么?” “人家也不知道啊就是觉得后面是空的。” 方胜这时候别提多急了然而胡妖儿既然这么说了就定然只是种感觉罢了。他也不好再问便对胡妖儿道:“要不咱们再去试试?嘿要是有什么进展哥哥定然会给你记上一功。” 胡妖儿可以说是冰雪聪明一下便看穿了方胜这只不过是空手套白狼之计嗔道:“你给人家记上一功有什么用?!哥哥连我也骗真是太坏了!” 方胜一想也是这胡妖儿一直不吃不喝更别提穿了想要奖励她还真不好办尴尬道:“好妖儿你再不帮忙一会云汀真人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可就没机会了。” “好吧!我往里多输入点灵力试试嘻嘻。” 方胜大喜将还虚葫举到脸前就亲了一口。 “呀!!”胡妖儿没料到方胜竟会有这动作登时喊了出来。 方胜脸皮已经厚到了一定程度一边朝还虚葫的图案那边飞一边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行我就让你亲过来嘿嘿。” 胡妖儿“哼”了一声就不再理方胜不过等方胜将还虚葫再按在那图案上时胡妖儿仍是十分配合地向里面输入灵力。 那崖壁上虽没有再出现最开始的那种情况但是里面似乎有专门留给还虚葫的灵力的通道胡妖儿便将自己的灵力在这通道中向里灌去这一次足足用了一盏茶功夫。 “呀里面有道大门!” 方胜登时紧张起来忙问:“能看到门里面是什么吗?” “不行。” “你再试试。”方胜也是急了忍不住催道。 又过了一会胡妖儿都快急哭了哽咽道:“还是不行呀。” “啊!”方胜一下子醒悟过来自己因为着急知道崖壁里面是什么竟然一点没顾及胡妖儿的感受忙道:“行了!妖儿快把你的灵力收回来吧。哥哥谢谢你了。” 此时胡妖儿生气非常自己个在那抽泣就是不说话。方胜真个是既尴尬又后悔因为刚才他那举动显然是欺负小孩子了。 便在此时万象谷谷口光华闪动云汀真人回来了。方胜忙小声道:“妖儿听话快别出声了。” 胡妖儿也真是乖巧竟真的马上忍住再也不出声了。 ps:汇报一下今天的战果嘿嘿上周咱们没有网站推荐推荐票稳步增长到了每天45o票左右今天是有仙侠类强推的第一天推荐票到现在是642票。猛增这么多推荐票实在是件可喜的事。而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咱们中午之前还上了仙侠推荐榜下午就被挤了下去成了第十六名失去了在仙侠页出现的机会。而距第十五名也就是出现在仙侠页在2o1o年4月5日晚9:11分仅仅差了1票而已呵呵平时常说一分钱难死英雄好汗果然是有道理的。咱们各自努力吧我相信总有一天咱们即使没上任何推荐榜单推荐票也能挤上仙侠推荐榜并且慢慢向上爬! 第二二五章 运势 方胜一看云汀真人紧皱着眉头便暗喊了一声“不妙”然后飞到了云汀真人身边静等云汀真人说话。 云汀真人看方胜明明很想问还不敢问不由苦笑道:“我已问出这古字的意思。只不过此物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让一个普通修士去找真比大海捞针还难。” 方胜心里“咯噔”一声云汀真人说比大海捞针还难即便有些夸张只怕也定是极难的了不由暗叹难道自己的破解火灵玉秘密之路将就此结束? 然而不管多难他都肯定会去找的不然他绝不甘心!方胜低头深思了一会猛地抬起头来向云汀真人道:“还望真人告知那字符究竟是何意哪怕真是大海捞针弟子也定要去捞上一捞。” 云汀真人似乎并未有丝毫夸大纵然方胜如此说她仍然愁眉不展苦笑道:“也好我就告诉你吧不过你也不要悲伤说不定你和玉漱真有这份机缘能得到一个呢。” “真人请说。” 之后当方胜听到云汀真人的那句话时他竟然整个人愣在当场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听云汀真人道:“那古字代表的意思是变异灵兽。” 云汀真人还以为方胜是被这消息震蒙了有些难过地道:“变异灵兽在灵兽中万中无一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也必然是有通天本事高阶修士都争着去抢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炼气期的小辈。唉只怕此物将是六样东西里最难找的一样了。不过你也不要太丧气有道是来日方长我觉得你们既然有找来万象谷的机缘便应当也有得到变异灵兽的机会。将来你和玉漱在修真界闯荡之时细心留意便是。一年不成十年十年不成百年终会有找到的一天。” 云汀真人这些鼓励方胜的话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信又见方胜仍然在那愣不由再次为方胜和玉漱这对苦命的有缘人难过起来。 云汀真人当然不知道此时方胜脑子里正电闪雷鸣他愣哪里是因为变异灵兽难找而是因为根本不用找! 方胜好半晌反应过来讷讷道:“真人那古字既然代表变异灵兽是不是任何变异灵兽都可以?” “应当如此。” “真人看这个行吗?” 说完方胜就右手一摸储物袋然后甩手就把战狮幻化的小石头朝地面投去便在那小石头将要撞到地面之时只见黄光一闪已然长得近一丈高的战狮出现在万象谷的地面上。 这下反而轮到云汀真人愣了看着下方那雄壮威武的战狮半天只说出一个字:“这……” “这变异战狮是弟子在傲武国守灵石矿时偶然得到的当时有不少暮月宗修士在追它却在机缘巧合下与我在矿洞底相遇经历过一番大战后才成为生死不弃的伙伴。玉漱是见过战狮的八成是她不怎么向你提这些琐碎之事。真人这变异战狮应是顶用的吧?” 云汀真人终于回过神来再看向方胜时大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意味苦笑道:“我还好心安慰你原来你竟然早已得到了一个变异灵兽还是以攻击见长的战狮。” 方胜额上见汗尴尬道:“弟子绝无意隐瞒此事。” “嗯罢了。方胜我现在有点相信你确实有幕祀师叔说的‘运势’了。” 方胜埋头想了想了他在来到万象谷之前便已经得到了战狮简直就像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件事一般。变异灵兽如此难找他却能未雨绸缪这不正是自己有运势的表现吗?另一方面还虚葫已有两三百年没人摘到过了结果他却能得巨猿之助一路有惊无险地深入到摩昆谷谷底不仅得到了还虚葫还是个能说话的!这不也是运势的表现吗? 这一刻方胜终于没那么郁闷了自从知道自己必须找到幕祀要求的六样东西之后他的心上就像有六块大石头在压着别提有多沉重了而现在他终于觉得也许不管这六样东西是什么有多难找他都能集齐!他第一次开始相信自己比幕祀更有运势! 不过他当然不会就凭着这虚无飘渺的“运势”二字什么也不干专等另外四样东西掉自己怀里实际上他得到还虚葫得到战狮都是经历过一番磨难的。任何时候都得自己主动去争取才能达成愿望。 方胜长出了一口气对云汀真人道:“真人咱们这就试试吧。” “好。”云汀真人也松了口气面含笑意应了一声。 方胜直接飞到下面摸了摸战狮的头说了声“老伙计帮帮忙”便又把战狮召了回来拿着那块小石头飞到了那古字之前凝神将小石头朝那古字上按了过去。 接着便见小石头上亮起黄光那些黄光又化为一道道细丝渗进了崖壁中与还虚葫当时的情况别无二致。然而接下来直到黄光消失竟再没有别的变化。崖壁既没有变热那些图案也没有燃烧起来。 方胜和云汀真人正纳闷方胜只听耳中“轰”一声传来一股巨力由从崖壁上涌来竟生生把他震飞出去而战狮幻化的小石头却被吸在了崖壁上!另一边云汀真人却比方胜好得多了她在那巨力涌出之前便已察觉驭剑便向后退刚好将那巨力躲过。等方胜晕头转向地飞回来他和云汀真人两个不由同时呆住了一个半透明的大圆球就贴着那个古字出现在空中而战狮幻化的小石头正悬飞在大圆球的正中。 圆球中黄光一闪战狮便还原为原来模样然而它很快现它悬在空中除了瞎扒拉爪子和吼两声之外竟然什么也干不了。战狮一下就怒了在那半透明的大圆球中巨吼一声竟将那整个大圆球都震得颤了一颤。可即便如此它仍是无法接近那大圆球的边缘任它爪牙锋利就是出不去。 方胜心里一急右手一摸储物袋青彤剑已出现在他手中只要情况不对便会把青彤剑攻向那圆球。 便在此时只见那圆球与崖壁相接的地方也就是那古字处突然亮起了极强的黄光像激流一般朝那圆球中涌了进去! 方胜正要出手却突然现云汀真人从头到尾都在静静看着没露出任何吃惊的样子不由缓了一缓暂时将青彤剑扣在手中凝神朝那圆球中望去。 那些黄光一击中战狮战狮便露出极痛苦的神情愤怒地嘶吼起来然而方胜很快便现那些黄光竟是直接消失在了战狮的身体里由于黄光消失的度没有涌出的度快很快战狮便被整个包裹起来片刻间那个直径一丈有余的大圆球中竟然全是黄光连战狮到底怎么样了都看不见了。 方胜急在心里但云汀真人没动他也不好妄动便只能干忍着在那看着。然后那圆球便又出现了另一个让他惊愕的情况里面的黄光越来越多竟然把那圆球顶得向外胀大起来没多大会功夫直径才一丈多的圆球已然大了一倍几乎和一间房子差不多大小。战狮嘶吼的声音一直就没停下但是让人意外的是那声音不是越来越小而是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过了战狮曾经出过的最大的吼声! “真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方胜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只见云汀真人竟看着方胜出了会神叹道:“运势运势这就是所谓的运势吧。” 第二二六章 然诺 方胜正在想云汀真人为什么忽然感叹运势那边崖壁旁的那个大圆球中的黄光已然暗淡下来。方胜立刻又把目光移了过去便现说暗淡实际上并不确切因为那些光并没有变暗而是变少了。光球中的战狮如长鲸吸水一般将那些黄光吸入了体内!而等到所有的黄光都消失方胜便呆看着光球中的战狮再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初还只有一丈高的战狮此时已经整整大了一倍! 方胜一瞬间明白过来幕祀定然是在崖壁内留下了机关一旦把变异灵兽放在那古字上机关便会开启自会有一股可以提升变异灵兽实力的物质也就是那些黄光灌注到变异灵兽体内。这个事实再次证明了方胜的猜测幕祀说是要让有缘人找到六样东西以证明他们的运势实际上正是要让有缘人充分提高实力!而还虚葫和变异战狮都是那种可以从炼气期用到结丹期甚至元婴期的宝贝自然那得有缘人有本事达到元婴期才行。 方胜这边正想得入神只听前方“啵”一声那大圆球转眼间破裂了除了一点轻微的震动外毫无出现时的声势。然而接下来便出现了很扯的一幕大圆球没了战狮也失去了依托竟“嗖”一声掉了下去…… “快变!”说着方胜就驭剑追了上去希望战狮能变成小石头他好把它接住。 然而战狮刚吸收了那些黄光此时正迷迷糊糊根本没听到方胜的话。然后便见它惊慌失措地在空中扒拉着四脚像块大石头一样坠了下去。就算是战狮没吸收黄光之前方胜也断然没有驭剑把它托住的实力更别提现在了。 方胜正要求助于云汀真人却马上再次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情况。 只见战狮向下坠了没多大会度竟然缓了下来眼看距地面只剩十来丈也不知它从哪借的力它竟然由垂直下坠变成了向下斜冲四脚迈动时原本还有些生涩又向下落了没两丈便很快熟练起来等距地面只有七八丈时它已经完全像是从山上往下冲一样在空中奔跑起来!战狮四脚在空中虚踏跑着跑着便已经完全行动自如离地面还由三丈时它的奔跑轨迹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然后便低吼一声倏地化为一道黄光又从空中反冲上来直奔方胜! 方胜被吓了一跳一是战狮突然不听话了二是战狮竟然突然有了在空中奔跑的本事。现在看战狮向自己冲过来方胜也不由有些渗得慌心说你要敢翻脸不认人可别怪我不念旧情……不过战狮不冲向云汀真人而是冲向他八成还是认得他的是以方胜倒还能勉强在那死撑着不逃跑。 转眼间战狮已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大的弧线来到方胜跟前毫无缓冲倏地便停在了方胜身边。然而它停得潇洒却害苦了方胜盖因此时战狮体型已然有两丈高三丈长加之度又快带起的劲风自然极大方胜只顾防着战狮却不料竟被战狮停下后从它身后吹来的气流掀得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 方胜灰头土脸地飞了回来任他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挂不住这一刻他是多希望云汀真人没看见。 为了挽回些颜面方胜飞到战狮跟前左手叉腰右手指向战狮的鼻子喝道:“你你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啊?!翅膀硬了就马上来给我下马威啊?!” 战狮根本都不带理方胜的低吟一声把头伸了过来伸出大舌头舔了方胜一下然后就转身又练习它的空中漫步去了。 等战狮都跑老远了方胜还在擦脸上的口水他这边擦得正起劲耳朵里却听到了云汀真人的笑声。她老人家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 然而现在整个万象谷最苦的既不是方胜也不是云汀真人更不是战狮而是胡妖儿。胡妖儿和方胜斗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向来都是转脸就忘这会早被方胜逗乐了真想大笑出声然后再羞方胜两句可是现在有云汀真人在胡妖儿说什么也不敢出声憋得那叫一个辛苦。 云汀真人好一会笑完心知在一个晚辈面前如此失态实在不符自己的身份脸上也不由微微红了轻咳了一声故意绷起了脸责备方胜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没个正经?玉漱如此文静的一个人却能和你走到一块真是奇了。咦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云汀真人说得正起劲突然看到方胜手中青彤剑上的异样光华。 云汀真人给了个台阶方胜哪有不下的道理当即就当刚才什么也没生一本正经道:“这是宗主听滔真人用多余的彤云草炼制的彤云对剑中的一把名为青彤。” “唔彤云对剑另一把呢一并拿来让我瞧瞧。” “好。”方胜应了一声便将云蔚剑也拿了出来恭敬地递给了云汀真人。 云汀真人将两把剑托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又以灵力向内探了探目光竟微微炽热起来半晌方叹道:“青彤、云蔚时隔多年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这两把剑。” “啊?前辈以前见过?” “嗯不过自然不是你这两把。那时我还在炼气期同辈中灵兽山的一个女弟子用得便是彤云对剑。当时她有青彤、云蔚双剑在手又加上还有一头变异灵兽我们这些同阶修士的家当无不黯然失色。唉虽明知修冰心诀不应有攀比之心可当时到底还是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一对顶阶法器啊。” 方胜没想到竟还有这等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若弟子有朝一日成功筑基便将这对剑赠于真人吧。” 云汀真人愣了愣然后便直视向方胜似乎想看看方胜说的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然而她很快便明白过来像方胜这种直肠子实是根本没必要对他用这种手段的。云汀真人略一犹豫竟然道:“那好你今天的话我记着了。若你真能筑基成功我定然用更好的东西与你交换。” 方胜本还想说不必然而转念一样既然云汀真人如此爽快自己又何必婆婆妈妈当即笑道:“那好弟子也记着了。” “这彤云对剑威力非凡当时那灵兽山的女弟子在不会驭器诀的情况下便能以一敌三个同阶修士而你此时又有驭器诀在身等你将这对剑祭炼成功威力定然不在她之下你好好珍惜吧。” “弟子谨记!”又经云汀真人确认了彤云对剑的威力方胜自是十分高兴。 “嗯。今日万象谷之事已了你不便在七岳宗停留这便回雷落宗吧我送你一程。” “多谢真人弟子自己回去便可若是有真人相送只怕知道弟子来过七岳宗的人就更多了。”此时刘松袭击他的事他和云汀真人已是心照不宣说话时便不再那么隐晦。 “也好那咱们同回漱玉山你从漱玉山离开我才放心。” 其后方胜便跟着云汀真人回了漱玉山然而等方胜从云汀真人目光中消失之后他却没有离开七岳宗而是又转了个弯折向了天池峰! 第二二七章 拔刺 “哥哥咱们不是要回六阳山吗?你怎么又往回拐啊是忘了什么事吗?”胡妖儿见方胜本已离开了七岳宗现在竟然又折了回去不由出声问道。 方胜此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表情森寒得有些吓人只听他冷声道:“妖儿哥哥要去拔刺!” 方胜清楚地记得在乔家庄时他二弟捏着晨生的小脸让晨生叫他大伯那一声大伯带给他的震撼绝对不啻当头棒喝!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愣头小子可他从来都没有独当一面的觉悟!他应该有! 然而独当一面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境界、法器、法诀这些表面上的实力还要有智计、谋略、手段在实力没有达到压倒性的优势时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可是以方胜的性子他本能地就反感算计反感提防这个提防那个而这些他所反感的正是独当一面所需要的品质所以他在听到那一声“大伯”时才会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像一个大伯! 但是他反感不代表他不会!当时在傲武国时为了照顾王雪心和王冲这两个天才般的少年他就不得不去做那些让他反感的事。现在当他得知那个几乎将他打死的卑鄙之徒刘松身受重伤并且境界大降时他觉得自己如果还要浪费这个天赐良机那么他的品性中将不仅仅有方正、正派这些个词还要再加上迂腐、死板! 实际上他一直秉信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只不过他很少见到大*大恶之徒而纵然是见到了个别坏透了的他也常常看到对方身上的优点是以从未用过极端的手段。而这个刘松哪怕他全身都是优点方胜都是非杀之不可的更何况还如此卑鄙! 以双方境界上的差距若是以往方胜此时的行动无异于送死可此时不是彼时!以方胜的了解修真界那些个不惜以修为大损为代价短时间内激修士潜能的法诀其后遗症无不极难消除。刘松只不过是筑基初期的境界一旦境界大降必然跌至炼气期先不说其水平到底会在炼气期多少层方胜觉得哪怕只是上去捣捣乱延缓其恢复境界的时间都是值得一试的。当然最好是能将其一举斩杀永绝后患! 实际上方胜此时的行动一点也不盲目因为除了这些之外他还知道刘松养伤的地点!有一次他和玉漱同游七岳宗玉漱曾指着天池峰东南山脚下的一个被密林环绕的水潭告诉他那水潭名为温石潭是整个七岳宗的疗伤圣地。如果刘松不在那温石潭还能在哪?! 而另一方面由亲自体会再加上看书总结方胜也已渐渐摸透了佐摩国这些个修真大派的习性。由于驭龙洲修真界总体的态势是和平竞争所以举派之间的大规模战斗几乎从未生过而像雷落宗、七岳宗、六丁门和灵兽山这样的级大派则一直处于无人敢犯的状态。所以那种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灵石的大型防御法阵则根本不存在而在号称是佐摩国攻击第一的雷落宗方胜到现在为止都没见过哪怕一个小型的防御法阵。自然雷落宗也肯定有像万象谷那样的禁制只不过是他还没见过罢了。从这些现象中方胜总结出的结论是只要胆子够大运气稍好他可以自由地出入四大派中所有的没有禁制的地方。 那温石潭虽是疗伤圣地却不是什么藏经埋宝之地而且是整个七岳宗公用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禁制。 方胜新得彤云对剑战狮实力又猛增一截正是信心十足之时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全无机会。要是能一举将刘松除掉岂不是去了一大心病纵是冒些险也是值得的。 方胜往回飞了没多久便一头扎向地面在一片树木中降下召出战狮便跳了上去黄光一闪这一人一狮便倏地钻入地下。 此时战狮实在太大直到在地下奔了近一里多地方胜竟然还没找出到底该以什么姿势坐在战狮背上才会舒服些。胡妖儿看方胜扭来扭去不停地换着动作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哥哥你身(电脑阅读.om)上有虱子了?嘻嘻要不要人家给你挠挠?” 方胜一听没好气道:“你身上才有虱子呢!嘿嘿不过我背上正好有点痒了你给我挠挠吧我看你怎么挠!” 胡妖儿一下哑口无言“哼”了一声之后好半晌才道:“就知道欺负小孩!” 方胜“嘿嘿”一笑不再理胡妖儿干脆也不找姿势了直接往战狮脖子上一躺既平稳又舒服。 直到方胜躺好了他才注意到被战狮身上光芒照出来的景物向后退去的度赫然已经连成了一条条细线不由一惊“呼”一声又坐了起来扭头往前看去叹道:“乖乖比锐风剑还快!!” 战狮不会说话所以方胜并不知道战狮到底多了哪些本事先能看得到的便是它体型大了一倍其次便是战狮可以在空中跑了现在方胜便又现战狮在地下奔行的度也快了很大一截似乎比他全力驭使锐风剑时还要快上一线。这会方胜真想弄清楚战狮还有什么地方提高了如此一来将来战斗时才能更默契。 方胜很快便意识到以战狮此时的度只怕他们很快便会到天池峰下他也不躺了就盘膝往战狮背上一坐小心地放出神识看看他们现在究竟到了哪。他在空中之时已经清楚地记下前往温石潭的路上都有什么这会凝神在神识中一扫很快便判断出来最多再过一盏茶功夫便能到温石潭! 方胜几乎是数着自己的脉搏在算着时间离温石潭越近他心中的那股子杀意就越重而心跳也就越快心情也越紧张。 他现在最怕的便是还没见到刘松就被某个无聊的放出神识在天池峰下搜索的修士给搜出来那样的话他也未免太倒霉了点。而通常情况下在修士聚集之处放出神识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方胜总觉得自己不可能正碰上这种事。 很快方胜便来到了温石潭东面的一个小山头方胜将战狮收起自己则就站在密林中目光穿过前方的林木向远处的温石潭望去。 方胜所在的小山距温石潭有一里之遥而温石潭本身则方圆近半里是个东西走向的不规则的椭圆形。潭中轻烟缭绕连水色都无法看清里面要真有人除非再接近些或者放出神识去探不然根本看不出来。 方胜眉头紧锁握起右拳无意识地在左掌上一下一下地锤着一时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再接近些。很显然离近了他能看见潭中人但是潭中人也能看见他远不如在小山这边安全。 “哥哥你是不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啊?”胡妖儿小声问道。 方胜闻言心头登时一震是啊自己做的本就是很危险的事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冒险了吗?想到这方胜咬了下牙终于下定决心轻声道:“妖儿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从摩昆谷出来时偷袭哥哥的那个人吗?这次我们便是去杀他!” 然后方胜来到一个隐蔽处再次召出战狮直接由地底向温石潭潜去。 这一次他们度极慢生怕被人现不对劲短短一里路竟足足走了一柱香功夫。方胜把神识控制在刚刚能达到地面的程度判断着他们所处的位置终于方胜蓦地在战狮背上按了一下到了! 方胜让战狮仍留在地底他则轻轻跃上地面便隐在一棵树后朝前方的温石潭偷眼看去只一眼他便看见了那个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的人! 刘松**着上身在温石潭对岸浅水处闭眼打着坐然而他却不是一个人他身后的岸上还站着个人那人方胜赫然也认识!一看见那人方胜不由怒从心头起简直要气炸了肺! 第二二八章 引颈 温石潭岸上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胜当年在傲武国时“从天而降”去给猎月佣兵团帮忙的炼气期十层修士邱明!方胜虽不喜阴谋诡计可是脑子也是极好使的几乎在认出邱明的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年邱明定然是被刘松派去监视甚至除去他的! 方胜那叫一个火大恨不得直接上去把那两个人给生吞活剥了然而一个受了伤的刘松他都不知道打不打得过更别提还有一个炼气期十层的邱明了。 方胜只能握紧了双拳在树后咬紧牙忍着怒气。胡妖儿本来还想安慰方胜可是此时她也知道哪怕是小声说话也有可能被那边的两个人听到只能在那干着急。 然而方胜很快便没那么气了因为他感觉到邱明好像还是炼气期十层。离那么远再加上对方的境界比他高他不可能确切地知道对方到底是炼气期几层但是仅仅是用眼观察的话方胜觉得邱明实在和当年没什么两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还是炼气期十层可是方胜却由炼气期三层一跃到了现在的炼气期七层这实是件大大的鼓舞方胜士气的事!假以时日焉知自己不会追上那邱明?就算是那刘松不也是好多年没什么进境了吗?! 方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底的信心便又足了些。 方胜耐心地看着温石潭对岸的那两人暗忖对方两人在一起那么他是断然不能再去偷袭了不然伤了刘松也得把他自己搭里面。然而他又实在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他今天运气好没有人用神识扫视天池峰却难保明天不会即使明天他仍然走运那后天呢?只消倒霉一次他就必然无幸! 方胜很快便决定下来就在此地守一天如果始终没有机会那么次日一早便马上离开。 接着他便又遁入地下每隔一会便露头向温石潭对岸看看如此往复数次眼看天就要黑了那边那两人愣是一动没动。 方胜等得那叫一个心急他一旦沉到地下胡妖儿就会小声安慰他可是胡妖儿一个小p孩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方胜又在战狮背上坐了一会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一次把头探了上去。刚向对岸一望他整个人便张大了嘴愣在当场! 方胜几乎要破口大骂对面竟然没人了! 方胜后悔得这就要拿头去撞树他怕一直看着会被两人察觉到是以才隔一会看一次没料到便是在这个空当里竟然让对面的两人给跑了。 胡妖儿也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半响才小声道:“呀好像真没人了……” 方胜又遁入地下一个人坐在战狮背上生闷气不料胡妖儿越想越觉得这事好玩竟忍不住笑了一声一旦开了头后面她就再也忍不住了最后竟笑得直咳嗽。 方胜本来还想说胡妖儿两句不过他自己一想也觉得这事有点扯心头不由浮起笑意嘴角一扬再加上有胡妖儿营造的气氛他也憋不住笑了起来这一下直把他笑得肚子疼才止住最后方(电脑阅读.om)胜喘着气指责胡妖儿:“胡小妖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咱们这是来暗杀知道不?你看被你一搅和成什么样子了?以后不许笑了啊不然把你装储物袋里!” “你自己不是也笑了?凭什么不许人家笑?” “那不你先笑的吗?你不笑我能笑啊?你个小不点哪来这么多道理这都跟谁学的?以后咱们约法三章执行任务时谁也不许笑谁先笑就挨三巴掌。” “就知道欺负人!”胡妖儿气道。 “我要先笑你也打我三巴掌啊怎么欺负你了嘿嘿。” 胡妖儿“哼”了一声再不理方胜了大概是刚才太紧张没多大会竟然打起了哈欠。 “困了?”方胜问道。 “嗯。” “行那你就睡吧。我再守一会万一那畜牲再回来我就把你叫醒。” 然后胡妖儿就不啃声了方胜又向上露了两次头天已经黑透了也没见刘松回来。方胜暗叹了口气然后便再回到战狮背上抚了抚战狮的脑袋道:“老伙计辛苦你一晚上明天一早要没机会咱们马上就走。” 当晚方胜便躺在战狮背上睡着了因为身在险地他睡得极轻外面稍有动静便能将他惊醒而每次将脑袋探上地面一看不是有枯枝落地便是有地鼠在忙活把他折腾得够呛。 然而便在他不知第几次被惊醒探出头来一看只不过是只夜枭从林间经过正要再遁下去时下意识地朝温石潭一看竟差点把他吓得喊了出来。 只见大晚上温石潭对岸赫然有一个惨白惨白的人影一动不动背对着他站在那长长的头披散在肩上虽然有夜风可是那头竟然不带动的。 这晚有星无月本就不亮这时在深夜的潭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真跟刚爬上岸的水鬼差不多方胜只听见自己的心“卟嗵、卟嗵”狂跳手心和背上已经全是冷汗。 不过方胜到底还是有些胆量的很快就想明白就算是水鬼也不该出现在这温石潭中不然早被天池峰的高手打得魂飞魄散了更好况就算真是鬼他也不用怕他储物袋里还装着听滔真人送他的青元巾呢。 方胜心道大半夜地突然冒出来个人肯定是有事的了他索性不再下潜就露个头贴着地面在那看着。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人动而且也没有别的人来方胜不禁有些纳闷难道这人是练功来了?微一凝神灵目术便已加身方胜再看过去一眼便看出那人穿的一身白袍说是睡袍也有点像但要说是死人下葬时穿的衣服也不无可能松松垮垮似乎根本就没有整理过。 此时正好一阵冷风吹来方胜只觉得脖子后面一凉吓得差点马上就要缩下头去越看越觉得对岸那人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方胜心中大骂这都叫什么事本来偷袭一个比自己境界高的对手就已经够吓人了结果白天人让他守丢了晚上还得让鬼吓! 结果方胜就那么瞪着那人影也不知瞪了多久最后竟迷迷糊糊差点睡着了头像小鸡啄米一样向下猛沉了一下之后他就猛地被吓醒暗骂这种关头怎能睡着赶紧用右手掐了掐左手背直把他自己掐得不住咧嘴睡意全无了才住手。 然而便是这么一打岔方胜再看那人影时突然觉得有点熟悉最初因为害怕再加上那人影的白袍太宽松他便只往鬼那方面想了这会刚刚惊醒竟觉得那人的背影有点像刘松。 方胜越看越觉得像但是如果那人是刘松的话实在是比鬼还要吓人这个神经病不好好睡觉晚上跑这里来装鬼干什么? “啊!”方胜总算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一声下意识的短促惊呼硬是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刘松是怎么回事那王八蛋是在梦游! 说起来梦游这种病症还是方胜在胡慕华的那些医书中看到的其中有这么一段:患梦游症者大多工于心计而胆气不足或内心抑郁或有不可告人之密梦游之时目虽张不视耳虽聪不闻神情恍惚恍若行尸。 一时间方胜只觉得这简直是上苍在“哗哗”给他往下掉运势一个梦游的人实在跟伸上了脖子让他割差不多! “苍天有眼啊!”方胜不由在心中喊了起来与此同时右手已经把锐风剑摸了出来他也不打算用什么法诀了直接割! 第二二九章 三折 方胜蹑手蹑脚地来到温石潭岸边锐风剑交于左手右手又摸出了宗门飞剑来灵力轻轻一引宗门飞剑便散出微光悬飞于他身边方胜当即踩了上去然后便无声地贴着温石潭的水面向对岸飞去。 温石潭方圆虽只有半里但方胜怕出声音也害怕飞剑上的光芒被人看到便只向飞剑中注入了一点点灵力是以不论是度还是光芒都和只萤火虫差不多。 离得越近方胜心底便越紧张其实如果刘松很正常反而不会这样了直接疾冲过去开打便是问题是他现在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刘松背后然后在其脖子上来那么一下子。方胜现在一是担心刘松突然醒了扭脸就向自己疯狂攻过来那样猝不及防之下说不定自己又要着了道二是担心刘松虽然早已醒过来却十分阴险地装作没醒只待他来到刘松身后对方才暴起攻击! 方胜猫着腰缩着脖子一点点向前飞一边暗叹自己真不是搞暗杀的料一个梦游的人也能把他吓成这样。幸亏这时候胡妖儿没醒不然只怕又要笑话他。 方胜虽慢可那温石潭到底没多大片刻间方胜便已飞到对岸就从那刘松的正后方靠近过去。 刘松离岸边大约有十丈远方胜在离刘松还有五丈之时收了宗门飞剑施展轻功无声地继续向前靠近。此时真到了生死关头他的注意力便彻底集中起来眼睛紧盯着刘松的一举一动双耳听着身边的一切动静步伐稳而轻呼吸绵长几近于无声身体肌肉中蕴藏的力量随时都可以爆出来丝毫不逊于一头夜间捕猎的野兽! 三丈两丈一丈方胜几乎可以确认对方此时绝对有醒过来而如此近的距离就算对方突然惊醒他也有把握在对方回过神来之前将其干掉。 左脚无声地落地几乎是贴着那惨白人影的左脚脚后跟停住接着方胜便缓缓伸出了右臂只要一越过那人影的右肩便会迅朝对方的脖子抹去。 这一刻方胜竟再没有丝毫紧张他又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终于握着锐风剑的右手已经来到对方肩膀上方胜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右手向前疾探! “你是谁?” 一个平和的声音传进方胜耳中他的所有动作在一瞬间全停了下来而锐风剑距那说话之人的喉咙仅有半寸! 一瞬间方胜只觉得口干舌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他已经听出对方的声音怎么也得四十岁往上根本不是刘松! 方胜身体不敢动眼珠子还是能转圈的加上之前又因为要探出右臂他便站在那人稍往右的后方此时正好看见那人的一部分侧脸眼角有些皱纹其余地方的皮肤还算光洁而看其轮廓倒于刘松有六分相似。 方胜只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声接着便觉得自己正向无底深渊坠去这人是天池峰座刘阳! 等了片刻那位驭龙洲修真界尚.未有败迹的人物继续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是谁。” 方胜这时候真想说一句“我谁也不是”可是他只觉得全身虚竟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而身体也几乎不会动了。方胜从未想过近距离与结丹高手接触自己竟会如此不济!他却不知哪怕是筑基期的修士如此近距离地站在刘阳身边还拿着把剑b着刘阳的脖子此时双腿不打颤就是好的了。 方胜一动不敢动心道自己已是案板上的鱼肉就看刘阳准备怎么切了。 然而接下来却出现了让方胜不得不动的情况因为那刘阳在问了两声“你是谁”得不到回答后竟迈开脚步向前走去而方胜的锐风剑正拦在那刘阳相当于拿脖子往锐风剑上撞! 方胜心中大骂不就是个结丹期吗也不用这么玩人吧只得赶紧迈步跟上刘阳向前走一步他也向前走一步锐风剑始终贴着对方的脖子。 然而刘阳这一走就没有停也没有说话等走了十几步方胜终于感觉出不对劲大着胆子一边跟着刘阳向前走一边缓缓向后收锐风剑又走了几步锐风剑便被他完全收了回来。就这样刘阳还在向前走着不过方胜却开始原地踏步起来然后便在那眼睁睁看着刘阳与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于黑暗中。 直到彻底安全了方胜仍然不敢相信刚才生的事瞪大了眼一p股坐在了地方背上的汗哗哗往下流。 方胜喃喃道:“这……这是真的吗……” 堂堂七岳宗天池峰座自创水龙剑阵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刘阳竟然有梦游之症! 方胜越想越觉得离谱然而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将锐风剑收进了储物袋中。 他是一会也不敢在天池峰呆下去了跃上宗门飞剑便向对岸飞去一和战狮汇合马上便离开这诡异之地。 然而他还没飞到这边的岸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眼睛余光中好像瞥到地上有东西而那位置正是刚才刘阳站立的地方。 方胜转过身来这便要飞回去看看不料正前方远处林中却突然传来了喊声:“爹!” 方胜并未听过刘松的声音但是刘阳刚梦游走了马上就有人来喊“爹”不是刘松是谁?!方胜当机立断轻轻一跃便从宗门飞剑上跳了下来将飞剑收回储物袋中他的人则猫着腰继续缓缓后退直到来到温石潭边毫不犹豫地慢慢沉了进去。 方胜在温石潭中只露出一个头来此时真是感慨万千今天这一波三折人吓得半死没想到最后还是把刘松给等来了。只要能将其击杀哪怕再受些惊吓又有什么?! 那边刘松高声喊着离温石潭越来越近很快方胜便看到了一个人影从对面的林子里驭着飞剑飞了出来。方胜一下子就想明白此时的刘松八成不能用神识不然放出神识一搜刘阳哪怕是躲某个角落里猫着也马上被他找到了。这一刻方胜对摩昆谷谷底的那些妖兽的感激简直无以复加。 刘松在那边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便继续向温石潭这边靠近。然而离温石潭越近树越少有没有人稍一留神便能看出来那刘松在离温石潭还有三四十丈的时候竟是再也不向这边靠近了只在密林里往返寻找。 “难不成要冲上去?”方胜在心里暗自嘀咕。很快方胜便决定还是等等看因为这么远的距离一旦冲出去偷袭的优势便没有那么大了还是近点比较好。 也许是方胜这晚的遭遇感动了上天他又等了半柱香功夫那刘松终于又折了回来而且看见了刘阳掉在地上之物竟直接朝方胜边飞了过来! 眼看着刘松离他越来越近很快来到那物件上方方胜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摸在储物袋袋口便在刘松弯腰捡那物件的一刻整个人“哗”地一声冲了上去上半身才刚一高过潭岸右手中的青彤剑便化为一道前明黄后暗红的细长光芒朝刘松电射而去! 第二三零章 搏命 方胜绝没有想到青彤剑的第一剑便能建功! 刘松在手中捡起那物件的同时听到了水声而那道前明亮后暗红的细长光芒却只比水声慢了一线无声地到了他身前。刘松只来得及抬起头身体还没有站直青彤剑便直直地朝他胸口刺去。 那情形像极了方胜第一次从摩昆谷出来后遇袭刘松只能一脸愕然地看着那飞袭而来的剑光然后近于本能地要去防守。 一身水花的方胜看到这一幕嘴角无声地扬了起来然后便看到刘松身前蓦地亮起一小团紫光正挡在青彤剑之前但是青彤剑一瞬间就将之击碎度几乎是丝毫未减地继续向前刺去。然而青彤剑击碎那紫光的力道似乎传到了刘松身上竟将刘松的身体撞得向右翻去结果本来要从他胸口正中穿过的青彤剑却只从他的右胸穿了过去。 “卟!”刘松张嘴就喷出一大口血身体被青彤剑上的力道带得向后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方胜左脚踏在了岸边猛一凝神巨力术、轻身术便都加持在身上然后左脚猛蹬“嗖”地一声便向前蹿去而直到他蹿出去一丈他从潭中带起的那些水花才纷纷落地! 刘松已经从飞剑上栽了下来是以方胜也没用飞剑脚踏实地地战斗他的法诀法器反而更容易挥威力。 刘松向后倒飞了两丈便已掌握住平衡轻飘飘地落了地低吼了一声:“你是谁?” 回答他的是在天上画了一个圆弧后再次电射过去的青彤剑那道细长的极美的光芒无声无息就像在夜空中默然绽放的死亡之花。 刘松变色一变猛一咬牙右手剑指向上一引一道青色剑气蓦地出现在空中横着向青彤剑撞了过去!然而便在那剑气眼看便要撞在青彤剑上之时一道粗长的前暗红后明黄的雾状彩光后先至竟从下方斜斜地撞在那青色剑气前端登时将青色剑气给带偏了青彤剑便未受丝毫阻挡继续朝刘松射去。 方胜耳中响着“呼呼”风声以最快的度向前冲着这一刻他心中是如此笃定他可以将刘松干掉!就是在刚才的那一次交手中他感觉出了刘松的境界最多是炼气期八层而且还是个受了伤的炼气期八层! “你到底是谁?”刘松再次吼道。 下一刻青彤剑再次到了他身前然而也没见刘松如何动作只见一道匹练般的人臂长的紫光闪过竟正击在青彤剑上将青彤剑生生击偏斜飞了出去。 方胜在奔行中灵力一引青彤剑便再次升上高中准备下一次攻击而他脚下则丝毫未停冷笑一声猛一震右臂蛮犀冲气劲便凝聚在右臂上此时此刻他觉得只有用蛮犀冲生生将刘松轰死才能解气!任那紫光是什么能完全抵消掉他全力施为下的蛮犀冲气劲?!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三丈两丈一丈方胜猛提一口气左脚在地上猛蹬右臂带着全身的力量向前甩去而右臂前的蛮犀冲气劲竟已化为一个水缸大的犀牛之形“呼”一声就撞了过去! 然而接下来却出现了让方胜意外的一幕刘松竟然不闪不避也不挡而是左手猛然向上一提一道半丈长的水流般的紫光便从方胜右脚前方升起直朝方胜小腹钻去。 方胜实在恨透了刘松在那一瞬间竟猛一咬牙动作丝毫不变地控制着蛮犀冲所化的犀形气劲撞向刘松的胸口! 便在犀形气劲撞在刘松胸前的一瞬只见刘松右手猛地向胸前一移一个透明光幕便出现在他手中只听“嗡”地一声响过他整个人便向后倒飞出去。 而方胜那边眼见那紫色匹练般的光化便要撞进他腹中云蔚剑所化光雾再次疾冲过来只不过这次究竟慢了一线只能撞在那紫光的尾巴处稍稍改变了紫光的方向与此同时方胜猛向左侧身那紫光便“哧”一声穿过了他的左腰然后消失在他身后。 方胜疼得几乎晕了过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左腰上被撞处的血肉完全没有了。方胜强忍着疼飞从储物袋中摸出疗伤药来也不看一股脑朝伤口处倒了上去心中暗叹使用云蔚剑时到底还是太生涩本来自己不应受伤的。 方胜没有再动因为近身与那紫光拼了一记之后他很快意识到刘松有那道匹练般的紫光在和刘松近身战斗他一点也不占便宜。 而另一边刘松“砰”一声倒撞在一棵树上又吐出一口血后竟又慢慢走了回来在方胜五丈外站定以冰寒的语气道:“你是方胜!” 方胜根本懒得和这种人废话只是瞪着眼看着刘松思虑着到底如何才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说到底他受得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刘松原本身上就有伤且右胸又刚刚被青彤剑贯体而过相比之下还是他有优势。 “我知道你还活着时就知道咱们早晚有一天还会遇上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敢来天池峰下。”刘松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然而话虽然是对方胜说的他的目光却没有看着方胜而是看向方胜右腰上的还虚葫。 “我知道那些该死的妖兽为何会替你报仇但是却想不通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得到了摩昆谷唯一的大荒真宝!难道你的命真有这么好?” “你不说也罢但我必须告诉你纵始大荒真宝已然开启了智慧高阶修士也可以将其智力生生抹去而其功效仍然有用。” “还虚葫的确是根据修士的情况而各具神通但是当它成为大荒真宝的那一刻其神通便早已固定了如果我那天没看错你腰上的大荒真宝的神通便是能吸收摩昆谷上空的那些瘴气吧?你是不是曾经很纳闷为何还虚葫的神通和你的一身本领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既然有这件大荒真宝在身又能得那些妖兽之助摩昆谷中如此多的天材地宝为何不多搜罗一些再出来又或者干脆在里面修行个百八十年有谷中如此多的灵药奇珍你的进境岂不是很快便能过我?” “我还想不明白你看似胆大心细实则莽撞而不惜命以你的这种性格怎么可能在修真界闯荡这么多年而不死?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一点也不适合玉漱因为以你这条连你自己都不爱惜的性命一旦身死带给玉漱的将只有痛苦!” “我最想不明白的是为何玉漱竟然会喜欢你!!我以六阳山座之子之尊以二十五岁筑基成功之才她竟然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在望海楼外守了一年又一百二十四天她只知道向南看向南看向南看!!你为什么不死在里面!!” 刘松已经歇斯底里方胜却一个字都没说他说了也没用他们两人完全是在两个世界里长大的人方胜的处世之道刘松这辈子都懂不了同样的刘松的心思他也很难明白。 最后刘松竟然像是疯了一样大笑起来而随着他的笑声他的气势也越来越强竟让方胜升起一种感觉如果任由他那样笑下去那么双方之间的实力将会因为这场大笑而逆转! 方胜皱起了眉头暗自猜测刘松到底还有什么杀手锏。 第二三一章 散华 不论刘松如何狂笑也不论他的气势如何提升他的伤和他的境界却是在那摆着的是以方胜绝不相信刘松能翻上天去哪怕是对方再用一次那什么散华诀方胜都有把握以游斗战术活活将刘松耗死。 实际上方胜还打了这么个主意即万一刘松用了散华诀后自己完全不是对手那么撒腿跑就是了他不信以战狮的地遁之术还跑不过一个受了重伤的炼气期八层修士而刘松连番用散华诀只是恢复境界就够他忙活个十几二十年了方胜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方胜来见识一下水龙剑阵吧!” 刘松终于不再废话再次动作起来他的右臂才刚扬起方胜就觉得身后有异立刻放出神识一看之下不由皱起了眉头。 方胜是绝不信刘松会水龙剑阵的因为那是刘阳结丹后才创出的剑阵刘松不可能使得出来。然而在方胜的神识中他又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温石潭的水面正像是下方有极强的暗流一般翻涌起来其范围之大已经覆盖了半个温石潭! 刘松此时所用的即使不是水龙剑阵也必和水龙剑阵有关! 方胜冷哼一声“嗖”地一声便冲了出去跑了没两步便放出锐风剑一跃而上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保险便不再让刘松继续积聚气势。 在距刘松还有三丈之时方胜右手一招青彤剑如电而下却没有攻击刘松而是斩向了刘松遗失在半空中的飞剑只听“咔”一声脆响刘松的飞剑便哀鸣一声断为两截掉在地上。此时但凡能让自己多一点优势方胜也不会放过。 刘松对方胜的举动仿如未见冷笑一声双手蓦地前伸下一刻方胜心中一惊云蔚剑如电般飞了回来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狼狈不堪一瞬间方胜觉得刘松很可能早已又用了一次散华诀! 温石潭中的水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拇指粗细的水线成千上万道同时飞出以比方胜的遁度快得多的度朝他追了过来方胜离刘松还有一丈多便蓦地被那一道道水线包围住连神识都放不出去! 如果不是在晚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将方胜团团围住的水线一定很好看而此时则一条条全都带上了黑夜的色彩简直就像是一条条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毒蛇。方胜一瞬间就失去了方向感然而身处随时都可能死的险境他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云蔚剑所化光雾以极快的度在他身边游走着一旦有水线攻向他云蔚剑马上就会迎上去而外面的青彤剑则在方胜灵力猛催之下倏地宽了数倍变成一个硕大的椭圆形光片在那些水线中穿梭来穿梭去每一次都要斩断十余道水线。 然而那些水线实在太多了很快方胜连目光也无法穿透出去他只能以神识感知着自己正被包裹在一个直径三丈的大圆球中云蔚剑守青彤剑攻延缓着自己的败势。 “嗡”地一声方胜猛震右臂一道蛮犀冲气劲直直向前撞去接着方胜便看到了让他头皮麻的一幕那硕大的犀形气劲一旦撞在那些水线上便像是陷进了泥潭中一般竟被生生阻住冲势然后便很快被那一条条后续攻来的水线一点点吞掉。 方胜蓦地双臂前伸两道儿臂粗的电链直接由他手中延展出去直击在那些水线上结果这一次比蛮犀冲气劲还要不济那电链的前端直接化为了一道道细小电弧迅在那水线中流失了。 方胜也懒得拿武王锤来试了此刻他所能凭借的便只有彤云对剑了好在刘松似乎对那些水线的控制力也不是太强同时攻向方胜的水线从未过十道大部分水线都只是起到了将方胜困住的作用。 然而即使如此方胜仍然是被动的一方他根本做不到在原地不动的情况下防守云蔚剑只能遮挡住一部分水线他必须靠身法以及飞剑来闪避其余的水线。方胜能清楚地感觉到刘松正在把他向温石潭的上空逼去然而他又没有一点办法。方胜甚至怀疑其实他早已来到了温石潭上方只不过目光无法穿透出去看不到罢了。 正应付不暇方胜忽觉身上压力一轻那些围着他的水线竟度减缓不少而且有不少都向外飞了出去一时间方胜就觉得自己正在一个大茧中而这大茧却在自行剥开要将他放出去。方胜灵力总量大增此时远未到灵力枯竭的时候见刘松似乎已然后继无力心中不由一喜只待一有机会便以雷霆之势反击回去。 然而事实证明刘松并非后继无力。 那些围着方胜的水线的确越来越稀少可是它们也越来越粗如果说最开始像蛇那么现在已经像蟒当所有的水线都汇集成一条条更为粗大的水柱方胜便看出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他已经来到温石潭的正上方脚踏锐风剑面西而立刘松正站在对面的岸上冷笑着看着他手中明明什么也没有但那些水柱却绝对是随着他的双手而动的。 方胜突然就想通刘松以为胜券在握要亲眼看着他被这冒牌的水龙剑阵困死! 然而接下来却出现了让刘松和方胜都没有预料到的一幕只不过刘松惊奇的是那团突然从地下冲出并向他狂奔而去的黄光而方胜惊奇的则是刘松在看清那道黄光时的反应。 战狮突然从方胜后方的岸边冲了上来也不出声以最快的度四脚在空中虚踏化为一道巨大的黄光朝对岸的刘松冲了过去。 直到战狮从温石潭上跑了一半刘松才想起来给自己加一个灵目术之类的法术一眼看清了那黄光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为何他竟面色剧变脸瞬间变得惨白甚至全身都打起颤来。 当方胜意识倒八成是摩昆谷中的妖兽留给了刘松极强的心理阴影时刘松脸上已经又换了一副狰狞表情似乎下了莫大决心一般蓦地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古怪的法印然后方胜便看到从刘松手中飞散出来的如飞星般的光华来。 如果说之前刘松的狂笑是在提升气势那么随着那飞星般的点点光华慢慢飘散刘松此时此刻提升的则是真真正正的实力! 一息过后方胜忽然没了击败刘松的信心。 两息过后方胜感觉到即使他和战狮联手他们两个也必败无疑。 三息过后方胜背上冷汗直冒他忽然觉得他和战狮似乎想跑都迟了! 方胜绝对没有想到亲眼见到散化诀竟然是在这种场景之下他原本还认为散化诀言过其实这世间哪可能存在这种在几息之间就把修士的实力提升好几个档次的功法?不然修士们还比什么境界直接比谁掌握的这种提升潜能的功法更精妙得了。 然而没有什么能比亲眼看到的更有说服力!一瞬间方胜决定逃跑!不管跑不跑得了总要试一试! 方胜蓦地向前冲去左手一招青彤剑化为一道细长彩光直斩向他身前的水柱右臂猛震蛮犀冲气劲直接在他身体右侧布下厚厚的一层也没攻出去充当防守之用。 刘松此时正全力施展散华诀那些水柱便无人控制如同死物般在空中飘着方胜很快便冲出了包围冲战狮喊了一声“快跑”话音一落便急变向向南方狂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