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元老》 001章 【生死变,一梦千年】 第一章 “我的儿啊……都是为娘的错,要不是当年……当年一时糊涂,你也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也不会遭了那么多本不该你受的苦罪……如果能有来生,娘希望你能投胎在一个好的人家……你这一去,你可让为娘怎么活啊……我的儿啊……” 王晶耳边传来阵阵哭声,他听的出来,好像是个老妇人。哭声凄惨,王晶仿佛还能隐隐听到对方用手拍击物事的“咚咚……”声。 “我乘坐的飞机不是坠毁了吗?难道我没死?在医院?” 原来,王晶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之后考入北京大学,最终获得北大的双料博士学位,手握古代中医和畜牧业两张高级博士证书,也是最为年轻、最有前途的年轻人。网上曾经流传这样一句话:如果王晶可以穿越到古代,肯定能叱咤风云,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天地。 王晶之所以能这样优秀,与他有一个大多数人都无法企及的天赋是分不开的----过目不忘。 此刻的王晶,正处于人生巅峰,但是一件突如其来的祸事,从此改变了这一切。2o1o年2月14日,王晶乘坐飞机准备前往香港,进行一次关于古代中医的学术演讲,不幸的是,飞机在途中生故障,从几千米的高空,急坠落。 当时,王晶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会让我遇上。脑海中迅闪烁着父母、朋友,还有“她”的画面。 就在一股剧烈的震动传来的同时,他看见一条火蛇,夹带奔雷之势,向他扑面而来…… 现在,王晶的意识渐渐清醒。突然,耳边传来“嗡嗡……”之声,脑中仿佛出现了一个辽阔星空的画面,白光在周围穿梭,而仿似沙粒的他,慢慢的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之中……就在他感到无比顺畅安逸的时候,周围出现了一堆环形画面和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他们就像一根根利刺,深深插进王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里是明朝万历元年(1572年)山西都司镇西卫太原府朝阳堡,我是世袭千户王林正的儿子----王义。” 王晶当头一棒,立时惊醒,睁开双眸,现四周一片黑暗,那个老妇人的哭声仍在继续。王晶摸摸这里,碰碰那里,现他的四周,完全被木板一样的东西团团围住。 “我的儿啊……” “咚咚……” 王晶能非常清晰的听到,随着话音的起伏,好像那个老妇人同时也在拍打着困住自己的这个木板东西。 “你有没完没完,王义已经死了,你都哭了一晚上,还让不让我们睡觉了……要哭,你自己哭个够吧!我们可懒的陪你!” 适才硬塞进王晶脑海的记忆当中,提醒他,这是他哥哥,王林正的第二个老婆余氏所生,名叫王祖成。 “我是王义……王义死了……” 王晶仿佛受到晴天霹雳一般,顿时醒悟,我是王义,王义死了……那我又是谁?难道……王晶不敢再想下去,二话不说,双腿使劲踢踹,大声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啊……” “妈呀!闹鬼了!” “……” 外面传来杂七杂八的声音,此时的王义可管不了那么多,四肢并用,仿佛笼中困兽,拼命争夺牢笼一般。 “儿啊……是不是你,你回答为娘!” 王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顺口说道:“是我!是我!快点放我出去!” “好!好!” 从声音能听的出来,老妇人是又惊又喜,就算儿子此刻是厉鬼,她也不怕。 “大哥又活了……快!董飞,快去叫人,把这破棺材给大爷掀了,看着碍眼!” 李光头?这是李光头的声音。王晶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了棺材之中。想到此处,王晶寒毛直竖,挣脱的动作愈加变得强烈。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一群年轻人的声音。李光头大笑道:“兄弟们,大哥又活了,快给我把棺材打开。” “可是……李大哥,若是撬动棺钉,那可是会被鬼附身的。” “瞧你们那个熊样儿……都给我滚开……董飞,过来帮忙!” “好!” 王晶从记忆碎片中得知,李光头和董飞都是王义的朋友,除了他母亲李氏,就属他们两人对王义最好。 此时,王晶听到棺钉被撬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豁然开朗,一束昏暗的灯光射进王晶双眸。也许是好久未曾见到灯光的缘故,王晶感到略微有些刺眼,急忙用长袖挡在眼前,从缝隙中看到两个年轻人的脑袋正在冲自己傻笑。 “二哥,大哥是不是真成了鬼啦?他怕光!” 董飞的样子比较憨厚,圆脸,略微有些胖,粗眉大眼,口中这般说,但却看不出有丝毫害怕。 “说什么呢!笨蛋,你这么长时间闭着眼,被光一照,难道不会觉得刺眼吗?”此人肯定就是李光头,人如其名,脑袋一毛不拔,黝黑的皮肤,双眉如剑,鼻如胆悬,充满阳刚之气。他又对王晶笑着说道:“就算是鬼,那也是我们的大哥!” 王晶慢慢坐起身子,也许由于长时间卧在棺材中的缘故,身子有些僵,他这一坐不要紧,那些之后来的年轻人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再加上四周丧事物品烘托,使王晶看上去真和僵尸一般,大眼瞪小眼,一溜烟都跑了。 环顾四周,所有物事古色古香,董飞和李光头也是一副古代人的穿着打扮。难道我真的重生在了古代?王晶无法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会生在自己身上,但又去怎么解释眼前这些本不该认识的人,却在自己脑海中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大哥!” 李光头和董飞一把把王晶搂入怀中,二人同时抽泣。王晶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又在慢慢聚合,想起了他们三人从小玩到大,李光头是打架最厉害的,王义仿佛扮演的是军师的角色,而董飞则像一个无头苍蝇,王义和李光头去哪,他就去哪;他们干什么,董飞也跟着干什么。 王晶就这样被二人抱着,任凭鼻涕泪水浸渍衣衫,他透过缝隙,看到灵堂中还有一人没有离开。她呆呆的望着王晶,布满皱纹的双颊充满泪痕,深陷的眼袋又红又肿,穿着一身简陋的丧袍。她慢慢站起身子,双手举于胸前,一边走,嘴中一边小声念叨:“我的儿啊……儿啊……” 也许由于激动,她的全身不住颤动,步履蹒跚,早已干涸的泪腺在这一刻又一次决堤,她加快步伐,凑到简陋的棺材旁边,李光头和董飞识趣的让开。 王晶与老妇人四目相望,对方举起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王晶的脸颊,微微斜着头,泪水沾满双颊,干裂的嘴唇不听颤动着。 “儿啊……儿啊……你还活着……还活着……” 老妇人喜极而泣,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张开双臂,轻轻把王晶搂入怀中。 王晶从小孤僻,常在孤儿院回忆他亲生父母的样子,因为他怕时间一长,无法记得清楚。上学的时候,看着别的孩子与父母嬉笑打闹的场景,他总觉得是那么的幸福。 如今,被李氏搂在怀中,也不知是因为脑海中带有王义记忆,还是因为想起自己从小失去父母的缘故,心头不由一酸,一行清泪顺着脸颊而下,下意识的轻唤了对方一声:“娘……” 在这一刻,估计王晶都没有意识到,他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王义。 002章 【窥思忆,似家非家】 第二章 一时之间,王义死而复生的消息在朝阳堡传的沸沸扬扬。但是,很多人都有点惋惜,他们都觉得,王义死了倒落个清净,总比在王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强一些。 也许是由于“大病初愈”的缘故,王义的身体还有些虚弱,王林正居然法外开恩,给他放了几天的假期。在这段时间里,王义在整个千户府来回瞎转,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在他脑海中慢慢熟络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打消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梦的年头,被逼无奈的接受了这一切。 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慢慢聚合,因为死亡而支离破碎的记忆,现在又一次占满了王义的大脑。 他的名字叫王义,是世袭千户王林正的第二个孩子,今年17岁。除了王义的母亲李氏之外,王林正还有三个老婆。大老婆曾氏,今年48岁,无儿无女;二老婆杜氏在王义三岁的时候,已经亡故,生有一女,名叫王令仪,今年14岁;三老婆余氏,今年四十二岁,生有一子名叫王祖成,比王义还要打两岁。这也是为什么王林正一直宠爱他们两个母子的原因,余氏虽然是三老婆,但比曾氏和杜氏都要争气,一举得男,为王家延续了香火,王祖成也成为了王家长子。古代人是很讲究这个的,包括九五之尊的皇上。 至于王义他娘李氏,之前不过是王家的丫鬟,有一天王林正喝醉了酒,看见年轻的李氏,意乱情迷之下,犯下了错事。李氏虽为丫鬟,但却很漂亮,而王林正正值壮年,浑身散着阳刚之气,半推半就之下,李氏居然默应了下来。之后,二人均是悔恨。 王林正得知李氏怀有身孕,曾经赠予金钱珠宝,希望李氏不要把事情张扬出去,立刻去把孩子打掉。这可是李氏亲生骨肉,怎肯为了利益而杀了自己孩儿。王林正也不能因为此事而去杀掉对方,就算他再怎么看不起出身丫鬟的李氏,也不可能做出此等作奸犯科、丧尽天良的歹事。情急之下,只能把李氏纳入王家。 也许是因为李氏出身低贱的缘故,不管是王林正,还是曾氏和余氏,或是王祖成,对李氏都十分看不起。李氏表面是王家四奶奶,实际平时还一直做些下人才做的苦力,有些时候还不如那些下人。 李氏原本以为,生下王义,王林正一看是男孩儿,对她的态度会生改观,没想到,不知是自己,就连王义也受到“牵连”,从小过着小人奴役的生活。 整个千户大宅之中,唯一对李氏好的人,就属王林正的二老婆杜氏,但却因病早逝,李氏从此没有了靠心说话的人。偌大一个王家大宅,无依无靠,势单力薄,王义母子一直过着低贱人的生活。 王义之所以会英年早逝,是因为之前一直高烧,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林正等人不管不问也就罢了,还要让他照常与那些庄丁一样,到田庄地里干活。当时是11月,现在看来,这个时候并不怎么冷。但这个时候的明朝,天气非常恶劣。 历史记载,明朝所遭遇的“小冰河期”的冬天非常寒冷,尤其是末期158o-1644年是最为寒冷的,在一千年里是最冷的,在一万年里也是第二位的,甚至在一百万年里也能排进6-7位,可以说人类进入文明时期以来,这是最寒冷的时期。 一万年以前,气温有一段骤然升高的时期,而且保持了相当平稳的状态长达八千多年。这段时期的气温一直在我们经历的二十世纪初期气温上下小幅波动,这样的气候给予了人类展良好的条件。 但是到了明朝中叶,即15oo年后,气温骤然下降,整个降温过程十分明显,而且气温最低的阶段就是明朝末期的那段日子----16oo年至1644年。 极度寒冷的时期骤然加剧,粮食产量骤然下降,这对于一个人口庞大的帝国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北方的酷寒使降雨区域普遍南移,这导致了明朝全国各地几乎连年遭灾。先秦晋,后河洛,继之齐、鲁、吴越、荆楚、三辅,并出现全国性的大旱灾。 就是这样一个天气状况,王林正居然把着高烧的亲身儿子王义丢到田地里,不闻不问,任凭寒风吹打。对于高烧并不十分在意的王义,加上恶劣的天气,病情加重,从此一病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氏终于说动王林正,在城里给王义请了一个郎中。但是,面对已经病入膏肓的王义来说,为时已晚。悲痛之下,李氏只能白人送黑人。 在“偷窥”王义记忆的同时,他也在想,今后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先从大的来说,明朝万历十年相对来说,还算天下太平。所以他不用去担心战争会给他带来什么灾难。王义不会去刻意追求名利地位,既然自己大难不死,重生在明朝,说明是上天的眷恋。要想在古代争得一席之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古代没有电视机,电脑……相对比较枯燥一些,但它有它的安静淡雅,没有乌烟瘴气的喧嚣场景。可是……虽然王义是王林正的儿子,王林正是世袭千户,算起来,也算一个五品官员,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但是,现在王林正根本不把王义当自己儿子对待,哪有亲身儿子生病,父亲却置之不理的道理。 想来想去,王义算是彻底明白了,别说是“大家”,就算是在这个“小家”中站稳脚跟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先是李氏,她本性善良朴实,不求名利,但求过的踏实安稳。就是一个这样的妇人,也会招来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牛鬼蛇神。 先说家主王林正,身兼千户之职,隶属朝廷正五品官员,但却胸无大志,只求安于现状,在井中享受观天之乐。虽说没有什么嗜好,但思想顽固,纯属朽木一根。对李氏是下人出生耿耿于怀,以至于迁累于亲身儿子王义。而对大儿子王祖成,念及是王家长子,又是独苗儿----王义在他心目中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所以使王祖成娇惯成性,成为浮夸子弟,说起来也算是朝阳堡的一个恶霸。这样一个人,王义是指望不上了。 再说,王义大娘曾氏,这个女人整天愁眉不展,吊着一张老脸,仿佛谁都欠他一万两银子似地。说起来也难怪,作为王家大奶奶,没能为王家延续下香火,就是女儿,都生不下来,在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难免她会偏激,把心中的冤屈,全部都到下人身上,当其冲的便是下人出生的“姐妹”----李氏。就是在她心目中这样一个下贱人,都能生下儿子,你说这张老脸怎么在王家千户宅混下去啊!如果她再不建立一点威信,她这个大奶奶,估计也早已名存实亡了。 二娘杜氏是唯一一个对李氏和王义特别照顾的人,但好人不长命,早早仙游,留下独女王令仪。杜氏在王林正的三个老婆之中,论内涵,还是美貌,都是第一,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王林正特别喜欢杜氏,曾氏和余氏虽然暗地里吃醋,但却毫无办法。相对现在,有杜氏在的时候,李氏和王义的日子还是比较好一些的。 003章 【托怨怀,黄墙六目】 自从杜氏死后,余氏总觉得算是熬出头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有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以后家产问题肯定会由王祖成继承。就是仗着王祖成的这个长子头衔,本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余氏,在王家大宅更加仗势欺人起来。表明不和曾氏闹翻,那是因为,曾氏在她眼中已不足为虑。而李氏则不同,虽说现在王林正极其厌恶,但怎么能保证日后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她可是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正所谓“防患于未然”,就此一条,余氏就完全有充足的理由去打压李氏,不让王义有任何出头之日。 本以为王义死后,她就可以安享清福,不曾想,这小子命可真硬,又从棺材里面跳了出来。没办法,余氏心想:看来我还要振作起精神,和这个贱人和孽种对抗到底啦! 最后就来说说除了王义之外,王林正的女儿王令仪和儿子王祖成。王令仪也许是承继了母亲杜氏的优良基因,为人和善,样貌出众,不管是书画琴艺,还是武功拳脚,都略微精通。王林正对此女是疼爱有加,但可惜她是一个女儿身,以后不能继承王家遗产和世袭千户之职,这也是王林正略微遗憾之处。 王义回忆起,自从杜氏死后,要不是多亏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的照顾扶持,他和李氏的日子,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也许,王义他早就死过几回啦! 至于王祖成就不用多说了,走在大街上,你只要看到谁身边站着两个趾高气扬、面相凶恶的仆人保镖,谁就是王祖成了。绝对没错!这小子仗着自己老爹是朝阳堡千户,简直无恶不作。最使人痛恨的便是好色,但凡有点姿色的姑娘,他都会对其心怀不轨。甚至是对有夫之妇,也不放过,很多女子,都因为惧怕王祖成家中在朝阳堡的势力,所以有口难言,只能自认吃了哑巴亏。不敢告诉官衙,更不敢向丈夫透露。 在王义记忆中,就是这厮,对他和李光头、董飞等人最不好,又踹又踢,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比起王林正,王祖成不知道要比他爹坏多少倍,要不是有王林正在,要不是王林正是朝阳堡千户,像王祖成这样的纨绔子弟、堡中恶霸,稍微带些血性的汉子,非把他活剥了不可。想起王祖成对他的虐待,王义就觉得,就算不为家产,为了生存,他也要先把这个混蛋扳倒。 ………… ………… 想着想着,王义不知不觉已经走出房屋,来到千户宅庭院之中,现在是冬天,所以地上全是零零散散的叶子,放眼望去,这个宅子还挺大,石径两旁摘种着各式各样的草木,远处还能隐隐看到假山亭阁,建筑风格和现代书中提到的山西大宅很相似,姑且也能称之为“王家大院”啦! “哎!” 王义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心想,前世自己就是一个孤儿,无人疼爱,没想到重生之后,虽然有了父母,还是官宦殷实之家,但却感受不到一丝家庭温馨,取而代之的却是勾心斗角、相互算计的可恶百态。 想到此处,王义不禁想起昨日李氏看着自己的模样,面对死而复生的儿子,她是那么激动,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喜极而泣,用布满皱纹的双手,爱抚王义的双颊。当时,李氏双眸中闪烁着喜悦的泪花,一缕缕灰白的细上沾着泪水,不经意间含在紧闭的嘴中。 说实话,就算他脑子中没有王义的记忆,孤儿出身的他也会感到,更何况现在……她本身就是我娘呢! “大哥!” 这时,王义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经过几天时间,他已经完全成为了“王义”,前世今生的记忆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就连感情也会随着思想的浮动而生变化。 所以,王义听到李光头声音的时候,笑了,向四周看去,只见侧庭拱门旁边有一个物体闪动,仔细一看,却是李光头的光头。董飞在旁边左顾右盼,仿佛是在放哨,时不时回过头来向王义憨厚一笑。 李光头向王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干嘛?你们怎么不去干活?不怕梁管家看到,责罚你们?” 梁管家本名叫梁天昊,是千户宅的管家,同时也是三娘余氏的心腹,他负责打理王家的日常事务和钱财账目。此人不仅贪财好色,而且心狠手辣,有一次李光头就是为了替王义顶罪,差点被他打死。 说起来,李光头和董飞都是孤儿,从小被卖到王家,五六岁开始,就为王家打杂,和王义也算是天涯沦落人。十几年过去,三人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而李氏也把李光头和董飞当做亲儿子一般对待。 “姓梁的今天不在府上,他和王祖成那厮一起去城里买东西了……我和董飞那边有古大叔帮忙盯着,大哥放心吧!” 比起董飞,李光头可是英俊很多,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如果脱去那身千仓百孔的衣衫,换上锦袍棉衣,别人会误以为他也是王家的少爷。而且,李光头每时每刻都散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开朗的笑容之下潜藏着凌然正气。 “恩!那就好!” 思想和记忆的融合,使得王晶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就连说话做事,都有板有眼。 “大哥!我和董飞带你去一个地方。”李光头左右环顾,保证没人,凑到王义耳边,邪笑道:“前些天府上来了一个做女红的丫头,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可惜大哥当时一直昏迷不醒。” 董飞一边放哨,一边扭过投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王义反正也闲的没事干,不如就出去走走,熟悉熟悉朝阳堡也好。 走在路上,总有一些人侧目看向王义。王家在朝阳堡也算是一个大户之家,所以王义的死在朝阳堡也成为了百姓的茶后谈资。而王义的“诈尸”更引起了轰动,一开始,很多人还将信将疑,这时亲眼所见,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光头对这些无稽之谈不闻不问,仿佛没有看见,而董飞和王义却有些浑身不舒服,但也不好对百姓作,只能加快脚步,低着头,往朝阳堡西边走去。 来到一处院落,李光头和董飞停下脚步,瞅瞅四周,看见有一侧的土墙之前倒塌过,所以比较矮小。二人贼头贼脑向那边靠近,王义还真没有干过这等事,不免紧张。虽说这样,但还是满怀好奇的跟在二人身后。 王义学着李光头和董飞的样子,非常猥琐的爬上墙头,探出脑袋,放眼望去,院落中都是一些残破的物事,只有一间茅屋,四面黄色土墙,也已残破不堪,看来这家的境况十分凄苦才是。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山西镇,的确很穷,它属于九边重镇之一,加上朝阳堡也不算是要冲之地,能获取到钱财的路子本身不多,所以整个朝阳堡都不怎么光鲜,可以说王家算是朝阳堡中的富了。虽说王义凭借记忆仍然可以回想起这一切,但是现在身临其境看去,心中不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除了对现在凄苦生活的悲叹,还有就是一种对历史沧桑带来的厚重感感到的兴奋。 “二哥,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董飞在三人中岁数最小,所以排行老三,现在天气十分寒冷,因为看一眼姑娘,而受此罪,他总觉得很是不值,所以显得有些不耐烦。 004章 【不忍闻,雨打梨花】 第四章 “再等一会儿,我算准时辰,她这个时候肯定会出现。” 李光头头也不回,说道。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大骂声,从声音判断,好像是一个老妇人。 “死丫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敢骂老娘,我让你骂……让你骂……” “婆婆,您别打了,我刚才真的没有骂你。” 这个声音很年轻,想必肯定是李光头口中那个美丽姑娘了,只是她怎么称呼对方为“婆婆”呢!?难道姑娘已经出嫁?!王义心想: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在古代,对于男女不忠之事,看的特别重,可和现在的“小三儿”年代不同。如果被人现,有夫之妇和别的男人通奸,女的和男的都要受到牵连,好像还要进猪笼,笼中放上石头,把二人沉到湖底。 “你还敢跑。” 一个姑娘夺门而出,身穿黄色对襟长衫,外套碎花小比肩,现在大冬天,里面肯定穿着棉衣,但却显得腰肢婀娜,身段秀美。散乱的乌黑丝像是雨帘一般,垂在双颊两侧,髻上插着一根普通木簪,薄粉敷面,除此之外,全无半点修饰,远远望去,真是半妆美人,那股子水灵气息,瞬间沁进王义心坎儿里。 后面那个老妇人想必就是她的婆婆,手里拿着一把扫帚,追在姑娘身后,一边追,嘴中还一边骂。由于年老,就是怎么追也追不上,就在这时,老妇人突然摔在地上,不停哭喊起来:“哎呦!疼死我了……” 一开始还一直笑呵呵的李光头,顿时眼前一亮,看见美丽姑娘停下脚步,急忙折返回老妇人身边,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李光头轻轻叫了一声:“不好!小美人儿上他娘的当了!” 这个“他娘”不是名词,而是粗话。 果然,老妇人一把死死揪住姑娘的衣衫,冷笑道:“小兔崽子,我看你往哪儿跑!今天,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老妇人举起扫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姑娘娇弱的身子上招呼。这大冷的天儿,那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子,怎么受的住,被老妇人死死揪住,跑也跑不得,只能受打,叫苦不迭。 王义看见旁边李光头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双眸之中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李光咬紧牙关,正要起身,王义一把把他摁了下去,问道:“你干什么?” “去帮忙啊!”李光头理直气壮的说道:“难道眼睁睁看着小美人儿被那恶人打死不成!?” “这是人家家事,咱们外人管不得!”王义无奈道。 李光头呆呆的看着王义,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摆手说道:“我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是我李光头看不惯的事,都要管!” 姑娘一边哭,一边叫饶,但是老妇人手上丝毫不留情面,怒目圆睁,双眸仿佛快要掉出来一般,口中说道:“死到临头,你还敢骂老娘!” “婆婆!我真……真的没有骂你!” 李光头和王义同岁,只是生日比王义小一些,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王义不禁侧目,再加上之前李光头居然能看出老妇人是在假摔,为的就是博取姑娘同情,然后逮住她,就这几点,以前世一个成熟的成功人士角度来看,王义觉得李光头不简单。 王义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但他在前世,可是将近三十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成功人士,所以思想上比李光头成熟很多。做事不会太过冲动,也正是这一点,李光头感到眼前的王义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姑娘和老妇人的对话,王义全都听在耳内,此次争执,大致是因为老妇人觉得姑娘是在骂她,而那个姑娘一直矢口否认,她的确没有骂过老妇人。而且,王义三人也听的清清楚楚,就算老妇人一直这样打姑娘,她也只是在出口求饶。如此这般,那个老妇人还是听见姑娘在骂她。 王义慢慢松开李光头,笑着说道:“要帮!也要正大光明的去帮!” ………… ………… 李光头看着自言自笑的王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总觉得王义今天有些奇怪……不对!是自从王义大病一场,起死回生之后,就一直很奇怪。 “疯婆子!疯婆子!” 李光头刚刚感到王义奇怪,果然不错,一听王义肆无忌弹的叫喊起来,李光头和董飞急忙下了土墙头。 老妇人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根本没有抬头,倒是那个美丽小姑娘微微抬起俏额,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呆呆的看着墙头角落不容易现之处的王义。 老妇人打的入神,看到姑娘一直在看王义,奇怪之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王义不紧不慢的向老妇人挥挥手,一副非常欠揍的模样。 老妇人停手,抡起臂膀,直接把扫帚向王义扔了过来。王义急忙跳下墙头,一脸春风得意,看着呆若木鸡的李光头和董飞,笑道:“走!” “去哪?” 李光头和董飞异口同声。 “救人啊!” 比起之前,现在的王义可胸有成竹多了。 李光头呆呆的摸了一下光亮光亮的脑袋瓜子,哈哈大笑一声,说道:“这才是我大哥么!” 看着神经兮兮的二人,董飞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这个老妇人姓罗,而那个小娘子姓方,名青瑶。罗氏丈夫早早过世,只剩下她和唯一的儿子陈二黑相依为命。不曾想,一年前却得了肺痨,一直没命的咳血。穷人家一般得了病都是先耗着,如果能好,那就省下了一大笔的症金。如果不好,再请大夫不迟,但往往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病入膏肓,一般大夫已是束手无策。 罗氏看着陈二黑一直咳血也不是个办法,就在街边买来了方青瑶,为的就是让其嫁入陈家,为陈二黑冲冲喜,也许就能痊愈。没想到的是,方青瑶嫁入陈家还不到一个月,陈二黑就死了。从此,罗氏悲痛之下,就把罪过全部都推到方青瑶身上,说她命硬,克死了丈夫陈二黑。每天对方青瑶又打又骂,像使唤畜生一样使唤方青瑶。 罗氏一开始以为王义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少年,并不在意,不曾想,现在居然大摇大摆的走进自己家中,后面还跟着两个后生。董飞老老实实,而李光头则不同,咬牙切齿,一副大大出手的模样。 “哎呦!我倒是谁,原来是王家二少爷,老生有失远迎啊!” 王义听的出来,罗氏的笑是假笑,她话里有话,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她看不起王义,没有真正把王义当做是王家二少爷。 “不知二少爷有何贵干啊?” 罗氏一边说,一边停下把方青瑶拽了起来。方青瑶见有外人在场,急忙拭去双颊泪痕,抿着双唇,怯生生的退在一旁。 “说话那么大声干嘛?我们又不是聋子!” 李光头指着罗氏说道。 “小兔崽子!你说老娘什么?” 罗氏声音的确有些大,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现。 李光头听对方叫自己小兔崽子,正要站出身子,痛骂罗氏一顿,却被旁边的王义拦了下来。 王义看着在罗氏旁边就像受惊小白兔一样的方青瑶,问道:“请问姑娘贵姓?” “小女子方青瑶,见过二少爷!” 陈二黑在生之时,罗氏租了几亩薄田,所以王林正一家也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罗氏为人势力,对有名无实的王家二少爷王义当然是不理不睬,但方青瑶却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对王义十分有礼。 005章 【生黯耳,欲施故技】 第五章 刚刚在墙头,由于距离有些远,还有很多盲点,所以王义无法看清方青瑶的样貌,现在不过几米,对方样子尽收王义眼里。 李光头说的不错,方青瑶果然算一个美人儿,她长着一张标志性的瓜子脸,杏面桃腮,柳眉如烟,双眸之中仿佛含着一汪秋水,丝如墨,虽然有些凌乱,但看上去却越的诱人招疼。肌肤圆润如玉,皓如凝脂,微微一个回身扭腰,仿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再加上现在她一脸无辜可怜惹人疼惜的模样,王义一时之间不禁看的呆了。 罗氏见王义眼神全放在自家儿媳身上,不由恼怒道:“二少爷,你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方青瑶被王义看的浑身不自在,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一抬,正好与王义双目碰撞,不由羞怯,双颊像是飞出两朵美丽的红云一般。 “大哥!” 李光头也知道方青瑶沉鱼落雁,但万万不曾想到,王义却当着罗氏的面儿,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方青瑶。就算身为自家兄弟,也不由觉得尴尬,忙拉拉王义长袖,微声说道:“大哥!疯婆子问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也是他想问王义的。 王义顿时醒悟,想这可不是在现代,这样盯着人家看,可是大大忌讳。他急忙把眼神从方青瑶身上移开,干咳两声,挺起胸膛,笑着说道:“看病!” “看病?” 董飞和李光头均是一头雾水。 罗氏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地,伸长脖子,斜着鼠眼问道:“喂!他说什么?” 董飞和李光头也不接茬。 董飞一直在旁不吭声,一听王义来这里是为看病,好奇心一下子被调动起来,看着不解问道:“大哥!我们来给谁看病?” 王义指着罗氏,笑着说道:“她!” “她得了什么病?”李光头问道。 “你们就没有觉?这个疯婆子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似地。”王义双手交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罗氏大眼瞪小眼,看着王义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神还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以为是在说自己坏话,大声喊道:“三个兔崽子,你们到底说老娘什么,有种大声说出来,别再那里和耗子一样,嘀嘀咕咕!” 王义走到方青瑶身前,对方仿佛受惊小兔一般,微微把身子向后一退,王义心中莫名一荡,深呼一口气,作揖道:“姑娘,你难道不曾现,你婆婆的耳朵不好使吗?” 方青瑶也不搭话,想起自己委屈,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王义接着问道:“你什么时候现的!” “两天前!” “之前你婆婆是否感染了风寒?” 说到这里,方青瑶一惊,抬头看着王义,长长睫毛一闪一闪,张着小嘴,问道:“二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王义内心十分得意,没想到前生的知识,在这一刻也能派上用场,更何况还是在方青瑶面前。他没有回答对方,接着说道:“家中可有笔墨?” “恩!” 方青瑶转身回屋,旁边的罗氏看的一头雾水,见自己的儿媳也与他们站在了统一战线,和自己打起了哑谜,再笨她也清楚,事情有些不对。 方青瑶生得一双凌波玉足,扭着腰肢,款款而来,王义在接过笔墨的时候,不经意间微微碰触到了对方的肌肤,瞬间感到滑腻似酥,真可谓是冰肌玉肤。方青瑶玉手急忙抽回,幸好没有被旁人看到,否则罗氏非打死她不可。 这些笔墨纸张还是陈二黑之物,王义拿起毛笔,总感到有些不适应,但幸亏有王义本身的记忆,沾上黑墨的一瞬间,他又仿佛变得熟悉起来。刷刷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小楷,递到罗氏身前。 罗氏以前可识得几个字,结果纸张,上面写着:你生病了,因风寒而导致失聪,再不症治,后果不堪。 …… …… 罗氏定睛一看,不由惊叫,心想,这两天的确很少听到声音,只看到方青瑶嘴唇上下移动,却从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自己疑心大,总觉得方青瑶忍受不了她的苛刻,所以暗地里在骂她。现在看来,不由自己不信,我的确是病了。罗氏虽然不喜欢王义,但对方却从表面就知道自己病因,说不定他能治好自己这所谓的失聪之症。 “二少爷,老身这病可有医治的办法?” 罗氏害怕之下,不由对王义的态度和称呼也变了。旁边的方青瑶也极是担心,就算罗氏对她再怎么不好,在她心中对方始终是她的婆婆。方青瑶微微抬起玉雕般的娇额,水灵双眸满怀希望的看着王义,娇弱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这个……”王义故作佯装,显得极是为难,提笔又在纸上写道:“你何不请个郎中,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给治坏了吗?” 其中罗氏也有些担心,只是不愿意出那份钱而已,脚下又往王义身旁移了移,假笑道:“二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您能瞧出老身生了什么病,肯定有症治的法子……呵呵!再说,您看看我这家境,哪来的钱去请郎中。”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想:如果你给老娘治好了病,我自然能剩下许多银子,但治不好的话,哼!老娘就能以此为借口,讹上你个小杂种,就说我的病是你给治坏的,然后就问你索要银子,不给的话,我就报官,想必你那个挂名千户老爹也不会管你的闲事…… 罗氏越想越觉得值得,比起银子,这病也就不算什么了,说实话,她还真希望王义给他治不好,这样就能狮子大开口,好好一笔横财啦! 李光头目不识丁,纸上有好多字不认识,但是董飞认得,再加上罗氏与王义的对话,事情的前因后果一目了然,只是他心中有些奇怪……我大哥什么时候会瞧病了?! 李光头和董飞虽然心中打鼓,但也不说明,怕坏了王义好事,就当站在旁边看热闹了。 对于这种因风寒引起的失聪,也许在现在看起来是一个重病,说不定请个郎中就要花去几两银子。明朝一两银子差不多是现在的六百六十元左右,一个正七品官儿的年收入也不过才四十五两,约合人民币也就三万元左右。就像罗氏这样的租户,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到五两银子,再加上她本身租的田地就不多,受到恶劣的天气影响,山西收成也不好,像罗氏这样视财如命的人,怎么会花这个冤枉钱。 王义这些都知道,其实在进门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全盘计划,就等罗氏像个泥鳅一样,厚着脸皮来求助,现在看来时机也成熟了,就在纸上写道:“治病可以,但有个条件!” 006章 【遣黄犬,春风犹在】 罗氏急忙高声答道:“二少爷请讲!”转念一想,呵呵笑道:“哦!不对!应该是二少爷请写!” 王义苦笑一声,提笔写道:“以后不准再打方青瑶!” 如果换做是李光头和董飞,他们绝对不会以此来要挟罗氏,因为就算再笨的人也清楚,王义这样做,无疑表明他有些倾慕方青瑶,暧昧之情昭然若现,但王义因为受到现代思想影响,还未想那么多,所以做起事来不免莽撞。 方青瑶一看,王家二少爷之所以给罗氏治病的原因,就是想让自家婆婆以后不要欺负自己,就算她年轻,但这种暗送情谊之事,她怎么会不知。本来因为天气冻的通红的双颊,不由更加红晕,低眉暗黛,芊芊玉指居然玩弄起了自己的衣带,再不敢抬头看王义一眼。 董飞一边笑,一边向李光头耳语,表明王义立场,李光头一听,拍手叫好,笑道:“哈哈……还是大哥手段高明!” 罗氏听不到李光头说什么,但她明白了王义来此的目的,弄了半天,对方不是诚心来给自己瞧病的,是盯上了自家媳妇儿。由于现在有求王义,罗氏也不好说什么,背过身去,狠狠瞪了方青瑶一眼,对方像是受惊的小白兔,双足微微向后一移,王义一看,非常生气,提笔就在纸上写道:“毫无悔改之心,自生自灭吧!” 写罢,王义扭头就想走,罗氏一看,他可不能走,他走了的话,我岂不是以后变成了聋子,急忙过去拉住王义,笑道:“二少爷莫怪,适才老身一时糊涂……”她急忙竖起掌心,非常严肃的说道:“老身保证没有下次了,还请二少爷快些给老身治病才是!” 王义白了罗氏一眼,走两步来到方青瑶身前,笑道:“姑娘,请问家中可有银针?” 方青瑶就像受惊小鹿,轻轻“恩?”了一声,抬起头,唯唯诺诺的看着王义,双唇紧闭,再偷偷向罗氏看去,见对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本来不敢和王义说话,但救病如救火,为了罗氏,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点了点头,说道:“邻居秦大婶好像有一套治病用的针具,是以前秦大叔治病救人用的,我这就去给您问问!” 说完,方青瑶低着头,扭着小蛮腰,小跑出门,也许因为心急,也许因为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撞在了前方柱子之上。李光头和董飞在后面看的微微笑。王义望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喜爱,只是可惜,她已成*人妇。但是,这样的可爱女子,不应受她婆婆那般恶毒的打骂。 罗氏在心中认定王义三人是一等一的流氓,只是现在不便于泄怒火而已,心想:誓算个屁,只要给我五两银子,老娘连祖宗都可以骂……哼!等你个小杂种治好老娘的病,老娘要把这笔帐通通算在那个不要脸的臭妮子身上,非气死你不可! 罗氏心中想着一套,做着一套,把王义等三人请进屋子,屋内比起外面暖和不了多少。王义让罗氏坐在自己对面,他示意罗氏伸出一只手,然后王义伸出三指,搭在罗氏手腕之上,号起脉来。罗氏看王义有板有眼的样子,不由心中冷笑,对王义的行为,极为不屑。 “脉相浮弦,确是风寒!”王义说道。 这病如果放在现代,也就是流行性感冒,并不十分严重,但却可以引其它疾病。他又一捏罗氏的腮帮子,拨开嘴巴,看了一眼,接着说道:“舌苔灰白,这是时邪闭塞少阳经气引的,你的耳聋属于热火,少阳厥阴热多!” 王义犯了“职业病”,习惯性的把病因说了出来,他倒忘了罗氏现在失聪,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王义转念一想,也没什么要紧,她知不知道无所谓。 李光头和董飞一开始还以为王义是吹牛皮,其目的无非是想吓唬吓唬罗氏,然后借此为难对方,让罗氏今后对方青瑶好一些,至于治病,王义完全可以糊弄一下就过去啦!但现在从王义的看病手法来看,还真是专业,和城里的郎中一样,切脉,观相,然后说一些那些似懂非懂的专业术语。 “大哥这是怎么了?”李光头大眼瞪小眼,惊奇道:“病了一场,自个儿都会瞧病了?” “二哥!我怎么瞧着大哥最近有些奇怪?”董飞也附和道:“好像……好像变了一个人儿似地,莫不是大哥有福,去阎王殿见了鬼医,对方传授了大哥一招半式?” “恩!三弟,你说的有点道理!” 罗氏看王义双眉不由皱了起来,哪还理会李光头和董飞在旁叨咕些什么,有点担心的问道:“二少爷,老身这病还有的治吗?” ………… ………… 王义双眉紧皱,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提笔在纸上写道:“能治,但需要一些时间!” 罗氏一听,心中不禁轻松很多,她笑道:“那就劳烦二少爷多来几趟,现在老身的性命可就全靠二少爷您了!” 王义苦笑,心想:你这恶婆子倒是不客气,不给症金,还叫我多来几趟,哼!要不是为了方姑娘,我管你是死是活,想你这样的人,得了这样的病,活该! 罗氏见王义收手,开心的笑道:“大不了老身这几天再聋几天,呵呵!也不怕二少爷您笑话,老身耳朵听不见这几天,倒是清净的很。”她这是客套话,是在和王义套近乎儿。 王义明白,像罗氏这样的恶婆子是狗改不了吃屎,给她看好病,没了把柄,她还会对方青瑶是又打又骂,王义瞪了正在自娱自乐的罗氏一眼,在纸上写道:“失聪需要一刻钟便能治好,但风寒却要两天四剂药。”他又想了想,接着加了一句:“如果效果不好,还会反复作。” 王义前面一句,说的没错,但后面一句,是在吓唬罗氏,意在让对方知道,如果她再敢对方青瑶又打又骂,病情再作起来,我就懒的管你啦! 罗氏不懂医术,从字面上理解,不免心中有些看不起王义,心想:失聪可是大病,而风寒却是小症,孰轻孰重就连三岁娃娃都分的清楚……哪有失聪一刻钟就可痊愈,而小小风寒却要两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治好的道理,这不是作弄人,消遣老娘我么! 不仅罗氏这样想,就连李光头和董飞在旁听着也觉得王义说的话极是没有道理。二人面面相觑,暗自摇头,心想:看来大哥真是在糊弄这个死婆子! 就在这时,方青瑶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脸蛋儿被冻的通红,嘴中随之冒出许多白气,半张着小嘴儿,把一个盒子交给了王义。 王义笑着接过,说道:“方姑娘,你站在角落,门口儿风大,你现在一身汗水,被寒风一吹,很容易生病的!” 方青瑶虽然觉得王义有些孟浪,但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所以态度微微缓和了一下,双眸圆睁,轻轻点了点头,乖巧的退在角落,直耿耿的站在一旁。 007章 【巧施针,嘴镶臭靴】 王义打开盒子,里面有大小不一的银针针具,虽然算不上考究,但施以针灸之法,勉强可以。其实,王义这种法子,他也没有试过,只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如果不这样做,罗氏恐怕会一辈子都聋下去。但是,症治过程稍微出现差错,那罗氏就成为了他手底下第一个冤死鬼。 这些细节,他不能对罗氏说,王义只要一说,罗氏指定宁愿失聪一生,也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王义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方青瑶,也为了自己的医术,同时也希望拿这个恶毒的疯婆子做实验,只要奏效,以后如果还有其他百姓因风寒得了失聪,王义就能故技重施,为很多百姓治愈。 想好其中厉害,王义便准备施针,他转身对李光头说道:“二弟,借你鞋子一用?” 李光头也不问为什么,云里雾里的脱下鞋子,递给王义,瞬间,一股臭气扑鼻而来,王义做了一个干呕的姿势,提笔在纸上写道:“施针之时,你必须口含软硬物事。” 罗氏明白王义这是希望她含住李光头的臭鞋,她急忙摇头,说道:“其他东西不成吗?” “不成!”王义坚决道。 罗氏知道王义这是明摆的给自己好看,但也不敢惹恼对方,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接过李光头的臭鞋,叼在嘴里,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董飞和李光头哈哈大笑,王义一边笑,一边扭过身子,故作严肃道:“不准笑!”但他却是没有忍住。 之后,王义让罗氏全身放松,然后他用银针先刺罗氏的“听宫穴”,两穴俱刺。听宫穴位于面部,耳屏前,下颌骨髁状突的后方,张口时呈凹陷处,所以并不难找。听宫穴主治耳聋,为手足少阳手太阳之会,要想治好罗氏的失聪,先就要刺听宫穴。 刺好“听宫穴”,再刺“听会穴”。“听会穴”位于耳屏间切迹的前方,下颌骨髁状突的后缘,张口时有凹陷处。这里有耳大神经,也主治耳聋。在现代临床运用中,一般用这个穴位治疗耳聋,中耳炎,还有面神经麻痹。 王义一边用针,一边密切观察罗氏的表情,通过罗氏的表情来判断自己是否用针准确。但是,他现在很难分辨,罗氏呲牙裂嘴的模样,到底是疼,还是被李光头的臭鞋熏的。 一个好的医生,当针具刺入病人体内时,疼或不疼,都是失手,都是医术不高的表现。针刺合格的标准,要使病人的局部产生或酸、或麻、或胀、或重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存在于病人表皮的,而来源于针尖所到的部位,这种感觉是非常舒服的。 王义仔细观察,现罗氏表情有些麻木,但目光中全无疼痛的神色,也没有半点感觉全无的神色,相反对方仿佛极其惬意。王义明白,这是刺到位了。 刺过两穴之后,王义又刺“翳风穴”,“翳风穴”位于耳垂后耳根部,颞骨乳突与下颌骨下颌支后缘间凹陷处。这个穴位针刺比较特殊,既能治聋,又能治哑,如治聋可向内上方刺入,治哑可向内下方刺入,王义便是向内上方刺入。 刺好之后,稍停片刻,王义起针,逐次将刺起出,道:“行了,你把鞋从嘴里拿出来吧,你口水真多,鞋都湿了!” 罗氏很是听话,把李光头的鞋子从嘴中拿出,急忙扔在地上,骂道:“你个小杂种,从生下来就没有洗过脚么!臭死老娘我了!” 李光头急忙捡起自己的鞋子,递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还嫌我的鞋臭?这个味儿根本不是我的,比起大爷的脚,你的口水才叫个臭呢!” “小杂种,你说什么?你居然说老娘的口水臭,信不信老娘吐你一身?” 罗氏正准备和李光头死磕到底,方青瑶急忙小跑过来,拉着罗氏的衣袖,开心道:“婆婆,你听见了?” 罗氏猛的一回神,回忆从她叼上李光头的臭鞋开始,到现在可不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吗?!没想到王义说能治好就能治好,果然有些手段。王义也很开心,总算施针过程中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方青瑶转忧为喜,急忙来到王义身前,说道:“多谢二少爷!”说着,就要给王义下跪。 王义急忙上前轻轻扶住,说道:“姑娘快快请起,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受姑娘如此大礼。”他向罗氏看去,见对方在旁冷眼旁观,正在拼命摸自己的耳朵,仿佛刚才不是给她治好了失聪,而是给她镶嵌上了一双耳朵似地,王义极是不满,冷哼道:“就算下跪,也不应该姑娘来!” 罗氏一听,王义这是在指桑骂槐,眼珠子一转,急忙上前,微微向王义施礼,笑道:“多谢二少爷。” 适才王义在扶方青瑶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香气,想必是对方的体香,她可用不起什么胭脂水粉,就是这种天然的香气,才会使男人为之陶醉。 李光头和董飞被惊的目瞪口呆,都不相信王义真的把罗氏的失聪给治好了。要知道,王义可是从小和他们玩到大的,对方有几斤几两,他们难道还不清楚? 刚才李光头只顾着和罗氏争吵,还没注意到,现在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大哥真是神医再世,妙手回秋啊!” 方青瑶扑哧一笑,用袖口轻轻掩嘴,那一瞬间的芳华,真是迷死了王义。 董飞急忙从旁说道:“二哥,那是妙手回春!” “哦!差不多!一个意思!”李光头也不觉得尴尬。 王义做这些不是想让罗氏对自己感恩戴德,只是希望借此来帮助方青瑶,他向罗氏摆了摆手,说道:“这些虚礼就免了,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既然我能把你治好,同样也能让你的病再次作,如果让我听到你还无由打骂方姑娘的话,我就让你再聋一次。” 王义说的斩钉截铁,倒真把罗氏唬住了,对方干笑一声,连连称是,说道:“哪敢!哪敢!” 方青瑶在旁问道:“请问二少爷,我婆婆的失聪已好,我看到桌子上的纸上写道,还有风寒之症没有治好,是吗?” 方青瑶声音如娇莺初啭,嘤然有声,听的王义很是受用。对于这般单纯可爱的女子,王义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罗氏平时如何对她,从今日就可看出端倪,但她却还是一味替罗氏担忧,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王义也懒的管那么多,在纸上写道:“春柴胡二钱半,枯黄芩一钱半,法半夏二钱半,生甘草一钱半,京菖蒲一钱半,细木通一钱半。”他转身把药方交给方青瑶,轻声说道:“这是和解方,可治寒热,按方抓药,给你婆婆服了,一剂便可见效,多服几剂应该就可痊愈。”为了以防万一,王义转身对旁边站着的罗氏说道:“如果出现反复病状,再来找我。” “多谢二少爷!”罗氏急忙点头哈腰。 王义站起身子,叫上李光头和董飞,向门外走去,罗氏和方青瑶跟在身后。走出门外,王义意犹未尽的向后转身,正好与方青瑶四目相撞,微微一笑,说道:“方姑娘,可不可以和你说几句话?” 008章 【香如雾,荷尖微露】 方青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下头,又把玩起自己的衣带,罗氏把药方撰的紧紧地,假笑道:“你这孩子,难道没听到二少爷叫你吗!?” 得到罗氏批准,方青瑶才赶跨出门拦,来到王义身前,仍然不敢抬头,双颊之上飞着两朵无比红颜的霞云。 王义凑到方青瑶耳边,低声说道:“如果她以后还敢打骂你,你尽管来王家找我!” 一股股温暖的气息在方青瑶耳边旋转,使她全身不由一颤,她从未与男子这般近过,这种微妙的感觉,既陌生,又莫名。王义适才低语之时,淡淡幽香就像是虫子转进他的鼻孔之中,丝丝黑在他鼻尖儿来回“挑动”,他看到方青瑶冰肌莹彻的肌肤,心中浮想偏偏,想必上面定是滑腻似酥,柔嫩**。 方青瑶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自己呼吸不由加快,就连王义,她都能隐约听到对方喘息的声音,她急忙转身跑回差点被气炸的罗氏旁边。 李光头和董飞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的说王义如何如何神奇,居然一刻钟就能把一个又聋又疯的罗氏给治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光头偷眼看向王义,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王义一路上默不作声,仿佛在想些什么,被李光头这么一问,有些走神:“谁?” “方青瑶啊!”李光头神灵活现,大声说道。 “你看出来了?”王义嘿嘿笑道。 “这还用看吗?就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李光头转身对董飞说道:“是吧!三弟!” “恩!”董飞撅着嘴,还有些得意,转念一想,不对,看着李光头,不高兴道:“二哥,你这是在骂我啊!” “哈哈……”王义看着董飞正在追着李光头打闹,不由想起前世的生活点滴,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前世,他仿佛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说别的,就说像方青瑶这样的好女子,在二十一世纪有吗?估计就是小学生,都屈指可数。 “可惜!可惜!”王义一边走,一边暗自摇头。 “大哥!可惜什么?”董飞问道。 “我喜欢人家有个屁用,她已是人家的妻子。” 李光头笑道:“哈哈……大哥!你果然喜欢人家,而且非常喜欢!我看的出来。”他接着说道:“大哥!来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了。方青瑶是嫁到陈家冲喜的,那个陈二黑----就是罗氏的儿子,忒不争气,方姑娘嫁给他还不到半年,就死了!听闻因为得了肺痨,每天咳血,整天和个死人没什么区别……”李光头环顾四周,悄悄凑到王义耳边,说道:“听说,陈二黑都没有见过方姑娘的身子,你说……你说这能算他陈二黑的老婆吗!?” 王义一听,顿时豁然开朗,喜上眉梢,暗自赞叹古代的这些少年,性开放还是挺早的么!想必私底下,也是经常讲些荤段子来娱乐娱乐。 在回去的路上,王义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方青瑶玉雕一般的脖颈,还有她丰姿绰约的身段,每每想起,方青瑶整个人就仿佛怯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般,让他心中激荡难耐。 王义抬起头,呼吸一下,好像嗅到了方青瑶身上的那股幽兰之香,自言自语道:“好香啊!” ………… ………… 现在王义在朝阳堡真成了话题人物,一开始,大家都把焦点聚集在他的身份之上。不管怎么说,王林正是朝阳堡千户,可以说是这里老大级别的人物,他酒后乱性,与李氏生下王义,这本来就是一个值得乡亲们大肆渲染的茶后谈资。所以说,王义从一生下来就成为了众人话柄,仿佛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明星二代一般。 不想十几年过去,亲身老爹又把病重的王义扔在田里,不管不问,任由病情加重,就此挂了,怎能不传的沸沸扬扬。好心人会替王义说一句话,一般人只能在旁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部分还属王义起死回生这段儿,本来一个死人,都被放在了棺材里面,没成想,人家命硬,又好端端的活了过来。不仅如此,由于李光头和董飞这几天的大肆宣传,把王义推崇成了神医,说死后去过阎王殿,与里面的鬼医药王成了拜把兄弟。喝酒喝的兴起,就传授了王义一招半式。 “你不相信?”李光头被许多人围在中间,摸着闪闪光的秃顶,撇着嘴,得意道:“不信你去问那个罗氏,本来是一个聋子!一刻钟时间……就一刻钟时间,我大哥硬把她给治好了。不信你问董飞!” “恩!我二哥说的没错!”董飞样子憨厚,在旁附和道:“当时我们都在场,看的真真切切……哦!对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方姑娘,当时她也在!” 李光头和董飞真后悔自己只长了一张嘴。 对于这些虚名,王义不很在意,这几天他一直憋在房间里想怎样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自从他为罗氏治好失聪之症之后,他便现,原来很多现代知识,在这个年代也能用的上,而且效果也不错。但是,王义不会傻的全把赌注都压在这上面。要知道,现在他顶多算王家的一个仆人,就算有本事,只要王林正、余氏、曾氏和那位大少爷王祖成加以干涉,就能把他置于死地。 千户在明朝是正五品官员,论祖制,承袭官位的应当是王祖成。但是,王义觉得,王祖成贪财好色,风流成性,完全一个败家子,如果让他占了官位,迟早会借此为非作歹,把朝阳堡搞的乌烟瘴气。 就算王义不为百姓着想,那也要为自己想想,王祖成最是痛恨王义,一旦他成了王家家主,以后的日子只怕更是难过。对于这种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主儿,王义不能心慈手软。只要能扳倒王祖成,在利用自己的现代知识,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王义不会白白浪费光阴。现在没有电视电脑一些浪费时间的东西,他可以把时间更有条理性的安排在学习和专研之上。 王义从小受尽压迫,就希望能考取功名,从此脱离苦海,除了每日干活的时间,他也很喜欢看书。这些记忆全部由现在的“王义”承继了下来,再加上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于寥寥几本史书,背熟看通,并不是一件难事。 除此之外,王义还意识到,在古代,最重要的还是身体,没有一个好身体,面对众多污染性比较大的东西,难免会遭到感染。所以,王义每天早晨五点起床,与李光头和董飞一起锻炼身体。这一点,他的确比不上李光头。别看李光头身材偏瘦,但力气大的很,一两百斤的东西,他能轻轻松松便举起来,看的王义是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王义最喜欢一句话----万丈高楼平地起。 009章 【捻香粉,烈焰红唇】 关于王义的种种传闻,王祖成也听到一些。但他却极是不屑,认定是李光头和董飞这两个狗奴才编造出来,故意为王义壮声势之用。用王祖成的话来说:“他不过是我爹酒后的一笔糊涂账,在妓院,这种事多的去了,谁知道谁是他亲爹啊!”这样的说法,无疑是把李氏比作了窑姐儿,把王义比作了《鹿鼎记》中的韦外,想要透透气。本来依照他的秉性,今天应该去飘香院逍遥一番,但是王林正自从知道他总是去那些烟花之地后,便严厉喝止,不准再整天闲着没事,就往女人身上爬,如果再现一次,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别看王祖成整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实际他还是很害怕王林正的。虽说他是王林正一脉单传,但是我们的千户大人明白恨铁不成钢的道理,觉得祖宗攒下这份产业不容易,可不能败在他或者自己儿子手上,否则百年之后,哪有颜面再去见他们。 王祖成小的时候,就尝过被王林正的厉害,那简直不把自己当他的亲身儿子,举起棍子,是往死里打的,有种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味道。 王祖成是不敢动不动再往飘香院去了,但不逛窑子,不代表他不能往女人身上爬啊!山西虽穷,但王府不穷,很多百姓都跟着王林正谋生计的,包括很多百姓家的女儿。但凡被王祖成看上的,无不被其糟蹋。真是狗仗人势,祸害良民啊! 出来屋子,王祖成直奔后院,这里是王府针娘织布裁剪的地方,一色儿女人。其中不乏略带几分姿色的美女。这几天,他在家中实在憋得烦闷,便想起之前与自己有过关系的奴婢。王祖成现在可不管宁缺毋滥,只要还凑合,就要解解自己的火气。 王祖成刚想推开门,进去瞧瞧那几个旧相好在不在,却听见“吱……”的一声,门自个儿开啦! 从里面走出一位女子,大约十五六岁年纪,身穿一袭淡黄色对襟长衫,外面挂着一件儿精致的小马甲,秀披肩,丝林乱,垂在玉一般的耳旁,有一种别致的美感。她从王祖成身边擦过之时,一股幽幽兰花香瞬时飘进王祖成鼻孔。俏额微微一抬,双眸之中秋水潺潺,真似要把王祖成魂要勾了去。她没见过王祖成,也不知道是谁,还以为是管家,也不敢乱讲,只是微微点头,就表示打过招呼啦! 一时之间,王祖成这畜生居然呆了,回头望去,见女子正在下台阶,大冬天穿的有点厚实,但对方柳腰随着台阶一起一伏,显得那般娇弱纤细,仿佛他一个巴掌就能捏住似地。 王祖成心想:嗨!这小妮子是谁,怎么本少爷从来没见过啊!呵呵!甭管这些,今天撞上少爷我,算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他走下台阶,高声喊道:“站住!” 女子正是罗氏的儿媳方青瑶,她一听有人喊叫,像是受惊小鹿,驻足而立,环顾四周,见别无他人,她回头,柳眉微微一挑,伸出芊芊玉手,指着自己,问道:“是在叫我吗?” “废话!”王祖成趾高气扬,向方青瑶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少爷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生啊!叫什么名字?” 方青瑶看王祖成这身打扮,不像是管家,再一想,听罗氏说过,王家有两个少爷,一位就是前几天才见的王义,而另一个……她想起刚才对方说自己是“少爷”,难道他就是王家的那位好色大少爷!? “奴婢方青瑶,才来府上没些日子,是帮着府上做些女红之类的差事。奴婢没见过大少爷,所以适才没和您请安,还请大少爷您恕罪!” 方青瑶又惊又怕,关于王祖成的那些劣事,她清楚一些,万一……万一对方兽性大,就像对其他女子一样对我,那可怎么办啊!?她一边想,目光一边向四周瞟去,真想能有一个人能帮助她解围。结果偌大一个庭院,冷清的很,半个人影儿都找不到,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出来,主动破坏王祖成的好事。 王祖成点头之时,一双狼目上下仔细打量方青瑶,越看越是欢喜,之前故意装出的愤怒,瞬间转变为开心。 “没想到方姑娘小小年纪,居然能到我家做女红……可见姑娘生了一双巧妙的手啊!” 王祖成色心突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像是一条出洞的毒蛇,伸手便去抓方青瑶的玉手。方青瑶就像被雷电劈中一般,急忙缩手。王祖成感到像是玉一般的物事从自己手中滑了出去,真是不抓不知道,一抓真奇妙,愈勾起了他的兽性。 方青瑶柳眉微挑,既是愤恨,又是害怕。王祖成睡过很多女人,从没见方青瑶这般清纯可爱的女子,再加上她微微反抗时的动作和神色,居然使王祖成不仅不会生气,而且还更使他兴奋了。淫火在他胸口汹汹燃烧,他看到方青瑶也许是因为生气,胸前双峰一起一伏,王祖成实在无法忍受,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搂抱方青瑶。 方青瑶惊叫一声,身体就像被铁笼罩住一般,任她如何挣扎,王祖成就是不肯松手。 王祖成撅着一双毒唇,喘着粗气,说道:“方姑娘,你现在就依了本少爷吧!只要你依了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会受罪,岂不更好……来吧!小心肝儿……走,走……我们去别的地方!”说着,王祖成居然抓住方青瑶的手腕就往别处拉。 “救命啊!救命啊!” 王祖成没想到方青瑶居然这般烈性,急忙抽出手帕,塞住对方的嘴。方青瑶只能勉强出“呜呜……”之声,瞬间一行清泪顺着她的双颊流了下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恐惧。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救我,难道就没人听见我的喊叫吗!?方青瑶心灰意冷,她知道,就算有人听到,整个王府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救自己。 王祖成紧紧抱住方青瑶,也顾不上“就地正法”或是一双毒掌趁机在方青瑶娇弱丰满的身子上游摸,他只想快些把这块儿肥肉带出这个是非之地,否则让王林正看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总觉得,只要女人碰到他这种无赖,有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王府的那些女子都是这般,难道她就例外!?王祖成一下子把方青瑶扛在肩上,没想到对方脾气烈的很,双腿一直乱蹬,也许是没有扛牢实的缘故,方青瑶又站在了地上。 王祖成现在已是满头大汗,看着娇艳异常的方青瑶,他也不生气,耸耸肩说道:“嗨!本少爷睡了那么多女子,从未见过你这般强硬的……呵呵!好!少爷我喜欢!这样才更有意思……不相信我治不了你个小丫头!” 说着,王祖成正准备第二次把方青瑶扛在肩上,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扑腾下来啦!不料,他刚刚蹲下身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咳嗽声,唯唯诺诺的说道:“小的见过大少爷……” 010章 【何人扰,跨步出堡】 王祖成做贼心虚,又怕被王林正带个正着,现在听到有人唤他,心中不由一紧,急忙站直身子,扭头看去。只见站在他面前的人虽然声音维诺,模样恭敬,但表情却很复杂。一身蓝布长衫,鼻梁高挺,眉清目秀,器宇轩昂,好像没有害怕他半分的意思。 “是你?”王祖成定睛一看,长出口气,说道:“王义,你在这儿干嘛?” “承蒙少爷和老爷开恩,小的在家中已经歇了五六天了,今天觉得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便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撞到梁大管家,他问我看到你了么,我说没有,我问他生什么事,他告我说老爷正在寻你,怕你又去爬女人身子,还说现,要打断你的狗腿……哦!这只是大管家的原话。小的怕少爷被老爷现,就赶快来后院看看,没想到少爷您真的在这儿,所以小的也不怕扫了您的雅兴,便冒着被您责罚的危险来支回您一声!” 王义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样子十分恭敬。王义的话中之意,王祖成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对于王林正说要打断他的腿这句话却十分上心。被王义这么一吓,王祖成兴致全无,刚才撑起的“小伞”,也很快恢复了原状。 王祖成整了整衣衫,回头看着站一旁一声不吭的方青瑶,心中甚是恼怒,心想:吗的!臭娘们儿,要不是你推三阻四,老子早把你办了……等着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来求我! 王祖成冷哼一声,甩袖而去,临走之时,经过王义身边,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眸中充满了厌恶和憎恨。王义没有抬头,也不知道王祖成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意,等对方走后,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王祖成火急火燎的样子,暗自笑。 “奴家多谢二少爷解围之恩。”方青瑶潜下身子,深深一揖,但一水儿秋眸之中微微露出难色,说道:“但是……二少爷得罪了大少爷,不免会因祸上身,我听说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奴家怕以后他会刻意为难二少爷你。” 冬风一起,刺骨的寒风顺着方青瑶的衣领钻了进去,对方窈窕的身子轻轻一抖,说不出的可爱。顺着风,王义还能依稀闻到上次在方青瑶耳边的那股幽幽兰香,对方说不上天资绝色,但白皙的皮肤上出现的两朵桃花,半张的小嘴犹如含苞怒放的莲荷,两只像是玉一般的耳朵零星点缀,两片儿柳眉细细飞在她那双一汪秋水似地水灵双眸之上,这样的可人儿,说不出的纯净美丽,看的王义居然呆了。 “真的好美!” 王义暗自摇头,双目就像金鱼的眼睛,瞪的贼大,嘴唇木讷,仿佛鹦鹉学舌一般。 方青瑶看对方的样子,知道王义在说自己,但也不敢随声附和,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裙带,小声嘟囔着:“二少爷,您说什么呢!” 王义仍然睡在梦中,还未醒转,接道:“我说方姑娘你真的很美!” 方青瑶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厚脸皮的人,人家客气一句,你倒是真不嫌自个儿脸长,硬是重新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你让人家怎么回答啊! “朝阳堡的人都说王府二少爷老实,没想到与那孟浪之人相处多了,却也变的这般油嘴滑舌。” 经过两次相见,王义都帮方青瑶解围,这份恩情说什么也是自内心的。如果上次是故意显示自己,那这一次冒着以后被王祖成欺压的危险帮助方青瑶,就说明眼前这个王义是真心想对自个儿好。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举动,方青瑶再笨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渐渐有种与王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管是言语还是举动,都表现得熟稔起来。 “方姑娘说笑了。”王义如梦方醒,知道此地并非久留之地,急忙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下人,怎么敢和某些身处高贵显赫之人相提并论。估计小的穷尽一生,也不能学得人家分毫……还有,以后方姑娘莫要再唤我二少爷,直接叫我王大哥就成。” 方青瑶知道王义在反讽王祖成,说自己肯定不与他同流合污,并非一丘之貉。正好借自己不愿做王祖成那样的大少爷之意,顺便与方青瑶拉近关系,让对方叫自己王大哥。 其实,王义说的没错。王林正的确是在找王祖成,生怕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又往窑子里钻,只是那些“打断狗腿”是王义说出来吓唬王祖成的。反正王祖成也不会当面去问王林正“爹!您是不是说我再往女人身上爬就要打断我的狗腿啊!”,这样做无疑会在最快的时间,让王祖成乖乖滚蛋。 方青瑶现在与王义对立而站,比第一次随便了很多,少了很多戒心,她浅浅一笑,说道:“奴家说不过二少……说不过王大哥,时候也不早了,奴家再不回去,婆婆要着急了。” 一提起罗氏,王义急忙问道:“方姑娘,你婆婆还有没有再打骂于你。” 方青瑶摇了摇头,双颊之上像是泛起了两朵挑花一般,她是在内心感谢王义。 “那就好!那就好!” 方青瑶悄悄从王义身边掠过,带起一股幽香,王义扭头看去,只见方青瑶蛮腰款款,婀娜妙姿,小步移动起来,轻盈如雀,仿佛地上出现了朵朵莲晕。王义眯着眼睛,有点色,像是在幻想着那层褴褛衣衫之下,玉一般的**到底香艳成了什么样子。 ………… ………… 快要过年了,王府上下都在准备年货,所以一些琐事也渐渐少了一些。要知道,制备年货,可是一个肥差,谁不想在其中捞上一笔,这样一来,今年可就好过多了。所以,像李光头、董飞和王义这样不招人待见的主儿也就闲了下来。 王义来找李光头和董飞,说要他们带着自个儿去田庄上看看。李光头和董飞够兄弟,虽然外面寒风刺骨,但只要是王义提出的事,绝对答应。很快,三人步行出了朝阳堡,往西北方向来到万寿河,这里分布着一些五寨堡军户的屯田。百年来,这里的军户和家属们就是以此为生,寓兵于农、守屯结合,放眼整个边镇,也皆是如此。大明立国后,实行卫所军屯。一般说来,边地卫所,三分守备,七分屯田;内地卫所,二分守备,八分屯田。 其实朝阳堡就是现在山西省阳泉市中的寿阳县,其中就有一条河叫做万寿河,传说老寿星曾经就喝过这里面的喝水,所以当地人就把这条河起名为“万寿河”。 这万寿河两边地势从低到高,放眼望去,顺着河两岸,参差不齐地分布着一些田地。万寿河水一直往西北方向的狼牙堡,四分堡而去,这田地就顺河在两岸边不断出现。整个朝阳堡军户的屯田,就以朝阳堡到狼牙堡,到四分堡这一带最为密集。 河两边有一些田庄分布在那,辐射管理周边一些田地,大部分是好田,田庄大的管理数千亩,小的数百亩,多为朝阳堡的军官们所有,其中最好最大的几个田庄,多靠近河水边的,就是王家土地。 011章 【游田庄,醉翁在水】 李光头和董飞站在王义两侧,三人向着河边田地而去,一边走,王义一边问道:“光头,这里的军户可分得多少亩田地?”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光头的脑袋整天光溜溜的,就像涂了一层蜡似地,也难怪他的父母会给他取这样的名字。他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说道:“普遍来说,卫所内世袭军户每户可分得田地15-5o亩,同时还给耕牛、农具等。” 王义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和:“那每年军士要纳粮多少?” 李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双眉紧皱,显出难为之色,旁边的董飞笑着站出身来,得意道:“大哥!你和二哥平时只知道干活儿,要说这方面的知识,小弟还真比你们二人强上一些。” 的确,董飞是他们三人之中,最爱学习的一个,下来才能轮到王义。至于李光头,要说舞枪弄棒,他就是耍个一整天,都不会喊一声累,而且还乐在其中。但要说学习看书,比让他干活儿还要难受。虽说这样,李光头还是有点不服气,恶狠狠的向董飞瞪了一眼。 董飞毫不理会,轻轻一笑,接着说道:“一般而言,每年屯田军士所收获的谷物,自己留粮六石,纳粮上交十二石,存在屯仓中,供本军自己支配,其中约七成为军士月粮半饷等,其余三成为军官俸禄。军户给的月粮中,不拘口数多少,马军给米两石,步军总旗一石五斗,小旗一石两斗,军士一石。不过其中还有区别,如守城的军士月粮如数给,屯田者半数给。民匠充军者八斗,牧马千户所一石,民丁编军操练者一石。削籍充军者家四口以上给一石,三口以下给六斗,无家口者四斗。至于月盐,军士有家口者每月给二斤,无家口者一斤。” 根据《明史食货二》记载:“於是户部定:钞一锭,折米一石;金一两,十石;银一两,二石。”明朝一石大约等于现在的94.9公斤。按2oo6年大米价均价1.75元/斤计算。一两白银是2乘以94.4乘以2乘以1.75等于66o.8元,也就是说军士中最有钱的当属马军,一年也就挣个一千三百多元而已。一年下来,能拿到大约一百九十斤粮食,这样的活法儿怎么能不苦呢! 王义一边听董飞滔滔不绝的叙述,一边回想书本上的历史资料,心想:明初屯田取得良好的效果,军队基本可以自给。只是到明中叶后,特别是宣德以后,军屯制度已开始遭到破坏,致使军田抛荒,明政府不得不减征屯粮。明初,延绥、甘肃、宁夏、宣府、大同五镇原饷额中屯粮一百五十四万石,到嘉靖初年屯粮已下降到五十七万石,下降53%。到了嘉靖后期,所征屯粮越来越有限,政府不得不免军田粮食归仓,另外设法筹饷。特别是小冰河时期后,各军镇卫所的军粮更是多仰仗国库拨给啦! ………… ………… 朝阳堡千户所定额旗军112o名,合军士及军官,原有屯田六万多亩,园七十二亩,坐落在朝阳堡所附近,很大部分,是位于这万寿河一带。 按军屯制规定,朝阳堡军户屯田每亩约需上缴屯粮二斗。这样一来,朝阳堡年屯粮总收入约在一万二千多斗,按一斗十公斤算,约合后世的二十四万斤,也就是一百二十吨。 不过这都是明初期的事了,明中叶后,朝阳堡大部分靠近水源可以灌溉的部分,已经被千户王林正及朝阳堡的一些军官们所占有,大部分军户都成了军官们的佃户,加上这些年旱寒灾不断,这朝阳堡的产粮是一年不如一年。 特别是近几年来,大旱大寒的,整个朝阳堡的每年产粮更不过数万斤,还大部分是军官们的田地所出。这和朝阳堡整个千户所每年需求百万斤粮食相差太远,更不要说这军镇卫所的人口繁衍也不是明初所可以比的。 屯粮不足,月粮只得仰仗上面拨给,不过按例都是层层上下克扣,月粮到了朝阳堡普通军士手上,余者不过三分之一,每个军士家中都是有妻小子女数口,这微薄的月粮如何糊口?怪不得整个朝阳堡上下毫无生气,就像人人都是乞丐一般。 王义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可以现到什么,然后利用自己的知识,为百姓和自己做些什么,就和前几天利用医学知识,为罗氏治好了失聪一样。 当王义走过一些田地之后,意外现,沟渠干涸,田地之上出现多出龟裂,就如老人干煸的皮肤一般。一层层上翻的表皮,仿佛是人身上被刀子割开后的模样。王义每走一处,都是触目惊心。就算是百年前最是出名的万寿河,都已从之前的满溢程度,下降到了大范围干涸的尴尬境地。 万寿河边缘倒是有龙骨水车、链斗式水车之类的引水工具,但这是汉唐时就出现的灌溉工具,也曾是两岸屯田灌溉的主要力量,主要依靠人力和畜力来带动的。不过,此时河水枯萎了不少,水面离岸足有数人高。以这些水车的能力,此时也只能将水源引到河边一些较低的田地上,稍远及地势稍高的田地,就无可奈何了,只能靠一些人力或畜力远远的肩挑手背的,这又有多大作用?这还是靠近河边有水源的田地,就更别提那些远离万寿河的土地啦! 李光头和董飞一直都不明白,大冷的天儿,王义为什么会想起带着他们来田庄呢!以前,他可是一提起要去田庄,就头疼的主儿。二人看到王义蹲下身子,一直盯着已经干涸大半的万寿河,半句话都不说,正感奇怪之时,王义突然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对!水,就是水!” 董飞看向李光头,李光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唯诺诺的问道:“大哥!什么水啊?”看着王义自从起死回生之后的种种奇怪之举,他觉得,不会是大哥被鬼附身了吧! “现在万寿河连年干涸,要想让荒废的田地变成良田,就要把这些水引上来。”王义指着干涸的万寿河说道:“而且,还要让水留的更远,那些距离水源远的田地,也要有水灌溉也成。”随后,他又指着远处的田地说道:“我们虽然不能左右老天,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改变自己的恶劣处境。” 李光头和董飞看着王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前几天才成为神医,现在又想正什么农耕,莫不是在阎王殿又碰到了“神农”大爷?! 012章 【周公梦,寒晨出履】 正在二人沉思,面面相觑之时,王义提议去西边的田庄看看。李光头和董飞不再说什么,乖乖跟在王义身后。这里是王家在万寿河南岸最大的田庄,管理着周边近千亩田地。百年下来,王家一共占有了朝阳堡屯田达万亩之多,不过近些年年景不好,除了靠河边的这些田地,边远的,不近水源的几千亩田地都荒芜了。 那田庄就是一个坐落在一片田地中的园子,庄前庄后都是田地。庄前有一个大塘,塘边那些栽种的树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显得甚是凄凉。 走进田庄内,由于是农闲,因此庄内除了几个看守田庄的佃人外,并没有什么人。庄里面也有一些耕地,还有一些菜园,除此外,大多是仓房,粮库,牲畜栏,晒谷场之类的。另有几片供人居住的房屋。庄外面用土石结合的围墙围着,还有一些防守工事,颇有几分军堡的味道。 按理说,如果王义是王家的正牌少爷,应该有庄内的头头儿上前来回报情况的,但王义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王义,此时此刻,王义等三人好像也不由成为了此庄中的一员。 不过没关系,没有佃人的汇报,还有董飞吗!王义让董飞介绍了一遍庄内的大致情况,他说,这田庄四周有田一千一百六十五亩,庄内有菜地二十块,猪栏三处,再养有羊数十头。有约五十个佃人在这里劳作。其实类似的佃人王家约有数百人之多,这些佃人大多就是朝阳堡的军余家属,还有些干脆就是千户所的正额旗军。数十年来,这些人在王家做工,也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了。 在往年风调雨顺时,这田庄一千多亩地,一年可产出小麦近三十万斤,不过近几年,最多时,每年只产出数万斤,这还是朝阳堡最好的田地了,其他田庄的田地不说也罢。 李光头和董飞静静跟在王义身后,一句话都没有,他们二人心中直犯低估,心想:大哥什么时候对田庄之事,这么上心啦!但是,二人谁也不敢去问问王义。 出来这边的田庄,王义等三人又来到了另外几处田庄。当王义问起之时,董飞就在旁边介绍庄内的情况。王义还开玩笑说,等他在王家有权之后,肯定把现在那个大管家换了,让董飞来担当。 对于王义的这番保证,董飞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是因为他觉得王义是开玩笑,而是因为这事根本就不可能。整个朝阳堡谁不知道,将来朝阳堡的千户铁定是王祖成,王林正是绝对不会让王义认祖归宗的,更何谈让董飞来取代梁大管家的位置。就算是这样,董飞仍然甚是受用,这说明他在这方面的确受到了王义认同,更重要的是,王义不会忘记他这个兄弟。 由于王义他们三人是步行,所以他们转了几个田庄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义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声不吭,一直在思考,就现在朝阳堡的情况,到底需要什么呢?就算真被他想到了,又用什么方法得到王林正的支持呢? 在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想起自己在王家中的地位,那是奴仆啊!又有谁会让一个奴仆大谈改良朝阳堡的大话呢!?没有!所以,王义清楚,现在他除了要想办法把万寿河的河水引到远近不一的田地中,还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王林正心甘情愿让他放手大干一场的机会。 ………… ………… 王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的内容并不像他想的一样,依靠自己在现代的那些中医和古代畜牧业知识,在明朝万历年间飞黄腾达,身居高官,而是在不久的将来,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农民,面对残酷的现实,他的脑海中总是想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句子。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最后,不到五十岁,就得了恶疾,由于条件有限,不能自治,死了! “义儿,醒醒!” 就在这时,王义听到耳边传来李氏的声音,慢慢睁开双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抬头看着李氏和蔼可亲的笑容,他觉得很开心,心里不停暗语:只是个梦……只是个梦…… 王义这才现,他开始依恋当下的生活,就如同他身在二十一世纪,同样依恋那个污秽肮脏,但却充满诱惑和**的社会一样。 “娘!什么事?” “快起床,娘带你到圣泉寺还愿。” 李氏一脸笑容,也许对于悲惨的命运来说,王义的存在,对她更重要。 “还愿?”王义一脸不解,依靠科学混饭吃的他来说,对于这些子虚乌有的封建迷信,是极为不屑的……但是,比起有鬼怪地狱的怪诞说法,一个人能重生在古代,岂不是更加不可信吗!?然而,我不真的就在明朝吃喝拉撒睡吗!? “对啊……之前你大病初愈,为娘怕带你出去旧病复,所以就打算等你病情好转之后,去圣泉寺还愿。孩子,你不知道,自从你病倒之后,我几乎隔一天就会到圣泉寺祈求菩萨佛祖保佑,可以让你平安回到为娘身边……果然,不久之后,你的病真的就好了!看来佛祖念我祈福心诚,所以就把你还给了我……别说了,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咱两呢!” 李氏的双眸一直都很暗淡,但自从王义莫名的起死回生之后,她的眼睛豁然明亮起来,就连眼角边的那些皱纹脉路都变的舒缓了很多。 王义也顾不得问那个所谓的“小姐”是什么意思,急忙穿起衣袄,洗漱一番,就与李氏推门而出。现在正值冬季,天色还没有大亮,黑蓝色的空中挂着一弯明月,它旁边隐约还有一颗暗淡无光的星星。 冬天的早晨是最冷的时候,再加上万历年间温度本来就很低,王义没来几天,不怎么适应,刚出门,就感到股股寒风顺着衣衫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内部,仿佛直入骨髓,肌肤就像被一根根银针扎下去一般。 王义侧脸看着身旁的李氏,看到她面带微笑,佝偻着身子,双手不由插进衣袖之中,脸旁挂着几缕凌乱的细,就是这样的大寒天气,她的样子都没有显得有多么冷,仿佛王义重新回到她身边的那股暖意真的能起到温暖她身体的功效。 刚出王府,王义就看到门外有一辆马车,上面坐着一个马夫,穿的很厚,就和衣服里面装进去一张被褥似地。就在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头戴白狐胡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狐皮脖套,身穿一袭狐裘,袖边和衣边都是白色的狐毛,明艳端庄,腰若约素,脚踏一双绿色鹿皮短靴,也许由于寒冷的缘故,双手总是递到嘴前,用哈气来保持温暖。双脚不住走动,鹿皮短靴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三娘!” 姑娘回头,急忙上前搀扶李氏。声音略微带些挲哑,借着月光,王义不由向她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颈边白色狐毛的反衬缘故。姑娘的皮肤白皙玉润,长长的睫毛就像是两把扇子,在她的大眼睛前面一扇一扇,精致的双唇上挂着淡淡的红膏,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马上浮现出两颗晶莹剔透的酒窝,就像一粒玉石击打在平静的水面而荡起的两朵美丽的涟漪。 013章 【翠幌娇,初登圣泉】 “小姐,以后可不要叫我三娘,让夫人听到,老身怕给您招来麻烦。” 台阶上有些许的冰凌,李氏在姑娘的搀扶之下,慢慢走下台阶。 “三娘!你忘了,你爹爹不在的时候,我就叫你三娘。”姑娘撅着两片儿红唇,调皮道:“再说!你本来就是我的三娘啊!”她抬头,美丽的双眸盯着傻站在一旁的王义,笑道:“你说是不是啊二哥!” 王义想起来了,这就是他的妹妹,王令仪啊!真没想到,存放在记忆中的妹妹,是这般的风姿卓绝,对方不过才十四岁,但身材却这般高挑。最主要的是,王令仪大方开朗的性格,再配上柳腰高胸,乍看下去,怎么都像是一个嫁入豪门的少奶奶。 王义告诫自己,对待王令仪可不能有非分之想,这纯属是道德问题,她可是自己的妹妹。被道德冷水冲醒之后,王义傻傻点了点头,憨笑道:“妹妹说的是!” 说着,三人一同上了马车,车内铺有被褥,还放着一个暖炉,虽然火势很小,但偌大一个马车,很容易立刻暖和起来。 一路上,王义总是不由自主的偷瞟王令仪。要说美貌,她和方青瑶都差不多,只是两人不属于一个类型。一个拘谨可爱,一个落落大方,也许由于生活环境的缘故。可以说,两位美女各有千秋,不相伯仲吧!幸亏王令仪只顾着和李氏唠家常,没有在意自己哥哥的“偷窥”。 ………… ………… 圣泉寺虽然是一个小寺庙,但历史悠久,追溯起来,它在这里大约已经有两百多年了。传说,朝阳堡两百前生过一次规模很大的鼠疫,死了很多人,有能力的百姓,都背井离乡,举家南迁了,而剩下的人,要么等死,要么就等待奇迹的出现。 没想到,奇迹真的出现了。就在圣泉寺这个地方的附近莫名多了一条泉水。有一天,一位住在附近的老妇人打水给她儿子喝,没想到,第二天,她儿子就像得到神力一般,不仅纠缠他的鼠疫全部痊愈了,而且比起之前精神还好了很多。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朝阳堡的百姓都知道这里有一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神奇泉水,所以都来这里饮水。果然,凡是引用过泉水的人,鼠疫都会莫名的痊愈。 有一个百姓告诉当地人,说是他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观世音菩萨,这条神奇的泉水就是从他的玉净瓶中倒出的一滴而幻化而成的。百姓一想,觉得有这样神效的泉水,也只有观世音菩萨才有了。所以,当地百姓自掏腰包,在这里建造了一所寺庙,用来纪念观世音菩萨。 之后在扩建的时候,观音庙前面又多加了一个佛祖庙,从此才有了和尚在此修行。 朝阳堡离圣泉寺并不是很远,做马车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到达,王义等人下车之后,天色刚刚开始放亮,看样子不过才七点左右,但是因为年关将近,祈福还愿之人很多,所以圣泉寺早早就开了门,寺前门庭若市,股股白烟从大铜炉中冒出。 刚刚走上阶梯,就有一位知客僧急忙迎了上来,一一向王义、李氏和王令仪行礼,表示欢迎。和尚没有什么高低贵贱,所以视王义和李氏如同王家真正主人一般。王义环顾四周,见偌大一个寺庙旁边均有参天古树,只是茂密的叶子已经凋零殆尽,但那种沧桑久远的气息却笼罩上空。 知客僧非常尊敬的在前面带路,王义等三人走进寺庙,上香拜佛,王令仪和李氏不约而同跪在地上,王义打量片刻,无奈之下,只好学着样子,跪在李氏身旁。侧目看去,王义见她们二人双眸紧闭,嘴唇微微抖动,念念有词,声音却是听不见的。 使王义没有想到的是,王令仪和李氏祈福还愿的时间却是如此之长,大半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二人有起身的意思。王义闲得无聊,抬头开始打量圣泉寺的大雄宝殿,见正上方有一个金身佛祖,旁边站着四大天王,佛祖的慈眉善目与四大天王的凶神恶煞形成鲜明对比。大佛全身都用鎏金打造,就算如此,打造这尊佛祖的费用也是相当昂贵的。 终于,王令仪轻轻搀扶起李氏,李氏正要拿出银钱,却被王令仪抢先一步,直接把一串珍珠项链扔进了还愿池,它是一口大铜缸,里面聚集了很多零零碎碎的银钱。 知客僧见王令仪出手如此阔绰,急忙上前作揖道谢,还说些什么佛祖定会保你们一家平安的马屁话。不可思议的是,王令仪大小姐仿佛对知客僧这种显而易见的“假话”甚是受用,还答应了对方邀请他们一同到后堂用膳的待遇。 圣泉寺后堂有一间小舍,其中设有床铺桌椅等日常物事,墙壁之上挂着几幅有关佛理的字画,虽然格局显得有些单调,但却很清净淡雅,想必这里定是大香客的“vip套房”。 吃过素食早点,他们三人还见到了圣泉寺主持----渡贤方丈。对方的面容样子还真有几分大雄宝殿佛祖的姿态,自打进门之后,满面堆着笑容,说话得体大方。也许是职业病,总是有意无意之间把话题扯到佛理之上,王义他们自知对佛理没有什么研究,所以草草结束了这次会晤。 正要出门,突然一个小沙弥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大冷的天儿,额头上却挂着珠珠汗水,显然跑的很急,还不等站稳脚跟,就对渡贤说道:“方丈不好了……有一个施主……有一个施主……” 渡贤偷瞟王义他们几眼,有点尴尬,觉得门下弟子遇到事情这般失礼,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说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慢慢说,到底生了什么事?” 小沙弥定了定神,接着道:“有……有一个施主在祈福的时候,死了!” 渡贤一听,大惊之下,急忙向大雄宝殿而去。这人要是死在寺庙之中,可是对佛祖的大大不敬,而且有可能还会影响和玷污圣泉寺的威名。王义、李氏和王令仪本能反应,跟在渡贤身后,来到大雄宝殿,只见殿中央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014章 【寒胃嗝,剑走偏锋】 渡贤快步上前,把人群分散开,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直愣愣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渡贤大吃一惊,蹲下身子,手指伸到那个老者面前,探之鼻息……恩!还有气。 站起身子,向适才那个小沙弥白了一眼,心想:小混账!没搞清楚状况,一惊一乍,差点让你给吓死。他的脸面比风云还变幻的快,笑着对周遭百姓说道:“请大家放心,这位施主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也许和渡贤一样,王义出于职业病的缘故,不闻不问,径直走向那位老者,蹲下身子,号起脉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聚集在王义身上。李氏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仿佛真会看病似地。可是,她与王义生活了十几年,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吗?所以,不时的叫王义站起来。与李氏一样,王令仪眨巴着一对儿秋水双眸,满脸诧异,看着王义号脉、紧眉的样子,似模似样,觉得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哥哥,好像变了许多。再联系上之前她听说王义治好了陈二黑母亲失聪症的事情,似乎心中的疑惑马上就见分晓了。 王义收手,抬头问道:“哪位老乡知道这位老伯是怎么昏过去的?” “我知道!”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之前他就跪我旁边,一直在打嗝,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烦躁。没过一会儿,就晕过去了。” “是一直在打嗝吗?” 年轻人想了想,点头道:“恩!从我看到他开始,一直在打。” 王义嗯了一声,坐在地上,手托下巴,居然思考起来。李氏急忙上前,拉起王义,说道:“你这孩子,大冷的天儿,坐在地上干什么。” 王义调皮一笑,对于这种无微不至的母爱,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现在体味起来,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暖意。他站起身子,低着头,就这样呆呆的站着,四周鸦雀无声,完全把王义当成了中心。虽然渡贤脸面有些挂不住,但他从刚才那个年轻人的描述中可以知晓,这个“打嗝”的疾病,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去治。 渡贤凑到王义耳边,小声说道:“小施主,这个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所以才会打嗝?” 王义回头看了一眼渡贤,眼神中没有嘲讽,微笑道:“方丈,吃饱了撑的,那就不是病了……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位老伯是得了胃病。” 此言一出,所有围观之人唏嘘不已,心想: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在吹牛啊?分明是打嗝,怎么会和胃病有联系呢!? 面对众人的怀疑,王义只是一笑了之。他现在已经确诊,认为面前的这位老伯就是因为胃病而引起的打嗝不止。从脉象可以断定,老伯的病已经持续了好长时间,就算他再怎么没钱,也找朝阳堡的郎中瞧过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起色,只有一种可能……成方不行,得使用偏方。 药方一般大致分为两种:成方和偏方。成方就是一般郎中对症所抓的药材汤理,而偏方顾名思义也就是单方验方,指药味不多,但对某些病证具有独特疗效的方剂。通俗来说就是一种比较小众,而且不怎么被人瞧得起的“旁门左道”。但是,可别小看偏方,往往成方无法症治的疾病,这偏方却偏偏能使你痊愈。正所谓“剑走偏锋”。 不知大家有没有遇到过,得了重感冒,吃药输液打针都不怎么见效,但是,老人会用针把你的五指尖端刺破,强挤出血液,略微呈黑色。还有,在脑门上捏星星,或者在脖子上,这些在某种意义上也被称之为“偏方”。这是我们老一辈的经验所得,也不失为一味优秀的药理。 身为人母,李氏当然听说了前几日王义治愈好了陈二黑母亲罗氏的失聪病。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怎么相信,从小沉默寡言的王义真的会瞧病。难道真像李光头和董飞说的那样,被阎王殿的鬼医附了身不成?所以,李氏并没有上前阻止,只是安静的呆在王义身边,仿佛总怕自己的儿子又要离开自己似地。 王令仪不仅相貌出众,而且心地善良,她从小便有锄强扶弱的念头,所以从小便央求上王林正从河南给她请来了一位师父教她舞枪弄棒。看到年迈的老伯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心中不是个滋味,打心眼儿里希望王义真的能把他治好。她对王义的了解虽然不能与李氏相提并论,但是大致也知道一些,毕竟杜氏在生的时候,她经常随同杜氏一同到李氏家中,和王义从小玩耍,对方几斤几两,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王令仪呆呆的想着,忽然觉得有人在向她招手,急忙收起心神,微微抬起俏额,扑闪着大眼睛,看到王义正在示意她过去。她撅着小嘴,瞅瞅四周,确认对方是在叫自己,蹑手蹑脚的走到王义身旁,问道:“二哥,什么事?” 这一声“二哥”不知道为什么,直叫到了王义的心坎儿里去,就如同李氏唤他一样,心中有一种无比的幸福,暖洋洋的。 王义轻轻一笑,凑到王令仪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王令仪一听,顿时惊愕,抬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像是在欣赏一只怪兽一样。本想一直憋着,但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王义余光扫去,觉得百姓们都在看着自己,仿佛再说,这儿有一个快死之人,你倒是清闲,在旁打情骂俏。王义故作威严,说道:“小丫头,你到底去不去。” 王令仪收起嘴边两粒珍珠般的小酒窝,乖巧的答应一声,急忙跑向殿外。 李氏看着王令仪的背影,悄悄问道:“儿啊!你这是让小姐干什么去了?” “去给这位老伯找药。”王义心中自然知道李氏此时此刻在想什么,无非是在怀疑。 渡贤方丈耳朵灵的很,听到了王义与李氏的对话,心中费解:圣泉寺哪来的药材?有药材的话,作为这里的方丈我会不知?他探头探脑的问道:“敢问王少爷,你让王三小姐去找什么药了?” “这个嘛……”王义托着下巴,故作神秘道:“现在还不能说,待会儿方丈自然知晓。” 既然对方不想回答,爱卖关子,渡贤也非常识趣的退到一旁。百姓之中,有些人还是听说过这个王义的,最近无非他最火,其中最为神奇的便是有关他起死回生之后,居然拥有了救死扶伤的能力。现在正好被自己撞上,是真是假,片刻便知。剩余人只是为看个热闹,瞧瞧这个看起来不过才十几岁的少爷,是如何把奄奄一息的老者治愈好的。 015章 【药如雾,凭栏远处】 过了一会儿,王令仪气喘吁吁的从殿外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块儿被弄的鼓胀起来的手帕,她跑到王义面前,缓了一口气,说道:“二哥,药取来了。” 王义下意识的用自己的衣袖为王令仪失去额前汗水,二人四目相对,不禁一笑,其中那种温馨的亲情,在王义心中很是受用。 王义偷偷捏开手帕一角,向内瞅了瞅,刚一抬头,就看到渡贤伸着长脖子,贼眉鼠眼的窥探。他看着王义现自己,尴尬一笑,不再说话。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嗯!就是这味药。”他看着一脸土气的渡贤,问道:“方丈,不知可否借我几片儿生姜?” “生姜?”渡贤说道:“不知王少爷要生姜何用?” 王义真是佩服,没想到身为和尚的渡贤,好奇心居然这般重,真奇怪他是怎么当上圣泉寺方丈的。他笑着说道:“自然是用来煎药,给这位老伯服用的。” 渡贤哦了一声,叫过适才那个小沙弥,让他快快去切几片儿生姜来。 王义接着说道:“方丈,不知寺中可有比较安静的房室?” 渡贤答道:“有,有,多的是!老衲现在就带王少爷前去,一并让他们把煎药需要的器具拿来。” “有劳方丈。” 围观之人觉得这场戏是越来越好看了。一个十几岁的少爷不仅会治病,而且举止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老练和沉稳,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少爷。这也难怪,王义他毕竟两世为人,前世已经是一个有为青年,由于身份关系,他见识过好多大型场面,所以说话的时候,难免会散出不符合他现在身份的气质。 王义不让任何人跟进来,包括李氏。李氏满腹狐疑,看着正在傻笑的王令仪,问道:“小姐,适才你手里拿着什么?” “恩?”王令仪心情甚是兴奋,这样的一处好戏,没想到自己还有参与其中,不免童心未泯,笑着说道:“三娘!天机不可泄露哦!” 王义求一所静室煎药,不过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怕药性失效,砸了自己的招牌,那以后他可甭想靠着这些“手艺”混了。另外一层意思,便是希望大家等的不耐烦了,觉得戏份太好,进展缓慢,就会离开。不曾想,这古代人毅力就是坚定,你越是吊我的胃口,我就越是不走,就不相信到最后,我们还不知道那味神秘的药是什么! 王义走进静室,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几个小和尚拿着煎药所需的工具走了进来。放下工具,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唯独渡贤还站在那里。王义嘿嘿一笑,说道:“方丈,您能先出去一下吗?我这个是祖传秘方,所以……呵呵!您懂得!” “哦!对,对……老衲失礼。”渡贤依依不舍的向屋外走去,缓慢的做着关门的动作,细声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王少爷可以直接叫老衲!” “多谢方丈!”王义看着渡贤离开静室,终于吐了一口气,开始煎药,他将王令仪拿来的药捏了一小撮放进药锅里,加入生姜,然后用武火煮沸,再改用文火,让药锅里保持着一个小滚头,如此煎药。 ………… ………… 等王义端着煎好的药走出静室来到大殿的时候,只见整个大雄宝殿站满了人,之前那些“热情”百姓不仅没走,人数反而增加了不少。 王令仪就像一只躁动的小白兔,看到王义,急忙上前,笑道:“哥!药煎好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看着王令仪开心的样子,王义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他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这里,尤其是王令仪的这声“哥”,比之前的“二哥”不知亲近了多少倍。 王义笑着点了点头,端着煎好的药,走到渡贤身前,说道:“方丈,你们这里有没有软一点的管子?” 渡贤摇头道:“没有!不知要管子做什么用?”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治病的,但被王义这么使唤来使唤去的,他也毫无怨念。相反,渡贤本人都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为了给这位老伯灌药。”王义说道:“现在老伯晕着,无法自己喝药,只有使用鼻饲法,才可把煎好的药喂于他。”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老者,接着道:“如果没有管子,就不能使用鼻饲法,如果不使用鼻饲法……就只能强行弄醒他了。” 最后,王义只能让人从井中端来一瓢凉水,小心的把水倒在老者的脸上。果然,老者受凉之下,身子一下子窜了起来,一边打嗝,一边说道:“是……呃!是……谁……泼……呃……我!” 王义慢慢蹲下身子,说道:“老伯,我手中有一碗药,效果好的话,能治好你的胃病。所以,只有用凉水先把你浇醒,实在对不住!” 老者一愣,满脸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心想:恩?这娃娃是怎么知道我胃有病的?难道他端的这碗药真的管用?我自问没有什么仇人,不会有人用这种法子害我的……哎!看了那么多郎中都没有治好我的病,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从王义手中接过药,一口一口将其喝尽。还不等众人看他有什么异常反应,就听“呃……”的一声,老者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儿! 王义站起身说道:“老伯,你去旁边坐一会儿,长吸气慢吐气,过半个时辰,才知这味药到底见不见效。” 老者点点头,应诺一声,站起身子,坐在旁边的凳椅上。 这个偏方见不见效,半个时辰才知分晓。闲暇无事,王义决定到大雄宝殿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刚才一百多个香客围在殿内,空气的确憋闷。 那些看热闹的香客见主人公都走了,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也就各自散了。但是,还有很多香客,都怀着好奇之下,硬生生留了下来,总不能看了过程,最关键的结尾却丢了吧!?不管能不能治好,最起码茶后也有个谈资啊!只是谈论的角度不同罢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大亮,远处的晨阳早已升起,一缕暖洋洋的阳光照在王义身上,说不出的惬意。要说空气,还是古代的好啊!如果放在现代,山西算是全国污染最严重的几大城市之一啦! 三人一边在寺后林中慢慢散,一边欣赏周围精致,虽然并没有云海苍松,但冬叶铺地,鸟鸣虫唱却有另一番滋味。一路上,李氏始终放心不下,不停追问王义,到底给刚才那个老伯吃了什么药?有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其治好? 王义没有办法,只能把药告诉了李氏。李氏一听,大惊失色,说道:“我的儿啊!这也能算是药吗?别把人家吃坏了,反而算在我们头上……我们还是快快下山,免得惹祸上身!” 除了王义,王令仪算是第一个知道真正药材之人,相较李氏的反应,她却冷静多了,笑着说道:“呵呵!三娘,你放心吧!我相信二哥一定能治好那个老伯的。” 王义感激的看向王令仪,扭头对李氏说道:“就是啊娘!你怎么不相信你儿子呢?”他知道李氏是为自己担心,接着说道:“娘,没事的!我说了那是一个偏方,就算不见效,也不会出了人命;再者说了,就算我们现在走,难道人家就不知道我是谁了吗?” 说出这句话之后,王义觉得自己反面教材的身份是当定了,人不怕出名,就怕因为丑事而出名。 李氏觉得王义说的有理,岂有娘亲不相信自己儿子的道理。说不定王义真能治好那个老者,那可就真算是积德不浅啊!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重新回到大雄宝殿,刚一进门,就见所有香客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王义。王义心想:难道药没有见效?真当他自问自答的时候,那些香客毫无征兆性的,一窝蜂似地向王义扑了过来,把他围的水泄不通,急得王令仪和李氏在人圈之外伸脖眺望。 原来,偏方见效了,香客们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少年,确有这等道行,所以纷纷向王义请教病理,让他给自己把把脉,治治病,不仅省下了药钱,而且还有一定保障。 李氏一听,比之前听到药的谜题还要诧异,她看着王令仪,激动的说道:“小姐,你听到了吗?我儿果然会瞧病,他的那个什么偏方真的救了那位老大哥……小姐,我是不是做梦啊?难道真像光头和董飞他们说的那样,我儿成了鬼医的传人?” 王令仪眨巴着眼睛,露出两颗甜美的小酒窝,笑道:“呵呵!三娘,看把你高兴的,刚才不是还担心二哥的药不行的吗?” 李氏不好意思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呵呵!”王令仪显得甚是得意,一直保持笑容,仿佛那个老者是她治好似地,她看着被人群围在中央的王义,也不知道是和李氏说,还是在对自己说,道:“我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这么能耐,但是我为他高兴,也许……也许真有会有那么一天也说不定……” “小姐,你说什么?”大殿嘈杂,李氏只顾着高兴,也没怎么听清王令仪嘟囔什么。 “哦!没什么。”王令仪恍然大悟,显得有些无措,说道:“我说看来之前传言二哥治好了罗氏的失聪病也是真的。” 在众人吵嚷之时,老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拉着王义的手,说道:“真是小神医啊!老奴谢谢你了……老奴也没什么钱,这里有点碎银,不知道够不够!” 王义急忙推开老者布满皱纹的双手,说道:“老伯,这钱我不要,只是举手之劳,没什么的。” 老者看着对方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笑了笑,说道:“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能耐,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老伯过奖了。” 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人称赞,看着王义,李氏无以言表。 圣泉寺主持渡贤起初也不相信王义能治好老朱的打嗝病,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他急忙客气的驱散开人群,让王义、王令仪和李氏都上坐,派小沙弥奉上茶水。 王义轻轻抿了一口,感觉甚是可口,的确是比现代的茶叶不知道香美多少倍。他抬头看着大雄宝殿中的众人,都探头探脑,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好像要听自己演讲似地。 王义笑了笑,说道:“主持,想必你也到林中查看了一番,从中也没找出我到底使用了什么药,我说的没错吧!”这是他与李氏散的时候,无意间现渡贤在圣泉寺林中走来走去,愁眉不展,王义一猜便知道对方好奇之下,前去找寻可能成为“偏方”的药物。 身为主持的渡贤有些不好意思,点头称是。不止是他,就连其他的香客和那位朱老伯都去过圣泉寺林中,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偏方药物。 王义没有直接说出药物名称,而是卖起了关子,看着那位老者说道:“老伯,这味药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治愈你的痼疾,你最少要喝两个月,才可痊愈。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得这种病吗?” 老者说道:“之前老朽看过几个郎中,都说我胃中带有寒气,回想一下,也许是饮食不当的关系。老奴常年在外行商,难免在饮食上有些疏忽,吃不好喝不好很正常,也就没在意。但是这几天突然越来越厉害,打起嗝儿来止也止不住,越打肚子越疼。” “老伯是个商人?”王义大惊失色,觉得老者衣衫虽然不是很破,但也不像是上等料子,难道是亏本商人? “不是,我是一个马夫,我家老爷是行商的,老奴伺候老爷三十几年了,他用我也用的习惯了,所以长年下来,没哟换过其他人。” “难道你那位老爷对你的病就不闻不问?”王义有些生气,显然与自己的身世联系在了一起。 “不是。”老者摇头道:“只是老奴不想让老爷知道,老爷他忙着做生意,已经是很操劳了,我……我又怎忍心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呢!” “哦!这也就难怪了。”王义觉得老者的确是一个有仁有义之人,点头说道:“老伯,你这病就是因为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再加上饥饱不时所致,给你看病的那些郎中瞧的并没有错,只是有些病成方无法治,所以……我就只能用一个偏方给你治了。” “小神医,老奴想问一下,这偏方到底用什么药物煎制而成的?” 这时,所有围观之人都伸长了脖子,想听个清楚,看看王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当然,也有好事者,出言激将,说道:“老伯,你也太不识趣了,小兄弟这个方子肯定是祖传下来的,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更不会相授于他人。你没看小神医之前要找一处静室吗?那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坏了小神医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一旁有人也打起了侧鼓,附和道:“对!说的对!” 王义莞尔一笑,心想:真是小人之心,我找静室只是希望你们快点离开而已,没想到会让你们误以为我藏私。呵呵!可笑,难道现在的郎中就和掌勺厨师一般,怀中都揣有秘方不成?那还当什么郎中!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不打紧。”他也不多解释,接着说道:“老伯,这药剂不可能一剂一下便能使你痊愈,所以我说出来,也没什么……我先问你们,你们去塔林中,看到了什么?” 在老者等待药剂是否有效的时候,王义、李氏和王令仪正在圣泉寺林中瞎逛。无意间现很多人在找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些围观香客,其中包括圣泉寺主持,渡贤。 所有人都搜肠刮肚回忆起来,但想来想起,仍旧不得要领。你看看我,我问问你,始终无法猜透其中奥秘。 见无人回答,王义看着渡贤,问道:“主持,今天寺中是否有建筑要进行修葺?” 渡贤疑惑道:“对啊!寺中需要几张大点的香案,所以老僧让工匠今日来打造几张……二少爷,不知这两件事有何关联呢?” 刚来圣泉寺,王义在欣赏风景的时候,无意间瞅到不远处的塔林中有工匠在干活。当时并没有太在意,直到遇上由于打嗝儿导致昏迷的老者,在了解到病情之后,他忽然想出了一个偏方,其中,最最重要的一味药材就和这工匠有莫大的关系。 王义含笑说道:“其实,这味药材想必大家都已看到,只是不会相信它就是那味使老伯起死回生的药材而已。”他慢慢打开手帕,轻轻放在旁边桌子之上,任由其他人自个儿凑过来观看,王义样子悠闲,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就是药材。” 围观香客看到真正药材之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摇摇头,揉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之后,整个大雄宝殿为之哗然,齐声说道:“这……这也算是药材?” 016章 【酒巷深,车香满路】 难怪围观香客有这样大的反应,原来,王义手帕之中,装的不是什么常见的药材,而是一堆非常常见的锯末。这样一堆的废品,怎么会是药材呢?更别提能治好老朱的打嗝儿病了。 其中不乏小鸡肚肠之人,觉得王义存心藏私,不想让我们知道药方就算了,这样哄骗我们,也不怕我们信以为真,有一天用到自己身上而闹出人命吗?! 别说这些与王义毫无关系的香客,就连王令仪和李氏一开始听到药材就是工匠脚旁的那些锯末之后,也不禁侧目,觉得王义是在瞎胡闹,为他都捏一把汗。直到她们二人看到老朱真的醒了过来,才确定,王义这味药材果然是味“好药”。 李氏十分骄傲的坐在一旁,侧脸向王义看去,觉得自己的儿子和以前有了很大改观,仿佛比以前更加稳重成熟了,更使她高兴的是,不知不觉之间,王义居然长了本事,可以给人瞧病啦!此时此刻,她真的是说不出的欢喜。 王义指着桌子之上、手帕之中的那堆锯末,笑着说道:“这不仅是味药材,而且是味好药材。” 渡贤一直默不作声,理清思路之后,恍然大悟,说道:“老僧知道了。”所有香客一齐向他看了过来,渡贤接着说道:“各位施主,寺中近日要修一些香案,所用木料全是檀香木,极是名贵……檀香有理气舒胃的功效,这样不仅能显示出我们对佛祖的敬意,而且还能使我们在念经诵佛的时候,可以定心。而生姜的功效,想必大家多少知道一些。” 其中一个香客抢着说道:“生姜可以温中散寒。” 生姜用途从古代就开始广泛使用,多处于北方,它的特性便是辛辣,用它来熬汤可以驱寒。因为明朝这个时候十分寒冷,穷人没有取暖之物,就买来一些价格低廉的生姜,为以暖身之用。关于生姜的功效,想必连五岁孩童都知晓。 渡贤点头说道:“施主说的不错。檀香和生姜两者结合,功效相助,自然正好能治愈了这位老施主的病痛……二少爷,不知贫僧说的可有道理?” 王义曾经在书本上看到,古代寺庙中的“领导班子人员”多少都精通几门学问,更何况还是圣泉寺的方丈渡贤。他点了点头,说道:“方丈分析的完全正确,这个偏方不仅见效快,而且价格低廉,寻常百姓人家完全能负担的起,只是很少有人知晓而已。” 老者从怀中掏出之前那些碎银,递到王义面前,说算是这次的症金,因为身上没带多少银子,所以定会登门拜访,再好好答谢王义。王义急忙拒绝,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要对方的银子呢?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的心血钱。老者一再坚持,实在扭不过王义,也只能千恩万谢的应承下来。老者一谢再谢,说时辰不早,该回去了,便转身走出了大雄宝殿。 王令仪站在人群外面,扑闪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仿佛一袭珠帘,她越看现在的二哥越是喜欢,比她那个风流好色、无所事事的大哥王祖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不仅有本事,而且还心存善念,可不像王林正他们说的那样。 这时,另一个老伯挤进人群,看他衣衫褴褛的模样,比之前那个老者还要穷上一些。脸上不满皱纹,头已有七成成了白色,佝偻着身子,走到王义身前,行礼道:“小神医,可否给我也开一副便宜一些的药方。” 王义急忙起身还礼,问道:“不知老伯哪里不舒服?” 老汉指着两侧肋骨处,歪着嘴说道:“我这里疼,尤其到了晚上,就像有针扎似地,害的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之前因为没钱症治,所以一直托着,没成想越来越是严重。今天算是佛祖开眼,让我遇见了小神医,请帮帮我吧!” 老汉说着就要向王义下跪,古代的穷人就是这般,身份低下,可以说为了一两银子他就愿意给你磕头。王义急忙上前,扶起老汉,说道:“老伯,您快请坐。”他扶着老汉坐在自己位子之上,伸出手,为老汉号起脉来。 围观香客又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王义身上,如果适才治好第一个老者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再治好,就说明王义真有水平,小神医的称号可谓是当之无愧啊! 过了片刻,王义说道:“老伯,您的脉象沉涩,这是内有淤血的症状。”他接着问道:“老伯之前是不是受过伤?” 老汉万万没有想到,王义只是一刻钟时间,便说出了其中关键,说明困扰自己的伤病今日就可消除了,他喜不自胜,点头道:“小神医说的极是……我以砍柴为生,每天天还没亮,我就上山。也许是我老眼昏花,再加上天色较暗,道路崎岖,所以不小心摔倒,肋骨正好装在旁边岩石之上。当时并没太在意,但日子一长,被撞之处开始隐约疼痛,现在疼的我连腰的直不起来了。” 紧接着,王义让对方把舌头伸出来,只见老汉舌头暗紫黑,这便是淤血未化的特征。他又伸手向老汉两侧肋骨旁边之处按去,一边按,一边问对方:“这里疼吗?这里呢?” 每按一处,老汉总要哎呦一声,呲牙裂嘴说道:“这里疼,这里也疼……小神医,好像你按的地方,我都疼!”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老伯,您这不算什么大病,虽然看上去挺严重的,实际上吃三四剂药就可痊愈,比之前那位老伯的病好的还快!”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汉对王义极是信任,知道自己的毛病可以痊愈,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问及症金之事,王义说道:“我王义给乡里乡亲看病,是不收钱的。”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哗然,都伸出大拇指夸赞王义心里善良,知道为穷苦百姓着想。其实,王义心中有自己的算盘,不能说是利用,只能说是双赢。即使他现在问他们要银子,也不会有多少钱,十个加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一两。但是,他从这些老百姓身上看到了明日的希望。 要知道,王义现在的处境相当尴尬,有名无实,有壳无肉,在朝阳堡千户府他不过是一个下人。要想使自己和李氏的生活环境得到改善,唯有坐上千户的宝座。但是,王林正对王义和李氏心存芥蒂,怎会轻易把千户的位子让给王义,毕竟还有王祖成在么! 王义很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既然先天条件不足,就只能依靠威望,之后再瞅机会略施手段,朝阳堡百姓一呼百应之下,扳倒王祖成的机会就可大大增加。 渡贤取过纸笔,递到王义身前,王义在纸上写道:柴胡两钱,天花粉、当归、穿山甲、桃仁、红花各三钱,酒炒大黄和甘草各一钱。写完之后,递给老汉,说道:“老伯,这些算不上什么珍贵的药材,用不了多少钱,你可以找一间老板对人和善的药铺,就说是每天给他送些柴火,全当是要钱,他肯定会答应下来。”现在朝阳堡温度很低,一些人又不愿意出门砍柴,所以才出现了像老汉这样的“工种”。他看着老汉,叮嘱道:“此药一日一剂,连服四天,肋骨之间的那些淤血就会逐渐散开,此后您再上山砍柴,一定要注意,莫要再撞到岩石上去了。” 老汉如获似宝,紧紧抓住药方,连声道谢,慢慢退出大殿。 不到一个半时辰,王义已经连续治好了两个老者的病症,最重要的是居然不要症金,对于这样的好事,穷苦老百姓怎么会放过,一拥而上,就算没病,也希望王义给瞧瞧,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么! 面对潮涌似地人群,渡贤被挤了出来,样子十分狼狈,仿佛所有香客都忘记了,圣泉寺的老大是他,可不是那个王义。渡贤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奈。就连李氏和王令仪都没有了立锥之地,王令仪扶着李氏挤出人群,一边挤,李氏嘴上一边笑,王令仪扭头一看,明白这位做母亲的心情,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面对这么多的百姓,王义可真是顾不过来,一波为平,肯定一波就紧跟着接了上来,说不定还有人下山拖家带口上山瞧病呢!王义喊道:“各位,我有话说!” 虽然众人嘴上说“小神医请说”,但身子却一直向前挤,王义连着喊了几声,百姓怕对方恼怒,鸡飞蛋打,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王义看着众人,朗声说道:“各位,我看病有个原则!” “什么原则?” “小神医,你快讲,讲完好给我们瞧病呀!” 王义接着说道:“我一天只看两个病人……所以……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还请各位到别处找郎中瞧病吧!” 说着,挤出人群,拉起李氏和王令仪就像大殿外走去。众人也不好意思上前扯拽,只能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喊道:“小神医,给我看看病吧!” 好不容易,王义、李氏和王令仪才气喘吁吁的上了马车,急忙让车夫赶快走。就算这样,那些百姓还是在后面猛追,仿佛王义成了一线明星,大批粉丝在后面找着他签名似地。而且,年龄层跨越还非常大。面对此等情况,王义再是清高,第一回尝到这种待遇,心里面不得意那是假的。 马车大约跑了一里多的路程,才把众人甩开。王义撩开车帘,长呼一口气,说道:“他们总算是不追了。”他看到李氏一直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不禁问道:“娘,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感到高兴……没想到我儿居然这么有本事!”李氏不过三四十岁年纪,但由于劳累过度,面色蜡黄,眼角纹络清晰,双颊垂着的缕缕黄,愈加使她显得苍老了许多。 说实话,王义也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但是其中滋味,他也是明白的,王义苦笑道:“出名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还不知道……有一点,我却十分确定!” 王令仪露出两颗珍珠般的酒窝,笑着说道:“二哥,是什么?” 王义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是以后寻药问诊的人肯定会渐渐多了起来,非把咱们家的门槛儿踩烂了不可。” 王令仪俏额抬起,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冷哼道:“切!那说明我哥有本事,别人家的门槛儿想被踩烂,人家还不愿意去呢!” 017章 【胝手足,做客鸡餐】 回到千户大宅,王义等人正好赶上午饭时间。王令仪自然是去正堂用餐,而王义和李氏则是随便烧了几道素菜,将就着对付了过去。虽说王义心里并没什么怨言,但心里总不是滋味。看着王祖成他们大鱼大肉,自己却萎缩在陋室之中,吃着粗茶淡饭聊以度日,始终觉得有些憋闷。正所谓“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年关将近,千户大宅都在忙碌准备年时需要的物品。明朝的正月初一称之为“正旦”,自腊月二十四祭灶之后,各家都蒸点心,储备肉类,以备春节期间十几日之费。所以这几日,千户大宅每天把烧好的点心肉食都要端上来尝一尝,美其名曰是试菜。别看人家每顿饭都剩下很多,都不舍得赏李氏和王义一些,不管怎么说,血缘上也有点关系!这么做就充分说明,人家就没把你们当一家人看待! 王义仔细一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吃过点荤腥,混的也忒残了一些。真是“人怕念叨”,就在王义想吃点肉食的时候。李光头伸长脖子,贼眉溜眼的潜到李氏屋前,吹了一声口哨,王义回头一看,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光头一脸神秘,摸着他那一毛不拔的光头笑道:“我今天弄了点好东西,正准备和大哥你一同分享。” “嗨!你小子果然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哈!”王义回头看看,李氏正在厨房忙着收拾,低头小声问道:“好兄弟,给哥弄下什么好东西了?” “大哥就别问了。”李光头说道:“见到东西之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王义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跟在李光头身后,看对方走一步,停两步的样子,就知道这东西估计是个“烫手的山芋”。两人渐渐到了大院围墙边上,那青砖顶瓦的高墙又厚又结实,足有两丈高,高处还有许多一砖大的瞭望孔和箭孔。 根据他融合的原来那个王义的记忆,知道这是边镇大户人家必备的措施之一,是防乱世匪患的,不止墙高墙厚,而且千户大宅庄子里的建筑是院子套院子,房舍连房舍,屋顶、房中、地下,都有通道、暗道或阻敌的战位,生匪患时,庄丁便成了战士,可以利用地形的熟悉和墙壁房舍的坚固予敌痛击,强盗山贼们最头痛的就是这种对豪门大院的攻坚战。 也难怪会出现这种情况。先,明代山西镇边亦称太原镇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外三关。山西镇边西起山西保德的黄河岸,经偏关、宁武、雁门关、平型关后,南折经龙泉关、固关达黄榆关(山西和顺东),共长8oo余公里。治所先设偏关,明嘉靖十九年移驻宁武。它与大同镇边、宣府镇边号称明代北防九边的“中三边”。这样一个地方,被外族侵扰那是常有的事儿,所以但凡有能力者,都会巩固围墙,以免外族来犯,手忙脚乱之下,整个家室被人家端了去。 其次,明朝的这个时候是最为寒冷的,而山西当其冲也能挤进前十。再加上山西荒地废田居多,所以老百姓的生活十分不好过。万历年间的平和富庶那是相对而言,书上说的那些是在说“两湖”地区。 明朝时期,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土地利用又得到了深入的展。与水争田和与山争地,仍然是明朝时期土地利用的主要途径,不过争田、争地的范围又有所扩大,主要的区域已由原来的长江下游展到了长江中流,甚至于长江上游和陕西地区。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湖广一带的垸田(即圩田),垸田的开,使得两湖地区成了新的谷仓,以至于在明代中期以后就有了“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 由于山西地区降雨量少,蒸量大,无霜期短,气温偏低,温差很大,水源不足,而地下水含碱成分高,对作物生长十分不利。所以就造成了大批良田的荒废,百姓自然会受到牵连。一些人面对这样的生存条件,一时想不开,就占山为王,雄踞尺寸之地,成为了山西一带的土匪。千户大宅之所以铸高墙,打地道,除了防止外患,同时也害怕山上的那些土匪。 王义跟着李光头来到围墙边上,看到前边有一个角门儿,李光头拉开角门,向他诡秘地招了招手,王义好奇地随着出去,一阵寒风扑面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身上的棉衣又破又旧,棉絮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掏换过的了,变得又沉又硬,估计当盔甲使都能挡得住大刀长箭,一见了风,风从襟下钻上来,真是吹个透心凉。 夕阳照着大地,四野一片苍茫,出了角门就是白皑皑一望无边的大地,冬天万物凋零,除了那茫茫白雪,和远处孤零零的一片树木,没有半分生气。 李光头引着王义来到蒙古包似的柴禾垛前,拨开积雪,从柴禾垛下抽出一捆秸杆,带着他又找个干涸的水沟,一屁股坐在黄土斜坡上,搓了搓冻僵的大手,这才搬开身旁一块大石头,石头下面居然是个圆洞,李光头从里边扯出一件东西来,血乎乎的冰得梆硬。 王义定睛一看,眼前顿时大亮,喊道:“是鸡?” 李光头急忙向王义挤眉弄眼,沉声道:“大哥,你小声点,被人现那可不得了。” 王义心想:不就是吃一只鸡吗?有那么严重?他一时精灵,恐慌道:“光头,这只鸡你不是从王家食房里顺来的吧?” 李光头一边摆弄着那只拔了毛的死鸡,一边笑着说道:“今儿兄弟我运气好,置办年货的时候,天才刚刚放亮,街上没几个人,我看到路上有一只没人管的母鸡,上去就逮它!嗨!没成想,这只臭鸡还来劲了,来回扑腾的乱窜。我李光头怎么说也是个爷们儿,怎么能输给一只母鸡呢!我就跟在它身后,跑了一条街,它去哪,我跟着去哪,弄的我是满头大汗。之后,兄弟我捡起一块儿砖头,瞄准母鸡,嗖的一声,直接将其撂倒,母鸡爬到地上动也不动了。” 王义一边听,一边在旁偷笑,从李光头声情并茂的描述之中,他仿佛身临现场一般,完全能想到李光头追鸡的狼狈样子。 李光头蹲下身子,掏出火刀火石打燃了火,引着了干柴秸杆,把母鸡串在一根粗树干上,架在两个树叉上烘烤起来。火刚起,还有烟,李光头一张干煸消瘦的长脸就凑上去,嗅了嗅那烟火气,一脸的幸福,回味无穷道:“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从小吃苦惯了,就是让我吃这柴火杆子都成……但是,大哥你大病初愈,最需要东西来补补身子,所以,今天这鸡就是为你准备的。”他抬头看着王义,笑着说道:“哈哈……说起来,兄弟我今天还是沾了你的光啊!如果大哥够兄弟,就给兄弟我一个鸡翅膀就成!” 李光头说到这里,王义说什么也笑不出来了。他看着李光头一边折柴火,一边低头吹火,大冷的天儿却忙的是满头大汗。而对方不仅不埋怨一句,仿佛还乐在其中。王义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想想李光头费了这么大劲儿就是想给自己补补身子,这兄弟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啊! 想到此处,王义鼻子不由一酸,强忍着泪水,蹲下身子,搂着李光头肩膀说道:“光头,我们做一辈子兄弟!成吗?” 李光头没有回头,也许是烟熏的,他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成!” 018章 【难临头,偷鸡拾米】 看着李光头一副馋孜孜的模样,王义就想笑。王义是个孤儿,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李氏是他最大的收获的话,那李光头和董飞这样的兄弟,则是他两世为人修来的福分。想到此处,王义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比起他们,那些权利和财富都成为了浮云。 李光头已被烟熏的老泪横流,脸上罩上了一片片的黑色,他一边转动着烤架上的母鸡,一边笑着说道:“现在我比医术比不上大哥,比学问比不上三弟,但要是比打架和烤肉,那你们就没有我强了……而且,今天我还从食房里寻了一些盐巴,保证把它烤的比陈家娘子还招人馋!” 王义知道,李光头口中的那个陈家娘子是指方青瑶,算一算,自从那次把她从王祖成手里解救出来之后,已有几天没有看到她了。现在一想,王义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高兴。就连烤肉的时候,李光头都能想起方青瑶,可见这个小妮子在朝阳堡是很多男子的梦中情人啊! 当李光头说到董飞的时候,王义不禁问道:“光头,三弟呢?” “他随梁管家购置年货去了,还没回来。”李光头答道。 “哦!” 烤架上的母鸡渐渐熟了,香气飘荡在空气之中,王义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李光头咽着口水,看着喉结一直蠕动的王义,笑着说道:“别急,马上就可以吃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把盐巴撒在鸡上。撒匀之后,李光头迫不及待的从烤架上把鸡拿了下来,凉了一会儿,他直接撕下一条后退,抵到王义眼前,说道:“大哥,快吃!” 王义笑着接过,正要一嘴咬下去,想了想,拿起之前李光头包盐巴的纸包,抖了抖盐巴,把热腾腾的鸡腿包了起来。 李光头不解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呵呵!留给我娘吃。”王义憨笑道。 虽说李氏在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王义的亲娘,但他是占着人家儿子的身体没错。如果没有李氏的儿子,他现在不过是具枯骨。而且,自从李氏见到王义之后,对他无微不至,有什么东西都留给王义,这种母爱,是王义没有感受过的。就算他在二十一世纪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又如何,这种母爱带来的温暖是无法用金钱和权利能换来的。所以,对待这样一段亲情,王义十分珍惜。 “大哥,这不是还有一只大腿吗?”李光头皱眉说道:“大娘从小待我如亲身儿子一般,难道我不会想着大娘!?”说着他有扯下一只鸡腿,说道:“大哥!给!” 王义接过鸡腿,看了看,又笑着抵到李光头眼前,说道:“你吃吧!大病初愈,我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 “那这鸡……”李光头以为王义说的是实话,没有多想,毕竟他知道现在的王义的确懂些医术。 “我吃点就行,你快吃吧!咱们给董飞留点胸脯上的瘦肉!” “大哥!你难道忘了?三弟最爱吃鸡皮。”李光头一听王义不能吃鸡腿,一口咬了下去,只见半个鸡腿没有了,股囊着嘴说道:“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想的。” “那我们就把鸡皮全给他留下!” “恩!”李光头埋头啃咬,还不忘催促王义,道:“大哥,你快吃!” 王义一边咀嚼着香美可口的鸡肉,一边想着二十一世纪的生活,真是感慨良多。人们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觉得一点都不错。在前世,鲍参翅肚,什么山珍海味王义没有吃过,而且吃的都快腻了。但现在呢!?只是一只普通的鸡肉,没有做什么加工,就撒了一点盐巴,就把他和李光头乐成了这样。王义失去了金钱,失去了地位,但却换回了一条命,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拥有了亲情,不止是母亲李氏,还有像李光头和董飞这样肝胆相照的兄弟。有得有失,这样的交换,王义打心眼儿里觉得,值了! 李光头吃完鸡腿,用鸡皮尽数包在一个纸包之中,舔舔指尖上的油渍,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就在两人正满怀畅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严格的声音:“你们两个好大的狗胆儿,竟敢偷窃食房里的烤食,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一听声音,王义觉得有点熟悉,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站在两人身后,头上戴着棕色帽子,边沿用绒毛镶嵌,身穿皮袄,外面套着一件厚实的毛马甲,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模样。 李光头急忙把纸包藏在怀中,拭去嘴角油渍,站起身子,毕恭毕敬道:“梁大管家!” 李光头这么一提醒,王义终于想起来此人的身份,原来他就是千户大宅的梁天昊,梁大管家。这梁天昊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可大有来头。据说,他服侍王林正服侍了二十多年,由于生得一副好舌簧,所以甚是讨王林正喜欢。从青年时代,就一直将其留在身边。有一次还救过王林正的性命,至于是什么事,整个千户大宅没几人知道,就算知道的那几个人老一辈,都不敢透漏半个字。 就连曾氏和余氏见了梁天昊,都尊称他为一声“梁大管家”,显得甚是亲近,所以,这个人在千户大宅中威望甚高,一般还是少去招惹的好。但是,这祸端就要平白无故的来找你,挡也档不住。 梁天昊一双眸来回打转,不阴不阳的说道:“好啊!这身子骨儿刚好几天,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吧?”这话明显是说给旁边的王义听得,之前的“太监声音”立刻变得威严起来,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耍土匪性子居然耍到这千户大宅里面来了……这……这还有没有点规矩啦!” 对方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给二人戴上了“手铐脚镣”,明显是故意找茬。王义在旁默不作声,李光头说道:“梁大管家,这……这母鸡不是从食房里偷得,是小的自己逮回来的。” 梁天昊冷笑道:“切!原来是这样啊!” 李光头急忙陪笑道:“对!对!就是这样!” “我呸!”梁天昊眯着小鸡儿眼,说道:“到现在还要诳我……”他摸着李光头的脑袋,说道:“你这个秃头几斤几两,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怎么?你也学着人家长本事?人家死过一次,你死过吗?”‘ 李光头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摸他脑袋,而且还叫他是“秃子”,这不是明摆着说他是和尚吗!?李光头一下子抬起剑眉,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梁天昊。这一下梁天昊反而蒙了,心里有点虚,微微向后退了两步,结巴道:“怎……怎么?打我啊?” 以免事情闹大,王义急忙打圆场,凑到二人中间,说道:“梁大管家,这只母鸡真的是光头他自个儿逮的,您想……他再横,他敢在您头上动土吗?谁不知道千户大宅中,上上下下大小事务全是由您打点,也包括这食房,您想他敢跑到老虎洞去拔老虎须吗?”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既然王林正和王祖成都看不惯这个王义,那梁天昊也不待见。但是,王义这几句话说的有水平,哄的梁天昊心里美滋滋的,甚是受用。 梁天昊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呵呵!听见了没?和人家学学……怪不得人家是大哥,你是小弟。”他又转身对王义说道:“王义啊!我知道你这几天风光无限,都快成名人儿了。但是,我身为千户大宅的大管家,遇到这样的事,如果不管不问,那不是就太对不起老爷和大少爷对我梁天昊的恩德了吗?所以,这只鸡是偷是逮,还要到大少爷面前,才能说个明白!” 019章 【怒冲冠,怨怀无托】 千户大宅正厅上座,坐着两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十几岁的青年。中年妇女便是王林正的第三个老婆余氏。余氏名叫余娇,看样子和李氏年纪相仿,大约三四十岁,头戴朱钗,身穿橘黄正胸红花袍,衣袖上面还有包色容貌点缀,柳叶眉,月弯眼,小眼睛中的眸子转来转去,人们一看就知道这个妇人不简单,工于心计,城府很深。由于有高级化妆品的滋补,面色红润,双唇赤红,能戴饰品的地方,全都打点适当,显得就和一个贵妇人一般。 而在他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就是余氏的儿子,王祖成。此人眉清目秀,鼻子高挺,眼眸黑亮,方脸阔唇,身材不瘦不胖,色乌黑。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串葡萄,也不用手摘,低下头,伸出舌头,一下子就咬去了最下面的一颗葡萄,在嘴里咀嚼一会儿,随口一吐,笑着说道:“说说吧……梁大管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厅中除了他们母子,还有其他人。中央站着三人,正是梁天昊、王义和李光头。王祖成这么一问,梁天昊急忙上前,作揖赔笑,说道:“回禀少爷,这两个狗腿子偷了食房的一只母鸡,到宅外烤着吃了。” “鸡呢?”王祖成问道。 “就是这只。”梁天昊从背后拿出一只……哦!不,应该是四分之一只鸡,扔在大厅中央,说道。 这只鸡毛肯定是没了,皮也不见了,就剩下了一些肉丝儿和骨头,就算食房的大厨眼力劲儿再好,也不会认出这只鸡了。 余氏在旁不禁幸灾乐祸,而且还装淑女,掏出手帕,捂着鼻子,皱眉说道:“这东西也是人吃的吗?” 王祖成和余氏唱起了双簧,在旁附和道:“娘!这人挑食,狗却不挑!人吃不得,不见得狗却吃不得。” 王义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骂人不带脏字了。比起二十一世纪的“雅阁女”,余氏和王祖成更是厉害,居然借相声这门艺术,将其扬光大了。他们说的话,就连站在他们身边的奴仆都能听的出来,这不是在形容王义和李光头是狗吗?忍!一定要忍!王义告诫自己。 王义经历两世轮回,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锻炼出了一些胸襟。但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的李光头却无法忍下去了,怒道:“梁天昊,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食房的鸡了?就凭这只脱毛蜕皮的烤鸡?哼……莫不是这天下的母鸡全是朝阳堡千户大宅的了不成?” “嗨!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敢顶嘴。”梁天昊仗着现在有余氏和王祖成撑腰,天不怕地不怕,飞起一脚,直接向李光头踹去,没成想,李光头反应极快,一闪身,梁天昊反而把自己给撂倒了。 顿时,大厅之中传来零星隐约的笑声。梁天昊折了面子,爬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着李光头说道:“你……你……我看是反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见了少奶奶和少爷,还不赶快给我跪下。” 李光头怒目圆睁,冷笑道:“我李光头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为什么要在这里跪?就算要跪,也要说出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而跪!” 王义真没想到,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李光头,此刻却变得这般执拗,真是英雄少年,血气方刚。王义真怀疑李光头是怎么在这千户大宅活了十几年的。他察觉到,余氏和王祖成面对李光头的这般嚣张,有点忍不住了,还没等余氏拍桌子作,王义急忙上前打圆场,说道:“少爷,少奶奶,小的认为,此事中间肯定出现了什么误会。既然梁大管家说我们偷吃了食房里的母鸡,那何不找来食房师傅问一下。现在临近年关,家中一应物事肯定都是有帐可寻,只要找来食房师傅,报一下数字,自然便知分晓……至于梁大管家的这分忠心,小的们明白,只是……呵!只是难免忙中出错,这也是有可能的。” 王祖成一听此话,冷笑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子,说道:“本少爷一直听说你死而复生之后,长了一些本事,之前还一直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王祖成猛一转身,怒道:“哼……长本事了,学会教本少爷怎么做事了,是吗?” 王义心想:这tm是哪门子的理解能力啊?难道我说的英语?算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现在成岳飞啦!呵呵!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告诉你王义,今儿个父亲大人不在家,大娘不在家,就属于本少爷最大。”王祖成继续狂妄道:“本少爷说你偷,你就是偷。现在证据确凿,来人啊!给我把这两个狗东西拖到院子里,打!” 这一下,王义和李光头惊了,还不等他们反抗,几个壮丁就把他们捆了起来。王义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比大拇指还要粗的麻绳绑在自己手腕之上,就如同火烧一般。 正厅之外。院子里面早已准备了两条长凳,这就说明,梁天昊早已知道这场官司的赢家,非他莫属,就连刑期和处置方法,他都能猜的一清二楚。王义和李光头被按在长凳之上,两个壮丁拿出了竹扁担,这种东西,比起圆圆的棍子,打在身上疼多了。 “给我往软乎的地方打!”王祖成在旁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每一扁担下去,王义的屁股上就如被火烧一般。那滋味真是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无法理解的,想想历史剧里的场景,王义觉得一点都不假,这三十扁担下去,屁股开花,很正常。 李光头在旁咬牙切齿,骂道:“梁天昊,你血口喷人,我没有偷食房的鸡……” 梁天昊顾不得理会李光头,他心想:本来没你什么事,算你倒霉,谁让你和王义在一块儿的,既然大少爷看不惯这小子,身为下人就要讨主子开心,对他施以小惩。 王义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家不能再呆下去了。随便吃一只鸡,就能把你往死里整。如果今后无意之间触动了他们的利益,那还不把自己给吃了。不行!我要走,我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当王义想的出神,感觉自己身子被一个人死死压住,只听这个人喊道:“大少爷,你别打我儿,我儿是不会偷东西的……求求你,别打了!” 此人正是李氏,李氏奔来之时,顾不得许多,直接扑在王义身上,旁边那个壮丁的扁担没有刹住,直接打在李氏背脊之上。怪不得王义之前感到背后有人身子在微微打颤。 王义实在无法忍受,忍着疼痛,说道:“大……大少爷,你要惩罚小的,小的二话不说,但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瞎乱施以重刑,小的们不服……” 王祖成一看王义身旁的壮丁停下了手中的扁担,瞪眼道:“怎么停了?给我继续打!” 那个壮丁往李氏身上一瞅,意思是他如果打的话,打的不是王义,是李氏。 没想到王祖成勃然大怒,兽性大,急忙跑到王义身旁,抢过扁担,一脚把壮丁踹倒在地,骂道:“废物!”说着,举起扁担,重重打在李氏身上。 李氏惨叫一声,王义大喊道:“娘!你快躲开!” “不!啊……”王祖成又是一扁担,李氏说道:“这……这一切都是娘的错……就让娘代你受罪吧!” 王义不由眼圈一红,心中别提有多么苦闷了。为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社会,为什么我娘这般迂腐!她有什么错?这一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他抬起头,怒目看向梁天昊,眸中就像是冲了鸡血一般。 没想到,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跑了过来,看到此情此景,顾不得许多,直接扑在李光头身上。 “大少爷,求求你,别打了!求求你!” 王义和李光头一听,董飞?原来董飞和梁天昊是同时回到千户大宅的,只是一些年货需要点算,所以他去了一趟仓库。过了一会儿,就听看守仓库的那些奴仆不知在谈论什么,凑前一听,知道王义和李光头在这里受刑。不管其他,急忙放下手头的活儿,就向正厅大院冲了过来。刚跨进大院,也不问缘由,就扑向李光头。 李光头头也不回,怒骂道:“董飞,给我滚下去……管你屁事,从你大爷身上滚下去!” 不管李光头怎么叫骂,董飞就是不动,旁边壮丁看见了之前那个壮丁的下场,手头不敢停,继续往董飞屁股上招呼。 “大……啊……大少爷,求求你,别打了!”董飞继续在旁讨饶。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王义实在无法忍受,大叫道:“啊……”红着双眼,身体猛的向上一抬,李氏吃疼,没有抓稳,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王祖成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王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眸之中就像冲了鸡血一般,像是一只饿狼,一动不动的盯着王祖成。 一开始王祖成倒是吓了一跳,片刻之后,一想,这里是我家,我的地盘,你居然敢瞪我。想着就要举起扁担向王义头上砸去,王义双手被绑,正要准备使用一切手段拼命,就在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喊道:“都给我住手!” 020章 【庭对峙,一念天壤】 现在千户大宅中就像炸了锅一般,你说一句,我顶一句,甚者还有人正要剑拔弩张,开练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女子的沙哑的声音响彻上空。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片刻的安静。 王祖成侧脸看去,有点无奈,再看王义,始终用一种我绝对不怕你的眼神盯着自己,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对着那个女子说道:“妹妹,我在这里整治家法,你来添什么乱呀……听哥哥的话,快回自己屋里,做些女红什么的,才是正事。” 王祖成不动手了,剩下那个壮丁也不敢贸然动手,所有人都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候事态的进一步展。来人正是王令仪,她依然是早晨那身装扮,看上去有点像是胡家女子,鹿皮靴子走起来出清脆的响声,在冬日阳光照射之下,那身狐狸毛的装束,愈显得洁白无瑕。 李氏爬在王义身上,连挨两棍,已经有点承受不住,正当无计可寻的时候,王令仪出现了,这就是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直接冲到王令仪脚前,一把抱住对方大腿,哭喊道:“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劝劝大少爷,让他放过我儿和光头他们吧!他们是不会偷东西的……求求你了,小姐!” 王义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低贱的生活,被逼之下,难免失去理智,他回头喊道:“娘……” 还不等王义说话,李氏吼道:“你闭嘴。”她又抬头继续央求道:“小姐,老身求求你了……我儿他大病初愈,这样打下去,他会扛不住的。” 王令仪急忙把李氏扶起来,说道:“三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说二哥他们真的是偷了食房的母鸡,就应该受到惩罚。但你放心,如果说食房的母鸡没有少,我也不会让二哥他们受冤的。” 只要有这样一个承诺,李氏就放心了。就算她再怎么糊涂,也能看得出来,这出戏是王祖成和梁天昊这两个王八蛋自演自导的。 “呦!千户大宅什么时候跑出来你的三娘了。”余氏一直在台阶上看热闹,越看越是高兴,她不怕王义动手,只要一动手,王祖成就更有理由往死里制王义。没想到就在这节骨眼儿上,王令仪居然出现了,余氏慢条斯理的走下台阶,一双狐眸瞟了一眼王义,扭头看着王令仪,阴阳怪气说道:“仪儿,你是不是忘了老爷是怎么说的了?” 王令仪一时心软,所以就叫出了三娘,她忘记还有余氏这只老狐狸在场,王令仪明白,余氏在说,王林正曾经说过不准王义和余氏认祖归宗,所以他们不是千户大宅的家人,也就不是三娘和二哥。 王令仪现在只想救出王义和李光头等人,不想和余氏正面交锋,所以开口说道:“对不起,二娘!”她柳眉微微舒展,水灵双眸之中仿佛含着一汪秋水,接着说道:“二娘,我们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整治家法固然没错,但也要讲究证据,如果我们冤枉了王义他们,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辱没了咱家的名望,相信爹爹脸上也不好看。女儿认为,问一问食房大厨,看看食房里的鸡到底少没少。如果少了,加倍惩罚王义他们,如果数目正确,那就说明这只是个误会,放了他们,您看如何?” 余氏眼珠子微微一转,红的好像猴屁股的双唇开口道:“好啊!梁大管家,去,把食房里的大厨叫来。”她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梁天昊一眼,笑着说道:“别忘了,把这里的事儿向他交代清楚!” 梁天昊自然明白余氏的话中意思,点头哈腰,笑的时候,脸上的褶皱都凑到了一起,赔笑道:“唉!少奶奶,您放心!” 没想到的是,还不等梁天昊迈开他的狗腿子,王令仪在旁叫道:“慢着!” 这可大出余氏意料之外,她心想:难道这小妮子今天是非要和我正面作对?梁天昊和王祖成都诧异的看着王令仪,只见王令仪露出她那两颗标志性的小酒窝,笑着说道:“二娘,食房的大厨我已经给您带来了。” 话语刚落,就有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从王令仪背后站了出来。 原来,王令仪听说王义和李光头因一只母鸡被梁天昊告,受到王祖成的庭杖之苦后,心里就知道,这肯定是个圈套。别说是她,就连这个朝阳堡谁不知道,王祖成和余氏最见不惯的人就是李氏和王义。因一只母鸡这么小题大做,显然是遭人陷害。 王令仪打定主意,本来想直接过去解救,但转念一想,仿佛还缺少一点什么。想来想去,她灵光一闪,除了证据之外,那就是“人证”。未免余氏和王祖成捷足先登,她急忙去食房把大厨叫出来,一同来到现场。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她使出了这个杀手锏。想想,如果她当时少想一步,那就真是天堂和地狱啦! 对于王令仪这招“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战术,王义、李光头、董飞和李氏在心里暗自叫好之余,也为她心思这般缜密而赞叹不已。 而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却万万没有想到,平时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大小姐,居然把他们这些老江湖给阴了一把。无奈之下,只能当场对峙。剩余那两个跑龙套的家丁心中则极是着急,期盼这场明争暗斗能快点结束,他们只是下人,得罪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身为跑龙套中的一员,在这种氛围之下,难免不会被牵连其中。 “方大叔。”王令仪头也不回,目光前视,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说道:“咱们府上有没有置办母鸡?如果置办,应该有多少?现在剩余多少?你一五一十的告诉二少奶奶,不得有误!” 方大叔点头道:“是!二小姐!”他转过身子,头也不敢抬,这是王令仪教方大叔的,说是如果见了余氏,不要和她对视,否则她会把你牢牢记在脑海之中。方大叔低着头,大声说道:“回二少奶奶,大少爷,府上今年一共进了二十三只母鸡,还未开始结绳烹炸。刚才小的亲自点算过,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三只,一只未少!” 王祖成和余氏知道,他们输了。梁天昊还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抢着说道:“老方,你可数清楚了?真是一只不少?是不是你数错了!要知道,如果有什么差错,我非让你卷铺盖卷走人。” “呦!梁大管家。”王令仪也学着余氏的阴阳不调口气,说道:“您老人家好大的官儿威啊!现在大少爷,二少奶奶,还有我都在场,你就敢如此放肆。方大叔为王家服务了二十多年,是走时留,难道是您老人家说了算的吗?” 梁天昊尴尬道:“二小姐,是奴才鲁莽!”说完,乖乖退到一旁。 方大叔看到王令仪为自己撑腰,急忙说道:“大管家!小的点算了不下十遍,真的是一只不多,一只不少,绝对没有错!” 王祖成一听,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把扁担直接扔到那个壮丁手中,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梁大管家,你不是说有事和我商量吗?今儿个天冷,走,我们回我房里去说!” “嗳!嗳!嗳!”梁天昊知道这出戏到此结束了,跟在王祖成身后,向庭院外走去。没想到,王祖成还没走两步儿,突然深呼一口气,扭头看着梁天昊,胸前一起一伏,一个巴掌上去,幸亏梁天昊反应快,没有扇在他的脸上,直接打在了他的那顶价值不菲的貂皮帽子之上,就像是被砍了脑袋一般狼狈。帽子滚出好远好远,正好滚到一只猎狗面前,那只猎狗上前闻了闻,还不等梁天昊驱赶,扭头,屁股对着正在捡帽的梁天昊,回到了自己窝里,卧倒,呆呆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梁天昊。 就在这时,梁天昊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笑声嘟囔道:“狗眼看人低!等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们这群臭狗!” “梁大管家?” “嗳!嗳!大少爷……”梁天昊的脸色比云无常,比风无形,急忙跑到王祖成身边。 王祖成笑着说道:“梁大管家,我乏了,有点走不动。” 梁天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哈腰,说道:“小的明白!”然后蹲下身子,王祖成直接爬在梁天昊背上。脸色憋的通红的梁天昊,虽然显得吃劲儿,但他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021章 【肺腑言,寒梅傲骨】 看着王祖成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王令仪打心眼儿里觉得无奈和悲伤,不管怎么说,王祖成始终是她的弟弟,王林正始终是她的爹爹,她也不希望将来这个由祖上三四辈积攒下来的家业,就毁在王祖成手上。 正当她在暗自摇头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阴影挡在了自己身前,就像暴风雨来前空中出现的朵朵乌云。王令仪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气,这股香气整个千户大宅只有一个人有…… 王令仪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就见余氏用她那双如同狐狸眼一般的双眸盯着她,赤红的双唇仿佛是咬过动物后留下的血渍,厚厚的粉底铺在对方的脸上,就如鬼魅的双颊一般----香的可怕,红的可怕,白的更是可怕。 “呵呵!”余氏的笑声声音很小,但却十分尖利,犹如寒风,直往王令仪衣衫里钻,她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轻启红唇,说道:“仪儿,二娘真是没想到,你现在居然敢这样和你二哥说话……你娘临死之前最后一面见的是我,她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呵呵!现在看来,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好像再也不用我的照顾了。”她迈开步子,仿佛一点声息都没有,走到王令仪身后,头也不回,接着说道:“别怪二娘没提醒你,在这个千户大宅中,你要分的清,谁是人,谁是狗;谁是敌,谁是友。如果连这个你都忘记的话,就算是老爷,估计都没办法包你周全。” 一股寒彻骨髓的冬风刮来,卷起地上几片枯叶,王令仪站在当地,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对于余氏这样威胁的口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之前,余氏虽然对待王义和李氏就如同对待下人一般,但对她还是非常友好的。实际她也清楚,究其原因,只因为她不是男儿身,没有和王祖成争夺千户这个位子的资格。但事实呢?难道真的只有这个原因?这个问题,只有余氏最清楚。 “小姐,谢谢你。” 王义、李氏、李光头和董飞,四个都挨打之人,互相搀扶着、一拐一拐的走到王令仪身前。王义先开口说话,但口气并不怎么和善。 王令仪清楚,他受了委屈,在心里并不怪王义,她淡淡一笑,说道:“二哥,我……” 还不等王令仪把话说完,王义急忙抢着说道:“小姐,我只是一个下人,这二哥的称呼,小的实在担当不起。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 李氏、李光头和董飞客客气气的向王令仪道了谢,四人转身正要离开之时,王令仪叫住王义,一脸不悦,她毕竟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心智还未成熟,心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免得你受皮肉之苦,而且还被二娘数落,我招谁惹谁了,难道我这样也有错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对我这样。 王令仪越想越觉得委屈,上前一步,站在王义身前,怒道:“王义,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救了你,还要让我受你的气不成?” 现在谁的心里都不痛快,尤其是王义,在二十一世纪他是叱咤风云的年轻偶像,但当下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今天的耻辱已经触动了他需要用性命来保护的自尊。虽然王令仪救了他,但对方却是王林正的掌上明珠,也是王祖成心中的乖巧妹妹。不知道为什么,王义始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总是把王令仪和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歹人联系一起,也难怪他会对救命恩人王令仪脾气。 王义见那些家丁仆人都散了,当着李氏他们的面儿不好意思说一些话,扭头对李光头和董飞说道:“二弟,三弟,你们扶着我娘先回去。” “哦!” 既然王义话,他们也不想厚着脸皮站在这里,就先离开了庭院。 王义见李氏他们走了,转身看着王令仪,见对方双眸微微打颤,仿佛能看到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泪水,长长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小嘴撅起,嘴角旁的两颗小酒窝也消失不见,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面对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妹妹,他实在不想说重话,但有些话不吐不快。 “小姐,今天生的事,你也看见了。”王义说道:“就为了一只母鸡,他们就可以把我和光头往死里打,甚至连我娘都不放过……”他越说越气,深呼一口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那个王祖……大少爷,他居然不顾及我娘的身子,狠狠用扁担往我娘身上打,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忍吗?” 安静了一会儿,王令仪理智了许多,比起王义他们十几年来受的欺辱,她这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她抬头看着王义,说道:“二哥,你从小在千户大宅长大,对大哥的脾气是知道的。他是我们王家的宝贝,除了爹爹,谁都不敢得罪他。所以就养成了他现在这种性子,仿佛别人不能对他说半个不字。既然梁天昊说你偷了,你就认个错儿,磕个头。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韩信还能受胯下之辱,又何况是咱们这些个普通人呢?” 王令仪说这番话本来是出于好意,但在王义听来,却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他抬头说道:“我承认?如果我承认,那今天我和光头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庭院都另当别论了。我是奴,他是爷,他要诚心让我们二更死,我们能活过三更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王令仪现在真的有这种感觉,她的一番好意,为什么又换来了王义对自己的大吼大叫,她接着说道:“你既然知道你是奴,他是爷,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为什么要这么执拗?照你这样下去,以后我就是能保你一时,也保不了你一辈子。” 王义看着王令仪一副蛮横骄纵的样子,心中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冷哼一声,说道:“多谢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我王义一个人扛,不用小姐再费心了。” “你……”王令仪伸出芊芊玉指,指着王义,仿佛都要哭出来似地,她跺着脚说道:“王义,我算看错你了。” 王义气极之下,扭身就走,还未走远,又折了回来,补充道:“小姐,我虽然是下人,但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不同于猪狗。人活脸,树活皮,如果连一点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那和猪狗有什么区别?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会选择和那梁天昊一样,每天过那就和猪狗一样的生活。” 在王义的大声呵斥之下,王令仪终于委屈的哭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之前一直沉默挂念的王义,今天会变得这么倔强。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二哥吗?这还是那个处事小心谨慎,腼腆内向的二哥吗? 王令仪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使劲儿扔了出去,正好打中王义的脊背,她喊道:“给你药!” 瓷瓶掉在地上,出清脆的响声。王义头也不回,摆了摆手,说道:“多谢二小姐,这些我们下人应付的来!” 王令仪望着王义一瘸一拐的背影,努着小嘴,哭喊道:“你死了活该!” 022章 【兄弟情,豪言壮语】 王令仪心里清楚的很,现在的王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王义,他可以治好陈二黑他娘的失聪症,老朱的打嗝儿病,难道连还不会给自己开一个治疗跌打创伤的药剂吗? 王义回到家中之后,果然开了一副药剂,专治跌打创伤,实际后世的云南白药和红花油,其中也包含着这样一些药材。比如说:红花、大黄、白酒、柴胡、当归、赤芍、白芍、松子、五灵脂……从他们四人的伤势来看,并不怎么严重,这也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实际上,这打屁股也是极有学问的。在明朝称之为“廷杖”,这种“特产”可不是大众印象中的那样简单,用直白的话说,它是一项极具“技术”的刑罚,同时也是较为严酷的刑罚。 王祖成他们用的是扁担,官府之中如果用这种刑罚的时候,是用很大的棍子,足有碗口那般粗细,古人对于这种刑罚有极为形象和直白的描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而执行廷杖的人,大都是明朝著名的另一特产,同时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个机构----锦衣卫。这些人打屁股的力度和方法都是极为考究专业的,没有什么意外,二十杖下去,基本就能要了人命。【如果大家有兴趣不妨查查锦衣卫练习廷杖的方法,保证大家打开眼界,这里就不多说了】 如果不是王令仪及时出手相救,谁知道王祖成和余氏把他们打成什么样子才满意。就算王义、董飞和李光头他们受得了,李氏又怎么受得了呢?余火散去,王义觉得刚才对待王令仪的确稍显刻薄了一些,毕竟这些本和她就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仔细想想,清晨人家不是还一口一个哥哥的唤自己呢吗!? 也许,我该和她去道个歉,王义心想。 “大哥,想什么呢?药方写好吗?”董飞是他们四人之中被打的最少的一个,所以抓药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就由他去完成了。 想的正出神的王义回头对董飞笑了笑,递给他药方,说道:“去吧!小心一些。” 李光头爬在床上,皱眉说道:“大哥,家里又不是没有跌打药,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就是!就是!儿啊!我们快把董飞叫回来吧!”李氏站起身子,正要走出去唤回董飞。王义一下子站起身子,扶着李氏,说道:“娘,您快坐下。” 适才李氏拼死保护自己的举动,王义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心里觉得暖暖的,他笑着说道:“娘,我抓的这些药,比那些管用,好起来也比较快。” 如果以前的王义说这话,李氏和李光头绝对不会相信,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可是亲眼见过王义出手救治百姓的经过。那样的疑难杂症都能治得好,更何况这些皮外伤呢! 董飞抓回药之后,王义亲自熬制,然后给他们各自服下,还余下一些药渣滓,拿一块儿抹布包裹起来,直接敷在伤口之上,疼痛就会感觉减轻很多。但如果扁担换成了杀威棍,那就另当别论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对于这场风波,李光头、董飞和李氏表现的并不那么激烈,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似地。照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王义在一旁附声笑语的时候,心里不由觉得甚是苦闷,觉得这就是古代那些所谓“下人们”的生活,逆来顺受,这种冤枉亏他们早已习惯。 王义和李光头从怀中掏出鸡腿,鸡翅,还有专为董飞准备的鸡皮。李氏亲自烧了几道素菜,还有董飞买回来的那些白酒,稍微剩下一些,王义、董飞和李光头各自添了一点,这也算是一顿比较丰盛的饕餮大餐了。 简陋的屋外墙角边还积着一些白雪,月光照射在上面,散着美丽的光晕。家中昏暗的灯光下,四个人把酒言欢,有说有笑,完全把之前的苦闷一扫而空。王义回头看着门外寒风呼啸,零零星星的雪渣滓在空中肆意飘舞,这种温暖和寒冷的反差,使他觉得,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温暖,很幸福。 ………… ………… 就算王义等人被打的屁股开花,王祖成和梁天昊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在家休息养病。所以,翌日清晨,他们三人全被派到田庄,负责那些比较苦重的营生。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三个人凑到一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齐刷刷躺成一排。开始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王义觉得,不管怎么样,古代有一点最好,那就是空气,天空中的那种自然的蓝色是二十一世纪不曾见到的,白云就像是神形各异的动物飞禽,在空中自由飘动。 三个人一直没有说话,肆意享受着短暂的午休。就在这个时候,王义突然说道:“二弟,三弟,你们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李光头和董飞双眸转来转去,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李光头侧着身子,用胳膊支撑着脑袋,笑着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娶个像方姑娘那样的女人做我老婆,不仅漂亮,而且还心善。能照顾我和我们的娃。” 王义出一连串的笑声,李光头看着对方,有些不解,问道:“大哥,你笑啥?难道我说错了?” 王义明白,像李光头这样的农民心中只想过上踏实的日子,有个女人帮忙照顾家,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他们这些个男人就能在外面努力挣钱。 王义摇头说道:“没错……三弟,你呢?” 董飞望着天空,圆圆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仿佛很惬意的在享受着凛冽而过的寒风,他说道:“大哥!我想做官儿,为民请命的那种好官儿,就如海瑞海大人那样的清官儿。” 李光头一下子躺直身子,摸着他那一毛不拔的光脑袋瓜子,说道:“拉倒吧!做什么官儿呀!你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怎么做官儿?再者说了,当官儿的没有一个好秧子,全是坏蛋……你看王林正,他就是一个恃强凛弱的孬种,如果没有皇帝老子给他撑腰,他连屁都不如。” 李光头说的不错,明代的官儿不是那么好做的,咱先不说做不做什么清官儿,就那些繁琐的入学考试,依靠董飞现在的水平是绝对当不了官的。因为明代以前,学校只是为科举输送考生的途径之一。到了明代,进学校却成为了科举的必由之路。而所谓秀才,也称为“生员”,只有进入学校,成为生员,才有可能入监学习或成为科举生员。明代的府学、州学、县学、称作郡学或儒学。凡经过本省各级考试进入府、州、县学的,通称生员,俗称秀才。 董飞对李光头的观点显然不赞同,皱眉说道:“谁说做官儿的都是坏蛋?海瑞海大人就是一个清官,做官好不好,清廉不清廉,是因人而异的。如果我以后做了官儿,就想海大人那样,做一个好官儿,清官儿,为百姓踏踏实实办好事。” 王义觉得董飞的出点是好的,但思想过于天真。实际古代很多做官的,一开始都想着要做一个流芳百世的清官,谁都不想遗臭万年。但是当他们面对宫廷的明争暗斗、各种各样的权利和金钱诱惑的时候,之前他们的理想会被炸的灰飞烟灭。 董飞说的没错,海瑞是个清官儿,清的什么程度?在海瑞死后,好友佥都御史王用汲为他收尸的时候,遍寻海瑞住处,只找到几件打着补丁的破衣服和几口装着破衣服的破箱子。海瑞的官儿多大,放在现在,二品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那可是正部级干部。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但是他的全部财产也只是几件破衣服和几口破箱子。但,毕竟海瑞这样的人是极少数的。就连明朝万历年间最出名的辅张居正也不能免俗。 李光头和董飞吵着吵着,看王义一直沉默不语,有点奇怪,怎么你问了我们,我们回答了,你却不回答呢?李光头忍不住问道:“大哥,那你以后的愿望是什么?” 王义双手被向后脑,惬意的躺在硬邦邦的土地之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你是问我昨天呢?还是今天?” 董飞不解道:“有区别吗?” 王义“嚯”的一下站起身子,走了两步,忽然一个转身,低头看着二人,说道:“当然有区别……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宿,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千户大宅,离开这猪狗不如的生活。” 李光头抢着问道:“那今天呢?” “今天?”王义深呼一口气,大笑三声,双眸之中散着凌厉的寒光,眯着双眼,恨声说道:“我不仅不离开千户大宅,就是他们赶我走,我也不走。我要留下来,和余氏斗,和王祖成斗,还有和那个死老头王林正斗,我要做上朝阳堡千户的宝座,然后大规模开垦荒地,使朝阳堡成为全天下最富庶的地方。” 023章 【龙骨废,开荒引水】 李光头和董飞先是呆呆的看着成竹在胸、慷慨激昂的王义,然后暗自摇头,心想他的这些愿望,比起董飞当官儿的想法还要不靠谱。作为兄弟,两人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泼王义一头冷水,但又觉得还是提早劝劝对方是好的,总比一辈子背着这个毫无意义、虚无缥缈的梦想而惹出什么祸端要来的好。 李光头坐起身子,抓起一把黄土,说道:“大哥,你说的大面积开垦荒地,难道说的就是这里?” 王义低头看向董飞和李光头,见二人表情沮丧,点了点头,说道:“对啊!怎么了?” 李光头一下子把掌中黄土甩在地上,指着远处的大片土地,说道:“大哥!不是兄弟小看你……只是……哎!你看看这里,除了荒地,还是荒地。就连万寿河的水都干枯了,哪来的水浇田?” 董飞微微抬起头,由于冬日的照射,不得不眯着双眼,看着王义说道:“大哥,二哥说的没错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几年很少下雨,导致咱们朝阳堡严重缺水,而那些所剩无几的河水又无法引到各处田地,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荒地。你说你要大面积开垦荒地,除非说动老天,让他老人家哭上一场,否则,这些荒地根本就不可能成为肥田。” 李光头和董飞说的这些,王义当然清楚,上次与他们二人来这里,可不是游山玩水的,为的就是视察一番,看看这里的实际情况到底恶劣成什么样子。结果,就和他在的一样。他笑了笑,坐在董飞身边,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也知道,现在咱们这儿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缺水,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荒地自然能变成肥田。” 李光头歪着嘴,说道:“说的倒容易……你难道真的祈求老天爷给你降水不成?” 王义凑到李光头身边,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老天爷不帮咱,咱能自个儿想办法。” 董飞看王义一副把握十足的模样,也来了兴趣,不禁问道:“什么办法?” 王义重新站直身子,提了提裤子,看着远方,伸出右手,仿佛在指点江山一般,说道:“咱们这田庄缺水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田地靠近河边,因河水干枯,河岸过高,水车无法引水上岸,或是引上的水量极少,以至守着河水无法灌溉田地。二种是那些不靠近河边的田地,没水,自然就抛荒了……三弟,你说咱们堡内现在用的什么水车?” “龙骨水车。” 王义摆了摆手,接着说道:“龙骨水车引水位太浅,对于现在咱们堡内的状况,已经不足为用……哥哥我想出了一个更好用的大水车,引水可达六、七丈之高,足够满足河边田地所需。” 董飞惊呼道:“六、七丈?那么高?” 李光头在旁不屑道:“大哥就会吹牛,水车哪能引那么高的水,我们从未见到过。” 王义也不生气,反而更加得意,说道:“你们自然没有见到过,就连整个明朝也没几人见过……这种水车不仅引水很高,而且还不用人力和畜力,只要有水流动,它自个儿就能运作起来。” 董飞惊奇道:“这么神?” 王义说的这种神奇玩意儿其实就是筒车,特别是以黄河大水车为参考。之前与李光头和董飞来到田庄视察之后,王义就现了朝阳堡严重缺水的问题,回家冥思苦想,终于让他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其实筒车这种东西在唐代就已经出现,只是董飞和李光头孤陋寡闻,少见多怪罢了。 董飞感觉王义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信口开河,急忙问道:“大哥,这种奇特的大水车叫什么名儿?” 王义想了想,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不仅盗用人家的只是产权,还用自己的名儿命名,他笑道:“叫黄河大水车。” 黄河大水车,又称为兰州水车,又叫”天车”、”翻车”、”灌车”、”老虎车”。是明朝嘉靖年间,即公元1556年由兰州人士段续明的。只因当时兰州地处亚欧大6腹地,具有带状盆地城市的特征,干旱少雨。黄河自西向东穿城而过,河面距地面有十多米至二十多米落差。所以段续就根据当地的地理环境,明了黄河大水车,由此带来了丰富的天然水力资源。 李光头在旁默不作声,但越听越觉得王义仿佛脑袋里早已装满了这种水车的知识,只是在等待时机开展而已,想到此处,他不禁问道:“大哥,你说的这黄河大水车听着倒像那么回事,问题是,你能想到,不见得你能做出来啊?” 也难怪董飞和李光头没有关于筒车的概念,当时古代信奉男耕女织。先不提他们二人才十几岁,从没出过山西,就说当时经济展缓慢,交通闭塞,科学技术得不到最大程度的推广,全国上下可以说都是闭门造车。当时要不是段续游离大江南北,现西南地区有很多地方都用筒车汲水灌溉,想到自己家乡的地理环境,他也不可能凭空制造出具有跨时代意义的黄河大水车。 王义看二人对于自己的计划有兴趣,说道:“走!我们去河边。” 三人来到干涸过半的万寿河河岸,王义说道:“黄河大水车酷似咱们庄上的那些车轮,只是比它们大很多,最外面可以称之为‘轮盘’,或者叫做‘轮辐’,轮辐中心是合抱粗的轮轴,轮轴周边装有两排并行的辐条,每排辐条的尽头装有一块刮板,刮板之间挂有可以活动的长方形水斗。水车设有轮子,轮子两侧筑有石坝,其主要用途,一是为了固定架设水车的支架,二是为了向水车下面聚引河水。”他指着万寿河说道:“水车上面横空架有木槽,水流推动刮板,驱使水车徐徐转动,水斗则依次舀满河水,缓缓上升,当升到轮子上方正中时,斗口翻转向下,将水倾入木槽,由木槽导入水渠,再由水渠引入田间。” 李光头和董飞见王义手舞足蹈,一会儿指着万寿河,一会儿又回头指着大片荒地,每说到他们不理解的地方,王义总会绘声绘色的给他们慢慢讲解,把其中比较专业的术语,描述成他们日常见到的东西。这样一来,他们二人听起来就容易懂了。 听到王义的讲解,李光头和董飞真可谓是茅塞顿开,惊讶之余,现对方越来越不一样了。前些时候会对症看病,现在居然对农业畜牧也有这般见识,还能想出这样的灌溉工具。 李光头打心眼儿里消除了对王义本事的怀疑,他转身问道:“大哥,就算你能制造出黄河大水车,但是你只能解决靠近河岸的田地。说起来,这些田地大部分都是王林正那死老头儿的,更何况这些田地也并不怎么荒凉。虽说你这黄河大水车能引水高达六七丈,也无法使引上来的水,尽数流进其他庄户的田地,说起来,大部分的荒地都不在这里。” 王义大笑道:“二弟,看来你也觉得我大哥的办法可行!”他看到对方双颊通红,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水流不到其他田庄,我们可以引地下水。” 董飞皱眉说道:“地下水?大哥,你难道想凿井?” 王义点头说道:“对!就是凿井。” 024章 【鸿鹄志,只欠东风】 董飞道:“可是大哥,那些田地也有井,只不过都已干涸,就算你再凿,还不是干涸吗?又有什么用?” 王义说道:“三弟,大哥这井可不比之前那些井。我凿的井大约有五六丈,大则可达六七丈,如此深的井,保证地下水可以源源不断的流出,而且,我也有办法把深井中的水给他引上来!” 李光头和董飞又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要知道,朝阳堡内到处都是井,只是最深的也不过两丈有余,最多三丈,算起来还不足十米。而王义说他要凿六七丈的水井,也就是说他可以把二三十米深的水从井下引上来。比起具有概念性质的黄河大水车来说,这种深水井说法更让人没法接受。 也难怪,中国北方在秦汉时凿井灌田就比较普遍。唐代就开始应用水车提取井水。不过大多还是传统的“轱轳把”井。靠人工转动轱轳把水提上来。深度一般只有几米,属于浅水层的水井。这种井打水时费时费力,水质容易污染,而且水质较苦,最重要的是井水容易干枯。 但后世的一些深水井,深达十几米,数十米是很常见的,特别是那些机井,往往深达百米。就是后世的手压机井,俗称的洋井,最少也是水深十数米。 手压机井在农村一些地方比较容易见到,就是那种按住铁把,一压一压的,水就源源不断地出来。这种手压机井好处很多,而且由于是从深处取水,水质良好,水味清冽甘甜,比那些浅井出的水好多了,据说是2o世纪初外国侨民传入中国的新凿井法,当时就很受欢迎,目前这种手压机井在我国一些偏远地区或一些农村中仍在使用。 不说水味如何,重要的是这种手压机井可以将地底更深处的水引上来,又取水方便,大可满足干涸田地的需求。想必在朝阳堡,这种深达十几米的手压机井已经能满足许多田地菜园或是百姓的用水需求了。对于在一些地下水较深,连深达十几米的手压机井还不能从地下取水的话,王义准备开挖深达二、三十米的深水井。采用改进型的龙骨水车,利用畜力将深处的水引上来。此时大明朝的龙骨水车,如果在整体上的稳定性较好的情况下,约可将河水提升到3-5米的高处。而王义这种改进型的龙骨水车,利用畜力的话,可将深达二、三十米的井水汲引上来。足以满足所有干涸田地的需求。当然,那种深达百米的机井,在大明朝就不用想了,那种机井,就是在后世,也是用大功率的水泵将水抽上来的。 董飞想了想说道:“大哥,就算你能把水从地底引上来,但是那么多的荒地,地下水够用吗?” 王义不加思索,答道:“够!” 如果王义没记错的话,现在的朝阳堡地下水资源可是非常丰富,地下水储量达到七千多万吨,地下水水质大都为重碳钙镁水,适用于饮用和灌溉。这么多水,就算全堡有军民数万人,也足以满足数百年之用。虽然眼下大明朝是小冰河时期,地表缺水,到处赤地千里。不过此时地下水还是非常丰富的,没有经过后世大规模的工业用水,这地下水资源是再纯净不过了。 不说在朝阳堡,就是大明其它地方也是一样。单靠地下水,整个北方就完全可以渡过难关,等几十年后小冰河时期过后,天气回转正常,自然可以快充沛补充足地下水。其实单只农业灌溉和生活用水,并不似后世城市化和工业用水那么恐怖与需求量大。 不管是黄河大水车,还是手压机井,王义说的都是头头是道,完全不见迟疑之态。李光头和董飞现,现在的王义,已经远非他们两个人可以比拟的。不说王义讲的这些计划能不能实现,就从人家能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很不简单。 李光头大笑道:“哈哈……不亏是我李光头的大哥,果然了得……大哥,我支持你!” “好!” 董飞附和道:“大哥!我也支持你……你制造的黄河大水车和那个可以把水从几十米的地底引上来的装置,只要得以施行,然后造福百姓,使得朝阳堡重现生机的话,看王祖成和王林正还怎么小瞧你。” “三弟说的对!”李光头属于热血男儿,越想越是兴奋,说道:“说不定哪天王林正现那个王祖成实在不争气,就会改变主意,让大哥你认祖归宗。毕竟大哥有本事,又能治病,又会制造农业工具,岂是那个纨绔子弟可以媲美的……哈哈……到那时,大哥你也许真能取而代之,成为朝阳堡下一任千户。” 王义也是这么想的,朗声说道:“好!说的好!只要大哥我当了朝阳堡千户,你们的愿望我就有机会帮你们一并实现了!” 李光头呲牙咧嘴,笑道:“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你答应给我找一个和方姑娘那样的婆娘?” “当然!” 董飞不解道:“那我呢?莫非大哥可以让我做官不成?大哥,你是当千户,可不是吏部尚书。” 王义大笑道:“哈哈……三弟,亏你还想当官儿,弄了半天,很多东西你都不知道啊!”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我虽然不是吏部尚书,但只要大哥有了钱,就可以让你成为监生,这样一来,不是就有机会做官儿了吗?” 明代入国子监学习的,通称监生。监生大体有四类:生员入监读书的称贡监,官僚子弟入监的称荫监,举人入监的称举监,捐资入监的称例监。监生可以直接做官。特别是明初,以监生而出任中央和地方大员的多不胜举。 董飞差点把这个忘了,原来王义口中所说的帮他做官儿,是捐资让他成为例监,他小声嘟囔道:“哼……要做官儿就凭自己的本事,谁要去买官儿来做!” 三人就站在万寿河岸边,冬天的寒风呼啸而过,但他们没有一丝的寒意。不说王义,听到对方的论述之后,李光头和董飞胸中就像有一团烈火,在汹汹燃烧。 虽然王义有这些知识,但要想让这些理论得到实践却又是另一回事。现在王义面对着两个问题,一是王林正和王祖成,怎么能让王林正同意他去大规模开垦荒地呢?要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朝阳堡内建立威信,说不定还能传到某些大官耳朵之中,这样无疑于使他更能从王祖成手中夺过千户的宝座。 虽说千户在明朝是世袭制度,但王义的计划得以实施的话,就会带动朝阳堡的经济向前迈一大步。甚至,黄河大水车和手压机井更能普及全天下,这样一来,就会大大拉近明朝气候恶劣,致使北、南两方出现贫富的距离,使得明朝经济整个翻上几番。 到那时候,王义就要进行下一步计划,整治王祖成。王祖成不仅恃强凛弱,而且还贪财好色,不务正业,这样一个千仓百孔的纨绔子弟,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简直太简单了。要么不出击,只要出击,王义势必一击必中,直取王祖成要害。 现在王义面临的只有一个问题----钱!不管是制造黄河大水车和手压机井,还有他的下一步政策,都会需要很多的钱。以现在的物价,王义大致算了一下,大约需要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三百块。明朝万历年间,一个正七品的官员,一年俸禄为7.5石,折合成白银为四十五两,相当于今天的三万元。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大约等于六百六十元人民币,王义心目中的三百两,也就是差不多将近二十万元。这么一大笔钱,就算他是王祖成那个角色,王林正都不会轻易交给他,更何况,他现在的这个身份。 所以,王义在高兴之余,有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仿佛这三百两是一把金钥匙,只要它搞定,全盘计划就会为之打开,最后的胜利者非他莫属。 025章 【隔墙耳,渺声暗逐】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点也没错,自从朝阳堡百姓得知王义起死回生之后,有了妙手能回春的本事,每天都有人来到千户大宅前,让王义给瞧瞧病,就算没有病症的,也来插上一脚,毕竟人家症治病情是不陶银子的,这样的便宜,谁不想占?问题在于,王义之前已经说了,一天只为两个百姓无偿看病,这是他的原则。所以,那些病人便早早“埋伏”在千户大宅旁边,一看到王义从田庄干活儿回来,就疯似地扑上去抢位子,生怕前两名不是自个儿,而耽搁自己的病情。 这可把王义累坏了,他每天都要到田庄去干活儿,唯一休息的时候,大约是下午的六七点钟。没想到一回家,就会有很多百姓蜂涌而至,忙的他焦头烂额,怎么也要坚持给前两位的病人看完病,才可以回屋休息。 年关越来越近,百姓都希望在过年的时候,可以健健康康,所以更加重视病情,今天的千户大宅旁边的小棚子照旧是门庭若市。在这里解释一下,这个所谓的小棚子,是李光头和董飞帮王义搭建的,为的就是给千户大宅造成通行不便,免得被梁天昊和王祖成他们找麻烦,所以就在千户大宅旁边修建了一个小棚子,专为百姓看病之用。 王义就坐在棚子中央,两边各站着李光头和董飞,就像两个保镖,他们也是闲着没事,希望抽时间能偷点师,这样一来,在王义不在的时候,也能为自个儿瞧瞧病,说不定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王义面前坐着一个老妇人,身穿淡蓝色棉袄,头凌乱,上面用一块儿蓝色的布子包裹着髻,怀中抱着一个年龄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儿,面色蜡黄,骨瘦如柴,两管儿鼻涕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他们身后还站着一长溜的队伍,都是来瞧病的,就算没有排进前两位的百姓,也抱着侥幸心理,迟迟不肯离开,除非王义走进千户大宅,他们才会无奈的离去。 王义给小男孩儿把完脉,抬头笑着说道:“大娘,您的孙子并无大碍,只是小孩子比较厌食而已,不算什么病,放心吧!” 老妇人皱着眉头,总怕王义给瞧错了,说道:“小神医啊!你可是看仔细了……我这孙子天天不想吃饭,有时候还总是吐,你看看……”说着她就去摸怀中小男孩儿的双颊,接着说道:“这小脸儿都瘦成这样了。” 王义知道老妇人是怕他不给好好瞧病,耽搁了小男孩儿的病情,对于这样的病人,王义并不生气,笑了笑说道:“大娘,您放心,绝对错不了,您孙子只是稍微有一些脾胃失调而已。” 老妇人看王义这么有把握,点了点头,问道:“小神医,那你给咱开个既便宜又管用的药方子,成吗?” 王义伸出手,拍了拍对方放在桌子上的那双布满皱纹的手,说道:“大娘,这病不用开方子吃药……您回家之后,买些山楂,清洗干净,把里面的山楂籽去了,然后加水,用小火开始煮,收水收到一半,然后盛出来给您孙子喝,一次只喝那么一小勺,一天喝三次,十天下来,您孙子这病就痊愈了。” 老妇人一听,喜上眉梢,没想到一文钱不用花就把孙子这病给治好了,而且药方子只是一些山楂,全当是给孙子煮上喝甜水水了。她站起身子,向王义鞠躬,连声说着谢谢,正要准备离开,突然有一个人叫道:“大娘,您先别走!” 王义一听,急忙抬起头,就看到王令仪拎着一个灯笼款款而来,她今天穿了一身红色裹颈袄,边沿用黑色丝绒点缀,半妆遮面,头盘起,髻之上插着一根玉簪子,柳眉微弯,嘴角两颗小酒窝随着她的步伐一起一伏,就像是水粒儿摇来摇去一般。 王令仪把灯笼放在桌子之上,转身对李光头和董飞说道:“这天儿渐渐黑了,也不说给二哥拿个灯笼来,大黑的天儿,你们让二哥怎么给乡亲们好好瞧病?” “是!是!小姐!”李光头和董飞在旁低头应声。 王义笑了笑,心想,本来自己想闲下来便去找王令仪道歉的,但是因为最近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没想到王令仪一介女流,才十三四岁,就有这般的胸襟,居然先来找王义,王义看着十分欢喜。 王令仪凶完李光头和董飞,转身对那个老妇人说道:“大娘,您稍等。”她又转身,由笑转怒,说道:“李光头,去!到食房拿些山楂来。” 李光头在旁边摸着闪闪亮的秃脑袋瓜子,正在暗自谩骂王令仪,不料对方又吩咐自己,急忙抬头,答应一声:“嗳!小的这就去!” 李光头转过身子,急忙向千户宅子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向王令仪吐舌头做鬼脸。他也想让王义能快点给那两个病人看完病,然后回屋休息,所以脚程加快,穿过几个院子之后,没想到一不留神,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不要紧,从院门一个小角儿看到了梁天昊。见对方鬼鬼祟祟,四下一瞅,见没有旁人,瞧瞧窜进了王祖成的书房。 李光头好奇心起,心想:这两个坏秧子又在搞什么鬼?他也怕被人看到,就悄悄走近王祖成书房,然后隐到墙角,时刻注意着四周。见没人经过,耳朵轻轻贴在房门之上。不料,他的耳朵刚刚临近房门,就听到“片擦……”一声,听上去好像是茶碗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声音。 同时,还传来王祖成的声音:“好你个王义,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千户大宅都成什么样子了,都快成药铺了。” 李光头冒险也就是为了听听他们二人是不是在密谋整治他和王义,如果不是,他立马掉头走人,但现在一上来就提到王义的名字,李光头把心一横,继续听下去。 梁天昊说道:“大少爷,您消消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值当……这种情况,你与小的都和老爷说了,但老爷听不进去,说是怕失了民心……哎!小的认为王义这样做,完全是冲着大少爷您来的。” 王祖成在气头上,一听王义有意在太岁上动土,不由更怒,转身问道:“什么意思?” 梁天昊用他那公鸭嗓子接着说道:“大少爷,您想,他真要是看病,去哪不行?为什么偏偏在咱们千户大宅门口儿呢?”他眼睛提溜一转,余光扫去,见王祖成若有所思,显然对自己说的话动了心,梁天昊急忙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在大少爷和老爷面前显摆他有多么能耐,用这些来当做他的资本,好让老爷对他刮目相看,至于为什么这样做……呵!大少爷,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吧!” 王祖成此刻怒冲冠,脑袋里面除了火焰,就是浆糊,猛一转身,问道:“难道他想让爹爹回心转意,将他认祖归宗不成?” 梁天昊冷笑一声,说道:“哼!认祖归宗是小……小的就怕那个杂种盯上了千户的宝座。” 王祖成一下子把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之上,咬牙切齿道:“这个杂种!” 梁天昊见火上浇油的计划得以实施,暗自高兴,接着雪上加霜,说道:“大少爷,小的倒是有一个法子,能把王义这小子那个所谓小神医的招牌给他端了。” 王祖成转怒为喜,问道:“什么法子。” 梁天昊环顾四周,凑到王祖成耳边,启动双唇,开始说起了整治王义的法子。李光头因为耳朵贴在门上,再加上书房面积本来就不大,所以能隐约听个大概。 王祖成越听越是欢喜,笑道:“好!梁天昊,还是你的鬼主意多。” 梁天昊离开对方耳边,嘿嘿一笑,心里面也不知是苦,还是甜,回答道:“多谢大少爷夸奖!” 王祖成摩拳擦掌,双眸中微微露出凶光,说道:“这样一来,我看他以后还怎么给其他人瞧病。” 梁天昊点头哈腰,说道:“大少爷,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小的就先告退了。” 王祖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恩!你去吧!” 李光头一听梁天昊要出来,小心翼翼离开王祖成书房,向内院的食房跑去。 就在李光头刚去千户大宅拿山楂的时候,第二个病人一声不响的坐在了王义面前,王义抬头,一看对方,大吃一惊,说道:“是你?” 026章 【故人来,肿胀压身】 也难怪王义会吃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刚刚在圣泉寺见过的方丈渡贤。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认出他来,只知道排在队伍第二个的是一个男人,大黑的天儿,头上居然戴着一个斗笠,前面还有黑纱遮面,身上披着一件斗篷。 众人仔细一想,天下病症千奇百怪,说不定人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病因,免得以后见面尴尬,所以,他们也并没有特别留意。 当渡贤坐在王义面前时,斗笠还未摘下,王义感到奇怪,就低头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是圣泉寺方丈渡贤。如果只是这样,王义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不管他是方丈,或是皇帝老子,都会生病。问题就在于,当他看到渡贤脑袋的时候,现,比前些日子,对方的脑袋足足大了一圈。还有脖子、耳朵,就连眼睛大的都压住了眼皮,就和眯着双眼一般。 寻常人看到,还以为是见了鬼魅,但王义一眼就瞅了出来,对方这是生病了。 王义问道:“方……方丈,您这是……” 一听说是圣泉寺的方丈,百姓顿时哗然,也不排队了,急忙凑到一块儿看热闹。渡贤真后悔不早点说,或者事前给王义准备一张便条,让对方看病就成,不要揭露出他的身份。但现在一切都晚了,渡贤一咬牙,摘下斗笠。 董飞、王令仪,还有其他百姓,一看渡贤的样子,不约而同出一声快要断气时的惊呼。 “啊……” 渡贤身为出家人,理应对面子问题不会在意,但这只是大家对电视剧或电影中和尚的误解。只要他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不会每一个和尚都像达摩一样,不吃不喝,面壁好几年。那不是人,是神。身为一个普通人,渡贤只不过比其他和尚多了一个头衔而已,所以看到大家就如同看一只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时候,也不免觉得丢人。 渡贤双眉紧紧皱在一起,那眼睛仿佛顿时消失了一般,厚厚的双唇微微有些颤抖,他一字一字、含糊不清的说道:“小神医,你也看到了,老僧……生病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要想知道渡贤的脑袋为什么肿的和猪头一样,王义要一步一步来。 王义明白渡贤的心情,点了点头,伸手拉过渡贤的胳膊,朝上推开袖筒。只见渡贤的胳膊之上也稍稍有肿胀现象,而且皮肤之上生有潮红,在灯笼昏黄的灯笼照射之下,渡贤胳膊的样子显得甚是骇人。 王令仪细小的双唇轻轻微启,洁白皓齿咬在一块儿,柳眉微皱,细声问道:“二哥,这……方丈这病不会传染吧?” 一问之下,所有百姓的目光都向王义看去。 王义没有说话,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笑道:“不会!” 由于百姓看的十分关注,他们还没有现有一个人,已经不声不响的挤进人群,仔细的看王义怎么治病。 王义伸手在渡贤的胳膊上刮了几下,对方胳膊轻轻一抽,含糊道:“呦!痒,痒!” 王义一边把渡贤的袖筒放回原处,一边玩起了“变脸”。只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最后,居然叹了一口气。所有人的情绪都随着王义的面部表情一上一下,最有体会的便是渡贤。渡贤都快被王义的“变脸”整的哭笑不得了,苦着脸问道:“小……小神医,贫僧这病……是不……是不是没得治啦?” 百姓们也是这样的看法,都以为王义的最后一声叹息是在宣布渡贤可以被他的徒弟徒孙们给他自个儿进行“度”了。毕竟在场之人大部分都是外行,单从渡贤外表恐怖的病情看来,的确是重病,就算王义医术再高,他也只有十几岁,普通病症还可,如果换成重症,估计连他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可治!” 这一下没把渡贤老人家给气哭了,心想:你说说你个小神医,这不是逗贫僧玩儿呢吗?能治你就快点治,为什么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摇头的,你这是存心消遣贫僧啊! 渡贤一听最后宣判,脸上的表情极其滑稽,没有亲临现场的人真的很难体会,怎么说呢!就和《东成西就》里面的梁朝伟扮演的欧阳峰一般,那真叫一个苦啊! 王义看着渡贤着急的模样,宽慰道:“方丈放心,你这病只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过敏而已,并不是什么大病!” 渡贤撅着厚嘴唇,连连点头,还伸手示意王义快些给他症治,他实在不想再这样丢人现眼了。 王义心想:这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还真不容易治。过敏在现代治起来当然是小事一桩,可在古代,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要治这病就得找到病因,要不然可不敢给开药! 的人花生过敏,有的人桃子过敏,有的人吃烤肉加孜然过敏,有的人吃海鲜过敏,甚至有的人吃鸡蛋炒肉也会过敏,还有的对牛奶过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就是对奶制品过敏,从小没有吃过冰糕,不知道圣代是个什么味儿。甚至,他看到牛奶就觉得不舒服。所以,他家压根儿就没有与牛奶相关的东西。你说这可悲不可悲? 所以说,这过敏症最难的地方就是要查出病因,然后对症开药即可。但是,你说渡贤一个和尚,每天不就吃点鸡蛋和白菜叶叶吗?!难道对素菜类的东西过敏?顺便一提,本人【作者本人】就对豆腐过敏,还有黄豆。 王义问道:“方丈,你什么时候感到有所不适的?” 渡贤睁不开眼睛,眯着双眸,若有所思,含糊不清道:“昨……昨天晚上,刚刚进屋准备入睡,就感到身上痒。” “那你之前可是吃了一些之前没吃过的东西?” 渡贤摇了摇头,说道:“那天晚上贫僧什么都没吃。” 一听这话,王义先是一惊,心想:什么都没吃?那就不是食物过敏?突然,他想起了那天去圣泉寺的情形,一下子茅塞顿开,喜上眉梢。 “方丈,贵寺新修的那些桌案可修好上漆了吗?” 这里面有几个百姓那天也在圣泉寺,他们知道那天王义就是用修桌案的木屑治好了老朱的病。现在王义不给渡贤看病,却说这些干什么?莫非是在炫耀? 渡贤也觉得奇怪,点了点头,说道:“恩!全都修好上漆了。” 王义笑道:“那方丈昨夜睡的那间屋里,可有这批新修的桌案。” 渡贤心想:这些和贫僧的病有关系吗?他现在说话费劲,也不多问,又点了点头。 王义大笑道:“哈哈……这病因找到了。” 众人一看刚才还愁眉不展的王义,现在居然这般气定神闲,开心的笑了,都是一头雾水。 渡贤知道王义只要一笑,说明自己有救了,最起码不用怀着渺茫的心理,去寻其他郎中了。他嘟囔着嘴,问道:“小神医,快说说,贫僧这病是怎么得上的?” 王义道:“原因就是方丈在放置那些新上漆的桌案的屋子里待过。”他见渡贤一脸疑惑,接着笑道:“方丈得的这个病称为‘漆疮’。” 027章 【河鲜汁,迎技制夷】 一般百姓都没有听过漆疮这种病症,不免侧目。而渡贤显然对其多少了解,脸色突然变的悲伤了一些,仿佛很失望,他抬起头看着王义,说道:“小神医,对于漆疮贫僧也在书上也曾看到过……如果贫僧所患为漆疮,应该身上长有水泡才是,但贫僧身上并无水泡,怎么会是漆疮呢?” 由于渡贤嘴唇也有肿胀现象,所以说起话来,嘴里就像是塞了一整个大馒头一样,甚是滑稽。他的话王义也听不全,但大概意思听得明白。王义摇了摇头,心想:方丈定是看了什么书,上面描述了得漆疮的特征,所以他才这么说的。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算相同的病症,也有不同的病状,这是很正常的,怎么能凭空书本所说,而妄下结论呢! 王义说道:“漆疮的表现并不一定是有水泡,也有可能是丘疹、热、怕冷、头痛,甚至于纳呆或者便秘,这些症状不一定会同时作,有时只会有一两个,现在方丈便只是肿胀潮红……这种病病很快,一个晚上就可以有了病状。” 渡贤一听方丈说的这么坚定,那就说明肯定没错了,也不争辩,问道:“小神医说的极是……那贫僧应该吃些什么药呢?” 王义笑了笑,摆手说道:“不用吃药,简单的很!”他扭头对董飞说道:“三弟,咱们食房可有螃蟹?” 董飞一直站在王义身旁,不声不响,一门心思用来与王义学习医术,等以后急用之时,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他点了点头,说道:“恩!有!” “能取一只来吗?” 董飞面露难色,支吾道:“这……这个……” 王义看病看的投入,倒忘了,他们只是千户府的下人,哪有资格说拿就拿,更何况还是螃蟹这种高级物品。 就在这时,王令仪话,在旁笑着说道:“二哥,我去!” 真可谓是“雪中送炭”啊!王义差点把王令仪给忽略了,他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说道:“那就有劳妹妹了……记着把螃蟹连壳捣烂,将其稀汁装进一个瓶子。”他这样做也是照顾渡贤是和尚,不杀生。 一听王义叫自己妹妹,王令仪知道对方肯定是原谅自己了,不生气啦!不禁喜上眉梢,笑的十分甜美,两颗晶莹玉透的小酒窝在嘴角边荡来荡去,转身急忙向大宅中跑去。 王义看着渡贤,接着说道:“方丈,回去之后,你将那些稀汁涂抹在身上,明天一早,你这病便好了。” 渡贤点了点头,阿弥陀佛几句。 过了一会儿,李光头从宅子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山楂。王义起身接过山楂,问道:“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 李光头看看周围还有很多百姓,不便说出刚才他看到的事,苦笑道:“呵!没什么!” 王义接过山楂,递给之前看病的那个老妇人。对方连声说着谢谢,片刻之后,王令仪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瓶,想必里面装的就是螃蟹稀汁。 今天两位病人的病症都没有开方子,直接拿山楂和螃蟹就已搞定。这一下李光头和董飞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这些个东西都能救死扶伤。他们算是佩服的王义是五体投地,不止是他们,就连王令仪也愈喜欢王义,站在他旁边,可比站在王祖成身边有安全感多了。 剩余百姓并没有什么急症,都是希望做一个全方位的身体检查,所以王义并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说一天只给两位病人看病。百姓一听,没有什么希望,那就等明天再来吧! 就在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王义等人现还有一个人没有走。他身穿一身蓝色对襟长袄,脚踏棕色靴子,头戴扁胡帽,周边棕色毛绒点缀,长脸,高鼻梁,双眸有神,胡子犹如宝剑一般,挺拔有力,苍垂肩,长方形的髻之上插着一根名贵的玉簪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 “爹?”王令仪惊呼出声。 王义、董飞和李光头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行礼:“小的叩见老爷!” 王义虽然痛恨王林正,但是站在他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多了一份敬畏,也许是因为他自从来到明朝之后,第一次见到对方的缘故,尽管他的脑海中有以前那个“王义”的记忆。 王林正身材高挑,虽说年近半百,但气定神闲,犹如挺拔老松,不仅不显得苍老,反而这个年纪使他显得更加有威严,有气度。 王林正一直盯着王义,一句话都没有,双眉紧皱,黑白参半的眉毛就像是两把利剑,横在他的双眸之上。原来,王林正早已听说王义精通医术的传闻,一直想看个究竟,前段时间由于事务繁忙,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今天正巧无事,便出来看看,想知道王义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确有其事。一看之下,果不其然,两个病人,不到半个时辰,举手投足之间就将治好。这份本事,可不是说装就可以装的来的。 王令仪看王林正神情复杂,仿佛对王义要难似地,急忙跑到对方身边,娇气十足的搀扶着王林正,说道:“爹爹,这大冷的天儿,你出来干什么?女儿扶你回去。” 王林正低头看了王令仪一眼,伸出布满皱纹的老手,摸了摸对方细滑的脸蛋儿,点了点头,说道:“好!” 看着王令仪和王林正回了千户大宅,李光头和董飞才敢抬起头,长呼一口气。而王义却呆呆的站在原地,始终注视着他这个不算爸爸的老爹。 董飞问道:“大哥,你看什么呢?” 王义没有直接回答,皱眉不解道:“你们说他为什么用那个表情看我?而且还不说话。” 董飞道:“莫不……莫不是老爷也觉得大哥医术高明,心中已有了悔意,想把大哥你认祖归宗呢啊!” 还不等王义回答,李光头不屑道:“我呸!认祖归宗?那个老不死的是那样的人吗?”他看着王义接着说道:“大哥,我现一个秘密,说不定这个死老头也有份儿。” 说实话,刚才王义脑海里,与董飞一样,有了某些幻想,但李光头这么一说,他立刻恢复了理智,问道:“什么秘密?” 李光头环顾四周,见没人,只有寒风吹过,把王义和董飞叫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小声说道:“我刚刚去给那个老妇人拿山楂的时候,看到了梁天昊进了王祖成的书房。他俩只要聚在一块儿,总没好事,我怕他们又想着法子为难咱们哥几个,就过去偷听。” 董飞惊道:“啊?二哥,你不想活了,如果被逮住的话,他们非拔你一层皮不可。” 李光头不耐烦道:“你别打岔。”他接着说道:“没想到,我这一听,果然听出了猫腻。” 王义心里明白,李光头绝对不会空穴来风,既然他说有事,那肯定没错,急忙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李光头道:“王祖成眼红大哥你长了本事,怕对他有所威胁,梁天昊就为他想了一个法子,把你的名声搞臭。” 董飞在旁急道:“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他们想了什么法子?” 李光头白了董飞一眼,接着说道:“他们想找城里的白秋尘白神医来与你斗法。” 王义一听,问道:“哦?怎么个斗法儿?” 李光头道:“他们买通白秋尘,然后让他去寻一个最难症治的病人,就连他都无计可施,宣判死刑的病人来找大哥你。而且,梁天昊还说,他已经有了人选,这个人脾气很暴,一旦医不好他的病,就会闹事。上次白秋尘对他的病束手无策,这个人还去大闹了白秋尘的‘百草堂’,要不是梁天昊出手,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差错呢!” 王义若有所思,看着李光头说道:“也许……也许这个并不算什么坏事。” 李光头瞅瞅董飞,抹了抹他的光脑袋,诧异道:“大哥,你说这不是什么坏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想让人搞臭你的小神医招牌,也能算是好事不成?” 王义笑着说道:“是好,是坏,只有等事情生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现在只知道,外面实在太冷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啦!” 李光头没想到他冒着危险偷听来的“机密情报”,对于王义来说,彷如无事似地,而且对方好像还很期待。 028章 【巨贾商,似花非花】 对于王祖成和梁天昊想出的所谓阴谋,王义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每天还是照常去田地中干活儿,下午回家给百姓看病。一天天过去,还不见那个所谓的难缠病人上门,王义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年关越来越近,整个朝阳堡呈现出两极分化的局面,有钱人欢天喜地,穷人则和平时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改观。就算是过年,那些穷人也不能奢望可以吃上一顿饱饭。 相较之下,王义还是很郁闷的。因为,过年在他的计划中占着很大一个比重。 午时,王义、李光头和董飞照常呆在一起,谈天说地,优哉游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在这时,王义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千户大宅中的仆人。对方看到王义,急忙向他跑了过来,气还没有喘均,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王……王义,有人找你去给他瞧病。” 王义、李光头和董飞互相看着对方,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莫不是你那个病人来了?王义放下锄头,就与仆人往千户大宅赶。而李光头和董飞因为正在干活时间,所以照常留在田庄。 一回到田庄,就看见一个老头儿站在门外,一个劲儿的朝王义他们来的方向瞅,看到王义,喜不自胜,急忙跑上前去,说道:“小神医啊!你可回来了。” 王义定睛一看,诧异道:“老伯?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莫不是我开的药方不管用?” 原来这个人正是那天在圣泉寺的老车夫,那天他因为风寒得了打嗝儿病,就是王义出手治好的。他看着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小神医给我开的药方很管用……只是……只是这次不是老奴,是我家老爷……我……我家老爷快不行了。全城的郎中都给瞧过,没一个人能救我家老爷。小神医……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爷啊!” 说着,老者就要给王义下跪。王义急忙扶起对方,说道:“老伯,你不要着急。不知你家老爷在什么地方?” 老者向后一指,说道:“就在千户大宅内。” 王义一边与老者并肩走入大宅,一边暗想:看来这位老爷来头不小啊!依照王林正和王祖成这些人的秉性,不可能将一个普通商人请入宅子的……既然其他医生治不好,那就说明是得了重病。看来这次和平时的病人不一样,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穿过几处庭院,王义在老者指引之下,来到内宅,这里是王祖成、王林正、余氏和曾氏的住处,说白了,就是千户大宅中真正家人住的地方,一般人不能擅自闯入。这就更加坚定了王义的猜想,来的人必定是个大人物啊! 刚刚跨进大宅,王义就看到庭院石桌旁边坐着王林正和余氏,两人旁边站着梁天昊和王令仪。梁天昊一个劲儿点头哈腰,甜茶倒水,服务非常周到。而王祖成则站在一个房门跟前,伸长脖子,一个劲儿的向房内窥探,恨不得把脑袋拆下来,扔进去似地。 王义心想:这厮什么时候对医术这么感兴趣了?他来到王林正面前,一一行礼。王林正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王义,你可知道这次来找你治病的是什么人?” 王义答道:“小的不知,只是知道是这位老伯家的老爷。” 王林正看了老者一眼,说道:“他可不和平时那些个百姓一样,他是有名的巨贾,万盛山万老爷……所以……”他站起身子,拍了拍王义的肩膀,说道:“所以,不论如何,你都要将他治好。” 王林正声音浑厚,气势压人,但王义听来,却极不受用,心想:病人就是病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他点了点头,说道:“小的明白,小的定当尽力。” 余氏在旁满脸不屑,白了王义一眼,说道:“王义,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把万老爷的病治好了,老爷会给你一些个奖励……但是……但是你如果治不好……”她脸上的表情“唰……”的一下变了,恶狠狠说道:“看我怎么整治你。” 王义现在是骑虎难下,本想说我自个儿也无能为力。但转念一想,身为医者,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更何况,他听到一个词,格外刺耳,那就是----巨贾,也就是非常有钱的商人的意思。单从这一点,他就觉得,这把儿应该搏一搏。 “老爷,夫人,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小的这就进去了。” 王林正很有气度的抱摆了摆手,说道:“去吧!” 王令仪站在余氏身后,偷偷伸出小脑袋,向王义笑了笑,还不忘做个加油的手势为王义呐喊助威。由于王林正和余氏在场,以免给王令仪带来麻烦,所以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但心里却是美孜孜的。 王义跨上台阶,就看到王祖成还是没边儿的往屋里瞅,他心想:这屋里到底有什么了?这厮这么玩命?他微微弯下身子,说道:“大少爷好!” 王祖成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不耐烦道:“去,去!滚一边去!” 旁边老者急于自个儿老爷的病情,可不能再在这繁文缛节上耽搁,急忙把王祖成请到一边,与王义一同走进房内。王祖成本想也挤进去,没想到却被老者推了出来。 屋内不包括大厅有三个房间,两个卧室,一个书房,比起现代的三室一厅可大多了。他随老者来到其中一个卧室,一眼就看到一位老者非常虚弱的躺在床上,但脸上还挂着微笑,和旁边的人说话。 坐在老者旁边的那个人身穿白色长袄,外面套着一款藏青色的马甲,上面用金线绣着各式图案,秀乌黑,搭在背上,髻插有簪子,脑门之上还缠着一个黑色带子,就如同电视上的侠客一般。 王义一看便知,在床上躺着的正是王林正口中所说的巨贾万盛山,他急忙行礼问好。万老爷笑容可掬,上下大量了一番王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王义明白,他肯定觉得连全城名医对自己的病都束手无策,难道这个黄毛小子就可以?但万盛山表情又变了,点了点头,说道:“年轻有为啊!” 对于这句话,王义听来极是耳熟,在二十一世纪,经常有老学究这样夸赞自己。所以,现在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他欠了欠身子,说道:“多谢万老爷夸奖!” “还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快点给我爹瞧病啊!” 王义一听,不由向万盛山旁边那个人看去,此人生得一弯柳眉,明眸皓齿,皮肤白皙细滑,两缕细垂在双颊旁边,声如娇莺初啭,细长的柳眉中间还长着一颗黑痣,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王义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是女扮男装啊! 其实,古代人女扮男装,一般还是很好认出来的,没有电视剧上说的那么神。不说裹胸,或是声粗,就说眉宇之间那股子女性气质,你就算再装,仔细一看,也能很容易被识破。 女子年龄与王义相仿,柳眉微皱,粉唇轻努,看见王义在看自己,不由恼怒道:“喂!说你呢!如果你再看,信不信,我把你杀了。”说着,就拔出腰间宝剑,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王义急忙收回眼神,心想:这……这什么人啊!还没有怎么样,就又打又杀的。他连忙赔礼,说道:“小的该死。” 现在王义终于知道王祖成在瞅什么了,原来金屋有佳人啊!怪不得那只色狼有那样的痴迷举动了,但也不能怪他。虽说这个女子是女扮男装,但是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她那种美丽动人的气质。当然,除了……脾气暴了一些。 029章 【湿侵身,一念思量】 王义凑到万盛山面前,低头问道:“万老爷,请问您这病大概有多久了?”他说的时候,还不住偷窥对面的方大小姐,见对方弹指可破的双颊之上布满泪痕,显然之前由于担心万盛山的病,已经大哭了一场。万大小姐的厉害,王义可是领教了,所以不敢正眼去瞧,就算偷窥,也难免被对方感觉到,四目相撞之下,对方秋眸恶狠狠的瞪了王义一下,王义急忙低头,不敢再有非分之想。眼下最主要的是,快快把万盛山的病治好才是。 万盛山虽是巨贾,身份地位都很高,但慈眉善目,一看就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儿。所以,就算他心里对王义这个黄毛小子能治好自己的病不是很有信心,但也不说破,全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万盛山想了想,叹息道:“想一想,大概也有大半年了……哎!人老了,不中用了。一开始老夫只是轻微的咳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咳越是厉害。由于老夫是个商人,难免大江南北跑来跑去,忙碌起来,也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王义点了点头,无意间看到地上有个木制痰盂,里面盛有清水,上面漂浮着几口浓痰。他心想:想必万老爷来到千户大宅最多不过一个时辰,没想到已经咳了这么多痰。看来他病的果然很重。就在这时,万盛山又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时候,声音浓厚,显然喉中有物。一连咳了好几下,不间断,而且身体颤,满脸通红,咳完之后,声音嘶哑,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是吃力。 等万盛山安静下来之后,王义说道:“万老爷,可否让小的给您把把脉?” 万盛山红着脸,喘着粗气,微微点了点头,先从被褥之中伸出左手。王义将手指放在万盛山脉搏之上,双眉紧皱。顿时,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万大小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双眸中仿佛带着恳求,与之前那个动不动就要拔刀相向刁横大小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过了一会儿,王义点了点头,说道:“万老爷,咱们换只手。” 方大小姐为了让王义把脉把的更加准确,站起身子,说道:“你过这边儿。” 王义站起身子,与万大小姐擦肩而过,一股幽香像是丝丝蠕动的小虫子,直往王义鼻孔里钻,一时之间,他差点被这种香气迷倒。比起方青瑶的天然体香,这种香气更加浓重,更加颠魂。 王义又把手指按在万盛山右手腕上,片刻之后,说道:“万老爷,小的看看您的舌苔。” 万盛山看王义看起病来,有板有眼,就如同之前那些郎中一样,心中疑惑:难道这小子真会看病不成?他伸出舌头,王义仔细看去,只见万盛山舌头之上尽是白色的舌苔,厚厚一层,仿佛整个舌头都变成了白色似地。 望闻问切中的“望”步骤差不多走完之后,王义点了点头,说道:“从万老爷的脉相上看,脉濡而带涩,舌苔又白而厚,从症状上看是湿痹不宣,其所以痹而不宣,乃是由于气窒络瘀的缘故!” 王义说的这些专业术语,在中医书上便可以找到。之所以说这些,他并不是为了卖弄,而是一种习惯。王义怕万盛山和那女子不懂,正要解释,却被身后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老者打断。 老者喜道:“小神医不愧是小神医啊!之前那些个郎中瞧了老爷的病之后,也说老爷这是得了所谓的湿淫病。” 万盛山脸色更加红了一些,低眉说道:“老吴,王兄弟没问你话,你多什么嘴。”老吴知道说错了话,急忙退到一边,万盛山尴尬的向王义笑道:“王兄弟,你看老夫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得那种什么湿什么淫的病呢!你再给老夫仔细瞧瞧。” “扑哧……” 本来屋子里就安静,气氛浓重,万大小姐这么一笑,王义、万盛山和老吴都向她看了过去。她柳眉微微一弯,低眉暗黛,吐了一下舌头,样子显得甚是调皮。 王义感觉万盛山这个人真的很好相处,所以也就没有很多拘束,笑道:“万老爷,您误会了。所谓湿淫病,绝非字面上的理解。所谓淫病分为六种:风、寒、暑、湿、燥、火,只要被它们任意一个侵入体内就会得淫病。而万老爷正是被‘湿’侵入了体内,因此才被称之为‘湿淫病’。所以,其他几位前辈症断的并无差错。” 这一下,万盛山才真正理解了湿淫病的意思。他长呼一口气,犹如还了他一个清白似地,身体十分放松。方大小姐这次没有笑,而是主动向王义看去,心想:想不到这小子,果然有些能耐,怪不得吴老伯说他能治好爹爹的病……说不定…… 王义抬头的时候,正好与万大小姐双眸相撞,看对方柳眉如烟,顾盼启齿之间,真是撩人心怀。尤其是她眉间的那颗小黑痣,真是画龙点睛之笔,使她回眸一笑的时候,犹如云边探竹,水中望月,王义真恨不得上前,狠狠啃吻下去。 王义镇定了一下心神,喉结轻轻蠕动,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所以,万老爷的病也可称之为‘肿喘症’。” 万盛山心想:恩!这个名字中听,真搞不懂为什么会给那个病起个什么“湿淫”。 王义问道:“万老爷,小的可否看看您的腹部?” 万盛山越来越觉得王义不简单,心中也打消了怀疑人家的戒心,轻轻掀开被子,撩起衣衫,露出肚皮。只见他的腹部高高凸起,王义用手按了按,里面似乎有物,心中明白,这是瘀滞的原因。 王义小心翼翼的把万盛山衣衫放下,双手支撑在膝盖之上,牙齿轻轻咬着嘴唇。万盛山、万大小姐,还有老吴,都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王义,因为他们知道,王义停手,就表示对方应该可以宣布检查结果,然后是成是败,全凭对方一句话。 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止了,三个人谁都不敢去打扰王义,怕影响对方思绪,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在他们心中,王义的一念思量,便是天上人间。 王义终于话了,他抬起头,问道:“万大小姐,不知万老爷平时身体可否硬朗?” 万大小姐在对方开口的时候,身体微微一抖,总怕王义直接说治不好。没想到他却问万盛山平时的身体状况,她一改开始时的刁蛮,细声细语,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似地,她说道:“爹爹的身体一向很好,我随他一同经商这么多年,不管是山路,水路,爹爹都从不喊累,比我还要有力气。” 万盛山仿佛是想起了年轻的时候,不禁勾起伤心处,叹气道:“哎!现在老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走南闯北啦!”他以为王义是不好意思,故意拐弯抹角,转头看着王义说道:“王兄弟,你也甭在那儿为难了,老夫的病,老夫自己最是清楚。老吴让我来的时候,我也就没抱太大希望……所以,老夫不怪你!不管怎么说,老夫都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最少,老夫知道得的不是什么湿淫病,而是肿喘病,哈哈哈……女儿,你说是不是啊?” 王义真没想到,万盛山在这个节骨眼儿还可以这样豁达的开玩笑,心中不由敬佩。但是,屋子里的人谁都没有笑,万大小姐眸中泛着朵朵水花,一行清泪顺着她那细滑的肌肤顺势而下,滴在衣衫之上。万盛山笑着为对方擦去眼泪,而站在王义身后的老吴也不禁悲从衷来,悄悄拭泪。 王义看着这个场景,仿佛他已经宣布万盛山必死无疑似地,偷偷瞄了一眼哭的十分伤心的万大子里安静了,抽泣的声音没有了,仿佛泪水在空中凝固了一般。万大小姐慢慢抬起头,柳眉紧皱,咬牙切齿,狠狠的擦去双颊清泪,大声吼道:“王义,你是不是找死啊!” 030章 【慨而慷,子皮妙方】 王义没想到现在的女人比起二十一世纪还要凶蛮,也许刁蛮任性本来就是那些千金大小姐的天性,这种根子从封建王朝,甚至更古老的时候,已经世代流传了下来。所以,王义并没有生气,不是因为他软弱无能,而是他清楚明白现在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以后万盛山在很多地方可以给予他很大的帮助。如果现在只是为了女人一点点的任性便要表现出所谓大丈夫的尊严脾性,那不是强悍,也不是傲骨,而是心胸狭窄,小鸡肚肠,不识时务的表现而已。 万盛山眉头紧紧一皱,沉声道:“灵儿,不得放肆。”他转身向王义赔礼道:“王兄弟,实在对不住,都怪老夫从小没时间管教,便让她养成了蛮横的性格,王兄弟还要多多担待。” 王义欠了欠身子,笑道:“万老爷严重了,也难怪万大小姐会脾气,都怪小的没有把话说清楚,使万大小姐、吴老伯,还有万老爷虚惊一场。”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见王义“背黑锅”,万大小姐仿佛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脸色一变,得意洋洋,努着小嘴儿,说道:“这还差不多。” 万盛山摇了摇头,苦笑道:“对了,王兄弟,你刚才说老夫的病不见得治不好是什么意思?” 王义偷偷瞄了万大小姐一眼,说道:“呵呵!万老爷,适才小的先给您把了脉,然后又观察了您的腹部,这就基本确诊,小的已经推断出万老爷您得的是‘肿喘病’,而治愈的办法……小的也基本想出来了,只是……” 当王义走进来的时候,万盛山心里已经对此行不抱有太大希望。但从对方给自己看病的手法和流程来看,确实有点能耐。而且王义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的稳重和老练,这给万盛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已至此,对方说已经想出了治愈他疾病的办法,更加使万盛山觉得,说不定奇迹真的可以出现。因为,以王义现在的身份地位,如果没有十分把握,怎么敢用这种谎话来诓自己呢? 万盛山对王义是越来越有兴趣,而身上的痼疾仿佛在此刻变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他真的很想知道,眼前的黄毛小子到底用什么方法给自己治好连城中的名医都无法治愈的疾病。他笑着问道:“王兄弟,只是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王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小的需要向万老爷求一件东西。” 这句话倒是大出老吴和万盛山意料之外,他们都知道,王义症治疾病是不收银子的,现在何以还未完全把事情搞定,就出口用钱财来加以要挟呢!? 万大小姐冷笑一声,满脸显出不屑之意,说道:“你想要什么?只要能治好我爹爹的病,就算是金山银山,本小姐也答应你。” 就算是要钱,也不是这个时候,王义心想,然后笑的极是不自然,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吴老伯和万盛山脸上呈现出稍显意外的表情。他说道:“万大小姐误会了,小的不是想要钱。” 万大小姐疑惑道:“那你想要什么?” 王义心中暗自yy了一下:我想要你,你爹会给吗?他接着说道:“呵呵!小的只想要万老爷对我的信任。” 这个“物件儿”更加出乎万盛山和老吴的意料,不禁眉头紧皱,深思王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万大小姐也极是不解,柳眉微微一弯,樱唇紧闭,想了想,说道:“对你的信任?什么意思?” 王义说道:“万老爷,您得的这病虽然可以治好,但治法极是古怪,需要大口大口地吐血才成,一般人见自个儿吐了那么多的血,胆儿小的非得吓出一个好歹,万一中途昏厥,淤血未吐尽……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有些麻烦。” 万盛山微微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不知到底要吐多少血?” 王义伸出一根儿手指,说道:“大约要一升。” 站在旁边的老吴一听,干笑道:“小神医,人要是吐一升血,那还能活吗?小神医莫要说笑。”他这样说,也是为王义考虑,万盛山做的是大生意,难免走南闯北,翻山越岭,明朝有很多土匪雄踞于山,而且还有海盗倭寇,如果不认识一些**上的大人物,万盛山怎么能活到现在呢?所以,王义让万盛山吐血,把病吐好了还好说,如果吐不好,反而把人家吐的归西,那可就得不偿失,说不定他的死也会怪罪到你的身上。毕竟,王义曾经救过老吴一命。 王义向老吴看去,说道:“吴老伯,我没有开玩笑……不知吴老伯还记不记得在圣泉寺,我是用什么将你的打嗝儿病治好的?” “木屑。” 王义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木屑都能治病,为什么吐血就不可以呢?” 万盛山和老吴都明白,王义这是旁敲侧击,向他们说明,这就是信任。万大小姐也觉得此种医治方法太过冒险,心中不由担心,她低着头,很温和的说道:“王义,如果我爹爹因为你的方法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非……” 王义抢着说道:“杀了我,是吗?小的明白!” 万大小姐猛的抬头,满脸委屈:“你……” “灵儿。”万盛山急忙打断万大小姐的话头,转身看着王义,满脸堆笑,笑的是那般轻松,他说道:“王兄弟,你向我要的东西,老夫给!” 王义注视着对方双眸,其中写满了坚毅和信任,虽是年过古稀,但躺在床上时的那份由内向外散出来的气质犹在如新,他心头不由一颤,说道:“多谢万老爷……”说着站起身子,深深鞠了一躬,笑道:“如果小的治不好您的病,小的配您一块儿死。” “哈哈哈……”突然,万盛山大笑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身子微微一起,手掌拍了一下被褥,满脸充满豪气,说道:“好!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和我说这样的话,果然是英雄少年……王兄弟,你尽管治,老夫绝对相信你。” 一位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一个是初生牛犊的少年,在这一刻,他们仿佛相见恨晚,打心眼儿里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王义来到明朝这么些日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全身血液都为之沸腾,他定了定神,心想:好!既然老天让我再活了一次,已经算是赚到了。人生能有几次转折点,只有把握住珍贵的机遇,才可以化龙幻凤,出人头地。这次,我就要搏一搏。他下定决心,深呼一口气,说道:“可有纸笔?” 老吴不禁看的呆了,他服侍了万盛山这么多年,很少见对方这么激动,听到王义要纸笔,急忙答应一声,跑到书房,拿过纸笔。 王义接过,向万大小姐看去,微笑道:“万大小姐放心,如果小的无能,没有治好万老爷的病……小的……小的任凭方大小姐处置。”说完,一声不吭,低头在纸上写字。 万盛山老虽老,但身老心不老,心中那份本属于他的豪气和热血仍存,看着王义,不由想起他年轻的时候。之前对王义的误解,一扫而空,除了感谢,还有赞叹。 而之前刁蛮任性的万大小姐,此时此刻也没有了言语,看着王义书写时的样子,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由于从小她便和万盛山行商,见多了称兄道弟,义薄云天。那些叔叔伯伯,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对面坐的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居然也会给她有这样的一种触动。看着看着,她的心头不由一跳,对方的眉宇,双眸,鬓,还有握着笔杆、布满老茧的双手,都显得那般与众不同。 “好了。” 王义写好药方,一共两张,先递给老吴第一张,说道:“吴老伯,你要记住。这是第一道方子,上面尾字多带‘子’的方子是‘定喘方’;尾字多带‘皮’的是‘通络放’,一定切记。” 老吴接过方子,上面果然写着:莱菔子,苏子,葶苈子,瓦楞子……大腹皮,橘皮……他有点不好意思,伸出抓了抓脑袋,干笑道:“小神医,对不住,老奴……老奴识字不多。” 万大小姐说道:“吴老伯,给我吧!” “哦!” 万大小姐接过药方,皱眉道:“你开这什么子什么皮的药方,有效吗?” 王义笑了笑,又把第二张纸递给对方,笑道:“万大小姐,您再看这第二道方子。” 当万大小姐看到赤小豆皮时,眉头皱了皱,接着往下念,当念到晚蚕沙时,她放下药方,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不解道:“晚蚕沙?蚕沙?我怎么觉得这个东西这么耳熟呀!” 万盛山和老吴一听蚕沙,表情十分尴尬,唯独王义直是想笑,但忌畏人家的脾气,所以硬生生憋了回去,说道:“万大小姐,蚕沙便是……便是蚕屎。” 万大小姐一听,把药方一甩,站了起来,指着王义,吼道:“好你个王义,你竟敢让我爹吃屎?” 万盛山实在是服了万大小姐的脾气,一会儿风,一会儿雨,实在无法忍受,不耐烦道:“灵儿,够了!” 万大小姐撒起娇来,柳眉紧皱,樱唇轻启,努着小嘴儿,跺了跺脚,说道:“爹!” 万盛山严肃道:“既然咱们之前说相信王兄弟,就要相信到底。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指望你爹爹我死呀!还是……吃蚕……咳!咳……还是吃那个东西呀!” “哼……”万大小姐无奈,恶狠狠的瞪了王义一眼,重新坐回原处。 王义看了万大小姐一眼,见对方不吭声,不好意思说道:“万大小姐,您现在该……该去抓药了。” 万大小姐秋眸瞪的溜圆,仿佛被王义欺负了一般,站起身子,说了一个“你……”字,跺了跺脚,便要转身出门。 就在这时,王义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急忙叫住万大小姐,说道:“唉!万大小姐且慢。” 万大小姐猛的扭过身子,披在背上的长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十分不满的瞪着王义。王义知道这小妮子的大小姐脾气又犯了,也不生气,嘱咐道:“万大小姐可知道名医白秋尘的药铺?” 万大小姐撅着嘴,说道:“知道,怎么了?” 王义说道:“小的怕这些个药其他地方没有……所以劳烦万大小姐去白神医那里抓药。” “啰嗦……知道了。”万大小姐一个优美的转身,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回身举步那一刹间,使她那婀娜小蛮尽显无疑。 031章 【下马威,高台无阶】 …………病的厉害!所以更新稍晚!希望各位多多见谅!………… 桃河堡在朝阳堡以北,是山西境内还算比较繁华的一个州县,最起码比朝阳堡却大的多,而神医白秋尘就在桃河堡。 白秋尘真可谓在整个山西都算是颇有名望的人物,这都要得益于他那妙手回春的本事。虽说他医术高明,但却十分贪财,只要你有钱,一切好说,就算我这里没有的高级药材,我也有办法给你弄到;如果你没钱,那说什么都白搭,不给治就是不给治,就算你哭死在我面前,也不会给你无偿治病。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一个优点却被桃河堡中的百姓津津乐道,那便是孝顺。 按理说,像白秋尘这样的人物,应该到南方,或是京都去混,毕竟那里达官贵人多一些,说不定哪一天机遇来临,被商贾官家看中,就会被请去做一个私人医生。但白秋尘就是不肯出桃河堡,原因只有一个:他家的祖坟在桃河堡。 万大小姐出了千户大宅,翻身上马,扬鞭而起,干脆有力,跨下名马长嘶一声,夺尘而去。她从小跟随万盛山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好骑术,披在背后的长迎风而起,双颊通红,远远看去,真以为是一个英姿飒爽来酣战的俊美男子呢!桃河堡距离朝阳堡并不是很远,再加上万大小姐的坐骑乃是千里宝马,所以脚程很快,大约一个半个时辰就到了桃河堡城门之下。 进入桃河堡,万大小姐直奔白秋尘所在药铺百草堂。百草堂坐落在东街街市正中心,往来民众甚多,店铺分为上下两层。万大小姐一只脚刚刚踏进百草堂,还没站稳脚跟,就大声喊到:“白秋尘……白秋尘……” 所有在百草堂抓药的百姓一听,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万大小姐,而对方全不在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双臂交叉在胸前,显得极是狂妄。药铺伙计一听谁这么大胆儿敢直呼自己老板的名讳,一看之下是万大小姐,双眼瞪的溜圆儿,急忙迎了上去,作揖道:“哎呦!是万大小姐,小的有失远迎,还望……” 万大小姐横眉冷对,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废话,白秋尘呢?” 药铺伙计答道:“老板在内堂,小的这就去请,万大小姐稍后。”说完,转头喊了一句:“快看茶。” 过了一会儿,药铺伙计从后堂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体态稍显肥胖的老者,大约五十岁年纪,身穿棕色长袄,头戴高沿繁花帽,腰间系着一块儿玉佩,步调十分快,急匆匆向万大小姐走了过来。然后向药铺伙计摆摆手,转身看着坐在大厅内间的万大小姐,笑道:“不知万大小姐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呀?” 万大小姐柳眉微微一动,眼角向上轻瞅,也不起身,歪了歪嘴,一拍桌子,说道:“白秋尘,你说本小姐来找你干什么?莫非和你谈论药理不成?” “难……难道万老爷他……” 万大小姐一听,更加生气,说道:“闭住你的乌鸦嘴,我爹现在好的很,我来这里是想找你抓几味药材。” 白秋尘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弯着腰,嘀咕道:“万老爷的病好了?不可能啊!”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大厅内间,所以相对比较安静,对方的话,万大小姐听得清清楚楚,这一下她可不让了,真的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说道:“白秋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治不好的病,别人就治不好吗?” 实际白秋尘的心里就是这个意思,他自问医术还算高,不说天下第一,在整个山西还算数一数二的了,除非人家是去京都请的名医。但是,前些天万盛山刚刚在这里看过病,一来一回,这时间也对不上啊!他看万大小姐怒气冲冲的模样,上次已经有所领教,急忙赔礼道:“万大小姐息怒,老夫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不知道万老爷的病是哪位名医给治好的。” 万大小姐冷笑道:“哼……亏你白秋尘还说自己医术高明,依本小姐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我爹的病虽然还没有治好,但王义说,只要吃了他开的药,保管见效。” “王义?”白秋尘疑惑道:“不知是京城哪位名手?老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万大小姐显得更加得意,仿佛万盛山的病是她给治好的,她笑着说道:“他可不是什么京城的名手,只是朝阳堡千户府中的一个下人,年龄和我差不多。” “什么?”白秋尘差点晕了过去,定了定神,陪笑道:“呵呵!万大小姐莫要开玩笑。” 万大小姐转身怒道:“谁和你开玩笑了。”然后把药方递到白秋尘面前,说道:“废话少说,赶快按照纸上所写,给我抓药。” 白秋尘微微颔,接过药方,转身而去,一边走,一边摇头,心中十分疑惑。当他正准备按方抓药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布满皱纹的双手阵阵抖,简直如同木鸡一般。正在药柜前忙碌的伙计看到白秋尘拿着一张白纸自言自语,急忙凑到对方身前,问道:“老板,怎么了?” 白秋尘没有回答伙计的问题,深呼一口气,眉头紧皱,把药方递给伙计,说道:“你看看这两道方子,一个止喘,一个通络,虽说药材稀疏平常,但此人开方的手法却极是大胆,要知道,如果吃这个方子的病人,稍有什么不慎,性命随时堪忧……真是绝世好方啊!” 伙计问道:“难道这是用来治万老爷湿淫病的?” 白秋尘点了点头,回头对伙计说道:“你赶快把这个方子抄下来,然后按方抓药,切记,一定要按照原方,任何一种药材都不得有所遗漏,抓完药之后,最少检查三遍,如果没什么差错,迅交于我,今天晚上我要亲自去见见这个开方之人。” ………… ………… 千户大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万大小姐去桃河堡抓药大约已经有三个时辰,始终不见归来。王林正和余氏都曾来问候过万盛山,得知王义已经想出了治好对方的法子,他们二人心里简直是五味混杂,也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失望。而李氏、李光头和董飞见王义迟迟不归,恐生什么意外,也偷偷来看过王义,见对方无恙,也就放心的回去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万大小姐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急忙把药材递给王义。王义在接过药的同时,看到万大小姐身后站着一个老者,贼眉鼠眼,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他明知故问,道:“不知这位是?” 白秋尘也不知这个小年青儿是干什么的,但从他穿衣打扮,便看的出来,肯定是万盛山的仆人,所以傲气不足,随便拱了一下手,说道:“在下白秋尘。” 王义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他对于这些没有太过在意,反而觉得这样更好。他微微一笑,转身对万盛山说道:“万老爷,小的这就去煎药。” 万盛山对王义印象越来越好,在万大小姐去桃河堡抓药的时候,对方一直守在自己身旁,照顾的无微不至,还千叮万嘱,说不可以吃饭,等万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把药煎了,加以服用。所以,万盛山心中十分感激王义,他笑着说道:“有劳王兄弟。” “万老爷客气了。” 王义与白秋尘擦肩而过。看到王义走了出去,白秋尘冷哼一声,整整他的对襟长袍,说道:“万老爷,这小人会煎药吗?如果稍有差池,恐怕……” 万盛山对白秋尘这样的人见得多了,所谓狗眼看人低就是指他这种人,所以也不在意,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小人,他是老夫的恩人。” 白秋尘疑惑道:“恩人?万老爷,此话怎讲?” 万大小姐插嘴道:“那个药方就是他开的。” “什么?”白秋尘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看他不过才十四五岁,怎么会开药方呢?更何况还是那样的方子。” 对于白秋尘这个人,老吴也多少接触过一些,一开始不知他是万盛山的随身车夫时,对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老吴始终看不过眼,现在看到对方这般的表情,他也暗自欢喜,在旁幸灾乐祸道:“怎么不可能?之前老夫得了打嗝儿病,也是小神医用木屑帮老奴治好的。” 白秋尘眼角微微一跳,嘴唇轻轻一抖,结巴道:“你……你说什么,用木屑治……治好了打嗝儿?” 老吴、万盛山和万大小姐全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白秋尘,同时点了点头。白秋尘此刻真是无地自容了,真想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得了。他真是后悔来这里,这不是自寻烦恼,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本来还指望来这里见见那个所谓名医,让对方传授自己一招半式,说不定还能肯定对方收自己为徒,没想到,他心中的那个“偶像”居然是个黄毛小子!一向自视清高的白秋尘,现在就仿佛一个跳梁小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032章 【血如剑,轻寒轻暖】 过了一会儿,只见王义急匆匆的跑进房门,手中端着一碗药水,细细看去,还能依稀看到碗中有袅袅白气冒出。他走到万盛山面前,说道:“万老爷,这药需温服才有效果,但鉴于您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万老爷需要一口气喝下。” 万盛山接过药碗,王义急忙把手指放在耳垂之上来回揉搓,对方能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儿,而且就从碗沿的温度来看,这药的确很烫。万盛山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双眉一皱,深呼一口气,仰起脖子,一口气就把滚烫的药喝了下去。顿时,他感到一股热流迅传遍周身,就像一股熔岩一般。万盛山双颊通红,右手轻轻捂着胸口,额头上已出现滴滴汗珠,他缓和了一下,笑着说道:“呵呵!这药还真是苦啊!” 王义看对方没事,说道:“万老爷,良药苦口么……这只是第一剂药,外跑去。 万大小姐和老吴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万盛山,想知道对方喝了药之后,是不是情况就会有所好转。至于白秋尘在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虽然王义开的药方很绝,就连白秋尘都不禁拍手称赞,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而已。现在他真的希望王义开的药无效,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不然的话,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的老脸可往哪搁啊?这不是存心砸自己的招牌吗!? 白秋尘越想越是动气,默默坐在墙角一句话都没有,他要静观其变,看看比自己小的两轮的少年到底用什么办法让自己都无法症治的万盛山起死回生。 万盛山喝下去第一剂药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反应,但片刻之后,他就感到胸口憋闷,嗓子眼儿十分麻痒,连连咳嗽,停都停不住。由于频率太快,以至于万盛山咳的时候,胸口开始疼痛,喘气困难,声音沙哑,头皮阵阵麻,双颊憋的就像是猴屁股一般,红的可怕。咳嗽的时候,两颗眼珠子瞪的溜圆,额头上慢慢有冷汗流出,万大小姐想减缓万盛山的痛苦,急忙向对方脊背均匀拍打,但丝毫不见对方有所好转,而且,她还现,万盛山的衣衫,已被汗水完全浸湿。 万大小姐一边拍打,一边流泪,柳眉呈倒八字,秋眸中闪烁着泪花,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万盛山每每咳嗽一声,她的心就扑通跳一下。万盛山微微一笑,向万大小姐看去,意思叫她不必太过担心。但紧接着又是猛烈的咳嗽,而且痰水越来越浓,呼吸的时候就像是缺氧一般。顿时,万盛山咳的全身无力,跐溜一下软倒在床上。 白秋尘躲在角落,嘴角挂着阴笑,心想:果然不行……哼!我也说,一个区区少年,怎么会症治病情呢?真是,还害的我白跑一趟。他安坐在椅子之上,翘着二郎腿,细细品茶,白秋尘想继续看下去,直到万盛山和万大小姐放弃王义,来寻找自己帮忙为止。 万大小姐满脸挂着泪痕,已是哭的泣不成声,喝了一剂药下去,万盛山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她现在不禁怀疑起王义的医术。就在这时,王义推门而入,一看到万盛山现在已经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自个儿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再看看床下的痰盂,上面已被浓痰覆盖,他把心一横,将第二剂药递给万盛山,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万老爷,这剂药和第一剂都是同一方子,只是要叠进服用,以增药效……不管您现在有多难受,您也要撑住,把这碗药一口气喝下去。” 万盛山躺在床上,脑袋无力的歪向一边,微微点了点头,伸出手,手在空中颤抖着。王义明白,现在万盛山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想让他拿住这碗药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王义扭头向万大小姐看去,只见之前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姿态的大小姐,现在却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对方转过头来,一双积满清泪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眼神中充满了恳求。 王义闭起双眼,深呼一口气,突然睁开,一下子凑到万盛山面前,左手拿着药碗,右手捏开对方的双唇,一股一股的把药往万盛山嘴里灌。对方现在异常难受,喉咙就像被一堆浆糊黏住一般,别说是喝药,就是连呼吸都有困难。但是,万盛山以惊人的毅力,一下子把王义倒进他嘴里的药汤喝了下去。万大小姐和老吴看着万盛山极度痛苦的表情,真有点不忍再看下去,纷纷扭过头去,悄悄拭泪。 王义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之上,看着万盛山,是成是败,就看接下来事态如何生了。但是,好长时间,万盛山都没有吐血,这完全出乎王义意料之外。 万大小姐转过头来,抽泣道:“你……你不是说我爹爹喝了你的药会吐吗?怎么这么时间还不见动静?” 王义没有去看万大小姐,眼神迷离,一刻都不敢离开正在激烈咳嗽的万盛山。他心中暗自祈祷:佛祖保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 突然,万盛山咳嗽的更加厉害,身子都为之颤抖起来,双眸中布满血丝,看上去极是骇人,喘气更加困难,就像是喉咙中卡着一根巨大的鱼刺一般。从万盛山鼻孔之中出丝丝声响,他的眼珠子瞪的溜圆,双颊和脖子就像是烫红的铁棒。 王义猛然坐起身子,直接把万盛山的身子扶正,虽然有些吃力,但他还一直咬牙坚持。就在此刻,万盛山感到喉咙一甜,嘴唇圆张,“喷……”的一声,只见一条紫黑色的血剑从他口中喷射而出。王义咬紧牙关,嘴角露出丝丝笑意,颤声说道:“好!好!继续……万老爷,继续!” 缩在角落的白秋尘也站了起来,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生的一切。知道的是在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谋杀呢!他嘴角一跳一跳,瞅着神情狼狈的王义,呐呐说道:“这……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万盛山感到全身稍显放松,紧接着,又是一股……又一股……,连着两道血剑划破长空,喷涌而去。此时万盛山的感觉,就像是喝醉酒,呕吐完之后的感觉,全身不禁轻松了很多。 王义看着紫黑色的淤血已经把床单都已染红,长舒一口气,说道:“呼……好了,好了!万老爷把淤血吐了出来,这就说明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王义一边说,一边看着情绪高度紧张的万大小姐,向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让对方放心。此刻,这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地,满脸写着对王义的感激。 王义没有直接让万盛山躺倒,而是扶着对方直立了一会儿,然后才将其放倒。万盛山脸色顿时好了很多,长呼一口气,微微咳嗽一声,他转过头,睡眼迷离的看着王义,握住对方的手,说道:“王兄弟,真是谢谢你,老夫现在的气儿顺多了。”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他喘了一口气,说道:“万老爷,小的刚才给您用的是止喘方,接下来还有通络方。” 万大小姐顿时着急,柳眉紧锁,问道:“莫不是还要吐血?” 王义摇了摇头,笑道:“万大小姐放心,万老爷体内的淤血差不多都已吐尽,接下来只要好好静养即可,切勿大笑,动怒,否则后果不堪……至于第二道方子自然不是这个用法,明日午时大小姐让人把第二道方子的药煎好,然后给万老爷服用。之后每天一剂,万不可多服。通络宣痹这道方子最少要服用五天才成。” 万大小姐重重点了点头,知道万盛山已无生命之忧,她心中那块儿大石终于落定。看着神色疲倦的王义,她心中隐隐有些心疼,觉得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少年,居然为了万盛山,肯这样竭尽全力为其医治。她慢慢觉,心中除了感谢之外,还有一股莫名的情感,看着对方的侧颊,她居然开心的笑了。 见万盛山已无大碍,王义笑着对对方说道:“万老爷,时候不早了,小的也该回去啦!您好好养伤,只要按照小的说的做,五天之后,您的病就差不多痊愈了。” 万盛山激动的撑起身子,说道:“王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老夫定当重谢。” 王义摆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万老爷不必挂怀,记得好好保养身子,切勿大笑动怒。” “恩!” 王义走到老吴身边,轻声说道:“吴老伯,如果万老爷有什么异样,记得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吴一张老脸出来皱纹,就是泪痕,他跟了万盛山二十多年,就如亲生兄弟一般,见对方没事,他好像比万大小姐还要开心,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小神医,真的太感谢你了。” 王义没有说什么,微微一笑,经过白秋尘身边的时候,他轻轻欠了一下身子,不言不语,拱手,然后推门而出。就在这时,万大小姐突然站起身子,喊道:“王义,你站住。” 王义转过身子,疑惑道:“不知万大小姐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万大小姐站在王义面前,身子扭来扭曲,双颊之上出现两朵红云,低眉暗黛,长长睫毛一眨一眨,说道:“我送你吧!” 王义笑道:“呵呵!不必劳烦万大小姐,小的自己走就好。” 万大小姐猛一抬头,怒道:“我说送就送。” 王义呆在原地,点了点头,说道:“哦!” 万大小姐让老吴先照顾一下万盛山,转身与王义并肩而出。 屋外有些冷,王义冻的有些抖,一边搓着手,一边向手哈气。古代的夜晚很宁静,四周充斥着皎洁无暇的月光。此时此刻,王义感觉寒风就现像是柔嫩的棉丝,轻轻拂过脸颊,这种感觉在充斥着**和污染的二十一世纪是不曾有过的。再加上还有古色古香的美人陪在自己身边,更加使王义心窝里感到一股初恋时才有萌动。 穿过一个庭院,王义忽然转身说道:“万大小姐,您回去吧!万老爷还等着呢!” “哦!”万大小姐一身侠客装扮,但肌肤在月光之下更加显得白皙嫩滑,现在看去,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看到王义转身要走,伸长了脖子,说道:“王义,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王义扭过身子,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万大小姐看着王义的背影,心中又不禁憋着一丝怒气。就在这时,对方忽然又转过身子,问道:“不知万大小姐您的芳名是……” 万大小姐脸色一变,喜上眉梢,那份儿倨傲的气质又萦绕在她周围,她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叫万灵儿。” “万灵儿?好名字。”王义笑着说道:“呵呵!万大小姐,小的以后能叫你灵儿吗?一口一个万大小姐,总是感觉怪怪的。”、 万灵儿睫毛微微一动,余光向一旁瞅去,玉手把玩儿着长衫,仿佛不敢看王义似地,满不在乎道:“随便你!” ………… ………… 就在王义和万灵儿在月光之下暗送秋波的时候,一个人隐匿在房柱之旁,他看到王义走远,万灵儿也已经回到之前那所房屋。慢慢伸出脑袋,借着月光,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那份不服与愤恨。 当他看着王义远去的方向咬牙切齿的时候,身后忽然显出一个人影,就像鬼魅一般,毫无征兆的使劲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呦!这不是白神医吗?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033章 【一丘貉,奉茶献计】 白秋尘正在全神贯注的咒骂王义,不仅砸了自己的招牌,害的自己苦不堪言,还借此机会“泡妞”,实在可恨,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脑海里全是怎么样可以挽回现在颓败局面的对策。不料,这个时候却有人冒出来拍了他一下。白秋尘猛一转身,就看到梁天昊站在他面前,满脸堆着阴笑,一半脸颊隐没在背阴之处,看上去极是吓人。 白秋尘捂着胸口,说道:“哎呀!真是吓死老夫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梁大管家,大晚上您不在自己房里,在这儿干嘛?” 梁天昊的手从对方肩膀上放下来,说道:“嗨!我说白神医,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这大冷的天儿,你在我们千户府瞎瞅什么呢?” 白秋尘白了梁天昊一眼,冷哼道:“梁大管家,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吧?” 梁天昊故作委屈,问道:“这话可从何说起!” 白秋尘也不和他绕弯弯,试探性说道:“梁大管家,贵府上是不是有个叫做王义的下人?” “有啊!怎么了?” “会瞧病?” “恩!我也是听说,没亲眼见过。”梁天昊皱眉,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白秋尘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梁天昊看得出来,对方这是存着警戒心,怕说出什么话,而自己又和王义是一伙儿的。他为表“忠心”,环顾四周,看到四下无人,凑到白秋尘耳边,悄声说道:“白神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上次我不是还和你提过吗?那个私生子。” 白秋尘一惊,说道:“难道就是他?” 梁天昊点了点头,白秋尘这下可以放心了。之前,他遇到一个极为难缠的病人,没有治好对方,那个人就跑到百草堂来闹事,还好白秋尘找到王祖成,才将其解决了。这算起来,不过才过去七八天而已,怎么白秋尘就忘记了呢?因为,当时白秋尘就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他住在桃河堡,也很少听说关于王义的传闻。 梁天昊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说道:“白神医,这大冷的天儿……不如到我房中,在下有很多事与白神医商讨。” 得知王义身份,白秋尘已经明白,梁天昊和王祖成绝对不和对方是一伙儿,而且从上次会面的谈话中可以听得出来,这两人恨不得让王义死。所以,他现在对梁天昊的戒心已经放下,点了点头,便与对方来到另一处宅院。 这处宅院都是主管各个方面的管家居住的地方,紧邻千户大宅的主院,这样也是为了方便千户大宅中的那些个“高层”。而其中最大的一件屋子,便是梁天昊的。 刚刚跨进房门,白秋尘就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之前的怒气仿佛小了很多。他向四周看去,只见屋子共分为三个部分,主厅,书房和卧室,一共有五间。墙上挂着各式字画,屋内还摆放着花草,书架上陈列是琳琅满目的书籍,就是这样一个书架,就顶的上白秋尘家中的一个小型卧室。 白秋尘羡慕道:“梁大管家,你这日子过的不错啊!” 梁天昊笑了笑,说道:“呵呵!还凑合吧!这全都仰仗老爷和大少爷对我这下人的照顾,所以说,做人还是要瞅清谁更适合当咱的主人最重要,千万不能自以为是,觉得自个儿可以解决一切,那样的话,就算你被人玩死,也不会有人为你出头。” 白秋尘转过身子,就看到梁天昊端着一碗儿热腾腾的茶水,一脸堆笑,把茶水递到他面前。白秋尘接过茶水,坐在大厅的楠木椅子之上,用茶碗轻轻撩去茶水表面的茶叶,浅浅抿了一口,说道:“恩!好茶。”他把茶碗放在桌子上,接着说道:“梁大管家,您这是话中有话啊?白某和您也算有过交情,所以有什么话,梁大管家不妨直说。” 梁天昊坐在白秋尘对面,脖子伸长,身子前倾,问道:“那个王义是不是已经治好了万老爷的病?” 白秋尘继续品茶,点了点头,说道:“恩!**不离十,五天之后,差不多就可以痊愈。” “梁某听闻万老爷之前也找过白神医治病,只是……只是白神医没有治好,是吗?” 白秋尘欲要喝茶,梁天昊正好点中自己要害,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哪还有喝茶的心情,重重把茶碗放在桌子上,说道:“万老爷来找我的时候,老夫正好大病初愈,老眼昏花,而且脑袋阵阵痛,所以一时大意,没想到医治的办法,谁曾想……哎!一世英名,就毁在你们千户府这个下人的手上。” 梁天昊知道对方是在故意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但这些不管他的事儿,接着说道:“这个自然,就凭白神医的名望和经验,岂是一个下人可以比拟的……只是……”他的双眸转了一圈,说道:“只是事已至此,白神医在这儿着急也是无补于事,现在想个完全之策才是正事。” 白秋尘是什么样的人物,这种会晤经历多了,对方主动邀请自己,然后又主动提出今天生的事儿,最主要的是,王祖成和王祖成的狗腿子梁天昊都痛恨王义,这些全都串联在一起,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白秋尘笑道:“不知梁大管家可有什么妙计?” 梁天昊说道:“上次你不是见过一个病人?说他的病整个山西都没人会给他治好,也许京都的御医才有办法。” “没错!” “呵呵!既然王义自视他本领了得,不如让他试一试,如果治不好的话,依照那个人的火爆脾气,肯定会和王义大闹一场,然后我们再从中做些手脚,搞臭王义名声,让整个山西都知道王义不过是欺世盗名而已,这样一来,看谁以后还敢找他瞧病。” 白秋尘皱眉道:“那如果他把对方治好怎么办?” 梁天昊也考虑的这一点,如果那个病人真的被王义治好,岂不是又给对方做了“免费宣传”,他笑着说道:“这个白神医不必担心,但凡治病总要吃药吧?只要我们在那个病人的药汤里面加点料……呵呵!不就万无一失了吗?” 白秋尘惊道:“梁大管家,这杀人放火的勾当,老夫是绝对不会干的。” 梁天昊急道:“谁说让你杀人放火了,您是神医,难道放哪些东西,既不会让对方死,又不会让王义治好他的病都不会?” 白秋尘仔细一想,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老夫自然会。” 梁天昊见对方眯着双眸,甚是开心,知道自己的招儿成了,笑着说道:“白神医,这茶可好?” 适才还忧心忡忡的白秋尘,一想起在梁天昊的帮助下,可以为自己出口恶气,心情不由愉悦来,答道:“甚好,甚好!” “那白神医走的时候,多提上几包。” 白秋尘故作矜持,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梁天昊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皱眉道:“白神医,您这是不把我当朋友,看不起在下啊!” 白秋尘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哪里!哪里!既然如此,盛情难却,那就多谢梁大管家了。” 梁天昊开心道:“这才对嘛!”他站起身来,就朝内屋走去,为白秋尘准备茶叶,转过身子,整个面容都隐没在了背阴之处。之前一副和颜悦色的老脸,顿时大变,一脸冷笑,嘀咕道:“哼……没想到几包茶叶就把事情搞定了!白痴!” 034章 【商粮庭,无往不利】 ……病情加重!!实在扛不住了!………… 之后几日,万盛山一直都居住在千户府。王义总是担心万盛山病情,所以一有时间,便时不时来看望。在他的精心照顾下,万盛山的病在五日之后,果然痊愈。虽然还有些轻微咳嗽,但大体并无大碍。万大小姐和老吴为了感谢王义,买了好些东西,全部堆积在李氏房中。这也让李光头和董飞过了几天比较奢华的日子。 年关越来越近,而在田庄上的苦力却是越来越少,但是有三个人,他们不管风吹日晒,都会出现在荒芜的田地上。自然便是王义、李光头和董飞,午时刚过,三人照样是坐在比较僻静的地方休息。 王义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打开,只见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糕点,李光头和董飞定睛一看,不由喉咙轻轻蠕动,直咽口水。 李光头笑着说道:“大哥,这点心还没吃完啊?” 王义说道:“没呢!万老爷给了咱们十几盒,就算过年之后,都不见得能吃完。”他拿出最大的两块儿,分别递给董飞和李光头。 李光头笑道:“这巨贾就是巨贾,出手果然阔绰!” 董飞最是贪吃,他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点心,不禁狼吞虎咽起来,吃的嘴角全是糕点碎屑,吃着吃着,两眼一翻,嘴中被塞满了食物。王义看对方有点痛苦的模样,把水壶递给董飞,嘱咐道:“三弟,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快,喝点水。” 董飞笑了笑,含糊道:“哦!呵呵!谢谢大哥。”他喝了一口水,感觉顺畅多了,说道:“我和二哥跟着大哥果然没错,要不是大哥你,我两一辈子也甭想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王义苦笑道:“要感谢,我们应该感谢万老爷和万大小姐。” 李光头吃东西的时候,和董飞截然相反,一个是狼吞虎咽,而他则是细细咀嚼,然后把手指上的糕点碎屑,用舌头舔干净,才拿过水壶,将糕点在肚子中冲开,紧紧感受那份儿鲜美。他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又拿过一个糕点,咬了那么一小口,说道:“大哥,说起那个万大小姐,怎么整天一身男子打扮,多水灵的一个姑娘,这不是自己糟蹋自己吗?” 李光头一提起,王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万灵儿的画面,一会儿刁蛮任性、一会儿楚楚可怜、一会儿又变得朦胧羞涩……一想起这些,王义就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他对李光头说道:“人家自个儿的事,咱们不要管。” “哦!” 董飞吃完糕点,看着王义和李光头正在细细咀嚼,但自己还想再吃,又不好意思问王义拿去包裹中的最后一块儿,只能望梅止渴,活像个猪八戒看人参果儿似地,望着糕点咽口水。 王义抬头看到董飞的表情,笑了笑,把最后一块儿递给对方,说道:“三弟,给,再吃一块儿。” 董飞嘴角全是糕点碎屑,样子十分狼狈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吃了!” 王义说道:“吃吧!我吃饱了,如果留下也是浪费。” 董飞喜上眉梢,笑道:“大哥,你真吃饱了?” “当然,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谢谢大哥!” 就在董飞正准备接过王义手中的糕点的时候,李光头抬头吼道:“你敢!” 董飞看了一眼李光头,再看了一眼王义,苦笑道:“大哥,我……我还是觉得我饱了。” “这……” “王义……”就在王义准备说话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仔细一看,又是之前唤他给万盛山治病的那个仆人。 “什么事?” “万老爷有请,让你迅到他房里,说有重要事和你商议。” “知道了!”王义转身对董飞和李光头,说道:“你们先在这儿,我要回去,看看是不是万老爷病情复了。” 李光头答应一声,说道:“大哥,你快去吧!” “好!”王义站起身子,对董飞笑道:“三弟,大哥把糕点放这儿了,是你吃,还是二弟吃,就看你的本事了。” 董飞点了点头,满脸堆笑,答应一声:“嗳!谢谢大哥!”看着王义走远,他凑到李光头身边,憨笑道:“呵呵!二哥,我知道你会让给我的,是不?” 李光头细细吃了一口糕点,故作不屑道:“哼……我要是没吃饱,肯定不会让给你。”他吃下最后一小口糕点,拍了拍手,喝了口水,站起身子,扛上锄头,说道:“吃饱了!该干活儿喽!” 董飞嘿嘿一笑,拿起糕点,说道:“谢谢你二哥。” 李光头转过头来,看着董飞的一脸吃相,微微一笑,嘀咕道:“呵!你小子!” ………… ………… 王义跟着那个仆人回到千户大宅,直奔万盛山所在房屋而来,刚一进门就看到万灵儿和万盛山在桌旁品茶,看对方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王义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急忙上前,躬身说道:“万老爷,不知叫小的有何吩咐。” 万盛山亲自扶起王义,笑道:“王兄弟,你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这些个繁文缛节,以后就免了……快,请坐。” 王义谦虚道:“小的只是下人,怎么能和万老爷坐一起。” 万灵儿柳眉一皱,起身说道:“我说王义,你什么时候能变得机灵一些,我爹让你坐你坐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客套。”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万老爷,万大小姐。” “小神医,请喝茶。”老吴亲自端上一杯香茶,放在王义面前。 王义回头说道:“多谢吴老伯。” 此刻万盛山再无一点病状,想想前几天还有点依恋红尘,自个儿都有点想放弃了,没想到却被王义出手相救,仔细一想,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怎么能让他不开心呢!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王义说道:“王兄弟,你救了老夫的性命,现在你我就不算是外人。老夫有什么话就直说了……不知王兄弟家中需要点什么,只要王兄弟开口,老夫没有不答应的。” 王义这几天正等着这句话呢,只是人家不开口,自个儿总不能死皮赖脸主动上前索要,他笑了笑,说道:“万老爷,小的不需要什么东西,只是……” 自从救了万盛山性命之后,万灵儿对王义简直是刮目相看,只是对方做人的方式,她有时候实在看不惯,这也难怪,她一出生就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和王义这个私生子相比,其中做人的难处,万灵儿自然没有体会,她说道:“有什么你就尽管说,怎么婆婆妈妈的,和个女人似地。” 万盛山白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笑着对王义问道:“王兄弟,有话不妨直言,只是什么?” 王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只是……小的想和万老爷做笔生意。” 万盛山和万灵儿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居然想和他们做生意。万盛山不禁惊奇道:“哦?难道王兄弟对做生意也有一些研究?”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小的从未做过生意,但是……但是万老爷和小的做这笔生意,保证只赚不赔,而且小的承诺,明年开春之际,就是万老爷金银满盆之时。” 万盛山毕竟是商人,提到做生意,他难免会习惯性的揣测其中利益,看着王义一身褴褛,而且还是一个下人,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资本与自个儿做生意。他笑了笑,问道:“不知王兄弟想与老夫做什么生意?” 王义猛然抬起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双眸之中散着自信的目光,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万盛山,笑道:“粮食!” 万盛山和万灵儿对望一眼,此刻他们觉得面前的王义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地,浑身上下散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对方的目光和言语都是那般斩钉截铁,这不得不让万盛山感到奇怪。同时,他内心属于商人的那份儿无利不往的脾性也被激了出来,万盛山不禁追问道:“哪里的粮食?” “朝阳堡!” 万盛山神色一变,定了定神,拿起身前茶碗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哈哈……王兄弟,莫要开玩笑,这个生意不止赚不了钱,而且绝对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王义早知对方会如此回答,问道:“何以见得?” 万灵儿见万盛山已经失去了兴趣,在慢慢品茶,身为女儿,她自然要承担起讲解其中厉害的责任,她笑着说道:“王义,你这个想法太天真了。朝阳堡这里的田地大部分都是荒地,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粮食。虽然我爹也做粮食生意,但现在都是从江南一带买进,然后再卖于边镇,其中花销太大,而且还有大粮商从中作梗,所以我们现在几乎不做粮食生意了。” 和众多商家一样,万盛山也是靠经营九边军镇卫所的军需物资营生。一开始,他们不断向边镇将士们贩运粮食、马匹、食盐、草料等物质,他们既是盐商,而同时又是粮商。他们既是食盐的运转者,同时又是边地官军粮饷的供应者。 不过相比以前,现在这个生意十分难做,因为现在北方普遍欠收,民众家中无粮。以前的北方粮源重地晋中、关中、汉中一带自己都是自己缺粮,又哪有粮往边镇上运?只得千里迢迢从江南一带转运,这样在路上的耗费太过惊人,到自己手中利润已是无几。 利润减少,这还是其一。其二,由于江南商业达,民众为了谋利,多种植一些经济性作物,导致粮食产量减少,粮食变成供不应求,多由江南百姓自己消耗了,粮源是越来越少。 所以现在商人们要么都在如饥似渴地寻找新的粮源,,要么就是直接放弃了这个“肥差”。 035章 【金山斗,花下纨绔】 …………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肺炎!一天输五瓶液体!大约六七个小时!全身现在没有半分力气!也不能抽烟了!哎!现在每码一个字都是千难万难!但有推荐在身,也不能断更!希望各位多多支持玄皇!玄皇拜谢!………… 这些王义从史书上都曾看到过,也明白万盛山此刻的难处,他笑了笑说道:“万大小姐分析的是,只是……小的虽然对做生意不怎么懂,但也不知道风险二字的含义,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边镇的粮价是一天天的上涨,英宗正统年间一两银子还可买米四石,现在甚至连一两银子都买不到一石米,这其中丰厚的利润,想必万老爷不会不知道吧?” 虽然万盛山还是觉得这件事绝对不靠谱,但见对方碰了钉子还不肯回头,这就说明王义早有准备,念在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万盛山也不好打断王义,点了点头,说道:“王兄弟,继续说下去。” 王义接着说道:“万老爷,不知你可知道现在朝阳堡有多少亩庄田?” 万盛山答道:“依老夫来看,不过数万亩。”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错!”他突然站起身子,一副忘乎所以的样子,双眸瞪的溜圆儿,说道:“现在朝阳堡可耕种土地将近有六十万亩,可放牧的地方多达五十万亩……”他双手放在桌子之上,凑到万盛山面前,兴奋道:“万老爷,您想想,如果朝阳堡现在的荒地可以变为良田的话,到那时每年可产粮数十万石,甚至上百万石,每年还可养牧肥猪十万头,牛羊数万只。到那时,单单一个朝阳堡,就可以满足山西、大同、延绥三镇二十万将士大部衣食所需!” 万盛山手中端的茶碗突然停在了嘴边,仔细一想,如果真像王义所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诱惑人的金山啊!他转念一想,叹息道:“这些老夫知道,但是王兄弟可有办法让朝阳堡的荒地变为良田吗?” “有!” 虽然万盛山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确希望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可以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王义一眼,双眉紧皱,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办法?” 王义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说动,不管他是什么人,在利益面前始终都会怀着一种侥幸心里,就如买彩票和炒股票一样,明知道机会渺茫,还是会掏钱去碰运气,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巨贾万盛山。他说道:“万老爷,现在朝阳堡之所以出现大面积的荒地,无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水,只要把水的问题解决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万盛山说道:“王兄弟想怎么解决?” 王义重新坐到椅子上,说道:“小的现在和万老爷说,您估计也不会理解,所以,小的斗胆向万老爷借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在万盛山眼里,不管王义问他要多少钱,他都不会在意,既然对方热情这么高涨,就给他三百两,反正万盛山也计划为了报答王义的救命之恩,临走前给对方留下一些银子。 万盛山点了点头,说道:“好!老夫给你三百两。” 王义笑道:“小的多谢万老爷……只是,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王兄弟请讲。” “想必万老爷也看见了,小的在这个千户大宅没有半分的地位,所以即使小的有办法,也无用武之地。千户王大人是绝对不会把一亩庄田交在小的手中,所以小的希望万老爷去找千户大人,让他分给小的一些庄田。” 万盛山一听,显出难色,皱眉说道:“这个……这是王兄弟家事,恐怕老夫没有资格插手吧!” 王义笑了笑,说道:“小的认为,万老爷可以把家事变成生意,这样一来,千户大人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其实万盛山到现在还不怎么相信王义所说的话,但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主儿,平时别人对他的一点小恩小惠,万盛山都会涌泉而报,更何况王义是救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都不过分,就算王义是信口雌黄,异想天开,那又如何?不就是三百两么?我拿三百两给我的救命恩人,有何吃亏?想到此处,万盛山就觉得,这个赌局他没有下一点筹码。 ………… ………… 翌日天还没有大亮,只见千户大宅大门露出半个脑袋瓜子,贼眉溜眼儿,左顾右盼,仔细一看,原来是梁天昊。梁天昊见四周没人,转头向身后摆了摆手,悄声说道:“大少爷,没人!” 梁天昊先走进大宅,紧跟着又走进一个人,正是王祖成,看他一脸倦容,衣衫不整的样子,就知道昨天晚上又偷偷跑出去寻花问柳,不知道和哪位姑娘折腾了一晚。梁天昊把王祖成送到对方屋前,他就回去睡觉了。而王祖成一宿没睡,身上也乏的很,推开房门,伸了一个懒腰,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就见自个儿的床上坐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叫道:“爹?您……您昨儿不是外出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王林正端坐床头,一副冷傲模样,脸色煞白,估计是在王祖成房里气了一晚上,他微微抬起头,冷笑道:“儿啊!和爹说说,昨晚上去哪儿了?” 王祖成眼珠子一转,笑道:“哦!昨晚孩儿上任副千户府上,与他家公子吃酒,喝多了,所以在任府上对付了一宿。” “当真?” “爹,孩儿怎么会骗您呢!” “啪……” 王林正直接拿出早已准备的铁棍,直接打在旁边的桌子之上,只见木屑四飞,他指着王祖成说道:“小兔崽子,事到如今,你还诓我,我……我今天非打死你……” 王祖成一见这铁棍,他浑身就颤,顾不得和对方解释,转身推门而出。王林正手提铁棍,在后面追的是不依不饶,从后院追到前院,又从前院追到前厅,正好被余氏看到。 余氏一看这架势,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呢!仔细一想,肯定又是王祖成的风流事被王林正现了。她怕王林正真要下狠手,急忙上前拦阻。 王林正手里拿着一根铁棒,一边追,嘴里还不忘一边念叨:“我……我非打死你这个畜生……” 王祖成衣衫不整,丝凌乱,样子十分狼狈,他看见王林正此刻红了眼,如果真被对方逮住,还不知道认不认识他这个儿子。依照现在情形,王林正肯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他与梁天昊昨天去妓院的事情,既然纸包不住火了,那就只能来苦肉计了。所以他一边躲闪,一边讨饶道:“爹,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再也不去了。” 虽然余氏和王祖成平时在朝阳堡是天不怕地不怕,每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是在王林正面前他们就彻底成了缩头乌龟。王林正毕竟是年纪大了,绕着桌子追了一会儿,已是气喘吁吁,停住脚步,举着铁棍,指着王祖成怒道:“你这屡教不改的逆子,这……这次别指望我就这么放过你。” 余氏扶着王林正,轻轻抚摸王林正的脊背,说道:“老爷,您消消气,千万别把身子气坏了,快坐下老爷!” 见王林正坐在了椅子上,余氏向王祖成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想让对方主动负荆请罪。王祖成实在惧怕王林正手中的铁棍,小些的时候就不知道被这根铁棍抽了多少回,但就是没法儿控制自个儿的那根“棍子”。 王祖成小心翼翼的走到王林正身前,偷偷看了对方一眼,侧着身子,大冬天还搂着膀子,由于天气寒冷,鼻孔里流着清鼻涕,样子别提有多猥琐,多狼狈了。王林正消了消气,抬头看着王祖成,越看越是来气,就眼前这个人怎么能继承祖宗们凭借真刀真枪积攒下来的基业啊! 一想起王家可能就毁在他的手里,王林正感到肝肠寸断,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逆子啊!” 余氏见王林正是真动气了,急忙佯作道:“你个小王八蛋还不敢快跪下。” 王祖成麻利儿的跪在王林正脚前,哭求道:“父亲,您就饶过孩儿这次吧!孩儿保证再也不往窑子里钻了,再去的话……” 王林正冷笑道:“哼!再去怎么样?” 王祖成搜肠刮肚,希望找到一个既可以让对方相信,同时也可以给自己留点后路的措辞,但想了半天,愣是没办法把自己的话给圆了。 余氏看自己的儿子到这时候还耍心眼儿,有点心寒,你说你装个糊涂不就过去了么,那么实诚干么,你看你娘我,从来不把自个儿的承诺当回事。她狠狠点了一下王祖成的额头,说道:“他如果再敢去,老爷就把他的双腿打断。” 王林正低头看了看王祖成,见对方丝凌乱,衣冠不整,而且双颊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之上还隐约可以看到红嘴印,这哪有半分的武官气质,他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摇了摇头,说道:“哎!罢了,罢了!也许这都是天意。” 王林正把铁棍狠狠的扔在地上,正欲转身离去,就见一个仆人上前禀报道:“老爷,万盛山求见。” 王林正一惊,让对方看到这样一幕,他堂堂千户的面子往哪里搁,他急忙对王祖成怒道:“逆子,还不快滚!” 036章 【租荒价,借人夺田】 王林正见王祖成提着裤子狼狈的进了后堂,整整衣衫,跨步来迎接万盛山。别看他是一个千户,算起来是一个正五品的官儿,其实就是一个土财主罢了。品级虽然不小,但权利不大,所以对于像万盛山这样的商家巨贾,他能不得罪尽量不去得罪,能拉拢的话,尽量拉拢。余氏跟在王林正身后,一起走出来,见到万盛山和万灵儿父女,互相寒暄几句,急忙将二人请进千户大厅,让下人端上两杯好茶。 王林正和万盛山并排坐在上座,而万灵儿和余氏依次坐在下。王林正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不知万兄的伤势如何?” 万盛山恭敬道:“托王大人洪福,万某的病已无大碍,今天来就是向王大人辞行的。” 王林正问道:“万兄的病刚刚好,不如多住几日再行上路也不迟啊!” 万盛山笑道:“年关将近,家中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料理,所以就不打扰王大人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便强留了。” 万盛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王大人,临行之前,万某有一件事和您商量。” “万兄请讲!” “不知万某可不可以租用贵庄上的一些田地?” “租地?” 对于万盛山的这个请求,王林正和余氏感到一阵惊讶,对方可是腰缠万贯的巨贾,怎么会看上朝阳堡的地?要知道,现在产粮中心一般都集中在两湖地带,而山西这边是最荒凉的地界儿之一,可以说没有什么油水。一般干买卖粮食的商人,都选择南方的庄田进行租用。而北方的田地,都沦落给了普通百姓。现在万盛山居然说要租朝阳堡的地,但凡一个明白人就清楚,这绝对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余氏虽然明白其中关系,但对方既然执迷不悟,她也没有见到好处不去赚的道理,还不等王林正说话,余氏就抢着问道:“万老爷,就凭您和我家老爷的交情,这个租地是绝对没有问题,只是我们怕朝阳堡的地全是荒地,进不了万老爷法眼,到头来,庄田没有什么收成事小,伤了咱们彼此之间的和气就不好了。” 从第一天进入千户大宅,万灵儿就见不惯这个余氏,还有他的那个儿子王祖成,一个狡猾多端,一个贪财好色。现在还动不动就和万盛山乱攀交情,她有点厌恶,不冷不热说道:“夫人,我爹不要朝阳堡一处好地,只要荒地。” 王林正一听,惊道:“只要荒地?这却是为何?” “简单!”万灵儿柳眉微微一挑,笑着说道:“便宜!” 万盛山一听,不禁大笑:“哈哈……王大人,王夫人,你们休听小女胡说。”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两位可以放心,万某做生意不在乎盈亏,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赚钱的生意。所以,万某只管出银子,而王大人只管租给我田地就是,其他就不用王大人和王夫人操心了。” 王林正犹豫了一下,偷偷向余氏瞟去,见对方含笑点头,他对万盛山说道:“这个……好!不知万兄需要多少田地?” 万盛山问道:“不知王大人一亩田的租金是多少?” 还不等王林正说话,余氏抢着说道:“一百五十钱!” 万灵儿一听,双眉紧皱,说道:“什么?一百五十钱?王夫人,你们这荒地也太贵了一些吧?” 很明显,余氏这就是趁火打劫。既然你知道我们这儿是荒地,你为什么非要租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如此,我当然会坐高抬价。这就是余氏的做事风格,她会瞅机会,出击的时候,就选择你最薄弱的地方;帮你的时候,就选你最需要她帮助的地方,这样一来,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她手里,你自然就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资格。 余氏捂着嘴,轻轻一笑,说道:“万大小姐,你这话可说错了,那些个正儿八经的荒地,都在百姓手里,我和老爷租给你们的这些地,都是靠近河流的地方,自然要贵上一些。” 万灵儿冷笑道:“靠河?王夫人,你们那河的水都枯竭了一半,来年能不能到地里还另说,这和那不靠近河流的荒地有什么区别?” 余氏答道:“呵呵!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想不到万大小姐年纪轻轻,也这么会做生意……万大小姐,既然你这么会做生意,就应该知道,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会有投资风险,谁都不知道以后会生什么事。”她又向万盛山妩媚一笑,说道:“万老爷,您说我说的对嘛?” 万盛山早已听说余氏城府很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笑道:“夫人说的甚是……一百五十钱就一百五十钱,老夫就租一千亩。” 王林正点了点头,说道:“好!即可我就拟一道‘租凭’转交给万老爷。” 万盛山点头道:“甚好!甚好!” 所谓“租凭”,就是一张租地的凭据,上面写明租地的租金多少,租的亩数是多少,还有是从什么地方到什么地方属于万盛山的租地。最后,王林正会在这张租凭上盖上千户用章和专门用来转租用的图章。因为这些地不是属于千户的,而是国家,千户只是帮助国家打工,转租出去而已。每年,千户负责从租户手里得到税银,然后上交。在明朝万历年间,其实这么做是违法的,不允许的。但是,很多千户为了吃去空额空饷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简直是以逸待劳的好差事。长久如此,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小官员都对这些睁一眼闭一眼。 王林正把写好的租凭递给万盛山,问道:“万兄,一切请你放心,你走之后,这些田地我还暂且帮你看着,等你再回来的时候,老夫再转交给它真正的主人。” 万盛山接过租凭,笑着说道:“多谢王大人,只是……只是万某已经找到帮我照看田地的合适人选。” 王林正疑惑道:“哦?不知是谁?” 万灵儿说道:“自然是王义。” 此言一出,余氏和王林正大吃一惊,心想:怎么会是他?其实当万盛山说已有人选的时候,余氏已经有所担心,果然不出所料,她苦笑道:“呵呵!万老爷,虽然王义侥幸治好了你的病,但他对打理田庄的事一窍不通,你就这样把一千亩庄田交给他,可有想过后果?” 万盛山说道:“王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万某自然相信他。” 余氏眼睛一转,说道:“不如这样,万老爷,不如我们从旁协助王义,你看如何?” 万盛山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劳烦两位,万某相信王兄弟肯定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把我那一千亩田庄打理好。”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王林正和余氏还能再说什么,只能苦于无奈,点了点头,一直将万盛山和万灵儿送至门外。 万盛山回身行礼道:“王大人,王夫人,多谢二位这几日来对万某的照顾,这五十两银票是万某的一点心意,说什么二位也要收下。” 王林正和余氏故意装作推脱了几下,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把银票装进了口袋。万盛山接着说道:“那万某和犬女就此别过,二位请回。” 余氏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气就不打一处来,跺着脚说道:“哼!还说是什么巨贾,出手也忒小气了点,不管怎么说,也救了他的性命,难道他的命就值五十两不成?” 王林正转过身子,叹息道:“哎!人家的性命是王义救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所以这钱能有五十两已经不错了。” 余氏一听此话,怒气更甚,王林正仿佛有意为王义说话似地,她急忙追上对方,问道:“他王义不是咱们千户大宅的一条狗么?如果没有千户大宅,能有他的狗窝?所以说,那个万盛山应该好好谢谢我们才对,凭什么租了一千亩的庄田要让那个王义打理。” 王林正一边走,一边叹息,心中好像有好多的心事,他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租凭已经给了人家,那一千亩庄田交由谁打理是人家的事,我们能有什么法子?”这时,他突然转过身子,又像是和自己说,又像是在问余氏,说道:“你说王义他究竟想干嘛啊?” 037章 【财客归,香粥满溢】 万盛山没有直接走,而是与万灵儿一起来到了王义他们干活的庄田。老吴搀着万盛山下了轿,远远看去,万亩荒地之上,显得毫无生机,寒风吹过,那些杂草无力的摇冉。万盛山低头看去,更加觉得王义说的话实在没谱,这样的地界儿,怎么能种出粮食呢?他摇了摇头,开始找寻王义,看到远处正有三个人嬉戏打闹,万盛山端着老眼,仔细望去,问道:“灵儿,那是王兄弟吗?” 万灵儿看了一会儿,笑道:“恩!对啊!” “走,我们过去。” 万灵儿扶着万盛山来到王义身边,李光头和董飞回头一看,急忙向他们二人行礼,王义也回过头来,躬身说道:“万大小姐,万老爷。” 万盛山笑着说道:“王兄弟,你交代的事儿,老夫给你办好了,你看看,这就是租凭,你千万把他保管好。” 王义没想到王林正和余氏这么快就答应了万盛山的请求,喜出望外,接过租凭,仔细端详起来,说道:“这一千亩地还算是好地。” 万灵儿双唇微微一撅,得意道:“那是当然,王林正知道是我爹要租他的地,再怎么样也不能给我爹荒地吧?更何况,这一亩地要一百五十钱。” 李光头眼睛瞪的溜圆儿,惊讶道:“一百五十钱?这破地顶多一百钱,万老爷,你被他们坑了。” 万盛山摆了摆手,笑道:“哈哈……没关系,只要王兄弟实现他的承诺,这前期的投资可谓是九牛一毛,不打紧的。” 王义说道:“万老爷说的对,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保证让他们后悔卖了这一千亩的地。” 在千户大宅住的这些天,万盛山和万灵儿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关于王义身世的传闻,所以王义说出这些逆主的话,他们不会感到意外。相反,对王义这样的人有这样的命运而感到同情。 万盛山想了想,问道:“王兄弟,你在这千户大宅只是一个下人,不如跟着老夫走吧!虽说老夫不能保证你富贵荣华,但总比在这地方过的强。” 万灵儿在旁附和道:“就是!王义,不如你就来给我和我爹瞧病吧!” 王义苦笑道:“谈何容易,像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卖了身的,他们手里撰着我们的卖身契,没有那张纸,我们哪也甭想去……再说,我要是走了,我这两个兄弟和母亲怎么办?所以……哎!不过,小的还是多谢万老爷好意。” 万灵儿一听,仿佛有点失望,白了王义一眼。万盛山点了点头,明白其中难处,说道:“恩!一看王兄弟便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是老夫答应你的银子,你收好了。” 王义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看四周无人,急忙揣进怀里,行礼道:“多谢万老爷!” 万盛山摆了摆手,说道:“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王兄弟,我们后会有期吧!” “万老爷,后会有期。” 说完,万盛山转身走了,而万灵儿却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王义见她表情复杂,柳眉一直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禁问道:“万大小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万灵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被王义这么一叫,怕被对方笑话,又装出一副大小姐的样子,昂着头,说道:“本小姐是想告诉你,那个余氏和王祖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以后多加小心……你别笑,我不是担心你,我是在担心我爹爹的地被你糟蹋了……你……你怎么还笑啊?你到底听到了没?” 王义看对方又是跺脚,又是皱眉的模样,极是可爱,点了点头,说道:“小的记住了。” 万灵儿柳眉一挑,那颗小黑痣仿佛活了一般,在王义眼前跳来跳去,她接着说道:“记住就好,明年开春的时候,本小姐还来,到那时这些破地如果没有想你说的那样,看本小姐怎么惩治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光头和董飞看着万灵儿婀娜多姿的背影,一阵嬉笑,王义问道:“你们笑什么?” 李光头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双臂交叉于胸前,摸了摸他的光头,说道:“大哥,我看这万大小姐好像喜欢你。” 王义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光脑袋瓜子上,说道:“你懂个屁……干活!” 李光头就像被人泼了一脑袋的凉水,自讨没趣的“哦!”了一声,看着董飞在旁幸灾乐祸,也学着王义的手法,在董飞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道:“你笑个屁,干活!” ………… ………… 这三百两银子就是王义的第一桶金,而且也是他期盼已久的“东风”。既然东风来了,就要趁热打铁,加紧进行接下去的一系列计划。所以,第二天他就去找了王林正,向他说明,万盛山临走之前要让他搬进附近的庄户中去,这样便于管理田庄。王林正虽说不怎么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王义还提出要带上李氏、李光头和董飞三人,王林正出奇的也答应了。 这倒是出乎王义意料之外,一开始他心想,不管怎么说,王林正肯定会出手阻挠,到那时再搬出来租凭和万盛山压他也不迟。没想到,人家直接答应了。王义觉得王林正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像什么事儿他都不再上心,隐隐感觉对方心中有很多烦恼。 既然王林正答应了他的请求,王义才不去管他那些闲事。立刻带着李氏、李光头和董飞收拾停当,直接搬进那一千亩田地的附近田庄。 田庄有大小中三类,像王义这样一千亩为一庄的算是比较大的,而其中的佃户大约有六七十人左右,算下来也就是五十户人家。这些佃人们有老有少,大部分是朝阳堡的军余,还有一些是朝阳堡的旗军,每人租种着王家的一些田地。之前是直接向王林正交纳税收的,而现在自然是多了一道手续,是直接向王义交纳,然后王义再向王林正交纳。这就是明朝时期卫所中出现的等级分化问题。仔细想一下,这就和当官儿没什么区别,年景好,收成好,这些个租户说不定还能有点粮食。收成不好的话,大鬼要油水,小鬼也要,那自然就苦了租户。 收拾停当之后,王义让李氏去熬粥,要用大锅熬,李光头和董飞则负责去召集庄上的所有佃户。过后,统一集合。 一个时辰之后,王义的新居前站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个衣衫褴褛,头凌乱,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都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在台阶上坐着的王义。都想知道,这个私生子到底要干什么。这些人饿的都不轻,比起王义,仿佛他们的生活确实更惨一些。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黑脸上的鼻子动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抽抽,一边抽*动,一边还窃窃私语:“这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俺闻着像是粥!” “不对!是浓粥才对!” 气氛一下子变了,刚刚还是一片死寂,此刻却变得杂声四起。虽然嘈杂了一些,但王义听着心里舒坦。他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回头一看,只见李光头和董飞抬着一口大锅向他们走了过来。李氏在后面跟着,一边擦汗,一边笑,显得甚是高兴。 随着大锅的慢慢靠近,阵阵的香气越来越浓,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伸长脖子,看看这大锅里面到底是什么香饽饽。 李光头和董飞把大锅放在地上,又跑回去拿出了七八十个瓷碗儿,上面分别贴着标签,是王义看着账簿,依次写上去的。一些眼力劲儿好的佃户,看到瓷碗儿上有自己的名字,不禁欢悦起来,指着瓷碗儿笑道:“哈哈……上面有俺的名字。” “也有俺得!” “谁说不是呢!是不是给咱们碗儿呀?” 王义笑了笑,带头拿起一个大勺子,李光头和董飞也跟着各拿起一个,开始盛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在王义手上冒着白气,那香味儿顺着寒风丝丝钻进各个佃户的鼻子里去。 王义大声叫道:“秦二壮!” “嗳!” “领粥!” 那个叫秦二壮的汉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是馋的,还是因为不可思议,喉结一直在蠕动着。他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佃户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给俺的?” 王义看着秦二壮在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盯着他手中的那碗粥,王义点了点头,说道:“给你的!” 秦二壮畏畏尾的伸出手,当他的指尖儿碰触到热气腾腾的碗沿的时候,他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抬头望着王义,仿佛双眸中还泛着泪花,笑着说道:“多谢……多谢!” 王义此刻才感觉到他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禁心中升起一丝成就感,他大声说道:“好!下一个,文丙!” “……” 佃户们一开始还以为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这样的待遇,没想到人人有份儿,当他们端着热粥的时候,都有点不舍得喝,各个都有想要哭的冲动。 “大伙儿快看,上面还有肉丝儿呢!” “怪不得这么香!” 王义看大伙儿开心,他与李氏他们也觉得开心。所有人一边喝粥,一边感谢王义,喝了粥还不算,伸出舌头一个劲儿的舔去碗内的残留物,那碗舔的比洗的还要干净。 王义说道:“大伙儿慢慢喝,喝了还有!” 所有人一听,大喜过望,喝了一碗,还能再喝?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所有人都像饿死鬼转世一般,一连喝了好几碗。有些人都打起了饱嗝儿。 李光头和董飞他们早已吃过了饭,看着乡亲们高兴的样子,他们觉得王义实在是太伟大了,不仅能让他们两兄弟吃上好东西,还能让这么多的人都吃饱。 没过多久,一大锅的肉丝粥被佃户们喝了一个底儿朝天。所有人此刻都是神采奕奕,精神振奋,红光焕,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能让他们吃上饱饭的私生子少年,心想,到底让他们来干什么?难道只为喝粥? 王义又把所有的瓷碗儿拿了回来,轻咳一声,望着台下所有人,说道:“各位,晚辈王义初来乍到,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说说!” [奉献] 038章 【定庄规,怀柔良策】 在场所有人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能认得自己的名字;虽然大道理不明白几条,却也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王义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给他们肉粥喝,既然喝了人家的粥,就要为对方办事,这就是最朴实的老百姓的想法。你给我饭吃,一切好说。 再者说,王义的身份所有人都清楚,是他们顶头上司的私生子,日子比他们只能说稍好那么一点点。这样算起来,他们是同病相怜。而且,关于王义的种种神奇传闻,他们也听到一些,一个给乡亲们无偿治病的主儿,肯定不会让他们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王义看着在场所有人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鸦雀无声,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晚辈叫各位来,是想和大家商量点事……想必大家都有感触,这几年的年景实在不好,老天爷不开眼,不是旱灾就是寒灾,偶尔还会出现大范围的蝗灾,朝阳堡十之**的地都成了荒地。再加上大伙儿现在都是单门独户的耕作,没法儿扭到一起,我们哪来的力量与老天斗?” 在场所有人都听的聚精会神,不免有些顾前顾后,畏畏尾之人说道:“和老天斗?王兄弟,就是当今皇帝都拿老天没有办法,咱们这些个穷苦百姓能怎么样?” 还有一些人说道:“我相信王兄弟,王兄弟既然说这样的话,肯定已经有了法子,王兄弟,你说怎么做,俺老秦听你的。” “对!王兄弟,你说怎么做吧?” 王义这个先给对方点甜头儿的办法果然奏效,他笑着说道:“承蒙大伙儿信任,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现在这一千亩田地已经属于万老爷的了,而万老爷看得起在下,让我代为管理。我也向万老爷承诺,说明年的收成一定要翻上几番,不然的话,我王义就辜负了万老爷对我的栽培……想必大伙儿也想过上温饱的日子,那只有一个办法,改变耕作方法。” 众人听了王义的话,有些不明白,互相看着对方,不免忧心忡忡。不过眼下朝阳堡只有王家的田地最好,这些年中多少有些产出。而且他们作为佃人,也没得选择的余地,不论他们跑到哪去,等着他们的,都是同样的结果,或许还更差。 明代佃仆之风盛行,一般而言,佃农负担都很沉重,综合各种记载,当时各地平均租率当在5o%左右。不过相对民户,军户承佃者的负担更重,他们不但要承佃种田,平时还要无偿地为军官们佃主们从事各种劳役。这些是没有工钱的,甚至有时连伙食都要自备。 而在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军户佃人,理论上与王家没有任何的人身隶属关系,可以随时离佃。不过随便离佃后当然就要得罪了王林正,以后他们还想在朝阳堡混吗? 再说眼下天灾不断,离开王家的田地,又去哪找良田耕种呢,相对朝阳堡其它田地而言,王家的田地已经是朝阳堡最好的了,虽说每年收成不多,但总归是有一些收成不是?比起那些没田地的军户们,已经算是好的了。 有人不解道:“王兄弟,你说说看,怎么个改法儿?” 王义说道:“具体是这样的,以后本庄的田地集中起来耕种,耕牛,农具等,都集中起来使用。田庄需要做什么事,大家都一起统一调配。这样联合起来,总比单人独户的要强。以后大家的身份不再是佃人,而算是本庄的雇工了……至于待遇方面,大家不必担心,我会每月给大家月粮和银钱,每家月粮最少五斗,实额下,决不克扣。” 雇工这个词倒是新鲜,在场所有人都不曾听到过,但是他们不在乎什么方法,也不在乎统一调配会不会很辛苦,他们只在乎待遇。所以,当王义说每个月给他们五斗米的时候,全场不由骚动起来,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掐着指头仔细计算,看看到底依照这个方法,自己一年能分到多少米。 按一斗米二十斤算,五斗米就是近一百斤,按这些人一家五、六口算,再加上他们家中有子弟作为旗军的月粮,这样,每月每天他们都可以喝到方才那样浓稠的米粥面汤了。相较之前的食不果腹,这个结果实在太过优厚。其实王义的这个方法就是后世所说的“货币雇佣制”取代了之前的“承佃制”。 王义看所有人面露喜色,窃窃私语,知道自个儿这个办法果然可行,接着说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大家信任我王义,我王义就斗胆再弄出一个‘庄规’出来。” 大家一听,全部静了下来,王义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中肯定有了什么顾虑,怕王义变着法子欺负他们,他摇了摇头,说道:“大家不用紧张,我所说的庄规其实很简单,就是勤勤恳恳做事,踏踏实实做人,摒除偷懒放工,杜绝偷奸耍滑,只要大家扭到一块儿,诚心为我王义干活儿,我王义保证,绝对不会亏待大家。但是,如果有人见我初来乍到,看我好欺负,从中耍小聪明,不好好干活,我王义也绝不手软,轻则鞭打,重则逐出田庄。” 说完之后,王义眯着眼睛,向四周看去,想从每个人的脸上找出一些微妙的表情,来查出这些人中到底哪些是滥竽充数之辈。没想到的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就说明,在他们的心里根本没有偷懒一说。只要你有奖赏,干活绝对不成问题。 “王兄弟,放心吧!俺们都是干活的,没有那些个心眼儿,俺们以后就跟着王兄弟你了,你往东,俺们绝对不敢往西。” “对!王兄弟,我们以后就跟着你干了!” 王义看着六七十个拳头隐隐绰绰的举在上空,内心不由热血沸腾,大声说道:“好!既然大家这么说,我王义决不能亏待了大家……以后大家就是万老爷的庄民,我会依据本庄庄民们每月的表现,对你们的月粮放分为一、二、三等。一等庄民为一人,待遇为每月月粮两石,银八钱,足额放;二等庄民为五人,每人月粮一石;剩下的为三等庄民,每人月粮五斗。” 王义之所以把他们称之为“庄民”,而不是“庄丁”,就是想从他们内心深处树立信心,在这里他们不是什么下人,是工人,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工作付出得到相应回报,就如同庙堂之上的那些大官儿一样,一品就是一品的俸禄,二品就是二品,众人平等,全靠你自己本事去争取。 在这些诱人的条件面前,所有人都是精神百倍,恨不得现在就扛上锄头去地里干活儿。他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区区一个王义,出手既然如此阔绰,但转念一想,人家后台是巨贾万盛山,有的是钱,这些前期投资金,对于人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想到此处,人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用粥铺成的康庄大道,以后终于再也不用挨饿了。 王义接着说道:“还有,一等庄民和二等庄民,如能保持至少七个月不变者,年前五天,一等庄民赏恩银五两,肥猪一头,鸡三只,鸭三只,盐五斤,酒二十斤。二等庄民赏银五钱,猪肉十斤,鸡一只,鸭一只,盐两斤,酒五斤。三等庄民嘛,我也会每人给猪肉五斤,让大家过个好年。” 过年对于中国任何一个老百姓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别看朝阳堡的佃户们穷,他们也希望能过上一个好年。就算没有饭吃,他们也会想着办法鼓捣一个像样点的大年夜。所以,王义之所以在年前说这些话,无疑是为了增加这些人对他的依赖。 很显然,王义的这种“精神摧残的怀柔政策”达到了比预期还要好的效果,别说是其他人,就是王义身后站着的李光头、董飞和李氏都不禁目瞪口呆,哪有这样花钱的,如果到时候没钱的话,怎么办?王义不怕到时候没钱,就怕这些人不给干活儿,只要他们干活儿,这些花出去的钱,自然会又重新回来。 王义朗声说道:“现在本庄有田地一千余亩,如一年产粮达一千五百石(约28万斤,亩产2oo斤左右),除上述奖励外。每人年底还赏粮一石,人人都有;如一年产粮达两千石(约37万斤,亩产3oo斤左右),每人年底赏粮两石。如一年产粮达三千石(约44万斤,亩产4oo斤左右),每人年底赏粮三石。” 每当王义说出一种奖励办法的时候,底下的人都是一阵沸腾欢呼,他们的心脏随着王义的言语,慢慢加快,他们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究竟还会给他们带来多少惊喜。 那个秦二壮带头说道:“大伙儿,静一静,俺说几句……俺不怕大伙儿笑话,就在昨天,俺也没有喝上一口粥,没想到今天王兄弟来了之后,就让咱们喝上了热腾腾的肉丝粥。不仅如此,王兄弟还答应我们,每个月会给咱们一些粮钱,大伙儿说说,以前谁对咱们这么好过?谁在乎过咱们是不是过的好?没有!只有王兄弟,所以……咱们大伙儿应该跟着王兄弟,大伙儿说是不是!?” 被秦二壮这么一说,许多人的心里都有了共鸣,全身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举着拳头,大声喊道:“跟着王兄弟干!” “王兄弟对咱们这么好,不干还是人吗?” “以后我们就唯王兄弟马是瞻了。” 李光头和董飞看的是目瞪口呆,互相看了看对方,心想:大哥是不是会妖术啊?李氏站在王义身后,注视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双眸渐渐模糊了起来,一边擦泪,一边笑,她是在高兴,同时也在感叹,这还是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儿子吗?也许他长大了,是个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懂得与生活进行抗争啦! 王义完全挥出了他演讲的天分,看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被他调动到最高的时候,他笑着说道:“好!我希望大家可以将这份热情一直延续下去……只要大伙儿实心为我,为万老爷办事,我王义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亏待大家……今天我就先说这些,这几天,大家先和我重新签定契约。开春前这些时间里,我会先安排大家做些疏浚沟壕,开挖井池的事。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会每天供应给大家伙食,绝对让大家有肉吃,有粥喝。” 看着所有人都各自散去,王义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李氏上面拍了拍王义的肩膀,对方回头,看着母亲在朝自己微笑,他伸出把李氏凌乱的丝整理了整理,笑着说道:“娘!以后孩儿绝对不会再让您挨饿了。” 李氏一边点头,一边高兴的滴泪,眯起布满皱纹的双眼,轻轻抚摸着王义的双颊,说道:“好!好!义儿长大了。” 王义笑了笑,问道:“娘!你说孩儿刚才想的那些法子怎么样?” 李氏说道:“娘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三等庄民每月五斗米倒也没什么,不过一等庄民和二等庄民的月粮和年赏是不是太高了一些?王大人要是追问下来,会不会有麻烦?” 真没想到,直到现在李氏还在惧怕王林正,王义明白,像李氏这样的人,骨子里面已经被封建等级观念腐蚀殆尽,不管何时何地,她第一反应想到的都是自个儿的主子。王义握着李氏的双手说道:“娘!多劳多得,这都是他们应该得的。再者说,比起这一千亩的收成,他们那些根本不算什么,不放些大饵,大鱼也不会上钩……至于王林正,哼!他现在没权利干涉这一千亩田地的事,他要做的就是按时来收取赋税而已,只要我们按时按量的把银钱交给他就可以了。我们做什么,不用去在乎他想什么。” 李氏拍了拍王义的手,微笑道:“既然我儿说行,那就一定行!好了,娘去休息一下!” “恩!” 王义望着李氏的佝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的苦涩,这个女人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一想。 “大哥!”这时,李光头和董飞把锅碗收拾停当之后,走到王义身边,李光头说道:“大哥,真有你的,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还真听你的。” 王义啊看着李光头说道:“我如果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儿,你肯为我干活吗?” 李光头一愣,说道:“嗨!大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就算你不给我找媳妇儿,我李光头也是唯你马是瞻啊!” 王义摸了摸李光头的光脑袋,笑道:“没想到你小子会用成语了啊?” 李光头不好意思的傻笑道:“呵呵!刚刚先学的。” 王义沉思道:“这些人和咱们一样,你是想娶一个媳妇儿,三弟是想做官儿。而他们只是想每天能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香粥,所以……呵呵!他们自然就听我的。” 董飞在旁点头附和道:“恩!大哥说的有道理……只是……大哥,你这样做不是为那个王林正做了嫁衣吗?就算这一千亩田地收成再好,也是他的,不是咱们的,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这么玩命儿。” 王义看了一眼董飞,说道:“错!我们就是要做,而且要越做越大,最好做的让那些大官儿们都知道,让全山西的人都知道,甚至让皇上知道,咱们朝阳堡的万亩荒地,在咱们手里变成了良田……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谁是人才,谁是蠢才!” 李光头和董飞不明白王义再说什么,他们想了想,也不需要明白,只要是王义做的,他们都会支持。李光头问道:“大哥,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王义笑了笑,答道:“既然软件儿上去了,自然是要提升硬件儿设施……明天咱们去找朝阳堡的军匠!” [奉献] 039章 【放手搏,挖渠铸车】 大明朝有工匠几十万户,分为军匠、民匠、灶匠。卫所内的工匠,便基本上是军匠了,其来源明初“军士不堪征差者”,经过学习穿甲、制造弓箭等技术后充任。此外还有因各种原因充为军匠的。按照明代的制度,军匠是世役的,和军户一样,子孙承业,不得脱籍改业。 朝阳堡内也有几十户的军匠,平时负责堡内的一些兵器铠甲的修补和一些兵器的打造。说起来,这些军匠们比军户们还惨。平时被当作农奴使用不说,待遇方面,更是连军户都远远不如。 理论上,普通军户们每月有月粮一石,还有自己的田地,军匠除了卖一些技术苦活外,便什么都没有。他们月粮不过三斗,上工时才又日支粳米八合。不过和军户一样,他们的月粮也是一样经过重重克扣,到手上时,已经所剩无几了。 待遇这么差,加上各种苦役层出不穷,明宣德以后,和军户一样,工匠逃亡也成为普遍的现象,正统三年各处逃匠四千二百五十五人,正统十年逃匠万人,景泰元年逃匠达三万四千八百多。 王义看着这些军匠的生活,实在是惨,住的是茅草屋,就连四周的黄墙都要快坍塌了,还有几处大口子,这样的居住条件,再加上现在天气的寒冷,晚上怎么能睡着觉呢?王义所见到的军匠,各个都是面黄肌瘦,面色无光。大冷天的天气,很多人还衣着单薄,冻得直打哆嗦。一些孩子,更是能用非洲难民来形容,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王义叹息一声,对身旁的董飞说道:“三弟,你可知道这里的总旗在什么地方?” 董飞点头说道:“知道,大哥,我带你去。” 董飞和李光头肩上一人扛着一袋米,紧紧跟在王义左右。他们和王义来到一个茅草屋前,然后站在门外,喊道:“白总旗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身褴褛,胡子一撮撮的,面黄肌瘦,穿着十分单薄,他一眼就认出是王义,点头说道:“哦!原来是府上的王兄弟,不知找老夫有何贵干?” 和军户编制一样,军匠也是按百户,总旗,小旗的编制。别看对方身为总旗,大大小小也算一个官儿,但日子过的仿佛比其他人还要惨。所以,白总旗虽然知道王义是私生子,但人家这些天干出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连万盛山都给王义面子。想到此节,他这个挂名总旗,也就不敢对王义太过不敬。 王义答道:“白总旗,今天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白总旗笑道:“呵呵!王兄弟别开玩笑,老夫有什么能耐能帮上你的帮。不过,既然来了,王兄弟不如进屋坐会儿,有话咱们慢慢说。” 走进茅草屋,王义环顾四周,简直是家徒四壁,什么东西都是破烂不堪,房顶和墙壁都有窟窿,李光头和董飞放下粮食,与王义一起坐到椅子上,白总旗端上一碗清水,笑着说道:“老夫家中没有茶,所以只有委屈三位了。” 王义说道:“不打紧……白总旗,我看你家中粮米殆尽,是不是其他军户人家都是这样?” 白总旗点头说道:“我们军匠月粮本就微薄,再加上又……想必王兄弟也知道,军粮层层克扣的事是常有生,所以大家早就断粮多时了,前些天各户还可喝些稀粥,现在是连稀粥都喝不上了。”说完,他连连摇头叹息。 王义说道:“白总旗,晚辈有一件事相求,不知你愿不愿意干……当然,我让你做的事,绝对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勾当,而且还有回报,保证能让各个军户都喝上稀粥。” 白总旗疑惑道:“王兄弟说来听听。” 王义从怀中掏出两张图纸,展开,平铺在桌子之上,白总旗定睛一看,皱眉问道:“王兄弟,不知这是?” 王义笑道:“这些是水车的图纸,不知白总旗能否按照图纸的样子制造出来?” 纸上的图形是王义用毛笔画出来的,各个装置都描述的一清二楚,这种图纸王义在现代不知看过多少次,好奇之下,也曾画过,为的就是和自己的学术报告图文并茂。所以,对于这些水车的装置构造和注意事项,他完全是了如指掌。上面每一个部分,王义都有加着注解,这也是为了能让军匠们做出的水车与图纸上的一模一样。 白总旗仔细端详了一番,抬头说道:“这应该是河边使用的水车……不是用人力,也不是用畜力,难道是用水力冲动的?还有这个,难道是放在井里使用的?” 果然和王义预料的一样,白总旗对这些匠人们的活儿也十分熟悉,看来他是找对人了。王义点了点头,说道:“白总旗果然是专业人士,你说的一点没错,这就是水车的图纸。” 白总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良的水车,不禁技痒,说道:“王兄弟,这些水车老夫可以做,但不知王兄弟什么时候要呢?” 王义说道:“时间倒不用太急,只要在开春的时候,制造出河边和井灌使用的两个水车,先看看效果如何。” 白总旗点了点头,皱眉问道:“王兄弟,恕老夫直言,看这水车巧夺天工,我在朝阳堡从未见过,不知这些图纸王兄弟是从何而来?” 王义笑道:“白总旗,这些自然是万盛山万老爷给在下的,万老爷走南闯北,自然见多识广,临走时买了咱们朝阳堡一千亩地,交由我代为打理,还嘱咐一定要用这些水车,才会起到效果。” 这一下白总旗放下了,说道:“哦!这就难怪了。”他拿着图纸爱不释手,笑着说道:“这水车真是好物件儿啊,有了这水车,想必河里井里的水就可以引上来了,明年开了春,这田地景象就大为不同了……王兄弟,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老夫身上了。” 王义喜上眉梢,说道:“好!白总旗果然爽快。”他站起身子,指着先前那两袋米说道:“白总旗,这些天我将雇佣你们制造这水车诸事,每月五斗米,还管你们每天的伙食,这两石米,就是预支给你们的米粮,到时你分给军匠们吧!” 白总旗一听,喜出望外,一个劲儿的感谢王义。王义、董飞和李光头离开白总旗屋子之后,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后时不时就会传来欢声笑语,他们知道,白总旗现在肯定正在分米。 有些人兴奋过头,还高声喊道:“谢谢王兄弟。” 一句句感谢的话回荡在上空,但却看不见人,董飞凑到王义身边,笑着说道:“大哥,听见没?又有人对你歌功颂德呢!” 王义说道:“他们不过是想吃碗稀粥,现在咱们给他们米,他们自然会感谢我们。” 李光头走在王义身边,样子仿佛就是老虎背上的那只狐狸,显得甚是得意,他摸了摸光脑袋,说道:“大哥,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啊!一会儿治病救人,一会儿又改耕粮,现在朝阳堡上下十之**都知道大哥你的名号了。” 王义对这些虚名不感兴趣,他这样做,只是因为这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步而已。他的目标远远不止这些,他回头看了看,见军户们的烟囱里面已经冒出了袅袅白烟,仿佛寒冷的空气之中顿时变得暖和起来,王义笑了笑,说道:“这不过只是个开始!” ………… ………… 和白总旗谈妥后,此后一些天,王义便忙着水车的事。这水车一是要制作河边的大水车,二是要制作井灌的小水车,还有要制作机井的那手压机。他将庄民和军匠们分为两拔,军匠们制作水车等物,庄民们则是开挖井渠。 王义果然实现自己的诺言,每天米面只管给那些军匠和庄民们放,让他们个个吃饱,而且每三天还给吃一次肉。当吃到那油腻腻的肥肉时,许多人都流下了眼泪。堡中其它军户们看了眼热不已,纷纷找由头来探听这里还需不要需要人工。不过遗憾的是,王义暂时不需要人了。一是人手已够,再多的人,他怕自己的启动资金不够用;二是怕引起王林正的不满,所有人都来替他干活,谁去给王林正和王祖成干活呢! 相比水车,开挖灌井这边较早出现效果。以王家田庄这一千多亩地来说,至少需要几十口井。不过原来一些干涸的井,王义还是让庄民们再深深地往下挖。庄民们都不明白井水已经干涸,为什么还要往下挖,难道往下挖,就可以再出水? 不过他们喝了王义的粥,吃了王义的肉,就只有干活的份儿,别的他们也不便多问。果然,这些井很快挖到十几米深时,又有一些井出水了。就是有些看起来毫无希望的井,挖到深达二十米时,也是纷纷出水。让这些庄民们个个对王义佩服得五体投地。 消息传开,全堡哗然,众多的朝阳堡军户们赶来围观,大家才知道,井还可以这样挖。大家纷纷心动,特别是那些田地不近河边,一直饱受田地无水灌溉的军官们,纷纷盘算回自己的田地叫人挖井,以便开春来灌溉田地。 只是众人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么深的井,到时如何引水,难道一桶一桶提?这要提到什么时候?不过看王义的样子,他挖这些井很有深意,自己暂时静观其变。 那边灌井挖得热闹,这边大水车也不甘示弱。有了详细的图纸,再加上白总旗的经验指导,制作倒是不难。这地方,除了必须有充足的水源,还应是河道拐弯的位置。因为水车无论什么时候都立在那里不能移动的,如果所在的位置处于笔直的河道边,一旦有洪水暴,水车就会被冲走。 经过一天的选择,王义等人选择好了一个河湾处,河岸上就是王家大田庄的田地。众人又依王义的说明,沿河边用石头筑一个落差较大的水槽,到时将水车安装于水槽之上,水流就可以带动水车转动了。 地址选好之后,就开始备料。最重要的是做水车转轴用的木料,需要耐磨的硬木,还必须保证直径在两尺以上。还有这转轴的制作,也不简单,牵涉到众多的数学问题,一般匠工是做不了的。 不过幸好朝阳堡内有这种库存的老木料,加上白总旗经验丰富,再经过众军匠的努力,几天后,终于将这转轴做了出来。 做好转轴,又做大车轮,这是个比较庞杂的工程,需要很多人辅助,众军匠们一起努力,有时庄民们还过来帮忙,再夹着一些看热闹的朝阳堡军户,一时河边热闹非凡。 王义估计,象这种大水车,以成本人工来说,平时一般人家,制作一轮需三两银子左右,小的至少也要一两银子,这个成本可不是一家一户的财力所能承受的,特别是朝阳堡的这些穷军户们。 大车轮做好后,再装上篾织叶片,捆上提水的竹筒,经过众人十天的努力,大水车终于完成了。制成后的大水车高大壮观,车轮直径达十五米,可将河里的水提到十几米的高度,可以和著名的黄河大水车相比了。 [奉献] 040章 【哈哈汉,斗转星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布置,王义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他怎么能不高兴,就是走路都笑个不停。先是无偿治病,而后又平白无故大兴水田,最关键的是出手豪气,一上来就给很多饱受饥饿的百姓喝上了粥,这样的壮举,就算王义想低调,都没理由不出名的。可以说现在王义在整个朝阳堡是最出名的人物,每个百姓饭后谈资仿佛总要带着王义,生怕不谈王义就被人误以为自个儿落伍了似地。 忙了一天,王义从田地上回到庄里,一只脚刚刚踏进大门,就见李氏在门外站着,一脸惧色,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地。李氏一直注视着庄门,一看王义与李光头和董飞回来,喜上眉梢,急忙迎了过来,说道:“义儿,你终于回来了,屋里有几个人找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是找你来瞧病的。” 王义回头看了一眼李光头,李光头眼睛咕噜一转,凑到王义耳边说道:“大哥,会不会是那个难缠的病人?”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恩!十之**就是他,这几天忙着忙着,倒把这岔儿给忘了。” 李氏疑惑道:“什么难缠的病人?” 王义怕李氏担心,所以笑着敷衍道:“没什么!娘,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李氏回忆道:“哦!我好像听与他来的那两个人说,是梁大管家让他来找你的……不过义儿,这个人很凶的,而且……而且他得的病很古怪。” 古怪?王义倒要看看这个病人有何古怪,也不与李氏再说什么,就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没想到,还未进入屋子,远远就听到一阵大笑:“哈哈……那个……那个什么王义……哈哈……还没回来吗?哈哈……” 李光头和董飞都是一脸茫然,心想:他笑什么?大哥没回来很可笑吗?他们又向李氏看去,见对方一脸无奈,也不便多问,跨步进了屋子。 王义刚刚走进屋子,就看见一个大汉坐在上,他旁边站着两个人,各个凶神恶煞,仿佛唯恐大家不知道他们凶恶似地,故意摆出一副谁欠了他们银钱的样子。王义还注意到,他们腰间都挂着大刀,刀把上缠着红布,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几个人果然不是善主儿。 王义走到那个坐在中间大汉身边,躬身说道:“在下王义,不知各位找在下所为何事?” 中间大汉满脸笑容,大约三十岁年纪,鼻子下面留着两撇小胡子,从进门到现在,笑声就没有停过,仿佛是个弥勒佛似地,他低头一看王义,眉头先是皱了一下,然后指着王义,笑的更是开心,说道:“哈哈……你……你就是王义?哈哈……那个梁天昊是不是存心拿老子开心啊!哈哈……找一个毛头小子给……啊哈哈……给老子看病,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哈哈……” 李光头是个热血少年,别看对方拿着大刀,但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见对方对王义不敬,指着中间那个大汉说道:“喂!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笑个屁啊!” 中间大汉一下子站了起来,整了整腰间的大刀,说道:“你是谁啊?哈哈……从来……还没有人这么和老子说话的?你叫什么,光头!” 李光头不卑不亢道:“老子叫李光头!” 大汉指着李光头的光头哈哈大笑:“哈哈……李光头,光头,啊哈哈……这个名字果然配你。” 大汉身旁两个大汉看到李光头对大汉不敬,脸上立刻露出凶意,其中一人说道:“小子,嘴巴捂严实些,说错话不要紧,小心说错话丢了你那个光脑袋瓜子!” “你……” 王义见三人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急忙上前拦住李光头,与中间那个汉子说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大汉摆摆手,说道:“老子叫雷彪!” 王义见对方笑的有些古怪,说道:“哦!原来是雷壮士,那小弟就高攀叫您一声雷大哥,不知雷大哥犯了什么病?” 雷彪看了一眼王义,说道:“哈哈……老子得了……哈哈……”他说话实在费劲,对旁边其中一人说道:“你和他们……哈哈……说!” 那人恭敬说道:“是,雷大哥!”他转身对王义等人说道:“你们也看到了,雷大哥他笑个不停,这可不是因为他高兴,是因为他停不下来。雷大哥找了好多郎中,用针扎的,用艾绒烤的,喂药的,灌汤的,能用的方法全都用上了,能吃的药全都塞进肚子里去了,可统统无效,就是无法治好雷大哥的病。有一天雷大哥接到梁天昊的一封来信,说你有办法,我们一打听,说你在朝阳堡治好了很多其他郎中治不好的顽疾,所以就来找你了。” 实际王义已经猜到**不离十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伸手为雷彪号起脉来,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道:“看来雷大哥是心脉出了问题。” 此话一出,那两个跟班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色由怒转笑,说道:“对对对!看来他们说的没错,王兄弟果然是小神医,城中的好多郎中也是这么说的,可却没有方法治好,汤药都当成饭吃了,身上扎的尽是针眼,被艾绒烤得遍体焦黑,可就是没法让雷大哥止住笑啊!小神医,求求你,一定要治好雷大哥,只要你治好雷大哥,小的们给你当牛做马!” 说着,两个彪形大汉居然给王义直接跪下了,这倒是大出王义等人意料之外,刚才你们多神气,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也难怪,他们一开始看到王义之后,见对方衣衫不整,其貌不扬,最主要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算他手段再怎么高明。也没理由所有郎中治不好的病,他却偏偏就能治好吧?想必王义肯定是欺世盗名,浪得虚名罢了。而现在就不同了,短短一会儿,王义通过号脉就看出了雷彪的病根儿,比其他郎中确症快的多,不禁看见了救命稻草,急忙紧紧抓住。 雷彪一看两个跟班儿给王义跪下了,吼道:“哈哈……你们……你们干什么?都给老子起来,我雷彪得了病,你们着急个屁啊!哈哈……” 王义最喜欢重情重义之人,顿时对这三人的看法有所改观,急忙扶起那两个壮汉,说道:“两位壮士快快请起,小的实在收受不起。” “王兄弟你如果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雷彪狠狠拍了一下椅子,“嘭……”的一声,椅子一角应声而碎,他站起身子,说道:“你们……哈哈……是不是还嫌老子不够丢脸啊!都快我起来,哈哈……都给我起来!” 王义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神击,他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的,没想到面前这个雷彪已经笑的喘不上气了,还有这般能耐,轻轻松松一下子,就把椅把拍了个粉碎。李光头平时最喜欢学武,一见之下,不禁大嘴圆张,微微惊呼道:“哇!真厉害啊!”而李氏却是另一个想法,看这般人这么野蛮,如果王义治不好他的病,对方一气之下,一掌拍在王义头顶,那还不把自己的宝贝儿儿子给拍死啊?最少也拍成傻子吧!想着想着,她不禁担起心来。 就在这时,两个大汉乖乖站起身子,却不想,雷彪自个儿却跪下了,说道:“王兄弟,哈哈……男儿膝下有黄金……哈哈……我雷彪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和大哥,我自己得了病没理由让兄弟替我下跪的道理……哈哈……我这一跪可不是为了自个儿这条贱命……哈……只……只是因为还有很多兄弟跟着我混饭吃,我死不打紧,但我死了,这些笨兄弟和谁去混饭……哈哈……所以,雷彪求王兄弟救了我这条贱命,事成之后,我雷彪定会记住王兄弟的恩德,以后王兄弟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雷彪都不会动一下眉头……哈哈……” 王义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真没想到,古代人果然是豪气干云,动不动就是刀山油锅。而且仿佛说到做到,在一旁站着的李光头也是深受鼓舞,凑到王义身边,说道:“大哥,你救救雷大哥吧!” 王义不是不想救,只是想了这么长时间,他真没想到什么法子。雷彪得的这种病在中医上称为心窍开张而不可复合,如果放在现代,那就简单了,先来针镇定剂,然后按病治疗就可以了,可在唐朝别说镇定剂,连能用的针头都找不到啊!但是……突然,他灵光乍现,急忙扶起雷彪,皱眉说道:“雷大哥,您快快请起……如果早来一日,我也许还有办法,可眼下……唉,没办法了,无药可治!” 啊?所有人都同时张大了嘴巴,雷彪双拳紧握,看到另外两个兄弟正要哭着上前与王义理论,急忙拦住对方,眼神迷离,仿佛在想什么似地。李光头说道:“大哥,求求你,想想法子……你要什么东西?木屑?螃蟹?还是山楂?我现在就给你找去,你好好想想,肯定有什么法子能救雷大哥的。” 王义知道李光头从小就崇拜那些重情重义之人,再加上雷彪虽然一副强盗的样子,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豪爽威猛,全身上下都散着一股英雄气概。他那一拍和一跪,完全打动了李光头,不知不觉之间,李光头仿佛完全成了雷彪的部下。 王义拍了拍李光头的肩膀,故作叹息道:“不但没有办法,而且雷大哥的病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顶多……顶多能再活一个半时辰!” 雷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爽朗笑道:“哈哈……死就死吧!老子也活够本儿了……哈哈……兄弟,回去告诉大哥,就说我雷彪这辈子有你们这些兄弟,算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不过……哈哈……不过雷彪以后再不能为大哥卖命了,以后就烦劳兄弟们代我照顾大哥,拜托了!” 雷彪忙着交代后事,而那两个大汉忙着抱着雷彪痛哭,一时之间估计忘记了找王义理论。王义顿了顿,说道:“雷大哥,您听小弟把话说完……虽然我没有办法,但有一个人却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雷彪还未有反应,只听他的两个随从异口同声问道:“谁?” 王义笑了笑,说道:“桃河堡百草堂,白神医白秋尘!” [奉献] 041章 【锦囊计,广而告之】 现在天色已晚,守备桃河堡大门的军士正要关起大门,就听到远处有人喊叫:“切莫关城。” 关门军士一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这么晚还有人进城?莫不是强盗?” 另一个军士回答道:“管他呢!时辰已到,对方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再进城,否则出了什么事,你我可担待不起。” 两人商量已定,急忙推门,只见远处有三匹马越跑越快,眨眼功夫已经接近了城门,就在城门还有一道缝隙的时候,其中有一人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凌空一脚,直接踹在城门之上。两个守城军士大惊失色,觉得全身仿佛受到巨大打击似地,不由自主向后退去。那人接着又是一脚,本来快要紧闭的城门,没想到却被对方一脚硬生生踹开了,可见对方脚力有多么厚沉。 来者正是雷彪,身后是跟着他的两个随从,两个军士惊慌之下,正要大喊,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架在了他们脖颈之上,其中一个随从悄声说道:“两位好汉,我哥哥有病缠身,急需进城求医,只求两位行个方便,事成之后,肯定重金酬谢,绝对不在城中惹出事端。如果两位好汉不识时务,硬要和我们三兄弟对着干,我们也不会怕了你们,只可惜两位就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两位军士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被他们架了起来,看对方身材彪悍,怀有绝技,再加上自个儿已经被对方制服,也就不便多说什么。而且对方也说是为了治病,不会在城中闹事,何不给对方,也给自己行个方便,想到此处,两个军士急忙点头。 为怕引起怀疑,两个军士在雷彪他们威胁之下,又把城门重重关上了。雷彪重新骑到马背之上,回头望了一眼其中一名随从,说道:“兄弟,快上马!” 那个随从笑了一声,说道:“雷大哥,你们先去,小弟在这儿守着,和两位军士聊聊天,以免他们觉得烦闷,去通知其他人,那可就麻烦了。大哥,你快快去吧,再不走的话,就赶不及了。” 雷彪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兄弟!”说完,与另外一个随从骑马而去。 雷彪越跑越是没有力气,并不是因为他的劳累,而是觉得从朝阳堡庄田到现在,一个半时辰肯定是过了,还记得王义说自个儿的性命只有一个半时辰,如果过那肯定是没救了的。想着想着,两人来到了百草堂门前,那个随从直接翻身下马,疾步来到百草堂门前,用力拍打起大门,喊道:“白秋尘,快开门!” 而雷彪表现的就没那么激烈,他下马之后,直接坐在石阶之上,眼神迷离,唉声叹气,仿佛已经放弃了治疗的机会。与很多人一样,他脑海里在回忆着一生过往。想到开心的时候,就笑笑,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一生并没有那么值得炫耀的事儿,所以到最后索性哭了起来,越哭越是大声,心中暗骂:他吗的,老子还是光棍一条,连女人都没碰过,就这么死了?老子不服。 雷彪越想哭的越是厉害,这倒是大出那个随从意料之外,但在这节骨眼儿,他也不便上前问雷彪,只能向百草堂瞅去。只见百草堂里面走出一个人,并不是白秋尘,而是一个伙计。他之前和雷彪看病的时候,见过白秋尘,还不等那个伙计醒利索了,随从飞起一脚,直接把伙计踢翻在地,大声骂道:“你娘的,快点去找白秋尘,就说我大哥雷彪来了,你小子再摸眼屎,小心爷爷我把你的眼睛挖了出来。” 也难为人家伙计了,他刚刚从床榻上起身,正做着美梦,睡眼惺忪之下,难免去擦眼角的眼屎,却不想这也成了错误。伙计连滚带爬从地上站了起来,急忙跑到后堂,把白秋尘喊醒。白秋尘一听是雷彪,急忙披上一件长袄,与伙计一同来到前厅,推门而出,就见那个随从和雷彪两个大汉正在抱头痛哭。 白秋尘微微一愣,问道:“雷……雷壮士,这么晚来,不知所为何事?” 雷彪一听,如梦初醒,站起身子,哭声顿时消失,也不回答对方的问题,扭转身子,抡起手掌,“啪……”的一声扇在白秋尘老脸之上。雷彪出手多重?一掌能拍碎椅子的把手,这一巴掌下去,扇的白秋尘四眼冒星,天旋地转,老脸一侧迅肿胀起来,伙计急忙扶着白秋尘,白秋尘还不知道生什么事儿,就被挨了一下,他看人的时候,都是双影儿,他定了定神,苦着脸,问道:“雷……雷壮士,你……你为什么要打老夫?” 还不等白秋尘把话说利索,雷彪又在对方老脸的另一侧来了一巴掌。白秋尘感到自己的双颊在迅膨胀,不知不觉间就胖了一圈,他实在站不稳,不分东南西北的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别看夜已经深了,路上还有一些行人,再加上雷彪这么一闹,百草堂旁边那些店铺的老板和伙计也起身出来,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百草堂门前门庭若市,里三层外三层,被看热闹的大叔大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情急之下的雷彪才不会管那么多,走到白秋尘身前,蹲下,揪住对方衣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说道:“好你个白秋尘,你百草堂有秘方却不给老子用,害的老子白白笑了那么多天……”说着说着,他想起王义的话,自己只能再活一个半时辰,现在时辰早过,就算白秋尘现在拿出秘方也没什么用了,雷彪不禁又是悲从中来,伤心道:“白秋尘,老子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这般作弄老子……好!你不仁,我不义,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上你这个死胖子垫背!” 白秋尘被雷彪两巴掌打的晕头转向,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子动都不动,样子十分懒散,就算被对方威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反抗,也没有一丁点的力气,他双唇微颤道:“雷……雷壮士,老夫……哪……哪里的什么秘方?我……我冤枉啊!” 围观之人都知道白秋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平时见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甚是嚣张,仿佛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现在看他样子十分狼狈,而且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怎能不大快人心,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 跟着雷彪的那个随从大汉一看大家笑了,仿佛想起了什么心事儿似地,急忙上前阻止雷彪,说道:“雷大哥,你……你怎么不笑了?” 雷彪不耐烦道:“老子现在能笑的出来吗?”此言一出,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松开白秋尘,站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嗨!老子不笑了,老子好了!” 那个随从急忙凑到雷彪身前,开心道:“雷大哥,快!王兄弟说等到生奇怪事情的时候,就打开他给你的锦囊。” 雷彪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对!”他很快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雷大哥,病已痊愈。 雷彪还是不怎么相信,自己随便变换了变换表情,再不像从前那样----即使自己生气,仍然能听到自个儿的笑声。他抱着那个随从说道:“兄弟,我的病真的好了。” 那个随从也很是开心,点头道:“是啊!是啊!” 雷彪不解道:“你……你说我这病怎么就好了呢?还有,王兄弟不是说我活不成了吗?怎么就知道我的病会痊愈呢?不对呀!他让我来找白秋尘,可是白秋尘没有给我什么秘方啊?莫非……莫非王兄弟所说的秘方就是打白神医两记耳光?” 围观之人不明白雷彪在说什么,但隐隐感觉到,好像是一个什么姓王的人会瞧病,有些人不禁问道:“这位兄台,不知你口中的那个王兄弟是谁啊?” 雷彪高兴道:“自然是朝阳堡千户大宅的王义王兄弟……哦!对了,人们都称他是小神医,年不过十五,医术十分了得,还不收症金。” 小神医?王义?没听说过啊!但是看雷彪这个活广告在这儿站着,想必确有其事,重要的是,人家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不收症金,不像白秋尘,仗着自个儿有些本事,就漫天要价,从不顾及百姓的难处。 死里逃生的雷彪,看见谁都那么可爱,走到白秋尘身前,蹲下身子,把五两银子放在对方身旁,笑道:“哈哈……白神医,我不知道我的病有没有你的功劳,但之前打你,是我的不对!我雷彪给你陪个不是,这五两银子,全当是给你的医药费,告辞!”他站起身子,把那张白纸一扔,正好落在白秋尘肿胀的老脸之上,雷彪翻身上马,大声喊道:“老子不用死了!” 那随从也跟在雷彪身后,两匹马出的马蹄声响彻街道上空,远远还能听到一个声音,是那个随从出的:“有病就找王兄弟,朝阳堡中小神医!”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白秋尘也逐渐恢复了意识,拿下脸颊之上的那张白纸,在伙计搀扶之下慢慢站直身子,看着白纸上那一行小字,再联系之前他听到雷彪说的话,心中已猜出个十之**,他定了定神,仰天大笑:“哈哈……” 旁边伙计被对方这一笑吓坏了,急忙问道:“老板,您没事吧!?莫不是也得了和雷彪一样的病?” 白秋尘气极之下,扇了伙计一个耳光,怒道:“放你娘的屁!”他越想越气,又看了一眼手中那张白纸,直接吃了下去,大声喊道:“王义,今后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 ………… 雷彪与那个随从绝尘来到桃河堡城门前,叫上另一个随从,扔下二两银子,出了桃河堡,直奔王义所在庄田而来。进了大门,就见大厅灯火通明,李氏已经不在,想必早已进屋睡觉去了,只剩下李光头和董飞,还有王义爬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其中一个随从喜不自胜,大声喊道:“小神医,小神医!” 王义一听,急忙从睡梦中醒来,看见雷彪等三人满面春风,就知道自个儿的办法可行,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子,笑道:“恭喜雷大哥大病初愈!” 李光头和董飞一听声音,也爬了起来,尤其是李光头,看到雷彪神采奕奕,再不是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大汉,心想:难道白秋尘那厮真有秘方不成? 雷彪上前,重重拍了一下王义的肩头,朗声说道:“王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雷彪的亲兄弟,有什么事只管说句话,水来水里去,火来火里趟,我雷彪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王义说道:“呵呵!雷大哥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雷彪皱眉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请王兄弟如实相告。” “雷大哥请问!” “我这病到底是怎么痊愈的?” 王义笑道:“呵呵!雷大哥有所不知,你这病实际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前小弟说雷大哥还有一个半时辰的命可活,是小弟诓你的,就是为了让你着急。雷大哥只要一着急,无法合上的心窍自然就合上了,这病顺理成章就好了!” 在场所有人一听,无不称奇,没想到王义不用一针一物,就能把雷彪的大笑病治好了。雷彪等人和王义寒暄几句,拜了又拜,谢了又谢,然后非要给王义留下五十两银子。王义推脱不掉,只能收下,虽说不算太多,但他现在正是用钱之际,五十两也能干很多事情,也就勉强收下。雷彪临走之时,还说只要王义有什么事,就到朝阳堡十里外的茶棚找一个老者,说是他雷彪的朋友,他就会知道。王义点头答应,他和李光头与董飞一起把雷彪等人送出门外,看着三人绝尘而去。 李光头转身对王义说道:“大哥,你真是厉害!现在我看不仅是朝阳堡,就算桃河堡也有很多人知道你的大名了。” 和李光头不同,董飞显得并不是很高兴,在旁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是大哥这样做,无疑得罪了白秋尘,我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义也和董飞一般的想法,但他双眸之中仿佛露出了零星凶光,心里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似地,说道:“哼!要说得罪,也是他白秋尘不仁在先,要不是他有意与梁天昊合伙起来加害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他。既然他不仁,那我就不义。他有这样的下场,怪不得我,只能怪他自己帮错了人,害错的对象!”说完,王义转身走了进去。 李光头和董飞互相对视一眼,觉得王义仿佛变了一个人,不是他身上的本事,而是他的眼神,变得……变得有点吓人!! [奉献] 042章 【奴嘲语,作茧自缚】 夜幕渐渐降临,四周一片寂静。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66续续飘起了雪花,它们随着寒风在空中翩翩起舞,虽然雪片不是很大,但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洗礼,路上仿佛被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毯,在阳光照射之下,散着犹如珍珠一般的零星光晕。 梁天昊踩着地上的积雪,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也许是由于走的太急,差点滑倒,皱着眉头骂了几句,转身向王祖成书房而来。梁天昊小心翼翼的敲打着屋门,说道:“少爷,老奴有要事禀报!” 见屋内无人回应,梁天昊把耳朵贴在门上,好像隐隐听到屋内有对话之声,过了一会儿,屋门“咯吱……”一声开了,但从屋内走出之人并不是王祖成,而是一名女子,见她丝凌乱,衣衫不整,梁天昊就知道昨晚生了什么。他不禁暗自叹息,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悄声说道:“还不快滚!” 原来这个女子是千户大宅的奴婢,长的还算水灵,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就算向梁天昊问安了。她看看四周无人,这才蹑手蹑脚的向后院小跑而去。梁天昊急忙跨步而入,来到书房内间,只见王祖成还在床上躺着,身上只穿着一件内衣,样子十分悠闲,他轻脚走到床边,说道:“少爷,大事不好了。” 王祖成显然还未睡醒,双唇微微一动,眼睛紧闭,含糊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梁天昊看着王祖成一副不求上进、懒懒散散的浮夸子弟模样,心中不由暗自叹息,说道:“少爷,您还记得那个难缠病人雷彪吗?” 王祖成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迅坐起身子,整了一下白色内衫,问道:“雷彪?他怎么了?” 梁天昊躬身说道:“少爷,您忘了?咱们不是一块儿商议,让他去找那个王义的吗?” 被梁天昊一提醒,王祖成恍然大悟,问道:“事情做的怎么样?那个雷彪可有找王义麻烦?” 梁天昊双眉紧皱,说道:“别说找王义麻烦,现在那个王义反而成了雷彪的救命恩人!” 王祖成一下子站起身子,双眉瞪的溜圆儿,说道:“你……你说什么?莫非王义给他治好了病?” 梁天昊不敢回答,微微点了点头,王祖成怒火中烧,对着梁天昊肚子就是一脚,怒道:“你这个废物,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你不是说这次肯定能把王义名声搞臭,让他在朝阳堡再无脸面给人瞧病吗?” 梁天昊从地上爬了起来,哭丧着脸,说道:“老奴是这样想的,但……但是谁能料到那个王义狡猾的很,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王祖成咬牙道:“什么不按常理出牌?到底怎么回事?” 梁天昊答道:“王义他要想治好雷彪的病,肯定要开方子抓药吧?就算他有办法治好雷彪的病,老奴只要询问白秋尘,让他弄点其他药,混在药汤之中,肯定会让雷彪病情恶化,然后老奴再站出来把事情搞大……没曾想……没曾想……” 王祖成转过身子,吼道:“说啊!” 梁天昊真有点想哭了,他低着头,说道:“没曾想那小子居然没有给雷彪抓药,更别提什么药汤了!” 王祖成惊道:“你说什么?没有给雷彪吃药,就能治好连那个白秋尘都治不好的病?”他见梁天昊微微点了点头,抬腿又是一脚,骂道:“你他吗当我白痴啊!” 梁天昊跪在地上,委屈道:“少爷,是真的,就算老奴有九个脑袋,也不敢欺瞒你啊……那个王义的的确确是没有用一针一物,就把雷彪的大笑病给治好了。” 王祖成赤着双脚在屋里走来走去,看着跪在地上的梁天昊,他定了定神,知道对方绝对不会说谎话来诓自己,然后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天昊说道:“老奴猜测,王义那小子肯定事先就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计划。” 王祖成蹲下身子,盯着梁天昊,问道:“什么意思?莫非他和白秋尘串通好了?” 梁天昊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老奴昨天去了一趟桃河堡,本想询问白秋尘那天的事情经过,没想到他却躺在了床上,我问伙计是怎么回事,那伙计说白秋尘这是怒火攻心,被王义气的。我又问那个伙计到底怎么回事,伙计说是王义想出了一个法子,与雷彪说他只有一个半时辰可活,王义也没有办法,只有白秋尘才有秘方可以治好雷彪的病。雷彪一听,急忙去桃河堡,但朝阳堡和桃河堡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当雷彪到了百草堂的时候,时辰已经过了,悲痛之下就把白秋尘给打了。没想到……没想到这都是王义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雷彪去找白秋尘,故意让雷彪着急,这一着急他那大笑病就好了。老奴觉得奇怪,就和伙计说这怎么可能呢?伙计说雷彪得的病是因为心窍而开,合不上了,所以雷彪才笑个不停,他这么一着急,心窍就能合上了,这病也就算治好了。” 王祖成一听,站起身子,使劲的拍了一下桌子,自言自语道:“他娘的,这个王义死了一回怎么变得这般聪明?居然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他转身问道:“不对啊!这也不能说明王义事先知道咱们的计划啊!?” 梁天昊接着说道:“少爷,您想啊!如果王义不知道咱们的计划,怎么会让雷彪去找白秋尘呢?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找谁不好,偏偏去找白秋尘?就算他是想让雷彪着急,他完全可以随便编个时辰,让雷彪在朝阳堡瞎转一圈儿,也可以治好病啊!可……可是他却偏偏就让雷彪去找白秋尘……少爷,这是明白着和您作对啊!为的就是想通过白秋尘来告诉你,你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就算你是大少爷,也拿他毫无办法……少爷,他这是站在您的头上拉屎呢啊!” “啪……”经过梁天昊这么加油添醋的一番陈述之后,王祖成是越想越气,不由重重的拍在桌子之上,咬牙切齿,说道:“吗的!好你个王义,长了点本事,就敢明着和本少爷作对……你有种,你不是能耐吗?本少爷只要抓住你的小辫子,非活剥了你不可。” 梁天昊见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起到了作用,急忙站起身子,凑到王祖成耳边,趁热打铁说道:“少爷,有句话憋在老奴很久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祖成现在简直被气炸了,头也不回,道“说!” 梁天昊眼睛转了转,说道:“王义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在老爷面前证明他比您强,他……他更有资格坐千户这个位子。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会花这么多心思,又是给百姓无偿治病,又是开垦什么荒地,不就是想让老爷对他刮目相看吗?” 王祖成一直都知道王义治好了万盛山病之后,对方租了一千亩庄田交由王义打理,只是这几天王林正还在生他前几天逛窑子的事,他不敢去嚼舌头而已。王祖成想了想,觉得梁天昊说的有些道理,心中不免着急起来,问道:“梁管家,爹爹现在在什么地方?” 梁天昊回答道:“老奴来的时候,看见老爷和两位夫人去庄上了。” 王祖成不解道:“去庄上?为什么?” 梁天昊答道:“老奴听说好像是王义那个什么水车做了出来,今天要进行演示,朝阳堡很多百姓都慕名赶去了。” 王祖成一听,回身又给了梁天昊一脚,怒道:“你他吗怎么不早说……快,帮我更衣。” 梁天昊爬在地上,明知故问道:“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呀?” 王祖成说道:“你这个狗奴才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蠢,是不是让王义吓傻了……当然是去庄上啊!” [奉献] 043章 【众矢的,雪压霜欺】 …………过后还有一更,四千字,补上昨天的!希望大家用各种方式给玄皇支持………… 王义起死回生已算是奇闻,之后又仿佛得到“鬼医”的言传身受,得到妙手回春的本事,无偿给朝阳堡百姓看病,更是让他出名,而后又智气白秋尘更是让王义的名字不胫而走,成为百姓心中“神”一般的少年。这些已是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没想到,一个个小小神医居然又捣鼓起了荒地开垦,依靠各种门路制造出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所谓黄河大水车,就是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能不引起所有人关注。所以,今天----黄河大水车制造完成之后第一天开动的日子,很多朝阳堡的百姓都冒着严寒来到万寿河岸边,观看这场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可能会改变他们以后命运的“表演”。 凌晨虽然飘起了雪花,但天气并不算特别寒冷,所以万寿河河水并没有结冻,低矮的河水像是一个佝偻的老汉,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慢慢的流淌着。岸上站着许多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人缩着脖子,撮着双手,嘴里就像是抽着含烟,时时哈着白气。虽然略微有些寒冷,但却丝毫未能影响他们的热情,他们看着立在原地的那个高十几米的黄河大水车,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既兴奋,又不解,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指着黄河大水车问一些不明就里的问题,而一些百姓又善意给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答案。 王义的影响力都震动了千户大宅,那些平时看他如奴仆的老爷夫人,都怀着十分好奇的心情倾巢出动,披着长袄,穿着温暖的兽皮毛衫,来到岸边观看王义的表演。王林正、余氏、王令仪,还有一个老妇人,板着一张老脸,手中拿着佛珠,身材略微有些福,身上穿着黑黄相间的华贵长袍,领子就像是一个口罩,遮住了宽阔鼻子下的双唇,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聚精会神的看着黄河大水车,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们身旁各站着一个奴婢,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件厚实的长袄,以备天气突然转凉,好给主子多添一件暖和的衣服,以免他们受寒。真是讽刺!百姓穿的不算很厚,就算身上的棉袄,里面的棉花不知陪他们度过了多少个冬日,已经几乎失去了抗寒的功效。而千户大宅的这些主子,身上穿的衣袄已经很暖和了,但他们还要准备一件这样的长袄,就从这个小小的关节,都能看出朝阳堡的贫富差距是多么巨大。 除了千户大宅的老爷夫人和百姓,就连朝阳堡的副千户、百户、总旗、小旗、镇抚等人都前来观看,这些人拥有的田地虽然不能和王林正比,但他们手中多多少少都拥有几千亩几百亩田地不等,也算是朝阳堡中的一个人物。这些年年景不好,他们不为自家田地心焦是不可能的,只是以前他们一向靠天吃饭,也没有办法可想,眼下听闻王义制作了一个什么黄河大水车,还挖了很多灌井,他们不好奇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所以今天大家便一起赶来看个热闹,再看看这大水车功效到底如何。 就在这时,隐隐绰绰的人群开始移动起来,他们纷纷自动让出一条路,像是现代人观看偶像和明星一样,满面笑容的看着王义、李光头、董飞和李氏走了过去。 王义一边走,一边向朝阳堡百姓挥手致敬,有些百姓起哄起来,纷纷喊着王义的名字,这里面有很多人都得到过王义的救治,还有一些便是庄上的那些庄民,这几天可以说是他们最开心的几天,托王义的福,他们每天都能喝上热气腾腾的香粥,对王义自然感激不尽。而李光头和董飞走在王义身后,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们毕竟才十四五年,童心未泯,不免忽略锋芒不可外漏的道理,只见两人昂挺胸,嬉皮笑脸,从人群中间目不斜视的开心走过。李氏则不同,她走在王义身旁,一副切切诺诺的样子,始终低着头,仿佛在害怕什么。 这些全被千户大宅的主子们看在眼内,那个老妇人瞅了瞅,看见王义的神气模样,面无表情,手中的佛珠转个不停,沉声说道:“老爷,你看看他们多神气。” 站在一旁的余氏皮笑肉不笑,一副莫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冷哼道:“大姐,你这句话说的可不对,他们这不叫神气,小妹看来,不过是一群小人得志罢了……老爷,你说是不是?” 原来这个老妇人就是王林正的第一任妻子,曾氏。由于她每天诵经念佛,所以很少打理朝阳堡的日常事务,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千户大宅里面的佛堂,静心参禅。但是这几日她始终听到身边丫鬟说一些关于王义的“趣闻”,一日如此,并没什么;如果天天如此,曾氏就有些坐不住了。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王义居然仿佛神仙上身一般,长了许多本事,不是医术,便是畜牧,她倒要亲眼看看,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奴仆到底能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王林正方脸之上毫无表情,三缕精致的山羊胡随着寒风轻轻摆动,他微微眯起那双干练的双眸,双手背在身后,听到余氏的问话,并没有回答,而且仿佛心中有很多心事似地,微微“恩”了一声。 余氏见王林正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不高兴,纤细的腰姿轻轻扭动着,一对儿狐狸眼就像将死之人,来回翻动着,她不悦道:“依我看,老爷就不应该答应万盛山,把一千亩田地交给一个奴仆去打理,这不符合规矩。” 在旁站着的王令仪挤着一对儿小酒窝,踮起小玉足,聚精会神看着王义,这时听到余氏的话,撅着小嘴儿,说道:“二娘,你这话说的不对。二……”本来她是想说“二哥”,但她却忘记了千户大宅所有“高层”都在这里,吐了吐舌头,纠正道:“王义他制造水车,如果成功,也算是为朝阳堡做出了莫大贡献,也许真的会提高粮产,有什么不对?我看万盛山万老爷也正是看中了王义的才能,所以才敢把一千亩田地交给他打理的。” 余氏不以为然,冷笑道:“呵呵!才能?笑死我了,大姐,您听听。”她转身对身后的王令仪说道:“他那不是才能,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只不过是些旁门左道而已,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王令仪嘴角两颗小酒窝实在生得可爱,见者无不想上前啃咬一番,她接着说道:“二娘,您这是偏见……如果说王义制造水车是瞎猫碰着死耗子、旁门左道的话,那他的医术呢?他可以无偿给朝阳堡百姓治病,难道这就不算一件功劳吗?”她又转身对旁边站着的曾氏说道:“大娘,您给评评理……您每天都在诵经念佛,自然知道善有善报,佛祖教化众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王义他救治了多少人?这么说来,王义岂不是功不可没?” 曾氏她之所以向佛,无疑是二个原因,第一是对佛理有所感悟,第二则是因为她没有给王家生得一男一女,心中总觉得对王林正有所亏欠,所以在佛堂进行心理逃避。曾氏向佛多年,自然知道佛祖倡导些什么,从奴婢口中得知王义救治了许多穷苦百姓,还是无偿,不要一分一里,她也不由对王义刮目相看,现在听王令仪这么说,心中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始终瞅着王义,心中也是百味交杂。 余氏见曾氏和王林正一副模样,气道:“哼……说起那些所谓医术,我更觉得是旁门左道……哪有用螃蟹、木屑和山楂治病的?万一稍有差池,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到时谁来负责?还不是咱们千户府,这不是明摆着往老爷和大姐你们脸上抹黑吗?更出奇的是,他前些日子居然让一个叫什么雷彪的人骑着马从朝阳堡到桃河堡瞎转了一圈来治病,还诓人家说你的性命再不能活过一个半时辰……你们说说看,这也能称之为医术?这不是旁门左道,又是什么?” 王令仪辩解道:“二娘,您说的不对……只要能治好疾病,哪会在乎什么方法,最主要的结果如何。这样更能说明王义他手段高明,连那个桃河堡的什么神医可强多了。” 余氏见王令仪一再顶撞自己,不由恼怒,作道:“你个死丫头……”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王林正怒道:“好了!吵什么吵?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的分身,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囔囔,成何体统,都给我住嘴。” 余氏指着王义的方向,说道:“怎么?老爷,连你要袒护那个王义不成?” 王林正转过身子,看着余氏,冷冷说道:“我不管王义他是不是旁门左道,最终确实救治了不少百姓,我也见过他的本事,可不是一句旁门左道能解释的清的……但是,总比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每天往窑子里钻强的多。” 余氏怎么也不会想到,所有人的矛头现在都向自己而来,她狠狠瞪了一眼王令仪,再看已走到大水旁边的王义,心中的怒火仿佛就算用万寿河中所有的河水也浇不息似地,一双狐狸眼眸死死盯着王义,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在她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同时,心中的那团怒火仿佛正在生转变,对王义不再是防范,而是仇恨。 千户大宅所有高层生口舌之争的时候,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全被王义看到,他站在黄河大水车旁边,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与王林正四目相对,眼神之中除了得意,还有就是幸灾乐祸和嘲笑。嘴角那一丝冷笑,仿佛是一支冰箭,狠狠的插在王林正心窝之中。干练老道的王林正身子不由微微一动,好像心脏真的中了王义一击,他心中暗想:王义,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 ………… 当王义无意间看到余氏他们生争吵的时候,心中真是无比畅快,仿佛心中积压多年的委屈,得到了微微的一丝安慰。他看着远处的王林正,好像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现在自己众望所归,在朝阳堡建立起了百姓基础,再怎么说也比那个不成气候的王祖成要强的多。不管王林正心中是刮目相看,还是有了危机感,王义都感到高兴,就从对方冒着严寒、目不转睛的来观看黄河大水车的演示,王义就知道,他现在已经在王林正心中有了一席之地,不管是好是坏,这都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这也是王义计划的一部分! “王兄弟,我们开始吧!”白总旗早早就来到黄河大水车旁边,见所有事务都准备停当,不由说道。 王义清楚的明白,这次黄河大水车的处子秀,对于他是多么重要,他收回双目,转身对白总旗重重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好!开始!” 顿时,岸边传来万千呼声,所有百姓都摩肩擦踵,探头探脑,伸长脖子想一窥究竟。 白总旗也是满脸兴奋,招呼两个庄民上前,将水车隘道的闸门抽开。在众人的注目下,只见水车在河水的冲击下,很快便“吱呀吱呀”地转动起来,车轮上的竹筒随着转动,不断地浸入隘道的水中,将水提升至顶高,然后哗哗地倾入凌空横架的木槽中,溅起一片片水花,珠珠水粒就像是一颗颗珍珠,在空中零星飞舞,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出美丽的光芒。车轮不停转动,河水便源源不断地顺槽奔向岸上的水渠,不断地奔流向各处的田地,就像是一条长龙,迅捷的游走在田地之中。 王义随着车轮的转动,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岸边百姓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他仿佛置若罔闻,呆呆的看着万寿河中低矮的河水像是一条巨龙,游走在田地。 白总旗也十分激动,笑道:“王兄弟,我们成功了。” 王义重重点了点头,不由和身后的李光头与董飞拥抱在一起,李氏站在他们身旁,擦着眼角幸福的泪水。站在远处的王林正和曾氏百味交杂,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王义制造的这个大物件儿,真的可以转动,真的可以把那么浅的水引到河田。他们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懊恼。讽刺的是,余氏和王令仪的心情纯粹的多,前者自然是懊恼无比,而后者自然为王义感到高兴,不由兴奋的跳了起来,与岸边的百姓一同欢呼。 那些副千户、百户和镇抚等人也走了过来,仔细观看着黄河大水车的工作原理,站在原地连连称奇。这时候,一个人向王义走了过来,躬身说道:“王兄弟,你制造的这黄河大水车真是神物啊!” 王义从李光头和董飞怀抱中脱身而出,转过身子,看着眼前此人,只见对方身穿一身灰色长袄,下巴上留着山羊胡,笔直有力,就像是蘸过墨水的毛笔,顺滑和坚挺,他双眸有神,生得一张十分俊俏的面庞,看样子不过四十多岁,高大匀称的身材。王义猜想,这个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令女人痴狂的俊俏公子哥儿。 王义笑着回礼,不由转身看着白总旗,尴尬道:“不知这位是……” [奉献] 044章 【天赐礼,父子反目】 白总旗笑着回答道:“他便是咱们朝阳堡的张仁杰张副千户。” 王义急忙躬身行礼道:“哦!原来是张千户张大人,小的失礼了。” 张仁杰扶起王义,端看了一会儿,说道:“果然是英雄少年,没想到王兄弟小小年纪,便能解决我们朝阳堡几十年来的灌溉问题,真是奇才啊!” 王义说道:“张大人过奖,不过是雕虫小技,运气好而已。” 张仁杰道:“哈哈……王兄弟过谦了……不知王兄弟可否给我仔细讲解讲解这个黄河大水车的运行原理。” “当然!” 依大明卫所制,张副千户分理朝阳堡的屯田、营操等事,不过卫所制败坏,朝阳堡内什么屯田、营操之事也早已废弛多年了,和千户王林正一样,张副千户每天只操心自家的那些田地。以前是靠天吃饭,这天灾是没有办法,不过眼下有了王义这大水车,张副千户也有一些田地是在河边的,见猎心喜,哪肯放过? 王林正站在远处,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山羊胡,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没想到真的被他制造出来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现在该怎么办?” 曾氏和余氏也听到了王林正的细语,前者看了一眼王林正,不由微微叹息,而余氏则是急忙上前,说道:“老爷,依我看,不如把王义那一千亩田地收回来,反正他现在也制造出了水车,已经对咱们没用了。再者说,他就是咱们千户府的一条狗,他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属于老爷您的,既然如此,何必让这个奴仆出风头。” 王林正拂袖道:“哼!简直是妇人之见……你以为老夫在朝阳堡真可以一手遮天不成?现在朝阳堡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水车是王义制造出来的,不出几日,其他各堡肯定也会前来参考借鉴,我冒然夺去万盛山那一千亩田地,暂不说租凭问题,就是这偷技的恶名,老夫也不愿意去背……你说这话,无疑是陷我于不诚不信,这要是传出去,老夫怎么担当朝阳堡千户一职?” 一听此话,余氏觉得王林正仿佛吃了王义的**,心中更是着急,接着说道:“可是老爷,难道就让王义这般威风下去?” 曾氏转动着手中的念珠,说道:“如果能解百姓之困,他王义威风又如何?更何况这水车本身就是人家做出来的,百姓如何拥护,都不为过。” 余氏气极,头顶上仿佛冒出了一团紫烟,说道:“大姐,怎么连你都这么说?难不成这个孽种倒成了咱们千户大宅的福星不成?” 王林正一听“孽种”这个词,大怒,吼道:“好了!别说了!” 余氏气极之下,口无遮拦,无意间触动了王林正的短处。你说王义是孽种,那王林正又是什么?虽然王林正他等级观念强烈,就算顶着“无子为不孝”的屎盆子也不认王义这个儿子,但是不管怎么说,王义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听到余氏的谩骂,再加上王林正现在心情极度烦躁之下,哪有不怒之理。 就在这时,王林正看到一人,见对方怒气冲冲挤出人群,径直向王义走去,他定睛一看,惊道:“成儿,他来干什么?” 余氏一看,果然是王祖成,不由双颊之上泛起笑意,也许这是她今天最开心的时候;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因为王祖成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 ………… 王祖成和梁天昊向王义疾步而来,两人都是一脸的怒意,梁天昊还不忘狐假虎威,在旁边驱散着人群,恨声说道:“都他吗给我散开。” 王祖成走到王义身前,大声喊道:“王义。”王义条件反射的扭过头来,刚刚转身,一个巴掌就朝自己打了过来,“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扇在王义脸颊之上。顿时,王义感到金星四冒,差点晕倒在地。李光头和董飞急忙赶了过来,扶住王义。 王祖成正要上前接着打,张仁杰却站了出来,拦住王祖成说道:“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王祖成正在气头之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歪着嘴,狠声狠气道:“张仁杰?”他指着张仁杰说道:“我告诉你,你给我滚开……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打。” 张仁杰一听,不免动怒,说道:“我和千户大人也算世交,算下来我也算你的世叔,你居然这样和我说话,还有无长辈之分?” 王祖成说道:“我管你什么是输是赢的,你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挡本少爷,就是和我作对。”他转身对身后的梁天昊说道:“梁大管家,给我把这个人弄走。” 梁天昊答应一声,就来和张仁杰厮打。但是,他却忘了,张仁杰既然是副千户,也算是一名军人。梁天昊刚想把张仁杰拉开,就见对方抬起手,用手背直接抽了他一记耳光,梁天昊感到天旋地转,爬在地上,揉搓着自个儿的眼睛。 王祖成更怒,吼道:“好你个张仁杰,打狗还要看主人,你竟敢打本少爷的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张仁杰忌于王祖成身份,不敢出手,再加上他已年迈,而且王祖成怎么也练过些身体,所以不免被王祖成挣脱。但是,当王祖成向王义而来的时候,只见他的身边围了一圈的百姓,他们各个定神看着王祖成,其中一个壮汉站了出来,正是王义庄上的那个秦二壮,他憨笑道:“大少爷,有什么事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王祖成一见这些百姓都敢因为王义和自己作对,岂不更怒,骂道:“我看是反了你们了,竟敢挡本少爷的路,都他吗给我滚开。”他抬起一脚,直接踢在秦二壮肚子之上,秦二壮也不敢还手,直接倒在地上,正当王祖成想从这个缝隙钻过去的时候,又有一个百姓补上了缺口。王祖成怒不可歇,抬起又是一脚,这个人倒下,又有一个百姓挡了过来。 这些百姓虽然不敢对王祖成动手,但死活都不会让王祖成过去去打王义。不管王祖成怎么踢打,这些百姓就是团团围住王义,王祖成连踢带打,一个倒下,另一个又补上,过了一会儿,他实在没了力气,不禁跳着向人群中看去,骂道:“王义,你有种给本少爷出来……你既然敢和本少爷作对,现在怎么成了孙子,做起了缩头乌龟。” 王义在冷不防的情况下被王祖成扇了一巴掌,有点头晕,慢慢恢复之后,就见自己身边围了一圈儿人,他听到王祖成的谩骂,说道:“大家好意,在下心领,请让开。” 秦二壮已被王祖成打的鼻青脸肿,他回头看着王义,皱眉道:“可是,王兄弟……” 王义笑道:“秦大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不想做缩头乌龟,站在你们背后,却让你们替我挡住拳脚,那我王义还是个男人吗?” 秦二壮想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让开了一条缝儿,王义走了出来,一双怒目看着王祖成,双拳紧握,咬牙切齿,说道:“王祖成,有种朝我来,背后暗算人,算什么本事?” 王义这句话无疑是一语双关,一是在说之前王祖成和梁天昊密谋,想借雷彪和白秋尘之手来搞臭他的名声;第二就是刚才趁王义毫无提防的情况下,进行偷袭。王义清楚,凭他根本打不过对方,但他实在又忍无可忍,总不能真把百姓当盾牌,任由王祖成拳头脚踢,而他却躲在百姓身后做缩头乌龟吧!挨打怕什么?总比躲在别人身后当孙子强! 李光头站在王义身旁,点头说道:“大哥,有我在,看他怎么伤你。” 董飞站在王义身子另一侧,抖动着肥胖的身体,附和道:“恩!大哥,二哥,你们负责按住他,我今天非压死他不可。” 王祖成看着王义,冷笑道:“哼……三个酒囊饭袋!本少爷今天非打的你们满地找牙。” 王祖成卯足了劲儿,举起拳头,正要与王义他们厮打,却不想被一人握住了手腕,对方的手就像是铁夹一般,牢牢抓着他。王祖成吃疼之下,回身骂道:“吗的,是谁?” “是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个人看来,见此人穿着一身蓝色长袄,外面披着黑色毛绒披风,身材高大,气质轩昂,定睛之下,原来是王林正。 王祖成的怒火,随着王林正的出现,丝毫不见减弱,大声吼道:“爹,你干什么?放开我,今天我非打死这群不守本分的死奴狗。” 王林正的手仍然牢牢扣住王祖成手腕,问道:“他们怎么着惹你了?” 王祖成指着王义说道:“这个狗奴才,他仗着自己懂点医术,就不知天高地厚,完全不把孩儿放在眼里……他故意让雷彪去找白秋尘,还诓说什么白秋尘有秘方,实际就是想借雷彪和白秋尘来显示他比孩儿能耐……爹!他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他这么做分明也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王林正不解道:“王义让雷彪去找谁,这是他治病的方法,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王祖成双眸瞪的溜圆儿,实在不敢相信王林正居然为王义开脱,愈觉得梁天昊和自己的猜想是真确的,本来稍微平息的怒火又一次燃烧起来,燃的更旺更凶,不禁冲昏头脑,大声说道:“当然有关系!就是我让白秋尘去找雷彪,为的就是搞烂这个狗奴才的名声,好让他再没机会欺世盗名。” 王林正觉得他这个儿子真是无药可救,蠢到极点,当着这么多朝阳堡百姓的面儿,居然自个儿承认是他无故挑起事端,想出手段来对付王义的,他这张老脸有点挂不住了,挽救道:“这么说来,便是你不对在先,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陷害王义了?” 本来王林正觉得王祖成会心领神会,顺坡下驴,却没想到王祖成毫不领情。王祖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林正居然这么直白的为王义打抱不平,还说他不对在先。王祖成现在可不管王林正有什么苦衷,怒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分明……” 还不等王祖成把话说完,王林正怒不可竭,一巴掌狠狠打在王祖成脸颊之上,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敢说我老糊涂!”王祖成捂着半边脸颊,狠狠的瞪着王林正,一副六亲不认的表情,王林正看见自己平时疼爱的儿子,居然像看仇人似地、恶狠狠的看着自己,不由更怒,抡起膀子又要扇下去。 不料,王祖成居然抬起手,抓住了王林正手腕,一副恶狼食父的样子,双眸之中仿佛喷出火焰,死死盯着王林正。余氏一见,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劝解道:“老爷,您消消气。”她又转身对王祖成故作怒状,说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松手?” 梁天昊也不由看的呆了,捂着半边脸颊,站在王林正和王祖成身旁,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余氏急忙向他递了一个颜色,梁天昊心领神会,赔笑道:“少爷,松手吧!咱们回宅子,以后再找王义算账不迟。” 王林正狠狠瞪了梁天昊一眼,抬起一脚,使劲儿踢在对方肚子之上,骂道:“都是你这个狗奴才,每天从中挑唆,简直误人子弟。” 梁天昊爬在地上,就像一只丧家之犬,双颊阴在身后,他咬牙切齿,心里暗想:你这个老不死的,亏我以前还救过你一命,没想到你恩将仇报……呵!好!好的很!总有一天……咱们走着瞧。 在余氏劝说之下,王祖成甩开抓着王林正的手,回头狠狠望了王义一眼,踢了爬在地上的梁天昊一脚,骂道:“死了没有。” 梁天昊脸色突变,从地上爬起来,像个哈巴狗似地跟在王祖成身后,搀扶着对方挤出人群。 王林正呆呆站在原地,长呼一口气,由于天气寒冷,从口中吐出袅袅白气,走到张仁杰旁边,苦笑道:“让张贤看笑话了,逆子有什么对不住张贤弟的地方,老夫在这儿替他给贤弟陪个不是。” 张仁杰急忙回礼,说道:“王兄哪里的话……大少爷年纪尚轻,难免血气方刚,做出些有失理智之事,王兄切莫太过动怒,以免伤身!” 王林正的心酸到了极点,在场所有人都无法体会他现在的心情,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正欲离开。王义跑了过来,行礼道:“多谢老爷。” 王林正停下脚步,呆站了一会儿,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在余氏和曾氏陪同之下,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王令仪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王义,表情十分复杂,跟在王林正身后而去。、 王义看着王林正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同情,也许是因为血浓于水的缘故,不管怎么说,王林正始终是他的亲生父亲。现在王林正就像一个孤寡老人,唯一的希望就在刚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完全破灭。陪在他身旁的三个人,又是女儿之身,完全不能当做他心中的那份希望。但是,就在这时候,王义看到了落泪的李氏,他的心不禁又变得愉悦起来,他转身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生的样子,笑着对秦二壮他们说道:“多谢各位。”他又走到张仁杰身旁,接着说道:“张大人,不知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张仁杰尴尬笑道:“哦!说到水车的制作流程原理。” 王义道:“那我们继续。” 王义在陪张仁杰走到水车旁边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恐怖的笑容,仿佛之前生的一切是上天赐于他的礼物。 045章 【狗跳墙,隔荒瞻都】 王林正一路上沉默寡言,一句话都没有,即使余氏和王令仪从旁说些开心的事,都不见王林正表情有任何改变。回到千户大宅,余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王林正平时最喜爱的菜肴,希望借此替王祖成赔罪。没想到,满满一桌菜肴,桌子旁却是只有王令仪和余氏两人。曾氏一心向佛,只吃素斋,而王林正和王祖成心情不是很好,都钻进各自书房,不出来吃饭。余氏自个儿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才做出的菜肴,却无人领情,不禁大怒,吃了两个米饭,就说饱了,扔下筷子,夹了一碗各种菜肴,准备给王祖成送去。 来到王祖成房间,刚刚走进房门,就见鼻青脸肿的梁天昊跪在地上,捂着双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王祖成站在书房,指着梁天昊怒道:“都是你这个狗奴才想的馊主意,不仅没有整治了王义,却让那小子如鱼得水,反过来咬了我一口。” 梁天昊委屈道:“少爷,老奴没有神仙的本事,不知道会生这样的奇事……当时少爷您不是也说老奴的办法可行,又有谁会想到王义他治病不用药汤。” 王祖成大怒,走出书房,大怒道:“你还敢顶嘴?”说着,就要抬起腿向梁天昊踢去。 就在这时,在旁站着的余氏低吼道:“够了!” 余氏开门声音很小,梁天昊和王祖成闹的正是热火朝天,没有听到一点动静,他们扭头一看是余氏,急忙停止了争吵。余氏把一碗菜食放在桌子之上,上前亲自扶起梁天昊,说道:“梁大管家,实在对不住,平日我把成儿宠坏了……他有什么对不住梁大管家的地方,我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 梁天昊神色复杂,不是受宠若惊,也不是自鸣得意,而是别人无法看出来到底怎么回事的神情。他轻轻扶起余氏,苦笑道:“夫人,您快请起,老奴只是少爷身边的一条狗,受不起夫人如此大礼。” 余氏看着委屈的梁天昊,十分同情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指着王祖成说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平时梁大管家处处护着你,现在本来就是你做事有失谨慎,现在却来怪罪他人……哼!为娘真是太失望了,不过受了一点小小挫折,就心浮气躁,干出如此大逆不道、有**份的破事,长此下去,我看你这个少爷也甭当了。” 王祖成早晨受了一肚子气,本想无处泄,只有梁天昊像个哈巴狗似地跟在自己左右,不拿对方出气,拿谁出气,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对他如宝似珍的余氏也这样骂他,不禁怒道:“娘!怎么连你都这样说我……你也看到了,爹爹因为一个狗奴才是怎么对孩儿的;现在你又为了他……”他指着梁天昊说道:“也这样说我,你们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在你们心目中,这些奴才比孩儿还重要吗?” 余氏心中就像翻起了千层巨浪,看着眼前被自己宠坏的王祖成,又气又悲,她走到王祖成身前,抬起手给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说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怎么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对!王义他是奴才,是狗;梁大管家虽然是千户大宅的管家,但他救过你爹的性命……说起来也算咱们的恩人,他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你却好心当作驴肝肺,这样说梁大管家,你……你真是无药可救。” 梁天昊毕恭毕敬的站在王祖成和余氏身旁,躬身说道:“夫人,少爷说的对,这件事的确是老奴考虑欠妥,才会让那个王义有机可趁。说起来也怪不得少爷!更何况老奴本就是夫人和少爷身边的一条老狗,不管少爷怎么对老奴,老奴都没有半点怨言。” 余氏看着旁边的梁天昊,见对方佝偻着身子,双颊肿胀的模样,心中十分悲痛,双眸之中仿佛都翻起了泪花,她轻声叹息道:“梁大管家,让你受苦了。” 梁天昊苦笑道:“夫人言重了。” 余氏坐在椅子之上,白了一眼王祖成,说道:“怎么?生为娘的气了?” 王祖成仿佛被余氏一巴掌扇醒了,低着头,捂着脸,轻声说道:“孩儿不敢。” 余氏点头说道:“你可知道今天在庄田犯了什么错吗?” 王祖成放下手,昂起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孩儿没错。” 余氏站起身子,柳眉倒竖,风韵犹存的身姿微微抖,指着王祖成说道:“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辱骂老爷,难道还不算错?” 王祖成回嘴道:“哼!失了他的面子就错,那他当着那么多人打我,让我失了颜面,难道就不是错了?就算我有错,也是他有错在先。所以……孩儿觉得没错。” 余氏气极道:“你被自己的亲生爹爹打了一巴掌,这算什么丢人的事?老爷一把年纪,又是朝阳堡的千户,算起来是朝廷正五品大员。你当着那么多人面儿,说你爹是老糊涂,你说你又没有错?” 王祖成气焰消了一半,清醒了很多,但碍于面子,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嘟囔着说道:“那也是因为他为了保护一个狗奴而打我,我气不过,一时失口罢了。” 梁天昊一直站在余氏身边,见王祖成怒气稍减,开口说道:“少爷,恕老奴直言……老奴认为,眼下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少爷你瞅个机会赶紧给老爷陪个不是。” 余氏点头说道:“说的不错!你今天不仅出言不逊,还冒然公开违抗老爷,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这样对他,怎能让他不痛心……哎!等有机会,为娘就会叫你过去,你好好向老爷认个错儿……听到了没有?” 王祖成自言自语道:“咱们这样想,他可不是这样想的,就从今天看来,他对王义的态度比之从前大大改观不少,说不定……说不定他心中早已认了王义这个儿子。” 王祖成声音虽小,但余氏和梁天昊听得真切。余氏白了王祖成一眼,接着说道:“要怪就怪你自个儿,谁让你每天不学无术,就知道往窑子里钻,但凡你安分守己一些,老爷也不至于对你如此灰心……他王义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贱奴一个,贱命一条,他有什么资格和你争宠?真是笑话!” 梁天昊在旁插嘴道:“夫人,王义他虽然是一名贱奴,但也不得不防……恩……恕老奴多嘴,王义虽然懂些医术,但不足为虑。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捣鼓出了那个什么水车,这玩意儿和朝阳堡的粮产息息相关,老爷他对王义刮目相看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能再让王义再幸运下去。” 余氏一双狐狸眼微微一转,点头问道:“不知梁大管家有何妙计?” 梁天昊嬉笑道:“呵呵!谈不上什么妙计……纵使王义他有三头六臂,我们只要想法子断其臂膀腿脚,使他孤立无援,再除去他就简单的多了。” 余氏犹豫道:“这……这杀人的勾当,可是重罪,如果追究起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梁天昊答道:“夫人曲解老奴的意思了……要想让一个人消失,并不是非要将其杀了。老奴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他们消失一段时间。” 王祖成不禁问道:“你所说的他们……是谁?” 梁天昊阴笑道:“还能有谁,当然是王义身边的人。” 王祖成双眸光,说道:“李光头、董飞……还有李氏?” 梁天昊露出一脸笑容,加上之前因被人打过多次而肿胀的脸庞,显得甚是狰狞。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余氏开心道:“梁大管家,您老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梁天昊吃了上次的教训,未免隔墙有耳,凑到余氏和王祖成耳边,小声说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余氏一惊,皱眉道:“这……这是不是有点欠妥?白秋尘和咱们并无仇怨,这样做……是不是对他有点过分了?” 王祖成在旁说道:“娘!对待像王义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心软呢?”他重新恢复了笑容,接着说道:“孩儿倒觉得梁大管家这个法子不错……李光头和董飞我早就看不惯了,仗着王义现在有点本事,就敢屡次与我作对!哼!不让他尝尝本少爷的手段,他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家的狗!” 余氏沉思片刻,从今天早晨王林正和曾氏的表现,她就看出,他们对王义的看法已经开始变化,再不及早动手,始终是个隐患,未免留下后顾之忧,她下定决心道:“好!这件事就由梁大管家去办?但一定要办的干净利落,切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如果有什么需要,梁大管家尽管开口。” 梁天昊躬身行礼道:“多谢夫人……但是,还有一人,老奴觉得也不得不防!” 王祖成和余氏异口同声说道:“谁?” 梁天昊小声说道:“就是咱们的二小姐!” 王祖成一听,不由大怒,吼道:“梁天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余氏急忙喝止,说道:“你给我住嘴。” 王祖成虽然痛恨王义,但是从小和王令仪在一起,难免生出兄妹之情,他看着余氏,皱眉道:“可是,娘……” 余氏抢着说道:“你刚才还说为娘不能有妇人之仁,你一个七尺男儿,此刻怎么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她从小虽然与你关系很近,但却朝三暮四,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了那个王义,屡屡与我们作对。再加上老爷对她甚是喜爱,如果她有一天为了帮助王义,矛头指向我们,说不定我们就会棋输一着,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梁天昊急忙附和道:“夫人说的没错,比起李光头等人,二小姐更具威胁,只是……老奴现在还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余氏露出女人独有的阴险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这个就不用梁大管家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可以让老爷对仪儿恨之入骨。” 王祖成可是知道余氏的秉性,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余氏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手中的确捏着王令仪的把柄。王祖成双眉紧皱,极不情愿的说道:“娘!能不能不对二妹下手……不如这样,孩儿找个机会,与她说清楚,如果她执迷不悟,再对付她不迟。” 余氏用手指轻轻搓了一下王祖成的脑门,说道:“你说你爹糊涂,我看你才是最糊涂的那个……你都不知道你那个所谓的妹妹是如何在老爷面前极力夸耀王义的,你在这里对她疼爱有加,她却在一边坏你好事,长此下去,她终究是个祸害。”她转过身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说道:“她既然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要怪只能怪她站错了位置,生错了地方!” ………… ………… 王义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会如此顺利,用于河边的大水车顺利做成,让他信心大增,接下来,就轮到井灌的畜力水车和手压机了。相较黄河大水车,这手压机不论是制作工程和运行原理都比较简单,与白总旗详细说明,对方就明白了其中道理。没过几天,白总旗就率领众军匠做出了几个,而且所花的成本也较为低廉。 手压机的制作方法是用一根深达十几米长的管子,把一头砸成尖,管子的四壁钻成许多眼,顶部垫上木方子,砸进地里或井里的水层。管子上头接着一个唧筒,按动手柄时,水便可以提汲上来,实际上是运用了负压吸水的原理。制作手压机时,其它部分还好,就是唧筒上起密封作用的橡皮圈比较麻烦。但是白总旗依靠他丰富的经验和众军匠集体出谋划策,终于想出了一个代替橡皮圈的办法----用一些牛皮和厚布叠加取而代之。 早在前些天,王义大田庄旁的田地里就打好了好多口灌井或是深坑,这手压机安装并不费时,也不耗工,装进井里或深坑后,再将口子封好,按动手柄后,很快就出水了。这水一出,又惹得朝阳堡的军户和百姓兴奋不已,纷纷来到田庄,见识见识这稀奇玩意儿。 手压机井的成功,最为开心的还不是王义,而是朝阳堡的各个副千户和百户,他们的田地相较王林正的田地,不仅数目很少,而且多都不靠近河流,这样一来,手压机井无疑在真正意义上解决了他们的最大难题,怎能不欢喜雀跃,纷纷对王义感恩戴德,说尽了好话。其中,张仁杰表现的最为激动,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十之**的时间都和王义在一起,放下千户和长辈的架子,与王义一同仔细研究黄河大水车和手压机井的工作原理。每每都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姿态,王义对此不仅不厌烦,而且还有点乐在其中。 大水车和手压机井的成功制成,标志着王义的计划已经顺利进展到第二步。接下来,就是那些深达二、三十米深水井的取水问题了。 对于这个问题,王义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畜力龙骨水车。其实畜力龙骨水车和六、七十年代中国的“解放式水车”有异曲同工之妙。它的工作原理主要是由畜力带动叶片链条,缓缓地从深井中提水。比起河边的黄河大水车,畜力龙骨水车反倒更难做。其实论人工,不似大水车需要几十人一起协作,这个龙骨水车几个人就可制作完成,但是在工序上特别费工夫。 畜力龙骨水车零部件十分复杂,更重要的是这些零部件组合起来极是不易。只要某一部件规格有问题,就难以组合成整体。就是组合起来了,也不一定传动自如。其中最难做的就是叶片,还有木榫连接的脊椎状传动装置。 对于这个问题,王义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车尾的叶轮先不固定,做好脊椎状传动装置之后,再为车尾的叶轮找一个合适位置固定下来。屡次尝试之后,这种办法十分管用。最终,这款古今结合的畜力龙骨水车终于做成了。整个水车外观细长优美,杉木制作的车身,叶片则使用较硬韧,耐腐蚀的槐树木,质量非常好,可以使用好多年。 安装畜力龙骨水车这天,田地旁又是人山人海,整个朝阳堡,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围在水井旁。但是,王义却没有见到他最想看见的人出现,那就是王林正。并不是他心存对王林正的感激,而是他想让对方看到他的成功,以此来衬托出王林正那个宝贝儿子王祖成是多么的无能。 这段时间在王义的指挥下,白总旗等军匠将水车放入井中,将车头搁置在井上。又拉来一头耕牛,将拉杆套在牛身上,赶动耕牛时,只听“吱吱吱……”之声不绝于耳,水车顶部的木齿不停转动,水车的叶片就不断地将深井的水提至上面,引入水车旁的水槽内,通过水渠,不断地流入各处田地中。 “王兄弟,快看,出水了!”朝阳堡副千户张仁杰率先欢叫起来,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手舞足蹈。所有人围上来,不断地向王义恭喜,他们脸上春光无限。就连站在王义身旁的李光头和董飞,也觉得十分威风。而且,每个人还对李氏甚是尊敬,连连夸奖她有一个本事的儿子。李氏自然欢喜,不甚表达的她,总是在别人赞扬她的时候,向王义看来,然后脸上出现心满意足的微笑。 据估计,畜力龙骨水车一天的引水量就可浇地达十几亩,再加上那手压机井,再加上黄河大水车,不仅王义的田地用水,就是临近其他庄田的用水也已无忧。 王义也是喜不自胜,想想明年开春的时候,朝阳堡的景象将会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就激动不已。比起现代的学术演讲和报告,这些通过自己努力制造出的实物,更加使他充满了成就感。其实王义还知道很多后世更先进的喷灌与滴灌技术,可惜以此时的科技能力,是绝对制作不出来的。 虽然现在成绩卓越,但是这些远远不能满足王义的需求,对于开垦荒地的计划,这个阶段性的胜利最大程度上只能算是一个开头。他最大的目标是让所有朝阳堡、山西,甚至是全国上下每处田庄都能用上黄河大水车、手压机井和畜力龙骨水车,在根本上解决明朝粮产缺失的问题。 朝阳堡百姓把王义围的水泄不通,对他的“三大灌溉利器”极力赞美。王义找到机会,抽身挤出人群,李光头和董飞跟在他身后,三人来到高处,望着无边的庄田,王义热血上涌,天边快要落山的落日散着美丽的红光,空中厚沉的彩云就像被火燃烧一般,此时此刻,它们就像王义心中的朵朵火焰。 李光头抬头望着站在更高处的王义,笑着说道:“大哥,想什么呢?” 王义仍然注视着正在一点点下沉的落日,指着远处,说道:“我在想,朝阳堡的另一边是什么地方!” 董飞看了一会儿,灵机一动,欢喜道:“哦!我知道了,是京都,是皇帝住的地方。” 王义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自言自语道:“是吗!?那里一定很漂亮吧?” 李光头不解道:“无非是多了一些房屋,有什么漂亮的,而且我听他们说,京都的歹人很多,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董飞在旁附和道:“二哥说的是!再说,京都全是房屋,没有高山,怎么比得我们朝阳堡的日落更美。” 王义回头看了一眼李光头和董飞,笑着说道:“虽然没有山,但有一个地方比山还要高,那里的夕阳才是最有气魄,最美丽的!” 李光头和董飞不约而同问道:“什么地方?” 王义淡淡笑了笑,说道:“皇宫!” [奉献] 046章 【媒妁言,牵桥搭线】 …………很晚才采访回来,更新晚了!但总算赶得上,没有造成断更!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看到王义这般出息,身为母亲的李氏也十分开心,她这几天满面堆笑,仿佛年轻了几岁似地。李氏在庄上主要负责王义、李光头和董飞的衣食,比起在千户大宅,那可是轻松很多。但是,她很少出门,一般都在屋中,而今天王义却看到李氏拿了一两银子,准备出门。王义觉得很古怪,就多嘴问了一句,没想到李氏居然对他卖起了关子,也不说去哪,只是笑着说出去一下。王义本想陪着她一起去,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李氏却说她只是出去随便走走,一个时辰之后,肯定回来。王义满腹疑惑的点了点头,看着李氏出了庄户大门。 李氏一路上乐的合不拢嘴,她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七拐八扭之下,她来到一所房屋之前,蹑手蹑脚的跨进屋门,这所房屋不算很大,但比起她之前住的却好很多。她左瞅右瞅见无人在院子中,不禁小声喊道:“不知牛妹妹在不在家啊?” 李氏没有得到房主的允许,也不敢冒然来回走动,就呆呆的站在原地,左右张望。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小跑,一边回应道:“嗳!来了……”这个牛妹妹可不是什么“林妹妹”,看起来不过比李氏小几岁而已,穿着打扮还算整装得体,她一看是李氏,急忙迎了上来,拉着对方的手,笑道:“哎呦!这不是李大姐吗?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李氏心里明白,这个牛妹妹之所以对她这么殷勤,可不是因为两人关系好,无非是因为现在王义有了本事,在朝阳堡也算一个成名人物。而且,她家也有三十亩租田,恰恰就划分在王义管辖的那一千亩田地之中。李氏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呵呵!我这次来是想求妹妹帮个忙。” 牛氏故作生气,歪着头说道:“呦!姐姐,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不说别的,你家义儿现在在朝阳堡可是出了名的人物,大伙儿都把他快传成神仙了。而且,我家那三十亩薄田还要仰仗义儿那什么水车,期盼明年能有个好收成呢!所以啊……”她温和的拍着李氏布满老茧的手,开心道:“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开口,别说什么求不求的,这要是传出去,大伙儿非骂我忘恩负义不可。” 李氏是一个实诚的人,实在不习惯这种搭腔方式,尴尬笑道:“妹妹真会说笑。” “哎呦!这天儿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有什么事儿我们进屋去说……冻死我了!” 牛氏拉着李氏来到屋内,端上两杯茶水,二人同时坐在坑头之上,牛氏笑着说道:“李大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就会点口头上的活儿,替人家说个媒,搭个桥……你这次前来,想必也是为了这事儿,莫不是李大姐按捺不住寂寞,想重新找一个姐夫不成?” 说完之后,牛氏呵呵直笑,笑的声音和鬼似地,瘆人,李氏急忙摆手,红着双颊,说道:“妹妹这可是说到哪里去了……我这次来是为了儿子。” 牛氏掩着嘴,呵呵笑道:“妹妹这是和你开玩笑呢……不知义儿他多大了?” “过了年就十五了。” “那岂不是不晚也不早,不知大姐可有相中的儿媳?” 李氏低着头,苦笑道:“我经常不出门,哪里有什么相中的儿媳……不像妹妹,经常帮别家说媒,可谓是见多识广,朝阳堡很多人家都是妹妹给说的媒,我也没有其他要求,只要模样长的还算过得去,是个实诚的本分姑娘就行。” 牛氏摇了摇头,吹嘘道:“我这本事只是耍耍嘴皮子,怎么也比不上你家义儿不是……不过在朝阳堡,确实还找不出任何一人成全的美事,能比过妹妹我的……”她眼睛一转,凑到李氏面前,问道:“既然这样……妹妹就说几个姑娘,姐姐看看中不中意。” 李氏笑着说道:“好!好!” “不知姐姐觉得酒铺那个老孙家的闺女怎么样?虽然长相不算水灵,但也过的去,而且平时挺孝顺老孙的,老孙那个酒鬼有这样的闺女也算三生修来的福气……老老实实,不怎么爱说话,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姑娘。” 李氏笑的有些不自然,说道:“呵呵!妹妹怕是没和那个闺女打过交道,我听人说……呵呵!我听人说,她之所以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就是因为她说话的时候结巴,好像还挺严重。” 牛氏无所谓道:“嗨!既然是听说,做不得准,眼见为实么!” “不是……我……我之前替大少爷打过一次酒,那天老孙不在,就是这闺女招呼的我,所以……所以……呵呵!” 牛氏明白了,李氏这是怕她把这事儿传出去,说李氏乱嚼舌根子,所以才说是别人说的,牛氏尴尬道:“这样啊……那就算了……让我想想……有了!肉铺的许家,你看我这记性,怎么把她给忘了……人家长相算是上乘,身材段子也很好,最主要是老许是开肉铺的,朝阳堡一大半人怕是半年都吃不上一口带荤的,人家天天可以吃,家底儿也算殷实……姐姐,你怎么摇头啊?莫不是这样的人选,你都看不上?” 李氏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不是我挑剔,只是……只是这个许姑娘有个毛病,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 “怎……怎么了?” “就是前些日子,大宅准备年关用的肉食,因为人手有限,所以老许和这个姑娘亲自把肉送到了大宅,我当天就在场,当我和几个姐妹上前从许家姑娘手上接过猪肉的时候,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老许身上散出来得,没曾想,其他姐妹说,是那姑娘……她们都说那姑娘有狐臭,冬天穿着那么厚实的衣袄已是如此,那要是到了夏天,还不把人给熏晕过去……所以……这……这个也不行!” 牛氏凑到李氏面前,像是瞅怪物一样看着对方,说道:“嗨!我说李大姐,你这可是比我见多识广啊!我不知道的事儿,你全都是一清二楚,和明镜儿似地……哎!这年头儿人心不古,不论男女方,谁都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要我说啊……不如姐姐可以考虑一下陈氏家那个闺女,虽然陈氏是一个小妾,又被老大赶回了朝阳堡,但是上头可是在太原府开赌场的,每月都有钱粮送来,这样说的话,人家可算是大富之家。” 李氏身子挪动了一下,苦笑道:“妹子,虽然咱们打交道不多,但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那个陈氏的闺女……呵呵!怎么说呢!长的太胖了,而且还很能吃,说起话来粗声粗气,我家义儿别看平时不吭不哈的,为娘心里清楚,他喜欢那种温柔贤惠的女子……再者说,妹妹不是介绍一些酒铺的,就是肉铺的,而且这次又说一个赌坊的……这……这就算家境再好,也不能算正经人家,所以,还是烦劳妹妹再想想。” 牛氏坐在炕头之上,浑身不自在,干脆不去看李氏,她眼瞅着前方,叹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姐姐,你也太挑剔了一些……是!我知道,谁家不想娶一个心灵手巧、大方得体、样貌出众、身材苗条、孝顺贤惠的儿媳妇,但是……哎!姐姐,妹妹我是有什么说什么,说了不中听的你可别见怪……虽说现在你家义儿有点本事,而且在朝阳堡也是个名人,但是……但是你也知道你这不清不楚的身份,你说整个朝阳堡谁不知道你是千户大宅的奴仆,而且还和王……总之妹妹的意思就是,咱把眼界儿放低一些,这样才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不是!” 李氏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她这是着急,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娶儿媳妇,是终身大事,万万马虎不得,不说能孝顺她,只要对王义好,王义喜欢,她都无所谓。李氏也觉得自己太过挑肥拣瘦,尴尬笑道:“呵呵!妹妹说的是,是我太过挑剔了……不如姐姐再说几个,改天直接把人家带到庄上,让义儿他自个儿瞅瞅。” 牛氏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别看她总爱出阴阳怪气的声音,那只是她的“职业病”,就如现在的男化妆师都喜欢伪娘和嗲一样,她看着李氏说道:“李大姐,不如这样,你先回去问问你家义儿,看看他有没有看中的姑娘……他也不小了,哪有到这个年纪不喜欢姑娘的男人,说不定你在这儿干着急,人家已经有了人选也说不定;如果他还没有相中的姑娘,你再来找我,就冲这次是你家义儿,我就算是想破脑袋瓜子,也要找出一个姑娘不可,放心!” 李氏连连点头,说道:“那就太感谢妹妹了。”说着,她从怀里掏出那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说:“这是佣金,我先放这里,烦劳妹妹多费心,我家义儿的这事儿,就拜托妹妹了!” 牛氏看着桌子上的银子,张大嘴巴,惊讶道:“我说李大姐,你这出手还真是阔绰……我听闻你家义儿傍上了一个大……商人,有钱的很,看来果然不假啊!” 李氏穿上鞋子,从炕头上下来,苦笑道:“这钱是我自个儿的,都是这几年的积蓄……不说那么多了,时候不早了,我走了……外面天冷儿,妹妹就甭送了。” 李氏就王义这么一个儿子,她什么都可以马虎,唯独这件事万万马虎不得。她和牛氏并不是很熟,如果不拿出点诚意出来,人家凭什么给你办事。 牛氏拿着那一两银子,望着李氏的背影,招手道:“李大姐,那你慢点。” ………… ………… 李氏说出去一个时辰,但时间已过,王义还不见她回来,不禁有些着急,心想:别是出什么事吧!要知道,现在他虽然出名了,但其中有一部分是踩着王祖成脑袋上去的。再加上前些日子生在万寿河岸边的一场变故,王祖成心里恨不得把王义千刀万剐,与其拿他束手无策,就找他最亲近的人下手,这都是歹人一贯的恶劣手段。 就在王义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氏终于出现了,从她脸上的表情看的出来,李氏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王义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李氏、王义、李光头和董飞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王义偷眼看去,见李氏时不时出怪笑,他不禁问道:“娘!你今天去哪了?孩儿感觉你今天怪怪的,一直笑个不停……”他凑到李氏跟前,调皮笑道:“呵呵!娘,说说呗!是不是今天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李氏吃了一口米饭,点头道:“恩!确实是好事。” 李光头和董飞置若罔闻,一直忙着狼吞虎咽。王义好奇道:“什么事?您给说说!” 李氏笑道:“我今天去了一趟牛大婶那儿。” “牛大婶?哪个牛大婶啊?” 李光头嘴里塞的满满的,说道:“大哥,我知道,就是那个媒婆!”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氏看着李光头,笑道:“看来牛氏果然很出名儿,就连光头都知道她。” 李光头一副神气模样,说道:“那是当然……我不止认识她,还让她给我介绍过媳妇儿。” 王义惊讶道:“你……你去找她给你介绍媳妇儿,什么时候?” 董飞举手,说话的时候,嘴里的食物就像是喷泉一样,不住往外喷:“我知道,我知道!我记得那个时候二哥才十岁,拿着一根儿鸡大腿去牛氏那儿,还说鸡腿儿全当是酬劳,希望牛氏给他找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做媳妇儿。” 李光头一脸憨笑,傻傻的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还“恩”个不停。 王义真是哭笑不得,他在李光头的光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道:“你小子想媳妇儿想疯了吧!”这个时候,他感到有点不对劲儿,扭头看着李氏,恐慌道:“娘!您……您不会是找那个牛大婶帮我说媒呢吧?” “正是!” “什么?”王义直接站起身子,皱眉说道:“娘!我才十四岁,是不是早了点啊?” 李氏白了一眼王义,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继续吃饭,说道:“你这孩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看人家光头,十岁就想有个媳妇儿啦!你也不小了,过了年刚满十五,正是成婚的年龄……呵呵!娘这也是想早点抱上孙子!” 古代婚嫁一般都很早,有些十一岁的姑娘,就成了人家的媳妇儿。只不过一般都要等十三岁的时候,才可以圆房。甚至有些大富之家,直接就指腹为婚,这也是常有的事儿。只不过王义思想比较“落伍”,才会感到有些不习惯。 李光头撇着嘴,神气道:“就是!” 王义没好气道:“去!一边儿呆着去。” 李氏放下碗筷,好像想起什么似地,抬头看着王义,问道:“儿子,你可有看中的姑娘!” “没有!” 董飞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大哥,你胡说!” 还不等王义反驳,李光头附和道:“就是,李大婶,你别听大哥的,大哥他喜欢方姑娘!” 李氏喜道:“哪家的方姑娘?” 董飞说道:“就是陈二黑的老婆,那个小寡妇!” 李氏一听,脸色大变,站起了身子,说道:“什么?” 王义对李氏说道:“娘!你别听他们乱说,没有的事儿。”这段时间王义只顾忙着治病救人、开垦荒地和制造水车,倒把那个使他一见钟情的方青瑶给忘了。王义心里不由浮现出对方卓绝的身姿,还有她身上独有的那股淡淡香气。真是回味无穷啊! 李氏看王义的神情不对,而且李光头和董飞每天与他形影不离,既然他们这么说,这就说明,这事儿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李氏扶着王义的肩头,说道:“儿啊!那方姑娘虽然为人乖巧,样貌端正,身段儿更是没的挑,确确实实是一个过日子的好姑娘……可……可是她是嫁过人的,你还是童男之身,怎么也要娶个黄花闺女不是?” 李光头又在一旁打岔,说道:“李大婶,你有所不知!罗氏的儿子陈二黑是一个病秧子,所以罗氏为了给他冲洗,就把方姑娘买了去。方姑娘嫁过去的时候,陈二黑本来就是一个快死的人,所以死之前都没有碰过方姑娘一根儿手指头……所以,方姑娘现在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 李氏真没想到,李光头这般早熟,怎么区分黄花大闺女他都知道,她红着脸对李光头说道:“你快吃饭。”她转身看着王义,皱眉道:“即使如此,娘总觉得有欠妥当,义儿,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方姑娘?” 自古便有“妇女贞节……从一而终”的说法,反对寡妇再嫁,甚至宣扬“饿死之事小,失节之事大”。但是,纵观历史,实际有好多名人都有改嫁的事迹,有些人甚至改嫁过三次,比如蔡文姬。就连大名鼎鼎的李清照,也不例外。对于传统观念比较强的李氏来说,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寡妇,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不过,刚才李光头也说了,方青瑶并没有失了身子,这样说来,如果王义实在喜欢,她这个做娘的,也只有成全。 王义抓着李氏肩膀,轻轻把对方按在椅子之上,说道:“娘!孩儿现在还没有打算成婚,所以以后您也别再去找那个什么牛大婶了,好吗?”王义知道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想太打击李氏,所以才没有说他的婚事他自个儿做主的话。 李氏微微点了点头,并没再说什么。王义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光头和董飞,一副什么事儿都没生过的样子,继续狼吞虎咽,他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想着一件事:是不是该去看看方姑娘了?! 047章 【三女戏,老足先登】 要说朝阳堡最红的媒人,当属牛氏,所以她之前也不算是吹嘘自个儿。谁让人家长了一张好舌簧,不仅口齿伶俐,而且还十分会来事儿。每个主家都对牛氏赞不绝口,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朝阳堡大部分的做媒生意,都她一人包了。 昨天刚刚送走老实巴交的李氏,今天就又有生意上门。一大清早,她就听到屋外有人喊叫,出门一瞅,居然是罗氏。罗氏在朝阳堡是出了名儿的恶人,不说对方青瑶这小妮子又打又骂,就是她财迷心窍这点,牛氏都听说过好多版本。虽然牛氏知道这些,但做人归做人,生意归生意,她挣的就是笑脸儿以迎的营生,所以就算对方是罗氏,她也要摆出一副和对方十分要好的嘴脸。 牛氏扭着腰肢,走到罗氏面前,笑着说道:“呦!这不是罗大姐吗?怎么?有事啊……走,有什么事儿,咱进屋去说。” 说着,牛氏把罗氏拉进屋内。罗氏直接盘腿坐在炕头之上,牛氏拿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清茶。罗氏左瞅右瞅,就像是做贼似地,她笑着问道:“妹子,你家那人不在啊?” “嗨!一大早就上田里了。”牛氏倒完茶,坐在罗氏对面,笑着说道:“罗大姐,你这一来,是不是想让妹妹给你说个媒啊?” 罗氏急忙摆手,说道:“我现在都是黄脸婆了,哪还有哪家汉子肯要我啊?” “谁说姐姐老了,妹妹我找他评理去……别看姐姐比我年纪大一些,但还是风韵犹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姐是高眼的闺中待嫁黄花大姑娘呢!” 罗氏被牛氏逗得十分开心,单手捂着脸颊,笑开了花儿,说道:“呦呦!呵呵……人人都说妹妹能说会道,说出来的话就像涂了一层蜜膏,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都是我和外人说的话,对姐姐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一说,罗氏更是开心了,仿佛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含苞怒放的年龄,只是发笑,也不止口否认。牛氏只是说几句客套话,为的就是讨主顾喜欢,没想到罗氏这般认真,坐在对面一个劲儿的陶醉,她赔笑道:“呵呵!姐姐,如果这次来不是为你自个儿,却是为谁?” 罗氏如梦方醒,扭动了一下腰肢,说道:“还不是为了我那个儿媳。” “瑶儿?难道她看中了哪家的男子?” “不是,是我允了一门亲事给她……哎!朝阳堡人人都说我是一个恶婆婆,但又有谁知道我的难处,自从我家那人和儿子死了之后,这个家就由我一个妇道人家承担,依靠那五亩薄田,养活我一个人还凑活,再加上我那儿媳,真是难啊!” 说着罗氏就掏出手帕,佯装擦泪,显得甚是伤心,她抽泣了几下,接着说道:“我待瑶儿就和亲闺女一般,但她生了一副懒骨头,总是偷懒儿,所以我就难免重口说她几句,没想到就因为这些,人人都说我是个恶人……哎!算了,谁让我是瑶儿的婆婆呢!我也想清楚了,我一人受罪就罢了,不能连累人家姑娘,所以就找了一户人家,和那边已经说好了,人家也答应,就差一个媒人,我知道妹妹是朝阳堡人人夸赞的好媒人,就来烦劳你,希望你多多操心,把这事儿办得齐整些!” 罗氏一会儿诉苦,一会儿就笑着夸奖牛氏,牛氏觉得对方就像是在看戏,见罗氏终于说完了,她凑上前去,笑着问道:“说了这么多,不知姐姐看上了哪户人家?” “就是桃河堡的林千户!” 牛氏一惊,说道:“呦!我可听说那个林千户已经五十岁了,而且还有二房妻室,瑶儿现在不过才十四岁,这要是让嫁过去,可是免不了被那老大老二欺负……妹妹刚才也说,你把瑶儿当亲闺女一般疼爱,这样做……呵呵!姐姐别嫌妹妹多嘴……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委屈了瑶儿。” 罗氏一听,脸色有点微变,她侧着头说道:“妹妹说这话姐姐我可不爱听……难道我这个做婆婆故意让自己的儿媳往火坑里跳不成?林大人那可是千户,是朝中的五品大员,有多少户人家的姑娘挤破头都挤不进去……再者说,瑶儿她毕竟是改嫁,林大人肯让她嫁过去为妾,那是瑶儿她三生修来的福分。现在有多少人吃不上饭,瑶儿跟着我能有什么好日子?不像林大人是大富之家,就算过去被那两方妻室刁难,那也总比每天吃不饭强啊!” 牛氏表面赔笑,心里却是暗暗骂道:这贼婆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瑶儿,我看是为她才是……她肯定又不知道讹诈了那老头儿多少银子。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笑着说道:“姐姐,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也许比起那林千户更加适合瑶儿!” 罗氏一听,来了兴趣,比五品大员还厉害,会不会是京都的大官儿,急忙把一张贼脸凑过去,问道:“妹妹说的是哪位大官儿。” “不是什么大官儿,就是千户大宅中李氏的儿子,王义……昨日李氏来找过我,想让我给他说个媒,我正为这事儿犯愁呢!没想到瞌睡的时候,姐姐就来给妹妹送个枕头,想想两人都是十四五岁,虽说瑶儿是改嫁,但是人长的水灵,做得一手好女红,还非常贤惠,再者说,李氏也是奴仆出身,想必权衡之下,这事儿真能成也说不定。” 罗氏老脸一拉,不高兴道:“妹妹!你这是拿姐姐开涮呢吧!一个是奴仆,一个是千户,但凡明眼人就知道哪个好,哪个差……亏你还和我说什么比林千户更合适的鬼话,弄了半天就是那王义……哼!” 牛氏没想到罗氏一听是王义,她这般生气,也难怪,牛氏当然不知道王义为了解救方青瑶,借治病来故意刁难罗氏。牛氏即使挨了骂,仍然面不改色,接着说道:“呵呵!虽然李氏和王义一开始都是奴仆,但现在王义那么出息,又会治病,还会制造灌溉工具……现在又打理着一千亩庄田,谁会知道五年后,王义会成为什么样子……姐姐,所以说这人啊!还要往远处看一看,那林千户家境殷实不假,不过他已年过半百,一截儿身子已经埋土里去了,如果有一天他一命呜呼,不仅可惜了瑶儿一个好姑娘,最重要是陷姐姐你自个儿于不义啊!?” “啪……” 罗氏一拍桌子,怒道:“妹妹,你收了那王义多少银子?这样编排我,而且还咒骂林千户,幸亏我是厚道的人,如果换了别人,给你传扬出去,被林千户听到,你这生意还怎么做?” 牛氏一听,急忙说道:“哎呦!姐姐息怒,我做的这种生意,一般都只说好的,不说赖的,这不是和姐姐亲近,所以多考虑了一些么!还请姐姐高抬贵手,千万别让林千户知道。” 罗氏白了一眼牛氏,没好气道:“这还差不多。”她穿上鞋,下了炕头,把一百钱仍在桌子之上,说道:“这是妹妹的佣金,应该不会比那王义出的少吧?只要把事儿办好了,姐姐少不了妹妹的好处……好了!我也该走了,否则那小妮子又要偷懒!” 牛氏拿着那装着一百钱的钱袋子,把罗氏送到家门口儿,陪笑道:“姐姐放心,到提亲的那天,姐姐传个话儿,妹妹一定把事儿办妥当了。” 看着罗氏走远,牛氏在地上吐了一口,骂道:“我呸!也不知你收了多少好处,却拿这一百钱来诈唬人,人家李氏虽是个奴仆,但为了儿子,把自个儿的压箱底儿钱都拿了出来……真是个抠货,还大言不惭说为了瑶儿好……我呸!好好的一个姑娘,让你送至虎口,这样的缺德事儿也做的出来,小心让雷把你劈死!” ………… ………… 罗氏前脚走,李氏后脚就跟着来了,由于自己已经成了牛氏的主顾,所以径直走进屋子。李氏见牛氏坐在桌子旁边板着脸,小心翼翼上前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牛氏心中气不过,没听到李氏的脚步声,吓了一跳,站起身子,问道:“呦!李大姐,你怎么来了,快坐!” 李氏瞅着牛氏,笑着打趣道:“怎么了?和妹夫吵架了?” 牛氏双眼一翻,怒道:“不是……哎!算了,别提了,省的姐姐和我一块儿生闷气。” 李氏“哦”了一声,既然对方不想说,想必对方有难言之隐,她笑着说道:“妹妹,这次姐姐来是想和你说,我家义儿估摸着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牛氏一听,喜道:“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么好的福分。” “罗氏的儿媳方青瑶。” 牛氏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道:“姐姐,这话可做的准?是你家义儿亲口承认的?” “虽然义儿没有明说,但当我一提起方姑娘的时候,那傻儿子的眼睛里好像发光似地……咱们都是过来人,这要是碰到喜欢的人,那眼神就是那个样子,就和丢了魂儿一样,我看……错不了!” “这下可遭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李氏看牛氏着急的样子,不禁问道:“妹妹,到底怎么了?” 牛氏坐下身子,凑到李氏跟前,皱眉说道:“刚才姐姐不是问我为什么生气吗?就是因为那个罗氏,姐姐有所不知,适才不久,罗氏来找我,为的就是给那方姑娘做媒。” 李氏一惊,接着问道:“那妹妹何故如此生气呢?” “还不是因为那个贼婆娘要把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嫁给桃河堡的那个林千户……姐姐,你给评评这个理儿,这都是什么世道,自家的儿媳,还是那般乖巧,却偏偏每日刁难打骂……这也就罢了,现在又要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还厚着脸皮说是为了人家好……你说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婆娘,开上窑子,还立牌坊,这不是自个儿扇自个儿巴掌么!” 李氏叹息道:“好像那个林千户已经五十多岁了吧?” 牛氏激动道:“谁说不是!也不知道方姑娘上辈子是不是挖了那罗氏的祖坟,人家姑娘先是被她买来给自己那个病秧子儿子冲喜,没过几天就守了寡;而今又为了钱财把人家卖给一个糟老头子,你看吧!过不了几年,方姑娘估计又要守寡……哎!真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么歹毒的人,为了自个儿过的好一些,就昧着良心做出这等龌龊的破事。” 李氏苦笑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作为外人,咱们也说不得什么,只是难为了我家那傻儿子。” 牛氏摇了摇头,说道:“姐姐,你不知道,我之前还把你家义儿跟那贼婆娘说了,说是与其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儿,不如找一个更加合适的,没想到我一说出你家义儿的名字,那贼婆娘张嘴就骂……一口一个奴仆的,仿佛她是多么金贵的身子……我呸!”她把那个装着一百钱的钱袋子摔在桌子上,说道:“你说说……就这一百钱,硬让那贼婆娘当成是一百两来说事儿,还说肯定比姐姐你出的多……哎!想起来,我心口这撮儿火的都快把自个儿点着了。” 李氏摇了摇头,说道:“哎!这老天真是会作弄人……本来一开始我并不认同义儿和那方姑娘在一起,虽然人家是个肯过日子的好姑娘,但毕竟是个寡妇。仔细想想,既然儿子喜欢,我就依了吧!没成想,我这儿正乐呵着,人家那头儿却已经把姑娘嫁了……看来我家义儿是没这个福分了。”说着,她站起身子,说道:“不行,我要赶紧回去告诉我那个傻儿子,让他快些断了这个念想。” 牛氏拉着李氏的手,说道:“李大姐,真是对不住,没能帮上你……这是你那一两银子,想必你家义儿现在估摸着也用不到我了。” 李氏收回银子,点了点头,说道:“妹妹说的哪里话,这本就不关你的事……我走了!” ………… ………… 李氏疾步回到田庄,就见王义、李光头和董飞在屋内打闹,她看到王义这般开心,真不忍心把方青瑶嫁给林千户的事儿告诉他,但是转念一想,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万一王义一根筋儿的话,岂不是耽误了自个儿的儿子!?她慢慢走进屋子,坐在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王义见李氏出去的时候还是兴高采烈,精神焕发的样子,怎么回来之后就像一个泄了气儿的气球,他坐在李氏身旁,问道:“娘!怎么了?” 李氏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方姑娘?” “娘!孩儿不是说了……以后别在提这事儿了吗!” 李氏接着道:“儿啊!如果你真喜欢人家,娘劝你趁早断了这个念想……今天我去了牛氏家中,本想让她向罗氏提亲,没成想,那个罗氏早先一步……她已经把方姑娘嫁给了桃河堡的林千户。” 王义一激动,惊道:“什么?那个林千户是什么人?” 李光头在旁说道:“大哥,你怎么忘了?林大人之前来过大宅,你也见过的,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儿。” 董飞点头道:“恩恩!而且还很胖,比我还要肉多呢!” 王义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个罗氏,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亏我还治好了她的病,没想到她居然变本加厉,这般对待方姑娘……娘,方姑娘知道了吗?” 李氏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牛大嫂没有提起过。” “不行,我要去找方姑娘。” 李氏看到王义这般激动,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王义果然喜欢方青瑶,她拉着王义的手腕,说道:“儿啊!你现在始终是个外人,这是人家家事,你去了能做什么?听话,别想了!娘一定会给你说个更好的姑娘回来。” 王义轻轻掰开李氏的手,说道:“娘!您就甭管了,孩儿自有分寸。”说完,王义就向庄外跑去。 [奉献] 048章 【一缝情,香篝熏素】 …………稍后还有一章!也是三千多字!………… 王义顾不上许多,也不知道见了方青瑶说些什么,难道直接让对方与他私奔不成?这不和法度,毕竟对方现在还是陈家的媳妇儿,而且自己还有自己的打算,不能这般莽撞,做出害人害已的事,更何况自己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李氏怎么办?李光头和董飞又怎么在千户大宅立足?他不能为了一己儿女私情,而放弃所有。但是……他实在不忍心让方青瑶往火坑里跳,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能被那个万恶的罗氏坑骗了一次又一次,这到底是怎么一个社会? 王义越想越是气愤,他一路狂奔来到罗氏家中,站在门外想了又想,暗问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进去,如果见了那罗氏又该说些什么呢?管不了那么多了!王义下定决心,非常坚决的跨进房屋大门。 “罗氏,你给我出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从屋内走出一个女子,丝有些凌乱,身穿破烂的蓝色对襟长袄,生得一张标准瓜子脸,柳眉微弯,明眸轻挑,樱桃口浅晕微红,纤手如春笋,腰姿婀娜,蓝色袄摆下面微微露出一对儿诱人金莲,芳龄看来不过十五,正是方青瑶。她轻轻依着屋门,双眸之中充满了疑问,就像是一只林中云雀,稍稍“恩”了一声,细声问道:“二少爷?婆婆她说有些急事,早早出去,至今未见回来,不知二少爷找我家婆婆有什么事?” 算起来也有个把月没有见到方青瑶了,这次重新见面,当初心中那团一见钟情的爱火又一次点燃,王义呆呆的看着小鸟依人似地对方,像是忘了来此目的,被方青瑶这么一叫,王义如梦方醒,急忙迎了上去,说道:“既然那歹毒的妇人不在,正好,我有话和姑娘说,未免隔墙有耳,不如我们一起进屋吧!” 说着,王义就要跨步进门,却不想方青瑶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手足无措之下,轻轻“啊”了一声急忙把门推了上去,只露出微末的一点缝隙,露出一双璀璨生辉的明眸,娇怯怯的说道:“二少爷,实在对不住,因为家中只有奴家一人……所以……所以不便让二少爷进屋,还请二少爷有什么话便在门外说好了。” 王义仔细想了一番,觉得对方说的有理,毕竟这是在古代,两个十四五岁的男女共处一室,确实于理不合,更何况方青瑶还是守寡之身,这要是让其他人看到,还不把这些当做天大的事儿来嚼舌根子。王义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实际这次我来不是要找那贼婆娘,主要是来找姑娘你的。” 方青瑶一双芊芊玉手微微用力的推着屋门,几缕丝随着寒风从门缝中飘了出来,她侧着小脑袋,柳眉微挑,双眸瞪的溜圆儿,问道:“不知……不知二少爷找奴家有什么事?” 王义说道:“方姑娘,你可知道你家那个歹毒婆婆要把你嫁给桃河堡的林千户。” “什么?”方青瑶心头一惊,不由慌了神,直接把屋门双双打开,她身上的那股独特幽香像是一条条蠕动的小虫,随着寒风丝丝钻进王义的身体里去。方青瑶不可思议的看着王义,双眸中闪烁着微微泪光,脑袋就像一个拨浪鼓,摇个不停,颤声说道:“不……不可能,婆婆不会这样对奴家的。” 王义看着方青瑶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又爱怜,又无奈,他一激动,步子快向前移动,说道:“怎么不可能,是牛氏亲口对我娘说的,这还做得了假?” 方青瑶看着王义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惊叫一声,急忙又把屋门关了起来。王义透过门缝儿看到方青瑶正在落泪,声音微微颤,双颊两边的丝被泪水浸湿,粘在雪白的肌肤之上,她一边伤心顿哭,一边说道:“婆婆为什么这样对奴家,奴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要让我嫁给那个林千户……奴家不要……奴家不要……” “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几个臭钱儿?”王义越想越是生气,怒道:“亏我上次还救治他,早知道她如此歹毒,想当初我就不该救她,也好让她一辈子当个聋子……方姑娘,恕在下直言,直到现在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你真觉得那贼婆娘把你当她的儿媳吗?一开始之所以把你娶过来,不过是为她那病的快死的儿子冲喜罢了……自从陈二黑死后,她对你又打又骂,仿佛她儿子是你害死的一样,这也就罢了,如今……如今她还想把你嫁给桃河堡的林千户,那个林千户我听说都五十多岁了,她如果真把你当家里人,哪会这么对你?!你是她家的媳妇儿不假,但你的身子是你自己的,又不是卖给了他们陈家,凭什么你的人生大事,由她个歹人做主?我看,不如和那个贼婆娘说明白,就说你不想做他们陈家的媳妇儿,让她给你一纸休书,从此一刀两断的好!” 王义说了这么长时间,方青瑶也停止了抽泣,轻轻掩着屋门,眼神呆滞,说道:“奴家命苦,五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只能到叔叔家过活,十二岁就被叔叔卖到陈家……就算婆婆平日里对我又打又骂,奴家也觉得肯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所以才惹婆婆生气……也许婆婆说的不错,也许……也许奴家真的是个扫把星,既然嫁到陈家,那……那奴家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不管婆婆让奴家干什么,奴家也只有答应,这就是奴家的命运,违抗不得的。” 王义真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全白说了,对于这样女子,他知道,封建思想已经侵入她的骨髓五脏,让她做出任何对不起罗氏的事,都是不可能的,他一拳砸在屋门之上,说道:“方姑娘,命是你自己的,就算当初是罗氏买了你,但你这许多年给她当牛做马,也算什么都还清了……他儿子本来就是一根病秧子,死了,只怪他命不长,你怎么能把这些全扛上身呢……更何况,自己的命运如何,别人说了不算,就连老天爷他说了也不算,只有你自个儿说了算……我不也是千户大宅的奴仆吗?但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们那么对我,我就不信命,我就是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干出一番事业,让他们瞧瞧……命苦不能怨娘,但你将来的命运,谁都做不得主。” 说着说着,方青瑶悲从中来,身子不由顺着屋门滑了下去,虚掩的屋门“吱……”的一声开了,她坐在地上,伤心的哭道:“二少爷,你是男子汉,敢作敢当,什么都不怕……但奴家只是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指望?就算婆婆她法外开恩,给奴家一纸休书,又如何?我一个女儿身,可怎么在这世上活下去。” 王义跨前一步,蹲下身子,说道:“天大地大,难道就没你容身之处?离了那个贼婆娘,难道方姑娘果真就活不下去了吗?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方姑娘来找我,我……我照顾姑娘一辈子……” 方青瑶轻轻抽泣着抬起头,一双布满泪花的杏眸呆呆的看着王义,长长的睫毛上沾满泪珠儿。眼前这个人屡次出手相帮,而且上一次在千户大宅还向自己暗送情意,就算她再是懵懂,也知道对方的真意。但……但是人家年纪轻轻,就有本事给人瞧病,还能制造灌溉工具解决朝阳堡荒地难题,可谓前途无量。做人有自知之明,她怎么能接受这份情意,方青瑶摇了摇头,说道:“二少爷好意,奴家心领了……但奴家身份低贱,现在又是寡妇之身,怎么配得上少爷……所以……所以莫要玩笑,说这些来安慰奴家。” 王义心中悲痛莫名,站起身子,没好气说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呢?什么低贱不低贱的,这些话不是你去说的,而是别人说的……”看着可怜的方青瑶,他心中实在不忍,蹲下身子,温和说道:“我没和姑娘玩笑,之前说的那些全是我的肺腑之言……”他大着胆子轻轻捧起方青瑶的玉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接着说道:“如果姑娘不嫌弃,我愿意娶姑娘为妻,照顾姑娘一生一世……” 方青瑶一生命苦,哪有过人对她这般温存,再加上她心里明白王义是一个真汉子,是一个好人,自己何德何能!?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她不由得忘记了自己的寡妇身份,心坎儿就像双眸,与对方漏*点撞在一起,任凭潜藏在心中的那团爱火熊熊燃烧。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咣当……”一声,二人不约而同回头一看,却是罗氏怒气生生的站在不远处,双手叉腰,青天白日仿佛依稀可以看到她那头顶冒出的火焰。方青瑶大惊失色,急忙将手缩了回来。 [倾情奉献] 049章 【巧齿簧,唇枪舌剑】 罗氏想都没想,疾步走出门外,大声嚷嚷道:“快来人人啊!乡里乡亲快来评评理……这都是什么世道,青天白日之下,居然有汉子正大光明的来到我的家中,行些苟且之事……” 嚷嚷完之后,罗氏扭着腰肢快步而来,走到二人身前,先是指着方青瑶“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有“你”出个长短。又指着王义,骂道:“你这泼皮,上次借着好心上门给老娘治病的假名义,让老娘给你兄弟含臭鞋……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原来是暗藏鬼胎,居然看上了我们陈家的女人……哼!你一个臭奴仆,仗着会点那些个旁门左道的骗人把戏,就不知天高地厚,欺负人欺负到你老娘我的头上来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娘我活了三十四年,称不上什么巾帼女英雄,那也是响当当的婆娘……你是什么个身份,一介贱仆生下的孽种,也敢来这陈家宅子撒野,我看你是打着灯笼上茅房……找死。” 王义狠狠拍开罗氏的手,怒道:“你这贼婆娘,说我泼皮,我看你才是一个老无赖,丑的不能再丑的歹婆娘……为了你那将死的儿子,就拿些银钱买来方姑娘,不好好对人家也就算了,还把你儿子的死全怪在人家头上,平日又打又骂……上次大爷我看不过去,所以让你含我兄弟的臭鞋小小教训你一下……没成想,你这歹人狗改不了吃屎,现在居然为了几个臭钱儿,就要把方姑娘往火坑里推,卖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小妾……哼!说大爷我是孽种,我看你是天底下最歹毒的贱人……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来骂你大爷我……上次真该让你聋一辈子,整日像个疯子一样,到处吱吱呀呀,看谁来同情你。” 方青瑶看见王义和罗氏唇枪舌剑,自己却是帮不上任何忙,她心里害怕,急忙从王义身后走到罗氏旁边,怯声说道:“婆婆,您消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罗氏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方青瑶打翻在地,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王义小小年纪,居然口头上的骂人功夫这般犀利,她指着坐在地上哭泣的方青瑶,怒骂道:“你这个不要脸、不知羞耻的小贱货,老娘供你吃供你穿,克死了我那宝贝儿子不算,现在居然背着老娘的身子、借着老娘的地界儿,青天白日在这儿偷汉子,你也不怕我那当了鬼王爷的儿子化作厉鬼来找你算账吗?” 说完,罗氏抬起脚又要往方青瑶身上招呼,王义实在看不惯,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拽住罗氏的腿腕子,甩手一掀,直接把对方撂倒在地。罗氏“哎呦……”一声坐在地上,摔的屁股生疼,她见自家院子里围满了人,不禁耍起泼来,两条腿儿就像是快要窒息而死的癞皮狗,踢个不停,双手还不住上下摆动,佯装哭泣道:“哎呀!打人了,打人了……乡亲们快来评评理啊……我一妇道人家,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遭到这般羞辱,自家儿媳占着我这破屋子偷汉子,那贼头还出手打人……哎呀!不活了,不活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一世清白,全让这对儿狗男女糟蹋了!” 王义看见人渐渐多了起来,现在与方青瑶八字还没一撇,可不能承认了他喜欢人家的事儿,毕竟现在方青瑶还是寡人之身,辱没了自个儿名声事小,要是方青瑶在众人打压之下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那可得不偿失。他蹲下身子,看着罗氏一张狡黠诡诈的老脸,笑着说道:“罗大娘,有理不在嗓门大……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现在不管怎么说,也打理着一千亩庄田,就算真要偷娘子,也不会到你这破宅子不是?之前骂你,是我见不惯你恃强凌弱……你不是让大家评理吗?好啊!”他站起身子,走到那些围观的百姓跟前,朗声说道:“大家说说,方姑娘为人老实,不仅帮忙下地劳作,而且还做些女红,帮着罗氏度日,可她呢?平日里对方姑娘又打又骂……哎!这也就罢了,现在罗大娘居然要把她的儿媳卖给林千户做小妾,林千户林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快五十岁了,而方姑娘芳龄十四,这样一桩婚事,难道真是为了方姑娘吗?” 王义见百姓议论纷纷,指手画脚,貌似多数人都同情方姑娘,他便皱眉接着说道:“虽然方姑娘是陈家的儿媳不假,但这身子却也没有卖给他们陈家不是?莫非罗大娘手里有方姑娘的卖身契不成?”他转身看着仍然在地上坐着的罗氏,问道:“罗大娘,你有吗?” 罗氏不在啼哭,脸上风云变换,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气的她呼呼直喘气。王义见罗氏不吭声,证明自己猜想不错,他便更加理直气壮,说道:“罗大娘不吭声,那就默认了,没有么……大家也知道,我是在替万盛山万老爷打理田庄的,谁不知道万老爷是一个济贫扶弱的好人……而罗大娘那几亩薄田不也在万老爷名下吗?所以,我听说罗大娘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就赶了过来,一是为了安慰方姑娘几句;二来是怕这要是传出去,连累了万老爷的名声……不想好心当作驴肝肺,罗大娘他居然会错了意,冤枉我和方姑娘有苟且之事……大家给评评理,但凡一个明眼儿人,就能看出来,到底是罗大娘冤枉我等,还是老老实实的方姑娘真会干出这等事。” 王义一番激昂陈词之后,不少百姓动了恻隐之心,有些百姓还站出来说话:“罗大娘,肯定是你冤枉王义和你家儿媳了……人家王义有一身的本事,而且还为我们这些百姓无偿瞧病,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儿呢?” “就是,就是!方姑娘做人本分的很,你以后不要再那样对人家,狗急还跳墙呢!更何况是人呢……做人别做的这般绝情,给人家留条活路!” “可不是么!你家儿媳对你忠心耿耿,你不仅不感恩图报,还要将人家往火坑里推,人心都是肉长的的,你真的过意的去?” “……” 罗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请来的“帮手”居然一下子都站到王义那边儿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好舌簧,他到底有多少本事?就连自己这个市井空前绝后、首屈一指的骂街泼妇老大都斗不过对方。她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像是赶畜生一般,说道:“都走,都走!老娘家里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指手画脚了……” “唉?罗大娘,不是你叫我们来评理的吗?” “就是啊!评理就是评理,不能因为理儿不在你那边,你就赶人啊!” 罗氏插着腰,说道:“这是老娘的家,我爱怎么样都行,你们管的着吗?” 王义虽然占了上风,但难保罗氏事后不会把气发在方青瑶身上,他凑到罗氏耳边说道:“罗大娘,你适才是不是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啊?” 罗氏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嗨!罗大娘怎么忘了?我可懂些医术的。” 罗氏眼睛咕噜一转,之前她耳朵听不见,可就是王义给治好的,她亲身亲眼,可做不得假,一听这话,她急了,忙问道:“莫不是我又有什么病不成?” 王义诡异的笑道:“呵呵!你这是小毛病,不算什么大病,但你如果经常动怒的话,就难免会小病成了大病,严重的话,有可能会急火攻心,吐血身亡呢!” “啊?” 方青瑶不知道王义这是在诈唬罗氏,当了真,柳眉微微皱起,急忙小跑到罗氏身前,扶着对方,轻声说道:“婆婆,我和二少爷真没什么,你千万不要多想,以免气坏了身子。” 罗氏扭头看着方青瑶,说道:“你……你个小**,告诉你,以后给老娘安分些,不然的话……小心老娘……”本想举手扇打方青瑶,但一想王义的话,她把手放了下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甩开方青瑶的手,边走边嘟囔道:“别动怒……别生气……” 方青瑶站在原地,白皙的双颊上布满泪痕,她想起王义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不禁心头涌出一丝甜意,就像是蜜糖,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方青瑶不禁回头,没想到王义还没走,也在看着自己,正好四目相撞,方青瑶身子微微一颤,就像遭了电击,双颊之上出现两朵美丽的红云,急忙收回眼神。身子紧紧缩在一起,幽兰之香从鼻孔中急急呼出,皓齿轻轻咬着下唇,双眸来回打转,踮动着玉足,呆呆站着,不知是回头好,还是不回头更好! “怎么?你个小妮子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啊?快滚进来!” “哦!” 听到罗氏的召唤,方青瑶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急忙向屋内跑去。 王义望着方青瑶娇弱的背影,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仿佛对方不是跑进了屋内,而是跑进了火坑。他不否认,对方青瑶一见钟情,而且对方善良的脾性,温柔的性格,动人的样貌,曼妙的身姿,还有身上淡淡的幽香,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一个娇人儿,也难免王义会牵肠挂肚。王义双拳紧握,心想:不行!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也要把方姑娘从火坑里拉出来。 [奉献] 050章 【恶主仆,其乐融融】 …………稍后还有一更!希望大家用各种方式给玄皇支持!玄皇感激不尽!………… 朝阳堡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地方,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在百姓们添油加醋的传说之下,都会被传的沸沸扬扬。更何况还是罗氏和王义这两个“成名”人物的巅峰对决!罗氏恶名远播,她口头上的骂人功夫,可谓一绝,朝阳堡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和她对骂,均是惨败收场。 但谁也不曾聊到,身兼救死扶伤和耕地畜牧本事、年仅十四五岁的王义,居然身上还藏着“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吐脏”的绝活。罗氏那样一个难缠人物,只是两三个回合,就被王义一手掀翻在地,后者的唾沫星子就像是一把把利剑,愣是辩的罗氏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无声收场,可谓是大快人心啊! 自从这件事在朝阳堡中传开之后,罗氏、方青瑶和王义出门的时候,都遭到大批百姓围观议论。但凡良知未泯之辈,当然都站在方青瑶和王义这边。茶棚一时火热,百姓坐下不再单单是为了喝茶,更是想清闲一下的同时,可以拿这件事互相“打屁”,以丰富彼此的业余生活。有一妇人和旁边人们说道:“你们说说看,王义是不是真的喜欢那方姑娘?” 另一个老汉答道:“方姑娘人长的水灵,还是一个贤惠的姑娘,再加上那娇滴滴的脾性,可谓是人见人爱、人见人疼的主儿。义哥儿血性方刚,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就算真的喜欢方姑娘,那有什么奇怪。” “这么说,那罗氏不是空穴来风?义哥儿和方姑娘难不成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又一人对这样的说辞显然有些不满,辩驳道:“你说你这人,个头儿长的矮也就罢了,怎么见识也这样短浅?即便义哥儿喜欢方姑娘,就非要整点什么事儿不成?我看啊!义哥儿是看方姑娘可怜,见不惯自己的心上人遭那罗氏欺负,才出手相帮,没想到却被歹毒的罗氏撞个正着。” “对对!说的对!我看方姑娘瞅义哥儿的眼神,分明就是娘子在瞅相公,一点错不了……只是她和义哥儿都是堂堂正正之人,再加上方姑娘毕竟是守寡之身,所以只能眉目传情,不能把事儿做实,否则脸上都不好看!” “哎!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鸟世道……方姑娘那样一个好女子,被那罗氏花几钱儿买来,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也就罢了,还要受那泼妇罗氏的熊气。就算被卖给糟老头子,老实巴交的方姑娘都大气不敢吭一声……” 一个妇人气道:“哼!这也就是方姑娘,如若换成老娘我,非和那个罗氏大闹一场,看谁硬的过谁。再不成就让我那好义哥儿站出来给自个儿撑腰,反正现在义哥儿也不是之前的呆愣少年,人家现在可是靠上了万盛山这个大靠山……我听说万盛山做生意做的非常大,和京都的一些个大官儿还有些关系,事情一旦闹大,肯定是咱们的好义哥儿旗开得胜。” “哈哈……秦大娘,看来你不仅想当十三四岁的黄花大闺女,还想把让义哥儿当你的小夫子啊!” “哈哈……”众人大笑。 “去去……你们这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歹犊子,少拿老娘开涮!呵呵……” 所有人说的热火朝天,却不想旁边就坐着一个千户大宅的奴仆,这个奴仆阴在暗处,诡异一笑,付了茶钱,就疾步来到千户大宅,把这些人的说笑,尽数耳语给了梁天昊。 梁天昊一听,眼睛咕噜一转,喜的差点流出了口水,夸奖了仆人几句,给了对方几个赏钱儿,就马不停蹄的来到王祖成的书房。 “哼!吗的,没想到那个王义真和那个小妮子有些猫腻,趁本少爷不留神,他居然抢在了我前头……要不是王义那王八羔子,那天在千户大宅少爷我早就霸王硬上弓,抢到了那小妮子的彩头……我说怎么在那紧要关头王义却跳了出来,原来他本就是冲着本少爷而来,吗的!” 梁天昊看王祖成又拍桌子,又摔凳子的模样,极是欢喜,他弓着身子,急忙凑了上去,唯恐天下不乱,笑着说道:“少爷,您息怒,犯不着因为王义那狗腿子生气,依老奴看,那小妮子还未和王义把事情做实,所以……所以这彩头还是少爷您的。” 王祖成冷哼一声,神气道:“这还用你说,王义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一个猪狗不如的贱奴,拿什么和本少爷抢姑娘?” “就是就是!少爷貌似潘安,风流倜傥,更是这朝阳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别看方青瑶那小妮子现在把自个儿裹的紧紧的,只要咱们略施手段,还怕她不向少爷您宽衣解带、**?” 王祖成一看梁天昊这贼眉鼠眼的模样,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急忙迎了上去,笑着问道:“莫非梁大管家有什么好法子?” “呵呵!这法子就是把那小妮子迷倒,然后……” 还不等梁天昊把话说完,王祖成抬起一脚,直接把对方踹倒在地,拂袖说道:“哼!我还当是什么妙计,原来是用药这样的低浅……上次本少爷已经受了那小妮子的厉害,一看便知道她是一个烈女贞妇,这用药下去,一是来不得情调,就像玩弄一团死肉;二是我若要这般对她,她那火烈性子一上来,又是寻死又是觅活,事情一旦传开,被爹爹知晓,不仅我这双腿不保,说不定就连那第三根宝贝疙瘩也要费了不可……你这不是要少爷我的命吗?” 梁天昊坐在地上委屈道:“少爷,您让老奴把话说完……这用药也有高低之分,那样的拙劣法子,老奴是绝对不会让少爷用的。” 王祖成转怒为喜,笑道:“哦?快说说,怎么个高低之分?” 梁天昊站起身子,凑到王祖成耳边,悄声说道:“老奴这可是一箭双雕的点子……” 王祖成一边听,一边阴笑,就像是品尝百年佳酿,兴奋的连连点头。梁天昊说完,向后退了一步,笑道:“呵呵!这样一来,就算那小妮子是一个烈女,也非让唾沫星子淹没成了放荡货色不可,到时候就算她有一百张嘴,也是难以辩驳。只要少爷再略加温存,那小妮子难免不会破罐子破摔,就此依了少爷你……再者说,这样子就可以把王义支开,然们就能同时进行咱们第二步计划了!” 王祖成竖起大拇指说道:“好!梁大管家,你可真是奴仆中的活诸葛啊!你说的不错,这样一来,一箭双雕,看王义他还怎么威风下去。” 王义先是无故会治病,而后又捣鼓出黄河大水车、手压机井和畜力龙骨大水车,在朝阳堡中的名望,日渐鹊起。最主要的是,王林正仿佛对王义甚是欣赏,不管他怎样费尽口舌,就是不肯收回王义管理那一千亩庄田的权利。这些不禁让王祖成感到他那世袭千户的位子有些岌岌可危,狗急跳墙之下,不管怎么拙劣的手段,只要能把王义制服,估计他连杀人放火的勾当都干的出来。 ………… ………… 对于与方青瑶的传闻,王义根本不在乎。再者说,他本来就很喜欢方青瑶,如果有可能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把方青瑶娶过来当自己的妻子。王义本来就是一个现代人,他可不会去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只要两人在一起开心就行了。 可作为母亲的李氏就没有那般豁达,虽说只要王义开心,她什么都无所谓,但心里总不是个滋味。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夹了一根青菜放在王义碗里,关心道:“多吃些菜,这几天忙的都瘦了。” 王义满嘴米饭,抬起头,憨笑道:“呵呵!谢谢娘!” 李氏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王义,叹息道:“儿啊!你别嫌娘多嘴……现在方姑娘就要嫁给林千户了,人家的事咱们管不得,所以……所以娘觉得,你还是避开一些人家的好,免得给方姑娘留下不好的名声。” 李光头就坐在王义右边,他抬头说道:“大婶,你这话说的不对,大哥他喜欢方姑娘,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方姑娘被别人娶了去,要是换做我,我就把方姑娘抢回来,离开朝阳堡,从此远走高飞。” 董飞坐在王义左边,他看李光头都开口了,他也不能闲着,咽下口中的菜食,附和道:“恩!那个林千户又老又肥,不是个好货色,方姑娘跟了他,忒吃亏了。正所谓佳人配英雄,大哥在我心里是响当当的英雄,他做的那些事儿,只有英雄才做的出来……所以我觉得,方姑娘应该做我们的大嫂。” 王义对这两个活宝真是没办法,一边吃饭,一边微微抬起双眸瞅着董飞,笑着说道:“呵呵!三弟,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比起雷彪雷大哥可是差得远呢!” 李光头辩驳道:“大哥,你说的可不对……雷大哥是一个英雄没错,但英雄和英雄也有差别的,大哥虽然没有雷大哥威猛,但你给百姓无偿治病,又让朝阳堡很多人不用饿肚子,这可是救人于水火的行为,怎么不能算是英雄呢?” 王义摸了摸李光头的光头,笑着说道:“哎呦!二弟是越来越有学问了,救人于水火都会说了,是不是你也想当英雄啊?” 李光头傻笑道:“呵呵!当然,如果我有本事,我也想当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只可惜……呵呵!只可惜兄弟我没什么本事,不像大哥你这般能耐。” 王义说道:“谁说二弟没本事了……你现在小小年纪就可举起一百多斤的粮食,可谓力大无穷,只要你有机会能上得战场,肯定有万夫莫当之勇,到时候保家卫国,为朝廷立了战功,那比我这个治病耕田的英雄可强多了。” 董飞拍着李光头的脊背说道:“大哥说的对,二哥,我和大哥一并支持你。” 三兄弟同时哈哈一笑,米粒喷的到处都是。王义斜眼看到李氏暗自惆怅,唉声叹息,不禁对李氏说道:“娘!孩儿的事就让我做主吧!方姑娘是个好姑娘,孩儿不能眼睁睁看着罗氏把她往火坑里推!娘,你放心吧!孩儿肯定会想出办法,不会让方姑娘嫁给那个糟老头子!” 李氏心里善良,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她也不忍心方青瑶那样一个好女子,被罗氏毁了,更何况从王义的口气之中,她能百分百肯定,王义喜欢人家,所以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摸着王义的脑袋,微笑道:“我儿长大了,你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就行,娘不再逼你……吃饭吧!” “恩!” “三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王义等人回头一看,只见王令仪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些肉食。李氏急忙起身,迎了上去,笑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051章 【爱恨怜,当头一棒】 王令仪今天穿着一身红色长袄,头顶盘髻,两撮秀披在胸前两侧,半妆遮面,秀美的脸蛋儿上微微散着诱人的红晕,怕是冻的,樱桃小口两边挂着两颗仿似珍珠一般的小酒窝,清眉微弯,她笑着说道:“因为快到年关,宅中事务繁琐,所以好久没来看三娘和二哥了,今天抽身过来瞧瞧,还给大家带来了一只上好烧鸡!”说着,宽袖一起,只见她手中果然有一个包裹,想必里面就是那只香喷喷的烤鸡了! 李光头和董飞一听,眼神瞬间变成了绿色,不约而同惊叫道:“鸡!” 李氏客气道:“小姐,你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快快!给我吧!”说着,从王令仪手中接过一应物事,转身说道:“义儿,快招呼小姐坐下。” 王义“哦”了一声,笑着说道:“妹妹,快过来坐。” 王令仪喜笑颜开,微微一笑,在昏暗灯光之下,真是一个活脱脱儿的半妆美人,她小嘴儿轻启,皓齿外露,微微叫了一声:“二哥!” 这一声“二哥”直叫到了王义心坎儿里去,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嗳……快坐,快坐!” 李光头和董飞一直瞅着王令仪,不由呆了,这时两人仿佛刚刚清醒过来,李光头急忙说道:“小姐,坐我这儿吧!” 董飞擦了擦旁边的凳子,站起来憨笑道:“小姐,坐我这儿。” 李光头拍了一下董飞的后脑勺,说道:“好没规矩,敢和二哥抢!” 董飞嘟嘟囔囔了一句,坐下身子,哭丧着脸,细声说道:“那你还和大哥抢!” 王令仪掩嘴一笑,声音仿佛林中清莺,委婉动听,她大大方方走到王义身旁,非常豪爽的坐到了王义旁边,笑道:“我就坐这儿吧!” 董飞在旁幸灾乐祸的笑着,李光头的秃头上仿佛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好没趣的坐了下去,看见董飞笑自己,又在对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说道:“你还笑!” 王令仪又是一笑,坐在旁边的王义听得骨头仿佛都碎了似地,他清晰的闻到一股幽香,真是摄人心魂,夺人心魄,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这妹妹旁边,王义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他连碗筷都不知怎么拿起,只是呆呆的坐着,好像在享受那一缕的清香扑鼻。 过了一会儿李氏给王令仪端上一碗米饭,对方轻轻抬起俏额,说道:“谢谢三娘!” 李氏擦了擦手,坐在对面,说道:“小姐客气了!” 王令仪板着脸,撅着小嘴儿,佯装生气道:“三娘,打进门,你就一口一个小姐,是不是不把仪儿当自家人看待啊!” 李氏不好意思说道:“毕竟主仆有别,所以……所以……” “三娘!你忘了吗?咱们约好的,说是没有爹爹和二娘他们在的时候,我就叫你三娘,你就叫我仪儿,三娘!你难道忘了?” 李氏“这……”了半天,然后笑道:“好!好!既然没有外人,我就造次一回,仪儿,快吃饭!” 王令仪喜上眉梢,小嘴儿圆张,嘴角那两颗小酒窝在昏暗灯光之下,更显得可爱诱人,她就像一个小姑娘,调皮的“哦!”了一声,拿起饭碗,慢慢吃了起来。 董飞看着摆在桌子中央的烧鸡,暗暗咽着口水。王义夹了一块儿鸡胸上的肉,然后递到李氏碗里,说道:“娘!吃肉!” 李氏点头笑道:“乖!” 王义又把鸡身上的皮拨下一片,递到董飞碗里,说道:“三弟,你爱吃鸡皮。” 董飞喜道:“谢谢大哥!”然后他又夹了一块儿鸡腿上的肉,递到李光头碗里,说道:“二哥,你爱吃鸡腿上的肉!” 李光头答应一声,然后夹了一个鸡翅,递到王义碗里,说道:“大哥,你的鸡翅!” 王义笑道:“谢谢二弟!” 王令仪坐在王义身边,看着这样一家人,不禁感到心头暖洋洋的,只是一只烧鸡,他们都在第一时间想着对方,这在千户大宅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王林正他们吃饭,都只是自顾自,从来不说话,气氛甚是冷清。而今家中生了许多变故,就连一家人唯一在一起的吃饭时间都不能聚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哪像是一家人。 李氏看到王令仪眼神呆滞,笑着夹起一根鸡腿,递到王令仪碗里,微笑着说道:“仪儿,多吃一些!” 王令仪回过神,看着李氏一脸的笑容,是那样的和蔼慈祥,低头又看看碗中的那根儿鸡腿,不仅想起她去世的母亲,轻轻拿起碗筷,觉得眼睛红红的,好像都要哭出来似地,她微微咬着嘴唇,笑道:“谢谢三娘!” 李氏像是瞅自己的亲闺女一般,点了点头说道:“恩!快吃吧!” 吃饭的时候,李光头和董飞就像是两个活宝儿,一个赛一个好,把日常的一些事情讲的绘声绘色,而且其中还添加了许多搞笑元素,逗的王令仪呵呵直笑。王义也不落后,他也想起了许多趣事,比如说治病的时候,还有制造水车和手压机井的时候,逗的在座所有人笑的前仰后翻。 ………… ………… 晚饭过后,王令仪说要回宅子,李氏交代王义把她亲自送到千户大宅。王义爽快答应,本来李光头和董飞还想陪着去,但王令仪悄声和王义说有几句话想对他说,王义明白之后,就没再让李光头和董飞陪着自己。 走在路上,王令仪一直没有吭声,王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对方紧紧缩着身子,本想显出一点绅士风度,但这是在古代,长袄长衫可不想现代的衣服脱起来方便,所以也就作罢。 快到千户大宅的时候,王令仪低眉暗黛,轻声问道:“二哥,他们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王义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回头问道:“恩?不知妹妹说的是什么事?” “说你喜欢陈家的方姑娘!” 王义想了想,王令仪是千户大宅唯一对他和李氏好的人,所以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恩!是真的!” 王令仪显得很紧张,猛的扭过头来,停住脚步,借着月光仿佛能看到她双眸之中含着泪水,她激动道:“可……可是她是一个寡人,难道二哥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妹妹,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在乎她是什么身份呢?寡妇又如何?只要两情相悦,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方姑娘是个好姑娘,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王令仪呆呆的看着王义,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看着王义一脸幸福的样子,她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又妒又恨:“可是,二哥,她是嫁过人的……妹妹听说她还是……还是一个扫把星,就是她克死了陈二黑,难道哥哥真愿意娶这样一个女子吗?” 王义没想到王令仪会说出这种话,情绪还这般激动,他微微有些生气,说道:“那些都是罗氏信口开河,说出来诬陷方姑娘的,妹妹是个通情理的人,怎么也和她一般见识!此话以后休要再提!” “可是二哥……” “好了!别说了……”王义转过身子,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温和说道:“妹妹,到了!” 王令仪微微抬起俏额,看着王义一副不耐烦自己的模样,挤压在双眸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她微微咬着双唇,显得甚是伤心。然后身子猛的一扭,也没和王义再说一个字,捂着嘴跑进了千户大宅。 “妹妹……” 王义呆呆的看着王令仪,觉得对方今天怪怪的,他不是愚木疙瘩,王令仪先是问及他是不是喜欢方青瑶,继而自己承认之后,对方的情绪就像遭受了什么打击似地,显得甚是激动。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难道……难道她喜欢上了我?不,不行……她可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样做是**,万万不可…… 王义一路上神情沮丧,就像是丢了魂似地,越是告诫自己不去想王令仪,他的脑海里越是浮现出对方的一颦一笑,尤其是她嘴角那两颗可爱诱人的小酒窝,就像是一只毛毛虫,钻进了自己的心窝,搔着自己全身仿佛被热火一样炙烧。 就在这时,他好像微微听到一个声音,月光照耀之下,他明显看到自己身前有一个黑影慢慢向自己靠了过来,还不等他回头,就感到自己被一个重物狠狠打在了脑后,吃疼之下,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052章 【伴君独,鸳鸯蜜语】 “二少爷,二少爷……” 王义感到昏昏沉沉,后脑勺还觉得隐隐生疼,这时听到一个声音,由于神智稍微完全清晰,所以听的不甚清楚。他悠悠睁开双眸,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来回晃动,眼皮就像两只蟋蟀挤在一起,上下打架,但转念一想,当日晚上自己在路上走着,忽然看到一个手中拿着物事的黑影向自己走来,还未来得及回身,就被对方打晕过去。莫不是遇上了歹人?不然的话谁会开这样的玩笑。 恐惧之下,王义顿时大悟,双眼睁开,神情显得甚是惊慌,身子一直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惊慌失措道:“啊……谁,谁?” “二少爷,是我。” 由于心中惧怕,王义神情慢慢恢复,揉了揉双眼,跟前那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只见对方身穿一身蓝色长袄,发丝凌乱,面容毫无妆扮,但却异常甜美,两只臂膀支着铺有草皮的地面,一双蕴含秋水的双眸来回眨动,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显然哭过。她一动不动的瞅着王义,仿佛在等待什么似地。 “方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哎呦!” 王义说完话,就感到脑后还是隐隐发疼,就像一根细针扎了进去似地。 方青瑶微微上前,看到王义难受的样子,仿佛甚是心疼,急忙关心道:“二少爷,你没事吧!?” “呵呵!没事……对了,方姑娘,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青瑶满脸委屈,坐在地上,神情十分沮丧,摇了摇头,说道:“奴家不知,只记得那天从庄上回家的时候,感到有人用手帕捂住了奴家的嘴,之后奴家就感到有一股浓烈的药味,再之后……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王义看了方青瑶一眼,环顾四周,只见这是一所单间,四面墙壁阴湿不堪,大部分墙皮都已脱落,地上铺着一些杂草,墙角还零零散散有些桌椅,上面均是布满灰尘,上方角落之处还有许多蛛网,一看就知道此地肯定长时间无人居住。 王义定了定神,站起身子,但还是感到脑袋有些发疼,一时没有站稳,险些跌倒。方青瑶“啊……”的一声,本欲上前搀扶,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就怯生生的住了手,向后退去。王义苦笑一下,向房门走来,这是这个房屋唯一通往外界的一扇大门,别说其他房门,就是连一个窗户都没有。所以现在就算是白天,但屋子里也显得甚是昏暗。 王义拽住门把手,使劲往里拉,见文思未动,又向外推去,只见房门轻轻颤动了几下,还是无法打开。王义大怒之下,抬起脚就向那房门踹去,一脚、两脚……任凭他怎样摧残,这房门好像是一堵铁墙,就是不肯动弹分毫。 王义全身没了力气,仿佛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一把杂草,甩手扔在地上,怒骂道:“王祖成,梁天昊,你们两个王八蛋,居然使用这么低贱的歹毒手段,只要我出去,定不会就此罢休,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方青瑶还从来没有见过平时满脸堆笑的王义这般暴躁,她心中暗自害怕,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蹑手蹑脚的走到对方身边,细声说道:“二少爷,咱们是不是遭人绑架了?” 王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八成是!” 方青瑶一听,心中想的最可怕的事成了真,一个少女怎能不慌,再加上她那温柔的性格,想到此处,不禁小声抽泣了起来,一边拭泪,一边说道:“奴家听说,那些歹人要不到赎金,就会撕票,那我和二少爷岂……岂不是凶多吉少?” 王义站起身子,凑到方青瑶身前,看着对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想微微扶着她的肩膀,然后慢慢拥入怀中,以显示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但转念一想,自己和方青瑶现在的关系模模糊糊,这样做太过孟浪,所以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看着方青瑶劝慰道:“方姑娘,我看这些人绑咱们不是为了赎金,肯定另有目的。” “二少爷何出此言?” “方姑娘,你想啊……你与我都是穷的不能再穷的农民,那些绑匪怎么会为了赎金绑架咱们呢?他们绝不会铤而走险,只为了几两银子,我断定,这些绑匪绝不是冲着赎金而来。” 方青瑶听到这些,情绪慢慢平息了一些,她抬起一颗俏额,轻声说道:“二少爷,刚才奴家听你说大少爷和梁大管家,莫不是这件事和他们有关系?” 王义冷哼一声:“哼!整个朝阳堡,除了那一对儿歹毒的主仆,谁还会干出这般下三滥的勾当。” “但……但他们为何呢?我们又和他们没有什么仇怨,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二少爷和奴家?” “这个我还不清楚,但我断定就是他们两个,绝对错不了。” 王义觉得现在说这些根本无用,就算再是生气,绑匪也不会放了他们,与其这样,不如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人们不是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么,所以他转过身子,微微一笑,看着方青瑶说道:“方姑娘,以后你别再叫自己奴家奴家的,我听着不怎么舒服……还有,我也不是什么少爷,这二少爷的称呼万万不敢当,我可不想因为这二少爷的称谓,和那王祖成站在一起,所以……所以……如若姑娘不弃,以后便唤我义哥儿就是,我以后就叫姑娘瑶儿,不知如何?” 方青瑶一听,双颊立刻出现两朵美丽的红云,背转身子,芊芊玉指把玩着自个儿的裙带,低眉暗黛,羞怯道:“这……这恐怕不好吧?” 王义一步上前,对方身上的香气瞬间钻到自己的心坎儿,他顿了一下,着急道:“有何不行?我比姑娘大几个月,所以你叫我哥哥也是理所应当……莫不是姑娘嫌弃我王义?” 方姑娘一听,就像遇到了什么大事儿,急忙扭转身子,微微皱着柳眉,摆手道:“不是,不是,奴家怎么会嫌弃二少爷呢……只是……只是奴家身份低微,怎敢直呼二少爷名讳。” “嗨!我都说了,你不是奴家,我也不是少爷,咱们只是一般儿齐的百姓……以后姑娘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休要再说什么身份低微的胡话……” “可……可是……” 王义看对方意志动摇,急忙趁热打铁,凑到身前,轻声说道:“还可是什么……”他看着方青瑶露在外面的白皙脖颈,就仿佛是玉雕成一般,还有那一对儿香耳,小巧玲珑,甚是可爱诱人,王义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叫出声来:“瑶儿!” 方青瑶双颊红的更是厉害,一双秋眸来回打转,像是在考虑什么人生大事,芊芊玉指把裙带缠成一个圈儿,套在了手指之上,她听到王义叫自己“瑶儿”,身体就像是中了电击一般,微微的颤了一下,一排皓齿轻轻咬着下唇,一会儿微微张开,一会儿又轻轻合住,吊足了王义胃口。 王义盯着方青瑶的樱桃小嘴儿,真想上前咬上一口,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着急道:“瑶儿,你倒是叫我啊!” “你让奴家怎么好意思叫么!” 看王义催促的紧,方青瑶感到心里跳的更快,神情更显紧张,直接背过了身去。王义看着对方婀娜较弱的背影,不禁壮起胆子,轻轻上前跨出一步,一双有力的大手微微放在对方柔嫩的臂膀之上。 方青瑶身子一颤,仿佛还能依稀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自从王义三番五次出手相助,再加上王义二次向她或暗或明的表白之后,方青瑶已经完全清楚了对方的意思。王义长的虽然不如王祖成那般俊美,但样貌也算上等,最主要是方青瑶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对自己好。所以在很多夜晚,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王义的身影,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对方。但得到的答案总是被自己的所谓身份打败,觉得她配不上前途无量的王义。 如今自己的心上人就在她身后,而且王义的双手非常温柔的放在她的身体之上,就算她再是怎么注重名节,也无法抵抗内心深处的那份感情。所以,她并没有反抗和退缩。 王义见方青瑶不介意自己的行为,内心暗自幸喜,大着胆子说道:“瑶儿,我是真心喜欢你,自打第一眼看见,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娘子,想把你明媒正娶娶过来。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也不介意你嫁过人,我只是知道,我喜欢你。虽然我不敢保证以后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但我敢发誓,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我会想珍珠一样捧着你,爱你,疼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瑶儿,当天在你们家,我对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你愿意,我从这儿出去以后,立刻让我娘去和罗氏提亲,就算付出任何代价,我也要说服罗氏让你嫁给我。” 王义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缕一缕的火焰,把她那因尘封已久而变得冰冷的心,一点一点的融合,方青瑶嘴角终于露出笑容,笑的那样甜,那样自然,她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樱桃小嘴儿微微撅起,身子轻轻扭动着,说道:“真没想到,平时看你那么老实,居然这般油嘴滑舌……你……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王义知道对方被自己的真情打动,大喜过望,手上微微发力,猛的把方青瑶扭了过来,低头看着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笑道:“是真的……是真的……老天爷和土地公都可以作证,我王义是发自内心喜欢你,如果我王义说了一丁点的假话,就让老天派雷神,站在我脑袋上,一雷将我劈死!” 方青瑶柳眉紧皱,跺着玉足,着急道:“人家只是随便问问,谁说不相信你了。” 王义抓着对方的臂膀,仿佛能清晰的感觉到长袄里面那嫩滑如玉的肌肤,一脸憨笑道:“相信就好,相信就好……那瑶儿现在肯叫我义哥儿了吗?” 方青瑶低眉暗黛,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恩……义……义哥儿……” “嗳……”这声义哥儿直叫到了王义的心窝子里,他感到全身血液就像浸入了一大缸的蜜糖,就连每根儿发丝都散发着蜜意,不禁一连答应了好几声,仿佛是在过瘾一般,早就忘记了他们现在正处在虎穴牢笼。 王义现在心里面都有点感谢那些绑架了他的绑匪,如若不是他们,自己和方青瑶也不会这样毫无忌惮的呆在一室,也不会这般浓情蜜意的说这么多,最主要的是,方青瑶也不会接受自己,他一时忘形,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瑶儿,那你也答应做我的娘子了吧?” 方青瑶佯装怒道:“你这人好事没羞没臊,不知满足,一开始让人家叫你……叫你义哥儿……现在又来逼人家当你娘子!” 王义搔着自己的后脑勺,憨笑道:“呵呵!瑶儿说的对……我……我的确是有些莽撞了!但……但不着急,反正我王义认定你这个娘子了,这辈子都跟定你了,你想跑也不会让你跑了……瑶儿,再叫几声!” 王义说话的时候,就像朝阳堡的孩童突然有一天喝上了香喷喷的肉粥一般,显得甚是调皮,逗的方青瑶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大门一下子被人踹开,两人大惊失色,不约而同转过头去,只见两个蒙面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奉献] 053章 【中奸计,意乱情迷】 这两个蒙面大汉身材魁梧,显得甚是彪悍,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儿。王义不曾多想,下意识的挡在方青瑶身前,方青瑶虽是害怕,但心头不由一甜,自从来到这个世道,还没有一个人这样的爱护自己。王义死死盯着两个大汉,知道自己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放倒对方,所以只能颤声说道:“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大汉盯着躲在王义身后的方青瑶,眉头微微一动,眼角轻轻上挑,面罩向上挪动了一下,笑道:“呵呵!这小娘子果然美丽动人,怪不得那个人要费这么多功夫。” 另一个大汉沉声怒道:“你闭嘴!”他转身看着王义和方青瑶,接着说道:“这是你们的午饭。”说完,把那个竹篮儿放在了地上。 二人正要离开,王义大着胆子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儿?是不是王祖成和梁天昊派你们来的?” 那个色迷迷的大汉笑着说道:“你这小哥儿死到临头,好多的问题。” 另一个大汉昂着头说道:“我们可不知道什么王祖成王祖败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可不要怪我们,要怪就去怪雇佣我们的那个人,他才真想害你和那姑娘。” 王义死死挡在方青瑶身前,就是不动分毫,他不禁怒道:“你们少来蒙我,除了王祖成,还能有谁……没想到你们这些人干些下三滥的勾当,还这般的理直气壮!难道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那个沉声大汉笑道:“哈哈……王法?”他一个箭步上前,和王义近在咫尺,王义不禁向后退去,紧紧护着身后的方青瑶,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大汉说道:“如果天底下真有公道的王法,我们就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你们也就不会在这儿受这不明不白的窝囊罪。”说完,两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王义面对两个彪形大汉,也不敢太过嚣张,毕竟自己相较他们,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他转身看着方青瑶,关心道:“瑶儿,你没事儿吧?” 方青瑶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卷缩在一起,摇了摇头。王义走到那个竹篮儿旁边,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有两碗米饭,一壶清水,还有两盘素菜,他一并拿了出来,转身对方青瑶说道:“瑶儿,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过来吃些!” 方青瑶惊叫道:“义哥儿,你……你就不怕这饭菜里有毒?” 王义大笑道:“哈哈……没想到瑶儿知道的还挺多的吗……没事儿,他们如果真想让咱们死,根本不会费这般功夫,就刚才那两大块儿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你我置于死地。”说到这里,他眉头又紧紧皱在一起,嘟囔道:“这也是我最害怕的。” 方青瑶柳眉微微一弯,问道:“义哥儿,你说什么?” 王义怕方青瑶担心,摇了摇头,笑道:“呵呵!没什么……你真不吃?” “不吃!没什么胃口。” “好!你不吃,我吃……哎!这饿了一天,都快把我饿死了。” 吃过饭后,王义觉得疲倦不堪,靠在墙上与方青瑶聊起他与李光头和董飞的一些趣事。过了一会儿,方青瑶含笑慢慢睡去,小脑袋不由自主的靠在了王义肩头。王义看着对方,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暖意。 想想自己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受了很多苦,但却有李氏、李光头、董飞、王令仪这样的亲人陪伴在自己身边。这种亲情是他在前世不曾感受过的,而现在又有方青瑶这样的女子靠在自己的肩头,她的善良纯真,她的美貌容颜,她那不通世故的可爱……这些都是那些都市女孩儿所无法比拟的。有这样的生活,王义觉得很满足,如果他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不是一个千户大宅的奴仆木偶,那这一切就真的太完美了。他宁愿抛弃一切,带着这些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过着田园小生活。 想着想着,王义也渐渐睡去。 ………… ………… 方青瑶自小性格腼腆,不爱和人说话。自从嫁到陈家之后,就像一个市井女子进了皇宫,每天小心翼翼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在罗氏的欺压之下,她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当她知道陈二黑是一个病秧子的时候,她没有丝毫怨言,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自问没有做错什么,但还是无法讨得罗氏欢心。陈二黑死后,罗氏更是变本加厉,对她又打又骂,可谓受尽欺辱。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她只想有个家,过平凡的日子,照顾丈夫,生个一儿半女,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为什么这都这么难? 就在她感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王义出现了,她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情景。当时王义还没有在朝阳堡闯下名声,穿着褴褛,灰头土面,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敢为了自己得罪那个她见了就想退避三舍的罗氏。就在那时,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身上散发出的男子气概,已经深深吸引了她。只是碍于寡妇身份,她不愿意让这份情意加以扩散,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 直到今天,一个既恐惧又开心的日子,在王义的真诚之下,她终于打开心结,试着去接受对方,给王义一个机会的同时,她也希望给自己一个机会。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她沉沉睡去的时候,真的梦到了她穿着红色袍子,喜笑颜开的踏上了花轿。鼓乐声、敲打声不绝于耳,她知道,她马上就成为了王义的娘子,马上就能过上了她期盼已久的幸福生活。 就在她矜持的坐在床前,听着门外热闹的嬉笑声的时候,一个人朝她慢慢走来。她心里甜甜的,她深深明白,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就是王义,只要他挑起红纱,过了这夜,她就是王义明媒正娶的娘子,她的悲惨生活也就走到了头儿。 就在她百般期待的时候,那个人挑起了遮盖着自己美貌容颜的红纱,她微微抬起俏额,正要和对方享受这千金难买的一刻的时候,她惊恐的发现,眼前这个人不是王义,而是一个糟老头儿,对方努着一张厚嘴唇向自己亲了过来。 “啊……” 方青瑶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是梦的时候,才放下心来,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真的有一张嘴向自己亲了过来。她大惊失色,急忙站起身子,看着面前的王义,叫道:“义……义哥儿,你……你要干什么?”她一边问,一边退到了墙角。 此刻的王义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眼神迷离,就像是在梦游一般,双手微微张开,嘴唇努起,慢慢向方青瑶靠近的同时,还不住拽去身上的衣衫,他深深喘着粗气,步履蹒跚,眼前一片模糊。 当王义看着方青瑶的时候,仿佛眼前架起了一个放大镜儿,对方水灵灵的双眸、月亮一般的弯眉、小巧玲珑的香耳、轻轻开启的小嘴儿、玉一般雕琢的脖颈、柳枝一般的酥腰,还有那由于恐惧而一起一伏、微微突起的双峰,在此刻都仿佛放大了一般,就像一个放映机,放大它们的同时,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 王义双颊通红,身上发烫,心跳加快,他的身体就像快要爆炸一般,他一次又一次的逼近方青瑶,说道:“好……好热啊……瑶儿,求求你,你就依了哥哥吧!哥哥知道你现在是清白身子,但你……你放心,哥哥以后定会全心全意对你,绝对会娶你做我的娘子……瑶儿……你就依了我吧!”说着,王义一下子向方青瑶扑了过去。 方青瑶“啊……”的惊叫一声,急忙闪开,双眸中泛着泪花,小小金莲连连后退,抽泣道:“义哥儿不要……求求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过……你说过你是真心喜欢瑶儿的,为什么现在这么对我……原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你和那大少爷一样,都只是在乎我的身子……啊……” 王义又一次向方青瑶扑了过去,就像是一具僵尸,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只……只是我现在真的好难受……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瑶儿……我快不行了……瑶儿,我说的全是真的……” 王义一边说,一边向方青瑶扑去,但由于眼神模糊,身子不稳,走起路来一摇三晃,所以总是扑个空,到头来都是自个儿抱住自个儿。这时,他不小心踢到了那个装有饭菜的竹篮儿,摇了摇头,顿时大悟,说道:“那……那饭菜……肯定是放了药。” 方青瑶害怕之余,也觉得王义行为反常,转眼之间,一个人怎么能变成另一个人!?王义说出其中缘故之后,方青瑶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但还是丝毫没有减轻对王义的防备,她颤声问道:“义哥儿,我现在该怎么办?” 王义强忍着男人那一瞬间的**,心想:不行,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想到此处,他一发狠,牙齿一下子咬破嘴唇,神智微微恢复清醒,他急忙指着散落在角落的那些残破桌椅说道:“瑶儿,快,快……快拿起那个凳子……” 方青瑶小心的拿起一个凳子,王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快……快砸我脑袋!” 方青瑶双颊布满泪水,重重摇了摇头,轻轻咬着下唇说道:“不要……瑶儿不要……” “呵呵!没事,哥哥我的头硬,不怕砸,只要你……你用尽全身力气砸下来就行了,快点!” 方青瑶定了定神,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朝王义走来,看着王义脸上挂着的笑容,她实在不忍下手。王义感到口干舌燥,笑道:“好瑶儿,快砸!哥哥不会怪你的!” 就在这时,王义眼前又一次出现了单镜头的画面,是方青瑶一起一伏的酥胸,他再也忍耐不住,暗自骂了一句:该死!继而兽性大发,直接向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方青瑶扑去。 方青瑶大惊,紧闭双眼,大叫一声,双臂不由自主向下打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她缓缓睁开双眸,就见近在咫尺的王义满脸挂着笑容。随后,王义双眼一闭,就像一具没有了骨头的皮囊,软绵绵的滑落到了地上。 [奉献] 054章 【真假戏,横生枝节】 …………昨天出去出差!坐了五个小时的车,八点才从河北回来!所以更新晚了!玄皇是干记者的,免不了经常出差!所以更新一般都很晚,希望大家多多见谅!玄皇拜谢!………… 当王义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悠悠睁开双眸,感到肩头有一重物压着自己,侧身一看,原来是方青瑶。虽说整个屋子毫无光亮,漆黑一片,但是月光还是像一条无缝不入的小虫,悄悄射进屋内。 王义微微含着笑容,静静看着方青瑶,对方熟睡的样子很美,悠扬的睫毛轻轻上下抖动,长长的秀发像是一帘黑色的瀑布,她就像一只熟睡的小动物,均匀的呼吸着,王义微微还能闻到一股从她小嘴儿中呼出的淡淡幽香。 王义想从黑暗之中更加清晰的看到方青瑶,所以他的身为微微一动,没想到却惊动了对方。方青瑶的小脑袋一起,开始还很淡定,之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她扭头一看,只见王义正含情脉脉的盯着自己,她也顾不上羞怯,大喜过望,笑道:“义哥儿,你醒了?” 王义点了点头,不想牵动了被击之处,顿时感到头晕,咧着嘴向被砸之处摸去,隐隐感到有一个大疙瘩,这也难怪,不到两天的时间,被人砸晕两次,换做是谁,都会头晕,都会稍微受伤。 “可把瑶儿吓死了,总怕自己太笨,下手过重而伤了你……现在好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王义伸出摸着方青瑶柔嫩细滑的脸颊,笑着说道:“呵呵!看来瑶儿不是怕伤到我,而是怕杀了我吧?” 方青瑶双颊通红,甩过头去,说道:“义哥儿好没正经,到现在还顾得上开这样的玩笑。” 王义看方青瑶现在对自己稍微孟浪的举动“宽容”了很多,这就代表,对方打心眼儿里开始接受自己,他心中不禁欢喜雀跃。但转念一想,现在两人深陷困兽,为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怎么逃出去,而不是打情骂俏。 王义问道:“瑶儿,那两个大汉之后可曾来过?” 方青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王义见方青瑶在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从腰间掏出一个火折子,收拾了一些断裂的桌腿凳把,聚在一起,加些干草,生起了一堆篝火。顿时,屋内大亮。王义坐在篝火旁边,沉思起来。方青瑶感到有些冷,也凑了过来,但却不敢离王义太近,她探着小脑袋,盯着双眉紧皱、一语不发的王义,问道:“义哥儿,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怎么从这儿逃出去!” 方青瑶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很坚强,如果换做之前,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儿,非吓的哭个没完。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王义身边,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再加上之前王义误吃被绑匪下了药的饭菜,而变得兽性大发,但对方却没有趁人之危,在意乱情迷之下,怕自己吃亏,仍然让自己拿凳子将其打晕,就从这点来看,王义便是个正人君子,最重要的是,他不像王祖成,只是为了自己的身子。之前王义说的那些话,定是真心。 甚至于,方青瑶根本不想离开。她清楚的知道,一旦离开这里,就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每日辛苦的生活在罗氏的欺辱之下,而后就会嫁给桃河堡林千户。就算王义再怎么有本事、再怎么喜欢自己,又如何?面对强权,他一个小小百姓,无疑是在螳臂挡车。 方青瑶借着火光,一双微微散发着秋波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见他双眉紧皱,一副聚精会神思考的模样,使方青瑶心头感到十分安全,想到此处,她不禁笑上眉梢,轻轻笑了起来。 王义想了半天,愣是没有想出任何办法,看见一向软弱的方青瑶,面对此等逆境,还是一副喜笑颜开,不禁纳闷道:“瑶儿,你笑什么?” 方青瑶被对方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岔开话题,说道:“恩?哦……恩!那个……义哥儿,那些人为什么要在咱们的饭菜里下药?” “哼!肯定是想坏你我的名声……现在我更加可以肯定,绝对是王祖成和梁天昊雇的那两个壮汉。” “义哥儿为什么这样肯定?我们和大少爷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什么这样加害你我?” 王义冷笑道:“整个朝阳堡谁不知道王祖成是个好色鬼,他一见漂亮姑娘,连路都走不动了,更何况是像瑶儿这样的小娘子……瑶儿难道忘了?上次在千户大宅,他不是就对你动手动脚,意欲占你身子吗?” 方青瑶听出王义言外之意,知道他在夸奖自己漂亮,想到此处,那些担惊受怕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她心头不禁暗暗窃喜。 “至于我吗!”王义抓起一把杂草扔在篝火之中,他苦笑道:“想必王祖成现在恨不得把我杀了,以绝后患。” 方青瑶没有“八卦”的爱好,平时只知道为罗氏干活儿,所以关于朝阳堡的一些事情不甚了解,她看着王义,轻声问道:“这是为何?难道因为瑶儿,义哥儿开罪了大少爷?” 王义就是喜欢方青瑶这种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都替别人着想的无私性格,他轻轻用手指撮了一下对方的俏额,说道:“傻瓜,我和王祖成的仇怨,和瑶儿无关……哎!也许……也许这次还是因为我,才连累瑶儿在此与我一块儿受罪。” “义哥儿,怎么你说的话,瑶儿越来越不懂了?” “哎!说来话长,不提也罢……但是,这次我绝不能就这样算了,他先是绑架你我在先,在饭菜里下药,意欲让你我做出……做出那等事在后,这样丧尽天良、没有人性的恶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只要我出去,我非要让他加倍奉还。” 方青瑶撅着小嘴儿,摇了摇头,说道:“瑶儿不想出去。” “为何?” “只要我一出去,没过多久,婆婆肯定会逼瑶儿嫁给林千户,那样的话……岂不是……哎呀!反正瑶儿不想出去!” 王义看着方青瑶一脸羞涩,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他及其“厚脸皮”的凑到对方身前,由于方青瑶低着头,他只能弯下身子,抬头看着娇滴滴的方青瑶,见对方羞容遮面,长眉轻挑,一双水灵的黑眼珠子转个不停,他笑的十分“猥琐”,说道:“呵呵!莫不是瑶儿怕之不能和我在一起?所以宁愿被关在这个破屋这中?” 方青瑶不好意思的扭过身子,娇声说道:“瑶儿什么时候那般说了?” 王义直起身子,从后面紧紧抱住方青瑶,非常平静和严肃的说道:“瑶儿,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人的……我说过,这辈子我娶定你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就追到你天涯海角,不管你走到哪儿,我就会追到哪儿,总之这辈子,我是不会让你跑掉的。” 方青瑶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子这般亲近过,她感觉自己娇小的身体,仿佛要被对方强有力的臂膀捏碎似地。对方每说一句话,臂膀上的力道就会跟着重上一些,好像真会怕自己跑了。她背着身子,没有挣扎,红着双颊,细声说道:“义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既然答应了瑶儿,就不能反悔,你是男子汉,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才是!” 王义感受着方青瑶柔嫩的身体,点了点头,笑道:“恩!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正当王义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的时候,方青瑶突然挣扎开他的双臂,转过身子,长长睫毛一眨一眨,笑着说道:“那义哥儿快想想,咱们怎么才能出去吧!” 王义被对方可爱的举动,逗的哭笑不得,他说道:“恩……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怕瑶儿不会同意。” 方青瑶瞪着大眼睛,身子向前凑了凑,欣喜若狂,不禁问道:“义哥儿不曾说,怎么知道瑶儿不答应……快说说,什么法子?” “好!”王义凑到方青瑶耳边,悄声说了起来。方青瑶一开始还是满副天真的模样,而后一听,脸色一变,娇怒道:“之前瑶儿还以为义哥儿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却想出这般法子占人家便宜。”她又转过身子,撅着小嘴儿说道:“你说的对,瑶儿不同意。” 王义站起身子,唉声叹息,神情极其沮丧,踢了一脚杂草,说道:“哎!那没法子了,我们只有困在这里……他们知道上次下药没有成功,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长此以往,别说是他们有什么企图,就算没什么企图,我们也非得饿死这里不可……别说在一起,估计从此以后,我们只能阴阳相隔,永无见面之日喽!” 王义偷眼向方青瑶看去,见对方柳眉紧紧皱在一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似地。王义见对方娇滴滴的着急模样,不禁想笑,过了一会儿,方青瑶说道:“好吧!瑶儿答应你,但……但是瑶儿说的做不得准,而且……而且义哥儿也不能把今天这事儿告诉任何人。” 王义蹲下身子,轻轻捧起方青瑶的一双玉手,笑道:“那是当然……瑶儿把你义哥哥当做什么人了。” ………… ………… 随着年关的一步步逼近,朝阳堡,甚至于整个山西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起来。王义和方青瑶在的这所屋子,建在茂林深处,周围除了树林,再没有任何一处人家。屋子旁边围着一些栅栏,院落之中有一个石磨,还有两棵已经凋零,或是死亡的树木,寒风一吹,卷起地上的一些残叶。就在这时,院落之中出现了两个黑影,借着月光,一步步向王义和方青瑶所在屋子逼近。 “贺大哥,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呵呵!那个了!” 这两个大汉,正是上午给王义和方青瑶送饭的那两个人,说话的大汉身子略微矮了一些,声音尖细,从声音就听得的出来,他和王祖成一样,肯定长的一脸的色相。 “哼!别说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就算对方是一个五六十的老汉,在这药的催情之下,也会把持不住自己的家伙事儿……再说,那小娘子娇娇欲滴,样貌非常,身段儿又那般的好,除非那小子无能,不然这事儿准成!” 这个大汉比起前一个甚是魁梧,说话粗声粗气,一副彪悍模样。 “贺大哥说的极是……要不是咱们山上有规矩,小弟非把那小娘子办了不可……哎呀!一想起那小娘子害怕的样子,小弟这心里,就像有一只虫子窜来窜去,可把小弟熬死了。” “哼!你这色胚子,有一天非死在女人身上不可。” “呵呵!小弟占不上腥儿,还不让咽咽口水?说说无妨……说说无妨……不过,这样便宜那个人,实在是可惜了那小娘子……不如……” “不如什么?只要你胆敢动了邪念,我一刀下去,非把你阉了。” “嗨!贺大哥,你这说的哪里话?我说的不是我自个儿,而是咱们的二当家。” “你是说……”魁梧大汉停住了脚步。 “贺大哥,咱们二当家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力大无群,武艺非凡……但就是差个压寨夫人……你我何不成全了二当家,把这小娘子带到山上……说不定,二当家一看喜欢,就把小娘子留了下来,从此成了咱们的嫂嫂也说不定!” “可……可这小娘子先是寡妇,而后又和那小子……二当家怎么能找这样一个女子为夫人呢?” “贺大哥,你比我武艺高强不假,但这心思却粗大的很……就算二当家不喜欢,让小娘子当不成夫人,也能让二当家痛快一番……呵呵!我听说,二当家至今都是一个雏儿呢!” “哼!那是咱们二当家正气,不愿强硬夺取姑娘而已……我看你这主意不怎么样,依我看,二当家铁定不会答应。” “贺大哥,反正雇主也没给咱期限,何不一试呢?你想啊?二当家他自个儿不愿出面,不表示他不想,既然他怕兄弟们说他,那咱兄弟当一回恶人,成全了二当家;如若二当家不要,咱们再把小娘子放了就是。”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样做无疑坏了咱们山上的规矩。” “嗨!人是死的,规矩是活的……那小娘子初红已经没了,还会在乎那些?谁能看的出来?贺大哥,听小弟的没错!” 魁梧大汉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恩!也好!但那个男的怎么办?” “一并带上山去。” “这却为何?” “贺大哥好是糊涂……小弟一眼便看的出来,那小哥儿和小娘子互有爱意,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罢了!我们现在把那小哥儿放了,无疑放虎归山,他为了心上人,故意声张出去,说不定还会报官……虽说我们不怕那些鸟官儿,但也要以防万一,少个麻烦最好!” “恩!还是贤弟考虑的周道……咱们且看他们是不是真把事做实了,如果顺利,就依贤弟的意思去办!” 魁梧大汉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子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哭声:“平日看你斯斯文文,奴家原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没想到你却干出这般歹事。” 紧接着,屋内又传出重物碰撞的声响,肯定是什么东西打在了墙壁之上。 “哎!我也没办法,谁曾想饭菜里被下了药……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不是佛祖达摩,就算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面对像瑶儿这样的美人儿,怎能忍得住……瑶儿,你不要生气,反正以后你也是我的娘子,我们只要不说出去,没什么打紧。” “你说的倒是轻巧,虽然你我有情,但却无实……你现在占了奴家身子,这要是传扬出去,你可让奴家怎么再活下去……奴家还是早些死了得好,省的落下不清不白的名声。” “嗳!嗳!别……瑶儿,你这是干嘛?放心吧!我王义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屋子里传出阵阵哭声,显得甚是凄惨。 两个大汉互视而笑,过了一会儿,魁梧大汉打开固定在屋门之上的三把锁,然后把三根儿横木拿了下来,怪不得王义用尽一切办法,都打不开这扇门,原来固定的这般牢固。 魁梧大汉推门而入,借着火光,看着王义正抱着方青瑶,方青瑶哭的就仿佛一个泪人儿似地,抬起头来,看到两个蒙面大汉,一下子冲了过来,对着那个魁梧大汉又踹又踢,哭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还奴家清白……” “瑶儿……” 魁梧大汉粗臂轻轻一挽,直接把方青瑶扣住。方青瑶大惊失色,不住挣扎,双眸之中溢满泪水,她看着王义说道:“义哥儿,救救奴家!” 王义站起身子,说道:“这位大哥,求求你放了我们……你说……王祖成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回去之后,给你双倍!只求你放过我们!” 魁梧大汉冷笑道:“呵!你这小哥儿聪明的很,想套老子的话是不是?哼!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认识什么王祖成,再者说,看你一身穷酸样儿,能有多少钱?”说完,他向另一个大汉看去,脑袋摆了一下。 那个大汉微微点了点头,拾起一个凳子,向王义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阴笑道:“呵呵!小哥儿,你也甭怪我们心狠,谁让你喜欢上人家小娘子了?要怪就怪你自个儿,不知好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王义一直向后退去,见自个儿退无可退,仰天大声吼道:“王祖成,老子和你不共戴天!”说完,只见那个大汉举起凳子就向自己脑袋上砸了过来,王义的身子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心想:该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奉献] 055章 【兄弟情,私闯大宅】 自从王义送走王令仪之后,就彻夜未归,李氏一开始并未多想,王义肯定中间出现了什么原因,所以才没有回到庄上。但到第二天深夜,还是没有王义一点消息,身为人母的李氏就有些坐不住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甚是担心。她知道王义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但凡有事,肯定会到庄上先与她打声招呼,省的她担心。现在却连着两天不见任何消息,此时此刻,在李氏心中有种极为不详的感觉:莫非我儿出事了? 不仅是李氏,就连李光头和董飞也是一般想法,经过细细分析之后,李光头首先得出结论,定是王祖成和梁天昊又不知道想出了什么馊主意,把王义困在了千户大宅。商量后,李光头和董飞二话不说,直接走出庄门,向千户大宅跑去。李氏虽然惧怕千户大宅中的那些牛鬼蛇神,但关系自己儿子安危,她也顾不得许多,紧紧跟在李光头和董飞身后,一起来到了千户大宅。 李光头性格急躁,再加上他早就看不惯千户大宅中的那些人,平日里能忍则忍,但现在王义无故失踪,是死是活,未尝不知,在这紧要关头,李光头如何忍得。来到千户大宅,他一马当先,但对方毕竟是五品军官,自己的宅邸,在深夜岂是谁都可以随意进出的,所以,内院门外,分别都有军士把守。 李光头一看,站在台阶之下,对那两个兵士说道:“两位哥哥,我有要紧事找千户大人,还请行个方便。” 其中一名兵士摆了摆手,没好气道:“你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大人都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李光头心中着急,大声说道:“明天?等不得明天,我大哥无故失踪,现在生死未卜,你要我等到明天?如若是你们的亲娘不见了,你们有那耐心等吗?” 另一名兵士走下台阶,右手拿着长枪,左右推了李光头一把,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想见千户大人?识相的话,就滚远一些,免得你军爷爷发威,也像你大哥一样,让你不知所踪!” 李氏和董飞就站在李光头身后,他们从未见过这种阵势,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还是董飞懂些门道,看着李氏,问道:“大婶,有没有银子。” 李氏点了点头,说道:“有!” “给我!” 李氏也不问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她可想不了那许多,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这钱还是前些时候,她准备用来给王义娶媳妇儿用的,非常爽快的递到董飞手中。董飞一脸灿烂的笑容,绕过李光头,走到那个蛮横兵士面前,把那一两银子塞在对方手中,嬉笑道:“呵呵!两位军爷,拿去喝些酒……劳烦军爷替我向千户大人通传一声,就说有要事求见。” 蛮横兵士拿过一两银子,在手心上颠了颠,直接揣进自己怀中,一脸坏笑道:“爷爷已经和你说了,千户大人已经睡下,概不见客,更何况是你们……快滚吧!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你爷爷我就不与你们追究,如若再不走,就别怪我的长枪长不得眼睛。” 董飞回头看看呆呆站在原地的李光头,十分不满,长呼一口气,回头看着那兵士,说道:“这位军爷,如果你不帮忙,麻烦你把我那一两银子还给我。” 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六百多块,一般人拣了这么多钱,是不会再吐出来的,更何况还是生活十分不景气的这些边镇兵士。那个蛮横兵士装傻道:“银子?什么银子?你爷爷我可不曾见过。” “嗨!我说你这撮货,刚才我明明给了你一两银子,你怎么能说没见过呢?” “你叫我什么?撮货?”说完,那兵士抬起一脚,直接把董飞踢翻在地,骂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李光头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抓住那兵士的长枪,一脸怒容的看着那个兵士,说道:“三弟,跟他们费什么话,他们不让我们进,咱们自己闯进去便是。” “你好大的胆子。”另一名兵士见情况不妙,也冲了过来,举枪便向李光头刺来,李光头毕竟每日都会练些功夫,身体灵活的很,身子微微向后一仰,躲过那个兵士的攻击,身体就像弹簧一般,又仰了起来,眼疾手快之下,又把另一把长枪抓住,他头也不回,说道:“三弟,你先带着李大婶进去,去找王林正。” 李氏急忙搀扶起董飞,向千户大宅冲去。那两个兵士万万不曾想到,眼前这个年近十四五岁的少年这般厉害,眼见董飞和李氏已经进入大门,情急之下,急忙抽枪,但没想到长枪纹丝未动,就算他们再怎么使劲儿,长枪就像粘在了李光头手心之上,而对方仍然一脸悠闲的模样。 李光头冷笑道:“哼!看你们凶巴巴的,原来只是羊粪蛋,面面光而已……这要是蒙古人打来,我们朝阳堡非葬送在你们手里不可。” 也难怪这些兵士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所处位置十分尴尬,自从朱元璋采用刘基的建议,在全国各方实行卫所兵制之后,这些兵士就成为了“屯军”,也就是说,一边耕田,一边操练。长此下去,这些军人慢慢就演变成了真正的农民,别说是打仗,就算是打架,他们也不一定能赢。 再加上李光头从小力大无群,每日闲下来的时候,绝大多数都在锻炼,没有专人指导,就自个儿琢磨,没有器具,就把身体融入大自然,挑水、爬山、跑步、举石……反正什么能锻炼自己,李光头就干什么。几年下来,李光头现在也算是小有所成,就面前这两个日久思想堕落的兵士,根本奈何不得他。 两个兵士见抽不了长枪,所以直接弃枪,转身去追董飞和李氏。李光头扔下长枪,直接追上那两个兵士,一只手抓住其中一名兵士的裤腰,发狠一甩,直接将其甩了出去。另一名兵士见状,也不能闲着,举起拳头就向那李光头砸了过来。李光头一只手拽住对方手臂,身子微微弯曲,另一只手抓住对方前方裤腰,直接把这兵士举了起来。 “哎呦……你……你快把你军爷爷放下来……” 李光头转身看到之前被自己甩在地上的兵士慢慢爬了起来,笑道:“你爷爷我这就把你放下来。”说着,瞄准之前那个兵士,直接把举着的兵士扔了出去。之前那个兵士刚刚爬起,只见自己的同伴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自己身上。两人受此重挫,爬在地上叫苦不迭。 李光头大笑道:“哈哈……三弟说的不是,看来你们两个都是撮货。”说着,他就向千户大宅内院跑去。刚刚没跑几步,就见董飞和李氏站在另一个庭门之前,他上前问道:“三弟,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董飞回过头来,悄声说道:“二哥,这千户大宅都是兵,来回走动,我和大婶又不会武艺,要是被对方逮住,成为人质的话,免不了他们要以此来要挟,那样岂不是拖了二哥后腿,所以我和大婶就在这里等你过来,咱们一道进去。” 李光头摸着董飞的脑袋,笑道:“呵呵!三弟,没想到你想的这般周全。” “那是当然!比武艺我不如你,比本事不如大哥,若是比脑子,恐怕两位哥哥就要甘拜下风了。” “嗨!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李氏现在越来越是着急,险些都要哭了出来,她转身说道:“光头,董飞,你们从小和义儿就是好兄弟,这次可一定要想想法子,救救义儿。” 李光头神情十分严肃,说道:“大婶放心,义哥儿是我们的大哥,我们定会救他。”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那两个兵士的呐喊声:“快来人啊!有人私闯大宅。” 顿时,整个千户大宅脚步声极其密集,隐隐还能看到有火光闪烁。李光头等三人就躲在树丛背后,由于光线昏暗,在大宅中来回跑动的兵士,还没那么快发现他们,但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董飞暗自心想:再过两个庭院,就能到达内院。他转过胖墩墩的身子,对李光头说道:“二哥,我出去引开那些兵士,你趁机去内院找王林正……” 李氏忙问道:“那我呢?” 董飞接着说道:“大婶,你哪也别去,千万不要吭声……虽然现在他们不明我们的身份,但这深夜被他们发现,肯定会与之对峙,惊慌之下,如若被他们看出破绽,免不了要让吃些苦头!” 李氏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成为董飞和李光头的累赘,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答应。 李光头看着董飞,说道:“三弟,如果你被他们抓住,千万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以免那些没用的兵士为难你。” 董飞重重点了点头:“恩!记下了……二哥,千万小心。” “恩!三弟也是!” 说完,董飞直接向前跑了出去,刚一露面,就被几个拿着火把的兵士发现,大惊失色之下,急忙向后跑去。其中一名兵士大叫道:“快!在那儿!” 但凡在此处的兵士一听,一同跟在那个兵士之后,向董飞跑的方向追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李氏和李光头就萎缩在树丛后面,悄无声息的看着他们手举火把跑了过去。 见兵士都去追董飞,李光头急忙从树丛中跳了出来,他回头对李氏说道:“大婶,记住,千万不要出声。” 李氏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光头,你千万要小心。” 李光头满脸不在乎,笑道:“呵呵!大婶放心。” 看着李光头消失在自己眼前,李氏不由眼圈通红,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年近十几岁的少年,就有这般气魄,为了王义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而身为王义母亲的自己,却只能萎缩在草丛之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如同她在这个千户大宅,王义都敢为了自己的命运,和千户大宅每一个人抗争,而自己呢?如果有一天……她会像王义、李光头和董飞这样,勇敢的站出来吗!? [奉献] 056章 【见疑犯,分外眼红】 …………稍后还有!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由于董飞的声东击西之策,李光头一路上并未遇到很多兵士,所以在半躲半藏之下,李光头顺利穿过两个庭院,来到了王林正他们所在的内院。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已经挤满了兵士,各个手举火把,手握长枪,非常警惕的站在王林正房屋之前。 顿时,漆黑的夜晚火光冲天,千户大宅就像是一所闹市。李光头靠着墙头,向内院看去,只见王林正、余氏、曾氏、王祖成、王令仪和梁天昊,还有一堆仆人,披着长袄,一脸肃然的站在台阶之上,他们仿佛在几十个兵士的护围之中,感到毫无恐惧,只等着其余兵士将那几个私闯千户大宅的人逮住似地。 李光头觉得已经无路可退,更何况他此次前来,为的就是见到王林正和王祖成,所以现在正是机会,就算有几十个兵士整装待发,又如何!?他微微想了一会儿,非常傲然的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王林正一看是李光头,先是一惊,双眉微微一皱,并未发话,站在他身旁的王祖成却表现的异常激动,指着李光头,怒道:“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将其拿下。” 就是面对像李光头这样的十几岁少年,拥有几十个兵士的队伍,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直接上前,畏畏缩缩,显得甚是害怕。但只要有一人前冲,那些跟在后面的也就壮起了胆子,一拥而上,直接把李光头制服在地。 李光头没有做丝毫反抗,因为他知道,只要反抗,那就触犯了大明律法,到时候性质一变,可就有些得不偿失。那些兵士也许是嫌李光头打扰了他们的清梦,所以在制服他之后,不禁一顿拳打脚踢,李光头卷缩在地上,片刻之后,便是遍体鳞伤,鼻孔血流如注。然后,许多兵士才把他架到台阶之下。 王林正低头看着阶下的李光头,不由问道:“你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已是伤痕累累的李光头,脑袋有些发晕,他晃着脑袋,抬起布满裂痕和血污的脸颊,冷笑道:“呵!这就要问你那宝贝儿子了。” 话音刚落,王祖成指着李光头,怒道:“你这狗东西,你说什么?” 王林正也在奇怪,李光头平时虽然有些**气,但他绝对不会干出刺杀自己这样的勾当,现在对方提到王祖成,王林正觉得定不会是空穴来风,他把手臂横在王祖成身前,不让对方冲上前去,然后接着问道:“接着说。” 李光头渐渐恢复了一些神智,抬头说道:“回禀大人,我大哥王义已有两天没有回到庄上,小的担心大少爷和梁大管家有意加害,所以斗胆夜闯千户大宅,为的就是与他们当面问个明白。” 在旁站着的王令仪一听,大惊失色,站出身子,问道:“什么?二……王义不见了?什么时候?” 李光头抬头回答道:“回禀小姐,自从那天大哥送走你之后,就不曾再见回来!” 王林正眉头一皱,说道:“你去找过王义?” 王令仪低眉暗黛,小嘴儿紧闭,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爹!” 王林正虽然不赞同王令仪与王义太过亲近,但他分的清孰重孰轻,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王义失踪的事儿才是。余氏也是一般想法,她已卸去装束,淡雅迷人,风韵犹存,她一脸冷笑,在旁插话道:“哼!笑话,找不到王义,你来找我儿做什么?” 李光头理都不理余氏,一滴鲜血从他额头经过眼睛流了下来,他毫不理会,盯着王林正说道:“老爷,朝阳堡谁人不知,大少爷视我大哥为眼中钉,处处与之作对,每天想着法子加害,上次大少爷和梁大管家在书房密议,说我大哥现在会些医术,名望渐升,怕威胁到大少爷在千户大宅的位子,所以就找到白秋尘,然后让他找一个身患疑难杂症的病人,为的就是故意为难我大哥,幸亏大哥聪明,化险为夷,不仅治好了那个病人的痼疾,还借此教训了白秋尘……老爷,那天在万寿河岸边,你也听到大少爷亲口承认了。” 王祖成和梁天昊终于明白,原来那个泄露消息的人,就是眼前的李光头。他们心中不禁升起一团怒火,但碍于王林正在场,两人也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后面,暗自发狠。 王林正见李光头说的头头是道,想必其中的确有些隐情,虽然王祖成犯错,但他是王家唯一香火,由于他的拙念,他已经不认了王义,难不成还要将王祖成也废了不成。所以,他长袖一摆,对众兵士和仆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王祖成见过李光头的本事,担心对方恼怒之下,豁出性命,对自己生命造成威胁,所以心中有些着急,说道:“可是爹爹……” 王林正摆了摆手,冷静道:“放心吧!老夫怎么说也是一堡千户,曾经也上阵杀过蒙古兵,一个李光头还奈何不得我。” 众兵士早就想早点回去继续春梦,现在王林正既然这么说,急忙借坡下驴,纷纷撤出了内院。一时之间,火光没了,只有月光和从屋**出来的昏暗灯光照在了李光头身上。不料,这边兵士刚退,就有另外几个兵士走进内院,把两个人直接扔在地上,一个是李氏,毫发无伤,第二个自然是董飞,只见他萎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光头急忙爬到董飞身旁,将其扶起,只见董飞长袄上满是脚印,双颊上的血液与泥土和在一起,样子十分狼狈。李光头摇了摇对方的身子,心中十分担心,叫道:“三弟,醒醒。” 董飞悠悠睁开双眸,看着李光头,憨笑道:“呵呵!二哥,我没用,被他们逮住了,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吧?” 李光头含泪摇头,道:“不会……不会……” 王林正见董飞和李氏也在场,这就证明,李光头所言非虚,王义的确失踪了。他回头狠狠瞪了王祖成一眼,走下台阶,对其中两个兵士说道:“你们把董飞扶下去,记住,一定要好生照料,如果让老夫知道你们再为难他,老夫定不轻饶。” 那两个兵士从李光头手中接过昏迷的董飞,答应一声,直接将其抬了下去。李氏坐在冰凉的石板地上,一直抽泣,现在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连滚带爬的来到王祖成跟前,抱住对方小腿,哭诉道:“大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这些下人一般见识……如若我儿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大少爷的,求大少爷发发慈悲,别放在心上,放了我家义儿,从今往后,老身一定严加管教,保证不让他再和大少爷作对……”说着,松开手,跪在王祖成脚边,磕头如捣蒜:“求求你大少爷,放过我儿吧……求求你……” 王祖成现在并不好过,他望了王林正一眼,长袖一甩,说道:“你这疯婆子,你儿子不见,和我有屁的关系。” 李氏额头都磕出了血渍,她抬头见王祖成不理会,又来到王林正身前,继续哭道:“老爷,求求您发发慈悲,让大少爷放过我儿吧!求求您了!” 王林正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李氏,转身狠狠瞪了王祖成一眼,急忙将李光头和李氏扶了起来,然后让所有兵士退了下去。他定了定神,非常温和的说道:“你们起来吧……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去说。” 王义失踪,董飞重伤,两个最好的兄弟在二天之内,都遭到不白之冤,李光头本是血气方刚的少爷,这个时候他本要发作,但想起王义一再对他说的话:“如果遇上比你强劲的对手,先是要忍,然后看准时机,出其不意,发动进攻,最好一击必中”。李光头知道,王林正怎么也是朝阳堡千户,他孤身一人,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一个穷苦百姓能有什么作为,所以心中打定主意,暂且听王林正的话,看看事情进展如何,然后再找准时机,做下一步打算。 王祖成现在已经失去了冷静,面对王林正双眸中喷射而出的寒光,他就像是一只见了老虎的白兔,所以当众人鱼贯走入大厅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就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抬头一看,只见一双与王林正完全不一样的怒目正在狠狠的瞪着自己。他身子微微一抖,警戒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光头双眼就像喷射出两条火剑,把王祖成钉在原地,他铿锵有力的说道:“王祖成,我大哥和我说过一句话,说纸永远包不住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我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你是皇帝老子的儿子,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李光头发誓都不会放过你。” 对方身上的那股子血腥气味儿,仿佛预示着什么,使平常趾高气扬的王祖成顿时失去了傲气,呆呆的站在原地,回头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梁天昊,一脸的惧怕。梁天昊叹一生气,扶着王祖成,最后走进大厅。 ………… ………… 大厅两边分列两排桌凳,正中上首坐着王林正和曾氏,梁天昊弓着身子站在王林正旁边。其余人都坐在两边,一开始李氏和李光头本来是跪在大厅中央的,但王林正让他们站起说话,不用跪着。毕竟他现在心里有一个非常不详的感觉,似乎王义的失踪真和王祖成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可再不比之前的小打小闹,这是绑架,直接触犯了大明律法。所以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中间必须对李氏和李光头照顾有佳,只有这样,才能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曾氏早就不再理会千户大宅的琐事,一心向佛,所以就算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手拿佛珠,一个劲儿的念佛。而王林正则不同,一张长脸挂满不快,双眸中散发着凌厉的寒光,表情十分严肃,端坐在楠木凳上,沉声说道:“成儿,站出来。” 王祖成坐在下首第二个,他的左右两边坐着余氏和王令仪,一开始他好像在想什么似地,眼神空洞,身子动也不动。余氏在旁小声说道:“成儿,你爹叫你呢?” 王祖成如梦初醒,站起身子,说道:“恩?爹……你……你叫孩儿?” [奉献] 057章 【颠黑白,义正言辞】 王林正一看王祖成精神这般恍惚,心中已有八成把握断定王义失踪和对方有关。他万万不曾想到,万寿河事件刚刚发生不久,王祖成亲自前来向他道歉,说以后好好做人,绝对不会再干让他王林正失望的事儿。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没想到王祖成变本加厉,居然干出绑架这等勾当,王林正不由大怒,站起身子,拍着桌子,吼道:“逆子……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这一下把在场之人都镇住了,但是唯有一人,熟视无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她就是曾氏。 王祖成恐惧之下,急忙走了出来,站在大厅中央,眼珠子来回转动,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声。 王林正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居然是这等模样,指着王祖成,怒道:“逆子!你赶快老实交代,王义的失踪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王祖成偷眼望去,见李光头和李氏正在看着自己,他身子微微一动,颤声说道:“爹……孩儿真没有绑架王义……是他们……”他指着旁边站着的李光头和李氏,接着说道:“是他们冤枉孩儿……爹,孩儿就算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干出这等犯法的勾当!” “你这逆子还嘴硬。”王林正气急之下,走到王祖成身前,吹胡子瞪眼,指着对方怒道:“如若不是你……还能有谁?上次不正是你想借雷彪之手,毁王义名声的吗?” 王祖成瑟瑟发抖,不敢出声。这时候王林正仿佛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梁管家,你也过来!” 梁天昊一直弓着身子,与王祖成一样,不敢出声,生怕引火烧身,没想到没躲过,他听到王林正召唤,小跑来到王祖成身边,怯声说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王林正指着梁天昊鼻尖儿,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又是你这奴才出的这等歹毒主意,教唆少爷将王义绑架的?” 梁天昊一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苦着脸,说道:“哎呦!老爷,老奴冤枉,就算借老奴八个胆儿,也不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而且自从上次之后,少爷虔心改过,每日在书房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和老奴密谋绑架王义呢?老爷,恕老奴多嘴,您不能凭借这些奴才的一面之词,便断定这事儿与我和少爷有关啊?如果他们一口咬定是我们绑架了王义,可有证据?” 李光头最是见不惯梁天昊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他站出身来,指着对方说道:“梁天昊,你少在这儿强词夺理……我大哥做人本分,平日里没有结怨任何人,而且还给朝阳堡百姓无偿看病,制造水车,为很多百姓带来了不知多少福利……你说,不是你和大少爷,还能是谁会绑架我大哥?” 梁天昊惧怕王林正,可不会害怕李光头,他跪在地上,头也不回,冷笑道:“哼!王义做事本分?如果做事本分,何以会去勾引陈家的小寡妇?就算我和少爷平日里和他有些争执,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你一个奴才,懂得什么道理,就敢一口咬定这事儿是我和少爷干的?如果没有证据,你可想过后果?” 李光头回嘴道:“哈哈……梁天昊,你少吓唬我……我李光头行得正,坐得稳,顶天立地,怕得什么……别说你一个小小管家,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李光头也不曾怕过。” 这句话说的字字珠玑,声声雷动,王林正听在心里虽是不怎么舒服,但也不好发作,他看着一言不发的王祖成,收起怒容,温声说道:“成儿,人生在世,孰能无过?最要紧的是知错能改……趁现在不算太迟,还有挽救余地,你老实和爹爹说……是不是你绑架了王义?王义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来,爹爹定会给李光头和李氏一个交代。” 王林正这句话说的王祖成骨头有些软了,对方的意思是说,就算你绑架了王义,我做爹的也不会太为难你。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用一切办法让李氏和李光头满意,定不会让你坐牢,更不会将你处死,或者不认你这个儿子。此时此刻,王祖成显然有些动摇,支支吾吾说道:“孩儿……孩儿……”他唯唯诺诺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梁天昊,见对方没有点头,脸色严肃,他心中暗想:我是说还是不说呢……不行!不能说,现在他们没有证据,只要我打死都不承认,他们就拿我没有办法……如若我承认了,那爹爹定会对我心灰意冷,那岂不是给王义留下了空子?最重要的是,爹爹如果不把千户的位子传给我,那……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吗……不行!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想到此处,王祖成又恢复了本属于他这个纨绔子弟独有的盲目自信,他抬头说道:“爹!孩儿没有绑架王义,更加不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王林正万万没有想到,王祖成居然如此顽固,气的他全身发抖,突然抬起手,“啪……”的一声,非常有力、非常干脆的扇了王祖成一个嘴巴。余氏大惊,急忙冲了上去,挡在王祖成身前,看着王林正说道:“老爷,你现在是怎么了?怎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动不动就打成儿。” 王林正怒目看着余氏,说道:“到现在你还袒护他,要不是你什么事都顺着他、宠着他,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氏回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李氏和李光头,对王林正说道:“老爷,你大大小小也是朝阳堡的千户,怎可如此糊涂?就凭两个贱奴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你儿子所为,难不成你宁可相信他们所说,也不愿意相信你亲身儿子吗?” 王林正说道:“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老夫不能因为他是我儿子,我就仍由他如此逍遥法外,这要是传出去,你让我这个千户还怎么当下去?” 余氏追问道:“老爷,你凭什么说是成儿所为?” 王林正指着躲在余氏背后的王祖成说道:“你看他那个德性,一副担惊受怕、唯唯诺诺的做了亏心事的表情……不是他,还能有谁?” 余氏冷哼道:“老爷,就凭成儿的表情,你就断定是成儿所为?别说是成儿,就是我,也从来没见过老爷生这么大的气,谁见了不会害怕……依我之见,定是王义觊觎千户之位,所以才想出这等诡计,故意找此借口,来离间你们父子感情,好让老爷对他刮目相看,将他认祖归宗才是真的。” 李氏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听到这里,不由哭诉道:“夫人,您这说的哪里话?我儿什时候觊觎这千户的位子?我们都是下人,只想开开心心的生活……你儿上次就想出诡计陷害我儿,被我儿躲过,难保你们不会记恨在心,所以才对我儿下此毒手,现在你们居然颠倒黑白,说我们想出法子离间你们的感情……你……你这样说简直是欺人太甚!” 王林正和余氏,甚至在场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耳朵,一向沉默寡言,在千户大宅不管忍受多大委屈,都自己吞食的李氏,现在居然敢这般对凶狠的余氏说话。余氏大惊之余,不由大怒,指着李氏说道:“你这个贱奴,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还不等余氏把话说完,李氏接着说道:“夫人,就算我们是下人,但总归也是人,你平日里对老身又打又骂,想尽法子儿欺辱老身,我都可以忍……但现在你儿涉嫌绑架了我家义儿,你叫我怎么忍得?”她想起了李光头和董飞,不由大起胆子,深呼一口气,义正言辞的说道:“所以,你们今天除非归还我的义儿,否则,老身就算死也要讨回这个公道……如果朝阳堡没人管,我就去找知县……知县不管我就去找知府……知府不管我就上京去找皇上……总之,你们不归还我儿,老身誓不罢休!” 李氏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声震梁宇,一时之间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各个张大嘴巴,一动不动的看着李氏。王林正叹了一口气,看着李氏,温言说道:“你先别急,既然这事儿出在朝阳堡,老夫一定会管,更何况此事与逆子还有些瓜葛……但是现在查无根据,就算我们在这里争辩一夜也是于事无补……你放心,老夫以人格担保,这事儿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两天之内,如果还找不到王义,老夫甘愿与你一起去见知府大人,你看可好?” 李氏从来不曾听过王林正这样和她说话,不管怎么说,王林正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身为女人的她,心中多多少少都会带一些感情。但这次关系到王义的安危,她不能再软弱下去,皱眉说道:“可是老爷……” 李光头见王林正说的真真切切,不像是敷衍李氏,更何况对方说的不错,他们现在在这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比起王林正的地位,他们这些老百姓办事的效率和人家差的太远,所以他走到李氏身边,说道:“大婶,老爷说的不错,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先回去。” 一听李光头都这般说,李氏也只能听从,她双眸含泪,第一次这般近的接触王林正这个男人,眼神之中充满祈求,仿佛在说,不管你怎么对我,这次你一定要救出我的孩儿,全当是你弥补我这几年来所受的苦罪吧! 看着李氏和李光头安然无恙的走出大厅,余氏不由不服气道:“老爷,他们夜闯千户大宅在先,殴打兵士在后,难不成就这样放过他们?” 王林正狠狠瞪了一眼余氏,然后又怒目向王祖成和梁天昊看去,摇了摇头,表情显得甚是无奈,什么话都没说,冷哼而去。 [奉献] 058章 【入匪巢,三怒惊案】 方青瑶自小柔弱,别说是遭人绑架,就算深夜一人行走,心中都甚是害怕。她此刻双眼被黑布蒙着,小嘴儿被布帕塞着,双手被麻绳绑着,前面是那个色鬼大汉,对方仿佛牵牲口一样牵着她。 这个大汉还一个劲儿发出淫笑,方青瑶仿佛还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用十分猥琐的眼神打量自己。她现在想叫也叫不出声来,就算她的嘴没被堵上,又能如何?自从出了那间封闭的茅屋之后,她就与那两个大汉走在茂密的林间,不知道对方何去何从。 最可怜的还是王义,二天之内,脑袋遭到三次重击,也不知道是大汉出手过重,还是由于三次重击对他的脑部造成了严重伤害,直到现在不见他醒过来一次。方青瑶暗自叫苦的时候,心里也在暗暗为王义担心。 王义被打晕之后,那个魁梧大汉就把他扛在肩上,一开始他毫无知觉,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王义醒过来一次,只是意识迷糊,眼神迷离,精神不振,双眸只能勉强睁开,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起一伏,迷迷糊糊之中仿佛能依稀听到林间传来虫子的吱吱声。 就这样,王义好像坐轿子似地,身体一起一伏,颠颠簸簸,双眸一睁一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渐渐恢复了意识,迷糊的双眸中映射出一个个台阶。他就像一具没有骨头的皮囊,无精打采的横在魁梧大汉的肩头。过了一会儿,大汉突然停下脚步,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而后,他看到两个青年,他们手拿长枪,身上还穿着比较破旧的一些铠甲,由于王义此刻脑袋发晕,所以在他眼里的人全是模模糊糊、歪歪扭扭,但他却能隐隐约约听到那两个青年的笑声。 两个大汉走进一个茅屋,将王义和方青瑶放在地上,那个色鬼大汉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哎呦!总算到了,大哥,你我都累了一天,不如就别参加晨练,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再去找二当家商议这事儿。” 魁梧大汉向窗外看去,只见天色大亮,还有一股晨阳从破旧的窗纸外射了进来,屋内细小的微尘在这束晨阳中轻轻跳动着,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想必二当家已经起身,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二当家……如果二当家不答应,我们也好快点把他们放了,好信守承诺才是。” 蒙在方青瑶双眸上的黑眼罩已经被她的泪水浸湿,听到两个大汉的谈话,她也不知道其中真意,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使劲儿的摇头,由于嘴被布帕堵着,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那个色迷迷的大汉听到方青瑶发出细微的惊恐声,心中那团欲火仿佛烧的更旺了一些,他叹息一声,说道:“希望二当家能答应,否则真是可惜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说完,两人走出了茅屋,方青瑶还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的锁门之声,为的就是怕他们两个醒来跑了。方青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身子来回扭动,但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那根麻绳就像一个铁铐,将她捆绑的严严实实。经过一番挣扎,方青瑶确定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之后,心中感到十分害怕,想着想着,不禁抽泣起来。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方青瑶感到一个人正在小心翼翼的给她解开堵着她嘴的那块儿布帕,不由心跳加快,暗自心想:遭了,定是那个大汉起了歹心。 想到此处,方青瑶胸前一起一伏,喘着粗气,总怕自己的身子不明不白被那个大汉占了去,如果那样,真的比死还要难受。就在她嘴上的布帕被除去的同时,她发泄似地喊道:“救……” 方青瑶本想大声喊救命,但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的堵住了自己的小嘴儿,只听对方说道:“嘘嘘……瑶儿,是我!” 方青瑶一听是王义,嘴角不由牵起一丝微笑。王义向泛着白光的窗外看去,悄声说道:“瑶儿,我现在把手松开,你千万不能叫啊!” 方青瑶极其乖巧的点了点头,王义这才敢把手从对方小嘴儿上慢慢的放下来,然后又把手伸向方青瑶脑后,把她的眼罩摘了下来。方青瑶睁开双眸,一时之间感到那一束微弱的晨阳甚是刺眼,她微微扭过头去,看到王义真的就在她身旁,好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之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方青瑶心里觉得,只要王义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方青瑶眨巴着哭红的双眸,学着王义的样子,悄声问道:“义哥儿,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王义虽然醒了,但他还是感到脑袋沉沉的,就把身子靠在墙上,说道:“我实际早醒了,之前那都是装的。” 方青瑶努着小嘴儿,不解道:“为什么?” 王义看了一眼乖巧可爱的方青瑶,笑道:“我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把我们带到那儿,没想到在树林里绕来绕去,又进了另一个林子……而且,我想在他们把面罩除下来的时候,看看他们到底长的什么样儿。” 两个大汉可是专家,就算方青瑶眼睛蒙着,王义昏着,他们也不可能冒险除下面罩,为的就是防范王义玩儿假晕。 “义哥儿,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义双眉紧皱,说道:“我想这儿就是他们的老巢,一般这些绑匪都是有组织性的,为了防止官兵围剿,肯定会选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头,从刚才咱们来的路形看,这里肯定是一座山。进来的时候,我还看到这里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各个手中都拿着武器,现在就算我们能冲出去,也躲不开他们……所以,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青瑶低着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哭泣道:“可……可是瑶儿听见他们说要把我送给这里的二当家当压寨什么夫人……如果真是那样,可怎么办啊?” 王义看到方青瑶身子微微颤抖,他很明白对方现在的感受,轻轻凑了过去,伸开宽阔的臂膀,一把将方青瑶搂入怀中,对方的小脑袋不由自主的靠在他的肩头。方青瑶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王义的长袄上,就像浸到他心坎儿里去,他轻轻说道:“瑶儿,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 ………… 王义分析的不错,这座山叫做馒头山,因为形似馒头,故而得名。那两个大汉除了绑架,最主要的维生手段,便是跟着这里的所谓大当家,二当家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从中赚些琐碎的银钱。 别看馒头山这个名字土,但地势奇特,易守难攻,隐秘在茂密的林中,一般人就算能上得山来,也很难再找到回去的路。所以,馒头山周遭的村县,虽然都知道有一伙儿匪徒盘踞深山,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根据地到底在什么地方。因为整个山西山头太多,你要猜还真得猜一阵子,总不能官方每天派出一队人马,所有山头挨个儿查找吧! 两个大汉离开关押着王义和方青瑶的那所屋子之后,来到校场----就是这里的匪徒操练的地方,找到一个兵卒,问他二当家在什么地方。那个兵卒指着一间院落说道:“昨晚大当家和二当家与众兄弟吃酒,都醉了,二当家死活不肯回房,估计现在还在青龙堂睡着呢!” 两个大汉点了点头,来到一个院落,大门上面挂着一个匾额,写着“青龙堂”三个大字。走进大门,就是青砖铺就的庭院,两边有几棵大树,还有五六个木头架子,上面放满了各式兵器。庭院再往里就是大厅,门外两边站着六个兵卒,手拿长枪,腰悬大刀,各个神情严肃,两眼目不斜视,始终盯着前方,见这两个大汉是山上的兄弟,也不阻拦。 两个大汉并肩走进大厅,刚刚跨步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儿,两人仿佛都要醉了似地,再看地上干干净净,显然已经打扫过。大厅正中上首有一个用夯土堆砌成的台子,大约有一尺来厚,上面有个木头大椅,上面睡着一个大汉,呼噜震天,由于这个大厅光线太暗,再加上对方正好身处阴暗面,所以看不清他的样貌。 魁梧大汉扭头看到另一个大汉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白了对方一眼,上前说道:“二当家……二当家……我们回来了。”一开始还轻声轻语,但一连叫了几声,对方仍然是个“葫芦娃”,只顾大呼,始终不醒。他没有办法,不禁大声喊道:“二当家……” 这一声叫的沉音阵阵,仿佛飞梁上的尘土都被震落了下来,站在门外的兵卒不禁回头向里面看了看。在椅子上坐着的大汉悠悠醒来,使劲儿的伸了一个懒腰,睡眼迷离的看着站在晨阳下的两人,问道:“恩?什么事?” 那个色迷迷的大汉见对方醒了,绕道另一名大汉身前,说道:“二当家,兄弟是来恭喜您的。” “恭喜我?喜从何来啊?” 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让别人干,邀功请赏的功劳当然自己背,色迷迷大汉又向前凑近一步,接着说道:“之前我与张大哥接了一活儿,下山去绑架一对儿男女,雇主让我们在他们饭菜里下药,逼迫他们做出苟且之事,然后放归山下……但怎么也不曾想到,那个小娘子美若天仙,娇滴滴的甚是惹人,所以,事成之后我便和张大哥商议,何不将其带上山来,给二当家当个压寨夫人呢!” 这个二当家一听,大怒,拍了一下椅把,吼道:“这事儿老子怎得不知……哦!老子明白了,莫非你们故意瞒着我,下山干私票。” 两人一听,大惊,他们可知道这个二当家的脾气,急忙跪倒在地,色迷迷的大汉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狗腿子上,急忙解释道:“二当家,就算我们有九个脑袋,也不敢干出有违山规的事儿啊!这个买卖是大当家接的,我们只是按照大当家的意思去办,绝不是故意隐瞒二当家您的。” 二当家的脸色变的比风云还快,大笑道:“哈哈……原来是大哥的意思,那你们怕个鸟啊!快起来吧!” 两个大汉拭去额角冷汗,总算是虚惊一场,那个色迷迷的大汉苦笑道:“二当家,之前兄弟说的,不知您意下如何?” 二当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皱着眉问道:“你们绑的可是穷人?” 色迷迷的大汉扭头看了一眼魁梧大汉,见对方不做声,他微微点了点头,怯声说道:“算……算是吧!” “啪……” 二当家又怒了,吼道:“你们这两个歹犊子,老子不是说过,下手不找穷人的吗?难道这也是大哥的意思不成?” 两个大汉大惊,又跪倒在地,色迷迷的大汉见这个“活阎罗”说变脸就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说不定自己说不对一句话,小命儿就没了,他急忙解释道:“二当家,这……这确实也是大当家的意思……” “你说什么?” “二当家,您息怒,先让兄弟把话说完……虽然这对儿男女是穷人不假,但那女子之前是个寡妇,守寡之身,不知廉耻,与同堡男子暗地里干着不干不净的勾当,整个朝阳堡众人皆知,都骂他们是对儿不知羞耻的狗男女……兄弟猜测,大当家肯定也知道这些,所以看不过去,才接了这趟活儿,像这样的人,兄弟看比那官家还要可憎……张大哥,你说是不是?” 这个张大汉虽然横,但面对比他不知横多少倍的二当家,还是不敢班门弄斧,所以对方二怒之下,他也不敢出声,心想:你不是抢功呢吗?那你就去说啊!他却不曾想到,在这节骨眼儿,对方居然把自己拖出来,张大哥吞吐道:“恩!是。” “这样啊……你们先起来!” 那色迷迷的大汉怕自己不知道又说错什么,二当家又要发怒,所以笑着说道:“呵呵!二当家,兄弟们还是就跪着吧!” “老子叫你们站起来,为何跪着?” 这个二当家真不是一般的难伺候,两个大汉被他玩儿的是哭笑不得,看见对方又要发飙,只能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你刚才说那个小女子是个寡妇?” “是!” “还被你们在饭菜里下了药,与另一个男子干出了……干出了那事儿?”这位二当家书的少,不会那些文绉绉的词语。 “对!” “好你小子,是不是看着你哥哥我闲着发慌,故意拿我开涮?” 两个大汉一听,对方他吗又怒了,急忙跪在地上,色迷迷大汉说道:“二当家,兄弟们怎么敢拿您开涮?” “不是拿我开涮?为啥子给老子找一个这样的女子?还说当我的压寨夫人……是不是你看我找不到媳妇儿,便觉着我这压寨夫人随便一个女子都能当得?” 那个姓张的大汉皱眉说道:“我就说二当家不会同意,你看是不是……哎!” 色迷迷大汉白了一眼对方,看着坐在上首的二当家说道:“二当家,您不知道,那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子的灵儿气儿,娇滴滴的都快能挤出水儿来……兄弟们想着,这样的女子送下山太可惜,所以就绑上山,让二当家您自个儿拿主意,如果愿意,就留下,不愿意,何不物尽其用户,一解二当家您的火气,反正那女子也不是雏儿,多一男人,少一男人,无所谓的。” 二当家越听越是恼怒,偌大一个大厅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喘息声,他微微站起身子,走下夯台,来到色迷迷大汉的身前。色迷迷大汉说着说着,收起了淫笑,心想:二当家怎么走下来了?他抬头看着对方的双颊就像是地狱阎王一般,隐在暗处,只能依稀看到对方的双眸,散发着凌厉的寒光。 二当家看色迷迷大汉不再吱声,抬起腿,对着他的胸前就是一脚,怒骂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狗犊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照你这样说,是不是你的媳妇儿也能让老子睡个一年半载的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色迷迷大汉总算知道,这次拍马屁真的是不偏不倚的拍在马蹄子上。他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与姓张的大汉跪在二当家身前,大气不敢出。 二当家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都起来……你们带我去见见那对儿男女。” “嗳!嗳!” 色迷迷大汉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子,弓着身子走在前面,站在门口,等二当家走过,他才跟着走。不想,站在门两边的那几个兵卒,一看他狼狈的样子,再联想起刚才的场景,不由笑出声来。色迷迷大汉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骂道:“你们笑个屁啊!” 三人来到关押王义和方青瑶的那个茅屋,色迷迷大汉一马当先,推开门,毕恭毕敬的让二当家先进。方青瑶和王义一听,急忙抱做一团儿,抬头看着这个大汉,谁想对方身材魁梧高大,正好挡住阳光,从低向上看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仿佛隐在了黑暗之中。但是,王义却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二当家先看了看方青瑶,果然是一个美人儿,他心里不禁咚咚跳个不停,然后他又向王义看去,左看右瞅了一会儿,顿时大喜,大声笑道:“哈哈……王兄弟,怎么是你啊?” 王义也认出了对方,站起身子,惊喜道:“哥哥?” 就在这时,站在二当家身后的那个色迷迷大汉彻底绝望了,身子慢慢从门上滑了下去,心想:这下可死定了……自己好不容易瞅到机会献殷勤,谁曾想,人家两人他吗居然是兄弟! [奉献] 059章 【顺水情,化险为夷】 …………工作一天!浑身酸疼!明天尽量多更吧!………… 馒头山二当家面宽耳大,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皮肤微微泛着红光,腮边一副凌乱胡子,身高七尺,腰阔十围,身材甚是魁梧,此人正是之前得了笑疾,被王义吓唬好的雷彪。 王义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此会遇到对方,他抬头看着雷彪,不解道:“雷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彪先是哈哈一笑,说道:“哈哈……这句话应该我问王兄弟才对。”他仔细一想,急忙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到那两个大汉面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魁梧大汉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什么话都没说,而色迷迷大汉则是连滚带爬跪在雷彪脚前,哭诉道:“哎呦!二当家赎罪,我实在不知道这位是您兄弟啊!” 王义一听,惊讶之余,不由面露喜色,真可谓是有惊无险、绝处逢生啊!他万万没想到雷彪居然是这里的二当家,那也就是说是馒头山的“高层”,想必碍于雷彪的面子,整个馒头山应该没有人再敢为难他和方青瑶了。王义走到方青瑶身边,微微一笑,将其扶起,开始简略的讲起他和雷彪认识的经过。 色迷迷大汉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他可知道雷彪的脾气,他不求对方放过自己,只要能留他一个小命儿就好。不曾想,对方并没有对他大大出手,雷彪低着头,问道:“你们可知道他是谁?”说着,转身指着王义。 两个大汉纷纷摇头,雷彪接着说道:“他就是治好我病的王义。” “啊?” 两个大汉现在终于知道雷彪为什么和王义这般亲密,原来人家不仅是自己头儿的兄弟,还是雷彪的救命恩人。之前雷彪得了笑疾,整个馒头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段时间,所有兄弟都是人心惶惶,就如开了锅一般,所有人总怕雷彪从此一蹶不振,一直笑下去,那他们可就少了一个靠山。谁都知道二当家武艺高超,可以一敌百。每次打家劫舍,都是雷彪一马当先,就算遇上再厉害的对手,他都能为馒头山兄弟解决后顾之忧,可以说一般情况下就不用他们这些小喽啰动手,可谓少了很多麻烦,最主要是自个儿的小命儿有了充分保障。 就是这样一个壮士,不料却疯了,整日就知道傻笑,就算哭的时候都是笑。没办法,只能下山寻医,可瞧了很多郎中,都说此症无药可救,只能就这么笑下去。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雷彪的病居然好了,纷纷议论之后,才知道是朝阳堡一个叫做王义的少年救了他。既然馒头山的匪徒是跟着雷彪混饭吃,那他的恩人,自然也就是所有人的恩人。 姓张那个大汉现在心里倒不是怕雷彪生气,而是觉得自己居然把恩人当做了仇人一般对待,这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吗?他最是重视义气,现在想来,实在不该,也跪倒在地,沉声说道:“二当家,这次是兄弟们不对,要杀要剐,二当家说了算,兄弟我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色迷迷那个大汉见雷彪不吭声,还以为对方真的在想要杀呢,还是要剐,他心中着急,说道:“二当家,我和张大哥之前从没见过王义兄弟,如果之前知道他就是您的恩人,我们是绝对不敢出手的……” 雷彪眼珠子转来转去,问道:“你们真不知道?” 色迷迷大汉急忙点头应道:“二当家,我们是真不知道……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就让天雷一下把我劈个焦烂。” 雷彪对色迷迷大汉没有多少好感,觉得堂堂男子汉,自己还没说什么,就这般的贪生怕死,所以对方说的话,他还真有些不信。雷彪又低头问那个姓张的大汉:“张兄弟,你们之前是不是真不知道谁是王义?” 姓张大汉点了点头,说道:“二当家,之前我们真不知道谁是王义……只是这件事是大当家交给我们的,告诉我们与主顾见面的时辰和地点,等我们到了那里之后,那个雇主就带着我们找到了王兄弟和这位小娘子,远远指给我们看,雇主临走之时,给了我们一包药,让加在饭菜之中,为的就是让王兄弟和小娘子做出……做出那般事,事成之后,就把他们送下山。”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递到雷彪眼前,接着说道:“这是雇主交于我们的佣金,一共五百两,我和苏兄弟还没来得及交给大当家。” 雷彪接过小包裹,在手中颠来颠去,说道:“五百两?看来这个雇主出手还真是阔绰,没想到朝阳堡还有这样的人?” 王义和方青瑶静静的听着,这个时候,王义实在按捺不住,冲上前去,看着姓张大汉,问道:“那个人可是王祖成?” 姓张大汉摇了摇头,看着王义说道:“王义兄弟,对方没有说他是谁。” 王义追问道:“那你可曾看到对方的样貌?” “他大概三十岁,左脸颊有一个刀疤,短小身材。” 王义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嘟囔道:“三十岁?有刀疤?看来不是王祖成和梁天昊,定是他们让别人代劳……也是,干这样的事儿,他们怎么敢亲自出马。”他见雷彪不做声,明白对方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肯定在为是否处置两个大汉发愁,他何不来个顺水人情,凑上前去,说道:“雷大哥,不知者不罪……既然两位兄弟事前不知,那就饶了他们吧!” 雷彪点了点头,说道:“恩!”他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大汉,说道:“既然王兄弟为你们求情,老子就先借你们的脖子一用,饶了你们两个的脑袋……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暂且欠下二十军棍……等这事儿过去之后,你们亲自来找我,听见了吗?” 色迷迷大汉磕头如捣蒜,破涕为笑,说道:“谢谢二当家……多谢王兄弟……” 姓张大汉慢慢站起身子,走到王义身前,躬身说道:“王兄弟,你既是二当家的恩人,也是我张达的恩人……我是一个大老粗,别的不敢说,既然这次王兄弟帮了我张达,以后有用得着张达的地方,尽管开口。” 实际王义在心里并不憎恨张达,人家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只是职业便是这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营生,免不了要靠此为生。而且现在难关已过,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说不定以后真有用得着对方的地方。王义谦逊的笑道:“张大哥言重了。” 色迷迷的汉子也凑了上来,笑道:“呵呵!王兄弟,小的名叫苏林……之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多得罪,还请王兄弟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还是那句话,如果以后有用得着我苏林的地方,只要王兄弟只会一声,我苏林就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义终于知道,这个人叫做苏林,对于此人,他可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如果之前不是张达在,说不定他兽性大发,就要欺凌方青瑶,这种人嘴上说的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往往这种人最是可怕,就像枕边的一只狐狸,说不定什么时候,为了利益就可以把你卖了。所以,王义脸色低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恩!” 雷彪是直爽性子,内心藏不住表情,心里想些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他看见误会解除,心中甚是高兴,大笑道:“哈哈……王兄弟,你既然来了馒头山,就要让大哥尽尽地主之仪……走,到我堂上,咱们痛痛快快吃酒,大口大口吃肉!” 王义急忙摆了摆手,说道:“雷大哥,咱们下次吧!兄弟已经出来二日,家母不见我归去,肯定甚是担心……所以雷大哥心意,兄弟心领了。” 雷彪皱着眉头,说道:“这样啊……”想了一会儿,他拍着王义肩膀说道:“恩!兄弟说的是,那大哥亲自送你下山。” “这……” 雷彪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摆手说道:“王兄弟有所不知,这馒头山隐在密林之中,如若不是山上的兄弟,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走不到山下。”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就有劳雷大哥了。” 雷彪把手中银两交给苏林,沉声说道:“你去把银子交给大哥,向他说明其中关节,我和张达去送王兄弟。” “嗳!二当家放心,兄弟一定办妥!”苏林点头哈腰,样子十分像梁天昊,只是他比对方年轻了很多。 [奉献] 060章 【山路议,祸不单行】 …………晚上还有一章!四千字!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三朝和玄皇!………… 就在王义刚刚离开馒头山的时候,一个妇人气势汹汹的来到王义所在的庄上,她身穿蓝色麻布长袄,丝凌乱,头顶梳着三花髻,上面插着一根木簪,看样子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但也许是由于生活困苦的原因,脸色泛黄,皱纹凸显,看起来却有五十岁。这个妇人细眉大眼,鹅蛋脸,想必年轻的时候倒有几分姿色,一双布满皱纹的双眸之中就像要喷出火焰似地,她不是别人,正是方青瑶的婆婆,罗氏。 罗氏还未跨进王义所在庄门,就开始大叫:“王义……你给老娘滚出来!” 李光头这几日无心干活儿,就守在李氏身边,一是怕千户大宅有人来传消息,二是怕李氏情急之下,自个儿出去找王义,所以不敢离开半步。否则当王义回来的时候,李氏如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没法儿向王义交差。正当他与李氏感到愁之际,就听到门外有个妇人大喊,李光头扶着李氏走出房门,就看到罗氏在自家院子里东张西望,双手叉腰,一副要来吵架的架势。 王义失踪,李氏十分担心,所以仅仅几天,她仿佛老了许多,由于心中思念,整整一宿没曾合眼,她看到罗氏上门,走上前去,无精打采的问道:“不知妹妹来此何事?” 罗氏吹胡子瞪眼,也不回答李氏问话,怒道:“你们家王义呢?叫他出来,老娘我有话问他。” 李氏一听王义的名字,心中就悲从中来,哭红的双眸又一次布满泪水,叹息道:“哎!想必妹妹还不知道,我家义儿已经两日不见归来,也没有留下任何口讯。” “什么?王义也失踪了?” 李光头和李氏互望一眼,心想:这老泼妇为什么要用也呢? 罗氏一听,眼珠子咕噜一转,凑到李氏身前,说道:“你少在这里装蒜,你们肯定知道王义去了哪儿?如果不说,我就去千户大宅王老爷那里去告你们。” 李氏现在精神不振,根本没有力气和对方理论,被罗氏逼的节节后退,李光头实在看不过眼,凑上前去,说道:“你这泼妇,是不是吃饱撑的,大晌午故意来此闹事……别说我们不知道大哥去了哪儿,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罗氏怒道:“你这小犊子,老娘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告诉你,不止是你家王义失踪了,就连我家儿媳也跟着不见了……老娘思来想去,肯定是你家那个王义色心大起,拐带了我家儿媳。” 李光头一愣,皱眉问道:“什么?方姑娘也不见了?” “哼!你少在这儿给老娘演戏,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娘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你也甭和我打哈哈,如果到时候闹到官衙,小心老娘连你也一块儿捎带上。” 李氏说道:“妹妹,你先别动怒,我们说的绝对没有半句虚言,我们真不知道义儿去向……因此我们昨日还去了千户大宅,你看看光头他满身的伤痕,那都是被大宅兵士所伤,你说我们如果知道义儿在哪儿,何必受的这份罪……如若妹妹还是不信,尽可以去千户大宅询问。” 罗氏看看李光头,果然见对方脸上伤痕累累,身上穿着那件长袄也有好几处新磨出的孔洞,一看便是与人厮打所致,她再看李氏一个劲儿的抽泣,看来对方所言非虚,她冷哼一声,掉头出了庄门。 李光头和李氏看着对方背影,心中也大是不解。他们是王义最亲近的人,当然知道王义的确对方青瑶甚是喜欢,而且那天王义不是还说,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让方青瑶嫁给桃河堡的林千户吗!?这样说来,莫不是王义真的心头偏激之下,做出了这等鲁莽之事?! ………… ………… 王义和方青瑶离开馒头山山寨之后,跟在雷彪和张达身后,进入山道,说是山道,不如说是密林,这馒头山果然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去处,上山和下山只有一条道路。道路周围青松屈曲,翠柏阴森,山岩高低不等,崎峻似峭,悬空似险,偶尔还能看到溪水潺潺,破屋隐林。 张达默不作声,在最前方带路,而王义、方青瑶和雷彪则是并肩而行,雷彪偷眼向方青瑶看去,见对怯色羞面,丝秀美,身段婀娜,尤其是方青瑶走在王义旁边那种小鸟依人的姿态,真是诱人。雷彪心想:苏林说的果然不错,这小娘子可真是天仙儿啊!他笑着说道:“王兄弟,不知这位是……” 王义扭过头来,说道:“哦!忘了给雷大哥介绍,这是方姑娘……瑶儿,这是雷大哥,我和你说过的。” 方青瑶一直站在王义身边,不敢有丝毫怠慢,好像总怕对方把我自个儿放在这荒山野林,她微微欠了欠身子,细声说道:“雷大哥好!” 雷彪是个直性子,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什么想法儿都写在了脸上,他呆呆的看着方青瑶,傻乎乎的点头道:“呵呵!好……好……哎呀!王兄弟,你真是艳福无边啊!居然能寻得这样的小娘子,不像大哥我,现在都快成老头儿了,还是光棍一根儿。” 王义笑道:“呵呵!雷大哥,你可不老,看你一身魁梧,谁见了都会夸你健硕硬朗。” “哈哈……王兄弟,要说打架,还真没几人能胜得了我。” 王义不解道:“雷大哥,兄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在这馒头山,而且还是二当家呢?之前你可不曾提过。” 雷彪道:“哥哥我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当然不能随便示人,所以之前找你治病,也就没说,一是怕连累王兄弟,二是怕官府知道,把我逮了去……对了兄弟,你是不是结怨了什么人?否则,你和方姑娘也不会沦落至此啊!” “雷大哥有所不知,兄弟在朝阳堡千户大宅不过是一介奴仆,因为有些关系,所以千户大宅很多人都容不下我,我为了生存,无意之间得罪了王祖成,他是千户王林正的儿子,平日里恃强凌弱,甚是霸道,整个朝阳堡都笼罩在此人淫威之下……兄弟想,这次那个幕后黑手,肯定是王祖成和大宅管家梁天昊。” 雷彪皱眉道:“这个王祖成和梁天昊我也知道,之前哥哥得了那个劳什子笑疾,不管找哪个郎中都说治不好,而后听说桃河堡白秋尘是个神医,便带着厚礼重金去寻他……可没想到,那厮不过是浪得虚名,收了我的银子,却没把病给我治好。我问他讨要银子,他却不给,气极之下,我就在他那百草堂闹了起来……不料第二天,他却找来朝阳堡的兵士,把我围在客栈之中……别看他们人多,老子可不怕,便和他们打了起来,冲出重围。之后又过了没多久,我和几位兄弟下山去寻些路子,却被梁天昊那厮撞见,正要出手,对方却说王兄弟能治好我的笑疾,我将信将疑之下,就来找到王兄弟,没想到真让王兄弟治好了我的病……哈哈!” 王义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但一时还想不出来,他说道:“雷大哥,你有所不知,他们之所以来让你找我,不是因为真心想给治病,而是想假借哥哥之手,来羞辱兄弟。” 雷彪一怒,问道:“什么?兄弟,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义接着说道:“那王祖成见不惯我长了本事,怕对他有威胁,就想搞臭我的名声,他们知道哥哥得的是不治之症,而且还是一个……呵呵!一个比较难缠的主儿,所以就把你寻了来。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真把你的病给治好了。” 雷彪双目瞪的溜圆儿,骂道:“吗的,这个王祖成和梁天昊心肠可真是歹毒,居然算计到老子头上了,以后让老子撞见,非将他们活撕了不可!”他仔细一想,问道:“兄弟,这么说来,那个白秋尘是不是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啊?” “对啊!”王义之前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现在被雷彪无意点拨之下,顿时大悟,不解道:“雷大哥,你说当初你在桃河堡,但是白秋尘却寻来了朝阳堡的兵士帮忙,可是真的?” 雷彪点头道:“恩!没错!我还记得,当天梁天昊也在场……绝对没错儿。” 王义沉思道:“看来白秋尘和桃河堡的林千户关系并不是很好,而且从此可以看出,白秋尘与王祖成之前就有渊源,像王祖成那样的主儿,怎么会帮助桃河堡的白秋尘呢?绝对不是因为钱,他有的是钱,难道是人情?或者是……把柄?” 一路走来,王义现馒头山很多地方都有一些茅屋和小喽啰,向雷彪询问,原来这些茅屋中都住着馒头山的兵士,为的就是防范有官府上山,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上山通报,使雷彪等人有个准备。真可谓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相当森严。 王义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匪窝居然纪律如此苛刻。本来之前下山的时候,张达建议是不是应该给王义和方青瑶带上眼罩,为的就是怕他们二人知道上山路径,熟记下来,怕以后招来祸事。王义和方青瑶也知对方不易之处,所以就答应了,却不想,身为馒头山二当家的雷彪不答应,说这样怠慢了王义。既然上司都这般说,身为下属的张达也就不再说什么。 四人通过馒头山最后一见哨所之后,也就说明他们已经通过了上得馒头山的密路。虽然现在周围也是山林,但道路显然好走了很多。由于现在是冬季,所以天色暗的很早,四人还未真正走出山林,远处天边的夕阳已然西落。林中湿气很重,仿佛青黛染成了千块儿的玉石一般,整个山林云烟缭绕,好似碧纱笼罩。他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王义都累的不行,更何况身为女子的方青瑶,但当自己看着对方的时候,方青瑶始终都是笑着,没有任何怨言。 就在这时,林间深处传来一阵阴风,随着阴风过处,紧接着响起一声大吼,犹如奔雷闪电。王义和方青瑶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见张达和雷彪双眉紧皱,把两人围在当中。王义紧紧搂着方青瑶,不解道:“雷大哥,这是……” 雷彪没有回头,双眸四处张望,悄声说道:“兄弟,我们遇上猛虎大虫了。” “啊?不会吧?”王义不曾想到,刚刚化险为夷,从匪窝里走下来,就又入了虎穴,就连遇见老虎这样邪门儿的事儿,都能被自己撞上。 061章 【打虎将,瞌睡投枕】 方青瑶一听猛虎,身上不禁颤抖起来,紧紧缩在王义怀中,抬起俏额,害怕道:“义哥儿,怎么办?” 王义惊魂未定,说道:“瑶儿放心,有雷大哥和张大哥在,我们不会有事的。”他又觉得不妥,看着雷彪问道:“是……是吧雷大哥!” 雷彪答道:“那就要看来多少只了?” “啊?雷大哥,这不会真是个虎穴吧?” “兄弟有所不知,馒头山本来偶尔就有猛虎,一开始它们还雄踞山腰处,但后来我们派人在那里设了哨所,那里的老虎惧怕之下,就下到了山脚……没想到,这么冷的天儿,它们还会出来,想必定是其余野兽都缩了起来,饥饿之下,就奔出虎穴,来寻些食物,不想恰巧撞上了我们。” 王义越听越是害怕,这个时代的老虎可不比二十一世纪,它们各个都是吃人的主儿,丝毫未被人驯化,这要是真遇上,就算雷彪和张达武艺再是高强,也不过是副肉躯,肯定是打不过的。 张达始终没有说话,低声说道:“嘘……二当家,一共两只,一公一母。” 王义一听,彻底绝望了,本想一只说不定齐集雷彪和张达之力,还有点希望制服,这一下来了两只,貌似还是夫妻两儿,正可谓“男女搭配,事半功倍”,就算二人能制服一只,那剩余那只呢?他和方青瑶可半分武艺不会,王义现在心里不禁有了一个十分可笑的想法:母老虎是不是容易解决一些啊? 自古便有“云生从龙,风生从虎”的说法,阴风阵阵,虎声由远及近,王义和方青瑶抱做一团儿,瑟瑟发抖。就在这时,从山坳之间突然跳出两只猛虎,毛皮金黄,两只老虎的爪子,仿佛三十二只银色钩子,处在黑暗的虎睛好似绿光闪电,在它们身后的尾巴来回摆动,就像两只划破长空的铁鞭,血盆大口中的两立牙齿如同刀枪剑戟,闪着银光,伸腰展臂之间,样子十分恐怖,摇尾摆头的同时,吼声阵阵,声似霹雳,但凡穿梭在林间的大小动物,听到“大王”驾到,纷纷潜藏敛迹,生怕慢了就会没有容身之所。 雷彪和张达就站在王义与方青瑶身前,随着两只猛虎的慢慢接近,他们逐渐向后退去。“啷仓……”一声脆响,雷彪从腰间抽出那把大刀,递于王义,头也不回的说道:“王兄弟,一会儿你和方姑娘退在一边,我和张兄弟自然会了解了这对儿大虫。” 王义接过大刀,甚是沉重,看样子怎么也有十几斤,别说舞动,就连拿着都费劲儿,他皱眉问道:“雷大哥,你……你手中没了武器,怎能敌过猛虎……不如大哥,这刀你就拿着吧!” “哈哈……兄弟小觑大哥了,别说两只,就算再来两只,老子也照样结果,更何况还有张兄弟帮忙……所以,兄弟好意,哥哥心领,为了防个万一,兄弟就收着,做男人的就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才是。” 王义心想也是,如果雷彪和张达一不小心,让其中一只溜了出来,别说是方青瑶,就是他一个堂堂男子,也是毫无办法。虽然手中大刀沉重,但有一把利器总好过没用。 也许是由于雷彪的拔刀之声,使两只猛虎觉得对方有了歹意,抖擞精神,直接向他们四人扑了过来,王义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急忙抱着方青瑶躲在山石之后。他们却是不敢乱走,因为怕走远了,再遇上猛兽,没有张达和雷彪在身边,那可真得不偿失了。更何况,人家为了救你,甘愿犯险,自个儿却溜之大吉,那做人可真有点不仗义了。 张达一马当先,挡在雷彪身前,提刀而立,双眸凝神,看准时机,横生一刀,仿佛划破空气,“嗖……”的一声,没想到这猛虎身体矫健,居然躲了过去。双爪踏在地上,左右各一只,盯着背靠背的张达与雷彪。 还不待对方攻击,雷彪大吼一声,响彻山林,直接赤手空拳向其中一只略显大个儿的猛虎扑了过去,张达也不能闲着,提到向另外一只扑去。 雷彪双拳犹如铁锤,虎虎生风,丝毫不待犹豫,直接向猛虎面门砸了过来,那猛虎没想到,这人的吼声比自己还要响,面部比自己还要凶,但也不能退缩,直接伸出利爪向雷彪扑来。雷彪双目圆睁,口齿外漏,双腿就如弹簧一般,不仅不退,反而向那猛虎扑来的方向,腾空而起,照着对方脑袋就是沉猛一拳。 王义实在没有想到,雷彪只是一个回合,一拳就将猛虎击中,只见那只猛虎还未落地,被雷彪击中脑袋之后,身体横着就飞了出去。 张达舞刀舞的正酣,见一虎飞了出去,还不忘大笑一声,说道:“哈哈……哥哥好拳法!”雷彪叉腰大笑,看张达单刀在手,仿佛铁甲缠身,刀如奔雷,拳同流星,另一只猛虎只能节节后退,好生无奈。他暗自赞叹,不禁大声赞道:“张兄弟,好刀法啊!” “谢谢哥哥!” 张达把单刀横在腰间,脚下生风,旋转而去,刀光在黑夜之中仿佛化作一圈圈的寒光。“啊……”张达猛一立身,使上腰身旋转之力,上臂一起,单刀上提,臂膀抡起,只见单刀划过空气,直接向那猛虎横的斩了过去。本以为胜负已分,不料却被猛虎躲过,而单刀用力过猛,直接砍在树干之上,整个刀身都已没入树干。张达就算再是使劲儿,就是无法拔出。猛虎瞅准时机,又一次向张达扑来。 雷彪在旁毫无插手的机会,见猛虎扑向张达,而张达却没办法拔下刀来,不禁暗自心急,大声喊道:“兄弟小心!” 张达大喝一声,单手松开,弃刀而去,身子微微下弯,从老虎肚皮下钻了过去,老虎背后看人最难,也算是个盲点,还不待它转过身子,就觉得有人抓住了自己的尾巴。张达抓紧虎尾,大喝一声,“啊……”腰肢扭动,双臂发力,在原地转了几圈,一下子把猛虎甩了出去。 “嗷……” 虎声还在山林悠悠回荡,紧接着“咚……”的一声,虎身直接撞在一根细小的树干之上,“嘎吱……”应声而断。王义看的目瞪口呆,心想:好生了得的臂力,这要是放在现代,定是扔铅球的世界冠军啊! 张达未免猛虎没有死透,一个箭步上前,坐在虎身之上,提起铁锤般大小的拳头,犹如空降流星,雨点般向虎头打去,一下……两下……十下……打的猛虎七窍淌血,再也无法动弹。张达看猛虎没了气息,这才喘着粗气站起身子。 王义和方青瑶卷缩在岩石之后,看到两只猛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才敢从岩石后面站了出来。张达拔下树干上的大刀,与雷彪笑嘻嘻的向王义和方青瑶走来。 王义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这般打虎场景,这可比看《水浒传》过瘾多了,他把大刀交还给雷彪,赞叹道:“哎呀!两位哥哥真是神人啊!居然赤手空拳,不消几个回合,就把两只猛虎打死,小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雷彪生平最是喜欢别人夸奖自己武艺了得,现在看王义面容极其惊叹,心中得意,收起大刀,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哈哈……王兄弟过奖了,不过是雕虫小技,比起贤弟的妙手回春本领,登不得大雅之堂啊!” 王义笑道:“呵呵!雷大哥过谦了!” 雷彪又是哈哈一笑,转过身体,拍着张达肩头,说道:“张兄弟,你这刀法好生了得,之前我怎么就从来没有在山上见过你啊!” 张达躬身说道:“二当家,兄弟上山稍晚,而且前些日子二当家得了重病,不经常参加操练,所以不曾见过兄弟!” 雷彪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哈哈……没关系,照张兄弟这样的本事,当个小兵,太过大材小用了……时候也不早了,王兄弟,我们接着赶路吧!” 王义看雷彪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地,果然是英雄气概,他指着那两只死透的猛虎说道:“雷大哥,那这猛虎怎么办?” 雷彪摆了摆手,满不在乎说道:“哈哈……等我与张兄弟送走你之后,再来拾取便是,回去好给大哥做个皮袄。” 这场人虎大战突然让王义心中升起一个想法,觉得自个儿身在古代,却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武技傍身,再加上山西是九边重镇,和外蛮相邻,如果有一天遇上蒙古人什么的,他可怎么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呢?如果今天不是雷彪和张达,他不仅已沦为虎腹夜餐,就连方青瑶也跟着遭殃。他决心,回去之后,也和李光头一样,每日锻炼身体,也好在危机关头,不至于坐以待毙。 一路上,王义询问了雷彪馒头山上兄弟的数目,大约有三四百人,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这些人可比朝阳堡那些兵士强的多,人家过的是刀上舔血的日子,自然每天加紧操练,不敢有丝毫懈怠。而朝阳堡兵士,每天耕地种田,已然成了不折不扣的农民,如果真有外蛮入侵,他们这些兵士可不一定能守得住朝阳堡。 王义发现自从打虎之后,雷彪仿佛在想什么似地,经常对于自己的问话置若罔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四人走上了官道,雷彪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道:“王兄弟,前方就是朝阳堡,想必此刻城门尚未关闭,你和方姑娘这就去吧……王兄弟,方姑娘,我们就此别过。” 王义也向雷彪拱了拱拳,说道:“雷大哥,后会有期!” “兄弟,后会有期!” 方青瑶一路上并未多说什么话,主要是她一个女子,从未和这么多男人呆过,不免有些害羞惧怕,这时马上就要分开,她移动玉足,芊芊来到雷彪面前,欠了欠身子,说道:“小女子多谢雷大哥,张大哥,救命之恩!” 雷彪轻轻扶起方青瑶,笑道:“呵呵!姑娘言重了……之前要不是王兄弟出手相救,我早就死了,现在哪里会站在这儿……所以,姑娘不必挂怀。” 方青瑶点了点头,非常乖巧的回到王义身旁,四人寒暄几句,王义和方青瑶正欲离开。雷彪却说道:“嗳!王兄弟留步!” 王义扭过头来,疑惑道:“雷大哥,还有何事?” 雷彪双眉紧皱,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仿佛是下定决心的样子,转身对张达抱拳说道:“张兄弟,哥哥我求件事儿!” 张达急忙扶住对方双拳,说道:“哥哥!你这是干什么……不管什么事,哥哥只会一声就是……这……这不是折煞兄弟吗!” 雷彪抬头说道:“张兄弟,你可愿意跟随王兄弟一般时间?” 王义一听,不解道:“雷大哥,这是为何?” 雷彪转身说道:“哎呀!兄弟好生糊涂……那王祖成有一次陷害你,那么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虽然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但遇上这般歹人,却是毫无办法……哥哥怕你再遭他的坑害,所以就恳求张兄弟在你身旁,一是保护兄弟,二是兄弟在闲下来的时候,何不与张兄弟学些拳脚,也好今后傍身之用啊!” 王义万万没有想到,雷彪一个大老粗,心思却这般缜密,心头不由一阵感激,说道:“多谢雷大哥……不过……”他又看向张达,说道:“不过,不知道张大哥愿意不愿意?” 张达笑道:“哈哈……王兄弟,既然是二当家的嘱托,我张达哪敢不从,只要王兄弟不嫌弃,我张达愿跟随王兄弟,效犬马之劳!” 王义大喜,说道:“太好了……多谢两位哥哥对小弟如此厚爱,今后有机会,小弟定当重报!” 四人寒暄几句,王义、方青瑶和张达便向朝阳堡方向而去。雷彪看着三人背影,双眉紧皱,叹声气,嘟囔道:“吗的!张兄弟一走,老子怎么把那两只大虫扛上山去?哎!” [奉献] 062章 【泪满信,似风似雨】 天色刚刚西沉,还微微带些发亮,李氏和李光头在庄上着急等待,始终不见朝阳堡千户大宅有任何消息传来。李光头是个急性子,王义出了事儿已有三天,叫他如何再等下去,他站起身子,与坐在桌子旁边唉声叹气的李氏说道:“大婶,我去大宅走一遭,一是问问老爷有无大哥小弟,二来也好顺便看看三弟伤势如何!” 李氏这几天哭的就如同泪人儿一般,三天茶饭不思,一心想着王义。之前的苍发微微发白,脸上皱纹横生,老了许多,想必泪水都已哭干,她摇摇晃晃站起身子,说道:“那……那老身也去。” 李光头轻轻把李氏扶在椅子之上,说道:“大婶,你这几天操劳过顿,还是留在庄上,这样一来,如果有人前来通风报信,也好有个人接收才是。” 李氏思来想去,觉得李光头说的有些道理,便打消了与对方一同前去千户大宅的念头。谁曾料想,李光头刚刚跨出门口儿,就与一个女子撞个满怀,他抬头一看,见对方柳眉微弯,小嘴儿俏鼻,嘴角两边还有两颗小酒窝,一身华贵打扮,黑发如瀑,肌肤白皙如玉,正是王令仪。 李光头不解道:“你……你怎么来了?” 王令仪头发散乱,脸上毫无装束,一般情况她都要涂些淡妆出户,但今日由于王义失踪之事,不免心急,所以略显憔悴了一些,她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冲进内宅,看到李氏坐在桌子旁边,说道:“三娘,二哥那里有消息了。” 李氏一听,大喜过望,微微颤颤的站起身子,笑道:“仪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令仪喜极而泣,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信口封泥已经被人削去,显然曾经被人拆阅,她把书信递到李氏手中,说道:“三娘,这便是那绑匪的书信,我已看过。” 李氏接过手中,着急说道:“仪儿,三娘识不得几个字,还是你读给我与光头听吧!” 李光头听说王义有消息,哪还会跑去千户大宅,跟着王令仪走进内宅,站在李氏身旁。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对王令仪一脸不悦,再不像之前的和颜悦色。王令仪皓齿咬着下唇,她明白对方想着什么,但现在却顾不得那许多,还是快点救出王义才是当务之急。她拿出信件,展开,答应一声,朗朗念道:“王义在我等手上,如若不想让我们伤他性命,就于今夜凑足三百两银子,来桃河堡城外的青山岗,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如果你们报了官家,被我们远远探到,休怪我们刀下不留情面,结果了王义。” 李氏静静听着,但越听心里跳的就越快,看王令仪把书信收回信封,她感到脑袋发晕,一下子坐在木椅之上,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哭诉道:“这……这可怎生是好?老身哪来那三百两银子啊!我的儿啊……” 王令仪弯下柳腰,凑到李氏身边,轻声说道:“三娘,别怕,银子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还骗过爹爹,取来一匹马车,正在门外候着呢!” 李氏一听,喜上眉梢,拭去眼角泪痕,站起身子,布满皱纹的手掌紧紧抓着王令仪的芊芊玉手,笑道:“仪儿,这次可真是多亏你想的周到……你放心,这三百两银子,就算我们全家做牛做马,都会还给你的……快,快,我们现在就去。” “嗳!” “等等!”就在这时,李光头横在王令仪和李氏身前,看着王令仪,怒道:“哼!大婶,你休要被她骗了,我看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得什么好心。” 王令仪一听,清澈的双眸之中瞬间泛着泪光,小嘴儿微微撅起,委屈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我?” 李氏也在旁附和道:“是呀光头,仪儿为我们准备银两和马车,为的就是救义儿,她可是我们的大恩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冤枉仪儿啊!” 李光头摆了摆手,说道:“大婶,我没有冤枉她……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天,她平白无故来我们庄上,又是买礼物,又是请我们吃鸡,把我们哄得开开心心。随后便让大哥一人前去送她,还不让我与三弟相陪……哼!世间哪有这般凑巧的事儿,大哥自从送你之后,就再也不曾归来,肯定是你……是你与王祖成一丘之貉,撺掇好陷害我大哥……你现在又来猫哭耗子,送银两,备马车,我看你不是带我们去救大哥,而是要加害我与大婶,是不是……哼!你摇的什么头?好啊!你不承认,那我来问你,为什么这封书信会寄给你,而不是寄给大婶和我,分明是你……是你和王祖成害我大哥的。” 李光头说一句,向前跨一步,王令仪节节后退,一边后退,一边摇头,白皙的双颊之上淌满泪珠儿,随着她的摇头,这些泪珠就像是雨滴,滴滴落在地板之上。她那小小金莲微微露出裙摆之外,柳眉轻轻皱在一起,双眸极在一块儿,就连长长的睫毛之上都已沾满了泪水,由于哭的伤心,小嘴儿都歪在了一边,紧闭之余,挤出两颗小酒窝,仔细看去,仿佛酒窝之中都盛满了泪水。 王令仪哭的甚是伤心,一个劲儿说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二哥,真的不是我……”她微微抬起俏额,整个人就如同桌案上的蜡烛,仿佛李光头的无情指控,都要将她融化似地。 别看李光头五大三粗,看见王令仪如此架势,心里也是十分难受,一时语塞,没了言语。 李氏看到对方如此伤心,一开始她还真觉得李光头说的有些道理,但李氏活了大半辈子,谁说真话,谁是装出来得,她还稍微能揣摩个明白,她走到王令仪身前,将对方搂入怀中,安慰道:“仪儿,三娘相信你,别哭了!好仪儿!” 王令仪微微从李氏怀中挣脱出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对方,抽泣道:“三……三娘,你相信仪儿,真不是我加害二哥的,你相信仪儿!” “恩!三娘相信你……光头他也是为义儿担心,所以急火攻心,才会说出这般话,你千万别去怪他。”李氏转身对李光头说道:“光头,世间巧事儿连连,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不曾有过,就比如义儿,他之前痴痴呆呆,沉默寡言,起死回生之后,不仅没事儿,还长了许多本事,如若不是你亲眼所见,你会相信吗?” 李光头虽是看到王令仪可怜,但他心里还是微微担心,毕竟这事儿牵连到李氏安危,他自个儿的性命倒是不放在心上,如果李氏出了什么事儿,就算他死了,也不能瞑目,无法向王义交代啊!他不由皱眉说道:“大婶,可是……” 李氏打断李光头的话,温言说道:“光头,你与董飞从小无父无母,老身看你们可怜,便收留了你们,老身什么身份你们也是知道的,千户大宅那些人怎么对我,你们也曾看见……但是你们忘了吗?仪儿她娘在世的时候,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要不是她的照顾,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她又转身看着王令仪,伸出手,轻轻给对方拭去双颊的泪痕,笑道:“仪儿是个好姑娘,心里和她娘一样善良,就算是天塌下来,老身也绝然不会相信,她会加害义儿……所以,光头,以后这些话就休要再提了!” 李光头也回想起过往种种,觉得李氏说的甚是,便点了点头,走到王令仪身前,说道:“小姐,刚才是光头一时鲁莽,所以才会说出那般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王令仪沉冤昭雪,哭的不再像之前那么伤心,小鼻子轻轻抽搐,拭去眼角一抹清泪,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李氏说道:“三娘,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救二哥吧!” 李氏急忙点头应道:“好……好……” 就在这时,李光头突然站了出来,举起手,说道:“等等!” 李氏问道:“又怎么了?” 李光头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昂首挺胸,说道:“大婶,您就别去了,去了你也帮不上,如果真和那些歹人闹将起来,我怕伤了大婶你……还有……”他微微抬起头,瞅着站在那里委屈秀美的可人儿王令仪,说道:“还有小姐,你也不能去……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歹人,看到……看到小姐如此美貌,难免他们不会起了色心,到时候不要救不得大哥,反而……反而害了小姐。” 王令仪低眉暗黛,小嘴儿微微开启,明眸皓齿点点闪动,她说道:“我不怕,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去救二哥。” 李氏也在旁附和道:“光头,你就让我们去吧!就算是死,老身也要和我儿死在一起。” 李光头又劝说几句,但二人就是不听,执意前往,他也没了办法,只能作罢。临走之前,李光头到院子中拿了一些农具,分发给李氏和王令仪,说是万一绑匪起了歹念,也好有武器防身。 王令仪和李氏坐上马车,李光头坐在马车前端赶马,直接出了朝阳堡,向桃河堡赶来。绑匪信中指明,交换地点是在桃河堡城外,也就说,出了朝阳堡,只要沿着官道而行,不用进城,就可以到桃河堡城外的青山岗。 弯月高挂,夜深人静,一抹黑云像是巨蟒从弯月身旁十分缓慢的掠过。寒风突起,叶影婆娑,整个青山岗死一般寂静,依稀可以听到寒风刮来发出“汩汩……”声响。李氏、李光头和王令仪下了马车,拿着农具,十分谨慎的环顾四周。三个背影在黄土地上慢慢移动着,阴风阵阵,零星的叶子互相碰撞之下,发出“吱吱……”的声音,举目远眺,哪里有个边际,只能看到凹凸不定的土地上有很多馒头一样的土垛子。 [奉献] 063章 【青山岗,冤雾弥月】 就在这时,王令仪感觉身体碰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墓碑,不禁叫出声来:“啊……”她再也不敢看那个墓碑,十分害怕的躲在李光头身后。李光头蹲下身子,用火折子一照,果然是个墓碑,他站起身子,向四周看去,全是和眼前一样的土垛子,转身对李氏和王令仪说道:“看来这青山岗肯定是葬人之所。” 李氏皱眉道:“那些绑匪为什么会选在这里。” 李光头说道:“这里本就荒凉,再加上有许多坟冢,就更没多少人敢上这里来。” 王令仪一听李光头说这里葬着许多死人,心中更是害怕,细声说道:“我们都来了,怎……怎么还不见二哥。” 李光头身子一直转个不停,随时保持警惕,他说道:“此时,我估计绑匪正藏在某处,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怕我们带来官府的人。” 李氏问道:“光头,那现在可怎么办?” 李光头说道:“咱们在明,敌在暗,只要我们一直向前走,给他们证明我们身后没有官兵,他们肯定会带着大哥跳出来进行交换。” 就在三人正准备迎着月光继续前行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马嘶,三人不约而同回头,只见停在远处的马车已经自己跑了起来。 “马儿!”王令仪心惊之下,正要追那马车,却被李光头拦了下来。 李光头看着那马车,皱眉说道:“小心绑匪有诈。” 王令仪小脸儿冻得通红,柳眉微弯,说道:“可是,没有马车我们怎么回去啊?” 李光头感到事情微微有些不对,他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一些,心中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他看着李氏和王令仪说道:“也许绑匪根本没想让咱们回去……” 李光头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黑衣人从旁边细林之中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把大刀,在月光照耀之下,刀身散发着凌厉的寒光。李光头一马当前,急忙站在大惊失色的王令仪和李氏身前,手中拿着铲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慢慢来到他们身前,只见对方身材魁梧,双颊蒙着黑布,露出一双散发着绿光的眸子,李光头借着月光,还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左边脸上,有一截刀疤快要延伸至他的眼袋处。黑衣人看了看三人,沉声说道:“你们就是王义的家人?” 李光头时刻保持警惕,他不想与对方发生争执,只想快点救回王义,更何况自己未必打得过对方,就算打得过,说不定远处还有黑衣人同伙儿,这样一来,对方气愤之下,不仅不交还王义,还要把他们全杀在青山岗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听黑衣人问话,李氏急忙点头说道:“是……是……我是王义他娘,不知我儿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问道:“银子可拿来了?” 李光头只管保护李氏和王令仪,以免分神,他并没有说话,王令仪心系王义安危,也顾不得许多,壮着胆子说道:“银子在这里,我二哥呢?” 黑衣人伸出手,说道:“先把银子给我!” 王令仪一咬牙,说道:“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不见我二哥,我不会把银子给你的。” “哈哈……小姑娘,你胆子不小啊!你觉得在这青山岗上,你们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李光头硬声说道:“你不交人,我们绝对不把银子交给你。” “小子,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李光头毫无惧色,与对方面对面,说道:“我管你是谁,就算天王老子,我也不怕……我大哥到底在哪儿?” 黑衣人与李光头近在咫尺,双眸散发出凌厉的绿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光头,说道:“好!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话音刚落,黑衣人左手以奔雷之势,紧紧抓住李光头领口,李光头大惊之下,大喝一声,双手抓住对方手腕,使劲儿往下掰去。黑衣人暗自心惊:这小子好大的力气……但是,光有力气可不行!想着,黑衣人左手一翻,非常巧妙的抓住了李光头手腕,使劲儿一甩,直接把李光头扔了出去。 李光头不服,当他从地上再爬起来的时候,只见黑衣人已经拿刀架在了王令仪和李氏的脖颈之上,他冷笑道:“小子……银子在哪儿?” “你先放了他们。” 黑衣人刀子又向前移动了一下,怒道:“银子到底在哪儿?” 李光头看王令仪和李氏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实在不忍,把心一横,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说道:“银子在此,你放了他们。” “扔过来!” 李光头无奈,只能把装有银子的包裹扔了过去。黑衣人拿起包裹,在手中颠了两下,笑了笑,接着说道:“那封书信呢?” 李光头一惊,心想:他要那书信干什么?莫非……他怕对方有诈,说道:“那封信已经烧了,不曾带在身上!” 黑衣人冷笑道:“呵呵!是吗?” 说着说着,黑衣人的大刀往王令仪脖子上移了移,王令仪哪里见过如此阵势,早已吓得哭了起来,这时,她感到脖子疼痛,不禁哭的声音更加大了。 李氏扭头一看,只见王令仪白皙的脖子之上,显出一道红印,紧接着流出一行鲜血,她急忙对李光头喊道:“光头,快……快把书信给他!” 李光头心中挣扎再三,但看着王令仪遭罪的模样,实在不忍,索性喊道:“等一下……书信在此!” 黑衣人的大刀不再移动,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拿来给我!” 李光头慢慢向黑衣人走去,一边走,一边暗想:先是马车被人劫了去,而后又要银子,现在又要书信,看他这般态度,定是有诈!罢了!现在大婶和小姐在他手上,实在没有其他法子……哎!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走到黑衣人身前,伸出拿着书信的手,说道:“信就在这里!” 黑衣人右手拿刀架着李氏和王令仪,伸出左手,说道:“给我!” 李光头没有办法,只要稍有妄动,说不定黑衣人气恼之下,手上只要一使劲儿,就会连累了李氏和王令仪。所以,他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乖乖把书信递于黑衣人手上。 黑衣人接过书信,把李氏和王令仪推在李光头身前,拆开看了看书信,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别说我没有信用……王义就在前面,只要你们向前直直走,就会看到他被绑在一个名叫白嵩的墓碑之上!” 说完,黑衣人就拿着银两和书信疾步而去。 李光头见对方走远,急忙回头,看着王令仪,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王令仪刚才被吓怕了,摸着自己的脖子,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些皮外伤……对了!我们快去救二哥吧!” 三人遭到之前那般惊吓,虽说凶险,但也没有白费,最少黑衣人真的信守诺言,告知了王义所在之所。黑衣人得了银子,想必肯定不会说谎。但李光头、李氏和王令仪怎么也不会想到,黑衣人所说的那个白嵩的墓碑之上,根本没有绑着王义。 站在这个坟前,他们惊呆了,因为这个坟冢和其他的土垛子不一样,除了比较华丽之外,还有就是墓碑后面的土层全部被人刨去,棺材盖子已经掀开,土地上赫然横着一个白色物事,李光头走进一看,在月光的照耀下,赫然是一具白骨。白骨身旁还散落着一些器皿银具。 “啊……” 王令仪和李氏见到白骨,都被吓的不轻,纷纷转过头去。李光头看看杂乱无章的坟冢,再看看自己手中拿着的铲子,还有不远处隐隐约约显出的火光,他就算再笨,也明白,他们遭到了陷害。 过不多时,只见许多兵士手举火把,将李氏、李光头和王令仪三人重重围在当中。 突然,一个老者从众人之中冲了出来。李光头向他看去,大惊失色,只见对方五十岁年纪,身材略微有些发胖,这不正是百草堂的白神医白秋尘吗!? 白秋尘一看面前坟冢,就如同呆痴了一般,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啊……爹!”他哭完之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站起身子,看向李光头等三人,再去看他们手中均提着农具,心中想法更加坚定,他一下子扑向李光头,就像一只恶狼一般,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大声怒骂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歹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的!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李光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杂念丛丛,就像是一个木头桩子,站在原地,任由白秋尘拳打脚踢。白秋尘还嫌打的不过瘾,从一名兵士腰间抽出一把大刀,直接向李光头冲了过来,骂道:“你们这些直娘贼……你们这些天杀的强盗……今天我非杀了你们……” 就在这时,几个兵士急忙把白秋尘拦腰抱住,细声劝慰,白秋尘哪管那么多,一个劲儿的挣扎,口中不停骂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杀了他们……放开我……” 一个兵士走到李光头身前,意欲从他手中夺过那个铲子,但李光头使劲儿抓着,就像在抓着自己的生命,就是不肯放手。他回头看着李氏和王令仪,两人早已吓的抱做一团儿,痛苦起来。 当兵士夺过他的铲子,给他拷上镣铐的时候,李光头仿佛才回过神来,眼角不禁挤出一滴泪水,说道:“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是遭人陷害……我们是冤枉的……”声音一开始还很小,而后越来越大,就像是在与九天之外的玉皇大帝喊冤一般。 那许多兵士哪管那么多,生拉硬拽的拖着李光头。李光头回头看着跪在坟前的白秋尘,说道:“白神医……我们是遭人陷害……我们是冤枉的……” 白秋尘扭过头来,一动不动的看着李光头,面容十分狰狞,仿佛比地上的那堆白骨还要可怖,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等着吧!我要将你们全部都杀了!” [奉献] 064章 【归去来,强儿压父】 王义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古代的竞争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与王祖成的争斗,会发展到如此惨烈的地步。对方在感到威胁的同时,居然会雇人绑架他与方青瑶。王义终于意识到,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不仅仅需要那些他从现代带来的所谓知识,还需要运气和朋友,在某些时候,还需要弱肉强食的凶狠! 王义回想起来,心里不禁隐隐感到后怕,要不是自己意志比较坚强,要不是遇上被自己医治好的雷彪,现在的局面……他真不敢去想象。 不管怎么样,现在终于没事儿了。张达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却很是识相,他一直在王义和方青瑶前面带路,沉着脸,没回一下头。 王义扭头看着方青瑶,见对方的双颊在月光映衬之下,显得那般白皙嫩滑,她微微撅起的小嘴儿,就像清澈塘边含苞怒放的莲荷。一个这般柔弱的姑娘,经历了这些事儿之后,不仅不感到害怕,从她外面还能看出欣喜和幸福。王义又何尝不是呢?他和方青瑶对视笑了笑,两个人握在一起的双手更加紧了一些。 皎洁的月光就像一张银毯,铺在黄土地上,王义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校园,那个初恋的夜晚。夜也是这般安静,月也是这般明亮,唯一不同的是,身边的女人变了,一个是蛮横无礼,欲壑难填的现实女子,而另一个却是秀美可餐,贤良淑德的小美人儿。 也许,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朝阳堡的城门果然没关,两人手牵手,径直进入城门。不料,就在这时,站在城门边的两个兵士一下子冲了出来,看着方青瑶和王义。突然,一个兵士说道:“快,你去通知千户大人,就说王义已经回来了。” “好!”这个兵士的表情,就像是蒙古人打来了似地,狂跑之余,还不忘回头多忘王义几眼。 王义正在纳闷,盯着另一个兵士,借着月光,他认出了对方,笑道:“秦大哥?” 原来此人正是朝阳堡内的庄户,秦二壮,那天王义分粥时,第一个接碗的男子。他虽然是庄户,但也是军兵,所以他也会被派来轮流值班,也就是守城。 秦二壮看了看张达,不解道:“这位是……” 王义急忙上前,说道:“哦!秦大哥,这是我远房的一个哥哥,前来看我与我娘,凑巧在路上遇到!” 秦二壮点了点头,视线又朝王义和方青瑶看去,然后急忙把王义拉在一旁,问道:“义哥儿,你这几天去哪了啊?整个朝阳堡因为你都快炸了锅了。” 王义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我家里人出事儿啦?” 秦二壮低着头,说道:“哎!也差不多……自从你失踪之后,李大婶和你那两位兄弟,一口咬定是大少爷和梁大管家雇绑匪绑架了你。所以,他们就一起夜闯千户大宅……” 王义一听,大惊失色,急忙插话道:“什么?我娘和我兄弟可被那王祖成欺负?” “李大婶倒是没事,只是李兄弟和董兄弟都受了伤……董飞兄弟现在还在千户大宅躺着呢!” 实际王义心里早已猜到,他的失踪肯定会给李氏他们带来麻烦,但听到李光头和董飞因为自个儿受伤,心里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王祖成这个狗东西,伤害我还不行,还要为难我的家人……真是欺负太甚。” 秦二壮环顾四周,小心翼翼说道:“嘘……义哥儿,你小点声儿,万一被人听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没证没据就说是大少爷绑架了你,谁都不会信……这次要不是王大人,李大婶他们非让大少爷关进军牢不可。” “王林正?哼!他能有这般好心?” “可不是吗!王大人答应李大婶,如果在两天之内,还寻你不到,愿意押着大少爷和大管家亲自去找知县老爷,而且今天可以说能用的兵士都用上了,一丝不敢怠慢的找你……大少爷被老爷治的,连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方青瑶静静站在王义身旁,没说一句话,秦二壮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义哥儿,你也别怪我多嘴……你……是不是真的和方姑娘……私奔了?” “放屁!”王义大怒,说道:“我和方姑娘清清白白,只是遭人陷害。” “义哥儿休要动怒,我只是随便问问……因为罗氏见方姑娘与你同时不见,心中不免多想,所以就跑去了千户大宅闹腾,还指定是义哥儿拐带了方姑娘。” 方青瑶大惊失色,从王义身后绕了过来,皱着一对儿柳眉,着急道:“这位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罗氏那脾气,整个朝阳堡谁人不知?你和义哥儿突然一下子不见了,她怎能不犯嘀咕。” 方青瑶之前的笑容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愁容,她转过身子,扯着王义的衣袖,惊慌失措道:“义哥儿,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恩!也好,免得母亲担心。” 王义、方青瑶和张达正要离开,秦二壮又叫住了对方,说道:“义哥儿,还有个事儿……现在李大婶肯定不在家中?” 王义不解道:“这……这又是为何?” “就在一个时辰前,李兄弟驾着马车与李大婶和小姐一起出了城,至今都不见归来!” 王义觉得此事必有蹊跷,李光头和李氏很少出城,更何况是在深夜,他心中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王义抓着秦二壮的双臂,问道:“秦大哥,你可知道我娘他们去哪儿了?” “当时小姐在马车上,我一个守城的普通兵士哪敢问那许多,只是我隐隐看到马车上还放着许多农具,从他们表情来看,不像是出游。” 王义皱眉嘟囔道:“肯定不会是出游……光头和娘不见我归来,怎么会无故出城呢?” 王义越想越是不明白,只能作罢,回身告别了秦二壮,急忙拉着方青瑶,与张达一起向罗氏的房屋而来。王义一直把方青瑶送到距离罗氏房屋不远处,而张达又非常识趣儿的站在一棵老树后面。 王义拉着方青瑶的玉手,细声细语说道:“瑶儿,不如我陪你进去,省的那贼婆娘又欺负你。” 方青瑶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敢让王义拉着自己的手,她抬头看着王义,说道:“不用了,让婆婆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后果会更遭……更何况,瑶儿知道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回去之后,就说被人绑了,找个机会才逃了出来,与义哥儿在一起之事只字不提,想必婆婆也不会太为难我……只是……” 王义皱眉问道:“只是什么?” “比起瑶儿,我更加担心义哥儿……现在你平安归来,李兄弟、小姐,还有李大婶却不知所踪……我知道义哥儿一定会去千户大宅理论,但无论如何,义哥儿要答应瑶儿,定要小心些!” 听到此等甜言,王义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暖意,他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方青瑶柔嫩光滑的双颊,慢慢将其捧起,自己的双唇如那蜻蜓点水一般,在对方香额之上轻轻一吻,然后用指头稍稍勾起方青瑶的下巴儿,盯着对方通红的双颊,笑着说道:“瑶儿放心,为了瑶儿,我定会小心……因为我还要留着性命,让瑶儿做我的娘子……男子汉,一言九鼎么!” 方青瑶没想到王义还清晰的记得她说的话,她微微一笑,低着头,细声说道:“那我走了。” “恩!” 王义始终含笑盯着方青瑶婀娜的背影,对方一步三回头,显得极是不舍,等方青瑶进入罗氏宅子,王义才收起了笑容,就像风云变幻一般,表情瞬间变得恐怖了起来,他双拳紧握,暗自心想:王祖成,如果我兄弟、妹妹,还有我娘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拼了性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 ………… 王义和张达一路疾跑回到庄上,走进房门,四下查找,果然不见李氏和李光头踪影。他还看到院落中的农具散落一地,李氏是个勤快之人,平日院落中的这些农具都被她摆放的整整齐齐,丝毫没有狼藉之象。但此时……王义又蹲下身子,细细数了起来,果然少了四五个不一样的农具,这就证明,秦二壮所言非虚。 王义知道,现在也许只有千户大宅中的某个人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站起身子,说道:“张大哥,你就呆在这里,可千万不要随便出门,我现在去千户大宅打探一下消息!” 张达魁梧的身子向前一凑,皱眉说道:“万万不可……二当家交代下让我照顾王兄弟,如果你出现一个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向二当家交代……要去,我们就一起去!”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张大哥,你现在这身打扮,去了只会引起那些兵士怀疑,之前那个守城兵士和我颇有些交情,所以才没有详细盘问……但如果其他人,细问起来,可能会露出破绽,所以张大哥还是在家待者更好……张大哥放心,现在我还没打算和他们闹翻!” 张达细想之下,觉得有些道理,可别因为自个儿连累了王义,他点了点头,说道:“好……但是,王兄弟,你早去早会,如果出现什么状况,你先别理那些个鸟人,速速回庄!等到明日,我再去帮兄弟出气!” 王义抱拳说道:“多谢张大哥!” 说完,王义就出了院落,正要去千户大宅理论。不料,他远远看到一群兵士手举火把,向这边而来。王义急忙折了回来,把张达拉进屋内,小声说道:“张大哥,委屈你先躲一下,兄弟估计王林正得到我的消息,带着兵士来啦!” “啊?莫不是想拿了兄弟!”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他仔细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张大哥,你先到后堂去……记住,千万不要出来,以免败露了哥哥身份!” 张达重重点了点头,轻声走进后堂。 王义整整衣衫,走出房门。过了一会儿,只见那许多兵士直接走近院落,整整齐齐站成两排,仿佛要堵住他的去路似地。 就在这时,有三个人从兵士群中挤了出来,为首一人身披褐色毛皮长袄,身材高大,蓄着三撮齐整的山羊胡,在寒风中丝丝飘动,正是朝阳堡千户王林正。他身后站着两人,一个青年,一个中年男人,王义定睛看着,果然是王祖成和梁天昊。 当看到他们二人时,王义双拳紧握,凌厉的寒气中还能隐约听到骨头碰撞发出的“咯咯……”之声。他的双眸就像深林中野狼的双眼,散发着夺人绿光,王义真恨不得上前将王祖成和梁天昊撕个粉碎。但是……他忍了下来。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他的家人。 王祖成和梁天昊做贼心虚,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次闹的动静会这般大。所以,二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于王义出其的冷静,反而心中感到有些奇怪。 王林正走下台阶,缓缓来到王义身前,叹了一口气,说道:“王义,老夫可以和你谈谈吗?” 王林正比王义高出很多,抛开对方人品不说,单是他浑身散发出的一股压人气势,使王义心头不由敬佩。王义点了点头,微声道:“恩!” 王林正没有说话,与王义擦身而过,径直走进正厅。王义狠狠瞪了一眼王祖成和梁天昊,也不问李氏和李光头下落,转身跟在王林正身后。 王林正坐在粗糙的木凳之上,看着王义慢慢走了进来,摆了摆手,说道:“把门关上。” 王义略微有些迟疑,王林正笑了笑,说道:“放心,老夫不会伤害你。” 王义转过身子,轻轻把门关上。透过门格上的纸窗,他还能看到院落中在寒风中肆意摇冉的火光。 王林正欠了欠身子,伸手示意道:“坐!” 王义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王林正对面。 王林正一双锐利的双眸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起来,他还是自己的儿子,但是现在两人却以一种充满仇恨的方式坐在这里。他清楚的记得,一年前,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少年,而如今,对方却成为了朝阳堡仅次于自己的“名人”。依靠仿似从地狱中获得的本事,使他半年之内,就成为了朝阳堡家喻户晓的人物。更重要的是,百姓对这个少年赞赏有加,这可是王林正自己一辈子都想要的民心,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得到,不想却被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得到了! 王义看王林正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为了打破尴尬,快些进入主题,他不禁问道:“不知老爷要和小的谈什么?” 王林正回过神来,说道:“哦!谈谈你为什么失踪,究竟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义点了点头,非常平淡的把那天王令仪来找他,然后把对方送回千户大宅,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晕,醒来之后,就见他与方青瑶关在一个破屋之中。最后,他与方青瑶合力骗过两个蒙面大汉,这才逃下山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而王义误食饭菜中的**,意乱情迷之下,差点与方青瑶发生关系这事儿,怕传出去使对方丢了名节,所以就省去了。也不曾提过雷彪,毕竟他是山贼,这要是说于王林正听,对方倒打一耙是小,连累了雷彪是大。 王林正静静听着,见王义不再说话,眯着眼睛,盯着对方,问道:“就这么简单?” 王义神情和语气虽然都很平淡,但心中的怒火却如岩浆一般,滚滚翻腾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恩!就这么简单!” “你看到那个将你打晕之人的面貌了吗?” “当时他在小的背后,小的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他打晕了,所以……没有看到!” “那两个蒙面大汉的样貌呢?” “对方始终蒙着黑布,小的不曾见到!” 王林正身子不由向前靠了靠,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绑匪会把你和方姑娘关在同一间屋子吗?” 王义抬起头,与王林正四目相对,脸上毫无惧色,说道:“老爷,这也是小的正想知道的……如果老爷实在想知道,小的以为,千户大宅中也许有人比小的更加清楚!” 王林正知道王义话中有话,无非是想说,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只有王祖成和梁天昊,他并没有生气,淡淡说道:“王义,你是不是想说,是成儿和梁大管雇人,将你与方姑娘绑去的?” “小的不曾说过!”王义现在还不想摆明自己的立场,就算自己再是坚持,也无凭无据,更何况王祖成还是王林正唯一的儿子,别说血浓于水,就说考虑以后王家香火传承问题,王林正也会故意偏袒王祖成。所以,他需要时间,需要证据,需要板上钉钉的机会,一下子将王祖成和梁天昊的罪行揭穿,就算王林正他是朝阳堡千户,也毫无办法。 昏暗的灯光影影错错,屋内的气氛就像一团处在毫不透风铁箱中的火焰,随时都可能熄灭似地。王林正借着灯光,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岔开话题说道:“现在你们过的可好?” 王义苦笑道:“我们只是平民百姓,没有太多讲究,只要一家人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已经很知足……所以,小的过的并不好!” 王林正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少年说话处处带刺,步步逼近,而且神态和语气都显得相当老道,哪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分明就是处事圆滑、能屈能伸、不卑不亢的厉害人物。 王林正站起身子,抖了抖毛皮长袄的长摆,勉强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义一直没有起身,头也没抬。毕竟王林正现在理亏,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可以狠下杀手的主儿,他甚至可以理解王义现在的心情。 王林正转过身子,背向着王义,头也没回,细声说道:“王义,如果说真的是成儿所为,你可否……可否让老夫来处理,用另一种手段来补偿你。” 王义冷笑道:“是钱吗?” 王林正没有说话,王义点了点头,轻描淡写说道:“可以……但是老爷要答应小的一件事儿!” 王林正一听,大喜过望,转过身来,问道:“何事?” “保证我娘和李光头一切平安!” 王林正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在小的回来之前,我娘和李光头驾着马车出了城,至今未归!” “你娘和李光头也不见了?” “不止是我娘和李光头……还有……”王义站起身子,凑到王林正眼前,与对方四目相对,冷冷说道:“还有小姐!” “什么?”王林正倒退了一步,神情显然比听到李氏和李光头失踪后,更加紧张,他双眉紧皱,问道:“仪儿也不见了?” “小的回来的时候,听守城兵士说,在大约一个半时辰前,李光头、我娘,还有小姐驾着马车出了城,不知去向!” 王林正思绪顿时全乱了,惊慌失措之下,没有再说话,急忙打开门,正要出屋,王义却在身后,不冷不热的问道:“老爷……你还没有回答我!” 王林正双手扶着屋门,喘着粗气,双颊背在阴暗处,双臂发抖,他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王林正径直出了屋门,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威严无比的自己,今日却被一个后生晚辈逼的节节后退。他自问在这朝阳堡从来没有怕过谁,就算提着朴刀与蒙古人大战沙场的时候,他也从未怕过。我到底在怕什么?王林正自问,而得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儿子。那这儿子是王祖成,还是王义呢? 也许都是。 也许这两个人,本就是一个互相牵制的共同体,他怕王祖成真是绑架王义的幕后黑凶,他也怕王义拿到真凭实据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放过一向恃强凌弱的王祖成! 王义站在门口儿,面带冷笑的看着步履蹒跚的王林正。见对方走到王祖成身边的时候,狠狠给了王祖成一个响亮的巴掌。而后,王林正又与那些兵士交代起了什么事情似地,那些兵士一听,急忙转身跑去。想必,王林正是派他们去寻找李氏和李光头了,更准确说是寻找王令仪。 王林正在跨出庄门的时候,停了下来,不禁回头看去,只见王义一动不动的站在屋门口儿,昏暗的灯光在他身后映射出搓搓倒影,寒风吹起,影子微微摆动,扭曲之下,王义背后仿佛出现了一个恶魔,张牙舞爪,就如王义一般,狠狠的瞪着他。随后,王义面带冷笑的、慢慢的、十分缓慢的将屋门一点点关上了。 见所有人走后,躲在后堂的张达走了出来,凑到王义身前,问道:“王兄弟,如果真是王祖成绑架了你和方姑娘……你真打算为了银钱放过那厮?” 王义的冷笑消失了,双颊之上充满了肃杀之气,他转身看了张达一眼,不紧不慢说道:“哼!别说是为了些许银钱,就算王林正给我一座金山,也别指望我会放过他!” “依我看,不如我去帮兄弟一刀结果了那厮,岂不省去许多烦恼?” 王义说道:“万万不可!收拾王祖成是早晚的事儿,但我们不能做出犯法的勾当……我们要正正当当、名正言顺的将王祖成扳倒……我要让他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张达看着王义的脸色,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他自问自个儿凶神恶煞,但和王义现在比起来,仿佛对方的凶狠之下,还藏着一丝阴戾之气。他摇了摇头,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义坐在木凳之上,说道:“张大哥问我,我又去问谁……为今之计,只能等!”他倒了一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盯着桌子上的油灯,心里暗自说道:娘、光头、妹妹……你们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奉献] 065章 【知母处,恨悔交割】 ……朝阳堡中的争斗就快告一段落!多谢大家一直以来对玄皇如此耐心的支持!玄皇拜谢!…… 王义一夜没睡,就算躺在床上,他也一动不动的盯着房梁。他努力回想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中的破绽,拿到证据证明是王祖成和梁天昊所为。但到最后,终是毫无头绪。如果可以逮到那个脸颊上有刀疤的大汉,他便有办法逼对方说出整件事经过。还有一件事,王义一直记挂在心,那就是为什么眼睛都长到天上去的王祖成和梁天昊,会特意派出兵士帮助身在桃河堡的白秋尘,这中间可有什么重要干系? 曲曲折折想了许多,待到天明时分,还不见李氏等人归来。王义只能洗漱完毕之后,详细交代了张达几句,说庄上都是些庄户百姓,如果问起来,就说他是王义远房表兄,不必和对方多言。交代清楚之后,王义便孤身来到千户大宅,他看到门外两边站着两个兵士,便上前问道:“两位大哥,你们可知道董飞现在身在何处?” 其中一名兵士上下打量了一番王义,说道:“跟我来吧!” 王义点头,跟着对方走进千户大宅。这才清晨,只见千户大宅从上至下,所有人都为几天后的年关做着准备。不知道为什么,联想起自己和家人,再看看这千户大宅,他气就不打一出来。就在这时,王义看到站在不远处,指挥众人做事的梁天昊。对方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仿佛此事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似地。王义双拳紧握,站在原地,梁天昊无意也看到了王义,四目相对之下,梁天昊双手叉腰,毫无心虚之态。王义看着十分火大,只是现在迫于没有拿到证据,才没有发作。 那个兵士看到王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些不悦道:“还走不走?” 王义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梁天昊,转过身子,跟在那个兵士身后。来到千户大宅外院,两人并肩走入一间比较简陋的屋子。王义刚走进去,就看到一个横向非常长的炕头,原来这里便是那些守宅护院的兵士居住的地方。 那个兵士指着长炕头上唯一一个躺着的人,说道:“他就在那儿!” 王义回身说道:“多谢军爷!” 王义径直向董飞走了过来,见对方正在熟睡,轻轻坐在炕头,低头看到董飞脸上有许多肿痕。董飞睡的并不是很沉,感到有人来了,慢慢睁开双眼,抬头一看,居然是王义,他喜不自胜,身子微微挪了挪,笑道:“大哥?” 王义笑道:“醒了!” 董飞像是一个无事儿人似地,坐起身子,上下打理一番王义,问道:“大哥,你没事儿吧?” 王义见董飞这般神采奕奕,也就放下心来,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儿!” “大婶和二哥可好?” 王义皱着眉头,说道:“我娘和光头昨夜在我回来之前,与大小姐一起出了城,直到现在还不见回来!” “什么?那大哥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也许他们得到了我的消息,所以才出了城!” “大哥的意思是……” 王义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他低声说道:“我想了一宿,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怕是有人故意放出虚假消息,以此来引诱他们……”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他看了看董飞,问道:“三弟,那些个兵士没有再为难你吧?” 董飞摇了摇手,说道:“没有,之前王林正已经向他们交代清楚,他们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为难我……说起来也多亏这些个兵士的照料,我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对了大哥,这几日你去哪儿了?昨日那罗氏来到千户大宅,说是方姑娘也失踪了,还说是被你拐带去的!” 王义摆了摆手,说道:“别听那贼婆娘胡说……”见四处无人,他便悄声把这几日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与董飞说了一遍。董飞比不得别人,这可当亲身弟兄,所以王义自然不会欺骗,就连他误食下有**的饭菜和雷彪却是馒头山二当家这许多细节也一并告知了对方。 董飞听后,都替王义捏一把汗,怕隔墙有耳,便没有多问。就在二人说的正是兴起,不料门外传来一声呐喊:“找到小姐了……找到小姐了……” 王义一听,急忙疾步打开屋门,只见一个奴仆兴高采烈的冲进了内院。董飞下了床,一摇三晃的走到王义身前,说道:“大哥,你不是说小姐与二哥和李大婶在一起吗?” 王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得甚是镇定,说道:“恩!不急,我们先看看王林正他接下来怎么办?”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只见王林正、王祖成和梁天昊一并从内院中走了出来。王义见对方走的甚急,没有看到自己,急忙赶在王林正身前,躬身说道:“老爷……” 王林正定睛一看,不解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的来探望董飞!” 王林正向旁边军屋看去,只见董飞就站在门口儿,点了点头,说道:“哦!那正好,老夫已经有了你娘和李光头的消息!” 王义一听,急忙问道:“当真?他们在哪儿?” 王林正皱眉说道:“桃河堡军牢!” “什么?”王义此刻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不禁抓着王林正衣袖,问道:“老爷,我娘和李光头为什么会在桃河堡军牢?” 就在这时,梁天昊突然站出身子,怒道:“你大的胆子,竟敢扯老爷的衣袖!” 旧账未清,新账又来。王义怎能不怒,扭头怒视梁天昊,双眸散发着凌厉的绿光,就像乱林野丛中的一只饥饿凶狼,要不是碍于大局,王义恨不得现在冲上去,对梁天昊一顿拳打脚踢,管你是不是元凶,反正老子现在也无处发泄,全当你这歹人撞上了。 梁天昊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会有这样的目光,他毕竟心虚,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再言语。而站在他身旁的王祖成,更是大气不敢出,就连看王义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王林正叹息一声,说道:“详细经过,老夫也不怎么清楚,只是桃河堡兵士前来,说是仪儿此刻就在桃河堡,老夫想起你说昨夜仪儿和你娘在一起,便多问了几句。那兵士说你娘和李光头砸毁了白秋尘他爹白嵩的坟冢,现在就关在军牢之中。” 王义此刻的心情,犹如怒海狂潮,连连翻涌,谁不知道白秋尘虽然贪财,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孝子。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李氏和李光头会沾惹上这些,但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王义双拳紧握,双眸之中就像射出了两道怒剑,直逼王祖成和梁天昊。董飞站在王义身旁,紧紧握着他的双拳。 听到这里,王义本是不可再忍下去,但仔细一想,如果现在闹事,不说王祖成和梁天昊被兵士保护着打不过,就算打得过,王林正怒极之下,也有可能把他押入朝阳堡军牢。如果此时此刻,连他都被关进军牢,又有谁来救李氏和李光头?!想到厉害关节,王义生生把这口恶气吞了回去。 “老爷,不知小的可否一同前往桃河堡?” 王林正看着怒气横生的王义,再向做贼心虚的王祖成和梁天昊看去,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他转身对旁边其中一名兵士说道:“你去再准备一辆马车!” “是!老爷!” 看着王林正、王祖成和梁天昊与一应兵士走出了大门,王义拉住董飞衣衫,走到角落,还不等他开口,董飞便抢着说道:“大哥,我与你一起去!” “可……你现在重伤还未痊愈,怎能和我一道去?” 董飞满脸不在乎,笑道:“大哥别听他们乱说,我哪有什么重伤,只是一些皮外伤……”说着,他身子转了一圈,腿脚还抖动了起来,接着说道:“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王义看着对方双颊之上挂满伤痕,额头还有冷汗渗出,想必定是董飞为了与王义一同去桃河堡,忍受着疼痛,故意装成没事儿人似地。他拍了拍董飞肩头,说道:“好兄弟!” “大哥忘了吗……我们曾经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恩……但是我现在还有要紧的事让三弟去做!” 董飞不解道:“何事?” “你去我庄上宅中找到张大哥,说明其中原委,然后与他一并来桃河堡,告诉他,千万不可带着武器,否则出城的时候,被兵士发现,怕会招来祸端!” “大哥放心,我这就去!” 王义与董飞一并出了千户大宅,只见门外停着三辆马车,还有许多兵士骑着马。王义向已经走远的董飞看去,见对方一瘸一拐,但仍然忍着疼痛,疾步而行,心中不禁悲痛,转念一想,这些全要拜王祖成和梁天昊所赐,说不定这次的事情,也是二人搞出来的。一家上下,虽然贫穷,但过的也算安乐,但现在,就因为他与王祖成之间的争斗,闹到这布田地,不知是对是错!王义回想过往,不禁犯起踌躇,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否还会与王祖成这样斗下去呢!? [奉献] 066章 【桃河堡,十日之期】 桃河堡千户大宅外面十分干净,比起朝阳堡千户大宅仿佛少了一些土腥气。砖瓦明亮,院落宽阔,还有宅中摘种着各式花草树木,虽然已经凋零,但使人仿佛还能感受到春我开时的幽美景象。向远处望去,依稀还能看到假山立在池塘之中,宅屋建设十分规整,就连穿梭于院落中忙碌的侍女都比朝阳堡千户大宅中的质素好一些。王义十分感叹,看来这林千户也是会享受的主儿。不然,他一个朽老头子也不会有娶方青瑶的念头。 王义紧紧跟在王林正、王祖成和梁天昊身后,一并走进大厅。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肥胖老者坐在大厅上首中央,身穿方巾圆领灰色长袄,头戴一顶小小瓜皮帽,愈加显得他脸圆耳大,想必此人就是这桃河堡的林千户了。 王林正走在最前面,刚刚进入正厅,就见一个少女扑面而来,见她双眼通红,柳眉微弯,白皙双颊之上依稀还能窥到条条泪痕,秀美的发丝有些凌乱。她一下子扑入王林正怀中,娇声哭泣道:“爹爹!” 王义身子微微一侧看去,果然是王令仪。王林正轻轻拍着王令仪的脊背,安慰道:“仪儿莫怕,有爹爹在!” 王令仪抬起俏额,点了点头,这时,她也看到了站在王祖成和梁天昊身后的王义,不禁破涕而笑,疾步来到王义身前,笑道:“二……你回来了?没事儿吧?” 王义微微欠了一下身子,点头说道:“恩……小的没事儿,多谢小姐记挂!” “那就好!” 王林正又向前走了几步,愁容立刻消失,改换了一副笑颜,他拱手说道:“林千户,别来无恙啊!” 在王令仪和王林正说话的时候,林千户只顾吃着桌案上的水果,仿佛视而不见,但总要偷眼向他们瞟去,还不忘窃笑,也不知他在笑什么。这时见王林正向他问好,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水果,站起身子,回礼道:“哈哈……王老弟!”客套之后,王林正转过身子向林千户介绍了王祖成和梁天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唯独把王义落下了。王义也不放在心上,乖乖站在原地。不料,林千户歪着粗脖子,看到站在王令仪身旁的王义,笑着问道:“这位是……” 还不等所有人搭话,王祖成抢声说道:“哦!他只是我们大宅中的一个奴仆,不值一提,说出来,未免辱没了林千户的耳朵!” 林千户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 王义低着头,心中怒火憋的甚是难受,真不知道这种低贱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王林正毫不理会,看着林千户说道:“林千户,他就是李氏的儿子,王义!” 此话一出,梁天昊和王祖成纷纷抬起头,非常诧异的看着王林正,心想:他这几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处处都要袒护王义。别说是他们二人,就连王令仪和王义也觉得这不像是王林正的作风。 林千户一听,在两个侍女搀扶之下,慢慢向王义走来,上下打量之后,感叹一声,笑道:“哦?你便是那无偿给百姓治病,制造出许多灌溉工具的王义?” 王义见林千户反应如此激烈,有些不知所措,弓着身子,说道:“正是小的!” 林千户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本事,甚好,甚好!” 这一下王义终于看清了这个“情敌”的样貌,只见对方肥头大耳,鼻子短小,双唇微厚,蓄着三撮山羊胡,但与王林正的胡子比起来,就显得太过杂乱,眉粗却短,一双小眼儿仿佛都要眯成了一条线。王义弓着身子,说道:“多谢林大人夸奖,小的愧不敢当!” 林千户点了点头,回身向上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含笑看着王义,就像丈夫瞅着小媳妇儿似地。王祖成和梁天昊见林千户如此看得起的王义,心中甚是不快,狠狠向对方瞪去。王义现在才不怕他们,既然已经闹到如此田地,就无收手的机会,更何况你们还害我的家人,大不了玉石俱焚,和你磕到底。 林千户坐在上首,说道:“都坐,都坐……来人!看茶!” 就算王义再是造次,但表面功夫还要做到位,所以他乖乖站在王林正身后,且看他们说什么,然后再做打算。他正想着入神,林千户又站起身子,说道:“王义,你怎么不坐?” “小的不敢,站着就好!” 林千户表现的是十分豪爽,说道:“这椅子多的是,闲着也是闲着……这里是桃河堡,老夫让你坐,你坐就是,哪来那么多规矩!” 王义迟疑道:“这……” 王林正扭过头,对王义说道:“既然林大人让你坐,你坐便是!” “多谢老爷,多谢林大人!” 王义从王祖成和梁天昊痛恨的眼神下,轻轻坐在王令仪旁边。 这时,从后堂走出二个侍女,把茶水一一放在众人桌子之上。王林正看了一眼王义,对林千户说道:“林大人,老夫对昨夜的事所知甚少,只知道一些大概,所以还请林大人详细说一遍!” 林千户端起茶碗,用茶盖轻轻掠去茶水表面的茶叶,抿了一口,放下茶碗,不紧不慢说道:“王老弟,这事儿是这样的……昨日白秋尘收到一封密信,上面很清楚的写明,说是有人会在夜晚挖掘白嵩的坟冢……哦!也就是白秋尘他爹,桃河堡谁人都知道,白秋尘是一个孝子,所以看完信之后,异常愤怒,急忙来找老夫,还把信给老夫看了。然后我就派了一队兵士与他一同前去……不想正好撞到李氏、李光头,还有王老弟的千金,手持农具,站在白嵩坟冢旁边……老夫听那些个兵士说,当时白嵩的坟冢已经被人挖开,坟中一些值钱的器皿散落各处,而且白嵩的白骨都被人挖了出来,就陈在黄土地上,甚是可怖。所以,白秋尘一口咬定是李氏等人贪图坟中那些器皿银具,所以才盗窃白嵩坟冢的!” 王令仪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皱眉一对儿柳眉,站起身子,说道:“大人,我与李大婶他们是遭人陷害的!” 王林正沉声说道:“仪儿……你们是不是遭人陷害,林大人自有分论,现在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坐下!” 王令仪鼓着嘴,重新坐下身子。王义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没说,他始终盯着王祖成和梁天昊,想从他们的表情来判断,这件事儿到底与他们二人有没有关系。但是,对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没有紧张。 林千户又喝了一口清茶,接着说道:“昨日王老弟的千金已经和老夫说了,说是王义失踪了好几日,一直没有消息。那天令千金也收到一封书信,从语气上来看,好像是绑匪所为。信上指明王义被他们绑架,让李氏等人带着三百两银子到城外的青山岗赎人,还恐吓他们不能带兵士,否则,就要杀了王义。李氏等人关心王义安危,所以孤身前往。不料来到青山岗没多久,马车就被人劫了去。之后就跳出一个蒙面大汉,向李氏等讨要银两和书信。那大汉武艺高强,李氏和令千金成为对方人质,要挟之下,李光头只能将书信和银两尽数给了对方。大汉收到银钱,就告知他们王义在前面不远处的墓碑上绑着。李氏等人来到那大汉所说地点之后,就看到白骨横卧,器皿散落。不消片刻,就看到了兵士,还有白秋尘。” 王令仪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对林千户只是说了一遍,对方已经把事情经过记得滚瓜烂熟,心中不禁赞叹不已。王义看着眼前这个林千户,也许对方说的累了,又拿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而之前在他心中,始终觉得,这个林千户肯定是一个胖老头子,就如同土财主。但现在一看,完全不是,对方思路清晰,事情经过娓娓道来,丝毫不见踌躇,这就足以证明,林千户这个人不简单! 王林正皱眉问道:“不知林大哥对此事有何看法!” 因为牵扯到王令仪,王林正口气也改了。林千户轻轻放下茶碗,说道:“由于当时李氏、李光头和令千金就在现场,而且手中都拿着铲子之类的挖掘物事……而且,令千金所说的马车、书信、银两这些证明他们无罪的东西,兵士一件也不曾看到。所以老夫也不能仅凭令千金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们是无辜的。毕竟,此事性质恶劣,老夫就算肯放过他们,白秋尘也绝对不会的!” 听到这里,王义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子,一下子跪到在地,拱手说道:“大人,我娘老实本分,一辈子穷苦,从来没有干过任何犯法的勾当。这次肯定是遭人陷害,还请大人彻查此事,还我娘和我兄弟一个公道!” 林千户还未发话,王祖成在旁不阴不阳的说道:“哼!就算李氏她老实本分,可不是还有那个李光头吗?谁不知道这厮整日舞动拳脚,脾气暴躁,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财迷心窍,所以起了歹念!” 王义头也不回,咬紧牙关,说道:“我兄弟那是豪爽,不像有些人,衣冠禽兽,只会装腔作势,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祖成大怒,站起身子,指着王义说道:“你……你说谁衣冠禽兽,谁装腔作势!” “谁是那肮脏的人,我便说谁……大少爷何必如此紧张?” 王祖成挽起长袖,说道:“好你个王义,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 王祖成正要上前,却被王林正大声喝止:“放肆!” 王祖成一听,狠狠瞪了王义一眼,重新坐了回去。王林正对林千户接着说道:“都是老夫教导不周,还望林大人多多包涵!” 林千户对王林正那些“趣事”早有耳闻,他见王祖成如此造次,也不阻拦,全当是看戏了。林千户摆了摆手,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义,说道:“王义,其实老夫也觉得这件事疑点丛丛,但是碍于你无凭无证,老夫也不能将你娘他们都放了……但有个办法倒是可以还你娘清白!” 王义急忙问道:“大人,什么办法?” “就是找到青山岗上的蒙面大汉,让他亲口承认,白嵩的坟冢是他挖的,为的就是嫁祸于李氏和李光头!” 这个办法犹如大海捞针,别说找不到那个蒙面大汉,就算找到,你无凭无据,对方怎么会亲口承认呢!王义想了想,说道:“好!大人,小的一定会找到那个大汉,还请在此期间大人不要为难我娘和我兄弟!” 林千户说道:“王义,老夫最多给你十天时间,如果十天之后,你还找不到那个蒙面汉子,老夫也只能依照大明律法办事了!” 十天?这时间也太短了吧!王义咬紧牙关,抬起头,说道:“好!就十天!” 林千户点了点头,站起身子,对王林正说道:“王贤弟,今日既然来了,不如就在我府上吃顿便饭,你看如何?” 王林正说道:“这……这是不是太麻烦林大人了。” “唉!你我就不必那么客气了。” 王林正此次前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王令仪身牵此案。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会一并将李氏和李光头救出来。这样做实际是为了王祖成,他心中有种预感,绑架王义之人,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儿子。昨日王义答应他,只要他可以保住李氏和李光头平安。即使最后得知真是王祖成所为,王义也不会硬去追究,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做到万无一失呢! 但现在看来,此事十分复杂,别说是李氏和李光头,就是王令仪,他也不见得能保得住。所以,林千户邀请他吃饭,王林正爽快答应了,他也想借此机会,多和林千户套近乎,让对方将王令仪放了! “大人,小的想去看看我娘!” 林千户扭过头来,想了想,说道:“恩!好!”然后他走出大厅,来到一个兵士面前,与对方耳语几句,就转身笑着对王林正说道:“王大人,请!” “林大人请!” 这时,王令仪突然站出身来,说道:“爹!我也要和王义一同去看看李大婶!” 王林正扭头说道:“你去做什么,一会儿爹还有很重要的事儿和你说!” 王令仪撅着小嘴儿,走到王义身前,小声说道:“二哥,你要小心一些……如果……” 还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王义弓着身子,说道:“多谢小姐关心!” 王令仪与李氏和李光头一并有嫌疑,但人家却好好站在这里,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却在军牢。瞎子也看得出来,林千户是在故意偏袒王令仪,因为她是王林正的女儿,同是一堡之长,当然会多多帮助,也许以后他林千户有事还要去求王林正。虽然这样,但王义心里却也没有埋怨。王令仪不比王祖成和梁天昊,看到她可以平安,王义打心眼儿里高兴。 [奉献] 067章 【忆往昔,泪溢白粒】 王义与那个兵士出了千户大宅,一同来到桃河堡军营。朝阳堡军营,王义他也去过,但那里的兵士仿佛被种地磨去了锐气,各个就像一滩死泥,七扭八歪的聚在一起,不是打屁,就是睡觉,更别说什么操练。但桃河堡的军营却不一样,现在已是中午,校练场上站着许多兵士,手持长枪,喊声震天。王义还能隐约看到,所有兵士头顶都有白气冒出。人家也是军户,有些时候也会去田地里干活儿,为什么人家可以有这样的军人气魄,而朝阳堡的兵士却没有呢?归根结底,还是上层领导不到位,所以才使得他们军容涣散。 王义现在开始重新审视那个不起眼的肥胖林千户,农业不能落下,而作为边镇,军力更不能放弃。否则,真要遇上一个硬仗,就凭那些毫无战斗力的“军农”,怎么能够抵挡得住那些外蛮的金戈铁马!? 王义随着那个兵士穿过操练场,来到一个圆形拱门前,这里有许多兵士守卫。那个随行兵士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示意王义跟上。拱门上有两扇两米多高、由很多粗细一般的木桩组成的木门,守卫兵士打开上面的铁锁。王义便与那个兵士一同走了进去,刚刚进去,他就不禁感到有丝丝寒冷彻骨的阴风传来,然后走过一道弯弯曲曲的台阶。 王义心想:想必这里就是军牢,我还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军牢居然是建在地下的。随行兵士与其中一个守卫耳语几句之后,对方点了点头,就跑了出去。王义跟着随行兵士穿过冗长的军牢,军牢两边都是一个个的牢房,地上全是杂草,所有犯人都卷缩在角落,一声不吭。这样一个地方,再加上这样一个天气,不冷才怪。王义想到此处,不由想到此刻身处牢房的李氏与李光头,步子不由加快了很多。 一个守卫随他们一起来到一个牢房前,把门打开,王义向里面看去,只见一个妇人卷缩在墙角,身子瑟瑟发抖,头发就像是地上的乱草,牢笼中散发着难以名状的气味儿。王义慢慢走进牢房,轻轻踏着地上的杂草,凑到那个妇人身前,微微蹲下身子,双眸瞬间湿润,他伸出手,稍稍搭在对方肩膀之上:“娘!” 李氏睁开双眸,慢慢转过头,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王义的脸庞,瞬间,一行清泪流过对方脏兮兮的双颊,干裂的双唇抖动着,一边哭,一边笑道:“义儿……你……你回来了,你没事儿吧!”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王义在接受这个世界各个事物的同时,也渐渐把眼前这个妇人当做了自己的亲身母亲。眼见对方在这里遭罪,他怎能不伤心,他抓住李氏布满皱纹的双手,哭泣道:“恩!我没事儿……娘!孩儿不孝,连累你在这里受罪,都是孩儿的错!” 李氏笑着说道:“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只要你没事儿,娘便放心了!” “大哥!” 王义扭头一看,原来隔壁牢房就是李光头。他凑到对方眼前,隔着一根根的木桩说道:“二弟,你没事儿吧!” 李光头脸上的黑土和伤痕混在一起,露出两排皓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道:“没事儿,这几天可把兄弟我担心死了!” “你这脸上的伤是……” “被大宅里的兵士打的,皮外伤,不打紧……对了大哥,你去看过三弟了吗?” “恩!去了,伤已经好了七八分,看样子已经没事了!” “呵呵!我就知道那小子耐打,长了一身的胖肉,全当是盾牌了。如果换做是我,估计怎么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王义此时此刻,对于李光头的玩笑,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皱着眉头说道:“兄弟受苦了!” 李光头看到王义眼角仿佛含着泪珠,他也不由想哭出来,但怕对方担心,他硬生生忍了下去,笑道:“大哥说的哪里话,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王祖成和梁天昊,要不是他们,大哥也不会失踪,我与大婶也不会遭人陷害……对了大哥,你这几日到底去了哪儿?是不是真被人绑架了?“ 王义向四周看去,见之前那个随行兵士已经不在,牢门已经上锁,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以后再说……三弟,之前林千户已经与我说了你们遭人陷害的经过,但现在苦于没有证据,所以你与我娘还出不去……林千户答应我,这段时间他不会为难你们。而我必须在十天之内找到你们在青山岗见的那个大汉,否则他们便会降罪于你们……娘,三弟,你们仔细想想,那天你可曾见过那个大汉的样貌,或是对方可有什么特征!” 李氏看见王义平安归来,精神也较之前好了很多,她想了想说道:“当天那个人蒙着面,而且还是深夜,所以根本看不到他的样貌……至于特征……娘记得他的武艺很好,身材略微有些魁梧,其他就没有了!” 王义点了点头,回头向李光头看去,见对方双眉紧皱,问道:“三弟,你可想到了什么?” 李光头抬头说道:“有倒是有,不知道对大哥有没有帮助!” “快说,是什么?” “我与那厮交过手,清楚的记得,那厮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刀疤,一直延伸到了眼下!” “什么?” 王义大惊失色,一下子站起身子,双拳紧握,发出“咯咯……”骨头碰撞的声音,“嘭……”的一声,一拳砸在牢门之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咬牙切齿道:“王祖成这个畜生!” 李氏从来没见过王义如此模样,不由担心起来。李光头也站起身子,隔着牢门,问道:“大哥,怎么了?” 王义看着李光头,怒道:“如果雇绑匪绑架我的是王祖成,那么想出如此歹毒计策嫁祸给你与我娘的人,也是这厮!” “大哥,你怎么如此肯定?” 王义知道李光头的个性,现在说了,怕对方怒极之下,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惹出祸端,他摆了摆手,说道:“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我只要找出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话音刚落,就见之前那个随行兵士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守卫,他们一人手中抱着被褥,一人手里拿着竹篮子。他们在李氏和李光头的牢房中各放了一袭被褥,还有一个竹篮子,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王义走到那个随行兵士身前说道:“这位大哥,请问这是为何?” 随行兵士说道:“这是林大人给他们准备的,吩咐小的每日好菜好饭的招呼,不能怠慢了李大婶和李兄弟,为的就是想让王兄弟没有后顾之忧,早日找出凶手!” 王义一听大喜过望,他还正在担心年迈的李氏和李光头如何呆在这种地方,正准备探监之后,去找林千户,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没想到对方居然想在了自己前头,他急忙躬身说道:“原来如此,那劳烦大哥替小的向林大人道谢!” “要说你还是自己去说……林大人交代下来,说是等王兄弟探监之后,让我带着你去找他,林大人有要事与王兄弟商议!” 王义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李氏和李光头过的好些,比什么都重要。 李光头见随行兵士离开了牢房,急忙打开竹篮,就见里面有一盘烧鸡,一盘青菜,还有两碗米饭,皱眉说道:“大哥,你说这林千户没有和咱们打过交道,为什么对咱们这般的好……别是他和王祖成串通一气,在饭菜里消下毒,想杀人灭口吧?” 王义笑着说道:“如果林大人真想杀人灭口,又为何给你送来被褥呢?呵呵!三弟放心,林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大哥,你认识这个林大人?” “也是刚刚才见过一次,感觉他并不是什么坏人,相反,我觉得这个林大人极其的不简单!” “大哥的意思是,这饭菜没有毒?” “当然没有!” 李光头愁云散去,拿出饭菜筷子,笑道:“没有就好!呵呵!饿了一天,看见这么香的饭菜,肚子都开始叫了!” 李氏也拿出饭菜,摆在杂草之上,笑着说道:“义儿,你也来吃一些!” 王义蹲下身子,笑着说道:“娘!我不饿!” “这么多饭菜,娘也吃不完……娘知道你没有吃饭,来,快吃吧!” 王义确实饿了,他蹲下身子,接过饭碗,见白白的米粒之上有一根青菜和一块儿鸡肉,都是李氏给夹的。他看到对方虽身处牢笼,但憔悴的脸庞之上却挂满幸福的笑容,像是看着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一样盯着王义。 王义从馒头山回到朝阳堡的时候,原以为可以见到李氏、董飞和李光头,四个人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围在破旧的木桌旁边,欢声笑语的吃饭。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从他遭难之后,与李氏吃的第一顿饭却是在这军牢。他向李氏和李光头看去,只见他们要不是伤痕累累,就是身心俱疲,而且还被关在这军牢遭罪。仔细一想,要不是自己和王祖成斗,他们又何苦这般!?顿时,王义感到双眸红红的,急忙拿起饭碗,不想一滴清泪不由自主的滴在米饭之上。 [奉献] 068章 【唤愁生,拨云开雾】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网络十分不稳定,怎么也上传不上去,今天从下午一直传到现在,还没有上传上去!没有办法,只能到外面的网吧上传了!哎!最后说一句,什么tm破网络!…… 吃过午饭,王义与李氏和李光头寒暄一句,便同随行兵士一起出了桃河堡牢房。之后,他们穿过操练场,来到千户大宅。随行兵士并没有直接去寻林千户,而是同王义躲在守卫房,看到王林正等人出了千户大宅,他们二人才闪出身来。 王义跟随随行兵士来到内宅,只见花草树木排两旁,池塘假山斗中央,四周角落各有守卫把守,各个手持长枪,军铠加身,威严肃穆,眼神炯炯,比起朝阳堡千户大宅,这里不仅多了一份优雅,更多了几分规矩。 随行兵士站在屋门外,躬身隔门说道:“大人,王义已带到!”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林千户的声音:“恩!请王兄弟进来吧!” 随行兵士微微侧过身子,对王义说道:“王兄弟请!” 王义轻轻点了点头,跨上台阶,推门而入。只见屋内香烟袅袅,一束暖阳隔窗而入,细小尘粒在暖阳之中来回跳动,四周墙壁挂着字画刀剑,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居室,大厅正中放着桌椅,地上铺着春暖花开毛毯,王义站在中央,一动不动,只顾着瞅瞧。过不多时,内堂传来轻微咳嗽之声,紧跟着林千户便走了出来。 王义急忙跪到在地,拱手说道:“小的王义,多谢林大人恩德!” 林千户正在伸懒腰,抬眼一看,王义已然跪在地上,他疾步上前,肥胖的双手搭在王义臂膀之上,一边扶起,一边说道:“哎呦!王兄弟,这可使不得,老夫可不曾大恩于你,这大礼老夫愧不敢当啊!” “大人,你让人为我娘和我兄弟准备被褥饭菜,免受牢狱之苦,怎能不算大恩呢?”林千户笑道:“呵呵!举手之劳罢了,王兄弟不必放在心上。”他慢慢走到中央上首位置,坐了下去,接着说道:“王兄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就不必客气,随意坐吧!” “多谢大人!” 林千户看着王义,说道:“王兄弟,适才由于王大人在场,所以怠慢了王兄弟,还望多多包涵!” 王义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林千户为什么对他如此之好,先是给李氏和李光头被褥饭菜,而后又对自己毕恭毕敬,要知道他们二人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何曾如此!?王义心中虽然疑惑丛丛,但表面的礼数还要做到的,他拱手说道:“小的何德何能,怎敢劳林大人大驾……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如实相告!” “王兄弟请讲!” 王义身子微微扭动了一下,说道:“小的福薄,无缘拜识林大人,不想今日有缘拜会……小的自问身份低微,林大人不知为什么对小的如此抬爱……呵!小的有点受宠若惊!” 看来这屋子里,此时此刻,只有林千户和王义两人,也无侍女,也无奉茶,林千户眯着一双小眼睛,笑着说道:“王兄弟误会了,老夫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此案疑点丛丛,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李氏和李光头是清白的,但其中有许多蹊跷之处。所以,老夫也不能冤枉好人,让你娘和兄弟受那不明不白的牢狱之苦……如若到时候水落石出,而你娘和兄弟却因为抵抗不住牢狱中的严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夫又如何向王兄弟你交代呢?未免酿下祸端,老夫只能尽全力保李氏和李光头周全……最重要……还要靠王兄弟你快些能找出真凶才是啊!” 王义点了点头,问道:“林大人,小的想知道,如果小的找不到真凶,大人应当如何处置?” “因为此案情节比较恶劣,所以……如果王兄弟在十日之内,还找不到真凶,老夫也只能交由州府予以处置了!” 王义一听,头皮发麻,站起身子,急忙问道:“大人,小的对小明律法知之甚微,如果此案坐实,犯人应受到什么刑罚?” 林千户皱眉说道:“如若王兄弟找不到真凶证明李氏和李光头的清白,按照《大明律例》,他们二人犯了其中的‘贼盗’之罪;而且……” 王义看林千户支支吾吾,难以启齿,心中跳个不停,呼吸都有些困难,颤声问道:“而……而且什么,还望大人如实相告!”“而且由于白秋尘父亲白嵩之墓被挖,其骨还被横陈郊外,这便构成了‘十恶’中的‘不义不道’之罪,依据《名例律》,属于是‘常赦所不愿’的重罪,轻则坐牢几十年,重则……重则可能会发放边远充军!” 王义一听,如遭五雷轰顶,双眼模糊,头脑发晕,感到屋内所有陈设之物都像是飘起来似地,林千户见状,急忙走了过来,扶住快要晕倒的王义,轻轻将他安置在椅子之上,关心道:“王……王兄弟,你没事儿吧?” 王义定了定神,慢慢睁开双眸,瞬间,两道绿光夺睛而出,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狠声说道:“可恨……可恨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下此等毒手,为什么……”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夺眶而出,王义再也忍耐不住,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林千户看到王义的身体就像一根细小的枝木遇上了狂风,颤抖不停,双颊上的泪水,仿佛决了堤口,想止也止不住,他温言说道:“王兄弟,别怪老夫多言……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对方居然会想出这等恶毒的法子对你?” 王义闭目含泪,摇了摇头,说道:“不怪他人,都怪我,是我……是我……是我一时冲动,连累了我娘和兄弟,要不是我一意孤行,怎么会激怒对方,酿成如此大错?”他抓着胸口,哭喊道:“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他争斗,为什么……” “不知王兄弟所指何人?” 王义哭的仿佛成了一个泪人儿,他缓慢的睁开双眼,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林千户,长叹一口气,拭去泪水,说道:“还能是谁,便是那王祖成和梁天昊!” 现在李氏和李光头面临大难,王义再也管不得那许多,只要有一线希望他绝不会放弃。而身前这个林千户就像是一根儿救命稻草,对此人他不再隐瞒,只能如实相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林千户皱着眉头说道:“对王兄弟的身世老夫也略有耳闻,而王祖成依仗他爹是千户,便在朝阳堡横行无忌,可谓一个恶霸……只是很多百姓虽受他欺辱,但却惧怕王林正官威,所以不敢发出一言……如果王兄弟可以证明是王祖成所为,也算为百姓除去了一害啊……只是由于王林正是朝廷千户,在《大明律例》之中,算是大明有功之臣的后代,所以在这刑罚之上,就有所减免,说是边远流放,很可能会变成‘杖后迁徙’。” 王义坐在椅子之上,就像一个没有骨头的皮囊,冷笑道:“呵!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特权’吧!” 林千户点了点头,说道:“恩!可以这样说……毕竟太祖皇帝是马上天子,对待武将还是很照顾的,虽说此时有以文治武的说法,但在这种特权方面,武将还是会享受一定的优待,就比如这千户的位子,就算你的儿子是一个毫无尺寸之功的地痞,等你任职已满或是死了,他都会成为朝廷的五品官员,一方的千户。这也是为了激励那些沙场杀敌的兵士们,可以更卖力一些!” 王义这才发现,在所谓特权面前,他之前所受到的鲜花和赞扬,不过是一堆粪土,毫无用处。就算你治好了所有人的病、使所有百姓都喝上了热粥,又能何用?在这危机关头,那些官员在判案的时候才不会去关心这些,他们只关心,你是什么职务?你是谁的儿子?一个像王祖成和梁天昊的一丘之貉,都可以成为大明照顾的对象,而像王义这些良民,却只能成为捍卫大明律法的牺牲品和工具。 在这一刻,王义心中燃起了对于特权的渴望。只有得到特权,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自己最最心爱的人。而高于特权的,只有更高的特权而已。 林千户见王义就像是丢了魂儿似地,一句话都不说,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兄弟,老夫听昨日李光头说他看见那个蒙面大汉脸上有一道刀疤……不如老夫下令写一纸告示,悬赏缉拿这厮,你说如何?” 王义想了想,摇头说道:“小的觉着有些欠妥,大人这样做,怕会打草惊蛇,那厮在知道官府拿他之后,会更加提高防范……依小的愚见,大人只是暗地里告诉守城兵士,看到此人,立即逮捕便是……虽说现在还不知道那厮是不是住在桃河堡,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恩!就照王兄弟所说去办!” 王义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站起身子问道:“大人,不知王令仪现在如何?” 林千户说道:“哦!她已经与王大人一同回了朝阳堡……老夫与王大人不管怎样都是同僚,他出面说情,老夫也要给他几分薄面。但王兄弟放心,如果你娘和兄弟被判有罪,王令仪也是无法逃脱干系的……毕竟他王林正也是一堡之主,断不会挟女私逃!” 王义苦笑,他原本就没有这意思,只是纯粹关心王令仪安危。王义也不解释,拱手说道:“不管怎么说,大人对小的这份恩德,定会铭记……时候不早了,小的就不打扰大人,这就告辞!” 林千户说道:“恩!王兄弟一定要记得,十日之期,如果期限一过,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了!” “小的明白!告辞!” …………………… 王义走出千户大宅,一股寒风吹来,他的大脑仿佛清醒了很多。他抬头仰望清澈的苍穹,一束耀眼的阳光照的他无法睁开双眼。王义索性紧闭双眸,瞬间,两世过往在他脑海之中匆匆闪回。在现代,他是年轻俊杰,但告别虚名的赞扬和镁光灯的照射,回到家中,他只能孤身一人,拿着啤酒,独享寂寞。而在这个世界,他却成了一介奴仆,只能寄篱人下。但有得有失,他每每回到家中,不再是独自一人,身边有李氏、李光头、董飞、王令仪,甚至是方青瑶这些本不是自己的家人,但却胜过家人的亲人。 之后,王义本想依靠超越几百年的知识,混的声名鹊起的同时,也能为他的生活添姿添彩。却不想,就因为他锋芒过露,招来王祖成和梁天昊的妒恨,屡屡向他发难。天真幼稚的王义在不知道这个世界规则的前提下,居然义无反顾,甚至乐在其中的与对方抗衡,致使对方以为他觊觎千户的位置,狗急跳墙之下,果断出手,不仅使他对方青瑶险些做出禽兽之事,更重要的是还连累了他在这个世界最在乎的家人。 说来是王祖成和梁天昊的错,但归根结底,自己何尝不是太过狂妄和自大呢?如若他处事得当低调,对方又何故破釜沉舟,想出此等歹毒手段来对付他与李氏等人。王义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两世为人,他……都以失败告终! 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就算他放下所谓尊严,为了李氏和李光头恬不知耻的去求王祖成,难道对方就会善罢甘休吗!?不会!就算他是一个好人,也不会为了成全他与家人团聚,而把自己边远流放!呵!更何况,王祖成不是一个好人,相反,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龌龊小人! 所以,王义在明白低调做人,小心处事的同时,也明白当今形势。正可谓是骑虎难下,不斗不行。就算躲过此节,难免日后不会碰到更加棘手可恨的对手,到那时,他是不是愿意当案上刀俎,任人宰割呢!? 反正不想斗也要斗,何不放手一搏。如果老天保佑,可以赶走王祖成,那他为什么不让没有一儿,只有一女的王林正把千户的位置让给他呢?这样一来,不仅保住了王家香火,更重要的是,王义就得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特权宝座!岂不两全其美!只有这样,他才能变强,才能在下一次灾难临头之时,保护他的家人。 “大哥!” 就在这时,王义听到了一个声音,他慢慢睁开双眸,也许由于紧闭太久,所以眼前一下子显得有些模糊。他看着眼前这个胖墩墩的少年,发自内心的叫了一声:“三弟!” 董飞长呼一口气,说道:“哎呀!大哥,你想什么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把我吓坏了!” “呵!没想什么……对了,张大哥呢?” 董飞看了一眼桃河堡那些守卫,把王义拽进附近一个角落,然后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小声说道:“张大哥,出来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魁梧大汉从墙角走了出来,便是张达,他来到王义面前,笑着说道:“王兄弟!”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张大哥……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董飞在旁说道:“大哥怎么忘了,是你让我和张大哥来桃河堡找你的。我与张大哥早就到了,怕寻不到大哥,便在这千户大宅守着,而张大哥怕惹出不必要的祸端,所以就不敢露面……大哥,你怎么进去这么久,可担心死兄弟我了!如果你再不出来,张大哥都要一人闯进千户大宅,寻你去了!” 王义笑着说道:“哦!没什么,我和林千户讨论了一下案情,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董飞说道:“林千户?可是那个逼着方姑娘嫁过去当他娘子的林千户?” “恩!就是他!” “大哥,你和这种人可不能走的太近,没好处的!” 王义笑道:“呵呵!三弟,我不这么认为,这些时间相处下来,我倒觉得这个林千户不是什么坏人,也许就是有些好色而已……相反,如若不是他的照顾,我娘和二弟可要受罪了!” 董飞一听,急忙问道:“对了大哥,李大婶和二弟现在怎么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王义环顾四周,小声说道:“此事稍后再说,看来我们要在这桃河堡多留几日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个客栈!” 张达说道:“我对朝阳堡熟,两位兄弟与我走吧!” 王义拱手客气道:“有劳张大哥!” 三人走出冗巷,来到桃河堡街道。只见街道两边楼林密集,虽然略显的小了一些,但比起朝阳堡可谓繁华很多。王义和董飞跟随张达穿过人群,来到一处客栈,抬头一看,匾额之上写着:桃河居。桃河居一共分为两层,一层吃茶喝酒,二层住宿休息,张达出手豪阔,直接给了店家一两银子,要了三间单房,店小二给了他们三人三个房牌。之后,张达便让对方过些时候,把好酒好菜一并端进房内。 三人一同上了二楼,走进同一间房舍,只见房内有一个圆桌,上面放有茶碗杯具,四周有简单生活用具,还有一张床铺,算不上高级,但也显得并不寒酸。 张达坐在椅子之上,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说道:“王兄弟,这是桃河堡最好的客栈,而且距离桃河堡千户大宅甚近……王兄弟不是说要经常去看看大婶和李兄弟吗!这也方便一些!” 王义环顾四周,坐在床铺之上,说道:“多谢张大哥想的如此周全!” 董飞心中记挂李氏和李光头安危,坐在王义身旁,问道:“大哥,你快说说,李大婶和二哥到底怎么了?” 王义看了董飞一眼,坐在张达身旁,董飞也跟着坐了过来,王义轻声说道:“哎!现在我娘和二弟就在千户军牢受苦呢!” 董飞一听,双眉紧皱,问道:“这是为何?就……就算我们夜闯朝阳堡千户大宅有罪,那又干这桃河堡什么鸟事?” 王义说道:“三弟有所不知……你不是问我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吗……当日我送走大小姐之后,在回去的路上,被人打晕,醒来之后,发现方姑娘和我同处一间茅屋之中。而后两个大汉便给我们送来了饭菜,不想饭菜之中放有**……哎!幸亏方姑娘不曾吃,不然……不然我就真毁了方姑娘名节!为了弄清事情原委,我便想出一个法子,等那两个大汉来的时候,我与方姑娘假装中了他们的道儿。不料,他们得知我们已经做出那等事之后,就想把方姑娘送去当他们二当家的压寨夫人……呵!真是老天保佑,三弟,你可知道那馒头山二当家是何许人也?” 董飞听的如神,摇了摇头,说道:“兄弟我猜不出来!” 张达在旁一边听,一边喝茶,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嘴角还隐隐留着笑意。王义想想那天之事还有些后怕,他看着董飞说道:“正是雷彪雷大哥!” 董飞一惊,喊道:“什……什么……雷大哥是……” 王义急忙捂住董飞的嘴,说道:“嘘……你小点声儿,被外人听到,对雷大哥不好!” 董飞急忙点了点头,王义接着说道:“雷大哥一看是我,自然不会再难为我们,所以他便与张大哥送我和方姑娘下山,不想途中遇上两只大虫。我本想此命休矣,不料张大哥和雷大哥武艺十分了得,只是几个回合,便把那猛虎杀了,雷大哥怕我再遭什么不测,便让张大哥陪我一同回了朝阳堡!” 董飞双眼瞪的溜圆儿,指着正在喝茶的张达,颤声说道:“这么说,张……张大哥也是……” 张达哈哈笑了两声,凑到董飞面前,说道:“我不止是馒头山的匪徒,而且就是我与另一个兄弟将王兄弟绑上山的!” 董飞皱着眉头说道:“大哥,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王义笑道:“呵呵!三弟,张大哥虽是绑我与方姑娘的元凶,但事先并不知道就是我治好了雷大哥的笑疾!” 董飞点头说道:“哦!那这和李大婶与二哥又有什么关系?” 王义怒道:“哼!一提起这事儿,我就恨不得将那王祖成和梁天昊碎尸万段……张大哥与我说过,当日他们是受一个大汉所托,而那个大汉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刀疤……我娘和光头在心急之下,见大小姐带着一封书信前来,上面说的清清楚楚,想要我的性命,便要带着三百两银子去桃河堡城外的青山岗赎人,指明不可带官兵前往。否则,就要取我性命!不想,一个大汉跳了出来,拿走银两和书信之后,告知我便绑在前面一个白色墓碑之上。等我娘、二弟和大小姐前去之后,哪有我的身影,只见那个坟冢早被人挖过,器皿银具散落一地,最主要是那个坟冢主人的尸骨也被挖了出来!没过多久,桃河堡许多兵士就围了上来,把我娘、二弟还有大小姐当成了贼盗,一并带走了!” 张达放下茶杯,说道:“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王义看着张达说道:“哼!这哪里是凑巧,很明显是有人设计好的,先让我失踪,然后再去坑害我的家人……三弟,你万万不会想到,那个坟冢的主人是谁!” 董飞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妙,急忙问道:“大哥,那个坟冢到底是谁家的?” “白嵩!” 董飞不解道:“白嵩?不曾听过啊!” “呵!但他儿子,你我都是知道的,而且还打过一些交道!” “是谁?” “白秋尘!” 董飞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啊?白神医?这……这也太巧了吧!”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巧合,绝不是……我想了一宿,想必这也是被人安排好的,对方知道白秋尘曾经想借雷大哥之手羞辱于我。更重要的是,对方知道白秋尘虽然贪财,但却极是孝道,得知父亲坟冢被挖,怎能不怒?所以,就想借我与他之间的小小仇怨,大作文章,就算在堂上问及我娘和二弟为何盗窃白嵩坟冢的时候,便会说我对上次白秋尘借雷大哥之手羞辱我耿耿于怀。怒极之下,我与我娘便想出这等法子来报复白秋尘!” 董飞皱眉说道:“大哥,这说不通啊?那次白秋尘不但没有羞辱成你,而且反遭你的羞辱,你又怎么会报复他呢?” 王义冷笑道:“这也就是对方毒辣的地方……此观点如果被驳回,他们便会说那天白秋尘被我羞辱之后,发誓与我势不两立,而且还气的急火攻心。而二弟和李氏便怀疑我是被白秋尘绑架,以示报复,所以,二弟和我娘情急之下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挖那白嵩的坟冢!” 董飞和张达目瞪口呆,真不敢相信,谁人的心肠如此毒辣,城府却又如此之深呢?居然可以面面俱当,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想好了退路。 董飞问道:“大哥,你说这件事和王祖成那厮有关系,是你的猜测,还是确实拿到了证据?” 王义双眉紧皱,接着说道:“我与白秋尘虽然有些仇怨,但他绝对没有勇气干出绑架的勾当。所以,绑架我与方姑娘的定是王祖成……张大哥,你还可曾记得,你说那日是一个脸颊上有刀疤的汉子让你来绑我的?” 张达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记得!那厮的刀疤明显的很,快要延伸至了眼下。” 王义狠声说道:“哼!那天在青山岗,要走银两和书信,然后陷害我娘、二弟与大小姐的蒙面大汉,也是这厮!” 董飞顿时大悟,说道:“哦!我明白了!大哥,你说绑架你的人是王祖成,那么把挖坟掘冢嫁祸于二哥和李大婶的也是王祖成……因为,这两件事都有那个脸有刀疤大汉的参与!” 王义重重点了点头,董飞咬牙切齿,说道:“真想不到王祖成那厮如此歹毒!” 张达在旁说道:“王兄弟,不如我与你一同前去,把刀架在王祖成那厮脖子上,逼他吐出实情!” 王义摆了摆手,说道:“不可……现在我们无凭无据,根本治不了那厮的罪行,如果连我都被抓了进去,那一切就全完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那个刀疤大汉,我便有十足的把握还我娘和二弟清白!” 董飞苦着脸说道:“可……可是大哥,人海茫茫,说不定那厮已经畏罪潜逃了,怎么找啊?” 王义看了一眼董飞和张达,说道:“只要那大汉是桃河堡的人,他就绝对跑不了!” 与其大海捞针,不如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桃河堡。因为王义隐隐感觉到,那个大汉绝对不是朝阳堡的人。王祖成和梁天昊如若要雇人,定会是在其他地方,这样便免去很多麻烦。而最理想的去处,便是桃河堡。 在王义潜意识当中,总感觉王祖成与这白秋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白秋尘也就住在桃河堡。一来二往之下,何不在桃河堡找一个大汉!?这就是王义从王祖成的角度出发得到的答案。只要昨夜大汉进了桃河堡,那他再出去就是难上加难。他脸上那么的显著的特征,守城兵士难免不会产生怀疑。再加上王义已经告知林千户告诉守城兵士注意一个脸上带有刀疤的大汉,就算他插翅也难逃。所以,这十日之期对王义是个坎儿,对这个面有刀疤的大汉同样是个坎儿,就看谁能先迈过去了! [奉献] 069章 【大年夜,愁聚宗祠】 接下来一段时间,王义每天都要去桃河堡千户大宅探望李氏和李光头。林千户对于他的承诺,也全部兑现,不仅没有让守卫难为二人,每天还以好菜好饭招待,甚至过的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舒坦。除此之外,林千户每当看到王义,就会把他叫到自己身边。一开始先是询问王义是否找到了什么线索,显得甚是关心。而后,便有意无意、旁敲侧击的请教王义关于大水车和手压机井的一些相关知识。 其实这两样东西,一般人从外表就可以看出大概,但是其中有好多环节十分复杂,只有王义自个儿最是清楚。别人如果盲目下手制作,不但很难成功,而且还会消耗大量银钱。 王义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千户对他如此这般优待,原来是觊觎他的“专业知识”。实际王义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人家是一个五品大员,平白无故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既然他知道是为了水车的事儿,王义也就放下心来。 除了在桃河堡千户大宅的时间,剩余其他时候,王义、董飞和张达都在桃河堡大街上闲逛,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想找出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但是,这么个找法儿无疑是大海捞针,一连九天,三人毫无所获。 王义、董飞和张达一起回到桃河客栈,坐在自己屋子的桌子旁边,各个神色凝重,后天就是最后期限,但他们现在毫无头绪,真不知如何是好。 张达瞅了一眼王义,双眉紧皱,“啪……”的一声,单掌重重拍在桌案之上,站起身子,说道:“王兄弟,别怕,就算真找不到那个大汉,我就单枪匹马杀进桃河堡千户大宅,把李大婶和李兄弟救出来。” 王义何尝没有如此想过,他双手拖着下巴,双眉微微眯在一起,脑海中思绪乱飞,手掌之间在不住把玩着一个茶碗,他淡淡说道:“然后呢?” 张达吹胡子瞪眼,说道:“然后……哼!然后大不了王兄弟、董飞兄弟、李光头兄弟带着李大婶一块儿和我上馒头山,咱们每天大碗吃酒,大块儿吃肉,过那神仙一般的日子,再也不在这混沌世界受这鸟气!” 王义一脸苦笑,正所谓话粗理不粗。张达的这个建议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如果到最后,实在不能保李氏和李光头周全,王义绝不会让二人去背这个大黑锅。要知道,边远流放充军那与死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地方都是不毛之地,别说吃饭,就算是吃草啃树皮,你还要与那里的飞禽猛兽“商量商量”。 除此之外,你还要忍受身心莫大的煎熬。白天受苦受累的干活,到了晚上还要睡在冬冷夏热的牢房,鼠蚁乱窜,蚊虫横飞,肮脏的气味儿比那茅厕还要使人难以忍受。这可真是让你生,生不得;让你死,你又死不得,用人间地狱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再加上李氏体弱,李光头脾气暴躁,别说在那里呆一辈子,就是呆个一年半载的都算是奇迹。与其这样,王义心想真不如学那梁山好汉,落草算了,起码这样做,能把性命留住。如果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和狂妄自傲,让李氏和李光头从此送了性命,那他这活的还有什么意思?! 王义只是觉得,人生在世真是讽刺,他只是为了生活,便和演电视连续剧一般,被逼上了馒头山。王义左思右想,把茶碗放下,细声说道:“三弟,如果真要落草为寇,你怕吗?” 董飞咽了一口吐沫,看看王义,瞅瞅张达,微微挪动了一下他那肥胖的身体,想了片刻,说道:“大哥,我想好了……不就是落草吗?我董飞活了十几年,在那千户大宅整日提心吊胆,窝窝囊囊,大气都不敢出,活的真和路边一条狗没什么区别……与其这般蝇营狗苟的活着,倒不如跟着大哥上馒头山图个开心。大哥不是说雷大哥就在馒头山当领吗?那大哥是雷大哥的救命恩人,想必也不会亏待你我兄弟……呵呵!我也没什么本事,但上山写个字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大哥,放心吧!你去哪儿,兄弟就和你去哪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咱们有本事活到今后,再找那王祖成报仇不迟!” 此刻,王义心如止水,事到如今在想其他都是做梦,最主要是把性命留住才是真的。他一不是将军,二不是内阁,不过边镇朝阳堡一个小小百姓,李氏和李光头真被流放充军,他有什么本事替他们洗刷冤屈。 王义听了董飞一席话之后,双眼光,站起身子,说道:“好!三弟说的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林千户对我还算信任,如果我们明天还找不到那个蒙面大汉,我就想一条计策,与张大哥一同救出我娘和光头,我们一起去投奔雷大哥,正正经经的活上一回!” 就在这时,客栈楼下街道之上传来一片欢声笑语。王义透过窗格,隐约可以看到外面闪着零星火光,一会儿黄,一会儿红,甚是热闹。王义记得,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都在过年。这个时代虽然很穷,过年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但是却极是热闹。辛苦了一年,一家人终于可以坐在一起,开开心心,放下所有心事儿,吃一顿好饭,换做是谁,都会欣喜的不得了。 但是……王义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听着窗外的嘻嘻哈哈,他的心更加悲伤。他重新坐在椅子之上,两眼迷离,神情呆滞,之前的那些豪言壮语,仿佛被窗外小孩儿的打闹声、鞭炮声吹的烟消云散。顿时,一滴眼泪顺着他的双颊滴在了桌子之上。 ………… ………… 有人喜便有人忧!比起普通百姓,千户大宅对于大年三十这个最为重要的节日看的更重,因为这一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来祈祷明年能有个好的收成。所以,今天王林正与往常一样,会邀请朝阳堡的副千户、百户、总旗、副总旗、小旗、大庄户等等一些在朝阳堡还算有些影响力的人来千户大宅集体庆贺。 从宋代开始,纸包做成的爆竹已经在民间普遍流行。而明代火药的运用更是达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不止是在枪炮之上,就连这些过年所用的爆竹都是多彩多样。爆竹如此普及,价钱也就低廉。普通人家大多都能买得起,所以就形成了“是夜,禁中爆竹山呼,闻声于外”的景象。 此刻的千户大宅十分热闹,声量丝毫不逊色于宅外的爆竹声。各个大小人物全都坐在庭院圆桌之旁,互相敬酒,互相打屁,就算一年之中有什么恩怨,仿佛今天一下子都成为了朋友,推盏举杯,嬉笑一片,好生的热闹。 王林正、王祖成、余氏、曾氏、王令仪穿梭庭院,人人手中拿着酒杯,与在座众人一一敬酒,虚伪的说些感谢之类的话,表面和悦,心里却暗自嘀咕。而曾氏一心向佛,所以滴酒不沾,只能以茶代酒。 梁天昊作为大管家,他则负责千户大宅的酒菜供应。他站在台阶之上,看着走来走去的奴仆,一个劲儿的吆喝:“你这不争气的奴才,倒是快点啊……快快!没酒了,再拿一坛酒……等等!顺便拿来一盘牛肉……快去啊!” 王林正带着他的家人来到最后一桌,这个桌子上坐的都是副千户、百户级别的人物,在朝阳堡也算一个土财主,一圈下来,王林正显然喝了有些多了,双颊通红,精致的山羊胡上面还留有些许的酒珠儿,他在余氏和王令仪搀扶之下,来到一个中年男子身前,笑道:“张副千户,这一年来,老夫多亏有你从旁帮衬,才能把朝阳堡治理的井井有条……你……功不可没啊!哈哈……来,咱哥两儿喝一碗!” 张仁杰一袭蓝色长袄,皮肤白净,鼻子高挺,眉如刷漆,睛如点灯,鼻孔下的两片儿小胡子,整理的十分精致,想必此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俏公子。张仁杰站起身来,倒了一晚酒,笑道:“多谢王大人夸奖……张某做的都是分内之事,不值一提……朝阳堡多亏有王大人在,才一年赛过一年……来!张某敬王大人一碗!” 王林正说道:“你我共事这么多年,今天就不要大人大人的,听着见外,你我今日就以兄弟相称便是!” “好!大哥,干!” “贤弟,干!” 两人一饮而尽,他们喝的尽兴,但在王林正身旁站着的余氏却是一脸不屑,她今天一袭红袄,头盘双环髻,插着几根儿精致的金钗。余氏虽然已近中年,但皮肤保养的甚好,今天再以胭脂浓粉装扮,更是分外妖娆。她见王林正与张仁杰喝了一碗酒,笑着说道:“张副千户,朝阳堡谁人不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可是远近闻名的俊哥儿,但是谁都不曾见你娶过妾室。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有丝毫响动,莫不是张副千户眼高过顶,看不上这小山村的姑娘?如若不嫌弃的话,改日嫂嫂给你说媒,保你满意,怎么样啊?” 张仁杰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害羞,双颊立刻通红起来,他看了一眼王林正,神色微露尴尬,苦笑道:“嫂嫂说笑了,张某怎么敢劳烦嫂嫂呢!” 王林正在旁笑道:“哈哈……贤弟说的什么话,既然你现在尚无妻小,就让你嫂嫂给贤弟当媒人,又有何不可?” 张仁杰见王林正有些吃醉,也不推辞,便点头答应了下来,说道:“那就劳烦嫂嫂了!” 余氏看了看张仁杰,又扭头瞅了瞅在王林正另一旁的王令仪,笑着说道:“张副千户,你可有什么要求?” “哦!张某并无什么要求,全凭嫂嫂做主,见面再做计较不迟!” 余氏掩嘴微微一笑,说道:“你看我们家仪儿这等样貌的姑娘怎么样?” 王令仪一听,嗔怒道:“二娘,你说什么呢?莫不是你也吃醉了?”因为是大年三十,所以王令仪一改半妆遮面,今日也是稍稍浓妆艳抹了一番。她穿着一身橘红长袄,黑披肩,花容婀娜,玉质娉婷,裙露窄窄金莲,袖扫芊芊玉笋,腰肢两边弯如月,酥胸双峰挺似松,柳眉细黑,红唇小嘴儿,双颊微挂彩虹霞,嘴角两边酒窝稍露,灯映月照仿珍珠。 余氏狠狠瞪了王令仪一眼,说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仪儿何必如此认真呢?再说人家张副千户未必能看得上你这等模样的姑娘!” 王令仪因记挂王义等人安危,所以整日茶饭不思,本想去桃河堡看看,但王林正就是不让,还派守卫守在她的闺房之外。她除了担心,还有就是羞愧。仔细想想,如果那天不让王义送自己,王义怎么会遭人绑架;前些日子,如若不是她拿着书信去通知李氏和李光头,对方又怎么会遭人陷害。看似巧合,但为什么每一件事儿都恰巧与她有着联系!?事情未明,她总是担心这些事真是王祖成所做,那她这个妹妹岂不是成了自己哥哥的报复工具?! 张仁杰看了王令仪一眼,见对方双眸仿佛含着一朵泪珠儿,他急忙说道:“嫂嫂好意在下心领,至于姑娘长的什么模样,张某真的不会在意,只要是好人家的姑娘就好!” 余氏瞟了一眼低头快要哭出来的王令仪,看着张仁杰说道:“哦!如果张副千户这样说,那就容易多了……好!你的这门亲事,我就包下了!” 张仁杰急忙行礼道:“多谢嫂嫂!” 王林正虽然多喝了几杯,但他并不糊涂,心想也不知道这婆娘今天那根儿筋儿不对,打比方居然打到了自己女儿身上。他要不是碍于许多人在场,胸口那团怒火就快要喷了出来。而站在他们身后的王祖成和曾氏却是一脸的愁容。王祖成双眉紧皱,仿佛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曾氏则一手拿着茶水,一手拿着佛祖,转个不停,连连摇头,嘴里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王林正敬完酒之后,便带着王令仪、余氏、曾氏、王祖成走进屋内,用茶水漱了口,又用清水洗了脸和手,便转身对侍奉在一边的梁天昊说道:“梁大管家,时辰到了吗?” 梁天昊低头哈腰,点头说道:“祭祖时辰刚刚好!” 王林正洗脸之后,清醒了很多,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大厅,曾氏等人均都跟在身后。 ………… ………… 古代过年有个风俗,那便是祭祖。按照民间的观念,自己的祖先和天、地、神、佛一样是应该认真顶礼膜拜的。因为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时时刻刻的在关心和注视着后代的子孙们,尘世的人要通过祭祀来祈求和报答他们的庇护和保佑。 春节时必须祭祖,缅怀自己的祖先,激励后人。但因各地习俗不一,所以有的地方在午夜饭之前祭拜;有的地方在除夕夜子时前后祭拜;有的地方在初一早上开家门前祭拜,还有的地方初一在家里祭拜之后,还要去祠堂祭祖。 王家祠堂位于千户大宅西面,占地约有七八亩。祠堂整体构架大概是院落套着另一个院落,和山西最普遍的井字形建筑风格很像。祠堂门上有一个匾额,写着:王家宗祠。之前已经被仆人擦的贼亮。跨步刚刚进入祠堂,就是一个大大的庭院,两边屋檐之上各有红灯高挂,这里是千户大宅丫鬟和普通家丁跪拜的地方。 再往前走便是一个长廊,穿过去之后,会看到又一个院落,比之前那个更加宽广一些,两边摘种着些许树木草花,左边有一个池塘,中间立着一座假山;右边有一个土亭子,亭顶为五角,延伸直下由五根柱子撑着,亭边还有五阶细窄的台阶。这里便是千户大宅那些工头儿、各级执事、庄户头儿跪拜的地方。 再往里便是王家宗祠,正对面便是一座高大的屋宅,比起千户大宅里面的所有屋子都要略微高上一些。青砖黑瓦,雕梁画柱。整个大厅向内延伸而去,外面两旁种着簇拥草丛,还有些藤枝顺着墙壁爬了上去。大厅两旁各有两根柱子,往里再走几米,又会看到两根,最后还有两根,一共六根,上面都写着联对。 大厅外有蒲团,因为王令仪、曾氏和余氏都为女身,所以不能进入祠堂。而梁天昊作为大管家,只能站在大厅外的旁边,低头垂,不可抬头高望。 王林正左右看去,见只有王祖成一个男子,而对方又处处惹事,甚是不得安分,就是这样的一个独子,王林正实在没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家的列祖列宗。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让他王林正自个儿进去祭祖不成?他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带着王祖成进了王家祠堂。 大厅之外,共有三个非常宽阔的台阶。第一阶之上则是余氏和曾氏跪拜的地方,而第二阶则是像王令仪这样的女儿跪拜的地方,到了第三阶则是王令仪将来有了女儿、也就是王林正孙女儿跪拜的地方。 曾氏今天穿着一身黑绿色的绣花大袄,黑高高盘起,但却能依稀看到层里之间的白。她比起余氏大上几岁,但由于身体略略有些福,所以显得不像对方那般香艳而已。她跪在余氏旁边,双眼紧闭,轻声说道:“妹妹,你真要这么做吗?” 余氏低着头,但语气却相当高傲,故装糊涂道:“大姐,你说什么,妹妹听不懂!” “哼!你休要瞒我,妹妹不就是想拆穿那人的真实身份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余氏大惊失色,偷眼向双目紧闭的曾氏看去,小声说道:“大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曾氏还是一脸的冷静,细声说道:“其他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不然我在这千户大宅不是白活了吗……哎!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管怎么说,咱们总归姐妹一场。妹妹,今日你就听姐姐的劝,别再惹出那些麻烦了!” “哼!这可怪不得妹妹,都是那人自找苦吃,逼着妹妹出手,要不是那人屡屡帮助王义,对方怎么会如此嚣张?那天在万寿河边,姐姐也看见了,老爷处处袒护王义,照此下去……哼!谁知道将来老爷心里会安得什么心思?” “妹妹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吧?王义他不过是一介奴仆,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改变成儿是我们王家长子的事实……退一万步讲,就算老爷回心转意,将王义列入祖祠,那又如何?将来这千户的位子还是你儿子的不是?所以,冤家宜解不宜结,妹妹,你还是罢手吧!” 余氏向后看了一眼,由于王令仪与她们有些距离,所以并不能听到余氏和曾氏的细语。余氏看着曾氏,冷笑道:“姐姐,想不到你向佛这几年,心肠却软了很多……以前你不是也恨王义和李氏这对儿母子吗?现在怎么和老爷一样,处处替他们说好话,莫非姐姐也觉得……” 曾氏慢慢睁开双眉,看了余氏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这些年你与成儿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不便多说而已……为的就是可以让千户大宅平平安安,一团和睦,这样老爷也会开心一些。我自认无能,虽然无法给王家传宗接代,留下一滴骨血,但身为王家大夫人,我有责任保全这座大宅的安宁……妹妹,如果你执意要那么做,可想过有什么后果吗?” 余氏这主儿从来不吃恐吓这一套,她微微昂起头,冷哼一声说道:“哼!姐姐莫要吓唬妹妹……那人在不在,能对千户大宅造成什么后果?姐姐这样说,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曾氏正要继续劝解,却不想王林正和王祖成已经祭完祖先走了出来。王林正双眉紧皱,显然心情有些不快,说道:“你们都起来,进去给祖先上柱香吧!” 曾氏站起身来,说道:“可是老爷……” 王林正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再说了……去吧!去吧!” 曾氏明白王林正的心思,偌大一个千户大宅,人丁却如此廖少,她也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先进入王家宗祠。余氏紧跟其后,她刚刚跨进门,转身对紧随其后的王令仪说道:“慢着……我和姐姐可以进,你却进不得!” 王令仪本来就不高兴,之前又遭余氏奚落,心里愈加难受,现在对方居然又变本加厉,不让自己进入宗祠,她不由柳眉紧皱,说道:“二娘,为什么我进不得?” 王林正走上前去,指着余氏说道:“你……你又要闹什么?这可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是宗祠!” 余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昂着头,撅着赤红的双唇,说道:“老爷,我可没有闹……正因为这里是宗祠,所以我才不让她进来的!” 曾氏站在余氏身后,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身体微微打颤,狠声说道:“妹妹,你休要胡闹!” 王祖成一夜没有说一句话,尤其是这个时候,更是想退避三舍。他看了一眼余氏,又看了一眼快要哭出来的王令仪,细声说道:“娘!你……你就别说了!” 王林正气的前胸上下起伏,附和道:“告诉你,老夫忍你很久了,一晚上你对仪儿不阴不阳,处处为难……老夫顾忌今天是大年夜,所以不与你一般计较,现在你居然这等蛮横,不让仪儿进祖祠!哼!这千户大宅什么时候由你做主了?我说能进便能进……你给让开!” 余氏面对千夫所指,心里甚是恼怒,她说道:“老爷,她……” 还不等余氏把话说完,王林正伸手抓住对方长袄,使劲儿一拽,说道:“你给我让开!” “啊……”余氏大叫一声,被王林正拽倒在地,王祖成急忙跑到余氏身旁。 “走!仪儿,爹爹与你一起进去!” 王令仪现在双眼通红,抽泣不已。余氏怒极之下,站起身子,丝凌乱,直接挡在王林正和王令仪身前,大声喊道:“她不能进去!” 王林正拉着王令仪,怒道:“你再要胡闹,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她就是不能进!”王祖成就站在余氏旁边,见自己的娘就像是疯了一般,就连他都不敢再劝说一句。 王林正心中本就郁闷,说起来都要怪王祖成,而现在他娘也来给自己添堵,他不由大怒,举手便要往余氏脸上打下去。 余氏见状,大惊,双眼紧闭,大声说道:“老爷,王令仪不是你的亲身女儿!” “叮叮叮……”曾氏手一松,盘绕在她手掌上的那一串佛珠瞬间断裂,所有的珠子掉落在宗祠地上,像是在欢笑,又像是在暴躁,来回跳动着。 [倾情奉献] 070章 【毒妇人,水落石出】 …………网络太垃圾,更新晚了!抱歉!………… 顿时,王家整座宗祠由安静趋于死寂。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各种各样,层次不齐。王林正一只大手停在空中,表情与身旁站着的王令仪一样,瞪目结舌,惊诧莫名,他眯着眼睛,问道:“你……你说什么?” 余氏睁开紧闭的双眸,看了一眼王林正,身子向前凑了一些,神气道:“我说她……”她指着王令仪,接着说道:“不是老爷的亲生的女儿!” 王令仪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定了定神,哭道:“二娘,仪儿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居然说这样的话污蔑我,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爹爹所生?” 王林正的手臂就像失去骨头一般,软软放了下来,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跳开始慢慢加速,他低着头想了片刻,看着余氏,狠声说道:“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可乱说……如果你今天不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老夫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将你这歹毒的妇人给休了!” 曾氏和王祖成在旁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就算他们上前劝阻,也是白费功夫。而梁天昊却露出一脸狡黠的笑容,他站在所有人身后,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王林正和余氏的身上,怎么会看到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梁天昊呢! 余氏柳眉轻轻跳动了一下,一听王林正要休了自己,她心里不由有些发虚,但表面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转过身子,理直气壮说道:“哼!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老爷今天休我,我也要说,王令仪本来就不是老爷亲生,而是杜香菱和张仁杰那厮所生的野种而已……”说着说着,她就如王令仪一般,仿佛比人家还要委屈,顿时哭出声来,接着说道:“老……老爷,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保全王家的声誉,杜氏在世的时候,那张仁杰便觊觎她的美貌,两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只可怜老爷你每天却蒙在鼓里,任由这对儿奸夫淫妇在背后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天我说出事实,可全是为了老爷你……没……没想到老爷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就说要休了奴家!” 王令仪仿佛已经把眼泪流干了,她抬起头,怒视余氏,恶狠狠说道:“你……你为爹爹?你为王家?哼!简直放屁!要不是你,这千户大宅何来这么多事端,你与你儿子一样,都是一丘之貉,整日算计他人,全无为别人考虑过丝毫……朝阳堡谁不知道你这个泼妇,比起你儿子的霸道,你不知胜过他多少倍……现在你居然倒打一耙,说我不是爹爹亲生,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王令仪说一句,向前走一步,逼的余氏节节后退,对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王令仪,出口居然如此狠辣,余氏指着王令仪,嘴巴气的都歪在一边,说道:“你这小野种,你……你居然当着老爷的面儿,如此说我,你可知道后果……” 王令仪毫无惧色,冷笑道:“哼!后果?你与你儿子做的那些龌龊勾当,可想过后果?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当年爹爹怎么会没有娶成二娘,要不是你,爹爹为什么会不认二哥?都是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余氏心里清楚的很,她已经毫无退路,形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她把心一横,说道:“你胡说……老爷与那贱奴李氏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只是老爷吃醉酒之后,做出的一件错事,她既然是这千户大宅的家奴,理应担当……再者说,老爷不娶李氏,是因为老爷瞧不上她是一介贱奴,怕辱没了这五品大员的身份……你这小妮子现在见大势已去,便疯狗乱咬人,便来诬陷于我……老爷,你可莫要相信她的鬼话!” 王林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字不提,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他的身体就像是狂风中的柳枝,仿佛快要倒下去似地。 王令仪见王林正没有说话,扭头指着余氏继续说道:“要说感情,二娘当然不如你与爹爹青梅竹马来的真切,只因为这样,你才以死相逼,说如果爹爹真要娶二娘,你便自尽于这千户大宅……爹爹与你感情深厚,当然不忍看你去死,便答应了下来……当时我虽然还未出生,但这些事我还是通过其他方式知道一些。爹爹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他一时心软,却给了你可趁之机。你见寻死的法子成了,便又请来一个道长,说二娘是克夫之命,爹爹他本来信道,经你这么一说,本来就忌惮背后的闲言碎语,爹爹不娶二娘的念头便更加坚决。” 余氏仿佛抓住王令仪把柄一般,冷笑道:“笑话!老爷最大的心愿就是王家可以人丁兴旺,你说老爷是听信了我请的那位道长的话,所以才没有娶李氏的,那李氏生下王义,难道老爷他还会顾忌那个道长的说辞吗?” 王令仪柳眉一弯,她现在是豁出去了,她生活在千户大宅,表面华贵,但又有谁知道她与杜氏的辛酸。因为这在千户大宅是一个没有多少人知晓的秘密。她与余氏争吵,致使精致的发髻有些凌乱,而之前的贤惠优雅也被此刻的义愤填膺代替,她的想法和余氏一样,你不是要闹,那咱们就闹一个不死不休,玉石俱焚。 王令仪接着说道:“直到二娘怀有身孕之后,爹爹本有所动摇,意欲将二娘娶入千户大宅,让未出世二哥认祖归宗,但你怕二娘生下男童,发生变故,以后你儿子承袭不了千户的位子,便又找来那个道士,美其名是让他给二娘看胎运,实则却是一个密谋……”她转过身子,走到王林正身前,说道:“爹爹,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那个道长与你说二娘怀的是个不祥之子,如果让他入了王家宗祠,你必有血光之灾……也就是在那一年,你出远门,路上遭遇不测,险些送掉性命。这不过只是一个巧合,却给她留下了口舌!” 王令仪见王林正不说话,布满皱纹的双颊之上挂着愁容,她这个做女儿的看见,也十分心疼,但现在她顾不了许多,为了千户大宅,为了自己,一定要揭穿余氏的真实面皮。她叹了一口气,指着余氏接着说道:“看老天给了你一个好时机,你便大做文章,告知那个贼道如何对答。那次爹爹幸亏被梁大管家所救,回来之后,爹爹心有余悸,便相信了你们的鬼话,从此打消了迎娶二娘的念头!” 余氏毫无惧色,冷哼道:“简直是信口雌黄,妄自猜测……老爷再是糊涂,怎么会因为老道的几句话便改变了心意!” 王令仪说道:“怎么不可能?其他道人不可能,但这个贼道却偏偏可以……那个贼道说爹爹那次遭遇,就是老天给爹爹的警示,还说他之前看到梁大管家与爹爹有缘,便吩咐你让梁大管家跟去。之后,爹爹不仅把梁大管家当救命恩人看待,而且还奉为挡在拒难的厉害人物……从此,爹爹便让梁大管家跟随你儿子左右。呵呵!最为厉害的不止这些,如果只是简单几句话,一个巧合,还不足以让爹爹就此相信你的鬼话……我料定你也没有想到,那个贼道离开朝阳堡之后,便去了京都,机缘巧合之下,又进了宫中,专为前朝皇上炼制那长生不死的丹药。皇上大喜,对这贼道敬佩有加,每日不吃此人的所谓丹药,就无法入睡。后来,你听到这件事之后,便说给了爹爹听,爹爹四下打听,果不其然,本来就信道的爹爹,这一下便完全相信了贼道的话,从此便打消了迎娶二娘的念头……对你的人生造成如此影响的人物,想必二娘你对此人的名字还记忆犹新吧!” 余氏脸上变得越来越是难看,王祖成一开始本来还念及与王令仪的兄妹之情,不想让余氏揭穿她的真实身份。但看着像是疯了一般的王令仪,二娘也不喊,大哥也不叫,而且还步步紧逼,仿佛誓要和余氏争个你死我活的模样。他立场一下子改变,站在了自己亲生母亲这边。而一向与王祖成和余氏同一阵线的王祖成,眼见余氏大势已去,不但没有丝毫担心,而且躲在阴暗处的他,脸上一直保持着经久不褪的狡黠笑容。 余氏没有回答王令仪,王令仪看了一眼对方,把心一横,说道:“看来二娘的确是忘了你这个大恩人的名字……好!那让仪儿来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做王永宁!” 在史料中,关于此人的记载很少。他总是与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同时出现,这个人便是陶仲文。王永宁一开始不过是山西的一个小混混,难以度日之下,他灵机一动,顺应潮流,做起了给人看相算命的买卖。说起来,他还算聪明,因为这个行业,在嘉靖年代非常吃香,不为什么,就因为最近几个朝代的皇帝想长生不死想疯了,都迷上了炼制丹药。从此之后,道士这个行业就成了铁饭碗。当今皇帝就是活字招牌。 王永宁为人聪明,所以在山西混出了“北方第一道士”的虚名。余氏既然想用这招来迷惑王林正,自然要找一个名望最高的,才最是可信,而王永宁便是最适合的人选。 王永宁有两个人最是崇拜,一个是邵元节,一个则是陶仲文。这两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都是道士界的奇迹。所以,他帮着余氏把王林正哄的利索之后,便去京都,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宫,结识了自己的偶像陶仲文。 陶仲文可是一个厉害角色,从嘉靖十八年(1539)到嘉靖三十九年(1560)去世,陶仲文成了世宗身边最受宠的道士。嘉靖二十年(1541),陶仲文进少师,兼少傅、少保。在明代历史中,兼领‘三孤’的只有陶仲文一人。 陶仲文死后,作为他的得意门生,王永宁继承了师傅的优良传统。继续忽悠嘉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享够清福,嘉靖便驾崩了,他也被大臣赶出了皇宫。王永宁本想,好日子从此算是到头儿了。不料,接下来这个主儿还好这口儿。所以,隆庆又派人四处游方,把王永宁请回了宫中。 这里不说隆庆皇帝的仁义和丰功伟绩,只说他在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他好色,但很多史料都记载着,他对道士也非常“情有独钟”。所以,隆庆皇帝是死在女人身上的这个说法只回答对了一半儿。如果没有王永宁那些“神丹妙药”的推波助澜,估计他也不会死的那么早。想想,人家才36岁啊! 所以,一向本来就信道的王林正对于这样一位大人物的话,自然深信不疑。那些所谓李氏和王义会给千户大宅招来血光之灾的言语,自然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余氏听到“王永宁”名字的时候,脸色大变,之前盛气凌人,成竹在胸的姿态,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多年保养十分良好的皮肤,仿佛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显出了“原形”。 王令仪见自己占了上风,一鼓作气说道:“想必你与你儿子都看到了,为什么这段时间爹爹对你们的态度大变,不止是因为二哥长了许多本事的缘故,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便是王永宁那个贼道死了!” 1572年7月5日,隆庆驾崩,在位仅仅六年。皇宫大臣妃嫔在责怪掌印太监孟冲和隆庆身边那个大美女奴儿花花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放过王永宁,杀了!关于此人的谣言,天下无人不知,顿时成了传唱巷尾的流行童谣。朝阳堡虽处边镇,但消息并不闭塞。所以很多“关心时事”的人也有耳闻,其中就包括王令仪和王林正。 在知道皇宫里那些高人证明王永宁是骗子之后,王林正顿时大悟,后悔当年听信对方的鬼话,没有迎娶李氏。这还并非他最痛心疾首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永远的失去了王义这个儿子。自古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换做是谁,会嫌儿子多的?尤其是这个时代,但王林正在听信谗言之后,做到了。他毅然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沦为了奴仆,回想起来,王林正十分后悔。但他现在就算想认回王义,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毕竟,李氏和王义在千户大宅受了十几年的压迫,你现在后悔,当初早干什么去了。所以,王林正在看到王义这般出色之后,更加后悔当年自己的决定。 余氏听完王令仪的分析之后,终于想明白了王林正为什么在这段时间对王义刮目相看的真正原因。此时此刻,她感到万念俱灭,身子微微靠在王家宗祠柱子之上,眼角流出一行清泪,定了定神,余氏仿佛还是不肯放弃,她就像疯了一般,发丝凌乱,双唇上的朱彩摸的脸上到处都是,远远望去,真和一个街上的疯婆娘一般,她在王祖成的搀扶之下,一摇三晃的走到王令仪身前,指着对方的鼻尖儿说道:“你这个小野种,这只不过是你的妄自猜测……当时你还没有出生,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你……你分明是在胡说,说我勾结道士欺瞒老爷,你可有证据?可有证人?” [奉献] 071章 【真假父,反客为主】 王令仪毫无退让之意,硬声说道:“有!我娘在临死之前,留给我一封书信,书信上面说的清清楚楚,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用来提防你。而且……而且大娘也看过此信!” 余氏猛的扭过头去,走到曾氏身边,恶狠狠的说道:“大姐,难道这件事你也早就知道了?” 曾氏一直在旁默不作声,手中那串陪伴她几年的佛珠散落在脚边,她慢慢抬起头,只见布满皱纹的双颊之上,布满了泪痕,曾氏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早已知道!” 余氏双眼瞪的溜圆,向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你胡说……你们都是在胡说……哼!你们早就知道,那你说……你为什么在当时不揭穿我,却在这个时候!?” 曾氏哭道:“妹妹,怎么到现在,你还是执迷不悟……我和仪儿这样做无非是希望一家人可以和和睦睦,就算以前有什么过节,就让它过去好了,可……可是你……哎!就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和老爷一样,听信了你与那道人的谗言,所以极力阻拦老爷不准迎娶李氏,最后使王家失去了一个儿子……想想老身一辈子没有为王家留下一滴血脉,反倒……反倒亲手将王义推了出去!当仪儿让我看到书信之后,我才知道,我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所以,从此之后,我就一心向佛,希望借此可以洗刷自己的罪过!” “哈哈……” 此时此刻,余氏感到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也被自己捏碎了似地,她甩开王族成的手臂,站在宗祠中央,自己旋转起来,袄摆起舞,疯笑不断,一个表面美丽端庄,内心却极度凶狠的妇人就像是一个疯子。 王林正不敢听,更不敢去看,一辈子辛辛苦苦,到头来却落得个这等下场,这……这该如何是好!? 王令仪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跪倒在地,两行清泪冲刷着双颊的粉脂,她越哭越是伤心,抬头看着似疯似颠的余氏,心里也是像如刀绞一般,她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我说出来……我和大娘只求大宅可以安宁……但你……你却倒打一耙,说仪儿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余氏突然停下旋转,停止疯笑,她仿佛又看到一线希望,她转过身子,走到王令仪面前,指着跪在地上的对方,说道:“对……你不是老爷的女儿……我……我还没输……梁大管家,快去,你快去大宅把张仁杰找来,咱们当面对质!” 梁天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改之前拍马屁的作风,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脸上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仿佛这一切事情的前前后后,起起伏伏,都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他听到余氏的吩咐,也不敢多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露难为之色,向王林正看去,又向曾氏看去,再向王令仪看去,见谁都没有说话,梁天昊支支吾吾说道:“这……这……” 余氏大怒,走到梁天昊身边,歪着双颊,哭道:“这什么这,是不是连你也要和我作对……去,快去啊!” 梁天昊又看了一下众人,点了点头,答应一声,说道:“嗳!老奴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梁天昊便带着张仁杰来到王家祠堂,但他作为外人,肯定无法进入。但当他见到宗祠内所有人的模样,甚是吃惊,尤其是看到王令仪抽*动的背影,他的心仿佛被刀绞一般,暗自心想: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张仁杰!”余氏一个箭步,冲出王家宗祠,站在对方身边,问道:“你说,王令仪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实际当张仁杰被梁天昊叫出千户大宅,在来王家祠堂的路上,他已知肯定有事发生。进入祠堂,看到宗祠内一片狼藉的模样,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张仁杰低着头,说道:“嫂嫂,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我听不懂!” 此言一出,王林正和王令仪不约而同扭过头来,双目圆睁,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地盯着张仁杰。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一般人如果受到此等诬陷的时候,情绪会十分激动,绝不会像张仁杰此刻这般的镇定。除非……除非余氏说的全是真的。 余氏在旁冷笑道:“呵!张仁杰,你少在这里装糊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杜香菱的丑事吗?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当年,老爷对杜氏最是宠爱,但她偏偏十分看得起李氏那个贱奴,一心想让老爷娶李氏过门!哼!做梦!正当我无计可施的时候,老天保佑,让我听到了你与那贱人的谈话,还说她已经怀有了你的骨肉。但那贱人却怕你与她受到老爷的惩罚,便继续呆在老爷身边伺候……我就以此要挟,让她断了让李氏进门的念头!呵呵!没想到那个贱人听到之后,十分害怕,立刻就答应了。真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从此,杜氏在千户大宅规规矩矩,老娘让他往东,她就不敢往西。之后,她便很少接近老爷,因为我告诉他……老娘不喜欢她去找老爷,老爷是我的,她别想抢走!” 余氏在原地哈哈直笑,而张仁杰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只能暗自生气,双拳握的咯咯直响。余氏笑了一会儿,重新走到王令仪身边,狠声说道:“但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贱人居然留有书信,让你们的女儿来威胁我……哼!老娘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想整垮我,做梦!”她就像疯了一般,重新又回到张仁杰身旁,冷笑道:“呵!哎呀!说起来,最委屈的还是张副千户,看着自己的女人,每日睡在别的男人的床上,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她又狠声说道:“张仁杰,我要是你,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你算的什么男人!” “够了!”张仁杰忍无可忍,抬起头,昂然说道:“对!我承认,仪儿是我的女儿……是……” 还不等张仁杰把话说完,王林正冲上来,对着对方双颊就是一击重拳。张仁杰感到天旋地转,身倒在地,王林正指着爬在地上的张仁杰,怒道:“你说什么?老夫……老夫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王令仪也走了出来,花容尽失,呆呆的看着张仁杰,她仿佛做梦一般,但……却是一个噩梦!梁天昊见王林正在火头上,说不定真在一气之下把对方给杀了,他急忙抱住王林正,说道:“老爷,万万不可啊!” “你放开老夫,让……让我杀了这个人……放开我!” 张仁杰毫无惧色,从地上爬起来,挺胸昂头说道:“我和香菱青梅竹马,要不是她父母看上你是千户,我与香菱也不会分开,要说夺妻者,是你王林正。” 王林正之前已经被余氏和王令仪气的半死,现在居然又横生枝节,要不是他“心脏大”,早已一命呜呼了。他一听张仁杰与杜香菱有染,还如此理直气壮,不由更加恼怒,骂道:“你这个奸夫……我要杀了你……” 张仁杰站在原地,昂首挺胸,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他说道:“你杀便杀,反正自从香菱死后,我便不想独活……要……要不是仪儿,我早就随香菱而去,何必如此痛不欲生,受这十几年的相思之苦!” 王林正一边挣扎,一边叫骂,但却被梁天昊拦腰抱住,不能动弹分毫。王令仪失魂落魄的走到张仁杰身前,表情异常的镇定,她轻声问道:“你……你真是我的亲生爹爹吗?” 张仁杰有生以来,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站在自己女儿面前,他看着王令仪的双颊布满泪痕,此时此刻,心中滋味百味交杂,他说道:“仪儿,我……” “是不是?”王令仪刚才还是一脸的平静,瞬间,她的双眸就像黄河决口一般,哭的甚是伤心,不禁大声喊了起来。 张仁杰低着头,点了点头,说道:“是!” “为什么……”王令仪哭的都快喘不上气来,对于眼前的张仁杰,除了知道对方是朝阳堡副千户之外,她一无所知,让她突然接受这一切,无疑比登天还难,她对着亲生父亲大喊一声:“为什么……”之后,王令仪双手捂着双颊,从张仁杰身边擦身而过,快速跑出了王家祠堂。 张仁杰惊慌失措,转身喊道:“仪儿……” 曾氏慢慢从宗祠走了出来,凑到张仁杰身边,说道:“张副千户,你先回去吧!” “可是……”张仁杰看了一眼仍然怒目而视的王林正。 “老爷这儿,有我担着,你去吧!” 张仁杰看了一眼王林正,拱手说道:“告辞!” 王林正看着张仁杰走出王家祠堂,仍然不依不饶,骂道:“张仁杰,你这个奸夫,不要走,老夫今天非杀了你……张仁杰……” 曾氏表情非常平静,走到一直哈哈大笑的余氏身边,慢慢抬起头,见对方毫无悔改之意,她忍无可忍,伸出手,“啪……”的一声,重重打在余氏脸颊之上,狠生说道:“这一巴掌是替王家打的……现在……现在家不成家,闹到这步田地,你可满意了?” 王祖成急忙护在余氏身前,盯着曾氏,说道:“你为什么打我娘!” 余氏不笑了,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她咬牙切齿,说道:“哼!这都是他们自食其果,与我何干?” 曾氏接着说道:“你觉得你这样做老爷会放过你吗?你可知道后果?你这般歹毒,会遭报应的!”她长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哎!算了!说什么都晚了……成儿,带你娘回去吧!” 王祖成完全被今天晚上的变故吓傻了,他看着疯了一般的余氏,看着怒气冲天的王林正,他隐隐感觉到,一切全完了。就如曾氏所说,后果……不堪设想啊! 过了一会儿,王林正慢慢清醒,发丝飘在双颊两边,他挣开王祖成,淡淡说道:“你们都走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曾氏上前关心道:“可是老爷……” 王林正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道:“走吧!都走吧!” 曾氏无奈,只能和梁天昊一同走出了王家祠堂。 王林正把第三个院落的门重重关上,抬头看着一轮明月,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低声说道:“老天爷,我到底做了什么孽,你要如此惩罚我!为什么?” 王林正定了定神,向王家宗祠走去,也许是因为地太滑,不小心跌在地上,他非常缓慢的爬起身子,没走几步,又跌在地上。就这样,他跌跌撞撞,一摇三摆的走进王家宗祠。来到祭案之前,双眼迷离,身子就像失去了骨头,塔拉着,他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摆放在祭案上的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一时之间,老泪横流,仰起面额,长呼一口气,说道:“报应啊……报应啊……” [奉献] 072章 【最后期,千钧一发】 大年初一凌晨,夜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它们飞飞扬扬,慢慢撒落,好像小银珠,仿似小雨点,又恰如柳絮杨花,纷纷扬扬为整座山西挂起了白茫茫的天幕雪帘。那飞舞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像是漫天的蒲公英,又像是无数幼小而不可名状的生命,在苍茫的夜空中颤动、沉浮、荡漾。慢慢的,大地白了,屋顶白了,每株树上都积满了白雪,雪花悄然地飘落着。真是:“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还有一句话说的好,瑞雪兆丰年,更何况是开年的第一天呢! 古代过年和我们一样,都有守岁的说法,就在百姓感到疲惫的时候,看到窗外飘起了雪花。顿时,精神为之一振,纷纷出门,或者双手捧着,或抓起一把雪,感受那份带有微微暖意的清凉,或者干脆直接躺在地上,让肆意飞舞的雪花,滴落在他们的双颊之上。百姓希望收成,大雪的到来不正是好的预兆吗!?爆竹声渐渐失去,把盏吃饭的欢笑声也没有了,本来已经进入安静的朝阳堡,瞬间又热闹起来。 但是,此时此刻的千户大宅却异常的宁静,屋灯都亮着,但却能看到屋内隐隐错错的人影,想必他们谁都无法开心起来,更加无法入睡。 身在桃河堡的王义同样睡不着,因为今天就是林千户给他的最后期限,如果还是无法找到那个刀疤大汉,李氏和李光头就会被送去州府,面对他们的很可能是被流放的危险。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夜没睡的王义始终躺在床上,仿佛对窗外街道上的热闹声置若罔闻。他微微扭过头去,透过窗格,依稀能看到纷纷下落的雪花。 王义感到脑袋发蒙,需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慢慢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瞬间,一股寒风吹来,零星碎小的雪花打在他的双颊之上。雪比起昨日凌晨小了很多,他扭头看着街道上嬉笑大闹的场景,唯有苦笑。如果这段时间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想必他与李光头和董飞正滚在雪地里,团出雪球互相攻击。 就在这时,王义看到桃河客栈下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女子,也许是天气太过寒冷的缘故,只见对方的背影在瑟瑟发抖,她是如此熟悉,但王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好奇之下,王义穿上破旧的长袄,走出房门。 现在客栈已经开门,王义见那个女子左右顾盼,好像在等什么人似地。王义总怕会认错人,所以走的很慢。他站子客栈门边,仔细盯着对方半边双颊,对方的脸蛋儿就像一个红苹果,红里透着粉,长长的睫毛仿佛是两把扇子,在她明亮的秋眸上面来回的扇动,还有对方樱桃小口旁边那颗晶莹剔透的酒窝,仿似房檐下的一滴冰凌。 王义站在他身后,十分不解,喊道:“仪……仪儿!?” 王令仪微微一愣,慢慢站起身子,她的脊背此刻颤动的更加厉害,她扭过头来,只见王令仪铺有粉脂的白皙面颊之上布满泪痕,她的双眸之中含着泪珠儿,透过泪珠仿佛还能看到她那深邃的黑睛。顿时,含在她双眸中的泪珠儿就像瞬间决口一般,顺着她的脸颊挂在尖尖的下巴上。 王义见对方不说话,一副遭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不由走到王令仪身边,双眉紧皱,问道:“仪儿,怎么了?” 王令仪双唇紧闭,一双又黑又大的双眸闪烁着泪花,抬起俏额,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突然,她一下子抱住王义,哭的更加伤心:“二哥……” 王义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颤抖的身体,王令仪埋在王义怀中,一个劲儿的痛哭,一滴滴泪珠儿瞬间化作一摊泪水。王义见她哭的如此伤心,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对方脊背之上,轻轻抚摸着披在她背后的那帘黑色秀发,问道:“好仪儿,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一夜之间,王义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哥哥,失去了家,她就像是一个孤家寡人,仿佛全天下的人都不想要她,她的心就像此时此刻的万寿河,冰凉彻骨。而王义也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 昨天夜里,自从她跑出千户大宅,就再也没有回去,只是一个人,盲目的走在大街小巷,感受每一户人家的欢声笑语,每每路过,她都会躇足停留,凝望映衬在昏暗灯光下的真正家庭。 就这样,她走了一夜,哭了一夜,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走到了朝阳堡城门前。她回头望着银装素裹的朝阳堡,是那样的熟悉,但一夜之间,又变得如此的陌生。这里没有她的家,没有她的亲人,所以,她决定来桃河堡找王义。 来到桃河堡之后,直奔千户大宅,询问之下,才知道王义就住在不远处的桃河客栈。她又一个人慢慢的走在桃河堡的街道之上,她发现每一个人都很开心,唯有她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怕吵醒王义,所以就坐在桃河客栈的台阶上。寒风不再凉,因为比起她的内心,这些根本不算什么。王令仪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噩梦,她一个劲儿的哭泣,止都止不住,漫天的雪花肆意吹打在她的双颊之上,慢慢被她悲伤的热泪所融化。 王义见王令仪哭的伤心,也就没再多问,轻轻搂着她,走上客栈二楼。进入房间之后,王义急忙给对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坐在王令仪对面,看她双手紧紧抱着茶杯,双眼迷离,泪已干,发丝被寒风吹的十分凌乱,白皙的脸蛋儿上布满道道泪痕。此时此刻,对方哪还一点大小姐的样子,除了在她身上披着那件红色的长袄。 王义犹豫片刻,还是大着胆子把手伸了过去,放在王令仪冰凉细滑的玉手之上,轻声问道:“仪儿,能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吗?看见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王令仪慢慢抬起头,想哭仿佛都没有了泪水,她眨着双眸,说道:“二哥,我……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王义一听,大惊失色,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仪儿,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令仪撅着小嘴儿,两颗小酒窝挂在嘴角两侧,她定了定神,便把昨天发生在朝阳堡千户大宅王家宗祠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王义静静听着,越听越是紧张,但作为当事人的王令仪却是一脸淡然。但他知道,王令仪内心肯定像是翻起了千层巨浪一般,只是她哭了一夜,泪已经哭干。王义看着楚楚可怜的对方,再想想当时恶毒的余氏步步紧逼斥责和羞辱王令仪时的场景,他心里不禁心疼不已,手握的更紧了一些。他心想,一个没有经受过多少挫折和打击的少女,处于那般的困境,真不知道王令仪一个人是怎么扛过来的。 王义看王令仪停止了述说,从对面移至旁边,轻声问道:“仪儿,那你接下来怎么办……会去找张副千户吗?” 王令仪使劲儿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二哥,你说,你说仪儿该怎么办?” 王义安慰道:“我看……妹妹不如安静几日,好好想想,是该去找张副千户,还是再回到千户大宅,这一切都应该由你自己决定,别人做不得主。” 王令仪一听“千户大宅”,就想起昨日的景象,她摇头说道:“仪儿说什么也不回大宅了!” 王义和张仁杰倒是有一面之缘,就是那次在万寿河岸边,龙骨水车第一次运转的时候,两人说过几句话,对方还为了给自己解围,受了王祖成的辱骂。所以,张仁杰此人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而且,他又听王令仪叙述之后,张仁杰居然为了杜香菱终生没有再娶过其他女子,就说明对方不失为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想到此处,王义看着王令仪说道:“如果妹妹不想回那千户大宅,就去与张副千户团聚……既然他是你亲生爹爹,说起来你也应该去看看。” 说着说着,又碰到了王令仪内心的伤心处,她不禁又抽泣起来:“仪儿现在好像就是一个孤儿,谁都不愿意要我,我好害怕……二哥,仪儿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王义前世便是孤儿,此刻王令仪的心情,他完全理解。王义看着楚楚可怜的对方,心头不禁一酸,与王令仪同坐在一个长凳之上,单臂轻轻搂住对方。王令仪的脑袋下意识的微微靠在王义肩头,王义细声说道:“仪儿放心,你不会没人要,也不会成为孤儿……如果你不愿再回千户大宅,也不愿去找张副千户……那哥哥便照顾你,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我绝对不会再让坏人欺负我的好妹妹!” 王义的一番话,对于王令仪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她冰冷彻骨的心,在这一刻仿佛受到暖阳的照射,使她看到了希望,也使她有了再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 ………… 王义和王令仪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身体挨着身体,手牵着手,脑袋靠在肩头,他们仿佛完全把自己悲惨的命运都沉浸在这宁静的空气之中。是那般心无杂念,那般自然,那般的放松。 不料,就在这时,董飞和张达推门而入,首先映入二人眼帘的便是王义和王令仪像是一对儿含情脉脉的情侣的场景。 王令仪一见有人进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急忙把头从王义的肩头缩了回来,低眉暗黛,羞的双颊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董飞和张达一开始看到此等场景的时候,先是大惊失色,而后是瞪目结舌,最后二人便心照不宣。由于张达那次绑架王义当晚,就埋伏在附近,所以那天王义和王令仪的对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关于两人的关系,他也明白一些。 张达急忙转过头去,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扭头对董飞说道:“哦!对了,董飞兄弟,你不是说要上茅厕吗?现在我也想去,不如一道吧!” 董飞呆呆的看了王义和王令仪一眼,然后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哦!那咱们就一起去吧!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两人语无伦次,仿佛在唱双簧,逗的王令仪不禁破涕而笑。王义也有些想笑,急忙说道:“等等……你们找我什么事?” 张达见“剧情”不可能继续下去,他便转过身来,说道:“王兄弟,我来就是想问一问,还找吗?” 虽然之前在怜香惜玉,一个劲儿的安慰王令仪,但王义内心从来没有把找刀疤大汉的事情忘记,他站起身子,在屋子中来回踱步,转身说道:“找!就算是最后一天,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个大汉找出来,还我娘和光头清白!” 张达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 董飞凑上前问道:“大哥,如果找不到呢?你可想好了对策?” 王义想了片刻,狠声说道:“如果真找不到那个大汉,明天林千户就会派兵把我娘和光头交给州府处置,那样的话,一定会有许多兵士沿途护送……而且我去千户大宅看到,那些兵士各个勇武,与朝阳堡的兵士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牢房戒备森严,我们不可能从千户大宅把我娘和光头安然无恙的带出来……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劫囚车!虽然风险很大,但总要一试,如果老天不佑,失败的话,大不了我同我娘和光头一起去边远充军!总之,我绝对不会和我的家人分开!” 王义想起来之前对王令仪的承诺,不禁回头向对方看去。王令仪对于王义所说的话毫无惧色,她看着双眉紧皱的王义,说道:“二哥,你去哪,仪儿就跟到哪儿,仪儿不怕吃苦,只要和二哥在一起就好!” 王义就知道王令仪会这样说,但他不能这样做,不管怎么说,对方只是一个女子,而且她正值花季,就算她现在遇到一些挫折,但以后肯定有大好的前程。他断断不能把王令仪也牵扯进来,她一个女子如何忍受边荒之苦。 王义现在说这些,王令仪断不会答应,只能点了点头,走到张达和董飞身前,说道:“张大哥,三弟,这本是我的家事,所以你们没必要也牵扯进来,如果你们不愿意,可以罢手,我王义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在心里埋怨半句。” 董飞一听王义的话,急了眼,站出身子,说道:“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光头,还有我,咱们仨从小玩到大,情同手足,比那亲兄弟还要亲……再说了,要不是李大婶收留,我与二哥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现在居然让我走,这不是让我董飞不仁不义吗?大小姐她都不怕吃苦,我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怕他个鸟啊!就算跟着大哥过刀山闯火海,我董飞也愿意跟着……所以,大哥以后休要再说让我走的话!” 王义心头一热,大笑道:“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他又看向比自己壮一圈,高出一头还多的张达,皱眉说道:“张大哥,不如……” 张达抬起手,制止了王义的话,笑道:“唉……王兄弟不必多言!既然二当家让我照顾王兄弟周全,你如果被抓充军,我回去也没法儿向二当家交代,说不定二当家一气之下,说我贪生怕死,办事不利,一刀把我杀了,最后就如董飞兄弟所说,我还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这赔钱买卖,我可不做……我张达活这一辈子,没读过书,就是粗汉一条,平时最是敬佩像王兄弟和董飞兄弟这样重情重义的汉子。要是我们真被抓了,大不了与王兄弟一同前去,这也不枉二当家对我的嘱托啊!哈哈……再者说,这囚车还没劫,兄弟怎么就知道我们成功不了?莫不是兄弟瞧不起我张达的本事?兄弟可是亲眼见到我不消几个回合,便宰了一只大虫,那兵士再是厉害,莫非比猛虎还要凶狠不成?” 张达一只大掌放在王义肩头,继续说道:“兄弟放心,就算拼了命,我也会把李大婶和李兄弟救出来……我答应过你,一块儿大碗吃酒,大块儿吃肉的!” 此时此刻,王义终于感到到什么才是真正情谊,比起现代的那些所谓朋友,别说张达和董飞,就连王令仪都不如。他内心仿佛燃烧起来,鲜血汩汩的沸腾着,把心一横,笑道:“好!既然如此,我王义如若再是推脱,倒显得我虚伪作假了……三弟,张达,大恩大德,我王义无以为报,请受王义一拜!” 张达和董飞急忙把王义拽了起来,张达故意装出一副怒容,说道:“王兄弟,你这说话好生矛盾,适才说不与我们虚伪作假,现在怎么又来这些文绉绉的客套。” 王义站起身子,笑道:“既然这样,这份恩情我王义就暂且记下,如果将来有机会,我王义定当不忘今日情谊!” 董飞在旁打趣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哈哈……” 三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王令仪在旁默不作声,仿佛在欣赏一场经典好戏,她只在戏文里见过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子。现在身临其境感受一番,好像她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比起千户大宅的锦衣玉食、尔虞我诈,这里的纯真烂漫、重情重义才是她最想要的。 ………… ………… 心意已决,王义、董飞、张达便决定分开继续寻找那个刀疤大汉,不料在旁坐着的王令仪也要加入他们的行列。王义怕中间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极力反对,但对方却是执意要去。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王令仪跟在自己身边,一刻都不准离开。 张达别了王义和董飞,向桃河堡西街走来,他一边走,一边聚精会神的观察所有人的样貌。今日是大年初一,桃河堡街道之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甚是热闹。就连一些店铺都关了门,专心过年。只有一些穷苦百姓做的小本买卖,还在继续生意。 西街算是桃河堡比较穷苦的地方,一般只有穷人才住在这里,所以瓦舍房屋也不像东街那般高大。但是西街的热闹程度,却毫不逊色于其他街道。 昨日的大雪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背后升起,阳光普照之下,这过年的气味儿仿佛更浓了一些。所以,窝在家中本不打算出门的孩童也都跑了出来,围在一起嬉笑打闹,过的好生快活。 这时,张达看到一群孩童玩耍不慎,撞到了一位老妇人,她篮子中的馒头撒了一地。由于对方年迈,再加上街上积雪过后被人踩实,所以甚是光滑。他本不想理会,但那个老妇人摔倒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看对方呲牙咧嘴的样子,仿佛是摔伤了。 张达环顾四周,见没有类似刀疤大汉的人出现,就急忙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拾起散落在一旁馒头,放入篮子中,说道:“大娘,你没事儿吧!”一边问,他还不忘一边向四周看去,总怕错过可疑人物。 老妇人说道:“没事儿,只是摔了一跤,不打紧!” “大娘,那你能站起来吗?” “呵呵!人老了,身子骨也变得脆了,这一摔,估计把脚扭到了,脚腕子感到生疼……但不打紧,老身坐一会儿就好了!” “都怪这些小孩儿,要不是他们玩耍不张眼睛,也不会把大娘撞倒!” 老妇人一脸和睦慈祥,笑道:“不怪娃娃们,是老身走路没怎么在意,这才撞到他们身上。” 张达看此情况,估计这位大娘是走不了啦!但也不能总在这里坐着,雪地冰凉,长此下去,体弱的老妇人非被冻出个好歹不可。他皱眉问道:“大娘,你家距离此处远吗?” “孩子,老身没事,俺家离此处很近,歇一会儿,老身自个儿就回去了!” 张达笑道:“不远就好……来,大娘,我背你!”他实在不忍把老妇人独自扔在这里,但他还要找那个刀疤大汉,耽搁不得。所以,对方说住处不远,他便放下心来。 老妇人推脱道:“孩子,这可使不得,老身知道你有要事,你还是快去办事吧!不用管老身!” “呵呵!大娘,没事儿……耽搁一会儿不打紧!” 老妇人看对方如此坚决,也就不再推辞,拿起装有馒头的竹篮,爬在了张达背上。 张达一边走,一边问道:“大娘,你家中没有其他人吗?” “我有一个儿子!” 张达一听,怒道:“你这儿子也忒不孝顺,这大雪天还让你独自出来买馒头,难道他就不怕大娘有个什么闪失?” “呵呵!俺儿可孝顺了,只是这几天生了病,整日卧床不起,所以才没有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大娘为什么买这许多馒头,怎么能吃得完呢?” “哦!过几天俺带着儿子回老家看看,这些馒头全当是路上的伙食,也便宜一些么!” 张达背着老妇人一点不费力气,可谓是疾步而行,一路上,他还丝毫不忘找寻刀疤大汉,但却毫无结果。老妇人说的不错,她家的住处果然不远,没走几步,便看到一座破旧的房屋,老妇人说就是这儿!张达也不能把人家搁在门口儿,便背了进去,放在床上。老妇人千恩万谢,非要留张达在家吃饭,但他却极力推脱,说有要紧事办,不能再耽搁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又是对张达一阵感谢。张达正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忽然老妇人的屋中传来一个声音:“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达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心想: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俺儿不必担心,娘只是不小心扭伤了一下,不打紧的!” “这怎么行,娘,不如叫个郎中给您看看,以免落下病端!” “只是扭了一下,过些时候便好……别花那些个冤枉钱!” “娘,孩儿不是说过了,咱们现在不缺钱!” “呵呵!以后那些钱,给俺儿留着讨媳妇儿用!” “娘!刚才听到有其他人说话,是什么人?” “人家见为娘扭伤了脚,执意要背俺回来,推他不过,也只能麻烦人家了!” “他可问什么了?” “他问咱家还有没有其他人,俺说还有一个儿子,他便来责怪你不孝顺……娘知道你说这几天不愿见人,便谎称你得了重病,不能起床!” 张达缩在墙角,越听越是奇怪,而老妇人儿子的声音甚是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暗自心想:这老妇人好生奇怪,他儿子本来好好的,为什么却骗我,说她儿子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而且,堂堂男子汉,又不是大美人儿,还不愿出门儿,莫不是怕遭人看不成!? 张达越想越觉得古怪,就在这时,他听到“咯吱……”一声,屋门应声而开,张达知道有人要出来,急忙躲在暗处。只听老妇人的儿子说道:“娘,您先坐着,孩儿热着水,这便提进来,给娘冲一杯热茶!” “俺儿乖!” 张达躲在暗处,向那个人的背影看去,虽然对方不如自己高大,但在平常人眼里,也显得很是魁梧。过了一会儿,那个人手提着一个茶壶走了出来。张达小心翼翼向对方看去,只见他眉如利剑,方脸阔鼻,双眸闪烁着微微杀气,而这个人有个明显的特征,最是扎眼,那便是此人的左边脸颊之上,有一道直通眼底的……刀疤。 张达双眼圆睁,正要闪出身去,但转念一想:不可!王兄弟一再嘱托,如果真的找到这厮,定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需在午时左右在客栈回合,然后再做商议……那他跑了怎么办?哎呀!真是笨!王兄弟说的明白,这厮现在正在被守城兵士捉拿,万不会在这风头浪尖儿的时候出城!好!我便不动声色的离开,然后再做打算不迟! 想到此处,张达静静看着对方走进屋内,这才趁机毫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 ………… 张达马不停蹄的赶回桃河客栈,疾步上了二楼,推门而入,就见王义、董飞和王令仪围坐在桌子之旁,各个眉头紧锁,像是丢了魂儿似地。虽说听见张达进屋,但三人仿佛头都懒得抬,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由于跑的太急,张达出了一身汗,头顶还能清晰看到有白烟冒出,他非常兴奋的走到桌子旁边,笑着说道:“王兄弟,我找到那个刀疤大汉了!” 王令仪和董飞一听,喜笑颜开,互相对望一眼。而王义更是激动,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张达身前,双手抓着对方双臂,问道:“当真?张大哥可有看错?” 张达摇了摇头,说道:“没错,就是那厮!我与他见过一面,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一上午过去,王义、王令仪和董飞毫无收获。王义都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放弃了。要知道,只剩下张达一人,不可能奇迹巧巧出现在这最后一人身上。谁曾想,奇迹就是这样出现了。王义双目圆睁,他现在激动的都有点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中,他急忙压抑住内心的狂喜,问道:“张大哥,快说说,你是怎么找到那大汉的?” 张达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恩!之前我找了好久,还是没见那厮丝毫踪迹,正要继续找下去,就看到前面有一个老妇人被玩耍打闹的孩童撞倒在地。我看对方久久不曾站起,便知道伤的不轻,急忙跑过去询问。原来她扭伤了脚,无法再走。没办法,我实在不忍心,便把她背回了家……路上我问他家中有没有其他人,她说有一个儿子,还说很孝顺,只是身染重病,不能出门。当时我也并没有在意,但等我背老妇人回到家,正准备离开之后,却听到他儿子的声音。而且,那声音甚是耳熟,所以我便躲在墙角多听了几句……没想到,之前那老妇人说假话诳我,她那儿子哪里得的什么病,健康的很,还说他这段时间不愿意出门,我越想越不明白,你说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不愿意出门的……” 说到这里,王义、王令仪和董飞不禁一笑,张达摸了摸头,一脸憨笑,他接着说道:“我觉得甚是可疑,便在那厮出来提水的当口儿,躲在了暗处,使他看我不见。等他提水出来,我一下子就认出是之前让我绑架王兄弟的大汉,正要上前动手,想起王兄弟与我说的话,便溜了出来!” 王义听完张达的详细叙述之后,喜上眉梢,单拳紧握,一下子砸在另一个手掌之上,说道:“这样一来,我娘和二弟便有救了!” 董飞不解道:“大哥,那厮虽然找见了,但我们拉他去见林千户,他直口否认怎么办?到那时,我们也奈何他不得呀!” 王义嘴角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他说道:“哼!我自有办法让他自个儿承认自己所犯的罪行!” 张达在旁着急道:“王兄弟,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王义点了点头,与张达一起坐在木凳之上,四人埋头聚在一起,便小声的商议起来。王令仪、张达和董飞一边听,一边点头,表情十分严肃。 王义说完之后,说道:“你们看怎么样?” 张达笑道:“王兄弟果然妙计,如若换做是我,是绝对想不出这么好的计策!” 董飞和王令仪也一致表示同意,王义突然站起身子,一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模样,说道:“此事是成是败,我娘和三弟的安危,就全仰仗各位了。” 张达问道:“王兄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王义“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之上,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可分头行事……大家朝阳堡再见!” [奉献] 073章 【借刀杀,引匪入瓮】 ………今天下井刚回来,感到身上十分疼痛,便勉强码了一章!明日尽力多写一些!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和信任玄皇!………… 王义等四人顾不得吃午饭,一起下了楼,站在桃河客栈门前,互相望了一眼,便分道扬镳,向着四个不同方向而去。 张达来到西街,直奔之前那个老妇人家中,他就像进自己家门,也不打招呼,干脆利落的闯入屋内,只见刀疤大汉和老妇人正在嬉笑吃饭,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二人,笑着说道:“大娘,我们又见面了!” 刀疤大汉先是瞪了张达一眼,便转过头去,再也不敢回头。老妇人看自己儿子一眼,露出十分不自然的笑容,说道:“哦……原来是你来了……儿啊!就是这位汉子背俺回来的!” 刀疤大汉头也不回,说道:“多谢!” 张达嘴角露出一丝略显得意的笑容,抬起手,说道:“不必!” 老妇人问道:“孩子,不知你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张达说道:“大娘,我好心背你回家,你为什么要诳我,说你儿身染重疾……”他又向刀疤大汉背影看去,说道:“哼!在我看来,你儿壮硕的很么!” 老妇人说道:“孩子休怪,老身不知我儿的病已经好了七八分,所以之前也不敢惊扰他休息,便独自出去买馒头,谁曾想,等老身回来之后,我儿便可下床走动,而且面色红润,仿似病就这么好了……哎呀!真是菩萨保佑啊!” 张达的双眸一直没有从刀疤大汉身上离开,他接着说道:“果真如此?” 老妇人点头道:“孩子你帮了老身,俺怎么会说谎来诳你呢……呵呵!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坐下吃饭可好!?” 张达微微笑道:“我已吃过,这次来不是找大娘的,而是寻你儿子来的!” 老妇人显得有些疑惑,不由向旁边仿佛无脸视人的儿子看去:“这……” 刀疤大汉双拳紧握,眼露凶光,他再也无法忍受,猛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盯着张达问道:“你为什么找我?我不认得你!” 张达说道:“哼!你好差的记性,当天不真是你雇我和苏林兄弟来的吗?难道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老妇人看二人说话不阴不阳,有些担心,急忙问道:“儿啊!发生了什么事?” 刀疤大汉立刻换了一副面容,看着老妇人,笑着说道:“娘,没什么……这位壮士是儿子的一位朋友,因为时间过了太久,所以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他抬起头,笑的十分勉强,说道:“呵呵!大哥,我们好久不见,走,有什么话,我们一边吃酒,一边聊!” 张达明白对方真意,眯着双眼,笑道:“好啊!” 刀疤大汉安慰老妇人几句,便与张达一齐向门外而去。 张达跟在对方身后,七拐八扭之后,二人来到西街一处暗巷后面。突然,刀疤大汉停住脚步,头也不回,问道:“你来干什么?” 张达回答的干净利落:“杀你!”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 “谁派你来的?” “是谁派你让我绑架王义和方青瑶,又是谁让你挖了白嵩坟冢,然后嫁祸给李氏和李光头……便是谁派我来的!” “王祖成和梁天昊?” 张达看到对方双拳紧握,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心想:王兄弟果然猜得不错,果然是王祖成和梁天昊所为。张达定了定神,故意装作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双臂交叉于胸前,说道:“哼!明知又何必要故问?” 刀疤大汉慢慢转过身子,双颊上挂着极其不屑的笑容,他左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就像一条穿梭于草丛间的一条蜈蚣,显得甚是恐怖,双眸露着杀气,仿佛两把利剑夺眶而出,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张达,说道:“哼!你觉得就凭你杀得了我吗?” 张达向后撤了一步,提高警惕,说道:“为了五百两银子,我要试一试!” 刀疤大汉踩着积雪,缓缓向张达走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一边移动,一边说道:“他今天可以派你来杀我,日后便会派别人去杀你灭口,难道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对方向前走一步,张达向后退一步,说道:“拿了银子我便离开这里,他怎么杀我?” “既然你心意已决……好!他杀不得你,我便来取了你性命!” 话音刚落,刀疤大汉单脚用力,“噌……”的一声,只见用力之处,积雪上翻,零星碎雪随风而起,飘荡在空中。这大汉身手十分矫健,双掌过处,仿佛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张达见状,双眉紧皱,过得片刻,一双肉掌便向他面门袭来。 张达双拳紧握,抬手一档,不料对方单臂彷如林间草蟒,绕住他的手臂,闪电奔雷之间,直接打在张达肩头。张达感到受击之处生疼,大喝一声,再也不退,双拳划过雪粒,左一拳,右一拳,步步紧逼。刀疤大汉见对方有些手段,头颅左右躲闪。过了一会儿,感到背脊被重物顶着,才知已无退路。脚跟一顶墙壁,翻身而起,就像空中筋斗,从张达头顶掠过。 张达出拳沉重,无法收招,一击钢拳重重砸在土墙之上,只听“嘭……”的一声,尘土四溅,碎石乱飞。就在这当口儿,刀疤大汉脚还没有落在雪地之上,顺手揪住张达后面衣领,双臂用力,张达瞪目结舌,身子瞬间便飘了起来,一下子飞了出去,“噌……”的一声,顺着雪地滑了过去。 刀疤大汉冷笑道:“你虽有蛮力,但身法不灵,别说杀我,就是想要打败我,也是做梦……要怪就怪你不自量力,自寻死路,却怪不得我今天取你性命!” 话音刚落,大汉腾空而起,单膝呈跪状,这是要一击把张达跪个粉碎啊!张达灵机一动,双掌抓起两把积雪,用力向对方扬去。大汉见状,急忙出掌,仿佛双龙出洞,掌风把空中雪粒尽数扇去。不料,刚一抬眼,就见张达一拳犹如猛虎出山,直接向他膝盖砸来。 刀疤大汉急忙收膝,本想脚尖点在张达身上,借力向后翻去,却不料对方出拳迅猛,一击重拳的余力直接打在自己脚腕之处。虽然没有全力承担下来,但也十分疼痛。 张达看对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中一只脚显得甚是吃力,一副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他故作神秘,仔细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你给老子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打你不过,我……我这就去找我的兄弟来找你算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你等着……”说完,扭身居然跑了。 刀疤大汉正要向前追去,感到脚腕微微有些疼,看着张达的背影,他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我呸!看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以为有多么了得,现在看来,不过是孬种鼠辈!” 刀疤大汉是一个血气方刚之人,现在他知道王祖成要杀他灭口,他便决意要先下手为强,去朝阳堡千户大宅找王祖成算账。但他思前想后,不放心把自己老母亲孤身一人留在家中,便把对方安置在邻居家,千叮万嘱道:“娘,不见孩儿回来,您千万不要回家!” 老妇人微微感到有些不对劲儿,皱眉担心道:“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只要您记住孩儿的话,便会没事……娘!儿子办完事之后,便来接您。” 老妇人见儿子如此说法,也只能点头答应。刀疤大汉向邻居嘱咐和感谢几句,便转身向桃河堡城门而来。他一路小心,深怕被别人看到,所以一直低头前行。 今天是大年初一,比起平常,进城和出城的人都多了一些,只见人潮涌动,人山人海,就连那些守城的兵士在探查的时候,都放松了很多,甚至今日守城的兵士只有两人,不再像之前那般严肃,两人聚在一起,还在聊天打屁,丝毫不去理会从城门进出的百姓。 刀疤大汉之所以这些天不敢出城,是因为他明白,李氏和李光头刚刚被抓,形势正处在风口浪尖,如果莽撞出走,怕是会惹出祸端。本想等过一段时间,听到二人已被定罪的消息,便带着老母出堡。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王祖成居然如此毒辣,来杀他灭口。想到此节,刀疤大汉心中仿佛有千万团怒火在燃烧,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一心想着要去杀了王祖成,省的每天提心吊胆,总怕对方施放暗箭。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至于王义和林千户达成共识,暗地里请士兵注意刀疤大汉的行踪,他当然不知道。刀疤大汉藏在距离城门不远的暗处,环顾四周,聚精会神的打量进出城门的百姓。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年迈的老者,佝偻着身子,看样子是要出城,刀疤大汉急中生智,看到守城兵士正在说笑,便疾步来到老者身前,低头说道:“老伯,你是要出城吗?”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刀疤大汉,点了点头,说道:“恩!” “现在道路甚滑,而且这进出城的百姓又多,很容易伤到你,不如我扶你出城吧!” 老者笑道:“没想到你这孩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肠却这般好……呵呵!那就有劳你了!” “老伯客气!” 刀疤大汉搀扶着老者,始终低着头,偷眼向那两个守城兵士看去,只见对方还在说笑,他便扶着老者走到出城的另一侧,时刻保持警惕,小心翼翼的与老者一同走出城门。 [奉献] 074章 【持恶少,血染张达】 当刀疤大汉赶到朝阳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四处打听,才寻到千户大宅。刀疤大汉站在距离大宅不远处看去,只见虽是大年初一,但大门口儿仍然有兵士把守。他还注意到,很多百姓但凡经过千户大宅,总免不了要侧目,走远之后,他们还低声议论,仿佛宅中出了恶鬼一般。 朝阳堡不过是一个弹丸之地,堡内一切风吹草动,自然传播迅速,何况这千户大宅的事儿。昨天那些变故虽说发生在王家宗祠,但动静儿非常大,一早起来,便被传的沸沸扬扬。 刀疤大汉自然对这些不甚了解,他转过大宅后巷,见四下无人,单腿冲着一面墙壁而起,借力之下,片刻便跃到墙头。他蹲在墙头,四处观望,见左手边不远处宅屋宽大,庭院优雅,想必那里定是内宅。因为地处山西,所以桃河堡和朝阳堡的千户大宅建筑形态都差不多,刀疤大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就清楚,身为大少爷的王祖成,定住在那里。他见护宅兵士走远了,他才趁着夜色潜入宅内。 按理说今天是大年初一,作为千户大宅,应当门庭若市才对,但此时此刻,这里却显得甚是安静。刀疤大汉每走一步甚是小心,躲过内宅兵士之后,他藏在一座宅屋台阶侧面,刚想抬头继续寻找王祖成住所。不料两个侍女此时从这间屋子中走了出来,其中一名侍女一边走,一边细声说道:“现在大宅简直乱成了一锅粥,谁也不和谁一起吃饭,老爷一直呆在宗祠,从昨天到今天都不见出来,你说这年还过的有什么意思!” 另一名侍女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急忙说道:“嘘……我们只管着给少爷送饭,他们闹他们的,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能在背后嚼舌头,被人听见抓住把柄,可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之前那名侍女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姐姐说的是!” 刀疤大汉一听,转念一想,对方说的少爷肯定是王祖成。他见那两个侍女走的远了,见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的顺着台阶走了上去。来到屋子旁边,他怕再出什么意外,又回头看了一下,仍然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刀疤大汉手指上沾了一些唾液,轻轻涂抹在其中一扇窗子之上,然后微微捅开一个小洞。这些动作不过眨眼功夫,刀疤大汉再回头看了一眼,见无人经过,这才向屋内望去,东望西瞅之下,他终于看到横卧在床上一筹莫展的王祖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刀疤大汉心中一团怒火,瞬间燃烧起来,但他要忍,这样闯进去,万一对方看见他叫出声来,惊扰了其他人,就会暴漏了自己。所以,他要等待。 刀疤大汉重新回到台阶侧面,见千户大宅兵士只是手持长枪,再院落中随便转转,不会细查,他便放下心来。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个三四十岁的奴仆端着一盆热水走进王祖成的千户大宅,过了一会儿,对方又走了出来。 刀疤大汉见四下无人,闪出身去,手掌呈劈状,在那个奴仆后脑砸了下去。他急忙把已经昏迷的奴仆拖进台阶侧面的暗处,然后脱去对方衣衫,穿在自己身上,整理一番之后,既大摇大摆,又小心翼翼的走到王祖成屋前。 刀疤大汉轻轻敲击了一下房门,屋内传来王祖成的声音,他不耐烦喊道:“谁呀?” “小的是给少爷送夜宵来的!” “不吃!” 刀疤大汉回答道:“夫人说少爷必须吃,否则她会生气!” “好了……好了……你端进来放桌子上吧!我过后便吃!” “嗳!” 刀疤大汉推门而入,他蹑手蹑脚走进大厅,左右看去,只见王祖成还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仿佛在思考什么似地,而之前那盆洗脚水还放在床榻旁边,仍然微微冒着热气。他非常小心的走进王祖成卧房,一边走,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之下,散发着凌厉的寒光。 要说郁闷,王祖成比谁都郁闷。经过昨天夜里的大闹之后,他心里明白,王林正对他是彻底失望了。虽说余氏说的都是真的,但王林正肯定宁愿不知道这些,也不愿意让余氏说出王令仪不是他的亲身女儿。就因为余氏无情的揭穿,使王祖成现在十分被动,看昨天王林正的样子,仿佛想要杀人似地,他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他和余氏一直捍卫的那个位子,还会不会是属于他呢!? 就在这时,王祖成感到脖子之上传来一丝寒气,他慢慢睁开双眸,就见一个刀疤大汉正在看着他,对方的眼睛中仿佛都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将他燃烧似地。王祖成完全被吓傻了,他又慢慢向自己脖子上看去,只见一把散发着耀眼刃光的匕首正架在他的脖子上面,锋利的刀刃紧紧贴着自己的大动脉,他好像还能感觉到刀刃正不知不觉的陷在他的肉里。 刀疤大汉低头说道:“只要你敢叫一声,我立马结果了你!”说着,他手中的刀刃又向王祖成的脖子挨近了一些。 王祖成被我吓的魂不附体,身体不住抖动,大张着嘴,眼睛来回打转,双手举起,说道:“好汉饶命……不……不知我怎么得罪了好汉……哦!如果是要银子的话,我多的是,只要大汉开口,要多少有多少……只……只求好汉莫要害我性命!” 说着说着,王祖成站了起来,与对方面对面而立。刀疤大汉眯着双眸,怒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若是说实话,我说不定还可以绕你性命……如果你敢来敷衍我,我手轻轻一挥,不等你喊出声来,保证让你咽气!” “恩!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如实相告!” “你为什么要派人杀我?” “我和大汉素未蒙面,近日无仇,往日无怨,怎么会派人杀你呢?” “哼!少在这里给爷爷我装蒜……难道不是你找人绑架王义与方青瑶的吗?” “好……好汉此话何意?我……我听不明白!” 刀疤大汉甚怒,匕首向上一贴,只见王祖成脖子上流出丝丝鲜血,他怒道:“还来诳我!刚才爷爷说过什么?只要有一句话作假,我这便杀了你!” “嗳……嗳……”王祖成感到脖子隐隐做疼,再看对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显然是个亡命之徒,他连连求饶,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我什么都说!” “好!你说!” “是我派人去绑架的王义和方青瑶!” “那可是你派人趁此机会又去挖了白嵩坟冢,然后嫁祸于李氏和李光头的?” 王祖成哪还有闲情逸致担心其他,他一直在关注脖子的那把匕首,点头如捣蒜,说道:“是……是……”他怕对方是受害人的什么亲人,急忙补充道:“但……但这个都不是我的主意,全是梁天昊那厮让我这么做的。” 刀疤大汉冷笑道:“你可知道帮你做这些事的人是谁?” 王祖成摇头道:“不……不知道!” “你可见过此人长的什么模样?” “没……没有!” “好!那我来告诉你,帮你完成这两件事的正是爷爷我……哼!你怕我知道太多,给你留下祸患,便派人来杀我灭口,是也不是!?” 王祖成见对方仿佛疯了一般,怕刀疤大汉手一颤,结果了自己,急忙向后退去,说道:“好汉,不……不是我,你帮我教训了王义,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派人杀你?” 刀疤大汉哪里会相信对方所言,心中一股闷气骤然升起,狠生说道:“哼!好一张硬嘴,爷爷我今天便结果了你,看你如何再嘴硬下去!” “啊……” 王祖成被吓的都差点尿了裤子,整个表情都完全扭曲了,就在刀疤大汉举刀正要刺下去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屋门被人踹开。刀疤大汉下意识回头看去,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只见一柄匕首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插在自己手持匕首的手腕之上。 骤然,一股鲜血像是泉涌一般,喷了王祖成一脸,他哪里见过如此阵势,以为是自己鲜血,大叫一声,就此晕了过去。 刀疤大汉手腕吃疼,急忙转身,正要从窗子跳出去,却不料一人脚步迅捷,如奔雷似闪电,手持一把大刀,夹带呼呼风声,仿佛龙卷飓风一般,旋转向他袭来,还不等他起身,那刀光已经射入自己双眸。 刀疤大汉急忙闪到后面,那人大刀一横,好像力扫千军,直接又向他削了过来。他身体十分敏捷,慌忙低头,只见大刀就此扫去他一撮头发。就在这时,不等他反应,对方那人单脚早早抬起,冲着他下巴踢去。 刀疤大汉一惊,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身法如此熟悉,仿佛他的每一个后招,这人均是清楚,由于这一下来的甚是迅捷,他想躲也无法躲开。“咯……”的一声,好像刀疤大汉的下巴都要断了一般,身子就像一团麻绳,临空后翻了过去,重重摔在王祖成床榻之上。 此时此刻,刀疤大汉手腕、下巴、腰椎均受到如此重创,但他还没有看到对方丝毫面容。可见对方武功之高,和他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就在此刻,刀疤大汉正要忍痛起身,不料对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禁没有丝毫怠慢,还步步紧逼,不给自己留任何喘息的机会。当他好不容易从碎烂的床榻堆里站起来,感到灰影一闪,寒光一过,脖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划了过去。 “呲……”的一声,一股鲜血从刀疤脖子上射了出来,喷向对方。刀疤大汉身子直立,微微发颤。终于,那人把刀放了下去,不再向自己进攻,还不住喘着粗气。他定睛看去,只见对方身材魁梧,怒目圆睁,方脸阔鼻,浓眉厉眼,长袄前胸均被鲜血染红,脸上布满鲜血,样子显得甚是可怖。原来此人便是与自己在桃河堡后巷比武,落荒而逃,被自己唾弃成孬种鼠辈的张达! 刀疤大汉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对张达的犀利攻击,他连一招都接不下来。他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成了别人的工具,之前张达不过是故意输给自己,好让他来找王义寻仇的。 刀疤大汉的前胸早已被鲜血染红,他微微抬起的手臂,一直指着张达,但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在倒下去的时候,刀疤大汉隐隐约约还看见张达身后不远处站着许多人。 [奉献] 075章 【地府行,众叛亲离】 王祖成感到周身寒彻入骨,就像处在冰窖中一般,他睁开双眼,看到周围怪石嶙峋,尖尖的黑石就如同一柄柄浸过墨汁的利剑,头顶上暗影婆娑,只能依稀看到闪着点点绿光。(手打小说)他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无法看到。只能听到从远处或近处传来凄惨的嚎叫声,还有重物撞击骨头或牙齿的声音,利物撕裂皮肉和筋脉的声音,沸腾的油锅烹炸身体的声音,每一个声响响起的同时,王祖成的脑海里仿佛就会浮现出相应的可怖画面。 我这是在哪里?难道是地府?我……莫不是我真的死了? 就在这时,头顶有一束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他身上,周边的物事被映衬在暗处,虽说能看到,但只能辨个大概。他抬头看去,只见盘绕在黑石上的均是蛇脸人身的怪物,各个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利齿,吐着黑色的信子,在他手头顶慢慢盘旋不去,仿佛他已经沦为了对方的美餐一般。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惊堂木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猩红长袍的大汉扭过身子,比身体大出很多的狰狞双颊凑到堂案前,凌乱无章的胡子犹如钢针铁丝一般,根根直愣愣的横在他的血红厚唇周围,对方的双颊红的厉害,红的可怕,仿佛周围的一片漆黑被他那双颊发出的红光照射的全部变成了红色。他咬着牙齿,怒道:“王祖成,你可知道你的因果罪行?” 王祖成向两边看去,为首两个似人似畜,一个牛头,一个马面,再之后的那几个小喽啰,各个手持杀威棒,面色黝黑,利齿外漏,神色严肃。在堂下左侧坐着一个老者,长的还算有点人样,手持长笔,正在写着什么。 王祖成这才真正明白过来,他果然死了,这肯定就是地府。堂上那个人定是那阎罗王。他急忙连滚带爬的来到堂前,说道:“阎罗王大人,小的是朝阳堡千户的儿子,素来本分做人,从未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虽是有些缺点,但都是些不足为道的小错小误,还请阎罗王大人开恩,让我早些投胎,去一个好人家重活一遭!” 话音刚落,整个阎罗殿顿时响起大笑之声,那声音真比鬼哭狼嚎还要可怖,听的人每一根细毛都要竖立起来。阎罗王“啪……”的一声,惊堂木敲在案上,收起笑容,脸上的红光又多了几分,怒道:“哼!王祖成,你这厮好不要脸,到了地府,还敢这般厚颜无耻,你以为俺是三岁孩童,还是以为俺是市井小民?说这些话来搪塞俺……就算你不招,以为俺就不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勾当?事到如今,你不过是俺这案面上的刀俎……哈哈……不过说来也好笑,就你这样的一个人,不但不害怕,还恬不知耻的来寻俺要你下辈子落至好人家,还说你是千户的儿子来压俺,别说千户,就是皇帝来了,俺也不给情面。” 王祖成一惊,急忙说道:“阎罗王大人,小的冤枉,小的从来没想过要说这些话压您的……还请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阎罗王笑道:“哈哈……俺在这里已有几千年,还是头一遭碰到你这样的小鬼……好!你不承认,那俺来给你说……你在朝阳堡仗势欺人,欺压良善,借着王林正的千户身份,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多少女子被你这畜生夺去清白,遭你蹂躏。之后又雇人绑架王义和方青瑶,意欲让他们干出苟且之事。不仅如此,你还让人挖去白嵩坟冢,嫁祸给李氏和李光头,想让他们遭遇流放充军之苦,你这样的做,和杀人放火有什么区别?” 王祖成哭喊道:“小的冤枉……那些女子都是心甘情愿,小的可没去强逼她们,她们定是看我是千户的儿子,所以极力奉承,想要生活过的好一些而已。至于大人说的绑架和嫁祸之罪,都是那梁天昊想出来来讨好小的的,这……这不能算在小的头上啊!” “啪……” 阎罗王拍案道:“大胆王祖成,俺在这地府看的真真切切,你说俺冤枉你,可是拿俺与那混沌世道里的狗官相提并论?哼!你这样的人,别说投胎做人,就算投胎做那畜生,也是俺对你的恩德……来人,给俺拔去这厮的舌头!” 这时,一个牛头人身的鬼差站了出来,径直向王祖成走来。王祖成被吓的魂不附体,急忙站起身子,就向后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牛头人臂膀瞬间伸长,直接把王祖成拽了回来,拎到半空,重重摔在地上,他一牛当先,直接踩住王祖成,蹲下身子,大大的鼻孔里呼着粗气,喷的王祖成满脸都是。 王祖成求饶道:“牛爷爷,你就绕过我吧!求你了,牛爷爷!” 牛头人毫不理会,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扯住王祖成的舌头。王祖成还在叫冤,但也只能听到支支吾吾的声音,那牛头人有千钧之力,但就是不一下子将王祖成的舌头扯下来。而是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慢慢拉扯,就是不给对方痛快。 王祖成感到舌头连着的经脉一并疼痛,仿佛头皮和眼球都要被对方扯下来似地,任他再怎么挣扎,牛头人始终牛容不改,聚精会神扯他的舌头。王祖成疼的五脏具碎,双腿来回乱踢,一开始还是流血,之后就演变成了喷血,再之后便成了涌血,牛头人看差不多了,手上使劲儿,一下将王祖成的舌头连根拔起,依稀还能看到舌根带着丝丝经脉。牛头人站起身子,把舌头扔了老远,回到队列。 王祖成双手支撑着地面,嘴里的鲜血犹如一帘瀑布,汩汩流出,瞬间地上就聚集起了一摊黑色的血水。他虽是疼痛,但怎么样都不会疼晕过去;虽在淌血,但他身上的鲜血永远也流不完,这就是地府的手段,真正的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祖成一边支支吾吾的求饶,一边用手指浸上鲜血,在地上写着“冤枉”和“饶命”。阎罗王一看,大惊,心想这厮还真无悔改之心。他大怒之下,站起身子说道:“来人,给俺把这厮的骨头尽数打碎,看他再怎么写!” 王祖成一听,急忙停止,但为时以晚,一个马面人朝他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大铁锤,锤子比那阎罗王的脑袋还要宽大。马面人直接将王祖成放展,然后将四枚长钉均钉在王祖成双手与两脚之上,最后还不忘钉的严实一些,挥舞着大锤,加以固定。 王祖成想叫也叫不出来,抬头看着马面人居高临下,抡起大锤,直接先是砸在自己的膝盖之上,一股痛彻全身的感觉传来,仿佛周身每一寸的皮肤都将撕裂似地。马面人敲碎他的两个膝盖之后,又向他的双手砸去。然后是手臂、小腿、大腿、脚、胸膛,最后是“中间”。王祖成发出撕心裂肺的支吾声,最后一下,比那痛彻骨髓的痛,可谓痛上千倍万倍。 阎罗王冷哼道:“看你以后再怎么糟蹋良家妇女……好!下一世就先给你定为‘母’的!” 王祖成大惊失色,心想:他……他这么说,莫非我下辈子不能做人……只……只能做只畜生不成? 马面人扔了大锤,又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锤,然后非常仔细的向王祖成的牙齿、双颊、眉间、额头、双眼、双耳、鼻子、脚趾、手指……总之是但凡有骨头的地方,均被马面人细致入微的敲碎。然后,他狠狠拔去插在王祖成双手和双脚的长钉,面无表情的走回队列。 此时此刻,王祖成就像一滩死泥,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鲜血照流,痛楚照有,而且越来越疼,但他只能支吾的嚎叫。此等刑罚,比起凌迟,不知痛多少倍。 阎罗王一拍惊案,怒道:“你没了舌头,看你如何造谣生事、诬陷良民;你没了骨头,看你如何为非作歹、欺压良善、遭辱妇女……现在你剩下了一副臭皮囊,俺就把它炸烂炸熟,看你如何披着人皮行走于世,却干些猪狗不如的勾当……来人!油锅伺候!” 王祖成万念俱焚,想挣扎也没有骨头支撑,想喊叫,也没有舌牙依附,他只能在心里叫苦不迭,暗自吞咽。这时,牛头马面抬进一个直径大约三米的铁锅,上面冒着袅袅白气,里面滚着滚滚烫油,一朵朵油花飘在上面,仿佛那被王祖成欺压过人的人头,迫不及待的等着王祖成,然后将他全身浸烫,一寸一寸的将其啃食。 “嘭……”的一声,牛头马面把王祖成扔进比岩浆还要滚烫的油锅之中。王祖成终于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痛,拔舌敲骨比起油锅烹炸,简直不值一提。油锅中发出“吱吱……”的声音,白烟慢慢成为了黑烟,油花和气泡越来越多,王祖成整个人,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尽数潜在油锅之中。他的皮肤奇迹般的无法损坏,只能来回循环的感受皮肤遭受滚油烹炸带来的痛楚。 阎罗王面容丝毫未改,摆了摆手,说道:“抬出去,让这厮忍受七七四十九日烹炸,然后打入凡间,让他投在一只母猪身上!” 说完,阎罗殿瞬间黑了下来。只留下一个大铁锅在中央继续冒着黑烟,继续发出“吱吱……”的声响。王祖成知道,地上一日,天上一年。但他也清楚,地下一日,却是地上一年啊!这样说来,他在这油锅中,要忍受七七四十九年的煎炸之苦。他活都没有活了四十九年,忍受一刻尚且如此,那……那四十九年该如何承受。 想到此处,王祖成是多么希望他下辈子任人宰割的母猪人生可以快点到来。 ………… ………… “啊……” 王祖成感到头上传来一阵冰凉,他急忙睁开双眸,只见四周散发着昏暗的灯光,在这一刻,他仿佛重生了一般,比起地狱的漆黑,这里的灯光仿佛是一个太阳,是那样的温暖。王祖成终于体会到,做人,哪怕是做一个贫穷的人是多么的幸福。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像他跑了过来,一把将王祖成抱在怀里,不住的喊叫:“我的儿啊!你没事吧!” 王祖成喜上眉梢,原来是一个梦,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还生在富庶的家庭,他没有成为任人宰割的母猪。他急忙又哭又笑道:“娘,我没事!哈哈……娘,我真的没事!” 余氏松开王祖成,看着对方,轻轻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双颊,点了点头,说道:“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祖成看余氏双眼通红,眼袋深陷,面容憔悴,发丝凌乱,哪有半点之前的妖娆和丰艳。见她两行清泪顺着双颊流了下来,什么都没说,他不禁向四周看去,距离自己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想要杀他的刀疤大汉。对方双目圆睁,躺在一摊血泊之中,自己的床榻已经粉碎,帷幔上均被鲜血染红,周围还有些物事也已损坏,仿佛这里发生过争斗似地。 王祖成定了定神,站起身子,转过身去,只见很多人站在不远处,各个神色不一,有愤怒、有凝重、有沉思、有严肃……但没有一个人在笑,而且这些人,他大部分都认识:王林正、曾氏、王令仪、王义、董飞、梁天昊、林千户……还有一些手持长枪的士兵。 王祖成就像一个孤家寡人,只有余氏相陪,他双手垂立,喉结轻轻动了一下,吞吐道:“你……你们怎么都在啊!?” 穿着便装长袄的林千户首先站出身子,高昂着他那肥胖的脸颊说道:“王祖成,适才你与那个刀疤大汉说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听见了,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吗?” 王祖成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大汉,又看了看只是低头哭泣,却默不作声的余氏,然后转过身子,一副惊慌失措的呆滞表情,他走到王林正身前,抓着对方的双臂,先是轻声说道:“爹爹……你要相信孩儿,那些不是我干的……是他……”他又重新来到已死的透彻的刀疤大汉身前,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对方,说道:“是他……是他逼我说的,当时他拿着匕首,还说要杀了孩儿,当时情况危急……我……我当然也顺着他说话,为了保全性命,我才说那些事儿是我干的……爹!你要相信我!” 王祖成见王林正一直低着头,双眉紧皱,毫不吭声,他又走到余氏身边,说道:“娘!孩儿知道你一向疼我,他们不相信孩儿,您一定会相信孩儿的,对吗……对吗,娘!” 余氏一直哭泣,之前的盛气凌人、横行无忌,现在变成了低头抽泣和默不作声。王祖成看着余氏连连后退,说道:“娘!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余氏抬头抽泣道:“成儿,我……我们罢手吧!” 王祖成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袒护他的余氏,居然在这生死关头,说这样的话。他回头望着所有人,一步步向后退去,抡起双臂,就像是一个发疯的大汉,大声喊道:“罢手?呵呵!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罢什么手?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让我罢什么手?” 林千户上前一步,说道:“你与那大汉所说,本官亲耳听到,难道还有假不成?哼!在场所有人都是人证,就算你有就百张嘴,也休想赖过去!” 王祖成站在墙角,说道:“怎么会这样?你……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一定有人陷害我,一定是……”这个时候,他与王义四目相撞,王祖成抬起手,一边走,一边指着王义说道:“肯定是……肯定是你这个奴才……王义,是你,一定是你耍的花样儿,是不是?” 王义站在第一排最左侧,他盯着眼前这个欲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王祖成,心中毫无怜悯,表情坚决,口气强硬,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没做,我就算想尽手段,也奈何不得你。” 王祖成从小衣食无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在朝阳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来没有人敢违逆过他的意思,但是自从王义死而复生之后,对方便和自己对着干,细想之下,他这个恶少,没有从王义身上沾到丝毫便宜,这是多么大的耻辱,他就像发了疯一样,向王义冲了过来:“今天老子非杀了你这狗奴才!啊……” 076章 【断肠苦,最后赢家】 站在王义身边的张达直接闪出身子,保护好王义,却不料另一人早已站了出来,当王祖成冲过来的时候,他抡起单臂,非常干脆的扇在对方脸颊之上。(手打小说)顿时,王祖成眼前金星四冒,直接被对方打翻在地。他抬起头,捂着脸,死死盯着那人,狠声说道:“爹,你这是为了那个狗奴才第二次打我……为什么?” 王林正站在众人最前面,眼神迷离,样子十分颓废,最为明显的就是他的头发,只见之前还黑白参半的头发,一下子全变成了白色。原来昨夜朝阳堡发生的变故,对他打击太大,一直跪在王家宗祠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忏悔,从而导致他一夜白头。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日居然又发生如此变故,王林正指着趴在地上的王祖成,颤声说道:“你……你这个逆子,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知悔改,还口出狂言埋怨他人……你……你……” 说着说着,王林正气的全身发抖,险些晕了过去。林千户急忙上前扶住王林正,说道:“贤弟,不要太动气,以免伤了身子!”他又对身后那些兵士,说道:“来人啊!把王祖成和梁天昊都给我拿下!” “是!” 从桃河堡来的兵士一拥而上,将站在后面的梁天昊捆绑起来,押到王祖成旁边。但出乎王义意料之外的是,梁天昊面带笑容,不卑不亢,哪还是一直以来忍心吞声、胆小如鼠的梁天昊,不仅如此……仿佛他对今日变故反而很高兴似地。 那些兵士正要去拿王祖成,王林正一下子仿佛清醒了很多,急忙站在林千户对面,皱眉说道:“林大人,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什么人,今日家门不幸,出了这逆子,老夫自知管教无方,才闹到如今田地……老夫今日请求林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不要将他带走,从今往后,老夫定会悉心管教,不让他再出去惹是生非,还请大人开恩啊!” 说着,王林正就要给那林千户下跪,林千户急忙扶住对方,皱眉说道:“贤弟,你这是干什么?你我实属同僚,何必如此……哎!只是令郎所犯罪行,太过恶劣,绑架王义和方青瑶在先,挖白嵩坟冢嫁祸给李氏和李光头在后。贤弟也是替朝廷效命,理应知道这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的道理……事到如今,你让我怎么放过他!”他知道王林正膝下只有王祖成这么一个儿子,而且昨日刚刚失去了王令仪这个女儿,自古以来便官官相护,他看着对方老来横祸,实在忍心不过,接着说道:“就算我肯,人家王义和白秋尘也不肯啊!” 王林正一听林千户松了口,急忙走到王义身前,低着头说道:“王义,老夫……老夫求你放过成儿,从今往后,老夫绝对不会再让他找你与你娘的麻烦,行吗?” 王义抬头看着一夜之间老了很多的王林正,说实话,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想起李氏和李光头所受的苦处,他心中的那仅有的一丝怜悯,也变成了愤怒,他说道:“老爷,不是我不放过他,只是今日我放了他,谁又会保证今后他不会变本加厉来继续害我和我的家人?这次老天保佑,我娘和李光头侥幸逃过此劫,那下次呢?是不是真的会被他陷害的成为边远一卒……而且,此次之后,他万一怀恨在心,不止心存陷害,发狠之下,难免还会起了杀意!我怕这次我放过他的话,日后他不仅不会放过我们,还会杀了我们,以除后患。到那时,我死了不要紧,我娘和我兄弟跟着遭殃,我岂不成了他的帮凶,成了一个不孝不义之人?” “王兄弟说的好!”白秋尘站在第二排,这时也不禁喊出声来,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之前被王祖成和梁天昊当做工具来毁王义名声,不但没有得逞,而且被雷彪打了一顿,反而惹了一身骚。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感谢自己,而且还故技重施,又把白秋尘当工具使,当炮灰放,最重要的是,王祖成和梁天昊触动了人家的短处,你们干什么不好,却去挖了人家老爹的坟冢。他本是一个孝敬之人,面对这些,他怎能放过王祖成和梁天昊。 白秋尘指着王祖成,怒道:“像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人神共愤,岂能这么便宜便放过他……哼!王大人,我看你也不必为他求情了!” 白秋尘嫉恨王义小小年纪医术便胜过他,所以一直想借助王祖成和梁天昊来把对方名声弄臭,本是敌人,但面对王祖成的处置上面,此刻他却仿佛大公无私起来,与王义站在同一阵线。 对于这些,王林正也能理解,如果是白秋尘挖了王家祖坟,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对方。但是,王祖成是王家最后香火,之前听信余氏谗言放弃了王义和李氏,已经对祖宗大不孝。现在如果连王祖成都保不住的话,他死后怎有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他走到白秋尘身前,说道:“白神医,希望你看在老夫薄面上,便绕了他这一次……老夫定会选一处风水宝地,把令尊风风光光重新大葬……哎!老夫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纵使他再不对,老夫也不能失去他,否则,你让老夫如何去面对王家列祖列宗……所以,还请白神医高抬贵手!” 白秋尘现在就像一头饿狼,不把王祖成吃了,他是不会干休的,敢挖我老爹坟墓?别说你只是一个千户,就算是皇亲国戚,我也放他不过。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低声下气的王林正,冷笑道:“王大人,实际你根本不用替这厮求情……因为,他本身就不是的儿子!”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惊诧不已。尤其是王林正,他一直低着头,听到这句话之后,全身开始打颤,低声说道:“你说什么?” 白秋尘毫无惧色,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说……那王祖成根本就不是王大人您的儿子!” 昨夜刚刚失去一个女儿,被人证明自己的老婆与人私通,生下王令仪。今天又故戏重演,说王家独苗儿王祖成不是自己的儿子,言外之意,不就是余氏也和别人私通,之后才生下的王祖成吗?试问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承受如此打击?更别提一向就心比天高的朝阳堡千户王林正。一时之间,屋内一片安静,就连王林正都说不出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之后,王祖成脑袋发蒙,他站起身子,走到余氏身前,佯装笑道:“娘!白秋尘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他见余氏只是抽泣,也不承认,也不反驳,王祖成使劲儿抓着对方的双臂,摇晃道:“你……你说啊!你告诉他们,那厮说的不是真的,你倒是说话啊!” 余氏慢慢抬起头,哭的如同泪人儿,她看着嘶声力竭的王祖成,说道:“成儿,原谅娘,是娘对不起你!” 王祖成一听,万念俱焚,三魂尽失,七魄像是丢了五魄,他慢慢后退,摇头喊道:“不……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我是朝阳堡千户的儿子,而且我以后也是千户,我不可能是其他人的儿子……”他猛的转身,指着白秋尘说道:“你……是你,你说我不是我爹所生,好啊!好啊……你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随便你怎么说都好!” 其实不管是谁,从余氏的反应就能看的出来,白秋尘没有说谎,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余氏不反驳呢?她一向盛气凌人,遇到今天这种事,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为自己澄清才对,为什么她要选择逃避呢?难道白秋尘说的是真的?难道余氏她自己都知道,白秋尘有证据,绝对使她无法抵赖的证据? 白秋尘面对王祖成,没有原谅,没有怜悯,只有愤怒和仇恨,他眯着眼睛,冷笑道:“哼!证据?老夫便是证据!你可知道,你出身之后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你的生父,也不是你的母亲,而是我……是我白秋尘!” 王祖成感到嗓子干裂无比,他指着白秋尘,继续垂死挣扎,说道:“你……你胡说!” “我胡说?哼!如果我胡说,你何不去问问你娘;如果我胡说,你觉得你娘会任由我在这里大放厥词、信口开河吗?” “你……你这是狗急跳墙,你知道是我派人挖了你爹坟冢,所以你故意编造这些谎话来害我……如果是真的,你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如果其中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疑与敷衍,我现在便派人杀了你!” 白秋尘不去看王祖成,凑到王林正身前,欠了欠身子,说道:“王大人,你可记得十五年前的今天,你在什么地方?” 此刻王林正喘着粗气,仿佛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窒息似地,但他很安静,没有激动,没有疯闹,而是一直默然无语的站在原地,也许此时此刻他内心想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弄清楚现实,不想自以为是的活着。王林正抬起头,环顾四周,回过身子,看了一眼余氏,又看了一眼王祖成,说道:“那天我在山西总兵陈琳陈大人府上!” 白秋尘怕别人有异议,接着问道:“敢问王大人为何对于十五前的事记得这般清楚?” “那年外蛮犯境,陈大人召集山西所有千户到他府上,一起商议对策,对抗外蛮。”王林正转过身子,看着林千户说道:“当年林大人也在场!” 林千户点了点头,说道:“王大人说的对,由于战事关系,老夫与王大人大年初一出走,三个月之后才回到各自家中!” 白秋尘点了点头,说道:“王大人是在二月左右离开的朝阳堡,照此说法,余氏她应该在十二月前后诞下王祖成,这才附和十月怀胎的常理!” 王林正真怕继续听下去扛不住,他低着头,说道:“白神医说的是……但据老夫所知,成儿确实是在十二月出生的。” 白秋尘苦笑道:“出生日期虽然没错,但又有谁能保证,余氏她怀胎的时间没有错呢?” 实际在场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白秋尘绝不是信口雌黄,他再怎么憎恨王祖成和梁天昊,也不会拿这件事来打击王林正,人家虽是朝阳堡千户,但翻掌之间,灭你一个小小郎中,还是可以做到的。更何况,林千户和王林正多少年关系,他不动手,林千户也会借机做一个顺水人情,灭了你!从白秋尘有条有理的分析,还有他可以非常有自信的称呼王林正的老婆为余氏,就可以说明,他心里已有了百分百的把握证明王祖成绝非王林正亲生。 王林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人,从小舞刀弄枪,立志沙场杀敌,成为一个合格的千户。所以,年轻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从不低头,是对是错,都由自己来扛。只是随着年纪的增大,他的性情慢慢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换成别人,此刻早已和白秋尘打了起来,就算我儿子不是我所生,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丢人现眼,什么时候轮到你白秋尘来指指点点,你再说一句,一刀劈了你。但是,比起他的名声和尊严,列祖列宗的血脉更加重要。他不能让祖宗真刀真枪冒着生命危险打下的基业,白白送给一个陌生人的儿子。 所以,王林正极力忍受着丧失尊严的痛苦,接着说道:“白神医此言何意?” 白秋尘说道:“老夫与余氏第一次见面是在十五年前的十月,当时我在朝阳堡虽有神医称号,但家境十分窘迫,试问百姓都吃不上饭,谁又会花钱来找我看病?就在我想要离开桃河堡的时候,余氏带着三百两银子来找我,让我替他办一件事。事成之后,不仅这三百两归我,她还会出资给我建一所药铺。而且,将来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去找她,只要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绝不推诿……想必大家也猜得出来,如今老夫的百草堂就是余氏出资给我建的!否则依靠老夫当年的实力,想要建那么一所大药铺,简直痴人说梦!” 谁都知道,白秋尘显然是答应了余氏的请求,他本来就贪财,面对三百两银子和一所梦寐以求的药铺,估计就是让他杀人放火,白秋尘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王林正已经的大汗淋漓,他双拳紧握,低着头问道:“她去让你做什么?” 白秋尘非常干脆简洁的说道:“催生!” 王林正一听,大惊失色,转身看着白秋尘,双眼瞪的溜圆儿,身子不住发抖,颤声说道:“催……催生?” 不仅是王林正,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大惊。最吃惊的当属王义,他也是学医的,自然知道催生具有很高的危险系数,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去让医生对自己进行催生。顾名思义,催生的意思就是为孕妇实施一些措施,已达到使胎儿早点出生的过程。这样做不仅对胎儿有害,对自己也有生命危险。在现代社会如此发达的医学技术之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在医术还未健全的明朝。大全云:大凡生产,自有时候,未见时候,切不可强服催生滑胎等药,或势不得已则服之。又云:切不可坐早;及令稳婆乱动手。王义怎么也不会想到,余氏居然会不顾及自己和肚中胎儿的生命,铤而走险去找白秋尘催生。很大程度上讲,这无疑是在自杀啊! 白秋尘看了一下所有人的表情,接着说道:“一开始听到余氏让我替他催生的时候,老夫也吓了一跳,但想到那三百两银子和一所药铺,想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整个山西,估计也没有几个郎中敢做这样的事,一是怕出现意外,一尸两命,自己背了官司;二是很少会有人懂得这门医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催生必须有一味药材才可完成……那便是‘佛手散’。而我之前跟着师傅学艺,师傅归天之前,恰巧就给了我这样一味药材,没想到挤压多年,居然会派上用场!呵呵!真是天佑我白家!” 王林正见白秋尘说的头头是道,余氏也不反驳,只是在旁哭泣,说明此事十之**如白秋尘所说,他现在不仅想要杀了余氏,而且还想杀了这个狂妄自大的白秋尘,他忍着怒气,问道:“你说……她到底是在时候怀上的成儿?” 白秋尘接着说道:“自然是在王大人离开朝阳堡两个月前后。” 王林正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双颊通红,他咬紧牙关,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个奸夫是谁?” “当然!”白秋尘慢慢走到梁天昊身边,看了对方一眼,指着被兵士押着五花大绑的梁天昊,说道:“就是他!” 此刻王义终于明白王祖成和梁天昊为什么对白秋尘如此言听计从,那次雷彪大闹百草堂的时候,他们居然会派朝阳堡的士兵去桃河堡帮助对方,原来他心中猜想的所谓把柄就是这个。只是当时王祖成不知道,他自己只不过是他亲生爹爹梁天昊的工具而已。 王义不禁向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看去,只见三人表情各异,王祖成和所有人一样,瞪目结舌,不知所以。而梁天昊则面带微笑,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余氏表情沮丧,一个劲儿哭泣,也不站出身子辩驳。 王祖成瞪大了眼睛,一步上前,揪着白秋尘的衣领,狠声说道:“白秋尘,老子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你这样污蔑我!” 白秋尘毫不退让,直视王祖成,怒道:“哼!什么仇怨?若不是你丧尽天良挖了我爹坟冢,老夫也不会说出真相……你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要怪只怪你不仁,怪不得老夫不义!” 王祖成见对方居然这般嚣张,转身从绑着梁天昊兵士腰间抽出大刀,大声喊道:“今天我非宰了你!” 王祖成正要举刀砍下去,只见灰影一闪,张达一下子夺去王祖成手中大刀,将对方一脚踹在地上。白秋尘整理一下衣衫,指着王祖成说道:“如若不信,你去问问梁天昊,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爹!” 王祖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屋内一片死寂,仿佛只能依稀听到余氏的抽泣之声。过了一会儿,王祖成披头散发从地上爬了起来,缓慢的走到梁天昊身前,浓密的长发披在他额前,完全盖住了他的面颊。 梁天昊也一直没有说话,这时,一向胆小如鼠,像只哈巴狗的梁天昊抬起头,只见他瞬间老了很多,满脸布满泪水,面带似笑非笑的微笑,颤声说道:“成儿,我……” 突然,王祖成猛然抬起头,大声喊道:“你他吗给老子闭嘴……”他一下子冲到王林正身前,蹲下身子抱着对方的小腿,一个劲儿的说道:“爹,你千万不可相信他们说的鬼话……我……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你唯一的承袭人啊!爹!” 王祖成抬头看着满头白发的王林正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他突然站起身子,收起哭容,站在屋内中央,摆着手,就像疯了一般,大声喊道:“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儿子,你唯一的儿子,如果你不认我,你还有儿子吗?你死了,谁给你送终?我是你王林正的儿子,你死后,我便是朝阳堡的千户……哈哈……”笑完之后,他又冲到梁天昊身边,咬牙切齿,揪着对方衣领,说道:“是你……都是你这个狗奴才……你是我爹?我呸!就你也配当我爹?你不过只是一个奴才……一个贱奴,一个整日在我身后为我提鞋的狗奴才……你们凭什么抓我?都是他,都是这狗奴才给我出的主意……是他,是他让我绑架王义和方青瑶,是他让我挖白嵩的坟冢,然后嫁祸给李氏和李光头……都是他,都是他这个狗奴才做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要杀要剐,去找他!” “啪……” 王祖成疯狗般的嚎叫之后,屋内又安静下来,但之前一个脆响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余氏,她双颊的胭脂水粉被泪水尽数冲干,她呆呆的站在捂着面颊的王祖成身前,哭道:“你这个畜生,亏你说出这种话……你爹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会当奴才吗?如果不是为你,他会什么都依着你,什么都听你的,想尽一切办法来达成你的心愿吗?他为了你在这千户大宅忍气吞声了一辈子,为得什么?为的就是你能风风光光的做上千户的位子……他不惜被自己的亲生儿子侮辱,也要替你完成心愿!你呢?你都做了什么?除了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到处惹事生非,你还能做什么?事到如今,你还骂他是狗奴才,你还去在乎那千户的位子,你……你可真是六亲不认的畜生啊!” 王祖成安静了,余氏安静了,梁天昊安静了,就连最悲惨的王林正也一声不出,仿佛惊涛骇浪之后真会出现水平如镜的宁静。王义从来没有身临其境见过这般戏剧化的场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朝阳堡,会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一个家庭,就在两天之内,完全分崩离析。就因为他的一时冲动,为了生活向模模糊糊的古代法则发出挑战的时候,一连串的秘密就像是潜伏在暗处的炸弹,视机而爆。 通过这几天的经历,他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适应一个时代,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它不仅需要知识,需要机遇,需要勇气,需要特权,更加需要狠辣。狠辣这一点,对刀疤大汉的处理上,王义已经做到了。 王义现在有一定自以为傲的知识,但缺乏机遇,等机遇来了之后,他必须鼓足勇气,放下安居乐业的百姓生活,鼓足勇气向着更高的目标前进,然后才能得到居高临下的特权。当特权在手,如果你没有毒辣的手段,照样会被人踩在脚下。 王林正一生没有多大贡献,但也没有犯过太大的过错,就算是在王义和李氏的问题上,他也是尊重他的信仰和盲目听从了余氏的谗言所至。而就是这样一个五品官员,面对此等逆境也只能束手无策,看着人生就此画上失败的句号。 当林千户下令派兵士将梁天昊、余氏和王祖成带走的时候,王义意外发现,梁天昊面带微笑,不卑不亢,仿佛一切均在他意料之中,哭泣的泪水预示着他这一辈子的奴才生活走到尽头,好像又蕴含着欣喜和渴望。王义一直都想不明白,以梁天昊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和老奸巨猾的性格,为什么会给王祖成想出这些漏洞百出的主意。到现在,王义心里有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仿佛最后的赢家并不是自己,而是一直都深藏不漏,蛰伏多年的梁天昊! 所有人都走了,偌大一个屋宅,只剩下两个人,王林征和曾氏。王林正老泪横流,布满皱纹的双颊,瞬间沾满泪水,他一生无欲无求,只想在朝阳堡这个弹丸之地过着平静和安逸的生活,然后死了之后,可以把千户的位子放心的传给王祖成。他怎么说也是大明朝的五品大员,百姓在为一个馒头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他则安逸的坐在千户大宅,喝酒吃肉,品茶看书,说起来,生活也算滋润。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王林正才是世上最最失败的人。娶了两个老婆,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生了一儿一女,却全是他人亲生。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自豪,哪还有勇气再活下去!? 这样一个家族,本应人丁兴旺,但最后却沦落到只有曾氏相陪的地步。整个千户大宅,能算上是他王家的人,只有王林正一个人。他想咒骂老天,怎奈全身无力,胸口憋闷,别说是说话,就算让他走一步,他都仿佛没了力气。 曾氏让王林正安静了一会儿,搀扶住对方的单臂,轻声说道:“老爷,我扶你回访休息吧!” 王林正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但刚走一步,忽然感到嘴中一甜,只见一根血柱从他口中喷射而出。曾氏大惊,面容失色,急忙喊道:“老……老爷,你怎么了?” 怎奈王林正急火攻心,就此晕了过去,哪还能发出半点声音。 077章 【再聚首,尘埃落定】 当晚,林千户便把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带到了桃河堡军牢,他告诉王义,暂且在桃河堡住一晚,翌日早晨便可来接李氏和李光头。(手打小说)王义一阵千恩万谢之后,就与王令仪、张达和董飞继续住在桃河客栈。 第二日天还没亮,四人便早早来到桃河堡千户大宅门前,一脸期盼的望着门内。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大亮,太阳微微露出,射下一束晨阳。就在这时,两个兵士陪着李氏和李光头走了出来。王义喜上眉梢,心中激动不言而喻,急忙扑了上去,搭在李氏双臂之上,说道:“娘!您没事儿吧?” 李氏发丝凌乱,身上的衣袄还挂着几根儿牢中地上的杂草,她颤抖着双手,放在王义面颊之上,轻轻抚摸,一边哭泣,一边笑着说道:“娘没事!能再见到我儿真是太好了!” 看到李氏憔悴的样子,泪眼婆娑的双眸,王义也差点哭出声来,他抓着对方布满皱纹的双手,说道:“娘,孩儿让您受苦了!” 李氏拭去眼角泪水,笑道:“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多亏我儿,为娘与光头才没在那军牢中受罪,不然……不然为娘怕是再也见不到我儿了!” 面对此等场景,王义就是再怎么坚强,也有些扛不住,不禁流下泪来,他又去看李光头,见对方虽是蓬头垢面,但却神采奕奕,哪里像是在军牢中呆了十天的样子。王义拍着李光头的肩膀,笑道:“二弟,谢谢你照顾我娘!” 李光头的光头还是一般模样,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笑道:“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早已把李大婶当做了自个儿的亲娘,我不照顾,谁来照顾……呵呵!倒是大哥几天不见,略微显得瘦了一些!” 王义笑了笑,看看站在李氏和李光头身后的两名兵士,急忙凑过去,欠了欠身子,说道:“有劳两位军爷!”继而,他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把手伸了过去,说道:“这里是一点小意思,还望两位笑纳,拿去买些酒喝!” 两个兵士互望一眼,见周围没人,便收了下来,其中一名兵士笑着对王义说道:“王兄弟,我们家大人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 经过此次风波,也让王义对林千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起来,对方还有恩与自己,要不是林千户的照顾,他真怀疑李氏到底能不能抵抗住军牢之苦。王义急忙问道:“不知林大人有什么吩咐?” 那兵士笑道:“林大人说这次多亏王兄弟有勇有谋,才将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绳之以法,为表感谢,大人给你们准备了一辆马车……请王兄弟闲来无事的时候,多到桃河堡千户大宅来看看林大人,顺便他也好向王兄弟请教制作大水车的方法。” 王义向旁边看去,果然有一个马车,他十分明白林千户的意思,他这是明摆着告诉王义,我有恩于你,你要不做点什么就有点太不像话了,不如就来教教我堡制作水车的方法,也就算是报恩了。他心里明白,当然不会说破,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当然,林大人有恩于我王义,日后定当登门道谢,还请两位回去转告林大人,说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王义,尽管开口!” 那兵士笑道:“好!我们定会转告林大人!” 说完,两位兵士便转身走进了千户大宅。王义狠狠看了对方一眼,转过身子,变了一副面孔,笑着说道:“娘,二弟,我来给你们介绍……”他走到张达身前,说道:“这位就是我与你们提起的张达张大哥,这次多亏有张大哥,才能这般顺利的找到那刀疤大汉,继而为你们沉冤得雪!” 李氏上前抬头看着张达,笑道:“哦!你原来就是我儿口中那位救他性命的张达啊?” 张达憨笑道:“没错,李大娘,我就是张达,张达就是我!” 李氏点头说道:“好!老身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说着,李氏就要向张达下跪,张达见状,急忙搀扶,皱眉说道:“李大娘,这可万万使不得……我这个人没什么特点,就是喜欢结交重情重义的好汉,别看王兄弟年纪不大,但却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更何况这都是举手之劳,我也极其看不管王祖成和梁天昊他们仗势欺人,所以才出手帮忙,对此李大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二人又寒暄几句,王义看到李光头呆呆的看着张达,急忙凑到他身前,看着张达说道:“张大哥,这就是我和你经常提起的李光头,也就是我二弟!” 还不等张达说话,李光头一个箭步上前,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对方,说道:“你……你就是那几拳便可将猛虎打死的张大哥?” 张达谦虚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李光头抓起张达的拳头,左看右瞅,感叹道:“好家伙,想不到你几拳就能打死猛虎,可想张大哥这拳头如果砸在人身上,是何等威力!”他猛然抬起头,看着张达,说道:“好!既然张大哥救了我大哥性命,那以后你也便是我大哥,有什么需要小弟的地方,张大哥尽管开口……小弟与张大哥一样,是个粗人,不会那些个刀山火海文绉绉的言语,平时最是敬佩武艺高强,敢作敢当,重情重义的好汉!之前遇到雷大哥,今日又结识了张大哥,没想到我李光头有生之年可以如此幸运的遇到两位这般了得的大哥……如果张大哥不嫌弃,不如就收我为徒,教我些本事,以后也好保护大哥才是!” 张达呆呆的听完了李光头的长篇大论,大笑道:“王兄弟,看来光头兄弟也是个性情中人啊!哈哈……”他又看着李光头,说道:“张达何德何能当得起这师傅,既然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要来那么多礼数……难得光头兄弟看得起我的本事,那我便班门弄斧,传授你一些,可这拜师的想法,光头兄弟却万万不可!” 王义见李光头欢天喜地的模样,笑道:“张大哥,你有所不知,别看我二弟吊儿郎当,但力气却大得很,一下子可以举起一百多斤的重物,说起来也算是个学武的材料!” 这时,李氏看到站在最后的王令仪,见对方低眉暗黛,神色忧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走到对方身前,微笑温言道:“仪儿,你这是怎么了?” 王令仪全身颤抖,慢慢抬起头,看着李氏就不由想起自己的家人,她一下子扑入李氏怀中,哭道:“二娘!” 王义、张达和董飞自然知道其中细节,但李氏和李光头却不甚了解。李光头完全沉醉在欢天喜地当中,没有留意到王令仪。这时,董飞走到李光头身前,皱眉说道:“二哥,别跳了,你看人家都哭了!” 李光头一听,停止手舞足蹈,看王令仪趴在李氏肩头,哭的甚是伤心,便非常尴尬的站在原地。李氏轻轻抚摸着对方的玉背,问道:“仪儿,告诉二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义见王令仪只顾着哭,一声不吭,就知道对方肯定看见李氏,又想起了她的家人,甚至是杜氏,他便说道:“娘,说来话长,这事儿在路上孩儿慢慢向您讲明!” 既然如此,李氏也就不便多问,与众人一起上了马车,李光头毛遂自荐,坐到前边赶马! 一路上,王义先是向李氏说了王令仪并非王林正亲生之事,其中余氏对王令仪威逼利诱的细节也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当然,其中也包括余氏请王永宁蒙骗王林正,让对方不可娶李氏为妻的事实。李氏听后,在感叹王令仪命运多挫的同时,也在心中暗自惆怅。此刻,她不知道应该悲伤,还是应该高兴。毕竟王林正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虽是酒后乱性酿成的恶果,但她对对方没有半分感情,那也是自欺欺人而已。知道自己的男人之前对自己有迎娶之心,只是被余氏蒙骗,所以才作罢之后,她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说完之后,王义、张达和董飞又详细叙述了一遍,他们是怎样找出刀疤大汉,然后借刀杀人逼迫王祖成面对刀疤大汉的挟持,说出了绑架王义和方青瑶,挖掘白嵩坟冢,嫁祸给李氏和李光头的事实。其中,王义还将梁天昊与余氏私通才生下王祖成,余氏见隐瞒不住生时,就去找白秋尘催生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原来,王义知道刀疤大汉的行踪之后,便让张达重新折返回去,寻找对方。刀疤大汉眼见自己行踪败露之后,肯定会要杀张达灭口。王义对张达的本事还是十分信任的,所以他让张达故意输给对方,切不可将其与之拿下,然后再佯装胆小逃跑。事后,刀疤大汉知道王祖成要杀他灭口,势必先下手为强,去找王祖成算账。这之后,就又要去看王令仪的手段。 因为林千户与王林正有些交情,再加上王令仪本身也深陷其中。所以,比起张达和董飞,王令仪绝对有优势让林千户相信她的话。原来,王义事先便让她告知林千户,他们已经找到了刀疤大汉,然后细细说了一遍王义的计策。那便是降低城门守卫力度,不可再让兵士去探查脸上有刀疤的大汉。反而要让守城兵士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刀疤大汉出得城去。就在林千户安排妥当的同时,王令仪早与他一起去了千户大宅,准备欣赏一出好戏。 其次,就是董飞,他的任务就是去找王林正等人,说出王义计策,守在一处,说刀疤大汉肯定在夜里偷偷潜入大宅,意欲对王祖成不利。王义还再三叮嘱,董飞一定要等林千户到了之后,再告知朝阳堡千户大宅中每一个人,因为,以免王林正和余氏对王祖成通风报信,使自己计划落空。 最后,便是王义亲自出马,去找白秋尘。一开始两人大吵,但王义有条不紊的说出此案中很多疑点,又骂白秋尘冤枉好人,就算李氏和李光头得到惩罚,他爹白嵩泉下有知也会骂白秋尘活了一辈子,都活到了狗身上。这么明显的案件,都看不出疑点。白秋尘本来就感奇怪,只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既然王义说出其中厉害,他便去跑一趟,看看事实到底如何! 就这样,在王义精心策划之下,一切准备妥当,只欠东风。昨夜,刀疤大汉果然来杀王祖成灭口,所有人只是隐在暗处,待到刀疤大汉进入王祖成屋里之后,他们便都聚集在门口偷听。就在两人快要发生争执的时候,王义让张达冲进去,直接把刀疤大汉杀了。他之前就千叮万嘱,不是打败,而是杀,干净利落,不等刀疤大汉认出他,或是喊出声,就将对方置于死地。 说到这里的时候,马车中的人不禁眉头一皱,李氏叹息道:“义儿,实际这个大汉也是被王祖成和梁天昊欺骗,罪不至死,你有何必让张达去杀了他呢?” 王义突然扭过头来,咬牙切齿,双拳紧握,面露凶容,说道:“娘!他必须死!” 王令仪、董飞、李氏和张达都不由向王义看去,只见他双眉紧皱,眼显杀气,浑身散发着一股果断和狠辣的气息,这哪里还是之前心地善良,忍辱吞声的王义。这个时候,他看到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刀疤大汉曾经见过张大哥,而且也知道张大哥的真实身份,如果当着林千户和王林正的面儿,说出张大哥便是馒头山绑匪的话,他们定会倒打一耙,不会放过张大哥……这样一来,不仅张大哥受到牵连,说不定余氏狗急跳墙之下,疯狗乱咬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我们扣上与反贼往来的罪行,到那时,王祖成虽被绳之以法,难免我们也会跟着受罪……所以……所以他必须死!” 顿时,马车内一片死寂。他们心中均对面前的王义,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为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董飞勉强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而且还有意外收获,怎么也不会想到,梁天昊居然是王祖成的亲爹!呵呵!” 张达附和道:“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李光头虽在赶马车,但也听的真切,在外笑着说道:“依我说呀,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哼!梁天昊和王祖成想将白秋尘与大哥的小小仇怨大做文章,不料,却被对方反咬一口,最终,他们自己跌到了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呵!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现在朝阳堡千户大宅没有了王祖成和梁天昊,只有一个将死不活的王林正,看谁以后还敢与大哥作对。” 听到这里,李氏双眉紧皱,不禁向王义看去,只见自己的儿子嘴角露出一丝本不属于他的狡黠笑容。隐在暗处的半边脸颊,是那样的可怕,就像一只山野林中的饿狼。她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对王义造成了多么大影响,但李氏却能清清楚楚感觉到,王义再也不是以前的王义。他遭受多年的屈辱估计早就化为了野心,而王义心中的野心一天一天的壮大,此次王祖成和梁天昊的意外之举,已经将王义这份潜藏多年的野心激发出来。这一下,也许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001章 【生死变,一梦千年】 第一章 “我的儿啊……都是为娘的错,要不是当年……当年一时糊涂,你也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也不会遭了那么多本不该你受的苦罪……如果能有来生,娘希望你能投胎在一个好的人家……你这一去,你可让为娘怎么活啊……我的儿啊……” 王晶耳边传来阵阵哭声,他听的出来,好像是个老妇人。(手打小说)哭声凄惨,王晶仿佛还能隐隐听到对方用手拍击物事的“咚咚……”声。 “我乘坐的飞机不是坠毁了吗?难道我没死?在医院?” 原来,王晶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之后考入北京大学,最终获得北大的双料博士学位,手握古代中医和畜牧业两张高级博士证书,也是最为年轻、最有前途的年轻人。网上曾经流传这样一句话:如果王晶可以穿越到古代,肯定能叱咤风云,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天地。 王晶之所以能这样优秀,与他有一个大多数人都无法企及的天赋是分不开的----过目不忘。 此刻的王晶,正处于人生巅峰,但是一件突如其来的祸事,从此改变了这一切。2010年2月14日,王晶乘坐飞机准备前往香港,进行一次关于古代中医的学术演讲,不幸的是,飞机在途中发生故障,从几千米的高空,急速坠落。 当时,王晶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会让我遇上。脑海中迅速闪烁着父母、朋友,还有“她”的画面。 就在一股剧烈的震动传来的同时,他看见一条火蛇,夹带奔雷之势,向他扑面而来…… 现在,王晶的意识渐渐清醒。突然,耳边传来“嗡嗡……”之声,脑中仿佛出现了一个辽阔星空的画面,白光在周围穿梭,而仿似沙粒的他,慢慢的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之中……就在他感到无比顺畅安逸的时候,周围出现了一堆环形画面和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他们就像一根根利刺,深深插进王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里是明朝万历元年(1572年)山西都司镇西卫太原府朝阳堡,我是世袭千户王林正的儿子----王义。” 王晶当头一棒,立时惊醒,睁开双眸,发现四周一片黑暗,那个老妇人的哭声仍在继续。王晶摸摸这里,碰碰那里,发现他的四周,完全被木板一样的东西团团围住。 “我的儿啊……” “咚咚……” 王晶能非常清晰的听到,随着话音的起伏,好像那个老妇人同时也在拍打着困住自己的这个木板东西。 “你有没完没完,王义已经死了,你都哭了一晚上,还让不让我们睡觉了……要哭,你自己哭个够吧!我们可懒的陪你!” 适才硬塞进王晶脑海的记忆当中,提醒他,这是他哥哥,王林正的第二个老婆余氏所生,名叫王祖成。 “我是王义……王义死了……” 王晶仿佛受到晴天霹雳一般,顿时醒悟,我是王义,王义死了……那我又是谁?难道……王晶不敢再想下去,二话不说,双腿使劲踢踹,大声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啊……” “妈呀!闹鬼了!” “……” 外面传来杂七杂八的声音,此时的王义可管不了那么多,四肢并用,仿佛笼中困兽,拼命争夺牢笼一般。 “儿啊……是不是你,你回答为娘!” 王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顺口说道:“是我!是我!快点放我出去!” “好!好!” 从声音能听的出来,老妇人是又惊又喜,就算儿子此刻是厉鬼,她也不怕。 “大哥又活了……快!董飞,快去叫人,把这破棺材给大爷掀了,看着碍眼!” 李光头?这是李光头的声音。王晶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了棺材之中。想到此处,王晶寒毛直竖,挣脱的动作愈加变得强烈。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一群年轻人的声音。李光头大笑道:“兄弟们,大哥又活了,快给我把棺材打开。” “可是……李大哥,若是撬动棺钉,那可是会被鬼附身的。” “瞧你们那个熊样儿……都给我滚开……董飞,过来帮忙!” “好!” 王晶从记忆碎片中得知,李光头和董飞都是王义的朋友,除了他母亲李氏,就属他们两人对王义最好。 此时,王晶听到棺钉被撬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豁然开朗,一束昏暗的灯光射进王晶双眸。也许是好久未曾见到灯光的缘故,王晶感到略微有些刺眼,急忙用长袖挡在眼前,从缝隙中看到两个年轻人的脑袋正在冲自己傻笑。 “二哥,大哥是不是真成了鬼啦?他怕光!” 董飞的样子比较憨厚,圆脸,略微有些胖,粗眉大眼,口中这般说,但却看不出有丝毫害怕。 “说什么呢!笨蛋,你这么长时间闭着眼,被光一照,难道不会觉得刺眼吗?”此人肯定就是李光头,人如其名,脑袋一毛不拔,黝黑的皮肤,双眉如剑,鼻如胆悬,充满阳刚之气。他又对王晶笑着说道:“就算是鬼,那也是我们的大哥!” 王晶慢慢坐起身子,也许由于长时间卧在棺材中的缘故,身子有些发僵,他这一坐不要紧,那些之后来的年轻人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再加上四周丧事物品烘托,使王晶看上去真和僵尸一般,大眼瞪小眼,一溜烟都跑了。 环顾四周,所有物事古色古香,董飞和李光头也是一副古代人的穿着打扮。难道我真的重生在了古代?王晶无法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又去怎么解释眼前这些本不该认识的人,却在自己脑海中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大哥!” 李光头和董飞一把把王晶搂入怀中,二人同时抽泣。王晶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又在慢慢聚合,想起了他们三人从小玩到大,李光头是打架最厉害的,王义仿佛扮演的是军师的角色,而董飞则像一个无头苍蝇,王义和李光头去哪,他就去哪;他们干什么,董飞也跟着干什么。 王晶就这样被二人抱着,任凭鼻涕泪水浸渍衣衫,他透过缝隙,看到灵堂中还有一人没有离开。她呆呆的望着王晶,布满皱纹的双颊充满泪痕,深陷的眼袋又红又肿,穿着一身简陋的丧袍。她慢慢站起身子,双手举于胸前,一边走,嘴中一边小声念叨:“我的儿啊……儿啊……” 也许由于激动,她的全身不住颤动,步履蹒跚,早已干涸的泪腺在这一刻又一次决堤,她加快步伐,凑到简陋的棺材旁边,李光头和董飞识趣的让开。 王晶与老妇人四目相望,对方举起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王晶的脸颊,微微斜着头,泪水沾满双颊,干裂的嘴唇不听颤动着。 “儿啊……儿啊……你还活着……还活着……” 老妇人喜极而泣,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张开双臂,轻轻把王晶搂入怀中。 王晶从小孤僻,常在孤儿院回忆他亲生父母的样子,因为他怕时间一长,无法记得清楚。上学的时候,看着别的孩子与父母嬉笑打闹的场景,他总觉得是那么的幸福。 如今,被李氏搂在怀中,也不知是因为脑海中带有王义记忆,还是因为想起自己从小失去父母的缘故,心头不由一酸,一行清泪顺着脸颊而下,下意识的轻唤了对方一声:“娘……” 在这一刻,估计王晶都没有意识到,他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王义。 002章 【窥思忆,似家非家】 第二章 一时之间,王义死而复生的消息在朝阳堡传的沸沸扬扬。(手打小说)但是,很多人都有点惋惜,他们都觉得,王义死了倒落个清净,总比在王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强一些。 也许是由于“大病初愈”的缘故,王义的身体还有些虚弱,王林正居然法外开恩,给他放了几天的假期。在这段时间里,王义在整个千户府来回瞎转,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在他脑海中慢慢熟络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打消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梦的年头,被逼无奈的接受了这一切。 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慢慢聚合,因为死亡而支离破碎的记忆,现在又一次占满了王义的大脑。 他的名字叫王义,是世袭千户王林正的第二个孩子,今年17岁。除了王义的母亲李氏之外,王林正还有三个老婆。大老婆曾氏,今年48岁,无儿无女;二老婆杜氏在王义三岁的时候,已经亡故,生有一女,名叫王令仪,今年14岁;三老婆余氏,今年四十二岁,生有一子名叫王祖成,比王义还要打两岁。这也是为什么王林正一直宠爱他们两个母子的原因,余氏虽然是三老婆,但比曾氏和杜氏都要争气,一举得男,为王家延续了香火,王祖成也成为了王家长子。古代人是很讲究这个的,包括九五之尊的皇上。 至于王义他娘李氏,之前不过是王家的丫鬟,有一天王林正喝醉了酒,看见年轻的李氏,意乱情迷之下,犯下了错事。李氏虽为丫鬟,但却很漂亮,而王林正正值壮年,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半推半就之下,李氏居然默应了下来。之后,二人均是悔恨。 王林正得知李氏怀有身孕,曾经赠予金钱珠宝,希望李氏不要把事情张扬出去,立刻去把孩子打掉。这可是李氏亲生骨肉,怎肯为了利益而杀了自己孩儿。王林正也不能因为此事而去杀掉对方,就算他再怎么看不起出身丫鬟的李氏,也不可能做出此等作奸犯科、丧尽天良的歹事。情急之下,只能把李氏纳入王家。 也许是因为李氏出身低贱的缘故,不管是王林正,还是曾氏和余氏,或是王祖成,对李氏都十分看不起。李氏表面是王家四奶奶,实际平时还一直做些下人才做的苦力,有些时候还不如那些下人。 李氏原本以为,生下王义,王林正一看是男孩儿,对她的态度会发生改观,没想到,不知是自己,就连王义也受到“牵连”,从小过着小人奴役的生活。 整个千户大宅之中,唯一对李氏好的人,就属王林正的二老婆杜氏,但却因病早逝,李氏从此没有了靠心说话的人。偌大一个王家大宅,无依无靠,势单力薄,王义母子一直过着低贱人的生活。 王义之所以会英年早逝,是因为之前一直发高烧,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林正等人不管不问也就罢了,还要让他照常与那些庄丁一样,到田庄地里干活。当时是11月,现在看来,这个时候并不怎么冷。但这个时候的明朝,天气非常恶劣。 历史记载,明朝所遭遇的“小冰河期”的冬天非常寒冷,尤其是末期1580-1644年是最为寒冷的,在一千年里是最冷的,在一万年里也是第二位的,甚至在一百万年里也能排进6-7位,可以说人类进入文明时期以来,这是最寒冷的时期。 一万年以前,气温有一段骤然升高的时期,而且保持了相当平稳的状态长达八千多年。这段时期的气温一直在我们经历的二十世纪初期气温上下小幅波动,这样的气候给予了人类发展良好的条件。 但是到了明朝中叶,即1500年后,气温骤然下降,整个降温过程十分明显,而且气温最低的阶段就是明朝末期的那段日子----1600年至1644年。 极度寒冷的时期骤然加剧,粮食产量骤然下降,这对于一个人口庞大的帝国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北方的酷寒使降雨区域普遍南移,这导致了明朝全国各地几乎连年遭灾。先秦晋,后河洛,继之齐、鲁、吴越、荆楚、三辅,并出现全国性的大旱灾。 就是这样一个天气状况,王林正居然把发着高烧的亲身儿子王义丢到田地里,不闻不问,任凭寒风吹打。对于高烧并不十分在意的王义,加上恶劣的天气,病情加重,从此一病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氏终于说动王林正,在城里给王义请了一个郎中。但是,面对已经病入膏肓的王义来说,为时已晚。悲痛之下,李氏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偷窥”王义记忆的同时,他也在想,今后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先从大的来说,明朝万历十年相对来说,还算天下太平。所以他不用去担心战争会给他带来什么灾难。王义不会去刻意追求名利地位,既然自己大难不死,重生在明朝,说明是上天的眷恋。要想在古代争得一席之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古代没有电视机,电脑……相对比较枯燥一些,但它有它的安静淡雅,没有乌烟瘴气的喧嚣场景。可是……虽然王义是王林正的儿子,王林正是世袭千户,算起来,也算一个五品官员,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但是,现在王林正根本不把王义当自己儿子对待,哪有亲身儿子生病,父亲却置之不理的道理。 想来想去,王义算是彻底明白了,别说是“大家”,就算是在这个“小家”中站稳脚跟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首先是李氏,她本性善良朴实,不求名利,但求过的踏实安稳。就是一个这样的妇人,也会招来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牛鬼蛇神。 先说家主王林正,身兼千户之职,隶属朝廷正五品官员,但却胸无大志,只求安于现状,在井中享受观天之乐。虽说没有什么嗜好,但思想顽固,纯属朽木一根。对李氏是下人出生耿耿于怀,以至于迁累于亲身儿子王义。而对大儿子王祖成,念及是王家长子,又是独苗儿----王义在他心目中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所以使王祖成娇惯成性,成为浮夸子弟,说起来也算是朝阳堡的一个恶霸。这样一个人,王义是指望不上了。 再说,王义大娘曾氏,这个女人整天愁眉不展,吊着一张老脸,仿佛谁都欠他一万两银子似地。说起来也难怪,作为王家大奶奶,没能为王家延续下香火,就是女儿,都生不下来,在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难免她会偏激,把心中的冤屈,全部都发到下人身上,首当其冲的便是下人出生的“姐妹”----李氏。就是在她心目中这样一个下贱人,都能生下儿子,你说这张老脸怎么在王家千户宅混下去啊!如果她再不建立一点威信,她这个大奶奶,估计也早已名存实亡了。 二娘杜氏是唯一一个对李氏和王义特别照顾的人,但好人不长命,早早仙游,留下独女王令仪。杜氏在王林正的三个老婆之中,论内涵,还是美貌,都是第一,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王林正特别喜欢杜氏,曾氏和余氏虽然暗地里吃醋,但却毫无办法。相对现在,有杜氏在的时候,李氏和王义的日子还是比较好一些的。 003章 【托怨怀,黄墙六目】 自从杜氏死后,余氏总觉得算是熬出头了。(手打小说)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有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以后家产问题肯定会由王祖成继承。就是仗着王祖成的这个长子头衔,本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余氏,在王家大宅更加仗势欺人起来。表明不和曾氏闹翻,那是因为,曾氏在她眼中已不足为虑。而李氏则不同,虽说现在王林正极其厌恶,但怎么能保证日后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她可是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正所谓“防患于未然”,就此一条,余氏就完全有充足的理由去打压李氏,不让王义有任何出头之日。 本以为王义死后,她就可以安享清福,不曾想,这小子命可真硬,又从棺材里面跳了出来。没办法,余氏心想:看来我还要振作起精神,和这个贱人和孽种对抗到底啦! 最后就来说说除了王义之外,王林正的女儿王令仪和儿子王祖成。王令仪也许是承继了母亲杜氏的优良基因,为人和善,样貌出众,不管是书画琴艺,还是武功拳脚,都略微精通。王林正对此女是疼爱有加,但可惜她是一个女儿身,以后不能继承王家遗产和世袭千户之职,这也是王林正略微遗憾之处。 王义回忆起,自从杜氏死后,要不是多亏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的照顾扶持,他和李氏的日子,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也许,王义他早就死过几回啦! 至于王祖成就不用多说了,走在大街上,你只要看到谁身边站着两个趾高气扬、面相凶恶的仆人保镖,谁就是王祖成了。绝对没错!这小子仗着自己老爹是朝阳堡千户,简直无恶不作。最使人痛恨的便是好色,但凡有点姿色的姑娘,他都会对其心怀不轨。甚至是对有夫之妇,也不放过,很多女子,都因为惧怕王祖成家中在朝阳堡的势力,所以有口难言,只能自认吃了哑巴亏。不敢告诉官衙,更不敢向丈夫透露。 在王义记忆中,就是这厮,对他和李光头、董飞等人最不好,又踹又踢,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比起王林正,王祖成不知道要比他爹坏多少倍,要不是有王林正在,要不是王林正是朝阳堡千户,像王祖成这样的纨绔子弟、堡中恶霸,稍微带些血性的汉子,非把他活剥了不可。想起王祖成对他的虐待,王义就觉得,就算不为家产,为了生存,他也要先把这个混蛋扳倒。 ………… ………… 想着想着,王义不知不觉已经走出房屋,来到千户宅庭院之中,现在是冬天,所以地上全是零零散散的叶子,放眼望去,这个宅子还挺大,石径两旁摘种着各式各样的草木,远处还能隐隐看到假山亭阁,建筑风格和现代书中提到的山西大宅很相似,姑且也能称之为“王家大院”啦! “哎!” 王义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心想,前世自己就是一个孤儿,无人疼爱,没想到重生之后,虽然有了父母,还是官宦殷实之家,但却感受不到一丝家庭温馨,取而代之的却是勾心斗角、相互算计的可恶百态。 想到此处,王义不禁想起昨日李氏看着自己的模样,面对死而复生的儿子,她是那么激动,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喜极而泣,用布满皱纹的双手,爱抚王义的双颊。当时,李氏双眸中闪烁着喜悦的泪花,一缕缕灰白的细发上沾着泪水,不经意间含在紧闭的嘴中。 说实话,就算他脑子中没有王义的记忆,孤儿出身的他也会感到,更何况现在……她本身就是我娘呢! “大哥!” 这时,王义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经过几天时间,他已经完全成为了“王义”,前世今生的记忆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就连感情也会随着思想的浮动而发生变化。 所以,王义听到李光头声音的时候,笑了,向四周看去,只见侧庭拱门旁边有一个物体闪动,仔细一看,却是李光头的光头。董飞在旁边左顾右盼,仿佛是在放哨,时不时回过头来向王义憨厚一笑。 李光头向王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干嘛?你们怎么不去干活?不怕梁管家看到,责罚你们?” 梁管家本名叫梁天昊,是千户宅的管家,同时也是三娘余氏的心腹,他负责打理王家的日常事务和钱财账目。此人不仅贪财好色,而且心狠手辣,有一次李光头就是为了替王义顶罪,差点被他打死。 说起来,李光头和董飞都是孤儿,从小被卖到王家,五六岁开始,就为王家打杂,和王义也算是天涯沦落人。十几年过去,三人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而李氏也把李光头和董飞当做亲儿子一般对待。 “姓梁的今天不在府上,他和王祖成那厮一起去城里买东西了……我和董飞那边有古大叔帮忙盯着,大哥放心吧!” 比起董飞,李光头可是英俊很多,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如果脱去那身千仓百孔的衣衫,换上锦袍棉衣,别人会误以为他也是王家的少爷。而且,李光头每时每刻都散发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开朗的笑容之下潜藏着凌然正气。 “恩!那就好!” 思想和记忆的融合,使得王晶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就连说话做事,都有板有眼。 “大哥!我和董飞带你去一个地方。”李光头左右环顾,保证没人,凑到王义耳边,邪笑道:“前些天府上来了一个做女红的丫头,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可惜大哥当时一直昏迷不醒。” 董飞一边放哨,一边扭过投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王义反正也闲的没事干,不如就出去走走,熟悉熟悉朝阳堡也好。 走在路上,总有一些人侧目看向王义。王家在朝阳堡也算是一个大户之家,所以王义的死在朝阳堡也成为了百姓的茶后谈资。而王义的“诈尸”更引起了轰动,一开始,很多人还将信将疑,这时亲眼所见,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光头对这些无稽之谈不闻不问,仿佛没有看见,而董飞和王义却有些浑身不舒服,但也不好对百姓发作,只能加快脚步,低着头,往朝阳堡西边走去。 来到一处院落,李光头和董飞停下脚步,瞅瞅四周,看见有一侧的土墙之前倒塌过,所以比较矮小。二人贼头贼脑向那边靠近,王义还真没有干过这等事,不免紧张。虽说这样,但还是满怀好奇的跟在二人身后。 王义学着李光头和董飞的样子,非常猥琐的爬上墙头,探出脑袋,放眼望去,院落中都是一些残破的物事,只有一间茅屋,四面黄色土墙,也已残破不堪,看来这家的境况十分凄苦才是。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山西镇,的确很穷,它属于九边重镇之一,加上朝阳堡也不算是要冲之地,能获取到钱财的路子本身不多,所以整个朝阳堡都不怎么光鲜,可以说王家算是朝阳堡中的首富了。虽说王义凭借记忆仍然可以回想起这一切,但是现在身临其境看去,心中不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除了对现在凄苦生活的悲叹,还有就是一种对历史沧桑带来的厚重感感到的兴奋。 “二哥,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董飞在三人中岁数最小,所以排行老三,现在天气十分寒冷,因为看一眼姑娘,而受此罪,他总觉得很是不值,所以显得有些不耐烦。 004章 【不忍闻,雨打梨花】 第四章 “再等一会儿,我算准时辰,她这个时候肯定会出现。(手打小说)” 李光头头也不回,说道。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大骂声,从声音判断,好像是一个老妇人。 “死丫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敢骂老娘,我让你骂……让你骂……” “婆婆,您别打了,我刚才真的没有骂你。” 这个声音很年轻,想必肯定是李光头口中那个美丽姑娘了,只是她怎么称呼对方为“婆婆”呢!?难道姑娘已经出嫁?!王义心想: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在古代,对于男女不忠之事,看的特别重,可和现在的“小三儿”年代不同。如果被人发现,有夫之妇和别的男人通奸,女的和男的都要受到牵连,好像还要进猪笼,笼中放上石头,把二人沉到湖底。 “你还敢跑。” 一个姑娘夺门而出,身穿黄色对襟长衫,外套碎花小比肩,现在大冬天,里面肯定穿着棉衣,但却显得腰肢婀娜,身段秀美。散乱的乌黑发丝像是雨帘一般,垂在双颊两侧,发髻上插着一根普通木簪,薄粉敷面,除此之外,全无半点修饰,远远望去,真是半妆美人,那股子水灵气息,瞬间沁进王义心坎儿里。 后面那个老妇人想必就是她的婆婆,手里拿着一把扫帚,追在姑娘身后,一边追,嘴中还一边骂。由于年老,就是怎么追也追不上,就在这时,老妇人突然摔在地上,不停哭喊起来:“哎呦!疼死我了……” 一开始还一直笑呵呵的李光头,顿时眼前一亮,看见美丽姑娘停下脚步,急忙折返回老妇人身边,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李光头轻轻叫了一声:“不好!小美人儿上他娘的当了!” 这个“他娘”不是名词,而是粗话。 果然,老妇人一把死死揪住姑娘的衣衫,冷笑道:“小兔崽子,我看你往哪儿跑!今天,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老妇人举起扫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姑娘娇弱的身子上招呼。这大冷的天儿,那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子,怎么受的住,被老妇人死死揪住,跑也跑不得,只能受打,叫苦不迭。 王义看见旁边李光头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双眸之中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李光咬紧牙关,正要起身,王义一把把他摁了下去,问道:“你干什么?” “去帮忙啊!”李光头理直气壮的说道:“难道眼睁睁看着小美人儿被那恶人打死不成!?” “这是人家家事,咱们外人管不得!”王义无奈道。 李光头呆呆的看着王义,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摆手说道:“我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是我李光头看不惯的事,都要管!” 姑娘一边哭,一边叫饶,但是老妇人手上丝毫不留情面,怒目圆睁,双眸仿佛快要掉出来一般,口中说道:“死到临头,你还敢骂老娘!” “婆婆!我真……真的没有骂你!” 李光头和王义同岁,只是生日比王义小一些,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王义不禁侧目,再加上之前李光头居然能看出老妇人是在假摔,为的就是博取姑娘同情,然后逮住她,就这几点,以前世一个成熟的成功人士角度来看,王义觉得李光头不简单。 王义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但他在前世,可是将近三十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成功人士,所以思想上比李光头成熟很多。做事不会太过冲动,也正是这一点,李光头感到眼前的王义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姑娘和老妇人的对话,王义全都听在耳内,此次争执,大致是因为老妇人觉得姑娘是在骂她,而那个姑娘一直矢口否认,她的确没有骂过老妇人。而且,王义三人也听的清清楚楚,就算老妇人一直这样打姑娘,她也只是在出口求饶。如此这般,那个老妇人还是听见姑娘在骂她。 王义慢慢松开李光头,笑着说道:“要帮!也要正大光明的去帮!” ………… ………… 李光头看着自言自笑的王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总觉得王义今天有些奇怪……不对!是自从王义大病一场,起死回生之后,就一直很奇怪。 “疯婆子!疯婆子!” 李光头刚刚感到王义奇怪,果然不错,一听王义肆无忌弹的叫喊起来,李光头和董飞急忙下了土墙头。 老妇人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根本没有抬头,倒是那个美丽小姑娘微微抬起俏额,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呆呆的看着墙头角落不容易发现之处的王义。 老妇人打的入神,看到姑娘一直在看王义,奇怪之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王义不紧不慢的向老妇人挥挥手,一副非常欠揍的模样。 老妇人停手,抡起臂膀,直接把扫帚向王义扔了过来。王义急忙跳下墙头,一脸春风得意,看着呆若木鸡的李光头和董飞,笑道:“走!” “去哪?” 李光头和董飞异口同声。 “救人啊!” 比起之前,现在的王义可胸有成竹多了。 李光头呆呆的摸了一下光亮光亮的脑袋瓜子,哈哈大笑一声,说道:“这才是我大哥么!” 看着神经兮兮的二人,董飞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这个老妇人姓罗,而那个小娘子姓方,名青瑶。罗氏丈夫早早过世,只剩下她和唯一的儿子陈二黑相依为命。不曾想,一年前却得了肺痨,一直没命的咳血。穷人家一般得了病都是先耗着,如果能好,那就省下了一大笔的症金。如果不好,再请大夫不迟,但往往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病入膏肓,一般大夫已是束手无策。 罗氏看着陈二黑一直咳血也不是个办法,就在街边买来了方青瑶,为的就是让其嫁入陈家,为陈二黑冲冲喜,也许就能痊愈。没想到的是,方青瑶嫁入陈家还不到一个月,陈二黑就死了。从此,罗氏悲痛之下,就把罪过全部都推到方青瑶身上,说她命硬,克死了丈夫陈二黑。每天对方青瑶又打又骂,像使唤畜生一样使唤方青瑶。 罗氏一开始以为王义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少年,并不在意,不曾想,现在居然大摇大摆的走进自己家中,后面还跟着两个后生。董飞老老实实,而李光头则不同,咬牙切齿,一副大大出手的模样。 “哎呦!我倒是谁,原来是王家二少爷,老生有失远迎啊!” 王义听的出来,罗氏的笑是假笑,她话里有话,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她看不起王义,没有真正把王义当做是王家二少爷。 “不知二少爷有何贵干啊?” 罗氏一边说,一边停下把方青瑶拽了起来。方青瑶见有外人在场,急忙拭去双颊泪痕,抿着双唇,怯生生的退在一旁。 “说话那么大声干嘛?我们又不是聋子!” 李光头指着罗氏说道。 “小兔崽子!你说老娘什么?” 罗氏声音的确有些大,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李光头听对方叫自己小兔崽子,正要站出身子,痛骂罗氏一顿,却被旁边的王义拦了下来。 王义看着在罗氏旁边就像受惊小白兔一样的方青瑶,问道:“请问姑娘贵姓?” “小女子方青瑶,见过二少爷!” 陈二黑在生之时,罗氏租了几亩薄田,所以王林正一家也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罗氏为人势力,对有名无实的王家二少爷王义当然是不理不睬,但方青瑶却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对王义十分有礼。 005章 【生黯耳,欲施故技】 第五章 刚刚在墙头,由于距离有些远,还有很多盲点,所以王义无法看清方青瑶的样貌,现在不过几米,对方样子尽收王义眼里。(手打小说) 李光头说的不错,方青瑶果然算一个美人儿,她长着一张标志性的瓜子脸,杏面桃腮,柳眉如烟,双眸之中仿佛含着一汪秋水,发丝如墨,虽然有些凌乱,但看上去却越发的诱人招疼。肌肤圆润如玉,皓如凝脂,微微一个回身扭腰,仿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再加上现在她一脸无辜可怜惹人疼惜的模样,王义一时之间不禁看的呆了。 罗氏见王义眼神全放在自家儿媳身上,不由恼怒道:“二少爷,你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方青瑶被王义看的浑身不自在,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一抬,正好与王义双目碰撞,不由羞怯,双颊像是飞出两朵美丽的红云一般。 “大哥!” 李光头也知道方青瑶沉鱼落雁,但万万不曾想到,王义却当着罗氏的面儿,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方青瑶。就算身为自家兄弟,也不由觉得尴尬,忙拉拉王义长袖,微声说道:“大哥!疯婆子问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也是他想问王义的。 王义顿时醒悟,想这可不是在现代,这样盯着人家看,可是大大忌讳。他急忙把眼神从方青瑶身上移开,干咳两声,挺起胸膛,笑着说道:“看病!” “看病?” 董飞和李光头均是一头雾水。 罗氏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地,伸长脖子,斜着鼠眼问道:“喂!他说什么?” 董飞和李光头也不接茬。 董飞一直在旁不吭声,一听王义来这里是为看病,好奇心一下子被调动起来,看着不解问道:“大哥!我们来给谁看病?” 王义指着罗氏,笑着说道:“她!” “她得了什么病?”李光头问道。 “你们就没有发觉?这个疯婆子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似地。”王义双手交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罗氏大眼瞪小眼,看着王义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神还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以为是在说自己坏话,大声喊道:“三个兔崽子,你们到底说老娘什么,有种大声说出来,别再那里和耗子一样,嘀嘀咕咕!” 王义走到方青瑶身前,对方仿佛受惊小兔一般,微微把身子向后一退,王义心中莫名一荡,深呼一口气,作揖道:“姑娘,你难道不曾发现,你婆婆的耳朵不好使吗?” 方青瑶也不搭话,想起自己委屈,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王义接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天前!” “之前你婆婆是否感染了风寒?” 说到这里,方青瑶一惊,抬头看着王义,长长睫毛一闪一闪,张着小嘴,问道:“二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王义内心十分得意,没想到前生的知识,在这一刻也能派上用场,更何况还是在方青瑶面前。他没有回答对方,接着说道:“家中可有笔墨?” “恩!” 方青瑶转身回屋,旁边的罗氏看的一头雾水,见自己的儿媳也与他们站在了统一战线,和自己打起了哑谜,再笨她也清楚,事情有些不对。 方青瑶生得一双凌波玉足,扭着腰肢,款款而来,王义在接过笔墨的时候,不经意间微微碰触到了对方的肌肤,瞬间感到滑腻似酥,真可谓是冰肌玉肤。方青瑶玉手急忙抽回,幸好没有被旁人看到,否则罗氏非打死她不可。 这些笔墨纸张还是陈二黑之物,王义拿起毛笔,总感到有些不适应,但幸亏有王义本身的记忆,沾上黑墨的一瞬间,他又仿佛变得熟悉起来。刷刷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小楷,递到罗氏身前。 罗氏以前可识得几个字,结果纸张,上面写着:你生病了,因风寒而导致失聪,再不症治,后果不堪。 …… …… 罗氏定睛一看,不由惊叫,心想,这两天的确很少听到声音,只看到方青瑶嘴唇上下移动,却从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自己疑心大,总觉得方青瑶忍受不了她的苛刻,所以暗地里在骂她。现在看来,不由自己不信,我的确是病了。罗氏虽然不喜欢王义,但对方却从表面就知道自己病因,说不定他能治好自己这所谓的失聪之症。 “二少爷,老身这病可有医治的办法?” 罗氏害怕之下,不由对王义的态度和称呼也变了。旁边的方青瑶也极是担心,就算罗氏对她再怎么不好,在她心中对方始终是她的婆婆。方青瑶微微抬起玉雕般的娇额,水灵双眸满怀希望的看着王义,娇弱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这个……”王义故作佯装,显得极是为难,提笔又在纸上写道:“你何不请个郎中,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给治坏了吗?” 其中罗氏也有些担心,只是不愿意出那份钱而已,脚下又往王义身旁移了移,假笑道:“二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您能瞧出老身生了什么病,肯定有症治的法子……呵呵!再说,您看看我这家境,哪来的钱去请郎中。”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想:如果你给老娘治好了病,我自然能剩下许多银子,但治不好的话,哼!老娘就能以此为借口,讹上你个小杂种,就说我的病是你给治坏的,然后就问你索要银子,不给的话,我就报官,想必你那个挂名千户老爹也不会管你的闲事…… 罗氏越想越觉得值得,比起银子,这病也就不算什么了,说实话,她还真希望王义给他治不好,这样就能狮子大开口,好好发一笔横财啦! 李光头目不识丁,纸上有好多字不认识,但是董飞认得,再加上罗氏与王义的对话,事情的前因后果一目了然,只是他心中有些奇怪……我大哥什么时候会瞧病了?! 李光头和董飞虽然心中打鼓,但也不说明,怕坏了王义好事,就当站在旁边看热闹了。 对于这种因风寒引起的失聪,也许在现在看起来是一个重病,说不定请个郎中就要花去几两银子。明朝一两银子差不多是现在的六百六十元左右,一个正七品官儿的年收入也不过才四十五两,约合人民币也就三万元左右。就像罗氏这样的租户,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到五两银子,再加上她本身租的田地就不多,受到恶劣的天气影响,山西收成也不好,像罗氏这样视财如命的人,怎么会花这个冤枉钱。 王义这些都知道,其实在进门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全盘计划,就等罗氏像个泥鳅一样,厚着脸皮来求助,现在看来时机也成熟了,就在纸上写道:“治病可以,但有个条件!” 006章 【遣黄犬,春风犹在】 罗氏急忙高声答道:“二少爷请讲!”转念一想,呵呵笑道:“哦!不对!应该是二少爷请写!” 王义苦笑一声,提笔写道:“以后不准再打方青瑶!” 如果换做是李光头和董飞,他们绝对不会以此来要挟罗氏,因为就算再笨的人也清楚,王义这样做,无疑表明他有些倾慕方青瑶,暧昧之情昭然若现,但王义因为受到现代思想影响,还未想那么多,所以做起事来不免莽撞。(手打小说) 方青瑶一看,王家二少爷之所以给罗氏治病的原因,就是想让自家婆婆以后不要欺负自己,就算她年轻,但这种暗送情谊之事,她怎么会不知。本来因为天气冻的通红的双颊,不由更加红晕,低眉暗黛,芊芊玉指居然玩弄起了自己的衣带,再不敢抬头看王义一眼。 董飞一边笑,一边向李光头耳语,表明王义立场,李光头一听,拍手叫好,笑道:“哈哈……还是大哥手段高明!” 罗氏听不到李光头说什么,但她明白了王义来此的目的,弄了半天,对方不是诚心来给自己瞧病的,是盯上了自家媳妇儿。由于现在有求王义,罗氏也不好说什么,背过身去,狠狠瞪了方青瑶一眼,对方像是受惊的小白兔,双足微微向后一移,王义一看,非常生气,提笔就在纸上写道:“毫无悔改之心,自生自灭吧!” 写罢,王义扭头就想走,罗氏一看,他可不能走,他走了的话,我岂不是以后变成了聋子,急忙过去拉住王义,笑道:“二少爷莫怪,适才老身一时糊涂……”她急忙竖起掌心,非常严肃的说道:“老身保证没有下次了,还请二少爷快些给老身治病才是!” 王义白了罗氏一眼,走两步来到方青瑶身前,笑道:“姑娘,请问家中可有银针?” 方青瑶就像受惊小鹿,轻轻“恩?”了一声,抬起头,唯唯诺诺的看着王义,双唇紧闭,再偷偷向罗氏看去,见对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本来不敢和王义说话,但救病如救火,为了罗氏,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点了点头,说道:“邻居秦大婶好像有一套治病用的针具,是以前秦大叔治病救人用的,我这就去给您问问!” 说完,方青瑶低着头,扭着小蛮腰,小跑出门,也许因为心急,也许因为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撞在了前方柱子之上。李光头和董飞在后面看的微微发笑。王义望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喜爱,只是可惜,她已成*人妇。但是,这样的可爱女子,不应受她婆婆那般恶毒的打骂。 罗氏在心中认定王义三人是一等一的流氓,只是现在不便于发泄怒火而已,心想:发誓算个屁,只要给我五两银子,老娘连祖宗都可以骂……哼!等你个小杂种治好老娘的病,老娘要把这笔帐通通算在那个不要脸的臭妮子身上,非气死你不可! 罗氏心中想着一套,做着一套,把王义等三人请进屋子,屋内比起外面暖和不了多少。王义让罗氏坐在自己对面,他示意罗氏伸出一只手,然后王义伸出三指,搭在罗氏手腕之上,号起脉来。罗氏看王义有板有眼的样子,不由心中冷笑,对王义的行为,极为不屑。 “脉相浮弦,确是风寒!”王义说道。 这病如果放在现代,也就是流行性感冒,并不十分严重,但却可以引发其它疾病。他又一捏罗氏的腮帮子,拨开嘴巴,看了一眼,接着说道:“舌苔灰白,这是时邪闭塞少阳经气引发的,你的耳聋属于热火,少阳厥阴热多!” 王义犯了“职业病”,习惯性的把病因说了出来,他倒忘了罗氏现在失聪,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王义转念一想,也没什么要紧,她知不知道无所谓。 李光头和董飞一开始还以为王义是吹牛皮,其目的无非是想吓唬吓唬罗氏,然后借此为难对方,让罗氏今后对方青瑶好一些,至于治病,王义完全可以糊弄一下就过去啦!但现在从王义的看病手法来看,还真是专业,和城里的郎中一样,切脉,观相,然后说一些那些似懂非懂的专业术语。 “大哥这是怎么了?”李光头大眼瞪小眼,惊奇道:“病了一场,自个儿都会瞧病了?” “二哥!我怎么瞧着大哥最近有些奇怪?”董飞也附和道:“好像……好像变了一个人儿似地,莫不是大哥有福,去阎王殿见了鬼医,对方传授了大哥一招半式?” “恩!三弟,你说的有点道理!” 罗氏看王义双眉不由皱了起来,哪还理会李光头和董飞在旁叨咕些什么,有点担心的问道:“二少爷,老身这病还有的治吗?” ………… ………… 王义双眉紧皱,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提笔在纸上写道:“能治,但需要一些时间!” 罗氏一听,心中不禁轻松很多,她笑道:“那就劳烦二少爷多来几趟,现在老身的性命可就全靠二少爷您了!” 王义苦笑,心想:你这恶婆子倒是不客气,不给症金,还叫我多来几趟,哼!要不是为了方姑娘,我管你是死是活,想你这样的人,得了这样的病,活该! 罗氏见王义收手,开心的笑道:“大不了老身这几天再聋几天,呵呵!也不怕二少爷您笑话,老身耳朵听不见这几天,倒是清净的很。”她这是客套话,是在和王义套近乎儿。 王义明白,像罗氏这样的恶婆子是狗改不了吃屎,给她看好病,没了把柄,她还会对方青瑶是又打又骂,王义瞪了正在自娱自乐的罗氏一眼,在纸上写道:“失聪需要一刻钟便能治好,但风寒却要两天四剂药。”他又想了想,接着加了一句:“如果效果不好,还会反复发作。” 王义前面一句,说的没错,但后面一句,是在吓唬罗氏,意在让对方知道,如果她再敢对方青瑶又打又骂,病情再发作起来,我就懒的管你啦! 罗氏不懂医术,从字面上理解,不免心中有些看不起王义,心想:失聪可是大病,而风寒却是小症,孰轻孰重就连三岁娃娃都分的清楚……哪有失聪一刻钟就可痊愈,而小小风寒却要两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治好的道理,这不是作弄人,消遣老娘我么! 不仅罗氏这样想,就连李光头和董飞在旁听着也觉得王义说的话极是没有道理。二人面面相觑,暗自摇头,心想:看来大哥真是在糊弄这个死婆子! 就在这时,方青瑶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脸蛋儿被冻的通红,嘴中随之冒出许多白气,半张着小嘴儿,把一个盒子交给了王义。 王义笑着接过,说道:“方姑娘,你站在角落,门口儿风大,你现在一身汗水,被寒风一吹,很容易生病的!” 方青瑶虽然觉得王义有些孟浪,但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所以态度微微缓和了一下,双眸圆睁,轻轻点了点头,乖巧的退在角落,直耿耿的站在一旁。 007章 【巧施针,嘴镶臭靴】 王义打开盒子,里面有大小不一的银针针具,虽然算不上考究,但施以针灸之法,勉强可以。(手打小说)其实,王义这种法子,他也没有试过,只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如果不这样做,罗氏恐怕会一辈子都聋下去。但是,症治过程稍微出现差错,那罗氏就成为了他手底下第一个冤死鬼。 这些细节,他不能对罗氏说,王义只要一说,罗氏指定宁愿失聪一生,也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王义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方青瑶,也为了自己的医术,同时也希望拿这个恶毒的疯婆子做实验,只要奏效,以后如果还有其他百姓因风寒得了失聪,王义就能故技重施,为很多百姓治愈。 想好其中厉害,王义便准备施针,他转身对李光头说道:“二弟,借你鞋子一用?” 李光头也不问为什么,云里雾里的脱下鞋子,递给王义,瞬间,一股臭气扑鼻而来,王义做了一个干呕的姿势,提笔在纸上写道:“施针之时,你必须口含软硬物事。” 罗氏明白王义这是希望她含住李光头的臭鞋,她急忙摇头,说道:“其他东西不成吗?” “不成!”王义坚决道。 罗氏知道王义这是明摆的给自己好看,但也不敢惹恼对方,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接过李光头的臭鞋,叼在嘴里,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董飞和李光头哈哈大笑,王义一边笑,一边扭过身子,故作严肃道:“不准笑!”但他却是没有忍住。 之后,王义让罗氏全身放松,然后他用银针先刺罗氏的“听宫穴”,两穴俱刺。听宫穴位于面部,耳屏前,下颌骨髁状突的后方,张口时呈凹陷处,所以并不难找。听宫穴主治耳聋,为手足少阳手太阳之会,要想治好罗氏的失聪,首先就要刺听宫穴。 刺好“听宫穴”,再刺“听会穴”。“听会穴”位于耳屏间切迹的前方,下颌骨髁状突的后缘,张口时有凹陷处。这里有耳大神经,也主治耳聋。在现代临床运用中,一般用这个穴位治疗耳聋,中耳炎,还有面神经麻痹。 王义一边用针,一边密切观察罗氏的表情,通过罗氏的表情来判断自己是否用针准确。但是,他现在很难分辨,罗氏呲牙裂嘴的模样,到底是疼,还是被李光头的臭鞋熏的。 一个好的医生,当针具刺入病人体内时,疼或不疼,都是失手,都是医术不高的表现。针刺合格的标准,要使病人的局部产生或酸、或麻、或胀、或重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存在于病人表皮的,而来源于针尖所到的部位,这种感觉是非常舒服的。 王义仔细观察,发现罗氏表情有些麻木,但目光中全无疼痛的神色,也没有半点感觉全无的神色,相反对方仿佛极其惬意。王义明白,这是刺到位了。 刺过两穴之后,王义又刺“翳风穴”,“翳风穴”位于耳垂后耳根部,颞骨乳突与下颌骨下颌支后缘间凹陷处。这个穴位针刺比较特殊,既能治聋,又能治哑,如治聋可向内上方刺入,治哑可向内下方刺入,王义便是向内上方刺入。 刺好之后,稍停片刻,王义起针,逐次将刺起出,道:“行了,你把鞋从嘴里拿出来吧,你口水真多,鞋都湿了!” 罗氏很是听话,把李光头的鞋子从嘴中拿出,急忙扔在地上,骂道:“你个小杂种,从生下来就没有洗过脚么!臭死老娘我了!” 李光头急忙捡起自己的鞋子,递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还嫌我的鞋臭?这个味儿根本不是我的,比起大爷的脚,你的口水才叫个臭呢!” “小杂种,你说什么?你居然说老娘的口水臭,信不信老娘吐你一身?” 罗氏正准备和李光头死磕到底,方青瑶急忙小跑过来,拉着罗氏的衣袖,开心道:“婆婆,你听见了?” 罗氏猛的一回神,回忆从她叼上李光头的臭鞋开始,到现在可不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吗?!没想到王义说能治好就能治好,果然有些手段。王义也很开心,总算施针过程中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方青瑶转忧为喜,急忙来到王义身前,说道:“多谢二少爷!”说着,就要给王义下跪。 王义急忙上前轻轻扶住,说道:“姑娘快快请起,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受姑娘如此大礼。”他向罗氏看去,见对方在旁冷眼旁观,正在拼命摸自己的耳朵,仿佛刚才不是给她治好了失聪,而是给她镶嵌上了一双耳朵似地,王义极是不满,冷哼道:“就算下跪,也不应该姑娘来!” 罗氏一听,王义这是在指桑骂槐,眼珠子一转,急忙上前,微微向王义施礼,笑道:“多谢二少爷。” 适才王义在扶方青瑶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香气,想必是对方的体香,她可用不起什么胭脂水粉,就是这种天然的香气,才会使男人为之陶醉。 李光头和董飞被惊的目瞪口呆,都不相信王义真的把罗氏的失聪给治好了。要知道,王义可是从小和他们玩到大的,对方有几斤几两,他们难道还不清楚? 刚才李光头只顾着和罗氏争吵,还没注意到,现在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大哥真是神医再世,妙手回秋啊!” 方青瑶扑哧一笑,用袖口轻轻掩嘴,那一瞬间的芳华,真是迷死了王义。 董飞急忙从旁说道:“二哥,那是妙手回春!” “哦!差不多!一个意思!”李光头也不觉得尴尬。 王义做这些不是想让罗氏对自己感恩戴德,只是希望借此来帮助方青瑶,他向罗氏摆了摆手,说道:“这些虚礼就免了,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既然我能把你治好,同样也能让你的病再次发作,如果让我听到你还无由打骂方姑娘的话,我就让你再聋一次。” 王义说的斩钉截铁,倒真把罗氏唬住了,对方干笑一声,连连称是,说道:“哪敢!哪敢!” 方青瑶在旁问道:“请问二少爷,我婆婆的失聪已好,我看到桌子上的纸上写道,还有风寒之症没有治好,是吗?” 方青瑶声音如娇莺初啭,嘤然有声,听的王义很是受用。对于这般单纯可爱的女子,王义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罗氏平时如何对她,从今日就可看出端倪,但她却还是一味替罗氏担忧,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王义也懒的管那么多,在纸上写道:“春柴胡二钱半,枯黄芩一钱半,法半夏二钱半,生甘草一钱半,京菖蒲一钱半,细木通一钱半。”他转身把药方交给方青瑶,轻声说道:“这是和解方,可治寒热,按方抓药,给你婆婆服了,一剂便可见效,多服几剂应该就可痊愈。”为了以防万一,王义转身对旁边站着的罗氏说道:“如果出现反复病状,再来找我。” “多谢二少爷!”罗氏急忙点头哈腰。 王义站起身子,叫上李光头和董飞,向门外走去,罗氏和方青瑶跟在身后。走出门外,王义意犹未尽的向后转身,正好与方青瑶四目相撞,微微一笑,说道:“方姑娘,可不可以和你说几句话?” 008章 【香如雾,荷尖微露】 方青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下头,又把玩起自己的衣带,罗氏把药方撰的紧紧地,假笑道:“你这孩子,难道没听到二少爷叫你吗!?” 得到罗氏批准,方青瑶才赶跨出门拦,来到王义身前,仍然不敢抬头,双颊之上飞着两朵无比红颜的霞云。(手打小说) 王义凑到方青瑶耳边,低声说道:“如果她以后还敢打骂你,你尽管来王家找我!” 一股股温暖的气息在方青瑶耳边旋转,使她全身不由一颤,她从未与男子这般近过,这种微妙的感觉,既陌生,又莫名。王义适才低语之时,淡淡幽香就像是虫子转进他的鼻孔之中,丝丝黑发在他鼻尖儿来回“挑动”,他看到方青瑶冰肌莹彻的肌肤,心中浮想偏偏,想必上面定是滑腻似酥,柔嫩**。 方青瑶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自己呼吸不由加快,就连王义,她都能隐约听到对方喘息的声音,她急忙转身跑回差点被气炸的罗氏旁边。 李光头和董飞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的说王义如何如何神奇,居然一刻钟就能把一个又聋又疯的罗氏给治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光头偷眼看向王义,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王义一路上默不作声,仿佛在想些什么,被李光头这么一问,有些走神:“谁?” “方青瑶啊!”李光头神灵活现,大声说道。 “你看出来了?”王义嘿嘿笑道。 “这还用看吗?就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李光头转身对董飞说道:“是吧!三弟!” “恩!”董飞撅着嘴,还有些得意,转念一想,不对,看着李光头,不高兴道:“二哥,你这是在骂我啊!” “哈哈……”王义看着董飞正在追着李光头打闹,不由想起前世的生活点滴,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前世,他仿佛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说别的,就说像方青瑶这样的好女子,在二十一世纪有吗?估计就是小学生,都屈指可数。 “可惜!可惜!”王义一边走,一边暗自摇头。 “大哥!可惜什么?”董飞问道。 “我喜欢人家有个屁用,她已是人家的妻子。” 李光头笑道:“哈哈……大哥!你果然喜欢人家,而且非常喜欢!我看的出来。”他接着说道:“大哥!来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了。方青瑶是嫁到陈家冲喜的,那个陈二黑----就是罗氏的儿子,忒不争气,方姑娘嫁给他还不到半年,就死了!听闻因为得了肺痨,每天咳血,整天和个死人没什么区别……”李光头环顾四周,悄悄凑到王义耳边,说道:“听说,陈二黑都没有见过方姑娘的身子,你说……你说这能算他陈二黑的老婆吗!?” 王义一听,顿时豁然开朗,喜上眉梢,暗自赞叹古代的这些少年,性开放还是挺早的么!想必私底下,也是经常讲些荤段子来娱乐娱乐。 在回去的路上,王义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方青瑶玉雕一般的脖颈,还有她丰姿绰约的身段,每每想起,方青瑶整个人就仿佛怯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般,让他心中激荡难耐。 王义抬起头,呼吸一下,好像嗅到了方青瑶身上的那股幽兰之香,自言自语道:“好香啊!” ………… ………… 现在王义在朝阳堡真成了话题人物,一开始,大家都把焦点聚集在他的身份之上。不管怎么说,王林正是朝阳堡千户,可以说是这里老大级别的人物,他酒后乱性,与李氏生下王义,这本来就是一个值得乡亲们大肆渲染的茶后谈资。所以说,王义从一生下来就成为了众人话柄,仿佛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明星二代一般。 不想十几年过去,亲身老爹又把病重的王义扔在田里,不管不问,任由病情加重,就此挂了,怎能不传的沸沸扬扬。好心人会替王义说一句话,一般人只能在旁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部分还属王义起死回生这段儿,本来一个死人,都被放在了棺材里面,没成想,人家命硬,又好端端的活了过来。不仅如此,由于李光头和董飞这几天的大肆宣传,把王义推崇成了神医,说死后去过阎王殿,与里面的鬼医药王成了拜把兄弟。喝酒喝的兴起,就传授了王义一招半式。 “你不相信?”李光头被许多人围在中间,摸着闪闪发光的秃顶,撇着嘴,得意道:“不信你去问那个罗氏,本来是一个聋子!一刻钟时间……就一刻钟时间,我大哥硬把她给治好了。不信你问董飞!” “恩!我二哥说的没错!”董飞样子憨厚,在旁附和道:“当时我们都在场,看的真真切切……哦!对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方姑娘,当时她也在!” 李光头和董飞真后悔自己只长了一张嘴。 对于这些虚名,王义不很在意,这几天他一直憋在房间里想怎样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自从他为罗氏治好失聪之症之后,他便发现,原来很多现代知识,在这个年代也能用的上,而且效果也不错。但是,王义不会傻的全把赌注都压在这上面。要知道,现在他顶多算王家的一个仆人,就算有本事,只要王林正、余氏、曾氏和那位大少爷王祖成加以干涉,就能把他置于死地。 千户在明朝是正五品官员,论祖制,承袭官位的应当是王祖成。但是,王义觉得,王祖成贪财好色,风流成性,完全一个败家子,如果让他占了官位,迟早会借此为非作歹,把朝阳堡搞的乌烟瘴气。 就算王义不为百姓着想,那也要为自己想想,王祖成最是痛恨王义,一旦他成了王家家主,以后的日子只怕更是难过。对于这种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主儿,王义不能心慈手软。只要能扳倒王祖成,在利用自己的现代知识,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王义不会白白浪费光阴。现在没有电视电脑一些浪费时间的东西,他可以把时间更有条理性的安排在学习和专研之上。 王义从小受尽压迫,就希望能考取功名,从此脱离苦海,除了每日干活的时间,他也很喜欢看书。这些记忆全部由现在的“王义”承继了下来,再加上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于寥寥几本史书,背熟看通,并不是一件难事。 除此之外,王义还意识到,在古代,最重要的还是身体,没有一个好身体,面对众多污染性比较大的东西,难免会遭到感染。所以,王义每天早晨五点起床,与李光头和董飞一起锻炼身体。这一点,他的确比不上李光头。别看李光头身材偏瘦,但力气大的很,一两百斤的东西,他能轻轻松松便举起来,看的王义是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王义最喜欢一句话----万丈高楼平地起。 009章 【捻香粉,烈焰红唇】 关于王义的种种传闻,王祖成也听到一些。(手打小说)但他却极是不屑,认定是李光头和董飞这两个狗奴才编造出来,故意为王义壮声势之用。用王祖成的话来说:“他不过是我爹酒后的一笔糊涂账,在妓院,这种事多的去了,谁知道谁是他亲爹啊!”这样的说法,无疑是把李氏比作了窑姐儿,把王义比作了《鹿鼎记》中的韦小宝。 所以,当王祖成听说王义变成了神医,还治好了陈二黑他娘罗氏的病之后,满脸冷笑,极其不屑的走到屋外,想要透透气。本来依照他的秉性,今天应该去飘香院逍遥一番,但是王林正自从知道他总是去那些烟花之地后,便严厉喝止,不准再整天闲着没事,就往女人身上爬,如果再发现一次,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别看王祖成整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实际他还是很害怕王林正的。虽说他是王林正一脉单传,但是我们的千户大人明白恨铁不成钢的道理,觉得祖宗攒下这份产业不容易,可不能败在他或者自己儿子手上,否则百年之后,哪有颜面再去见他们。 王祖成小的时候,就尝过被王林正的厉害,那简直不把自己当他的亲身儿子,举起棍子,是往死里打的,有种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味道。 王祖成是不敢动不动再往飘香院去了,但不逛窑子,不代表他不能往女人身上爬啊!山西虽穷,但王府不穷,很多百姓都跟着王林正谋生计的,包括很多百姓家的女儿。但凡被王祖成看上的,无不被其糟蹋。真是狗仗人势,祸害良民啊! 出来屋子,王祖成直奔后院,这里是王府针娘织布裁剪的地方,一色儿女人。其中不乏略带几分姿色的美女。这几天,他在家中实在憋得烦闷,便想起之前与自己有过关系的奴婢。王祖成现在可不管宁缺毋滥,只要还凑合,就要解解自己的火气。 王祖成刚想推开门,进去瞧瞧那几个旧相好在不在,却听见“吱……”的一声,门自个儿开啦! 从里面走出一位女子,大约十五六岁年纪,身穿一袭淡黄色对襟长衫,外面挂着一件儿精致的小马甲,秀发披肩,丝发林乱,垂在玉一般的耳旁,有一种别致的美感。她从王祖成身边擦过之时,一股幽幽兰花香瞬时飘进王祖成鼻孔。俏额微微一抬,双眸之中秋水潺潺,真似要把王祖成魂要勾了去。她没见过王祖成,也不知道是谁,还以为是管家,也不敢乱讲,只是微微点头,就表示打过招呼啦! 一时之间,王祖成这畜生居然呆了,回头望去,见女子正在下台阶,大冬天穿的有点厚实,但对方柳腰随着台阶一起一伏,显得那般娇弱纤细,仿佛他一个巴掌就能捏住似地。 王祖成心想:嗨!这小妮子是谁,怎么本少爷从来没见过啊!呵呵!甭管这些,今天撞上少爷我,算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他走下台阶,高声喊道:“站住!” 女子正是罗氏的儿媳方青瑶,她一听有人喊叫,像是受惊小鹿,驻足而立,环顾四周,见别无他人,她回头,柳眉微微一挑,伸出芊芊玉手,指着自己,问道:“是在叫我吗?” “废话!”王祖成趾高气扬,向方青瑶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少爷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生啊!叫什么名字?” 方青瑶看王祖成这身打扮,不像是管家,再一想,听罗氏说过,王家有两个少爷,一位就是前几天才见的王义,而另一个……她想起刚才对方说自己是“少爷”,难道他就是王家的那位好色大少爷!? “奴婢方青瑶,才来府上没些日子,是帮着府上做些女红之类的差事。奴婢没见过大少爷,所以适才没和您请安,还请大少爷您恕罪!” 方青瑶又惊又怕,关于王祖成的那些劣事,她清楚一些,万一……万一对方兽性大发,就像对其他女子一样对我,那可怎么办啊!?她一边想,目光一边向四周瞟去,真想能有一个人能帮助她解围。结果偌大一个庭院,冷清的很,半个人影儿都找不到,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出来,主动破坏王祖成的好事。 王祖成点头之时,一双狼目上下仔细打量方青瑶,越看越是欢喜,之前故意装出的愤怒,瞬间转变为开心。 “没想到方姑娘小小年纪,居然能到我家做女红……可见姑娘生了一双巧妙的手啊!” 王祖成色心突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像是一条出洞的毒蛇,伸手便去抓方青瑶的玉手。方青瑶就像被雷电劈中一般,急忙缩手。王祖成感到像是玉一般的物事从自己手中滑了出去,真是不抓不知道,一抓真奇妙,愈发勾起了他的兽性。 方青瑶柳眉微挑,既是愤恨,又是害怕。王祖成睡过很多女人,从没见方青瑶这般清纯可爱的女子,再加上她微微反抗时的动作和神色,居然使王祖成不仅不会生气,而且还更使他兴奋了。淫火在他胸口汹汹燃烧,他看到方青瑶也许是因为生气,胸前双峰一起一伏,王祖成实在无法忍受,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搂抱方青瑶。 方青瑶惊叫一声,身体就像被铁笼罩住一般,任她如何挣扎,王祖成就是不肯松手。 王祖成撅着一双毒唇,喘着粗气,说道:“方姑娘,你现在就依了本少爷吧!只要你依了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会受罪,岂不更好……来吧!小心肝儿……走,走……我们去别的地方!”说着,王祖成居然抓住方青瑶的手腕就往别处拉。 “救命啊!救命啊!” 王祖成没想到方青瑶居然这般烈性,急忙抽出手帕,塞住对方的嘴。方青瑶只能勉强发出“呜呜……”之声,瞬间一行清泪顺着她的双颊流了下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恐惧。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救我,难道就没人听见我的喊叫吗!?方青瑶心灰意冷,她知道,就算有人听到,整个王府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救自己。 王祖成紧紧抱住方青瑶,也顾不上“就地正法”或是一双毒掌趁机在方青瑶娇弱丰满的身子上游摸,他只想快些把这块儿肥肉带出这个是非之地,否则让王林正看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总觉得,只要女人碰到他这种无赖,有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王府的那些女子都是这般,难道她就例外!?王祖成一下子把方青瑶扛在肩上,没想到对方脾气烈的很,双腿一直乱蹬,也许是没有扛牢实的缘故,方青瑶又站在了地上。 王祖成现在已是满头大汗,看着娇艳异常的方青瑶,他也不生气,耸耸肩说道:“嗨!本少爷睡了那么多女子,从未见过你这般强硬的……呵呵!好!少爷我喜欢!这样才更有意思……不相信我治不了你个小丫头!” 说着,王祖成正准备第二次把方青瑶扛在肩上,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扑腾下来啦!不料,他刚刚蹲下身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咳嗽声,唯唯诺诺的说道:“小的见过大少爷……” 010章 【何人扰,跨步出堡】 王祖成做贼心虚,又怕被王林正带个正着,现在听到有人唤他,心中不由一紧,急忙站直身子,扭头看去。(手打小说)只见站在他面前的人虽然声音维诺,模样恭敬,但表情却很复杂。一身蓝布长衫,鼻梁高挺,眉清目秀,器宇轩昂,好像没有害怕他半分的意思。 “是你?”王祖成定睛一看,长出口气,说道:“王义,你在这儿干嘛?” “承蒙少爷和老爷开恩,小的在家中已经歇了五六天了,今天觉得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便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撞到梁大管家,他问我看到你了么,我说没有,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他告我说老爷正在寻你,怕你又去爬女人身子,还说发现,要打断你的狗腿……哦!这只是大管家的原话。小的怕少爷被老爷发现,就赶快来后院看看,没想到少爷您真的在这儿,所以小的也不怕扫了您的雅兴,便冒着被您责罚的危险来支回您一声!” 王义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样子十分恭敬。王义的话中之意,王祖成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对于王林正说要打断他的腿这句话却十分上心。被王义这么一吓,王祖成兴致全无,刚才撑起的“小伞”,也很快恢复了原状。 王祖成整了整衣衫,回头看着站一旁一声不吭的方青瑶,心中甚是恼怒,心想:吗的!臭娘们儿,要不是你推三阻四,老子早把你办了……等着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来求我! 王祖成冷哼一声,甩袖而去,临走之时,经过王义身边,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眸中充满了厌恶和憎恨。王义没有抬头,也不知道王祖成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意,等对方走后,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王祖成火急火燎的样子,暗自发笑。 “奴家多谢二少爷解围之恩。”方青瑶潜下身子,深深一揖,但一水儿秋眸之中微微露出难色,说道:“但是……二少爷得罪了大少爷,不免会因祸上身,我听说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奴家怕以后他会刻意为难二少爷你。” 冬风一起,刺骨的寒风顺着方青瑶的衣领钻了进去,对方窈窕的身子轻轻一抖,说不出的可爱。顺着风,王义还能依稀闻到上次在方青瑶耳边的那股幽幽兰香,对方说不上天资绝色,但白皙的皮肤上出现的两朵桃花,半张的小嘴犹如含苞怒放的莲荷,两只像是玉一般的耳朵零星点缀,两片儿柳眉细细飞在她那双一汪秋水似地水灵双眸之上,这样的可人儿,说不出的纯净美丽,看的王义居然呆了。 “真的好美!” 王义暗自摇头,双目就像金鱼的眼睛,瞪的贼大,嘴唇木讷,仿佛鹦鹉学舌一般。 方青瑶看对方的样子,知道王义在说自己,但也不敢随声附和,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裙带,小声嘟囔着:“二少爷,您说什么呢!” 王义仍然睡在梦中,还未醒转,接道:“我说方姑娘你真的很美!” 方青瑶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厚脸皮的人,人家客气一句,你倒是真不嫌自个儿脸长,硬是重新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你让人家怎么回答啊! “朝阳堡的人都说王府二少爷老实,没想到与那孟浪之人相处多了,却也变的这般油嘴滑舌。” 经过两次相见,王义都帮方青瑶解围,这份恩情说什么也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上次是故意显示自己,那这一次冒着以后被王祖成欺压的危险帮助方青瑶,就说明眼前这个王义是真心想对自个儿好。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举动,方青瑶再笨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渐渐有种与王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管是言语还是举动,都表现得熟稔起来。 “方姑娘说笑了。”王义如梦方醒,知道此地并非久留之地,急忙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下人,怎么敢和某些身处高贵显赫之人相提并论。估计小的穷尽一生,也不能学得人家分毫……还有,以后方姑娘莫要再唤我二少爷,直接叫我王大哥就成。” 方青瑶知道王义在反讽王祖成,说自己肯定不与他同流合污,并非一丘之貉。正好借自己不愿做王祖成那样的大少爷之意,顺便与方青瑶拉近关系,让对方叫自己王大哥。 其实,王义说的没错。王林正的确是在找王祖成,生怕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又往窑子里钻,只是那些“打断狗腿”是王义说出来吓唬王祖成的。反正王祖成也不会当面去问王林正“爹!您是不是说我再往女人身上爬就要打断我的狗腿啊!”,这样做无疑会在最快的时间,让王祖成乖乖滚蛋。 方青瑶现在与王义对立而站,比第一次随便了很多,少了很多戒心,她浅浅一笑,说道:“奴家说不过二少……说不过王大哥,时候也不早了,奴家再不回去,婆婆要着急了。” 一提起罗氏,王义急忙问道:“方姑娘,你婆婆还有没有再打骂于你。” 方青瑶摇了摇头,双颊之上像是泛起了两朵挑花一般,她是在内心感谢王义。 “那就好!那就好!” 方青瑶悄悄从王义身边掠过,带起一股幽香,王义扭头看去,只见方青瑶蛮腰款款,婀娜妙姿,小步移动起来,轻盈如雀,仿佛地上出现了朵朵莲晕。王义眯着眼睛,有点色,像是在幻想着那层褴褛衣衫之下,玉一般的**到底香艳成了什么样子。 ………… ………… 快要过年了,王府上下都在准备年货,所以一些琐事也渐渐少了一些。要知道,制备年货,可是一个肥差,谁不想在其中捞上一笔,这样一来,今年可就好过多了。所以,像李光头、董飞和王义这样不招人待见的主儿也就闲了下来。 王义来找李光头和董飞,说要他们带着自个儿去田庄上看看。李光头和董飞够兄弟,虽然外面寒风刺骨,但只要是王义提出的事,绝对答应。很快,三人步行出了朝阳堡,往西北方向来到万寿河,这里分布着一些五寨堡军户的屯田。百年来,这里的军户和家属们就是以此为生,寓兵于农、守屯结合,放眼整个边镇,也皆是如此。大明立国后,实行卫所军屯。一般说来,边地卫所,三分守备,七分屯田;内地卫所,二分守备,八分屯田。 其实朝阳堡就是现在山西省阳泉市中的寿阳县,其中就有一条河叫做万寿河,传说老寿星曾经就喝过这里面的喝水,所以当地人就把这条河起名为“万寿河”。 这万寿河两边地势从低到高,放眼望去,顺着河两岸,参差不齐地分布着一些田地。万寿河水一直往西北方向的狼牙堡,四分堡而去,这田地就顺河在两岸边不断出现。整个朝阳堡军户的屯田,就以朝阳堡到狼牙堡,到四分堡这一带最为密集。 河两边有一些田庄分布在那,辐射管理周边一些田地,大部分是好田,田庄大的管理数千亩,小的数百亩,多为朝阳堡的军官们所有,其中最好最大的几个田庄,多靠近河水边的,就是王家土地。 011章 【游田庄,醉翁在水】 李光头和董飞站在王义两侧,三人向着河边田地而去,一边走,王义一边问道:“光头,这里的军户可分得多少亩田地?”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光头的脑袋整天光溜溜的,就像涂了一层蜡似地,也难怪他的父母会给他取这样的名字。(手打小说)他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说道:“普遍来说,卫所内世袭军户每户可分得田地15-50亩,同时还发给耕牛、农具等。” 王义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和书上写的一样。他接着问道:“那每年军士要纳粮多少?” 李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双眉紧皱,显出难为之色,旁边的董飞笑着站出身来,得意道:“大哥!你和二哥平时只知道干活儿,要说这方面的知识,小弟还真比你们二人强上一些。” 的确,董飞是他们三人之中,最爱学习的一个,下来才能轮到王义。至于李光头,要说舞枪弄棒,他就是耍个一整天,都不会喊一声累,而且还乐在其中。但要说学习看书,比让他干活儿还要难受。虽说这样,李光头还是有点不服气,恶狠狠的向董飞瞪了一眼。 董飞毫不理会,轻轻一笑,接着说道:“一般而言,每年屯田军士所收获的谷物,自己留粮六石,纳粮上交十二石,存在屯仓中,供本军自己支配,其中约七成为军士月粮半饷等,其余三成为军官俸禄。军户发给的月粮中,不拘口数多少,马军给米两石,步军总旗一石五斗,小旗一石两斗,军士一石。不过其中还有区别,如守城的军士月粮如数发给,屯田者半数发给。民匠充军者八斗,牧马千户所一石,民丁编军操练者一石。削籍充军者家四口以上给一石,三口以下给六斗,无家口者四斗。至于月盐,军士有家口者每月给二斤,无家口者一斤。” 根据《明史食货二》记载:“於是户部定:钞一锭,折米一石;金一两,十石;银一两,二石。”明朝一石大约等于现在的94.9公斤。按2006年大米价均价1.75元/斤计算。一两白银是2乘以94.4乘以2乘以1.75等于660.8元,也就是说军士中最有钱的当属马军,一年也就挣个一千三百多元而已。一年下来,能拿到大约一百九十斤粮食,这样的活法儿怎么能不苦呢! 王义一边听董飞滔滔不绝的叙述,一边回想书本上的历史资料,心想:明初屯田取得良好的效果,军队基本可以自给。只是到明中叶后,特别是宣德以后,军屯制度已开始遭到破坏,致使军田抛荒,明政府不得不减征屯粮。明初,延绥、甘肃、宁夏、宣府、大同五镇原饷额中屯粮一百五十四万石,到嘉靖初年屯粮已下降到五十七万石,下降53%。到了嘉靖后期,所征屯粮越来越有限,政府不得不免军田粮食归仓,另外设法筹饷。特别是小冰河时期后,各军镇卫所的军粮更是多仰仗国库拨给啦! ………… ………… 朝阳堡千户所定额旗军1120名,合军士及军官,原有屯田六万多亩,园七十二亩,坐落在朝阳堡所附近,很大部分,是位于这万寿河一带。 按军屯制规定,朝阳堡军户屯田每亩约需上缴屯粮二斗。这样一来,朝阳堡年屯粮总收入约在一万二千多斗,按一斗十公斤算,约合后世的二十四万斤,也就是一百二十吨。 不过这都是明初期的事了,明中叶后,朝阳堡大部分靠近水源可以灌溉的部分,已经被千户王林正及朝阳堡的一些军官们所占有,大部分军户都成了军官们的佃户,加上这些年旱寒灾不断,这朝阳堡的产粮是一年不如一年。 特别是近几年来,大旱大寒的,整个朝阳堡的每年产粮更不过数万斤,还大部分是军官们的田地所出。这和朝阳堡整个千户所每年需求百万斤粮食相差太远,更不要说这军镇卫所的人口繁衍也不是明初所可以比的。 屯粮不足,月粮只得仰仗上面拨给,不过按例都是层层上下克扣,月粮到了朝阳堡普通军士手上,余者不过三分之一,每个军士家中都是有妻小子女数口,这微薄的月粮如何糊口?怪不得整个朝阳堡上下毫无生气,就像人人都是乞丐一般。 王义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可以发现到什么,然后利用自己的知识,为百姓和自己做些什么,就和前几天利用医学知识,为罗氏治好了失聪一样。 当王义走过一些田地之后,意外发现,沟渠干涸,田地之上出现多出龟裂,就如老人干煸的皮肤一般。一层层上翻的表皮,仿佛是人身上被刀子割开后的模样。王义每走一处,都是触目惊心。就算是百年前最是出名的万寿河,都已从之前的满溢程度,下降到了大范围干涸的尴尬境地。 万寿河边缘倒是有龙骨水车、链斗式水车之类的引水工具,但这是汉唐时就出现的灌溉工具,也曾是两岸屯田灌溉的主要力量,主要依靠人力和畜力来带动的。不过,此时河水枯萎了不少,水面离岸足有数人高。以这些水车的能力,此时也只能将水源引到河边一些较低的田地上,稍远及地势稍高的田地,就无可奈何了,只能靠一些人力或畜力远远的肩挑手背的,这又有多大作用?这还是靠近河边有水源的田地,就更别提那些远离万寿河的土地啦! 李光头和董飞一直都不明白,大冷的天儿,王义为什么会想起带着他们来田庄呢!以前,他可是一提起要去田庄,就头疼的主儿。二人看到王义蹲下身子,一直盯着已经干涸大半的万寿河,半句话都不说,正感奇怪之时,王义突然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对!水,就是水!” 董飞看向李光头,李光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唯诺诺的问道:“大哥!什么水啊?”看着王义自从起死回生之后的种种奇怪之举,他觉得,不会是大哥被鬼附身了吧! “现在万寿河连年干涸,要想让荒废的田地变成良田,就要把这些水引上来。”王义指着干涸的万寿河说道:“而且,还要让水留的更远,那些距离水源远的田地,也要有水灌溉也成。”随后,他又指着远处的田地说道:“我们虽然不能左右老天,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改变自己的恶劣处境。” 李光头和董飞看着王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前几天才成为神医,现在又想正什么农耕,莫不是在阎王殿又碰到了“神农”大爷?! 012章 【周公梦,寒晨出履】 正在二人沉思,面面相觑之时,王义提议去西边的田庄看看。(手打小说)李光头和董飞不再说什么,乖乖跟在王义身后。这里是王家在万寿河南岸最大的田庄,管理着周边近千亩田地。百年下来,王家一共占有了朝阳堡屯田达万亩之多,不过近些年年景不好,除了靠河边的这些田地,边远的,不近水源的几千亩田地都荒芜了。 那田庄就是一个坐落在一片田地中的园子,庄前庄后都是田地。庄前有一个大塘,塘边那些栽种的树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显得甚是凄凉。 走进田庄内,由于是农闲,因此庄内除了几个看守田庄的佃人外,并没有什么人。庄里面也有一些耕地,还有一些菜园,除此外,大多是仓房,粮库,牲畜栏,晒谷场之类的。另有几片供人居住的房屋。庄外面用土石结合的围墙围着,还有一些防守工事,颇有几分军堡的味道。 按理说,如果王义是王家的正牌少爷,应该有庄内的头头儿上前来回报情况的,但王义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王义,此时此刻,王义等三人好像也不由成为了此庄中的一员。 不过没关系,没有佃人的汇报,还有董飞吗!王义让董飞介绍了一遍庄内的大致情况,他说,这田庄四周有田一千一百六十五亩,庄内有菜地二十块,猪栏三处,再养有羊数十头。有约五十个佃人在这里劳作。其实类似的佃人王家约有数百人之多,这些佃人大多就是朝阳堡的军余家属,还有些干脆就是千户所的正额旗军。数十年来,这些人在王家做工,也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了。 在往年风调雨顺时,这田庄一千多亩地,一年可产出小麦近三十万斤,不过近几年,最多时,每年只产出数万斤,这还是朝阳堡最好的田地了,其他田庄的田地不说也罢。 李光头和董飞静静跟在王义身后,一句话都没有,他们二人心中直犯低估,心想:大哥什么时候对田庄之事,这么上心啦!但是,二人谁也不敢去问问王义。 出来这边的田庄,王义等三人又来到了另外几处田庄。当王义问起之时,董飞就在旁边介绍庄内的情况。王义还开玩笑说,等他在王家有权之后,肯定把现在那个大管家换了,让董飞来担当。 对于王义的这番保证,董飞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是因为他觉得王义是开玩笑,而是因为这事根本就不可能。整个朝阳堡谁不知道,将来朝阳堡的千户铁定是王祖成,王林正是绝对不会让王义认祖归宗的,更何谈让董飞来取代梁大管家的位置。就算是这样,董飞仍然甚是受用,这说明他在这方面的确受到了王义认同,更重要的是,王义不会忘记他这个兄弟。 由于王义他们三人是步行,所以他们转了几个田庄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义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声不吭,一直在思考,就现在朝阳堡的情况,到底需要什么呢?就算真被他想到了,又用什么方法得到王林正的支持呢? 在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想起自己在王家中的地位,那是奴仆啊!又有谁会让一个奴仆大谈改良朝阳堡的大话呢!?没有!所以,王义清楚,现在他除了要想办法把万寿河的河水引到远近不一的田地中,还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王林正心甘情愿让他放手大干一场的机会。 ………… ………… 王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的内容并不像他想的一样,依靠自己在现代的那些中医和古代畜牧业知识,在明朝万历年间飞黄腾达,身居高官,而是在不久的将来,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农民,面对残酷的现实,他的脑海中总是想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句子。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最后,不到五十岁,就得了恶疾,由于条件有限,不能自治,死了! “义儿,醒醒!” 就在这时,王义听到耳边传来李氏的声音,慢慢睁开双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抬头看着李氏和蔼可亲的笑容,他觉得很开心,心里不停暗语:只是个梦……只是个梦…… 王义这才发现,他开始依恋当下的生活,就如同他身在二十一世纪,同样依恋那个污秽肮脏,但却充满诱惑和**的社会一样。 “娘!什么事?” “快起床,娘带你到圣泉寺还愿。” 李氏一脸笑容,也许对于悲惨的命运来说,王义的存在,对她更重要。 “还愿?”王义一脸不解,依靠科学混饭吃的他来说,对于这些子虚乌有的封建迷信,是极为不屑的……但是,比起有鬼怪地狱的怪诞说法,一个人能重生在古代,岂不是更加不可信吗!?然而,我不真的就在明朝吃喝拉撒睡吗!? “对啊……之前你大病初愈,为娘怕带你出去旧病复发,所以就打算等你病情好转之后,去圣泉寺还愿。孩子,你不知道,自从你病倒之后,我几乎隔一天就会到圣泉寺祈求菩萨佛祖保佑,可以让你平安回到为娘身边……果然,不久之后,你的病真的就好了!看来佛祖念我祈福心诚,所以就把你还给了我……别说了,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咱两呢!” 李氏的双眸一直都很暗淡,但自从王义莫名的起死回生之后,她的眼睛豁然明亮起来,就连眼角边的那些皱纹脉路都变的舒缓了很多。 王义也顾不得问那个所谓的“小姐”是什么意思,急忙穿起衣袄,洗漱一番,就与李氏推门而出。现在正值冬季,天色还没有大亮,黑蓝色的空中挂着一弯明月,它旁边隐约还有一颗暗淡无光的星星。 冬天的早晨是最冷的时候,再加上万历年间温度本来就很低,王义没来几天,不怎么适应,刚出门,就感到股股寒风顺着衣衫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内部,仿佛直入骨髓,肌肤就像被一根根银针扎下去一般。 王义侧脸看着身旁的李氏,看到她面带微笑,佝偻着身子,双手不由插进衣袖之中,脸旁挂着几缕凌乱的细发,就是这样的大寒天气,她的样子都没有显得有多么冷,仿佛王义重新回到她身边的那股暖意真的能起到温暖她身体的功效。 刚出王府,王义就看到门外有一辆马车,上面坐着一个马夫,穿的很厚,就和衣服里面装进去一张被褥似地。就在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头戴白狐胡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狐皮脖套,身穿一袭狐裘,袖边和衣边都是白色的狐毛,明艳端庄,腰若约素,脚踏一双绿色鹿皮短靴,也许由于寒冷的缘故,双手总是递到嘴前,用哈气来保持温暖。双脚不住走动,鹿皮短靴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三娘!” 姑娘回头,急忙上前搀扶李氏。声音略微带些挲哑,借着月光,王义不由向她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颈边白色狐毛的反衬缘故。姑娘的皮肤白皙玉润,长长的睫毛就像是两把扇子,在她的大眼睛前面一扇一扇,精致的双唇上挂着淡淡的红膏,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马上浮现出两颗晶莹剔透的酒窝,就像一粒玉石击打在平静的水面而荡起的两朵美丽的涟漪。 013章 【翠幌娇,初登圣泉】 “小姐,以后可不要叫我三娘,让夫人听到,老身怕给您招来麻烦。(手打小说)” 台阶上有些许的冰凌,李氏在姑娘的搀扶之下,慢慢走下台阶。 “三娘!你忘了,你爹爹不在的时候,我就叫你三娘。”姑娘撅着两片儿红唇,调皮道:“再说!你本来就是我的三娘啊!”她抬头,美丽的双眸盯着傻站在一旁的王义,笑道:“你说是不是啊二哥!” 王义想起来了,这就是他的妹妹,王令仪啊!真没想到,存放在记忆中的妹妹,是这般的风姿卓绝,对方不过才十四岁,但身材却这般高挑。最主要的是,王令仪大方开朗的性格,再配上柳腰高胸,乍看下去,怎么都像是一个嫁入豪门的少奶奶。 王义告诫自己,对待王令仪可不能有非分之想,这纯属是道德问题,她可是自己的妹妹。被道德冷水冲醒之后,王义傻傻点了点头,憨笑道:“妹妹说的是!” 说着,三人一同上了马车,车内铺有被褥,还放着一个暖炉,虽然火势很小,但偌大一个马车,很容易立刻暖和起来。 一路上,王义总是不由自主的偷瞟王令仪。要说美貌,她和方青瑶都差不多,只是两人不属于一个类型。一个拘谨可爱,一个落落大方,也许由于生活环境的缘故。可以说,两位美女各有千秋,不相伯仲吧!幸亏王令仪只顾着和李氏唠家常,没有在意自己哥哥的“偷窥”。 ………… ………… 圣泉寺虽然是一个小寺庙,但历史悠久,追溯起来,它在这里大约已经有两百多年了。传说,朝阳堡两百前发生过一次规模很大的鼠疫,死了很多人,有能力的百姓,都背井离乡,举家南迁了,而剩下的人,要么等死,要么就等待奇迹的出现。 没想到,奇迹真的出现了。就在圣泉寺这个地方的附近莫名多了一条泉水。有一天,一位住在附近的老妇人打水给她儿子喝,没想到,第二天,她儿子就像得到神力一般,不仅纠缠他的鼠疫全部痊愈了,而且比起之前精神还好了很多。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朝阳堡的百姓都知道这里有一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神奇泉水,所以都来这里饮水。果然,凡是引用过泉水的人,鼠疫都会莫名的痊愈。 有一个百姓告诉当地人,说是他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观世音菩萨,这条神奇的泉水就是从他的玉净瓶中倒出的一滴而幻化而成的。百姓一想,觉得有这样神效的泉水,也只有观世音菩萨才有了。所以,当地百姓自掏腰包,在这里建造了一所寺庙,用来纪念观世音菩萨。 之后在扩建的时候,观音庙前面又多加了一个佛祖庙,从此才有了和尚在此修行。 朝阳堡离圣泉寺并不是很远,做马车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到达,王义等人下车之后,天色刚刚开始放亮,看样子不过才七点左右,但是因为年关将近,祈福还愿之人很多,所以圣泉寺早早就开了门,寺前门庭若市,股股白烟从大铜炉中冒出。 刚刚走上阶梯,就有一位知客僧急忙迎了上来,一一向王义、李氏和王令仪行礼,表示欢迎。和尚没有什么高低贵贱,所以视王义和李氏如同王家真正主人一般。王义环顾四周,见偌大一个寺庙旁边均有参天古树,只是茂密的叶子已经凋零殆尽,但那种沧桑久远的气息却笼罩上空。 知客僧非常尊敬的在前面带路,王义等三人走进寺庙,上香拜佛,王令仪和李氏不约而同跪在地上,王义打量片刻,无奈之下,只好学着样子,跪在李氏身旁。侧目看去,王义见她们二人双眸紧闭,嘴唇微微抖动,念念有词,声音却是听不见的。 使王义没有想到的是,王令仪和李氏祈福还愿的时间却是如此之长,大半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二人有起身的意思。王义闲得无聊,抬头开始打量圣泉寺的大雄宝殿,见正上方有一个金身佛祖,旁边站着四大天王,佛祖的慈眉善目与四大天王的凶神恶煞形成鲜明对比。大佛全身都用鎏金打造,就算如此,打造这尊佛祖的费用也是相当昂贵的。 终于,王令仪轻轻搀扶起李氏,李氏正要拿出银钱,却被王令仪抢先一步,直接把一串珍珠项链扔进了还愿池,它是一口大铜缸,里面聚集了很多零零碎碎的银钱。 知客僧见王令仪出手如此阔绰,急忙上前作揖道谢,还说些什么佛祖定会保你们一家平安的马屁话。不可思议的是,王令仪大小姐仿佛对知客僧这种显而易见的“假话”甚是受用,还答应了对方邀请他们一同到后堂用膳的待遇。 圣泉寺后堂有一间小舍,其中设有床铺桌椅等日常物事,墙壁之上挂着几幅有关佛理的字画,虽然格局显得有些单调,但却很清净淡雅,想必这里定是大香客的“vip套房”。 吃过素食早点,他们三人还见到了圣泉寺主持----渡贤方丈。对方的面容样子还真有几分大雄宝殿佛祖的姿态,自打进门之后,满面堆着笑容,说话得体大方。也许是职业病,总是有意无意之间把话题扯到佛理之上,王义他们自知对佛理没有什么研究,所以草草结束了这次会晤。 正要出门,突然一个小沙弥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大冷的天儿,额头上却挂着珠珠汗水,显然跑的很急,还不等站稳脚跟,就对渡贤说道:“方丈不好了……有一个施主……有一个施主……” 渡贤偷瞟王义他们几眼,有点尴尬,觉得门下弟子遇到事情这般失礼,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说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沙弥定了定神,接着道:“有……有一个施主在祈福的时候,死了!” 渡贤一听,大惊之下,急忙向大雄宝殿而去。这人要是死在寺庙之中,可是对佛祖的大大不敬,而且有可能还会影响和玷污圣泉寺的威名。王义、李氏和王令仪本能反应,跟在渡贤身后,来到大雄宝殿,只见殿中央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014章 【寒胃嗝,剑走偏锋】 渡贤快步上前,把人群分散开,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直愣愣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手打小说)渡贤大吃一惊,蹲下身子,手指伸到那个老者面前,探之鼻息……恩!还有气。 站起身子,向适才那个小沙弥白了一眼,心想:小混账!没搞清楚状况,一惊一乍,差点让你给吓死。他的脸面比风云还变幻的快,笑着对周遭百姓说道:“请大家放心,这位施主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也许和渡贤一样,王义出于职业病的缘故,不闻不问,径直走向那位老者,蹲下身子,号起脉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聚集在王义身上。李氏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仿佛真会看病似地。可是,她与王义生活了十几年,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吗?所以,不时的叫王义站起来。与李氏一样,王令仪眨巴着一对儿秋水双眸,满脸诧异,看着王义号脉、紧眉的样子,似模似样,觉得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哥哥,好像变了许多。再联系上之前她听说王义治好了陈二黑母亲失聪症的事情,似乎心中的疑惑马上就见分晓了。 王义收手,抬头问道:“哪位老乡知道这位老伯是怎么昏过去的?” “我知道!”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之前他就跪我旁边,一直在打嗝,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烦躁。没过一会儿,就晕过去了。” “是一直在打嗝吗?” 年轻人想了想,点头道:“恩!从我看到他开始,一直在打。” 王义嗯了一声,坐在地上,手托下巴,居然思考起来。李氏急忙上前,拉起王义,说道:“你这孩子,大冷的天儿,坐在地上干什么。” 王义调皮一笑,对于这种无微不至的母爱,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现在体味起来,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暖意。他站起身子,低着头,就这样呆呆的站着,四周鸦雀无声,完全把王义当成了中心。虽然渡贤脸面有些挂不住,但他从刚才那个年轻人的描述中可以知晓,这个“打嗝”的疾病,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去治。 渡贤凑到王义耳边,小声说道:“小施主,这个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所以才会打嗝?” 王义回头看了一眼渡贤,眼神中没有嘲讽,微笑道:“方丈,吃饱了撑的,那就不是病了……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位老伯是得了胃病。” 此言一出,所有围观之人唏嘘不已,心想: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在吹牛啊?分明是打嗝,怎么会和胃病有联系呢!? 面对众人的怀疑,王义只是一笑了之。他现在已经确诊,认为面前的这位老伯就是因为胃病而引起的打嗝不止。从脉象可以断定,老伯的病已经持续了好长时间,就算他再怎么没钱,也找朝阳堡的郎中瞧过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起色,只有一种可能……成方不行,得使用偏方。 药方一般大致分为两种:成方和偏方。成方就是一般郎中对症所抓的药材汤理,而偏方顾名思义也就是单方验方,指药味不多,但对某些病证具有独特疗效的方剂。通俗来说就是一种比较小众,而且不怎么被人瞧得起的“旁门左道”。但是,可别小看偏方,往往成方无法症治的疾病,这偏方却偏偏能使你痊愈。正所谓“剑走偏锋”。 不知大家有没有遇到过,得了重感冒,吃药输液打针都不怎么见效,但是,老人会用针把你的五指尖端刺破,强挤出血液,略微呈黑色。还有,在脑门上捏星星,或者在脖子上,这些在某种意义上也被称之为“偏方”。这是我们老一辈的经验所得,也不失为一味优秀的药理。 身为人母,李氏当然听说了前几日王义治愈好了陈二黑母亲罗氏的失聪病。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怎么相信,从小沉默寡言的王义真的会瞧病。难道真像李光头和董飞说的那样,被阎王殿的鬼医附了身不成?所以,李氏并没有上前阻止,只是安静的呆在王义身边,仿佛总怕自己的儿子又要离开自己似地。 王令仪不仅相貌出众,而且心地善良,她从小便有锄强扶弱的念头,所以从小便央求上王林正从河南给她请来了一位师父教她舞枪弄棒。看到年迈的老伯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心中不是个滋味,打心眼儿里希望王义真的能把他治好。她对王义的了解虽然不能与李氏相提并论,但是大致也知道一些,毕竟杜氏在生的时候,她经常随同杜氏一同到李氏家中,和王义从小玩耍,对方几斤几两,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王令仪呆呆的想着,忽然觉得有人在向她招手,急忙收起心神,微微抬起俏额,扑闪着大眼睛,看到王义正在示意她过去。她撅着小嘴,瞅瞅四周,确认对方是在叫自己,蹑手蹑脚的走到王义身旁,问道:“二哥,什么事?” 这一声“二哥”不知道为什么,直叫到了王义的心坎儿里去,就如同李氏唤他一样,心中有一种无比的幸福,暖洋洋的。 王义轻轻一笑,凑到王令仪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王令仪一听,顿时惊愕,抬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像是在欣赏一只怪兽一样。本想一直憋着,但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王义余光扫去,觉得百姓们都在看着自己,仿佛再说,这儿有一个快死之人,你倒是清闲,在旁打情骂俏。王义故作威严,说道:“小丫头,你到底去不去。” 王令仪收起嘴边两粒珍珠般的小酒窝,乖巧的答应一声,急忙跑向殿外。 李氏看着王令仪的背影,悄悄问道:“儿啊!你这是让小姐干什么去了?” “去给这位老伯找药。”王义心中自然知道李氏此时此刻在想什么,无非是在怀疑。 渡贤方丈耳朵灵的很,听到了王义与李氏的对话,心中费解:圣泉寺哪来的药材?有药材的话,作为这里的方丈我会不知?他探头探脑的问道:“敢问王少爷,你让王三小姐去找什么药了?” “这个嘛……”王义托着下巴,故作神秘道:“现在还不能说,待会儿方丈自然知晓。” 既然对方不想回答,爱卖关子,渡贤也非常识趣的退到一旁。百姓之中,有些人还是听说过这个王义的,最近无非他最火,其中最为神奇的便是有关他起死回生之后,居然拥有了救死扶伤的能力。现在正好被自己撞上,是真是假,片刻便知。剩余人只是为看个热闹,瞧瞧这个看起来不过才十几岁的少爷,是如何把奄奄一息的老者治愈好的。 015章 【药如雾,凭栏远处】 过了一会儿,王令仪气喘吁吁的从殿外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块儿被弄的鼓胀起来的手帕,她跑到王义面前,缓了一口气,说道:“二哥,药取来了。(手打小说)” 王义下意识的用自己的衣袖为王令仪失去额前汗水,二人四目相对,不禁一笑,其中那种温馨的亲情,在王义心中很是受用。 王义偷偷捏开手帕一角,向内瞅了瞅,刚一抬头,就看到渡贤伸着长脖子,贼眉鼠眼的窥探。他看着王义发现自己,尴尬一笑,不再说话。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嗯!就是这味药。”他看着一脸土气的渡贤,问道:“方丈,不知可否借我几片儿生姜?” “生姜?”渡贤说道:“不知王少爷要生姜何用?” 王义真是佩服,没想到身为和尚的渡贤,好奇心居然这般重,真奇怪他是怎么当上圣泉寺方丈的。他笑着说道:“自然是用来煎药,给这位老伯服用的。” 渡贤哦了一声,叫过适才那个小沙弥,让他快快去切几片儿生姜来。 王义接着说道:“方丈,不知寺中可有比较安静的房室?” 渡贤答道:“有,有,多的是!老衲现在就带王少爷前去,一并让他们把煎药需要的器具拿来。” “有劳方丈。” 围观之人觉得这场戏是越来越好看了。一个十几岁的少爷不仅会治病,而且举止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老练和沉稳,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少爷。这也难怪,王义他毕竟两世为人,前世已经是一个有为青年,由于身份关系,他见识过好多大型场面,所以说话的时候,难免会散发出不符合他现在身份的气质。 王义不让任何人跟进来,包括李氏。李氏满腹狐疑,看着正在傻笑的王令仪,问道:“小姐,适才你手里拿着什么?” “恩?”王令仪心情甚是兴奋,这样的一处好戏,没想到自己还有参与其中,不免童心未泯,笑着说道:“三娘!天机不可泄露哦!” 王义求一所静室煎药,不过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怕药性失效,砸了自己的招牌,那以后他可甭想靠着这些“手艺”混了。另外一层意思,便是希望大家等的不耐烦了,觉得戏份太好,进展缓慢,就会离开。不曾想,这古代人毅力就是坚定,你越是吊我的胃口,我就越是不走,就不相信到最后,我们还不知道那味神秘的药是什么! 王义走进静室,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几个小和尚拿着煎药所需的工具走了进来。放下工具,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唯独渡贤还站在那里。王义嘿嘿一笑,说道:“方丈,您能先出去一下吗?我这个是祖传秘方,所以……呵呵!您懂得!” “哦!对,对……老衲失礼。”渡贤依依不舍的向屋外走去,缓慢的做着关门的动作,细声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王少爷可以直接叫老衲!” “多谢方丈!”王义看着渡贤离开静室,终于吐了一口气,开始煎药,他将王令仪拿来的药捏了一小撮放进药锅里,加入生姜,然后用武火煮沸,再改用文火,让药锅里保持着一个小滚头,如此煎药。 ………… ………… 等王义端着煎好的药走出静室来到大殿的时候,只见整个大雄宝殿站满了人,之前那些“热情”百姓不仅没走,人数反而增加了不少。 王令仪就像一只躁动的小白兔,看到王义,急忙上前,笑道:“哥!药煎好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看着王令仪开心的样子,王义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他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这里,尤其是王令仪的这声“哥”,比之前的“二哥”不知亲近了多少倍。 王义笑着点了点头,端着煎好的药,走到渡贤身前,说道:“方丈,你们这里有没有软一点的管子?” 渡贤摇头道:“没有!不知要管子做什么用?”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治病的,但被王义这么使唤来使唤去的,他也毫无怨念。相反,渡贤本人都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为了给这位老伯灌药。”王义说道:“现在老伯晕着,无法自己喝药,只有使用鼻饲法,才可把煎好的药喂于他。”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老者,接着道:“如果没有管子,就不能使用鼻饲法,如果不使用鼻饲法……就只能强行弄醒他了。” 最后,王义只能让人从井中端来一瓢凉水,小心的把水倒在老者的脸上。果然,老者受凉之下,身子一下子窜了起来,一边打嗝,一边说道:“是……呃!是……谁……泼……呃……我!” 王义慢慢蹲下身子,说道:“老伯,我手中有一碗药,效果好的话,能治好你的胃病。所以,只有用凉水先把你浇醒,实在对不住!” 老者一愣,满脸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心想:恩?这娃娃是怎么知道我胃有病的?难道他端的这碗药真的管用?我自问没有什么仇人,不会有人用这种法子害我的……哎!看了那么多郎中都没有治好我的病,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从王义手中接过药,一口一口将其喝尽。还不等众人看他有什么异常反应,就听“呃……”的一声,老者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儿! 王义站起身说道:“老伯,你去旁边坐一会儿,长吸气慢吐气,过半个时辰,才知这味药到底见不见效。” 老者点点头,应诺一声,站起身子,坐在旁边的凳椅上。 这个偏方见不见效,半个时辰才知分晓。闲暇无事,王义决定到大雄宝殿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刚才一百多个香客围在殿内,空气的确憋闷。 那些看热闹的香客见主人公都走了,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也就各自散了。但是,还有很多香客,都怀着好奇之下,硬生生留了下来,总不能看了过程,最关键的结尾却丢了吧!?不管能不能治好,最起码茶后也有个谈资啊!只是谈论的角度不同罢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大亮,远处的晨阳早已升起,一缕暖洋洋的阳光照在王义身上,说不出的惬意。要说空气,还是古代的好啊!如果放在现代,山西算是全国污染最严重的几大城市之一啦! 三人一边在寺后林中慢慢散发,一边欣赏周围精致,虽然并没有云海苍松,但冬叶铺地,鸟鸣虫唱却有另一番滋味。一路上,李氏始终放心不下,不停追问王义,到底给刚才那个老伯吃了什么药?有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其治好? 王义没有办法,只能把药告诉了李氏。李氏一听,大惊失色,说道:“我的儿啊!这也能算是药吗?别把人家吃坏了,反而算在我们头上……我们还是快快下山,免得惹祸上身!” 除了王义,王令仪算是第一个知道真正药材之人,相较李氏的反应,她却冷静多了,笑着说道:“呵呵!三娘,你放心吧!我相信二哥一定能治好那个老伯的。” 王义感激的看向王令仪,扭头对李氏说道:“就是啊娘!你怎么不相信你儿子呢?”他知道李氏是为自己担心,接着说道:“娘,没事的!我说了那是一个偏方,就算不见效,也不会出了人命;再者说了,就算我们现在走,难道人家就不知道我是谁了吗?” 说出这句话之后,王义觉得自己反面教材的身份是当定了,人不怕出名,就怕因为丑事而出名。 李氏觉得王义说的有理,岂有娘亲不相信自己儿子的道理。说不定王义真能治好那个老者,那可就真算是积德不浅啊!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重新回到大雄宝殿,刚一进门,就见所有香客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王义。王义心想:难道药没有见效?真当他自问自答的时候,那些香客毫无征兆性的,一窝蜂似地向王义扑了过来,把他围的水泄不通,急得王令仪和李氏在人圈之外伸脖眺望。 原来,偏方见效了,香客们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少年,确有这等道行,所以纷纷向王义请教病理,让他给自己把把脉,治治病,不仅省下了药钱,而且还有一定保障。 李氏一听,比之前听到药的谜题还要诧异,她看着王令仪,激动的说道:“小姐,你听到了吗?我儿果然会瞧病,他的那个什么偏方真的救了那位老大哥……小姐,我是不是做梦啊?难道真像光头和董飞他们说的那样,我儿成了鬼医的传人?” 王令仪眨巴着眼睛,露出两颗甜美的小酒窝,笑道:“呵呵!三娘,看把你高兴的,刚才不是还担心二哥的药不行的吗?” 李氏不好意思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呵呵!”王令仪显得甚是得意,一直保持笑容,仿佛那个老者是她治好似地,她看着被人群围在中央的王义,也不知道是和李氏说,还是在对自己说,道:“我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这么能耐,但是我为他高兴,也许……也许真有会有那么一天也说不定……” “小姐,你说什么?”大殿嘈杂,李氏只顾着高兴,也没怎么听清王令仪嘟囔什么。 “哦!没什么。”王令仪恍然大悟,显得有些无措,说道:“我说看来之前传言二哥治好了罗氏的失聪病也是真的。” 在众人吵嚷之时,老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拉着王义的手,说道:“真是小神医啊!老奴谢谢你了……老奴也没什么钱,这里有点碎银,不知道够不够!” 王义急忙推开老者布满皱纹的双手,说道:“老伯,这钱我不要,只是举手之劳,没什么的。” 老者看着对方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笑了笑,说道:“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能耐,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老伯过奖了。” 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人称赞,看着王义,李氏无以言表。 圣泉寺主持渡贤起初也不相信王义能治好老朱的打嗝病,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他急忙客气的驱散开人群,让王义、王令仪和李氏都上坐,派小沙弥奉上茶水。 王义轻轻抿了一口,感觉甚是可口,的确是比现代的茶叶不知道香美多少倍。他抬头看着大雄宝殿中的众人,都探头探脑,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好像要听自己演讲似地。 王义笑了笑,说道:“主持,想必你也到林中查看了一番,从中也没找出我到底使用了什么药,我说的没错吧!”这是他与李氏散发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渡贤在圣泉寺林中走来走去,愁眉不展,王义一猜便知道对方好奇之下,前去找寻可能成为“偏方”的药物。 身为主持的渡贤有些不好意思,点头称是。不止是他,就连其他的香客和那位朱老伯都去过圣泉寺林中,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偏方药物。 王义没有直接说出药物名称,而是卖起了关子,看着那位老者说道:“老伯,这味药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治愈你的痼疾,你最少要喝两个月,才可痊愈。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得这种病吗?” 老者说道:“之前老朽看过几个郎中,都说我胃中带有寒气,回想一下,也许是饮食不当的关系。老奴常年在外行商,难免在饮食上有些疏忽,吃不好喝不好很正常,也就没在意。但是这几天突然越来越厉害,打起嗝儿来止也止不住,越打肚子越疼。” “老伯是个商人?”王义大惊失色,觉得老者衣衫虽然不是很破,但也不像是上等料子,难道是亏本商人? “不是,我是一个马夫,我家老爷是行商的,老奴伺候老爷三十几年了,他用我也用的习惯了,所以长年下来,没哟换过其他人。” “难道你那位老爷对你的病就不闻不问?”王义有些生气,显然与自己的身世联系在了一起。 “不是。”老者摇头道:“只是老奴不想让老爷知道,老爷他忙着做生意,已经是很操劳了,我……我又怎忍心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呢!” “哦!这也就难怪了。”王义觉得老者的确是一个有仁有义之人,点头说道:“老伯,你这病就是因为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再加上饥饱不时所致,给你看病的那些郎中瞧的并没有错,只是有些病成方无法治,所以……我就只能用一个偏方给你治了。” “小神医,老奴想问一下,这偏方到底用什么药物煎制而成的?” 这时,所有围观之人都伸长了脖子,想听个清楚,看看王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当然,也有好事者,出言激将,说道:“老伯,你也太不识趣了,小兄弟这个方子肯定是祖传下来的,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更不会相授于他人。你没看小神医之前要找一处静室吗?那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坏了小神医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一旁有人也打起了侧鼓,附和道:“对!说的对!” 王义莞尔一笑,心想:真是小人之心,我找静室只是希望你们快点离开而已,没想到会让你们误以为我藏私。呵呵!可笑,难道现在的郎中就和掌勺厨师一般,怀中都揣有秘方不成?那还当什么郎中!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不打紧。”他也不多解释,接着说道:“老伯,这药剂不可能一剂一下便能使你痊愈,所以我说出来,也没什么……我先问你们,你们去塔林中,看到了什么?” 在老者等待药剂是否有效的时候,王义、李氏和王令仪正在圣泉寺林中瞎逛。无意间发现很多人在找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些围观香客,其中包括圣泉寺主持,渡贤。 所有人都搜肠刮肚回忆起来,但想来想起,仍旧不得要领。你看看我,我问问你,始终无法猜透其中奥秘。 见无人回答,王义看着渡贤,问道:“主持,今天寺中是否有建筑要进行修葺?” 渡贤疑惑道:“对啊!寺中需要几张大点的香案,所以老僧让工匠今日来打造几张……二少爷,不知这两件事有何关联呢?” 刚来圣泉寺,王义在欣赏风景的时候,无意间瞅到不远处的塔林中有工匠在干活。当时并没有太在意,直到遇上由于打嗝儿导致昏迷的老者,在了解到病情之后,他忽然想出了一个偏方,其中,最最重要的一味药材就和这工匠有莫大的关系。 王义含笑说道:“其实,这味药材想必大家都已看到,只是不会相信它就是那味使老伯起死回生的药材而已。”他慢慢打开手帕,轻轻放在旁边桌子之上,任由其他人自个儿凑过来观看,王义样子悠闲,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就是药材。” 围观香客看到真正药材之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摇摇头,揉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之后,整个大雄宝殿为之哗然,齐声说道:“这……这也算是药材?” 016章 【酒巷深,车香满路】 难怪围观香客有这样大的反应,原来,王义手帕之中,装的不是什么常见的药材,而是一堆非常常见的锯末。(手打小说)这样一堆的废品,怎么会是药材呢?更别提能治好老朱的打嗝儿病了。 其中不乏小鸡肚肠之人,觉得王义存心藏私,不想让我们知道药方就算了,这样哄骗我们,也不怕我们信以为真,有一天用到自己身上而闹出人命吗?! 别说这些与王义毫无关系的香客,就连王令仪和李氏一开始听到药材就是工匠脚旁的那些锯末之后,也不禁侧目,觉得王义是在瞎胡闹,为他都捏一把汗。直到她们二人看到老朱真的醒了过来,才确定,王义这味药材果然是味“好药”。 李氏十分骄傲的坐在一旁,侧脸向王义看去,觉得自己的儿子和以前有了很大改观,仿佛比以前更加稳重成熟了,更使她高兴的是,不知不觉之间,王义居然长了本事,可以给人瞧病啦!此时此刻,她真的是说不出的欢喜。 王义指着桌子之上、手帕之中的那堆锯末,笑着说道:“这不仅是味药材,而且是味好药材。” 渡贤一直默不作声,理清思路之后,恍然大悟,说道:“老僧知道了。”所有香客一齐向他看了过来,渡贤接着说道:“各位施主,寺中近日要修一些香案,所用木料全是檀香木,极是名贵……檀香有理气舒胃的功效,这样不仅能显示出我们对佛祖的敬意,而且还能使我们在念经诵佛的时候,可以定心。而生姜的功效,想必大家多少知道一些。” 其中一个香客抢着说道:“生姜可以温中散寒。” 生姜用途从古代就开始广泛使用,多处于北方,它的特性便是辛辣,用它来熬汤可以驱寒。因为明朝这个时候十分寒冷,穷人没有取暖之物,就买来一些价格低廉的生姜,为以暖身之用。关于生姜的功效,想必连五岁孩童都知晓。 渡贤点头说道:“施主说的不错。檀香和生姜两者结合,功效相助,自然正好能治愈了这位老施主的病痛……二少爷,不知贫僧说的可有道理?” 王义曾经在书本上看到,古代寺庙中的“领导班子人员”多少都精通几门学问,更何况还是圣泉寺的方丈渡贤。他点了点头,说道:“方丈分析的完全正确,这个偏方不仅见效快,而且价格低廉,寻常百姓人家完全能负担的起,只是很少有人知晓而已。” 老者从怀中掏出之前那些碎银,递到王义面前,说算是这次的症金,因为身上没带多少银子,所以定会登门拜访,再好好答谢王义。王义急忙拒绝,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要对方的银子呢?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的心血钱。老者一再坚持,实在扭不过王义,也只能千恩万谢的应承下来。老者一谢再谢,说时辰不早,该回去了,便转身走出了大雄宝殿。 王令仪站在人群外面,扑闪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仿佛一袭珠帘,她越看现在的二哥越是喜欢,比她那个风流好色、无所事事的大哥王祖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不仅有本事,而且还心存善念,可不像王林正他们说的那样。 这时,另一个老伯挤进人群,看他衣衫褴褛的模样,比之前那个老者还要穷上一些。脸上不满皱纹,头发已有七成成了白色,佝偻着身子,走到王义身前,行礼道:“小神医,可否给我也开一副便宜一些的药方。” 王义急忙起身还礼,问道:“不知老伯哪里不舒服?” 老汉指着两侧肋骨处,歪着嘴说道:“我这里疼,尤其到了晚上,就像有针扎似地,害的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之前因为没钱症治,所以一直托着,没成想越来越是严重。今天算是佛祖开眼,让我遇见了小神医,请帮帮我吧!” 老汉说着就要向王义下跪,古代的穷人就是这般,身份低下,可以说为了一两银子他就愿意给你磕头。王义急忙上前,扶起老汉,说道:“老伯,您快请坐。”他扶着老汉坐在自己位子之上,伸出手,为老汉号起脉来。 围观香客又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王义身上,如果适才治好第一个老者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再治好,就说明王义真有水平,小神医的称号可谓是当之无愧啊! 过了片刻,王义说道:“老伯,您的脉象沉涩,这是内有淤血的症状。”他接着问道:“老伯之前是不是受过伤?” 老汉万万没有想到,王义只是一刻钟时间,便说出了其中关键,说明困扰自己的伤病今日就可消除了,他喜不自胜,点头道:“小神医说的极是……我以砍柴为生,每天天还没亮,我就上山。也许是我老眼昏花,再加上天色较暗,道路崎岖,所以不小心摔倒,肋骨正好装在旁边岩石之上。当时并没太在意,但日子一长,被撞之处开始隐约疼痛,现在疼的我连腰的直不起来了。” 紧接着,王义让对方把舌头伸出来,只见老汉舌头暗紫发黑,这便是淤血未化的特征。他又伸手向老汉两侧肋骨旁边之处按去,一边按,一边问对方:“这里疼吗?这里呢?” 每按一处,老汉总要哎呦一声,呲牙裂嘴说道:“这里疼,这里也疼……小神医,好像你按的地方,我都疼!”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老伯,您这不算什么大病,虽然看上去挺严重的,实际上吃三四剂药就可痊愈,比之前那位老伯的病好的还快!”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汉对王义极是信任,知道自己的毛病可以痊愈,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问及症金之事,王义说道:“我王义给乡里乡亲看病,是不收钱的。”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哗然,都伸出大拇指夸赞王义心里善良,知道为穷苦百姓着想。其实,王义心中有自己的算盘,不能说是利用,只能说是双赢。即使他现在问他们要银子,也不会有多少钱,十个加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一两。但是,他从这些老百姓身上看到了明日的希望。 要知道,王义现在的处境相当尴尬,有名无实,有壳无肉,在朝阳堡千户府他不过是一个下人。要想使自己和李氏的生活环境得到改善,唯有坐上千户的宝座。但是,王林正对王义和李氏心存芥蒂,怎会轻易把千户的位子让给王义,毕竟还有王祖成在么! 王义很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既然先天条件不足,就只能依靠威望,之后再瞅机会略施手段,朝阳堡百姓一呼百应之下,扳倒王祖成的机会就可大大增加。 渡贤取过纸笔,递到王义身前,王义在纸上写道:柴胡两钱,天花粉、当归、穿山甲、桃仁、红花各三钱,酒炒大黄和甘草各一钱。写完之后,递给老汉,说道:“老伯,这些算不上什么珍贵的药材,用不了多少钱,你可以找一间老板对人和善的药铺,就说是每天给他送些柴火,全当是要钱,他肯定会答应下来。”现在朝阳堡温度很低,一些人又不愿意出门砍柴,所以才出现了像老汉这样的“工种”。他看着老汉,叮嘱道:“此药一日一剂,连服四天,肋骨之间的那些淤血就会逐渐散开,此后您再上山砍柴,一定要注意,莫要再撞到岩石上去了。” 老汉如获似宝,紧紧抓住药方,连声道谢,慢慢退出大殿。 不到一个半时辰,王义已经连续治好了两个老者的病症,最重要的是居然不要症金,对于这样的好事,穷苦老百姓怎么会放过,一拥而上,就算没病,也希望王义给瞧瞧,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么! 面对潮涌似地人群,渡贤被挤了出来,样子十分狼狈,仿佛所有香客都忘记了,圣泉寺的老大是他,可不是那个王义。渡贤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奈。就连李氏和王令仪都没有了立锥之地,王令仪扶着李氏挤出人群,一边挤,李氏嘴上一边笑,王令仪扭头一看,明白这位做母亲的心情,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面对这么多的百姓,王义可真是顾不过来,一波为平,肯定一波就紧跟着接了上来,说不定还有人下山拖家带口上山瞧病呢!王义喊道:“各位,我有话说!” 虽然众人嘴上说“小神医请说”,但身子却一直向前挤,王义连着喊了几声,百姓怕对方恼怒,鸡飞蛋打,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王义看着众人,朗声说道:“各位,我看病有个原则!” “什么原则?” “小神医,你快讲,讲完好给我们瞧病呀!” 王义接着说道:“我一天只看两个病人……所以……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还请各位到别处找郎中瞧病吧!” 说着,挤出人群,拉起李氏和王令仪就像大殿外走去。众人也不好意思上前扯拽,只能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喊道:“小神医,给我看看病吧!” 好不容易,王义、李氏和王令仪才气喘吁吁的上了马车,急忙让车夫赶快走。就算这样,那些百姓还是在后面猛追,仿佛王义成了一线明星,大批粉丝在后面找着他签名似地。而且,年龄层跨越还非常大。面对此等情况,王义再是清高,第一回尝到这种待遇,心里面不得意那是假的。 马车大约跑了一里多的路程,才把众人甩开。王义撩开车帘,长呼一口气,说道:“他们总算是不追了。”他看到李氏一直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不禁问道:“娘,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感到高兴……没想到我儿居然这么有本事!”李氏不过三四十岁年纪,但由于劳累过度,面色蜡黄,眼角纹络清晰,双颊垂着的缕缕黄发,愈加使她显得苍老了许多。 说实话,王义也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但是其中滋味,他也是明白的,王义苦笑道:“出名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还不知道……有一点,我却十分确定!” 王令仪露出两颗珍珠般的酒窝,笑着说道:“二哥,是什么?” 王义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是以后寻药问诊的人肯定会渐渐多了起来,非把咱们家的门槛儿踩烂了不可。” 王令仪俏额抬起,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冷哼道:“切!那说明我哥有本事,别人家的门槛儿想被踩烂,人家还不愿意去呢!” 017章 【胝手足,做客鸡餐】 回到千户大宅,王义等人正好赶上午饭时间。(手打小说)王令仪自然是去正堂用餐,而王义和李氏则是随便烧了几道素菜,将就着对付了过去。虽说王义心里并没什么怨言,但心里总不是滋味。看着王祖成他们大鱼大肉,自己却萎缩在陋室之中,吃着粗茶淡饭聊以度日,始终觉得有些憋闷。正所谓“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年关将近,千户大宅都在忙碌准备年时需要的物品。明朝的正月初一称之为“正旦”,自腊月二十四祭灶之后,各家都蒸点心,储备肉类,以备春节期间十几日之费。所以这几日,千户大宅每天把烧好的点心肉食都要端上来尝一尝,美其名曰是试菜。别看人家每顿饭都剩下很多,都不舍得赏李氏和王义一些,不管怎么说,血缘上也有点关系!这么做就充分说明,人家就没把你们当一家人看待! 王义仔细一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吃过点荤腥,混的也忒残了一些。真是“人怕念叨”,就在王义想吃点肉食的时候。李光头伸长脖子,贼眉溜眼的潜到李氏屋前,吹了一声口哨,王义回头一看,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光头一脸神秘,摸着他那一毛不拔的光头笑道:“我今天弄了点好东西,正准备和大哥你一同分享。” “嗨!你小子果然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哈!”王义回头看看,李氏正在厨房忙着收拾,低头小声问道:“好兄弟,给哥弄下什么好东西了?” “大哥就别问了。”李光头说道:“见到东西之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王义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跟在李光头身后,看对方走一步,停两步的样子,就知道这东西估计是个“烫手的山芋”。两人渐渐到了大院围墙边上,那青砖顶瓦的高墙又厚又结实,足有两丈高,高处还有许多一砖大的瞭望孔和箭孔。 根据他融合的原来那个王义的记忆,知道这是边镇大户人家必备的措施之一,是防乱世匪患的,不止墙高墙厚,而且千户大宅庄子里的建筑是院子套院子,房舍连房舍,屋顶、房中、地下,都有通道、暗道或阻敌的战位,发生匪患时,庄丁便成了战士,可以利用地形的熟悉和墙壁房舍的坚固予敌痛击,强盗山贼们最头痛的就是这种对豪门大院的攻坚战。 也难怪会出现这种情况。首先,明代山西镇边亦称太原镇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外三关。山西镇边西起山西保德的黄河岸,经偏关、宁武、雁门关、平型关后,南折经龙泉关、固关达黄榆关(山西和顺东),共长800余公里。治所先设偏关,明嘉靖十九年移驻宁武。它与大同镇边、宣府镇边号称明代北防九边的“中三边”。这样一个地方,被外族侵扰那是常有的事儿,所以但凡有能力者,都会巩固围墙,以免外族来犯,手忙脚乱之下,整个家室被人家端了去。 其次,明朝的这个时候是最为寒冷的,而山西首当其冲也能挤进前十。再加上山西荒地废田居多,所以老百姓的生活十分不好过。万历年间的平和富庶那是相对而言,书上说的那些是在说“两湖”地区。 明朝时期,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土地利用又得到了深入的发展。与水争田和与山争地,仍然是明朝时期土地利用的主要途径,不过争田、争地的范围又有所扩大,主要的区域已由原来的长江下游发展到了长江中流,甚至于长江上游和陕西地区。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湖广一带的垸田(即圩田),垸田的开发,使得两湖地区成了新的谷仓,以至于在明代中期以后就有了“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 由于山西地区降雨量少,蒸发量大,无霜期短,气温偏低,温差很大,水源不足,而地下水含碱成分高,对作物生长十分不利。所以就造成了大批良田的荒废,百姓自然会受到牵连。一些人面对这样的生存条件,一时想不开,就占山为王,雄踞尺寸之地,成为了山西一带的土匪。千户大宅之所以铸高墙,打地道,除了防止外患,同时也害怕山上的那些土匪。 王义跟着李光头来到围墙边上,看到前边有一个角门儿,李光头拉开角门,向他诡秘地招了招手,王义好奇地随着出去,一阵寒风扑面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身上的棉衣又破又旧,棉絮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掏换过的了,变得又沉又硬,估计当盔甲使都能挡得住大刀长箭,一见了风,风从襟下钻上来,真是吹个透心凉。 夕阳照着大地,四野一片苍茫,出了角门就是白皑皑一望无边的大地,冬天万物凋零,除了那茫茫白雪,和远处孤零零的一片树木,没有半分生气。 李光头引着王义来到蒙古包似的柴禾垛前,拨开积雪,从柴禾垛下抽出一捆秸杆,带着他又找个干涸的水沟,一屁股坐在黄土斜坡上,搓了搓冻僵的大手,这才搬开身旁一块大石头,石头下面居然是个圆洞,李光头从里边扯出一件东西来,血乎乎的冰得梆硬。 王义定睛一看,眼前顿时大亮,喊道:“是鸡?” 李光头急忙向王义挤眉弄眼,沉声道:“大哥,你小声点,被人发现那可不得了。” 王义心想:不就是吃一只鸡吗?有那么严重?他一时精灵,恐慌道:“光头,这只鸡你不是从王家食房里顺来的吧?” 李光头一边摆弄着那只拔了毛的死鸡,一边笑着说道:“今儿兄弟我运气好,置办年货的时候,天才刚刚放亮,街上没几个人,我看到路上有一只没人管的母鸡,上去就逮它!嗨!没成想,这只臭鸡还来劲了,来回扑腾的乱窜。我李光头怎么说也是个爷们儿,怎么能输给一只母鸡呢!我就跟在它身后,跑了一条街,它去哪,我跟着去哪,弄的我是满头大汗。之后,兄弟我捡起一块儿砖头,瞄准母鸡,嗖的一声,直接将其撂倒,母鸡爬到地上动也不动了。” 王义一边听,一边在旁偷笑,从李光头声情并茂的描述之中,他仿佛身临现场一般,完全能想到李光头追鸡的狼狈样子。 李光头蹲下身子,掏出火刀火石打燃了火,引着了干柴秸杆,把母鸡串在一根粗树干上,架在两个树叉上烘烤起来。火刚起,还有烟,李光头一张干煸消瘦的长脸就凑上去,嗅了嗅那烟火气,一脸的幸福,回味无穷道:“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从小吃苦惯了,就是让我吃这柴火杆子都成……但是,大哥你大病初愈,最需要东西来补补身子,所以,今天这鸡就是为你准备的。”他抬头看着王义,笑着说道:“哈哈……说起来,兄弟我今天还是沾了你的光啊!如果大哥够兄弟,就给兄弟我一个鸡翅膀就成!” 李光头说到这里,王义说什么也笑不出来了。他看着李光头一边折柴火,一边低头吹火,大冷的天儿却忙的是满头大汗。而对方不仅不埋怨一句,仿佛还乐在其中。王义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想想李光头费了这么大劲儿就是想给自己补补身子,这兄弟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啊! 想到此处,王义鼻子不由一酸,强忍着泪水,蹲下身子,搂着李光头肩膀说道:“光头,我们做一辈子兄弟!成吗?” 李光头没有回头,也许是烟熏的,他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成!” 018章 【难临头,偷鸡拾米】 看着李光头一副馋孜孜的模样,王义就想笑。(手打小说)王义是个孤儿,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李氏是他最大的收获的话,那李光头和董飞这样的兄弟,则是他两世为人修来的福分。想到此处,王义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比起他们,那些权利和财富都成为了浮云。 李光头已被烟熏的老泪横流,脸上罩上了一片片的黑色,他一边转动着烤架上的母鸡,一边笑着说道:“现在我比医术比不上大哥,比学问比不上三弟,但要是比打架和烤肉,那你们就没有我强了……而且,今天我还从食房里寻了一些盐巴,保证把它烤的比陈家娘子还招人馋!” 王义知道,李光头口中的那个陈家娘子是指方青瑶,算一算,自从那次把她从王祖成手里解救出来之后,已有几天没有看到她了。现在一想,王义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高兴。就连烤肉的时候,李光头都能想起方青瑶,可见这个小妮子在朝阳堡是很多男子的梦中情人啊! 当李光头说到董飞的时候,王义不禁问道:“光头,三弟呢?” “他随梁管家购置年货去了,还没回来。”李光头答道。 “哦!” 烤架上的母鸡渐渐熟了,香气飘荡在空气之中,王义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李光头咽着口水,看着喉结一直蠕动的王义,笑着说道:“别急,马上就可以吃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把盐巴撒在鸡上。撒匀之后,李光头迫不及待的从烤架上把鸡拿了下来,凉了一会儿,他直接撕下一条后退,抵到王义眼前,说道:“大哥,快吃!” 王义笑着接过,正要一嘴咬下去,想了想,拿起之前李光头包盐巴的纸包,抖了抖盐巴,把热腾腾的鸡腿包了起来。 李光头不解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呵呵!留给我娘吃。”王义憨笑道。 虽说李氏在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王义的亲娘,但他是占着人家儿子的身体没错。如果没有李氏的儿子,他现在不过是具枯骨。而且,自从李氏见到王义之后,对他无微不至,有什么东西都留给王义,这种母爱,是王义没有感受过的。就算他在二十一世纪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又如何,这种母爱带来的温暖是无法用金钱和权利能换来的。所以,对待这样一段亲情,王义十分珍惜。 “大哥,这不是还有一只大腿吗?”李光头皱眉说道:“大娘从小待我如亲身儿子一般,难道我不会想着大娘!?”说着他有扯下一只鸡腿,说道:“大哥!给!” 王义接过鸡腿,看了看,又笑着抵到李光头眼前,说道:“你吃吧!大病初愈,我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 “那这鸡……”李光头以为王义说的是实话,没有多想,毕竟他知道现在的王义的确懂些医术。 “我吃点就行,你快吃吧!咱们给董飞留点胸脯上的瘦肉!” “大哥!你难道忘了?三弟最爱吃鸡皮。”李光头一听王义不能吃鸡腿,一口咬了下去,只见半个鸡腿没有了,股囊着嘴说道:“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想的。” “那我们就把鸡皮全给他留下!” “恩!”李光头埋头啃咬,还不忘催促王义,道:“大哥,你快吃!” 王义一边咀嚼着香美可口的鸡肉,一边想着二十一世纪的生活,真是感慨良多。人们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觉得一点都不错。在前世,鲍参翅肚,什么山珍海味王义没有吃过,而且吃的都快腻了。但现在呢!?只是一只普通的鸡肉,没有做什么加工,就撒了一点盐巴,就把他和李光头乐成了这样。王义失去了金钱,失去了地位,但却换回了一条命,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拥有了亲情,不止是母亲李氏,还有像李光头和董飞这样肝胆相照的兄弟。有得有失,这样的交换,王义打心眼儿里觉得,值了! 李光头吃完鸡腿,用鸡皮尽数包在一个纸包之中,舔舔指尖上的油渍,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就在两人正满怀畅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严格的声音:“你们两个好大的狗胆儿,竟敢偷窃食房里的烤食,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一听声音,王义觉得有点熟悉,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站在两人身后,头上戴着棕色帽子,边沿用绒毛镶嵌,身穿皮袄,外面套着一件厚实的毛马甲,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模样。 李光头急忙把纸包藏在怀中,拭去嘴角油渍,站起身子,毕恭毕敬道:“梁大管家!” 李光头这么一提醒,王义终于想起来此人的身份,原来他就是千户大宅的梁天昊,梁大管家。这梁天昊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可大有来头。据说,他服侍王林正服侍了二十多年,由于生得一副好舌簧,所以甚是讨王林正喜欢。从青年时代,就一直将其留在身边。有一次还救过王林正的性命,至于是什么事,整个千户大宅没几人知道,就算知道的那几个人老一辈,都不敢透漏半个字。 就连曾氏和余氏见了梁天昊,都尊称他为一声“梁大管家”,显得甚是亲近,所以,这个人在千户大宅中威望甚高,一般还是少去招惹的好。但是,这祸端就要平白无故的来找你,挡也档不住。 梁天昊一双眸来回打转,不阴不阳的说道:“好啊!这身子骨儿刚好几天,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吧?”这话明显是说给旁边的王义听得,之前的“太监声音”立刻变得威严起来,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耍土匪性子居然耍到这千户大宅里面来了……这……这还有没有点规矩啦!” 对方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给二人戴上了“手铐脚镣”,明显是故意找茬。王义在旁默不作声,李光头说道:“梁大管家,这……这母鸡不是从食房里偷得,是小的自己逮回来的。” 梁天昊冷笑道:“切!原来是这样啊!” 李光头急忙陪笑道:“对!对!就是这样!” “我呸!”梁天昊眯着小鸡儿眼,说道:“到现在还要诳我……”他摸着李光头的脑袋,说道:“你这个秃头几斤几两,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怎么?你也学着人家长本事?人家死过一次,你死过吗?”‘ 李光头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摸他脑袋,而且还叫他是“秃子”,这不是明摆着说他是和尚吗!?李光头一下子抬起剑眉,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梁天昊。这一下梁天昊反而蒙了,心里有点虚,微微向后退了两步,结巴道:“怎……怎么?打我啊?” 以免事情闹大,王义急忙打圆场,凑到二人中间,说道:“梁大管家,这只母鸡真的是光头他自个儿逮的,您想……他再横,他敢在您头上动土吗?谁不知道千户大宅中,上上下下大小事务全是由您打点,也包括这食房,您想他敢跑到老虎洞去拔老虎须吗?”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既然王林正和王祖成都看不惯这个王义,那梁天昊也不待见。但是,王义这几句话说的有水平,哄的梁天昊心里美滋滋的,甚是受用。 梁天昊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呵呵!听见了没?和人家学学……怪不得人家是大哥,你是小弟。”他又转身对王义说道:“王义啊!我知道你这几天风光无限,都快成名人儿了。但是,我身为千户大宅的大管家,遇到这样的事,如果不管不问,那不是就太对不起老爷和大少爷对我梁天昊的恩德了吗?所以,这只鸡是偷是逮,还要到大少爷面前,才能说个明白!” 019章 【怒冲冠,怨怀无托】 千户大宅正厅上座,坐着两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十几岁的青年。(手打小说)中年妇女便是王林正的第三个老婆余氏。余氏名叫余娇,看样子和李氏年纪相仿,大约三四十岁,头戴朱钗,身穿橘黄正胸红花袍,衣袖上面还有包色容貌点缀,柳叶眉,月弯眼,小眼睛中的眸子转来转去,人们一看就知道这个妇人不简单,工于心计,城府很深。由于有高级化妆品的滋补,面色红润,双唇赤红,能戴饰品的地方,全都打点适当,显得就和一个贵妇人一般。 而在他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就是余氏的儿子,王祖成。此人眉清目秀,鼻子高挺,眼眸黑亮,方脸阔唇,身材不瘦不胖,发色乌黑。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串葡萄,也不用手摘,低下头,伸出舌头,一下子就咬去了最下面的一颗葡萄,在嘴里咀嚼一会儿,随口一吐,笑着说道:“说说吧……梁大管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厅中除了他们母子,还有其他人。中央站着三人,正是梁天昊、王义和李光头。王祖成这么一问,梁天昊急忙上前,作揖赔笑,说道:“回禀少爷,这两个狗腿子偷了食房的一只母鸡,到宅外烤着吃了。” “鸡呢?”王祖成问道。 “就是这只。”梁天昊从背后拿出一只……哦!不,应该是四分之一只鸡,扔在大厅中央,说道。 这只鸡毛肯定是没了,皮也不见了,就剩下了一些肉丝儿和骨头,就算食房的大厨眼力劲儿再好,也不会认出这只鸡了。 余氏在旁不禁幸灾乐祸,而且还装淑女,掏出手帕,捂着鼻子,皱眉说道:“这东西也是人吃的吗?” 王祖成和余氏唱起了双簧,在旁附和道:“娘!这人挑食,狗却不挑!人吃不得,不见得狗却吃不得。” 王义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骂人不带脏字了。比起二十一世纪的“雅阁女”,余氏和王祖成更是厉害,居然借相声这门艺术,将其发扬光大了。他们说的话,就连站在他们身边的奴仆都能听的出来,这不是在形容王义和李光头是狗吗?忍!一定要忍!王义告诫自己。 王义经历两世轮回,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锻炼出了一些胸襟。但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的李光头却无法忍下去了,怒道:“梁天昊,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食房的鸡了?就凭这只脱毛蜕皮的烤鸡?哼……莫不是这天下的母鸡全是朝阳堡千户大宅的了不成?” “嗨!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敢顶嘴。”梁天昊仗着现在有余氏和王祖成撑腰,天不怕地不怕,飞起一脚,直接向李光头踹去,没成想,李光头反应极快,一闪身,梁天昊反而把自己给撂倒了。 顿时,大厅之中传来零星隐约的笑声。梁天昊折了面子,爬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着李光头说道:“你……你……我看是反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见了少奶奶和少爷,还不赶快给我跪下。” 李光头怒目圆睁,冷笑道:“我李光头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为什么要在这里跪?就算要跪,也要说出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而跪!” 王义真没想到,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李光头,此刻却变得这般执拗,真是英雄少年,血气方刚。王义真怀疑李光头是怎么在这千户大宅活了十几年的。他察觉到,余氏和王祖成面对李光头的这般嚣张,有点忍不住了,还没等余氏拍桌子发作,王义急忙上前打圆场,说道:“少爷,少奶奶,小的认为,此事中间肯定出现了什么误会。既然梁大管家说我们偷吃了食房里的母鸡,那何不找来食房师傅问一下。现在临近年关,家中一应物事肯定都是有帐可寻,只要找来食房师傅,报一下数字,自然便知分晓……至于梁大管家的这分忠心,小的们明白,只是……呵!只是难免忙中出错,这也是有可能的。” 王祖成一听此话,冷笑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子,说道:“本少爷一直听说你死而复生之后,长了一些本事,之前还一直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王祖成猛一转身,怒道:“哼……长本事了,学会教本少爷怎么做事了,是吗?” 王义心想:这tm是哪门子的理解能力啊?难道我说的英语?算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现在成岳飞啦!呵呵!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告诉你王义,今儿个父亲大人不在家,大娘不在家,就属于本少爷最大。”王祖成继续狂妄道:“本少爷说你偷,你就是偷。现在证据确凿,来人啊!给我把这两个狗东西拖到院子里,打!” 这一下,王义和李光头惊了,还不等他们反抗,几个壮丁就把他们捆了起来。王义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比大拇指还要粗的麻绳绑在自己手腕之上,就如同火烧一般。 正厅之外。院子里面早已准备了两条长凳,这就说明,梁天昊早已知道这场官司的赢家,非他莫属,就连刑期和处置方法,他都能猜的一清二楚。王义和李光头被按在长凳之上,两个壮丁拿出了竹扁担,这种东西,比起圆圆的棍子,打在身上疼多了。 “给我往软乎的地方打!”王祖成在旁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每一扁担下去,王义的屁股上就如被火烧一般。那滋味真是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无法理解的,想想历史剧里的场景,王义觉得一点都不假,这三十扁担下去,屁股开花,很正常。 李光头在旁咬牙切齿,骂道:“梁天昊,你血口喷人,我没有偷食房的鸡……” 梁天昊顾不得理会李光头,他心想:本来没你什么事,算你倒霉,谁让你和王义在一块儿的,既然大少爷看不惯这小子,身为下人就要讨主子开心,对他施以小惩。 王义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家不能再呆下去了。随便吃一只鸡,就能把你往死里整。如果今后无意之间触动了他们的利益,那还不把自己给吃了。不行!我要走,我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当王义想的出神,感觉自己身子被一个人死死压住,只听这个人喊道:“大少爷,你别打我儿,我儿是不会偷东西的……求求你,别打了!” 此人正是李氏,李氏奔来之时,顾不得许多,直接扑在王义身上,旁边那个壮丁的扁担没有刹住,直接打在李氏背脊之上。怪不得王义之前感到背后有人身子在微微打颤。 王义实在无法忍受,忍着疼痛,说道:“大……大少爷,你要惩罚小的,小的二话不说,但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瞎乱施以重刑,小的们不服……” 王祖成一看王义身旁的壮丁停下了手中的扁担,瞪眼道:“怎么停了?给我继续打!” 那个壮丁往李氏身上一瞅,意思是他如果打的话,打的不是王义,是李氏。 没想到王祖成勃然大怒,兽性大发,急忙跑到王义身旁,抢过扁担,一脚把壮丁踹倒在地,骂道:“废物!”说着,举起扁担,重重打在李氏身上。 李氏惨叫一声,王义大喊道:“娘!你快躲开!” “不!啊……”王祖成又是一扁担,李氏说道:“这……这一切都是娘的错……就让娘代你受罪吧!” 王义不由眼圈一红,心中别提有多么苦闷了。为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社会,为什么我娘这般迂腐!她有什么错?这一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他抬起头,怒目看向梁天昊,眸中就像是冲了鸡血一般。 没想到,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跑了过来,看到此情此景,顾不得许多,直接扑在李光头身上。 “大少爷,求求你,别打了!求求你!” 王义和李光头一听,董飞?原来董飞和梁天昊是同时回到千户大宅的,只是一些年货需要点算,所以他去了一趟仓库。过了一会儿,就听看守仓库的那些奴仆不知在谈论什么,凑前一听,知道王义和李光头在这里受刑。不管其他,急忙放下手头的活儿,就向正厅大院冲了过来。刚跨进大院,也不问缘由,就扑向李光头。 李光头头也不回,怒骂道:“董飞,给我滚下去……管你屁事,从你大爷身上滚下去!” 不管李光头怎么叫骂,董飞就是不动,旁边壮丁看见了之前那个壮丁的下场,手头不敢停,继续往董飞屁股上招呼。 “大……啊……大少爷,求求你,别打了!”董飞继续在旁讨饶。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王义实在无法忍受,大叫道:“啊……”红着双眼,身体猛的向上一抬,李氏吃疼,没有抓稳,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王祖成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王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眸之中就像冲了鸡血一般,像是一只饿狼,一动不动的盯着王祖成。 一开始王祖成倒是吓了一跳,片刻之后,一想,这里是我家,我的地盘,你居然敢瞪我。想着就要举起扁担向王义头上砸去,王义双手被绑,正要准备使用一切手段拼命,就在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喊道:“都给我住手!” 020章 【庭对峙,一念天壤】 现在千户大宅中就像炸了锅一般,你说一句,我顶一句,甚者还有人正要剑拔弩张,开练了。(手打小说)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女子的沙哑的声音响彻上空。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片刻的安静。 王祖成侧脸看去,有点无奈,再看王义,始终用一种我绝对不怕你的眼神盯着自己,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对着那个女子说道:“妹妹,我在这里整治家法,你来添什么乱呀……听哥哥的话,快回自己屋里,做些女红什么的,才是正事。” 王祖成不动手了,剩下那个壮丁也不敢贸然动手,所有人都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候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来人正是王令仪,她依然是早晨那身装扮,看上去有点像是胡家女子,鹿皮靴子走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冬日阳光照射之下,那身狐狸毛的装束,愈发显得洁白无瑕。 李氏爬在王义身上,连挨两棍,已经有点承受不住,正当无计可寻的时候,王令仪出现了,这就是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直接冲到王令仪脚前,一把抱住对方大腿,哭喊道:“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劝劝大少爷,让他放过我儿和光头他们吧!他们是不会偷东西的……求求你了,小姐!” 王义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低贱的生活,被逼之下,难免失去理智,他回头喊道:“娘……” 还不等王义说话,李氏吼道:“你闭嘴。”她又抬头继续央求道:“小姐,老身求求你了……我儿他大病初愈,这样打下去,他会扛不住的。” 王令仪急忙把李氏扶起来,说道:“三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说二哥他们真的是偷了食房的母鸡,就应该受到惩罚。但你放心,如果说食房的母鸡没有少,我也不会让二哥他们受冤的。” 只要有这样一个承诺,李氏就放心了。就算她再怎么糊涂,也能看得出来,这出戏是王祖成和梁天昊这两个王八蛋自演自导的。 “呦!千户大宅什么时候跑出来你的三娘了。”余氏一直在台阶上看热闹,越看越是高兴,她不怕王义动手,只要一动手,王祖成就更有理由往死里制王义。没想到就在这节骨眼儿上,王令仪居然出现了,余氏慢条斯理的走下台阶,一双狐眸瞟了一眼王义,扭头看着王令仪,阴阳怪气说道:“仪儿,你是不是忘了老爷是怎么说的了?” 王令仪一时心软,所以就叫出了三娘,她忘记还有余氏这只老狐狸在场,王令仪明白,余氏在说,王林正曾经说过不准王义和余氏认祖归宗,所以他们不是千户大宅的家人,也就不是三娘和二哥。 王令仪现在只想救出王义和李光头等人,不想和余氏正面交锋,所以开口说道:“对不起,二娘!”她柳眉微微舒展,水灵双眸之中仿佛含着一汪秋水,接着说道:“二娘,我们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整治家法固然没错,但也要讲究证据,如果我们冤枉了王义他们,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辱没了咱家的名望,相信爹爹脸上也不好看。女儿认为,问一问食房大厨,看看食房里的鸡到底少没少。如果少了,加倍惩罚王义他们,如果数目正确,那就说明这只是个误会,放了他们,您看如何?” 余氏眼珠子微微一转,红的好像猴屁股的双唇开口道:“好啊!梁大管家,去,把食房里的大厨叫来。”她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梁天昊一眼,笑着说道:“别忘了,把这里的事儿向他交代清楚!” 梁天昊自然明白余氏的话中意思,点头哈腰,笑的时候,脸上的褶皱都凑到了一起,赔笑道:“唉!少奶奶,您放心!” 没想到的是,还不等梁天昊迈开他的狗腿子,王令仪在旁叫道:“慢着!” 这可大出余氏意料之外,她心想:难道这小妮子今天是非要和我正面作对?梁天昊和王祖成都诧异的看着王令仪,只见王令仪露出她那两颗标志性的小酒窝,笑着说道:“二娘,食房的大厨我已经给您带来了。” 话语刚落,就有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从王令仪背后站了出来。 原来,王令仪听说王义和李光头因一只母鸡被梁天昊告发,受到王祖成的庭杖之苦后,心里就知道,这肯定是个圈套。别说是她,就连这个朝阳堡谁不知道,王祖成和余氏最见不惯的人就是李氏和王义。因一只母鸡这么小题大做,显然是遭人陷害。 王令仪打定主意,本来想直接过去解救,但转念一想,仿佛还缺少一点什么。想来想去,她灵光一闪,除了证据之外,那就是“人证”。未免余氏和王祖成捷足先登,她急忙去食房把大厨叫出来,一同来到现场。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她使出了这个杀手锏。想想,如果她当时少想一步,那就真是天堂和地狱啦! 对于王令仪这招“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战术,王义、李光头、董飞和李氏在心里暗自叫好之余,也为她心思这般缜密而赞叹不已。 而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却万万没有想到,平时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大小姐,居然把他们这些老江湖给阴了一把。无奈之下,只能当场对峙。剩余那两个跑龙套的家丁心中则极是着急,期盼这场明争暗斗能快点结束,他们只是下人,得罪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身为跑龙套中的一员,在这种氛围之下,难免不会被牵连其中。 “方大叔。”王令仪头也不回,目光前视,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说道:“咱们府上有没有置办母鸡?如果置办,应该有多少?现在剩余多少?你一五一十的告诉二少奶奶,不得有误!” 方大叔点头道:“是!二小姐!”他转过身子,头也不敢抬,这是王令仪教方大叔的,说是如果见了余氏,不要和她对视,否则她会把你牢牢记在脑海之中。方大叔低着头,大声说道:“回二少奶奶,大少爷,府上今年一共进了二十三只母鸡,还未开始结绳烹炸。刚才小的亲自点算过,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三只,一只未少!” 王祖成和余氏知道,他们输了。梁天昊还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抢着说道:“老方,你可数清楚了?真是一只不少?是不是你数错了!要知道,如果有什么差错,我非让你卷铺盖卷走人。” “呦!梁大管家。”王令仪也学着余氏的阴阳不调口气,说道:“您老人家好大的官儿威啊!现在大少爷,二少奶奶,还有我都在场,你就敢如此放肆。方大叔为王家服务了二十多年,是走时留,难道是您老人家说了算的吗?” 梁天昊尴尬道:“二小姐,是奴才鲁莽!”说完,乖乖退到一旁。 方大叔看到王令仪为自己撑腰,急忙说道:“大管家!小的点算了不下十遍,真的是一只不多,一只不少,绝对没有错!” 王祖成一听,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把扁担直接扔到那个壮丁手中,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梁大管家,你不是说有事和我商量吗?今儿个天冷,走,我们回我房里去说!” “嗳!嗳!嗳!”梁天昊知道这出戏到此结束了,跟在王祖成身后,向庭院外走去。没想到,王祖成还没走两步儿,突然深呼一口气,扭头看着梁天昊,胸前一起一伏,一个巴掌上去,幸亏梁天昊反应快,没有扇在他的脸上,直接打在了他的那顶价值不菲的貂皮帽子之上,就像是被砍了脑袋一般狼狈。帽子滚出好远好远,正好滚到一只猎狗面前,那只猎狗上前闻了闻,还不等梁天昊驱赶,扭头,屁股对着正在捡帽的梁天昊,回到了自己窝里,卧倒,呆呆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梁天昊。 就在这时,梁天昊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笑声嘟囔道:“狗眼看人低!等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们这群臭狗!” “梁大管家?” “嗳!嗳!大少爷……”梁天昊的脸色比云无常,比风无形,急忙跑到王祖成身边。 王祖成笑着说道:“梁大管家,我乏了,有点走不动。” 梁天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哈腰,说道:“小的明白!”然后蹲下身子,王祖成直接爬在梁天昊背上。脸色憋的通红的梁天昊,虽然显得吃劲儿,但他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021章 【肺腑言,寒梅傲骨】 看着王祖成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王令仪打心眼儿里觉得无奈和悲伤,不管怎么说,王祖成始终是她的弟弟,王林正始终是她的爹爹,她也不希望将来这个由祖上三四辈积攒下来的家业,就毁在王祖成手上。(手打小说) 正当她在暗自摇头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阴影挡在了自己身前,就像暴风雨来前空中出现的朵朵乌云。王令仪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气,这股香气整个千户大宅只有一个人有…… 王令仪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就见余氏用她那双如同狐狸眼一般的双眸盯着她,赤红的双唇仿佛是咬过动物后留下的血渍,厚厚的粉底铺在对方的脸上,就如鬼魅的双颊一般----香的可怕,红的可怕,白的更是可怕。 “呵呵!”余氏的笑声声音很小,但却十分尖利,犹如寒风,直往王令仪衣衫里钻,她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轻启红唇,说道:“仪儿,二娘真是没想到,你现在居然敢这样和你二哥说话……你娘临死之前最后一面见的是我,她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呵呵!现在看来,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好像再也不用我的照顾了。”她迈开步子,仿佛一点声息都没有,走到王令仪身后,头也不回,接着说道:“别怪二娘没提醒你,在这个千户大宅中,你要分的清,谁是人,谁是狗;谁是敌,谁是友。如果连这个你都忘记的话,就算是老爷,估计都没办法包你周全。” 一股寒彻骨髓的冬风刮来,卷起地上几片枯叶,王令仪站在当地,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对于余氏这样威胁的口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之前,余氏虽然对待王义和李氏就如同对待下人一般,但对她还是非常友好的。实际她也清楚,究其原因,只因为她不是男儿身,没有和王祖成争夺千户这个位子的资格。但事实呢?难道真的只有这个原因?这个问题,只有余氏最清楚。 “小姐,谢谢你。” 王义、李氏、李光头和董飞,四个都挨打之人,互相搀扶着、一拐一拐的走到王令仪身前。王义先开口说话,但口气并不怎么和善。 王令仪清楚,他受了委屈,在心里并不怪王义,她淡淡一笑,说道:“二哥,我……” 还不等王令仪把话说完,王义急忙抢着说道:“小姐,我只是一个下人,这二哥的称呼,小的实在担当不起。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 李氏、李光头和董飞客客气气的向王令仪道了谢,四人转身正要离开之时,王令仪叫住王义,一脸不悦,她毕竟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心智还未成熟,心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免得你受皮肉之苦,而且还被二娘数落,我招谁惹谁了,难道我这样也有错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对我这样。 王令仪越想越觉得委屈,上前一步,站在王义身前,怒道:“王义,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救了你,还要让我受你的气不成?” 现在谁的心里都不痛快,尤其是王义,在二十一世纪他是叱咤风云的年轻偶像,但当下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今天的耻辱已经触动了他需要用性命来保护的自尊。虽然王令仪救了他,但对方却是王林正的掌上明珠,也是王祖成心中的乖巧妹妹。不知道为什么,王义始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总是把王令仪和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歹人联系一起,也难怪他会对救命恩人王令仪发脾气。 王义见那些家丁仆人都散了,当着李氏他们的面儿不好意思说一些话,扭头对李光头和董飞说道:“二弟,三弟,你们扶着我娘先回去。” “哦!” 既然王义发话,他们也不想厚着脸皮站在这里,就先离开了庭院。 王义见李氏他们走了,转身看着王令仪,见对方双眸微微打颤,仿佛能看到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泪水,长长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小嘴撅起,嘴角旁的两颗小酒窝也消失不见,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面对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妹妹,他实在不想说重话,但有些话不吐不快。 “小姐,今天发生的事,你也看见了。”王义说道:“就为了一只母鸡,他们就可以把我和光头往死里打,甚至连我娘都不放过……”他越说越气,深呼一口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那个王祖……大少爷,他居然不顾及我娘的身子,狠狠用扁担往我娘身上打,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忍吗?” 安静了一会儿,王令仪理智了许多,比起王义他们十几年来受的欺辱,她这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她抬头看着王义,说道:“二哥,你从小在千户大宅长大,对大哥的脾气是知道的。他是我们王家的宝贝,除了爹爹,谁都不敢得罪他。所以就养成了他现在这种性子,仿佛别人不能对他说半个不字。既然梁天昊说你偷了,你就认个错儿,磕个头。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韩信还能受胯下之辱,又何况是咱们这些个普通人呢?” 王令仪说这番话本来是出于好意,但在王义听来,却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他抬头说道:“我承认?如果我承认,那今天我和光头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庭院都另当别论了。我是奴,他是爷,他要诚心让我们二更死,我们能活过三更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王令仪现在真的有这种感觉,她的一番好意,为什么又换来了王义对自己的大吼大叫,她接着说道:“你既然知道你是奴,他是爷,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为什么要这么执拗?照你这样下去,以后我就是能保你一时,也保不了你一辈子。” 王义看着王令仪一副蛮横骄纵的样子,心中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冷哼一声,说道:“多谢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我王义一个人扛,不用小姐再费心了。” “你……”王令仪伸出芊芊玉指,指着王义,仿佛都要哭出来似地,她跺着脚说道:“王义,我算看错你了。” 王义气极之下,扭身就走,还未走远,又折了回来,补充道:“小姐,我虽然是下人,但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不同于猪狗。人活脸,树活皮,如果连一点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那和猪狗有什么区别?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会选择和那梁天昊一样,每天过那就和猪狗一样的生活。” 在王义的大声呵斥之下,王令仪终于委屈的哭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之前一直沉默挂念的王义,今天会变得这么倔强。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二哥吗?这还是那个处事小心谨慎,腼腆内向的二哥吗? 王令仪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使劲儿扔了出去,正好打中王义的脊背,她喊道:“给你药!” 瓷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王义头也不回,摆了摆手,说道:“多谢二小姐,这些我们下人应付的来!” 王令仪望着王义一瘸一拐的背影,努着小嘴,哭喊道:“你死了活该!” 022章 【兄弟情,豪言壮语】 王令仪心里清楚的很,现在的王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王义,他可以治好陈二黑他娘的失聪症,老朱的打嗝儿病,难道连还不会给自己开一个治疗跌打创伤的药剂吗? 王义回到家中之后,果然开了一副药剂,专治跌打创伤,实际后世的云南白药和红花油,其中也包含着这样一些药材。(手打小说)比如说:红花、大黄、白酒、柴胡、当归、赤芍、白芍、松子、五灵脂……从他们四人的伤势来看,并不怎么严重,这也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实际上,这打屁股也是极有学问的。在明朝称之为“廷杖”,这种“特产”可不是大众印象中的那样简单,用直白的话说,它是一项极具“技术”的刑罚,同时也是较为严酷的刑罚。 王祖成他们用的是扁担,官府之中如果用这种刑罚的时候,是用很大的棍子,足有碗口那般粗细,古人对于这种刑罚有极为形象和直白的描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而执行廷杖的人,大都是明朝著名的另一特产,同时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个机构----锦衣卫。这些人打屁股的力度和方法都是极为考究专业的,没有什么意外,二十杖下去,基本就能要了人命。【如果大家有兴趣不妨查查锦衣卫练习廷杖的方法,保证大家打开眼界,这里就不多说了】 如果不是王令仪及时出手相救,谁知道王祖成和余氏把他们打成什么样子才满意。就算王义、董飞和李光头他们受得了,李氏又怎么受得了呢?余火散去,王义觉得刚才对待王令仪的确稍显刻薄了一些,毕竟这些本和她就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仔细想想,清晨人家不是还一口一个哥哥的唤自己呢吗!? 也许,我该和她去道个歉,王义心想。 “大哥,想什么呢?药方写好吗?”董飞是他们四人之中被打的最少的一个,所以抓药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就由他去完成了。 想的正出神的王义回头对董飞笑了笑,递给他药方,说道:“去吧!小心一些。” 李光头爬在床上,皱眉说道:“大哥,家里又不是没有跌打药,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就是!就是!儿啊!我们快把董飞叫回来吧!”李氏站起身子,正要走出去唤回董飞。王义一下子站起身子,扶着李氏,说道:“娘,您快坐下。” 适才李氏拼死保护自己的举动,王义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心里觉得暖暖的,他笑着说道:“娘,我抓的这些药,比那些管用,好起来也比较快。” 如果以前的王义说这话,李氏和李光头绝对不会相信,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可是亲眼见过王义出手救治百姓的经过。那样的疑难杂症都能治得好,更何况这些皮外伤呢! 董飞抓回药之后,王义亲自熬制,然后给他们各自服下,还余下一些药渣滓,拿一块儿抹布包裹起来,直接敷在伤口之上,疼痛就会感觉减轻很多。但如果扁担换成了杀威棍,那就另当别论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对于这场风波,李光头、董飞和李氏表现的并不那么激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地。照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王义在一旁附声笑语的时候,心里不由觉得甚是苦闷,觉得这就是古代那些所谓“下人们”的生活,逆来顺受,这种冤枉亏他们早已习惯。 王义和李光头从怀中掏出鸡腿,鸡翅,还有专为董飞准备的鸡皮。李氏亲自烧了几道素菜,还有董飞买回来的那些白酒,稍微剩下一些,王义、董飞和李光头各自添了一点,这也算是一顿比较丰盛的饕餮大餐了。 简陋的屋外墙角边还积着一些白雪,月光照射在上面,散发着美丽的光晕。家中昏暗的灯光下,四个人把酒言欢,有说有笑,完全把之前的苦闷一扫而空。王义回头看着门外寒风呼啸,零零星星的雪渣滓在空中肆意飘舞,这种温暖和寒冷的反差,使他觉得,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温暖,很幸福。 ………… ………… 就算王义等人被打的屁股开花,王祖成和梁天昊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在家休息养病。所以,翌日清晨,他们三人全被派到田庄,负责那些比较苦重的营生。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三个人凑到一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齐刷刷躺成一排。开始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王义觉得,不管怎么样,古代有一点最好,那就是空气,天空中的那种自然的蓝色是二十一世纪不曾见到的,白云就像是神形各异的动物飞禽,在空中自由飘动。 三个人一直没有说话,肆意享受着短暂的午休。就在这个时候,王义突然说道:“二弟,三弟,你们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李光头和董飞双眸转来转去,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李光头侧着身子,用胳膊支撑着脑袋,笑着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娶个像方姑娘那样的女人做我老婆,不仅漂亮,而且还心善。能照顾我和我们的娃。” 王义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李光头看着对方,有些不解,问道:“大哥,你笑啥?难道我说错了?” 王义明白,像李光头这样的农民心中只想过上踏实的日子,有个女人帮忙照顾家,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他们这些个男人就能在外面努力挣钱。 王义摇头说道:“没错……三弟,你呢?” 董飞望着天空,圆圆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仿佛很惬意的在享受着凛冽而过的寒风,他说道:“大哥!我想做官儿,为民请命的那种好官儿,就如海瑞海大人那样的清官儿。” 李光头一下子躺直身子,摸着他那一毛不拔的光脑袋瓜子,说道:“拉倒吧!做什么官儿呀!你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怎么做官儿?再者说了,当官儿的没有一个好秧子,全是坏蛋……你看王林正,他就是一个恃强凛弱的孬种,如果没有皇帝老子给他撑腰,他连屁都不如。” 李光头说的不错,明代的官儿不是那么好做的,咱先不说做不做什么清官儿,就那些繁琐的入学考试,依靠董飞现在的水平是绝对当不了官的。因为明代以前,学校只是为科举输送考生的途径之一。到了明代,进学校却成为了科举的必由之路。而所谓秀才,也称为“生员”,只有进入学校,成为生员,才有可能入监学习或成为科举生员。明代的府学、州学、县学、称作郡学或儒学。凡经过本省各级考试进入府、州、县学的,通称生员,俗称秀才。 董飞对李光头的观点显然不赞同,皱眉说道:“谁说做官儿的都是坏蛋?海瑞海大人就是一个清官,做官好不好,清廉不清廉,是因人而异的。如果我以后做了官儿,就想海大人那样,做一个好官儿,清官儿,为百姓踏踏实实办好事。” 王义觉得董飞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思想过于天真。实际古代很多做官的,一开始都想着要做一个流芳百世的清官,谁都不想遗臭万年。但是当他们面对宫廷的明争暗斗、各种各样的权利和金钱诱惑的时候,之前他们的理想会被炸的灰飞烟灭。 董飞说的没错,海瑞是个清官儿,清的什么程度?在海瑞死后,好友佥都御史王用汲为他收尸的时候,遍寻海瑞住处,只找到几件打着补丁的破衣服和几口装着破衣服的破箱子。海瑞的官儿多大,放在现在,二品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那可是正部级干部。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但是他的全部财产也只是几件破衣服和几口破箱子。但,毕竟海瑞这样的人是极少数的。就连明朝万历年间最出名的首辅张居正也不能免俗。 李光头和董飞吵着吵着,看王义一直沉默不语,有点奇怪,怎么你问了我们,我们回答了,你却不回答呢?李光头忍不住问道:“大哥,那你以后的愿望是什么?” 王义双手被向后脑,惬意的躺在硬邦邦的土地之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你是问我昨天呢?还是今天?” 董飞不解道:“有区别吗?” 王义“嚯”的一下站起身子,走了两步,忽然一个转身,低头看着二人,说道:“当然有区别……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宿,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千户大宅,离开这猪狗不如的生活。” 李光头抢着问道:“那今天呢?” “今天?”王义深呼一口气,大笑三声,双眸之中散发着凌厉的寒光,眯着双眼,恨声说道:“我不仅不离开千户大宅,就是他们赶我走,我也不走。我要留下来,和余氏斗,和王祖成斗,还有和那个死老头王林正斗,我要做上朝阳堡千户的宝座,然后大规模开垦荒地,使朝阳堡成为全天下最富庶的地方。” 023章 【龙骨废,开荒引水】 李光头和董飞先是呆呆的看着成竹在胸、慷慨激昂的王义,然后暗自摇头,心想他的这些愿望,比起董飞当官儿的想法还要不靠谱。(手打小说)作为兄弟,两人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泼王义一头冷水,但又觉得还是提早劝劝对方是好的,总比一辈子背着这个毫无意义、虚无缥缈的梦想而惹出什么祸端要来的好。 李光头坐起身子,抓起一把黄土,说道:“大哥,你说的大面积开垦荒地,难道说的就是这里?” 王义低头看向董飞和李光头,见二人表情沮丧,点了点头,说道:“对啊!怎么了?” 李光头一下子把掌中黄土甩在地上,指着远处的大片土地,说道:“大哥!不是兄弟小看你……只是……哎!你看看这里,除了荒地,还是荒地。就连万寿河的水都干枯了,哪来的水浇田?” 董飞微微抬起头,由于冬日的照射,不得不眯着双眼,看着王义说道:“大哥,二哥说的没错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几年很少下雨,导致咱们朝阳堡严重缺水,而那些所剩无几的河水又无法引到各处田地,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荒地。你说你要大面积开垦荒地,除非说动老天,让他老人家哭上一场,否则,这些荒地根本就不可能成为肥田。” 李光头和董飞说的这些,王义当然清楚,上次与他们二人来这里,可不是游山玩水的,为的就是视察一番,看看这里的实际情况到底恶劣成什么样子。结果,就和他在书上知道的一样。他笑了笑,坐在董飞身边,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也知道,现在咱们这儿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缺水,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荒地自然能变成肥田。” 李光头歪着嘴,说道:“说的倒容易……你难道真的祈求老天爷给你降水不成?” 王义凑到李光头身边,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老天爷不帮咱,咱能自个儿想办法。” 董飞看王义一副把握十足的模样,也来了兴趣,不禁问道:“什么办法?” 王义重新站直身子,提了提裤子,看着远方,伸出右手,仿佛在指点江山一般,说道:“咱们这田庄缺水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田地靠近河边,因河水干枯,河岸过高,水车无法引水上岸,或是引上的水量极少,以至守着河水无法灌溉田地。二种是那些不靠近河边的田地,没水,自然就抛荒了……三弟,你说咱们堡内现在用的什么水车?” “龙骨水车。” 王义摆了摆手,接着说道:“龙骨水车引水位太浅,对于现在咱们堡内的状况,已经不足为用……哥哥我想出了一个更好用的大水车,引水可达六、七丈之高,足够满足河边田地所需。” 董飞惊呼道:“六、七丈?那么高?” 李光头在旁不屑道:“大哥就会吹牛,水车哪能引那么高的水,我们从未见到过。” 王义也不生气,反而更加得意,说道:“你们自然没有见到过,就连整个明朝也没几人见过……这种水车不仅引水很高,而且还不用人力和畜力,只要有水流动,它自个儿就能运作起来。” 董飞惊奇道:“这么神?” 王义说的这种神奇玩意儿其实就是筒车,特别是以黄河大水车为参考。之前与李光头和董飞来到田庄视察之后,王义就发现了朝阳堡严重缺水的问题,回家冥思苦想,终于让他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其实筒车这种东西在唐代就已经出现,只是董飞和李光头孤陋寡闻,少见多怪罢了。 董飞感觉王义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信口开河,急忙问道:“大哥,这种奇特的大水车叫什么名儿?” 王义想了想,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不仅盗用人家的只是产权,还用自己的名儿命名,他笑道:“叫黄河大水车。” 黄河大水车,又称为兰州水车,又叫”天车”、”翻车”、”灌车”、”老虎车”。是明朝嘉靖年间,即公元1556年由兰州人士段续发明的。只因当时兰州地处亚欧大陆腹地,具有带状盆地城市的特征,干旱少雨。黄河自西向东穿城而过,河面距地面有十多米至二十多米落差。所以段续就根据当地的地理环境,发明了黄河大水车,由此带来了丰富的天然水力资源。 李光头在旁默不作声,但越听越觉得王义仿佛脑袋里早已装满了这种水车的知识,只是在等待时机开展而已,想到此处,他不禁问道:“大哥,你说的这黄河大水车听着倒像那么回事,问题是,你能想到,不见得你能做出来啊?” 也难怪董飞和李光头没有关于筒车的概念,当时古代信奉男耕女织。先不提他们二人才十几岁,从没出过山西,就说当时经济发展缓慢,交通闭塞,科学技术得不到最大程度的推广,全国上下可以说都是闭门造车。当时要不是段续游离大江南北,发现西南地区有很多地方都用筒车汲水灌溉,想到自己家乡的地理环境,他也不可能凭空制造出具有跨时代意义的黄河大水车。 王义看二人对于自己的计划有兴趣,说道:“走!我们去河边。” 三人来到干涸过半的万寿河河岸,王义说道:“黄河大水车酷似咱们庄上的那些车轮,只是比它们大很多,最外面可以称之为‘轮盘’,或者叫做‘轮辐’,轮辐中心是合抱粗的轮轴,轮轴周边装有两排并行的辐条,每排辐条的尽头装有一块刮板,刮板之间挂有可以活动的长方形水斗。水车设有轮子,轮子两侧筑有石坝,其主要用途,一是为了固定架设水车的支架,二是为了向水车下面聚引河水。”他指着万寿河说道:“水车上面横空架有木槽,水流推动刮板,驱使水车徐徐转动,水斗则依次舀满河水,缓缓上升,当升到轮子上方正中时,斗口翻转向下,将水倾入木槽,由木槽导入水渠,再由水渠引入田间。” 李光头和董飞见王义手舞足蹈,一会儿指着万寿河,一会儿又回头指着大片荒地,每说到他们不理解的地方,王义总会绘声绘色的给他们慢慢讲解,把其中比较专业的术语,描述成他们日常见到的东西。这样一来,他们二人听起来就容易懂了。 听到王义的讲解,李光头和董飞真可谓是茅塞顿开,惊讶之余,发现对方越来越不一样了。前些时候会对症看病,现在居然对农业畜牧也有这般见识,还能想出这样的灌溉工具。 李光头打心眼儿里消除了对王义本事的怀疑,他转身问道:“大哥,就算你能制造出黄河大水车,但是你只能解决靠近河岸的田地。说起来,这些田地大部分都是王林正那死老头儿的,更何况这些田地也并不怎么荒凉。虽说你这黄河大水车能引水高达六七丈,也无法使引上来的水,尽数流进其他庄户的田地,说起来,大部分的荒地都不在这里。” 王义大笑道:“二弟,看来你也觉得我大哥的办法可行!”他看到对方双颊通红,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水流不到其他田庄,我们可以引地下水。” 董飞皱眉说道:“地下水?大哥,你难道想凿井?” 王义点头说道:“对!就是凿井。” 024章 【鸿鹄志,只欠东风】 董飞道:“可是大哥,那些田地也有井,只不过都已干涸,就算你再凿,还不是干涸吗?又有什么用?” 王义说道:“三弟,大哥这井可不比之前那些井。(手打小说)我凿的井大约有五六丈,大则可达六七丈,如此深的井,保证地下水可以源源不断的流出,而且,我也有办法把深井中的水给他引上来!” 李光头和董飞又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要知道,朝阳堡内到处都是井,只是最深的也不过两丈有余,最多三丈,算起来还不足十米。而王义说他要凿六七丈的水井,也就是说他可以把二三十米深的水从井下引上来。比起具有概念性质的黄河大水车来说,这种深水井说法更让人没法接受。 也难怪,中国北方在秦汉时凿井灌田就比较普遍。唐代就开始应用水车提取井水。不过大多还是传统的“轱轳把”井。靠人工转动轱轳把水提上来。深度一般只有几米,属于浅水层的水井。这种井打水时费时费力,水质容易污染,而且水质较苦,最重要的是井水容易干枯。 但后世的一些深水井,深达十几米,数十米是很常见的,特别是那些机井,往往深达百米。就是后世的手压机井,俗称的洋井,最少也是水深十数米。 手压机井在农村一些地方比较容易见到,就是那种按住铁把,一压一压的,水就源源不断地出来。这种手压机井好处很多,而且由于是从深处取水,水质良好,水味清冽甘甜,比那些浅井出的水好多了,据说是20世纪初外国侨民传入中国的新凿井法,当时就很受欢迎,目前这种手压机井在我国一些偏远地区或一些农村中仍在使用。 不说水味如何,重要的是这种手压机井可以将地底更深处的水引上来,又取水方便,大可满足干涸田地的需求。想必在朝阳堡,这种深达十几米的手压机井已经能满足许多田地菜园或是百姓的用水需求了。对于在一些地下水较深,连深达十几米的手压机井还不能从地下取水的话,王义准备开挖深达二、三十米的深水井。采用改进型的龙骨水车,利用畜力将深处的水引上来。此时大明朝的龙骨水车,如果在整体上的稳定性较好的情况下,约可将河水提升到3-5米的高处。而王义这种改进型的龙骨水车,利用畜力的话,可将深达二、三十米的井水汲引上来。足以满足所有干涸田地的需求。当然,那种深达百米的机井,在大明朝就不用想了,那种机井,就是在后世,也是用大功率的水泵将水抽上来的。 董飞想了想说道:“大哥,就算你能把水从地底引上来,但是那么多的荒地,地下水够用吗?” 王义不加思索,答道:“够!” 如果王义没记错的话,现在的朝阳堡地下水资源可是非常丰富,地下水储量达到七千多万吨,地下水水质大都为重碳钙镁水,适用于饮用和灌溉。这么多水,就算全堡有军民数万人,也足以满足数百年之用。虽然眼下大明朝是小冰河时期,地表缺水,到处赤地千里。不过此时地下水还是非常丰富的,没有经过后世大规模的工业用水,这地下水资源是再纯净不过了。 不说在朝阳堡,就是大明其它地方也是一样。单靠地下水,整个北方就完全可以渡过难关,等几十年后小冰河时期过后,天气回转正常,自然可以快速充沛补充足地下水。其实单只农业灌溉和生活用水,并不似后世城市化和工业用水那么恐怖与需求量大。 不管是黄河大水车,还是手压机井,王义说的都是头头是道,完全不见迟疑之态。李光头和董飞发现,现在的王义,已经远非他们两个人可以比拟的。不说王义讲的这些计划能不能实现,就从人家能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很不简单。 李光头大笑道:“哈哈……不亏是我李光头的大哥,果然了得……大哥,我支持你!” “好!” 董飞附和道:“大哥!我也支持你……你制造的黄河大水车和那个可以把水从几十米的地底引上来的装置,只要得以施行,然后造福百姓,使得朝阳堡重现生机的话,看王祖成和王林正还怎么小瞧你。” “三弟说的对!”李光头属于热血男儿,越想越是兴奋,说道:“说不定哪天王林正发现那个王祖成实在不争气,就会改变主意,让大哥你认祖归宗。毕竟大哥有本事,又能治病,又会制造农业工具,岂是那个纨绔子弟可以媲美的……哈哈……到那时,大哥你也许真能取而代之,成为朝阳堡下一任千户。” 王义也是这么想的,朗声说道:“好!说的好!只要大哥我当了朝阳堡千户,你们的愿望我就有机会帮你们一并实现了!” 李光头呲牙咧嘴,笑道:“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你答应给我找一个和方姑娘那样的婆娘?” “当然!” 董飞不解道:“那我呢?莫非大哥可以让我做官不成?大哥,你是当千户,可不是吏部尚书。” 王义大笑道:“哈哈……三弟,亏你还想当官儿,弄了半天,很多东西你都不知道啊!”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我虽然不是吏部尚书,但只要大哥有了钱,就可以让你成为监生,这样一来,不是就有机会做官儿了吗?” 明代入国子监学习的,通称监生。监生大体有四类:生员入监读书的称贡监,官僚子弟入监的称荫监,举人入监的称举监,捐资入监的称例监。监生可以直接做官。特别是明初,以监生而出任中央和地方大员的多不胜举。 董飞差点把这个忘了,原来王义口中所说的帮他做官儿,是捐资让他成为例监,他小声嘟囔道:“哼……要做官儿就凭自己的本事,谁要去买官儿来做!” 三人就站在万寿河岸边,冬天的寒风呼啸而过,但他们没有一丝的寒意。不说王义,听到对方的论述之后,李光头和董飞胸中就像有一团烈火,在汹汹燃烧。 虽然王义有这些知识,但要想让这些理论得到实践却又是另一回事。现在王义面对着两个问题,一是王林正和王祖成,怎么能让王林正同意他去大规模开垦荒地呢?要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朝阳堡内建立威信,说不定还能传到某些大官耳朵之中,这样无疑于使他更能从王祖成手中夺过千户的宝座。 虽说千户在明朝是世袭制度,但王义的计划得以实施的话,就会带动朝阳堡的经济向前迈一大步。甚至,黄河大水车和手压机井更能普及全天下,这样一来,就会大大拉近明朝气候恶劣,致使北、南两方出现贫富的距离,使得明朝经济整个翻上几番。 到那时候,王义就要进行下一步计划,整治王祖成。王祖成不仅恃强凛弱,而且还贪财好色,不务正业,这样一个千仓百孔的纨绔子弟,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简直太简单了。要么不出击,只要出击,王义势必一击必中,直取王祖成要害。 现在王义面临的只有一个问题----钱!不管是制造黄河大水车和手压机井,还有他的下一步政策,都会需要很多的钱。以现在的物价,王义大致算了一下,大约需要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三百块。明朝万历年间,一个正七品的官员,一年俸禄为7.5石,折合成白银为四十五两,相当于今天的三万元。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大约等于六百六十元人民币,王义心目中的三百两,也就是差不多将近二十万元。这么一大笔钱,就算他是王祖成那个角色,王林正都不会轻易交给他,更何况,他现在的这个身份。 所以,王义在高兴之余,有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仿佛这三百两是一把金钥匙,只要它搞定,全盘计划就会为之打开,最后的胜利者非他莫属。 025章 【隔墙耳,渺声暗逐】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点也没错,自从朝阳堡百姓得知王义起死回生之后,有了妙手能回春的本事,每天都有人来到千户大宅前,让王义给瞧瞧病,就算没有病症的,也来插上一脚,毕竟人家症治病情是不陶银子的,这样的便宜,谁不想占?问题在于,王义之前已经说了,一天只为两个百姓无偿看病,这是他的原则。(手打小说)所以,那些病人便早早“埋伏”在千户大宅旁边,一看到王义从田庄干活儿回来,就疯似地扑上去抢位子,生怕前两名不是自个儿,而耽搁自己的病情。 这可把王义累坏了,他每天都要到田庄去干活儿,唯一休息的时候,大约是下午的六七点钟。没想到一回家,就会有很多百姓蜂涌而至,忙的他焦头烂额,怎么也要坚持给前两位的病人看完病,才可以回屋休息。 年关越来越近,百姓都希望在过年的时候,可以健健康康,所以更加重视病情,今天的千户大宅旁边的小棚子照旧是门庭若市。在这里解释一下,这个所谓的小棚子,是李光头和董飞帮王义搭建的,为的就是给千户大宅造成通行不便,免得被梁天昊和王祖成他们找麻烦,所以就在千户大宅旁边修建了一个小棚子,专为百姓看病之用。 王义就坐在棚子中央,两边各站着李光头和董飞,就像两个保镖,他们也是闲着没事,希望抽时间能偷点师,这样一来,在王义不在的时候,也能为自个儿瞧瞧病,说不定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王义面前坐着一个老妇人,身穿淡蓝色棉袄,头发凌乱,上面用一块儿蓝色的布子包裹着发髻,怀中抱着一个年龄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儿,面色蜡黄,骨瘦如柴,两管儿鼻涕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他们身后还站着一长溜的队伍,都是来瞧病的,就算没有排进前两位的百姓,也抱着侥幸心理,迟迟不肯离开,除非王义走进千户大宅,他们才会无奈的离去。 王义给小男孩儿把完脉,抬头笑着说道:“大娘,您的孙子并无大碍,只是小孩子比较厌食而已,不算什么病,放心吧!” 老妇人皱着眉头,总怕王义给瞧错了,说道:“小神医啊!你可是看仔细了……我这孙子天天不想吃饭,有时候还总是吐,你看看……”说着她就去摸怀中小男孩儿的双颊,接着说道:“这小脸儿都瘦成这样了。” 王义知道老妇人是怕他不给好好瞧病,耽搁了小男孩儿的病情,对于这样的病人,王义并不生气,笑了笑说道:“大娘,您放心,绝对错不了,您孙子只是稍微有一些脾胃失调而已。” 老妇人看王义这么有把握,点了点头,问道:“小神医,那你给咱开个既便宜又管用的药方子,成吗?” 王义伸出手,拍了拍对方放在桌子上的那双布满皱纹的手,说道:“大娘,这病不用开方子吃药……您回家之后,买些山楂,清洗干净,把里面的山楂籽去了,然后加水,用小火开始煮,收水收到一半,然后盛出来给您孙子喝,一次只喝那么一小勺,一天喝三次,十天下来,您孙子这病就痊愈了。” 老妇人一听,喜上眉梢,没想到一文钱不用花就把孙子这病给治好了,而且药方子只是一些山楂,全当是给孙子煮上喝甜水水了。她站起身子,向王义鞠躬,连声说着谢谢,正要准备离开,突然有一个人叫道:“大娘,您先别走!” 王义一听,急忙抬起头,就看到王令仪拎着一个灯笼款款而来,她今天穿了一身红色裹颈袄,边沿用黑色丝绒点缀,半妆遮面,头发盘起,发髻之上插着一根玉簪子,柳眉微弯,嘴角两颗小酒窝随着她的步伐一起一伏,就像是水粒儿摇来摇去一般。 王令仪把灯笼放在桌子之上,转身对李光头和董飞说道:“这天儿渐渐黑了,也不说给二哥拿个灯笼来,大黑的天儿,你们让二哥怎么给乡亲们好好瞧病?” “是!是!小姐!”李光头和董飞在旁低头应声。 王义笑了笑,心想,本来自己想闲下来便去找王令仪道歉的,但是因为最近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没想到王令仪一介女流,才十三四岁,就有这般的胸襟,居然先来找王义,王义看着十分欢喜。 王令仪凶完李光头和董飞,转身对那个老妇人说道:“大娘,您稍等。”她又转身,由笑转怒,说道:“李光头,去!到食房拿些山楂来。” 李光头在旁边摸着闪闪发亮的秃脑袋瓜子,正在暗自谩骂王令仪,不料对方又吩咐自己,急忙抬头,答应一声:“嗳!小的这就去!” 李光头转过身子,急忙向千户宅子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向王令仪吐舌头做鬼脸。他也想让王义能快点给那两个病人看完病,然后回屋休息,所以脚程加快,穿过几个院子之后,没想到一不留神,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不要紧,从院门一个小角儿看到了梁天昊。见对方鬼鬼祟祟,四下一瞅,见没有旁人,瞧瞧窜进了王祖成的书房。 李光头好奇心起,心想:这两个坏秧子又在搞什么鬼?他也怕被人看到,就悄悄走近王祖成书房,然后隐到墙角,时刻注意着四周。见没人经过,耳朵轻轻贴在房门之上。不料,他的耳朵刚刚临近房门,就听到“片擦……”一声,听上去好像是茶碗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声音。 同时,还传来王祖成的声音:“好你个王义,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千户大宅都成什么样子了,都快成药铺了。” 李光头冒险也就是为了听听他们二人是不是在密谋整治他和王义,如果不是,他立马掉头走人,但现在一上来就提到王义的名字,李光头把心一横,继续听下去。 梁天昊说道:“大少爷,您消消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值当……这种情况,你与小的都和老爷说了,但老爷听不进去,说是怕失了民心……哎!小的认为王义这样做,完全是冲着大少爷您来的。” 王祖成在气头上,一听王义有意在太岁上动土,不由更怒,转身问道:“什么意思?” 梁天昊用他那公鸭嗓子接着说道:“大少爷,您想,他真要是看病,去哪不行?为什么偏偏在咱们千户大宅门口儿呢?”他眼睛提溜一转,余光扫去,见王祖成若有所思,显然对自己说的话动了心,梁天昊急忙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在大少爷和老爷面前显摆他有多么能耐,用这些来当做他的资本,好让老爷对他刮目相看,至于为什么这样做……呵!大少爷,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吧!” 王祖成此刻怒发冲冠,脑袋里面除了火焰,就是浆糊,猛一转身,问道:“难道他想让爹爹回心转意,将他认祖归宗不成?” 梁天昊冷笑一声,说道:“哼!认祖归宗是小……小的就怕那个杂种盯上了千户的宝座。” 王祖成一下子把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之上,咬牙切齿道:“这个杂种!” 梁天昊见火上浇油的计划得以实施,暗自高兴,接着雪上加霜,说道:“大少爷,小的倒是有一个法子,能把王义这小子那个所谓小神医的招牌给他端了。” 王祖成转怒为喜,问道:“什么法子。” 梁天昊环顾四周,凑到王祖成耳边,启动双唇,开始说起了整治王义的法子。李光头因为耳朵贴在门上,再加上书房面积本来就不大,所以能隐约听个大概。 王祖成越听越是欢喜,笑道:“好!梁天昊,还是你的鬼主意多。” 梁天昊离开对方耳边,嘿嘿一笑,心里面也不知是苦,还是甜,回答道:“多谢大少爷夸奖!” 王祖成摩拳擦掌,双眸中微微露出凶光,说道:“这样一来,我看他以后还怎么给其他人瞧病。” 梁天昊点头哈腰,说道:“大少爷,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小的就先告退了。” 王祖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恩!你去吧!” 李光头一听梁天昊要出来,小心翼翼离开王祖成书房,向内院的食房跑去。 就在李光头刚去千户大宅拿山楂的时候,第二个病人一声不响的坐在了王义面前,王义抬头,一看对方,大吃一惊,说道:“是你?” 026章 【故人来,肿胀压身】 也难怪王义会吃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刚刚在圣泉寺见过的方丈渡贤。(手打小说)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认出他来,只知道排在队伍第二个的是一个男人,大黑的天儿,头上居然戴着一个斗笠,前面还有黑纱遮面,身上披着一件斗篷。 众人仔细一想,天下病症千奇百怪,说不定人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病因,免得以后见面尴尬,所以,他们也并没有特别留意。 当渡贤坐在王义面前时,斗笠还未摘下,王义感到奇怪,就低头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是圣泉寺方丈渡贤。如果只是这样,王义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不管他是方丈,或是皇帝老子,都会生病。问题就在于,当他看到渡贤脑袋的时候,发现,比前些日子,对方的脑袋足足大了一圈。还有脖子、耳朵,就连眼睛大的都压住了眼皮,就和眯着双眼一般。 寻常人看到,还以为是见了鬼魅,但王义一眼就瞅了出来,对方这是生病了。 王义问道:“方……方丈,您这是……” 一听说是圣泉寺的方丈,百姓顿时哗然,也不排队了,急忙凑到一块儿看热闹。渡贤真后悔不早点说,或者事前给王义准备一张便条,让对方看病就成,不要揭露出他的身份。但现在一切都晚了,渡贤一咬牙,摘下斗笠。 董飞、王令仪,还有其他百姓,一看渡贤的样子,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快要断气时的惊呼。 “啊……” 渡贤身为出家人,理应对面子问题不会在意,但这只是大家对电视剧或电影中和尚的误解。只要他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不会每一个和尚都像达摩一样,不吃不喝,面壁好几年。那不是人,是神。身为一个普通人,渡贤只不过比其他和尚多了一个头衔而已,所以看到大家就如同看一只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时候,也不免觉得丢人。 渡贤双眉紧紧皱在一起,那眼睛仿佛顿时消失了一般,厚厚的双唇微微有些颤抖,他一字一字、含糊不清的说道:“小神医,你也看到了,老僧……生病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要想知道渡贤的脑袋为什么肿的和猪头一样,王义要一步一步来。 王义明白渡贤的心情,点了点头,伸手拉过渡贤的胳膊,朝上推开袖筒。只见渡贤的胳膊之上也稍稍有肿胀现象,而且皮肤之上生有潮红,在灯笼昏黄的灯笼照射之下,渡贤胳膊的样子显得甚是骇人。 王令仪细小的双唇轻轻微启,洁白皓齿咬在一块儿,柳眉微皱,细声问道:“二哥,这……方丈这病不会传染吧?” 一问之下,所有百姓的目光都向王义看去。 王义没有说话,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笑道:“不会!” 由于百姓看的十分关注,他们还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已经不声不响的挤进人群,仔细的看王义怎么治病。 王义伸手在渡贤的胳膊上刮了几下,对方胳膊轻轻一抽,含糊道:“呦!痒,痒!” 王义一边把渡贤的袖筒放回原处,一边玩起了“变脸”。只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最后,居然叹了一口气。所有人的情绪都随着王义的面部表情一上一下,最有体会的便是渡贤。渡贤都快被王义的“变脸”整的哭笑不得了,苦着脸问道:“小……小神医,贫僧这病……是不……是不是没得治啦?” 百姓们也是这样的看法,都以为王义的最后一声叹息是在宣布渡贤可以被他的徒弟徒孙们给他自个儿进行“超度”了。毕竟在场之人大部分都是外行,单从渡贤外表恐怖的病情看来,的确是重病,就算王义医术再高超,他也只有十几岁,普通病症还可,如果换成重症,估计连他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可治!” 这一下没把渡贤老人家给气哭了,心想:你说说你个小神医,这不是逗贫僧玩儿呢吗?能治你就快点治,为什么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摇头的,你这是存心消遣贫僧啊! 渡贤一听最后宣判,脸上的表情极其滑稽,没有亲临现场的人真的很难体会,怎么说呢!就和《东成西就》里面的梁朝伟扮演的欧阳峰一般,那真叫一个苦啊! 王义看着渡贤着急的模样,宽慰道:“方丈放心,你这病只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过敏而已,并不是什么大病!” 渡贤撅着厚嘴唇,连连点头,还伸手示意王义快些给他症治,他实在不想再这样丢人现眼了。 王义心想:这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还真不容易治。过敏在现代治起来当然是小事一桩,可在古代,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要治这病就得找到病因,要不然可不敢给开药! 的人花生过敏,有的人桃子过敏,有的人吃烤肉加孜然过敏,有的人吃海鲜过敏,甚至有的人吃鸡蛋炒肉也会过敏,还有的对牛奶过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就是对奶制品过敏,从小没有吃过冰糕,不知道圣代是个什么味儿。甚至,他看到牛奶就觉得不舒服。所以,他家压根儿就没有与牛奶相关的东西。你说这可悲不可悲? 所以说,这过敏症最难的地方就是要查出病因,然后对症开药即可。但是,你说渡贤一个和尚,每天不就吃点鸡蛋和白菜叶叶吗?!难道对素菜类的东西过敏?顺便一提,本人【作者本人】就对豆腐过敏,还有黄豆。 王义问道:“方丈,你什么时候感到有所不适的?” 渡贤睁不开眼睛,眯着双眸,若有所思,含糊不清道:“昨……昨天晚上,刚刚进屋准备入睡,就感到身上发痒。” “那你之前可是吃了一些之前没吃过的东西?” 渡贤摇了摇头,说道:“那天晚上贫僧什么都没吃。” 一听这话,王义先是一惊,心想:什么都没吃?那就不是食物过敏?突然,他想起了那天去圣泉寺的情形,一下子茅塞顿开,喜上眉梢。 “方丈,贵寺新修的那些桌案可修好上漆了吗?” 这里面有几个百姓那天也在圣泉寺,他们知道那天王义就是用修桌案的木屑治好了老朱的病。现在王义不给渡贤看病,却说这些干什么?莫非是在炫耀? 渡贤也觉得奇怪,点了点头,说道:“恩!全都修好上漆了。” 王义笑道:“那方丈昨夜睡的那间屋里,可有这批新修的桌案。” 渡贤心想:这些和贫僧的病有关系吗?他现在说话费劲,也不多问,又点了点头。 王义大笑道:“哈哈……这病因找到了。” 众人一看刚才还愁眉不展的王义,现在居然这般气定神闲,开心的笑了,都是一头雾水。 渡贤知道王义只要一笑,说明自己有救了,最起码不用怀着渺茫的心理,去寻其他郎中了。他嘟囔着嘴,问道:“小神医,快说说,贫僧这病是怎么得上的?” 王义道:“原因就是方丈在放置那些新上漆的桌案的屋子里待过。”他见渡贤一脸疑惑,接着笑道:“方丈得的这个病称为‘漆疮’。” 027章 【河鲜汁,迎技制夷】 一般百姓都没有听过漆疮这种病症,不免侧目。(手打小说)而渡贤显然对其多少了解,脸色突然变的悲伤了一些,仿佛很失望,他抬起头看着王义,说道:“小神医,对于漆疮贫僧也在书上也曾看到过……如果贫僧所患为漆疮,应该身上长有水泡才是,但贫僧身上并无水泡,怎么会是漆疮呢?” 由于渡贤嘴唇也有肿胀现象,所以说起话来,嘴里就像是塞了一整个大馒头一样,甚是滑稽。他的话王义也听不全,但大概意思听得明白。王义摇了摇头,心想:方丈定是看了什么书,上面描述了得漆疮的特征,所以他才这么说的。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算相同的病症,也有不同的病状,这是很正常的,怎么能凭空书本所说,而妄下结论呢! 王义说道:“漆疮的表现并不一定是有水泡,也有可能是丘疹、热、怕冷、头痛,甚至于纳呆或者便秘,这些症状不一定会同时发作,有时只会有一两个,现在方丈便只是肿胀潮红……这种病发病很快,一个晚上就可以有了病状。” 渡贤一听方丈说的这么坚定,那就说明肯定没错了,也不争辩,问道:“小神医说的极是……那贫僧应该吃些什么药呢?” 王义笑了笑,摆手说道:“不用吃药,简单的很!”他扭头对董飞说道:“三弟,咱们食房可有螃蟹?” 董飞一直站在王义身旁,不声不响,一门心思用来与王义学习医术,等以后急用之时,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他点了点头,说道:“恩!有!” “能取一只来吗?” 董飞面露难色,支吾道:“这……这个……” 王义看病看的投入,倒忘了,他们只是千户府的下人,哪有资格说拿就拿,更何况还是螃蟹这种高级物品。 就在这时,王令仪发话,在旁笑着说道:“二哥,我去!” 真可谓是“雪中送炭”啊!王义差点把王令仪给忽略了,他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说道:“那就有劳妹妹了……记着把螃蟹连壳捣烂,将其稀汁装进一个瓶子。”他这样做也是照顾渡贤是和尚,不杀生。 一听王义叫自己妹妹,王令仪知道对方肯定是原谅自己了,不生气啦!不禁喜上眉梢,笑的十分甜美,两颗晶莹玉透的小酒窝在嘴角边荡来荡去,转身急忙向大宅中跑去。 王义看着渡贤,接着说道:“方丈,回去之后,你将那些稀汁涂抹在身上,明天一早,你这病便好了。” 渡贤点了点头,阿弥陀佛几句。 过了一会儿,李光头从宅子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山楂。王义起身接过山楂,问道:“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 李光头看看周围还有很多百姓,不便说出刚才他看到的事,苦笑道:“呵!没什么!” 王义接过山楂,递给之前看病的那个老妇人。对方连声说着谢谢,片刻之后,王令仪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瓶,想必里面装的就是螃蟹稀汁。 今天两位病人的病症都没有开方子,直接拿山楂和螃蟹就已搞定。这一下李光头和董飞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这些个东西都能救死扶伤。他们算是佩服的王义是五体投地,不止是他们,就连王令仪也愈发喜欢王义,站在他旁边,可比站在王祖成身边有安全感多了。 剩余百姓并没有什么急症,都是希望做一个全方位的身体检查,所以王义并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说一天只给两位病人看病。百姓一听,没有什么希望,那就等明天再来吧! 就在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王义等人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走。他身穿一身蓝色对襟长袄,脚踏棕色靴子,头戴扁胡帽,周边棕色毛绒点缀,长脸,高鼻梁,双眸有神,胡子犹如宝剑一般,挺拔有力,苍发垂肩,长方形的发髻之上插着一根名贵的玉簪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 “爹?”王令仪惊呼出声。 王义、董飞和李光头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行礼:“小的叩见老爷!” 王义虽然痛恨王林正,但是站在他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多了一份敬畏,也许是因为他自从来到明朝之后,第一次见到对方的缘故,尽管他的脑海中有以前那个“王义”的记忆。 王林正身材高挑,虽说年近半百,但气定神闲,犹如挺拔老松,不仅不显得苍老,反而这个年纪使他显得更加有威严,有气度。 王林正一直盯着王义,一句话都没有,双眉紧皱,黑白参半的眉毛就像是两把利剑,横在他的双眸之上。原来,王林正早已听说王义精通医术的传闻,一直想看个究竟,前段时间由于事务繁忙,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今天正巧无事,便出来看看,想知道王义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确有其事。一看之下,果不其然,两个病人,不到半个时辰,举手投足之间就将治好。这份本事,可不是说装就可以装的来的。 王令仪看王林正神情复杂,仿佛对王义要发难似地,急忙跑到对方身边,娇气十足的搀扶着王林正,说道:“爹爹,这大冷的天儿,你出来干什么?女儿扶你回去。” 王林正低头看了王令仪一眼,伸出布满皱纹的老手,摸了摸对方细滑的脸蛋儿,点了点头,说道:“好!” 看着王令仪和王林正回了千户大宅,李光头和董飞才敢抬起头,长呼一口气。而王义却呆呆的站在原地,始终注视着他这个不算爸爸的老爹。 董飞问道:“大哥,你看什么呢?” 王义没有直接回答,皱眉不解道:“你们说他为什么用那个表情看我?而且还不说话。” 董飞道:“莫不……莫不是老爷也觉得大哥医术高明,心中已有了悔意,想把大哥你认祖归宗呢啊!” 还不等王义回答,李光头不屑道:“我呸!认祖归宗?那个老不死的是那样的人吗?”他看着王义接着说道:“大哥,我发现一个秘密,说不定这个死老头也有份儿。” 说实话,刚才王义脑海里,与董飞一样,有了某些幻想,但李光头这么一说,他立刻恢复了理智,问道:“什么秘密?” 李光头环顾四周,见没人,只有寒风吹过,把王义和董飞叫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小声说道:“我刚刚去给那个老妇人拿山楂的时候,看到了梁天昊进了王祖成的书房。他俩只要聚在一块儿,总没好事,我怕他们又想着法子为难咱们哥几个,就过去偷听。” 董飞惊道:“啊?二哥,你不想活了,如果被逮住的话,他们非拔你一层皮不可。” 李光头不耐烦道:“你别打岔。”他接着说道:“没想到,我这一听,果然听出了猫腻。” 王义心里明白,李光头绝对不会空穴来风,既然他说有事,那肯定没错,急忙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李光头道:“王祖成眼红大哥你长了本事,怕对他有所威胁,梁天昊就为他想了一个法子,把你的名声搞臭。” 董飞在旁急道:“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他们想了什么法子?” 李光头白了董飞一眼,接着说道:“他们想找城里的白秋尘白神医来与你斗法。” 王义一听,问道:“哦?怎么个斗法儿?” 李光头道:“他们买通白秋尘,然后让他去寻一个最难症治的病人,就连他都无计可施,宣判死刑的病人来找大哥你。而且,梁天昊还说,他已经有了人选,这个人脾气很暴,一旦医不好他的病,就会闹事。上次白秋尘对他的病束手无策,这个人还去大闹了白秋尘的‘百草堂’,要不是梁天昊出手,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差错呢!” 王义若有所思,看着李光头说道:“也许……也许这个并不算什么坏事。” 李光头瞅瞅董飞,抹了抹他的光脑袋,诧异道:“大哥,你说这不是什么坏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想让人搞臭你的小神医招牌,也能算是好事不成?” 王义笑着说道:“是好,是坏,只有等事情发生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现在只知道,外面实在太冷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啦!” 李光头没想到他冒着危险偷听来的“机密情报”,对于王义来说,彷如无事似地,而且对方好像还很期待。 028章 【巨贾商,似花非花】 对于王祖成和梁天昊想出的所谓阴谋,王义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每天还是照常去田地中干活儿,下午回家给百姓看病。(手打小说)一天天过去,还不见那个所谓的难缠病人上门,王义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年关越来越近,整个朝阳堡呈现出两极分化的局面,有钱人欢天喜地,穷人则和平时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改观。就算是过年,那些穷人也不能奢望可以吃上一顿饱饭。 相较之下,王义还是很郁闷的。因为,过年在他的计划中占着很大一个比重。 午时,王义、李光头和董飞照常呆在一起,谈天说地,优哉游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在这时,王义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千户大宅中的仆人。对方看到王义,急忙向他跑了过来,气还没有喘均,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王……王义,有人找你去给他瞧病。” 王义、李光头和董飞互相看着对方,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莫不是你那个病人来了?王义放下锄头,就与仆人往千户大宅赶。而李光头和董飞因为正在干活时间,所以照常留在田庄。 一回到田庄,就看见一个老头儿站在门外,一个劲儿的朝王义他们来的方向瞅,看到王义,喜不自胜,急忙跑上前去,说道:“小神医啊!你可回来了。” 王义定睛一看,诧异道:“老伯?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莫不是我开的药方不管用?” 原来这个人正是那天在圣泉寺的老车夫,那天他因为风寒得了打嗝儿病,就是王义出手治好的。他看着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小神医给我开的药方很管用……只是……只是这次不是老奴,是我家老爷……我……我家老爷快不行了。全城的郎中都给瞧过,没一个人能救我家老爷。小神医……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爷啊!” 说着,老者就要给王义下跪。王义急忙扶起对方,说道:“老伯,你不要着急。不知你家老爷在什么地方?” 老者向后一指,说道:“就在千户大宅内。” 王义一边与老者并肩走入大宅,一边暗想:看来这位老爷来头不小啊!依照王林正和王祖成这些人的秉性,不可能将一个普通商人请入宅子的……既然其他医生治不好,那就说明是得了重病。看来这次和平时的病人不一样,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穿过几处庭院,王义在老者指引之下,来到内宅,这里是王祖成、王林正、余氏和曾氏的住处,说白了,就是千户大宅中真正家人住的地方,一般人不能擅自闯入。这就更加坚定了王义的猜想,来的人必定是个大人物啊! 刚刚跨进大宅,王义就看到庭院石桌旁边坐着王林正和余氏,两人旁边站着梁天昊和王令仪。梁天昊一个劲儿点头哈腰,甜茶倒水,服务非常周到。而王祖成则站在一个房门跟前,伸长脖子,一个劲儿的向房内窥探,恨不得把脑袋拆下来,扔进去似地。 王义心想:这厮什么时候对医术这么感兴趣了?他来到王林正面前,一一行礼。王林正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王义,你可知道这次来找你治病的是什么人?” 王义答道:“小的不知,只是知道是这位老伯家的老爷。” 王林正看了老者一眼,说道:“他可不和平时那些个百姓一样,他是有名的巨贾,万盛山万老爷……所以……”他站起身子,拍了拍王义的肩膀,说道:“所以,不论如何,你都要将他治好。” 王林正声音浑厚,气势压人,但王义听来,却极不受用,心想:病人就是病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他点了点头,说道:“小的明白,小的定当尽力。” 余氏在旁满脸不屑,白了王义一眼,说道:“王义,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把万老爷的病治好了,老爷会给你一些个奖励……但是……但是你如果治不好……”她脸上的表情“唰……”的一下变了,恶狠狠说道:“看我怎么整治你。” 王义现在是骑虎难下,本想说我自个儿也无能为力。但转念一想,身为医者,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更何况,他听到一个词,格外刺耳,那就是----巨贾,也就是非常有钱的商人的意思。单从这一点,他就觉得,这把儿应该搏一搏。 “老爷,夫人,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小的这就进去了。” 王林正很有气度的抱摆了摆手,说道:“去吧!” 王令仪站在余氏身后,偷偷伸出小脑袋,向王义笑了笑,还不忘做个加油的手势为王义呐喊助威。由于王林正和余氏在场,以免给王令仪带来麻烦,所以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但心里却是美孜孜的。 王义跨上台阶,就看到王祖成还是没边儿的往屋里瞅,他心想:这屋里到底有什么了?这厮这么玩命?他微微弯下身子,说道:“大少爷好!” 王祖成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不耐烦道:“去,去!滚一边去!” 旁边老者急于自个儿老爷的病情,可不能再在这繁文缛节上耽搁,急忙把王祖成请到一边,与王义一同走进房内。王祖成本想也挤进去,没想到却被老者推了出来。 屋内不包括大厅有三个房间,两个卧室,一个书房,比起现代的三室一厅可大多了。他随老者来到其中一个卧室,一眼就看到一位老者非常虚弱的躺在床上,但脸上还挂着微笑,和旁边的人说话。 坐在老者旁边的那个人身穿白色长袄,外面套着一款藏青色的马甲,上面用金线绣着各式图案,秀发乌黑,搭在背上,发髻插有簪子,脑门之上还缠着一个黑色带子,就如同电视上的侠客一般。 王义一看便知,在床上躺着的正是王林正口中所说的巨贾万盛山,他急忙行礼问好。万老爷笑容可掬,上下大量了一番王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王义明白,他肯定觉得连全城名医对自己的病都束手无策,难道这个黄毛小子就可以?但万盛山表情又变了,点了点头,说道:“年轻有为啊!” 对于这句话,王义听来极是耳熟,在二十一世纪,经常有老学究这样夸赞自己。所以,现在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他欠了欠身子,说道:“多谢万老爷夸奖!” “还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快点给我爹瞧病啊!” 王义一听,不由向万盛山旁边那个人看去,此人生得一弯柳眉,明眸皓齿,皮肤白皙细滑,两缕细发垂在双颊旁边,声如娇莺初啭,细长的柳眉中间还长着一颗黑痣,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王义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是女扮男装啊! 其实,古代人女扮男装,一般还是很好认出来的,没有电视剧上说的那么神。不说裹胸,或是声粗,就说眉宇之间那股子女性气质,你就算再装,仔细一看,也能很容易被识破。 女子年龄与王义相仿,柳眉微皱,粉唇轻努,看见王义在看自己,不由恼怒道:“喂!说你呢!如果你再看,信不信,我把你杀了。”说着,就拔出腰间宝剑,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王义急忙收回眼神,心想:这……这什么人啊!还没有怎么样,就又打又杀的。他连忙赔礼,说道:“小的该死。” 现在王义终于知道王祖成在瞅什么了,原来金屋有佳人啊!怪不得那只色狼有那样的痴迷举动了,但也不能怪他。虽说这个女子是女扮男装,但是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她那种美丽动人的气质。当然,除了……脾气暴了一些。 029章 【湿侵身,一念思量】 王义凑到万盛山面前,低头问道:“万老爷,请问您这病大概有多久了?”他说的时候,还不住偷窥对面的方大小姐,见对方弹指可破的双颊之上布满泪痕,显然之前由于担心万盛山的病,已经大哭了一场。(手打小说)万大小姐的厉害,王义可是领教了,所以不敢正眼去瞧,就算偷窥,也难免被对方感觉到,四目相撞之下,对方秋眸恶狠狠的瞪了王义一下,王义急忙低头,不敢再有非分之想。眼下最主要的是,快快把万盛山的病治好才是。 万盛山虽是巨贾,身份地位都很高,但慈眉善目,一看就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儿。所以,就算他心里对王义这个黄毛小子能治好自己的病不是很有信心,但也不说破,全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万盛山想了想,叹息道:“想一想,大概也有大半年了……哎!人老了,不中用了。一开始老夫只是轻微的咳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咳越是厉害。由于老夫是个商人,难免大江南北跑来跑去,忙碌起来,也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王义点了点头,无意间看到地上有个木制痰盂,里面盛有清水,上面漂浮着几口浓痰。他心想:想必万老爷来到千户大宅最多不过一个时辰,没想到已经咳了这么多痰。看来他病的果然很重。就在这时,万盛山又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时候,声音浓厚,显然喉中有物。一连咳了好几下,不间断,而且身体发颤,满脸通红,咳完之后,声音嘶哑,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是吃力。 等万盛山安静下来之后,王义说道:“万老爷,可否让小的给您把把脉?” 万盛山红着脸,喘着粗气,微微点了点头,首先从被褥之中伸出左手。王义将手指放在万盛山脉搏之上,双眉紧皱。顿时,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万大小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双眸中仿佛带着恳求,与之前那个动不动就要拔刀相向刁横大小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过了一会儿,王义点了点头,说道:“万老爷,咱们换只手。” 方大小姐为了让王义把脉把的更加准确,站起身子,说道:“你过这边儿。” 王义站起身子,与万大小姐擦肩而过,一股幽香像是丝丝蠕动的小虫子,直往王义鼻孔里钻,一时之间,他差点被这种香气迷倒。比起方青瑶的天然体香,这种香气更加浓重,更加颠魂。 王义又把手指按在万盛山右手腕上,片刻之后,说道:“万老爷,小的看看您的舌苔。” 万盛山看王义看起病来,有板有眼,就如同之前那些郎中一样,心中疑惑:难道这小子真会看病不成?他伸出舌头,王义仔细看去,只见万盛山舌头之上尽是白色的舌苔,厚厚一层,仿佛整个舌头都变成了白色似地。 望闻问切中的“望”步骤差不多走完之后,王义点了点头,说道:“从万老爷的脉相上看,脉濡而带涩,舌苔又白而厚,从症状上看是湿痹不宣,其所以痹而不宣,乃是由于气窒络瘀的缘故!” 王义说的这些专业术语,在中医书上便可以找到。之所以说这些,他并不是为了卖弄,而是一种习惯。王义怕万盛山和那女子不懂,正要解释,却被身后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老者打断。 老者喜道:“小神医不愧是小神医啊!之前那些个郎中瞧了老爷的病之后,也说老爷这是得了所谓的湿淫病。” 万盛山脸色更加红了一些,低眉说道:“老吴,王兄弟没问你话,你多什么嘴。”老吴知道说错了话,急忙退到一边,万盛山尴尬的向王义笑道:“王兄弟,你看老夫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得那种什么湿什么淫的病呢!你再给老夫仔细瞧瞧。” “扑哧……” 本来屋子里就安静,气氛浓重,万大小姐这么一笑,王义、万盛山和老吴都向她看了过去。她柳眉微微一弯,低眉暗黛,吐了一下舌头,样子显得甚是调皮。 王义感觉万盛山这个人真的很好相处,所以也就没有很多拘束,笑道:“万老爷,您误会了。所谓湿淫病,绝非字面上的理解。所谓淫病分为六种:风、寒、暑、湿、燥、火,只要被它们任意一个侵入体内就会得淫病。而万老爷正是被‘湿’侵入了体内,因此才被称之为‘湿淫病’。所以,其他几位前辈症断的并无差错。” 这一下,万盛山才真正理解了湿淫病的意思。他长呼一口气,犹如还了他一个清白似地,身体十分放松。方大小姐这次没有笑,而是主动向王义看去,心想:想不到这小子,果然有些能耐,怪不得吴老伯说他能治好爹爹的病……说不定…… 王义抬头的时候,正好与万大小姐双眸相撞,看对方柳眉如烟,顾盼启齿之间,真是撩人心怀。尤其是她眉间的那颗小黑痣,真是画龙点睛之笔,使她回眸一笑的时候,犹如云边探竹,水中望月,王义真恨不得上前,狠狠啃吻下去。 王义镇定了一下心神,喉结轻轻蠕动,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所以,万老爷的病也可称之为‘肿喘症’。” 万盛山心想:恩!这个名字中听,真搞不懂为什么会给那个病起个什么“湿淫”。 王义问道:“万老爷,小的可否看看您的腹部?” 万盛山越来越觉得王义不简单,心中也打消了怀疑人家的戒心,轻轻掀开被子,撩起衣衫,露出肚皮。只见他的腹部高高凸起,王义用手按了按,里面似乎有物,心中明白,这是瘀滞的原因。 王义小心翼翼的把万盛山衣衫放下,双手支撑在膝盖之上,牙齿轻轻咬着嘴唇。万盛山、万大小姐,还有老吴,都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王义,因为他们知道,王义停手,就表示对方应该可以宣布检查结果,然后是成是败,全凭对方一句话。 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止了,三个人谁都不敢去打扰王义,怕影响对方思绪,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在他们心中,王义的一念思量,便是天上人间。 王义终于发话了,他抬起头,问道:“万大小姐,不知万老爷平时身体可否硬朗?” 万大小姐在对方开口的时候,身体微微一抖,总怕王义直接说治不好。没想到他却问万盛山平时的身体状况,她一改开始时的刁蛮,细声细语,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似地,她说道:“爹爹的身体一向很好,我随他一同经商这么多年,不管是山路,水路,爹爹都从不喊累,比我还要有力气。” 万盛山仿佛是想起了年轻的时候,不禁勾起伤心处,叹气道:“哎!现在老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走南闯北啦!”他以为王义是不好意思,故意拐弯抹角,转头看着王义说道:“王兄弟,你也甭在那儿为难了,老夫的病,老夫自己最是清楚。老吴让我来的时候,我也就没抱太大希望……所以,老夫不怪你!不管怎么说,老夫都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最少,老夫知道得的不是什么湿淫病,而是肿喘病,哈哈哈……女儿,你说是不是啊?” 王义真没想到,万盛山在这个节骨眼儿还可以这样豁达的开玩笑,心中不由敬佩。但是,屋子里的人谁都没有笑,万大小姐眸中泛着朵朵水花,一行清泪顺着她那细滑的肌肤顺势而下,滴在衣衫之上。万盛山笑着为对方擦去眼泪,而站在王义身后的老吴也不禁悲从衷来,悄悄拭泪。 王义看着这个场景,仿佛他已经宣布万盛山必死无疑似地,偷偷瞄了一眼哭的十分伤心的万大小姐,小声说道:“小……小的又没说万老爷的病治不好。” 屋子里安静了,抽泣的声音没有了,仿佛泪水在空中凝固了一般。万大小姐慢慢抬起头,柳眉紧皱,咬牙切齿,狠狠的擦去双颊清泪,大声吼道:“王义,你是不是找死啊!” 030章 【慨而慷,子皮妙方】 王义没想到现在的女人比起二十一世纪还要凶蛮,也许刁蛮任性本来就是那些千金大小姐的天性,这种根子从封建王朝,甚至更古老的时候,已经世代流传了下来。(手打小说)所以,王义并没有生气,不是因为他软弱无能,而是他清楚明白现在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以后万盛山在很多地方可以给予他很大的帮助。如果现在只是为了女人一点点的任性便要表现出所谓大丈夫的尊严脾性,那不是强悍,也不是傲骨,而是心胸狭窄,小鸡肚肠,不识时务的表现而已。 万盛山眉头紧紧一皱,沉声道:“灵儿,不得放肆。”他转身向王义赔礼道:“王兄弟,实在对不住,都怪老夫从小没时间管教,便让她养成了蛮横的性格,王兄弟还要多多担待。” 王义欠了欠身子,笑道:“万老爷严重了,也难怪万大小姐会发脾气,都怪小的没有把话说清楚,使万大小姐、吴老伯,还有万老爷虚惊一场。”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见王义“背黑锅”,万大小姐仿佛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脸色一变,得意洋洋,努着小嘴儿,说道:“这还差不多。” 万盛山摇了摇头,苦笑道:“对了,王兄弟,你刚才说老夫的病不见得治不好是什么意思?” 王义偷偷瞄了万大小姐一眼,说道:“呵呵!万老爷,适才小的先给您把了脉,然后又观察了您的腹部,这就基本确诊,小的已经推断出万老爷您得的是‘肿喘病’,而治愈的办法……小的也基本想出来了,只是……” 当王义走进来的时候,万盛山心里已经对此行不抱有太大希望。但从对方给自己看病的手法和流程来看,确实有点能耐。而且王义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的稳重和老练,这给万盛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已至此,对方说已经想出了治愈他疾病的办法,更加使万盛山觉得,说不定奇迹真的可以出现。因为,以王义现在的身份地位,如果没有十分把握,怎么敢用这种谎话来诓自己呢? 万盛山对王义是越来越有兴趣,而身上的痼疾仿佛在此刻变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他真的很想知道,眼前的黄毛小子到底用什么方法给自己治好连城中的名医都无法治愈的疾病。他笑着问道:“王兄弟,只是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王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小的需要向万老爷求一件东西。” 这句话倒是大出老吴和万盛山意料之外,他们都知道,王义症治疾病是不收银子的,现在何以还未完全把事情搞定,就出口用钱财来加以要挟呢!? 万大小姐冷笑一声,满脸显出不屑之意,说道:“你想要什么?只要能治好我爹爹的病,就算是金山银山,本小姐也答应你。” 就算是要钱,也不是这个时候,王义心想,然后笑的极是不自然,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吴老伯和万盛山脸上呈现出稍显意外的表情。他说道:“万大小姐误会了,小的不是想要钱。” 万大小姐疑惑道:“那你想要什么?” 王义心中暗自yy了一下:我想要你,你爹会给吗?他接着说道:“呵呵!小的只想要万老爷对我的信任。” 这个“物件儿”更加出乎万盛山和老吴的意料,不禁眉头紧皱,深思王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万大小姐也极是不解,柳眉微微一弯,樱唇紧闭,想了想,说道:“对你的信任?什么意思?” 王义说道:“万老爷,您得的这病虽然可以治好,但治法极是古怪,需要大口大口地吐血才成,一般人见自个儿吐了那么多的血,胆儿小的非得吓出一个好歹,万一中途昏厥,淤血未吐尽……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有些麻烦。” 万盛山微微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不知到底要吐多少血?” 王义伸出一根儿手指,说道:“大约要一升。” 站在旁边的老吴一听,干笑道:“小神医,人要是吐一升血,那还能活吗?小神医莫要说笑。”他这样说,也是为王义考虑,万盛山做的是大生意,难免走南闯北,翻山越岭,明朝有很多土匪雄踞于山,而且还有海盗倭寇,如果不认识一些**上的大人物,万盛山怎么能活到现在呢?所以,王义让万盛山吐血,把病吐好了还好说,如果吐不好,反而把人家吐的归西,那可就得不偿失,说不定他的死也会怪罪到你的身上。毕竟,王义曾经救过老吴一命。 王义向老吴看去,说道:“吴老伯,我没有开玩笑……不知吴老伯还记不记得在圣泉寺,我是用什么将你的打嗝儿病治好的?” “木屑。” 王义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木屑都能治病,为什么吐血就不可以呢?” 万盛山和老吴都明白,王义这是旁敲侧击,向他们说明,这就是信任。万大小姐也觉得此种医治方法太过冒险,心中不由担心,她低着头,很温和的说道:“王义,如果我爹爹因为你的方法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非……” 王义抢着说道:“杀了我,是吗?小的明白!” 万大小姐猛的抬头,满脸委屈:“你……” “灵儿。”万盛山急忙打断万大小姐的话头,转身看着王义,满脸堆笑,笑的是那般轻松,他说道:“王兄弟,你向我要的东西,老夫给!” 王义注视着对方双眸,其中写满了坚毅和信任,虽是年过古稀,但躺在床上时的那份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气质犹在如新,他心头不由一颤,说道:“多谢万老爷……”说着站起身子,深深鞠了一躬,笑道:“如果小的治不好您的病,小的配您一块儿死。” “哈哈哈……”突然,万盛山大笑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身子微微一起,手掌拍了一下被褥,满脸充满豪气,说道:“好!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和我说这样的话,果然是英雄少年……王兄弟,你尽管治,老夫绝对相信你。” 一位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一个是初生牛犊的少年,在这一刻,他们仿佛相见恨晚,打心眼儿里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王义来到明朝这么些日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全身血液都为之沸腾,他定了定神,心想:好!既然老天让我再活了一次,已经算是赚到了。人生能有几次转折点,只有把握住珍贵的机遇,才可以化龙幻凤,出人头地。这次,我就要搏一搏。他下定决心,深呼一口气,说道:“可有纸笔?” 老吴不禁看的呆了,他服侍了万盛山这么多年,很少见对方这么激动,听到王义要纸笔,急忙答应一声,跑到书房,拿过纸笔。 王义接过,向万大小姐看去,微笑道:“万大小姐放心,如果小的无能,没有治好万老爷的病……小的……小的任凭方大小姐处置。”说完,一声不吭,低头在纸上写字。 万盛山老虽老,但身老心不老,心中那份本属于他的豪气和热血仍存,看着王义,不由想起他年轻的时候。之前对王义的误解,一扫而空,除了感谢,还有赞叹。 而之前刁蛮任性的万大小姐,此时此刻也没有了言语,看着王义书写时的样子,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由于从小她便和万盛山行商,见多了称兄道弟,义薄云天。那些叔叔伯伯,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对面坐的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居然也会给她有这样的一种触动。看着看着,她的心头不由一跳,对方的眉宇,双眸,发鬓,还有握着笔杆、布满老茧的双手,都显得那般与众不同。 “好了。” 王义写好药方,一共两张,先递给老吴第一张,说道:“吴老伯,你要记住。这是第一道方子,上面尾字多带‘子’的方子是‘定喘方’;尾字多带‘皮’的是‘通络放’,一定切记。” 老吴接过方子,上面果然写着:莱菔子,苏子,葶苈子,瓦楞子……大腹皮,橘皮……他有点不好意思,伸出抓了抓脑袋,干笑道:“小神医,对不住,老奴……老奴识字不多。” 万大小姐说道:“吴老伯,给我吧!” “哦!” 万大小姐接过药方,皱眉道:“你开这什么子什么皮的药方,有效吗?” 王义笑了笑,又把第二张纸递给对方,笑道:“万大小姐,您再看这第二道方子。” 当万大小姐看到赤小豆皮时,眉头皱了皱,接着往下念,当念到晚蚕沙时,她放下药方,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不解道:“晚蚕沙?蚕沙?我怎么觉得这个东西这么耳熟呀!” 万盛山和老吴一听蚕沙,表情十分尴尬,唯独王义直是想笑,但忌畏人家的脾气,所以硬生生憋了回去,说道:“万大小姐,蚕沙便是……便是蚕屎。” 万大小姐一听,把药方一甩,站了起来,指着王义,吼道:“好你个王义,你竟敢让我爹吃屎?” 万盛山实在是服了万大小姐的脾气,一会儿风,一会儿雨,实在无法忍受,不耐烦道:“灵儿,够了!” 万大小姐撒起娇来,柳眉紧皱,樱唇轻启,努着小嘴儿,跺了跺脚,说道:“爹!” 万盛山严肃道:“既然咱们之前说相信王兄弟,就要相信到底。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指望你爹爹我死呀!还是……吃蚕……咳!咳……还是吃那个东西呀!” “哼……”万大小姐无奈,恶狠狠的瞪了王义一眼,重新坐回原处。 王义看了万大小姐一眼,见对方不吭声,不好意思说道:“万大小姐,您现在该……该去抓药了。” 万大小姐秋眸瞪的溜圆,仿佛被王义欺负了一般,站起身子,说了一个“你……”字,跺了跺脚,便要转身出门。 就在这时,王义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急忙叫住万大小姐,说道:“唉!万大小姐且慢。” 万大小姐猛的扭过身子,披在背上的长发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十分不满的瞪着王义。王义知道这小妮子的大小姐脾气又犯了,也不生气,嘱咐道:“万大小姐可知道名医白秋尘的药铺?” 万大小姐撅着嘴,说道:“知道,怎么了?” 王义说道:“小的怕这些个药其他地方没有……所以劳烦万大小姐去白神医那里抓药。” “啰嗦……知道了。”万大小姐一个优美的转身,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回身举步那一刹间,使她那婀娜小蛮尽显无疑。 031章 【下马威,高台无阶】 …………病的厉害!所以更新稍晚!希望各位多多见谅!………… 桃河堡在朝阳堡以北,是山西境内还算比较繁华的一个州县,最起码比朝阳堡却大的多,而神医白秋尘就在桃河堡。(手打小说) 白秋尘真可谓在整个山西都算是颇有名望的人物,这都要得益于他那妙手回春的本事。虽说他医术高明,但却十分贪财,只要你有钱,一切好说,就算我这里没有的高级药材,我也有办法给你弄到;如果你没钱,那说什么都白搭,不给治就是不给治,就算你哭死在我面前,也不会给你无偿治病。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一个优点却被桃河堡中的百姓津津乐道,那便是孝顺。 按理说,像白秋尘这样的人物,应该到南方,或是京都去混,毕竟那里达官贵人多一些,说不定哪一天机遇来临,被商贾官家看中,就会被请去做一个私人医生。但白秋尘就是不肯出桃河堡,原因只有一个:他家的祖坟在桃河堡。 万大小姐出了千户大宅,翻身上马,扬鞭而起,干脆有力,跨下名马长嘶一声,夺尘而去。她从小跟随万盛山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好骑术,披在背后的长发迎风而起,双颊通红,远远看去,真以为是一个英姿飒爽来酣战的俊美男子呢!桃河堡距离朝阳堡并不是很远,再加上万大小姐的坐骑乃是千里宝马,所以脚程很快,大约一个半个时辰就到了桃河堡城门之下。 进入桃河堡,万大小姐直奔白秋尘所在药铺百草堂。百草堂坐落在东街街市正中心,往来民众甚多,店铺分为上下两层。万大小姐一只脚刚刚踏进百草堂,还没站稳脚跟,就大声喊到:“白秋尘……白秋尘……” 所有在百草堂抓药的百姓一听,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万大小姐,而对方全不在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双臂交叉在胸前,显得极是狂妄。药铺伙计一听谁这么大胆儿敢直呼自己老板的名讳,一看之下是万大小姐,双眼瞪的溜圆儿,急忙迎了上去,作揖道:“哎呦!是万大小姐,小的有失远迎,还望……” 万大小姐横眉冷对,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废话,白秋尘呢?” 药铺伙计答道:“老板在内堂,小的这就去请,万大小姐稍后。”说完,转头喊了一句:“快看茶。” 过了一会儿,药铺伙计从后堂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体态稍显肥胖的老者,大约五十岁年纪,身穿棕色长袄,头戴高沿繁花帽,腰间系着一块儿玉佩,步调十分快,急匆匆向万大小姐走了过来。然后向药铺伙计摆摆手,转身看着坐在大厅内间的万大小姐,笑道:“不知万大小姐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呀?” 万大小姐柳眉微微一动,眼角向上轻瞅,也不起身,歪了歪嘴,一拍桌子,说道:“白秋尘,你说本小姐来找你干什么?莫非和你谈论药理不成?” “难……难道万老爷他……” 万大小姐一听,更加生气,说道:“闭住你的乌鸦嘴,我爹现在好的很,我来这里是想找你抓几味药材。” 白秋尘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弯着腰,嘀咕道:“万老爷的病好了?不可能啊!”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大厅内间,所以相对比较安静,对方的话,万大小姐听得清清楚楚,这一下她可不让了,真的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说道:“白秋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治不好的病,别人就治不好吗?” 实际白秋尘的心里就是这个意思,他自问医术还算高超,不说天下第一,在整个山西还算数一数二的了,除非人家是去京都请的名医。但是,前些天万盛山刚刚在这里看过病,一来一回,这时间也对不上啊!他看万大小姐怒气冲冲的模样,上次已经有所领教,急忙赔礼道:“万大小姐息怒,老夫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不知道万老爷的病是哪位名医给治好的。” 万大小姐冷笑道:“哼……亏你白秋尘还说自己医术高明,依本小姐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我爹的病虽然还没有治好,但王义说,只要吃了他开的药,保管见效。” “王义?”白秋尘疑惑道:“不知是京城哪位名手?老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万大小姐显得更加得意,仿佛万盛山的病是她给治好的,她笑着说道:“他可不是什么京城的名手,只是朝阳堡千户府中的一个下人,年龄和我差不多。” “什么?”白秋尘差点晕了过去,定了定神,陪笑道:“呵呵!万大小姐莫要开玩笑。” 万大小姐转身怒道:“谁和你开玩笑了。”然后把药方递到白秋尘面前,说道:“废话少说,赶快按照纸上所写,给我抓药。” 白秋尘微微颔首,接过药方,转身而去,一边走,一边摇头,心中十分疑惑。当他正准备按方抓药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布满皱纹的双手阵阵发抖,简直如同木鸡一般。正在药柜前忙碌的伙计看到白秋尘拿着一张白纸自言自语,急忙凑到对方身前,问道:“老板,怎么了?” 白秋尘没有回答伙计的问题,深呼一口气,眉头紧皱,把药方递给伙计,说道:“你看看这两道方子,一个止喘,一个通络,虽说药材稀疏平常,但此人开方的手法却极是大胆,要知道,如果吃这个方子的病人,稍有什么不慎,性命随时堪忧……真是绝世好方啊!” 伙计问道:“难道这是用来治万老爷湿淫病的?” 白秋尘点了点头,回头对伙计说道:“你赶快把这个方子抄下来,然后按方抓药,切记,一定要按照原方,任何一种药材都不得有所遗漏,抓完药之后,最少检查三遍,如果没什么差错,迅速交于我,今天晚上我要亲自去见见这个开方之人。” ………… ………… 千户大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万大小姐去桃河堡抓药大约已经有三个时辰,始终不见归来。王林正和余氏都曾来问候过万盛山,得知王义已经想出了治好对方的法子,他们二人心里简直是五味混杂,也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失望。而李氏、李光头和董飞见王义迟迟不归,恐发生什么意外,也偷偷来看过王义,见对方无恙,也就放心的回去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万大小姐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急忙把药材递给王义。王义在接过药的同时,看到万大小姐身后站着一个老者,贼眉鼠眼,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他明知故问,道:“不知这位是?” 白秋尘也不知这个小年青儿是干什么的,但从他穿衣打扮,便看的出来,肯定是万盛山的仆人,所以傲气不足,随便拱了一下手,说道:“在下白秋尘。” 王义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他对于这些没有太过在意,反而觉得这样更好。他微微一笑,转身对万盛山说道:“万老爷,小的这就去煎药。” 万盛山对王义印象越来越好,在万大小姐去桃河堡抓药的时候,对方一直守在自己身旁,照顾的无微不至,还千叮万嘱,说不可以吃饭,等万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把药煎了,加以服用。所以,万盛山心中十分感激王义,他笑着说道:“有劳王兄弟。” “万老爷客气了。” 王义与白秋尘擦肩而过。看到王义走了出去,白秋尘冷哼一声,整整他的对襟长袍,说道:“万老爷,这小人会煎药吗?如果稍有差池,恐怕……” 万盛山对白秋尘这样的人见得多了,所谓狗眼看人低就是指他这种人,所以也不在意,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小人,他是老夫的恩人。” 白秋尘疑惑道:“恩人?万老爷,此话怎讲?” 万大小姐插嘴道:“那个药方就是他开的。” “什么?”白秋尘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看他不过才十四五岁,怎么会开药方呢?更何况还是那样的方子。” 对于白秋尘这个人,老吴也多少接触过一些,一开始不知他是万盛山的随身车夫时,对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老吴始终看不过眼,现在看到对方这般的表情,他也暗自欢喜,在旁幸灾乐祸道:“怎么不可能?之前老夫得了打嗝儿病,也是小神医用木屑帮老奴治好的。” 白秋尘眼角微微一跳,嘴唇轻轻一抖,结巴道:“你……你说什么,用木屑治……治好了打嗝儿?” 老吴、万盛山和万大小姐全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白秋尘,同时点了点头。白秋尘此刻真是无地自容了,真想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得了。他真是后悔来这里,这不是自寻烦恼,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本来还指望来这里见见那个所谓名医,让对方传授自己一招半式,说不定还能肯定对方收自己为徒,没想到,他心中的那个“偶像”居然是个黄毛小子!一向自视清高的白秋尘,现在就仿佛一个跳梁小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032章 【血如剑,轻寒轻暖】 过了一会儿,只见王义急匆匆的跑进房门,手中端着一碗药水,细细看去,还能依稀看到碗中有袅袅白气冒出。(手打小说)他走到万盛山面前,说道:“万老爷,这药需温服才有效果,但鉴于您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万老爷需要一口气喝下。” 万盛山接过药碗,王义急忙把手指放在耳垂之上来回揉搓,对方能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儿,而且就从碗沿的温度来看,这药的确很烫。万盛山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双眉一皱,深呼一口气,仰起脖子,一口气就把滚烫的药喝了下去。顿时,他感到一股热流迅速传遍周身,就像一股熔岩一般。万盛山双颊通红,右手轻轻捂着胸口,额头上已出现滴滴汗珠,他缓和了一下,笑着说道:“呵呵!这药还真是苦啊!” 王义看对方没事,说道:“万老爷,良药苦口么……这只是第一剂药,小的这就去看看第二剂。”说完,头也不回,急忙向屋外跑去。 万大小姐和老吴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万盛山,想知道对方喝了药之后,是不是情况就会有所好转。至于白秋尘在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虽然王义开的药方很绝,就连白秋尘都不禁拍手称赞,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而已。现在他真的希望王义开的药无效,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不然的话,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的老脸可往哪搁啊?这不是存心砸自己的招牌吗!? 白秋尘越想越是动气,默默坐在墙角一句话都没有,他要静观其变,看看比自己小的两轮的少年到底用什么办法让自己都无法症治的万盛山起死回生。 万盛山喝下去第一剂药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反应,但片刻之后,他就感到胸口憋闷,嗓子眼儿十分麻痒,连连咳嗽,停都停不住。由于频率太快,以至于万盛山咳的时候,胸口开始疼痛,喘气困难,声音沙哑,头皮阵阵发麻,双颊憋的就像是猴屁股一般,红的可怕。咳嗽的时候,两颗眼珠子瞪的溜圆,额头上慢慢有冷汗流出,万大小姐想减缓万盛山的痛苦,急忙向对方脊背均匀拍打,但丝毫不见对方有所好转,而且,她还发现,万盛山的衣衫,已被汗水完全浸湿。 万大小姐一边拍打,一边流泪,柳眉呈倒八字,秋眸中闪烁着泪花,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万盛山每每咳嗽一声,她的心就扑通跳一下。万盛山微微一笑,向万大小姐看去,意思叫她不必太过担心。但紧接着又是猛烈的咳嗽,而且痰水越来越浓,呼吸的时候就像是缺氧一般。顿时,万盛山咳的全身无力,跐溜一下软倒在床上。 白秋尘躲在角落,嘴角挂着阴笑,心想:果然不行……哼!我也说,一个区区少年,怎么会症治病情呢?真是,还害的我白跑一趟。他安坐在椅子之上,翘着二郎腿,细细品茶,白秋尘想继续看下去,直到万盛山和万大小姐放弃王义,来寻找自己帮忙为止。 万大小姐满脸挂着泪痕,已是哭的泣不成声,喝了一剂药下去,万盛山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她现在不禁怀疑起王义的医术。就在这时,王义推门而入,一看到万盛山现在已经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自个儿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再看看床下的痰盂,上面已被浓痰覆盖,他把心一横,将第二剂药递给万盛山,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万老爷,这剂药和第一剂都是同一方子,只是要叠进服用,以增药效……不管您现在有多难受,您也要撑住,把这碗药一口气喝下去。” 万盛山躺在床上,脑袋无力的歪向一边,微微点了点头,伸出手,手在空中颤抖着。王义明白,现在万盛山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想让他拿住这碗药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王义扭头向万大小姐看去,只见之前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姿态的大小姐,现在却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对方转过头来,一双积满清泪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眼神中充满了恳求。 王义闭起双眼,深呼一口气,突然睁开,一下子凑到万盛山面前,左手拿着药碗,右手捏开对方的双唇,一股一股的把药往万盛山嘴里灌。对方现在异常难受,喉咙就像被一堆浆糊黏住一般,别说是喝药,就是连呼吸都有困难。但是,万盛山以惊人的毅力,一下子把王义倒进他嘴里的药汤喝了下去。万大小姐和老吴看着万盛山极度痛苦的表情,真有点不忍再看下去,纷纷扭过头去,悄悄拭泪。 王义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之上,看着万盛山,是成是败,就看接下来事态如何发生了。但是,好长时间,万盛山都没有吐血,这完全出乎王义意料之外。 万大小姐转过头来,抽泣道:“你……你不是说我爹爹喝了你的药会吐吗?怎么这么时间还不见动静?” 王义没有去看万大小姐,眼神迷离,一刻都不敢离开正在激烈咳嗽的万盛山。他心中暗自祈祷:佛祖保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 突然,万盛山咳嗽的更加厉害,身子都为之颤抖起来,双眸中布满血丝,看上去极是骇人,喘气更加困难,就像是喉咙中卡着一根巨大的鱼刺一般。从万盛山鼻孔之中发出丝丝声响,他的眼珠子瞪的溜圆,双颊和脖子就像是烫红的铁棒。 王义猛然坐起身子,直接把万盛山的身子扶正,虽然有些吃力,但他还一直咬牙坚持。就在此刻,万盛山感到喉咙一甜,嘴唇圆张,“喷……”的一声,只见一条紫黑色的血剑从他口中喷射而出。王义咬紧牙关,嘴角露出丝丝笑意,颤声说道:“好!好!继续……万老爷,继续!” 缩在角落的白秋尘也站了起来,他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知道的是在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谋杀呢!他嘴角一跳一跳,瞅着神情狼狈的王义,呐呐说道:“这……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万盛山感到全身稍显放松,紧接着,又是一股……又一股……,连着两道血剑划破长空,喷涌而去。此时万盛山的感觉,就像是喝醉酒,呕吐完之后的感觉,全身不禁轻松了很多。 王义看着紫黑色的淤血已经把床单都已染红,长舒一口气,说道:“呼……好了,好了!万老爷把淤血吐了出来,这就说明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王义一边说,一边看着情绪高度紧张的万大小姐,向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让对方放心。此刻,这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地,满脸写着对王义的感激。 王义没有直接让万盛山躺倒,而是扶着对方直立了一会儿,然后才将其放倒。万盛山脸色顿时好了很多,长呼一口气,微微咳嗽一声,他转过头,睡眼迷离的看着王义,握住对方的手,说道:“王兄弟,真是谢谢你,老夫现在的气儿顺多了。”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他喘了一口气,说道:“万老爷,小的刚才给您用的是止喘方,接下来还有通络方。” 万大小姐顿时着急,柳眉紧锁,问道:“莫不是还要吐血?” 王义摇了摇头,笑道:“万大小姐放心,万老爷体内的淤血差不多都已吐尽,接下来只要好好静养即可,切勿大笑,动怒,否则后果不堪……至于第二道方子自然不是这个用法,明日午时大小姐让人把第二道方子的药煎好,然后给万老爷服用。之后每天一剂,万不可多服。通络宣痹这道方子最少要服用五天才成。” 万大小姐重重点了点头,知道万盛山已无生命之忧,她心中那块儿大石终于落定。看着神色疲倦的王义,她心中隐隐有些心疼,觉得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少年,居然为了万盛山,肯这样竭尽全力为其医治。她慢慢发觉,心中除了感谢之外,还有一股莫名的情感,看着对方的侧颊,她居然开心的笑了。 见万盛山已无大碍,王义笑着对对方说道:“万老爷,时候不早了,小的也该回去啦!您好好养伤,只要按照小的说的做,五天之后,您的病就差不多痊愈了。” 万盛山激动的撑起身子,说道:“王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老夫定当重谢。” 王义摆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万老爷不必挂怀,记得好好保养身子,切勿大笑动怒。” “恩!” 王义走到老吴身边,轻声说道:“吴老伯,如果万老爷有什么异样,记得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吴一张老脸出来皱纹,就是泪痕,他跟了万盛山二十多年,就如亲生兄弟一般,见对方没事,他好像比万大小姐还要开心,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小神医,真的太感谢你了。” 王义没有说什么,微微一笑,经过白秋尘身边的时候,他轻轻欠了一下身子,不言不语,拱手,然后推门而出。就在这时,万大小姐突然站起身子,喊道:“王义,你站住。” 王义转过身子,疑惑道:“不知万大小姐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万大小姐站在王义面前,身子扭来扭曲,双颊之上出现两朵红云,低眉暗黛,长长睫毛一眨一眨,说道:“我送你吧!” 王义笑道:“呵呵!不必劳烦万大小姐,小的自己走就好。” 万大小姐猛一抬头,怒道:“我说送就送。” 王义呆在原地,点了点头,说道:“哦!” 万大小姐让老吴先照顾一下万盛山,转身与王义并肩而出。 屋外有些冷,王义冻的有些发抖,一边搓着手,一边向手哈气。古代的夜晚很宁静,四周充斥着皎洁无暇的月光。此时此刻,王义感觉寒风就现像是柔嫩的棉丝,轻轻拂过脸颊,这种感觉在充斥着**和污染的二十一世纪是不曾有过的。再加上还有古色古香的美人陪在自己身边,更加使王义心窝里感到一股初恋时才有萌动。 穿过一个庭院,王义忽然转身说道:“万大小姐,您回去吧!万老爷还等着呢!” “哦!”万大小姐一身侠客装扮,但肌肤在月光之下更加显得白皙嫩滑,现在看去,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看到王义转身要走,伸长了脖子,说道:“王义,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王义扭过身子,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万大小姐看着王义的背影,心中又不禁憋着一丝怒气。就在这时,对方忽然又转过身子,问道:“不知万大小姐您的芳名是……” 万大小姐脸色一变,喜上眉梢,那份儿倨傲的气质又萦绕在她周围,她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叫万灵儿。” “万灵儿?好名字。”王义笑着说道:“呵呵!万大小姐,小的以后能叫你灵儿吗?一口一个万大小姐,总是感觉怪怪的。”、 万灵儿睫毛微微一动,余光向一旁瞅去,玉手把玩儿着长衫,仿佛不敢看王义似地,满不在乎道:“随便你!” ………… ………… 就在王义和万灵儿在月光之下暗送秋波的时候,一个人隐匿在房柱之旁,他看到王义走远,万灵儿也已经回到之前那所房屋。慢慢伸出脑袋,借着月光,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那份不服与愤恨。 当他看着王义远去的方向咬牙切齿的时候,身后忽然显出一个人影,就像鬼魅一般,毫无征兆的使劲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呦!这不是白神医吗?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033章 【一丘貉,奉茶献计】 白秋尘正在全神贯注的咒骂王义,不仅砸了自己的招牌,害的自己苦不堪言,还借此机会“泡妞”,实在可恨,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手打小说)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脑海里全是怎么样可以挽回现在颓败局面的对策。不料,这个时候却有人冒出来拍了他一下。白秋尘猛一转身,就看到梁天昊站在他面前,满脸堆着阴笑,一半脸颊隐没在背阴之处,看上去极是吓人。 白秋尘捂着胸口,说道:“哎呀!真是吓死老夫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梁大管家,大晚上您不在自己房里,在这儿干嘛?” 梁天昊的手从对方肩膀上放下来,说道:“嗨!我说白神医,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这大冷的天儿,你在我们千户府瞎瞅什么呢?” 白秋尘白了梁天昊一眼,冷哼道:“梁大管家,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吧?” 梁天昊故作委屈,问道:“这话可从何说起!” 白秋尘也不和他绕弯弯,试探性说道:“梁大管家,贵府上是不是有个叫做王义的下人?” “有啊!怎么了?” “会瞧病?” “恩!我也是听说,没亲眼见过。”梁天昊皱眉,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白秋尘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梁天昊看得出来,对方这是存着警戒心,怕说出什么话,而自己又和王义是一伙儿的。他为表“忠心”,环顾四周,看到四下无人,凑到白秋尘耳边,悄声说道:“白神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上次我不是还和你提过吗?那个私生子。” 白秋尘一惊,说道:“难道就是他?” 梁天昊点了点头,白秋尘这下可以放心了。之前,他遇到一个极为难缠的病人,没有治好对方,那个人就跑到百草堂来闹事,还好白秋尘找到王祖成,才将其解决了。这算起来,不过才过去七八天而已,怎么白秋尘就忘记了呢?因为,当时白秋尘就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他住在桃河堡,也很少听说关于王义的传闻。 梁天昊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说道:“白神医,这大冷的天儿……不如到我房中,在下有很多事与白神医商讨。” 得知王义身份,白秋尘已经明白,梁天昊和王祖成绝对不和对方是一伙儿,而且从上次会面的谈话中可以听得出来,这两人恨不得让王义死。所以,他现在对梁天昊的戒心已经放下,点了点头,便与对方来到另一处宅院。 这处宅院都是主管各个方面的管家居住的地方,紧邻千户大宅的主院,这样也是为了方便千户大宅中的那些个“高层”。而其中最大的一件屋子,便是梁天昊的。 刚刚跨进房门,白秋尘就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之前的怒气仿佛小了很多。他向四周看去,只见屋子共分为三个部分,主厅,书房和卧室,一共有五间。墙上挂着各式字画,屋内还摆放着花草,书架上陈列是琳琅满目的书籍,就是这样一个书架,就顶的上白秋尘家中的一个小型卧室。 白秋尘羡慕道:“梁大管家,你这日子过的不错啊!” 梁天昊笑了笑,说道:“呵呵!还凑合吧!这全都仰仗老爷和大少爷对我这下人的照顾,所以说,做人还是要瞅清谁更适合当咱的主人最重要,千万不能自以为是,觉得自个儿可以解决一切,那样的话,就算你被人玩死,也不会有人为你出头。” 白秋尘转过身子,就看到梁天昊端着一碗儿热腾腾的茶水,一脸堆笑,把茶水递到他面前。白秋尘接过茶水,坐在大厅的楠木椅子之上,用茶碗轻轻撩去茶水表面的茶叶,浅浅抿了一口,说道:“恩!好茶。”他把茶碗放在桌子上,接着说道:“梁大管家,您这是话中有话啊?白某和您也算有过交情,所以有什么话,梁大管家不妨直说。” 梁天昊坐在白秋尘对面,脖子伸长,身子前倾,问道:“那个王义是不是已经治好了万老爷的病?” 白秋尘继续品茶,点了点头,说道:“恩!**不离十,五天之后,差不多就可以痊愈。” “梁某听闻万老爷之前也找过白神医治病,只是……只是白神医没有治好,是吗?” 白秋尘欲要喝茶,梁天昊正好点中自己要害,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哪还有喝茶的心情,重重把茶碗放在桌子上,说道:“万老爷来找我的时候,老夫正好大病初愈,老眼昏花,而且脑袋阵阵发痛,所以一时大意,没想到医治的办法,谁曾想……哎!一世英名,就毁在你们千户府这个下人的手上。” 梁天昊知道对方是在故意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但这些不管他的事儿,接着说道:“这个自然,就凭白神医的名望和经验,岂是一个下人可以比拟的……只是……”他的双眸转了一圈,说道:“只是事已至此,白神医在这儿着急也是无补于事,现在想个完全之策才是正事。” 白秋尘是什么样的人物,这种会晤经历多了,对方主动邀请自己,然后又主动提出今天发生的事儿,最主要的是,王祖成和王祖成的狗腿子梁天昊都痛恨王义,这些全都串联在一起,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白秋尘笑道:“不知梁大管家可有什么妙计?” 梁天昊说道:“上次你不是见过一个病人?说他的病整个山西都没人会给他治好,也许京都的御医才有办法。” “没错!” “呵呵!既然王义自视他本领了得,不如让他试一试,如果治不好的话,依照那个人的火爆脾气,肯定会和王义大闹一场,然后我们再从中做些手脚,搞臭王义名声,让整个山西都知道王义不过是欺世盗名而已,这样一来,看谁以后还敢找他瞧病。” 白秋尘皱眉道:“那如果他把对方治好怎么办?” 梁天昊也考虑的这一点,如果那个病人真的被王义治好,岂不是又给对方做了“免费宣传”,他笑着说道:“这个白神医不必担心,但凡治病总要吃药吧?只要我们在那个病人的药汤里面加点料……呵呵!不就万无一失了吗?” 白秋尘惊道:“梁大管家,这杀人放火的勾当,老夫是绝对不会干的。” 梁天昊急道:“谁说让你杀人放火了,您是神医,难道放哪些东西,既不会让对方死,又不会让王义治好他的病都不会?” 白秋尘仔细一想,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老夫自然会。” 梁天昊见对方眯着双眸,甚是开心,知道自己的招儿成了,笑着说道:“白神医,这茶可好?” 适才还忧心忡忡的白秋尘,一想起在梁天昊的帮助下,可以为自己出口恶气,心情不由愉悦来,答道:“甚好,甚好!” “那白神医走的时候,多提上几包。” 白秋尘故作矜持,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梁天昊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皱眉道:“白神医,您这是不把我当朋友,看不起在下啊!” 白秋尘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哪里!哪里!既然如此,盛情难却,那就多谢梁大管家了。” 梁天昊开心道:“这才对嘛!”他站起身来,就朝内屋走去,为白秋尘准备茶叶,转过身子,整个面容都隐没在了背阴之处。之前一副和颜悦色的老脸,顿时大变,一脸冷笑,嘀咕道:“哼……没想到几包茶叶就把事情搞定了!白痴!” 034章 【商粮庭,无往不利】 ……病情加重!!实在扛不住了!………… 之后几日,万盛山一直都居住在千户府。(手打小说)王义总是担心万盛山病情,所以一有时间,便时不时来看望。在他的精心照顾下,万盛山的病在五日之后,果然痊愈。虽然还有些轻微咳嗽,但大体并无大碍。万大小姐和老吴为了感谢王义,买了好些东西,全部堆积在李氏房中。这也让李光头和董飞过了几天比较奢华的日子。 年关越来越近,而在田庄上的苦力却是越来越少,但是有三个人,他们不管风吹日晒,都会出现在荒芜的田地上。自然便是王义、李光头和董飞,午时刚过,三人照样是坐在比较僻静的地方休息。 王义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打开,只见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糕点,李光头和董飞定睛一看,不由喉咙轻轻蠕动,直咽口水。 李光头笑着说道:“大哥,这点心还没吃完啊?” 王义说道:“没呢!万老爷给了咱们十几盒,就算过年之后,都不见得能吃完。”他拿出最大的两块儿,分别递给董飞和李光头。 李光头笑道:“这巨贾就是巨贾,出手果然阔绰!” 董飞最是贪吃,他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点心,不禁狼吞虎咽起来,吃的嘴角全是糕点碎屑,吃着吃着,两眼一翻,嘴中被塞满了食物。王义看对方有点痛苦的模样,把水壶递给董飞,嘱咐道:“三弟,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快,喝点水。” 董飞笑了笑,含糊道:“哦!呵呵!谢谢大哥。”他喝了一口水,感觉顺畅多了,说道:“我和二哥跟着大哥果然没错,要不是大哥你,我两一辈子也甭想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王义苦笑道:“要感谢,我们应该感谢万老爷和万大小姐。” 李光头吃东西的时候,和董飞截然相反,一个是狼吞虎咽,而他则是细细咀嚼,然后把手指上的糕点碎屑,用舌头舔干净,才拿过水壶,将糕点在肚子中冲开,紧紧感受那份儿鲜美。他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又拿过一个糕点,咬了那么一小口,说道:“大哥,说起那个万大小姐,怎么整天一身男子打扮,多水灵的一个姑娘,这不是自己糟蹋自己吗?” 李光头一提起,王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万灵儿的画面,一会儿刁蛮任性、一会儿楚楚可怜、一会儿又变得朦胧羞涩……一想起这些,王义就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他对李光头说道:“人家自个儿的事,咱们不要管。” “哦!” 董飞吃完糕点,看着王义和李光头正在细细咀嚼,但自己还想再吃,又不好意思问王义拿去包裹中的最后一块儿,只能望梅止渴,活像个猪八戒看人参果儿似地,望着糕点咽口水。 王义抬头看到董飞的表情,笑了笑,把最后一块儿递给对方,说道:“三弟,给,再吃一块儿。” 董飞嘴角全是糕点碎屑,样子十分狼狈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吃了!” 王义说道:“吃吧!我吃饱了,如果留下也是浪费。” 董飞喜上眉梢,笑道:“大哥,你真吃饱了?” “当然,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谢谢大哥!” 就在董飞正准备接过王义手中的糕点的时候,李光头抬头吼道:“你敢!” 董飞看了一眼李光头,再看了一眼王义,苦笑道:“大哥,我……我还是觉得我饱了。” “这……” “王义……”就在王义准备说话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仔细一看,又是之前唤他给万盛山治病的那个仆人。 “什么事?” “万老爷有请,让你迅速到他房里,说有重要事和你商议。” “知道了!”王义转身对董飞和李光头,说道:“你们先在这儿,我要回去,看看是不是万老爷病情复发了。” 李光头答应一声,说道:“大哥,你快去吧!” “好!”王义站起身子,对董飞笑道:“三弟,大哥把糕点放这儿了,是你吃,还是二弟吃,就看你的本事了。” 董飞点了点头,满脸堆笑,答应一声:“嗳!谢谢大哥!”看着王义走远,他凑到李光头身边,憨笑道:“呵呵!二哥,我知道你会让给我的,是不?” 李光头细细吃了一口糕点,故作不屑道:“哼……我要是没吃饱,肯定不会让给你。”他吃下最后一小口糕点,拍了拍手,喝了口水,站起身子,扛上锄头,说道:“吃饱了!该干活儿喽!” 董飞嘿嘿一笑,拿起糕点,说道:“谢谢你二哥。” 李光头转过头来,看着董飞的一脸吃相,微微一笑,嘀咕道:“呵!你小子!” ………… ………… 王义跟着那个仆人回到千户大宅,直奔万盛山所在房屋而来,刚一进门就看到万灵儿和万盛山在桌旁品茶,看对方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王义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急忙上前,躬身说道:“万老爷,不知叫小的有何吩咐。” 万盛山亲自扶起王义,笑道:“王兄弟,你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这些个繁文缛节,以后就免了……快,请坐。” 王义谦虚道:“小的只是下人,怎么能和万老爷坐一起。” 万灵儿柳眉一皱,起身说道:“我说王义,你什么时候能变得机灵一些,我爹让你坐你坐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客套。”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万老爷,万大小姐。” “小神医,请喝茶。”老吴亲自端上一杯香茶,放在王义面前。 王义回头说道:“多谢吴老伯。” 此刻万盛山再无一点病状,想想前几天还有点依恋红尘,自个儿都有点想放弃了,没想到却被王义出手相救,仔细一想,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怎么能让他不开心呢!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王义说道:“王兄弟,你救了老夫的性命,现在你我就不算是外人。老夫有什么话就直说了……不知王兄弟家中需要点什么,只要王兄弟开口,老夫没有不答应的。” 王义这几天正等着这句话呢,只是人家不开口,自个儿总不能死皮赖脸主动上前索要,他笑了笑,说道:“万老爷,小的不需要什么东西,只是……” 自从救了万盛山性命之后,万灵儿对王义简直是刮目相看,只是对方做人的方式,她有时候实在看不惯,这也难怪,她一出生就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和王义这个私生子相比,其中做人的难处,万灵儿自然没有体会,她说道:“有什么你就尽管说,怎么婆婆妈妈的,和个女人似地。” 万盛山白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笑着对王义问道:“王兄弟,有话不妨直言,只是什么?” 王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只是……小的想和万老爷做笔生意。” 万盛山和万灵儿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居然想和他们做生意。万盛山不禁惊奇道:“哦?难道王兄弟对做生意也有一些研究?”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小的从未做过生意,但是……但是万老爷和小的做这笔生意,保证只赚不赔,而且小的承诺,明年开春之际,就是万老爷金银满盆之时。” 万盛山毕竟是商人,提到做生意,他难免会习惯性的揣测其中利益,看着王义一身褴褛,而且还是一个下人,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资本与自个儿做生意。他笑了笑,问道:“不知王兄弟想与老夫做什么生意?” 王义猛然抬起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双眸之中散发着自信的目光,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万盛山,笑道:“粮食!” 万盛山和万灵儿对望一眼,此刻他们觉得面前的王义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地,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对方的目光和言语都是那般斩钉截铁,这不得不让万盛山感到奇怪。同时,他内心属于商人的那份儿无利不往的脾性也被激发了出来,万盛山不禁追问道:“哪里的粮食?” “朝阳堡!” 万盛山神色一变,定了定神,拿起身前茶碗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哈哈……王兄弟,莫要开玩笑,这个生意不止赚不了钱,而且绝对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王义早知对方会如此回答,问道:“何以见得?” 万灵儿见万盛山已经失去了兴趣,在慢慢品茶,身为女儿,她自然要承担起讲解其中厉害的责任,她笑着说道:“王义,你这个想法太天真了。朝阳堡这里的田地大部分都是荒地,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粮食。虽然我爹也做粮食生意,但现在都是从江南一带买进,然后再卖于边镇,其中花销太大,而且还有大粮商从中作梗,所以我们现在几乎不做粮食生意了。” 和众多商家一样,万盛山也是靠经营九边军镇卫所的军需物资营生。一开始,他们不断向边镇将士们贩运粮食、马匹、食盐、草料等物质,他们既是盐商,而同时又是粮商。他们既是食盐的运转者,同时又是边地官军粮饷的供应者。 不过相比以前,现在这个生意十分难做,因为现在北方普遍欠收,民众家中无粮。以前的北方粮源重地晋中、关中、汉中一带自己都是自己缺粮,又哪有粮往边镇上运?只得千里迢迢从江南一带转运,这样在路上的耗费太过惊人,到自己手中利润已是无几。 利润减少,这还是其一。其二,由于江南商业发达,民众为了谋利,多种植一些经济性作物,导致粮食产量减少,粮食变成供不应求,多由江南百姓自己消耗了,粮源是越来越少。 所以现在商人们要么都在如饥似渴地寻找新的粮源,,要么就是直接放弃了这个“肥差”。 035章 【金山斗,花下纨绔】 …………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肺炎!一天输五瓶液体!大约六七个小时!全身现在没有半分力气!也不能抽烟了!哎!现在每码一个字都是千难万难!但有推荐在身,也不能断更!希望各位多多支持玄皇!玄皇拜谢!………… 这些王义从史书上都曾看到过,也明白万盛山此刻的难处,他笑了笑说道:“万大小姐分析的是,只是……小的虽然对做生意不怎么懂,但也不知道风险二字的含义,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手打小说)现在边镇的粮价是一天天的上涨,英宗正统年间一两银子还可买米四石,现在甚至连一两银子都买不到一石米,这其中丰厚的利润,想必万老爷不会不知道吧?” 虽然万盛山还是觉得这件事绝对不靠谱,但见对方碰了钉子还不肯回头,这就说明王义早有准备,念在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万盛山也不好打断王义,点了点头,说道:“王兄弟,继续说下去。” 王义接着说道:“万老爷,不知你可知道现在朝阳堡有多少亩庄田?” 万盛山答道:“依老夫来看,不过数万亩。”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错!”他突然站起身子,一副忘乎所以的样子,双眸瞪的溜圆儿,说道:“现在朝阳堡可耕种土地将近有六十万亩,可放牧的地方多达五十万亩……”他双手放在桌子之上,凑到万盛山面前,兴奋道:“万老爷,您想想,如果朝阳堡现在的荒地可以变为良田的话,到那时每年可产粮数十万石,甚至上百万石,每年还可养牧肥猪十万头,牛羊数万只。到那时,单单一个朝阳堡,就可以满足山西、大同、延绥三镇二十万将士大部衣食所需!” 万盛山手中端的茶碗突然停在了嘴边,仔细一想,如果真像王义所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诱惑人的金山啊!他转念一想,叹息道:“这些老夫知道,但是王兄弟可有办法让朝阳堡的荒地变为良田吗?” “有!” 虽然万盛山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确希望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可以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王义一眼,双眉紧皱,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办法?” 王义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说动,不管他是什么人,在利益面前始终都会怀着一种侥幸心里,就如买彩票和炒股票一样,明知道机会渺茫,还是会掏钱去碰运气,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巨贾万盛山。他说道:“万老爷,现在朝阳堡之所以出现大面积的荒地,无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水,只要把水的问题解决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万盛山说道:“王兄弟想怎么解决?” 王义重新坐到椅子上,说道:“小的现在和万老爷说,您估计也不会理解,所以,小的斗胆向万老爷借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在万盛山眼里,不管王义问他要多少钱,他都不会在意,既然对方热情这么高涨,就给他三百两,反正万盛山也计划为了报答王义的救命之恩,临走前给对方留下一些银子。 万盛山点了点头,说道:“好!老夫给你三百两。” 王义笑道:“小的多谢万老爷……只是,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王兄弟请讲。” “想必万老爷也看见了,小的在这个千户大宅没有半分的地位,所以即使小的有办法,也无用武之地。千户王大人是绝对不会把一亩庄田交在小的手中,所以小的希望万老爷去找千户大人,让他分给小的一些庄田。” 万盛山一听,显出难色,皱眉说道:“这个……这是王兄弟家事,恐怕老夫没有资格插手吧!” 王义笑了笑,说道:“小的认为,万老爷可以把家事变成生意,这样一来,千户大人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其实万盛山到现在还不怎么相信王义所说的话,但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主儿,平时别人对他的一点小恩小惠,万盛山都会涌泉而报,更何况王义是救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都不过分,就算王义是信口雌黄,异想天开,那又如何?不就是三百两么?我拿三百两给我的救命恩人,有何吃亏?想到此处,万盛山就觉得,这个赌局他没有下一点筹码。 ………… ………… 翌日天还没有大亮,只见千户大宅大门露出半个脑袋瓜子,贼眉溜眼儿,左顾右盼,仔细一看,原来是梁天昊。梁天昊见四周没人,转头向身后摆了摆手,悄声说道:“大少爷,没人!” 梁天昊先走进大宅,紧跟着又走进一个人,正是王祖成,看他一脸倦容,衣衫不整的样子,就知道昨天晚上又偷偷跑出去寻花问柳,不知道和哪位姑娘折腾了一晚。梁天昊把王祖成送到对方屋前,他就回去睡觉了。而王祖成一宿没睡,身上也乏的很,推开房门,伸了一个懒腰,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就见自个儿的床上坐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叫道:“爹?您……您昨儿不是外出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王林正端坐床头,一副冷傲模样,脸色煞白,估计是在王祖成房里气了一晚上,他微微抬起头,冷笑道:“儿啊!和爹说说,昨晚上去哪儿了?” 王祖成眼珠子一转,笑道:“哦!昨晚孩儿上任副千户府上,与他家公子吃酒,喝多了,所以在任府上对付了一宿。” “当真?” “爹,孩儿怎么会骗您呢!” “啪……” 王林正直接拿出早已准备的铁棍,直接打在旁边的桌子之上,只见木屑四飞,他指着王祖成说道:“小兔崽子,事到如今,你还诓我,我……我今天非打死你……” 王祖成一见这铁棍,他浑身就发颤,顾不得和对方解释,转身推门而出。王林正手提铁棍,在后面追的是不依不饶,从后院追到前院,又从前院追到前厅,正好被余氏看到。 余氏一看这架势,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呢!仔细一想,肯定又是王祖成的风流事被王林正发现了。她怕王林正真要下狠手,急忙上前拦阻。 王林正手里拿着一根铁棒,一边追,嘴里还不忘一边念叨:“我……我非打死你这个畜生……” 王祖成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样子十分狼狈,他看见王林正此刻红了眼,如果真被对方逮住,还不知道认不认识他这个儿子。依照现在情形,王林正肯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他与梁天昊昨天去妓院的事情,既然纸包不住火了,那就只能来苦肉计了。所以他一边躲闪,一边讨饶道:“爹,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再也不去了。” 虽然余氏和王祖成平时在朝阳堡是天不怕地不怕,每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是在王林正面前他们就彻底成了缩头乌龟。王林正毕竟是年纪大了,绕着桌子追了一会儿,已是气喘吁吁,停住脚步,举着铁棍,指着王祖成怒道:“你这屡教不改的逆子,这……这次别指望我就这么放过你。” 余氏扶着王林正,轻轻抚摸王林正的脊背,说道:“老爷,您消消气,千万别把身子气坏了,快坐下老爷!” 见王林正坐在了椅子上,余氏向王祖成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想让对方主动负荆请罪。王祖成实在惧怕王林正手中的铁棍,小些的时候就不知道被这根铁棍抽了多少回,但就是没法儿控制自个儿的那根“棍子”。 王祖成小心翼翼的走到王林正身前,偷偷看了对方一眼,侧着身子,大冬天还搂着膀子,由于天气寒冷,鼻孔里流着清鼻涕,样子别提有多猥琐,多狼狈了。王林正消了消气,抬头看着王祖成,越看越是来气,就眼前这个人怎么能继承祖宗们凭借真刀真枪积攒下来的基业啊! 一想起王家可能就毁在他的手里,王林正感到肝肠寸断,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逆子啊!” 余氏见王林正是真动气了,急忙佯作道:“你个小王八蛋还不敢快跪下。” 王祖成麻利儿的跪在王林正脚前,哭求道:“父亲,您就饶过孩儿这次吧!孩儿保证再也不往窑子里钻了,再去的话……” 王林正冷笑道:“哼!再去怎么样?” 王祖成搜肠刮肚,希望找到一个既可以让对方相信,同时也可以给自己留点后路的措辞,但想了半天,愣是没办法把自己的话给圆了。 余氏看自己的儿子到这时候还耍心眼儿,有点心寒,你说你装个糊涂不就过去了么,那么实诚干么,你看你娘我,从来不把自个儿的承诺当回事。她狠狠点了一下王祖成的额头,说道:“他如果再敢去,老爷就把他的双腿打断。” 王林正低头看了看王祖成,见对方发丝凌乱,衣冠不整,而且双颊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之上还隐约可以看到红嘴印,这哪有半分的武官气质,他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摇了摇头,说道:“哎!罢了,罢了!也许这都是天意。” 王林正把铁棍狠狠的扔在地上,正欲转身离去,就见一个仆人上前禀报道:“老爷,万盛山求见。” 王林正一惊,让对方看到这样一幕,他堂堂千户的面子往哪里搁,他急忙对王祖成怒道:“逆子,还不快滚!” 036章 【租荒价,借人夺田】 王林正见王祖成提着裤子狼狈的进了后堂,整整衣衫,跨步来迎接万盛山。(手打小说)别看他是一个千户,算起来是一个正五品的官儿,其实就是一个土财主罢了。品级虽然不小,但权利不大,所以对于像万盛山这样的商家巨贾,他能不得罪尽量不去得罪,能拉拢的话,尽量拉拢。余氏跟在王林正身后,一起走出来,见到万盛山和万灵儿父女,互相寒暄几句,急忙将二人请进千户大厅,让下人端上两杯好茶。 王林正和万盛山并排坐在上座,而万灵儿和余氏依次坐在下首。王林正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不知万兄的伤势如何?” 万盛山恭敬道:“托王大人洪福,万某的病已无大碍,今天来就是向王大人辞行的。” 王林正问道:“万兄的病刚刚好,不如多住几日再行上路也不迟啊!” 万盛山笑道:“年关将近,家中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料理,所以就不打扰王大人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便强留了。” 万盛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王大人,临行之前,万某有一件事和您商量。” “万兄请讲!” “不知万某可不可以租用贵庄上的一些田地?” “租地?” 对于万盛山的这个请求,王林正和余氏感到一阵惊讶,对方可是腰缠万贯的巨贾,怎么会看上朝阳堡的地?要知道,现在产粮中心一般都集中在两湖地带,而山西这边是最荒凉的地界儿之一,可以说没有什么油水。一般干买卖粮食的商人,都选择南方的庄田进行租用。而北方的田地,都沦落给了普通百姓。现在万盛山居然说要租朝阳堡的地,但凡一个明白人就清楚,这绝对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余氏虽然明白其中关系,但对方既然执迷不悟,她也没有见到好处不去赚的道理,还不等王林正说话,余氏就抢着问道:“万老爷,就凭您和我家老爷的交情,这个租地是绝对没有问题,只是我们怕朝阳堡的地全是荒地,进不了万老爷法眼,到头来,庄田没有什么收成事小,伤了咱们彼此之间的和气就不好了。” 从第一天进入千户大宅,万灵儿就见不惯这个余氏,还有他的那个儿子王祖成,一个狡猾多端,一个贪财好色。现在还动不动就和万盛山乱攀交情,她有点厌恶,不冷不热说道:“夫人,我爹不要朝阳堡一处好地,只要荒地。” 王林正一听,惊道:“只要荒地?这却是为何?” “简单!”万灵儿柳眉微微一挑,笑着说道:“便宜!” 万盛山一听,不禁大笑:“哈哈……王大人,王夫人,你们休听小女胡说。”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两位可以放心,万某做生意不在乎盈亏,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赚钱的生意。所以,万某只管出银子,而王大人只管租给我田地就是,其他就不用王大人和王夫人操心了。” 王林正犹豫了一下,偷偷向余氏瞟去,见对方含笑点头,他对万盛山说道:“这个……好!不知万兄需要多少田地?” 万盛山问道:“不知王大人一亩田的租金是多少?” 还不等王林正说话,余氏抢着说道:“一百五十钱!” 万灵儿一听,双眉紧皱,说道:“什么?一百五十钱?王夫人,你们这荒地也太贵了一些吧?” 很明显,余氏这就是趁火打劫。既然你知道我们这儿是荒地,你为什么非要租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如此,我当然会坐高抬价。这就是余氏的做事风格,她会瞅机会,出击的时候,就选择你最薄弱的地方;帮你的时候,就选你最需要她帮助的地方,这样一来,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她手里,你自然就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资格。 余氏捂着嘴,轻轻一笑,说道:“万大小姐,你这话可说错了,那些个正儿八经的荒地,都在百姓手里,我和老爷租给你们的这些地,都是靠近河流的地方,自然要贵上一些。” 万灵儿冷笑道:“靠河?王夫人,你们那河的水都枯竭了一半,来年能不能到地里还另说,这和那不靠近河流的荒地有什么区别?” 余氏答道:“呵呵!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想不到万大小姐年纪轻轻,也这么会做生意……万大小姐,既然你这么会做生意,就应该知道,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会有投资风险,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又向万盛山妩媚一笑,说道:“万老爷,您说我说的对嘛?” 万盛山早已听说余氏城府很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笑道:“夫人说的甚是……一百五十钱就一百五十钱,老夫就租一千亩。” 王林正点了点头,说道:“好!即可我就拟一道‘租凭’转交给万老爷。” 万盛山点头道:“甚好!甚好!” 所谓“租凭”,就是一张租地的凭据,上面写明租地的租金多少,租的亩数是多少,还有是从什么地方到什么地方属于万盛山的租地。最后,王林正会在这张租凭上盖上千户用章和专门用来转租用的图章。因为这些地不是属于千户的,而是国家,千户只是帮助国家打工,转租出去而已。每年,千户负责从租户手里得到税银,然后上交。在明朝万历年间,其实这么做是违法的,不允许的。但是,很多千户为了吃去空额空饷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简直是以逸待劳的好差事。长久如此,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小官员都对这些睁一眼闭一眼。 王林正把写好的租凭递给万盛山,问道:“万兄,一切请你放心,你走之后,这些田地我还暂且帮你看着,等你再回来的时候,老夫再转交给它真正的主人。” 万盛山接过租凭,笑着说道:“多谢王大人,只是……只是万某已经找到帮我照看田地的合适人选。” 王林正疑惑道:“哦?不知是谁?” 万灵儿说道:“自然是王义。” 此言一出,余氏和王林正大吃一惊,心想:怎么会是他?其实当万盛山说已有人选的时候,余氏已经有所担心,果然不出所料,她苦笑道:“呵呵!万老爷,虽然王义侥幸治好了你的病,但他对打理田庄的事一窍不通,你就这样把一千亩庄田交给他,可有想过后果?” 万盛山说道:“王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万某自然相信他。” 余氏眼睛一转,说道:“不如这样,万老爷,不如我们从旁协助王义,你看如何?” 万盛山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劳烦两位,万某相信王兄弟肯定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把我那一千亩田庄打理好。”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王林正和余氏还能再说什么,只能苦于无奈,点了点头,一直将万盛山和万灵儿送至门外。 万盛山回身行礼道:“王大人,王夫人,多谢二位这几日来对万某的照顾,这五十两银票是万某的一点心意,说什么二位也要收下。” 王林正和余氏故意装作推脱了几下,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把银票装进了口袋。万盛山接着说道:“那万某和犬女就此别过,二位请回。” 余氏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气就不打一处来,跺着脚说道:“哼!还说是什么巨贾,出手也忒小气了点,不管怎么说,也救了他的性命,难道他的命就值五十两不成?” 王林正转过身子,叹息道:“哎!人家的性命是王义救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所以这钱能有五十两已经不错了。” 余氏一听此话,怒气更甚,王林正仿佛有意为王义说话似地,她急忙追上对方,问道:“他王义不是咱们千户大宅的一条狗么?如果没有千户大宅,能有他的狗窝?所以说,那个万盛山应该好好谢谢我们才对,凭什么租了一千亩的庄田要让那个王义打理。” 王林正一边走,一边叹息,心中好像有好多的心事,他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租凭已经给了人家,那一千亩庄田交由谁打理是人家的事,我们能有什么法子?”这时,他突然转过身子,又像是和自己说,又像是在问余氏,说道:“你说王义他究竟想干嘛啊?” 037章 【财客归,香粥满溢】 万盛山没有直接走,而是与万灵儿一起来到了王义他们干活的庄田。(手打小说)老吴搀着万盛山下了轿,远远看去,万亩荒地之上,显得毫无生机,寒风吹过,那些杂草无力的摇冉。万盛山低头看去,更加觉得王义说的话实在没谱,这样的地界儿,怎么能种出粮食呢?他摇了摇头,开始找寻王义,看到远处正有三个人嬉戏打闹,万盛山端着老眼,仔细望去,问道:“灵儿,那是王兄弟吗?” 万灵儿看了一会儿,笑道:“恩!对啊!” “走,我们过去。” 万灵儿扶着万盛山来到王义身边,李光头和董飞回头一看,急忙向他们二人行礼,王义也回过头来,躬身说道:“万大小姐,万老爷。” 万盛山笑着说道:“王兄弟,你交代的事儿,老夫给你办好了,你看看,这就是租凭,你千万把他保管好。” 王义没想到王林正和余氏这么快就答应了万盛山的请求,喜出望外,接过租凭,仔细端详起来,说道:“这一千亩地还算是好地。” 万灵儿双唇微微一撅,得意道:“那是当然,王林正知道是我爹要租他的地,再怎么样也不能给我爹荒地吧?更何况,这一亩地要一百五十钱。” 李光头眼睛瞪的溜圆儿,惊讶道:“一百五十钱?这破地顶多一百钱,万老爷,你被他们坑了。” 万盛山摆了摆手,笑道:“哈哈……没关系,只要王兄弟实现他的承诺,这前期的投资可谓是九牛一毛,不打紧的。” 王义说道:“万老爷说的对,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保证让他们后悔卖了这一千亩的地。” 在千户大宅住的这些天,万盛山和万灵儿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关于王义身世的传闻,所以王义说出这些逆主的话,他们不会感到意外。相反,对王义这样的人有这样的命运而感到同情。 万盛山想了想,问道:“王兄弟,你在这千户大宅只是一个下人,不如跟着老夫走吧!虽说老夫不能保证你富贵荣华,但总比在这地方过的强。” 万灵儿在旁附和道:“就是!王义,不如你就来给我和我爹瞧病吧!” 王义苦笑道:“谈何容易,像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卖了身的,他们手里撰着我们的卖身契,没有那张纸,我们哪也甭想去……再说,我要是走了,我这两个兄弟和母亲怎么办?所以……哎!不过,小的还是多谢万老爷好意。” 万灵儿一听,仿佛有点失望,白了王义一眼。万盛山点了点头,明白其中难处,说道:“恩!一看王兄弟便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是老夫答应你的银子,你收好了。” 王义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看四周无人,急忙揣进怀里,行礼道:“多谢万老爷!” 万盛山摆了摆手,说道:“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王兄弟,我们后会有期吧!” “万老爷,后会有期。” 说完,万盛山转身走了,而万灵儿却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王义见她表情复杂,柳眉一直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禁问道:“万大小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万灵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被王义这么一叫,怕被对方笑话,又装出一副大小姐的样子,昂着头,说道:“本小姐是想告诉你,那个余氏和王祖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以后多加小心……你别笑,我不是担心你,我是在担心我爹爹的地被你糟蹋了……你……你怎么还笑啊?你到底听到了没?” 王义看对方又是跺脚,又是皱眉的模样,极是可爱,点了点头,说道:“小的记住了。” 万灵儿柳眉一挑,那颗小黑痣仿佛活了一般,在王义眼前跳来跳去,她接着说道:“记住就好,明年开春的时候,本小姐还来,到那时这些破地如果没有想你说的那样,看本小姐怎么惩治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光头和董飞看着万灵儿婀娜多姿的背影,一阵嬉笑,王义问道:“你们笑什么?” 李光头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双臂交叉于胸前,摸了摸他的光头,说道:“大哥,我看这万大小姐好像喜欢你。” 王义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光脑袋瓜子上,说道:“你懂个屁……干活!” 李光头就像被人泼了一脑袋的凉水,自讨没趣的“哦!”了一声,看着董飞在旁幸灾乐祸,也学着王义的手法,在董飞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道:“你笑个屁,干活!” ………… ………… 这三百两银子就是王义的第一桶金,而且也是他期盼已久的“东风”。既然东风来了,就要趁热打铁,加紧进行接下去的一系列计划。所以,第二天他就去找了王林正,向他说明,万盛山临走之前要让他搬进附近的庄户中去,这样便于管理田庄。王林正虽说不怎么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王义还提出要带上李氏、李光头和董飞三人,王林正出奇的也答应了。 这倒是出乎王义意料之外,一开始他心想,不管怎么说,王林正肯定会出手阻挠,到那时再搬出来租凭和万盛山压他也不迟。没想到,人家直接答应了。王义觉得王林正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像什么事儿他都不再上心,隐隐感觉对方心中有很多烦恼。 既然王林正答应了他的请求,王义才不去管他那些闲事。立刻带着李氏、李光头和董飞收拾停当,直接搬进那一千亩田地的附近田庄。 田庄有大小中三类,像王义这样一千亩为一庄的算是比较大的,而其中的佃户大约有六七十人左右,算下来也就是五十户人家。这些佃人们有老有少,大部分是朝阳堡的军余,还有一些是朝阳堡的旗军,每人租种着王家的一些田地。之前是直接向王林正交纳税收的,而现在自然是多了一道手续,是直接向王义交纳,然后王义再向王林正交纳。这就是明朝时期卫所中出现的等级分化问题。仔细想一下,这就和当官儿没什么区别,年景好,收成好,这些个租户说不定还能有点粮食。收成不好的话,大鬼要油水,小鬼也要,那自然就苦了租户。 收拾停当之后,王义让李氏去熬粥,要用大锅熬,李光头和董飞则负责去召集庄上的所有佃户。过后,统一集合。 一个时辰之后,王义的新居前站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都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在台阶上坐着的王义。都想知道,这个私生子到底要干什么。这些人饿的都不轻,比起王义,仿佛他们的生活确实更惨一些。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黑脸上的鼻子动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抽抽,一边抽*动,一边还窃窃私语:“这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俺闻着像是粥!” “不对!是浓粥才对!” 气氛一下子变了,刚刚还是一片死寂,此刻却变得杂声四起。虽然嘈杂了一些,但王义听着心里舒坦。他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回头一看,只见李光头和董飞抬着一口大锅向他们走了过来。李氏在后面跟着,一边擦汗,一边笑,显得甚是高兴。 随着大锅的慢慢靠近,阵阵的香气越来越浓,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伸长脖子,看看这大锅里面到底是什么香饽饽。 李光头和董飞把大锅放在地上,又跑回去拿出了七八十个瓷碗儿,上面分别贴着标签,是王义看着账簿,依次写上去的。一些眼力劲儿好的佃户,看到瓷碗儿上有自己的名字,不禁欢悦起来,指着瓷碗儿笑道:“哈哈……上面有俺的名字。” “也有俺得!” “谁说不是呢!是不是给咱们发碗儿呀?” 王义笑了笑,带头拿起一个大勺子,李光头和董飞也跟着各拿起一个,开始盛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在王义手上冒着白气,那香味儿顺着寒风丝丝钻进各个佃户的鼻子里去。 王义大声叫道:“秦二壮!” “嗳!” “领粥!” 那个叫秦二壮的汉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是馋的,还是因为不可思议,喉结一直在蠕动着。他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佃户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给俺的?” 王义看着秦二壮在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盯着他手中的那碗粥,王义点了点头,说道:“给你的!” 秦二壮畏首畏尾的伸出手,当他的指尖儿碰触到热气腾腾的碗沿的时候,他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抬头望着王义,仿佛双眸中还泛着泪花,笑着说道:“多谢……多谢!” 王义此刻才感觉到他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禁心中升起一丝成就感,他大声说道:“好!下一个,文丙!” “……” 佃户们一开始还以为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这样的待遇,没想到人人有份儿,当他们端着热粥的时候,都有点不舍得喝,各个都有想要哭的冲动。 “大伙儿快看,上面还有肉丝儿呢!” “怪不得这么香!” 王义看大伙儿开心,他与李氏他们也觉得开心。所有人一边喝粥,一边感谢王义,喝了粥还不算,伸出舌头一个劲儿的舔去碗内的残留物,那碗舔的比洗的还要干净。 王义说道:“大伙儿慢慢喝,喝了还有!” 所有人一听,大喜过望,喝了一碗,还能再喝?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所有人都像饿死鬼转世一般,一连喝了好几碗。有些人都打起了饱嗝儿。 李光头和董飞他们早已吃过了饭,看着乡亲们高兴的样子,他们觉得王义实在是太伟大了,不仅能让他们两兄弟吃上好东西,还能让这么多的人都吃饱。 没过多久,一大锅的肉丝粥被佃户们喝了一个底儿朝天。所有人此刻都是神采奕奕,精神振奋,红光焕发,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能让他们吃上饱饭的私生子少年,心想,到底让他们来干什么?难道只为喝粥? 王义又把所有的瓷碗儿拿了回来,轻咳一声,望着台下所有人,说道:“各位,晚辈王义初来乍到,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说说!” 038章 【定庄规,怀柔良策】 在场所有人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能认得自己的名字;虽然大道理不明白几条,却也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手打小说)王义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给他们肉粥喝,既然喝了人家的粥,就要为对方办事,这就是最朴实的老百姓的想法。你给我饭吃,一切好说。 再者说,王义的身份所有人都清楚,是他们顶头上司的私生子,日子比他们只能说稍好那么一点点。这样算起来,他们是同病相怜。而且,关于王义的种种神奇传闻,他们也听到一些,一个给乡亲们无偿治病的主儿,肯定不会让他们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王义看着在场所有人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鸦雀无声,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晚辈叫各位来,是想和大家商量点事……想必大家都有感触,这几年的年景实在不好,老天爷不开眼,不是旱灾就是寒灾,偶尔还会出现大范围的蝗灾,朝阳堡十之**的地都成了荒地。再加上大伙儿现在都是单门独户的耕作,没法儿扭到一起,我们哪来的力量与老天斗?” 在场所有人都听的聚精会神,不免有些顾前顾后,畏首畏尾之人说道:“和老天斗?王兄弟,就是当今皇帝都拿老天没有办法,咱们这些个穷苦百姓能怎么样?” 还有一些人说道:“我相信王兄弟,王兄弟既然说这样的话,肯定已经有了法子,王兄弟,你说怎么做,俺老秦听你的。” “对!王兄弟,你说怎么做吧?” 王义这个先给对方点甜头儿的办法果然奏效,他笑着说道:“承蒙大伙儿信任,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现在这一千亩田地已经属于万老爷的了,而万老爷看得起在下,让我代为管理。我也向万老爷承诺,说明年的收成一定要翻上几番,不然的话,我王义就辜负了万老爷对我的栽培……想必大伙儿也想过上温饱的日子,那只有一个办法,改变耕作方法。” 众人听了王义的话,有些不明白,互相看着对方,不免忧心忡忡。不过眼下朝阳堡只有王家的田地最好,这些年中多少有些产出。而且他们作为佃人,也没得选择的余地,不论他们跑到哪去,等着他们的,都是同样的结果,或许还更差。 明代佃仆之风盛行,一般而言,佃农负担都很沉重,综合各种记载,当时各地平均租率当在50%左右。不过相对民户,军户承佃者的负担更重,他们不但要承佃种田,平时还要无偿地为军官们佃主们从事各种劳役。这些是没有工钱的,甚至有时连伙食都要自备。 而在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军户佃人,理论上与王家没有任何的人身隶属关系,可以随时离佃。不过随便离佃后当然就要得罪了王林正,以后他们还想在朝阳堡混吗? 再说眼下天灾不断,离开王家的田地,又去哪找良田耕种呢,相对朝阳堡其它田地而言,王家的田地已经是朝阳堡最好的了,虽说每年收成不多,但总归是有一些收成不是?比起那些没田地的军户们,已经算是好的了。 有人不解道:“王兄弟,你说说看,怎么个改法儿?” 王义说道:“具体是这样的,以后本庄的田地集中起来耕种,耕牛,农具等,都集中起来使用。田庄需要做什么事,大家都一起统一调配。这样联合起来,总比单人独户的要强。以后大家的身份不再是佃人,而算是本庄的雇工了……至于待遇方面,大家不必担心,我会每月发给大家月粮和银钱,每家月粮最少五斗,实额下发,决不克扣。” 雇工这个词倒是新鲜,在场所有人都不曾听到过,但是他们不在乎什么方法,也不在乎统一调配会不会很辛苦,他们只在乎待遇。所以,当王义说每个月给他们发五斗米的时候,全场不由骚动起来,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掐着指头仔细计算,看看到底依照这个方法,自己一年能分到多少米。 按一斗米二十斤算,五斗米就是近一百斤,按这些人一家五、六口算,再加上他们家中有子弟作为旗军的月粮,这样,每月每天他们都可以喝到方才那样浓稠的米粥面汤了。相较之前的食不果腹,这个结果实在太过优厚。其实王义的这个方法就是后世所说的“货币雇佣制”取代了之前的“承佃制”。 王义看所有人面露喜色,窃窃私语,知道自个儿这个办法果然可行,接着说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大家信任我王义,我王义就斗胆再弄出一个‘庄规’出来。” 大家一听,全部静了下来,王义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中肯定有了什么顾虑,怕王义变着法子欺负他们,他摇了摇头,说道:“大家不用紧张,我所说的庄规其实很简单,就是勤勤恳恳做事,踏踏实实做人,摒除偷懒放工,杜绝偷奸耍滑,只要大家扭到一块儿,诚心为我王义干活儿,我王义保证,绝对不会亏待大家。但是,如果有人见我初来乍到,看我好欺负,从中耍小聪明,不好好干活,我王义也绝不手软,轻则鞭打,重则逐出田庄。” 说完之后,王义眯着眼睛,向四周看去,想从每个人的脸上找出一些微妙的表情,来查出这些人中到底哪些是滥竽充数之辈。没想到的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就说明,在他们的心里根本没有偷懒一说。只要你有奖赏,干活绝对不成问题。 “王兄弟,放心吧!俺们都是干活的,没有那些个心眼儿,俺们以后就跟着王兄弟你了,你往东,俺们绝对不敢往西。” “对!王兄弟,我们以后就跟着你干了!” 王义看着六七十个拳头隐隐绰绰的举在上空,内心不由热血沸腾,大声说道:“好!既然大家这么说,我王义决不能亏待了大家……以后大家就是万老爷的庄民,我会依据本庄庄民们每月的表现,对你们的月粮发放分为一、二、三等。一等庄民为一人,待遇为每月月粮两石,银八钱,足额发放;二等庄民为五人,每人月粮一石;剩下的为三等庄民,每人月粮五斗。” 王义之所以把他们称之为“庄民”,而不是“庄丁”,就是想从他们内心深处树立信心,在这里他们不是什么下人,是工人,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工作付出得到相应回报,就如同庙堂之上的那些大官儿一样,一品就是一品的俸禄,二品就是二品,众人平等,全靠你自己本事去争取。 在这些诱人的条件面前,所有人都是精神百倍,恨不得现在就扛上锄头去地里干活儿。他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区区一个王义,出手既然如此阔绰,但转念一想,人家后台是巨贾万盛山,有的是钱,这些前期投资金,对于人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想到此处,人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用粥铺成的康庄大道,以后终于再也不用挨饿了。 王义接着说道:“还有,一等庄民和二等庄民,如能保持至少七个月不变者,年前五天,一等庄民赏恩银五两,肥猪一头,鸡三只,鸭三只,盐五斤,酒二十斤。二等庄民赏银五钱,猪肉十斤,鸡一只,鸭一只,盐两斤,酒五斤。三等庄民嘛,我也会每人发给猪肉五斤,让大家过个好年。” 过年对于中国任何一个老百姓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别看朝阳堡的佃户们穷,他们也希望能过上一个好年。就算没有饭吃,他们也会想着办法鼓捣一个像样点的大年夜。所以,王义之所以在年前说这些话,无疑是为了增加这些人对他的依赖。 很显然,王义的这种“精神摧残的怀柔政策”达到了比预期还要好的效果,别说是其他人,就是王义身后站着的李光头、董飞和李氏都不禁目瞪口呆,哪有这样花钱的,如果到时候没钱的话,怎么办?王义不怕到时候没钱,就怕这些人不给干活儿,只要他们干活儿,这些花出去的钱,自然会又重新回来。 王义朗声说道:“现在本庄有田地一千余亩,如一年产粮达一千五百石(约28万斤,亩产200斤左右),除上述奖励外。每人年底还赏粮一石,人人都有;如一年产粮达两千石(约37万斤,亩产300斤左右),每人年底赏粮两石。如一年产粮达三千石(约44万斤,亩产400斤左右),每人年底赏粮三石。” 每当王义说出一种奖励办法的时候,底下的人都是一阵沸腾欢呼,他们的心脏随着王义的言语,慢慢加快,他们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究竟还会给他们带来多少惊喜。 那个秦二壮带头说道:“大伙儿,静一静,俺说几句……俺不怕大伙儿笑话,就在昨天,俺也没有喝上一口粥,没想到今天王兄弟来了之后,就让咱们喝上了热腾腾的肉丝粥。不仅如此,王兄弟还答应我们,每个月会给咱们一些粮钱,大伙儿说说,以前谁对咱们这么好过?谁在乎过咱们是不是过的好?没有!只有王兄弟,所以……咱们大伙儿应该跟着王兄弟,大伙儿说是不是!?” 被秦二壮这么一说,许多人的心里都有了共鸣,全身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举着拳头,大声喊道:“跟着王兄弟干!” “王兄弟对咱们这么好,不干还是人吗?” “以后我们就唯王兄弟马首是瞻了。” 李光头和董飞看的是目瞪口呆,互相看了看对方,心想:大哥是不是会妖术啊?李氏站在王义身后,注视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双眸渐渐模糊了起来,一边擦泪,一边笑,她是在高兴,同时也在感叹,这还是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儿子吗?也许他长大了,是个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懂得与生活进行抗争啦! 王义完全发挥出了他演讲的天分,看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被他调动到最高的时候,他笑着说道:“好!我希望大家可以将这份热情一直延续下去……只要大伙儿实心为我,为万老爷办事,我王义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亏待大家……今天我就先说这些,这几天,大家先和我重新签定契约。开春前这些时间里,我会先安排大家做些疏浚沟壕,开挖井池的事。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会每天供应给大家伙食,绝对让大家有肉吃,有粥喝。” 看着所有人都各自散去,王义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李氏上面拍了拍王义的肩膀,对方回头,看着母亲在朝自己微笑,他伸出把李氏凌乱的发丝整理了整理,笑着说道:“娘!以后孩儿绝对不会再让您挨饿了。” 李氏一边点头,一边高兴的滴泪,眯起布满皱纹的双眼,轻轻抚摸着王义的双颊,说道:“好!好!义儿长大了。” 王义笑了笑,问道:“娘!你说孩儿刚才想的那些法子怎么样?” 李氏说道:“娘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三等庄民每月五斗米倒也没什么,不过一等庄民和二等庄民的月粮和年赏是不是太高了一些?王大人要是追问下来,会不会有麻烦?” 真没想到,直到现在李氏还在惧怕王林正,王义明白,像李氏这样的人,骨子里面已经被封建等级观念腐蚀殆尽,不管何时何地,她第一反应想到的都是自个儿的主子。王义握着李氏的双手说道:“娘!多劳多得,这都是他们应该得的。再者说,比起这一千亩的收成,他们那些根本不算什么,不放些大饵,大鱼也不会上钩……至于王林正,哼!他现在没权利干涉这一千亩田地的事,他要做的就是按时来收取赋税而已,只要我们按时按量的把银钱交给他就可以了。我们做什么,不用去在乎他想什么。” 李氏拍了拍王义的手,微笑道:“既然我儿说行,那就一定行!好了,娘去休息一下!” “恩!” 王义望着李氏的佝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的苦涩,这个女人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一想。 “大哥!”这时,李光头和董飞把锅碗收拾停当之后,走到王义身边,李光头说道:“大哥,真有你的,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还真听你的。” 王义啊看着李光头说道:“我如果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儿,你肯为我干活吗?” 李光头一愣,说道:“嗨!大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就算你不给我找媳妇儿,我李光头也是唯你马首是瞻啊!” 王义摸了摸李光头的光脑袋,笑道:“没想到你小子会用成语了啊?” 李光头不好意思的傻笑道:“呵呵!刚刚先学的。” 王义沉思道:“这些人和咱们一样,你是想娶一个媳妇儿,三弟是想做官儿。而他们只是想每天能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香粥,所以……呵呵!他们自然就听我的。” 董飞在旁点头附和道:“恩!大哥说的有道理……只是……大哥,你这样做不是为那个王林正做了嫁衣吗?就算这一千亩田地收成再好,也是他的,不是咱们的,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这么玩命儿。” 王义看了一眼董飞,说道:“错!我们就是要做,而且要越做越大,最好做的让那些大官儿们都知道,让全山西的人都知道,甚至让皇上知道,咱们朝阳堡的万亩荒地,在咱们手里变成了良田……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谁是人才,谁是蠢才!” 李光头和董飞不明白王义再说什么,他们想了想,也不需要明白,只要是王义做的,他们都会支持。李光头问道:“大哥,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王义笑了笑,答道:“既然软件儿上去了,自然是要提升硬件儿设施……明天咱们去找朝阳堡的军匠!” 039章 【放手搏,挖渠铸车】 大明朝有工匠几十万户,分为军匠、民匠、灶匠。(手打小说)卫所内的工匠,便基本上是军匠了,其来源明初“军士不堪征差者”,经过学习穿甲、制造弓箭等技术后充任。此外还有因各种原因充为军匠的。按照明代的制度,军匠是世役的,和军户一样,子孙承业,不得脱籍改业。 朝阳堡内也有几十户的军匠,平时负责堡内的一些兵器铠甲的修补和一些兵器的打造。说起来,这些军匠们比军户们还惨。平时被当作农奴使用不说,待遇方面,更是连军户都远远不如。 理论上,普通军户们每月有月粮一石,还有自己的田地,军匠除了卖一些技术苦活外,便什么都没有。他们月粮不过三斗,上工时才又日支粳米八合。不过和军户一样,他们的月粮也是一样经过重重克扣,发到手上时,已经所剩无几了。 待遇这么差,加上各种苦役层出不穷,明宣德以后,和军户一样,工匠逃亡也成为普遍的现象,正统三年各处逃匠四千二百五十五人,正统十年逃匠万人,景泰元年逃匠达三万四千八百多。 王义看着这些军匠的生活,实在是惨,住的是茅草屋,就连四周的黄墙都要快坍塌了,还有几处大口子,这样的居住条件,再加上现在天气的寒冷,晚上怎么能睡着觉呢?王义所见到的军匠,各个都是面黄肌瘦,面色无光。大冷天的天气,很多人还衣着单薄,冻得直打哆嗦。一些孩子,更是能用非洲难民来形容,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王义叹息一声,对身旁的董飞说道:“三弟,你可知道这里的总旗在什么地方?” 董飞点头说道:“知道,大哥,我带你去。” 董飞和李光头肩上一人扛着一袋米,紧紧跟在王义左右。他们和王义来到一个茅草屋前,然后站在门外,喊道:“白总旗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身褴褛,胡子一撮撮的,面黄肌瘦,穿着十分单薄,他一眼就认出是王义,点头说道:“哦!原来是府上的王兄弟,不知找老夫有何贵干?” 和军户编制一样,军匠也是按百户,总旗,小旗的编制。别看对方身为总旗,大大小小也算一个官儿,但日子过的仿佛比其他人还要惨。所以,白总旗虽然知道王义是私生子,但人家这些天干出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连万盛山都给王义面子。想到此节,他这个挂名总旗,也就不敢对王义太过不敬。 王义答道:“白总旗,今天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白总旗笑道:“呵呵!王兄弟别开玩笑,老夫有什么能耐能帮上你的帮。不过,既然来了,王兄弟不如进屋坐会儿,有话咱们慢慢说。” 走进茅草屋,王义环顾四周,简直是家徒四壁,什么东西都是破烂不堪,房顶和墙壁都有窟窿,李光头和董飞放下粮食,与王义一起坐到椅子上,白总旗端上一碗清水,笑着说道:“老夫家中没有茶,所以只有委屈三位了。” 王义说道:“不打紧……白总旗,我看你家中粮米殆尽,是不是其他军户人家都是这样?” 白总旗点头说道:“我们军匠月粮本就微薄,再加上又……想必王兄弟也知道,军粮层层克扣的事是常有发生,所以大家早就断粮多时了,前些天各户还可喝些稀粥,现在是连稀粥都喝不上了。”说完,他连连摇头叹息。 王义说道:“白总旗,晚辈有一件事相求,不知你愿不愿意干……当然,我让你做的事,绝对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勾当,而且还有回报,保证能让各个军户都喝上稀粥。” 白总旗疑惑道:“王兄弟说来听听。” 王义从怀中掏出两张图纸,展开,平铺在桌子之上,白总旗定睛一看,皱眉问道:“王兄弟,不知这是?” 王义笑道:“这些是水车的图纸,不知白总旗能否按照图纸的样子制造出来?” 纸上的图形是王义用毛笔画出来的,各个装置都描述的一清二楚,这种图纸王义在现代不知看过多少次,好奇之下,也曾画过,为的就是和自己的学术报告图文并茂。所以,对于这些水车的装置构造和注意事项,他完全是了如指掌。上面每一个部分,王义都有加着注解,这也是为了能让军匠们做出的水车与图纸上的一模一样。 白总旗仔细端详了一番,抬头说道:“这应该是河边使用的水车……不是用人力,也不是用畜力,难道是用水力冲动的?还有这个,难道是放在井里使用的?” 果然和王义预料的一样,白总旗对这些匠人们的活儿也十分熟悉,看来他是找对人了。王义点了点头,说道:“白总旗果然是专业人士,你说的一点没错,这就是水车的图纸。” 白总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良的水车,不禁技痒,说道:“王兄弟,这些水车老夫可以做,但不知王兄弟什么时候要呢?” 王义说道:“时间倒不用太急,只要在开春的时候,制造出河边和井灌使用的两个水车,先看看效果如何。” 白总旗点了点头,皱眉问道:“王兄弟,恕老夫直言,看这水车巧夺天工,我在朝阳堡从未见过,不知这些图纸王兄弟是从何而来?” 王义笑道:“白总旗,这些自然是万盛山万老爷给在下的,万老爷走南闯北,自然见多识广,临走时买了咱们朝阳堡一千亩地,交由我代为打理,还嘱咐一定要用这些水车,才会起到效果。” 这一下白总旗放下了,说道:“哦!这就难怪了。”他拿着图纸爱不释手,笑着说道:“这水车真是好物件儿啊,有了这水车,想必河里井里的水就可以引上来了,明年开了春,这田地景象就大为不同了……王兄弟,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老夫身上了。” 王义喜上眉梢,说道:“好!白总旗果然爽快。”他站起身子,指着先前那两袋米说道:“白总旗,这些天我将雇佣你们制造这水车诸事,每月五斗米,还管你们每天的伙食,这两石米,就是预支给你们的米粮,到时你分给军匠们吧!” 白总旗一听,喜出望外,一个劲儿的感谢王义。王义、董飞和李光头离开白总旗屋子之后,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后时不时就会传来欢声笑语,他们知道,白总旗现在肯定正在分米。 有些人兴奋过头,还高声喊道:“谢谢王兄弟。” 一句句感谢的话回荡在上空,但却看不见人,董飞凑到王义身边,笑着说道:“大哥,听见没?又有人对你歌功颂德呢!” 王义说道:“他们不过是想吃碗稀粥,现在咱们给他们米,他们自然会感谢我们。” 李光头走在王义身边,样子仿佛就是老虎背上的那只狐狸,显得甚是得意,他摸了摸光脑袋,说道:“大哥,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啊!一会儿治病救人,一会儿又改耕发粮,现在朝阳堡上下十之**都知道大哥你的名号了。” 王义对这些虚名不感兴趣,他这样做,只是因为这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步而已。他的目标远远不止这些,他回头看了看,见军户们的烟囱里面已经冒出了袅袅白烟,仿佛寒冷的空气之中顿时变得暖和起来,王义笑了笑,说道:“这不过只是个开始!” ………… ………… 和白总旗谈妥后,此后一些天,王义便忙着水车的事。这水车一是要制作河边的大水车,二是要制作井灌的小水车,还有要制作机井的那手压机。他将庄民和军匠们分为两拔,军匠们制作水车等物,庄民们则是开挖井渠。 王义果然实现自己的诺言,每天米面只管给那些军匠和庄民们发放,让他们个个吃饱,而且每三天还给吃一次肉。当吃到那油腻腻的肥肉时,许多人都流下了眼泪。堡中其它军户们看了眼热不已,纷纷找由头来探听这里还需不要需要人工。不过遗憾的是,王义暂时不需要人了。一是人手已够,再多的人,他怕自己的启动资金不够用;二是怕引起王林正的不满,所有人都来替他干活,谁去给王林正和王祖成干活呢! 相比水车,开挖灌井这边较早出现效果。以王家田庄这一千多亩地来说,至少需要几十口井。不过原来一些干涸的井,王义还是让庄民们再深深地往下挖。庄民们都不明白井水已经干涸,为什么还要往下挖,难道往下挖,就可以再出水? 不过他们喝了王义的粥,吃了王义的肉,就只有干活的份儿,别的他们也不便多问。果然,这些井很快挖到十几米深时,又有一些井出水了。就是有些看起来毫无希望的井,挖到深达二十米时,也是纷纷出水。让这些庄民们个个对王义佩服得五体投地。 消息传开,全堡哗然,众多的朝阳堡军户们赶来围观,大家才知道,井还可以这样挖。大家纷纷心动,特别是那些田地不近河边,一直饱受田地无水灌溉的军官们,纷纷盘算回自己的田地叫人挖井,以便开春来灌溉田地。 只是众人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么深的井,到时如何引水,难道一桶一桶提?这要提到什么时候?不过看王义的样子,他挖这些井很有深意,自己暂时静观其变。 那边灌井挖得热闹,这边大水车也不甘示弱。有了详细的图纸,再加上白总旗的经验指导,制作倒是不难。这地方,除了必须有充足的水源,还应是河道拐弯的位置。因为水车无论什么时候都立在那里不能移动的,如果所在的位置处于笔直的河道边,一旦有洪水暴发,水车就会被冲走。 经过一天的选择,王义等人选择好了一个河湾处,河岸上就是王家大田庄的田地。众人又依王义的说明,沿河边用石头筑一个落差较大的水槽,到时将水车安装于水槽之上,水流就可以带动水车转动了。 地址选好之后,就开始备料。最重要的是做水车转轴用的木料,需要耐磨的硬木,还必须保证直径在两尺以上。还有这转轴的制作,也不简单,牵涉到众多的数学问题,一般匠工是做不了的。 不过幸好朝阳堡内有这种库存的老木料,加上白总旗经验丰富,再经过众军匠的努力,几天后,终于将这转轴做了出来。 做好转轴,又做大车轮,这是个比较庞杂的工程,需要很多人辅助,众军匠们一起努力,有时庄民们还过来帮忙,再夹着一些看热闹的朝阳堡军户,一时河边热闹非凡。 王义估计,象这种大水车,以成本人工来说,平时一般人家,制作一轮需三两银子左右,小的至少也要一两银子,这个成本可不是一家一户的财力所能承受的,特别是朝阳堡的这些穷军户们。 大车轮做好后,再装上篾织叶片,捆上提水的竹筒,经过众人十天的努力,大水车终于完成了。制成后的大水车高大壮观,车轮直径达十五米,可将河里的水提到十几米的高度,可以和著名的黄河大水车相比了。 040章 【哈哈汉,斗转星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布置,王义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他怎么能不高兴,就是走路都笑个不停。(手打小说)先是无偿治病,而后又平白无故大兴水田,最关键的是出手豪气,一上来就给很多饱受饥饿的百姓喝上了粥,这样的壮举,就算王义想低调,都没理由不出名的。可以说现在王义在整个朝阳堡是最出名的人物,每个百姓饭后谈资仿佛总要带着王义,生怕不谈王义就被人误以为自个儿落伍了似地。 忙了一天,王义从田地上回到庄里,一只脚刚刚踏进大门,就见李氏在门外站着,一脸惧色,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地。李氏一直注视着庄门,一看王义与李光头和董飞回来,喜上眉梢,急忙迎了过来,说道:“义儿,你终于回来了,屋里有几个人找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是找你来瞧病的。” 王义回头看了一眼李光头,李光头眼睛咕噜一转,凑到王义耳边说道:“大哥,会不会是那个难缠的病人?”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恩!十之**就是他,这几天忙着忙着,倒把这岔儿给忘了。” 李氏疑惑道:“什么难缠的病人?” 王义怕李氏担心,所以笑着敷衍道:“没什么!娘,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李氏回忆道:“哦!我好像听与他来的那两个人说,是梁大管家让他来找你的……不过义儿,这个人很凶的,而且……而且他得的病很古怪。” 古怪?王义倒要看看这个病人有何古怪,也不与李氏再说什么,就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没想到,还未进入屋子,远远就听到一阵大笑:“哈哈……那个……那个什么王义……哈哈……还没回来吗?哈哈……” 李光头和董飞都是一脸茫然,心想:他笑什么?大哥没回来很可笑吗?他们又向李氏看去,见对方一脸无奈,也不便多问,跨步进了屋子。 王义刚刚走进屋子,就看见一个大汉坐在上首,他旁边站着两个人,各个凶神恶煞,仿佛唯恐大家不知道他们凶恶似地,故意摆出一副谁欠了他们银钱的样子。王义还注意到,他们腰间都挂着大刀,刀把上缠着红布,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几个人果然不是善主儿。 王义走到那个坐在中间大汉身边,躬身说道:“在下王义,不知各位找在下所为何事?” 中间大汉满脸笑容,大约三十岁年纪,鼻子下面留着两撇小胡子,从进门到现在,笑声就没有停过,仿佛是个弥勒佛似地,他低头一看王义,眉头先是皱了一下,然后指着王义,笑的更是开心,说道:“哈哈……你……你就是王义?哈哈……那个梁天昊是不是存心拿老子开心啊!哈哈……找一个毛头小子给……啊哈哈……给老子看病,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哈哈……” 李光头是个热血少年,别看对方拿着大刀,但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见对方对王义不敬,指着中间那个大汉说道:“喂!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笑个屁啊!” 中间大汉一下子站了起来,整了整腰间的大刀,说道:“你是谁啊?哈哈……从来……还没有人这么和老子说话的?你叫什么,光头!” 李光头不卑不亢道:“老子叫李光头!” 大汉指着李光头的光头哈哈大笑:“哈哈……李光头,光头,啊哈哈……这个名字果然配你。” 大汉身旁两个大汉看到李光头对大汉不敬,脸上立刻露出凶意,其中一人说道:“小子,嘴巴捂严实些,说错话不要紧,小心说错话丢了你那个光脑袋瓜子!” “你……” 王义见三人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急忙上前拦住李光头,与中间那个汉子说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大汉摆摆手,说道:“老子叫雷彪!” 王义见对方笑的有些古怪,说道:“哦!原来是雷壮士,那小弟就高攀叫您一声雷大哥,不知雷大哥犯了什么病?” 雷彪看了一眼王义,说道:“哈哈……老子得了……哈哈……”他说话实在费劲,对旁边其中一人说道:“你和他们……哈哈……说!” 那人恭敬说道:“是,雷大哥!”他转身对王义等人说道:“你们也看到了,雷大哥他笑个不停,这可不是因为他高兴,是因为他停不下来。雷大哥找了好多郎中,用针扎的,用艾绒烤的,喂药的,灌汤的,能用的方法全都用上了,能吃的药全都塞进肚子里去了,可统统无效,就是无法治好雷大哥的病。有一天雷大哥接到梁天昊的一封来信,说你有办法,我们一打听,说你在朝阳堡治好了很多其他郎中治不好的顽疾,所以就来找你了。” 实际王义已经猜到**不离十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伸手为雷彪号起脉来,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道:“看来雷大哥是心脉出了问题。” 此话一出,那两个跟班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色由怒转笑,说道:“对对对!看来他们说的没错,王兄弟果然是小神医,城中的好多郎中也是这么说的,可却没有方法治好,汤药都当成饭吃了,身上扎的尽是针眼,被艾绒烤得遍体焦黑,可就是没法让雷大哥止住笑啊!小神医,求求你,一定要治好雷大哥,只要你治好雷大哥,小的们给你当牛做马!” 说着,两个彪形大汉居然给王义直接跪下了,这倒是大出王义等人意料之外,刚才你们多神气,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也难怪,他们一开始看到王义之后,见对方衣衫不整,其貌不扬,最主要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算他手段再怎么高明。也没理由所有郎中治不好的病,他却偏偏就能治好吧?想必王义肯定是欺世盗名,浪得虚名罢了。而现在就不同了,短短一会儿,王义通过号脉就看出了雷彪的病根儿,比其他郎中确症快的多,不禁看见了救命稻草,急忙紧紧抓住。 雷彪一看两个跟班儿给王义跪下了,吼道:“哈哈……你们……你们干什么?都给老子起来,我雷彪得了病,你们着急个屁啊!哈哈……” 王义最喜欢重情重义之人,顿时对这三人的看法有所改观,急忙扶起那两个壮汉,说道:“两位壮士快快请起,小的实在收受不起。” “王兄弟你如果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雷彪狠狠拍了一下椅子,“嘭……”的一声,椅子一角应声而碎,他站起身子,说道:“你们……哈哈……是不是还嫌老子不够丢脸啊!都快我起来,哈哈……都给我起来!” 王义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神击,他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的,没想到面前这个雷彪已经笑的喘不上气了,还有这般能耐,轻轻松松一下子,就把椅把拍了个粉碎。李光头平时最喜欢学武,一见之下,不禁大嘴圆张,微微惊呼道:“哇!真厉害啊!”而李氏却是另一个想法,看这般人这么野蛮,如果王义治不好他的病,对方一气之下,一掌拍在王义头顶,那还不把自己的宝贝儿儿子给拍死啊?最少也拍成傻子吧!想着想着,她不禁担起心来。 就在这时,两个大汉乖乖站起身子,却不想,雷彪自个儿却跪下了,说道:“王兄弟,哈哈……男儿膝下有黄金……哈哈……我雷彪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和大哥,我自己得了病没理由让兄弟替我下跪的道理……哈哈……我这一跪可不是为了自个儿这条贱命……哈……只……只是因为还有很多兄弟跟着我混饭吃,我死不打紧,但我死了,这些笨兄弟和谁去混饭……哈哈……所以,雷彪求王兄弟救了我这条贱命,事成之后,我雷彪定会记住王兄弟的恩德,以后王兄弟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雷彪都不会动一下眉头……哈哈……” 王义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真没想到,古代人果然是豪气干云,动不动就是刀山油锅。而且仿佛说到做到,在一旁站着的李光头也是深受鼓舞,凑到王义身边,说道:“大哥,你救救雷大哥吧!” 王义不是不想救,只是想了这么长时间,他真没想到什么法子。雷彪得的这种病在中医上称为心窍开张而不可复合,如果放在现代,那就简单了,先来针镇定剂,然后按病治疗就可以了,可在明朝别说镇定剂,连能用的针头都找不到啊!但是……突然,他灵光乍现,急忙扶起雷彪,皱眉说道:“雷大哥,您快快请起……如果早来一日,我也许还有办法,可眼下……唉,没办法了,无药可治!” 啊?所有人都同时张大了嘴巴,雷彪双拳紧握,看到另外两个兄弟正要哭着上前与王义理论,急忙拦住对方,眼神迷离,仿佛在想什么似地。李光头说道:“大哥,求求你,想想法子……你要什么东西?木屑?螃蟹?还是山楂?我现在就给你找去,你好好想想,肯定有什么法子能救雷大哥的。” 王义知道李光头从小就崇拜那些重情重义之人,再加上雷彪虽然一副强盗的样子,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豪爽威猛,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英雄气概。他那一拍和一跪,完全打动了李光头,不知不觉之间,李光头仿佛完全成了雷彪的部下。 王义拍了拍李光头的肩膀,故作叹息道:“不但没有办法,而且雷大哥的病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顶多……顶多能再活一个半时辰!” 雷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爽朗笑道:“哈哈……死就死吧!老子也活够本儿了……哈哈……兄弟,回去告诉大哥,就说我雷彪这辈子有你们这些兄弟,算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不过……哈哈……不过雷彪以后再不能为大哥卖命了,以后就烦劳兄弟们代我照顾大哥,拜托了!” 雷彪忙着交代后事,而那两个大汉忙着抱着雷彪痛哭,一时之间估计忘记了找王义理论。王义顿了顿,说道:“雷大哥,您听小弟把话说完……虽然我没有办法,但有一个人却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雷彪还未有反应,只听他的两个随从异口同声问道:“谁?” 王义笑了笑,说道:“桃河堡百草堂,白神医白秋尘!” 041章 【锦囊计,广而告之】 现在天色已晚,守备桃河堡大门的军士正要关起大门,就听到远处有人喊叫:“切莫关城。(手打小说)” 关门军士一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这么晚还有人进城?莫不是强盗?” 另一个军士回答道:“管他呢!时辰已到,对方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再进城,否则出了什么事,你我可担待不起。” 两人商量已定,急忙推门,只见远处有三匹马越跑越快,眨眼功夫已经接近了城门,就在城门还有一道缝隙的时候,其中有一人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凌空一脚,直接踹在城门之上。两个守城军士大惊失色,觉得全身仿佛受到巨大打击似地,不由自主向后退去。那人接着又是一脚,本来快要紧闭的城门,没想到却被对方一脚硬生生踹开了,可见对方脚力有多么厚沉。 来者正是雷彪,身后是跟着他的两个随从,两个军士惊慌之下,正要大喊,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架在了他们脖颈之上,其中一个随从悄声说道:“两位好汉,我哥哥有病缠身,急需进城求医,只求两位行个方便,事成之后,肯定重金酬谢,绝对不在城中惹出事端。如果两位好汉不识时务,硬要和我们三兄弟对着干,我们也不会怕了你们,只可惜两位就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两位军士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被他们架了起来,看对方身材彪悍,怀有绝技,再加上自个儿已经被对方制服,也就不便多说什么。而且对方也说是为了治病,不会在城中闹事,何不给对方,也给自己行个方便,想到此处,两个军士急忙点头。 为怕引起怀疑,两个军士在雷彪他们威胁之下,又把城门重重关上了。雷彪重新骑到马背之上,回头望了一眼其中一名随从,说道:“兄弟,快上马!” 那个随从笑了一声,说道:“雷大哥,你们先去,小弟在这儿守着,和两位军士聊聊天,以免他们觉得烦闷,去通知其他人,那可就麻烦了。大哥,你快快去吧,再不走的话,就赶不及了。” 雷彪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兄弟!”说完,与另外一个随从骑马而去。 雷彪越跑越是没有力气,并不是因为他的劳累,而是觉得从朝阳堡庄田到现在,一个半时辰肯定是过了,还记得王义说自个儿的性命只有一个半时辰,如果超过那肯定是没救了的。想着想着,两人来到了百草堂门前,那个随从直接翻身下马,疾步来到百草堂门前,用力拍打起大门,喊道:“白秋尘,快开门!” 而雷彪表现的就没那么激烈,他下马之后,直接坐在石阶之上,眼神迷离,唉声叹气,仿佛已经放弃了治疗的机会。与很多人一样,他脑海里在回忆着一生过往。想到开心的时候,就笑笑,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一生并没有那么值得炫耀的事儿,所以到最后索性哭了起来,越哭越是大声,心中暗骂:他吗的,老子还是光棍一条,连女人都没碰过,就这么死了?老子不服。 雷彪越想哭的越是厉害,这倒是大出那个随从意料之外,但在这节骨眼儿,他也不便上前问雷彪,只能向百草堂瞅去。只见百草堂里面走出一个人,并不是白秋尘,而是一个伙计。他之前和雷彪看病的时候,见过白秋尘,还不等那个伙计醒利索了,随从飞起一脚,直接把伙计踢翻在地,大声骂道:“你娘的,快点去找白秋尘,就说我大哥雷彪来了,你小子再摸眼屎,小心爷爷我把你的眼睛挖了出来。” 也难为人家伙计了,他刚刚从床榻上起身,正做着美梦,睡眼惺忪之下,难免去擦眼角的眼屎,却不想这也成了错误。伙计连滚带爬从地上站了起来,急忙跑到后堂,把白秋尘喊醒。白秋尘一听是雷彪,急忙披上一件长袄,与伙计一同来到前厅,推门而出,就见那个随从和雷彪两个大汉正在抱头痛哭。 白秋尘微微一愣,问道:“雷……雷壮士,这么晚来,不知所为何事?” 雷彪一听,如梦初醒,站起身子,哭声顿时消失,也不回答对方的问题,扭转身子,抡起手掌,“啪……”的一声扇在白秋尘老脸之上。雷彪出手多重?一掌能拍碎椅子的把手,这一巴掌下去,扇的白秋尘四眼冒星,天旋地转,老脸一侧迅速肿胀起来,伙计急忙扶着白秋尘,白秋尘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就被挨了一下,他看人的时候,都是双影儿,他定了定神,苦着脸,问道:“雷……雷壮士,你……你为什么要打老夫?” 还不等白秋尘把话说利索,雷彪又在对方老脸的另一侧来了一巴掌。白秋尘感到自己的双颊在迅速膨胀,不知不觉间就胖了一圈,他实在站不稳,不分东南西北的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别看夜已经深了,路上还有一些行人,再加上雷彪这么一闹,百草堂旁边那些店铺的老板和伙计也起身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百草堂门前门庭若市,里三层外三层,被看热闹的大叔大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情急之下的雷彪才不会管那么多,走到白秋尘身前,蹲下,揪住对方衣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说道:“好你个白秋尘,你百草堂有秘方却不给老子用,害的老子白白笑了那么多天……”说着说着,他想起王义的话,自己只能再活一个半时辰,现在时辰早过,就算白秋尘现在拿出秘方也没什么用了,雷彪不禁又是悲从中来,伤心道:“白秋尘,老子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这般作弄老子……好!你不仁,我不义,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上你这个死胖子垫背!” 白秋尘被雷彪两巴掌打的晕头转向,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子动都不动,样子十分懒散,就算被对方威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反抗,也没有一丁点的力气,他双唇微颤道:“雷……雷壮士,老夫……哪……哪里的什么秘方?我……我冤枉啊!” 围观之人都知道白秋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平时见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甚是嚣张,仿佛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现在看他样子十分狼狈,而且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怎能不大快人心,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 跟着雷彪的那个随从大汉一看大家笑了,仿佛想起了什么心事儿似地,急忙上前阻止雷彪,说道:“雷大哥,你……你怎么不笑了?” 雷彪不耐烦道:“老子现在能笑的出来吗?”此言一出,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松开白秋尘,站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嗨!老子不笑了,老子好了!” 那个随从急忙凑到雷彪身前,开心道:“雷大哥,快!王兄弟说等到发生奇怪事情的时候,就打开他给你的锦囊。” 雷彪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对!”他很快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雷大哥,病已痊愈。 雷彪还是不怎么相信,自己随便变换了变换表情,再不像从前那样----即使自己生气,仍然能听到自个儿的笑声。他抱着那个随从说道:“兄弟,我的病真的好了。” 那个随从也很是开心,点头道:“是啊!是啊!” 雷彪不解道:“你……你说我这病怎么就好了呢?还有,王兄弟不是说我活不成了吗?怎么就知道我的病会痊愈呢?不对呀!他让我来找白秋尘,可是白秋尘没有给我什么秘方啊?莫非……莫非王兄弟所说的秘方就是打白神医两记耳光?” 围观之人不明白雷彪在说什么,但隐隐感觉到,好像是一个什么姓王的人会瞧病,有些人不禁问道:“这位兄台,不知你口中的那个王兄弟是谁啊?” 雷彪高兴道:“自然是朝阳堡千户大宅的王义王兄弟……哦!对了,人们都称他是小神医,年不过十五,医术十分了得,还不收症金。” 小神医?王义?没听说过啊!但是看雷彪这个活广告在这儿站着,想必确有其事,重要的是,人家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不收症金,不像白秋尘,仗着自个儿有些本事,就漫天要价,从不顾及百姓的难处。 死里逃生的雷彪,看见谁都那么可爱,走到白秋尘身前,蹲下身子,把五两银子放在对方身旁,笑道:“哈哈……白神医,我不知道我的病有没有你的功劳,但之前打你,是我的不对!我雷彪给你陪个不是,这五两银子,全当是给你的医药费,告辞!”他站起身子,把那张白纸一扔,正好落在白秋尘肿胀的老脸之上,雷彪翻身上马,大声喊道:“老子不用死了!” 那随从也跟在雷彪身后,两匹马发出的马蹄声响彻街道上空,远远还能听到一个声音,是那个随从发出的:“有病就找王兄弟,朝阳堡中小神医!”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白秋尘也逐渐恢复了意识,拿下脸颊之上的那张白纸,在伙计搀扶之下慢慢站直身子,看着白纸上那一行小字,再联系之前他听到雷彪说的话,心中已猜出个十之**,他定了定神,仰天大笑:“哈哈……” 旁边伙计被对方这一笑吓坏了,急忙问道:“老板,您没事吧!?莫不是也得了和雷彪一样的病?” 白秋尘气极之下,扇了伙计一个耳光,怒道:“放你娘的屁!”他越想越气,又看了一眼手中那张白纸,直接吃了下去,大声喊道:“王义,今后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 ………… 雷彪与那个随从绝尘来到桃河堡城门前,叫上另一个随从,扔下二两银子,出了桃河堡,直奔王义所在庄田而来。进了大门,就见大厅灯火通明,李氏已经不在,想必早已进屋睡觉去了,只剩下李光头和董飞,还有王义爬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其中一个随从喜不自胜,大声喊道:“小神医,小神医!” 王义一听,急忙从睡梦中醒来,看见雷彪等三人满面春风,就知道自个儿的办法可行,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子,笑道:“恭喜雷大哥大病初愈!” 李光头和董飞一听声音,也爬了起来,尤其是李光头,看到雷彪神采奕奕,再不是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大汉,心想:难道白秋尘那厮真有秘方不成? 雷彪上前,重重拍了一下王义的肩头,朗声说道:“王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雷彪的亲兄弟,有什么事只管说句话,水来水里去,火来火里趟,我雷彪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王义说道:“呵呵!雷大哥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雷彪皱眉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请王兄弟如实相告。” “雷大哥请问!” “我这病到底是怎么痊愈的?” 王义笑道:“呵呵!雷大哥有所不知,你这病实际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前小弟说雷大哥还有一个半时辰的命可活,是小弟诓你的,就是为了让你着急。雷大哥只要一着急,无法合上的心窍自然就合上了,这病顺理成章就好了!” 在场所有人一听,无不称奇,没想到王义不用一针一物,就能把雷彪的大笑病治好了。雷彪等人和王义寒暄几句,拜了又拜,谢了又谢,然后非要给王义留下五十两银子。王义推脱不掉,只能收下,虽说不算太多,但他现在正是用钱之际,五十两也能干很多事情,也就勉强收下。雷彪临走之时,还说只要王义有什么事,就到朝阳堡十里外的茶棚找一个老者,说是他雷彪的朋友,他就会知道。王义点头答应,他和李光头与董飞一起把雷彪等人送出门外,看着三人绝尘而去。 李光头转身对王义说道:“大哥,你真是厉害!现在我看不仅是朝阳堡,就算桃河堡也有很多人知道你的大名了。” 和李光头不同,董飞显得并不是很高兴,在旁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是大哥这样做,无疑得罪了白秋尘,我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义也和董飞一般的想法,但他双眸之中仿佛露出了零星凶光,心里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似地,说道:“哼!要说得罪,也是他白秋尘不仁在先,要不是他有意与梁天昊合伙起来加害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他。既然他不仁,那我就不义。他有这样的下场,怪不得我,只能怪他自己帮错了人,害错的对象!”说完,王义转身走了进去。 李光头和董飞互相对视一眼,觉得王义仿佛变了一个人,不是他身上的本事,而是他的眼神,变得……变得有点吓人!! 042章 【奴嘲语,作茧自缚】 夜幕渐渐降临,四周一片寂静。(手打小说)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陆陆续续飘起了雪花,它们随着寒风在空中翩翩起舞,虽然雪片不是很大,但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洗礼,路上仿佛被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毯,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发着犹如珍珠一般的零星光晕。 梁天昊踩着地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也许是由于走的太急,差点滑倒,皱着眉头骂了几句,转身向王祖成书房而来。梁天昊小心翼翼的敲打着屋门,说道:“少爷,老奴有要事禀报!” 见屋内无人回应,梁天昊把耳朵贴在门上,好像隐隐听到屋内有对话之声,过了一会儿,屋门“咯吱……”一声开了,但从屋内走出之人并不是王祖成,而是一名女子,见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梁天昊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不禁暗自叹息,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悄声说道:“还不快滚!” 原来这个女子是千户大宅的奴婢,长的还算水灵,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就算向梁天昊问安了。她看看四周无人,这才蹑手蹑脚的向后院小跑而去。梁天昊急忙跨步而入,来到书房内间,只见王祖成还在床上躺着,身上只穿着一件内衣,样子十分悠闲,他轻脚走到床边,说道:“少爷,大事不好了。” 王祖成显然还未睡醒,双唇微微一动,眼睛紧闭,含糊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梁天昊看着王祖成一副不求上进、懒懒散散的浮夸子弟模样,心中不由暗自叹息,说道:“少爷,您还记得那个难缠病人雷彪吗?” 王祖成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迅速坐起身子,整了一下白色内衫,问道:“雷彪?他怎么了?” 梁天昊躬身说道:“少爷,您忘了?咱们不是一块儿商议,让他去找那个王义的吗?” 被梁天昊一提醒,王祖成恍然大悟,问道:“事情做的怎么样?那个雷彪可有找王义麻烦?” 梁天昊双眉紧皱,说道:“别说找王义麻烦,现在那个王义反而成了雷彪的救命恩人!” 王祖成一下子站起身子,双眉瞪的溜圆儿,说道:“你……你说什么?莫非王义给他治好了病?” 梁天昊不敢回答,微微点了点头,王祖成怒火中烧,对着梁天昊肚子就是一脚,怒道:“你这个废物,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你不是说这次肯定能把王义名声搞臭,让他在朝阳堡再无脸面给人瞧病吗?” 梁天昊从地上爬了起来,哭丧着脸,说道:“老奴是这样想的,但……但是谁能料到那个王义狡猾的很,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王祖成咬牙道:“什么不按常理出牌?到底怎么回事?” 梁天昊答道:“王义他要想治好雷彪的病,肯定要开方子抓药吧?就算他有办法治好雷彪的病,老奴只要询问白秋尘,让他弄点其他药,混在药汤之中,肯定会让雷彪病情恶化,然后老奴再站出来把事情搞大……没曾想……没曾想……” 王祖成转过身子,吼道:“说啊!” 梁天昊真有点想哭了,他低着头,说道:“没曾想那小子居然没有给雷彪抓药,更别提什么药汤了!” 王祖成惊道:“你说什么?没有给雷彪吃药,就能治好连那个白秋尘都治不好的病?”他见梁天昊微微点了点头,抬腿又是一脚,骂道:“你他吗当我白痴啊!” 梁天昊跪在地上,委屈道:“少爷,是真的,就算老奴有九个脑袋,也不敢欺瞒你啊……那个王义的的确确是没有用一针一物,就把雷彪的大笑病给治好了。” 王祖成赤着双脚在屋里走来走去,看着跪在地上的梁天昊,他定了定神,知道对方绝对不会说谎话来诓自己,然后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天昊说道:“老奴猜测,王义那小子肯定事先就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计划。” 王祖成蹲下身子,盯着梁天昊,问道:“什么意思?莫非他和白秋尘串通好了?” 梁天昊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老奴昨天去了一趟桃河堡,本想询问白秋尘那天的事情经过,没想到他却躺在了床上,我问伙计是怎么回事,那伙计说白秋尘这是怒火攻心,被王义气的。我又问那个伙计到底怎么回事,伙计说是王义想出了一个法子,与雷彪说他只有一个半时辰可活,王义也没有办法,只有白秋尘才有秘方可以治好雷彪的病。雷彪一听,急忙去桃河堡,但朝阳堡和桃河堡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当雷彪到了百草堂的时候,时辰已经过了,悲痛之下就把白秋尘给打了。没想到……没想到这都是王义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雷彪去找白秋尘,故意让雷彪着急,这一着急他那大笑病就好了。老奴觉得奇怪,就和伙计说这怎么可能呢?伙计说雷彪得的病是因为心窍而开,合不上了,所以雷彪才笑个不停,他这么一着急,心窍就能合上了,这病也就算治好了。” 王祖成一听,站起身子,使劲的拍了一下桌子,自言自语道:“他娘的,这个王义死了一回怎么变得这般聪明?居然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他转身问道:“不对啊!这也不能说明王义事先知道咱们的计划啊!?” 梁天昊接着说道:“少爷,您想啊!如果王义不知道咱们的计划,怎么会让雷彪去找白秋尘呢?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找谁不好,偏偏去找白秋尘?就算他是想让雷彪着急,他完全可以随便编个时辰,让雷彪在朝阳堡瞎转一圈儿,也可以治好病啊!可……可是他却偏偏就让雷彪去找白秋尘……少爷,这是明白着和您作对啊!为的就是想通过白秋尘来告诉你,你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就算你是大少爷,也拿他毫无办法……少爷,他这是站在您的头上拉屎呢啊!” “啪……”经过梁天昊这么加油添醋的一番陈述之后,王祖成是越想越气,不由重重的拍在桌子之上,咬牙切齿,说道:“吗的!好你个王义,长了点本事,就敢明着和本少爷作对……你有种,你不是能耐吗?本少爷只要抓住你的小辫子,非活剥了你不可。” 梁天昊见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起到了作用,急忙站起身子,凑到王祖成耳边,趁热打铁说道:“少爷,有句话憋在老奴很久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祖成现在简直被气炸了,头也不回,道“说!” 梁天昊眼睛转了转,说道:“王义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在老爷面前证明他比您强,他……他更有资格坐千户这个位子。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会花这么多心思,又是给百姓无偿治病,又是开垦什么荒地,不就是想让老爷对他刮目相看吗?” 王祖成一直都知道王义治好了万盛山病之后,对方租了一千亩庄田交由王义打理,只是这几天王林正还在生他前几天逛窑子的事,他不敢去嚼舌头而已。王祖成想了想,觉得梁天昊说的有些道理,心中不免着急起来,问道:“梁管家,爹爹现在在什么地方?” 梁天昊回答道:“老奴来的时候,看见老爷和两位夫人去庄上了。” 王祖成不解道:“去庄上?为什么?” 梁天昊答道:“老奴听说好像是王义那个什么水车做了出来,今天要进行演示,朝阳堡很多百姓都慕名赶去了。” 王祖成一听,回身又给了梁天昊一脚,怒道:“你他吗怎么不早说……快,帮我更衣。” 梁天昊爬在地上,明知故问道:“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呀?” 王祖成说道:“你这个狗奴才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蠢,是不是让王义吓傻了……当然是去庄上啊!” 043章 【众矢的,雪压霜欺】 …………过后还有一更,四千字,补上昨天的!希望大家用各种方式给玄皇支持………… 王义起死回生已算是奇闻,之后又仿佛得到“鬼医”的言传身受,得到妙手回春的本事,无偿给朝阳堡百姓看病,更是让他出名,而后又智气白秋尘更是让王义的名字不胫而走,成为百姓心中“神”一般的少年。(手打小说)这些已是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没想到,一个个小小神医居然又捣鼓起了荒地开垦,依靠各种门路制造出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所谓黄河大水车,就是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能不引起所有人关注。所以,今天----黄河大水车制造完成之后第一天开动的日子,很多朝阳堡的百姓都冒着严寒来到万寿河岸边,观看这场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可能会改变他们以后命运的“表演”。 凌晨虽然飘起了雪花,但天气并不算特别寒冷,所以万寿河河水并没有结冻,低矮的河水像是一个佝偻的老汉,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慢慢的流淌着。岸上站着许多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人缩着脖子,撮着双手,嘴里就像是抽着含烟,时时哈着白气。虽然略微有些寒冷,但却丝毫未能影响他们的热情,他们看着立在原地的那个高十几米的黄河大水车,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既兴奋,又不解,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指着黄河大水车问一些不明就里的问题,而一些百姓又善意给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答案。 王义的影响力都震动了千户大宅,那些平时看他如奴仆的老爷夫人,都怀着十分好奇的心情倾巢出动,披着长袄,穿着温暖的兽皮毛衫,来到岸边观看王义的表演。王林正、余氏、王令仪,还有一个老妇人,板着一张老脸,手中拿着佛珠,身材略微有些发福,身上穿着黑黄相间的华贵长袍,领子就像是一个口罩,遮住了宽阔鼻子下的双唇,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聚精会神的看着黄河大水车,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们身旁各站着一个奴婢,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件厚实的长袄,以备天气突然转凉,好给主子多添一件暖和的衣服,以免他们受寒。真是讽刺!百姓穿的不算很厚,就算身上的棉袄,里面的棉花不知陪他们度过了多少个冬日,已经几乎失去了抗寒的功效。而千户大宅的这些主子,身上穿的衣袄已经很暖和了,但他们还要准备一件这样的长袄,就从这个小小的关节,都能看出朝阳堡的贫富差距是多么巨大。 除了千户大宅的老爷夫人和百姓,就连朝阳堡的副千户、百户、总旗、小旗、镇抚等人都前来观看,这些人拥有的田地虽然不能和王林正比,但他们手中多多少少都拥有几千亩几百亩田地不等,也算是朝阳堡中的一个人物。这些年年景不好,他们不为自家田地心焦是不可能的,只是以前他们一向靠天吃饭,也没有办法可想,眼下听闻王义制作了一个什么黄河大水车,还挖了很多灌井,他们不好奇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所以今天大家便一起赶来看个热闹,再看看这大水车功效到底如何。 就在这时,隐隐绰绰的人群开始移动起来,他们纷纷自动让出一条路,像是现代人观看偶像和明星一样,满面笑容的看着王义、李光头、董飞和李氏走了过去。 王义一边走,一边向朝阳堡百姓挥手致敬,有些百姓起哄起来,纷纷喊着王义的名字,这里面有很多人都得到过王义的救治,还有一些便是庄上的那些庄民,这几天可以说是他们最开心的几天,托王义的福,他们每天都能喝上热气腾腾的香粥,对王义自然感激不尽。而李光头和董飞走在王义身后,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们毕竟才十四五年,童心未泯,不免忽略锋芒不可外漏的道理,只见两人昂首挺胸,嬉皮笑脸,从人群中间目不斜视的开心走过。李氏则不同,她走在王义身旁,一副切切诺诺的样子,始终低着头,仿佛在害怕什么。 这些全被千户大宅的主子们看在眼内,那个老妇人瞅了瞅,看见王义的神气模样,面无表情,手中的佛珠转个不停,沉声说道:“老爷,你看看他们多神气。” 站在一旁的余氏皮笑肉不笑,一副莫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冷哼道:“大姐,你这句话说的可不对,他们这不叫神气,小妹看来,不过是一群小人得志罢了……老爷,你说是不是?” 原来这个老妇人就是王林正的第一任妻子,曾氏。由于她每天诵经念佛,所以很少打理朝阳堡的日常事务,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千户大宅里面的佛堂,静心参禅。但是这几日她始终听到身边丫鬟说一些关于王义的“趣闻”,一日如此,并没什么;如果天天如此,曾氏就有些坐不住了。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王义居然仿佛神仙上身一般,长了许多本事,不是医术,便是畜牧,她倒要亲眼看看,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奴仆到底能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王林正方脸之上毫无表情,三缕精致的山羊胡随着寒风轻轻摆动,他微微眯起那双干练的双眸,双手背在身后,听到余氏的问话,并没有回答,而且仿佛心中有很多心事似地,微微“恩”了一声。 余氏见王林正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不高兴,纤细的腰姿轻轻扭动着,一对儿狐狸眼就像将死之人,来回翻动着,她不悦道:“依我看,老爷就不应该答应万盛山,把一千亩田地交给一个奴仆去打理,这不符合规矩。” 在旁站着的王令仪挤着一对儿小酒窝,踮起小玉足,聚精会神看着王义,这时听到余氏的话,撅着小嘴儿,说道:“二娘,你这话说的不对。二……”本来她是想说“二哥”,但她却忘记了千户大宅所有“高层”都在这里,吐了吐舌头,纠正道:“王义他制造水车,如果成功,也算是为朝阳堡做出了莫大贡献,也许真的会提高粮产,有什么不对?我看万盛山万老爷也正是看中了王义的才能,所以才敢把一千亩田地交给他打理的。” 余氏不以为然,冷笑道:“呵呵!才能?笑死我了,大姐,您听听。”她转身对身后的王令仪说道:“他那不是才能,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只不过是些旁门左道而已,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王令仪嘴角两颗小酒窝实在生得可爱,见者无不想上前啃咬一番,她接着说道:“二娘,您这是偏见……如果说王义制造水车是瞎猫碰着死耗子、旁门左道的话,那他的医术呢?他可以无偿给朝阳堡百姓治病,难道这就不算一件功劳吗?”她又转身对旁边站着的曾氏说道:“大娘,您给评评理……您每天都在诵经念佛,自然知道善有善报,佛祖教化众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王义他救治了多少人?这么说来,王义岂不是功不可没?” 曾氏她之所以向佛,无疑是二个原因,第一是对佛理有所感悟,第二则是因为她没有给王家生得一男一女,心中总觉得对王林正有所亏欠,所以在佛堂进行心理逃避。曾氏向佛多年,自然知道佛祖倡导些什么,从奴婢口中得知王义救治了许多穷苦百姓,还是无偿,不要一分一里,她也不由对王义刮目相看,现在听王令仪这么说,心中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始终瞅着王义,心中也是百味交杂。 余氏见曾氏和王林正一副模样,气道:“哼……说起那些所谓医术,我更觉得是旁门左道……哪有用螃蟹、木屑和山楂治病的?万一稍有差池,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到时谁来负责?还不是咱们千户府,这不是明摆着往老爷和大姐你们脸上抹黑吗?更出奇的是,他前些日子居然让一个叫什么雷彪的人骑着马从朝阳堡到桃河堡瞎转了一圈来治病,还诓人家说你的性命再不能活过一个半时辰……你们说说看,这也能称之为医术?这不是旁门左道,又是什么?” 王令仪辩解道:“二娘,您说的不对……只要能治好疾病,哪会在乎什么方法,最主要的结果如何。这样更能说明王义他手段高明,连那个桃河堡的什么神医可强多了。” 余氏见王令仪一再顶撞自己,不由恼怒,发作道:“你个死丫头……”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王林正怒道:“好了!吵什么吵?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的分身,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囔囔,成何体统,都给我住嘴。” 余氏指着王义的方向,说道:“怎么?老爷,连你要袒护那个王义不成?” 王林正转过身子,看着余氏,冷冷说道:“我不管王义他是不是旁门左道,最终确实救治了不少百姓,我也见过他的本事,可不是一句旁门左道能解释的清的……但是,总比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每天往窑子里钻强的多。” 余氏怎么也不会想到,所有人的矛头现在都向自己而来,她狠狠瞪了一眼王令仪,再看已走到大水旁边的王义,心中的怒火仿佛就算用万寿河中所有的河水也浇不息似地,一双狐狸眼眸死死盯着王义,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在她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同时,心中的那团怒火仿佛正在发生转变,对王义不再是防范,而是仇恨。 千户大宅所有高层发生口舌之争的时候,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全被王义看到,他站在黄河大水车旁边,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与王林正四目相对,眼神之中除了得意,还有就是幸灾乐祸和嘲笑。嘴角那一丝冷笑,仿佛是一支冰箭,狠狠的插在王林正心窝之中。干练老道的王林正身子不由微微一动,好像心脏真的中了王义一击,他心中暗想:王义,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 ………… 当王义无意间看到余氏他们发生争吵的时候,心中真是无比畅快,仿佛心中积压多年的委屈,得到了微微的一丝安慰。他看着远处的王林正,好像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现在自己众望所归,在朝阳堡建立起了百姓基础,再怎么说也比那个不成气候的王祖成要强的多。不管王林正心中是刮目相看,还是有了危机感,王义都感到高兴,就从对方冒着严寒、目不转睛的来观看黄河大水车的演示,王义就知道,他现在已经在王林正心中有了一席之地,不管是好是坏,这都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这也是王义计划的一部分! “王兄弟,我们开始吧!”白总旗早早就来到黄河大水车旁边,见所有事务都准备停当,不由说道。 王义清楚的明白,这次黄河大水车的处子秀,对于他是多么重要,他收回双目,转身对白总旗重重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好!开始!” 顿时,岸边传来万千呼声,所有百姓都摩肩擦踵,探头探脑,伸长脖子想一窥究竟。 白总旗也是满脸兴奋,招呼两个庄民上前,将水车隘道的闸门抽开。在众人的注目下,只见水车在河水的冲击下,很快便“吱呀吱呀”地转动起来,车轮上的竹筒随着转动,不断地浸入隘道的水中,将水提升至顶高,然后哗哗地倾入凌空横架的木槽中,溅起一片片水花,珠珠水粒就像是一颗颗珍珠,在空中零星飞舞,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发出美丽的光芒。车轮不停转动,河水便源源不断地顺槽奔向岸上的水渠,不断地奔流向各处的田地,就像是一条长龙,迅捷的游走在田地之中。 王义随着车轮的转动,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岸边百姓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他仿佛置若罔闻,呆呆的看着万寿河中低矮的河水像是一条巨龙,游走在田地。 白总旗也十分激动,笑道:“王兄弟,我们成功了。” 王义重重点了点头,不由和身后的李光头与董飞拥抱在一起,李氏站在他们身旁,擦着眼角幸福的泪水。站在远处的王林正和曾氏百味交杂,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王义制造的这个大物件儿,真的可以转动,真的可以把那么浅的水引到河田。他们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懊恼。讽刺的是,余氏和王令仪的心情纯粹的多,前者自然是懊恼无比,而后者自然为王义感到高兴,不由兴奋的跳了起来,与岸边的百姓一同欢呼。 那些副千户、百户和镇抚等人也走了过来,仔细观看着黄河大水车的工作原理,站在原地连连称奇。这时候,一个人向王义走了过来,躬身说道:“王兄弟,你制造的这黄河大水车真是神物啊!” 王义从李光头和董飞怀抱中脱身而出,转过身子,看着眼前此人,只见对方身穿一身灰色长袄,下巴上留着山羊胡,笔直有力,就像是蘸过墨水的毛笔,顺滑和坚挺,他双眸有神,生得一张十分俊俏的面庞,看样子不过四十多岁,高大匀称的身材。王义猜想,这个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令女人痴狂的俊俏公子哥儿。 王义笑着回礼,不由转身看着白总旗,尴尬道:“不知这位是……” 044章 【天赐礼,父子反目】 白总旗笑着回答道:“他便是咱们朝阳堡的张仁杰张副千户。(手打小说)” 王义急忙躬身行礼道:“哦!原来是张千户张大人,小的失礼了。” 张仁杰扶起王义,端看了一会儿,说道:“果然是英雄少年,没想到王兄弟小小年纪,便能解决我们朝阳堡几十年来的灌溉问题,真是奇才啊!” 王义说道:“张大人过奖,不过是雕虫小技,运气好而已。” 张仁杰道:“哈哈……王兄弟过谦了……不知王兄弟可否给我仔细讲解讲解这个黄河大水车的运行原理。” “当然!” 依大明卫所制,张副千户分理朝阳堡的屯田、营操等事,不过卫所制败坏,朝阳堡内什么屯田、营操之事也早已废弛多年了,和千户王林正一样,张副千户每天只操心自家的那些田地。以前是靠天吃饭,这天灾是没有办法,不过眼下有了王义这大水车,张副千户也有一些田地是在河边的,见猎心喜,哪肯放过? 王林正站在远处,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山羊胡,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没想到真的被他制造出来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现在该怎么办?” 曾氏和余氏也听到了王林正的细语,前者看了一眼王林正,不由微微叹息,而余氏则是急忙上前,说道:“老爷,依我看,不如把王义那一千亩田地收回来,反正他现在也制造出了水车,已经对咱们没用了。再者说,他就是咱们千户府的一条狗,他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属于老爷您的,既然如此,何必让这个奴仆出风头。” 王林正拂袖道:“哼!简直是妇人之见……你以为老夫在朝阳堡真可以一手遮天不成?现在朝阳堡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水车是王义制造出来的,不出几日,其他各堡肯定也会前来参考借鉴,我冒然夺去万盛山那一千亩田地,暂不说租凭问题,就是这偷技的恶名,老夫也不愿意去背……你说这话,无疑是陷我于不诚不信,这要是传出去,老夫怎么担当朝阳堡千户一职?” 一听此话,余氏觉得王林正仿佛吃了王义的迷药,心中更是着急,接着说道:“可是老爷,难道就让王义这般威风下去?” 曾氏转动着手中的念珠,说道:“如果能解百姓之困,他王义威风又如何?更何况这水车本身就是人家做出来的,百姓如何拥护,都不为过。” 余氏气极,头顶上仿佛冒出了一团紫烟,说道:“大姐,怎么连你都这么说?难不成这个孽种倒成了咱们千户大宅的福星不成?” 王林正一听“孽种”这个词,大怒,吼道:“好了!别说了!” 余氏气极之下,口无遮拦,无意间触动了王林正的短处。你说王义是孽种,那王林正又是什么?虽然王林正他等级观念强烈,就算顶着“无子为不孝”的屎盆子也不认王义这个儿子,但是不管怎么说,王义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听到余氏的谩骂,再加上王林正现在心情极度烦躁之下,哪有不怒之理。 就在这时,王林正看到一人,见对方怒气冲冲挤出人群,径直向王义走去,他定睛一看,惊道:“成儿,他来干什么?” 余氏一看,果然是王祖成,不由双颊之上泛起笑意,也许这是她今天最开心的时候;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因为王祖成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 ………… 王祖成和梁天昊向王义疾步而来,两人都是一脸的怒意,梁天昊还不忘狐假虎威,在旁边驱散着人群,恨声说道:“都他吗给我散开。” 王祖成走到王义身前,大声喊道:“王义。”王义条件反射的扭过头来,刚刚转身,一个巴掌就朝自己打了过来,“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扇在王义脸颊之上。顿时,王义感到金星四冒,差点晕倒在地。李光头和董飞急忙赶了过来,扶住王义。 王祖成正要上前接着打,张仁杰却站了出来,拦住王祖成说道:“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王祖成正在气头之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歪着嘴,狠声狠气道:“张仁杰?”他指着张仁杰说道:“我告诉你,你给我滚开……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打。” 张仁杰一听,不免动怒,说道:“我和千户大人也算世交,算下来我也算你的世叔,你居然这样和我说话,还有无长辈之分?” 王祖成说道:“我管你什么是输是赢的,你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挡本少爷,就是和我作对。”他转身对身后的梁天昊说道:“梁大管家,给我把这个人弄走。” 梁天昊答应一声,就来和张仁杰厮打。但是,他却忘了,张仁杰既然是副千户,也算是一名军人。梁天昊刚想把张仁杰拉开,就见对方抬起手,用手背直接抽了他一记耳光,梁天昊感到天旋地转,爬在地上,揉搓着自个儿的眼睛。 王祖成更怒,吼道:“好你个张仁杰,打狗还要看主人,你竟敢打本少爷的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张仁杰忌于王祖成身份,不敢出手,再加上他已年迈,而且王祖成怎么也练过些身体,所以不免被王祖成挣脱。但是,当王祖成向王义而来的时候,只见他的身边围了一圈的百姓,他们各个定神看着王祖成,其中一个壮汉站了出来,正是王义庄上的那个秦二壮,他憨笑道:“大少爷,有什么事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王祖成一见这些百姓都敢因为王义和自己作对,岂不更怒,骂道:“我看是反了你们了,竟敢挡本少爷的路,都他吗给我滚开。”他抬起一脚,直接踢在秦二壮肚子之上,秦二壮也不敢还手,直接倒在地上,正当王祖成想从这个缝隙钻过去的时候,又有一个百姓补上了缺口。王祖成怒不可歇,抬起又是一脚,这个人倒下,又有一个百姓挡了过来。 这些百姓虽然不敢对王祖成动手,但死活都不会让王祖成过去去打王义。不管王祖成怎么踢打,这些百姓就是团团围住王义,王祖成连踢带打,一个倒下,另一个又补上,过了一会儿,他实在没了力气,不禁跳着向人群中看去,骂道:“王义,你有种给本少爷出来……你既然敢和本少爷作对,现在怎么成了孙子,做起了缩头乌龟。” 王义在冷不防的情况下被王祖成扇了一巴掌,有点头晕,慢慢恢复之后,就见自己身边围了一圈儿人,他听到王祖成的谩骂,说道:“大家好意,在下心领,请让开。” 秦二壮已被王祖成打的鼻青脸肿,他回头看着王义,皱眉道:“可是,王兄弟……” 王义笑道:“秦大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不想做缩头乌龟,站在你们背后,却让你们替我挡住拳脚,那我王义还是个男人吗?” 秦二壮想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让开了一条缝儿,王义走了出来,一双怒目看着王祖成,双拳紧握,咬牙切齿,说道:“王祖成,有种朝我来,背后暗算人,算什么本事?” 王义这句话无疑是一语双关,一是在说之前王祖成和梁天昊密谋,想借雷彪和白秋尘之手来搞臭他的名声;第二就是刚才趁王义毫无提防的情况下,进行偷袭。王义清楚,凭他根本打不过对方,但他实在又忍无可忍,总不能真把百姓当盾牌,任由王祖成拳头脚踢,而他却躲在百姓身后做缩头乌龟吧!挨打怕什么?总比躲在别人身后当孙子强! 李光头站在王义身旁,点头说道:“大哥,有我在,看他怎么伤你。” 董飞站在王义身子另一侧,抖动着肥胖的身体,附和道:“恩!大哥,二哥,你们负责按住他,我今天非压死他不可。” 王祖成看着王义,冷笑道:“哼……三个酒囊饭袋!本少爷今天非打的你们满地找牙。” 王祖成卯足了劲儿,举起拳头,正要与王义他们厮打,却不想被一人握住了手腕,对方的手就像是铁夹一般,牢牢抓着他。王祖成吃疼之下,回身骂道:“吗的,是谁?” “是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个人看来,见此人穿着一身蓝色长袄,外面披着黑色毛绒披风,身材高大,气质轩昂,定睛之下,原来是王林正。 王祖成的怒火,随着王林正的出现,丝毫不见减弱,大声吼道:“爹,你干什么?放开我,今天我非打死这群不守本分的死奴狗。” 王林正的手仍然牢牢扣住王祖成手腕,问道:“他们怎么着惹你了?” 王祖成指着王义说道:“这个狗奴才,他仗着自己懂点医术,就不知天高地厚,完全不把孩儿放在眼里……他故意让雷彪去找白秋尘,还诓说什么白秋尘有秘方,实际就是想借雷彪和白秋尘来显示他比孩儿能耐……爹!他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他这么做分明也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王林正不解道:“王义让雷彪去找谁,这是他治病的方法,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王祖成双眸瞪的溜圆儿,实在不敢相信王林正居然为王义开脱,愈发觉得梁天昊和自己的猜想是真确的,本来稍微平息的怒火又一次燃烧起来,燃的更旺更凶,不禁冲昏头脑,大声说道:“当然有关系!就是我让白秋尘去找雷彪,为的就是搞烂这个狗奴才的名声,好让他再没机会欺世盗名。” 王林正觉得他这个儿子真是无药可救,蠢到极点,当着这么多朝阳堡百姓的面儿,居然自个儿承认是他无故挑起事端,想出手段来对付王义的,他这张老脸有点挂不住了,挽救道:“这么说来,便是你不对在先,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陷害王义了?” 本来王林正觉得王祖成会心领神会,顺坡下驴,却没想到王祖成毫不领情。王祖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林正居然这么直白的为王义打抱不平,还说他不对在先。王祖成现在可不管王林正有什么苦衷,怒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分明……” 还不等王祖成把话说完,王林正怒不可竭,一巴掌狠狠打在王祖成脸颊之上,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敢说我老糊涂!”王祖成捂着半边脸颊,狠狠的瞪着王林正,一副六亲不认的表情,王林正看见自己平时疼爱的儿子,居然像看仇人似地、恶狠狠的看着自己,不由更怒,抡起膀子又要扇下去。 不料,王祖成居然抬起手,抓住了王林正手腕,一副恶狼食父的样子,双眸之中仿佛喷出火焰,死死盯着王林正。余氏一见,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劝解道:“老爷,您消消气。”她又转身对王祖成故作怒状,说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松手?” 梁天昊也不由看的呆了,捂着半边脸颊,站在王林正和王祖成身旁,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余氏急忙向他递了一个颜色,梁天昊心领神会,赔笑道:“少爷,松手吧!咱们回宅子,以后再找王义算账不迟。” 王林正狠狠瞪了梁天昊一眼,抬起一脚,使劲儿踢在对方肚子之上,骂道:“都是你这个狗奴才,每天从中挑唆,简直误人子弟。” 梁天昊爬在地上,就像一只丧家之犬,双颊阴在身后,他咬牙切齿,心里暗想:你这个老不死的,亏我以前还救过你一命,没想到你恩将仇报……呵!好!好的很!总有一天……咱们走着瞧。 在余氏劝说之下,王祖成甩开抓着王林正的手,回头狠狠望了王义一眼,踢了爬在地上的梁天昊一脚,骂道:“死了没有。” 梁天昊脸色突变,从地上爬起来,像个哈巴狗似地跟在王祖成身后,搀扶着对方挤出人群。 王林正呆呆站在原地,长呼一口气,由于天气寒冷,从口中吐出袅袅白气,走到张仁杰旁边,苦笑道:“让张贤看笑话了,逆子有什么对不住张贤弟的地方,老夫在这儿替他给贤弟陪个不是。” 张仁杰急忙回礼,说道:“王兄哪里的话……大少爷年纪尚轻,难免血气方刚,做出些有失理智之事,王兄切莫太过动怒,以免伤身!” 王林正的心酸到了极点,在场所有人都无法体会他现在的心情,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正欲离开。王义跑了过来,行礼道:“多谢老爷。” 王林正停下脚步,呆站了一会儿,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在余氏和曾氏陪同之下,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王令仪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王义,表情十分复杂,跟在王林正身后而去。、 王义看着王林正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同情,也许是因为血浓于水的缘故,不管怎么说,王林正始终是他的亲生父亲。现在王林正就像一个孤寡老人,唯一的希望就在刚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完全破灭。陪在他身旁的三个人,又是女儿之身,完全不能当做他心中的那份希望。但是,就在这时候,王义看到了落泪的李氏,他的心不禁又变得愉悦起来,他转身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笑着对秦二壮他们说道:“多谢各位。”他又走到张仁杰身旁,接着说道:“张大人,不知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张仁杰尴尬笑道:“哦!说到水车的制作流程原理。” 王义道:“那我们继续。” 王义在陪张仁杰走到水车旁边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恐怖的笑容,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是上天赐于他的礼物。 045章 【狗跳墙,隔荒瞻都】 王林正一路上沉默寡言,一句话都没有,即使余氏和王令仪从旁说些开心的事,都不见王林正表情有任何改变。(手打小说)回到千户大宅,余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王林正平时最喜爱的菜肴,希望借此替王祖成赔罪。没想到,满满一桌菜肴,桌子旁却是只有王令仪和余氏两人。曾氏一心向佛,只吃素斋,而王林正和王祖成心情不是很好,都钻进各自书房,不出来吃饭。余氏自个儿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才做出的菜肴,却无人领情,不禁大怒,吃了两个米饭,就说饱了,扔下筷子,夹了一碗各种菜肴,准备给王祖成送去。 来到王祖成房间,刚刚走进房门,就见鼻青脸肿的梁天昊跪在地上,捂着双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王祖成站在书房,指着梁天昊怒道:“都是你这个狗奴才想的馊主意,不仅没有整治了王义,却让那小子如鱼得水,反过来咬了我一口。” 梁天昊委屈道:“少爷,老奴没有神仙的本事,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奇事……当时少爷您不是也说老奴的办法可行,又有谁会想到王义他治病不用药汤。” 王祖成大怒,走出书房,大怒道:“你还敢顶嘴?”说着,就要抬起腿向梁天昊踢去。 就在这时,在旁站着的余氏低吼道:“够了!” 余氏开门声音很小,梁天昊和王祖成闹的正是热火朝天,没有听到一点动静,他们扭头一看是余氏,急忙停止了争吵。余氏把一碗菜食放在桌子之上,上前亲自扶起梁天昊,说道:“梁大管家,实在对不住,平日我把成儿宠坏了……他有什么对不住梁大管家的地方,我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 梁天昊神色复杂,不是受宠若惊,也不是自鸣得意,而是别人无法看出来到底怎么回事的神情。他轻轻扶起余氏,苦笑道:“夫人,您快请起,老奴只是少爷身边的一条狗,受不起夫人如此大礼。” 余氏看着委屈的梁天昊,十分同情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指着王祖成说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平时梁大管家处处护着你,现在本来就是你做事有失谨慎,现在却来怪罪他人……哼!为娘真是太失望了,不过受了一点小小挫折,就心浮气躁,干出如此大逆不道、有**份的破事,长此下去,我看你这个少爷也甭当了。” 王祖成早晨受了一肚子气,本想无处发泄,只有梁天昊像个哈巴狗似地跟在自己左右,不拿对方出气,拿谁出气,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对他如宝似珍的余氏也这样骂他,不禁怒道:“娘!怎么连你都这样说我……你也看到了,爹爹因为一个狗奴才是怎么对孩儿的;现在你又为了他……”他指着梁天昊说道:“也这样说我,你们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在你们心目中,这些奴才比孩儿还重要吗?” 余氏心中就像翻起了千层巨浪,看着眼前被自己宠坏的王祖成,又气又悲,她走到王祖成身前,抬起手给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说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怎么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对!王义他是奴才,是狗;梁大管家虽然是千户大宅的管家,但他救过你爹的性命……说起来也算咱们的恩人,他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你却好心当作驴肝肺,这样说梁大管家,你……你真是无药可救。” 梁天昊毕恭毕敬的站在王祖成和余氏身旁,躬身说道:“夫人,少爷说的对,这件事的确是老奴考虑欠妥,才会让那个王义有机可趁。说起来也怪不得少爷!更何况老奴本就是夫人和少爷身边的一条老狗,不管少爷怎么对老奴,老奴都没有半点怨言。” 余氏看着旁边的梁天昊,见对方佝偻着身子,双颊肿胀的模样,心中十分悲痛,双眸之中仿佛都翻起了泪花,她轻声叹息道:“梁大管家,让你受苦了。” 梁天昊苦笑道:“夫人言重了。” 余氏坐在椅子之上,白了一眼王祖成,说道:“怎么?生为娘的气了?” 王祖成仿佛被余氏一巴掌扇醒了,低着头,捂着脸,轻声说道:“孩儿不敢。” 余氏点头说道:“你可知道今天在庄田犯了什么错吗?” 王祖成放下手,昂起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孩儿没错。” 余氏站起身子,柳眉倒竖,风韵犹存的身姿微微发抖,指着王祖成说道:“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辱骂老爷,难道还不算错?” 王祖成回嘴道:“哼!失了他的面子就错,那他当着那么多人打我,让我失了颜面,难道就不是错了?就算我有错,也是他有错在先。所以……孩儿觉得没错。” 余氏气极道:“你被自己的亲生爹爹打了一巴掌,这算什么丢人的事?老爷一把年纪,又是朝阳堡的千户,算起来是朝廷正五品大员。你当着那么多人面儿,说你爹是老糊涂,你说你又没有错?” 王祖成气焰消了一半,清醒了很多,但碍于面子,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嘟囔着说道:“那也是因为他为了保护一个狗奴而打我,我气不过,一时失口罢了。” 梁天昊一直站在余氏身边,见王祖成怒气稍减,开口说道:“少爷,恕老奴直言……老奴认为,眼下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少爷你瞅个机会赶紧给老爷陪个不是。” 余氏点头说道:“说的不错!你今天不仅出言不逊,还冒然公开违抗老爷,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这样对他,怎能让他不痛心……哎!等有机会,为娘就会叫你过去,你好好向老爷认个错儿……听到了没有?” 王祖成自言自语道:“咱们这样想,他可不是这样想的,就从今天看来,他对王义的态度比之从前大大改观不少,说不定……说不定他心中早已认了王义这个儿子。” 王祖成声音虽小,但余氏和梁天昊听得真切。余氏白了王祖成一眼,接着说道:“要怪就怪你自个儿,谁让你每天不学无术,就知道往窑子里钻,但凡你安分守己一些,老爷也不至于对你如此灰心……他王义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贱奴一个,贱命一条,他有什么资格和你争宠?真是笑话!” 梁天昊在旁插嘴道:“夫人,王义他虽然是一名贱奴,但也不得不防……恩……恕老奴多嘴,王义虽然懂些医术,但不足为虑。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捣鼓出了那个什么水车,这玩意儿和朝阳堡的粮产息息相关,老爷他对王义刮目相看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能再让王义再幸运下去。” 余氏一双狐狸眼微微一转,点头问道:“不知梁大管家有何妙计?” 梁天昊嬉笑道:“呵呵!谈不上什么妙计……纵使王义他有三头六臂,我们只要想法子断其臂膀腿脚,使他孤立无援,再除去他就简单的多了。” 余氏犹豫道:“这……这杀人的勾当,可是重罪,如果追究起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梁天昊答道:“夫人曲解老奴的意思了……要想让一个人消失,并不是非要将其杀了。老奴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他们消失一段时间。” 王祖成不禁问道:“你所说的他们……是谁?” 梁天昊阴笑道:“还能有谁,当然是王义身边的人。” 王祖成双眸发光,说道:“李光头、董飞……还有李氏?” 梁天昊露出一脸笑容,加上之前因被人打过多次而肿胀的脸庞,显得甚是狰狞。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余氏开心道:“梁大管家,您老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梁天昊吃了上次的教训,未免隔墙有耳,凑到余氏和王祖成耳边,小声说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余氏一惊,皱眉道:“这……这是不是有点欠妥?白秋尘和咱们并无仇怨,这样做……是不是对他有点过分了?” 王祖成在旁说道:“娘!对待像王义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心软呢?”他重新恢复了笑容,接着说道:“孩儿倒觉得梁大管家这个法子不错……李光头和董飞我早就看不惯了,仗着王义现在有点本事,就敢屡次与我作对!哼!不让他尝尝本少爷的手段,他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家的狗!” 余氏沉思片刻,从今天早晨王林正和曾氏的表现,她就看出,他们对王义的看法已经开始变化,再不及早动手,始终是个隐患,未免留下后顾之忧,她下定决心道:“好!这件事就由梁大管家去办?但一定要办的干净利落,切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如果有什么需要,梁大管家尽管开口。” 梁天昊躬身行礼道:“多谢夫人……但是,还有一人,老奴觉得也不得不防!” 王祖成和余氏异口同声说道:“谁?” 梁天昊小声说道:“就是咱们的二小姐!” 王祖成一听,不由大怒,吼道:“梁天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余氏急忙喝止,说道:“你给我住嘴。” 王祖成虽然痛恨王义,但是从小和王令仪在一起,难免生出兄妹之情,他看着余氏,皱眉道:“可是,娘……” 余氏抢着说道:“你刚才还说为娘不能有妇人之仁,你一个七尺男儿,此刻怎么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她从小虽然与你关系很近,但却朝三暮四,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了那个王义,屡屡与我们作对。再加上老爷对她甚是喜爱,如果她有一天为了帮助王义,矛头指向我们,说不定我们就会棋输一着,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梁天昊急忙附和道:“夫人说的没错,比起李光头等人,二小姐更具威胁,只是……老奴现在还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余氏露出女人独有的阴险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这个就不用梁大管家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可以让老爷对仪儿恨之入骨。” 王祖成可是知道余氏的秉性,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余氏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手中的确捏着王令仪的把柄。王祖成双眉紧皱,极不情愿的说道:“娘!能不能不对二妹下手……不如这样,孩儿找个机会,与她说清楚,如果她执迷不悟,再对付她不迟。” 余氏用手指轻轻搓了一下王祖成的脑门,说道:“你说你爹糊涂,我看你才是最糊涂的那个……你都不知道你那个所谓的妹妹是如何在老爷面前极力夸耀王义的,你在这里对她疼爱有加,她却在一边坏你好事,长此下去,她终究是个祸害。”她转过身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说道:“她既然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要怪只能怪她站错了位置,生错了地方!” ………… ………… 王义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会如此顺利,用于河边的大水车顺利做成,让他信心大增,接下来,就轮到井灌的畜力水车和手压机了。相较黄河大水车,这手压机不论是制作工程和运行原理都比较简单,与白总旗详细说明,对方就明白了其中道理。没过几天,白总旗就率领众军匠做出了几个,而且所花的成本也较为低廉。 手压机的制作方法是用一根深达十几米长的管子,把一头砸成尖,管子的四壁钻成许多眼,顶部垫上木方子,砸进地里或井里的水层。管子上头接着一个唧筒,按动手柄时,水便可以提汲上来,实际上是运用了负压吸水的原理。制作手压机时,其它部分还好,就是唧筒上起密封作用的橡皮圈比较麻烦。但是白总旗依靠他丰富的经验和众军匠集体出谋划策,终于想出了一个代替橡皮圈的办法----用一些牛皮和厚布叠加取而代之。 早在前些天,王义大田庄旁的田地里就打好了好多口灌井或是深坑,这手压机安装并不费时,也不耗工,装进井里或深坑后,再将口子封好,按动手柄后,很快就出水了。这水一出,又惹得朝阳堡的军户和百姓兴奋不已,纷纷来到田庄,见识见识这稀奇玩意儿。 手压机井的成功,最为开心的还不是王义,而是朝阳堡的各个副千户和百户,他们的田地相较王林正的田地,不仅数目很少,而且多都不靠近河流,这样一来,手压机井无疑在真正意义上解决了他们的最大难题,怎能不欢喜雀跃,纷纷对王义感恩戴德,说尽了好话。其中,张仁杰表现的最为激动,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十之**的时间都和王义在一起,放下千户和长辈的架子,与王义一同仔细研究黄河大水车和手压机井的工作原理。每每都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姿态,王义对此不仅不厌烦,而且还有点乐在其中。 大水车和手压机井的成功制成,标志着王义的计划已经顺利进展到第二步。接下来,就是那些深达二、三十米深水井的取水问题了。 对于这个问题,王义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畜力龙骨水车。其实畜力龙骨水车和六、七十年代中国的“解放式水车”有异曲同工之妙。它的工作原理主要是由畜力带动叶片链条,缓缓地从深井中提水。比起河边的黄河大水车,畜力龙骨水车反倒更难做。其实论人工,不似大水车需要几十人一起协作,这个龙骨水车几个人就可制作完成,但是在工序上特别费工夫。 畜力龙骨水车零部件十分复杂,更重要的是这些零部件组合起来极是不易。只要某一部件规格有问题,就难以组合成整体。就是组合起来了,也不一定传动自如。其中最难做的就是叶片,还有木榫连接的脊椎状传动装置。 对于这个问题,王义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车尾的叶轮先不固定,做好脊椎状传动装置之后,再为车尾的叶轮找一个合适位置固定下来。屡次尝试之后,这种办法十分管用。最终,这款古今结合的畜力龙骨水车终于做成了。整个水车外观细长优美,杉木制作的车身,叶片则使用较硬韧,耐腐蚀的槐树木,质量非常好,可以使用好多年。 安装畜力龙骨水车这天,田地旁又是人山人海,整个朝阳堡,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围在水井旁。但是,王义却没有见到他最想看见的人出现,那就是王林正。并不是他心存对王林正的感激,而是他想让对方看到他的成功,以此来衬托出王林正那个宝贝儿子王祖成是多么的无能。 这段时间在王义的指挥下,白总旗等军匠将水车放入井中,将车头搁置在井上。又拉来一头耕牛,将拉杆套在牛身上,赶动耕牛时,只听“吱吱吱……”之声不绝于耳,水车顶部的木齿不停转动,水车的叶片就不断地将深井的水提至上面,引入水车旁的水槽内,通过水渠,不断地流入各处田地中。 “王兄弟,快看,出水了!”朝阳堡副千户张仁杰率先欢叫起来,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手舞足蹈。所有人围上来,不断地向王义恭喜,他们脸上春光无限。就连站在王义身旁的李光头和董飞,也觉得十分威风。而且,每个人还对李氏甚是尊敬,连连夸奖她有一个本事的儿子。李氏自然欢喜,不甚表达的她,总是在别人赞扬她的时候,向王义看来,然后脸上出现心满意足的微笑。 据估计,畜力龙骨水车一天的引水量就可浇地达十几亩,再加上那手压机井,再加上黄河大水车,不仅王义的田地用水,就是临近其他庄田的用水也已无忧。 王义也是喜不自胜,想想明年开春的时候,朝阳堡的景象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就激动不已。比起现代的学术演讲和报告,这些通过自己努力制造出的实物,更加使他充满了成就感。其实王义还知道很多后世更先进的喷灌与滴灌技术,可惜以此时的科技能力,是绝对制作不出来的。 虽然现在成绩卓越,但是这些远远不能满足王义的需求,对于开垦荒地的计划,这个阶段性的胜利最大程度上只能算是一个开头。他最大的目标是让所有朝阳堡、山西,甚至是全国上下每处田庄都能用上黄河大水车、手压机井和畜力龙骨水车,在根本上解决明朝粮产缺失的问题。 朝阳堡百姓把王义围的水泄不通,对他的“三大灌溉利器”极力赞美。王义找到机会,抽身挤出人群,李光头和董飞跟在他身后,三人来到高处,望着无边的庄田,王义热血上涌,天边快要落山的落日散发着美丽的红光,空中厚沉的彩云就像被火燃烧一般,此时此刻,它们就像王义心中的朵朵火焰。 李光头抬头望着站在更高处的王义,笑着说道:“大哥,想什么呢?” 王义仍然注视着正在一点点下沉的落日,指着远处,说道:“我在想,朝阳堡的另一边是什么地方!” 董飞看了一会儿,灵机一动,欢喜道:“哦!我知道了,是京都,是皇帝住的地方。” 王义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自言自语道:“是吗!?那里一定很漂亮吧?” 李光头不解道:“无非是多了一些房屋,有什么漂亮的,而且我听他们说,京都的歹人很多,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董飞在旁附和道:“二哥说的是!再说,京都全是房屋,没有高山,怎么比得我们朝阳堡的日落更美。” 王义回头看了一眼李光头和董飞,笑着说道:“虽然没有山,但有一个地方比山还要高,那里的夕阳才是最有气魄,最美丽的!” 李光头和董飞不约而同问道:“什么地方?” 王义淡淡笑了笑,说道:“皇宫!” 046章 【媒妁言,牵桥搭线】 …………很晚才采访回来,更新晚了!但总算赶得上,没有造成断更!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看到王义这般出息,身为母亲的李氏也十分开心,她这几天满面堆笑,仿佛年轻了几岁似地。(手打小说)李氏在庄上主要负责王义、李光头和董飞的衣食,比起在千户大宅,那可是轻松很多。但是,她很少出门,一般都在屋中,而今天王义却看到李氏拿了一两银子,准备出门。王义觉得很古怪,就多嘴问了一句,没想到李氏居然对他卖起了关子,也不说去哪,只是笑着说出去一下。王义本想陪着她一起去,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李氏却说她只是出去随便走走,一个时辰之后,肯定回来。王义满腹疑惑的点了点头,看着李氏出了庄户大门。 李氏一路上乐的合不拢嘴,她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七拐八扭之下,她来到一所房屋之前,蹑手蹑脚的跨进屋门,这所房屋不算很大,但比起她之前住的却好很多。她左瞅右瞅见无人在院子中,不禁小声喊道:“不知牛妹妹在不在家啊?” 李氏没有得到房主的允许,也不敢冒然来回走动,就呆呆的站在原地,左右张望。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小跑,一边回应道:“嗳!来了……”这个牛妹妹可不是什么“林妹妹”,看起来不过比李氏小几岁而已,穿着打扮还算整装得体,她一看是李氏,急忙迎了上来,拉着对方的手,笑道:“哎呦!这不是李大姐吗?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李氏心里明白,这个牛妹妹之所以对她这么殷勤,可不是因为两人关系好,无非是因为现在王义有了本事,在朝阳堡也算一个成名人物。而且,她家也有三十亩租田,恰恰就划分在王义管辖的那一千亩田地之中。李氏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呵呵!我这次来是想求妹妹帮个忙。” 牛氏故作生气,歪着头说道:“呦!姐姐,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不说别的,你家义儿现在在朝阳堡可是出了名的人物,大伙儿都把他快传成神仙了。而且,我家那三十亩薄田还要仰仗义儿那什么水车,期盼明年能有个好收成呢!所以啊……”她温和的拍着李氏布满老茧的手,开心道:“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开口,别说什么求不求的,这要是传出去,大伙儿非骂我忘恩负义不可。” 李氏是一个实诚的人,实在不习惯这种搭腔方式,尴尬笑道:“妹妹真会说笑。” “哎呦!这天儿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有什么事儿我们进屋去说……冻死我了!” 牛氏拉着李氏来到屋内,端上两杯茶水,二人同时坐在坑头之上,牛氏笑着说道:“李大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就会点口头上的活儿,替人家说个媒,搭个桥……你这次前来,想必也是为了这事儿,莫不是李大姐按捺不住寂寞,想重新找一个姐夫不成?” 说完之后,牛氏呵呵直笑,笑的声音和鬼似地,瘆人,李氏急忙摆手,红着双颊,说道:“妹妹这可是说到哪里去了……我这次来是为了儿子。” 牛氏掩着嘴,呵呵笑道:“妹妹这是和你开玩笑呢……不知义儿他多大了?” “过了年就十五了。” “那岂不是不晚也不早,不知大姐可有相中的儿媳?” 李氏低着头,苦笑道:“我经常不出门,哪里有什么相中的儿媳……不像妹妹,经常帮别家说媒,可谓是见多识广,朝阳堡很多人家都是妹妹给说的媒,我也没有其他要求,只要模样长的还算过得去,是个实诚的本分姑娘就行。” 牛氏摇了摇头,吹嘘道:“我这本事只是耍耍嘴皮子,怎么也比不上你家义儿不是……不过在朝阳堡,确实还找不出任何一人成全的美事,能比过妹妹我的……”她眼睛一转,凑到李氏面前,问道:“既然这样……妹妹就说几个姑娘,姐姐看看中不中意。” 李氏笑着说道:“好!好!” “不知姐姐觉得酒铺那个老孙家的闺女怎么样?虽然长相不算水灵,但也过的去,而且平时挺孝顺老孙的,老孙那个酒鬼有这样的闺女也算三生修来的福气……老老实实,不怎么爱说话,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姑娘。” 李氏笑的有些不自然,说道:“呵呵!妹妹怕是没和那个闺女打过交道,我听人说……呵呵!我听人说,她之所以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就是因为她说话的时候结巴,好像还挺严重。” 牛氏无所谓道:“嗨!既然是听说,做不得准,眼见为实么!” “不是……我……我之前替大少爷打过一次酒,那天老孙不在,就是这闺女招呼的我,所以……所以……呵呵!” 牛氏明白了,李氏这是怕她把这事儿传出去,说李氏乱嚼舌根子,所以才说是别人说的,牛氏尴尬道:“这样啊……那就算了……让我想想……有了!肉铺的许家,你看我这记性,怎么把她给忘了……人家长相算是上乘,身材段子也很好,最主要是老许是开肉铺的,朝阳堡一大半人怕是半年都吃不上一口带荤的,人家天天可以吃,家底儿也算殷实……姐姐,你怎么摇头啊?莫不是这样的人选,你都看不上?” 李氏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不是我挑剔,只是……只是这个许姑娘有个毛病,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 “怎……怎么了?” “就是前些日子,大宅准备年关用的肉食,因为人手有限,所以老许和这个姑娘亲自把肉送到了大宅,我当天就在场,当我和几个姐妹上前从许家姑娘手上接过猪肉的时候,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老许身上散发出来得,没曾想,其他姐妹说,是那姑娘……她们都说那姑娘有狐臭,冬天穿着那么厚实的衣袄已是如此,那要是到了夏天,还不把人给熏晕过去……所以……这……这个也不行!” 牛氏凑到李氏面前,像是瞅怪物一样看着对方,说道:“嗨!我说李大姐,你这可是比我见多识广啊!我不知道的事儿,你全都是一清二楚,和明镜儿似地……哎!这年头儿人心不古,不论男女方,谁都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要我说啊……不如姐姐可以考虑一下陈氏家那个闺女,虽然陈氏是一个小妾,又被老大赶回了朝阳堡,但是上头可是在太原府开赌场的,每月都有钱粮送来,这样说的话,人家可算是大富之家。” 李氏身子挪动了一下,苦笑道:“妹子,虽然咱们打交道不多,但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那个陈氏的闺女……呵呵!怎么说呢!长的太胖了,而且还很能吃,说起话来粗声粗气,我家义儿别看平时不吭不哈的,为娘心里清楚,他喜欢那种温柔贤惠的女子……再者说,妹妹不是介绍一些酒铺的,就是肉铺的,而且这次又说一个赌坊的……这……这就算家境再好,也不能算正经人家,所以,还是烦劳妹妹再想想。” 牛氏坐在炕头之上,浑身不自在,干脆不去看李氏,她眼瞅着前方,叹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姐姐,你也太挑剔了一些……是!我知道,谁家不想娶一个心灵手巧、大方得体、样貌出众、身材苗条、孝顺贤惠的儿媳妇,但是……哎!姐姐,妹妹我是有什么说什么,说了不中听的你可别见怪……虽说现在你家义儿有点本事,而且在朝阳堡也是个名人,但是……但是你也知道你这不清不楚的身份,你说整个朝阳堡谁不知道你是千户大宅的奴仆,而且还和王……总之妹妹的意思就是,咱把眼界儿放低一些,这样才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不是!” 李氏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她这是着急,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娶儿媳妇,是终身大事,万万马虎不得,不说能孝顺她,只要对王义好,王义喜欢,她都无所谓。李氏也觉得自己太过挑肥拣瘦,尴尬笑道:“呵呵!妹妹说的是,是我太过挑剔了……不如姐姐再说几个,改天直接把人家带到庄上,让义儿他自个儿瞅瞅。” 牛氏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别看她总爱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那只是她的“职业病”,就如现在的男化妆师都喜欢伪娘和发嗲一样,她看着李氏说道:“李大姐,不如这样,你先回去问问你家义儿,看看他有没有看中的姑娘……他也不小了,哪有到这个年纪不喜欢姑娘的男人,说不定你在这儿干着急,人家已经有了人选也说不定;如果他还没有相中的姑娘,你再来找我,就冲这次是你家义儿,我就算是想破脑袋瓜子,也要找出一个姑娘不可,放心!” 李氏连连点头,说道:“那就太感谢妹妹了。”说着,她从怀里掏出那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说:“这是佣金,我先放这里,烦劳妹妹多费心,我家义儿的这事儿,就拜托妹妹了!” 牛氏看着桌子上的银子,张大嘴巴,惊讶道:“我说李大姐,你这出手还真是阔绰……我听闻你家义儿傍上了一个大……商人,有钱的很,看来果然不假啊!” 李氏穿上鞋子,从炕头上下来,苦笑道:“这钱是我自个儿的,都是这几年的积蓄……不说那么多了,时候不早了,我走了……外面天冷儿,妹妹就甭送了。” 李氏就王义这么一个儿子,她什么都可以马虎,唯独这件事万万马虎不得。她和牛氏并不是很熟,如果不拿出点诚意出来,人家凭什么给你办事。 牛氏拿着那一两银子,望着李氏的背影,招手道:“李大姐,那你慢点。” ………… ………… 李氏说出去一个时辰,但时间已过,王义还不见她回来,不禁有些着急,心想:别是出什么事吧!要知道,现在他虽然出名了,但其中有一部分是踩着王祖成脑袋上去的。再加上前些日子发生在万寿河岸边的一场变故,王祖成心里恨不得把王义千刀万剐,与其拿他束手无策,就找他最亲近的人下手,这都是歹人一贯的恶劣手段。 就在王义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氏终于出现了,从她脸上的表情看的出来,李氏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王义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李氏、王义、李光头和董飞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王义偷眼看去,见李氏时不时发出怪笑,他不禁问道:“娘!你今天去哪了?孩儿感觉你今天怪怪的,一直笑个不停……”他凑到李氏跟前,调皮笑道:“呵呵!娘,说说呗!是不是今天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李氏吃了一口米饭,点头道:“恩!确实是好事。” 李光头和董飞置若罔闻,一直忙着狼吞虎咽。王义好奇道:“什么事?您给说说!” 李氏笑道:“我今天去了一趟牛大婶那儿。” “牛大婶?哪个牛大婶啊?” 李光头嘴里塞的满满的,说道:“大哥,我知道,就是那个媒婆!”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氏看着李光头,笑道:“看来牛氏果然很出名儿,就连光头都知道她。” 李光头一副神气模样,说道:“那是当然……我不止认识她,还让她给我介绍过媳妇儿。” 王义惊讶道:“你……你去找她给你介绍媳妇儿,什么时候?” 董飞举手,说话的时候,嘴里的食物就像是喷泉一样,不住往外喷:“我知道,我知道!我记得那个时候二哥才十岁,拿着一根儿鸡大腿去牛氏那儿,还说鸡腿儿全当是酬劳,希望牛氏给他找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做媳妇儿。” 李光头一脸憨笑,傻傻的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还“恩”个不停。 王义真是哭笑不得,他在李光头的光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道:“你小子想媳妇儿想疯了吧!”这个时候,他感到有点不对劲儿,扭头看着李氏,恐慌道:“娘!您……您不会是找那个牛大婶帮我说媒呢吧?” “正是!” “什么?”王义直接站起身子,皱眉说道:“娘!我才十四岁,是不是早了点啊?” 李氏白了一眼王义,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继续吃饭,说道:“你这孩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看人家光头,十岁就想有个媳妇儿啦!你也不小了,过了年刚满十五,正是成婚的年龄……呵呵!娘这也是想早点抱上孙子!” 古代婚嫁一般都很早,有些十一岁的姑娘,就成了人家的媳妇儿。只不过一般都要等十三岁的时候,才可以圆房。甚至有些大富之家,直接就指腹为婚,这也是常有的事儿。只不过王义思想比较“落伍”,才会感到有些不习惯。 李光头撇着嘴,神气道:“就是!” 王义没好气道:“去!一边儿呆着去。” 李氏放下碗筷,好像想起什么似地,抬头看着王义,问道:“儿子,你可有看中的姑娘!” “没有!” 董飞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大哥,你胡说!” 还不等王义反驳,李光头附和道:“就是,李大婶,你别听大哥的,大哥他喜欢方姑娘!” 李氏喜道:“哪家的方姑娘?” 董飞说道:“就是陈二黑的老婆,那个小寡妇!” 李氏一听,脸色大变,站起了身子,说道:“什么?” 王义对李氏说道:“娘!你别听他们乱说,没有的事儿。”这段时间王义只顾忙着治病救人、开垦荒地和制造水车,倒把那个使他一见钟情的方青瑶给忘了。王义心里不由浮现出对方卓绝的身姿,还有她身上独有的那股淡淡香气。真是回味无穷啊! 李氏看王义的神情不对,而且李光头和董飞每天与他形影不离,既然他们这么说,这就说明,这事儿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李氏扶着王义的肩头,说道:“儿啊!那方姑娘虽然为人乖巧,样貌端正,身段儿更是没的挑,确确实实是一个过日子的好姑娘……可……可是她是嫁过人的,你还是童男之身,怎么也要娶个黄花闺女不是?” 李光头又在一旁打岔,说道:“李大婶,你有所不知!罗氏的儿子陈二黑是一个病秧子,所以罗氏为了给他冲洗,就把方姑娘买了去。方姑娘嫁过去的时候,陈二黑本来就是一个快死的人,所以死之前都没有碰过方姑娘一根儿手指头……所以,方姑娘现在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 李氏真没想到,李光头这般早熟,怎么区分黄花大闺女他都知道,她红着脸对李光头说道:“你快吃饭。”她转身看着王义,皱眉道:“即使如此,娘总觉得有欠妥当,义儿,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方姑娘?” 自古便有“妇女贞节……从一而终”的说法,反对寡妇再嫁,甚至宣扬“饿死之事小,失节之事大”。但是,纵观历史,实际有好多名人都有改嫁的事迹,有些人甚至改嫁过三次,比如蔡文姬。就连大名鼎鼎的李清照,也不例外。对于传统观念比较强的李氏来说,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寡妇,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不过,刚才李光头也说了,方青瑶并没有失了身子,这样说来,如果王义实在喜欢,她这个做娘的,也只有成全。 王义抓着李氏肩膀,轻轻把对方按在椅子之上,说道:“娘!孩儿现在还没有打算成婚,所以以后您也别再去找那个什么牛大婶了,好吗?”王义知道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想太打击李氏,所以才没有说他的婚事他自个儿做主的话。 李氏微微点了点头,并没再说什么。王义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光头和董飞,一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狼吞虎咽,他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想着一件事:是不是该去看看方姑娘了?! 047章 【三女戏,老足先登】 要说朝阳堡最红的媒人,当属牛氏,所以她之前也不算是吹嘘自个儿。(手打小说)谁让人家长了一张好舌簧,不仅口齿伶俐,而且还十分会来事儿。每个主家都对牛氏赞不绝口,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朝阳堡大部分的做媒生意,都她一人包了。 昨天刚刚送走老实巴交的李氏,今天就又有生意上门。一大清早,她就听到屋外有人喊叫,出门一瞅,居然是罗氏。罗氏在朝阳堡是出了名儿的恶人,不说对方青瑶这小妮子又打又骂,就是她财迷心窍这点,牛氏都听说过好多版本。虽然牛氏知道这些,但做人归做人,生意归生意,她挣的就是笑脸儿以迎的营生,所以就算对方是罗氏,她也要摆出一副和对方十分要好的嘴脸。 牛氏扭着腰肢,走到罗氏面前,笑着说道:“呦!这不是罗大姐吗?怎么?有事啊……走,有什么事儿,咱进屋去说。” 说着,牛氏把罗氏拉进屋内。罗氏直接盘腿坐在炕头之上,牛氏拿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清茶。罗氏左瞅右瞅,就像是做贼似地,她笑着问道:“妹子,你家那人不在啊?” “嗨!一大早就上田里了。”牛氏倒完茶,坐在罗氏对面,笑着说道:“罗大姐,你这一来,是不是想让妹妹给你说个媒啊?” 罗氏急忙摆手,说道:“我现在都是黄脸婆了,哪还有哪家汉子肯要我啊?” “谁说姐姐老了,妹妹我找他评理去……别看姐姐比我年纪大一些,但还是风韵犹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姐是高眼的闺中待嫁黄花大姑娘呢!” 罗氏被牛氏逗得十分开心,单手捂着脸颊,笑开了花儿,说道:“呦呦!呵呵……人人都说妹妹能说会道,说出来的话就像涂了一层蜜膏,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都是我和外人说的话,对姐姐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一说,罗氏更是开心了,仿佛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含苞怒放的年龄,只是发笑,也不止口否认。牛氏只是说几句客套话,为的就是讨主顾喜欢,没想到罗氏这般认真,坐在对面一个劲儿的陶醉,她赔笑道:“呵呵!姐姐,如果这次来不是为你自个儿,却是为谁?” 罗氏如梦方醒,扭动了一下腰肢,说道:“还不是为了我那个儿媳。” “瑶儿?难道她看中了哪家的男子?” “不是,是我允了一门亲事给她……哎!朝阳堡人人都说我是一个恶婆婆,但又有谁知道我的难处,自从我家那人和儿子死了之后,这个家就由我一个妇道人家承担,依靠那五亩薄田,养活我一个人还凑活,再加上我那儿媳,真是难啊!” 说着罗氏就掏出手帕,佯装擦泪,显得甚是伤心,她抽泣了几下,接着说道:“我待瑶儿就和亲闺女一般,但她生了一副懒骨头,总是偷懒儿,所以我就难免重口说她几句,没想到就因为这些,人人都说我是个恶人……哎!算了,谁让我是瑶儿的婆婆呢!我也想清楚了,我一人受罪就罢了,不能连累人家姑娘,所以就找了一户人家,和那边已经说好了,人家也答应,就差一个媒人,我知道妹妹是朝阳堡人人夸赞的好媒人,就来烦劳你,希望你多多操心,把这事儿办得齐整些!” 罗氏一会儿诉苦,一会儿就笑着夸奖牛氏,牛氏觉得对方就像是在看戏,见罗氏终于说完了,她凑上前去,笑着问道:“说了这么多,不知姐姐看上了哪户人家?” “就是桃河堡的林千户!” 牛氏一惊,说道:“呦!我可听说那个林千户已经五十岁了,而且还有二房妻室,瑶儿现在不过才十四岁,这要是让嫁过去,可是免不了被那老大老二欺负……妹妹刚才也说,你把瑶儿当亲闺女一般疼爱,这样做……呵呵!姐姐别嫌妹妹多嘴……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委屈了瑶儿。” 罗氏一听,脸色有点微变,她侧着头说道:“妹妹说这话姐姐我可不爱听……难道我这个做婆婆故意让自己的儿媳往火坑里跳不成?林大人那可是千户,是朝中的五品大员,有多少户人家的姑娘挤破头都挤不进去……再者说,瑶儿她毕竟是改嫁,林大人肯让她嫁过去为妾,那是瑶儿她三生修来的福分。现在有多少人吃不上饭,瑶儿跟着我能有什么好日子?不像林大人是大富之家,就算过去被那两方妻室刁难,那也总比每天吃不饭强啊!” 牛氏表面赔笑,心里却是暗暗骂道:这贼婆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瑶儿,我看是为她才是……她肯定又不知道讹诈了那老头儿多少银子。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笑着说道:“姐姐,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也许比起那林千户更加适合瑶儿!” 罗氏一听,来了兴趣,比五品大员还厉害,会不会是京都的大官儿,急忙把一张贼脸凑过去,问道:“妹妹说的是哪位大官儿。” “不是什么大官儿,就是千户大宅中李氏的儿子,王义……昨日李氏来找过我,想让我给他说个媒,我正为这事儿犯愁呢!没想到瞌睡的时候,姐姐就来给妹妹送个枕头,想想两人都是十四五岁,虽说瑶儿是改嫁,但是人长的水灵,做得一手好女红,还非常贤惠,再者说,李氏也是奴仆出身,想必权衡之下,这事儿真能成也说不定。” 罗氏老脸一拉,不高兴道:“妹妹!你这是拿姐姐开涮呢吧!一个是奴仆,一个是千户,但凡明眼人就知道哪个好,哪个差……亏你还和我说什么比林千户更合适的鬼话,弄了半天就是那王义……哼!” 牛氏没想到罗氏一听是王义,她这般生气,也难怪,牛氏当然不知道王义为了解救方青瑶,借治病来故意刁难罗氏。牛氏即使挨了骂,仍然面不改色,接着说道:“呵呵!虽然李氏和王义一开始都是奴仆,但现在王义那么出息,又会治病,还会制造灌溉工具……现在又打理着一千亩庄田,谁会知道五年后,王义会成为什么样子……姐姐,所以说这人啊!还要往远处看一看,那林千户家境殷实不假,不过他已年过半百,一截儿身子已经埋土里去了,如果有一天他一命呜呼,不仅可惜了瑶儿一个好姑娘,最重要是陷姐姐你自个儿于不义啊!?” “啪……” 罗氏一拍桌子,怒道:“妹妹,你收了那王义多少银子?这样编排我,而且还咒骂林千户,幸亏我是厚道的人,如果换了别人,给你传扬出去,被林千户听到,你这生意还怎么做?” 牛氏一听,急忙说道:“哎呦!姐姐息怒,我做的这种生意,一般都只说好的,不说赖的,这不是和姐姐亲近,所以多考虑了一些么!还请姐姐高抬贵手,千万别让林千户知道。” 罗氏白了一眼牛氏,没好气道:“这还差不多。”她穿上鞋,下了炕头,把一百钱仍在桌子之上,说道:“这是妹妹的佣金,应该不会比那王义出的少吧?只要把事儿办好了,姐姐少不了妹妹的好处……好了!我也该走了,否则那小妮子又要偷懒!” 牛氏拿着那装着一百钱的钱袋子,把罗氏送到家门口儿,陪笑道:“姐姐放心,到提亲的那天,姐姐传个话儿,妹妹一定把事儿办妥当了。” 看着罗氏走远,牛氏在地上吐了一口,骂道:“我呸!也不知你收了多少好处,却拿这一百钱来诈唬人,人家李氏虽是个奴仆,但为了儿子,把自个儿的压箱底儿钱都拿了出来……真是个抠货,还大言不惭说为了瑶儿好……我呸!好好的一个姑娘,让你送至虎口,这样的缺德事儿也做的出来,小心让雷把你劈死!” ………… ………… 罗氏前脚走,李氏后脚就跟着来了,由于自己已经成了牛氏的主顾,所以径直走进屋子。李氏见牛氏坐在桌子旁边板着脸,小心翼翼上前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牛氏心中气不过,没听到李氏的脚步声,吓了一跳,站起身子,问道:“呦!李大姐,你怎么来了,快坐!” 李氏瞅着牛氏,笑着打趣道:“怎么了?和妹夫吵架了?” 牛氏双眼一翻,怒道:“不是……哎!算了,别提了,省的姐姐和我一块儿生闷气。” 李氏“哦”了一声,既然对方不想说,想必对方有难言之隐,她笑着说道:“妹妹,这次姐姐来是想和你说,我家义儿估摸着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牛氏一听,喜道:“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么好的福分。” “罗氏的儿媳方青瑶。” 牛氏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道:“姐姐,这话可做的准?是你家义儿亲口承认的?” “虽然义儿没有明说,但当我一提起方姑娘的时候,那傻儿子的眼睛里好像发光似地……咱们都是过来人,这要是碰到喜欢的人,那眼神就是那个样子,就和丢了魂儿一样,我看……错不了!” “这下可遭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李氏看牛氏着急的样子,不禁问道:“妹妹,到底怎么了?” 牛氏坐下身子,凑到李氏跟前,皱眉说道:“刚才姐姐不是问我为什么生气吗?就是因为那个罗氏,姐姐有所不知,适才不久,罗氏来找我,为的就是给那方姑娘做媒。” 李氏一惊,接着问道:“那妹妹何故如此生气呢?” “还不是因为那个贼婆娘要把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嫁给桃河堡的那个林千户……姐姐,你给评评这个理儿,这都是什么世道,自家的儿媳,还是那般乖巧,却偏偏每日刁难打骂……这也就罢了,现在又要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还厚着脸皮说是为了人家好……你说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婆娘,开上窑子,还立牌坊,这不是自个儿扇自个儿巴掌么!” 李氏叹息道:“好像那个林千户已经五十多岁了吧?” 牛氏激动道:“谁说不是!也不知道方姑娘上辈子是不是挖了那罗氏的祖坟,人家姑娘先是被她买来给自己那个病秧子儿子冲喜,没过几天就守了寡;而今又为了钱财把人家卖给一个糟老头子,你看吧!过不了几年,方姑娘估计又要守寡……哎!真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么歹毒的人,为了自个儿过的好一些,就昧着良心做出这等龌龊的破事。” 李氏苦笑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作为外人,咱们也说不得什么,只是难为了我家那傻儿子。” 牛氏摇了摇头,说道:“姐姐,你不知道,我之前还把你家义儿跟那贼婆娘说了,说是与其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儿,不如找一个更加合适的,没想到我一说出你家义儿的名字,那贼婆娘张嘴就骂……一口一个奴仆的,仿佛她是多么金贵的身子……我呸!”她把那个装着一百钱的钱袋子摔在桌子上,说道:“你说说……就这一百钱,硬让那贼婆娘当成是一百两来说事儿,还说肯定比姐姐你出的多……哎!想起来,我心口这撮儿火的都快把自个儿点着了。” 李氏摇了摇头,说道:“哎!这老天真是会作弄人……本来一开始我并不认同义儿和那方姑娘在一起,虽然人家是个肯过日子的好姑娘,但毕竟是个寡妇。仔细想想,既然儿子喜欢,我就依了吧!没成想,我这儿正乐呵着,人家那头儿却已经把姑娘嫁了……看来我家义儿是没这个福分了。”说着,她站起身子,说道:“不行,我要赶紧回去告诉我那个傻儿子,让他快些断了这个念想。” 牛氏拉着李氏的手,说道:“李大姐,真是对不住,没能帮上你……这是你那一两银子,想必你家义儿现在估摸着也用不到我了。” 李氏收回银子,点了点头,说道:“妹妹说的哪里话,这本就不关你的事……我走了!” ………… ………… 李氏疾步回到田庄,就见王义、李光头和董飞在屋内打闹,她看到王义这般开心,真不忍心把方青瑶嫁给林千户的事儿告诉他,但是转念一想,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万一王义一根筋儿的话,岂不是耽误了自个儿的儿子!?她慢慢走进屋子,坐在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王义见李氏出去的时候还是兴高采烈,精神焕发的样子,怎么回来之后就像一个泄了气儿的气球,他坐在李氏身旁,问道:“娘!怎么了?” 李氏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方姑娘?” “娘!孩儿不是说了……以后别在提这事儿了吗!” 李氏接着道:“儿啊!如果你真喜欢人家,娘劝你趁早断了这个念想……今天我去了牛氏家中,本想让她向罗氏提亲,没成想,那个罗氏早先一步……她已经把方姑娘嫁给了桃河堡的林千户。” 王义一激动,惊道:“什么?那个林千户是什么人?” 李光头在旁说道:“大哥,你怎么忘了?林大人之前来过大宅,你也见过的,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儿。” 董飞点头道:“恩恩!而且还很胖,比我还要肉多呢!” 王义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个罗氏,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亏我还治好了她的病,没想到她居然变本加厉,这般对待方姑娘……娘,方姑娘知道了吗?” 李氏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牛大嫂没有提起过。” “不行,我要去找方姑娘。” 李氏看到王义这般激动,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王义果然喜欢方青瑶,她拉着王义的手腕,说道:“儿啊!你现在始终是个外人,这是人家家事,你去了能做什么?听话,别想了!娘一定会给你说个更好的姑娘回来。” 王义轻轻掰开李氏的手,说道:“娘!您就甭管了,孩儿自有分寸。”说完,王义就向庄外跑去。 048章 【一缝情,香篝熏素】 …………稍后还有一章!也是三千多字!………… 王义顾不上许多,也不知道见了方青瑶说些什么,难道直接让对方与他私奔不成?这不和法度,毕竟对方现在还是陈家的媳妇儿,而且自己还有自己的打算,不能这般莽撞,做出害人害已的事,更何况自己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李氏怎么办?李光头和董飞又怎么在千户大宅立足?他不能为了一己儿女私情,而放弃所有。(手打小说)但是……他实在不忍心让方青瑶往火坑里跳,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能被那个万恶的罗氏坑骗了一次又一次,这到底是怎么一个社会? 王义越想越是气愤,他一路狂奔来到罗氏家中,站在门外想了又想,暗问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进去,如果见了那罗氏又该说些什么呢?管不了那么多了!王义下定决心,非常坚决的跨进房屋大门。 “罗氏,你给我出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从屋内走出一个女子,发丝有些凌乱,身穿破烂的蓝色对襟长袄,生得一张标准瓜子脸,柳眉微弯,明眸轻挑,樱桃口浅晕微红,纤手如春笋,腰姿婀娜,蓝色袄摆下面微微露出一对儿诱人金莲,芳龄看来不过十五,正是方青瑶。她轻轻依着屋门,双眸之中充满了疑问,就像是一只林中云雀,稍稍“恩”了一声,细声问道:“二少爷?婆婆她说有些急事,早早出去,至今未见回来,不知二少爷找我家婆婆有什么事?” 算起来也有个把月没有见到方青瑶了,这次重新见面,当初心中那团一见钟情的爱火又一次点燃,王义呆呆的看着小鸟依人似地对方,像是忘了来此目的,被方青瑶这么一叫,王义如梦方醒,急忙迎了上去,说道:“既然那歹毒的妇人不在,正好,我有话和姑娘说,未免隔墙有耳,不如我们一起进屋吧!” 说着,王义就要跨步进门,却不想方青瑶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手足无措之下,轻轻“啊”了一声急忙把门推了上去,只露出微末的一点缝隙,露出一双璀璨生辉的明眸,娇怯怯的说道:“二少爷,实在对不住,因为家中只有奴家一人……所以……所以不便让二少爷进屋,还请二少爷有什么话便在门外说好了。” 王义仔细想了一番,觉得对方说的有理,毕竟这是在古代,两个十四五岁的男女共处一室,确实于理不合,更何况方青瑶还是守寡之身,这要是让其他人看到,还不把这些当做天大的事儿来嚼舌根子。王义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实际这次我来不是要找那贼婆娘,主要是来找姑娘你的。” 方青瑶一双芊芊玉手微微用力的推着屋门,几缕发丝随着寒风从门缝中飘了出来,她侧着小脑袋,柳眉微挑,双眸瞪的溜圆儿,问道:“不知……不知二少爷找奴家有什么事?” 王义说道:“方姑娘,你可知道你家那个歹毒婆婆要把你嫁给桃河堡的林千户。” “什么?”方青瑶心头一惊,不由慌了神,直接把屋门双双打开,她身上的那股独特幽香像是一条条蠕动的小虫,随着寒风丝丝钻进王义的身体里去。方青瑶不可思议的看着王义,双眸中闪烁着微微泪光,脑袋就像一个拨浪鼓,摇个不停,颤声说道:“不……不可能,婆婆不会这样对奴家的。” 王义看着方青瑶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又爱怜,又无奈,他一激动,步子快速向前移动,说道:“怎么不可能,是牛氏亲口对我娘说的,这还做得了假?” 方青瑶看着王义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惊叫一声,急忙又把屋门关了起来。王义透过门缝儿看到方青瑶正在落泪,声音微微发颤,双颊两边的发丝被泪水浸湿,粘在雪白的肌肤之上,她一边伤心顿哭,一边说道:“婆婆为什么这样对奴家,奴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要让我嫁给那个林千户……奴家不要……奴家不要……” “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几个臭钱儿?”王义越想越是生气,怒道:“亏我上次还救治他,早知道她如此歹毒,想当初我就不该救她,也好让她一辈子当个聋子……方姑娘,恕在下直言,直到现在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你真觉得那贼婆娘把你当她的儿媳吗?一开始之所以把你娶过来,不过是为她那病的快死的儿子冲喜罢了……自从陈二黑死后,她对你又打又骂,仿佛她儿子是你害死的一样,这也就罢了,如今……如今她还想把你嫁给桃河堡的林千户,那个林千户我听说都五十多岁了,她如果真把你当家里人,哪会这么对你?!你是她家的媳妇儿不假,但你的身子是你自己的,又不是卖给了他们陈家,凭什么你的人生大事,由她个歹人做主?我看,不如和那个贼婆娘说明白,就说你不想做他们陈家的媳妇儿,让她给你一纸休书,从此一刀两断的好!” 王义说了这么长时间,方青瑶也停止了抽泣,轻轻掩着屋门,眼神呆滞,说道:“奴家命苦,五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只能到叔叔家过活,十二岁就被叔叔卖到陈家……就算婆婆平日里对我又打又骂,奴家也觉得肯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所以才惹婆婆生气……也许婆婆说的不错,也许……也许奴家真的是个扫把星,既然嫁到陈家,那……那奴家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不管婆婆让奴家干什么,奴家也只有答应,这就是奴家的命运,违抗不得的。” 王义真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全白说了,对于这样女子,他知道,封建思想已经侵入她的骨髓五脏,让她做出任何对不起罗氏的事,都是不可能的,他一拳砸在屋门之上,说道:“方姑娘,命是你自己的,就算当初是罗氏买了你,但你这许多年给她当牛做马,也算什么都还清了……他儿子本来就是一根病秧子,死了,只怪他命不长,你怎么能把这些全扛上身呢……更何况,自己的命运如何,别人说了不算,就连老天爷他说了也不算,只有你自个儿说了算……我不也是千户大宅的奴仆吗?但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们那么对我,我就不信命,我就是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干出一番事业,让他们瞧瞧……命苦不能怨娘,但你将来的命运,谁都做不得主。” 说着说着,方青瑶悲从中来,身子不由顺着屋门滑了下去,虚掩的屋门“吱……”的一声开了,她坐在地上,伤心的哭道:“二少爷,你是男子汉,敢作敢当,什么都不怕……但奴家只是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指望?就算婆婆她法外开恩,给奴家一纸休书,又如何?我一个女儿身,可怎么在这世上活下去。” 王义跨前一步,蹲下身子,说道:“天大地大,难道就没你容身之处?离了那个贼婆娘,难道方姑娘果真就活不下去了吗?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方姑娘来找我,我……我照顾姑娘一辈子……” 方青瑶轻轻抽泣着抬起头,一双布满泪花的杏眸呆呆的看着王义,长长的睫毛上沾满泪珠儿。眼前这个人屡次出手相帮,而且上一次在千户大宅还向自己暗送情意,就算她再是懵懂,也知道对方的真意。但……但是人家年纪轻轻,就有本事给人瞧病,还能制造灌溉工具解决朝阳堡荒地难题,可谓前途无量。做人有自知之明,她怎么能接受这份情意,方青瑶摇了摇头,说道:“二少爷好意,奴家心领了……但奴家身份低贱,现在又是寡妇之身,怎么配得上少爷……所以……所以莫要玩笑,说这些来安慰奴家。” 王义心中悲痛莫名,站起身子,没好气说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呢?什么低贱不低贱的,这些话不是你去说的,而是别人说的……”看着可怜的方青瑶,他心中实在不忍,蹲下身子,温和说道:“我没和姑娘玩笑,之前说的那些全是我的肺腑之言……”他大着胆子轻轻捧起方青瑶的玉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接着说道:“如果姑娘不嫌弃,我愿意娶姑娘为妻,照顾姑娘一生一世……” 方青瑶一生命苦,哪有过人对她这般温存,再加上她心里明白王义是一个真汉子,是一个好人,自己何德何能!?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她不由得忘记了自己的寡妇身份,心坎儿就像双眸,与对方漏*点撞在一起,任凭潜藏在心中的那团爱火熊熊燃烧。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咣当……”一声,二人不约而同回头一看,却是罗氏怒气生生的站在不远处,双手叉腰,青天白日仿佛依稀可以看到她那头顶冒出的火焰。方青瑶大惊失色,急忙将手缩了回来。 049章 【巧齿簧,唇枪舌剑】 罗氏想都没想,疾步走出门外,大声嚷嚷道:“快来人人啊!乡里乡亲快来评评理……这都是什么世道,青天白日之下,居然有汉子正大光明的来到我的家中,行些苟且之事……” 嚷嚷完之后,罗氏扭着腰肢快步而来,走到二人身前,先是指着方青瑶“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有“你”出个长短。(手打小说)又指着王义,骂道:“你这泼皮,上次借着好心上门给老娘治病的假名义,让老娘给你兄弟含臭鞋……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原来是暗藏鬼胎,居然看上了我们陈家的女人……哼!你一个臭奴仆,仗着会点那些个旁门左道的骗人把戏,就不知天高地厚,欺负人欺负到你老娘我的头上来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娘我活了三十四年,称不上什么巾帼女英雄,那也是响当当的婆娘……你是什么个身份,一介贱仆生下的孽种,也敢来这陈家宅子撒野,我看你是打着灯笼上茅房……找死。” 王义狠狠拍开罗氏的手,怒道:“你这贼婆娘,说我泼皮,我看你才是一个老无赖,丑的不能再丑的歹婆娘……为了你那将死的儿子,就拿些银钱买来方姑娘,不好好对人家也就算了,还把你儿子的死全怪在人家头上,平日又打又骂……上次大爷我看不过去,所以让你含我兄弟的臭鞋小小教训你一下……没成想,你这歹人狗改不了吃屎,现在居然为了几个臭钱儿,就要把方姑娘往火坑里推,卖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小妾……哼!说大爷我是孽种,我看你是天底下最歹毒的贱人……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来骂你大爷我……上次真该让你聋一辈子,整日像个疯子一样,到处吱吱呀呀,看谁来同情你。” 方青瑶看见王义和罗氏唇枪舌剑,自己却是帮不上任何忙,她心里害怕,急忙从王义身后走到罗氏旁边,怯声说道:“婆婆,您消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罗氏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方青瑶打翻在地,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王义小小年纪,居然口头上的骂人功夫这般犀利,她指着坐在地上哭泣的方青瑶,怒骂道:“你这个不要脸、不知羞耻的小贱货,老娘供你吃供你穿,克死了我那宝贝儿子不算,现在居然背着老娘的身子、借着老娘的地界儿,青天白日在这儿偷汉子,你也不怕我那当了鬼王爷的儿子化作厉鬼来找你算账吗?” 说完,罗氏抬起脚又要往方青瑶身上招呼,王义实在看不惯,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拽住罗氏的腿腕子,甩手一掀,直接把对方撂倒在地。罗氏“哎呦……”一声坐在地上,摔的屁股生疼,她见自家院子里围满了人,不禁耍起泼来,两条腿儿就像是快要窒息而死的癞皮狗,踢个不停,双手还不住上下摆动,佯装哭泣道:“哎呀!打人了,打人了……乡亲们快来评评理啊……我一妇道人家,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遭到这般羞辱,自家儿媳占着我这破屋子偷汉子,那贼头还出手打人……哎呀!不活了,不活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一世清白,全让这对儿狗男女糟蹋了!” 王义看见人渐渐多了起来,现在与方青瑶八字还没一撇,可不能承认了他喜欢人家的事儿,毕竟现在方青瑶还是寡人之身,辱没了自个儿名声事小,要是方青瑶在众人打压之下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那可得不偿失。他蹲下身子,看着罗氏一张狡黠诡诈的老脸,笑着说道:“罗大娘,有理不在嗓门大……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现在不管怎么说,也打理着一千亩庄田,就算真要偷娘子,也不会到你这破宅子不是?之前骂你,是我见不惯你恃强凌弱……你不是让大家评理吗?好啊!”他站起身子,走到那些围观的百姓跟前,朗声说道:“大家说说,方姑娘为人老实,不仅帮忙下地劳作,而且还做些女红,帮着罗氏度日,可她呢?平日里对方姑娘又打又骂……哎!这也就罢了,现在罗大娘居然要把她的儿媳卖给林千户做小妾,林千户林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快五十岁了,而方姑娘芳龄十四,这样一桩婚事,难道真是为了方姑娘吗?” 王义见百姓议论纷纷,指手画脚,貌似多数人都同情方姑娘,他便皱眉接着说道:“虽然方姑娘是陈家的儿媳不假,但这身子却也没有卖给他们陈家不是?莫非罗大娘手里有方姑娘的卖身契不成?”他转身看着仍然在地上坐着的罗氏,问道:“罗大娘,你有吗?” 罗氏不在啼哭,脸上风云变换,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气的她呼呼直喘气。王义见罗氏不吭声,证明自己猜想不错,他便更加理直气壮,说道:“罗大娘不吭声,那就默认了,没有么……大家也知道,我是在替万盛山万老爷打理田庄的,谁不知道万老爷是一个济贫扶弱的好人……而罗大娘那几亩薄田不也在万老爷名下吗?所以,我听说罗大娘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就赶了过来,一是为了安慰方姑娘几句;二来是怕这要是传出去,连累了万老爷的名声……不想好心当作驴肝肺,罗大娘他居然会错了意,冤枉我和方姑娘有苟且之事……大家给评评理,但凡一个明眼儿人,就能看出来,到底是罗大娘冤枉我等,还是老老实实的方姑娘真会干出这等事。” 王义一番激昂陈词之后,不少百姓动了恻隐之心,有些百姓还站出来说话:“罗大娘,肯定是你冤枉王义和你家儿媳了……人家王义有一身的本事,而且还为我们这些百姓无偿瞧病,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儿呢?” “就是,就是!方姑娘做人本分的很,你以后不要再那样对人家,狗急还跳墙呢!更何况是人呢……做人别做的这般绝情,给人家留条活路!” “可不是么!你家儿媳对你忠心耿耿,你不仅不感恩图报,还要将人家往火坑里推,人心都是肉长的的,你真的过意的去?” “……” 罗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请来的“帮手”居然一下子都站到王义那边儿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好舌簧,他到底有多少本事?就连自己这个市井空前绝后、首屈一指的骂街泼妇老大都斗不过对方。她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像是赶畜生一般,说道:“都走,都走!老娘家里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指手画脚了……” “唉?罗大娘,不是你叫我们来评理的吗?” “就是啊!评理就是评理,不能因为理儿不在你那边,你就赶人啊!” 罗氏插着腰,说道:“这是老娘的家,我爱怎么样都行,你们管的着吗?” 王义虽然占了上风,但难保罗氏事后不会把气发在方青瑶身上,他凑到罗氏耳边说道:“罗大娘,你适才是不是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啊?” 罗氏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嗨!罗大娘怎么忘了?我可懂些医术的。” 罗氏眼睛咕噜一转,之前她耳朵听不见,可就是王义给治好的,她亲身亲眼,可做不得假,一听这话,她急了,忙问道:“莫不是我又有什么病不成?” 王义诡异的笑道:“呵呵!你这是小毛病,不算什么大病,但你如果经常动怒的话,就难免会小病成了大病,严重的话,有可能会急火攻心,吐血身亡呢!” “啊?” 方青瑶不知道王义这是在诈唬罗氏,当了真,柳眉微微皱起,急忙小跑到罗氏身前,扶着对方,轻声说道:“婆婆,我和二少爷真没什么,你千万不要多想,以免气坏了身子。” 罗氏扭头看着方青瑶,说道:“你……你个小**,告诉你,以后给老娘安分些,不然的话……小心老娘……”本想举手扇打方青瑶,但一想王义的话,她把手放了下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甩开方青瑶的手,边走边嘟囔道:“别动怒……别生气……” 方青瑶站在原地,白皙的双颊上布满泪痕,她想起王义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不禁心头涌出一丝甜意,就像是蜜糖,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方青瑶不禁回头,没想到王义还没走,也在看着自己,正好四目相撞,方青瑶身子微微一颤,就像遭了电击,双颊之上出现两朵美丽的红云,急忙收回眼神。身子紧紧缩在一起,幽兰之香从鼻孔中急急呼出,皓齿轻轻咬着下唇,双眸来回打转,踮动着玉足,呆呆站着,不知是回头好,还是不回头更好! “怎么?你个小妮子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啊?快滚进来!” “哦!” 听到罗氏的召唤,方青瑶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急忙向屋内跑去。 王义望着方青瑶娇弱的背影,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仿佛对方不是跑进了屋内,而是跑进了火坑。他不否认,对方青瑶一见钟情,而且对方善良的脾性,温柔的性格,动人的样貌,曼妙的身姿,还有身上淡淡的幽香,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一个娇人儿,也难免王义会牵肠挂肚。王义双拳紧握,心想:不行!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也要把方姑娘从火坑里拉出来。 050章 【恶主仆,其乐融融】 …………稍后还有一更!希望大家用各种方式给玄皇支持!玄皇感激不尽!………… 朝阳堡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地方,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在百姓们添油加醋的传说之下,都会被传的沸沸扬扬。(手打小说)更何况还是罗氏和王义这两个“成名”人物的巅峰对决!罗氏恶名远播,她口头上的骂人功夫,可谓一绝,朝阳堡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和她对骂,均是惨败收场。 但谁也不曾聊到,身兼救死扶伤和耕地畜牧本事、年仅十四五岁的王义,居然身上还藏着“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吐脏”的绝活。罗氏那样一个难缠人物,只是两三个回合,就被王义一手掀翻在地,后者的唾沫星子就像是一把把利剑,愣是辩的罗氏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无声收场,可谓是大快人心啊! 自从这件事在朝阳堡中传开之后,罗氏、方青瑶和王义出门的时候,都遭到大批百姓围观议论。但凡良知未泯之辈,当然都站在方青瑶和王义这边。茶棚一时火热,百姓坐下不再单单是为了喝茶,更是想清闲一下的同时,可以拿这件事互相“打屁”,以丰富彼此的业余生活。有一妇人和旁边人们说道:“你们说说看,王义是不是真的喜欢那方姑娘?” 另一个老汉答道:“方姑娘人长的水灵,还是一个贤惠的姑娘,再加上那娇滴滴的脾性,可谓是人见人爱、人见人疼的主儿。义哥儿血性方刚,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就算真的喜欢方姑娘,那有什么奇怪。” “这么说,那罗氏不是空穴来风?义哥儿和方姑娘难不成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又一人对这样的说辞显然有些不满,辩驳道:“你说你这人,个头儿长的矮也就罢了,怎么见识也这样短浅?即便义哥儿喜欢方姑娘,就非要整点什么事儿不成?我看啊!义哥儿是看方姑娘可怜,见不惯自己的心上人遭那罗氏欺负,才出手相帮,没想到却被歹毒的罗氏撞个正着。” “对对!说的对!我看方姑娘瞅义哥儿的眼神,分明就是娘子在瞅相公,一点错不了……只是她和义哥儿都是堂堂正正之人,再加上方姑娘毕竟是守寡之身,所以只能眉目传情,不能把事儿做实,否则脸上都不好看!” “哎!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鸟世道……方姑娘那样一个好女子,被那罗氏花几钱儿买来,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也就罢了,还要受那泼妇罗氏的熊气。就算被卖给糟老头子,老实巴交的方姑娘都大气不敢吭一声……” 一个妇人气道:“哼!这也就是方姑娘,如若换成老娘我,非和那个罗氏大闹一场,看谁硬的过谁。再不成就让我那好义哥儿站出来给自个儿撑腰,反正现在义哥儿也不是之前的呆愣少年,人家现在可是靠上了万盛山这个大靠山……我听说万盛山做生意做的非常大,和京都的一些个大官儿还有些关系,事情一旦闹大,肯定是咱们的好义哥儿旗开得胜。” “哈哈……秦大娘,看来你不仅想当十三四岁的黄花大闺女,还想把让义哥儿当你的小夫子啊!” “哈哈……”众人大笑。 “去去……你们这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歹犊子,少拿老娘开涮!呵呵……” 所有人说的热火朝天,却不想旁边就坐着一个千户大宅的奴仆,这个奴仆阴在暗处,诡异一笑,付了茶钱,就疾步来到千户大宅,把这些人的说笑,尽数耳语给了梁天昊。 梁天昊一听,眼睛咕噜一转,喜的差点流出了口水,夸奖了仆人几句,给了对方几个赏钱儿,就马不停蹄的来到王祖成的书房。 “哼!吗的,没想到那个王义真和那个小妮子有些猫腻,趁本少爷不留神,他居然抢在了我前头……要不是王义那王八羔子,那天在千户大宅少爷我早就霸王硬上弓,抢到了那小妮子的彩头……我说怎么在那紧要关头王义却跳了出来,原来他本就是冲着本少爷而来,吗的!” 梁天昊看王祖成又拍桌子,又摔凳子的模样,极是欢喜,他弓着身子,急忙凑了上去,唯恐天下不乱,笑着说道:“少爷,您息怒,犯不着因为王义那狗腿子生气,依老奴看,那小妮子还未和王义把事情做实,所以……所以这彩头还是少爷您的。” 王祖成冷哼一声,神气道:“这还用你说,王义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一个猪狗不如的贱奴,拿什么和本少爷抢姑娘?” “就是就是!少爷貌似潘安,风流倜傥,更是这朝阳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别看方青瑶那小妮子现在把自个儿裹的紧紧的,只要咱们略施手段,还怕她不向少爷您宽衣解带、**?” 王祖成一看梁天昊这贼眉鼠眼的模样,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急忙迎了上去,笑着问道:“莫非梁大管家有什么好法子?” “呵呵!这法子就是把那小妮子迷倒,然后……” 还不等梁天昊把话说完,王祖成抬起一脚,直接把对方踹倒在地,拂袖说道:“哼!我还当是什么妙计,原来是用药这样的低浅……上次本少爷已经受了那小妮子的厉害,一看便知道她是一个烈女贞妇,这用药下去,一是来不得情调,就像玩弄一团死肉;二是我若要这般对她,她那火烈性子一上来,又是寻死又是觅活,事情一旦传开,被爹爹知晓,不仅我这双腿不保,说不定就连那第三根宝贝疙瘩也要费了不可……你这不是要少爷我的命吗?” 梁天昊坐在地上委屈道:“少爷,您让老奴把话说完……这用药也有高低之分,那样的拙劣法子,老奴是绝对不会让少爷用的。” 王祖成转怒为喜,笑道:“哦?快说说,怎么个高低之分?” 梁天昊站起身子,凑到王祖成耳边,悄声说道:“老奴这可是一箭双雕的点子……” 王祖成一边听,一边阴笑,就像是品尝百年佳酿,兴奋的连连点头。梁天昊说完,向后退了一步,笑道:“呵呵!这样一来,就算那小妮子是一个烈女,也非让唾沫星子淹没成了放荡货色不可,到时候就算她有一百张嘴,也是难以辩驳。只要少爷再略加温存,那小妮子难免不会破罐子破摔,就此依了少爷你……再者说,这样子就可以把王义支开,然们就能同时进行咱们第二步计划了!” 王祖成竖起大拇指说道:“好!梁大管家,你可真是奴仆中的活诸葛啊!你说的不错,这样一来,一箭双雕,看王义他还怎么威风下去。” 王义先是无故会治病,而后又捣鼓出黄河大水车、手压机井和畜力龙骨大水车,在朝阳堡中的名望,日渐鹊起。最主要的是,王林正仿佛对王义甚是欣赏,不管他怎样费尽口舌,就是不肯收回王义管理那一千亩庄田的权利。这些不禁让王祖成感到他那世袭千户的位子有些岌岌可危,狗急跳墙之下,不管怎么拙劣的手段,只要能把王义制服,估计他连杀人放火的勾当都干的出来。 ………… ………… 对于与方青瑶的传闻,王义根本不在乎。再者说,他本来就很喜欢方青瑶,如果有可能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把方青瑶娶过来当自己的妻子。王义本来就是一个现代人,他可不会去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只要两人在一起开心就行了。 可作为母亲的李氏就没有那般豁达,虽说只要王义开心,她什么都无所谓,但心里总不是个滋味。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夹了一根青菜放在王义碗里,关心道:“多吃些菜,这几天忙的都瘦了。” 王义满嘴米饭,抬起头,憨笑道:“呵呵!谢谢娘!” 李氏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王义,叹息道:“儿啊!你别嫌娘多嘴……现在方姑娘就要嫁给林千户了,人家的事咱们管不得,所以……所以娘觉得,你还是避开一些人家的好,免得给方姑娘留下不好的名声。” 李光头就坐在王义右边,他抬头说道:“大婶,你这话说的不对,大哥他喜欢方姑娘,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方姑娘被别人娶了去,要是换做我,我就把方姑娘抢回来,离开朝阳堡,从此远走高飞。” 董飞坐在王义左边,他看李光头都开口了,他也不能闲着,咽下口中的菜食,附和道:“恩!那个林千户又老又肥,不是个好货色,方姑娘跟了他,忒吃亏了。正所谓佳人配英雄,大哥在我心里是响当当的英雄,他做的那些事儿,只有英雄才做的出来……所以我觉得,方姑娘应该做我们的大嫂。” 王义对这两个活宝真是没办法,一边吃饭,一边微微抬起双眸瞅着董飞,笑着说道:“呵呵!三弟,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比起雷彪雷大哥可是差得远呢!” 李光头辩驳道:“大哥,你说的可不对……雷大哥是一个英雄没错,但英雄和英雄也有差别的,大哥虽然没有雷大哥威猛,但你给百姓无偿治病,又让朝阳堡很多人不用饿肚子,这可是救人于水火的行为,怎么不能算是英雄呢?” 王义摸了摸李光头的光头,笑着说道:“哎呦!二弟是越来越有学问了,救人于水火都会说了,是不是你也想当英雄啊?” 李光头傻笑道:“呵呵!当然,如果我有本事,我也想当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只可惜……呵呵!只可惜兄弟我没什么本事,不像大哥你这般能耐。” 王义说道:“谁说二弟没本事了……你现在小小年纪就可举起一百多斤的粮食,可谓力大无穷,只要你有机会能上得战场,肯定有万夫莫当之勇,到时候保家卫国,为朝廷立了战功,那比我这个治病耕田的英雄可强多了。” 董飞拍着李光头的脊背说道:“大哥说的对,二哥,我和大哥一并支持你。” 三兄弟同时哈哈一笑,米粒喷的到处都是。王义斜眼看到李氏暗自惆怅,唉声叹息,不禁对李氏说道:“娘!孩儿的事就让我做主吧!方姑娘是个好姑娘,孩儿不能眼睁睁看着罗氏把她往火坑里推!娘,你放心吧!孩儿肯定会想出办法,不会让方姑娘嫁给那个糟老头子!” 李氏心里善良,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她也不忍心方青瑶那样一个好女子,被罗氏毁了,更何况从王义的口气之中,她能百分百肯定,王义喜欢人家,所以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摸着王义的脑袋,微笑道:“我儿长大了,你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就行,娘不再逼你……吃饭吧!” “恩!” “三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王义等人回头一看,只见王令仪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些肉食。李氏急忙起身,迎了上去,笑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051章 【爱恨怜,当头一棒】 王令仪今天穿着一身红色长袄,头顶盘髻,两撮秀发披在胸前两侧,半妆遮面,秀美的脸蛋儿上微微散发着诱人的红晕,怕是冻的,樱桃小口两边挂着两颗仿似珍珠一般的小酒窝,清眉微弯,她笑着说道:“因为快到年关,宅中事务繁琐,所以好久没来看三娘和二哥了,今天抽身过来瞧瞧,还给大家带来了一只上好烧鸡!”说着,宽袖一起,只见她手中果然有一个包裹,想必里面就是那只香喷喷的烤鸡了! 李光头和董飞一听,眼神瞬间变成了绿色,不约而同惊叫道:“鸡!” 李氏客气道:“小姐,你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快快!给我吧!”说着,从王令仪手中接过一应物事,转身说道:“义儿,快招呼小姐坐下。(手打小说)” 王义“哦”了一声,笑着说道:“妹妹,快过来坐。” 王令仪喜笑颜开,微微一笑,在昏暗灯光之下,真是一个活脱脱儿的半妆美人,她小嘴儿轻启,皓齿外露,微微叫了一声:“二哥!” 这一声“二哥”直叫到了王义心坎儿里去,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嗳……快坐,快坐!” 李光头和董飞一直瞅着王令仪,不由呆了,这时两人仿佛刚刚清醒过来,李光头急忙说道:“小姐,坐我这儿吧!” 董飞擦了擦旁边的凳子,站起来憨笑道:“小姐,坐我这儿。” 李光头拍了一下董飞的后脑勺,说道:“好没规矩,敢和二哥抢!” 董飞嘟嘟囔囔了一句,坐下身子,哭丧着脸,细声说道:“那你还和大哥抢!” 王令仪掩嘴一笑,声音仿佛林中清莺,委婉动听,她大大方方走到王义身旁,非常豪爽的坐到了王义旁边,笑道:“我就坐这儿吧!” 董飞在旁幸灾乐祸的笑着,李光头的秃头上仿佛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好没趣的坐了下去,看见董飞笑自己,又在对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说道:“你还笑!” 王令仪又是一笑,坐在旁边的王义听得骨头仿佛都碎了似地,他清晰的闻到一股幽香,真是摄人心魂,夺人心魄,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这妹妹旁边,王义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他连碗筷都不知怎么拿起,只是呆呆的坐着,好像在享受那一缕的清香扑鼻。 过了一会儿李氏给王令仪端上一碗米饭,对方轻轻抬起俏额,说道:“谢谢三娘!” 李氏擦了擦手,坐在对面,说道:“小姐客气了!” 王令仪板着脸,撅着小嘴儿,佯装生气道:“三娘,打进门,你就一口一个小姐,是不是不把仪儿当自家人看待啊!” 李氏不好意思说道:“毕竟主仆有别,所以……所以……” “三娘!你忘了吗?咱们约好的,说是没有爹爹和二娘他们在的时候,我就叫你三娘,你就叫我仪儿,三娘!你难道忘了?” 李氏“这……”了半天,然后笑道:“好!好!既然没有外人,我就造次一回,仪儿,快吃饭!” 王令仪喜上眉梢,小嘴儿圆张,嘴角那两颗小酒窝在昏暗灯光之下,更显得可爱诱人,她就像一个小姑娘,调皮的“哦!”了一声,拿起饭碗,慢慢吃了起来。 董飞看着摆在桌子中央的烧鸡,暗暗咽着口水。王义夹了一块儿鸡胸上的肉,然后递到李氏碗里,说道:“娘!吃肉!” 李氏点头笑道:“乖!” 王义又把鸡身上的皮拨下一片,递到董飞碗里,说道:“三弟,你爱吃鸡皮。” 董飞喜道:“谢谢大哥!”然后他又夹了一块儿鸡腿上的肉,递到李光头碗里,说道:“二哥,你爱吃鸡腿上的肉!” 李光头答应一声,然后夹了一个鸡翅,递到王义碗里,说道:“大哥,你的鸡翅!” 王义笑道:“谢谢二弟!” 王令仪坐在王义身边,看着这样一家人,不禁感到心头暖洋洋的,只是一只烧鸡,他们都在第一时间想着对方,这在千户大宅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王林正他们吃饭,都只是自顾自,从来不说话,气氛甚是冷清。而今家中发生了许多变故,就连一家人唯一在一起的吃饭时间都不能聚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哪像是一家人。 李氏看到王令仪眼神呆滞,笑着夹起一根鸡腿,递到王令仪碗里,微笑着说道:“仪儿,多吃一些!” 王令仪回过神,看着李氏一脸的笑容,是那样的和蔼慈祥,低头又看看碗中的那根儿鸡腿,不仅想起她去世的母亲,轻轻拿起碗筷,觉得眼睛红红的,好像都要哭出来似地,她微微咬着嘴唇,笑道:“谢谢三娘!” 李氏像是瞅自己的亲闺女一般,点了点头说道:“恩!快吃吧!” 吃饭的时候,李光头和董飞就像是两个活宝儿,一个赛一个好,把日常的一些事情讲的绘声绘色,而且其中还添加了许多搞笑元素,逗的王令仪呵呵直笑。王义也不落后,他也想起了许多趣事,比如说治病的时候,还有制造水车和手压机井的时候,逗的在座所有人笑的前仰后翻。 ………… ………… 晚饭过后,王令仪说要回宅子,李氏交代王义把她亲自送到千户大宅。王义爽快答应,本来李光头和董飞还想陪着去,但王令仪悄声和王义说有几句话想对他说,王义明白之后,就没再让李光头和董飞陪着自己。 走在路上,王令仪一直没有吭声,王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对方紧紧缩着身子,本想显出一点绅士风度,但这是在古代,长袄长衫可不想现代的衣服脱起来方便,所以也就作罢。 快到千户大宅的时候,王令仪低眉暗黛,轻声问道:“二哥,他们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王义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回头问道:“恩?不知妹妹说的是什么事?” “说你喜欢陈家的方姑娘!” 王义想了想,王令仪是千户大宅唯一对他和李氏好的人,所以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恩!是真的!” 王令仪显得很紧张,猛的扭过头来,停住脚步,借着月光仿佛能看到她双眸之中含着泪水,她激动道:“可……可是她是一个寡人,难道二哥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妹妹,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在乎她是什么身份呢?寡妇又如何?只要两情相悦,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方姑娘是个好姑娘,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王令仪呆呆的看着王义,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看着王义一脸幸福的样子,她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又妒又恨:“可是,二哥,她是嫁过人的……妹妹听说她还是……还是一个扫把星,就是她克死了陈二黑,难道哥哥真愿意娶这样一个女子吗?” 王义没想到王令仪会说出这种话,情绪还这般激动,他微微有些生气,说道:“那些都是罗氏信口开河,说出来诬陷方姑娘的,妹妹是个通情理的人,怎么也和她一般见识!此话以后休要再提!” “可是二哥……” “好了!别说了……”王义转过身子,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温和说道:“妹妹,到了!” 王令仪微微抬起俏额,看着王义一副不耐烦自己的模样,挤压在双眸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她微微咬着双唇,显得甚是伤心。然后身子猛的一扭,也没和王义再说一个字,捂着嘴跑进了千户大宅。 “妹妹……” 王义呆呆的看着王令仪,觉得对方今天怪怪的,他不是愚木疙瘩,王令仪先是问及他是不是喜欢方青瑶,继而自己承认之后,对方的情绪就像遭受了什么打击似地,显得甚是激动。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难道……难道她喜欢上了我?不,不行……她可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样做是**,万万不可…… 王义一路上神情沮丧,就像是丢了魂似地,越是告诫自己不去想王令仪,他的脑海里越是浮现出对方的一颦一笑,尤其是她嘴角那两颗可爱诱人的小酒窝,就像是一只毛毛虫,钻进了自己的心窝,搔着自己全身仿佛被热火一样炙烧。 就在这时,他好像微微听到一个声音,月光照耀之下,他明显看到自己身前有一个黑影慢慢向自己靠了过来,还不等他回头,就感到自己被一个重物狠狠打在了脑后,吃疼之下,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052章 【伴君独,鸳鸯蜜语】 “二少爷,二少爷……” 王义感到昏昏沉沉,后脑勺还觉得隐隐生疼,这时听到一个声音,由于神智稍微完全清晰,所以听的不甚清楚。(手打小说)他悠悠睁开双眸,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来回晃动,眼皮就像两只蟋蟀挤在一起,上下打架,但转念一想,当日晚上自己在路上走着,忽然看到一个手中拿着物事的黑影向自己走来,还未来得及回身,就被对方打晕过去。莫不是遇上了歹人?不然的话谁会开这样的玩笑。 恐惧之下,王义顿时大悟,双眼睁开,神情显得甚是惊慌,身子一直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惊慌失措道:“啊……谁,谁?” “二少爷,是我。” 由于心中惧怕,王义神情慢慢恢复,揉了揉双眼,跟前那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只见对方身穿一身蓝色长袄,发丝凌乱,面容毫无妆扮,但却异常甜美,两只臂膀支着铺有草皮的地面,一双蕴含秋水的双眸来回眨动,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显然哭过。她一动不动的瞅着王义,仿佛在等待什么似地。 “方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哎呦!” 王义说完话,就感到脑后还是隐隐发疼,就像一根细针扎了进去似地。 方青瑶微微上前,看到王义难受的样子,仿佛甚是心疼,急忙关心道:“二少爷,你没事吧!?” “呵呵!没事……对了,方姑娘,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青瑶满脸委屈,坐在地上,神情十分沮丧,摇了摇头,说道:“奴家不知,只记得那天从庄上回家的时候,感到有人用手帕捂住了奴家的嘴,之后奴家就感到有一股浓烈的药味,再之后……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王义看了方青瑶一眼,环顾四周,只见这是一所单间,四面墙壁阴湿不堪,大部分墙皮都已脱落,地上铺着一些杂草,墙角还零零散散有些桌椅,上面均是布满灰尘,上方角落之处还有许多蛛网,一看就知道此地肯定长时间无人居住。 王义定了定神,站起身子,但还是感到脑袋有些发疼,一时没有站稳,险些跌倒。方青瑶“啊……”的一声,本欲上前搀扶,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就怯生生的住了手,向后退去。王义苦笑一下,向房门走来,这是这个房屋唯一通往外界的一扇大门,别说其他房门,就是连一个窗户都没有。所以现在就算是白天,但屋子里也显得甚是昏暗。 王义拽住门把手,使劲往里拉,见文思未动,又向外推去,只见房门轻轻颤动了几下,还是无法打开。王义大怒之下,抬起脚就向那房门踹去,一脚、两脚……任凭他怎样摧残,这房门好像是一堵铁墙,就是不肯动弹分毫。 王义全身没了力气,仿佛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一把杂草,甩手扔在地上,怒骂道:“王祖成,梁天昊,你们两个王八蛋,居然使用这么低贱的歹毒手段,只要我出去,定不会就此罢休,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方青瑶还从来没有见过平时满脸堆笑的王义这般暴躁,她心中暗自害怕,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蹑手蹑脚的走到对方身边,细声说道:“二少爷,咱们是不是遭人绑架了?” 王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八成是!” 方青瑶一听,心中想的最可怕的事成了真,一个少女怎能不慌,再加上她那温柔的性格,想到此处,不禁小声抽泣了起来,一边拭泪,一边说道:“奴家听说,那些歹人要不到赎金,就会撕票,那我和二少爷岂……岂不是凶多吉少?” 王义站起身子,凑到方青瑶身前,看着对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想微微扶着她的肩膀,然后慢慢拥入怀中,以显示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但转念一想,自己和方青瑶现在的关系模模糊糊,这样做太过孟浪,所以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看着方青瑶劝慰道:“方姑娘,我看这些人绑咱们不是为了赎金,肯定另有目的。” “二少爷何出此言?” “方姑娘,你想啊……你与我都是穷的不能再穷的农民,那些绑匪怎么会为了赎金绑架咱们呢?他们绝不会铤而走险,只为了几两银子,我断定,这些绑匪绝不是冲着赎金而来。” 方青瑶听到这些,情绪慢慢平息了一些,她抬起一颗俏额,轻声说道:“二少爷,刚才奴家听你说大少爷和梁大管家,莫不是这件事和他们有关系?” 王义冷哼一声:“哼!整个朝阳堡,除了那一对儿歹毒的主仆,谁还会干出这般下三滥的勾当。” “但……但他们为何呢?我们又和他们没有什么仇怨,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二少爷和奴家?” “这个我还不清楚,但我断定就是他们两个,绝对错不了。” 王义觉得现在说这些根本无用,就算再是生气,绑匪也不会放了他们,与其这样,不如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人们不是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么,所以他转过身子,微微一笑,看着方青瑶说道:“方姑娘,以后你别再叫自己奴家奴家的,我听着不怎么舒服……还有,我也不是什么少爷,这二少爷的称呼万万不敢当,我可不想因为这二少爷的称谓,和那王祖成站在一起,所以……所以……如若姑娘不弃,以后便唤我义哥儿就是,我以后就叫姑娘瑶儿,不知如何?” 方青瑶一听,双颊立刻出现两朵美丽的红云,背转身子,芊芊玉指把玩着自个儿的裙带,低眉暗黛,羞怯道:“这……这恐怕不好吧?” 王义一步上前,对方身上的香气瞬间钻到自己的心坎儿,他顿了一下,着急道:“有何不行?我比姑娘大几个月,所以你叫我哥哥也是理所应当……莫不是姑娘嫌弃我王义?” 方姑娘一听,就像遇到了什么大事儿,急忙扭转身子,微微皱着柳眉,摆手道:“不是,不是,奴家怎么会嫌弃二少爷呢……只是……只是奴家身份低微,怎敢直呼二少爷名讳。” “嗨!我都说了,你不是奴家,我也不是少爷,咱们只是一般儿齐的百姓……以后姑娘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休要再说什么身份低微的胡话……” “可……可是……” 王义看对方意志动摇,急忙趁热打铁,凑到身前,轻声说道:“还可是什么……”他看着方青瑶露在外面的白皙脖颈,就仿佛是玉雕成一般,还有那一对儿香耳,小巧玲珑,甚是可爱诱人,王义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叫出声来:“瑶儿!” 方青瑶双颊红的更是厉害,一双秋眸来回打转,像是在考虑什么人生大事,芊芊玉指把裙带缠成一个圈儿,套在了手指之上,她听到王义叫自己“瑶儿”,身体就像是中了电击一般,微微的颤了一下,一排皓齿轻轻咬着下唇,一会儿微微张开,一会儿又轻轻合住,吊足了王义胃口。 王义盯着方青瑶的樱桃小嘴儿,真想上前咬上一口,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着急道:“瑶儿,你倒是叫我啊!” “你让奴家怎么好意思叫么!” 看王义催促的紧,方青瑶感到心里跳的更快,神情更显紧张,直接背过了身去。王义看着对方婀娜较弱的背影,不禁壮起胆子,轻轻上前跨出一步,一双有力的大手微微放在对方柔嫩的臂膀之上。 方青瑶身子一颤,仿佛还能依稀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自从王义三番五次出手相助,再加上王义二次向她或暗或明的表白之后,方青瑶已经完全清楚了对方的意思。王义长的虽然不如王祖成那般俊美,但样貌也算上等,最主要是方青瑶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对自己好。所以在很多夜晚,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王义的身影,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对方。但得到的答案总是被自己的所谓身份打败,觉得她配不上前途无量的王义。 如今自己的心上人就在她身后,而且王义的双手非常温柔的放在她的身体之上,就算她再是怎么注重名节,也无法抵抗内心深处的那份感情。所以,她并没有反抗和退缩。 王义见方青瑶不介意自己的行为,内心暗自幸喜,大着胆子说道:“瑶儿,我是真心喜欢你,自打第一眼看见,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娘子,想把你明媒正娶娶过来。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也不介意你嫁过人,我只是知道,我喜欢你。虽然我不敢保证以后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但我敢发誓,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我会想珍珠一样捧着你,爱你,疼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瑶儿,当天在你们家,我对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你愿意,我从这儿出去以后,立刻让我娘去和罗氏提亲,就算付出任何代价,我也要说服罗氏让你嫁给我。” 王义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缕一缕的火焰,把她那因尘封已久而变得冰冷的心,一点一点的融合,方青瑶嘴角终于露出笑容,笑的那样甜,那样自然,她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樱桃小嘴儿微微撅起,身子轻轻扭动着,说道:“真没想到,平时看你那么老实,居然这般油嘴滑舌……你……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王义知道对方被自己的真情打动,大喜过望,手上微微发力,猛的把方青瑶扭了过来,低头看着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笑道:“是真的……是真的……老天爷和土地公都可以作证,我王义是发自内心喜欢你,如果我王义说了一丁点的假话,就让老天派雷神,站在我脑袋上,一雷将我劈死!” 方青瑶柳眉紧皱,跺着玉足,着急道:“人家只是随便问问,谁说不相信你了。” 王义抓着对方的臂膀,仿佛能清晰的感觉到长袄里面那嫩滑如玉的肌肤,一脸憨笑道:“相信就好,相信就好……那瑶儿现在肯叫我义哥儿了吗?” 方青瑶低眉暗黛,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恩……义……义哥儿……” “嗳……”这声义哥儿直叫到了王义的心窝子里,他感到全身血液就像浸入了一大缸的蜜糖,就连每根儿发丝都散发着蜜意,不禁一连答应了好几声,仿佛是在过瘾一般,早就忘记了他们现在正处在虎穴牢笼。 王义现在心里面都有点感谢那些绑架了他的绑匪,如若不是他们,自己和方青瑶也不会这样毫无忌惮的呆在一室,也不会这般浓情蜜意的说这么多,最主要的是,方青瑶也不会接受自己,他一时忘形,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瑶儿,那你也答应做我的娘子了吧?” 方青瑶佯装怒道:“你这人好事没羞没臊,不知满足,一开始让人家叫你……叫你义哥儿……现在又来逼人家当你娘子!” 王义搔着自己的后脑勺,憨笑道:“呵呵!瑶儿说的对……我……我的确是有些莽撞了!但……但不着急,反正我王义认定你这个娘子了,这辈子都跟定你了,你想跑也不会让你跑了……瑶儿,再叫几声!” 王义说话的时候,就像朝阳堡的孩童突然有一天喝上了香喷喷的肉粥一般,显得甚是调皮,逗的方青瑶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大门一下子被人踹开,两人大惊失色,不约而同转过头去,只见两个蒙面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053章 【中奸计,意乱情迷】 这两个蒙面大汉身材魁梧,显得甚是彪悍,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儿。(手打小说)王义不曾多想,下意识的挡在方青瑶身前,方青瑶虽是害怕,但心头不由一甜,自从来到这个世道,还没有一个人这样的爱护自己。王义死死盯着两个大汉,知道自己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放倒对方,所以只能颤声说道:“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大汉盯着躲在王义身后的方青瑶,眉头微微一动,眼角轻轻上挑,面罩向上挪动了一下,笑道:“呵呵!这小娘子果然美丽动人,怪不得那个人要费这么多功夫。” 另一个大汉沉声怒道:“你闭嘴!”他转身看着王义和方青瑶,接着说道:“这是你们的午饭。”说完,把那个竹篮儿放在了地上。 二人正要离开,王义大着胆子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儿?是不是王祖成和梁天昊派你们来的?” 那个色迷迷的大汉笑着说道:“你这小哥儿死到临头,好多的问题。” 另一个大汉昂着头说道:“我们可不知道什么王祖成王祖败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可不要怪我们,要怪就去怪雇佣我们的那个人,他才真想害你和那姑娘。” 王义死死挡在方青瑶身前,就是不动分毫,他不禁怒道:“你们少来蒙我,除了王祖成,还能有谁……没想到你们这些人干些下三滥的勾当,还这般的理直气壮!难道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那个沉声大汉笑道:“哈哈……王法?”他一个箭步上前,和王义近在咫尺,王义不禁向后退去,紧紧护着身后的方青瑶,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大汉说道:“如果天底下真有公道的王法,我们就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你们也就不会在这儿受这不明不白的窝囊罪。”说完,两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王义面对两个彪形大汉,也不敢太过嚣张,毕竟自己相较他们,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他转身看着方青瑶,关心道:“瑶儿,你没事儿吧?” 方青瑶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卷缩在一起,摇了摇头。王义走到那个竹篮儿旁边,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有两碗米饭,一壶清水,还有两盘素菜,他一并拿了出来,转身对方青瑶说道:“瑶儿,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过来吃些!” 方青瑶惊叫道:“义哥儿,你……你就不怕这饭菜里有毒?” 王义大笑道:“哈哈……没想到瑶儿知道的还挺多的吗……没事儿,他们如果真想让咱们死,根本不会费这般功夫,就刚才那两大块儿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你我置于死地。”说到这里,他眉头又紧紧皱在一起,嘟囔道:“这也是我最害怕的。” 方青瑶柳眉微微一弯,问道:“义哥儿,你说什么?” 王义怕方青瑶担心,摇了摇头,笑道:“呵呵!没什么……你真不吃?” “不吃!没什么胃口。” “好!你不吃,我吃……哎!这饿了一天,都快把我饿死了。” 吃过饭后,王义觉得疲倦不堪,靠在墙上与方青瑶聊起他与李光头和董飞的一些趣事。过了一会儿,方青瑶含笑慢慢睡去,小脑袋不由自主的靠在了王义肩头。王义看着对方,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暖意。 想想自己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受了很多苦,但却有李氏、李光头、董飞、王令仪这样的亲人陪伴在自己身边。这种亲情是他在前世不曾感受过的,而现在又有方青瑶这样的女子靠在自己的肩头,她的善良纯真,她的美貌容颜,她那不通世故的可爱……这些都是那些都市女孩儿所无法比拟的。有这样的生活,王义觉得很满足,如果他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不是一个千户大宅的奴仆木偶,那这一切就真的太完美了。他宁愿抛弃一切,带着这些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过着田园小生活。 想着想着,王义也渐渐睡去。 ………… ………… 方青瑶自小性格腼腆,不爱和人说话。自从嫁到陈家之后,就像一个市井女子进了皇宫,每天小心翼翼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在罗氏的欺压之下,她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当她知道陈二黑是一个病秧子的时候,她没有丝毫怨言,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自问没有做错什么,但还是无法讨得罗氏欢心。陈二黑死后,罗氏更是变本加厉,对她又打又骂,可谓受尽欺辱。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她只想有个家,过平凡的日子,照顾丈夫,生个一儿半女,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为什么这都这么难? 就在她感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王义出现了,她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情景。当时王义还没有在朝阳堡闯下名声,穿着褴褛,灰头土面,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敢为了自己得罪那个她见了就想退避三舍的罗氏。就在那时,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身上散发出的男子气概,已经深深吸引了她。只是碍于寡妇身份,她不愿意让这份情意加以扩散,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 直到今天,一个既恐惧又开心的日子,在王义的真诚之下,她终于打开心结,试着去接受对方,给王义一个机会的同时,她也希望给自己一个机会。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她沉沉睡去的时候,真的梦到了她穿着红色袍子,喜笑颜开的踏上了花轿。鼓乐声、敲打声不绝于耳,她知道,她马上就成为了王义的娘子,马上就能过上了她期盼已久的幸福生活。 就在她矜持的坐在床前,听着门外热闹的嬉笑声的时候,一个人朝她慢慢走来。她心里甜甜的,她深深明白,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就是王义,只要他挑起红纱,过了这夜,她就是王义明媒正娶的娘子,她的悲惨生活也就走到了头儿。 就在她百般期待的时候,那个人挑起了遮盖着自己美貌容颜的红纱,她微微抬起俏额,正要和对方享受这千金难买的一刻的时候,她惊恐的发现,眼前这个人不是王义,而是一个糟老头儿,对方努着一张厚嘴唇向自己亲了过来。 “啊……” 方青瑶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是梦的时候,才放下心来,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真的有一张嘴向自己亲了过来。她大惊失色,急忙站起身子,看着面前的王义,叫道:“义……义哥儿,你……你要干什么?”她一边问,一边退到了墙角。 此刻的王义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眼神迷离,就像是在梦游一般,双手微微张开,嘴唇努起,慢慢向方青瑶靠近的同时,还不住拽去身上的衣衫,他深深喘着粗气,步履蹒跚,眼前一片模糊。 当王义看着方青瑶的时候,仿佛眼前架起了一个放大镜儿,对方水灵灵的双眸、月亮一般的弯眉、小巧玲珑的香耳、轻轻开启的小嘴儿、玉一般雕琢的脖颈、柳枝一般的酥腰,还有那由于恐惧而一起一伏、微微突起的双峰,在此刻都仿佛放大了一般,就像一个放映机,放大它们的同时,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 王义双颊通红,身上发烫,心跳加快,他的身体就像快要爆炸一般,他一次又一次的逼近方青瑶,说道:“好……好热啊……瑶儿,求求你,你就依了哥哥吧!哥哥知道你现在是清白身子,但你……你放心,哥哥以后定会全心全意对你,绝对会娶你做我的娘子……瑶儿……你就依了我吧!”说着,王义一下子向方青瑶扑了过去。 方青瑶“啊……”的惊叫一声,急忙闪开,双眸中泛着泪花,小小金莲连连后退,抽泣道:“义哥儿不要……求求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过……你说过你是真心喜欢瑶儿的,为什么现在这么对我……原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你和那大少爷一样,都只是在乎我的身子……啊……” 王义又一次向方青瑶扑了过去,就像是一具僵尸,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只……只是我现在真的好难受……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瑶儿……我快不行了……瑶儿,我说的全是真的……” 王义一边说,一边向方青瑶扑去,但由于眼神模糊,身子不稳,走起路来一摇三晃,所以总是扑个空,到头来都是自个儿抱住自个儿。这时,他不小心踢到了那个装有饭菜的竹篮儿,摇了摇头,顿时大悟,说道:“那……那饭菜……肯定是放了药。” 方青瑶害怕之余,也觉得王义行为反常,转眼之间,一个人怎么能变成另一个人!?王义说出其中缘故之后,方青瑶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但还是丝毫没有减轻对王义的防备,她颤声问道:“义哥儿,我现在该怎么办?” 王义强忍着男人那一瞬间的**,心想:不行,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想到此处,他一发狠,牙齿一下子咬破嘴唇,神智微微恢复清醒,他急忙指着散落在角落的那些残破桌椅说道:“瑶儿,快,快……快拿起那个凳子……” 方青瑶小心的拿起一个凳子,王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快……快砸我脑袋!” 方青瑶双颊布满泪水,重重摇了摇头,轻轻咬着下唇说道:“不要……瑶儿不要……” “呵呵!没事,哥哥我的头硬,不怕砸,只要你……你用尽全身力气砸下来就行了,快点!” 方青瑶定了定神,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朝王义走来,看着王义脸上挂着的笑容,她实在不忍下手。王义感到口干舌燥,笑道:“好瑶儿,快砸!哥哥不会怪你的!” 就在这时,王义眼前又一次出现了单镜头的画面,是方青瑶一起一伏的酥胸,他再也忍耐不住,暗自骂了一句:该死!继而兽性大发,直接向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方青瑶扑去。 方青瑶大惊,紧闭双眼,大叫一声,双臂不由自主向下打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她缓缓睁开双眸,就见近在咫尺的王义满脸挂着笑容。随后,王义双眼一闭,就像一具没有了骨头的皮囊,软绵绵的滑落到了地上。 054章 【真假戏,横生枝节】 …………昨天出去出差!坐了五个小时的车,八点才从河北回来!所以更新晚了!玄皇是干记者的,免不了经常出差!所以更新一般都很晚,希望大家多多见谅!玄皇拜谢!………… 当王义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悠悠睁开双眸,感到肩头有一重物压着自己,侧身一看,原来是方青瑶。(手打小说)虽说整个屋子毫无光亮,漆黑一片,但是月光还是像一条无缝不入的小虫,悄悄射进屋内。 王义微微含着笑容,静静看着方青瑶,对方熟睡的样子很美,悠扬的睫毛轻轻上下抖动,长长的秀发像是一帘黑色的瀑布,她就像一只熟睡的小动物,均匀的呼吸着,王义微微还能闻到一股从她小嘴儿中呼出的淡淡幽香。 王义想从黑暗之中更加清晰的看到方青瑶,所以他的身为微微一动,没想到却惊动了对方。方青瑶的小脑袋一起,开始还很淡定,之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她扭头一看,只见王义正含情脉脉的盯着自己,她也顾不上羞怯,大喜过望,笑道:“义哥儿,你醒了?” 王义点了点头,不想牵动了被击之处,顿时感到头晕,咧着嘴向被砸之处摸去,隐隐感到有一个大疙瘩,这也难怪,不到两天的时间,被人砸晕两次,换做是谁,都会头晕,都会稍微受伤。 “可把瑶儿吓死了,总怕自己太笨,下手过重而伤了你……现在好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王义伸出摸着方青瑶柔嫩细滑的脸颊,笑着说道:“呵呵!看来瑶儿不是怕伤到我,而是怕杀了我吧?” 方青瑶双颊通红,甩过头去,说道:“义哥儿好没正经,到现在还顾得上开这样的玩笑。” 王义看方青瑶现在对自己稍微孟浪的举动“宽容”了很多,这就代表,对方打心眼儿里开始接受自己,他心中不禁欢喜雀跃。但转念一想,现在两人深陷困兽,为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怎么逃出去,而不是打情骂俏。 王义问道:“瑶儿,那两个大汉之后可曾来过?” 方青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王义见方青瑶在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从腰间掏出一个火折子,收拾了一些断裂的桌腿凳把,聚在一起,加些干草,生起了一堆篝火。顿时,屋内大亮。王义坐在篝火旁边,沉思起来。方青瑶感到有些冷,也凑了过来,但却不敢离王义太近,她探着小脑袋,盯着双眉紧皱、一语不发的王义,问道:“义哥儿,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怎么从这儿逃出去!” 方青瑶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很坚强,如果换做之前,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儿,非吓的哭个没完。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王义身边,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再加上之前王义误吃被绑匪下了药的饭菜,而变得兽性大发,但对方却没有趁人之危,在意乱情迷之下,怕自己吃亏,仍然让自己拿凳子将其打晕,就从这点来看,王义便是个正人君子,最重要的是,他不像王祖成,只是为了自己的身子。之前王义说的那些话,定是真心。 甚至于,方青瑶根本不想离开。她清楚的知道,一旦离开这里,就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每日辛苦的生活在罗氏的欺辱之下,而后就会嫁给桃河堡林千户。就算王义再怎么有本事、再怎么喜欢自己,又如何?面对强权,他一个小小百姓,无疑是在螳臂挡车。 方青瑶借着火光,一双微微散发着秋波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见他双眉紧皱,一副聚精会神思考的模样,使方青瑶心头感到十分安全,想到此处,她不禁笑上眉梢,轻轻笑了起来。 王义想了半天,愣是没有想出任何办法,看见一向软弱的方青瑶,面对此等逆境,还是一副喜笑颜开,不禁纳闷道:“瑶儿,你笑什么?” 方青瑶被对方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岔开话题,说道:“恩?哦……恩!那个……义哥儿,那些人为什么要在咱们的饭菜里下药?” “哼!肯定是想坏你我的名声……现在我更加可以肯定,绝对是王祖成和梁天昊雇的那两个壮汉。” “义哥儿为什么这样肯定?我们和大少爷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什么这样加害你我?” 王义冷笑道:“整个朝阳堡谁不知道王祖成是个好色鬼,他一见漂亮姑娘,连路都走不动了,更何况是像瑶儿这样的小娘子……瑶儿难道忘了?上次在千户大宅,他不是就对你动手动脚,意欲占你身子吗?” 方青瑶听出王义言外之意,知道他在夸奖自己漂亮,想到此处,那些担惊受怕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她心头不禁暗暗窃喜。 “至于我吗!”王义抓起一把杂草扔在篝火之中,他苦笑道:“想必王祖成现在恨不得把我杀了,以绝后患。” 方青瑶没有“八卦”的爱好,平时只知道为罗氏干活儿,所以关于朝阳堡的一些事情不甚了解,她看着王义,轻声问道:“这是为何?难道因为瑶儿,义哥儿开罪了大少爷?” 王义就是喜欢方青瑶这种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都替别人着想的无私性格,他轻轻用手指撮了一下对方的俏额,说道:“傻瓜,我和王祖成的仇怨,和瑶儿无关……哎!也许……也许这次还是因为我,才连累瑶儿在此与我一块儿受罪。” “义哥儿,怎么你说的话,瑶儿越来越不懂了?” “哎!说来话长,不提也罢……但是,这次我绝不能就这样算了,他先是绑架你我在先,在饭菜里下药,意欲让你我做出……做出那等事在后,这样丧尽天良、没有人性的恶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只要我出去,我非要让他加倍奉还。” 方青瑶撅着小嘴儿,摇了摇头,说道:“瑶儿不想出去。” “为何?” “只要我一出去,没过多久,婆婆肯定会逼瑶儿嫁给林千户,那样的话……岂不是……哎呀!反正瑶儿不想出去!” 王义看着方青瑶一脸羞涩,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他及其“厚脸皮”的凑到对方身前,由于方青瑶低着头,他只能弯下身子,抬头看着娇滴滴的方青瑶,见对方羞容遮面,长眉轻挑,一双水灵的黑眼珠子转个不停,他笑的十分“猥琐”,说道:“呵呵!莫不是瑶儿怕之不能和我在一起?所以宁愿被关在这个破屋这中?” 方青瑶不好意思的扭过身子,娇声说道:“瑶儿什么时候那般说了?” 王义直起身子,从后面紧紧抱住方青瑶,非常平静和严肃的说道:“瑶儿,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人的……我说过,这辈子我娶定你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就追到你天涯海角,不管你走到哪儿,我就会追到哪儿,总之这辈子,我是不会让你跑掉的。” 方青瑶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子这般亲近过,她感觉自己娇小的身体,仿佛要被对方强有力的臂膀捏碎似地。对方每说一句话,臂膀上的力道就会跟着重上一些,好像真会怕自己跑了。她背着身子,没有挣扎,红着双颊,细声说道:“义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既然答应了瑶儿,就不能反悔,你是男子汉,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才是!” 王义感受着方青瑶柔嫩的身体,点了点头,笑道:“恩!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正当王义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的时候,方青瑶突然挣扎开他的双臂,转过身子,长长睫毛一眨一眨,笑着说道:“那义哥儿快想想,咱们怎么才能出去吧!” 王义被对方可爱的举动,逗的哭笑不得,他说道:“恩……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怕瑶儿不会同意。” 方青瑶瞪着大眼睛,身子向前凑了凑,欣喜若狂,不禁问道:“义哥儿不曾说,怎么知道瑶儿不答应……快说说,什么法子?” “好!”王义凑到方青瑶耳边,悄声说了起来。方青瑶一开始还是满副天真的模样,而后一听,脸色一变,娇怒道:“之前瑶儿还以为义哥儿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却想出这般法子占人家便宜。”她又转过身子,撅着小嘴儿说道:“你说的对,瑶儿不同意。” 王义站起身子,唉声叹息,神情极其沮丧,踢了一脚杂草,说道:“哎!那没法子了,我们只有困在这里……他们知道上次下药没有成功,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长此以往,别说是他们有什么企图,就算没什么企图,我们也非得饿死这里不可……别说在一起,估计从此以后,我们只能阴阳相隔,永无见面之日喽!” 王义偷眼向方青瑶看去,见对方柳眉紧紧皱在一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似地。王义见对方娇滴滴的着急模样,不禁想笑,过了一会儿,方青瑶说道:“好吧!瑶儿答应你,但……但是瑶儿说的做不得准,而且……而且义哥儿也不能把今天这事儿告诉任何人。” 王义蹲下身子,轻轻捧起方青瑶的一双玉手,笑道:“那是当然……瑶儿把你义哥哥当做什么人了。” ………… ………… 随着年关的一步步逼近,朝阳堡,甚至于整个山西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起来。王义和方青瑶在的这所屋子,建在茂林深处,周围除了树林,再没有任何一处人家。屋子旁边围着一些栅栏,院落之中有一个石磨,还有两棵已经凋零,或是死亡的树木,寒风一吹,卷起地上的一些残叶。就在这时,院落之中出现了两个黑影,借着月光,一步步向王义和方青瑶所在屋子逼近。 “贺大哥,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呵呵!那个了!” 这两个大汉,正是上午给王义和方青瑶送饭的那两个人,说话的大汉身子略微矮了一些,声音尖细,从声音就听得的出来,他和王祖成一样,肯定长的一脸的色相。 “哼!别说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就算对方是一个五六十的老汉,在这药的催情之下,也会把持不住自己的家伙事儿……再说,那小娘子娇娇欲滴,样貌非常,身段儿又那般的好,除非那小子无能,不然这事儿准成!” 这个大汉比起前一个甚是魁梧,说话粗声粗气,一副彪悍模样。 “贺大哥说的极是……要不是咱们山上有规矩,小弟非把那小娘子办了不可……哎呀!一想起那小娘子害怕的样子,小弟这心里,就像有一只虫子窜来窜去,可把小弟熬死了。” “哼!你这色胚子,有一天非死在女人身上不可。” “呵呵!小弟占不上腥儿,还不让咽咽口水?说说无妨……说说无妨……不过,这样便宜那个人,实在是可惜了那小娘子……不如……” “不如什么?只要你胆敢动了邪念,我一刀下去,非把你阉了。” “嗨!贺大哥,你这说的哪里话?我说的不是我自个儿,而是咱们的二当家。” “你是说……”魁梧大汉停住了脚步。 “贺大哥,咱们二当家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力大无群,武艺非凡……但就是差个压寨夫人……你我何不成全了二当家,把这小娘子带到山上……说不定,二当家一看喜欢,就把小娘子留了下来,从此成了咱们的嫂嫂也说不定!” “可……可这小娘子先是寡妇,而后又和那小子……二当家怎么能找这样一个女子为夫人呢?” “贺大哥,你比我武艺高强不假,但这心思却粗大的很……就算二当家不喜欢,让小娘子当不成夫人,也能让二当家痛快一番……呵呵!我听说,二当家至今都是一个雏儿呢!” “哼!那是咱们二当家正气,不愿强硬夺取姑娘而已……我看你这主意不怎么样,依我看,二当家铁定不会答应。” “贺大哥,反正雇主也没给咱期限,何不一试呢?你想啊?二当家他自个儿不愿出面,不表示他不想,既然他怕兄弟们说他,那咱兄弟当一回恶人,成全了二当家;如若二当家不要,咱们再把小娘子放了就是。”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样做无疑坏了咱们山上的规矩。” “嗨!人是死的,规矩是活的……那小娘子初红已经没了,还会在乎那些?谁能看的出来?贺大哥,听小弟的没错!” 魁梧大汉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恩!也好!但那个男的怎么办?” “一并带上山去。” “这却为何?” “贺大哥好是糊涂……小弟一眼便看的出来,那小哥儿和小娘子互有爱意,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罢了!我们现在把那小哥儿放了,无疑放虎归山,他为了心上人,故意声张出去,说不定还会报官……虽说我们不怕那些鸟官儿,但也要以防万一,少个麻烦最好!” “恩!还是贤弟考虑的周道……咱们且看他们是不是真把事做实了,如果顺利,就依贤弟的意思去办!” 魁梧大汉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子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哭声:“平日看你斯斯文文,奴家原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没想到你却干出这般歹事。” 紧接着,屋内又传出重物碰撞的声响,肯定是什么东西打在了墙壁之上。 “哎!我也没办法,谁曾想饭菜里被下了药……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不是佛祖达摩,就算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面对像瑶儿这样的美人儿,怎能忍得住……瑶儿,你不要生气,反正以后你也是我的娘子,我们只要不说出去,没什么打紧。” “你说的倒是轻巧,虽然你我有情,但却无实……你现在占了奴家身子,这要是传扬出去,你可让奴家怎么再活下去……奴家还是早些死了得好,省的落下不清不白的名声。” “嗳!嗳!别……瑶儿,你这是干嘛?放心吧!我王义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屋子里传出阵阵哭声,显得甚是凄惨。 两个大汉互视而笑,过了一会儿,魁梧大汉打开固定在屋门之上的三把锁,然后把三根儿横木拿了下来,怪不得王义用尽一切办法,都打不开这扇门,原来固定的这般牢固。 魁梧大汉推门而入,借着火光,看着王义正抱着方青瑶,方青瑶哭的就仿佛一个泪人儿似地,抬起头来,看到两个蒙面大汉,一下子冲了过来,对着那个魁梧大汉又踹又踢,哭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还奴家清白……” “瑶儿……” 魁梧大汉粗臂轻轻一挽,直接把方青瑶扣住。方青瑶大惊失色,不住挣扎,双眸之中溢满泪水,她看着王义说道:“义哥儿,救救奴家!” 王义站起身子,说道:“这位大哥,求求你放了我们……你说……王祖成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回去之后,给你双倍!只求你放过我们!” 魁梧大汉冷笑道:“呵!你这小哥儿聪明的很,想套老子的话是不是?哼!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认识什么王祖成,再者说,看你一身穷酸样儿,能有多少钱?”说完,他向另一个大汉看去,脑袋摆了一下。 那个大汉微微点了点头,拾起一个凳子,向王义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阴笑道:“呵呵!小哥儿,你也甭怪我们心狠,谁让你喜欢上人家小娘子了?要怪就怪你自个儿,不知好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王义一直向后退去,见自个儿退无可退,仰天大声吼道:“王祖成,老子和你不共戴天!”说完,只见那个大汉举起凳子就向自己脑袋上砸了过来,王义的身子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心想:该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055章 【兄弟情,私闯大宅】 …………连着两天出差!实在累的不行!明天尽量多写一些吧!………… 自从王义送走王令仪之后,就彻夜未归,李氏一开始并未多想,王义肯定中间出现了什么原因,所以才没有回到庄上。(手打小说)但到第二天深夜,还是没有王义一点消息,身为人母的李氏就有些坐不住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甚是担心。她知道王义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但凡有事,肯定会到庄上先与她打声招呼,省的她担心。现在却连着两天不见任何消息,此时此刻,在李氏心中有种极为不详的感觉:莫非我儿出事了? 不仅是李氏,就连李光头和董飞也是一般想法,经过细细分析之后,李光头首先得出结论,定是王祖成和梁天昊又不知道想出了什么馊主意,把王义困在了千户大宅。商量后,李光头和董飞二话不说,直接走出庄门,向千户大宅跑去。李氏虽然惧怕千户大宅中的那些牛鬼蛇神,但关系自己儿子安危,她也顾不得许多,紧紧跟在李光头和董飞身后,一起来到了千户大宅。 李光头性格急躁,再加上他早就看不惯千户大宅中的那些人,平日里能忍则忍,但现在王义无故失踪,是死是活,未尝不知,在这紧要关头,李光头如何忍得。来到千户大宅,他一马当先,但对方毕竟是五品军官,自己的宅邸,在深夜岂是谁都可以随意进出的,所以,内院门外,分别都有军士把守。 李光头一看,站在台阶之下,对那两个兵士说道:“两位哥哥,我有要紧事找千户大人,还请行个方便。” 其中一名兵士摆了摆手,没好气道:“你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大人都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李光头心中着急,大声说道:“明天?等不得明天,我大哥无故失踪,现在生死未卜,你要我等到明天?如若是你们的亲娘不见了,你们有那耐心等吗?” 另一名兵士走下台阶,右手拿着长枪,左右推了李光头一把,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想见千户大人?识相的话,就滚远一些,免得你军爷爷发威,也像你大哥一样,让你不知所踪!” 李氏和董飞就站在李光头身后,他们从未见过这种阵势,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还是董飞懂些门道,看着李氏,问道:“大婶,有没有银子。” 李氏点了点头,说道:“有!” “给我!” 李氏也不问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她可想不了那许多,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这钱还是前些时候,她准备用来给王义娶媳妇儿用的,非常爽快的递到董飞手中。董飞一脸灿烂的笑容,绕过李光头,走到那个蛮横兵士面前,把那一两银子塞在对方手中,嬉笑道:“呵呵!两位军爷,拿去喝些酒……劳烦军爷替我向千户大人通传一声,就说有要事求见。” 蛮横兵士拿过一两银子,在手心上颠了颠,直接揣进自己怀中,一脸坏笑道:“爷爷已经和你说了,千户大人已经睡下,概不见客,更何况是你们……快滚吧!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你爷爷我就不与你们追究,如若再不走,就别怪我的长枪长不得眼睛。” 董飞回头看看呆呆站在原地的李光头,十分不满,长呼一口气,回头看着那兵士,说道:“这位军爷,如果你不帮忙,麻烦你把我那一两银子还给我。” 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六百多块,一般人拣了这么多钱,是不会再吐出来的,更何况还是生活十分不景气的这些边镇兵士。那个蛮横兵士装傻道:“银子?什么银子?你爷爷我可不曾见过。” “嗨!我说你这撮货,刚才我明明给了你一两银子,你怎么能说没见过呢?” “你叫我什么?撮货?”说完,那兵士抬起一脚,直接把董飞踢翻在地,骂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李光头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抓住那兵士的长枪,一脸怒容的看着那个兵士,说道:“三弟,跟他们费什么话,他们不让我们进,咱们自己闯进去便是。” “你好大的胆子。”另一名兵士见情况不妙,也冲了过来,举枪便向李光头刺来,李光头毕竟每日都会练些功夫,身体灵活的很,身子微微向后一仰,躲过那个兵士的攻击,身体就像弹簧一般,又仰了起来,眼疾手快之下,又把另一把长枪抓住,他头也不回,说道:“三弟,你先带着李大婶进去,去找王林正。” 李氏急忙搀扶起董飞,向千户大宅冲去。那两个兵士万万不曾想到,眼前这个年近十四五岁的少年这般厉害,眼见董飞和李氏已经进入大门,情急之下,急忙抽枪,但没想到长枪纹丝未动,就算他们再怎么使劲儿,长枪就像粘在了李光头手心之上,而对方仍然一脸悠闲的模样。 李光头冷笑道:“哼!看你们凶巴巴的,原来只是羊粪蛋,面面光而已……这要是蒙古人打来,我们朝阳堡非葬送在你们手里不可。” 也难怪这些兵士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所处位置十分尴尬,自从朱元璋采用刘基的建议,在全国各方实行卫所兵制之后,这些兵士就成为了“屯军”,也就是说,一边耕田,一边操练。长此下去,这些军人慢慢就演变成了真正的农民,别说是打仗,就算是打架,他们也不一定能赢。 再加上李光头从小力大无群,每日闲下来的时候,绝大多数都在锻炼,没有专人指导,就自个儿琢磨,没有器具,就把身体融入大自然,挑水、爬山、跑步、举石……反正什么能锻炼自己,李光头就干什么。几年下来,李光头现在也算是小有所成,就面前这两个日久思想堕落的兵士,根本奈何不得他。 两个兵士见抽不了长枪,所以直接弃枪,转身去追董飞和李氏。李光头扔下长枪,直接追上那两个兵士,一只手抓住其中一名兵士的裤腰,发狠一甩,直接将其甩了出去。另一名兵士见状,也不能闲着,举起拳头就向那李光头砸了过来。李光头一只手拽住对方手臂,身子微微弯曲,另一只手抓住对方前方裤腰,直接把这兵士举了起来。 “哎呦……你……你快把你军爷爷放下来……” 李光头转身看到之前被自己甩在地上的兵士慢慢爬了起来,笑道:“你爷爷我这就把你放下来。”说着,瞄准之前那个兵士,直接把举着的兵士扔了出去。之前那个兵士刚刚爬起,只见自己的同伴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自己身上。两人受此重挫,爬在地上叫苦不迭。 李光头大笑道:“哈哈……三弟说的不是,看来你们两个都是撮货。”说着,他就向千户大宅内院跑去。刚刚没跑几步,就见董飞和李氏站在另一个庭门之前,他上前问道:“三弟,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董飞回过头来,悄声说道:“二哥,这千户大宅都是兵,来回走动,我和大婶又不会武艺,要是被对方逮住,成为人质的话,免不了他们要以此来要挟,那样岂不是拖了二哥后腿,所以我和大婶就在这里等你过来,咱们一道进去。” 李光头摸着董飞的脑袋,笑道:“呵呵!三弟,没想到你想的这般周全。” “那是当然!比武艺我不如你,比本事不如大哥,若是比脑子,恐怕两位哥哥就要甘拜下风了。” “嗨!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李氏现在越来越是着急,险些都要哭了出来,她转身说道:“光头,董飞,你们从小和义儿就是好兄弟,这次可一定要想想法子,救救义儿。” 李光头神情十分严肃,说道:“大婶放心,义哥儿是我们的大哥,我们定会救他。”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那两个兵士的呐喊声:“快来人啊!有人私闯大宅。” 顿时,整个千户大宅脚步声极其密集,隐隐还能看到有火光闪烁。李光头等三人就躲在树丛背后,由于光线昏暗,在大宅中来回跑动的兵士,还没那么快发现他们,但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董飞暗自心想:再过两个庭院,就能到达内院。他转过胖墩墩的身子,对李光头说道:“二哥,我出去引开那些兵士,你趁机去内院找王林正……” 李氏忙问道:“那我呢?” 董飞接着说道:“大婶,你哪也别去,千万不要吭声……虽然现在他们不明我们的身份,但这深夜被他们发现,肯定会与之对峙,惊慌之下,如若被他们看出破绽,免不了要让吃些苦头!” 李氏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成为董飞和李光头的累赘,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答应。 李光头看着董飞,说道:“三弟,如果你被他们抓住,千万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以免那些没用的兵士为难你。” 董飞重重点了点头:“恩!记下了……二哥,千万小心。” “恩!三弟也是!” 说完,董飞直接向前跑了出去,刚一露面,就被几个拿着火把的兵士发现,大惊失色之下,急忙向后跑去。其中一名兵士大叫道:“快!在那儿!” 但凡在此处的兵士一听,一同跟在那个兵士之后,向董飞跑的方向追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李氏和李光头就萎缩在树丛后面,悄无声息的看着他们手举火把跑了过去。 见兵士都去追董飞,李光头急忙从树丛中跳了出来,他回头对李氏说道:“大婶,记住,千万不要出声。” 李氏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光头,你千万要小心。” 李光头满脸不在乎,笑道:“呵呵!大婶放心。” 看着李光头消失在自己眼前,李氏不由眼圈通红,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年近十几岁的少年,就有这般气魄,为了王义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而身为王义母亲的自己,却只能萎缩在草丛之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如同她在这个千户大宅,王义都敢为了自己的命运,和千户大宅每一个人抗争,而自己呢?如果有一天……她会像王义、李光头和董飞这样,勇敢的站出来吗!? 056章 【见疑犯,分外眼红】 …………稍后还有!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由于董飞的声东击西之策,李光头一路上并未遇到很多兵士,所以在半躲半藏之下,李光头顺利穿过两个庭院,来到了王林正他们所在的内院。(手打小说)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已经挤满了兵士,各个手举火把,手握长枪,非常警惕的站在王林正房屋之前。 顿时,漆黑的夜晚火光冲天,千户大宅就像是一所闹市。李光头靠着墙头,向内院看去,只见王林正、余氏、曾氏、王祖成、王令仪和梁天昊,还有一堆仆人,披着长袄,一脸肃然的站在台阶之上,他们仿佛在几十个兵士的护围之中,感到毫无恐惧,只等着其余兵士将那几个私闯千户大宅的人逮住似地。 李光头觉得已经无路可退,更何况他此次前来,为的就是见到王林正和王祖成,所以现在正是机会,就算有几十个兵士整装待发,又如何!?他微微想了一会儿,非常傲然的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王林正一看是李光头,先是一惊,双眉微微一皱,并未发话,站在他身旁的王祖成却表现的异常激动,指着李光头,怒道:“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将其拿下。” 就是面对像李光头这样的十几岁少年,拥有几十个兵士的队伍,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直接上前,畏畏缩缩,显得甚是害怕。但只要有一人前冲,那些跟在后面的也就壮起了胆子,一拥而上,直接把李光头制服在地。 李光头没有做丝毫反抗,因为他知道,只要反抗,那就触犯了大明律法,到时候性质一变,可就有些得不偿失。那些兵士也许是嫌李光头打扰了他们的清梦,所以在制服他之后,不禁一顿拳打脚踢,李光头卷缩在地上,片刻之后,便是遍体鳞伤,鼻孔血流如注。然后,许多兵士才把他架到台阶之下。 王林正低头看着阶下的李光头,不由问道:“你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已是伤痕累累的李光头,脑袋有些发晕,他晃着脑袋,抬起布满裂痕和血污的脸颊,冷笑道:“呵!这就要问你那宝贝儿子了。” 话音刚落,王祖成指着李光头,怒道:“你这狗东西,你说什么?” 王林正也在奇怪,李光头平时虽然有些**气,但他绝对不会干出刺杀自己这样的勾当,现在对方提到王祖成,王林正觉得定不会是空穴来风,他把手臂横在王祖成身前,不让对方冲上前去,然后接着问道:“接着说。” 李光头渐渐恢复了一些神智,抬头说道:“回禀大人,我大哥王义已有两天没有回到庄上,小的担心大少爷和梁大管家有意加害,所以斗胆夜闯千户大宅,为的就是与他们当面问个明白。” 在旁站着的王令仪一听,大惊失色,站出身子,问道:“什么?二……王义不见了?什么时候?” 李光头抬头回答道:“回禀小姐,自从那天大哥送走你之后,就不曾再见回来!” 王林正眉头一皱,说道:“你去找过王义?” 王令仪低眉暗黛,小嘴儿紧闭,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爹!” 王林正虽然不赞同王令仪与王义太过亲近,但他分的清孰重孰轻,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王义失踪的事儿才是。余氏也是一般想法,她已卸去装束,淡雅迷人,风韵犹存,她一脸冷笑,在旁插话道:“哼!笑话,找不到王义,你来找我儿做什么?” 李光头理都不理余氏,一滴鲜血从他额头经过眼睛流了下来,他毫不理会,盯着王林正说道:“老爷,朝阳堡谁人不知,大少爷视我大哥为眼中钉,处处与之作对,每天想着法子加害,上次大少爷和梁大管家在书房密议,说我大哥现在会些医术,名望渐升,怕威胁到大少爷在千户大宅的位子,所以就找到白秋尘,然后让他找一个身患疑难杂症的病人,为的就是故意为难我大哥,幸亏大哥聪明,化险为夷,不仅治好了那个病人的痼疾,还借此教训了白秋尘……老爷,那天在万寿河岸边,你也听到大少爷亲口承认了。” 王祖成和梁天昊终于明白,原来那个泄露消息的人,就是眼前的李光头。他们心中不禁升起一团怒火,但碍于王林正在场,两人也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后面,暗自发狠。 王林正见李光头说的头头是道,想必其中的确有些隐情,虽然王祖成犯错,但他是王家唯一香火,由于他的拙念,他已经不认了王义,难不成还要将王祖成也废了不成。所以,他长袖一摆,对众兵士和仆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王祖成见过李光头的本事,担心对方恼怒之下,豁出性命,对自己生命造成威胁,所以心中有些着急,说道:“可是爹爹……” 王林正摆了摆手,冷静道:“放心吧!老夫怎么说也是一堡千户,曾经也上阵杀过蒙古兵,一个李光头还奈何不得我。” 众兵士早就想早点回去继续春梦,现在王林正既然这么说,急忙借坡下驴,纷纷撤出了内院。一时之间,火光没了,只有月光和从屋**出来的昏暗灯光照在了李光头身上。不料,这边兵士刚退,就有另外几个兵士走进内院,把两个人直接扔在地上,一个是李氏,毫发无伤,第二个自然是董飞,只见他萎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光头急忙爬到董飞身旁,将其扶起,只见董飞长袄上满是脚印,双颊上的血液与泥土和在一起,样子十分狼狈。李光头摇了摇对方的身子,心中十分担心,叫道:“三弟,醒醒。” 董飞悠悠睁开双眸,看着李光头,憨笑道:“呵呵!二哥,我没用,被他们逮住了,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吧?” 李光头含泪摇头,道:“不会……不会……” 王林正见董飞和李氏也在场,这就证明,李光头所言非虚,王义的确失踪了。他回头狠狠瞪了王祖成一眼,走下台阶,对其中两个兵士说道:“你们把董飞扶下去,记住,一定要好生照料,如果让老夫知道你们再为难他,老夫定不轻饶。” 那两个兵士从李光头手中接过昏迷的董飞,答应一声,直接将其抬了下去。李氏坐在冰凉的石板地上,一直抽泣,现在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连滚带爬的来到王祖成跟前,抱住对方小腿,哭诉道:“大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这些下人一般见识……如若我儿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大少爷的,求大少爷发发慈悲,别放在心上,放了我家义儿,从今往后,老身一定严加管教,保证不让他再和大少爷作对……”说着,松开手,跪在王祖成脚边,磕头如捣蒜:“求求你大少爷,放过我儿吧……求求你……” 王祖成现在并不好过,他望了王林正一眼,长袖一甩,说道:“你这疯婆子,你儿子不见,和我有屁的关系。” 李氏额头都磕出了血渍,她抬头见王祖成不理会,又来到王林正身前,继续哭道:“老爷,求求您发发慈悲,让大少爷放过我儿吧!求求您了!” 王林正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李氏,转身狠狠瞪了王祖成一眼,急忙将李光头和李氏扶了起来,然后让所有兵士退了下去。他定了定神,非常温和的说道:“你们起来吧……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去说。” 王义失踪,董飞重伤,两个最好的兄弟在二天之内,都遭到不白之冤,李光头本是血气方刚的少爷,这个时候他本要发作,但想起王义一再对他说的话:“如果遇上比你强劲的对手,先是要忍,然后看准时机,出其不意,发动进攻,最好一击必中”。李光头知道,王林正怎么也是朝阳堡千户,他孤身一人,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一个穷苦百姓能有什么作为,所以心中打定主意,暂且听王林正的话,看看事情进展如何,然后再找准时机,做下一步打算。 王祖成现在已经失去了冷静,面对王林正双眸中喷射而出的寒光,他就像是一只见了老虎的白兔,所以当众人鱼贯走入大厅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就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抬头一看,只见一双与王林正完全不一样的怒目正在狠狠的瞪着自己。他身子微微一抖,警戒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光头双眼就像喷射出两条火剑,把王祖成钉在原地,他铿锵有力的说道:“王祖成,我大哥和我说过一句话,说纸永远包不住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我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你是皇帝老子的儿子,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李光头发誓都不会放过你。” 对方身上的那股子血腥气味儿,仿佛预示着什么,使平常趾高气扬的王祖成顿时失去了傲气,呆呆的站在原地,回头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梁天昊,一脸的惧怕。梁天昊叹一生气,扶着王祖成,最后走进大厅。 ………… ………… 大厅两边分列两排桌凳,正中上首坐着王林正和曾氏,梁天昊弓着身子站在王林正旁边。其余人都坐在两边,一开始李氏和李光头本来是跪在大厅中央的,但王林正让他们站起说话,不用跪着。毕竟他现在心里有一个非常不详的感觉,似乎王义的失踪真和王祖成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可再不比之前的小打小闹,这是绑架,直接触犯了大明律法。所以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中间必须对李氏和李光头照顾有佳,只有这样,才能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曾氏早就不再理会千户大宅的琐事,一心向佛,所以就算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手拿佛珠,一个劲儿的念佛。而王林正则不同,一张长脸挂满不快,双眸中散发着凌厉的寒光,表情十分严肃,端坐在楠木凳上,沉声说道:“成儿,站出来。” 王祖成坐在下首第二个,他的左右两边坐着余氏和王令仪,一开始他好像在想什么似地,眼神空洞,身子动也不动。余氏在旁小声说道:“成儿,你爹叫你呢?” 王祖成如梦初醒,站起身子,说道:“恩?爹……你……你叫孩儿?” 057章 【颠黑白,义正言辞】 王林正一看王祖成精神这般恍惚,心中已有八成把握断定王义失踪和对方有关。(手打小说)他万万不曾想到,万寿河事件刚刚发生不久,王祖成亲自前来向他道歉,说以后好好做人,绝对不会再干让他王林正失望的事儿。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没想到王祖成变本加厉,居然干出绑架这等勾当,王林正不由大怒,站起身子,拍着桌子,吼道:“逆子……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这一下把在场之人都镇住了,但是唯有一人,熟视无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她就是曾氏。 王祖成恐惧之下,急忙走了出来,站在大厅中央,眼珠子来回转动,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声。 王林正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居然是这等模样,指着王祖成,怒道:“逆子!你赶快老实交代,王义的失踪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王祖成偷眼望去,见李光头和李氏正在看着自己,他身子微微一动,颤声说道:“爹……孩儿真没有绑架王义……是他们……”他指着旁边站着的李光头和李氏,接着说道:“是他们冤枉孩儿……爹,孩儿就算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干出这等犯法的勾当!” “你这逆子还嘴硬。”王林正气急之下,走到王祖成身前,吹胡子瞪眼,指着对方怒道:“如若不是你……还能有谁?上次不正是你想借雷彪之手,毁王义名声的吗?” 王祖成瑟瑟发抖,不敢出声。这时候王林正仿佛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梁管家,你也过来!” 梁天昊一直弓着身子,与王祖成一样,不敢出声,生怕引火烧身,没想到没躲过,他听到王林正召唤,小跑来到王祖成身边,怯声说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王林正指着梁天昊鼻尖儿,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又是你这奴才出的这等歹毒主意,教唆少爷将王义绑架的?” 梁天昊一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苦着脸,说道:“哎呦!老爷,老奴冤枉,就算借老奴八个胆儿,也不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而且自从上次之后,少爷虔心改过,每日在书房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和老奴密谋绑架王义呢?老爷,恕老奴多嘴,您不能凭借这些奴才的一面之词,便断定这事儿与我和少爷有关啊?如果他们一口咬定是我们绑架了王义,可有证据?” 李光头最是见不惯梁天昊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他站出身来,指着对方说道:“梁天昊,你少在这儿强词夺理……我大哥做人本分,平日里没有结怨任何人,而且还给朝阳堡百姓无偿看病,制造水车,为很多百姓带来了不知多少福利……你说,不是你和大少爷,还能是谁会绑架我大哥?” 梁天昊惧怕王林正,可不会害怕李光头,他跪在地上,头也不回,冷笑道:“哼!王义做事本分?如果做事本分,何以会去勾引陈家的小寡妇?就算我和少爷平日里和他有些争执,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你一个奴才,懂得什么道理,就敢一口咬定这事儿是我和少爷干的?如果没有证据,你可想过后果?” 李光头回嘴道:“哈哈……梁天昊,你少吓唬我……我李光头行得正,坐得稳,顶天立地,怕得什么……别说你一个小小管家,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李光头也不曾怕过。” 这句话说的字字珠玑,声声雷动,王林正听在心里虽是不怎么舒服,但也不好发作,他看着一言不发的王祖成,收起怒容,温声说道:“成儿,人生在世,孰能无过?最要紧的是知错能改……趁现在不算太迟,还有挽救余地,你老实和爹爹说……是不是你绑架了王义?王义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来,爹爹定会给李光头和李氏一个交代。” 王林正这句话说的王祖成骨头有些软了,对方的意思是说,就算你绑架了王义,我做爹的也不会太为难你。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用一切办法让李氏和李光头满意,定不会让你坐牢,更不会将你处死,或者不认你这个儿子。此时此刻,王祖成显然有些动摇,支支吾吾说道:“孩儿……孩儿……”他唯唯诺诺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梁天昊,见对方没有点头,脸色严肃,他心中暗想:我是说还是不说呢……不行!不能说,现在他们没有证据,只要我打死都不承认,他们就拿我没有办法……如若我承认了,那爹爹定会对我心灰意冷,那岂不是给王义留下了空子?最重要的是,爹爹如果不把千户的位子传给我,那……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吗……不行!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想到此处,王祖成又恢复了本属于他这个纨绔子弟独有的盲目自信,他抬头说道:“爹!孩儿没有绑架王义,更加不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王林正万万没有想到,王祖成居然如此顽固,气的他全身发抖,突然抬起手,“啪……”的一声,非常有力、非常干脆的扇了王祖成一个嘴巴。余氏大惊,急忙冲了上去,挡在王祖成身前,看着王林正说道:“老爷,你现在是怎么了?怎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动不动就打成儿。” 王林正怒目看着余氏,说道:“到现在你还袒护他,要不是你什么事都顺着他、宠着他,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氏回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李氏和李光头,对王林正说道:“老爷,你大大小小也是朝阳堡的千户,怎可如此糊涂?就凭两个贱奴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你儿子所为,难不成你宁可相信他们所说,也不愿意相信你亲身儿子吗?” 王林正说道:“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老夫不能因为他是我儿子,我就仍由他如此逍遥法外,这要是传出去,你让我这个千户还怎么当下去?” 余氏追问道:“老爷,你凭什么说是成儿所为?” 王林正指着躲在余氏背后的王祖成说道:“你看他那个德性,一副担惊受怕、唯唯诺诺的做了亏心事的表情……不是他,还能有谁?” 余氏冷哼道:“老爷,就凭成儿的表情,你就断定是成儿所为?别说是成儿,就是我,也从来没见过老爷生这么大的气,谁见了不会害怕……依我之见,定是王义觊觎千户之位,所以才想出这等诡计,故意找此借口,来离间你们父子感情,好让老爷对他刮目相看,将他认祖归宗才是真的。” 李氏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听到这里,不由哭诉道:“夫人,您这说的哪里话?我儿什时候觊觎这千户的位子?我们都是下人,只想开开心心的生活……你儿上次就想出诡计陷害我儿,被我儿躲过,难保你们不会记恨在心,所以才对我儿下此毒手,现在你们居然颠倒黑白,说我们想出法子离间你们的感情……你……你这样说简直是欺人太甚!” 王林正和余氏,甚至在场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耳朵,一向沉默寡言,在千户大宅不管忍受多大委屈,都自己吞食的李氏,现在居然敢这般对凶狠的余氏说话。余氏大惊之余,不由大怒,指着李氏说道:“你这个贱奴,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还不等余氏把话说完,李氏接着说道:“夫人,就算我们是下人,但总归也是人,你平日里对老身又打又骂,想尽法子儿欺辱老身,我都可以忍……但现在你儿涉嫌绑架了我家义儿,你叫我怎么忍得?”她想起了李光头和董飞,不由大起胆子,深呼一口气,义正言辞的说道:“所以,你们今天除非归还我的义儿,否则,老身就算死也要讨回这个公道……如果朝阳堡没人管,我就去找知县……知县不管我就去找知府……知府不管我就上京去找皇上……总之,你们不归还我儿,老身誓不罢休!” 李氏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声震梁宇,一时之间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各个张大嘴巴,一动不动的看着李氏。王林正叹了一口气,看着李氏,温言说道:“你先别急,既然这事儿出在朝阳堡,老夫一定会管,更何况此事与逆子还有些瓜葛……但是现在查无根据,就算我们在这里争辩一夜也是于事无补……你放心,老夫以人格担保,这事儿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两天之内,如果还找不到王义,老夫甘愿与你一起去见知府大人,你看可好?” 李氏从来不曾听过王林正这样和她说话,不管怎么说,王林正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身为女人的她,心中多多少少都会带一些感情。但这次关系到王义的安危,她不能再软弱下去,皱眉说道:“可是老爷……” 李光头见王林正说的真真切切,不像是敷衍李氏,更何况对方说的不错,他们现在在这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比起王林正的地位,他们这些老百姓办事的效率和人家差的太远,所以他走到李氏身边,说道:“大婶,老爷说的不错,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先回去。” 一听李光头都这般说,李氏也只能听从,她双眸含泪,第一次这般近的接触王林正这个男人,眼神之中充满祈求,仿佛在说,不管你怎么对我,这次你一定要救出我的孩儿,全当是你弥补我这几年来所受的苦罪吧! 看着李氏和李光头安然无恙的走出大厅,余氏不由不服气道:“老爷,他们夜闯千户大宅在先,殴打兵士在后,难不成就这样放过他们?” 王林正狠狠瞪了一眼余氏,然后又怒目向王祖成和梁天昊看去,摇了摇头,表情显得甚是无奈,什么话都没说,冷哼而去。 058章 【入匪巢,三怒惊案】 方青瑶自小柔弱,别说是遭人绑架,就算深夜一人行走,心中都甚是害怕。(手打小说)她此刻双眼被黑布蒙着,小嘴儿被布帕塞着,双手被麻绳绑着,前面是那个色鬼大汉,对方仿佛牵牲口一样牵着她。 这个大汉还一个劲儿发出淫笑,方青瑶仿佛还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用十分猥琐的眼神打量自己。她现在想叫也叫不出声来,就算她的嘴没被堵上,又能如何?自从出了那间封闭的茅屋之后,她就与那两个大汉走在茂密的林间,不知道对方何去何从。 最可怜的还是王义,二天之内,脑袋遭到三次重击,也不知道是大汉出手过重,还是由于三次重击对他的脑部造成了严重伤害,直到现在不见他醒过来一次。方青瑶暗自叫苦的时候,心里也在暗暗为王义担心。 王义被打晕之后,那个魁梧大汉就把他扛在肩上,一开始他毫无知觉,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王义醒过来一次,只是意识迷糊,眼神迷离,精神不振,双眸只能勉强睁开,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起一伏,迷迷糊糊之中仿佛能依稀听到林间传来虫子的吱吱声。 就这样,王义好像坐轿子似地,身体一起一伏,颠颠簸簸,双眸一睁一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渐渐恢复了意识,迷糊的双眸中映射出一个个台阶。他就像一具没有骨头的皮囊,无精打采的横在魁梧大汉的肩头。过了一会儿,大汉突然停下脚步,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而后,他看到两个青年,他们手拿长枪,身上还穿着比较破旧的一些铠甲,由于王义此刻脑袋发晕,所以在他眼里的人全是模模糊糊、歪歪扭扭,但他却能隐隐约约听到那两个青年的笑声。 两个大汉走进一个茅屋,将王义和方青瑶放在地上,那个色鬼大汉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哎呦!总算到了,大哥,你我都累了一天,不如就别参加晨练,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再去找二当家商议这事儿。” 魁梧大汉向窗外看去,只见天色大亮,还有一股晨阳从破旧的窗纸外射了进来,屋内细小的微尘在这束晨阳中轻轻跳动着,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想必二当家已经起身,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二当家……如果二当家不答应,我们也好快点把他们放了,好信守承诺才是。” 蒙在方青瑶双眸上的黑眼罩已经被她的泪水浸湿,听到两个大汉的谈话,她也不知道其中真意,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使劲儿的摇头,由于嘴被布帕堵着,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那个色迷迷的大汉听到方青瑶发出细微的惊恐声,心中那团欲火仿佛烧的更旺了一些,他叹息一声,说道:“希望二当家能答应,否则真是可惜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说完,两人走出了茅屋,方青瑶还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的锁门之声,为的就是怕他们两个醒来跑了。方青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身子来回扭动,但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那根麻绳就像一个铁铐,将她捆绑的严严实实。经过一番挣扎,方青瑶确定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之后,心中感到十分害怕,想着想着,不禁抽泣起来。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方青瑶感到一个人正在小心翼翼的给她解开堵着她嘴的那块儿布帕,不由心跳加快,暗自心想:遭了,定是那个大汉起了歹心。 想到此处,方青瑶胸前一起一伏,喘着粗气,总怕自己的身子不明不白被那个大汉占了去,如果那样,真的比死还要难受。就在她嘴上的布帕被除去的同时,她发泄似地喊道:“救……” 方青瑶本想大声喊救命,但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的堵住了自己的小嘴儿,只听对方说道:“嘘嘘……瑶儿,是我!” 方青瑶一听是王义,嘴角不由牵起一丝微笑。王义向泛着白光的窗外看去,悄声说道:“瑶儿,我现在把手松开,你千万不能叫啊!” 方青瑶极其乖巧的点了点头,王义这才敢把手从对方小嘴儿上慢慢的放下来,然后又把手伸向方青瑶脑后,把她的眼罩摘了下来。方青瑶睁开双眸,一时之间感到那一束微弱的晨阳甚是刺眼,她微微扭过头去,看到王义真的就在她身旁,好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之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方青瑶心里觉得,只要王义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方青瑶眨巴着哭红的双眸,学着王义的样子,悄声问道:“义哥儿,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王义虽然醒了,但他还是感到脑袋沉沉的,就把身子靠在墙上,说道:“我实际早醒了,之前那都是装的。” 方青瑶努着小嘴儿,不解道:“为什么?” 王义看了一眼乖巧可爱的方青瑶,笑道:“我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把我们带到那儿,没想到在树林里绕来绕去,又进了另一个林子……而且,我想在他们把面罩除下来的时候,看看他们到底长的什么样儿。” 两个大汉可是专家,就算方青瑶眼睛蒙着,王义昏着,他们也不可能冒险除下面罩,为的就是防范王义玩儿假晕。 “义哥儿,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义双眉紧皱,说道:“我想这儿就是他们的老巢,一般这些绑匪都是有组织性的,为了防止官兵围剿,肯定会选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头,从刚才咱们来的路形看,这里肯定是一座山。进来的时候,我还看到这里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各个手中都拿着武器,现在就算我们能冲出去,也躲不开他们……所以,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青瑶低着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哭泣道:“可……可是瑶儿听见他们说要把我送给这里的二当家当压寨什么夫人……如果真是那样,可怎么办啊?” 王义看到方青瑶身子微微颤抖,他很明白对方现在的感受,轻轻凑了过去,伸开宽阔的臂膀,一把将方青瑶搂入怀中,对方的小脑袋不由自主的靠在他的肩头。方青瑶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王义的长袄上,就像浸到他心坎儿里去,他轻轻说道:“瑶儿,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 ………… 王义分析的不错,这座山叫做馒头山,因为形似馒头,故而得名。那两个大汉除了绑架,最主要的维生手段,便是跟着这里的所谓大当家,二当家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从中赚些琐碎的银钱。 别看馒头山这个名字土,但地势奇特,易守难攻,隐秘在茂密的林中,一般人就算能上得山来,也很难再找到回去的路。所以,馒头山周遭的村县,虽然都知道有一伙儿匪徒盘踞深山,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根据地到底在什么地方。因为整个山西山头太多,你要猜还真得猜一阵子,总不能官方每天派出一队人马,所有山头挨个儿查找吧! 两个大汉离开关押着王义和方青瑶的那所屋子之后,来到校场----就是这里的匪徒操练的地方,找到一个兵卒,问他二当家在什么地方。那个兵卒指着一间院落说道:“昨晚大当家和二当家与众兄弟吃酒,都醉了,二当家死活不肯回房,估计现在还在青龙堂睡着呢!” 两个大汉点了点头,来到一个院落,大门上面挂着一个匾额,写着“青龙堂”三个大字。走进大门,就是青砖铺就的庭院,两边有几棵大树,还有五六个木头架子,上面放满了各式兵器。庭院再往里就是大厅,门外两边站着六个兵卒,手拿长枪,腰悬大刀,各个神情严肃,两眼目不斜视,始终盯着前方,见这两个大汉是山上的兄弟,也不阻拦。 两个大汉并肩走进大厅,刚刚跨步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儿,两人仿佛都要醉了似地,再看地上干干净净,显然已经打扫过。大厅正中上首有一个用夯土堆砌成的台子,大约有一尺来厚,上面有个木头大椅,上面睡着一个大汉,呼噜震天,由于这个大厅光线太暗,再加上对方正好身处阴暗面,所以看不清他的样貌。 魁梧大汉扭头看到另一个大汉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白了对方一眼,上前说道:“二当家……二当家……我们回来了。”一开始还轻声轻语,但一连叫了几声,对方仍然是个“葫芦娃”,只顾大呼,始终不醒。他没有办法,不禁大声喊道:“二当家……” 这一声叫的沉音阵阵,仿佛飞梁上的尘土都被震落了下来,站在门外的兵卒不禁回头向里面看了看。在椅子上坐着的大汉悠悠醒来,使劲儿的伸了一个懒腰,睡眼迷离的看着站在晨阳下的两人,问道:“恩?什么事?” 那个色迷迷的大汉见对方醒了,绕道另一名大汉身前,说道:“二当家,兄弟是来恭喜您的。” “恭喜我?喜从何来啊?” 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让别人干,邀功请赏的功劳当然自己背,色迷迷大汉又向前凑近一步,接着说道:“之前我与张大哥接了一活儿,下山去绑架一对儿男女,雇主让我们在他们饭菜里下药,逼迫他们做出苟且之事,然后放归山下……但怎么也不曾想到,那个小娘子美若天仙,娇滴滴的甚是惹人,所以,事成之后我便和张大哥商议,何不将其带上山来,给二当家当个压寨夫人呢!” 这个二当家一听,大怒,拍了一下椅把,吼道:“这事儿老子怎得不知……哦!老子明白了,莫非你们故意瞒着我,下山干私票。” 两人一听,大惊,他们可知道这个二当家的脾气,急忙跪倒在地,色迷迷的大汉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狗腿子上,急忙解释道:“二当家,就算我们有九个脑袋,也不敢干出有违山规的事儿啊!这个买卖是大当家接的,我们只是按照大当家的意思去办,绝不是故意隐瞒二当家您的。” 二当家的脸色变的比风云还快,大笑道:“哈哈……原来是大哥的意思,那你们怕个鸟啊!快起来吧!” 两个大汉拭去额角冷汗,总算是虚惊一场,那个色迷迷的大汉苦笑道:“二当家,之前兄弟说的,不知您意下如何?” 二当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皱着眉问道:“你们绑的可是穷人?” 色迷迷的大汉扭头看了一眼魁梧大汉,见对方不做声,他微微点了点头,怯声说道:“算……算是吧!” “啪……” 二当家又怒了,吼道:“你们这两个歹犊子,老子不是说过,下手不找穷人的吗?难道这也是大哥的意思不成?” 两个大汉大惊,又跪倒在地,色迷迷的大汉见这个“活阎罗”说变脸就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说不定自己说不对一句话,小命儿就没了,他急忙解释道:“二当家,这……这确实也是大当家的意思……” “你说什么?” “二当家,您息怒,先让兄弟把话说完……虽然这对儿男女是穷人不假,但那女子之前是个寡妇,守寡之身,不知廉耻,与同堡男子暗地里干着不干不净的勾当,整个朝阳堡众人皆知,都骂他们是对儿不知羞耻的狗男女……兄弟猜测,大当家肯定也知道这些,所以看不过去,才接了这趟活儿,像这样的人,兄弟看比那官家还要可憎……张大哥,你说是不是?” 这个张大汉虽然横,但面对比他不知横多少倍的二当家,还是不敢班门弄斧,所以对方二怒之下,他也不敢出声,心想:你不是抢功呢吗?那你就去说啊!他却不曾想到,在这节骨眼儿,对方居然把自己拖出来,张大哥吞吐道:“恩!是。” “这样啊……你们先起来!” 那色迷迷的大汉怕自己不知道又说错什么,二当家又要发怒,所以笑着说道:“呵呵!二当家,兄弟们还是就跪着吧!” “老子叫你们站起来,为何跪着?” 这个二当家真不是一般的难伺候,两个大汉被他玩儿的是哭笑不得,看见对方又要发飙,只能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你刚才说那个小女子是个寡妇?” “是!” “还被你们在饭菜里下了药,与另一个男子干出了……干出了那事儿?”这位二当家书的少,不会那些文绉绉的词语。 “对!” “好你小子,是不是看着你哥哥我闲着发慌,故意拿我开涮?” 两个大汉一听,对方他吗又怒了,急忙跪在地上,色迷迷大汉说道:“二当家,兄弟们怎么敢拿您开涮?” “不是拿我开涮?为啥子给老子找一个这样的女子?还说当我的压寨夫人……是不是你看我找不到媳妇儿,便觉着我这压寨夫人随便一个女子都能当得?” 那个姓张的大汉皱眉说道:“我就说二当家不会同意,你看是不是……哎!” 色迷迷大汉白了一眼对方,看着坐在上首的二当家说道:“二当家,您不知道,那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子的灵儿气儿,娇滴滴的都快能挤出水儿来……兄弟们想着,这样的女子送下山太可惜,所以就绑上山,让二当家您自个儿拿主意,如果愿意,就留下,不愿意,何不物尽其用户,一解二当家您的火气,反正那女子也不是雏儿,多一男人,少一男人,无所谓的。” 二当家越听越是恼怒,偌大一个大厅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喘息声,他微微站起身子,走下夯台,来到色迷迷大汉的身前。色迷迷大汉说着说着,收起了淫笑,心想:二当家怎么走下来了?他抬头看着对方的双颊就像是地狱阎王一般,隐在暗处,只能依稀看到对方的双眸,散发着凌厉的寒光。 二当家看色迷迷大汉不再吱声,抬起腿,对着他的胸前就是一脚,怒骂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狗犊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照你这样说,是不是你的媳妇儿也能让老子睡个一年半载的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色迷迷大汉总算知道,这次拍马屁真的是不偏不倚的拍在马蹄子上。他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与姓张的大汉跪在二当家身前,大气不敢出。 二当家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都起来……你们带我去见见那对儿男女。” “嗳!嗳!” 色迷迷大汉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子,弓着身子走在前面,站在门口,等二当家走过,他才跟着走。不想,站在门两边的那几个兵卒,一看他狼狈的样子,再联想起刚才的场景,不由笑出声来。色迷迷大汉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骂道:“你们笑个屁啊!” 三人来到关押王义和方青瑶的那个茅屋,色迷迷大汉一马当先,推开门,毕恭毕敬的让二当家先进。方青瑶和王义一听,急忙抱做一团儿,抬头看着这个大汉,谁想对方身材魁梧高大,正好挡住阳光,从低向上看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仿佛隐在了黑暗之中。但是,王义却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二当家先看了看方青瑶,果然是一个美人儿,他心里不禁咚咚跳个不停,然后他又向王义看去,左看右瞅了一会儿,顿时大喜,大声笑道:“哈哈……王兄弟,怎么是你啊?” 王义也认出了对方,站起身子,惊喜道:“哥哥?” 就在这时,站在二当家身后的那个色迷迷大汉彻底绝望了,身子慢慢从门上滑了下去,心想:这下可死定了……自己好不容易瞅到机会献殷勤,谁曾想,人家两人他吗居然是兄弟! 059章 【顺水情,化险为夷】 …………工作一天!浑身酸疼!明天尽量多更吧!………… 馒头山二当家面宽耳大,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皮肤微微泛着红光,腮边一副凌乱胡子,身高七尺,腰阔十围,身材甚是魁梧,此人正是之前得了笑疾,被王义吓唬好的雷彪。(手打小说) 王义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此会遇到对方,他抬头看着雷彪,不解道:“雷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彪先是哈哈一笑,说道:“哈哈……这句话应该我问王兄弟才对。”他仔细一想,急忙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到那两个大汉面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魁梧大汉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什么话都没说,而色迷迷大汉则是连滚带爬跪在雷彪脚前,哭诉道:“哎呦!二当家赎罪,我实在不知道这位是您兄弟啊!” 王义一听,惊讶之余,不由面露喜色,真可谓是有惊无险、绝处逢生啊!他万万没想到雷彪居然是这里的二当家,那也就是说是馒头山的“高层”,想必碍于雷彪的面子,整个馒头山应该没有人再敢为难他和方青瑶了。王义走到方青瑶身边,微微一笑,将其扶起,开始简略的讲起他和雷彪认识的经过。 色迷迷大汉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他可知道雷彪的脾气,他不求对方放过自己,只要能留他一个小命儿就好。不曾想,对方并没有对他大大出手,雷彪低着头,问道:“你们可知道他是谁?”说着,转身指着王义。 两个大汉纷纷摇头,雷彪接着说道:“他就是治好我病的王义。” “啊?” 两个大汉现在终于知道雷彪为什么和王义这般亲密,原来人家不仅是自己头儿的兄弟,还是雷彪的救命恩人。之前雷彪得了笑疾,整个馒头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段时间,所有兄弟都是人心惶惶,就如开了锅一般,所有人总怕雷彪从此一蹶不振,一直笑下去,那他们可就少了一个靠山。谁都知道二当家武艺高超,可以一敌百。每次打家劫舍,都是雷彪一马当先,就算遇上再厉害的对手,他都能为馒头山兄弟解决后顾之忧,可以说一般情况下就不用他们这些小喽啰动手,可谓少了很多麻烦,最主要是自个儿的小命儿有了充分保障。 就是这样一个壮士,不料却疯了,整日就知道傻笑,就算哭的时候都是笑。没办法,只能下山寻医,可瞧了很多郎中,都说此症无药可救,只能就这么笑下去。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雷彪的病居然好了,纷纷议论之后,才知道是朝阳堡一个叫做王义的少年救了他。既然馒头山的匪徒是跟着雷彪混饭吃,那他的恩人,自然也就是所有人的恩人。 姓张那个大汉现在心里倒不是怕雷彪生气,而是觉得自己居然把恩人当做了仇人一般对待,这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吗?他最是重视义气,现在想来,实在不该,也跪倒在地,沉声说道:“二当家,这次是兄弟们不对,要杀要剐,二当家说了算,兄弟我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色迷迷那个大汉见雷彪不吭声,还以为对方真的在想要杀呢,还是要剐,他心中着急,说道:“二当家,我和张大哥之前从没见过王义兄弟,如果之前知道他就是您的恩人,我们是绝对不敢出手的……” 雷彪眼珠子转来转去,问道:“你们真不知道?” 色迷迷大汉急忙点头应道:“二当家,我们是真不知道……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就让天雷一下把我劈个焦烂。” 雷彪对色迷迷大汉没有多少好感,觉得堂堂男子汉,自己还没说什么,就这般的贪生怕死,所以对方说的话,他还真有些不信。雷彪又低头问那个姓张的大汉:“张兄弟,你们之前是不是真不知道谁是王义?” 姓张大汉点了点头,说道:“二当家,之前我们真不知道谁是王义……只是这件事是大当家交给我们的,告诉我们与主顾见面的时辰和地点,等我们到了那里之后,那个雇主就带着我们找到了王兄弟和这位小娘子,远远指给我们看,雇主临走之时,给了我们一包药,让加在饭菜之中,为的就是让王兄弟和小娘子做出……做出那般事,事成之后,就把他们送下山。”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递到雷彪眼前,接着说道:“这是雇主交于我们的佣金,一共五百两,我和苏兄弟还没来得及交给大当家。” 雷彪接过小包裹,在手中颠来颠去,说道:“五百两?看来这个雇主出手还真是阔绰,没想到朝阳堡还有这样的人?” 王义和方青瑶静静的听着,这个时候,王义实在按捺不住,冲上前去,看着姓张大汉,问道:“那个人可是王祖成?” 姓张大汉摇了摇头,看着王义说道:“王义兄弟,对方没有说他是谁。” 王义追问道:“那你可曾看到对方的样貌?” “他大概三十岁,左脸颊有一个刀疤,短小身材。” 王义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嘟囔道:“三十岁?有刀疤?看来不是王祖成和梁天昊,定是他们让别人代劳……也是,干这样的事儿,他们怎么敢亲自出马。”他见雷彪不做声,明白对方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肯定在为是否处置两个大汉发愁,他何不来个顺水人情,凑上前去,说道:“雷大哥,不知者不罪……既然两位兄弟事前不知,那就饶了他们吧!” 雷彪点了点头,说道:“恩!”他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大汉,说道:“既然王兄弟为你们求情,老子就先借你们的脖子一用,饶了你们两个的脑袋……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暂且欠下二十军棍……等这事儿过去之后,你们亲自来找我,听见了吗?” 色迷迷大汉磕头如捣蒜,破涕为笑,说道:“谢谢二当家……多谢王兄弟……” 姓张大汉慢慢站起身子,走到王义身前,躬身说道:“王兄弟,你既是二当家的恩人,也是我张达的恩人……我是一个大老粗,别的不敢说,既然这次王兄弟帮了我张达,以后有用得着张达的地方,尽管开口。” 实际王义在心里并不憎恨张达,人家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只是职业便是这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营生,免不了要靠此为生。而且现在难关已过,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说不定以后真有用得着对方的地方。王义谦逊的笑道:“张大哥言重了。” 色迷迷的汉子也凑了上来,笑道:“呵呵!王兄弟,小的名叫苏林……之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多得罪,还请王兄弟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还是那句话,如果以后有用得着我苏林的地方,只要王兄弟只会一声,我苏林就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义终于知道,这个人叫做苏林,对于此人,他可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如果之前不是张达在,说不定他兽性大发,就要欺凌方青瑶,这种人嘴上说的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往往这种人最是可怕,就像枕边的一只狐狸,说不定什么时候,为了利益就可以把你卖了。所以,王义脸色低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恩!” 雷彪是直爽性子,内心藏不住表情,心里想些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他看见误会解除,心中甚是高兴,大笑道:“哈哈……王兄弟,你既然来了馒头山,就要让大哥尽尽地主之仪……走,到我堂上,咱们痛痛快快吃酒,大口大口吃肉!” 王义急忙摆了摆手,说道:“雷大哥,咱们下次吧!兄弟已经出来二日,家母不见我归去,肯定甚是担心……所以雷大哥心意,兄弟心领了。” 雷彪皱着眉头,说道:“这样啊……”想了一会儿,他拍着王义肩膀说道:“恩!兄弟说的是,那大哥亲自送你下山。” “这……” 雷彪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摆手说道:“王兄弟有所不知,这馒头山隐在密林之中,如若不是山上的兄弟,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走不到山下。”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就有劳雷大哥了。” 雷彪把手中银两交给苏林,沉声说道:“你去把银子交给大哥,向他说明其中关节,我和张达去送王兄弟。” “嗳!二当家放心,兄弟一定办妥!”苏林点头哈腰,样子十分像梁天昊,只是他比对方年轻了很多。 060章 【山路议,祸不单行】 …………晚上还有一章!四千字!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三朝和玄皇!………… 就在王义刚刚离开馒头山的时候,一个妇人气势汹汹的来到王义所在的庄上,她身穿蓝色麻布长袄,发丝凌乱,头顶梳着三花髻,上面插着一根木簪,看样子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但也许是由于生活困苦的原因,脸色泛黄,皱纹凸显,看起来却有五十岁。(手打小说)这个妇人细眉大眼,鹅蛋脸,想必年轻的时候倒有几分姿色,一双布满皱纹的双眸之中就像要喷出火焰似地,她不是别人,正是方青瑶的婆婆,罗氏。 罗氏还未跨进王义所在庄门,就开始大叫:“王义……你给老娘滚出来!” 李光头这几日无心干活儿,就守在李氏身边,一是怕千户大宅有人来传消息,二是怕李氏情急之下,自个儿出去找王义,所以不敢离开半步。否则当王义回来的时候,李氏如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没法儿向王义交差。正当他与李氏感到发愁之际,就听到门外有个妇人大喊,李光头扶着李氏走出房门,就看到罗氏在自家院子里东张西望,双手叉腰,一副要来吵架的架势。 王义失踪,李氏十分担心,所以仅仅几天,她仿佛老了许多,由于心中思念,整整一宿没曾合眼,她看到罗氏上门,走上前去,无精打采的问道:“不知妹妹来此何事?” 罗氏吹胡子瞪眼,也不回答李氏问话,怒道:“你们家王义呢?叫他出来,老娘我有话问他。” 李氏一听王义的名字,心中就悲从中来,哭红的双眸又一次布满泪水,叹息道:“哎!想必妹妹还不知道,我家义儿已经两日不见归来,也没有留下任何口讯。” “什么?王义也失踪了?” 李光头和李氏互望一眼,心想:这老泼妇为什么要用也呢? 罗氏一听,眼珠子咕噜一转,凑到李氏身前,说道:“你少在这里装蒜,你们肯定知道王义去了哪儿?如果不说,我就去千户大宅王老爷那里去告你们。” 李氏现在精神不振,根本没有力气和对方理论,被罗氏逼的节节后退,李光头实在看不过眼,凑上前去,说道:“你这泼妇,是不是吃饱撑的,大晌午故意来此闹事……别说我们不知道大哥去了哪儿,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罗氏怒道:“你这小犊子,老娘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告诉你,不止是你家王义失踪了,就连我家儿媳也跟着不见了……老娘思来想去,肯定是你家那个王义色心大起,拐带了我家儿媳。” 李光头一愣,皱眉问道:“什么?方姑娘也不见了?” “哼!你少在这儿给老娘演戏,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娘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你也甭和我打哈哈,如果到时候闹到官衙,小心老娘连你也一块儿捎带上。” 李氏说道:“妹妹,你先别动怒,我们说的绝对没有半句虚言,我们真不知道义儿去向……因此我们昨日还去了千户大宅,你看看光头他满身的伤痕,那都是被大宅兵士所伤,你说我们如果知道义儿在哪儿,何必受的这份罪……如若妹妹还是不信,尽可以去千户大宅询问。” 罗氏看看李光头,果然见对方脸上伤痕累累,身上穿着那件长袄也有好几处新磨出的孔洞,一看便是与人厮打所致,她再看李氏一个劲儿的抽泣,看来对方所言非虚,她冷哼一声,掉头出了庄门。 李光头和李氏看着对方背影,心中也大是不解。他们是王义最亲近的人,当然知道王义的确对方青瑶甚是喜欢,而且那天王义不是还说,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让方青瑶嫁给桃河堡的林千户吗!?这样说来,莫不是王义真的心头偏激之下,做出了这等鲁莽之事?! ………… ………… 王义和方青瑶离开馒头山山寨之后,跟在雷彪和张达身后,进入山道,说是山道,不如说是密林,这馒头山果然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去处,上山和下山只有一条道路。道路周围青松屈曲,翠柏阴森,山岩高低不等,崎峻似峭,悬空似险,偶尔还能看到溪水潺潺,破屋隐林。 张达默不作声,在最前方带路,而王义、方青瑶和雷彪则是并肩而行,雷彪偷眼向方青瑶看去,见对怯色羞面,发丝秀美,身段婀娜,尤其是方青瑶走在王义旁边那种小鸟依人的姿态,真是诱人。雷彪心想:苏林说的果然不错,这小娘子可真是天仙儿啊!他笑着说道:“王兄弟,不知这位是……” 王义扭过头来,说道:“哦!忘了给雷大哥介绍,这是方姑娘……瑶儿,这是雷大哥,我和你说过的。” 方青瑶一直站在王义身边,不敢有丝毫怠慢,好像总怕对方把我自个儿放在这荒山野林,她微微欠了欠身子,细声说道:“雷大哥好!” 雷彪是个直性子,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什么想法儿都写在了脸上,他呆呆的看着方青瑶,傻乎乎的点头道:“呵呵!好……好……哎呀!王兄弟,你真是艳福无边啊!居然能寻得这样的小娘子,不像大哥我,现在都快成老头儿了,还是光棍一根儿。” 王义笑道:“呵呵!雷大哥,你可不老,看你一身魁梧,谁见了都会夸你健硕硬朗。” “哈哈……王兄弟,要说打架,还真没几人能胜得了我。” 王义不解道:“雷大哥,兄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在这馒头山,而且还是二当家呢?之前你可不曾提过。” 雷彪道:“哥哥我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当然不能随便示人,所以之前找你治病,也就没说,一是怕连累王兄弟,二是怕官府知道,把我逮了去……对了兄弟,你是不是结怨了什么人?否则,你和方姑娘也不会沦落至此啊!” “雷大哥有所不知,兄弟在朝阳堡千户大宅不过是一介奴仆,因为有些关系,所以千户大宅很多人都容不下我,我为了生存,无意之间得罪了王祖成,他是千户王林正的儿子,平日里恃强凌弱,甚是霸道,整个朝阳堡都笼罩在此人淫威之下……兄弟想,这次那个幕后黑手,肯定是王祖成和大宅管家梁天昊。” 雷彪皱眉道:“这个王祖成和梁天昊我也知道,之前哥哥得了那个劳什子笑疾,不管找哪个郎中都说治不好,而后听说桃河堡白秋尘是个神医,便带着厚礼重金去寻他……可没想到,那厮不过是浪得虚名,收了我的银子,却没把病给我治好。我问他讨要银子,他却不给,气极之下,我就在他那百草堂闹了起来……不料第二天,他却找来朝阳堡的兵士,把我围在客栈之中……别看他们人多,老子可不怕,便和他们打了起来,冲出重围。之后又过了没多久,我和几位兄弟下山去寻些路子,却被梁天昊那厮撞见,正要出手,对方却说王兄弟能治好我的笑疾,我将信将疑之下,就来找到王兄弟,没想到真让王兄弟治好了我的病……哈哈!” 王义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但一时还想不出来,他说道:“雷大哥,你有所不知,他们之所以来让你找我,不是因为真心想给治病,而是想假借哥哥之手,来羞辱兄弟。” 雷彪一怒,问道:“什么?兄弟,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义接着说道:“那王祖成见不惯我长了本事,怕对他有威胁,就想搞臭我的名声,他们知道哥哥得的是不治之症,而且还是一个……呵呵!一个比较难缠的主儿,所以就把你寻了来。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真把你的病给治好了。” 雷彪双目瞪的溜圆儿,骂道:“吗的,这个王祖成和梁天昊心肠可真是歹毒,居然算计到老子头上了,以后让老子撞见,非将他们活撕了不可!”他仔细一想,问道:“兄弟,这么说来,那个白秋尘是不是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啊?” “对啊!”王义之前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现在被雷彪无意点拨之下,顿时大悟,不解道:“雷大哥,你说当初你在桃河堡,但是白秋尘却寻来了朝阳堡的兵士帮忙,可是真的?” 雷彪点头道:“恩!没错!我还记得,当天梁天昊也在场……绝对没错儿。” 王义沉思道:“看来白秋尘和桃河堡的林千户关系并不是很好,而且从此可以看出,白秋尘与王祖成之前就有渊源,像王祖成那样的主儿,怎么会帮助桃河堡的白秋尘呢?绝对不是因为钱,他有的是钱,难道是人情?或者是……把柄?” 一路走来,王义发现馒头山很多地方都有一些茅屋和小喽啰,向雷彪询问,原来这些茅屋中都住着馒头山的兵士,为的就是防范有官府上山,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上山通报,使雷彪等人有个准备。真可谓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相当森严。 王义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匪窝居然纪律如此苛刻。本来之前下山的时候,张达建议是不是应该给王义和方青瑶带上眼罩,为的就是怕他们二人知道上山路径,熟记下来,怕以后招来祸事。王义和方青瑶也知对方不易之处,所以就答应了,却不想,身为馒头山二当家的雷彪不答应,说这样怠慢了王义。既然上司都这般说,身为下属的张达也就不再说什么。 四人通过馒头山最后一见哨所之后,也就说明他们已经通过了上得馒头山的密路。虽然现在周围也是山林,但道路显然好走了很多。由于现在是冬季,所以天色暗的很早,四人还未真正走出山林,远处天边的夕阳已然西落。林中湿气很重,仿佛青黛染成了千块儿的玉石一般,整个山林云烟缭绕,好似碧纱笼罩。他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王义都累的不行,更何况身为女子的方青瑶,但当自己看着对方的时候,方青瑶始终都是笑着,没有任何怨言。 就在这时,林间深处传来一阵阴风,随着阴风过处,紧接着响起一声大吼,犹如奔雷闪电。王义和方青瑶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见张达和雷彪双眉紧皱,把两人围在当中。王义紧紧搂着方青瑶,不解道:“雷大哥,这是……” 雷彪没有回头,双眸四处张望,悄声说道:“兄弟,我们遇上猛虎大虫了。” “啊?不会吧?”王义不曾想到,刚刚化险为夷,从匪窝里走下来,就又入了虎穴,就连遇见老虎这样邪门儿的事儿,都能被自己撞上。 061章 【打虎将,瞌睡投枕】 方青瑶一听猛虎,身上不禁颤抖起来,紧紧缩在王义怀中,抬起俏额,害怕道:“义哥儿,怎么办?” 王义惊魂未定,说道:“瑶儿放心,有雷大哥和张大哥在,我们不会有事的。(手打小说)”他又觉得不妥,看着雷彪问道:“是……是吧雷大哥!” 雷彪答道:“那就要看来多少只了?” “啊?雷大哥,这不会真是个虎穴吧?” “兄弟有所不知,馒头山本来偶尔就有猛虎,一开始它们还雄踞山腰处,但后来我们派人在那里设了哨所,那里的老虎惧怕之下,就下到了山脚……没想到,这么冷的天儿,它们还会出来,想必定是其余野兽都缩了起来,饥饿之下,就奔出虎穴,来寻些食物,不想恰巧撞上了我们。” 王义越听越是害怕,这个时代的老虎可不比二十一世纪,它们各个都是吃人的主儿,丝毫未被人驯化,这要是真遇上,就算雷彪和张达武艺再是高强,也不过是副肉躯,肯定是打不过的。 张达始终没有说话,低声说道:“嘘……二当家,一共两只,一公一母。” 王义一听,彻底绝望了,本想一只说不定齐集雷彪和张达之力,还有点希望制服,这一下来了两只,貌似还是夫妻两儿,正可谓“男女搭配,事半功倍”,就算二人能制服一只,那剩余那只呢?他和方青瑶可半分武艺不会,王义现在心里不禁有了一个十分可笑的想法:母老虎是不是容易解决一些啊? 自古便有“云生从龙,风生从虎”的说法,阴风阵阵,虎声由远及近,王义和方青瑶抱做一团儿,瑟瑟发抖。就在这时,从山坳之间突然跳出两只猛虎,毛皮金黄,两只老虎的爪子,仿佛三十二只银色钩子,处在黑暗的虎睛好似绿光闪电,在它们身后的尾巴来回摆动,就像两只划破长空的铁鞭,血盆大口中的两立牙齿如同刀枪剑戟,闪着银光,伸腰展臂之间,样子十分恐怖,摇尾摆头的同时,吼声阵阵,声似霹雳,但凡穿梭在林间的大小动物,听到“大王”驾到,纷纷潜藏敛迹,生怕慢了就会没有容身之所。 雷彪和张达就站在王义与方青瑶身前,随着两只猛虎的慢慢接近,他们逐渐向后退去。“啷仓……”一声脆响,雷彪从腰间抽出那把大刀,递于王义,头也不回的说道:“王兄弟,一会儿你和方姑娘退在一边,我和张兄弟自然会了解了这对儿大虫。” 王义接过大刀,甚是沉重,看样子怎么也有十几斤,别说舞动,就连拿着都费劲儿,他皱眉问道:“雷大哥,你……你手中没了武器,怎能敌过猛虎……不如大哥,这刀你就拿着吧!” “哈哈……兄弟小觑大哥了,别说两只,就算再来两只,老子也照样结果,更何况还有张兄弟帮忙……所以,兄弟好意,哥哥心领,为了防个万一,兄弟就收着,做男人的就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才是。” 王义心想也是,如果雷彪和张达一不小心,让其中一只溜了出来,别说是方青瑶,就是他一个堂堂男子,也是毫无办法。虽然手中大刀沉重,但有一把利器总好过没用。 也许是由于雷彪的拔刀之声,使两只猛虎觉得对方有了歹意,抖擞精神,直接向他们四人扑了过来,王义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急忙抱着方青瑶躲在山石之后。他们却是不敢乱走,因为怕走远了,再遇上猛兽,没有张达和雷彪在身边,那可真得不偿失了。更何况,人家为了救你,甘愿犯险,自个儿却溜之大吉,那做人可真有点不仗义了。 张达一马当先,挡在雷彪身前,提刀而立,双眸凝神,看准时机,横生一刀,仿佛划破空气,“嗖……”的一声,没想到这猛虎身体矫健,居然躲了过去。双爪踏在地上,左右各一只,盯着背靠背的张达与雷彪。 还不待对方攻击,雷彪大吼一声,响彻山林,直接赤手空拳向其中一只略显大个儿的猛虎扑了过去,张达也不能闲着,提到向另外一只扑去。 雷彪双拳犹如铁锤,虎虎生风,丝毫不待犹豫,直接向猛虎面门砸了过来,那猛虎没想到,这人的吼声比自己还要响,面部比自己还要凶,但也不能退缩,直接伸出利爪向雷彪扑来。雷彪双目圆睁,口齿外漏,双腿就如弹簧一般,不仅不退,反而向那猛虎扑来的方向,腾空而起,照着对方脑袋就是沉猛一拳。 王义实在没有想到,雷彪只是一个回合,一拳就将猛虎击中,只见那只猛虎还未落地,被雷彪击中脑袋之后,身体横着就飞了出去。 张达舞刀舞的正酣,见一虎飞了出去,还不忘大笑一声,说道:“哈哈……哥哥好拳法!”雷彪叉腰大笑,看张达单刀在手,仿佛铁甲缠身,刀如奔雷,拳同流星,另一只猛虎只能节节后退,好生无奈。他暗自赞叹,不禁大声赞道:“张兄弟,好刀法啊!” “谢谢哥哥!” 张达把单刀横在腰间,脚下生风,旋转而去,刀光在黑夜之中仿佛化作一圈圈的寒光。“啊……”张达猛一立身,使上腰身旋转之力,上臂一起,单刀上提,臂膀抡起,只见单刀划过空气,直接向那猛虎横的斩了过去。本以为胜负已分,不料却被猛虎躲过,而单刀用力过猛,直接砍在树干之上,整个刀身都已没入树干。张达就算再是使劲儿,就是无法拔出。猛虎瞅准时机,又一次向张达扑来。 雷彪在旁毫无插手的机会,见猛虎扑向张达,而张达却没办法拔下刀来,不禁暗自心急,大声喊道:“兄弟小心!” 张达大喝一声,单手松开,弃刀而去,身子微微下弯,从老虎肚皮下钻了过去,老虎背后看人最难,也算是个盲点,还不待它转过身子,就觉得有人抓住了自己的尾巴。张达抓紧虎尾,大喝一声,“啊……”腰肢扭动,双臂发力,在原地转了几圈,一下子把猛虎甩了出去。 “嗷……” 虎声还在山林悠悠回荡,紧接着“咚……”的一声,虎身直接撞在一根细小的树干之上,“嘎吱……”应声而断。王义看的目瞪口呆,心想:好生了得的臂力,这要是放在现代,定是扔铅球的世界冠军啊! 张达未免猛虎没有死透,一个箭步上前,坐在虎身之上,提起铁锤般大小的拳头,犹如空降流星,雨点般向虎头打去,一下……两下……十下……打的猛虎七窍淌血,再也无法动弹。张达看猛虎没了气息,这才喘着粗气站起身子。 王义和方青瑶卷缩在岩石之后,看到两只猛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才敢从岩石后面站了出来。张达拔下树干上的大刀,与雷彪笑嘻嘻的向王义和方青瑶走来。 王义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这般打虎场景,这可比看《水浒传》过瘾多了,他把大刀交还给雷彪,赞叹道:“哎呀!两位哥哥真是神人啊!居然赤手空拳,不消几个回合,就把两只猛虎打死,小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雷彪生平最是喜欢别人夸奖自己武艺了得,现在看王义面容极其惊叹,心中得意,收起大刀,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哈哈……王兄弟过奖了,不过是雕虫小技,比起贤弟的妙手回春本领,登不得大雅之堂啊!” 王义笑道:“呵呵!雷大哥过谦了!” 雷彪又是哈哈一笑,转过身体,拍着张达肩头,说道:“张兄弟,你这刀法好生了得,之前我怎么就从来没有在山上见过你啊!” 张达躬身说道:“二当家,兄弟上山稍晚,而且前些日子二当家得了重病,不经常参加操练,所以不曾见过兄弟!” 雷彪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哈哈……没关系,照张兄弟这样的本事,当个小兵,太过大材小用了……时候也不早了,王兄弟,我们接着赶路吧!” 王义看雷彪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地,果然是英雄气概,他指着那两只死透的猛虎说道:“雷大哥,那这猛虎怎么办?” 雷彪摆了摆手,满不在乎说道:“哈哈……等我与张兄弟送走你之后,再来拾取便是,回去好给大哥做个皮袄。” 这场人虎大战突然让王义心中升起一个想法,觉得自个儿身在古代,却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武技傍身,再加上山西是九边重镇,和外蛮相邻,如果有一天遇上蒙古人什么的,他可怎么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呢?如果今天不是雷彪和张达,他不仅已沦为虎腹夜餐,就连方青瑶也跟着遭殃。他决心,回去之后,也和李光头一样,每日锻炼身体,也好在危机关头,不至于坐以待毙。 一路上,王义询问了雷彪馒头山上兄弟的数目,大约有三四百人,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这些人可比朝阳堡那些兵士强的多,人家过的是刀上舔血的日子,自然每天加紧操练,不敢有丝毫懈怠。而朝阳堡兵士,每天耕地种田,已然成了不折不扣的农民,如果真有外蛮入侵,他们这些兵士可不一定能守得住朝阳堡。 王义发现自从打虎之后,雷彪仿佛在想什么似地,经常对于自己的问话置若罔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四人走上了官道,雷彪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道:“王兄弟,前方就是朝阳堡,想必此刻城门尚未关闭,你和方姑娘这就去吧……王兄弟,方姑娘,我们就此别过。” 王义也向雷彪拱了拱拳,说道:“雷大哥,后会有期!” “兄弟,后会有期!” 方青瑶一路上并未多说什么话,主要是她一个女子,从未和这么多男人呆过,不免有些害羞惧怕,这时马上就要分开,她移动玉足,芊芊来到雷彪面前,欠了欠身子,说道:“小女子多谢雷大哥,张大哥,救命之恩!” 雷彪轻轻扶起方青瑶,笑道:“呵呵!姑娘言重了……之前要不是王兄弟出手相救,我早就死了,现在哪里会站在这儿……所以,姑娘不必挂怀。” 方青瑶点了点头,非常乖巧的回到王义身旁,四人寒暄几句,王义和方青瑶正欲离开。雷彪却说道:“嗳!王兄弟留步!” 王义扭过头来,疑惑道:“雷大哥,还有何事?” 雷彪双眉紧皱,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仿佛是下定决心的样子,转身对张达抱拳说道:“张兄弟,哥哥我求件事儿!” 张达急忙扶住对方双拳,说道:“哥哥!你这是干什么……不管什么事,哥哥只会一声就是……这……这不是折煞兄弟吗!” 雷彪抬头说道:“张兄弟,你可愿意跟随王兄弟一般时间?” 王义一听,不解道:“雷大哥,这是为何?” 雷彪转身说道:“哎呀!兄弟好生糊涂……那王祖成有一次陷害你,那么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虽然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但遇上这般歹人,却是毫无办法……哥哥怕你再遭他的坑害,所以就恳求张兄弟在你身旁,一是保护兄弟,二是兄弟在闲下来的时候,何不与张兄弟学些拳脚,也好今后傍身之用啊!” 王义万万没有想到,雷彪一个大老粗,心思却这般缜密,心头不由一阵感激,说道:“多谢雷大哥……不过……”他又看向张达,说道:“不过,不知道张大哥愿意不愿意?” 张达笑道:“哈哈……王兄弟,既然是二当家的嘱托,我张达哪敢不从,只要王兄弟不嫌弃,我张达愿跟随王兄弟,效犬马之劳!” 王义大喜,说道:“太好了……多谢两位哥哥对小弟如此厚爱,今后有机会,小弟定当重报!” 四人寒暄几句,王义、方青瑶和张达便向朝阳堡方向而去。雷彪看着三人背影,双眉紧皱,叹声气,嘟囔道:“吗的!张兄弟一走,老子怎么把那两只大虫扛上山去?哎!” 062章 【泪满信,似风似雨】 天色刚刚西沉,还微微带些发亮,李氏和李光头在庄上着急等待,始终不见朝阳堡千户大宅有任何消息传来。(手打小说)李光头是个急性子,王义出了事儿已有三天,叫他如何再等下去,他站起身子,与坐在桌子旁边唉声叹气的李氏说道:“大婶,我去大宅走一遭,一是问问老爷有无大哥小弟,二来也好顺便看看三弟伤势如何!” 李氏这几天哭的就如同泪人儿一般,三天茶饭不思,一心想着王义。之前的苍发微微发白,脸上皱纹横生,老了许多,想必泪水都已哭干,她摇摇晃晃站起身子,说道:“那……那老身也去。” 李光头轻轻把李氏扶在椅子之上,说道:“大婶,你这几天操劳过顿,还是留在庄上,这样一来,如果有人前来通风报信,也好有个人接收才是。” 李氏思来想去,觉得李光头说的有些道理,便打消了与对方一同前去千户大宅的念头。谁曾料想,李光头刚刚跨出门口儿,就与一个女子撞个满怀,他抬头一看,见对方柳眉微弯,小嘴儿俏鼻,嘴角两边还有两颗小酒窝,一身华贵打扮,黑发如瀑,肌肤白皙如玉,正是王令仪。 李光头不解道:“你……你怎么来了?” 王令仪头发散乱,脸上毫无装束,一般情况她都要涂些淡妆出户,但今日由于王义失踪之事,不免心急,所以略显憔悴了一些,她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冲进内宅,看到李氏坐在桌子旁边,说道:“三娘,二哥那里有消息了。” 李氏一听,大喜过望,微微颤颤的站起身子,笑道:“仪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令仪喜极而泣,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信口封泥已经被人削去,显然曾经被人拆阅,她把书信递到李氏手中,说道:“三娘,这便是那绑匪的书信,我已看过。” 李氏接过手中,着急说道:“仪儿,三娘识不得几个字,还是你读给我与光头听吧!” 李光头听说王义有消息,哪还会跑去千户大宅,跟着王令仪走进内宅,站在李氏身旁。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对王令仪一脸不悦,再不像之前的和颜悦色。王令仪皓齿咬着下唇,她明白对方想着什么,但现在却顾不得那许多,还是快点救出王义才是当务之急。她拿出信件,展开,答应一声,朗朗念道:“王义在我等手上,如若不想让我们伤他性命,就于今夜凑足三百两银子,来桃河堡城外的青山岗,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如果你们报了官家,被我们远远探到,休怪我们刀下不留情面,结果了王义。” 李氏静静听着,但越听心里跳的就越快,看王令仪把书信收回信封,她感到脑袋发晕,一下子坐在木椅之上,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哭诉道:“这……这可怎生是好?老身哪来那三百两银子啊!我的儿啊……” 王令仪弯下柳腰,凑到李氏身边,轻声说道:“三娘,别怕,银子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还骗过爹爹,取来一匹马车,正在门外候着呢!” 李氏一听,喜上眉梢,拭去眼角泪痕,站起身子,布满皱纹的手掌紧紧抓着王令仪的芊芊玉手,笑道:“仪儿,这次可真是多亏你想的周到……你放心,这三百两银子,就算我们全家做牛做马,都会还给你的……快,快,我们现在就去。” “嗳!” “等等!”就在这时,李光头横在王令仪和李氏身前,看着王令仪,怒道:“哼!大婶,你休要被她骗了,我看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得什么好心。” 王令仪一听,清澈的双眸之中瞬间泛着泪光,小嘴儿微微撅起,委屈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我?” 李氏也在旁附和道:“是呀光头,仪儿为我们准备银两和马车,为的就是救义儿,她可是我们的大恩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冤枉仪儿啊!” 李光头摆了摆手,说道:“大婶,我没有冤枉她……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天,她平白无故来我们庄上,又是买礼物,又是请我们吃鸡,把我们哄得开开心心。随后便让大哥一人前去送她,还不让我与三弟相陪……哼!世间哪有这般凑巧的事儿,大哥自从送你之后,就再也不曾归来,肯定是你……是你与王祖成一丘之貉,撺掇好陷害我大哥……你现在又来猫哭耗子,送银两,备马车,我看你不是带我们去救大哥,而是要加害我与大婶,是不是……哼!你摇的什么头?好啊!你不承认,那我来问你,为什么这封书信会寄给你,而不是寄给大婶和我,分明是你……是你和王祖成害我大哥的。” 李光头说一句,向前跨一步,王令仪节节后退,一边后退,一边摇头,白皙的双颊之上淌满泪珠儿,随着她的摇头,这些泪珠就像是雨滴,滴滴落在地板之上。她那小小金莲微微露出裙摆之外,柳眉轻轻皱在一起,双眸极在一块儿,就连长长的睫毛之上都已沾满了泪水,由于哭的伤心,小嘴儿都歪在了一边,紧闭之余,挤出两颗小酒窝,仔细看去,仿佛酒窝之中都盛满了泪水。 王令仪哭的甚是伤心,一个劲儿说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二哥,真的不是我……”她微微抬起俏额,整个人就如同桌案上的蜡烛,仿佛李光头的无情指控,都要将她融化似地。 别看李光头五大三粗,看见王令仪如此架势,心里也是十分难受,一时语塞,没了言语。 李氏看到对方如此伤心,一开始她还真觉得李光头说的有些道理,但李氏活了大半辈子,谁说真话,谁是装出来得,她还稍微能揣摩个明白,她走到王令仪身前,将对方搂入怀中,安慰道:“仪儿,三娘相信你,别哭了!好仪儿!” 王令仪微微从李氏怀中挣脱出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对方,抽泣道:“三……三娘,你相信仪儿,真不是我加害二哥的,你相信仪儿!” “恩!三娘相信你……光头他也是为义儿担心,所以急火攻心,才会说出这般话,你千万别去怪他。”李氏转身对李光头说道:“光头,世间巧事儿连连,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不曾有过,就比如义儿,他之前痴痴呆呆,沉默寡言,起死回生之后,不仅没事儿,还长了许多本事,如若不是你亲眼所见,你会相信吗?” 李光头虽是看到王令仪可怜,但他心里还是微微担心,毕竟这事儿牵连到李氏安危,他自个儿的性命倒是不放在心上,如果李氏出了什么事儿,就算他死了,也不能瞑目,无法向王义交代啊!他不由皱眉说道:“大婶,可是……” 李氏打断李光头的话,温言说道:“光头,你与董飞从小无父无母,老身看你们可怜,便收留了你们,老身什么身份你们也是知道的,千户大宅那些人怎么对我,你们也曾看见……但是你们忘了吗?仪儿她娘在世的时候,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要不是她的照顾,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她又转身看着王令仪,伸出手,轻轻给对方拭去双颊的泪痕,笑道:“仪儿是个好姑娘,心里和她娘一样善良,就算是天塌下来,老身也绝然不会相信,她会加害义儿……所以,光头,以后这些话就休要再提了!” 李光头也回想起过往种种,觉得李氏说的甚是,便点了点头,走到王令仪身前,说道:“小姐,刚才是光头一时鲁莽,所以才会说出那般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王令仪沉冤昭雪,哭的不再像之前那么伤心,小鼻子轻轻抽搐,拭去眼角一抹清泪,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李氏说道:“三娘,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救二哥吧!” 李氏急忙点头应道:“好……好……” 就在这时,李光头突然站了出来,举起手,说道:“等等!” 李氏问道:“又怎么了?” 李光头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昂首挺胸,说道:“大婶,您就别去了,去了你也帮不上,如果真和那些歹人闹将起来,我怕伤了大婶你……还有……”他微微抬起头,瞅着站在那里委屈秀美的可人儿王令仪,说道:“还有小姐,你也不能去……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歹人,看到……看到小姐如此美貌,难免他们不会起了色心,到时候不要救不得大哥,反而……反而害了小姐。” 王令仪低眉暗黛,小嘴儿微微开启,明眸皓齿点点闪动,她说道:“我不怕,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去救二哥。” 李氏也在旁附和道:“光头,你就让我们去吧!就算是死,老身也要和我儿死在一起。” 李光头又劝说几句,但二人就是不听,执意前往,他也没了办法,只能作罢。临走之前,李光头到院子中拿了一些农具,分发给李氏和王令仪,说是万一绑匪起了歹念,也好有武器防身。 王令仪和李氏坐上马车,李光头坐在马车前端赶马,直接出了朝阳堡,向桃河堡赶来。绑匪信中指明,交换地点是在桃河堡城外,也就说,出了朝阳堡,只要沿着官道而行,不用进城,就可以到桃河堡城外的青山岗。 弯月高挂,夜深人静,一抹黑云像是巨蟒从弯月身旁十分缓慢的掠过。寒风突起,叶影婆娑,整个青山岗死一般寂静,依稀可以听到寒风刮来发出“汩汩……”声响。李氏、李光头和王令仪下了马车,拿着农具,十分谨慎的环顾四周。三个背影在黄土地上慢慢移动着,阴风阵阵,零星的叶子互相碰撞之下,发出“吱吱……”的声音,举目远眺,哪里有个边际,只能看到凹凸不定的土地上有很多馒头一样的土垛子。 063章 【青山岗,冤雾弥月】 就在这时,王令仪感觉身体碰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墓碑,不禁叫出声来:“啊……”她再也不敢看那个墓碑,十分害怕的躲在李光头身后。(手打小说)李光头蹲下身子,用火折子一照,果然是个墓碑,他站起身子,向四周看去,全是和眼前一样的土垛子,转身对李氏和王令仪说道:“看来这青山岗肯定是葬人之所。” 李氏皱眉道:“那些绑匪为什么会选在这里。” 李光头说道:“这里本就荒凉,再加上有许多坟冢,就更没多少人敢上这里来。” 王令仪一听李光头说这里葬着许多死人,心中更是害怕,细声说道:“我们都来了,怎……怎么还不见二哥。” 李光头身子一直转个不停,随时保持警惕,他说道:“此时,我估计绑匪正藏在某处,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怕我们带来官府的人。” 李氏问道:“光头,那现在可怎么办?” 李光头说道:“咱们在明,敌在暗,只要我们一直向前走,给他们证明我们身后没有官兵,他们肯定会带着大哥跳出来进行交换。” 就在三人正准备迎着月光继续前行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马嘶,三人不约而同回头,只见停在远处的马车已经自己跑了起来。 “马儿!”王令仪心惊之下,正要追那马车,却被李光头拦了下来。 李光头看着那马车,皱眉说道:“小心绑匪有诈。” 王令仪小脸儿冻得通红,柳眉微弯,说道:“可是,没有马车我们怎么回去啊?” 李光头感到事情微微有些不对,他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一些,心中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他看着李氏和王令仪说道:“也许绑匪根本没想让咱们回去……” 李光头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黑衣人从旁边细林之中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把大刀,在月光照耀之下,刀身散发着凌厉的寒光。李光头一马当前,急忙站在大惊失色的王令仪和李氏身前,手中拿着铲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慢慢来到他们身前,只见对方身材魁梧,双颊蒙着黑布,露出一双散发着绿光的眸子,李光头借着月光,还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左边脸上,有一截刀疤快要延伸至他的眼袋处。黑衣人看了看三人,沉声说道:“你们就是王义的家人?” 李光头时刻保持警惕,他不想与对方发生争执,只想快点救回王义,更何况自己未必打得过对方,就算打得过,说不定远处还有黑衣人同伙儿,这样一来,对方气愤之下,不仅不交还王义,还要把他们全杀在青山岗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听黑衣人问话,李氏急忙点头说道:“是……是……我是王义他娘,不知我儿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问道:“银子可拿来了?” 李光头只管保护李氏和王令仪,以免分神,他并没有说话,王令仪心系王义安危,也顾不得许多,壮着胆子说道:“银子在这里,我二哥呢?” 黑衣人伸出手,说道:“先把银子给我!” 王令仪一咬牙,说道:“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不见我二哥,我不会把银子给你的。” “哈哈……小姑娘,你胆子不小啊!你觉得在这青山岗上,你们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李光头硬声说道:“你不交人,我们绝对不把银子交给你。” “小子,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李光头毫无惧色,与对方面对面,说道:“我管你是谁,就算天王老子,我也不怕……我大哥到底在哪儿?” 黑衣人与李光头近在咫尺,双眸散发出凌厉的绿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光头,说道:“好!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话音刚落,黑衣人左手以奔雷之势,紧紧抓住李光头领口,李光头大惊之下,大喝一声,双手抓住对方手腕,使劲儿往下掰去。黑衣人暗自心惊:这小子好大的力气……但是,光有力气可不行!想着,黑衣人左手一翻,非常巧妙的抓住了李光头手腕,使劲儿一甩,直接把李光头扔了出去。 李光头不服,当他从地上再爬起来的时候,只见黑衣人已经拿刀架在了王令仪和李氏的脖颈之上,他冷笑道:“小子……银子在哪儿?” “你先放了他们。” 黑衣人刀子又向前移动了一下,怒道:“银子到底在哪儿?” 李光头看王令仪和李氏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实在不忍,把心一横,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说道:“银子在此,你放了他们。” “扔过来!” 李光头无奈,只能把装有银子的包裹扔了过去。黑衣人拿起包裹,在手中颠了两下,笑了笑,接着说道:“那封书信呢?” 李光头一惊,心想:他要那书信干什么?莫非……他怕对方有诈,说道:“那封信已经烧了,不曾带在身上!” 黑衣人冷笑道:“呵呵!是吗?” 说着说着,黑衣人的大刀往王令仪脖子上移了移,王令仪哪里见过如此阵势,早已吓得哭了起来,这时,她感到脖子疼痛,不禁哭的声音更加大了。 李氏扭头一看,只见王令仪白皙的脖子之上,显出一道红印,紧接着流出一行鲜血,她急忙对李光头喊道:“光头,快……快把书信给他!” 李光头心中挣扎再三,但看着王令仪遭罪的模样,实在不忍,索性喊道:“等一下……书信在此!” 黑衣人的大刀不再移动,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拿来给我!” 李光头慢慢向黑衣人走去,一边走,一边暗想:先是马车被人劫了去,而后又要银子,现在又要书信,看他这般态度,定是有诈!罢了!现在大婶和小姐在他手上,实在没有其他法子……哎!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走到黑衣人身前,伸出拿着书信的手,说道:“信就在这里!” 黑衣人右手拿刀架着李氏和王令仪,伸出左手,说道:“给我!” 李光头没有办法,只要稍有妄动,说不定黑衣人气恼之下,手上只要一使劲儿,就会连累了李氏和王令仪。所以,他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乖乖把书信递于黑衣人手上。 黑衣人接过书信,把李氏和王令仪推在李光头身前,拆开看了看书信,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别说我没有信用……王义就在前面,只要你们向前直直走,就会看到他被绑在一个名叫白嵩的墓碑之上!” 说完,黑衣人就拿着银两和书信疾步而去。 李光头见对方走远,急忙回头,看着王令仪,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王令仪刚才被吓怕了,摸着自己的脖子,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些皮外伤……对了!我们快去救二哥吧!” 三人遭到之前那般惊吓,虽说凶险,但也没有白费,最少黑衣人真的信守诺言,告知了王义所在之所。黑衣人得了银子,想必肯定不会说谎。但李光头、李氏和王令仪怎么也不会想到,黑衣人所说的那个白嵩的墓碑之上,根本没有绑着王义。 站在这个坟前,他们惊呆了,因为这个坟冢和其他的土垛子不一样,除了比较华丽之外,还有就是墓碑后面的土层全部被人刨去,棺材盖子已经掀开,土地上赫然横着一个白色物事,李光头走进一看,在月光的照耀下,赫然是一具白骨。白骨身旁还散落着一些器皿银具。 “啊……” 王令仪和李氏见到白骨,都被吓的不轻,纷纷转过头去。李光头看看杂乱无章的坟冢,再看看自己手中拿着的铲子,还有不远处隐隐约约显出的火光,他就算再笨,也明白,他们遭到了陷害。 过不多时,只见许多兵士手举火把,将李氏、李光头和王令仪三人重重围在当中。 突然,一个老者从众人之中冲了出来。李光头向他看去,大惊失色,只见对方五十岁年纪,身材略微有些发胖,这不正是百草堂的白神医白秋尘吗!? 白秋尘一看面前坟冢,就如同呆痴了一般,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啊……爹!”他哭完之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站起身子,看向李光头等三人,再去看他们手中均提着农具,心中想法更加坚定,他一下子扑向李光头,就像一只恶狼一般,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大声怒骂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歹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的!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李光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杂念丛丛,就像是一个木头桩子,站在原地,任由白秋尘拳打脚踢。白秋尘还嫌打的不过瘾,从一名兵士腰间抽出一把大刀,直接向李光头冲了过来,骂道:“你们这些直娘贼……你们这些天杀的强盗……今天我非杀了你们……” 就在这时,几个兵士急忙把白秋尘拦腰抱住,细声劝慰,白秋尘哪管那么多,一个劲儿的挣扎,口中不停骂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杀了他们……放开我……” 一个兵士走到李光头身前,意欲从他手中夺过那个铲子,但李光头使劲儿抓着,就像在抓着自己的生命,就是不肯放手。他回头看着李氏和王令仪,两人早已吓的抱做一团儿,痛苦起来。 当兵士夺过他的铲子,给他拷上镣铐的时候,李光头仿佛才回过神来,眼角不禁挤出一滴泪水,说道:“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是遭人陷害……我们是冤枉的……”声音一开始还很小,而后越来越大,就像是在与九天之外的玉皇大帝喊冤一般。 那许多兵士哪管那么多,生拉硬拽的拖着李光头。李光头回头看着跪在坟前的白秋尘,说道:“白神医……我们是遭人陷害……我们是冤枉的……” 白秋尘扭过头来,一动不动的看着李光头,面容十分狰狞,仿佛比地上的那堆白骨还要可怖,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等着吧!我要将你们全部都杀了!” 064章 【归去来,强儿压父】 王义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古代的竞争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手打小说)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与王祖成的争斗,会发展到如此惨烈的地步。对方在感到威胁的同时,居然会雇人绑架他与方青瑶。王义终于意识到,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不仅仅需要那些他从现代带来的所谓知识,还需要运气和朋友,在某些时候,还需要弱肉强食的凶狠! 王义回想起来,心里不禁隐隐感到后怕,要不是自己意志比较坚强,要不是遇上被自己医治好的雷彪,现在的局面……他真不敢去想象。 不管怎么样,现在终于没事儿了。张达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却很是识相,他一直在王义和方青瑶前面带路,沉着脸,没回一下头。 王义扭头看着方青瑶,见对方的双颊在月光映衬之下,显得那般白皙嫩滑,她微微撅起的小嘴儿,就像清澈塘边含苞怒放的莲荷。一个这般柔弱的姑娘,经历了这些事儿之后,不仅不感到害怕,从她外面还能看出欣喜和幸福。王义又何尝不是呢?他和方青瑶对视笑了笑,两个人握在一起的双手更加紧了一些。 皎洁的月光就像一张银毯,铺在黄土地上,王义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校园,那个初恋的夜晚。夜也是这般安静,月也是这般明亮,唯一不同的是,身边的女人变了,一个是蛮横无礼,欲壑难填的现实女子,而另一个却是秀美可餐,贤良淑德的小美人儿。 也许,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朝阳堡的城门果然没关,两人手牵手,径直进入城门。不料,就在这时,站在城门边的两个兵士一下子冲了出来,看着方青瑶和王义。突然,一个兵士说道:“快,你去通知千户大人,就说王义已经回来了。” “好!”这个兵士的表情,就像是蒙古人打来了似地,狂跑之余,还不忘回头多忘王义几眼。 王义正在纳闷,盯着另一个兵士,借着月光,他认出了对方,笑道:“秦大哥?” 原来此人正是朝阳堡内的庄户,秦二壮,那天王义分粥时,第一个接碗的男子。他虽然是庄户,但也是军兵,所以他也会被派来轮流值班,也就是守城。 秦二壮看了看张达,不解道:“这位是……” 王义急忙上前,说道:“哦!秦大哥,这是我远房的一个哥哥,前来看我与我娘,凑巧在路上遇到!” 秦二壮点了点头,视线又朝王义和方青瑶看去,然后急忙把王义拉在一旁,问道:“义哥儿,你这几天去哪了啊?整个朝阳堡因为你都快炸了锅了。” 王义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我家里人出事儿啦?” 秦二壮低着头,说道:“哎!也差不多……自从你失踪之后,李大婶和你那两位兄弟,一口咬定是大少爷和梁大管家雇绑匪绑架了你。所以,他们就一起夜闯千户大宅……” 王义一听,大惊失色,急忙插话道:“什么?我娘和我兄弟可被那王祖成欺负?” “李大婶倒是没事,只是李兄弟和董兄弟都受了伤……董飞兄弟现在还在千户大宅躺着呢!” 实际王义心里早已猜到,他的失踪肯定会给李氏他们带来麻烦,但听到李光头和董飞因为自个儿受伤,心里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王祖成这个狗东西,伤害我还不行,还要为难我的家人……真是欺负太甚。” 秦二壮环顾四周,小心翼翼说道:“嘘……义哥儿,你小点声儿,万一被人听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没证没据就说是大少爷绑架了你,谁都不会信……这次要不是王大人,李大婶他们非让大少爷关进军牢不可。” “王林正?哼!他能有这般好心?” “可不是吗!王大人答应李大婶,如果在两天之内,还寻你不到,愿意押着大少爷和大管家亲自去找知县老爷,而且今天可以说能用的兵士都用上了,一丝不敢怠慢的找你……大少爷被老爷治的,连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方青瑶静静站在王义身旁,没说一句话,秦二壮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义哥儿,你也别怪我多嘴……你……是不是真的和方姑娘……私奔了?” “放屁!”王义大怒,说道:“我和方姑娘清清白白,只是遭人陷害。” “义哥儿休要动怒,我只是随便问问……因为罗氏见方姑娘与你同时不见,心中不免多想,所以就跑去了千户大宅闹腾,还指定是义哥儿拐带了方姑娘。” 方青瑶大惊失色,从王义身后绕了过来,皱着一对儿柳眉,着急道:“这位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罗氏那脾气,整个朝阳堡谁人不知?你和义哥儿突然一下子不见了,她怎能不犯嘀咕。” 方青瑶之前的笑容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愁容,她转过身子,扯着王义的衣袖,惊慌失措道:“义哥儿,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恩!也好,免得母亲担心。” 王义、方青瑶和张达正要离开,秦二壮又叫住了对方,说道:“义哥儿,还有个事儿……现在李大婶肯定不在家中?” 王义不解道:“这……这又是为何?” “就在一个时辰前,李兄弟驾着马车与李大婶和小姐一起出了城,至今都不见归来!” 王义觉得此事必有蹊跷,李光头和李氏很少出城,更何况是在深夜,他心中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王义抓着秦二壮的双臂,问道:“秦大哥,你可知道我娘他们去哪儿了?” “当时小姐在马车上,我一个守城的普通兵士哪敢问那许多,只是我隐隐看到马车上还放着许多农具,从他们表情来看,不像是出游。” 王义皱眉嘟囔道:“肯定不会是出游……光头和娘不见我归来,怎么会无故出城呢?” 王义越想越是不明白,只能作罢,回身告别了秦二壮,急忙拉着方青瑶,与张达一起向罗氏的房屋而来。王义一直把方青瑶送到距离罗氏房屋不远处,而张达又非常识趣儿的站在一棵老树后面。 王义拉着方青瑶的玉手,细声细语说道:“瑶儿,不如我陪你进去,省的那贼婆娘又欺负你。” 方青瑶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敢让王义拉着自己的手,她抬头看着王义,说道:“不用了,让婆婆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后果会更遭……更何况,瑶儿知道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回去之后,就说被人绑了,找个机会才逃了出来,与义哥儿在一起之事只字不提,想必婆婆也不会太为难我……只是……” 王义皱眉问道:“只是什么?” “比起瑶儿,我更加担心义哥儿……现在你平安归来,李兄弟、小姐,还有李大婶却不知所踪……我知道义哥儿一定会去千户大宅理论,但无论如何,义哥儿要答应瑶儿,定要小心些!” 听到此等甜言,王义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暖意,他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方青瑶柔嫩光滑的双颊,慢慢将其捧起,自己的双唇如那蜻蜓点水一般,在对方香额之上轻轻一吻,然后用指头稍稍勾起方青瑶的下巴儿,盯着对方通红的双颊,笑着说道:“瑶儿放心,为了瑶儿,我定会小心……因为我还要留着性命,让瑶儿做我的娘子……男子汉,一言九鼎么!” 方青瑶没想到王义还清晰的记得她说的话,她微微一笑,低着头,细声说道:“那我走了。” “恩!” 王义始终含笑盯着方青瑶婀娜的背影,对方一步三回头,显得极是不舍,等方青瑶进入罗氏宅子,王义才收起了笑容,就像风云变幻一般,表情瞬间变得恐怖了起来,他双拳紧握,暗自心想:王祖成,如果我兄弟、妹妹,还有我娘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拼了性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 ………… 王义和张达一路疾跑回到庄上,走进房门,四下查找,果然不见李氏和李光头踪影。他还看到院落中的农具散落一地,李氏是个勤快之人,平日院落中的这些农具都被她摆放的整整齐齐,丝毫没有狼藉之象。但此时……王义又蹲下身子,细细数了起来,果然少了四五个不一样的农具,这就证明,秦二壮所言非虚。 王义知道,现在也许只有千户大宅中的某个人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站起身子,说道:“张大哥,你就呆在这里,可千万不要随便出门,我现在去千户大宅打探一下消息!” 张达魁梧的身子向前一凑,皱眉说道:“万万不可……二当家交代下让我照顾王兄弟,如果你出现一个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向二当家交代……要去,我们就一起去!”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张大哥,你现在这身打扮,去了只会引起那些兵士怀疑,之前那个守城兵士和我颇有些交情,所以才没有详细盘问……但如果其他人,细问起来,可能会露出破绽,所以张大哥还是在家待者更好……张大哥放心,现在我还没打算和他们闹翻!” 张达细想之下,觉得有些道理,可别因为自个儿连累了王义,他点了点头,说道:“好……但是,王兄弟,你早去早会,如果出现什么状况,你先别理那些个鸟人,速速回庄!等到明日,我再去帮兄弟出气!” 王义抱拳说道:“多谢张大哥!” 说完,王义就出了院落,正要去千户大宅理论。不料,他远远看到一群兵士手举火把,向这边而来。王义急忙折了回来,把张达拉进屋内,小声说道:“张大哥,委屈你先躲一下,兄弟估计王林正得到我的消息,带着兵士来啦!” “啊?莫不是想拿了兄弟!”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他仔细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张大哥,你先到后堂去……记住,千万不要出来,以免败露了哥哥身份!” 张达重重点了点头,轻声走进后堂。 王义整整衣衫,走出房门。过了一会儿,只见那许多兵士直接走近院落,整整齐齐站成两排,仿佛要堵住他的去路似地。 就在这时,有三个人从兵士群中挤了出来,为首一人身披褐色毛皮长袄,身材高大,蓄着三撮齐整的山羊胡,在寒风中丝丝飘动,正是朝阳堡千户王林正。他身后站着两人,一个青年,一个中年男人,王义定睛看着,果然是王祖成和梁天昊。 当看到他们二人时,王义双拳紧握,凌厉的寒气中还能隐约听到骨头碰撞发出的“咯咯……”之声。他的双眸就像深林中野狼的双眼,散发着夺人绿光,王义真恨不得上前将王祖成和梁天昊撕个粉碎。但是……他忍了下来。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他的家人。 王祖成和梁天昊做贼心虚,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次闹的动静会这般大。所以,二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于王义出其的冷静,反而心中感到有些奇怪。 王林正走下台阶,缓缓来到王义身前,叹了一口气,说道:“王义,老夫可以和你谈谈吗?” 王林正比王义高出很多,抛开对方人品不说,单是他浑身散发出的一股压人气势,使王义心头不由敬佩。王义点了点头,微声道:“恩!” 王林正没有说话,与王义擦身而过,径直走进正厅。王义狠狠瞪了一眼王祖成和梁天昊,也不问李氏和李光头下落,转身跟在王林正身后。 王林正坐在粗糙的木凳之上,看着王义慢慢走了进来,摆了摆手,说道:“把门关上。” 王义略微有些迟疑,王林正笑了笑,说道:“放心,老夫不会伤害你。” 王义转过身子,轻轻把门关上。透过门格上的纸窗,他还能看到院落中在寒风中肆意摇冉的火光。 王林正欠了欠身子,伸手示意道:“坐!” 王义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王林正对面。 王林正一双锐利的双眸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起来,他还是自己的儿子,但是现在两人却以一种充满仇恨的方式坐在这里。他清楚的记得,一年前,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少年,而如今,对方却成为了朝阳堡仅次于自己的“名人”。依靠仿似从地狱中获得的本事,使他半年之内,就成为了朝阳堡家喻户晓的人物。更重要的是,百姓对这个少年赞赏有加,这可是王林正自己一辈子都想要的民心,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得到,不想却被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得到了! 王义看王林正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为了打破尴尬,快些进入主题,他不禁问道:“不知老爷要和小的谈什么?” 王林正回过神来,说道:“哦!谈谈你为什么失踪,究竟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义点了点头,非常平淡的把那天王令仪来找他,然后把对方送回千户大宅,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晕,醒来之后,就见他与方青瑶关在一个破屋之中。最后,他与方青瑶合力骗过两个蒙面大汉,这才逃下山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而王义误食饭菜中的**,意乱情迷之下,差点与方青瑶发生关系这事儿,怕传出去使对方丢了名节,所以就省去了。也不曾提过雷彪,毕竟他是山贼,这要是说于王林正听,对方倒打一耙是小,连累了雷彪是大。 王林正静静听着,见王义不再说话,眯着眼睛,盯着对方,问道:“就这么简单?” 王义神情和语气虽然都很平淡,但心中的怒火却如岩浆一般,滚滚翻腾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恩!就这么简单!” “你看到那个将你打晕之人的面貌了吗?” “当时他在小的背后,小的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他打晕了,所以……没有看到!” “那两个蒙面大汉的样貌呢?” “对方始终蒙着黑布,小的不曾见到!” 王林正身子不由向前靠了靠,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绑匪会把你和方姑娘关在同一间屋子吗?” 王义抬起头,与王林正四目相对,脸上毫无惧色,说道:“老爷,这也是小的正想知道的……如果老爷实在想知道,小的以为,千户大宅中也许有人比小的更加清楚!” 王林正知道王义话中有话,无非是想说,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只有王祖成和梁天昊,他并没有生气,淡淡说道:“王义,你是不是想说,是成儿和梁大管雇人,将你与方姑娘绑去的?” “小的不曾说过!”王义现在还不想摆明自己的立场,就算自己再是坚持,也无凭无据,更何况王祖成还是王林正唯一的儿子,别说血浓于水,就说考虑以后王家香火传承问题,王林正也会故意偏袒王祖成。所以,他需要时间,需要证据,需要板上钉钉的机会,一下子将王祖成和梁天昊的罪行揭穿,就算王林正他是朝阳堡千户,也毫无办法。 昏暗的灯光影影错错,屋内的气氛就像一团处在毫不透风铁箱中的火焰,随时都可能熄灭似地。王林正借着灯光,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岔开话题说道:“现在你们过的可好?” 王义苦笑道:“我们只是平民百姓,没有太多讲究,只要一家人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已经很知足……所以,小的过的并不好!” 王林正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少年说话处处带刺,步步逼近,而且神态和语气都显得相当老道,哪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分明就是处事圆滑、能屈能伸、不卑不亢的厉害人物。 王林正站起身子,抖了抖毛皮长袄的长摆,勉强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义一直没有起身,头也没抬。毕竟王林正现在理亏,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可以狠下杀手的主儿,他甚至可以理解王义现在的心情。 王林正转过身子,背向着王义,头也没回,细声说道:“王义,如果说真的是成儿所为,你可否……可否让老夫来处理,用另一种手段来补偿你。” 王义冷笑道:“是钱吗?” 王林正没有说话,王义点了点头,轻描淡写说道:“可以……但是老爷要答应小的一件事儿!” 王林正一听,大喜过望,转过身来,问道:“何事?” “保证我娘和李光头一切平安!” 王林正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在小的回来之前,我娘和李光头驾着马车出了城,至今未归!” “你娘和李光头也不见了?” “不止是我娘和李光头……还有……”王义站起身子,凑到王林正眼前,与对方四目相对,冷冷说道:“还有小姐!” “什么?”王林正倒退了一步,神情显然比听到李氏和李光头失踪后,更加紧张,他双眉紧皱,问道:“仪儿也不见了?” “小的回来的时候,听守城兵士说,在大约一个半时辰前,李光头、我娘,还有小姐驾着马车出了城,不知去向!” 王林正思绪顿时全乱了,惊慌失措之下,没有再说话,急忙打开门,正要出屋,王义却在身后,不冷不热的问道:“老爷……你还没有回答我!” 王林正双手扶着屋门,喘着粗气,双颊背在阴暗处,双臂发抖,他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王林正径直出了屋门,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威严无比的自己,今日却被一个后生晚辈逼的节节后退。他自问在这朝阳堡从来没有怕过谁,就算提着朴刀与蒙古人大战沙场的时候,他也从未怕过。我到底在怕什么?王林正自问,而得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儿子。那这儿子是王祖成,还是王义呢? 也许都是。 也许这两个人,本就是一个互相牵制的共同体,他怕王祖成真是绑架王义的幕后黑凶,他也怕王义拿到真凭实据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放过一向恃强凌弱的王祖成! 王义站在门口儿,面带冷笑的看着步履蹒跚的王林正。见对方走到王祖成身边的时候,狠狠给了王祖成一个响亮的巴掌。而后,王林正又与那些兵士交代起了什么事情似地,那些兵士一听,急忙转身跑去。想必,王林正是派他们去寻找李氏和李光头了,更准确说是寻找王令仪。 王林正在跨出庄门的时候,停了下来,不禁回头看去,只见王义一动不动的站在屋门口儿,昏暗的灯光在他身后映射出搓搓倒影,寒风吹起,影子微微摆动,扭曲之下,王义背后仿佛出现了一个恶魔,张牙舞爪,就如王义一般,狠狠的瞪着他。随后,王义面带冷笑的、慢慢的、十分缓慢的将屋门一点点关上了。 见所有人走后,躲在后堂的张达走了出来,凑到王义身前,问道:“王兄弟,如果真是王祖成绑架了你和方姑娘……你真打算为了银钱放过那厮?” 王义的冷笑消失了,双颊之上充满了肃杀之气,他转身看了张达一眼,不紧不慢说道:“哼!别说是为了些许银钱,就算王林正给我一座金山,也别指望我会放过他!” “依我看,不如我去帮兄弟一刀结果了那厮,岂不省去许多烦恼?” 王义说道:“万万不可!收拾王祖成是早晚的事儿,但我们不能做出犯法的勾当……我们要正正当当、名正言顺的将王祖成扳倒……我要让他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张达看着王义的脸色,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他自问自个儿凶神恶煞,但和王义现在比起来,仿佛对方的凶狠之下,还藏着一丝阴戾之气。他摇了摇头,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义坐在木凳之上,说道:“张大哥问我,我又去问谁……为今之计,只能等!”他倒了一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盯着桌子上的油灯,心里暗自说道:娘、光头、妹妹……你们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065章 【知母处,恨悔交割】 ……朝阳堡中的争斗就快告一段落!多谢大家一直以来对玄皇如此耐心的支持!玄皇拜谢!…… 王义一夜没睡,就算躺在床上,他也一动不动的盯着房梁。(手打小说)他努力回想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中的破绽,拿到证据证明是王祖成和梁天昊所为。但到最后,终是毫无头绪。如果可以逮到那个脸颊上有刀疤的大汉,他便有办法逼对方说出整件事经过。还有一件事,王义一直记挂在心,那就是为什么眼睛都长到天上去的王祖成和梁天昊,会特意派出兵士帮助身在桃河堡的白秋尘,这中间可有什么重要干系? 曲曲折折想了许多,待到天明时分,还不见李氏等人归来。王义只能洗漱完毕之后,详细交代了张达几句,说庄上都是些庄户百姓,如果问起来,就说他是王义远房表兄,不必和对方多言。交代清楚之后,王义便孤身来到千户大宅,他看到门外两边站着两个兵士,便上前问道:“两位大哥,你们可知道董飞现在身在何处?” 其中一名兵士上下打量了一番王义,说道:“跟我来吧!” 王义点头,跟着对方走进千户大宅。这才清晨,只见千户大宅从上至下,所有人都为几天后的年关做着准备。不知道为什么,联想起自己和家人,再看看这千户大宅,他气就不打一出来。就在这时,王义看到站在不远处,指挥众人做事的梁天昊。对方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仿佛此事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似地。王义双拳紧握,站在原地,梁天昊无意也看到了王义,四目相对之下,梁天昊双手叉腰,毫无心虚之态。王义看着十分火大,只是现在迫于没有拿到证据,才没有发作。 那个兵士看到王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些不悦道:“还走不走?” 王义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梁天昊,转过身子,跟在那个兵士身后。来到千户大宅外院,两人并肩走入一间比较简陋的屋子。王义刚走进去,就看到一个横向非常长的炕头,原来这里便是那些守宅护院的兵士居住的地方。 那个兵士指着长炕头上唯一一个躺着的人,说道:“他就在那儿!” 王义回身说道:“多谢军爷!” 王义径直向董飞走了过来,见对方正在熟睡,轻轻坐在炕头,低头看到董飞脸上有许多肿痕。董飞睡的并不是很沉,感到有人来了,慢慢睁开双眼,抬头一看,居然是王义,他喜不自胜,身子微微挪了挪,笑道:“大哥?” 王义笑道:“醒了!” 董飞像是一个无事儿人似地,坐起身子,上下打理一番王义,问道:“大哥,你没事儿吧?” 王义见董飞这般神采奕奕,也就放下心来,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儿!” “大婶和二哥可好?” 王义皱着眉头,说道:“我娘和光头昨夜在我回来之前,与大小姐一起出了城,直到现在还不见回来!” “什么?那大哥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也许他们得到了我的消息,所以才出了城!” “大哥的意思是……” 王义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他低声说道:“我想了一宿,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怕是有人故意放出虚假消息,以此来引诱他们……”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他看了看董飞,问道:“三弟,那些个兵士没有再为难你吧?” 董飞摇了摇手,说道:“没有,之前王林正已经向他们交代清楚,他们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为难我……说起来也多亏这些个兵士的照料,我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对了大哥,这几日你去哪儿了?昨日那罗氏来到千户大宅,说是方姑娘也失踪了,还说是被你拐带去的!” 王义摆了摆手,说道:“别听那贼婆娘胡说……”见四处无人,他便悄声把这几日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与董飞说了一遍。董飞比不得别人,这可当亲身弟兄,所以王义自然不会欺骗,就连他误食下有**的饭菜和雷彪却是馒头山二当家这许多细节也一并告知了对方。 董飞听后,都替王义捏一把汗,怕隔墙有耳,便没有多问。就在二人说的正是兴起,不料门外传来一声呐喊:“找到小姐了……找到小姐了……” 王义一听,急忙疾步打开屋门,只见一个奴仆兴高采烈的冲进了内院。董飞下了床,一摇三晃的走到王义身前,说道:“大哥,你不是说小姐与二哥和李大婶在一起吗?” 王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得甚是镇定,说道:“恩!不急,我们先看看王林正他接下来怎么办?”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只见王林正、王祖成和梁天昊一并从内院中走了出来。王义见对方走的甚急,没有看到自己,急忙赶在王林正身前,躬身说道:“老爷……” 王林正定睛一看,不解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的来探望董飞!” 王林正向旁边军屋看去,只见董飞就站在门口儿,点了点头,说道:“哦!那正好,老夫已经有了你娘和李光头的消息!” 王义一听,急忙问道:“当真?他们在哪儿?” 王林正皱眉说道:“桃河堡军牢!” “什么?”王义此刻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不禁抓着王林正衣袖,问道:“老爷,我娘和李光头为什么会在桃河堡军牢?” 就在这时,梁天昊突然站出身子,怒道:“你大的胆子,竟敢扯老爷的衣袖!” 旧账未清,新账又来。王义怎能不怒,扭头怒视梁天昊,双眸散发着凌厉的绿光,就像乱林野丛中的一只饥饿凶狼,要不是碍于大局,王义恨不得现在冲上去,对梁天昊一顿拳打脚踢,管你是不是元凶,反正老子现在也无处发泄,全当你这歹人撞上了。 梁天昊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会有这样的目光,他毕竟心虚,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再言语。而站在他身旁的王祖成,更是大气不敢出,就连看王义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王林正叹息一声,说道:“详细经过,老夫也不怎么清楚,只是桃河堡兵士前来,说是仪儿此刻就在桃河堡,老夫想起你说昨夜仪儿和你娘在一起,便多问了几句。那兵士说你娘和李光头砸毁了白秋尘他爹白嵩的坟冢,现在就关在军牢之中。” 王义此刻的心情,犹如怒海狂潮,连连翻涌,谁不知道白秋尘虽然贪财,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孝子。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李氏和李光头会沾惹上这些,但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王义双拳紧握,双眸之中就像射出了两道怒剑,直逼王祖成和梁天昊。董飞站在王义身旁,紧紧握着他的双拳。 听到这里,王义本是不可再忍下去,但仔细一想,如果现在闹事,不说王祖成和梁天昊被兵士保护着打不过,就算打得过,王林正怒极之下,也有可能把他押入朝阳堡军牢。如果此时此刻,连他都被关进军牢,又有谁来救李氏和李光头?!想到厉害关节,王义生生把这口恶气吞了回去。 “老爷,不知小的可否一同前往桃河堡?” 王林正看着怒气横生的王义,再向做贼心虚的王祖成和梁天昊看去,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他转身对旁边其中一名兵士说道:“你去再准备一辆马车!” “是!老爷!” 看着王林正、王祖成和梁天昊与一应兵士走出了大门,王义拉住董飞衣衫,走到角落,还不等他开口,董飞便抢着说道:“大哥,我与你一起去!” “可……你现在重伤还未痊愈,怎能和我一道去?” 董飞满脸不在乎,笑道:“大哥别听他们乱说,我哪有什么重伤,只是一些皮外伤……”说着,他身子转了一圈,腿脚还抖动了起来,接着说道:“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王义看着对方双颊之上挂满伤痕,额头还有冷汗渗出,想必定是董飞为了与王义一同去桃河堡,忍受着疼痛,故意装成没事儿人似地。他拍了拍董飞肩头,说道:“好兄弟!” “大哥忘了吗……我们曾经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恩……但是我现在还有要紧的事让三弟去做!” 董飞不解道:“何事?” “你去我庄上宅中找到张大哥,说明其中原委,然后与他一并来桃河堡,告诉他,千万不可带着武器,否则出城的时候,被兵士发现,怕会招来祸端!” “大哥放心,我这就去!” 王义与董飞一并出了千户大宅,只见门外停着三辆马车,还有许多兵士骑着马。王义向已经走远的董飞看去,见对方一瘸一拐,但仍然忍着疼痛,疾步而行,心中不禁悲痛,转念一想,这些全要拜王祖成和梁天昊所赐,说不定这次的事情,也是二人搞出来的。一家上下,虽然贫穷,但过的也算安乐,但现在,就因为他与王祖成之间的争斗,闹到这布田地,不知是对是错!王义回想过往,不禁犯起踌躇,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否还会与王祖成这样斗下去呢!? 066章 【桃河堡,十日之期】 桃河堡千户大宅外面十分干净,比起朝阳堡千户大宅仿佛少了一些土腥气。(手打小说)砖瓦明亮,院落宽阔,还有宅中摘种着各式花草树木,虽然已经凋零,但使人仿佛还能感受到春我开时的幽美景象。向远处望去,依稀还能看到假山立在池塘之中,宅屋建设十分规整,就连穿梭于院落中忙碌的侍女都比朝阳堡千户大宅中的质素好一些。王义十分感叹,看来这林千户也是会享受的主儿。不然,他一个朽老头子也不会有娶方青瑶的念头。 王义紧紧跟在王林正、王祖成和梁天昊身后,一并走进大厅。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肥胖老者坐在大厅上首中央,身穿方巾圆领灰色长袄,头戴一顶小小瓜皮帽,愈加显得他脸圆耳大,想必此人就是这桃河堡的林千户了。 王林正走在最前面,刚刚进入正厅,就见一个少女扑面而来,见她双眼通红,柳眉微弯,白皙双颊之上依稀还能窥到条条泪痕,秀美的发丝有些凌乱。她一下子扑入王林正怀中,娇声哭泣道:“爹爹!” 王义身子微微一侧看去,果然是王令仪。王林正轻轻拍着王令仪的脊背,安慰道:“仪儿莫怕,有爹爹在!” 王令仪抬起俏额,点了点头,这时,她也看到了站在王祖成和梁天昊身后的王义,不禁破涕而笑,疾步来到王义身前,笑道:“二……你回来了?没事儿吧?” 王义微微欠了一下身子,点头说道:“恩……小的没事儿,多谢小姐记挂!” “那就好!” 王林正又向前走了几步,愁容立刻消失,改换了一副笑颜,他拱手说道:“林千户,别来无恙啊!” 在王令仪和王林正说话的时候,林千户只顾吃着桌案上的水果,仿佛视而不见,但总要偷眼向他们瞟去,还不忘窃笑,也不知他在笑什么。这时见王林正向他问好,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水果,站起身子,回礼道:“哈哈……王老弟!”客套之后,王林正转过身子向林千户介绍了王祖成和梁天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唯独把王义落下了。王义也不放在心上,乖乖站在原地。不料,林千户歪着粗脖子,看到站在王令仪身旁的王义,笑着问道:“这位是……” 还不等所有人搭话,王祖成抢声说道:“哦!他只是我们大宅中的一个奴仆,不值一提,说出来,未免辱没了林千户的耳朵!” 林千户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 王义低着头,心中怒火憋的甚是难受,真不知道这种低贱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王林正毫不理会,看着林千户说道:“林千户,他就是李氏的儿子,王义!” 此话一出,梁天昊和王祖成纷纷抬起头,非常诧异的看着王林正,心想:他这几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处处都要袒护王义。别说是他们二人,就连王令仪和王义也觉得这不像是王林正的作风。 林千户一听,在两个侍女搀扶之下,慢慢向王义走来,上下打量之后,感叹一声,笑道:“哦?你便是那无偿给百姓治病,制造出许多灌溉工具的王义?” 王义见林千户反应如此激烈,有些不知所措,弓着身子,说道:“正是小的!” 林千户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本事,甚好,甚好!” 这一下王义终于看清了这个“情敌”的样貌,只见对方肥头大耳,鼻子短小,双唇微厚,蓄着三撮山羊胡,但与王林正的胡子比起来,就显得太过杂乱,眉粗却短,一双小眼儿仿佛都要眯成了一条线。王义弓着身子,说道:“多谢林大人夸奖,小的愧不敢当!” 林千户点了点头,回身向上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含笑看着王义,就像丈夫瞅着小媳妇儿似地。王祖成和梁天昊见林千户如此看得起的王义,心中甚是不快,狠狠向对方瞪去。王义现在才不怕他们,既然已经闹到如此田地,就无收手的机会,更何况你们还害我的家人,大不了玉石俱焚,和你磕到底。 林千户坐在上首,说道:“都坐,都坐……来人!看茶!” 就算王义再是造次,但表面功夫还要做到位,所以他乖乖站在王林正身后,且看他们说什么,然后再做打算。他正想着入神,林千户又站起身子,说道:“王义,你怎么不坐?” “小的不敢,站着就好!” 林千户表现的是十分豪爽,说道:“这椅子多的是,闲着也是闲着……这里是桃河堡,老夫让你坐,你坐就是,哪来那么多规矩!” 王义迟疑道:“这……” 王林正扭过头,对王义说道:“既然林大人让你坐,你坐便是!” “多谢老爷,多谢林大人!” 王义从王祖成和梁天昊痛恨的眼神下,轻轻坐在王令仪旁边。 这时,从后堂走出二个侍女,把茶水一一放在众人桌子之上。王林正看了一眼王义,对林千户说道:“林大人,老夫对昨夜的事所知甚少,只知道一些大概,所以还请林大人详细说一遍!” 林千户端起茶碗,用茶盖轻轻掠去茶水表面的茶叶,抿了一口,放下茶碗,不紧不慢说道:“王老弟,这事儿是这样的……昨日白秋尘收到一封密信,上面很清楚的写明,说是有人会在夜晚挖掘白嵩的坟冢……哦!也就是白秋尘他爹,桃河堡谁人都知道,白秋尘是一个孝子,所以看完信之后,异常愤怒,急忙来找老夫,还把信给老夫看了。然后我就派了一队兵士与他一同前去……不想正好撞到李氏、李光头,还有王老弟的千金,手持农具,站在白嵩坟冢旁边……老夫听那些个兵士说,当时白嵩的坟冢已经被人挖开,坟中一些值钱的器皿散落各处,而且白嵩的白骨都被人挖了出来,就陈在黄土地上,甚是可怖。所以,白秋尘一口咬定是李氏等人贪图坟中那些器皿银具,所以才盗窃白嵩坟冢的!” 王令仪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皱眉一对儿柳眉,站起身子,说道:“大人,我与李大婶他们是遭人陷害的!” 王林正沉声说道:“仪儿……你们是不是遭人陷害,林大人自有分论,现在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坐下!” 王令仪鼓着嘴,重新坐下身子。王义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没说,他始终盯着王祖成和梁天昊,想从他们的表情来判断,这件事儿到底与他们二人有没有关系。但是,对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没有紧张。 林千户又喝了一口清茶,接着说道:“昨日王老弟的千金已经和老夫说了,说是王义失踪了好几日,一直没有消息。那天令千金也收到一封书信,从语气上来看,好像是绑匪所为。信上指明王义被他们绑架,让李氏等人带着三百两银子到城外的青山岗赎人,还恐吓他们不能带兵士,否则,就要杀了王义。李氏等人关心王义安危,所以孤身前往。不料来到青山岗没多久,马车就被人劫了去。之后就跳出一个蒙面大汉,向李氏等讨要银两和书信。那大汉武艺高强,李氏和令千金成为对方人质,要挟之下,李光头只能将书信和银两尽数给了对方。大汉收到银钱,就告知他们王义在前面不远处的墓碑上绑着。李氏等人来到那大汉所说地点之后,就看到白骨横卧,器皿散落。不消片刻,就看到了兵士,还有白秋尘。” 王令仪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对林千户只是说了一遍,对方已经把事情经过记得滚瓜烂熟,心中不禁赞叹不已。王义看着眼前这个林千户,也许对方说的累了,又拿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而之前在他心中,始终觉得,这个林千户肯定是一个胖老头子,就如同土财主。但现在一看,完全不是,对方思路清晰,事情经过娓娓道来,丝毫不见踌躇,这就足以证明,林千户这个人不简单! 王林正皱眉问道:“不知林大哥对此事有何看法!” 因为牵扯到王令仪,王林正口气也改了。林千户轻轻放下茶碗,说道:“由于当时李氏、李光头和令千金就在现场,而且手中都拿着铲子之类的挖掘物事……而且,令千金所说的马车、书信、银两这些证明他们无罪的东西,兵士一件也不曾看到。所以老夫也不能仅凭令千金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们是无辜的。毕竟,此事性质恶劣,老夫就算肯放过他们,白秋尘也绝对不会的!” 听到这里,王义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子,一下子跪到在地,拱手说道:“大人,我娘老实本分,一辈子穷苦,从来没有干过任何犯法的勾当。这次肯定是遭人陷害,还请大人彻查此事,还我娘和我兄弟一个公道!” 林千户还未发话,王祖成在旁不阴不阳的说道:“哼!就算李氏她老实本分,可不是还有那个李光头吗?谁不知道这厮整日舞动拳脚,脾气暴躁,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财迷心窍,所以起了歹念!” 王义头也不回,咬紧牙关,说道:“我兄弟那是豪爽,不像有些人,衣冠禽兽,只会装腔作势,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祖成大怒,站起身子,指着王义说道:“你……你说谁衣冠禽兽,谁装腔作势!” “谁是那肮脏的人,我便说谁……大少爷何必如此紧张?” 王祖成挽起长袖,说道:“好你个王义,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 王祖成正要上前,却被王林正大声喝止:“放肆!” 王祖成一听,狠狠瞪了王义一眼,重新坐了回去。王林正对林千户接着说道:“都是老夫教导不周,还望林大人多多包涵!” 林千户对王林正那些“趣事”早有耳闻,他见王祖成如此造次,也不阻拦,全当是看戏了。林千户摆了摆手,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义,说道:“王义,其实老夫也觉得这件事疑点丛丛,但是碍于你无凭无证,老夫也不能将你娘他们都放了……但有个办法倒是可以还你娘清白!” 王义急忙问道:“大人,什么办法?” “就是找到青山岗上的蒙面大汉,让他亲口承认,白嵩的坟冢是他挖的,为的就是嫁祸于李氏和李光头!” 这个办法犹如大海捞针,别说找不到那个蒙面大汉,就算找到,你无凭无据,对方怎么会亲口承认呢!王义想了想,说道:“好!大人,小的一定会找到那个大汉,还请在此期间大人不要为难我娘和我兄弟!” 林千户说道:“王义,老夫最多给你十天时间,如果十天之后,你还找不到那个蒙面汉子,老夫也只能依照大明律法办事了!” 十天?这时间也太短了吧!王义咬紧牙关,抬起头,说道:“好!就十天!” 林千户点了点头,站起身子,对王林正说道:“王贤弟,今日既然来了,不如就在我府上吃顿便饭,你看如何?” 王林正说道:“这……这是不是太麻烦林大人了。” “唉!你我就不必那么客气了。” 王林正此次前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王令仪身牵此案。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会一并将李氏和李光头救出来。这样做实际是为了王祖成,他心中有种预感,绑架王义之人,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儿子。昨日王义答应他,只要他可以保住李氏和李光头平安。即使最后得知真是王祖成所为,王义也不会硬去追究,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做到万无一失呢! 但现在看来,此事十分复杂,别说是李氏和李光头,就是王令仪,他也不见得能保得住。所以,林千户邀请他吃饭,王林正爽快答应了,他也想借此机会,多和林千户套近乎,让对方将王令仪放了! “大人,小的想去看看我娘!” 林千户扭过头来,想了想,说道:“恩!好!”然后他走出大厅,来到一个兵士面前,与对方耳语几句,就转身笑着对王林正说道:“王大人,请!” “林大人请!” 这时,王令仪突然站出身来,说道:“爹!我也要和王义一同去看看李大婶!” 王林正扭头说道:“你去做什么,一会儿爹还有很重要的事儿和你说!” 王令仪撅着小嘴儿,走到王义身前,小声说道:“二哥,你要小心一些……如果……” 还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王义弓着身子,说道:“多谢小姐关心!” 王令仪与李氏和李光头一并有嫌疑,但人家却好好站在这里,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却在军牢。瞎子也看得出来,林千户是在故意偏袒王令仪,因为她是王林正的女儿,同是一堡之长,当然会多多帮助,也许以后他林千户有事还要去求王林正。虽然这样,但王义心里却也没有埋怨。王令仪不比王祖成和梁天昊,看到她可以平安,王义打心眼儿里高兴。 067章 【忆往昔,泪溢白粒】 王义与那个兵士出了千户大宅,一同来到桃河堡军营。(手打小说)朝阳堡军营,王义他也去过,但那里的兵士仿佛被种地磨去了锐气,各个就像一滩死泥,七扭八歪的聚在一起,不是打屁,就是睡觉,更别说什么操练。但桃河堡的军营却不一样,现在已是中午,校练场上站着许多兵士,手持长枪,喊声震天。王义还能隐约看到,所有兵士头顶都有白气冒出。人家也是军户,有些时候也会去田地里干活儿,为什么人家可以有这样的军人气魄,而朝阳堡的兵士却没有呢?归根结底,还是上层领导不到位,所以才使得他们军容涣散。 王义现在开始重新审视那个不起眼的肥胖林千户,农业不能落下,而作为边镇,军力更不能放弃。否则,真要遇上一个硬仗,就凭那些毫无战斗力的“军农”,怎么能够抵挡得住那些外蛮的金戈铁马!? 王义随着那个兵士穿过操练场,来到一个圆形拱门前,这里有许多兵士守卫。那个随行兵士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示意王义跟上。拱门上有两扇两米多高、由很多粗细一般的木桩组成的木门,守卫兵士打开上面的铁锁。王义便与那个兵士一同走了进去,刚刚进去,他就不禁感到有丝丝寒冷彻骨的阴风传来,然后走过一道弯弯曲曲的台阶。 王义心想:想必这里就是军牢,我还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军牢居然是建在地下的。随行兵士与其中一个守卫耳语几句之后,对方点了点头,就跑了出去。王义跟着随行兵士穿过冗长的军牢,军牢两边都是一个个的牢房,地上全是杂草,所有犯人都卷缩在角落,一声不吭。这样一个地方,再加上这样一个天气,不冷才怪。王义想到此处,不由想到此刻身处牢房的李氏与李光头,步子不由加快了很多。 一个守卫随他们一起来到一个牢房前,把门打开,王义向里面看去,只见一个妇人卷缩在墙角,身子瑟瑟发抖,头发就像是地上的乱草,牢笼中散发着难以名状的气味儿。王义慢慢走进牢房,轻轻踏着地上的杂草,凑到那个妇人身前,微微蹲下身子,双眸瞬间湿润,他伸出手,稍稍搭在对方肩膀之上:“娘!” 李氏睁开双眸,慢慢转过头,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王义的脸庞,瞬间,一行清泪流过对方脏兮兮的双颊,干裂的双唇抖动着,一边哭,一边笑道:“义儿……你……你回来了,你没事儿吧!”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王义在接受这个世界各个事物的同时,也渐渐把眼前这个妇人当做了自己的亲身母亲。眼见对方在这里遭罪,他怎能不伤心,他抓住李氏布满皱纹的双手,哭泣道:“恩!我没事儿……娘!孩儿不孝,连累你在这里受罪,都是孩儿的错!” 李氏笑着说道:“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只要你没事儿,娘便放心了!” “大哥!” 王义扭头一看,原来隔壁牢房就是李光头。他凑到对方眼前,隔着一根根的木桩说道:“二弟,你没事儿吧!” 李光头脸上的黑土和伤痕混在一起,露出两排皓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道:“没事儿,这几天可把兄弟我担心死了!” “你这脸上的伤是……” “被大宅里的兵士打的,皮外伤,不打紧……对了大哥,你去看过三弟了吗?” “恩!去了,伤已经好了七八分,看样子已经没事了!” “呵呵!我就知道那小子耐打,长了一身的胖肉,全当是盾牌了。如果换做是我,估计怎么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王义此时此刻,对于李光头的玩笑,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皱着眉头说道:“兄弟受苦了!” 李光头看到王义眼角仿佛含着泪珠,他也不由想哭出来,但怕对方担心,他硬生生忍了下去,笑道:“大哥说的哪里话,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王祖成和梁天昊,要不是他们,大哥也不会失踪,我与大婶也不会遭人陷害……对了大哥,你这几日到底去了哪儿?是不是真被人绑架了?“ 王义向四周看去,见之前那个随行兵士已经不在,牢门已经上锁,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以后再说……三弟,之前林千户已经与我说了你们遭人陷害的经过,但现在苦于没有证据,所以你与我娘还出不去……林千户答应我,这段时间他不会为难你们。而我必须在十天之内找到你们在青山岗见的那个大汉,否则他们便会降罪于你们……娘,三弟,你们仔细想想,那天你可曾见过那个大汉的样貌,或是对方可有什么特征!” 李氏看见王义平安归来,精神也较之前好了很多,她想了想说道:“当天那个人蒙着面,而且还是深夜,所以根本看不到他的样貌……至于特征……娘记得他的武艺很好,身材略微有些魁梧,其他就没有了!” 王义点了点头,回头向李光头看去,见对方双眉紧皱,问道:“三弟,你可想到了什么?” 李光头抬头说道:“有倒是有,不知道对大哥有没有帮助!” “快说,是什么?” “我与那厮交过手,清楚的记得,那厮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刀疤,一直延伸到了眼下!” “什么?” 王义大惊失色,一下子站起身子,双拳紧握,发出“咯咯……”骨头碰撞的声音,“嘭……”的一声,一拳砸在牢门之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咬牙切齿道:“王祖成这个畜生!” 李氏从来没见过王义如此模样,不由担心起来。李光头也站起身子,隔着牢门,问道:“大哥,怎么了?” 王义看着李光头,怒道:“如果雇绑匪绑架我的是王祖成,那么想出如此歹毒计策嫁祸给你与我娘的人,也是这厮!” “大哥,你怎么如此肯定?” 王义知道李光头的个性,现在说了,怕对方怒极之下,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惹出祸端,他摆了摆手,说道:“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我只要找出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话音刚落,就见之前那个随行兵士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守卫,他们一人手中抱着被褥,一人手里拿着竹篮子。他们在李氏和李光头的牢房中各放了一袭被褥,还有一个竹篮子,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王义走到那个随行兵士身前说道:“这位大哥,请问这是为何?” 随行兵士说道:“这是林大人给他们准备的,吩咐小的每日好菜好饭的招呼,不能怠慢了李大婶和李兄弟,为的就是想让王兄弟没有后顾之忧,早日找出凶手!” 王义一听大喜过望,他还正在担心年迈的李氏和李光头如何呆在这种地方,正准备探监之后,去找林千户,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没想到对方居然想在了自己前头,他急忙躬身说道:“原来如此,那劳烦大哥替小的向林大人道谢!” “要说你还是自己去说……林大人交代下来,说是等王兄弟探监之后,让我带着你去找他,林大人有要事与王兄弟商议!” 王义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李氏和李光头过的好些,比什么都重要。 李光头见随行兵士离开了牢房,急忙打开竹篮,就见里面有一盘烧鸡,一盘青菜,还有两碗米饭,皱眉说道:“大哥,你说这林千户没有和咱们打过交道,为什么对咱们这般的好……别是他和王祖成串通一气,在饭菜里消下毒,想杀人灭口吧?” 王义笑着说道:“如果林大人真想杀人灭口,又为何给你送来被褥呢?呵呵!三弟放心,林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大哥,你认识这个林大人?” “也是刚刚才见过一次,感觉他并不是什么坏人,相反,我觉得这个林大人极其的不简单!” “大哥的意思是,这饭菜没有毒?” “当然没有!” 李光头愁云散去,拿出饭菜筷子,笑道:“没有就好!呵呵!饿了一天,看见这么香的饭菜,肚子都开始叫了!” 李氏也拿出饭菜,摆在杂草之上,笑着说道:“义儿,你也来吃一些!” 王义蹲下身子,笑着说道:“娘!我不饿!” “这么多饭菜,娘也吃不完……娘知道你没有吃饭,来,快吃吧!” 王义确实饿了,他蹲下身子,接过饭碗,见白白的米粒之上有一根青菜和一块儿鸡肉,都是李氏给夹的。他看到对方虽身处牢笼,但憔悴的脸庞之上却挂满幸福的笑容,像是看着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一样盯着王义。 王义从馒头山回到朝阳堡的时候,原以为可以见到李氏、董飞和李光头,四个人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围在破旧的木桌旁边,欢声笑语的吃饭。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从他遭难之后,与李氏吃的第一顿饭却是在这军牢。他向李氏和李光头看去,只见他们要不是伤痕累累,就是身心俱疲,而且还被关在这军牢遭罪。仔细一想,要不是自己和王祖成斗,他们又何苦这般!?顿时,王义感到双眸红红的,急忙拿起饭碗,不想一滴清泪不由自主的滴在米饭之上。 068章 【唤愁生,拨云开雾】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网络十分不稳定,怎么也上传不上去,今天从下午一直传到现在,还没有上传上去!没有办法,只能到外面的网吧上传了!哎!最后说一句,什么tm破网络!…… 吃过午饭,王义与李氏和李光头寒暄一句,便同随行兵士一起出了桃河堡牢房。(手打小说)之后,他们穿过操练场,来到千户大宅。随行兵士并没有直接去寻林千户,而是同王义躲在守卫房,看到王林正等人出了千户大宅,他们二人才闪出身来。 王义跟随随行兵士来到内宅,只见花草树木排两旁,池塘假山斗中央,四周角落各有守卫把守,各个手持长枪,军铠加身,威严肃穆,眼神炯炯,比起朝阳堡千户大宅,这里不仅多了一份优雅,更多了几分规矩。 随行兵士站在屋门外,躬身隔门说道:“大人,王义已带到!”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林千户的声音:“恩!请王兄弟进来吧!” 随行兵士微微侧过身子,对王义说道:“王兄弟请!” 王义轻轻点了点头,跨上台阶,推门而入。只见屋内香烟袅袅,一束暖阳隔窗而入,细小尘粒在暖阳之中来回跳动,四周墙壁挂着字画刀剑,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居室,大厅正中放着桌椅,地上铺着春暖花开毛毯,王义站在中央,一动不动,只顾着瞅瞧。过不多时,内堂传来轻微咳嗽之声,紧跟着林千户便走了出来。 王义急忙跪到在地,拱手说道:“小的王义,多谢林大人恩德!” 林千户正在伸懒腰,抬眼一看,王义已然跪在地上,他疾步上前,肥胖的双手搭在王义臂膀之上,一边扶起,一边说道:“哎呦!王兄弟,这可使不得,老夫可不曾大恩于你,这大礼老夫愧不敢当啊!” “大人,你让人为我娘和我兄弟准备被褥饭菜,免受牢狱之苦,怎能不算大恩呢?”林千户笑道:“呵呵!举手之劳罢了,王兄弟不必放在心上。”他慢慢走到中央上首位置,坐了下去,接着说道:“王兄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就不必客气,随意坐吧!” “多谢大人!” 林千户看着王义,说道:“王兄弟,适才由于王大人在场,所以怠慢了王兄弟,还望多多包涵!” 王义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林千户为什么对他如此之好,先是给李氏和李光头被褥饭菜,而后又对自己毕恭毕敬,要知道他们二人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何曾如此!?王义心中虽然疑惑丛丛,但表面的礼数还要做到的,他拱手说道:“小的何德何能,怎敢劳林大人大驾……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如实相告!” “王兄弟请讲!” 王义身子微微扭动了一下,说道:“小的福薄,无缘拜识林大人,不想今日有缘拜会……小的自问身份低微,林大人不知为什么对小的如此抬爱……呵!小的有点受宠若惊!” 看来这屋子里,此时此刻,只有林千户和王义两人,也无侍女,也无奉茶,林千户眯着一双小眼睛,笑着说道:“王兄弟误会了,老夫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此案疑点丛丛,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李氏和李光头是清白的,但其中有许多蹊跷之处。所以,老夫也不能冤枉好人,让你娘和兄弟受那不明不白的牢狱之苦……如若到时候水落石出,而你娘和兄弟却因为抵抗不住牢狱中的严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夫又如何向王兄弟你交代呢?未免酿下祸端,老夫只能尽全力保李氏和李光头周全……最重要……还要靠王兄弟你快些能找出真凶才是啊!” 王义点了点头,问道:“林大人,小的想知道,如果小的找不到真凶,大人应当如何处置?” “因为此案情节比较恶劣,所以……如果王兄弟在十日之内,还找不到真凶,老夫也只能交由州府予以处置了!” 王义一听,头皮发麻,站起身子,急忙问道:“大人,小的对小明律法知之甚微,如果此案坐实,犯人应受到什么刑罚?” 林千户皱眉说道:“如若王兄弟找不到真凶证明李氏和李光头的清白,按照《大明律例》,他们二人犯了其中的‘贼盗’之罪;而且……” 王义看林千户支支吾吾,难以启齿,心中跳个不停,呼吸都有些困难,颤声问道:“而……而且什么,还望大人如实相告!”“而且由于白秋尘父亲白嵩之墓被挖,其骨还被横陈郊外,这便构成了‘十恶’中的‘不义不道’之罪,依据《名例律》,属于是‘常赦所不愿’的重罪,轻则坐牢几十年,重则……重则可能会发放边远充军!” 王义一听,如遭五雷轰顶,双眼模糊,头脑发晕,感到屋内所有陈设之物都像是飘起来似地,林千户见状,急忙走了过来,扶住快要晕倒的王义,轻轻将他安置在椅子之上,关心道:“王……王兄弟,你没事儿吧?” 王义定了定神,慢慢睁开双眸,瞬间,两道绿光夺睛而出,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狠声说道:“可恨……可恨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下此等毒手,为什么……”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夺眶而出,王义再也忍耐不住,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林千户看到王义的身体就像一根细小的枝木遇上了狂风,颤抖不停,双颊上的泪水,仿佛决了堤口,想止也止不住,他温言说道:“王兄弟,别怪老夫多言……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对方居然会想出这等恶毒的法子对你?” 王义闭目含泪,摇了摇头,说道:“不怪他人,都怪我,是我……是我……是我一时冲动,连累了我娘和兄弟,要不是我一意孤行,怎么会激怒对方,酿成如此大错?”他抓着胸口,哭喊道:“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他争斗,为什么……” “不知王兄弟所指何人?” 王义哭的仿佛成了一个泪人儿,他缓慢的睁开双眼,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林千户,长叹一口气,拭去泪水,说道:“还能是谁,便是那王祖成和梁天昊!” 现在李氏和李光头面临大难,王义再也管不得那许多,只要有一线希望他绝不会放弃。而身前这个林千户就像是一根儿救命稻草,对此人他不再隐瞒,只能如实相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林千户皱着眉头说道:“对王兄弟的身世老夫也略有耳闻,而王祖成依仗他爹是千户,便在朝阳堡横行无忌,可谓一个恶霸……只是很多百姓虽受他欺辱,但却惧怕王林正官威,所以不敢发出一言……如果王兄弟可以证明是王祖成所为,也算为百姓除去了一害啊……只是由于王林正是朝廷千户,在《大明律例》之中,算是大明有功之臣的后代,所以在这刑罚之上,就有所减免,说是边远流放,很可能会变成‘杖后迁徙’。” 王义坐在椅子之上,就像一个没有骨头的皮囊,冷笑道:“呵!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特权’吧!” 林千户点了点头,说道:“恩!可以这样说……毕竟太祖皇帝是马上天子,对待武将还是很照顾的,虽说此时有以文治武的说法,但在这种特权方面,武将还是会享受一定的优待,就比如这千户的位子,就算你的儿子是一个毫无尺寸之功的地痞,等你任职已满或是死了,他都会成为朝廷的五品官员,一方的千户。这也是为了激励那些沙场杀敌的兵士们,可以更卖力一些!” 王义这才发现,在所谓特权面前,他之前所受到的鲜花和赞扬,不过是一堆粪土,毫无用处。就算你治好了所有人的病、使所有百姓都喝上了热粥,又能何用?在这危机关头,那些官员在判案的时候才不会去关心这些,他们只关心,你是什么职务?你是谁的儿子?一个像王祖成和梁天昊的一丘之貉,都可以成为大明照顾的对象,而像王义这些良民,却只能成为捍卫大明律法的牺牲品和工具。 在这一刻,王义心中燃起了对于特权的渴望。只有得到特权,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自己最最心爱的人。而高于特权的,只有更高的特权而已。 林千户见王义就像是丢了魂儿似地,一句话都不说,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兄弟,老夫听昨日李光头说他看见那个蒙面大汉脸上有一道刀疤……不如老夫下令写一纸告示,悬赏缉拿这厮,你说如何?” 王义想了想,摇头说道:“小的觉着有些欠妥,大人这样做,怕会打草惊蛇,那厮在知道官府拿他之后,会更加提高防范……依小的愚见,大人只是暗地里告诉守城兵士,看到此人,立即逮捕便是……虽说现在还不知道那厮是不是住在桃河堡,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恩!就照王兄弟所说去办!” 王义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站起身子问道:“大人,不知王令仪现在如何?” 林千户说道:“哦!她已经与王大人一同回了朝阳堡……老夫与王大人不管怎样都是同僚,他出面说情,老夫也要给他几分薄面。但王兄弟放心,如果你娘和兄弟被判有罪,王令仪也是无法逃脱干系的……毕竟他王林正也是一堡之主,断不会挟女私逃!” 王义苦笑,他原本就没有这意思,只是纯粹关心王令仪安危。王义也不解释,拱手说道:“不管怎么说,大人对小的这份恩德,定会铭记……时候不早了,小的就不打扰大人,这就告辞!” 林千户说道:“恩!王兄弟一定要记得,十日之期,如果期限一过,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了!” “小的明白!告辞!” …………………… 王义走出千户大宅,一股寒风吹来,他的大脑仿佛清醒了很多。他抬头仰望清澈的苍穹,一束耀眼的阳光照的他无法睁开双眼。王义索性紧闭双眸,瞬间,两世过往在他脑海之中匆匆闪回。在现代,他是年轻俊杰,但告别虚名的赞扬和镁光灯的照射,回到家中,他只能孤身一人,拿着啤酒,独享寂寞。而在这个世界,他却成了一介奴仆,只能寄篱人下。但有得有失,他每每回到家中,不再是独自一人,身边有李氏、李光头、董飞、王令仪,甚至是方青瑶这些本不是自己的家人,但却胜过家人的亲人。 之后,王义本想依靠超越几百年的知识,混的声名鹊起的同时,也能为他的生活添姿添彩。却不想,就因为他锋芒过露,招来王祖成和梁天昊的妒恨,屡屡向他发难。天真幼稚的王义在不知道这个世界规则的前提下,居然义无反顾,甚至乐在其中的与对方抗衡,致使对方以为他觊觎千户的位置,狗急跳墙之下,果断出手,不仅使他对方青瑶险些做出禽兽之事,更重要的是还连累了他在这个世界最在乎的家人。 说来是王祖成和梁天昊的错,但归根结底,自己何尝不是太过狂妄和自大呢?如若他处事得当低调,对方又何故破釜沉舟,想出此等歹毒手段来对付他与李氏等人。王义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两世为人,他……都以失败告终! 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就算他放下所谓尊严,为了李氏和李光头恬不知耻的去求王祖成,难道对方就会善罢甘休吗!?不会!就算他是一个好人,也不会为了成全他与家人团聚,而把自己边远流放!呵!更何况,王祖成不是一个好人,相反,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龌龊小人! 所以,王义在明白低调做人,小心处事的同时,也明白当今形势。正可谓是骑虎难下,不斗不行。就算躲过此节,难免日后不会碰到更加棘手可恨的对手,到那时,他是不是愿意当案上刀俎,任人宰割呢!? 反正不想斗也要斗,何不放手一搏。如果老天保佑,可以赶走王祖成,那他为什么不让没有一儿,只有一女的王林正把千户的位置让给他呢?这样一来,不仅保住了王家香火,更重要的是,王义就得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特权宝座!岂不两全其美!只有这样,他才能变强,才能在下一次灾难临头之时,保护他的家人。 “大哥!” 就在这时,王义听到了一个声音,他慢慢睁开双眸,也许由于紧闭太久,所以眼前一下子显得有些模糊。他看着眼前这个胖墩墩的少年,发自内心的叫了一声:“三弟!” 董飞长呼一口气,说道:“哎呀!大哥,你想什么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把我吓坏了!” “呵!没想什么……对了,张大哥呢?” 董飞看了一眼桃河堡那些守卫,把王义拽进附近一个角落,然后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小声说道:“张大哥,出来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魁梧大汉从墙角走了出来,便是张达,他来到王义面前,笑着说道:“王兄弟!”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张大哥……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董飞在旁说道:“大哥怎么忘了,是你让我和张大哥来桃河堡找你的。我与张大哥早就到了,怕寻不到大哥,便在这千户大宅守着,而张大哥怕惹出不必要的祸端,所以就不敢露面……大哥,你怎么进去这么久,可担心死兄弟我了!如果你再不出来,张大哥都要一人闯进千户大宅,寻你去了!” 王义笑着说道:“哦!没什么,我和林千户讨论了一下案情,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董飞说道:“林千户?可是那个逼着方姑娘嫁过去当他娘子的林千户?” “恩!就是他!” “大哥,你和这种人可不能走的太近,没好处的!” 王义笑道:“呵呵!三弟,我不这么认为,这些时间相处下来,我倒觉得这个林千户不是什么坏人,也许就是有些好色而已……相反,如若不是他的照顾,我娘和二弟可要受罪了!” 董飞一听,急忙问道:“对了大哥,李大婶和二弟现在怎么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王义环顾四周,小声说道:“此事稍后再说,看来我们要在这桃河堡多留几日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个客栈!” 张达说道:“我对朝阳堡熟,两位兄弟与我走吧!” 王义拱手客气道:“有劳张大哥!” 三人走出冗巷,来到桃河堡街道。只见街道两边楼林密集,虽然略显的小了一些,但比起朝阳堡可谓繁华很多。王义和董飞跟随张达穿过人群,来到一处客栈,抬头一看,匾额之上写着:桃河居。桃河居一共分为两层,一层吃茶喝酒,二层住宿休息,张达出手豪阔,直接给了店家一两银子,要了三间单房,店小二给了他们三人三个房牌。之后,张达便让对方过些时候,把好酒好菜一并端进房内。 三人一同上了二楼,走进同一间房舍,只见房内有一个圆桌,上面放有茶碗杯具,四周有简单生活用具,还有一张床铺,算不上高级,但也显得并不寒酸。 张达坐在椅子之上,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说道:“王兄弟,这是桃河堡最好的客栈,而且距离桃河堡千户大宅甚近……王兄弟不是说要经常去看看大婶和李兄弟吗!这也方便一些!” 王义环顾四周,坐在床铺之上,说道:“多谢张大哥想的如此周全!” 董飞心中记挂李氏和李光头安危,坐在王义身旁,问道:“大哥,你快说说,李大婶和二哥到底怎么了?” 王义看了董飞一眼,坐在张达身旁,董飞也跟着坐了过来,王义轻声说道:“哎!现在我娘和二弟就在千户军牢受苦呢!” 董飞一听,双眉紧皱,问道:“这是为何?就……就算我们夜闯朝阳堡千户大宅有罪,那又干这桃河堡什么鸟事?” 王义说道:“三弟有所不知……你不是问我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吗……当日我送走大小姐之后,在回去的路上,被人打晕,醒来之后,发现方姑娘和我同处一间茅屋之中。而后两个大汉便给我们送来了饭菜,不想饭菜之中放有**……哎!幸亏方姑娘不曾吃,不然……不然我就真毁了方姑娘名节!为了弄清事情原委,我便想出一个法子,等那两个大汉来的时候,我与方姑娘假装中了他们的道儿。不料,他们得知我们已经做出那等事之后,就想把方姑娘送去当他们二当家的压寨夫人……呵!真是老天保佑,三弟,你可知道那馒头山二当家是何许人也?” 董飞听的如神,摇了摇头,说道:“兄弟我猜不出来!” 张达在旁一边听,一边喝茶,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嘴角还隐隐留着笑意。王义想想那天之事还有些后怕,他看着董飞说道:“正是雷彪雷大哥!” 董飞一惊,喊道:“什……什么……雷大哥是……” 王义急忙捂住董飞的嘴,说道:“嘘……你小点声儿,被外人听到,对雷大哥不好!” 董飞急忙点了点头,王义接着说道:“雷大哥一看是我,自然不会再难为我们,所以他便与张大哥送我和方姑娘下山,不想途中遇上两只大虫。我本想此命休矣,不料张大哥和雷大哥武艺十分了得,只是几个回合,便把那猛虎杀了,雷大哥怕我再遭什么不测,便让张大哥陪我一同回了朝阳堡!” 董飞双眼瞪的溜圆儿,指着正在喝茶的张达,颤声说道:“这么说,张……张大哥也是……” 张达哈哈笑了两声,凑到董飞面前,说道:“我不止是馒头山的匪徒,而且就是我与另一个兄弟将王兄弟绑上山的!” 董飞皱着眉头说道:“大哥,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王义笑道:“呵呵!三弟,张大哥虽是绑我与方姑娘的元凶,但事先并不知道就是我治好了雷大哥的笑疾!” 董飞点头说道:“哦!那这和李大婶与二哥又有什么关系?” 王义怒道:“哼!一提起这事儿,我就恨不得将那王祖成和梁天昊碎尸万段……张大哥与我说过,当日他们是受一个大汉所托,而那个大汉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刀疤……我娘和光头在心急之下,见大小姐带着一封书信前来,上面说的清清楚楚,想要我的性命,便要带着三百两银子去桃河堡城外的青山岗赎人,指明不可带官兵前往。否则,就要取我性命!不想,一个大汉跳了出来,拿走银两和书信之后,告知我便绑在前面一个白色墓碑之上。等我娘、二弟和大小姐前去之后,哪有我的身影,只见那个坟冢早被人挖过,器皿银具散落一地,最主要是那个坟冢主人的尸骨也被挖了出来!没过多久,桃河堡许多兵士就围了上来,把我娘、二弟还有大小姐当成了贼盗,一并带走了!” 张达放下茶杯,说道:“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王义看着张达说道:“哼!这哪里是凑巧,很明显是有人设计好的,先让我失踪,然后再去坑害我的家人……三弟,你万万不会想到,那个坟冢的主人是谁!” 董飞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妙,急忙问道:“大哥,那个坟冢到底是谁家的?” “白嵩!” 董飞不解道:“白嵩?不曾听过啊!” “呵!但他儿子,你我都是知道的,而且还打过一些交道!” “是谁?” “白秋尘!” 董飞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啊?白神医?这……这也太巧了吧!”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巧合,绝不是……我想了一宿,想必这也是被人安排好的,对方知道白秋尘曾经想借雷大哥之手羞辱于我。更重要的是,对方知道白秋尘虽然贪财,但却极是孝道,得知父亲坟冢被挖,怎能不怒?所以,就想借我与他之间的小小仇怨,大作文章,就算在堂上问及我娘和二弟为何盗窃白嵩坟冢的时候,便会说我对上次白秋尘借雷大哥之手羞辱我耿耿于怀。怒极之下,我与我娘便想出这等法子来报复白秋尘!” 董飞皱眉说道:“大哥,这说不通啊?那次白秋尘不但没有羞辱成你,而且反遭你的羞辱,你又怎么会报复他呢?” 王义冷笑道:“这也就是对方毒辣的地方……此观点如果被驳回,他们便会说那天白秋尘被我羞辱之后,发誓与我势不两立,而且还气的急火攻心。而二弟和李氏便怀疑我是被白秋尘绑架,以示报复,所以,二弟和我娘情急之下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挖那白嵩的坟冢!” 董飞和张达目瞪口呆,真不敢相信,谁人的心肠如此毒辣,城府却又如此之深呢?居然可以面面俱当,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想好了退路。 董飞问道:“大哥,你说这件事和王祖成那厮有关系,是你的猜测,还是确实拿到了证据?” 王义双眉紧皱,接着说道:“我与白秋尘虽然有些仇怨,但他绝对没有勇气干出绑架的勾当。所以,绑架我与方姑娘的定是王祖成……张大哥,你还可曾记得,你说那日是一个脸颊上有刀疤的汉子让你来绑我的?” 张达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记得!那厮的刀疤明显的很,快要延伸至了眼下。” 王义狠声说道:“哼!那天在青山岗,要走银两和书信,然后陷害我娘、二弟与大小姐的蒙面大汉,也是这厮!” 董飞顿时大悟,说道:“哦!我明白了!大哥,你说绑架你的人是王祖成,那么把挖坟掘冢嫁祸于二哥和李大婶的也是王祖成……因为,这两件事都有那个脸有刀疤大汉的参与!” 王义重重点了点头,董飞咬牙切齿,说道:“真想不到王祖成那厮如此歹毒!” 张达在旁说道:“王兄弟,不如我与你一同前去,把刀架在王祖成那厮脖子上,逼他吐出实情!” 王义摆了摆手,说道:“不可……现在我们无凭无据,根本治不了那厮的罪行,如果连我都被抓了进去,那一切就全完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那个刀疤大汉,我便有十足的把握还我娘和二弟清白!” 董飞苦着脸说道:“可……可是大哥,人海茫茫,说不定那厮已经畏罪潜逃了,怎么找啊?” 王义看了一眼董飞和张达,说道:“只要那大汉是桃河堡的人,他就绝对跑不了!” 与其大海捞针,不如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桃河堡。因为王义隐隐感觉到,那个大汉绝对不是朝阳堡的人。王祖成和梁天昊如若要雇人,定会是在其他地方,这样便免去很多麻烦。而最理想的去处,便是桃河堡。 在王义潜意识当中,总感觉王祖成与这白秋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白秋尘也就住在桃河堡。一来二往之下,何不在桃河堡找一个大汉!?这就是王义从王祖成的角度出发得到的答案。只要昨夜大汉进了桃河堡,那他再出去就是难上加难。他脸上那么的显著的特征,守城兵士难免不会产生怀疑。再加上王义已经告知林千户告诉守城兵士注意一个脸上带有刀疤的大汉,就算他插翅也难逃。所以,这十日之期对王义是个坎儿,对这个面有刀疤的大汉同样是个坎儿,就看谁能先迈过去了! 069章 【大年夜,愁聚宗祠】 接下来一段时间,王义每天都要去桃河堡千户大宅探望李氏和李光头。(手打小说)林千户对于他的承诺,也全部兑现,不仅没有让守卫难为二人,每天还以好菜好饭招待,甚至过的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舒坦。除此之外,林千户每当看到王义,就会把他叫到自己身边。一开始先是询问王义是否找到了什么线索,显得甚是关心。而后,便有意无意、旁敲侧击的请教王义关于大水车和手压机井的一些相关知识。 其实这两样东西,一般人从外表就可以看出大概,但是其中有好多环节十分复杂,只有王义自个儿最是清楚。别人如果盲目下手制作,不但很难成功,而且还会消耗大量银钱。 王义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千户对他如此这般优待,原来是觊觎他的“专业知识”。实际王义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人家是一个五品大员,平白无故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既然他知道是为了水车的事儿,王义也就放下心来。 除了在桃河堡千户大宅的时间,剩余其他时候,王义、董飞和张达都在桃河堡大街上闲逛,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想找出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但是,这么个找法儿无疑是大海捞针,一连九天,三人毫无所获。 王义、董飞和张达一起回到桃河客栈,坐在自己屋子的桌子旁边,各个神色凝重,后天就是最后期限,但他们现在毫无头绪,真不知如何是好。 张达瞅了一眼王义,双眉紧皱,“啪……”的一声,单掌重重拍在桌案之上,站起身子,说道:“王兄弟,别怕,就算真找不到那个大汉,我就单枪匹马杀进桃河堡千户大宅,把李大婶和李兄弟救出来。” 王义何尝没有如此想过,他双手拖着下巴,双眉微微眯在一起,脑海中思绪乱飞,手掌之间在不住把玩着一个茶碗,他淡淡说道:“然后呢?” 张达吹胡子瞪眼,说道:“然后……哼!然后大不了王兄弟、董飞兄弟、李光头兄弟带着李大婶一块儿和我上馒头山,咱们每天大碗吃酒,大块儿吃肉,过那神仙一般的日子,再也不在这混沌世界受这鸟气!” 王义一脸苦笑,正所谓话粗理不粗。张达的这个建议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如果到最后,实在不能保李氏和李光头周全,王义绝不会让二人去背这个大黑锅。要知道,边远流放充军那与死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地方都是不毛之地,别说吃饭,就算是吃草啃树皮,你还要与那里的飞禽猛兽“商量商量”。 除此之外,你还要忍受身心莫大的煎熬。白天受苦受累的干活,到了晚上还要睡在冬冷夏热的牢房,鼠蚁乱窜,蚊虫横飞,肮脏的气味儿比那茅厕还要使人难以忍受。这可真是让你生,生不得;让你死,你又死不得,用人间地狱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再加上李氏体弱,李光头脾气暴躁,别说在那里呆一辈子,就是呆个一年半载的都算是奇迹。与其这样,王义心想真不如学那梁山好汉,落草算了,起码这样做,能把性命留住。如果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和狂妄自傲,让李氏和李光头从此送了性命,那他这活的还有什么意思?! 王义只是觉得,人生在世真是讽刺,他只是为了生活,便和演电视连续剧一般,被逼上了馒头山。王义左思右想,把茶碗放下,细声说道:“三弟,如果真要落草为寇,你怕吗?” 董飞咽了一口吐沫,看看王义,瞅瞅张达,微微挪动了一下他那肥胖的身体,想了片刻,说道:“大哥,我想好了……不就是落草吗?我董飞活了十几年,在那千户大宅整日提心吊胆,窝窝囊囊,大气都不敢出,活的真和路边一条狗没什么区别……与其这般蝇营狗苟的活着,倒不如跟着大哥上馒头山图个开心。大哥不是说雷大哥就在馒头山当首领吗?那大哥是雷大哥的救命恩人,想必也不会亏待你我兄弟……呵呵!我也没什么本事,但上山写个字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大哥,放心吧!你去哪儿,兄弟就和你去哪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咱们有本事活到今后,再找那王祖成报仇不迟!” 此刻,王义心如止水,事到如今在想其他都是做梦,最主要是把性命留住才是真的。他一不是将军,二不是内阁,不过边镇朝阳堡一个小小百姓,李氏和李光头真被流放充军,他有什么本事替他们洗刷冤屈。 王义听了董飞一席话之后,双眼发光,站起身子,说道:“好!三弟说的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林千户对我还算信任,如果我们明天还找不到那个蒙面大汉,我就想一条计策,与张大哥一同救出我娘和光头,我们一起去投奔雷大哥,正正经经的活上一回!” 就在这时,客栈楼下街道之上传来一片欢声笑语。王义透过窗格,隐约可以看到外面闪着零星火光,一会儿黄,一会儿红,甚是热闹。王义记得,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都在过年。这个时代虽然很穷,过年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但是却极是热闹。辛苦了一年,一家人终于可以坐在一起,开开心心,放下所有心事儿,吃一顿好饭,换做是谁,都会欣喜的不得了。 但是……王义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听着窗外的嘻嘻哈哈,他的心更加悲伤。他重新坐在椅子之上,两眼迷离,神情呆滞,之前的那些豪言壮语,仿佛被窗外小孩儿的打闹声、鞭炮声吹的烟消云散。顿时,一滴眼泪顺着他的双颊滴在了桌子之上。 ………… ………… 有人喜便有人忧!比起普通百姓,千户大宅对于大年三十这个最为重要的节日看的更重,因为这一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来祈祷明年能有个好的收成。所以,今天王林正与往常一样,会邀请朝阳堡的副千户、百户、总旗、副总旗、小旗、大庄户等等一些在朝阳堡还算有些影响力的人来千户大宅集体庆贺。 从宋代开始,纸包做成的爆竹已经在民间普遍流行。而明代火药的运用更是达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不止是在枪炮之上,就连这些过年所用的爆竹都是多彩多样。爆竹如此普及,价钱也就低廉。普通人家大多都能买得起,所以就形成了“是夜,禁中爆竹山呼,闻声于外”的景象。 此刻的千户大宅十分热闹,声量丝毫不逊色于宅外的爆竹声。各个大小人物全都坐在庭院圆桌之旁,互相敬酒,互相打屁,就算一年之中有什么恩怨,仿佛今天一下子都成为了朋友,推盏举杯,嬉笑一片,好生的热闹。 王林正、王祖成、余氏、曾氏、王令仪穿梭庭院,人人手中拿着酒杯,与在座众人一一敬酒,虚伪的说些感谢之类的话,表面和悦,心里却暗自嘀咕。而曾氏一心向佛,所以滴酒不沾,只能以茶代酒。 梁天昊作为大管家,他则负责千户大宅的酒菜供应。他站在台阶之上,看着走来走去的奴仆,一个劲儿的吆喝:“你这不争气的奴才,倒是快点啊……快快!没酒了,再拿一坛酒……等等!顺便拿来一盘牛肉……快去啊!” 王林正带着他的家人来到最后一桌,这个桌子上坐的都是副千户、百户级别的人物,在朝阳堡也算一个土财主,一圈下来,王林正显然喝了有些多了,双颊通红,精致的山羊胡上面还留有些许的酒珠儿,他在余氏和王令仪搀扶之下,来到一个中年男子身前,笑道:“张副千户,这一年来,老夫多亏有你从旁帮衬,才能把朝阳堡治理的井井有条……你……功不可没啊!哈哈……来,咱哥两儿喝一碗!” 张仁杰一袭蓝色长袄,皮肤白净,鼻子高挺,眉如刷漆,睛如点灯,鼻孔下的两片儿小胡子,整理的十分精致,想必此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俏公子。张仁杰站起身来,倒了一晚酒,笑道:“多谢王大人夸奖……张某做的都是分内之事,不值一提……朝阳堡多亏有王大人在,才一年赛过一年……来!张某敬王大人一碗!” 王林正说道:“你我共事这么多年,今天就不要大人大人的,听着见外,你我今日就以兄弟相称便是!” “好!大哥,干!” “贤弟,干!” 两人一饮而尽,他们喝的尽兴,但在王林正身旁站着的余氏却是一脸不屑,她今天一袭红袄,头盘双环发髻,插着几根儿精致的金钗。余氏虽然已近中年,但皮肤保养的甚好,今天再以胭脂浓粉装扮,更是分外妖娆。她见王林正与张仁杰喝了一碗酒,笑着说道:“张副千户,朝阳堡谁人不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可是远近闻名的俊哥儿,但是谁都不曾见你娶过妾室。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有丝毫响动,莫不是张副千户眼高过顶,看不上这小山村的姑娘?如若不嫌弃的话,改日嫂嫂给你说媒,保你满意,怎么样啊?” 张仁杰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害羞,双颊立刻通红起来,他看了一眼王林正,神色微露尴尬,苦笑道:“嫂嫂说笑了,张某怎么敢劳烦嫂嫂呢!” 王林正在旁笑道:“哈哈……贤弟说的什么话,既然你现在尚无妻小,就让你嫂嫂给贤弟当媒人,又有何不可?” 张仁杰见王林正有些吃醉,也不推辞,便点头答应了下来,说道:“那就劳烦嫂嫂了!” 余氏看了看张仁杰,又扭头瞅了瞅在王林正另一旁的王令仪,笑着说道:“张副千户,你可有什么要求?” “哦!张某并无什么要求,全凭嫂嫂做主,见面再做计较不迟!” 余氏掩嘴微微一笑,说道:“你看我们家仪儿这等样貌的姑娘怎么样?” 王令仪一听,嗔怒道:“二娘,你说什么呢?莫不是你也吃醉了?”因为是大年三十,所以王令仪一改半妆遮面,今日也是稍稍浓妆艳抹了一番。她穿着一身橘红长袄,黑发披肩,花容婀娜,玉质娉婷,裙露窄窄金莲,袖扫芊芊玉笋,腰肢两边弯如月,酥胸双峰挺似松,柳眉细黑,红唇小嘴儿,双颊微挂彩虹霞,嘴角两边酒窝稍露,灯映月照仿珍珠。 余氏狠狠瞪了王令仪一眼,说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仪儿何必如此认真呢?再说人家张副千户未必能看得上你这等模样的姑娘!” 王令仪因记挂王义等人安危,所以整日茶饭不思,本想去桃河堡看看,但王林正就是不让,还派守卫守在她的闺房之外。她除了担心,还有就是羞愧。仔细想想,如果那天不让王义送自己,王义怎么会遭人绑架;前些日子,如若不是她拿着书信去通知李氏和李光头,对方又怎么会遭人陷害。看似巧合,但为什么每一件事儿都恰巧与她有着联系!?事情未明,她总是担心这些事真是王祖成所做,那她这个妹妹岂不是成了自己哥哥的报复工具?! 张仁杰看了王令仪一眼,见对方双眸仿佛含着一朵泪珠儿,他急忙说道:“嫂嫂好意在下心领,至于姑娘长的什么模样,张某真的不会在意,只要是好人家的姑娘就好!” 余氏瞟了一眼低头快要哭出来的王令仪,看着张仁杰说道:“哦!如果张副千户这样说,那就容易多了……好!你的这门亲事,我就包下了!” 张仁杰急忙行礼道:“多谢嫂嫂!” 王林正虽然多喝了几杯,但他并不糊涂,心想也不知道这婆娘今天那根儿筋儿不对,打比方居然打到了自己女儿身上。他要不是碍于许多人在场,胸口那团怒火就快要喷了出来。而站在他们身后的王祖成和曾氏却是一脸的愁容。王祖成双眉紧皱,仿佛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曾氏则一手拿着茶水,一手拿着佛祖,转个不停,连连摇头,嘴里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王林正敬完酒之后,便带着王令仪、余氏、曾氏、王祖成走进屋内,用茶水漱了口,又用清水洗了脸和手,便转身对侍奉在一边的梁天昊说道:“梁大管家,时辰到了吗?” 梁天昊低头哈腰,点头说道:“祭祖时辰刚刚好!” 王林正洗脸之后,清醒了很多,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大厅,曾氏等人均都跟在身后。 ………… ………… 古代过年有个风俗,那便是祭祖。按照民间的观念,自己的祖先和天、地、神、佛一样是应该认真顶礼膜拜的。因为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时时刻刻的在关心和注视着后代的子孙们,尘世的人要通过祭祀来祈求和报答他们的庇护和保佑。 春节时必须祭祖,缅怀自己的祖先,激励后人。但因各地习俗不一,所以有的地方在午夜饭之前祭拜;有的地方在除夕夜子时前后祭拜;有的地方在初一早上开家门前祭拜,还有的地方初一在家里祭拜之后,还要去祠堂祭祖。 王家祠堂位于千户大宅西面,占地约有七八亩。祠堂整体构架大概是院落套着另一个院落,和山西最普遍的井字形建筑风格很像。祠堂门上有一个匾额,写着:王家宗祠。之前已经被仆人擦的贼亮。跨步刚刚进入祠堂,就是一个大大的庭院,两边屋檐之上各有红灯高挂,这里是千户大宅丫鬟和普通家丁跪拜的地方。 再往前走便是一个长廊,穿过去之后,会看到又一个院落,比之前那个更加宽广一些,两边摘种着些许树木草花,左边有一个池塘,中间立着一座假山;右边有一个土亭子,亭顶为五角,延伸直下由五根柱子撑着,亭边还有五阶细窄的台阶。这里便是千户大宅那些工头儿、各级执事、庄户头儿跪拜的地方。 再往里便是王家宗祠,正对面便是一座高大的屋宅,比起千户大宅里面的所有屋子都要略微高上一些。青砖黑瓦,雕梁画柱。整个大厅向内延伸而去,外面两旁种着簇拥草丛,还有些藤枝顺着墙壁爬了上去。大厅两旁各有两根柱子,往里再走几米,又会看到两根,最后还有两根,一共六根,上面都写着联对。 大厅外有蒲团,因为王令仪、曾氏和余氏都为女身,所以不能进入祠堂。而梁天昊作为大管家,只能站在大厅外的旁边,低头垂首,不可抬头高望。 王林正左右看去,见只有王祖成一个男子,而对方又处处惹事,甚是不得安分,就是这样的一个独子,王林正实在没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家的列祖列宗。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让他王林正自个儿进去祭祖不成?他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带着王祖成进了王家祠堂。 大厅之外,共有三个非常宽阔的台阶。第一阶之上则是余氏和曾氏跪拜的地方,而第二阶则是像王令仪这样的女儿跪拜的地方,到了第三阶则是王令仪将来有了女儿、也就是王林正孙女儿跪拜的地方。 曾氏今天穿着一身黑绿色的绣花大袄,黑发高高盘起,但却能依稀看到层里之间的白发。她比起余氏大上几岁,但由于身体略略有些发福,所以显得不像对方那般香艳而已。她跪在余氏旁边,双眼紧闭,轻声说道:“妹妹,你真要这么做吗?” 余氏低着头,但语气却相当高傲,故装糊涂道:“大姐,你说什么,妹妹听不懂!” “哼!你休要瞒我,妹妹不就是想拆穿那人的真实身份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余氏大惊失色,偷眼向双目紧闭的曾氏看去,小声说道:“大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曾氏还是一脸的冷静,细声说道:“其他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不然我在这千户大宅不是白活了吗……哎!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管怎么说,咱们总归姐妹一场。妹妹,今日你就听姐姐的劝,别再惹出那些麻烦了!” “哼!这可怪不得妹妹,都是那人自找苦吃,逼着妹妹出手,要不是那人屡屡帮助王义,对方怎么会如此嚣张?那天在万寿河边,姐姐也看见了,老爷处处袒护王义,照此下去……哼!谁知道将来老爷心里会安得什么心思?” “妹妹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吧?王义他不过是一介奴仆,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改变成儿是我们王家长子的事实……退一万步讲,就算老爷回心转意,将王义列入祖祠,那又如何?将来这千户的位子还是你儿子的不是?所以,冤家宜解不宜结,妹妹,你还是罢手吧!” 余氏向后看了一眼,由于王令仪与她们有些距离,所以并不能听到余氏和曾氏的细语。余氏看着曾氏,冷笑道:“姐姐,想不到你向佛这几年,心肠却软了很多……以前你不是也恨王义和李氏这对儿母子吗?现在怎么和老爷一样,处处替他们说好话,莫非姐姐也觉得……” 曾氏慢慢睁开双眉,看了余氏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这些年你与成儿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不便多说而已……为的就是可以让千户大宅平平安安,一团和睦,这样老爷也会开心一些。我自认无能,虽然无法给王家传宗接代,留下一滴骨血,但身为王家大夫人,我有责任保全这座大宅的安宁……妹妹,如果你执意要那么做,可想过有什么后果吗?” 余氏这主儿从来不吃恐吓这一套,她微微昂起头,冷哼一声说道:“哼!姐姐莫要吓唬妹妹……那人在不在,能对千户大宅造成什么后果?姐姐这样说,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曾氏正要继续劝解,却不想王林正和王祖成已经祭完祖先走了出来。王林正双眉紧皱,显然心情有些不快,说道:“你们都起来,进去给祖先上柱香吧!” 曾氏站起身来,说道:“可是老爷……” 王林正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再说了……去吧!去吧!” 曾氏明白王林正的心思,偌大一个千户大宅,人丁却如此廖少,她也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首先进入王家宗祠。余氏紧跟其后,她刚刚跨进门,转身对紧随其后的王令仪说道:“慢着……我和姐姐可以进,你却进不得!” 王令仪本来就不高兴,之前又遭余氏奚落,心里愈加难受,现在对方居然又变本加厉,不让自己进入宗祠,她不由柳眉紧皱,说道:“二娘,为什么我进不得?” 王林正走上前去,指着余氏说道:“你……你又要闹什么?这可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是宗祠!” 余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昂着头,撅着赤红的双唇,说道:“老爷,我可没有闹……正因为这里是宗祠,所以我才不让她进来的!” 曾氏站在余氏身后,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身体微微打颤,狠声说道:“妹妹,你休要胡闹!” 王祖成一夜没有说一句话,尤其是这个时候,更是想退避三舍。他看了一眼余氏,又看了一眼快要哭出来的王令仪,细声说道:“娘!你……你就别说了!” 王林正气的前胸上下起伏,附和道:“告诉你,老夫忍你很久了,一晚上你对仪儿不阴不阳,处处为难……老夫顾忌今天是大年夜,所以不与你一般计较,现在你居然这等蛮横,不让仪儿进祖祠!哼!这千户大宅什么时候由你做主了?我说能进便能进……你给让开!” 余氏面对千夫所指,心里甚是恼怒,她说道:“老爷,她……” 还不等余氏把话说完,王林正伸手抓住对方长袄,使劲儿一拽,说道:“你给我让开!” “啊……”余氏大叫一声,被王林正拽倒在地,王祖成急忙跑到余氏身旁。 “走!仪儿,爹爹与你一起进去!” 王令仪现在双眼通红,抽泣不已。余氏怒极之下,站起身子,发丝凌乱,直接挡在王林正和王令仪身前,大声喊道:“她不能进去!” 王林正拉着王令仪,怒道:“你再要胡闹,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她就是不能进!”王祖成就站在余氏旁边,见自己的娘就像是疯了一般,就连他都不敢再劝说一句。 王林正心中本就郁闷,说起来都要怪王祖成,而现在他娘也来给自己添堵,他不由大怒,举手便要往余氏脸上打下去。 余氏见状,大惊,双眼紧闭,大声说道:“老爷,王令仪不是你的亲身女儿!” “叮叮叮……”曾氏手一松,盘绕在她手掌上的那一串佛珠瞬间断裂,所有的珠子掉落在宗祠地上,像是在欢笑,又像是在暴躁,来回跳动着。 070章 【毒妇人,水落石出】 …………网络太垃圾,更新晚了!抱歉!………… 顿时,王家整座宗祠由安静趋于死寂。(手打小说)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各种各样,层次不齐。王林正一只大手停在空中,表情与身旁站着的王令仪一样,瞪目结舌,惊诧莫名,他眯着眼睛,问道:“你……你说什么?” 余氏睁开紧闭的双眸,看了一眼王林正,身子向前凑了一些,神气道:“我说她……”她指着王令仪,接着说道:“不是老爷的亲生的女儿!” 王令仪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定了定神,哭道:“二娘,仪儿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居然说这样的话污蔑我,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爹爹所生?” 王林正的手臂就像失去骨头一般,软软放了下来,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跳开始慢慢加速,他低着头想了片刻,看着余氏,狠声说道:“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可乱说……如果你今天不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老夫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将你这歹毒的妇人给休了!” 曾氏和王祖成在旁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就算他们上前劝阻,也是白费功夫。而梁天昊却露出一脸狡黠的笑容,他站在所有人身后,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王林正和余氏的身上,怎么会看到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梁天昊呢! 余氏柳眉轻轻跳动了一下,一听王林正要休了自己,她心里不由有些发虚,但表面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转过身子,理直气壮说道:“哼!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老爷今天休我,我也要说,王令仪本来就不是老爷亲生,而是杜香菱和张仁杰那厮所生的野种而已……”说着说着,她就如王令仪一般,仿佛比人家还要委屈,顿时哭出声来,接着说道:“老……老爷,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保全王家的声誉,杜氏在世的时候,那张仁杰便觊觎她的美貌,两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只可怜老爷你每天却蒙在鼓里,任由这对儿奸夫淫妇在背后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天我说出事实,可全是为了老爷你……没……没想到老爷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就说要休了奴家!” 王令仪仿佛已经把眼泪流干了,她抬起头,怒视余氏,恶狠狠说道:“你……你为爹爹?你为王家?哼!简直放屁!要不是你,这千户大宅何来这么多事端,你与你儿子一样,都是一丘之貉,整日算计他人,全无为别人考虑过丝毫……朝阳堡谁不知道你这个泼妇,比起你儿子的霸道,你不知胜过他多少倍……现在你居然倒打一耙,说我不是爹爹亲生,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王令仪说一句,向前走一步,逼的余氏节节后退,对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王令仪,出口居然如此狠辣,余氏指着王令仪,嘴巴气的都歪在一边,说道:“你这小野种,你……你居然当着老爷的面儿,如此说我,你可知道后果……” 王令仪毫无惧色,冷笑道:“哼!后果?你与你儿子做的那些龌龊勾当,可想过后果?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当年爹爹怎么会没有娶成二娘,要不是你,爹爹为什么会不认二哥?都是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余氏心里清楚的很,她已经毫无退路,形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她把心一横,说道:“你胡说……老爷与那贱奴李氏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只是老爷吃醉酒之后,做出的一件错事,她既然是这千户大宅的家奴,理应担当……再者说,老爷不娶李氏,是因为老爷瞧不上她是一介贱奴,怕辱没了这五品大员的身份……你这小妮子现在见大势已去,便疯狗乱咬人,便来诬陷于我……老爷,你可莫要相信她的鬼话!” 王林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字不提,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他的身体就像是狂风中的柳枝,仿佛快要倒下去似地。 王令仪见王林正没有说话,扭头指着余氏继续说道:“要说感情,二娘当然不如你与爹爹青梅竹马来的真切,只因为这样,你才以死相逼,说如果爹爹真要娶二娘,你便自尽于这千户大宅……爹爹与你感情深厚,当然不忍看你去死,便答应了下来……当时我虽然还未出生,但这些事我还是通过其他方式知道一些。爹爹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他一时心软,却给了你可趁之机。你见寻死的法子成了,便又请来一个道长,说二娘是克夫之命,爹爹他本来信道,经你这么一说,本来就忌惮背后的闲言碎语,爹爹不娶二娘的念头便更加坚决。” 余氏仿佛抓住王令仪把柄一般,冷笑道:“笑话!老爷最大的心愿就是王家可以人丁兴旺,你说老爷是听信了我请的那位道长的话,所以才没有娶李氏的,那李氏生下王义,难道老爷他还会顾忌那个道长的说辞吗?” 王令仪柳眉一弯,她现在是豁出去了,她生活在千户大宅,表面华贵,但又有谁知道她与杜氏的辛酸。因为这在千户大宅是一个没有多少人知晓的秘密。她与余氏争吵,致使精致的发髻有些凌乱,而之前的贤惠优雅也被此刻的义愤填膺代替,她的想法和余氏一样,你不是要闹,那咱们就闹一个不死不休,玉石俱焚。 王令仪接着说道:“直到二娘怀有身孕之后,爹爹本有所动摇,意欲将二娘娶入千户大宅,让未出世二哥认祖归宗,但你怕二娘生下男童,发生变故,以后你儿子承袭不了千户的位子,便又找来那个道士,美其名是让他给二娘看胎运,实则却是一个密谋……”她转过身子,走到王林正身前,说道:“爹爹,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那个道长与你说二娘怀的是个不祥之子,如果让他入了王家宗祠,你必有血光之灾……也就是在那一年,你出远门,路上遭遇不测,险些送掉性命。这不过只是一个巧合,却给她留下了口舌!” 王令仪见王林正不说话,布满皱纹的双颊之上挂着愁容,她这个做女儿的看见,也十分心疼,但现在她顾不了许多,为了千户大宅,为了自己,一定要揭穿余氏的真实面皮。她叹了一口气,指着余氏接着说道:“看老天给了你一个好时机,你便大做文章,告知那个贼道如何对答。那次爹爹幸亏被梁大管家所救,回来之后,爹爹心有余悸,便相信了你们的鬼话,从此打消了迎娶二娘的念头!” 余氏毫无惧色,冷哼道:“简直是信口雌黄,妄自猜测……老爷再是糊涂,怎么会因为老道的几句话便改变了心意!” 王令仪说道:“怎么不可能?其他道人不可能,但这个贼道却偏偏可以……那个贼道说爹爹那次遭遇,就是老天给爹爹的警示,还说他之前看到梁大管家与爹爹有缘,便吩咐你让梁大管家跟去。之后,爹爹不仅把梁大管家当救命恩人看待,而且还奉为挡在拒难的厉害人物……从此,爹爹便让梁大管家跟随你儿子左右。呵呵!最为厉害的不止这些,如果只是简单几句话,一个巧合,还不足以让爹爹就此相信你的鬼话……我料定你也没有想到,那个贼道离开朝阳堡之后,便去了京都,机缘巧合之下,又进了宫中,专为前朝皇上炼制那长生不死的丹药。皇上大喜,对这贼道敬佩有加,每日不吃此人的所谓丹药,就无法入睡。后来,你听到这件事之后,便说给了爹爹听,爹爹四下打听,果不其然,本来就信道的爹爹,这一下便完全相信了贼道的话,从此便打消了迎娶二娘的念头……对你的人生造成如此影响的人物,想必二娘你对此人的名字还记忆犹新吧!” 余氏脸上变得越来越是难看,王祖成一开始本来还念及与王令仪的兄妹之情,不想让余氏揭穿她的真实身份。但看着像是疯了一般的王令仪,二娘也不喊,大哥也不叫,而且还步步紧逼,仿佛誓要和余氏争个你死我活的模样。他立场一下子改变,站在了自己亲生母亲这边。而一向与王祖成和余氏同一阵线的王祖成,眼见余氏大势已去,不但没有丝毫担心,而且躲在阴暗处的他,脸上一直保持着经久不褪的狡黠笑容。 余氏没有回答王令仪,王令仪看了一眼对方,把心一横,说道:“看来二娘的确是忘了你这个大恩人的名字……好!那让仪儿来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做王永宁!” 在史料中,关于此人的记载很少。他总是与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同时出现,这个人便是陶仲文。王永宁一开始不过是山西的一个小混混,难以度日之下,他灵机一动,顺应潮流,做起了给人看相算命的买卖。说起来,他还算聪明,因为这个行业,在嘉靖年代非常吃香,不为什么,就因为最近几个朝代的皇帝想长生不死想疯了,都迷上了炼制丹药。从此之后,道士这个行业就成了铁饭碗。当今皇帝就是活字招牌。 王永宁为人聪明,所以在山西混出了“北方第一道士”的虚名。余氏既然想用这招来迷惑王林正,自然要找一个名望最高的,才最是可信,而王永宁便是最适合的人选。 王永宁有两个人最是崇拜,一个是邵元节,一个则是陶仲文。这两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都是道士界的奇迹。所以,他帮着余氏把王林正哄的利索之后,便去京都,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宫,结识了自己的偶像陶仲文。 陶仲文可是一个厉害角色,从嘉靖十八年(1539)到嘉靖三十九年(1560)去世,陶仲文成了世宗身边最受宠的道士。嘉靖二十年(1541),陶仲文进少师,兼少傅、少保。在明代历史中,兼领‘三孤’的只有陶仲文一人。 陶仲文死后,作为他的得意门生,王永宁继承了师傅的优良传统。继续忽悠嘉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享够清福,嘉靖便驾崩了,他也被大臣赶出了皇宫。王永宁本想,好日子从此算是到头儿了。不料,接下来这个主儿还好这口儿。所以,隆庆又派人四处游方,把王永宁请回了宫中。 这里不说隆庆皇帝的仁义和丰功伟绩,只说他在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他好色,但很多史料都记载着,他对道士也非常“情有独钟”。所以,隆庆皇帝是死在女人身上的这个说法只回答对了一半儿。如果没有王永宁那些“神丹妙药”的推波助澜,估计他也不会死的那么早。想想,人家才36岁啊! 所以,一向本来就信道的王林正对于这样一位大人物的话,自然深信不疑。那些所谓李氏和王义会给千户大宅招来血光之灾的言语,自然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余氏听到“王永宁”名字的时候,脸色大变,之前盛气凌人,成竹在胸的姿态,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多年保养十分良好的皮肤,仿佛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显出了“原形”。 王令仪见自己占了上风,一鼓作气说道:“想必你与你儿子都看到了,为什么这段时间爹爹对你们的态度大变,不止是因为二哥长了许多本事的缘故,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便是王永宁那个贼道死了!” 1572年7月5日,隆庆驾崩,在位仅仅六年。皇宫大臣妃嫔在责怪掌印太监孟冲和隆庆身边那个大美女奴儿花花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放过王永宁,杀了!关于此人的谣言,天下无人不知,顿时成了传唱巷尾的流行童谣。朝阳堡虽处边镇,但消息并不闭塞。所以很多“关心时事”的人也有耳闻,其中就包括王令仪和王林正。 在知道皇宫里那些高人证明王永宁是骗子之后,王林正顿时大悟,后悔当年听信对方的鬼话,没有迎娶李氏。这还并非他最痛心疾首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永远的失去了王义这个儿子。自古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换做是谁,会嫌儿子多的?尤其是这个时代,但王林正在听信谗言之后,做到了。他毅然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沦为了奴仆,回想起来,王林正十分后悔。但他现在就算想认回王义,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毕竟,李氏和王义在千户大宅受了十几年的压迫,你现在后悔,当初早干什么去了。所以,王林正在看到王义这般出色之后,更加后悔当年自己的决定。 余氏听完王令仪的分析之后,终于想明白了王林正为什么在这段时间对王义刮目相看的真正原因。此时此刻,她感到万念俱灭,身子微微靠在王家宗祠柱子之上,眼角流出一行清泪,定了定神,余氏仿佛还是不肯放弃,她就像疯了一般,发丝凌乱,双唇上的朱彩摸的脸上到处都是,远远望去,真和一个街上的疯婆娘一般,她在王祖成的搀扶之下,一摇三晃的走到王令仪身前,指着对方的鼻尖儿说道:“你这个小野种,这只不过是你的妄自猜测……当时你还没有出生,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你……你分明是在胡说,说我勾结道士欺瞒老爷,你可有证据?可有证人?” 071章 【真假父,反客为主】 王令仪毫无退让之意,硬声说道:“有!我娘在临死之前,留给我一封书信,书信上面说的清清楚楚,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用来提防你。(手打小说)而且……而且大娘也看过此信!” 余氏猛的扭过头去,走到曾氏身边,恶狠狠的说道:“大姐,难道这件事你也早就知道了?” 曾氏一直在旁默不作声,手中那串陪伴她几年的佛珠散落在脚边,她慢慢抬起头,只见布满皱纹的双颊之上,布满了泪痕,曾氏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早已知道!” 余氏双眼瞪的溜圆,向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你胡说……你们都是在胡说……哼!你们早就知道,那你说……你为什么在当时不揭穿我,却在这个时候!?” 曾氏哭道:“妹妹,怎么到现在,你还是执迷不悟……我和仪儿这样做无非是希望一家人可以和和睦睦,就算以前有什么过节,就让它过去好了,可……可是你……哎!就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和老爷一样,听信了你与那道人的谗言,所以极力阻拦老爷不准迎娶李氏,最后使王家失去了一个儿子……想想老身一辈子没有为王家留下一滴血脉,反倒……反倒亲手将王义推了出去!当仪儿让我看到书信之后,我才知道,我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所以,从此之后,我就一心向佛,希望借此可以洗刷自己的罪过!” “哈哈……” 此时此刻,余氏感到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也被自己捏碎了似地,她甩开王族成的手臂,站在宗祠中央,自己旋转起来,袄摆起舞,疯笑不断,一个表面美丽端庄,内心却极度凶狠的妇人就像是一个疯子。 王林正不敢听,更不敢去看,一辈子辛辛苦苦,到头来却落得个这等下场,这……这该如何是好!? 王令仪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跪倒在地,两行清泪冲刷着双颊的粉脂,她越哭越是伤心,抬头看着似疯似颠的余氏,心里也是像如刀绞一般,她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我说出来……我和大娘只求大宅可以安宁……但你……你却倒打一耙,说仪儿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余氏突然停下旋转,停止疯笑,她仿佛又看到一线希望,她转过身子,走到王令仪面前,指着跪在地上的对方,说道:“对……你不是老爷的女儿……我……我还没输……梁大管家,快去,你快去大宅把张仁杰找来,咱们当面对质!” 梁天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改之前拍马屁的作风,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脸上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仿佛这一切事情的前前后后,起起伏伏,都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他听到余氏的吩咐,也不敢多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露难为之色,向王林正看去,又向曾氏看去,再向王令仪看去,见谁都没有说话,梁天昊支支吾吾说道:“这……这……” 余氏大怒,走到梁天昊身边,歪着双颊,哭道:“这什么这,是不是连你也要和我作对……去,快去啊!” 梁天昊又看了一下众人,点了点头,答应一声,说道:“嗳!老奴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梁天昊便带着张仁杰来到王家祠堂,但他作为外人,肯定无法进入。但当他见到宗祠内所有人的模样,甚是吃惊,尤其是看到王令仪抽*动的背影,他的心仿佛被刀绞一般,暗自心想: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张仁杰!”余氏一个箭步,冲出王家宗祠,站在对方身边,问道:“你说,王令仪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实际当张仁杰被梁天昊叫出千户大宅,在来王家祠堂的路上,他已知肯定有事发生。进入祠堂,看到宗祠内一片狼藉的模样,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张仁杰低着头,说道:“嫂嫂,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我听不懂!” 此言一出,王林正和王令仪不约而同扭过头来,双目圆睁,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地盯着张仁杰。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一般人如果受到此等诬陷的时候,情绪会十分激动,绝不会像张仁杰此刻这般的镇定。除非……除非余氏说的全是真的。 余氏在旁冷笑道:“呵!张仁杰,你少在这里装糊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杜香菱的丑事吗?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当年,老爷对杜氏最是宠爱,但她偏偏十分看得起李氏那个贱奴,一心想让老爷娶李氏过门!哼!做梦!正当我无计可施的时候,老天保佑,让我听到了你与那贱人的谈话,还说她已经怀有了你的骨肉。但那贱人却怕你与她受到老爷的惩罚,便继续呆在老爷身边伺候……我就以此要挟,让她断了让李氏进门的念头!呵呵!没想到那个贱人听到之后,十分害怕,立刻就答应了。真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从此,杜氏在千户大宅规规矩矩,老娘让他往东,她就不敢往西。之后,她便很少接近老爷,因为我告诉他……老娘不喜欢她去找老爷,老爷是我的,她别想抢走!” 余氏在原地哈哈直笑,而张仁杰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只能暗自生气,双拳握的咯咯直响。余氏笑了一会儿,重新走到王令仪身边,狠声说道:“但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贱人居然留有书信,让你们的女儿来威胁我……哼!老娘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想整垮我,做梦!”她就像疯了一般,重新又回到张仁杰身旁,冷笑道:“呵!哎呀!说起来,最委屈的还是张副千户,看着自己的女人,每日睡在别的男人的床上,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她又狠声说道:“张仁杰,我要是你,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你算的什么男人!” “够了!”张仁杰忍无可忍,抬起头,昂然说道:“对!我承认,仪儿是我的女儿……是……” 还不等张仁杰把话说完,王林正冲上来,对着对方双颊就是一击重拳。张仁杰感到天旋地转,身倒在地,王林正指着爬在地上的张仁杰,怒道:“你说什么?老夫……老夫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王令仪也走了出来,花容尽失,呆呆的看着张仁杰,她仿佛做梦一般,但……却是一个噩梦!梁天昊见王林正在火头上,说不定真在一气之下把对方给杀了,他急忙抱住王林正,说道:“老爷,万万不可啊!” “你放开老夫,让……让我杀了这个人……放开我!” 张仁杰毫无惧色,从地上爬起来,挺胸昂头说道:“我和香菱青梅竹马,要不是她父母看上你是千户,我与香菱也不会分开,要说夺妻者,是你王林正。” 王林正之前已经被余氏和王令仪气的半死,现在居然又横生枝节,要不是他“心脏大”,早已一命呜呼了。他一听张仁杰与杜香菱有染,还如此理直气壮,不由更加恼怒,骂道:“你这个奸夫……我要杀了你……” 张仁杰站在原地,昂首挺胸,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他说道:“你杀便杀,反正自从香菱死后,我便不想独活……要……要不是仪儿,我早就随香菱而去,何必如此痛不欲生,受这十几年的相思之苦!” 王林正一边挣扎,一边叫骂,但却被梁天昊拦腰抱住,不能动弹分毫。王令仪失魂落魄的走到张仁杰身前,表情异常的镇定,她轻声问道:“你……你真是我的亲生爹爹吗?” 张仁杰有生以来,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站在自己女儿面前,他看着王令仪的双颊布满泪痕,此时此刻,心中滋味百味交杂,他说道:“仪儿,我……” “是不是?”王令仪刚才还是一脸的平静,瞬间,她的双眸就像黄河决口一般,哭的甚是伤心,不禁大声喊了起来。 张仁杰低着头,点了点头,说道:“是!” “为什么……”王令仪哭的都快喘不上气来,对于眼前的张仁杰,除了知道对方是朝阳堡副千户之外,她一无所知,让她突然接受这一切,无疑比登天还难,她对着亲生父亲大喊一声:“为什么……”之后,王令仪双手捂着双颊,从张仁杰身边擦身而过,快速跑出了王家祠堂。 张仁杰惊慌失措,转身喊道:“仪儿……” 曾氏慢慢从宗祠走了出来,凑到张仁杰身边,说道:“张副千户,你先回去吧!” “可是……”张仁杰看了一眼仍然怒目而视的王林正。 “老爷这儿,有我担着,你去吧!” 张仁杰看了一眼王林正,拱手说道:“告辞!” 王林正看着张仁杰走出王家祠堂,仍然不依不饶,骂道:“张仁杰,你这个奸夫,不要走,老夫今天非杀了你……张仁杰……” 曾氏表情非常平静,走到一直哈哈大笑的余氏身边,慢慢抬起头,见对方毫无悔改之意,她忍无可忍,伸出手,“啪……”的一声,重重打在余氏脸颊之上,狠生说道:“这一巴掌是替王家打的……现在……现在家不成家,闹到这步田地,你可满意了?” 王祖成急忙护在余氏身前,盯着曾氏,说道:“你为什么打我娘!” 余氏不笑了,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她咬牙切齿,说道:“哼!这都是他们自食其果,与我何干?” 曾氏接着说道:“你觉得你这样做老爷会放过你吗?你可知道后果?你这般歹毒,会遭报应的!”她长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哎!算了!说什么都晚了……成儿,带你娘回去吧!” 王祖成完全被今天晚上的变故吓傻了,他看着疯了一般的余氏,看着怒气冲天的王林正,他隐隐感觉到,一切全完了。就如曾氏所说,后果……不堪设想啊! 过了一会儿,王林正慢慢清醒,发丝飘在双颊两边,他挣开王祖成,淡淡说道:“你们都走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曾氏上前关心道:“可是老爷……” 王林正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道:“走吧!都走吧!” 曾氏无奈,只能和梁天昊一同走出了王家祠堂。 王林正把第三个院落的门重重关上,抬头看着一轮明月,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低声说道:“老天爷,我到底做了什么孽,你要如此惩罚我!为什么?” 王林正定了定神,向王家宗祠走去,也许是因为地太滑,不小心跌在地上,他非常缓慢的爬起身子,没走几步,又跌在地上。就这样,他跌跌撞撞,一摇三摆的走进王家宗祠。来到祭案之前,双眼迷离,身子就像失去了骨头,塔拉着,他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摆放在祭案上的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一时之间,老泪横流,仰起面额,长呼一口气,说道:“报应啊……报应啊……” 072章 【最后期,千钧一发】 大年初一凌晨,夜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手打小说)它们飞飞扬扬,慢慢撒落,好像小银珠,仿似小雨点,又恰如柳絮杨花,纷纷扬扬为整座山西挂起了白茫茫的天幕雪帘。那飞舞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像是漫天的蒲公英,又像是无数幼小而不可名状的生命,在苍茫的夜空中颤动、沉浮、荡漾。慢慢的,大地白了,屋顶白了,每株树上都积满了白雪,雪花悄然地飘落着。真是:“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还有一句话说的好,瑞雪兆丰年,更何况是开年的第一天呢! 古代过年和我们一样,都有守岁的说法,就在百姓感到疲惫的时候,看到窗外飘起了雪花。顿时,精神为之一振,纷纷出门,或者双手捧着,或抓起一把雪,感受那份带有微微暖意的清凉,或者干脆直接躺在地上,让肆意飞舞的雪花,滴落在他们的双颊之上。百姓希望收成,大雪的到来不正是好的预兆吗!?爆竹声渐渐失去,把盏吃饭的欢笑声也没有了,本来已经进入安静的朝阳堡,瞬间又热闹起来。 但是,此时此刻的千户大宅却异常的宁静,屋灯都亮着,但却能看到屋内隐隐错错的人影,想必他们谁都无法开心起来,更加无法入睡。 身在桃河堡的王义同样睡不着,因为今天就是林千户给他的最后期限,如果还是无法找到那个刀疤大汉,李氏和李光头就会被送去州府,面对他们的很可能是被流放的危险。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夜没睡的王义始终躺在床上,仿佛对窗外街道上的热闹声置若罔闻。他微微扭过头去,透过窗格,依稀能看到纷纷下落的雪花。 王义感到脑袋发蒙,需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慢慢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瞬间,一股寒风吹来,零星碎小的雪花打在他的双颊之上。雪比起昨日凌晨小了很多,他扭头看着街道上嬉笑大闹的场景,唯有苦笑。如果这段时间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想必他与李光头和董飞正滚在雪地里,团出雪球互相攻击。 就在这时,王义看到桃河客栈下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女子,也许是天气太过寒冷的缘故,只见对方的背影在瑟瑟发抖,她是如此熟悉,但王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好奇之下,王义穿上破旧的长袄,走出房门。 现在客栈已经开门,王义见那个女子左右顾盼,好像在等什么人似地。王义总怕会认错人,所以走的很慢。他站子客栈门边,仔细盯着对方半边双颊,对方的脸蛋儿就像一个红苹果,红里透着粉,长长的睫毛仿佛是两把扇子,在她明亮的秋眸上面来回的扇动,还有对方樱桃小口旁边那颗晶莹剔透的酒窝,仿似房檐下的一滴冰凌。 王义站在他身后,十分不解,喊道:“仪……仪儿!?” 王令仪微微一愣,慢慢站起身子,她的脊背此刻颤动的更加厉害,她扭过头来,只见王令仪铺有粉脂的白皙面颊之上布满泪痕,她的双眸之中含着泪珠儿,透过泪珠仿佛还能看到她那深邃的黑睛。顿时,含在她双眸中的泪珠儿就像瞬间决口一般,顺着她的脸颊挂在尖尖的下巴上。 王义见对方不说话,一副遭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不由走到王令仪身边,双眉紧皱,问道:“仪儿,怎么了?” 王令仪双唇紧闭,一双又黑又大的双眸闪烁着泪花,抬起俏额,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突然,她一下子抱住王义,哭的更加伤心:“二哥……” 王义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颤抖的身体,王令仪埋在王义怀中,一个劲儿的痛哭,一滴滴泪珠儿瞬间化作一摊泪水。王义见她哭的如此伤心,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对方脊背之上,轻轻抚摸着披在她背后的那帘黑色秀发,问道:“好仪儿,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一夜之间,王义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哥哥,失去了家,她就像是一个孤家寡人,仿佛全天下的人都不想要她,她的心就像此时此刻的万寿河,冰凉彻骨。而王义也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 昨天夜里,自从她跑出千户大宅,就再也没有回去,只是一个人,盲目的走在大街小巷,感受每一户人家的欢声笑语,每每路过,她都会躇足停留,凝望映衬在昏暗灯光下的真正家庭。 就这样,她走了一夜,哭了一夜,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走到了朝阳堡城门前。她回头望着银装素裹的朝阳堡,是那样的熟悉,但一夜之间,又变得如此的陌生。这里没有她的家,没有她的亲人,所以,她决定来桃河堡找王义。 来到桃河堡之后,直奔千户大宅,询问之下,才知道王义就住在不远处的桃河客栈。她又一个人慢慢的走在桃河堡的街道之上,她发现每一个人都很开心,唯有她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怕吵醒王义,所以就坐在桃河客栈的台阶上。寒风不再凉,因为比起她的内心,这些根本不算什么。王令仪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噩梦,她一个劲儿的哭泣,止都止不住,漫天的雪花肆意吹打在她的双颊之上,慢慢被她悲伤的热泪所融化。 王义见王令仪哭的伤心,也就没再多问,轻轻搂着她,走上客栈二楼。进入房间之后,王义急忙给对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坐在王令仪对面,看她双手紧紧抱着茶杯,双眼迷离,泪已干,发丝被寒风吹的十分凌乱,白皙的脸蛋儿上布满道道泪痕。此时此刻,对方哪还一点大小姐的样子,除了在她身上披着那件红色的长袄。 王义犹豫片刻,还是大着胆子把手伸了过去,放在王令仪冰凉细滑的玉手之上,轻声问道:“仪儿,能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吗?看见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王令仪慢慢抬起头,想哭仿佛都没有了泪水,她眨着双眸,说道:“二哥,我……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王义一听,大惊失色,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仪儿,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令仪撅着小嘴儿,两颗小酒窝挂在嘴角两侧,她定了定神,便把昨天发生在朝阳堡千户大宅王家宗祠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王义静静听着,越听越是紧张,但作为当事人的王令仪却是一脸淡然。但他知道,王令仪内心肯定像是翻起了千层巨浪一般,只是她哭了一夜,泪已经哭干。王义看着楚楚可怜的对方,再想想当时恶毒的余氏步步紧逼斥责和羞辱王令仪时的场景,他心里不禁心疼不已,手握的更紧了一些。他心想,一个没有经受过多少挫折和打击的少女,处于那般的困境,真不知道王令仪一个人是怎么扛过来的。 王义看王令仪停止了述说,从对面移至旁边,轻声问道:“仪儿,那你接下来怎么办……会去找张副千户吗?” 王令仪使劲儿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二哥,你说,你说仪儿该怎么办?” 王义安慰道:“我看……妹妹不如安静几日,好好想想,是该去找张副千户,还是再回到千户大宅,这一切都应该由你自己决定,别人做不得主。” 王令仪一听“千户大宅”,就想起昨日的景象,她摇头说道:“仪儿说什么也不回大宅了!” 王义和张仁杰倒是有一面之缘,就是那次在万寿河岸边,龙骨水车第一次运转的时候,两人说过几句话,对方还为了给自己解围,受了王祖成的辱骂。所以,张仁杰此人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而且,他又听王令仪叙述之后,张仁杰居然为了杜香菱终生没有再娶过其他女子,就说明对方不失为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想到此处,王义看着王令仪说道:“如果妹妹不想回那千户大宅,就去与张副千户团聚……既然他是你亲生爹爹,说起来你也应该去看看。” 说着说着,又碰到了王令仪内心的伤心处,她不禁又抽泣起来:“仪儿现在好像就是一个孤儿,谁都不愿意要我,我好害怕……二哥,仪儿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王义前世便是孤儿,此刻王令仪的心情,他完全理解。王义看着楚楚可怜的对方,心头不禁一酸,与王令仪同坐在一个长凳之上,单臂轻轻搂住对方。王令仪的脑袋下意识的微微靠在王义肩头,王义细声说道:“仪儿放心,你不会没人要,也不会成为孤儿……如果你不愿再回千户大宅,也不愿去找张副千户……那哥哥便照顾你,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我绝对不会再让坏人欺负我的好妹妹!” 王义的一番话,对于王令仪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她冰冷彻骨的心,在这一刻仿佛受到暖阳的照射,使她看到了希望,也使她有了再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 ………… 王义和王令仪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身体挨着身体,手牵着手,脑袋靠在肩头,他们仿佛完全把自己悲惨的命运都沉浸在这宁静的空气之中。是那般心无杂念,那般自然,那般的放松。 不料,就在这时,董飞和张达推门而入,首先映入二人眼帘的便是王义和王令仪像是一对儿含情脉脉的情侣的场景。 王令仪一见有人进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急忙把头从王义的肩头缩了回来,低眉暗黛,羞的双颊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董飞和张达一开始看到此等场景的时候,先是大惊失色,而后是瞪目结舌,最后二人便心照不宣。由于张达那次绑架王义当晚,就埋伏在附近,所以那天王义和王令仪的对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关于两人的关系,他也明白一些。 张达急忙转过头去,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扭头对董飞说道:“哦!对了,董飞兄弟,你不是说要上茅厕吗?现在我也想去,不如一道吧!” 董飞呆呆的看了王义和王令仪一眼,然后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哦!那咱们就一起去吧!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两人语无伦次,仿佛在唱双簧,逗的王令仪不禁破涕而笑。王义也有些想笑,急忙说道:“等等……你们找我什么事?” 张达见“剧情”不可能继续下去,他便转过身来,说道:“王兄弟,我来就是想问一问,还找吗?” 虽然之前在怜香惜玉,一个劲儿的安慰王令仪,但王义内心从来没有把找刀疤大汉的事情忘记,他站起身子,在屋子中来回踱步,转身说道:“找!就算是最后一天,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个大汉找出来,还我娘和光头清白!” 张达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 董飞凑上前问道:“大哥,如果找不到呢?你可想好了对策?” 王义想了片刻,狠声说道:“如果真找不到那个大汉,明天林千户就会派兵把我娘和光头交给州府处置,那样的话,一定会有许多兵士沿途护送……而且我去千户大宅看到,那些兵士各个勇武,与朝阳堡的兵士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牢房戒备森严,我们不可能从千户大宅把我娘和光头安然无恙的带出来……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劫囚车!虽然风险很大,但总要一试,如果老天不佑,失败的话,大不了我同我娘和光头一起去边远充军!总之,我绝对不会和我的家人分开!” 王义想起来之前对王令仪的承诺,不禁回头向对方看去。王令仪对于王义所说的话毫无惧色,她看着双眉紧皱的王义,说道:“二哥,你去哪,仪儿就跟到哪儿,仪儿不怕吃苦,只要和二哥在一起就好!” 王义就知道王令仪会这样说,但他不能这样做,不管怎么说,对方只是一个女子,而且她正值花季,就算她现在遇到一些挫折,但以后肯定有大好的前程。他断断不能把王令仪也牵扯进来,她一个女子如何忍受边荒之苦。 王义现在说这些,王令仪断不会答应,只能点了点头,走到张达和董飞身前,说道:“张大哥,三弟,这本是我的家事,所以你们没必要也牵扯进来,如果你们不愿意,可以罢手,我王义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在心里埋怨半句。” 董飞一听王义的话,急了眼,站出身子,说道:“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光头,还有我,咱们仨从小玩到大,情同手足,比那亲兄弟还要亲……再说了,要不是李大婶收留,我与二哥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现在居然让我走,这不是让我董飞不仁不义吗?大小姐她都不怕吃苦,我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怕他个鸟啊!就算跟着大哥过刀山闯火海,我董飞也愿意跟着……所以,大哥以后休要再说让我走的话!” 王义心头一热,大笑道:“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他又看向比自己壮一圈,高出一头还多的张达,皱眉说道:“张大哥,不如……” 张达抬起手,制止了王义的话,笑道:“唉……王兄弟不必多言!既然二当家让我照顾王兄弟周全,你如果被抓充军,我回去也没法儿向二当家交代,说不定二当家一气之下,说我贪生怕死,办事不利,一刀把我杀了,最后就如董飞兄弟所说,我还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这赔钱买卖,我可不做……我张达活这一辈子,没读过书,就是粗汉一条,平时最是敬佩像王兄弟和董飞兄弟这样重情重义的汉子。要是我们真被抓了,大不了与王兄弟一同前去,这也不枉二当家对我的嘱托啊!哈哈……再者说,这囚车还没劫,兄弟怎么就知道我们成功不了?莫不是兄弟瞧不起我张达的本事?兄弟可是亲眼见到我不消几个回合,便宰了一只大虫,那兵士再是厉害,莫非比猛虎还要凶狠不成?” 张达一只大掌放在王义肩头,继续说道:“兄弟放心,就算拼了命,我也会把李大婶和李兄弟救出来……我答应过你,一块儿大碗吃酒,大块儿吃肉的!” 此时此刻,王义终于感到到什么才是真正情谊,比起现代的那些所谓朋友,别说张达和董飞,就连王令仪都不如。他内心仿佛燃烧起来,鲜血汩汩的沸腾着,把心一横,笑道:“好!既然如此,我王义如若再是推脱,倒显得我虚伪作假了……三弟,张达,大恩大德,我王义无以为报,请受王义一拜!” 张达和董飞急忙把王义拽了起来,张达故意装出一副怒容,说道:“王兄弟,你这说话好生矛盾,适才说不与我们虚伪作假,现在怎么又来这些文绉绉的客套。” 王义站起身子,笑道:“既然这样,这份恩情我王义就暂且记下,如果将来有机会,我王义定当不忘今日情谊!” 董飞在旁打趣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哈哈……” 三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王令仪在旁默不作声,仿佛在欣赏一场经典好戏,她只在戏文里见过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子。现在身临其境感受一番,好像她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比起千户大宅的锦衣玉食、尔虞我诈,这里的纯真烂漫、重情重义才是她最想要的。 ………… ………… 心意已决,王义、董飞、张达便决定分开继续寻找那个刀疤大汉,不料在旁坐着的王令仪也要加入他们的行列。王义怕中间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极力反对,但对方却是执意要去。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王令仪跟在自己身边,一刻都不准离开。 张达别了王义和董飞,向桃河堡西街走来,他一边走,一边聚精会神的观察所有人的样貌。今日是大年初一,桃河堡街道之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甚是热闹。就连一些店铺都关了门,专心过年。只有一些穷苦百姓做的小本买卖,还在继续生意。 西街算是桃河堡比较穷苦的地方,一般只有穷人才住在这里,所以瓦舍房屋也不像东街那般高大。但是西街的热闹程度,却毫不逊色于其他街道。 昨日的大雪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背后升起,阳光普照之下,这过年的气味儿仿佛更浓了一些。所以,窝在家中本不打算出门的孩童也都跑了出来,围在一起嬉笑打闹,过的好生快活。 这时,张达看到一群孩童玩耍不慎,撞到了一位老妇人,她篮子中的馒头撒了一地。由于对方年迈,再加上街上积雪过后被人踩实,所以甚是光滑。他本不想理会,但那个老妇人摔倒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看对方呲牙咧嘴的样子,仿佛是摔伤了。 张达环顾四周,见没有类似刀疤大汉的人出现,就急忙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拾起散落在一旁馒头,放入篮子中,说道:“大娘,你没事儿吧!”一边问,他还不忘一边向四周看去,总怕错过可疑人物。 老妇人说道:“没事儿,只是摔了一跤,不打紧!” “大娘,那你能站起来吗?” “呵呵!人老了,身子骨也变得脆了,这一摔,估计把脚扭到了,脚腕子感到生疼……但不打紧,老身坐一会儿就好了!” “都怪这些小孩儿,要不是他们玩耍不张眼睛,也不会把大娘撞倒!” 老妇人一脸和睦慈祥,笑道:“不怪娃娃们,是老身走路没怎么在意,这才撞到他们身上。” 张达看此情况,估计这位大娘是走不了啦!但也不能总在这里坐着,雪地冰凉,长此下去,体弱的老妇人非被冻出个好歹不可。他皱眉问道:“大娘,你家距离此处远吗?” “孩子,老身没事,俺家离此处很近,歇一会儿,老身自个儿就回去了!” 张达笑道:“不远就好……来,大娘,我背你!”他实在不忍把老妇人独自扔在这里,但他还要找那个刀疤大汉,耽搁不得。所以,对方说住处不远,他便放下心来。 老妇人推脱道:“孩子,这可使不得,老身知道你有要事,你还是快去办事吧!不用管老身!” “呵呵!大娘,没事儿……耽搁一会儿不打紧!” 老妇人看对方如此坚决,也就不再推辞,拿起装有馒头的竹篮,爬在了张达背上。 张达一边走,一边问道:“大娘,你家中没有其他人吗?” “我有一个儿子!” 张达一听,怒道:“你这儿子也忒不孝顺,这大雪天还让你独自出来买馒头,难道他就不怕大娘有个什么闪失?” “呵呵!俺儿可孝顺了,只是这几天生了病,整日卧床不起,所以才没有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大娘为什么买这许多馒头,怎么能吃得完呢?” “哦!过几天俺带着儿子回老家看看,这些馒头全当是路上的伙食,也便宜一些么!” 张达背着老妇人一点不费力气,可谓是疾步而行,一路上,他还丝毫不忘找寻刀疤大汉,但却毫无结果。老妇人说的不错,她家的住处果然不远,没走几步,便看到一座破旧的房屋,老妇人说就是这儿!张达也不能把人家搁在门口儿,便背了进去,放在床上。老妇人千恩万谢,非要留张达在家吃饭,但他却极力推脱,说有要紧事办,不能再耽搁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又是对张达一阵感谢。张达正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忽然老妇人的屋中传来一个声音:“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达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心想: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俺儿不必担心,娘只是不小心扭伤了一下,不打紧的!” “这怎么行,娘,不如叫个郎中给您看看,以免落下病端!” “只是扭了一下,过些时候便好……别花那些个冤枉钱!” “娘,孩儿不是说过了,咱们现在不缺钱!” “呵呵!以后那些钱,给俺儿留着讨媳妇儿用!” “娘!刚才听到有其他人说话,是什么人?” “人家见为娘扭伤了脚,执意要背俺回来,推他不过,也只能麻烦人家了!” “他可问什么了?” “他问咱家还有没有其他人,俺说还有一个儿子,他便来责怪你不孝顺……娘知道你说这几天不愿见人,便谎称你得了重病,不能起床!” 张达缩在墙角,越听越是奇怪,而老妇人儿子的声音甚是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暗自心想:这老妇人好生奇怪,他儿子本来好好的,为什么却骗我,说她儿子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而且,堂堂男子汉,又不是大美人儿,还不愿出门儿,莫不是怕遭人看不成!? 张达越想越觉得古怪,就在这时,他听到“咯吱……”一声,屋门应声而开,张达知道有人要出来,急忙躲在暗处。只听老妇人的儿子说道:“娘,您先坐着,孩儿热着水,这便提进来,给娘冲一杯热茶!” “俺儿乖!” 张达躲在暗处,向那个人的背影看去,虽然对方不如自己高大,但在平常人眼里,也显得很是魁梧。过了一会儿,那个人手提着一个茶壶走了出来。张达小心翼翼向对方看去,只见他眉如利剑,方脸阔鼻,双眸闪烁着微微杀气,而这个人有个明显的特征,最是扎眼,那便是此人的左边脸颊之上,有一道直通眼底的……刀疤。 张达双眼圆睁,正要闪出身去,但转念一想:不可!王兄弟一再嘱托,如果真的找到这厮,定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需在午时左右在客栈回合,然后再做商议……那他跑了怎么办?哎呀!真是笨!王兄弟说的明白,这厮现在正在被守城兵士捉拿,万不会在这风头浪尖儿的时候出城!好!我便不动声色的离开,然后再做打算不迟! 想到此处,张达静静看着对方走进屋内,这才趁机毫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 ………… 张达马不停蹄的赶回桃河客栈,疾步上了二楼,推门而入,就见王义、董飞和王令仪围坐在桌子之旁,各个眉头紧锁,像是丢了魂儿似地。虽说听见张达进屋,但三人仿佛头都懒得抬,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由于跑的太急,张达出了一身汗,头顶还能清晰看到有白烟冒出,他非常兴奋的走到桌子旁边,笑着说道:“王兄弟,我找到那个刀疤大汉了!” 王令仪和董飞一听,喜笑颜开,互相对望一眼。而王义更是激动,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张达身前,双手抓着对方双臂,问道:“当真?张大哥可有看错?” 张达摇了摇头,说道:“没错,就是那厮!我与他见过一面,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一上午过去,王义、王令仪和董飞毫无收获。王义都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放弃了。要知道,只剩下张达一人,不可能奇迹巧巧出现在这最后一人身上。谁曾想,奇迹就是这样出现了。王义双目圆睁,他现在激动的都有点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中,他急忙压抑住内心的狂喜,问道:“张大哥,快说说,你是怎么找到那大汉的?” 张达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恩!之前我找了好久,还是没见那厮丝毫踪迹,正要继续找下去,就看到前面有一个老妇人被玩耍打闹的孩童撞倒在地。我看对方久久不曾站起,便知道伤的不轻,急忙跑过去询问。原来她扭伤了脚,无法再走。没办法,我实在不忍心,便把她背回了家……路上我问他家中有没有其他人,她说有一个儿子,还说很孝顺,只是身染重病,不能出门。当时我也并没有在意,但等我背老妇人回到家,正准备离开之后,却听到他儿子的声音。而且,那声音甚是耳熟,所以我便躲在墙角多听了几句……没想到,之前那老妇人说假话诳我,她那儿子哪里得的什么病,健康的很,还说他这段时间不愿意出门,我越想越不明白,你说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不愿意出门的……” 说到这里,王义、王令仪和董飞不禁一笑,张达摸了摸头,一脸憨笑,他接着说道:“我觉得甚是可疑,便在那厮出来提水的当口儿,躲在了暗处,使他看我不见。等他提水出来,我一下子就认出是之前让我绑架王兄弟的大汉,正要上前动手,想起王兄弟与我说的话,便溜了出来!” 王义听完张达的详细叙述之后,喜上眉梢,单拳紧握,一下子砸在另一个手掌之上,说道:“这样一来,我娘和二弟便有救了!” 董飞不解道:“大哥,那厮虽然找见了,但我们拉他去见林千户,他直口否认怎么办?到那时,我们也奈何他不得呀!” 王义嘴角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他说道:“哼!我自有办法让他自个儿承认自己所犯的罪行!” 张达在旁着急道:“王兄弟,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王义点了点头,与张达一起坐在木凳之上,四人埋头聚在一起,便小声的商议起来。王令仪、张达和董飞一边听,一边点头,表情十分严肃。 王义说完之后,说道:“你们看怎么样?” 张达笑道:“王兄弟果然妙计,如若换做是我,是绝对想不出这么好的计策!” 董飞和王令仪也一致表示同意,王义突然站起身子,一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模样,说道:“此事是成是败,我娘和三弟的安危,就全仰仗各位了。” 张达问道:“王兄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王义“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之上,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可分头行事……大家朝阳堡再见!” 073章 【借刀杀,引匪入瓮】 ………今天下井刚回来,感到身上十分疼痛,便勉强码了一章!明日尽力多写一些!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和信任玄皇!………… 王义等四人顾不得吃午饭,一起下了楼,站在桃河客栈门前,互相望了一眼,便分道扬镳,向着四个不同方向而去。(手打小说) 张达来到西街,直奔之前那个老妇人家中,他就像进自己家门,也不打招呼,干脆利落的闯入屋内,只见刀疤大汉和老妇人正在嬉笑吃饭,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二人,笑着说道:“大娘,我们又见面了!” 刀疤大汉先是瞪了张达一眼,便转过头去,再也不敢回头。老妇人看自己儿子一眼,露出十分不自然的笑容,说道:“哦……原来是你来了……儿啊!就是这位汉子背俺回来的!” 刀疤大汉头也不回,说道:“多谢!” 张达嘴角露出一丝略显得意的笑容,抬起手,说道:“不必!” 老妇人问道:“孩子,不知你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张达说道:“大娘,我好心背你回家,你为什么要诳我,说你儿身染重疾……”他又向刀疤大汉背影看去,说道:“哼!在我看来,你儿壮硕的很么!” 老妇人说道:“孩子休怪,老身不知我儿的病已经好了七八分,所以之前也不敢惊扰他休息,便独自出去买馒头,谁曾想,等老身回来之后,我儿便可下床走动,而且面色红润,仿似病就这么好了……哎呀!真是菩萨保佑啊!” 张达的双眸一直没有从刀疤大汉身上离开,他接着说道:“果真如此?” 老妇人点头道:“孩子你帮了老身,俺怎么会说谎来诳你呢……呵呵!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坐下吃饭可好!?” 张达微微笑道:“我已吃过,这次来不是找大娘的,而是寻你儿子来的!” 老妇人显得有些疑惑,不由向旁边仿佛无脸视人的儿子看去:“这……” 刀疤大汉双拳紧握,眼露凶光,他再也无法忍受,猛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盯着张达问道:“你为什么找我?我不认得你!” 张达说道:“哼!你好差的记性,当天不真是你雇我和苏林兄弟来的吗?难道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老妇人看二人说话不阴不阳,有些担心,急忙问道:“儿啊!发生了什么事?” 刀疤大汉立刻换了一副面容,看着老妇人,笑着说道:“娘,没什么……这位壮士是儿子的一位朋友,因为时间过了太久,所以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他抬起头,笑的十分勉强,说道:“呵呵!大哥,我们好久不见,走,有什么话,我们一边吃酒,一边聊!” 张达明白对方真意,眯着双眼,笑道:“好啊!” 刀疤大汉安慰老妇人几句,便与张达一齐向门外而去。 张达跟在对方身后,七拐八扭之后,二人来到西街一处暗巷后面。突然,刀疤大汉停住脚步,头也不回,问道:“你来干什么?” 张达回答的干净利落:“杀你!”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 “谁派你来的?” “是谁派你让我绑架王义和方青瑶,又是谁让你挖了白嵩坟冢,然后嫁祸给李氏和李光头……便是谁派我来的!” “王祖成和梁天昊?” 张达看到对方双拳紧握,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心想:王兄弟果然猜得不错,果然是王祖成和梁天昊所为。张达定了定神,故意装作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双臂交叉于胸前,说道:“哼!明知又何必要故问?” 刀疤大汉慢慢转过身子,双颊上挂着极其不屑的笑容,他左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就像一条穿梭于草丛间的一条蜈蚣,显得甚是恐怖,双眸露着杀气,仿佛两把利剑夺眶而出,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张达,说道:“哼!你觉得就凭你杀得了我吗?” 张达向后撤了一步,提高警惕,说道:“为了五百两银子,我要试一试!” 刀疤大汉踩着积雪,缓缓向张达走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一边移动,一边说道:“他今天可以派你来杀我,日后便会派别人去杀你灭口,难道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对方向前走一步,张达向后退一步,说道:“拿了银子我便离开这里,他怎么杀我?” “既然你心意已决……好!他杀不得你,我便来取了你性命!” 话音刚落,刀疤大汉单脚用力,“噌……”的一声,只见用力之处,积雪上翻,零星碎雪随风而起,飘荡在空中。这大汉身手十分矫健,双掌过处,仿佛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张达见状,双眉紧皱,过得片刻,一双肉掌便向他面门袭来。 张达双拳紧握,抬手一档,不料对方单臂彷如林间草蟒,绕住他的手臂,闪电奔雷之间,直接打在张达肩头。张达感到受击之处生疼,大喝一声,再也不退,双拳划过雪粒,左一拳,右一拳,步步紧逼。刀疤大汉见对方有些手段,头颅左右躲闪。过了一会儿,感到背脊被重物顶着,才知已无退路。脚跟一顶墙壁,翻身而起,就像空中筋斗,从张达头顶掠过。 张达出拳沉重,无法收招,一击钢拳重重砸在土墙之上,只听“嘭……”的一声,尘土四溅,碎石乱飞。就在这当口儿,刀疤大汉脚还没有落在雪地之上,顺手揪住张达后面衣领,双臂用力,张达瞪目结舌,身子瞬间便飘了起来,一下子飞了出去,“噌……”的一声,顺着雪地滑了过去。 刀疤大汉冷笑道:“你虽有蛮力,但身法不灵,别说杀我,就是想要打败我,也是做梦……要怪就怪你不自量力,自寻死路,却怪不得我今天取你性命!” 话音刚落,大汉腾空而起,单膝呈跪状,这是要一击把张达跪个粉碎啊!张达灵机一动,双掌抓起两把积雪,用力向对方扬去。大汉见状,急忙出掌,仿佛双龙出洞,掌风把空中雪粒尽数扇去。不料,刚一抬眼,就见张达一拳犹如猛虎出山,直接向他膝盖砸来。 刀疤大汉急忙收膝,本想脚尖点在张达身上,借力向后翻去,却不料对方出拳迅猛,一击重拳的余力直接打在自己脚腕之处。虽然没有全力承担下来,但也十分疼痛。 张达看对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中一只脚显得甚是吃力,一副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他故作神秘,仔细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你给老子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打你不过,我……我这就去找我的兄弟来找你算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你等着……”说完,扭身居然跑了。 刀疤大汉正要向前追去,感到脚腕微微有些疼,看着张达的背影,他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我呸!看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以为有多么了得,现在看来,不过是孬种鼠辈!” 刀疤大汉是一个血气方刚之人,现在他知道王祖成要杀他灭口,他便决意要先下手为强,去朝阳堡千户大宅找王祖成算账。但他思前想后,不放心把自己老母亲孤身一人留在家中,便把对方安置在邻居家,千叮万嘱道:“娘,不见孩儿回来,您千万不要回家!” 老妇人微微感到有些不对劲儿,皱眉担心道:“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只要您记住孩儿的话,便会没事……娘!儿子办完事之后,便来接您。” 老妇人见儿子如此说法,也只能点头答应。刀疤大汉向邻居嘱咐和感谢几句,便转身向桃河堡城门而来。他一路小心,深怕被别人看到,所以一直低头前行。 今天是大年初一,比起平常,进城和出城的人都多了一些,只见人潮涌动,人山人海,就连那些守城的兵士在探查的时候,都放松了很多,甚至今日守城的兵士只有两人,不再像之前那般严肃,两人聚在一起,还在聊天打屁,丝毫不去理会从城门进出的百姓。 刀疤大汉之所以这些天不敢出城,是因为他明白,李氏和李光头刚刚被抓,形势正处在风口浪尖,如果莽撞出走,怕是会惹出祸端。本想等过一段时间,听到二人已被定罪的消息,便带着老母出堡。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王祖成居然如此毒辣,来杀他灭口。想到此节,刀疤大汉心中仿佛有千万团怒火在燃烧,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一心想着要去杀了王祖成,省的每天提心吊胆,总怕对方施放暗箭。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至于王义和林千户达成共识,暗地里请士兵注意刀疤大汉的行踪,他当然不知道。刀疤大汉藏在距离城门不远的暗处,环顾四周,聚精会神的打量进出城门的百姓。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年迈的老者,佝偻着身子,看样子是要出城,刀疤大汉急中生智,看到守城兵士正在说笑,便疾步来到老者身前,低头说道:“老伯,你是要出城吗?”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刀疤大汉,点了点头,说道:“恩!” “现在道路甚滑,而且这进出城的百姓又多,很容易伤到你,不如我扶你出城吧!” 老者笑道:“没想到你这孩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肠却这般好……呵呵!那就有劳你了!” “老伯客气!” 刀疤大汉搀扶着老者,始终低着头,偷眼向那两个守城兵士看去,只见对方还在说笑,他便扶着老者走到出城的另一侧,时刻保持警惕,小心翼翼的与老者一同走出城门。 074章 【持恶少,血染张达】 当刀疤大汉赶到朝阳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四处打听,才寻到千户大宅。(手打小说)刀疤大汉站在距离大宅不远处看去,只见虽是大年初一,但大门口儿仍然有兵士把守。他还注意到,很多百姓但凡经过千户大宅,总免不了要侧目,走远之后,他们还低声议论,仿佛宅中出了恶鬼一般。 朝阳堡不过是一个弹丸之地,堡内一切风吹草动,自然传播迅速,何况这千户大宅的事儿。昨天那些变故虽说发生在王家宗祠,但动静儿非常大,一早起来,便被传的沸沸扬扬。 刀疤大汉自然对这些不甚了解,他转过大宅后巷,见四下无人,单腿冲着一面墙壁而起,借力之下,片刻便跃到墙头。他蹲在墙头,四处观望,见左手边不远处宅屋宽大,庭院优雅,想必那里定是内宅。因为地处山西,所以桃河堡和朝阳堡的千户大宅建筑形态都差不多,刀疤大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就清楚,身为大少爷的王祖成,定住在那里。他见护宅兵士走远了,他才趁着夜色潜入宅内。 按理说今天是大年初一,作为千户大宅,应当门庭若市才对,但此时此刻,这里却显得甚是安静。刀疤大汉每走一步甚是小心,躲过内宅兵士之后,他藏在一座宅屋台阶侧面,刚想抬头继续寻找王祖成住所。不料两个侍女此时从这间屋子中走了出来,其中一名侍女一边走,一边细声说道:“现在大宅简直乱成了一锅粥,谁也不和谁一起吃饭,老爷一直呆在宗祠,从昨天到今天都不见出来,你说这年还过的有什么意思!” 另一名侍女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急忙说道:“嘘……我们只管着给少爷送饭,他们闹他们的,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能在背后嚼舌头,被人听见抓住把柄,可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之前那名侍女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姐姐说的是!” 刀疤大汉一听,转念一想,对方说的少爷肯定是王祖成。他见那两个侍女走的远了,见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的顺着台阶走了上去。来到屋子旁边,他怕再出什么意外,又回头看了一下,仍然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刀疤大汉手指上沾了一些唾液,轻轻涂抹在其中一扇窗子之上,然后微微捅开一个小洞。这些动作不过眨眼功夫,刀疤大汉再回头看了一眼,见无人经过,这才向屋内望去,东望西瞅之下,他终于看到横卧在床上一筹莫展的王祖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刀疤大汉心中一团怒火,瞬间燃烧起来,但他要忍,这样闯进去,万一对方看见他叫出声来,惊扰了其他人,就会暴漏了自己。所以,他要等待。 刀疤大汉重新回到台阶侧面,见千户大宅兵士只是手持长枪,再院落中随便转转,不会细查,他便放下心来。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个三四十岁的奴仆端着一盆热水走进王祖成的千户大宅,过了一会儿,对方又走了出来。 刀疤大汉见四下无人,闪出身去,手掌呈劈状,在那个奴仆后脑砸了下去。他急忙把已经昏迷的奴仆拖进台阶侧面的暗处,然后脱去对方衣衫,穿在自己身上,整理一番之后,既大摇大摆,又小心翼翼的走到王祖成屋前。 刀疤大汉轻轻敲击了一下房门,屋内传来王祖成的声音,他不耐烦喊道:“谁呀?” “小的是给少爷送夜宵来的!” “不吃!” 刀疤大汉回答道:“夫人说少爷必须吃,否则她会生气!” “好了……好了……你端进来放桌子上吧!我过后便吃!” “嗳!” 刀疤大汉推门而入,他蹑手蹑脚走进大厅,左右看去,只见王祖成还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仿佛在思考什么似地,而之前那盆洗脚水还放在床榻旁边,仍然微微冒着热气。他非常小心的走进王祖成卧房,一边走,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之下,散发着凌厉的寒光。 要说郁闷,王祖成比谁都郁闷。经过昨天夜里的大闹之后,他心里明白,王林正对他是彻底失望了。虽说余氏说的都是真的,但王林正肯定宁愿不知道这些,也不愿意让余氏说出王令仪不是他的亲身女儿。就因为余氏无情的揭穿,使王祖成现在十分被动,看昨天王林正的样子,仿佛想要杀人似地,他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他和余氏一直捍卫的那个位子,还会不会是属于他呢!? 就在这时,王祖成感到脖子之上传来一丝寒气,他慢慢睁开双眸,就见一个刀疤大汉正在看着他,对方的眼睛中仿佛都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将他燃烧似地。王祖成完全被吓傻了,他又慢慢向自己脖子上看去,只见一把散发着耀眼刃光的匕首正架在他的脖子上面,锋利的刀刃紧紧贴着自己的大动脉,他好像还能感觉到刀刃正不知不觉的陷在他的肉里。 刀疤大汉低头说道:“只要你敢叫一声,我立马结果了你!”说着,他手中的刀刃又向王祖成的脖子挨近了一些。 王祖成被我吓的魂不附体,身体不住抖动,大张着嘴,眼睛来回打转,双手举起,说道:“好汉饶命……不……不知我怎么得罪了好汉……哦!如果是要银子的话,我多的是,只要大汉开口,要多少有多少……只……只求好汉莫要害我性命!” 说着说着,王祖成站了起来,与对方面对面而立。刀疤大汉眯着双眸,怒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若是说实话,我说不定还可以绕你性命……如果你敢来敷衍我,我手轻轻一挥,不等你喊出声来,保证让你咽气!” “恩!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如实相告!” “你为什么要派人杀我?” “我和大汉素未蒙面,近日无仇,往日无怨,怎么会派人杀你呢?” “哼!少在这里给爷爷我装蒜……难道不是你找人绑架王义与方青瑶的吗?” “好……好汉此话何意?我……我听不明白!” 刀疤大汉甚怒,匕首向上一贴,只见王祖成脖子上流出丝丝鲜血,他怒道:“还来诳我!刚才爷爷说过什么?只要有一句话作假,我这便杀了你!” “嗳……嗳……”王祖成感到脖子隐隐做疼,再看对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显然是个亡命之徒,他连连求饶,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我什么都说!” “好!你说!” “是我派人去绑架的王义和方青瑶!” “那可是你派人趁此机会又去挖了白嵩坟冢,然后嫁祸于李氏和李光头的?” 王祖成哪还有闲情逸致担心其他,他一直在关注脖子的那把匕首,点头如捣蒜,说道:“是……是……”他怕对方是受害人的什么亲人,急忙补充道:“但……但这个都不是我的主意,全是梁天昊那厮让我这么做的。” 刀疤大汉冷笑道:“你可知道帮你做这些事的人是谁?” 王祖成摇头道:“不……不知道!” “你可见过此人长的什么模样?” “没……没有!” “好!那我来告诉你,帮你完成这两件事的正是爷爷我……哼!你怕我知道太多,给你留下祸患,便派人来杀我灭口,是也不是!?” 王祖成见对方仿佛疯了一般,怕刀疤大汉手一颤,结果了自己,急忙向后退去,说道:“好汉,不……不是我,你帮我教训了王义,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派人杀你?” 刀疤大汉哪里会相信对方所言,心中一股闷气骤然升起,狠生说道:“哼!好一张硬嘴,爷爷我今天便结果了你,看你如何再嘴硬下去!” “啊……” 王祖成被吓的都差点尿了裤子,整个表情都完全扭曲了,就在刀疤大汉举刀正要刺下去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屋门被人踹开。刀疤大汉下意识回头看去,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只见一柄匕首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插在自己手持匕首的手腕之上。 骤然,一股鲜血像是泉涌一般,喷了王祖成一脸,他哪里见过如此阵势,以为是自己鲜血,大叫一声,就此晕了过去。 刀疤大汉手腕吃疼,急忙转身,正要从窗子跳出去,却不料一人脚步迅捷,如奔雷似闪电,手持一把大刀,夹带呼呼风声,仿佛龙卷飓风一般,旋转向他袭来,还不等他起身,那刀光已经射入自己双眸。 刀疤大汉急忙闪到后面,那人大刀一横,好像力扫千军,直接又向他削了过来。他身体十分敏捷,慌忙低头,只见大刀就此扫去他一撮头发。就在这时,不等他反应,对方那人单脚早早抬起,冲着他下巴踢去。 刀疤大汉一惊,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身法如此熟悉,仿佛他的每一个后招,这人均是清楚,由于这一下来的甚是迅捷,他想躲也无法躲开。“咯……”的一声,好像刀疤大汉的下巴都要断了一般,身子就像一团麻绳,临空后翻了过去,重重摔在王祖成床榻之上。 此时此刻,刀疤大汉手腕、下巴、腰椎均受到如此重创,但他还没有看到对方丝毫面容。可见对方武功之高,和他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就在此刻,刀疤大汉正要忍痛起身,不料对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禁没有丝毫怠慢,还步步紧逼,不给自己留任何喘息的机会。当他好不容易从碎烂的床榻堆里站起来,感到灰影一闪,寒光一过,脖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划了过去。 “呲……”的一声,一股鲜血从刀疤脖子上射了出来,喷向对方。刀疤大汉身子直立,微微发颤。终于,那人把刀放了下去,不再向自己进攻,还不住喘着粗气。他定睛看去,只见对方身材魁梧,怒目圆睁,方脸阔鼻,浓眉厉眼,长袄前胸均被鲜血染红,脸上布满鲜血,样子显得甚是可怖。原来此人便是与自己在桃河堡后巷比武,落荒而逃,被自己唾弃成孬种鼠辈的张达! 刀疤大汉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对张达的犀利攻击,他连一招都接不下来。他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成了别人的工具,之前张达不过是故意输给自己,好让他来找王义寻仇的。 刀疤大汉的前胸早已被鲜血染红,他微微抬起的手臂,一直指着张达,但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在倒下去的时候,刀疤大汉隐隐约约还看见张达身后不远处站着许多人。 075章 【地府行,众叛亲离】 王祖成感到周身寒彻入骨,就像处在冰窖中一般,他睁开双眼,看到周围怪石嶙峋,尖尖的黑石就如同一柄柄浸过墨汁的利剑,头顶上暗影婆娑,只能依稀看到闪着点点绿光。(手打小说)他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无法看到。只能听到从远处或近处传来凄惨的嚎叫声,还有重物撞击骨头或牙齿的声音,利物撕裂皮肉和筋脉的声音,沸腾的油锅烹炸身体的声音,每一个声响响起的同时,王祖成的脑海里仿佛就会浮现出相应的可怖画面。 我这是在哪里?难道是地府?我……莫不是我真的死了? 就在这时,头顶有一束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他身上,周边的物事被映衬在暗处,虽说能看到,但只能辨个大概。他抬头看去,只见盘绕在黑石上的均是蛇脸人身的怪物,各个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利齿,吐着黑色的信子,在他手头顶慢慢盘旋不去,仿佛他已经沦为了对方的美餐一般。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惊堂木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猩红长袍的大汉扭过身子,比身体大出很多的狰狞双颊凑到堂案前,凌乱无章的胡子犹如钢针铁丝一般,根根直愣愣的横在他的血红厚唇周围,对方的双颊红的厉害,红的可怕,仿佛周围的一片漆黑被他那双颊发出的红光照射的全部变成了红色。他咬着牙齿,怒道:“王祖成,你可知道你的因果罪行?” 王祖成向两边看去,为首两个似人似畜,一个牛头,一个马面,再之后的那几个小喽啰,各个手持杀威棒,面色黝黑,利齿外漏,神色严肃。在堂下左侧坐着一个老者,长的还算有点人样,手持长笔,正在写着什么。 王祖成这才真正明白过来,他果然死了,这肯定就是地府。堂上那个人定是那阎罗王。他急忙连滚带爬的来到堂前,说道:“阎罗王大人,小的是朝阳堡千户的儿子,素来本分做人,从未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虽是有些缺点,但都是些不足为道的小错小误,还请阎罗王大人开恩,让我早些投胎,去一个好人家重活一遭!” 话音刚落,整个阎罗殿顿时响起大笑之声,那声音真比鬼哭狼嚎还要可怖,听的人每一根细毛都要竖立起来。阎罗王“啪……”的一声,惊堂木敲在案上,收起笑容,脸上的红光又多了几分,怒道:“哼!王祖成,你这厮好不要脸,到了地府,还敢这般厚颜无耻,你以为俺是三岁孩童,还是以为俺是市井小民?说这些话来搪塞俺……就算你不招,以为俺就不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勾当?事到如今,你不过是俺这案面上的刀俎……哈哈……不过说来也好笑,就你这样的一个人,不但不害怕,还恬不知耻的来寻俺要你下辈子落至好人家,还说你是千户的儿子来压俺,别说千户,就是皇帝来了,俺也不给情面。” 王祖成一惊,急忙说道:“阎罗王大人,小的冤枉,小的从来没想过要说这些话压您的……还请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阎罗王笑道:“哈哈……俺在这里已有几千年,还是头一遭碰到你这样的小鬼……好!你不承认,那俺来给你说……你在朝阳堡仗势欺人,欺压良善,借着王林正的千户身份,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多少女子被你这畜生夺去清白,遭你蹂躏。之后又雇人绑架王义和方青瑶,意欲让他们干出苟且之事。不仅如此,你还让人挖去白嵩坟冢,嫁祸给李氏和李光头,想让他们遭遇流放充军之苦,你这样的做,和杀人放火有什么区别?” 王祖成哭喊道:“小的冤枉……那些女子都是心甘情愿,小的可没去强逼她们,她们定是看我是千户的儿子,所以极力奉承,想要生活过的好一些而已。至于大人说的绑架和嫁祸之罪,都是那梁天昊想出来来讨好小的的,这……这不能算在小的头上啊!” “啪……” 阎罗王拍案道:“大胆王祖成,俺在这地府看的真真切切,你说俺冤枉你,可是拿俺与那混沌世道里的狗官相提并论?哼!你这样的人,别说投胎做人,就算投胎做那畜生,也是俺对你的恩德……来人,给俺拔去这厮的舌头!” 这时,一个牛头人身的鬼差站了出来,径直向王祖成走来。王祖成被吓的魂不附体,急忙站起身子,就向后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牛头人臂膀瞬间伸长,直接把王祖成拽了回来,拎到半空,重重摔在地上,他一牛当先,直接踩住王祖成,蹲下身子,大大的鼻孔里呼着粗气,喷的王祖成满脸都是。 王祖成求饶道:“牛爷爷,你就绕过我吧!求你了,牛爷爷!” 牛头人毫不理会,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扯住王祖成的舌头。王祖成还在叫冤,但也只能听到支支吾吾的声音,那牛头人有千钧之力,但就是不一下子将王祖成的舌头扯下来。而是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慢慢拉扯,就是不给对方痛快。 王祖成感到舌头连着的经脉一并疼痛,仿佛头皮和眼球都要被对方扯下来似地,任他再怎么挣扎,牛头人始终牛容不改,聚精会神扯他的舌头。王祖成疼的五脏具碎,双腿来回乱踢,一开始还是流血,之后就演变成了喷血,再之后便成了涌血,牛头人看差不多了,手上使劲儿,一下将王祖成的舌头连根拔起,依稀还能看到舌根带着丝丝经脉。牛头人站起身子,把舌头扔了老远,回到队列。 王祖成双手支撑着地面,嘴里的鲜血犹如一帘瀑布,汩汩流出,瞬间地上就聚集起了一摊黑色的血水。他虽是疼痛,但怎么样都不会疼晕过去;虽在淌血,但他身上的鲜血永远也流不完,这就是地府的手段,真正的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祖成一边支支吾吾的求饶,一边用手指浸上鲜血,在地上写着“冤枉”和“饶命”。阎罗王一看,大惊,心想这厮还真无悔改之心。他大怒之下,站起身子说道:“来人,给俺把这厮的骨头尽数打碎,看他再怎么写!” 王祖成一听,急忙停止,但为时以晚,一个马面人朝他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大铁锤,锤子比那阎罗王的脑袋还要宽大。马面人直接将王祖成放展,然后将四枚长钉均钉在王祖成双手与两脚之上,最后还不忘钉的严实一些,挥舞着大锤,加以固定。 王祖成想叫也叫不出来,抬头看着马面人居高临下,抡起大锤,直接先是砸在自己的膝盖之上,一股痛彻全身的感觉传来,仿佛周身每一寸的皮肤都将撕裂似地。马面人敲碎他的两个膝盖之后,又向他的双手砸去。然后是手臂、小腿、大腿、脚、胸膛,最后是“中间”。王祖成发出撕心裂肺的支吾声,最后一下,比那痛彻骨髓的痛,可谓痛上千倍万倍。 阎罗王冷哼道:“看你以后再怎么糟蹋良家妇女……好!下一世就先给你定为‘母’的!” 王祖成大惊失色,心想:他……他这么说,莫非我下辈子不能做人……只……只能做只畜生不成? 马面人扔了大锤,又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锤,然后非常仔细的向王祖成的牙齿、双颊、眉间、额头、双眼、双耳、鼻子、脚趾、手指……总之是但凡有骨头的地方,均被马面人细致入微的敲碎。然后,他狠狠拔去插在王祖成双手和双脚的长钉,面无表情的走回队列。 此时此刻,王祖成就像一滩死泥,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鲜血照流,痛楚照有,而且越来越疼,但他只能支吾的嚎叫。此等刑罚,比起凌迟,不知痛多少倍。 阎罗王一拍惊案,怒道:“你没了舌头,看你如何造谣生事、诬陷良民;你没了骨头,看你如何为非作歹、欺压良善、遭辱妇女……现在你剩下了一副臭皮囊,俺就把它炸烂炸熟,看你如何披着人皮行走于世,却干些猪狗不如的勾当……来人!油锅伺候!” 王祖成万念俱焚,想挣扎也没有骨头支撑,想喊叫,也没有舌牙依附,他只能在心里叫苦不迭,暗自吞咽。这时,牛头马面抬进一个直径大约三米的铁锅,上面冒着袅袅白气,里面滚着滚滚烫油,一朵朵油花飘在上面,仿佛那被王祖成欺压过人的人头,迫不及待的等着王祖成,然后将他全身浸烫,一寸一寸的将其啃食。 “嘭……”的一声,牛头马面把王祖成扔进比岩浆还要滚烫的油锅之中。王祖成终于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痛,拔舌敲骨比起油锅烹炸,简直不值一提。油锅中发出“吱吱……”的声音,白烟慢慢成为了黑烟,油花和气泡越来越多,王祖成整个人,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尽数潜在油锅之中。他的皮肤奇迹般的无法损坏,只能来回循环的感受皮肤遭受滚油烹炸带来的痛楚。 阎罗王面容丝毫未改,摆了摆手,说道:“抬出去,让这厮忍受七七四十九日烹炸,然后打入凡间,让他投在一只母猪身上!” 说完,阎罗殿瞬间黑了下来。只留下一个大铁锅在中央继续冒着黑烟,继续发出“吱吱……”的声响。王祖成知道,地上一日,天上一年。但他也清楚,地下一日,却是地上一年啊!这样说来,他在这油锅中,要忍受七七四十九年的煎炸之苦。他活都没有活了四十九年,忍受一刻尚且如此,那……那四十九年该如何承受。 想到此处,王祖成是多么希望他下辈子任人宰割的母猪人生可以快点到来。 ………… ………… “啊……” 王祖成感到头上传来一阵冰凉,他急忙睁开双眸,只见四周散发着昏暗的灯光,在这一刻,他仿佛重生了一般,比起地狱的漆黑,这里的灯光仿佛是一个太阳,是那样的温暖。王祖成终于体会到,做人,哪怕是做一个贫穷的人是多么的幸福。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像他跑了过来,一把将王祖成抱在怀里,不住的喊叫:“我的儿啊!你没事吧!” 王祖成喜上眉梢,原来是一个梦,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还生在富庶的家庭,他没有成为任人宰割的母猪。他急忙又哭又笑道:“娘,我没事!哈哈……娘,我真的没事!” 余氏松开王祖成,看着对方,轻轻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双颊,点了点头,说道:“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祖成看余氏双眼通红,眼袋深陷,面容憔悴,发丝凌乱,哪有半点之前的妖娆和丰艳。见她两行清泪顺着双颊流了下来,什么都没说,他不禁向四周看去,距离自己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想要杀他的刀疤大汉。对方双目圆睁,躺在一摊血泊之中,自己的床榻已经粉碎,帷幔上均被鲜血染红,周围还有些物事也已损坏,仿佛这里发生过争斗似地。 王祖成定了定神,站起身子,转过身去,只见很多人站在不远处,各个神色不一,有愤怒、有凝重、有沉思、有严肃……但没有一个人在笑,而且这些人,他大部分都认识:王林正、曾氏、王令仪、王义、董飞、梁天昊、林千户……还有一些手持长枪的士兵。 王祖成就像一个孤家寡人,只有余氏相陪,他双手垂立,喉结轻轻动了一下,吞吐道:“你……你们怎么都在啊!?” 穿着便装长袄的林千户首先站出身子,高昂着他那肥胖的脸颊说道:“王祖成,适才你与那个刀疤大汉说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听见了,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吗?” 王祖成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大汉,又看了看只是低头哭泣,却默不作声的余氏,然后转过身子,一副惊慌失措的呆滞表情,他走到王林正身前,抓着对方的双臂,先是轻声说道:“爹爹……你要相信孩儿,那些不是我干的……是他……”他又重新来到已死的透彻的刀疤大汉身前,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对方,说道:“是他……是他逼我说的,当时他拿着匕首,还说要杀了孩儿,当时情况危急……我……我当然也顺着他说话,为了保全性命,我才说那些事儿是我干的……爹!你要相信我!” 王祖成见王林正一直低着头,双眉紧皱,毫不吭声,他又走到余氏身边,说道:“娘!孩儿知道你一向疼我,他们不相信孩儿,您一定会相信孩儿的,对吗……对吗,娘!” 余氏一直哭泣,之前的盛气凌人、横行无忌,现在变成了低头抽泣和默不作声。王祖成看着余氏连连后退,说道:“娘!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余氏抬头抽泣道:“成儿,我……我们罢手吧!” 王祖成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袒护他的余氏,居然在这生死关头,说这样的话。他回头望着所有人,一步步向后退去,抡起双臂,就像是一个发疯的大汉,大声喊道:“罢手?呵呵!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罢什么手?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让我罢什么手?” 林千户上前一步,说道:“你与那大汉所说,本官亲耳听到,难道还有假不成?哼!在场所有人都是人证,就算你有就百张嘴,也休想赖过去!” 王祖成站在墙角,说道:“怎么会这样?你……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一定有人陷害我,一定是……”这个时候,他与王义四目相撞,王祖成抬起手,一边走,一边指着王义说道:“肯定是……肯定是你这个奴才……王义,是你,一定是你耍的花样儿,是不是?” 王义站在第一排最左侧,他盯着眼前这个欲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王祖成,心中毫无怜悯,表情坚决,口气强硬,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没做,我就算想尽手段,也奈何不得你。” 王祖成从小衣食无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在朝阳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来没有人敢违逆过他的意思,但是自从王义死而复生之后,对方便和自己对着干,细想之下,他这个恶少,没有从王义身上沾到丝毫便宜,这是多么大的耻辱,他就像发了疯一样,向王义冲了过来:“今天老子非杀了你这狗奴才!啊……” 076章 【断肠苦,最后赢家】 站在王义身边的张达直接闪出身子,保护好王义,却不料另一人早已站了出来,当王祖成冲过来的时候,他抡起单臂,非常干脆的扇在对方脸颊之上。(手打小说)顿时,王祖成眼前金星四冒,直接被对方打翻在地。他抬起头,捂着脸,死死盯着那人,狠声说道:“爹,你这是为了那个狗奴才第二次打我……为什么?” 王林正站在众人最前面,眼神迷离,样子十分颓废,最为明显的就是他的头发,只见之前还黑白参半的头发,一下子全变成了白色。原来昨夜朝阳堡发生的变故,对他打击太大,一直跪在王家宗祠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忏悔,从而导致他一夜白头。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日居然又发生如此变故,王林正指着趴在地上的王祖成,颤声说道:“你……你这个逆子,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知悔改,还口出狂言埋怨他人……你……你……” 说着说着,王林正气的全身发抖,险些晕了过去。林千户急忙上前扶住王林正,说道:“贤弟,不要太动气,以免伤了身子!”他又对身后那些兵士,说道:“来人啊!把王祖成和梁天昊都给我拿下!” “是!” 从桃河堡来的兵士一拥而上,将站在后面的梁天昊捆绑起来,押到王祖成旁边。但出乎王义意料之外的是,梁天昊面带笑容,不卑不亢,哪还是一直以来忍心吞声、胆小如鼠的梁天昊,不仅如此……仿佛他对今日变故反而很高兴似地。 那些兵士正要去拿王祖成,王林正一下子仿佛清醒了很多,急忙站在林千户对面,皱眉说道:“林大人,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什么人,今日家门不幸,出了这逆子,老夫自知管教无方,才闹到如今田地……老夫今日请求林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不要将他带走,从今往后,老夫定会悉心管教,不让他再出去惹是生非,还请大人开恩啊!” 说着,王林正就要给那林千户下跪,林千户急忙扶住对方,皱眉说道:“贤弟,你这是干什么?你我实属同僚,何必如此……哎!只是令郎所犯罪行,太过恶劣,绑架王义和方青瑶在先,挖白嵩坟冢嫁祸给李氏和李光头在后。贤弟也是替朝廷效命,理应知道这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的道理……事到如今,你让我怎么放过他!”他知道王林正膝下只有王祖成这么一个儿子,而且昨日刚刚失去了王令仪这个女儿,自古以来便官官相护,他看着对方老来横祸,实在忍心不过,接着说道:“就算我肯,人家王义和白秋尘也不肯啊!” 王林正一听林千户松了口,急忙走到王义身前,低着头说道:“王义,老夫……老夫求你放过成儿,从今往后,老夫绝对不会再让他找你与你娘的麻烦,行吗?” 王义抬头看着一夜之间老了很多的王林正,说实话,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想起李氏和李光头所受的苦处,他心中的那仅有的一丝怜悯,也变成了愤怒,他说道:“老爷,不是我不放过他,只是今日我放了他,谁又会保证今后他不会变本加厉来继续害我和我的家人?这次老天保佑,我娘和李光头侥幸逃过此劫,那下次呢?是不是真的会被他陷害的成为边远一卒……而且,此次之后,他万一怀恨在心,不止心存陷害,发狠之下,难免还会起了杀意!我怕这次我放过他的话,日后他不仅不会放过我们,还会杀了我们,以除后患。到那时,我死了不要紧,我娘和我兄弟跟着遭殃,我岂不成了他的帮凶,成了一个不孝不义之人?” “王兄弟说的好!”白秋尘站在第二排,这时也不禁喊出声来,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之前被王祖成和梁天昊当做工具来毁王义名声,不但没有得逞,而且被雷彪打了一顿,反而惹了一身骚。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感谢自己,而且还故技重施,又把白秋尘当工具使,当炮灰放,最重要的是,王祖成和梁天昊触动了人家的短处,你们干什么不好,却去挖了人家老爹的坟冢。他本是一个孝敬之人,面对这些,他怎能放过王祖成和梁天昊。 白秋尘指着王祖成,怒道:“像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人神共愤,岂能这么便宜便放过他……哼!王大人,我看你也不必为他求情了!” 白秋尘嫉恨王义小小年纪医术便胜过他,所以一直想借助王祖成和梁天昊来把对方名声弄臭,本是敌人,但面对王祖成的处置上面,此刻他却仿佛大公无私起来,与王义站在同一阵线。 对于这些,王林正也能理解,如果是白秋尘挖了王家祖坟,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对方。但是,王祖成是王家最后香火,之前听信余氏谗言放弃了王义和李氏,已经对祖宗大不孝。现在如果连王祖成都保不住的话,他死后怎有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他走到白秋尘身前,说道:“白神医,希望你看在老夫薄面上,便绕了他这一次……老夫定会选一处风水宝地,把令尊风风光光重新大葬……哎!老夫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纵使他再不对,老夫也不能失去他,否则,你让老夫如何去面对王家列祖列宗……所以,还请白神医高抬贵手!” 白秋尘现在就像一头饿狼,不把王祖成吃了,他是不会干休的,敢挖我老爹坟墓?别说你只是一个千户,就算是皇亲国戚,我也放他不过。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低声下气的王林正,冷笑道:“王大人,实际你根本不用替这厮求情……因为,他本身就不是的儿子!”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惊诧不已。尤其是王林正,他一直低着头,听到这句话之后,全身开始打颤,低声说道:“你说什么?” 白秋尘毫无惧色,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说……那王祖成根本就不是王大人您的儿子!” 昨夜刚刚失去一个女儿,被人证明自己的老婆与人私通,生下王令仪。今天又故戏重演,说王家独苗儿王祖成不是自己的儿子,言外之意,不就是余氏也和别人私通,之后才生下的王祖成吗?试问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承受如此打击?更别提一向就心比天高的朝阳堡千户王林正。一时之间,屋内一片安静,就连王林正都说不出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之后,王祖成脑袋发蒙,他站起身子,走到余氏身前,佯装笑道:“娘!白秋尘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他见余氏只是抽泣,也不承认,也不反驳,王祖成使劲儿抓着对方的双臂,摇晃道:“你……你说啊!你告诉他们,那厮说的不是真的,你倒是说话啊!” 余氏慢慢抬起头,哭的如同泪人儿,她看着嘶声力竭的王祖成,说道:“成儿,原谅娘,是娘对不起你!” 王祖成一听,万念俱焚,三魂尽失,七魄像是丢了五魄,他慢慢后退,摇头喊道:“不……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我是朝阳堡千户的儿子,而且我以后也是千户,我不可能是其他人的儿子……”他猛的转身,指着白秋尘说道:“你……是你,你说我不是我爹所生,好啊!好啊……你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随便你怎么说都好!” 其实不管是谁,从余氏的反应就能看的出来,白秋尘没有说谎,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余氏不反驳呢?她一向盛气凌人,遇到今天这种事,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为自己澄清才对,为什么她要选择逃避呢?难道白秋尘说的是真的?难道余氏她自己都知道,白秋尘有证据,绝对使她无法抵赖的证据? 白秋尘面对王祖成,没有原谅,没有怜悯,只有愤怒和仇恨,他眯着眼睛,冷笑道:“哼!证据?老夫便是证据!你可知道,你出身之后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你的生父,也不是你的母亲,而是我……是我白秋尘!” 王祖成感到嗓子干裂无比,他指着白秋尘,继续垂死挣扎,说道:“你……你胡说!” “我胡说?哼!如果我胡说,你何不去问问你娘;如果我胡说,你觉得你娘会任由我在这里大放厥词、信口开河吗?” “你……你这是狗急跳墙,你知道是我派人挖了你爹坟冢,所以你故意编造这些谎话来害我……如果是真的,你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如果其中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疑与敷衍,我现在便派人杀了你!” 白秋尘不去看王祖成,凑到王林正身前,欠了欠身子,说道:“王大人,你可记得十五年前的今天,你在什么地方?” 此刻王林正喘着粗气,仿佛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窒息似地,但他很安静,没有激动,没有疯闹,而是一直默然无语的站在原地,也许此时此刻他内心想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弄清楚现实,不想自以为是的活着。王林正抬起头,环顾四周,回过身子,看了一眼余氏,又看了一眼王祖成,说道:“那天我在山西总兵陈琳陈大人府上!” 白秋尘怕别人有异议,接着问道:“敢问王大人为何对于十五前的事记得这般清楚?” “那年外蛮犯境,陈大人召集山西所有千户到他府上,一起商议对策,对抗外蛮。”王林正转过身子,看着林千户说道:“当年林大人也在场!” 林千户点了点头,说道:“王大人说的对,由于战事关系,老夫与王大人大年初一出走,三个月之后才回到各自家中!” 白秋尘点了点头,说道:“王大人是在二月左右离开的朝阳堡,照此说法,余氏她应该在十二月前后诞下王祖成,这才附和十月怀胎的常理!” 王林正真怕继续听下去扛不住,他低着头,说道:“白神医说的是……但据老夫所知,成儿确实是在十二月出生的。” 白秋尘苦笑道:“出生日期虽然没错,但又有谁能保证,余氏她怀胎的时间没有错呢?” 实际在场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白秋尘绝不是信口雌黄,他再怎么憎恨王祖成和梁天昊,也不会拿这件事来打击王林正,人家虽是朝阳堡千户,但翻掌之间,灭你一个小小郎中,还是可以做到的。更何况,林千户和王林正多少年关系,他不动手,林千户也会借机做一个顺水人情,灭了你!从白秋尘有条有理的分析,还有他可以非常有自信的称呼王林正的老婆为余氏,就可以说明,他心里已有了百分百的把握证明王祖成绝非王林正亲生。 王林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人,从小舞刀弄枪,立志沙场杀敌,成为一个合格的千户。所以,年轻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从不低头,是对是错,都由自己来扛。只是随着年纪的增大,他的性情慢慢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换成别人,此刻早已和白秋尘打了起来,就算我儿子不是我所生,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丢人现眼,什么时候轮到你白秋尘来指指点点,你再说一句,一刀劈了你。但是,比起他的名声和尊严,列祖列宗的血脉更加重要。他不能让祖宗真刀真枪冒着生命危险打下的基业,白白送给一个陌生人的儿子。 所以,王林正极力忍受着丧失尊严的痛苦,接着说道:“白神医此言何意?” 白秋尘说道:“老夫与余氏第一次见面是在十五年前的十月,当时我在朝阳堡虽有神医称号,但家境十分窘迫,试问百姓都吃不上饭,谁又会花钱来找我看病?就在我想要离开桃河堡的时候,余氏带着三百两银子来找我,让我替他办一件事。事成之后,不仅这三百两归我,她还会出资给我建一所药铺。而且,将来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去找她,只要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绝不推诿……想必大家也猜得出来,如今老夫的百草堂就是余氏出资给我建的!否则依靠老夫当年的实力,想要建那么一所大药铺,简直痴人说梦!” 谁都知道,白秋尘显然是答应了余氏的请求,他本来就贪财,面对三百两银子和一所梦寐以求的药铺,估计就是让他杀人放火,白秋尘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王林正已经的大汗淋漓,他双拳紧握,低着头问道:“她去让你做什么?” 白秋尘非常干脆简洁的说道:“催生!” 王林正一听,大惊失色,转身看着白秋尘,双眼瞪的溜圆儿,身子不住发抖,颤声说道:“催……催生?” 不仅是王林正,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大惊。最吃惊的当属王义,他也是学医的,自然知道催生具有很高的危险系数,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去让医生对自己进行催生。顾名思义,催生的意思就是为孕妇实施一些措施,已达到使胎儿早点出生的过程。这样做不仅对胎儿有害,对自己也有生命危险。在现代社会如此发达的医学技术之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在医术还未健全的明朝。大全云:大凡生产,自有时候,未见时候,切不可强服催生滑胎等药,或势不得已则服之。又云:切不可坐早;及令稳婆乱动手。王义怎么也不会想到,余氏居然会不顾及自己和肚中胎儿的生命,铤而走险去找白秋尘催生。很大程度上讲,这无疑是在自杀啊! 白秋尘看了一下所有人的表情,接着说道:“一开始听到余氏让我替他催生的时候,老夫也吓了一跳,但想到那三百两银子和一所药铺,想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整个山西,估计也没有几个郎中敢做这样的事,一是怕出现意外,一尸两命,自己背了官司;二是很少会有人懂得这门医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催生必须有一味药材才可完成……那便是‘佛手散’。而我之前跟着师傅学艺,师傅归天之前,恰巧就给了我这样一味药材,没想到挤压多年,居然会派上用场!呵呵!真是天佑我白家!” 王林正见白秋尘说的头头是道,余氏也不反驳,只是在旁哭泣,说明此事十之**如白秋尘所说,他现在不仅想要杀了余氏,而且还想杀了这个狂妄自大的白秋尘,他忍着怒气,问道:“你说……她到底是在时候怀上的成儿?” 白秋尘接着说道:“自然是在王大人离开朝阳堡两个月前后。” 王林正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双颊通红,他咬紧牙关,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个奸夫是谁?” “当然!”白秋尘慢慢走到梁天昊身边,看了对方一眼,指着被兵士押着五花大绑的梁天昊,说道:“就是他!” 此刻王义终于明白王祖成和梁天昊为什么对白秋尘如此言听计从,那次雷彪大闹百草堂的时候,他们居然会派朝阳堡的士兵去桃河堡帮助对方,原来他心中猜想的所谓把柄就是这个。只是当时王祖成不知道,他自己只不过是他亲生爹爹梁天昊的工具而已。 王义不禁向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看去,只见三人表情各异,王祖成和所有人一样,瞪目结舌,不知所以。而梁天昊则面带微笑,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余氏表情沮丧,一个劲儿哭泣,也不站出身子辩驳。 王祖成瞪大了眼睛,一步上前,揪着白秋尘的衣领,狠声说道:“白秋尘,老子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你这样污蔑我!” 白秋尘毫不退让,直视王祖成,怒道:“哼!什么仇怨?若不是你丧尽天良挖了我爹坟冢,老夫也不会说出真相……你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要怪只怪你不仁,怪不得老夫不义!” 王祖成见对方居然这般嚣张,转身从绑着梁天昊兵士腰间抽出大刀,大声喊道:“今天我非宰了你!” 王祖成正要举刀砍下去,只见灰影一闪,张达一下子夺去王祖成手中大刀,将对方一脚踹在地上。白秋尘整理一下衣衫,指着王祖成说道:“如若不信,你去问问梁天昊,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爹!” 王祖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屋内一片死寂,仿佛只能依稀听到余氏的抽泣之声。过了一会儿,王祖成披头散发从地上爬了起来,缓慢的走到梁天昊身前,浓密的长发披在他额前,完全盖住了他的面颊。 梁天昊也一直没有说话,这时,一向胆小如鼠,像只哈巴狗的梁天昊抬起头,只见他瞬间老了很多,满脸布满泪水,面带似笑非笑的微笑,颤声说道:“成儿,我……” 突然,王祖成猛然抬起头,大声喊道:“你他吗给老子闭嘴……”他一下子冲到王林正身前,蹲下身子抱着对方的小腿,一个劲儿的说道:“爹,你千万不可相信他们说的鬼话……我……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你唯一的承袭人啊!爹!” 王祖成抬头看着满头白发的王林正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他突然站起身子,收起哭容,站在屋内中央,摆着手,就像疯了一般,大声喊道:“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儿子,你唯一的儿子,如果你不认我,你还有儿子吗?你死了,谁给你送终?我是你王林正的儿子,你死后,我便是朝阳堡的千户……哈哈……”笑完之后,他又冲到梁天昊身边,咬牙切齿,揪着对方衣领,说道:“是你……都是你这个狗奴才……你是我爹?我呸!就你也配当我爹?你不过只是一个奴才……一个贱奴,一个整日在我身后为我提鞋的狗奴才……你们凭什么抓我?都是他,都是这狗奴才给我出的主意……是他,是他让我绑架王义和方青瑶,是他让我挖白嵩的坟冢,然后嫁祸给李氏和李光头……都是他,都是他这个狗奴才做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要杀要剐,去找他!” “啪……” 王祖成疯狗般的嚎叫之后,屋内又安静下来,但之前一个脆响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余氏,她双颊的胭脂水粉被泪水尽数冲干,她呆呆的站在捂着面颊的王祖成身前,哭道:“你这个畜生,亏你说出这种话……你爹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会当奴才吗?如果不是为你,他会什么都依着你,什么都听你的,想尽一切办法来达成你的心愿吗?他为了你在这千户大宅忍气吞声了一辈子,为得什么?为的就是你能风风光光的做上千户的位子……他不惜被自己的亲生儿子侮辱,也要替你完成心愿!你呢?你都做了什么?除了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到处惹事生非,你还能做什么?事到如今,你还骂他是狗奴才,你还去在乎那千户的位子,你……你可真是六亲不认的畜生啊!” 王祖成安静了,余氏安静了,梁天昊安静了,就连最悲惨的王林正也一声不出,仿佛惊涛骇浪之后真会出现水平如镜的宁静。王义从来没有身临其境见过这般戏剧化的场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朝阳堡,会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一个家庭,就在两天之内,完全分崩离析。就因为他的一时冲动,为了生活向模模糊糊的古代法则发出挑战的时候,一连串的秘密就像是潜伏在暗处的炸弹,视机而爆。 通过这几天的经历,他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适应一个时代,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它不仅需要知识,需要机遇,需要勇气,需要特权,更加需要狠辣。狠辣这一点,对刀疤大汉的处理上,王义已经做到了。 王义现在有一定自以为傲的知识,但缺乏机遇,等机遇来了之后,他必须鼓足勇气,放下安居乐业的百姓生活,鼓足勇气向着更高的目标前进,然后才能得到居高临下的特权。当特权在手,如果你没有毒辣的手段,照样会被人踩在脚下。 王林正一生没有多大贡献,但也没有犯过太大的过错,就算是在王义和李氏的问题上,他也是尊重他的信仰和盲目听从了余氏的谗言所至。而就是这样一个五品官员,面对此等逆境也只能束手无策,看着人生就此画上失败的句号。 当林千户下令派兵士将梁天昊、余氏和王祖成带走的时候,王义意外发现,梁天昊面带微笑,不卑不亢,仿佛一切均在他意料之中,哭泣的泪水预示着他这一辈子的奴才生活走到尽头,好像又蕴含着欣喜和渴望。王义一直都想不明白,以梁天昊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和老奸巨猾的性格,为什么会给王祖成想出这些漏洞百出的主意。到现在,王义心里有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仿佛最后的赢家并不是自己,而是一直都深藏不漏,蛰伏多年的梁天昊! 所有人都走了,偌大一个屋宅,只剩下两个人,王林征和曾氏。王林正老泪横流,布满皱纹的双颊,瞬间沾满泪水,他一生无欲无求,只想在朝阳堡这个弹丸之地过着平静和安逸的生活,然后死了之后,可以把千户的位子放心的传给王祖成。他怎么说也是大明朝的五品大员,百姓在为一个馒头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他则安逸的坐在千户大宅,喝酒吃肉,品茶看书,说起来,生活也算滋润。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王林正才是世上最最失败的人。娶了两个老婆,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生了一儿一女,却全是他人亲生。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自豪,哪还有勇气再活下去!? 这样一个家族,本应人丁兴旺,但最后却沦落到只有曾氏相陪的地步。整个千户大宅,能算上是他王家的人,只有王林正一个人。他想咒骂老天,怎奈全身无力,胸口憋闷,别说是说话,就算让他走一步,他都仿佛没了力气。 曾氏让王林正安静了一会儿,搀扶住对方的单臂,轻声说道:“老爷,我扶你回访休息吧!” 王林正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但刚走一步,忽然感到嘴中一甜,只见一根血柱从他口中喷射而出。曾氏大惊,面容失色,急忙喊道:“老……老爷,你怎么了?” 怎奈王林正急火攻心,就此晕了过去,哪还能发出半点声音。 077章 【再聚首,尘埃落定】 当晚,林千户便把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带到了桃河堡军牢,他告诉王义,暂且在桃河堡住一晚,翌日早晨便可来接李氏和李光头。(手打小说)王义一阵千恩万谢之后,就与王令仪、张达和董飞继续住在桃河客栈。 第二日天还没亮,四人便早早来到桃河堡千户大宅门前,一脸期盼的望着门内。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大亮,太阳微微露出,射下一束晨阳。就在这时,两个兵士陪着李氏和李光头走了出来。王义喜上眉梢,心中激动不言而喻,急忙扑了上去,搭在李氏双臂之上,说道:“娘!您没事儿吧?” 李氏发丝凌乱,身上的衣袄还挂着几根儿牢中地上的杂草,她颤抖着双手,放在王义面颊之上,轻轻抚摸,一边哭泣,一边笑着说道:“娘没事!能再见到我儿真是太好了!” 看到李氏憔悴的样子,泪眼婆娑的双眸,王义也差点哭出声来,他抓着对方布满皱纹的双手,说道:“娘,孩儿让您受苦了!” 李氏拭去眼角泪水,笑道:“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多亏我儿,为娘与光头才没在那军牢中受罪,不然……不然为娘怕是再也见不到我儿了!” 面对此等场景,王义就是再怎么坚强,也有些扛不住,不禁流下泪来,他又去看李光头,见对方虽是蓬头垢面,但却神采奕奕,哪里像是在军牢中呆了十天的样子。王义拍着李光头的肩膀,笑道:“二弟,谢谢你照顾我娘!” 李光头的光头还是一般模样,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笑道:“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早已把李大婶当做了自个儿的亲娘,我不照顾,谁来照顾……呵呵!倒是大哥几天不见,略微显得瘦了一些!” 王义笑了笑,看看站在李氏和李光头身后的两名兵士,急忙凑过去,欠了欠身子,说道:“有劳两位军爷!”继而,他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把手伸了过去,说道:“这里是一点小意思,还望两位笑纳,拿去买些酒喝!” 两个兵士互望一眼,见周围没人,便收了下来,其中一名兵士笑着对王义说道:“王兄弟,我们家大人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 经过此次风波,也让王义对林千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起来,对方还有恩与自己,要不是林千户的照顾,他真怀疑李氏到底能不能抵抗住军牢之苦。王义急忙问道:“不知林大人有什么吩咐?” 那兵士笑道:“林大人说这次多亏王兄弟有勇有谋,才将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绳之以法,为表感谢,大人给你们准备了一辆马车……请王兄弟闲来无事的时候,多到桃河堡千户大宅来看看林大人,顺便他也好向王兄弟请教制作大水车的方法。” 王义向旁边看去,果然有一个马车,他十分明白林千户的意思,他这是明摆着告诉王义,我有恩于你,你要不做点什么就有点太不像话了,不如就来教教我堡制作水车的方法,也就算是报恩了。他心里明白,当然不会说破,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当然,林大人有恩于我王义,日后定当登门道谢,还请两位回去转告林大人,说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王义,尽管开口!” 那兵士笑道:“好!我们定会转告林大人!” 说完,两位兵士便转身走进了千户大宅。王义狠狠看了对方一眼,转过身子,变了一副面孔,笑着说道:“娘,二弟,我来给你们介绍……”他走到张达身前,说道:“这位就是我与你们提起的张达张大哥,这次多亏有张大哥,才能这般顺利的找到那刀疤大汉,继而为你们沉冤得雪!” 李氏上前抬头看着张达,笑道:“哦!你原来就是我儿口中那位救他性命的张达啊?” 张达憨笑道:“没错,李大娘,我就是张达,张达就是我!” 李氏点头说道:“好!老身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说着,李氏就要向张达下跪,张达见状,急忙搀扶,皱眉说道:“李大娘,这可万万使不得……我这个人没什么特点,就是喜欢结交重情重义的好汉,别看王兄弟年纪不大,但却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更何况这都是举手之劳,我也极其看不管王祖成和梁天昊他们仗势欺人,所以才出手帮忙,对此李大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二人又寒暄几句,王义看到李光头呆呆的看着张达,急忙凑到他身前,看着张达说道:“张大哥,这就是我和你经常提起的李光头,也就是我二弟!” 还不等张达说话,李光头一个箭步上前,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对方,说道:“你……你就是那几拳便可将猛虎打死的张大哥?” 张达谦虚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李光头抓起张达的拳头,左看右瞅,感叹道:“好家伙,想不到你几拳就能打死猛虎,可想张大哥这拳头如果砸在人身上,是何等威力!”他猛然抬起头,看着张达,说道:“好!既然张大哥救了我大哥性命,那以后你也便是我大哥,有什么需要小弟的地方,张大哥尽管开口……小弟与张大哥一样,是个粗人,不会那些个刀山火海文绉绉的言语,平时最是敬佩武艺高强,敢作敢当,重情重义的好汉!之前遇到雷大哥,今日又结识了张大哥,没想到我李光头有生之年可以如此幸运的遇到两位这般了得的大哥……如果张大哥不嫌弃,不如就收我为徒,教我些本事,以后也好保护大哥才是!” 张达呆呆的听完了李光头的长篇大论,大笑道:“王兄弟,看来光头兄弟也是个性情中人啊!哈哈……”他又看着李光头,说道:“张达何德何能当得起这师傅,既然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要来那么多礼数……难得光头兄弟看得起我的本事,那我便班门弄斧,传授你一些,可这拜师的想法,光头兄弟却万万不可!” 王义见李光头欢天喜地的模样,笑道:“张大哥,你有所不知,别看我二弟吊儿郎当,但力气却大得很,一下子可以举起一百多斤的重物,说起来也算是个学武的材料!” 这时,李氏看到站在最后的王令仪,见对方低眉暗黛,神色忧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走到对方身前,微笑温言道:“仪儿,你这是怎么了?” 王令仪全身颤抖,慢慢抬起头,看着李氏就不由想起自己的家人,她一下子扑入李氏怀中,哭道:“二娘!” 王义、张达和董飞自然知道其中细节,但李氏和李光头却不甚了解。李光头完全沉醉在欢天喜地当中,没有留意到王令仪。这时,董飞走到李光头身前,皱眉说道:“二哥,别跳了,你看人家都哭了!” 李光头一听,停止手舞足蹈,看王令仪趴在李氏肩头,哭的甚是伤心,便非常尴尬的站在原地。李氏轻轻抚摸着对方的玉背,问道:“仪儿,告诉二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义见王令仪只顾着哭,一声不吭,就知道对方肯定看见李氏,又想起了她的家人,甚至是杜氏,他便说道:“娘,说来话长,这事儿在路上孩儿慢慢向您讲明!” 既然如此,李氏也就不便多问,与众人一起上了马车,李光头毛遂自荐,坐到前边赶马! 一路上,王义先是向李氏说了王令仪并非王林正亲生之事,其中余氏对王令仪威逼利诱的细节也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当然,其中也包括余氏请王永宁蒙骗王林正,让对方不可娶李氏为妻的事实。李氏听后,在感叹王令仪命运多挫的同时,也在心中暗自惆怅。此刻,她不知道应该悲伤,还是应该高兴。毕竟王林正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虽是酒后乱性酿成的恶果,但她对对方没有半分感情,那也是自欺欺人而已。知道自己的男人之前对自己有迎娶之心,只是被余氏蒙骗,所以才作罢之后,她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说完之后,王义、张达和董飞又详细叙述了一遍,他们是怎样找出刀疤大汉,然后借刀杀人逼迫王祖成面对刀疤大汉的挟持,说出了绑架王义和方青瑶,挖掘白嵩坟冢,嫁祸给李氏和李光头的事实。其中,王义还将梁天昊与余氏私通才生下王祖成,余氏见隐瞒不住生时,就去找白秋尘催生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原来,王义知道刀疤大汉的行踪之后,便让张达重新折返回去,寻找对方。刀疤大汉眼见自己行踪败露之后,肯定会要杀张达灭口。王义对张达的本事还是十分信任的,所以他让张达故意输给对方,切不可将其与之拿下,然后再佯装胆小逃跑。事后,刀疤大汉知道王祖成要杀他灭口,势必先下手为强,去找王祖成算账。这之后,就又要去看王令仪的手段。 因为林千户与王林正有些交情,再加上王令仪本身也深陷其中。所以,比起张达和董飞,王令仪绝对有优势让林千户相信她的话。原来,王义事先便让她告知林千户,他们已经找到了刀疤大汉,然后细细说了一遍王义的计策。那便是降低城门守卫力度,不可再让兵士去探查脸上有刀疤的大汉。反而要让守城兵士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刀疤大汉出得城去。就在林千户安排妥当的同时,王令仪早与他一起去了千户大宅,准备欣赏一出好戏。 其次,就是董飞,他的任务就是去找王林正等人,说出王义计策,守在一处,说刀疤大汉肯定在夜里偷偷潜入大宅,意欲对王祖成不利。王义还再三叮嘱,董飞一定要等林千户到了之后,再告知朝阳堡千户大宅中每一个人,因为,以免王林正和余氏对王祖成通风报信,使自己计划落空。 最后,便是王义亲自出马,去找白秋尘。一开始两人大吵,但王义有条不紊的说出此案中很多疑点,又骂白秋尘冤枉好人,就算李氏和李光头得到惩罚,他爹白嵩泉下有知也会骂白秋尘活了一辈子,都活到了狗身上。这么明显的案件,都看不出疑点。白秋尘本来就感奇怪,只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既然王义说出其中厉害,他便去跑一趟,看看事实到底如何! 就这样,在王义精心策划之下,一切准备妥当,只欠东风。昨夜,刀疤大汉果然来杀王祖成灭口,所有人只是隐在暗处,待到刀疤大汉进入王祖成屋里之后,他们便都聚集在门口偷听。就在两人快要发生争执的时候,王义让张达冲进去,直接把刀疤大汉杀了。他之前就千叮万嘱,不是打败,而是杀,干净利落,不等刀疤大汉认出他,或是喊出声,就将对方置于死地。 说到这里的时候,马车中的人不禁眉头一皱,李氏叹息道:“义儿,实际这个大汉也是被王祖成和梁天昊欺骗,罪不至死,你有何必让张达去杀了他呢?” 王义突然扭过头来,咬牙切齿,双拳紧握,面露凶容,说道:“娘!他必须死!” 王令仪、董飞、李氏和张达都不由向王义看去,只见他双眉紧皱,眼显杀气,浑身散发着一股果断和狠辣的气息,这哪里还是之前心地善良,忍辱吞声的王义。这个时候,他看到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刀疤大汉曾经见过张大哥,而且也知道张大哥的真实身份,如果当着林千户和王林正的面儿,说出张大哥便是馒头山绑匪的话,他们定会倒打一耙,不会放过张大哥……这样一来,不仅张大哥受到牵连,说不定余氏狗急跳墙之下,疯狗乱咬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我们扣上与反贼往来的罪行,到那时,王祖成虽被绳之以法,难免我们也会跟着受罪……所以……所以他必须死!” 顿时,马车内一片死寂。他们心中均对面前的王义,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为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董飞勉强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而且还有意外收获,怎么也不会想到,梁天昊居然是王祖成的亲爹!呵呵!” 张达附和道:“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李光头虽在赶马车,但也听的真切,在外笑着说道:“依我说呀,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哼!梁天昊和王祖成想将白秋尘与大哥的小小仇怨大做文章,不料,却被对方反咬一口,最终,他们自己跌到了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呵!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现在朝阳堡千户大宅没有了王祖成和梁天昊,只有一个将死不活的王林正,看谁以后还敢与大哥作对。” 听到这里,李氏双眉紧皱,不禁向王义看去,只见自己的儿子嘴角露出一丝本不属于他的狡黠笑容。隐在暗处的半边脸颊,是那样的可怕,就像一只山野林中的饿狼。她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对王义造成了多么大影响,但李氏却能清清楚楚感觉到,王义再也不是以前的王义。他遭受多年的屈辱估计早就化为了野心,而王义心中的野心一天一天的壮大,此次王祖成和梁天昊的意外之举,已经将王义这份潜藏多年的野心激发出来。这一下,也许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078章 【岁将零,双赢多雕】 风波过后,朝阳堡千户大宅显得甚是宁静,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敢再提起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的名字,仿佛这三个人就从来没有存在过似地。(手打小说)也难怪,在这等风口浪尖之上,谁敢闲的没事乱嚼舌头,除非他不想在千户大宅干了。 但是,王义负责的庄田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由于之前诸多事情的干扰,王义对庄田的管理稍显怠慢。可那些庄户却不闲着,每日照样到田中劳作,非常认真的研究黄河大水车、手压机井和畜力大水车的运作原理,为的就是在开春放种之后,来年可以有个理想的收成。再加上王义的归来,一时之间,畜牧农耕的计划进行的如火如荼。 但是,其中也难免存在很多问题,一是资金,二是人手。王义现在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庄户,只是给万盛山打理这一千亩荒田而已,他没有权利和能力,让剩余的人都来给自己帮忙。所以,王义脑海里的很多想法十分掣肘,无法大大施展拳脚。 与王林正比起来,王义的这些困难就不算个事儿。自从得知王令仪和王祖成不是自己亲身之后,王林正一时间无法接受,怒火攻心之下,一口血喷了出来。没想到,从此以后他便天天咳血和呕血,别说他年事已高,就是一个健壮青年,也扛不住啊!所以,王林正一病不起,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一个侍女端着一碗药汤,穿过庭院,来到内宅,走到一个最大屋子门前,推门而入,刚刚跨步进去,就会闻到一股非常浓烈的药味儿。而且,屋子中光线甚暗,在从窗外射进的一束阳光的映衬之下,这里勉强才显得有几分生机。 侍女端着药汤蹑手蹑脚的走进卧房,来到一个老妇人身前,欠了欠身子,说道:“夫人,药来了!” 那老妇人坐在床头,转过身子,只见对方双颊稍稍显胖,发丝凌乱,神色憔悴,双眼红肿,正是曾氏。自从王林正病倒以后,曾氏便日夜照料,没有一刻离开过王林正床边,对方的吃喝拉撒睡,她都非常无微不至的守在床头,照顾的有条不紊。她接过侍女手中的药汤,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道:“恩!你回去做事吧!” “是!奴婢告退!” 曾氏双唇凑到碗沿,轻轻吹了几口,站起身子,说道:“老爷,喝药吧!” 王林正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胸口起伏,不住喘着粗气,此时此刻,他头发全白,皱纹增多,哪里还是以前那个盛气凌人,器宇轩昂的朝阳堡千户,现在他看上去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他摇了摇头,没有睁开双眉,把脑袋扭到一边,双眉紧皱,一副绝望的表情,说道:“还喝这些干什么?老夫的病是治不好了,反正现在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说着说着,王林正就不断咳嗽起来,动静儿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嘶哑,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他感到喉结一甜,一下子做起身子,朝床边的夜壶中吐去,每一口痰中都带着依稀可见的血丝。曾氏急忙放下药碗,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只能双手扶着对方,见王林正不再咳嗽,她轻轻将对方又放回床上,把自己的手帕递给王林正。不料,王林正刚刚躺下,又开始巨咳,他用手帕捂着嘴,咳了片刻,拿开一看,白净的手帕之上,赫然出现一摊红里略微带着黑色的鲜血。 一阵咳嗽之后,王林正就像一具没了骨头的皮囊,一下子倒在床上,曾氏拿过手帕,看见上面的一摊黑血,早已见怪不怪,但是看到对方如此痛苦的模样,她的心还是仿佛被刀绞一般,不禁老泪横流。她低着头轻轻抚摸着王林正的胸口,一边哭泣,一边说道:“这都十天了,我们请了那么多郎中,吃了那么多药,为什么老爷的病还是丝毫不见效果,真是一群庸医……老爷,您没事儿吧?” 王林正双眼紧闭,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摇了摇,说道:“不怪他人,这都是老天给我王林正的报应,别人就算想救我,也是救不得的!” 曾氏憋着满腔怒火,端过药汤,扶起王林正,坐在床沿,一勺一勺的将药汤一点一点的喂到对方嘴里,她说道:“老爷,你一生虽是没什么丰功伟绩,但也十分恳勤,我都看在眼里,你做的那些事,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百姓,老爷有什么错?哎!怪只怪人心不古,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也不会想到杜氏和余氏会干出那等丑事……要不是她们二人不守妇道,老爷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曾氏一时失言,又触动了王林正伤心处,他感到心口剧痛,摆了摆手,皱眉说道:“这药真苦,不喝了!”说着,他又躺了下去。 曾氏知道对方这是在逃避,她看到碗中药汤只剩下了一些清汤,也就不再勉强,放了药碗,重新坐在床头,说道:“老爷,这朝阳堡的所有郎中都请遍了,但还是无人能治得老爷的病,依我之见,不如……不如我去求求白秋尘吧……” 一听此话,王林正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双眸一下子睁开,怒道:“不可!万万不可!就算老夫死了,也不会让白秋尘给我治病!” 曾氏皱眉说道:“可是老爷,他毕竟是朝阳堡和桃河堡有名的神医,别人不行,说不定他有法子……不管怎么说,唯今最重要是治好老爷您的病才是当务之急。” 王林正双臂一砸被褥,更加怒了,接着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他给我治病……”他扭头看向曾氏,说道:“是不是现在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你……你还嫌我在他面前丢的人不够吗?话说回来,十五年前他明知王祖成不是我的亲儿,还要为了银钱和药铺替那贱妇催生,却不来告诉我,这不是明摆着与我为敌吗!你现在让我去请这样的人替我瞧病,就算我被他治活了,又有何等面容活在这世上!” 曾氏自然明白王林正的苦楚,但看着对方这样痛苦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禁皱眉继续劝道:“可是老爷……” 王林正急忙打断曾氏的话,说道:“别说了……我还是那句话,谁都可以,唯独这个白秋尘不可以!” 见王林正如此坚定,曾氏也不敢再劝解下去。也许是由于刚才的怒气,王林正又咳嗽起来,还是不住的咳血。曾氏一边照顾对方,一边想办法,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哎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王林正咳完之后,无力的又躺了回去,说道:“你说的可是王义?” “对啊老爷!别看王义年纪虽小,但若论医术,他绝对不在白秋尘之下。白秋尘治不好的病,他都能轻而易举治好……”曾氏看见了希望,又换了一副面容,说道:“老爷,你之前说的话可不许反悔,你说过,除了白秋尘,谁都可以!” 王林正叹息道:“哎!就算我肯,人家也未必愿意救我,毕竟,老夫让他与李氏受了十几年的苦,想必他早已对我恨之入骨,又怎么会来救我呢?” “老爷,当年要不是我等糊涂,王义和李氏早已是成家的人……说起来,许多罪责也不能全怪余氏,我也有过错!” 王林正苦笑道:“老夫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太笨,居然听信王永宁妖言,这才酿下大错……呵!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老天居然给我如此重罚,让我无儿无女,从此孤老终生,就算死了,也无脸去见九泉下的列祖列宗……哎!罢了!也许这便是因果报应吧!” 曾氏看对方愁容满面,凑上前去,说道:“老爷,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现在老夫身边只有你一人,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你说吧!” 曾氏说道:“老爷可曾想过让王义列入王家宗祠?” 王林正睁开双眸,看了一眼曾氏,苦笑道:“我已年迈,就依现在这个情形,王家无非已经断了香火……而王义虽然一直未被列入王家宗祠,但实属也是老夫的骨肉……人们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夫活了大半辈子,怎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说实在话,当我听到王永宁是妖道的消息,然后又看到王义如此本事,就已经有了想让他列入宗祠的想法,怎奈当时糊涂,一时不想承认自己犯下的错事,所以一直打肿脸充胖子挺着……哎!现在王义不仅会瞧病,还对畜牧农耕有极好的天赋,居然可以神奇般的制造出那些灌溉工具。此时此刻,就算我想让他列入宗祠,他也未必愿意!” 曾氏见对方松了口,说道:“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件事的错,不能全怪老爷,想必,王义和李氏心中也是这般想法……就算他王义再有本事,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介郎中和庄民,这些被世人称为低贱的营生怎能和朝廷五品千户相提并论……这段时间从我的观察,觉得王义这个人极其不简单,他是一个心怀大志的少年,绝对不会甘愿只当一个郎中……所以,如果现在老爷将他列入宗祠,他未必会拒绝。” “哎!他与李氏受了十几年的苦罪,还经常被你我欺压,他怎么会接受呢?再说,你……你让老夫怎么开口,莫非还去求他不成?” “老爷,王义他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想要干大事,就要能屈能伸……他现在虽有农耕才能,但说白了不过是为那万盛山打下手的角色,正所谓有力无处使,毫无用武之地……老爷现在让他列入王家宗祠,那他便是下一任千户,在朝阳堡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朝阳堡所有土地都归他去摆弄,面对如此诱惑,他肯定会去考虑。而且,这样一来,王家不仅后继有人,说不定在王义捣鼓之下,朝阳堡真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那时百姓不仅会夸老爷大度,还会提高百姓生活条件,他们又怎么不会对老爷您感恩戴德呢?这样一箭多雕的好事,老爷可要想清楚啊!” 王林正躺在床上,一边听曾氏的言语,一边沉思苦想,觉得对方说的对,他点了点头,叹息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才能使王义回心转意呢?” 曾氏说道:“老爷不必担心,这件事就交由我去办……只是……” 王林正皱眉问道:“有话就说,事到如今,还卖什么关子?” “只是我怕王义会趁此提出一些要求,到那时老爷一气之下,不去答应,不免闹僵,如果再想使他回心转意,那就难了!” 王林正叹息道:“老夫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有什么气不能受的?为了王家,为了百姓,不管他王义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在王林正心目中,整个千户大宅,最不爱说话和争斗的就是曾氏。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心思最缜密的也是曾氏。说起来也难怪,曾氏心头总有一个疙瘩,那就是身为王林正的原配夫人,却不能为王家留下一滴血脉。所以,面对王家日常琐事,她便极力逃避,以达到自我安慰的效果。甚至在得知杜氏和张仁杰私通生下王令仪之后,她都是以大局着相,为了使千户大宅可以安宁,她硬生生把事实埋在心底多年。为了避免与余氏正面交锋,她一心向佛,躲在佛堂,不问千户大宅世事。 但是此时此刻,千户大宅面临如此大的困难,王林正身边只有她一人,她如何继续逃避下去?面对失魂落魄、精神萎靡不振的王林正,如果连她都不加以振作起来,那千户大宅从此便要垮了!为了给自己赎罪也好,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可以重拾信心也罢,她都要站出来。哪怕泰山压顶,苍穹倾天,她都要舍弃一切扛下来。因为她与王林正一样,一生没有犯过太大的过错,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079章 【争风醋,桃暖梅寒】 自从绑架风波过后,王义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时代要想混下去,除了智慧和权谋,还要具备一定的自身防范能力,也就是武艺。(手打小说)所以,他与李光头和董飞,每天的作息时间安排的极其紧凑。早晨大约五六点起床,跟着张达一同学习武艺,当然了,万丈高楼平地起,开头不过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刀枪剑戟基本和他们不沾边。但是,由于李光头基本功扎实,所以可以去练习张达传授的一些拳脚和刀法。作为三个人中头脑最简单的李光头来说,这的确可以算做是唯一一个使他骄傲的资本。 平时在练习的时候,李光头总是扛着大刀,昂首挺胸从爬在地上练习基本功的王义和董飞身边走过,自鸣得意的笑道:“哈哈……练刀去喽!” 面对此等局面,大汗淋漓的王义和董飞总是抬起头,恶狠狠的瞪李光头一眼,异口同声嘟囔道:“哼!小人得志!” 虽然是兄弟,但张达对待“老师”这个行业还是相当尊重的,他看着趴在地上已经快有点坚持不住的两人,厉声喊道:“别偷懒!” “是!” 每天差不多早晨八点,便是他们训练结束的时间,这个时候,王令仪会提前准备好洗漱用的热水和用具,然后笑呵呵的首先给王义递过来一块儿冒着热气的毛巾,不管什么时候,她的双颊之上都充满微笑。虽然衣袄没有之前那般鲜亮,打扮不如以前“时尚”,但浑身上下却时刻散发着一股朴实大方,优雅贤惠的气质。尤其是她嘴角那两颗小酒窝,在晨阳中若隐若现,显得甚是可爱。 面对王令仪如此殷勤周到的服务,王义实在有些不知所措,他心里清楚的记得,那次绑架前一刻对方与自己说的话。王令仪话中的意思,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说,我喜欢你。要知道,当时王义和王令仪都不清楚,她自己不是王林正的亲身女儿,这样明目张胆的**感情,王义说什么也无法接受。 但现在情况不同,王令仪是张仁杰的女儿,也就是说王义和王令仪只有兄妹情,却无兄妹血,面对如此美貌可爱的王令仪,王义敞开心扉接受才是,但他心里总觉得有一个疙瘩,就是无法解开。 今日和往常一样,董飞和王义接受完张达的“地狱式训练”以后,正准备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屋吃饭。忽然,王令仪从屋内含笑跑了出来,直接来到王义跟前,把一块儿温暖的热毛巾递给王义,笑着说道:“二哥,擦把脸吧!” 王义尴尬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接过毛巾,展开,开始擦拭脸颊,你别说,这种“公子待遇”,王义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他擦完脸之后,把毛巾递给乖乖站在自己面前的王令仪,笑着说道:“多谢妹妹!” 王令仪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袄,外面套着一个花色小坎肩,黑发垂肩,面无涂脂,就算这样,白皙的双颊上透着一丝诱人的粉红,水灵灵的双眸一眨一眨,带动长长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扑扇扑扇的上下摆动,她撅着樱桃小口儿,不觉挤出嘴角两颗晶莹剔透的小酒窝,接过毛巾,说道:“二哥说的哪里话,你我之间,何来谢谢……好了,仪儿进去帮二娘一同准备早饭!” 李光头凑了上来,看了一眼王义,在旁不服气问道:“仪儿,大哥有毛巾擦脸,那我怎么没有啊?” 瞬间,王令仪双颊通红,嗔怒道:“你……你自己没手还是没脚,难道不能自己去拿?” 说完,王令仪一个转身,秀发就像孔雀开屏,略微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李光头歪着嘴嘟囔道:“真偏心,大哥也有手有脚,但他却有,我却没有!” 王义对李光头的“抱怨”置若罔闻,他看着王令仪婀娜多姿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仪儿真是个坚强的女子,如若换成其他人,短短几日怎么会挺的过去!” 董飞最胖,但经过十天的刻苦训练,明显已经瘦了很多,每次训练完之后,他的内里衣衫总是被汗水浸湿,他拭去额头的汗珠儿,在旁说道:“大哥,小……哦,不是,应该是仪儿……仪儿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去认那张副千户啊?”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目前还不知道,但让她这么短时间去接受对方,确实有点难为她……再说张副千户得知我收留了仪儿之后,也曾来过几次,但仪儿总是闭门不见。我也只能告诉张副千户,等仪儿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再谈相认之事不完,希望时间长一些,能对仪儿有所帮助!” 李光头从董飞身后挤了出来,问道:“大哥,我怎么看仪儿好像喜欢你啊?” 董飞冷笑道:“二哥,这事儿连瞎子也看得出来,何必明知故问呢?” 李光头拍了一下董飞的脑袋,说道:“二哥和大哥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幺插嘴……你这么说,莫非是说你哥哥我还不如那瞎子不成?” 就在这时,李氏站在正厅门外,笑着喊道:“行了,你们出了一身汗,就别在外面站着了,快紧屋落落,小心着凉……洗漱完之后,饭就可以吃了!” 李光头和董飞都是嘴馋的主儿,一听吃饭,争前恐后的向屋内跑去。张达站在王义身旁,看着二人的背影,笑着说道:“王兄弟,你这两位弟弟真是一对儿活宝儿啊!” 王义也意味深长的笑道:“是啊!的确是一对儿珍宝似的兄弟!” ………… ………… 王义看着桌子上摆放着几碗热粥,几个杂粮馒头,一碗腌制的菜帮子,还有一盘青菜,抬头看看自己的家人各个面容满面,其乐融融,他心中便甚是开心和幸福。比起千户大宅的大鱼大肉,这里的菜肴的确寒酸了一些,但那又如何?如果人过的不开心,就算他是皇上,一切也都枉然。 吃着吃着,狼吞虎咽的李光头不经意间看到大门外站着一个女子,也许由于他的缘故,那女子迅速扭转身子,仿佛又想走,又想留的样子,呆呆站在门外,动来动去,甚是奇怪。李光头咀嚼着馒头,皱眉说道:“咦?那是谁家姑娘,为何站在咱们家门口儿啊!”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向大门外看去,其他人虽是看不出来,但王义从背影就可看得出来。顿时,王义喜上眉梢,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来到门口,笑着叫道:“瑶儿!” 方青瑶听到王义的声音,柳眉微微上弯,心头仿佛小鹿乱撞,缓慢的扭过娇小的身子,嘴角带着笑容,轻轻开启双唇,叫道:“义哥儿!” 自从上次分别,两人从未见过,一是王义只顾着为李氏和李光头洗冤,二是他怕莽撞去找方青瑶,定会遭那罗氏痛骂。所以,思量之下,在这风口浪尖,还是低调一些为妙。 今日再见方青瑶,王义甚是兴奋,想也没想那么多,直接上去捧起对方的芊芊玉手,低头看着那一张娇嫩带羞的美丽面颊,他心中的万念相思仿佛在这一刻得以施放,不禁心中乱跳,一时之间,话语不知从何说起,支吾半天,问道:“瑶儿,最近可好?那个贼婆娘没有难为你吧?” 方青瑶不如王令仪美貌,但比起对方的活泼多了一份恬静,自从与王义两情相悦之后,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对方,王义我每一句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条条的小虫,直往她心窝子里钻,怎奈罗氏每日在家,再加上她也听说千户大宅生出诸多变故,而且王义好像也深陷其中,未免她给王义带来麻烦,就不便出门来寻对方。今天罗氏说是去桃河堡,她才瞅到机会,来到王义所在庄上。 对于王义的孟浪举动,方青瑶不闪不避,任由对方的指头在自己芊芊玉手的嫩滑皮肤上来回揉搓,她摇了摇头,说道:“瑶儿没事,只是听说义哥儿身牵麻烦事,所以前来看看……见到你如此开心,我便放心了。” 王义打趣道:“瑶儿,你是在担心我、心疼我吗?” 方青瑶一听,一双玉手从对方手心中挣脱而出,转过身子,笑怒道:“你怎么变得这般没羞没臊,人家只是说几句话,你便来讨嘴上的便宜,早知如此,人家就不应冒着危险来看你,省得你心里得意,说出这些话来!” 王义双手搭在对方肩头之上,将对方扭过身子,只听对方轻轻“啊……”的一声,简直叫的王义骨头都脆了,都酥了,他笑着说道:“瑶儿,你虽是嘴上不承认,但心里确实是在担心我,是吗?” 方青瑶撅着小嘴儿,把玩着衣角,两撮香发像是柳条垂溪,微微搭在她双颊两侧,面颊通红,稍稍点了点头。王义心中十分高兴,不禁问道:“瑶儿,你可还记得我在馒头山上说的那些话?” 方青瑶心想:人家怎么会不记得,你说的每一句,每个字,都像是印在人家心里一般。她耍起了小性子,佯装不知,问道:“你说了那么多话,人家怎么知道你说的哪句?” 王义皱眉说道:“当然是我说定会娶你做我娘子,一辈子不让你再受半分苦罪,莫非瑶儿你忘记了吗?” 说到这里,之前还是一脸娇笑的方青瑶,瞬间变的愁云不展,她转过身子,说道:“记得又有什么用?” 王义一听,急忙绕到对方身前,问道:“瑶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不相信我王义?如果这样,我就当着你的面儿,再发誓一次……我王义今生如果不娶方青瑶为妻,就让老天派……” 不等王义说完,方青瑶踮起脚尖儿,抬着娇额,捂住对方的嘴,说道:“我哪里说不相信你说的,只是……” 王义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说着说着,方青瑶不禁双眼通红,仿佛明眸中的泪水就要流出来似地,她小声说道:“只是婆婆今天已去桃河堡找那林千户说亲,欲要把这事定下来,还说越快越好,也正是因为如此,瑶儿才能抽身出来见义哥儿!” 王义一想起罗氏那副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说道:“这个贼婆娘……”他抓着方青瑶的肩头,安慰道:“瑶儿,你相信我,不管怎么样,我王义都不会让你嫁给林千户。” 在方青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就是王义说的话,她都会相信,仿佛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她身前这个男人。王义见对方不再说话,他又恢复了笑容,鼓起勇气,崛起嘴,就向对方嫩滑白皙的娇额亲去。 “咳……咳……”不料,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干咳的声音。 方青瑶一听,本就不怎么自在,更加觉得不妥,急忙向后退去。王义双唇留在半空,抬头看去,只见王令仪站在门口儿,一双怒目死死盯着他们二人。他整了整衣衫,低头问道:“仪儿,你不吃饭,跑出来做什么?” 王令仪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走到王义和方青瑶身旁,狠狠瞪了一眼方青瑶,站到王义面前,抬头问道:“妹妹也正想问二哥,你不吃饭,却跑出来做什么?” 王义尴尬的笑道:“哦!瑶儿找我有些事,不方便当着你们的面儿说!” 方青瑶就像受惊的小白兔,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王令仪冷笑道:“哼!有什么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莫不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王义清楚的记得那天王令仪向自己表白的时候,旁敲侧击来讽刺方青瑶。适才他就知道,对方无缘无故跑出来,肯定会整出一点事儿来,但王义万万没有想到,王令仪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指责他与方青瑶。王义有些发怒,说道:“仪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有些过分吗?快向瑶儿道歉!” 王令仪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面孔,说道:“我凭什么要向她道歉?我不觉得我说的话有什么过分的……呵!倒是二哥你一口一个瑶儿的,不觉得你过分吗?” 王义越听越怒,他就不能见这种大小姐大少爷的烂脾气,怪脾气,他说道:“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谁能管得了我!” 方青瑶不是傻子,她听出来了,这个王令仪,之前的大小姐,现在是张仁杰的亲生女儿,必定也喜欢着王义。她站在两人中间,感到十分不自在,尴尬一笑,说道:“奴家还有事,就……就先走了!” 王义急忙拉住方青瑶,柔声说道:“瑶儿你不要走!” 王令仪见王义对方青瑶这般温存,对自己却是又吼又叫,心里更加不平衡,背过身子,说道:“哼!二哥,你可别忘了,人家现在还是守闺寡妇,青天白日你这般拉拉扯扯,让乡里乡亲看见了,坏了你名声不说,更加会辱没了人家方姑娘的清白!” 王义大怒,说道:“仪儿,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王令仪不依不饶,说道:“我说的是事实,怎么过分了?” 王义伸出臂膀,指着王令仪,说道:“你……你……你简直无可救药。”说完,拉起方青瑶的手,说道:“瑶儿,别理她,要疯就让她一个人疯去,咱们走!” 王令仪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背影,她这心口就像有一颗万钧巨石一般,她站在原地,跺脚骂道:“王义,我恨你!” 说完,她转过身子,就见李氏、张达、李光头和董飞站在门外,各个神色差异,呆呆的看着自己。董飞手里甚至还拿着一个大馒头,一边看戏,一边大口吃着,王令仪恶狠狠的走到董飞面前,拿起馒头,扔了出去,双眸闪着泪花儿,冷哼一声,一句话都没说,就从四人中间哭着跑了进去。 董飞半张着嘴,扭头看着李光头,问道:“二哥,我招谁惹谁了,王姑娘为什么扔了我的馒头!?” 李光头用手指挫了董飞脑袋一下,说道:“亏你还说你比我和大哥都要聪明,原来只是个吃货!” 李氏暗自叹息,她是过来人,怎么能看不出这三角关系。她摇了摇头,真为王义犯难,一个是寡人,一个是自己曾经的妹妹,换做是谁,都无从选择。李氏暗自心想:真不知道老身什么时候才能喝上这杯儿媳妇茶呀! 080章 【竹篮水,心中唯一】 罗氏风尘仆仆的来到桃河堡,沿路问询之下,好不容易找到千户大宅,她看到大门两旁站着两名军士,各个威严肃穆,仿佛谁欠了他们钱似地,她蹑手蹑脚走上前去,点头哈腰,笑着问道:“两位军爷,不知林千户林大人在不在家中?” 其中一名兵士低头看了一眼罗氏,然后抬头神气道:“林大人军务缠身,没空来招呼你这闲人!” 罗氏先是老脸一沉,然后接续笑道:“呵呵!军爷有所不知,老身可不是闲人,这次来是找千户大人有要事相商,还望军爷行了方便,通报一声!” 另一名兵士冷笑道:“你这老妇人好会说笑,你找林大人能有什么要事?哼!别在这磨了,识趣的就快快离开吧!” 罗氏憋着怒火,伸手从怀里揣出几个铜板,递到两个兵士手里,说道:“呵呵!两位军爷大冷天儿在这站岗不容易,拿着这点钱去打些酒,暖暖身子!” 第一个兵士张开手心一看,才几个铜板,心想:你当是打发要饭的啊?他一下子扔在地上,说道:“你这婆娘,好生麻烦,如果再这样纠缠不清,小心我等对你不客气!” 罗氏蹲下身子,捡起铜板,心想对方定是嫌少了。(手打小说)然后慢慢的站起身子,重新掏出一两银子,递到其中一个兵士手中,一脸老肉横飞,笑着说道:“劳烦两位军爷代为通传,就说朝阳堡的罗氏求见,林大人定会知道其中意思!” 两个兵士看着手中的一两银子,再看看罗氏一身穿着,心想对方肯定身上没了油水,再榨取也是徒劳。所以,对望一眼,一个兵士说道:“好,你先在这儿候着!”说完,转身走了进去。 过了片刻,那名兵士走了出来,招了招手,说道:“进去吧!” 罗氏等的有点冷,不禁跺脚搓手,她点了点头,答应道:“嗳!多谢军爷!” 罗氏跨步走进千户大宅大门,转身狠狠瞪了两个兵士背影一眼,在地上轻声呸了一口,小声嘟囔道:“我呸!你们也不照照镜子,有眼不识泰山的看门狗,有什么好神气的,等老娘得了势,非让你们连本带利给老娘我吐出来!” 罗氏左拐右绕,前后打听之下,终于找到了林千户所住的内宅。朝阳堡的千户大宅她也是去过的,但哪里有这等的典雅优美,不禁心存窃喜,仿佛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一般。她一脸笑容,走进内宅大厅,就见林千户正坐在上首细细品茶,罗氏急忙上前,作揖说道:“呦!几日不见,林千户愈我发显得年轻了很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才三十岁呢!” 林千户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拍自己马屁,也不说破,权且顺坡下驴,放下茶碗笑道:“呵呵!你果然长了一张伶牙俐齿,不去当媒婆实在大大可惜。” 罗氏笑道:“林千户,老身一大把年纪,可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句句发自肺腑。” 林千户摆了摆手,说道:“你也甭来哄我……说吧,找我什么事?”他端起茶碗,轻轻吹开漂浮在茶水上的叶子,轻轻抿了一口。 罗氏继续向前一步,身子站的歪三扭四,笑道:“呵呵!老身来找林千户,当然是为了好事!” 林千户放下茶碗,偷眼看了一下罗氏,仿佛是在明知故问的样子,问道:“老夫何来好事?” “呵呵!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大人忘了之前老身与您说的那桩喜事?” “喜事?” 罗氏心想,这老头儿怎么了这是?忘性这般的大。她也不动怒,开门见山说道:“就是大人与我家那个儿媳之间的喜事!” 林千户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原来是这事儿……”他站起肥胖的身子,走下台阶,来到罗氏身边,示意对方上前几步,显得甚是神秘。 罗氏不明白其中道理,向前又走了几步,把耳朵凑了过去。林千户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之前你说你家儿媳不仅人长的水灵,身段也好,而且还是个雏儿……你那病死的儿子自打娶人家过门,就没碰过她,这我才同意的……但是……” 罗氏听的出来,这老头儿是要变卦啊!她急了眼,抬头说道:“莫不是林大人此刻要反悔不成?” 林千户说道:“不是老夫反悔,只是你家儿媳与王义整出那么一出儿,你让我一个堂堂千户如何娶她为妾?这要是传扬出去,不是辱没了我的面子吗?” “大人,你说的话,老身听不懂……这里面又有那王义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大人听信了什么风言风语?” 林千户故作为难,轻声接着说道:“不是风言风语,是绝对事实……想必你还不知道吧?前些天你那儿媳和王义同时失踪,就是被那王祖成和梁天昊雇人绑架的,两人都关在一个茅屋之中,饭菜被绑匪下了**……你说一个是含苞初开的大姑娘,一个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这不是**,久旱逢雨露吗?两人在这药物催促之下,还不发生些事情?” 罗氏越听越是生气,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成了紫色,心中怒火就像火山中翻滚的岩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干笑道:“呵呵!大人,这些市井谣言向来不可信……我那儿媳做人本分,绝对不会做出此等恬不知耻的勾当,还望大人别去相信这些个风言风语,就此错过一段美好良缘才是!” 林千户说道:“嗨……这件案子是由本官亲自判别的,那还有错?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你家儿媳和王义!” 罗氏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说来也奇怪,王义和方青瑶为什么那天会同时失踪呢?本来心中就疑惑丛丛,现在再联系上林千户所说,心中也觉得甚是可疑。她暂且压住心中怒火,转身说道:“好!林大人,老身这就回去弄个明白!” 林千户看着罗氏走出门外,重新坐回上首的椅子之上,喝了一口茶,觉得凉了,轻轻将茶碗放下,哼着小曲儿回了卧房。 实际林千户的确在乎方青瑶到底是不是处子之身,但更加在乎的却是王义的知识和技术。就算桃河堡比朝阳堡境况好一些,那也只是老虎与狮子比大小,大也大不到哪儿去。所以,他也十分在意王义研制出来的黄河大水车、手压机井和畜力大水车。再说,王义和方青瑶同时失踪,被关在一个茅屋,饭菜被下了**,这都是事实,谁知道两人是不是真的没有发生关系? 既然如此,林千户何不卖王义一个顺水人情,成全了这对儿有情鸳鸯。他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深刻的明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王义小小年纪,不仅医术畜牧十分了得,就是那份魄力都不同凡响,从这次的风波就可看出一二,可谓前途无可限量。因为一个小寡妇,树立一个那么可怕的敌人……这买卖可忒亏本了一些,像林千户这种聪明人,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亏本买卖的。 ………… ………… 王义一直拉着方青瑶的手,而对方却不握不抓,不挣不托,一副神色迷离、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对之前王令仪所说的话感到甚是在意,她低着头,轻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你哪儿?” 王义知道方青瑶心里不好受,但也不去问,只顾拉着对方朝前行,听见对方问话,他急忙说道:“我带瑶儿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瑶儿只管走,到了自然就会知道!” 方青瑶突然停下脚步,低眉暗黛,面无表情,说道:“我不去!” 王义问道:“为何不去?” 方青瑶双眼通红,眼眶中的泪珠儿来回打转,但她却一直憋着,她深呼一口气,语气十分坚决,说道:“不想去!” 王义走到对方身前,捧着方青瑶的一双芊芊玉手,说道:“瑶儿,你是不是还在怪仪儿说的那些话!” 方青瑶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怪任何人……小姐说的对,我现在是守寡之身,理应不该与你这般亲密才对!” 说着,方青瑶挣脱了王义的手。王义重新抓起对方双手,说道:“瑶儿,你在说什么啊?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也不理会旁人怎么说,我只是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其他我可以什么都不管……你又何必去在乎仪儿她说的那些话呢?” 方青瑶再也忍不住,一行清泪顺着她的双颊流了下来,她咬着嘴唇,说道:“我看的出来,小姐也很喜欢义哥儿,我只是一个寡妇,又有什么权利去争取自己的幸福?瑶儿可以不去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但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没有她美貌,没有她知书达理,没有她清白,为什么……为什么你却偏偏要喜欢我?瑶儿自小受苦,不管遇到多么大困难,都是我独自忍受,长年累月,我也就不觉得苦,已经习惯了……但是,自从你出现之后,我心里有了一份争取自己幸福的勇气……一直以来,我险些被这种假象迷惑,直到今天,瑶儿才真正明白……你和我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你现在可以不嫌弃我,但是一年,十年之后呢?难道你还会说你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吗?我不想拖累你,你本可以找到比我好十倍,百倍的好姑娘……” 方青瑶一会儿哭的泣不成声,一会儿又显得异常冷静,她每说几句话,心头就像被一把尖刀捅了一下。王义看着对方抖动的身子,心里明白,方青瑶说的这些全是为了他,王义低头看着方青瑶说道:“瑶儿,你难道忘了,我是发过誓的,说我王义这辈子一定会娶你为妻,大丈夫说到做到……一言九鼎。” 方青瑶苦笑道:“承诺?瑶儿不在乎什么承诺,就算你违背你的诺言,我心里也不会责怪你的!” 王义见对方情绪有所缓和,拉起对方的双手,说道:“瑶儿,我是真心喜欢你,别说十年,就是一百年,我也不会嫌弃你!” 方青瑶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义这般温存的话,她在心里感到温暖的同时,也会感到巨大的压力。她一生从来不知道幸福什么滋味儿,也没有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不管王义此时此刻多么喜欢她,但她的身份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多年的艰难困苦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面对突如其来的幸福,仿佛只是幻想。方青瑶不怕吃苦,但她害怕失去,她怕有一天当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一切的美好到最后都会被形形色色的物事打翻,,化作一团泡影。如果那样子的话,她宁愿不去拥有,最起码可以保存之前王义对自己的那份最纯美的感情。 方青瑶想到此处,一下子甩开对方的手,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喜欢我……有那么多好的姑娘,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 面对方青瑶的歇斯底里,王义向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轻轻失去对方双颊上的泪水,淡淡笑道:“因为你是瑶儿!” 方青瑶抬起头,大大的双眸中饱含幸福的泪水,挂着泪珠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她心中对自己也许会转瞬即逝的幸福的那份恐惧,瞬间烟消云散,像是抛开一切的冲了上去,一下子紧紧抱住王义,藏在对方宽阔的怀里,开心的顿哭起来。 081章 【求天意,天王上签】 现在正值过年时节,所以往来圣泉寺的百姓甚多。(手打小说)他们要不是来还愿,就是来祈求明年的运数,或是收成、或是身体、或是家庭,亦或是姻缘。王义和方青瑶手牵着手,两人脸上充满温馨的笑意,踏上冗长的台阶,穿过人群,走进大雄宝殿。这时,一个知客僧看到王义,急忙迎了上来,合十行礼,笑着说道:“王施主,近来可好!” 王义扭过头去,看着对方,想起上次与李氏和王令仪来到圣泉寺,正是眼前这个小知客僧接待的,他还礼说道:“多亏佛祖保佑,一切都很安好。” 小知客僧说道:“这都多亏王施主一心向善,才得到佛祖保佑……整个朝阳堡,谁人不知王施主的恩德,不仅无偿治病,还制做出水车这等畜牧力气,才使得很多百姓免受饥饿之苦。” 王义谦虚道:“在下何德何能,只是一些举手之劳……哦!不知方丈近来可好?” 小知客僧笑道:“方丈一切安好,还总是念叨多亏王施主上次出手相助,才治好方丈的漆疮症……方丈现在正在房里参禅,我这就去通传!” 王义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以免打扰大师修行!” 两人寒暄几句,王义便拉着方青瑶走到佛祖金相之前,见地上有两个黄色蒲团,两人相互一笑,走到前方香案之上,拿起两个签筒,向后退去,跪在蒲团之上。方青瑶微微闭起双眼,首先轻轻摇动签筒,王义向对方看去,只见方青瑶一脸虔诚,长长睫毛一扇一扇,樱桃小口儿仿佛是两瓣儿香甜可口的肉桃,尖尖鼻子下面的鼻孔微微的一张一合,王义好像还能依稀闻到那股淡淡的兰花香气,两缕青丝轻飘飘的搭在双颊两边,越发显得对方可爱了一些。 王义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疼爱,除了那毫无意义的所谓身份,方青瑶贤良淑德,美丽大方,仿佛是一块儿未经打磨的千年玉石一般。王义觉得他如果真的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儿,也算没有白白来这明朝走一遭。想着想着,他心中暖意四起,随之也慢慢的闭起双眼,轻轻摇动着签筒。 自打王义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就只是期盼可以继续生存下去,不求功高盖世,千古留名,但最起码可以衣食无忧,家庭和睦。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朝阳堡的千户大宅,却充满了机关算尽,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可是他从未见识过的。王祖成和梁天昊居然可以为了一己私欲,雇人绑架他和方青瑶,还做出挖他人坟冢这等人神共愤,丧尽天良的恶事。 如若不是他的幸运,不是他的随机应变,也许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边荒的一名充军兵卒,在边关沙场冲锋陷阵,最后死在黑鸦盘旋的城外,成为历史**下的一个无人知道的小小牺牲品。 王义不希望他的人生变成这样,既然我不犯人,但人却来犯我,那我为什么不能在他人来加害我的同时,做好应战的准备。他需要名望和钱财,需要权利和官位,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所以,他现在不再只是祈求区区的小民生活,他要升官,他要发财,他要干出一番事业,就算失败,也不枉他来这明朝走一遭。 王义心神宁静,脑海里却转个不停,跪在封建这块儿土地上,他就要去适应这个时代的规矩。他希望佛祖保佑,不论是官运、家庭、姻缘……他全都要据为已有。经历过上次的风波,他不再天真,他想要的很多,不只是为自己,也为家人。 就在这时,一支竹签从众签中稍稍高出一些,王义继续摇动,只听“叮……”的一声,他睁开双眼,就见方青瑶手里拿着一根儿竹签,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王义干笑了一声,问道:“瑶儿,你许的什么愿?” 方青瑶紧紧撰着竹签儿,撅着小嘴儿,说道:“这可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王义一脸憨笑的拣起竹签儿,向签身仔细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一首七绝:鸾凤翔毛雨淋漓,当时却被雀儿欺;终教一日云开达,依旧还君整羽衣;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他虽然懂得古代医术和畜牧业,但这吟诗作词的本事,王义还是万万没有的。虽然不知其中具体意思,但读起来貌似还不错。 王义正想的入神,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阿弥陀佛,王施主,别来无恙啊!” 王义回头看去,正是之前见过的圣泉寺方丈渡贤,他急忙扶着方青瑶一起站起身子,两人走到渡贤身前,一同行礼,相互介绍一番。王义抬起头,笑道:“方丈,您近来可好?” 渡贤的白胡子都快要垂到了胸口,一副慈眉善目,点头说道:“好!老衲一切都好……”他瞅到王义和方青瑶手中拿着竹签,问道:“王施主,你和方姑娘是来求签的吧?” 王义笑着说道:“恩!我与瑶儿对这签字一窍不通,正愁解签,既然方丈来了,那就劳烦方丈给我们解读一下这签文的真意!” 说完,王义和方青瑶同时把各自的竹签递到渡贤手里,渡贤也不去看签文,说道:“王施主既然来了,不妨进内舍歇息歇息,喝杯茶暖暖身子,这签文,老衲自当为两位慢慢道来!” 王义回头看了一眼方青瑶,见对方双颊通红,仿佛做出了什么害羞的事情,见她不反对,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就多多打扰了!” 说完,王义和方青瑶跟着渡贤一同走进内堂。方青瑶看着王义的背影,越看越是喜欢,想不到圣泉寺的方丈都对王义这般有礼。不管哪个女子,都希望自己心爱的人有本事,有出息,方青瑶她也不例外。在她心中,能有像王义这样的男人伴其左右,真可谓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是她还不知道,其实,王义与她是一般想法。 王义走进内舍,环顾四周,与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桌椅字画,都在原处。仔细想一想,不知不觉,他自个儿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时间荏苒,再想想千户大宅,却是面部全非。王义只看到其他人,但他却万万不曾想到,其实他也不再是以前的王义。 那个知客僧上了一壶热茶,为其加满,然后毕恭毕敬的站在渡贤身侧。渡贤把签文左右摆放,为的就是记住哪一根是王义的,哪一根是方青瑶的,然后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茶水表面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放下茶碗,拿起左边的竹签,借着窗格外的阳光,渡贤眯着双眼,仔细看去,轻声读了起来:“荆山宝玉瑞气钟,欣遇楚文雕琢命。两献谁知不一同,当时侯爵始能封……如果老衲记得不错,这应该是方姑娘的签文吧?” 方青瑶坐在王义旁边,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正是奴家的!” 渡贤接着问道:“不知姑娘所求何事?” 顿时,方青瑶面颊通红,直接红到白皙的脖颈之上,她微微侧着身子,低眉暗黛,溜圆的大眼睛转个不停,不敢去看任何人,就像卷缩在角落的小白兔,说道:“姻缘!” 渡贤向知客僧看去,两人均是一笑,他们是和尚,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得出来,王义和这方姑娘绝度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儿。渡贤与王义虽然只是打过两次交道,但对方为人,他还是十分清楚的,渡贤捏着胡须,笑道:“姑娘这可是一支上上签啊!” 方青瑶也不回答,只是自个儿乐呵。王义看的出来,对方是在卜问他与方青瑶之间的姻缘,他心中万分期待,一听是上上签,更是激动,急忙问道:“方丈,这支签文到底何意?” 渡贤接着说道:“要说签文,老衲先来为二位施主讲个故事: 当年和氏在荆山发现了一块璞玉,献给楚王,楚王命工匠查看,认定乃一般石材,楚王遂砍了和氏双脚。和氏自此后终日号泣,后有人见其苦的凄苦,认为定有隐情,于是再荐于楚王,楚王又命人剖开璞玉,得一美玉,遂名为和氏璧。所以说‘两献谁知不一同,当时侯爵始能封’这首签诗暗示姑娘当下应该能遇着好姻缘,切不可象楚王那样猜疑不定,不然就此会错过一段大好姻缘!” 方青瑶虽然没有王义表现的那般激动,但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儿,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只是埋头微笑。王义听到签文真意,恍然大悟,心想:这签文果真灵验……之前瑶儿不是正在为她的身份而左右为难吗?没想到,签文就说万不可猜疑不定,以免错过大好姻缘。他偷眼向方青瑶看去,见对方甚是开心,想必定是想通,不会再有任何动摇的意思。 王义觉得这求签还是有一定“天意”的,便更想知道自己所求签文的意思,抬头问道:“方丈,我那支签文是为何意?” 渡贤含笑轻轻放下方青瑶的签文,又拿起右手边的竹签,仔细看去,越看越是激动,不禁喜上眉梢,显得甚是兴奋,抬头笑道:“哈哈……想不到王施主与我佛这般有缘,你这首‘鸾凤翔毛雨淋漓,当时却被雀儿欺;终教一日云开达,依旧还君整羽衣;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的签文,也是一支上上签!” 王义看渡贤那般高兴,自个儿也很开心,但转念一想,不对啊!之前渡贤先问方青瑶所求何事,然后才说那支签是上上签,但轮到自己,对方却不问自己所求何事,就斩钉截铁断定这是支上上签,莫非他怕说出来我不高兴?所以才来搪塞我的?想到此处,王义好奇心起,皱眉问道:“方丈,您还没有问我所求何事,怎么就能断定我这支签是支上上签呢?” 渡贤看了知客僧一眼,两人不禁大笑。渡贤放下竹签,捏着胡须,说道:“哈哈……老衲之所以这般有把握,那是因为王施主不管所求何事,这支签都是上上签,比起方姑娘那支,王施主这支签更加好一些!” 顿时,王义喜不自胜,急忙问道:“哦?当真?还请方丈细细说说,这签到底如何个好法?” 渡贤笑道:“王施主这支签一般人可是求不到的,它虽在上上签之列,却比上上签更加上等,属于天王上签……前二句道出王施主境况遭遇,虽然本就不是池中物,泥中禽,但却遭受诸多原因,短时间内虎落平阳,不免受些苦难。后两句是说王施主终有一日可以一雪前耻,一飞冲天,成那九霄龙凤一般的人物……一般签文只有四句,而王施主这支签却有八句,所以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之前老衲所说是此签的上半部分,现在老衲便来说说此签的下半部分。” 082章 【物极反,怒压罗氏】 王义听的正是兴起,没想到渡贤方丈居然给他卖起了关子。(手打小说)也许是说的多,不免口渴,对方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先是笑了笑,然后放下茶碗,吊足了王义和方青瑶胃口。渡贤看着两人伸长脖子等着自己接着说下去,便开口笑道:“这下半部分,从字面意思就可看出大概……王施主若求姻缘,必可与你的心爱之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若求家人身体状况,那必定是安康延年,寿比南山;又若是祈求财权,那便是腰缠万贯,官运亨通……总之此签便是说王施主不免遇到些困难,但只要克服过去,便会否极泰来,万事风顺。他日就算被当今天子招入朝中,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王义与方青瑶听完之后,互相对望一眼,均是眉开眼笑,喜不自胜。王义现在就像是一只饥饿的狮子,温饱而简单的安逸生活对于他已经失去了任何的诱惑力,他现在看的更高,看的更远。所以在祈求佛祖保佑的时候,他不禁狮子大开口,“恬不知耻”的向佛祖提出了很多请求,其中大致就包括姻缘、财权和家庭,总之就是万事如意,一帆风顺。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佛祖居然这般灵验,真的保佑他抽出一根天王上签。 此时此刻,渡贤看到王义嘴角的丝丝微笑,再也不比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那样纯真,而略微带着一丝狡黠和敌意。他心中不由一怔,深深叹口气,皱眉说道:“但是……” 王义正畅游在不久将来的富贵荣华、安居乐业之中,听到渡贤说“但是”,他笑容顿时消失,身子稍稍前倾,急忙问道:“方丈,但是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渡贤点了点头,说道:“但是每件事物都有一个相反面,正如这人世间有好必有坏,有善必有恶,有喜必有悲,有富必有穷……王施主抽的这支虽然是一支天王上签,但也有另外一个反面!” 对于天意,方青瑶比起王义更加深信,她脸上的微笑也随之消失,内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王义问道:“方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有些听不明白!” 渡贤微微站起身子,捏着胡须,说道:“真所谓物极必反……王施主姻缘注定美满,但却不能太过贪恋美色,否则便会被红颜所累;官运虽然亨通,但高处不胜寒,当你位高权重的时候,有很多人会觊觎你的位子,表面威风八面,却不知已是四方楚歌、十面埋伏;家财虽然日渐丰厚,但也会树大招风,在一定时候招来意想不到的祸事……” 王义觉得渡贤说的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方丈,那我的家庭呢?” 渡贤转过身子,看着王义,说道:“美妻如云、腰缠万贯、身居高位……一个这样的人,可谓伸手可遮天,吐气可翻云。但是,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弱点,王施主是重情重义之人,这是你的优点,同时也就是你的弱点……王施主,你不妨试想一下,如果有人想取你而代之,他会正面与你这样的一个人交锋吗?” 王义眯着双眼,说道:“方丈的意思是……他们如果想害我,就会去寻我的家人和兄弟?” 渡贤点头说道:“明剑易躲,暗箭难防啊!” 王义站起身子,拱手说道:“希望方丈可以指点迷津!” 渡贤捏着胡须说道:“这些本就不是定数,一切都看王施主的机缘,就算是老衲也无窥窃天意的本事,但是,老衲可以给王施主一些忠告!” 王义说道:“方丈请讲!” 渡贤笑道:“老衲虽无窥窃天机的本事,但却懂得签文的真意……适才王施主所抽的那支签,通体读下来,全是吉言。老衲妄自分析,才得出这些结论。正所谓‘佛法无边’,佛祖早已有所指引……王施主,那支签的最后一句是‘人行忠正帝王宣’,意思便是告诫王施主,不管今后安苦如何,都要为人忠诚,处事正直,戒骄戒躁,切勿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否则,那些你所得到的东西,也是导致你走向毁灭的根源。” 王义与方青瑶吃过午饭素斋,与渡贤又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圣泉寺,一起向庄上走去。一路上,王义一直在思考渡贤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十分有理,就说“红颜祸水”的说法,历史上不知有多少响当当的人物不就是直接或间接死在女人手里的吗!?夏代妹喜、商代妲己、周朝褒姒、春秋西施、西汉吕雉、三国貂蝉、晋朝贾南风……她们手底下的那些君王、枭雄都抵御不住悲剧的发生,更何况是他王义! 而钱财和权势,不去说远的,就说之前发生的绑架风波。刀疤大汉可以为了银子,挖白嵩坟冢,嫁祸李氏和李光头;王祖成可以为了一个小小的千户位子,便干出丧尽天良,人神共愤的恶事。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王义可以飞黄腾达,位居高位,那对手就不是刀疤大汉和王祖成这样不入流的角色,所要承担的后果,也不是边荒充军这般的简单。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圣泉寺到方青瑶住的破屋附近,王义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精神振振,弄的旁边的方青瑶不知所措,只能默不作声,总怕打扰了王义的思路。再向前走就是她家,方青瑶这个时候,不能再不说话,她小心翼翼的叫道:“义哥儿……” 见王义毫无反应,她鼓了一下双腮,声音稍微放大了一些,叫道:“义哥儿……” 王义如梦方醒,急忙扭过头来,看着方青瑶撅着两片儿小嘴,他定了定神,牵起对方的玉手,笑道:“瑶儿,真是对不住,一路上只顾着想事情,倒把你冷落了!” 方青瑶撅起的小嘴儿,渐渐平息下去,笑着说道:“瑶儿不怪你……我知道义哥儿在想大事,虽然瑶儿只是小女子,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瑶儿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义哥儿都能迎刃而解。” 王义看着面前的方青瑶,心头不禁感慨万千,他轻声说道:“瑶儿,如果有一天我一贫如洗,甚至成为阶下之囚,你还会喜欢我,还会想和我在一起吗?” 顿时,方青瑶双颊之上出现两朵美丽的红云,转过身去,羞涩道:“瑶儿不在乎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也不在乎义哥儿是阶下囚,还是状元郎,只要……只要义哥儿不嫌弃瑶儿,瑶儿就会一生一世都和义哥儿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瑶儿都会陪在义哥儿身边!” 王义抬起手,轻轻放在对方臂膀之上,将方青瑶的身体扭了过来,含情脉脉的向她看去,嘴角露出幸福和喜悦的笑容,温声说道:“谢谢你瑶儿,你真好!” 说完,王义的脑袋微微侧在一边,一边看着害羞的方青瑶,双唇一边向对方的樱桃小口凑过去。瞬间,方青瑶低着头,微微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长长睫毛一眨一眨,双腮红似朝霞,想躲却又不想躲,想拒又不想拒,她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山野小姑娘,不知人情世故似地呆在原地。 方青瑶吐气幽兰,那丝丝淡淡清香仿佛一个个小虫,顺着他的鼻孔钻了进去,然后传遍全身。他的双唇与对方的樱桃小口儿不过咫尺,就在即将“得逞”之际,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好啊!你们这对儿奸夫淫妇果然在这里厮混……今天还不被老娘逮你们个正着!” 方青瑶和王义不由一惊,急忙同时向后退去,转过头去,只见那老妇人从不远处向他们走了过来。借着月光看去,果然就是罗氏。只见对方怒气冲冲,扯衫挽袖,疾步走到二人身前,不由分说,直接将王义推开,恶狠狠瞪了王义一眼,然后抡起臂膀,直接打在方青瑶脸颊之上,方青瑶身体单薄,哪受得住她这气头上的一巴掌,不禁倒在地上。 罗氏指着倒在地上的方青瑶,骂道:“你这个小**,吃老娘的,住老娘的,却在这里给你老娘我丢人现眼,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你一个人贱,还要老娘跟着你被人指指点点,受这不明不白的冤气……今天老娘就来个大义灭亲,非打死你这个小贱人不可!” 王义现在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直接抓住罗氏手腕,骂道:“贼婆娘,你干什么?凭什么打瑶儿!” 罗氏吃疼之下,扭过头来,怒目而视,骂道:“我呸!还瑶儿……瑶儿也是你这个外人可以叫的吗?你这个小畜生闲来没事,去勾引谁家儿媳不好,却来在老娘我头上动土,你也不去打听打听……” 王义知道对方又要说些陈词滥调,哪有功夫理会,一下子甩开对方,急忙走到方青瑶身前,蹲下身子,轻轻将对方扶起,只见方青瑶小脸蛋儿上红肿起一块儿,娇俏的双颊早已布满泪痕。顿时,王义心中怒火烧起,挡在方青瑶身前,指着罗氏骂道:“你这贼婆娘……你敢再打瑶儿一下,我王义非把这头老猪活吞了不可!” 罗氏一脸冷笑,一边走,一边说道:“呦!小畜生,你好大的口气……”她有恃无恐的走到王义身前,在对方眼前抡起单臂,说道:“你算老几啊你……老娘管教儿媳,干你屁事?还把我活吞了?呵呵!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路还长……你不是要活吞了老娘吗?来啊!你有胆儿就来啊?” 罗氏一边说,一边挺着胸向王义凑了过来,王义只能连连后退,咬牙切齿,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罗氏得意的瞪了王义一眼,然后走到方青瑶身边,使劲儿在对方臂膀上扭了下去,问道:“你这个小贱人,你说,那次你失踪的时候,是不是和这个小畜生在一块儿?” 方青瑶捂着脸颊,扶着臂膀,一直抽泣,默不作声。罗氏大怒,一边问“你说,你说”,一边去扭方青瑶,方青瑶吃疼之下,一边叫,一边后退。王义实在不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受这等苦罪,也不管自己理亏不亏,疾步上前,拽住罗氏的手腕,一下子向后甩去:“去你吗的!” 罗氏险些跌倒,还未站直身子,王义已经走了上来,他满面怒容,说道:“臭婆娘,我告诉你,当天我确实和瑶儿在一起,那又怎样?” 罗氏恶狠狠瞪了一眼方青瑶,接着问道:“你……你们是不是干出那等苟且之事?” 一时之间,王义不禁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问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罗氏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挺直腰杆儿,说道:“没有便好,如若有,老娘就去保官,告你们通奸!” 在古代,通奸是重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王义就算再气,再喜欢方青瑶,也不能害自己的同时,也把方青瑶拉下马。他想了想,不禁大笑起来:“哈哈……” “小畜生,你笑什么?” 王义说道:“我当然是笑你……别说我与瑶儿清清白白,就算我们两情相悦干出了什么事,和你这老猪又有什么关系?去告我们通奸?哼!你可有证据?可有人证?没证无据,你如何去告我们?” 罗氏咬紧牙根儿,怒道:“小畜生,你不是要证据吗?好啊!明天老娘就把这小贱人送到桃河堡千户大宅林大人床上,一夜之间,便能看出分晓!” 罗氏一句话,顶的王义哑口无言。对方见自个儿占了上风,也不多加停留,以免出了什么差错,她从王义身边擦肩而过,走到方青瑶身前,使劲儿拽住方青瑶手腕儿,骂道:“小贱人,看回到家老娘怎么收拾你!” 王义恨透了这种被动局面,他转过身子,苦笑道:“臭婆娘,别怪我没提醒你,林大人和我交情甚厚,他绝对不会娶瑶儿为妾,你还早早打消这个念头,免得惹一身骚!” 罗氏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借着月光看去,只见她面露狰狞,说道:“小畜生,老娘劝你早些断了这个念想,就算林大人不收她,老娘还能去找周大人,王大人,郑大人,吴大人……如果再没人要,老娘就是把她卖到太原府的窑子,也不会让你们两个好过……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母狗生下猪仔,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能当上这朝阳堡的千户!哼!” “此话当真?” 罗氏本欲要走,一听对方这么说,她倒来了兴趣,冷笑道:“呦!你别告诉老娘,你有让太阳从西边升起,能使母狗生下猪仔的本事啊!” 王义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些……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我能当上朝阳堡千户,你便同意我与瑶儿相好?” 罗氏上下打量一番王义,表情极其不屑,说道:“哼!小畜生,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这副**子……一个小小贱仆,就想当朝阳堡千户?呵呵!别笑死人了!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你也不可能当上这朝阳堡的千户!” 王义面无表情,走到罗氏身前。罗氏心中有些惧怕,莫非这厮想要了老娘性命?她战战兢兢的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王义双拳紧握,咬紧牙关,狠狠的瞪着罗氏,说道:“臭婆娘,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若是敢再折磨瑶儿,等我当了朝阳堡千户,便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罗氏感到王义瞬间变成了一座大山,不仅遮住了月光,更加快要压倒自己身上似地,一时之间,她心里居然害怕起来。罗氏白了一眼王义,拉着可怜兮兮的方青瑶向自己家走去。 王义看着方青瑶娇弱的背影,心中甚是疼惜,心想:瑶儿,你再忍耐忍耐,总有那么一天,我王义一定会实现自己的诺言,将你娶来,做我的娘子……一定! 083章 【跪王义,两个条件】 王义回到家中的时候,远远看到屋内昏暗的灯光之中坐着五个人,左边凳子上坐着张达、李光头和董飞,他们对面坐着李氏,还有一人背对着王义,他无法看清,但对方衣着华贵,头戴银钗,一看便知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妇人。(手打小说) 五个人坐在一起,不说一句话,气氛显得甚是尴尬,就在这时,李氏无意间看到王义正在向他们走来,她急忙站起身子,笑容有些勉强,轻声说道:“义儿,你回来了!” 李氏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齐向王义看去,那个妇人慢慢扭过身子,一句话都没说。王义走进屋子,看着那个妇人,不解道:“你来做什么?” 原来这妇人正是曾氏,她一脸笑容,行为略微显得有些拘束,说道:“我是专程来找义哥儿的!” 王义现在正在气头,也就不再演戏,所以对曾氏态度不冷不热,他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上面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动作十分缓慢的轻轻抿了一口,看着曾氏,问道:“找我?不知夫人找我何事?” 曾氏尴尬的笑道:“想……想请义哥儿帮个忙!” 王义放下茶杯,笑道:“呵呵!夫人莫要说笑,我们只是千户大宅的下人,没钱没势,只有一些蛮力,小的实在想不出像我们这些低等的人有什么本事去帮你这样的大人物!” 李氏心地善良,虽然年事已高,但做人方面却极是天真,就如同方青瑶一般,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她见王义对曾氏不理不睬,而且还说些不冷不热的反话,有些不悦,皱着眉头说道:“义哥儿,你怎么能这样和夫人说话……”她又看向曾氏,苦笑道:“夫人莫怪,都是老身平时管教无方,所以落下他这个毛病,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才好!” 曾氏一辈子做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和大夫人,从来没有干过求人这等低三下四的差事,心里虽然不怎么高兴,但为了王林正,为了千户大宅,她也只能忍耐,她点了点头,说道:“妹妹严重了,义哥儿年纪还小,免不了说一些气话,作为长辈,我又怎么会和他去计较呢?” 王义冷笑道:“夫人,之前小的已经说过,您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娘不是你妹妹,小的也不敢高攀,当不了您的晚辈,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您与老爷的奴仆!” 张达、董飞和李光头在旁默不作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对于曾氏他们并不怎么憎恨,毕竟对方比起王祖成和余氏,还算一个好人。更何况没有王义的发话,他们怎么敢公然去和千户大宅对抗,受罚挨骂是小,若是坏了王义计划,那罪过可就大了。所以,他们只是在旁看戏,不发一言。 曾氏觉得依照王义现在这个态度,继续打“官腔”,肯定会使矛盾激化,所以她开门见山说道:“义哥儿,此次来,不是为我,是为老爷……” 李氏一听,急忙问道:“老爷怎么了?” 曾氏终于见到了“明白人”,温柔而存满悲伤的看着李氏,说道:“妹妹有所不知,自从千户大宅上次发生那些事以后,老爷一时无法接受,气火攻心之下,咯血不止,我们已经请了很多郎中,但都说没法医治,只能开些药汤,暂缓痛苦,但时间一长,不免性命堪忧……一连十天过去,老爷不知喝了多少药汤,但丝毫不见好转……哎!我想求桃河堡的白秋尘帮忙,但老爷死活不让,走投无路之下,我也只能厚着这张老脸,来求义哥儿帮忙了!” 李氏与王义不一样,她从小生在古代,长在村壤,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吃上一个饱饭。所以,就算做丫鬟,她也毫无怨言。不像王义,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生活方式,与李氏简直是天壤之别。就算来到古代,经历很多挫折之后,王义也不再只想着能安于现状,他更知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道理。同时,他也没有李氏单纯、善良。 所以,李氏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为别人着想,就算是坏人,她也不忍心看着对方死去,更何况还是她在这世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男人,她听到曾氏所说之后,心中一紧,走到王义身前,皱着眉头说道:“义儿,你就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救治老爷的病!” 王义心里虽然对李氏敬爱有加,但是他看到对方如此软弱,又可怜李氏,又为李氏感到悲哀和无奈,他摆手说道:“娘!孩儿不去!” 不等李氏继续劝解,曾氏急忙说道:“义哥儿,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难道……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老爷就这样死去吗?” 王义转过身子,恶狠狠的瞪着曾氏,说道:“哼!你们现在来说什么亲生骨肉,早干嘛去了?他现在病了,就说我作为他的儿子,应该去救他;那当时我病的时候,他可有想过我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别告诉我夫人你不记得千户大宅的那些人是怎么对我、对我的兄弟和对我娘的,你们有把我们当人看吗?你们锦衣玉食,我们吃糠咽菜;你们温饱无忧,我们却饥寒交迫;你们住着高楼大宅,我们只能卷缩在这个四面透风的破茅屋中;你们大冬天可以穿长袄,带皮帽,但我们只能裹上不知已经伴我们度过多少冬日的烂棉袄……哼!现在你却来和我说什么亲骨肉……夫人,你觉得一句亲骨肉,以往恩怨便会一笔勾销,我答应同你去救他吗?” 曾氏怎么会不知道王义心中的苦楚,她就知道,这次来一定很难劝说对方救治王林正,她来之前,已经做了最坏打算,面对此等被动局面,她把心一横,“扑通……”一下,跪在王义脚边,哭着说道:“义哥儿,以前那些事,都怪我与老爷听信余氏和王永宁贼道的妖语谗言,才对你们心存芥蒂……今天就算是老身求你……求你去救救老爷吧!” 不仅是王义,就连李光头、董飞和张达都不由一惊,心想:曾氏是何等人物,在整个千户大宅,除了王林正,就属她最具权威,没想到,现在为了救王林正,她居然会向自己的仆人----王义下跪。李氏见状,急忙走到曾氏身前,扶住对方的双臂,说道:“夫人,有什么话您起来说!” “妹妹休要再劝,义哥儿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起来的!” 李氏站在王义身旁,大声喊道:“儿啊……你……你是不是连娘说的话也不听了!” 王义背过身去,没有回答李氏的问话,硬声说道:“夫人,您是小的的主人,小的万万受不起您的如此大礼……我还是哪句话……不去!” 曾氏停止哭泣,抬头说道:“好!那我就一直跪在这里,你们吃饭的时候我跪着,你们睡觉的时候我跪着,就是你们出门的时候,我也会跪着……我会一直跪到你答应去救老爷为止!” 王义一家遭受了那么多苦难,他怎么能这般容易就去原谅对方,现在还要让他去救治王林正的性命,他把手一摆,坚决道:“随便你!你爱怎么跪就怎么跪,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去救他……我回房了!” 张达、李光头和董飞面面相觑,觉得这曾氏也实在可怜。但他们都知道王义对千户大宅的人恨之入骨,所以也不敢冒然替对方说好话。他们真没想到,以前那么善良的王义,现在心肠居然变得如此刚硬。 李氏见王义真要回房,急忙挡在他身前,说道:“义儿,你是不是真不打算去救王大人?” 王义昂起胸膛,说道:“是!” 李氏说道:“好!”说着,她双膝一弯,就要向王义下跪,说道:“那为娘也来跪你,求你去救救王大人!” 王义急忙蹲下身子,率先跪到,扶住李氏,皱眉说道:“娘……你这是干什么?你……你这样做不是让孩儿成为不孝子吗?” 此刻,李氏的双眸也布满泪水,说道:“儿啊!夫人说的没错,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亲爹啊!你现在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而不去帮他,难道就不是不孝吗?” 王义闭起双眸,对李氏这种善意的愚蠢举动真是无可奈何,他扶起李氏,然后转身走到跪在地上的曾氏身前,说道:“夫人,你起来吧!” 曾氏一直低着头,轻声念着“佛祖保佑”,一听王义这么说,就说明对方答应了她的请求,急忙站起身子,破涕而笑,问道:“义哥儿,你是不是答应去救老爷了?”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恩……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曾氏知道王义医术,比白秋尘那是高明很多,想到此处,她不禁喜上眉梢,激动道:“莫说两件,就是二十件我也答应你!” 王义歪着头,看着曾氏,说道:“夫人,您可不要信口开河,只会口头上答应……除非你能做得了千户大宅的主?” 曾氏急忙点头,说道:“做得,做得!义哥儿,快说,哪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要让老爷明媒正娶我娘过门,可依得?” 还不等曾氏说话,李氏急忙说道:“义儿,你说什么疯话呢?” 王义不去回答李氏,只是看着曾氏,紧逼道:“夫人,怎么样?这第一件事,您……答应吗?” 曾氏想了一下,点头说道:“答应!这是妹妹早已应该有的名份!” 王义笑道:“好……第二件便是让林大人把千户的位子世袭给我王义!”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真没想到王义居然有这么胆大妄为的请求,要想世袭千户位子,那就说明王林正必须让王义认祖归宗,从此成为千户大宅的“太子”。 一时之间,屋内鸦雀无声。王义向曾氏逼近一步,问道:“怎么?莫不是夫人不舍得?” 曾氏思前想后,觉得王义要坐千户的位子未尝不可。毕竟现在王林正无儿无女,真愁没有子嗣延续香火。而且,她从之前与王林正的谈话当中,可以依稀看得出来,其实王林正也有这个意思。与其落得无人送终的下场,不如就认了王义这个儿子。不仅对得起王家列祖列宗,而且还能医治好王林正的咯血病,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曾氏取舍利弊之下,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保证你能完全医治好老爷的病!” 王义松了一口气,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说道:“这个当然,一听之前夫人所说,我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完全治愈好老爷的咯血病……还请夫人放心!” 曾氏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义哥儿,我们这就去大宅吧!” 当王义正要随曾氏走出房门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夫人稍候……”她转身走到李氏身前,问道:“娘!仪儿呢?我怎么不曾见她?” 李氏说道:“自从你和方姑娘走后,仪儿她便把自己锁在房内,一个劲儿的哭泣,甚是伤心,现在我听没了动静,估计是睡着了吧!” 王义放心道:“哦!那就好!”他重新走到曾氏身侧,伸出说道:“夫人请!” 所有人都走到门前,看着王义和曾氏走出大门。李光头笑道:“真没想到,大哥居然就要成为这朝阳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 董飞在旁附和道:“就是,大哥果然是大哥……你们看之前大哥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原来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就等曾氏开口说话了!” 张达瞅着前方,似笑非笑,说道:“王兄弟小小年纪,便有勇有谋,胸怀大志,今后必定前途无量啊!” 李光头和董飞也连连称是,两人乐开了花儿,一直说着“跟着王义果然没错”、“以后再也不用过苦日子”的话。面对他们的嬉笑打闹,李氏却不以为然,一脸愁容,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以前王义的画面,他的笑容是那样纯真无邪,性格是那样的淳朴善良,但如今……却变得如此工于心计、期盼权贵。作为母亲,李氏真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还是坏;是福,还是祸! 084章 【寻病根,祸去福至】 王义拖着疲惫的身子,与罗氏一同来到千户大宅,刚刚走进王林正所在的住处,就闻到屋内有一股烧香之气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的浓烈味道,像是此间憋闷的空气也因为如此而变得粘稠了很多。屋内大厅站着两个丫鬟,想必是派来侍奉王林正的。借着昏暗的灯光,罗氏先王义一步走到王林正床边,轻声说道:“老爷,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王林正卧房的空气比起大厅更加恶劣,他就像一只负伤的野兽,喘着粗气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也不知他是在睡觉,还是在养神。床沿可以清晰的看到血迹,床边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药壶和药碗。王林正努力睁开双眸,有气无力的歪着头,双眼迷离,模模糊糊的看到王义站在距离床榻不远的地方,他看不清王义的表情,但一定不是着急或是高兴,说不定人家正在对自己的遭遇而幸灾乐祸呢 想着想着,他感到喉中有一条小虫似地,瘙痒之下,不禁咳嗽起来,越咳声音越大,罗氏急忙扶起对方,只见王林正额头之上出现豆大的汗珠。骤然,他身子一弯,再也憋不住,嘴中咳在地上一口浓痰,王义看去,浓痰不是红色,也不是黄色,而是棕色,就从这一点,他更能断定出王林正到底身患何症。 王林正咳出带着血的浓痰,就像得到施放似地,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重新躺在床上。曾氏急忙扭过头来,对王义说道:“义哥儿,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敢快过来给老爷瞧病” 面对自己的丈夫这般痛苦,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表现的十分激动,所以就算曾氏语气上表现的有些不和善,王义也不会太过在意。他走到床边,坐在另外一张凳子之上,说道:“请老爷先把手伸出来” 王林正把手伸了出来,王义将自己的手指搭在对方脉搏之上,号起脉来,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子,低头看着王林正,说道:“老爷,请将你的舌头伸出来” 王林正紧闭双眼,颤抖着双唇,把舌头又伸了出来。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好了老爷……”他又对一旁焦急万分的曾氏问道:“夫人,老爷这几日是不是有厌食的症状?又时而觉得胸闷和胃部不适?” 曾氏一听,大喜过望,点头如捣蒜,笑道:“义哥儿说的不错,这几日老爷的确没怎么吃过饭,而且时常感到胸部和胃部疼痛……义哥儿,老爷到底得了什么病?能否根治?” 王义面无表情,淡淡说道:“老爷病容很重,脉搏结代,眼袋肿胀,张口总是喘着粗气,双颊面色赤红,舌红而苔黄,咳出血呈棕色,其中还略微带着食物,这病没有固定名称,但却在‘胸痹’和‘咯血’范畴之内,根治这种病并不难” 《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症治》首先提出了“九种心痛”之说。《类证治裁》更发挥为:虫痛、疰痛、气痛、血痛、悸痛、食痛、饮痛、冷痛、热痛。中医的“心”不只是供应血液,还包括了大脑皮层的“思维”及“情绪”活动等。心急、心灰、心淡、心翳、心酸、心火盛、心心不忿、心有不甘等不健康情绪都会导致胃部血管收缩,胃壁痉挛,出现胃抽筋,引起不适。这种因情绪引起的胃痛疼痛即九种心痛之“气痛”。有时,心情欠佳亦会引起神经衰弱,出现心悸及胃区不适等症状,此即九种心痛之“悸痛”。 实际当王林正之前得知王令仪不是自己女儿的时候,他已近感到身体略微的有些不适。之后又得知王家唯一香火----王祖成居然也不是自己亲生,急火攻心之下,阴阳虚衰,气虚不能统血,又至阴不敛阳,孤阳浮越,又因暴怒,使原本即气滞血瘀之体加重而‘迫血脉外‘,引起胃部血管收缩,黏液分泌不足,未能完全覆盖胃壁,出现胃酸直接接触胃壁,而引起消化性溃疡作痛。如果溃疡面蚀及血管,则血液渗出,储存盈胃,随恶心感觉一并咯出。咯血亦称呕血或吐血,血呈棕色,中混食物。此即九种心痛之“血痛”。 曾氏一听王义这么有把握,不禁喜上眉梢。王义一边写药方,一边问道:“夫人,之前那些郎中给你开的药方之中是不是含有生蒲黄、干荷叶、茅根各等分?” 曾氏收起笑容,惊讶道:“对啊义哥儿是怎么知道的?” 王义说道:“其实这种病并不难治,只是一般人会出现误区,都认为咯血的病根儿是在“心”或者是“肺”,所以就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尽情抓药,这样一来,不对症乱下药,老爷的病当然不会好转……”他把写好的药方递给曾氏说道:“夫人,你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然后回来将这些药物熬成热汤,每日需喝两剂,七日之后,老爷的病定会痊愈” 曾氏接过方子,她曾经在父亲指导下,读过些书,所以认得字,只见药房上写着:黄连八分,阿胶一钱半,焦栀子三钱,竹叶二十片。曾氏万万没想到,王林正病的这么重,朝阳堡所有郎中都束手无策,而王义只是不到一个时辰,就看出真正病根儿,非常干脆利索的写出药方。她在惊讶之余,急忙将药方给了守在屋内的丫鬟,嘱咐道:“快,快去药铺按方抓药,如果药铺关门,你就说这药方是用来救治老爷性命的” 那丫鬟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曾氏走到王义身旁,笑道:“义哥儿,这次多亏你,老爷才有痊愈的机会,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 王义站起身子,说道:“夫人,你只要兑现你的诺言,就对小的是最大的感谢” 曾氏面露苦笑,当时在庄上只是一时情急,才出口答应王义提出的两个请求。现在想起来,不免太过草率,她毕竟不是千户大宅的主人,有什么权利来决定千户的位子到底由谁来承袭。人常说“山不转水不转,水不转路相逢”,如果现在反悔,王义必定记恨在心,谁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加以报复。所以,曾氏心中虽然存有反悔之意,但也不说破,干笑两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当然” 这时,王林正睁开双眸,悠悠说道:“夫人,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与王义谈谈”曾氏呆在原地片刻,点了点头,与守在屋内的另一个丫鬟走出了房门。 此时此刻,充斥着难闻气味儿的屋子中只剩下王义和王林正两个人,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谈话。如若换做从前,身为千户大宅下人的王义,不免有些紧张,但现在……聪明的王义知道千户大宅的现状,也清楚王林正的处境,往大里说,他是王林正的救命恩人;往小里说,他又是王家的唯一血脉。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与王林正两人之间,显然自己占着绝对上风。 王林正仍然躺在床上,问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王义站在距离床榻不远处,不逃避,不奉承,义正言辞说道:“是很恨” “那你为什么又来救我?” “因为夫人答应了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我让老爷病情痊愈之后,老爷必须明媒正娶,将我娘娶进千户大宅” 此言一出,王林正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嗽,面对此等情景,王义也过去帮忙,还是站在原地,对行动极其不便的王林正不理不睬。王林正非常吃力的支起身子,咳出一口血,喘着粗气躺在床上,苦笑道:“老夫现在一大把年纪,还要明媒正娶,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王义答道:“你觉得可笑,我不觉得……因为这本就是我娘十几年前就应该有的名分” 王林正瞬间收起笑容,叹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是啊要不是当年糊涂,听信余氏和王永宁的妖言,我的确有意要把你母亲娶进门……呵呵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确实糊涂,哪一户人家不希望儿孙成群,只有我……哎”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之前夫人要去找你的时候,我就料定,只要你来救我,定会提出一些要求……现在你不计前嫌,救了老夫的病,更何况你的要求也算合情合理,老夫怎么会不答应?全当是老夫对你与你母亲做的一些补偿吧”王林正见王义不说话,接着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第二个条件应该是想做千户的位子,是吗?” 王义转过身子,看着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合的王林正,问道:“你怎么知道?” 王林正苦笑道:“不管是你无偿治病,还是制造水车利器,说白了都是在赚取民望。从你成为万盛山一千亩荒地下的监管人,老夫就能看的出来,你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呵说起来,我这千户的位子在你眼里也许本就不值一提,只是……只是你需要这个位子大展拳脚。所以,坐上朝阳堡千户只是你的第一步,也是你的一块儿垫脚石而已” 王义脸上浮现着冷笑,说道:“老爷果然聪明,小的心里面想些什么,老爷都一清二楚,佩服” 王林正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也甭不冷不热的讽刺我,如果老夫真是聪明,千户大宅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 王义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王林正说道:“夫人说的话,就是老夫说的话,既然之前答应了你,自然一言九鼎,绝不反悔……更何况你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在这畜牧农耕方面也极有天赋。你若做上朝阳堡的千户,百姓跟着你说不定真能过上好日子而且……而且你是我王林正唯一骨肉,就算是为了王家列祖列宗,老夫也会答应你” 王义心中十分激动,但也不表露出来,说道:“老爷,你这么说,是不是就表示,小的现在可以借助下一任朝阳堡的千户,做自己想做的事?” “只要不是鸡鸣狗盗、作奸犯科、杀人放火,你都可以去做,没人阻拦你” 王义突然转过身子,双眸散发着兴奋的睛光,他说道:“好既然如此,小的就不再打扰老爷休息,只要老夫按照小的开的药方准时吃药,七日之后,病情自会好转……小的告退” 王林正歪着头向王义看去,说道:“且慢……你以后不再是千户大宅的下人,所以不必再称自己为‘小的’” 王义双颊隐在暗处,一脸冷笑,心想:我现在本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下人,更加没有当你是什么老爷。他也不解释,头也不回,说道:“那就多谢老爷” 当王义正准备出门,与另一个丫鬟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微微听到对方小声的叫了一句“大少爷”。瞬间,王义面容变得有些狰狞,仿佛带着一种“报仇雪恨”的快感。他一边听着身后传来王林正的剧烈咳嗽声,一边推门而出,站在庭院中,抬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夜空,心中顿时感到豁然开朗。他在心中暗自呐喊:哈哈……我终于等到了今天 085章 【踏春来,面目全非】 ……第二卷第一章本想好好写一下!但身体不争气!胃疼的实在厉害!怎么也坚持不下去!!十分对不住!明天放假!多更一些吧!…………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手打小说)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朝阳堡的空气渐渐变暖,万寿河表面那层厚若磐石的冰层逐渐破裂,潜藏在冰层下面的河水在肆意的流淌,虽然水位不是很深,但站在岸边,还能仿佛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渐绿的柳枝,吐芽的苞蕾,这些象征着冬去春来的“使者”,驱散了料峭的寒风,送来了温暖的气息!被风簇拥着的春天,阳光和煦。朝阳堡普遍的红土黑瓦,在这一刻仿佛也显得亮堂了很多。朝阳堡城门之外的官道上突然飘散起一股黄土,这个时候的流民很多,他们听到马嘶声,急忙回头,只见一架看上去绝对是富人才可乘坐的马车夺尘而来,百姓赶紧闪在一边。 坐在骏马身后的是一个老者,他面带笑意,双手拉着缰绳,看上去仿佛是回到了故乡一般,他看到前方就是城门,所以把缰绳拉的紧了一些,马车的速度也随之减慢,他没有回头,双眼看着前方,笑着说道:“老爷,小姐,前方就是朝阳堡了!” 随后,马车内传来一个沉厚的老者的声音,说道:“恩!老吴,咱们直接去千户大宅!” 原来这个老者就是在圣泉寺得了打嗝儿病,被王义治好的老吴,同刚才那个沉厚的声音,想必就是老吴的主子,巨商富贾万盛山。就在这时,马车侧面的布帘微微一动,过了一会儿,一个小脑袋轻轻探了出来,只见她生得一张鹅蛋脸,肌肤雪白,仿佛大理石地上的一堆初雪,面颊稍稍铺粉,不大不小的双唇微微涂脂,一对儿笼烟眉,一俏弯鼻梁,一双水灵黑亮的大眼睛,仿佛含着秋水,盛着春风,左边黑眉中间有颗小黑痣,不去仔细看,哪能看到,但现在点在这里,却如那古人画龙又点睛,好像有意无意之间减缓了暗藏在这小女子身子骨儿里的那份傲气和任性。此女子正是万盛山独女万灵儿,她一改行走江湖女侠的独特妆容,头上盘起莲花髻,一袭黑发披在身后,少了一份儿之前的豪爽开朗,多了一抹儿漂亮姑娘应有的端庄和文静。 万灵儿仿佛是第一次来到朝阳堡,左顾右盼,看什么都新鲜,过了一会儿,她把小脑袋钻了回去,面部表情比风云变换还快,努着嘴唇说道:“爹,我们呆在大同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来这个鬼地方?真是无聊!” 万灵儿旁边坐着一位老者,大约四五十岁年纪,两鬓稍稍有些泛白,双眸深邃明亮,上面生得一对儿仿似古剑的浓眉,下巴下面的山羊胡齐整尖利,神色随闲,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浑身却散发着一种饱经沧桑之后换来的凝练与老道。万盛山微微歪着头看了一眼万灵儿,笑着说道:“傻丫头,你说的可是真心话,难道你真的不想来朝阳堡?” 被万盛山这么一说,万灵儿好像浑身有些不自在,轻轻扭动了一下子腰肢,说道:“女儿当然不想来,这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哪里有大同府那般的繁华!” “呵!爹爹看你是口是心非……如若你真不想来,何必要刻意打扮?之前你不是都是女扮男装吗?为何一听说来这朝阳堡,就换上了女儿装?” 万灵儿看看自己一身白色长衫,嗔怒道:“爹……女儿穿腻了男人装,现在不想穿了,难道换做女儿装都使不得吗?” 万盛山轻轻抓着万灵儿柔芊细滑的双手,笑道:“哈哈……使得……我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万灵儿双颊掠过一抹红晕,皱着眉头,佯装怪罪,但嘴角却带着心意,心里也受着甜美,害羞的喊了一声:“爹!” 马车进了城门,穿过街道,来到千户大宅门外。老吴搀扶着万盛山和万灵儿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千户府”的牌匾,然后万盛山上前与守在大门两侧的兵士说道:“两位军爷,不知王大人在不在府上?” 其中一名兵士手持上枪,腰际挂着一柄大刀,低头看着站在台阶下的万盛山等人,说道:“你们什么人,找王大人何事?” 还不等万盛山发话,万灵儿抢先一步,站在父亲身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有些不悦道:“上次我与爹爹来过一次千户府,难道你们不认得?” 两名兵士互望一眼,心想:这美丽女子说话这般强硬,莫不是大人物?所以,虽然万灵儿说话嚣张,他们也不敢胡乱顶撞,顺着说道:“几位莫怪,千户府每日往来那么多人,我等怎么都能记得?只是军务在身,不敢怠慢,还请各位通报姓名,我们也好进去传话!” 万灵儿正要继续说下去,万盛山急忙打断,笑着说道:“两位军爷莫怪,小女年纪尚轻,不懂规矩,还望不要放在心上……劳烦两位军爷进去告知王大人一声,就说老夫万盛山前来探望!” 虽然在古代商人的地位并不受人待见,但也是相对而言,他们两个都是普通兵士,而对方确实巨商,就算人家再不济,王林正还要让他三分,他们做小卒的又能说什么?另外一名兵士急忙点头说道:“哦!原来是万老爷,小的这就进去通报!还请万老爷稍候!” 万灵儿一听,心想:我爹都通报了姓名,你们这两个小喽啰还是不依不饶让我们等,真是不识好歹。想到此处,她上前一步,弯着眉眼,指着那名兵士的背影说道:“你……” 万盛山脸色微变,在旁呵斥,道:“灵儿,不得放肆!” 万灵儿不服气,把袖子一甩,乖乖站在旁边,生着闷气,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只见大门内走出来两个人,都是四五十岁年纪,一个妇人,一位老者。前者身穿褐色长衫,体态略显发福,头上盘着发髻,用银钗插饰,她扶着那个老者一头白发,手里拄着拐杖,脸色憔悴,皱纹凸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佝偻老头儿。 妇人扶着老者迈过门槛,老者抬头看着万盛山,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阶,走到万盛山等人身前,笑道:“哎呀!万老爷,老夫行动不怎么便利,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啊!” 万盛山看着老了许多的王林正,心头先是疑惑丛丛,然后拱手笑道:“王大人严重了,万某何德何能,敢劳大人亲身相迎,万某真是受宠若惊啊!”说完,他又向旁边站着的妇人施礼道:“万盛山拜见夫人!” 曾氏微微欠了欠身子,勉强挤出一些笑容,说道:“万老爷好!” 老吴、万灵儿与王林正和曾氏一一见礼。万盛山上下打量着王林正,皱眉问道:“大人,您是不是身上害了什么病?” 王林正向曾氏看了一眼,苦笑道:“呵!说来话长,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既然对方不说,万盛山也不好多问,微微点了点头。以免气氛继续尴尬下去,曾氏急忙说道:“万老爷远道而来,就别在门口儿站着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屋再说!” 万盛山、万灵儿和老吴跟在王林正和曾氏身后,一同走进千户大宅。刚刚进入主院,万盛山就发现,这里好像没有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热闹,也许是因为自己当时真是快要过年时节的缘故?但转念一想,除此之外,万盛山还发现,出来迎接他们的人,少了几个,比如说余氏、王令仪和王祖成,还有那个如影随形的梁大管家,看王林正的口气,绝对不是因为看不起他万盛山,所以这些人才不出来迎接的。难道是外出了? 当万盛山走进大厅的时候,这个想法更加根深蒂固,只见上首坐着王林正和曾氏,大厅内只有丫鬟,还有一位穿着得体的老者侍奉左右。比起之前,这千户大宅的确显得冷清了很多。 万盛山怀着满腹疑惑,与万灵儿坐在下首,老吴则站在他身旁。王林正招呼站在他身后的那位老者,说道:“苏管家,看茶!” 这个苏管家之前只是梁天昊的一个副手,名叫苏清河,现在成为了千户大宅的大管家。他为人老实安稳,从来没有什么坏心思,一直以做好自己分内事为己任。苏清河答应一声,也不嘱咐那些丫鬟,亲自走到后堂,为其沏茶。 万盛山微微感到有些不对,就算是出远门,也没必要换管家啊?据他所知,梁天昊是王林正的救命恩人,说什么也不会被替换的,除非……对方死了! 086章 【派粮饷,你我皆变】 自从王林正得了咯血病,身子骨儿一天不如一天,多亏王义开的药方,他才算是捡回一条性命。(手打小说)心灵和身体遭受了巨大打击之后,皱纹增多了,头发少了,白了,就连之前的高大的身材也变得佝偻了一些。现在的王林正,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盛气凌人、器宇轩昂的朝阳堡千户。家庭经历重重挫败之后,他仿佛窥探到自己已经步入晚年,对很多事有心无力,所以把朝阳堡的大小事务都交给王义去打理。王林正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千户大宅别再出现什么变故,到他百年之后也好可以安心的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过了一会儿,苏清河亲自端上一壶热茶,一一为众人填满,然后他又站回到王林正身后。王林正端起茶碗,轻轻吹去漂浮在茶水上面的叶子,放下茶碗,笑着问道:“不知万老爷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万盛山虽然感到很多奇怪之处,但身为外人,也不好多问,他看着王林正说道:“哦!万某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探望大人,上次万某得了痼疾,要不是大人收留,险些就送了性命。所以,万某从大同府带来一些土特产和绸缎,全当是再次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一应物事,都在外面马车之中!” 万灵儿坐在万盛山身旁,一听这话,心里老大不高兴,心想:救爹爹的又不是他王林正,何故要对他心存什么感谢。实际,万盛山这样做,无非是为了王义好。他知道王义所处身份极其尴尬,要知道“功不可盖主”,否则就会遭到主人的嫉恨。 如果万盛山只是单单去感谢王义,而对王林正视若无睹,对方肯定会不悦,然后对万盛山这个外人束手无策,全把怒火发在王义身上。 对此,王林正何尝不知道万盛山在说客气话,但也不揭破,这些本来就是世道的“潜规则”,他摆了摆手,说道:“呵呵!万老爷言重了……之前万老爷不幸病重,老夫只是提供一个静养之所,举手之劳罢了,要感谢,万老爷去感谢义儿才对!” 义儿?万盛山、万灵儿和老吴都是一惊,心想:上次来的时候,王林正全家上下还对王义心存很多不满,为什么现在对方却如此亲切的称王义为“义儿”? 万盛山点了点头,笑道:“王大人说的是……不知王兄弟现在身在何处?” 曾氏在旁说道:“义儿在庄上,正和百姓一起忙着春耕呢!” 实际万盛山此次来朝阳堡,一是感谢王义上次的救命之恩,第二就是看看王义之前与自己所说的是不是属实。所以,他与王林正和曾氏寒暄几句,就起身拜别,说是要到庄上去找王义。王林正和曾氏劝说派人让王义回到大宅就是,但万盛山婉言拒绝,说是怕耽误王义和打扰王林正休息。其实万盛山的真正想法是,当着王林正和曾氏的面儿,有很多事情不能放开与王义谈,所以只能乘坐马车来到朝阳堡庄田。 俗话说“到了惊蛰节,锄头不停歇”,这个时候,别说是朝阳堡,就算是全中国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进入了春耕的大忙季节。但是南方和北方在这个时候,还有些不同。南方绝大部分地区的温度可以保持在12----13度左右,而北方,尤其是处在小冰河时期的山西,温度一般保持在十度左右,甚至更低。所以前些时候立春和惊蛰刚过,王义觉得并不适合大面积春耕。大约又过了十几天,朝阳堡气温有所升高,温度大致保持在12度左右,王义这才决定,招呼朝阳堡所有庄户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足充分准备。 所以,当万盛山和万灵儿坐着马车来到庄田寻找王义的时候,整个田庄上都是一副忙碌的景象。老吴一边驾着马车前行,一边询问百姓,这才知道王义所在之地。 来到王义所在庄上,万盛山和万灵儿纷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到庄门外也停着一匹马车,还有几个兵士在门外把守,一看就知道不是朝阳堡的兵士。老吴扶着万盛山,跟在万灵儿身后,穿过大门,这两个兵士也不予拦阻。他们三人刚刚把脚踏进庄门,就听到门外传出一个中年人的声音:“王义,你好大的胆子……我周琦在岢岚州镇西卫当了十年的指挥佥事,从来没有听说哪个人敢说指挥使大人派发的旗军粮饷少了的,你不过是一个快要替职的朝阳堡千户,居然敢说粮饷不对,你这千户的位子是不是不想坐了?” 说话这人大约四十岁年纪,穿着一身蓝色长衫,站在大厅中央,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大厅上首坐着一人,年纪不过十五,身穿浅灰色对襟长衫,剑眉杏目,高挺的鼻梁,样貌虽算不上俊美,但标准的国字脸上显示出一股硬朗和坚毅。一双明眸来回打转,目光深邃,仿佛叫人无法猜透他此时此刻想些什么。 他对周琦的大喊大叫,置若罔闻,一开始还剑眉紧皱,但定了定神之后,他突然变了一副面容,带着微笑站起身子,走到大厅中央,凑到周琦身前,笑着说道:“周大人说的什么话,我王义何德何能,怎么敢嫌弃指挥使大人派发的粮饷少呢?呵呵!可能周大人有所不知,前几年的朝阳堡和如今的朝阳堡不可同日而语,以前这里大部分都是荒田,所以耕种的田地也很少,这样一来,所需的庄户也就少,粮饷自然也用不着很多……但现在我有办法使这些荒地都可以成为良田,这一下就从之前的区区几万亩,增加到了现在的几十万亩,您说说……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要招许多的庄户百姓来帮忙,叫人家干活,理应给人家发粮饷,没有赏赐,哪有人真心实意帮你干活……呵呵!所以刚才我才一时激动,说出那样的话,还望周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万盛山、万灵儿和老吴一直站在庄上的庭院之中,看到里面有争执,也不便上去打扰。但万盛山十分奇怪,怎么王义现在成了朝阳堡下一任的替职千户?就算王林正不再糊涂,知道儿子的重要性,但王祖成始终是长子,这千户的位子理应由他来坐才是,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轮到王义啊!万盛山越想越是不明白,只能站在原地,静候事情变化,等之后与王义当面问个清楚才是。 看到王义低声下气认错,还这般的奉承,周琦的情绪也就稍稍缓和下来,他冷哼一声,重新做回自己的椅子之上,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翘着二郎腿,说道:“王义,不是我说你,你刚刚成为下一任朝阳堡千户的承袭者,有些事还需多多与你爹爹王大人学习……这次我去千户大宅找王大人商酌粮饷之事,他说让我来找你,说朝阳堡一应事务,都交由你来负责……哎!你们的家里事,我当外人的也懒的去管,但这粮饷的事,却是指挥使大人交给我的差事,不得不管……” 王义憋着心中怒气,站在周琦身旁,人家说一句,他点一下头。就在这时,周琦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示意王义凑过去。王义急忙把耳朵凑到周琦嘴边,对方轻声说道:“再者说,你是下属,刚刚替职有什么不懂,可以原谅;但指挥使大人是你的上司,你质疑我,也就是在质疑指挥使大人……这点人情世故,我想你就是再不懂事,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王义笑道:“呵呵!大人说的是!” 周琦站起身子,拍了拍王义的肩膀,说道:“好了,既然粮饷交给了你,这差事我也就办完了……顺便说一句,你制造的那些水车,指挥使大人也略有所闻,对此他老人家对你也甚是赞赏。所以,希望你可以再接再厉,真的如你所说,可以让朝阳堡的几十万亩荒田,成为良田,那样一来,百姓不仅能过上好日子,就是对你,也是奇功一件啊!” 王义送走周琦之后,狠狠瞪了一眼对方的背影,然后转身正准备走回大厅,就看到在庭院一旁站着的万盛山,他惊诧之余,急忙上前,开心道:“万老爷?您……您怎么来了?” 万盛山打趣道:“哈哈……怎么?难道王兄弟不欢迎老夫?” “万老爷说笑了,王义正求之不得万老爷多来几次呢!”说着说着,王义无意间看到站在万盛山身旁的万灵儿。他不由上下打量对方,只见万灵儿稍铺淡妆,明眸皓齿,黒秀靓丽的长发,身穿一袭白色长衫,这哪里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那个女扮男装、刁蛮任性的万灵儿,她身上的那件白衫在阳光照射之下,显得更加雪白,配上对方白皙的皮肤,真如仙女下凡一般。 万灵儿看到王义如此盯着自己,不由双颊通红,心里暗自窃喜。瞬间,面色微变,抬起拱圆的下颚,说道:“王义,你看什么?再看信不信本小姐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就算王义现在心有所属,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到万灵儿这么美丽的女子,多看几眼,也在情理之中。他一时的大意,却忘记了对方的身份。王义还清楚的记得,当时他第一次见到万灵儿的时候,对方动不动就要和自己动刀动枪,喊打喊杀。这时虽然换了一套衣服,但终归还是刁蛮任性的万大小姐。 王义被万灵儿这么一呵斥,瞬间回到现实,他急忙笑道:“哦!是在下孟浪了……只是……呵呵!只是万大小姐突然换成了女儿装,在下有些不习惯,所以多看了几眼,还望大小姐不要怪罪!” 万灵儿冷哼一声,佯装不悦,转过身去,实际她心里美滋滋的。她今天之所以打扮一番,说白了就是给王义看得,见对方看自己不由看的呆了,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乐开了花儿。 自从王义治好了万盛山的痼疾,万灵儿心中就对王义心存好感。再加上王义重情重义、不拘小节、善良朴实的性格,使万灵儿更加喜欢。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还有这样的男子,实属罕见。所以,自此以后,万灵儿就不知不觉喜欢上了王义。离开朝阳堡之后,不仅没有因为距离的问题而忘掉王义,反而使得她心中那朵初开的情窦更加剧烈的燃烧。 王义与万盛山和老吴寒暄几句,就一同走进了大厅。这时李光头、董飞和张达从后堂中闪出身子。原来王义听说周琦到来,所以就让他们三人在后堂,以免对方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这些个二愣子把持不住,与对方起了争执,所以才叫他们身处后堂,不见周琦人走,不得出来。 当李光头他们听到周琦走了,为防万一,就在后堂多逗留了一会儿。一出来本想臭骂周琦,没想到却看到了万盛山。王义怕万盛山等人忘记了他们,就一一介绍,说到张达,他还是以远房表哥称号对方。众人寒暄几句,王义便请万盛山、万灵儿和老吴去了后堂说话。 087章 【解燃眉,气吞万里】 王义在庄上住的房屋经过一番修葺之后,不再是之前那个看上去和黄土垛子一样的破茅草屋。(手打小说)不仅是外表焕然一新,就是屋内的一应陈设也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不论是桌椅字画,还是盘碗茶具,都显得古朴典雅。后堂空间很大,比起大厅,这里更加宽敞一些。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从王义治好王林正咯血病,对方兑现自己诺言,让王义认祖归宗、成为朝阳堡名副其实的下一任千户之后,他就进行了一次大改革。首先就是对家里人的安排,身份不同,所住的环境也应该相应提升。之前他们都住在破屋烂房之中,现在却尽数都搬进了千户大宅。王义和李氏现在也算是王家主人,所以就住在内宅,每天的饮食起居都有专职丫鬟负责。 接下来就是千户大宅的大管家,梁天昊虽然恶毒,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管理能力,偌大的千户大宅,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现在梁天昊走了,总要有个大管家才行!王义左思右想,左挑右选之下,终于相中了以前梁天昊的副手苏清河。 此人之前已经提过,为人老实忠厚,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最主要的是,他以前看王义等人可怜,冒着被王祖成和梁天昊责罚的危险,经常救济王义、李光头和董飞,说起来也算是自己人,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就他啦! 之后,王义又安排董飞作为苏清河的副手。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王义这样做,就是想让董飞跟着苏清河学些东西,然后等苏清河退休之后,好接替千户大宅的位子。要知道,董飞比李光头和王义都有学问,而且平时总是打帮千户大宅的各个管家做一些杂活儿。长久下来,也从中积累了很多经验。 而张达和李光头读书虽然不行,但却有武艺,再加上之前千户大宅的护院总管年迈已老,到了退休养老的年纪,所以王义就给了对方一些银钱,然后让张达担当护院总管的职务,李光头从中打个帮手。看起来都不算什么官儿,可是这些职位千户大宅每月都要给些银钱,比做仆人体面的多。 不管是王义,还是李光头、董飞和张达,他们现在身上穿的再也不是之前的破袄烂衫,而是光鲜亮丽的上等绸缎织造的衣衫。李光头虽然成了护院副总管,但脑袋上还是一毛不拔,而且所穿的衣衫仿佛大了很多,每次把手伸出来的时候,总要先颠颠袖子。他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手,使劲儿的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哼!什么狗屁指挥佥事,居然敢这么和大哥说话,好像他是天王老子一样……我呸!有什么了不起的!” 相较之前,董飞的身材略微瘦了一些,这都要多亏每天早晨跟随张达锻炼,他从长凳上站起身子,说道:“二哥,话不能这么说,这个周琦在卫指挥使司当了十年的指挥佥事,可谓劳苦功高,所以就是指挥使大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更何况就算大哥承袭了千户的位子,那也是正五品的官衔,而人家是正四品,说起来,我们的确是给人家当差,就算他再怎么霸道,我们也多说不得!” 一听董飞这么说,李光头有些不高兴了,歪着头说道:“唉我说死胖子,你现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长他人志气,却来灭自家人威风……” 王义、万盛山、万灵儿和张达都围坐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尤其是万盛山,一直偷眼向冥思苦想的王义看去,见对方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烦心事儿似地。 这时,王义说道:“二弟,三弟说的不错……不管那个周琦再怎么嚣张,他也是卫指挥使司的人,我们千户所惹不起人家……”他握紧拳头,使劲儿往桌子上砸去,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解决粮饷问题!” 万灵儿时不时就向王义看去,比之从前衣衫褴褛的下人,现在的王义穿着得体大方,发丝梳理整齐,稍稍黝黑的肌肤更能显示出一丝男子汉本就应该有的刚毅。而且她仿佛感到王义较之从前,性格成熟稳重了很多。 万灵儿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哪一个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可以出人头地,再加上万灵儿知道王义本来就有些本事,现在又成了下一任朝阳堡千户,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样的好男子,万灵儿当然赏识,所以心里不由的倍增喜欢。 而万盛山却不会去管王义到底有多少本事,也不管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把王祖成赶走,取而代之。他是一个商人,只关心银钱和商机。万盛山双眼骨碌一转,问道:“王兄弟,那个周琦到底带来了多少粮饷?” 王义皱眉说道:“朝阳堡已经有五个月没有派发粮饷,按理说,此次周琦应该带来朝阳堡一千二百多名旗军五个月共六千石粮食,还有一千多匹棉布冬衣。但是我发现应有的六千石粮食变成了三千石,棉布变成了五百匹。” 这种层层克扣、各个官员从中谋取利益的手段,王义在书籍和电视上见识多了,就算是现代社会,这种现象也普遍存在,对于此事他也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粮食居然能减去一般。所以当周琦说出粮饷数目之后,王义不由的惊呼一声,这才招惹的对方生气。 万盛山捏着胡须,在心里慢慢算了一下,说道:“说起来,少的确是少了一些,不过……只要能好好合理调配,倒也可以勉强撑下去,依老夫看来,那些旗军肯定也早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王兄弟也不要为此事这般犯愁!” 王义苦笑道:“万老爷有所不知,如果换了从前,我可能就不用愁了,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之前朝阳堡只有几万亩庄田可以用来开垦,但现在我找人调查和勘测,发现最少还有二三十万亩的庄田可以变荒为宝,成为一样可以耕种的良田。所以,之前我自个儿掏出银钱,又招了一些庄户,用以挖渠、打井、开荒之用,大概算下来,最少增加了近千人之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各个地区涌来的流民……万老爷,这些百姓都是靠天吃饭的人,不求有钱,但求温饱。他们信得过我王义,才跑来帮忙,你说现在没有粮饷,让我如何向他们交代!” 王义所说的确属实,自从他得到王林正许可,在朝阳堡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之后,他就立刻着手来年大面积开垦荒地的计划。不干则已,要干就干票大的。所以第二天,他就张贴告示,招募朝阳堡军户及外地的民户开垦土地,待遇方面,朝阳堡内的军户壮丁每人月粮五斗,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和妇女月粮三斗。 而朝阳堡外的民户壮丁每人月粮四斗,民户不招妇女和老人,以上皆每日供给伙食。可以看出,军户和民户的待遇是不同的,王义这样做就是有意识地区别军户和民户的待遇,他要潜意识地培养军人及家属们的自豪感和优越感。 消息传出,各地震动,不说朝阳堡内,就是堡外的各地民堡,也是人流不断涌向朝阳堡的招募地点。当时正是农闲,大家都有闲力,加上年景不好,为王义做工能每月有粮四斗,每日还管给饭食。这样的好事儿,肯定各地百姓会争先恐后前来报名。所以,截止今天为止,报名的人就已经到达近千人。 万盛山皱着眉头,说道:“王兄弟,你这样有胆有识,老夫很是钦佩……但是,你也要看清实际,断不可盲目去做……哎!据老夫所知,朝阳堡具有劳动力的百姓可以到达差不多的三千多人,细算下来,这么多人对于几万亩、甚至是十万亩、二十万亩的庄田来说,已是绰绰有余。你现在这般大张旗鼓的招募这么多百姓,不就成了累赘包袱吗?到时候,你支付不起人家粮食,恐怕会引起民变……这样一来,王兄弟会得不偿失的!” 万灵儿见万盛山说的有道理,也在旁插嘴说道:“就是,你才刚刚获得王大人信任,成为下一任朝阳堡千户,如果现在引起百姓不满,之后你如何在千户的位子上坐稳!” 万灵儿这几句话本事关心王义,但说话方式不对,就会造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后果。王义一脸苦笑,心想:你们父女不就是说我王义眼高手低,不脚踏实地吗?!但他也不说破,接着说道:“看来几个月前我与万老爷的谈话,万老爷您好像忘记了!” 万盛山问道:“哦?不知王兄弟所说是何事?” 王义站起身子,双眼跳动着激动的火花,他说道:“我当天对万老爷现在朝阳堡可耕种土地将近有六十万亩,可放牧的地方多达五十万亩……万老爷,您想想,如果朝阳堡现在的荒地可以变为良田的话,到那时每年可产粮数十万石,甚至上百万石,每年还可养牧肥猪十万头,牛羊数万只。到那时,单单一个朝阳堡,就可以满足山西、大同、延绥三镇二十万将士大部衣食所需……万老爷,这些话,我王义给您重复了一遍,不知现在您……想起来了吗?” 万盛山与王义四目相撞,他从对方眼眸中仿佛看到了无比的自信,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但如此“胆大妄为”的少年还是头一遭遇到。前些时候,王义与他说这些话,万盛山原以为只是对方一时冲动,年少轻狂之下说出的“梦话”。但短短几个月没见,王义真的将所说的话赋予实践,在朝阳堡大张旗鼓的开始了农业大改革。而且,对方还在粮饷短缺的情况下,不卑不亢,仍然坚持,就是这份儿勇气,也是值得他这个比对方大好几轮儿的商人所佩服的。 如果说之前王义这个轻狂的少年说这些话,万盛山不会抱有很大希望,就算之前租凭的那一千亩田地,也全当是对王义救命之恩的报答。但现在王义的身份不同了,他是朝阳堡下一任千户,所有事务都会由他一人负责。所以,万盛山在惊讶之余,仿佛也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他轻声说道:“王兄弟,说了这么多,老夫还是想知道,你有多少成把握能解决荒地用水问题?” 其实朝阳堡很多荒地之前都是良田,只是进入“小冰河时期”之后,朝阳堡低温少雨,造成良田慢慢荒芜。就比如朝阳堡中部由南向北的平川,面积有近二百平方公里左右,约合土地三十万亩。这个平川除了一些朝阳堡的军屯及一些民堡的田地外,大多是荒地。这里地势平坦,可利用的土地可达二十五万亩。原先这些土地大多土壤肥沃,只是小冰河到来之后,这些地方大多被视为无用之地,但在王义眼中,只要有水灌溉,这些地方都可以变成良田。 对于这个问题,一直默不作声的张达突然插嘴说道:“万老爷,朝阳堡附近有两条河,一条是万寿河,还有一条就是桃河堡的附近的汾阳河。其它的地方,多是一些小溪小流之类的,大多干涸,要灌溉田地,就要靠多多打取地下水……之前,义哥儿将新招进的庄户分为十个百人队,每百人队又分为十个十人队,每百人队由一些耕作经验丰富的老军户,老农夫带领。他们对朝阳堡中部一带作了详细的勘查,哪里土地肥美,哪里有水源,都进行详细的了解。” 董飞也在旁附和道:“对啊对啊!万老爷,张大哥说的没错……算起来,这一带平川,可利用条件还是很丰厚的,离朝阳堡极近,交通也很方便……当天我也随同一道去进行了勘查,我们发现一些村屯的断壁残垣,被淤塞废弃的渠道和荒芜的田埂。据当地的民户说,这是当年山西商人商屯后留下的遗址……这些渠道和荒芜的田地只要修复下,加上有水灌溉后,就可以使用,可大大节省雇工们的时间和精力。” 明初时,大明朝曾实行开中法,各地商人为了盐利,曾争先涌入九边开垦土地,商屯大兴。当时就有许多山西商人涌入山西镇三关地带屯垦。直到弘治中期,户部尚书叶淇变法,商屯才败坏。商人撤离后,这些原来的商屯地点就废弃了。 万灵儿在旁冷笑道:“呵!答非所问……我爹爹是问王义怎么样解决用水问题,不是问你们田地到底有多少!就算你们发现再多荒地可以进行开垦,没有水加以灌溉,那也是白搭!” 王义知道万灵儿养尊处优惯了,所以落下刁蛮任性、口没遮拦的毛病,他心里也丝毫没有怪罪,反而笑着说道:“万大小姐说的极是……对于取水问题,我也基本解决了……之前,我首先组织了数百庄丁对王家的其它一万亩土地疏浚沟壕、开挖井池,又大力督促白总旗等军匠们勤力制作大水车、手压机井、畜力水车等物……先前朝阳堡的几十户军匠明显是不够用,我让他们家中的余丁也补充进匠营,又从朝阳堡的军户们中选拔了一些机灵结实的年轻人补充进去,待遇如一,使匠营的人数达到三百人之多,总算勉强地满足了各种水利工具设备的制作进度和需求。” 万灵儿撅着小嘴儿,对王义一口一个“万大小姐”极是不满,说道:“哼!你说的倒是热闹,又有谁知道你那些制作出来的劳什子到底能不能取到水?我问你,如果说你做了这么多事,招了那么多百姓,到时候你所谓的那些灌溉利器不听使唤,取不到水,岂不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使自己的计划没成,还会连累很多百姓跟着你王义一块儿受罪!” 李光头是火爆性子,之前万盛山怀疑王义,他心里就老大不乐意,现在万灵儿居然有说这些话,他不仅微怒道:“万大小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大哥做这些事,全是为百姓着想……往小里说,是为了能让百姓喝上一口热粥,往大里说,那是为了缓解流民的数量……你现在却来说我大哥连累百姓?哼!我李光头是个粗汉子,心里藏不住事儿,想什么说什么,那些百姓现在每月拿着我大哥给他们的粮食,别提有多欢心……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大哥真失败了,那也怪不得他吧!不管怎么说,总算让百姓吃上了一口饱饭!” 对于李光头的斥责,万灵儿就像受到莫大侮辱似地,站起身子,指着对方说道:“你这个死秃头,凭什么说本小姐说的我不对……” 李光头反驳道:“万大小姐,我就是喜欢秃头,我以光着脑袋为傲,您管的着吗?” 万灵儿被气的花容失色,怒道:“你……” 万盛山一直在旁默不作声,一边听董飞、张达,还有王义所说的话,一边寻思,这时一拍桌子,说道:“好了!都别吵了……”他缓缓抬起头,站起身子,盯着王义,说道:“王兄弟,你与老夫相识一场,总算有缘,更何况你还是老夫的救命恩人,想必你也与老夫一样,早已把彼此当做了朋友……现在老夫只想听你一句实话,你……到底对解决朝阳堡用水问题有多少成把握?” 王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非常干净利落的说道:“十成!” 万盛山剑眉紧皱,脸色坚决,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好,老夫就等王兄弟这句话……王兄弟,粮饷问题用不着发愁,老夫愿意出资五万两白银用于朝阳堡畜牧开发!” 不仅是王义,就连张达、李光头和董飞听到五万两这个数字,也不由惊诧不已。要知道,这五万两白银放在现代,就相当于差不多四千万人民币啊!面对如此巨款,王义怎能不动心,他激动万分,兴奋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定了定神,拉着万盛山布满皱纹的双手,说道:“万老爷,太好了!您这样做,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万盛山笑着说道:“但是……老夫有个条件!” 王义问道:“万老爷请讲!” “以后朝阳堡的余粮等物必须优先卖于老夫!” 王义大笑道:“哈哈……我当是什么事,万老爷说优先那就显得太见外了……说到将来的粮食等物外销,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到时我朝阳堡所有的余粮,还有猪、牛、羊等物,全部包销于万老爷,然后你大可坐等行商上门,然后分销往各处,不动而坐收厚利……如果万老爷有一天资金周转不开,我还允许万老爷先取货,后付银子,您看如何?” 万盛山一听,不由大喜。如果真像王义所说,来年是个丰收年,他仔细算过,就算遇上干旱,最少也有十万石粮食。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大费周折的从两湖地区运米,不仅剩下了其中巨额的运输费用,还有如此厚利等着自己。他笑着说道:“王兄弟真是一个痛快人,如此一来,我万某就先谢过王兄弟了!” 王义急忙还礼道:“万老爷说的哪里话,该是我王义多谢万老爷对我的信任才是!” 两人越谈越觉得投机,屋内不时传来开怀的大笑之声。之后,王义吩咐下人做了一桌佳肴,杯盏交错之间,王义又提出很多对朝阳堡以后发展具有推动作用的办法。比如大田庄经营方式,按王义所说,这种大田庄经营方式可以使得他的田庄用更少的人,办更多的事,而且比租佃方式产出更大,虽说这种田庄前期投入很大,但产生的效果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对此,李光头、董飞和张达不懂太多,所以只是在旁听着,从中他们也听出一些门道,越听越觉得王义气魄之大,就连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万盛山都不如。众人相谈甚欢之际,只有万灵儿在旁默不吭声。虽然她也担心万盛山行事草率,五万两白银打了水漂,但看到王义举手投足之间,时刻透着一股气吞万里、指点江山的气势,心里不禁又乐上心头。对方的气魄,使万灵儿想到万盛山年轻的时候,那样熟悉,那样亲切。所以,她心中对王义的那份感情,更加拉近了一些。 088章 【登门访,四女同台】 自从上回王义与方青瑶从圣泉寺祈愿回来,在对方屋子前碰到罗氏,将两人之间情事摊牌之后,王义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探望过方青瑶。并不是他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而是因为王义身为朝阳堡下一任千户----实际现在已经成了千户大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就说招募军户、民户,挖掘水井,探测土地就已经让他忙的不可开交,再加上他平日里还要处理一些千户大宅的内部事务,更加使他脱不开身子。每每想起,他总是提心吊胆,怕罗氏因为王义与方青瑶之间有扯不清的关系而恼怒,然后迁怒于方青瑶身上。 作为王义的亲身母亲,李氏从平时的谈话当中已经看出些许端倪。更何况之前发生的事情,也能证明,自己的儿子的确对人家方青瑶情深意重。而且,她还时不时趁王义不注意的时候,跑去询问张达、李光头和董飞关于两人的进展情况。面对李氏的“威逼利诱”,他们三人居然都成了“叛徒”,将王义与他们所说的关于他与方青瑶的全部事情都告诉了李氏。 王义之所以会告诉李光头他们,而不去让李氏知道,是怕母亲为自己的事操心。但李氏却不怕,这是什么事儿?这是我儿子的终身大事,关于我以后能不能早日抱上孙子的好事儿。我就算再辛苦,我也要管。李氏心想:既然我儿忙,抽不开身子,那我就亲自到她们家走上一趟。 所以,在万盛山等人还没有到千户大宅的时候,李氏与王令仪就已经离开大宅,先是来到之前提到的朝阳堡第一媒人----牛氏的家中,然后三人一同到街上买了一些糕点、绸缎之类的物品,最后才来到方青瑶和罗氏所在的茅屋。 比起李氏,牛氏更高兴一些,仿佛是他儿子要娶方青瑶似地,刚到门前,她看到身旁没有人,回头一看,只见李氏和王令仪停住脚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极为为难的样子。她重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来到李氏身旁,问道:“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和王义的那些个兄弟一样,自从王义掌管千户大宅所有事务之后,李氏的生活水平得到了质一般的飞跃,每日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今日不管怎么说也算个日子,所以比起平时,李氏稍加打扮了一番,在光鲜的衣着衬托之下,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 李氏尴尬的笑道:“妹妹,你也知道,这罗氏在朝阳堡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齿,若是进去之后,我一句话说的不对,难免她站起来和我理论,到那时,我还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才好” 牛氏一听,甩了一下手中的手帕,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说道:“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姐姐,别怪我说你。她就算再怎么伶牙俐齿,难道还能胜过你家义哥儿不成?朝阳堡哪个人不知道,上次这罗氏想要诬陷义哥儿和方姑娘苟且,被你家义哥儿辩的面红耳赤,直接坐在了地上,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后硬是自个儿打自个儿嘴巴,把乡亲乡邻都赶了出去。你是义哥儿他娘,正所谓虎子无犬母,你就是为人太过心软,我看那李氏把你给逼急了,估计你比你家义哥儿都要厉害呵呵……再者说,你家义哥儿现在身份不同,是下一任的千户,除非那婆娘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歪了否则她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和你对着干啊” 自从王令仪离开千户大宅之后,每日都无心打扮,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却刻意画了半妆。白皙的双颊上稍稍铺了一层薄粉,愈加使得她的柳眉又细又黑。一张樱桃小口上面微微涂了一层红脂,不赤不淡,显得甚是得体。一对儿小巧玲珑的耳朵上悬挂着一副典雅大方的碎花耳环。长发犹如一袭黑瀑,直接披在身后。 得知李氏要来找方青瑶,她心里已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左思右想之下,便与李氏跟着来了。她手里提着买来送给罗氏的一应物事,心情本来就不怎么高兴,一听牛氏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心里更是不舒服,她白了一眼牛氏,说道:“牛大婶,我可听说了,这朝阳堡要说伶牙俐齿,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就算罗氏和哥哥再是厉害,也不如你不是?否则的话,你也不会成为朝阳堡的第一媒人,把两个本不应该在一起的人儿,硬是让你说的成为夫妻” 一听此话,牛氏和李氏面色都是一变。别说李氏,就是牛氏多多少少也知道王令仪对自己的哥哥有意。而且,王令仪现在虽然不是王林正的亲身女儿,但总归还是张仁杰的亲闺女、王义的好妹妹,这般大的后台,她可惹不起。所以,王令仪变着法儿,话中带话的刺激她,牛氏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哎呦我说大小姐,你这样说简直是太抬举老身了……呵呵就算老身不要老脸依了大小姐美言,估计这也就是李姐姐找我这张所谓朝阳堡第一伶牙俐齿的人来此的目的,若是那罗氏真要辱骂李大姐,老身也好在旁主持公道,为李大姐不平不是?” 王令仪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把自己骂她的话,说成夸她的言,还加以润色,颠倒黑白,使李氏少了顾虑,愿意一同和她进入大门。王令仪提着东西,柳眉紧皱,撅着小嘴儿,酒窝略显,在原处跺了一下脚,十分无奈的与她们二人走进屋内。 刚刚走进窄小落魄的庭院,牛氏就扯开嗓门喊道:“罗大姐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屋内走出一个妇人,还未露面,就在屋内大喊大叫,说道:“谁啊?看着门开,当然在家……现在还要在我家中这般的大吼大叫的……”罗氏从昏暗的家中走出,一看是牛氏,脸色本来有些冷淡,但一见对方身后还跟着李氏和王令仪,手里提着东西,她的老脸一下子变了,急忙笑着迎了上去,说道:“呦我还倒是谁,原来是牛大妹子,什么风儿把您吹到我这破宅子来了?” 牛氏一副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姿态,说道:“你这婆娘,不见人,就这般的数落,也不怕撞见玉皇大帝,把你打进十八层地狱……哼自己屋檐上喜鹊扎窝,还傻的不知道……” 罗氏抬头看去,看树上哪有什么喜鹊,点头说道:“妹子说的是,我就是管不住我这张嘴,以后可要多多注意,不然玉皇大帝真是来了,我这嘴倒成了祸端……”她佯装刚刚看到李氏和王令仪的样子,双眼睁的贼大,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急忙绕过牛氏,来到李氏身前,拉着对方的双手,十分亲切,说道:“呦连李大姐也来了。” 李氏之前还挺担心,现在看对方对自己如此亲热,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笑着说道:“是啊闲来无事,我与牛妹妹来看看你” 罗氏说道:“哎呀李大姐说的哪里话,你我之间还用得着那么客套吗?”说着,她的眼瞅向王令仪手中的包裹,笑着说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李大姐,不是我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她走到王令仪身前,说道:“来,我来提吧” 王令仪极不情愿的被对方夺去了物事,狠狠瞪了一眼罗氏,心想:世上还真有这般不要面皮的厚脸之人,话没说几句,还真不会和你客气。 罗氏提着物品,一马当先,一边走,一边回头笑道:“快,快有什么话,我们姐妹进屋去说” ………… ………… 李氏、王令仪和牛氏一同围坐在圆桌旁边,过了一会儿,罗氏才偷偷在后堂看完李氏带来的物品,一看之下,全是好东西,这才屁颠儿屁颠儿走了出来。 罗氏刚刚坐下,牛氏白着眼儿,说道:“既然你都称是自家人,那我就权且替李大姐开门见山和你说说……直到现在,你难道还是不同意未来千户大人义哥儿与方姑娘的婚事吗?”她这样说,是故意拿“未来千户”压罗氏的,同时也为对方提个醒儿。 罗氏一听,身子微微向后动了一下,说道:“哪能呢?我家那个笨儿媳能高攀上李大姐这样的婆婆,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说着说着,她的笑容一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愁眉紧皱,好像都快哭出来似地,接着说道:“李大姐,你大人有大量,也别怪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哎说实话,你我都是过来人,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以后能有个好的归宿……我那个儿媳从小命苦,幸得我一时心软,将她收留,她这才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一处就是好几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自从我儿死后,我便把她当做了我的亲身闺女,心头上的一块儿肉啊所以,之前听说义哥儿要和她好,我是死活不让,怕她以后重走我的路,住……住在和我一样的破烂屋子中” 罗氏越说越是投入,到最后居然假戏真做,可以把演技发挥的淋漓尽致,真的抽泣起来,那泪珠儿还不住的往桌子上滴。李氏本就善良,想人,想事情,从来都是往好的地方想。看见罗氏如此伤心,再加上对方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所以,李氏也不禁感到对她十分同情。 而王令仪和牛氏却就不一样了,她们二人对罗氏的演技十分佩服,但也对对方的虚伪而感到大大不耻。王令仪甚至觉得,要说这颠倒是非、将死说活的本事,还是眼前的罗氏更胜牛氏一筹。 就算罗氏再笨,她也不会和自己与钱过不去。她之前处心积虑让方青瑶嫁给桃河堡林千户,为的无非就是银钱。但没想到对方和王义关系“铁的很”,一会儿说方青瑶和王义不清不白,一会儿又说和王义是老少兄弟,做兄弟者,怎么能夺人所爱呢?罗氏她再笨,也明白,林千户说在意方青瑶不是雏儿,那纯属借口,人家就是不想与王义抢媳妇儿。 罗氏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之后,每天闷闷不乐,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她听到千户大宅发生种种变故。而且,王义阴差阳错之下,居然成为了下一任的朝阳堡千户。对于这个结果,她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下人,居然能把王祖成和余氏撵走,进一步取而代之。更使她想不到的是,真正的野种不是王义,却是那个大少爷王祖成。 这时,她才翻然醒悟。与其千里迢迢到桃河堡抱大腿,为什么不就近取材,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王义和方青瑶。这样一来,不仅自己造就了一段美事,积下了阴德,还能傍上王义这棵未来大树。大树下面好乘凉的道理,罗氏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她的全部家当本来就在这棵大树下面,比起老迈的林千户,年轻的王千户油水可多得多啊 但是,她也不好上门去求王义娶了方青瑶,只有等待,反正罗氏看清王义和方青瑶两情相悦,对方肯定会求自己,到时候,她便可以将竹杠一敲到底儿。不料,很长时间,王义都不见登门,她心想莫不是被自个儿给吓了回去?罗氏左等右等之下,本欲抽空亲自去趟千户大宅。没成想,就在她焦急的时候,李氏居然来了。大腿肚子来,她还不紧紧抱住?如果再要佯装阻拦,过分矜持,那这根儿抢手的大腿还指不定被谁抱去呢 罗氏偷眼望去,见自己的“演技”完全将李氏征服,她便把手伸了过去,抓住李氏的手,套近乎道:“李大姐,今时不同往日……定是你家义哥儿平日里经常无偿替百姓治病,制造水车为百姓着想,所以感动了上天。老天爷保佑,使义哥儿一跃成为下一任朝阳堡的千户……这样一来,老身也放心把女儿交给你了” 李氏点了点头,仿佛真和罗氏成了姐妹,说道:“恩妹妹放心,待瑶儿嫁到我王家以后,我定会像对自家女儿那样照顾她,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罗氏假泪横流,十分诚恳的点了点头,说道:“有姐姐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牛氏看着罗氏的假戏实在有点儿反胃,说道:“说了这么多,还不见方姑娘,她不在家吗?” 罗氏急忙拭去泪水,说道:“在,在……”她又向屋外喊去:“瑶儿,快进屋来” 其实,方青瑶早就知道李氏等人来了,只是她惧怕罗氏yin威,才不敢抽身来见,只能悄悄躲在门外角落,听着里面的谈话。现在一听罗氏呼唤,急忙答应一声:“嗳来了” 不曾见面,只闻其声,如林中翠鸟,云间白鹤,婉转动听,清喉娇啭。李氏和牛氏心间,就像有一股凉泉流过,说不出的受用。 过了一会儿,她们就见屋外走进一个女子,发丝微微飘在双颊,虽是凌乱,但却衬托的她红红的小脸蛋儿愈加美丽。看她样貌,真是镜中貌、月下影、隔帘形、睡初醒,鬓云乱洒,半掩美人。娇小玲珑的身姿婷婷玉立,仪静体闲。身上粗劣的衣衫,早已被人淡忘,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她身上去了。由于之前方青瑶正在洗衣,所以双袖挽起,露出芊芊细臂,看不上肌肤柔嫩的仿似剔去了骨头,皓如凝脂,珠圆玉润。外表的出众,丝毫没有压过内涵,方青瑶静静站在原处,显得十分娴静端庄,宛丘淑媛,看的李氏心里美滋滋的,暗中叫道:果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怪不得我儿那般喜欢呢 089章 【悲情女,守得云开】 方青瑶看到李氏等人都在望着自己,不由双颊通红,定了定神,低着头说道:“牛大婶好,二夫人好……”这时,她看到坐在李氏身旁的王令仪,关于之前对方争风吃醋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虽说上次王令仪出言不逊,说话极其刻薄,但方青瑶为人善良,不再记仇,只是心里见到对方,她还不免有些不自在,停顿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好:“大小姐好!”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手打小说)对于方青瑶的不计前嫌,王令仪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大度心胸,而是对方一张热脸贴上了她的冷屁股,心里的嫉妒完全充斥着她的理智。王令仪白了一眼方青瑶,然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其实李氏之前也不想让王令仪来,怕见面之后,这个大小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要胡言乱语,讽刺方青瑶。但是她心肠很软,受不住对方那般的软磨硬泡,无奈之下,只能带着王令仪一同来到这里。 现在看来,果然不出李氏所料。李氏也发现牛氏和罗氏眼神各异,急忙打破尴尬气氛,笑着说道:“哎呀!多有礼貌的孩子……快,过来坐在我旁边!” 罗氏见方青瑶站着不动,催促道:“嗨!我说瑶儿……李大姐让你过去坐,怎么还愣在那儿呢?” 方青瑶点了点头,移动玉足,伴着小碎步,小心翼翼的坐在李氏旁边。李氏扭头看去,越看越是喜欢,除了对方是未**的寡妇这一点儿,其余简直堪称完美。既然王义喜欢的紧,她做娘的也不反对。 李氏拉起方青瑶的一双芊芊细手,盯着对方,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似地,过了一会儿,她说道:“这小手儿柔嫩细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呢!这样的手,哪像是干过农活的啊?” 牛氏心里明白,之前帮助李氏,那纯属为了生意,而现在却大不相同,人家是谁?人家是下一任朝阳堡千户的母亲,就算王义,也要听李氏的。所以,她急忙在旁附和道:“李大姐说的是……方姑娘不只长了一副好身段,生就一袭好肌肤,就是那模样,都是赛西施,胜虞姬,绝对的出类拔萃……在整个朝阳堡,再也找不出这么好的姑娘做儿媳的啦……呦呦呦……你们看看,脸蛋儿还红了,娇滴滴的样子,都快流出了水儿来,呵呵!别说男人,就是我这个老婆子都想扑上去尝个鲜儿了呢!” 牛氏说的一套胜似一套,还不忘中间插点儿荤段子,逗的李氏和罗氏哈哈大笑。唯独王令仪不以为意,在旁冷笑道:“哼!牛大婶果然长了一副好舌簧,不仅能颠倒黑白,而且还可以颠覆阴阳,好像就连天仙儿看到方姑娘,都要羞煞的无地自容似地……再美又有什么用?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寡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选择儿媳最好是选择寡妇的说法!”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停止了笑声。方青瑶坐在李氏身旁,双颊通红,就连白皙的脖颈,都跟着红了起来。她低着头,柳眉一皱一张之间,显得甚是委屈,都好像快要哭出来似地。李氏见方青瑶可怜,皱眉说道:“仪儿,身为女儿家,怎么能这样说方姑娘,以后像这样的话,休要再说!” 见李氏为方青瑶打抱不平,王令仪不干了,扭过头来,也显得甚是伤心,说道:“二娘,可是……” 没想到,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罗氏就不阴不阳的插嘴说道:“哎呦!你这好的大小姐脾气啊……”她又在自己脸前摆了摆手,说道:“好大的醋味儿!” 王令仪心里本就憋着一股儿火,她站起身子,看着罗氏,怒道:“你这婆娘,你话中有话的说我什么?” 罗氏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说道:“怎么?难道老身说的不对?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整个朝阳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暗地里喜欢义哥儿,但我却遭到义哥儿拒绝,然后看到义哥儿对我儿媳情深意重,心里就老大不愿意,三番四次的出言诋毁我儿媳……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想让义哥儿喜欢上你吗?哼!我劝你还是早些死了这份心,义哥儿与瑶儿两情相悦,可谓天上一对儿,地上一双,别说你一个外人,就是我与李大姐都把他们二人分不开!” 王令仪越听越怒,整张脸蛋儿涨的通红,她指着罗氏,说道:“你……你……” 罗氏的双唇就像是一把机关枪,只要开打,你就别指望她能停下来,她站起身子,面对王令仪,说道:“我什么……我什么……哼!瑶儿虽是寡妇,那也是清清白白的身子,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哪像某些人,是她娘与另一个奸夫偷情之后生下的野种……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其母,必有其子其女……说我家瑶儿是寡妇……你也不照照自个儿,有资格说别人吗?” 王令仪再也忍耐不住,开口骂道:“臭婆娘,你骂我是野种没关系,为什么来说我娘?” 罗氏大声说道:“怎么?比谁嗓门儿大吗?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娘能做的出来,难道还怕旁人说吗?” 牛氏和李氏见大事不好,两人随时都有干架的危险,急忙站起身子,劝慰二人。李氏扶着快要哭出声来的王令仪坐下,搂着对方,轻声说道:“仪儿,之前二娘就与你说,让你别来,你就是不听……你还答应我,说一定不会再说诋毁方姑娘的言语,但是现在……哎!你又何必这般呢?” 牛氏点头说道:“是啊!大小姐,自古以来就说,强扭的瓜不甜,强摘的枣不脆……既然义哥儿心有所属,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个儿?大婶是过来人,说句不中听的……这世上好男子多的是,就你这样的小美人儿,还怕找不到婆家不成?所以呀,万事想开一些,给自个儿一次机会,同时也给义哥儿一条出路……看到你这样子,你说义哥儿心里怎么会好过呢?” 在李氏和牛氏两面夹攻的劝说之下,本来就委屈想哭的王令仪,这下真哭了起来。牛氏急忙对旁边的罗氏斥责道:“你说你也是,一个半截儿身子都入土的婆娘,和小姑娘叫什么劲儿啊……平日还总说自个儿是什么响当当的婆娘!哼,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只会和晚辈斤斤计较的小人!” 罗氏转过身子,一脸的不满,说道:“嗨!我说妹子,你倒是说的轻闲……这小妮子都快站我脑袋上撒尿拉屎了,还不准我说几句啊!” 牛氏接着说道:“我说你怎么越说越来劲儿啊……大小姐是什么人物?是张副千户的千金,和义哥儿青梅竹马,你就是不开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牛氏这样说,无疑是拿张仁杰和王义来压罗氏的。罗氏一听,想想也对,便不再做声。 王令仪抽泣了一会儿,委屈道:“二娘,你这么说,是怪仪儿多事了?” 李氏摸着对方顺滑的秀发,笑道:“傻丫头,二娘怎么会怪你呢?只是你哥哥既然喜欢方姑娘,你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把心放宽一些,等这件事过后,有什么事儿,我们不妨慢慢再商量!” 在座之人,再傻也明白李氏说什么。无非是说,等王义和方青瑶这件事儿成了,你如果还想做王义的娘子,再做打算。只要王义答应,她这个做娘的也绝不反对。毕竟,现在王令仪和王义又不是亲生兄妹。 罗氏听出了味道,有些不愿意,说道:“李大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 牛氏急忙从旁打岔,说道:“我说你这婆娘还有完没完,得了便宜,还想卖乖不成?人家的家事,莫非你还想插上一脚?小心掉了西瓜,丢了芝麻!” 经牛氏这么一提醒,罗氏闭了嘴。方青瑶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她心地善良,心肠又软,所以联系王令仪实际,也觉得对方甚是可怜。但是经过上次变故之后,她再也不会心有旁骛,就算有再大的困难,她都要和王义在一起。正如她与王义在圣泉寺求的那支签所说,切莫因为一概原因,而让自己的大好姻缘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方青瑶站起身子,走到王令仪身前,欠了欠身子,说道:“大小姐,都怪奴家不好,才惹得大小姐您不悦……为此,奴家在这里给大小姐陪个不是!” 其实王令仪心里面并不是憎恨方青瑶,而是嫉妒。人人都说“爱情可以使一个人盲目”,所以,作为一个痴情女子,她面对善良贤惠的方青瑶,也不免心存敌意,心头想些什么,就说什么,嘴上就仿佛在跑火车。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她也想清楚了。既然王义与方青瑶两情相悦,情深意重,就算她做再多,也是于事无补。如果再这样钻牛角尖儿下去,也许会得不偿失。为此她以后自己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那时,别说让王义成为自己的丈夫,就是哥哥,说不定也会因此而失去。所以,听到王令仪的道歉之后,她心头的怒气渐渐消除,坐在凳子上,对谁都不理不睬,仿佛心里藏着什么心事儿似地。 看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就连“罪魁祸首”王令仪都有妥协的迹象。牛氏这个和事老儿,急忙发挥她的和稀泥长项,笑着说道:“好了,好了……瑶儿,你快坐回来吧!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会怪你的!”她又看着李氏,接着说道:“李大姐,你这次来,不是有事与罗氏商量吗?” 李氏见牛氏使眼色,她急忙接茬儿,说道:“哦!对!你看我这老糊涂,怎么把正事儿忘了……罗大妹子,来之前,我与义儿商量过……既然现在瑶儿就要快成了我们王家的人,所以你们就不用住在这个房子里了……千户大宅旁边有一所宅子,虽然比不上大宅,但也算宽敞,你与瑶儿就先搬到那里去住……这样一来,我们距离就近了,商量个什么事儿也方便!” 一听之下,罗氏和方青瑶均是大喜过望,罗氏表现的最为明显,但是她看李氏没了下文儿,不禁着急道:“李大姐,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儿没说?” 李氏看了一下牛氏,摇了摇头,苦笑道:“恩……我这记性也不好,如果罗大妹子还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都是自家人么!” 罗氏说道:“婚事啊!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李大姐不要告诉我,您这样就算是提亲了吧?” 牛氏在旁打岔道:“我说……现在是你要嫁儿媳,还是人家要嫁……男方不急,你倒是火急火燎的!” 李氏笑着说道:“哦!关于婚期……呵呵!由于义儿最近比较忙碌,千户大宅和庄田的事已经使他抽不开身子……所以,我想等过些时候,再正式向妹子来提亲!” 罗氏转怒为喜,说道:“原来是这样……不妨事,义哥儿现在是下一任千户,理应有许多事要应酬,应该的……应该的……可以理解!” 李氏点头道:“妹子果然是一个明道理,识大体之人……”她从怀中掏出两锭五两的银子,摆在桌子上,说道:“妹子,这里有十两银子……哦!妹子放心,这不算是彩礼……只是义儿想让妹子和瑶儿过的好一些……呵呵!最主要是义儿他心疼瑶儿,不想让她在受苦了!还请妹子收下!” 谁都能听得出来,李氏是拿钱和王义来压罗氏,希望她以后识点相,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对方青瑶又打又骂,否则……王义绝对饶她不过。见到十两银子,罗氏哪管对方是话里有话,还是恐吓自己,此时此刻,她两眼泛着绿光,急忙把十两银子拿在手中,颠来颠去,愁来愁去,确认是真金白银,这才笑着说道:“呵呵!义哥儿真是个疼人的主儿,我家瑶儿跟上你们王家,果然没错……李大姐放心,以后我知道怎么做,绝对不会丢你们王家的人!” 李氏和牛氏相互一笑,心想:这婆娘这下子可是找到了口舌,肯定从此不再干活,就等着坐享其成了!众人寒暄几句,李氏、牛氏和王令仪就要起身离开,罗氏破天荒的与方青瑶一直把她们送到门外,显得甚是依依不舍。 方青瑶从刚才到现在,始终面带幸福的微笑,她一生的笑容加起来,估计都没有这一个多时辰的多。罗氏从怀中掏出那十两银子,低声笑着说道:“呵呵!只是见面礼就这么大方……那彩礼还不……呵呵!这下可发财了!” 想到此处,她转过身子,见方青瑶一副六神无主、魂不守舍的样子,罗氏呆呆站在原地,定睛注视着对方。方青瑶羞红双颊,一直低着头走,由于太过高兴,不小心撞在罗氏身上。她“啊……”的叫出声来,急忙抬头,捂着俏额,就像受惊的小鹿,连忙说道:“婆婆,对……对不起,我……我这就去把没有洗完的衣衫被褥洗完!” 罗氏一把拽过欲要离开的方青瑶,用手指撮了一下对方的小嘣喽儿,说道:“傻丫头,你现在是王义未过门的妻子,以后怎么能再干那些只有下人才干的粗活呢!”她捧起对方娇嫩的玉手,来回抚摸,一脸淫笑,说道:“呵呵!你别说,你这手还真是细滑柔嫩,怪不得那个王义对你如此的神魂颠倒……从此以后,你这双手再也不是为了洗衣衫被褥而生的,而是要用这双巧手儿好好把王义给伺候的舒坦了……呵呵!” 方青瑶从未有过男女之事,哪里会理解罗氏有所隐喻的一番淫语。罗氏拉起方青瑶的手腕儿,说道:“走……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洗衣服了,现在我们就去街上买几套漂亮的衣衫和首饰!呵呵!” 面对罗氏的疯疯癫癫,方青瑶置若罔闻,她跟在对方身后,只是一个劲儿的开心,不是因为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而是因为……她终于可以和王义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是一辈子! 090章 【运银两,老马失蹄】 春耕将近,所以万盛山等人在千户大宅呆了一天。(手打小说)翌日早晨就驾车离开了朝阳堡,为的就是快些回到大同,然后把答应给王义的五万两白银快些运送过来。最好能在春耕之前,王义利用这些钱把所有该做的准备都招呼停当,使运作上了轨道,就等秋收能不能出现可喜的效果。 五两白银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万盛山计划分两次运送,每次运送两万五千两白银。这个数字对于万盛山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他十天之后,就从大同府出发,直接奔往朝阳堡。这次运送一共有三架马车,两辆一前一后,主要拉送银两,一辆则是老吴、万盛山和万灵儿乘坐的。他们的马车在中间,然后马车前后又有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位老者,看样子大约五十岁年纪,粗眉大眼,高挺鼻梁,苍须垂胸,双眉炯炯有神,剑眉紧皱,身穿打武蓝色长衫,脚踏黑白腾云靴,膀粗腰圆,骑在黑马之上,一副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架势。 马车前后这队人都骑着马,一共有十二个人,前面四人,后面八人,各个马鞍旁边都配有朴刀,一色儿的威猛男子,全部不苟言笑,双目直视前方,十分警惕的样子。三辆马车之上都插着一面旗帜,中间竖的绣着六个字:大同镇远镖局。 二万五千两白银,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绝对属于一笔巨款。所以深藏在山间草莽绿林不免觊觎,为了防止中间出现什么差池,万盛山就雇佣了镇远镖局负责随同他一起把这笔银子拉送到朝阳堡。 镇远镖局的镖头就是车队前为首的那位老者,叫做凌风,他的父辈就是靠走镖过日子,所以从小他便从他父亲那里学到了一些厉害拳脚。十年前凌风与万盛山相识,之后,但凡万盛山从大同府走镖,定会去找凌风。所以,他们二人在公事上是雇佣关系,但在私下,却是极为要好的朋友。这十年间,不能说没出过小事,但大事从来不曾发生。就算有几次遇上强匪,凌风也可以化险为夷,让万盛山的货物万无一失。除了多亏他有勇有谋,还要多多依赖于镇远镖局这块儿招牌。 从凌风父辈开始,镇远镖局就开始走南闯北,期间结识了很多绿林人物。同时,也渐渐闯出了一些名声。所以,当强匪遇上“大同镇远镖局”的旗号,一般都会放行。而凌风和他的祖辈,也会在他们所知道的山头,交一些过路钱,以示感谢。万盛山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才与凌风合作了十年之久。 一路上,不管是打尖吃饭,凌风都嘱咐万盛山多加小心。就算经历过无数次的送镖,凌风也尽量做到细致入微。他始终相信,走一趟镖,就要赢一趟镖,这样才能对得起他父辈留下来的这份名声。 在凌风的护送之下,整个路程都很顺利。 又过了五天,他们终于到了朝阳堡郊外,只要通过官道,前方就是朝阳堡。凌风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微微放松下来,不出什么状况,他又可以顺顺当当完成一笔生意。他回头看看众兄弟,虽然他们的外表还是出发前的严正以待、肃穆异常,但凌风知道,经过五天的劳苦奔走,他们一定都累了。想到此处,凌风心头充满了对这些男子的感谢,要不是他们,他凌风一个人又如何把镇远镖局的旗帜扛起来。 天色快要黑了下来,整条官道上除了万盛山的车队,依稀还有几十个流民。很多人肩膀上都挑着扁担,竹筐之中放着破烂的衣衫等物。各个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行走极其缓慢。凌风知道如今天下流民四起,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所以,他并没有多加理会。 就在这时,前面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突然晕了过去,他身旁站着一个中年人,大约三十岁年纪,看样子是那位老者的孩子,他急忙蹲下身子,大声喊叫起来:“爹!爹!你怎么了?爹……” 顿时,在官道上行走的流民,一窝蜂似地扑了过去,把中年人和老者围在中央,各个眉头紧皱,显得极是同情。 中年人见老者双唇干裂,面色苍白,就知道肯定是饿的。他急忙站起身子,在那些个流民身前绕来绕去,伸着手,哭喊道:“各位大哥大叔,你们行行好,给俺些馒头和水,救救我爹吧!” 围在边上的流民各个面露难色,都低着头,看中年人走上前来,他们还不由向后退了退。凌风见围观流民把官道挡住,先是停了一下,然后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见他们各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发丝凌乱,满脸脏污,想必定是流民没错。但他也毫不怠慢,大声喝道:“唉……要哭去边儿上哭,别挡着他人的道儿……快给我让开!” 众人一听,回头一看,只见自己这边虽然有三四十人,但对方各个人高马大,还带着武器,显然是有武艺傍身,所以各个显得极是害怕,不由把身子微微向后退去。 但是那个中年男子却不卑不亢,走上前来,抬起头,义愤添膺说道:“你还是不是人……看不见俺爹他老人家晕倒了吗?” 凌风双眉紧皱,从腰间习惯性的抽出大刀,说道:“我不管是你爹晕倒,还是你娘晕倒……只要挡着我的路,就是不行,识相的就快快离开,不然的话,休怪我等刀下不留情面!” 中年男人表情微变,向后退了退,但转念一想,上前说道:“哼!俺才不怕你,这道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这般的蛮横无理……你以为你有刀俺就会怕你吗?俺就不信,这朗朗乾坤就盛不下你这歹人,敢无故杀俺……在你眼里,到底还没有王法?” “少废话,你是让,还是不让?” 中年男子越说越是起劲儿,面对凌风的大刀,不仅不怕,还挺起胸口又向前走了一步,抬头说道:“俺不让,你有种就一刀把俺杀了,来呀!” “你……” 凌风之所以这般蛮横,也是怕耽搁下去,节外生枝。所以,他才要抽出刀来恐吓中年男子,让对方让开,好使他这趟镖快些运完。 没想到,他碰上一个愣头青,为了一己怒气,居然敢把性命搭上。凌风骑在马上,向四周看去,见其他流民都在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还能隐约听到,这些流民骂他“泯灭良知”、“丧尽天良”之类的大恶之言。 对于这些,凌风并不生气,要不是他有镖在身,他不仅不会这般对待有难的流民,而且还会上前看看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但是,他行走江湖一辈子,早已明白强匪的手段。除了明的来,就是玩儿阴的,巧下蒙*汗*药、乔装打扮装可怜等等,什么都有可能。如果想避免上当,就要万分小心,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去相信对方,这样才不会使强匪得逞。 此时此刻,凌风面对中年男子,也没了办法,总不能真的拿刀砍了对方。就在这时,万盛山掀开车帘,探出脑袋,问道:“凌兄,什么事儿啊?” 凌风转身说道:“老爷,没事儿,是一些闹事的流民!” 凌风还未把话说完,那中年男子眼前一亮,急忙抽身向万盛山跑去。凌风大惊,喝道:“把这厮给我拦住!” 由于变故实在太快,前面四个人男子反应有些慢,当他们跳下马的时候,只见中年男子已经跪在了万盛山所乘坐的马车之前,抬头哭诉道:“老爷,这事儿不能怪俺,只因俺爹无故晕倒,所以才堵住了老爷您的车驾,但……”他回头指着骑在马背上的凌风,说道:“但这个人却口无遮拦,强言让俺们让开,我爹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哪有力气,俺现在也是精疲力竭,也背不动俺爹呀!” 万盛山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他在老吴搀扶之下,下了马车,然后掀开布帘,说道:“灵儿,把我们剩下的那些干粮拿来!” 万灵儿答应一声,拿了包裹,也走下了马车,走到万盛山身边,把包裹递于她爹。万盛山又把包裹转交于中年男子手中,说道:“只因我们有要务在身,所以我这位兄弟不免说话重了一些,还望小哥儿不要见怪……这里有一包馒头,还有一些水,全当是我们给你做的补偿……快快起来吧!” 中年男子接过包裹,拭去眼角泪水,说道:“多谢老爷……”这时,他偷眼向万灵儿看去,只见对方一身白衫,样貌出众,身段婀娜,乍看上去仿似仙女下凡一般。顿时,眼前闪过一丝绿光。 就在这时,行走江湖多年的万灵儿细眉微皱,发现对方眼露凶光,情况有异,定是起了什么歹念……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灰影一闪,中年男子利用鬼魅般的身法直接绕过万盛山,干净利落、消无声息的闪到了自己身后,万灵儿还微微感到脖颈之上有一丝凉意,低头一看,原来中年男子已经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091章 【人财空,笑里藏刀】 此时此刻,中年男子之前的那份可怜和委屈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面颊上突显出来的狰狞和嚣张。(手打小说)就在匕首以奔雷闪电之势架在万灵儿脖颈上的时候,凌风和镇远镖局所有兄弟都是一惊,纷纷抽出身边武器,严正以待。 出现这种状况之后,凌风没有说话,剑眉紧皱的坐在马鞍之上,双眉闪着睛光,紧紧握着手中大刀。而万盛山就站在万灵儿身旁,面对如此变故,他显得不知所措,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央求道:“这……这位壮士,有话好说,为何要伤害我女儿?” 中年男子慢慢移动脚步,使身子横了过来,这样做可以同时看到马车前后的动静,他的手稳健老道,匕刃紧紧贴在万灵儿白皙脖颈之上的大动脉处,中年男子笑道:“呵呵!万老爷,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会伤害万大小姐!” 凌风目不转睛的盯着中年男子,从他一开始的迅捷身法,还有之后对周围情况灵敏的判断能力,而做出老辣的措施就可以看出,对方绝对不是一般的流民。所以,之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中年男子演的一场戏罢了。 果然,寂静的郊外响起一连窜的重物撞击之声。凌风回头一看,只见之前那些无精打采、步履蹒跚的流民,瞬间变得精神奕奕,各个佝偻着的身子直了起来,他们拿去竹筐之中表层破烂的衣衫,里面却包着一柄柄短小的刀具,比匕首长和宽。他们提在手中,站在原地,每个人都发出阴冷的笑声,借着月光,根本看不清他们脏污面颊之下的真实样貌。这些“流民”最少也有三四十人,把万盛山的车队团团围住。 看到如此阵势,凌风和万盛山心中都是一般想法,看来是碰上了强匪。 凌风跳下马,手握大刀,向前走去,问道:“不知众位是哪个山头的好汉?” 中年男子看凌风缓慢的向自己走来,笑着说道:“这位镖头,小弟自知没有什么能耐,但平日里总是干些宰鸡杀鸭的差事,所以也练就了一套利索的放血手法,如果镖头再要向前走来,休怪小弟莫再怜香惜玉,一不小心结果了这位姑娘的性命!” 一听对方拿万灵儿的性命威胁自己,凌风停下脚步,显得甚是无奈。万灵儿行走江湖多年,对打打杀杀见识多了,面对性命堪忧的危险,她也丝毫没有花容失色,而是表情强硬,一副熟视无恐的样子,说道:“你们这伙强匪,识相的就快把本大小姐放了……否则,本大小姐脱身之际,也就是你们的死期!” “哈哈……” 就在这时,凌风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所有人不仅向后看去,只见之前在地上晕倒的老者早已不在。继而,从众人之中挤过一个老者,虽说光线暗淡,但凌风和万盛山却认得,这个人就是之前佯装晕倒、那个中年男子嘴中所谓的“爹爹”。 他发丝凌乱无章,满脸胡渣,但佝偻的身子直立起来,却显得他身材极是高大,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他走到中央,笑道:“凌镖头,万老爷……二位的名声如雷贯耳,岳某今日可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万盛山之前之所以对中年男子央求,是因为还未弄清真实状况,以为对方不过是走投无路的流民,所以想着给些利益,便可将其打发。但现在看来,对方气势汹汹,绝对不会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便放他们通过。万盛山走南闯北一辈子,什么人没有见过,这等强匪也屡见不鲜,他看着那位老者,拱手说道:“不知这位好汉怎么称呼?” 老者摆了摆手,说道:“小弟不过是一介草民,没有什么名望,所以说出来不免辱没了两位尊耳。”说着说着,他走到万灵儿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双眸闪过一丝淫光,笑道:“果然是天仙似地美人儿……” 万灵儿见老者伸手欲要调戏自己,急忙说道:“你这歹人,只要你敢把手伸过来,信不信本大小姐一下子把你的指头咬下来?” 老者先是一惊,果然把手又缩了回来,盯着万灵儿,笑道:“哈哈……看不出小姐生了一副天仙的皮囊,却也有如此烈性的脾气……不过,岳某就是喜欢像万大小姐这样的女子……否则,哪来的乐趣呢?呵呵!” 万灵儿见对方年纪与万盛山相仿,但谈吐之间却透着一股采花贼的姿态,再看对方看自己的样子,仿佛真是流民看到了一只煮熟的香气喷喷的肥鸡一般,口水都要流了出来,她心中不免恶心,骂道:“我呸!老淫贼!” 老者一掌抹去脸上的零星唾液,对于万灵儿的羞辱,不仅不怒,反而笑道:“呵呵!美人儿骂的好……不像你爹和凌镖头,明知我是歹人,还一口一个好汉的叫我,显得不免做作了一些!” 万灵儿面对如此阵势,冷笑道:“哼!想不到你这老淫贼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儿不是什么好汉……在我眼里,你简直是龌龊小人!” 还不等老者说话,那个中年男子说道:“小娘子,就算我大哥看上你,不想杀你,但是……如果你再这般羞辱我大哥,我就算搭上性命,惹得大哥不悦,也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你最好管好你这张小嘴儿,等着以后服侍我家大哥才是!” 万灵儿听出中年男子的淫语真意,她不怕死,比起死,她更怕羞辱,万灵儿大声喊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万盛山只有万灵儿这么一个女儿,视为心头肉掌中宝,看到这伙儿强匪有意对自己女儿不利,他再也忍耐不住,走到那个老者身前,拱手说道:“好汉,小女自幼被我娇宠惯了,所以不懂礼数,你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求好汉放过我女儿,你不管说什么,老夫都会答应!” 老者一直盯着万灵儿,上三路,下三路的瞎瞟,再加上中年男子淫语催化,不禁觉得心口乱跳,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发泄”一番。但他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坏了计划,便回头笑道:“呵呵!万老爷果然是个爽快之人,既然万老爷这样说,岳某就开门见山了……” 万盛山点了点头,说道:“好汉尽管开口,老夫无不应允!” 老者走到第一辆马车旁边,先是掀开布帘向里面瞅去,见有三口大箱子,他脸上笑容更深了一些,转身对万盛山笑道:“万老爷,你也知道,最近年景不好,不是天灾,就是**。岳某手底下有二三百兄弟要跟着我吃饭,但手中实在拮据,身为他们的老大,岳某总不能让他们跟着我挨饿,所以……呵呵!所以想借你这两车银子度过难关,不知万老爷意下如何?” 其实这个结果,万盛山和凌风早已猜到。现在万灵儿在对方手上,不管做什么都不免掣肘,没有万盛山的命令,凌风哪敢轻举妄动,他在一边站着,真想冲上去,一刀把老者和中年男子砍了。万盛山点了点头,说道:“好!只要大汉不伤害小女,这两万五千两银子,全当万某送给各位大汉的一份儿过山钱!” 老者大笑道:“哈哈……万老爷果然痛快……兄弟们,动手!” 一声令下,围在车队周围的三四十人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先是从马车上把装有银两的箱子搬到地上,然后打开箱盖,又把白花花的银子,一锭一锭的装入他们来时肩上挑的竹筐之中。现在两队马车分站两边,老者和中年男子劫持着万灵儿站在一边,而万盛山和凌风率领的镇远镖局弟兄站在对面,两方四目相撞,表情各异。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两口大箱子被洗劫一空,所有银子,全部被这伙儿强匪装进了竹筐。其中一名小喽啰走到老者身边,拱手说道:“大哥,都装好了!”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凌镖头,万老爷,多谢赠送银两,让我等度过难关,这份恩情岳某定当铭记在心……岳某就此告辞,两位保重!” 万盛山见对方就要这么走,不由大惊,说道:“好汉留步!” 老者回头,问道:“不知万老爷还有什么事吗?” “好汉,现在老夫已经把银子给了你,按照你我之间的承诺,好汉是不是应当遵照约定,把小女也放了!” 老者自个儿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笑道:“瞧瞧,这人一旦年迈,记性也跟着不好……只顾着走,倒忘了和万老爷说一声……岳某现在还不能把万大小姐归还给万老爷!” 万盛山一听,心中怒火就像火山中的岩浆,他脸色微变,说道:“好汉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反悔不成?” “哎呦!万老爷息怒,岳某可不是存心玩弄众位的……只是……呵呵!只是岳某听说,万老爷将资助朝阳堡五万两白银,这里不过才两万五千两……并不是岳某贪心,只是山上兄弟太多,所需费用巨大,所以……只要万老爷再把剩余两万五千两借给我,岳某定当遵照约定,将万大小姐完璧归赵,丝毫无损的还给万老爷!” 凌风再也忍耐不住,站出身来,指着老者说道:“好个得寸进尺的歹人,人常说,山不转水不转,水不转路相逢……今天要不是你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劫持了万大小姐,我凌风非将你等碎尸万段不可。我们一退再退,你们却这般得寸进尺,把你爷爷我惹毛了,信不信他日我把你们的狗窝一把火烧个净光!” 老者先是脸色铁青,显然对凌风的恐吓甚是不满,但他转怒为喜,笑着说道:“大伙儿瞅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镇远镖局镖头凌风,果然名不虚传,实乃英雄一个……哎!我们也是惧怕凌镖头英雄了得,所以才不敢把万大小姐现在就还给万老爷。否则,我们前脚走,你们后脚就要追杀,岳某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岳某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大汉,可也不是愚叟傻汉。” “你……” 万盛山伸起臂膀,挡在凌风身前,双眼炯炯有神,一动不动的盯着老者,仿佛从他眼睛中射出万道寒光一般,他走到老者身前,说道:“好,老夫答应你……” “还是万老爷开通,岳某多谢!” 万盛山看众强匪这就要走,接着说道:“慢着!” 老者停下脚步,头也没回,问道:“万老爷还有何事?” 万盛山剑眉紧皱,仿佛心中的怒火都要喷将出来,狠声说道:“你最好记住你答应老夫的事,银子我会送到,但你也要保证我女儿周全……” “呵!万老爷说完了吗?岳某可以走了吗?” 万盛山毫不理睬对方,说道:“如若我女儿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老夫定不会轻饶了你等……老夫行商一辈子,也结交了一些好汉,不说情深意重,但我只要出钱,他们各个都会为我卖命……到时候,我女儿回到家中,只要说一个不好。老夫就会集结这些好汉,一同打进你等的山寨,不仅要一把火把你们都烧光,还要找出你们的父母、亲人、朋友……一并杀死,一个不留!你等……听清楚了吗?” 万盛山声音深沉铿锵、字字珠玑,听的这伙儿强匪的每一个人全身冷汗直冒。从对方表情可以看出,万盛山不是说笑,只要老者伤害万大小姐,他就要秉承皇帝的刑罚,诛灭自己三族。就算老者再怎么老奸巨猾,也不禁心中有了一丝惧意,哪还有之前的笑容。 就连凌风和镇远镖局的弟兄听到万盛山的说话,也仿佛能感受到言语之中射出的道道寒气。凌风与万盛山结交十几年,哪里见过平日里慈眉善目的万盛山说的话这样恐怖,还有对方的眼神,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 万盛山抬起头,看着万灵儿,这才恢复了一个年迈父亲应有的笑容,温言说道:“灵儿,放心吧,爹爹定会救你出来!” 万灵儿点了点头,笑道:“爹爹不必牵挂女儿,女儿不怕!” 万盛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脸色又变,沉声问道:“不知我们凑齐剩余两万五千两白银,怎么交给你们?” 老者一直不曾回头,他一向笑颜以对,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显露出来。但这次面对万盛山的这等霸气,他仿佛也失去了应有的自信,变得前怕狼后怕虎,心中不免忌惮。他定了定神,说道:“你们凑齐之后,只管拉来朝阳堡,到时候,我自会安排人与你们接货……”说完,他头也不回,招了招手,喊道:“兄弟们,走!” 看到强匪慢慢走远,凌风走到万盛山身旁,问道:“万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不如我和众兄弟跟上去,趁机把大小姐夺过来,然后他日再与这般强盗计较!” 万盛山摆了摆手,说道:“万万不可……他们明显是一伙儿山上强盗,所居之处,肯定易守难攻,占尽地利。况且,天色已晚,你我贸然跟踪,恐怕会中了对方埋伏……再者说,现在灵儿在他们手中,如果我们强攻,与对方正面发生冲突,不仅不会讨得便宜,说不定还会连累灵儿!” 凌风狠声说道:“哎!都怪凌某一时大意,才让这伙儿小人有机可趁……现在银两被劫,小姐还在贼人手中……如果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可怎么对得起万老爷你啊!”说着,他就跪在万盛山脚前,抱拳说道:“万老爷,这事都怪我们镇远镖局护送不当,还请万老爷责罚!” 看到镖头都跪下了,剩余那十二名兄弟也跪倒在地,齐刷刷的说道:“请万老爷责罚!” 万盛山急忙转身,扶起凌风,说道:“众兄弟快快请起……”他看着愁眉不展的凌风,说道:“哎!事已至此,就算老夫责罚又有什么用……更何况,此事也不能全怪凌兄,不管换做是谁,遇到此等情况,都会放松警惕,心存善念。说起来,老夫也有责任……”他拍着凌风的肩膀,说道:“凌兄,你我相交多年,表面是雇主,实则是好友。我知道,你也不想看见发生这等事,凌兄不要太过自责……所以,责罚之事,以后休要再提!” 听到万盛山一席肺腑之言,凌风心窝不禁一热,恨不得自己代替万灵儿做强匪的人质,他定了定神,问道:“万老爷,我看为首那厮一脸色相,不像什么善类,我们要尽快想出法子,否则,我怕小姐会有什么不测!” 万盛山点了点头,说道:“凌兄说的甚是!这也正是老夫所担心的!” “不知万老爷有何打算?” 万盛山想了一会儿,权衡利弊之下,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先去朝阳堡,与王兄弟说了此事,看看他有什么法子救灵儿脱险!” 凌风皱眉问道:“万老爷说的这个王兄弟,可是您与我提及的那个治好您痼疾、下一任朝阳堡千户的十五岁少年王义?” “正是此人!” 凌风一听,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说道:“万老爷,不是我看不起这位王兄弟……只是,此次我们面对的不是病人和农民,而是一伙儿杀人不眨眼的强匪。这王义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能有什么能耐救得小姐……依在下之见,我们不如连夜赶回大同,凑齐银两,然后佯装送给对方,伺机一下子把为首那厮杀了,群龙无首之下,我们再一举打进他们老巢,救出小姐,这才是当务之急!” 万盛山摇头道:“不可……之前老夫已近说过,如若和对方正面交锋,势必会使灵儿陷入危难之中。期间有个什么差池,你让我如何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亲!”他抬头望着夜空,长叹道:“现在灵儿虽在他们手中,但他们拿不到剩余的两万五千两,想必暂且不会去伤害灵儿……哎!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这个十五岁少年的身上了!” 092章 【议劫银,王义遭冤】 现在方青瑶和罗氏已近搬进千户大宅旁边的宅院,对于李氏不和自己商量一声,便擅自做主去找罗氏谈论他与方青瑶的婚事,王义并没有生气。(手打小说)只是感到李氏在处理罗氏的事情上稍欠考虑,因为在王义心中,罗氏是一个贪财忘义、心肠歹毒的妇人。他只是一个仆人的时候,罗氏便处处欺压王义等人,平日里还总是打骂方青瑶,不仅不同意王义与方青瑶在一起,还要从中作梗,把自家的好儿媳,嫁给桃河堡的林千户赚取钱财。 现在时过境迁,王义一下子成为朝阳堡下一任千户,就面色大变,却来关心方青瑶,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还是计划着利用这门婚事,好敲王义竹杠。 既然事已至此,王义暂且不追究,就让罗氏先享几日清福。只要他拿到罗氏手里的那张方青瑶的卖身契,王义才不会去作冤大头,继续给对方好处。到时候,他就会将罗氏扫地出门,赶出大院,重新让她回到那狗窝过活。 千户大宅旁边的宅院虽说一直空着,但里面一应生活用具倒也齐全,只是长久无人居住,不免积攒了很多尘土。但八天前,王义得知李氏允若让罗氏和方青瑶搬进去之后,已经找人打扫干净,随后便去接方青瑶搬了进去。 搬进新大宅之后,罗氏每日都到千户大宅蹭饭,仿佛她真是方青瑶生母一般。对此,不止是王义,就连王林正和曾氏都有些看不过眼。但他们考虑到方青瑶的卖身契还在这妇人手上,也就不便发作。 正如王林正他自己所说,他真的把整个千户大宅的事务都交给王义去打理,从来没有过问或者插手。而王义也不负重托,把千户大宅大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虽说比之前的梁天昊还稍显逊色,但能做到这样,王林正已经很欣慰了。 看着大宅渐渐又恢复生机,王林正和曾氏由衷高兴,所以之前发生的事情,在他们心中也渐渐淡去。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王林正不免独自神伤,仔细想想,不管怎么样,老天爷对他也没有赶尽杀绝,最起码还有王义在他身边,便也满足了一些。 与往常一样,今天众人正在千户大宅围桌吃饭。作为一个外人,罗氏倒不客气,开饭之后,便风卷残云,好像总怕有人与她争抢似地。经过几日相处,众人也见怪不怪,任由他胡来,其他人则在一旁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此时此刻,方青瑶就坐在王义身旁,两人吃一口饭,都要抬头望一眼对方,显得甚是亲密。而王令仪就坐在两人对面,心中每每都会老大不是滋味,但想想事已至此,她又能多说什么,只能把醋意与米饭一块儿咽在肚子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众人不约而同向门外看去,过了一会儿,只见万盛山与十几个大汉小跑进来。王义见此,异常激动,他等了十几天,就是等万盛山快些把银子拉来,这样他就可以大张旗鼓的搞春耕。他急忙站起身子,刚走出门,就见万盛山和十几个大汉各个气喘吁吁,神色紧张,见此之下,王义心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但是,他还是一脸笑容的走下台阶,来到万盛山身前,笑着说道:“万老爷还没吃饭吧!来,不妨一起!” 万盛山额头上布满汗珠儿,喘着粗气,摆着手,说道:“现……现在哪还有功夫吃饭……王兄弟,大事不好,银两被一伙儿贼人劫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唯有罗氏不管不问,继续大吃大喝。王林正等人都离开饭桌,走出门外,看着台阶下的万盛山和十几个大汉,不知情由,他们哪敢多问,只能静静听着。 王义双眉紧皱,这可是两万五千两白银啊!他就指望靠这笔前大肆猛搞春耕,没想到……还没见到银子,已经被强匪劫走了。他越想越是着急,问道:“万老爷,到底怎么回事?” 万盛山佝偻着身子,说道:“说来话长啊!” 就在这时,王义和张达心头不约而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心想:莫不是馒头山的人?想到此处,王义对万盛山说道:“万老爷,有什么话,到我房里再说!” 万盛山点了点头,王义走上台阶,来到王林正身前,说道:“老爷,这件事就由我去办,你们暂且回房休息吧!” 虽说现在王义已经进了王家祠堂,但从没有叫过王林正一声“爹”。对此,王林正也不在乎,他点了点头,说道:“义儿,此事重大,如果自己无法解决,千万不可自个儿扛上身。” 王义清楚,王林正的意思是,自己搞不定,就去寻官府帮忙。他也不多说,应了一声之后,又与李氏、方青瑶说了几句。便与李光头、董飞、张达随同万盛山和那十几个大汉一起向自己的内宅走去! ………… ………… 王义居住的地方,正是以前王祖成所在之处。但自从他搬进来之后,就让仆人把属于对方的一应物事,都搬了出去,换上了新的。小到书本字画,大到桌椅床榻,全部都是王义喜欢的风格。就连家具放置,也按照他的喜好摆放。 此时此刻,来自镇远镖局的十二个大汉站在门外。屋内大厅很宽敞,所以王义仿照千户大宅正厅,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小的“议会厅”。中间墙上贴着一张《猛虎下山图》,下面有两个座位,是上座,坐着王义和万盛山。下首分为两排桌位,张达和凌风坐在左边,李光头和董飞坐在右边。仆人把茶端上来之后,王义就让全部无关人员都撤离了屋子。也许是由于灯光昏暗的缘故,此间气氛愈加显得紧张万分。 由于情况紧急,万盛山与凌风等人都是奔跑而来,不免口渴。万盛山坐在王义身旁,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抬头看到王义正愁眉不展的看着自己,他放下茶碗,长叹一声,说道:“哎!算起来,这是老夫第一次和王兄弟合作……没想到,却出了这等乱子!” 王义急忙说道:“万老爷,这些就不必说了,您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万盛山点了点,把中年男子与那老者是如何佯装晕倒堵住车队前行、又是如何劫持万灵儿,以此威胁他们交出银两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 听万盛山这么一说,凌风又想起之前情景,不由怒火中烧,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哎!这都怪凌某一时大意,才着了这伙儿贼人的道儿……” 之前众人已经相互介绍,所以王义知道,此人就是镇远镖局的镖头凌风。他看了一眼对方,说道:“凌镖头不必太过自责,当前要务,我们要想想怎么才能从对方手中夺过银子,救出方大小姐才是!” 凌风之前就对王义不抱多大的希望,见面之后,见对方身材瘦小,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更加使得他丧失了信心。现在又加上怒火,不免不屑道:“哼!王小兄弟说的倒是轻巧,直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怎么夺回银两?”他又对万盛山说道:“万老爷,之前我就说过,与其这般,倒不如我们当时悄无声息的跟上他们,然后伺机夺回银两和小姐……现在倒好,我们连对方是什么底细都不知道……坐在这里闲扯淡,顶的什么用!” 一听此话,李光头和董飞都有些不悦,但冲着万盛山的面子,他们也不敢发作。坐在凌风旁边的张达突然说道:“看来凌镖头是不怎么相信王兄弟啊!” 从张达外表,凌风就可以看得出来,对方与自己一样,都练过一些武艺。他身子微微一动,没好气道:“恕在下直言,要说治病和种田这本事,凌某不如王兄弟,但若说与强匪周旋……哼!我一个镖头,倒不至于会输给一个少年吧!” 董飞在旁冷笑道:“呵!凌镖头,您这样说是不是太过自信和武断了一些?” 凌风问道:“哦?董飞兄弟此言何意啊?” 董飞接着说道:“在下认为,天下很多事不一定依靠武力便能解决,除了武艺……”他指着自个儿的脑袋说道:“还需要智慧和计谋……在下想问凌镖头一句,单论武艺,你与三国时的吕布吕温侯,谁高谁低呢?” “在下何德何能,怎敢和吕布相提并论!” 董飞笑道:“那也就是说不如了……吕布有万夫莫当之勇,当年还不是因为貂蝉,而失了性命?但诸葛孔明却不曾有盖世武艺,却一样能决胜于千里之外,羽扇一挥,便可叫千军万马灰飞烟灭……由此可见,若是武者只有一身蛮力,也是无用的!” 李光头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打击凌风的嚣张气焰,但《三国演义》他还是看过的,见董飞说出了自个儿心声,他不由在旁加好道:“好!二弟说的在理儿!” 凌风双颊上显出不屑,冷哼道:“照董飞兄弟这么说,你是把王兄弟比作了那孔明不成?” 大敌当前,王义见众人越说越远,再这么下去,说不定都要扯到《水浒传》了,他急忙说道:“三弟,二弟,不得无礼……”王义又对凌风笑道:“凌镖头,我这两位兄弟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言语上不免有些得罪,还望镖头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万盛山在旁附和道:“是啊!现在银两被劫,灵儿还在贼人手上,你们倒好,不想办法也就罢了,倒起了内讧,打起了嘴仗!” 王义见众人不再言语,问道:“对了……万老爷,当时你可看清了那伙儿贼人的样貌?” 万盛山摇了摇头,回忆道:“由于当时天色已经黑了,再加上对方脸上都涂了一层污物,所以老夫与凌镖头都无法看清对方真实样貌……只是记得,为首那个老者好像是他们的头领,大约五十岁年纪,而那个中年歹人,看样子也有三十岁。” 王义追问道:“那他们可有什么特征?”他不由想起了之前的刀疤大汉。 万盛山接着说道:“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特征……中年歹人一脸色相,说话轻佻孟浪;而那个贼首……”他又皱眉冥思苦想一番,不禁灵光一闪,说道:“哦!对了,那个老者从始至终都是一面笑脸,灵儿曾经三番五次出口侮辱对方,他都不曾动怒……不知这算不算特征呢?” 经过万盛山的一番陈说,王义不由想起了馒头山。当初他听张达和雷彪说过,馒头山的大当家是一个老者,好像也有五十岁。而那个中年男子,不论是特征,还是大概年龄,都与那日与张达合伙儿绑架他和方青瑶的苏林甚是相似。王义越想越觉得吻合,不禁嘟囔道:“莫非是馒头山上的人?” 万盛山就坐在王义旁边,一听对方有了头绪,急忙问道:“王兄弟见过这伙儿贼人?” 王义看了一眼万盛山,皱眉说道:“唯今局面,因为事关重大,其中还牵扯着万大小姐的安危,所以……我也不得不说了……万老爷,凌镖头,实不相瞒,我与朝阳堡郊外馒头山的人倒是见过,经万老爷方才一说,不由想起两人,他们便是馒头山的首领和一个小喽啰,名叫苏林!” 王义之所以说出这些,一是因为两万五千两银子被劫,二是因为万灵儿深陷贼窝。要不是万盛山看得起自己,与他合作,又怎么会出现此等变故。银子还好说,如果万灵儿有个什么差池,他怎么对得起万盛山。 权衡之下,他只能说出心中所想。王义之所以可以这般推心置腹,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相信万盛山和凌风。而是知道他们一个行商,一个走镖,要说与贼匪勾结,他们二人可比自己拿手。所以,他也不怕对方恼怒之下,把勾结贼匪的罪名扣在自个儿脑袋之上。 一听王义此言,凌风不由恼怒,拍桌而起,站起身子,说道:“哼!好啊!绕来绕去,原来这伙儿歹人与王兄弟倒是有些关系……老爷,今天你也看见了,那伙儿贼人是多么龌龊可恶。劫银不说,还霸占良家妇女……这哪是好汉行径,分明是禽兽不如的畜生。现在王义亲口承认与这伙儿人相识,依在下之意,我看这王义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说不定这件事就是王义在背后捣鬼!” 听到对方污蔑,李光头第一个站起身子,指着凌风说道:“凌风,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大哥心存偏见,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万个见不惯,还三番五次出言冷嘲热讽……我们兄弟几个敬重你是条好汉,所以才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却长了一副小人心肠……现在你居然变本加厉,说我大哥劫去了万老爷的银两和万大小姐。我李光头虽然武艺不如你,但也不会坐视不管,任由你这般污蔑我大哥!” 凌风怒视李光头,说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与我动手?” 李光头把身子一横,狠声说道:“哼!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 “行了!”万盛山拍了一下桌案喊道:“都给老夫住嘴。” 凌风回头,说道:“老爷……” 万盛山叹了一口气,温言说道:“凌兄,这都是王兄弟的推断而已,没有真凭实据,做不得准……”他看了一眼王义,接着说道:“更何况,就算王兄弟与那伙儿贼人相识,老夫也绝不相信王兄弟会与他们合起来劫我银两……所以,这些话,凌兄以后休要再提!” 真没想到,事到如今,万盛山居然没有一丁点儿怀疑自己,对此,王义十分感动,他站起身子,拱手说道:“多谢万老爷如此相信我王义……万老爷放心,我这就亲自去一趟馒头山,问清缘由,如若真是他们干的,我王义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把两万五千两银子和万大小姐送还给万老爷!” 说完,王义真要即刻动身。万盛山正要说话,不料一直默不作声的张达却站了起来,笑着说道:“王兄弟,你不用去了!” 见王义要去馒头山,李光头和董飞也跟在身后,他们见张达出身相拦,不免疑惑。王义皱眉问道:“张大哥,这是为何?” 张达露出非常自信的笑容,接着说道:“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是馒头山兄弟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093章 【饺子山,计上心头】 实际,从一开始王义就觉得这件事与馒头山有关,因为在他印象里,朝阳堡只有一个“匪窝”,那就是张达、苏林和雷彪所在的馒头山。(手打小说)所以,当凌风二话不说,不分青红皂白,单凭王义的几句话便断定他与劫银一事有关时,王义也不加辩驳。不然的话,现在的王义怎么会允许别人这么的冤枉他,实在是就连他自个儿都拿不准,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馒头山干的。 而就在这时,张达居然站起身子,非常肯定的说,这件事绝对与馒头山没有关系。王义在疑惑不解的同时,也渐渐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张达不比李光头,对方虽然长相粗矿、个性开朗,但做事很有分寸,是一个非常靠谱的人。没有把握,他是绝不会在这个结骨眼儿站出来为王义讨公道的。 张达此言一出,全场先是一片安静。然后,凌风站起身子,冷笑道:“哼!你们是自家兄弟,说话当然向着王义……恕在下直言……”他看着站在旁边的张达,接着说道:“张达兄弟,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说……你可知道,现在万大小姐还在贼人的手里,如果你为了一己之私,而耽搁了搭救……哼!到时候万大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想过后果?” 李光头敬重好汉,听万盛山介绍凌风的时候,他还在心底儿暗自崇拜对方。但万万没有想到,凌风却是一个狗皮膏药的人物,死活粘住王义不放。李光头小声嘟囔道:“也不知道我大哥上辈子怎么着惹你了,这般处处刁难……还说我们与绑匪有关,依我看,你凌风才是绑匪的人,故意来打压我大哥的!” 李光头声音虽小,但凌风却听的真切,他一介武夫,最重情意,更何况还是对万盛山。所以,他听到对方把自己说成如此心胸窄小的龌龊小人,不由动怒道:“死秃头,你说我什么?” 李光头耍赖道:“哼!明明已经听到,何必要明知故问!” “你……” 万盛山“啪……”的拍在桌子上,也站起身子,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李光头,又看了一眼凌风,皱眉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吵闹,与其这样,倒不如听听张达兄弟怎么说!” 凌风说道:“看在万老爷的面子,今天凌某便不与你这娃娃计较!”说完,冷哼一声,重新坐了下去。李光头也是一般态度,不禁扭过身去。 王义见两人住了嘴,急忙在旁附和道:“对啊!张大哥,你为什么如此肯定此事与馒头山没有关系?” 张达问道:“王兄弟,你可知道,朝阳堡郊外,除了馒头山之外,还有哪个山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吗?”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郊外那么多山头,兄弟哪里知道……还望张大哥莫要再卖关子!” 张达点头说道:“朝阳堡郊外,有两个地方最适宜作为山寨,一个是馒头山,第二个便是饺子山……” 还不等张达说完,王义心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是不是还有什么包子蛋糕之类的山头啊!但此刻情况危机,他也顾不上学习“地理文化”,只是安静的听着。 张达接着说道:“馒头山的特点是高,而饺子山的特点却是宽。我听大当家曾经说过,当年选择落寨之所,也曾考虑过饺子山,但仔细观察后,发现,饺子山虽然陡峭难攀,怪石嶙峋,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是绝对不宜做落脚山寨的!” 董飞对这些问题倒是很上心,好奇道:“张大哥,是什么弱点!?” 张达说道:“馒头山只有一条道路可通山顶,而饺子山……却有两条!” 王义想了片刻,不禁问道:“绑匪知道这些吗?” 张达笑道:“当然知道……虽然有两条山道,但第二条却非常陡峭,窄的一次性只能走一个人。而且,他们还派固定的值岗人员在那里把守。所以,就算想上山,也非常困难。” 李光头不解道:“不应该啊!如果有这样的一伙儿强匪,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他刚刚去饺子山落草,所以没来得及对周围商队或是百姓打劫不成?” 张达说道:“李兄弟只说对一半……这伙儿人已经来了有两年之多,确实不曾在朝阳堡郊外打劫过,一般只去附近其他各堡郊外进行打劫!” 凌风在旁冷笑道:“呵!这伙儿强匪倒有点意思……放着眼前的生意不做,却跑那么远,莫非是吃饱撑的?!” 张达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凌镖头此言差矣,他们不在朝阳堡郊外打劫,不是吃饱撑的,而是由于饺子山有两条通向山顶的道路。所以,他们觊觎官兵围剿,才声东击西,去别处打劫。这样一来,别处的官兵当然就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而且,正如李兄弟所说,他们确实不经常下山做生意。” 凌风在旁继续插话道:“那饺子山上的那些小喽啰还不饿死?” 张达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总想占据我们馒头山作为自家山寨的原因!” 王义皱眉问道:“张大哥,难道这伙儿强匪与你们有过交战?” 张达点头道:“恩!就在一年前,饺子山的一伙儿人趁着夜黑,想偷袭上山,攻我山寨,但却被山腰哨兵发现,将他们一百多人困在山腰之处。上,上不得;下,他们也下不得。最后,这伙儿强匪想强冲下山,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有兄弟下山支援。不论是地势,还是人数,我们都占着优势,他们当然大败……也正是因为这次,我们与饺子山的人结下了冤仇!” 一直默不作声的万盛山听到此处,不禁双眼发亮,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从他多年的行商经验来看,这绝对是个突破口。所以,他不禁问道:“哦?张兄弟,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达说道:“当时处于混战,由于是在夜间,所以兄弟们出手不免失了分寸,对方死伤很多,剩余的人,全部都归降在我们馒头山帐下……事后大当家得知,其中被杀的一个人是饺子山大当家的儿子,名叫岳子俊!” 万盛山捏着胡须说道:“岳子俊?哦,对了!之前那个匪首,确实自称他姓岳!” 张达点头道:“恩!饺子山的大当家名叫岳康,由于整日一张笑脸,所以我们都称他为‘笑面虎’。” 万盛山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所以张兄弟在听到老夫说对方特征的时候,就一下子想到是这饺子山大当家岳康所为!” 张达说道:“没错……而万老爷之前说的那个中年人,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饺子山的二当家,名叫宋三思!此人阴险毒辣、贪财好色,之所以能坐上二当家的交椅,全凭他有一身轻功本事,来去如鬼魅一般,这就是为什么凌镖头和万老爷防不住对方、被此贼趁机劫持万大小姐的原因!” 看张达说的头头是道,凌风也知其中必定无假。所以,在旁只是干坐,不再言语。王义一边听,一边想着对策,他皱眉说道:“看来这伙儿强匪早已知道了万老爷要押送五万两白银资助我们朝阳堡的消息,所以才有如此细密的布置。” 张达在旁附和道:“王兄弟说的没错……这次你与万老爷如此大手笔合作,别说朝阳堡,就算是整个山西估计也都知道了……其实,当凌镖头和万老爷说银两被劫的时候,我就想到,这绝不是馒头山兄弟干的。”显然,他的这些话都是说给凌风听的,张达顿了顿,接着说道:“暂不说我们馒头山的兄弟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营生,就算不曾有幸和万老爷打过交道,但知道这些银两是王兄弟助民开荒耕地之用,也绝不会动手……王兄弟是二当家救命恩人,就算我们是强匪,也不会干出这般忘恩负义的勾当!” 张达虽是粗汉,但说话婉转,面面俱到,他后面说的那句,无非是说“不看你万盛山的面儿,也会看王义的面儿”,只是他知道王义与万盛山的关系,所以才没有直白说破。顿时,全场一片寂静。有的在想攻敌之策、有的无面面对众人、有的则在旁冷笑他人的小鸡肚肠…… 就在这时,董飞突然站起身来,说道:“依张大哥所说,想必这次饺子山的强匪劫银是为了招兵买马,与馒头山分庭抗衡啊!一为夺取馒头山,二为报杀子之仇!” 想到此处,张达不禁皱眉,附和道:“董飞兄弟所想,也正是我所想……那岳康和宋三思一般不轻易在朝阳堡郊外有所动静,这一次,他们肯定想孤注一掷,拿了万老爷的银两,召集人手,然后倾巢夺取馒头山,替岳子俊报仇……现在每日都有流民涌入朝阳堡,饥寒交迫、被逼无路之下,他们宁愿当强匪,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由于之前对王义存在偏见,再加上急火攻心,凌风不但冤枉了王义,还把整个馒头山的人都给骂了。所以,他觉得的确是自己有欠思密,一直坐在一旁,默不吭声。就在这时,他突然站了起来,剑眉紧皱,说道:“哎呀!说了半天,你们到底想出办法没有?”他见众人都不说话,走到王义身前,拱手低头说道:“王兄弟,之前因为凌某心系万大小姐安危,不免出言莽撞,错怪了你,还望王兄弟心里不要记恨才是。” 王义看凌风也是一把年纪,与万盛山又是故交,说起来,对方可是自己的前辈。他急忙扶住凌风双手,说道:“凌镖头,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只是一个晚辈,怎受得起您如此大礼……说起来凌镖头也是在意万大小姐安危,并没有什么过错!晚辈心里从未在意,更何谈记恨呢!” 凌风抬起头,说道:“既然如此,凌某想问王兄弟一句,这朝阳堡,你可做的主吗?” 不等王义答话,李光头走到两人身边,语气不冷不热,说道:“凌镖头,我大哥是下一任朝阳堡千户,虽然还未替职,但老爷已经把堡内所有事务都交给我大哥打理……您说我大哥能不能做主啊?” 凌风知道李光头还在在意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理会,接着说道:“既然这样,王兄弟不如派出一些军兵,与凌某的兄弟一起打上饺子山,一鼓作气把银子夺回,将小姐救下山来,如何?” 王义思前想后,摇了摇头,说道:“不可!” 一听此言,凌风的暴脾气又上来了,怒道:“为何?莫非王兄弟是怕折损了朝阳堡的军兵不成?” 王义接着说道:“凌镖头说对了一半儿!” 别说是凌风,就是万盛山、李光头、董飞和张达都不由一惊,心想:他怎么能说出这等言语,这不是明摆着宁愿保全朝阳堡军兵,也不顾万灵儿的安危吗?! 凌风指着王义,看着万盛山说道:“万老爷,你看出来了吧!这不是凌某冤枉他王义,是他自个儿承认的……”他又看向王义,接着说道:“亏万老爷把你当老少知己那样相信你,没想到你却这般无情无义,置万大小姐安危不顾!哼!” 王义不紧不慢,说道:“凌镖头,万老爷,息怒!在下的意思并不是说不夺银两,更不是不救万大小姐……而是现在朝阳堡军兵实在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之前那些跟着王大人能征善战的军兵,都已上了年纪,别说打仗,就是让他上一趟饺子山,都有困难……而那些年轻军兵更是别提,与其说他们是军兵,倒不如说他们是农民……别说我现在只是一个还未替职的千户,就算此时此刻我是朝阳堡的真正千户,我也决计不会让这些人去送死……”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虽然是农民,但也有家小。如今收成不景气,一个偌大的家,全凭他们支撑,如果连他们都死了,你们说他们的老父老母、妻子儿女又有谁来赡养,谁来照顾!?” 王义此言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朱元璋称帝后,利用军队实行卫所屯田。据《明史·食货志》记载,明政府规定,边地的军队“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二分守城,八分屯种”。这也就是说,打仗的时候,你是兵;太平的时候,你便是民。英宗正统之后,卫所制度逐渐衰败,各级朝廷命官占夺屯田,任意役使卫所军士,很多军士甚至被迫为权贵种地,沦为佃户。军士们病无医药,死无棺敛,致使军士逃亡量越来越大,而军官则引以为利,以贪污缺额月粮。 在这样的情况下,叫你去打仗,你能全力以赴吗?所以,留下来的军户,每天得过且过,只为有碗饭吃便已知足。最终导致,军心涣散,军纪松垮,军人伦为农民的悲剧。而1571年,在王崇古、高拱、张居正一帮大臣的支持下,历史上有名的“封贡互市”得以实现,边境市场正式开放,各地客商来往络绎不绝,明朝与鞑靼正式开展贸易。自此之后,战争更加少了,朝阳堡的军兵也就落个清闲。更加懒散起来,成了一个个名副其实的“农民”。 万盛山和凌风也不是不明道理之人,听王义这样一说,的确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让朝阳堡的军兵去冒这个险。一时之间,屋内一片死寂。 张达对王义所说,也极是赞同,说道:“王兄弟说的不错……而且,万大小姐此刻在他们手上,就算我们强攻,他们肯定也会拿万大小姐来做为要挟。到那时,别说夺取银两,说不定把对方气极,对万大小姐性命反而不利!” 凌风神情极其沮丧,坐下,使劲儿的拍了一下桌子,皱眉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让那些贼人逍遥法外不成?!” 万盛山叹息道:“哎!实在不行的话,就依他们所言,老夫把剩余的两万五千两给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快些把灵儿还给我!”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处于深思状态的王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笑着说道:“呵呵!大家何必如此灰心,既然对方有张良计,咱们也有过墙梯!” 一听此言,众人都抬起头,凌风和万盛山最是高兴,站起身子,围了上来。适才无计可施之下,由于万盛山太过记挂独女万灵儿安危,险些老泪横流。这时一听王义有了办法,不免激动,急忙问道:“莫非王兄弟想出了办法?”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现在众人哪管那么多,死马全当我活马医,行不行,说出来才知道,总比没有办法要好。凌风问道:“王兄弟,你真急死个人,到底有什么法子,快说说!” 凌风、万盛山、李光头、董飞和张达把王义围在中央,探出脖子,伸长耳朵,听对方轻声说了起来。王义一边说,他们一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们脸上终于露出了可喜的笑容。 094章 【拼演技,以假乱真】 明朝中叶,政府财政危机逐渐严重。(手打小说)正德以后,由于土地高度集中,大地主隐匿赋税,明政府财政收入逐渐减少。大批失去土地的农民,为了躲避赋税、徭役、地租的追呼敲扑,不得已离乡背井,成为流民。明初在个别地区已经出现流民。到正统以后,流民几乎遍布全国,其中山西、河北、山东、陕西、河南、安徽、江苏、湖南、湖北、浙江、福建等地最为严重。估计,当时全国流民,总数大约有六百万人,占在籍人口的十分之一。 而到了万历年之后,流民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我迹象。甚至,流民问题成了明朝灭亡的重要因素之一。 别说整个山西,就是单单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朝阳堡,每日也能见到很多流民涌入城门。站在城楼之上,远远望去,就会看到朝阳堡郊外的官道上黑压压一片,每个人步履蹒跚,移动极其缓慢。现在是春耕时节,往往这个时候,流民最多。 此时正值中午,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黄尘官道旁边围了一群流民,仿佛在看热闹似地。不时,还从人群中间传来几声哭喊声。有三个流民一直在官道上瞎转,看起来毫无进城的打算。这时他们听到有人哭喊,倒是来了兴趣,对望一眼,然后并肩向官道边上的人群走去。 这几个流民虽然衣衫褴褛,但步伐矫健,显得神采奕奕,哪像是饥饿难耐、走投无路的流民。他们挤过人群,来到最前面,低头看去,只见路边蹲着两个年轻人,发丝凌乱,衣衫破烂,满脸脏污。 其中一人怀中还躺着另外一个中年人,看样子比他们两人都要大一些,他手里搂着昏迷之人,不住喊叫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醒醒啊!” 另一个显然是他兄弟,在旁附和道:“二哥,大哥为了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是不是饿的,这才昏倒的啊?” 第一个年轻人恍然大悟,拭去脸上泪水,由于双颊暂满了土尘,一擦之下,更加显得脏污不堪,他抬头看一眼对方,点头说道:“三弟说的在理,定是这样没错……”他站起身子,走到围观人群身前,表情极度委屈,伸出手,挨个儿乞求道:“各位行行好,谁还有一些可以吃的东西,拿出来,救救我大哥吧!只要可以充饥,什么都成!” 年轻人绕了一圈,始终不见有人掏东西,甚至,绝大数人还一直向后退去,仿佛他有传染病似地。他没了办法,回头看了一眼被三弟搂着的大哥,接着说道:“如果没有食物,有水也行……各位行行好,求求你们了!” 在这自身难保的年月,哪会有人理他。但年轻人还是锲而不舍的继续乞讨,所有人只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来看看,没想到遇上一个难缠的主儿,这戏也看完了,不如快快离去,省的对方再麻烦自己。逐渐,人群慢慢散去。 年轻人看着人都快走*光了,由于心系大哥安危,不由动怒,甩手说道:“都走,都走吧!你们这群见死不救,自私自利的贱民,怪不得会沦落至此,活该……”他回头走了几步,觉得没骂够,不解心头之气,然后又扭过身子,接着补充一句,道:“哼!像你们这样的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就在这时,年轻人的三弟回头叫道:“二哥,大哥醒了!” 年轻人一听,急忙回转身子,走到他兄弟身边,蹲下,凝望着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大哥。见对方双眼紧闭,只是微微动着嘴唇,由于声音太小,他听得不甚明白,急忙把耳朵凑过去。这才听见对方再说什么。 “水,水……” 三弟抬起头,皱眉问道:“二哥,怎么办?” 年轻人想了片刻,说道:“没办法,只能进了朝阳堡再做打算……来,把大哥放我背上!” 三弟点了点头,扶起大哥,就要放在年轻人弯下的背脊之上。 就在这时,年轻人看到一个水壶和一个馒头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抬起头,看到三个流民正在望着自己。 其中一个流民笑着说道:“兄弟,快给你大哥吃吧!” 年轻人大喜,直起身子,一下子接过馒头,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这位大哥!”他拿着馒头,走到大哥身前,想了想,双眉紧皱,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似地。过了一会儿,他掰开馒头,重新走到那三个流民身前,把其中一半儿的馒头递到对方眼前。 其中一个流民看来一下站在自己身旁的另外两人,然后看着年轻人问道:“兄弟,这是为何?” 年轻人笑着说道:“估计三位哥哥也没口粮,大家都不容易,所以……这半个馒头,你们留着吧!” 另一名流民说道:“你大哥都到这份儿上了,兄弟还想着他人,果然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啊!” 年轻人笑道:“这位大哥言重了……只是小弟不能因为救我大哥,却牵三位哥哥也跟着遭罪……如果我真这样做了,和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又有什么区别。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我董二宝是绝对不会干的!” 其中一个流民说道:“原来兄弟叫董二宝!” 董二宝点了点头,说道:“恩!我大哥叫董大宝,三弟叫董三宝!” 第三个流民笑道:“你们这三兄弟的名字倒是短小好记,听起来也十分有趣!” 其中一个流民看了一眼手中那半个馒头,说道:“董兄弟,不就是一个馒头么!何来忘恩负义自私自利之说……”他拉过董大宝的手,把半个馒头重重拍在对方手掌上,说道:“放心吧!我们还有些食物,我看你与你家三弟也好久没吃东西了。不如你们两人就把这半个馒头分了,就着水吃下去充饥,这样才有力气照顾你家大哥不是!” 董二宝低头看着手中的馒头,抬起头,拱手说道:“好!既然如此,兄弟就收下……大恩不言谢,这滴水之恩,日后我董二宝如果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其中一名流民说道:“行了!兄弟,快救你大哥吧!” 董二宝拿着水壶和两个半块儿馒头急忙来到董三宝身边,先是把壶口对着董大宝嘴唇,喂了一些水,见对方渐渐有了些许意识,又把馒头掰成许多小块儿,慢慢塞进董大宝嘴中,再以清水为其咽下。 三个流民站在一旁,看着董二宝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流民小声说道:“魏大哥,我看这小子重情重义,倒真是一个做兄弟的料!” 最后一个流民在旁附和道:“恩!不仅如此,我看这三个兄弟都能招之己用,尤其是那个昏迷不醒的董大宝,身材如此高大,力气肯定也不小。比起之前的那些个流民,这个可是上等货色!” 姓魏的流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这三兄弟我势在必得,尤其是董二宝,我最喜欢他那股我恨劲儿,现在我们山寨最需要这样的角色……现在只是半个馒头,他就感动的快要哭了出来,如果给他些好处,让他摆脱困境,他我还不把我们当成他们兄弟的救命恩人!?攻打馒头山的时候,他必定怀着报恩之心,冲在最前头!说起来,还真是讽刺……馒头!馒头山!呵!” 董二宝把半个馒头就着清水给董大宝喂下,对方渐渐睁开双眼,有了些许力气。 董二宝看了一眼手中还有半个馒头,想了一下,递给董三宝,笑着说道:“三弟,你吃吧!我不饿!” 董三宝接过半个馒头,知道这是二哥佯装不饿,全当为了自己,他二话不说,将半个馒头一分为二,递给董二宝,笑道:二哥,自家亲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馒头就要同吃,你我一人一半,可不许再推辞了!” 董二宝笑道:“好!三弟说的好,自家兄弟,有馒头就要同吃!” 三兄弟的真情不免打动三个流民,使他们想起属于自己的往事。他们三个人,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哪一个没有尝过一个馒头分开好几瓣儿吃的滋味。此时此刻,看着眼前三兄弟,他们心中也不禁多了一份亲切。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馒头终于被董家三兄弟在你推我让之下分吃完毕。此时此刻,董大宝已经恢复了意识,董二宝还把三个流民赠送馒头之事说了一遍。 董大宝一听,急忙就要起身,但由于身上还不怎么有力气,不禁显得有些勉强。董二宝和董三宝见状,搀扶起对方。董大宝走到三个流民身前,有气无力的说道:“多谢三位救民之恩!” 说着,就要给三个流民下跪,姓魏的流民急忙扶住,说道:“只是一个馒头而已,董大哥莫须挂怀……如果不够,我们这里还有一个馒头,不如也一并让董大哥你吃了!” 董大宝摆手说道:“我已经没什么大碍,兄弟恩情,在下心领!” 董二宝闪出身子,笑着问道:“还不知三位哥哥尊姓大名,日后如有机会相见,我也好报答今日恩情!” 姓魏流民说道:“我叫魏清!” 另一个流民说道:“我叫穆腾飞!” 第三个流民笑着说道:“卢春便是我了!” 董家三兄弟一一向他们行礼,以表谢意。 众人寒暄几句,魏清双眸一转,问道:“不知三位兄弟这是要投奔何方啊?” 董大宝长叹一声,说道:“我们正要去朝阳堡,听说那里有一个少年,名叫王义。各处张贴告示,招募军户,帮助他开垦荒地。我们兄弟三人一路上听人说,王义是下一任的朝阳堡千户,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不仅每月发有月粮。而且干的好的话,还有其他奖励可拿,比起其他各堡,不知好多少倍。我们三兄弟这正是要去投他!” 魏清说道:“道听途说做不得准,如果三位去了,发现与你们想的大相径庭,可有其他打算?” 董二宝在旁皱眉说道:“魏大哥,实不相瞒,我们三兄弟已经在山西各处呆过,别说温饱,就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这朝阳堡是我们最后的出路,如果连朝阳堡也容不得,我们真不知如何是好!” 董三宝仿佛在三兄弟之中是一个乐天派,现在董大宝好了,他也跟着开心,笑着说道:“二哥不用烦恼,咱们不是听说那个王义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对百姓最是好的吗?所以,想必这朝阳堡真的可以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呢!” 董大宝和董二宝也在旁连连点头。 魏清、穆腾飞和卢春三人面面相觑,思考片刻,魏清长叹一声,显得甚是忧虑。 董二宝不禁问道:“魏大哥为何叹气?” 魏清双眼咕噜一转,说道:“你们有所不知,其实我们三人也打算去投那王义的,但适才遇到一位大哥,休息的时候,不免多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便是朝阳堡的人,之前一直是王义庄上的一名庄户。我看他带着家眷,背着包裹,问他可是去探亲。他却摇了摇头说是要离开朝阳堡,去其他各堡寻找出路……一听之下,不禁疑惑,我就问他朝阳堡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要离开呢!?你们猜他说什么?” 董家三兄弟十分认真的听着,连连摇头。魏清接着说道:“他说王义那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别说其他奖励,就算是月粮都不一定能兑现……而且,这王义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重情重义,他不仅贪财好色,而且还经常欺压良民,霸占黄花闺女,做尽了坏事……哎!朝阳堡内的百姓真是有苦难言啊!” 董二宝皱眉问道:“不可能吧!是不是那人和王义有什么仇怨,才如何诋毁人家的!” 魏清歪着嘴,说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告诉我一件事之后,我便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董三宝一直默不吭声,仿佛很生气的样子,他不禁沉声问道:“魏大哥听那人说了王义什么?” 魏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可听说王义之前一直是朝阳堡千户王林正的私生子吗?” 董大宝点头说道:“略有所闻,我们还听闻,其实下一任千户,本不是王义,而是王祖成才对!” 魏清一拍手,说道:“对啊!你们想想,为什么一直身居家仆的王义可以取而代之?” 董家三兄弟摇了摇头 魏清接着说道:“我听那人说,就是王义耍了一些伪劣的手段,诬陷王祖成不是王林正的亲生儿子,这才进了王家宗祠。王林正为了延续香火,只能把这个私生子定为了下一任的朝阳堡千户!” 魏清说完之后,董家三兄弟各个愁眉不展,尤其是董二宝,表现尤为激烈,呲牙咧嘴,狠声说道:“哼!我们原以为他王义是一个重情重义、善待百姓的好官……没想到,也与其他官宦一般,就会欺压我们百姓,做些丧尽天良的勾当!” 董大宝摇了摇头,叹气道:“哎!全完了,就连朝阳堡这一条路也断了,我们……我们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魏清见三人一筹莫展,向旁边一直站着默不吭声的穆腾飞和卢春相视一笑。然后,看着董家三兄弟,严肃道:“在下倒是有一条出路,那里的人各个都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别说温饱,就是每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也绝对不成问题……只是……只是我怕三位不肯前去!” 董二宝大喜过望,笑道:“魏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既然有这么好的地方,我们三兄弟怎么会不想去呢?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是如此好的去处?” 魏清环顾四周,见流民还是络绎不绝,悄声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借一步说话!” 董家三兄弟跟着魏清等人来到路边无人之处,见对方如此警惕,董二宝不由疑惑道:“魏大哥,您说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何故要如此隐秘?” 魏清见四周无人,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我说的这个地方,越少人知道越好!” 董三宝一直不说话,仿佛对于魏清说王义的话有些在意,现在见对方如此鬼祟,不禁好奇问道:“魏大哥休要再卖关子,你都要把我兄弟三人快急死了!” 魏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就在这附近有一个山头,名叫饺子山,山上有位首领,名唤岳康。听闻是宋朝大将军岳飞的后代,由于当年受秦桧‘莫须有’的罪名所害,他虽是岳家旁支,也受到了牵连。所以,几代下来,早已沦为百姓。被逼之下,无奈只能上了这饺子山,召集了一众好汉,占山为王,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专干些劫富济贫、澄清寰宇的营生……平素最喜欢结交重情重义的好汉英雄,虽是头领,但平易近人,一视同仁,对手下兄弟仿佛就是自己家人一般,所以江湖人称‘小宋江’。” 董家三兄弟听得瞪目结舌,见魏清停了嘴,他们三人相视对望一眼,仿佛想笑,但却硬生生憋住了似地。董大宝轻咳两声,说道:“魏兄这么说,是想让我等去那饺子山落草不成?” 魏清点头道:“真是此意!” 董三宝在旁不屑道:“魏大哥,听你说了这么多,恐怕也是道听途说的吧!别等我们三兄弟上了那饺子山,却发现那个什么‘小宋江’岳康原来和你嘴中的王义一样,都是欺世盗名的龌龊小人啊!” 一听这话,穆腾飞和卢春反应极大,不禁动怒。魏清制止,站出身子,定了定神,拱手说道:“在下魏清实在对不住三位兄弟!” 董家三兄弟见对方突然向自个儿无端行礼,甚是诧异。董大宝急忙扶起,说道:“魏兄,这却是为何?” 魏清叹气道:“事到如今,我等也不必隐瞒了……实际我们便是那饺子山上的兵卒,只因山寨差我等下山买些酒食,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打扮成了流民的样子……没想到我们还未进城,就有幸遇上了三位,见董二宝兄弟如此重情重义,感到甚是情投意合,这才出手相助。细聊之下,更觉有缘。见三位无处容身,就有了招揽你们上山入伙的念头……一是为三位寻一条出路,二是在下实在想与三位结做兄弟。日后便可以甩开一切烦恼,在一起大碗吃酒,大块吃肉,过上就连神仙都十分艳羡的日子!” 董大宝面露难色,皱眉说道:“话虽如此,但说起来总归都是贼寇……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实在……实在……” 董二宝在旁劝道:“大哥,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你看看现在这是什么世道,官*商*勾*结,坏事做尽,多少百姓因此遭殃受苦,我们不正深有感受吗?要不是当朝皇帝昏庸,何以收缴如此重赋,再加上官府从中牟利,害的我们老百姓苦不堪言,他们恨不得从我们身上榨干最后一滴血水,这群衣冠禽兽比起魏大哥口中的好汉,简直就不值一提。” 董三宝附和道:“对啊!想那饺子山首领是岳飞的后代,肯定和他祖上一样,十分重情重义,想必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绝对不会亏待咱们兄弟;更何况,魏大哥之前与我们素不相识,都可以出手相助,足见饺子山上的兄弟各个都是好汉……大哥,反正现在我们也没有其他去处,何不就听魏大哥所言,一起上山,大碗吃酒,大口吃肉。还可以与山上众兄弟劫富济贫,杀狗官,抢奸商,做不得英雄,也能问心无愧的做一个替天行道的好人吧!” 董二宝拍了一下董三宝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好!三弟说的好,好一句做一个替天行道的好人……大哥,你还犹豫什么,我们就答应魏大哥吧!” 董大宝左思右想,下定决心,说道:“好!既然两位兄弟如此说,做大哥的定当与你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他又看着魏清,拱手说道:“承蒙魏兄看得起,那我三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随你一起上山!” 魏清大笑道我:“哈哈……好!今天真是开心,没想到下山一趟,却多了三位这么好的兄弟。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董二宝问道:“魏大哥不买酒食了吗?” 魏清双眸一转,支吾道:“恩……今天难得这么开心,买酒食是小,让三位早点上山,见见我家大当家才是要紧……也好让三位宽心!” 众人说了几句客套话,才起身朝饺子山方向走去。董三宝走在最后,看着魏清等人与董大宝和董二宝勾肩搭背,他直是想笑,摸了摸自己一毛不拔的脑袋瓜子,暗自心想:真没想到,两位哥哥演的这般入神,别说他魏清,就连我李光头都有点信以为真了!哈哈! 095章 【入匪巢,迎新酒宴】 面对无计可施的凌风和万盛山等人,王义想出的所谓办法,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手打小说)既然饺子山的强匪可以扮作流民来博取同情,伺机对银两和万灵儿下手,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呢? 王义也正是抓住这点,让张达、李光头和他自己扮作了董家三兄弟。那个身材最高大的董大宝自然是馒头山上拳打猛虎的张达;其次对魏清瞎掰硬凑,毁坏王义名誉十分在意和动怒的光头小子董三宝自然就是李光头;最后那个董二宝,就是王义本人。 本来万盛山和凌风也坚持要加入“演戏”行列,但王义觉得对方见过他们二人,所以还是不出面的好。否则,不但救不了万灵儿,说不定就连他们也要一并搭进饺子山。至于凌风和万盛山接下来要做的事,比起王义等三人的演戏,同样重要。 当王义说完演戏名单的时候,董飞很不乐意,凌风和万盛山不能去,那自己又没有被岳康等人看到过,为什么我不可以呢?!王义先是上下打量了董飞一番,又笑了笑,这才说出其中原因。原来,他们去扮演的是流民,董飞从小身体就胖,虽然跟着张达每日锻炼,减去不少,但看起来仍然肥头大耳、白白胖胖,试问,哪有流民有他这么好的“身材”。 就算对方再笨,也会看出来董飞绝对不是流民。董飞觉得有理,便无奈放弃,但他提出一个使人啼笑皆非的意见,那就是让王义、张达和李光头扮演的流民姓董,名字则是大宝、二宝和三宝,这样一来,他董飞也算是帮上忙了。最后,王义让董飞与万盛山和凌风并行,一起去办另一件事情。 听了张达对岳康和饺子山的概述,王义和董飞都是一个想法,那就是,岳康之所以铤而走险在朝阳堡郊外劫银,有两个目的。一是借这笔巨资招兵买马,攻打馒头山,一并占领。占据着易守难攻的馒头山,就解决了他们总怕官兵上饺子山围剿的后顾之忧。从此再也不用前怕狼后怕虎的去其他各堡进行打劫。 对于这些还是小事儿,从张达口中得知,岳康这个人虽然为人机警,但最是在乎他身边的独子岳子俊。所以,在与馒头山交战中痛失爱儿之后,他就不免会变得暴躁和盲目。这次劫去银两,最重要的原因----也就是岳康的第二个目的,肯定是急于想为自己的儿子岳子俊报仇。 岳康不是一个笨人,他如果想招兵买马,一定不会亲自下山,只会派一些小喽啰下山进行。而这些负责这件事的小喽啰,也一定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对他忠心,还有一点就是能言善辩、机灵过人。魏清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要想骗过对方,就一定需要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不然的话,人家过来问你想不想落草,你直接答应,二话不说就跟着对方走,他们不免就会产生怀疑。因为,在一般人心里,强匪就是强匪,那是坏人,歹人,是大逆不道、伤天害理的人才做的事,死后也会不得好死,遭到报应。 要想让对方相信自己真的是想上山,那就必须表现的极其凄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逼无奈之下,为了活命,这才万不得已选择了落草这条不归路。 说起来,魏清也的确聪明,他充分借鉴和吸取古人前辈的思想,想出岳康是岳飞后代这样绝妙的点子,想想当年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不是也想出了很多花招,无非是想让那些百姓相信他们的起义,上是替天行道,下是顺应民心的吗!但在王义眼里,魏清的这个点子,不仅帮到了他自己,而且也帮助了王义。因为王义一开始为了迎合对方口味,故意表现出他如何重情重义、如何胆大妄为,现在又有了岳飞做“后台”,他这董二宝还不急忙巴结?所以,魏清无意之间,也给了王义等人一个台阶。 其中还有一个细节,使得魏清相信,王义、张达和李光头绝对是亲兄弟。就是当王义把半个馒头掰开递给李光头的时候,李光头不由想起当初他与王义和董飞分吃烧鸡和糕点的场景。当时,王义也是舍不得吃,把烧鸡和糕点留给了李光头和董飞。 触景生情之下,李光头想起往事,双眼不禁模糊,眼眶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魏清一眼看到,就知道,流民就是这样,为了一个馒头,都会感动的感激涕零。但是,他哪里知道王义与李光头之间那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真兄弟情意。 王义一开始也是想碰碰运气,心想岳康急于给儿子报仇和占领馒头山,他一定会趁热打铁,第二天就会进行他招兵买马的计策。没想到,真的被他猜中。就算没有人来招呼王义等人也不要紧,他可以等,王义早已想出了很多对策。反正他们当时脸上脏污,不仔细绝对看不出他们样貌。第二天不行,就等第三天,第四天……总之,岳康一定比他们还要心急。 ………… ………… 王义、张达和李光头跟在魏清等三人身后,一同向饺子山走去。正如张达所说,饺子山果然以怪石嶙峋、山坡陡峭为特点,比起馒头山茂密的树林,这里显得倒是十分的荒凉。走到哪里都是岩石和黄土。 与馒头山一样,饺子山山腰处设有一岗,旁边便是茅屋,用来给哨兵休息之用,王义很细心的发现,仿佛山腰处的哨兵是固定人选,而且每一个时辰,他们就会换一批人来轮流守卫,其他人则都聚集在茅屋之中,至于是干什么,王义觉得无非是喝喝酒、聊聊天儿,因为他看到,在茅屋外面的角落处,陈列着很多酒罐,若是你不仔细去看,根本看不到。而每次轮岗人员大致有六人,因为当王义等人到达山腰处的时候,正赶上一批小喽啰在换岗。 大约两个半时辰之后,王义等人终于到了饺子山山顶,与馒头山一样,这里设有营寨和住房,全部都聚集在一个非常宽敞的空地之上。最中央是校练场,左右两边是各个大小不一的住房,有简陋的,也有像千户大宅那样的连窜式院落。 魏清亲自带着王义等三人来到一个大汉身前,对方一见魏清,就笑着说道:“哈哈……魏贤弟,这次招兵买马,就属你招来的兄弟最多……”他又看向王义三人,数了数,说道:“之前你让其他兄弟带上山的流民有三十七个,加上这三个,正正好好四十个……魏贤弟,这次你真是功不可没啊!想必大当家和二当家定会给你一席之地作为奖赏的!” 魏清拱手说道:“这都是因为世道混沌,才使得这么多兄弟无家可归,说起来,实在不算什么功劳,全靠大当家仗义疏财、替天行道攒下的名声,才使得这些人趋之若鹫,我魏清何德何能,怎敢居功呢!” 那大汉笑的很奇怪,仿佛对于魏清酸溜溜的理论不屑一顾,他摆了摆手,说道:“呵呵!山寨上所有兄弟都知道魏贤弟能言善辩,我老方可说不过你……不管怎么说,若是魏贤弟高升,可别忘了请我老方喝酒才是!” 魏清说道:“承方大哥贵言,若是我真得到大当家和二当家错爱,必定忘不了方大哥的好处!”他又看了王义等人一眼,接着说道:“那这三人就有劳方大哥,他们都是我魏清的好兄弟,所以还望您给分个好的去处!” 老方一脸冷笑,心想:哼!魏清,你果然会演戏,在我老方面前,还这般装腔作势,只要是被你说服上山的这些流民,都说是你的好兄弟……呵!不过是想在这群人面前好好表现你是多么重情重义罢了,但我老方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摆了摆手,说道:“魏贤弟放心,现在有一处房屋,正好够三人住下,所以他们三兄弟就不妨住在那里吧!” 魏清听后,表现的甚是激动,急忙弯腰拱手,笑道:“多谢方大哥照顾!” 王义、张达和李光头与魏清等人寒暄几句,无非说的是多谢魏大哥带我们来这么好的地方,可以喝酒吃肉之类的话,他们各自心中实际都有属于自己的想法,概括来说,就是你会演,我也会演。你是金像,我就是奥斯卡,就看谁演技更高。 魏清等三人走后,老方先是给王义、张达和李光头做了一下详细的登记,然后就随着另一个小喽啰来到一处茅屋前。走进屋子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正面陈列着三张硬板床,环顾四周,除了一张桌子别无他物。而且空间极其狭小,三人见那小喽啰走了出去,不禁相视一笑,意思是,终于打入了对方老巢,接下来的事能不能完成,就要看上天是不是能照顾他们啦! ………… ………… 王义、张达和李光头经过一天赶路,感到身上疲惫不堪,所以一下子载到床上,准备休息。他们心中担心万灵儿安危,但是刚刚上山,又不能直接出去打听对方下落,这样做很容易引起饺子山上众人的怀疑,他们只能等待时机。而且,为了防止隔墙有耳,王义等人也不敢多说话,否则被强匪听到,不免会前功尽弃。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突然有一个小喽啰推门而入,三人条件反射之下,急忙起身。对方向他们笑了笑,说道:“三位兄弟,你们可真是幸运,今日第一天上山,便能与大当家和二当家同台共饮了!” 王义等三人相视一笑,心中不禁感觉到,也许这就是个机会。张达作为董家三兄弟之首,闪出身子,笑着问道:“这位小哥儿,不知此话何意啊?” 小喽啰说道:“哦!大当家和二当家今天晚上在聚义厅中设宴,准备犒劳众位兄弟,而刚上山的兄弟也在其列,我就是来带各位前去赴宴的!” 王义演戏演上了瘾,一脸惊喜,说道:“哦?此话当真?” 小喽啰说道:“自然是真的!” 王义看着李光头和张达,激动道:“没想到,我兄弟三人刚刚上山,就有幸一睹岳飞后人尊颜,实在是三生有幸啊!我们这次与魏大哥上山,果然没错!” 三人与那个小喽啰穿过校练场,径直来到一处大房屋前,只见门外有两名兵士把守,进去之后,就会看到这是一个典型的山西窜珠式院落。第二个门前则有八名兵士把守,庭院之中陈列着各式兵器架子,上面放着刀枪剑戟。穿过第二个门,就会进入正院,这里比起适才的院落,宽敞很多。周围除了好多武器架子之外,还有很多小型房舍。庭院中还种着各式树木花草,比起千户大宅的正院,毫不逊色。 在王义等人进入房屋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走在他们身旁,其中有好些人的打扮与他们一样,各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一看便是今天刚刚被招至上山的流民。他们就像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一般,四处张望,双颊之上还带着微笑,仿佛真的如魏清所说,他们脱离苦海,进入了真正的生活。 院落前方有个正厅,此时此刻,正厅之中摆满桌椅,灯火辉煌,时不时还能闻到从里面传出的酒香和肉香。王义、张达和李光头随时警惕,与那个小喽啰一起来到正厅门前,王义不禁抬头一看,只见房檐上横着一张牌匾,细细看去,上面写着三个字:聚义厅。 走进聚义厅,整个上空都被酒肉之气充斥着,那些个真正的流民,不知有多长时间没吃过肉,喝过酒。所以看到每张桌子上陈列的酒肉,不免都要流出口水一般。甚至有人心中还想,能这样吃上一顿,死也值得了。 王义等三人选择了处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不是他们想低调,只是其他靠前的桌子早已让其他流民捷足先登。想必他们也是想挨着饺子山那些首领近一些,不说能谋个什么首领、当家人,但最起码也希望混个脸熟。 王义环顾四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透过嘈杂不堪的声音,他看到聚义厅最上首有两把交椅,表面看来一样,但仔细看去,就发现,左边那把椅子不论是大小,还是美观,都略胜右边那把。想必这就是岳康和宋三思所在位置。 两把椅子中间有一张方案,前面也有专门为他们二人今日准备的横向桌子。上面两旁竖着两面旗子,左边写着:替天行道;右边写着:劫富济贫。 王义、张达和李光头看到这些,心中骂个不停,张达凑过身子,小声说道:“哼!还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我看应该改为为非作歹,**掳掠才对!” 由于他们三人同坐在一张横案之上,大厅声音十分嘈杂,所以别人根本不会听到。李光头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世上脸皮最厚的肯定是罗氏,没想到这岳康比起罗氏,那简直是厚脸皮宗师级别的人物……还说他是岳飞的后人,我呸!这要是让岳将军听见了,还不从棺材里跳出来啊!” 张达见王义不吭声,问道:“王兄弟,你想什么呢?” 王义对于这些事根本毫不在乎,他上饺子山不是真的来入伙儿,而是为了救万灵儿的,所以,他始终观察着山上的每一处,他本以为这次酒宴是个好机会,但当他看到聚义厅内外有很多兵士的严密把守,王义十分沮丧。他眼视前方,小声说道:“我在想今日怎么才能使我们的计划得以进行!” 李光头对计谋不在行,你说让他拿刀砍人还可以,他不禁问道:“大哥,那你想出来了吗?”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此刻还没有……但今天的确是个好机会。如果我猜的没错,岳康他刚刚得到两万五千两白银,定是傲气横生,定不会想到咱们行动如此之快,所以他才要举行这次的酒宴……看这里的情形,如没什么意外,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大醉一场,在这个时候攻打饺子山,再合适不过!” 张达附和道:“王兄弟说的对,谅他岳康再怎么狡猾,也万万不会想到,朝阳堡和馒头山会联手,一起攻打他饺子山!” 李光头不解道:“大哥,既然如此,那你还愁个什么劲儿啊?” 王义皱眉说道:“虽说如此,但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万大小姐和银两藏在何处……抛开这些不说,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对山腰处的那些兵士下手……”他又转向旁边的张达,问道:“张大哥,你可知道饺子山第二条小道的位置?” 张达点头说道:“知道,之前大当家和二当家对饺子山进行勘察的时候,我也在,具体位置,记得一清二楚!”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好!这样一来,我们就等机会来临……记住,今日我们切不可吃太多的酒,否则会误了大事!” 李光头说道:“这些哪用得着大哥你说,兄弟心里自然明白!” 李光头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小喽啰高声喊道:“请大当家、二当家入厅上座!” 顿时,整个嘈杂的聚义厅变得一片安静。 096章 【洗民脑,找准目标】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有两个人从后堂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老者,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人,他们二人姗姗来迟的坐在上首的两把交椅之上。(手打小说)两人身旁各站着一个兵士,其中一个兵士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左边椅子之上的老者,然后向前一步,挺起宽阔的胸膛,大声喊道:“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杀光狗官、澄清寰宇……” 这个兵士长的五大三粗,嗓门儿极大,这样虚假而又有洗脑功能的宣言仿佛震的屋檐都要发抖似地。他在振臂高呼,台下的“老员工”也不能闲着,纷纷站起身子,举着手臂与武器,大声高呼:“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杀光狗官、澄清寰宇……” 由于老员工的带动,那些今天刚刚上山的“新生”也摆脱掉不知所措的想法,站起身子,装模作样的喊起来。一开始声音还很小,但喊完之后,好像堵塞在心中的那股闷气奇迹般的得到施放一般,在重复喊叫之间,越喊越是来劲儿,新生在不知不觉之间也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这种“聚众”活动,完全把自己置身在“替天行道”的行列之中。 王义、张达和李光头躲在墙角,装模作样的跟着喊,但看着旁边的人一边喊,一边以志同道合的亲切眼神向他们看来,无奈之下,也只能振臂高呼。 顿时,整个聚义厅近百名成员以声嘶力竭的高呼把宴会提前推向**。 一阵高呼过后,那个老者和旁边坐着的中年人一同站起身子,向台前走来。随着老者双手的伸出,台下的高呼声逐渐变小,最后又一次趋于安静。 老者定了定神,说道:“众位兄弟,老夫姓岳名康,得到兄弟们错爱,让老夫来坐饺子山头把交椅……老夫心里清楚,兄弟们心里苦啊!但凡有办法,谁愿意上山做这在众人眼里如同恶魔一般的强匪。怪只怪这世道,官*商*勾*结,草菅人命,他们做官的只顾着搜刮民脂民膏,哪里管过我们的死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们就敢登堂入室,做出禽兽不如、丧尽天良的勾当,我们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每日大鱼大肉,我们却在过年的时候都要蹲在角落为了一口热汤而发愁……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什么天下,凭什么我们百姓就要过猪狗不如的生活,凭什么我们的性命由这些人来主宰?老夫自知无德无能,愿意带领众位弟兄,为了性命而战,为了你们死去的亲人而战……老夫不能保证大家以后能锦衣玉食,但只要你们在饺子山一天,那就是我岳康的亲兄弟。有一口汤,大家喝;有一张饼,大家吃。总归一句话,只要我岳康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不会让众兄弟饿肚子,只要我们活着一天,我们就要共同将这面替天行道的大旗一举到底……”他从身旁大汉的手中拿过早已斟满的烈酒,高高端起,大声接着我说道:“既然大家看得起我岳康,来饺子山落脚,那我们以后就是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众位兄弟,干!” 在岳康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过程中,台下面有很多流民设身处地一想,不禁落泪。很显然,岳康所说的话,都说到了众人的心坎儿里去了。他们从来没有指望过锦衣玉食,他们只求能吃上一口饱饭。面对天灾,各地官府不仅不帮助他们,还要暗箱操作,想尽一切办法从他们身上进行榨取。 在经历不知多少个不被官府当人看的日子里,他们面对岳康,仿佛找到了救世主。对方声情并茂的演讲,已经将他与流民的心紧紧拉在一起。一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虽然显得有些冠冕堂皇,但放在此刻当下,就是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所以,台下所有人都端起酒碗,高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后,与岳康一饮而尽。 在王义看来,岳康这样的说辞,与现代社会中的恐怖分子和邪教组织没有什么区别,在慷慨激昂的言辞之后,就会送上具有一定诱惑力的小小“甜头”。最后,你完全被他所洗脑,从此对岳康的命令言听计从,甚至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果然,在岳康说完话,喝完酒之后,坐在第二把交椅上的中年人接着说道:“众位兄弟,在下宋三思,有幸成为饺子山二当家……我与岳大哥商量之后,决定只要是今日上山的兄弟,每人发放五两银子,以便让众位兄弟放下心中块垒,安心在饺子山落脚安家,再也不用担心生活问题……来!把这一箱的银子给众位兄弟分了!”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哗然,五两银子,那就相当于如今的三四千块钱。这些流民别说银子,就是铜板也不曾有过。他们还以为宋三思只是随便说说,然而,一众士兵拿着白花花的银子,跟随着之前接待王义等人的老方身后,把五两银子一一送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不是做梦,天底下真的有这样的好事。 慷慨激昂的言辞,再加上此时此刻现实性的恩惠,所有流民都对岳康的尊敬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他们内心终于浮现出一个岳康非常喜欢的想法:这里就是我的家,为了自己,为了性命,我愿意留在这里,跟随大当家。 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褴褛的流民端着酒,走到台下最前面,抬头看着台上的岳康,说道:“大当家,我叫连二。我万万没有想到,大当家对我们如此厚待,既然大当家这般有情有义,我连二以后愿誓死跟随大当家,唯大当家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义在角落中不住冷笑,心想:这岳康果然诡计多端,演讲和银两还没玩够,居然还找托儿来衬托自己……这种蛊惑人心的能力,果然不一般。 在连二的引导之下,台下又是一片高呼:“唯大当家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面对此起彼伏的拥护声,岳康大笑道:“哈哈……好!都是好兄弟,老夫敬你们一杯!”他一饮而尽之后,又倒了一碗酒,高高举起,说道:“承蒙众位兄弟如此看得起老夫,今后大家便是一家人,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难得今天如此开心,喝过老夫这一碗酒之后,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归……来!大家干!” “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干!” ………… ………… 酒过三巡,这酒宴算是开了。顿时聚义厅嘈杂不堪,杯盘交错。 坐在角落的李光头潜着身子,小声说道:“没想到这岳康如此好的口才,别说这些个流民,就连我都快上当了!” 王义点了点,说道:“咱们不管他这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佯装喝酒吃肉,不可让其他人看出了破绽!” 张达和李光头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王义看到老方站在岳康身边,岳康问一句,他答一句。岳康越听越是开心,不由大喜,双眸发亮。然后就看到魏清被人叫到了台上,岳康对他耳语一番,魏清又对岳康耳语一番,两人你来我往之下,不禁哈哈大笑。岳康一连敬了魏清三碗酒。 王义心想: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岳康定是在询问今天招至流民的情况,一问之下,知道魏清最多,又问对方是想了什么法子,使得这些流民上山的。魏清说出他扬言岳康是岳飞后人。 果然不出王义所料,过了一会儿,宋三思站起身子,说了一大堆恭维魏清的好话,最后宣布魏清成为饺子山第三位当家人。台下正吃的酣畅淋漓的流民,少不了要起身欢呼。 王义双眸闪着睛光,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说道:“我们机会来了!” 李光头和张达都朝王义望去的方向看去,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张达不解道:“王兄弟,你口中的机会是什么?” 王义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魏清,他笑着说道:“自然是魏清这个人!” 李光头说道:“大哥,魏清他现在就算是饺子山大当家,但与岳康和宋三思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一个小虾米,与其打他的主意,不如擒贼先擒王,一举将岳康拿下才是正道!” 王义摇头道:“不可!暂且不说岳康和宋三思武艺了得,就是他们二人身边那些小喽啰我们就无法应付,若是现在我们去拿岳康,稍不留神,就会把自己也陷在这饺子山……更何况,我看宋三思一副贼没溜眼的样子,定是对岳康怀着二心,冒然出手,势必成了他的上位工具。” 张达笑着说道:“没想到王兄弟心思如此缜密,我与光头万万想不到这一节……”他接着皱眉说道:“但众目睽睽之下,要想拿魏清也不是一件易事啊?” 王义笑问道:“张大哥,我有说过要拿魏清吗?” 李光头接着说道:“难道大哥想从魏清嘴里套些话出来?” 王义看着李光头,笑着说道:“嗨!没想到二弟今日如此聪明!” 李光头显得十分沮丧,说道:“大哥,你好生糊涂……我等虽然是他魏清带上山来的,但他对我们只见过一面,之前那些个交情都是他装出来的,你还真指望,他把你我当做兄弟,什么都告诉咱们吗?” 王义拿起酒碗,笑着说道:“平日不行,但今日绝度可以!”说着,他就朝魏清所在横案方向走去。李光头和张达对于王义的话甚是不解,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端起自己的酒碗,穿过人群,跟在王义身后。 097章 【灌魏清,狐假虎威】 魏清的确聪明,借鉴历史之下,想出岳康是岳飞后人这个绝妙的点子,使得他在这次招兵买马的过程中显露头角。(手打小说)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岳康居然会把第三把交椅的位子交给他。一开始,魏清只是在想,我替你招揽上来四十个流民,最少不得给我一百两银子作为奖赏?! 现在第三把交椅与百两银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银子能花完,但三当家这个位子在饺子山却是个肥差。再加上现在山寨正在扩张,到时候进行“分红”的时候,岂是区区百两银子可以比拟的。所以,在极度兴奋之下,魏清在台上与岳康和宋三思连干六大碗酒,下了台又与以前的饺子山旧部一人喝了一碗。 今时不同往日,魏清是饺子山三当家,那些刚上山的流民深知无法巴结上岳康和宋三思这样的老油条。但对于一个刚刚晋升、且喝醉酒的魏清来说,他们还是有把握去套套近乎的。 就在王义等人说话的时候,魏清一摇三晃的回到自己的横案。他屁股刚刚坐稳,新上山的流民一拥而上,排着队与魏清把盏喝酒。人逢喜事精神爽,面对这么多兄弟的盛情,他魏清当然不会拒绝,所以本着来者不拒的态度,又一碗一碗的与那些流民喝了起来。四五十人的轮番攻击,本就稍有醉意的魏清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栽倒在横案之上。 就是这个时候,王义、张达和李光头穿过嘈杂不堪、摩肩擦踵的人群,来到魏清横案之前。王义向四周看去,所有人都像疯子一样,一边大声喊叫,一边喝酒吃肉,空气之中弥漫着他似曾熟悉的、本属于都市酒吧和迪吧的那种浮躁与放浪。他见无人再来与魏清敬酒,他示意张达和李光头坐在晕倒在横案上魏清的对面。 王义轻声叫道:“魏大哥?”他一连叫了几声,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便用手指搓了搓对方。 魏清受疼之下,一个机灵儿,坐了起来,双眼迷离,口齿不清的说道:“恩?谁?谁?来……来,继续喝,我们继续喝!” 王义笑着说道:“魏大哥,是我们,董家三兄弟!” 魏清歪着头,皱眉问道:“谁?” 王义接着说道:“董家三兄弟,被你今天带上山来的董家三兄弟,难道魏大哥忘了吗?” 魏清想了想,笑道:“哦!董家三兄弟……我记得,大宝、二宝和三宝吗!呵呵!我怎么会不记得呢?难不成你觉得我喝醉了?” 王义急忙说道:“哪里!谁人不知魏大哥千杯不醉,实属海量……适才因为人太多,我们兄弟三人挤不过旁人,所以才落在了后面……来,魏大哥,小弟给你倒满,我们三兄弟敬魏大哥一杯!” 魏清笑道:“呵呵!三兄弟之中,就属你董二宝最是机灵……”说着,他拿起眼前的酒碗,说道:“好!来,干!” 王义、张达和李光头看魏清一饮而尽,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将碗中酒全部洒在了地上。 王义向张达使了一个眼色,张达心领神会,为魏清一边斟酒,一边说道:“魏大哥,这一杯,我们三兄弟祝贺你荣升三当家!” 一提这岔,魏清更是高兴,当然更要喝。二话不说,端起酒碗,再饮而尽。 李光头看两位哥哥都灌对方,自己也不能闲着,给魏清倒满之后,自己拿起酒碗,说道:“魏大哥,小弟不如两位哥哥能说会道……这杯酒全当是谢谢魏大哥把我们兄弟三人从火坑里救了出来,使我们不仅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而且还能有一个如此好的落脚之地……魏大哥,我们兄弟三人,再敬您一杯!” 此时此刻,魏清感到胃中像是卷起了千层浪,欲要呕吐,但他又极爱面子,刚才人家刚说了我千杯不醉,现在就出丑,未免太过丢人。所以,他打了一个酒嗝,憋着气,端起酒碗,高高举起,说道:“来,干!” 酒过三巡,王义见魏清已经醉的头脑发蒙,脸红耳赤,看来也差不多,环顾四周之后,把身子稍微靠前,说道:“魏大哥,你还真别说,大当家出手果然阔绰……请我们大鱼大肉不说,还一下子送给我们五两银子……呵呵!也许这些对于像你这样的当家人不算什么,但对于我们这些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的穷人来说,真是一笔巨资了。我们兄弟万万没有想到,咱们饺子山居然如此殷实……魏大哥,恕小弟多嘴,大当家不会是把山寨的家底儿拿出来,为的就是表明心迹的吧!” 魏清一直低着头,胃中那些肮脏物只要上涌,他就强硬将其咽下,他双手支撑着脑袋,感到天旋地转。这时听到王义说这种话,冷笑道:“呵!你们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区区几百两银子,在我们饺子山眼里,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别说五两银子,就是五十两,我们也给得起!” 王义、张达和李光头相互看了一眼,张达接着问道:“魏大哥,咱们山寨居然有这么多银子?但据我所知,朝阳堡各个都是穷人,就算是那朝阳堡千户大宅,恐怕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啊!咱们这银子是怎么来的?难道是打劫了一个奸商?” 魏清抬起头,直视着张达,对方在自己眼前,仿佛变成了三个人,而且犹如空中白纸,随风飘飘荡荡。他向四周看了一眼,笑了笑,身子往前一凑,悄声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挺聪明吗……反正你们现在都是山寨的兄弟,这件事迟早会知道,所以,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前几天大当家和二当家正是劫了一个商人的银车……你们猜猜银车上装有多少银两?” 王义、张达和李光头三人不约而同装傻,摇了摇头。 魏清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们猜不出来……这个数目,你们连想都不敢想……一共两万五千两白银!” 王义三人又一次不约而同装傻充愣,张大嘴巴,一脸惊讶。王义小声说道:“想想那商人胆子也忒大了,明知道咱们饺子山在这里安营扎寨,居然敢毫无防备的从这里经过,这不是把银子自动送给咱们山寨吗?不过,他那些银两定是与官府勾结,欺压百姓得来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劫的好!” 魏清歪着头,接着说道:“呵!谁说人家毫无防备……那万盛山请的山西最有名的镇远镖局护镖,凌风凌镖头亲自押送!” 王义在旁皱眉道:“哦?这样说来,咱们山寨果然卧虎藏龙,就连这么厉害的人物,都挡不住咱们……魏大哥,快说说,大当家和二当家是如何把银子劫走的?” 说到这里,魏清显得更是得意,笑道:“那凌风虽然勇猛,但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只是略施小计,便将其拿下啦!” 王义一脸惊讶,这可不是装出来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与魏清也有莫大的关系,他接着问道:“魏大哥,依你这么说,难道是你想出了一条妙计,才骗过了那个什么万盛山?” 魏清说道:“那是当然!” 李光头明知故问,说道:“魏大哥,快说说,你到底想出了什么计策?” 魏清接着说道:“我让大当家和二当家分别扮作流民,借机挡住万盛山银车的去路……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二当家借助他的鬼魅身法,伺机对万盛山的独女万灵儿下手……只要这小妮子在咱们手中,就不怕万盛山和凌风不听咱的!”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魏大哥,果然是妙计,你真乃是咱们饺子山的神机军师啊!” 魏清更是得意,笑道:“那是当然,不然的话,大当家怎么会让我坐第三把交椅呢!”说着,他兴起之下,居然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 王义向李光头递了一个眼色,李光头心领神会,想起之前王义对他说的话。他点了点头,一脸淫笑,问道:“魏大哥,想必万盛山的那个女儿,定是美若天仙吧!?” 魏清放下酒碗,说道:“恩!确实是一个可人儿!” 李光头看了一下四周,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接着问道:“魏大哥,不知这女子身子何处?我想一睹芳容,也好开开眼界!” 听到这里,魏清醉眼惺忪的怒道:“放屁!我看你是茅坑里点灯----找死!暂且不说现在那万灵儿关在大当家房中,被严加看管,绝对不许有人接近;就说大当家有意把她娶做压寨夫人,你也敢有如此想法?有没有摸摸自个儿有几颗脑袋!” 王义急忙说道:“魏大哥息怒,我这三弟就是有这么一个毛病,他也就是说说,心里绝不敢想……”他又对李光头佯装怒道:“还不敢快给魏大哥斟酒,以示赔罪!” 李光头赶紧为魏清倒满酒,举到对方面前,说道:“魏大哥莫怪,小弟不会说话,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魏清见李光头有“悔过”之心,也就不再追究,端起酒碗,喉咙微微动了一下,憋着胃中酒液,勉强将其喝下。没想到,这碗酒就像一根稻草,瞬间把他压垮似地,再也忍耐不住,放下酒碗,站起身子,一扭三摇的挤出人群。 王义、张达和李光头相互看了一眼,急忙起身跟在对方身后。三人刚一出门,就见魏清走到墙角,手扶着墙,不住呕吐起来。 王义急忙上前,忍受着恶臭的酒气,故献殷勤,拍打着魏清的后背。过了一会儿,魏清吐完了,见眼前出现一个手帕,他抬头一看是王义。接过手帕,醉眼惺忪的看着对方,笑着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董二宝就是机灵,只要以后跟着我,绝对前途无量!” 王义附和道:“多谢魏大哥垂爱,今后我兄弟三人,定当跟随魏大哥身边,为您效犬马之劳。” 魏清用手帕抹着嘴角的脏污,由于喝醉,那些脏污在抹擦之下,到了他的双颊之上。 王义急忙趁热打铁,扶着魏清,说道:“魏大哥,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清看着王义,问道:“从今日起,你我就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讲!” 王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小弟在上山的时候,看到山腰处有很多兄弟,十分辛苦……我想,直到现在,他们还在那里守着。魏大哥,不是小弟唠叨。此时此刻,我们在山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但那些兄弟却在山腰处辛苦站岗放哨,他们心中就算有怨言也不敢讲出来。但是,作为饺子山当家人,魏大哥,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前去探望一番吗?” 比起李光头,张达稍微机灵一些,他一听,急忙附和道:“魏大哥,我兄弟说的对啊!你现在刚刚荣升山寨三当家,本应普山同庆才对,但还有那么多的兄弟不能与你一起分享……暂且不说这些,就说魏大哥现在的地位,就应该给兄弟们谋福,不说能上山一同喝酒吃肉,最起码在这等好的日子里,也能喝上一口小酒吧!” 一来二去之后,李光头总算看出了一些名堂,他不禁凑上前去,说道:“魏大哥,你刚刚升做山寨三当家,就应该做些事情给兄弟看,让他们瞧瞧,我们三当家绝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只要你现在放下架子,给他们送去一些酒肉,兄弟们肯定对你打心眼儿里敬重,他们会想:真没想到,三当家在这个时候还会想到咱们兄弟!这样一来,他们今后还不王八吃衬托,铁了心的跟着你啊!” 此时此刻,魏清的脑袋中全是酒精,王义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来回撺掇,使他发蒙的脑袋觉得甚是有理。他思考了片刻,说道:“三位兄弟说的对,既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就不能看着其他兄弟在山下受苦,却不做点什么……好!我们这就下山,不止是为我,也是为大当家和二当家给兄弟们送去一些酒肉,也让他们高兴高兴……哈哈……” 说完,王义扶着魏清来到饺子山的膳房,支取了一些酒肉。那个当差的也没多问,毕竟魏清现在是三当家,要些酒肉,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况且,今日本就摆着酒宴,看魏清这个高兴劲儿,就知道喝了不少。估计荣升三当家太过兴奋,所以没有喝痛快,来这里取些酒肉,也在情理之中。 拿了酒肉,四人就并肩一同下山,途径各处,那些小喽啰一看是魏清,也不敢阻拦,任由通过。这也是为什么王义会把魏清当做下手的目标。要知道,他与李光头和张达只是刚刚上山,肯定不能去取酒肉,而且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下山。但是,如果有像魏清这样的大人物相陪,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了酒肉和魏清、顺利通过各个关卡,得以下山、还从魏清口中打听到了万灵儿的容身之所,王义的计划出乎意料、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就会决定此事的成与败! 098章 【酒中迷,兵分三路】 当魏清、王义、张达和李光头拿着酒肉来到山腰处的时候,正好赶上饺子山兵卒换岗。(手打小说)他们上山也有些时日,自然知道魏清是何许人也,当听到魏清等人是专程下来慰问他们,顺便送些酒肉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感动和喜悦。 大家互相寒暄一番,就一同走进旁边山坡上的茅屋之中。小喽啰们商量之后,只留下两人在山腰处看守。实际,这些人一般时候,是不允许喝酒的,万一敌方来犯,怕是会耽搁了大事。但是,当他们知道魏清成为了饺子山三当家,对方还夸下海口,说出了什么事儿,由他一力承担,这些小喽啰才免去后顾之忧,非常放心的与王义等人走进茅屋。 茅屋之中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大方桌和一个大炕头,想必是他们轮岗之时,用来休息的。李光头和董飞把两坛酒和三斤牛肉一下子放在桌子之上,顺便揭去酒坛的封口。瞬间,浓郁醇厚的酒香从坛子里飘了出来,在加上桌子上的牛肉,对于他们这些小喽啰来说,实在是莫大的诱惑。 王义斜眼看去,见站在桌子周围的十六名小喽啰各个垂涎欲滴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急忙说道:“各位兄弟,还站着干什么,快坐,快!” 在饺子山轮岗的小喽啰一共分为三批,每一批有六人,除去现在在外面站岗的两人外,所以这里还剩下十六人。他们见魏清没有坐,哪敢先坐,每个人不禁向魏清看去,见对方摇摇晃晃,显然喝了不少酒。 李光头看出众人心中顾虑,走到魏清身前,将对方按在椅子之上,笑着说道:“呵呵!魏大哥上座!”他又向那些小喽啰看去,说道:“各位兄弟,大家千万不要拘束……魏大哥今天荣升咱们山寨三当家,高兴的很,所以多喝了几杯……但是,魏大哥重情重义,看着兄弟们在这里守卫,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就差我兄弟三人下山来给各位送些酒肉,犒劳大家。魏大哥这样做,就是把各位兄弟当做自家人……如果各位再这样拘泥,想必魏大哥会很伤心的……魏大哥,您说是吗!?” 魏清也不知道李光头说了些什么,酒劲儿上来,使劲儿点了点头,说道:“对!董家三兄弟说的对!” 众人一见魏清点了头,他们也就放心了。其中一个大汉抱拳说道:“既然魏大……哦!不,现在应该叫三当家才对……既然三当家看得起我等兄弟,那我们再要忸怩,就显得做作了……兄弟们,我们一块儿坐,敬我们的三当家一杯!” 有了出头鸟,还怕没有“冲锋陷阵”的么,在李光头一阵忽悠和大汉的一阵招呼之后,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桌子虽然很大,但毕竟有十六个人,所以坐在一起不免显得有些拥挤。还不等所有人倒酒,张达毛遂自荐,站起身子,取过其中一个酒坛,把酒倒入早已被王义准备好的酒碗里面,一一分给那些人。最后,他才给他们自己倒了一些。 之前那个“出头鸟”大汉估计是这里的头头儿,他首先站起身子,端起酒碗,说道:“兄弟们,这一碗,我们先来祝贺魏大哥荣升咱们山寨三当家!” 一声招呼之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端着酒碗。大汉看到王义等三人坐在椅子上,不闻不动,也不端酒,不由怒道:“三位兄弟为何不端酒,莫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看守山寨的兄弟?” 王义急忙站起来,说道:“这位大哥说的哪里话,我们兄弟三人今天有幸遇到魏大哥,才得以上山,所以与众位比起来,各位兄弟都是我们三人的前辈才是……只是,这一杯酒是各位哥哥敬魏大哥的,我们兄弟三人怎敢这时候插一脚呢!更何况,魏大哥肯放下身份,下山来看各位哥哥,这第一杯酒,理应各位哥哥单独敬魏大哥才对!” 那大汉点了点头,并未多想,一则觉得王义说的有些道理,二则他在想,王义这般推三阻四,定是在山上喝的多了,怕喝醉出丑,故此躲酒,他也不再劝阻,说道:“二宝兄弟说的极是,这第一杯酒就由我们这些看守山寨的兄弟敬三当家一杯!感谢三当家这般重情重义,时刻想着我们兄弟!” 李光头扶起魏清,将酒放入对方手中。魏清现在已经醉的二五一十,别说一碗,就是再来一坛,他也照喝不误。所以,端起酒碗,与十六名小喽啰说了一些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之后,一饮而尽。 十六名小喽啰同时仰起脖子,把酒像是倒进了嘴里一般。之后,各自放下酒碗,坐了下来。此时此刻,李光头好像当起了打杂的,又是倒酒,又是分肉,显得极是殷勤。而王义和张达未免引起众人怀疑,只是吃肉,身前的酒却一丝未喝。 王义为了引开众人的注意力,叩开舌簧,像是机关枪一般,说了魏清是如何仗义,招揽他们上山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其中,不免加油添醋一番,看王义妙语连珠、绘声绘色,十六名小喽啰哪还记得这“董家三兄弟”还未喝一杯酒的岔儿呢! 期间,一些小喽啰为了与魏清套近乎,免不了竖起大拇指,对魏清进行极力称赞。说的如堕梦端的魏清心花怒放,一个劲儿的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就在这时,那大汉站起身子,端起酒碗,说道:“三位兄弟,这第二碗酒,我敬你们……看的出来,三当家对三位兄弟照顾有加,以后还望三位在三当家面前多多美言!” 王义、张达和李光头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不由犯难,面面相觑。大汉见了,有些不悦,皱眉道:“怎么?三位兄弟果真是看不起我等?” 王义想了片刻,首先站起身子,端起酒碗,说道:“这位大哥说的哪里话,好!我们三兄弟就敬各位兄弟一杯!” 张达和李光头互相咋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慢通通的端起酒碗。大汉大笑道:“哈哈……这才像条汉子,我先干为敬!” 王义等三人久久未喝,等大汉喝完酒,看到此景,怒道:“你们为何不喝……莫非……” 就在这时,大汉突然感到头晕难耐,全身酸软,天旋地转,眼前瞬间变得模糊不堪。再向身边看去,只见所有人都与他一样。大汉抬起手,支吾道:“你……你们到底……是……”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咚……”的一声,一下子栽倒在桌子之上。 ………… ………… 王义向四周看去,见所有人都已晕倒,有些倒在桌子上,有些倒在地上,姿势各异,也算一道奇妙风景。他拭去额头汗珠儿,看向李光头,问道:“三弟,你这买的什么药?” 李光头摸了摸光头,说道:“恩……好像叫什么云山雾绕!” 王义说道:“我呸!还云山雾绕,我看是胆战心惊才对……这药性发作也忒晚了一些吧!说的我嘴皮子都干了,还没效果……要是再迟来一刻,恐怕就会坏了大事!” 李光头双拳紧握,狠声说道:“他吗的,这个奸商!” 张达站出身子,说道:“现在先别管这些,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动手,就错过了时机……王兄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义早已想好了全盘计划,他看着张达,问道:“张大哥,你之前对我说,那第二条小道直通饺子山山寨,可有把握?” 张达非常自信的点了点头,说道:“恩!之前我与大当家和二当家勘察地形的时候,走过一遍,绝对错不了,放心!” 商量一番之后,王义、李光头和张达一摇三晃的走出屋门,显得醉意甚浓。他们一边勾肩搭背的胡言乱语,一边来到那两个小喽啰身前。他们不约而同转过头来,向屋内瞅了瞅,其中一人笑着问道:“我说两位兄弟,他们到底喝完了没有?我们在这儿都闻到酒香了,快些换两个人出来,我们兄弟二人还没敬三当家一杯呢!”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凭什么我们在这儿受罪,他们却在里面快活吃酒!” 王义一摇三晃的来到他们二人身边,佯装醉意,指着他们,嘴角浮现出一丝十分诡异的笑容,问道:“你们果真想与他们一起?” 两人不约而同答道:“当然!” 就在这时,他们感到脑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还不待多想,一下子晕倒在地。王义、张达和李光头迅速恢复“真容”,神色严肃,表情凝重,相互点了点头。之后,李光头向山下跑去,张达却向左边跑去,不消片刻,两人早已消失。而王义却转过身去,踏着皎洁的月光,重新走进山坡上的茅屋之中。 099章 【杀上山,刀光剑影】 饺子山寨门之外站着两个兵卒,由于晚上天气比较凉,所以冻的二人又是跺脚,又是搓手。(手打小说)他们不约而同回头看着寨门之内的聚义厅,仍然灯火通明,其间还不时传来呐喊嘈杂之声。 其中一名兵卒白了一眼,没好气说道:“他***,这都是什么世道……他们在里面大鱼大肉,我们却只能站在这里挨冻,真是没有天理!” 另一名兵卒附和道:“就是,我们上山也有一年了,现在还不如那几个新招来的破衣流民,真不明白大当家为什么对他们如此的好,要说打仗,他们行吗?现在有好处的时候,却不想着咱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其中一名兵卒冷笑道:“呵!别看他们现在喝的欢,再过没多久,他们就会成为亡魂……大当家这次招他们上山,为的就是收买人心,在攻打馒头山的时候,好让他们冲在前头,为我们挡剑拒戟。” “呵呵!对!要说打仗杀敌,他们怎么比得咱们兄弟!”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兵卒借着月光,看到台阶之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急忙挺抢在前,警惕道:“谁?” “是我!”那人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原来是王义,他肩头还架着一个人,正是魏清。 两名兵卒一开始还没有认出王义,但却认得他肩头的魏清。另一名兵卒问道:“你是谁?为何你会与魏大哥在一起?” 王义满头大汗,笑着说道:“两位哥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几个时辰之前,我兄弟三人还与三当家一起下山,为守在山腰处的兄弟们送酒送肉,现在两位哥哥怎么就不记得了?” 其中一名兵卒想了一会儿,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可是,魏大哥这是怎么了?” 王义看了一眼在他肩头一动不动的魏清,说道:“没什么,三当家今天太过高兴,之前在聚义厅本就有了醉意,但下山之后,抹不开面子,便与山下兄弟多喝了一些……没成想,双手难敌四脚,就这么喝的不省人事了。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一个人把三当家扛了回来!” 其中一名兵卒点了点头,向王义和魏清身后望了一眼,问道:“你那两个兄弟呢?怎么不见他们与你一起回来?” 王义憨笑道:“呵呵!不瞒两位哥哥,我那两个兄弟平时最敬佩的就是英雄好汉,今日有幸见到这么多兄弟,不免忘乎所以,高估了自己酒量。一开始还可抵挡,但长久下去,怎么能喝的过像两位哥哥这样的好汉……此时此刻,早已在山下茅屋之中睡着了!” 两个兵卒现在心中聚集着好大怨气,听王义这么一说,心里舒坦了很多,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另一名兵卒得意道:“呵!还好你有些自知之明……别说喝酒,就是上阵打仗,你们这些刚刚上山的流民,又怎么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王义点头如捣蒜,说道:“这位哥哥说的极是……呵呵!两位哥哥,请你们行个方便……这……这魏大哥身材魁梧,小弟实在支撑不住了!” 其中一名兵卒摆了摆手,说道:“好好!快走吧!” 王义笑道:“嗳!多谢两位哥哥!” 两个兵卒回头看了王义的背影一眼,另一名兵卒满脸不屑,嘟囔道:“哼!连一个人都架不动,还要学人去打仗,真是不自量力!” 王义架着魏清东绕西逛,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每到一处,总会有巡逻的兵卒上前询问,他便一五一十的把之前他所说的话重复一遍,对方不一定认识他王义,却认得他肩头上的魏清,所以也就不再怀疑。最后,王义就会笑着问道:“这位大哥,不知三当家的住处在哪里?” 巡逻兵卒详细告诉王义之后,王义就会点头哈腰的离开,但是从来都不往魏清住处走,仍然漫无目的的瞎逛。原来,王义是想找到魏清口中所提到的岳康住所。要知道万灵儿就关在里面,而魏清从一开始上山到现在,都充当着王义的挡箭牌罢了。他每每碰到一个巡逻兵卒,都要问一遍相同的话。直到他看到一处宅子,比起其他住处,都要气派宽敞很多。详细询问之下,王义终于知道,这里就是关押万灵儿的地方。 王义架着魏清,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岳康住所,这才向魏清的房屋走去。进入房间,他先是用麻绳将对方紧紧捆绑,然后又用布子撰成团堵住魏清的嘴,将其放在角落之中。经过反复检查,确认对方不会挣脱开绳子、不会叫出声、不会拿东西帮助自己之后,王义才放心的走出房门,径直来到聚义厅。 此时此刻,聚义厅仍然没有安静下来,还有一半人保持战斗状态,继续喝酒打屁。剩下一半儿人早已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王义佯装醉意,偷眼向台上看去,见岳康和宋三思也倒在桌案之上,肯定也喝了不少。他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来到本属于他自己的那个横案,继而加入醉酒之人的行列,佯装睡去。 现在王义的计划基本明了,扮作流民上山是第一步;得到魏清信任,套出有关饺子山的情报是第二步;到了第三步的时候,王义等人意外得到魏清这个挡箭牌,得以上山下山无阻。在魏清喝醉酒、被“董家三兄弟”忽悠着下山对山腰处的守卫进行慰问的时候,李光头和张达趁对方不注意,已经将叫做“云山雾绕”的迷药放在了那两坛酒之中。至于第四步,就是王义继续利用魏清,在饺子山查处关押万灵儿的地方。此时此刻,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按照王义的计划,要想把银两和万灵儿同时夺回,接下来的第五步和第六步至关重要。 ………… …………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王义时不时睁开双眸,注视着聚义厅里面的情况。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之后,他心中期盼的动静还未来到。王义不由紧张起来,心想:莫非三弟和张大哥出现了什么状况?若是如此,山腰处的那些兵卒和魏清迟早都会醒来。到那时,别说救万灵儿,就连我,说不定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在王义慢慢陷入绝望的时候,聚义厅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兵卒。王义本来就在装睡,听到动静之后,他微微睁开双眸,见那个兵卒衣衫上布满血迹,正是之前他扛着魏清上山,遇到的另一名兵卒。对方连滚带爬的来到前方台下,大声哭喊道:“大当家,大事不好了!”见对方毫无反应,他不禁扯开嗓门,更加大声喊道:“你们都醒醒……都醒醒呀!” 那个兵卒就像死了亲娘一般,一边哭泣,一边大喊。在场之人渐渐清醒过来,坐在高台上的岳康和宋三思也睁开双眸,醉眼惺忪的站起身子。 那个兵卒见岳康醒了,哭声更大,说道:“大……大当家,大事不好了!” 话音刚落,聚义厅门外就传出喊杀之声。 顿时,聚义厅众人的醉意清醒了几分,而岳康和宋三思注视着门外,声音逐渐变大。最后,他们耳边能清晰听到兵器碰撞和凄惨的嚎叫声。岳康急忙跳下高台,指着门外,看着那个兵卒,问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兵卒抬起头,说道:“小的不知,但……但是有一批人冲上山来,不分缘由,便喊打喊杀,各个面露狰狞,手中握着武器……与小的一同守山的兄弟,被其中一个大汉,一刀给杀了……我见大事不好,就急忙前来禀报!” 岳康双眉紧皱,向后退了几步,说道:“怎么可能?我们山寨只有一条正路,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上山之路的……更何况,山腰处还有兄弟把守……为什么……为什么等对方冲上山来,你们才得到消息?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三思急忙站出身子,说道:“大当家,依小弟之见,我们山寨肯定出了内奸!” 岳康双拳紧握,大怒道:“是谁?哪个天杀的混蛋,竟敢出卖我山寨!是谁?有种就给我站出来!” 宋三思接着说道:“大当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唯今最主要的是想个退敌之策。等我们将对方杀光,再找出那个人不迟!” 岳康狠声说道:“好!等退敌之后,我非找到这个人,然后将其剥皮抽筋,用他的头颅来盛酒喝!” 王义与众人一样,早已站起身子,为不让对方怀疑,站到队伍最后面。听到这里,他不禁全身微微一颤,脑海中浮现出岳康口中的恐怖情景。如果今天计划不成,他很有可能真的会成为岳康泄愤的人肉包。 岳康环顾四周,大声喊道:“兄弟们,拿出武器,和我一同杀出去,让对方看看,我们饺子山的兄弟各个都是好汉,凭他们几个臭龟蛋,别想在我们地盘儿占到便宜,也好让他们知道,他们此次前来,简直是以卵击石、死寻死路……兄弟们,和我冲出去,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众人在岳康鼓舞之下,举起手中刀剑,跟着喊道:“杀、杀、杀!” 王义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经过与王祖成的争斗之后,他也明白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道理和手段。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打仗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和参与。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不免心有余悸。毕竟,杀人这件事,不是你说学就能学的会,说适应就能适应的了的。对于他这个穿越者来说,科举中考和打仗杀人,是最没有把握的事。 所以,当王义与岳康和众兵卒冲出聚义厅,来到校练场,看到真刀真枪厮杀的时候,他不由惊呆了。握在手中的大刀抖个不停,借着月光,他能看到刀枪剑戟在月光下闪烁着瘆人的寒光。他仿佛能听到,尖利的刀剑捅进人肚子里发出柔软而沉厚的声音。 这可不是在看电影,每一滴血,每一把武器,全是真的。摆在王义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被杀,二就是杀人。但是,他始终法提起手中的大刀。面对互相厮杀,他只能连连后退,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身临其境之后,他额头上不免渗出一行行冷汗。 王义感到天旋地转,耳边只能听到不停砍杀和嚎叫的凄惨的声音,眼前仿佛被从众人胸腔和身体各处喷出的血液染红了似地。整个校练场人山人海,喊声大作,所有人都处在混乱之中,出招砍杀毫无章法,只要见到不是自己人,二话不说,举刀便砍,哪里会存在一对一的荒谬情景。 王义被动的做法,并不能给他换来和平。突然,一个兵卒“扑通……”一声倒在自己脚前,对方神色狰狞,双手捂着肚子,猩红的鲜血从他指间慢慢渗透出来,口中也不断吐血,其中还交杂着唾液。过了一会儿,倒地之人慢慢放下手臂,停止了呼吸。一双大大的眼睛始终睁着,样子十分可怖。 王义低头一看,只见对方肚子上出现了一个大口子,他还能依稀看到里面有很多长长的绳子状的物体,微弱的跳动着。这时,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对方的肠子。想到此处,王义再也忍耐不住,弯腰大吐起来,仿佛都要把胃囊吐出来似地。 慢慢的,王义站起身子,舒缓了一下情绪。刚一抬头,就见一把锋利无比的白刃向自己头顶砍了下来。他全身就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任人宰割。只要这刀砍下来,他的脑袋就会像桌案上的西瓜,脑浆四溅,鲜血喷流。 突然,大刀没有砍下来,停在了半空。王义慢慢睁开双眸,向对方看去,原来是之前的那个守山兵卒。对方松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哎呀!怎么是你呀……嗨!我说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迎敌!”王义早已吓得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下牙关打着上牙关,支吾道:“我……” 那个兵卒看到王义在地上吐的一摊污物,不屑道:“真是没用的家伙,真不知道大当家招你们这些废物上山有什么用!呸!”对方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刚一转身,就见一条血剑从他喉咙上喷射而出,直接溅在王义脸颊之上。瞬间,王义眼前仿佛撑起了一幕血雾一般。 王义呆傻在原地,微微还能感受到对方的鲜血在他双颊上慢慢流淌,那种粘稠和微热的感觉使他全身汗毛直竖。“叮当……”一声,手中长刀不禁跌落在自己脚旁。 “大哥!” 王义慢慢抬起头,向对方看去,原来杀死那个兵卒之人正是李光头。他见李光头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就连对方光秃秃的脑袋瓜子上都沾满了鲜血,一滴滴的鲜血,顺着他光滑的头顶,流在他眼角,流在他嘴里。 王义颤抖着双唇,微微说道:“三……三弟!” 李光头手握大刀,点了点头,说道:“大哥,你可找到了岳康那厮的住处?” 王义强压着喉咙中的污物,不让吐出来,他勉强说道:“恩!找到了!” 李光头着急道:“那大哥为何在此啊?还不去找万大小姐,此刻饺子山的所有兵卒肯定都抽身来到了这里,其他地方不免就会空虚,这个时候去救万大小姐再好不过了!” 之前王义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厮杀吓傻了,完全忘记了接下来的计划,被李光头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啊!我这就去!!” 李光头说道:“恩!大哥放心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王义点了点,捡起脚旁大刀,急忙朝岳康住处跑去,没跑几步,他转过身子,说道:三弟,千万小心!” 李光头回过头来,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道:“大哥放心,兄弟死不了!” 王义“恩”了一声,便转身跑去。但还是不住回头,只见李光头早已提着大刀,重新融入在血雨腥风和刀光剑影的厮杀之中。 100章 【救灵儿,龙虎遭围】 在王义经历过“千户位子”之争之后,他总觉得自己已经融入到了这个时代,但今天当他面对如此直接,甚至野蛮和血腥的战斗方式之后,王义才真正发现,有些东西,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手打小说)王义如果能从这个时代回到本属于他的世界,他真的很想告诉那些写穿越小说的作者,他们那些使读者拍案叫绝、叫爽的桥段,简直是在胡扯。一个人现代人,根本不可能短时间之内接受血肉横飞的战争,更加不可能凭借盗用几首古诗,或是带着“主人”的记忆,便能高科中举,成为高居庙堂、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则和秩序,你想活下去,或者混的更好,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循序渐进的去适应,找到属于自己这个外来人本该走的道路。 王义离开校练场之后,急忙向岳康的住所跑了过来,他总是能清晰听到从身后传来阵阵的喊杀之声,若非身临其境,根本无法描述回荡在上空凄惨的叫声给自己带来的那种恐怖。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夜游神,提着大刀,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又魂不守舍,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大宅。这时,王义才恍然大悟,不论是李光头,还是张达,他们都在不顾一切与敌人进行殊死搏斗。他不能成为他们的累赘,更加不能因为他的“身份”而影响到整盘计划,他必须打起精神,为下一步计划做足准备。 王义握紧大刀,想好对策,向岳康大宅跑去。就在这时,守在门外的两个兵卒立刻挺起长枪,喊道:“谁?谁在那里?” 王义气喘吁吁的跑到两人面前,抬头一看,甚是熟悉,仔细一想,他之前背着魏清找岳康住所的时候,也曾碰到过这两人,当时他们正在巡逻。王义眼珠子一转,说道:“两位大哥,是我啊!你们难道忘记了?”他看两人面面相觑,提醒道:“之前两位哥哥巡逻的时候,我正背着喝醉酒的三当家,我还向两位询问三当家的住所呢!” 两个兵卒仔细一想,终于想了起来,其中一名兵卒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王义双手叉着腰,装出一副很累的样子,说道:“大当家与所有兄弟正在校练场对抗那些杀千刀的歹人,兄弟我无意之间与大当家打了一个照面,他告诉我,让我来通知二位哥哥,这批人说不定就是万盛山和凌风派来的,为的就是那两万五千两银子和关在里面的万灵儿。他老人家千叮万嘱,说一定要藏好万灵儿,就算敌方再是厉害,只要万灵儿在咱们手上,就不怕他万盛山和凌风敢胡来!” 另一名兵卒点头说道:“那我们何不现在就把这小妮子提出来,作为人质,要挟对方,让他们罢手呢?” 王义急忙摇头,说道:“万万不可……如果现在把万灵儿提出来,怕是会中了敌方奸计,因为大当家怀疑,咱们山寨有奸细,现在让万灵儿现身,如果被敌方劫了去,那我们连最后一个筹码都没有了!” 其中一名兵卒皱眉道:“我们二人之所以听到喊杀声,还在这里,就是怕万灵儿趁机逃脱……既然大当家这么说,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义接着说道:“两位哥哥莫急,我临走的时候,大当家告诉我,敌方在混战之中,肯定会有人对山寨进行搜索,首当其冲的必定就是他老人家的大宅。因为混在我们中间的那个内奸,已经知道了万灵儿的藏身之所……所以,大当家告诉我一个秘密地点,那里只有少数人知晓,我们就把万灵儿藏在那里!” 大敌当前,他们这些小喽啰不免乱了方寸,更何况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心细之人,所以对于岳康为什么会派王义前来,并没有怀疑。两人点了点头,另一名兵卒说道:“既然大当家这般嘱托,那我们事不宜迟,赶快把这个小妮子转移走才是……我这就去!” 王义说道我:“这位哥哥且慢!” 另一名兵卒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王义接着说道:“两位哥哥,小弟自知没有什么武艺,若是你们进去的时候,敌方正好攻打过来,我毫无抵抗能力,不免拖了后腿。所以,两位哥哥不如守在这里,就算敌方攻来,两位哥哥武艺超群,定不会让他们攻进宅去。即使他们人多势众,小弟也可在听到打斗声之后,把万灵儿这个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筹码藏好,不至于被对方夺了去!” 其中一名兵卒点头说道:“恩!兄弟说的有理……对付强敌不行,但对付一个女子,想必你也能应付得来!” 王义点头哈腰,说道:“小弟再是无能,对付一介女流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小弟不知道万灵儿具体的藏身之所!” 其中一名兵卒接着说道:“你径直跑进第二个院落,左手边第二个小屋子就是关押那小妮子的地方!” 王义急忙拱手说道:“多谢哥哥!”说完,他就向兵卒所示方向跑去。 ………… ………… 与此同时,校练场的战斗愈演愈烈。经过大约半个时辰的混战,李光头和凌风所带领的军户军队明显落了下风。正如王义所说,这些人虽在朝阳堡所有军户中最能征善战,但由于长期的耕种生活,对战争的那种敏锐感和掌控力已经渐渐丧失。所以,面对饺子山日夜操练的兵卒,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占着“主场优势”,他们简直不堪一击。 此时此刻,本来有一百人组成的军队,已经只剩下不过三十多人。其余人要么被俘,要么被杀,战况甚是惨烈。 李光头和凌风作为主力,早已被岳康与众兵卒盯上了。对方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把他们二人团团围住。他们二人背靠着背,手中紧握大刀,脚下慢慢移动,时刻保持警惕。 李光头头发凌乱,全身沾满鲜血,露在外面的肌肤明显添了很多伤痕,他小声对靠在他身后的凌风说道:“凌镖头,对方现在少说也有两百人,现在我们这边不过三十人,不管你我再怎么厉害,也是双手难敌四脚……你见过大场面,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凌风的处境比李光头也好不到那儿,但是被鲜血沾满的双颊之上,闪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全身透着一股老辣和镇定,他冷笑道:“哼!怎么办?你们都说此计划天衣无缝,但谁曾想,那馒头山上的人全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 李光头不解道:“凌镖头何出此言?” 凌风接着说道:“这不是明摆着么……你与我上山已经半个多时辰,就算第二条小道再远,算起来张达兄弟也该带着馒头山的人冲了上来。但是……直到现在还不见他们人影,这不是贪生怕死,又是什么?如果他们早些出现,前后夹击之下,我们岂能不胜?又怎么会折损这么多百姓的性命?” 李光头说道:“我想定是张大哥他们遇上了什么麻烦,不然他们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凌风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说道:“呵!本是林中双飞翼,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兄弟!” 就在这时,岳康挤出人群,指着他们二人,怒道:“你们说够了没有?” 凌风看着岳康,不禁想起被对方所骗的情景,越想越是愤怒,拿起大刀,指着岳康,说道:“岳康,你听好了!识相的话,就快点把万大小姐放了。否则,我凌某待会儿一下子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岳康大笑道:“哈哈……凌镖头,你现在已是虎落平阳,被我们的兄弟团团围住,亏你还大言不惭说要杀我……”他立刻变了一副嘴脸,接着说道:“哼!告诉你凌风,只要你说出你们是怎么上得山来的,我便大发慈悲,留你们一条全尸。否则,我与山上的众位兄弟,便将你们碎尸万段!” 凌风大笑道:“哈哈……我凌某走镖我几十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会怕你这个只会耍些下三滥手段的小人?别说老子现在没有落你手里,就算真被你捉了去,老子也不会向你这种人低头!” 岳康冷笑道:“哼!好一张利齿,待会儿捉到你,将你的牙齿全部拔掉,看你还怎么嘴硬下去……兄弟们,给我将他们二人拿下!” 饺子山小喽啰正要挺枪去刺,宋三思从人群从挤了出来,大声喊道:“且慢!”他走到岳康身前,接着说道:“大当家,待我试一试!” 宋三思见岳康点头答应,他便面带微笑的来到李光头身前,问道:“小兄弟,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李光头歪着头,皱着眉,说道:“老子站不更名,坐不改姓,李光头就是老子!” 宋三思笑道:“呦!小小年纪,好大的火气……不过,年轻人重情重义是好的,但若是以卵击石、螳臂挡车,就不免显得有些不识时务了!” 李光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三思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光头兄弟,你还年轻,不比凌风这具老骨头,他都活了大半辈子,什么福没有享过。为了那些虚名,当然不怕整截儿身子都埋在土里……可你不一样,看样子,光头兄弟不过十几岁,以后还有大好前程等着你。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光头兄弟一身的好本事吗?所以,你只要说出你们是怎么上得山来的,我便会向大当家求情,放你下山。你继续过你的小日子,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光头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李光头眼珠子溜溜直转,想了一会儿,问道:“此话当真?” 宋三思见鱼上钩,急忙点头说道:“当然!只要光头兄弟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宋某定当保你平安!” 李光头看着宋三思,笑道:“宋大哥说的不错,我还年轻,想想为了万盛山和万灵儿送了性命,实在不值……好!我说!” 101章 【离间计,小姐耍刁】 听到李光头的话,脾气十分火爆的凌风本应发作才对,但他又不是傻子。(手打小说)岳康和宋三思口中所谓内奸,说白了就是李光头、王义和张达,他怎么会打自个儿脸呢!所以,凌风只能静观其变,看看李光头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宋三思一听,笑着问道:“光头兄弟果然明白事理,快说,山寨之中的内奸到底是谁?” 李光头看了一眼岳康,说道:“宋大哥,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说出来,如果有什么后果,你可要多多担待啊!” 宋三思拍着胸脯说道:“光头兄弟不妨直说,不管他是谁,我都为你做主!” 李光头狡黠的笑道:“呵呵!宋大哥,你既然想好要说出那个人,又何必来问我呢?关于那个内奸,你心里最是清楚才对!”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宋三思看去。宋三思一愣,问道:“光头兄弟,此言何意?” 李光头接着说道:“宋大哥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那个所谓的内奸,不正是宋大哥你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向宋三思看了过来。宋三思终于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居然着了李光头的道儿,他不由大怒,指着李光头说道:“死秃子,你说什么?别忘了,你现在是在饺子山,你可知道,这样冤枉我的后果?” 李光头说道:“宋大哥,你这人真是奇怪,为何反复无常呢!是你让我说的,我说出来你又生气,真不知你让兄弟我怎么办才好!” 凌风靠在李光头背后,心里暗自发笑,但表情却是显得甚是愤怒,他站出身子,抬起大刀指着李光头,骂道:“好你个死秃子,宋兄弟对我们重情重义,你却这般出卖他,你……你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李光头冷笑道:“呵!我比不得凌镖头,活了大半辈子,清福享尽,正如宋大哥所说,我还年纪,以后还有大好前程,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岂不是亏大了。” 宋三思见李光头和凌风唱起了双簧,急忙走到岳康身前,说道:“大当家,你休要听这二人胡说,他们这样做,无非是在挑拨你我兄弟感情,好让我们自相残杀,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二人啊……”他见岳康双眉紧皱,接着说道:“大当家,你仔细想想,暂不说我与众兄弟情同手足,就说如果内奸真是我,我会逼着这个死秃子说出自己的名字吗?世间哪有这么傻的人?” 李光头说道:“宋大哥在山寨是出了名的聪明,怎么会是傻子呢?你让我说的,本就不是你自己,而是……”他看向岳康,接着说道:“而是想让我说岳大哥才是饺子山的内奸!” 宋三思大笑道:“哈哈……真是荒谬!这样漏洞百出的话,只有你这样头脑简单的人才想的出来……岳大哥贵为山寨大当家,又怎么会试计让你们来攻打自己的山寨?” 李光头接着说道:“宋大哥,你向来聪明,又怎么会想出这般拙劣的计策呢?呵呵!只是,你心中早已有了计划,不止要让我诬陷岳大哥才是内奸,而且还让我说岳大哥厌倦了山寨生活,想要做回良民。所以与朝阳堡千户勾结,陷害山寨众位兄弟,为的就是向官府邀功,对岳大哥加以封赏。这样一来,岳大哥虽是山寨之主,但也会成为众位兄弟的众矢之的,你这个二当家便可以取而代之,成为山寨大当家……如果此时此刻你我占了优势,我便会照你吩咐的去说,但现在性命堪忧,我可不能冒险与你一起来陷害岳大哥,所以才说出实情,让岳大哥留我一条小命儿……” 说着说着,李光头又看着岳康说道:“岳大哥,我说的都是实情……你仔细想想,除了你,还有谁能让山腰处的众兄弟听从命令,喝下我们灌有迷药的酒肉。宋三思他这样做,不止想取你而代之,而且还与万盛山达成协议,事成之后,那两万五千两白银就归他宋三思一人独有,交换条件就是把万灵儿还给万盛山!” 听了李光头一大堆的分析,岳康也不由将信将疑起来。对方说的没错,除了宋三思,山腰处的兵卒是不敢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擅自饮酒的。更何况,这次的“迎新酒宴”不也正是他宋三思的主意吗?岳康清楚的明白,宋三思这个人一向诡计多端,心里有想当饺子山大当家的想法也不无可能。再说,两万五千两的白银对任何人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宋三思与万盛山里应外合也在常理之中。 就在岳康左右为难、不知所措的时候,人群外传来一个声音:“大当家,别听他们的,二当家不是内奸,真正的内奸是那个光头!” ………… ………… 梅开二度,分开来表。 王义径直走进岳康住处,按照之前那个兵卒方向,找到了那所小房子。推门而入,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厨房。他借着月光,看到角落之中坐着一名白衣女子,走近一看,正是万灵儿。只见她双眸上戴着眼罩,双手被绑,口中塞着手帕,发丝凌乱,面黄消瘦。 王义蹲下身子,先是取出万灵儿口中的手帕,正要伸手去解捆绑在对方手腕上的麻绳。突然,万灵儿大声叫道:“拿开你的臭手……如果你再靠近本小姐一步,我……我就咬舌自尽!” 王义一听,小声说道:“嘘……万大小姐,是我啊!王义!” 万灵儿一听,的确是王义的声音,心中不禁疑窦丛生。王义见对方安静下来,急忙解去捆绑在万灵儿手腕上的麻绳,然后把眼罩从她双眸上拿了下来。 万灵儿睁开双眸,向王义看去,只见对方满脸脏污,再加上布满鲜血,显得我甚是可怖。 王义问道:“万大小姐,你……你没事儿吧?” 万灵儿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王义,此时此刻,对方哪还是之前那个虽然长的不算俊俏,却显得极是自信的王义。当初第一次见到王义的情景,一一在她脑海中浮现。想到此处,她心中有种莫名的冲动,双眉轻轻一皱,明眸中仿佛瞬间聚集了很多闪烁的泪花,一下子将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王义紧紧抱住,带着哭腔,嗔怒道:“你……你怎么才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你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害怕,他们每天都说,收到银子,就再也不让下山,那个岳康还让我当他的压寨夫人……我……我真的好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爹爹和……你啦!” 自从王义救了万盛山性命之后,万灵儿就从王义身上看到了很多值得她喜欢的地方。这次再来朝阳堡,还故意打扮了一番,为的就是讨得王义喜欢。在万灵儿心里,早已对王义存在着爱意。昨天被岳康等人绑上山来的时候,除了万盛山,她心里一直惦记的人就是王义。 现在,当王义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万灵儿心里的那份朦朦胧胧的爱意愈加明朗起来。所以,她脾气再是坏,也是一个女人,此刻哪还有本分的强势与刁蛮,就像一个受惊的小兔,不顾一切的投入王义宽阔的胸膛。 由于万灵儿的臂膀齐脖搂着王义,他感到有些喘不过起来,急忙说道:“万……万大小姐,现在不……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 万灵儿从小心高气傲,刚才只是表现出本属于小女人应有的那份希望被人疼惜的样子,这时被王义一说,她立刻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甚至“有**份”,急忙从对方怀中挣脱出来,拭去眼角泪水,站起身子,撅着小嘴儿,说道:“恩!我们走吧!” 王义见万灵儿正要出门儿,急忙拉住对方的手,说道:“哎呦!我的大小姐,你就这样出去,守在门外的那两个兵卒还不把我们给杀了!” 万灵儿不知道王义上山救她的前因后果,皱眉问道:“那怎么办?” 王义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之前听凌镖头说,万大小姐会些武艺。虽然如此,但是我们与他们正面交锋,怕是会出现意外,所以,我们只能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才可下手!” 万灵儿仰着头,不屑道:“哼!别说他们两个小喽啰,就是那个什么岳康来了,本小姐也不怕……亏你还是个男人,居然这么怕死!” 王义知道,万灵儿又开始犯小姐脾气了,他站起身子,狠声说道:“万灵儿,你说我怕死?好,我不说什么。但是,你这样刁蛮任性,可能会害了我三弟和凌镖头的性命。我们费尽心思,冒着生命危险才走到这一步,难道你想让我们前功尽弃吗?” 万灵儿从小到大,从未被人如此训斥和顶撞过,她走到王义身前,说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你这样做,无非也是为了那几万两银子,别在那里装的有多伟大似地。本小姐决定的事儿,你少管!” 王义真没想到,世上真有如此蛮不讲理的女人,他向万灵儿走去,距离不过咫尺,双眸一动不动的瞪着对方,怒道:“告诉你万灵儿,别说几万两银子,就是你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会拿我兄弟和朝阳堡百姓的性命去换!我之所以救你,完全是因为万老爷由于帮助我,才招惹的祸事。若非如此,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万灵儿虽然对王义心存爱意,但不代表自己可以容忍对方这般叫嚣,她伸出手,指着王义,说道:“你……你……” 王义说道:“我什么我……哼!这里是匪窝,不是你家,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爹呀?你以为谁都要忍着你着,惯着你吗?万灵儿,你可知道,屋外有多少人因为你而丧命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说什么也要听我的,否则……否则,我掉头就走,让所有人都不再理你生死,就让那个岳康娶你当他的压寨夫人好了!” 万灵儿轻轻后退,那颗黑痣在她的眉毛中央微微跳动着,她心里虽然委屈,但也知道事关重大的道理。无奈之下,蹲下身子,不禁抽泣起来。 王义站在原地,低头向万灵儿看去,心头又是一软,想想人家是大小姐,自然有些脾气,是不是刚才自己说的话的确重了一些。他稳定了一些情绪,蹲下身子,把手轻轻放在对方肩膀之上,说道:“万大小姐……” 万灵儿一边哭泣,一边把王义的手抖开。王义皱着眉头,接着说道:“好了!你别哭了,再不出现,就要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突然,万灵儿猛的抬起头,泪眼惺忪,撅着小嘴儿,说道:“让我听你的也行,你先道歉!” 王义一愣,瞪大眼睛,问道:“嗨!我为什么要道歉……” 万灵儿小嘴儿撅的更高,说道:“你道不道歉?不道歉,人家就不听你的!” 王义面对如此难搞的活祖宗,想了片刻,说道:“好!我道歉……万大小姐,是我不对,不应该那样和你说话,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行了吧?” 万灵儿破涕为笑,昂着白皙的脖子,说道:“哼!这还差不多……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102章 【孤难支,刀光剑影】 李光头本想耍些计谋,挑拨岳康和宋三思之间情意,使得二人互相残杀。(手打小说)没想到,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居然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所有人都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大汉全身血污,发丝凌乱,手中大刀的白刃上沾满鲜血。他死死瞪着李光头,一步一步挤出人群,站在李光头对面。 李光头定睛看去,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今天在山下与魏清一起的卢春。他神色一怔,歪着嘴说道:“是你?你怎么还没死啊?” 这句哭笑不得的话,恐怕只有李光头在面临如此危机的时候才能说的出来,卢春一听,顿时大怒,提着大刀,指着李光头,说道:“死光头,就算你死,你爷爷我也死不了!” 适才,一向聪明的宋三思真是百口莫辩,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卢春就像一根儿救民稻草一般,从天而降,他急忙凑到对方身旁,问道:“卢兄弟,你可认得此人?” 卢春看着宋三思,说道:“回二当家,这小子就算是化作灰,我也认得……今日小弟与魏大哥下山去招揽流民,恰巧碰上这厮和他两个兄弟在路边哭诉,魏大哥见对方重情重义,身材魁梧,已是走投无路,便让三人一道上山……刚才小弟正与敌方交战,无暇东顾。现在对方已被我们山寨的兄弟被杀的被杀,被俘的被俘,就剩余了他们二人。我便与众兄弟围了过来,听到争吵之声,小弟听起来甚是熟悉,伸长脖子一看,原来正是这厮。仔细一想,原来他们三个兄弟在山下全是在做戏,上山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剿灭我们的山寨。”他顿了一顿,冷笑道:“哼!没想到,你这厮现在却猪八戒倒打一耙,反过来说二当家是内奸……你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你们这些老弱残兵,也想灭我山寨,简直痴心妄想!” 宋三思沉冤得雪,瞬间神清气爽,大笑道:“哈哈……卢兄弟说的好!”他走到岳康面前,拱手说道:“大当家,你也听到了,正如卢兄弟所言,兄弟我真不是山寨内奸,真正的内奸是这个光头小子。” 岳康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呵呵!委屈贤弟了,之前被这厮挑唆,险些错怪贤弟,还望贤弟别放在心上!” 宋三思摆了摆手,说道:“大哥说的哪里话,身正不怕影子斜,纵使这厮再是乱咬舌头,兄弟也不怕……要怪只怪这厮,实属狠毒,居然想伤我兄弟感情,今日不把他剥皮抽筋,难解我心头之恨!” 凌风早已站在李光头身后,轻声说道:“光头兄弟,现在怎么办?如果那个卢春所说属实,此时此刻,只剩下你我二人……”他环顾四周,皱眉说道:“就算你我再是厉害,也打不过这么多歹人啊!” 李光头见计策失效,手中大刀握的更加紧了一些,狠声说道:“吗的!我之前本想依此计策来个一箭双雕,没成想,那个死不透的卢春居然跳出来坏我好事,真是气煞我也!” 凌风叹息道:“光头兄弟,不是哥哥我灭你威风……你这……你这所谓计策,实在漏洞百出,别说一箭双雕,就是一个蚂蚱也甭想得到。” 李光头自嘲道:“呵!凌镖头说的是,看来我比起我大哥,的确差的太远……但是,一箭双雕不成,最起码拖延了一些时间。唯今只盼张大哥与馒头山兄弟快些冲上山来援助。否则,别说救万大小姐,估计你我也要丧命于此啦!” 查出内奸,岳康终于摆脱了左右为难的局面,瞬间,脸上又浮现出阴险狡黠的笑容,冷哼道:“呵!没想到,你们二人死到临头,还有闲情逸致聊天儿!” 李光头看着岳康,说道:“岳康,卢春说我们会演戏,你又何尝不是。为了招揽百姓山上,谎言说尽,说自己重情重义已是无耻,还大言不惭的称自己是什么岳飞岳将军后人……啊!我呸!你姓岳就是岳将军后人,那老子姓李,岂不是大唐皇帝李世明的后人……凌镖头,说起来我还是皇亲贵胄呢!哈哈……” 凌风跟着笑道:“哈哈……光头兄弟说的好。岳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你哪里有岳将军半点样子?你与岳将军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岳康心里明白,李光头和凌风这样说,无疑是说给在场那些刚刚上山的流民听的。被对方这般侮辱,他再也无法忍受,咬牙切齿,双眼散发凶光,说道:“死到临头,亏你们还笑的出来……好!既然你们找死,老子就成全你们……”他举起手中朴刀,大声喊道:“兄弟们,给我将此二人剁成肉酱……记住!不是杀死,而是剁成肉酱!” 这些兵士在之前的战斗中都见识到了李光头和凌风的厉害,哪一个小喽啰敢贸然上前。宋三思见到此景,说道:“兄弟们,别怕,对方已是强弩之末,更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只要砍中对方一刀,就有十两银子,两刀就是二十两,三刀三十两……以此类推。如果有兄弟可以砍下李光头和凌风的头颅,赏银三百两!” 李光头一听,环顾四周,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别说有人从中揩油,就算死了也要补上几刀,为的就是多换些银子。就是一人一刀砍下来,那也是一百多刀,相当于凌迟了!他不禁骂道:“好你个直娘贼……真他吗要把我砍成肉酱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砍杀李光头和凌风有银子拿,饺子山裹足不前的小喽啰们一下子就和吃了兴奋剂一般,提着大刀,大声喊着就向他们二人冲去。 见所有人马上就要冲了过来,凌风大笑道:“哈哈……光头兄弟,我们二人不如来赌上一把。看谁杀的歹人多。如果能保住性命,输的一方请酒喝,怎么样?” 李光头双手握刀,眼视前方,嘴角露出一抹邪笑,说道:“好!这顿酒,小弟喝定了!”说着,举起大刀,双目圆睁,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一刀砍了下去。为首那只“出头鸟”来的正巧,被李光头一刀砍中胸脯。李光头眼疾手快,拔出白刃,一道血剑从对方胸口之中射出。同一时间,李光头抬起一脚,奋力向那个已近死亡的“出头鸟”蹬了出去。 “嗖……”的一声,灰影一闪,那只“出头鸟”就像绷紧弓弦的飞箭,一下子向后倒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兵卒还来不及反应,被这只“出头鸟”压倒一片。 凌风也杀的兴起,左右开弓,刀起刀落,一道道血剑在空中就像汇集成了一条一色的长虹一般。他看到李光头如此强势,不忘大喊一声,叫好道:“哈哈……光头兄弟,好神力!” 饺子山众喽啰就像一股巨浪,铺天盖顶向李光头攻了过来。刀枪剑戟在月色中闪烁着耀眼的寒光,仿佛是一个灯罩,完全将李光头照在其中。面对此等强攻,李光头不畏不惧,心头火起,口角雷鸣。纵声一跃,从高处劈砍下去,如奋六七尺猛兽身躯;落地起尘,把刀横于腰间,仿似横扫千军,吐三千丈凌云壮志。人似虎狼,刀似风刃。一众喽啰被李光头和凌风杀的嚎声四起,血涌如柱。 看到此等情景,站在身后的岳康和宋三思哪敢上前,只能站在人流后面,呆呆傻傻的看着。岳康心想:这李光头看样子不过十几岁年纪,却有这般神力,再配合上绝妙刀法,犹如神助。别说这些兵卒,就是我上去,也抵挡不住几十回合。 之前已经提到过,李光头从小力大无群,不论是三九,还是三伏,他都每日按时锻炼。长此下去,还未遇到张达时的李光头已经能举起两百斤的石墩。而张达来了之后,对方对他进行了更加严酷和条理的训练。致使李光头不仅在身体上更加强壮,就是刀法,更是突飞猛进。所以,面对饺子山小喽啰,他根本看不在眼里。 而凌风更不必说,从小跟随父亲学武,十一岁走镖,二十五岁成为总镖头,在山西大同是强当当的武艺神通。手中一把长柄朴刀,舞动如蛟龙出渊,夹带横扫千军之势。虽然廉颇老矣,比起力气肯定不如李光头,但若论用刀的奇妙,李光头这个后辈还远远不如。 李光头与凌风越战越勇,被围在百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但是……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二人不沦是出刀的速度还是力道,都大大不如之前。显然在混战之中,体力渐渐不支。终于……,叮当一声,凌风一把长柄朴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身子,半跪在地,喘着粗气,只见衣衫被利刃划破好几个口子,血染长襟,发丝随风飘起,尽显老态。 就在这时,银光一闪,寒光乍现,一个兵卒趁着凌风休息之时,一刀向他劈了下来。李光头在旁勉强支撑,被所有人团团围住。纵使他看到凌风受难,但却无法脱开身子。凌风喘着粗气,瞅到头顶刀剑,大喊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隔开临头一刀。却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一个兵卒向他身后袭来。纵使他再是厉害,也决计躲开不过。 此时此刻,李光头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兵卒向凌风后腰捅去。 “叮……”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闪出一柄大刀,与那个兵卒的白刃碰撞在一起。凌风感到耳畔生风,寒光掠过,只见大刀结结实实的插在那个兵卒肚子里。 “啊……”突然冒出的这个人就像疯了一般,双手握紧刀柄,像是推土机,大吼一声,把那个兵卒使劲儿向后推去。 李光头透过喊杀之声,听着这个声音如此熟悉,抬起头,向人群外看去。顿时,喜上眉梢,大笑道:“哈哈……大哥!” 凌风回头一看,救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他之前一直瞧不起的少年娃娃----王义。 103章 【凌云义,杀场悲歌】 原来,当万灵儿被王义骂的狗血淋头之后,自知确实有些过分,便听从了对方的安排。(手打小说)依照王义所说,要想使万灵儿脱身,首要任务便是要先解决到守在岳康住所门外的那两个小喽啰。 这里算起来也算是要地,想必他们二人武艺也不差。所以,王义不赞成与对方发生正面交锋,而是耍些阴招儿。他照样把万灵儿的双眼蒙起来,嘴巴用手帕堵上,但绑在手腕上的麻绳却是一个活扣,只要稍微轻轻挣扎一下,就会自动解开。 后面的事也就不难想象,王义照常扮作是饺子山的小喽啰,而万灵儿也装作一副甚是委屈的样子。当两个兵卒按照王义的指示在前带路,欲要去找王义口中所说的“秘密地点”的时候,万灵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结结实实的插在其中一个兵卒的后心之上。 另一名兵卒见状,哪有不反抗的道理,便与万灵儿打了起来。万灵儿从小就像个男孩子,尤其喜好舞枪弄棒,长此下来,在拳脚刀剑上也算有些本事。但是,她面对的这个人,不是饺子山山的那些炮灰小喽啰,看样子,武艺算是上乘。十几个回合下来,万灵儿明显处于下风。 而这个兵卒在混乱之中,也不知道王义与万灵儿的关系,心中一直以为是万灵儿自个儿把绳子挣开的。所以,一边战斗,一边还想着让王义帮忙。王义站在原地,紧紧握着大刀,手心上布满汗水。看着万灵儿渐渐落了下风,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也不知如何才好。 要说现在,正是下手的机会,因为这个兵卒一直以为他和自己是一伙儿的,肯定对王义少了一些防备。可是,想着杀人和真正杀人,完全是两码事儿。不杀的话,他又怕错过良机,导致万灵性命葬送于对方刀下。 看着那个兵卒步步紧逼,在万灵儿柔弱娇小的身上砍下几道口子,鲜血布满了万灵儿雪白衣衫之后,他实在忍无可忍,为了李光头、张达、凌风、万盛山、朝阳堡百姓和馒头山的兄弟,他必须下手,必须让万灵儿安全。所以,王义鼓足勇气,大喝一声,趁兵卒正在与万灵儿斗的激烈,无暇东顾、降低防备的时候,一下子将大刀捅在对方后腰之上。 直到现在,王义仍然记得自己的长刀进入对方肚子中的那种无法名状的感觉。在那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从僵硬的刀柄上传来一股仿佛捅在海绵上的力道。对方转过身子,一双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王义。这个眼神,这种感觉,也许王义终身难忘。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当王义和万灵儿解决了两个兵卒之后,便向校练场而来,躲在暗处,静静的看着校练场中央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个时候,卢春拆穿了李光头的真实身份。继而,双方一番话语重伤之后,开始了以二敌百的混战。 此时此刻,万灵儿受伤,张达又没有带着馒头山的人马赶到,王义眼看着李光头和凌风在做困兽之斗,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顿时,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与李光头和董飞平时的一点一滴。曾经,他们二人为了自己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夜闯朝阳堡千户大宅;李光头又为了救自己,与李氏和王令仪一同前去桃河堡郊外的青山岗,中了王祖成的阴谋奸计,差点被发放边远充军。 李光头在他王义陷入生命危险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就这份真挚的情谊,王义永生不忘。而对方现在性命危在旦夕,自己却躲在角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这样做,还算是个人吗! 想来想去,王义下定决心,转头让受伤的万灵儿照顾好自己,切莫乱动之后,二话不说,提着大刀,直接冲进战场之中,正好看到有个兵卒对凌风不利。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情况下,哪容他多想。王义经历了第一次杀人之后,胆子仿佛大了一些,想着平日里张达传授他的那些刀法,一下子将长刀插进那个兵卒的肚子之中。由于心情复杂,王义只能用大叫来减轻杀人给他带来的那份恐惧。 给凌风解围之后,王义根本没有时间与对方进行交流。他只知道,为了生存,为了兄弟……他必须活下去。所以,此时此刻的王义就像一只从铁笼中走出的狮子,一边狂吼,一边挥舞着大刀,没有什么刀法,只有一股子视死如归的狠劲儿,左右砍杀。 凌风看着李光头和王义站在人群之中,仿佛已经被飘洒在空中的血剑淹没了似地。但是,两人却毫无惧怕之心,道道寒光围绕在他们二人周身,就像两股巨浪,向四周的兵卒杀去。 在凌风心里,一直都看不起眼前的李光头和王义,觉得他们年纪还小,怎么会有什么能耐。再加上从万盛山口中得出的赞许,更加使得他这个年近古稀的老江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所以,在他心中,隐隐有根儿刺,始终无法接受“英雄出少年”的这个事实。 但是,就是两个这样的少年,面对与他们没有多大关系的战斗时,表现出了一副重情重义,义薄云天的豪情。两个少年尚且如此,他这个扑杀江湖几十年的总镖头,又怎么能躲在一旁“休息”呢!想到此处,凌风用朴刀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大喝一声,重新冲进了人群之中,凶怒的双颊之上的嘴角仿佛还带着一丝笑意。 ………… ………… 寒风熙熙,不远处大树上的枝叶在碰撞之下发出“呲呲……”的声音。围拢在空中弯月的光泽渐渐淡了下来,一股股黑烟飘在空中,显得是那样悠畅,仿佛要将空中仅有的一丝光亮也要遮盖住似地。 校练场死一般寂静,岳康和宋三思站在后面,嘴角不约而同泛起一丝狡黠的诡异笑容。他们二人挤过人群,来到前方。岳康笑着说道:“打啊!杀啊!你们不是很有本事吗?怎么不杀了?” 王义、李光头和凌风,三人呆呆的站在中央,用长刀支撑着自己微弱的身躯。三人全身都布满了猩红的鲜血,衣衫上不知有多少条细细的刀痕,依稀还能看到里面的皮肉向外翻涌着。丝丝凌乱的头发,浸过鲜血之后,凝固成一撮一撮,使他们三人看起来真的好像是流民一般。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殊死搏杀,三人已经没了力气,眼皮微微垂下,嘴唇干裂。但是,双眸之中那份豪气丝毫未减,眉毛就像是一柄柄锋利的刀剑,微微抖动着。围在他们身周的那些兵卒,看看地上同伴的尸体,硬是不敢上前,仿佛总怕惊动了这三只不要命的野兽。 宋三思向前一步,笑着说道:“呵呵!大哥,与他们废话什么,兄弟们只要一拥而上,他们只怕没有半分抵抗的能力……不如就此杀了他们!” 岳康说道:“哼!杀了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兄弟们,给我上,一拳一脚的将他们活活打死。” 一声令下,尽管那些小喽啰再是害怕,也向三人慢慢移动过去。 凌风在旁笑着说道:“王兄弟,李兄弟……之前老夫的确小看了你们,没想到,小小年纪,确实铁铮铮的汉子……哈哈!老夫喜欢!没想到……没想到直到死的时候,还能交道你们这样的兄弟!好!值了!” 李光头喘着粗气,附和道:“凌镖头,看来我们赌的那顿酒,我李光头要下辈子请了!” 凌风说道:“好!只希望下辈子能早些遇上两位兄弟……到那时,我们再好好一醉方休!” 王义一直没有说话,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才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便又要离开。不是他怕死,而是在这里,他有太多的留恋。李氏、董飞、方青瑶……他们是自己的家人,他们给自己带来的从未有过的关怀。他在问自己,真的值得吗?为了万盛山,为了两万五千两银子,为了万灵儿……真的值得吗!? 王义转过头去,看着李光头和凌风豪气干云的爽朗的笑声,他才发现,原来,世间真的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为可贵。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起手中大刀,眼视前方,不约而同大声喊了出来! “杀!” “杀!” “杀!” 面对三人的厮杀,兵卒虽然害怕,也不会坐以待毙。纷纷用刀剑隔开对方的进攻,然后将王义、李光头和凌风一一踢到在地。 岳康双眸露出既兴奋又恐怖的光芒,大声喊道:“哈哈……兄弟们,给我将他们活活打死!” 顿时,所有兵卒不再用刀剑,纷纷抬起双腿,结结实实的招呼在三人身上。王义、李光头和凌风没有半分力气,只能躺在地上,被一众兵卒来回踢打。 滚滚黄尘翻涌,声声杀喊震天。 躲在远处的万灵儿偷偷探出头来,向校练场望了过来。透过人群间隙,她看到王义躺在地上,被无数的脚踢在他的身上。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又被踢到……再站,再倒……周而复始,就像临死的战士,就算要死,也要战斗在最后一刻。 漫天的黄尘和黑烟交杂在一起,勾勒出一副凄惨的沙场悲景。渐渐的,万灵儿眼角溢出泪水,过了一会儿,不禁嚎啕大哭起来,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毅然站起身子,向校练场跑了过来,眼角的泪水飘洒在空中,随风而起,滴滴珠泪就像在空中凝固了一般。 落叶萧萧,壮士热血;寒风如刀,悲歌声切。 王义在最后快要失去直觉的时候,他透过人群间隙,看到不远处飘起了一袭白纱。在这个腥风血雨的杀场,能看到这样的一袭白纱,显得是那样的唯美动人。 万灵儿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她仿佛看到倒在地上的王义在向自己笑。对方越是笑,万灵儿越是伤心,越是想哭,泪水就像决堤一般,不断从眼眶中涌了出来。由于太过伤心,她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气,再也爬不起来。直到万灵儿看到王义的双眸慢慢合上,她才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不……” 所有人都向万灵儿方向看了过来,她颤抖着站起身子,不顾一切的向前冲了过来,仿佛前方只有倒在地上的王义,剩余那些提着大刀、凶神恶煞的强匪瞬间变作了漆黑的空气。 终于,王义再也支撑不住,双眼渐渐闭了起来。但是,就在他失去直觉的最后一刻,听到身后传来又一波的喊杀声。 104章 【喜相逢,玩笑光头】 王义还没有睁开双眼,就闻到一股浓烈药材味,他心里不断浮现出之前被饺子山小喽啰群围的场景。(手打小说)最后的影像,停留在一抹唯美动人的白纱裙摆。 “难道我还活着?” 带着疑问,王义悠悠睁开双眸,感到眼角聚集了好多粘稠一般的物体,仿佛睁眼都有些困难似地。在他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就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纱。 王义睡眼惺忪似地环顾四周,见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之上,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这不正是我的房间吗?” 王义想从床上坐起来,但感到胸脯和四肢都绑着什么东西,身体稍微动一动,就会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皱着眉头乖乖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向旁边看去,只见一个女子就坐在床边。一袭乌黑靓丽的秀发分成三部分,两朵香肩之上挂着两撮细细的长发,白皙玉滑的肌肤在从窗格外射进的阳光下,显得更加雪嫩。柳眉横在一双紧闭的双眸之上,长长的睫毛仿似春柳,随风微微抖动。小小的鼻尖轻轻抽*动,王义似乎能透过浓郁的药材味,闻到从对方鼻孔中呼出的丝丝细香。 人生最高兴的事,莫过于在死而复生之后,醒来第一眼看到自己最心爱的人默默的陪伴在身边。王义微微牵动嘴角,静静的看着方青瑶。见对方的小脑袋在重力的作用下,一点、一点……甚是可爱。他心里明白,在自己昏迷之后,方青瑶肯定彻夜不眠的陪着他。实在困的不行,才在这里偷会儿懒儿! “瑶儿!” 王义压抑不住内心的感动与喜悦,轻轻叫着对方的名字。他见对方毫无反应,伸出手,忍着疼痛,微微抓住方青瑶细滑玉润的玉手,手指还不忘来回轻轻的抚摸。 方青瑶实在太累了,以至于现在才感到手上传来一股温柔的抚摸。她的睫毛跳动了一下,撑开眼皮,狭小的缝隙模模糊糊……就在这时,她做梦似地看到躺在床上的王义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方青瑶就像久度荒漠,就在自己奄奄一息、快要渴死的时候,看到前方有一块儿郁郁葱葱的绿洲一般。“唰……”的一下,双眸顿时睁开,她一脸欢喜的看着眼前的王义。真的!没错!他醒了!一边心想,一边能感到对方抚摸自己玉手的感觉。 由于激动,方青瑶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而满面激动的看着王义。过了一会儿,一行香泪夺眶而出,她轻启皓齿,笑着说道:“我就……我就知道,你一定醒的过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扔下我一个人!我就知道……” 突然,方青瑶一下子蹲下身子,抱住躺在床上的王义。顿时,王义感到身上微微的发痛,但他没有叫出声来,而是微笑的、轻柔的抚摸着对方披在背后的长发,柔声说道:“傻丫头……我答应过瑶儿,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怎么会就这样死去呢?” 方青瑶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撅着小嘴儿,说道:“恩!瑶儿记得义哥儿说过,大丈夫一言九鼎……这几天,可把人家担心死了!” 王义笑着问道:“好瑶儿,我睡了几天?” 方青瑶拭去眼角喜悦的泪水,说道:“差不多五天!” 王义一脸差异,说道:“什么?五天?”说着,由于太过激动,牵动身体伤口,不禁一阵疼痛传来。 方青瑶点头说道:“对啊!自从你被张大哥和雷大哥把你救回来之后,你就一直没有醒过来,至今已经有五天了!” 突然,王义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急忙问道:“对了瑶儿,凌镖头和三弟怎么样?” 方青瑶笑着说道:“你放心吧!光头和凌镖头都没事儿,就属你伤的最重!” 知道李光头和凌风还活着,王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深情的看着方青瑶,见对方面色蜡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一定是由于担心自己伤势,所以每日劳累,茶饭不思所至。想到此处,王义心里既是感动,又是心疼,抬起头,轻轻擦去方青瑶双颊的泪痕,说道:“瑶儿,这几天辛苦你了!”方青瑶的小脑袋轻轻一偏,一只芊芊玉手放在王义手背之上,摇头笑道:“只要你醒过来,瑶儿就是再辛苦也不怕……更何况,每日还有仪妹妹、万大小姐和李大婶一起照顾你,瑶儿觉得一点儿也不辛苦!” “哦!对了……我记得当天万大小姐也受伤了,她没事吧?” “没事,万大小姐受的伤很轻,大夫说没什么大碍!” “我娘呢?她是不是很担心我?” 方青瑶说道:“李大婶也没事儿,一开始你刚被张大哥和雷大哥抬回来的时候,的确把李大婶吓了一跳。不过第二天就醒了过来!” 王义急忙问道:“瑶儿,你可不许骗我……我娘在什么地方?” 方青瑶笑道:“你看我像是在骗你吗……这几天李大婶心里一直记挂你的伤势,所以每日茶饭不思,我看她老人家实在太过劳累,就劝她回去休息休息!” “哦!那我就放心了!”除了关于这些人的状况,王义最关心的是,到底是哪位高人把他治好的,他急忙问道:“瑶儿,那……” 就在这时,还不等王义把话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万大小姐,你就让我们一块儿和你进去吧!” 王义听的出来,这是李光头的声音。 “不行!李先生说了,王义他需要休息,不能被人打扰。你要想进去,可以,先过了本大小姐这一关!” “我……唉!我说万大小姐,房里躺着的是我大哥,你这几日一直都不让我和二弟进去,到底是何道理?呵呵!再说了,万大小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我大哥了?” 方青瑶正要起身去把好消息告诉大家,王义却一把拉住对方,小声说道:“瑶儿,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方青瑶明白王义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重新坐下。 门外紧接着传来万灵儿的声音:“我……我……” “呵呵!我什么我?万大小姐,你莫不是因为我大哥救了你的命,你却喜欢上了我大哥,要以身相许吧?” “死秃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一下子再把你打成废人?” “呦!万大小姐,你怎么脸红了?莫不是真让我这个死秃子给猜中了?” “你……” “行了!光头兄弟,不要再逗我家小姐了!”这是凌风的声音,他接着说道:“小姐说的对,我们应该听李先生说的话,让王兄弟多多休息才是!不如我们先回去,等王兄弟有所好转,再来不迟!” 李光头蛮横道:“不行!我今天非要进去,谁也别想拦我!”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大不了……大不了我发誓进去之后不再大声吵嚷!” 万灵儿知道今天拦不住李光头,趁机问道:“那你要大声吵嚷怎么办?” “我……我要是大声吵嚷,我……我就……我就一辈子娶不到女人,行了吧!” 王义与方青瑶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同时笑出声来。王义向对方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方青瑶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儿。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王义知道,李光头和凌风就要进来了。他急忙向方青瑶耳语几句,紧闭双眸,佯装睡去。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李光头就像一个小偷,小心翼翼把光脑袋瓜子伸了进来,看到方青瑶回头看着自己,轻声问道:“方姑娘,我大哥醒了吗?” 方青瑶依照王义嘱咐,憋着笑容,摇了摇头。 李光头点了点头,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董飞、张达、凌风和万灵儿。 五个人一下子围在床榻旁边,李光头看了一眼方青瑶,觉得对方表情怪怪的,但因为心系王义安危,并没多想。方青瑶站起身子,捂着小嘴儿退在一旁。这时,她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扭头一看,只见万灵儿表情复杂的看她。对方脸上写满了疑惑,还有嫉恨!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急忙低下头,不再发笑。 李光头将王义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然后将光脑袋瓜子凑到王义脸前,长叹声气,轻声说道:“大哥,你快醒过来吧!兄弟我……兄弟们真的很担心你!” 突然,王义紧闭的双眸一下子睁开,就像诈尸一般。 措不及防之下,李光头活生生被吓了一跳,由于他腿上有伤,本来走起路来就一瘸一拐,这一下更显拙态,一连拐着退了好几步。方青瑶见李光头既可爱,又幽默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李光头和所有人瞪目结舌的看着王义,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过了一会儿,董飞、张达、凌风和万灵儿恍然大悟,挤过呆站原地的李光头,围在床边。 董飞首先问道:“大哥,原来你早就醒了啊?” 王义忍着疼痛,看着呆呆傻傻的李光头,实在想笑,一边笑,一边点头道:“恩!呵呵……刚才就醒了,只是想和大家开个玩笑!” 自从王义舍命救了凌风之后,凌风就完全摒弃了对王义的偏见,把对方当做兄弟一般看待,这时看到王义醒了过来,不由喜悦道:“哈哈……王兄弟,你这玩笑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 万灵儿站在最侧面,虽然心里欢喜的很,但也不想表现的太过激动,自己在一旁嘟囔道:“我看在这个时候,只有你才会开这样的玩笑!”说着,也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张达看了一眼凌风,笑道:“凌镖头说的不错,你们看光头,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向呆呆傻傻的李光头看去,顿时,屋内爆出沉雷一般的哈哈大笑之声。 过了一会儿,李光头好像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一甩手,说道我:“都别笑了!”紧接着,他走到床边,指着王义说道:“哼!王义,亏我还把你当兄弟,你却这样戏耍我……你觉得好玩儿,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你可知道,在你昏迷我的这几天,有多少人为你担惊受怕、茶饭不思?你看看方姑娘,自从你昏迷之后,她一直守着你,寸步不离;再看看万大小姐,她怕有人打扰你,一直都守在门外,就连万老爷和王大人都不让进来;你……你再去看看李大婶,她为了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起来就像是老了十岁似地……再看看我们这些兄弟,为见你一面,我……我都发誓不娶女人了……就这样,你还有心思开这样的玩笑!你觉得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当李光头说方青瑶、万灵儿和李氏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但他说到他自己的时候,说为了见王义,都发誓不娶老婆,本来十分肃穆的氛围,顿时又变得轻松了很多。所有人相互看看,都有点想笑。 王义何尝不知道李光头心里的感受,他微笑着说道:“二弟,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好让大家开心开心,没想到……我知道大家都在为我担心,对此……我只能说,我王义多谢大家的关心!” 李光头猛的扭过身去,歪着头,说道:“哼!别和我说对不起,要说,就对方姑娘、万大小姐、李大婶,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去说……” 说完,李光头就要走似地。 董飞急忙上前,拉住李光头的胳膊,笑道:“呵呵!二哥,大哥只是和咱们开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再说大哥已经道歉了,别这么小气么!” 张达也凑过来附和道:“就是!光头兄弟,比起这些,王兄弟醒过来不才是最重要的吗?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别愁眉苦脸的!” 说着,董飞和张达就把李光头带到王义床边。王义抬头看着对方委屈的样子,心里明白这种感受,他抬起头,非常诚恳的说道:“二弟,对不起,是大哥不对!” 经过董飞和张达在旁的劝说,李光头的怒火渐渐熄灭,歪着嘴,皱着眉,佯装不屑道:“真……真肉麻!” 董飞在旁打趣道:“呵呵!快看,二哥笑了!” 李光头一甩手,一副十分豪气飒爽的样子,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是好兄弟么!既然大哥向我道歉,我如果再不原谅他,倒显得我这个做兄弟太小气了!不过……”他看着王义,说道:“不过下不为例,如果还有下次,我……我就不再和你做兄弟了!” 王义笑道:“呵呵!果然是好兄弟……说起来,还是二弟最有气度!” 李光头这个人思想比较单纯,更何况是对王义,虽然对于对方“惊喜手法”有些生气,但忘的也快。他挺着胸膛,说道:“那是当然!我是李光头么!” 紧接着,又是一阵大笑。 凌风一边笑,一边注视着王义、董飞、李光头和张达脸上的表情,他在心里默默承认,之前的确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最重要的是,他同时也低估了他们兄弟之间那份真挚的兄弟情谊。 笑声刚落,万灵儿在旁撅着嘴,打趣道:“哼!之前有人发誓,说自己如果在这间房子里大声吵嚷,就娶不到女人,但刚才却大呼小叫。现在又来说什么如有下次,就要不做兄弟,不知算不算数?” 李光头一听,扭头看着万灵儿,说道:“你……” 王义笑道:“呵呵!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他看着张达,皱眉问道:“张大哥,那天在我晕倒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又有另一波人冲上山来,但之后发生什么,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说到这里,所有人没了笑容。张达皱着眉头,说道:“王兄弟,本来依照计划,光头负责下山去接凌镖头与朝阳堡众兄弟上山,而我则去饺子山第二条道路山脚下接董飞兄弟和馒头山的兄弟……但是……”说到这里,他不由看向董飞,接着说道:“但是,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董飞兄弟却不在,也没有见到馒头山兄弟的半个身影!” 105章 【究其因,山寨过往】 …………这几天在西安出差学习,时间很紧凑!所以今天只能码这么多了,还望各位多多我谅解!………… 王义看着董飞,问道:“三弟,到底怎么回事?” 董飞凑到床边,说道:“大哥,我按照你的吩咐,连夜赶去馒头山,到达山腰处的时候,山寨兄弟把我抓了起来,我急忙说出雷大哥名讳,对方将信将疑之下,倒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只是蒙上我的双眼,把我带到了山上。(手打小说)之前我就告诉他们找雷大哥有十万火急的事,所以,刚一上山,馒头山兄弟就将我直接带到了雷大哥身前。雷大哥立刻认出是我,问其来由,我便把事情详细和他说了一遍。” 说到这里,王义不禁抢着问道:“莫不是雷大哥不愿来救?” 董飞一下子停住了嘴,看向身旁的张达。张达心领神会,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王兄弟,你是雷大哥的救命恩人,他一向重情重义,对于情义比生命还看的重,知道你遇难,怎会不救?只是……” 王义见所有人都一阵沉默,就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他身子微微一动,不禁牵动了伤口,吃疼之下,“哎呦……”一声。见到此种状况,方青瑶和万灵儿不约而同上前,两人四目相撞,心中心情复杂莫名。 方青瑶心地善良,自小没有什么心计,自动向后退去。万灵儿心里喜欢王义,但这几天也知道对方与眼前的方青瑶早已有了情意,其中曲折,她也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一些。她虽然生性刁蛮,无时无刻都是一副大小姐模样,但并不代表万灵儿心里狠毒。 所以,同为女人,万灵儿在心里对于自己心爱之人与方青瑶在一起的事实,不像王令仪那般嫉恨。相反,她觉得王义对方青瑶如此情深意重,甚是感动,更加觉得对方是一个好男人。同时,万灵儿也对方青瑶不顾一切的争取自己的爱情而感到敬佩。 但是,万灵儿也是一个女人,心里有些羡慕和嫉妒,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她适才刚刚进门,看到方青瑶,面颊之上才稍稍显得有些不悦。现在看到方青瑶故意让开,万灵儿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能说破。硬着头皮,替王义盖好被子,嗔怒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要乱动,就不能安稳一些吗……你现在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没人照顾你!” 王义现在心系大事,哪还能看出两个女子心事,摆了摆手,说道:“万大小姐,我没事……”他又看向张达,接着问道:“张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妨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李光头见张达神情凝重,有些难以启齿,插嘴道:“大哥,其实也没什么,张大哥和三弟之所以没有在规定时辰出现在饺子山第二条道路山脚下,与雷大哥无关,要怪,只能怪馒头山那个什么大当家,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要怪就怪杜充!” 王义顿时恍然大悟,他清楚记得,雷彪和张达曾经说过,馒头山有两个当家人,一个是雷彪,而另一个……他一直不知对方姓名。经李光头这么一说,王义终于明白,一定是这个馒头山大当家杜充不让雷彪带领山寨兄弟下山,去饺子山营救万灵儿。所以,双方争论一番,就耽搁了时间。 现在想想,王义心中还有些后怕,如果雷彪等人再晚到一些,恐怕不止是他,就连凌风和李光头也要葬送在饺子山,被岳康和宋三思剁成了肉酱。好奇之下,他不禁皱眉问道:“这位大当家难道不知道其中厉害关系吗?如若他不带兵下山,去攻打饺子山,岳康和宋三思随时都会倾巢而出,去攻打馒头山,为他的独子报仇。” 李光头一步上前,不耐烦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这个杜充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对于其中细节也不甚明了,甩手说道:“哎呀!张大哥,还是你自个儿说吧!” 张达神情非常古怪,仿佛他不愿意提及,甚至不愿意想这件事似地,他看了一眼王义,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双手拱起,低着头,说道:“王兄弟,是我们馒头山对不住你,要不是杜大哥阻拦,也就不会误了时辰,王兄弟、光头兄弟,还有凌镖头也就不会受伤……所以,我张达就代馒头山所有兄弟和杜大哥向王兄弟陪个不是,还望王兄弟原谅!” 说着,张达就要下跪。王义急忙起身,但却牵动伤口,重新躺在床上,说道:“三弟,二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张大哥起来!” 李光头和董飞急忙扶起张达,李光头看着对方,皱眉说道:“张大哥,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没做错什么……要我说,这事儿全怪那个杜充,你没必要替他向我大哥赔礼!” 王义点头说道:“是啊张大哥……上次要不是因为有你在,也找不到那个刀疤大汉,我娘、光头,还有仪儿也不会脱身。说起来,张大哥你算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你这样对待小弟,这不是折煞我吗?以后这些什么谁对不起谁的话,就不要再提了……更何况,现在我们不是没事儿吗?只是,小弟真的很想知道,杜大当家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他为什么不同意与我们联合,剿灭饺子山那伙十恶不赦的强匪……张大哥,不知这位大当家身在何处?” 说到这里,整个屋子一阵沉默。张达眉头紧锁,说道:“王兄弟,杜大哥他……他已经死了!” 王义瞪目结舌,问道:“什么……哎呦!” 方青瑶见王义一激动,又牵动了伤口,急忙上前,温言说道:“你不要再乱动了,李先生说,伤口如果再裂开的话,就不好痊愈,难道你想一辈子躺在床上吗?” 王义扭头看着方青瑶,说道:“哦!谢谢瑶儿……”他又转向张达,接着问道:“张大哥,是不是大当家为了救我们,所以……所以才被饺子山的人给杀死了?” 这段时间一直沉默不语的凌风,突然站出身子,冷哼一声,说道:“王兄弟,你也太高看他杜充了……他压根儿就没去救咱们,又怎么会被饺子山的人杀死呢!” 王义不解道:“那却是为何?” 凌风看了一眼张达,换了一个口气,说道:“杜充是被雷彪杀死的!” 王义更加疑惑,长大嘴巴,皱眉说道:“什么?雷……雷大哥杀死了杜充?”他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雷彪一向重情重义,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杀死同处一山的杜充呢!?王义看着张达,接着问道:“张大哥,凌镖头说的……难道是真的?” 张达默然无语,微微点了点头。 王义思考片刻,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说道:“哎呀!雷大哥也真是的,就算大当家不想帮咱们,但也不至于走这一步啊!” 张达抬起头,说道:“王兄弟,这不关你的事,也不怪雷大哥……其实不止是雷大哥,山寨中有很多兄弟都看不惯杜大哥,因为他本身就存在很大问题。雷大哥曾经和我说过,在他走投无路去投奔馒头山之后,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兵卒。但雷大哥勇猛过人,武艺超群,屡建奇功,在山寨中的声望越来越高,甚至有很多兄弟,都愿跟着雷大哥做事。其实,以前饺子山也有两个当家人,一个是杜充杜大哥,一个则是耿世杰耿大哥。” 王义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间,他发现,此事绝对不简单。也许正如张达所说,雷彪杀杜充的直接原因,并不是因为这次围剿饺子山,而是另有隐情。其中关系到馒头山的历史,这次的事,只不过是雷彪决定要杀杜充的一个导火索而已。 106章 【忆往昔,痛点伤兵】 说到这里,张达神情十分复杂,仿佛是喜悦,又仿佛带着少许的悲伤,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在一次做事的时候,雷大哥甚至孤身一人闯入敌阵,一下子把两位当家人的性命救了回来。(手打小说)耿大哥见雷大哥如此勇猛优秀,重情重义,所以有意将雷大哥升为馒头山第三个当家人……实际这个结果,山上很多兄弟早已料到,而且也为雷大哥感到高兴,但是……” 王义双眉紧皱,不禁问道:“张大哥,是不是那位大当家不愿意?” 张达抬起头,看了王义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恩!王兄弟说的不错……如果杜大哥不愿意也就罢了,但……哎!但他还私下与雷大哥秘密见面,不是想让雷大哥升做三当家,而是……而是想让雷大哥下山!” 见张达不再言语,凌风在旁插嘴道:“哼!每每听到这里,老夫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忘恩负义之徒。雷彪兄弟为馒头山打打杀杀,冲锋陷阵,甚至还曾经救过他杜充的性命,不予以感谢和奖赏也就罢了,到头来却让雷彪兄弟下山!” 李光头撅着嘴,狠声说道:“就是,现在他杜充只不过是一个当家的,如果他是一个皇帝的话,那朝中所有大将,还不乱了套啊!” 王义见李光头越说越远,而且举得例子又十分不当,说道:“二弟,别胡说!”他又看着张达,问道:“张大哥,想必这个杜充一定是个妒贤嫉能的角色吧?” 张达抬起头,盯着王义,问道:“王兄弟是怎么知道的?” 王义笑着说道:“呵呵!张大哥,你说了这么多,我自然能猜出其中一二……想必大家都看过《水浒传》,其中那个白衣书生王伦不也是这样的人物吗?不管是对林冲,还是对晁盖,一律的不想让呆在梁山,为的就是怕林冲和晁盖一干人等,抢去他的风头,对他第一把交椅的位子构成威胁,使他在梁山无法立足。” 现在这个时候,虽然没有《红楼梦》,但是其他三大名著,早已在大街小巷疯传,各种版本应有尽有。甚至,市井之中,已经有了“明朝四大名著”的说法。取《红楼梦》而代之的则是兰陵笑笑生所著的《金瓶梅》。所以,除了方青瑶之外,所有人都曾阅读过《水浒传》,自然知道林冲血溅王伦那一段。 张达接着说道:“王兄弟说的不错,杜大哥与那王伦都犯了嫉贤妒能的错误。他去找雷大哥的时候,带了一些银两,说馒头山很小,容不下雷大哥这条真龙之类的话……”说到这里,他自个儿也觉得十分可笑,顿了顿,继续说道:“呵!杜大哥见雷大哥不收银两,心里已明白其中含义。见此招不能说动对方,就又说雷大哥有很多命案在身,留在馒头山只会连累山上所有兄弟的前程。雷大哥最是重情重义,又见杜大哥实在容他不得,只能决定下山,却并未收取银两。就在雷大哥翌日准备下山的时候,耿大哥知道了这件事,先是把雷大哥劝了回来,然后急冲冲的去找杜大哥。两位哥哥发生口角,都要动起手来。这时,雷大哥急忙劝阻,这才使山寨免去一场浩劫。其实不止是耿大哥,就是山上一半的兄弟,都站在雷大哥这一边,他们听到消息后,说只要雷大哥去哪,他们就会跟着去哪。 “万般无奈之下,杜大哥只能答应耿大哥的请求,不仅让雷大哥继续留在山上,还让雷大哥来坐山寨第三把交椅。到此为止,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不久以后,耿大哥听到一个大买卖,准备带领山寨兄弟前去劫了一个奸商的车队。 “但是,杜大哥却不愿下山,说这次太过冒险,不值得。耿大哥嫌杜大哥太过胆小怕事,就去寻雷大哥一同下山。谁曾想,正如杜大哥所说,耿大哥与山上三十多名兄弟,都陷入苦战,纵使雷大哥有万夫莫当之勇,却抵挡不住对方人多势众,最后……不止是山寨上的兄弟,就是耿大哥也不幸战死。雷大哥见大势已去,拼了性命才捡回耿大哥尸体,一人回到了馒头山。从此之后,雷大哥就在心中觉得是杜大哥害死了耿大哥,要不是杜大哥不让耿大哥带领更多的兄弟下山,耿大哥也不会战死,所以雷大哥当着杜大哥的面儿,发誓说再出现这种情况,杜大哥还不出手相救,定不会再念同山之情。” 王义见张达停住了嘴,问道:“张大哥,你的意思是,那杜充不派兵救援,所以……所以雷大哥一气之下,把他给……杀了!是吗?” 张达点了点头,说道:“恩!其实,雷大哥已经隐忍多年,杜大哥平日里,对他处处提防,还时不时为难雷大哥。所有这些,山上兄弟都看在眼里,对杜大哥早已失去了敬意。只是雷大哥顾忌杜大哥对他有收容之恩,所以一直不曾动手。这次关乎到王兄弟性命,雷大哥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一听说杜大哥不派兵去饺子山救王兄弟,他一气之下,便去找杜大哥。谁料杜大哥不止不想救你与凌镖头,还说要坐山观虎斗。到最后,他再派兵去攻饺子山,到那时,饺子山肯定损兵折将,防御锐减,一定可以将饺子山连根拔起,夺取对方所有财物。雷大哥万万没有想到,杜大哥居然一点都不念王兄弟是雷大哥的救命恩人,居然会说出这等小人之言。所以……雷大哥大怒之下,将杜大哥血溅于聚义厅之中!” 凌风拍手叫好道:“痛快!雷彪兄弟杀的好。想想那杜充禀性难移,死不悔改,这样的人,今日能出卖王兄弟,他日又有谁能料到,为了利益与金钱,不拿山上的兄弟,甚至是雷彪兄弟和张达兄弟当做诱饵!如此忘恩负义之辈,早死早好,天下太平!” 虽然董飞和李光头也一致赞同凌风的观点,在旁附和叫好。但王义却没那么单纯……张达在讲述这一切的时候,由始至终,情绪都表现的十分低落。他可以肯定,张达与杜充之间肯定有些关系,所以张达才对杜充的死,显得有些沮丧。 王义心里虽然也在叫好,但他不会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在脸上,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王义何德何能,却让雷大哥如此对我……张大哥,实在对不住,因为我,使得你与杜当家无法再见!” 张达微微一笑,说道:“王兄弟言重了,是我应该代杜大哥向你道歉才对……实际我心里也明白杜大哥该杀,但……但他始终对我有恩,所以心里总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现在想想,雷大哥做的没错!” 听到这里,凌风和李光头这样靠武力战胜一切的单纯之人,才反应过来,觉得之前当着张达的面儿那般说杜充,确实有些过分。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闭了嘴。整个屋内,异常安静。 为了打破尴尬气氛,王义深呼一口气,急忙岔开话题,看着张达,问道:“哦!对了,张大哥!不知雷大哥现在身在何处,我要当面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张达说道:“雷大哥说怕给王兄弟带来不便,当天就带着山上众兄弟回到了馒头山!” 王义点了点头,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想到此处,他不禁胆颤心惊,皱眉问道:“那……那朝阳堡中的那些军户兄弟怎……怎么样了?” 张达看了一眼李光头,李光头站出身子,来到王义身前,说道:“大哥,当天我与凌镖头一共带着堡内一百个兄弟上山,但……但是回到朝阳堡的只有……” 此时此刻,王义每听一个字,都仿佛千钧巨石压在心口一般,甚至,他都不敢抬眼去看李光头,低着头问道:“多……多少?” 李光头皱眉说道:“九十三人……都是被饺子山那些贼匪被俘的兄弟,雷大哥去了之后,我们一并将他们救下山来!” 王义舒了一口气,说实话,这个数字,比起他心中的那个数字,多了不少。他明白,饺子山现在正在扩张势力,最需要人手,所以才将这些朝阳堡的军户俘虏,没有直接杀掉。否则,此次死的人更多!他想了片刻,接着问道:“那些回来的兄弟,有多少重伤?” 李光头知道王义会这么问,所以早已点算清楚,说道:“其中有九个重伤,大约三十人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其余五十四人都没有什么大碍!” “二弟,出发之前,你可按照我说的去做?” 李光头点了点头,说道:“恩!大哥放心,这次的兄弟,大部分都是单身,家中没有妻儿,只是免不了有老父老母!” 王义看着张达,说道:“好!张大哥,麻烦你与二弟把这些兄弟的姓名和家中情况列一份单子,然后拿给我!” 张达接着说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王兄弟放心!” 王义环顾四周,心头不禁一暖,笑着说道:“这几日害的各位为王义担心,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也多亏了各位照顾,我才能醒过来,王义万分的感谢!” 万灵儿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王义,见对方仿佛是一位军前大将,对所有事都面面俱到,心细如丝,身上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刚毅气质。她撅着小嘴儿,笑了一下,眉间那颗小黑痣在挤压之下,好像在跳舞一般,万灵儿笑着说道:“真肉麻!” 所有人都跟着万灵儿笑了起来,之前那种肃穆的气氛一扫而空,董飞在旁附和道:“万大小姐说的是……说起来,大哥最要感谢的,可不是我们,而是那位李先生!” 经董飞这么一说,王义急忙问道:“对了!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他见方青瑶好久没有说话了,转过头去,问道:“瑶儿,这个李先生到底是谁?也是朝阳堡的郎中吗?” 方青瑶瞪着水灵的大眼睛,撅着小嘴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位李先生好像是途经此地而已,我只听婆婆说,他曾经在京都做过官儿。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 王义一听,心中大惊,暗想:在京做过官儿?那肯定是个不小的人物,我来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见过什么大官儿。中央来的,一定要见一见!想到此处,他说道:“不行!我要当面去谢谢这位李先生!”由于太过激动,王义身子猛的一起,不禁牵动身上伤口,吃疼之下,又重新躺了下去。 方青瑶见状,急忙低下身子,温言说道:“别乱动!你现在还不能下地随便走动,要见李先生,瑶儿给你去请来就是,也好让人家再看看你的伤势!” 王义呲牙咧嘴片刻,抬头看着温慧娴熟的方青瑶,微笑道:“那就有劳瑶儿了!” 方青瑶轻启樱桃一口,俏额稍稍一点,为王义盖好被子,便转过身去,扭动着曼妙婀娜的小腰,向门外小跑而去。 107章 【探病房,猛人现身】 当方青瑶跑出房门之后,王义又向董飞等人了解了一下朝阳堡现在春耕的情况。(手打小说)因为之前王义已经做了周密部署和严加勘察,所以春耕一切事务正在紧锣密鼓的展开。唯一等的就是,银两。 众人议论一会儿之后,王义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首先进入房门的是李氏,她一下子扑到王义身前,含着泪花上下打量,然后坐在床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布满皱纹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王义双颊,一边哭,一边笑。 王义看向李氏,见对方面色蜡黄,皱纹密布,发丝仿佛在短短几天,增加了许多白发。他看着泪眼婆娑的母亲,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疼惜和愧疚,他抬起头,泪花儿在眼眶中打转,轻声叫道:“娘……孩儿不孝,让娘为我日夜担心!” 李氏摇了摇头,拭去泪水,笑道:“我儿做的没错,你是朝阳堡的英雄,娘为能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最重要的是……我儿没事!” 王义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打心眼儿觉得,能有李氏这样的娘,心中同样感到十分欣慰。这时,他看到站在李氏身后的王林正、曾氏、王令仪和万盛山,他们各个面露喜色,显然所有人都对自己能醒过来感到高兴。还有一人……一位老者,是王义不曾见过的。 万盛山一步上前,看着王义,表情严肃,拱手说道:“王兄弟,这次多亏你,灵儿才会没事。想我万盛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不顾一切前去搭救,险些搭上自己性命,万某真是过意不去……王兄弟之前不止救了万某的性命,现在又成了灵儿的救命恩人。万某不知道如何报答王兄弟对老夫一家的恩情……什么话也甭说了,万某今生是无法还清王兄弟的这份情意了。万某在此立誓,以后不管王兄弟遇到什么困难,只要通知一声,万某就算荡尽家产,舍弃性命,也会助王兄弟一臂之力!” 王义知道万盛山说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内心对他的感谢,仿佛已经使周身的热血为之沸腾一般。王义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仍然无法动弹,抬头看着万盛山,微笑道:“万老爷言重了,这次的事儿本来就是因我王义而起。要不是万老爷为了帮助我开垦朝阳堡荒地,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大同运送银两来朝阳堡,也就不会被饺子山上的强匪盯上那两万五千两银子……而万大小姐也不会被岳康和宋三思等人绑上饺子山来威胁万老爷……所以,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王义而起,于公于私,王义定当拼尽全力将万大小姐救下山来。”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王义身上,看他面带微笑,谦逊有礼,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一段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心里都对王义有种莫名的敬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少年,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居然还能坦然自若的面对万盛山这位商业巨贾对他的赞誉。 这份气度,这份不骄不躁,别说一个少年,就算在场的万盛山、王林正、凌风等人都不一定能做到。所以,他们看王义的时候,眼中都闪烁着一丝光芒。亲人、友人、生意伙伴、爱人,都对能有王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王义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他看着万盛山,接着说道:“至于万老爷所说的什么救命之恩,晚辈更是不敢居功。晚辈不才,对一些医术略知一二。当时恰巧知道医治万老爷痼疾的办法,索性一试,没想到,果然奏效。呵呵!说起来晚辈也算是半个郎中,理应一视同仁,救死扶伤。所以,救治万老爷,是晚辈分内之事,应尽之责……”他顿了顿,说道:“所以……万老爷对这些事莫要放在心上,以后也别提晚辈是您的什么救命恩人,如果万老爷不嫌弃,晚辈愿意与您做一对儿老少知己。以后,晚辈有什么地方不懂,还望万老爷不吝赐教才是!” 经王义这么一说,万盛山倒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非常虔诚的点了点头,说道:“承蒙王兄弟看的起……好!万某愿意交你这个知心朋友!” 其实,王义没有这般清高。但是,他也不会傻到,洋洋得意的接过所有人对自己的赞许。如果是这样,他的直觉告诉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将会付之东流。 不可否认的是,王义喜欢和万盛山交朋友,对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更重要的是,对方不是别人,是万盛山,他拥有万贯家产,对自己今后的发展计划可以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至于救万灵儿,他也觉得自己应当负责。就算自己当缩头乌龟,估计万盛山也不会答应。万盛山答应,凌风也不会答应。他们二人如果都答应,那么他将会在此之后,永远失去万盛山这个“大金矿”。这就是王义的真实想法,无欲无为和心计将来,更占一半。 就在王义“假装”清高之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王少爷说的好,身为医者,理应一视同仁,、救死扶伤……想不到王少爷小小年纪,不仅天赋异禀、本领超群,而且还能做到戒骄戒躁、重情重义。真是才德兼备,英雄少年啊!” 这个声音很陌生,王义从来没有听过。他向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老者从王林正身后站了出来,款款走到王义身前。李氏急忙从床边坐起身子,所有人都对这位老者毕恭毕敬。就连王林正这样的人物,都在对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不禁点头行礼。 王义抬头看去,只见这位老者双眉黑重,细长稍弯,双眼塌陷,眼窝厚重,头顶带着一顶正方后摆黑色宽沿帽。看样子大约六十岁年纪,但器宇轩昂,双眸炯炯,显得身子十分硬朗。他一边走,一边抚摸着下颚上的山羊苍须,消瘦的双颊之上,始终都带着慈祥和睦的微笑。 王义身子微微一动,笑着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李先生吧?” 李先生面带微笑,布满皱纹的右手轻轻抚捏着山羊须,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在下!” 王义接着说道:“晚辈身上有伤,不能起身行礼,以谢先生救命之恩,还望先生海涵!” 李先生坐在床沿,大笑道:“哈哈……王少爷自个儿说的话,怎么忘记了呢?” 王义不解道:“适才晚辈说了那么多话,不……不知先生所指哪一句?” 李先生看着王义,笑道:“王少爷适才说过,身为医者,救死扶伤,理属本分。老夫恰巧与王少爷是同行,都是一介医者,你受伤,我医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何来那许多缛节俗礼。” 王义苦笑道:“呵呵!先生教道的是!” 李氏可不管这位李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她现在最关心的是王义的伤势。她凑到李先生身前,轻声说道:“李先生,劳烦您给瞧瞧我儿的伤势,看看是否有所好转?” 李先生转身看了王义一眼,摸着胡须,点头说道:“呵呵!夫人放心,王少爷既然醒了过来,那就表示他身上的刀伤已无大碍。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加调理,戒口忌食,不可吃辛辣刺激之物,不可随意走动用力。再过十日,王少爷的伤势定当痊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喜上眉梢。李光头首先站出身子,大笑道:“哈哈……我说什么来着!我大哥是谁,怎么可能受了这么点轻伤便一睡不起……现在李先生都这么说,那就表示大哥没什么事儿了!”他走到李氏身前,温言说道:“李大婶,您也不必太担心了!” 李氏掏出手帕,轻轻拭去眼角泪水,看着王义,高兴的点了点头。 王义抬起头,正要向众人道谢。突然看到躲在角落的王令仪,见对方活像一个唯唯诺诺的小白兔,一双明眸一动不动的盯着王义。当她听说王义没事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皓齿,嘴角那两颗晶莹剔透的小酒窝仿佛两粒珍珠,随着双颊一摇一摆,甚是可爱。但是,当王令仪看到王义在看自己的时候,笑容瞬间消失,急忙低下头,再也不敢正视王义。 王义明白,她心里肯定还有一根儿刺,一个疙瘩,现在看到方青瑶和万灵儿都在自己身旁,她更是不敢上前,只能默默站在角落,为王义祝福祈祷。不知道为什么,王义看着可怜兮兮的王令仪,心口酸酸的,真想扑上去把对方拥入怀中,加以抚慰,好使自己和王令仪的心口都不再酸楚。 “义儿?” 王义急忙收回眼神,看向李氏,问道:“娘,怎么了?” 李氏皱着眉头,说道:“人家李先生问你话呢!” 王义看着李先生,说道:“哦!实在对不住,先生……先生刚才问晚辈什么?” 李先生毫无介怀之心,笑道:“呵呵!没什么,老夫想知道少爷的医术师承何处?” 王义接着说道:“不瞒先生,晚辈机缘尚浅,未能有幸拜师。这些雕虫小技全是从一些医书上学来的!” “真的?” 王义抬头看着李先生,见对方双眼炯炯,如鹰眸一般,死死盯着自己,他点了点头,说道:“晚辈怎敢欺瞒先生,确实是从医书上学来的!” 李先生重新恢复了笑容,说道:“呵呵!这几日王大人与老夫闲聊,说起少爷的那些医治疾病的法子。虽然老夫医术不敢称高,但也略微有一些研究……据老夫所知,少爷的医术可不是雕虫小技,就连一些法子,老夫都闻所未闻,真不知道哪本医书之上能有如此简单,却又那般神效的方子!” 一时之间,王义语塞,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李先生的问题。董飞见王义面露难色,也不管什么原因,急忙上前解围道:“李先生,您之前说过。您这次来到山西只是途径,为的是寻找勘察一些药草。再加上我大哥的病情尚未痊愈,以防不测,先生何不多留几日。这样一来,先生在空闲之余,不仅能与我大哥互相交流医术心得,还能慢慢寻找药草,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先生抚摸着胡须,陷入沉思。 王义是学医的,遇到同行,当然想互相交流一番。就如同都是武林高手,就想拔剑切磋。他见对方双眉紧皱,急忙说道:“三弟休要多言……先生肯定有要务在身,岂能说留就留。再说我一个晚生小辈,又有什么资格与先生交流论医。”他看向李先生,笑道:“呵呵!先生不必把我三弟的话当真,晚辈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说什么也不敢讨饶先生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李先生伸出手,说道:“不,老夫倒觉得这位小哥儿说的不错。只是……只是这样做,不免打扰了王大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和调节,王林正慢慢从之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在曾氏和李氏的细心照顾之下,不论是精神,还是面色,都有所好转。有些时候,王林正看着朝阳堡日渐繁盛的样子,他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送走一家瘟神,却意外得到像王义这样出色的儿子。虽说对方还未接受自己,但他不在乎。因为最要紧的是,他王林正总算为王家留下了香火,而且还是如此的出类拔萃,如此英雄少年。面对种种,就算他死了,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所以,当听说王义重伤的消息之后,他着实紧张了几日,总怕老天一怒之下,把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也夺了去。现在看到王义无事,他甚至比李氏都要开心。王林正一听说李先生要留下来,急忙说道:“呵呵!先生说的哪里话,您出手救了犬子,王某正不知如何感谢才好。现在先生决定留下来,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觉得先生叨扰……先生不必多想,您完全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李先生起身拱手道:“那就多谢王大人了!” 王林正急忙还礼,说道:“先生客气!” 众人寒暄一会儿,怕打扰王义休息,便鱼贯而出。王义先是看到王令仪的背影,然后又看到了万灵儿的,最后是方青瑶。这三位女子,虽说性格迥异,但却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再加上她们各个样貌出众,或美、或甜、或娇,凭她们的资质,完全可以找到一户好的人家。 王义不是傻子,与她们相处这段时间,他都清楚明白对方的心意。但是,他真的不想三位这么好的姑娘,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自己的幸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王义自知还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要说他对她们三人无意,那是虚伪。但是……他总不能把三人都娶做自己的老婆吧! 哎!想到此处,王义连连叹息,面对此等纠结情况,只能顺其自然。就在这时,他看到最后一个正要跨门而出的万盛山,王义急忙收回情长之心,叫道:“万老爷……” 万盛山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王兄弟!” 王义皱眉说道:“晚辈有事请教!” 万盛山走到王义床边,问道:“什么事?” “我想知道,咱们那两万五千两银子夺回来了吗?” 万盛山笑道:“自然夺回来了。” 王义双眸一转,问道:“那饺子山上的那些……私银呢?” 万盛山明白,王义所说的私银,也就是岳康和宋三思靠打劫其他人得来的银子。他回头看了一眼,确保无人,轻声说道:“那些银子都给了雷兄弟和馒头山众兄弟作为此次的酬劳!” 王义眼前一亮,问道:“一共多少?” 万盛山伸出一根儿手指,说道:“一万两!” 顿时,王义陷入沉思。万盛山盯着对方的双眸,仿佛从内向外散发着一丝睛光。他越来越觉得,根本无法猜透王义到底在想什么。过一会儿,王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如此!”说着说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王义见万盛山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急忙收起那副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问道:“哦!对了……万老爷,您可知道这位李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万盛山点了点头,说道:“恩!老夫听他说,他是湖北蕲州人氏,自号濒湖山人,祖上三代都是医者。曾经在京做过太医院判,但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一年,他便辞官回了蕲州老家。从此云游四方,遍寻药草。听他说,他还在著书,差不多已经快写完了,正在进行最后整理阶段。我想,这也许是他之所以留下来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王义越听越觉得这个简介怎么这么熟悉,但一时之间真还想不起到底是谁。他让万盛山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他一边轻轻抿着清茶,一边问道:“万老爷,您可知道这位先生的名讳?” 万盛山想了片刻,说道:“哦!对!他与老夫和王大人曾经说过,他叫李时珍,字东壁!” “扑……”的一声,王义一下子把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瞪目结舌,由于太过激动,说话都有些不够利索,以免听错,他重新问道:“万……万老爷,您刚才说什么?我……我没大听清!” 万盛山见王义反应如此之大,不知其故,声音大了一些,说道:“这位李先生名叫李时珍,字东壁!” 一时之间,王义呆若木鸡,面容尽失,呆呆的把茶碗放在床边椅子之上,直耿耿的平躺在床上,就像失去了三魂九魄一般。他深呼一口气,强压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自言自语嘟囔道:“我的娘呐!我……我居然见到自己的偶像了!” 108章 【那丝愁,解女心怀】 就算王义历史知识再差,他也知道鼎鼎大名的李时珍是何许人也。(手打小说)更何况,他的其中一门专业不正是研究古代中医吗?所以,对李时珍就更加显得亲切了一些。 自从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李时珍之后,王义一连几天都在傻乐呵。方青瑶和万灵儿轮流给他喂药的时候,总是看到全身是伤的王义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傻笑,拦都拦不住。她们问他笑什么,王义又不说。 实际,这种感受可以理解。毕竟李时珍在历史上也算一个牛人,不能说地球人都知道,但最起码也是老少皆知。一说古代名医,你指定嘴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儿,就是李时珍。就连一些唱歌人士,也不放过把他的著作拿来编歌,可见火的程度又多么可怕。 这种与偶像零距离接触的震撼,不是听演唱会,要签名就可以媲美的。就如同你是一个篮球迷,突然穿越到了八十年代的美国,成了乔丹的队友,可以与他一起并肩打球的感觉一样。所以,你别说,能达到这种效果的还真非“穿越”莫属。 在前世,王义不管是阅读《本草纲目》,或是看着百度上李时珍照片的时候,总觉得对方肯定是一个相当“沉闷”,相当严谨,不苟言笑的人物。但是经过几天相处,王义发现,他错了。其实李时珍很平易近人,没有官儿架,不带官儿腔,甚至还偶尔和你开开玩笑。 每当李时珍抽空儿来探望王义的时候,不管是方青瑶和万灵儿,还是其他人,都会乖乖走出房门。给他们一个单独的空间,而王义这几天也真的基本把其他人“忽略”了。除了看病之外,他与李时珍还说一些关于药理和医术方面的知识,互相交流之下,李时珍发现,王义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所了解的医学方面的知识,的确与他的年纪太过不符。 万般疑惑之下,李时珍总是正面,或是旁敲侧击的去问王义这些医术从哪里学来的,但对方却一口咬定,他是从书上看的,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心得体会。面对此等尴尬,李时珍也不会强逼王义,只能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默然无语。 万盛山见王义伤势并无大碍,便带着凌风重新回到大同,目的就是把剩余的两万五千两白银快些运到朝阳堡。为的就是能快些赶上王义口中所说的“春耕末班车”。而万灵儿却留了下来,万盛山表面说是让她报答恩清高,照顾王义,实际早已看出自己女儿心思,便做一个顺水人情,让万灵儿留在了朝阳堡千户大宅。 虽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但是千户大宅仿佛比以前安静了许多,再也没有那些鸡飞狗跳之事。一些事务都在苏清河和董飞的照料之下,全部已步入轨道。 要说苦,还真是苦了那些军户。之前他们都没有事儿干,整天猫在千户大宅睡觉打屁,如果有扑克和麻将,说不定他们每天都要排队凑搭子!但是,自从张达和李光头接管了护院总管之后,他们的好日子也算走到了头儿。每天一大早就要起身锻炼,长此下来,倒真有点儿了军人的样子。 看到千户大宅如此其乐融融、有条不紊的发展,王林正和曾氏也十分开心,心中那块儿阴影也随之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散去了。 但是,有一人却整天愁眉苦脸,神情沮丧的样子…… 千户大宅,内宅。 之前已经提过,这里以前是王祖成的住所。自从王义成为下一任千户接班人之后,这里的主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王义。此时,房门前站着一个女子,如黑色瀑布一般的秀发长长的披在身后,一身碎花对襟长衫,身材高挑,小腰婀娜,两片儿玉雕一般的玉耳之上,挂着一对儿圆溜溜儿的珍珠小耳环。 她乖乖的站在门前,一会儿抬起手,一会儿又放下,一副踌躇不决的样子。也许自个儿把自个儿逼急了,跺了跺脚,深呼一口气,小嘴儿紧紧闭着,挤出嘴角两边的酒窝。柳眉轻轻皱在一起,黑亮明眸一转一转,现在这个想敲门,又不想敲门的举动,再配上她的模样,显得甚是可爱。 终于……她的手抬了起来,春笋一般的芊芊玉指微微弯曲,稍稍抠响房门。 “谁呀?”屋内传来王义的声音。 这个女子轻轻开启小嘴儿,皓齿外露,就像犯了什么错儿一般,挤着嘴角我酒窝,轻声回答道:“是……是我!” 由于声音太小,王义没有怎么听清对方是谁,所以淡淡说了一句:“进来吧!” ………… ………… 王令仪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进王义的房间,她来到右边的卧室,第一眼就看见王义下了床,扶着床帏,呲牙咧嘴的走动着。王令仪双眼一瞪,急忙走到王义身前,嗔怒道:“你干什么啊?谁让你下床了?” 王义抬头一看,是王令仪,大出意料之外,因为只有他醒来的第一天,对方出现了。从此,王令仪就没再来探望过王义。王义笑的有些憨,问道:“仪……仪儿,你……你怎么来了?哎呦!仪儿,轻点,疼!” 王令仪扶着王义重新躺在床上,低眉暗黛,柳眉微皱,站在对方面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说道:“你还知道疼啊?你难道没听李先生说么,说你还未痊愈,少些走动,以免伤口裂开。到那时……哼!有你疼的时候!” 王义乖乖躺在床上,笑着说道:“呵呵!仪儿,我昏迷了五天,然后又在床上躺了五天,里外里一算,总共也有十天了。我要再这么躺下去,都快成木乃伊啦!李先生不是也说,我现在没什么大碍,伤口也基本愈合了,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再者说,难道你忘了,我也懂点医术,所以……呵呵!这点方寸我还能把的住!” 王令仪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撅着小嘴儿,说道:“木乃伊?那是什么?” 王义一愣,心想:坏了,说顺嘴,怎么整出这么一个新鲜名词儿呢!他苦笑道:“没什么……对了,仪儿,你……你今天怎么舍得来看我了?” 王令仪一听,嘴角可爱的小酒窝消失了,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说道:“你……你这么说,是不我希望我来看你了?好!我走就是!” 王令仪猛的一转身,长长秀发就像一朵儿黑莲,随风还带着些许淡香。王义急忙起身,拉住王令仪的右手,说道:“仪儿,我没其他意思……就是……” 王令仪甩开王义的手,说道:“就是什么?哼!你不就是希望来的不是我,而是方姑娘或是万大小姐么!好啊!我走,我给你叫她们去!” 王义说道:“仪儿,你说什么呢!我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愿理我呢!!我真没其他意思,你别多想好吗?”他顿了顿,偷眼看了对方一眼,见王令仪站在原地,背对着他,王义便笑了笑,说道:“呵呵!再说了,仪儿来看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王令仪一听,背着身子,偷偷一笑,两颗晶莹剔透的小酒窝,又重新挂在她嘴角。她转个身子,却变了另外一副冷漠表情,说道:“哼!还算你有点良心!” 王义苦笑着,心想:这耍性子指着还传染啊!怎么万灵儿在千户大宅没呆几天,连仪儿也变得这般刁蛮任性的。不对,这是女人天性才对……恩?那瑶儿怎么就没有呢?他越想越是害怕,如果这三位将来真成了他的夫人,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儿呢!就万灵儿和王令仪这大小姐脾气,两个人拧在一块儿,还不把房顶儿给掀了啊! 王义想着想着,感觉王令仪走到自己身前,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对方正用一种似可怜,又大于可怜的心疼表情看着自己。王令仪撅着小嘴儿,轻声问道:“哥,伤口还疼吗?” 这一声“哥”叫的,真是暖死个心。再加上王义现在“半残疾”状态、王令仪温柔的声音和可爱的表情,王义心里头瞬间有一种十分幸福的感觉。之前在他脑海中那份女人独有的任性想法,瞬间荡然无存,尽数被王令仪的一颦一笑所占据。更何况,王义确实很想见王令仪,是愧疚也好,想念也罢,总之他的心中始终无法将王令仪看成他单纯的妹妹。这份真实又犯贱的想法,自始至终都困扰着他。 王义呆呆的望着王令仪,摇了摇头,笑道:“呵呵!不疼了……不疼了……” 王令仪露出可爱的笑容,这种天真纯美的笑容,王义已经很久没有从对方脸上见到过了。也许,时间真的是一副调节心口伤痛最好的药剂。她轻轻坐在床沿,说道:“恩!不疼就好!” 王义望着王令仪白皙如玉的肌肤,黑瀑一般的秀发,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她之前经历的种种,先是亲情的折磨,而后又是他带给对方沉重又虚伪的爱情伤害。突然之间,王义感到自己的心口隐隐作痛,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少能力和勇气去承受这一切呢!他真的很想上去抱住王令仪,轻轻抚摸着对方的长发,哪怕伤泪沾襟,哪怕狠声痛咬,也极是愿意受着。 但是,王令仪却选择了默默承受,看着她背着沉重的包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王义的心,更疼了一些,他皱着眉头,柔声问道:“仪儿,你……最近好吗?” 王令仪扭过头,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王义,眼神意外深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笑道:“恩!很好啊!不管是李大婶,还是曾夫人……或是老爷,都对我很好!”她的眼中仿佛闪烁着一丝好久不曾出现的光亮,说道:“哥,你放心,我都想通了,已经没事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来看你!” 王义笑道:“呵呵!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 “恩?” 王令仪看着王义满脸疑惑不解的表情,笑着说道:“不过,我还是喜欢哥哥你!” 王义一听,一脸苦笑,心想:还说想通了!这不都等于没说么!他对王令仪心中的那份感情太过复杂,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分的清楚。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重蹈覆辙,他急忙岔开话题,问道:“仪儿,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始终没机会。既然你一切都想通了……我就……但是,咱们事先说好,我问你,你可不准生气!” 王令仪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不生气,你不在这几天,我和方姑娘的关系处的很好!” 王义嘴角微微一抽,苦笑道:“呵呵!仪儿,我不是问你这些……我是想问,你……去……看过张副千户吗?” 一提到张仁杰,王令仪脸色一下子变了。王义总怕再次激怒王令仪,急忙说道:“那……仪儿,是你说的,我问你,你不会生气!” 王令仪低眉暗黛,抬头苦笑着看了一眼王义,说道:“没有啊!我没生气!”她顿了一顿,说道:“其实,前几天,我刚刚去找过他!” 此时此刻,王义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能沉默。王令仪反问道:“哥,你觉得我应该认他吗?” 王义没想到自个儿给自个儿挖了一坑儿,他支支吾吾说道:“这……这个……呵呵!仪儿,这是你与张副千户之间的事儿,我这个旁观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仪儿,说心里话,我希望你与张副千户能团聚,为了你,也为他!实际我觉得这个张副千户挺好的,心地善良不说,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深爱着你娘,从来没有再喜欢过其他女人。就这份专一,我就认定,张副千户绝对是一个好父亲……再说,这一切,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瞒着你,是你娘的主意。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受害者,眼见自己最爱的妻女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这是何其的痛苦。而且,他多年忍受痛苦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你娘,为了你吗?” 王令仪听完王义的分析之后,深呼一口气,感到全身一阵舒畅,她转头看着王义,说道:“恩!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直在问自己,我到底应不应该认这个父亲……和你想的一样,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为了我,为了我娘,他可以忍受这么多年。也许我娘也想让我这么做……”她拍了一下子大腿,站起身子,笑道:“哥,你说的对!也许……也许我和我娘真的欠他太多了。所以……呵呵!我决定了,不为其他人,就算为了我娘,我也应该去和他相认!” 王义抬头看着喜笑颜开的王令仪,打心眼儿里高兴。他还清楚的记得,对方与他一起去圣泉寺,一起在千户大宅门外给百姓看病的场景。那个时候的王令仪,嘴角始终挂着微笑,时时刻刻好像都在充当着他与李氏的保护神。 只要王祖成和余氏欺负他们,她总是义无反顾的站在他们这边,为他和李氏解围。但是……世事难料,就是这样的一个善良女孩儿,却因为突如其来的灾难,瞬间变成了一个整天以泪洗面的泪人儿。 当时,王义看着她所受的委屈,却爱莫能助,是多么的我痛心。不管怎么说,多亏老天有眼,风雨过后见彩虹,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渐渐步入正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义收回心神,问道:“谁啊?” “王兄弟,是我!” 王义一听,是李时珍的声音,急忙说道:“先生,快快请进!” 过了一会儿,李时珍走进王义卧房,今天他穿着一件灰色对襟长衫,照样带着那顶正方黑色宽沿后摆帽,慈眉善目,器宇轩昂,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王令仪知道这两人在一起肯定又要交流医学方面的知识,所以非常识趣儿与李时珍和王义告辞,走出房外。 王义看了一眼王令仪婀娜多姿的背影,笑了笑,说道:“先生,快坐!” “好!” 当李时珍坐在床边木椅之上的时候,王义才注意到,对方手里还拿着一个大木盒子,乍看之下,和现在用来给人送饭菜的木盒子长的很像。但从李时珍的样子来看,仿佛里面装的东西很沉,一定不是饭菜。 李时珍向后看了一眼,轻轻抚摸着山羊须,微微笑道:“王兄弟,你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一个好妹妹!” 经过几天相处,李时珍十分喜欢王义,所以,距离不免近了一切,在称呼上也与万盛山和凌风一样,称呼王义为王兄弟。而他来到朝阳堡没多少时日,自然不知道王令仪和王义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王义摆了摆手,说道:“呵呵!先生过奖了……不过,仪儿的确是一个好女孩儿!” 李时珍接着说道:“王姑娘不止心地善良,还和王兄弟你一样,对医学还很有兴趣。” 王义一听,满脸疑惑,看着李时珍,皱眉问道:“先生,此话何意?” 109章 【妹出医,一睹神书】 李时珍看了王义一眼,歪着头,反问道:“怎么?王兄弟,你还不知道啊?” 王义一脸苦笑,意味深长,心中不禁带着一丝愧疚,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一忙起来,倒把我这个妹妹忘记了!” 李时珍从王义表情之中看出一些微妙端倪,但也不说破,捏着胡须,笑道:“呵呵!王兄弟有所不知……老夫初到朝阳堡的时候,恰巧经过千户大宅,看到贵府门前有百姓排队,走过去细问之下,才知道有人在这里无偿瞧病……呵呵!王兄弟和老夫同是医者,知道咱们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一看见与医术有关的事儿,脚下仿佛和生了根儿一般。(手打小说)好奇之下,便凑上去看了看。没想到,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 王义一听,立刻就猜出,李时珍口中这个女娃娃定是王令仪。自从他成为朝阳堡下一任千户之后,空闲时间很少,一般都呆在庄田,很少在千户大宅。长此以往,倒把自己给百姓无偿瞧病这茬儿给忘了。 而且,王义每次回到千户大宅都是在晚上,那时候,指望瞧病的百姓大都散去了。现在回想起来,他也十分奇怪,为什么就没有家人知会他一声呢!细想之下,知道肯定是李氏和王林正等人,以他事务繁忙为借口,婉转推却了。 这时一听李时珍叙说,王义心里又猜出了一个原因,那就是王令仪在白天代替了他的医生职责和身份。但是,他十分奇怪,据自己所知,王令仪从来不懂医术,哪会给人瞧病呢?就算她跟随自己几天,学到了一些东西,可也不会神奇般的,在这么段的时间便无师自通,成为看病好手吧! 王义哪里知道,王令仪除了从日常生活中从他那里“偷师”之外,私下还一直在研究医学方面的相关知识。先是四处买下医书,而后日夜攻读,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到朝阳堡各处的大小医堂询问请教。 朝阳堡所有郎中都知道王令仪是个不小的人物,再加上她心地善良,众人皆知。不管是惧怕,还是自愿,反正他们一般都会有问必答----当然,一些涉及到秘方之类问题的时候,他们也只能婉言拒绝了。 也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或是为了讨得王义欢心,王令仪一直坚持,长此下来,倒是学到了一些东西。虽说称不上一个正儿八经的郎中,但处理一些伤风感冒之类的小毛病,还能应付得来。 李时珍聚精会神的看着王义,见对方双眉紧皱,表情复杂,他越觉得这一对儿兄妹极是不简单,仿佛有很多秘密似地,心中那份好奇,不禁又多了几分。 王义感到李时珍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抬起头,收回心神,尴尬的笑道:“呵呵!对不住,适才晚辈想起了一些事,所以……恩!先生,您继续说!” 李时珍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老夫口中的这个女娃,就是王兄弟的妹妹。说实话,当时老夫真不相信,王姑娘居然真的能治好那个百姓的疾病。而且,不管是手法,还是用药,都极是准确……老夫好奇之下,便向边儿上的百姓问这个姑娘是谁,为什么小小年纪,便会看病。有个百姓告诉说,她是小神医王义的妹妹,自然会瞧病,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下我就更是不解了,心想怎么又跑出来一个什么小神医。而且还是她的哥哥,想必年纪也不会太大。老夫便又想问那个百姓,他嘴中的小神医是谁。对方便将王兄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老夫……说实话王兄弟,老夫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觉得那个百姓说的有些夸大。老夫行医多年,从来没听说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能开出那般神奇的妙方……” 说到这里,王义见李时珍从床边椅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轻轻抿了起来。趁此之机,王义笑着问道:“呵呵!先生,这是不是也是你之所以来给晚辈治病的其中一个原因?” 李时珍把茶碗端起,刚刚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正准备再喝一口,就听见对方问的这个问题。就在这时,他手中的茶碗忽然停了下来,一双鹰眸偷偷向王义看去,然后放下茶碗,抬手轻轻捏着山羊胡,淡淡一笑,说道:“王兄弟果然聪慧……不错,当时老夫正要离开,便听百姓在议论,说是王兄弟为了剿灭山贼,受了重伤,请了堡内几位郎中医治,仍然不见好转。出于心中好奇也罢,犯了老毛病也罢,呵呵!老夫是真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小神医一面,便不请自来,进了千户大宅。” 王义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先生过奖了,其实这并不难猜,因为晚辈也是一个医者,自然明白先生心中想些什么。一听说有一个不曾听说的奇方妙药,恨不得在第一时间便见到使用这个药方的人,问其缘由,知其药理。就如嗜酒如命的酒鬼,总想喝尽天下美酒一般。” 李时珍看了王义一眼,大笑起来,说道:“哈哈……知我者,王兄弟也!” 王义谦虚道:“呵呵!晚辈不过是说出自己心中真实想法而已……”他很想更深知道王令仪的治病经过,但仔细一想,李时珍不见得知道,便作罢。同时,他也怕对方顺藤摸瓜,又来问自己这些医术是从何而来的问题。王义仔细一想,不禁瞅见对方脚边的那个大木盒子,急忙岔开话题,问道:“先生,不知您手中那个盒子是用来干什么用的?不是给晚辈送饭的吧?” 李时珍知道王义是在开玩笑,笑道:“哈哈……当然不是!”随后,他拿起大木盒子,拍了拍,一副神秘兮兮,极为自豪的表情,轻声说道:“这里面装的可不是王兄弟的什么饭菜……而是老夫的心血!” 顿时,王义全身血脉仿佛瞬间沸腾和膨胀了一般,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双目圆睁,嘴中就像含着一个大馒头,由于心情太过激动,不免失了方寸,吞吞吐吐道:“什么?先……先生,您……您的意思是,这……这大木盒子里装……装的是您写的……医书大作?” 李时珍哪里知道王义为什么这般激动,他呆呆的看着王义,非常神情自若的点了点头,说道:“对啊!”他又摆了摆手,笑道:“呵呵!实际也不算什么医书,更不能称之为大作,只是老夫闲来无事,看读些史书,就有了记下心得的习惯。再加上我是一名郎中,尤爱医书,其中《本草》最甚,但发现经历多朝之后,注解之人甚多。其中差错和伪论不在少数……呵呵!老夫一想,便大胆冒昧对此书进行撰述。不去奢望成为不朽之作,只希望能对天下人有些帮助即可!” 王义越听,心跳越是加快,他能感觉到,额头上仿佛都渗出了汗水一般,他也顾不上许多,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我……晚辈能否一看?” 李时珍说道:“当然可以,老夫此次前来,就是想让王兄弟瞧瞧,看老夫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只要有用,老夫便把它加入其中。” 王义真没想到,李时珍不仅平易近人,而且还这般的谦逊。居然让王义这样的一个少年,来为他的心血结晶提意见。就算李时珍知道王义有些本事,但一般的医学大家,怎么会放下颜面,来让一个少年这样做呢! 王义也顾不上想这么多,从李时珍手中接过那个大木盒子,放在床上,急忙打开盖子。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墨味道飘散而出,他非常小心翼翼的拿出放在最上面的纸张,好像手中拿的是无价之宝一般。 不过,这的确是无价之宝。 王义捧在手中,一时之间还无法抑制内心那份狂喜,先是微微看了李时珍一眼,然后轻轻的翻开最上面的一张空白纸张。顿时,纸张上面苍劲有力的墨字,便映入王义眼帘。 刚刚读了几页,王义就断定,果然不出他意料之外,这正是李时珍花费三十余年心血所编著的历史上的医学瑰宝----本草纲目! 110章 【踏史迹,本草纲目】 据王义所知,明万历二十年(1593)金陵胡承龙刊刻《本草纲目》,算是世界上发现最早的《本草纲目》版本。前世,他只是在博物馆隔着厚实的玻璃看到过,从未将其捧在手中。就算是这样,他仿佛也能闻到古书中散发着诱人的墨香。当时的心情,王义记忆犹新,一个研究古代中医的学者,看到如此高成就的古学经典,怎能不万分的激动! 但是,王义万万没有想到。今生却能手捧着《本草纲目》原版进行阅览,而且,李时珍本人就安静的坐在自己身旁。这种千古奇遇,就算你有千亿家产,也无法做到。王义一直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恨不得一下子将原版《本草纲目》看完。 李时珍见王义拿着自己的著作,一副爱不释手、兴致盎然、如痴如醉、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心中也十分满足。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编撰的《本草纲目》在不久的将来,不止是影响中国,甚至在全世界也可以称得上是博物巨著。 看了一会儿,方青瑶就进来叫王义和李时珍吃午饭。但王义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关心那些琐碎的事儿,头也不抬,摆了摆手,说是不吃。 之后,在李时珍和方青瑶双面夹击之下,王义只能让方青瑶把饭菜端进房里,他与李时珍就在屋里吃。方青瑶见劝说不过,只能照办。 方青瑶把饭菜端进房里之后,便自动出去,只留下王义与李时珍。方青瑶发现,她两次进出房屋,王义的脑袋居然一下子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一直捧着厚厚的纸张端详,就像丢了魂魄一般。方青瑶见此情况,也不便打扰,只能怀着疑惑的心,乖乖走出房门。 李时珍怎么也不会想到,王义对他写的东西居然这么感兴趣,别说是说话,就是抬头都没抬一下。他见对方这般痴迷,便把饭菜端进卧房,亲自递到王义面前。谁曾想,对方只是抬头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吃了几粒米。忽然,像是在书中发现了宝藏和美女一般,急忙把手中碗筷放下,继续一声不吭的阅览起来。 李时珍看到王义为了读《本草纲目》已经到达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心中十分高兴。索性,他也没心情吃饭,只是呆呆的看着王义。这种心情,一般人是无法理解的。因为,一个作家的著作,都是心血结晶。不管写的优秀,还是写的糙烂,那都相当于自己的“骨肉”。每一个作家,都希望自己的著作得到众人的认可,就算是李时珍,也不能免俗。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但是,王义丝毫没有释卷的意思。一页一页……一张一张,他看的是那么仔细,仿佛在寻找现代社会的版本与这个原版的区别一般。他发现,这个原版还未成书,只是李时珍周游四方,寻访山川之后得出的所有结果。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这些都是李时珍从平时所作笔记中摘抄下来,加以归类收录。所以,这些散落的《本草纲目》也算是真正的第一版。 王义还发现,虽然这本书大部分都已完成,但还未起名字。 正如李时珍所说,他编撰《本草纲目》的初衷,就是为了纠正前人所提出的一些“歪理邪说”。如南星与虎掌,本来是同一种药物,过去却误认为两种药物;以前认为葳蕤女萎是同药,李时珍经过鉴别则确认为两种;苏颂在《图经本草》将天花、括楼分为两处,其实是同一种植物;前人误认“马精入地变为锁阳”、““草子可以变鱼”,一一予以纠正。 并且,李时珍还在本书中还加入了许多新的药物。对某些药物的疗效,他还通过自己的经验作了进一步的描述。本书还载叙了大量宝贵的医学资料,除去大量附方、验方及治验病案外,还有一些有用的医学史料。 其实,大部分人都对《本草纲目》有所“误解”,在经过长达几个时辰细细品读之后,王义得出一个一般人都无法知道的结论。那就是,《本草纲目》不单单是一本医学瑰宝。同时,它对世界医药学、植物学、动物学、矿物学、化学等学科的发展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正如李建元《进本草纲目疏》中指出:“上自坟典、下至传奇,凡有相关,靡不收采,虽命医书,实该物理。” 《本草纲目》中的每一种药标明正名为“纲”,别名为“目”。从证明开始,按次序把集解、分辨疑惑、纠正错误、排列出土产植物形状,再按气味、主治、附方,说明功用。 上自古代典故,下到民间传奇,凡是跟药相关的没有记述不到的。就象进入了金谷之园品种多色彩夺目;又象是登上了皇宫宝殿,宝藏都能看的清楚;象是冰壶玉雕般,精致极了。多但不繁杂,详细却有要点,综括核实研究的透彻直看到事物的本质。王义终于明白明代大家王世贞为什么会说《本草纲目》“实在是阐述生命精湛道理、解释万物的大典,帝王的秘录,百姓的重宝”啦! 但是……王义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李时珍这个所谓的原版与后世的《本草纲目》有些不同。最重要的就是分类方法,总结一句话,就是范围太广,不像是后世传本那样,分类缜密细致,有条不紊。这也许是因为,此版是初版的缘故----也就是李时珍第一次修改整合而成的《本草纲目》雏形。 王义还记得,《本草纲目》共有52卷,载有药物1892种,其中载有新药374种,收集药方11096个,书中还绘制了1160幅精美的插图,约190万字,分为16部、60类。脱稿于1578年,又经过反复三次修改后终于定稿。为了能尽快刊刻此书,李时珍不顾年高体弱,于1580年及1590年两次前往太仓和南京,请当代文学家、曾任刑部尚书的王世贞作序,之后经金陵出版书商胡承龙应允刻印。 也就是说,这个版本的《本草纲目》还不够完善。 ………… ………… 就在这时,李时珍看到王义抬起头,转了转脖子,揉揉眼睛,不禁双眉紧皱,仿佛发现了什么似地。他等了这么长时间,除了乐在其中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集思广益,王义在看完之后,能提出一些有建设性意见的想法。 而王义现在的表情,仿佛在告诉李时珍,自己发现了一些问题。他不禁问道:“王兄弟,你看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发现老夫对谋些药物有所遗漏?” 王义一听,抬起头,满脸苦笑,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看到对方这等表情,李时珍更是认定王义发现了什么,一向和蔼可亲的面颊之上仿佛带着稍许的微怒,沉声说道:“王兄弟,你有话不妨直说。你这般吞吞吐吐,可是看不起老夫不成?” 王义急忙摆手,说道:“先生,您……您误会了,晚辈心里没有半点这等意思!”他心中不禁打鼓:“哎!李大神,我这个小虾米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您啊!只是……只是据我所知,《本草纲目》从1590年(明万历十八年)起,至1593(明万历二十一年)止,前后历时四年才全部刻完。在原书即将出版之时,您……您就已仙逝,无法目睹到它的出版……我也是为您感到遗憾啊!” 李时珍见王义神情古怪,接着说道:“既然如此,王兄弟心里有什么话,就不妨直说……放心,老夫不是那等小鸡肚肠之人,就算你说这书一文不值,老夫也不会生气,反而会高兴!” 王义一愣,瞪目结舌,心想:李大神,您这巨著怎么可能一文不值呢?简直是无价之宝才对!想着想着,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个绝好的妙计涌上心头,只是这样做,不免坏了历史,自己倒为《本草纲目》的完成尽了一些绵薄之力。虽说现在没有版权法,但这种行为,也属于变向“偷窃他人知识产权”啊! 左思右想、衡量利弊之后,王义为了李时珍能看到此书的出版,不留下丝毫遗憾,毅然决定,大不了就大逆不道的做一回无耻行径。 王义微微抬起双眸,小心翼翼的说道:“先生,其实您书中所阐述的知识面已经很广,大部分晚辈别说是亲眼见,就是听都没听说过。所以,您所说的有所遗漏,晚辈给您提不了什么意见……”他看到李时珍不由双眉紧皱,接着说道:“但是,晚辈倒是有一些微末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时珍一听,喜上眉梢,摆了摆手,笑道:“王兄弟,你就不要跟老夫说这么多客套话了。老夫已经说过,我没有那么小肚鸡肠。你有什么建议,只管说,老夫听着有理,定当考虑……老夫编撰此书,为的就是纠正前人的一些不适之处。如果老夫自个儿也犯了这等毛病,不就等于自个儿打自个儿嘴巴么!所以王兄弟,你这样做,不是在害我,而是在帮我啊!” 王义越听越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简直厚颜无耻到了极点。他满脸苦笑,接着说道:“既然先生如此说,那晚辈就说了……” 李时珍笑着摆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说!” 王义点头说道:“先生,晚辈只看了此书一小部分……”他看了一眼大木盒子中厚厚的纸张,接着说道:“晚辈所猜没错,此书字数大约在一百多万字,而其中所记录药物大概有一千多种,收集药方已是上万。其中前人医书中没曾提到的药物大概在三百到四百种之间……” 王义只能说个大概,如果他把史书上所记载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说下来,就显得有些太过神乎其技了。就算只是这样,李时珍都用一种近似敬佩的表情看着他,王义嘴角微微一动,就像是干了一件错事一样,他接着说道:“先生,如此涉猎之广,包含之众,您应该对其他各部进行更为详细的分类,这样一来,不管是百姓,还是其他人,看起来也就更加有针对性,更加方便一些!” 李时珍先是双眉一皱,陷入沉思,轻轻抚摸着山羊胡,然后他抬起头,一本正经的问道:“依王兄弟之见,又该如此详细划分?” 王义接着说道:“先生书中首先在药物分类上改变了原有上、中、下三品分类法,采取了‘析族区类,振纲分目’的分类方法,把药物分矿物药、植物药和动物药三种。植物药一类,根据植物的性能、形态、及其生长的环境,区别为草部、谷部、菜部、果部、木部等5部……这样分类,虽说比前人医书上的分类方法更加简洁明了,但与先生庞大的药物结构来说……呵呵!晚辈觉得还是稍显不足!” 李时珍见王义条理清晰,说的头头是道,仿佛一针见血似地提出了书中不足,吃惊之余,兴趣大升,把身子又向前凑了一些,急忙问道:“如果老夫所猜没错,王兄弟心中是不是有了更方便,更祥尽的分类方法?” 王义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呵呵!算是吧!” 李时珍一听,精神为之大振,催促道:“王兄弟,休要再卖关子,快说!” 王义身子微微挪动了一下,干咳一声,仿佛在壮胆儿,接着说道:“晚辈觉得,先生可以把矿物药分为金部、玉部、石部、卤部四部;植物药中的草部又可分为山草、芳草、醒草、毒草、水草、蔓草、石草等小类。至于动物一类……先生可以按低级向高级进化的顺序分为虫部、鳞部、介部、禽部、兽部、人部等6部……这样一来,庞大的药物就可按物分部,按部规类啦!” 李时珍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王义,看王义停了嘴,他才开始细细品味,口中不住嘟囔着:“按物分部,按部归类……按物分部,按部归类……”他越说越是大声,一开始还眉头紧皱,之后又变得欣喜若狂。 李时珍一下子站起身子,一边念叨着八个字,一边在屋里来回踱步……王义看着李时珍的背影,心想:李大神,别想了,这些本来就是你的想法,只是多出现了几年而已……呵呵!不过,这个扣紧主题,反映书中分类方法的“按物分部,按部分类”倒是我的原创! 正在王义自我安慰的时候,李时珍突然转过身子,走到王义身前,布满皱纹的双手一下子握住王义的手,笑道:“王兄弟,你真是上天降下来的福星啊!” 王义一脸苦笑,心想:李大神过奖,依照王世贞的说法,您才是天上的星宿才对! 李时珍万分激动,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接着说道:“王兄弟所说的分类的方法,不止祥尽,而且还很准确……哎!你说……老夫怎么也就没有想到呢!”他松开王义的手,仰望房顶,无比感慨道:“真乃天意啊!要不是此次来到山西朝阳堡遇到王兄弟,老夫又怎么会想到如此周全详细的分类方法。天意,天意啊!这是老天对天下百姓的厚爱,让老夫得以遇到王兄弟,让此书可以更好的造福于百姓啊!” 王义看着李时珍感慨万千的样子,心中真是羞愧难当。他这才真正体会到:好人不好当,篡改历史更是不好受啊! 李时珍回过身子,重新来到床前,激动道:“王兄弟,老夫今晚就对此书进行分类,修改之后,再让王兄弟看一遍,看是不是还有所遗漏!” 王义心想:这场面我真的受不了啦!这都什么事儿么,现在我的偶像对我如此……我……我这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高兴?兴奋?受宠若惊?还是……羞愧难当呢! 想到此处,王义转念又想:管他呢!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他看着李时珍,明知故问,道:“先生,您口中总是说此书此书,难道还未对这本书进行定名吗?” 李时珍苦笑道:“近三十年来,老夫一直在周游四方,寻访药物,哪有闲工夫为书定名。王兄弟,实不相瞒,现在老夫刚刚对此书进行整理收录和编撰修改,至于名字……一直都未曾想好。”说到此处,他不禁双眉紧皱,忽然,脑中灵光乍现,猛的抬起双眉,死死盯着王义,问道:“王兄弟,你这样问,是不是心中已有了合适书名?” 王义故作谦虚道:“晚辈才疏学浅,看的医书又不如先生,这……这起名方面肯定也是相形见拙,怎敢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呢!” 说到这里,李时珍有些不悦,说道:“王兄弟,你我相逢是缘分,今天你为此书按部分类更是天意。事到如今,老夫已把王兄弟当做知己,无不坦诚相待……但王兄弟却在老夫面前,虚言以对,万般客套,这可不是朋友之间应该有的心思。莫不是……王兄弟觉得老夫不配与你做朋友不成?” 王义连连摆手,说道:“先生误会,能和先生做朋友,那是晚辈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是此书是先生心血结晶,晚辈实在不敢再指指点点了!” 李时珍接着说道:“既然是朋友,王兄弟就不要再推三阻四了,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何必藏着掖着……再说,不就一个书名么!有何大不了,老夫编撰此书从未想过博取虚名,只是想被天下百姓谋些福利而已……所以,王兄弟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王义“装矜持”也装到位了,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说了!” “说!” 王义接着说道:“先生是在前人《本草》一书上进行编撰,而后又采用‘以纲挈目’的体例来编这部书……既然如此,先生何不就将书名定为《本草纲目》呢!” 李时珍慢慢站起身子,又一次陷入沉思,右手抬起,轻轻捏着山羊胡须,双眉紧皱,表情凝重,来回踱步,嘴中反反复复念叨着“本草纲目”四个字。 王义抬头看着李时珍,心想:分类也分了,名字也起了。看来书也差不多该成了,这样一算,《本草纲目》成书整整提早了五年啊……哈哈!别说,这种身临其境的参与到历史轨迹之中的快感,还真是无比之爽啊……等等,如果……如果李时珍不用这个名儿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玩儿大发了…… 就在这时,李时珍又是猛的一下转过身子,一双鹰眸散发着无比兴奋的光芒,他问道:“王兄弟,可有笔墨?” 王义指着另一个房间,急忙点头,道:“有,有!前面就是书房!” 李时珍迈着矫健的步伐,直接向书房走去。王义也随之走下床,一瘸一拐的跟在对方身后。 现已晚上,房内灯光有些昏暗,一张长方形楠木桌上放着文房四宝。李时珍从笔架上取下一只粗毛笔,皱眉沉思。王义就站在他旁边,拿起墨汁,倒在砚台之中。此时此刻,他心里比李时珍还要激动。 这可是真正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 骤然,李时珍双袖一挥,立即提起笔来,蘸饱墨汁,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了“本草纲目”四个意态跌宕、苍劲峻逸的大字。王义死死盯着纸张上四个大字,双目通红,全身血液仿佛都要沸腾了一般。 李时珍与王义一样,盯着“本草纲目”四个字,端详了好长时间。随后,他扭过头来,满面春光,看着王义涨红的双颊,兴奋道:“好!就叫《本草纲目》!” [奉献] 111章 【诸绸缪,一心二意】 正如李时珍所说,王义经过近十天的精心调养,身上伤口基本愈合,走起路来就和个没事儿人似地。(手打小说)而在这个时候,王义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春耕做准备。虽然现在他手中有万盛山的两万五千两银子,但仔细一算,这么一笔庞大的数额,还真经不起他折腾。 幸好万盛山早有准备,就在王义大病初愈的第二天,他便把剩下的两万五千两银子安全的运送到了朝阳堡。有这五万两银子,王义心里也有了底儿。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中间要不是出现饺子山贼匪这个程咬金的话,王义的计划早已开始大张旗鼓的实施。 现在也不算晚,既然资金已经到位,而且经过这件事,万盛山对王义更加信任,别说五万两,就是五十万两,他估计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放心的交给王义。 现在王义管理的再不是万盛山名义下的那一千亩庄田,而是整个朝阳堡除了庄田之外,还有所有适合耕种的荒地。所以,除了资金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人手。 王义想起那天在自己房间中,李时珍挥毫泼墨,在白纸上写下“本草纲目”四个大字的情景。他当时就发现,李时珍不止是学识渊博,而且这写大字的功夫也相当了得。如果他不去做郎中,说不定还能在历史上成为一代书法家。甚至,发挥他在《本草纲目》中绘制插画的长项,也许都能成为明代画家。 王义之所以会回想起这些,一是因为经过十天的时间,他仍然难以压制内心的那份狂喜与激动;二是因为他现在需要李时珍的书画功夫,来为他写上几百张告示。 自从王义为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出谋划策之后,两人的关系已是今非昔比。王义出于身份的原因,当然对李时珍像是神一般敬佩;而李时珍又糊里糊涂,不知其中真由的情况下,对王义这个只有十五岁、却有不世出之奇才的少年,既感激,又惊叹。所以,李时珍便在整理《本草纲目》闲下来的时候,非常慷慨的为王义书写告示。 这张告示的内容大致意思就是:王义要对朝阳堡近五十万亩的土地进行开垦,需要很多人手,一是劳作,二是制作一系列的灌溉工具。至于待遇方面,还与之前他雇佣其他庄户一样,每月发给大家月粮和银钱,每家月粮最少五斗,实额下发,决不克扣。依据各个庄民们每月的表现,对他们的月粮发放分为一、二、三等。 一等庄民待遇为每月月粮2石,银8钱,足额发放;二等庄民每人月粮一石;剩下的为三等庄民,每人月粮五斗。 一等庄民和二等庄民,如能保持至少七个月不变者,年前五天,一等庄民赏恩银5两,肥猪一头,鸡三只,鸭三只,盐五斤,酒二十斤。二等庄民赏银五钱,猪肉十斤,鸡1只,鸭1只,盐2斤,酒5斤。三等庄民,每人发给猪肉5斤。 而且…… 如果每一千五百亩庄田一年产粮达一千五百石(约28万斤,亩产200斤左右),除上述奖励外。每人年底还赏粮一石,人人都有;如一年产粮达两千石(约37万斤,亩产300斤左右),每人年底赏粮两石。如一年产粮达三千石(约44万斤,亩产400斤左右),每人年底赏粮三石。 ………… ………… 告示一出,王义便派人将告示贴在朝阳堡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城门处,定要贴在最醒目位置。因为现在流民众多,既然是流民,那便是走投无路的人,希望寻访各地,能瞅到生存下去的机会,不至于饿死。 而王义开出的条件,一般百姓都会觉得十分丰厚,更别说身无分文的流民。这样一来,人手问题不仅可以迎刃而解,而且还会对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进行帮助收留,也算是功德一件。 但是,王义对待流民问题上却一条铁律。那就是,这些流民必须编入朝阳堡的军户户籍,否则就不会雇佣他们。而且在待遇方面,王义实行严格的等级制,军户和民户待遇不同,新编入军户户籍的流民和老军户们待遇不同。 王义这样做不是他看不起这些流民,而是他一向认为,公正的赏罚措施,不同的待遇等级,是激发人们劳动积极性的一个良好有效措施。 按照明朝当时的情形,那些边镇为营兵劳役的军壮民壮们,也不过是每日给银一分,每月合粮钱月粮不到三斗。 不说朝阳堡内的军户们,就是外地招募的民壮们,每月月粮也只不过区区四斗。但是,王义的条件确实优厚至极,所以告示才一贴出去,报名的人就从各地源源不断地涌入。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发达的通信工具,但却也不能低估我们古代伟大劳动人民的流动性。他们看到告示,纷纷奔走相告。时间一长,自然树大招风。 面对王义如此大手笔,别说朝阳堡,就是周边各地的卫所、州县、各军镇们也是瞪目结舌。是好是坏,却无人来做评价。 这张告示就好比一张点子新颖,肥的流油的广告。百姓受益的同时,蛰伏在暗处的那些商人,也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凭借他们灵敏的商业嗅觉,许多商人也来到朝阳堡。而且还运来不少粮食、布匹、猪羊等物。 又有谁嫌钱多呢!更何况还是现在王义正面临大面积用钱的地方,所以这些商人的做法,对于王义来说,虽称不上一解燃眉之急,但也算是雪中送炭。 出乎王义意料之外的是,他的这个做法,真是一举多得。先是有了开垦庄田的人手,而后又发展壮大了自己,同时又使来到朝阳堡的流民得到安置,最后……居然能带动朝阳堡的经济。 原来,一些商人发现商机之后,便来到朝阳堡,进行经营做工。他们这样做,可以更快,更准确抓住朝阳堡商业这块儿大肥肉。他们这样做,就避免不了要解决吃喝拉撒等问题。所以,他们只能“求助”于朝阳堡的各个商贩。 这些商贩就算生意想不火都难! 当然,这些人都是“商人”,正所谓“无商不奸”,他们当然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更不会做赔本生意。他们之所以这样向王义献殷勤,一是得益于万盛山在山西商界的地位----连他都和王义长期合作了,说明这里面定有猫腻。第二个原因则是,这些商人亲眼见过黄河大水车和畜力水车的神奇。所以,那些之前一直处于观望态度的商贾,也慢慢动了心思,一步一步加入到发展朝阳堡的计划当中。 ………… ………… 自从告示张贴出去,短短十天时间,王义已经招收到庄民有五六百人,再加上之前的一千多人,现在的庄民差不多近两千人。 原先朝阳堡内有劳动能力的军户们基本上都编入了庄民,就连妇女和老人们也有自己的活儿干,他们虽然不是壮劳力,但养鸡养鸭、养猪养羊养牛、编织缝补、做饭洗衣等等,非常多的活,都少不了他们。这可是一股坚实、必不可少的后勤武装队伍! 除了在农业畜牧上大展拳脚之外,王义还有一个想法,这也是他为什么招收这么多人口的原因! ………… ………… 将近二十天的准备,王义已经把大小事务都安排妥当,只等春耕开始。但是,在他心头,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他去做。 清晨,天才微微发亮,抬头看去,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弯月高挂。王义站在千户大宅门外,双眉紧皱,神情凝重。虽然近期一些事务发展顺利,但是今天……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将比开垦荒地更加难办。 过了一会儿,张达、李光头和董飞一起走出大门。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至他们身前。只见马车上放着一个个袋子,里面装着粮食猪肉之类的东西。四个人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上了马车。一声清脆的鞭响过后,马车向朝阳堡庄户上行驶而去。 来到庄上,张达、李光头和董飞扛着大小不一的袋子,跟在王义身后。王义手中拿着一张写着七个名字的名单,一边走,一边询问走在路上的百姓。 原来,这份名单上写着的七个名字不是别人,正是攻打饺子山时阵亡的那七个人。而王义正是前来给他们的家人送些肉食钱财,以作补偿。 这样的差事不好干,虽说七个人的家人都知道自己的儿子、丈夫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但还是无法接受这七个人已死的事实。所以,对待王义不免冷淡了一些。甚至,有一个老妇人,一见到王义,就又哭又闹,把所有过错都怪在王义身上。 幸亏四人之中,就属董飞能说会道,他便上前劝解,这才将对方情绪稳定下来。因为那七个人都算是家中的顶梁柱,没有他们,可以说一个家就垮了。所以,王义便决定,每个月都会向这七个人的家中送五两银子。同时,四人还去了其他那些因为参加攻打饺子山而受伤军户家中,依受伤轻重程度,予以补偿。 两个时辰之后。 王义回头看着董飞,皱眉问道:“三弟,你确定所有人家都去过了吗?” 董飞从怀中拿出另一张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九十三个人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些备注,包括家中生活情况和受伤程度。他细细核对了一遍,点头说道:“恩!大哥放心,我们已经都去过了,一家都没落下!” 王义长呼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李光头突然站出身子,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问道:“大哥,依我说,你就是对人太好了……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些人是怎么对你的,又是骂,又是打,大哥连吭都不吭一声。要是换做是我,我非和他们讲理不可。既然是军人,指不定那哪天就死在了战场之上,凭什么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大哥身上。尤其是那个魏宝生他娘……大哥,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生气!?” 王义看了李光头一眼,摇了摇头,一脸苦笑,说道:“二弟,你觉得我有资格生气吗?”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也有家人,也有亲人,还有你们这些兄弟。不管是谁,只要是你们其中一人有些什么闪失,我都会十分痛心。更何况……是亲骨肉呢!二弟,你不妨换个角度去想,如果我是魏宝生那个角色,而魏宝生则是我,他选中我去攻打饺子山,我却不幸阵亡。你说,当魏宝生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不会恨他?甚至,你会不会因为恨,而出手打他呢?” 李光头别过脸去,努着嘴,说道:“大哥打的比方好生奇怪,哪有人自个儿咒自个儿死的……没发生的事,我……我不知道!” 张达走到李光头身前,抬手摸着对反的光脑袋,笑道:“呵呵!光头,不是张大哥说你,依你的脾气,别说是打骂,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拔刀相向呢!” 董飞呆呆的看着王义散发着淡淡微笑的双颊,心中不禁想到:其实大哥来此,不仅是为了向那些人的亲人赔罪,更重要的是……笼络人心罢了!大哥现在的春耕计划现在刚刚开始实施,最重要的就是民心……百姓看到身为下一任朝阳堡千户的大哥不出现做点什么,心中肯定会有所怨言。那岂不是就会失去民心!?民心一旦失去,何谈民望?没了民望,又有谁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干活。在现在大哥心中,与民心和民望比起来,几十斤肉食和几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哎!现在的大哥,我是越来越看不懂、摸不透了。 其实,董飞分析的没错,王义这样做,的确不全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最重要的还是想收揽民心。他看到董飞正在呆呆的看着自己,收起笑容,问道:“三弟,怎么了?” 董飞如梦方醒,笑了笑,摸着后脑勺,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憨笑道:“哦!没什么……我想起来大哥昨天夜里说今天要去两个地方。除了庄上,不知大哥还想去哪儿?” 王义想了想,转过身子,说道:“不如我们去躺馒头山吧!” 112章 【故地游,上山真意】 朝阳堡郊外,馒头山,聚义厅。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 也许是深宅的缘故,聚义厅中的灯光比较昏暗。大厅中间有一条很长的廊道,两边比廊道高出一些,上面放置着桌椅,一共有三排,一排也可以坐下十个人。聚义厅的设计风格,基本承袭山西的建筑样式,院落套着院落,房梁很高,尤其是大厅,最为宽敞。除了一些简单陈设之外,门前门旁,上首下首,左右两侧,全部都站着馒头山兵卒。 王义等人上山之后,明显能感觉到馒头山人数比之前整整多出一倍。原来,雷彪率领馒头山众喽啰攻打饺子山之后,并没有将对方的人全部杀死。而是多数以俘虏为主,为的就是使这些人投在馒头山门下。 这些小喽啰其实和普通流民没什么区别,都是被逼走投无路,才上了饺子山当贼匪。只要能活着,有口儿饭吃,管他主人是谁。更何况,他们早已听说雷彪威名,比起岳康和宋三思这样的小人,不知强多少倍。所以,说是被迫,不如说是自愿。 此时此刻的聚义厅,里面只有六个人。最上首当然坐的是雷彪,他旁边站着之前与张达一起绑架王义的色匪苏林。而下首,依次坐着王义、张达、李光头和董飞。 一开始,双方互相寒暄几句,不由说起饺子山的那场厮杀。说到这里,就不免提到雷彪与馒头山前大当家杜充之间的那段恩怨。 就此问题,双方说了一会儿,但雷彪实在不愿提及,便摆了摆手,说道:“王兄弟,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儿。”他立刻换了一副面容,笑着说道:“王兄弟,我们说些别的。你这次上山,是不是来找俺喝酒的?俺看你晚上就别回了,在馒头山待上几天,哥哥拿出好酒好肉款待众位兄弟,你说可好?” 王义一脸苦笑,说道:“呵呵!还是算了!现在兄弟我是身不由己啊!比不得雷大哥这般逍遥快活,朝阳堡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回去处理。小弟此次上山,为的就是来答谢雷大哥对我们兄弟几人的救命之恩……哦,对了!万盛山万老爷也让我带来一句话,说多谢大哥救了他女儿万灵儿性命。故此,万老爷还为大哥和山上的兄弟准备了一万两白银,作为酬劳!” 雷彪走下高台,直接坐在王义对面,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皱眉说道:“王兄弟,你这么说,是不把俺雷彪当兄弟啊!男子汉大丈夫,知恩图报,理所当然。更何况,王兄弟对俺有救命之恩,如果俺眼看着王兄弟被困饺子山,还不去搭救,那俺还是人么?所以,这等客套话,你我兄弟之间就休要再说……如果王兄弟实在想感谢俺,那就听哥哥的话,把朝阳堡那些事儿放一放,最少也要陪俺大醉一场才是。” 王义为难道:“可是雷大哥……这……” 雷彪急忙说道:“这……这什么这啊!你哥哥是个粗人,不讲别的,只知道义气二字。你我好久没见,今天又将张达、光头和董飞三个兄弟一起叫上山来,说什么咱们也要不醉不归……好了!王兄弟,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如果你再要推辞,俺真要觉得你现在当了官儿,倒看不起俺们这些粗人了!” 目前为止,李光头心中最佩服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王义,而另一个则是雷彪。他与雷彪一样,都喜好舞枪弄棒,而且性格还都一样,都十分大大咧咧,不拘泥于小结。他转过头,看着王义,笑道:“大哥,既然雷当家如此厚意,那咱们就住一晚。就算堡内事务再多,迟一晚处理也不打紧……”他又扭头看着董飞,做出一副威逼利诱的表情,假笑道:“你说是吧!三弟!” 董飞干笑两声,点了点头,说道:“对,对!正所谓盛情难却么!大哥,我们就留一天吧!” 王义皱眉道:“但是,我们晚上一旦留下,家里人免不了要担心的!” 张达接着说道:“王兄弟,这一点不用担心,大不了我晚上亲自回一趟朝阳堡,告知李大婶和王大人其中缘由即可!” 就在众人都在劝说王义的时候,王义突然发现站在雷彪身后的苏林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地,嘴里还不住小声念叨。在他心中,这个苏林不止是好色,而且还喜欢嚼舌头。但是,从王义等人上山来之后,他们就不见苏林说过一句话。这可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王义笑了笑,问道:“苏兄弟,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还是……有什么心事啊?”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苏林身上。董飞和李光头之前没有与苏林打过交道,但是,他们却见过对方在饺子山上杀敌的情景。别看对方一副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样子,武艺却十分了得,腰间那柄软剑就像一条细长的毒蛇,出剑犀利准确,剑法阴柔狠辣。而且,打斗之时,苏林仿佛还在想着怎么样可用出最少的力,可以将对方杀死。 所以,苏林绝对是个深藏不漏的人。 苏林看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咧嘴笑了笑,说道:“呵呵!也没什么……刚才王兄弟说万老爷准备了一万两银子,作为山上兄弟的酬劳。但是……我记得上山的时候,你们什么东西都没带,又何来这一万两白银呢!所以,我就……呵呵!” “啪……” 雷彪拍了一下椅把,站起身子,看着苏林,怒道:“他奶奶的,俺说你今天怎么闭了嘴,弄了半天,在一门心思琢磨那一万两银子呢……万盛山万老爷是王兄弟的朋友,那也就是俺雷彪的朋友,帮人家救出万大小姐,那是理所当然之事。再说了,万大小姐是什么人?那是王兄弟的女人,俺岂能见死不救?” 此话一出,王义顿时一愣,心想:这……这是tm哪传出来的绯闻!他扭头一看,见李光头和张达不约而同笑出声来,只有董飞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表情十分复杂,低着头,不敢再看王义一眼。 王义想了想,这才明白,原来董飞为了说服雷彪去饺子山救万灵儿,故意编造了这个谎言,使得雷彪更有理由为万灵儿两肋插刀。但是,他也不说破,只是狠狠的瞪了董飞一眼。 苏林皱着眉头,一脸委屈,说道:“大当家,我这也是为了馒头山和山上的众兄弟着想啊!”自从杜充被雷彪杀死之后,馒头山上的所有人都一致推举雷彪坐馒头山的第一把交椅。 雷彪接着说道:“我呸!着想个屁……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不是已经从饺子山拿来了一万两白银吗?” “可是……” 王义站起身子,走到二人身前,说道:“两位也不用争了……”他看着苏林,笑道:“苏大哥,你放心,那一万两白银,我绝对不会亏欠馒头山……呵呵!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今天上山找雷大哥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啦!” 雷彪一听,转身看着王义,问道:“王兄弟,出什么事儿了?你是不是要确定岳康和宋三思是不是被俺们杀死了?如果为这事儿,你大可放心。那天董飞兄弟已经向俺交代过了,这两人非杀不可,是俺亲手将其杀死的……哦!对了,还有那个魏清和卢春,也杀了,是光头兄弟说的,这二人也必须死!” 正如王义让张达杀死之前的那个刀疤大汉一样,像岳康、宋三思、魏清和卢春这四个人,不止是见过自己,而且还是相当厉害的角色,他们很难心悦诚服的留在馒头山当一个小喽啰。而且,说不定他们为了报仇,为了东山再起,卧薪尝胆,后起勃发,成为四颗定时炸弹,成为他王义的最终隐患。所以,王义觉得,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家人和朋友,这四个人必须死! 要说第一次让张达将刀疤大汉杀死,王义心中不免有些惧怕和愧疚的话,那这一次……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王义觉得,这四个人的死……是理所应当的! 这些事,王义早已从李光头和张达口中得知,所以摇了摇头,笑道:“小弟不是为这事儿,而是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与雷大哥商量……是有关馒头山六百多名兄弟前途命运的大事!” 不止是雷彪不明白王义在说什么,就是张达、李光头和董飞都不知道王义此次上山居然另藏心意。他们今天一开始去朝阳堡庄户人家,为的是向在饺子山一役中死伤的兄弟进行慰问。而之后王义说是要来馒头山,张达、李光头和董飞只是觉得,他这样做,是想当面谢谢雷彪出手相救之恩,顺便叙情。但是,他们实在想不出,王义所说的关系到馒头山六百名兵卒前途命运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可是,有一个人心中却猜到了王义想说什么,那就是苏林。 雷彪见王义说的如此严重,不禁双眉紧皱,问道:“哦?王兄弟,那你说说,你这次上山找俺到底所为何事?你我兄弟之间,就用不着绕那么多弯子,有话不妨直说!” 王义点了点头,笑道:“好!雷大哥快人快语,那……兄弟我就说了……” 雷彪不耐烦道:“哎呀!兄弟,你今儿是怎么了?快说,快说!” 王义长呼一口气,挺起胸膛,脸面瞬间由嬉笑变得十分严肃,正声说道:“雷大哥,兄弟想让你与我一起下山!” 雷彪一听,适才心口压着的那块儿大石头顿时落了下去,笑着说道:“哈哈……王兄弟,你还真会开玩笑……俺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兄弟还说什么关系到馒头山所有兄弟的前途命运,原来只为这事,这些与你我下山又有什么关系……哎呀!我说王兄弟,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我不是说了吗?在山上留一晚,没什么打紧,等明天一早,你再回朝阳堡处理你那些琐事也行啊!” 李光头站起身子,来到王义身前,附和道:“就是!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今晚非要回去不行啊……呵呵!是不是想方姑娘和万大小姐了!” 王义头也不回,神色十分凝重,轻轻说了一声:“二弟,住嘴!” 李光头和雷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各个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气氛显得甚是尴尬。一时之间,他们二人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劲儿。所以,他们脸上之前的笑容,瞬间凝固啦! 雷彪不知其中缘由,不禁问道:“你……你们到底怎么了?” 王义也不想绕弯儿了,说道:“雷大哥,小弟的意思是……” “大哥!”还不等王义把话说完,站在雷彪身后的苏林插嘴道:“王兄弟所说的下山,不是说想让你下山与他一起喝酒。而是……王兄弟想让你带领山上所有兄弟永远离开馒头山,下山成为良民……王兄弟,苏某说的对吗?”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