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正太传说》 第一章 以美杜莎之名 夜色更加浓重了,所有的星和月都藏进浓墨般的乌云中,狂风将树枝刮得呼啦作响,所有能松动的东西都在尽可能拍打嘶喊,炼狱城就在令人窒息的沉闷中睡去了。只剩下一座塔形建筑透出光亮,它大约有三十公尺高,占地数百平方,分成七层,有光的地方只是靠东的一闪窗户,几乎全城的人都会恭维此间的主人,而在暗地里则咒骂他。因为这间主人房里居住着一个骄奢跋扈的纨绔,他只有十三岁,却做了许多平民们所痛恨的事情。 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无法也不肯搬离此地,原因有很多,不过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们清楚知道,如果出了这个城市,将可能要承受比这里更苛刻难捱的苦难。 这个纨绔是世袭贵族,从第一代开始,这个家族从来没有戴上一次“严明和善”的帽子。在家族刚开始兴盛的时候,大家都称他们为土豹子和暴户,现在过去了三百多年,人们还这么称呼他们。但是,在这个城市里,基本上没有人能违抗美杜莎头像的意志,因为这个以蛇女妖的头颅为纹章的家族独立兴建了这个城市,并养活了这个城市的大部分人,还让他们的待遇比大多数地方都要好上那么一点儿。 就是这么一点儿,让炼狱城入选了“平民最希望定居的城市”第十位。毕竟这儿虽然有一个令人痛恨的纨绔贵族,但也仅此一个,而其它地方,则可能会有十几个。 修利文·白正在秉烛夜读,他是美杜莎纹章如今的当家人,一个被自己的城市所痛恨的纨绔少年。他能够在这个城堡里为所欲为,因为这是王国正式册封于他家的领地。距离城堡三公里的末日荒野在一百年前曾经是炼狱入侵的通道,在空间扭曲被封印后,家族便奉命在此地监视。经过多年的耕耘,才有了今天的炼狱城。 尽管炼狱入口被封锁,然而从缝隙溢出的炼狱之力仍旧让附近的生态变得危险狂暴,变异的生物比比皆是,是王国最危险的边塞地区之一。 修利文家族在王国贵族中既不以武勇著称,也不以财富著称,他们高不成低不就,但能比其他大部分贵族存在时间都要久远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同时具备一定程度的武勇和财富。在许多兴起的贵族看来,他们粗俗平庸,似乎没有死敌,也没有深交的朋友,随便一只手指就能在他们身上戳个窟窿,可是讥笑他们的那些人没几个能抵御时间的洪流。而就在修利文的父亲去世的那天,白之美杜莎不知不觉成为了王国十大贵族的第十位。 这个结果令大部分人瞠目,不过对于另一小部分人来说,则已经失去产生兴致的价值,因为这小部分人同样坚持了这么长,甚至更长的时间,他们可能比美杜莎家族更富有、强壮、悠久,不过时间所积攒的经验让他们更加觉得这个结果理所当然。 修利文的父亲在去世前的最后一战赚取了大量的功勋,他所做出的贡献几乎可以让他成为举国赞颂的英雄。不过也是几乎而已,这个家族每代家主都是纨绔,但从来没有一个英雄,这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在庆功宴时,于众目睽睽之下醉死了,常年的犬马声色早就掏空了他的身子。因此英雄是王国第二家族“不落角鹰”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一个英俊天才的白马王子。他做出的贡献比修利文的父亲要高出那么一点,至少他没破坏宴会气氛。 不过国王陛下大笔一挥,让老男人的儿子,王国大名鼎鼎的纨绔之一,仅有十三岁的唯一继承人修利文继承了领地和伯爵的名头,并赏赐了一大笔财物以示慰藉。 然后,十三岁的伯爵阁下不出所有人的预料,秉持家族平庸吝啬的传统,将老爵爷放入棺盖中,用着在所有贵族眼中十分简陋粗鄙的送葬仪式,送入了没有陪葬品的族墓中。现在,老爵爷的遗像与世代家主并列在塔状住宅的大厅墙上,再于最后加了一个空白的相框,这是留给修利文的。 这个家族才不会理会家主和继承人是怎样的德性,他们只关心继承家业的人是否能将“中庸”这个家族特色贯彻下去。修利文在这一点上拿捏得十分完美,他的武力不高,也没有什么特长,长相也不是帅绝人寰,在家族经营策略上也是如同老旧的战车般,不紧不慢,但稳稳当当。 稳当,这是王国会委以重任的缘故,陛下对于这个家族在炼狱城里的一切作为近乎放任,只求一点,密切关注封印状态,万一炼狱入侵时,要争取到给王国缓冲准备的时间。 在王国名将谱中,再没有比这个家族更为合适的守将了。 修利文每天都要学习到三更,他不是天才,所以这个世界上可供他学习的东西有很多,只要他感兴趣,随时可以收罗到相应的教师和书籍。他的父亲从来不强迫他去学习何种知识,他也从来不觉得读书学习很无聊,因为他所选择的,都是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例如骑马、格斗、音乐和女人,不过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炼金术,这项内容他已经坚持了十年,并取得了让自己感到满意的进展。 这门技能是供以能够积累一定法力,然而法力总量不足又难以提升的恒定弱法人士学习的。 修利文天生就是弱法者,不能成为法师,也对随手放出火球冰块之类的伎俩不感兴趣。他想要研究出怎样制造一个生命,如何改变生命的形态,无论是制作机关人,还是将人变成青蛙都无所谓,只要能完成其中一项,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不过他现在的能力无法做出拥有独立生命和智慧的机关人,也无法配置出让人变成青蛙的药水。刚突破的技巧让他仅仅可以做一个多几个关节的构装傀儡,以及让生物的某部分变得粗大的巨化药水,修利文已经觉得很满意了,毕竟前一阵他还只能做出一个仅能听从数个单词指令的自动扫帚。 炼金术是一个耗费精力的手工活,修利文先要根据造物的功用勾勒设计图,并标明每个部件的尺寸和材质要求,有才能者在这一步可以全在脑中呈现,不过修利文得在纸上画出来。然后根据材质要求寻找材料,有些时候自然原材料达不到标准,他还得进行材料合成,这也是炼金术的范畴。有了材料,接下来就是将它们制作成符合图纸要求的部件并拼装起来。最后,修利文还得制作控制中枢“魔纹核心”。 当一切准备完毕后,他才能用自身的微弱法力引动魔法阵,将魔石所存储的法力灌入魔纹核心中,激它将造物炼成。 修利文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行造物炼成,他已经摸索出关键的地方:图纸的设计、材料的选择、做工的精细、法力的大小都会影响到最终产物的质量。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你不能死板,一些巧妙的构思可以让你省时省力,这让修利文有些头疼,他偶尔会有灵光一线,妙手偶得,但更多的时候,他只能中规中矩,无法想出令人为之一叹的解决方法。 不过就算无法成为有天份的炼金术士,他仍旧喜好这门学科,因为它很有趣。 房间的时钟出布谷鸟的声音,修利文合上书,虽然心中的问题仍旧没有得到解答,但是他丝毫没有继续钻研的意思,也没有人让他在限定时间就拿出答案。自己有的是时间,他十分清楚这一点,也不是什么处身立命的必备技能,不过是他闲暇的娱乐而已,所以他不会为它打乱自己的作息时间。 男孩拿起桌边的摇铃晃了晃,在清脆响亮的声音刚落下时,房门敲了三下,然后女仆走了进来。 “我要睡觉。”修利文说,“书桌不要收拾,床暖好了吗?” “是的,主人。”女仆恭谨地回答道。 修利文点点头,跳下高脚椅,把双手张开,让女仆为他更衣。贵族的衣服华丽又繁琐,修利文尝试过自己来,不过难以置信的扣子数量与扣和方式沉重地打击了他的自信。和许多名门望族一样,美杜莎家族拥有自己的衣装样式,它看起来有点儿军礼服的味道,能够衬托出修长的身体曲线,也不妨碍活动,让人看起来英姿焕。当他看到镜子中穿着得体,高傲自信的自己,也会感到愉悦和满意。 在女仆的服侍下,修利文换上小熊睡衣,朝床铺走去。房间很宽大,一半是书房,一半是卧室,虽然另有独立的书房,不过修利文更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他掀开被子,里边早有一个身穿透明睡衣的女仆,她敏感地醒过来,正要向主人问安,不过被修利文用目光阻止了。困倦准时袭上男孩的心头,他蜷缩在美貌女仆的怀中沉沉睡去。 这就是修利文一天的结束。 第二章 蛇发者修利文 上午十时,修利文准时醒来,陪睡的女仆正半卧着翻阅手中的文件。 “早安,主人。”她朝男孩露出温煦的微笑。 这个女人拥有一头海蓝色的长,五官精致柔和,让人一见顿生亲近之心,她似乎从不会对人火,也很难令人对她火。她叫玛莉亚,今年二十三岁,是炼狱城最贤惠善良的女性,也是这座城市有史以来最受平明欢迎拥戴的女士。玛莉亚出身平民,相貌倒不是全城最美的,身材也不是最好的,不过她被修利文强夺的原因,就在于她同时具备两者。 她是修利文的性启蒙者,同时也是修利文的贴身女仆。她曾经有一个丈夫,生有两个女儿,不过丈夫在修利文强夺妻子时反抗,被扔进了大牢,差点就被折磨死。玛莉亚用自己今后的忠心和身体作为条件,换取了修利文对自己丈夫和孩子的赦免宽恕。 丈夫被驱逐出城,而她和两个女儿则留在了蛇者的塔中,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现在她也不清楚那个曾经是她的白马王子的骑士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他或许心灰意冷,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隐居起来,或许正密谋报复,企图将自己的妻子从罪恶伯爵的手中夺回去。她不希望那个男人再出现在自己眼前,并不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是若他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小伯爵一定会让她亲手了解他的生命,这是何等令人心酸的事情。就算他打败了小伯爵又能如何呢?她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这是一种根治于心底的固执,或许是一种无用而荒谬的自尊,但她会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这一点。 更何况,他是不可能战胜这个蛇者的。陪伴在这个男孩身边的日子越久,她就越感到这个家族的深不可测。来到女妖塔前,她不过是个平民,如今却毫无准备地跃上了王国贵族的巅峰。俯瞰着这个世界,她只觉得寒冷穿透了她那微薄的衣装,深深浸透在血管中。不过,她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这种寒冷。 这就是她的现实,无论过去有何种梦想,现在的她必须用自己的忠心、爱情和身体换取比大多数人更优渥的生活。每当她看到自己女儿的欢颜笑语,想到她们将会拥有一个比自己更美好的未来,她就再没有后悔迟疑之心。她知道小主人对自己的贪恋,因为自己是他所喜欢的年长女性类型,她有着让他痴迷的资本:相貌、身材、气质和才干。她已经放下了一切,只为了让这份眷恋维系下去。 “今天的行程是什么?”修利文迷糊地揉着眼睛问道,他把头枕在玛莉亚的大腿上,用脸颊感受那片肌肤的柔软和细腻。* “密林商团的苜蓿女士希望能和您在中午共进午餐,而国王派来的使者将会在下午四时左右抵达,晚上您需要接见本城佣兵协会的米斯先生和骑士团团长修,另外还有一些例行简报必须经过您的批审。” “国王的使者?王都能有什么事?”修利文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所以疑问句里没有半点疑惑。他摇动床头柜上的摇铃,不一会,三名女仆走进卧室为他洗漱打理。 脱下衣服只需要十五分钟,而要穿上它们,则需要两倍的时间。幸好修利文已经习惯了这个度,他可以在这段时间和玛莉亚聊聊无关紧要的琐事。玛莉亚脱下睡衣,换上一旁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女仆服,修利文曾经派人服侍她,不过被她拒绝了,她更习惯自己动手。她的女仆服和其他人的一样,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筒状的直领高到喉结处,不会露出肩膀和胸脯,裙摆长及小腿,没有任何开缝,朴素暗冷的色调和纹理显得阴沉严肃,不过内里穿的是小主人喜欢的充满诱惑的情趣内衣。 “是关于您的未婚妻的事情吧?”玛莉亚露出温和阳光的笑容。 “请称呼她公主殿下。”修利文有点儿孩子气,他觉得这个称呼比“未婚妻”三个字更让他有征服感,于是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他从未见过对方,而且这个婚约的性质是政治联姻,他的年纪太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谋夺美杜莎家族的基业,国王将没人要的三公主嫁给他,以示善意和维护,不过也有将棘手货趁机出手的意思。 修利文不知道这位三公主在王都有什么弯弯道道,只是听闻她不受人待见,貌似是性格的缘故,吓跑了一大堆追求者,剩下的都是居心叵测者。比起这些人,显然年幼且从未见过三公主的修利文更加符合丈夫的条件。 修利文对于自己被人硬塞了一个大龄未婚妻并不感到恼怒,政治联姻对他来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方的相貌和性情都不是问题,反正只要他想,就有无数人排队等着他的宠幸。那些负面的传闻只会让他感到好奇,甚至感到有趣,那是怎样一个女子?不过,或许这位女性对他来说也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因为他对处女有那么一点抗拒之心,一旦夺走了对方的贞操而不负责的话,心里会有些许不舒服,所以他至今没上过处女。他更喜欢丰满成熟的拜金女,她们技术娴熟,而且容易满足,就姿容气质来说,可选性也多,对彼此来说都互不亏欠,来往相宜。 这种情愫让他隐约感到,这位被传为“铁处女”的三公主,似乎会在他的灵魂里留下某种痕迹。因此他有些紧张,惶恐和期待让他对那个女人朝思暮想,心烦意乱。这点玛利亚知道得很清楚,这个早识人事的小家伙说到底仍旧只是个孩子而已,但正因为如此,才会令人心生恐惧。 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生命和前途,自己的亲人和周围的一切都只是孩子手中的玩具时,这种恐惧会比它们操持在老谋深算的**贵族手中更加强烈。因为成年人根据理智做下判断和决定,而孩子更多则是遵从自己的感性。当他们长大后,或许会觉得用脚踩死老鼠很恶心,用水灌破青蛙的肚皮很残忍,但他们幼年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认为,并很乐意去这么做。 “使者团里有公主殿下吗?”修利文问道。 “在名单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令人失望。”不过男孩的表情和语气一点也没有失望的样子。 “也许她会悄悄尾随使者团来看看您。”玛莉亚调侃道,“就像小说里的女主角。” “你脑壳坏掉了吗?”修利文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美杜莎从来不是主角,也从不当主角。” “是的,我很抱歉。”玛莉亚弯腰亲吻整装完毕的小伯爵的右手,然后亲自为他戴上洁白手套和家主戒指,另有一位女仆双手奉上手杖。 修利文拿过手杖,对着镜子转了转身,满意地点点头。 “把午宴取消,通知密林商会、佣兵协会和骑士团,让他们准时出席下午五时的晚宴,为使者团的到来接风洗尘。” “好的,主人。” 享用过丰盛早餐后,修利文按照习惯将剩下的大量食物赏给了仆人们,然后回到兼作书房的卧室处理简报。各地产业的账目统计和重要的人选升迁都需要他的签字,骑士团于末日荒野的巡逻报告、军队物资的调动和财物收支报告也需要他过目。虽然军队的总指挥权不在他的手中,但是他要全权负责监督工作。 如果不太苛求,这是份轻松活,最终报告上除了有问题说明外,还有操作方式和成果预估,修利文只需要在阅览后在最终报告上签个字,具体的事情自然有属下遵照报告进行操作。不过若是每一样都要经过自己的思考,判断报告上的处置是否妥当,问题之下又藏有哪些深意和暗示,那么就会变成一份令人头疼的苦差事。 修利文会让玛莉亚将报告按照重要等级分类,这是他从父亲身上学到的方法,不过玛莉亚究竟是以何种标准来判断重要性,就不在修利文的关注范围之内了。反正他只会思考那些被列为重要的报告,而不太重要的则按照兴致处置。玛莉亚刚接触到这类事物时因为没有经验,不免战战兢兢,生怕不小心就犯下大错,可是她很快就注意到,修利文对她的担忧不屑一顾。 “得了吧,我父亲签字时连眼尾都不扫一下它们。”修利文冷笑道:“我现在会全部过目一遍,已经算负责了,不过这样一来,有人反而会感到困扰吧,不过没办法,谁叫我喜欢呢。” 他随便从“重要”的文件里抽出一张,揉成纸团丢进废纸篓里。 “就像这样,也没有人能够谴责我。” “那是……”玛莉亚有些吃惊地盯着废纸篓,似乎想要将它拾回来,但在修利文冰箭般的目光下不敢有所动弹。 “一个我看不顺眼的家伙的提议,他认为军队里有个大贪污犯,决定将他揭出来,肃理一下军队的风气。” “真的吗?” “当然。” “可是……”玛莉亚又看了一眼废纸篓。 “管他去死,我才不要做讨人嫌的家伙,我只要知道那个贪污犯是谁就行,如果他不分我一份,我就将他配到黑暗地窟里。” “军队的战斗力不是会降低吗?”玛莉亚无法理解,“我们的身边可就是末日荒野啊!到时谁来保护我们?” “没错,所以他必须将分我一份,很重的一份,因为我不会离开炼狱城。” 不久后,玛莉亚在偶然的一个情况下了解到,那位提出了正确建议的正直骑士先生在某次去荒野巡逻后再没有回来。而小伯爵则备受军队上层人物的赞许,因为他参与了贪污,并拿了自己应得的一份,很大的一份。同时也得到了中下层士兵领的拥戴,因为他私下拿出了一大笔款项改善了他们的日益趋下的福利和伙食。他们不知道,这笔款项,本来就是他们应得的。 一个报告是否重要,修利文的标准是直觉和兴趣。而玛莉亚也渐渐明白到一点,自己能做的就是,将身为成年人的理智和逻辑表现出来,对主人的判断进行补充,而不是迎合主人顽劣多变的喜好。这样或许能够让事情得到更好的处理,拯救某些人的生命。 第三章 神秘来客 修利文没有午觉的习惯,他整个早上和中午都呆在书房里,午餐会由女仆送进房间,不过他刚吃过早餐,一点都不感到饥饿,因此每样都吃了一小块以示风度,剩下的照例赏赐给仆人们。管家得到修利文的允许走进房间的时候,送饭的女仆和玛莉亚正在用双手和嘴巴服侍主人。自从修利文体认到女体的美妙后就食髓知味,逐渐在他的恶名中增加了一项荒淫好色的头衔。 不过老管家视而不见,在他的认知里,这并不是什么缺点。大多数人,无论他们的身份和财富比照起主人是高还是低,无论他们表面何等光鲜,他们实际的趣味更加荒诞不经,甚至可以称得上残暴不仁。而小主人不过就是弄弄家里的女仆,买几个奴隶,收养几个孤儿玩养成游戏,偶尔在自己的领地里欺男霸女,然后在私下招几个妓女而已。 他所做的离家族所能承受的底线起码有十万八千里远,对于大多数纨绔来说,这就是像办家家酒一样。早熟不是错,恋母和恋姐情节不是错,给予奴隶和孤儿美好的生活,让她们能在残酷刑法和饥寒交迫中活下来,仅仅是为了可能有一天会对她们的身体感兴趣,这种有予有取更不是错。小主人真是善良可爱得让人慨然泪涕,老管家优雅地用手帕揩了揩眼角。 他收好手帕,躬身对修利文说:“有一位神秘的客人希望求见您。” “神秘人?”修利文被这个词语激起了兴致,“从哪来的?有什么事情?” “他希望和您面谈。” “啊,是男的吗?真扫兴。”修利文皱了皱眉头。 “他戴着面具,身披连帽斗篷,看不出性别,声音也是中性,不过体格高大,我只到他的胸口,看起来孔武有力,像个野蛮人。” “是野蛮人吗?哈哈,这可真有趣,听说他们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 修利文心想,这个人的到来会不会跟末日荒野有关呢?他记起不久前的一个线报,王都的盲眼修女预言将有变化降临末日荒野,因为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变化,也无从得知变化是好是坏,因此最近的巡逻变得密集起来,治安警戒也提升了数个级别,炼狱城的部队已经整军待。神秘人能够不留痕迹地找上门来,让监理整座城市的美杜莎无从知道他的目的和身份,无疑是个身手卓绝的家伙。 “主人,野蛮人并不是肌肉蛮子,他们只是更擅长打架而已。他们了解并选择去做自己擅长的事情,这不就是智慧的表现吗?”老管家抬了抬眼镜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修利文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退下,“等下我会去见他,你可以告诉他我在做什么,他会理解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显而易见,主人。”老管家笑呵呵地扫了两名女仆一眼,悄声而退。 老管家轻轻关上主人的房门,回到客厅,神秘人仍旧直挺挺地坐在那里,旁边的红茶一口都没有动。他的坐姿笔直端正,如同军人一般,散出一种苛求自己的气息。他想,弱者总是苛求他人,而强者总是苛求自己,这不是个简单就能打的家伙。 他朝神秘人点点头,说:“主人正在解决生理问题,请您等一会如何?他说很快就能完事。” “玩女人?”神秘人出低沉的笑声:“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会多等一会,让他不要勉强。伯爵大人只有十三岁吧,太急的话,将来出了问题可就麻烦了。” “呵呵……”老管家对于似乎带着些微嘲讽的话语只是笑笑,没有应声。 “真是和传闻一样……”神秘人自言自语。 “阁下是第一次和我们接触吗?”老管家问道。 “是的。” “是有求于我们吗?” “当然。” “那么请做好开大价钱的准备。” “您说话是否可以不要这么直白?或者不要这么优雅。我不太习惯。” “直白是天性,优雅是贵族基本的礼节,请不要介意。”老管家微笑地躬了躬身,以示歉意。 神秘人似乎被噎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 “请问,对于蛇者来说,什么才算是大价钱呢?”他问道。 “让你感到心疼,但却能够承受的代价。”来自老管家身后的清稚童音代替了他的回答。 神秘人仿佛被蛇咬了一口般,腾地站了起来,面具和连衣帽的阴影遮掩不住几乎凝聚为实质的目光。 一个衣装肃整得体,阐释着贵族的傲慢的孩子徐徐走进他的视野。这个孩子有一头恰好遮过双眼的黝黑长,嘴角紧抿,不拘言笑,对这种具有强烈试探意味的目光视若无睹,任其施为。 孩子坐到主位上,将手杖搁在一旁,翘起二郎腿,双手十指交握,神秘人能感受到黑下那炯炯有神的审视目光。 “坐。”他对神秘人颔道:“我就是你要见的人,当代蛇者修利文·白。” “您好,尊敬的蛇者,您可以称呼鄙人无脸者,在下来自第三浮游城。” 第四章 庇护所 “是吗?这很有趣。”修利文愕然,旋即一笑,他十分坦率地表现出自己的心情,表情也从不掩饰。他是第一次听说“无脸者”和“浮游城”这个名头,并对之产生了深入了解的兴趣。如果他无法从面前这个家伙身上得到足够的资料,他会动属下去收集,不过按照当前的情况,他应该无需劳师动众。 “你可以说说你的事情,当然,是否答应取决于我。”修利文转了一下中指的戒指道。 期间,玛莉亚送上了刚泡好的薄荷茶,然后俏立于修利文的身后。 “当然,您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无脸者扫了一眼老管家和贴身女仆,“能否和您独处一会?” 这个要求有点儿危险,这个房间除了四人之外,暗中还有更多的监视者和保护者,不过无脸者暗示所有人,除了修利文之外都必须撤离,他的语气所表现出的态度十分坚决。不过当事人似乎并没有多加考虑,便挥手示意诸人退避,所有人对此完全没有异议,这一点出乎无脸者的意料,他本以为需要花费一阵口舌。 “那么……”修利文顿了顿,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无脸者:“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您和您的家族真是与众不同,伯爵阁下。”客人知道这个男孩的确撤去了所有人马,现在这个房间就只剩下两个心跳了。 “这不用你恭维我也知道。” “我喜欢您的作风,这不是恭维。”无脸者向后拉下帽子,摘下面具,露出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白色头颅,上面没有半点头、汗毛和五官,就像一个只有头颅轮廓的金属半成品,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出声音的,而这个声音再不复中性,变成了充满厚度和磁性的女低音:“我知道您喜欢和女性谈话,这个声线如何?对了,希望鄙人的模样不会吓着了您。” 修利文的确吃了一惊,不过并没有受到惊吓。对孩子来说,就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的魔术,他的兴致更加高昂了。 “真神奇,我能摸摸吗?”他直言不讳。 “当然,这是鄙人的荣幸。”无脸者走到修利文跟前,深深折下身子。 修利文毫无顾忌地伸出手放在那个光滑的头颅上,蔓延在皮肤上的独特触感让他立刻认知到,这的确是金属造物。 “这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傀儡?构装生命?” “是的,就是本人,类似于您口中的构装生命,确切来说,本人是一个液态金属生命,无所谓具体的形态,不过我想,和人类接触的话,以人形比较方便。” “很好,我对你很感兴趣,不过现在让我们先谈正事。”修利文眼中闪烁着孩童看到珍稀玩具时的雀跃,但很快就收敛起来。 无脸者躬身后退,坐回位置上。 “第三浮游城将在七十二小时后坠落末日荒野,希望您能够接收本城。” “哦----”修利文若有所思地拉长了声调:“为什么是我?” “因为经过筛选,当前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您,伯爵阁下。” “我对你们的筛选标准很感兴趣。” “那是一套十分复杂的机制,包括血统、身份、兴趣、才干和处事方法等一系列要素。” 修利文将右手支在下颚和扶手间,他已经大致猜测到对方的来历和目的了。当一件事有计划地去做,那么就会确定几个要素,围绕要素展开一系列的动作,反过来说,通过要素一样可以推演整个计划,乃至于最终目的。 实际上,不是每个人做事之前都会确定最终需要获得的效果和执行步骤,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的行事根据只是一个朦胧的感觉,甚至无法确定自己能够得到什么。当一个人做事有计划,那么他就会被称为有才干,如果他能准确地提出要素并确立执行手段,那么就会被称为精英,而能够反向推导的更是寥寥无几。 这种说法和本事是修利文的父亲教给他的,修利文觉得很有道理,并遵从它,从中获得了难以计数的好处。 “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吧?”这个推断很大胆,甚至在许多成年人看来十分荒谬,他们最多会觉得这个无脸者是某个暗势力的代言人。不过对于只有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这是十分理所当然的答案。“你们想要在这个世界展,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降低失败几率,就必须有一个适当的合作者。” 修利文紧接着冷笑一声:“不过,美杜莎从来不合作。” “关于这点,我等和您一样清楚。”无脸者的声音充满愉悦,这次会谈所得到的结果在它看来十分理想,“我等也不是来交易,而是来投诚的,伯爵阁下。” 修利文闻言大笑起来。 “哈哈,投诚?” “是的,我希望您能够全盘接收我们的力量,让我们成为您的助力。” “这可真是谦卑的说法。”修利文的眼神之锐利,完全不向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所能拥有的,“这令我于心不安,你们有什么条件?说实话,我对你们很感兴趣,不,应该说,我对您的存在很感兴趣。” “是的,您一定会对我等感兴趣的,我保证。”无脸者脱下斗篷,将液态金属的身躯**呈现在修利文眼前,然后徐徐变化成各种女性的体态,又变成各种质感,无论是人体,木材,石头,还是别的什么金属,都模拟得惟妙惟肖,甚至连五官也轮换浮现,它走到修利文身边,让他接触自己所变化的各种体态,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很有趣,是不?您可以得到这一切,我等只希望您成为我等的王,庇护我等,展我等。” 修利文惊叹于面前这个奇妙生物的能力,无论触感还是视觉,都没有任何瑕疵,这种的力量并不是幻觉,而是确实存在的实体变化。 “你们想做什么?侵占这个世界?”修利文虽然这么问,但也只是问问而已,比起世界的存亡,他更在乎自己的乐趣,这是孩子的天性,他已经决定了,无论对方怎样回答,他都会答应这个请求。 “当然不,我等对于侵占世界毫无兴趣,我等不同于您所认知的任何生命形态,生存也仅仅是作为生命形态的基础本能。我等没有人类所谓的羞耻心和进取心,也没有主导性,如果没有领导者,我等只会默默注视一切,直到自己的消亡,显然,这和追求生存的本能相违背。” “所以,你们根据自己的准则筛选了一个领导者?”修利文叹了一口气,说:“我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满足你们这唯一的愿望,要知道,生存对每个生命来说,都是最艰巨的任务。” “这是我等所做出的选择,我等确信,在做出这个决定后,我等已经在生命的进化上跨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无脸者的声音交织着狂热和慎重:“结果如何,对我等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等的本质就如同埋在山脉中的石头,如果什么都不做,或许能够存在很长的时间,但经过长久的判断,我等认为那没有任何意义,生存和存在并不能划上等号。” “我喜欢你最后的那句,因为我也那么认为。”修利文站起身来:“就这样定了,我会接收你们的一切。浮游城很大吗?那会很麻烦,我讨厌麻烦。” “没关系,浮游城是我等的孕育居住之所,但对你们来说,只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而已,它所剩下的力量,对于我等来说,不过是残羹剩饭,您尽管交给其他人。” 修利文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令人震惊的想法。 “你们一共有多少个浮游城?” “只有三个。” “每天都在天上注视着这个世界?” “是的。”无脸者的话音中藏有一丝诙谐。 修利文捧腹大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个世界一共就只有四个月亮而已。” “没错,很快就要少一个了。”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到时一定会很热闹吧。”修利文无法想象其他人三天后看到这一幕时的表情,“无脸者,你们就只下来一个吗?” “是的,我等权当代表,在情况稳定后,一号和二号才会择机降落。” “那么我对其他两城有控制权吗?” “是的,只要您经过最高认证,便是我们的王,认证将在您抵达浮游城后进行。” “那么,在那之前,你就跟着我吧,变成漂亮女性的样子,就说是我的野蛮人贴身护卫。”修利文拿起手杖,转身欲出,头也不回地问道:“可以侍寝吗?” “当然,只要您希望,一切如您所愿,主人。” 第五章 密室 十三岁的蛇者招募了一个美艳的女野蛮人贴身护卫,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城,不久后,通过各种渠道,全王国关注这个家族的人都会知道。和大多数女性野蛮人不同,这个叫做“赛巴斯安娜”的护卫虽然体格高大强壮,但并不是五大三粗的样子。她的声音低沉,五官充满野性,头编成许多细密的小辫子,身材前凸后翘,肌肉恰到好处,紧密修长,充满钢铁般的力量感和狂野的爆力,仿佛随手都能够撕裂相同体积的猛兽。 实际上,作为金属生命,它们无论变得像什么,都不会真的变成那种东西。赛巴斯安娜只是让自己的金属结构和纹理尽可能贴近人类**而已。她的身体对冷热的抗性很强,对酸蚀的抗性稍弱那么一些,但比大多数金属要强,对物理攻击近乎免疫,而力量更是强大无匹,但是并不具备法力。 作为先锋,赛巴斯安娜是全族于地面的唯一代理者,一直和其它个体存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灵连系。对于这个种族来说,个体的概念十分模糊,它们随时都能聚合起来成为单独一个生命体,之所以分散开来,仅仅是一种降低死亡概率的手段而已。赛巴斯安娜本身就是一个集合体,它的体积原本比现在还大,但是在降落途中因为大气摩擦产生的高温失去了三分之二的质量。 它们也没有自己的性格,不过它们能够伪装成各种需要的性格,就像不久前的无脸者,如今的赛巴斯安娜。 赛巴斯安娜的降临曾经被预知并被观测到,不过她很好的避开了搜索,并利用形态转变的特长在地面收集资讯,就这么神秘地渡过了百余年的时间。 “我有一些好奇。”赛巴斯安娜说:“当时您调开护卫时为什么没有丝毫犹豫?我从未见过像您这样胆大妄为的贵族。” “那是个秘密。”修利文顿了顿,然而他没有从赛巴斯安娜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的变化,这让他有点儿扫兴,于是他又撅起嘴加了一句:“不过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分享。” “我很荣幸。”赛巴斯安娜回答道。 “你一点都没荣幸的样子。” “抱歉,主人,我是个严肃死板的女野蛮人,就算**时也面无表情,不会出呻吟。” “太无趣了,我怎么会让你变成这副鬼样子,不能再重新设定吗?”修利文苦着脸说。 “可以,不过我这个严肃死板的女野蛮人觉得这样很有趣。” “这也是设定吗?” “是设定。” “见鬼!”修利文跺了跺脚,带着一脸的不满招招手:“跟上来,我带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修利文将赛巴斯安娜带进了自己的炼金作坊,它位于女妖塔的最底层,距离地面有三十公尺深,是一间宽敞的密室。在它上方是地下水道,上上方是地窖。这是修利文几年前亲自设计的秘密基地,当初选择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八岁的他觉得这里既隐秘又便利,万一事态紧急,可以从下水道跑出去,而且下水道又臭又脏,根本没几个人会想到这里会有个密室。这个设想让他颇感自豪,让他的父亲和管家瞠目结舌。 结果在敌人光顾前,修利文自个儿就尝到了个中滋味,肮脏和臭味让他几乎想要放弃这个地方,不过最后因为各种原因,大部分是出于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自傲心态,他还是留了下来。 童年糗事不说也罢,总之男孩用了大量时间钻研炼金术里关于除臭和隔离气味的技术。赛巴斯安娜对于为什么炼金作坊要设立在这里当然会有所疑问,不过修利文故作高傲,对此不理不睬。 腥黑的脏水出空洞的声响,在圆筒状的石砌管道中打着旋,眨眼消失在转角的尽头。污水的流很急,水面上的漂浮物多种多样,甚至有一些硕大的老鼠和沼蜥。这两种生物是这儿的霸主,数量庞大,就算清理了一遍,不到半个月就会多出一群。它们被丰盛的残羹养得肥肥胖胖,磨去了野性,修利文起初很害怕它们,不过日子一长就现了这一点。现在他敢于用鞋子去踢它们满是油污的大**,不过他也只在心情郁闷的时候才这么做,因为如果他那么做了,那么一双上好的皮靴回到上面后就得扔掉。 修利文将手杖夹在胳膊底下,一手提着灯盏,一手用手帕捂住口鼻。赛巴斯安娜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昏黄的烛光移过两个分管道,在第三个转角前停了下来,这里既不是这条管道起点,也不是尽头。 修利文跺了跺一块方砖,然后仰起头好一会。他目光所投向的地方看上去一片黝黑,实际上有一个小小的炼金制品,它能够通过眼睛判断人物的权限,几乎不会出错。然后修利文用独特的音韵吟诵了一段自己写的赞美诗,这个密码内容时不时就会变更,因为男孩总有新作出炉。 一截石壁向内凹陷,然后向侧边移开,暗门开启了。 在进入密室前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密室入口是根据修利文的身材修建的,因为当初没有想到会有其他人进来,因此一直都没有扩建。 “呃,看上去是有些不够气派。”修利文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赛巴斯安娜的身上,“你以为我会满怀歉意的那么说吗?当然不,密室的门本该就是隐秘窄小,是你的块头太大了。” “我什么也没说,主人。” “别急着反驳,你以为我听不到你的心声吗?”修利文走进去,现赛巴斯安娜没跟进来,立刻诘问道:“还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严肃死板的女野蛮人不知道该如何进去。”赛巴斯安娜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太懂变通,这是设定,主人。” 修利文只觉得呼吸断了一下,难以续上,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有气无力地说:“给我变得警醒些,现在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别破坏我的门,给我滚进来!”最后一句怒意十足。 “呵呵,主人,我一向很警醒,只是不够机灵,这是设定。”赛巴斯安娜说着,利索地侧身钻进了专供孩童出入的大门,期间当然用上了液态金属形变的伎俩,不过因为幅度和节奏把握地恰当,难以让人察觉。 暗门出轻轻的摩擦声闭合起来。 “滚你的设定的蛋!”修利文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将灯盏挂在门边的墙壁上。 “主人,女野蛮人只有胸部,没有蛋。” 修利文立刻被口水呛了一下。 “闭嘴闭嘴!我可没兴趣跟你这个家伙扯皮。” 修利文对着茶壶嘴,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茶水,故作粗鲁的行为让他的郁气消解了一些。环顾四周的工具和杰作,他瞬即又高兴起来。自从秘密基地建成以来,为了不让“秘密”二字有名无实,他强忍着炫耀和孤独,既不会将在此地获得的成就宣扬出去,也从没带人进来过。其实,他十分希望能有人欣赏和分享自己的成果和喜悦。赛巴斯安娜的出现满足了他的愿望,他带她进来的时候,尽管知道她决计不会不屑一顾,但仍旧感到微微的紧张。 赛巴斯安娜在宽敞的作坊中走来走去,似乎对一切都感兴趣的样子,她能感到修利文状似不耐,却不断用眼角注视着自己,时断时续的目光中,包涵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看起来不错。”赛巴斯安娜停下脚步,转身对修利文说:“主人一定是个天才炼金术士。” 修利文的下巴顿时抬到了天上。 “我的天份……”他想把自夸成天下无双,但是一种坚韧的情感却将话头压了回去。他回想起自己无数次失败的懊悔,以及偶然成功时的喜悦,那些长年累月研读思考的日子,和只有在做出某个成果时才会在他人面前空口炫耀一下,但大多数时间只能沉默的心情。 他缓缓地说:“我只是个笨小孩。”只有这句话,才让他不会觉得被侮辱,才能让他曾经的努力和时光散出宝石一般的光彩。 “主人不是笨小孩。”赛巴斯安娜仍旧是那副刻板严肃的表情:“主人是蛇者。” 第六章 修利文炼金术 修利文从赛巴斯安娜的话中汲取了慰藉,这让他觉得自己答应成为她的王,并带她进来此处是近年来最棒的主意。 “会客间出自一位炼金术大师的手笔,里面的摆设也有我一些亲手制作的小玩意。”修利文走到赛巴斯安娜的身边,拿起长桌上一个精致的茶杯,随手扔在地上。茶杯碎裂开来的时候,那片地板顿时浮现一层厚厚的油腻。 赛巴斯安娜踩上去,立刻感到重心不稳,不由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这不是普通的油腻术,赛巴斯安娜想到,它太厚了,而且油面坚韧充满弹性,就像一层橡皮。如果是法师的油腻术,那么只要用力就可以将油性地面踩破,借此稳住身形,所以在地质松软的地方,油腻术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好。不过这个方法对眼前这片油层行不通。 “还有这个。”修利文示意赛巴斯安娜坐到边角落的一张高背椅上,然后指着右边扶手说:“用力捶一下。” 赛巴斯安娜举起手臂,疑惑地看了修利文一眼,修利文朝扶手处抬了抬下巴。于是她稍稍用劲捶了一下,整个座椅突然弹了起来,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比修利文的个头高了一大截的伪野蛮人一头砸进了天花板里。失去了上冲力道的座椅立刻跌了下来。 恶作剧成功的修利文恶形恶状地高声大笑起来。 “会客间的天花板会同时打开,不过这里可不会。”修利文潇洒地将手杖打了个转,满意地说:“你可以下来了。” 赛巴斯安娜双手撑住天花板,将自己的脑袋拔出来,然后重重地落到地面上。对她的金属身躯来说,石质的天花板就像豆腐一般松软。 “飞起来的感觉不错,您试过吗?” “当然,不过我的身材比你小一点儿,所以嵌进去的是椅背。”修利文用手杖敲了敲椅背,那儿明显有一处破损。 “您真是幸运。” “你说的没错。”修利文走到一旁,来到一个架在四方形基座上的筒状物边,他用力将筒口转了个方向,然后抬高仰角,在基座上按了一下,一团灰白色的物质顿时从筒口喷了出去,如同淤泥般拍在天花板的凹坑上。 它们还没来得及滴落就凝固了,不过不太平整。赛巴斯安娜注意到,天花板上尽是同样的补丁。 “我叫它修利文泥石凝胶。”修利文说。 “是个便利的好东西,盖房子应该很方便。” “其实我原来是想制作一种能够快构建防御工事的材料,不过成品有点小小的瑕疵。” “什么?” “成本太贵了。”修利文略显无奈:“只有穷鬼才会选择打仗,他们不可能用这么昂贵的代价仅仅为了制造一个石壁,法师的法术要好用得多。” “是吗?不过我仍旧觉得很了不起,起码它能让不会魔法的人能使出坚壁术。” “哈哈,说得好,我也这么认为。”修利文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会客间只有我一个人了吧?” “因为您那时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修利文将赛巴斯安娜带到工作区,里面摆满了工具、部件和半成品。有装着奇妙动植物标本的药瓶,也有盛满魔石的箱子。修利文让赛巴斯安娜搬材料,自己则戴上面具,一边进行结构加工,一边对赛巴斯安娜解释它们的用途和构思。赛巴斯安娜了解到,这个男孩决定要在今天下午四时前完成一个突破性的创作----一只具备复杂关节的木狼傀儡。他昨晚就一些问题翻阅了很长时间的资料,原本以为不会很快找到答案,没想到处理公务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 部件很快就全部准备好了,修利文让赛巴斯安娜将它们按照设计图拼装起来,自己则准备魔法阵。他按照方位摆放魔石,心情激荡,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背后推动自己,因为他这一次不仅是在复杂结构上跨出了一大步,而且成功设计出独立形态的核心。 他迫不及待想要做出成品,证明自己的成功。 赛巴斯安娜将木狼拼合成形,修利文打开了傀儡的心室,将拳头大的球型核心塞了进去,并旋动将它固定。 赛巴斯安娜将傀儡放到魔法阵的中心圆里,修利文定了定心神,双手分按在脚边的两颗魔石上,将自身的法力灌输进去。魔法阵立刻绽放耀眼的光芒,无数荧光从涂料中漂浮起来,它们如同蜂群般,一股脑钻进了傀儡的心室。 修利文按耐住焦急的心情,注视着傀儡的变化。 在魔法阵的光芒由强转弱的时候,傀儡的身体泛起光泽,尽管构成它的材质并不光滑。它在形状上似乎生了一些变化,可是仔细看去,又觉得哪里都没有变。当所有光芒和光泽全都消失,狼傀儡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它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身体,柔和的动作变得和真狼没有什么区别。 赛巴斯安娜现修利文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直勾勾盯着狼傀儡,嘴唇颤抖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好半晌,他才说:“我成功了!” “是的,主人。” “过来。”修利文定了定神,朝傀儡喊道。 狼傀儡利索地跑到修利文身边,它就像一个士兵,动作一丝不苟,既不会嗷叫,也不会撒娇,当没有接到命令的时候,它就会定定站在主人的身边。轻便的木质身体让它具备越一般成年狼的敏捷性,而且对火焰抗性极强,它的原身生长在灼热的熔岩地带,是十分珍稀的树种。正因如此,它被设计成喷吐火焰和火焰泥,火焰泥也是修利文的炼金作品,它燃烧时温度不算太高,但却具备黏性,而且散出来的气体有致昏的弱毒性。如果有人对它充满成见,一定会吃大苦头。 它将近两米长,半人高,可供人骑乘。就单体战斗力来说,这只火狼傀儡也是修利文所有造物中最强大的。 修利文二话不说,跃上了狼背。 “时间差不多了,去洗个澡,然后迎接我们的客人。” 赛巴斯安娜自然没有异议。 在高大美艳的女野蛮人的护卫下,骑在狼傀儡上男孩露出一副傲慢的神色,让塔里的所有人都不禁侧目。他们会在私底下对小主人的新玩具议论纷纷,不过在明里可不敢表现出来。 “准备洗澡水。”他这么说,于是立刻有人去办。 狼傀儡在地下道弄脏了脚底,那些乌黑的脏渍在红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女仆们有些犯愁,因为很难洗干净。不过主人又说了:“全部换新的,旧的全扔了……不,谁想要就给谁好了,如果没人要就丢到贫民窟,就说是美杜莎的赏赐。”女仆们如释重负,分派人手赶紧动手。 身穿丝绸浴衣的女仆们急匆匆赶到浴室,她们当然不会为狼傀儡和女野蛮人护卫服务。修利文决定自己动手,他对赛巴斯安娜当前的拟人姿态很感兴趣,想要研究一下和真人到底有什么不同。至于狼傀儡则是他当前最满意的玩具,他总是喜欢带玩具进浴室。不过在那之前,他得乖乖戴上洗头帽,防止肥皂水滴进眼睛。 第七章 王国特使 赛巴斯安娜的身体很奇妙,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可是能够带给修利文的愉悦比真人还多,她可以满足修利文所能想到任何姿势和要求,甚至可以变成各种类型、相貌和性格,光滑、柔软和弹性的程度也可以控制,拥有比真实**更完美的触感和观感。不过正因如此,所以让人产生一丝非真实感。正如他的父亲所说,完美和真实是无法调和的油与水,缺陷才是真实的唯一真理。这是修利文所能想到的唯一瑕疵。 不过赛巴斯安娜本身既不存在**也没有敏感处,没有体内和体外之分,所有器官和腔道不过是一团液态金属拟化而成,只要修利文希望,她可以在身体的任何地方开孔,她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命。在长达百年的资讯收集之旅中,它们了解并融入了这个世界,但就像人类不清楚鸟兽眼中的世界一样,她也无法体认人类的**和情绪。 整理好衣装的修利文等来了使者团的消息。 “他们已经在城郊十公里外。”老管家说,“我们随时可以出。” “安娜?”修利文看了女野蛮人一眼,她正慢条斯理地系上胸甲的带扣。 她当初降下人间的时候,全身的衣物都是由身体变化而来,液态金属的身体的确很强大,但同样让她尝到了苦头,这个世界的有许多匪夷所思的攻击方式都能击败并毁灭她。所以她学会了用装备来弥补自己的缺点,尽管她没有法力,无法使用附魔武器,不过有许多材料原本就针对某种情况拥有强大的抗性。 例如她穿上附带勾爪的靴子,不仅可以防止地下机关对脚部的伤害,还能够仅仅抓住地面。仅仅是普通战靴上的一个小构思,就解决了油腻术的问题。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这种靴子,毕竟每一步都要将勾爪从地下拔出来,气力的消耗令人头疼,不过这对力大无穷的金属生命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现在赛巴斯安娜穿的是修利文早些时候用炼金术制作的女性装备,材料充满弹性,不过面积对于她的体格来说就稍显窄小了一些,无论是上件还是下件都仅仅能够遮住要害部位,丰满的胸部挤出足以**手掌的沟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甲而出,充满了诱惑力。这样的情况当然在修利文的意料之中,这种火辣的充满力量感的身材可以让他享受到独特的视觉美,这才是他让赛巴斯安娜穿上这副装备的真意。 然后,赛巴斯安娜披上了新的连帽斗篷,这才是实际意义上的防具,由知名的炼金术大师制作的珍品,虽然没有附魔,却采用了多重复合材料,非物理抗性十分全面,能够有效而全面地保护她的身体,并且隔绝法术探知。内里三点式的软甲只是为了满足修利文的视觉享受而已。 “抱我。”修利文朝赛巴斯安娜伸出双手。 女野蛮人将男孩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上,然后用左手扛起精钢巨斧。 “来自左手的攻击比右手的攻击难防御一些。”修利文这么对她说。 因为他这么说了,所以她就这么做。 “可以通知队伍出了。”修利文对管家吩咐道。 “好的。”老管家躬身退下。 迎接使团的队伍多达百人,一共四队骑士,除了赛巴斯安娜和她抱着的主人,所有人都骑在马上。他们当然不敢对蛇者牢骚,不过他们很快就打消了疑虑,这个美艳威猛的女野蛮人奔跑起来迅如奔马,丝毫没有拖慢队伍行进的度。 城郊只有一个方向有树林,其它地方都是荒野,这是炼狱入侵后留下的大地创伤,时不时会出现变异的野兽,虽然比末日荒野的怪物弱小,但仍旧十分危险,寻常人等决计不是它们的对手,即便杀死它们,也不能从它们的身体里掏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来。 为了保证道路安全,巡逻的士兵必须清理这些变异野兽。不过单个的普通士兵是应付不来的,他们身体里没有半点法力,必须结成三五一队,和同袍相互配合。至于末日荒野的怪物,则必须至少由弱法者带领,实际上,普通的士兵也不会调派到那个恐怖的死地,那是骑士团的任务。骑士团的成员至少是弱法者,附魔装备武装到牙齿,同时具备娴熟的马上马下作战技能,还能使一手弓箭。而且骑士团中除了真正的骑士之外,还有几个法师,这些拥有强**力的老家伙虽然数量稀少,不过法术力量相当可观,通常亦能充当参谋的角色。 在这片荒郊野外没有任何野兽能够抵挡这队人马,两队骑士保护要员,另外两队在四周进行扫荡,视线之内的敌意生物全都剪除一空。他们在一公里外和使团汇合,对方是一个五百人队,包括两百人的骑士队和近三百人的佣兵。双方的斥候在早些时候已经接触,并将情况汇报给本阵,因此两队人马毫无罅隙地合流了。 特使早已经出了马车,换作乘骑,他老远就注意到被女野蛮人抱在怀里的贵族男孩。遮过双眼的黑色刘海,一丝不苟的贵族打扮,周身散出咄咄逼人的高傲气息,就如同黑夜中的明星般夺目。特使赶紧策马上前。 “向您问安,尊贵的伯爵大人,在下阿朵·特兰斯,是国王的特使。” 修利文点点头。 “一路劳顿,辛苦了,我方已经准备好为尔等接风,如果没有紧要事,可以晚点再谈。” “谨奉尊驾的意思。” 两人各自吩咐属下摆驾回城。特使策马走在女野蛮人的身边,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当代的蛇者,这个名字在王都已经有了很久的历史,不过不为大多数贵族所注重,因为这个家族在各地都不显山露水,只是默默无闻地经营着各种正经生意,很少出没社交场所。 当美杜莎纹章出现在十大家族名单中时,很多人才醒悟到原来在最险恶的边塞还有这么一个功绩显赫的家族,这是因为他们的目光被禁锢在王都的缘故,对于中下层贵族来说,王都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战场。而美杜莎的纹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公然出现在这个战场上了,对于做梦都要在王都占据一席之地的新贵族来说,他们只是个偏乡僻壤的土豹子而已。 特使同样出身中下层贵族,但特兰斯知道王都上层对于这个家族十分重视,这次联姻富有深意。婚约双方年龄差距极大并不是特例,不过涉及到其中一方的身份是公主,那么其意义就耐人寻味了。任何没有被茶余饭后的谈资蒙蔽的人,都会将视线从三公主的传闻上挪开,无论她的存在对于王室来说是多么尴尬,都无法掩饰她身为公主的事实。 这一次自己肩负的担子难说轻重,关键还在于年仅十三岁的蛇者的态度,而孩子的想法总是令成年人难以捉摸,尤其是一个掌管着庞大家族的年幼伯爵。 “公主殿下没有随队而来吗?使者阁下。”蛇者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您怎么会那么想呢?公主殿下还留在王都等待您的迎娶呢。”特兰斯端起礼仪的微笑道。 “那真可惜,我本来还想在结婚之前看看未婚妻的样子。” “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这可是件大事。” “请无需理会那些无知妄为者的风言***,公主殿下是位解语花。”特兰斯昧着良心说,实际上,这位公主在王都是众所周知的不合群。 “其实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美杜莎家族从来没有迎娶过一位直系王室公主。”修利文直言不讳。不过特兰斯却觉得这不太像真心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呢?他想。不过话是要顺着对方接下去的。 “美杜莎家族名望将会在您的带领下抵达一个巅峰。” “是吗?”修利文侧头看着特使:“特兰斯阁下,我小时候看了一场马戏团的表演,谢幕时全场起立鼓掌,所有的灯光都打在小丑的身上,当时我立刻有了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一个小丑。” 特兰斯顿时呆愣半晌,他想不出男孩的言下真意,这是一时兴起的话题吗?还是自己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他听到孩子继续说:“后来,有人告诉我,这个小丑平日锻炼刻苦,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所以今日才能得偿所愿,一举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这种坚韧不拔精神值得赞美和学习。而在这个小丑的成功背后,还有许多默默无闻的人支持他,督促他,鼓励他,让他得以攀跃无数巅峰,这种众志成城的精神同样值得赞美和学习。” 蛇者透过刘海的目光仿佛拥有某种魔力,那来自于一种异于常人的精神和气质,它牢牢吸住了男人的视线,让他动弹不得,宛如石化了一般。 “不过我不同意。”只见男孩摇了摇手指:“生存不是一现的昙花,也不是灯光下的绽放,帷幕后小丑的丑陋和痛苦才是他这一生的真实写照。” 特兰斯吞了吞口水。 “从那以后,我看马戏团的表演时再也没有鼓掌。”修利文伸出白嫩的小手,说:“不过我给他们我一手能够抓住的金币。” “那真不错。”特兰斯呐呐地说。他开始觉得这个孩子果真如预想一般难应付,现在他只想快点抵达城堡。晚宴开始时当众宣布国王的旨意,然后他就可以跳出这个火坑了。 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果真是没什么好谈的。 “国王陛下的身体如何?”修利文笑了笑,转开了话题。他没有说,那名小丑不久后就因为伤病复,紧握着他赐予的金币离开了人世,死去的时候一脸的解脱。 “老当益壮。” “对于我和公主殿下的婚礼,王都的反响如何?” “乐见其成。” “这可真是令人郁闷。”修利文的话让特兰斯再次苦起脸来:“其实我比较希望他们为了我的未婚妻争破了脑袋,充满愤怒和妒忌地在我去迎娶的路上设下陷阱,或者在我的婚礼上大闹一场。” 修利文出稚嫩的笑声。 “那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踢他们的**,然后在他们痛苦无助的目光下和公主殿下亲亲我我。” 啊呀,这个家伙,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狂骄粗鄙一脉相承。特兰斯没有接话,只是讪讪地笑着。 第八章 女骑士基丽 炼狱城军团大营中,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在校场上对峙,一个使双手大剑,另一个使单手剑配合方盾,两人都没有激活身上附魔装备的力量,也没有使用技能,仅仅凭借格斗技巧或进或退,互有往来。铿锵的敲击声不绝于耳,在一年四季流动着晦沉乌云的天空下,犹如洗涤心灵的琴声。它驱散恐惧,令人沉稳,充满对生死的哲思。 对骑士来说,战斗是单纯的,正因为单纯,所以能够让人走出迷惑,同时也是正直的,因为正直,所以无法逃避和掩饰,无论对敌人或是对自己都同样如此。当他们拿起武器,全身心沉浸在力量的碰撞中,全身骨骼似乎也在吱吱作响,在精气神全都消耗殆尽的同时,他们亦忘却了一切苦难,心中一片澄明。 狂风呼啸而过,旗帜猎猎作响,盾牌十字剑的纹章仿佛要跃出蓝白色的旗底。围聚四周观战的士兵们的高声吆喝乘坐这风,冲破了乌云,飞向天空的尽头,那里想必是一片清澈的蓝色。 一如家乡高远的蓝天。 修深深呼吸,炼狱城独特的气味钻进他的肺部,让他的气力一瞬间膨胀起来,推开了手持大剑的对手。激烈的僵持和汹涌的攻势暂告一段落,大剑骑士的气力无以为继,他谨慎地后退了数步。 修开声呐喊,将方盾架在胸前,弓步疾行,单手骑士剑如同毒蛇一般射向对手的喉咙。 在这一刹那,他觉得脑子里似乎闪过无数思绪,但又像是一片空白。 单纯的刺击凶猛快,角度刁钻,一连好几下,逼得大剑骑士手忙脚乱,将宽阔的剑身充当盾牌,但仍旧防不及防,肩膀和大腿的护甲被击中,沉重的力量让他向后踉跄了几步,尚未调节好的呼吸又开始紊乱起来。 耳中传来旁观者的轰然喝好,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次,这是赐予眼前这位强大骑士的祝福和赞美,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没挥出最好的水平,因此决定要继续下去。 强烈的战斗意志在骑士重新变得严谨的架式中表露无疑,修觉得此情可嘉,于是用剑敲了敲盾牌。 砰!砰!这声音如同一点火星,点燃了大剑骑士的热血。 “哈啊!”他开声吐气,充满了有我无敌的决死气势。 四周的喧哗一瞬间从他的耳中远去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犹如磐石的身影。 去吧!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呐喊。 骑士向前趟了一大步,准备施展简练地挥砍,似乎是想将胜负决定在这一击,他不由自主将剑多抬起了一些。 这对修来说是一个破绽。 战斗的关键就在于迅判断对手的能力并相应调整自己的能力。本来双方在之前的对战中就已经对彼此的度和力量有所认知,同时将自己的度和力量调整到恰当的比例,不让对手有机可趁。而大剑骑士这一瞬间的聚力让他的准备时间变长了。 只是一线而已,修的刺剑先抵达了他的喉咙,就算他拼着两败俱伤的念头将大剑砍下去,也只会被早有准备的修用盾牌挡开,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大剑骑士耳边又传来一阵欢快的呼哨,他有些恍神,呆滞了半晌,自己的气力根本没有使尽,不上不下令人难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但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失败是自己咎由自取,只能心服口服,于是收回大剑,向后倒退,远离了剑尖。 修将剑插回腰间。 两人重新回到起始线上,相互敬礼,结束了这次较技。 “真厉害啊,团长。”大剑骑士抬起护面,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刚毅英挺的俏脸,脸颊处有一道刀痕。 这是一名女骑士,剪了一头寸长的火红短,身高和骑士团长修一样,身材当然不如男性那般粗犷,显得高挑修长,但是肌肉同样结实有力,浑身上下散出身经百战的武勇气势,肌肤上的伤痕、沉重的双手大剑和凶猛的打都证明了这一点。 “你进步了不少嘛,不过冒险的性格还是要改一改,以最稳妥的方式追求胜利才是骑士的正途。”修拍了拍女骑士的肩膀。 “我知道,不思胜先虑败,您的教导我一直铭记于心。” “哈哈,没错,骑士追求的不是胜利,而是不败。” 修和女骑士并肩走出校场,在他们转身没多久,立刻有另一对骑士跑了上去,气氛仍旧一如既往的热烈。不过两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们在这儿驻扎已经有十年,当初野性未脱的小丫头如今成为了历经无数苦战的精英战士。 “不过,基丽,你已经二十八岁了,还没找到好男人吗?再拖拖拉拉的,可就嫁不出去了。”修打趣的语气中暗含对得力臂助的关爱。 “三公主殿下不是也没嫁出去吗?”女骑士基丽打着哈哈,她最头疼老团长用这来说事了,换作其他人,再怎么议论她,她也只会当作耳边风。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想过退伍嫁人,然后过上平淡持家的日子,不过她尝试拿起农具和针线的时候,才觉自己除了挥剑什么都不会。 其实嫁了人后继续参与战斗也不是不行,而且凭她的本事,说不定赚得比丈夫还多,但是考虑到男人的自尊和秉性,又让她有些迟疑起来。 这么做合适吗?可是对于自己来说,战斗已经占据了上半生,或许也应该延续到下半生。她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如果不死在战场上,那么就会领到一份优渥的退休金,或许还可以申报教官。 其实她蛮喜欢战斗的,血沫横飞的战场,以及战地的友情让她充满归属感。如果结了婚,这一切说不得都要花上休止符。 她暗地里尝试过谈了几个男友,其中有凡人也有战士,甚至有几个还展到了上床的程度,不过最终还是以分手告终。她和他们梦想中的新娘相去甚远,他们也无法让她产生眷恋感。就算上了床,临到分手时,也没有半点后悔和痛苦,只是倍增一份对自己的失落和感慨。爱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基丽无数次在夜里辗转反侧,她觉得自己或许是和爱情无缘的吧,或者说,她想要的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更为深沉的执着的情感。 有些人将爱情凌驾于一切情感之上,而有些人则拥有凌驾于爱情的情感,基丽觉得自己追求的是后者。无论是民族大义也好,战场的同袍之意也好,总之,她下意识就是不想被盲目迅猛的爱情纠缠住. 因为她的母亲告诉过她,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就是爱情,那不过是生育本能的幻觉。她的母亲无数次后悔,她基于爱情嫁给了男人,而不是基于其它情感。 “亲爱的基丽,很多人以为婚姻是爱情的产物,但它实际不是,它所具备的意义,比爱情更要沉重。如果你不视它为沉重,那么它除了两枚戒指,还有什么意义呢?”母亲的话在基丽想起一切关于爱和婚姻的字眼时,就会在耳边缭绕,她有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其中的深意,但有时又觉得自己只是看到了表面。 战斗似乎是时间的催化剂,流让她感到惊疑和感叹,徘徊在纠繁的思绪和纯粹的战斗间,她已经错了花季年华。 人生为什么不能如同骑士的战斗一样单纯呢?基丽赌气地想。 “如果你总拿这个当借口的话,很快就要另想一个了。”她听到修这么说,不禁有些诧异。 “你的意思是……”她想到了,但觉得有些不真切。 “三公主的婚约已经定下来,一会就会抵达本城。”修盯着基丽的脸,觉得女孩那副快变幻的脸色十分有趣。 基丽愕然,旋即大吃一惊,心如乱麻,她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对方是谁呢?” “蛇者。”修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变得淡淡的。 基丽转头看向远处的塔尖,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一直觉得三公主是不会嫁人的,这曾经是她心灵深处最好的屏障,可如今这个屏障已经悄然布满了蜘蛛网状的裂纹,似乎轻轻一敲就会完全碎裂开来。 蛇者,她想,那还是个孩子吧? 她当然见过修利文,还和他上过床,而且十分频繁,至今一直保持着某种看似简单,但细数起来又有些复杂的感情关系。初一见面,这个男孩就对她充满了奇特的诱惑力。 她想起母亲说过,自己有个夭折的哥哥,他是母亲去世时唯一感到亏欠的人,他原本应该取代她为这个家活下去的。他的死亡,让一个家庭支离破碎。母亲临终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梦话,基丽抓着她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她不知道小伯爵对自己抱持着怎样的情感,但她认为不应该只是贪恋自己的身体那么简单,而自己亦是如此。她觉得两人的灵魂之间好似有一根充满弹性的绳索,一种难以斩断的羁绊,就好似被他施了莫名的魔法,无法舍其而去。不过她和他是不可能结婚的,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也不把他当作自己的男友,但也没有再找其他男人的意思。 真是难以置信,仿佛只是一眨眼,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将要嫁人了……没错,是嫁非娶,这是她打心底的感受,新娘是仅仅比自己年幼一岁的王室公主。 “虽然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不过你打算继续和他维持这样的关系吗?”修问到。 “是啊,怎么办呢?”基丽忽然笑了笑,“虽然我蛮喜欢三公主殿下的,不过……” “报告!”一名骑士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匆匆跑了过来,朝修敬了礼:“王都来的使者团已经进城,城主说,让您准备出席四点半的晚宴。” “我知道了。”修点点头,和他早些时候得到的通知早了半小时,不过根据使者团的抵达时间进行调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礼服他已经准备好了。 通报消息的骑士又对基丽说:“基丽大人,城主希望您能提前去塔里一趟。” 基丽看了看修。 修点了点头,笑着说:“你现在就过去吧,想必那个孩子早已经给你准备了礼服,真希望看到你在宴会上光彩照人的样子。” 基丽露出腼腆的表情,身旁的骑士悄悄窃笑,他们是很少见到强硬刚烈的基丽队长表现出这副神态的。 基丽觉得有些丢人,转身快步从营门出去了。 第九章 女骑士基丽2 基丽进入女妖塔里时,修利文正在招待国王特使特兰斯先生,她跨进房间时有些迟疑。她看到了伫立在男孩身后的贴身女仆玛莉亚和女野蛮人护卫赛巴斯安娜,其他女人的存在并不会在她心中激起半点涟漪,但是这位年约三十多岁的特使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王都的那位三公主殿下。 她四周张望了一下,总觉得那个不近人情的女性就在附近似的。 “你来得正好,基丽。”修利文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并为她介绍:“这位是国王特使,尊敬的阿朵·特兰斯阁下。” 特兰斯站起来,一边打量充满征伐之气的女骑士,一边心中揣测她的身份,包括明里的和暗里的。该不会也是这个男孩的姘头吧?特兰斯觉得可能性很大,男孩总是对那些成熟和气质独特的女性抱有依赖感和钦慕感,而这个小伯爵的荒淫他亦有所听闻。 “这是炼狱骑士团第三纵队队长基丽骑士,一个战功赫赫的女武神。”主人又说了。 两人相互行礼问好。 “离晚宴还有半个小时,特兰斯阁下需要准备一下吗?”翘着二郎腿,但又显得风度翩翩的修利文问道。 “是的,在下就先告辞了。”特兰斯顺意而下,现在他已经肯定了,这位基丽骑士就是今晚宴会主人的女伴,除此之外,似乎别无身份匹配之人。 在他看来,基丽气质独特,但就相貌来说,虽然有一种硬质的线条美,但还称不上姿容端丽。他曾经在王都见过比她更富有女性魅力的女骑士,她们之中,就实力来说,也有出其右者。不过将她们和基丽同放在一个战场上,估计是这位女骑士活下来的几率比较大吧。或许正是这种杀戮果决的魅力吸引了年幼的蛇者,引了他的憧憬和征服欲。 特兰斯试着想象女骑士**着健美且遍布伤痕的身体,匍匐在男孩**淫糜求欢的情景,不自禁感到一种错乱的快感。 他眯起眼睛,光线在彩窗上反射,在过道上投下颜色丰富却又暗淡斑驳的影子,这就是炼狱城,蛇者的巢**,和春光明媚的王都截然不同的地方。或许这里真的适合那位公主殿下吧。 修利文的手已经探进了女骑士的铠甲里,基丽揽着男孩的颈脖,放松身体任其**。她端视着他那兴致勃勃地清秀面孔,心神一阵恍惚,真想一口将他吞进自己的肚子里,这样他就全部都是她的了。 基丽的身体升腾起汹涌的燥热,她喉咙干渴,拼命亲吻着男孩,试图从他水嫩的肌肤中汲取水分和冰凉。她猛然将他推倒在地上,撕烂他的衣物,如同饥渴的屠城者那样侵犯他,纳入他,占有他,让他在自己的体内深入再深入,恨不得将他彻底融解在自己的身体里。 **在她体内怒号,让她忘乎所以,她看到镜墙里的自己,铠甲松散,羞耻袒露,面红耳赤,喘息不已,就像在进行一场激烈搏杀。被她骑在身上的男孩既是自己的爱马,也是持有坚硬长枪的死敌。他呻吟,反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然后剧烈的激流冲击了她的阵地,宣布她,同时也是他的胜利。 **过后,基丽翻转身子,让男孩趴在她的身上,枕着她的胸部,所有的情绪都随着精华的宣泄付之一空,那透彻的感觉就如同战后幸存般让她心醉。 “你是我的,修利文。”她忽然说。 男孩哼哼了两下,也不知是在表示同意还是否定。 “你这个**的女人。”他说,狠狠抓了一下她的胸部,这当然不可能给女骑士锻炼得如同钢铁般的身体带来任何伤害和痛苦,“你怎么还不快点找男友或结婚?我一定要当他的面干你。” 基丽哈哈大笑起来,她抱着修利文站起来,朝他的卧室走去,毫不掩饰体液横流的躯体呈露在来往的女仆们面前。这么做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宣布自己的归属,不是向任何人,也不是向任何神明,而是向着自己的灵魂。 在卧室里,基丽换上了修利文准备好的内衣和礼服。她的**布满淡淡的伤痕,原本它们要更为狰狞丑陋一些,不过在用了修利文的炼金术药膏后,已经没那么突兀了。不过她也不想将它们彻底抹去,因为这是她这半生所经历的痛楚和美好所留下的烙印和勋章,它们的存在,让她感到此生的充足和不悔。 内衣是柔软金属制作的附魔马甲,托起她原本就傲人的曲线,又如同贞操带般锁住她的私密和要害,即便当作轻甲展露在外,立刻加入战斗也是可行的。礼服是收束的直筒吊带长裙,**背脊,深v襟口,露出小半汹涌的轮廓。 “你真美,基丽。”修利文顺着基丽的颈脖和背脊一路亲吻下来,坐在床边对着镜子戴上咬尾蛇耳环的基丽因为麻痒诘笑起来。 “别太用力了,留下痕迹会让人笑话。”基丽顿了顿,说:“其实我也许更适合严肃一些的衣物,这些伤痕……” “你在意其他人?还是在意我?”修利文从背后揽着她的颈脖:“我喜欢你这样。”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从不介意别人说我什么,不过我很介意别人说你什么。” “在我的城堡,没人敢对我说三道四。”修利文说:“找个时间,我想在你这儿纹上我的纹章。” 男孩的手指顺着女人的脊梁滑下,让她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美杜莎的头像?”基丽咯咯笑起来。 “美杜莎的头像。” “我是第一个?”基丽反手揽着修利文的脖子,将他拖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是第一个。”修利文仰面看着她说。 “然后还有谁?” 修利文扳起手指。 “玛莉亚,赛巴斯安娜,公主,女仆卫队,还有很多很多……”他脸上放光,全然是一个贪心不足的孩子。 “贪心的小家伙。”基丽打断了小伯爵的话。 坐在窗边看书的玛莉亚和眺望风景的赛巴斯安娜一起笑了起来。 “妈妈,妈妈!”一对难以分辨的双胞胎女孩抱着同款式的熊娃娃跑了进来。 是玛莉亚的两个女儿:安和琼。她们才都只有六岁,玛莉亚在十七岁的时候生下她们,又在二十三岁的时候为了她们背叛了自己的爱情。是啊,爱情,那到底是什么呢?只是女儿的性命和生活比她的性命、贞操、名声和爱情更为重要。她记得自己是在和曾经的丈夫爱情最浓的时候结的婚,但现在无论她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那份爱情的滋味了,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她为此感慨,并不再做无谓的回想。拥有这份心路历程的玛莉亚和基丽是知心好友,她们在一起可以倾吐心声,并为世事之失意和奇妙喟叹。 “过来,小宝贝。”基丽拍拍手,让双胞胎的视线转向她。 “基丽,抱抱,飞飞!”安和琼在母亲和女骑士之间徘徊了一下,便跑到了女骑士的身边。 基丽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安,哪个是琼,不过她根本无需分辨。女骑士随手抱起一个,稳稳当当地将她抛起来,又接住,再抛起来,再接住,让女孩咯咯笑,另一个则抱着她的大腿撒娇不已。 “安琼!”修利文喊道,双胞胎把脸转过来,立刻被男孩的鬼脸逗得哈哈大笑。蛇者的卧室对于许多人来说是禁忌之地,但双胞胎显然不在名单之列,她们可以随意进出,经常将这个宽阔的房间当作游戏场所。在这儿她们不时还能碰到比她们稍大一些的玩伴,那都是修利文一时兴起收养的孤儿,不过那些孤儿要比她们严谨得多,不过双胞胎总能怂恿她们一起玩乐。 “哥哥,我们也要参加宴会。”安说。 “我们要吃好多好多东西。”琼说。 “还有蛋糕,都是我的。”安说。 第十章 女仆 在基丽和修利文会面同时,身负其它指令,混进使者团的刺客也开始准备行动。 在行动前,他例行确认自己的状态:屈伸手指,活动膝盖,伸展脊椎,骨头出一阵爆竹般的声响。 刺客信条第一条,非必要时禁止杀害无辜;第二条,禁止残害同门;第三条,不做任务外多余的事情。他如同祈祷般,默默在心中诵读这三条守则,房间的阴影如同黑纱般遮掩他的面孔,整个人有如融化在这片阴暗中。 他知道自己的功夫还没到家,真正卓绝的刺客,既不会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也不会无意中散杀意。任何刻意和不如意都会让存在变得显眼,要真正的隐藏自己,就必须彻底融入场景,让自己的一言一行成为他人忽略的片段,如同沙漠中的一粒沙子,树林中的一张叶子。 这是一种凡的境界,成功者皆非人,因为人格具备独立性,失去了人格会成为什么东西?他无法想象,或许会变成任何东西,也可能永远不成为东西,那种不确定的未来是何等令人恐惧,恐惧亦是阻止他跨出那一步的障碍。导师说,如果你无法抹杀它,那就应该多准备一些面具,尽管再惟妙惟肖的面具也有不自然的地方,也许你来不及更换。但不管怎样,充足的准备可以提高成功率。 面具已经戴上了。 还有附魔装备:一把折叠式的臂刀,一把装了三支淬毒箭的臂弩,锋锐的假指甲,变色药水,变形药水,除味剂,软甲和靴子。 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混入使团进入戒备深严的炼狱城女妖塔,在所有人为了准备宴会忙昏头的时候,趁宴会开始前精神最杂乱的一刹那…… 开始行动。 他走出阴影,戴上白手套,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楼的宴会大厅已经装潢一新,它并不经常使用,因为美杜莎不喜欢社交,或许是天性,亦或许是他们奉行的行事准则。这个家族是王国贵族中应酬最少的家族,就如同囚居性动物,很少离开自己的领地。如果有所好恶,他们会在公然表达,毫不掩饰,总要显得高人一等,没有半点贵族式交际的谦和、隐讳和优雅,真是令人厌恶,怎么会有这么不守规则不要脸皮的粗鲁家伙。 女仆们如百蝶穿花,换下天蓝的窗帘,点燃臂粗的红烛,铺上洁白的桌布,银色的餐具叮咚作响。几乎每个楼层都看不到闲暇的人,每个人都有许多事情要做,走起路来能赶上小跑的度。在这里跑步是不允许的,还必须尽量压抑脚步声,无论多么劳累都必须挺直了腰板,露出温暖的笑容。贵族对礼仪的十分苛求,但只要她们能满足这些要求,就可以获得比在外头干针线活更多的薪水。 “一天一个金币!”阿雅掩住了嘴巴。 一个金币可以换一百个银币,一个银币可以换一百个铜币,两个铜币可以买一个热气腾腾的白面大馒头。在阿雅的家乡,父亲和母亲没日没夜的工作,一个月也才二十个银币。她曾听说贵族支付仆人的薪水很高,但也从未想过竟然有这么高。一想到今后她每天都能拿到相当于双亲工作半年的薪酬,就恍如做梦一般,这么多钱到底能做些什么呢?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可以卖到这么贵呢? 乎想象的好康让阿雅产生了一丝恐惧,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蓝天和稻穗这么简单,在这个暗无天日,令人终日背脊生寒的地方,有着她所不能理解的世界。 “美杜莎和其他贵族是不同。”女仆长的微笑稍稍安抚了新来女仆的紧张,“对女仆们的慷慨在王国里无出其右者,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美艳成熟的女仆长背着手,俯身在阿雅的耳边,轻轻咬了一下。 “呀!”阿雅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向后跳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很丢脸,仿佛肌肤一下子冒出热气来。 “嘻嘻,害羞了,阿雅害羞了。”女仆长轻轻用手背掩住嘴角的笑意。 “才……才没有呐!”阿雅鼓起腮帮瞪着女仆长,“到底是什么事情嘛?” “当然是侍寝啰。” “侍,侍寝?”阿雅的音色提高了八度,她觉得有点儿晕眩,不得不用手撑在桌子上,脑袋里一团乱麻,她没想到姿容端丽,恍如女神的女仆长口中会这么直白地吐出这个词语,“我没听过有这事呀。” “所以,我们会在新人正式加入前确认一下,这是最后一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如果不行的话就很抱歉了。” 阿雅一听到“抱歉”二字,眼睛里立刻盈满了泪光,可是女仆长视若无睹,仍旧带着优雅的笑容逼迫她立刻答复。 “不答应的话就得不到这份工作吗?” “是的,很遗憾。”女仆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阿雅有些畏缩,但是温暖和纤细的触感很快就渗透了她的内心,只听到女仆长说:“阿雅有心爱的人吗?” 心爱的人?父亲和母亲算吗?村里的玩伴算吗?她的心宛如插上了翅膀,一下子飞回了天高地远的家乡。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决意离开家里,一路北上,吃了很多苦头,见识了许多美好和不幸。因为听说贵族仆人的薪水高,因此她想进入大贵族的家里干活,但是大城市里那些奢华的地区她是进不去的。一日,她搭了便车在山腰下站,独自一人翻过山头时,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恍如末日的天空。雷蛇和黑云在前方天际徐徐旋转,说不出的狰狞壮阔,犹如苍穹的伤疤,那一刻,她双腿虚软,跌坐在地上。 那,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那是炼狱城,末日荒野的天空,蛇女妖的巢**。”一个老人这么告诉她。 “蛇女妖?怪物吗?有这么强大的怪物吗?” “哈哈。”老人为阿雅的天真莞尔,“蛇女妖是一个大贵族的绰号,他们用美杜莎的头像当作家纹。” “美杜莎?”阿雅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没听过吗?”老人吸了一口土烟,沉湎之情浮现脸上:“说的也是,你怎么可能知道呢?小姑娘你是想去那儿吗?” “那儿有一个大贵族不是吗?他们招女仆吗?” “招,他们那儿又怎么会不招女仆呢?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城堡,或许小姑娘你真有机会也说不定。” 老人说的对,阿雅很快就在这个阴暗得让人心慌的城堡里找到了这份工作,女妖塔里有无数如她一般的女孩,有明亮的烛火,温暖的空气,高昂的报酬和美味的食物,如果不喜欢天空,只要别拉开窗帘,别走出大门就好了。 可是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阿雅抓紧了领口,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着。她不久前收到了家书,母亲为家里生了一个弟弟。阿雅想,如果她获得了这份工作,就可以让弟弟过上更美好的日子,他可以到大城市学习,将来找份体面的工作,娶一个美丽的妻子,而父亲和母亲也无需太过操劳。如果错过这一站,她还有机会实现这一切吗? 可她曾经有一个梦想,将自己的贞洁保留给最心爱的男孩。 这个梦想和自己的家庭比起来,孰轻孰重?阿雅不知道,但她最终做出了选择。当她作下这个决定,全身好似虚脱了一般,心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愿想,好似经历了一场魔术,协助者是自己,魔术师将一个枷锁拷在她的身上,然后用黑布盖住她,等黑布揭开的时候,她便从枷锁里挣脱了出来。可是挣脱后的自己和挣脱前的自己并不一样,或者说,并不全然一样了。 是不是枷锁在自己的手臂或腿脚上留下了痕迹? “好的,没关系。”阿雅轻轻对女仆长,也似对自己说:“我愿意。” “太好了。”女仆长得到满意的答复,轻轻合十,“欢迎你,女仆阿雅,不要担心,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而已,你看,这里那么多人,主人也不一定会看上你,不是吗?” 阿雅点点头,却没有任何欣喜或失望,她想,这大概是因为做出选择的不是现实,而是自己的内心吧。 “来,作为正式加入美杜莎的第一份工作。”女仆长将叠得整齐的礼服放在盘子里递给阿雅:“将它给主人带去。” “是,是要见主人吗?”阿雅吃惊道,一想到要和可能会取走她的贞操的男子见面,心中就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记住微笑,微笑就可以了,优雅的微笑就是女仆最强大的武器。”女仆长鼓励她说:“新人总得见主人一面吧,否则将来连主人的样子都不知道就糟糕了。” 阿雅的确从未见过这个主人,她听说对方还是个孩子,究竟是怎样的孩子呢?她不由想起家里的弟弟,两者让她产生出一种错乱的相似性。 恍惚的行进间,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盘子。不能弄脏了礼服,也不能露出丑态,无论跌倒还是其它什么,都要保持优雅和谨慎,这是一个女仆高于生命的使命。 “哇啊!”**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她不由自主轻呼出来。 “啊,抱歉,你没事吗?”在她爬起来道歉前,一只手递到了她的眼前。 第十一章 阿雅 阿雅抬起头,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张英俊的面孔,不到三十岁,却充满了成熟的气度,看那一身穿扮,似乎是某个很有身份的客人,可是和她以往见过的贵族都不一样,举手投足彬彬有礼,平易近人。 “嗯,我没事,您还好吧?”阿雅借男子的手从地面爬了起来,按照女仆长教会她的那样,深深鞠躬:“真是抱歉,我太莽撞了。” 男子轻轻一笑,转移了让阿雅觉得难堪的话题:“我是使者团的人,希望求见伯爵大人。” 阿雅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是个新来的,没人教过她碰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询问其他同伴?这种不中用的举止似乎会对主人和家族的形象造成损害。直接回绝他?看样子也不妥,太没礼貌。 就在此时,男子给了她另一个在她看来较为合适的选择: “能为我带路吗?” “当,当然!”她用力地回答道,反正自己不也是要给主人送衣服吗?而且一起过去的话,就有人帮忙分担面对主人的压力了。态度上虽然不能示弱,但她还是有些害怕独自一人和主人见面,不是怕生,而是因为不知道会生什么事。一旦试图深入去想,一种莫名的燥热就会让她心烦意乱,面红耳赤。 “请,请跟我来。”她连忙甩掉让自己变得奇怪的思绪,招呼客人道。 两人走上楼梯,一路上不断有女仆投来奇怪的视线,阿雅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她们并没有多加理会,很快就把头转回去做自己的事情,这让阿雅稍稍松了一口气。越向上走,遇到人的情况就越少,爬到第十层时,甚至开始觉得似乎有些冷清。窗帘上泛起烛光辉映的光泽,愈加显得晦暗,让人觉得不像是在有人居住的宅邸里,宽敞的旋梯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轻轻敲打在阿雅的心房上。 原本应该很幽静文雅的空间,一瞬间变得森寒起来,让阿雅的背脊麻,就好像自己前往的是某个可怖怪物的巢**。 “伯爵大人是在楼顶吗?”客人问道。 阿雅觉得他可能有些不耐烦,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不,主人在第十三层。”她解释道,“最后两层是老夫人的房间。” 客人似乎也无意再跟她多谈,好一阵没有动静。阿雅又了几步,忽然觉得脚步声有些单调,她下意识回过头去,悚然现那名极富魅力的男人不见了。就好像幽灵一样,没有半点声息地凭空消失了,阿雅背脊生寒,怯怯地朝楼梯上下眺望了一阵,也没有看见半个鬼影。 可是他能到哪儿去呢?这里的门窗都是锁好的,根本就不像曾经开启的样子,而且如同有了动静,又怎能不出声音呢? 阿雅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管什么仪态了,抱着银盘,提起裙摆,一股脑朝楼梯上奔去,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到主人身边,只有在那里,她或许才能找到心安感。 她跑到了主人的卧室,并莽莽撞撞地推门而入。还未等她弯腰喘过气来,立刻感到好几道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让她顿时醒悟自己犯了何等严重的过失,违背的礼节就算扳着手指也数不清楚。一瞬间,难堪,丢脸,惨不忍睹,缺乏风度等等一系列贬义词如同潮汐巨浪般将她拍进懊悔自责的深海里。完了完了,要被责罚了,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正式的任务啊。阿雅苦恼无措地按住了额头,以破罐子摔倒底的心态抬起头来,朝房间里的诸人露出僵硬的笑容。 优雅,要优雅,挺直腰板,阿雅!她刷的一声如同站军姿般立正,昂挺胸。 “大家晚上好。”这句话一说出口,她的眼前不禁一黑,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啊! 噗嗤----似乎有人笑了一声,阿雅睁开眼睛,她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爆炸般的笑声从一个在豪华大床上四处乱滚的男孩身上迸出来。 这让阿雅的脸更如同蒸熟了一般,可是没有办法,她连脚步都不敢动一下,谁叫她做错了事情呢?明明女仆长千嘱咐万交代,可她一慌起来就当成了耳边风,咎由自取怪不得谁。 房间里三个成年女性,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不过这并不会造成阿雅判断上的混淆。最为肆无忌惮的男孩散出夺目的气势,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凸显他的存在而存在。好一会笑声终于停下来,男孩趴在床上,抖动双脚,双掌撑着下颚,藏在刘海下的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女仆。 果然是个孩子,看上去一点也不让人害怕,只是有些娇惯而已,阿雅想,如果自己还在家里,或许弟弟也会被她宠成这副模样吧。当然,如果她还留在家里,那么他的弟弟就没有温暖柔软的大床和宽敞的房间了。 不过这个娇惯的孩子会怎么处置自己呢?阿雅的脸苦起来,肯定一点也不近人情。 “新来的?叫什么名字?”修利文问道,他心情愉悦,一点也没为这个小女仆的不规矩感到生气。其实,时不时会有几个从乡下来的女孩犯下同样的错误,露出类似的表情。对她们来说,走进这个城堡,这个塔楼,就好像进入了一个迥异的国度,不过她们有很多时间去习惯,一段后就会如同其他人一般恪守自己的行为。 虽然整齐标准的仪态赏心悦目,不过偶尔一次的失态也很令人怀念。 “是,是的,主人,我叫阿雅。”小女仆说。 “怎么慌慌张张的?” “有,有一件怪事!”阿雅想到令自己心慌意乱的那事,音量顿时升了起来,然后源源不绝地将自己如何遇到那名男子,然后现他失去踪影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强调道:“是不是遇到鬼了?” 她刚说完立刻后悔了,她记得那个男人说自己是使者团的人,自己怎会忘记呢?真是太没脑了。她生气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吐了吐舌头,等待主人的审判。 比起那个男人的事情,修利文觉得这个女仆比较有趣。她留着齐颈的淡褐色长,装上白色头饰的箍将头全都向后梳理,露出洁白宽阔的额头。身材不高,充满乡村少女的青春气息,眼眸中藏着对新环境的苦恼。 “嗯----说不定真是鬼魂哦。”修利文从床上跳起来,若有所思地左右走动,状似凝重地对小女仆阿雅说:“我见过使者团,他们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阿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哼哼,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恭敬,不过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曾经有个使者团的小白脸想要调戏家里的女仆,结果反被对方推下了楼梯。”修利文走到阿雅跟前,抬起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从那以后,有传闻那家伙阴魂不散,专门纠缠和杀死他的那位女仆相似的女人……” 阿雅吞了吞口水。 “一旦那名女仆对他产生好感,他就会消失不见,然后第二天……哇!”修利文张牙舞爪大吼一声,顿时响起三个惊叫声。 阿雅差点一**跌倒在地上。 “好可怕,好可怕,哥哥就会吓人!”安和琼大叫起来。 “哈哈,骗你的了。”修利文出在阿雅听来十足阴险的笑声,她顿时意会到自己被恶作剧戏弄了,可是却又不能火,顿时憋红了脸。 手杖在修利文手中飞转动,玩出一个又一个的花样,不过在阿雅眼中丝毫潇洒的影子都没有,只觉得这个臭小鬼自大娇妄,令人恼火。她僵硬地笑着,嘴角都快要抽筋了。 忽然手杖停下来,捅了捅她的胸部,一种异样的感觉顿时麻麻地传遍了阿雅的全身,下一瞬间,这种异样的感觉全被火上浇油的怒气所取代。她恍然惊醒,尖叫一声,将手中的盛放礼服的盘子迎面掷了过去。 修利文以常的神经反射向后一跃,用手杖抵着盘子摇转起来,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礼服,麻利的动作仿佛演练了无数次一般。 盛着衣服的盘子在手杖顶端旋转,好似马戏团的杂耍。 “哇!哥哥好厉害!”安和琼的叫声将阿雅推落孤立的深渊。 阿雅的双眼浮现水光,她讨厌死这个小鬼头了。 “嗯?真没趣,开不得玩笑的家伙,这就哭了?”修利文一脸无聊的表情,手杖轻挑,盘子落到小女仆的怀中,“好了,工作工作,再哭哭啼啼的小心我扣你的薪水。” 阿雅慌手慌脚地接住了礼服。修利文的话击中了她的要害,如果她的薪水都还没得领就被扣了,难道第一个月就得负资产吗?她深呼吸了几下,终于让自己的情绪回到了正轨。回想起女仆长的话,回想起此前一路跋涉中看到的犯错仆人的下场,她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也不再感到多么委屈了。只不过是被一个男孩用刻薄的语气教训了几句,吓了一跳,再碰了碰胸部,其实下场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糟糕不是吗?当然,如果有选择,她宁愿这个小主人换一个责罚方式,爽爽快快地痛骂她一顿也比刚才好。 不过,她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有些气馁,换作其他人,想必不会出这么大的糗吧?等回头和女仆同伴们一起聊天的时候,免不了要被当作笑话了。 阿雅边想着边抖开礼服,开始为大大刺刺张臂而立的小伯爵更衣。她注意到床边那位气质典雅温柔的女仆前辈朝自己投来鼓励的目光,心中顿时升起了温暖。她在心中暗自将这位女仆和女仆长比较了一下,真是各有胜场,这就是高级女仆的水准吧,阿雅的心中埋下了小小的种子,要是自己也能变得和她们一样就好了。 玛莉亚站起来。 “我去准备一下。”她说。 虽然主人对阿雅的遭遇不感兴趣,但仆下却不能大意。平时来炼狱城的人不多,这里既没有良辰美景也没有繁华商贸,是一个军管制的贵族领地,盘查十分严格。美杜莎的触手遍布各个角落,让想动歪脑筋的人无处藏身。所以,他们极有可能借使者团之力趁虚而入。实际上,王都盲眼修女的预言让王国人心浮动,修利文早在前段时间就宣布封闭城堡,不过这并不能完全阻挡有心人的介入,美杜莎也会在全盘顾虑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王都会值此多事之秋派遣使者团宣布联姻呢?修利文并没有多想,他觉得深入考虑并没有多大意义。就当作是盲眼修女做出预言后,王都为了预防万一,以此来稳定人心吧。 不过这么做却给美杜莎带来了一点儿小麻烦。 没错,只是一点儿。修利文挥挥手,示意玛莉亚退下。 第十二章 女仆卫队 王国律法规定,伯爵能够招募私人卫队,但是无法者不能过五百人,有法者不能过两百人。如果有特殊需要,可以向国王提出申请,由佣兵协会调派不过千人的雇佣兵。 王国虽然执行分封制,但是获得领地的人只享有自主政权而没有直接军权,一切涉及武力武装的暴力部门,例如法师协会、佣兵协会、炼金术士协会之类,都直属于王权,私下屯兵和秘密联合都将视为叛国。 这些部门的每一个职阶,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包括出身、行为、觉悟、前科,只有在满足所有这些要求后,才会考虑实力。在晋升前,必须进入专门学校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学习,晋升后每周都要参与读报,每个月进行一次自我批评。而普通成员也必须在接受任务时,庄重地对国家和国王宣誓自己的忠诚。 王国已经存在了一千三百年,而所有人都坚信,它必将继续存在下去。 作为强大王权的附庸,美杜莎家族自崛起以来没有丝毫行差踏错。 从女妖塔第十一层开始,直到第十三层都是女仆卫队的领域。这支直属蛇者的亲卫成立于炼狱城始建时期,明面上的人数是一百三十五人,一百个弱法者,三十五个强法者,已经接近了伯爵私人法力武装的上限。 玛莉亚在办公室见到了卫队总队长兰。那是被喻为“鬼畜王”的女人,就个人作风而言不免让人诟病,不过实力在美杜莎家族中屈一指。身为对战斗一窍不通的孤女,凭借战功一步步升迁此位,能力和忠诚都不容置疑,是被主人所器重的家臣。她任职以来兢兢业业,手段有时略显激烈,但在女仆卫队里却具备非同凡响的统治力。 兰曾经在过去的一次惨烈战斗中失去了左眼,如今戴着镌刻有美杜莎纹章的眼罩,却不减她的容貌和风姿。两鬓垂下的梢呈现螺旋卷,在烛光中散着黄金般的光泽。玛莉亚推门而入时,她正将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津津有味地阅读一本时下流行的艳情小说。 “真是稀客。”兰有些惊讶,对童年和青春都用来浇灌家族这棵大树的她来说,这个性情温婉的女子只算一个资历浅薄的后辈,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女人的喜欢。实际上,是她怂恿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小主人将这个女人抢过来的,毕竟亲自出手有诸多不便,而且受限于身份和性别,也不可能得到预想中的结果。不过令兰失望的是,玛莉亚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小主人现在越来越离不开她,这使得她以公谋私的企图落空。 不过兰并没有放弃,一直试图寻找玛莉亚的病脚,希望有朝一日小主人会把她交给自己处置。 这几年的接触让玛莉亚清楚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家伙,虽然她不喜欢私下评论他人,不过她的确有些害怕并厌恶这个女人,平时极少出入这个房间,尽量避免两人单独的会面。 “下午好,兰队长,您看来十分空闲。”玛莉亚扫了一眼那本艳情小说,名字是《玛莉亚的秘密花园》,她温暖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请不要介意,其实这是经过伪装的情报。”兰一本正经地将小说扔在一叠公文上,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实情。 “您不需要跟我解释,我对此并不感兴趣。” “啊,是吗?真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玛莉亚努力不让僵硬的笑容碎裂开来,面带微笑不仅是身为女仆的职责,也是她的处事习惯,不过这在名为“兰”的风暴面前总会变得摇摇欲坠,不需要原因,总之她就是对这个人不感冒,“主人刚得到情报,有人混进了塔里。” “这很正常。”兰靠在椅背,用手指抵着下颚,惬意地答道。 “嫌疑者在第九层失去了踪影,我希望您能够派人检查一下。” “真麻烦,一个小老鼠而已,就算我们这里没有行动,主人也会安然无恙。”兰不以为意地说:“他是蛇者,不是吗?蛇最爱吃老鼠了,鲜嫩可口的小老鼠。” “我来这儿经过了主人同意。” “是主人的吩咐吗?不尽然吧,我倒觉得他不是同意,而是不否认。”兰离开座位,走到玛莉亚身后,手指轻轻滑过女人的脖子,再挑起她的下巴,“换句话来所,这是主人所默许的你的个人行为。” 玛莉亚没有挣脱和反抗,那只会让这个女人更加来劲,若只是像个木偶一样无动于衷,反而能够泼她一头冷水,让她一见女人就情的头脑降降温。 “啧,真无趣的小姑娘。”兰眯起右眼,她已经三十二岁了,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有资格这么称呼玛莉亚。 她回到座位上,按了一下桌上的呼叫铃,片刻就有两位值班女仆卫兵走了进来。她们身上女仆服让她们看上去更像是女骑士,连手指头都围起的护手,胸甲和战裙下是天蓝色的衬裙,长及大腿的护腿和战靴连成一体,腰挎长剑,头盔用左臂夹在腰间。这些都是高级附魔装备,质地轻便,但却拥有强大的强化作战能力。 两人一个长,一个短,姿容俱是上佳,气质各有不同,但都犹如出鞘利剑,散出淡淡的血腥味。在一共才有一百多人的女仆卫队里,每一名成员都必须手染百余条生命的鲜血,其中包括男女老幼和各种野兽怪物,她们的教育和生活以“赎罪”、“偿还”和“侍奉”为核心,得到主人的宽恕和赞誉将是她们最大的喜悦。 说到她们的实力,就不得不提一下强者的定义。 具备法力的战士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技能,拥有技能者在理论上当然要比没有技能的人更强大。他们的技能通常来自两种方式,一是得到指点或者自行领悟,二是附魔装备上附带的技能,只要将法力输入就能出。前者也被称为固有技能,虽然不依赖外物,却较难习得,寻常战士得之一二已经是邀天之幸。后者却需要得到附魔装备,附魔装备无论好不好,都不是大路货,一向供不应求。 当然,战斗的胜负并不以技能的多少为关键。技能就如同数量有限的子弹,什么时候射,射何种子弹,射向何处,该射出多少,还剩下多少,都必须详加考虑,否则就达不到应有的效果,甚至被敌人趁虚而入。技能多,就是子弹可选的类型多,但杀人,有时只需要一颗子弹便可,甚至不用子弹也可以杀死敌人,技能也一样。 虽然世间根据普通战士所拥有的法力总量分成六十个等级,称之为法力级,是衡量普通战士实力的重要参考,但这种划分方式能够体现的更多是普通战士的潜力大小,而无法真正确定强弱。 法力量,技能数量,技能的掌握和应用水平,装备的优劣,战斗经验的多寡,战斗技巧,运气,将这些综合起来,才能评断一个战士的真正实力。 这些战斗女仆在经过严酷的锻炼后,无一不拥有五十级以上的力量,三种以上的固有技能,附魔装备附带的技能同样在三种以上,并且对这些技能的掌握和应用十分精湛,战斗经验丰富,可称之为强者。 她们肃然向兰敬礼,兰回礼后对两人说:“从八楼到十楼,你们去检查一下,对方是高手,要小心。” 两人没有多话,再次敬礼便出了房间。 “这下你满意了吧?亲爱的玛莉亚。”兰说:“要不要留下来看看结果呢?不会花上太多的时间。” “很抱歉,宴会即将开始,我离开主人的时间已经太长了。”玛莉亚毕恭毕敬地朝兰鞠躬,迈着宛如出“do”的琴音的步伐走出房间。 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感知中,攥起拳头在嘴巴轻轻咳了一下,露出一丝慎重。 “好久不见了,三公主殿下,真没想到您竟然会随使团莅临本城。” 办公桌右侧的窗明明紧闭着,窗帘却如同承受风的冲击般扬起来,空气如同水波般晃动,原本一无所有的帘幕后出现了一条身影。 她轻轻用手拨开窗帘走了出来,包裹在花纹华贵的披风下的身体显得病弱纤细,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刮走,肌肤呈现出病态的白色,如同易碎的玻璃,精致的五官充满了柔弱的气息,且如同人偶般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生硬呆板的冰冷。 “好久不见,兰。”她的声线一如表情,毫无起伏,就像尺子的刻度一般。 她来到办公桌前和兰面对面坐下,举手投足如同丈量过一般,十分标准,但不太像是人类的动作,反而像是礼仪模子铸造出来的产物。 兰自从结识她的第一天起,就对这种不正常的绝对标准充满疑惑和戒惧,这已经出了神经质的范围,就像把自己的人格硬生生抹去了一般,她难以想象究竟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而且也无从辨认眼前的这个女性是否还能套用“人”这个词语。公主当然也可以变得优雅,若有需要,也会在他人面前微笑,但那就像是戴着假面一般,而在兰面前,她从不戴上假面。 谁都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兰也一样,不过她将这个公主对自己的特殊当作是一种承认。 她承认自己什么?兰有时会想,是实力?是精神?还是同病相怜?不过兰觉得自己是正常人,而这个公主则是非人的怪物,两者根本就不应该放在一起比较。 “那只小老鼠是你的人?”兰的表情很严肃,一副就事问事的模样,“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虽然从我的角度来说难以想象,不过我知道你对有很多男人充满了奇怪的吸引力。如果你把麻烦引来了,请自己把他们解决掉,我不希望主人的未婚妻身上有暧昧的味道。” “本质上来说,那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我的追求者。”三公主开口了,“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动手将他处理掉。我遵从父王的决定,相信联姻带给我的幸福,请无需置疑我的诚意。” “其实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会答应这个联姻,我总觉得……”兰咂了咂舌头:“你不像是喜欢让人随意摆布的家伙。” “那是你的误解,兰,我不介意被一些人摆布,就这点来说,我们具有共通性,所以我站在你的面前,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引荐。” “引荐?” “没错,我要见我的未婚夫,炼狱城的蛇者。” 第十三章 阴影之中 撇开三公主和女仆卫队总队长兰的商议不提,派遣刺客之人的动机的确并不完全是被爱慕和妒忌这两种毒素侵害了大脑。 “那种木偶一样又不近人情的女人有什么好?你说得对,关键不往往不在于人,而在于人的行动。”阴影中的人说:“你知道法力为什么会成为划分实力的标准吗?” 那么,简单谈一下法力这个东西。它的本质和来历谁也说不清,但是它能够转变成任何物质和能量,也能够转变成各种属性,它能让无机物变成有机物,能杀死生命,也能让死物获得生命。它的强大就在于它的包容性,它几乎无所不能。 理论上,它和时间空间同在,亦能存储于各种媒介中,例如人体,亦或是动物、树木、矿石,不过要调动它就有些困难,实际上,就算是人体自身所拥有的法力,他们自己也难以全部调用出来。 同时,也不是每种东西都能成为媒介。 就拿人类来说,一生下来就可以确定是否拥有法力,它就像手和脚一样,如果没有,在一般情况下无论你怎么去锻炼和治疗,也不会长出来。没有法力的人称为无法者,有法力的人根据法力强弱分成弱法者和强法者,法力在通常情况下可以通过锻炼增长,但不能增长的情况就称为恒,这就如同天赋一样,有的人好,有的人差,天生注定,难以强求。 虽然法力能够转变成任何东西任何属性,不过就人类来说,并不能把这个特性玩转如意,他们也相信,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将法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法力之所以能够成为划分实力的标准,就在于技巧娴熟的无法者战士在单对单的时候,有可能被毫无技巧的弱法者杀死,这是一种能够跨越技巧的本质力量。”阴影中的提问者回答道。 “既然你了解这一点,那么我就可以继续说下去了。”阴影中的解答者似乎将质问者当成了初出茅庐的新手,不过质问者无心纠缠这一点。 “百年前炼狱入侵人间,末日之战让人类元气大伤,这谁都知道。问题在于,这种伤势对炼狱的那些怪物来说无伤大雅,它们让炼狱死气遍布人间,极大地影响了人类对法力的控制。”解答者虽然年轻,但是对辛秘知之不少,“末日之战幸存的战士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他们或许因为死气的侵蚀,导致法力暴走而亡,或许还在苦苦追寻去处死气的方法。受到死气的影响,人类的实力不断下降,法力越是强大,死气的影响就越明显,最终让强者狂性大,弱者也难以提升实力。” “这我都知道。”提问者说。 “那你知道三公主殿下很可能快要解决这个问题了吗?”解答者说。 “这,这不可能!” “人之所以觉得不可能,是因为他们办不到。虽然我也不想相信,不过经过分析,得到的结论就是如此。那个女人是这百年来所有天才之中的佼佼者,她找到的不是分离死气和法力的方法,而是融合两者的方法。”声音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空气中似乎在酝酿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她将会成为人类最强者之一,人们该为她单独设立一个新的职业,叫什么好呢?亡灵法师?哈哈,亡灵法师!谁都没有见过的法师类型!” 解答者的咆哮在房间中回响,他感到眼前的一切都让自己充满愤怒,于是用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地面。他喘着粗气,摔碎声意味着他仍旧对某些东西具备强大的掌控力,这让他莫名的火气泄了不少。 提问者没有理会这一切,他慢慢在心中咀嚼着这个信息,并试图推测未来力量板块的变化。 “我才不管什么蛇者,我要得到她。”解答者扯了扯领口,重新坐回位置上说。 “……太不理智了,你觉得成功的几率有多大?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要给家族增加一个难缠的对手?” “有些时候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去做,我的确爱着公主殿下,这你是知道的,爱情总让人盲目昏聩,也让人充满了勇气。”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提问者说:“阿基多,你和你的先人们一样,从不会为了大义牺牲感情,我很欣赏这一点,所以我会帮你。” “帮我?”阿基多想要笑。 “我不会空口无凭。”那人将脚边的皮箱提起来,放在桌子上:“看看,浪漫骑士,它比你手中的任何筹码都要大。” 阿基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将皮箱的带扣解开来。在他打开这个箱子前,一种深沉的悸动阻止他继续下去,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脑中浮现了一个陈旧的画面: 那时他十三岁,是个整日浪迹花丛的纨绔,家世是举世闻名的大贵族,有一个注定了是家族继承人的大哥。他知道自己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什么也不做,继续厮混下去,反正就算他什么也不懂,也不会缺少金钱,只要他愿意,将会有几箩筐的名门闺秀任其挑选,他也没什么大志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是在那一天,经过宫景的花圃前,他看到了一个柔弱的女孩,当时他吓了一跳,因为那女孩如同人偶一般,没有半点生气,直到她的关节动了一下,他才确认对方的确是人类。 女孩是人人都不待见的三公主,她并没有做多么大不了的恶事,只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杂音,一个格格不入的怪调,气质和行为让人忍不住皱眉,让人置疑王室的声誉。换作一个平凡点的身份,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指手划脚了吧,可她偏偏是一个公主。 那时,那个女人死物般的感觉还远远不及现在。但仍旧将胸无大志,整日得过且过的男孩吸引住了。他就像中了爱的迷毒,也捉摸不透自己究竟喜欢女孩的哪一点,是她纤弱的身材吗?是她机械般的意志吗?是她人偶般的精致吗?是她的境遇触动了他那颗纤细的心吗?总之,他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道名为沉迷的漩涡中无可自拔。 他想,或许只有自己,才能给予她幸福吧?一定是这样的,所以自己才会遇见她,才会对她产生这么激烈突然的情感。而他也必须完成这件上天赐予的使命。 是的,爱上她,得到她,都是他这一生的意义和使命。 可是她走得太快,他拼命地追,那个背影却越来越远,现在似乎只要一眨眼,就会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汹涌的情感在阿基多心怀里驰骋,将所有迟疑和不安一一粉碎。 他打开了箱子…… 第十四章 女仆之战 与此同时,远在炼狱城的两名女仆卫士下到了第九层。虽然眼睛是睁开的,但是比起视觉,她们更依赖自己从厮杀中获得,并经过一身附魔装备增幅的感知和直觉。事实上,有法力的人经过锻炼,或者牺牲某些身体知觉,这种越五感的感知可以抵达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王国最强大的盲眼修女,在失去双眼之后,甚至获得了一些对过去、未来和未知变化的感应。她所主持的盲眼修女会,培育着人类最好的先知和弓箭手。 刺客也一向是个中好手。 不过这场隐匿和感应的较量很快就有了结果,虽然视野里什么都没有,但是短女仆突然跳进旋梯的内里空心,下落的一瞬间朝梯道侧壁挥剑。 锵的一声,火花闪现,她的剑被架住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在原本一无所有的侧壁前浮现,他用手臂抵住从头顶斩落的骑士剑,抬脚朝她的下腹踹过来。 女仆用膝盖挡住这迅猛的一踢,身体如同轻飘飘的落叶般借力向后跃开,可是身处半空时,从对方的鞋跟处射来一道水箭。尽管女仆及时用骑士剑挡了下来,可仍旧被这股力量砸进了第八层的楼道中。人影却借助水箭的推力躲开了飞扑而下的长女仆的拦截,斜斜飞上第十层。 长女仆将长剑插进第九层的梯道侧壁中,阻住落势。说时迟那时快,短女仆再度跳出来,抓住长女仆的脚踝,用力一荡就落到长剑上,以此为跳板,借助弹力飞身上了第十层,再度和顺着楼梯向下冲的人影交击一记。 这一次短女仆调整好了姿势,稳稳当当地挡在了刺客的前方。 长女仆仍旧站在第九层的旋梯外,抬头仰视双方的战斗,若情况允许,她将继续留在这儿,切断敌人后退的路线。 三人没有任何交谈,也没有留下活口的必要。 刺客抖了一下右手,臂刃如同毒蛇吐信般弹了出来,他轻轻弯下身子,将臂刃收到背后,让人无从判断其出手的方向,做出一副要强行突围的姿态。不过短女仆心下另有判断,先前的试探让她大概估测出对方的能耐,单纯就实力来说应该比自己强一些,但是正面进攻的话,刺客有先天性的不足。奇兵和偷袭看中的是瞬间爆的攻击力,但是在光明正大的战场上,只有防御才能赢得胜利。 就防御来说,骑士无论在理念还是实践上,都具备比刺客更丰富的经验。 如果这个刺客对此没有足够的认知的话,那她不介意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不过对方应该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那么肯定会有出乎意表的计划,这副强行突围的姿态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空气凝滞了大约三秒钟,刺客的身形模糊了一下,短女仆大吃一惊,对方的度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快?利刃快斩过,留下一道弯月的余光。短女仆在千钧一之际后仰身体躲过了割喉的一刀,肌肤上的寒毛直立起来,这不是恐惧的缘故,而是徘徊在死亡线上的直觉。 想也不想,短女仆双脚一蹬,将后仰变成了后滚,身体团缩起来,好似突然间被月弧般的刃光从腰间折断了。刺客的臂刃当然没有得逞,只一眨眼的工夫,短女仆如同滚球般向后退开数公尺。可是当她抓住地面稳住身形的时候,刃尖又幽灵般出现在眼眸里。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腿脚一沉,下半身宛如系上了大量的铅块,再来不及闪躲直刺向眼睛的第三击。 说起来话长,刺客割喉、砍腰、刺眼的三连击如同飞燕掠水,轻快无比,等长女仆反应过来时,短女仆已经陷入绝境,她甚至连任何念头都没来得及升出。 长女仆振身而上。 旋梯中陡然炸出一团刺眼的光亮,将周遭的一切都吞噬下去。 这光是从刃尖炸起的,刺痛好似一根针扎进短女仆的眼中,她反射性闭上眼睛,但整个世界仍旧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觉得自己此时好似站在悬崖边,因为被人推了一把,摇摇晃晃几欲要跌进死亡的深渊中。她努力稳住身体,可是却仍旧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越是挣扎就越是无奈。这一瞬间,她猛然想到了对方忽然变得快的原因。确切来说,并不是对方变快了,而是自己的反应和动作变慢了,那名刺客之前背过手的时候,一定做了一些小动作,例如施放一些难以察觉的毒雾。 干得漂亮,短女仆想,她心中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失败和即将到来的死亡并不是她做得不好,而是敌人做得太好,技能的每次应用都精心策划,恰到好处,如同行云流水,让自己徒有反击之力却来不及应对。她只是有一点儿小小的遗憾,这遗憾出现得莫名其妙,没有根由,她此时也没有去寻找原因,只是沉湎在这股让她心醉的情绪。 时间变得漫长,可是最后一击并没有到来,短女仆跌坐在地上,耳中传来剑刃切入人体的声音。 锋利的双面刃被长女仆紧紧抓在手中,鲜血如同流水一般从手甲的裂缝中涌了出来。痛苦和愤怒全写在她那张坚毅的脸孔上,她的情绪如同沸水般翻滚。臂刃另一侧的人影已经消失了,她能够赶上完全是对方的策略。那个高明的刺客没有浪费时间杀死她的同伴,而是引诱她让开一条退路,使出了金蝉脱壳的伎俩,松开臂刃,自己跃进了旋梯的中空处。 问题就在于她不能弃同伴于不顾,长女仆狠狠扔下臂刃,从旋梯中空处跃了下去,虽然不一定能赶上,但是必须确认对方是否出了塔楼,免得再被施一记回马枪。 短女仆终于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香气,这种气味直到此时才扩散,这是她判断失误的根本原因,而这个时候,她的下体已经完全麻痹了。 “可恶!”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她心有余悸地轻声道。 五分钟后,拦截结果传到了修利文的耳中。 “跑掉了吗?没关系,我觉得这样挺好。”修利文说。 不过玛莉亚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的,她在心中暗暗腹诽兰的无能,明明表现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口口声声说对方只是个“小老鼠”,然而到头来却一无所获,有机会要好好讽刺她几句。当然,让她没事找上门去是不可能的,不过并不妨碍她在脑中臆想那个女人被训斥得脸红耳躁的模样。若换成其他对象,玛莉亚自然不会产生这种虚妄的恶念,不过对象是兰则不一样了,对玛莉亚来说,她就如同与生俱来的天敌一样。 玛莉亚总试着在主人跟前摆弄兰的是非和失职,不过她一向温和有礼,很难开口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无论心中多么想都不行,每次张口,心中立刻就充满了愧疚复杂的心情,如同顽石一般哽塞在她的喉头。然而,越是如此,一想到这种愧疚之情是对兰而的,就越是感到吞了一只死老鼠般恶心。 “要不要在城中布通缉令呢?”玛莉亚建议道,并不是一定要抓住对方,只要打草惊蛇,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最好是让他不能再留在城里。 修利文知道玛莉亚的想法,不过他另有打算。 “宴会马上开始了,你们先过去。”他对身边的女人和女孩们吩咐道。 “你呢?” “我会陪同特兰斯先生一起出场,他可是这场宴会的重要客人。” 修利文没有留下任何人,包括伪女野蛮人护卫赛巴斯安娜。他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后来到镜子前,用手在镜面上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在最后一笔落下后,镜中倒影扭曲起来,如同那并不是镜子,而是一团如镜的水,卷起一阵漩涡。 当漩涡停下来时,镜中的修利文已经被一个身披白大褂的女性取代,女人的面目模糊,看不清长的什么样子。 “妈妈。”修利文这么叫那个女人。 第十五章 母亲 修利文自个儿下了楼,他就像个无聊的孩子,一步一跳地数着阶梯,见到母亲后激荡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这个男孩实在太有地位也太有钱了,每个人都宠着他,惯着他,有求必应,好在他的本性聪慧,很早就从父亲的表率中看出这种权利的底线。 在这个城堡里,没有一个能够和他平起平坐的玩伴,因此年纪小小,背影就充满了孤独、寂寥和因两者而生的坚韧与固执,让人不由自主想去疼爱他,满足他的愿望,任何恶意的戏弄都是可以被宽恕的。 无法和母亲好好相处是他的一大憾事,只能从破坏、戏弄、嘲讽和故事中汲取一丝安慰。可是如果让他失去现在的一切,来换取温暖正常的母爱,他又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这么做,这让他好似偷偷摸摸做了坏事,心中充满难以坦白又生怕被现的纠葛。 本着一种补偿的心态,他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一些成绩,尽量满足母亲的心愿,例如早点儿完成石化魔眼。 虽然说石化魔眼的功用和法师的石化术近似,对法力上限的夺取也和恒定法术相似,但就本质来说,它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 法师将某个法术恒定在自己身上,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施展这个法术,而无需平日施法时必须准备施法材料或者念咒,既可以强化法术效果,甚至让法术效果永不终止,又不用担心法术失败的反噬。不过恒定法术会不断吞噬法力。举例来说,如果法力总量是两百份额,而恒定法术需要一百份额,那么今后法师能够自由动用的法力就只剩下一百份额。 法力上限的损失对法师来说是极其严重的,除非具备相当的实用性,否则法师将不会施展这种禁忌的法术。 而且,到目前为止,从未听说法师能够为他人进行法术恒定。 美杜莎家族的石化魔眼则不一样,它并不是指一项法术,如字面上的意思,纯粹就是一只具备神秘力量的眼睛。先祖们是如何得到这只眼睛的已经无法详考,但是美杜莎家族是从得到这只眼睛后才崛起的。它的真实形态和真正功用是历代家主最大的秘密。 修利文在五岁时被母亲挖去左眼,植入魔眼。对母亲和最后两层楼的抗拒,或许就是手术留下的阴影。 魔眼带给修利文卓越的反射神经、精密动作、平衡感、空间感和强大的**,作为代价,修利文的法力被其不断汲取,最终成为恒定弱法者。或许是魔眼刚刚移植,和身体并不契合的缘故,修利文时常感到魔眼的跳动,如同它拥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心跳,只是被人用强硬的手段禁锢在他的身体里。但这种禁锢是不会长久的,它迟早要醒过来,夺走这副躯壳,这种恐惧一直伴随着修利文,让他暴躁,惶恐,不知所措,必须蜷缩在母亲般温暖的怀抱里才能安然入睡。 根据母亲的说法,这是魔眼尚在胎状的证明,修利文必须提供更多的法力和更多的灵魂才能让它孵化,孵化后的魔眼会如同刚破壳的鸟儿将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自己的母亲那样,承认他的主控权,并随着成长,赐予他更强大的力量。 受限于资质,修利文的先祖们没能使出魔眼真正的力量,可他们仍旧创造了今天的美杜莎家族。 母亲告诉修利文,他是有史以来资质最好的家主。他的诞生是一个特例,耗费了先人的无数心血,是上天有感于他们孜孜不倦的进取之心,而特地赐予的宝物。 将来或许有后人具备更容易掘的潜力,却永远不会拥有如他这般广阔深邃的潜力值。因此,他是第七位移植了魔眼本体的家主。而他的父亲和大多数先人一样,植入的是魔眼的复制体,一旦主人死亡,立刻就会变回正常的眼睛,从而保证死人不会暴露眼睛的秘密。 追求魔眼的最高境界,这是母亲对修利文唯一的要求,至于美杜莎家族,不过是为了研究魔眼而诞生的副产物。 修利文撩开面具般的刘海,用夹别了起来,露出完整的面容。他才只有十三岁,声线都还没变调,清秀的五官不能说是俊美,但也继承了母亲的轮廓,看上去像个清纯的女孩儿。不过只要遮住上半张脸,就不会被人误认错性别了,这也是他用刘海遮掩相貌的原因之一。 他紧闭的左眼睁开来,眼中的世界顿时换了一副模样,就如同只用线条勾勒的透视图,没有任何“面”能够遮挡他的视野。魔眼的世界是简练的,也是苍白的,除了黑色的线条和空白,没有多余的颜色,它同时也是真实的,幻象和伪装在纯粹由线段组成的轮廓里都不复存在。 修利文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虚空中,以神的目光审视着“世界”这副草稿,只是他无法在其中添加任何元素而已。 他看到宴会厅中穿梭的人形,看到女仆长办公室里交谈的人形,以及前方不远处的旋梯下方----亦是第八层的旋梯天花板上的人形。修利文无法形容此时心中的感觉,这名刺客谨慎完美的藏匿反而让他变成了马戏团的大马猴,他感到一股悲伤涌现,既是为刺客而生,也是为自己而生。毫无掩饰的世界是如此单调无聊,没有任何惊奇,也就谈不上喜悦。 男孩走到刺客的身前,抬头对他说:“下来吧,我看到你了。” 刺客反而没了动静,他其实早就准备好动手了,他预想过许多与目标相遇的场景,可是这一幕不在其中。男孩的目光和话声让他心中涌起荒谬惊疑的情感,身体关节也好似被粘胶凝固了一般。可是男孩的视线没有半点虚伪,他并不是在诓骗自己,这让刺客心中陡然充满恐惧,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现的呢?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呢? “你在害怕吗?”修利文终于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他轻轻跺了跺手杖,眼神好似利刀一般刮了过去:“我叫你收起这套拙劣的表演,你耳聋了吗?使者团的奈瑟先生?” “为什么?你怎么会现我的?”刺客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苦涩。 “这是秘密。”修利文回答道。 “不对。”刺客落在修利文身前,他盯着男孩,现了一丝端倪,“你特地把头束起来了。是眼睛吗?你的眼睛能够看破伪装?” “奈瑟先生?就暂且这么称呼你吧。”修利文不答反问:“你是一个强大的刺客吗?” “也许吧,虽然有很多人都比我强,但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厉害的。”刺客说。 他的话音刚落,翻手就用臂弩射出全部三支淬了剧毒的弩箭,每一支射出的时间间隔和方位都十分巧妙,只要目标的度不过某个上限,就无法全身而退。而只要擦破一丁点皮肤,毒性就会在三秒钟之内置人于死地。虽然修利文的眼睛是他没有预计到的变数,不过他直觉感到这个男孩的度和经验还不足以让他躲开这个出其不意的攻击。 修利文的应变再次出乎刺客的预料,小伯爵定定立在原处,用手杖挡住了笔直射向自己的那支弩箭,却被另外两支擦伤了手臂和大腿。这看上去是十分稳妥的应对方式,因为这些箭矢是以“闪躲”为前提预置的轨道,所以他只受到了两处轻伤,甚至对行动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不过他是否有想过?刺客的攻击往往带着各种附加效果。 “哦,有毒吗?”男孩怡然自若的言语让刺客的期待如同水中落石,直往下沉,“让我一瞬间麻痹了一下,真是不错的毒性。” 虽然男孩说来轻描淡写,但是刺客知道,这种剧毒甚至可以在几息之间让体重数吨的庞然**倒下。 这个男孩具备强大的抗毒体质,是自己太小看他了,刺客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和目标碰面之前,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被两名女仆卫士现也只是降低目标戒心的策略一环。可是对目标实力的错误估计仍旧成为了失败的关键,这是大多数刺客不得善终的硬伤。每个刺客都知道情报的重要性,但是有时候并不是注重就会得到结果,也不是情报不足就允许退出。 在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无奈,事到如今,刺客已经抛开了所有的杂念,他不明白这个男孩为什么不召集属下,但逃离估计是不用指望了,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捉住或杀死这个男孩。 “来吧,不要再耍小花招了,用尽全力,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修利文好似看穿了刺客的心思般说到。他将手杖当作细剑,在胸前划下剑礼,然后迈开弓步,左手插腰,右手的手杖平指,做出十分标准的击剑姿势。这是他唯一学过的剑术。 刺客当然知道这个架势,这并不是杀人的剑术,而是一种贵族间流行的击剑运动。这个男孩将现在的情况当成了什么?贵族间无伤大雅的“对决”吗?可是那副严肃认真的神态却令刺客心中涌出莫名奔涌的情绪,让他不由自主地将这场性命之搏当成一场崇高壮烈的仪式。 好吧,如果决定命运的是一场公正的对决,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还算不错。刺客脱下右手的白手套,扔在两人之间,本来那应该是用来掩饰假指甲,以做出出乎意料的一击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当然用不着了。本来能够随身携带的道具就不多,大部分用在设置圈套上,在陷阱被破解,弩箭也射尽后,他几可称得上弹尽粮绝了。无论是行动的构思还是准备,他已经做到了物尽其用,用尽全身解数,落到这个地步真是没什么好后悔的。 刺客拉开架势,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刺客的脚迈了一步,瞬息跨越两人间五米的距离,来到修利文右侧,度之快甚至在修利文的右眼里还残留着原地的残影。刺客右手五指并拢,宛如一把长刀,直戳修利文的咽喉,左掌也朝他的脊椎摸去,左脚去踩男孩的左膝窝,这一脚初中为的是禁锢对方的行动,不过照他这般力量跺实了,非得将没有任何护具的膝盖骨给踩碎不可。这一下就好似前有利剑后有补网,脚边还放上个捕兽夹一样,让猎物进退失据,凭的就是不带一丝烟火之气的度。 修利文耳中听到“呼”的一声,被刺客行动卷起的气浪此时才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眯起右眼。 眼见就要将男孩毙于掌下,目标却忽然矮了一截,让刺客交错的左右手仅仅抱住一团空气,而左脚也没有传来预想中的触感。原来修利文在千钧一之际,没有选择前进和后退,实际上,这种击剑姿势也只在前进和后退上具备敏捷优势,但却不利于左右两旁的闪躲,这也是刺客选择从侧边进行攻击的原因。但他将弓起的右腿伸展开来,身体一坐就成了劈叉,躲过直取头部的右手后,再前倾身体,宛如没有骨头一般,将身体整个贴在向前伸的右腿上,便又躲过刺客捉拿脊椎的左手,紧接着腰部一扭,双腿顺势一抖,便打了一个回旋,掠过刺客踩来的左脚,扫向刺客的右腿,取的部分也是膝窝,虽然没有踢碎骨头的力道,但正中这个部位,也会让人腿脚一软。 刺客感到劲风直逼右腿而来,立刻向后跃开。修利文没有踢到对方,却借助旋转的惯性将身体倒立起来,就好像一股平地升起的旋风,全身的劲力拧成一束,一直传到脚跟上,直取刺客的小腹,手杖也打向对方的脚踝。 手杖倒好应付,但是踢向小腹的脚跟力量很猛,刺客的腹肌久经锻炼,可是仍旧不敢硬抗一记。刺客用左臂的臂弩机括挡住腹部,右手手刀朝脚踝划去,要割掉他的脚筋,同时脚轻轻一抵,就用鞋底踩住了杖头,用力将它推了回去。修利文的攻击似乎充满了韧性,一触既弹,顺着这股反震的力量,支地的左手用力一撑,整个人便似兔起雀跃,和刺客拉开了距离。 修利文蹲踞在地上,左手撑着地面,和双腿形成稳固的三角,也似一只随时都会暴起伤人的狼虎。刺客不敢轻举妄动,攻防数次,让他深切体会到这个男孩乎寻常的身体素质和临时机变。虽然身材看起来娇小,动作也不规范,但却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战斗嗅觉,而且,他身上的衣装并不像是附魔武装,真是难以置信,他仅凭**就能达到和全副武装的有法者相当的程度。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孩子,更像是经过巧妙伪装的人形兵器。 第十六章 石化魔眼 第十七章 死 虽然修利文蹲踞在地上的姿态在刺客看来极具威胁性,但本人却觉得有损贵族的体面。于是他站了起来,试图重新摆好击剑姿势。这让刺客哭笑不得,不过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在修利文攻防一体的架势崩溃的一刹那,立刻欺身而上,宛如笔直射出的利箭,右手刺向修利文的脑袋。这一击又比之前迅捷许多,因为没有那么多后手,动作干净利落,目的直接明确,就是依仗度进行逼迫式进攻。 简洁了当的刺击总是最快的攻击方式,贵族的击剑理念也源自于此。 修利文倒抽了一口凉气,之前的进攻虽然快,但是对方的想法复杂,反而能够针对动作进行分解应对,但是如今直接的攻击方式已经达到了他所能应付的攻击度和攻击距离的极致,这种相对差距让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其它的应对方式。 后跃,闪躲,前趟,刺击。修利文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行动起来,这是无数次“对决”养成的射动作。 确保距离和交叉攻击是贵族击剑的精髓,修利文的击剑教师是此中高手。 他告诉修利文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即便是看起来公正的击剑,手腿长的人也会占据先天优势。 弓步跃进的姿势虽然方向单一,但在直线上同时具备度和距离的优点。如何估摸自己和敌人的有效进攻距离,利用高的进退让敌人的进攻变成强弩之末,强化自己的攻击距离是先要掌握的技巧。防御更是击剑的弱点,尽量用身体最小幅度的摇摆达成闪躲,并同时进行反击。 修利文仅仅是偏开头就已经足够吃力,刺客的假指甲在他的脸上留下血痕,若是普通人这个时候就该躺下了,但是修利文的身体并不畏惧这种程度的毒性。虽然慢了一线,但他的手杖仍旧递了出去,杖头是钝圆形,不过这并不影响它刺穿敌人身躯的威力。 空气出尖啸声,刺客右手一搁,挡下了这次反击,修利文趁机拉开距离,手杖和柔韧的刺剑还是不一样的,正式的刺剑可以利用剑尖的颤动来迷惑敌人,不过刚直的手杖可不行。修利文将杖头向下按了按,猛地趟前一步,次起进攻。 刺客的体形和度虽然占据优势,但是修利文的手杖让他在攻击距离上胜出一线,而且刺击度也不慢,两者相加减,在交叉攻击上修利文似乎要占据一些优势。同样是直线刺击,刺客在接触到修利文衣襟时,修利文的手杖已经可以刺穿他的喉咙。 不过刺客的右手比修利文的手杖要灵活,屈伸自如的右手好似灵蛇吐信,绞缠刺拍样样使来,反而是修利文的伤口慢慢增加。 两人你进我退,右手和手杖迅交错,碰撞,出雨点般密集的拍打声,眨眼间就互击了十数下。 修利文觉得现在状态持续下去,自己就要落败了。杀死刺客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是他决定了要让这个身手高绝的刺客当作祭品,就必须让对方败落得心服口服。 祭品实力的高下和抗拒力的强弱,决定了魔眼孵化后,力量起点的高低。 修利文觉得要满足这些要求,就必须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实力压倒对方,让他绝望于自己的极限。 可是太强的修利文无法战胜,太弱的又不能令他满意。 这名刺客的实力刚刚好,让修利文感到惊喜,他决定限挥魔眼的力量,一口气击倒这个家伙。 魔眼一旦植入,虽然初期会感到和身体有隔阂,但使用方法却如举手抬足一样化作本能。随着法力的滋润,逐步开出来的能力会如同迷雾消散一般渐渐清晰,若只是刚显现出大致轮廓的能力,虽然可以感知到效果,但使用的话却会对身体和精神造成极大的负担,进而产生一些后遗症。 修利文只尝试过一次,因为事后太过痛苦便再也没有动用过这种限力量。 不过现在不是顾虑的时候,只有力量的爆才能打开局面。 在修利文做下决定的时候,骤变陡生,刺客强弩之末的手刀刺击没有和之前那般缩回进行防御,反而曲指一弹,将中指的假指甲射了出来。 修利文在刺客产生异动的刹那,立刻让危机直觉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眉心更有一种被人指着时产生的酸麻感。他硬生生纠正自己惯性的动作,身体飞向后弹去,手杖竖起来挡住顺着鼻梁的一线。 只听“啪”的一声,假指甲射进手杖,在碰撞的一刹那又迸出一股强大的新力,将拐杖硬生生折成两段。修利文下意识将偏头,射断手杖的假指甲从擦着太阳**飞了过去。 男孩一身冷汗还没渗出,刺客已经闪现到他的身侧,右手并指聚刀朝他的脖子砍了下去。 修利文只来得及将断了一截的手杖挡上去,只听到空气一声闷响,刺客手刀的度变成一道虚影,狠狠砸在手杖上,连杖带人一起扇了出去。 男孩的身体好似破烂的布娃娃一般在半空中转了好几个圈,重重摔在墙上,整个人好似贴在了上边,墙壁也出现蜘蛛网状的龟裂。若是寻常人,在没有批盔带甲的情况下,不死也要身残,不过和修利文互欧多时的刺客明白这个男孩的**素质有多么惊人,经过不断设计,才让对方因为缺乏经验,陷入惯性先失一招,保留多时的最终杀着终于出现。 没有半分迟疑,刺客抬脚一踢,消耗了身上全部法力,出附魔护腿附带的技能“月刃”,一个半月形的巨大水刃迅显形并朝墙上的修利文射去。 修利文连半分抗拒的动作都没能做出就被月刃击中,胸膛被劈开一道口子,鲜血好似喷泉一样溅射半空,迅即又凝结成一块块冰晶,眨眼的工夫,整个人都盖上一层寒霜,彻底被冰封起来。 法力用尽的感觉是怎样的?刺客知道,那就如同饥饿一般,只是这种灵魂深处传来的饥饿感,比**的饥饿感更令人难以忍受。所以,除了最危险的情况,很少会有人将法力用得一干二净。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了,明明还有体力,可是却虚弱得几乎站不起来。 他拼命咳嗽,眼泪鼻涕都一起流了出来,头脑昏沉沉的,什么念头都难以转动。他的本能告诉自己,必须尽快离开,可是连身体都变成了这副模样,打上折扣的行动力仅仅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又怎能从戒备深严的塔里跑掉呢?他干脆躺了下来,如果有人来抓他杀他,那就尽管来吧。 “我杀死了蛇者。”他自言自语,忽然觉得这可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我杀死了蛇者!”他拼劲气力吼着,反正也逃不掉了,他要让这座塔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杀死了他们的主人----一个出乎意料强大的怪物。 他从来没有因为杀死某个大人物而这么激动过,然而这种翻腾激荡的情绪并不是自豪或喜悦,更像是临终前为自己留下碑铭般的挣扎。他要让自己知道,自己的死亡并不是廉价的。 幽静的旋梯响起脚步声,刺客没再说话,所有想说的都已经包涵在那声怒吼里了,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躺一会。 现在,他就要死在这个塔里了。 第十八章 再诞 “真吵,恕我直言,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不耐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刺客全当作耳边风,他贪婪地呼吸着,时不时出一声痛苦的咳嗽,他的鼻腔又酸又辣,胸腔好似被压扁了,根本保存不了空气。但是躺了这么一会,他觉得力量似乎又慢慢凝聚起来,死哀的念头便没那么强烈了。他开始祈求上天给予自己更多的时间,让女人走慢一点,或者说更多的话。 也许自己是可以不死的,他想。 尽管死哀和求生的意志好似打绞的绳子,越是拉扯就越是让人透不过气来,令他备受折磨。但是刺客仍旧注意到一切怪异的情况:无论他做了什么,厮杀也好,叫唤也好,就算塔主人遇到危险,这个塔里也只有一片幽静,然而这些层落里是有人的,自己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肯定有人在暗中观察,可是诡异的平静更让人感到背脊生寒的淡漠。 他看到女人从旋梯上走下来,步伐好似丈量过一般,不紧不慢,她的衬衣和长裤的用料和剪裁都尽极奢华,贴身勾勒出丰满的胸部和纤长的美腿,出落得飒爽华丽。一头螺旋卷的长垂落两肩,深刻的五官虽然妖艳,却从狭长的眼睛中散出戾气,就好像一只吃过人,了解人的血肉之美味的饥饿野兽。 在她身后,两名身披连帽罩袍的女性捧剑侍立,她们的罩袍洁白干净,却绣有毒蛇纠缠的血十字,充满了宗教般的严肃和深沉,令人备感不详和血腥。 “鬼畜王?”刺客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虽然事关美杜莎家族的情报不多,但是一些重要的成员和机构还是会有提及,其中就有提到这个美杜莎家族赫赫有名的“女仆卫队”的总队长。 兰并没有理会他,转向挂在墙面上的修利文,喃喃自语:“看看你,我的主人,多么凄惨的样子啊。” 刺客从女人的态度上感受到一种漠视,可他并不在意,无论她打着什么主意都好,但既然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那么他就更不应该束手就擒。刺客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挨着扶手向下走。 “你这就要走了吗?”兰问。 “要杀我吗?那就赶紧动手吧。”刺客说着,张开了双臂,做出一副不抵抗的样子。 “我不杀你,可是,你的战斗还没结束。” 女人的话音落下,刺客就听到轻微的声响,就如同冰层在暖水中融解崩裂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只见早该死去的男孩似乎动了一下。刺客瞪大了眼睛,想要确认这只是幻觉,然而事实证明它不是。 修利文的左手尾指动了一下,然后是无名指,紧接着手脚的关节也开始屈伸,冰霜从身上剥落,出细碎的声音,当他能够活动五指,并将之捏成拳头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由内之外迸出来。力量爆刮起的飓风一瞬间掀开了所有的冰屑,就好似忽如起来的暴风雪一般,劈头盖脸地朝旋梯上的每个人打去。 刺客用手臂挡在脸前,感受着这股冲击的力量,心中满是惊骇。 修利文睁开眼睛,好似被风托起一般,缓缓降到阶梯上。他的左眼变得又红又大,几乎占据了脸部三分之一的面积,好似有无数的鲜血在其中晃荡,眼瞳反而紧缩起来,不对称的双眼令清俊的容貌变得诡异狰狞。被破开的胸膛迅愈合,淌出的鲜血也似听到召唤,重新朝体内灌去。看上去就如同时间倒转,眨眼之间,只剩下破损的礼服能够证明曾经的伤势。 “来吧,第二场。”修利文将手中断了的拐杖扔到一旁。 刺客被这股诡异的气势逼退了两步。他看到修利文的长在飞舞,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那些长都是一条条毒蛇的幻觉。这种力量是什么?刺客扪心自问,他已经油尽灯枯了,可是本该死亡的人却爆出比之前更强大的气势,让他心生绝望。 “怪,怪物。”刺客涩声道。 面对步步逼近的诡异男孩,他完全失去了逃跑的气力和意愿,一**坐在地上。不走了,也走不了,本以为完成了任务,至少黄泉路上不寂寞,谁知只是自己的妄想,真是糟糕的一天。刺客自嘲地笑起来,他忽然觉得国王真是有先见之明,这样的怪物比起炼狱生物一点都不逊色,物以类聚,怪物就应该以怪物为伴,将这个怪物的家族放养在怪物出没的地方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他欢畅地大笑起来,似乎死亡的阴影再也不能令他升起丝毫的恐惧。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让修利文捧起自己的脸,让自己和他对视,那副扭曲的面孔和异样的眼睛让人透心寒。男孩端详了一会,流露出满意的神情。他要做什么?刺客想着,忽然一股吸力让他头脑晕眩,只觉得那只血红的眼睛越来越大,好似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就将他吞了进去。 法力和灵魂都是魔眼的食物,只是之前吃的都变成养分,而最后一个则成为晋升的祭品。在剥夺了刺客的灵魂后,修利文清晰感到魔眼传来一股悸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眼球中蠢蠢欲动,欲将破壳而出,男孩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耳中听见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宛如江河一般轰鸣作响,这种苏醒的预感带给他无尽的恐惧。 它来了!它来了!男孩害怕得快要哭出来,它要来夺走这具身体了。 那东西真的在眼球中顶了一下,撕心裂肺的痛楚一瞬间侵袭了修利文的全身,他顿时摔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他看到微笑的兰,于是向她伸出手去。救我,兰,救救我……他说不出话,但心中的念想却越来越大声。 眼睁睁看着一个怪异在自己的身体里孵化,痛苦和恐惧让修利文快要崩溃了。 可是兰只是笑眯眯地蹲在一旁,好似观察着某个有趣的玩物般,毫不理会他的哀求。 “终于开始了,主人,很痛苦吧?好可怜,可是主人这副模样实在令我着迷。”兰俯下身,嘴唇舔舐着小伯爵微张的小嘴留出的唾液,然后把舌头伸了进去。 修利文脑中一片空白,魔眼鼓动的频率逐渐和心脏的跳动契合起来,然后,他感到那东西钻了出来,从眼睛开始,顺着一条条的经脉向体内其它部位蔓延,大脑、鼻腔、口舌、内脏……好似被藤蔓缠了起来,然后这些藤蔓也变成了**的一部分。 男孩的外表没有太明显的变化,只是皮肤下犹如有无数条青紫色的小蛇在蠕动,那只扭曲的巨大左眼反而缩回正常的大小,却从血红中浮现了一点金色,点缀在变得竖长的瞳孔中。 诞生的恐惧和痛苦如潮水一般涌来,很快又如潮水一般退去了。 修利文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他再也感觉不到身体里有任何突兀和隔阂,自从植入魔眼以来,身体状况从未如此好过,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就像是幻觉一般,这让他有些怔然。 然后,他感觉到了力量,那是一种十分清晰的本能。 在体质更上一层楼后,他的握力远远出其它身体部位的力量,就如同一张嘴巴,稍一用力,就可以将手里的东西咬得粉碎。 凡是和他的左眼对视的人,都会按照他的意愿石化,石化的程度、度和部位都可以控制,这种石化方式的恕免几率很低,这是石化魔眼最根本的力量。 他可以操纵十二根头,这些头可以幻化成毒蛇,就如同他的分身,如臂所指,无论多远都能够和本体共享感知。这些幻化毒蛇每一只都拥有强大的**力量,被幻化毒蛇咬中的人,将视其抗性产生僵化至石化的效果。 这一切都不会额外消耗体内的法力,体内的法力上限的确是降低了,而且也还在供养魔眼,但是也不再有之前那种被持续吸收的感觉。 不需要任何锻炼,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些本能的力量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而且,这种强化的度远远过刻苦修行的普通战士。如果有大量的法力和灵魂进补,这个度还能更快。 修利文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之前限挥的力量,正是不完整的魔眼孵化后的力量。 限力量的后遗症没有出现,似乎被进阶的力量弥合了。他本能知道自己在下一阶段将会长出一双翅膀,相对当前阶段来说,是新的限力量形态。 “欢迎回到人间,我亲爱的主人。”兰的声音在修利文耳边响起。 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正处于痛苦时,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于是愤愤不已地一把推开了她。 兰双眼迷离,掀起意犹未尽的笑容退开几步,她的恭谨就似一张精心制作的面具,每一个角度都无可挑剔,却充满不真切的感觉。 修利文从来不去追究她的这副神态和真正的心思,打自出生以来,她比任何人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都长。修利文信任她,依靠她,将她当成母亲、姐姐、知心的朋友,向她撒娇,尽全力满足她的愿望。然而,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受到背叛的痛苦。 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痛楚,好似心脏被浸泡在酸液里渐渐腐烂。这份痛楚是由内而外的,恨不得让人开膛破腹,将这颗心掏出来。如果没有心就会死,那就死吧。 “为什么?你知道我是那么痛苦,无助,为什么不安慰我?不来救我?哪怕只要抓住我的手也好。为什么?”修利文垂着头,从上衣口袋上取出手绢,轻轻揩了一下嘴角。 “因为主人是蛇者啊。”兰说。 修利文揪住她的领子往下拉,然后用力扇了她一巴掌。 兰没有反抗,缓缓把头扭回来,她脸颊虚肿起来,嘴角留下一丝鲜血。 但她仍旧带着那副面具般的恭谨和玩味的笑容。 “打得好,主人。”她说,“狗永远是狗,不会变**的。” 修利文盯了她一会,转过身子,用鼻子“哼”了一声。 第十九章 先知之眼 兰身上似乎有股稳定人心的力量,她的不抵抗和一如既往的态度让修利文被背叛的感觉渐渐淡去了。因为他现她根本就没变,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也仍旧是什么样子。在他感到痛苦无助,需要她的慰藉时,她之所以是那副态度,也是因为没有没有任何变化,所以他才会感到背叛,才会充满怒火。或许他潜意识希望两人能够更加亲密一些吧。 为什么就不能做出一些改变呢?修利文紧紧捏住拳头。 但是兰拒绝了,她有自己恪守的东西,那是忠犬和主人之间的距离。她的陪伴,她的爱,她的期盼和作为,都是在这个距离的基础上产生的。就像她会和主人**,但并不代表她愿意成为主人的爱人或情人。 兰有自己爱恋的男人,修利文知道也见过那个男人,他是炼狱城的一个铁匠,四十多岁还是独身。兰明明白白告诉修利文,那个男人才是她的爱人。但修利文不能理解这种情感,因为那两人虽然能够坐下来好好说话,但是兰从来没有表现出亲密的情绪和行动,她甚至不会跟他**,这真是难以置信的事实,似乎对这个女人来说,爱情是被从肉欲和其它情感中隔离出来的一种独立元素。 刺客的尸体变成了石头,修利文让兰身后的两位捧剑者剥下了他的装备。 装备的附魔能力强化敏捷和元素抗性,其中一只护腿附加了法术技能,软甲则是“抵抗残废”,这种属性不太常见,但十分实用,除非额外拥有致残技能,否则无法砍断装备者的肢体,集中的攻击力会被分散到其他部位,这让防御力不太强的软甲变成了精贵的珍品。 修利文的华贵礼服变得破破烂烂,他本来可以换上附魔装备,准备好佩剑和药水,戴上狼傀儡再和刺客对决的,但他偏不那么干。实际上,他做的大多数事情都是一时兴起,就算明知要吃苦头也不放弃心血来潮时的想法,当然,事后也从来不会后悔。他遵从自己的意愿更甚于一切。 宴会肯定迟到了,可以想象大厅里议论纷纷的景象。可是修利文根本就无所谓,他现在准备将自己遇袭的事情大肆宣扬,以此为借口软禁使者团和他们的护卫队。虽然这里是他的城堡,但是没有合适的借口就扣押国王使者的话,也会让家族承受极大的压力。 不过现在就不同了。竟然有刺客混进使者团刺杀公主殿下的未婚夫,不砍掉一堆脑袋就是天大的开恩。到底杀不杀人,修利文还没决定,不过使者团不是属于自己城堡的人,为防止他们在三天后的那个重要日子给自己添加麻烦,此时就应该监管起来。 “兰,立刻把使者团在塔外的人囚禁起来,如果有人离开了,就派人去找,找不到的将他们的情报收集起来。”修利文吩咐道,将夹取下来放进口袋,他的容貌和表情再一次被深深的刘海遮掩了过去。 “遵命,我亲爱的主人。”兰深深鞠躬施礼。 修利文没有换上新的礼服,直接去了宴会大厅。 被邀请的来客不多,稍显得冷清。 炼狱城地处偏郊,这个地方是被炼狱侵蚀得最为严重的地方,自然环境十分恶劣,常年不见阳光,种植业和畜牧业很难大规模展。被污染的矿产、植物和野兽也无法当作正常资源,但经过加工后可以用作特殊的炼金材料,这也是炼狱城本身最大的利润来源。而末日荒野的怪物除了用来锻炼实力,更是一无是处,杀了也没半点好处,是名副其实的穷山恶水。加上死气比其它地方更为浓重,对法力强大者的影响尤为严重。 这不禁令很多人费解,当初美杜莎家族为什么会选择此处作为家族的根据地呢?不过,就算不是美杜莎家族,也势必有另一个势力要驻扎此处,没有人喜欢这里,因此大家都绝口不提此事。反过来想,王室器重、放任并提携这个家族的原因也就不难理解了。 事到如今,只要炼狱城不沦陷,就已经没有人或势力能够动摇美杜莎家族的地位。人类需要它,王国需要它,王室需要它,这个地区的所有事务都要依仗它。 整个城堡就如同监牢一般,美杜莎的触手既监管着城外的一切,也监管着城内的一切,若是没有任务和特殊目的,没有几个人愿意留在这儿。因此,除了几个常设机构,没几个够得上脸面和地位的人物。 当衣装狼狈的炼狱城主人迈着优雅稳当的步伐出现在宴会上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有点儿杂乱的场面一瞬间凝固起来。 能够处变不惊的只有塔里的女仆们,她们表面不动声色,却揣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情。 “今天是一个美妙的日子,我很高兴,大家难得欢聚一堂,这必须归功于国王的使者特兰斯先生,他为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而我也十分希望将自己的喜悦和大家一起分享。”修利文高声说。 他从桌子上拿了一杯酒红色的饮料,向国王使者特兰斯先生遥敬。 “来,特兰斯先生,麻烦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虽然男孩面带微笑,口诵贺词,但是气氛却十分凝重。特兰斯先生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他的手脚冰凉,却不能拒绝男孩的意愿,何况这本来就是开设宴会的初衷。 他咳嗽了一声,稳定了一下情绪,重新酝酿了一次说辞,环顾众人说:“正如伯爵阁下所说,今天是一个喜庆的日子,鉴于美杜莎家族为人类和王国做出的卓越贡献,尊贵的国王陛下已经决定将他宝贵的三公主殿下嫁给修利文·白伯爵阁下。本人有幸成为这次联姻的见证者,为伯爵阁下带来了三公主殿下亲自挑选的订婚信物,正式婚礼将于一个月后,在王都举行。” 说完,有一位盛装女仆捧着置物盘走过来,盘中叠着红布,上放一个镶嵌有五色宝石的盒子。特兰斯表情慎重地将盒子打开,用手指捏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那是一片脆弱的蝉翼。他轻轻将那件信物提起来,朝四周诸人徐徐转动。 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再故作镇静的人都显露出一丝动容之色。 那是一串项链,银色的丝线系着眼状吊坠,古朴中散出某种神秘的气息。虽然外观并不惹人注目,但是联想到能够充当公主订婚信物的同款式的项链,那么应该只有传闻中的那件宝物了。 “先知之眼!”特兰斯掷地有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第二十章 聚首 先知之眼的名头已经响了三百年,包括宴会诸人在内,大多数人都只是闻名而已,谁也没有见识过其真正的力量。它原本是盲眼修女会的传奇宝物,但很久已经没有在世间出现,没想到不知何时已经进贡给王室。 据说佩戴先知之眼的人无论自身是否拥有法力,都可以获得先知预感。至于这种预感究竟是关于过去、未来还是其它物事的,就不太清楚了,神秘系的力量一向以模糊混沌的形态著称,至今尚未有人琢磨透彻。 “看来王室对这次联姻下了血本呀,如果这真是三公主殿下亲手所选的信物,那么是不是也说明她对这次联姻也乐见其成呢?”修轻声对基丽说。 “乐见其成不见得假,不过本意是不是为了婚姻就难说了。”虽然只见过那个女人数面,但基丽身为女性的心灵和眼光十分纤细敏锐,“虽然这话有点儿大不敬,不过说不定是三公主殿下以同意联姻为条件,胁迫王室交出这个东西呢。” “哈哈,真是令人头疼的女儿呀。”修一口饮尽杯中酒,“不担心小家伙吗?这副狼狈的模样,是被行刺了吧。”他的语气中带着看好戏的轻松。 “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这里可是他的塔啊。”基丽对于塔里的防御强度再了解不过了,至于小情人表现出这副灰头灰脸的样子的原因亦有所感。 “小伯爵还是很有本事的,这下子被坐定了事实,使者团的人要遭殃了。”修自言自语道:“要不要卖个情面给他们呢?基丽,你去帮个手吧?” “不要,我和修利文的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比起我去,您去更合适吧。” “那就算了,那边可没这么多好吃好喝的。”修说。 两人私下交谈的时候,特兰斯已经将先知之眼递给修利文戴上。虽说是久仰大名的先知之眼,但是修利文并没有感觉它和普通项链有什么不同。或许要输入法力才能激活它的力量吧,不过当前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拍了三下手掌,老管家将早就准备好的信物捧了过来。 “虽然没有先知之眼那么贵重,不过话说礼轻情意重,谨以此物表明我对公主殿下的求慕之心。”修利文环顾众人,微不可觉地朝夹杂其中的基丽点点头,然后揭开了托盘上的蓝色遮布。 里面是一枚拳头大的青黑色果实。 若是不常在本地走动的人,势必很难理解这枚果实的珍贵。但是出席宴会的大都是久驻炼狱城的人士,因此不由得出惊叹声。这是先知之眼出现时都没有得到的待遇。并不是说先知之眼不如此物珍稀,只是大家对先知之眼都不太了解,但对这枚果实的功用却了若指掌。 它仅出产于末日荒野的一些黑暗洞窟中,数量十分稀少,炼狱城平均每年的收获不过三个。众所周知,由于死气的影响,法力达到一个阶段后就十分容易暴走,这个阶段被当前的世人称为“法力限界”,而这枚果实的功用就在于能够提高这个限界。在彻底解决死气对法力的干扰前,想要让临界的实力中有所突破,吃下这枚果实是最为安全有效的方法。 这样的一枚果实,在王国里一直是有价无市,不是有渠道和身份之人,连听都没听说过。特兰斯作为国王特使,在到来前对炼狱城的情况做过调查,当然能明白它的珍贵之处。他脸上露出喜色,这个信物足以维护王室的利益和颜面,自己总算是完美地将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在接受出使任务时,他就有所预感,事实证明,王都的暗流已经随着自己悄悄抵达了炼狱城。当他看到炼狱城主人以这副狼狈的身姿出现在宴会场上时,已经有了觉悟,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就算接下来有些委屈也要忍耐。无论美杜莎家族要做什么,都不关自己的事情。反正自己作为国王特使,无论这个地头蛇有什么动作,都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命,而完成了任务的自己,今后的地位也已经有了保障。 如果掺和进去,锦上添花当然不错,不过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的前途搭进去的几率太大,还是老老实实地拿好已经到手的那份奖励吧。在王都政坛上,特兰斯一向以沉稳、持重和保守的行事风格著称。他觉得国王让他主持这项事宜,说不定正是看中了自己这种谨慎小心的个性和处事风格。 果然,在特兰斯接过回礼后,修利文又再次鼓了鼓掌,让诸人的视线重新汇聚到自己身上。 大家都知道戏肉来了,虽然宴会初衷是为了给国王使者接风并当众宣布订婚,不过在修利文以这副姿态出现后,这两件事已经沦为了前戏。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本来不想提起这件扫兴的事情,不过一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威胁到本人的人生安全。”修利文把目光落在特兰斯的身上:“特兰斯先生,您一定不知道吧?就在刚才,贵使团的从事奈瑟先生突然行刺本人。” 面对修利文灼灼的目光,早有准备的特兰斯迅镇定下来,一番说辞浮现脑中。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不想去追究,当务之急是让自己和王室撇开干系,至于其他人究竟会有什么下场,他就懒得去理会了。如果真有人混入使者团,那么他的背景也相当复杂。无论是支持炼狱城主人,还是维护使者团成员,都会得罪其中一方。反正双方在动手之前都没有知会自己一声,所以当个不知情的局外人,明哲保身才是正确的选择。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规则。 “是吗?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伯爵大人可否让本人确认一下,那位刺客是否真是奈瑟先生?”特兰斯一脸震惊地说:“请务必相信鄙人与王室的诚意,如有必要,使者团所有成员愿意配合您的调查。” “您的通情达理让在下感到宽心,请放心,本人对王室的忠诚和谦卑苍天可鉴,绝不相信这是王室的旨意,也绝不会做出人皆共愤,有违礼节道义的事情。本人相信,这次刺杀事件是有心人的嫁祸,可见凶手及指使者的用心之险恶,本人一定严明查证,还使团诸位一个朗朗乾坤。考虑到凶手的幕后指使者有可能对贵使团不利,希望贵使团在离开前能够接受本城的保护。”修利文矜持地微笑道。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使团上下必定倾力配合,伯爵阁下的关切鄙人深表感激。”特兰斯回答道。 修利文点头,再次举起酒杯向在场者遥敬。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难得各位欢聚一堂,美食佳酿请随意享用。” 直到此时,宴会才算正式开始,距离原定时间已经晚了半个多小时。客人们6续围过来恭维,修利文随意客套了几句便开始不耐烦起来,诸人对此见怪不怪,识趣地自行散开来。在这些人离开后,真正有要事的人才会聚上来。修利文虽然喜欢玩闹,但是对于正事也相当上心,身为一个大贵族的掌门人,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下达基意和决定,这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兴衰成败,由不得一丝胡闹和无能。 来人是除修利文这个蛇者之外的城中三巨头:炼狱骑士团团长修,佣兵协会炼狱城分部长米斯先生和密林商会炼狱城办事处的苜蓿女士。 骑士团和佣兵协会都是王室暴力机构,隶属于王国,不过密林商会却是隶属于王国西南部的亚马逊自治领的最大商业机构。 第二十一章 战议 自治领拥有自己独特的政治、军事和文化,与王国不是一个体系,虽然自称归附王国,但是本身亦保存有强大的实力,若要用强硬手段划归旗下,势必会让王国元气打伤,所以才有了这种似是而非的协约关系。 王国除了亚马逊自治领之外,还有一个野蛮人自治领。 亚马逊自治领多河流和密林,有许多王国不可或缺的土特产,也培育着王国所没有的兵种,是佣兵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其它地方不同,亚马逊自治领的战士多为女性,她们柔软的体质、敏捷的动作和细致的观察力比男性更适合林间作战。亚马逊女战士一向是最好的刺客、弓箭手、投矛手,王国本土战士在这几个职业的水平很少能够达到同等的高度,能和亚马逊女弓箭手的技艺相提并论的,只有盲眼修女会的专属战士,她们也是女性,被称为“罗格”。 亚马逊少部分男性战士多是就职巫医和德鲁伊,这两种职业和法师一样是强法职业,但是专精领域和技巧都有所不同。巫医擅长治疗、施毒和虫蛊,德鲁伊能够役使植物和动物,并幻化成这些自然生命,使用它们的本能力量。对于王国的战士来说,这两者较之法师更为神秘和诡异。 野蛮人自治领位于王国西北方,是野蛮人的聚集地,盛产矿藏,他们拥有手艺精湛的工匠,能够制作实用但并不奢华的武器装备。他们没有固定的城市,以部族的形态不断在山脉中迁徙。野蛮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天生的战士,天生拥有比王国战士更强壮的体魄,对战斗拥有一种天生的洞察力和热爱,同时也是最善于团队协作的战士。和亚马逊一样,野蛮人战士也是王国佣兵的重要组成。 两个自治领的人口加起来,大约占据王国总人数的一半。 受限于人种的先天体质、教育方式,和地域特色,王国战士以骑士为主,法师、罗格弓箭手和先知为辅。 虽然王国骑士基数相较其它职业来说最为庞大,但同样不是一个大众化的职业。真正的骑士必须是有法者,在受封骑士前,必须先成为某个骑士的扈从,学习马术、相马养马、长短武器、盾牌格挡、马上马下的战斗方法、弓箭、礼仪和战阵军略等一系列骑士必备技能,并在战场上至少杀死十名敌人用作晋身之资。一旦正式受封,成为骑士,就可以领取津贴,享受职业福利。 经过百年前的炼狱入侵,人类元气大伤,王国和自治领的联系愈加紧密,各职业人数的地域性分布愈显平均,不少亚马逊和野蛮人长年驻扎王国内地。就炼狱城来说,负责监察炼狱封印的守军职业也趋向完备,并经过了多年的磨合,对于多职业的大规模联合作战是王国内最有经验的一群。修带领的骑士团配备有法师,佣兵协会负责调配野蛮人战士和罗格弓箭手,密林商会除了进行商业活动外,也带来了亚马逊战士,只不过除了王国骑士团外,其它两者都是流动人手。 虽然受到死气影响,高端战力比起百年前有所不如,但是整体实力却不降反升,加上上一次和炼狱作战的经验,所有人都坚信,这次必可将强敌拒于国门之外。 在收到盲眼修女的预言,并对炼狱城即将面临的事态做出评估后,佣兵协会和密林商会在不久前在修利文的许可下开始增派人手。如今又出了刺杀这么件大事,无论出于什么缘由都必须再度知会一声,重新对来人进行更严格的身份和数量审核。在这个紧要关头,要是有人图谋不轨,很可能让事态展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这种结果无论就炼狱城驻军的立场,还是整个人类的立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一旦美杜莎家族不稳,或者炼狱再次入侵,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炼狱城诸人。就算逃命回去,也只能落个严重失职的下场,受千夫指万人责,再无崛起的可能。 炼狱城不可轻失,蛇者不可轻亡,不长眼的人必须剪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伯爵大人,刺客的身份查出来了吗?”苜蓿女士问道。 她大约四十多岁,虽然长年主持商业活动,不主动参与战斗,但同样是个善于战斗的亚马逊投矛手,背上的长矛从不解下,浑身充满凌厉的气势,看起来不太像个和气生财的商人。 “刺客的实力不错,全王国排名不会太低,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修利文说:“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末日荒野的情况,修大人?” “是的,最近的巡逻报告诸位都已经看过了,从怪物的数量和种类的变化,以及巡逻队遭到攻击的次数来判断,可以确定炼狱之力有所增强,我相信这是黑暗兽潮的迹象。鉴于前几次兽潮盲眼修女都没有知会,我认为这次的预知很可能不是兽潮,而是伴随兽潮而来的某种情况。” “很可能不止一种突变,而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佣兵协会的米斯先生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盲眼修女的用词十分模糊,我们不能判断这种变化是否参杂了人为因素。” 他同样有四十岁上下,头有一半花白了,是个比起年龄略显老态的中年人。出身于小贵族,没有法力,但是做事兢兢业业,把握机遇的能力很强。被调派来炼狱城据说是自己运动的结果,事实也证明,来炼狱城做分部部长比在王国内部的大城市做干员,无论地位还是油水都多得多。 “人为因素是复杂的,但比起自然因素更容易控制。”修利文说,“利用这次刺杀的机会,宁愿减少一些战力,也要加强审核和戒严。如果这个变化不会造成太严重的结果,自然是好事,如果炼狱真趁此机会大举入侵,那么凭此地人手坚持到增援到来也应该可行。只要前方战况紧急,后方的聪明人也不会再动手脚。” “原先预计本周增兵三万人,至今实到五千人,普通战士四千人,职业战士一千人。”总揽军事的修提交了报告:“提升审核水平后,预计本周增兵人数会降至两万人左右。” “未来三天内预计能够达到多少?”修利文问道。 “大约一万余人。城内总兵力十一万。” “够了,我建议六万人以本城为核心进行消极防御,五万人封锁末日峡谷。”修利文看向修说。 “不派队伍进行游击吗?”苜蓿女士问道。 “游击队伍可由我家的卫队和使者团护卫队担任。”修利文回答道。 修觉得这的确是不过不失的战法,在人手调派和资源利用上也十分符合美杜莎家族的风格。 “可以,就这么办吧,不过游击队的战斗力不足,使团护卫队很可能人心不齐,基丽的第三队可以拨入游击队。” “游击队的战斗力的确需要加强,这支人马必须承担更重的职责,而不仅仅用作炼狱城和末日峡谷的联系。”苜蓿女士举例说:“侦查、善后和斩,这一队的职业必须齐全,我建议从佣兵中拨出一千人,由于人数相对较少,而且战斗方式灵活,因此就不必从正规军中划拨了。” “基丽的第三队还是必要的,全是佣兵的话太散乱,使团护卫队缺乏经验也不值得信任,而伯爵大人的卫队人数太少。基丽的队伍可以用作中军,伯爵大人的卫队最为犀利,可以充当监军和善后,使团护卫队打散,和佣兵一起作为前锋。”米斯先生提出自己的建议说。 “我同意米斯先生的意见。”修说。 “同意。”修利文说。 “这是稳妥的建言,我没异议。”苜蓿女士说。 第二十二章 夺门 护送使者团的护卫队按身份分成两批驻扎下来,正规军被炼狱城同袍接入大本营,三百名佣兵则入住城内唯一的旅馆“野蛮头槌”。野蛮头槌是美杜莎家族的产业,共有五百间房,装修普通,价格低廉,面向平民、普通商人和佣兵,但是来炼狱城的外地人不多,平日旺季也不过两百人上下,这下全派上了用场。当然,就算这些佣兵顶着使者团的帽子,还是要收费的,不过可以打五折,对旅店来说仍旧有赚头。 旅馆前厅是酒馆,当然也不是什么高档位的所在,不过除了廉价酒水食物外,也提供本城最大最规范的风俗业服务。无论手续、花样、售后还是货色,在全王国都位居前列,同时面向男性、女性和特殊癖好者,不过价格要比酒水消费和住宿费贵上许多。基本上,客人们住店的消费大都花在此处。 顺利将护送任务达成,诸人得到了一笔丰厚的佣金,省着点花的话,半年都可以不用接活,但他们并不打算将这些钱久留身上。一路上也死了不少人,不过做这行就是提着脑袋的活儿,况且细数起来,佣兵死亡的几率可比某些地区的正规军低了不少,就拿炼狱城来说,平时的新兵死亡率就高达三成。虽然有些时候会从同行的下场联想到自己将来的命运,从而心生悲切,但很快将这些无谓的事情置之脑后。俗话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 “老板!再来一杯麦酒!”粗嗓门的佣兵举起空杯大吼,他体格粗大,粗眉横脸,说起话来粗声粗气,平日也十分豪爽,手头功夫很有两下子,一对附魔短柄斧使得虎虎生风。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个性有点儿沉闷,总是喜欢自个儿呆在角落里,虽然谁说了什么都有听进耳中,但就是很少开口,似乎对所有这些其他同行热衷的话题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当然,若是有人刻意搭话,他还是会说上几句,不过也没什么新意,一听就觉得是拾他人的牙慧而已,很没意思,也就没再有人问他了。 还有一点和外表不符,无论别人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无意的也好,有意的也好,只要没有行动,他都不会生气,权当耳边风了。 这么个外表凶猛,个性沉默憨厚的大家伙叫做银汉,很少有人会去主动招惹他,也很少有人能理解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炼狱城的天气一向阴寒,酒馆还刻意设计成不采光的类型,***昏黄黯淡,似乎每个人都被阴影吞没了一般,充满了阴晦和暧昧,就像眼角的每一处都在成一些苟且龌龊的事情。佣兵们正喝得兴高采烈,让酒馆内略显得乌烟瘴气。一个女佣兵推门而入,她的脸廓很柔顺,五官端正,不过右眼有一道笔直的疤痕,让人感到一种独特而惨烈的味道。身上是一袭灰色的连帽长袍,护具都在长袍下,掩去女性的身材特征,手脚都系有绑带,显得健壮干练,若不细看还真分辨不出这是个女性。 看上去似乎没有佩戴武器,实际上她的武器都藏在衣袍内,而且比一般人都多,若观察得再仔细些,就会觉她的左手是没有无名指的。 女人是一个刺客,大家都叫她“疤脸”。 疤脸凭借刺客敏锐的感觉,很快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了银汉。她笔直走过去,一路上撞到了几个巨汉,但是她的脚步却稳如磐石,反而那些个高了她一个头的汉子踉跄了几步,顿时恼怒地骂骂咧咧起来。有个莽撞的家伙想要将这个嚣张的女人抓回来,但立刻被识货的同伴拦下。不一会,两人就面子问题争执许久,不过这对疤脸来说毫无意义。她已经来到银汉所在的位置,拍了拍他的肩膀。 银汉这一桌的其他人看到疤脸都立刻将嘴巴紧闭起来,好似一股冷空气随女人的到来席卷了此处,让他们的内心和手脚都有些僵硬。虽然诸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悍之徒,但也都知道对于眼前这位女刺客来说,任何战绩、名头和气势都难以保障自己的安全,这让他们心生不安和避让之心。 疤脸右手比出拇指,朝店门外指了指。其他人顿时轻松下来,既然不是找自己的,当然乐得看热闹。他们觉得银汉要遭殃,不过从疤脸的态度上找不出什么证据,女人略微示意后就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银汉沉默地朝诸人笑了笑,扔下一枚银币当作酒资便跟了上去。 他和疤脸在小巷处汇合了其他同伴,这次怀揣它念混入使团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些来头,不过这不重要,能够为伴的五人都在这里,总共有骑士、刺客、双斧战士、弓箭手和法师各一名。 他们之中除了负责领头的骑士是雇主家的直系人马外,都是身手不凡的自由佣兵,法力量接近六十级,至少能够使用五个技能,拥有三件以上的蓝纹级别的附魔装备。这种蓝纹装备可以提供一种到两种的特效或技能,虽然算不上稀有,但足以称得上珍贵。寻常具备法力的战士连不附带任何特效和技能,仅仅可以减轻重量提高防御的白纹附魔装备都无法轻易买到,更别提高上一等的蓝纹附魔装备了。 骑士隶属那两百人的正规军,按照计划,每个人都会有一天的休息准备的时间,可是突然将大家都召集起来,似乎情况有了变化。其实,一路走来,他们也都嗅到了空气中微妙的紧绷感,只有常年徘徊在严酷战场上的有资质的人才会感到这种轻微的变化,这让他们能够比其他人更快的地察觉出变化的关键,并做出应对之策。 “有人已经开始做了一些动作,我觉得他失败了。”疤脸的警惕性和危机预感在五人里是最高的,精神和体力的分配也最为合理,这让她能够在他人感到疲劳的时候仍旧生龙活虎。同时也是对自己十分严苛,以实力为毕生追求的刺客。在不出任务时,她时常出没炼狱城和末日荒野,因此在这支临时队伍中,她同时担任斥候和向导的角色。 当不寻常的气息从塔里向四周弥散时,她是第一个察觉到的人。那种感觉让她感到压抑,仿佛一头怪物脱笼而出,整个城市都要变成它的娱乐场。身为一名刺客,当自己的角色从猎人转变成猎物时,感觉尤其强烈。 她立刻从不安中分析出缘由,并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了领头人。 召集在一起的同伴对她的判断也都认可。 “是在那个塔里开始的吧?”弓箭手仰头眺望那座宏伟的建筑,狂风将他的长吹得疯狂飞舞,好似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那家伙做了什么?行刺蛇者吗?” 其他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他们知道接下来会生些什么。 “走。”骑士没有多话,此时多一份机变就多一份生机,一行人快步朝城门方向走去。虽然想带上马匹和足够的粮食,但是愈加紧迫的危机感却不容许他们再回头。 在他们距离城门还有百米的距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宛如鼓点般敲击在诸人心底。三匹快马从身后的左侧干道里飞驰出来,骑士全身武装,胸甲和马甲上都有美杜莎头像的印记,俱是身姿飒爽的年轻女性。当三名骑士伴随狂风刮过五人身边时,浓浓的煞气和血腥味顿时钻入他们的鼻孔,让毛孔全都紧缩了起来。 疤脸看到当中的那位较为年长的女骑士朝自己扫了一眼,没有生气也没有杀意,灰蒙蒙的眸子好似被浓雾遮掩的深渊一般,令人心神战栗。她的手指抽筋般弹了一下,率先加快了脚步。 其他人连忙追上去,一行人此时都明白来者不善,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敌人看起来不是好捏的柿子,不过诸人对自己的实力同样充满信心。他们并不是要和对方死斗,而是突围出城,五人对上三人占据了数量优势,在增援到来前就会解决战斗。 “同类?”骑士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的感觉有所出入。 “不,是死士!”银汉深吸了一口气,扶住了双斧的把柄,正逐渐扩散到整个城堡的敌意卷入肺部,好似让人喝了一坛烈酒,肠胃都灼烧起来。 三骑士的反应很快,当疤脸五人刚加快度,立刻高声喊道:“关闭城门!”显然之前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炼狱城的城门十分厚重,需要城门两边各二十名士兵一起转动绞索才能移动。这个度是阻挡不了长驱直入的闯门者的,三骑士将彼此间的距离拉开,整齐划一地解下坐骑挎兜里的长棍和短矛,并将它们对接起来,便成了一柄长矛。两侧的两匹加前驰,中间的那名似乎是领头的女骑士稍稍把度缓下来,却没有打转马头,仅仅是侧身回头用毫无神采的眼眸盯着诸人。 第二十三章 围杀疾走 疤脸阴沉着脸,也不知道双腿动了多少下,身体倏地化做一串残影,瞬息就追上了女骑士。 女骑士回矛一戳,却扑了个空,女刺客已经跳了起来,身体于空中倒立翻转三百六十度,越过女骑士头顶时,臂弩的弩箭自上而下射向女骑士的后脑勺。女骑士的长矛还没能收回来,可是她脑后却像长有眼睛般,直接用左手抓住了急劲的箭矢,甩向已经张弓的弓箭手。 当弓箭手闪过甩向自己的箭矢,并将手中的利箭射了出去时,女骑士已经拉起缰绳,让坐骑朝右横摆,让过攻击,并调头朝四人冲去。 被女骑士扔下的疤脸并不打算独自应付剩余两名骑士,有句话叫做伤其一臂不如断其一指,她决定汇同其他四名同伴包夹这名骑士,并尽将其杀死。她落到地上,脚下好似踏着一层棉垫,轻快无声地朝女骑士追去。 女骑士怡然不惧,挥舞长矛冲向弓箭手。乘骑马匹的骑士拥有人一等的度和力量,弓箭手来不及射出第二箭,就地一滚躲开来。而银汉和骑士两人并肩齐上,用双斧和长剑架住了女骑士凶猛拦截的长矛。女骑士的长矛在碰撞中轻巧地弹了起来,坐骑与两人擦身而过时,又拉了回来,甩成一道弧线,出宛如撕裂空气般的尖啸,将扑向背后的火球鞭成两半。 散碎的火苗如同鬼火般四处乱窜,将还不急闪避的路人撵得抱头鼠窜。女骑士回过头,冷峻的神色在火光中一闪而过,有如修罗一般。她用行动宣告了自己实力和意志,也让四人战决的念头生动摇,气势不由一弱。如果被纠缠下去,城门就会关闭,骑士的增援也会到达,到时自己就是瓮中之鳖,任人鱼肉了。 “你们先走,我断后。”女刺客疤脸从四人中间踏了出去,她用力甩了一下双臂,尺长的臂刃从袖子中弹了出来。这名女骑士的强悍让她热血沸腾,对一个追求实力的强者来说,再没有比遇到一个合适的对手更令人愉悦的事情了。虽然时间不长,或许分不了生死,但也挺有趣不是吗?就让她来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蛇者战斗女仆究竟有多强好了。 “走。”骑士没有多话,可是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法师出了一声惨叫。 等诸人回过神来,法师已经倒在血泊中,他的背部插着一把匕,行凶者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娇弱身影,再度消失在空气中。 疤脸心生警兆,她向前扑去,并用臂刃护住自己的背脊,只听到“叮”的一声,她挡下了致命的背刺。 “不是潜行!小心影子!”她急声提醒同伴,激法力进入潜行状态需要时间,而且潜行状态下度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综合度和攻击方式进行判断,同是刺客的疤脸立刻得出了正确结论。 是更高明的技巧----影行。 不过提醒似乎晚了一步。 骑士出沉闷的呜咽,一把利刃割破了他的喉咙,血水咕噜噜地从喉管里冒了出来。他的眼神迅涣散,颓然跪倒在地,然后不甘地死去了。 仅仅是几息的工夫,身经百战的强者就倒下了最重要的两位。 疤脸吞了一下唾沫,对方的技巧娴熟,时机也把握得十分恰当,是个棋逢对手的同行,不过这并不能让她感到畏怯,反而升起比对战女骑士时更炽热的**。 女骑士已经驰出十米外,并掉转马头,再度向余下三人冲来。 银汉也冲上去,和疤脸擦身而过时说:“你去解决刺客!” 受到那名神出鬼没的刺客的牵制,弓箭手的注意力分散在四周,这样下去他根本就无法进行有效援助。不用银汉说,疤脸已经这么做了,她消耗法力施展了“看穿”技能,这样一来,无论是潜行还是影行,对其都将失去效果。 虽然藏在影子中的轮廓有些朦胧,但仍旧可以辨认出对方和自己一样,同是女性,疤脸觉得这家伙肯定是个亚马逊,不过亚马逊里也很少有人能够将度、视觉盲点和影行结合的那么好,就如同真的消失在空气中一样。实际上,所谓的影行,虽然具备比潜行更隐蔽也更高的特性,但也只能在有阴影的地方才能施展,在两个影子之间进行换位奔走时,若之间阴影并不相连,那么身形就会暴露出来。 彼此的藏匿技能都失去效用,两名女刺客开始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移动攻防。 决定以一己之力阻拦女骑士的银汉聚起法力出怒嚎,这个技能他已经能够做到收放自如,只有迎面而来的女骑士才能听到那震慑人心的吼叫,也才能体会到被叫声挤压凝聚起来的透明气墙。虽然她的心神毫不动摇,但是坐骑却受到惊吓,空气阻力增大后,度降了下来。 银汉的身体宛如壮大了一倍,双斧带着力敌万钧的气势直落而下,将坚硬的石板地面砸出两个深坑,更有两道血色的镰刃气芒犁地而去,地皮如同豆腐一般被翻割开来。 女骑士的冲击度已经降到岌岌可危的地步,面对强大的攻势只能牵马躲闪。然而银汉早就将同样的情况演练过无数遍,他高高跃了起来,双斧齐齐朝骑士的肩膀砍去。女骑士棋错一招,只能用双手持矛横在头顶。斧矛交击,立刻炸开闷雷般的巨响,一股沛然巨力将女骑士连人带马一起压倒在地。 马匹一阵哀嘶,它的四肢好似干柴一样折断了,口角不断吐出血沫,显然内脏受到重伤,这是女骑士将自己受到的压力转嫁了一部分到它的身上的结果。正因如此,女骑士虽然支撑艰苦,但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弓箭手瞧准机会,准备一箭射杀被压制得暂时无法动弹的女骑士,却迎来身后的一片箭雨。 原来已经驰到五十米外的两骑收起长矛,回身张弓拉箭,每人一次三支,以连珠箭的手法一次性将箭囊中的十二支箭矢在几息间射光。 这些箭矢带着法力的光芒,用上了消耗法力的技能,骑士的箭矢技能和弓箭手不能相比,不过基础的“贯穿”却是必备的。弓箭手的附魔装备强化了攻击力,是狙击专用的套装,仅能凭借材料自带的特性进行防御,加上被藏于暗中的刺客和身前的女骑士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无法抵挡这波由后方射来的箭雨。 顷刻间,弓箭手就身中数箭,再无回天之力。 银汉察觉到危机从天而降,立刻再次爆法力,以自身为中心迸的风暴将箭矢吹得七零八散,偶有穿过风幕的也失去了贯穿铠甲的力量。不过这一眨眼的力量变化产生的破绽立刻被女骑士抓住,女骑士抬脚一踹,虽然无法对有铠甲保护的男人小腹产生伤害,却成功地将他推开。 就在此时,三个人影踩着风的步伐从屋顶上飞跃而过。 在他们逃脱的方向,一个纵队的骑士已经将野蛮头槌旅馆团团包围,另有十名战斗女仆将见势不妙,试图从屋顶逃脱的佣兵当场斩杀,并将尸体抛回旅馆门口以示警告。突如其来的包围让佣兵们大感不妙,于是自动结成阵势,盘踞旅馆内部负隅顽。不过只要他们不离开旅馆,就不会遭到任何攻击,佣兵们虽然大感不解,但也有所觉悟,没再试图冲击包围圈。其中有人想要捉拿旅馆的服务人员为人质,但他们很快现这些人早已经在最初的混乱中消失了踪影。 “你们在做什么?我们是国王的使者!”其中有人话道。 “使者团有人刺杀伯爵,已经被当场格杀,现在开始稽查同谋,已经获得特兰斯使者阁下的许可,请诸位静候音讯,等待审核,只要查明真相定将各位无罪释放。”领女仆用毫无波澜和情绪的苍白声线回答道。 “什么同谋?这根本不关我们的事。你们怎么能够随便杀人?” “只要在稽查期间配合,不主动生事和逃跑,各位就没有性命之忧。” “我呸!你们这些大贵族根本就不拿我们这些人当人看,想杀就杀。如果找不出来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陪葬泄愤?大家不用怕,只要一起上,我就不相信他们能阻拦我们这么多人!”有个声音大叫起来。 夹杂佣兵中的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大家不要听这些蛊惑者的话!这是蛇者的城堡,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赌博!”又有人开口将事态压了下去。 “妄动者死!”这是女仆的回答。 “混蛋!如果不搏一下,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啊!”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箭矢、气劲和法术袭向骑士团和女仆们。 然后有人影从窗口钻了出去,一旦有人开头,立刻有许多人尾随冲了出去。 “笨蛋!他们把城门一关,你们就算出了旅馆也逃不掉!”有冷静的人喊道。 蠢动的佣兵们再次被泼了一头冷水,冲出去的人立刻又有不少打了退堂鼓,可是立刻有一波箭雨和法术将他们覆盖,只有少数人逃了回来。躲在旅馆中的佣兵们立刻偃旗息鼓。 “别攻击!别攻击!”冷静的人叫起来:“我们接受监管和审核,只要提供食物,就绝对不会离开。但是你们也要保证不能冤枉了我们,这里或许有谋逆者,但总不可能全部的人都是吧。” “当然,只要配合就不会为难大家,否则这里的死人就是你们的榜样。”女仆平静地说。 尽管旅馆被彻底压制,但是仍旧有几个敏感的有心人逃过一劫,不过这不是她们的任务了。女仆领打了个手势,率领同伴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顶。 城门处只有四个女仆,她们已经解决了三个人,可是房顶上又多了三个人,这样一来又再度形成了人数上的劣势。新来的三人藏在斗篷中,根本看不出相貌和职业,不过他们的动作十分敏捷,趁着银汉和疤脸牵扯出的空挡,直扑坚守城门前的两名女仆。 城门已经降到了一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银汉被女骑士踢退,便立刻抽身往城门的方向跑。自己一定要出去,为了那个目的,他一定要离开这个城堡到末日荒野去。他迈开步子,将所有法力都激出来,如同蛮牛一般冲锋,顿时将失去坐骑,又缺乏加技能的女骑士落下一大段距离。 两侧的阴影中不断传来剑刃的交击声,银汉知道,疤脸被缠住了,但他已经无心去接应同伴,对于神出鬼没的刺客,他一个类似野蛮人的双斧战士很难有什么作为。当初为了躲避盘查,掩饰身怀之物而混入使者团的同伴各有所长,俱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但最后只剩自己一个,而且幸存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比其他人都要优秀,不过是命运的捉弄罢了。一想到这里,银汉不禁对多变的未来感到疲倦和无奈。这种情绪自从自己成为佣兵,见识过各种朝不保夕的故事起,就一直盘亘在心头,只是此时更加强烈了。但是只要他还剩下一口气,就一定会完成当初的承诺。 队伍里每个人都有一个盒子,但包括看似头领的骑士在内都是掩人耳目的假物,只有他怀里的才是真品,究竟那个人是出于何种想法而将它交给自己呢?而现在的结果验证了那人的选择之正确,这让银汉稍微多了一丝信心,如果真有命运之神,或许它真会偶尔打一下瞌睡吧。 第二十四章 贵族式 蛇者被刺杀的消息如同寒流一般迅席卷了整个炼狱城,当女妖塔里的宴会结束时,使团的佣兵和正规军都被软禁起来。由于整个行动快隐秘,令人措手不及,因此事态并没有殃及民生。炼狱城的居民就当作看了一场小丑的闹剧,对他们而言,刺杀蛇者无论从行动本身还是成功性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 很多人都在等待本次事件的后继处理,因为他们从来不担心美杜莎会迁怒无辜的领民,蛇者偶尔会欺压民众,但只要不反抗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比起其他贵族来说,这些行为已经降低到一个几乎所有人都能接受,甚至连被害者本人及其亲属也可以忍耐的层度。或者说,蛇者总是可以找到一个适当的底限,他会无限接近这个底限,但绝不会过它,在这儿底限上,他的统治虽然会让民众悲叹愤懑,却很难爆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就熄灭了。 “瞧,我们比大多数人的日子好过多了,很多人想进来都不成呢。”大家总是这么说着,只要有对比,他就永远能让人骄傲和满足,正所谓比上不不足,比下有余。 不走在浪尖风口,但一定走在时代的前沿,总是让人感到相对的好,永远让人觉得“宁愿选择它”的中庸者。这就是蛇者所带领的美杜莎家族,一个悄然就出现在人们视野中,但不经意间又失去存在感的庞然大物。 它总是显得高高在上,我行我素,不屑理会下等人,正是这种高傲然的平行线般难以交接态度,反而让大家感到安心,因为大多数人担心的,永远是和自己在同一条直线上的物事。对于上位者和下位者大多数时间总处在不相交的平行线上,因而显得平静,甚至有些无聊的城内生活来说,这次刺杀事件反而是点缀在苍白中的一丝红色,足以充当许久的闲谈茶资。 “有三个嫌疑犯逃出城外了,我亲眼看见的。”城门现场的目击者传出了可靠的消息,“前面来了五个,结果有三个被杀了,一个被捉了,另一个逃了出去,后面来的三个人死了一个。” 被捉住的人是疤脸。领头的女骑士放弃了对银汉的追击,和刺客女仆携手将这名身手高强的女刺客生擒。疤脸在落于下风又无法脱身时并没有拼死抵抗,因为她知道美杜莎家族对女囚会有一些优待,这是蛇者和鬼畜王的授意,曾经以布告的形式张贴全城,是最近三年里,本城最为荒诞顽劣的行为。不过布告同时宣布取消城主的初夜权,因此在最近三年的民意调查中,这个布告反而是最受拥戴的政策,没有之一。 比起罪犯的人权,自己妻女的人权自然更重要一些。 对于大多数女囚来说,也乐得如此,生命总是比其它的东西重要一些。 修利文在送走宴会来宾,并宽慰安顿好国王使者特兰斯先生后,在只剩下自己人的宴会厅接见了女仆卫队的领兰。 “跑了三个?”修利文对此不以为意,他根本就没打算将所有人都关在城堡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把主意打在他的身上,对于其他人的动作,他大致能够猜测到幕后指使者的用意。虽然在会议上大义凛然,但十三岁的蛇者有着自己的其它打算。不过现在这件事还有一个功用,就是当成惩罚女仆卫队总队长的借口。 “太无能了!”修利文狠狠地抽打她的臀部,他还有些记恨这个女人在宴会前的作为。 兰上身穿着威风凛凛,下身却丝缕不挂,她刻意表现出的倔强、羞耻和唯命是从让男孩如身陷火炉,心中充满了征服感和蹂躏**。这场香艳惩罚的帮凶有她的侍从,出任务的十三名战斗女仆,贴身女仆玛莉亚和她的双胞胎孩子安琼,身份同级的女仆长闵莎,来历神秘的女野蛮人护卫赛巴斯安娜和女骑士长基丽。在修利文的命令下,她们将鬼畜王的双腿大张倒挂起来,肆无忌惮的折辱和**者的身份都让兰感受到强烈的堕落快感,她在不间断的**中昏迷过去时,隐约还能感觉到小主人在自己体内的冲刺。 修利文的荒淫惩罚波及了在场的其他人,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早,进阶后的魔眼仍旧让他丝毫没有疲累的感觉。兰醒来时觉自己已经在修利文卧室的床上,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贯穿自己身体的男孩的坚挺仍旧没有任何衰退的迹象。 “一会我要提审那名女刺客。”修利文说着,冲进旱道中,兰出抽气般的呻吟和满足的叹息。 “在那之前,你需要见一个人。”兰说:“如果你想知道刺杀的幕后黑手是谁的话。” “那很重要吗?说实话,我对这事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是女刺客比较合我的胃口,我觉得会从她身上找到许多有趣的东西。”修利文耸耸肩,不过兰背对着他趴在下方,看不见这个动作:“听说那个女人很有味道?兰,你尝过没?” “那个臭婊子?”兰舔了舔嘴唇,“请主人您在享用完后将她交给属下处置,她很适合女仆卫队。” “这样合适吗?会不听话吧。” 修利文将兰的身体翻正过来,狠狠地挤压女人硕大的胸部,进入那道深深的乳沟中。像兰这样的强者并无丑陋可言,体质经过二次育和后天优化后,会无限接近黄金比例,宛如脱胎换骨一般,自然寿命至少长达两百年。兰的身高有一米八,胸围将近一百,其中脂肪率低于百分之一,全变成一种可刚可柔充满弹性的肌肉。她不仅可以自由控制每一寸肌肉,对情绪和生理的控制也达到极其细微的程度。换句话来说,只要她不想,就不会有情绪波动,也不会有生理反应,通过对肌肉的控制,身体可以坚如钢铁的同时滑若泥鳅,令人根本无法着手。 “合适?”鬼畜王出尖锐的高笑:“可爱的主人,女仆卫队的大部分成员不都是这样加入的吗?你何时见过她们里面有好人?还是有谁是贞洁的处女?我们不需要那种人,荣誉和负罪感可以提高忠心度和战斗力,但是任何善恶心和羞耻感都会变成致命的破绽。” “是吗?其实我觉得一个队伍里有几个异类比较有活力。”修利文一边说,猛然加快了度,然后在鬼畜王的嘴巴里泄出来,“我在考虑是不是在生活女仆里挑选几个进去。” “真是坏心眼呀,主人。”兰一语双关地说,一口吞下主人的馈赠,“之前那件事的决定呢?” “什么?” “接见那个了解黑幕的人。” “唔----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相信您就算要对她为所欲为,她也不会拒绝。不去见见吗?说不定您会得到一个惊喜。” “既然兰你这么说,那就见见好了。”修利文说:“将她带到这里来。” “好的,主人。”鬼畜王为男孩清理干净后便起身推门出去,这几个层落都是女仆卫队的地盘,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顾忌和羞耻。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碧达夏雪·阿兹特克。”兰闻言转身,含笑施礼告退,“您的未婚妻,碧达夏雪三公主殿下。” 沉默。 “的确是个惊喜,兰阁下。” 第二十五章 碧达夏雪 蛇者修利文终于知道王国三公主殿下不受人待见的原因了。任何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如果总被一位美丽的女性施以怜悯的目光,定会极不好受。这种怜悯不分对象场合,也不在乎是否具备怜悯的条件,即便你原本就应该是胜利者,可是失败者丝毫不会反省自己的失败,永远用一种高傲的怜悯的姿态俯瞰你。或许不是三公主故意的,这是一种天生赋予眼睛的幻象,可就是无人能够忽略,她那面无表情的精致五官上,那道目光就是这么说的:我可怜你,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或者不对我做什么,若是失败,那么我怜悯的是你的失败,若是成功,成功本身就是我对你的怜悯。 就算她看似毫无芥蒂、犹豫和感觉地按照男孩的吩咐,褪下自己的衣衫,分开自己的羞耻,那平静无波的面容和怜悯的目光仍是让修利文感到一种挫败。对这样的人,无论高兴还是愤怒都是无意义的,他深深体会到这一点。 修利文在面无表情的三公主殿下体内肆意泄着自己的委屈和恼意,当他从女人体内退出来,看到涌出的洁白和鲜红交织的液体时,才醒悟自己做了什么。 他忽然有些恐惧,怎会如此呢?就好似着了魔一般,理智在那一瞬间不翼而飞。他抓着脑袋冥思苦想,将事情始末翻来覆去,抽丝剥茧,但都弄不清当时那种狂风巨浪般的冲动。那种非得折辱她,让她感到痛苦,让她低头屈服的想法,在泄后变成了一种极度陌生的情绪。 “你对我做了什么?”修利文扼住女人的颈脖。 “**。”碧达夏雪的面无表情,让目光中的那种怜悯更加强烈了,“我**了您,我的未婚夫,蛇者伯爵阁下。” 她抓住男孩的手臂,看似毫不费劲就将它扳开了。可是修利文知道,自己因为她的反抗,执拗地用尽了全力,他知道自己有多强壮,可是这种程度的力量对面前这个女人来说,就好似遭遇骑兵冲锋的散军游勇般崩溃了。 她看起来是如此弱不禁风,就在刚才还被他欺压在身体下。尽管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女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就如同专为泄**的人偶娃娃。 女人开始穿衣服,她的动作一板一眼,不快不慢,但原本应该赏心悦目的动作却带给人一种机械感。令人感到错愕的是,这种机械感让人充满了进入她的身体驰骋一番的**。修利文觉得她就像一个凌驾在“人”之上的某种东西,不是生命,不是物体,更像是“规则”,每个人都想触摸她、得到她并征服她。 浊白从女人的私密处流了下来,她没有擦拭,视若无睹地直接套上了内衣裤,然后对呆若木鸡的修利文说:“现在,你是我的人了,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去做。” “你说什么?”修利文暴跳起来,“管你是什么三公主!你给我搞清楚!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你才应该什么都听我的,就像刚才那样,我要上你就上你,你不愿意就要吃----(苦头)”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模糊不清,因为三公主突然用双手按住了他的腮帮。她那面无表情的精致脸蛋逼近了男孩,修利文被盯得目光开始闪躲。 “(干、干嘛?)”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巴,来个了长达三分钟的深吻。修利文觉女人的舌头伸了进来,尽管这并不是第一次,可是他就是有了一种非躲开不可,绝不能让她得逞的想法。不过三公主用难以想象的巨力禁锢了他的身体,让他的抵抗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不听话,就要惩罚。”放开他的三公主这么说,两人嘴唇边还连着一丝唾液,她轻轻将男孩唇边的那段舔走了。她的行为、表情和目光,构成了一种另类的吸引力。 修利文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他有一瞬间怦然心动,但他迅即摇头甩开了这个念头,打自出生以来,都是自己惩罚别人,哪有被人惩罚的份。他是蛇者,美杜莎家族的家主,这个家的所有人都应该对他唯命是从,就算对方是公主殿下也不能例外。 虽然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他遇到了一个难题。如果对方不听话,该用什么方法惩罚她呢?如果不能抓住本人所在乎的事情,惩罚就失去了意义。 这个女人在男孩看起来几乎无懈可击,他所能对她做的一切,她全都毫不在意,既当作他对她的服侍和讨好,也视为她对他的怜悯和宠溺。至今为止,她的一切表情、行动和语言就是这么告诉修利文的。 高高在上的孩子终于碰到了一个更加高高在上的女人。 碧达夏雪将修利文抱起来,做到了办公桌的座椅上,肆无忌惮地翻阅桌上的文书和报表,她的动作很有规律,每一个标准距离的移动,每一页的翻动,所用的时间都是相同的。她面无表情,让修利文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但她却总能注意到男孩思想的波动。当修利文想要张嘴说话时,她解开胸衣,将胸部塞进男孩的口中,就像办家家酒一样,告诉虚拟的孩子:安静地睡觉,饿了就吃奶,不要说话,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碧达夏雪的动作和气力很巧妙,刚好让男孩只能****,不能说话,不能大幅度扭动也不会被可观的胸部挤压得窒息。如果修利文要狠狠地咬下去,那也无所谓,他的牙齿在看似细嫩的肌肤上,连一丝牙印都无法留下,那实在太坚韧也太光滑了。 按照修利文对女性实力的分辨方法,他的公主未婚妻至少是和鬼畜王兰同等级的强者。 背对着书桌,修利文根本不清楚这个怪物一般的未婚妻究竟看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只听到她轻车熟路地摇了摇手铃,让女仆拿走了一些东西。 “我知道你抓了个女刺客,今天我会给你时间,你可以尽情地玩,不过明天开始,你要戴上那个先知之眼陪我去黑暗洞窟。”碧达夏雪轻轻在修利文耳边咬了咬。 修利文终于可以说话了,他把头从未婚妻胸口拔出来,就像个叛逆期的孩子般,说:“我才不去!” 他拿女人的确没什么办法,她的性情、地位和态度都击中了他的软肋,可是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拒绝按照她说的去做,她拿他也没办法。 这不正是最好的惩罚方法吗?想到这里,他又改口了:“如果你向我赔罪,把我当成主人,我还可以勉为其难答应。” 垂下头的碧达夏雪注视着男孩,那充满怜悯的目光让整句话的味道都变了:“对不起,主人。” 修利文觉得她是故意的,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无论是否有意这么做,对她而言,都是同一个表情。 “我要惩罚你!”修利文尖叫起来:“在第十层以上不准穿衣服!” “好的,我的未婚夫阁下。”女人再一次带着怜悯的目光说道。 第二十六章 协约 修利文终究还是放弃了那个连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荒诞的惩罚计划。碧达夏雪似乎真成了他的克星,她的存在和强力台风相比毫不逊色,从王国中心到边塞也不会降低些许威力,他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也抗拒不了她的眼神。她有备而来,利用处女之身和狂放的行为虏获了男孩心中的某种情节,让他的想法总不自觉向她偏移。 这样下去就要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修利文对此感到忧虑。不过幸好这里没人知道他面对这个未婚妻时的卒郁,这给他保留了一些体面。他觉得至少要在表面上看起来俘虏了这个女人的全部,于是他学着去正视那种怜悯的目光。他虽然无法做到坦然以对,但可以用恶狠狠的眼光告诉她:别和我作对,我才是你的主宰。 不过碧达夏雪不动于衷的无表情和怜悯目光总会将这种无言的矛枪施以三倍力反投回来,然后修利文的坚持和傲气就像摇摇欲坠的床榻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好吧,至少他把祸害王都的王冠之花给采摘了,这也算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整个上午,碧达夏雪夺走了所有原本该有他完成的工作,男孩处在离开和留下的矛盾情绪中,既咽不下这口气,又不肯示弱先走。 “这是我的!”修利文重获自由后,又一次耍起孩子脾气,就好像有人偷吃了自己的糖果:“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不过是未婚妻,怎能插手这些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逾份吗?” 碧达夏雪的毫无表情显得她的想法和回答十分理所当然。 “我不那么认为。”她说:“身为您的妻子,将来势必要辅助您治理家族。请不必担心,我在王都的时候就接受过新娘教育,做过很多功课,家族的纲领和准则早已领会于心,不会有半点行差踏错。” 修利文举起拳头,咬牙切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就算对这个女人火也是没用的,白白浪费气力。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妻,所以“臭女人”之类更恶毒的词语不能宣之于口,否则自己不就是“臭男人”了吗?虽然有想过推却这个婚事,但是这个念头如同泡沫一样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样做不是当众宣告自己被区区一个女人打败了吗?男人的自尊又何以自处?而且退婚一事弄不好,不,是势必会遭致一系列的恶果。 以上都是表面的考虑。 暗地里修利文不得不承认当初的预感已然成真,无论是不是这个未婚妻的预谋,但是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根本无法置她于不顾。如果自己宣布退婚,那么这个女人会遭到何等刻薄的流言蜚语呢?是不是还会遇到另外一个比自己待她更好的男人呢?无数为对方而生的忧虑浮现心头又迅隐去,他心中就被两人之间蜘蛛丝般的纠葛捆系上了。 他开始觉得自己太善良,不过他一点都不想做个大善人。 不过,男孩已经决定了,无论她是怎样一个性格,他都会接受她,这是身为大贵族的器量和责任。但是有些话必须在结婚前就说清楚,政治联姻和普通婚姻是截然不同的,究竟该以感情为重,还是以各自肩负的职责为重?这是婚姻双方都需要思考的问题。 “听着,碧达。”修利文第一次用上昵称,他的态度认真又诚恳,再没半点之前孩子状的撒泼,他能够以区区十三岁的少年之资领袖整个家族,也是因为年纪轻轻就拥有这种成熟的气度,不禁令人心下折服,对家族的未来充满期盼。 “于情于理,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事者。号施令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责任,我从小就被教育如此,如果有人拿走这副担子,只会让我无所适从。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希望你能在这一点上支持我。瞧,你的小未婚夫只有十三岁,但他是蛇者,如果他不能站在顶点,这个家族就不能称为美杜莎。”他若有所指地说。 他没再躲闪碧达夏雪的目光,反而在对视中,碧达夏雪的目光开始迷离起来。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拨开男孩的刘海,端视那张清秀的面庞,他闭着左眼,却让右眼中的果决坚毅更加耀眼。那深黑的眸子,宛如藏匿在阴影中黑曜石,拥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傲和清醒。 “多么美丽……”女人喃喃自语:“现在是我的了。” “碧达?” “不,没什么。”碧达夏雪面具一般的脸孔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如您所愿,我的修利文,只要你希望,在你面前,所有人都该表示谦卑。” 修利文满意地点点头,他认为两人已经取得了共识,此时该表示一下自己身为未婚夫的大度。 “很好,那么做为奖励,明天我会和你去黑暗洞窟。” “无胜感激。” “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也并不确定,只是我得到预感,只要您戴上先知之眼和我去一趟黑暗洞窟,就会产生一些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变化,当然,是好的方向。”碧达夏雪说的是实话。 “所以甚至不惜**于我?”修利文的话有些尖锐,他是故意的,不过也切中了其中一个要点。 “就算不下嫁于您,我也不能依照自己的意愿嫁给其他人,不是吗?既然这是必须承担的责任,我当然要选择相对较好的。”碧达夏雪从懂事开始,就一直被灌输这种理性化的婚姻观念。很不可思议的是,她的思想十分自然就接受了,全然没有大多数人都具备的追求自由的天性。或许这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个能让她的人生观生动摇的人或事的缘故。 “你呀,真是不懂得什么叫爱情。”修利文说:“这么随随便便就到我这儿来,以后再碰到心爱的人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可是在碧达夏雪的世界里,感情和婚姻谁先谁后根本就不成一个问题,不基于婚姻的感情是自由的,是飞扬的,但是却让她充满了不安全感。她总是在想,这么无牵无挂的自由飞翔,一旦从空中坠落下来,到底有什么能够拉她一把呢? 因此,她是这么回答修利文的:“我想,我开始爱上您了。” 修利文有些愕然,但旋之一笑。 “那很好。”他说:“我也会很快就会爱上你的,毕竟你是那么美丽,独特,强大……充满了让我着迷的元素。像你这样优秀的女性,真会如传闻那样少有追求者吗?” “虽然少,但是他们对我十分痴迷。”碧达夏雪直言不讳:“他们被力量魅惑了,您得小心,刺杀不会只此一次,他们是十分疯狂的。” “疯狂?我喜欢。”修利文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不想知道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会造成预料外的危险?不,这对于一个大贵族来说,并不叫做危险,而叫做乐趣。对于拥有许多才华横溢的仆从的大贵族来说,对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反而是件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所有的工作都由仆从进行,所有的忧患都由仆从去操心,他需要做的只是下达决定:做,或不做,或做到什么程度,然后当个好观众,看属下和敌人如何演出一幕名为“危机时刻”的惊险喜剧。 他摇铃叫来更衣的女仆,用餐时间已经到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午餐和晚餐必须在餐厅进行,随便不得。他早餐没吃,虽然身体感觉不到饥饿,但是定时用餐已经养成了习惯,况且不去的话,老管家又会在耳边嗑叨了。 女仆当然也会为碧达夏雪服务,尽管对于她们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女性,但是主人的房间里出现陌生女人是常有的事情,既然女仆卫队没有动作,那就无需大惊小怪。从她们对所有事情由碧达夏雪处理这一情况不闻不问就可见一斑,这对于统治者来说一个是个极大的弊病,不过修利文并不打算更正,他相信兰和卫队的能力,认为碧达夏雪的肆意妄为不过是在兰的示意下刻意放纵的结果,毕竟这个女人的身份并不寻常,而且那些文件也不是十分重要。 “要跟我一起吃午餐吗?”修利文道,这并不是多此一举。 “不,我会和兰一起。”碧达夏雪说:“不过如果您要审问那名女刺客的话,我希望能和您一起。” 修利文抿嘴一笑,手杖潇洒地打了个转,放在自己胸前,向公主殿下施了个绅士礼,便离开了房间。 第二十七章 堕落者 世界毁灭需要多长时间?阿基多不知道,炼狱的恐惧之王用了两百年的时间也没能灭亡人类的世界,恐惧最终被赶走了,但随之而来的将是痛苦。 痛苦之王以冰雕的姿态被供奉在祭坛上,堕落者们每天都会用一吨的血肉去祭祀它,活生生地将生物,最好是人类的孩子挖心剖腹,然后将血液、内脏和切得细碎的肉块浇灌在雕像上。但实际上,痛苦之王最为渴望的不是残酷刑法后余下的零碎,而是行刑过程中**和精神的痛苦,尤其是孩子们未经尘俗污染,纯净高洁的痛苦。 堕落者献上痛苦,换取力量。这是一种和恐惧之力不完全相同的残暴力量,恐惧总是从阴晦中滋生,但痛苦更为直接,鲜血抛洒,肢体支离,所有和拥有痛苦之力的堕落者敌对的人都死状凄惨,烙印着生前所遭受的痛楚。 还没有走进幽谷,阿基多已经嗅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看见那一排排十字架上被斩去头颅的罗格们。对这个堕落者据点的围剿已经成为了人人谈之色变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来了,身后是一串仅有百余人的雇佣兵,他们在金币和愤怒的双重激励下来到这里,要和数量是他们几倍的堕落者决一死战。 这一瞬间,阿基多心灵染上了悲壮的色彩。 恐惧吗?他是应该恐惧的,可是一路所见的惨状激起的愤怒冲淡了恐惧。他还拥有力量,让他充满勇气的力量。他想起自己所见到的那个自称来自“天界”的生命:洁白的翅膀、俊美的容貌,强壮的身体,宛如由世界最纯净完美的水晶所雕塑而成。 “我们无法拯救你们,能够拯救人类的只有人类。”它的话让阿基多信服:“但我能赐予你们对抗恐惧、痛苦和毁灭的力量,在它们面前,你们无需谦卑,对于主,你们只需要敬畏。” 于是阿基多敬畏主,得到了力量。 为什么是我?一个无论多努力也仅能充当陪衬的二公子?他想,为什么只有自己得到了这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足以抵抗炼狱的力量,在自己之前,恐怕再没有人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了。 “因为你有成为英雄的资质,你将拯救这个世界,这是你的使命。”它似乎预见了一切。 阿基多看见堕落者了,他们躲在防御工事里,空气似乎一瞬间绷紧起来。他听到身后士兵们沉重的呼吸,除了生命外,他们再无可失,这种决死的意念凝聚在这一起,仿佛化成一团熊熊的火焰,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都焚毁。 只有你能够拯救这个世界!阿基多!从现在,就在这里,你要拯救它!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他所肩负的责任就有多大! “阿基多!”旁边有人叫起他的名字。 “阿基多!”身后有人叫起他的名字。 “阿基多!”无数人叫起他的名字。 阿基多拉下面罩,在马上举起利剑,从他的心底处涌出一种剧烈复杂的情怀,为了人类,为了复仇,为了美丽的人儿……只有鲜血、死亡和无数的胜利,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等着我,碧达夏雪,我所心爱的女人。 “为了阿兹特克和屈死者!”阿基多用尽全力地叫,于是全部人都在跟者他呐喊:“为了阿兹特克和屈死者!” 冲锋!阿基多利剑一挥,跃马而出,在他身后,一百名佣兵如同出笼猛兽紧紧尾随。 这一天下午,银的阿基多开始了自己人生中最为波澜壮阔的征程。 也同样是在这一天下午,修利文在兰、碧达夏雪、玛莉亚和赛巴斯安娜的陪伴下走进了自家的牢狱。在十岁以前,修利文就经常被父亲带到监牢里学习审讯和极刑,这让他的心长出坚硬的外壳,但是坚硬里的柔软却令他更为厌恶这个阴暗的世界。十岁以后,父亲逐渐将权力下放,修利文在兰的建议下将犯人分门别类,加以区分待遇,并划分了男女不同的囚室区域,就再也没有去过肮脏残忍的男性监狱。 女囚的监牢经常有人打扫整理,装饰华贵,整日点燃不灭的红烛,虽然是铁栅隔间,但里面生活必备设施齐全,伙食供应充足,甚至比一般的平价旅馆还好,根本就不像是囚室。这里的看守是从女仆卫队里调拨出来的好手,根本不虑囚犯们吃饱闹事。实际上,在如此优渥的条件下,也很少有人会刻意闹事,她们会在囚室里找到一本“减刑手册”,就算是在外界看来必须斩示众的重罪,也有机会依靠上面的指示求得一线生机。 这本减刑手册是由兰亲手编制的,充满了鬼畜王的恶趣味。经过“教育”后获得自由的女犯人对这段经历记忆深刻,充满戒惧,很少会再回炼狱城。若监狱的存在是为了杀鸡儆猴,那么看起来待遇极好又甚少有生命危险的美杜莎女监一样做得很好。 “最近女犯的数量减少了。”兰皱起眉头,带着不高兴的神色示意女仆守卫打开入口。 “这段时间警戒等级提高了,她们都不好动手,这也是没办法----”修利文充满体谅心地安慰她道。 不过这两人的对话在心性纯善的玛莉亚听来不怎么对味,好在一声金属巨响打断了修利文的话,同时也把她吓了一跳。 声音是从监牢深处传来的,有人不断挣扎拍打着牢门,出闻者心悸的哀鸣。 “怎么回事?”修利文看向女仆守卫,这种激烈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在女囚室见到。 “是昨天刚进来的女刺客。”女仆守卫对那痛苦的挣扎声恍若未闻,脸上带着固化般的恭谨道:“她是个堕落者。” “堕落者?”修利文反刍着这个词语,把目光转向兰,寻求更深入的解释。 “刚被捉住时藏得很好,不过体内力量被刑具吸走后就暴露出来,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兰解释道:“堕落者对炼狱的力量有强烈的瘾性,一旦失去力量,会产生比法力耗尽更为剧烈的反应。这也是他们无论如何也难以停止对炼狱魔王献祭的原因,无论一个人的思想有多么纯洁,一旦变成堕落者,就无法抗拒渴求炼狱之力的本能。理论上来说,意志可以抵抗这种瘾性,不过事实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不献祭的堕落者。” 第二十八章 疤脸 炼狱入侵失败后,王国依旧不得安生,敌人有因为各种原因渴求炼狱力量的堕落者,被炼狱力量侵蚀的变异生物以及时不时从裂缝中钻出来的炼狱怪物。实际上,若非一直有法师在尝试修补空间裂缝,王国的压力要比现在大上许多。不过亡羊补牢的效果并不好,任何东西都是破坏比建设更加容易,末日荒野的空间裂缝一直以十分缓慢的度与日俱增,这是黑暗兽潮一次比一次凶猛的缘故。 就算炼狱封印能够维持更长的时间,这些裂缝也迟早会形成新的入口,炼狱的第二次入侵在所难免,对此人类早有预感。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堕落者。”修利文说:“不过我对她的目的更感兴趣。” “那么我再补充一点,她是天生的堕落者。”兰说。 天生的堕落者是炼狱怪物和人类结合后诞生的余孽,在入侵初期,这些炼狱生物形态丑陋,也无法和人类进行配种生育,可是后期却不知为何出现了类人的新种,其中大多数呈现于符合人类审美观的女性形态,让人类手忙脚乱。 对此有两种解释:一是炼狱生物能够对入侵环境进行适应和调整,二是这种人形炼狱生命根本就是由后天吸收了炼狱之力的人类变化而来。 不过人类从未捕获过活着的人形炼狱生物,也听不懂炼狱语言,因此也就无从判断哪个才是真正的原因。 修利文虽然知道堕落者和人形炼狱生物的存在,但从未在末日荒野和炼狱城见过这两者,这次的俘虏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致。 是不是要饲养一个堕落者呢?他心头升起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念头,他觉得兰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说不定正源自这种想法她才产生了要将这名女刺客拉入女仆卫队的念头。 “恐惧、痛苦和毁灭,她选择的是哪一个?”他问。 “痛苦。”兰说:“就算是自身的痛苦,也能强化她的力量,对炼狱力量的瘾性产生的痛苦,同样会在恢复炼狱之力后让她得到可观的成长,实际上我认为她一直主动尝试用这种方法提高实力,否则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获得如此强大的实力,因为她的资质和起点太低,所以不必怜悯她,这是她选择的道路。” “真可怕。”玛莉亚感到一丝寒意。 “是的,恐惧和毁灭的力量在这个时代更容易获得,但对自我的影响太大,也太依赖于外力。她明智地选择了源于自身的力量,充满了追寻力量的韧性,这正是我欣赏她的原因。” 修利文在最后一间牢房见到了这个女刺客。原本借助疯狂的行为宣泄痛苦的女人一见到他们,立刻压抑住自己的动作,就连呻吟也倔强地哽在喉头。她穿着宽大的狱袍,抱着双腿,垂头偎坐在门边,身体的剧烈颤抖和如浆汗水却说明了她正忍耐着何等强烈的瘾性。 这副矜持而高傲的态度立刻征服了修利文的心灵。 守卫打开了牢门,女人早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失礼了。”男孩说着,勾起她的下巴,端视那张因为一道刀疤而充满残缺美的面庞。 刺客总在最不经意的时候起致命攻击,玛莉亚对修利文的行为感到担忧,不过在她阻止之前,兰按住了她的肩膀。 “相信他。”兰说。 玛莉亚被这三个字触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修利文问道,他用手轻轻地撩开女人被汗迹打湿的长。 她的头是亚麻色的,齐颈长,刘海放下来同样会遮住眼睛,不过她总是用夹别起来,夹同时亦是她的武器,现在被没收了,在剧烈的苦楚中也丝毫分不出精力来整理仪容。男孩的手指拥有一种渗透人心的阴凉,在接触到肌肤时,竟然让她感到一丝缓解和安然。她不禁感到愕然,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还从他的气息里嗅到了熟悉的感觉,让她差一点将其误认为自己的同类,不过当她重新打量这个男孩时,才觉他根本不是。 “蛇者……”她挤出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修利文听得很清楚。 “是的,是我。”修利文笑起来,“你呢?叫什么名字?” 女刺客似乎从中汲取到某种振作的力量,这种诡异的心情让她不禁一阵恍神。 “她叫疤脸。”碧达夏雪代替她回答道,“疤脸,抬起头来,还认得我吗?” 疤脸艰难地仰头看了看她,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女人的存在----三公主殿下竟然出现在蛇者的监牢里。 不知道是情感还是痛楚在作祟,她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晕眩。 “我能帮你。”修利文撩起了自己的刘海,将左眼睁开来,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儿。” 他的眼睛流露出最真挚的感情,他的声音充满了抚慰的魔力,让疤脸忍不住将心中的苦痛一一倾述,实际上,因为瘾性和惊讶,她在恍惚的漩涡里早就身不由己,抵抗是如此微弱,喉舌如同不在属于自己般动了起来。 “来……来打开……天,天界的入口。”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疤脸忽然狠狠将头磕在地上,**的疼痛顿时让她一霎那间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来,从额头留下一丝鲜血,狰狞地顺着鼻梁滑下。 “你,你这个怪物,从来,从来没人能够,能够动摇我的心志。”她恶狠狠地瞪着修利文,可是眼眸深处充满了恐惧。男孩的那只左眼根本就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 修利文用鼻息叹了一口气,略显无奈地笑了笑,将刘海放下来。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他并无意再追问下去。 “我能帮你。”他仍旧这么说,“你不相信我吗?” “谁要相信你?来吧,快点,完成美杜莎的女囚协议,然后把我放出去。”疤脸几乎是呻吟般说着。 “为什么要去打开天界入口?”修利文自顾自问道:“天界是什么?和炼狱有什么关系?” “别废话……上我,随便……你喜欢,这个身体……怎么弄……都可以,满意后,放我出去。”疤脸想要揭开衣服,可是似乎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 “你可以不要那么痛苦的。”修利文轻轻按住她的手,顺着她胸膛的曲线滑倒她的脸庞,宛如情人般轻轻抚摸着:“要当我的女仆吗?可比当个野狗好多了。” 疤脸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最荒谬的玩笑。 “女仆?我?”她上气不接下气:“你的意思是,你要饲养一个堕落者?哈,哈哈……” “我是认真的。”修利文没有笑,他的目光真诚得让疤脸悚。 “主人!”玛莉亚在一旁不可置信地叫出声来。 “我可以保证。”碧达夏雪开口了:“由我美杜莎家为你提供祭品。” “美杜莎……公主殿下,你是认真的?”疤脸这次真的动容起来。 “我全力支持我的未婚夫想要做的一切。”碧达夏雪说,“你和我结识已久,应该知道我言而有信。” “我很看好你,疤脸。”兰也说道:“你会现,女仆卫队才是自己的归宿,那对于你这种人来说,那可是一个相当美妙的地方。” “你到底为什么要打开天界入口呢?”修利文将疤脸的脸拨回自己眼前,“你看,这里没人介意你是否是个堕落者,我想,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理由。我虽然没有听说过天界,不过……想必那不是炼狱的好朋友,对于你来说,也不该是一个可信任的朋友。” 疤脸闭上眼睛,表情迅变化着,回忆、痛苦、思念、期盼……数不清的神色交织在一起,让她的五官变得扭曲。 最终,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它说,它可以救赎我,让我不再是一个堕落者。”说着,她的身体好似没了骨头般,一瞬间瘫软在修利文的怀抱里。 疤脸撤下了身为刺客的所有警戒,沉沉昏睡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历史镜像 疤脸想要脱离堕落者的理由很简单,并不是良心现,而是她数次败在碧达夏雪手中后幡然醒悟,献祭痛苦之王所获得的力量,并不是真正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痛苦和折磨锻炼了她的心志,让她获得先期飞跃式的成长,但却无法让她冲破大师的关卡。就像抛物线一样,永远地接近,却永远不能抵达那条轴线。 在人类的世界里,除了实战外,还有一套模糊的准则用来判定实力的高下。那就是以法力量的多少来划分等级,但这种判定方式只在晋升“大师”前适用。 大师试炼,是一种相对准确的综合实力测试。 由已经晋升为“大师”的强者和测试者对战,只要得到大师的认可,或者打败大师,就能获得“大师”的称号。 另外,也可直接由王都的盲眼修女进行册封。 大师级别是人类当前最高阶段的强者,世上已知大师不过二十个,相传在其上还有“传奇”等级,可是在末日之战后,所有位列传奇的人物不是死亡就是失踪,之后再没有人能够突破死气对法力的影响,抵达传奇境界。 疤脸认为,只有摆脱了堕落者对炼狱之力的瘾性,才能突破当前的临界点,成为刺客大师,甚至进一步成为传奇者。因此,虽然不太相信那位天界来客,但诱惑的甜美却让她甘愿尝试。不过,虽然她不知道究竟谁才拥有真正能够帮助自己的力量,可是比起神秘来客,她更相信碧达夏雪,这个女人是她唯一碰到过的大师,也是唯一感到敬服和崇拜的强者。 有许多人也提出过条件,希望疤脸能够皈依他们,但是她拒绝了。她做出如今的选择,并不是对美杜莎有格外的好感,她只是选择了有碧达夏雪的地方而已。 不过美杜莎对这一切理由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它需要的只是既成事实。 疤脸已经不再是阶下囚,她的力量恢复得很快,美杜莎家从不缺乏死囚,他们就算不成为祭品,平时也要承受痛苦的刑罚。 因此,有理由相信,堕落者的泛滥是统治这个王国的贵族们纵容的结果,在他们手里有足够多的饲料提供给堕落者们。杀戮、恐惧、痛苦、毁灭……所有这些,都会给他们带来物美价廉的力量。当然,这一切不会明目张胆的进行,就像美杜莎现在做的那样,悄悄的,在隐秘却不一定黑暗,甚至舒适豪华的房间里,进行着某些仪式。 “那太疯狂了!”玛莉亚争辩道:“你们怎么能那样做?看到她狂的样子了吗?一旦没有炼狱之力,她就会变成一个毫无理性的疯子!她天生就是个恶棍,追求痛苦的魔鬼!如果收留她,我们都会成为人类的公敌!说不定在炼狱入侵的时候,还会反咬我们一口。” “不要紧张,玛莉亚。”修利文坐在靠窗的高背椅上,一边享用红茶,一边观赏电蛇翻腾的黑色云海。这里的天空永远是这种颜色,沉重、浩大、华丽,就像一出描写波澜壮阔时代的舞台剧。 “我做不到。” 疤脸的存在让“痛苦”一词在玛莉亚的世界里俱现化了,她是个会为自己不幸而悲哀,也会为他人的不幸而落泪的良善女性。当她目睹他人遭受痛苦,总会情绪激荡,内心滴血,身体像被撕裂了一样,特见不得悲惨的事情。虽然明白这个世界就算没有炼狱,也充满了痛苦和不幸,但是有了炼狱,有了堕落者,她却不由自主地将它们当成痛苦的根源。 现在家里有一个堕落者,那么生在这个家族阴暗里的不幸和残忍,是不是增加了许多呢?虽然也知道在这个塔里的某个地方,一定有什么人在哀鸣、呻吟、死亡,但那是模糊的,如同藏在大雾中,似有似无,这样玛莉亚就可以安慰自己,所有这些都是自己的妄想和幻觉,这座塔其实是个宁静幽远的庇护所。然而疤脸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个幻想,让所有现实的沉重和悲哀都鲜明起来。 只要有堕落者的地方,就有献祭,只要献祭,就会有痛苦、无助、哀鸣和死亡,让玛莉亚感到疯狂却无法忽视。 “我明白,玛莉亚,我明白……”修利文走到低声饮泣的玛莉亚身边,按着她的肩膀,“我也讨厌这一切,但是,它们不会因为个人厌恶而消失。你明白的,不是吗?这就是现实。” 玛莉亚被修利文扭转身子,对上了他的视线。那只藏在刘海后,若隐若现的眼眸充满了真挚的力量,从其中流露出来的平和宁静如同用手也能触摸到一般真切。这让玛莉亚感到安心,因为这种安稳和幽静并不是虚幻的,她宛如一瞬间脱离了悲惨的尘世,进入一处与世隔绝的理想乡。 正是这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让她着迷,让她想要呆在他的身边,只有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身影,才能找到心灵的花园。 “你做到了,不是吗?”男孩的微笑让女人沉迷。 “答应我,不要刻意制造痛苦。”玛莉亚哀求道。 “我答应你。”修利文说:“你也可以试着相信疤脸,你不是见到了吗?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抗瘾性。由我们来提供祭品,当然要比她随意猎杀好得多,不是吗?我们处决的,都是该死之人。” 玛莉亚静静盯着修利文,修利文没有躲开她的审视。 “是的,我相信。”良久,玛莉亚挤出一丝笑容道。 “那么,谁知道天界是什么鬼东西?”修利文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这个名词很有趣,我相信那是一个和炼狱针锋相对的势力。” “我可不相信它是来拯救人类的神灵,虽然它应该很强大。”兰怪笑起来:“人间是个大烙饼,谁都想咬上一口。” “我们可没做好两头受罪的准备。”修利文说:“虽然它们的降临或许可以减轻一下人类的负担,但也有很大可能让人类夹在两只庞然巨兽中间进退失据。” “这很容易让人类变成他们的玩具,就像王国很久以前对其它弱国做的那样。”碧达夏雪说。 她是王室三公主,对于王室和王国的展史耳熟能详。王国存在了千年,千年的时光并不算久远,不过也经历过许多磨难。扩张、退缩、鼎盛、衰败,所有国家都有过的历程如同潮涨潮落,交期上演,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王国的领地只剩下一个小山丘,但即便是濒临亡国的时候,王室家族也没生过更替。在炼狱入侵前,王国比现在更加强盛,拥有着更为广阔的地盘,不过在它周边,还有着大大小小近十个国家。 因为没有一家能够强大到一举吞并另一家,不干脆的战争只会浪费钱财,消耗国力。为了避免战争扩大,国内实力受损,大国们都采取了一种博弈式的斗争方式。它们会以各种理由,诱惑也好威胁也好,让作为缓冲带的小国作为自己的代理,让它们彼此之间进行征伐,胜利的一方获得好处,失败的一方也不会伤筋动骨。 这种形态原本以为会持续更久的时间,然而炼狱的强大改变了一切,除了王国外,所有的国家都灭亡了,而王国带领剩下的人类退缩到当今的这块区域,就算打退了炼狱,也无力扩张。 不过,虽然就整个人类来说十分狼狈,但现在的确是王国最风光的时候,因此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统一了整个人类世界,其它曾经的王族也好,强藩也好,全成了王国的附庸。 不过炼狱和天界的存在让碧达夏雪感受到似曾相识的预感,比起这两者来,人类无论在精神、思想和形态上,都太过复杂和脆弱。 “炼狱制造了堕落者,天界也会制造另外一批人,然后……”兰做了个“爆炸”的手势,“人类死了多少都没关系,关键的是谁才是胜利的一方,很容易理解的想法。不过人类毫无选择,不是吗?成为玩具多少可以苟延残喘,不会有人刻意选择死亡。而且,人类是否灭亡,根本于两者来说都无关痛痒。” “我不喜欢那样。”修利文说:“所以我决定让天界滚蛋,我们自己可以对付炼狱,不是吗?” “您说的没错。”碧达夏雪说。 “那么,堕落者能够成为助力吗?” “如果敌人的是人类的话。” “很好。”修利文打了个响指,对兰说:“让疤脸负责这件事。” “遵命,我可爱英明的主人。” 第三十章 蛇发者出巡 疤脸醒来时就像做了一场噩梦,瘾性的痛苦仿佛还残留在骨髓里,这种状态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了。体力虽然比以往都要充沛,可是精神却懒洋洋的,不想起来。她细细地呼吸着,记忆一点一滴地重现在脑子里。 “感觉如何?”她听到一个变声期前的清澈的声音:“用了四个死囚,又高又壮,一切程序都按照我们所了解的那样。我是第一次,那真是令人作呕的记忆。真是想不通,为什么痛苦之王的祭祀是这个样子?我的意思是,既然痛苦之王不需要血肉,为什么要献祭血肉?活着的人,痛苦才是无穷无尽的。” 疤脸将视线从奢华的床榻吊顶移到男孩身上,他就坐在床边,皱起的脸蛋满是抱怨。 “说实在的,我不喜欢在我的塔里有个被人供奉的神像,除了我的以外。”他说。 “蛇者……”疤脸盯着男孩喃喃自语。 “没错。”刘海遮住上半张脸的男孩勾起嘴角:“不过你应该称呼我为主人,我喜欢这个称呼。” 他的话勾起了疤脸的记忆,以及她的承诺。 “是的,主人。”她沉默了一下,终于将这个词语说了出来,有了第一次,之后的便流畅多了,“为什么主人您会在这里?想要满足之前的**?” 她话中带刺,不过修利文毫不在意。 “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的状态如何,要知道,我可是爱护属下的好主子。”修利文伸手去触碰女人的脸蛋,她下意识躲了一下,不过仍旧让男孩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肌肤,那种奇异的阴凉再一次在皮层下蔓延开来。 “太奇怪了。”疤脸自言自语。 “什么?”修利文问。 “你的手,你的眼睛,你的气息……“疤脸直勾勾盯着男孩,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端倪,“你真的不是我们的同类?” “你的问题真是荒谬。”修利文微笑着,转移了话题:“我和碧达夏雪要去一趟黑暗洞窟,你跟我们一起。” “你们要找银汉?”疤脸坐了起来。 “他是谁?天界的使者?” “差不多,就是那个逃走的双斧战士。” 经她一提,修利文才想到这件事,这当然不是前去末日荒野的目的,不过他也不想否认。 “……没错,我们要找他。”他说:“实际上,我们并不欢迎天界的降临。” 他亲密地贴在女人的耳边轻声说:“就算它们真拥有拯救这个世界和所有堕落者的能力,我们也不需要它们的力量。” 疤脸不想谈这个话题,她有考虑过美杜莎和天界作对的情况,不过她还是选择了为蛇者服务。 “你说过会帮助我。”她说:“怎么帮?仅仅让我有个比较安全的祭坛?您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所以我让你和我们一起去黑暗洞窟,说不定你会在那儿得到一些收获。” “那个鬼地方我已经呆腻了。” “此一时彼一时。”修利文说:“你要知道,碧达夏雪给我的订婚信物是先知之眼。” 不过,先知之眼并没有给予他任何预感,但这没必要说出来。 “是吗?”疤脸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男孩,半晌道:“好的,几时出?” “今晚。”修利文将手伸向女刺客,她接受了他的示好。修利文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补充道:“一会我带你去见一见其他同伴。” 说是一会,但实际上疤脸在晚上聚餐的时候才见到她们。女仆们6续将丰盛的食物捧上长桌,修利文和碧达夏雪各坐一端,陪席是基丽、赛巴斯安娜和疤脸。晚餐很丰富,三分之二是肉食,三分之一是素食,修利文并不怎么喜欢素菜,而且食量是普通成年人的两倍,对比起他的身板还真是一副奇景。 碧达夏雪原本决定是明日才启程,不过修利文将时间提前了,碧达夏雪对此没有异议,有异议的是基丽。 “无论今晚也好,明天也好,我都不会去。”她当然有自己的理由:“我是骑士纵队队长,有许多军务要处理。”说这话时,她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修利文:“你知道的。” 她的工作量之所以突然大增,全是修利文和另外三个头目磋商的结果。他们决定要强化监察,整军备战,虽然对他们来说只是口头一句话,但下面的人就要为此奔波劳累。 这个潜台词有点儿犀利,修利文干笑起来,这可真是自己打自己的马脚,他作出一副恍悟的样子,满是歉意说:“抱歉,基丽,那么你就留下来……或者我去跟修大人说说?” “别给我添乱了,伯爵大人。”基丽没好气地回道。 修利文假咳一声,环顾诸人道:“其他人呢?有没有问题?” 没有人接他的话茬,所有人都埋头吃自己的东西,赛巴斯安娜更是放开了腮帮大嚼大咽,安静的餐厅里除了女仆们的脚步声,就只剩下这种粗鲁的吞食声。 修利文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他感到尴尬,却不觉得愤怒,在熟识的人面前,他的脾性向来不错。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会找另外一个骑士代替基丽。” “我觉得您太紧张了一些。”疤脸抬起头,用叉子指指点点:“您是不是第一次出城?” 修利文的动作顿了一下。 “第一次去黑暗洞窟?”疤脸笑起来。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修利文强撑起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诘问道。 “不,当然没问题,就应该是这样,大人物从不亲涉险地,这是对的。”疤脸煞有介事地说,又嚼了几口,等修利文重新扑在食物上,忽然又举起刀叉指点道:“您知道吗?男人第一次钻洞,我们称之为破处。当然,一般来说有点痛,还会流血,有粘稠的体液,**和**的碰撞,太美妙了。” 修利文顿时呛了一下,赛巴斯安娜更是把口中的酒喷得基丽满脸。 “该死,真恶心。”基丽皱起脸咒骂道,女仆赶紧忍着笑送上毛巾。 碧达夏雪用力咳了一声,似乎在掩饰笑声。 “我准备好了。”疤脸用手巾使劲抹了抹嘴角,和优雅不怎么搭调,然后用“伯爵大人的处女洞得好好准备一下才行。”这句话为这出闹剧下达了最后一次加演指令。 的确需要好好准备一下,修利文有点儿紧张,他一生下来就从未出过自己的城堡,他所了解的一切,不是来自书本,就是道听途说。唯一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就算一无所知也无需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全,美杜莎有足够多的好手,就算目的地是末日荒野也可以当作一场远足。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老辣。 他尽量将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装进旅行包里,这导致当他和赛巴斯安娜在前院和其他人汇合时,赛巴斯安娜肩上背包的体积是其他人的四倍,里面全是他的东西,这个重量根本不适合乘骑马匹。 “您在搞什么鬼?”疤脸的声调节节攀升,宣泄着她的难以置信。 若没有马匹,从炼狱城进入末日荒野,还要寻找黑暗洞窟的入口,起码要花费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这在独行侠时代是常有的事情,因为黑暗洞窟里的环境大都不适合乘骑,马匹反而会成为累赘,但是若将马留在洞窟外,出来时就会在不远处找到它的骨头,或许连骨头都找不到。不过,现在加入了大家族,财源充足,她可不想再重温过去悲惨的日子,为了节约财物而将体力浪费在赶路上。 修利文根本就拉不下面子承认自己的失败,他说:“这都是宝物,可以增强我们的战力,有了它,我们甚至可以踢一下恐惧的**。你要知道,理论上,黑暗洞窟拥有通向炼狱的大门。” 这也是书本上的知识,黑暗洞窟的本质是人间和炼狱的狭缝,是空间裂缝和空间扭曲的结晶,既然有通向人间的出入口,理所当然会有通向炼狱的出入口,证据就是越往深处,炼狱怪物就越是实力高强。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有谁能够找到那个门口,或许有人找到了,只是他们再也无法回来报信。况且,因为空间扭曲的缘故,黑暗洞窟的地貌是不断变化的,每一次进去都是不同模样,仿佛一座随机生成的迷宫,就算这次找到了大门,下一次再进入时,那座大门早就不知道移动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看起来是麻烦,不过正是这种混乱无序的状态,让洞窟里格外强大的炼狱生物也无法轻易找到人间的入口。如果门是固定的,那么面对源源不绝的炼狱兵员,炼狱城所要承受的压力要是现在的几倍。 “恐惧是不会从狗洞里爬过来的。”疤脸说,“把背包放下吧。” 所有人都明白,黑暗洞窟之类的空间裂缝根本无法承载炼狱魔王的力量,它们要出入人间,只有制造至少像上一次炼狱入侵那般庞大的入口。所以修利文的借口一点都不契合实际,他们一行根本用不着去踢恐惧的**。 “呃----”修利文固执地说:“以防万一嘛。” 最后,他让马房准备了一辆四匹马的豪华马车。 对修利文来说,实用却丑陋的载运马车是有失体面的事情,所以这辆马车的装饰相当华丽。不过相较起外表来说,功用和防御性并不见得高档,毕竟再怎么临时修改,它的本质也是专为在城中晃悠而定制的观赏物。这辆马车是修利文最喜欢的座驾,他决定让它陪同自己经受风霜的洗礼----他随想随做的执拗心又犯了,谁也拉不回头。 “我在末日荒野混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蠢事。”疤脸按着额头,有些无奈地对其他人说,“这就是蛇者?我们是去打架冒险,不是玩巡视领地的家家酒。” “当然。”前来送行的基丽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都知道,这就是蛇者。” 第三十一章 末日荒野 漩涡状的乌云徐徐转动,仿佛一座巨大的磨盘,要将深藏其中的苍穹碾磨成粉碎。炼狱城一年四季都是这般阴寒,晚上看不见半点星光和月色,但并不代表这个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实际上,它在人类的眼中是紫红色的。雷蛇出没于云海,它的光芒惠及地表,再加上满城的烛火和魔石街灯,呼啸的寒风中带来淡淡的血腥,充满了异域的风情。 初到此地的人是不习惯城里独特的气味的,有人形容那感觉就像在新鲜的尸体边进行篝火烤肉,充满悲呛、野性和释放,一旦在这里呆久了,反而会觉得一日不呼吸这种味道,就全身不自在。 修利文有时会试着想象书中和他人口中描述的那些月夜星晚,他们告诉他,若炼狱城的天空是淤泥翻涌的河底,那么外面的天空就是清澈的溪面,星月就如同阳光下的鹅卵石,铺出一条闪闪亮的河道。 死气化作大雾,入夜后便如同涨潮般升了起来,它对于人体的害处并不明显,不过对法力的干扰十分强大。在夜间行走的人,自身法力受到压制,反而是炼狱生物们如鱼得水,这让夜间行路危险许多。 出了城,晚风愈加显得凛冽起来。稀疏的树木,巨大的岩石,接近黑色的紫红色灌木,草丛也不复青葱,荒凉的精致到哪都一样,几乎让人以为自己停滞不前,昏昏欲睡。在毫无保障的情况下在野外睡着是危险的事情,虽然匆匆一瞥时看得不太真切,但是石缝中、灌木后、树叶和草丛里,到处都是变异了的生物,异常暴躁,无论原本是食肉还是食素,都会主动攻击所有进入视野的不带有炼狱气息的生物。 就这种情况而言,堕落者反而比一般人更为安全,献祭而来的炼狱之力就是他们的通行证。 另外,坐在修利文的马车里就算想睡也无法睡着,睡意全被颠簸晃掉了。虽然这辆马车为保证舒适,安装了大量的减震装置,但是路况实在是参差不平。不多时,原本陪着修利文坐在马车里的碧达夏雪和赛巴斯安娜都跑了出来,坐上单人坐骑。早知如此的疤脸和女仆骑士自然不会遭这份罪。 在这片荒郊乘坐马车简直是荒谬至极,所有擦肩而过的同行无不侧目,这些轮子应该滚在城堡平整的石板上,而不是充满碎石、杂物、裂缝和天然石阶的荒野。不过看在马车上的纹章是美杜莎头像的份上,嘲弄和调侃就免了,不过暗地里,这事肯定会当成笑料传遍全王国。修利文自得其事,自以为然,根本就不会理会他人的闲言杂语,他的神经拥有强大的自动屏蔽功能,不中听的语言根本就无法穿透自我的屏障,不过疤脸却感到打自娘胎出生以来从未如此丢人,甚至不禁对加入美杜莎家族的决定感到失策和懊悔。 不管怎么说,疤脸觉得自己是个从一而终,不侍二主,意志坚定的人,这种想法只会让她更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 抵达末日荒野外围时,修利文终于撑不住了,他翻身骑上狼傀儡,跳出车外,晕眩和恶心被冷风一吹,这才消减了许多。 “哈啊,我的主人,您终于耐不住寂寞了吗?”疤脸阴阳怪气地说。 “真多嘴,我记得刺客疤脸可是个冷艳杀手。”修利文恼道。 “此一时彼一时,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习惯寂寞的女人。”疤脸说。 这次修利文没理她,他觉得越是接口她就越来劲,这个女人对他就像是对贵族们苦大仇深的贫民。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在床上教训她一顿,让她端正一下女仆对主人的态度。尽管身为一个英明的主人,不应该压抑仆下的个性,但也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不过现在不行,他的视线朝四周扫了一下,现女仆骑士正和一只变异豪猪打在一块,两者周围还有近十只变异豪猪尸体。疤脸对末日荒野十分熟悉,斥候工作做得极好,一路行来战斗不多,而且十分轻松。变异豪猪力量强大,皮粗肉厚,就像装备得如同铁罐头的白板骑士,但也仅此而已,修利文决定拿它来练练手,尝一下野外冒险的滋味。 “让我来!”他朝女仆骑士大叫,并驾狼朝那边冲去。 女仆骑士此时正要一剑砍掉变异豪猪的脑袋,不过一听到叫声,剑刃就在猎物的皮肤前停了下来,随即拉马转身跑到一旁掠阵。变异豪猪对着她吐着鼻息,却不敢追上来,也不想跑掉。 “你的敌人在这里!”声音快接近,它将头转向声音来处,看到了一个骑在马上,拔剑高叫的小孩。 男孩尽量做出武勇的样子,不过这副情态还真像是让人忍俊不禁。 变异豪猪和修利文面对面冲锋,这种感觉让修利文感到热血沸腾,不过他很快就现自己手中的贵族细剑根本就配不上这种气势,面对汹汹而来的豪猪宛如螳臂挡车。于是在快要撞到一起时,他指使狼傀儡从它的背顶跃了过去,再卑鄙地将细剑插进了豪猪的**。 “噢----”疤脸轻吐一声,满怀对豪猪不幸遭遇的哀叹。 变异豪猪急声厉色地尖叫一声,如同疯狂的蛮牛般猛踹后腿。不过修利文一剑得手,早就驾狼跳到了侧边,又捅了几剑。他的身体力量原本就大,再加上细剑的材质优良,打磨锋利,很轻易就将变异豪猪的肚子搅了个天翻地覆。 不过变异豪猪的生命力极其旺盛,不断原地打转,寻找敌人的踪影。 修利文灵活地转移方位,又刺了数剑,豪猪还没倒下,自己却不耐烦起来。他跳下狼傀儡,站到变异豪猪的正面。豪猪立刻红着眼睛朝他拱来,结果却被男孩抓住两颗刚锐的獠牙,举重若轻地来回摔打,不一会,变异豪猪就被摔成了肉泥。 这么轻易就戏耍的对手让修利文觉得无聊。 女仆骑士一阵风般驰回他的身边。 “没事吧?主人。”她惯例问道,尽管谁都知道他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当然,这就是要两个士兵才能应付的变异豪猪?”他用力踢了踢猪头,骑回狼傀儡身上。 队伍也已经晃悠悠地赶了上来。 “看不出您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疤脸说,“变异豪猪的生命力很旺盛,皮粗肉厚,又容易激怒,而且是群居动物,无法者不结伴是不敢招惹它们的,就算是有法力的人,在实力偏低的时候,单对单也无法轻易取胜。” 哈。”修利文觉得疤脸是在夸赞自己,不由得高兴起来,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冒险时亲手杀死的猎物:“帮我把它的头骨取出来,尤其是那两只獠牙,我要做标本当纪念。” 疤脸不屑和死猪打交道,若换上更高级的怪物,她是很乐意做此事的,不过此时干脆假装没听见。女仆骑士却爽快地应承下来,并就地动手。她的技术很娴熟,似乎抽筋扒皮的事情做过不少,没花几息工夫,就将野猪头骨配合整副牙齿都剥了出来,并用修利文早就准备好的防腐剂处理好,放进专门放战利品的空间袋里。 “你真好,屈琪。”修利文高兴地掀起女骑士的面罩,在她的嘴唇上用力印了一下。 疤脸这才第一次看到这位女仆骑士的相貌,五官容貌和卫队的其他人一样,具备了相当高的等级,不过眯起的眼睛宛如狡诈的狐狸一般,让人觉得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事实也证明这点,她一路行来一直没有说话,头罩也从未拉起过。 屈琪眯起的眼睛好似充满了笑意,但实际上这副表情从未变过,她也没有说话,重新拉上了面罩。修利文并不在意,反正他的女仆卫队里几乎没一个正常人。只要她们战力强悍,唯命是从,那么无论私底下有什么想法,再怎么古怪都无所谓,正所谓物以类聚,队长兰被称为鬼畜王,属下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车队继续向末日荒野深入,黑暗洞窟的入口位置并不确定,前来寻找黑暗洞窟的人大都要撞运气。修利文拥有先知之眼,为队伍指明了一个方向。这是将法力输入先知之眼后出现的朦胧感觉,没有人知道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他们会遭遇什么,或许是黑暗洞窟的入口,或许是其它特殊的东西。 踏入末日荒野的范围,变异的野兽就很难见到了。死气化成的雾气愈加浓烈,可视距离不过二十米。随处都是炼狱怪物,在嶙峋的大地上大摇大摆地游荡。风吹过耳边,送来各种各样令人提心吊胆的声音。因为怪物大都是群聚性,十分难缠,所以在末日荒野里很少会看到孤身独行的旅人或修炼者。虽然时常可以见到从炼狱城出,前来此处试炼的队伍,但是一旦分散在这片广袤的地域上,就如同坠落大海的沙子一般无影无踪。 修利文一行走了很久都没碰到人影,但幸运的是,也没遭遇到什么怪物,但该有的却没出现,这种情况最是折磨人的心神。修利文不太习惯,很快就感到疲倦,不是**的,而是精神如同失去了弹性,渐渐松弛。 其他人则没有这种情况,她们甚至还有心情谈笑。 “这里到底有多少怪物?”修利文问道。 “谁知道呢?”屈琪说道,她的话声令人无法联想起长相和性情,如同棉花糖一般松软甜蜜。 疤脸前去探路了,所以由她来做解说,算起来,她出入末日荒野的时间是这里所有人中最长的,女仆卫队经常为了各种目的出没此地。 “从我们来的方向笔直穿越荒野,骑马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她说,“我们曾经见过最深处的封印之门,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您一定无法想象那究竟是何等宏伟。” “你们横穿过荒野?”碧达夏雪终于开口说了出行以来的第一句话。 “一百个人,死了六十多个,卫队几乎重建了。”屈琪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有些闷,但并无太大的波动,“这是上一代家主年轻时的事情,后来我们意识到自己太过狂妄,所以再没有过类似的行动。不过,就我自己来说,能够参与那次行动,真是此生以来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里有什么?”修利文问道。 “什么都有,末日战争留下的一切,破坏的,幸存的,还有无数新生的。”修利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屈琪的声音有些变调:“那里和外围不一样,群居性的怪物很少,但是……” “但是?”赛巴斯安娜沉声问道。 “无法形容,它们没有秩序,但是就这么冲过来,就像蝗虫一样,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们的东西。”屈琪顿了顿,说:“很难想象吧,人类军团若是一窝蜂的话,往往要吃败仗,可是对那些怪物来说……根本没有恐惧,也不需要携带食物,它们前仆后继地涌来,天上、地下,到处都是,你根本就没有留手的时间,所有的法力都必须第一时间放出去,否则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修利文无法想象,但是碧达夏雪似乎可以理解。 “……你们怎么只死了六十多个?”她问。 屈琪停下马,视线从面罩底射出来,如同利刃一样刮在女人脸上,丝毫不理会她的尊贵身份。 碧达夏雪没有躲闪,也没有抵抗,只是静静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我们在被彻底卷入前逃跑了,很幸运,我们不过是被尾巴无意扫过时波及而已。”屈琪说完,再不理会她,径直往前走。 屈琪的语气和行动让队伍的气氛顿时沉重起来。 修利文听到女骑士轻声地恨言自语:“真是耻辱!” 就在这时,前方的浓雾被一条笔直射来的人影撕裂,是疤脸回来了,她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是利刃魔,十五只,有法师,一直朝这边过来了!” 第三十二章 利刃魔 修利文睁开左眼,世界变得简单起来,在毫无遮蔽的视野里,十五只用线条勾勒出轮廓的怪物一窝蜂冲来。它们的脚很短,但是频率很快,双臂呈现利刃的形态。它们似乎有点儿死脑筋,不知道什么叫做拐弯,遇到跃不过的障碍,就用利刃状的前肢攀爬上去。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高耸的巨岩和断崖,所以也不清楚它们碰到那种情况是否还会这般跳上跳下。 石化魔眼虽然有便利的地方,但这种简单的世界没有任何精彩可言,在满足前的好奇心之后不免感到败兴。修利文很快就闭上它,回到五光十色,光怪6离的世界中。他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这些利刃魔最直观表面的样子----肌肤、色泽、纹理和五官,恶心也好,新奇也好,失去了这些,人生就会变得苍白。 即便复杂的表面往往会遮蔽真相和实质,带来预料之外的危险,但修利文却宁愿活在这般丰富多彩又惊心动魄的世界里,宁愿精彩地死去,也不愿死灰般活着。他对所有新鲜事都感到好奇,都所有不了解的事物都觉得有趣,有时宁愿不去接触太多,生怕这些充满趣味的物事随着自己的了解,逐渐失去鲜活的色彩。他一面渴求着无知,一面追求着有知,总以为世界的谜团就是一棵树上长出的果子,虽然随着季节变换不断会有新的长出来,可是在某段时间里,果实就是这么多,吃掉了多少就没有了多少,所以要一直压抑摘下它们的**,直到这种**达到一个欲罢不能的临界点,才能获取最大的满足。 他听到了利刃魔的脚步声,就像一个个大苹果坠落到地上。他的心脏也在急促跳动,血液在身体里奔流,男孩仿佛被什么憋住般脸红耳赤,拳头捏得紧紧。 对付十五个利刃魔对疤脸来说并不是件麻烦事,不过她知道自己的小主人一定很期待这场战斗。所以她特地惊动它们,将它们引了过来。利刃魔的群落人数并不是固定的,多则上千,少则三五,要让主人尽兴,又要保证他的安全,这个数量对于队伍来说十分合适。 疤脸回到修利文身边时,利刃魔已经在大雾中露出身形。它们嗅到了陌生者的味道,对于多天没有进食却也无法死于饥饿的利刃魔来说,这些可以充当食物的女人、男孩和马匹无疑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它们口水横流,乌拉乌拉大叫,好似兴奋得一下子慌了手脚。 饥饿驱走它们的惧意,不仅如此,更让它们的冲锋充满了一种不择而噬的气势。 赛巴斯安娜从腰后解下两把单手双刃斧,只待修利文一声令下就冲上去将这些不长眼的小虫子碾死。 二十米的距离对它们的度来说眨眼即过,修利文看清了这些家伙的真面目。浅蓝色的肌肤,好似充满疙瘩的老树皮,看上去十分坚韧,三头身,横长的大脸盆,有两只又尖又长的耳朵,裂腮的大嘴满是尖锐肮脏的牙齿。 “大家一起上!”修利文高举细剑号施令,在他动身之前,赛巴斯安娜已经出长长的咆哮冲进了怪物群中。 她虽然装扮成女性野蛮人,但是自身毫无法力,叫声也就没有那种恍若实质的震撼人心的力量。不过对于液态金属生命体来说,这种纯粹使用物理攻击的利刃魔根本就不够看。它们的前肢甚至无法在细密的金属肌肤上留下伤痕。 赛巴斯安娜侧过肩头,狠狠撞在在面前跃起的小矮子身上,强劲的力道立刻让这只倒霉的利刃魔凸眼吐舌,以比来时更快的度飞了回去,压倒了紧随身后的三只同伴。伪野蛮人的斧头轮回舞动,将从两侧围上来的利刃魔劈成两半,然后跳进包围圈中,将那四只还在地上磨蹭的利刃魔开了脑瓢。 疤脸、屈琪和碧达夏雪并不了解赛巴斯安娜的真面目,但是看到她的表现后,对于其不使用法力也不足为奇。法力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恢复起来十分缓慢,加恢复的药剂十分昂贵,而且在短时间内持续使用还会降低药性,所以高明的战士都必须学会审时度势,节省每一点法力,强化续战能力。 赛巴斯安娜的悍勇并没有吓退其它利刃魔,它们将她包围起来,最里面的六只跳起来去扎她的头部,其余的紧跟上去插她的大腿,这些矮小的魔怪相对身材高大的赛巴斯安娜来说就如同蚂蚁一般,可它们的确拥有白蚁的凶悍和韧性。 修利文也驱动狼傀儡跳了起来,比任何利刃魔跳得都高,从赛巴斯安娜头顶越过时,细剑好似雨丝一般刺进了同在空中的利刃魔们的眼睛。赛巴斯安娜似乎早知会有救援,根本就不理会头顶的事情,双腿连踹带扫,将挨近身边的利刃魔一一踢飞出去。它们的前肢和赛巴斯安娜的腿部护腿撞在一块,出密密麻麻的铿锵声。 掉落地上痛嗷的利刃魔没有死去,别说只有一只眼睛被刺瞎,就算被修利文的细剑穿透眼窝,也不会立刻死亡,它们的大脑很小,很多时候都是由身体神经来主导行为,生命力充满了蛇类的韧性。重伤反而更激起它们的凶性,在修利文落地的时候,再次嚎叫地扑了上去。 修利文的视野被无数利刃魔淹没了,四周和天空似乎眨眼间升起一个大罩子,罩子的缝隙外还是组成罩子的怪物们。那股悍不畏死的疯狂宛如浪潮般拍打着男孩的心案,让他为自己的盲目突前感到一丝懊悔,似乎无论自己出剑有多快,在这种数量的围攻中也免不了受伤了。更可怕的是,一旦被压制住,就会被不断从四周涌来的利刃魔彻底吞没,一对前肢容易对开,但是无数对前肢组成的刃林几乎避无可避。 修利文一拍狼傀儡的头,将手中细剑向前掷了出去,与此同时,前冲的狼傀儡张口吐出火球,一瞬间就将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修利文的头扬起,12根长如同搭在弓弦上,笔直地朝四个方向射了出去,半空中变成一条条毒蛇,缠住那些利刃魔的身体和脚踝,让它们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上。 利刃魔的围攻就此瓦解,冲出包围圈的修利文眼前热气腾腾,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脸盆大的火球。修利文的度很快,根本就来不及闪避了,他只能本能性将手臂挡在面前,不过心里也知道,对于没有实体的火球来说,这种封挡架势根本是徒劳的。 空气出一声闷响,火球在修利文的咫尺之距爆散开来,热风从男孩的脸旁呼啸而过,但是再也没有灼伤人的力量。修利文好似闯入了一场火雨中,四周飞溅的火苗一边摇曳一边如同泡沫般熄灭,他的身边飞驰着身着灰色皮装的女刺客,如同如狼共舞者的舞伴。 “感觉如何?够惊险吧?”她嘿笑起来。 “还不错,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修利文耸耸肩,从被狼傀儡扑倒咬死的利刃魔身上拔起细剑。 “你看到我了?”疤脸一直屏息跟在修利文身后,想要用这出险剧吓唬一下这个小主人,不过结果似乎并不理想。 “没有,不过我知道你,或者其他人,是不会让我受伤的。”修利文露出十分阳光的笑容,洁白的牙齿似乎在闪光。 疤脸觉得太过耀眼了,于是背过身去解决了试图偷袭的两只利刃魔。她的匕很利落,似乎带着一种不可见的冲击力,虽然只是轻轻在怪物的咽喉一搭,但是当匕离开脖子时,那条微不可觉的渗出绿色血迹的丝线就会在眨眼间扩大,然后利刃魔的头颅就掉了下来。 在刺客的技能中,割喉和斩是同一个技巧的进阶,然而割喉比较大众化,斩却不是每个人都会用,就法力消耗来说,后者比较多,不过对于疤脸的法力恢复度来说,只要保证使用的频率,就丝毫不必担心这点消耗。 施展一项技能先要凝聚法力,然后控制法力流向,看似相近的技能,所需的法力份额和法力的流向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使用同一个技能,每个人对法力的控制也有所区别,如何以最少的法力沿着最简单的法力流转轨迹挥最大的威力是每个希望变成强者的有法者所必须面对的问题。 凝聚法力需要时间,技能使出后,缓解法力流向的僵直也需要时间,这些都是影响技能使用频率的因素,需要不断去熟悉,不断去改进。 疤脸已有的技能已经足够熟练了,她完全可以用更高的频率去施展这些技能,造成短时间内更大的破坏力,可是高频率对法力的消耗是巨大的,因此在平时反而要压制频率。 在修利文被包围时,疤脸一点都不着急,只要她想,在利刃魔的前肢碰到修利文的一刹那,她就可以把它们全都解决掉。不过修利文突围时的表现仍旧让疤脸有些惊异,几乎没什么人可以在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些高等怪物的包围时能够做出合格的应对。无论平时锻炼得多强,也总会受点小伤,可是修利文却毫无伤地闯了出去。 当然,反过来说,也没有多少新手会莽撞地闯入怪物群深处。 第三十三章 附魔武装 “那个火球是什么?法师?”修利文开口问道,他已经适应了利刃魔的攻击方式和频率,骑在狼背上的他原地打转,手中细剑在两侧飞舞,狼头和狼尾也可以充当左臂右膀。对于不知疲累和伤痛的傀儡来说,利刃魔的攻击虽然可以造成一定的伤害,却不会让它因为恐惧和退却遗失战机。 “没错,它可不只是会火球而已。”疤脸的话声刚落,修利文身旁的尸体立刻卷起一团气旋,复又活泼乱跳起来。 复活的利刃魔偷袭了修利文,虽然男孩及时躲开了,但还是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惊问道。 男孩再次剿灭身旁的利刃魔后环顾四周,现赛巴斯安娜身后由尸铺设的血路已经被复活的利刃魔占据了。 “杀法师!安娜!”修利文看出苗头不对,赶紧朝玩得尽兴的赛巴斯安娜高声吼道。 “法师在哪?”赛巴斯安娜应了一声,回答她的是一团火球。 不过这点温度对于液态金属来说还没有什么看头,赛巴斯安娜十分彪悍地用斧头直接砍散了,然后瞧准方向大步迈了过去。她的手就像没有骨头的鞭子一样,双刃斧虎虎生风,企图接近和拦在前方的利刃魔就像掉进绞肉机一样被切成数快然后抛飞出去。 不多时,刚复活的利刃魔们的数量再一次少到岌岌可危,利刃魔法师暴露在众人眼前。它和其它利刃魔的区别仅在于手臂是正常的,五指抓着一只顶部有颗红宝石的法杖。宝石周围不时闪现火焰的幻象,让法杖看上去更像是一只火把。 修利文一拍狼头,就要朝它扑过去,没想到它却吱叫一声,十分审时度势地朝后跑去。它的度比任何利刃魔都快,在它的指示下,剩余的利刃魔组**墙拦在诸人面前。这么一耽搁,法师已经逃了老远,不过一见后方没人追上来,立刻又自作聪明地停下来,开始复活自己的同伴。 “真是胡搅蛮缠的家伙。”修利文学着冒险故事中的人物般狠狠骂道,他心中其实很畅快,觉得比对付变异豪猪时有趣多了。 “这次一定要解决这个家伙!”男孩颐指气使,率先朝人墙冲杀。 当他们杀死最后一只拦路者时,身后的利刃魔尸体终于复活了,不过就在它们要赶回利刃魔法师身边时,骑士屈琪策马跃入敌群里,手中大剑横扫了一片。碧达夏雪策马徐徐沿着骑士打开的道路前行,她举起没有任何珠宝修饰的古朴藤木手杖,吐了一个单音节,利刃魔法师头上立刻出现一颗四人大的喷涌着火焰的石头。 利刃魔法师被压成了肉饼,失去主心骨的利刃魔残余顿时哀叫起来,四下溃散。 在修利文的要求下,疤脸、赛巴斯安娜和屈琪三人各负责一个方向,将所有的利刃魔扫荡殆尽。 这一战虽然有些浪费时间,不过修利文却感到十分尽兴。他定定呆在一只利刃魔尸体边呆,诸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快走吧,这么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抵达黑暗洞窟?”疤脸跑过来催促道,伸手去拉好似撒赖孩子般的修利文。 “等等,等等!”修利文努力挣脱出来,他煞有介事地说:“我要等战利品出现!” “啥?”疤脸一脸惊疑,不过她瞬间就理解了男孩的意思。 和炼狱作战总免不了伤亡,战士被杀死后,尸体会被当作食物吃掉,身上的物品有的会剥下来随意扔在巢**,有的会同样会被怪物吃掉,强化自己的力量。不过这些物品根据品质不同,消化时间也有所区别,因此杀死怪物后,可以从它的肠道和胃袋里掏出点战利品----那些没有被消化的装备、药剂瓶或金币什么的,如果直捣巢**,收获会更多。当然,获利究竟有多丰富,就得看运气了,运气差的时候就会遇到损坏的帽子之类,运气好的话也可能得到附魔装备。 一般来说,怪物越强大,越有可能杀死强大的战士,也越有可能从身上掏出好的物品。不过疤脸这样的强者对利刃魔可没什么兴趣,剖腹扒皮可是件恶心的活儿,如果不愿意鞭尸的话,就只能等这些怪物自然灰化了,彻底消亡了神智的身体很快就会被体内失控的炼狱之力烧成灰烬。就这点来说,体内充满炼狱之力的堕落者也是一样的。 利刃魔灰化时间大约需要五分钟,看到男孩一脸的坚持,疤脸也就不再自持己见,伙同其他人一起就地休息。虽说是蛇者,但终归还是个孩子呢,她想。 其余人自然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五分钟,利刃魔的尸体6续灰化,被荒野之风一吹,战利品就露出头来。有些尸体有,有些尸体则没有,五人将散落在四周的战利品收集聚拢,修利文清算了一下,总共有三个金币,十六个银币,一个普通手甲,一顶普通头盔,一顶破损了的毡帽,还有一枚附魔指环。 指环上的魔纹散出淡蓝色的光泽,看起来卖相不错。 “运气不错,有一件蓝装。”疤脸说,看起来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实质如何。 蓝装是冒险者对附魔装备的俗称,由于不同等级的附魔装备拥有不同光泽的魔纹,因此根据魔纹颜色,将装备等级简单归类成几种: 普通的不附魔的装备,没有镌刻魔纹。 最低级的附魔装备,魔纹因为材质和技艺的缘故呈现出白色光泽,比普通装备轻便,防御力却更强。 不错的附魔装备,需要一定制作技艺,材料的档次也较高,魔纹呈现出蓝色光泽,数量比白装少上许多,它附带一种至两种的特效和技能,不仅强化防御力,还能增强身体素质,例如强化手臂力量,让人能够举起比平常更重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更加珍稀的镌刻着暗金和紫色魔纹的装备,以及传闻中只有大师身上才能看到的绿色魔纹的套装。暗金和紫装大约可以猜想出到底有怎样的属性,绿色则要神秘许多,据说每件绿色套装的属性都和大师自身的力量形态有关,因为不清楚大师们获得这种套装的途径,因此绿色套装同样可以作为晋级大师的证明。 要知道附魔装备究竟有什么属性,就必须让炼金术士过目。 炼金术士是一个通用的称呼,不管你做的是鉴定工作也好,武器铸造或者药剂配置也罢,凡是对魔纹有所研究的人都可以称为炼金术士。所有的炼金术士根据自己掌握的魔纹知识的层度,都可以对魔纹进行辨识,进而鉴定其效用。 修利文就是一个炼金术士,虽然受限于天资,并不怎么优秀,不过基础也十分牢固,鉴定区区一个蓝色魔纹的功用绰绰有余。 “照明和微暗视觉。”修利文仔细观察了一会说到,将它扔到了疤脸的手中,“我觉得是件垃圾。” 他觉得照明和微暗视觉这两种功用有点儿冲突,当然,也不能说没有同时需要两者的时候,不过应该不太经常遇到就是。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好歹也能卖几个钱。”疤脸说着,将其抛了抛,用力甩到了浓雾中,“看看哪个幸运的家伙能够捡到吧。” 修利文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不仅没有阻止,自己也将其余的那些金币、银币和白板装备全都扔进了浓雾中。 然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了。 第三十四章 利刃魔营地 “真是太奇妙了,它们怎么能吃下那么大的东西,例如铠甲什么的,那可比它们的胃更大。”修利文说。 “没什么好奇怪的,空间效果而已,就跟你的空间袋一样。”疤脸说:“这次还算好的,上次我和一个急躁的人做伴,他杀了怪物之后,没等灰化就开始掏它的肠子,你说他得了些什么?” “什么?”修利文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半个人,还没被完全消化的半个人。”疤脸一脸恶心地说:“肌肉溃烂了,内脏也流了出来,身上的装备是完好的,被那只怪物砍掉头后囤囵吞了进去!” 修利文想象不出被消化后的半个人的模样,所以他觉得疤脸的表情有点儿好笑。 “完好的装备,你那个同伴一定高兴死了。” “没错,全身上下一整套,四件蓝装,还有一个羊皮钱袋,里面有一百多个金币,让他捡了个大便宜,不过为洗掉上面的那股死人和消化液的臭味整整忙活了一个星期。”疤脸摇头叹息。 “臭味?”或许是感同身受的错觉,这个名词似乎在修利文的鼻孔里幻化成形,他抽了抽鼻翼,满脸疑问:“这是什么?” 疤脸翘了翘嘴角,一马当先跑到队伍前方,朝诸人招手。 “来吧,要见识末日荒野的人走这边!” 很快,再往前行了一段距离,修利文现这根本不是幻觉,它实实在在地随着大雾弥散开来,让所有人掩鼻皱眉。他刚想出声质问,不过疤脸却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并且让他仔细听听。修利文照做了,空气里的确有一种特别的声音,像是液体沸腾声,像是金币从指缝中掉落的叮铃声,也像是啃咬食物的脆质声,还有熟悉的乌拉乌拉的叫声。越是往前走,这些声音就越清晰,越错杂,好似前方就是一个闹市区。 “停车。”修利文吩咐道,虽然疤脸并无不妥的表情,但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屈琪看到主人的视线投向自己,便说道:“安全。” 修利文还在犹豫不决。 屈琪又道:“您可以跟疤脸去见识一下,我们在这儿等你。” “为什么不一起去?”修利文半信半疑地说。 “那不适合淑女。”屈琪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认真。 “你不是在开玩笑?”修利文几乎要失笑出来,他真不能想象会从她的口中说出这个字眼,和他认知里的“淑女”相差太大了。不过对方这么认真,若自己真笑出来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当然不是。”屈琪说:“你不觉得很臭吗?没有女人喜欢那种地方。但是您的话,就算臭也不会放弃吧?” 修利文怔了怔。 “你说的没错,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他说罢转身就朝疤脸的位置跑去。 疤脸找了个好位置,那是一块斜上翘起的矮崖,那些嘈杂鼎沸的群落就在下方,如果底下的那些家伙要冲上来,要不爬上十余米的断壁,要不绕过两百多米的弯道。她已经将刺客行头的面罩戴上了,只露出额头和眼睛,这种面罩不仅可以敛去面容,还可以压抑呼吸声,过滤某些毒气,甚至能够提供氧气。 修利文用手帕掩住鼻子,学疤脸趴在地上,丝毫不顾及尘土弄脏了衣物。换作其他贵族少爷势必要为弄脏的华贵衣服抱怨几句,但他的娇贵并不仅于此,区区几百金币的衣物完全可以脏一件丢一件。不过手帕上香水的气味跟那股连苍蝇都要晕眩的臭味混淆在一起,反而更加倒胃口。 他用肩膀推了推疤脸:“还有没有面罩?给我一个。” “我就一个。”疤脸的笑容显得格外刺眼。 “你是故意的。”修利文恶狠狠地说。 “我不是。” “你是。” “不是。” 这么你来我往地打着舌战,忽来一阵风将崖底的大雾吹得更加稀薄了,营帐和洞**在十数堆篝火的照耀下变得明晃起来。这风的方向吹向断崖,连疤脸也自叹晦气地骂了句难听的。修利文五官都皱在一块,他挨得疤脸更紧了,似乎要挤到她怀里似的。 崖下是一大群利刃魔,少说也有数百个,三个法师分别占据了三顶大营帐。那些帐篷依稀还可以辨明洁白的底色,不过却将黑油油的污渍衬托得更加碍眼,打了很多补丁,重要的地方总算没有破洞,不过边缘布片却十分残破,丝丝缕缕在风中飘扬。 地面比想象中要干净,这些炼狱怪物并不需要排泄,不过仍旧有许多墨绿色的污垢,有很多是被利刃魔们踩出来的,呈现脚丫状,一层叠了一层,就显得格外厚实。修利文很快就知道了那些墨绿色的污垢是什么东西,在一些篝火上架着大锅,不断有利刃魔将一些零碎投进锅里,搅拌成那种稠浓的黑绿色液体。许多利刃魔的唾液在牙缝间滴落,拉得长长一条,乌拉乌拉大叫,显得兴奋无比。 臭气就是从这些墨绿色的液体里散出来的,滚烫的油面不断漂浮起一些残肢断臂。 “那是……人类?”修利文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紧接着一阵惨叫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转眼朝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不太显眼的角落,之前没有注意,因为有一半隐没在阴影中。那里有几排十字架,人形被绑在上边挣扎蠕动,虽然阴暗和雾气将凄惨血腥的场面打上了马赛克,可是厉声哀鸣和依稀传来的怒吼哭泣都在宣泄着一种沉痛、悲切和绝望的情感。不久那人形停止了挣扎,看起来不太像人形了,几只利刃魔抗着巨大的圆盾朝锅子跑去,圆盾上是新鲜得血迹横流的肉块。 修利文见识过自家监狱对重刑犯和死囚的残酷刑法,那本来是不逊于此情此景的,可是被烹煮后的臭味加重了这股残忍的气息,它随着大雾和夜风刮进男孩的胃里,刺痛了他的神经。他一直排斥这种闻者心如刀割的场景,现在则是痛恨它们了。但另一方面,理智和教育又告诉他,如果自己失去了这种残酷,那么得不到教训的敌人将会将这种残酷带给更多的自己人,这就是战争。 这令他无比矛盾和痛苦。 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男孩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对不再那么桀骜的眼眸。 “你想救他们?”疤脸脸上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不!”修利文沉默了一下,说:“如果我有一队骑士,就会那么做,但现在不会。” “说得对。” “我还不需要你提醒,女仆。” “是我逾份,我的主人。”疤脸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恭谨。 修利文没有说话,他再次往疤脸的身体挨了挨,然后被疤脸抱进怀中。女刺客的肌肤、温度和淡淡的女人香让修利文心中的伤痕渐渐愈合起来,他被一种强大和温柔包围着,逐渐感觉不到那伴随残酷而来的危险,它们就像被一层无形的膜挡在了修利文的体外。 又有几只利刃魔从十字架处跑了出来,这次它们捧着一些装备,有一只头顶上还戴着头盔,头盔的魔纹偶尔会闪过一丝浅蓝色的光泽,它跑着跑着就被面罩挡住了视线,偏了路线,一头撞在侧边的岩石上,显得十分滑稽,可是谁也笑不出来。 “它们可以穿我们的装备?”修利文问道。 “当然,只要体形合适的话,就像我们这些堕落者一样。”疤脸轻声道:“炼狱之力也可以激附魔装备的力量。” 在另一处,一些利刃魔一边啃咬煮熟的大腿,一边将钱币当成糖果扔进口中。有一只利刃魔从不知哪个倒霉鬼的羊皮袋里掏出一块色泽鲜艳的红宝石,放在牙齿间用力一咬,就将其分成了数快。当它喜形于色要吞进肚子里时,旁边跳出一个同伴,用手中的铁棍在他的后脑勺上狠狠敲了一记,那只利刃魔立刻跌倒在地。在它爬起来前,偷袭的那个同伴已经拾起那几块碎裂的红宝石,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手舞足蹈,乌拉乌拉地大叫,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洞**。 那只利刃魔很快就忘却了不公,另找食物去了。 “它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吃掉那颗红宝石?”修利文问道。 “有趣,我们这次可真幸运。”疤脸示意修利文看向正前方,那里似乎被利刃魔规定为简陋营地的大门。不过并没有门口,也就是长不过六七米的断断续续的栅栏而已,木桩甚至不到一米高,和利刃魔的个头差不多。 那儿的雾气被撕开,一伙人走了进来。 没错,是人类,总共有五个,前四个全副武装,最后一个推着一辆平板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营帐里,对几百只利刃魔的存在视若无睹。那些利刃魔们愣了一下,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却十分奇怪地没有动攻击。不一会,从营地深处分开一条道路,一个利刃魔法师走进包围圈中。 “他们在做什么?”修利文心中模糊有了答案。 “交易。”疤脸说出了那个答案。 第三十五章 交易者 那伙人的平板车上堆叠着人类的尸体,看上去像是末日荒野的冒险者,从色泽看来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但还没有完全腐烂。利刃魔法师在平板车旁转了几圈,一挥法杖,利刃魔们立刻欢叫雀跃,如同现食物的蚂蚁般,卷起车上的尸体朝篝火跑去。 等平板车上的东西都被搬空后,利刃魔法师挥杖示意五人跟它走,他们进了其中一处洞**,再出来时,身上的装备已经焕然一新。 “为什么不攻击他们?”修利文这句话问出口时,自己已经想到了答案。 这几人是堕落者,若没有特殊情况,炼狱生物不会主动攻击自己的同伴。 不过很快又生了不协调的事情,一个利刃魔悄悄爬到负责拉平板车的那位原本一无所有的人背后,伸头在他的裤裆下嗅了嗅,猛然高跳起来乌拉乌拉大叫。那人顿时慌了起来,只见营地里原本散漫的利刃魔们忽然安静下来,又瞬间抵达一种高亢的沸点。其余四人仿佛吓呆了般不敢动弹,只有那人了疯一般朝营地大门跑去。利刃魔们如同一大滩污水般泼去,被他用大剑杀死了几个,但很快就被冲倒在地上,惨叫几声后就没了声息,等那一大群利刃魔们重新散开,地面除了一滩血迹,再也不见半点残肢断臂,仿佛那个人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哈哈,这个倒霉鬼。”疤脸幸灾乐祸地嘲笑。 “怎么回事?”修利文不明所以。 “他身上的炼狱之力太淡了,不被利刃魔认可为同伴,估计是想要伪装堕落者吧,匆匆忙忙地献祭一次就跑过来了。” “也就是说……他是人类?”虽然只要献祭一次,那种充满炼狱之力的强壮感会令人飘飘欲仙,欲罢不能,但是要成为堕落者,并不是献祭一次两次的问题。 “当然,这个世界上像他这种企图钻空子的家伙多的是。”疤脸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 “就为了几套装备?杀死自己的同伴,然后把他们的尸体当作食物进贡给这种低劣的炼狱生物?”修利文真是难以置信。 “区区几套装备?”疤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修利文,她的目光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你知道最低级的附魔装备年产多少件吗?二十万!只有二十万!有法者战士多少名?六十万!人类总人口只有五百多万,战士就几乎占了一半,这样才能维持防线。你知道当你在战场上危亡存于一线的时候,对一套好装备的渴望有多么强烈吗?这可不是游戏,死了就完了,不会有第二次。” 因此,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附魔装备,蓝色魔纹以上的好装备更是供不应求,每一件都会卖上一个寻常战士所无法承担的价格。造成这种情况不仅是连年战争导致原料和技师稀缺的缘故,还因为敌人不仅会吃掉尸体,还会吃掉死人身上的物品,这导致许多资源无法回收再利用。以长远的目光来说,这种持久战对人类是十分不利的,人类一旦缺少资源,就会变得孱弱无比。 这样一来,渴求装备却没有购买力的人,只能从炼狱怪物身上打主意。杀死它们,取出没有被它们消化干净的可用物资是一种效率低下,对运气极度依赖的方法。能够被个人轻易杀死的炼狱怪物若非有运气,又怎可能杀死并吃掉拥有强力装备的人呢?而实力强大的怪物所在的地方又太过危险。 只有像这样,虽然个体实力并不算得高强,但却拥有庞大数量的族落,才是获取战利品的最佳地点。它们出动频繁,实力略微高强的也不是对手。数量越多,集体智慧就越显著,它们可以交流,懂得分辨物品的好坏,先吃掉差的,将好的留存起来,放在最后才吃,让其他人有了挑选的余地,往往可以找到水平线上的好东西。 但是,买不起装备的人要去猎杀这么一大群怪物,基本上没有获胜的机会。所以,他们选择了铤而走险,觉得献祭一两次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绝对不会彻底堕落,只是为了获取那么一点炼狱之气来保证自己拥有和炼狱怪物交涉的机会。 杀死比自己弱的人,将他们的尸身丢给炼狱怪物充作食物,换取自己的强大,这是很合适的交易,不是吗?既然人类可以买凶杀人,赚取人头费,既然都是要死,那么给怪物也是一样的。当杀手反而更加危险,不知道何时就会遇到比自己身手更加高明的敌人,但是进贡怪物的话,自己可以选择去杀那些比自己弱的人。例如平民,例如同伴,只要轻轻在背后一刀,就能换来今后的幸福和安全。 大家都这么想,只做那么一次,只要得到了附魔装备,就老老实实地为整个人类的未来战斗,做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好人。 “很可惜的是,大部分人最终都变成了堕落者。”疤脸脸上尽是嘲弄,“知道吗?若只是献祭一两次,所得到的炼狱之力并不能完全保证安全,就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但是如果得到了足够保障安全的炼狱之力,你就已经是一位堕落者了。” 修利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复杂的鼓荡的心情。 “你也做过吗?疤脸,和怪物交易?”他问。 “当然,否则我可活不到现在。”疤脸说。 对她来说,所谓怪物,人类和炼狱生物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长相问题。为美杜莎家服务,又何尝不是一个与怪物的交易?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不会有什么过激的情绪。 剩下那三男一女的交易者眼睁睁看到自己同伴的死去,却没有任何表示,他们扔下平板车离开了利刃魔营地,来时狼狈不堪,走时一身飒爽光彩,就好像一滩污水流经过滤池后变得清澈见底。但是某种东西不一样了,它变得更加污浊深沉,无论怎么清洗也不会洁净。但是,洁净能够让人变得坚硬,如同钻石,污秽同样能够让人变得坚硬,如同茅坑里的顽石。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走,疤脸,我们去干掉他们。”修利文偷偷起身,从下坡道返身而去。他不明白这种想法是为何出现的,说实话,虽然他对这四人有一些厌恶,但并没有达到要杀死对方的地步。他同样能够理解对方的艰辛,并产生出一种矛盾的同情。但他还是遵从了这个念头。 男孩一向如此,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并不会为了客观的理由而犹豫迟疑。 疤脸默不作声跟在他的身后,她对修利文的决定无可无不可。 有疤脸这个经验丰富的刺客探路,虽然绕了一段远路,但两人很快就摸到了那四名交易者的背后,动了令人措不及防的进攻。 修利文将十二根头变成毒蛇,当疤脸扔出袖镖时,它们立刻缠住了四人的脚踝。四人大惊失色,想要躲闪却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上。在他们挣脱毒蛇的纠缠前,各自被咬了一口,毒性迅即让他们的脚踝麻痹。毒蛇好似将整副身躯都化作毒液注射进了敌人的体内,眨眼间就变得干瘪,然后变回了细长的头。 虽然四人刚得到了好装备,可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反抗能力大幅削弱,而且修利文和疤脸的装备、能力和经验都更加丰富。 修利文又加了一句:“我都看见了!你们这群人渣!该死的家伙!”几乎瓦解了这些人尚未凝固的恶念。 交手不过数招,其中一个战士的呐喊让修利文有些晕眩,但很快就被疤脸割破了喉咙。那名唯一的女性是个法师,蛛网、油腻术加火球延长了一点生存的时间,不过修利文骑在狼傀儡上,左躲右闪很快就接近了她的身边。射手将身子靠住岩石,依坐在地上,带着一副麻木的神情拉上弓弦,瞄准了修利文,但一只毒蛇猛地弹起来,紧紧勒住他的脖子。失去准头的箭矢斜斜插在离修利文几米远的地上,当同伴觉的时候,弓箭手已经被咬破了喉咙死去。 修利文面无表情地刺穿了女法师的心脏,只听到疤脸方向传来“可恶,可恶!”的满含不甘的呜咽声。那是一个体格有他有两倍大的壮汉,手执一把羊角双手斧,狂嗷一声,朝疤脸冲撞过去,身周刮起一道可视的狂岚。 疤脸朝一旁跃开,拦腰砍来的羊角双手斧看似赶不上了,却陡然伸出一截。 “去死吧!” 呼的一声,壮汉只感到手中一沉,女刺客竟是轻巧地落在了斧面上。 说时迟那时快,疤脸踏着斧柄欺身而上,壮汉左手松开斧柄,从背后拔出一把单手斧砍了过去。人影一晃,疤脸一个跟斗翻过他的头顶,反手甩出两支袖箭。壮汉手臂凸起青筋,单手斧在头顶削了个月弧,一道月牙状的血色气劲离斧飞出,不仅将袖箭打落,更将硬生生挡住这一招的疤脸推出丈许开外。 丝毫不等人回过气来,壮汉双眼含泪,一边叫着:“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家伙!”一边将沉重的羊头双手斧横甩了出去。 长柄斧打着旋,眨眼间就到了疤脸跟前,在其后更有冲撞而来的壮汉,他在半路刹住车,左脚用力一踏地面。疤脸只觉得脚下的石地宛如变成了一团棉花,而且不断来回震动,几欲让她失去平衡。疤脸正要使出技能闪开,面前正要痛下辣手的壮汉却突然停止了动作。 是修利文毫不客气地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说到穿刺能力,他的细剑比大多数武器都要优秀,这本来就是为了刺击特别制作的武器。不仅打制技巧,用料也是十分上等,比壮汉换来的蓝纹铠甲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都是你们……太不公平了……咳咳……”壮汉恶狠狠地瞪着疤脸,血沫从他的口中呛了出来,直到最后都没有闭上眼睛:“我明明,更强,为什么……装备…我不想死。” 修利文只是冷冷一笑,将细剑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收回鞘中:“贱民就是贱民,多么卑劣,到最后也不过是执着自己的生死而已,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公平,太懦弱了,太渺小了!” 男孩转身就走,对四人身上绽放出淡蓝光泽的物品根本不屑一顾。疤脸用手轻轻合上壮汉的眼睛,匆忙赶了上去。 “执着自己的生死有什么不对吗?”途中,疤脸突然开口问道。 “自己的生死和利益总凌驾于他人之上,这本就是自私的根源,那公平又从何谈起?”修利文冷笑道:“不懂得奉献和付出之人,根本不配谈公平,他们需要的不是公平,而是剥削。那个家伙就算不堕落也不会变成好人,不过是个伪君子而已,坏人从不需要怜悯。” 疤脸停下脚步,修利文的话语好似一根针,刺破了她心中世界深重的雾幕。这个世界并不缺少奉献,所以在自己所看不到的角落,一定有某些人得到了他所渴望的公平,不是吗?人间很黑暗很深沉,但绝不是无药可救,因为存在着太多愚蠢的祭品,他们燃烧自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这些蠢货的光和热是微茫的,但至少照亮了某个角落。 想到这里,疤脸心中豁然开朗,就像沉积已久的负重被扫除一空,身体变得无比轻盈起来。她忽然觉得加入美杜莎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蛇者身上真的有什么在吸引着她,让她想要陪伴这个男孩走下去。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跟上来?”他在前方叫唤了,疤脸叉腰好似叹气般一笑,快步赶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小屋中 回到车队的疤脸忽然变得沉默起来,但她的脸上却带上一丝往常根本不可能见到的神采,其他人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造成了她的转变,但对于详细的情况并没有打探的兴致。 依照先知之眼带来的预感,修利文一行人且战且行,在午夜时分抵达一座小屋前。疤脸说,这是暂时驻留此地的冒险者临时建造的栖身之所,秉着守望互助的原则,在离开时没有销毁,能够找到此处的人都可以使用。然而很少人会在险地逗留在同一个地方很长时间,也不是每个人都大公无私,所以这种小屋十分少见。 修利文决定在里面休息一会,他们深入荒地已经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期间遭遇过两队冒险者,不过对方显得格外拘谨,没有长谈交往的意思,只是对马车略感奇异地匆匆一瞥就改了方向,隐没在浓雾中。修利文在这段期间,见识到了另一种荒地常见的怪物:镰刀魔。 镰刀魔和利刃魔一样是群居怪物,擅长跳跃,双臂呈镰刀状,喜欢收割人头。它们的数量少的时候,修利文一行就直冲上去,彻底将其消灭,但是数量过百的时候就得绕道而行了,虽然并不是无法战胜,不过没必要将气力浪费在它们身上。 修利文对它们身上的战利品一点兴趣也没有,当三番两次见到的都是这两种怪物后,他很快就腻烦了。 “等进黑暗洞窟就有趣多了。”疤脸安慰他道。 当然,他们谁也不说进入荒野的最深处,就算是玩性正浓的修利文,对此行的危险也有所估量。 荒野小屋的摆设十分简陋,似乎很久没人来过,床单出霉味,令修利文大皱眉头。他缩进赛巴斯安娜的怀中,打算感受一下气氛就离开。 赛巴斯安娜完全将自己当成一张椅子,修利文左右张望,坐不安生,其他三个女人都阖目静息,好似沉沉睡了过去一般。 除了恒法者之外,所有有法者,无论天生的法力的是强是弱,都可以依靠后天的勤奋提高法力总量。虽然法力多的人不一定能够吃定法力少的人,但是法力储备的多少,在一定层面上预示了其人潜力的大小。这就像是国家物资储备,在战前储备得越多,在一般的战争情势下就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在成为大师前,实力评估按照法力的多少分成六十个等级,这种划分方式是前人详思熟虑的结晶。若等级之间跨度太大,长时间看不到修行的成果,不仅会打击人们的信心,也不适应更细致的战斗分工要求。若等级之间的跨度太密集,也会令人觉得繁琐,从而降低晋级时产生的自豪感。以上只是潦草的举例,具体的顾虑当然还有许多。 总之,法力的精进给有法者带来的欢愉,远远不是恒法者的修利文和无法力的赛巴斯安娜所能体会的。 即便是不拥有法力的人也知道四种常见的法力修炼方式:使用、呼吸、战斗和冥想。从这四种基础方式还可以衍生出诸多技巧。 使用和战斗看起来相似,但是却有关键性的区别。当法力催技能,消耗殆尽后,重新恢复时会有成长的迹象,战斗时,由于全身精神和气血的高度集中和消耗,这种增长更为明显。但是平常锻炼时消耗法力,却有余力对施展技能时的法力轨迹进行优化,行走在生与死的钢丝上却难以做到这一点。 呼吸能够调节身体状态,增加法力恢复和增长的度,甚至对技能的威力亦有所影响,同一个人以不同的呼吸节奏施展出来的技能,其效果有相当大的差别。若是呼吸错乱,往往会让消耗加,甚至导致技能施展失败。 冥想是指一种精神状态,在这种精神状态下,肢体活动和体内活动都会出于一个十分低迷的状态,但是精神却十分敏感,外界一举一动都会在感觉上形成强烈的风暴,因此并不容易进入和维持,甚至会因为外界的动静太过激烈,给精神造成伤害。但在这种状态下,法力却能够不经消耗就获得提高,配以特殊的呼吸技巧,甚至比战斗时的增幅更大。 敢于在末日荒野这种险地进行冥想修行,这三人的意志力和精神安定性已经变得无比坚韧。 对于修利文随性的作为,谁都没兴趣干预,反正预言就是这样的东西,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无论是勤奋还是懒惰,都会进入同一个轨迹,得到同样的东西。 既然收获已经可以确定,那么抓紧时间进行修行更为重要。这种提高实力的紧迫心,想必是蛇者所无法体会的吧。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有太多的存在令人仰望,百年前人间那么多大师和传奇,末日一战仅仅赶走恐惧之王就几乎消耗殆尽,封印之门更是众多高手的埋骨之处,面对炼狱卷土重来的危机、天界入侵的先兆以及被两界侵蚀后蠢蠢欲动的人间暗流,若有时间欣赏花花世界,还不如看清脚下,一步步向前迈进。 修利文托腮盯着仿佛死去一般毫无动静的三人,萧萧夜风从窗户吹过,让人备感孤寂和寒冷。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明明是五个人一起出来,却比在塔里更令人觉得长夜漫漫,百无聊赖,难以忍耐。若在炼狱城的塔里,他还可以批审公文,戏弄女仆们,玩玩床上的游戏,只要自己有想法,就有条件让想法实现,从来都不会如同现在一般,身体宛如被拘束在一具冰冷僵硬的甲胄里,只有思想以乎寻常的率转动,令人备感疲累。 “谁来说个故事吧。”修利文说。 不过谁也没有理会他。 这些家伙一点都不体谅我!这个念头伴随怒气袭上修利文心头,他抓起一块碎石扔到碧达夏雪身上,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无论别人怎样都好,她都不能这么对他! 碧达夏雪一动也不动,好似没了知觉一般。 修利文蹭地一下站起来,跑到疤脸跟前,盯着她紧闭的双眼,她的呼吸几乎感觉不到了。修利文故意将手插进她胸前的沟壑,轻轻抚摸那片滑腻的肌肤,然后探进皮甲内部摸索,不过不管他怎么动作,疤脸仍旧一点动静也没有。修利文撅起嘴巴,兼带恼意和无趣地离开了她的身体,紧接着又在屈琪身上重蹈覆辙。这让他几乎没法可想了,就算对每个人都踹一脚,不理会的人仍旧不会理会。 当然,他也知道只要吩咐一声“出”,所有人都会立刻做好准备。 不过一想到她们说不定都等着这两个字呢,本着一种惩罚式的小心眼,修利文决定要将她们晾在这儿一会。 “安娜,我们出去转转。”男孩率先走出门外。 赛巴斯安娜二话不说,起身跟了出去。 两人的脚步声在屋外渐行渐远。屈琪睁开眼睛,问道:“疤脸,你的冥想是存想,还是非想?” 第三十七章 无想 冥想有两种形式,存想法力的诞生和构成可以得到某种特性的法力,它可能恢复度很快,可能在施展某些技能时消耗少,甚至是可以加成某些技能的威力,但是,并不是所有存想法都能够得到预想中的结果。由无数先人摸索出来的已知结果的存想式有一些被公开了,有一些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敝帚自珍。尤其在末日之战后,随着无数大师和传奇级高手的陨落,效率极高且效果特殊的存想式和技能已经泯灭在时光中,只要获得这些存想式和技能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制造出相对当前人间水平来说的高手。 这也是许多人深入末日荒野,甚至窥探封印之门的原因,古战场上残留着众多的遗宝,就看个人是否被命运之神所眷顾。 而冥想的第二种形式“非想”就如字面意思一般,什么都不想,让法力按照每个人的资质自然而然滋生成长。 疤脸身为堕落者,最开始拥有的力量并非法力,而是炼狱之力。这种力量的积累比法力更快,只要不断地献祭,就会不断增长。但是疤脸在觉炼狱之力无法让自己突破大师关卡后,就开始另寻它道,重新开始修炼法力。 虽说“大师”的称号只要战胜大师或得到大师的认可就可以得到,然而真正面对大师的时候,才会觉法力级和大师级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没有法力的人凭借天赋和苦战磨练出的技巧以及环境因素,可以杀死一个法力六十级的有法者,但是能够战胜并杀死大师的只有同为大师级的强者。 无论体质、技能威力还是法力总量的计算,大师都已经不可以用法力级的规则进行估测。还有那神秘莫测的绿色装备,在王都所罗列的技能百科中找不到名字的大师技能。所有这一切,都让疤脸意识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只要抵达大师境界,自身会生某种质变,这并不是单纯的积累所能达到的。或许量变到一定程度可以生质变,但她不知道那需要多长时间,至少炼狱之力无法让她抵达那个极限。 “既然你已经是女仆卫队的一员,那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屈琪未等疤脸回答,就自顾自说道:“非想比存想晋升大师的几率要大。” 疤脸猛地睁开眼睛,满脸惊色地看向屈琪。 “怎么可能?”她叫起来:“在同一资质下,非想的效果一向是最差的。” “所以它才成为了不是秘密的秘密。”碧达夏雪插口道:“当年你败在我手下的时候,问过我强大的理由。还记得我的答案是什么吗?” “资质和耐心……”疤脸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她暗藏着愤怒道:“你欺骗了我?你,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失望?我又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我的资质并不好,只有耐心……” “这两点并没有错,只是最关键的一点没有告诉你。不过现在你既然是美杜莎的一员,告诉你也无妨。”碧达夏雪打断了疤脸的质问冷声说:“我没有学任何存想法,一直都是非想。” 疤脸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年仅二十多岁就晋升大师的天才公主到底获得了何种高明的存想法,这是知情者无不试图弄清的秘密,结果竟然如此出人意料。 “这个秘密其实早已经被披露出来了,只是谁都不去深思。众所周知,非想是根据每个人的资质强化法力。实际上,这是一种修补过程,它之所以慢,是因为遵循着对本人而言最为稳定周全的途径。合格的战士都知道基础的重要性,结果还是有很多人忽视了它。”屈琪说。 “不,不是忽视,而是不得不如此。”碧达夏雪沉声道:“它的效果太慢了,慢得令人生疑,资质不好的人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抵达那个质变点,而且命运也不容许太多的人选择它,谁知道自己何时会因为实力不足而丧生呢?所以,越是短时间就能见效的力量越受人推崇。能够晋升大师的存想式是人间最高明的天才另辟它径的成果,而且受到个人特质的限制,他人体质不同,效果自然也不同。因此,有史以来,能够晋升大师甚至是传奇者,大多是拥有运气、资质足够且坚持使用非想的普通人,而不是所谓的天才。” 碧达夏雪说的没错,疤脸回忆着那些大师和传奇的名单,人间曾经闪烁着许多天才的光芒,可是它们大都化作流星,迅燃烧,又迅消亡,留在尽头的都是那些曾经被天才的光芒所笼罩的人,他们最终用时光镌刻了自己的传奇。 这些人为后人留下了足迹和开启大门的钥匙,可是这条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到最后的。 疤脸颓丧地低下头,一脸痛苦之色。 “真是可笑,我竟然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如果将献祭和存想的时间全部改为非想,那么今时今日自己可以走到多远?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禁为自己的愚蠢感到万分悔恨,要是不那么固执己见,早一点加入美杜莎,或者其它大家族就好了。不,虽然其它家族也很可能知道这个秘密,但是他们根本不会告诉自己。就算早些时候想要加入美杜莎,那时年轻气盛又身兼堕落者身份的自己,也很可能出师不捷吧。她再一次感到命运的沉沦是如此可悲可叹,又无可奈何。向前是看不到命运的,因此人们总以为可以改变命运,但是当他们偶然某一天回过头时,就会现命运的足迹已经清晰地烙印下来。就算穿梭时空,回到过去,也不过是倒退了几步,可是之前走过的痕迹是不会消失的。 是的,已经注定的命运是不会有所更改的,所以再怎么苦恼悲懊都没有用。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等主人离开后才跟我说这番话。”疤脸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变得透彻,坚硬,如同钻石一般,散着磨砺后的光泽,“你们不想让他知道这个秘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但我就是不想在他面前提起这一点。”屈琪眯起的眼缝中掠过复杂的光芒,她丝毫不担心这话传进那位小主人的耳中,因为他根本不会因为她们的背后闲言起责难,或者产生一些负面情绪,“他和我们是不同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蛇者都是天才。你知道吗?我进入美杜莎家以来,从未见过蛇者修炼过。当我们努力刻苦,血腥搏杀的时候,他们总是在吃喝玩乐,但是当你以为自己已经比他走了更远的时候,就会现他和你的距离根本没有拉开多少……” 这种不妥当的言被预定成为美杜莎家女主人的碧达夏雪喝止了 “住口,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蛇者是怪物,我们不是。”她说。 是的,和不恰当的对象做对比,结果只有徒增烦恼而已。疤脸和屈琪都沉默下来,但很快她们就感到了气氛的不寻常,一种压迫式的感觉从心底滋生起来,似乎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撩拨她们的精神。 然后,她们听到了原本静谧和谐的荒野出犹如杂讯的沙沙声。 碰的一声,小屋的大门被修利文踹开了,他呼吸急促,仿佛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一般,脸色苍白中带着铁青。 “黑、黑暗兽潮!”他大叫起来。 雷蛇轰鸣一声炸响,为屋内的一切物事涂抹上不详的阴影。 第三十八章 异象 赛巴斯安娜在屋外凭一己之力抑制不安的马匹,原本就阴风惨淡的荒野充满了躁动的气息,这令诸人心中打了一个突。荒野上的炼狱怪物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它们的数量和能力,单凭冒险者三两结伴就能来去自如这点就可以认知。它们虽然会主动起进攻,但是局势不利时也会一哄而散,而且智慧和人类不可相提并论。然而这种四肢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们暴躁起来,就会形成一种无法匹敌的洪流,死亡和恐惧将无法钳制嗜血的本能,这种冰冷无情会将人们的防御和坚持冲垮。 就像面对天灾的时候,无论人们如何吞下血泪,拼力救援,所减轻的损失对于整体而言都于事无补。 黑暗兽潮的正体虽然是生物,但是它们的本质并不下于天灾。 雾气被一股力量卷动,化成巨大的风浪升上天空,而天空的乌云磨盘则似乎在徐徐降落,不时有雷蛇的尾巴扫中地面,溅起飞石和火花,形成一种令人打心底压抑惶恐的天象奇观。 所有人的衣袍都被劲风吹得呼啦作响。 在他们逐渐清晰的视野里,草芥和碎石到处乱滚,遍地都是气旋,平常躲在阴暗角落的变异野兽都钻了出来,却只顾私奔,被彻底忽视的修利文一行从闯入者变成了旁观者。这种诡异的情形让众人备感沉重。 屈琪趴在地上听了一阵,猛然跳起来尖叫道:“快走!快走!这里是它们的途径之地!” “我知道附近有个安全的地方。”修利文跳上狼傀儡带头奔去。 他刚出来时就察觉气氛的异变,在杀死了几波从高处落下的落单利刃魔后,为了证明心中预感,特地寻了个高挑的山头。他在那里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奇景,如今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登上了那座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山头。 山脚离小屋不远,大约百余米,当他们抵达山脚的时候,地面的震动变得猛烈起来,好似千军万马在奔驰,错落起伏的怪叫声原先还有节奏,接下来就密集成了震天的巨响。修利文转头一看,只见成千上万的利刃魔、镰刀魔以及各种未曾见识过的炼狱怪物拖着松散的队形越过了小屋。看起来蛮结识的石木小屋眨眼间就像被无数藏在狂风中的利刃切割了一边,轰然散塌。 有几只外围的怪物觉了修利文一行,禁受不住猎食的诱惑跳了出来。 “不要用明显的法术!”屈琪接过了命令权,没人心怀二意,她是应付当前状况最有经验的骑士。 碧达夏雪冷静地交替使用油腻术和蛛网术,失去冷静的怪物立刻中招,赛巴斯安娜和疤脸上去砍杀一阵就被屈琪叫了回来。 “不要恋战,上山,快上去!” 屈琪接替了疤脸,和赛巴斯安娜进行断后,而疤脸则带着修利文直冲山顶。碧达夏雪紧随着断后两人的脚步,不时放一些辅助性的法术,行至半山腰的时候,赛巴斯安娜砍断了寥寥无几的树木,一脚踹了下去。滚木将企图向上攀的怪物们彻底打落山脚,而三人趁机脱离了战场。也许是他们走得足够高了,前行的**再一次控制了怪物们的身体,它们再不理会山上的人,汇入大部队继续朝前奔去。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所有人都有些惊心动魄,然而当他们将目光投向远方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总算知道了高傲的男孩为何会出现那种青白交加的脸色。 大地上出现一条又一条的粗大黑线,山体好似正在蜕皮一般,蜕皮后光秃秃的山岩愈加显得死寂和狰狞。荒野的高地并不多,但耸立的巨石却不少,黑色洪水围绕着这些高耸之物盘旋着,偶尔掀起一朵小浪花,好似无数迂回反侧的支流汇入河道主干般,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 谁也数不清组成这道洪流的个体究竟有多少。 “不对,太突然了!”修利文忽然说道,“最近荒野的局势有点倾斜,但是不应该这么剧烈,好像眨眼之间一切都加了。之前不还是很安静的吗?那边一定生了什么事情。” 说话间,洪流似乎已经到了尽头,所有援兵已经汇合主队,夹着尾巴朝远方涌去。四周的氛围似乎也开始有些松弛,狂风失去了后劲,渐渐弱化,而大雾也趁机降了下来。 “似乎只是小范围的现象。”疤脸沉声道。 “不能让事态再恶化了,炼狱城还没有做好准备,这种情况再出现几次,兽潮很快就会达到临界点。”修利文转身就走:“我们去看看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或许这就是先知之眼引导我们来此的目的。” 他清楚知道这个决定将把自己一行人推向危险的漩涡,但是一种强烈的责任感驱使他继续下去,他分不清这是来自对人类安危的担忧,还是出于维护自己地盘的执念。总之,他必须要到那里,看看是否有机会缓解炼狱城的危机。既然这是他的决定,那么其他人自然也必须为是瞻,由不得半点推脱和退却。 视野以一种令人难以察觉的度再度陷入夜雾的包围中。 一路上没了怪物阻碍,修利文一行驰马而行,度很快,不久就听见前方传来激斗声。 人在呼喝,马在嘶鸣,间杂古怪的叫声和物体碰撞的声音,夹在风中模糊不清。 地面并不开阔,这个地段起伏很大,到处都是陷下或翘起的断岩,地层呈现出被一股巨大力量硬生生撕裂后的参差状,这是末日之战时代人间和炼狱力量相互拉扯的结果,如果只沿着一条直线走,很可能会走上高崖或凹谷之类的绝地,对于没有经验的人来说,这儿就如同迷宫一般。 所以,听到了声音就笔直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直冲是不行的,看似接近,但修利文一行花费了至少是直行两倍的时间,绕过了一个断谷和两处矮崖。当他们沿着一条宽达数百米的巨大裂缝边缘奔驰时,裂缝深处的战斗映入众人眼中。 那是一大群至少有百只的羊头类人怪物,手执镰刀,背生短小的双翼,并不能飞行,但是奔跑跃动时如同滑翔般的流畅。它们能够从口里吐出火球,手中的镰刀也带有毒性,将十名骑士围在裂缝绝壁处。在四周有更多的怪物、马匹和骑士的尸体。马匹全死了,骑士背靠绝壁,据险而守,然而手脚不甚利落,像是疲劳和毒性作,看情势已经巍巍可岌。 第三十九章 救援 “是炼狱骑士团的荒野巡检队。”修利文很快从骑士铠甲和旗帜上的图案辨识出他们的身份。 “那些是夜魔,以往要在更深处才能见到。”疤脸说。 “大概是刚才那个短暂兽潮的缘故,走,我们助他们一臂之力。”修利文语毕,驱使狼傀儡纵身一跃,踩着裂缝石壁直突而下。 狼傀儡拥有锐利的爪子,可以抓紧岩壁,缓冲度,稳定身形。 其他人也有自己的方法。 疤脸紧随他的身后跃出马匹,下落到一半时随手射出攀绳爪,这时狼傀儡已经踏着岩壁向外侧跳了起来,疤脸也利用攀绳的弹性消解了下落的力道,随同修利文一起跃入怪物群中。 狼傀儡一下就压倒了两只羊头夜魔,但它的牙齿却无法咬断这些怪物的喉咙,它们的表皮实在太坚硬了。修利文的细剑补上去,刺穿了它们的头颅。疤脸踩在羊头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奔跑,藏在靴子中的利刃眨眼间就收割了五只夜魔的生命。 夜魔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蒙了,但当它们回过神来时,疤脸就不得不从它们的头顶跳下来,以躲过交错而过的十数枚火球。疤脸和修利文汇合在一起,背对背共同应付四面八方的夜魔,幸而夜魔的体形可比寻常大汉,每个人只用同时面对自己方向上的四个,只要牵制得当,需要同时应对的攻击只有两个。修利文座下的狼傀儡虽然无法给夜魔太大的伤害,但凭借沉重的身躯和灵敏的动作,仍旧可以当作一面活动的盾牌,减轻两人的压力。 无论是贵族式刺剑还是刺客,都不是在这种狭窄的环境下正面抵抗围攻的最佳选择,但是两人合力,仍旧在片刻间杀死了近十只夜魔,缓缓地朝深处的骑士们移动。 尽管看上去只是杯水车薪,可是救援的出现仍旧鼓舞了骑士们的士气。他们无暇担忧闯入者的安危,只能豁尽全力接应他们。 “杀啊!每个人只用再杀十个,就可以把它们全部解决掉了!”一名骑士嘶哑地高叫起来。 他的话让筋疲力尽的骑士们燃起希望之火,虽然单对单同时应付两个都算困难,但是他们结伴而行,一路过来每个人都杀了何止十几二十个?尽管夜魔的数量仍旧过百,可是按人头分配似乎就变少了。当然,谁都知道这是一种错觉,这种规模的战斗的胜败绝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计算出来的。在人与人的战争中,每个人都要多杀一个人的话,那么敌人的军力就是自己的两倍,在毫无环境和心理因素影响下,几乎是必败无疑。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说起来每人只需要杀十个,但所有人阵亡的几率已经过了百分之八十。可是人们总是只要一点希望就可以坚持下去。 疤脸并不喜欢这种刻板僵硬的战斗方式,她是一名刺客,只有开阔的场地和灵活的脚步才能挥自己真正的实力,但是这种突围攻坚的活儿如今只有自己和小男孩在做。其他人都在干什么?当她再一次以毫微距离让过夜魔的镰刀时,剧烈的着落声回应了她心中的呐喊。 赛巴斯安娜就这么笔直地落了下来,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犹如一颗巨石炮弹,正中夜魔群的外围,凭借自身的重量将垫脚的夜魔踩成了肉泥。这种令人惊骇的出场方式并没有产生任何停滞,伪女野蛮人战士手执双斧,以一种非人的蛮力或砍或拍或撞或踢,宛如一辆压路机,将拦在路上的夜魔生生碾碎,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她甚至不用费心防御,镰刀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眨眼即合,毒素更对她液态金属的身体毫无作用,唯一有一定威胁力的高温火球在抗火性极强的附魔装备下也无法全尽威力。 不消片刻,她冲入了修利文和疤脸的防守圈。 所有目睹这一境况的人都暗自咂舌,骑士们出欢呼,精神大为振作。 在赛巴斯安娜的勇猛攻势下,修利文三人终于在一刻钟后与骑士们合流。这时十名骑士里能够坚持下去的人只剩下半数,其余人不是受了残肢重伤就是身中剧毒。修利文脱出战线,用随身携带的疗伤药和解毒剂救治伤员们。身为美杜莎家的家长,他所拥有的东西无一不是上等货色,骑士们的伤势很快就安定下来,不过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元气,重新加入战斗了。 战况很快就出现了新的变化,施以关键一击的是伫立在裂缝断壁上的法师碧达夏雪。她在修利文三人汇合骑士的这段时间吟诵了一段冗长的咒文,这是见识多广的疤脸也未曾见过的魔法,但法术完成的一刹那,那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却尤为深刻。那是一种来自生命本能的战惧,面对不可逆转的死亡时的颤抖。所有夜魔都停止了动作,它们显得慌乱焦躁,然而没等它们散开,一道道由奥妙字符组成的光环法阵就拘束了它们的身体。 有多少只夜魔,就有多少个枷锁般的法阵光环,这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碧达夏雪轻轻挥动法杖,夜魔们的身体开始干瘪,好似血肉都被吸食殆尽,瞬息间就化作飞灰。那变化虽快,但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苦战不下的百只夜魔,眨眼间就尸骨无存,寒风一扬,那灰烬飞扬起来。骑士伸手接住了其中一片,它刚接触肌肤,立刻粉碎成细灰,再一眨眼,就无影无踪了。骑士们神情恍惚,几如落入梦中。这种力量已经出了他们的常识。 疤脸虽然不是第一次和碧达夏雪打交道,但再见她的力量还是感到震惊。这就是大师级的力量,不,只是大师级法师的牛刀小试而已。 法师的力量一向以诡异、全面和强大著称,虽然每个人能抵达的终点都不同,在实战中表现出的实力也有高有低,但那的确是天赋者的职业。只有天生法力二十级的富法者才会选择这一职业,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相关知识的积累需要天份和耐心。他们不会将法力浪费在**的强化上,对于威力强大的法术来说,法力就算多上一丝也是十分宝贵的,只有当法力抵达六十级的时候,才算是一个合格的法师。通常到了那时人已近中年,像碧达夏雪这般年纪轻轻就抵达大师级的人物堪称百年一遇的天才。 修利文觉得碧达夏雪有这种程度的表现是理所当然的,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强,就像他无法估测兰的实力一样。所以,无论碰到何等惊心动魄的事情,他都能保持心中的镇定,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有可以依靠的力量。 马蹄声惊醒了众人,屈琪驾马从裂缝入口处驰来,身后是四匹马拉的马车。她迟来一步,不过用意正是如此,毕竟总要有人看守行李。她虽然看不清自己一行人实力的底线,但是区区百来只夜魔根本不在话下,所以没必要特意加入战斗。 身为女仆卫队的资深者,她曾参加过美杜莎的末日远征,对于匪夷所思的力量见识过不少,因此对碧达夏雪的奇诡法术不动于衷。 “我听到前方还有战斗,是你们的人吗?”她勒停马匹,居高临下问道。 骑士们已经看清了这五人身上的美杜莎纹章,对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忽然有了一种恍然的理解情绪,神情顿时变得恭谦。 “我等奉命例巡,就在适才遭遇了奇怪的兽潮异动。异动平息后正要前去查明原因,不想却被余波的数百只夜魔将队伍分割成两截,长官您听到的或许正是另外一队。” “法师死了吗?”修利文插口问道。可马战可步行,远攻亦能使用弓箭的全能骑士,配上法师就相当于一个完整的战斗序列,不仅行军度极快,而且可以应付多变的情况。例行巡视末日荒野的骑兵队一向如此配置,若有一个法师在这里,他们决计不会落到这么凄惨的境地。 骑士们心魂既定,很快就认出了这位年幼的城主。虽然惊讶于他会在此处出现,不过却小心谨慎的不敢多问。 “尊敬的城主大人,法师在另一队里。”骑士头领说道。 修利文点点头,前去炼狱怪物的聚集地探查,仅凭五人的力量略显薄弱,但是这队骑士的建制已经被打残,根本派不上用场,寻找拥有法师的另一队才是正理。 “我去增援他们,然后着手调查兽潮异动的原因,你们马上返回炼狱城,将情况报告给修大人。” 虽然对炼狱城最高脑要亲自出马感到不解,但是骑士并没有多言,行礼后搀扶起受伤的同伴正要离开,却被修利文喊住了。 “你们就这样离开吗?”他说着,将拉车的两匹马,以及疤脸的马都交给了骑士们。 骑士们心中暗暗感激,若是徒步而行,带着伤患们回到炼狱城至少也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一路上不知道还要经受多少险情。 “好了,赶紧离开,用尽可能快的度回城。”修利文叮嘱道。 “是的,大人,也祝您好运。” 伤势严重的骑士两人一匹,行动利索的则牵马而行,用法力加快行进度,很快就消失在修利文等人的视野中。 “好,我们也出吧。”修利文也不拖泥带水,“屈琪,带路。” “是,主人。” 第四十章 修利文灭魔炮 另一队骑士距离裂缝入口的直线距离大约有数百米远,不过中间有数座直耸天际的巨大石柱遮蔽了视野。当风中送来的厮杀声变得不消专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地上夜魔的尸体随着修利文一行人的前进逐渐增多,支离破碎的骑士尸骸也开始出现。夜魔远比利刃魔强大,它们死后,自然灰化需要将近二十分钟,时不时映入眼帘的散落于地的物品昭示了这场战斗远比这个时间长得多。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对这些物资进行回收,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支小队的情况,如果他们拥有法师,那么在正常情况下,损失应该比上一队小得多。不过当实际情况落入修利文的视野中时,却不禁令他心中一沉。 能活动的只剩下七个身影,其中两个被五个护在身后,显然是不利于近战的法师,根据施展法术的频率来判断,他们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然而包围他们的夜魔数量比上一队还多上一倍。对付多强大的敌人就用多大的气力,这究竟是夜魔们的本能智慧还是一个巧合?修利文无暇考虑这个问题,他让队伍在距离夜魔群五十公尺的地方停下。 被堵在最外层无所事事的夜魔现了新的猎物,立刻招呼同伴朝他们扑来。赛巴斯安娜和屈琪二话不说,正面迎上,提枪持斧牢牢牵制住这一波攻势的主部队,这些夜魔的头脑并不聪明,谁伤害了它,它就会将攻击目标锁定在谁身上。得到自由的疤脸开始四处游走,灵活地收割落单的夜魔们,有了足够的活动空间,疤脸单对单对付夜魔是手到擒来。碧达夏雪没再使用强力法术,而是用最普通的冰箭点杀落网的夜魔,这些冰箭并不能彻底贯穿它们的肌肤,但是寒气会让它们的四肢变得僵硬。 虽然不知道修利文为何不像上次那般突入夜魔群中,但无论他有什么打算,她们都可以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修利文钻进马车中,数息后,马车的车身忽然出咯吱咯吱的机括运作声,四壁如同花朵绽放般四下展开,变成各种形状的支架。座位也生转移,一座内径足有脑袋大的圆筒高高架起,正对夜魔群的方向。修利文从自己事先收拾的巨型背包里取出一颗圆球,将其塞进圆筒中。 “灭魔炮?”碧达夏雪认出了这座庞然大物的真面目。 在末日之战,为了强化战斗能力,炼金术士们试图将法师的某些攻击性法术普及化,换句话来说,就是以炼金术的技巧,让弱法者,甚至无法者同样拥有类法师的攻击力量。然而这一研究最终还是失败了,他们确实研制出威力强大,使用要求低下的武器,但是材料和技术上的苛刻要求却成为制约其实用化的瓶颈。将这些代价换算成直观的金币,足以培育复数的能够施展同等威力法术的法师,它唯一的好处就在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以高昂的代价提高自身的力量,这种变向争取时间的方法只有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情况下才适用。 末日之战后,这些炼金武器被各大家族和王室封存起来,灭魔炮就是其中之一。每一门炮体的制作费高达数万金币,每一炮弹也必须花费上百金币,威力相当于法师的爆裂火球术加陨石术。 碧达夏雪没想到这辆看上去除了奢华一无是处的马车,竟然是一门经过巧手改装的简版灭魔炮。 受到自身炼金术水平的限制,修利文的灭魔炮体积只有正规灭魔炮的一半,其内结构也大幅简化,实际威力被削减许多,耗资却是普通灭魔炮的两倍。当然,对修利文来说,钱财之类的身外之物对比起兴趣来说并不算得什么,但也足以令人咂舌。 “来见识一下贵族的强大吧。”修利文嘴角泛起冷笑。 这是金钱力量最直观的体现,大贵族的实力远他人的证明,只要他们愿意,即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顽童,也能在眨眼间获得匹敌法师的力量。 只不过三颗灭魔弹,爆裂的火焰,溅射的铁片,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将密集的夜魔群撕开了一大片空白。夜魔对火和高温的抵抗力很强,肌肤也很坚韧,寻常的刀剑很难割开太大的口子。然而灭魔弹爆炸后产生的火焰泥带有附着性,它贴在夜魔的身体上,一点点烧穿了他们的肌肤,夹杂在冲击波中的铁片足以嵌入他们的躯体,一旦被击中脑部,就会一击毙命。 在第一颗炮弹落下时,夜魔们还不以为然,然而等第二颗落下时,它们已经开始慌张了,第三颗落下时,这种震撼人心的场景立刻让气氛一瞬间凝滞下来。 灭魔炮的攻击也暂停下来,场中只有萧瑟的风声在呼啸,间杂沉重的呼吸声。 修利文的灭魔炮做过一些自己喜欢的小变动,普通的灭魔炮可以按照每三十秒一的度射弹药,然而修利文的这门灭魔炮却可以连续不间断地射三枚炮弹,可是负荷冷却时间却变成普通灭魔炮的十倍,如若不然,炮体的魔纹和魔石会立刻崩毁。 不过短时间内的高强度打击足以击溃敌人的信心。 修利文离开了座位,一脚踏在炮基前沿上,拔出腰中佩剑,以童稚般清凉,却又带着贵族的高傲和杀生予夺的威严,大声说道:“我乃是炼狱城的蛇者,末日荒野即为我的领地,诸君听号令,将冒犯美杜莎威严者斩尽杀绝!” 他的话音落下,赛巴斯安娜出凶猛的吼声,挥舞双斧砍杀了身边呆立不动的夜魔,迈步朝数量为自己几十倍的夜魔群冲去。屈琪大喝一声,策马冲锋,剑柄夹在腋下,指向敌人,纹丝不动的大剑好似撕裂了空气,淡蓝色的锥状气罩连人带马笼罩其中。 不消片刻,毯状铺开的夜魔群被割开了两道笔直的裂缝。夜魔们像炸开了锅一般朝两人涌去,丝毫没有退避之心,但这样一来,它们的数量减少得更快了。 碧达夏雪法杖一挥,一股夹带霜雪的冰冷狂风将夜魔们吹得身形摇晃,如同身处冰天雪地,皮肤上结出一层层冰霜,举手抬足间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低温令它们行动不便,肌肤变得硬脆,再也不能提供往常那般坚韧的防护。 杀!”得到鼓舞,看到希望的骑士们呐喊着起反攻。他们的剑砍在被法术冻结的夜魔身上,原本只能开出一道血痕,现在却可以敲碎一只臂膀。 见势不妙的夜魔在同伴只剩下十数只时终于想到逃走,不过修利文已经说过要斩尽杀绝,自然不能让它们就这么逃离。疤脸和修利文在外围游走,迅收割心淡俱寒的夜魔的性命。就算它们能够躲开骑士们、赛巴斯安娜和屈琪的夹击,突破疤脸和修利文的包围,也难以逃脱碧达夏雪精准的蛛网术。 夜魔们被杀戮一空,精疲力尽的法师和骑士们手脚虚软,6续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修利文下了狼傀儡,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这帮人身前,倨傲地望着他们。 “从现在开始,你们被征用了,另一队已经被我打回去报信,所以也不必担心。给你们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也许很快就要面对比刚才更要危险的情况,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请问,城主大人,您是说适才的短暂兽潮吗?”年老的法师睁开眼睛问道。 “没错,我们要深入进行调查。” “您和我们一起?”一名骑士诧异地问到。 “有什么不对吗?”修利文将淡然的目光转到那名骑士的脸上。 骑士赶紧收敛表情,带着恭谨慎微的表情说:“这是我等的荣幸,请大人任意驱策。 第四十一章 艾莉的抉择 虽然不知道蛇者带领一支精锐出现此地的原因,但骑士们也不敢妄加猜度。不过他们的目光在一众女性战士面上扫过,不由得暗忖这真符合这位大人的性格,无论走到哪里,随行者都是美貌强大的女性。城中女妖塔里据说更是除了特定的几位人物,例如侍奉了多年的老管家之外,俱是经过筛选的女性。至于挑选她们的时候,长相和实力何者为重呢?这是个很耐人寻味的问题。 蛇者喜欢成熟女性这点众人皆知,尽管塔里有不少处女,并且签订契约的时候会加入侍寝这一条,但是至今还没有处女侍寝的情况。 骑士团里有不少女性希望能够得到这位小伯爵的眷顾,她们对自己的姿色有一定的自信,并且也都经过人事,知道如何取悦男性。对于不知朝夕祸福的战士来说,所谓贞节有着另外一种解释。那并不是一种具体的物件,而是一种生者在世时从一而终的心态。 对生活,尤其对死人而言,是不存在贞洁的,当然,如果能够提供一个相对富足安稳的地方,能让她们追求自己的理想,那么为死者守贞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实。 蛇者无疑是最佳的选择,他长相英俊,身份多金,年纪虽小,对女性却不存在那种理想化的追求,侍奉这样的男人是一件十分舒心省意的事情。而且一本万利,那代表她们将可以拥有更高的追求,例如时间、安全、知识、力量、尊重和金钱,若说美杜莎这样的大贵族有什么无法办到的事情,那么换成穷苦困顿,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平民更加无从办到。 加入美杜莎只是旅程的起点而已,然而不加入,她们甚至看不到一丝起步的希望。 在幸免于难的五位骑士中,艾莉是唯一一位女骑士。她今年二十五岁,十三岁上战场,二十岁为了获得更好的待遇加入炼狱骑士团。在无数次凶险战役中磨练出来的技巧、心态和经验是她存活于现在的最大依靠。和基丽一样,这种厮杀和血腥已经渗透了她的骨髓,每天晚上,如果不是抱着随身的大剑,就会被噩梦惊醒。若有若无的哀鸣惨叫,模糊不清的血色始终围绕着她,让她不得片刻安宁,即便走在大街上,那种安谧温暖却像是掩饰什么的面纱,她总能看到藏在背后的某些更令人为之惊惧的东西。 只有拿着顺手的武器,全副武装,才能让她感到些许安心。她见过的所有大人物,无一不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镇定自如,为什么就只有自己非得这么惶惶不安呢?她觉得这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的缘故。接着她又思考,究竟强大是什么呢? 她出身贫苦,是一个孤儿,在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位好心人给了她一顿三餐。艾莉心里是知道的,他并不是怀着某种龌龊的心理,家里有余粮,就秉着一副兼济他人的心态救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但是艾莉就是惶恐不安,觉得心有亏欠,她将自己的身体给了那人,说是给,不如说是强塞,其实那个男人的确是个好心人,对她的这种回报方式敬谢不敏,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这个行为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他的善意被扭曲了,可是艾莉却带着满足离开了他的家。 那时,她觉得强大就是金钱和地位,那至少让人免于困顿。 现在回想起来,那只是自己人性卑劣的一面而已。她最终还是为了满足自己,扭曲了救命恩人的意愿,结果自己满足了,却将痛苦留给了那位救命恩人。她如今已经记不起那个男人的长相了,甚至也时常怀疑是不是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男人,就好像明码标价将两人间的维系彻底斩断了一般,不再有恩情,或是亏欠,彼此间两清了。每当想到这里,艾莉心中就充满了惆怅和放任自流的心情。 她觉得已经看清了自己,所以没必要坚持自己有多么纯洁。 若每个人的一生总会碰到那么两三个转折点,那么这件小事对她来说就是。她变得更现实了,当了两年雏妓,用身体换取了更多的金钱和学习的机会,当她觉得能够用另一种方法养活自己的时候,就上了战场。 战场是一个十分残酷的地方,她开始知道强大的另一种含义,一种最基本的定义,从古至今都没有任何动摇的野性。 她不断厮杀,一种恐惧始终伴随着她,面对这种恐惧,金钱和地位都是渺小的,只有手中的剑才能驱散这种恐惧。她不断追求同伴,追求武力,追求装备,只是为了减少这种恐惧感。她往往感到疑惑,自己并非怕死,虽然恐惧让她忘乎所以,每每冲在最前线,力图用最快的度杀死敌人,可是在最危急的关头,也会将自身当成同伴的盾牌。同时也明白,只要死亡,她所有的痛苦和恐惧就得到了解脱,就这点来说,死亡当真并不该让自己感到害怕。 可是这种恐惧感缘何而生呢?艾莉最后还是认为这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的缘故,因为不够强大,所以没有安全感,所以感到恐惧。 那么,现在对她而言,强大到底是什么呢? 对于一名平民骑士而言,以二十五岁之资加入炼狱骑士团已经算是平步青云,也算是一段阶梯的终点。虽然骑士团的任务看起来很艰巨,但实际上,百人骑士一队进行荒野巡检,死的大多是新丁,像她这般十三岁就上战场的老手来说,反而有种郊游的错觉。至于城堡方面,虽然蛇者有些作为让人诟病,但在乱世中只要没有施行残酷的暴政就算是难得的好领主,也没什么内患非要骑士团出面不可。对艾莉来说,这五年来是最为安稳的日子,拥有相当高的薪水,悠悠闲闲地度日,几乎让她忘却了那种针芒在背的恐惧。 现在,面对那让人无法兴起抗拒之心的兽潮,不过是被尾巴扫过而已,百人骑兵队就十不存一,曾经那些相互打闹谈笑的面孔都烟消云散,驻足四顾,只剩下自己一位女性。这种孤单无助再一次唤回了过去的梦魇和战栗,让她的身体如堕冰窟,劫后余生的喜悦根本无法抵抗这股寒流。 她抱着肩膀,绝望悲怜清晰地在体内蔓延,让她默默地流泪。为什么自己就该这么弱小,就该遭受这份罪不可呢?一定要强大起来,一定要变得比谁都要强大,无论多么困难,要付出何等的代价,都想要向那座无人可及的巅峰攀爬,只要活着,就不能停下脚步,否则紧随其后的恐惧就会在她大意的时候将她彻底吞没。谁来救救我?拜托了,谁都好,请拉我一把,不要把我留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 “这个灭魔炮是大人的作品吗?”年轻法师的声音让艾莉转头望去。 那是个面相老实坚毅的年轻人,名叫蒂姆,性格如一,和善乐观,十分受到队伍众人的欢迎。他的法力才四十八级,只算个学徒,天资不算高,但学习态度勤勉,他的老师就是队里的那位老法师。 “不是,我的能力还无法做出这么高级的炼金作品。”修利文矜持地说,他不屑于将他人的功劳归于自己身上。尽管他人仅仅是予以指导,动手的是自己,但他无法完全理解其中的构造原理,因此并不觉得该在这门炮身上烙下自己的名讳。 第四十二章 长夜的尾声 此前说过,修利文喜欢炼金术,但天份并不算高,实际上,他的身体拥有极高的安定性,能够做出十分精密的动作,这让他在技术操作方面获得特长加分。可是他却缺少灵感,大多时间只能遵循已有的设计进行工作,将灵感转化为技巧的能力也不突出。但这门技能的趣味和功用偏偏就在于创意和创意实用化两方面,因此修利文时常感到苦恼。 炼金术是一项对知识的获取和应用极为严格的技能。它就像文字和语言,先要明白单字的意思,然后学习单词的意思,这样才能串联成句,而在不同的句意里,单个词汇又往往另有深意。何种场合需要何种特定格式的文章?尽管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词汇,但是如何写出应情应景,风格和行文俱符合要求的文章,并不是一件轻易就能办到的事情。 炼金术所涉及的魔纹更是一种复杂多变的语言。 炮体、变形结构和相关魔纹都是根据一张现成的图纸制作的,修利文至今仍旧无法透彻理解其中的原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构思巧妙的杰作。”年轻法师蒂姆由衷赞叹道,“大人,我能知道它的设计者和制作者的名字吗?” “很遗憾,蒂姆。”修利文笑起来:“虽然是我亲自操刀制作,但是设计者另有其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的确有些遗憾,不过能够看到如此精巧的手工,也不枉此行。”蒂姆说。 修利文觉得他的面相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说出这种巧妙恭维的人,所以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中有些诧异。 但他还未出声,就感觉到投在自己脸上的某种灼热的视线。他转过头去,看到一直沉默不做声的幸存骑士中唯一的女性。她直勾勾盯着自己,面部僵硬,脸上还留着泪痕,可是双眸中却如同有一道火焰在升腾,让原本死灰的脸色,顿时有了一种充满鲜活血肉的生气。 “我想单独和您谈谈,修利文大人。”她开口说到。 对于女伴类型的讲究,是否人类并不所谓,但是修利文不喜欢毫无生气的死物,就像他从不介意赛巴斯安娜只是一块液态金属一样。 女骑士艾莉五官端正,虽然谈不上美态绝伦,但也不乏追求者,尤其那种战时如疯如狂,过后却安静沉默的截然相反的态度,似乎总有难以述说的孤单感觉,倍加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接近她,揭开她心灵深处的面纱,占据那份也许极为私密的狂野和神秘。然而在战斗结束后,她一直没有进入修利文的视野,这是因为她正陷于一种绝望哀伤的沉湎中,好似生命之火摇摇欲熄,而其存在感也如影子般,随着曙光的到来悄悄地融化。 也许就这么死了的话,等众人注意到时,会对自己的漫不经心感到懊悔呢,或许会说:怎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原本不是还活泼乱跳的吗?这种充满诧异之情的话语。 不过比起解脱的死,艾莉还是选择了痛苦地活着,为什么如此,她并不清楚,但是求生的意志让她再一次直面恐惧,也让她的灵魂之火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态燃烧。 那些挣扎、固执、祈求和渴望全都融化在这团生命的火焰中,让她的眸子充满了魔力,如同蛛丝缠紧了修利文的心脏。 在那一瞬间,修利文知道这个女骑士要谈的是什么,而且他被这道魔力征服,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两人走到了一块足以遮蔽两人身形的岩石后,其他人似乎猜到了一点东西,但是这不是他们可以理会的事情,甚至不能表达出任何不满。听着岩石后卸甲的声音,几位男性骑士如芒在背,心中充满了一种不甘的痛苦和某种异样的妒忌,碧达夏雪天生带有颜色的目光加剧了这种痛苦。他们甚至觉得在场的所有女性都在嘲笑自己,无论是藏在面罩下的屈琪,还是背对他们伫立在那块岩石上把风的疤脸,甚至那个一脸憨厚的女野蛮人都是如此。 “太美了。”修利文的赞叹对象并不是艾莉**的**,她的肌肤和基丽一样,遍布伤痕,称不上正常意义下的美感。但是她的眼眸,那种以某种觉悟为燃料燃烧起来的灵魂之火,让他宛如看到了一件经由命运之神的手,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 修利文的手轻轻沿着艾莉**的曲线滑动,女骑士的肌肤紧绷起来,微微颤抖。那不是寒冷之故,修利文的小手带着一种温柔的热力,他如情人般的抚摸,他那珍惜和痴迷的神情,让艾莉生出一种在冰冷雪夜中找到小屋和篝火时的安全感。然而这种安全感却是十分脆弱的,她的内心无比紧张,生怕不知何时小屋就会倒塌,篝火的光芒和温暖会离自己远去。 “修利文大人,我想成为专属于您的骑士。”艾莉颤抖着话声道。 “你在害怕什么?”修利文抹去她的泪痕道:“成为我的骑士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我不知道……”艾莉摇摇头:“我不明白我在害怕什么,但我知道,只要我变得更加强大就不会害怕了,求求你,大人,请接纳我。我会忠心耿耿,为了您,可以做任何事情。” “强大?”修利文出笑声:“我不明白什么才叫做强大,那是永无止尽,无法度量的。成为我的骑士,你的实力或许可以快提高,可我并不认为那就是强大。而且你一旦成为我的骑士,势必要参与比之前更加凶险的战斗,无法推脱和逃避。你知道炼狱异动,当其冲就是炼狱城,我不可能置之不理,一走了之。这里就是我的领地,我的家,失去了炼狱城,我就会成为一只丧家之犬。我不能让事情变成那样,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出反击。” “那就让我成为您的剑,让我变得更加锋利,可以斩杀任何与您作对的敌人!”艾莉激动地说,“我不害怕战斗,不害怕死亡,我只是……只是想变得更加强大而已。” 修利文无法理解艾莉的话,变强的原因除了抵抗死亡的威胁外还有什么呢?而且她也不像是单纯为了追求强大之人。她这个样子,就像是总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追逐着。 艾莉忽然不说话了,她俯下身子解开了修利文的裤子,将相对一个十三岁孩子来说有些惊人的**吞进口中。她那专心致志的表情,交织了些许惶恐的努力和迫切,让修利文感到一种占有的充足和快感。他毫不忍耐,爆在艾莉的深喉中。艾莉呛了几口,却理所当然地擦了擦嘴角。 她甚至感到一种自心底的轻松和愉悦,就像回到了今天之前,加入炼狱骑士团后那些安稳的日子。或许自己想要的,只是一只臂膀,一个理由,一间归宿吧,她想,自己所吞下的那些白浊已经出了原本的意义,而变成了一种期盼和觉悟,变成了一种微光,引领着自己能够继续在黑暗崎岖的洞**中前行。 “大人。”她露出期盼的目光。 修利文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那么,艾莉骑士,你从现在开始归属于我的女仆卫队,希望你能在今后的战斗中活下来,我会跟修大人说明。” “是,主人。”艾莉谦恭地垂下头。 从现在开始,自己就身属这位大人了,不再居无定所,不再孤独漂泊,艾莉如此想到,在蛇者的塔里,一定有许多志同道合的同伴吧,因为同一个恐惧,同一种期盼,而汇集在他的身边,就像是争前恐后地寻找一个庇护所般。 看着修利文投向自己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清澈,但是,也让艾莉深刻体会到面前这个小男孩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这种折服人心的安定感真是人类的眼睛所能拥有的吗?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其他贵族,但就只有这个男孩的身上存在这样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和安宁感,并让人企图永远占据的力量,这是越金钱和势力的魔力。灵魂一旦向他生偏倚,这种偏移就会愈加剧烈。每根毛都在警告她,如果失去了他,那么自己将失去最为宝贵的东西。 艾莉有点儿不敢面对他的目光,那太美好,让人不由自主要永远沉湎其中。她重新穿戴好铠甲,抬头看到了俏立于身旁高岩上眺望远方天际的女刺客疤脸。 她忽然意会到什么,于是抬头望向天空。 虽然乌云和雷蛇永远遮去了阳光,但是一种悸动仍旧伴随微微亮的世界从心底滋生出来。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 第四十三章 银骑士的崛起 在长夜的尽头,阿基多的战斗也迎来了终点。 在银骑士的身后,只剩下十名战士,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而且法力几乎消耗殆尽,神情充满了疲倦,若不是用武器支撑,恐怕已经站不起来了。即便是勉强站起来,也几乎没有战斗力,只是尚且活着的证明。 一行人抵达了堕落者巢**的最深处,深达地底一百公尺的迷宫洞**尽头,是聚集此地的堕落者们积尽所有建造的庞大祭坛,也是他们强大的根由。 在地表的第一次冲锋中,阿基多的战士就死伤了将近三分之一,但他们成功地突入地底,反而借助地形优势,将地面的堕落者关在门外,同时和地窟中的堕落者进行周旋。 堕落者几乎倾巢而出,所以阿基多在地下的战斗反而比地面上更加轻松。 即便如此,抵达此处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 后方的追兵重新打开了入口,脚步声在幽深的回廊中回响,而拦在他们前方的,是一群由堕落者召唤来镇守祭坛的三头犬。地下幸存的最后两名堕落者已经退进祭坛中,可想而知,他们势必不会坐以待毙,新的邪恶召唤已经开始进行。 行百里半九十,越是最后关头,就越是沉重的考验。阿基多脑子里忽然闪过这句警言,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了,战斗并获取胜利的执念已经深深根植,到这个地步,再也不能退缩。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追随者们,他们出身平民,实力不高,却拥有坚强的意志和诚信友爱的品质,在他们身上,阿基多找到了一种以往未曾得到过的信任、关切和托付。 这份一起出生入死,为了同一个目标携手奋战的情谊,以及必须挑起重担的责任感,甚至开始将碧达夏雪的身影冲淡。 他们追随他走到最后,并不是来送死的,而是要目睹他的胜利。无论自己出于什么原因挑起这场战争,可是当它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想到这里,阿基多全身的法力沸腾起来。一霎那间,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占据了他的全部,战胜敌人,拯救同胞,用胜利来祭慰生还或死去的战友们,这才是他之所以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在交错复杂的思绪中,他曾以为碧达夏雪的比例最重,但此时此景,或许有什么东西,已经让他的心开始蜕变了。 “这是由我开始的,必然由我来结束!”阿基多喝道,铠甲的束扣被一股以自身为中心迸出来的冲击波冲开,护具6续重重砸落地上。 光粒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由无至有构建成一套新的骑士武装,镌刻其上的符文神秘威严,流淌着淡绿色的光芒。这种充满了生命力的殖装在眨眼间就结束了,追随者立刻感受到一种无法喘息的气势,就像是空气忽然凝结起来,手足难以动作,心中更是升出一种难以匹敌的畏怯。 “这,这是什么?”他们惊惶地叫道。 “大师!阿基多大人原来是大师级的骑士!”有见多识广的人叫起来。 大师这个沉重的字眼重重击在他们的心坎上,让他们敬畏,又充满了看到胜利曙光的喜悦。 这种气势同样影响了三头犬们,它们出惶恐,进而愤怒的低吼。 阿基多知道在信奉了那些天使的主以后,自己得到了一种奇妙的力量,让他对此行充满信心,然而,却没想到这股力量竟然轻易让他越过大师的门槛。他感受力量在体内的膨胀,那并不是纯粹的法力,而是一种如同阳光般让人温暖,又温顺纯厚的力量,但是在平静中似乎又潜藏着他所认不清的一些东西。他终于了解到大师级与法力级之间天渊之别的原因了,身上这件对法力级的战士来说充满神秘感的绿色套装,实际上是由自身法力实体化构筑而成的法力武装。 阿基多能够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力量,正通过法力武装转换成属性相同的法力,源源不竭的融入自己体内。与此同时,他也同样感受吸纳进来的力量中,夹杂着某种难以消化的阴晦死寂的气息,它与法力格格不入,一面予以压制,一面令其崩溃。 这是死气,阿基多意识到,正是因为它的存在和干扰,所以让法力的力量难以全力挥,尤其在进入大师境界后,随着对外力吸纳转化能力的强化,这种不同性质的对抗更加剧烈。若非他体内那种并不纯粹的法力似乎能够中和死气,维持法力武装的时间势必大大减少。 这让他更加确信了,只有天界之力才能最为有效地对抗炼狱之力,因为它们是性质截然相反的两种力量。 不过阿基多知道自己尚不能完全掌握这种力量,法力武装有时间限制,这个直觉也是他不在一开始就进入这种最强状态的原因。 只能维持十分钟的时间,必须战决。银骑士要确认自己当前实力的极限,就必须全力出一击。 阿基多扛起被法力武装覆盖后呈现出华丽姿态的骑士大剑,如流星般冲向看守祭坛大门的三头犬。来不及吸纳的法力在法力武装表面流淌,洒落,摩擦,燃烧,向后延展开来,恍若火红的尾翼。 五只身高五米的三头犬挣脱恐惧的枷锁,齐齐张开狰狞巨口,汇集三种不同性质的喷吐力量。 在三头犬和阿基多接触的一刹那,从阿基多身上伸展出一对洁白的光之羽翼,银骑士动了法力武装附带的专属大师技能。 “净化之光!” 十五道喷吐射线击中银骑士,瞬间又被从他体内迸出来的球形光罩推了回去,光球眨眼间扩大到将所有的三头犬和祭坛大门包围起来的规模,洞窟中顿时卷起能量风暴,耀眼的白光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十名幸存的战士非得伏低身子,用尽全身气力去对抗才能稳住身形。然而,这么剧烈的冲击,除了风和光之外,却没有造成半点震动,到最后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了,视野完全被一种纯净安谧的白色吞没。 当重新恢复视力的时候,战士们眼前除了沙砾和岩石之外一无所有。洞窟最深处被一种无可言状的力量挖掘了一遍,露出平滑的球型弧面,然而被挖下来的土石也好,祭坛也好,三头犬也好,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在凹陷的中心,全副绿色魔纹武装,连头脸也藏在面罩中的银骑士拄剑而立,其勇猛飒爽的风姿让所有人都高声欢呼。 “阿基多!银的阿基多!英雄的阿基多!” 第四十四章 局势 阿基多胜利的喜讯传回王都,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他所剿灭的堕落者根据地之根深蒂固在平民中也有所耳闻,对于这个骤然升起的新星,人们乐见其成,并加以颂扬。上层贵族为这位昔日的浪荡子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成绩感到不可思议,但是经过查证,他的确是单枪匹马率领一群平民佣兵完成了这件伟事,不由得对其刮目相看。 尽管阿基多在之前的一个大战役中获得过英雄称号,但那次战役的出战者中不乏战功赫赫的老将,大家都觉得其中水分十足,既然麾下尽是英勇善战之辈,那么只要不做多余的蠢事,无论是谁当领都能取得那种程度的胜利吧?尤其是来自远方边塞炼狱城的老蛇者在酒宴上与世长辞一事,更是让流言遍布王都大街小巷。 “老蛇者才是功者,要不是他死了,英雄称号才轮不到那位阿基多大人呢。” 不过,这次的行动彻底坐实了这个水货英雄的名望,让流言的风向生了有趣的变化。 “不愧是角鹰家的次子呢,我看长子就没有次子的能耐,阿基多大人可是实力群,货真价实的英雄人物啊。可惜了,他只是次子,否则角鹰家族能够在他的带领下成为王国第一贵族也说不定。” 这里面若说没有黑手的操控,身居高位者谁都不会相信,情势的展让一些人感到不安。 即便是阿基多胜利和荣誉的背后,也掺杂着不协调的韵律。 “也就是说,非是大师级战士中的佼佼者,才有取胜可能?”国王阿兹特克二十六世用手指敲打着王座扶手,一脸推敲沉吟的神色。 “那么,究竟是阿基多有了一位大师的帮助,还是他已经踏入那个层次了呢?”国王说:“我记得阿基多这小子上一次觐见,也就是表示希望能够主持这次战役的时候,仅仅是法力四十九级。” “法力级的强弱并不能完全决定晋级大师的先后。”幕僚之一说。 “哈,你的意思是那小子其实是个百世不遇的天才?只是浪荡的性情令才华蒙尘?”国王笑起来,却充满威严的气度,令人感觉不到其中的笑意。 “不,在下更倾向于他得到了某种外力的帮助。”幕僚说:“根据暗中关注那场战役的眼线的报告,他感受到阿基多的法力中存在一种有别于死气的独特气息,那种气息能够抵消死气。” 其实那个眼线的最初任务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刻保住阿基多的性命,但却有了意外的收获,同为大师级的那人对法力的感知极为敏锐。 “嗯?能够抵消死气的影响?”国王看向身为重要幕僚的盲眼修女。 “那是次在人间出现的力量,我感到有一种有别于炼狱,但又不属于人间的势力试图进入这个世界。”盲眼修女躬身道。 “也就是说,它们选择了阿基多?”国王皱起眉头,眼中闪烁出冷光。 虽然王国在形式上统一了全人类,但当前的情势极为复杂。因为炼狱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王国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对新注入的养分进行消化。当前十大贵族中,除了炼狱城的美杜莎家族是原王国的本土贵族外,其余的不是已灭亡国家的王族和大贵族联合,就是莫名其妙了战争财的新兴力量。王室虽然掌握有民心和军队,但若是逼人太甚,那些大贵族联合的反弹也同样会令国王人头落地,毕竟他们拥有足够的高端力量,能够对王室进行斩行动。 当然,大家都知道,暗杀在政治上从来没有取得过积极效果,若他们真的这么做了,会立刻失去民心,实力大损,被他人趁虚而入,谁也得不到好处。 王室和大贵族们相互制衡,而国王也必须在大贵族中进行拉拢和分化,像美杜莎家族这种世代效忠王室,谨守本分又低调行事的本土贵族需要大力扶持,这也是让其与王室联姻的原因。宁可让一个仅只十三岁的稚童坐镇要塞,也不能让其他外来贵族插手其中。贵族的势力是王室无法完全消弭的,但在这种无形的交锋上,王室占据着主动权和制高点,这一手段早就在千年的经验积累中轻车驾熟,然而却缺乏最必要的时间。 炼狱的存在让人间力量变得复杂,堕落者这种看起来有失人性,但实际并没有脱离人类本质的势力,在政治中占据极大的份量。即便没有他们,人与人之间的折磨和毁灭也同样在进行,但为了维持民心,无论谁都不能大张旗鼓地接纳他们,身为表率的王室更是如此。但是大贵族却能在私底下与他们进行接洽,并为其提供展壮大的资源。对于王室的正面力量来说,是难以根除的心腹大患。 现在如果又多出一个足以匹敌炼狱,而且并不倾向王室的势力,当然会将当前犬齿交错的力量版图更加复杂化。而王室的压力就变得更为沉重了。 但是,很可能作为这股新势力代表的阿基多不能用蛮横的手段加以根除,也不能闲置不用,他所具备的身份和名望,以及背后潜藏的那些东西都不允许王室肆意妄为。 “将阿基多调离军事活动吧。”国王最终下了决定:“让他代表王室去主持灾区重建和慰问工作。” 此时阿兹特克二十六世有些对之前的作为感到懊悔。为了分化角鹰家族,他试图为阿基多树立英雄形象,不过在明眼人的干涉下,并为取得理想的结果。现在阿基多成功了,却不是凭借王室的力量,反而让国王有点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过角鹰家族此时想必也不好过,次子太过活跃是一种不安稳的预兆。将阿基多下放不仅能够安抚角鹰家族的当权者,亦能够借他们的手探查阿基多背后黑手的底牌。 “那么关于末日荒野的异动……”国王环顾众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希望贵族们能够伸出援手。” “大义之下,他们必不敢不应。”幕僚说:“问题在于,末日荒野的异动是否严重到需要他们倾力而上。” “当然会。”国王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就在不久前,他得到了线报,炼狱城的小蛇者遭到使者团中潜伏刺客的刺杀,已经囚禁了整个使者团和护卫队。 国王对此并不感到恼怒,反而有些惊喜,自己对美杜莎家族心存拉拢之心,这点想必美杜莎家族也能意会,那么也能想到出手的其实是其他大贵族了,这可以促使事态生一些微妙的变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这时他又想起深居炼狱城高塔内的那个女人,表面上看上去,是那位小蛇者主持城内所有事宜,但实际上,势必一切都在那个女人的掌握中吧。自从得知那个女人的存在,他的心中就充满了和前几任国王相同的忌惮。但是,仅因为对方具备能够产生威胁的力量,就施以针对的态度,反而会加剧王位的动荡。排除力量因素,看透对方的心意,才是王者恒在的条件。 王,并不代表无敌,既然如此,执着于绝对的强反而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连横,合众,用政治上的妥协和压制进行驱策,才是不二的良方。 既然对方拥有力量,又没有二心,那么就应该下决断。时间已经证明,美杜莎是对王室的威胁最小的大贵族之一,又拥有不弱于前十的力量,一旦成为王室的姻亲,势必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帮助。 阿兹特克二十六世思考着,无论如何,延续了千年的王室荣光不能从他的手中断绝。 第四十五章 符语 为了迎接更艰险的战斗,修利文提供了足量的高级恢复药剂,让老法师帕德菲斯和法师学徒蒂姆在短时间内恢复最佳状态。虽然服用药剂后,法力、精力和体力可以快恢复,稍加休息就能重新变得龙精虎猛,但是一旦再次疲劳,情况就会比之前更加严重,长此以往相当于透支生命,远不如自然休息的效果。 修利文再次起行时,已经过了原定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期间,他重新将移动灭魔炮恢复成马车形态,并在里面和艾莉翻山倒海,丝毫不虑响动会给周围人造成困扰。 修利文自然看得出四名骑士的不忿和痛苦,或许其中还有着更深层次的爱慕吧,但这副神情反而给男孩带来愉悦。他就是喜欢夺走他人心爱之物后,那人痛苦无助的表情,就算会遭到妒恨阴狠的报复也无所谓。 在夺走如今的贴身女仆玛莉亚时,玛莉亚曾经的骑士丈夫那种悲痛凄恻却无能为力的表情深深震撼了他。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鲜明深刻的色彩,好似整个生命在这一瞬间浓缩成了精华。浓烈的喜悦是明亮的暖色,看透世情的惆怅是轻柔的冷色,那么这种痛苦则是深沉的黑色。修利文从而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多姿正是基于这些最基础的原色加以调和产生,从那以后他对原色的收集就有些欲罢不能。 放掉玛莉亚的丈夫,与其说为自己留下后患,不如说是男孩期待着对方的逆袭,希望对方能给自己单调的生命带来更为优雅纯净的调律,一种不同于魔眼中的简单的复杂多彩的世界。 这样的事情他做了不少,因此制造的敌人,恐怕用双手手指都数不过来吧,但问题在于,他从不介意打击报复,甚至非常欢迎这种能给自己带来乐趣的行为。 而且很多时候,对大多数人来说,当情感和生存生冲突的时候,前者总是迁就后者,无论怎么痛苦都不想死,都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男孩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虽然他无法理解其中的道理,但还是将它利用起来。 炼狱城不施行暴政,甚至就这个世界人类的标准来看,连苛政都够不上,若要求只是生存的话,可称得上世外桃源。但是它之所以无法备受期待的原因,不仅在于其地理位置,更在于这个城堡并不会让他们更快乐。 寄人篱下,尤其主人还是个肆意妄为的孩子,自己毫无反抗之能,只能被动承受,将希望寄于对方的善心和成长,思想上的苦闷可想而知。即便如此,他们还毫无选择,离开炼狱城,或许连**上的安稳也无法保障。 相对优渥的生活与备受煎熬的情感相交织,因为有对比而浓烈,和炼狱二字相差不远。 蛇者是怪物,他的城堡是炼狱,这点认知无论从**还是灵魂上都没有本质的错误。 现在,正是炼狱骑士们承受这个城堡所赋予的考验的时刻,既是生命的,也是情感的。他们在这个城堡得到过许多人未曾得到的东西,现在就必须付出代价。 艾莉无法拒绝已经成为自己主人的小男孩,不过本身对在熟悉的队友前放浪形骸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或许其他人会感到吃惊,因为她在他们眼中,一向沉默寡言,英勇矜持,可能在臆想中,还是个连人事都没经历过的处子。但实际上她为了生存曾经做过两年的雏妓,而且在战场上徘徊的同时,反而让她的顾忌减少了许多,毕竟若心中有太多牵挂,就无法适应恶劣的情况,从而错失许多机会,轻易丢掉自己的性命。 许多物事并不如表面那般看起来美好,很多人都了解这一点,却不愿意去承认或承受它,这是大多数痛苦的根由。 队伍在满足、沉默和痛苦中踏上旅程。 因为缺少马匹,行军度大幅下降,当十二人找到合适的观测点时,已经是临近中午时分,这还是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怪物袭扰的情况。 炼狱怪物们聚集在一块宽阔平原上,若从高处俯瞰,就会觉这块平地四周都是崎岖不平的裂缝和高岩,唯独这里意外的平整。十二人藏在险峰后,低头是黑压压一片,抬头也能看到盘旋在天空中的数群。炼狱怪物们就好似休息,又好似等待,彼此间不相冲突,也不嘈杂,谈不上井井有序,但是那种纯粹生理自然的响动却如寂林涛声,让乌云笼罩的大地充满了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 修利文心中一动,这次没有输入法力,先知之眼仍旧给予了一个强烈的预感。 他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他虽然听说过世界有四个月亮,但是从未真正见识过月亮的样子。不过,后天这个时分,其中一颗月亮就会坠落此地。 就在这里,在这块被怪物盘踞的平原上。 如果兽潮能够继续在此地汇聚,并且在那时还未爆,那么不用炼狱城动手,那股强大的冲击就会予其重创,或许无法最终阻止兽潮的降临,但至少可以迎来更多的准备时间。 这是一种十分理想化的想法,但实际上,他既不能确定兽潮爆的时间,也不能将这里的情况视若无睹。炼狱怪物们显然在等待某种物事的降临,无论那是什么,对于炼狱城来说都很可能是足以决定胜负的威胁,他必须确定它的正体,迟滞甚至阻止它前进的脚步。 “那是什么?”一个骑士疑惑地压低声音询问同伴。 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安静的怪物群中有一个不惹人注意的黑点在移动。因为距离太远,且没有太过明显的特征,或者说,周围炼狱怪物的体积太过庞大,将它的行动遮掩起来。总而言之,就如同一只土拨鼠在靠近地面的位置大洞,泥土沿着路线不断拱起,但响动不大,不太起眼。 修利文睁开左眼,立刻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从线条来看,是身披长袍,戴上头罩的人,虽然面孔藏在头罩的阴影中,但是这种掩饰对修利文来说根本不起作用。他能够分辨出,那是两个五官端正的男性。 “是人类法师,看起来很强,别用法术,免得惊扰他们。”修利文说。 “人类?是堕落者吧,一定是,而且还是很高级的那种。”疤脸越说越肯定:“一般的堕落者在这么多炼狱生物的环绕下不可能安然无恙。” “他们要做什么?”骑士抽了一口气:“这个场面,是他们弄的?” “嘘----他们有新动作了……那是?”老法师的声音有些变调。 怪物群从中心开始产生异动,它们在后退,不断推攘后边的同类向后退去,就像水滴掉落池塘泛起的涟漪般,天上飞的将盘旋半径扩大,地面跑的不断向后汹涌翻浪。大约用了十分钟的时间,露出最中心的那块地面,以及刻画其上的巨大魔法阵。 那是一个由数量和形态都难以想象的复杂魔纹构建的宏伟魔法阵,占地足有上千平方米,圆形中套着矩形,矩形中又套着芒星,芒星又由无数更细碎的图案构成。 修利文根本不认识那些魔纹,它们甚至从未记载于他所读过的那些书籍里,无论是正常人的,还是堕落者的,统统没有。但熟识魔纹的他仍旧直观感受到那种古老澎湃的力量,难以想象是由人类创造的力量。 “不是魔纹,那是……”修利文无法形容:“压缩魔纹?不,那是符语。” 符语是修利文自创的说法,他觉得只有这个词汇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 就像古代人们用象形的图案来充当文字,指代一个或几个意思,但如今却用一种更为复杂的形式来确定文字,以及文字所包涵的更为巨量的资讯。 传统魔纹和这个魔法阵中所具备的魔法符号,就如同古代象形文和现代语言,在内涵和意蕴所囊括的力量上,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 第四十六章 进退 修利文这种直观的体验是其他对魔纹系统知之不详的骑士们所无法理解的。 他们的惊惧来自于最朴素的视觉冲击。 无穷无尽的怪物,井井有条的秩序,神秘的黑袍人,以及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的魔法阵,都让四名骑士真切感受到自己将要面对的物事所具备的,远自己一行人的力量。 无论那是什么,难道就凭自己十二个人去对抗它吗?内心的战栗很快就在**上体现出来,骑士们在抖。 若排除其它因素,单纯按法力数量级来估算实力,在末日荒野冒险的战士一般都拥有二十级的水平,而要成为炼狱骑士团至少要达到三十级。法师例外,因为就单纯的法力来说,法师只有达到六十级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法师,也就是常说的“六十级才是开始”。因为就职法师的都是富法者,他们与生俱来拥有强大的法力和法力增长度,有些资质绝佳者,一出生,就拥有二十级的法力。 当然,六十级也是一个分水岭,普通战士要抵达这个级别,至少也要五十岁开外,因此再往上不再划分等级,毕竟在战乱的年代,很少有人能够活上更长的时间。大多数人在此处徘徊不前,不断积累法力,却终生无法晋级大师,身为富法者,在法力积累方面极具优势的法师也不能例外。 法力级六十级就是一道底线,抵达六十级,不断再如何积累法力和经验,人类也不会再用更高的定义和称谓去赞誉。 因为没有必要。 无法成为大师,就无法突破寿命的桎梏,若没有意外,至多能活百来岁,许多经验丰富,法力充沛的战士就此抱憾辞世。 但骑士团里也配备有不满法力六十级的法师学徒,他们追随自己的老师为骑士团服务,例如现在的帕德菲斯和蒂姆。 每位成员入团后都能免费领取一整套白纹附魔装备,只要活得足够久,还能赚足购买蓝纹附魔装备的钱,直接在军需品中添购,比其他人实惠得多。 如今他们身经百战,身上都有一到两件的蓝色魔纹装备,以及四十级以上的法力量,凭此能够在之前的背水一战中坚持到援兵的到来,但现在能凭此战胜这样恐怖的敌人吗?先不提胜利了,是否能够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年轻法师蒂姆的脸色远比老师更加青白。 老法师和女骑士艾莉反而远比他人更加镇定。 艾莉觉得很奇怪,似乎自从做出那个抉择后,蛇者的存在真的驱散了那种不断追逐自己的恐惧。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的确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即便觉得自己不可能战胜,自己很可能会死,但却没有半点害怕和担忧,拥有一种说不清的觉悟。 这个时候,有一个古老的箴言浮现在她的脑际:为了自己痛苦而活,为了他人死得其所。这句似乎是劝导人们不要盲目陷入自私自利之心的话让很多人不敢苟同,艾莉也不知道是否正确,但是这个时候,自己这种轻松觉悟的心态似乎让她对这句话有了一丝感悟。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天性也是本能,但是这种天性本能在很多时候并不会带来欢乐,因为人类大部分时间不是以个体,而是以社会形态生存在这个世界里的。社会性是一种后天养成的本能,它强调的是奉献和交换,与为己的天性相冲突。 原来如此,人生下来就充满了原罪,但是后天教育却要导人向善,让恶不为恶,让人知晓善的快乐,然而,天生恶人若不为恶的话,又怎会是完整的呢?缺陷势必导致更大几率的毁灭。 因此,究竟是为了贪图一时的快乐而死去,还是遵循天性,直面与后天教育的纠葛而痛苦地活下去? 不过是一个选择而已,艾莉想,自己太累了,所以选择了一条痛快的求死之道而已。 恐惧来自于未知,但我已经知道自己未来的下场,并决定坦然接受它,所以才不再恐惧。艾莉的心变得剔透起来。 “这可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完成的,看来他们已经策划很久了。”一个骑士说。 “巡检队难道是摆设吗?这么明显的魔法阵竟然没有现?我不这么认为。”修利文冷笑一声:“我更相信这是近期的杰作。这并非不可能,这个规模的魔法阵必须用最短时间构建好,才能保证其效用,越是强大的魔法阵,对时间和空间的要求就越苛刻。若只是藏起材料的话,倒是可以轻易瞒过巡检队。何况,拥有这种符语知识的家伙,对魔法阵的设置肯定也有一手。疤脸,那两个黑袍人,是前天从城里逃出去的家伙吗?” 那两个黑袍人已经脱离怪物群,走进魔法阵中,这个距离已经足以让诸人更为清晰地加以辨认。 “没错,他们原来有三人,在离开时死了一个,当时他们冲击城门的方式有点取巧,看不出竟然有这样的实力。”疤脸说。 “若是三个人的话,或许昨天晚上他们就能完事了。”屈琪说,“他们实在太不走运了。” “现在该怎么办?伯爵大人,我们回去求援吧,我们就算搭上性命也不可能阻止他们了。”骑士建议道。 其余四名骑士对此都执肯定的态度,面对众多的炼狱怪物还鲁莽地冲出去,只能是自寻死路。他们心中已经打定了退堂鼓,但是必须获得蛇者的肯才行。为了加强说服力,有人的求助视线已经投到了老法师的脸上。 修利文之前的作为,让五位骑士认为他并不是一个通情理的人,和其他骄奢狂妄的贵族没什么区别。女人被抢走就算了,但他们并不准备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将小命也搭上去。尽管在加入骑士团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是他们看不到在此时此地丧生的价值和意义。 而且,就正常角度上来说,他们的建议不失稳妥。 不过这个建议被男孩驳回了,法师并没有如他们猜想般动作,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这让他们心下焦急。 “求援的事情我已经拜托另一个小队了,就是之前和你们分散的那批骑士,我相信此时就算退回去对事态好转没有半点用处。”修利文说:“虽然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可能阻止不了,但我们得呆在这儿观察变化,等待机会。” “我也这么认为。”老法师忧心忡忡地沉吟道:“不管他们要做什么,都是对人类的命运而言至关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动用这种强大的魔法阵,并进行了周详的策划,还弄出那么大的声势。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们绝不能因为眼下战况不利就退缩。” “这就是先知之眼带我们来的原因吧。”碧达夏雪的声调仍旧是那般机械死板,没有半点波动,“既然来到这里,那就证明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离开。” “还能说什么呢?”疤脸和艾莉、屈琪、赛巴斯安娜三人相顾一笑:“主人的决定就是我们的旨意。” “我会留在老师身边。”蒂姆认真地说,“而且,我对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很感兴趣。” “那么,七对四,你们得服从命令,否则我就以军令就地处决你们。”修利文对四名骑士说道。 第四十七章 黑暗洞窟 骑士们愁眉苦脸,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立下军令状。 修利文不再去理会他们,因为两名来到魔法阵结点处的堕落者已经开始吟诵咒文。法力带动魔法阵的运转,古老神秘的符语化作黑色的流光上浮半空,不断往返穿梭,宛如风生云起,不断变幻,令人眼花缭乱。 力量波纹化作大气的震荡向四周扩散开来,可视的气流间杂尘埃瞬间向四周放射,立于高崖之巅的诸人立刻切身感受到这股沛然的伟力。 片刻后,化作黑光悬浮于半空的魔法阵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撑开,猛然扩大了数倍,将平原里成千上万的炼狱生物覆盖起来。 炼狱生物们嗦嗦抖,似乎想要逃离,却身体僵硬,不听使唤,凄厉哀绝的吼叫此起彼伏,化作一波又一波骇人的声浪。 它们的身躯开始干瘪,度不快,整个过程清清楚楚,肌肤萎缩,骨头变软,再也无法伫立地面或翱翔天际。 在这浩大的声势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晦涩、痛苦、令人郁窒的气息从魔法阵中溢了出来,随着狂岚吹打在诸人的脸上身上。五名骑士和年轻法师的面容顿时扭曲起来,这种气息让他们不自主回想惨痛的过去,再一次经历心灵的煎熬,法力仿佛暴乱一般,在体内四处冲撞激荡,化作一股锋利狂躁的力量,试图撑破身体。 “好浓烈的死气。”碧达夏雪的表情无动于衷,可是眼眸深处也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大师对外界力量和气息的感应比法力级强者更为敏锐,即便她是传闻中最可能融合死气的大师级强者,但面对如此庞大的死气爆,仍旧显得束手无策。 她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是修利文,男孩并没有转头看她,但是行动却令她感到温暖。 碧达夏雪轻轻地反握回去,好似生怕捏疼了对方。 未竟全功就已经产生如此大的威势,最后出现的难道会是炼狱的魔王吗?诸人脑中都闪过同一个念头。 修利文仍旧不让有余力者人爆法力去抵抗这种气息。 若是意志不够坚韧,法力控制力不足之人,此时爆法力,不啻于自寻死路,暴走的法力会在一瞬间将他变成一颗人肉炸弹,波及周围的所有物事。 而且他也生怕惊扰了主持魔法阵的两名堕落者。虽然这万千炼狱生物似乎都将成为运转魔法阵的祭品,但此刻法术效果刚刚开始,一旦自己一行人暴露行踪,很有可能遭致致命的打击。 施行如此大规模计划的人,为保障计划的顺利实施所做出的防范手段一定不止眼前所见。 光凭现时的力量,主动出击并不能阻止对方势在必得的行动,还很有可能给己方带来无谓的伤亡。 所以就算情势危急,也只能静观其变。 应召唤而来却沦为祭品的炼狱生物们出现燃烧的迹象,最后几只强大的飞行生物带着长长的火尾从天际坠落。 忽然一声脆响,并不是真实的声音,而是凭空出现在诸人心中的伴音,魔法阵中心的空间生龟裂。 龟裂在蔓延,裂纹扩展到三米高两米宽的范围,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诸人心底无比清晰。 在所有的炼狱怪物同时燃烧成灰烬,卷入狂风中化作尘埃的一刻,龟裂的空间好似一面镜子,被镜像中人用锤子施以最后一击,顿时向外崩裂碎落。空间的碎片落到半空就如泡沫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三米高两米宽的黑色空洞。 “那是黑暗洞窟的入口!”艾莉惊愕道。 “花了那么大的气力,就是要制造一个入口吗?”疤脸惊疑不定。 “应该是只能制造这么大的一个入口吧。”修利文说,“这肯定不是简单的黑暗洞窟,撕裂空间不难,但是准确地在某个地方撕开口子并维持其稳定却是个难题,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花下这么大的工夫。” 黑暗洞窟的入口成形后,力量的喷涌以清晰可以感觉到的度减弱,溢出的死气也愈趋稀薄。 狂风渐渐歇缓下来,弥漫这片地域的死气虽然仍旧浓郁,但却失去了后劲,不再让人感到扼住喉咙的般的窒息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抵抗力较弱的战士更有种虚弱的感觉从体内蔓延开来。 因为惊惶和痛苦而渗出的汗水经由冷风一吹,顿时让他们打了个寒战。 魔法阵之光消逝,两名堕落者一前一后走进黑暗洞窟之门。 “我们也进去。”修利文说着,从地上爬起身来。 除了五名骑士略显踌躇之外,其余人都没有异议。最后,所有人还是跟着修利文下了高崖,朝黑暗洞窟之门急行。 环绕平原的只剩下风声的呼啸,以及燃烧残余的热力,一行人踏足在这片土地上,愈感到一种死寂的压迫和寂寥。 黑暗之门宛如一张巨口,试图吞下任何不请自来的生灵。 一行人将马车和马匹留在洞窟外,黑暗洞窟中环境复杂,若将它们带进去容易造成行动不便。况且附近的炼狱生物被当成祭品,已经一扫而空,想必在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因此也不虑丢失。 修利文五人将马车中的背包取出来,将其中的水和食物分给其他人。 空气中散出“最后一餐”的凝重感,所有人都安静仔细地咀嚼美食,味道刺激味蕾,更让人感到前程未卜的不详凶兆。四名本就踌躇不定的骑士反而静下心来,心中生出一种萧瑟的觉悟。 无论再如何故作矜持,出的时刻终究到来。 修利文率先将喝光的水袋折叠好,放回背包中,让赛巴斯安娜背上。 “出吧。”他环顾众人说到。 虽然他的眼睛被刘海遮住,但是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坚定无畏的气势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男孩虽然比所有人都要矮小纤细,却用睥睨的眼光俯瞰众人,尽显凌驾诸人的高傲威仪。明明只是个孩子,却决定要承担连成年人也难以面对的抉择,所有人都被这股说不出是勇气还是魄力的气度震撼了,最不安的骑士也抛却了最后一丝畏缩。 这就是蛇者,炼狱城的主人呀,他们想着,于是纷纷利索起身,再无怨言。 第四十八章 入 赛巴斯安娜充当先锋,率先跨入门中。 第二个是身先率卒的修利文,他踏进洞窟入口,无边无际的黑暗顿时席卷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在一刹那陷入了无法看到、听到和感觉到任何物事的状态,即便是魔眼也无法勾勒出天与地的形状,就好似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中。 转瞬间,黑暗生改变,从虚无转化为实质,简陋的线条从空虚中的某个点延展出来,迅勾勒出一副轮廓,其过程繁杂无比,令人晕眩作呕。 洞窟的全景轮廓如巨浪般冲入魔眼内,修利文的大脑承受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资讯冲击,宛如**了一根灼热的铁棒,传来阵阵剧痛。 魔眼似乎也生了过热现象,好似快要烧毁了一般。 “该死,啊!”男孩捂住左眼出惨叫。 “主人!生了什么事?” 光束随话声投射在修利文身上,赛巴斯安娜手持照明装置走上来,搀扶起跪倒在地上的主人。 筒状照明器的光圈在四下游走,她小心谨慎地观察四周,但是并没有看到任何具备攻击性的物事。 此处看上去是某个地下洞**的岔路的尽头,不甚宽敞,但也有六十平方,中间十分平整,周围矗立着圆锥状的石柱,天顶也有钟乳垂下。空气很湿润,甚至石壁上也渗出水渍,不过充塞着腥臭味和棉絮般的死气。 在赛巴斯安娜警惕打量四周的时候,空间涟漪不断,另外十人的身形就如同水中倒影,随着涟漪的平息逐渐平息,6续显形在这片空地上。 “怎么了?”碧达夏雪一进来就现修利文的不妥。 自己的小未婚夫好似受到重创般,脸色苍白,脚步虚晃,在赛巴斯安娜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站稳。 她的法力在问话的同时爆,力量波纹好似声纳般在这块平地四周探查了一遍,也并没有现任何敌人。 这是大师级才能运用的法力技巧,若是法力级,法力爆只是一股脑喷涌的蛮力,可以壮壮声势,排斥一些外在干扰,却无法控制自如,范围也十分狭小。除非对手同为大师级,并主动收敛气息,否则难以逃脱法力波纹的搜索。 不过她并没有找到任何敌人。 修利文很快就出声了:“没事,只是不太习惯。” “主人,外面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刚进来就这副模样,感觉很锉啊。”疤脸嬉笑地抛着匕,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从她的刀子早就出鞘的情形来看,还是十分紧张的。 尽管从来没有一进入黑暗洞窟就掉入怪物堆里的情况,但是这里并不是普通的黑暗洞窟,也不能确保没有意外的生。 “闭嘴,疤脸,我已经掌握了这座黑暗洞窟的地形结构。”修利文推开赛巴斯安娜的扶持还嘴道。 他的话让骑士和法师感到吃惊。 黑暗洞窟是由于空间被撕裂而临时产生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地形都是随机生成。若非当前这座是由特殊法术开辟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定位,那么根据他们进入的时间不同,会被传送至不同的地方,因此成群结队去黑暗洞窟冒险时,应该手牵手进入。 因为这种随机性,从未听说有人能够刚进入洞窟就掌握了地形结构,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哼,我的力量岂是你们这种渺小的凡夫俗子所能想象?”修利文没有多加解释,“来吧,我来带路。” 尽管心中有疑问,但领路人是此行的最高领导者,因此没有人出置疑。 仍旧是赛巴斯安娜打头阵,她身强力壮,又不惧普通攻击,手持的照明器更能将敌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是最好的探路人选。 黑暗洞窟通常都十分晦暗,盘踞此处的怪物听觉和嗅觉都十分敏感,对光亮无比憎恶。人类进入此处,最好是拥有微暗视觉技能,让自己能够在晦暗的环境中视物。如若不然,就只能利用光源了,火把不太方便,占据了一只手的位置,因此不少附魔铠甲附带了照明技能,但光体会大大增加被攻击的几率。 不明白赛巴斯安娜真实身份的法师和骑士们对女野蛮人无私的行为十分感激,但也有些担心,尽管她的强大在之前的战斗中有目共睹,不过正面迎战是一回事,防备偷袭又是一回事,所有人都抓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这一段的洞窟很宽敞,不过地面并不平整,石面光滑,到处都是积水和苔藓,很容易滑倒。左前方是一个向下的天然石阶,一行人顺石阶走下,一个骑士不小心就踉跄了一下,铠甲撞在岩壁上出清脆清晰的响声。 顿时黑暗中一阵扑啦啦的声音,令人的心神都紧绷起来,屏住呼吸,驻足不动。 声响在几次呼吸后就停息了,嘀嗒的水声更显得此处静谧,危险就藏在黑暗中。 赛巴斯安娜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照明器的光柱朝前方顶部照去,顶壁距离地面大约有十公尺高,遍布钟乳石,反射的光有点幽晃。 瞬即就是一阵翅膀的扑腾声,几个一尺宽的黑影从光斑中掠过,朝赛巴斯安娜飞扑而去。 “是吸血蝙蝠!”疤脸认出了那些生物。 这是一种喜欢吸食生物血液的怪物,但并不以血液为食,对它们而言,血液补充的不是躯体,而是补充灵魂的养分。一旦有血腥味就会聚集过来,用管状的舌头于片刻间将猎物的血液吸食干净。它的体质并不强壮,但爪子、舌头和牙齿都带有令人麻痹,血流不止的毒素,叫声更可以让人心烦意乱,甚至昏阙,而且总是成群出现,是黑暗洞窟中极为常见的飞行生物。 同样的,它们也同样具备强烈的厌光性,一旦被强光照到就会变得暴躁。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成群的吸血蝙蝠便形如乌云般将赛巴斯安娜笼罩,数量少说也有二三十只。 不过赛巴斯安娜的斗篷无比坚韧,并不是它们的爪子和牙齿能够撕破的,加上她早就已经戴上了兜帽,完全不惧它们的攻击。 只是被成群的吸血蝙蝠裹住的高大人形仍旧令人心悸。 赛巴斯安娜拼命挥动斧头,她的连击很准确,度也十分迅,不过敌人的数量太庞大,一时半会忙不过来。 照明器的光线被吸血蝙蝠们遮住了,洞窟中又恢复幽暗,只听到破风声、利刃切开**的声音和蝙蝠不断坠落地面的声音。 使用攻击法术的话,很可能会波及赛巴斯安娜,所以擅长肉搏的人打算上前帮忙,不过立刻被修利文喝止了。 他们看向男孩,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想法,赛巴斯安娜的响动还在持续,而且十分稳定,这让他们不会太过心焦。 黑暗深处又传来更多的扑腾声,吸血蝙蝠的同伴闻风而动,如同一阵黑风朝一行人扑来,数量之巨令人胆寒。 “就是现在!”修利文沉声吩咐道:“火球攻击,不用理会安娜。” 残酷的命令让四名男骑士和年轻法师怔了一下。 碧达夏雪和老法师帕德菲斯却第一时间起了进攻。 眨眼间五颗火球朝蝙蝠群射去,这些火球是由帕德菲斯放出的,高温灼烧着吸血蝙蝠们,迅从一只蔓延到另一只身上,不一会,熊熊火光便弥漫了眼前的大片空间,形成一堵火墙。 这并不是简单的火球术,而是带有溅射性的爆裂火球,它几乎能点燃所有东西,木头、石头或者金属,并在烧尽时生爆炸,波及旁边的物事,普通的水是无法熄灭这种火焰的。 这不是普通法师能够掌握的技能。 蝙蝠们如无头苍蝇撞入火墙中,顿时被烧得皮开肉绽,出一阵阵的惨叫,然后化作飞灰。这种叫声普通人无法听见,可是却能令人头晕目眩。 骑士和法师们爆法力,将不适感和声波侵袭排出体外。 碧达夏雪却是从法杖中射出一道火柱,直接将包围赛巴斯安娜的蝙蝠群烧个精光,却丝毫没有波及到女野蛮人,其把握的精准令人心叹不已。 不一会,扑腾声渐渐衰落直至湮灭,所有来袭的吸血蝙蝠全都消亡殆尽。 情况虽然看起来凶险,但是却很轻易地解决了,出师报捷,让所有人信心略增。 一行人继续在赛巴斯安娜的带领下往前走,当前此处就只有一条幽深的通道,没有人想要停下来,因为黑暗洞窟里的怪物不像地面上的那些,总能杀死冒险者,夺走他们的装备。 洞窟地形是随机产生的,怪物也不是同一批。换句话来说,它们都是些穷鬼。 进入黑暗洞窟的人,更多是为了磨练自己的实力,或期待更大的机遇,而不是赚取蝇头小利。 第四十九章 拦截 一行十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行了一百公尺,现了第一个岔路字形,一个朝左,另一个朝右。 “向右。”修利文在赛巴斯安娜身后提醒道。 实际上,他虽然依稀记得整个洞窟的地形,但这并不能成为快抵达目的地的理由。他不清楚敌人躲在何处,也不清楚尽头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只能期待先知之眼的预感。 若是魔眼能够使用,想必情势会得到好转,但魔眼在进入洞窟时就遭受重创,令修利文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不过他既没有感到懊悔,也不觉得恐惧。他的心像磐石一般坚硬,紧紧将领导权抓在手中,即便自己的失误会导致悲惨的结果,也不会让他产生半点内疚和动容。 他觉得,至少在此时此地,这一行人中,失去魔眼的自己,出错的几率也要比其他人更少。 修利文静静走在赛巴斯安娜身后,他的狼傀儡被安上了光源,留在队伍的最后以作断后和预警。 他们一路经历了六个岔道,杀了不少常见的炼狱怪物,感觉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却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那两名堕落者的所在地。 尽管对于习惯在黑暗洞窟中冒险的人来说,失去时间感和方向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一旦有了确切的重要使命,仍旧难免因此而焦躁。 “又来了。”赛巴斯安娜忽然停下来说。 顶壁的角落里有模糊的影子掠过,疤脸抬手射出袖箭,但只听到箭头撞击石壁的声响。 地面传来沙沙声,赛巴斯安娜将光圈投向声音来处,只见质地坚固的石面好似软泥一般隆起,呈一直线来到距离她十公尺的地方。 赛巴斯安娜紧了紧手中的斧头,大步走上前去,忽闻队伍后方传来男人的惊叫声。 “死亡爪!救----”走在队伍倒数第二位的男骑士被扼住喉咙吊了起来。 那是一对又长又细,从天顶垂落的怪手,看起来骨节嶙峋,但却十分有力,除了扼住骑士喉咙的那双,还有另一双禁锢了他的双手。 当距离最近的同伴回过头来,他的脚踝已经上升到和同伴的双目齐平的位置。 又是箭矢的啸声,贯穿了天顶的黑暗,只闻一声惨叫,四只手仍旧抓住猎物不放迅朝队伍后方退去。 “给我下来!”骑士们将法力灌注剑中,出三道气刃打在偷袭者的去路上。 四只手顿了顿,被吊在半空的骑士死命挣扎,但于事无补。不过法师和狼傀儡的攻击迅即赶来,两个火球击中了藏在黑暗中的凶手。 火光将它的身形暴露无遗。 那东西看上去就像一团影子,说不出是什么具体的形状,仿佛被无数毛茸茸的黑线裹了起来,只从体内垂下四只怪手。 它的生命力十分旺盛,两个火球虽然让它感到痛楚,却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滞留的这段时间,已经让余下的人将它包围起来。 “不要用元素类的法术,它的元素抗性很强!”屈琪的声音传来,本人已经出一道比三名骑士更强大的气刃。 然而骑士的身体却被死亡爪当作沙包抛了过来,眼看就要被气刃劈成两半,目睹之人尽皆大惊失色。然而屈琪却剑尖一斜,千钧一之际,气刃的激射轨迹生偏倚,擦过那名骑士的身体,沉重地切入死亡爪身旁的石壁中,留下一道长约五公尺,宽有两掌,深及三尺有余的巨大裂痕。 飞沙走石漱漱落下。 死亡爪转身欲逃,却被狼傀儡跳起来咬住正要收起的手臂,不过那只似乎皮包骨的手臂十分坚硬,甚至没能给它带来丝毫伤痛。 死亡爪用力一甩,将狼傀儡砸在石壁上,摆脱了它的纠缠。 就在这时,一道蛛网将它牢牢固定在洞**顶壁上。紧接着,一团强酸液从老法师帕德菲斯法杖中飞了出来,连蛛网带猎物一起囊括其中。 死亡爪如同淤泥一般掉下来,全身吱吱作响,散出一股被蚀的恶臭,不断抽搐翻滚,显得痛苦无比。 在后方作战的同时,以修利文为核心的先头部队也遭到了攻击。 敌人是藏在地下,看似死尸的家伙。 赛巴斯安娜根本没有理会身后的动荡,她操起斧头就要砸在拱起的土堆上,对方却呼地钻出上半截身体,自个儿撞上了斧刃。 赛巴斯安娜不为所动,一不做二不休,将斧头直劈下去,将敌人分成两半。 暗绿色的体液如同喷泉般溅了赛巴斯安娜一身,她的斗篷顿时出滋滋的声响,冒起一股呛人的烟气和酸味。 眨眼间,材质本身就拥有极强抗性的斗篷就被蚀穿了几个破洞。 被劈成两半的敌人出宛如怪笑声的尖叫,直接分成了两个个体,钻进地下后朝两边分散,紧接着又钻出来,从口里吐出酸液。 赛巴斯安娜抓住未被溅射到的地方,一把将斗篷撕了下来,将酸液挡在体外,自己则迅退了回来。 她内里穿的惹火窄短的软甲更多是观赏用途,在防御方面并不如斗篷来得全面,没有法力的液态金属生命,根本无法激附魔装备的真正效能。 怪物并没有追击,停留在原地出尖叫,像是嘲笑女野蛮人的胆怯。 赛巴斯安娜无动于衷,无论是憎恨、害怕、爱还是悲伤,这些情绪它都不具备。 碧达夏雪的火球术将其中一只炸成了碎片,却无法令它们燃烧,那些碎片立刻成长为新的个体,在道路前方拦成一排,身体不断抽搐起伏,加上那形如怪笑的尖叫,看上去就像是笑意夸张的小丑一般。 但是它们的外形不敢恭维,如同烧焦的人形,只有腰部以上的半截冒出地面。 换成其它元素攻击也是一样的结果,反而让对方的数量增加到一个令人头疼的数字。 它们的酸液喷吐将近十公尺远,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防壁。 修利文等人退出了这个距离。 “这是什么东西?”修利文皱起眉头问道。 “不知道,从未见过。”从后方的战斗中抽回身的疤脸回答道。 “感觉像是召唤生物。”碧达夏雪回答了修利文的问题。 行踪被现了吗?修利文想。 因为这些怪物看上去并不像是要消灭自己一行,而且它也没这个能力,想必堕落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仅利用其分裂特性和酸液攻击来拖延时间。从只要诸人保持距离,它们就不会主动起攻击这点来看,就足以证明心中的猜想。 物理攻击和元素攻击这两种最常见的攻击俱已失效,强酸和分裂特性也十分令人头疼,这真是种难以应付的怪物。 后方的战斗已经平息下来,然而他们也遭遇了和修利文等人同样的窘境。 在杀死死亡爪后,一行人才现后路也被这种人类尸体状的怪物给堵住了。 被死亡爪抓住的骑士满怀一肚子的怨气上前攻击,但立刻被对方奇怪的能力吓了一跳,失去先机,一只手臂被强酸波及,已经彻底焦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失去活动能力。要不是艾莉见机不对,上前用大剑挡下一波酸液喷吐,否则他的小命就要丢在这里。 不过艾莉的那把白纹附魔大剑也深受腐蚀,魔纹彻底损坏,再无法使用了。 她扔开废剑,从腰间拔出骑士长剑,这是她身上最强的武器,一把蓝纹附魔长剑。 帕德菲斯和蒂姆也尝试出了自己能够施展的所有法术,不过这两人俱是同一个火系元素的路子,所以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蛛网术和酸液攻击更无法对这些本身就具备酸液和钻地本能的怪物造成任何实际意义上的伤害和干扰。 因为骑士和法师的无效攻击,这些怪物也分裂出一堆个体,将众人的退路彻底封锁起来。 似乎一行人已经进退失据了。 第五十章 出力提升 修利文也尝试过利用蛇起进攻,但收效甚微,就本质来说,蛇仍旧属于物理攻击。魔眼可以将其石化,可是这只眼睛尚处在修复状态。 若要硬闯出去也是可以的,但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 “它们过来了!”后方的人叫起来,并缓缓后退。 他们找不到对付这种怪异生物的方法,不敢胡乱攻击,免得徒劳增强怪物的力量。 修利文觉得它们得到了指示,或者本身就具备智慧,否则为什么眼前的这批固守原地,反而是后面的紧紧逼上呢?应该是看穿了队伍后方之人的实力并不如前方高强的缘故。 在短时间内唯一可能对其造成关键伤害的,大约只剩下自己的未婚妻了吧。修利文将目光转向碧达夏雪,她已经在默默吟诵咒文。 受到后方死尸怪的逼迫,一行十二人渐渐挤在一起,围成一个双括号形的防御阵势,将最强大的法师碧达夏雪护卫在中心。 敌人的动作显得迟缓,目的仍旧是给诸人增加压力,拖延他们的行动。 修利文猜想,无论那几个堕落者想要做什么,但显然已经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不过根据当前的阻势判断,他们看上去需要多费些工夫。 这也就表明,眼下的情况也并不需要用生命来换取时间。 “没有防御法术吗?”修利文沉声问道。 老法师和年轻法师一起摇头,他们身上具备的全是攻击和辅助类法术。 “这样下去不行,一旦被夹攻就糟糕了,还不如选定一方冲出去。”一名骑士叫起来。 “谁来开路?”另一名骑士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打头阵的人势必要承受第一波攻势,之后的人才能趁着攻击间隙进行突破。 两边的敌人数量都不下十个,若它们同时进行攻击,不说全身而退,能够保住性命就很不错了。而且这种危险的事情势必轮不到贵为城主的修利文和女人身上,法师们也不能担当,人选只能从他们四个男性骑士中选取。 如果有选择,谁都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气氛瞬间冷场。 迟疑了两秒后,最先出声的那名骑士沉重地说:“我来。” 又是一阵沉默,有人的呼吸声浓重起来。 “还是我来!”又是一个骑士说:“我的蓝纹铠甲强化了抗腐蚀的特性。” “别慌,城主大人怎么看?”老法师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这时骑士们才想到,身为领导者的修利文并没有针对这个问题提出过建议。 “勇气可嘉。”修利文扫了他们一眼,点头赞许:“不过搏命还为时过早,大家稍安勿躁。” 既然城主大人话了,诸人也就再次沉默下来,不再提突围一事,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修利文究竟有什么后手,所以心下仍旧忐忑,面对死尸的步步逼近,手心渗出细密的汗水。 十米。 堵在道路两头的死尸齐齐张口嘴巴,身体后仰,如同绷紧的弓弦般颤抖。 修利文回顾了碧达夏雪一眼。 她全神贯注地吟诵法术,身外生的一切事情丝毫不能动摇她的心志。 前后各有十数道浓稠的强酸液喷吐出来,如同惊涛卷起,朝诸人席卷而来。 两旁都是石壁,前后俱无退路,两名法师和四名骑士们一瞬间感到死神的目光已经紧紧盯住自己。 修利文嘴角泛起冷笑,就算是此时此刻,自己也拿不出任何办法,但他仍旧不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如同应和他的信心般,两个人影分别窜到队伍的前尾两端。 挡在前方的屈琪,她挥动大剑,在酸液抵达前劈在前方空气上,看上去什么都没生,但下一刻,沿着抛物线而来的酸液笔直洒落地上,就像一瞬间失去了前进的力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下拉扯一般。 屈琪一步之前的地面顿时被酸液腐蚀去坑坑洼洼的一层。 而跃至队伍最末端的却是一直被众人忽略的女骑士艾莉。 她虽然作为这支巡检队仅存的女骑士,并私下里得到众多骑士的爱慕,可是自从表明了归顺美杜莎家族的立场态度之后,就一直游离于骑士和法师的视线之外。毕竟已经不可能属于自己,又不是何等珍贵的物事,并不值得继续花费精力去关注。 身为女性,艾莉的长相虽然也可算标致,然而进入修利文身边的女人堆里,就立刻沦为泛泛,性格也显得内向沉默。而作为战士,虽然没有较量过,但四名骑士并不认为她的实力会比自己更加高强,更加谈不上和修利文身边的另外四名女性比较了。 赛巴斯安娜和碧达夏雪的强大诸人有目共睹。 疤脸周身散出的危险气质让人如针芒在背。 屈琪更是传闻中的美杜莎家的战斗女仆,这些大贵族的私人卫队尤其讲究精锐,网罗的俱是天份和实力屈一指的天才。能够在三十岁之前修炼出60级法力的战士可谓是千中选一,这些人就算混迹在佣兵和军队中,背景单纯的并不多见,因为一旦初步展现其巨大的潜力,就会立刻被贵族们的眼线注意到,进而展开一系列手段的招揽。 然而在这危机关头,率先站出来的却是这名已经变得貌不起眼的女骑士,这令看清这一幕的骑士和法师们大吃一惊。 太鲁莽了! 他们想要伸出援手,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一种刺痛从心中油然升起,无论怎么说,她也曾经是和自己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并在心中占有一定份量的女性。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眼看就要香消玉损了。 然而,那个窈窕的背影忽然迸出一阵寒气,猛然钻入他们的心底,一瞬间消解了所有的臆想和痛苦。 思绪的旋转在一瞬间静止下来。 艾莉跨出一步,酸液距离她只剩下咫尺的距离,她的身形顿了一下,四名骑士注意到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扶上剑柄,但谁也没有看清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酸液和女人之间猛然闪过数道交错的弧光,紧跟着才响出“呛”的一声。 霎时间,正要泼得艾莉头脸一身的酸液停顿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冲击波猛然从艾莉身前迸,狂岚中宛如夹杂着无数的刀片,将酸液切割得七零八碎,又如一只巨手抓起这把零碎尽数扔回了死尸身上。 死尸们被淋得灰头土脸,它们的肌肤似乎也难以抗拒自己喷吐出来的强酸,顿时被轻度烧伤了,出令人牙酸的惨叫。 目睹这副震撼人心的场景,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凝固了。 “风斩剑!”老法师惊叫道:“传奇级剑术风斩剑!” 他的话声就像是起反击的号令,碧达夏雪再一次举轻若重地抬起了手中的法杖,魔法光环从法杖顶端幻化一阵虚影,越过众人的身体,将前方和后方的所有死尸牢牢套住。 死尸顿时尖叫起来,这种宛如怪笑的叫声第一次掺杂了如此巨大的痛苦,宛如利刃般刮入诸人的心底。 “骷髅召唤。”碧达夏雪以一种毫无人性的机械化般冰冷规则的语调吐出命令。 老法师帕德菲斯的震惊无以语表,他的师承颇有来历,历经多年的战斗,经验更是拓宽了原本就比常人更广的眼界。如今,在一个看似平庸的女骑士身上出现一个传说中的传奇级技能就算了,而这名怪异女法师的技能,却是从所未见,从所未闻。 创新技能并不是一件新奇事,然而这股充满一种阴暗晦涩的气息,却又不同于死气,拥有某种生命活力特性的法力波动实在太过与众不同。 这是接近炼狱之力,却又不同于炼狱之力的狂暴和肆虐,宛如徘徊在生与死边缘的阴郁沉重的力量。 老法师无法彻底形容这种力量给他带来的感觉,只知道它的性质和强大,让人直觉得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 恍然间,女法师的气质、法术的名称和力量的气息组合成一个形象的词汇浮现在他的心头。 活死人! 死尸的躯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动,试图破体而出,这让它们的肌肤呈现出不规矩的蛹动和凸起。 很快,这种动静便剧烈到怪物本身无法控制的程度了。 一根坚韧的白色物体撕裂了手臂的畏缩肌肤,诸人看得分明,那是一根不同于普通形状的骨头,它的轮廓光滑,但不圆润,像是一把坚固的四角峥嵘的刀刃。 更多的骨刃从怪物的喉咙、膝盖和头顶等各个部位穿了出来。 然后从这些撕裂的口子开始,怪物们的外皮和肌肉硬生生剥落下来,其惨状真是骇人听闻。 最后,除了零碎的肌肉和皮肤外,由白骨构成的新怪物完全露出了真面目。 看上去不像是人类的骨架,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原形死尸怪物的躯体还要庞大一半,骨节粗大,显得十分坚固牢靠。 它们将下半身从地底拔出来,比起前肢,后肢又粗又短,即便双足站立,强壮的长臂也几乎垂落到地上。 并不是所有的死尸都变成了骷髅,大部分失败了,变异到一半的骨架和蒙皮一瞬间散架,再也没有动静。 成功的只有五个,队伍前方三个,后方两个。这些骷髅如同等待命令的士兵般立足不动,幽幽的绿色火焰在窟窿双眼中燃烧。 虽然明知这些骷髅战士都是女法师的杰作,应该不会攻击自己,然而骑士和法师们仍旧感到一丝心悸,不由得稍稍后退了几步。 碧达夏雪放下法杖,显得不太舒服般,轻轻咳了一声。 声音在洞窟中清晰回荡,令沉浸在惊惧中的人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碧达……”修利文抓住了她的袖襟,目光中带着关切。 “我没关系。”碧达夏雪反握住男孩的手,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这里的死气很稳定,让我施展这个法术的副作用降低了许多。” 老法师没有听懂,他以为是死气的存在,干扰了如此强**力的运作,但实际上,碧达夏雪的这个法术是法力融合死气的成果之一。 为了突破死气对法力的禁锢,无数人在研究如何让法力更具排它力,然而碧达夏雪却反其道而行,试图将死气和法力融合起来,变成和炼狱之力类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新力量。 这种力量理论上具备晋升传奇,甚至更进一步的潜力。 因为尚处在试验阶段,融合并不完美,死气和法力的冲突仍旧会造成严重的副作用,但是此处死气的状态十分理想,让碧达夏雪一举成功,并没有遭受太大的伤害。 “它们已经是由你控制的……宠物?”修利文想不出更好的形容。 “作为祭品的怪物越强大,这些骷髅战士的力量就越强大,当然,法术成功的几率也越低。”碧达夏雪看向洞窟深处,“刚才的那些怪物是好材料,它们的力量足以充当先锋。” “比我的狼傀儡还强?” “当然。” “和安娜比呢?” “略有不如。” 修利文略显不高兴地哼了两声,他觉得自己的杰作被小窥了,于是伸手一招,狼傀儡立刻朝其中一只骷髅战士扑去。 毫无疑问地,骷髅战士用和迟钝体形不相符的敏捷动作,一掌拍在狼傀儡的头颅上,将它扇到了石壁上。 撞击的力道让石壁轰然作响,沙石漱漱而落,狼傀儡身上的光源顿时熄灭,四周的光线重新暗淡下来。 狼傀儡并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损坏,虽然技术含量不算高,但外壳骨架的材料价值远比技术本身的价值高的多。 出技术等级外的坚固和抗性是它最大的优点。 狼傀儡从地上一跃而起,小跑到主人身边。 令人可惜的是,这本该可以更有生气,更为活泼可爱一点的行为,在它身上却表现得十分死板机械。 修利文未曾设计过它的表情和细微的动作,因为对他而言,它只是一个应证自己当前技术水平的课业成果,它可以是工具,是玩具,但决不是宠物。 修利文虽然清楚它的身体并不会因为那种程度的攻击就会损坏,但还是大略检查了一下,并且重新弄好了因为撞击而轻微损坏的照明器。 虽然表面上十分镇定,但是男孩的心中却对这些骷髅战士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体认,进而对未婚妻的奇特法术惊讶不已。 虽然早知道她是一名大师级法师,并且在末日荒野的裂缝见识过她那非同凡响的法术,然而,尽管那一次同样令人震撼,却没有这一次这般鲜明。 “真了不起呀,碧达。”修利文出真挚的赞叹。 碧达夏雪第一次收到这种纯粹的赞美,不由得稍稍有些局促。 不过这种表情从眼眸深处一闪而过。 “快走吧,把照明器放在它们身上。”她岔开话题道。 第五十一章 心灵迷宫 在修利文和赛巴斯安娜将照明器安放到骷髅战士身上期间,骑士和法师们沉浸在各自复杂的思绪里。 对于碧达夏雪,他们只能用敬畏的目光去勾勒她的轮廓,若和那天生充满怜悯的目光对上,一种强烈的自卑情绪会让他们的心灵受到严重的创伤。 而且,虽然碧达夏雪对待小伯爵的态度有所不同,但对其他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上去活脱脱一个不近人情的贵族。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是他们唯一的感想,包括两名法师在内。 法师学徒蒂姆对碧达夏雪生出一种崇拜的情绪,可是也只能埋在心里最深处。 老法师的敏锐感知和丰富经验让他直观地体认到碧达夏雪这种力量的潜力,并为之动容,然而却不方便详细询问法术的情况。 因为对方的身手和身份都远自己,这不是仅凭好奇心就可以涉及的领域。 他将目光从强大同行的身上收回来,另一个让他感到吃惊的人走入了他的视线。 女骑士迈着沉稳的步伐,对曾经战友的震惊目光视若无睹,安静地回到主人的身边。并不是她刚攀上高枝就故作高傲,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能够说些什么,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 沉默就好了吧,她想,至少,经此一战,已经成为蛇者女仆的我和他们就再无关系了,如果我过多接近他们,反而会触怒主人,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她再一次,就如同对待幼年时的救命恩人一样,擅自将彼此的关系斩断了。 “艾莉。”老法师叫住了女骑士。 艾莉停下来,面露疑惑之色,在炼狱骑士团供职的五年中,她得到了对方于诸多方面的照顾,打心底十分尊敬这位强大的老法师。 “请问,你和传奇者金是什么关系?” “传奇者金?”艾莉的疑惑更浓了。 老法师皱起眉头。 “你使用的难道不是他的传奇技能风斩剑吗?” 大师级的高手利用法力武装获得强大的专属技能,就像是人们装备附魔武装后使用装备附带的技能,只不过法力武装纯粹由自身的法力构成,不依赖外物,且效用特殊,威力强大,但是不着装的时候,是无法使用这些技能的。 而抵达传奇级的高手却能够自行创造一种随时可以使用,不受到职业和法力等级,以及各种外力因素的限制的技能。 这种技能的威力只由提供的法力量来决定,在使用技能时所提供的法力越强,威力就越大,甚至可以在施展过程中不断增加法力,以平滑提升运作中的技能的威力。理论上,传奇技能的威力没有上限值,无论什么职业,只要有法力,就能学习,就能使用。 但实际上,作为传奇者的标志性力量,这些传奇技能的传承和施展都有着严格的限制。非是门徒亲人之类极为亲密的关系不能获得传授,不是和技能创造者拥有相同或近似的**和精神特性的人,也无法抵达这门技能威力的终点。 因为技能力量受限于法力,因此在法力级低下时,其威能可能还不如大众技能,只有抵达四十级以上,才能逐步体会它的威力。它真正的优越和强大之处,只有进入大师级和传奇级才能真正展现。 对于老法师的疑问,艾莉却表现得一无所知。 “这个技能叫做风斩剑吗?” “你难道连自己的技能都不了解吗?”老法师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我想我不会认错的,你使用的就是风斩剑,是谁传授给你的?” 艾莉沉默了一下,她并不想将获得这门技能的详细情况透露出来,并不是有什么隐情,纯粹因为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 她当雏妓的时候,从一位中年嫖客身上偷来了这个技能的技能书,并因为它的存在,让她决定走上战场,从那时起,她的人生旅程就生了决定性的改变。随着时间的流逝,见识和经验逐渐长进,了解到这个技能与寻常技能的不同后,便很少在他人眼前施展。 而且,这门技能对武器质地的要求也很高。艾莉真正实力已经抵达法力级五十一级,就算是手中这把蓝纹附魔长剑,如果动用全部法力施展这个剑技,也会承担不了负荷而彻底损坏。 刚才那一击的威力,这把长剑也只能再施展五次。 “我不知道那人的名字,那人也没有告诉我这个技能的名字。”说到这里,艾莉缄口不语,再不理会老法师,默默回到修利文的身边。 老法师伸手想叫住她,然而艾莉陡然筑起的隔阂让他最终还是没那么做。他欲言又止,在站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啊,这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再怎么厉害不也是个婊子吗?”一名骑士嘀咕着,但立刻被同伴用力瞪了一眼,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屈琪若无其事地回到修利文身边,疤脸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去,看到一双散出好奇的眸子。 “你那是什么力量?”疤脸抱着胳膊问道。 屈琪笑了笑,环顾了不同神色的诸人一眼,在疤脸耳边轻声道:“一项传奇技能,如果你能活着回到城里就会得到。” 疤脸倒抽了一口气,眼眸深处闪过灼热的光芒。虽然这次行动也让她感到危险,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无论多么凶险的情况,自己都能安然渡过,就宛如被上天眷顾着一般,现在,这种感觉并没有在心灵深处消退。 修利文的声音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前进吧,加快度,我感到他们就在附近。” 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进了。 有了五名骷髅战士的存在,一路前行几乎在没有能够阻挡他们脚步的力量,敌人并没有继续派遣更强大的对手阻拦它们,尽是些黑暗洞窟中常见的怪物。 不过见识到骷髅战士的诞生过程,以及它们在行程中展现出来的力量后,他们的心中夹杂着侥幸、疑惑、自卑以及十分复杂的不确定感。 拥有这么强大的同伴,这趟吉凶未卜的行动或许真能皆大欢喜吧? 但是隐藏在黑幕中的敌人的无作为状况,又让他们怀揣着丝丝忧惧。之前的酸液死尸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强大,一旦卷土重来,势必是比上一次更为凶险万倍的情况。 蛇者的护卫队很强大,但这并不代表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自己和炼狱城的未来会变得如何?在重重忧虑中,他们又面临新的选择。 面前的道路再一次分成三条。 修利文停下脚步,全神揣测先知之眼的预感,以往凭借它的力量,一众人无往不利,然而这次的预感让他感到疑惑和不解。 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他,这三条路都不是正确的道路。 那么自己该前往何处? 修利文回过头,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等待他的指令:前进,或者后退。可是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眺望来路,他怀疑自己之前走错了路线。 先知之眼是否在起作用很难断定。因为那种预感,几乎和个人打心底的直觉一模一样,至少修利文一直分不清两者的区别。唯一能够坚定这种预知力存在的,就是实践结果的对错了。如果直觉是正确的,那么它就是先知之眼的预知,如果是错误的,那很可能就是个人的直觉。但这或许也不过是一种思维定式的错觉而已,修利文有时会想,先知之眼根本就没有什么预知的力量,亦或者,它的作用只是规模地放大了个人的直觉。 尤其是在直觉和现实产生矛盾的时候,就像现在,他怀疑自己被错误的直觉蒙蔽了,结果在前方的某岔路走错了路线。 然而当他产生原路线返回的念头时,那个声音又在说了,回头的路也是错误的。 这更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修利文的脑中稍稍产生一丝混乱,但迅即又冷静下来,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注意到的,他想到。 将各种假设一一抽丝剥茧。 敌人有可能在岔路口设置了某种幻术,让一行人赖以辨明方向的感知错了差错,幻听、直觉和预知,这三者相互干扰,结果产生了当前这种局面。 也可能面前的道路不过是障眼法,敌人试图让自己一行人自行步入陷阱。 “生了什么事?城主大人?”老法师开口问道,行动莫名其妙受阻,是一件十分打击士气的事情。 他们完全不懂得小伯爵在顾虑什么,这里的一切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们又觉得蛇者不会无的放矢,这种看不明白的举动反衬出敌人远自己一行想象的阴沉狡诈,更加重了油然心生的戒惧。 当然,也有可能蛇者出错了,但他们毋宁如此,也不要在轻率中前进。 “我们不能走这三条路,也不能回头。”修利文面无表情地环顾众人,强调道:“这是先知之眼的预知。” 先知之眼的名声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诸人的疑虑。三公主下嫁蛇者的订婚信物是先知之眼一事被有心人大肆宣扬,只不过一天,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并为王室对美杜莎家族的器重咂舌不已。 先知的预感并不精确,但至少比个人直觉可信度要高,这是大部分人的认知。 但是所有的道路都不能走的话,难道要原地逗留下去吗? “有没有人拥有解除幻术的技能?”修利文问道。 所有人都沉默地摇摇头。 修利文不甘心的“啧”了一声,如果真是幻术和障眼法的话,他的魔眼肯定能够看穿这些伎俩,可是现在即便睁开它,视野也是一片模糊。修利文本能知道它恢复到可以使用的状态还需要十分钟,经过进入黑暗洞窟时的奇怪冲击,它似乎有了某种变化或成长,但具体是什么,只有使用时才能理解。 男孩的思绪飞回那个时候,那种黑暗由虚到实转变的感觉,那种线条从某个点中延展出来,迅交织成轮廓的感觉,即便过程已经记不起来了,可仍旧烙印在灵魂的深处。 无法形容的感觉,似乎看到了神在造物的过程。 虽然暂时对当前的情况毫无解决的头绪,但修利文并不着急,十分钟后,利用修复的魔眼就能离开这里,不过现在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沉默会营造恐惧,等待会酝酿焦躁,无作为会产生无力感,这便是敌人的目的。修利文觉得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但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般透彻聪慧,这种无形攻势的效果正在静寂的黑暗中滋生。 即便身经百战,心神得到严酷的磨练,但是人类的本性无法阻挡。 “大家四处检查一下,看是否有密道。幻术和障眼法可以遮蔽眼睛和直觉,可是要彻底扭转五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我想这点大家都知道。”修利文冷静持重的语气和他年幼的外表成反比,从而产生出一种镇定人心的魔力。 娇贵的孩子既然都能如此,身为大人又怎能落于其后? “用你们的手去接触,让皮肤感受石壁的冰凉,聆听任何一个微小的声音,注意任何异常的味道。”修利文教官般平稳的语气说着。 他当然不会去做,黑暗洞窟里的一切都会让人产生污秽肮脏的厌恶感,那滑腻、冰凉和一个个的凸起,仿佛由积累了无数年的不洁残渣化成,只要肌肤沾上一点,就无法洗掉,那种被污染的感觉直渗心底。 这事老法师和女人们也是享有优待的。 年轻法师蒂姆和四名骑士不得不趴在地上,强忍着恶心,一丝不苟地按照城主大人的吩咐去做,不过在彻底检查了十米长的一段石壁,也没有收获任何提示。 他们站起来,用目光告诉城主大人,他们已经没辙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从小伯爵脸上找到任何无奈和动容,似乎满腹定计,一次失败对他而言亦是预料之中。 “别担心,我已经找到了。”修利文说。 他当然没有找到关键之处,可是魔眼已经开始跳动,宛如心跳一般稳定有力,一道舒坦的热流如同血液般在眼眶周围流转,力量就在这一圈又一圈的流转中积蓄。 修利文再一次感受到体内藤蔓状的异物在增殖,那种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恐惧感让他头晕目眩,他竭尽全力把持着自己的身形,不让其他人觉自己的异状。 他的自傲不允许其他人来触碰自己的伤口,他选择站在只容一人而立的山顶,独自承受刺骨的寒冷和寂寞,任何怜惜和劝阻都会让他恼怒。 不过这股恐惧的激流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宛如洪水一般排挤着理智的岸堤。 修利文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积蓄在身体里的恐惧和力量正在朝着一个爆的临界点凝聚,他毫不怀疑自己的灵魂有可能会在即将到来的爆中毁灭。 修利文呼吸的沉重让所有人都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用尽全身气力,也无法在原地站稳,他摇摇晃晃,不辨方向地踉跄几步,跌进碧达夏雪的怀中。 “怎么回事?”对于这个问题,所有人面面相觑,就算是敌人的攻击,他们也找不到任何苗头,无法应对。 周围众人的每个字在修利文耳中似乎都在反复咏唱,变成一种模糊洪亮的杂讯,不过这也遮掩不去越来越清晰的哗然奔流声,那是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藤蔓的每一根触须都开始散巨大的热量,修利文的心脏似乎快要撞破胸腔。他感觉到体内在燃烧,火焰舔舐着内脏,肌肉,从皮肤的千万个毛孔中喷涌出来。他的视野里刹那间飞舞着火星,宛如身处地火熔岩深处,热气让岩石融化,让空气腾起波浪,令人窒息无助,灵魂被拘禁在炼狱般的**里承受折磨,越是忍耐就越是痛苦。 这种苦闷和灼烧的痛苦令人牙齿打颤,身体虚软,头脑一片空白,修利文颓然跪倒在地,碧达夏雪连忙将他痉挛地身躯拥入怀中,第一次表现出手足无措的姿态。 众人将两人围在中心,组成圆心阵,万分恐惧地盯着四周静谧的黑暗。 明明没有任何动静,可是他们的最高领导者就这么倒下了,臆想中敌人诡秘的手段让众人心惊不已,这无可捉摸的手段,也令他们无以为抗。 “喂,感觉到什么了吗?”一名骑士喊道,目标是任何一个产生了同样感觉的人。 “什么?” “空气里有什么……”骑士无法述说自己的感受:“温度在上升!” 黑暗洞窟一成不变的沉闷空气中的确产生了某种异变,骑士的述说让诸人知道自己感知到的并不是错觉。 忽然,在左方岔道的黑暗深处传来源源不绝的响动。 地面在颤抖。 似乎有个庞然大物正朝众人疾奔而来,它的体重落在地面上,仅凭声音和震动就勾勒出让人心生畏惧的生猛威势。 “稳住!稳住!”骑士们为自己打气,一众人的目光定定落在左侧岔道的前方,黑暗中依稀出现了一个几乎占据了通道整个空间的巨大影子。 “天哪……是巨兽!”有人惊恐地大吼起来。 第五十二章 石化魔力 敌人的身影停在照明光亮和黑暗阴影的交界处,伟岸雄壮的身躯只有下半身暴露在可辨视的光线中,上半身则隐没在黑暗中,令人油然升起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它双足而立,每只脚掌都如同床铺般巨大,肚子鼓起,就像灌满水的皮袋,沉重和柔韧的份量感扑面而来,让人不自禁自己手中的武器是否能够予其足够的伤害。一双巨手更是垂落在膝盖处,手臂长满长毛,爪子如同精钢打造般,泛起金属光泽,如同一根根略带弧度的三棱锥。 在黑暗洞窟中,这种巨兽是十分罕见的怪物,它的强大力量和强壮身躯让所有冒险者退避三舍,极少听说有队伍可以将其击杀。它似乎没有天敌,也没有抗性缺陷,能够适应任何险恶的环境,唯一能够在战胜它的方法,就是用蛮力打倒它。据说,它是普通黑暗洞窟中少数能够对抗大师级强者的怪物之一。 碧达夏雪指使骷髅战士们冲上去,它们的身体原本也给人一种强壮坚固的视觉冲击,四肢长度也和巨兽相仿,但是此时和巨兽对比起来,就如同巨人和婴儿,让人对其不报以任何胜利的希望。 结果也是如此。 冲撞在巨兽身上的骷髅战士没有撼动敌人,反而被力道反震回来,七零八落地摔倒在地上。它们爬起来又巨兽又捶又抓,但看上去就像给对方挠痒痒,让目睹之人油然升起无力的恐惧感,他们切身体会过这些骷髅战士的实力,它们每一个都拥有近乎炼狱骑士团平均水准的实力。 巨兽显得不耐烦起来,挥动手臂,如同驱赶苍蝇般将骷髅战士扫到一旁。 “退后!退后!”骑士们叫着,领导众人向后按照巨兽的步伐缓缓后退,这时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转身离开,钻进巨兽体形无法穿过的通道,但是这里并不由他们做主。 巨兽拥有戏弄食物的劣根性,它不紧不慢地向前逼近,出低沉的滚喉声。 骷髅战士爬起来再度起攻击,这些徒劳的行动再一次吸引了巨兽的注意力,这一次它们没有得到好下场,被巨兽抓起捏碎,再一脚践踏成粉末。 它得意晃动脑袋,朝众人出示威的吼声。 “别退了,就到处为止吧。”屈琪突然说到,她越过最外层的防线,对身后诸人说:“再退就要踏入其它通道了,主人说过,那些都是错误的选择。” “那怎么办?在这里等死不成?”骑士沉声问道,夹带着怒气。 “等死?怎么会呢?”屈琪的声音从头盔面罩后传来,沉闷,而且平静:“我会挡下它。” 未等其他人话,她已经举起大剑指向巨兽,这副挑衅的动作立刻遭来巨兽反击式的怒吼,从巨口中喷出的狂岚让所有人衣襟飞舞。 巨兽迈出大步冲了上来,右臂高高曲起,肩膀也抬了起来,如同以最大弧度蓄满力量的弓弦。在宛如利剑的拳头当头轰击下来前,屈琪猛然爆出全身的法力,她知道眼前敌人的强大,已经不容自己再隐藏实力。 气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喷涌,澎湃的法力波动如同惊涛骇浪般卷过诸人的身体,让巡检队众人手足俱颤。 疤脸的额头渗出冷汗,紧紧咬着下唇,面对屈琪全力爆的威势,心中生出面对压倒性的失败感,就算如何不想承认,但是灵魂在警告她,自己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这让她感到极为屈辱。 她知道自己和她有着差距,但是却没想到差距竟然会如此之大。 这个女人已经抵达了法力级的顶点,寻常的六十级对她而言已经毫无意义,然而,她仍旧没有成为大师。 大师到底是怎样一个境界?疤脸曾经觉得依稀可以描绘出大概的轮廓,可是面对差距,她却失去了想象的能力。 转念间,巨兽的右拳直捣下来,似要将女人砸成肉饼。 屈琪不避不闪,横剑架在头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拳头和大剑相碰撞,女骑士双膝一沉,脚踝陷入地面中。无数的裂痕从脚印边快弥漫,出令人心惊胆颤的崩裂声。空气宛如被压爆了一般,可以目视的扭曲波纹以交战双方为中心向四周迸射,地皮就像羊毛毯子一般被掀起一层。 诸人下意识抬手挡住迎面扑来的石块,越过臂膀和飞沙走石的缝隙,依稀看到屈琪挥舞起大剑,和巨兽的拳头硬碰硬相击数下。 谁也无法想象,女骑士那相较起巨兽来说无比孱弱的体形,究竟是如何能够在这种蛮干中保持稳定的,她甚至连一步也没退让,全身铠甲似乎沉重无比。 沉重的碰撞声昭示着其中蕴藏的巨大力量。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它的动作变慢了!”说到后面时,开口的骑士已经变成了激励士气的大吼:“大家一起上!我们能战胜它!” 就如他所说的那般,巨兽的动作远不如打散骷髅战士时敏捷,尽管力量仍旧触目惊心,可是一举一动却十分迟缓,好似有一股力量沿着反向拉扯着它的动作。 只有屈琪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达到她这个地位和实力的战斗女仆都会得到一个传奇技能的传授。 技能名字叫重力术,不知道是哪位传奇者创造的技能,但它的强大毋庸置疑。 这才是美杜莎家真正实力的冰山一角。 大贵族之所以强大,因为它占据着土地和资源,掌握着知识的散播和积累,网罗了最精英的人才。他们将最强大的东西据为己有,再根据手中的力量,决定泛滥在尘世中的力量的水平。 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和贵族毫无关系的大师和传奇者,想要脱颖而出,了解更高深的知识,只有加入某个家族。 因为无论何种知识,只要涉及到某个层次,未经王室和贵族的许可私下传播就是诛连重罪。无论何等绝的天赋和实力,只要抵达一定的层次,不接受王室或贵族的招揽,那么很可能就会被暗中处死。 没有王室和贵族的支持,除非拥有足以对抗整个社会的力量,或者在某个外力下社会产生了分崩离析的变化,就如百年前的炼狱入侵,否则崛起绝无可能。 至于美杜莎的崛起,究竟是因缘际会,还是借助了当时某个贵族的力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因为传奇技能的存在,屈琪曾经如此猜想,说不定在塔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一双传奇者的眼睛在注视这个世界呢。从未听说过百年来有新的传奇者诞生,但那或许是经历了百年前末日之战洗礼的幸存者,一个实力和经验已经积累到难以想象的领域的强者。大家都知道,末日之战后,那些幸存的强者们一一消失在诸人的视线中,但是消失并不代表灭亡,或许真有人无法抵抗法力的暴走和沉重的伤势而身亡,但也并不代表所有强者都会如此。 否则美杜莎家又为何能够令人忌惮呢? 火球和气刃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了巨兽身上,可是对于巨兽坚韧的皮肤来说,只能造成痛楚却无法构成伤害。 这反而触怒了巨兽,它的动作变得更加剧烈凶猛,让屈琪的压力倍增,用于维持重力术的法术消耗增加了大约三分之二,但重力术的效果仍旧处于崩溃的边缘。 骑士们不甘地扑上来,他们相信自己手中的剑。 “回去!”屈琪眼角扫到他们时喊道。 然而已经晚了,巨兽一瞬间挣脱了重力术的束缚,甩开双手,无视锋锐的剑刃,抓住了两名骑士,并用他们的身体做武器,扫开了另外两名。 被抓住的骑士出惨叫,他们全身的铠甲和骨骼被巨兽双手的力量捏得咯吱作响。 疤脸朝巨兽射出臂弩,然而刚接近巨兽的头部,立刻被重力术的力量改变了轨迹。 无法仅仅作用于目标本身,屈琪知道这是自己技能不够精纯的缘故,但是不抵达大师境界,这个技能就无法获得突破,她已经在第三级重力术上停滞许久了。 艾莉再一次出风斩剑,目睹到战友的危机,她不得不加强了法力,威力比起上一次只强不弱,剑身出清越的哀鸣。 还剩最后一次,她出剑时,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那是为了未来可能遭遇的危机而准备的杀手锏,不能在这里全部用尽。 如同卷杂着无数利刃的狂岚从巨兽身上刮过,它那毫无损伤的皮毛顿时遍布深达寸许的血痕。 痛苦并不能让巨兽畏怯,反而激起更为狂暴的煞气。 “啊----!”凄厉的长声惨叫戛然而止,从巨兽掌心中落下装备的碎片。 如同绷断的弓弦,所有的吆喝和撞击声一刹那都静止下来。 嘀嗒的滴水声。 巨兽用力将那一团分不清是铁块还是肉块的模糊血肉用力执在地上,又一脚碾了上去,袒露胸膛向诸人挑衅并出解气的怒吼,腥臭的口风拉扯着诸人的面皮和头。 “斯科特!马克!”两名男骑士异口同声大叫起来。 战友的惨死让他们的怒火熊熊燃起,将所有的恐惧和畏怯灼烧殆尽。他们面红耳赤扑了上去,不顾一切燃烧法力,死气的侵扰瞬间提升到最大,法力瞬间在体内暴走,无法压制,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绝路,血液从毛孔中喷射出来,化作火焰包围了人体。夹杂悲壮凄艳的焰光,两名骑士舍命出最强的攻击技能。 “一起去死吧,怪物!” 灼烧的人形撞在巨兽胸口,顿时产生剧烈的爆炸,火焰呼地一下笼罩了巨兽的半边身体,散出阵阵焦味,下一瞬间,伤口又被冰层冻结。 巨兽疼痛难耐,刚挣裂冰层,伤口也随之碎裂开来,露出血淋淋的肌肉组织。 然而这个创伤虽然波及巨兽的半身,但深度仍旧不足以致命。 巨兽狂怒地吼叫着,宛如恶魔附身,势不可挡,一拳紧接一拳轰在屈琪的大剑上,似乎铁了心要砸碎这个碍眼的家伙。女骑士给自身施放了重力术来维持稳定,却仍旧被这股绵绵不绝的力量向后推出两道犁痕。 为了维持防御,屈琪开始不断增强重力术的力量,她估计,法力照这种度消耗下去,再有一分钟就会陷入山穷水尽之地。 这只巨兽的力量实在太恐怖了。 尽管如此,在这里能够对它牵制的只有自己,不能放任它再接近身后的主人。她毫不怀疑自己是否能做到,身为护卫,这是她的职责,是她的承诺和决意,也是对心志的考验,如果她失败或放弃,强大就是一句笑话而已。 疤脸也依仗灵活的脚步在巨兽身边游走骚扰,然而,除了艾莉的传奇剑术外,没有足够的攻击力能够给巨兽造成决定性的伤害。 艾莉静静扶着剑柄,情势急转直下,想要将力量保存到最后看来是不可能了。 就在她下定决心出剑时,一个虚弱的声音阻止了她的行动。 “住手,艾莉!” 她转过身,现修利文在碧达夏雪的搀扶下颤巍巍站了起来。 “它是我的。”男孩的浑身颤抖,表情痛苦无比,却说出了极为任性的话语。 艾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她看了一眼碧达夏雪,她似乎也无能为力地摇摇头。 “不要逞强了,主人!”艾莉一瞬间下定决心,面对巨兽拉开了拔剑的架势。 回答她的是一股从背后席卷而来的灼热暴风。 修利文并没有听清艾莉在说什么,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只是在自说自话而已。 在他梦幻般的视野中,洞窟里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岩浆不断从地面涌出来,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火星如同雪花洒落,逐渐密集起来,被热风一鼓,就在头顶和四周盘旋起来,化作浓烈的火焰,将他团团包围。 视野里所有的人形都在融化,变形,头上长出角,四肢变得粗壮,伸出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张开巨大的蝠翼,唰的一声飞到半空,如同魑魅魍魉,在火焰中舞动。 心脏的鼓动、血液的奔流和火焰的嗞烧,成为了修利文意识世界的唯一旋律,它们越来越剧烈,越来越狂肆。 他摇摇晃晃地支撑身体,抬起头眺望天际,那里已经再没了什么石壁,全部都是火焰,如同龙卷一般飞旋,越往上升,火焰的色泽就越艳丽,越沉厚,似乎永无止尽,一直通向某个人类所无法抵达的遥远世界。 一个身影从深处的洞眼里落了下来,是个乌鸦般的怪物,金属的锥形脑袋,黑色羽毛的双翼,双手双脚都是爪子。 羽毛纷纷落下,化成一团团黑色的火焰。 修利文的世界在旋转,他再也忍受不住这股烙印灵魂的痛苦,抱着头出惨烈的嚎叫。 巨大的热气和风暴从修利文体内迸出来,他闭合的左眼好似裂开了一般,从眼皮的裂纹中迸射出火红色的光芒,俨然熊熊燃烧的太阳即将破云而出。 强大的力量波动在艾莉心中掀起万丈波澜,不带有半点法力波动的性质,也不同于炼狱之力的狂肆,这股力量更深沉更叛逆,犹如被放逐的高傲王者,逆境无法影响其坚韧的心志,周身散着不肯屈服于逆境的高贵威严。 这是一种让人心折,让人感到刺眼的光芒。 力量的气息宛如磁石将艾莉的心神牢牢吸住,让她忍不住转身去看清楚它的本相。 “不要转头!”碧达夏雪叫起来。 她猜想到这种力量的本质,已经放开了修利文,并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另一边,赛巴斯安娜已经扑倒了两名正呆愣着的法师,用双手狠狠压住他们的头颅,让他们的目光只能直视地面。 “疤脸,不要看!”屈琪大叫起来,用尽气力将疯狂的巨兽打退一步,自己则飞后退。 疤脸感到危机好似冰冷的凉水泼洒在自己的战斗热情上,一转身跃进了更深处的黑暗中。 巨兽几乎丧失理智般朝修利文直冲而来,修利文捂着左眼痛苦地哀嚎,火红色的光芒穿透了他的手掌,血肉纹理在透明的皮肤中变得无比清晰。 十米,八米,七米,高大的身影完全将蛇者遮蔽,它高抬双手蓄力,打算撞飞这名不知所谓的男孩时,立刻用拳头将他砸成肉饼。 近只咫尺,修利文在痛苦的叫喊声中移开遮住左眼的手,魔眼瞬间睁开,露出已经全部变成金黄色的狭长瞳孔。 魔眼几乎是右眼的两倍大,青筋从眼眶延伸出来,令男孩的容貌变得形如恶鬼。 巨兽和这道目光对上,行动立刻停顿下来,手脚仍旧维持着冲刺和捶击的姿势,可是目光和吼声中却充满了浓郁的恐惧,不是对死亡,而是面对一种更为糟糕的情况。 它的脚踝不知何时变成了石头,与大地粘连在一起,而且石层迅越过膝盖,**,不断向上蔓延,犹如地面一瞬间拥有了生命,不断将其吞噬。同时,他的肩膀、手肘和指尖也在生同样的变化。 失去生命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目睹自己死亡的过程,它不明白究竟在自己的身体里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被石化后是否就是死亡,但正因为这种无知,反而将恐惧最大化。 不到十五秒,巨兽完全变成了一尊石像,凶猛的攻击姿势被完好地保存下来,栩栩如生的表情却表露出刻骨铭心的挣扎和痛苦,两相对照,其怪异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第五十三章 螺旋阶梯 修利文虚脱地跪倒在地,再不顾地面的肮脏,双手勉力撑在地上。力量的迸就像是防洪堤坝打开了闸门,将蓄积已久的压力瞬间释放了出去,长失去风力的支撑,披下来遮住双眼。 尽管**充满了虚弱感,可是灵魂却是无比的饱满,如同被灼热的洪流打磨得光可鉴人,大量的杂质被烧尽被冲走,变得无比纯粹和坚固。 这一幕的过程无人可见,但是在一切都结束后,众人怀揣着无法掩饰的震惊表情,紧盯着巨兽石像,恍如梦游般重新汇集在修利文的身边。 这个强大的怪物曾经让众人付出惨重的代价,可是在蛇者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这个男孩究竟做了什么?刚才究竟生了什么事?两名法师满腹疑惑,他们想起这个家族的纹章,经过有识之人的多方查证,那个蛇女妖并不是现实存在的生物,而是美杜莎家族崛起时杜撰的标志,它之所以在三百年内变得众所周知,依赖的是这个家族的名声。 尽管如此,那个头像本身仍旧富有一种魔性的魅惑,姣好的面容,毒蛇的头,传闻中它更有令人石化的力量。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流传于世间,骑士在冒险中遇到一尊栩栩如生的美丽女士的石像,他四处打听雕像女子的名字和其作者,却从一个老人口中听闻了这个女子的故事。女人原本是真正的人类,美丽,而且贤惠,却因此触怒了名为“美杜莎”的蛇女妖,结果被妒忌的女妖变成了石像。骑士心中充满了对这名石像女子的爱慕,决定要解救她。历经千辛万苦,他在一处偏僻的山崖下找到美杜莎,经历一番苦战终于将它的头颅斩了下来,镶嵌在自己的盾牌上。美丽的石像恢复**,和骑士结成伴侣。后来,依靠这面盾牌,骑士在战斗中无往不利,终于依靠战功的积累,让自己的家族得以崛起。 这个家族选择了“美杜莎的头颅”作为纹章,被世人尊称为美杜莎家族,现已存在了三百年,备受王室的眷顾和信赖,坚守人类最前线的堡垒炼狱城。 这种美化的言论作为经典的骑士传说被人津津乐道,有人不屑一顾,但也有人认为其中体现了美杜莎家族的本质和力量。 美艳光鲜的外表,阴冷恶毒的本质,它只在自己的巢**盘踞游荡,但拥有不容触犯的高傲,如同毒妇人一般,会令人中毒,怅怅无所自持,会令人石化,惶惶无法自拔。 但那只是一种气质的体现,对大多数人来说,蛇者是强大的,但对这种强大力量的外像体现并不清楚。 一种家传的特殊石化术?联系起女人的警告和阻拦,老法师一瞬间想了很多。 法师学徒蒂姆心魂未定,甚至有些不敢正眼去直视男孩,生怕自己也变成石像。 “可恶,慢了一步。”修利文从地上爬起来,从口袋掏出手绢,面带厌恶之色地用力揩拭手掌的每一寸肌肤,好似要将皮肤搓下一层般。 老法师顺着小伯爵的视线看到那团和铠甲碎片混杂在一起的血肉,那些飞灰和激战后留下的裂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他问道。 “当然是前进,把设下圈套的家伙揪出来,狠狠踢他的**!”修利文的心情并不好,魔眼成长带来的灵魂痛楚让他介怀。 对于死去的四名骑士,虽然感到惋惜,却并不多么悲痛,并不是因为认识时间不长,又没看清他们死亡过程的缘故。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这是战士的宿命和归宿,他每天都要接到数以百计的死讯,就算是自己心爱的女仆卫队,就算是强大如传奇者,也避免不了死伤,修利文已经变得麻木。 即便是他自己,身为炼狱城最高的领导者,也随时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不过,十二个人的队伍一下子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力,仍旧让他感到棘手。 “不能再等下去了,这只巨兽是从左侧的那条通道过来的,说不定其它两条通道也会有类似的东西。”疤脸说,“如果我们不过去,它们就会过来。” “那么,你的意思是,左侧的通道理论上是安全的?”法师说。 “巨兽是个领地性极强的怪物,有它存在的地方,一向没什么怪物,而且在它的体形和体重下,也没有什么陷阱可以不被触。” 疤脸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过做出决定的还是修利文。 “我们过去看看。”修利文说着,将手绢捏成一团,随手扔到石壁角落。 或许疤脸的判断是正确的,先知之眼此时也给出了走左侧的预示。 修利文再一次感觉到先知之眼的限制,如果难免要打上一战的话,之前就不应该停留在原地。但这种懊恼在步入那条狭长的甬道后就立刻抛飞到九天之外,地面和四壁到处都是陷阱激后留下的痕迹,按照这种密集度和伤害强度来判断,若不是在岔路口停留那段时间,让巨兽亲自冲出来破坏了它们,那么自己一行人说不定会遭受更大的伤害。 最终算来,仍旧是托了先知之眼的预知力之福,不过由此也可以判断,敌人虽然诡计多端,但并不能完全控制细节的变化,否则巨兽就不应该擅自跑出来,而这些陷阱就算修利文的魔眼能识破,也会大大拖慢一行人的行进度。 但是如此一来,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为什么领地性极强的巨兽会擅自冲出自己的领地,去攻击外面的人呢? 一行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密集的脚步声在隧道中出沉闷的回响。 十分钟后,他们进入了一个似乎是巨兽巢**的巨大空洞。正如疤脸所说,巨兽清除了领地的所有入侵者,破坏了所有的陷阱,让他们可以安全地探查整个地形。 在这里连滴水声也没有了,黑暗犹如浓雾一般散开,照明器的光晕将众人笼罩在一个小小的茧里,向前是看不到尽头的,两侧也是一片空旷,抬头也一样看不到顶部,到处都是不知蔓延到何处的黑暗,但是风却是从头顶上方落下来,比之前所经过的路段都要浓密的死气顺着风从上方倒灌下来,形成一种无形的瀑布。 上面难道是空的?诸人抬头眺望上方的黑暗。 修利文睁开魔眼,只能看到勾勒出整个空洞的线条不断盘旋向上,在最上方聚成尖锥状的顶点,令人备感压抑和遥远,好像整个人都要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他不清楚这个空洞本身就是尖锥状,还是它实在太高了,以至让自己产生错觉。 “沿着石壁走吧,把这里的范围摸清楚,然后再到中心去。”疤脸适时根据经验提出建议,倘若冒冒失失闯入这片空旷的黑暗中,肯定会迷失方向。 “不用到中心去了。”修利文说:“那里没有任何东西,我们就沿着石壁走。” 虽然对修利文如此肯定的态度感到疑惑,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打算反驳,毕竟这个男孩的神秘力量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征服了他们。 他们看不穿这里的黑暗,但并不代表蛇者不行。 于是包裹着诸人的光茧沿着石壁挪动了。 聆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种孤冷的心绪呈螺旋状上升,让人不由得彼此挨近了一些。 “这里有多大?”法师学徒蒂姆问道,他是没话找话,也没期待有人回答,只是若不出声音,伴随黑暗遍布整个空洞的孤冷死寂让他喘不过气来。 “直径起码有四百公尺,大致呈圆形,我们要往上走,只有那里才是通路,四壁都是封死的,没有门口。”回答他的是修利文,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点压抑和躁动,和他的外表年龄比较起来,实在是太过沉着了。 “那中间呢?”蒂姆追问到,虽然蛇者说过那里什么也没有,可是仍旧忍不住对无法目视的地方升起好奇心。 修利文知道他意欲何指。 修利文没有说谎,那里的确什么都没有,从诸人倚靠的这面石壁到另一边,只有一片空旷的平地。然而,正是这块空地,让他感到一丝丝的异样。它完全没有之前所经过的路段那种崎岖不平,呈现出不自然的平整性,就好像有人特地压过一般。 在修利文回答蒂姆的问题前,其他人也6续感觉到了这里的奇异之处。 “我说,这里是不是太工整了?”率先开口的是疤脸,她的感觉和判断既敏锐又细致,就像蜘蛛网一样,任何微小的变化一旦触碰到这张感觉的网,都难以逃过她的直觉。 她摸索着石壁,然后蹲下来,手指滑过墙壁和地面的转角。眼睛所见,肌肤所感,都证实了她的疑惑,这里每一处都是完全平滑的,没有一丝疙瘩、凹凸和缝隙,四壁和地面浑然是一个整体。 “的确如此,这不是自然成形的。”屈琪扬起头来,“感受到风里的死气了吗?我觉得他们就在上面。” 他们指的当然是那两名堕落者。 “我不觉得单单依靠他们的力量,能够在短时间里制造出这副地貌。”老法师帕德菲斯说。 “这个黑暗洞窟是他们制造出来的,这里是他们的主场。”碧达夏雪用机械平淡的音调反驳道。 “真是令人寒心,他们究竟是借助了什么东西的力量啊?”疤脸感叹道:“我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炼狱魔王的斗兽场。” “巨兽就是镇场子的角色吗?”修利文补完了疤脸这句足以令人当真的玩笑。 听众们一点都笑不起来。 又沉默地走了一阵,蒂姆手指前方喊道:“快看,那里有个阶梯。” 修利文这才觉,之前那些在魔眼中呈现螺旋状不断上升的线条原来是阶梯。 一圈圈足以并排站上十个人的石阶镶嵌在石壁上,螺旋向上,一直通向洞**的顶端。众人在原地打转,目光顺着它们的走势向上盘旋,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这样的地形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自然造物,然而人力所为也说不通,黑暗洞窟是临时开辟的半位面,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需要耗费的人力不可计数。 所以它的存在才如此令人惊心动魄。 这是非人的伟力,盘踞上方的,也就是这道螺旋阶梯所通向的地方以及那个地方的主人,也一定是某种难以想象的存在。 所有人都在抽气。 “我的天。”声音在四壁反射,十分洪亮。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眸子里倒映出对方震惊的神情,相信自己亦是如此。 “我觉得我们应该马上退回去。”老法师脸上的皱纹结成一种惶恐,这种表情是他的弟子蒂姆从未见过的,“如果对手是创造这个阶梯的主人,那么我们只是自取灭亡。” “帕德菲斯说得对,我们可不是屠魔英雄。”疤脸苦笑起来:“这里一个传奇者都没有,要知道单是击退恐惧之王就死了至少一百名传奇者,上万大师,那可是全人类最鼎盛的时候。” “不行,我们一定要去看看。”修利文试图说服他们:“就算这个阶梯是魔王的力量,但并不代表它能够停留在这里,黑暗洞窟几乎不可能承载它的力量,就算要出现也必须将力量压制到一个极限。” “我会去的。”碧达夏雪表明了态度。 修利文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如果她退出了,那么此行就算完全失败,失去最大的力量后盾,修利文再怎么不甘也必须退出去从长计议。如此一来,势必无法了解变化的根结所在,失去推断情势的重要情报,从而导致决定性的败退,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 如果敌人的行动没有这样的规模,修利文反而会选择退出,但是现下的情况不容许他退缩,身为炼狱城的主人,肩负美杜莎家族的荣光,也不允许他在危急关头临阵退缩。 平时无论如何剥削高傲都无所谓,只有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人,才能有确立其领导地位的资格。 在人类历史里从未有过的铁一般的黑暗中,强者总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磨砺他的爪牙。 修利文本能知道,现在就是考验的时刻。在这种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过是一句笑话,只有迎难而上,非赢即死,才能迎来蜕变。 而且,身为大贵族的掌门人,就更是如此。 无数人注视着他,无数人向他臣服,无数人对他抱着期待。责任和义务是双方面的,一旦收获仆下的果实,主人就必须在关键时刻付出和所有果实重量成正比的代价,成为放置在众人交织在一起的命运天平上的最重一只砝码。只有认识到这一点,彼此的承诺、奉献和信仰只有此时才会彻底凝聚,变成整个家族的脊梁。 如果在这里死去,在这里失败,在这里退缩,只能证明他不是真命天子,没有资格作为领导者,所谓“主人”,就是如此沉重的称呼,只有死亡和成功两条路可以选择,不允许苟且,不允许退避,不允许无能,也不允许无运,因为“主人”的生命并不只属于自己。 “我不会回去。”修利文的目光流露出非同寻常的决绝,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老法师几乎喘不过气来。 男孩昂走上阶梯,然后转身睥睨下方诸人,身为惯于主宰他人命运的裁决者,他一点都不喜欢仰视的角度,只有居高临下看到的风景才是他的最爱。 这些风景是由一张张不断变幻着神色的脸孔构成的。 “我不怕死,也不会死在这里,你们呢?不管你们是不是害怕,但我觉得有些生死亦有轻于鸿毛,现在就是决定这个份量的时刻,我希望你们能继续前进,当然,你们谁要敢临阵退缩,我就杀了谁。” 语气很平静,但用词和意思再直白不过了。和威胁比起来,激励显得虚弱无力,除了碧达夏雪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森然铿锵的气势。 虽然是稚童,但仍旧是手掌生杀大权的大贵族,每一个决定都背负着他人难以想象的重担,如同重若千斤的斩台。 说杀就杀,无需掩饰,杀气袭人。 男孩藏在刘海下的目光一一扫过诸人,老法师和他的徒弟惶恐地垂下头颅,屈琪和赛巴斯安娜却散出灼热兴奋的目光迎上来,没错,杀戮果决,这才是她们的主人。 帕德菲斯和蒂姆的脸色有些白。 女人们不怀好意地踏了一步,将两人压迫在一个小***里,曾有交情的艾莉并没有明显的动作,可是这种无所作为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那绝不是维护他们的意思。 法师们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第五十四章 天兆 黑暗洞窟的时间流和外界的步调并不完全一致,尽管对于修利文来说,连同刚进入末日荒野的整个夜晚,加上在黑暗洞窟里呆的时间,连二十四小时都没到,但是对于炼狱城来说,已经过了快整整两天,即将迎来第三个黎明。 虽然蛇者的出行具备一定的保密性,但是风声仍旧不免随着一路上遇到的冒险者们的回归带回城中,随后狼狈归队的骑士团末日荒野巡检队带来了更确切的消息。 修利文的决定在炼狱城三巨头看来是十分肆意妄为的举动,但也不免为这个男孩的大胆喝彩,是初生牛犊的胆气也好,是任性冒失的性格也罢,只要人还活着并不断持续这样的行动,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验的积累,最终都会变成真正的勇气。 这也是勇者诞生的唯一途径。 考虑到当时的实地情况,这支由蛇者指挥的精英队伍,也的确是探查情报的最佳人选,就这点来说,修利文的决断十分恰当。 而且,就蛇者在炼狱城军事领域的位置而言,他的失败并不会给军队造成致命的打击,因为军队的最高领是骑士团团长修。 所谓肆意妄为,仅仅是针对他尊贵的身份地位而言。 但也正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这种身先士卒的行为反而更能鼓舞士气。 这件事迹经由士兵们的私下宣扬,大大提高了军队的凝聚力,这从士兵们表露出的奕奕神采,以及与时剧增的行事效率就能看出来。 对于即将到来的残酷战争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及时的好兆头。 黑暗兽潮的间隔时间大约是三十年,之前炼狱城已经经历了两次,虽然一次比一次有经验,但每一次的兽潮也总比上一次更为凶猛,因此死伤率并没有明显的降低。 每一次大约都要死掉十多万的战士,对于仅有五百万人口的人类来说,如同挖了身上五十分之一的肉量般痛楚。 这是人类在炼狱退去后所面临的最严酷的战事,加上还有平时那些大大小小的争战,人类在这百年里根本没有完全缓过气来。就像是经过一次剧烈的短跑后,又迎来不知终点也无法停下的长跑,偶尔还要来几次冲刺。 人类的疲惫根本无法缓解,甚至还在加重。 更何况,人类的敌人并不止外患,还包括了人类自身。 这铁一般冰冷坚固的黑暗年代,几乎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炼狱骑士团团长修独自站在校场上,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迎面拂来的晚风,这个城市独特的味道化作冰凉的溪流,随着血液沉稳地在血管中奔流。这段时间的烦心事接踵而至,只有此刻才让他感到一种打破罐子摔到底的解脱感。 他已经做到他所力所能及的最大。 在战事会议上确定要组建的两千六百人的游击队已经提前整装完毕,由炼狱骑士团第三纵队队长基丽率领,前往末日荒野支援城主修利文。 但是从午夜零时开始,紫红色的天空云层出现一些异象。雷蛇的翻腾比以往来得更加激烈,而且在光暗交错中,云层中隐约出现一个前所未见的巨大影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影子也愈加明显,给舆论控制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炼狱城是不夜城。 这个地方的白天和黑夜都差不多,因此以零时为一日之计的大有人在。 “天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 惶恐如同深海鱼一般在醒来的炼狱城民众间游弋。 从这个影子的范围来判断,那东西的体积十分巨大,炼狱城正位于其落点的边缘,很可能被波及。若非严酷的军事管制,势必会有大量的民潮涌出城外。好在本城的管理者反应及时,用暴力手段将这个苗头扼杀在襁褓中,通过对带头人的审讯,他们现有被人蛊惑扇动的痕迹,但是为了缓解城内风声鹤唳的情态,只处决了几个顽抗的带头人以示警告,后继的搜捕行动声势并不大,如此一来,有许多高效手段无法使出,最终不了了之。 试图兴风作浪的敌人也十分警惕,在之后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过这样反而让人感到忧心。 修尝试推理这些敌人的用意,进而猜测他们的身份。 在炼狱城中制造这些混乱可以带来麻烦,但却不可能演变成掀翻整个城堡的叛乱,敌人理所当然考虑过这一点,那么他们的目的就是让城内人心浮动,削弱守备力度。这些敌人有组织,有计划,在本地潜伏已久,才能毫无预兆地动阴谋和逃亡,直到现在仍未被抓住尾巴。 尽管美杜莎家族和炼狱城密不可分,但是凡是针对炼狱城的最终目的仍旧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针对美杜莎家族,一类是针对炼狱城本身,前者是私怨,后者则是公敌,而且同一情态下两者的情况也不可一概而论。 这一次制造混乱的行为,若纯粹是和美杜莎家族的私怨使然,反而让人感到不协调,对于美杜莎家族来说,此时正是防备最深严的时候,完全占据了天地人三利。 因此目标有很大可能是针对炼狱城本身,将眼光上升到整个炼狱城的高度,从整个人类世界的格局着眼,反而能看到叛逆的契机,进而产生浑水摸鱼的**。 在这种大敌当前的关键时刻,企图让人心浮动,削弱炼狱城力量的家伙,修已经在心中圈出了好几个人选。 国内的大贵族们虽然也在名单中,因为一旦战事不稳,他们就可以趁机崛起,甚至因缘际会,改朝换代,复辟前朝,但嫌疑最大的还是堕落者。 毕竟叛乱会失去人心,名正言顺才能风生水起,冒着人类公敌的危险营造混乱局势是不得已的下策,那些大贵族势必有着更稳妥的计划。 当然,也不能杜绝目光短浅者和堕落者联手的情况。 想通这一点,修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感在骨髓中蔓延。他有自信,只要不是大贵族们的妄动,这些宵小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也许这些人也从之前的试探中看清了这一点,才又变得安份。何况为了大局、大义和名份,大贵族们很可能会施以援手。 背后有人跑了过来,战靴踏在校场的石板上,出雨点般密集的响声。 来人略显得急切。 “大人!”他喊道:“有来自王都的急信,三色羽。” 修转过身,客气地对喘着气敬礼的士兵点头回礼,心中却对他的报告有些惊异。根据律法规定,军情信件依照不同的重要性和时效性分成三等,加盖三种颜色的羽毛印章,三色羽是最为紧急重要的等级。一般而言,王都情势稳定,很少会动用三色羽,尤其是寄给炼狱城这样的边防要塞,反过来倒是频频。 “我没看见信鹰。”修说。 从王都到炼狱城,如果依靠人力送信至少需要快马一周的时间,因此大都使用飞鹰传书。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他仍旧往回走去,他当然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注意天空,因此也有可能是自己忽略了也说不定。 士兵赶紧跟在长官身后。 “为什么不把信拿过来?”修问道。 “我只是跑腿的,他们没给我信,大人!” 紧随阴恻恻的声音,利刃从士兵的小臂下弹出来,刺向修的背心。 第五十五章 新力量 仅仅是技术突袭,士兵没有使用技能,因此没有法力波动的迹象。 修的寒毛一下子全炸了起来,虽然措不及防,但凭借在无数死战中磨练出的反应本能,他仍旧在第一时间扭转腰身,随即爆法力。 利刃从铠甲背面擦过,激起一道闪亮的火花,随着法力爆形成的冲击波喷溅开来。 铠甲仍旧被撕开一条口子,足见刺客武器的犀利,若是被直接刺中,势必难以幸免。 说时迟那时快,修躲开直刺的同时,左臂已经借助旋转的力道甩向假冒士兵的刺客的脸面,他的手甲将五指密实地包裹起来,指尖有如鹰爪般尖锐。 空气出被割裂的嘶鸣声。 五道金属寒光和士兵及时举起的圆盾撞在一起,只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切裂声,士兵已经向后跃开,左手的圆盾已经被抓透了五道口子。 “你是什么人?”修没有追击,只是冷哼了一声,从容不迫地张捏了一下左手手掌。 刺客没有答话,修也不在意,他也就例行一问而已,这种人就是死鸡撑硬颈,当然也可说成是职业操守。他虽然有上百种让他吐露实情的办法,但就算这些人露了口风,要判断其真假还得费上一分气力,而且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要刺杀自己的人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他自觉在之前已经想得透彻,就算在这名刺客身上得到了更多亦真亦假的情报,也至多给判断的真实性加重一些砝码而已,不可能生截然相反的改变。 刺客扔掉破盾,身体微躬,眨眼间分成三条飘忽的身影,分别从怀中掏出了三把飞刀,分从左、右和上方朝修射去,自己也倾身而上。 “分身术?少见的技能。” 修说着,双臂连挥,磕飞了左边和右边的飞刀,对来自头顶上方的飞刀也不避不闪,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些飞刀根本无法穿透身上的铠甲,纯粹掩人耳目而已。但其中一把飞刀近在咫尺时生猝变,修猛然察觉其上隐藏着微乎极微的法力波动。 藏在九把亦真亦幻的飞刀中,只有那一把附带了技能,而且对法力的控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在千钧一之际,修游刃有余地略一低头,就用头盔上的角饰朝那把飞刀撞去。 爆炸的火光顿时笼罩了骑士的头部,而贴着地面疾驰的刺客也用臂刃切向他的膝盖。 略带弧度的利刃寒光在半途消散,挡在路径中途的是不知何时伫立在骑士身前的大剑。只听到清脆的折断声,两相交击,刺客臂刃的剑尖打旋抛飞起来。 一股苍劲的杀气当头落下,刺客只觉得身体好似忽然增了几百斤的负重。他就地打滚逃过向上挑起的大剑,却躲不开被掀射过来的石块,被撞中的身体部位隐隐作痛。 刺客的视线越过抬起作挡的手臂,只看到笼罩了骑士头部的火焰被从内震散,头盔护面的蓝晶眼罩绽放出有如魔神的光芒。 挑至半空的大剑有道道暗金色的光芒蔓延,眨眼间勾勒出一面复杂的魔纹,剑身猛地落下,数十道巴掌大小的冰蓝色弯月气劲如同天女散花,朝刺客急扑而去。 气劲如雨落下,刺客避无可避,只能爆法力,臂刃急回,试图将射向致命部位的气劲挡开。 这些小且多的气劲一经撞击,立刻纷纷碎裂,迸射出丝丝袅白的寒气,逐渐将人体包裹起来。 猛烈的气劲攻击持续了五秒的时间才停下来。 寒雾散去,刺客全身凝霜,已经僵死过去。 修用力一甩大剑,最后一丝法力波动烟消云散,暗金色魔纹黯淡下去,便将剑身归鞘。 他上前在刺客身上搜寻了一番,并没有找到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东西。随后撕开他的袖子和衣背,结果在他的手腕内侧现了一个黑色羽翅状的纹身。 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个组织是使用这种标志的。 “哼,不知所谓。”修皱了皱眉头,沉思着稳步归去。 刺客的尸身在骑士离开后不久,倏地向内塌陷,化作一团灰烬,被风一吹,便消散在夜空中。前来收拾尸身的士兵只看到地上留下的一堆衣物装备,他拾起来,用疑惑的视线扫望四周,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变动的痕迹。 黑暗洞窟中。 修利文一行人沿着阶梯向上攀爬,迂回反侧的单调行动让整个人变得有些昏沉起来。 这里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事,也没有任何声响,只有修利文能够看清楚自己一行究竟爬了多高。 朝下俯视,地面只剩下巴掌大。 究竟走了多长时间?还要走多长时间?修利文仰头望向天顶,那个昭示尽头的黑点仍旧遥不可及。 帕德菲斯和蒂姆已经开始体力不支。 蒂姆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精神负荷能力远比队伍里的其他人差得多,但他始终没有出一句抱怨,紧紧跟在自己的老师身后,走在队伍中间。 “帕德菲斯,坐到我的狼傀儡上。”修利文见状吩咐道。 “好了,这是命令!”修利文打断了他的推脱:“在后面还需要你出大力,精神和体力不能在这里浪费掉。” “我还行,我在三个月前还参加过为期一个月的急行军训练。”帕德菲斯带着疲惫却骄傲的语气说,然后对弟子说:“蒂姆,别浪费城主大人的好意,你坐上去,免得拖累大家。” “你这么一提我倒记起来了,是那个假设敌人从空中越过末日峡谷时,派遣法使团急行军赶到摩拉高地构建临时防事的训练吧?”修利文说。 “没错,据说前两次兽潮都没有这样的现象,不过敌人也在变得更加聪明和强大,难免这一次不会出现。”帕德菲斯应对着,看到蒂姆还在犹豫,立刻推了他一把:“快去快去,在这里逞英雄一点用处都没有。” “老师,我可比您年轻壮实,而且您的力量比我大,能挥比我更大的作用。”蒂姆说。 “你的意思是,只要在这里倒下了,那么无论后面出现了什么事情,责任都归咎不到自己身上吗?”帕德菲斯吹起胡子怒气冲冲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师。”蒂姆直视老师的诘问,沉声道:“就算我精神饱满,体力充足,也只是能够射一两个火球和蛛网术的学徒,疲劳时也一样是这样,那么我休息与否,对战斗力都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没错,就攻击力来说,法师学徒蒂姆的施法具备极强的安定性,这是他的天份所在,但是帕德菲斯考虑的却不止这些。他是个见识多光,经验丰富的老法师,对战局有自己的分析和看法。虽然受制于城主的威胁,不得不随队行动,但是他对自己一行人的下场并不看好。在进攻之前,他更加倾向于防守和撤退,如此一来,再强大的攻击也只能作为牵制之用。 防御和撤退最关键的环节是体力和精力,只有反应及时,体力充足,才能在危急关头闯出一线生机。 帕德菲斯知道,万一战事不利,势必要有人舍命断后,他能肯定自己必定位居其一。谈不上愤怒还是颓丧之类的激烈情绪,他坦然接受了这个无可逃避的命运,原因很复杂,既有大义和责任,也有私心和期盼,但他希望能够给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留下一线逃生的希望。 帕德菲斯盯着蒂姆的目光柔和了一瞬,随即变得肃然锐利。 “真是大言不惭,回去后好好锻炼一下你的身板吧,再走下去,你恐怕连敌人的面都见不到。” “老师……”蒂姆为难地皱起眉头。 所有人都在用双腿赶路,只有他一个人有狼傀儡代步的话,面子上不仅过不去,而且情理上也落人口舌。这里有女人,有孩子,有老人,老人还是他的老师。 何况那是城主大人指定给他的老师乘坐的坐骑。 其他人的目光在争执声投在蒂姆的身上,法师学徒的自尊心遭受到从未有过的挫败。 “抱歉,老师,只有这件事恕我难以从命。”蒂姆斩钉截铁地说。 第五十六章 碧达夏雪 帕德菲斯端视心爱弟子刚毅的面庞,他看得出蒂姆的顾虑,并且切实体会到那颗不断加温的自尊心的炽热。弟子有自己的坚持和操守,这是件好事,身为一介导师,他再也不能再出声苛责,但是坚持原则的心就似一把双刃剑,能让幼苗崛起,也能让它夭折,另一方面,如果不具备这把利剑,就绝对无法钻破坚厚的土壤长成参天大树。 对蒂姆亦师亦父的老法师心情复杂,世间总没两全的美事,蒂姆的选择对他自己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呢?帕德菲斯心中暗自叹息,也没再强求弟子遵从自己的吩咐。 老法师骑上狼傀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为整个队伍,也为了他心爱的弟子,在未来最残酷的一刻赢得机会。 法师学徒并不清楚这一刻老法师的心头闪过的种种思虑,他也有着自己的决意。 他虽然年轻,但并不是不懂思考的蠢蛋,也不是不会判断时事的莽徒,随着老师加入炼狱骑士团作战许久,面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困境,自己也有着相当的心理准备。 四名骑士同伴的死亡带给他比平时目睹阵亡者时更凶猛的悲伤、愤怒和恐惧,但一种舍我其谁的悲壮心情并不曾消退,并且随着鲜血、死亡和黑暗的注入愈加浓烈。 在进入黑暗洞窟前,老法师的大义凌然触动了他稚嫩的心,而在螺旋阶梯前虽然也因为目视之物的不可思议和队伍诸人的争执而动摇,但面对蛇者的胁迫,再次妥协后反而愈加坚定了原来的想法。 无论是生是死,这段旅程就是自己必须见证的命运吧,蒂姆如此想到,而老法师态度的改变也让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虽然遭到威胁,而且也明显表露出自己的恐惧,但法师学徒知道自己的老师有多么固执,如果真是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即便拿性命和家人来威胁也不会令他妥协。如果没有这颗磐石一般的心脏,那么他根本不可能在法术上取得当今的成就。 自从踏上螺旋阶梯,他就已经做好了阵亡的准备,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老师。既然这是老师也不可回避的命运,那么至少自己要陪伴他一起走下去。 无所谓生死,也不是为了某个贵族,更不是屈服于恐吓,只为了那份师徒之情,以及兴许攸关无数人的责任。 微光无法照亮黑暗的前路,蒂姆专注着自己的脚下,一遍又一遍用信念冲刷自己的心灵。只有积累多时才能察觉其进展的法力,竟然像种子芽一般,在感知中以一种极度缓慢却稳健的步伐攀升起来,无论死气如何刺探搅乱,都无法动摇它的根基,正如同环绕在身边的这片盈晃的微光。 “这也是堕落者拖延时间的手段吗?”艾莉忽然开口道:“他们是到了上面才设下圈套?还是这里应该有一条捷径?” “你真说到了点子上,我觉得应该是后者。”疤脸说:“你看,他们光是打开黑暗洞窟就花了那么大的工夫,这个工程的难度看起来……啧啧。” “或许是空间类的法术,凭人类的能力当然不可能,但不是人类的话,做到这个程度并不奇怪。”碧达夏雪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 她的判断是很重要的参考,虽然队伍中也许只有修利文和疤脸两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实力,但这个女法师的强大有目共睹。 她这一路来的表现被诸人看在眼中,都产生了同一个认知,那就是:对她而言,忧愁、焦虑和杂思之类干扰理智的情绪都被冻结了。 这种认知在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 虽然国王阿兹特克一世留下“吾辈的王冠无需由子女的悲哀铸就,吾人的子女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爱情和婚姻。”的祖训,但是随着王国在时间长河中经历崛起和衰败的轮回中,却无法被后人完全遵循。总有很多为了维持王室的尊严而不得不牺牲子女的情况,在抉择中,当权者无不选择了“族室的尊严”,而不是“王者的尊严”。 他们没有失却先人的雄心壮志,但是却在现实面前折下腰身和傲骨,这种忍耐和所谓的成熟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呢?即便做出决定的本人也无法完全参透,但是,至少它让王室保住了青山,无数王族倒下而其依然屹立便是佐证。 祖训在历代国王的成长中,被尘世的风吹响,出轻灵惆怅的风铃声,让他们缅怀过去,总是对自己的子女心存愧疚。正因为自己也是牺牲者,正因为曾经经历这些苦难,曾经升起过从世俗的无奈和王室的悲哀中拯救自己孩子的念头,所以当现事无两全时,才更为痛苦。 碧达夏雪出生在寒风大雪的冬天,虽然王都所在地是王国最温暖的地理位置之一,但仍旧在清晨结了大霜。 国王的一子二女皆出生在不同的季候。大儿子诞生于生机勃勃的春季,不仅因为其是长子,更因为随后表现出的倔强聪慧而被寄以厚望。随后大女儿和二女儿分别诞生于夏季和秋季,长相亦是娇嗔可人,亦表现出和季节相似的性格。联想起大儿子的出生,诸人不由得大叹世间巧合之妙,于是分别冠上“春夏秋”的字头作为其尊号,以示喜庆和祈愿的兆头。 因此,最小的女儿碧达夏雪被冠以“冬之女”的名讳。 倘若姓名和绰号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区分各人之间的不同和独特,是人格独立的证明,那么冬之女的授予也大抵如此,或许父母那如春风般的笑容亦深深烙印在碧达夏雪幼小的灵魂中吧。 但是,即便是最小的女儿,最受到父母的疼爱,也必须经受王室的苦难。 “我的女儿,既然你是以王室之女的身份降生,那么就必须承担起王族的责任,命运总不给人太多的选择,这就是王的无奈呀,但是,你绝对不能逃避这一切。”王妃带着深沉的哀痛和无奈开始了对小女儿的教育。 重担落在小女儿的肩头,她似乎为此而生,天生拥有一种压倒感性的理性,让亲近之人无不叹息“冬之女”的名至实归。 碧达夏雪是理性的,是晓通人情的,对自己必将献祭于人的命运并不抗拒。但是忽然有一天,她忽然意识到,如果婚姻、感情、身体以及其它一切都可以并预备着时刻为王室的利益贡献出去,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是唯独属于自己,令自己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件“公共品”存在的呢? 为了维持“自我”的存在,她选择了在神秘浩渺的法术领域中徜徉。 知识和力量是属于自己的,除非自己甘愿,否则即便死去,也没有人,也没有律法和责任可以从她身体里带走。 不要焦虑,不要急躁,更无需悲伤和痛苦,让别人拿走他们能拿走的,而自己坚守自己能留下的,命运的急流能够冲垮堤坝,但却无法摧毁坚固的礁石,被洪流筛滤后剩下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宝物。 碧达夏雪开始变得不近人情起来,因为她已经放弃了一切,无视任何代价、阻碍和艰险,只小心翼翼地看顾着心中那一缕的人格烛火。 无论是同意联姻,下嫁前**蛇者,还是这次行动的准备和实施,都是基于王室和法术研究的利益考量。唯一让她意外的是,自己似乎从自己的小未婚夫身上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却难以言说,以至于他的重要性似乎正以非理性的度递增,有点和自己的初衷并驾齐驱的趋势。 这似乎是一种随波逐流的情感,是冬之女在承受了二十多年的理智负重后,在命运的雨水浇灌下长出的感性幼苗。 她似乎能在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孩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但在王室、法术研究和修利文之外,能干扰她情绪的事情几乎没有,一旦下嫁给蛇者,那么王室于她身上的桎梏也就被彻底斩断----虽然在王室的教育里,责任的延续性是十分关键的要素,但鉴于前人体认到人类思想受制于环境的复杂性,顾虑女儿出嫁后微薄的幸福和王者的颜面,按照惯例也就不会太过坚持。 比起其他王室女子来说,阿兹特克的女儿无疑要幸运得多。 况且,作为一个大师级法师,碧达夏雪也十分坚信自己所得到的预言,既然先知之眼已经戴在未婚夫的颈脖上,那么接下来无论生什么变化,自己只要尽力而为就行,果实一旦成熟就会自动落到自己手中。 “谁通晓空间法术?”修利文问道,却把目光投向碧达夏雪。 碧达夏雪定定和他对视着,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她知道未婚夫在想什么,但她无法做出回应,即便是大师级的法师,对法术也各有专长,恰巧空间并不是她擅长的科目。 所以,她什么都不会做,只等待果实的成熟。 第五十七章 突破点 我什么也不会做。 这是修利文从碧达夏雪眼中读出的东西,这种坚定的拒绝与其说是知而不动,毋宁说她也没辙,男孩微不可见地耸耸肩,留下了然的眼神便转过头去。这副大人状的神态和无言的理解让女人眼眸深处泛起一丝笑意的波纹。 即便是在这种艰苦无助的环境中,男孩也总是用轻松乐观的心态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和高傲,似乎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充满自信沉稳。但是联想起他幼稚的年岁,不由得升起“是不是太做作了”的感觉。他真实的心情真是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镇定吗?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番故作姿态又是何等的折磨呢?一切都不得而知,碧达夏雪没有读心术,但她希望自己所感到的俱是真实,因为这样一个故作高傲的小家伙,不就是活脱脱的小时候的自己吗? 而比起只能无奈地随波逐流,让理智维持人格的自己,他无疑做得更好,也更幸福。这样的他,究竟能够走多远呢?碧达夏雪想要伴随在他的身边,带着淡淡的祈愿,拥抱他的成长或者毁灭。 在没有想出解决当前困境的办法前,诸人还是得加紧脚程。 越往上行,岚风就越是强烈,死气随着狂风卷起一个又一个的涡旋,似乎要将法力从身体里吸出来,将身体从阶梯上掀出去。 忍耐着法力的暴动和身形的摇晃,一行人手牵手艰难地攀爬。 修利文趴在赛巴斯安娜的背上,伪女野蛮人的体重和身型都可以减缓他的不适。他偶尔从赛巴斯安娜的肩膀探出头去查看前路,那呼啸的狂岚就会将他的面皮扯得生疼。 这样下去可不妙,他抬起头,看着一圈又一圈的螺旋阶梯,虽然顶部比之前的黑点稍稍放大了轮廓,但是要抵达那里却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办到的事情。 他正想闭合魔眼,视野忽然闪过一个白点。 修利文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毕竟正常人的眼睛也经常出现漂浮着无数雪花般的白点的幻视,可又觉得不太对劲,魔眼并不是正常的眼睛,他确信自己从未在线条密布的视野中有看到过“点”的存在。 他再定睛一看,没有错,那的确是一个白点,而且并不是幻视那般漂浮着,就像一颗白漆钉子固定在线稿状的世界中,就在距离诸人的位置仅有十公尺高的空中。 男孩愣愣看着那个白点,直到队伍走到和它齐平的位置,依然不明白它存在的意义。 但是他瞬即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当前困境的突破点。 “停下!”修利文大声叫,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急切、欣喜和苦恼。 苦恼是因为那个可能性位于螺旋阶梯的圆心处,距离诸人的横向长度足有两百公尺,毫无立足之处,若非魔眼的特殊性质,也绝难现。 “那里有东西。”修利文指着白点说。 诸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你指的是……阶梯外?”疤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 疤脸欲言又止,她说:“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怎么?你不相信我吗?”修利文从赛巴斯安娜的背上跳下来,牵着她来到阶梯边,他说:“别忘了究竟是托了谁的福,你们才走到这里。” “别生气,别生气。”疤脸笑起来,“我只是想再确定一下而已,要知道,那个地方……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它就在那里的?” “我看到的,你的意想不到证明了敌人很精明。”修利文说。 “哦,是吗?看到的。”疤脸点点头,啧啧有声地反刍着。 蛇者的神奇之处自然无需多虑。 “是技能吗?”蒂姆鼓起勇气问道:“类似微暗视觉?” 他被修利文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好似要被刮下一层皮。 “秘密。”男孩勾起高深莫测的笑容。 法师学徒虽然早知道答案可能会如此,但成真时还是不免噎了一下。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疤脸问道。 “当然是过去看看。”修利文环顾诸人:“有谁会飞?或者有塑形术也行,我们可以在阶梯边缘塑造一条过道,大概需要两百公尺长。” 以空气为媒介塑造一条两百公尺的过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法师能够做到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死气狂乱的地方。 “我会飞行术。”碧达夏雪开口道。 老法师和法师学徒的目光充满惊奇,这个美貌冰冷的女法师怎么什么都会,她到底是什么人?虽然贵族可以进行系统的学识深造,但是有许多奇门巧技并不是每个贵族都能收集到的,不过增长见闻倒是没有问题。 即便是老法师帕德菲斯,对飞行术的了解也仅仅处在在知而未闻的阶段,也从未听说过有飞行术的技能书出现。而低上一级的滑翔术,也属于珍贵技能之列,不是每个法师都有运气学到。和前两者比起来,漂浮术倒是比较大众化的技能。不过漂浮和飞行是两回事,即便是滑翔,也不足以在如此猛烈的狂风中维持平衡和轨迹。 “我只有滑翔术。”帕德菲斯说。 修利文朝老法师点点头,从赛巴斯安娜手中接过照明器,对诸人吩咐道:“碧达带我过去一趟,你们在这儿等着。” 碧达夏雪在身后环抱男孩的腰际,没有任何施法预兆,稳当地升了起来。 两名法师再次大吃一惊,瞬和默法术是十分高的技巧,证明本人在这项法术上有乎寻常的天份。 修利文伸出手臂,为碧达夏雪指明方向,包裹两人的光茧如同水滴一般从队伍中分离,投向远处的黑暗中,迅即不见了踪影。 “在这种天气当鸟儿,真够劲的。”疤脸撩开乱舞的丝说。 “只能希望他们一切顺利了。”老法师说。 飞翔在黑暗中的两人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背后的视线,甚至连存在感也随着距离的拉长而逐渐稀薄,他们好似从一间隔音的房子进入了另一间隔音的房子。 挟卷死气扑来的狂风虽然无法动摇他们的飞行轨迹,但着实令人不舒服,一种无声的孤僻隔绝的情绪朝两人侵袭而来。 碧达夏雪抱紧了修利文,她切实感到男孩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可他的话声却还是轻快的,一反身体惊颤的无忧无虑。 “该死的堕落者,竟然让我吃了那么多苦头,等我抓住他们,一定要把他们扒皮抽筋。我说,碧达,能不能再抱紧一点儿?” 碧达夏雪的手臂加大了气力。 “咳咳,太大力了,我快呼吸不了啦!” 于是碧达夏雪减小了一些。 “喂喂,别松别松,我掉下去你就要做寡妇了。” 虽然怎么做都做不对,修利文一直在吵闹,可是碧达夏雪却丝毫不感到厌烦,甚至有些希望两个人就这么紧拥着,一起飞向黑暗的深处,那个除了自己和男孩之外一无所有的世界里。 有一个声音在她的灵魂深处低语:停止飞行术吧,就这么坠下去,如此一来,两个人的灵魂就可以安歇在理想乡,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扰。 碧达夏雪眯起眼睛,静静聆听着这个声音,她的灵魂沉浸在灵魂低语勾画的美丽臆想中,就像平躺在海中,任由身体往深处沉没。 透过清澈澄明的海水,她看到皎洁的月光,看到莹莹的波光,看到一个或无声或低吟的静谧世界。 **不受半点影响,稳妥地按照本能和既定计划运转。 在这一刻,她的灵魂和**只有一根丝线维系着。 然后,她感觉到**停顿下来,这个微小的震动让大海颤动,于是她渐渐从灵魂的深海中浮起,虽然海面越来越近,但对幽美绝伦的海底世界却没有一丝缅怀眷恋。 似乎听到虚幻的“哗啦”的声响,灵魂再一次和**接驳,实质的声感钻进大脑中。 “碧达,这里什么都没有。”修利文的话在耳边响起。 并不是颓丧的陈述句,反而像是是征询的反问句。 修利文转过头,碧达夏雪看到他脸上充满一种毫无掩饰的震惊神情。 第五十八章 穿刺 “是的,什么都没有。”碧达夏雪一字一顿地说。 修利文左眼里明确存在的白点,在右眼的世界里却没有任何形体。这实在是太令男孩吃惊了,在他无数次实践中,左眼的世界所出现的线条都是为了勾勒出实体的轮廓而存在,有线条存在的地方,右眼也能在那里找到实物。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在左眼中以“点”的形态出现,而在右眼里却空无一物。 然而这并不是错觉,也不是魔眼生了病变,它生机勃勃,就像沐浴在雨水和阳光下的树苗,每片叶子,每条根枝,都充满一种温润的活力。这种状态让修利文本能体认到,与其说魔眼出了错,不如说眼前的新景况是它成长后赋予自己的新力量。 男孩的反应和联想十分灵敏,他顿时想起刚进入黑暗洞窟时,造成魔眼瘫痪和强化的经历。 从一无所有的黑暗中勾勒出完整多样的物体,如同造物一般的情景。 所有线条的诞生,都是从“点”开始的。 这个白点就是起点吗? 但是,即便有所猜测,修利文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一个声音如清风般掠过脑际:切坏它如何? 这种直接而粗暴的想法来自于对“线条”的最直观的认知。建设远比破坏困难得多,所以直观认知总是从破坏开始的,男孩曾经斩断“线条”,结果是其代表的实物被毁坏。 若将线条和实物完全连系起来,那么破坏的困难度应该是相同的,但修利文现,睁开魔眼时斩断线条,远比直接破坏右眼世界里的实物轻松得多。 这种神奇的体认仿佛在告诉他,就像贤者所说的那样,真实远比假象脆弱,如同魔眼的世界才是真实,而右眼的现实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倒影而已。 男孩不清楚该如何从白点从牵扯出线条,去勾勒某种实体,此时此地也不是增长这种经验的时候。但是要尝试去破坏它,却有很多种方法。 修利文拔出腰间的细剑,深深吸了一口气。 “碧达,要小心,我要刺下去了。” 女法师脸上闪过一丝疑问。 “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事实已经证明,我总能看到凡人所无法看到的东西。”修利文出低沉的轻笑,仿佛在说自己并非凡人。 虽然高傲,但并不张狂,这并非是贵族的狂妄自大,强者的然自信,或者王者的睥睨世间,更像是述说着植物与动物的区别,平等,却截然不同,并以这种不同为荣。 碧达夏雪感到有悖于情感和力量的距离感,在这个距离里,她必须仰头眺望才能看到男孩的身影。 微弱的法力灌输剑中,细长坚韧,宛如长针的剑身出鸣颤,丝般的暗金色魔纹如同血丝般,迅在剑身上延展,勾勒出简练的纹路。 美杜莎家一向以优雅和敏锐自诩,对所有外观粗野豪放的饰品表露出刻骨的鄙夷,这种刻意做作的行为在他人眼中反倒失却了贵族的风度,就像个暴户一样。 不过三百年过去了,这个家族仍旧自以为是,他们世传的家主佩剑,正是修利文手中的这把“蛇舌”。 名字有些怪异,因此平时并不常提起,这把佩剑也多为饰物而用,但其实用价值却意外的含金量十足。 怎么说也是暗金武器,是家主专用且唯一的佩剑,专为贵族击剑术量身打造。虽然就争战杀伐来说,贵族的击剑就像是不堪一击的花架子,但是这门剑术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在优雅、轻灵、惬意和完整的理论和规则之外,也有着夺杀人命的力量。 “蛇舌”的力量,就在于其坚韧的材质,以及加诸其上的保持锋锐、强化穿透、自我修复、加快刺击度和同样具备攻击力的剑影效果,并且,这些效果并不需要消耗过多的法力。 修利文的长无风自动,偶尔呈露的眼睛眯起来,闪过一丝寒光。 持剑的手轻轻一抖,无数的剑影便从剑身的急颤中分离出来,并随着细剑的刺出,剑尖同时击在魔眼世界中的白点上。 修利文轰击剑!男孩心中喊出自创招式的名称。 虽然右眼看不见,但剑尖的确遭到了白点处阻力的拦截,修利文觉得自己的力量撞在一块极小却极为坚固的石块上,反震之力让他如遭雷殛,手臂酸麻。 修利文连击剑!男孩心中再次呐喊,一**的剑影从剑身脱离,如同密密麻麻的箭矢撞向同一个目标。 肉眼可见的力量波动好似花朵绽放,一层紧接一层向外扩散,绕过男孩和紧抱着他的女子,在两人身后结成完整的涟漪。 稍弯的剑身猛然弹直,好似刺破了隔膜般,黑暗的世界仍旧是死寂的,力量的迸也未能造成影响,但两人心底却出“啵”的一声。 阻力顿时消失,剑身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白点。 在碧达夏雪的眼中,修利文手中的细剑就像刺入了挡在面前的一道看不见的帷幕中,从剑尖开始,一尺内的剑身都隐没不见了。 忽然从刺穿处迸射出来的力量将黑暗和狂岚掀了起来,在碧达夏雪及时动的护罩保护下,两人一瞬间被吹了出去。但对这股伟力的深刻印象,两人不是用**,而是用灵魂感受的,就像一只巨手猛然揭开了笼罩着这个世界牢笼的黑色幕布,让眼前的世界为之一亮。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脱出了黑暗空间的乱流,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高大宏伟的殿堂。 浓郁的血腥和腐味如同利锥一般,毫无征兆地刺入鼻中。 “什么鬼东西……”修利文刚掩住鼻子,立刻说不出话来了。 第五十九章 血腥殿堂 虽然不知道光线从何而来,但此处异常明亮,比炼狱城烛火通明的夜晚,或者阴云密布的白天还要亮,而且不夹带任何杂质般的颜色,纯粹的光,纯粹的透明。 宽敞的厅堂大道上到处都是残肢白骨,半腐烂的尸体,或依偎着柱子和墙壁,或倒在地上,内脏散落一地,好似屠宰场的垃圾池。四壁和天顶雕刻着工艺非凡的绘作,但已经看不清正体,糊满了红色和白色的组织肉块,吊灯上有被穿刺的尸体。 踏足地面,那些尸体干涩的腐肉,以及内脏残渣的滑腻,让脚底的感觉像是踩着半融化的沥青。 过道两旁矗立一排排的木桩,穿插其上的不是烤肉,而是人类和炼狱怪物的尸体,有一些还活着,不时**一下,出孱弱的悲鸣。 完全没有被不期而至的访客所惊扰,乌鸦拍打着双翅不断飞起落下,光明正大地啄食生蛆的肉块。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现更多的食腐生物不断在骨头和肌肉间穿梭,搬运或享用美味的大餐,甚至还会为同一个目标生争夺。 痛苦、死亡、血腥和腐烂是这座高达二十公尺的宏伟殿堂唯一的装饰,勾勒出残忍的形状、气味和所有撼动人类情绪的感知。 修利文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毫无风度地呕吐起来。 垂下的目光处是一只大睁的眼睛,另一只则掉出眼眶,被一缕萎缩的灰黑色的肌肉组织吊住,残留着惊惧、恐惧和痛苦。这些情感扭曲纠缠在一起,好似调色盘中由多种颜色混淆成的黑色,因为凝固的时间太长,因此无论如何洗刷,都无法彻底清除。 男孩就站在他开裂的肚子上,几乎被掏空的内脏周围,尚有无数扭动的虫蛆。 当他看清了这一点,不由得倒退撞入碧达夏雪的怀中,胃部再次泛起厌恶的酸味,好似地下道满是黑淤泥和腐质物的脏水浸透了鞋底,正湿哒哒地盖过脚面,甚至渗进每一个毛孔中。 碧达夏雪用力按住男孩的肩膀,理智的弦也稍稍有些颤抖,但很快强自稳定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做出表率。 一向面无表情的习惯让她显得比他人更为沉着。 但是在得到安慰之前,男孩已经将她推开了。 修利文在碧达夏雪惊愕的视线中蹲下身体,用颤抖的手将吊着的眼球塞进眼眶中,再去阖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者的眼皮变得十分僵硬,男孩纤细的手好似失却了力量,好几次才将它们闭合起来。 然后他站起来,带着僵硬的笑容,颤抖的语音,保持着此时力所能及的文雅,朝女法师问道:“我的手脏了,能帮我拿手绢吗?就在我上衣的口袋里。” 隐藏在高傲外表下的固执和脆弱,如同暖冬的太阳,让冬之女的心霎时间融化了。 她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绢,毫不嫌弃地执起男孩摸过腐烂尸体的双手,细心地为他揩拭起来。 当队伍里的其他人带着虽然恶心却无处可避的无奈和厌恶,踏着糊泞松软的地面找到两人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抽象扭曲的画作中唯一一抹亮色的光景。 华丽的人影和执手的温馨,似乎扰乱了池水表面死寂凝滞的脏渍,有一些清澈澄明的波纹荡漾开来。 “真是意外般配的两人呀。”疤脸自言自语道。 “好像现在不是过去的时候。”蒂姆也知情知趣地说到。 老法师干咳一声,干笑道:“虽然不合宜,但还是得打扰他们了。” “不怕被雷劈吗?帕德菲斯先生。”屈琪戏弄的声音有些沉闷,她刚闻到这里的臭味,立刻就放下了头盔的面罩。 “所以这事可不能由我去做,被人说倚老卖老就不好了。”帕德菲斯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弟子。 蒂姆在众人的目光中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什么?我?不行,我最讨厌煞风景的人了。” “又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这是命令,知道什么是命令吗?”帕德菲斯摆起老师的架子道。 “这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找我?艾莉你去吧,你和城主大人的关系……而且这事女性去做总比男性好吧。” 艾莉沉默地摇摇头,目光撇向那两人中的女性,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正是有关系的女性才糟糕呀。 “所以我们都不行。”疤脸的脸上浮现露骨的戏虐和遗憾,拍了拍法师学徒的肩膀,“勇敢地上吧,主人虽然有点儿小心眼,但也不是会因私废公的人。” 蒂姆孤军奋战,逐渐落入下风,却死抓住最后一根扭捏的稻草,死活不肯上前。 不过他们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已经被修利文注意到了。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别磨磨蹭蹭的!” 碧达夏雪也转过身来,从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一行人赶紧上前和两人汇合。 “大家都没事吧?”修利文用审讯的目光打量着诸人,虽然没有听清楚,但他预感到自己正是刚才那场争执的核心。 不过所有人的表现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他们已经压低了声音,有不被揭穿的自信,只有在碧达夏雪的目光中才会找到一丝心虚。 “我们可不是玻璃做的。”疤脸不愧是刺客,灵活地转移了话题:“倒是那个黑暗的空间像玻璃一样说碎就碎了,主人您是怎么办到的?” “很简单,捅一捅就行。”修利文拍了拍腰间的细剑。 他的脸色已经从恶心和震惊中恢复了血色,适才阖上死者眼睛,触碰腐烂残渣的行为,似乎让男孩彻底融入了这个残忍血腥的环境。 他说得轻松自然,但是在其他没有亲眼见到的人感来,轻飘如同浮云,没有真实的重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经不起半点推敲。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姑且就听之任之吧。 “空间法术?”老法师忽然开口问道。 “应该没错。”碧达夏雪平板无波地回答道。 她用脚挑开脚边的烂肉腐尸,让诸人看清了地板上的纹路,和他们曾经在黑暗洞窟外看到的魔法阵纹路十分相似。 “这应该就是法阵符语的一部分。”紧接着又用法杖指向自己的左侧,从她的位置可以绕过粗大的廊柱,看到一个通向下方幽深黑暗的阶梯入口:“如果我们继续走楼梯,大概会从那里出来。” 不管诸人究竟出现何等了然恍悟的神情,修利文琢磨起魔眼中白点的意义,按照自己未婚妻的说法来判断,那个白点难道是和空间有关吗?莫非空间本身也和实物一样,拥有着代表其特质的形状?他反刍着无意中触碰到的黑暗洞窟诞生的模糊记忆,心中响起灵魂的低语。 凡是魔眼能够看见的东西,物质也好,空间也好,用手中的剑都能够刺穿。 修利文将手按在剑把上,感受着支柱性的力量。因为眼前严酷的场景而炙热燃烧的心境渐渐冷却下来,似乎和原本的形状有些不同,但如淬炼过的钢铁般,质地更加纯粹坚硬。 “我们走吧。”他说。 所有人都察觉出男孩语气中蕴藏的变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无疑,此时的蛇者比之前更加尖锐坚韧,充满了披荆斩棘的决意。 既然到了这里,目睹面前的一切,自然更没有退缩的道理。愤怒和厌恶虽然被刻意压抑,但是使命燃烧的烈火却阻隔了他们的退路。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堆叠的尸体,尽量选择好走一些的零星空地。鲜血深深浸透了地板,滑腻的触感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不时可以听到靴子踩爆虫子的声音。所经之处,这些生物毫不退避,就连乌鸦也十分大胆地在众人周边跳来跳去,不时还有一两只想要落到他们的肩膀上,却被他们挥舞的兵器和双手拦了下来。 若是碰上还有一口气的残喘者,众人会十分默契地给他个痛快。尽管每划破一个喉咙,那些血就似油滴在心火中,但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厅堂过道的尽头是一扇奢华的大门,长宽都有十公尺,门缝紧密得连一根头也插不进去,质地黝黑沉重。上面雕刻有奇形怪状的炼狱怪物的头颅,以及如同印章般盖在正中的魔法阵。即便只是站在门外,就已经感到实质的灼热感和死气从缝隙中倾泻出来。 “没错,就是后面,十分庞大纯粹的炼狱之力。”疤脸的脸色有些白。 第六十章 冒险的尽头 赛巴斯安娜走上前想要推开大门,但是那扇大门在她的手指触碰到前就自行打开了。灼热窒息的气流泄闸般从逐渐扩大的门缝中涌出来,一开始还是水线,但很快就席卷了诸人的裤脚,迅即在灵魂中出哗然的巨响,扑头盖脸地将他们淹没。当一众人里实力最差的蒂姆缓过气来,空气中还残留着门轴转动时的摇晃和响动。 虽然眼睛受到刺激,泪水几乎要流出来,但每个人都尽量睁着,他们抓紧了手中的武器,做好防御姿势,等待着随后扑出的危险,但是门后的光景却有些出乎意料。 一步之隔的那边并不是和厅堂一样充满血肉残肢的房间,也不似前半段黑暗洞窟的阴森崎岖,而是一堵又一堵七曲八折的石壁。升腾的热气让空气生扭曲,石头的质地像是融化了一遍,或者正在融化中,黄褐色,有些地方呈现出玻璃态,有些地方却还遍布麻点般的沙子和碎石,显得格外粗糙。这些墙壁看上去松松垮垮,实质上屈琪用尽全力砍下去,也无法动摇分毫。 “这里就是老巢的最深处?我怎么看都像是其中一道关卡。”蒂姆说。 “看上去像而已,我的感觉不会错的。”疤脸眯起眼睛,闪过危险的寒光。 堕落者女刺客体内的炼狱之力和此地的炼狱之力产生共鸣,传来回巢般的怀念和惬意,让她本能察觉到此处和之前所经历过的地方的不同之处。 碧达夏雪举起法杖,法力波纹从身体里播散出去,在整个空间中探寻。这股力量惊动了潜伏其中的怪物,无数咆哮声忽高忽低地传入诸人的耳中,数量不知几许。 “这里是一个迷宫,那两个堕落者就在中心,要小心,如果走错路,只会离中心越来越远,这个迷宫同样拥有空间力量,至少我能探测的二十公里还没有抵达尽头。” 诸人的表情沉重了许多,在螺旋阶梯处他们就已经吃够了空间法术的苦头,若不是蛇者用神奇的力量将自己**来,此时说不定还在和狂岚死气顽抗。 “用你的探测术能够知道哪条是正确的道路吗?”修利文问道,其他人都将注意力投了过来。 “如果一直使用的话,会让我们的位置始终暴露在敌人眼前。”碧达夏雪没有直接否认。 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或许敌人凭借一些情势能够判断出自己一行的行踪和进展,但始终可以捕捉到动向的可能性并不高。敌我两边都在争取己方时间,并估测对方的时间,即便能够肯定双方要在迷宫中心大战一场,但如果能够把握住时间差的话,还是有机会将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敌人既然已经呆在了终点,那么关键就在修利文一行身上。所有人都觉得必须防患未然,在最终决战前,不能让敌人轻易把握住自己的行踪。 “我来带路吧,只要在岔路口指明正确的道路就行。”疤脸挺身而出。 除了和修利文一块出来的五人,无人知晓她堕落者的身份,因此对她的自信感到疑惑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但转念一想,这终归是私人力量的秘密,一名强大的刺客具备隐秘的探路能力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还有什么提议吗?”修利文环顾众人,回答他的是一片默认。 “那就这样吧,疤脸,带路。” 于是诸人开始步入灼热的石墙迷宫,去面对6续蜂拥而至的炼狱怪物们。 吸入肺里的空气带着焦臭味,更夹杂着数不清的令人作呕的异味,恶意、痛苦和杀戮似乎在蒸腾的热气中幻化出实质。虽然眼睛里看不到,但不知何处传来热粥沸腾的翻滚声,急促的脚步声穿插在这股浑厚的伴音里,从容不迫,却不留下任何闲暇地越过一条又一条弯道。 人的直觉也是会骗人的,修利文再不敢依赖类似直觉的先知之眼的预感,有一段时间,他总觉得偏离了目的地很远,但有时又近在咫尺,但是这些墙壁接合和地面和天花板,更散出若有实质的力量,如同铜墙铁壁,将他的魔眼能力压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即便睁开左眼,看到的也是断断续续的线条,更远处就是宛如笼罩在白雾中的迷蒙。 有这么一段时间,来自心底深处响起声音,他无论如何集中注意力,也无法听得清楚,但是从它的颤抖中隐约理解了它的恐惧,但他总觉得并不是自己----即主导这具**行动的灵魂的恐惧。他甚至说不清那种颤抖究竟是不是恐惧,亦或是某种富有磁性的嗓门在进行倒计时的警告。 “我不明白,那些祭……人,是如何出现在那个大厅里的,那可不是小数目。”疤脸一边将匕从炼狱怪物的脖子里抽回来,一边问道,在熔岩状的高温体液喷出来前,已经飞身退回修利文的身边。 就在修利文的左近,赛巴斯安娜砍掉了两只同种怪物的头颅,但却没有退避,让体液浇在自己的身体上。这种温度可以在眨眼间煮熟普通人的**,但是还不足以给她的躯体造成伤害,反而让她感到如同浸泡在温热的洗澡水般暖和。 这是第三波正面遭遇的敌人,这里的怪物对于火、燃烧和灼热有极强的耐性,帕德菲斯和蒂姆的普通火球术几乎失去效用,只能偶尔射蛛网术和油腻术来牵制对方。好在这支队伍里精擅肉搏的战士不少,还有一名能够施展冰冻法术的女法师,因此行进的阻力并没有增大到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别想了,既然存在就是合理,或许这里有什么空间门可以通向外界的其它地方。”修利文说,这种说法也不合理,既然有地方可以进来此处,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末日荒野打开黑暗洞窟的门口呢? 当然,也有可能这处黑暗洞窟已经存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且在不同时期不同地点出现过多次,但是进入者全都遭遇了不测。 行动的谋划者处心积虑,筹谋已久,如今的进入者,只是为了重新开启它,并完成最后的仪式。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原本周密的计划终于还是迎来了不可测的变数。 “令人遗憾的没能在那个大厅呆久点,我记得这种异常的地方在黑暗洞窟中可是藏宝之地呀。”修利文因为奋勇杀敌而有些兴奋,潮红的脸颊和惋惜的语气让他显露出和年纪相符的孩子气。 他全力施展贵族击剑术,再不顾及法力的消耗,剑影激射,在剑尖所指的方向,十五步之内尽是笔直的寒光。这种极具贯穿力的力量能够在坚硬石壁上留下一指深一指宽的小洞,洞穿怪物的身躯没有问题,被刺成筛子的身躯不断流出灼热的体液,不过若是没有击中要害,也无法令其即刻毙命,需要身边的人再补上致命的一记。 放倒最后一个怪物,修利文招呼众人立刻起行。 “走左边。”碧达夏雪适时提醒道。 大约二十分钟后,碧达夏雪停止了法术探测,他们知道这里已经十分接近终点了,为了在可能的范围内争取机会,从这里开始就不能再暴露行踪。为了以防万一,碧达夏雪给众人施展了一个防止侦测的法术。趁着击杀又一波怪物后的短暂平静,修利文将药剂分给众人,自己也毫不迟疑地服下一瓶。 蓝色的液体从喉咙滑下,苦涩中带着酸甜,感觉十分奇怪,并不舒服,而且在一秒后立刻产生剧烈的效用。修利文第一次服用,立刻被那种暴风雨一般猛烈的心跳和晕眩打了个趔趄,差点透不过气,不由得苦起脸来。 在服用了药剂后,众人变得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五官似乎被放大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敏感程度。灼热的气流卷来模糊的话语声,他睁开魔眼顺着风声望去,看到十数个人形的轮廓呆在一个巨大的房间里四处走动,像是在巡视,在他们身后才是那两名堕落者。 “堕落者身边还有护卫?”他问道,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一行人之前的打算在一定程度上是落空了,这种数量的防御人手足以拖延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他们每一个都有之前所遭遇的怪物那般强大的话。 “不,我的法术探测并没有得到这种信息。”碧达夏雪说。 “看来这就是敌人最后的埋伏了。”修利文将自己的所见告诉其他人,众人有些失落和遗憾,先前的计划看上去实现的机会很大,没想到最后还是得硬碰硬。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情况并不坏,反而值得庆幸。 “如果不是主人的话,我们反而会在那儿失去先机吧。”疤脸劝慰道,“进攻总比防守困难三倍,不过能够真正做好防守的人倒很少见,只能说敌人在防守方面合格了。” 这道理老练的战士们都明白,但情绪和理解通常是水油之分。 修利文没有接话,他扫视了一下四周,大量的炼狱怪物似乎不打算到处游荡,仅只固守在一小片地域里来回走动,之前所遭遇到的怪物也是如此,只是自己一行闯入了它们的地盘,才被群起而攻。除了被堕落者占据的房间,这个迷宫里似乎还有许多未知的空间,如果有时间搜罗一番的话,收获肯定不小,说不定还能得到极为珍稀的物品呢。 修利文真的觉得十分惋惜,这是自己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进入这种地方吧,大贵族总是不鼓励亲身涉险的。而且一旦走出这个洞窟,即便再来也是另一个不同的地域了。 最后一个弯道。 修利文用力蹬开怪物的身躯,将剑从它的眼眶中拔出来。在濒死挣扎的怪物朝他的头颅挥下镰刀前,狼傀儡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将其扑倒在地。它的蒙皮已经破损多处,露出泛起无机质光泽的森白金属骨架,尽显狼狈之姿,这也是它英勇作战的证明。 修利文一马当先跨出转角,紧接着队伍的其他人在收尾后也迅即赶到。在大约三十公尺的前方,迷宫中心的巨大回形房间冲入视野中,面对这堵长及两百公尺的墙壁,不同程度的紧张和激动在他们心中油然而生。墙壁上没有窗口,面对诸人方向的只有一扇只容许两人并排进出的小门。在修利文的魔眼中,其它三面墙壁也都如此。 他们不约而同停在门前,危机的直觉如同潮汐般拍打着心灵的堤岸,从房间中飘出的念咒声让他们依稀看到了徐徐张开的不详的黑色羽翼。在这种危险孵化的预感中,诸人相互张望,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除了决然外的其它神情。 但这种行为是徒劳的,面对终点,无论是嬉笑、木然、激动、沉默还是祷告,都染上了同样坚定冷峻的颜色。 修利文深吸一口气,在一路上不断收缩紧绷的心弦蓦地弹了回来,轻轻颤动,又渐渐平复。脑子里如链球般不断回旋的杂思一瞬间被甩了出去,自己蹒跚着被惯性推倒在地,目光向上扬起,只剩下一片蔚蓝澄明和置之度外的解脱。 他向前挥动手臂。 赛巴斯安娜立刻排开众人走出来,一脚用力踹开大门,带起一阵狂野的旋风冲了进去。 在屋子里的骚动扩大前,诸人已经6续跨了进来,他们很快就将情势看得分明,自己一行人要应付的并不是一路上碰到的那些丑陋的怪物,而是一些看起来像人的东西。 第六十一章 堕落大师 这些人形炼狱生物在上一次炼狱入侵末期时现身战场后方,给人类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它们的力量在整个已经呈现于人类认知中的炼狱生物族群中也属中上,更要命的是,它们的外形合乎人类的审美观,通晓人类语言,拥有读心术,具备对人类冲动和思想进行准确判断的本能,这使其拥有一种魔性的魅惑力,看上去贴心又无害,是朵任君采摘的解语花,对人类的生理和感性来说是十分严酷的考验。 它们以“女性”形态居多,被称为“魅魔”,不仅是因为男性在冲动的把持上普遍弱于女性,也因为能够生育的女性在人类观念中份数“正常”。 一旦男性人类经不起诱惑与其媾和,在满足一定条件后,它就会诞下天然的堕落者或新的魅魔。父方越强大,后代的天赋就越高,一旦后裔诞生,它就会立刻挑选合适的时机杀死父方,转换外形,重新选择新的伴侣。 如果其拥有感情的话,或许能够通过亲子关系或男女感情将其拉到人类一方吧,但这种似乎具备情感的表现也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这种生物本质是一种极度遵循本能,缺乏感性的猎食者。 而这种本能却是从本质上就针对人类的,就像人类要生存,就离不开空气和水一样,就像食肉动物无法变成食草性一般,就像吸毒者难以戒除毒瘾一样,魅魔不和人类媾和,不杀戮人类,就无法生存下去,人类的血肉并不仅仅是补充躯体的养分,更是补充灵魂的养分。 曾经有人类饲养过这种人形魅魔,一度以为可以驯化其本能,但结果只能用更多的鲜血和死亡洗刷自己的过错。 一共二十三只魅魔,有的坐在桌子上,摆出撩人的姿势,有人趴在地上,淫糜地互动,有的无视闯入者,原地来回踱步,但无论她们的表情是娇憨、纯真还是冷峻,全都带着同样惬意的神态,就好似自得其乐地徜徉在游园或花会中。 房间是奢华的,鲜红得似乎一脚落下就能压出血来地毯,复杂花纹的厚重帘幕,手臂粗的红烛和台阶上镶嵌黄金宝石的王座,散出和粗陋的外墙截然不同的威严和辉煌。但在这其中也夹杂着令人揪心的苦痛和残酷,华丽厚重的器具并不单指日常用品,更有一具具触目惊心的刑具,以及上面尚且挂着模糊还能看出人样的祭品。 瑰丽奢华和残暴不仁凝结成腻味的油脂,让空气变得粘滞起来。 热气被隔绝在门外,点缀门内的不是昂贵幽兰的香水,而是似乎嗅一下连内脏都会腐烂的糜烂和腐臭。 所有这一切都能令人尖锐地意识到,这里是魔王的宫殿。 台阶将房间以十之六、四的比例分成两半,魅魔们聚集在距离台阶至少有一米的地方,分成五个方向,将贸然的闯入者包围起来。 房间面积十分之六的前台就是彼此用来证明自己强大的舞台。 台阶只有四个阶梯,一公尺高,向两旁撩起的帘幕呈现斜三角状,仿佛以邀请的姿态敞开怀抱。王座的靠背极高,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面镌刻有一看去就感到森严肃穆的纹路,不是任何已知动物的形态,也不是花朵、纹章或文字,全然由线段、矩形和波浪形勾勒出抽象的形态,具备一种无形却栩栩如生的生命力,就像随时会扑出来的无形状的黑影。 在王座前,两名堕落者跪在魔法阵的结点祈祷。 在修利文等人闯入的同一时间,其中一名站了起来。从他身上迸出一种让生命的生存本能高鸣警笛的危险气息,就像藏在黑暗中,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利矛长枪,将试图抢攻的闯入者们镇压下来。 双方的互动顿时陷入一个沉默静止的状态。 刚从灼热的地狱中钻出来,疤脸额头上立刻留下冷汗。她体内的炼狱之力每当和那股黑暗晦涩的气息触碰,就会颤抖惨白地退回深处,就像被大人的暴力吓坏了的孩子。无法自由调动体内的力量,这让强大的刺客一瞬间变成了花瓶一般的摆设,这让一向以力量自持,无所畏惧的她如何受得了。 即便是在蛇者的塔中遭到禁锢的时候,也从未产生过这种深刻的绝望、愤怒和恐惧,因为她的力量始终桀骜顽抗,充满了蓬勃的斗志,然而面对这个堕落者,体内桀骜不驯的力量第一次畏缩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不动了?”疤脸脸色惨白地喃喃自语,她用力去抓自己的大腿,只觉得那里硬得就像一块石头,每迈前一步都像拖着沉重的铅块。 她宁愿死,也不要畏怯,不要束手就擒,更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她想象自己就是一匹月下逐风奔跑的孤狼,可是当其他人的目光投向自己时,却像被砍断了脚骨一般,跌倒在灵魂的大地上,屈辱地垂下头,凄惨地痛嗷起来。 “不要看我!不准用这样的目光看我!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疤脸已经再没了往日藏在冷嘲热讽中的冷酷和平静,用噬人的目光盯着黑袍人:“我要杀了你,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 “真有趣,原来是同类吗?”藏在黑袍中的堕落者的话声似乎也被染上一层阴晦,显得阴沉和冷漠,“为什么要帮助这些人呢?他们和我们走在不同的道路上,要说到合作的基础,恐怕也就只有针对人类的时候吧,不是吗?” “同类?别开玩笑----”蒂姆不忍心再看疤脸痛苦的表情,愤然回应,可是话才说到一半,立刻就被一股相较起身前之人显得渺小,却不容忽视的炼狱之力打断了。 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气息从疤脸身上丝丝缕缕地倾泻出来,就好似污水沟被阻塞后,倒溢在干净的地面上。 疤脸浑身颤抖,就像个手无寸铁,苦忍他人欺负的孩子,体内的力量被一股无形的压力逼迫出来,就连身为主人的自己也无法阻止其流失。 “看吧,这就是叛逆者的下场,这力量本来就是痛苦之王的恩赐,你却辜负了它。”堕落者冷然嘲讽,就像利剑一般直刺疤脸的心底。即便她早就有所觉悟,知道这力量并不属于自己,但是却没想到以往赖以维持尊严的力量竟然如此脆弱不堪,而这个结局来得如此这快。 她本以为只有真正面对炼狱魔王时才会被收走力量,她从未被其它堕落者同类像这般置于掌心,也从不觉得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 倘若炼狱之力无法让堕落者抵达大师级,那她无疑是同类中的佼佼者。 可是黑袍人却轻易打碎了这个自满。 失去了炼狱之力,自己还剩下什么呢?那些时日短暂,缺乏天赋的法力?只靠那种按部就班的东西,就算自己再修炼个千百年也无法企及大师的境界。 前半生的艰辛,那些躲藏在黑暗中,强忍心中的厌恶和不安进行的献祭,就在这个黑袍人的眼前毁于一旦,化作空谈,疤脸的心好似被敲碎了一大块,无论如何也拼合不全了。 蒂姆不可思议地盯着疤脸,身躯微微颤抖,一起奋战至此,一起为了人类的将来而奋斗的伙伴怎可能是敌人?堕落者明明是人类的公敌呀!他们杀死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同胞,就是为了追求力量和愉悦,尽是些人面兽心的脍子手。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一行?现在是什么情况?年轻的法师学徒就像掉进一片浑浊的大海中,四顾迷惘。 他的老师攀上他的肩膀,重重压了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老法师的目光充满无助和混乱。 “在这个时候你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她。”帕德菲斯轻描淡写地说。 蒂姆点点头,表面上看起来理解了,但心底到底如何想只有自己才清楚,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黑白分明的世界里,那条清晰幼细的分界线忽然间变得无比广阔,灰蒙蒙的雾气将他团团包围。 但同时他又明白,现在并不是追究这种事情的时机。 蒂姆咬着牙,使劲甩了甩头,以绝大的毅力抑制住复杂沸腾的感情,握紧了手中的法杖。 其他人的视线也从疤脸挣扎的身上收了回来,呈现在脸上的态度没有任何动摇。 “原来如此,这就是人类常说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真是不知廉耻,没一点儿操守,恶心之至。”黑袍人继续用冷峻低沉的声音挖苦着,“正因为划不清界限,分不出黑白,所以这个世界才充满谎言。” “真是啰嗦。”修利文冷然喝令:“别想拖延时间,要讨论哲学的话你可是找错对象了。” 对于蛇者来说,战斗和杀戮不是为了辨明是非,也不是为了应证理想。 “我只是要胜利而已。”修利文撩开额前的长,出阴冷的宣言。 “胜利?”堕落者的语气中充满了讽笑,“你真……” “看着我,堕落者!”修利文没有给他留下回话的余地,语气犹如定罪的锤音。 有别于幼童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充满魔力,堕落者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集中在男孩的脸上。 左眼睁开来。 黄金色的狭长瞳孔倒映在黑袍人的眼眸深处,如同红炽的烙铁般印在他的灵魂上。他惨叫了一声,迅即闭上眼睛,惶然闪躲时却猛然觉双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空气中响起沉重的风声。 赛巴斯安娜抽冷子将手中的精钢巨斧掷了过去。 斧头剧烈盘旋,割裂空气,两人间的距离瞬息既过。黑袍人的双脚已经呈现石质的灰色,并且蔓延过膝盖,似乎已经避无可避,也没有人可以拯救他,但是当他伸出左手做出阻挡的姿势时,看起来势不可挡的斧头在那只手掌前停了下来,就像扎在一堵无形的气墙上。 他收回手,斧头失去托力,哐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想起来了,这种奇怪的石化术。”黑袍人幽幽地说:“你是美杜莎这一代的蛇者修利文。” 修利文没有答话,却放下刘海,来自本能的直觉告诉他,石化魔眼在这个黑袍人身上失效了。在魔眼孵化后,是第一次遭到挫折。 果然,黑袍人脚上的石质开始剥落,这副景象让所有人心中一紧,让他们认知到,眼前这个堕落者是比黑暗洞窟的巨兽更强大的存在。 巨兽是堪比大师级强者的存在,那么这个黑袍人呢? “不可能!”疤脸强撑着苍白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直起腰来:“炼狱之力怎么可能诞生大师?” 她尝试过无数次,也从未在现实里碰到过抵达那个境界的同类。正因如此,她对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产生怀疑,不得不投靠大贵族。 “愚昧,无知。”黑袍人一把揭开身上的长袍,露出一袭软甲劲装,竟然是个腰佩双剑的战士,而不是众人想象中的法师。他的脸颊如刀削一般,体态修长,十指骨节遒劲,是个能够在舞会上凭借一身冷酷气质让女士们尖叫的中年男子。 “我问你,炼狱之力是如何得到的?”他似乎尚有循循教导叛逆后辈的闲情。 “献祭。” “没错,那你应该知道献祭越多,力量越大。”堕落剑客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让疤脸不寒而栗,“你献祭了多少?” “我的敌人。”疤脸沉声道:“我只献祭我的敌人。” “一个人能有多少敌人?十个?二十个?不够,远远不够,你或许连自己的痛苦也算在里面吧?真是可笑之极。一个人的眼光有多辽阔,成就就有多高,对堕落者亦是如此。” 他缓缓抽出双剑,嘶哑的出鞘声似乎刮在诸人的心底。 “堕落者只有五十万,人类却有五百万,明明有如此众多的祭品摆在眼前,你竟然不去珍稀,不去争取,反而和他们携手作战?”黑袍人那残酷的言令听众的脸都阴沉下来,“献祭一万人可以成为大师,献祭十万人可以成为传奇,献祭一百万人,就能成为新的魔王!这个新的规则可比上次战争时宽松多了。” 话音落下,堕落剑客的身形变得模糊,修利文一眼就看穿了这不过是高移动后所留下的残影,然而身体却完全反应不过来。 真身闪现在疤脸的身后,阴沉的声音带着野性的血腥,越过女刺客的肩膀渗进耳中。 “记住,杀死你的人叫哈里森,献祭了三万人。” 剑尖从女人的腹部和左胸穿透出来。 第六十二章 一夫当关 疤脸惊愕的表情尚未褪去,她死死盯着从胸口和腹部穿出的剑尖,不可置信的表情夹杂在血沫中倒涌出嘴角。她想要伸手验证一下那对凶器的真实,然而气力以乎想象的度在势不可挡的剧痛中败退,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上。利剑抽出去的时候,她连用手支撑地面也做不到了。女刺客眼中的世界迅消失了颜色,不再多彩,只剩黑白,声音渐渐远去,她看到同伴们脸上的错愕、震惊和愤怒,他们怒吼,一拥而上,小伯爵在五步外就开始伸手,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嘴里似乎在叫着“不要”,似乎要将她从黄泉路上拉回来。 没有用的,疤脸心里笑了笑,她连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的气力也欠奉。一直风风光光地杀到这里,却这么窝囊地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死了,那个年轻法师学徒明明比自己还弱,却都还好好活着,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和讽刺啊。 没想到堕落者真有大师,在他成功抗拒了蛇者的石化时,她还以为仅仅是对石化的强化免疫,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结果自己一转眼就成为了剑下亡魂。 在世界彻底拉下黑暗和死寂的帷幕时,只剩下一个念头盘亘在她的心头,如果自己的力量还在,能够躲过这必杀的一击吗? 堕落剑士哈里森纵身一跃,迅疾从法术和武技攻击的缝隙中穿了出去,落在台阶上,带着面无表情的冷酷神色掠阵。 魅魔们冲上来,如同强夺食物的野兽。 “滚开!“修利文怒极出剑,剑影凝聚成一条鞭子,狠狠抽在依靠人数突破左侧防线的魅魔身上。 魅魔高耸的胸部立刻出现一条血痕,她惨叫一声,令人心中同时升起怜惜和暴虐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浪花。这同样是来自魅魔本能的精神攻击,蒂姆心神动摇,立刻念错了咒文,准备中的蛛网术刹时间崩解。但这种声音也仅仅能够影响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法师学徒,其他人置若罔闻,赛巴斯安娜一把揪住她的弯角,斧头剁在她的脖子上。 一名魅魔的死亡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众人全力施展,终于成功将敌人突袭猛攻的势头遏止下来。 他们围成圆阵,三名女战士在外层,三名法师在中间,修利文则在最中心,他抱着疤脸的尸体,从深垂的刘海中淌下泪水。 只有在他人的目光被挡住时,男孩才敢流泪,他甚至不能哭出声来。 虽然是刚认识不久,也常对自己冷嘲热讽,但正是这种不拘小节的性格让修利文倍感温馨,何况她和他一起冒险,一起争战,引领他走过世界的一个角落,最终突破艰险困苦来到旅程的尽头。他从小就是被这么教育大的,在塔里的人虽然身份和职责不同,加入的时间也有先后,但毫无疑问,他们都身兼同一个身份,那就是他的家人,要学会爱他们。 无论疤脸是不是堕落者,她也是美杜莎家的一员。 可是现在,这个陪伴在他身边时日虽短,却已经建立起感情的家人死了,就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毫无援手之力。修利文心如刀绞,泪水和语言是无法宣泄这种熔岩流淌般的痛楚的,它让肠胃似乎都打起绞来。 尽管如此,他还必须冷静,必须忍耐,不能因为勃然大怒而失态,否则就会让负面情绪蔓延,导致军心不稳,身为一个大贵族的最高领导者,决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让零件出现不和谐的声音----书中是这么告诉他的,他也一直照做,只有在四下无人时才能孤独地放纵自己的行为。若是只有死亡数字和书面报告,哪怕是只看见尸体和棺材也好,他也能适时戴上冷漠的面具,就像一个成功的小丑一样。然而第一次有自己亲近的人死在面前,而自己束手无策,那副面具在戴上前已经从颤抖的手中掉到了地上。 男孩捏紧了拳头,镇住握剑之手的颤抖,一剑切下了女刺客的级,抛给了屈琪。 阖目如沉眠的级在女仆骑士的手中被冰封起来,然后放入自己的空间袋中。 两名法师对蛇者的举动大吃一惊,一种诡异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修利文也不知道,只是,这是美杜莎家对自己人尸身进行临时处理时的惯例,除非整个人化作飞灰,否则一定要将尸体或头颅送回塔里。 在现时的情况下,要带走尸体显然是不太可能了,那么就把级带走。 “我要杀了你,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修利文死死盯着冷酷的凶手,因为强自压抑着暴动的哽咽的声线,显得低沉沙哑,如同毒蛇在草丛中行进时的摩擦声。 回答他话的是堕落剑士再一次无言的突袭。 身形虚晃,残影在空气中消失前,疾风毫无阻滞地掠过包围圈的间隙,冷酷的眼神如同第三把利剑,随同手中两把直插男孩的咽喉。 修利文将过程看得分明,可是仍旧反应不过来。锐利的剑尖隔着空气就让肌肤隐隐作痛,在仅只一线就刺破皮肤时,一股力量从身后拉了男孩一把。修利文不由自主地倒退,撞入一个坚韧温暖的怀中。 利剑在修利文面前停了下来,阻挡它的是一层淡蓝色的薄膜。 救下修利文的是她的未婚妻碧达夏雪。 女法师的悲怜目光中夹带着一丝冷意,面不改色的表情似乎在述说自己游刃有余,堕落剑士哈里森口中出惊噫声。修利文的轰击剑顿时刺出,在笔直白光的闪现中,剑士修长的身躯如同柳叶般在缝隙中摇晃,飘忽,顺着剑风全身而退。 在他退出包围圈前,一种奇异的力量凝聚在身周的空间中,让他的身体忽然间变得沉重。眼角处,藏在全身甲中的女骑士如同利箭般急射而来。 大剑迅猛挥落,被哈里森交叉双剑接了下来,看上去应对地轻巧,然而在剑士的感觉中,原本宛如利箭的轻锐忽然变成巨槌落下时的沉重,让他颇为有些惊讶和不适。紧接着,格挡停顿的同时,血红色的气劲忽然凝聚成剑影,脱离剑身,朝剑士当头轰下,溅起一层遮蔽视野的飞灰烟气。 屈琪用重力术牵制哈里森的行动,同时减轻自己的重量,将度提升到最大,在能力范围内对技能效果进行灵活的调整,在诡变中隐藏真正的杀招,这才让敌人落入圈套。 但她尚不及松一口气,确认战果,心中警笛已经尖声鸣叫起来。 烟尘的帷幕中散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强大的法力爆所产生的旋风撕开遮蔽视线的尘灰,眨眼间扩大到直径十公尺的圆形区域。 绿色的魔纹光芒映入屈琪的视野,她在本能恐惧的驱使下,下意识将大剑平举胸前,一股力量顿时将它冲撞到胸口上,打得她口吐血沫,胸甲凹陷开裂,如同破烂人偶一般倒飞十多公尺,撞到了挡在路上的数只魅魔。 骤升的压力不容忽视,帕德菲斯只觉得法力的流转产生迟滞,灵魂的恐惧如同给**扣上沉重的枷锁,更别提年轻的蒂姆了,他几乎直不起腰来。 堕落剑士仍旧是轻装上阵的打扮,但是装备的样式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不是之前那种毫无特色,似乎随处可见的大路货,而是一种充满了角质感和峥嵘感的造型。黑灰色的基调上遍布绿色的魔纹,指节、膝盖和手肘都长出尖刺,隐约散出杀伐的血腥味。 “大师,真的是大师……”帕德菲斯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小杂碎,干得不错啊,不过是六十级就让我灰头土脸,你还是第一个。”堕落剑士哈里森寒意袭人地说道。 屈琪艰难地转过身体,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跌倒了三次。 失去了重力术的有效压制,魅魔们再次活跃起来,它们的动作十分灵活敏捷,可以视作天生的刺客,双手的指甲堪比锐利的匕,而且带有毒素效果。 一波强攻的浪潮顿时掀起,为了保护两名法师,艾莉的处境顿时险象环生。 并不是全部的魅魔都参与了对防御圈的猛攻,有三只魅魔被屈琪撞倒后重新爬起来后,蹒跚地接近女骑士,想要趁其病要其命。 这时身受重伤的屈琪仍未缓过气来,解救她的是两张蛛网和从天而降的狼傀儡。 两只魅魔被蛛网暂时封锁了行动,另一只则被狼傀儡死死咬住颈脖,它的躯体早就残破不堪,内脏已经完全裸露出来,可仍旧不是魅魔的力量能够轻易摧毁的。 赛巴斯安娜以伤换伤,硬生生砍翻了跟前的两只魅魔,抓住另一只的脚踝,甩到攻击艾莉的敌人的身上,缓解了她的危机。在她转身面对堕落剑士时,全身的伤痕已经如同雪融般愈合了。 哈里森没有对屈琪进行追击,反而站在疤脸的无头尸身旁,将目光落在碧达夏雪的身上,他的危机感蠢蠢欲动,本能意识到这个能够轻易挡下自己一击的女法师才是大敌。 他没有率先动试探性的进攻,尽管他确信自己在近身缠斗时,这里无人能敌。因为他的任务并不是杀死敌人,而是拖延时间。 女人的目光让他感到厌恶,但是并不能削弱他的耐心。虽然看不出藏在这副冷静无机的面容下是何等打算,但若是就这么一动不动,对他而言也算是件轻松的好事。 老法师和法师学徒的攻击不会对正在进行仪式的堕落者带来影响,他们太弱了,但是这个女人不同,他能够感受到如同暗流般在她体内翻涌的力量。 蛇者修利文被未婚妻紧紧禁锢在怀中,他感受到那身法师袍下的柔软身躯一瞬间变得如同钢铁般坚硬。她所展现的身体素质几乎完全越了普通六十级的战士,就连得到魔眼力量的男孩也只能自叹弗如。 太可笑了,她明明是法师。修利文无法按照常识来判断,究竟是何种因素造成了她的这种乎寻常的力量。 在哈里森和碧达夏雪针锋相对地对视时,赛巴斯安娜脱离了外层的防御阵线,从剑士背后动偷袭。 斧头出骤然的风声,拦腰切过剑士的身体,但是伪女野蛮人只感到一阵不妙的空虚感。 那只是高移动留下的残影,哈里森向前跨了一步,又回到原地。 赛巴斯安娜的斧头还没脱离惯性,一股强烈的切割感立刻钻进她的身体,随后才是一声割裂空气的尖啸,她的胸腹就在啸声中开了无数道几乎穿透脊背的剑伤。 她完全没有看清对手是如何出剑的。 赛巴斯安娜怒吼一声,但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怒气,因为它并不存在这种情绪,而且几乎将她分尸的攻击并没有给它造成任何痛楚和伤害,吼叫仅仅是出自个性设定的应对。 在哈里森惊诧的目光中,女野蛮人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似乎迸出生命中最后一丝力量,粗大的左拳朝他的头顶落下。 然而惊讶归惊讶,在一举建功之前,巨大的女体已经被堕落剑士抓住拳头,用力一抡,甩了出去,砸在刚爬起来的屈琪身上。 在沉闷的撞击声中,两人变成滚地葫芦。 哈里森的分神让碧达夏雪窥到反击的契机,法杖举起的同时,疤脸的尸体生爆炸,碎骨和皮肉在冲击波的推动下,产生足以嵌入钢铁的力量,一股脑朝敌人的方向泼溅而去,就算只有一丝擦伤,其上蕴藏的尸毒也会以乎寻常的感染度侵蚀整个身体。 爆炸虽然突然,但并没有让哈里森措不及防,骨肉在碰到他的身体前,就被一堵无形的气墙拦下,好似骇浪撞击在岩石上,顿时碎裂,或翻溅起来,或从四周越了过去。 碧达夏雪的攻击尸爆后并没有结束,趁对手全力防御,无法反击,法杖再次挥动。 “骨牢。” 笼罩哈利森全身的骨肉巨浪一瞬间冻结在半空中,倏然变成一根根手臂粗细的白骨,将他囚困其中。 哈里森拔剑乱斩,剑气如同急旋的圆形锯片,蜘蛛网状的裂缝顿时在骨架上蔓延。 在骨牢粉碎前,碧达夏雪再次冷声道:“骨矛!”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骨牢粉碎,凝聚成无数的白骨长枪,紧密交错地扎在位于中心的剑士身上。 强烈的轰击声,给予众人强大压力的气息的骤然消逝,都让空气为之一凝。 一丝抽气声从骨矛枪林中的修长身影处传来。 “该死!” 一如愤懑的声音,剑士没有身亡,但脸上却再也找不出一丝惬意,他的左大腿被骨矛洞穿了。 寒光一闪,骨矛齐齐折断。 “果然是大师级的!”堕落剑士提剑走出来,伤口的血已经止住,看上去对行动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露出“这活真不轻松”的抱怨神情,“王国有记载的大师现存不足二十个,你是谁?” “碧达夏雪。” 冷酷的剑士用鼻音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嘲讽。 “三公主殿下吗?令人吃惊,这种力量不是普通的法力也不是炼狱之力,你果然和传闻一样,将死气和法力结合了吗?”说着,他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对,那样你应该早穿上法力武装了,似乎还差一步嘛。” 帕德菲斯和蒂姆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有些愣,他们根本没想到王国的三公主殿下竟然会在这里,他们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目前撞见的已经够他们咀嚼了。 何况这个时候,他们连细细思量的时间都没有,光是一愣神,魅魔的进攻就已经让他们手忙脚乱。老法师腿脚不便,闪躲不及,眼看就要葬身利爪之下,艾莉及时赶到,将他扑倒在地,背部却被刮出五道皮开肉绽的口子,呼吸间就再也感觉不到痛楚,麻痹迅在背脊蔓延。 第六十三章 拧紧的螺丝钉 艾莉抱着老法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魅魔的拳头紧随着两人,在地上留下一排洞眼。蒂姆眼看情势危机,顾不得自己身边的敌人,匆忙中改变了蛛网术的方向,投到逼近两人的魅魔身上,自己却被逼得从另外一只魅魔的**钻了过去。艾莉趁机挥剑砍断了它的双腿,手脚撑地扑上去洞穿它的喉咙,然后便颓然倒在尸体旁边。 麻痹已经蔓延到四肢,她头晕目眩,一阵恶心,几乎站不起来了。 老法师一骨碌爬到她身边,掏出解毒剂就给她服下。 “你们两个没事吧?”蒂姆凭借机灵的躲避技巧,连滚带爬地和两人会合。 “我这把老骨头暂时死不了,倒是艾莉的情况不妙。”帕德菲斯环顾四周挣脱蛛网,重新恢复行动力的魅魔们,脸上不无担忧。 还有十一只魅魔。 失去了屈琪和赛巴斯安娜这两员大将,仅凭无法挥全部实力的三人能够撑到什么时候?情况远比帕德菲斯之前预料的更坏。好在大师级的对手被三公主殿下牵制,或许他也心存对其他人的藐视吧,否则自己一行也不能活得那么久,大师的力量实在太可怕了,度、力量和战斗意识都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他做梦也没想到,正甩着脑袋爬起身来的赛巴斯安娜所受到的伤害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物理攻击对她是无效的,只有特殊效果才会给她造成麻烦。 帕德菲斯忽然注意到台阶上准备仪式的堕落者,他的念咒声比之前大了些许,如同在耳边轻声呢喃,而且音量还在自己能感觉到的范围内提高,并且这个度越来越快。 老法师心中一悚。 “快攻击那个法师!他快完成仪式了!”他惶急地叫起来。 说罢,他不顾四周的情况,已经开始念动自己最强的咒文。 蒂姆为难地看着谨慎逼近的魅魔们,他不知道现在是该继续牵制这些炼狱怪物的行动,还是和老师一起攻击堕落法师,但他很快就下了决定。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与其攻击堕落法师,不如继续牵制更有成效。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到身体一沉,于是转过头去,原来是艾莉借助他肩膀的力量站了起来。 “好了点吗?”他紧张地问道,如果没有能够施以切实伤害的攻击手,仅凭他自己一人根本无法应付这些魅魔。 艾莉点点头,放开手,拄着剑一阵喘息,看上去这种回答极搀水份。 在强效解毒剂的作用下,艾莉的感觉比中毒时更糟糕,两种力量在体内纠缠,热气从五脏六腑渗出毛孔,好似放在蒸笼上烤一般。可是她的手脚已经逐渐恢复了气力,舌头也渐渐感觉到苦味,看来是解毒剂生效了。 战局已经变得混乱,堕落剑士将战线截成两端,自己则站在分界线处。靠近门口的一边是修利文和碧达夏雪,靠近阶梯的一边是艾莉和两位法师,在艾莉的左前方,赛巴斯安娜搀扶起屈琪,这个女野蛮人的恢复力让艾莉感到骇然,几乎切断身体的伤口正以可见的度愈合,尽管要照顾伤员,但是应付起围攻的三只魅魔来仍旧显得游刃有余。 看来那边没我的事了,艾莉心想,麻烦的是已经蓄势待的九只魅魔。 必须得用了吗?艾莉紧了紧手中的蓝纹骑士长剑,终于收回鞘中,作出拔剑的姿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老法师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名堕落法师身上,那么能够照顾这边的就只有自己了。 她当然不会怀疑帕德菲斯的判断,在法术领域上,虽然没有晋级大师,但是他的知识、经验和临场判断都足以称得上专家中的专家。 蒂姆顿时松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准备法术,他剩下的法力只能够施展三次蛛网术了。他不知道的是,艾莉的风斩剑也只剩下一次,这一次过后,长剑就会抵达耐性上限,彻底崩碎,所以她已经决定了在这一击用尽自己剩余的全部法力,若非如此,恐怕无法一击解决九名魅魔。 然后,是生是死就看老天爷了。 艾莉身周的气流开始飞舞起来,法力的活跃让她感受到此地原本就格外浓郁的死气正稳步增加,这从侧面证明了帕德菲斯的判断,但也让女人吃到了苦头。死气动荡,法力遭到的刺激程度也不断变化,让人很难摸清规律去适应,只能强撑比往常更多的精力去压抑法力的暴躁。 “嗯?这股波动……是传奇技能?”哈里森侧了侧头,似乎在聆听什么,虽然注意力没有从碧达夏雪身上转开,但是他那敏锐的知觉仍旧告知了身后之人的动向。老法师的决断,年轻法师学徒的抉择,艾莉身上迸出来的特殊法力波动,以及更远处似乎仍旧生龙活虎的女野蛮人和骑士----全都在他的头脑里有个清晰的认知。 不用理会他们,哈里森做下这个判断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说实话,能够晋升大师的都是意志坚忍,不太会迷失于表面之人,所以他并没有轻视这只队伍中的任何人。但是比起其他人,碧达夏雪的威胁无疑需要他用全部精力去应付,一旦大意很可能就会丧命,当然,他也确信,比起没有法力武装的女法师,只要自己认真起来,几乎占据着绝对必胜的优势。 哈里森的确受伤了,这便是面前女人强大的证明,但没关系,这种程度的伤势对大师的**而言,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那根诡异骨矛上附带的毒素倒是让他手忙脚乱了一番,虽然表面上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私下却费了老大一番工夫,直到现在才缓解下来。 他从未见过这种特异的法力,奇怪的法术,把死气和法力结合真是一个天才的创举,虽然无数人有过类似的设想,但真正能够付之行动并取得成果的,当今似乎也就碧达夏雪一人。 他直觉意识到,这种力量很可能打破生于死的界限,去到一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一个无视生死的世界。 接下来,就不能再受伤了,否则不仅面子上过不去,而且也可能会出现意外。哈里森心中对碧达夏雪的法术充满忌惮。”不担心你的同伴吗?别小看了我们的法师。”修利文眯起眼睛,经过这阵缓冲,石化魔眼的力量终于可以再次使用了。 战况虽然激烈,但实际才过去了十五分钟而已。 使用魔眼的力量虽然不会消耗自身的法力,但是魔眼本身似乎也有一个疲劳值,只要睁开就会有耗损,动用石化能力更会加倍。 为了封印这个的大师级堕落剑士,修利文在石化时已经用尽全力,但意外还是生了,敌人的力量乎想象的强大。对敌人的实力估测不足,甚至忽视了疤脸身为堕落者,很可能在更强大的同类面前失去统治力。他太想当然了,仅凭存在于表面的物事,就理所当然地将疤脸当成最强的堕落者。全是他的错,疤脸的死,男孩认为自己要负全责。 不过母亲告诉过他,要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最紧迫也是最艰难的一件事,就是原谅自己。或许他曾经做过许多错事,但是真正意识到自己跌倒在地上,这还是第一次,他终于明白了原谅自己的艰难。 但是没关系,修利文对自己说,我会做到的,就算疤脸不会原谅我,也要做到,我是修利文,是蛇者,决不能因为一个灵魂的羁绊而停留在原地,还有更多的人看着我,他们需要我----这点毋庸置疑。 “哼,就凭一个还停留在六十级的老家伙?”哈里森冷然嘲道。 他的话声刚落,帕德菲斯的爆裂火球术已经连珠朝堕落法师射去。与此同时,艾莉拔剑,数十道无形剑气藏在狂风中,眨眼间笼罩了身前上下前后左右的所有魅魔。 两声音色和质地不同,却同样敲在诸人心头的响声在房间中回荡。 魅魔们被巨大的力量掀起,砸进了对面的墙壁,风势一减,鲜红的血液立刻如同挤过被掐住一半的水管,从横七竖八的伤口中急剧喷射出来。 空气中再次响起沙沙的风声。 骑士长剑也断裂成十截以上的碎片。 艾莉向后软倒,但被快步上前蒂姆搀扶住,她的身体已经出现轻微的脱力现象,不仅是体力,而且法力也堪堪到了底部,她已经触碰到那种痛苦的灵魂饥饿感,身体轻轻的抽搐。 比起艾莉的一击建功,老法师帕德菲斯则要在失望和茫然中承受着类似的痛苦。 用尽法力的爆裂火球术连击在击中堕落法师前,就被早有准备的防御护罩挡了下来,目标连身体都没有受到震荡的影响。念诵的节奏不急不徐,以令人绝望的稳定比例增强着音量。 艾莉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蒂姆身上,并不以体力见长的法师学徒艰难地将她带到老师身边,好同时照顾两人。 几乎在爆炸的同一时间,赛巴斯安娜以强横粗暴的力量撕碎了最后一只魅魔,将屈琪抗在肩膀上朝蒂姆三人会合过来。”安娜!杀堕落法师!“修利文忽然出声道。 如水镜般的知觉中倒映着赛巴斯安娜的凶悍,这已经足够让哈里森惊愕。他身为等级极高的堕落者,经常出没于黑暗洞窟和那些早已在上一次炼狱入侵中沦陷已久,此时尚未收复,变得面目全非的地区,见识过熔岩生物,水元素生物,砂人以及其它非人生命。但他压根儿想不到,赛巴斯安娜竟然会是免疫物理攻击的液态金属生命。 在哈里森的认知中,尽管这个女野蛮人仍旧活跃,但仍旧改变不了她已经身受重伤的事实,他不认为这样一个垂死挣扎的家伙能够给自己那位同为大师的同伴造成麻烦,但出于对蛇者的重视,仍旧不免稍稍分了一下心。 他稍稍侧了一下身子,眼角处,软甲残破无比,几乎全身**的高大女野蛮人冲上了台阶,拾起倒插在地面上的的另一把斧头,以凶狠快的力量轮番砸向那层涟漪状的防御屏障。 这种凶猛的攻势就像是燃烧着自己的生命般,人类在寻常状态下,是绝对不可能产生这般威势和力量的。 堕落法师的咒文节奏没乱,但却微微蹙起眉头。 就在哈里森稍一分神的刹那,碧达夏雪率先动了攻击。 她推开修利文,以稍逊于堕落剑士,但比起法师职业却显得突兀的快度驰骋而上。 三尺长的法杖被当作长剑般持住杖头,从杖尾“噌”的一声弹出一截剑尖。 哈里森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选择和自己近身战斗,这本是法师的弱项。但他心中立刻叫到:来得好!便拖着双剑迎身而上。 突然间,无数只有一段指节长的白色物体从地面弹起,后先至,如箭雨般朝堕落剑士撞去。 这些全是锐利如犬齿的骨牙。 距离相对,骨牙急剧接近,眼看来不及挡下,哈里森的身形毫无缓冲征兆地停下,然后倒冲回去。 骨牙穿透了一层层的残影。 碧达夏雪将手杖插进地面,满地的尸体将近半数爆炸,骨肉朝两人喷涌而来,鲜血则迅渗入地面。 粉碎的骨头和肉块如同铺天盖地的浪涛,阴影从哈里森身后将其笼罩。 堕落剑士知道这些看似无害的东西能在瞬间转变成足以突破防御,贯穿他身体的骨矛,法力武装开始急吸纳外界力量,周身的气流激荡起来。双剑在技能的加持下,于身周快飞舞,组成一张环绕自身的细密剑网,瞬间将骨牙全都粉碎。紧接着两把剑骤然以剪刀般的切合为尾音,由凌乱急的剑气交织而成的剑网脱离剑身,朝女法师反击回去。 并不是传奇技能,而是参考”双刃斩“、“风暴斩”和“冲击剑”三种技能,将之结合并增幅威力后的变体,是经过无数时间的揣摩和实践后,自行领会出来的秘技奥义。 “剑刃风暴!” 粉碎的骨肉眨眼间已经越过哈里森的头顶,落在碧达夏雪跟前,而渗满了鲜血而变得妖艳的地面也随之隆起,两者交汇凝结,形成一堵以白骨为骨,红石为壳的坚实墙壁。 白骨在墙面上凸起,如同怪兽无比狰狞的巨口,将剑刃风暴吞了下去。 只僵持了一息的时间,骨墙便从内侧龟裂粉碎,剑气四下飞散,却无法再对骨墙后的碧达夏雪构成威胁。”不错的技能,竟然能够抵挡住我的全力一击。“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骨墙挡住了攻击的同时,也遮蔽了碧达夏雪的视线。她没有注意到哈里森已经平复了法力的震荡,并瞬间判断出剑气攻击力的不足,于是再度进击。 她或许已经预料到这一点,但敌人的高移动和视线的遮挡让她无法判断其来向。 无论如何,失去先机,哈里森不会再给她还手机会,双剑未加任何技能,以力所能及的最高刺向女法师的胸腹。 一如杀死那名背叛同类的堕落女刺客的手法,现在要故技重施。 堕落法师的念咒声已经开始变得清晰。 一切都正如螺丝钉在拧紧。 第六十四章 弱者的反击 千钧一之际,一串剑影正中哈里森的身体,修利文早就等在那儿了,他一直悄无声息地躲在角落的阴影中看顾未婚妻的背后,对于早就有所准备的他来说,意识到漏洞,并及时做出援护是可以办到的事情。 哈里森的剑最终还是没能刺穿碧达夏雪的背脊,修利文的攻击虽然命中,却完全没有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做出不避让的决定仍旧让他花费了一刹那的时间。就是这点微不足道的迟缓,出乎预料的事情再次出现在女法师身上。 她无视剑刃的锋锐,直接用双手反手抓住了的剑身。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就像那不过是一根粗钝的烧火棍。 当哈里森想要抽回剑的时候,却现剑身完全被对方的力量禁锢了,他不假思索又增大了气力,结果自己的武器仍旧是纹丝不动。一时间他搞不清状况,只感到匪夷所思之余,有某种阴影迅雷不及掩耳地遮过自己的心头。 糟了。 修利文甚至没有来得及刺出第二剑,只见碧达夏雪面无表情地将哈里森砸了出去──堕落剑士由始至终并没有放弃手中的双剑,显得无比执著,下场就是身后的台阶经由这么一撞,立刻开了一条长及四尺的伤口。而他也摔地头晕脑涨,半晌才晃晃脑袋爬起来。 这个时候,赛巴斯安娜已经落井下石地扑了上来,手中双斧如同携带着之前蓄积起来的怒气,虎虎生风地朝他的脖子挥去。 哈里森头一次露出一丝的动容,手忙脚乱地接下了如同暴风骤雨般的突袭。 两者的力量和武器都乎寻常,在飞的碰撞中溅起火星。 眨眼间就是二十三记交碰,撞击声如同音叉共鸣般悠长凝聚,直到赛巴斯安娜再一次被爆的剑伤及身体,并趁着撞退的势头向后方跃开时,两人间被压迫成一团的空气才骤然出一声散开的闷响。 “怎么可能?”终于缓过气来的哈里森面朝碧达夏雪露出诧异凝重的神色,“这是传奇技能?从未听说过。” 碧达夏雪沉默地拔起法杖,并开始准备第二个咒文,这次要施展的技能威力强大,是打开局面的最好选择,但是相对的,准备时间也要更长。 赛巴斯安娜和蒂姆拽托身边的三人回到修利文的身后。这时修利文已经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面对曾经给他带来致命威胁的敌人,脸上毫无惧色,在碧达夏雪完成法术前,他决定要死守这条防线。 能够帮助他的人,只剩下毫未伤的伪女野蛮人和重伤未倒的女仆骑士。 她们落后小主人一个肩膀,守卫在他的两旁。 哈里森用拇指按了按鼻翼。既然对方已经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勇气和战意,那么他就更应该尊重他们的意愿,送他们上西天。 碧达夏雪的强大无容置疑,她准备的法术毫无疑问肯定能够干扰仪式的进行,甚至让其功亏一篑。哈里森心中说,好吧,这次要来真格的了。 很明显,女法师的沉默已经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大概是强化**和力量的传奇技能吧,他暗自猜测道,真是令人吃惊,这个世界上竟然存在法师也可以使用的强身技,传奇技能果真是打破常规的强大存在。这次他绝对不会只追求度,放弃增强威力的技能了。否则面对这种奇怪的传奇技能,只能是徒劳而返。 哈里森没有传奇技能,因为他从未见过传奇级别的堕落者,也没有幸运到能够从人类或某个意外处获得传奇技能的传承。但是身为大师的他,对于传奇技和其它技能的区别还是有着深刻的见解。 普通技能的威力是固定的,而且具备一个法力消耗上限,例如施展一个可以在眨眼间将人体烧焦的火球术,其消耗的法力上限为单位10,那么通过锻炼,可以减少消耗,变相增加技能数量,甚至在适应或简化了法力构建技能的方式后,能够加快技能施展的度,减少两次火球术之间的法力缓冲时间,达到高施法的效果。但却不能强化它的威力,也无法让它的消耗过10个单位的法力,以达到能够熔化钢铁的程度。 无论是法术技能还是战士的技能,只要它没有抵达传奇的范畴,就必须受到这条客观规律的严格限制。 而传奇技能的优越性就体现在此处,若火球术是传奇技能,那么施展技能的人完全可以消耗全身的法力,让火球术的威力不断累积,甚至可以在施法的过程中,通过法力的持续提供平滑性增强其威力。对于传奇技能来说,法力就如同高燃烧的燃料一般。 在法力级时,战士仅能够提供自身所存储的法力,因此传奇技能的力量无法得到足够的体现。然而,一旦晋升大师,就能够通过法力武装转换外界的力量,变相获得比法力级更强大的法力和法力恢复度。当晋升为传奇级别时,这种汲取力量的能力将被大幅强化,从而完全展现传奇技能的力量。 强化的躯体,源源不绝的法力,独特的传奇技能,三者相加成便能营造出匪夷所思的强者。 虽然碧达夏雪似乎并没有成为真正的大师,但是应该相差不远,加上那种怪异的弥补了法师身体弱势的传奇技能,哈里森觉得将其看作水平相当的敌人并不为过。 他甚至觉得,就算之前那一剑刺中这个女人的身体,也丝毫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不能放任这样的强者随意施为。 哈里森深吸一口气,力量的光芒顺着法力武装的绿色魔纹高流转,散处令人心悸的幽幽冷光。 还能坚持三十分钟,他躬身举剑,摆出突击的架势。尽管堕落者不会受到法力的影响,但是只献祭了三万人,全力施展时身体仍旧会承受相当大的负荷,不过三十分钟已经够用了,距离仪式完成大约只有十分钟而已。 “准备好了吗?可别死不瞑目呀!”他边蓄力边对修利文三人说到。 修利文睁开魔眼的一瞬间,堕落剑士的身后如同有一团反冲的气流喷出,让他的度瞬间增幅到最大。 目标是蛇者。 线条勾勒的魔眼世界中,哈里森的每一寸逼进都清清楚楚,他的脚甚至没有落地,只依靠那股气流推动身体。修利文清晰感觉到时间的迟滞,身体是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的,但是本能力量的释放却比意识更快。 哈里森再一次感到来自关节处的僵硬,但他面不改色,尽管判断出闭上眼睛,不和男孩对视,或许就能抵御这种攻击,但为了确认目标的状态,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在距离男孩只有三步的距离时,空气顿时变得沉重起来,哈里森不久前就碰到过同样的情况,整个身体都被一股巨力向下拉扯,但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突然,更强效。这是屈琪徘徊在法力暴走的极限上,全力运转重力术的效果。 在石化术和重力术的双重牵制下,修利文在千钧一之际偏开要害,冰凉的感觉如风般掠过胸膛和手腕,待他和哈里森错身而过,已经失去了剑柄的感觉,一股剧痛随之蔓延开来。 右手! 修利文持剑的右手齐腕而断,朝半空坠落,胸口开了一条细密的长口,内脏有种快要流出来的感觉。但他清楚,自己成功地从这迅猛可怕的攻击中活了下来,身体正以连自己也感到诧异的度和力量掐住断裂的血管,挤压胸口的肌肉,并迅愈合。 那剑实在太快太锋利,使得伤口十分平整,甚至还保持着粘合。 修利文无暇去思考更多,在意识到自己受伤时,脑后的十二根头已经幻化成毒蛇,朝哈里森的背部扑去。 越过蛇者并预其料想中的重创时,哈里森猛然现自己身前并不是一马平川。先不提用自己的身体当做盾牌的艾莉和帕德菲斯,蒂姆的表情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但是先于三人之前,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躯。 那种扭曲的姿势和程度并不是人类的身体结构能够做出来的。 赛巴斯安娜的腰部如同面团一般拉伸扭曲,下半身还在原地,但是上半身已经向后绕到堕落剑士的跟前。 就像是将上半身当成鞭子甩过来一般。 硕大**的胸部泛起金属光泽,以极具爆炸力的视觉感,充斥在男人的视野。 哈里森的双剑**女野蛮人的胸膛,却感觉切入一面极为坚固的铁块,就这么被嵌在了里面。 她张开手要去抱他,两把斧头就像剪刀的两刃在拥抱中切合。 男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在连自己都来不及停止的惯性下,撞入女人伟岸的双峰中,带着她向前飞去。 哈里森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那对硕大高挺的双峰眨眼间变成撞角,若不是及时迸的空气盾技能,自己就会变成被穿刺在木桩上的祭品。即便没有受伤,大师级的强韧骨架似乎也出呻吟。危机就在他措不及防中接踵而至,锐物逼近的直感让他的头皮生起鸡皮疙瘩。 面对面的冲撞让他骤然失去了度,虽然石化术带来的僵硬在错开蛇者的目光后有所减轻,但重力术的影响更为明显。 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无法躲过这一击,左右更是被这个诡异的女野蛮人的双臂拦住,想要跳起来也没有了蓄力的时间。 蹲下。 念头一闪而过时,哈里森已经遵从战斗本能,反手压住剑柄,借助推力劈叉落地,整个人顿时矮了一截。 他第一次在战斗中放开了手中的双剑。 斧头掠过他的头顶,被劲风扫断的头飞扬起来。 男人并没有被惊险的过程吓得惊慌失措,这一幕对于常在生死线上讨饭吃的他来说,无异于家常便饭。战斗本能再一次先于意识告知其来自后方的危险,十二条狰狞可怖的毒蛇在背后张开了血盆巨口。 哈里森双手撑地,双脚一甩,打了一个漂亮的回旋,以平时看上去花巧,但此时却恰到好处的杂耍般的动作扫开了毒蛇,并勾住飞翼状的双剑护手,将其挑了出来。 这时修利文的右手和细剑这才落到地上,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叮”的一声就如同号令。 哈里森身上的重压忽然消失,用力顿时过大,导致动作变形,双剑打着旋儿高高飞起。 一张蛛网射向半空中失去主人的双剑。 与此同时,屈琪的骑士大剑喷薄出近乎紫色的深红色气劲,以重如万钧的恢弘气势砍来。 她和蒂姆的主意打得虽好,但仍旧低估了大师的力量,哈里森跃起的身影**残影,大剑砍过残影,给地面留下巨大而丑陋的伤疤。剑士率先接住自己的武器,在身体仍旧上升的途中,回剑将蛛网切成八瓣。 修利文已经强忍着痛苦,右脚将撞到地面又弹起的细剑挑到左手,朝天空中的剑士甩出箭雨般的剑影。 十二条毒蛇在地上游走,追踪堕落剑士的落点。它们的身躯极为强韧,虽然被大师级的强者踢中,却没有立刻毙命。 哈里森并不畏惧剑影,就算不用空气盾,仅凭双剑也能全身而退。 本应如此。 然而藏在剑影中一只鞭子般甩来的长臂无视飞舞的剑刃,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哈里森愕然现,又是那个女野蛮人,这只手臂的长度已经远远过了她的身高。她给他带来的惊讶是不是太多了?来不及细想,他已经被狠狠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哈里森身陷碎石中,正背脊生疼,脑门作痛,有点儿晕乎乎。毒蛇早已经等在那儿,一见猎物上门,立刻弹起身体扑了上去。 男人措手不及,虽然立刻甩开了它们,但仍旧被其中两只狠狠咬了一口。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毒牙竟然能够贯穿自己的**,仿佛由全身骨肉化成的毒素眨眼间就注射进左小臂里。毒蛇变成飞灰,手臂却立刻麻痹黑肿。 这些毒蛇的毒性比碧达夏雪的骨矛尸毒还要强烈。 哈里森连忙用手中的长剑割开受伤的部位,黑血溅到地上,顿时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连石头都禁受不起,**和血管却没有立即烂穿,这只能证明大师剑士的**已经强韧到一个非常理可以判断的程度了。 即便是修利文本人,也不禁对毒蛇的力量咋舌,在末日荒野上对付和堕落者交易的那几个冒险者时,曾经用过这一招,可是当时的效果比起如今是远远不如。 既然对方已经受到一定程度的创伤,那就更要把握时机展开反击了。 说是反击,不若说是僵持更为合适,在丝毫不在意自身伤势的情况下,仅以非致命的距离闪避防御对手的攻击,生死仅存一线,修利文三人成功拖住了哈里森的脚步。修利文陷入此生以来唯一一次忘我的战斗,他已经再顾不上思考其它的事情,脑中只有缠住这个家伙的念头越燃越烈。 伤痕在他的身上以风驰电掣的度增加,好几次若不是赛巴斯安娜和屈琪的迅回援,差点就失去左手和两只脚,虽然在凡**能力的支持下,流血不多,可是身上因为被削走了许多肉块而显得奇惨无比。 过份的疼痛和鲜血的保存让他的头脑无比清晰,时间以极度缓慢的度流逝。 终于,碧达夏雪的法术力量已经处在爆的临界点上,她指向前方的指尖凝聚着如同被雨露洗过的绿叶般鲜艳的光芒。空气似乎凝结起来,带给众人抑郁的窒息感。 一条绿色的光束越过前方交战四人之间的缝隙,射向堕落法师。 “解离术。” 第六十五章 以贵族之名 被修利文三人纠缠住的哈里森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光束越过自己的身边,甚至身体还稍稍偏开了那条轨迹,脸上一瞬间出现扭曲和惊恐,如同那绿光是一只史前怪兽。他当然知道解离术,那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让人越级取得胜利的凡法术。即便是传奇者,面对这种法术的防御也只有几率的概念,被其击中就像掷下一颗色子,只有取得“免疫”的数字,才能安然无事,否则就会一瞬间从物质的基本构成方式上崩溃。 运气也好,或者冥冥中有某种规律也罢,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够揭明这种免疫的机理。 十六面色子,通常只有一面是“生存”,影响这种概率的因素太多,但一般来说,施法者和被施法者双方的实力差距越大,免疫的几率就越高。 正如没有人能够用解离术杀死堕落者的主人痛苦之王。 解离术的创造者无人知晓,传承者也寥寥无几,它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历史尘埃中留下孤寂的脚印,在你不经意间就越过身旁,但只要你注意到,就会留下无比鲜明的印象。 它的强大,它的诡异,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这种法术在此时用来是十分致命的,因为他的同伴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也不过是个大师级的法师而已,并且全身心扑在仪式上,已经到了最为吃力的重要关头。 哈里森也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生命当做赌桌上的筹码。 怀着复杂的情绪,哈里森的剑势不禁有些凌乱。 解离术的绿光轻盈地击中堕落法师身旁无形的防护罩,不断泛起的半透明涟漪在述说彼此角力的激烈。堕落法师的脸色惨白,动作和声音却依旧稳健,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以无比坚硬的心志对抗充满毁灭倾向的未来。 僵持了大约两秒,堕落法师的语变得急促,一个个的单音节从咽喉中吐出来,就像是从那看不见的遥远次元中传来一阵阵的呼吸,连空气似乎也随之鼓动起来。而涟漪就在这个时候粉碎了,如同一颗巨石砸进了它的中心,彻底将井然有序的纹理撕烂扭曲,变成无数的泡沫消失在静悄悄的死水潭里。 绿光就像被洗涤后褪了色,变得有些黯淡。眼看就要击中堕落法师的身体,忽然一把双面斧出呼啸声,以极为粗犷的弧线从门口绕过修利文一行,插进绿光与法师之间。眨眼间,绿光吞噬了这把斧头,一起消失在堕落法师的跟前。 意外的转折来得如此突然,以致修利文和堕落者双方都有些茫然。 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诸人的意外就是他的杰作,他左手持的那把样式相同的斧头就是证明。若疤脸还在生,她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名战士的身份──银汉,一个临时组建的搭档,曾经执行同一个任务的战友。那支由五名强**力级强者构成的队伍,如今已经在真正意义上只剩下他一个。 银汉独自一人在末日荒野中游荡,按照幕后指使者的提示寻找契机,吃了不知多少苦头,可这并不能打消他磐石般的执念。每当想起这个世界上自己唯独爱着的人──他那命运悲苦的女儿,绞痛和惭愧就会油然而生,这些掺杂了爱、赎罪、舍身和怜惜的情感转眼间就会化作生命的助燃剂,让他持续着看似艰辛到无望的行动。 银汉是普通人,虽然身经百战,但在获得真正强大的**和意志前也不免犯过错。年轻气盛的时候曾经被魅魔诱惑,他的女儿就是这一罪孽的产物,多亏了小心防范的意识和多年征伐养成的战斗本能,他成功躲过了身为母亲的魅魔的偷袭,并怀着痛苦和因爱而生的恨意击毙了对方。可是后裔已经诞下,他曾在将其扼杀的行动上犹豫不决,最终屈服于舔犊之情。往后的一阵漫长的时光似乎也证明了他的选择的正确性,这代表他终于跨过“毛躁的年轻人”这条界限,走进一个深思和成熟的世界。 生活是痛苦的,是无奈的,但是银汉却在女儿的身上分享到希望和快乐。他背着她,踏着鲜血和尸体,走过襁褓,走过牙牙学语,走过好奇的女孩,走过文静的少女。这条路是如此崎岖,尽头却遥遥在望,他原本以为这一生都会这么磕磕碰碰却能安然一生地走下去。 是的,本该如此。 但他的女儿,普莉希金,是一名人类和魅魔结合后诞下的堕落者,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随着年岁的增长,普莉希金的堕落者瘾性愈加强烈,但她所受到的教育以及父亲的期许,却让她成一个好女孩。好与坏在意识上可以模糊,但在本能上却针锋相对,越是忍耐,越是压抑,就越是痛苦,痛苦之下的扭曲就越是剧烈。 她无法忍受,又不忍心抛下父亲自行求死,再这么活下去,也是充满绝望,她的天空就如同炼狱城般乌云密布,看不到一丝的湛蓝。 “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为什么我必须背负这个枷锁?活着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呀。”少女的悲伤和自怜不小心传进了父亲的耳中。 在那一瞬间,银汉的世界如同虚假的镜像,被情感的重锤敲得粉碎。看着女儿明明痛苦,却强自撑起的笑脸,就是这张僵硬的笑容欺骗了他几乎十年,而他全然未觉。 向来刚强的男人只能抓着自己的头,一股悔恨、愧疚、羞耻和痛苦的洪水激流在脑袋里打搅翻腾,让他快要疯。他甚至不敢去见女儿一面,只能躲在黑暗的被窝角落瑟瑟颤抖。 他是如此爱她,却因此让她走上绝路,这绝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哪怕她不以“人类”的形态活下去也没关系,可是事至如今,少女的倔强、理智和观念再不容许自己行差踏错。 都是我的错!银汉流着血泪喃喃自语,自此,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提起双斧,走上一条更为绝望艰辛的路途。 一条让堕落者不复堕落者的道路。 他不敢告诉女儿,自己要去做什么事,他也不清楚,自己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是他已经全无所谓,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并没有多么伟大的情操。他的世界,狭小到只剩下自己和女儿两人,但那又怎样呢? 孤独的战士不断追寻线索,更为之做下上半生从未尝试过的坏事,他不哭泣也不说话,面对残忍、痛苦和指责,也默默地听,就像背负荆棘的赎罪者在完成一个自我奉献的净化之旅。然后在一年前,他得到了这次机会。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银汉的眼光掠过房间中诸人的面孔。这次行动筹备已久,看似没有破绽,却波折不断,他已经厌倦,心中伤痕累累,但现在,一切都要结束。 他感受着腰包的鼓胀,那才是不久后真正扭转局势的王牌,此次行动的关键,除了他的这只之外,其余四人都是障眼的假物。 堕落法师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猛然出高亢的呼唤。 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仪式进行到这里,一种神秘的意志和力量牵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操使木偶的绳线。即便如此,他本能感受到了一个特殊的字段,那似乎是一个名字,以及随名字而来的伟力。 堕落法师欣喜若狂,这是魔王的名字,即便只是念诵也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龄稚童获得力量。若是知道神名的写法,将其书写和镌刻下来,会让这股力量更为强大。这点力量对于他所信奉的痛苦之王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对付凡人已经足够。 他禁不住高声嚣叫,体内的力量翻涌而出,让他感到一种无可披靡的澎湃感,他的灵魂似乎不断拔高,粗壮,变成遮天蔽日的巨人。 然后,就像沐浴在阳光下的冰块般,大师级的堕落法师就这么融化了。 从肌肤开始,然后是肌肉、内脏、骨骼,全部变成血水顺着人形的轮廓流到地面上,沿着魔纹勾勒出鲜红生活的符文,只留下五官轮廓上的诡异笑容。过程并不快,十分清晰,却散着直指人心的鬼魅,让目睹这一切的人陷入不寒而栗的失神。 魔法阵中心的空间生鼓动般的扭曲,和诸人的心跳应和着,一下、两下、三下,耳中是听不到声音的,可是这种狠敲猛捶却似乎打在他们的心坎上。 所有的战斗在这一刹那十分默契地停止了,他们直觉到更大的危险来自那个敲打空间,如同暴动牢犯的无形的敌人。虽然彼此间并没有放松警惕,但是注意力却更多放在同一个方向。 空间的扭曲似乎到了极限,生一丝丝的龟裂。 “唔----”修利文捂住魔眼,心说似乎不太妙,“第二回合开始前暂时休战吧。” 他带着赛巴斯安娜和屈琪缓缓后退,他的左眼产生一种抗拒性的痛楚,导致半个身子都在抽搐。它在他的灵魂耳边低语,以一种朦胧的语言述说龟裂之后敌人的强大和有此产生的恐惧。 猛然间,一只巨大的,仅仅手腕就达到直经四米的拳头从里面敲碎了龟裂的空间。一股滂沛的肉眼可见的死气缭绕在拳头上,飓风挟卷一种异样的,令人五脏六腑都感到极度不适,却说不清具体情况的感觉,从破口处呼啸着涌进房间中。 哈里森的脸上除了一丝喜悦外,更多的还是惊惧,让他冷酷如刀的僵硬表情彻底扭曲起来。他迅向旁边跃开,躲过这股迎面扑来的气流。 狂暴的气流将尸体和装饰品卷起,朝四面八方砸去,出一阵又一阵歇斯底里的响声。 所有人都是好不容易才站直身子,修利文三人已经和主队汇合在一起,相互扶持,共同抵御这股令人滋生绝望的冲击。 修利文左眼的痛苦和抽搐更加剧烈了,如同一根锥子由内至外使劲地钻,整个脑袋似乎绷成了一块疙瘩,并不断牵动周身的伤势。忍耐并不能让他好过一些,反而加剧了体力的流失。男孩不得不靠在赛巴斯安娜的身上,就像一只在暴雨中奄奄一息的幼崽。 “主人……”屈琪皱起眉头,“情况不对啊,还是撤退比较好,这个时候走的话,谁都拦不住我们。” “你的意思是我们失败了吗?”蒂姆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和阴沉。 他似乎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这个结局,虽然敌人只露出一只手,就带来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可是他们之前不是也这么走过来了吗?他觉得还应该等等,一定还有机会,带个他这份自信的是伫立门边的战士,他有一种朦胧的直觉,他虽然横插一脚,让自己一行前功尽弃,可谓是让事态迅滑落深渊的罪魁祸,但是这个男人并不是站在堕落者那边。 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其中燃烧着熊熊野心的火焰,这让蒂姆相信,他一定会再做些什么,那恐怕是自己一行最后的机会。 “一定还有机会……”他喃喃自语,表现得比所有人都要坚持,“百分之一的几率和千分之一的几率是相等的,都是九死一生。” “说得好,既然到了这里,不看见结局真是令人不甘。”一个颤抖的声音应和着法师学徒的自言自语。 蒂姆朝声音望去,男孩僵硬地推开女野蛮人----姑且这么称呼这位女士,血液如同溪流般,顺着他掩住左眼的手掌淌下。 这副倔强的姿态散着令人侧目的魅力,让人心中生出觉悟,接下来的战斗并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一种高于生命的偏执。 究竟是什么偏执,他们说不清楚,或许每个人也全然不同,但就像是行走在黑暗的山路里,为了前方那依稀不明的光芒,他们飞蛾扑火,可以献上更多的鲜血乃至生命。 又一只巨大的筋骨纠结的拳头击碎空间,然后两只手攀住裂缝的边缘,试图将它扯开更大的口子。若按正常的比例来计算,拥有如此粗壮臂膀的本体一定更为巨大,当前这道裂缝相对那个隐约猜测得到的庞大身躯来说,实在太过狭小。 空间就像坚韧的牛皮,却禁不住拉扯的力量,在抵达弹性的极限后开始崩断,一种非人的吼声从缝隙中传来,就像被关押在用黑布严密遮住的笼子中的野兽,渐渐由沉闷浑浊变得清晰。 碧达夏雪在身后扶住蛇者摇摇欲坠的肩膀,男孩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这个小动作让他感到贴心。他觉得自己必须保持站姿,维持中流砥柱的尊严,以此来鼓舞士气,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经相当衰弱,不再具备这种力量。 若换作这里的其他人,就算有此心,他也绝不会接受对方的好意,因为关乎自己的自尊和身份,身为贵族,他做得到的教育中,这两者凌驾于生死之上,其道理在于,倘若一个人拥有高于生命的意志,那么他的灵魂就会变得坚不可摧,灵魂才是一切生命的本质,它越是纯净坚固如钻石,就越会散出魅惑人心的力量,这才是贵族之所以成为贵族的基础。 “宝剑是高贵的,坚韧且锋锐,但它更长的时间却是留在鞘中,而一旦亮出正体,必然会流血,必然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亲爱的,你就是一把宝剑,藏好自己,但不要畏惧毁灭,你要学会忍受孤独,学会伤害他人。你必须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人----不要被那些自私狂妄者的曲解迷惑,它并不是要让你躲在那些卑微者的身后,让他们替你死在王座下,而是要让你知道,旗帜之所以成为旗帜,正是因为他们要冲锋在前,倾倒在后,所有人都必须扶持它,让它高高在上,这不就是贵族吗?” 这是母亲迄今的教导中,最让男孩记忆深刻的话语,所以他必须成为旗帜,成为宝剑,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成为旗手和佩戴宝剑资格,但若是这个女人的话,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修利文将身体绷得笔直,当每个人都从狂乱的气流和恐惧中打心底淌过寒流时,他就像雪中傲然挺立的白梅。脸上的神情严峻,因为强自控制着面部的肌肉而显得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尽力自然地伸手拂开在风中乱舞的刘海,露出鲜血淋漓的左脸。 就像是享受着风的驰骋和快意。 “真是粗鲁的家伙,太不优雅了。”他说:“有谁带夹了吗?” 第六十六章 都瑞尔 碧达夏雪取下自己的夹,为修利文别上去,她专心致志,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也丝毫不见得慌乱,就好似周末时前往王国剧院看戏,却要刻意保持公主的端庄和矜持,当他人捧怀大笑或悲声同泣时,不会哭也不会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令人摸不清她的心思。蒂姆看到这样的三公主殿下,只觉得浑身冰凉,她在等什么?为什么不出手?他没有再想下去,那没有意义,因为无论这个女人要做什么,都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就算他提出请求,对方也不见得会有所行动。 难道就这么看着那个怪物从这个裂缝中跑出来吗? 蒂姆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丝毫应付的方法,能够付之行动的人,却完全没有要展开行动的迹象。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修利文,只有他才能让其他人动起来。 “什么都好,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城主大人,我们该做些什么?” “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修利文淡淡回答道:“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也无法撼动这个大家伙的一根指头。” 他的语气中流露出刻骨的不甘,魔眼被敌人完全压制,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就算强自动用它的力量,也完全找不到对方丝毫的破绽,只能让伤痛加剧。 现在诸人能够在这般令人恐惧的力量中还能站着,并不是它不够强大,而是因为它的强大已经大大出了他们所能了解的程度,变成了一种模糊的概念。就像谈论末日,若仅仅是个词语,那么谁都不会太过在意,真正让他们体认到“末日”的,是更具体化的现象:山脉崩塌、地面开裂,生命死亡----现在这个试图撕裂空间的家伙,虽然威势赫赫,但也没有给诸人带来伤害,况且它看上去十分辛苦。 所有这一切,让他们的感受本身与“强大”一词生了断层。 然而身怀魔眼的男孩,却因为魔眼的挣扎带给**和灵魂的痛楚,从而让他对敌人的强大的认知,比所有人更要深刻。 他之所以双腿虚软,并不完全是伤势的缘故。他的确被吓到了,就像第一次出海就碰上遮天蔽日的风暴,整个神经都已经恐惧得犹如冰块般冷硬。 问题就在于,无论他如何害怕,都不能表现出无措和失态,要镇定到让所有人都忘记他的年龄。 “不要慌,蒂姆。”帕德菲斯用训斥的语气压制了年轻学徒的躁动,他示意自己的弟子凑过来,他有话要悄声吩咐:“听着,蒂姆,我有不好的预感,如果你能活下来……” “老师!”蒂姆沉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都会没事的。” “听我说,蒂姆,这不是说几句好话就能改变的事实!”帕德菲斯一把揪住弟子的胸襟,将他拉了一个趔趄,“这位城主大人有什么打算,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他是这个队伍里最重要,也最有机会活下来的人,跟着他,如果有可能,你要成为第二个。活下去,到阿拉诺赫找大魔导师塔·拉夏阁下,他是最强大的法师,仅存的传奇者之一,我的老师,把你的情况和遭遇到的一切,丝毫不遗地告诉他。” “为什么您不自己去做?” “因为我已经老了。”帕德菲斯露出苍老和蔼的笑容回答道,“我此生无望成为大师,真是有愧先师的教导,但你不同,蒂姆,你还年轻,年轻人总是充满了机会。” “老师……” 狂风打落了学徒的声音,他无法想象此时的情况竟然恶劣到连自己的老师也只能无奈留下遗言,他直至如今,仍旧对胜利的充满希冀。虽然对这种死亡的预感感到虚幻和不详,但一想到老师在最后还挂心自己,他就哽咽说不出话来。 “不要伤心,身为一个战士,如果一定要死,能马革裹尸是最好的结局。我从小就讨厌老人,因为他们痴呆,丑陋,动不动就浑身毛病,老是给人添麻烦,所以我老早就决定了,绝不能变成那种行尸走肉。”帕德菲斯的眼眸中散豁然和热切,让蒂姆觉得那双目光,其实并不是投在自己脸上,而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去向一个遥远的山乡:“我曾经有一个老祖母,在我照顾她的时候,她已经连说话都无法办到了。虽然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实际上,每当我为老祖母擦拭身子,看着她那皮包骨的身躯,那满是老人斑和皱纹的皮肤,当她用湿冷的手摸着我的头,我就害怕极了,觉得她好似随时会把孩子杀掉吃了的女巫,所以我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巴不得她早些死掉才好。当她真的死了的时候,眼中淌下泪来,心里却真的快活开朗了。唉----每当我想到自己迟早也会落得老祖母那样的下场,心中就没有片刻安宁,所以,当我成为了法师后,变得比任何人都努力……是不是正因为初衷不纯良,现在才变成老师的弟子里最不堪的一位呢?” “别说了,老师,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蒂姆安慰道。 “是吗?在你的心里……是这样啊。”老法师不予评置,只是淡淡地笑了起来。 蒂姆还待说些什么,忽然觉得四周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帕德菲斯的表情也僵住了,他比弟子更早感到空气中那种异样的震动。两人惶然看向前方的裂缝,他们已经感觉出来了,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沉闷的吼声倏然消失了,那双和裂缝搏斗的怪手仍在僵持,并且稍稍颤抖,却充满了蓄势待的力量感。 地板震动了数下,开始众人都没在意,可是当这个震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到了最后,就像要将地面抖碎时,他们就再也不能视若无睹了。 修利文先察觉,震动的源头就是那道忽然间悄无声息的裂缝。 “退后,退后!”他的高声大叫中带着一丝慌张,“要来了,大家小心!” 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堕落剑士也放弃了守护魔法阵的念头,带着一丝惊惶和恐惧的神情向远处退去。他献祭痛苦之王,完成降临仪式,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力量,可不能在达到目的前,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那个堕落法师同伴就是前车之鉴,炼狱的魔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他拥有足够的智慧,是个知情达理的存在,但是对于一个巨人来说,要注意不踩死落脚处的蚂蚁,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吧。 诸人相互搀扶着向后退的时候,又一道强劲的波峰让地面上所有的物体都飞溅起来,出叮叮咣咣的暴躁声响,坚硬的石板好似柔软的地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不断上下起伏,令人身形摇晃,不断踉跄。 刹那间,诡异的尖叫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并在转瞬间拔高,再也听不见,只剩下一片泛起涟漪的空间。一股尖锐的力量冲击着他们的耳膜,似乎连脑浆都要在剧烈细密的震动中从腔管从倒溢出来。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捂住了耳朵,蒂姆的耳廓、眼角、鼻孔和嘴角都渗出鲜血,他痛苦地大叫,但没有人能听出他在叫些什么。声音从嘴里吐出来时,就被那种震荡的力量斩断了。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死寂,只烙印下人类痛苦的姿态。 时间似乎定格了一下,那双巨手用力将裂缝扯出了十几米高,六七米宽的大口子,两簇熊熊燃烧的篝火出现在裂缝后幽深的黑暗中。 来自强大震荡力量的压迫毫无征兆地骤然退去,眨眼之间,诸人被丢回一片狼藉的正常世界。 他们还来不得喘上一口气,刚抬起头来,一个黑影被从裂缝中砸了出来。 那是一颗刚斩下的级,断颈淌下金色的液体,一接触到空气就立刻挥,弥漫在其周围的死气顿时消弭,让众人清晰感觉到空气清爽了许多。这颗级的体积比成年人要大上一半,看起来像是戴着头盔的骑士,这种头盔的额前有角,也有双耳处的飞翼,但并不是钢铁制作的,而完完全全就是类似肌肉的东西。 它并不是人类,但似乎也不是炼狱生物。 银汉的眼角**了一下,他已经将手伸进腰包中,抓紧了那团球状的道具,心中好似面临大敌当前的士官般疯狂地叫喊:稳住!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定要稳住! 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各自心中都充满了忌惮,只有修利文忽然排开众人走上前拾起了那颗级。当他试图凑近些研究断颈处的结构时,金色的血液挥而成的气体立刻让他的左眼遭受辛辣的刺激。 “可恶,什么鬼东西。”男孩拭去泪痕,啐骂道。 在他的话语落下的时候,又一颗硕大无比的头颅从裂缝中钻了出来,吓了他一大跳。 这一次再不是失去生机的死物了,那颗头颅张开巨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出轰雷般的吼声,它的呼吸从喉咙中涌出来,就变成了一股能够将树木刮断的狂风。 赛巴斯安娜及时将修利文保护在身后,男孩只听到风中响起一声飘忽的惊叫。 “督瑞尔,你是督瑞尔!”老法师紧紧盯着那颗炼狱怪物的头颅,想起了自己求学时,从老师塔拉·夏口中听闻的关于上次末日之战的隐秘。 第六十七章 痛苦之王 很久以前,在抵抗炼狱入侵,豁出了一切,赌上人类未来的战场上,有一位传奇的骑士使用着和他人截然不同的力量,这种力量厚重,澎湃,就像暖春的阳光,散着柔和的金黄色。这种力量似乎天生就是炼狱之力的克星,他一路冲杀,当者披靡,一举跃居最受人们爱戴的英雄。这个男人原本默默无名,突然的崛起让认识他的亲朋好友们都感到诧异。 但是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人们已经无力猜忌,战力变强总归是一个好事,也就将疑惑压在心底,久而久之,也就对这个男人屡次展现的实力感到麻木和习惯。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当初流鼻涕偷果子吃的顽皮鬼也学会隐藏实力了,真是瞒得我们好辛苦,不过说来也对,他小时候可是被誉为难得一见的天才呀。” 只有他的好友----天才法师塔·拉夏知道,这个男人本不应该变得如此强大,因为他根本不具备常识性强化的空间。他是一个恒法者,一生下来,就是法力二十三级。这让他幼年过得风光,可是当所有人的实力随着时间的积累6续提高后,便渐渐淡于人们的视线之外。 尽管塔·拉夏没有经历过,但是,从高处坠落,而且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干扰这个进程,想必并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他不知道这位好友究竟是如何想的,男人曾经阴沉颓丧了一些日子,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日乐观的本性。 在法师的印象里,这个人从来藏不住心事,烦恼也不会久埋心底,是个诚恳率真,经受打击后又添加了一种稳重魅力的男性。 这让他一举捕获了心爱之人的芳心。 虽然法师觉得,具备这种近乎完美的性格和心智的人,不应该随波逐流,就此凋零在历史的河滩上,但是好友的天份就摆在那里,那是个人类用了千年都无法跨越的关卡。 塔·拉夏只能扼腕长叹,心中洋溢着人生的错落和无奈。 他的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用在为这个好友寻求解脱之道上。 “好了好了,别老苦着脸,你看我像钻牛角尖的人吗?我又不是非要成为英雄不可,倒是你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点儿走火入魔了?我说你呀,都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好女人吧,别老是琢磨你的炼金术,听说最近有人用人体做试验呢,搞得人心惶惶的,你可别走上歧途呀。”这个好友带着爽朗的笑容安慰他道:“而且就算我是恒者,也不代表我无法成为大师嘛。你看,我马上就要去修行了,到阿拉诺赫去,我最近碰到一个女人……” “女人?”塔·拉夏敏感地打断了男人的话,他可是知道这个男人在承受了残酷现实的磨砺后,已经从腼腆小生转变成有些放浪形骸的情场浪子,就算有了老婆和孩子,也仅仅在表面上收敛了一些,私下里经常故态重萌,虽然并没有行差踏错,但也让人忍不住捏把冷汗。 他的妻子可是人所周知的专情和泼辣,要是真有个意外,自己保不了也得殃及池鱼。 现在,这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就放下妻子和儿子,千里迢迢跑到阿拉诺赫去? 似乎看穿了法师心中所想,男人有些讪讪。 “一个搞占卜的,我根本连脸都没见到。” 塔·拉夏的目光中隐隐流露出少有的捉弄。 “比起相貌来,你更专注的不是身材吗?” “哎呀,这话可不能乱说!”男人跳起来,表情严肃地申明:“我像这么肤浅的人吗?实话告诉你,我可是充满哲人气质的品花人,若被女人吸引,必定是因为她的灵魂令人回味无穷,就像我老婆。” “哈,灵魂。”塔·拉夏知机地用不屑的态度为这个讨论划下休止符,若不如此,这个男人完全会将正事丢一旁,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那么,那个女人,是个怎样的家伙?” 男人被噎得一肚子闷气,但话题转到他的遭遇时,脸上又绽放出奇怪的光彩。 “一个身穿斗篷的女人,当她纠缠我的时候,我还有些不耐烦。”他加重了“纠缠”这个词汇,玩味地说:“不过我这人气度平和,所以有陌生女人前来打扰,也不介意听听,人家也得养家糊口嘛。” “别老绕弯子。” “好的,好的,真没耐性,看来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们得找个时间谈谈,否则被你大嘴巴说出去,还不知道我的形象要被积毁销骨成什么样子。”男人一边嘟嘟抱怨,一边继续述说自己的经历:“我和那女人谈了一阵,忽然觉得她的身上有某种说不出来的气质,看上去不像那种靠话术讨生活的骗子,虽然她的脸藏在兜帽里,但我还是有一种预感,她将要告诉我的,将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启示!” 塔·拉夏皱起眉头。 “不是魅惑术?” “不是!当然不是!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判断?”男人固执地说。 “好吧,这个问题暂且放一边,我很好奇,她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让你这么确信她有真材实料?” “感觉,知道吗?算了,你这种书呆子肯定不知道。她当然不会去猜测我的过去和烦恼,你知道这种手段有多么愚蠢俗气,我一听就厌烦。她的斗篷里射出两道幽深的光,似乎能够看到我的心底,她的声线就像空山鸟语,余韵十足,我和她闲扯了一会家常,她也不觉得厌烦,我觉得和她相处真是一件令人舒畅愉快的事情,她的话不多,但是个很好的听众,似乎有一种力量让我把心窝子的话都掏出来。” “原来如此,还是你主动挑起话题的吧?”塔·拉夏轻笑起来:“你反过去搭讪她?” “什么搭讪,说得这么难听,这叫交流,我看她好像是第一次做这事,很紧张的样子,盯着我老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真是令人尴尬。” 无论男人怎么争辩,但是在塔·拉夏听来,还是有种“魅惑”的力量在使怪,这是一种他一直无法彻底解读的力量,它的可怕就在于,即便其过程在他人眼中存在十分明显的特征,但承受者却全然不觉,理想偃旗息鼓,感性主导一切,除非有一面能够照出自己原本模样的镜子,两相比较,否则只能越陷越深。 但是能够让自己这位经验丰富的好友身陷其中,必然不是简单的手段,这样的人物,或者说,拥有这种等级力量的组织,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有这么一个。 那也是个以占卜者为核心的组织,在法师塔·拉夏看来,无论其他人称呼她们是“先知”也好,“贤者”也好,但都脱离不了这个最基本的概念。 组织有几个明显的特征: 一、成员为女性。二、精于占卜。三、拥有一种奇特的人格魅力,毋宁说是魅惑力量。四、地位最高的是盲人。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眼睛,反而能够不受到表象的束缚,更容易看清本质的缘故,人们虽然看不起盲人,但另一方面,参考对自己来说神秘莫测的物事时,比起相信拥有眼睛的自己,更相信失去眼睛的女性。 相传女性拥有着强烈的直觉,在法术的研究中,也有无数例证试图展现其魔性的一面。 简单说来,塔·拉夏觉得这是因为女性拥有“生育”的能力,其存在最为贴近“起源”和“诞生”的本质。这对于生命来说,无论是本能还是后天的认知,都会产生致命的诱惑。 不过这个组织并不活跃,他此时也只是在高层的阴影中窥到一鳞半爪,并逐渐生出一种恐惧感----它在所有人都还没自觉的时候,已经悄悄地渗透了金字塔社会的顶端。 对于一名法师来说,无法确定和把握的物事被称之为“禁忌”。纵观人类的历史,对待禁忌有两个最基本的做法,一是避开它,一是了解它。法师这个职业,追溯其源头和本质,就是为了解除对禁忌的恐惧,而强迫自己去了解它,并在这个过程中体会到胜利的快感,对好奇心的满足不过是副产物而已。 同时,塔·拉夏对于占卜和先知这种形式上相同,但本质和初衷却与法术南辕北辙的力量,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她来自哪里?盲眼修女?” “不知道,她没说,我也没问,看起来有点儿像修女,你知道,就都是那种保守的感觉,是个好女人。”男人回味地咂咂嘴,说:“修女都是好女人。而且我很肯定,她的眼睛没有瞎,或者说,亮的让人透心凉。” “那么,然后呢?怎么会让你去阿拉诺赫?” “她和我分手前忽然提起的,说是那里拥有一种让人改变一生的力量,只有这句话让她看上去有点儿占卜者的味道,我觉得很在意,所以决定去走走,反正就算被骗,也不会损失什么。” “不损失什么?”塔·拉夏玩味地咀嚼着好友的思维方式,“没说固定的地方吗?” “当然,否则我会更小心一些。” 的确,阿拉诺赫是个庞大的地域,在这种范围内针对某个人设下陷阱,是需要花费极大的精力和人物财力的,塔·拉夏看不出自己的好友身上有哪一点值得对方花这个心思。 于是男人抱持着旅行的轻松心态去了阿拉诺赫,在那里,他碰到了塔·拉夏当时无法想象到的奇遇,究竟是怎样一个旅程,他回来后绝口不提,但是从那时开始,他的人生的确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男人在塔·拉夏探寻和看顾的目光中,戴上了了一个光鲜的光环:圣骑士。 圣骑士都瑞尔,传奇者,炼狱怪物的屠戮者,一个表里如一,飒爽成熟且顾家的男人,就和塔·拉夏很久以前的判断一样,拥有着近乎完美的性格和心智,在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后,他成为了一个战无不胜的奇迹之男。 这样的男人,本应该在人类的天空下闪烁炫目的光芒,成为一颗在夜中指引人们前行,给予人们信心和力量的永恒星辰。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坠落和他的崛起同样突然,在塔·拉夏稍稍放下心来,把目光从他身上转开的刹那,他竟然在战场上战死了----这是参加了那场小战役后存活下来的士兵们统一的说法,对于当时的描述,他们众口一声,说是恐惧之王亲自降临,在让人感到无力绝望的激战后将其杀死,连尸体都被夺走了。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恐惧之王降临,而这一小队的士兵竟然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存活下来,但是事后无论如何再三提审,都没有找到谎言的迹象。 贵族们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来淡化他的影响力,焚烧记载他生平和事迹的书籍,杀死他的妻儿,不论血缘姻亲,将关系网中“九”之数范围内的亲朋好友连坐杀绝。时光悠然飞逝,圣骑士都瑞尔的名字,如今只会出现在禁忌的野史中,而且对于其人其事,因为实在没有太多的记载,这个男人再一次如同他的童年般,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塔·拉夏对此耿耿于怀,他在这个残酷的事件中无法拯救任何人,不仅是力量上的欠缺,也缺乏反应的时间和反击的时机,仅仅让自己活下来,就已经精疲力竭,最后不得不做出妥协。尽管按照协议,不能再追究和过问此事,但是他仍旧想弄明白三个问题: 第一,那名神秘的占卜女人是谁?第二,阿拉诺赫里藏着什么?第三,恐惧之王为什么要带走都瑞尔的尸体?法师的直觉让他一直无法相信好友的死讯。 于是,塔·拉夏前往阿拉诺赫,追寻着好友都瑞尔的足迹,并隐居其中进行自己的研究,即便是最后一场为人来赢得喘息的末日之战都没有现身。 这种无作为或许也表明了他的愤怒和判断:人类是不会就此灭亡,而他也不会再与贵族和王室纠葛下去。 身为这位才华横溢的天才法师的弟子,帕德菲斯曾经在老师的法师塔中看过都瑞尔的记载和画像,那些都是身为其知心好友的塔·拉夏的缅怀和追忆,生活鲜动,可信度比之流言野史不知高出几许。其中就有着都瑞尔成为圣骑士后披盔带甲的战场肖像。 帕德菲斯绝对不会认错,眼前这个巨大怪物的脑袋和手掌,虽然比起人类,更贴近炼狱生物,充满了扭曲、尖锐和怪异的压迫,如同野兽一般,但是依旧残留有那副战场肖像的痕迹----一个由肌肉和铠甲交融在一起的炼狱骑士。 双眼之所以如同熊熊的篝火,正因为其燃料是对人类的恨意。 它是一个复仇者,它要找回贵族们在其死后施加其身的残酷,它要将痛苦和黑暗散播给每一个被其视为帮凶的人类----这副模样已经能说明一切:“一百年过去了,我,都瑞尔,回来了!” “恭迎您,伟大的痛苦之王,堕落者如今之共主,愿您的威名永垂不朽。”堕落剑士颤抖的话声,将帕德菲斯打入绝望的深渊。 修利文众人朝帕德菲斯投来惊奇的目光,尤其是蒂姆,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老师。 “您知道它?” “是你吗?都瑞尔。”帕德菲斯没有理会自己的弟子,沉痛地质问着痛苦之王。他得到老师塔·拉夏的言传身教,在情感上也受到熏陶,这个曾经以令人扼腕长叹的残缺美存在于憧憬中的人物,却以这样违和的形态出现,老法师不由得生出一种被背叛被玷污的愤怒。 若是老师在这里,会是怎样的情感呢?帕德菲斯想象不出,但是,对他而言,就好像积蓄了无数年的油田,一瞬间燃起大火,让他完全忘却了那股令人胆颤的威压。 与骑士头盔的面罩相似的地方,钢铁色泽的筋肉生蠕动,露出一张人类的面孔。 它稍稍垂下目光,淡泊如同看待一只蝼蚁,有一种恨意的波涛拍击在帕德菲斯的脸上,让他的肌肤隐隐火烧般痛楚。 他知道贵族们对他做了些什么,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应该堕落的----理由什么的并不重要,是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看待物事一向很理性,就像自己的老师,但是当感性喷涌出来时,灵魂也只能颤抖地屈服。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愤怒过后是被扭曲的痛苦,正如珍藏在心中无数年的宝物,一朝被赠送者无情地砸碎在地上,如玻璃般脆弱地粉碎了。 为什么会这样?都瑞尔在被炼狱带走后,究竟又生了什么事?对死亡抱持着无奈豁达态度的老法师一瞬间又恢复了对死亡的恐惧,他还不想死,他想要明白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否则将死不瞑目。 第六十八章 灵魂石 痛苦之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嘴角稍稍向上撇起,勾出不屑的弧线。它打了个响鼻,就带起一阵狂风,将老法师吹得差点儿摔倒在地上。蒂姆连忙跑上去扶住他,为老师的屈辱而愤怒的视线如同长枪般投在都瑞尔的脸上,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都瑞尔张开嘴,一波声音的冲击再一次让房间禁受风暴的洗礼,诸人耳膜萎靡,没有人听得清它到底在说些什么。 半晌,一个如同山岳般厚实沉重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好久没有用这个声音说话了。”痛苦之王以一种缓慢的语说到,就像是拖着成吨的负重:“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人记得我曾经的名字,你是谁?” “我是帕德菲斯,塔·拉夏的学生!”虽然距离很近,但是对面这个庞然大物,老法师仍旧不自主喊了起来。 “塔----拉夏……原来如此,是老朋友的弟子吗?”痛苦之王出滚雷般的别有意味的笑声:“那么,你还愣在这个做什么呢?去,告诉你的老师,他最好的朋友回来看他了。” “你以为他会希望见到现在的你吗?”老法师尖锐地反问道。 “为什么不呢?我辛辛苦苦回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向他要一个答案。” “什么?” “不要着急,你心中的痛苦,我已经感觉到了,真的非常美味,但是看在塔·拉夏的面子上,我不吃你,走吧,到你的老师的身边去,你要的答案,在他那里。”痛苦之王说罢,没再留给老法师反应的时间,转向毕恭毕敬伫立一边的堕落剑士哈里森,“还有你,做得不错,作为奖励,我允许你知道我的神名,就像召唤我的那位法师一样。”说着,它露出玩味的笑容:“那么,选择吧,凡人,你是否接受这份赏赐呢?” 堕落法师的下场浮现在哈里森的眼前,痛苦之王的言下之意,似乎和获知神名有关,这让哈里森犹豫不决。他知道神名的力量,对之心怀憧憬,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的赌桌上,痛苦的是必须要将自己的生命当作筹码。放弃是第一个被丢弃的选择,剑士的眉宇间凝聚起忧虑的乌云,他不相信痛苦之王留给自己的只有死亡一途,这个炼狱魔王之所以能在百年间,取代恐惧之王在堕落者中的信仰地位,除了“痛苦比恐惧更直接”这种本质上的便利,更因为它虽然戏虐,但在赏罚上却是最公正严明的一个。 究竟是什么缘故,导致了堕落法师的死亡?哈里森快在心中推演各种可能性,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无法承受神名的力量----这让哈里森更为不安,那位同伴的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他无法办到的事情,自己能够做到吗? 不过,痛苦之王已经面露不耐,屈服于王者的威压下变得温顺的死气,又逐渐开始暴躁起来。如今有了同一个核心,死气已经不再具备无序混乱的本质。然而,相对紧密有序的集团军暴动起来,更令人为深蕴其中的澎湃力量感到恐惧。 最终,哈里森还是将手中仅有的筹码扔上了赌桌,让他做下这个决定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相信痛苦之王绝不会无的放矢,故意将人引上绝路。他为痛苦之王服务了那么久,从未听说过赏赐本身就是陷阱的情况,既然它决定将神名当作赏赐,就算有陷阱,也必然藏于过程,而非结果。 “多谢您的厚赐。”他沉声道:“请容许您卑微的仆人知晓您的威名。” 修利文心说不妙,可是他既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醒目的违抗都只能招来毁灭。他明明知道这样的结果,却没有事先抽身而退,就是为了目睹结果的产生。 或许再一次提升力量的堕落剑士,很可能在之后将自己杀死,痛苦之王也很可能赋予他新的使命,并出手除掉自己一行,但在结果成为现实之前,变数仍旧在起作用,尽管几率十分微茫。 男孩知道自己是在赌博,但是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冒这个险,若在确定结果之前贸然离开,最终却因为变数而导致将来可能的更大的损失,是他无法接受的。 哈里森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的恍神,然后头脑中浮现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他下意识知道,这就是痛苦之王的神名,并不是“都瑞尔”这么简单的称谓。随着声音的述说,力量从体内的空虚中流淌出来,渐渐注入**和灵魂,他踏上了堕落法师曾经走过的道路,茁壮成长的感觉并不让人感到痛苦,拥有一种令人不自觉沉湎其中的快感。 拔高、壮大、充实…… 堕落法师融化的场景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这种快感瞬间变成了恐惧。 够了,停下,快停下!哈里森的灵魂颤抖起来。可他无法阻止力量的灌入,无法控制自己的迷失,他的神智如同卷入凶猛伟岸的大海漩涡,在高的搅拌中,朝中心的深渊坠落。 他本能知道不能掉下去,否则自己就会步入堕落法师的后尘。 有什么办法?对!疼痛,只有痛苦才能阻止这一切,因为这是痛苦之王的力量。 那个飘忽在灵魂耳边的声音,不仅在述说着名字,更宣扬着它的教义,哈里森一瞬间福至心灵,生于痛苦,死于安死,只有痛苦才是生存和力量的真正本质。 在修利文的眼中,堕落剑士舒畅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这种夹杂着欢愉和恐惧的表情变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怪异,让人心底冒出凉气。 那个男人试图举起手中的剑刺向大腿,可是他的手颤抖着,身体如同淤泥一般瘫倒在地上,似乎全身的骨骼都软化了。 抽出大半的剑掉在地上,出丧钟般的悲鸣。 痛苦之王出愉快的笑声,可是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寒气,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他快要死了。”修利文喃喃地说,这个结果看起来不错,可是这副怪异的场面丝毫无法让人开心起来。 “他不是你的信徒吗?你就这样对待为你服务的人?”帕德菲斯颤抖着声音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痛苦之王似乎并不准备拿眼前的蝼蚁如何,饶有闲情逸致地回答道:“他为我办事,所以我赐予他力量,这和他是否有能力接受这个力量并没有太大的联系,这是一个考验,一个小小的乐趣,真正明了吾之力量真义的人,自然不会在这里倒下。” 帕德菲斯握紧了法杖,没有说话。 修利文心中忽然浮现一个问题,痛苦之王都瑞尔将裂缝开可以容纳头颅的口子后,就再也没有动作,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这个空间虽然是特别的,但仍旧不足以承载它的全部力量。 它现身于此处,必定怀有某种目的,让它不得不借助他人之手,例如眼前这个堕落剑士。 修利文努力让自己的思维转动起来,以此减少魔眼给身体带来的负担和痛楚,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条裂缝上,试图找出那颗白点。 如果自己对于魔眼新力量的推论是正确的,那么那里应该有一个结点,摧毁它,就能够导致裂缝的崩溃,说不定就能再次将痛苦之王推回炼狱的深渊中。 虽然就算找到结点,还需要接近它的方法,但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令人庆幸的是,痛苦之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颗魔眼的存在,亦或是对它来说,这只眼睛的力量不值一提? 修利文冷静地,悄悄地,藏在女仆的身后,**着空间的虚实。 “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人?”痛苦之王的目光投向门口的战士,“我从你身上感到熟悉的力量。” 银汉的手心渗出冷汗,冰凉黏腻,他脸色僵硬地站在那里,心中充满焦虑。 为什么还不来?已经死绝了吗? “不,不是你本体出来的。”痛苦之王眯起眼睛:“我感觉到了,是在----” 它的话还没有说完,空间裂缝中猛然迸射出金色的光芒。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纯净、剧烈、充满排斥性的力量随着光芒射向每一寸空间。 痛苦之王出怒吼,人类的面孔在金光的照耀下呈现出灼伤的痕迹,但又瞬即恢复,紧接着又被灼伤,在眨眼的时间里,反复了数次,于是肌肉状的铠甲再次蠕动起来,将这张脸层层盖住,如同骑士放下了面罩,一种战斗的意志随着怒气的勃高涨起来。 裂缝后面生了剧烈的动荡,是战斗,而且金色的血液飞溅出来,一如被修利文拾走的头颅所流下的那种血液。 痛苦之王的头颅不断挣动,虽然显得稍稍有些狼狈,但是双手却不打算收回去,全力应付身后的激战。 黑色的气体在金光中若隐若现,袅袅升起,并相互抵消地散去。 那种越人类听觉的声波冲击再一次出现,比前几次更要剧烈,化作一张无形的大手,狠狠将众人从地上掀了出去。 哈里森的身体如同烂泥般砸在墙柱上,又摔在地上,滚了两滚,似乎昏迷了过去。 修利文迅爬起身时,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刻指着剑士大叫着:杀了他! 没有人听见他在说些什么,他们的听觉充斥着疼痛和空白,可是6续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赛巴斯安娜第一个适应了险恶的环境,她的身体不断产生涟漪般的波动,将手中的斧子朝堕落剑士掷去,可是斧子在半途就被一种漫溢在空间中的无形力量给吹飞。 当神经都随着声音所带来的痛苦抽搐时,唯一能够念动咒文的法师就只剩下碧达夏雪,但她目睹赛巴斯安娜的失败后,立刻放弃了法术,如果不念咒,那么法术的力量就算抵达堕落剑士的身上也所剩无几,而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机会不知何时就会错失,痛苦之王陷入麻烦之中,但是彼此纠缠的力量并不相等,她直觉感到,攻击痛苦之王的那方很快就会失败。 于是她凭借乎想象的强大体质迅展开行动,和赛巴斯安娜同时朝虚弱的堕落剑士冲去。一个人的手杖弹出剑刃,一个人手执最后一把斧子。 修利文浑身伤痕累累,五孔流血,形如恶鬼,却也充满了狠劲,拼命朝堕落剑士爬去。 他扫了裂缝一眼,在死气和金光纠葛的角落,一个白点在魔眼中闪过。 可恶,太远了! 男孩紧咬着牙关,虽然心中充满失望和不甘,可他一种强大的自持力让他迅抛却了这种情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堕落剑士哈里森身上。 可是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异样的行动,修利文转过头去,只见一度打乱战局的战士再次有所动作。 一层金色的光膜笼罩了男人的身体,在力量的冲击下,原本光球的形状被无形的手随意扭捏,歪曲得不成样子,看上去十分脆弱,随时都会破裂。 痛苦之王又受了一记重击,头颅缩回裂缝中。 银汉心知时候已到,不管三七二十一,从腰包中掏出一颗圆球,趟前两步,用力朝裂缝掷去。 “去死吧!怪物!”他的口形如此大张着。 圆球飞出护照时,带走了一片金光,迅没入空间裂缝幽黑的巨口中。 包围银汉的光球就像被抽走了最后一根稻草,无声地崩碎在力量的巨流中,战士被忽然涌入的狂暴之力向后推了几步,便再也坚持不住,被狠狠砸出了门外。 裂缝深沉的底色忽然全部染上了厚重的金光,修利文机警地用手在地上扣出五个指洞。一股庞沛的冲击再次决堤而出,将裂口撕得更大,然后轻而易举地将已经抵达堕落战士身边的碧达夏雪和赛巴斯安娜掀了回去。 所有人都直接受到冲击,纷纷吐出血沫,朝门口摔去,只有修利文苦苦支撑,忽然“咔”的一声在心底响起。 手指! 五根手指6续折断,男孩痛苦地大叫起来,可是声音被狂暴的力量吞没。 鲜血不断从五官流出,在他倔强地不肯合上的血红色视野里,被力量压得凝实的墙壁被更强大的力量掘起,土石纷纷飞舞起来,先是指甲般小块,然后是拳头大小的,紧接着,脑袋大的,桌子大的,6续融汇进狂肆的激流中,从他的头顶刮了过去,重重击打在墙面上。 龟裂不断在墙壁上蔓延,然后,在修利文的魔眼中,无数的白点6续呈现,一个紧接一个地密合起来,变成了龟裂的曲折线段的一部分。 魔眼一瞬间变得灼热,好似融化了一般,迅即陷入一片茫然的黑暗中。 本能就像断了线的木偶,顿时悄无声息,只在男孩的灵魂深处留下一块无法填补的空白。 它死了。 修利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呆滞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只眼睛一直带给他一种深层的恐惧,但是此时失去它,他心底油然喷出一种强烈的愤怒。男孩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他顶着万钧的压力,颤颤巍巍地试图站起来。他一步三滑,脸扭曲得可怖,就像失去了最亲密的爱人。 一块巨石猛然从对面的墙壁上脱落,朝他迎头砸来。 修利文没有任何抵挡的意思,只是怒瞪着它,就像看待一个试图亵渎贵族的尊严的恶徒,决不妥协,绝不避让,实际上,他也再也丝毫可以抵挡的力量了,凭着一股冲动站起身来,将自己暴露在致命的枪口前,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难堪地匍匐在强大的脚下。 就是死,就是被砸成肉饼,也要站起来,避让和苟且能够存活,但这一定不是我的人生!修利文的灵魂出面对狂暴的反手就能销毁自己的力量也针锋不让的怒吼。 他用仅存的左拳捶向巨石。 五指在眼前扭曲得不成形状,但巨石猛然一顿,从击中处迅龟裂崩碎。 魔眼消失了,但是它曾经赋予他的强大**力量似乎还在,修利文觉得身体似乎要燃烧起来。 真的燃烧起来。 熊熊的火焰一瞬间从毛孔里喷了出来,将全身的衣服烧成灰烬,将男孩化作焦黑的人形,可是这个人形却还能活动。 火焰让修利文充满力量,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层层地化作飞灰,可是却让他充满了无视周遭越来越强烈的金光,以及愈加趋向一个临界点的力量暴走。 然后他看到了三只长着洁白翅膀的人形生命从金色的裂缝中飞了出来,虽然浑身伤痕,无数脱落的羽毛在风中飞舞,最终化作荧光点点消失,却澎湃着机械般不息的战意。 多么美丽的生物。 随着它们的降临,这个狂乱的世界似乎一瞬间沉入了幽静安宁,犹如时间静止的深海。 “圣洁!圣洁!主的光芒笼罩大地!堕落者必将永不复还!永不复还!”他似乎听到它们如此唱到。 在它们手中,分别捧着三颗晶莹流彩的石头。 灵魂石!一个声音在男孩的耳边说。 先知之眼似乎共鸣般出震动,它没有在激战中掉落,但在笼罩修利文身体的愤怒火焰中,渐渐融化。 渐渐的,像水一样流进正飞变成黑灰的男孩躯壳里…… 第六十九章 降临 王国历法,暗黑纪年,137年三月。 广袤的大地迎来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湿冷的南风撼动树梢,一路越过繁华城市,凋敝野村,以及那些日夜厮杀,永无止尽的荒郊战场,携着浓烈的思绪和血腥扑向末日荒野。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矗立着陡峭的绝壁和断裂的丘陵,满眼尽是红得黑的沙石,当狂风呼啸的时候,就好像被鲜血一寸一寸地涂上,有一些还没干涸,就随风稠重地淌着。 越往前行,就会看到越多破碎的甲胄,断裂的白骨,半腐烂的尸身,以及墓碑状伫立大地的锈迹斑驳的武器。 悲凉和死亡的味道就像最烈的酒,既能把人呛着,也能点燃人的心火。 呼啸的风声送来低沉的闷雷声,一半是来自天顶,一半来自丘陵之后的大地。眨眼间,丘陵顶端升起一面大旗,大旗上的盾牌十字剑纹章苍劲地抖动,出冷厉的甩打声。旗帜迅越过弧形的顶峰,在它身后牵出更多的旗帜,以及一长串觅食的蚁群般幢幢的黑影。 骑士和步兵的混编队总共三千人,分别来自炼狱城主的私人护卫,国王使团的护送队以及炼狱骑士团第三纵队。 这些人或许最终目的各有不同,但是现下的心态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救援城主,用实际的行动获求他的赦免----护送队在不久前送来了国王的特使,也送来了危险的刺客,让盘踞炼狱城的蛇者勃然大怒。即便他们自认无辜,也无处分说,逃跑看似一个好选择,但是这就坐实了自己的罪证,一旦被列为叛逆,无论跑到何处都会遭到贵族和王族的封锁和剿杀。若真是黑手,或许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可问题在于他们不是,因此没有人会为他们擦**,没有人给他们收尸善后,甚至还会祸及亲人。 他们也知道此战若是不豁尽全力去取得胜利,那么身为主力和监军的另外两批人马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剪除,理由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而且光明正大。 因为编制时已经围绕机动性、实力和军心做出了力所能及的考量,所以成军后的效果十分显著,迄今为止,所有人都众志成城,隐隐浮动着钢枪般的锐气。 披戴蓝纹重甲的女骑士基丽在丘陵顶部拉住缰绳。 “怎么了?基丽大人。”扈从拨马走近她的身边问道。 那是一个眉宇刚刚化开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五官残留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淡淡青涩。虽然全身上下散出锐利的杀伐之气,但是姣好的姿容和矜持谨慎的动作中,仍旧充塞着贵族式循规蹈矩的气味。 基丽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头望着天空。那里一片昏暗的紫红色,乌云的漩涡徐徐转动,宛如恶神张开的巨口,遨游其中的雷蛇若隐若现,不时闪过一鳞半爪。 云层上突兀的暗影的体积比刚出城时收敛了近乎一半,大约只剩下炼狱城大小,但色泽却愈加深重了。 炼狱城的恐慌应该控制住了吧,因为已经可以判断,无论这玩意是什么东西,它的落点离城堡实际上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头盔面甲的缝隙中喷出白气,呼吸声如同鼓风机般凝重。 “要落下来了。”女骑士的声音拘束在头盔中,显得嗡气。 扈从少女顺着基丽的视线望了一眼,但很快就收了回来,她不明白自己侍奉的这位大人心中在想什么,她难道不是为了蛇者的鲁莽行动心焦如焚吗?既然如此,就不应该理会这些琐事。她想起自己的未婚夫,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势必会把一切抛之脑后,不顾一切地跑到他的身边去吧。 她很理智地觉得自己是会这么做的,即便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这种冲动不正象征着少女的情怀吗? 少女的家族以战功为勋,在祖父一辈封得爵位,按照惯例,只要没有叛逆之类的重罪,这种由军功晋升而得的爵位和封赏会持续到最后一个族人战死为止,而争战沙场也同时是爵位者的义务和责任。若要转型成凭借政治功绩晋升的贵族,若没有相当的背景和能力,是极为困难的。尽管,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政治并不比沙场来得安全。但那毕竟是看不见的刀锋,无论杀人还是被杀,都能得一个痛快。而在战场上,对着明刀明枪,每死一个亲人,就如同在心头上剐了一块肉。 少女的家族是十分平凡的战功贵族,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成为政坛新星,与其说他们对贵族的地位和面子十分执着,不如说是执着于其代表的军功。对他们来说,贵族的头衔是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自己身上穿的稠衣,饮下的美酒,不用忍饥受冻,每一枚花费出去的金币,这些都是前人的武勇、鲜血乃至于生命的结晶。 他们吃的喝的,都是先人的血肉,所以他们有责任将它一代代地传下去,不能让这些美好珍贵的物事在自己手中断绝。 这是一种荣耀,一种责任,一种祭祀,一种压缩得几乎变质的爱意。 维持一切,保持原样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拿起自己的刀剑,去厮杀,去拼抢,去杀死每一个试图绊倒自己的生命。 这一点,对于这个家族的直系血脉来说,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一样的,也是必须的。 在战场上活得久了,就会拥有一种死寂般的气息,好似脚下每一步都会踩出血印,每一个呼吸都试图抢走他人的空气,目光也似一滩死水,无论灵魂如何燃烧,也不会流露出一丝活力。在战场上活得久的人多了,这种气息就会凝聚在他们经常逗留的地方,化作一种近乎实质的阴冷,就算在向阳的地方,也丝毫感觉不到热力。 少女的家,就是这样的,宽阔、悍勇、冷冽,好似北风终年不息。 这种冷静,毋宁说麻木,让她感到恶心,生怕自己将来也会变得如此,所以对继承家业,争战沙场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她是家里的长女,必须听从家里的安排,到一位强大的骑士身边当扈从,然后成为真正的骑士,除非在那之前将自己嫁出去。 就算是嫁人,也是家里指定的婚事,对方也是以武勇著称的贵族,她的未婚夫同样是一名热衷于军事的战士。她并不厌恶,也不喜欢,只是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人选,既然家里需要,她可以让自己喜欢上对方。 不过,她并没有结婚的想法,男方似乎也抱定了不成就一番事业就不考虑婚事的想法。 之所以选择成为基丽的扈从,就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女骑士应该是个感性强于理性的女性,这样的灵魂总能散出太阳般的热力,或许某一天会烧死自己,但是也能让身旁的人沐浴在温暖中。 跟随在她身边的两年中,少女几乎已经遗忘了那个冷冰冰的老家。 但是这位大人当前表现出来的举动,让少女似乎看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阴影。 “走吧,毕翠思。”基丽将目光收回来,从她这儿向下俯瞰,部队已经向下蜿蜒了三分之二。 急行军中,没有法力的战士落到了后方,正一个紧接一个越过自己的身边。他们的度虽然不快,但是为了弥补与有法者的实力差距,经年累月锻炼出强韧的精神和充沛的体力,此时虽然面露一丝疲累,但双眼仍旧炯炯有神。 基丽满意地点点头,行军度十分理想,她一夹马肚,策马朝丘陵下疾驰而去。扈从少女毕翠思环视了周围的士兵们一眼,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头,随即紧紧跟了上去。 太慢了,本就应该将无法者剔除这支队伍,她在心中说道,但是,她同样也知道,这些人是被刻意分配在这个队伍中的。 她不太想将原因想得太复杂,于是干脆将之全都抛之脑后。 受到兽潮异状的影响,炼狱怪物们并没有来得及重新占领空出来的地盘,此时也没有人知道,在这条通畅无阻的道路尽头,只剩下灼烧后的余烬,战士们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益加严峻,诡异的环境让他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不由得在心中加上了新的砝码。 稀稀落落的怪物在铁蹄的倾轧下,就像水珠落入汹涌向前的奔流中,瞬间就没有声息。被压抑和死寂追击了一路的部队终于来到修利文一行人曾经藏身的悬崖下,当他们看清了出乎意表的空旷平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灰烬在吹过荒野的风中飞舞,擦过脸庞,从天空扬扬洒落,宛如下起纷飞的细雪。 只是这雪并非白色,双指一抹,就好似木炭在肌肤上抹出一层细腻的灰。若穿着布靴,脚底还能感觉到残留在地表的灼热。空气出奇的干净,除了烧焦味,再没有半点末日荒野特有的那种血腥味,就好似一切都被火焰净化过了一般。 狂乱的死气扑面而来,对法力控制力不足的有法者很快就尝到了苦头,此时,战士们的实力孰强孰弱,只要看他的身体是否在颤抖,他的眼神是否露出痛苦,脸色是否惨白流汗,就能大致分辨出来。毕翠思眯起眼睛,特使护卫队的有法者有三分之二不得不分神去抵抗法力的暴动,但是无法者只是出沉重悠长的呼吸声,用以调节状态,恢复之前耗费在赶路上体力,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无法者们组成的战线更具备战斗力。 这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吗?她的目光投在基丽的背部,比较起自己之前一瞬间升起的诸多龌龊的想法,少女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自己的稚嫩。 “停下,主队原地休整,让巡逻二队替换一队继续侦察。”基丽吩咐道,一边拉起自己的面罩,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嘴唇,似乎在品尝危险的味道。 传令兵很快就将命令传达到相关人员的耳中,不一会,便从前锋部队中分出一百骑,每五个为一组,朝四下散去。 “他们就在里面?”毕翠思将水壶递给女骑士。 “你觉得呢?”基丽静静睨了她一眼。 壮观的魔法阵中,轻易就能感觉出其流向的庞大死气涌出黑暗洞窟的入口,这副声势浩大的场面是这里的大多数人从未经历过的。伫立在队伍的中心,少女很快就察觉到部队的惊惶和躁动,并不剧烈,但就像有一个水滴滴落死水潭中,惊起一片细微绵延的涟漪。 “这样下去没关系吗?士气会降低吧?”少女又问。 “没关系,适当的紧张和恐惧反而能让战斗意志结合得更紧密,得让这些得过且过,散漫自由的家伙明确自己的处境才行。”基丽将目光投向了担任中军靠前的特使护卫们。 毕翠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些无法者已经默默融入有些惶然的队伍中,他们的沉默就像一张大手,迅抚平了身旁之人的情绪的皱褶。佣兵们的脸色苍白,但已经学会克制自己,并开始着手战斗的准备。当所有人都开始这么做的时候,沉静的气势从每个人身上串联起来,变成了一整片凝实的气压,让他们的血气慢慢沸腾。 基丽点点头,重新将目光凝聚在黑暗洞窟的入口上。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黑暗洞窟内部的随机性会打乱队伍编制,她并不明白这座黑暗洞窟的特殊性,但是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这个入口实在太小了,不足以让大部队进驻,一旦拉长队伍,尾不顾,很有可能遭致致命的打击。 “我们就呆在这儿?离那边是不是有些太远了?”毕翠思在心中丈量了一下距离,快马也需要十分钟才能从边缘跑到中心。 “看到那个魔法阵了吗?你觉得它是个摆设?”基丽笑起来,就像看待一个牙牙学语的稚童,“我教过你军阵之法,你明明有潜质,却偏偏不去思考。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但是我早就告诉过你,若你要继承家业,那么多思考一下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至少能让你保住性命。” “没有了法师,而且看起来所有的材料都已经在上一次施法中消耗殆尽,我不觉得它还有使用的价值。”毕翠思的说法似乎有点儿不服气,她当然是在思考的,可是所得到的结论和老师背道而驰,她不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但也不代表女骑士的判断就一定正确,她想要知道这个强悍女人的思考模式。 基丽说得不对,她不是不思考,而是不喜欢费力营造自己的观念和思维方式,她有一种天赋,能够套用他人的思考模式,只要这个人的逻辑判断足够正确和严谨,对她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我的意思是,小女孩,你思考得不够深入。”基丽锐利的眼神似乎看穿了她的所想:“你可以知道别人如何思考,但你只能体会轮廓,永远都达不到那种度和最犀利的那一面,因为那是一种根植于经验和本能的直觉。你觉得我为什么顾忌那个魔法阵?表面的理由是:魔法阵的威力与其大小成正比,它所带来的危险,将是两倍,不仅是距离上的,更是时间上的。” “你的意思是,当魔法阵动的时候,会有危险,而根据魔法阵的大小,这个危险会不止一次出现在这个范围内?” “有点小聪明,魔法阵越大,其造成的后果和余波就越为深远。”基丽笑了笑。 “这个理由我能接受,但是如果它只是表面,那么真正的理由呢?”少女紧紧盯着自己的老师。 风拂过身体,基丽的目光似乎也被它带走了热量,让毕翠思不禁打了个寒噤。 “真正的理由是,我的灵魂在警告我不要走进里面。记住,毕翠思,如果你没有自己的思考,就没有自己的灵魂。”说罢,女骑士拽下自己的面罩,并从马背上拔出了自己的大剑。 她的战意和戒惧如同冷电般扫过少女的身体,让她每一根毛都直立起来。 毕翠思顺着基丽的视线猛然转回头去。 黑暗洞窟入口猛然迸出金色的光芒,如同一把巨大无比的利剑直直刺向天空。虽然早有战士觉了先兆,但是结果接踵而至,实在太快了,完全让他们措手不及。死气的风暴就像是溃逃的大军般,毫不留情地挟起飞石朝他们扑来,灰蒙蒙的尘埃卷起巨大的浪头,翻山倒海地排来,在恐慌彻底在军中蔓延开来前,已经将他们彻底淹没了。 护罩的光芒宛如礁石般伫立在狂风巨浪中,鬼哭狼嚎充斥在气浪凶猛的啸声中,间杂起伏凌乱的惊叫。 “快!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毕翠思和他们的心情并无不同,她呆滞地看向风暴的中心。 三道金光和一个巨大的影子如同水中的倒影,随着涟漪的平复,渐渐拼合起来。 “那是什么?” 第七十章 残忍 大约是火焰烧毁了胸腹中所有器官的缘故,空虚的感觉在修利文的知觉里窜升起来,就像是盛满水的瓦罐放在火堆上蒸煮,所有的水都变成蒸汽从毛孔、嘴巴、耳朵等等每一个通道里钻了出去。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彻底和身体一刀两断,只有思维还在转动。这样还能活着,不免让他感到一种怪异和难受。一道暖流就在这个时候缓缓注入体内,又将空荡荡的瓦罐注满了。 那些暖流沿着无形的血管抵达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在达到这个躯壳的容积极限后,慢慢从每一处缝隙的空洞中渗漏出来。 魔眼枯萎的根须浸泡在力量中,似乎又活了过来,贪婪地汲取这些水和养分,再一次生根芽,然后将这些被烧地微温的液体输送到本体中。 背生双翼的人形生物在他的视野中飞舞,咋一看似乎已经飞开了一段距离,但眨眼间,它们仍旧在原地,然后真的沿着曾经看到的路径缓缓飞去。 一切都变得缓慢,修利文的心头已经转过无数的感觉和思绪,可是这些成长、飞翔和金光仍旧像个垂暮的老人般,不紧不慢地蹒跚前行。 渐渐的,男孩感觉到了内脏的蠕动,神经的抽搐,以及肢体的存在。他试图去指挥它们,但是大脑出了数十道指令后,它们才开始给予最初的响应。 他张开嘴巴,就像是拉起沉重的阀门,声带的震动就像心跳一样可以数得清楚。 声音艰难地在稠滞的沼泽里跋涉,敲响耳膜的时候,就像是炸起一声闷雷。 所有物事的运作瞬间加快,由极慢到极快只是刹那的千分之一,修利文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金光和龟裂已经爬遍了整个视野。 手臂如同橡皮筋一般,从远处弹了出来,抓住了男孩的后颈,又迅即往后缩。 修利文的双脚还残留着触地的感觉,景致已经飞快向前飞驰了十多公尺,充满力量之美的鸟人扑扇双翼,带起巨大的气浪越过头顶。 周遭的一切骤然破碎,如同被砸烂的镜子,破片向四下飞溅,只剩下一片炫目的金光,和空间裂缝连接在一起。 房间一瞬间被那个被金光染遍的破口吞没了。 修利文被人扯这不断飞退,在金色的空间裂缝囫囵吞下整个房间之前,已经身处在一片更广阔的天地里。 他回过神来,才现自己跌坐在末日荒野的那个巨大平原上,不由得有些茫然,呆滞的背影有些可笑。 不远处,原本应该是黑暗洞窟入口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直径将近五十公尺,呈现出锐利边缘和完美圆形的洞**,黑黝黝的看不清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 荒野的风吹过男孩的身体,冰凉的刺痛如同刀剐,他几乎要晕过去,目光落在自身上,只见到焦黑的肌理纠结在一起,形如恶鬼,宛如身陷噩梦之中。 修利文惨声痛嗷起来,但恐惧的电流眨眼间穿透神经,他脸色惨白地死死盯住那个黑黝黝的洞**,抽搐着拼命蹬腿后退,在地上拖出狼藉的黑痕。 还没退得几步,冰寒刺骨的冻气夹杂白沫状的冷霜从洞**中喷涌而出。眨眼间,柱状的冷气已经升到数百公尺的高空,如同一张撑开的大伞,向四下平铺撑开。 冻气扩散的度极快,越过候鸟般朝南方飞翔的鸟人的头顶,将它们彻底囚禁在白蒙的牢笼中。 修利文感受到冻气中如同电弧般跃动的特异气息,那并不是纯粹的炼狱之力,拥有和那些金色的光类似的秩序、纯净和排斥力。 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被提了起来,夹在腋下,飞向后退去。 “真是狼狈呀,修利文,伤成这副模样暂且不提,可是这种失态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老远就嗅到了恐惧和屈服的臭味。”淡淡的,几乎听不出责备之意的机械之音在男孩耳边响起。 修利文失神转头,只看到一对充满怜悯的眸子。 “你的灵魂竟如此脆弱么?不过是痛苦和无力就能把你击倒?真是让我这个未婚妻感到羞耻,你难道忘记了该如何去做一名贵族了吗?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允许低下灵魂的头颅。” 修利文的脸一瞬间涨红起来,这在被烧得焦结的脸上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这股勃的热气让他完全忘却了身体的痛楚。 男孩屈辱地想要攥紧拳头,可是反关节扭曲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 “我没忘记!”他大声说,可是出的声音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喉咙像被**一根烧红的烙铁。 “可你没有做到!”碧达夏雪的声音少有的出现一丝严厉,“我知道很难,但身为蛇者,身为我的未婚夫,就算只有十三岁,也必须做到。” 不会有第二次了,我誓!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男孩想要狡辩,可是一种骄傲梗在他的喉头,最终让他歇斯底里地低吼起来。 男孩的眼眶中水光委屈且羞耻地打转,可是与生俱来的倔强让它不肯流下来。 视野模糊一片,他似乎看到那丛种满紫荆花的晒台,镜子中的母亲让他俯瞰脚下庸碌的人们:“你就是这些贱民的主人,你就是他们的脊梁和精神,你的所作所为决定了他们的未来。如果你要弯下腰来,那么他们也必须弯下腰来。让你的仆下向除了你之外的人跪拜,并不是一件荣耀的事情,所以,你无论何时都比起直起腰板,昂起头颅。如果站着就要死去,那就死去!记住,你不是这个家族唯一的选择,就算你今天死了,明天也会有第二个,美杜莎家族绝对不会因为你的死去而消亡,因此也决不能为了你而折腰,如果你不能做到,就离开这个家。” “我是蛇者,我绝不会死,也绝不低头,无论是谁,无论是谁……”修利文狠戾地盯着源源不绝喷冻气的深洞,然后转向那些飞翔的鸟人。 白霜织成的天幕不断射出尖锥状的巨大冰刺,逼得那些长着双翼的人形生物不住躲闪,虽然动作上没有任何退缩和迟滞,但是冰刺射击的度和角度十分刁钻,这让它们的高度却不断下降,不断回到深洞边上。 碧达夏雪挟带修利文在地面飞奔,朝百公尺外的同伴汇合,它们在天空和他们错身而过。 “嘶----”蒂姆见到修利文的惨状,不由得明显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是看着,就不禁对那种痛苦感同身受。 “你没事吧?” “你是在对我说话?”修利文轻轻瞥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藏匿着一只负伤的野兽,獠牙和疯狂让蒂姆心中升起寒意。 视线一碰,闪现火花,然后各自让开。 法师学徒倏然禁口不语,只是用深沉的眼神看着男孩的背影,他似乎在对视的一瞬间看到月夜下的狼群,那些野兽带着凄厉的杀气,一次又一次冲击自己和老师死守的山头,只有地平线上的第一丝光芒升起时才静静留下同伴的尸体退去。当时他只能双脚虚软地坐倒在地上,那种身体和灵魂都被掏空,虎口余生的感觉一直鲜明地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他刻意忘却,似乎成功,直到现在…… “怎么样?”老法师的手搭在了年轻人的肩膀上。 “什么?” “现在这个城主大人,你觉得如何?” 蒂姆抓紧了法杖。 “很强,很残忍,对敌人,也对自己。” “他才只有十三岁。” “我不会输给他。”法师学徒转过头,和老师对视,深褐色的眸子幽幽地光,一字一顿地说:“我会比他更残忍!” 一震巨响打断了诸人如火花般激越的思绪,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就像颠簸在风暴中的船只,冻气喷的声响霎时间停住。 连时间也停顿了瞬间。 诸人将目光投向震源,巨大的爪子猛地伸出洞**,搭住边缘,用力支起身体。上半身及腰处露出地表,下半身却似卡在了下面,无论它如何挣动,都无法摆脱无形的禁锢。 高达近百公尺的人形怪物用双手撑着地面,仰头出怒雷般的吼声。 “这个怪物……”屈琪惨笑,重剑从地上跃起来,靠在肩膀上,滑过一丝凄厉的光。 第七十一章 分 痛苦之王的爪子猛然膨胀了两倍,足足有四栋房舍大小,筋骨纠结的五指好似殿宇的拱柱,肌理呈现出黑暗华丽的纹饰,指甲光洁尖锐,挥向双翼鸟人的时候,似乎要将天宇给割裂。 一声巨雷,狂风被这迅猛一爪追上,白霜与飞灰构成的帷幔上划出五道弧形的天光,所有人都听见了随之而来的空爆声,然后就是五道高崖般的巨大真空刃扑面而来。 这并不是针对人类的攻击,痛苦之王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些苍蝇般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的鸟人们。可是仅仅愤怒下随意的一爪,产生的力量连锁都足以让人们胆寒。 来不及惊叫,修利文等人拔脚就逃,真空刃落在他们的身后,却没有消失,如同冰面上失事打滑的马车,追在身后,挑起巨大烟尘,割开一条深深的裂缝。 修利文一行边跑边回头,还没来得及跑上几步,就各自朝一旁跃开。 烟瘴从身边被劈开,随之而来是四下溅射的飞沙走石,屈琪重剑一横,就将劈头盖脸打向修利文的沙石全都挡下。 一行人被深深的沟壑分成了两边,修利文对面是艾莉、碧达夏雪和两位法师。 男孩盯着深达十公尺的裂痕有些怔然,眸子倏然变得清冷。 他想起那三块流光溢彩的石头。 “灵魂石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我们回去。”修利文的命令有些不近人情。 众人将目光投向战场的中心,翼人在痛苦之王的凶猛进攻中已经呈现出明显的败像。它们虽然仍旧勇猛,可是力有不逮,一道又一道的金光仅能擦破痛苦之王的皮肤。痛苦之王的身躯虽然庞大,但是度丝毫不显得迟缓,翼人看似灵活,但是每每只能躲开致命的直击,即便如此,不断积累的擦伤仍旧让它们羽毛凋落,金色的血液如同细雨般洒落。 气浪和冲击波一股紧接一股,如同无头苍蝇般扫荡着大地和天空,哪怕是擦身而过,也足以造成法力级战士的死伤。 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轻易涉足的战场,这种惨烈浩大的光景,想必也只有百年前的末日之战能够企及,只是敌人已经由恐惧之王换成了痛苦之王。末日之战死伤了无数的传奇者和大师,也未能狙杀恐惧之王。现在他们有什么?几个油尽灯枯的法力级战士? 沉重和无力将诸人的脚黏在地上。 “暂时撤退吧,把痛苦之王降临的消息传达给王都,在增援到来前做好炼狱城的防御工作。”帕德菲斯说,“现在过去又能做什么呢?就算有我们的帮助,就算痛苦之王无法完全通过那道空间裂缝,那三只翼人也不可能获胜。” “它们究竟是什么家伙?痛苦之王根本不屑理会我们。”蒂姆沉声道。 “应该是来自天界的家伙。”修利文面无表情地说,综合自己所了解的资料,那名忽然横插一脚的战士理所应当就是疤脸曾经的同伴。 想起疤脸,修利文不由得心中一疼。 接应那三个来自天界的翼人,这难道就是他们的真正目的?。如果不是那名双斧战士的帮助,它们根本就不可能通过被痛苦之王占据的空间裂缝。它们深入炼狱,目的就是为了那三颗灵魂石? 无论如何,那三颗石头恐怕就是这一次行动最关键的物事,他们在先知之眼的引导下来到这里,不畏艰险,即便失去了那么多同伴,也没有退缩。现在已经到了尾声,难道就这么窝囊地,什么都不做地退去吗? “那个战士帮助它们打开了人间的入口,我看见它们手中拿着三颗奇怪的石头,那或许才是痛苦之王之所以猎杀它们的真正原因。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认为不能让痛苦之王拿回,也不能让那些天界的家伙带走。”修利文走到赛巴斯安娜身边,平静地说:“我要去拿那三块石头,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你们害怕的话就快滚吧,趁我失去力量的现在。但是,如果我能活下来,你们就祈祷今后千万别被我见到,否则一定会杀了你们!” 男孩的背影和狠话有些惨然,有些可笑,当他的敌人举世无双时,当跟随他就意味着死亡时,还有多少人会选择留在他身边呢? 修利文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不能责怪任何人,真的不能。身份、地位和感情都不是让人慨然赴死的理由,身为一个领导者,若无法给予保证,又如何让臣下心甘情愿地付出?尤其是在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的时候。 冒着九死一生去拿三颗石头?真是笑话!这么做对于自己有什么好处呢?这不过是个任性孩子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那三颗石头的重要性,再说一旦将石头拿在手中,就必须同时面对两个非常识力量的威胁。好不容易跑了出来,理当先战略撤退再从长计议。 男孩咬着下唇,他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的,既然如此,就算被碰的头破血流,也要走到终点。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没关系…… 高大身躯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头顶,他抬起头,只看见伪女野蛮人机械憨厚的笑。 修利文也笑。 “安娜,变成我的铠甲!”他张开双臂,用胸膛迎接狂风以及夹杂其中的飞沙走石,“以这副丑陋弱小的姿态死去,是对贵族最大的屈辱。” 赛巴斯安娜走上前拥抱小伯爵,它一族所选定的主人,身躯在众目睽睽中融化,从男孩的头顶浇灌下来。修利文如同被包裹在一只巨蛋中,蛋壳蠕动拉伸,勾勒出人形,金属光泽的蛋清不断从头顶淌下,渐渐凝聚成一副密合的骑士重甲。 身高两百公分的黑骑士拄剑而立,肩甲高耸,镶嵌在左手手甲上的方形长盾镌刻着蛇女妖的头颅。黑色披风随风扬起,笼罩在面罩下的眼部炯炯光。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问:“谁来?” 沙哑的声音似乎刮在诸人的心头上,一个贵为伯爵的十三岁孩子,面对炼狱最强大的王者,毫无惧色地询问曾经一起共患难的伙伴: 谁来! 碧达夏雪飞过来,坐上他的肩头。 “真有趣。”大剑重重跺在地上,女人低沉地笑起来,带上一丝疯狂,“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守护您是我的职责,如果您选择死去,那就让卑下在你之前倒下。” 艾莉默默转身,沿着裂缝的边缘,朝战场走去。蒂姆拉住了她:“你疯了?你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帮上忙。” “他是我的主人,他要我去,我就去。”艾莉说着,挣脱了法师学徒的手。 “疯了,一群疯子!”帕德菲斯苦笑着摇头。 两名法师看着黑骑士带着他的仆下渐行渐远,心中空荡荡的,很不是滋味。扪心自问,自己做错了吗?当然没有,他们清楚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也不是临阵退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鲁莽,是孩子的任性。 局势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留下有用之躯在事后徐徐图之方才是正道。 “那个灵魂石……”蒂姆说:“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 “走吧,孩子。”帕德菲斯没有回答,只是当先走上了和黑骑士相反的道路。 “不,老师……” “你也要去吗?”老法师回过头,脸上不带半点表情。 “我只是在想……城主大人已经带领我们走了那么远,为什么不信任他到最后呢?”蒂姆抓住法杖的手不安地张开捏合,“况且,若痛苦之王完全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人类就算一起上也没有任何希望,不是吗?能阻止它的,或许就只有我们,就像城主大人说的那样,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我说过的,时间就是机会,若你死在这里,还谈什么人类的未来?” “是啊……不过,如果我现在不去,结果日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类毫无机会地灭亡的话,我会后悔今天的选择。”蒂姆朝老师深深鞠躬,“抱歉,老师。” 帕德菲斯转过身,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子越跑越远,然后融入了那滴黑色水珠,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和表示。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然后抬起头来,沉重的阴影以肉眼可见的度缩减着,仿佛随时都会破开厚重的乌云。 过了一阵,他的身后,飞舞的烟尘中隐约浮现人影,一个、两个、三个……6续地出现了一大片,策马奔驰的骑士们结成三角阵,以极具侵略性的肃整军容刺破尘烟的帷幔。地面的震动变得规律起来,夹杂在战场中心传来的一次次沉重的震荡中,是伴奏般无数密集的鼓点。异常鲜明的黑色铠甲,马匹的披甲也是黑色的,绣有盾牌十字剑的旗帜在劲风中甩动,正是人类最精锐的部队之一炼狱骑士团。 第七十二章 夺 “等等我!”蒂姆在后边大叫,一边提起法师袍的边角。这些长袍能让人充满神秘感,而且限制住的步幅,让人走路的姿势被迫变得优雅从容,但在必须大步飞奔的时候就格外令人着恼。 不过这种装束作为法师的习俗已经有了千百年的历史,法师协会也不打算改变这种习惯,它将法师和其他人区分开来,由此带来的荣誉感和向心力在协会看来是必须的。作为最强大的伤害输出单位,法师总是在部队中享受着最为优渥安全的待遇,又有多少机会仓惶逃命呢? 若是情态已经坏到法师也必须用双脚奔逃的地步,那么他们逃不逃都是无所谓了,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法师的地位如何崇高,也必须参与殿后的死战,依靠他们强大的法力牵制追兵,让更多的士兵们先走。否则就会被视为逃兵,必须接受事后的军事审判和制裁。 人类的数量在末日之战后已经降低到岌岌可危的地步,稀少却强大的法师有责任给人类留下更多的繁衍火种。 同样的,虽然女性和男性在战场上所挥的作用是相当的,但具备生育能力的女性是人口中最为重要的资源,王国并不鼓励女战士参与第一线的战争。在繁衍种族成为最紧迫的事情时,身份、地位和力量再不足以成为最关键性的筹码。 不过,就算是鼓励生育,人类的总人口仍旧在五百万上下徘徊,冲杀最前线的男性大量伤亡,导致男性和女性的比例已经降至一比十的低点,在这种情况下,大批女战士脱颖而出也是不得不如此的悲哀。 根据法师协会的普查,近十年拥有晋升法师资格的富法者,有三分之二是女性,并且这个比例还在不断攀升,造成如此境况的原因是复杂的,例如男性法师的大量牺牲,新生子呈现出男女数量和素质的不均衡性,倾向女性的保护主义,以及女性本身在困境中日益爆的魔性般的法术亲和力等等,但可以预想若无法找到相关的应对策略,不出五十年,法师很可能成为女性的专属职业。 不过,这都是法师协会需要忧心的事情,蒂姆抱怨的只是法师袍的拘束。 “你不和帕德菲斯大人一起吗?”艾莉有些讶异。 “老师已经尽力了,请不要责怪他。我来这里是得到他许可的。”蒂姆喘息待定,淳朴的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其实艾莉你也一样,你身上也没有法力了吧,而且也没有武器。” “你的意思是,我会拖大家的后腿?”艾莉的话听起来有些刺耳,但她本人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说起话来太过直接而已。 蒂姆和她在同一个队伍合作许久,自然明了这一点,因此并没有感到特别尴尬。 “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他明确地说:“我好歹还能射几个蛛网术。” 艾莉偏着头对他揶揄地笑。 “等你射完了,我可以救你一命,我的腿可比你快。” 说罢,她将目光移向自己的主人----已经化身为黑骑士的蛇者。 “就是如此。”沙哑的声音回答道,“而且也并不是没有武器。” 修利文将手掌伸到她的面前,掌心一阵蠕动,剑柄缓缓升了起来,护手处的纹章同样是蛇女妖的头颅,蛇缠绕着剑柄,形成一圈圈的防滑纹。 蒂姆和艾莉都有些惊愕。 “拔出来。”他说。 于是艾莉伸手握住剑柄,将它抽了出来,冰凉的触感似乎有灵性地在她的掌心跳动。 “这是赛巴斯安娜身体的一部分,我的剑术老师说过,对于一个真正的战士来说,技巧比技能更为重要,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是的,主人,我不会让您失望!”艾莉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来,胸部一涨一收,沉重的呼吸声让人感受到她体内膨胀的力量,只要有一把剑在手,她便再不是那副萎靡可怜的弱女子。 随意甩出剑花,出凌厉的破风声,她的眸子里倒映着沉静的魔性。 “我的法力已经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无法出风斩剑,但要对付区区法力级的战士还不在话下。” “怎么可能!”蒂姆大吃一惊,这种恢复度实在太过惊人。 “如果你总是冲在第一线,也能领悟到这种特殊的调息方法。”屈琪插口道:“因为法力恢复得越慢,就越危险,危险总能让你体会到一些特殊的东西。” 一行人顶着狂飙的气浪,小心翼翼地接近非人者的战场,力量的余波从头顶和四周刮过,令人心神紧绷。修利文抬头望向天空,他的心情十分复杂,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死,可是命运的莫测让他感到迷惘,回溯着造成现在这般境况的种种选择,他只感到有一只无形的巨手随意拨弄着所有的人。大概就连号称能够预见过去未来的盲眼修女先知也无法离开棋盘吧,自己拥有先知之眼,不也是落到这个凄惨的地步吗? 想一想吧,如果自己不答应碧达夏雪出来冒险,如果自己在旅程中选择了退却----有好几次机会,可是都被自己断然拒绝了……不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如果能抽身就走,那么早就离开了,不是吗?自己无法拒绝碧达夏雪,也不能在那种时候停下脚步,那些构成“修利文”这个人物的部件----人格、经验、知识、思考、情感和责任就像藤蔓般将“本我”这个存在紧紧捆缚,所有的抉择从开始就已经注定。那些似是而非的选择,实则是一种不得不为的必然,就算时光倒退,重新选择,在相同的条件和本我下,自己还是会步上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即便知道自己会遍体鳞伤。 这就是成为蛇者的代价,除非放弃或改变构成“本我”的部件,然而,那样做的话,我还是“修利文”吗?我还是“蛇者”吗?我还是我吗? 不是,修利文对自己说,现在不得不站在这里面对死亡的,才是真正的修利文!所谓的“成长”,是相对“过去”而说的,过去就是命运,就是现实,一旦生改变,那么改变后的我就不在是我了,而另一个新的生命,或许长得惟妙惟肖,但却是另一个灵魂。 男孩惨然笑起来,他真的不讨厌自己,不讨厌将他教育成这样的母亲,不讨厌聚集在身边的人,他们追随的不是别人,而是“修利文”,所以不能逃避,不能逃避,不能逃避! 痛苦之王聚力出嚎叫,声波挤压着空气,周边的景致都扭曲起来,让冲击波变得清晰可见,形成一个以口部为顶点的圆锥,不断向倾斜四十五度的高空扩散。三只天界生命的飞翔轨迹被捕捉,根本来不及逃窜,好似被无形的绳索困住了双翼,霎时间僵直,摇摇晃晃就要从天空坠落。 修利文睁开魔眼,魔眼的世界一片黑暗。 动啊,快动起来!我以蛇者的名义命令你!如果你还活着,就给我睁开眼睛!男孩的心中呐喊,翻涌的气血猛然从体内直冲到脑部,捣得他脑袋嗡嗡作响,黑暗裂开一道口子,就像旭日升起前地平线的光。 痛苦之王的左爪抓起一团冻气朝摇摇欲坠的天界生命执去,三只天界生命在千钧一之际振翅,向下俯冲,紧贴着地表掠过,密集的冻气弹追在它们身后,将大地炸成蜂窝状,坑底结起的冷霜散出冻气迅即连成一片。 大地瞬间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绸缎。 天界生物从身前二十公尺外掠过,顷刻间,四下弥散的冻气在众人脸上结出白霜,面皮一阵麻木,好一阵无法感觉到五官的存在。修利文猛然跳了起来,覆盖着黑甲的双手瞬间伸长,抓住了最后方那只天界生物的脚踝。 强大的力量拽着他向前滑行,他的脚踩进大地里,犁出两道长达十公尺的沟壑。 翼人反应过来,回过头,视线和黑骑士对上,身形立刻一僵。 修利文魔眼的那道地平线之光越来越宽,就像有一个巨人撑开天和地的界限,黑暗迅向后退却,景致从前方以相同的度涌入视野。修利文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似插上了有力的双翼,笔直冲出无尽深渊的只有一线的顶端,眼前大放光明,一片辽阔,那只天界生命的面孔近在咫尺,渺小而脆弱,它那好似覆盖着一张面具的脸上消失了最后一丝柔和的轮廓,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却变成了一种恐惧式的面无表情。 在急追上来的碧达夏雪等人眼中,那只威猛无匹,不是人力可敌的天界生物迅缩小,就像从成熟的巨鸟变回刚出壳的雏鸟,眨眼间成了一尊手掌大小的石像,和身上那颗流光溢彩的石头一起掉落在黑骑士的面前。 施展出如此诡异一击的黑骑士全身无力,颓然跪倒在地上,他颤颤巍巍地拾起那颗石头,天空顿时笼罩来一片阴影。 “小家伙,把灵魂石交出来!”痛苦之王的声音和闷雷一起炸响。 第七十三章 苏醒 山峰一般的爪子当头落下,黑骑士的铠甲吞下灵魂石,所有接触地面的甲面都长出一丛丛绒毛状的节肢,他就这么保持着扑跪在地上的姿势,诡异地朝右侧移动。从肩甲弹射出长长的钢索,扎进五十公尺外的地面上,猛地一拉,千钧一之际从指缝间滑了出去。 虽然修利文在限使用魔眼后,已经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了,但是黑骑士并不是一个人,赛巴斯安娜控制着节肢和钢索,动作紧凑,毫不迟疑,就像一条真正的大蛇,贴着地面机动回游。度比起天界生物慢上一些,但是移动轨迹却难以琢磨。 痛苦之王弯下腰,如同顽童扑捉蟋蟀,巨大的手掌拍打在大地上,砰砰作响,地面就像一张抖动的软毯,蕡起,扩散,伏下,一波紧接一波,冻气凝固了土块,又被抖成碎沙,禁受不住这般剧烈的拉扯,龟裂从四面八方延展开来。 大地的断裂和冻气的扩散让屈琪等人无法及时作出救援,她们要站稳脚步,躲开裂缝,抵御寒气就已经耗费了大半的心力。而且,她们的力量太过弱小,攻击痛苦之王也只会被对方无视,屈琪的重力术施加在那只手掌上,就像棉线一样毫不费力地被扯断。只有碧达夏雪离地一尺漂浮着,开始念诵一段冗长的咒文。艾莉、屈琪和蒂姆三人紧紧守在她身边,努力挥扫手中的武器,或用身体做盾牌,挡下所有击向她的飞沙走石,营造一个安稳的施法空间。 天界生物振动双翼在天空盘旋徘徊,似乎在犹豫是否取回那颗被夺走的灵魂石。当它们最终下定决心,朝黑骑士相反的方向飞去,痛苦之王立刻舍弃黑骑士,双手夹带起寒气白霜的龙卷拦下它们。 黑骑士见机立刻中止回避机动,沿着直线亡命奔逃,他的四肢着地,手甲和腿甲融化变形,如同一只豹子,每一跃就飞出十余公尺。 修利文努力撑起眼皮,视野一片模糊,好似蒙上一层纱,疲倦和痛苦让他觉得只要自己一阖眼,就再也醒不来,手和脚都已经没有知觉,只是如牵线木偶般,任由化身铠甲的赛巴斯安娜带动。激战声迅即从耳边远去,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风扯到身后,前方一片空旷,却诡异地静。大约是三息,他感受到大地上传来密集的鼓点,似乎有一大群马匹朝自己驰来,他勉力去看,可是汗水滑落眼睛,让他看不清那飘扬在风中的旗帜。 有人大呼:“全体射击!” 于是斑斓的法力之光冉冉升起,缓慢,繁密,就像夏夜的灌木丛里,蓦地腾起成片的萤火虫。 窒息的压力从身后追上来,修利文感受到包裹自己烧焦**的温暖金属面兀地颤抖起来,这种规律其急的震动让男孩感到**上的舒适,但是灵魂的感受却截然相反,充满不安,并不是感情上的害怕,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对死亡和毁灭的抗拒。 当那股压力转瞬间冲过他的身体,空气立刻凝固起来,黑骑士就像一头撞进了泥潭里,无奈地任由浑浊和稠志拉扯自己的身体。他猛然觉铠甲的颤抖是因为和这片无形泥潭产生了某种共鸣,紧凑细密的振动让金属如同荧粉般,亮起火红,一片又一片地崩溃剥落。 液体金属体无法承受如此细密的高震荡正在崩溃----修利文的心灵接受到赛巴斯安娜传来的信息,每前进一步,它就变得更加虚弱,然而这个反复传达的信息却充满了平静,就像述说着其他人的事情。男孩双眼一酸,千言万语梗在咽喉,挤压着烧坏的声带,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铠甲的背部鼓起两个烧得火红的圆筒,霎那间爆开,无数的火花般的金属屑向后喷,黑骑士的身躯迅变得瘦小,就像断线的风筝,顷刻间冲出泥潭。法力之光在头顶上方和他交错而过,如同一片水花泼在痛苦之王的身上。 紧接着,一道绿色的射线穿透了痛苦之王挡在面庞前的手心,无数的金光如同箭雨落在它的后脑和背脊上。 大地上出两个的吼声,一个充满了怒气,好似闷雷般轰轰作响,另一个则纯粹的痛,好似嗓子和心脏都撕裂开来。 黑骑士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额头,嘶声裂肺的喊,那身黝黑华丽的铠甲化成细沙般的屑末,顺着风向后飘散,眨眼间只剩下一个焦黑扭曲的身体。 流转着七彩之光的石头,伴随沿着孩子脸廓滑落的泪珠,静静地坠落在地上。 骑士们转瞬间来到全身烧焦,形如怪物的男孩的跟前,但是没有停下,没有任何犹豫地越过他的身边,出英勇的呼号冲向痛苦之王。他们马术精湛,经验丰富,训练有素,就算无数的裂缝挡在跟前,也能轻易避开或从上方越过,队伍松散,但并不凌乱。 一马当先的是一名女性骑士,血色骑士重甲衬托得她的身躯远比男人更加拥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爆炸力,马匹也是比其他人的更加雄壮高大,一袭鲜明色的血色披风,长角的头盔下,是一双充满杀意的野性眸子,双手持着一把宽大得乎寻常的重剑,似乎一击就能将屋舍斩成两断。 只有一名骑士扈从牵马停在他的身边,她的长在头盔的后脑披落,呈现出极具光泽的暗红色。马打着响鼻,环绕丑陋狰狞的男孩盘了一圈。 “你是谁?” 男孩没有理会,伸手要拾起灵魂石,鞭子打着呼哨狠狠落在他的手背上,可是烧结的肌肉既没有痛楚,也没有触感,只是他的手指已经无力,灵魂石立刻落了下去。男孩愣了愣,视若罔闻地又去拾,鞭子第二次卷来,紧紧缠住他的手臂。 男孩扭过那筋肉焦结的丑陋面孔望向她,毕翠思的眼眸猛的一缩。那唯一睁开的右眼好似有一把利剑,狠狠刺在她的心坎上,让她的心脏一阵酸痛。她看得分明,这种眼神中散出的高傲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不,甚至是当今赫赫有名的贵族里,也没有多少个有这般气势的人。 这种高傲,毋宁说是一种残忍,就像蛇在蜕皮时,会用尖锐的石头狠狠地刮自己的身体。 她一瞬间醒悟了当前这个孩子的身份,连忙翻身从马匹滚下来,毫不嫌弃地执起他那肮脏丑陋的右手,亲吻他的手指。 “请恕我之前的失礼,尊贵的蛇者,我是斯芬克斯家的长女毕翠思·斯芬克斯。” “苍风的斯芬克斯吗?你是基丽的扈从吧。”男孩勾起少女的下巴,少女丝毫不敢动弹,任由他打量,沉吟了一阵,他道:“好吧,对你的失礼,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得欠我一个人情。” 人情?毕翠思愣了愣,她并不明白,但迅即低下头来。 “如您所愿,尊贵的大人。” 修利文拾起灵魂石,在毕翠思的搀扶下骑上军马,他的目光落在拼力反击的天界生物身上,喃喃自语:“还有两颗。” 在血色骑士的带领下,数百铁骑绕着痛苦之王奔驰,箭袋中的弓箭在顷刻之间全都射出去,然后出一波又一波的技能气劲。箭雨叮在痛苦之王的肌肤上,像是无数的毛刺,虽然入口不深,但还是给痛苦之王造成一阵麻痒的不适。相较之下,没有实体的气劲所造成的破坏力反而不如,就算附带有火焰、灼烧、冰冻、毒素之类的附加特性,但面对痛苦之王的强大抗性,根本就和挠痒痒没太大的区别。 真正给予痛苦之王伤痛的是碧达夏雪的解离术,以及天界生物的金光之箭。碧达夏雪在一击后,又没了声息,她紧紧盯着西北方。 “怎么了?公主殿下。”蒂姆疑惑问道。 “那个家伙……”碧达夏雪微不可觉地蹙了蹙眉。 “我的追随者,睁开你的眼睛!”痛苦之王低吼着,轻轻拂落肌肤上的箭矢。 西北方,一股不弱于那两只天界生物的气势风卷残云地朝诸人扑来,骑士们的攻击停滞了一瞬。 一个男人摇摇晃晃站起来,身上的沙石漱漱落下,他咳嗽两声,显得没什么中气,却像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一般清晰。 “真他妹妹的,好不容易才挺过来。”他环顾战场,隔着遥远的距离,阴冷的目光穿透了与其对视者的心脏,“现在是什么情况?一大群人来赶场吗?我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了,就算全都是女人也一样。” “是,是哈里森……”蒂姆吞着口水道。 第七十四章 屠戮者 “把那小鬼身上的灵魂石拿回来。”痛苦之王张开口,冰寒的龙卷一股脑冲出来,甩动身躯朝地面蚁群般的军队鞭挞。冷雾在人群中蜿蜒,迅将荒凉的大地变成冰原。被直接喷中的骑士立刻惨呼起来,铠甲结起白霜,又冷又脆,还和肌肤粘在一起。稍微一动就会碎裂,整个人就没了人形,粉红色的肌肉和肌理裸露在刺骨的冰寒中,又迅结成冰块。更凄惨的是马匹,既没有法力,披甲的质地也不如人类,就算是被冰寒巨龙的尾巴扫中,或是一时不慎踏入坚厚的冰层,也会立刻折骨而跌。 队形被打乱,到处都是堕地的马匹和骑士,哀嚎和求救声此起彼伏,不少人抓着自己碎裂的冻肌想要填回身上,其形状让人惨不忍睹,其形状让人惨不忍睹。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这迅猛的一击打倒了,只要不是被直接命中,能够及时开启法力护罩,就会化作在白色的冷雾中闪烁的微光,迅远离这片地狱。 “散开!散开!还能动的跟上来,重组队形!”血红骑士厉声高呼,丝毫不理会地上那些高抬起,似乎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手臂,直接纵马而过。避开伤员、冰层和裂缝,退到距离三百公尺的外围。 她牵马回头,环顾了一眼,已经聚集在身边的有大约五十匹左右,正各自寻找头领重归队伍,还有更多的骑士正源源不绝地跃出冷雾。根据记忆和经验,那个雄浑无比的怪物只消一击就夺走近百人的生命,几乎是这支机动队的三分之一,真是令人心胆巨寒。 那是什么怪物?血红骑士基丽咬牙切齿,她忽然警醒地朝之前路经的地方投去视线,之前情态危机,顾不得那个看似蛇者的扭曲人形,现在想来不知道他怎样了。 “毕翠思!”她呼喊着扈从的名字,刚才专注于战斗,一直没有现她究竟落到了何处,别是死在那一击下就好了,不过清点人头的时候也没见到这个女孩。死伤者的惨状让身经百战的基丽也有些不寒而栗,平时也见过类似的死伤者,但都是一个两个,现在一下子出现如此大规模的,视觉上的震撼不可同日而语。 “这儿!基丽大人!”回应不是如她所想来自于身后不远处,或是冷雾中,基丽朝左望去,不由得怒火中烧,这个家伙到底跑到哪儿去了?那个方向根本就不是战场。不过,责骂刚要入口,立刻吞回了肚子里,她眼尖看到马匹上起伏的是两个身影,坐在毕翠思怀中正是那个丑陋焦黑的孩子。 痛苦之王的吼声回荡在耳边,那个小鬼指的是他?基丽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不**形的娇小躯体,这真的是那个清秀娇蛮,身份尊贵的蛇者,与她有染,被她当作弟弟更甚情人般珍视的孩子? 她正要拍马迎上,忽然间全身毛,似乎有一台巨大的斩闸刀从头顶落下。危机感来得如此迅疾猛烈,基丽想也不想,立刻滚落马匹,朝一旁滚去。两道巨大的气劲从天而降,将全副武装的高头大马切成四块,血肉朝四下甩开,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x形裂缝。 冷酷的剑士落在沟痕交错的中心,脚尖轻点在一块拳头大的碎石上,轻盈的身躯似乎随时能够乘风而翔。 双剑一正一反持在手中,护住前胸和背心,明亮的剑身如一汪清泉,倒映着女扈从惊骇的目光,以及蛇者狰狞的面容。 除了基丽和直接目视者,几乎没人感应到他的到来,虽然之前散出巨大的气势,但是之后惨烈的际遇,和堕落剑士自然精湛的敛息,让他们几乎忘却了敌人并不止一个的事实。 “交出灵魂石,给你一个痛快!”哈里森刀削的薄唇吐出自信的威胁,但被蛇者阴冷的目光盯着,并不让他觉得可以予取予夺----那只可怕的左眼还没睁开。 血红骑士兀地有一股怒火在胃中翻滚。 “别忽视我!”她一跃而起,形如猛虎,巨型的重剑以乎想象的度切裂空气,朝堕落剑士当头落下。还未及人,浑厚的风压已经挤开剑士脚下的石块,地面好似瞬间矮了数指。 轻盈的寒光跳跃起来,和巨大的剑影交错,出锵然两声。巨剑偏了偏,目标的身影幻象般,眨眼间消失在空气中,巨剑顿时停在距离地面一尺的半空。 基丽的瞳孔忽的一缩,双剑剑士如蜻蜓点水,单脚踮在手中巨剑的剑锋上。 她几乎感觉不到多出来的重量,男人就好似一张纸,一片空气,虚幻轻盈地不切实。 “防御!”修利文沙哑的声音传入女人耳朵的时候,她也同时直觉到似乎要贯穿心脏的尖冷,左胸的要害处腾起一阵鸡皮。 剑士的身形刹那从视野中消失,女骑士抽身飞退,回挡胸前的巨剑传来密密麻麻的撞击,每一份的角度各不相同,力量也都不算很强,可是聚集起来,立刻让她失去平衡,双脚离地,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砸在地上,向后滑出几公尺远。 她硬是翻过身体,要爬起来,可是眼前只有扈从惊骇欲绝的面容,以及男孩凝固的目光。 劲风从脑后袭来。完了!基丽心头闪过一丝绝望。但是那股势在彼得的穿刺感忽然间又消失无踪,转眼间,无数气劲铺天盖地地搅翻着女骑士身边的泥土。 她回头。原来是骑士们及时反应过来,朝着在天空中优美旋转的身姿挥出技能。没错,这家伙是够强的,但是我们人多!基丽回顾冷雾,归队的人渐渐稀少,也罢,结集在此处的两百余人应该可以干掉这个家伙。 “小心!那家伙是大师!”修利文的警告还未落下,在空中旋转翻滚身体的堕落剑士已经落在地上,又是几个后翻腾闪过追尾的气劲。身形一晃便化身残影,真身踏在骑士们的肩膀上一路行去,飞舞的双剑挑起遍布疑惑和惊骇的头颅,眨眼间,十数道血色喷泉出咻咻的声音飞溅至半空。 骑士们惶然策马退开,让出一大片布满死尸的空地,头颅被巧妙的剑劲堆砌成小山,堕落剑士立在山尖,冷冽的杀气随风扩散,几令诸人瞠目欲裂,魂魄冻结。 “不愧是人类最优秀的军队,没有一个低于四十级的人,不过对大师级来说,法力级的人数根本就无须在意。”哈里森的话声如同硬脆的冰块被压碎,“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新得的力量。” 他转向修利文,平静地说:“我不想和你打,交出灵魂石,否则我就杀光他们,然后再来杀你。” 修利文默不作声,哈里森冷冷一笑,高举双剑交叉在头顶。 “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x,囧)痛苦之王!”他高声念诵一长串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语言,那是痛苦之王的神名。 无法目视,却难以忽视的炼狱之力如瀑布般淋在堕落剑士的身上,以他为中心升起一团旋风,不断向外扩散,几乎让人稳不住身形。 修利文感到左眼应和着那呼唤,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起来,他清晰感觉到魔眼在堕落剑士来不及吸收,扩散在四周的力量余波。它显得欢快,愉悦,饥不择食,无比的贪婪。 哈里森身上的轻甲开始有生命般蔓延,从头到脚都包裹在一种富有弹性的胶质感甲胄中,没有露出一丝肌肤。即便是头部,也只留下五官的形状,眼睛处是光滑可鉴的硬壳,呈现细长的轮廓,眼角似乎拉长到了太阳**处,令人生出此者非人的阴森感。 双剑也变得黝黑,敛去凄清的光,露出狰狞的外形,剑身比原先宽大了一倍,不再是轻质的长剑,反而接近重剑的样式。 一瞬间,空气变得沉厚,让马匹出哀鸣,6续匍匐到地上。 “可恶,这还能算是大师级吗?”基丽努力用巨剑支起身体,恨声道:“传奇者也不过如此吧?” “准备好了吗?”剑士森寒的声音回荡在诸人耳边,压过了远方澎湃的激战声,“不要留下任何遗憾,放胆子攻上来吧!我一个人对你们全部!” 第七十五章 坠落 “是……碧达?” 虽然看不清头罩下的面容,但是修利文仍旧嗅出了似曾相识的气息,眼前对自己施以公主抱的大师级强者正试图收敛全身散播出的深沉醇厚的力量波动,以每秒五十公尺以上的度横冲直撞。强烈的劲风摔打在男孩的身体上,让他感到近乎麻木的痛楚,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已经衰弱至这种地步了吗?一种理智得近乎冷酷的判断在修利文脑海中浮现,若不是体内魔眼的触须像大树盘根大地一样巩固着血肉和神经,这具身体早已经支离破碎了吧。现在的自己,无论**还是精神,都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只有灵魂是火热的,只有灵魂…… “你们逃不掉的,还是乖乖停下来和我打一场比较好。”天空的闪光划破荒野黎明的晦暗,手持双剑的剑士从阴影的光之破口中跃出,雷鸣声滚滚而来,为他的语气加上了重音符。 在相同的方向,数百米的上空扩散的白色冻气比任何人的度都快,瞬息间已经越过碧达夏雪的头顶,如同一卷帷幕,朝千米外倾落,那是痛苦之王所设下的结界。碧达夏雪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肩甲的后部忽然敞开,露出蜂窝状的射井,一共十二支骨矛齐齐射向身后的追击者。借助这股推力,碧达夏雪虽然怀中抱着蛇者,但仍旧再一次缓缓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哈里森冷哼一声,双剑在身前布下防御网,但度仍旧一滞。在结界更上方的远处,天空的异变他亦早有所感,不过就算那个巨大球体的落点就是自己的头顶,他也有把握在其撞击地面之前逃离这片区域。何况还有痛苦之王,话说高个子顶天,无论如何,第一个要承受那股压力的势必是它。哈里森虽然献祭它,但双方间的关系归根结底不过是交易而已,信奉是谈不上的,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力量,巴不得这个魔王快点滚回老家,否则老是有一个顶头上司在身旁盯着,还肆意像狗一样指使自己,还真是令人不愉快。 一想到这里,先前不得不屈服于痛苦之王,还被其戏弄,随后仍旧不得不忍气吞声地遵从指令的情形浮现在哈里森的脑海里,让他原就嗜血冷酷的脸色更加阴沉。 结界构造的度比碧达夏雪和修利文估计的要快,当尝试对冻气壁的攻击失效后,不得不在结界前刹住车。碧达夏雪漂浮在半空,冻气壁以每秒百余公尺的度横向扩散,根据弧度判断,最后会将这方圆数公里的土地都圈围起来,将他们所有人都困成笼中鸟。 这个厚达十数米的冰壁如同累积了千年的冻气般,异常的坚固,碧达夏雪随手一击,也仅能在表面留下数厘米的痕迹。 “我说过了,你们逃不掉的。虽然很想说只要交出灵魂石就放你们一马,但我改变主意了。”哈里森在三十公尺外停下脚步,双剑交错身前,插进缺乏土壤,呈现出石质纹理的破碎大地中,“三公主殿下,来认认真真打一场如何?之前有太多顾虑不能放手一战,实在是遗憾之至,作为同等级的战士,再次获得力量的我也想见识你现在的力量。” 月球已经有一半冲出了乌云的封锁,电蛇鞭挞着它的表面,阴沉的环形山如同魔神的眼睛,闪烁着紫红色的亮光。大大小小的碎石如同天雨般,原先有半数还燃烧起明亮的火焰,但当这些燃烧的流星片片消逝后,这场声光堂皇浩大的坠落就变得阴森鬼气起来。 从天而降的沉寂冲撞在大地上,让人觉得自己就像跳上河滩的鱼,无论如何用力呼吸,都无法汲取维持生命的氧气,只能郁窒中痛苦无奈地挣扎,令人心肺欲裂。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赶快解决掉他们!”痛苦之王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焦躁。 它挥动双臂,冰壁的表面顿时长出肿瘤半,鼓起十数个臃肿庞大的人形,每一个都有三个成年人的高度,体态朝横向生长,四肢呈现畸形的巨大状,可以想象那稳固的下盘,以及如同攻城锤一般的拳头。这些冰傀儡在初步长出五官的轮廓后,立刻挣动起来,扯碎禁锢身体的冰面,带着漱漱落下的冰屑,朝碧达夏雪和修利文两人围上来。 哈里森冷眼看着一切,虽然依照痛苦之王的命令拔出剑,但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阳奉阴违的作态已经十分明显,但痛苦之王的惩罚没有降临,即便是堕落剑士本人,也不太清楚这个魔王真正的想法。虽然它无法完全降临人间,下半身被禁锢在空间裂缝中,但是以它的力量,难道不能施展更强力的进攻吗?那些苦战、言语、神态以及命令,就像一副冰冷的假面具,虽然精致恰当,但充满了僵硬感。 冰傀儡展开攻击,它们的身躯无比坚硬,拥有巨力,还能从口中喷吐出冷雾,在痛苦之王的神力支持下,完全无虑能量的匮乏,就算有损伤也会很快自愈。虽然移动缓慢,但无疑是近远程都能兼顾的强大兵种。身为大师级的法师强者,碧达夏雪可以轻易闪开这些攻击,如同戏弄般引诱它们堕入陷阱,限制它们的行动,但是要彻底消灭它们,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事情。 碧达夏雪身形飘忽,如同幽灵一般,冰傀儡的攻击每每看似要击中她的身体,结果却仅仅是擦身而过,鼓动的气流甚至无法卷起她那袭看似轻质的法衣下摆。未见法师有任何动作,骨爪从地面钻出来,抓住冰傀儡的脚踝,以及砸进地面的拳头,尽管在巨大的气力下很快就崩碎了,但更多的骨爪6续冒出头来,就像春风已过,无数嫩芽破土而出,一层又一层攀在冰傀儡的肢体上,重叠成一片坚固密质的骨牢。 哈里森皱起眉头,由心底滋生的莫名焦躁让他失去了继续阳奉阴违的耐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灵的深处催促着他。这是……痛苦之王?他直觉认定这种心灵的异状来自那个赐予他力量的怪物,于是他扫了那边一眼,痛苦之王已经不再关注这边的局势,只是以一种看上去谨慎又专注的神态,仰头注视着坠落的天幕。 “啧,拿人钱财忠人之事。”堕落剑士咕哝着,正要加入战团,一排迅猛的攻击落在身前,溅起一片足以障目的飞沙走石。 两百公尺外,百余骑的快马正绝尘而来,哈里森虽然早就注意到他们,但没想到经过那一番一面倒的屠杀,他们竟然还有率先攻击自己……或者说,是阻拦自己的胆子。 血红骑士一马当先,借助快马的冲击力,巨剑横扫而来,没有丝毫技巧的影子,有的就是纯粹的力量和度。哈里森看得清楚,兴致寡寡地正要闪开,身体猛地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扯了一下,这种熟悉的感觉闪电般唤醒他于迷宫尽头的记忆,曾经给予自己耻辱打击的三人之一,那名施展奇怪传奇技能的女骑士闪进他的视野里。 那种耻辱感再一次点燃了哈里森的心火,他没有看到那个形状可疑的女野蛮人,但这无所谓,在找她和蛇者清算之前,先收一点利息。剑士唰的一声,眨眼消失在原地,基丽的巨剑挥了个空,坐下以最高度驰骋的普通军马再也承受不了巨大的惯性和重量的压迫,悲鸣一声,口吐白沫地朝巨剑挥去的方向歪倒。 血红骑士在地上打了个滚,完好无损地站起来,只见到蛇者的女仆骑士持剑飞退入人群中,而手持双剑的死神无视蜂拥而上的骑士们,将目标紧紧锁定在女人的身上,轻盈短促的攻击让靠近的人根本来不及出技能,就葬身在残酷的剑吻下。在这种情况下,威力强大,却需要繁琐调动法力的技能没有丝毫用武之地,战斗的标尺再次回归于最原始野蛮的本质能力----精湛巧妙的格斗技巧和敏锐准确的战斗意识,这两者的重要性于此时此刻表露无疑。 在这两种素质上高人一筹的五名战士围着哈里森转马灯似地厮杀,其中有三名女性,艾莉和屈琪各是其中之一。然而他们与大师级的强者比较起来,身体基本素质的强度相差太过悬殊,对方可是突破了人类寿命极限的存在,每一根骨头,每一丝肌肉,每一条神经,都完成了质的变化。 围攻的阵型勉强维持,所有人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及的度增加,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在危急关头,一声巨吼撼动了大地,被死寂压迫成一团的空气也掀起惊涛,所有的进攻、防御和叫喊在这一刻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浪冲垮了。 第七十六章 倒计时 “是……碧达?” 虽然看不清头罩下的面容,但是修利文仍旧嗅出了似曾相识的气息,眼前对自己施以公主抱的大师级强者正试图收敛全身散播出的深沉醇厚的力量波动,以每秒五十公尺以上的度横冲直撞强烈的劲风摔打在男孩的身体上,让他感到近乎麻木的痛楚,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已经衰弱至这种地步了吗?一种理智得近乎冷酷的判断在修利文脑海中浮现,若不是体内魔眼的触须像大树盘根大地一样巩固着血肉和神经,这具身体早已经支离破碎了吧。现在的自己,无论**还是精神,都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只有灵魂是火热的,只有灵魂…… “你们逃不掉的,还是乖乖停下来和我打一场比较好。”天空的闪光划破荒野黎明的晦暗,手持双剑的剑士从阴影的光之破口中跃出,雷鸣声滚滚而来,为他的语气加上了重音符。 在相同的方向,数百米的上空扩散的白色冻气比任何人的度都快,瞬息间已经越过碧达夏雪的头顶,如同一卷帷幕,朝千米外倾落,那是痛苦之王所设下的结界。碧达夏雪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肩甲的后部忽然敞开,露出蜂窝状的射井,一共十二支骨矛齐齐射向身后的追击者。借助这股推力,碧达夏雪虽然怀中抱着蛇者,但仍旧再一次缓缓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哈里森冷哼一声,双剑在身前布下防御网,但度仍旧一滞。在结界更上方的远处,天空的异变他亦早有所感,不过就算那个巨大球体的落点就是自己的头顶,他也有把握在其撞击地面之前逃离这片区域。何况还有痛苦之王,话说高个子顶天,无论如何,第一个要承受那股压力的势必是它。哈里森虽然献祭它,但双方间的关系归根结底不过是交易而已,信奉是谈不上的,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力量,巴不得这个魔王快点滚回老家,否则老是有一个顶头上司在身旁盯着,还肆意像狗一样指使自己,还真是令人不愉快。 一想到这里,先前不得不屈服于痛苦之王,还被其戏弄,随后仍旧不得不忍气吞声地遵从指令的情形浮现在哈里森的脑海里,让他原就嗜血冷酷的脸色更加阴沉。 结界构造的度比碧达夏雪和修利文估计的要快,当尝试对冻气壁的攻击失效后,不得不在结界前刹住车。碧达夏雪漂浮在半空,冻气壁以每秒百余公尺的度横向扩散,根据弧度判断,最后会将这方圆数公里的土地都圈围起来,将他们所有人都困成笼中鸟。 这个厚达十数米的冰壁如同累积了千年的冻气般,异常的坚固,碧达夏雪随手一击,也仅能在表面留下数厘米的痕迹。 “我说过了,你们逃不掉的。虽然很想说只要交出灵魂石就放你们一马,但我改变主意了。”哈里森在三十公尺外停下脚步,双剑交错身前,插进缺乏土壤,呈现出石质纹理的破碎大地中,“三公主殿下,来认认真真打一场如何?之前有太多顾虑不能放手一战,实在是遗憾之至,作为同等级的战士,再次获得力量的我也想见识你现在的力量。” 月球已经有一半冲出了乌云的封锁,电蛇鞭挞着它的表面,阴沉的环形山如同魔神的眼睛,闪烁着紫红色的亮光。大大小小的碎石如同天雨般,原先有半数还燃烧起明亮的火焰,但当这些燃烧的流星片片消逝后,这场声光堂皇浩大的坠落就变得阴森鬼气起来。 从天而降的沉寂冲撞在大地上,让人觉得自己就像跳上河滩的鱼,无论如何用力呼吸,都无法汲取维持生命的氧气,只能郁窒中痛苦无奈地挣扎,令人心肺欲裂。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赶快解决掉他们!”痛苦之王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焦躁。 它挥动双臂,冰壁的表面顿时长出肿瘤半,鼓起十数个臃肿庞大的人形,每一个都有三个成年人的高度,体态朝横向生长,四肢呈现畸形的巨大状,可以想象那稳固的下盘,以及如同攻城锤一般的拳头。这些冰傀儡在初步长出五官的轮廓后,立刻挣动起来,扯碎禁锢身体的冰面,带着漱漱落下的冰屑,朝碧达夏雪和修利文两人围上来。 哈里森冷眼看着一切,虽然依照痛苦之王的命令拔出剑,但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阳奉阴违的作态已经十分明显,但痛苦之王的惩罚没有降临,即便是堕落剑士本人,也不太清楚这个魔王真正的想法。虽然它无法完全降临人间,下半身被禁锢在空间裂缝中,但是以它的力量,难道不能施展更强力的进攻吗?那些苦战、言语、神态以及命令,就像一副冰冷的假面具,虽然精致恰当,但充满了僵硬感。 冰傀儡展开攻击,它们的身躯无比坚硬,拥有巨力,还能从口中喷吐出冷雾,在痛苦之王的神力支持下,完全无虑能量的匮乏,就算有损伤也会很快自愈。虽然移动缓慢,但无疑是近远程都能兼顾的强大兵种。身为大师级的法师强者,碧达夏雪可以轻易闪开这些攻击,如同戏弄般引诱它们堕入陷阱,限制它们的行动,但是要彻底消灭它们,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事情。 碧达夏雪身形飘忽,如同幽灵一般,冰傀儡的攻击每每看似要击中她的身体,结果却仅仅是擦身而过,鼓动的气流甚至无法卷起她那袭看似轻质的法衣下摆。未见法师有任何动作,骨爪从地面钻出来,抓住冰傀儡的脚踝,以及砸进地面的拳头,尽管在巨大的气力下很快就崩碎了,但更多的骨爪6续冒出头来,就像春风已过,无数嫩芽破土而出,一层又一层攀在冰傀儡的肢体上,重叠成一片坚固密质的骨牢。 哈里森皱起眉头,由心底滋生的莫名焦躁让他失去了继续阳奉阴违的耐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灵的深处催促着他。这是……痛苦之王?他直觉认定这种心灵的异状来自那个赐予他力量的怪物,于是他扫了那边一眼,痛苦之王已经不再关注这边的局势,只是以一种看上去谨慎又专注的神态,仰头注视着坠落的天幕。 “啧,拿人钱财忠人之事。”堕落剑士咕哝着,正要加入战团,一排迅猛的攻击落在身前,溅起一片足以障目的飞沙走石。 两百公尺外,百余骑的快马正绝尘而来,哈里森虽然早就注意到他们,但没想到经过那一番一面倒的屠杀,他们竟然还有率先攻击自己……或者说,是阻拦自己的胆子。 血红骑士一马当先,借助快马的冲击力,巨剑横扫而来,没有丝毫技巧的影子,有的就是纯粹的力量和度。哈里森看得清楚,兴致寡寡地正要闪开,身体猛地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扯了一下,这种熟悉的感觉闪电般唤醒他于迷宫尽头的记忆,曾经给予自己耻辱打击的三人之一,那名施展奇怪传奇技能的女骑士闪进他的视野里。 那种耻辱感再一次点燃了哈里森的心火,他没有看到那个形状可疑的女野蛮人,但这无所谓,在找她和蛇者清算之前,先收一点利息。剑士唰的一声,眨眼消失在原地,基丽的巨剑挥了个空,坐下以最高度驰骋的普通军马再也承受不了巨大的惯性和重量的压迫,悲鸣一声,口吐白沫地朝巨剑挥去的方向歪倒。 血红骑士在地上打了个滚,完好无损地站起来,只见到蛇者的女仆骑士持剑飞退入人群中,而手持双剑的死神无视蜂拥而上的骑士们,将目标紧紧锁定在女人的身上,轻盈短促的攻击让靠近的人根本来不及出技能,就葬身在残酷的剑吻下。在这种情况下,威力强大,却需要繁琐调动法力的技能没有丝毫用武之地,战斗的标尺再次回归于最原始野蛮的本质能力----精湛巧妙的格斗技巧和敏锐准确的战斗意识,这两者的重要性于此时此刻表露无疑。 在这两种素质上高人一筹的五名战士围着哈里森转马灯似地厮杀,其中有三名女性,艾莉和屈琪各是其中之一。然而他们与大师级的强者比较起来,身体基本素质的强度相差太过悬殊,对方可是突破了人类寿命极限的存在,每一根骨头,每一丝肌肉,每一条神经,都完成了质的变化。 围攻的阵型勉强维持,所有人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及的度增加,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在危急关头,一声巨吼撼动了大地,被死寂压迫成一团的空气也掀起惊涛,所有的进攻、防御和叫喊在这一刻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浪冲垮了。 ******************************************* 还有一更或两更,本日结束第一卷,大家有票投票,没票点击收藏呀。 第七十七章 落幕与尾声 只有躲在碧达夏雪怀中,静静注视着事态展的修利文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何事。 炼狱城一般巨大的圆球已经彻底脱离乌云和雷蛇的封锁线,撑爆了人们眺望过去的狭小视野。似乎伸出手就能触碰到那斑驳的表面,天与地,所有的恩怨仇杀,在这一刻被沉重的质量感压碎了,所有人都在一种孤独无助的氛围里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以及这种存在相对于天地的渺小。落石如同冰雹暴雨般,噼里啪啦砸在结界上,让战士们想起一场场进攻者舍生忘死的惨烈攻城战,在冻气结界之外的大地经受了惨烈的洗礼,到处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痛苦之王的力量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爆出来,冻气的喷涌不断向上升起,穿透结界的表面,凝结成冰柱,如同一根擎天柱般支在月球的底部。然后,和整个圆球的体积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的冰柱刹那间被压得粉碎。 虽然乎想象的体积和质量让球体的坠落度看似缓慢,但当所有人呆滞的大脑能够重新运转时,它已经重重砸在了冻气结界上。 痛苦之王撑起双手,出固执的非人吼声,冻气好似要抽骨拔髓般喷。结界咯吱作响,裂纹眨眼间遍及各处,似乎只消一根手指的压迫,就能使其彻底崩碎。 施以这致命一击的是碧达夏雪,就连哈里森也没有阻止她,大概是痛苦之王那种强弩之末的狼狈样让他对其再也不抱信心的缘故。 巨大的骨矛在女法师高抬的双手中凝聚成形,如同攻城锤一般击中蜘蛛网状的裂痕。只听一声脆响,冰壁泼下屑块,随后更加细密的裂纹迅蔓延,不到三息的时间,坚固的冰壁便似拼图般碎落了。更多的人影在崩溃冰幕的那一端忽隐忽现,修利文一行都感到心中一喜,是基丽留在外头接应的部队。在这种令人魂飞魄散的情况下还能坚守岗位和职责,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实际上,在目睹到月球坠落的一刻,这支临时拼凑出来的机动队的确生了骚乱,但在进一步扩大前,就被蛇者家的战斗女仆们带领炼狱骑士团剩余的骑士们用血腥手段镇压了。没有任何怀柔,全是生硬的威胁,虽然见效极快,但关于这件事的善后处理得花上一番心思,但那也是往后的事情了。 “哼,算你们走运。”哈里森不痛不痒地哼了一声,率先闪身出了结界,隔着一条宽深的大地裂缝,环视汇合在一起的大军,然后洒脱地转身离去,很快就变成一个黑点。 无论如何,此行的结果十分完美,得到了预想中的力量,而且看起来,不会再有个老怪物骑在自己头上指手画脚了,至于痛苦之王真正的打算,以及这个坠落的真相……堕落剑士眯起的眼睛闪过的精光,下一站的目的地已经确定了。我们还有更多交手的时候,蛇者和三公主殿下,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目送强大得匪夷所思的堕落者远去,警惕心的稍稍松弛让所有人于瞬间被巨大的疲累席卷了。但他们都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于是队伍以比来时更快的度原路撤离,蒂姆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老师,老法师正神色复杂地频频回顾痛苦之王,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修利文挤在已经解除法力武装的未婚妻的怀中,盯着手中的灵魂石,不由得一阵神伤。在这一场明明时日短暂,却让人感到漫长的战斗中,他失去了自己在意的两个生命,曾经许下的诺言,最终失去了完成的机会。但是毫无疑问的,他保住了炼狱城,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并抢占了未来至关重要的一线先机----虽然他还不知道灵魂石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炼狱和天界双方如此重视。 “主人!”艾莉从身后拍马追上,将手中的长剑交还给男孩,“多亏了它,才没有被那个堕落剑士杀死,那家伙的实力实在太恐怖了。” 修利文接过那把从赛巴斯安娜体内分裂出的金属剑,忽然楞住了,他感受到明确的意志传递到自己的灵魂中,虽然不甚清晰,但不会错的,那是赛巴斯安娜…… 男孩猛地朝天空望去。 它就在上面,它们是一个整体,在身体完全消失之前,它们的意志不会消散,而名为“赛巴斯安娜”活动于地面的部分,不过是仅仅占据全部质量的百分之一的代理体而已。 现在,它们依循诺言,将降临在这片大地上。男孩想着,虚弱涌上大脑,让他的视野慢慢黯淡,就像剧末的灯光6续熄灭,帷幕缓缓在眼前拉上。 痛苦之王看似庞大的身躯,在这种势不可挡的降临面前是如此渺小可笑,它用尽全力,用肩膀扛住整个球体,但身躯正徐徐被压进空间裂缝中。痛苦之王出挣扎且不甘的吼声,不过呼吸的工夫,巨轮之月完全落在地面上,将空间裂缝所在的平原砸成一个直径横亘千米的天坑。 轰然巨响。 所有人不由得回头眺望,但瞬即一片惨白,面无人色。 扭曲了空间,可以目视的冲击波瞬间扫荡了周遭的物事,连声音都逃不出湮灭的范围。在所有人的感官里,世界在这刻失去了残喘的活力。一座座山崖、巨岩、树木和生命在视野中崩溃,好似一个足以碾碎世间一切的巨轮追在他们身后。 虽略显狼狈,但一路逃命时仍旧谨守规矩,排列得整齐的队伍霎时间崩溃了,每个人都在足狂奔,神情狂乱地大张着嘴巴,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叫喊些什么,只知道这一生里能够展现出的全部惊惶和恐惧在这一瞬间全都凝固在脸上,形成一具扭曲可怖的面具。 修利文的黑眸子中静静地倒映着一切,静得让人悚,就好似要将这湮灭的一切吸入那收缩的瞳孔里。 当一行人回过神来,觉自己竟然还活着时,已经有半数的人飞灰湮灭,再也找不到曾经存留在这个世上的痕迹,而剩余的半数人也身负轻重不一的伤势,大部分人将永久失聪。 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后怕中,甚至来不及对自己的伤势和同伴的伤亡做出哀痛,所有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麻木的茫然。 他们一个个抖落身上的土石,爬起来去挖身旁那些失去自理能力,奄奄一息的伤员。 “结束了……一切都暂告一段落了……”基丽喃喃自语,爬起来,拂开头上的烟灰,身旁的落石垒成一座小山包,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爬上去,看看那个平原的景况。在一众人的面前,原本被碾得开阔的地域重新耸起新嫩的断崖和山包,遮蔽了他们的实现,荒凉的地貌看似没有太大的改观,但地理已经截然不同。 但是她转过身事,先看到的是正推开身上巨石的碧达夏雪,以及她怀中的男孩。 蛇者如同牵线木偶般随着女子的动作摇晃,他睁着眼睛,越过基丽的肩膀,似乎在注视着不是此时此地的远方,那种安静得诡异的眼神让血红骑士感到心脏一阵紧抽。 一颗流光溢彩的石头顺着他垂下的手臂落在地上,叮叮地响。 女骑士的瞳孔瞬间收缩起来。 “不,不会吧……这不可能是真的……”她颤抖着声音,说不出是哭还是笑。 碧达夏雪注意到女骑士怪异的表情,看向自己怀抱中的未婚夫时,手臂也不禁一抖,差点就要将焦结得疑似炭块的男孩摔到地上。 不知何时,除了眼睛仍旧闪烁着诡异的光彩,可是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她所紧紧拥抱的,不过是一具丑陋的尸体而已。 左眼紧紧闭着,只有那颗黝黑的右眼睁开,静静地,没有焦距地抵达某个不真切的彼岸。 三公主殿下第一次失却仪态,脚一软坐倒在地上,男孩的尸体好似火炭一样灼着她的手。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死呢?我明明保护他了,我明明没有让石头砸在他身上,之前明明还活泼乱跳的……怎么可能呢?” 基丽扔下自己的头盔,踉跄地跌在男孩的尸体边,慌乱地执起他的手腕,又放下,轻轻拍打他的脸,最后只能颤抖着抹过他的眼睛。她想叫喊,想用痛嗷宣泄心中的痛楚,可是喉咙梗着什么,让她只能沉默地承受心中如蚁的啃噬。 最后,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回去吧,让蛇者回到他的巢**,这件事,我不希望此时此刻有第三个人知道。” “哼。”碧达夏雪冷哼一声,第一次让过如剑刃般充满攻击性的视线,她趁基丽转身的时候,拾起那颗灵魂石,和其余两颗灵魂石装在同一个袋子里,揣回怀里。 然后,所有存活的人都6续起身,相互搀扶着,向炼狱城的方向蹒跚前行。在他们的头顶,被撕开一个大洞的乌云,再也无法遮蔽黎明的晨光。万道金光洒在战士们的身上,那些疲劳迷惘的影子在身后长长迤逦,让所有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现在,除了寥寥的大能者,没有人知道,对于整个王国,乃至于人类来说,这些难能一现的温煦晨光,以及在晨曦下生的一切----那些战斗、死亡、鲜血、胜利和悲痛,不过是漫长寒冷的黑夜到来前,来自命运之神的最后一次馈赠。 尾声: 很多时候,改变总是剧烈而突然的,历史的长河平淡、宽阔且冗长,只有在偶尔的转角才能惊溅起浪花。末日荒野的三天,对于整个人类的历史来说,正是这样一个转角,它所溅起的浪花,所出的声响,很快就会被大多数人遗忘。对于注视这条长河的人来说,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河流转过这一刹的风景后,将要碰上的那些礁石。 王国历法,暗黑纪年封印了炼狱三大魔神的三颗灵魂石,在炼狱和天界的争斗中遗落人间,由此揭开了长达数百年的第一次原罪之战的序幕。两个强大的次元侵入者各自在人类中选出心仪的代理人,排除异己,相互攻伐,让最后五百万的人口在短短时间内就仅剩十万余,人类在忧心、疑虑和困惑中寻找着自己的出路。 在这场悲壮的战争中,崛起了无数优秀的人物,但后世有人说,这个时代最大的悲剧,就是出了太多优秀的人物,他们都有着成为英雄和王者的资质,都有舍我其谁的强烈意志,偏执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以及把握时机,应运而生的能力,他们形成一股浊流,让纷争的漩涡渐渐加。 但无论如何,纵观人类历史,从前没有,往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也不曾有过如此璀璨的光芒。曾经作为人类抵御外敌的最强力量----大师、传奇者、炼金奥义、凡法术和传奇技能将在这个时代,最后一次绽放其巅峰的姿态,它们所散出来的耀眼夺目的光芒终将被封印在人们的记忆中。 为了在异常强大的入侵者面前昂起头颅,争取一线生机,人类的文明正一步步向深渊滑落,尽管有无数的人为了崛起的一天封藏了这个时代绽放成形的瑰宝,但距离后世之人取出的那天还十分遥远。 此时此刻,对于在王国各地,以不同的方式,面对截然不同的困境,经历了这噩梦般三天的战士们来说,他们将要踏上的旅途,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凝聚的多姿----但是,这些散出美丽光泽,拥有奇异形状的鹅卵石和河沙,终将会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中,留待后世偶然的掘。 自由之风艾莉,嫣红骑士毕翠思,银之王阿基多,续传奇**师塔·拉夏之后最强大的法师蒂姆……这些将要被后世烙印传说之名的年轻人们,此时仍旧在人生的道路上迷惘着。 这就是蛇者修利文所身处的时代,而属于他的传奇,此时才正式拉开帷幕。 第一卷(完) ************************************* 长达一个月的连载,终于在本月结束前结束了第一卷,松了一口气啊。囧 大家给点票票鼓励一下吧。 第一章 死者复苏 先从无尽的黑暗之海中感觉到自我的存在但也仅此而已没有肢体也无法思考灵魂在慢慢上浮然后他看到了上方嶙峋的波光。 真美!蓦地浮现的赞叹就像出开天辟地的一声轰鸣将他所有的知觉纷纷从混沌中明确地划分出来。他感到自己蜷缩身体抱着膝盖漂浮在温暖滑腻如同母亲子宫的羊水一般的液体中心中祥和平静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继续沉睡下去。不过在那之前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冲击着他的心坎让他睁开眼睛去瞧清楚自己的所在。 于是男孩睁开了眼睛随即呛了一大口水如同溺水的人般绷直了身体无助地摆动四肢。 他现自己被囚禁在一处直筒型的仓室里质地清澈的明黄色液体充斥了整个空间半点空气的缝隙也没有留下。被明黄色浸染的视野散出迷幻的色泽随着水波起伏不断晃动。气泡不断从鼻子和嘴巴冒出来一串紧接一串眨眼的工夫他的胃已经被那种滑腻的口感占据味道很奇怪分不清咸淡但就像有一群鼻涕虫在喉咙和肠胃中蠕动般绝对谈不上是多愉快的体验。 男孩赶紧憋气伸手探查这个仓室是否拥有出入口或排水的机关。他很快就现这是徒劳无功憋气的时间到了上限又是一口水乘机灌入他的喉咙中。这下他反而稍稍安下心来因为他忽然间现这些奇怪的液体并不会令自己窒息。尽管在水中呼吸的感觉以及水流从鼻腔流入的感觉十分奇怪但不啻于一种奇妙的经历他不禁想到游鱼是否也和自己现下的感受一般? 尽管生存并不是问题但男孩对身处的环境一点好感都欠奉这里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标本、囚犯或供人玩赏的木偶但就不是一个拥有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且智慧的生命这并不单是生理本能的厌恶更有着思维常识的抗拒甚至是一种灵魂上的排斥。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现在他的心头当他找到正确的方法从仓室里脱离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暂时不用为生存忧心的男孩再一次摸索四周随即现半透明的仓门比其它地方都具备一种看似脆弱的柔软弹性似乎并不是金属而是一种富有韧性的肠膜。他用拳头测试了它的强度并成功证明了它便是如此。 撕开仓门明黄色的羊水将**的男孩冲到地上他四肢着地趴跪在地上拼命咳嗽又一阵恶心仿佛要将灌入肠胃中的液体都呕出来一般不过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干呕而已。喝了那么多水肚子却不见胀似乎那些液体刚灌进去就被肠道消化了。 **的男孩站起来警惕的眸子深处夹杂着无助和迷惘他环顾四周所见到的物事气味以及漂浮在溶液中的体验都带给他隐约的熟悉感。一排排和拘禁自己的仓室相同的筒形仓室四壁上用数字和奇怪的符号勾勒出令人晕眩的花纹似乎只要抬起头那些繁复的数字以及其昭示的真理就会如山崩般将自己深深掩埋起来。黑白纹理的石板地面呈现光滑的色泽但踩上去却拥有非同一般的厚实稳定的承载力。并没有烛火和灯具之类的照明器具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如轻纱薄雾般在空气中浮动倍添一种神秘虚幻的美感。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让他感到厌恶甚至有些怀念但同时又有一种强烈的叛逆抗拒着这种怀念。就像离家出走的孩子虽然家乡的风景和人情总会浮现在脑海中却有一种不服输的执拗让他们拒绝这种缅怀甚至不愿意被人----自己和他人挖掘出被小心隐藏在心灵深处的苗头从而表现出一种露骨的不屑和厌恶。 男孩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努力去思索这股情绪的由来身体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推着倒退。他对自己身体的行动毫无所觉直到背脊被一个硬角戳到像只受惊的兔子跳开猛地转过身来。原来是张长桌。 一道记忆闪电般划过脑际男孩想起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一座建设在下水道中的炼金术实验室那里也有着同样的长桌。随即相关的记忆一页页翻过当他回过神来脑子里已经多出了无数的东西让空荡荡的脑壳变得充实再没有那种漂浮在云端的不踏实。 “我是谁?”男孩自言自语。 “我是修利文。”另一个自言自语回答。 “修利文是……” “蛇者美杜莎家的家长炼狱城城主。” …… 一句紧接一句的自问自答迅让男孩变幻着形状并不是**而是一种烙印在灵魂中的气质虽然站立的姿势并没有什么改变可是灵魂蜕去那层新生儿才有的青涩和稚嫩的外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份高贵礼仪和知识积累到足够的程度并经过大风浪的洗礼的贵族才具备的高傲和稳重。 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视线在黑色的眸子中凝聚和十三岁孩童的躯壳形成强烈的反差。他摸了摸下意识紧闭的左眼那里传来沉眠般冗长平稳的跳动并不是普通的眼睛也不是这个躯体与生俱来的器官而是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生硬地嵌套进去虽然可以使用但是隔阂感却挥之不去----它取代了心跳修利文抬起左手按在心口上那儿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过的确存在着某种东西并且给这副躯体提供行动的活力。 无比清晰的凡的活力似乎让每一根筋肉都淬炼成钢筋将身躯变成不知疲惫的永动机。 然后他抬起右手锐利的目光越过指尖、手腕和臂膀这种伸缩自如的存在感这白净细腻的肌肤……男孩想起来了最后的记忆凝固在目睹巨轮之月坠落在大地上的一刻----在那之前他组织了一支冒险队在未婚妻亦是王国三公主殿下的女人的请求下前往末日荒野寻找黑暗洞窟虽然一路上遵循订婚信物“先知之眼”的预感但他的初衷更多是以一种更为准确直观的视角审视这片属于自己管辖的大地。 在旅途中他见识了这个时代特有的黑暗聆听了阴郁忧伤的人生旋律并现了参杂其中的一丝丝不协调的音律。 为了彻查这种不协调的真相守卫属于自己的城堡他以执拗强硬的态度率领仆下们闯入了一个特殊的黑暗洞窟并在最深处与敌人展开激烈的交锋。 最终敌人召唤出炼狱魔王的痛苦之王都瑞尔更有一个新的势力“天界”的力量初露端倪横插一脚这两者争夺交战的关键在于三颗灵魂石----直到现在修利文仍旧不明白那三颗石头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值得拥有常规力量的双方如此重视。 这或许就是先知之眼那一连串直觉预感所抵达的尽头吧。 他决定从炼狱和天界的虎口中夺取那三颗石头。 然后……修利文痛苦地按住额头。 同伴的死亡烧得焦结的丑陋躯体被削断的右臂魔眼不断限使用不断地崩溃和再生**和精神在生死一线的激战中干涸衰竭只有灵魂燃烧殆尽……这些翻涌的记忆沸腾的感知复杂的情绪就像调色盘的无数颜色混淆在一起最终变成浑浊的黑色。黑色的火焰炙烤着他的大脑太阳穴猛烈地跳动似乎有一根针试图穿骨而出。 “灵魂石!”他拍打着身体上不存在的衣物然后醒悟过来不由得怅然若失。 没有女仆没有熟悉的问安没有奢华的家具和幽静恬淡的气氛自己赤身**像个初生的婴儿般傻傻站在这个奇怪的房间里明明没有曾经来过的记忆却感到熟悉……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失去知觉后究竟生了什么变故? “啊----该死我是在做梦吗?”他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很明白这些经历并不是什么梦境。 这具完好无损的身体一定是治疗后的成果。他想起那些仓室以及浸泡自己的体液似乎已经能够理解它们的存在----一种奇妙的炼金术。不过他更无法释然因为他本身也是一个炼金术士然而这里的一切所体现出的炼金领域和水平大大过了他的认知。 这真是这个时代的人类的炼金术吗? 修利文开始翻动长桌上的书页和资料有用植物制造的粗糙脆弱的纸张也有厚实却昂贵的羊皮卷和牛皮纸典型的红、黄、黑三色墨水在纸张上描述自己无法理解的魔纹、文字、符号和数字。他知道这间研究室的主人一定是个学识渊博的天才而且很大可能是个知性的女性那些娟秀工整大小和间距如一具备强烈逻辑感和一种压抑式狂热的字迹就是证据。 这个人是否对自己抱有恶意?修利文无法确定甚至对和对方见面都抱有一种偏向否定的迟疑。 无论如何这种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实在难以忍受他想要找一件衣服或袍子不过这个房间明显没有这种东西。他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角落现了无论颜色还是做工都不起眼的门口就像有人刻意将它弄得不那么显眼----修利文可以理解因为他的炼金工房也是采取类似的设计。 修利文用力拧了一下把手出乎意料的是这扇门并没有更多的安全保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推开了。 房间外的光线同样的幽暗晦涩地板上的影子奇异地晃动就好似身处清澈水潭的一个中空气泡中光线就在四周和天顶的水墙上反射不定。 有些冷男孩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呵出可见的白气但也仅仅是有点而已…… 他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出去。 有这么一个黑暗的年代…… 来自名为“炼狱”的异次元的强大入侵者终结了人间的战国时代十数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在短短一年之内灰飞烟灭为了夺取最后的一线生机仅存的阿兹特克王国起了名为“末日之战”的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战役。最后的决战在末日荒野出常识的力量让这块荒野满目疮痍到处都是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再也无法走出黑暗的阴影。 战争以人类的惨胜告终炼狱魔神恐惧之王率领炼狱大军退去阿兹特克王国统一了人类仅存的五百万人口。他们将炼狱之门封印在荒野的最深处并在末日荒野与王国疆域的交界处兴建了炼狱城----一座由王国老牌贵族“美杜莎家族”全额出资并全权管理的巨大要塞。这个家族还负责监视炼狱的动静防御黑暗兽潮的进攻若有万一就要身先士卒作为先锋牵制炼狱大军的行动为苟延残喘的人类争取喘息应对的时间…… 美杜莎家族的最高统治者被称为“蛇者”百年后他是一个名为“修利文·白”仅有十三岁的男孩。这个家族于人间留下的最后的传奇便是由这个男孩谱写的。 第二章 生体炼金 走出房间正如地面上波动的光影所带来的遐想透明的水晶天顶和墙壁后是蛋清般包裹着整座建筑的水光。那是一道足以并行十人的宽阔长廊映入男孩眼眸的是一副梦幻的光景。澄明的淡黄色液体不断升起气泡无数残肢断臂和器官内脏沉沉浮浮修利文原先没看分明而且一种不可置信的情绪固执地让他不去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当他走上前用双眼再次确定时一只眼球飘过来被水流推着猛地转过来和他对视。修利文的脸霎时惨白那只眼睛连带着的神经和肌肉充满一种光润的生机让他几疑它是活着的。 男孩蹭蹭倒退两步他虽然自认见识过无数被肢解的尸体但这些肢体和那些死气沉沉的死物截然不同散出揪心的诡异和残忍一想到自己之前也浸泡在这种液体中恶心和惊惧就让他的背脊兀地窜起一股寒气。 真是噩梦一般的光景但是男孩适应的度连自己也感到惊异转眼间那些负面的情绪就麻木得若不是刻意去寻就再也察觉不到了。他的灵魂再次沉浸在某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中彻底且冷酷的冷静下来。 这也是炼金术的领域吗?修利文的内心立刻给出了答案没错这也是炼金术而且是炼金术三大领域之一的“生命创造”。 自己学习炼金术的最终目标是创造一个真正拥有生命智慧的构装生物这是跨越了两大领域“机件构装”和“生命创造”的复合学科虽然在理论上具备可行性但是至今为止从未有人实现过……那是禁忌的奥义无人可以摘下的皇冠但也因此充满了诱惑。 指导过修利文炼金术的导师也曾经提起三大领域各自的特征加上在身后的房间里看到的那些资料修利文十分肯定这里绝对是涉及“生命创造”的炼金工房。 而且虽然自己学识不够无法估测其深浅但这位炼金大师势必已经站在了“奥义”的巅峰。 生命创造领域的炼金术研究由于经常涉及生体试验被大多数人视为毒蛇猛兽虽然有着存在的必要性而没有被明令禁止但却是绝对不予支持。进行这个领域的研究的炼金术士通常会将自己的炼金工房建设在鲜为人知的偏僻之所。 这并不是谁都能做的活儿。长期呆在阴晦的角落缺乏人际交流满头脑的疯狂思想让这些大师显得个性孤僻思维模式古怪行为极其危险。 实际上他们大部分也如此才会深入这个领域并取得显著成果。 修利文按耐住不去深思他只想快点离开此处作为一个炼金术士他有足够的视野看清这里潜藏的危险。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离开这里就能争取到缓冲的余地。 唯一需要忧心的是如何才能离开手段如此高绝的炼金大师他的工房难道会连防范措施都没有吗? 虽然从清醒到现在他都没有见到这位大师但也不能肯定对方是否呆在这个工房里甚或是在监视着自己的行动…… 修利文严肃的目光从四壁掠过直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现自己能够认出的相关设备当然若对方使用的是法术那么自己就没辙了。 他尝试睁开魔眼一探整个工房的究竟但是充斥房间在一般状态下无法察觉出来的力量压制了他这一举动。并不是有条件的限制而是像被击中要害一般魔眼没有任何反应就沉睡了。这种针对性让修利文备感沉重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水晶长廊外是一座占地千余平方的植物园长廊的出口搭建在数十米高的半空有一座铁架桥直达对岸。植物园的位置要比架桥低得多但是高耸宽敞的树冠仍旧耸出架桥上方将其彻底淹没在阴森的叶影中。走在架桥上阴湿的气息同时从上方和下方涌来尤其脚底的感觉最是浑厚好似要在肌肤上凝结出霜露般。 空气中充满了植物和湿土的涩味修利文起先心神一振但很快就感到腻味甚至是恶心不得不用手指拦在鼻孔前稍稍过滤这种刺激的味道。脚下蓦地传来一阵林叶摩挲的声响修利文立刻停住脚步困惑地向下望。他原本以为植物园里是没有生物的因为从刚进来时就没听见生物的啸叫可是在一隅轻轻摇晃的灌木和藤蔓又让他不那么确定起来。 那不是风使然房间并没有风气味不是随风飘荡而是酵膨胀起来的所以才令人窒息。 静静立了半晌他觉察不出什么线索便迈起更为谨慎的步伐一边留意脚下的动静一边再度前行。 然后他又听到了那种细沙过筛的声音。这次他仅仅顿了一下步子猛然朝前冲去。那声音也沉寂了片刻又慌不择路地追上来因为行动太过突然所以那种摩擦声增大了许多。 这下修利文知道了无论那东西是什么它的确在尾随自己。 他再次停住脚步那声音消失了男孩眯起眼睛闪过一丝不愉和威胁的光芒。 “是谁?别偷鸡摸狗的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就在那儿。” 植物园静悄悄地送来回声。 “好吧既然你不出来就别跟着我了。”修利文丢下赌气的话朝对岸跑去。他表面看上去无比镇定然而一个人赤身**在这种诡异的环境里私密袒露在未知中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怯意。 那声音快地跟上来修利文一直垂下眼光盯着那边这下眼尖地现了一个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淡青色的人影。排除距离的错觉它最多也只有十岁孩童的大小比修利文的个头还瘦小。 矫捷的身手却和看似柔弱的躯体不符它在枝叶繁密的无径森林中跃动比修利文在笔直平整的架桥上奔跑还快。它的保护色和灵巧高的移动让男孩看不真切就算看得清楚又如何?他手中没有武器虽然对肉搏有自信但并没有远距离攻击的技能。 总之还是按计划行事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是对于能治愈自己修利文仍旧心怀感激若有机会也可以想方设法将其招揽过来不过就现下状况来说脱离此地回到自己的领地是最优先事项之后再来算总账也不迟。 这里的一切让他无法确定这位炼金大师是否对自己身怀敌意和另类目的毕竟想要图谋蛇者魔眼秘密的人数不胜数…… 踏出架桥三步外又是一扇门。枝叶摇晃的声响停下来修利文转过身朝那淡绿色的生物投去睥睨的目光对方没有避让这道目光仅仅疑惑般歪着头露出一副纯真到无所畏惧的样子。男孩这才看清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种符合人类审美观的人形生物尖尖的耳朵五官深刻尖瘦的脸廓线条却十分柔和身躯娇弱到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四肢也额外纤细且长似乎轻轻一敲就会折断般。 但是决不能因此而轻视这个家伙那种乎寻常的行动力足以证明这副躯体所潜藏的力量。 修利文从未见过和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这种生物联想到自己的处身之地他隐隐觉得它可能是一种人造生命似乎有着一定的智慧----男孩失笑摇摇头荒谬的情绪油然而生人造智慧生命不过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行性而已所受到的限制太过苛刻而且需要解析浩瀚如海的并难题根本就不是区区千百年的炼金术可以抵达的真理的彼岸。 心中确信着传说与真实的遥远修利文升起一丝惆怅的感触。 “再见了小家伙。” 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男孩推门而出。 第三章 闯入者 门外是一处简陋的廊台大约有三十平方大小四壁和地板铺砌了打磨得光滑平整的石板一条折梯向上盘旋一直延伸到百米外的顶端。浓烈的青涩味被关在门后稍有溢出立刻被从天顶灌下的风击散那种末日荒野特有的味道再一次爬上修利文的神经。男孩迫不及待地深深吸气让那种阴冷血腥彻底将自己曾经浸泡在那些明晃溶液中的内脏洗涤干净。 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修利文几乎忘却了身后的工房曾经带给他的不快和疑虑。此处应该是地下但不会脱离炼狱城管辖的区域没想到这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上兴建了这么一座工房。既然有第一个未知就会有第二个炼狱城究竟还潜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物事?修利文稍稍感到困惑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就像逃脱牢笼的鸟儿恨不得立刻高声鸣啼振翅高飞。 男孩快步走上楼梯同时心中闪过一个想法事后务必要动家族势力对炼狱城进行一次大清扫。 并没有再出现任何诡异的物事阻拦他的脚步男孩在楼梯顶端掀开挡板爬进了一间卧室。逃亡的顺畅让修利文感到困惑各种想法如同烟雾般在心头缭绕不散可是从房间的积灰程度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或许那间秘密工房另有出入口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逃生通道吧…… 这是一间曾经奢华的别墅这从卧室的面积和摆设可以轻易做出判断。家具和布料久不维护更换出霉味和尘埃味积灰掩去了它们本来的色泽结成块状和棉絮状即便此时无衣蔽体修利文也不想让自己的肌肤和这些一看上去就格外瘆人的物事大面积接触。他踮起脚小心翼翼地以大步伐跨在看似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就算身体摇晃也不尽量不去扶住墙壁和桌椅但实际上这不过是心理作用而已这里每一寸地方都积了同样厚的灰…… 修利文的警惕并没有因为暂时的安全而松懈他来到窗边挑起紧闭的窗帘一角向外眺望。别墅外是一片荒废的花园花圃已经凋尽了花朵只留下枯枝艰辛地垂下腰肢。卵石铺设的走道边种有一排排的宽叶木因为长时间没有修葺就像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般一副气蔫蔫的样子衰败荒凉的气息如同死水潭的积水般包围着别墅静静地酵。 越过别墅可以看到参差不齐的平民住宅炼狱城并没有其它地方那种真正意义上的贫民窟对蛇者来说平民和贫民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很少来这种地方。这里是炼狱城的边角这栋废置的宽敞别墅应该是炼狱城刚刚兴建时起的当时这一代还是富人区但是随着城区的扩展和女妖塔的建成这一代逐渐平民化。难怪长年无人问津没有身份的平民是买不起的也不能买而买得起又能买的贵族们当然不屑于在平民区置办房产如此一来反而成为了炼金工房入口的最佳掩饰。 说不定房子的主人就是那间秘密工房的主人呢。 脚步声很轻如同猫在墙壁上奔跑耳朵是很难听见的但是那种无声的脚步踩在心湖里泛起涟漪意外的鲜明。 修利文反射性将窗帘敛了敛又挑开一缝。墙外的魔石灯熄了看似平常就像为了节省资源或者老化损坏一般但是阴影刚吞下胡同更深沉一些的黑影立刻悄然浮现轮廓的边界模糊在阴暗的背景里看不出个究竟。 不过是人没错。 那人披着遮头的黑斗篷伸手挥了挥无数类似的黑影立刻如同夜蝠般6续从胡同的黑暗中飞了出来罗列在别墅门前的大街上。 一道目光从门和窗户上晃过没现任何动静。 修利文屏气背倚在窗边的墙上再顾不得其中的肮脏他直觉感到那股针尖般的敌意是朝向自己而来。 他们没有现自己一会势必要闯进来。修利文心中充满疑惑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里?不太可能是那位未曾见面的炼金大师告密。将自己治好后又大张旗鼓地放走自己一边又叫人来抓自己?不需要那么麻烦。虽然有很多可能性会导致这种情况的生但那种情况并不能当作普适性的参考。 无论如何来者不善不能束手就擒。 修利文环视四周寻找一些趁手的武器和潜伏的地段然而这个房间除了大床、书桌以及空寥寥的书架外就再没有多余的东西视野也格外开阔只要门外扫上一眼内里的物事就一目了然没有适合躲藏的地方。地下通道的出口设在房间中心就算没有那层厚厚的土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瞧得出来的而且很可能没有入内的机关----这是一条单行的出口。 他已经听到了风般卷过落叶的声音但只要仔细分辨还可以听出夹杂其中偶然的踩碎落叶的声音然后这风吹拂到门前开了锁一股脑散落在楼下的大厅里。 “仔细找他肯定躲在这里。”有人压低了声音号施令。 “我更相信他已经死了。”另一人说。 “在见到他的尸体前不能妄下判断况且我收到的情报说他的确还活着还带走了一颗石头就躲在这里这里是他的一个秘密炼金工房的入口。”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信心。”另一人嘲讽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为什么不公开情报来源?你们是怎么弄到的?” “我们损失了十个高级线人。”第一个人沉静的口吻中恼怒的暗流“不满意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弄呢?” 第二人不屑地哼笑但并没有再挑刺。 似乎不是一伙的不过这个判断就现下的状况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至少他们的目标当前一致。修利文一边想着反身朝房门退去丝飘落在地面幻化成十二条毒蛇。 大厅又沉寂下来门轻轻开了又关起然后幽灵们上了二楼。 其中一个握住了卧室大门的扶手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顿了顿随即用力踹开。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别墅中空气凝固起来门板砸在正对面的书桌上又是重重一响人影滚了进来臂弩的准星在门墙和角落上晃动一个壁虎般的身影如他所想贴在墙角上方似乎对小算盘的落空始料不及愣在那里。 来人得意的情绪尚未荡漾开来他刚想开口正上方顿时摔落一条条沉重湿冷的物事活的在肌肤上蠕动他的瞳孔霎时间收缩。 晚了他的脖子、手臂和大腿上没有铠甲保护的地方立刻惨遭蛇吻麻痹比他想象更快地蔓延全身四肢失去了知觉如同泥塑般僵直成跪地瞄准的姿势。他下意识爆法力强劲且无针对性的冲击波顿时将毒蛇击飞掀起的尘埃如同浪潮扑涌遮蔽视野冲出房间。壁虎般的阴影却视若无睹无声无息地落下来一脚踢断了入侵者的颈骨。巨大的力量让尸体撞开窗帘和窗户重重跌在花园中。 不过是瞬息的事情死者的同伴在门前汇合时只看到一地的狼藉以及敞开的窗户。 地上一排隐约的脚印一直朝窗户延伸而去。 “追!”领头人环顾四周当机立断返身下楼身后的暗夜幽灵们追随其后。 当脚步声全都落在了大厅里时其中一人又出现在卧室门外他静静站了一会才略显不甘地融入阴影般退去了。 毒蛇从门外走廊贴着墙角游入男孩这才从挨着书桌倒下的门板后站了起来。 再无迟疑他闪身出了卧室进入走廊对面位于尽头的房间打开别墅后方的窗户如同一只灵巧的猫儿般钻了出去几个纵跃就隐没在夜色中。 第四章 流言 屋里点了火烛摇摇欲坠的光线让拖曳在地上的影子更加寒碜。家具不多大都是粗木做的已经尽力打磨但还是露出十分粗犷的纹理是一个十分清贫的家。木桌上搁置有灯盏、花生米和一壶杂果酒明明就是喝上一缸都无法醉人的劣酒两个饮用者却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抿不时还停下来咂着舌头回味一下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灯光晃着他们的脸让粗糙的五官显得有些令人心酸的可笑。 “干今天又涨价了杂果酒也要一个银币一壶还说原料存货不够了这里什么时候要自己去弄原料啦?”胖子腆着肚子说。 “别抱怨了杰克……”瘦子病恹恹地说“最近进出城都不方便大家都知道。” 做朋友这么多年了他当然听得出胖子并不全是为了酒价的昂贵而抱怨实际上最近的一系列变故让炼狱城的商业活动大受打击先是传来蛇者被刺的消息然后就是巨轮之月的坠落听说炼狱也频频活动要不是蛇者……总之盘查变得繁琐晚上也要宵禁一个星期都没消停生意也就不怎么好做了。不过老居民都经历过类似的风浪知道这种情形不会持久虽然事情闹得大了些但美杜莎家族也不会趁机施行暴政他们没这样的惯例。因此也仅仅是抱怨而已。 “蛇者……”胖子忽然压低了声音:“城主大人真的对上了痛苦之王吗?” “应该吧现在大家都这么传城主大人已经变成英雄了而且前几天不是将捷报送往王都了吗?应该做不了假而且还有证据呢。” “证据?就那三颗石头?我还是觉得太夸张了上次恐惧之王可是倾尽全力背水一战才勉强获胜这次单靠蛇者就把他赶跑了?” “我听说是巨轮之月砸到了痛苦之王的头上。”瘦子用手捻起花生将粗盐吮了干净这才丢进嘴里出咯嘣的声音。 “城主大人可真是拣了个便宜不过去支援的部队损失了三分之二也算是损失惨重了。” “哎虽说阿尔卑斯的花环也在帮我们可是连它都不得不落下来了……大家真是越混越回去人类还有希望吗?” “说起来城主大人到底死了没有?如果真是对上了痛苦之王我觉得十有**是活不下来了。” “不是说重伤修养吗?” “那些贵族老爷有哪个老老实实的?”胖子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城主大人可是驱逐痛苦之王的英雄啊重伤也好活着的传奇可比死了更有价值。” “是啊那得经过王都的认可才行。”瘦子兴致缺缺地应付道:“你刚才还说他不可能击退痛苦之王的。” “啊那个……你刚才一说我忽然又觉得他真可能做得到了。” “……”瘦子有些困扰地盯着老友胖子将酒碗挡在了脸前。 “我们别谈这个了今天上街没?那个贴在中心广场的布告。”胖子说。 “看是看了不过还真让人不敢相信城主大人一重伤立刻就要换家主了吗?”瘦子振作起精神“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城主大人可能好不起来了说不定就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呢。” “这样的英雄还真是……” “真是那样的话新上任的蛇者也会轻松一些吧就算不能活动主事了毕竟也是传奇的英雄各方面来说会让美杜莎的声誉和信誉升值又不会干扰到新蛇者的决策……”瘦子刚说到一半就被胖子打断了。 “等等竟然说了这么有水平的话绕得我的脑袋都晕了你真是瘦子吗?不是被哪个贵族学者扒了皮?”胖子作势打量着对方。 “真过份我平时就很有水平呀你没现我赚的钱总是比你多----”一阵雷声猛然响起但打断瘦子自夸的却是随着闪光忽然映在窗外的人脸。只是一刹那他脸色煞白身体反射性后退可是双脚被凳子拦住只有上半身后仰然后人仰马翻倒在地上。 “喂喂你怎么了?”胖子也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可是他随即现老友的身体和手不住痉挛脸色就像见了鬼一般。 凉飕飕的感觉从胖子的背脊爬上来他在瘦子的眼底看到了伫立自己身后的一个悄无声息的人影。 男人虽然身高体壮平时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这一瞬间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般彻底僵直起来连头都不敢回心中拼命对自己说:那是假的只是个影子后面什么也没有。 震慑住两人的并不是来者幽灵般的举动而是他身上散出一种令灵魂冷的气息但那并不是杀气没有让两人直觉感到死亡的威胁但是那种睥睨的目光高傲的五官似乎稍一动怒就会天地变色江河倒流血染大地让他们自本能性的畏怯。 就算他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孩子。 “继续说吧愚民我对你们刚才的话很有兴趣。”那孩子如此说到。 这个男孩正是修利文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但就算是最愚笨的人也能从其气质中看出他并不是个平民的孩子。 两人敬畏中也有些错愕这么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从秘密炼金工房逃出后修利文并没有立刻前往女妖塔被人瞧见这副一丝不挂的狼狈样实在有失体面若有人大做文章会对声誉造成极大的打击。必须在被他人察觉之前找到衣服但他也没有自信在横穿广阔的平民区前往贵族区行窃的途中不被任何人现。所以在平民区先找一物蔽体成了最紧迫的事情。尽管那些衣物的布料十分粗糙而且散出一种粗鄙肮脏的下等人味道但只是忍耐一时半刻的话修利文还是有自信的。 不过一路走来平民区的贫寒还是稍稍让孩子心生不愉。虽然谨守不做出头鸟的信条但自己治下毕竟也是适合定居最受平民欢迎的十佳城市之末是让他也倍感自傲的成就。可是这一径里大家都愁眉苦脸为一两个铜板斤斤计较稍微像样点的衣服都没有连隔夜的面包都舍不得扔掉的样子简直就是在扇他的耳光。他已经觉察到这已经不是所谓的“个性粗鄙吝啬”的缘故因为他搜罗了整个家都没有找到任何藏匿起来的东西。 不是舍不得只是真的没有。 连十佳城市都如此窘困那么其它名不见经传……甚至那些听闻施行了暴政的地方又是怎样一副民不聊生的光景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针对自己的怒气蓦地涌上来男孩狠狠踢了一下墙角。 “太没用了修利文!”身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大贵族的领导者明明知道自己的脸面来自仆下的体面----这里是他自己的城堡所有的人附庸贵族也好贱民也好女妖塔的仆从也好都是他的东西!修利文觉得脸颊上烧起一团火他感到羞耻。 已经如此困窘了还得被自己偷走寥寥无几的衣服。而且只能偷到这种让他浑身痒的衣物也全是他的失责如果这些平民能再穿得好一些的话自己不就不用遭这份罪了吗?往日的骄傲一瞬间化成嘲讽的鞭子甩在男孩的脸上。虽然强撑着高傲的面具可是男孩在那些贱民的哀叹中几乎是掩着脸逃出来。虽然想要堵住耳朵不让那些如针般的声音钻进心中但仍旧不由自主去听去想。 就是这个时候胖子和瘦子稍微有些与众不同的谈话转移了男孩的注意力。他迫不及待地怀着“得救了”的心情如夜猫般闯入了这间民宅中。 第五章 无形的白刃战 “来吧给我说说蛇者的事你说他死了?”修利文说“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距离巨轮之月坠落的那天。” 他一开口无形的压力松了松被目光审讯着的两人如释重担他们镇静下来虽然不造次却用一副奇怪的眼神看向男孩。 “已经有一个星期了。”瘦子说“请问您是……” “不要介意一个孤魂野鬼而已。”修利文决定不报上自己真实的身份等把情况弄清楚再说现在他有很多的疑惑需要两人来解答。面前这两个平民明显不会掌握到太多的真相但是要了解一项情报的影响究竟有多深多广从劳苦大众处反而可以看得更清楚。 “虽然您这么说……”胖子有些迟疑但很快就觉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事情自己两人所能了解到的东西早就已经广为人知了也不可能从他们身上挖掘出什么机密相信对方也明白这一点。令他疑惑的是这种早就不是秘密的事情眼前具备了然气质的男孩竟然一概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从何处来呢? “好了我的时间很赶不会为难你们尽管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修利文略显不耐烦地催促他甚至连坐一会的表示都没有更加重了其话的可信度。 胖子和瘦子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开始娓娓道出这一个星期来炼狱城的变化。 蛇者前往末日荒野的事情在基丽率领的部队出城后就在民众间传开了女妖塔也迅即出声明城主大人是为了深入了解近日所生的异像寻找解决的方法才亲自出动。尽管大家多有猜测但仍旧接受了这一解释这使得蛇者的威信微微弹升。不过当巨轮之月坠落时所有人还是吓得惊慌失措好在它最终的落点被确定在末日荒野中不会波及到炼狱城这才让惶惶的人心平复下来。 不过如果城主大人是为了此事进入荒野是否会遭到不测呢?这个顾虑很快便演变成了事实当炼狱骑士团回到城中时其凄惨的模样有目共睹甚至有人瞧见了浑身焦黑的蛇者----当时就有人怀疑那是否已经是一具遗体毕竟那种伤势着实惨不忍睹按常理来说几乎不可能存活下来。 一天后女妖塔再次布公告这次的事件已经暂告一段落。城主大人深入荒野不仅拖延了黑暗兽潮到来的时间而且成功击退了炼狱的痛苦之王都瑞尔。告示一放出立刻全城哗然拖延了黑暗兽潮就罢了可是竟然涉及到炼狱魔王不由得令人心生荒谬感前者依靠骑士团还有胜算可是后者怎么想都不可能办到那是出了“一个人”或“一个城堡”的可能性或许算上整个人类胜败还得两说。 只是女妖塔的信誉一直很好不会无端端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的公告给出了稍微能稀释诸人猜疑的证据:蛇者夺回了三颗石头经过初步的鉴定里面封印了炼狱三魔神的灵魂其中就有一个是上次入侵人间的恐惧之王其余两者也拥有着同等强度的灵魂和力量。至于更进一步的查证必须交由王都的盲眼修女大人来进行女妖塔会将三块石头连捷报一起派遣一位大师级强者送往王都。 至于做出了这等难以评述的丰功伟绩的蛇者本人则在和痛苦之王的斗争中身负重伤不得不呆在塔中静养无法参与后继的事务。 即便如此一旦情况属实年仅十三岁的蛇者必将成为有史以来从未有人抵达过的荣誉的巅峰作为全人类的传奇英雄为自己的家族写下辉煌的篇章其影响只要稍微能够思考的人都知道是极为深远而深刻的。 不过很快又传出一些并没有得到官方确认的流言。 先是关于蛇者和痛苦之王交战的具体情形有两种说法一是巨轮之月的坠落才是痛苦之王真正退却的原因。二是当时位于战场中的并不仅仅是蛇者及其部队还有一个名为“天界”的势力它们拥有和炼狱针锋相对的力量与其抗争了无数年这次作为人类的盟友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来到这个世界。 关于这个名为“天界”的势力有着更多的传闻并且就像春花绽放般数夜之间传遍了各地并且言之切切已经开始逐渐脱出流言的范畴跻身入事实之中。虽然上一次战争以及这次蛇者的作为已经做出人类独自也能击退炼狱的证明但是更多人对盟友的存在表示欢迎况且这位盟友似乎拥有着和炼狱势均力敌的力量目标也十分明确对人类的处境可谓是雪中送炭。 不过天界相关传闻的猛烈传播也在一些方面为人类所取得的成绩添注水分。 一个是末日之战的结局并不是人类赶走了恐惧之王而是天界对炼狱起的突袭起到牵制的结果恐惧之王被迫放弃人间的战事回援老巢并让直接面对炼狱最强力量的天界禁受了巨大的损失一位名为“艾祖奥”的天使英雄被囚禁了----这个说法由堕落者方面的传闻间接给予了证明只是来自堕落者的言论是艾祖奥不满天界而选择了堕落。 关于蛇者所得到的三颗石头也众说纷纭一方面说痛苦之王以君临之姿击溃了三魔神并将其封印自身晋升为炼狱的最高统治者。另一方面又说其实是天界打败了三魔神并将其封印却在带走灵魂石的途中遭到痛苦之王的倾剿追击而蛇者就在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插手夺走了石头是个可耻的强盗若不是天界推落巨轮之月痛苦之王就要冲入人间。 当然女妖塔和王都另有宣扬人类自身的说辞。但并没有以更严厉的态度禁止流言的扩散具体的情况并不是下层的民众所能了解的但似乎散出另有隐情的味道。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证明了那三颗灵魂石的确禁锢着炼狱三魔神蛇者的传奇英雄称号就是无可置疑的毕竟也并不是谁都有本事和机遇虎口夺食。 然后又过了一天一种更为阴沉的说法又在各地爆开来。 “蛇者并没有死也不是官方宣称的重伤疗养他之所以许久未出现其实是被灵魂石中的魔神引诱而堕落了。” “天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和炼狱一样图谋着人类呢要不是蛇者的奇谋早就得手了。你想想一个看起来对人类亲善的强大力量而且又营造了一个夺得灵魂石的英雄对人类意味着什么?” 总之它唯今的失误就在于人类手中的灵魂石并不是它们送出去的而是被人类从它手中夺走的可见其阴险和无能。人类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应付炼狱若是天界真对人类存有善意为什么不以更正式的方式与王室接洽商讨合作的可能性呢?其不轨之心昭然可见。 各式各样的流言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堵塞了人们的思考回路让人无以适从由于时间尚短根本无法对现下的情况作出一个全面而准确的判断。 “真是有趣……那么新的蛇者又是怎么回事?”虽然这么说但修利文脸上没有半点觉得有趣的表情反而散出一种彻骨的寒意。 “蛇者无法理事但是无论美杜莎家族还是炼狱城都有太多事务需要蛇者的决断所以……”胖子嗫嚅着视线和男孩对上时好像被刺了一下心悸地让过一边:“它们决定选出新的蛇者这事似乎经过了各方的磋商并得到了城主大人的应许……我想您可以去中心广场看看告示。” 修利文没有说话两人甚至看得出他的视线虽然朝着自己的方向却完全不落在自己的身上甚至是这个世界里。 对方不出声两人也沉默气氛的凝重愈令人难挨起来。 半晌男孩点点头没有半分情绪地轻轻说:“我会去的。” 这种似乎是对自己又似乎对两人的空洞语气让两个平民一瞬间生出了一种口干舌燥的不忍。胖子咽了咽唾沫。 “您……”声音刚出口眼前一花那个气势惊人的男孩已经如来时一般幽灵似的消失了。 胖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惆怅地叹了口气。瘦子沉默地推开窗子朝屋外眺望前些天就已经愈合的乌云中紫红色的雷蛇依旧翻腾着黝黑的街道中没有半点人气***在来自天际的轰鸣与光暗中痛苦地打着摆子。他再也看不下去于是如同生怕严寒席卷身体而拢紧衣服般轻轻地关紧了窗户。 第一章 暗流 城心广场偏南的地方有一片宽阔的围墙将一座巨大的塔形建筑包围起来。塔从外面看来有十五层不仅高而且绕着直径走一圈少说也需要二十分钟状似一个沙漏。围墙的正门和侧门以及塔的下部与顶端都插上了国旗与家旗在少有停息的荒野之风中出沉静肃穆的甩动声令人不由得心态一整。 在这个城里再也没有比它更高更显目的存在了人们通常将其称为女妖塔因为它的主人亦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以蛇女妖的头像为家纹世称美杜沙家族。环绕女妖塔的南区一带的所有商铺和居民都直接隶属于这个家族其它三个方向才是官员、贵族和富贾的居住和活动的地方。 由这四者组成了内城平民的居所和商市环绕在外形成外城但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划分就算其他贵族们怨声载道也没有平民不许进入内城的禁令。因为内城的中心是面向全体城民开放的广场不仅是城中最大的综合休闲区还设立有布官方宣言以及登载各种资讯的公告栏同时也作为公开处刑台使用。 广场由美杜沙家族的仆从们定时进行清整城主也制定了用以环境保洁的规章制度常年保持着令人赏心悦目的仪表就算进行处刑也不会将尸体留下来示众血迹和尸骸当天就会清理干净。 即便如此这个家族三百余年的积威还是令人们自内心的敬畏自地在心底划分了一个严格区分彼此的界限无论是糊涂还是警醒若非必要很少涉足内城南区。即便是负责维持治安的巡逻队也是分成两队有一队专门负责南区的巡检队里的人虽然不全是和美杜沙有密切关系的家伙但或多或少都有着比他人更深入的牵扯。 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通过其它三区进入广场的人流大为增加过往的人群穿着和气质的混杂以及那种熙攘热闹的氛围让人很难第一眼就分辨出这里究竟是贵族区还是平民区──这是最被贵族们诟病的地方但类似的抱怨总会被全权管理本城的美杜沙家族无视。 久违的阳光随着刻意压抑着的喧哗从窗外流淌进来楼下大街上的人们无论说话还是走路都尽量放得轻快但其中流露的兴奋和欢愉就像清澈溪水中闪闪光的卵石让人无法忽视。 自从这个城堡建成以来还是第一次拨云见日人们都快要忘记晴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了。现在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破口的乌云以及深嵌在其后方的一碧如洗的苍穹。这片乌云和紫红色的雷蛇曾经统治了这片土地上百年但从一个星期前生了那起骇人听闻的事件后就只有远眺时才能看到了。 有谁能想到已经高挂了千年的月亮竟然会坠落大地呢?这个世界仅有的四颗月亮之一的“巨轮之月”将乌黑阴沉的天幕凿开了一个大洞。拜它所赐虽然人们心有余悸并对它的坠落表示不解和遗憾但总觉得并不是太坏的事情当晨曦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时大家都感受到一种怀念的温馨也就当做一个好兆头渐渐释怀和接受了。 气温也在渐渐回暖真正有了春天的样子。 上身套了一件光鲜的长衫和黑色短马甲的男人在窗口凝视大街上的人群半晌便不再贪恋日光拉起窗帘让房间重回阴暗之中。虽然可惜但是这种平和与温暖已经再不适合我了。已经下决心放弃人类身份彻底遁入黑暗怀抱以获得足以成事的助力的男人心中充满了阴暗的决绝环顾了聚集在这间屋子中的人们一眼。 与会者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人环坐在圆桌边上一言不的有三位两男一女俱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浑身上下流露出雍容典雅的高居上位者的气质。女人是贵妇人打扮除了颜色和样式十分讲究且保守的连衣裙和坎肩外没有太多的饰物头高挽袒露在外的肌肤之光润有如精心雕琢的玉石但是成熟的五官和气质仍旧让人无法忽视其年龄。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位稍微年轻些的女性她抱着双臂倚靠在房间一角的阴影里目光闪烁地打量其他人。她扎着马尾辫鹅蛋脸的下半被蒙巾遮住身上套着皮甲手腕有一黑色羽翼的纹身十指纤长有力指甲刀在指尖娴熟地打转给人气定神闲的印象。 相比之下坐在圆桌上的方脸男人用力交握十指的样子反而让人轻易瞧出其内心的紧张甚至有一些犹豫和惶恐。 他能明白这是一次机遇赌的就是自己的眼光和远虑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玩得那么大需要押上身家性命…… 常年在商业和政治的战场上摸爬滚打按理说早就应该习惯了走钢丝的危险但他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一种过分苛刻的谨慎这种过度的保守态度让他安然渡过了不少险情但也错失了许多机会。浑浑噩噩渡过了大半辈子当他觉自己这一生只剩下最后一搏的机会时决定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话虽如此轮到高台跳水的心态他仍旧是这里所有人中最嫩的。 即便是那两个女人也早已经是久经逆袭风雨的个中老手。 “这一次把大家召集起来的原因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黑马甲说。 “可是我们并不是朋友不是吗?”女战士在角落中阴声讽笑。 “的确上面的立场不同但对人类而言并没有绝对敌人和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我想这点大家都很清楚而且这次集会已经得到了默许。” “人类?默许?”女战士玩味地说。 “别嚼舌根了那么已经有什么计划了吗?”瘦高男子说。 “根据协议的条款这次有必要在各自的计划里进行协调。在此之前我作为中介人的资格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黑马甲环顾众人一眼。 贵妇人轻轻点头然后是两位男子最后女战士啧了一声也点了点头。 “很好至少在当前事态下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而且鉴于我们在本城的力量都太少只有联合起来才能进行稍微高强度的作战。”黑马甲走到圆桌边于最后一张椅子里襟危正坐“虽然多有波折但第一步计划已经完成其中是非先搁一边待日后再算总帐。三颗灵魂石全部被蛇者夺走对下一步计划的展开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因为还有挽回的机会和时间所以迁就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况且就最坏的打算来说要在完全失去灵魂石的情况下打开局面也需要大家的精诚合作。” “情报操作已经展开要把已经开始滚动的巨轮停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停下来先期的投入白白浪费不说还要损失更多的资源所以我不希望停止。”方脸男子第一个提出意见。 “当然已经开展的计划不必停止但是脚步必须放缓虽然危险性会增加但现在并不是将筹码全押的好时机。”黑马甲说对于这点没有人否认。 “那么具体的事项是?”贵妇人问道。 “上一次末日之战的真相各方重要角色的大致立场和身份以及灵魂石的背景。”黑马甲说“这些内容在夺回灵魂石之前的时间内已经足够太多的话反而无助于消化。” “本城的情报工作是不是收敛一下?如果灵魂石的事情太快让蛇者知道会减少我们的布置时间。”方脸男人额头抵着双手说似乎整个人都要缩进阴影里一般。 “我倒觉得相反快代表着不够充分越快让蛇者知道灵魂石的秘密对我们越有利比快而当的话我这边可是早就预计到了现在的情况做好了万一的准备。”女战士阴沉地说“这是将灵魂石调出城的机会不能错过在城里动手的成功机会太低了。” “可以预想的是无论我们怎么做蛇者都会利用这次的事件向王都邀功并进行舆论的宣传和控制。成事的地利、人和都掌握在对方的手中因此我们必须确保天时。美杜沙的触手在本城十分强有力但是在炼狱城之外的地方可以忽略不计因此我觉得本城的任务不在于情报散布而在于影响和控制蛇者的情报操作防止舆论于城外的扩散。如此一来才能赢得充足的应对时间。”圆桌上瘦高的男子说。 “附议为了降低非我方英雄的影响力对推动英雄产生的言论进行制约也是必须的。另一方面建议以灵魂石秘密在本城的散播为优先事项蛇者会利用这个情报对自己进行包装但是在得到王都的证明前这种传奇式的功绩不会得到广泛的认可所以他必然要将灵魂石送往王都而流言的散播又会加剧这一行动的紧迫性。捧出一个心属己方的英雄无论对于我们还对于国王陛下都是十分极为有利的事情就算蛇者小心翼翼英明神武的国王陛下也会在流言的攻势下迫不及待地让灵魂石进行转移争取让蛇者以英雄的姿态来迎娶三公主殿下。严密监控女妖塔和城门我们积蓄已久的力量肯定会给他们一个惊喜。”贵妇人总结了各人的意见给出了一个具备操作性的建议。 “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黑马甲环顾诸人道。 沉默了半晌方脸男人的脸从阴影中浮了起来。 “不能争取一下蛇者吗?” “在他的城里?”贵妇人露出温柔雍容的微笑“如果您想试试我不反对。” 女战士出轻微的嗤笑声。 “那么有一件事我想要重申一下由于坠月事件的影响各地贵族已经不再消极抗拒而是以更为主动的态度向国王申请援助炼狱城。他们可不全都是和我们一心的家伙。”方脸男子没有丝毫动容地说:“如果要动手就必须尽快否则变数会剧增。” “我们会尽量拖延此事并在第一批援军中安插我方的人手。”黑马甲说。 “我相信更多人不会在意王都的许可证。”方脸男人说。 “那他们是否进得炼狱城还是一回事。”贵妇人微笑道。 “如果兽潮忽然爆呢?”方脸男人反问女人。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贵妇人的笑容并没有任何变化“炼狱城的渗透会放缓实际上这项工作最关键的部分已经到了尾声。所以兽潮不会成为阻碍一切都会在可控制的范围内进行。” 方脸男人点点头。 “那么我没有异议。” “情报由你们处理但除此之外的行动我们不会接受协调。”女战士忽然开口道。 “那么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们能够派出足够的作战人手。”黑马甲说。 “没问题但是正面交战不行你知道那不是我们的领域。”女战士说:“不过我们可以提供转移的渠道。” “我这边也退出正面战场。”贵妇人理了一下鬓轻柔地说:“不过若有适当的人选我可以提供合适的身份。” “资源的话就来找我吧。”方脸男子面无表情地说:“我们的计划着眼点从开始就不在这个城堡所以若论城中的战力我方反而是最弱的。” “没关系虽然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城里和蛇者正面对抗不过若真有必要我倒有合适的人选。”黑马甲用平静的话声为这个话题划下句号“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谈谈失败后的事情吧。” 第二章 再诞 有这么一个黑暗的年代…… 来自名为“炼狱”的异次元的强大入侵者终结了人间的战国时代十数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在短短一年之内灰飞烟灭为了夺取最后的一线生机仅存的阿兹特克王国起了名为“末日之战”的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战役。最后的决战在末日荒野出常识的力量让这块荒野满目疮痍到处都是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再也无法走出黑暗的阴影。 战争以人类的惨胜告终炼狱魔神恐惧之王率领炼狱大军退去阿兹特克王国统一了人类仅存的五百万人口。他们将炼狱之门封印在荒野的最深处并在末日荒野与王国疆域的交界处兴建了炼狱城----一座由王国老牌贵族“美杜莎家族”全额出资并全权管理的巨大要塞。这个家族还负责监视炼狱的动静防御黑暗兽潮的进攻若有万一就要身先士卒作为先锋牵制炼狱大军的行动为苟延残喘的人类争取喘息应对的时间…… 美杜莎家族的最高统治者被称为“蛇者”百年后一个名为“修利文·白”仅有十三岁的男孩继承了这个称号。 这个家族于人间留下的最后的传奇便是由这个男孩谱写的。 ※ 先从无尽的黑暗之海中感觉到自我的存在但也仅此而已没有肢体也无法思考灵魂在慢慢上浮然后他看到了上方嶙峋的波光。 真美!蓦地浮现的赞叹就像出开天辟地的一声轰鸣将他所有的知觉纷纷从混沌中明确地划分出来。他感到自己蜷缩身体抱着膝盖漂浮在温暖滑腻如同母亲子宫的羊水一般的液体中心中祥和平静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继续沉睡下去。不过在那之前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冲击着他的心坎让他睁开眼睛去瞧清楚自己的所在。 于是男孩睁开了眼睛随即呛了一大口水如同溺水般绷直了身体无助地摆动四肢。 他现自己被囚禁在一处直筒型的仓室里质地清澈的明黄色液体充斥了整个空间半点空气的缝隙也没有留下。被明黄色浸染的视野散出迷幻的色泽随着水波起伏不断晃动。气泡不断从鼻子和嘴巴冒出来一串紧接一串眨眼的工夫他的胃已经被那种滑腻的口感占据味道很奇怪分不清咸淡但就像有一群鼻涕虫在喉咙和肠胃中蠕动般绝对谈不上是多愉快的体验。 男孩赶紧憋气伸手探查这个仓室是否拥有出入口或排水的机关。他很快就现这是徒劳无功憋气的时间到了上限又是一口水乘机灌入他的喉咙中。这下他反而稍稍安下心来因为他忽然间现这些奇怪的液体并不会令自己窒息。尽管在水中呼吸的感觉以及水流从鼻腔流入的感觉十分奇怪但不啻于一种奇妙的经历他不禁想到游鱼是否也和自己现下的感受一般? 尽管生存并不是问题但男孩对身处的环境一点好感都欠奉这里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标本、囚犯或供人玩赏的木偶但就不是一个拥有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且智慧的生命这并不单是生理本能的厌恶更有着思维常识的抗拒甚至是一种灵魂上的排斥。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现在他的心头当他找到正确的方法从仓室里脱离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暂时不用为生存忧心的男孩再一次摸索四周随即现半透明的仓门比其它地方都具备一种看似脆弱的柔软弹性似乎并不是金属而是一种富有韧性的肠膜。他用拳头测试了它的强度并成功证明了它便是如此。 撕开仓门明黄色的羊水将**的男孩冲到地上他四肢着地趴跪在地上拼命咳嗽又一阵恶心仿佛要将灌入肠胃中的液体都呕出来一般不过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干呕而已。喝了那么多水肚子却不见胀似乎那些液体刚灌进去就被肠道消化了。 **的男孩站起来警惕的眸子深处夹杂着无助和迷惘他环顾四周所见到的物事气味以及漂浮在溶液中的体验都带给他隐约的熟悉感。一排排和拘禁自己的仓室相同的筒形仓室四壁上用数字和奇怪的符号勾勒出令人晕眩的花纹似乎只要抬起头那些繁复的数字以及其昭示的真理就会如山崩般将自己深深掩埋起来。黑白纹理的石板地面呈现光滑的色泽但踩上去却拥有非同一般的厚实稳定的承载力。并没有烛火和灯具之类的照明器具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如轻纱薄雾般在空气中浮动倍添一种神秘虚幻的美感。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让他感到厌恶甚至有些怀念但同时又有一种强烈的叛逆抗拒着这种怀念。就像离家出走的孩子虽然家乡的风景和人情总会浮现在脑海中却有一种不服输的执拗让他们拒绝这种缅怀甚至不愿意被人----自己和他人挖掘出被小心隐藏在心灵深处的苗头从而表现出一种露骨的不屑和厌恶。 男孩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努力去思索这股情绪的由来身体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推着倒退。他对自己身体的行动毫无所觉直到背脊被一个硬角戳到像只受惊的兔子跳开猛地转过身来。原来是张长桌。 一道记忆闪电般划过脑际男孩想起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一座建设在下水道中的炼金术实验室那里也有着同样的长桌。随即相关的记忆一页页翻过当他回过神来脑子里已经多出了无数的东西让空荡荡的脑壳变得充实再没有那种漂浮在云端的不踏实。 “我是谁?”男孩自言自语。 “我是修利文。”另一个自言自语回答。 “修利文是……” “蛇者美杜莎家的家长炼狱城城主。” …… 一句紧接一句的自问自答迅让男孩变幻着形状并不是**而是一种烙印在灵魂中的气质虽然站立的姿势并没有什么改变可是灵魂蜕去那层新生儿才有的青涩和稚嫩的外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份高贵礼仪和知识积累到足够的程度并经过大风浪的洗礼的贵族才具备的高傲和稳重。 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视线在黑色的眸子中凝聚和十三岁孩童的躯壳形成强烈的反差。他摸了摸下意识紧闭的左眼那里传来沉眠般冗长平稳的跳动并不是普通的眼睛也不是这个躯体与生俱来的器官而是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生硬地嵌套进去虽然可以使用但是隔阂感却挥之不去----它取代了心跳修利文抬起左手按在心口上那儿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过的确存在着某种东西并且给这副躯体提供行动的活力。 无比清晰的凡的活力似乎让每一根筋肉都淬炼成钢筋将身躯变成不知疲惫的永动机。 然后他抬起右手锐利的目光越过指尖、手腕和臂膀这种伸缩自如的存在感这白净细腻的肌肤……男孩想起来了最后的记忆凝固在目睹巨轮之月坠落在大地上的一刻----在那之前他组织了一支冒险队在未婚妻亦是王国三公主殿下的女人的请求下前往末日荒野寻找黑暗洞窟虽然一路上遵循订婚信物“先知之眼”的预感但他的初衷更多是以一种更为准确直观的视角审视这片属于自己管辖的大地。 在旅途中他见识了这个时代特有的黑暗聆听了阴郁忧伤的人生旋律并现了参杂其中的一丝丝不协调的音律。 为了彻查这种不协调的真相守卫属于自己的城堡他以执拗强硬的态度率领仆下们闯入了一个特殊的黑暗洞窟并在最深处与敌人展开激烈的交锋。 最终敌人召唤出炼狱魔王的痛苦之王都瑞尔更有一个新的势力“天界”的力量初露端倪横插一脚这两者争夺交战的关键在于三颗灵魂石----直到现在修利文仍旧不明白那三颗石头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值得拥有常规力量的双方如此重视。 这或许就是先知之眼那一连串直觉预感所抵达的尽头吧。 他决定从炼狱和天界的虎口中夺取那三颗石头。 然后……修利文痛苦地按住额头。 同伴的死亡烧得焦结的丑陋躯体被削断的右臂魔眼不断限使用不断地崩溃和再生**和精神在生死一线的激战中干涸衰竭只有灵魂燃烧殆尽……这些翻涌的记忆沸腾的感知复杂的情绪就像调色盘的无数颜色混淆在一起最终变成浑浊的黑色。黑色的火焰炙烤着他的大脑太阳穴猛烈地跳动似乎有一根针试图穿骨而出。 “灵魂石!”他拍打着身体上不存在的衣物然后醒悟过来不由得怅然若失。 没有女仆没有熟悉的问安没有奢华的家具和幽静恬淡的气氛自己赤身**像个初生的婴儿般傻傻站在这个奇怪的房间里明明没有曾经来过的记忆却感到熟悉……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失去知觉后究竟生了什么变故? “啊----该死我是在做梦吗?”他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很明白这些经历并不是什么梦境。这具完好无损的身体一定是治疗后的成果。他想起那些仓室以及浸泡自己的体液似乎已经能够理解它们的存在----一种奇妙的炼金术。不过他更无法释然因为他本身也是一个炼金术士然而这里的一切所体现出的炼金领域和水平大大过了他的认知。 这真是这个时代的人类的炼金术吗? 修利文开始翻动长桌上的书页和资料有用植物制造的粗糙脆弱的纸张也有厚实却昂贵的羊皮卷和牛皮纸典型的红、黄、黑三色墨水在纸张上描述自己无法理解的魔纹、文字、符号和数字。他知道这间研究室的主人一定是个学识渊博的天才而且很大可能是个知性的女性那些娟秀工整大小和间距如一具备强烈逻辑感和一种压抑式狂热的字迹就是证据。 这个人是否对自己抱有恶意?修利文无法确定甚至对和对方见面都抱有一种偏向否定的迟疑。 无论如何这种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实在难以忍受他想要找一件衣服或袍子不过这个房间明显没有这种东西。他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角落现了无论颜色还是做工都不起眼的门口就像有人刻意将它弄得不那么显眼----修利文可以理解因为他的炼金工房也是采取类似的设计。 修利文用力拧了一下把手出乎意料的是这扇门并没有更多的安全保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推开了。 房间外的光线同样的幽暗晦涩地板上的影子奇异地晃动就好似身处清澈水潭的一个中空气泡中光线就在四周和天顶的水墙上反射不定。 有些冷男孩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呵出可见的白气但也仅仅是有点而已…… 他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出去。 第三章 母亲 冷气一股股涌来修利文嗅到生鲜的味道类似树林中混淆了树液和泥土的青涩感间夹一种无可言状的刺激性气味。 他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的道路两旁垂落层层的帘幕这些帘幕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光滑柔软似乎连光也站不住脚滑下来轻轻泛起皱褶像是水光。水光在地面上晃动一路前行令人恍如置身清澈水底的犹豫。尽头是一座格子架横列十格竖列八格每个格子都有两米的边径盖子紧紧密封起来虽然有铰链拉柄但找不出任何锁口靠上些阴刻有不知意味的符号──结合之前看到的炼金资料以及自己的推想修利文觉得那是数字。 金属表面微微结了些冷霜。 修利文拉了一下盖子纹丝不动便没有再尝试下去。他倒退几步环顾四周这里的确没有其它的出路了。或者可以挑开帘子往两旁走可是一种莫名的恐惧紧攥男孩的心口让他下意识忽视了这个选择。 至于往回走另找它路还是算了吧那个地方给他带来的莫名的熟悉感中不快的份量比好奇多上好几倍。 修利文的目光在格子上寻历一边走手指一边顺着凸起的纹理滑过忽然某个意识从心底跃动但他还没来得及深究时手不知道触碰到什么机关腰间一个格子弹出一小截。修利文诧异之余有些惊喜正要拉开来── “亲爱的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修利文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不由得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还没看清来人眼前就绽放出炫目的光亮。他下意识用手去挡可是周遭的世界毫无抗拒之力地被潮水般的白茫吞没。当他能够重新视物时现自己身处一个幽暗浮华的房间里。 那些冷气和气味竟如从来没有出现过般消失了取而待之的是被温水包裹般的暖意以及从未感受过的清爽。 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深色窗帘在木质的地板上迆逦出有颜色的影子。窗户是向外敞开着的轻柔的风吹进来掀起帘子的一角窗边的女人就隐没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中。 这种有如梦幻般的和煦、温柔与清爽是在修利文记忆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搜寻不到的。我是在做梦吗?男孩仍旧不太适应这般突兀的光线不由得眯起眼睛。 “怎么了?我的孩子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吗?”厚重的窗帘徐徐将风和光压回去女人的轮廓在阴影中逐渐浮现清晰。 这个声音没错是之前叫住我的声音那是…… “妈妈?”修利文的讶声如梦似幻他看清站在窗边的女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女人无论外貌、体态还是气质都给人一种惊艳的熟美但是面相却意外的显得年轻看上去不像是已为人妻。最为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种仿佛由灵魂中迸射出来的知性以及暗藏在知性中足以融化整个世界的灼热仿佛在万年坚冰中燃烧着一团不灭的火焰。她身穿样式朴素的白袍轻轻取下架在鼻梁上用金属线和玻璃制成的物件──在修利文的记忆里它叫眼镜用白袍拭着镜片投向男孩的视线和笑容充满了温蔼和溺爱。 正是修利文的母亲一个和上代蛇者结婚后就一直隐居女妖塔的最高层的神秘女人。即便是她的孩子也从未被告知过本人的名字。当修利文年纪大了些被他人问起母亲的名字而感到窘困时女人却这么说:“名字什么的我进入这个家时就已经舍弃了。亲爱的不必为此苦恼我就叫‘白’是你的母亲作为一个代号这已经足够了。” 修利文记得很清楚自己小时候最喜欢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了虽然母亲总会说一些怪话而且看事情的角度也很独特但他的确从她的身上得到了也学会了很多。这份感情不断沉积即便是后来因为心中的梗节只能通过魔镜和她交谈但这份对母亲的挚爱之情却丝毫没有褪色。 男孩讶异的心情逐渐退去他环顾四周从思绪的角落里翻出泛黄的记忆这里不正是母亲的房间吗?过去了几年这里的摆设没有任何改变他几乎可以随口说出每一处的裂缝、涂鸦和物事不远处的大床上母亲亲手缝制的手工拙劣的娃娃抱枕仍旧在他曾经躺过的一侧那种熟悉而怀念的触感甚至悄悄地在肌肤上复苏。 自从植入魔眼后就因为某种下意识的抗拒无论母亲多么哀求也未曾再来过这个房间上一次这般和母亲面对面的谈话究竟是什么时候了呢?修利文想不起来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同样由母亲亲手缝制的难看的熊娃娃套装正套在上面头上也传来戴着熊头的睡帽的感觉。那么之前那个赤身**的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果然全都是梦境吗? 修利文脸上挂着怀念和恍惚母亲的声音在身前却如同从遥远的地方响起:“好了我的小修利文你沉睡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缅怀从前是老不死的专利等你到了我这般年纪再做也不迟。” 男孩惊醒过来仔细地瞧着母亲似乎要把隔了几年的份以及往后更长日子的份都在这一眼中烙印下来般。他不确定当自己离开这个房间后是否还有勇气回来尽管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美好和眷恋似乎那些莫名其妙的耿介都突善念刻意回避了一样。 他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脚步迟疑不定无法前进。母亲看似催促的话让男孩心中焦躁。 然后他听到母亲说:“在那之前请让我再抱你一次吧。” 这句话流淌着刃光斩断了在身后紧紧扯住修利文的无形绳索男孩飞扑进女人的怀中连衣的熊头睡帽向后荡开淌下黝黑光亮的长。 “妈妈──!”他开始哭撕心裂肺地哭这无数日子的寂寞、苦闷和委屈随着泪水涌出来心中就像变成了一汪清澈的泉水什么杂质都没剩下就这般如同窗外吹来的春风和飘荡的笑语渐渐豁然和舒畅起来。 母亲摩挲着修利文的后脑勺男孩感到掌心的温度正朝着体内无尽的深处渗入。 “如果被别人知道蛇者竟然哭鼻子大家一定都会嘲笑美杜沙家吧。” “谁敢笑我就把他杀掉。”修利文充满稚气的哼声道不过语气却是十分认真的。 “难道你还能把所有人都杀光吗?呵呵真是孩子话。”母亲不以为意地轻笑起来轻轻将男孩从怀里推了出来。 风又一次吹起帘角阳光在男孩的眼角闪烁他微微眯起眼镜耳边遥遥传来富有朝气的嘈杂声听不出在说些什么可是其中蕴藏的和谐与精神却是修利文从未感受过的。空气虽然还残留着炼狱城特有血腥味但以往的阴沉却像被晒干般散着日光的味道干燥而清爽。 这还是自己的领地吗?修利文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有从远方天际的乌云和雷蛇中才能召回清晰的记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男孩满是震惊和疑惑地自言自语。 “都是你的功劳小修利文你实在太棒了。” 修利文的目光转回母亲的脸上。 “我都听说了你战胜了痛苦之王让巨轮之月坠落虽然不明白你是怎么办到的但那无所谓你现在是全人类的英雄了。我的孩子。”母亲温蔼地说到。 第四章 女人们 巨轮之月的下坠让炼狱城周郊以及末日荒野的部分区域拨云见日但是维持当前这幅景态的因素极为复杂月亮撞击地面的力量从空间裂缝中泄漏的炼狱之力荒野的战斗以及痛苦之王迸出的力量相互牵扯才让天空的乌云呈现出难以合拢的迹象。但也由于力量混乱的关系末日荒野中空间裂缝的产生率愈加密集频繁其中更深远的影响由于时日尚短又身处特殊时期没有足够的人手进行调查所以还不得知。 “这种力量的相互钳制虽然看起来脆弱但普通的力量是不足以插足其中的若非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打破它们的平衡否则这种天和日丽的景象将会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母亲告诉修利文说:“炼狱城距离末日荒野有一段距离死气并不似荒野中来得充分在日光的持续照射下会逐渐减弱直至接近王国内地的平均水平。” “也就是说只要没有太大的变化不久后我的城堡也能种植和畜牧了是吗?”修利文十分开心由于环境太过恶劣动植物受到太大的影响难以正常存活因此炼狱城一直靠内地的物资供应才能维持正常的运转如果能够和内地一样展那真的是一件大喜事。而且即便没有灵魂石这些好的变化也是他当日执意插手炼狱和天界的交战所结出的成果。 这让修利文感到自己的抉择是正确的自己以及在自己的率领下承受着痛苦、无助、流血牺牲的人们所付出的一切并不是白费。 母亲亲昵地用额头抵着男孩的额头。 “最让我高兴的是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你的魔眼已经出了它原本的力量范畴这是一种突破式的进化三百年来无数先人都无法办到的事情你做到了不愧是我最疼爱的孩子。” 修利文有些愕然。 “它的力量还有待你去掘善用它你会得到惊喜的。”母亲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推开:“去吧你为家族同时招惹了两个强大的敌人必须处理好善后事宜。这是你的决断没有人会阻止你但与之相对的你要负上所有的责任不要让我失望。” 修利文张了张嘴他还有许多问题想问还想在这儿逗留更长的时间可是窗边偶尔绽放的日光中母亲的笑容却犹如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透明的墙。 “这里已经不是你该停下脚步的地方。”她似乎这么说着。 于是穿着布偶服的男孩只能沉默而沮丧地向女人示礼走出了房间。 这里是女妖塔第十四层向下一层就是修利文的地盘重新踏足坚实的地板厚地毯的温暖柔软舔拭脚心堆积了一层蜡衣的红烛静谧的空间所有这一切都让他恍如隔世。男孩就像第一次进入自己的房间般慢慢地走一边打量或者说确认着四周的景致和摆设。 一路上都没有撞见女仆们但是推开卧室的门一个身材高硕前凸后翘穿着两截式的紧身皮衣浑身充满杀伐野性的短女性面朝自己震惊张开了嘴巴。她坐在床上前一刻还在抹眼泪现在则连哭泣的方法都丢到脑后了。 “你怎么可能──你是修利文?”基丽舌头打结犹如见了鬼一般。 “怎么了?基丽有什么奇怪的吗?”男孩困惑地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曾被确认死亡对他而言只是昏睡过去还做了一个格外真实的奇怪梦境。一想到那个梦他就又抑郁起来就像肺部被一团棉花堵着轻飘飘的透不过气来。 可是他错失了提问的机会只有把疑惑埋在心底。 “我明明确认过你已经死了是我亲自把你的遗体送回来的啊!虽然夫人没有什么表示可是这……”基丽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站起来迎向男孩。这个孩子说是过于悲痛的幻影吧他的存在却有一种真实感但也不可能是其他人冒充的他的举手投足以及在这身动物装扮下散出的稚傲的独特气息是她刻骨铭心绝对不可能误会的。 “说什么蠢话我说过的我是不会死的。”修利文没有抗拒基丽确认般的拥抱仍由对方摆弄他埋头在她的怀里感受那股怀念的气味“怎么就只有你吗?碧达呢?” 说起自己的未婚妻基丽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但并不是吃醋。 “那个婊子!还提她做什么?若非她你也不会落得那个地步!”她从来不是什么有口德的名门淑女也忘不了当时确认那个女人怀抱的不过是具尸体时的绝望就像是整个末日荒野的乌云都压在了她的心头虽然当时强打起精神处理善后但那种震撼和冲击让她好几天都浑浑噩噩直到现在还沉浸在一种恍惚的悲痛里不由自主就流下泪来。 死的人不是她的丈夫但却是她的男人而且是看作弟弟的重要存在结果就在自己眼前完全来不及做些什么就死了。 基丽的在意通过手忙脚乱的动作传递到修利文的心中让男孩升出一股暖意。 基丽碰到修利文的心脏时脸刷地一下苍白手像触电般弹开来。 “你的心脏!”她的目光有些惶然和刺人。 “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修利文顺口答道可下一瞬又忽然醒悟连忙用手捂住左胸。没错没有心跳他心中升出一股莫名的情绪难道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其实并不是梦境吗?那么那到底是? “你没事吧?”基丽看到男孩的脸色不对连忙扶助他的肩膀。 “不没事──”修利文倏然拉起基丽的手朝床边走去“来告诉我在我失去知觉后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这个问题该去问母亲大人。”一个声音从门口插进来。 基丽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似乎压抑着巨大的火气她一把将修利文揽在怀里像是护犊的母兽般凶狠地盯着来人。 碧达夏雪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眼底的情绪全被那种浓厚的怜悯遮住让人倍感恼怒的同时无法猜度其心中的想法。 “你还回来做什么?别以为我没注意到拿走你的石头滚回王都去。”基丽放开修利文走到碧达夏雪身前。两人的身高相差一个头自上而下的目光就是基丽用以攻击和防御的利剑。 “真是粗鲁的女人玩物就该有玩物的样子既然未婚夫还活着我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嫁给他这可不是对待女主人的态度。”碧达夏雪无视刺在身上的目光径自越过女骑士的身边“不过竟然在那种状态下竟然还有注意背后的警惕倒是值得夸赞奖励我相信我的未婚夫会给你的例如床上?” “那是肯定的倒是你为了区区一个石头连公主的体面都不顾了随随便便就婚前**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真是个悲哀的家伙。”基丽对于公主殿下投来的唇枪舌剑和那种曾经无往不利的目光熟视无睹她的心早就铸炼得如钢铁一般才能在最悲痛和情急的情况下也保持着足够的理智。无论被说成是玩物也好淫荡也罢都不过是他人别有所图的偏见和一面之词只要保持绝对的自我就不会被击倒。 但她也不打算和对方争论下去了比起事实和暴力语言真是她所见过的最软弱的武器。虽然有一种强烈的情绪驱使但自己绝不可能立刻对这个女人刀戎相对无论是身份、时间、地点还是实力上都不是合适的时机。 “说得真好不过你觉得我是随随便便的人吗?若不是蛇者又有谁能够进入我的身体?又有谁可以带给我未来?那样我就算有愿望也不可能实现了对我毫无益处的联姻也毫无所得的**岂不是更加悲哀?”碧达夏雪弯腰执起修利文的右手轻轻吻了一下手指“告诉我修利文这样的我才是蛇者最佳的配偶不是吗?因为我的爱和利益都绑在你的命运上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这就是我的命运呀。” 修利文被两个女人**裸的舌战震慑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自处在他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处理这种麻烦的经验。 实际上双手捧花这是大多数男人都会艳羡的美事吧不过就此时的修利文却只能用沉默这种脆弱的方式来武装自己。通常而言,这本该是最糟糕的选择然而这里所有当事人的性格并不在通常的范围内。 基丽甚至连修利文的脸都没再看一眼虽然还想多呆一会但并不是对男孩的死而复生充满好奇心的缘故经历过太多的风雨她早就知道了有些事情不该去深究的道理只要知道他还能活泼乱跳就已经足够了。不过面前这个女人实在是从灵魂中散出她所厌恶的恶臭就像七拐八弯的下水道真是和耿直的骑士信条格格不入。 但是不得不承认有这种思维方式的女人的确比她这样只注视暴力的女人更合适成为贵族的妻子。哼看在她的确不是饭桶的份上今天就暂且告退吧。 “要走了吗?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的帮助呢基丽骑士大人。”碧达夏雪的话声从门后传来。 “决定好了再通知我骑士的职责只需要执行最后决议。” “是吗?那么之前恕我无礼了请走好。” “哼!” 第五章 灵魂的去向 目送基丽走出门外直到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修利文转向自己的未婚妻他忽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生气吗?可是自己完全没有生气的理由甚至连两人争执的缘由也不了解。对修利文而言有女性抱着不单纯的目的接近自己是理所当然的若单单以“爱”这种无从触摸空泛虚无的字眼来解释反而会另他感到不安。自己行差踏错受到伤害也是自己决策的失误不能将责任推到女人身上。 他一直是被如此教育长大的──拒绝奉献接受交易以身作则凡事都要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基丽的情感是如此强烈他虽然无法理解但心中却充满渴望和她在一起似乎就算话不说出口来情感的激流也会冲进心岸将答案带走。另一方面他也能够理解碧达夏雪自己和她是那么相似看着彼此就如同连灵魂都是**的根本不需要遮掩。 “碧达──”他刚出声就被女人用舌头封住了嘴巴。 “新鲜的气味……我是第一个吗?”女人眯着眼睛年幼的未婚夫体内散出一种熟悉的气息引爆她灵魂深处的**让她迫不及待要与之合为一体。魔鬼的声音在呢喃用着人类无从认知的词语但用意却十分明显。她用力将男孩推倒在床上他那身稚气的动物套装和可爱的疑惑表情让她的心底强烈喷出一种亵渎的肆虐和快感。 于是尽管能够违抗那恶意的诱惑声但她凝视着胯下的猎物决定吞食迷人的诱饵。 碧达夏雪扯开身上的法师袍半透明的丝质内衣下雪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肌理纤细柔韧光滑无比的肌肤似乎是透明的但看不见丝毫血管和青筋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在肌肤下弥散。 垂挂在硕大双峰间的石块如宝石般闪闪光。 未婚妻突如其来的冲动让男孩有些不知所措他盯着她的眼睛瞳孔顿时收缩起来。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无尽的毁灭光、影子和所有的物事都被某种力量绞得粉碎只剩下一片黑暗的深渊。一个声音在耳边模糊地呼唤他听不清灵魂却似飞入那深渊的低处寻找声音的来处。 灼热缠上修利文的身体**相互缠绕摩挲冲刺如同越过饥渴的沙漠和煦的平原浑厚的高山和炎热的熔洞。他深深陷在未婚妻凶猛的**里而灵魂也在朝她的体内深处坠落于尽头目睹到某种难以言语的东西恐惧猛然将他拽回自己的躯壳中。 修利文睁开眼睛额头汗水淋漓分不出哪些是激烈运动后流下的汗水哪些是因为惊恐而流下的冷汗。他大梦初醒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但是在目睹的一刻油然而生的灰暗却烙印在心底。 男孩不由得捂住心口陡然升出那儿也在悸动的错觉冥冥中有一个声音若有若无地缭绕在脑际。 “梅菲斯特。”他轻轻说出了一个连自己也不明白意味的字眼。 “原来如此是灵魂石的力量让你复活的吗?”意外的回答来自身旁。修利文茫然转过头碧达夏雪那无机质的面庞出现在眼前。明明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拼搏但她的神态却连一丝疲倦也没有也没有多余的兴奋和感慨就像从没经过那回事般从容而安静。不过她的手却在男孩身上游走更多地停留在曾经贯穿她的部位。 之前所有的疑惑都在这一刻得到确认这个男孩的确在和自己共鸣那并不仅仅是心有灵犀那么简单…… 两人的身体、灵魂以及力量本源都已经近似到几乎重合的地步了那并不是活着的姿态但也不能说是死者。 其中一颗灵魂石成为他的心脏经过转换的力量虽然已经不具备炼狱的特质但却仍旧具备赋予活力的神性就和她一样。只是她以自己的意志主动地去剥离并转化这种力量而男孩却是无意识地进行复杂的过程早已经被镌刻在本能中变得如握手一样理所当然的简单。 从王室听说的秘闻果然是真的拥有魔眼的美杜莎家族最强大的地方不再于女仆卫队而在于巅峰的炼金术尤其在炼金术三大领域之一的“生命创造”上无人可比。这一切既然属实那么关于那个隐居女妖塔最高层的女人的猜测恐怕也是十分接近真相…… 真是个可怖的女人。 “不愧是母亲大人……”修利文听到她依稀的轻声自言自语。 “什么?” “不没什么。”碧达夏雪的手一路越过未婚夫的胸膛撩开他遮去左眼的刘海“身体的情况如何?” “感觉很奇怪。”修利文皱起眉头他觉得也很难用语言准确表述这种感觉“理论上就算说自己已经死亡也能够接受但感情上却并非如此。” “我能了解。”碧达夏雪看着犹如自己双生子一般的男孩心中升起一丝温柔。因为他的存在所以拥有独特存在性的自己并不孤单若这种羁绊正是头顶上方那个女人的目的那自己就不客气地全盘接受了。 她再次纳入未婚夫的**这一次力量的纠缠更加清晰修理文体内灵魂石的力量虽然和她的一样强大却明显对她有一种依从性它们相互缠绕不断旋转从高处下坠直往她体内那个永无明日的黑暗深渊。在**和灵魂抵达**的一刻纠结的力量在深渊绽放体质的敏锐增强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她察觉到一道目光自上而下穿透了经过隔离处理的楼层自始至终落在自己两人身上。 她和她静静对视着直至感知重新回落到正常的水平。 “真的好奇怪碧达……”修利文趴在未婚妻的身上微微喘息顽皮地将头埋进拥有华丽触感的浑圆中钻动身体还没从她的双腿间撤出“不过很舒服。”他纯真地笑起来。 碧达夏雪眯起眼睛即使不说她也知道他的感受不是通过想象、猜测、代入的方式而是更为直接的体认毕竟两人不仅**上就连灵魂上也通过彼此的灵魂石连接在一起。 的确很有趣很舒服令人沉迷但要操纵我这种程度还不够班啊毁灭之王。女人紧紧握住甩落枕边的属于自己的石头----它似乎也感到疲惫几乎失去了光彩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石头。但女人知道这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诱惑从来不是一步完成的。 “我明天就回王都。”女人支起身来坐在床头用床单擦拭身体然后套上内衣但没有穿上外套任由修利文添乱的双手探进内衣中。男孩对自己身体的迷恋让她倍感愉悦有种幽静与和煦的感觉在呼吸时轻轻荡漾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幸福的边缘。 “为什么?”修利文满脸不解地停下动作试探道:“我一个月后就要上王都了一起走?” “基丽就算了我可不想被其他人说闲话。”碧达夏雪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虽然我不介意但你的确为我惹了个大麻烦等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希望你的城堡还在。” 修利文有些依依不舍有些感情会在瞬间抵达**难以淡忘。虽然彼此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期间生的事情足以书写一个普通人的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但也正因为时日尚短让他无法确定自己给予过她什么她来到自己身边离开时是带着满足还是遗憾呢?他想确认一下。 “你的预言你的梦想抓住了吗?”虽然曾经陷入深深的沉睡但他并没有忘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用自己的身体为诱饵设下的直觉良好的陷阱。那一次真是让他狼狈不已轻易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现在的她似乎和那时的她有了一些变化被浓厚的怜悯掩盖的眼眸已经会露出其它的神色精致的五官也不再面无表情了。就是在床上的时候曾经充满冰冷诱惑的机械感也变得有了一丝狂肆的活力。 碧达夏雪认真地凝视修利文的眼眸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是的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是灵魂石吗?” “还有其它的。” “咦?其它的?什么?”修利文讶异地说。 “嗯……秘密。”女人的笑容中带有一丝恶作剧的顽皮。 修利文立刻用手指戳她的腰肉和臂窝女人浑身触电般抽搐一下默不作声地展开反击男孩顿时在她难以置信的强大力量下溃不成军嘻嘻直笑。好一会两人停下来依偎在一起之前的床上激战都没让女人喘息但现在她却面带轻松愉悦地大口透气。 “迪亚波罗的灵魂石我带走了盲眼修女大人会希望看到它的另外两颗已经交给母亲。”修利文知道她说的是他的母亲“相信你也察觉到了其中一颗已经变成了你的心脏它叫梅菲斯特这你也已经知道了刚才你不是还说着它的名字吗?” “迪亚波罗……梅菲斯特……?” “炼狱最强的三魔神的名字它们三位一体所以虽然被分别封印在三颗灵魂石中也会彼此共鸣。迪亚波罗就是百年前入侵人间的那位恐惧之王梅菲斯特是憎恶之王最后一个叫巴尔是毁灭之王。”碧达夏雪将自己的灵魂石摊在掌心上修利文还记得刚夺到它们时那种光彩流转的模样可是现在它完全就像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男孩疑惑地抬起头来。 “它告诉我的。”女人将石头揣回自己的胸沟里。 “它能和人交流?”男孩有些惊异。 “毕竟是炼狱魔神就算被封印了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但也会根据对象而定……”碧达夏雪警告道:“要小心你的心脏不要被它迷惑了。” 修利文按住心口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它们还说了些什么?” “不多这种交流十分模糊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和天界生冲突的时候被都瑞尔偷袭了。”碧达夏雪冷笑“痛苦之王真不愧原本就是人类叛逆作乱的算盘打得真响。天界和炼狱都在争夺这三块石头落入你的手中恐怕是谁也想不到的吧……” “痛苦之王是人类……”修利文有些愕然。 “哦你还不知道吗?也是因为都是些说了也无济于事的陈年旧事所以没人告诉你吧。”碧达夏雪的眸子变得幽远“不过那种事的确没什么好说的知道它是痛苦之王就足够了。” “原来如此。”修利文若有所思的点头忽而骄傲一笑:“痛苦之王得到它将可以萃取它的力量成为最强者天界得到了它……可以塑造一个支持它们的人类英雄吧若是对人类心怀不轨的话。” “它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事至如今就算把灵魂石交出去也无济于事。”碧达夏雪站起来拉开窗帘俯瞰着蛇法者----将来也属于她的城堡“如果灵魂石是关键那么它们肯定为之布置了很长时间小心后院起火。” “当然。” “把和痛苦之王战斗的事情宣扬出去如何?”碧达夏雪回过头来看他。 “没有用虽然现场的战斗匪夷所思……但是你如何让人们相信呢?虽然我刚醒来并不了解现况不过估计当时参与战斗的战士们都怀疑那究竟是不是那个炼狱魔王吧毕竟恐惧之王曾经凭一己之力就差点埋葬了全人类区区的我们……”修利文苦笑。 “灵魂石……”碧达夏雪沉吟着:“看来必须要经过盲眼修女的鉴定并且得到王都的承认。” “我不想置身于浪尖风口也不是能够挽救全人类的英雄我只想守卫自己的城堡而已。”修利文不置可否“有时间还是找个更有野心和形象的人去做吧。” “是这样吗……”碧达夏雪淡然点点头似乎恍悟了他的想法“真可惜不知道被选中者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都瑞尔?不过那样的话巴尔的灵魂石就不能留下了。迪亚波罗是我的东西对你来说梅菲斯特也不可或缺。” “我已经想好了让蒂姆带走巴尔的灵魂石。”修利文说语气之淡定让人听不出来是刚刚做下的决定。 碧达夏雪挑了挑眉头。 “我的眼光一向不错他是值得托付之人。虽然实力不强但却拥有坚韧的精神勇往直前的意志和踏实的性格我相信他能够做出妥当的判断。交给别人也好自己使用也好就由他来做决定吧。”修利文做下这个决定就像卸下了一个重担让他松了一口气。要成为英雄的话从一开始就不能有思想或实质的负担才能做好随时抛弃的心理准备男孩办不到他单单维持自己的家族就已经觉得到了自己的极限。 在这个趋向崩溃的年代就算是强大的贵族也不得不战战兢兢走在生命的断崖上能想的先是如何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反过来说只有孑然一身遍历艰辛心中毫无牵挂的人才拥有开创崭新伟业的资格历史上真正称得上王者的人大都是这般悲哀。这样也好至少证明了我并不是一无所有也没有失去全部既然如此就更要珍惜已经拥有的东西。 修利文的笑容在碧达夏雪的眼中意外的温暖成熟和他稚幼的年龄和蛇法者称号的阴森相去甚远。 不过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隔天由贴身女仆玛丽亚带来的情报不得不让两人对计划进行修订所有原本看似还有许多闲暇时间去操作的事情都被卷进了时间的急流不得不加起来。************************ 作者不喜欢悲剧也从不写悲剧以上。 第六章 女妖獠牙 大约是气候变得宜人的缘故慵懒的睡意全被温煦的阳光和驱散得一干二净一大早修利文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无论赖床的意愿多强烈困倦也迟迟不愿造访随着时间漫无目的地淌过脑袋反而愈加精神奕奕起来。真是见鬼他抱怨着挺身坐起开始有些怀念过去那些阴森的日子。 玛丽亚虽然被主人折腾了一晚但她这个年纪的女性精力和恢复力都处在最旺盛的时期早就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修利文不起来她也必须小心陪着雀跃的精神随身体一起被禁锢在床上更是难挨。此时见到小主人终于愿意起来她立刻用如同逃狱的犯人般谨慎干练的动作服侍他穿衣洗漱。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在身后为男孩梳头的贴身女仆说大约是之前人心惶惶的三日里一直对主人的安危提心吊胆的缘故吧不久前看到他浑身不成*人形地被基丽送回来便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现在看到他平安无事心中也似荒野一般拨云见日但总觉得这个男孩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说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暧昧的感觉更为撩人总要改变了才会想起从前玛丽亚并没有掩饰这份情感。 “怀念是老不死的特权你还太年轻了玛丽亚。”修利文学着那天母亲的语气说。 “是是那个……赛巴斯安娜大人呢?”玛丽亚小心翼翼地问她看得出主人的心情不错但又担心真生了什么憾事影响了他的好心情。但是那个新加入这个家族的女野蛮人也和她处了一些时间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一直再未见她不由得有些担心。当然还有疤脸那个她并不待见的堕落者。她这个人就是有些纯善不认识的不幸都会由衷感到痛苦更别说认识的了。 果然修利文的脸色有些动摇虽然一闪而逝但并没有逃过端视梳妆镜的玛丽亚。她心中微微叹息但是表情和动作上都没表现出来就像是随口提了不怎么在意的家常闲话一般脸上挂着春风般温暖柔和的笑容。 玛丽亚有些像母亲不她本来就是母亲而这个岁数视为姐姐也不为过性格和气质的风韵正是修利文所中意的地方让他总能找到一些人的影子……他不想让她担心其实纯以理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遗憾悔恨的事情于是他端起傲然的笑脸。 “她在执行一些秘密任务过几天就会回来了。”修利文当然没有忘记当日的协议孕育这个种族的巨轮之月已经坠落就算他不亲身前去它们也会来找自己。当日赛巴斯安娜虽体现出来的实力足以让它们在生剧变大约还未完全恢复元气的那片荒野中来去自如。不过为了确保万一让人去接应一下也好。 男孩沉思着只听到玛丽亚悦声说:“那真是太好了安和琼也会很高兴呢她们很喜欢赛巴斯安娜大人。” 安和琼是玛丽亚的孩子几乎分辨不出彼此的双胞胎轮廓带有母亲往昔的影子个性也娇憨可爱。修利文将母女三人从她们的骑士丈夫手中强抢过来并用卑劣的手段令其家庭分崩离析虽然是受到女仆卫队总长兰·圣宫的蛊惑但隐隐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遭遇了这种过去的三人能够不计前嫌在女妖塔的生活无忧无虑地成长老去那就真是太好不过了。 玛丽亚的镜像似乎完全沉浸在自我的幸福中温声絮叨修利文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凝视着镜像的一颦一笑微不可觉地出一声略为忧郁的叹笑。 “怎么了?主人。”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不再努力一些可不行。” “什么方面?”玛丽亚审视半晌轻巧地放下梳子“好了。” “还有什么呢?”修利文以一种魄力十足的气势站起身来戴上高傲顽固的面具昭示着蛇者的重临:“我的身份就只有一个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样但这件事无论多努力都嫌不够呢!我可不会像你那个没用的前夫毫无反抗之力地将重要的东西拱手让出。” 残忍又锐意十足的话语一瞬间刺穿玛丽亚心灵深处的隔膜挑出不愿回的往事让她心中隐隐作痛但是她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在我做出选择的时候不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吗?她在心中自言自语毫不动摇事已至此为了两个尚不知世事的女儿的幸福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痛苦反而让她有一种惩罚的快感和惩罚后的解脱。 “是啊若是蛇者的话您一定能办到。”玛丽亚温煦的笑容像督导队的利刃一般在修利文的背后散着森森的寒气。 “当然。”修利文熟视无睹地昂前行。 他今天的日程表同往常一样排得满满的重新又回到这种充实得有些紧迫的生活主旋律中男孩时不时会回味一下惊心动魄的三日冒险之旅。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但不可能全都一蹶而就这样一来不禁让人觉得一天的时间实在太多短暂。剧变的三日来堆积的公文足以将他埋进纸堆里无论如何应付了事也无法在一天内解决他整个上午必须在机械般的粗览和盖章中渡过。下午有一场军事会议与炼狱城三巨头磋商事关巨轮之月的坠落和痛苦之王的降临的应急对策前去支援修利文而遭到迎头痛击的游击队也必须重整旗鼓。 必须撰写一份交付王都的密信详细阐明这三日的经过以及自己的判断还有灵魂石……以配合调查为由被软禁在塔中的国王特使特兰斯也必须当作假饵放出以掩人耳目最大程度保障暗中携带信件和灵魂石归去的三公主殿下碧达夏雪的安全。 是了她是今晚动身吧修利文持印章的手恍神地顿了顿复又压上……今天还没见到她呢昨晚也没有进入他的卧室究竟在做什么呢? 碧达夏雪得到美杜莎女仆卫队总长绰号“鬼畜王”的兰·圣宫的邀请前往女妖塔女仆卫队的专用演武场。兰早已晋级大师多年是现时屈指可数的强者她的名声全是用血淋淋的刺杀和对同性的变态**堆砌起来的自从出道以来任务履历上未曾有过失败尽管不是刺客但在单体搏杀和暗杀领域却人人闻之色变。尽管那些事迹已经随着这个女人皈依美杜莎家族不再公然活动而成为传说但不时也会有几件骇人听闻的屠戮被捕风捉影地怀疑到她的身上。 无论如何对于非属美杜莎家族的人来说是个手段与性格都恶毒得让人不齿和恐惧的女人。其实即便是她所归化的这个家族也有许多人畏惧着她的存在。在其领导下的女仆卫队受其风格和气质的熏陶已经逐渐失去了女仆这一温驯亮丽的外表蜕变成蛇者深藏在腮后的毒牙。 “我这里有一些你会感兴趣的第一手情报……作为交换来厮杀一场如何?”昨晚兰将碧达夏雪请进自己的办公室一边玩弄着手下的女仆战士一边问到。她别有意味地勾起笑容投向对面端坐的尊贵女人的目光充斥着一种**裸的侵犯。 女仆战士上身套着铠甲下身却一丝不挂但是就算被玩弄也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不要说娇羞或狂野了就算身体在碧达夏雪不声不响忽然推门而入的一剎达到**那种由凝重、晦涩、阴暗、狂热和谨慎凝结而成的五官也没有丝毫变化。 空气中弥散出一种另类的淫糜味道。 碧达夏雪对所有这些视而不见她早就明白面前这个变态女人的性格会遭遇这般无礼尴尬的情形也早在她的预料当中。 “一年前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我有急事而且你还太嫩当然不久前的你也是一样。不过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呀苹果已经成熟到可以摘下来了呢。”兰舔了舔猩红的嘴唇放开了伏在自己身上的女仆战士。 “就算我不答应你也还是得将情报交给你的主人不是吗?”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就不想试试灵魂石的力量是否可以一雪前耻吗?”兰十指交叉托住下颚。 听到熟悉的字眼碧达夏雪瞳孔顿时一缩。 “灵魂石……这就是你的情报吗?” “有很有趣的说法经由我所不知道的途径散播开来了对方也在本城经营了很久吧说不定这个城堡刚兴建的时候就有计划地潜伏下来了。总之我相信过不了几天城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玩意。”兰说这番话时微微眯起的眼睛闪过危险的光芒作为家族最高战力的总指挥她当然无法容忍自己的领地有无法监控到的暗处。就算不可避免也必须在第一时间铲除。 “具体的内容是?” “这就是交换的内容了如何?打一场让我见识一下炼狱三魔神的力量。”女人站起来从办公桌的下部钻出另一名一丝不挂只戴着战靴和护手的女仆。 兰走到碧达夏雪的面前侧坐在办公桌的一角上高叉至腰间的裙子漏出一线春光。里面什么也没穿隐约呈现出湿迹。 女人若无其事地为碧达夏雪斟茶。 “当然就如你说的一样就算你不接受我也必须要将这件事报告给那个小鬼……” “小鬼?”碧达夏雪用锐利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她的未婚夫被区区一个下贱的仆从如此蔑称可不能当作耳边风。 “怎样?现在有教训我一顿的**了吗?”兰倾身将茶杯贴到碧达夏雪的唇边“或者说连教训自家的一条母狗都不敢?” “明天上午。”碧达夏雪甩头起身冷冷定下交战时间再不看这个早将正常人的尊严和脸面弃置不顾的女人一眼转身离去。 “呵呵……真期待。”兰·圣宫将热气腾腾的茶杯收回来轻轻抿了一口。 那是昨日晚上生的交锋碧达夏雪将思绪收回来打量着即将延续这场交锋的地点。行过一条如同竞技场选手过道般的长廊两壁间宽十公尺镌刻出蔷薇藤的花纹花纹的留白处呈现出似枪似剑的形状。天顶是战士相互厮杀的壁画或是单对单的一决生死或是一对多的舍命搏杀没有大型战役的波澜壮阔也没有抗击外敌的英雄主义阴暗的色调令人背脊生寒就连象征流血的红色都失去了温度紫黑渐渐**。走廊两头的角落里是披盔戴甲的骷髅有一种鲜活的腥味从它们的身上散出来似乎还能听到滴落的血…… 在阴郁沉重的华丽中充满了血腥肃杀的味道。 碧达夏雪握紧了法杖无聊之至她用心中加强语气的斥责来强化心灵的防御。每个贵族在光鲜的外表下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阴暗既然要成为这个家族的女主人就必须拥有足以容纳这些黑暗的承载力。碧达夏雪深刻明白若自己不是蛇者的未婚妻是不允许走进这个地方的而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其本身是美杜莎对未来主母的考验。 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在大部分家族里都通用能够担当贵族的“母亲”和“妻子”角色的女人必须拥有足够成熟冷酷的心智这也是为什么要求门当户对的缘故。出身贵族的女人会在从识字开始接受相关方面的熏陶和学习从而确保其平稳过渡迅进入状态。平民的天真愚昧与贵族的黑暗残忍就如同针锋相对的矛与盾两者都完好无损的几率太过低微一无所有的平民崩溃就罢了家大业大的一方也随之崩溃的话那无疑是一场悲剧。 虽然在理论上王族的黑暗教育比贵族的更为彻底但是碧达夏雪走在这条长廊上却有一总被漫溢在蛇女妖体内的毒素侵蚀的感觉。若有若无的紧张和战栗爬上脊背紧握法杖的十字僵硬得张不开但很快的就从这种毛骨悚然中感受到变质的渴望和快感。 “这些家伙竟然不是堕落者也不是炼狱的王真是太可笑了。”碧达夏雪自言自语。 若将由这个家族诞下的恐惧和痛苦全都献祭给炼狱的魔神那么和痛苦之王并列的王者就会诞生吧。反过来说刻意追求毁灭、憎恶、恐惧和痛苦的炼狱者在收获的数量和质量上反而没有将这些情绪视为副产物的贵族来得纯粹真是些无能的家伙怪不得要打人类的主意。 通过腹诽转移自己注意力的碧达夏雪以维持颜面的最大度通过了过道在边长一百公尺的方形演武场上蛇女妖的獠牙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很特殊的空间入场的长廊紧接着五公尺长的悬空桥梁一共有十二座悬空桥将厚达十公尺的演武场石台悬挂在半空头上是拱形天顶下方则是无法目视的黑暗深渊。在演武场的中心两百多名全身制式武装的战斗女仆两列排开在女法师走进时施以整齐威严的拔剑礼。碧达夏雪的视线余光中出现了屈琪与艾莉的身影在气势和姿色同样凌厉的两百人中她们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中般毫不惹眼。 将要与自己厮杀的那个女人背对自己站在尽头似王者般迎接挑战者在她身后是三名全身被白袍笼罩看不清面容的捧剑者那袭白袍的胸口纹有硕大的血纹十字与毒蛇纹章。 兰圣宫抖开披风转过身来列队的战斗女仆们迅即退下。 “礼仪以尽废话少说这就开始吧使出你的全力来新晋者让我看看你从魔神手中夺来的力量是否足以打败所有的人类。” 一名捧剑者恭谨地为领奉上自己手中的长剑。 碧达夏雪忽然感到这名捧剑者身上散出一种让自己熟悉而在意的气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但是那种感觉却一闪而逝再没有踪影几疑是错觉。不过她再没有余力去分辨了正前方如同实质的杀气刹那间将她冲进危险的漩涡。 两个女人的身形同时变得模糊锐利的劲风猛然从一点中暴射出来。身份、地位和教义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如同演练了无数次般在猛烈交错的光与影中两位大师级的战士展开了毫不留情的惨烈厮杀。 第七章 决策 “喔……这可真是够惨的。”修利文看着从楼梯走上来的女人到抽一口凉气。 他忙碌了一个早上好不容易消化了满脑子机械呆板的公式语言这才有闲暇考虑别的事情。看日头已近午时他打玛丽亚去邀请碧达夏雪会餐结果自己未婚妻的狼狈样可真是吓了他一跳。 虽然谈不上鼻青脸肿但似乎打扮掩饰得很匆忙的样子仔细看就能觉肌肤上残留的淤痕和划伤尤其面部尤为明显尽管并没有严重到日后会留下疤痕的地步──托了大师级强健的**能力之福不过在短时间内是不会痊愈了。 碧达夏雪冷着一张死人脸走上来尽管身上的伤势经过专业处理后已经不大碍事但毕竟是大师级对手的杰作所以额外的痛苦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为了缩短恢复时间使用了特殊的伤药所以还得忍受药性的副作用之苦真是让人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不过难过事小颜面事大她还是得端起一副淡定端庄的仪态。 未婚夫当头的揶揄让她的表情稍稍有些崩溃脚步也跌了一下。她当然听得出语气中除了关切更多的还是疑惑和打趣。 “你和兰打了一场?”修利文转眼就明白了在女妖塔里能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让自己这位大师级未婚妻如此狼狈的也就只有那个地方了“谁赢?” 碧达夏雪的情绪顿时被男孩激了起来她瞪了对方一眼对认识她的人来说可真算是个稀奇事。 “她也好不到哪去。少说废话不是要去用餐吗?”她回避了那个问题转身下了楼梯。 “真是奇怪你们不是知交吗?怎么会打起来?”男孩追在身后不依不挠地问道。 “谁和她是知交?” “兰这么告诉我的。” “那女人的话也能相信?” “这个……她毕竟是我的女仆卫队的总指挥呀。”修利文回想起兰的恶劣性格和以往的处事不由得打起哈哈来“算了不谈这个了玛丽亚人呢?” “兰有一些报告要她帮忙整理是非常重要的情报或许我得在这儿多逗留一点时间了。”碧达夏雪将修利文皱眉的苦脸收在眼底绽起一丝笑意“这事吃过饭再说吧。” 午餐一如既往的丰盛只有两人入座的黑色长桌稍嫌冷清碧达夏雪坐在长边的另一端显得人情有些疏离。不过这种刻意为之的做法修利文早就习惯了无论理论上关系如何亲密但也要清晰划分出界限这样有助于保持神秘感和敬畏感尤其是妻子更要以身作则。 一年四季无论出门还是在家总是一身素色礼服的老管家指挥女仆们如流水般呈上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根据食物的种类、制法和色泽也有其严格的上菜次序虽说并不是每一样都必须尝一口不过每一盘最多也只能吃一两口就会被端走这是修利文最厌恶的地方。不过因为还未成年所以就算继承了家族在各种方针政策上具备说一不二的统治力但在古老繁琐的礼仪上没有决定权就算抱怨脾气老管家也只会笑呵呵地应是然后将问题推到母亲身上最终不了了之。 母亲也真是的平时开明得会让人觉得有些放纵思想上的古怪也非常多可就是在礼节和规矩上没有一点情面出乎意料的墨守陈规。 修利文一边腹诽一边将食物当成了敌人般保持母亲和老管家一直强调的优雅用尽全力去破坏和消灭。尽管先前碧达夏雪提到的情报一事让他感到乱麻上头但这种情绪并不经常能够影响他的胃口这是男孩颇为引以为傲的地方。他不喜欢在吃饭时聊天谈话所以气氛保持着静默只有淡淡的咀嚼声和偶尔对食物美味的赞扬。 “这段时间无脸者没有来过吗?”修利文问道将揩拭了嘴角的餐巾揉成一团扔在桌边女仆快步上前为他解开围脖的领巾。 无脸者是赛巴斯安娜初次见面时用的绰号当时为她引荐的正是老管家。 “没有那位大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炼狱城里出现过了。”老管家操着徐缓从容的腔调回答道“不过最近听说有一批陌生的女野蛮人战士在末日荒野活动。” “她们不进城?” “是的似乎目的只在驱赶靠近巨轮之月的人……已经有不下二十名冒险者遇害了。” “没有宣布封锁坠月区吗?” “已经宣布了修大人派遣了一批骑士驻扎监守不过还是有许多心存侥幸的不法之徒。” “哼怕是心怀叵测吧那些人死了也好。”修利文露出厌恶的表情“驻军和那批女野蛮人生冲突了吗?” “没有因为基丽大人有事先嘱咐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双方也没有进行近距离的接触。我想在这个问题上修大人和另外两位大人会向您进一步咨询。” 修利文点点头考虑了半晌吩咐道:“下午我会跟他们说起你让兰立刻派一队人马去接管坠月区让屈琪负责相关的交流工作如果那里有人试图抵抗和钻空子无论是什么背景都格杀勿论。” “好的主人。” “还有一件事缉捕刺客的动作可以消停了重新开放夜市。” “好的相信大家对美杜沙的支持和信心很快就会回暖。” “出城前往内地的人可以不用多加理会但是从进出末日荒野的人必须详加监视尤其是从末日荒野归来的冒险者。” “若是军队的人呢?” “那不是我们的手该伸向的地方。”修利文断然道“有修大人和基丽在不必我们多事。” 这时碧达夏雪也结束了用餐修利文见状站了起来午餐前枯竭的精力重返体内他再度感到了时间的紧迫。唉总是这样没事时闲着无聊有事时麻烦不断。老管家垂躬送两人离去然后又操着那不紧不忙的腔调指挥女仆们收拾善后这种优哉的样子似乎丝毫没有考虑到主人的情绪不过修利文相信他会按时将一切办妥的。 回到卧室的办公处时玛丽亚已经恭候两人已久了。双胞胎女孩安和琼正缠着她讲故事见到修利文进来就想扑在他身上。不过在那之前气氛变得严肃起来安和琼有些不知所措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懂事地退了出去凑在门缝上盯了两眼。尽管年幼不过来到美杜沙家族也有了一段时间经过环境的熏陶她们的思考也多少有了一些敏锐和深度。毕竟这个家族的掌门人她们爱戴的修利文哥哥也不过才十三岁而已。 第八章 选择 情报相关的卷宗已经由玛丽亚拿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不过是流言而已在散播开前被美杜沙布置在城中的眼线警醒地劫了下来不过大概无济于事因为传闻的渠道并不只一条。比起预防这种事情的生还不如将精力投在事情生后的控制和引导上。 大部分的记录文字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大致内容已经由兰归纳好了。因此玛丽亚被留下来实在是兰的私心作祟不过两人间并没有生什么逾份的事。 实际上在和碧达夏雪大干一场后兰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去。虽然从动作和外表上几乎看不出来但是眼神中不时闪过一丝带着痛楚的回味挑逗女性的兴致也有些低落就算刻意用心愿得偿的愉悦和尽情厮杀的兴奋来掩饰也逃不过玛丽亚心细如的直觉。 所以在修利文随口询问兰的情况旁敲侧击女仆卫队总长和未婚妻之间的胜负时玛丽亚用稍稍带着恶意的怜悯口吻说:“以前从不觉得原来兰大人也是女人啊也是需要关怀和安慰的我想主人您有时间的话去陪陪她比较好。” “啊……是吗?”修利文哑口脸上浮现一丝困惑。虽然碧达夏雪很厉害但他并不觉得兰会输毕竟那双臂膀从小就为他遮风挡雨其无可比拟的独立和强悍早根植于男孩心底。不过玛丽亚的语气让他又不那么肯定起来。 总之先看看她给我带来了什么礼物吧。 修利文先拿起兰的报告扫了一眼后不由得皱起眉头然后从其它几份卷宗中找到相关的证据。 是一些关于灵魂石、炼狱和天界的情报而且并不是完全捕风捉影的虚构实际上修利文根据自己已经知道并且曾经推测过的部分可以断定这些传闻的真实性过九成──与其说是刻意将被人掩盖的事实挖掘出来不如说是早有准备地隐藏真相然后别有用心地当成铺路石扔出来。 真相总比谎言更难令人接受但也更无法忽略…… 百年前的末日之战人类并没有打败恐惧之王之所以在关键时刻得以扭转战局完全是因为炼狱的天敌“天界”不忍生灵涂炭在背后给了炼狱一击。恐惧之王的老巢被天界英雄艾祖奥攻打不得不丢下快要被其毁灭的人类大军回援其他两位魔神。 得救的人类暂时封印了炼狱之门但是天界英雄艾祖奥却悲壮牺牲灵魂被囚禁在邪恶的躯壳中备受煎熬天界援救人间的大军节节败退。 炼狱三魔神三位一体是炼狱最高的统治者恐惧之王只是其中之一在三魔神之下还有包括痛苦之王在内的四名魔王。在打退天界的进攻后三魔神被痛苦之王联合其余三位魔王偷袭并打败灵魂被封入灵魂石中。为了不让痛苦之王得到灵魂石变成更强大的魔神残余的天界军拼死夺走了灵魂石并将之投入人间。 只要在人间三魔神就无法补充力量拥有了消灭的可能。而能够消灭三魔神的人是理所当然的英雄。 “碧达你觉得如何?”修利文抱着拳头抵在下巴上目光投向将卷宗放下的未婚妻。 “除了被美化的立场其余皆可称得上事实实际上和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实、预言和推论十分契合。”碧达夏雪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所以无论我们如何控制和歪曲人心也会随时间逐渐偏向这种言论那时贵族和王族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就会受到强大的冲击。那种对天界的美化是极为危险的。” “这么明显的事情谁都能意识到吧?”玛丽亚迟疑道。 “天真!”碧达夏雪眼中的怜悯之色更浓了“平民根本没有自己的判断力他们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遭到威胁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战士或许还会拿起武器杀人但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连什么时候该杀什么人不明白只会一股脑地往前冲。而农夫更是只会坐在路边哭泣。正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做所以才能如无意识的水滴般凝聚起来变成席卷一切的洪流所以才必须有人站出来引导这股洪流这不正是王族和贵族的职责吗?” 玛丽亚脸上浮现不敢苟同的神情可是屈于训斥者的地位只能敛口不语而碧达夏雪也无意浪费时间扭转女仆的观念。 “没有提到灵魂石被我们抢走也就是说它们有信心将灵魂石夺回去。”修利文将话题从两个女人意识观念的冲突中移开“若它们抢占先机一上来就声称我们是夺走灵魂石的恶贼倒是麻烦事……”男孩浮现邪恶的笑容“这样的话我们就帮它们这个忙好了。告诉所有人是我们在炼狱和天界内斗时趁虚而入抢走了灵魂石连巨轮之月都为了我们而坠落如此一来无论日后情况如何展人类对抗这两者的信心或多或少都会埋下些种子。” 虽然表现得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但是修利文心中充满了无奈这种主动跳出来揽事的举动实在有违初衷昨晚还在商讨怎样将他人营造成英雄呢。在如此紧迫的时间下也就只有自己拥有成为英雄的条件若自己不站出来就算能够保住灵魂石等对方反应过来舆论成形自己也会变得被动。或许每个人都认为人的一生都是不断地选择在频繁的岔路口越走越远但实际上人既不能选择面临哪条岔路口而且在岔路口前一个人会选择哪条道路其实早就在其人格成形的时候就注定了。 唉总是没选择啊。 “美杜沙的统治力只有在这个城堡那些人肯定不会只在一个地方起攻势大概用不了一个星期这种传闻就会传遍王国各地吧。”碧达夏雪虽然是王国公主但谈论起糟糕的预见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很多人会头疼吧这样一来你的功绩也会迅得到认可毕竟就算是父亲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在这方面你就尽管放手施为吧。” “不过这样一来落单的灵魂石携带者就会变得异常危险得想个办法……”修利文沉吟半晌试探问道:“如果你带着三颗石头光明正大地离开没有关系吗?” 这种做法无意是将碧达夏雪放在火上烤就连玛丽亚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个男孩神经错乱了吗?还是本质就如此残酷?竟然让自己的未婚妻充当诱饵。 她觉得空气似乎有点别的什么东西在流动但并不全是冰冷的。女仆的视线飘到碧达夏雪的脸上那个女人仍旧是那副冰雕般毫无动摇的表情那双眸子里刺人的怜悯竟然慢慢淡了下去似乎有些暖意? “没问题。”她一瞬间闪过的许多想法和感情全都塞进了这三个字中。 没有一丝后悔和犹豫。 玛丽亚沉默着。 “我会找蒂姆和帕德菲斯谈谈。”修利文轻轻点头露出知心的笑容“在那之前你还是先留在塔里观察一下城里和各地的反应吧。” 碧达夏雪点点头。还是选择了那位法师学徒吗?但她能够理解这一考量正是因为当前这种情况下节操反而比武力重要多了。力量可以借取也会脆弱地失去可是决定了如何选择道路的人格和节操是只有自己才能把握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第九章 纠缠 有关炼狱、天界和灵魂石的传闻就像火山喷一般流言岩浆从王国的地基中涌出不到一个星期就织成了一张大网让贵族们忙得焦头烂额。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不关心流言本身这并不是眼光不够深远敏锐的缘故只是缺乏足够进一步判断的情报以及流言散布者的用意隐藏得太深不过他们仍旧警醒地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这毕竟涉及到了成为人类精神支柱的末日之战况且传闻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涉及如此广阔的范围白痴都知道是情报操作的结果对方甚至不屑于隐藏这些手段的痕迹。 这是公然的蔑视和宣战贵族们心中升起无比的怒火但令人尴尬和难以忍受的是对方早就挖掘好了捉迷藏的隧道在短时间内根本毫无揪出肇事者的可能。 此时打定了置身事外的主意的人无论是平庸还是睿智都在冷眼旁观其后继的展和王都的反应。 这些信息都是从外地传入城中的王都里并没有倾泻流言的口子。 “终于来了吗?”国王阿兹特克二十六世将手肘支在下颚和王座扶手间平静的表情下似乎翻涌着某种狂躁暴虐的气势让议事厅中的幕僚和属臣感到胸膛被什么压着若不是加重了脚步的力量说不定会倒退几步。 “天界……都瑞尔。”位于权威顶点的男人嗤声冷笑“藏头露尾了一百多年终于准备好了吗?” “都瑞尔不愧是叛臣贼子无论是在哪里都改不了本性天界被他反咬一口是很疼的吧。”一名大臣附和着也出冷笑。 “传闻的可信度有几成?”有人问道。 人类从炼狱入侵时就开始对炼狱的结构进行分析和猜度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拥有充分说服力的证据。至于一直隐藏幕后的天界更是始终蒙上一层看不透的面纱。末日之战真相的端倪也就罢了事后的一百年间早有无数的当权者朝着同样的方向进行怀疑和假定不过若传闻中涉及的两界上位者身份和结构属实那无疑是一个世纪以来最重大的收获。 诸人的目光落在身穿黑色连帽祷衣垂端坐靠近王座的第一个座位的中年女子身上。虽然诸人无意忘却她的存在但是在提到这个问题前她的身影的确不存在他们的脑海里。这种乎寻常的不存在感在平时也是如此强烈若这个女人不主动话无论他们如何事先提醒自己注意力仍旧会不由自主从女人的身上滑走就像身上涂抹着一层无形的润滑油。 当意识到这种神秘魔性的存在时人人都感到畏惧但却又不自主去依赖。 女人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露出藏在兜帽阴影中的面庞拥有类似贵妇人的丰韵但是泛白的双眼喧宾夺主令视线僵化其上。若是正常的眼睛必定水汪汪的惹人怜爱或是充满诱人风情吧但是没有瞳孔实在令人心升寒意。 她就是人类当前公认的最伟大的先知抛却了名字被成为“盲眼修女大人”的女人。 “正因为是真实的所以才能在短时间深入人心显露出强大的力量。人类对于真实总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就算荒谬到难以置信但关键始终只是愿不愿意接受而已。” “如果他们接受了这种说法对王国的威信将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有人进言道:“请陛下传令严查散布流言者并对这种言论进行彻底的反击。” “就像是对百年前的都瑞尔吗?”另一人讥讽道:“现在可不同于那时圣骑士都瑞尔是所有贵族的敌人可是炼狱和天界不是。它们渗透经营许久才选择了这个时候爆若说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把它们歪曲成*人皆公愤的东西一旦被它们的行为揭破谎言反而会令我们陷入被动。” “谎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它们还能和人类牵手跳舞称兄道弟吗?” “为什么不能呢?对一部分人进行示好从而拉拢和分化。这种手段在贵族手中早就用烂了正因为是经典才说明了其成效。关键在于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它的进入和渗透暴力做得不彻底反而会激起民变这更合了它们的意。” “喔照你的意思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反正做了也是白费还有反效果所以要任由天界和炼狱的光辉普照整个王国任由它们蚕食我们的土地和人民将这里的所有人送上断头台?”被反驳者恼羞成怒地说出了刻薄的言辞。 “这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阴恻恻的冷笑针峰不让。 两对目光激撞在一块溅起无形的火化。 “够了够了!看成了什么样?真是有失体统!”国王阿兹特克不耐烦地敲了敲扶手“战争才刚刚开始别再让人看笑话了你们是大臣不是小丑!” 两人悻悻将目光分开投向别处其他一直沉默的人都勾起一丝笑意。 “虽然成效可能不大不过还是要派人详查流言的出处。”国王说:“既然不能正面攻击那就不要说明暗示就够了让那些愚民们多想想会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施舍何况那些家伙还不是人类。态度不能太强硬虽然不想承认但单凭我们是无法对抗炼狱的有必要对天界进行有限制的拉拢。” “也就是说可以暂时将天界当作别有企图的盟友……尽量让那些愚民们知道合作不过是与狼共舞而已。”一个大臣总结了国王的意图。 阿兹特克点点头不过此时又有人跳出来提出置疑。 “时间会淡化警惕流言若是繁杂且太多冲突会彼此抵消效果人们反而会根据自己眼见的一切来判断事实……若对方打定了持久战的主意树立一个正面的代言人将有益于人类的一面扩大化那么我们的阴谋论同样会在几十年内无力化。” 因为国王颇为明智的处置稍稍轻松活跃起来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在绝对的力量下阴谋诡计能起到的效用是十分有限的我觉得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沉吟半晌国王出自嘲的哼笑“我们能够做到的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若是炼狱来袭企图彻底毁灭人类人类背水一战或许人心还能整合起来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在现在这种并不是退一步就万丈深渊充满了太多选择的情况下这个国家的统治力还剩下多少呢?堕落者可以食用被污染的粮食拥有广袤的大地和强悍的力量付出仅仅是与己无关者的人类的痛苦和献血。这种诱惑力又有多少人能抗拒?虽然不知道天界有什么手段但也可想而知不会差太多。” 高悬头顶却被有意无视的阴云被国王亲手扯下压得厅堂上的所有人都喘不气来。一瞬间他们的脑子里闪过无数阴暗的念头可是在和阿兹特克那对宛如火炬般熊熊燃烧拥有强大穿透力的目光对上时立刻慌乱得烟消云散。 这个一向英明果决的王者竟会在此时提到这种事情这种剖心置腹是否也可以当成一种变相警告呢? 就在无形的弓弦绷得越来越紧诸人冷汗直冒的时候女人再次解救了他们。 “唯一的机会是灵魂石……”她轻轻地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夺得灵魂石杀死炼狱三魔神是我们唯一树立人类尊严的机会。只有埋下胜利的种子人们才不会忘却希望。这件事蛇者不是做得很好吗?情况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么糟糕呀。” 众人愕了一阵。 “蛇者您是指美杜沙家的那位……别开玩笑了他才十三岁!而且根据调查和分析也不是什么有才情的家伙。虽说忠心耿耿可是在能力上守业还行要开拓就真是天方夜谭了。他能做什么?”这人一口气说完随即敏锐地注意到空气中浮动的某种情绪上的变化不由得再度转换语气充满疑惑地环顾众人“他做了什么事情吗?” “您大概太过关注天界和炼狱了这可不好。” 盲眼修女嘴角勾起一抹充满韵味的笑容有人提她解答了这个问题。 “虽然一开始觉得是谬言不过既然盲眼修女大人也提到了……若是真的那个孩子可真是做了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了不起的大事呢。”厅堂上最为年轻的议事者从开始就保持着沉默冷静的风度的青年站出来环顾众人道:“几乎是在流言出现的同一时间美杜沙家在所有涉及的产业和地域公然宣布在三公主殿下的协助下蛇者击退了企图降临世间的痛苦之王并从天界和炼狱两个不轨者的手中夺走了灵魂石。相关证据和报告不日就会由三公主殿下运返王都。另外前些时候的巨轮之月坠落事件也是受其影响的结果在对抗炼狱和天界的行动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那人一脸呆滞地盯着年轻人仿佛那声音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其虚幻令人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第十章 银骑士 “那个家伙……打败了痛苦之王是全人类的英雄?”阿基多猛然转过头被枝桠撕裂的阳光披洒在他的身上如同会洒落星屑般的美丽银反射着惊愕的光。 三日前他接到国王的调令动身前往远离王都的一个刚收复的乡镇进行慰问活动协助那里的灾后重建工作。他曾经想过继续留在前线凭借战功积攒名望迅升迁。 只要能活着继续为王国服务王国对于勇士还是很慷慨的人民也对能够保护自己的强大战士赞誉有加。 在更早之前他已经通过实绩证明了自己的能耐。率领居于绝对弱势的兵力攻取了一座顽固的堕落者领地。尽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部下和战友们在这场残酷的战役里近乎全灭但他却收获了更多的东西例如自己的理想、希望、忠实的部下和纯粹真切的友情。 以及越过坎坷抵达梦想彼岸的力量。 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本来是应该获得相当的报酬的不报酬是得到了一分不少可是与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身为角鹰家族的二子身份、地位和血统都不是问题关键果然还是资历和人脉…… 总之即便调动的理由既合理又光明正大即便他对于政治层面的嗅觉有些迟钝但他并不是傻子手下也不乏明眼人所以很快就明白其中有人作梗。虽然得到了相应的荣誉和财物但刚露出鱼肚白的光辉前景被一只巨大的黑手给遮掩了。 充当慰问团又能获得什么功绩呢?银的骑士心中充满苦涩。突破家族传统重获地位为追随自己的部从赢得符合其忠心和能力的将来从远方那座炼狱城中抢回自己心爱的人儿这一切都在政治妥协下沦为泡影。 “不要灰心大人在这个人吃人的年头机会可是遍地都是呢。”弓箭手宽慰着失意的男人他是从那场战役中存活下来的战士之一战后就立下誓言追随银骑士“说不定堕落者会反扑回来得依靠我们才能打退呢。真正的战士从来不怕没仗打再说了为了不惹人眼红我们的确也应该消停一会。” 他的话中意有所指阿基多听得出来却不愿去想。长子继承家业的规矩已经传承了上千年自己也不是不理解而且哥哥和父亲从来没有亏待自己。 是他自己要破坏这条规矩……不不是破坏规矩他皱起眉头看向远方他只是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而已。但他同样也明白一旦自己绽放光芒必然会对哥哥的统治力造成影响这是家里大多数人都不愿见到的。哥哥主持家业的这段时间已经展现出令人满意的手腕和性格。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阿基多只希望自己能够快点摆脱家族的影响。如果有必要的话是不是该退出家族呢?这样的话无论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会干扰到哥哥了吧。现在的银骑士眼光也就仅此而已。 就把这次任务当作清醒头脑的旅程吧。 带着纠葛的思绪银骑士带着十二名部从踏上了前往新镇菲尼克斯的路途。经过三天的跋涉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从信鹰带来的情报中获知了炼狱、天界和炼狱城的舆论战。 这种特殊的信鹰是一名拥有专长的德鲁伊战士训练的使用了独有的方法就算在山林中也能迅而正确地找到主人是十分珍贵且方便的工具。 这一路上他们或多或少也听闻了各地冒出的传闻对时局也进行了自己的判断不过没想到王都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美杜莎家的行动和功绩。 “没想到我们刚走了几天就变得那么热闹了。”十二名部从之一啧啧有声。 “似乎灵魂石还没有抵达王都那些人真是狗急跳墙了。不过蛇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出风头了?” “总觉得不太妙有种阴谋从臭水沟里溢出来感觉。” “明摆的事实吧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得了别磨菇太阳都要下山了。” “哪有不是好好顶在头上吗?” 耳畔传来同伴的拌嘴阿基多心不在焉地坐在马上撒缰直行浑然不觉山林的过道将会把自己领向什么地方。天界、炼狱城、蛇者、碧达夏雪……这些字眼在他的脑海中绞成一团乱麻让混乱的思绪无法停下脚步好好歇息一下。 他多少也明白赐予自己力量的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且也明白没有白拿礼物的道理。即便如此他仍旧无法断然决定放弃它。按照当前的情势看来蛇者在自己努力的时候也没有停下脚步结果两人的差距愈加遥远失去碧达夏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银骑士紧握的拳头似乎能将连指的手甲捏碎可是这一切仅仅在心底翻滚着。天界使者的话再一次回荡在他耳边:“无论什么时候人类能依靠的自己然而这个世界相当残酷而不公不是任何努力都能得到与之相符的收获。所以信任主吧它至少能赐予你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那就是绝对的等价交换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时间、毅力和信仰而已。” 要越蛇者成为一个能够带给部下和自己所爱之人幸福的强者这是自己唯一一次机会不是吗?阿基多仰起头刺眼的阳光如衣服般包裹身体的温暖眼中的世界似乎正变得清澈。决定吧不要再畏畏尾了阿基多! “慰问吗……那就从这里做起吧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到最好!”他自言自语然后转头笑道:“别管那些琐事了村民们刚遭受苦难一定会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得多加把劲看看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虽然不太可能有杀敌的机会但那可是另一个战场。对我们抱有期盼的人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和希望。” 看着之前愁眉苦脸兴致缺缺的长官此刻却露出如温煦阳光般的笑容说出暖人心肺的话语吵闹的部下们都有些呆愣。 “哦……哦!”我们错过了什么东西吗?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自己所追随的大人能够解开心结十二人更多的是欣喜。精神焕的诸人脚步轻快了许多在熟悉山林的亚马逊女刺客和德鲁伊的带领下迅越过了这个山谷。 走上山腰一路盘旋转过几个弯从绵延的青葱中出现了袅袅的炊烟像云丝一样在山风的撕扯下淡淡消散。大家的目光投向来处不由得出感慨的叹声终于可以俯瞰到目的地了。隐约能看到袒露在一块平地上的房舍以及蚂蚁般缓慢蠕动的人影看样子下了这个山头抵达肯定可以赶上午餐再不用餐风露宿了。 新的动力涌上四肢众人正待拨马继续前行忽又拉住了缰绳。阿基多将目光投向右侧树木脚下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风声带来了草叶被拨开的声音很有节奏不是林声一直朝这边蜿蜒过来。刺客跃上树枝拔出了匕。 野兽?还是…… “谁?”阿基多喝问道。 “帮帮我救命!我不是敌人请帮帮忙!”声音稍嫌稚嫩是个尚未变声的童音。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表情不由得松懈了一些只有隐藏树梢的女刺客不动声色。 不一会一个身穿麻布的平民拖着一个用树枝随便制成的简陋担架从灌木丛中狼狈地跌出来。虽然灰头灰脸但仍旧能够分辨出竟然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身上的衣物被刮破了许多口子肌肤也补满了清晰的划痕。那个担架从脱力的手中掉了下来差点就散了架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翻了出来在地上奄奄一息。 “求求你们救救我父亲!”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的女孩带着哭音哀求着。 第十一章 王的资质 “怎么回事?”阿基多翻身下马将女孩从地上扶起来。 他身后的诸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将受伤的男人翻过身子不由得皱起眉头。四道平行的伤口皮开肉绽从左肩处划到右腰要不是有用衣布制成的绷带包住内脏都要流出来了。包扎伤口的布料十分肮脏灰尘粘在血迹上结成厚厚的痂。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活不成了他到此时还能喘气已经算是老天开恩。 “是被变异的野熊抓伤的伤口已经被感染了。”德鲁伊叹息一声站了起来不去看小女孩的脸。 小女孩似乎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哀求的目光从这些全副武装看上去十分有能耐的大人脸上一一扫过得到的却是黯然的回应。这下她完全慌了手脚紧紧扯着阿基多的手臂生怕失去最后一根稻草。 “救救他大人求你了请救救我的父亲。” 女刺客从树上跳了下来她用力拉开女孩紧紧禁锢在怀里。女孩的身体无法挣扎剧痛让她的理智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是这无疑更让她堕入绝望的冰窟。 “虽然很抱歉但是----”女刺客话没说完就被阿基多抬手打断了。 “先别下断言让我来试试吧。”银骑士说。 所有人都愣了愣小女孩的脸色稍稍好转可是其他人都不解地皱起眉头。再看看又怎样呢?这种伤势就算处理得当存活的几率也不过百分之六十这种不甘心和心软真是有够孩子气的难道他要亲自宣布那个男人的死期吗? 阿基多的手从绷带上轻轻滑过神情凝重似乎在确认伤口的大小不过部从们都不清楚这种隔靴搔痒的举动能有什么用处。不过阿基多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是体内的力量隐隐让他拥有某种直觉这是自己的力量可以处理的伤势。不过他同样分不清这是为了想要回应女孩的期盼还是自己真有这种本事。 “……我有办法不过这种做法是有代价的。”阿基多终于开口了他的话让部从们一阵错愕的骚动而女孩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光彩。 “什么?无论什么代价都好求求您救救他……”女孩倏然住口然后难以启齿地说:“就就算是要我的身子……” 女刺客听到这里不由得脚下一滑扑哧一声笑出来。阿基多也感到啼笑皆非他摸了摸女孩的头:“这事等你十年后再说吧。” 女孩不由得又尴尬又羞恼绯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后似乎快要燃烧起来。 “什什么十年后!别小看我!”她不择言辞地喊道用力挺起胸膛。 阿基多淡淡笑了一下没再理会闹别扭的小女孩。他单膝跪在男子身边仰头闭上眼睛在胸前交叉十指抱起拳头露出一副祈求的表情。顿时有一种肃穆的气势圣洁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涌出来猛烈地冲入其他人的心中。 所有人不由得屏息敛起表情连空气都变得静穆起来声音无法传递只剩下一道道澄澈的光从天空洒落在半跪祈祷的男人的铠甲上在他身周环成一圈若有若无的环形图案。 骑士的银和铠甲似乎都在出神圣的光安宁沉稳充满了力量。部从和女孩们都看呆了:天啊这副强壮而美丽的姿态完全不似出自人之身。一定是神这是神的杰作啊! 金色的光像水滴一样凝聚起来漂浮在银骑士的身周随着他双手按在女孩父亲的伤口处上如同被海绵吸入般溶进伤者的身体中。 光从女孩父亲的体内绽放穿过每一处毛孔结成一层光膜。那光并不刺眼但是却几乎掩去了男人的外观只留下一具模糊的类人形轮廓。所有人连气都不敢透瞠目结舌地盯着这一幕就算他们之中最博学多识的人也瞧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技能。 不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能够将如此严重的伤患从死亡的悬崖拉回来的力量。 真的能活过来吗?他们的想法不断左右摇摆这让他们看向银骑士的目光变得复杂。 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左右阿基多只觉得体内的力量----力气也好法力也好都被抽进了眼前这名伤患的体内。他无法控制这个过程能做的就是先前引力量的祈祷而已甚至对自己做出的一切也同样充满了不自信的虚幻感。然后他向后跌坐在地上强烈的疲乏涌上四肢和头脑无边无际的黑暗正试图渗透他的视野。 部下们的惊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抵达耳边的时候都不清晰了他用力摇了摇头倔强地不让自己就此昏睡过去他还没有看到自己努力后的结果。一双臂膀夹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树干边让他能倚靠厚实的树干。 “阿基多大人!没事吧?醒醒!”浑厚的声音嗡嗡地在阿基多耳边回响好似一颗颗闷雷直接在脑袋中炸开。 他痛苦地低声哀鸣抱住了脑袋。阴影一下子将阳光都挡住了无数的手脚在他的身上摸索查探对话和吵骂像锥子一样从右耳钻进从左耳钻出。好不容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痛苦这才稍稍开始缓和。 “够了别吵了我没事!”阿基多的声音像是从喉咙硬挤出来般嘈杂声顿时被掐断了。 银骑士睁开眼睛觉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那种焦急关切的目光让他稍微好受了些痛楚更狼狈地在心中泛起的温暖中溃败了。越过人群的缝隙被挤在外围的女孩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但是一声低微的叹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被重新按回担架上的伤势严重的男人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他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但就如同胜利的欢呼般。 他活过来了之前还奄奄一息但是睁开眼睛后呼吸迅平稳下来部从们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再次愣。 女孩连滚带爬地扑到父亲身边颤抖地嘴唇甚至说不出一句询问的话泪水猛地从眼中滑了下来。她大哭出声因为太剧烈了时不时噎声咳嗽拼命用手背擦脸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之前所有的惶恐和委屈全在这一刻迸出来。 父亲看清了女儿的面容僵硬地扯出困惑和怜爱的表情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将手抬起来。 “感觉如何?”被女刺客搀扶起的阿基多来到男人身边。 男人蠕动了一下嘴唇浮现出疑惑和感激交织的复杂情绪。 “好了看起来你的精神不错。”阿基多疲惫的脸上打心底浮现宽慰的表情“既然还不能说话那就好好听我说吧。现在你暂时没事了不过有些后遗症必须要告诉你。”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我的力量虽然能够疗伤而且你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在外表上也不会留下受伤的痕迹但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什么安全又完美的力量。它建立在等价交换的真理上若是寻常的药草就算您活了下来也会在身体上落下恼人的后遗症吧不过那或许才是幸运的因为我的这种力量不过是将你未来的生命挪到现在使用而已。也就是说就算你过几天活泼乱跳了可是将来的寿命将会缩短三到四年。”阿基多说着露出了歉意而无奈的笑容“希望你不会后悔并因此责怪我。” 所有人不由得怔然但脑子动得快的立刻消化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悟感动的神情。真是个温柔正直的大人啊他原本可以不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的毕竟对于不知真相的人来说这种能够方便而快的治愈一个将死之人的力量无疑是一种奇迹。 不正是因为他能够将自己的功过划分清楚并毫不迟疑地承担下来拥有这种坦率的胸襟所以才更值得信服和追随不是吗?虽然未来可能会很辛苦吧毕竟这种坦诚反过来说也是缺乏城府的表现但是追随一个光明磊落的王者而死去总比追随心思深沉总是视他人为棋子充满了虚妄和自我的家伙要畅快得多。 “人生就是要这样才对。”虽然道路在众人可视的未来中显得格外崎岖可是并不黑暗且令人恐惧反而像晴日的天空充满了一种透明温润的光芒。 女孩带着憧憬仰视着满脸疲惫却努力打起笑容似乎从灵魂中散出光芒的银骑士。 受伤的男子也满怀激动对一个战士而言有什么比当前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更重要呢?先不说能否活到善终这几乎是战士们最奢望的梦想了。按照一般的疗法身体受到这种致命的伤残很可能连农活都无法操持还得花费大量的疗养费还不如死了好免得拖累了女儿。这么看来寿命反而是最虚幻的物事。 不过这样的考量是阿基多从未想过的经过了那场相互扶持直至走到终点获得了某种感动的青年只是想着用最真挚的情感对待每一个自己遇到的需要帮助的人们。既然自己拥有了力量那么他们遇到了自己就是一种命运吧。他有时会这么想。 奔涌的思绪让男人更加疲惫。伤患将眼睛轻轻合上很快就出轻微的鼾声。阿基多走回马旁女刺客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背用力推了一把让他不至于因为四肢的虚软而落马失态。 他居高临下用没什么精神的眸子看着女孩。 “你是菲尼克斯过来的吗?我们正要去那儿。” “嗯我来为你们带路。”女孩用力点了一下头。 银骑士露出会心的微笑。 “走吧。”他说。 女刺客将女孩抱上自己的马当头开路紧接着是银骑士和簇拥在他身边看顾的战士们剩下的人扎好担架用藤蔓拖着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因为带着伤患所以不能走得太快不过女孩知机地选择了几条比较平整开阔的捷径让他们在预想的时间内来到了村门外。村子面积很大附近刚被光复的地域的人们都集中在这里可以称得上是个镇子不过因为没在建筑和道路的美化上下工夫粗陋的地面和墙壁呈现出一种僻壤的土气。 没有城墙环绕整个村子用石块、木板和荆类植物砌成高达十公尺的栅栏看上去也不显得太过脆弱。四方形栅栏的四面都设置有出入口但只开放了两个宽可并行两辆木板车的大门两旁有瞭望塔一众人刚刚从林中现出身影立刻就感受到弓箭手警惕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终于到了……阿基多眯起眼睛打量着自己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逗留的地方。又圆又大的夕阳挂在建筑的身后万丈的光芒穿过间隙似乎整个村子都在闪闪光。 “喔……还是个不错的地方嘛。”惬意的笑容在银骑士的脸上泛开来。 黑暗纪137年暖春未来的银之王抵达了菲尼克斯属于他的传奇正渐渐拨开迷惘的雾气露出那条通向王座的崎岖小径。 第十二章 线索 炼狱城内城北区在和外城并不明显的交界地带名格斯有一栋独占的小楼他隶属于炼狱骑士团的后勤部门在军需长格斯的手下担任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类似书记每天都在和如山高的数字报告作战。最初靠着夫人的关系进入骑士团时他并不认为自己适合这个工作一想到每天都要和数字打交道而不是拿刀去捅人他就感到焦躁不安心里虚。不过事后证明他的夫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他真的在这方面颇具敏感性所以很快就在部门里站稳了脚跟。 结婚前名格斯不过是个每日混迹接头的落魄贵族只会用暴力和粗鲁的言辞为维持自己浅薄的自尊。他直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老婆竟然无视那一大群绅士反而在正常人不屑一顾的垃圾堆里揪出自己她在玩淘宝游戏吗?这个女人!啊人生真***不公平他想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一辈子都交不到自己这种好运气。 攀上枝头做凤凰这句话足以描写他婚后的生活半夜从妻子温暖熟美的**里爬出来不禁有种自己还在梦中的茫然感。 总之他现在可是有身份、老婆和一大笔家财的贵族了可谓瞧见了光宗耀祖的门槛。 回到家中名格斯将外套抛到大厅角落的衣架上。真漂亮他有些得意。自己尝试这么做已经有三年了。从开始不是撞倒轻飘飘地衣架就是衣服落地到现在已经算是十拿九稳。 “温琪我回来了!”他扯松衬衣地领口朝空旷的大厅喊话。炼狱城难得一见的晴朗他渐渐爱上了徒步回家这不。渐渐回暖的天气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威力后背已经被汗迹打湿了。 声音显得空寥寥。他一开始还不在意以为女人出去了于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可是酒杯还没有送到嘴唇他就感到空气里弥散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那是一星期来随着炼狱城天空的乌云消散。逐渐从家里逃逸掉的味道。 阴冷带着特殊地异味和血腥的不详味道。名格斯只觉得被汗水打湿地背脊猛地凉他哆嗦了一下。眼神顿时变的尖锐。 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名格斯打量着四周这个原本熟悉得闭起眼睛也不会碰到任何障碍的房子突然变得有点陌生起来。 风从半敞的落地窗外吹来掀起窗帘出喘息般的呼声。 他小心翼翼地注意身旁地情况退到左墙摘下上面的长剑。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渗出冷汗说得也是。自从就任了这份公职后。手中地笔就是最习惯的剑了不需要他出城和那些恶心的炼狱怪物作战。也没人来惹事。虽然有些陌生了但是剑柄的触感还是让他稍稍回味起数年前的战斗感。 “温琪!在的话回答一声你吓坏我了!”男人不报什么希望地再次大吼一声。 起居室后出家具碰撞的声音名格斯的心一紧脚步几乎往后退了一下。这可不行名格斯咬着牙根一瞬间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其中包括一种情况那就是自己地妻子就在那个房间后很可能遭到了一些不测…… 会是什么呢?男人做好了最坏地打算必须去看个究竟恐惧、好奇、爱和责任感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只大手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他迈着足够轻巧安静的步伐朝房间走去。 门虚掩着他地手慢慢探上去猛地推开它然后身体朝侧旁滚了进去。 “午安名格斯先生希望您吃过午饭了这样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一个声音如枪般扎进他的心房。 名格斯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可是对方没有动攻击。他的视野重新稳定下来只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女德鲁伊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她身材显得娇小几乎比他矮了一个头但是身材却十分丰满尤其胸部更是在胸甲上裸露出深深的沟壑欲裂衣而出。四肢没有一丝赘肉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了豹子腿一般的力量感。 名格斯看清装备的制式和镌刻其上的家纹不由得右眼皮直跳。 美杜莎的毒牙。 自己那个美艳的妻子躺在她身后全身被藤蔓紧紧困起双手反绞身后凹凸的轮廓更为惹眼嘴巴也被勒住但是衣衫还算整齐并没有遭到那种最坏的情况……她脸上的惊恐仿佛要从脸上滴出来一般眼睛瞪得极大看到自己的丈夫闪过一丝神采。 “你做了些什么?”名格斯又惊又怒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副恶狠狠的样子仿佛只要德鲁伊回答不合意就会不顾一切地把剑刺过去。 “不要担心只是问一些事情而已。”年轻的女德鲁伊完好以暇地说。 “你这是问事情的态度吗?就算是美杜莎家也没有权利对一名骑士团长官极其家人动用私刑我想城主大人也了解这一点。你是想触怒修大人吗?这可没好果子吃放开她德鲁伊!” “我这不也没办法吗?我这个人的头脑不太好为了完成任务我可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个办法。”德鲁伊笑靥如花“不过我觉得这是好办法您会好好合作吧?” “只要你先放开她!”名格斯虽然心中悚言辞却十分强硬。 “不不先来后到您先回答我的问题。”德鲁伊玩味地盯着他。没有半点犹豫。单手扯着女人的头狠狠地将脖子压在床沿旁。 女人惨叫了一声名格斯持剑的手颤了一下最后无力地垂落。 “别这样……”他地声音变得虚硬起头皮直视危险地入侵者的双眼“说罢要问什么?我会合作。但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赶紧给我离开。我可以把这件事情当作从未生!” “最近城里出现了一些让我主人很不愉快的传闻……听说你有插一脚?” “胡……胡扯!”名格斯愣了愣无比气愤地将剑跺在地上“根本是子虚乌有你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我含辛茹苦为炼狱城工作了这么多年忠心苍天可鉴。你们却为一点点空穴来风就怀疑我?” “看吧您果然不太合作呢。”德鲁伊的手指抚摸着名格斯妻子的后颈讥讽地笑意化作利刃。让女人的身体又是一阵紧绷和剧颤口齿不清地呜呜声好似鼓风箱一般抽拉“别管我们怎么知道的既然找上来当然是有了一定的证据“证据?什么证据?”名格斯皱起眉头。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德鲁伊啧了一声勒住女人嘴巴的藤蔓拥有生命地缩了回去。 女人顿时剧烈的咳嗽。 “温琪!”名格斯惶然叫道然而妻子地回应却似巨槌般砸在他的胸口。 “他!是他!那天晚上。他拿了一张纸条就出去了。”女人充满苦涩地哭嚷:“饶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他做地。他才是通敌的家伙!” 名格斯整个人都懵了好半晌一股愤怒火借风势般刹那间将理智烧成了灰烬。 “你----你!”他颤抖着指着妻子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猛然睁大了眼睛捂着胸口倒退几步依靠在墙壁上。 德鲁伊原本并不在意以为男人不过是受不了被一向恩爱的妻子背叛的打击可是当男人的五官不自然地扭曲起来时她那看热闹的表情也冷了起来。不对劲她跳起来想要上前查看男人的情况然后就在她刚走了一步起居室地窗户被人从外面砸碎。 三把黑漆漆地匕悄无声息地疾射而入。 根本来不及转身应对德鲁伊往男人身上吐出一颗种子立刻朝一旁打滚藤蔓神乎其技地从右手甩了出去鞭子一般抽向窗外跃进的刺客。 匕直朝身体不断抽搐地名格斯飞去插在瞬时织成的藤蔓之盾上。 刺客用匕隔开击向自己的藤鞭提起床上被捆成一团的女人。德鲁伊看破了他的意图藤鞭如蛇一般陡然拐弯朝他的后背心刺去。 刺客反手将女人掷出窗外身体却向前一扑。鞭子擦着背脊飞射而过又旋出一个圈试图将他的脖子给扎起来。 德鲁伊此时已经看清了来者的身形是个男人眼睛以下的部位被三角巾遮住胸甲心口镌刻有一支黑色的羽翼。虽然落于下风但是眼神丝毫不显得慌乱。是个扎手货!德鲁伊心下一凛。感觉很快就应验刺客的身形猛然化作三分鞭圈扎中其中一个但那只是个幻影。 鞭圈抽实了出劲脆的响声。 刺客已经朝窗户倒飞随手从环身的皮带上抽出三把匕射向屋内两人。德鲁伊用鞭子抽飞了其中两支另外一支好似失去了准头打在墙上本该反弹回来却突然毫无征兆地迅下落干脆利落地刺穿了名格斯的天灵盖。 血液好似喷泉一般从男人五官的每个孔洞中冲了出来连眼球都不能幸免地掉了出来。 名格斯喉咙出的咯咯声。德鲁伊再回头时刺客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窗外她赶上去藤鞭飞出窗外四下一卷确认了没有埋伏便探身出去。 可是外面只有春风拂面刺客和女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了无痕迹地消失了。 无论房顶上、草坪上和街道上都没有逃窜者的踪迹。真是神乎其技德鲁伊皱起眉头不甘地轻哼一声返身回屋。 到嘴的肥肉竟然飞了这下子就算不会遭致惩罚但被同伴嘲笑是免不了的了。 今天真是霉透了!幸好也不是全无所获。 一个小时后相关经过和尸检的报告摆在了修利文的办公桌上。 第十三章 遭遇战 “真是失策没想到他老婆才是关键人物。”兰.圣宫坐在修利文的办公桌一角短裙下交叠的双腿线条流畅光润得如同象牙一般。原本计划足够妥善德鲁伊出其不意地动进攻十分隐蔽前后时间不过三十分钟即便如此敌人还是及时做出了反应。当然对目标人物的判断错误也是造成任务失败的根本原因之一。 的确当时到手的情报全部的矛头都指向名格斯若非刺客救走的是他的老婆温琪到现在诸人还被蒙在鼓里。要抽丝剥茧将她揪出来恐怕要大费周折。不过敌人冒着暴露的危险也不惜救走温琪然后来个杀人灭口明显两者在那个不知名的组织里的地位并不一般…… 不过现在再谈这些已经没用了线索已如壁虎断尾一般漂亮地被斩断。 “有没有故意转移视线的可能?”修利文问道。和稳重的语气成强烈对比童龄的身躯陷在宽大柔软的皮椅里。左手支在颚下虽然上半面孔被刘海遮住但从语气中仍能感到其并没有因为一次计划的失败而焦躁。 玛莉亚提起小巧精致的茶壶为两人斟上红茶白烟袅袅腾起真是个悠闲的日子。 “也有这样的考量不过从两人的关系、事现场的表现以及事后的尸检看来名格斯只是个被摆在明面的傀儡而已。” “真是个悲剧。”修利文将手中的文件扔回桌子上拿起红茶抿了一口。 “他的体内检测出某种不知名的药性成分一旦被药物和感情控制住那就彻底没救了。” “在房间里没有现药品地样本吗?” “没有那女人真够谨慎。男人身体的状态……不是短时间的服用就能造成的。而且。那种药物大概具有定时的作性她清楚这一点故意拖延时间手段十分专业。” “这里少了点东西。”修利文意有所指地用指头敲了敲文件。 “她地生平履历不在本城虽然炼狱骑士团要求登记每个成员及其三代内亲属的身份背景。但是也有少数人不在其内……你知道的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规则就算制订了也总不会完美地执行。”兰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别这个样子。兰会变成尖酸地老太婆的。”修利文温和地笑起来“社会总是需要通融的嘛虽然谁都会为部分人不遵守游戏规则而怨声载道但大家都受不了太严厉的世界。所以虽然有麻烦的时候惹人嫌但大致上我还是很喜欢这种有弹性的世界。”这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修利文耸耸肩。岔开话题道:“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算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彻查所有没有身份存档的人继续分析药性。看看有没有办法将傀儡们揪出来。当然也会严密监视出入口如果那个女人胆敢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去地话……” “那就去办吧。”修利文颔认可了她的行动“注意一下那种带有黑色羽翼纹章的家伙他们似乎来自同一个刺客组织修大人已经遭到一次袭击了加上这一次地行为。看上去实力并不太弱。他们的动作才刚开始。顺手的话就把他们也揪出来。” 门被敲响了。 三人的目光移过去。老管家在门外躬身:“屈琪带来了无脸者大人的传话说是在老地方见。” 老地方?修利文略微偏头一想便明白了两人单独相处的秘密地点除了自己的炼金工房还有哪里呢?她可是这么久以来被他告知那处地点的唯一一个贴心人即便是碧达夏雪也并不知道那个地方。这几天忙得头昏脑胀一直没有时间去琢磨炼金术现在是重新捡回来地好时候况且经过实战积累起来地经验他已经构思好了一些的设计。 “知道了。”修利文站起来。 “现在就过去?这么迫不及待吗?”兰调侃道。 虽然正中标靶但是男孩却不打算承认。 “别傻了我可不会感情用事。”他一边在玛莉亚地服侍下披上外套一边说:“现在情势不太妙我没时间跟你磨叽下午还得去找蒂姆……干这些人怎么就不消停一会世界和平不是很好吗?” “您说对了重点他们还真是不希望和平相处那对他们的理想和公平来说就像毒药一样。” 修利文已经走到了门口便又停住脚步侧过身朝兰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等着吧我会把这些脑子进水的家伙统统干掉。” 时隔半个月再一次踏入肮脏腐臭的下水道中修利文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他说不清究竟在哪儿不同了但是他已经不再介意这些回响的水声遍布黑色淤泥也苔类植物的黏性地面以及被贵族的残羹剩饭养得肥硕的老鼠和沼蜥。他提着灯盏大步前行再不畏畏缩缩老是生怕这些污垢恶心的物事染污了自己的身体。 是因为见识过了更恶心的世界吗?男孩的眼前浮现末日荒野的幻境那些冒险者们之间的谋杀、背叛、死亡和悲愤以及和利刃魔的交易那些滴落的血放肆尖锐的笑以及一张张死人的脸…… 比起末日荒野上渗入人心的黑暗这里虽然弥漫着臭气却是一片相当安逸的乐园。存活于这里的生物因为食物充足生活稳定已经被磨去了棱角一举一动都显得富态对于它们来说。这令人作呕的气味不啻于香气吧。真是讽刺平和、满足、到处充满芬芳----这不就是人类做梦也想要抵达的世界吗? 既然连这种低级愚蠢的生物都能找到这种地方那一直流血牺牲却还在彷徨无定地我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走进了错误的岔道呢?修利文的脑袋中闪过这个问题。 但是男孩找不到答案。想要追溯根源也无从下手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在他试图往更深处去想前一些不太自然的声音阻止了他。 还有三步就会走出转角。那是一个相当大地渠道修利文在那之前停住脚步。将手中的灯盏吹灭了。 阴暗恶狠狠地扑来将他吞进肚子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静谧里一些声音更加清晰了。 水花声错落有致是人地脚步而且不止一个。 当修利文听出那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时他便了解这些人为什么不选择稍微干燥的地方了。就算有心掩藏。但是暴露踪迹也是没有办法地事情。那些人行进的方向由于沉积物的淤塞黑油的脏水已经漫过地面最浅的地方也过了脚踝。但是却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深到可以行船的地步。 下水道对于修利文来说宛如后花园一般熟悉他从不往那儿走但也知道在那条被淹没的道路的尽头是直抵城外地出 对这群不走正道的家伙的来路数种猜测闪电般划过修利文地脑际他冷冷一笑:藏头露尾的鼠辈! 修利文的头飘落地面幻化毒蛇游进水渠中。他迈步错开自己炼金工房的方向。朝那些人大步行去。没有直接追进那段污水弥漫的地方。而是更早些时候就拐进了一条狭窄的甬道中。 他的脚步声完全被回响的水声掩盖并不是特意用这种步伐。只是被阴暗笼罩地时候夜行者地本能就渐渐浮上台面柔腻泥泞的地表也帮了大忙。 虽然没有睁开魔眼可视范围极其狭窄但是感知呈圆罩形延展出体外将四周地动静反馈给自己的身体然后身体便自行及时地做出反应。 他甚至能够准确预测到头顶上方的水滴滴落的度和顺序并依序改变节奏。 在七弯八拐的狭窄地形里男孩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完全不假思索整个人化成了一团虚幻的影子。 带着嫌恶的脸色女人咬紧牙关随男人趟在脏水中。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回想起一个小时前的遭遇她就感到万分屈辱。比起自己的暴露以及丈夫的死亡那些藤蔓在身上留下的绑痕还有根和脖子的痛楚更让她在意简直如同火烙一般每走一步都自灵魂感到痛楚般吸着气。 她的裙子已经撕去下摆免得阻碍行动。虽然这是她最中意的裙子可是比起在这种鬼地方被玷污还不如彻底毁掉比较好。 无论对人还是对事她都是这般想法。 走着瞧美杜莎! 为她引路兼充当护卫的三个男人根本就没注意女人变得狠毒的脸色也对她心中的想法与理念不感兴趣。他们和她不一样不用勾心斗角挣的都是真正的血汗钱----自己的汗和他人的血。他们各自僵硬着表情和污水与阴暗做斗争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一条隐蔽的通路但是真有一天用到了还真是令人恶心得难忘。 领头的那人将灯盏抬起朝左上方照去找到了那处因为年代久远缺乏保养已经变得十分模糊的记号。 “到了最后一个拐角左拐直行五百米。”他憋着声音说虽然感到有些气闷但总比臭味一股脑冲进胃里翻江倒海更好“五百米!”温琪失去了贵妇人的风度尖刻地说:“真是够了当初来的时候可没说过我会在五百米的臭水沟里像蛆一样爬。” “别火女士。”领头转过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若不是你的失败我们也用不着在这儿吃这种苦头。” “你想说都是我的错吗?” “难道不是吗?别以为我会像别人一样低声下气我和你平级。” 因为男人寸步不让的顶杠女人的肝火愈加旺盛起来。两人如同斗牛般用目光逼迫对方。 “好了在这种臭得卵都跌地地方你们也有心思吵架快走吧。”走在女人身后的男人抱怨道。 结果两个人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全扎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僵硬。心中不由得埋怨自己地运气夹杂在不对路的男女上司之间。实在是不好做人。 另外一人早学乖了什么话也不说完全置身事外。如果他们愿意在这里吃屎他就舍命陪君子好了。 “那个婊子!”温琪咬牙切齿。“那个时候干嘛不解决她?你们有这么多人而且那个刺客的身手不错只要用名格斯做牵制地话……” 领头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那个作为诱饵地男人是你的丈夫。” “丈夫?”温琪也冷笑一声“没错但前提是能保护我。算了吧那个家伙安稳了几年就连剑都不会提了。我还能奢求他什么呢?” “嘿这是丝毫不顾念夫妻之情不择手段的理由吗?” “有什么错吗?我只是想更好地活下去而已。”温琪寸步不让地投去冷若冰山的视线:“你脑壳坏了还是什么。竟然要跟我谈论爱情?够了什么感情、原则、善恶和理想在生存之前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别摆出这种令人作呕的表情。” 温琪的固执似乎让领头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先偏过头去。 “那个刺客不是我们的人何况逗留地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是不利谁知道美杜莎为这事出动了多少个战斗女仆?” “……走吧。究竟怎样都好。我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女人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四人再次拖起沉滞的步伐憋起劲儿。一鼓作气拐出转角。白色地亮点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这让他们顿时充满了力量走了十几步后逐渐脱离了污水走上一片干地。大概是临近出口的缘故光亮为习惯了下水道阴暗潮湿的生物们所不喜因此这片地方比起之前走过的深处略显干洁。“终于到----”温琪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的声调拔高起来:“那是什么?” 一个巨大的影子张牙舞爪地从一旁爬上了二十米前方地地面、墙壁和天顶好似有一只怪物磨利好了爪牙一直躲藏在那里而自己一行人则是入网地无知猎物。一种无法忽视的压力随影子地在空气中蔓延。 三名男性战士寒毛都悚了起来齐齐将刀剑出鞘。就连女人也从大腿内侧解下一把皮套匕做出了戒备的姿势。 从没有听说下水道里有巨兽现身之人证明了这一点但也足够众人惊疑了。 从侧边岔口行出的男孩在过道中间停住转身面对他们其背后的亮光让他们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一身服饰和雍容规矩的仪态步伐绝对不会让人弄错来者是一名地道的贵族。 贵族的孩子。 “好了无论你们怎么想这里就是终点。”分不清男女的童音伴着风声刮过。 诡异的情形化作寒流席卷了四人的身体这个只有十三四岁大的孩子面对久经阵战的成年战士静静散出一种压倒性的气势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你是什么人?”温琪喝问道。 “我?真是太失礼了进了别人家的后院结果连主人是谁都没弄清吗?”男孩高傲地将手杖打了个旋拍在掌心上“那么把耳朵掏干净听清楚了我是修利文.白炼狱城的主人。” “蛇者!”四人惊呼起来。 静默。 “只有你一个人吗?”领头镇定下来因为他并没有现四周有人埋伏的迹象。是偶然撞上的吗?如果这个孩子是只身追来…… “真是好胆量还是说真是不智之举呢?” 温琪的髻早就在没有片刻喘息的逃命中松掉被风扬起扑挡在眼前。真碍事她眼神狠似乎要斩断心中地某些执念般。用匕削断了长。 “来吧不用怀疑就我一个人。”蛇者冷声道从上衣口袋取出夹别起自己的刘海。 “干掉他。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 温琪倾身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前冲出。虽然毫无疑问地败在那个德鲁伊战士手中但并不代表她完全没有搏杀之力。只是那个家伙太强了而已。现在面前的孩子虽然散出强大的气势但那不过是上位者特有地压力而已。没什么好顾虑的不要犹豫干掉他!女人的眼神冰冷比起那个武艺荒废已久地丈夫她更称得上是一名战士。 三名男战士也立刻爆法力冲了上去瞬息间赶上了女人。 技能的光芒在绽放全是强攻地招式。 气劲铺天盖地砸在蛇者的落脚处在扬起的碎石和烟尘中。 四人交错而过。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惊疑手中的武器并没有撕裂**的触感。 在他们转身重新摆好姿势前一只手在先前抱怨的男战士头顶伸下来。扼住了他的喉咙。 什么? 其余三人反应过来时无声无息的攻击已经捏碎了男人地咽喉。魔眼的本能力量让修利文的握力高达一吨完全就是一条成年地鳄鱼的咬力。 男战士的惊呼被扼断尸体被提在办公好似幽灵一般飘飞。在光和影的交错中孩子的身形如同壁虎一般在顶部游动。追击而来的攻击全都被他用手中的尸体挡下当同伴的尸身四分五裂地时候。暗杀者地身影再次消失在诸人的视野中。 “三角阵!”领头地男人吆喝。于是三人背靠背结成阵型目光迅扫过每一片阴影。 “在我右下角!”温琪很快就现了蹲踞在角落中的男孩。 身形显得模糊。可是一只右眼绽放出要命的光芒和杀气完全悖逆了隐藏的要素。 女人背脊麻她瞬间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暗杀者而是拥有刺客特质的剑士。 他根本不屑偷袭。 蛇者已经拔出了手杖中的刺剑。 两个男人此时已经转过身来一者跳起来一者稍一作势立刻迈出一步只一步就几乎跨越了十米的距离。 温琪返身就跑通过之前的较量她已经被一种深刻的危机感包围。面对这样的敌人自己的力量完全不具备加成战力的效果。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战斗本来就不是她的事情如果两个男人能杀死这个可怕的孩子自然最好若是不然自己也要逃进复杂的下水道中才能觅得逃生的机会。 她听到男战士的吼声巨大的声音似乎连坚固的下水道都沙沙颤抖。她逃到了污水边这才转身打量战局映在眼帘中的却是一副令人诧异的画面。 手持刺剑的男孩被蕴涵法力的嚎叫震慑然后被头领一剑劈成了两半两人都对这样顺利的结果产生一丝茫然但是还来不及欣喜只见那具身躯陡然变成被切成数节的毒蛇。一个身影重施故技如同蛇一般游走在温琪的视野里。 “上面!”温琪尖叫起来。 沉默的男人头也没抬立刻向上挥剑气劲击在顶壁上一片碎石落下。没人?法力还没来得及平复动作也来不及收回刺剑从身后刺穿了他的心脏。那具蓝纹的铠甲如同豆腐一样。 沉默的男人咳出血花身体拼命向后靠去双手后揽捉住了男孩的手臂。反正都是要死了也要拉一个做垫背。在黑暗落幕前这一炽热的念头烙印在他的眼眸中。 突击! 头领毫无顾虑立刻动技能长剑和尚未拔出的刺剑交错穿透同伴的胸口。在那之前修利文松开了剑柄迅后跃剑尖差一点就一起将他刺成肉串。但攻击并没有结束从剑尖疾射出的箭矢般的气劲以更快的度追了上来。修利文只能抬起手臂去挡但他直觉充满了信心这具身体完全不会在这种程度的攻击下遭到多大的伤害。就在被击中的一刹那一滩液体从头顶哗地一下洒落完全承受了气劲的力量却仅仅如同坚韧的薄膜般向后稍稍凸起。 头领推开同伴的尸身拔出他后心上的刺剑一边惊讶地看着那滩液体一边将刺剑远远扔开。 液体不断从修利文的头顶落在他的跟前然后蠕动着长成了一个人形。 一个身高两公尺的女野蛮人! 这是什么?温琪瞪大了眼睛她根本就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个诡异的东西越过自己身边而且也不是从出口的方向进来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就是说身为刺客的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知觉产生了失误。 二对一完了!她有些绝望地看了头领一眼转身跳入污水中朝来路趟去。没走几步就忽然小腿被一种滑腻冰冷的东西缠上了她视线垂下差点要惊叫起来。 蛇! 一共四条将双腿仅仅缠住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女人几乎就要失去平衡跌倒。 她不顾失衡的身体用匕去挑又是两条毒蛇从水中跃了起来缠上她的双手一口咬在她的虎口上。 匕掉落。 晕眩潮涌上脑袋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温琪再也无法站立跌坐进污水中。 头领已经无暇理会这个试图甩掉自己的女人他表情慎重地盯着已经呈现出肤色纹理的伪女野蛮人。 若是一对一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干掉蛇者但是二打一的话…… 哼真不走运! 他舔了舔嘴唇问道:“你是谁?” “赛巴斯安娜。”女野蛮人用一种沙哑磁性的声音道。 “什么家伙?” “蛇者的女仆。” 第十四章 天马 “蛇者的女仆原来也有不是人类的家伙呀我可真是天真竟然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头领露出自嘲般干涸的笑容“蛇者怎么可能落单呢?” 事实当然不是他想的这样不过修利文并不打算纠正。 “那么……打算怎么做呢?我可是一箩筐的问题要问。”男孩平静地说着解下了夹让刘海重新遮过脸迹。 头领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情况很明显对于蛇者来说战斗已经落幕了。虽然被人提前宣判下场而且似乎已成定局但他怎可能那么驯顺? “我听说美杜莎的男囚犯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头领一脸嘲讽地看了一眼跌入污水中奄奄一息的女人“她还可真幸运为什么男人就得吃苦受难呢?太不公平了。” “对于能够好好合作的人无论男女我都会一视同仁。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把那个女人当作交易的筹码也无所谓。” “这可不像是蛇者会说的话。”头领好似斩断了心中羁绊地轻哼一声蓄积力量般微微蹲下“来吧我可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那真是可惜呢。”修利文端起纯真雅致的微笑“干掉他安娜。” 女野蛮人顿时出咆哮声右手瞬间化成一把巨斧朝男人的头顶砸落。同一时间男人动突击技能在巨斧砸裂地面的同时如同鹰隼一般朝破绽处疾驰。赛巴斯安娜的攻击根本就称不上招式体现的是纯粹的蛮力但令男人感到棘手的是她的攻击总是在“两败俱伤”地前提下抢占着最佳的时机和方位。 这种两败俱伤只是假象。当他反应过来时情况已经出了自己的掌握。这个怪物根本就是无视他的攻击不躲不闪自己手中的长剑在她身上留下伤口以乎想象的度愈合似乎完全不起作用反而是自己地体力和精力在危悬一的对攻中迅消耗。斧头扬起的劲风中似乎潜藏着一张利爪。即便是擦过肌肤也会造成粗糙的伤口。 这一切都不是法力造成的男人本能这么告诉自己但是意识却完全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自己引以为豪的六十级法力和精湛武艺难道在这个怪物面前脆弱得如同豆腐一般吗?他尝试越过这具铜墙铁壁般的巨大身躯攻击藏在身后的蛇者但下场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战斗的时间拖得越长绝望就愈加滋生起来。 或许一开始就该逃走的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要自己稍有退缩地想法失去了决死的气势就会立刻被凶狠的斧头劈成两半。就算脱出了攻击范围残存的法力和体力能撑到何时也是个问题。 女野蛮人涛涛不绝的全力攻击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就算单论体力她也无愧于怪物的称号。 “别垂死挣扎了安娜可是和我一起击退痛苦之王的英雄之一你根本没有丝毫胜算。”修利文冷笑着朝男人的心灵投去致命的一矛。 蛇者地事迹他亦有所耳闻而且从上层的反应来判断。并不是什么夸大的流言。如今亲切身会到传闻中勇者之一地强大男人不由得想到如果是这个无论承受了怎样的攻击。砍掉脑袋也好刺穿心脏也好都无法干干脆脆地死掉的怪物或许真有办法从痛苦之王的手中活下来也说不定。 该怎样才能战胜她?若有法师在就好了普通的攻击不行的话带有特殊属性的攻击……只是一瞬间开了小差的男人便无法躲开女野蛮人诡异地一击。明明利用斧顶地尖锥前刺但是当男人下意识将剑横在胸前格挡时。充当斧头把柄的胳膊变得如鞭子一般灵活。完全无视人臂地长度和关节绕开格挡的剑锋。从右肩劈下。 男人眼前一黑右半身好似雷殛一般失去知觉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抛到墙壁上但转眼间传来的剧烈的痛楚立刻让他重新恢复了意识。他趴在地上身体好似断成了两截般完全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腥甜的血沫就像熔岩一般灼烧着喉咙涌出嘴角。 他用力睁开眼睛迷蒙的视野里出现一双脚竭力抬起视线是高大且曲线火爆的身材----以女性之姿击溃自己的怪物用肩膀扛着男孩朝自己投来憨厚的眼神就像是对玩耍时用力过大伤害到玩伴而不好意思但是他绝对不会看错在这种眼神的背后是毫无感性的冰冷。 “果然……不是人类。”他嚼着血沫说。 即便不是技能可是那可怕的蛮力仍旧将他的蓝纹铠甲砸得龟裂变形深深嵌进肌肉里内脏也没能幸免地遭到重创。他自个儿清楚自己完全失败了很快就要死了这两人之所以没有马上动手恐怕还是抱有某些期待吧?还是说这样盯着敌人无助绝望地步向死亡会让他们感到兴奋?想起自己有时也会流露出这种倾向就不由得心中苦笑一声。 果然是善恶有报这种感觉真不是滋味。 “所以我才不要像个可怜虫一样死掉。”他拼尽最后一口气留下这样的遗言将法力燃烧到崩溃暴走的边缘然后斧头如预想一般斩断了他的世界。 “啧真是个倔强的家伙。”盯着咕噜滚到一旁嘴角带着了无所憾的微笑的头颅以及那具在暴走的法力中燃成灰烬的无头尸体修利文不愉地咕哝了一句。 安娜在男孩的指示下拾回刺剑和手杖提起被幻化毒蛇拖上岸来的女人动身前往炼金工房。随着三人的离开森然冰冷的杀气徐徐被从出口灌入的春风吹散温润的血腥味弥散开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为数不少地食肉动物觅味而来分享这一顿丰盛的大餐吧。 十分钟后三人来到了炼金工房的暗门前通过了身份检测后时隔半个月修利文和赛巴斯安娜再次踏入宽敞杂乱的地下工房中。自从修利文学习炼金术以来。与这项爱好久违如此长的时间还是第一次。各种原料味道纠缠在一起熟悉中带着一丝新鲜的陌生感拨动了男孩敏感地心弦。他环视着每一个角落过去那些年冥思苦习的记忆携带着褪色的感觉逐步在体内复苏带着些陈旧的味道。 修利文走到那座炼成阵边上次做狼傀儡时留下的痕迹原封未动那些于末日荒野时伴随自己起舞的身影仍旧历历在目。 赛巴斯安娜随手将温琪扔在地上**撞击地面的声音将男孩从失神中拉回来。他朝披头散脸色灰败的女人扫了一眼。虽然浸湿的衣裳紧贴**袒露出成熟地曲线但是扑鼻的臭味和抽搐卷曲的模样。令人提不起丝毫性趣。这个女人之所以中了蛇毒后还活着并不是因为她拥有可观地抗毒性而是因为魔眼的能力见涨已经可以分泌出数种毒素其中之一就是这种不致命但会暂时麻痹神经的类型。 虽然随时都可以解开毒性但就算不解开也不会对本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况且现在也不是放开她的好时机。至于当事人期间所遭受的痛苦就全不在修利文的顾虑之内了。说不定这个女人尝够了苦头反而会乖乖招供呢。 “我还以为你在外头玩疯了不晓得回来呢。”修利文脱下黑色的外套大衣。挂在沙的扶手上内里的白色衬衣装饰有花式地皱褶和蕾丝镂空领口处蝴蝶状的领巾。修长合衬的长裤与马靴这一切都将男孩衬托得像个洋娃娃一般精致。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之前战斗中散出冰冷疯狂地杀气的暗行剑士。 “虽然随时可以回到您身边但是浮游城本身却不能放着不管。”安娜摸了摸脑袋说。 她在男孩的示意下坐到沙上其重量立刻让富有弹性的坐垫凹陷了一大块两侧向中心倾斜让修利文感到极不舒服身体不由自主朝女人倒去。他干脆爬上了赛巴斯安娜的大腿。坐进她的怀中。尽管明知道赛巴斯安娜没什么大恙。但他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身上检查。 通过这段时间地相处和观察他愈感觉到安娜这种生命形态地奇妙之处。它。或者说它们单体的特征并不明显反而是质量越大一种存在于共性中地智慧特征就越明显。若只剩下指头大的小块那么它仍旧是活的可是就如单个的蚂蚁一样只会依循低能动物的本能进行活动就算是有长剑大小也不过存在一种模糊的灵识称不上能够思考。然而一旦它们聚集起来达到成年人的质量就会具备成年人的智慧。 质量出成年人的赛巴斯安娜虽然以女野蛮人的形态活动但是其聪慧却远常人这种聪慧几乎全部体现在其战斗能力上。 对付一个法力级巅峰的战士就好似戏耍一般。 “不是说那只是块没什么出奇之处的大石头吗?”修利文一脸舒坦的表情枕在赛巴斯安娜规模的胸口上虽然和寻常**的感觉有些微差异但是就触感来说有一种精心雕琢的美妙。对于正沉迷于炼金术构装领域的修利文来说拥有一种完美工艺品对艺术家的磁力。 “砸在痛苦之王头上的时候我们现浮游城本体拥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炼狱之力。”赛巴斯安娜说“虽然不是全然相同但是和那些长翅膀的生物类似。” 女野蛮人的话如同电击一般让修利文板直了背脊他下意识啃着指头。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你们来自天界?”他警惕地问道“天界并不是异空间而是……天空?” 似乎没有觉察出男孩语气中的戒备赛巴斯安娜憨厚地摇摇头。 “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我们以本能来驱使行动以本能来区分好恶无论是痛苦之王还是那些鸟人都只会让我们升起无差别的战意。”她毫不作伪地断然道。 修利文沉默下来好半晌突然问道:“安娜你们曾经存在的天空是什么样子的?也是蓝色的吗?有大片云的大地吗?” 赛巴斯安娜像是对男孩的问题感到好笑但是这同样是一种人性化的伪装修利文可以从她的眼眸深处看到冷漠----他再次确认一点无论什么情况它们都是没有情绪的。 “除了浮游城外什么都没有。”她沉声道:“无比的空旷、黑暗、死寂和冰冷水会冻结火也无法燃烧我们从没有在那里看见过除了其它活着的生命。” “没有炼狱怪物?没有天界的鸟人?” “是的没有您不会想要到那儿去的。” “正好相反。”修利文从她的怀里跳下来骄傲地宣布:“我会上去的总有一天我会拥有一对足以飞上月亮的翅膀。” 赛巴斯安娜只是笑。 修利文对她的表情感到不满觉得自己被小窥了于是从戒指中掏出一卷图纸。 “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他朝她招了招手。 于是两人走到桌子旁修利文将桌上所有的物事都推到一旁将图纸铺开。 这是一张概念草图上面标注了一些符号和潦草的构装关节被一堆凌乱的关节示意图的包围着于图纸的中心是一具完整构装体的外观图示----四条善于奔跑的长腿一对天界生物般的羽翼以及适宜乘骑的身躯。 “这是……”赛巴斯安娜有些认不出来其原型了。 “天马会飞的马!”修利文意气风地道。 第十五章 英雄们 天马?赛巴斯安娜把视线移到主人等待夸赞的脸上。 “主人……莫非您觉得加上两只翅膀它就会飞了吗?” “难道不是吗?”感觉到分享喜悦者话中有话修利文觉得有些不快。 赛巴斯安娜笑了起来:“您有试过吗?给自己装上这样的翅膀。” “别傻了?”修利文矢口否认“你不觉得人背后长翅膀是很蠢的事情吗?” “为什么?”赛巴斯安娜被这样的理由住了“天界的那些家伙不就是人形加翅膀吗?而且还很厉害。” “所以天界都是一群不伦不类的蠢货。”修利文讥讽地说:“人只要人样就够了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长翅膀难道就为了飞起来吗?要飞的话可以研究法术、炼金术还可以驯养动物完全没必要加上这种平时用不到的累赘嘛。而且一旦是身体的一部分更新换代会很麻烦你觉得人类双手双脚的模样是用了多长时间才进化出来的?若是可以随便替换的东西就方便多了而且不用考虑适性面对各种情况进行不同细节的改良自由性不是高得多吗?照我说人就该脚踏实地飞翔什么的作为梦想和兴趣就好了。” “那……为什么一定要是天马呢?”赛巴斯安娜一头雾水:“只是要飞翔的话。有很多种选择吧。” “没错。不过正因为这个世界从没有过天马这种生物也从未有人想过要造出这样东西。所以才有创造的价值。”修利文自傲地说:“我地坐骑就应该独一无二。” 所以话说回来给马插上翅膀也只是您地恶趣味使然吧。 修利文当然没可能听到赛巴斯安娜的心声他沉浸在自认非凡伟大的构想里直到伪女野蛮人巴结般地赞美传入耳中才回过神来。 “您真了不起这个设计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的而且有这么一匹凡脱俗的马出现。一定会让整日做白日梦的女孩们对您青睐有加。” “哼哼。”修利文毫不做作地挺起鼻子满意地哼声道:“谁稀罕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青睐?一群未开化的小母猴子对男人来说果然还是经验丰富地熟女比较好。” 赛巴斯安娜搔了搔后脑勺出掩饰般的直憨干笑。 “现在就开始做吗?”她问道。 “现在还不行只是构想而已若是像马一样在地上跑关节和材料倒没有问题。”修利文在这方面拥有相当的自信。他从狼傀儡的制作和实战检测上获取了丰富的经验但是飞行和奔跑毕竟是两个领域的事情“我觉得鸟能飞翅膀是十分重要的因素不过那并不是唯一因素否则飞翔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就比例来说。鸟儿那么轻盈的身体也需要几乎和体积一般大地翅膀那么更重的天马呢?纸张能够在风中飘飞同样的铁片却不行所以材料的质量也是关键。我在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次几乎要飞起来的体验。” 赛巴斯安娜也来了兴趣。连连追问。 “那时我六岁。受邀前往布莱德夫人做客结果在刚出门的时候下起了暴雨。女仆撑起伞送我上马车忽然一道几乎要掀翻屋顶地狂风吹来女仆是个没法力也不通武艺的普通人结果差点飞了起来。我眼明手快抓住她结果两人都摔倒在地上。当时我就想到了若是没有那把撑开的伞我们两人肯定是没事的但是为什么伞撑开了就大不一样呢?” “是啊为什么呢?” “这就和鸟的翅膀必须又宽又大是一个道理。一柄剑挥动锋利的剑刃时只需要承受它本身的重量而挥动宽厚地剑脊时却需要花费更大地气力就像空气里有一种力量反过来推它。我觉得这种力量才是飞翔的动力。鸟儿拍打翅膀只是像我们挥动剑脊那样寻找这种力量而已。” 赛巴斯安娜惊讶地盯着眼神灼灼的男孩就好似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这可真是很了不起……很厉害的想法。”她自己就从未想过这种事情对她而言不或许对大多数人而言鸟会飞翔和人会走路一样理所当然从未想过要深究其中的道理。就算偶尔有些想法也很少会从翅膀之外来分析原因吧。 该怎么表述这种震惊呢?赛巴斯安娜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汇能够从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事情里找出深层的联系而且能够自圆其说这种能力实在是有点不寻常。 他还只有十三岁。 能够结识这样的主人实在是太幸运了。 “您是个天才。”赛巴斯安娜由衷道:“您一定会成功的。” “你说对了一半我不是天才但我会成功的。”修利文笃定地说。 在炼金工房呆了一个中午修利文埋头在设计图上修修改改赛巴斯安娜虽然什么忙也帮不上百无聊赖地呆坐一旁却也不觉得烦闷。专心致志工作的男孩身上仿佛绽放出宝石般诱人的光泽让她无法让视线和心神移开。 虽然她不明白但修利文的确新起了一幅草图上面画着一些简陋的架子又在架子上蒙上一层皮膜看上去就像联成一体的没有连接任何躯干的蝙蝠翅膀。这张设计图将在未来几天内多次修改。不过当天中午剩下地时间已经不允许修利文在沉浸于自己地兴趣中了。提醒时间的铃声响起时。修利文就像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考卷的好学生般恼怒地扔下笔狠狠瞪了地上地女俘虏一眼。这个女人浪费了他太多的自由时间。 “这可亏大了。我应该延长休假时间。”他咕哝道。 “您已经休假三天了。” “白痴才会在休假的时候跑去和痛苦之王作对!” 提起痛苦之王修利文一副郁闷的表情但又有些苦恼和后怕。 “无论怎么说痛苦之王也是炼狱魔王又怎么会轻易被人类和天界的那几只蠢鸟夺走灵魂石呢?我可一直都摸不清它的想法。” “它没能完全降临那不是它真正的实力。”赛巴斯安娜说这也是美杜莎家族对外散布地言论中。蛇者能够击退痛苦之王的重要因素----这一点很容易证明大家都有看到痛苦之王只有上半身钻出了地面。 虽然这也是一个理由但修利文总觉得不够充分。一定有什么阴谋难道它根本从一开始就打算将灵魂石投向人间?这个想法一浮现脑际就像冒着泡的诡异液体般让修利文狠狠打了个冷颤。他想起当时进行仪式的两名堕落者大师他们召唤痛苦之王仅仅是为了让邪神降临吗?仅仅是为了事后的奖励吗? 男孩用力甩甩头。这种事情再怎么猜测也无济于事。 “走吧该是时候实行计划的下一阶段了。” 赛巴斯安娜提起女俘虏快步跟上主人的脚步。 “什么计划?”她问道。 “人造英雄计划。” 修利文的人造英雄计划得到王室的支持开展得有声有色。对美杜莎家族公告地想法炼狱城中的人们也逐渐从难以置信变成半信半疑然后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不仅因为看上去证据确凿。而且在痛苦无助的日子里人们期待英雄的出现已经很久了。虽然一直低调行事的蛇者忽然搞出这么个大阵仗实在令人惊异但相比起传奇故事中某位苦哈哈地无赖汉走了狗屎运还是拥有庞大家族势力支持且以武勋称著于世的炼狱城守卫者更值得信任并且。也让大多数人更愿意接受。 由美杜莎家族的公告间接证明了部分真相的传闻。也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虽然天界的踪迹仍旧难以捉摸但捕风捉影的消息不断人口相传。不到二十天人类已经对这个名词不再感到陌生。 期间衍生出地更多小道传闻更是不计其数整个人类世界百年来从未如此热闹过看似坚固顽强地历史变成了一度透风的墙所有人都争相朝裂开地口子里眺望试图掘出掩埋其中的东西如此一来朽溃的度就更快了。当人们察觉到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对所有物事都失去信任感永无宁日时在本能的恐惧下又悄悄收回了视线和手脚并轻轻为历史涂上一层掩饰的石膏。 到了探求的尽头最让普通民众感兴趣的并不是尚未公然现身的未来人类盟友而是宛如近在咫尺般的人类英雄。为了营造神秘感和传奇感美杜莎家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事情经过编撰为朗朗上口的叙事诗。诗中没有刻意提醒八位英雄的身份但是从姓名和绰号中人们仍旧可以揣测一二:“蛇者”修利文.白、“狂战士”赛巴斯安娜、“守护骑士”屈琪、“风之剑士”艾莉、“暗杀者”疤脸、“公主”碧达夏雪、“贤者”帕德菲斯及其弟子“学徒”蒂姆。 蛇者和三公主殿下之名已经传遍大江南北王室和美杜莎家族的信誉和威望大幅攀升。最受争议的是“疤脸”的堕落者身份有部分人对其“改邪归正”的说法抱以强烈置疑的态度但同时又有不少人对这位颂歌中战死沙场个性、身份和过往都十分鲜明的堕落者女性抱以狂热的好感。 即便不是当事人大家也总有一种自己正在创造一段传奇历史的自豪感。我们是活在一个传奇的年代呀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也能成为奇迹的创造者呢。他们这般想着身体的疲劳掩盖不住精神的兴奋。 将女俘虏雪琪和月石的信息一并交付给女仆卫队总长兰处理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修利文在归来的女野蛮人护卫的陪同下前往北区拜访曾经一同作战的两名法师。 修利文的马车驶出女妖塔立刻引来无数好奇热情的视线。妖异阴森的蛇女妖头像在阳光下似乎散出一种倍加诱人的诡光。就好像置身于传说中一般修利文想着透过窗隙看着飞倒退的人们和建筑明明浮动着鲜明热切的情绪不知为何他却产生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以八英雄之一的“蛇者”秘密会见“贤者”和“学徒”为开端在风雨摇摆的未来仅仅得到了短暂喘息之地的英雄们又要踏上新的遍布荆棘的旅程----不知道后世是否会如此记载呢?修利文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他放开勾起窗帘一角的手指敛去那一线的光亮人们的感叹和孩子们的欢笑呼喊依旧钻入耳中似乎还有不少人追着马车跑了一路。 “虽然知道不合适做英雄但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若死亡和伤痛的奖励就是这些自内心的笑容的话……”修利文向前倾着身子双臂搁在膝盖上好似不堪光明的灼伤要将身体缩进阴影中般梦呓着。 “等有朝一日您不再是蛇者了再来考虑这种事吧。”玛莉亚温声道“但是若真有那个时候想必我已经不再您身边了请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呀主人。” “是啊……不是蛇者的话……不是蛇者的话……”修利文的苦笑就像是哭泣一般“什么也没有了。” 第十六章 阴谋者们 从窗台可以眺望到从街角转入的马车美杜莎头像妖异的眼睛在狰狞中似乎又有些嘲讽狄更斯决定不去看它于是拉上窗帘将房间隐入阴沉。房子里缭绕着烟叶和美酒的味道一种沉静中有激流卷动的情绪将阳光彻底排斥这种环境更适宜阴谋的酝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应。实际上男人自身已然改造的特质对这种晦涩同样排斥。 不过除了他之外另外四人都十分习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自己在“势”上屈居末位呢?这里每个人都代表同一个力量的不同体系只有他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力量。真是可笑他环顾诸人一种厌世的嘲讽渐渐充溢胸中本来与炼狱应该格格不入的天界却成为了暂时联盟的起人。 当然所有这些动作----勾结和分赃上面是不会于明面承认的所以才必须由作为其代理的人类负责组织和谋划。 够了别多想棋子要跳出棋盘是需要花费极大代价的他支付不起不止他整个人类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 “如我们所想蛇者已经动手了情势的演变也在预料当中。”狄更斯说以谁都知道的事情为一切的开头。 这是小联盟的第二次集会与会者和上一次一样两个男人两个女人。 “三公主殿下的身份已经得到证实她已经完成了炼狱之力的转化进阶为大师拥有一种特殊的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力量。”贵妇人先透露了手中的资料:“灵魂石在她手中想必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因此她至少会带走一颗灵魂石。” “蛇者说她将会带走全部三颗灵魂石。”瘦高男子开口道:“虽然很可能是幌子。但是要换取王都地妥协和帮助三颗灵魂石全部送往王都还是有可能的。我的意思是三颗灵魂石或许并不全由碧达夏雪带走但美杜莎家族不太可能保留其中一颗毕竟对他们的经营策略而言这些石头太过烫手。” “我觉得刚好相反蛇者至少会保留其中一颗。”马尾的刺客女子轻佻地说:“没有理由仅仅是我的感觉毕竟我和他们的属性还蛮相似的。呵呵……” “送出多少颗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他们一定会送出至少一颗。”方脸男子说:“至于是不是全由碧达夏雪送走。我持保留意见蛇者大张旗鼓地找上帕德菲斯和蒂姆显然是混淆视线的手段。问题在于我们是否有能力同时应付三人。” “何不从两位法师身上下手?蒂姆只是个年轻人……不过我觉得帕德菲斯更容易对付一些年轻人总是有太多地执着和热血。而老家伙则不一样了……我们可以给予相当诱人的报酬。”瘦高男子说。 “我的建议是不要耍小手段。”贵妇人施施然说:“谁又知道这是不是蛇者在引蛇出洞?你们都觉得他是个孩子不过我可不那么认为。顺藤摸瓜是美杜莎地拿手好戏。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们差点就给我来了那么一下有一条撤退路线被锁死了到现在我还不太明白他们是怎么现的。似乎是运气不过我不太相信这个理由。因此我更趋向于就我们于本城的布置一旦被现根本来不及转移阵地。而且麻烦的是他们很可能从名格斯身上现了点什么。若没有其它牵制。转移他们的视线后继工作很难做下去。” “这点无需担心。牵制会有地。”马尾女子吹了吹指甲插口道。 贵妇人朝刺客轻轻点头。 狄更斯忽然低低一笑充满了顽劣的味道。 “你们做得可不够干净呀只要还留在这儿美杜莎就一定会寻味而来不过这样也好。”他玩味地和贵妇人对视:“我有一个有趣的主意试试也无妨……” 修利文地马车驶过一间名为“百舌鸟”的酒馆酒馆中出一阵响亮的起哄不少战士被这股浪潮吸引接连推门走了进去。他们很快就现这里挤满了一群放浪形骸的人们虽然酒吧建在内城此时却没有一个文雅人。无论人们身上穿地是甲胄亦或是稠衣都挣红了脸粗着嗓子叫喊。 在更早以前厌恶这种粗鲁气氛的文雅人都离开了留在这里的都是些被漏*点和放纵捕获了的躁动者。 被这种狂躁的情绪吸引进来的人们很快就理所当然地融入其中。 喧哗的中心是一个身材如同野熊般强壮地野蛮人战士脸上有绿色和黑色地条纹涂装脸色涨红咬牙切齿似乎要将对面的人生吞活剥。他地铠甲和手甲都扔在一旁的并桌上**的上半身肌肉纠结纵横交错的伤痕随着线条刚硬的肌肉鼓起似乎随时都会崩裂开来。 他在和人扳手腕。 令人惊诧的是对手是个只有他的块头一半大的女人。 女人有一头长及臀部的棕色长扎成一条又粗又大的辫子辫子低端系有一把匕。天窗的光落在她身上那头长似乎和匕融为一体表面无比坚韧光亮但若说不是人倒也没有那个感觉。无论从背后、侧面还是正前方看身形轮廓都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子不过五官被垂落的刘海遮住只留下一个樱桃小嘴所以也不能妄自断言这是个美女说不定脸上有什么瑕疵所以才特意遮住呢就算是女人上了冷酷无情的战场也免不了破相和残废。 谁也不能否认女人是个颇有实力的战士至少从当前的状况来看她在蛮力上当之无愧。野蛮人是酒馆的熟客很多人都知道其在力量上的优势。在扳手腕这个酒馆保留节目上仅仅输过三次三次的对手都小有名头一个骑士两个同宗地野蛮人。 此时酒馆中看热闹的大多数人都暗中自承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显然野蛮人今天就要输第四次了而且还是个女人。 口哨声、嘲弄、打趣、呼喝声此起彼伏。 “干掉她!不要输了你这个软货。连上女人都脚软的白痴!” “哈哈别垂死挣扎了快脱裤子认输吧。博得。” 无论野蛮人如何使劲全力在僵持了一阵后交握的手腕正渐渐向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倾倒。尽管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但谁都看得出野蛮人已经毫无挽回的余地了。他甚至用左手撑住桌角。立刻又传来一阵嘲弄。 野蛮人可管不了这么多战斗是他起的赌注也是他订下的。女人输了就陪他上床自己输了就要全城裸奔一圈这个面子实在输不起。 他曾经试过用同样地方法调戏其它女战士但大多数都不上他的当。当然也有极小数满足了他的欲念。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次可遭到报应了。不知是本能提醒他应该放弃了还是别地什么总之在紧要关头。他的脑子里反而充满了杂思。甚至复又升起花花心思。眼珠子直盯着轻装上阵的女人紧束高耸的胸部。 紧身而又弹性的着装覆盖着身体大部分地肌肤完全勾勒出**的线条。看上去就好像什么也没穿似的但在胸部上方又稍稍镂空露出半掌大洁白地沟壑。 真是青春火热的身体呀手感一定很好可是…… “混混蛋!”野蛮人咧歪了嘴屁股撅了起来“你这个怪物!” 无论他辱骂也好违规也好女人的手就像铁箍一般紧紧按住他的手臂以极其平稳地度压倒。 这种举重若轻的做法让其显得游刃有余更让野蛮人心中骇然和愤怒自己正被区区一个女人戏耍着。 他曾经试过自己歪倒手臂以示干脆但对方丝毫不领情这才让他心中慢了一种固执的倔意要顽抗到底。 难道非要自己嘴巴说出那个字不可吗?绝对不行! “真无聊。”女人淡淡说然后丝毫不顾野蛮人因为过度震怒而变得青白的脸色若无其事地环顾众人:“这个就是最强的吗?” “可可恶臭婊子别无视我啊!”野蛮人腾起身子双手猛地握住女人的手倾下身体想要将它扳倒。 若是普通的战士在他忽然爆地蛮力下恐怕立刻会断成两截吧。 可是女人地手仍旧纹丝不动。 这副举动像是给酒吧中哄热的气氛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没人回答女人地问题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盯着小丑般的野蛮人。在他们升起更多的情绪前女人的手臂猛然膨胀紧贴**的紧身衣似乎要被鼓起的肱二头肌给撑裂。 碰! 野蛮人好似玩具一般整个被砸进桌子中随着木块碎裂的声音他的惨叫声也传入诸人的耳中。 “我的手!” 待众人看清野蛮人的右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腕部以下的部位反方向折断尖锐的白骨已经刺穿了皮肤。这只手完全是废掉了就算能接好恐怕连能不能提起武器都成问题。更何况变得畸形的概率更高。 痛嗷声似乎刺入每个人的心脏没有一个人上前照顾伤者。 即便做出了如此残酷的事情女人的语气仍旧淡泊气势也一如既往的普通就像路边随处的石头一般没有丝毫特异的地方。 她的表情藏在刘海中让人看不清眼眸中的狂热。 “还有谁来?我在寻找能够掰赢我的男人如果有人赢了就可以上我这个身体随便怎么玩也无所谓。” 女人站起来像是将奖品示众般缓缓转身。 所有人的目光从野蛮人身上收回来却不敢和她对视只能垂涎打量着那副青春惹火的**吞咽唾沫的声音在静悄悄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没人答话。 “没种的家伙。”女人淡淡地说然后转身离去。 围观的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通路。 “听说……”有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女人顿下身形那不知是谁出的声音怯怯地说:“只是听说而已城主大人、基丽大人和城主新收的野蛮人女仆护卫很厉害。” 女人环视了酒馆一眼没有找到说话人于是朝诸人都点头失礼。 “蛇者吗?”她跨出门外眯眼打量着反射阳光的屋檐一直沉默的嘴角裂开散着血腥味的笑容“嘻嘻!这里果然很有趣。” 白森森的牙齿好似要噬咬此时并不存在的猎物。那……那个女人是谁啊?”待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有人从牙缝间迸出那么一句。 “谁知道呢最近城里的水越来越混了日子真是不好过啦。” “谁来帮帮忙总不能让博得躺在这儿吧。” “啊对!赶紧送他去治疗看他的样子似乎连站都站不起来啦!” “什么啊都昏过去了这个软脚虾不就断了一只手吗?” “不……不对!”一个人高声叫了起来“情况不对啊!他的身体……” 试图扶起野蛮人的战士手一颤差点就要将伤者摔回地上。此时从他臂弯传来的感觉原本因为痛苦和强韧体质应该紧绷得铁板一块的野蛮人却像是被甩开了骨头的蛇全身绵软本人更是早就咽了气。 “他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几个眼明手快的人立刻拥了上来双手在野蛮人身体上一抹立刻脸色苍白。野蛮人已经完全没了呼吸唯一完好的地方恐怕只有头骨了。 几位于他生前有点儿交情的朋友迅冲出酒馆如同呆头鹅一般愣愣望顾着来来往往的人潮。 第十七章 使命 自末日荒野一战后帕德菲斯和蒂姆搬进了美杜莎家族特地为两人准备的别墅----一栋三层的小楼附有精致的花园。这是美杜莎家的产业每天都有仆从打理。在这里很少有人打扰他们军队也好仰慕者也罢全都可以置之不理不需要应酬也不需要为其他琐事分心就像一个真正的隐士钻心于自己的课业。 对于期望全身心捕捉法术领域的奥妙不喜欢经营人际关系的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 蒂姆很喜欢这种清净的环境在这段时间他反刍着三日之旅所获得的经验它们就像催化剂一样让囤积在脑子里的知识酵膨胀直到现在仍旧未能全部消化但就眼界来说已经差不多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法师了。 他所欠缺的仅仅是法力而已。不过或许是那场大战激了深藏的潜力的缘故法力等级的提升十分迅。身体是罐子法力是水现在不仅罐子的容积增加了注入其中的水的流量也在增大。 法师学徒在冥想和求知的闲暇里总会不自觉回想起那三天的艰难旅程。它在他当前的生命中是如此灿烂耀眼几乎掩盖了其他的东西想要忽略是不可能的。但他同时也明白如果沉湎在过去的金色里前方的景色将会变得黯然失色甚至让人失去前进的动力。 老师告诉过他过往之所以美妙而壮丽是因为自己希望如此它的本质被顾念的虚幻掩盖让人难以认清事实。 而确认真实和本质才是一名法师该做的事情: 现在因为某些理由。你成为了世人传颂的英雄拥有非比寻常的勇气和功绩但实际上。将那些事情一一细剖你在那三天里什么都没做到不是吗?你只是投了几个无用地蛛网然后作为累赘在别人的保护下幸存下来。就算勇气是真实的但既没有给予敌人伤害也没有阻止敌人地阴谋。 你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到仅仅是在那里而已。然后你成为了英雄。 这算得上什么辉煌耀眼值得回味骄傲的过去?这难道不是命运的嘲讽和戏弄? 蒂姆睁开眼睛灵魂深处的声音咆哮着将他抛出平静的冥思心中那种“必须要做点什么”的想法更加剧烈了。因为自己曾经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一定要找到某个自己能做地事情。可是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能做些什么。 流言的相互攻讦让他头昏脑胀。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以才从不考虑去找什么捷径踏踏实实地走在大道上偶尔期盼一下运气。从繁复茂密的枝叶缝中眺望更远的未来这种前瞻太难为他了他只希望能够注视脚边。别被杂草交错的陷阱绊到就好。 和诸多一点就通举一反三甚至另辟蹊径的天才比较起来他偶尔会有一丝愧然不过帕德菲斯老师说要成为一个伟大的法师拥有他这样的特质就已经足够了。 在法师的一生中。仅仅需要一粒火星就足以点燃智慧的火炬。太多太炽热地火焰只会连自己也一起烧毁。 踏实是蒂姆在帕德菲斯的课程中所学会的最重要的知识。 而他从学徒晋升为一个真正的法师前还要学习更多----一些并不是每个法师都有机会学到的东西。帕德菲斯老师要把他带至阿拉诺赫于传奇**师塔.拉夏身边进修。 “在法术领域。我地老师是世界上最睿智博知的人。他能够交给你一些作为法师所必须知道的事情可以让你在今后少走一些弯路。之所以我不选择自己交你。正因为那是一种捉摸不清的真理一种源于灵魂的思考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当初我以为自己汲取了精华但现在我知道它们进入我的灵魂后已经变质成糟粕。”帕德菲斯十分豁达地对他说“希望你能做得比我好不过我想这世上能够得到老师指点地人要比我差是不太可能的了。” “我会努力的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出?” “三天后。” 虽然心中充满了期待但是听到这个时间蒂姆仍旧不禁吃了一惊。 “是不是太快了?我想炼狱城在这段时期还需要我们。” “不孩子我们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帕德菲斯微笑道:“如果还要为这个城堡做些什么那一定不是继续留在这 老师的话中暗示着什么但蒂姆咀嚼出某种味道却说不清那是什么。 他下了楼打算出去转转军队里的景况暂且不提两人的身份和经历势必传得沸沸扬扬。这片区域看上去倒是没多少人知道住在这栋小楼里地人就是他们口中地英雄因此不必被当做猴子一般围观。 况且只要不上报名字不遇到熟人就算走到大街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吧?蒂姆有些遗憾但又有些安心。 门外传来模糊的应对声似乎有人前来拜访蒂姆有些诧异他急走两步拉开门。马车已经驶进了前庭停在右角落地大树下。 女仆打扮的成熟女子先下了车驾然后伸手从里面牵出一个服饰华丽工整的贵族男孩。 “好久不见了蒂姆。”他将拐杖夹在腋下微笑道。 那是别有深意的笑容蒂姆的心脏猛地加快起来。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身份高贵的孩子他正是一切的开端曾一同经历的过往闪电般在蒂姆的脑海里划过鲜活地淌着血……端视着掩藏在刘海下的面孔法师学徒感到一阵战栗以及隐约的期待。 就像知更鸟一样啼叫是一种信号。 女仆牵起裙角行礼。蒂姆猛地回过神来。 “城主大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进去再谈。”修利文向他点头示意。 三人回到厅室这时帕德菲斯也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修利文和他地女仆仅仅是恭谨地点点头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意外的神色那三天的经历似乎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影子。大概是因为他已经见识过太多等量地光芒了吧蒂姆想要让法师保持旺盛的心境活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里的生活如何?帕德菲斯大人。”修利文坐下问道。 “还不错让我想起了在塔.拉夏老师身边学习的日子……当然现在可比当时舒适多了。”帕德菲斯低声笑了笑似乎有些怀念和一丝遗憾。 女仆碰了茶具上来玛莉亚立刻从她手中接过活儿为三人斟倒。 她自始自终都没有将自己当做访客。 修利文将目光转向蒂姆。 “这种生活真让人骨头生锈。”蒂姆十分坦白地说。 男孩清脆地笑起来。 “你这么说倒真有些英雄的样子。”他说。 “别埋汰我了城主大人。”蒂姆腼着脸露出一丝涩意。 即便藏在刘海下蒂姆仍旧擦觉到停留在自己脸上地目光带有一种探究的味道这个无论岁数还是形态来说。几乎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城主大人似乎试图看透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似的。这就是所谓的贵族的目光吗?除了蛇者之外蒂姆见识过的贵族大抵也有这样的人但是他们带给他的感觉远远不如这个男孩更深刻。 修利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清秀的嘴角很快就露出愉快地弧线。在他开口之前帕德菲斯突然开口道: “城主大人我和蒂姆打算在三日后启程去找阿拉诺赫。” “啊是去见塔.拉夏大人吗?” “是的蒂姆的修行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他是个很努力也有天赋的学徒我希望他接下来的时间能够得到老师的指点。而且。虽然我们被称为英雄但实际上您知道我们地能力究竟如何留在这里所能挥的力量太小了。” “这样也好。”修利文的爽快让蒂姆有些错愕虽然觉得老师的话有道理对留下也没有太大的坚持但在他的预想中。这个男孩的态度应该会更加委婉一些地。 或许。应该自己和老师。留下来的话也能挥一些作用吧现在却像是被求之不得地赶了出去……感觉并不怎么舒服。 但是蒂姆知道蛇者年纪虽小但心思深沉老师意有所指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有一种模糊的预兆呈现在自己眼前。 “请替我向塔.拉夏大人问好另外能知道你们两人具体在什么时候离开吗?”修利文的问话打断了蒂姆的思考。 “三日后的中午有一趟前往阿拉诺赫地商队我们随队一起出。”帕德菲斯勾起了然地微笑“如果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顺道去办请尽管吩咐。” “多谢您的体谅帕德菲斯大人正好需要你们地协助。”修利文沉吟了一下再一次确定了心中谋划道:“最近的传闻你们也听说了炼狱和天堂对我们取得的三颗灵魂石十分看重所以我们不能让它们轻易抢回去。蒂姆大人是个意志坚强的人称之为英雄当之无愧我希望他能够代为保管一颗灵魂石。” 蒂姆身形一震蛇者的话好似一击闷棍让他不住耳鸣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我?为什么?”问题脱口而出。 “因为我觉得你是最好的人选帕德菲斯大人意下如何?”修利文盯着他微笑。 “您的睿智足以照亮天空。”帕德菲斯说。 两人的对话似乎已经让决定下了基调这让蒂姆心中猛地生出一种荒谬的抗拒。 “我……这太没道理了!”他腾地站起身来震惊和愤怒的表情未曾消退“我只是一位法师学徒而已您觉得我有足够的能力完成这个任务吗?” “能看清自己的缺点是一项长处。”修利文抿了一口红茶“对于保管灵魂石的人选武力在于其次关键是是否有足够的心灵抗拒炼狱魔神的诱惑。蒂姆您虽然只是位法师学徒但您会因此向魔神屈服吗?” “不绝不!”蒂姆落地有声地说。 “即便它许下的诱惑一定会实现?” “是的我的灵魂纯净而高傲我们敬畏但决不屈服。”蒂姆的目光如同蹭得亮的剑高声诵出刚步入法师殿堂时曾经许下的誓言。 “看吧您的灵魂是如此强有力是禁锢魔神最好的枷锁。”修利文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为了保证其它灵魂石的安全我会公然宣布有一颗灵魂石在你手中。如此一来你将会经历更多的磨难吧。” 蒂姆的脸色一凝但坚定之色愈加浓重了他似乎想通了这副强加于自身的重担。 “敌人很强但没关系会有人来帮助你。但是请你记住不要理会那些人究竟要做什么或做了什么。你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你自己让炼狱魔神好好看看人类的毅力。” 男孩清亮的话声在法师学徒的血管中鼓动。他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于是坐下面无表情肩膀和脊梁挺得笔直。是的虽然不知道蛇者和老师是怎么想的可是自己并没有不接受这个任务的道理。这活儿无论派给谁所遭受的武力上的危险都是一样的他想起哈里森那个已经变得无比强大的堕落者剑技大师那样的人或许将会一波又一波地用来吧。 贵为公主殿下已然晋升大师级的碧达夏雪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安然无恙可是她仍旧接下了相同的重担而且她的身上并没有三颗灵魂石有一颗在自己身上她无疑就是一个幌子。 一想到这里蒂姆就为先前莽撞的拒绝感到羞愧那是何曾不是一种退缩和愚昧?他的心中涌现使命感大地中似乎有一种厚重的力量从脚底蔓延而上。 自己不是想要做些什么吗?现在就是该做的时候了。对手只有一个就是自己! 第十八章 笆 修利文起身告辞帕德菲斯和蒂姆并没有客套地挽留两人知道这个男孩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而他们也必须在这三天内做好足够的准备----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计划上。蒂姆一直将男孩和他的女仆送上马车修利文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类的未来紧握在你的手中。”他说。 蒂姆沉默了一会莞尔一笑:“您这么说倒真有些让人紧张。” 他的口吻像是开玩笑虽然心弦的确有些紧绷但有些人总能将它变成力量。修利文认为这个年轻的法师学徒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沉重的气氛稍微活泼了一些。 “好好干吧我过阵子就派人将灵魂石送来……”修利文盯着他的眼睛嘴巴张了张终于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其实我对你的期望并不仅仅如此当灵魂石交到你的手中你可以根据自己的灵魂做出决定该如何处置它送给你觉得合适的人选也没关系。” 蒂姆再一次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这可不是玩笑。”蛇者说着将窗帘放下遮住了他的视线。 驾车的女仆扬起皮鞭在空上打出清脆的响声马车行出了大门很快就消失在拐角的尽头。直到此时法师学徒才恍然清醒过来修利文的话在他的耳边回荡如同空谷的回声空洞而虚幻。 开玩笑的吧……他甩甩头走回房子里。 “总算告一段落了。”修利文扯了扯领口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越让他感到这身衣物的紧缚不仅是**上的也是心灵上的。如果只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肯定能轻松许多吧但是掌握着多数人地命运。却不是想象中那么舒畅。 一想到自己必须给予仰慕并服侍自己的人以幸福他就感到胸口压了一块大石般沉重。在那次旅程前他的日子是如此平淡简单以至于他快要淡忘这种感觉。然而一种来自未来的狰狞让他再次心生惧意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纤小的手掌怀疑这个能够捏碎人类脖子的手是否也能够捏碎所有非人者的脖子。 无论如何。就算是死也要捏碎它!如果做不到……修利文自嘲一笑什么时候我的字典里有这个词语了? 玛莉亚织着毛线似乎浑然不觉主人心中地浮动。静默中修利文忽然察觉到胸腔里的灵魂石在轻轻跳动身边的世界就在这跳动中变得虚幻起来宛如自己潜进了水中触碰到那易碎的倒影。 想要力量吗?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述说。 滚开!修利文冷声斥道。献祭一万人可以成为大师献祭十万人可以成为传奇献祭一百万人。就能成为新的魔王!这个新的规则可比上次战争时宽松多了。” 恍惚中他觉得在哪儿听过这句话。哈里森的幻影在他的眼前浮现消失一剑刺穿疤脸的背脊无数的人头和鲜血在他地挥手中飞起。他踏着堆积成山的尸骸一步又一步走进黑暗的迷雾中。 似乎注意到男孩的注视他在完全没入黑暗前回眸冷对。那种冷酷而无拘无束的目光让蛇者的瞳孔猛然收缩。 马车骤停将车内的人颠起来玛莉亚惊叫一声幻境立刻破碎。 修利文好似做了一个噩梦猛然醒来随即意识到情况的不对。 “怎么回事?”他问出口前一股血腥地杀气毫不掩饰地涌来直接将答案呈上。 修利文推门下了马车只见一个和自己一般面孔被刘海遮住的女人当街劫道。虽然那股杀气的血腥味就像是将修利文直接浸泡在血海里一般。但路人却全然不觉。脸上些许的惊惶和困惑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竟敢将蛇者的座驾拦下。 玛莉亚想要撩开窗帘。 “不要出来!”男孩果决的命令传来立刻打消了她的念头。 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贴身女仆此时也嗅到蔓延在空气中的危险味道。 “你是什么人?”修利文冷声问道魔眼的本能已经向身体送危险地讯号尽管不及痛苦之王、堕落剑士哈里森、亡灵法师碧达夏雪和鬼畜王兰但地的确确让他瞬间进入了最高的戒备状态。 即便是在下水道中以一对四也没有这种感觉。鸡皮疙瘩沿着男孩的背脊浮起。 “呵呵。听说蛇者的手臂很有力量我想……”说到这里。那股浓郁的杀气一寸寸地收了回去就像是拖着万斤的重量“比一比掰腕子如何?” 修利文毫不客气地盯着她目光中地审视和高傲愈加露骨女人却毫不在意地呵呵笑着。 “为什么?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毙命当场。” “别激动嘛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个腕力比我强地男人。”女人露齿而笑森森白牙让所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路人都狠狠打了一个寒战“比一比好不好嘛看在我辛辛苦苦来到这儿为您效劳地份上。” “你是……哪个家族的?”修利文总算从她的话中察觉了一丝端倪。 “是不是我说了就和我比试?”女人撒娇的语气和她的气质格格不入令人感到心脏似乎被某种相反的力量拉扯真想掩耳不听。 修利文没有回答只是淡然盯着她手杖轻轻在掌心拍了拍。 “算你了。”女人宛如变魔术般翻掌呈上一枚核桃大的纹章----两个人头狮身的怪物人立而起扶住一个蓝色的盾牌。 修利文扬起下巴。 “狮身人面巴拉兰卡吗?你们来这儿做什么?我可没接到红函以及任何正式的通知。” “别这么不近人情嘛我们两家的交情可以追溯到两百年前呢。”女人捏起手掌那枚纹章便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她拍手合十娇俏地说:“那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芭笆.巴拉兰卡叭叭叭是不是很有趣?授命前来协助阁下调查巨轮之月以及保卫阁下的安全。” “哼麻烦的家伙。”修利文冷哼一声不予评置转身欲走。 在他进入车厢前一把匕擦过他的脸颊颤巍巍地钉在车门上。 “不要给脸不要脸。”宛如换了一个人般女人冷森地说“在下乃是奉家主和国王陛下的指令而来此举若要怪罪请先确认在下的身份。” 修利文眯起眼睛转头再一次打量胆大妄为的女人。两人周围的空气似乎被抽干了一般窒息和死寂迅四下扩散。原本震惊于女人的行为呆愣于原地的人们好似遇到了天敌害怕得浑身颤抖的兔子一般拾起自己的物品惶然逃散。 “在这个城里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男孩就像闲谈家常般轻松地叹笑道可是笆却像被这笑容中潜藏的某种锋利的东西刺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她的脸色不正常的潮红起来酸液灼烧着胃部。她明白那是恐惧的感觉可她的身体却反常地亢奋起来似乎有一个坚硬的物体在她的体内穿插让她就要攀到**她的双腿间有些湿润的感觉…… 她盯着男孩那种身形和气味好想吃掉一定十分可口吧。 “呵呵真好。”她宛如神智不正常般喃喃自语抬起手臂用力握拳紧身的袖子立刻化作蝴蝶四下飞裂露出强有力的粗大肌肉“来吧和我玩一场然后随你怎么处置在下现在兴奋起来了呢。” “不知死活的东西。”修利文已经看出了女人的状态若是不答应的话立刻就会不计后果地展开决死的袭击吧。他很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的卫队里同样有着和她类似的仅能称之为人形的东西装在躯壳里的灵魂已经扭曲污垢得不成*人形了。 男孩将手杖交到左手走到一座中心的小喷泉边在石台上支起手肘。 “恐惧就是快乐之源吗?恶心的怪物。” 男孩的嘴角勾起狰狞的弧线:“输了的话……” “任您处置。”女人的嘴角也勾起同样的弧线。 于是两支手腕交在一起就双方的身份和现下的境况来说无比荒谬的蛮力角逐一触即。 玛莉亚已经走下马车用手掌掩住惊讶张开的嘴巴她丝毫不明白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驾车的女仆面无表情地拦在她身前从架座下拔出了和凳面一般宽大的巨剑。 第十九章 正面战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十数道身影将事现场包围起来。她们无声无息地立于阴影中房檐上杂物边所有那些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里。不知道是立足点足够隐蔽还是她们存在本身就如同幽灵一般。若不是亲眼看到决计不会想到在这般狭隘的空间里竟然能够容纳那么多人而不显得拥挤。 在有人因此惊吓出声前已经被一种令人绝望的气息捂住了口鼻喉咙出老锈的叽咕声几乎透不过气来。 针芒在背的含义得以贯彻强自按耐住呼吸和思维的沉寂徐徐将主场包围起来。 笆张合了一下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炼狱城的风好似一条可视的长蛇倏地钻入鼻孔中。筛滤去朗朗晴日带来的充满生机的温润后只剩下过去那种腥腐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 女人的肌肉一开始就高高膨胀起来那条线条刚硬的粗大胳膊五指也失去了人类的圆润宛如恶兽的爪子完全和女人娇弱的身形是两个极端。 “来吧我准备好了。”她说。 修利文将手杖插进脚下的厚石板中就好似将利剑插进豆腐块中一般。他的左手没有松开手杖但是没有谁提出异议包括直接参与较量的笆。或许笆对此是抱以纯粹的无所谓但对于周遭那些躲起来看热闹地路人来说。即便身份再怎么高贵蛇者也好击退痛苦之王的英雄也好。但是看他那副样子根本就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嘛。 而他地对手若真是一个娇弱的女人就算了但是那支手臂根本就无法让人再拿她当弱者看待。留在这儿的人有一些曾经在酒馆中目睹过那场实力悬殊的较量死者全身骨骼被巨力和一种特殊的运劲手法击得粉碎难道在蛮力上这个只有十三岁的蛇者难道比五十八级的野蛮人战士更厉害吗?他们不敢确定只能目瞪着两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玛莉亚信号。”修利文说。 “咦?我?”玛莉亚惊讶地指着自己半晌才意会到主人并不是在开玩笑。虽然也注意到战斗女仆们已经控制住场面但是心中仍旧忐忑不安为什么没人出来阻止这种无谋之举呢?她的眼角掠过挡在身前地女仆那沉寂如镜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情绪在翻滚。 真是一群疯子 她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正要上前却被那位女仆拦住。 “就在那里行了。”修利文说。 她的目光再次在能观测到的所有人脸上扫了一遍镇定住情绪。猛地将手帕抛了起来。在手帕企及最高点时一阵春风迅疾将它推开。还没等顽皮的肇事者溜走更强烈的气旋从对峙者的身上迅雷不及掩耳地扩大将它吹得七零八落。法力爆形成的风暴在眨眼间达到可视的程度周遭十米直径内的物体全都遭受波及好似无形巨人一拳将它们捶散然后高高抛了起来。 这是什么力量啊?话声在出口前就被挤压得如要形成实质般地空气塞住。实力不够的人连滚带爬企图逃离此处就算只是围观突如其来的强大压迫感差点让准备不足的他们从心灵和**上整个儿连锁崩溃。难以想象置身于这股压力中心的蛇者。究竟要如何才能做到这般面不改色。 修利文承受着从未有过的力量单纯的**力量。无论是面对侵入女妖塔的刺客、痛苦之王、双翼天使还是堕落大师哈里森尽管全身伤痕累累距离黄泉只有一步之遥。但都没有像如今这般对纯粹的蛮力产生最直观的认知。 他所遭遇地险境打从一开始就是搏杀的经验、技巧、度和力量的结合在那个时候他仍旧有办法扬长补短以决死的心态与之周旋。但这次较量不同手臂就像被牢牢锁在一起。无法逃避。后退就是败亡。从那只非人地手臂传来钢铁般的质感钢铁般的力量。这一切以最直观的方式经由肌肤传递至每根神经和骨骼。 修利文见识过什么叫做掰腕子但从未亲自尝试过因为书籍告诉他这是一种“属于下等人的野蛮粗鄙的运动”。现在他终于体味到这种野蛮的力量无论看过多少次都无法产生和现在等量的震撼感。 就好像…… 修利文咬紧了牙根完全失却仪态青筋在额头浮现眼珠子似乎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复燃地余烬灼痛他地灵魂三日旅程的最后失去知觉前最后地光景清晰无比地重现在脑中。 是的这种震撼感就好像痛苦之王扛起巨轮之月的那一刻。 一种源自本能的最纯粹的力量碰撞。 修利文微薄的法力开始燃烧他觉得体内就好似有无形的机构连锁运作加压将产生的力量输送到四肢。手杖插进地面的地方已经立足之处出龟裂的声音。在那之前当作角力平台的喷泉石台如同破布一般被纠缠在一起的力量搅得粉碎。 碎片卷入愈来愈剧烈的龙卷在两人身边飞旋转。 即便如此还是不够除了爆的一瞬间停顿了一下男孩的手臂继续毫无机会地渐渐向后倾斜。女人在狞笑她看上去已经用尽全力但谁又能肯定?这种臂力实在太可怕了他确信能够与之相比的只有兰和碧达夏雪但她们都是大师。而这个女人他本能肯定并没有达到那个脱胎换骨地层次。 修利文知道自己的握力和臂力其实无法比较。魔眼对握力的加成很高那是一种本源地能力就像蛇和鳄鱼的咬力。但他仍旧接下了这次考验不仅是出于对自己常体质的信任也因为母亲和书籍上都说过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逃避正面迎战并战胜对方。是自己的义务。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打乱对方的步调以己之长击敌之短不才是正确的战法吗? 但是既然书籍和母亲都这么要求一定是有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地方吧只有十三岁的自己对问题地剖析缺乏足够的深度和广度。 压倒性的力量源源不绝压在手臂上修利文觉得右手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它几乎失去了知觉不听使唤地徐徐倒下无论他心中如何呐喊如何试图用身心去挽救都只有败亡一条路可走。 力量…… 需要力量吗? 梅菲斯特的灵魂石似乎又开始跳动它构成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轻轻在修利文的灵魂中述说。 被一步步逼入绝境丝毫找不到出路的绝望几乎要让男孩迎合上去。他迅即咬破了舌头腥甜的痛苦顺着味蕾传进心脏。就好似一颗火星落在油罐子里一股崭新的力量攀附在血液上通过不知道是血管还是触须的藤蔓状结构盘旋而上冲进紧闭地魔眼中。 左眼里似乎跳跃着苍白的电火花。又似飘起鹅毛般的大雪无数的白点在黑暗中闪现只是一瞬间数量就膨胀连这个看似无尽的世界也容纳不了的地步。 魔眼一丝丝地睁开就像被它们从里面硬生生顶开般。 女人的狞笑在注意到男孩刘海下的那道金光时就不自然的凝固了然后和脸上的血色一起一点一滴地消退。 她地手看似快要触及胜利的终点。但抵抗的力量却忽然增加到一种令她也感到惊疑的地步。完全无法再前行一步。僵直并不是遭受某种特殊攻击地缘故而是因为彼此的力量变得相等。僵持不下。 “用尽全力了吗?”修利文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她的瞳孔紧缩起来还能开口证明还有太多的余力。她虽然还能加力但是一出声积蓄起来的力量就会泄走。 笆的脸色变地狰狞深吸一口气胸部好似气囊一般鼓了起来。 “喝!”她大喝一声将至今所蓄积起来地所有力量全都在这一刻用上包围两人的龙卷就像是被人从内部打散了一般朝四下崩碎。 在修利文地世界里这些用线条勾勒出的情景在承受到这股怪力的一瞬间如同抽水马桶里的水流般瞬息间被卷入针眼里。呈露出一个依稀的背景----笆整个人被按倒在地上。 背景一闪而逝。 视野恢复正常那股沿着手臂攻城略地的怪力好似击打在一个无形的簧片上以更剧烈的幅度反弹回去。 笆惊呼起来修利文借着这种加成了的力量将她的手乃至整个人狠狠压进了喷泉中。水和石块像水花一眼溅起刹那间遮去了女人的身影。 修利文急促地鼓动鼻翼每一丝肌肉在剧烈的跳动若是原生的心脏还存在的话势必会因为急剧运作而爆裂吧? 他徐徐后退将手杖支在地上撑稳身体。他知道场面看上去浩大但实际上那个巴拉兰卡的怪物并没有遭到致命性的打击。她甚至在被压倒的时候还露出愉悦的笑容。 “啊哈哈哈----”躺在碎石中的女人掩脸出狂肆的笑声她的手臂已经变回原形池水打湿了她的头和装束显得有点儿楚楚动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究竟是个何等危险的角色。 “有趣太有趣了。”她说到这里立刻被涌出的鲜血呛了一下。 原来她的血也是红色的吗?围观者心中生出类似的感慨。 “站起来无礼者。”修利文平稳了呼吸手杖用力剁在石板上出严肃的声响。 笆从倾毁的喷泉台中爬出来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丝。她晃了晃头似乎刚从头晕目眩中摆脱出来。 “蛇者果然了不起。”她心悦诚服地说出了这句话围观的路人们这才想起来战胜了这个恐怖女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面前这个仅有十三岁的男孩。以往那些看起来有些虚幻的战绩此时渐渐凝结了形体。 蛇者果然了不起即便只有十三岁但是能成为英雄果然有其强大之处。对于盛传的那些传闻果然是眼见为实啊。 “别想这样就胡弄过去。”修利文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正常的右眼黑色的眸子好似深渊一般让人看不出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他抬起手。 战斗女仆们一起散出强烈的存在感一队骑士策马从角落的阴影中行出来将女人包围无一例外地亮出了锋利的锋刃。 笆举起双手笑嘻嘻地说:“放心我不会食言的随便你怎么处置就算现在要砍掉我的头也不会抵----” 随冲击而来的剧痛打断了她的话。一名女骑士毫不客气地用拳头击中她的下腹强大的力量让完全松懈下来的女人双脚离地身躯虾弓起来。笆失足跪在地上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呕了出来还没等她恢复过来立刻被铁甲裹起的手扯住长拖上了马背。 女人泛起残忍的微笑对施加自身的好似报复般的暴力熟视无睹。因为横躺在马背上垂落的刘海下露出和预想中一般美丽的容貌。 “别以为她们会这样就放过你。”修利文无动于衷地凝视她的双眸道。 笆只是笑着眼眸中散出某种狂热的色彩。 押送着囚徒的骑士们如来时一般落潮似的在一片无言的死寂中朝女妖塔的方向退去。 第二十章 夜色 随着蛇者及其卫队的离去一直令人心神紧绷的压力缓缓消散围观的人群重又沸腾起来如同一块巨石扔进水洼里将沉滞的死水溅得到处都是。在秩序重新恢复前夹在人群中间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他拨开人群拐入近侧的巷道中。 他全身藏在风尘仆仆的连帽大衣下他双手笼在袖子里微躬着背身影显得十分落魄。有一些小摊贩无精打采地坐在巷子里摊布上尽是些小工艺品和水果虽然距离之前生冲突的地方很近但没人去凑热闹也没人卷起铺盖逃开。从他们身上散并凝结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让思维变得迟钝让情绪降至冰点。 直到半个月前这种气息仍盘踞着大半的城堡即便是现在不得不退缩直角落但仍旧顽强地不肯让春风吹散。 男人是这个时候唯一还在巷子里走动的人但他显然不是顾客摊贩们只稍稍抬起眼角就确认了这一点。他们彼此不搭理其实就算真有顾客也不会出现主动的招揽但并不是约定俗成或不通经营的诀窍完全就是被生活的沙漠抽干了精力的落难者舍不得浪费多余的气力。 转过三个折角单一的脚步声就像被削成了两片般一紧一满错落成了两个。男人不知尾随自己的人究竟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他装作丝毫没有兴趣般自顾自走着身后那人也不答话。无论他紧走慢走都按同样的步调跟在后边。 男人终于停下步子在这场耐心地比赛里。他决定认输了。前方是一个三岔路口其中有一条是目的地所在在抵达那里之前事情要有一个结果。 “有什么事吗?先生。”他的用词彬彬有礼但语气却有气无力似乎从骨子里渗出一种惫懒地味道。 不过当他看清尾随自己的人时不由得有些讶异。他原本以为只有一个人但实际是两个。一名巫医。脸上带着椭圆形的面具面具上左四右三画有七只眼睛。鬓边插着飞羽光着膀子肋骨清晰可见。就像终年无法吃饱的犯人瘦弱到了皮包骨的程度。然而他的皮肤却不是缺乏营养的蜡黄而是偏向非自然的黑黄色。巫医肩膀上坐着一个十四岁左右地女孩是个怯生生的亚马逊女战士。 “午午安……刺客先生。”女孩说。 男人低了低头遮住表情的兜帽影子更加浓重了。 “有什么事情吗?”他地话声里戒备之意很明显就像是在警告两人不要生事。 冰冷的语调似乎吓坏了女孩。她低下头。交缠着食指问题如同从齿缝间辛苦迸出来般:“狄更斯先生……狄更斯先生叫我们来的。您知道吗?我们初来乍到。晕乎乎地不晓得该走哪里才好。” 男人闻言仰起头来如同大理石雕刻而成刚硬而深刻的五官稍稍在阴影后露出端倪。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两人。巫医从开始站立地姿势就没有变过好似木头人一般亚马逊女战士被盯得再一次深深低下头好似害羞得要藏进刚见起伏的胸脯里。 虽然外表看上去一个木愣一个羞怯不像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不过之前被跟踪的经历以及源自于黑暗的直觉都在警告他不要被两者的外表迷惑。他知道狄更斯先生正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招揽一些实力强大且在隐蔽行踪上有一手的战士自己是最早抵达地一批在接下来地一段时间里还将6续有更多的人悄悄进入炼狱城。 如果来者都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更强地好手的话那么需要自己这一行人竭诚合作才有机会完成的任务会是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 那么这两人就是自己未来的任务同伴之一?刺客没有十足的把握在这种混乱的局势里谁又能保证对方不是奉命潜伏的内贼?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顾虑巫医从草裙后掏出一枚纹章其上镌刻着一对白银的羽翼。 男人点点头丢下一句:“跟上来吧。” 当三人抵达集合地点时屋子里已经有人先到了。那家伙正毫不客气地踞案大嚼连餐具也不用两只手和嘴巴都塞得满满的对来者连眼角都不给一个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桌子上一片狼藉尽是碎骨和果核十人份的大餐已经被横扫了三分之二。问题还在于这是个女人----虽然相貌和身材都很普通但也看不出哪里可以装下这么多的食物。 她看上去像是个法师。 刺客觉得她一定是自己所见过的最能吃也最粗鲁的女法师了。 “在这里等着吧。”他不去理会这个女人转头对身后的两人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四人再没有交流亚马逊女孩好奇地打量还在扫荡余下食物的女法师。过了一阵又进来一个骑士打扮的男人这人的眉宇间充满了忧郁一副郁郁不得志的穷酸相身上的铠甲光泽黯淡就像在地上打滚后就再没好好擦拭保养过提剑的姿势就像随意拿着一根烧火棍。 刺客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除了自己之外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他明白合作执行任务时团队成员间的默契有多重要虽然自认是个离群的孤狼但在数次活儿中也学会了如何缓和自己的态度而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一屋子的人都浑身是刺。 这一次地合作也能像往时那般中规中矩地安稳度过吗?别想太多了。卓尔无论如何工作就是工作。 门再一次被推开了。彬彬有礼让人瞬间就能产生距离感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名打扮得体端庄典雅的贵妇人。 屋子里地战士们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将目光投向这次任务的雇主。 “午安诸位再一次对大家不辞劳苦赶来这里表示感激。”优雅的男人违背尊卑观念地向诸人行礼可是丝毫不让人感到其礼贤下士。高傲感反而愈加浓郁了“在下就是狄更斯这次行动的策划者。而这位布莱德夫人则是具体行动的主持者。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闲话就不多说了。请诸位立刻随夫人离开这里。” 在屋子里的人离开后不到一分钟地时间一群士兵闯入了空屋。领头的女士官阴沉着脸盯着狼藉的餐桌招手一挥。士兵们立刻饿如狼虎般粗暴地掀翻了屋子里所有地摆设最后在衣橱后现了一处秘密通道。 “进去。”女士官吐出两个字。 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有两名士兵先钻了进去。剩下畏缩不前的人在女士官毒如蛇蝎的目光下如抖糠一般颤抖。 女士官盯着他们勾起一抹阴森地笑容威吓般对他们点点头。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士兵们浑身冷汗。连忙尾随其后。 修利文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碧达夏雪正穿着薄纱地性感睡衣躺在床上。她身上的淤痕已经淡到几乎完全消失了。这不仅是大师级的躯体足够强韧的缘故也因为得到了美杜莎家族独有的药剂。作为全王国炼金技能屈一指的家族家族秘药的疗效甚至比王族的更有效。 “没有受伤?”她支起身子夕阳地余晖穿透了薄纱**地曲线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作为既定地蛇者未婚妻她已经成功地取得了这个家族的信任因此虽然不是面面俱到但事关自己的未婚夫会在第一时间获得第一手资讯。 她已经得知了蛇者和巴拉兰卡的使者在大街上大干一场的事情。 现在那个疯狂的囚徒已经被押送至监牢等待她的将是鬼畜王兰的“悉心照顾”。 不过她看不出自己的小未婚夫脸上有丝毫不快。 修利文点点头在玛莉亚的服侍下换上宽松的居家便服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就好似那些蓄意的挑衅和激烈的搏斗根本就没有生过一般。 要做到这一点修利文在回来的路上花了对他来说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甚至有些不耐。虽然失去魔眼让他一度感到难以言喻的空虚然而一旦它再次宣布自己的归来那种体内存在不受控制的异物的违和感和恐惧感也重新唤醒。这才是让他有点儿心神不宁的原因他一路试图平复的正是这种心情至于笆则完全不放在他的心里。 在见识过那些过于强大的生命后笆这种程度的力量虽然还是让他感到惊讶但已经不会过于在乎。说起来她也算是唤醒魔眼的功臣而且给了自己相当有趣的体验呢。修利文这么一想甚至不太在乎是否要给予她严厉的惩罚了。 虽然还不知道她的行为是否代表着巴拉兰卡家族对自己的态度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这里是炼狱城是末日荒野而不是泰摩。 男孩的手滑进面无表情的三公主殿下的睡衣里肆意抚弄柔软的高耸。碧达夏雪的舌头灵活地钻入他的口腔用力汲取童稚的柔软和清新或许是彼此都拥有灵魂石的缘故灵魂的共鸣和纠缠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灼热起来好似有一团火要从身体内部喷出口舌干燥就好像所有的液体都集中到了双腿间。 她和他的心是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密切地结合在一起的女人一想到要离开这个男孩就不自觉感到一阵强烈的焦躁和不舍。 她无从分辨这是灵魂真正的渴求还是灵魂石丝丝缕缕的牵扯。 “三天后出。蒂姆和帕德菲斯没有问题。”修利文觉得未婚妻地热情让他透不过气来连忙推开她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和她地动作判若两人让男孩心中升起奇异的感受“我会将战斗力全部分配到他们那边你……一个人要小 “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送她一程。”浑厚的女低音从身后传来。 修利文转过身见到赛巴斯安娜正从门口走进来。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密布封印魔纹的匣子。修利文知道那就是另外那颗灵魂石。男孩觉得这个托庇自己的奇特生命应该和母亲见一次面。于是在下午去拜访法师前他就让她到母亲处取来灵魂石这正是肩负贴身护卫之职的伪女野蛮人下午竟然不在身边的缘故。 “你们谈了些什么?”修利文问道。但语气并不在意虽然知道两人肯定说了些什么但他并不是那类力求每件事都把握在掌中。对每个原因和结果都追根究底的人。 他最近感到自己能力地瓶颈如果聪慧的母亲能够执掌家族的话。自己当个名副其实地纨绔一定轻松很多吧。他有时会这么想而且母亲如果能够走下楼来那么母子之间的相处一定会比现在轻松得多。 家族是沉重的责任和负担与之相比他更希望得到解脱每天睡觉时都能够被母亲搂在怀中。 赛巴斯安娜憨厚地笑容和答复并不出乎他预料。 “她让我多多照顾你。” “是吗?”修利文塌下的肩膀中透出深刻地疲乏和失望“她还是不愿意下来吗?” “她让我对你说声抱歉。并希望你能够经常上去看看她。” “我会的。会的……”男孩说话时有点儿心虚。和当时从母亲的门里走出来一般那种强烈的抗拒再一次出现在灵魂中。一切又回归了原点自己始终只能通过魔镜和她见面了吗? “我们会在后天早晨之前全部退回塔里所以人手会变得十分宽裕。”赛巴斯安娜说着将灵魂石放在桌子上。 “很好。”修利文只是消沉了一会立刻打起精神来“月石的问题会交给其他人处理我们只是协助。”他重重在最后两个字上强调了一下。 巴拉兰卡家和国王的关系比自己家族更为密切他们现任当家的夫人是大公主殿下。因此虽然没有正式地红函但是一个拥有本家姓氏地使者还是拥有足够的代表权。即便月石真地具备对炼狱之力的高抗性也不是美杜莎家族单凭一己之力能够吞下来的况且现下还有比它更迫切的事情要处理。只要确保拱手将宝藏送出后并不会失去自己应得的份儿就行这点还得与那个女人详谈。 “过来安娜脱掉衣服。”修利文看着高大丰满到了极点的伪女野蛮人心中生出一种征服的暴虐和渴望。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他想着对赛巴斯安娜招了招手。 赛巴斯安娜身体的铠甲开始融化并收入体内虽然本能无法体会这种需求但是主人渴望的话她完全不会有任何羞耻 修利文用力抓着弹性十足却异于**感觉的半球它是如此硕大甚至用双手也无法合拢。男孩被一种玩闹的兴趣主导着而非源自本能的**进入了赛巴斯安娜的身体。在一旁协助的碧达夏雪也对伪女野蛮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看得出赛巴斯安娜呻吟的神情不过是伪装其下是没有任何知觉的冰冷这让她想起自己的情况正与之相反目睹娇小的孩子在高大的女体上驰骋这种在视觉上呈现出极端对比的异感令她体内的火愈加猛烈地燃烧起来。 即便只是看着就让人升起征服感即便同是女人也不例外。碧达夏雪眯起眼睛细细体味着这种感觉以强有力的动作撕开了玛莉亚的女仆服。贴身女仆残破的服饰以及隐约呈露出的并不完整的性感内衣那种毫不娇柔造作地坦然。都令碧达夏雪感到满意。 当她正准备将她推倒时玛莉亚却突然伸出手指用力塞进她的双腿中。突如其来的违逆了身份袭击和熟练地充满节奏感的动作。让三公主殿下瞬间绷直了躯体。 两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猛烈的**风暴充斥着奢华大床的每一个空间男孩和女人们的喘息纠缠在一起宛如藏匿于黑暗中的野兽享用美食时出的满足的低吼。 落日地余晖悄然而退阴影开始蔓延到房间的每个角落火烛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点燃一路蜿蜒过走廊直抵蛇者地卧室。被夜色和烛光笼罩的城市剥下明媚的外壳。再一次沉浸在一种阴郁地活力中。 当充满了末日荒野特有的死亡味道地风刮起时无数影子从角落中走出来压抑着喜悦的咆哮。这才是他们的城堡他们的世界真正的炼狱城的生活。这个时候刚开始呢。 “多美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这里。”从窗台向广场眺望的美杜莎家女仆长闵莎感叹着:“多么宁静。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会被夜幕掩盖……如果不想知道不会有人去强迫你只要把眼睛移开耳朵闭上就行了。” 夜色里有阿雅所看不见的影子在腾跃无论她如何去聆听都只有可怕地风声。和令人不安地味道。但她知道。在万家***的影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那。试图扼断大意者地咽喉。在女妖塔里工作的女仆都知道晚上绝对不要离开这座塔就算是白天也不要独自一人外出。 这种安逸的生活就如同囚居在鸟笼中若不是为了钱……阿雅甩甩头试图将这种可怕的想法扔掉可她没有成功。那种惆怅和携伴而来的幻想反而愈演愈烈了。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个城堡呢?她一点都不明白。 但是再怎么不喜欢也好她都必须留在这儿因为只有这里才是她最后的容身之处了。 她还是很喜欢女仆同伴们的尤其在得知家乡落入炼狱的魔掌中连一个人都没能逃掉后这种藏在哀痛中的珍惜就愈加强烈起来。 几天前她得到这个令人心神俱裂的噩耗时几乎要昏厥过去。多亏了伙伴们的照顾才勉强打起精神来而且能够在最孤苦无助的时候感受到灵魂的温暖也是多亏了这些善解人意的伙伴们。 现在这个塔和塔里的人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所以就算对女仆长的喜好不敢苟同但也无意去反驳。再说了就算拥有同一血缘的亲人不也一样会有不同的观念吗? “知道吗?末日荒野在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前曾经是个神圣的地方。”女仆长闵莎说。 她回过头来晚风挽起她的长充满了一种飘逸的成熟感。无论什么时候她的行动言辞都是女仆们的表率如此的自然工整令人赏心悦目是大家争相模仿的对象。 她的话题让阿雅瞪大了眼睛。是这样的吗?她完全不知道。 “在炼狱入侵之前的许多个世纪里大地被许多国家瓜分彼此间争战杀伐战况和现在相比并不稍逊。但是只有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不为每个国家所拥有的。据说这块地方是法力之源按照协议人们在这里兴建了各种神殿不仅是为了求取心灵的慰藉那时候神殿真的能够赐予祈求者力量。因此无论哪个国家都不能染指此处。” “咦?可是现在……”阿雅也见识过神殿大都已经荒废再无人打理即便在里面祈求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就好像神都搬走了一般。 “法力之源被炼狱摧毁后神殿就失去了力量。神殿虽然曾经赋予人们力量但那并不是神的意志那些建筑充其量不过是位于力量结点的阶炼金物品现在大概已经没有人能够制造那样的神殿了吧。”闵莎感慨地说:“据说主母大人曾经当过生命神殿的祭司呢。” 阿雅知道女仆长口中的主母大人并不是蛇者尚未过门的未婚妻而是他的母亲那位居于女妖塔最高层的神秘女人。 啊原来主母大人曾经是生命神殿的祭司吗?在她已经被毁掉的村子里曾经来过那么一位生命神殿的女祭司现在不由得将两个女性的轮廓重合在一起。那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美丽的女性吧阿雅有些憧憬地想着。 “闵莎你在这儿多长时间了呢?”她问道。 “我?”闵莎有些意外莞尔一笑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事情“已经很久了……我都想不起来了至少我从刚出生开始就在这个塔里了。” “您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呢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呢?”阿雅背着手倒退几步打量着在诸人眼中完美无瑕的女仆长。 真的是从哪儿都找不到瑕疵脸蛋也好身材也好性情也好。 “闵莎小姐……”阿雅想到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她咬了咬嘴唇。 “嗯?” “您和主人……”阿雅犹犹豫豫地说。 “你是要问有没有和他做过那事?”闵莎的直接让阿雅脸上浮起尴尬和退避然后就听到女仆长掩嘴轻笑“你觉得呢?” “我觉得……”阿雅忽觉不对立刻捂住嘴巴“讨讨厌别捉弄人我不知道啦!” “嘻嘻那么就是个秘密。”闵莎在嘴前竖起手指道可爱的语气让她似乎一下子变得更年轻了这下可能连二十五岁都不满了。 是个少女呢。阿雅想那么自己呢?她打量着自己简直青涩得像个未化开的女孩。 忽然闵莎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般在她耳边轻轻跳动:“明天你就要去十二层报道了。” 阿雅猛得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讶。十二层那是战斗女仆的领域是和生活女仆截然不同且几乎没有交集的世界。她几乎是失声地惊叫起来。 “哎!?” 第二十一章 渐近的轨道 在制作成品前修利文做了一个小小的天马之翼的模型。他是在吃过完饭后在自己的卧室里做这事的。无论是构造还是材料都十分粗陋没有太多的可控机括骨架只为了支撑那层薄薄的膜翼他就想试试这玩意是否真能够停留在空中。 玛莉亚充当助手忙前忙后看着因为遍地都是边角料和工具变得一塌糊涂的房间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苦恼。平时还可以找其他人来帮忙可是现在她瞥了一眼兴致勃勃追在男孩身后活脱脱两个跟屁虫的孪生女儿暗叹了一口气。现在这副狼藉的景象起码有三分之一出自她们的手。两个小家伙纯粹就会添乱偏偏主人不以为意反而和她们掺和在一起。 玛莉亚当然不能因此去责备她们但因为是自己孩子制造的麻烦也不好意思让别人来帮忙。 碧达夏雪早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她可不会跟孩子们厮混伪女野蛮人只会在一旁傻笑若让真让她打理房间还生怕她失手弄坏了什么东西。 说不得还得是自己善后。玛莉亚摇摇头在所有人都出门测试那玩具后就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至少在主人回来前要腾出一块不太碍眼的空间。 往日高傲可靠的蛇者在这种时候和普通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呢。玛莉亚这么想着心情就稍稍舒畅起来。她提起力所能及的垃圾袋出了门刚下台阶时一位战斗女仆急匆匆地从身边越过。玛莉亚觉得那张闪过地面容有些熟悉不由得转过身去。 “艾……艾莉?”她尝试叫道。 那女仆飞快转过身来果然是艾莉那位传闻中伙同勇者修利文击退了痛苦之王并被蛇者的气度所感染。立志效忠于对方的强大女骑士。她行色匆匆玛莉亚立刻明白一定是有什么麻烦事要让主人进行决断了。 “找主人的话他去了第三层的小花园。”玛莉亚说。 “啊谢谢玛莉亚。”艾莉端起和善的笑容这让她看上去有些和玛莉亚看到过的其他战斗女仆都不一样。玛莉亚看着她。总有些“不愧是传说中人”地感觉。觉得她这样的女性竟然会甘心屈居人下真有些意外。 “生了什么事情吗?” “从囚犯口中套出了一些资料。”艾莉走过来“你要下楼吗?我来帮你。” 说着还未等玛莉亚推托就把垃圾袋扯了过去。玛莉亚没奈何的耸耸肩。 “扔到哪儿去?塔外?那样的话我就只能送你到三楼。“啊这些材料说不定到时还会用到所以暂时不丢我打算扔进小花园的旧货仓里。”玛莉亚说。 小花园是生活女仆们对自己居所的昵称整个三层都是她们自个儿的地盘。美杜莎家族赋予她们相当优渥地治内法权这使得第三层地整体风格在塔中显得与众不同。墙壁的色调和花纹清新淡雅富有乡野自然的生活气息。好似一进入就有一种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格外的赏心悦目。不过贵族是不用这种装饰的因为它太朴实精致了就像徜徉在花田里缺乏压倒诸人的威严和气势。 之所以称之为小花园不仅是因为它给人的感受就是如此还因为这一层真的附带有塔中唯一地一座花圃园地。女仆们在里面栽种了各种阴潮天也能开花的植物。但平时尽是这种类型的花朵。显得有些沉郁与整层楼地风格有罅隙。不免令人感到惋惜。不过现在正值百年一遇的春暖花开的日子当确定这种节气将会持续更长的一段时间或许永远都会如此的时候她们有些乐坏了托人购来适合成长在这种温暖慵懒的日子的种子相互鼓着劲儿轮流照看着花圃。 这是她们充满了爱和调律的小花园。 修利文来地就是这个地方。平时若有空他是很喜欢到女仆们地世界冒险的但这种空闲在他紧凑地生活步调中却十分难得。想一想公文、学习和研究三者已经占去了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好像除了做*爱、睡觉和吃饭外他从来没有一刻是彻底为自己而活的。这让他的出现变成了难得一见的意外一路上遇到的女仆们总会在那板起的端庄表情深处淌过一丝惊讶。 蛇者竟然会来这里是生了什么事情吗?她们心下有些惴惴但看到那副活泼的样子又立刻放下心来。女野蛮人护卫追着在前边肆意奔跑的三个孩子真是个奇景女仆们似乎觉得高高在上的主人和自己的距离忽然拉得很近。 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拉住他但是绝对不能这么做。她们深深躬身将跃动的心情深藏在阴影中。 “哈哈抓不到抓不到!”修利文手中的模型对双胞胎姐妹来说就像是逗猫棒对猫儿的效果一样。 两个女孩一跳起来修利文立刻踮起脚将模型高高举起。安和琼想尽了一切办法迫切中带着纯稚的苦恼她们推攘并追赶着修利文还带着些奶气的娇憨声彻底打破了小花园的宁静。香味似乎都随之跃起舞步笑声穿梭在枝叶中摇曳着女仆们敏感精细的心。再一次被安和琼撞进怀中男孩大呼小叫地倒退几步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但蹩脚的演技出卖了他谁都不肯买账。 忽然背后撞到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一双对普通人家地女孩来说。稍微有力了一些的手按在修利文的肩膀上。 “这个样子可跟你说的不一样哦主人。”俏皮的声音说。 修利文觉得有些耳熟他诧异地转过头去看到一双富有朝气的又圆又亮的眼睛。 “你是……阿雅?”他终于想起来了在两个星期前在女仆卫队地纵容下这个笨女孩将刺客带上了主人的楼层。 然后。他敲了敲脑袋对了他故意说了她一通不过是开个玩笑却惹得她大为生气似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总之应该是不对盘的冤家对头。 “真是没个形状。平常教育我们要优雅的就是您吧。请先以身作则!”阿雅有点儿打击报复地说她还记恨那时的事情呢。放在平时她可不是这般小心眼也会忍气吞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对面前这个和自己的弟弟差不多大地男孩这么做。什么主人啦蛇者啦恶魔、勇者、纨绔啦一见面就通通扔到世界地另一端去了。 修利文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他的确将礼仪什么的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搁下了反正都是些下人。老管家、女仆长和母亲没有看到的话谁会敢来管自己呢?只是没想到还真有一个。 “嗦!我的地盘想怎么跑就怎么跑怎么闹就怎么闹。”男孩以往的尖锐和聪慧一下子全藏了起来只剩下苍白的狡辩。 “哦----自己什么也不做光会要求别人原来您是这种人呀。”阿雅叉着腰。略微带着嘲弄地说。 修利文只能看到她故意高高扬起的下巴。真想一拳捣上去!男孩闷闷不乐地想。 “今晚放假。我宣布所有人都可以不用守礼仪!”他哼了哼。 “放假?”阿雅惊诧地拔高了声调慌慌张张地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修利文愣了愣。忽而攥起拳头咳嗽了两声有些虚心地小声道:“庆祝击退痛苦之王十四……十五天。==” “哈?”阿雅扑哧一声差点儿笑出来“真是什么怪日子?” “总之你嗦死了看你这样子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就等着帮我跑腿直到孤苦地老死吧!” “你这个死小孩!”阿雅捏住修利文的腮帮往两边扯安和琼在一旁拍手称好使劲鼓气。 修利文出痛苦的呜呜声:“快住手我不是面团你这个粗鄙卑劣地家伙竟然如此对我我要惩罚你!把你的衣服剥掉挂在塔顶的旗杆上喝西北风!” “还敢顶嘴!你说过今晚放假礼节什么的都不管它的吧?嘿嘿。”阿雅得意起来。 一旁的女仆们先是惊讶地捂住嘴巴随即强忍着只露出微笑将头撇向一边不去理会小主人的求助这样的机会可是太难得了。 修利文忽然伸手在阿雅地胸部上狠狠抓了一记阿雅立刻又羞又痛地惊叫一声把男孩放开。修利文踢了一下她地小腿胫骨立刻传来针刺的痛苦阿雅原本想捉住男孩地动作变成了捂脚直跳女仆服优雅的气质顿时被破坏殆尽让周围的女仆们惨不忍睹纷纷按住额头。 “阿雅的手感还不错嘛。”修利文故意在五米外转过身来深深在手掌上吸了一口气。 “别给我装色狼的死样!等我抓到你就把你的裤子扒下来把你塞进马桶里只露出那根香蕉千人踩万人摸直到烂掉为止!”阿雅肝火直冒地吼道。 围观的女仆们顿时被雷殛般僵化在原地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那你还早了一百年----不一千一万一兆亿年!你永远都没机会了哈哈!”修利文愉快地跑开对方完全失却仪态的表现对他而言就是胜利的佐证。 “你给我停下来!”阿雅一把撸起裙脚大跨步地追了上去。安和琼也跟在她后边卖力地笑卖力地跑。 “谁停下谁是笨蛋!”修利文说着回过头做了个鬼脸。 然而他猛然停下了脚步阿雅正要做点什么忽然察觉到气氛变得不对那种欢快的气息一去不复返而平时那熟悉的幽寂和沉重再一次笼罩了整个层落。 她意识到原因来自身后于是僵硬着表情转过身去一名战斗女仆飒爽地朝自己等人走来。她虽然带着和气的微笑也会自然地和路经的生活女仆们打招呼但是那种血腥的压抑的令人不由得恐惧战栗的味道即便是最迷糊的人也能嗅到。 就像在满是鲜花和芬芳的小花园中掘出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血液都凝结成了紫黑色。 她一开始还有些困惑但很快就记起这副面容不正和免费放到塔中各人手中的勇者肖像之一很相像吗?她歪了歪脑袋死命挖掘着女人的名字。 是了艾莉风之剑士艾莉! 艾莉将垃圾袋交还给玛莉亚朝已经重新整理了仪容的蛇者致敬虽然之前孩子般打闹的样子也很讨人喜欢不过他还是现在这样比较令人安心。 修利文点点头问道:“有什么事情吗?”他可不认为对方会有心思来生活女仆的地盘游玩。 “兰大人找您我们从犯人口中套出了一些重要资料。” “巴拉兰卡?” “不是温琪主人。”艾莉仍旧那副和善的笑容道。 “好我马上就过去碧达已经在那里了吗?” “已经有人通知了。” 修利文像是叹气般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阿雅却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道精神也完全从身体里泄了出去。 她接过修利文抛来的模型耳边还残留着:“带安琼她们去玩吧。”的嘱咐可是却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就这样什么都不带走地离开了?他先前不是也玩得很愉快吗?他的脸上有多久没出现那种真挚的笑容?女仆们纷纷肃起面孔朝离去两人的背影鞠躬行礼只有她一个人像个呆子一般愣在原地。 啊----她忽然想到明天开始我就要为这样的主人献上自己的生命了。 她似乎从那个带走那位纯真男孩的女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背影。 第二十二章 常青藤 艾莉带修利文进入兰的房间时这个一手掌控着美杜莎家最高战力部门的女人正津津有味地品酒那轻松惬意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事态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她为所有来到这个房间的人准备了一些充当夜宵的点心将整个房间布置得像个卧室或者其它休闲娱乐的场所但就是不像一个办公室。 “哇兰你这儿可是大变样最近有什么好事上门吗?”修利文有些惊叹。但实际上现在这间屋子还真有一些修利文的风格或者说是修利文从她那学到了这种喜欢将正事和私事混淆在一起处理的习惯。 在修利文出生前兰圣宫就开始为美杜莎家服务了不过晋升为总负责人还是修利文三岁的时候。因为她生性开放脑子里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鬼点子所以修利文与她之间的关系和情感可不是“合得来”三个字那么简单。 修利文在三岁的时候开始接触炼金术身为一个大贵族唯一的继承人必须承担许多的责任和期待他的童年虽然并不是只有黑白两色但多余的颜色也单调到十指可以数清楚。那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羡慕的枯燥乏味的生活一个三岁的孩子在他能了解这个世界究竟有多洁白和多彩前就已经被涂上了深沉的底色在这期间。兰给了他许多帮助是他地老师他的玩伴。救过他的性命和他一起分享偶尔现地童稚之趣一起分享不太正常的成*人乐趣然后这种关系又展到了床上。 无论兰圣宫是如何对待这个主人的但修利文对于这个女人的感情就像在一直埋在地窖中酵的美酒----可以让人迷幻也可以让人死亡。 “为什么这么问?我可爱的主人。”兰牵起修利文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将他拉上了自己的座位那是主位“你应该知道我这儿三天两头就要重整一次视心情而定。” “这么说现在你地心情很好?那么等下我能知道的该不是什么坏事吧?”修利文觉得屁股下的这张椅子似乎比自己房间里的舒服一些而且那稍微向后一压就能半躺的靠背还真是贴心。自己房间就没这样的东西。 感谢炼金术和想出这个小点子的制作者。修利文稍微有些新奇地转了转椅子。 “还可以转动!哈真是绝妙的点子。” “您喜欢它?”兰坐在桌边侧身问道。无论她的姿势、笑容还是目光中藏着的某些光芒都令她无论何时何地都十分妩媚。“当然还有吗我地房间也来几张。”修利文赞叹地点点头看了一眼肃立在桌前的艾莉朝她笑了笑“如果有多余的战斗女仆有优先权。这是福利。” “我最喜欢听到这句话了。”兰在修利文脸上用力吻了一下然后解释了一下这种新椅子的来历“家族的炼金术士弄出来的我们相信可以这种产品可以打开贵族的金柜。当然只要他们不是那么落魄还要一点脸皮它就会很畅销。” “你总是对的兰。”修利文饮下女仆卫队总长用嘴巴送入的美酒高兴地说:“看来所有人不久后就会有一大笔额外的收入了。艾莉你选了个好日子加入我们。” 艾莉耸耸肩语气和笑容都很无所谓。 “别这样。艾莉。高兴点儿。妈妈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那样你会觉得这该死地日子还不是太糟糕。” “修利文说得对人们喜欢一个稳重的风之剑士但是过于颓废沉闷可是会破坏大家的好印象。”声音在门外插口道。 碧达夏雪走进来法杖在门上敲了敲有点迟来的警钟地感觉。 “我可不在意他们怎么看。”艾莉给了一个惯例的笑容说到。 “活得像个自己?很好很个性我喜欢。”修利文从椅子上跳下来和蹲下的碧达夏雪抱了一下“你看起来精神奕奕碧达。” “这多亏了你射进我体内的营养液它们很有效。”碧达夏雪仍旧揣着那副冰冷严肃的表情却说着充满漏*点和颜色的暗示。 她在未婚夫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赛巴斯安娜在她身后将大门带上。 “真是大胆的言你就不能脸红一下?”兰调侃道:“你可是美杜莎家未来端庄贤淑地主母。” “我觉得在谈及自己未婚夫乃至丈夫时大胆直白一些有助于让人们知道我们有多相爱。”碧达夏雪针锋相对地说:“而且这里有外人吗?这里有地是修利文的未婚妻一个期待被主人插入地母狗两个的床上情人和护卫我们不需要见外。” 修利文忽然觉得自己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有某种东西像闪电像绷紧的弦像壁炉里迸出的足以烧毁整栋房屋的火星。( “好了。”他赶紧拍拍手将这股令人窒息的空气打散“现在开始办正事兰有什么结果?” 兰收回视线示威般对碧达夏雪点点头丢下一句:“真怀疑我当时没什么没把你那最羞耻的地方踢得稀烂。” “以为你知道如果你做了我会把你揍得连女人都做不了。”碧达夏雪难得的笑容像针一样尖锐。 “羞耻的地方?什么?哪里?还有做不了女人的人是什么样子?”修利文一副好奇的表情问道。 碧达夏雪瞪了他一眼。兰嘿嘿怪笑。 艾莉翻了翻白眼将目光从对峙地两人身上移开结果看到赛巴斯安娜在一旁带着一副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事情的表情傻笑。这就是她这些天来了解的美杜莎家高层地部分嘴脸。虽然就本质上并不比她曾想过的更糟糕不过也真是够打破她美好的期待了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把这里的所有人看成一个个都似有神光环绕。 兰从桌子上拿起一叠档案环顾诸人一眼:“那么热身到此为止。大家都知道虽然痛苦之王退走了黑暗兽潮也没有预想中到来得那么快甚至连天气都在好转----该死的晴天。我讨厌这种一整天都被温暖包围的感觉知道吗?什么东西一旦太多了就不值钱了。” “闲话少提兰。”修利文打断了她的抱怨。 “是是。”兰有气无力地撇撇嘴“如上所述所以情况和之前并没有任何好转。” “这个转折有点……”艾莉苦笑起来。 “重点是后面那句!艾莉。痛苦之王退走之后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所有的运转都在加炼狱城现在就像坐上了木板车咣咣地朝坡地尽头地悬崖溜去琐屑的麻烦事接二连三真是令人厌烦更恐怖的是它们可能最终会连成一片将整个城堡掀翻起来。”兰做了一个大大的爆炸的动作“具体来说有一个新起的刺客组织忽略我们的警告。公然在接本城的任务打算拿我们做名声的垫脚石。还有人试图渗透炼狱骑士团呃实际上。他们已经做到了具体方法是药品和美人计虽然老套但效果依旧非凡鉴于现有的资料还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在主军中做了手脚但是后勤部门已经……” “这可真是太可惜了。”修利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能揪出所有人吗?” 兰惋惜地要摇头:“就算能拔光城里地钉子。也不能确保外面的安全。他们在外面拥有更大的能量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所有人都在本成招募。然后本城几乎所有的补给和支援都必须由外面进来。”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时半刻了一百年都无法解决的问题现在讨论也没用。”修利文说。 “您说得对那么……”兰撩了一些鬓巡视着档案说:“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自由佣兵通过地下渠道进入城里。然后我们审讯了受到引诱的叛国者名格斯先生的妻子温琪。” 说到这里她回味地舔了舔舌头对修利文说:“是个很辣的女孩有机会您应该上上她会有一个很不错的体验。” 修利文深吸了一口气当这个女人是空气撇过头去。 兰狡黠一笑说:“审讯不是很顺利不过她还是透露了一些资料像是企图掀起腥风血雨地那些人并不是同一个来头不过却有一个临时合作的中间组织叫做共济会总共五个领导者真名不清楚其中两个的代号分别是绅士和毒寡妇。” “知道他们在哪吗?”艾莉问。 “如果知道你或许就不在这里了艾莉。”兰说道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副认真的神情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 “就这样?兰你必须给我们找到一个行动地目标。”碧达夏雪有些不满。 “当然不止这样我可是美杜莎家的重要人物没两把刷子怎么行?”兰翻开下一页“今天下午我们接到线人的情报共济会有一个秘密集会。于是火出动了离事地点最近的人手是骑士团的人他们最后虽然让人给跑掉了但却找到了一个小礼物。” 女人从档案附带的内袋里掏出一玫戒指只是普通的银戒不过戒面的纹理却十分精密是一串常青藤开了三朵花。修利文一眼就能肯定这不是随处可见地地毯货它地工艺和镌刻技巧都十分高每一个都是沉浸在艺术领域里的老手精心定制而成。 兰将戒指抛到碧达夏雪地手中后者举起它对着烛光仔细端详了一阵。戒指的镂空处因为光线的折射每转过一个角度就会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碧达夏雪无法很准确地说出那种感觉但一种幽深、隐晦和足以令人狂热的情绪被它调动起来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住她的目光。和高瘾性药物一样危险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上面挪开。 “戒指是城里一个历史久远的秘密女性协会的证物对于这个女性协会美杜莎家并没有太多的资料只知道它就叫常青藤一个试图通过控制男人来达成控制全世界的组织成立与炼狱城始建之初。还有成员全部是女性。听起来很疯狂但美杜莎家现存的资料都指出这是一个强大的组织其能量匪夷所思比我们的女仆卫队还恐怖。”兰说。 “为什么不早点取缔她们?”修利文困惑地问道“这个城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 “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先人们似乎和她们有什么协议……说不定还插了一脚呢。我想这件事您最好过问一下夫人。”兰十分严肃地对修利文说:“只要有可能最好别跟她们开战我可不能保证除了您之外的其他人能活下来。当然这都取决于您所以希望您能够尽快弄清常青藤和共济会是什么关系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狗屁事!” 最后一句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几乎是吼了出来。修利文感到好像有什么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喉咙压着自己的肩膀让自己几乎透不过气来。他扯了扯领口一种奇妙的感觉再一次流过心头这么激动而且是因为恐惧这样的鬼畜王兰可是很少见的。 看来一拔根就扯除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庞然大物啊。修利文有些感叹百年的经营其掩盖在时光中的秘密或许并不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能玩得转的。 “我会尽力。”他说:“你不能期待我更多了。” “这一次也许……”兰歉意地看着男孩“请您务必要全方面地听取和参考夫人的建议她就是吃这行饭的我是说通过男人控制全世界。” “这并不是个好笑话兰不过我会做的那么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 “好吧我要去见妈妈你们谁想和我一道?”修利文起身环顾诸人。 留给他的是一片置身事外的沉默。 “好吧全给我洗干净屁股在床上等着。”修利文耍着孩子脾气烦闷地走了出去。 “祝您武运昌隆。” 第二十三章 成长 修利文回到自己的房间夜的沉静像水滴一般从窗缝渗进来他搬了一把椅子到窗边双手支在下颚上脑子里有无数的东西在奔跑可是他捉摸不透那到底是什么。他需要静一静现在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往时是不太有这种机会的而且他也并不时常生出想要一个人呆一会的想法。 这个岁数的孩子总不希望自己的大多数光阴在孤独和寂寞中度过当然在过几十年或许就不一样了。 不过在经历了许多而且明白自己还要经历更多时修利文也不免变得喜欢安静至少在这个时候他可以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自己的灵魂是为了自己而存在独独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而存在。 魔镜开始散一种朦胧的光修利文没有注意到它的内在开始变形时若非利用视觉是无法察觉的。 母亲的身影在镜子里出现就如同她身边的雾气散去除此之外环绕在她四周的仍旧是一些迷蒙的轮廓。 “在想些什么呢?小修利文。”她忽然出声将男孩吓了一跳。 “啊妈妈……没没想什么。” 修利文转过身去他立刻意识到现在正是母亲出现的时候。虽然不是很经常但如果母亲要找他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什么也不想?你在呆吗?”母亲笑起来 她坐在一张色泽深沉给人一种沉重感觉的高背椅里。身上穿着轻质地白色纱裙领边、袖口和裙摆上有蕾丝边轻灵洁净得就似脱了尘世。这让她显得更年轻了像个少女但同时也有着母亲的温厚。 修利文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不是诡异、抗拒、憎恶之类不快的情感只是觉得母亲和那张椅子似乎有点格格不入这反而让两者的特质更为凸现起来。就像是预见了某种沉重的命运。猛然感受到悲剧的逼近时那种透不过气来心中充满压迫和酸涩的感觉。 悲剧总能紧紧攥住人心让人们感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不可抵御地物事压迫着追赶着这是它被传颂和感慨的理由。但也因此让修利文无法喜欢它。 “很奇怪妈妈我觉得自己一瞬间想了很多可是却记不起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修利文给了母亲一个飘忽的笑容“而且我不喜欢您这般打扮。” 母亲像女孩般偏了偏头。 “我是第一次听你说这种话。” “第一次?”修利文也偏了偏头他觉得母亲是对的之前他从没这种想法。可是现在却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就像它忽然产生又被一个宏沛的力量推出口中。 “我变得很奇怪吗?”他有些紧张。下意识按住胸口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变化的原因是它“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从我醒来后就一直有听到灵魂石的声音……妈妈我不喜欢它能不能把它拿开?” “很抱歉修利文如果你失去它……”母亲顿了顿。****充满了令人遐思地暗示“别担心你只是长大了而已我很高兴你能独立地表自己的见解而不是照别人和书本里教你的那样做。” 修利文觉得母亲的说法真是太奇怪了难道我平时说的都不是自己想要说的话吗? “这不太一样有点本质的区别。”母亲看穿了他的想法。“之前你的所言所感。当然代表着你本质地一部分但那是被灌输进入的。你所做的仅仅是针对情况查找资料然后作出应对而已。这么说你能了解吗?修利文在今天之前你并没有仅仅属于你自己地东西包括你的身份、地位和财富以及想法、见解和应对都是其他人或者书本赋予的就像在白纸上写上字虽然那些字已经成为纸张的一部分但你能十分肯定地说那些字是完全属于纸张的吗?当然不能那些字和字里行间所具备的东西本质还是属于写字的那些人的。” 修利文若有所思地点点他有点理解母亲地意思了。就像鹦哥学舌一样当主人将某句话在它耳边反复多遍那么它也能学会甚至可能连该说这句话的场合也能记住但是人们不会认为鹦哥能够思考并真正学会人话。^^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苦恼这么一来自己不就成了被人戏弄逗笑的鹦哥了吗?说出这番话的妈妈真是一副坏心眼儿。 不过她是对的她这幅打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是自己从没有过这种突然觉得不好并且直接表达出来的行为。这种行为和感觉是突然涌现的这是自己有所成长地证明。 “我这么说并不是让你放弃现在地身份、地位和财富不去听别人和书本的见解只是既然它们已经不足以填充你地灵魂----产生自我独立的见解就是一个信号。那么你可以尝试着从它们中挖掘出更多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智慧生命的价值就在于它总能够在传承的基础上进行开创这使得每个人变得有趣而独立。你想想若非如此如果有一天人类可以通过生硬的灌输将人类至今所获得的资讯和成就都放进每个人的脑子里人类的特性还能存在吗?不会变得每个人都一样的博学一样的聪慧拥有一样的个性吗?可是事实证明人总能在同样的物事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东西反过来说也一样只有能够创造出自己的东西。才能被称为一个人。婴儿地灵魂是空白的而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无法形成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修利文你该对现在的自己感到高兴我也一样。” 修利文静静地听然后独自思考母亲的话。*****他先使用那些常识性的基准却判断它然后在常识上找到属于自己灵魂的光点----一些从未在其他人和书本上了解过地角度以及那些经过自己的判断确定的确是这样的角度去看待这番话。 他忽然觉得天地一片开朗自己的灵魂就像脱离了槽臼。放飞到一个更为宽敞的空间不仅能够切身体会到天际的高远更能了解大地地辽阔。 那些不快、愁杂和郁郁就像被一股风远远吹了走。 现在他确信就算自己不再是蛇者自己的存在仍旧是有意义的而且是必须的他就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什么人需要他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可以独自站立在这儿的。 男孩的脸好似有一层透明的阴影剥落下来。将那些沉郁得令人心碎怜惜的东西一扫而光好似从皮肤底下散出一种湛湛的光芒。“我明白了妈妈。”修利文高兴地说。 “那么之前有什么事情在困扰你吗?”母亲微笑着。 “为什么那么说?”修利文有些错愕。 “一个孩子开始成长地时间有早有晚在十三岁时觉醒并不算迟不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合适的时候但是算上你所背负的东西以及长久以来地处境这个年纪可算是有点晚了。^^^^这证明了你我的孩子肯定比普通人强一些但并不是一个聪慧的天才。” “啊!妈妈。你怎么说这种不搭调的话。”修利文撅起嘴巴。 “呵呵。即便如此你还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好了。转回正题我之所以察觉你的心事也和之前的那句话有关。将它反过来那就是一个人要觉醒要成长必然要有提供养分的土壤以及让它破土而出地契机。既然我能看出你在长大那么当然能够想到一定有什么促使你开始长大。不是吗?我可爱的修利文。” 修利文挠挠头原本还觉得母亲的直觉就像魔法一样可是被她挑明了才知道如此简单明了可是在这之前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呢?啊一定是因为才刚长大吧母亲所说的内容是别人和书本所没有告诉过他的。所以我最喜欢和母亲在一起了修利文愉快地想母亲有些奇怪但总能教会许多自己所不了解又有兴趣去了解的东西。 然后他将这些天生的事情以及女仆卫队的调查报告加上自己地判断全盘告诉了母亲。 “常青藤是个怎样地组织?我觉得只有从它身上着手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所有的事情虽然有点危险但我们没有时间了。” “你要亲自去做这件事吗?”母亲问道。 “没错我地身份比较合适您知道的无论他们在做些什么或者想做些什么从我这儿下手是最直接的途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是的妈妈。”修利文耸耸肩换句话来说在炼狱城中还有谁有足够的份量去接触那个伴随炼狱城诞生的庞然大物? “常青藤是炼狱城的一部分她们不会伤害这个城堡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美杜莎和她们有着很深的羁绊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可是根据现有的情报她们正在和我们作对她们或许不想伤害这个城堡可并不代表她们不会伤害我们我总觉得她们想把我们赶出去。”修利文哼了哼。 “这是你的错觉小修利文你的情报来自兰可她同样对常青藤不了解不是吗?但是既然你现了一些东西那就证明常青藤有一些根须在腐烂。这很正常你知道植物成长的时候总需要凋零一些旧的部分长出新的嫩芽甚至不时还要修剪一番才能更适宜生长。所以如果你想去看看就去吧。” 母亲说着一些血色的文字在镜面上浮现修利文赶紧盯上去上面写着:苜蓿街53号伍德夫人。 “她是……” “一个很久不见了的老朋友。”母亲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她会带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小心点儿我可爱的修利文别被她吃干抹净了。” “她很漂亮吗?” “当然。” “和妈妈一样?”修利文说着背起手像是逃开一般向后跳“哈哈如果她和妈妈一样漂亮我一定会被迷上因为我最喜欢妈妈了。” “你的嘴巴真是比蜜还甜怪不得这么多女孩子喜欢你。”母亲掩嘴轻笑。 “她们才不喜欢我。”修利文争辩道他想起女仆阿雅他那么对她她能喜欢上自己才奇怪了。他虽然不喜欢把女孩弄哭也并不想这么不体贴地专门和她作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那副呆呆的好像无论什么小事都能让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就忍不住去捉弄她。 “我可不相信你说的因为我的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母亲肯定地道“所以为了不被人抢走你去见伍德夫人的时候记得带上护卫。” “我会的妈妈。”修利文说:“不过如果我们看对眼了可以和她到床上玩一下吗?” “只要你保证能够平平安安回来随你怎么做但是如果你出错了回来的时候就要上楼来。” “啊……一、一定要上楼吗?您可以骂我一顿或者把我锁在房里。” “那可不行。”母亲笑起来像只狐狸“毕竟你总不会主动上来不是吗?而且你知道我不是喜欢打骂孩子的母亲。” 第二十四章 渐进 清晨时分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带来清新的水气将炼狱城洗涤得焕然一新。当太阳高挂的时候雨尤未停像丝线一样轻轻飘到脸上冰凉得很。人们看见了炼狱城建成以来的第一道彩虹那虚幻的彩色就像神迹一般令人心中震撼。许多孩子跑出屋子在大街上兴奋地叫喊他们光着脚丫沿着大街小巷飞奔在水洼中踢水摇晃树杈上的雨珠这些雨水甚至比他们日常饮用的水质还要清澈。 雨水从屋檐滴落出滴答的声音。空闲的女仆们聚集在一起在窗台边阳台上指指点点脸上焕出和雨后的蓝天一样清爽的气色。 阿雅听到大街上隐约传来的孩子们欢乐的嬉闹声不由得心生艳羡她并不比他们大上太多在这个城堡里还有许多和她一般大的女孩子正雀跃在雨丝中呢。她想起在乡下老家的日子那里也有着透澈的天空和棉絮般的白云伙伴们携伴在乡道和山林中飞奔。可是现在……她心中一黯在接到令人心碎的噩耗后那个世界似乎正在心中远去。无论她如何回忆也记不得太清楚的东西了那些轮廓遥远而模糊但也因此总是美好。 她觉得这种遗忘是一种背叛可是却由不得她选择。她有时会憎恨自己为什么生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在别人看来是她的可爱之处可是天知道她现在多想将那些过往无论好坏都牢记在心头因为它们忽然变得如此珍贵失去了就会令人万分抱憾。 现在自己还能为那些过去做些什么呢?该做些什么才能挽回呢?她不知道虽然很多人告诫过她覆水难收的意思。但心中仍旧有一种不信任跃跃欲动或者说她不想去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可挽回的物事。 一想到这里她对于自己要进入女仆卫队就没那么抗拒了。因为若只是一名生活女仆的话无论她想做些什么也没有足够的力量但战斗女仆可以。至少她已经迈出了一步即便是因缘际会----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为战斗女仆的一员。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没有一点征兆她没有足够地时间做准备也想象不出自己有什么特长能够让她入选。 阿雅路过时和抱着衣物篮的女仆同伴们打招呼她背着一个大包袱这是她花了一个晚上整理出来的必须带走的东西。比起刚来的时候这个包袱变得更沉了。其实就算身份和职责有所转换也是在塔里工作不过是上到更高层而已可是两手空空地去报道阿雅总觉得不是个回事儿一定要从行动和心理上与现在紧凑而悠闲的女仆生活告别才行。\战斗女仆一定更为严厉和紧张吧她不太清楚但想象中。那种生活就跟一根始终拉在弦上的箭一样她不能确定自己能否适应那样的生活心中满是忐忑。 背着巨大包袱地女孩在旋梯上低头走着。过路的女仆都露出奇怪的眼神不过阿雅没注意到她沉湎在自己的世界里太深了。直到女仆长闵莎叫住她时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日安闵莎小姐。”阿雅注意到女仆长看向自己背上的包袱时那种怪异的眼神不由得嘿嘿笑起来。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打算辞职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觉得不做些什么的话。总觉得无法适应新地工作。” “我想也是。”闵莎用手掩嘴轻笑起来“难得天气变得这么好现在才离开的话可是很难找到第二份高薪工作的。” “我在这里过得很愉快我喜欢这里的大家除非您把我辞退了否则我才不想离开呢!”阿雅撅起嘴巴说。 “我可没有辞退你的理由。”闵莎耸耸肩。“而且。昨天干得不错你的人气看涨了。” “昨天?”阿雅愣了愣。随即想起和修利文毫无形象可言的争执不由得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那那是!” “现在就去报道吗?如果你希望可以晚点再去大家还不知道这件事吧她们会给你准备一个盛大的欢送会的。” “不用了反正就算成了战斗女仆也还是在塔里工作嘛一定还有见面的时候。现在告诉她们地话总觉得……”阿雅说不出觉得什么但一种迟疑始终横亘在心头。 “觉得自己做不来会被从那边退回来?” “也算吧……”阿雅有点心虚地说:“我想不出我能在那儿做些什么我的力气虽然大也会打猎不过论到战斗的话根本算不上强项吧。” “如果你被退回来我可会头疼地哟。厨房的人老在跟我抱怨你老是打碎盘子。” 阿雅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嘴巴嗫嚅着想要争辩闵莎却笑起来:“开玩笑的如果在那边呆不惯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这点权力我还是能从主人那儿争取到的所以别担心不要忘记自己的步调尽量去适应那里的生活吧。 “啊!闵莎你又捉弄我!” “呵呵可爱的小家伙。”闵莎走过来轻轻在女孩地额头上吻了一下。 阿雅摸着被吻上的地方觉得有一种温暖的力量涓流到心中将所有的担忧和迟疑一扫而空。闵莎小姐是会变魔术的就和母亲一样她想着虽然自己要成为战斗女仆了可是这个女仆长永远是自己向往的目标。 “其实虽然危险了一点可是女仆卫队的生活也不是很紧张毕竟并不是所有的战斗都需要她们接管她们只用负责本家地安全在很多时候。甚至会比我这儿更轻松哦。”闵莎说。 “你知道?” “当然我曾经也在那里做过呀。” “什么!”阿雅大吃一惊。 “有这么惊讶吗?生活女仆里有许多人也是从女仆卫队那里退役地她们或者受了难以恢复的重伤或者厌倦了那里地生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那儿永远呆下去的。而成为女仆长的先决条件其中一个就是必须担任过战斗女仆。” “啊我一点都不知道。”阿雅回想那些亲切的伙伴她们一起洗碗。洗被单和衣物准备餐点服侍主人每个人都个性鲜明却同样拥有温顺的气质无论从哪儿都看不出谁曾经在女仆卫队服过役。 “嘻嘻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可是很强的哦。”闵莎嘿了一声支起胳膊努力做出一副强壮的样子不过阿雅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半点强的地方女孩有点儿尴尬地笑容表露了她的心思不过闵莎一点儿也不在意若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为女孩打气那么目标就完全达成了。阿雅深切感受到闵莎的努力并为之心生感动。 最后年轻完美的女仆长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粗起嗓子说:“战士阿雅到了那边别给我们丢脸。要努力要前进要更高更快更强!” “遵命长官!”阿雅顽皮地应和着双指在额边一比嘻嘻笑起来。 这个偶遇让阿雅打心底做好了面对新生活的准备她鼓起地勇气直到走进战斗女仆的领域时。仍旧奋勇澎湃。这么高的地方只有那次无意中帮了刺客的忙时有来过那件事是她在塔里最为窘迫的记忆无时无刻都想要忘掉可是再一次聆听到幽静楼道中自己的足音呼吸到沉郁华丽的气息就不由得浮现出来。 哎阿雅心情大起大落。^^^叹了一口气。她在走廊入口眺望进去。很快就找到了女仆卫队总长兰圣宫的办公室。整个走廊的门都紧闭着但只有那里有两位战斗女仆把守。很是显眼。 阿雅走得很慢她打量着这里的景色----工整地如旅馆房间般的数字门牌只有红白黑三色的装饰色调花纹、壁画和铠甲人形都充满了尖锐地杀戮之气步入此处就好像来到了一个异世界。这个塔就是这样下层是一个世界这里是一个世界上面和最上方又各是一个世界明明占地不算大但是总给人一种无以适从的宽敞感。 未来的同伴们在哪里呢?或许就在那些房间里吧不过在当生活女仆时大家总是尽可能聚在一起她很难想象一个人总是躲在自己房间里的情景。 站在办公室门前阿雅吞了吞口水她有些紧张。两侧的战斗女仆甚至连一眼都没瞧过来也没恶意想象中的下马威她们就像木头人一样笔直地毫无气息地站在那里。若不是明知道她们是活着的阿雅或许会将她们当作逼真的雕像之类吧。即便运用自己地守猎经验也丝毫觉察不出她们“活着”的迹象。 活着的死人----这个想法让女孩有点儿害怕。 她努力抬起手按照女仆手册里教导的那般有韵律地扣了三下门。 “进来。”一个和闵莎截然不同的女声答道。 虽然同样成熟但是这个女声碧闵莎更为妖艳有一种中性的压抑着狂放的磁性。若说女仆长是醇厚清爽的美酒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令人浑身热地烈酒虽然口感不同但是后劲、年代和美味都是相同地。阿雅已经想到了这个女人就是自己未来的直属上司和闵莎女仆长平级地女仆卫队总长绰号鬼畜王的兰圣宫。 在女妖塔的女监中芭被拷在x形的刑架上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肌肤残留着淡淡的淤痕显然受过折磨不过**受到的伤害并不大疲劳的是精神。她有些萎靡施加在她身上的刑罚和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她甚至从中得到了无比的愉悦可是。当这些愉悦过**和精神地极限时就变成了一种欲罢不能的痛苦。 阳光穿透栅窗投射在她的身体上在满是阴森和凉意的刑房中带来舒坦的暖意。她听到窗外欢快的呼声和明艳的光色这让她打心底涌起一种渴望想要离开这个华丽、无情、愉悦和痛苦相互纠缠的世界。\到外边去赤身**在青翠地山林和原野中奔跑让自己的灵魂得到彻底的释放。 可是这些镣铐不仅锁住了她的身体也锁住了她的灵魂。 这种渴望越来越深重让她感到万分痛苦和饥渴。她舔了舔嘴唇上边残留着异样的体味。 这里就她一个人。也不知道何时才会有人来但这并不能让她感到安心反而在心底渴望有什么人进来谁到好要对自己做些什么都好----大概因为自己知道她们也不会对自己做更过分的事情吧芭苦笑着。 总之在这种单独地孤寂中她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的童年那些隐约藏在风中的欢乐童音。就像纤绳一般将灵魂拖回时空长河的上游。那一瞬的已然凋零的景色。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她忽然想到那个时候自己也是这般放纵、扭曲和无畏吗?若不是的话自己究竟是在何时变成如今这般的? 她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但是如果要在自己的位置走下去走向更深渊更黑暗地尽头直到找到另一个出口。现在的自己是最合适的她从不怀疑这点但她仍旧想要抹去在灵魂上沉积了厚厚一层地尘埃看清自己原本的模样。 “没有人生来就是坏人或好人。”什么人这么教导过她不过那人的名字她已经忘了。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吗?这句话或许是对的她就不觉得自己一生下来就注定是现在这幅模样那时她不过是一张白纸而已。只是往上面涂抹的颜色时。太迅也太无选择。以至于她快要忘了白色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颜色。 但是如果这种涂抹方式是注定的话----如果一定有某个人要这么涂抹那么一片空白地自己又怎能阻止呢?那么至少可以加上那么一句:没人生来就是好人或坏人但是注定会成为好人或坏人。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呀。 “但是”这个词语真是梦魇从来不会有好结果。 芭有些恍惚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似乎有一个幻影----穿着衬衫、短裙和马靴的女孩披落一头清爽的短在马场肆意地奔跑转圈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她旋转风也好雨也好阳光也好都抚摸着她的面庞。 可是芭看不清她的面庞只隐隐有些熟悉想要去坚信那就是曾经的自己。 那时自己叫什么名字呢?是地芭没有姓只有名芭和芭.巴拉兰卡是不同地完全不同。\ 可是她没有勇气抛弃这个姓氏这实在太遗憾了她想这个塔里也有什么人原本不姓白但现在却拥有这个姓氏的吗? 芭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而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传说中居住在女妖塔最高层地魔女“白”她甚至更过分只有姓氏而没有名字。 芭真是无法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牢门被打开出沉重的轴声芭抬起头来当看清来人时虽然兴致缺缺但还是打起早已经习惯的有点儿神经质的笑容。 “嗨尊贵的蛇者大人真是个好天气“当然昨晚睡得好吗?”男孩笔直走到她跟前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个蠢问题你看上去并不好。” “实际上我对您的待客之道完全满意如果今后能够降低一下热情并将规格提高到您亲自接待相信会更加完美。” “啊你还真是嘴硬。”修利文笑起来。他摸了摸女人的肌肤芭感到随着这只细嫩的小手滑向自己的大腿根部时一种湿润的**顿时又从干涸的体内硬是挤了出来。她次示弱地苦笑起来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无以为继了。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真地很希望能和您有个疯狂而完美的体验。您是如此强壮无畏。脆弱就像又甜又脆的奶糖……”芭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么您想让我舔遍您的全身吗?” “得了吧别激我我可不认为你还有那样的气力。”修利文打了个响指身后的战斗女仆走上来将芭从刑架上解下。她的动作很粗鲁用力压着芭地胳膊。芭给了她一个挑衅的鬼脸。她记得这个女仆昨晚这个家伙是“处刑者”的一员。不过女仆不会怀念旧情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她踹了一下芭的膝盖弯将她摁倒在地上。 “亲爱的女仆大人我可不会做这么粗鲁的事情。”芭说话的时候眼睛没有从男孩脸上移开半分。 “放开她。”修利文朝女仆点点头。 于是女仆松开双手。 芭用力抽回手臂毫无形象可言地盘做在地上。手掌揉了几下肩关节。 “真要命。”她嘀咕着。 “那么你是想在这儿谈正事还是到我地房间去?”修利文弯腰帮她按摩了几下尤其在胸部那儿的感觉和他经历的女人们都不一样实际上他也能够分辨出她们总有些不同。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承认她们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十分吸引人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这个部位。他问母亲。母亲说这是因为男孩的初恋都是自己的母亲这是与生俱来的恋母情节。这种情节让她感到身为母亲的幸福。 不过修利文想一定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至少他自己不觉得是按照母亲地标准来挑选女性。虽然她们有某些方面拥有惊人的相似例如身材、年纪和气质……不过那应该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是一种偶然而已。 至少赛巴斯安娜就是个例外。那么高大雄壮的女野蛮人还是个金属怪物这两个特质就是与众不同地。 “您喜欢胸部?”芭眯起眼睛“我知道您喜欢或许我们应该到您的房间去一边谈正事一边好好享受它的服务。” “这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你非得和我上床才行呢?”修利文退后两步。“我不觉得你之前说的是真正的理由。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何不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我的确只是因为喜欢才想要而已您不觉得将一切摊开。就显得太功利了吗?” “是的不过我喜欢功利一点儿的女人她们让我有安全感。” “那是因为您无法把握感情吧您……有点儿害怕这玩意呢。”芭握住修利文伸出地手让他将自己拉起来“必须承认感情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那种体验总能让人沉迷您应该常识一下。” “例如爱和心碎?” “是的爱和心碎。”芭的语气充满迷幻就像灵魂随着水波摇摆“它就像慢性毒药饮鸠止渴。” “你尝试过?” “呵呵女人在变成我这般模样前一定都有试过若然不信您可以问问身边这位女仆小姐我可嗅出来了那种浓烈的味道可是鼻得很。”芭看向战斗女仆她留着短身披性感窄小的两截式短甲身材虽然没有丰满的爆炸感但却拥有十分流畅的曲线。芭又想起了幻觉中那个自认为是童年的女孩。她不得不承认抛开年纪和气质比起自己这个女仆更像是那个女孩地未来……不过她当然不是她。 “是这样?”修利文问道。 “是地。”女仆生硬地说好像不愿详谈。既然修利文能够看出这点他便不想追问下去尽管他仍旧好奇但是对自家人的体谅总会比其他人多一些。不过两个女人地话让他不禁想起兰以及她的那位落魄的爱人那个女人是不是正品尝着爱和心碎呢? 男孩忽然意识到自己用了“品尝”这个词汇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我想要你卡谬莎今晚来我的房间。”修利文说他觉得只有这么做只有感受到这些女人切实的**和温暖以及**后**的灵魂自己才能从那种莫名的寒意中挣脱出来。 他张了张手掌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是抓到的只有空气而已。 “如果您不谈其它的东西我很愿意和您共度良宵。”女仆卡谬莎第一次勾起嘴角。 “当然。”修利文朝门外走去“不过先让我们赶紧开始正事吧今天我也忙得很有很多事要做呢。” 芭连忙跟上去:“尊敬的大人您不打算赐给鄙人一件衣物吗?” “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 “当然要紧身的那样会让我更有诱惑力。” 修利文会过身朝卡谬莎示意卡谬莎走到一侧的房间里这个时候芭忽然问道:“她似乎不会和我们到您的房间去?” “是的她是这儿的看守。” “我想这里并不需要太多的看守者。”芭环顾了一下四周女监很安静没有她想象中的悲鸣和狂肆的叫喊更没有躁动看上去就跟没人一样。可是美杜莎的牢狱里真的什么人都没有吗?答案在她的心中是否定的那么她们到底怎么了? 修利文淡淡看了她一眼把头扭开一旁这是他第一次说话时没有看她的眼睛。 “如果她们离开了事情会变得麻烦。” “暴动?这儿还有其他人吗?” 修利文笑起来让芭忽然间有点儿毛骨悚然。 “当然。”男孩跺了跺脚“这儿穷凶极恶的犯人可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我想再没有比这里有更多危险女囚犯的地方了。” 这个话题到这儿就结束了卡谬莎走出来带给芭一件小了两号的囚衣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让她有点儿莫名其妙。芭觉得既然这儿真正的主人已经给了答案那么她就不算违规一个女仆有什么资格为这事瞪自己呢? “拜托我还是囚犯吗?” “当然除非你舔了我敬爱的主人的屁股。”卡谬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第二十五章 货物 在汲取了过多的雨水后泥土变得松软粘腻每个人都忙着将靴子从厚厚的泥层里拔出来。这支负责押运军需品的车队已经走了半个月他们从王国最西方的海港出一路跋涉前往炼狱城。这一路上没什么好说的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当他们接近炼狱城时真正看到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天空以及掠过鼻尖的旷野之风才不由得神情恍惚。 他们曾经听到各种各样的传闻却对之不屑一顾。炼狱城的风景已经存在了一个世纪他们相信它还会更久远地存在下去。 但是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法当一个牢固的认知被倾毁时人们总是感到无以是从。 “别偷懒快起来干活!”监工鞭子甩在地上出令人颤栗的响声麦尔斯赶紧打起精神不再东张西望否则这个响声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他与同伴奋力将板车抬出泥坑脚踝却都陷在了淤泥里差点让他绊了一跤。他不由得心中暗骂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却好死不死下了一场磅礴大雨将道路变得泥泞崎岖这下子可不能磨洋工了。他脱下靴子将鞋跟在岩石上摔打抠掉积了厚厚一层的泥壳。这个动作每过半个时辰就要做一次否则人走着走着靴底不经意间就会长高一截而腿部也变得更加沉重。 身上的枷锁就已经够沉重了他可不想再增加多余的负担。 麦尔斯和他的二十三个伙伴是服役期间的牢犯因为来自不同的监狱所以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就算在这一路上相互扶持共度难关也难保在那和善表情和行动下没其它花花肠子。大家都知道。这里没有一个可值得信任的家伙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暂时结成团体。 实际上事实远比上述地情况恶劣得多就算同是犯人的身份也不全是同样的待遇。如果你做了什么讨监工和士兵头子开心的事情那么你会过得舒坦一些。 如果你决定去讨好他们那么就必须知道三点:第一他们不喜欢犯人们同仇敌忾;第二他们讨厌小动作但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很乐意聆听;第三如果他们中有男人那么犯人中地女人会比你更讨他们的欢心。 这支车队一共五十七人三十三名士兵。二十四名犯人。其中监工和士兵头子无一例外都是男性士兵中有六名女性除非她们送上门来否则不要去惹她们。犯人中有十名女性无一例外都是老油条如果你可以付出点什么她们很乐意听你使唤当然前提是她们没有被士兵们传唤。 当明白了这些事情。男犯人们可以做的事情就很明显了制造点事端然后就是诬陷和告密这都得看个人的手段如何。不过最好不要打在女性头上她们都是抢手的宝贝会让你知道徒劳无功四字怎么写更甚者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了进去。 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麦尔斯决定展开行动他已经观察很久了。一路上每个居心叵测地同伴想做什么或做了些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他认为自己已经摸清了这支车队里每个人的性格和大致的活动规律了解自己可以付出些什么代价换得一些帮助。以及自己需要哪些帮助----这些要求不仅要合乎情理而且不能让人轻易联想到自己真正的目地。 这场雨来得恰是时候虽然带来了某些不便。但总体上。好处比坏处要大上一些。 “快快跟上!”催促声在身后不耐烦地响起。 车队已经开出了十公尺远。只有一名士兵负责看守刮鞋底淤泥的麦尔斯和另外三个犯人。麦尔斯一边唯唯诺诺地应是一边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赶上车队。现在还不是时候视野太空旷了他来过炼狱城好几趟因此记得很清楚在前方有一片林地和低崖按照当前的进度会在四小时后经过。 那时正是午休的时间他得趁机弄掉身上的枷锁另外……麦尔斯舔了舔嘴唇湿润的空气让他心神放松头脑冷静他不引人注意地撇了一眼装载军需品的板车。==一共十辆排在自己负责的板车之前的那辆上已经被他偷偷开了一个口子。如果运气好的话逃亡时便不会两手空空了。 麦尔斯低头看似无比疲劳地拖着步子身形有些踉跄似乎正在把体内地最后一份力量都榨干出来。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很快又满意地离开了。麦尔斯用眼角打量着监工和士兵头子两个人都显得干瘦但精神很好满面红光俱是细心的杀戮好手。他们面无表情不过当视线挪到女囚犯身上时那道不坏好意的光仍旧没有逃过麦尔斯的捕捉。 麦尔斯自己的这项察言观色的本能感到兴奋他甚至能够判断出他们盯上了同一个目标。 那名女囚虽然不是最漂亮的但却拥有标致热火的身材以及一种令人兽性大地放荡。在麦尔斯的记忆里无论是自由的日子还是牢狱人生他所见识过的女人中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她的名字叫碧娅娜据说是百年前某个小王族的后裔。若不是亲眼见识到是很难令人相信这个有着清纯面孔火爆身材看似还不满十六岁的女孩竟然是个技术绝佳的婊子。她被关进监狱就是因为揽客时狠宰了几个冤大头又错看了他们地身份奚落了他们一顿。 这真是个致命地极其低下的错误。 不过麦尔斯可以肯定若自己不逃跑那么她留在监狱地时间肯定要比他短得多。 男人的后背被人重重撞了一下他差点儿摔倒。 “啊对对不起……”女人怯生生的说。 麦尔斯回头一看。竟然是他刚刚想到的女人。她低着头不安地玩弄衣角就像个受到惊吓却无出可逃地小兔子。她是这支车队里唯一不用干重活的人这点所有人都毫无异议她得保留些体力。才能在休息时让大家尽兴。 “没关系。”麦尔斯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异样挂上干涸的笑容说。 就如他所想包含怒气的皮鞭在他的背脊上抽了一下虽然还能站稳但他仍旧向前跌了一步双手撑在地上。然后第二鞭抽在他地手臂上。他整个人倒在淤泥中那副水淋淋脏兮兮的狼狈样顿时让注意到这边的人出哄笑声。 “你们这群混蛋!有力气笑就给我走快一点!”监工严厉的语气在收尾时露出稍许的放纵。他瞪了麦尔斯和碧娅娜一眼。然后将目光偏开。 麦尔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实际上他身上地伤痕虽然隐隐作痛但还没到必须用表情呈现出来的地步而且他人恶意的嘲弄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干得好麦尔斯他为自己鼓着气保持下去别被人看穿了。 “嘻嘻。你装得好象哦真了不起。”女孩娇俏的话声让他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努力不让自己地动作变得突然而猛烈略微呆滞而缓慢地转过头去。 “你在说什么?” “别忘了我是干哪一行的。”碧娅娜东张西望好似对什么都好奇的纯真女孩没人会觉得她是故意跟在麦尔斯身旁的但她的嘴皮子翻动时和形状截然不同的话语如蚊声一般恰好钻入麦尔斯的耳中。“虽然我曾经失手过一次不过也仅有一次哦只能怪那个人掩饰得太好了如果让我早点知道他的身份说不定我还会倒贴他呢。毕竟我们都不想有不愉快的经历呀大家都只是找乐子而已不是吗?”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要干活去了。”麦尔斯一副慌慌张张的表情要从她身边逃开。 “我喜欢你。麦尔斯。我们私奔吧。”女孩恍如晴天霹雳地话语让他差点打了个踉跄。 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 “别开玩笑。” “才不是呢。你真的又慎密又勇敢嘻嘻……我很喜欢你这样的男人而且我也厌倦了老是跟那么多男人做不如你带我一起逃走吧。” “谁要逃走!”麦尔斯哼了哼想要转身离去却还是停住脚步他想知道这个女人知道了多少还有谁知道自己究竟出了多大的纰漏。他可不认为碧娅娜只是诈他要分辨是不是实在太容易了。 “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就跟监工告密我观察你很久了和你观察这些人一样久我觉得自己可以判断出你执行计划的时间、地点甚至是顺序要不要试试?”碧娅娜有着纯真的表情却说出极为残酷的话。 麦尔斯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掌抹去脸上的泥水。 “为什么要观察我?” “因为在这个车队里你是最值得注意的人呀。情报贩子暗杀高手泰摩高地屈一指的双面间谍无影者麦尔斯真是久仰大名。”碧娅娜地声音如轻风般刮入耳中却在麦尔斯的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你你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变得锐利。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个身份才对他是因为微不足道的盗窃案被抓入狱中的或者说是被故意抓进来的。他犯了大错唯有如此才能从强有力的追捕中逃出升天。若落入那些人手中可不是坐牢服役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且他一直自信没有人可以识破他地真面目因为他在进来之前将知道他真身地人全都给杀了……应该是的麦尔斯再一次于记忆中确认那些亡者地面孔 “真没想到巴拉兰卡家花了大功夫却一直追捕不着的无影者竟然早被捉进了监狱不过大家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吧。我也是因为曾经见过你所以才认得出来。” 可恶!麦尔斯在心中啐了一口唾沫。 “我没见过你我们应该不认识才对。” “真无情呢麦尔斯你可是我的床上恩客呀。自从那一夜之后我地脑海就被你的身影给占据了和其他男人做简直味如嚼蜡这也是为什么我变得如此放荡的缘故。来来看着我麦尔斯……”碧娅娜柔声说。麦尔斯不由自主依言而做。两人的目光对上时男人好似一瞬间陷入深情的漩涡在那双清澈中带着妖冶地眸子中被困束起来“还记得吗?那年我十五岁。您是我第一位客人结果我对您一见钟情。我哀求您留下可您不屑一顾那时的我真是纯真又愚蠢。不过风谁轮流转您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这一次您可逃不掉了麦尔斯。” 男人猛然惊醒努力将视线从女人的眼睛中扯出来他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没错。的确有这个可能有哪个夜行者会将每一次放纵时遇到的女人都放在心上呢?可是人生地际遇之偶然就是如此荒谬在最不经意和最得意的时候就会给你下绊子。 不过…… “我不相信你碧娅娜。”他有一点十分确信那就是自己从没有告诉和自己上床的女人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 “所以你现在不是承认了自己就是麦尔斯吗?”女人狡黠地笑起来“得了麦尔斯。我是如何认出你地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定你就是那个人以及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就会告你。相信那些人并不在意你是不是真的麦尔斯他们抓住你。就会有无数方法让你承认。没人可以不说的你知道。” 麦尔斯急走两步。在车后推了一把让它越过一道坎。 “我没可能帮得了你我自身难保。” “不你这个能力。” “为什么一样要我去做?即便你什么也不做也可以安然离开。” “没错可是那实在没趣极了而且我想和你一起离开做一对亡命鸳鸯你知道我就是这种女人我需要充满刺激的生活而且需要一个精明强壮的男人。”碧娅娜看到监工在朝她招手了“好了我会给你意想不到的大帮助一会再见麦尔斯。” 女人像只百灵鸟轻快地飞过他的身边。 麦尔斯继续做自己的苦工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意图只是只有做些什么才能将自己从纷乱地思绪中解脱出来看清自己未来的道路。他最初纠结在这个名为碧娅娜的女人的真实身份上他现在已经不相信她只是个妓女了。 或许她也是个间谍在为什么人工作?这个理由很充分那个行当的确有许多双重身份。不过这样一来她究竟为谁工作?她想要什么?和自己一起逃亡有什么好处?情报不足那个女人对他几乎知根知底而他对她一无所知这让他落入下风。 思考陷入死路于是他转移视线。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或许对方看上的真是自己的能力?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并不充足肯定还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她进入这个车队又在这个车队离去那么或许她想要的东西就在这个车队里?这里有什么?除了人之外…… 麦尔斯地注意力再一次转移到自己打算带走的货物上心中有一种肯定无法抑制地涌起。 这批运送至炼狱城的货物肯定有什么东西是她想要的他很想将货箱的盖子打开将真相瞧个究竟。可是他必须慢慢去做就像她说的那样一会她会来找他然后让他知道这批货物里到底有什么玄虚。 有没有可能她在为蛇者工作? 麦尔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虽然只是远远见过那个孩子一眼也曾经和老蛇者打过交道但给他记忆最深的还是那些冷血的女仆。 他不断挖掘这趟路途地过程这批货物是从深水港起货地和其他犯人不同。他从头到尾参与了整个押运的过程这仅仅是一个偶然。他确信一开始这里地都是普通的军需品最昂贵地货物就是几件蓝色魔纹装备不过他们在途中的城镇停留了数次。期间曾被支开所以不能保证它并没有被掉换过而且从深水港出来的时候货物并没有那么多只是不断地卸货和起货的过程中。货物反而增加了。 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如果不是碧娅娜那么连他也想不到其中另有玄虚。 就这样麦尔斯边走边想。故意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不断向炼狱城地方向眺望的时候也会犯一些吃鞭子的小错误。 监工和士兵头子上了一辆有遮蓬的大马车这是士兵们轮流休息的地方当男人们要在里边寻欢作乐女人们就会出来。如果车队的头领霸占了那里那么没有命令所有人都不能靠近那里。 现在从长长地车厢里传来娇笑欲拒还迎的华声。以及粗暴的辱骂和剧烈的**撞击声和喘息声。 无论犯人还是士兵男人还是女人都视而不见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有时候女性士兵也会寻欢作乐而有时候士兵们也会加入进去。 不过现在就监工、士兵头子和碧娅娜三人而已。 半个小时后监工焕出湛湛地精神走出车厢从半开的车门。还能窥见里面的两人翻云覆雨的姿势。 士兵头子出来后是另一名轮休的士兵他还招了其他女人一起进去里面有几个有味道的女犯人和女士兵。 行进的度并不慢车队很快就在麦尔斯看中的那处密林边停下来。士兵和犯人各自准备自己的午餐麦尔斯被锁上脚镣迈着受拘束的步伐在林边拾了干柴。回到自己地车子边生火。 不一会。一个女犯人带着干粮和熏肉走了过来麦尔斯和平常一样。毛手毛脚地和她调笑了一番然后将这里的事情交给她借口小解走到一边。女犯人盯着他的裤裆勾引地给了一个妖媚的眼神。 麦尔斯确定自己的身形完全被遮住立刻镇定下来轻步走到板车前再一次扫视四周后钻进车底进行未完的活儿。他心中满是紧张和激动留给他的最多只有十五分钟然后士兵们就会来找他。 他卸下木板将钉子扭出来然后用这颗在之前的日子弄掉的钉子继续弄松其它的钉子。行动出乎预料地顺利他在五分钟内拆下最后的一块货箱板子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一个管子?他愣住了手中是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管子他想了想拆开管口里面是一堆黑沙。他凑在鼻尖闻了闻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是什么?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也想不出是做什么用的看上去像某个炼金产品组件的一部分。 这个货箱里没有他想要的武器全是这种不知道做什么用地管子似乎整个板车运送地都是这个东西。 “麦尔斯麦尔斯!”监工的怒吼让他惊醒他听到了脚步声步步逼近而且充满了怒火和焦躁。 他要将一切还原然后出去告诉监工自己还没逃跑但是来不及了! 麦尔斯地瞳孔收缩起来不过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减缓。那双要命的靴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却将管子收进自己的裤腰后。然后另一双小巧的腿赶上来跳到监工的身上。碧娅娜放荡的笑声让他彻底按下心来。 “那个男人的玩意真小。”女人一语双关地说:“刚才不小心在树林里撞到他正在解手呢结果被我一吓立刻跌了个够吃屎真的是吃屎哦嘻嘻。” “好了你这个**竟然敢背着我看那玩意儿我要惩罚你。”监工贪婪地笑然后在女人身上摸索了一番这才退开。 麦尔斯松了一口气当他钻出车底时一切都是安好的那名做饭的女犯人望见他立刻指着他大笑所有人都望过来嘲笑吃屎的男人。麦尔斯做出一无所知的神情呆头呆脑地朝女犯人招手哄笑声一下子掀翻了天。 女犯人朝他比了个拇指然后拇指倒下又指了指自己的胯下。麦尔斯的脸色顿时铁青灰溜溜地跑到一边。 现在他真正可以松一口气了笑吧你们这些无脑的家伙尽管嘲笑我吧。 他感受着腰后那坚硬的管子心中有种隐约的想法。 “看吧如果没有我你可做不成事儿。”一只手悄然搭在他的肩膀上将男人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你!”他像见了鬼一样盯着女人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 是他在剧变后感觉点麻木了?不当然不是他觉得这是因为这个女人一定藏着一些伸手她可不像一个单纯的妓女这样简单。 “拿到了吗?那东西。”碧娅娜眯起眼睛。 “那是什么?” “好东西。” “你想要的是这玩意吧。”麦尔斯觉得现在可以谈条件了“不过我不想给你除非你告诉我那是什么。而且那玩意在逃跑时一点用也没有。” “当然有用。”碧娅娜上前要碰他但男人却警惕地退后了一步保持两人间的距离。碧娅娜举起双手笑道:“别紧张我只想让你放松一下。”她暗示性地舔了舔嘴唇。 麦尔斯不为所动不言不语地紧盯着她。 “好吧。”碧娅娜从自己鼓鼓的胸沟里掏出一把钥匙“我想比起那玩意你更需要这个。” 麦尔斯只思考了一秒钟的时候便将管子取出来抛给对方。 “要行动的话现在就开始吧。”他妥协了。的确无论有什么谜团现在也只有合作一途可走。 第二十六章 道路 密谋像深海鱼一般在许多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游动。在麦尔斯和碧娅娜命运般相逢的同时距离两人只有数百公里的女妖塔中碧达夏雪再一次踏入了女仆卫队的地盘。在十二层深处的一个单间女仆卧室里她见到了阿雅。 女孩正好奇地打量自己的新房间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为一个新人竟然能够拥有单独的卧室。不过这间卧室的位置有些不如意或许有人会喜欢这种藏在甬道深处四壁没有一扇窗户的厅房吧?但这人肯定不会是她。虽然房间面积很大甚至让她觉得有点儿空旷和寂寥----这也是因为这个房间里除了必须的最简单的家具外并没有多余的摆设的缘故----但阿雅觉得除了有张舒适的大床以及那些华丽的装饰外简直和牢房没什么区别。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要在这个地方呆上大半辈子就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和直属上司兰的会面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切公事公办虽然对方显得很热情但阿雅总觉得自己两人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这让她无法感受到类似和女仆长闵莎相处时的感觉因此稍微有些紧张不太习惯。 是的只是不太习惯仅此而已。阿雅背着自己的包袱被女仆带至自己房间时才从一种由衷的怀念中清醒过来。 她是如此想念第三层的女仆伙伴们啊可是走进这个房间她的世界似乎就被切割成了胡不相干的两部分。 “闵莎跟我说过你的事说实在地我十分欣赏有活力和干劲的人。”兰的话回荡在阿雅耳边:“希望你尽快进入状态。训练从今天开始我们非常期待你的成长。” “啊是……是!”阿雅虽然仍旧有些困惑但仍旧鼓起精神答道。 “很好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这些课程我可不觉得你可以轻易完成。”兰转着鹅毛笔说。 阿雅觉得这是一记下马威。但是从兰的语气判断。又有些不太像。总之无论如何她并没有危言耸听的理由。 阿雅顿时在脑海中勾勒出自己天旋地转地惨象。 “可可是长官……” “叫兰大人就可以了。” “是地兰大人为什么要找我呢?应该有可以轻易完成这些课程的人选吧。”阿雅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很简单。”兰思量地用笔端戳了戳本子视线抬起来。“虽然在过程中会遇到许多困难但就最终目的来说。你才是能够完美达成任务的最好人选。” 阿雅张大了嘴巴。她根本想象不出究竟是有什么事情是只有她才能办好的。但是如果兰的话是认真的那么她在意外之余也不禁感到丝丝地兴奋。 可是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具体地事项在你完成训练前不能多说。”兰似乎看穿了阿雅忐忑地心思提醒道:“虽然你是最好的人选。但是。如果你不认真去做导致某些状况……我会一丝不漏地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闵莎和主人。” “不要!”阿雅闻言好似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激动地双手拍在桌子上“我一定会罄尽全力这可是我的座右铭!” “很好那么除了训练之外的其他事情你都无须理会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鸠。”兰解释道:“她是特别安排照顾你的女仆虽然给你的是单人间卧室不过在训练期间她会和你住在一起。” “啊……好好的。”虽然有些意外但意外过后阿雅又觉得这才合理“请问训练内容是什么呢?战斗?” “嗯……”兰地眼睛眯起来让阿雅觉得是种幸灾乐祸地笑容“战斗当然也要学习不过那不是重点内容就先保密吧反正你很快就能知道了我可是特地为你请了一个大有来头的教师哟尽管期待吧。”阿雅从回想中清醒过来时现自己已经完成了房间地布置。包袱里的每样物品都井井有条地放在它们该在的位置单调寂寥的房间顿时焕出新的活力。她满意地点点头抱过一个南瓜脑袋的布偶把自己摔在富有弹性的豪华大床上。 当碧达夏雪进来时阿雅正猜测着自己的教师会是什么模样。 “看来兰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原石嘛。” 阿雅被突如其来的话声吓了一条顿时从床上做起来。两个女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阿雅忽然觉得好似有某种气息如浪潮铺头盖脸地打过来让她差点站不住脚跟。面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性虽然面无表情却有说不出来的气质和她以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这位女性根本无法用来形容普通贵族的词语来描述典雅、冷艳、高贵之类的词语也黯然失色。 只是那种征服人心的感觉是如此深刻让人觉得即便在她面前低头也不以为辱。甚至还带有一丝魔性让人甘愿付出一切只为了接近她留在她身边以图有朝一日能够将其征服。 征服和被征服的情感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你你是鸠……”阿雅的话刚出口立刻截断了她真的不认为对方会是一名女仆。她的视线逃避式地转到门口处醒悟之前自己没有锁门。 不过她原本以为无论是谁进入他人房间时都会敲门的因为女仆守则上这条规矩既醒目又靠前。 有人走到了门口处这下阿雅可以肯定了新来的人才是将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室友鸠因为她的身上穿着女仆服。而且虽然并没有穿上装备仅仅是和自己一般样式的女仆裙但那种随时备战地神情却是无可隐藏的。 鸠有着一头紫红色的头在白色头饰的衬托下让人不自禁想起紫荆花真是个花一样的美人呢。阿雅想。大概和自己一般年纪吧。她没有看得更仔细便将目光转回身前那名带有魔性的女人身上。 她就是那名教师吧?女孩理所当然地想到。 “很高兴认识你阿雅你可以称呼我碧达女士。”碧达夏雪带着审视的目光绕着女孩转了一圈阿雅地身体僵直得如同刚成形地雕塑一般“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会太久虽然你需要学的东西很多。但是还是让我们尽力而为吧。” “是。是!”阿雅吞着唾沫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实在太紧张了“请请问碧达女士我需要学什么呢?” 碧达夏雪转回她的身前稍稍勾起嘴角这让阿雅眼前一亮但这依稀的笑容立刻敛去。让人不由得怀疑它是否出现过。 碧达夏雪没有回答。只是回头和在门外等候的女仆鸠点头示意。鸠走进来施礼。如同从范例的模子里塑造出来的动作没有一丝瑕疵。阿雅这才注意到她地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格子花纹的餐巾看不出装了些什么。 那是见面礼?阿雅想起自己刚成为生活女仆时自己地同居伙伴也是这么做地。 碧达夏雪挑开餐巾露出五个红彤彤的苹果。 啊真是见面礼。阿雅心怀感激地看了鸠一眼不过令她惋惜的是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的就和守卫在办公室前的女仆护卫一样。不过你的好意我完全收到了阿雅在心中用力地点点头。 碧达夏雪拿起一个苹果在阿雅面前比了比熟透的红色让女孩咽了咽唾沫。 “第一课。”碧达夏雪收回手在苹果上啃了一口点点头然后将它放在女孩的头顶上“学习站姿。” 阿雅顿时一脸苦色她还记得自己在空余时间接受礼仪培训地日子在比他人花了数倍地时间后成绩才险险从低空飞过。那真是苦不堪言的经历现在又要重复一次了吗?可是战斗不才是女仆卫队该做地事情吗? 拜托饶了我吧! “你应该有学过吧现在重温一下时间是三小时。”碧达夏雪的话将她打入噩梦的深渊。 当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展开时修利文正从芭.巴拉兰卡的身上爬起来。玛莉亚掏出自己的手绢为他擦干净下身然后为他披了一件外套。芭匍匐在办公桌上眯着眼睛享受着漏*点过后的余韵。那些从桌子上洒落的简报已经被玛莉亚整理好重新放回它们原本该在的位置。 虽然修利文并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热情而饥渴但和她做这种事情的确很舒服而且也有一种新鲜感结果稍微放纵了一下中午就快要结束了而公事却还没办妥。 “起来吧可别说你没力气了。”男孩拍了拍女人的屁股。 芭翻过身体将纤长有力的右腿曲了起来双手抱住膝盖毫无顾忌地将私密处暴露在男孩眼前更多的液体正从中漏出。 她用手指搅了搅放进嘴边露出品尝美味般惬意的表情。 的确蕴含着十分特别的力量芭想到。而能够从对方的体液里分辨甚至窃取这种力量是她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就她了解的每个人的力量都有两种性质一种是扩展性另一种是可变性。蛇者所具备的力量的性质却是她从未从其他人身上感受过的一种几乎已经挖掘完潜力很难再前进一步的扩展性而另一种却是几乎趋向无限的可变性。 这种捉摸不透没有规则随时都有可能改变形态和本质的力量应该不是人体能够承受的。 芭心中暗暗吃惊但表情控制得很好没有露出任何端倪不过。她实在不敢再做过多的探究也不敢吸收这种毫无稳定性可言的力量只有快地将体液从身体里排出来。 “味道很好吗?”修利文突然问道。 芭愣了愣笑着耸耸肩:“还不错我以为男人都会喜欢女人这么做。” 不知道为什么修利文觉得她地笑容中有某些东西悄悄敲击在自己的心房上。我真是问了个傻问题男孩心想。 “抱歉。我只有十三岁。所以如果你不喜欢就别那么做了。” “真温柔呢蛇者。”芭温声道“放心吧如果是你的我会很满足地吃下去。” “那其他人的呢?”修利文紧盯着她问道。 芭和他对视一阵忽而扑哧一笑。 “真是个傻问题。” “啊。是吗?”修利文收回视线随手签了一份公文。“如果想要跳槽的话。我这里随时欢迎。”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对现在的生活也不是很厌恶。”芭跳下桌子穿上玛莉亚为其准备地衣物。 “是吗?”修利文再一次抬头望她“我是认真地。” 芭的手顿了顿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你能在这儿停留多久?”修利文问道。 “这得看您了您何时放我离开呢?”芭来到男孩的椅侧侧坐在扶手上手掌轻轻摩挲着他那略带着稚气的脸庞。光滑纤细的颈脖。以及青涩细腻的胸膛。 “你们准备来多少人?”修利文不答反问道。 “十三人的临时议会分别代表十三个大贵族。七个鉴定专家三百人的私人卫队不过这点人在末日荒野可算不上什么希望您能够给予向导和支援。” “什么时候抵达?” “两天后。” 修利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拿起鹅毛笔在上边写上数字然后递给女人:“大致地分析以及通关手令已经包含在里面了。” “您真是太通明了。”芭在男孩脸庞吻了一下手顺着他的锁骨和胸腹一直下滑“既然如此我们会有更多地相处时间希望您能够满意。修利文地**在芭的手掌中再一次燃起就在这时玛莉亚忽然出声问道:“分成意向如何?” 芭滑到男孩的下身吞咽地出模糊的声音:“您可以获得所有收益的三成。” 修利文出满足的叹息。 玛莉亚则迅在案桌上完成了协议书然后抓住女人的后领毫不客气地将她拽了起来将协议书拍在她的眼前出重重的响声。 “那么请签字。”贴身女仆地笑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芭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名女仆然后又转脸看向修利文后者耸了耸肩。 “真意外。”芭笑起来。 “那么再多考虑一下吧我这儿随时欢迎你来。”修利文边说。 玛莉亚蹲下身体在重新帮他整理好着装之前接替芭之前没有做完地事情。直到男孩彻底释放后便将口中的液体吞了下去。一边优雅地用手绢揩拭着嘴唇一边对他道:“时间不早了主人下午地行程已经知会过对方夫人希望您能够遵守时间。” “当然现在就出吗?”修利文闭起眼睛。 “是的。” “时间总是不等人不是吗?”修利文站起来接过玛莉亚递来的手杖朝更衣镜指了指对芭说:“如果我不在的时间有什么需要可以向它祈求。” 芭露出一副没好气的神色将它当成了一句笑话。 “或者你可以到十二层找女仆卫队总长兰以及第三层找女仆长闵莎如果恰好碰到塔里的一名富有魅力的老男人他是我的管家。”修利文欠了欠身“那么祝你休息愉快。” 玛莉亚也恭谨地朝女人行礼告别跟在主人身后走出了房间。 芭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卧室摇了摇头双手高高支起伸了一个懒腰也走了出去。 门外带路的女仆正等候着她。 “您的卧室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有位客人想要见您一面。” 芭怔了怔:“谁?” “国王使者特兰斯大人。”女仆说:“他在第二层的客房等您。” “是吗?那个家伙。”芭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的房间在哪里?” “那里。”女仆指了个方向是这条走廊尽头的房间。 “他在第二层而我在十三层所以你去告诉他如果他要见我的话我在我的房间随时恭候。”芭撇了撇嘴角。 “我明白了很遗憾没有男人可以进入十一层以上。” 芭对女仆的回答十分满意修利文钻进马车玛莉亚和赛巴斯安娜跟在其后驾车的女仆为他们关上车门。不一会车子稳稳当当地拐出了女妖塔的外墙。修利文用手指勾起窗帘随意在街道两旁扫了一眼在阴影中有什么人在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自从自己回到炼狱城后就没有消失过只要他离开女妖塔就一定会被某些人关注。 所以他们一定也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吧。修利文沉思着反复咀嚼母亲的只言片语试图挖掘出关于常青藤的更多资料。 不过那些重要而关键的东西母亲实际上根本没有说出来。例如美杜莎家和她们的关系既然是友非敌那一定有着某些领域的合作;再者母亲会否也是其中的一员呢?甚至连她们曾经做过哪些事迹修利文也无从得知。而即将见面的那位伍德夫人在本城的身份档案中只有寥寥几笔很显然被人有意抹去了痕迹。 这让他对自己即将造访的女性一点都不了解。 “玛莉亚你见到那位夫人了?” “是的她亲自接见了我并对您的到来由衷表示欢迎。她为您准备了下午茶以及一个盛大的欢迎晚会。”玛莉亚的语气中透露出对那位伍德夫人的好感。 “她是个怎样的人?” “风韵十足的贵妇人她的丈夫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不过不可否则她是那种在淑女名嫒中有着非凡号召力的女性。” “是吗?真奇怪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修利文用手指敲打着窗沿“玛莉亚你也是本城的名嫒在这之前也从不知道这号人物吗?” 玛莉亚温柔地笑起来。 “我还不够格呢她所在的***是我远不能及的。如果您能够争取到她的帮助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会轻松许多。” “……我不信任那个女人。”蛇者眼中闪烁着谨小慎微的光芒只有这个时候旁人才会从他的年纪和外表的蛊惑中醒悟过来。 “芭呢?您喜欢她?”玛莉亚忽然问道。 “当然她的床上工夫很厉害。”修利文盯着贴身女仆的眼睛说。 “仅仅是这样吗?”玛莉亚毫不退让地对视着眼神中充满了危险“您该不会在同情她吧?” “你在开玩笑吗?玛莉亚。” “希望您记住无论她如何悲惨都是巴拉兰卡家的女人。”玛莉亚叹息着移开了视线“就像您对我做的那样您没有权力去同情她希望您不要正视她的灵魂。” “我知道……我知道……”修利文喃喃地说:“我才不可怜她她也不需要我多管闲事我真蠢。” “没错就像我不曾对自己的选择后悔一样她也从未后悔过只是……偶尔有些惆怅而已所以不要被女人的魔性迷惑了主人。” 第二十七章 黄昏碑文 苜蓿街是坐落内城南区的一条高级居民区这里的房舍以精致出名充斥着一种雅致的格调以及来自不同文化的艺术风气。在这儿居住的大都是些致力于与物质生活无关的创作人群例如历史学家、文学家、哲学家、星相家、艺术家……他们并不都是拥有在此处独立购置房产的人但却无须将精力耗费在如何提高生活水平上。他们有不同的贵族家系赞助而又远离交易性、博弈性和目的性极强的政治。因此即便是在最为阴森的炼狱城这里的生活也拥有着一种世外桃源的气息。 除非在精神领域拥有可以服众的造诣否则即便是富商、贵族和政客也无法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 实际上修利文最近一次来到这条街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他曾在这里学习哲学和历史老师是在这两个领域颇有建树的知名学者但对方并不是本城人也不打算定居他喜好旅游和冒险经常前往被炼狱吞没至今仍未收复的险境收集一些文物资料挖掘过去的文物风情试图在历史中找寻人类在战争罅隙中生存壮大的途径。 同时这位老师也是一位了不起的炼金术士精于因地制宜快制作实用性极强的炼金术物品。 虽然因为居无定所又不善于演讲因此一直以来名声不是特别显著他所撰写的文稿由美杜莎家进行编订和表。修利文能够认识他是因为他是修利文母亲年轻时曾经一起求学和冒险的同伴。 两人地交情很深。老师曾经是母亲的爱慕者但最后却因为政治的因素在情场上败给了老蛇者。这让他从思维的世界里爬了出来也因此痛恨政治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学识找到一个让人类的灵魂不受到物质左右的理想社会。但同时受到挫败的影响他的哲学观也变得稍微实际了。 就修利文所知老师地确不是母亲会喜欢上的那种类型。因为母亲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朴素的唯物主义论者虽然并不表现得对人和社会的关系有太多兴趣但在这一领域却拥有十分敏锐灵活的嗅觉。*****她从来不认为感情可以是纯灵魂性的产物实际上她对感情地认知。几乎完全是构架在物质上的----**、地位、身份和财富。 她如此认为而且也如此实践嫁入美杜莎家正是这一实验的产物如今她还打算做些什么就不是修利文可以猜到的了但男孩可以肯定。母亲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如此在思想和身份上截然不同的两人。没能走到一起是可以想象的事情。修利文从一开始稍稍为自己所仰慕的老师感到惋惜但随后就明白了这一道理。如果母亲应是和老师在一起一起会过得很不愉快吧而自己也不会诞生了。 在主义和哲学地许多方面修利文受到母亲地影响更深。 马车停在一栋十分宽敞的住宅的大门外前院的围墙大约有一百公尺长修利文在车厢窗口里可以看到延伸出墙外的阔叶木伞冠。以及从墙上挂下的藤蔓。天晴后雨露挂在盛开的花瓣和绿叶上显得娇艳欲滴。 此时已经接近午后三时路上却一个行人也没有从个别的院舍中传来乐声宽敞平整地道路并不让人感到寂寥反而升起一种悠闲的情绪。若是其它街道如此空旷势必令人心中不安。臆想是不是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而此处则让人觉得只是人们尚未从午休中醒来而已。 驾车的女仆在大门墙上按了一下。宅子里传出悠扬的钟声不一会就有人打开大门上的窥格女仆将拜帖呈上于是大门立刻从里边拉开来。 女仆在宅子仆人的引领下将马车停在前院中很快又有更多的仆人前来迎接。她拉开车厢玛莉亚和赛巴斯安娜走下来然后托着修利文地右手护着他走下踏板。一出了用沉厚地帘幕遮住的阴凉车厢修利文立刻感到明艳地阳光当头罩下活泼的热力似有万钧重一般让他不得不适应了一会才睁开眯起的右眼。 男孩拨了一下刘海浑身上下沐浴在令人目眩的清雅中。 排成两行迎接来客的仆人们当然不会多话失礼但的确在一瞬间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本城的最高领导者不过他的形象的确和他们想象中的有着天壤之别。 蛇者的评论即便是在本城也不是很好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庸俗的纨绔不知事实的劣童每天只懂得将时间浪费在美貌女仆身上。这让人不由得加以联想其真正的面貌怀着妒忌歪曲高高在上者的形象但是面前这位沉稳雅致的男孩再一次打碎了他们的妄想。 但是没一会惊愕过去后他们又想身为一个大家族的实际领导者王国边塞的重要人物正应该有这种风貌才对吧。 “欢迎您的到来城主大人。”为的一名身穿烫贴笔挺的黑白色礼服男性管家打扮的女人躬身道“鄙人是黑木庄园的管家名字叫卡达索亚。” 尽管留着中性的中短但卡达索亚是个很有干练气质的美妇人无论动作还是语气都令人感到教条般的规范亲和之余又不失礼仪性的距离。 “很高兴认识你卡达索亚小姐。”修利文眼光打量了一番。 这个动作被卡达索亚敏锐地察觉到了。 “主人刚结束午休正在整装无法贸然出迎。请见谅。”她说。 “没关系看来我来得似乎早了一些。”修利文看了玛莉亚一眼贴身女仆仿没有看到般悄悄退后了半步。 男孩耸了耸肩膀。 “或许我可以在院子里逛逛?”他朝卡达索亚问道。 “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到陈列室里看看在那里有几位学者先生正举办一场鉴赏会。” 修利文有些愕然。 “伍德夫人不参与吗?” “是的若是其它时间主人一定会参加。不过即便不参加也会提供场地给需要地人使用。”卡达索亚微笑着“这个庄园是半开放的私人沙龙。” “看来伍德夫人是位十分富有情趣和人味儿的女性。” “是的那么您的意向是?我听说您是一位很有才华的炼金术士。” “那还真是谬赞了实际上我的炼金才华并不是很多。”修利文环顾一眼欣欣向荣的院子手杖习惯性打着旋。“也罢请带我去陈列室吧。” 卡达索亚再次躬身道:“请跟我来。”便在前方带路修利文、玛莉亚和赛巴斯安娜尾随其后。 直到四人的身影消失在正门后仆人们这才毕恭毕敬地散去有人带领驾车地女仆将马车停进车厩中。 这下这些人又有许多闲资茶谈了。 穿过布置得舒适奢华的厅堂修利文现这里的器具和布置的确是沙龙的样式。随时准备有可随意躺卧的沙。各种精致的冷品甜点。以及随时恭候待命地女仆。黑木庄园的女仆和女妖塔里的女仆无论是在装束还是气质上都有很大的区别。若将女妖塔里的女仆们比喻成深居鸟笼中的金丝雀那么这里的女仆就可以称得上是大家闺秀每一个人都有着极好的宛如同一个模子刻画出来地教养修改过地女仆服饰有一种高雅的品味。 修利文甚至不怀疑她们每个人都可以与客人谈论人生、艺术、历史和哲学。并表一些自己独特的见解不过倘若你想探讨的是关于政治和财富方面的事情势必会遭至一种礼节性的淡漠。男孩再一次打量着她们的女仆服偶然现了一些开衩的纹理心想或许她们除了做个听众还可以和男人交流其它一些东西? 修利文坏坏地勾起嘴角。 一路上遇到地仆人并不是只有女性。男性的外貌也是同样清秀和文质彬彬。而且服装比在外面工作的更为得体和雅致白色的手绢打成三角。挂在胸前的袋口上。= 走过一条回廊四人离开了主宅抵达深藏在后院的一座飞檐房舍。那决计不是王国特有的建筑形式缺少刻板和厚重却有一种跃跃欲飞的轻巧。全木制结构却看不出钉子每个结构间密合得很难察觉缝隙。拱廊和梁柱上有精美复杂地浮雕修利文曾经在母亲房间地书籍中看到过同样的款式但却认不出究竟是些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动物又像是具备动物轮廓地某种符文。 “这是……”他有些迟疑停在门外欣赏着那些花纹。 “我想您应该非常熟悉这是阁下母亲那位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令人心生赞叹和艳羡的夫人从遥远的东方收集到的艺术结晶。”卡达索亚的语气中流露出憧憬“您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最王国手艺最精湛的师傅们苦心研制的仿制品真品留在恩雅家族的故居中。” 恩雅家族?修利文愣了愣神但立刻想到这是不是就是母亲曾经所属的家族?在成为“白”之前拥有着恩雅的姓氏? “我想起来了母亲可不常提起这个姓氏。”修利文试探着说。 “是的那真是十分遗憾的事情。”卡达索亚沉重地说:“那曾经是比美杜莎更为荣耀也更为久远的家族可惜却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诸人的视线中白夫人大概是……” 她猛然惊觉修利文正盯着自己立刻醒悟自己的失言。不由得惊恐地掩住自己的嘴巴:“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伤心事地。只是那真的是学界的一大损失。” “没关系其实白恩雅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不是吗?”修利文掩饰着心中的激动说。 “您……在说什么呢?”卡达索亚的表情有点儿莫名其妙:“白夫人不是叫怀特.恩雅吗?” 原来如此母亲的原名是怀特.恩雅?不过。的确不够白恩雅好听修利文在心中说不过他忽然想到美杜莎家族的姓氏“白”来源似乎有些模糊他曾经翻阅过许多资料但在比家族成立更早地一段时间。^^自己所了解的世界历史中似乎都没有“白”这个姓氏。 也就是说“白”这个姓很可能是美杜莎家族的先人在家族崛起后才改的这种行为被看作是和过去做个了断期待自己的新生在新晋贵族中并不罕见。 “我们不说这个了。”修利文先制人盯着女管家的双眼说。 “啊。是。是的在下逾份了。”卡达索亚深深低下头这位城主大人似乎对自己母亲地事情并不上心这让她稍微有些失望。若是这个孩子能够更像他的母亲就更好了。毕竟那位夫人是她有生以来除了主人外唯一的偶像。 她做梦也想成为那样有着独特灵魂和精彩人生的女人但那始终只是梦想而已。好不容易等到了那位女人的儿子才觉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许不同。 卡达索亚快步上前推开陈列室的大门。一股清爽干燥的空气从里边泄了出来略微带着些异味修利文知道那是用以防止展品朽坏地特殊药剂地味道。待三人进入后卡达索亚在后方关上大门。 随着砰的一声热气和跃动都被关在了门外。让人不由自主受到寂静的感染。稍稍摒起呼吸。修利文尾随卡达索亚走向正前方的t字型楼梯耳中只听到诸人的脚步声。以及扇叶转动的嗡嗡声。室内的空间比在外边看起来的要大得多高达十余公尺地拱顶有繁华的浮雕四壁则是一排排的彩窗距离地面大约有三个成年人高两侧的廊道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儿真像一座教堂男孩想或许那些展品对这里的人来说就如同圣物一般珍贵吧。 第一层虽然也有展柜在大厅的中间还有一个几个世纪以前的巨大石碑但整体藏品就鉴赏和收藏价值来说理所当然是远远不如楼上地。但是修利文仍旧在石碑前停留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种类型地石碑。 它的材质更是修利文未曾在任何记载上得知过地看上去并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看上去似乎有无数细密的孔洞但用手摸上去却无比光滑还带有一种生物躯体般的温润和弹性。 “这是……活的?”他不由得脱口问道。 “当然不是摸起来的感觉很独特吧?有专家说它是某种已经在世上绝种的生物死后尸体化成的化石。”卡达索亚笑着说。 在石碑前竖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黄昏碑文约暗黑纪前八百年。” “黄昏碑文?这是石碑的真名?”修利文又问。 “我想是的因为碑文上的字就那么写着。”一个声音从前方的楼梯上传来。 修利文朝声音来出投去视线一位老绅士正拄着拐杖老态龙钟地慢慢踱下来。他的左眼带着一玫单边眼镜左腋下夹着一本砖头厚的书籍头已经花白了脸上也布满皱纹但仍旧能够看出年轻时意气风的轮廓。刀削的五官中沉淀有一种朴素的研究者气质。整个人看上去让修利文觉得有些熟悉有点儿像自己的老管家和那位博学多识的老师的街合体。 “午安麦克劳伦先生。”卡达索亚恭敬地鞠躬问候。 修利文也欠了欠身他亦曾经听说过这个老人的明讳他是众所皆认拥有高尚情操和专业素养的古历史学家和古物学家在这两个领域有着权威的名望。他热衷于开办各种研讨会为年轻人于本专业的入门做指引以及布施事业是个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大人物。 当代许多年轻的专家学者在默默无闻的求学期间直接或间接受到其研究方式和研究精神的影响。 麦克劳伦最著名的研究著做是《千年奇物》里面罗列了已经被挖掘出来以及许多尚未挖掘出但可以找到明确佐证证明其存在的传奇物品。有不少制作于许多个世纪以前自从炼狱入侵人类历史记录生断层后逐渐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的奇物就是依靠这本书指出的某些线索、可能性和取出方式挖掘出来的。 另外其对历史进行研究后也第一个准确地估测出炼狱结构以及炼狱怪物行动模式的学者。 “午安城主大人还有卡达索亚。”老学者毫不倨傲地朝两人欠身。 “初次见面麦克劳伦先生虽然一直就很想见您一面不过您出现在炼狱城的时间可不多。” “不其实蛮多的。”老学者稳重地笑起来“如果您真的明确指明希望要接见鄙人相信您会更早和鄙人见面。” 修利文点头笑了笑说:“我十岁的时候就从老师那儿听说您的事迹了所以也知道您并不喜欢有人贸然打扰喜欢自在的生活方式。” “哈您的老师看来对我很了解不知道他是否是我的故人?” “他叫做撒哈拉。” “撒哈拉?原来您就是他唯一的弟子?”麦克劳伦显得有些惊讶“我已经有六年没有听到他的音信了虽然他有时会将研究手稿寄来但从不在上面写清楚自己的情况。他还好吗?现在在什么地方?” “谁知道呢?我这个老师可闲不下来如今说不定正做在某个遗迹的废墟石柱上喝酒呢。”修利文耸耸肩。 谈到撒哈拉两人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麦克劳伦笑起来:“的确是那个样子说到这块黄昏石碑难道您没听撒哈拉说过吗?这是我和他一起挖掘、整理并翻译的杰作很可能是目前为止人类手中唯一的一块第二纪石碑。” “第二纪?”修利文有些愕然这个名词有些熟悉他努力从记忆中挖掘它的来处“是的第二纪……我想起来了。” 修利文看着黑色的石碑它的基座像个扭曲了的蛤蟆有些怪异吓人给人感觉是个邪恶的东西说不定会有什么人会把它当作邪恶祭奠的道具呢。上面的文字也并不像是刻上去的而是自然而然从石碑上张出来般有些浑然一体的模糊感。 那并不是修利文熟悉的文字也不是他从书本上认识过的任何文字。 这个石碑是老师的成果?修利文有些想呆了撒哈拉从未和他谈起过这件事。 第二十八章 学者们 现今人类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以末日之战结束之日为起始日的暗黑纪为第四纪而由此为起点向前追溯大约有八百年的千年纪为第三纪这两个纪元是人类可以凭借史物作出具体考证的年代。而再往前人类的历史出现断层关于那时的物种、文明和生活只有从只言片语的传说中进行猜测。 在这一百多年间那些原本就只在狭小范围内流传的诗歌、祷文和曲子已经濒临消亡。 修利文曾经认为第二纪已经彻底从人类的历史中断裂但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成功解读了第二纪文字的学者其中的一位还是自己的老师。 这实在太了不起了!男孩心中无比震动。 文字作为文明的载体它的功用以及重要性不言而喻。掌握了第二纪的文字相当于已经跨入了那个神秘历史的大门修利文忽然了解了自己的老师撒哈拉为什么总喜欢四处游历显然对他来说挖掘神秘而鲜为人知的过去是比政治和战争更迷人的事情。 修利文在一瞬间深深涌起想要追随老师的脚步的念头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不由得苦笑一下。他想起了母亲、玛莉亚、兰和为整个美杜莎家族服务的人们明白自己还有着无法放下的人和事不能就这么撇下自己该负起的责任。 并不是每个人诞生时就是一片空白的他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上带着强烈的目的性母亲很早很早以前甚至是在他尚未出世之前就一直告诫着他讲述着他要做和该做的事情。如果将这些事情都放下那么无疑是否定了自己活着的意义更是一种对生命的背叛。 修利文摸着那光滑温润的石碑。心中不由得涌起“活着真好”地想法正因为对生命以及赋予自己生命的母亲有着深沉的感激所以他绝对不会肆意妄为即便命运被拘束也毫无怨言。因为他明白他满足自己得到的比失去的多上太多。 “能给我说说它讲了些什么吗?麦克劳伦先生。”男孩问道。 “当然。”麦克劳伦顶了一下眼镜。走到石碑前。带着一副迷幻的眼神盯着那些蝌蚪状的文字“……空中的花园碎裂洁白的羽毛遮天蔽日巴哈姆特振翅高飞勇者席森将艾美索亚举向天空。神圣之光划破天际变数地力量扭转命运之轮苍穹之路豁然开启黑色地潮汐是梦的彼端星星坠落人间业火席卷大地。看那三位一体的魔神啊……” 抑扬顿挫的诵声在感叹的尾句戛然而止。令人心中顿生从飞翔上升中猛然坠落地惊愕。 “很可惜。这并不是完整的碑文而且对于这些文字的解析仍旧不是十分静准。”麦克劳伦叹息道“你的老师说不定正在追寻碑文的残迹若果如此那他在这方面的成就势必已经比我高出许多了。” 修利文深吸了一口气将缭乱的思绪从脑中扫出。这块碑文让他产生了一些联想但是。仅仅是这块残缺不全地石碑文字。是无法给予确切地答案的。 “那的确是非常遗憾的事情。”他说。 “好了想必你也对这诗所描述的场景有所感悟。那或许真和人类历史的谜团以及现今的处境有所联系不过我能确定这是经过艺术修饰后的文句而我也无法给予更精准的翻译所以想想就罢不要太当真了。”麦克劳伦笑道。 “巴哈姆特和艾美索亚究竟是指什么呢?麦克劳伦先生您怎么认为?”修利文有些心有不甘地追问道。^^“巴哈姆特这个词汇在许多传说中留有影子那大概是一种被人们称为龙地生物但实际上或许也只是人们虚构地毕竟在第三纪之后的资料中从未有肯定地证据和描述确定它的存在。”麦克劳伦拍了拍手中的书说:“至于艾美索亚或许是一种武器的名字吧具体的形态我们也不甚明了我曾经打算将它编入《千年奇物》中不过……” 老绅士自嘲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那么做呢?”修利文看过《千年奇物》可是上面的确没有这么一个名字。 “毕竟是连我也不确定的东西。”麦克劳伦耸了耸肩膀。 修利文一听到这句话便大约明白这位可敬的老学者的治学态度了。现在老学者谈论这个碑文以及上面所描述的物事大致是基于闲资茶谈的兴头。石碑在某方面来说十分贵重但它却无法进入陈列室的第二层似乎也没有公开表以至引起轰动很可能就是出于老学者的这种不确信。 他宁愿将秘密死守心中也不愿意将揣测出来的不准确的物事来糊弄他人。 修利文不禁想到老师之所以对他从未谈及此事大概也是受到了这位老学者的影响吧。不过他自己倒是觉得这两人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 “真希望老师能够早点回到让我们知道他究竟找到了些什么。”修利文由衷说到。 麦克劳伦微笑着点点头。 “您是来拜会黑木夫人的吧?”他转开话题问道。 修利文很快意会过来黑木夫人指的就是伍德夫人于是点了点头。“是的不过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的确是虽然我这时应该回去了不过我想您或许需要一个向导。”麦克劳伦的眼光中透露出征询:“楼上有一些朋友我想您或许可以见见他们?” “当然。”修利文说:“不知道你们在鉴赏什么?” 男孩的视线落在老绅士手中的书本上。麦克劳伦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将书递过去修利文接过翻了翻那是一本极为专业和私人的鉴定书籍内容十分高深他最多只能领会其中的十分之一更令他惊奇的是书壳和内页四周的留空处用炼金术手法描绘了许多繁复如花的魔纹。 “在谈论最近刚送来地一些石像。您一定不相信那是多么逼真精美栩栩如生不过最值得注意的是它们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至少可以追溯到第三纪早期不过我认为那或许是第二纪的产物。” 修利文睁大了眼睛视线从书本上抬起来:“真是太令人惊讶了。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第二纪的物品吗?” “不知道。所以他们特地送来让我们鉴定不是吗?”麦克劳伦大笑起来。 修利文将书还给老学者试探着问道:“这本书是?” “一个老朋友最新的作品还只是个具备大概功能的样品。耗资巨大而且效果也不如预期。”麦克劳伦耸耸肩“不过我觉得是个很有前途的东西。” “谁知道呢……它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专门给没有鉴定知识地大众使用地物品我们管他叫做鉴定之书。x”麦克劳伦说:“只要使用它即便没有鉴定师也能够鉴定出书中内容包括的所有已知物品。这样。人们如果手中有一些需要鉴定的东西可以尝试用它来鉴定。我们的本意如此不过效果不是太好这样也不错至少我们不会因此失业了。” 说罢老学者再一次畅怀大笑起来。 暂且不提其实用性和性价比修利文一听到这么新奇的炼金奇物立刻来了劲毕竟。他曾经许下过成为伟大炼金师地愿望。并一直朝这条道路努力。而且他从未想过。竟然可以用这种具体的方式将知识和技巧结合起来他立刻意识到这是炼金术的一个从未有人涉足的新领域。 比起现在做的似乎谁都有想过谈不上“灵感”的小儿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这个领域的研究以此来确定自己在这个领域地位置在抵达炼金术最高地顶点前这种令人耳目一新的项目正是他所需要的。 这种迫切激动之情完全写在了男孩的脸上。 “这真是太了不起了!”修利文的声音有些颤抖:“请问制作这本书的大师是哪位?” “她叫简金丝如您所说是为极具才华的炼金术士和博物学者。”麦克劳伦领着他走上楼梯一边道:“虽然我也同意您的看法这是件了不起的工程不过也有很多人不这么看。而且早几位赞助者因为这项研究地耗资过大和收益不符所以已经停止了资金、人力和宣传方面地支援。如果您有兴趣那真是恰逢其时实际上我希望您能见见的就是这位女士。” “女士?”修利文偏头问道。 “是地无需惊讶女性在这个领域比男性要敏锐许多只是稍微喜欢钻牛角尖所以成就才稍逊一些。”麦克劳伦上了右手的楼梯停在门前微带告诫地对他说:“请不要因为她的性别而有所轻视简金丝女士是位极其敏感的人如果您惹恼了她她可不会顾忌您的身份直接踢你的屁股而我和老师都不会在这件事上维护您。”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复又变得诙谐起来这让略微紧绷的气氛有了松懈的余地。 修利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当下小心谨慎起来因为他真的很希望能够得到这个领域的创造者和先驱者的指点。 当下又一次整理着装希望能够给那位简金丝女士一个好的第一眼印象。 麦克劳伦看到修利文已经准备好了便推开门侧身伸手请他进入。门后原先细碎模糊的议论声顿时清晰起来然后倏地停下来。男孩走进去立刻看到五道讶异的目光投在自己和麦克劳伦的身上。 他顿了顿才迈步继续前行玛莉亚和赛巴斯安娜进入房间后立刻静静地站到角落中。麦克劳伦急走两步引领着男孩走到五人的跟前。这个展厅只有楼下面积的三分之一空气可以说是有些冰冷修利文的手臂泛起鸡皮疙瘩。四周的展柜用玻璃罩起。诸人围在最中心的展柜处将玻璃罩掀了起来朦胧地略带红色的冷光在四壁和罩子上反射衬托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氛围人们立于其中就好似踩在黄昏的虹色云气中。 “您不是回去写稿了吗?”当先一位头大都花白了的五十多岁的绅士困惑地对麦克劳伦你问道然后落在修利文身上的视线有些醒悟当下脱了礼帽朝男孩鞠躬施礼:“见到您真是由衷的荣幸城主大人。” “看来不用我多做介绍了。”麦克劳伦微笑道:“不过想必大家都不知道。城主大人正是传闻中撒哈拉的唯一地弟子。很不巧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诸人地表情都有些惊讶看来都和撒哈拉相识。 “欢迎您城主大人。”那位五十多岁的绅士在一次说到这次他的语气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修利文觉得是因为自己老师的缘故“鄙人叫克里斯。” 其余围上来地四位也依次自我介绍两位男性分别年逾古稀和几近中年。老者干干瘦瘦长脸和嶙峋的手腕让原本合身的衣物显得有些宽阔好在衣料笔挺不显得松垮而显得可笑。中年人举手投足间散出浓浓的贵族味以及那种范例化的礼节优雅。那双精光闪烁的眸子似乎随时准备着钻入人心。探究深处的秘密令人不禁有些拘谨。 另外有两名女性一位是风韵犹存地近四十岁地贵妇人表情刻板严肃穿着朴素又一丝不苟就像某些教会的禁欲修女。另一位则是更为年轻一些的充满了这个年纪特有的干劲和活力的知性女性容貌经过精心打理显得端丽。髻在脑后挽起。眼神很是尖锐。 修利文觉得她有些地方很像母亲让他心生熟悉的好感。对比起麦克劳伦先前的描述不由得猜想这位女士大概就是简金丝了。 正如他所想女人做了吻手礼后将名字说了出来:“您可以叫我简金丝很荣幸见到您城主大人。” 她是这里唯一一位施以吻手礼的人。 另外老年人叫做卡路里他的名字经常和麦克劳伦一同提起是相同领域地权威两人亦是经常合作研究地亲密伙伴麦克劳伦的大部分刊物上都在协助者签名上写有卡路里这个名字。中年人叫琼斯地确是一名贵族不过祖上很早就从本家分了出来到了他这一辈已经不是什么显赫的家世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是什么专业的学者而自称是冒险者。 “他的喜好和您的老师一样不过不如您的老师那样到处乱跑在计划上可比他周详而有计划得多。”麦克劳伦拍着琼斯的肩膀说。 “原来如此看来您至少也是一位博物学家不知道您有没有和我的老师撒哈拉先生结过伴?”修利文笑道。 “他?”琼斯毫不客气地嗤鼻一笑但却没有任何恶意地调侃道:“他的冒险方式恐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活得下来实际上我对于他为什么现在还是把一大堆垃圾邮递给我感到万分好奇。” “您说话真不客气。”修利文耸耸肩。 “如果是对您说当然会更客气一些。” 至于那位严谨刻板的中年女士麦斯则是和简金丝一道进行鉴定之书研究的搭档她俩的交情已经有十多年了曾经一同求学于同一位老师。实际上两人从小就在一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因为家庭的缘故亲如姐妹。而且这位麦斯女士的确是教会的成员----一个名叫“万物真理教”的不太知名的教派。 她似乎是教中的布道者一开口就先阐述了一遍教义核心:“微粒形成了世界愿您的灵魂无限接近于真理。” 修利文有些困惑他实在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这句教义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由一粒粒无法再分割的基本存在构成的这些微粒的数量和质量是固定的由它们组成的物质的消亡并不是消失只是失去了固有的模样。而这个世界之所以存在着相同的且相对固定的形象一定是因为有一个无形的模子让那些微粒得以结合成模子的形状。”简金丝对他解释道:“不知道您玩过泥塑或者用模子浇灌某种构造物吗?我觉得您一定有常试过毕竟您也是一位炼金术士而且还是撒哈拉先生的弟子。那些模子就是真理不过我更愿意称呼它为理型。既然存在模子那么就应该有一个完全由模子促成的世界那就是真理的世界万物的真理都存在于那个世界中而教义中说人的灵魂在未进入躯壳前已经在那个理型世界中存在了。” 修利文有些明白了因为简金丝的形容很形象而且他觉得这个教义还真是那么回事至少它能够解释为什么物质通过某些方式能够相互转换为什么不同的物质能够组成相同的形象。物质转换塑形和结构在炼金术课题中是最基本的核心内容。 “的确蛮吸引人的可是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您的教派和教义呢?”他的认可稍稍融解了麦斯女士脸上的严肃。 她稍稍勾了勾嘴角说:“因为真理总是只有少数人才能看见和认可的大家最先注意到且一直关注的都是非理型的虚像世界因此才会对虚幻的物事那么上心。真是太遗憾了大概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回归真理的世界当他们于真理的世界中醒悟过来时又该是如何悔恨呢?” 修利文并不太赞同这句话虽然能够理解教义的一部分但也并不是完全接受尤其是其中的灵魂说。他的灵光在脑海中闪烁着自己之所以不接受它并不是因为它和自己曾经被灌输的认知相冲突的缘故而是因为他本能就觉得它不是正确的这是完全由自己的灵魂和知识归结出的想法。 男孩不由得想起母亲的话:“人天生就有分辨事物正确与否的能力因为人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种规律且和谐的现象和周围的一切紧密相连通过这种联系人们才能分辨出真实。当他无从分辨的时候并不是丧失了这个能力只是因为分辨的结果被他下意识忽略了或是不经意亦或是不想接受。” 修利文觉得自己如今正验证着这句话的正确性。 “实际上我对你们现在正研究的鉴定之书拥有很大的兴趣。”他直接切入正题“如果你们需要的话能不能让美杜莎家贡献一份力量?当然我本人希望如果你们答应请拒绝他人的援手因为美杜莎家完全有能力独自承担这个任务而且本家族一向是崇尚独立自主的原则我们不分享过程只分享结果尤其注重对作品所有权的保护。” 麦斯和简金丝有些惊讶也有些措手不及两人看了一眼麦克劳伦。 老绅士耸了耸肩膀:“请不要责怪我只是我觉得城主大人的诚心并不值得怀疑。” “贸然请求恕我失礼了。我从麦克劳伦先生那儿看到你们的作品且得知了你们的事迹心中十分佩服而且觉得排除目的性这项研究本身也相当诱人。我的炼金技术不高但还是希望能够参与其中当然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赞助的想法。”修利文十分诚恳地说。 麦斯和简金丝相视一笑朝男孩伸出手来:“欢迎您的加入我们由衷需要您的帮助。” 第二十九章 赫拉迪克 “你们是在本城居住吗?”修利文向两位女学者问道。 “不如果您希望我们可以立刻搬过来。实际上我们的研究已经告一段落先期的成果已经按照契约与合作者分享现在我们都是自由身了。”简金丝的心情很好:“不过这项研究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所以为了更进一步我们才出来寻访新的合作者。” “新的契约最快也需要明天才能签订不过我可以承诺这个项目将得到美杜莎家的倾力支持而两位的待遇也将极为丰厚。我会在女妖塔中开辟专门的实验室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整理好资料做好迁移的准备如果需要人手请尽管提。”修利文微笑道。 “请放心我们出门前已经准备好了如今只需要您派遣可靠的人手将那些资料送过来虽然目前所接触的人只有您将这个项目放在心上但并不能保证就没有人想要窃取我们的果实。不是我自大但我的确十分看好这个研究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它会给人类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麦斯自信确凿地说。 “我能理解而且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会派遣亲卫亲自走一趟。”修利文真情实意地说。 两位女学者对男孩的态度感到满意她们确信他的确是在乎这个项目的毕竟他不仅是个大家族的领导人也是同为炼金领域拥有传奇名声的大师的弟子这让他不仅拥有支援她们的能量也有同道中人对技术地渴求。 “我已经等不及了。如果方便地话。城主大人是否可以立即下手令派人和我们走一趟?那是个十分隐秘的地方离本城不算太远或许明天签约了以后我们就可以立刻展开工作。”简金丝的眼中透露出安耐不住的情绪。 修利文心领神会地笑起来。他对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深有体会。在他构思并尝试制作“天马”地时候总是嫌弃时间太短暂而其它“琐事”占用了自己太多的时间。不过这时“天马”的吸引力受到“鉴定之书”地干扰不太那么扰人了。 “没问题。”修利文从口袋掏出便条本、鹅毛笔和印章开始起草手令。 “您的笔……”麦斯注意到男孩的鹅毛笔并不需要醮上墨水就能书写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在笔管中存放墨水?不错的构思不过那墨水有别于普通的墨水吧?” “啊是的。”修利文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这种不起眼的小点子竟然能引起大师的注意“并不是什么复杂的配方。而且有些昂贵。虽然市面上没有我觉得并不是什么了不起地东西应该早有人做出来了而且比我地要好。所以这个就留做自己用了而且这种小成本的东西实际也攒不了几个钱。” “不那的确是很巧妙的构思。”简金丝嗅了一下。空气中飘散出一种独特的香味。 修利文注意到她的动作。于是解释道:“这种香味是墨水最特殊的地方它可以让敏感的人迅分辨出来。也能让墨水呈现出与众不同的特性不好造假是一种很方便地验证方式当然为了应付不同地情况我配置的墨水还有很多种。” “不愧是撒哈拉地弟子在功用性和结构原理方面您具备着出普通炼金术士的敏锐。:::”简金丝说。 “过誉了虽然有些班门弄斧但还是希望将来能对你们的项目有更本质的帮助。”修利文说罢转头向后喊来玛莉亚他现女管家卡达索亚并没有跟进来。 当玛莉亚落落大方地恭立在修利文身边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位贴身女仆的身上。他们中大概除了中年人琼斯之外都是一些没有法力专注于事业的研究者此时才注意到这个房间之外还有其他人。除了这名贴身女仆之外身材火爆体格惊人在视觉上具备强大威摄力的女野蛮人静静站在角落像是一遵金属雕像。 “啊我想起来了玛莉亚是玛莉亚小姐吧?”琼斯拍了拍额头“这几年我都不在城中不过更早的时候我可已经听过你的名字了炼狱之花是吧?” 玛莉亚不由得惊讶地掩住嘴巴连忙给男人鞠了个躬:“很抱歉我已经不记得您了。” 所有人都惊讶地望向玛莉亚。 “哈哈都这么多年了我当时也只是远远看过你一眼不过真怀念啊那时的人们口中总说玛莉亚怎样怎样的……”琼斯津津有味地回味着过去“现在你在为蛇者工作吗?那位天空骑士怎样了?我记得你们当时已经订婚了。” 天空骑士佩恩玛莉亚曾经的丈夫。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恍若近在眼前又咫尺天涯的过往幻景浮现眼前玛莉亚的心脏抽搐了一下好似浸泡在某种又酸又辣带着腐蚀性的液体里。她不自禁悄眼瞥了一下修利文男孩正歪着头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地望着她。 玛莉亚强笑了一下琼斯感到困惑不由得升起一丝忧虑但玛莉亚迅变得平和的笑容让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和那个男人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希望能够成为美杜莎家的女仆所以抛弃了他现在我和我的两个女儿一起住在女妖塔里。”玛莉亚看似平静地说着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这种在自己伤口上撒盐的行为才能让她感到灵魂的平静。 自己需要的不是原谅而是惩罚玛莉亚清楚这一点。无论是谁的过错都已经无所谓了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深深伤害了自己曾经地丈夫。自己女儿地父亲。但她却不后悔这个选择所以如果这种对自己来说格外恶毒的说法能够让那个男人从今往后轻松一些那她就这么做吧。 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诸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们从这位贴身女仆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端倪。明明是如此貌美如花散出温和的气质。还曾经拥有极佳地名声但她自承的行为却又给人不快。尽管如此能够如此承认自己是个毒妇人的女人究竟心里是何种想法呢? “这样……真是抱歉。”琼斯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为什么道歉那是一种复杂纠葛地情绪。 “没关系是我不好。”玛莉亚平静地笑了笑。 修利文将拟好的手令交给她岔开话题道:“你带两位大师乘我的马车回塔里跟兰要人手然后可以不用再过来了。” “是的主人。xx” 修利文又对麦斯和简金丝笑道:“让你们见笑了。实际上。是我赶跑了那个叫什么天空骑士的家伙因为我很喜欢玛莉亚。不过希望你们不要因此心怀芥蒂这种事情我并不常做。” 男孩的坦白再一次让众人惊讶对他的印象再一次有所改观。 “我明白我们明白的。”两人如此说着匆匆向诸人告别和玛莉亚一道离开了变得有些尴尬的陈列室。 “希望这里没有太过热血地正义伙伴。”修利文对剩下地男人们耸耸肩。 “这里的确没有。”麦克劳伦打破了沉寂微笑道:“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我们来看看这个最近刚送来陈列室的东西吧。” 所有人都附和起来。于是一行人走到一直被忽略的展柜前。 那是一个金字塔状的罩子大约有两米高。如今则在无形力量的支撑下悬浮起来露出金属质感的基台基台边缘有圆形的魔法阵上面的花纹让修利文背脊生寒。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感受到规束其中地力量这不是魔纹而是符语在末日荒野时堕落者们用这种玄奥伟大地力量开启了通向痛苦之王都瑞尔的大门。 在女妖塔中苏醒后他曾经再一次翻阅资料想要寻找类似符文地踪迹但没有任何收获虽然有尝试思考如何将魔纹转化为符语但因为工程量的精深和巨大根本让他摸不着头绪。如今他第二次看见了这种力量。 每一个记号就是一个符文他将其当作某种繁复的具备多种功用而连接结构又尽可能简短完美的魔纹。符文结合成符语因为信息量的巨大以及连接结构的精简让其拥有比魔纹更强大的力量。 这种形式对他来说很好理解因为他的魔眼有着类似的地方----点组成线线勾勒出面面构造出具体的形态而形态组成世界----一种最简约的方式几乎不浪费任何资源地完美地构造出匪夷所思的世界。 若魔纹相当于线段那么符文就相当于面而符语则是某种力量的确切形态。 那么修利文的思维扩散出去在魔纹之前属于“点”的基本构成又是什么呢? “城主大人?”麦克劳伦的声音将男孩从自我的世界中扯了出来。 “啊抱歉看得太入神了这是魔法阵吗?这种形态真令人惊讶。” “没错这不是我们常用的魔纹。”麦克劳伦说:“不过也不是十分新奇据我所知你的老师撒哈拉以及隐居在阿拉诺赫的塔拉夏大师都对其有研究。”修利文再次吃了一惊抬起头盯着老学者不过对方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 “我对这东西可没太多研究。”他笑起来指着基座上的雕像说:“看看这就是我觉得应该属于第二纪的雕像。” 修利文赶紧将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投去。 那是一个人身蜥蜴头角质化的钩状手的怪物。不过整个身体已经变成了化石一般的东西正如麦克劳伦所说形状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动起来。修利文悄悄睁开魔眼。没有错地确是石像而不是石化生物因为内部地结构并不是纤毫毕现的内脏而是完整一块的沙子。 “这是什么?邪恶祭祀的石偶像?炼狱生物?”似乎只有炼狱生物才能长成这样。不过他从来没有从任何途径得知这种生物的存在。 “我觉得是炼狱生物不过据挖掘报告说它有过被祭祀地痕迹。”琼斯插口道。 “从哪儿挖掘出来的?”修利文问。 “阿拉诺赫。是塔拉夏遣人送来的他似乎在它身上碰到了难题需要我们地帮忙麦克劳伦是古历史和古物学的权威。”老人卡路里说着耸耸肩“正好我们都在炼狱城。” “知道我为什么认为它是第纪的产物吗?”麦克劳伦朝修利文问道。 修利文摇了摇头。 “你看这儿。”麦克劳伦拉着男孩走到雕像的后方指着基台魔法阵内的一些文字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文字有些熟悉?” 修利文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此只听麦克劳伦又道:“那和黄昏碑文是一个系统的文字。” “啊!”修利文轻轻惊呼一声:“它说了些什么?” 麦克劳伦凝重地抚摸着那优雅流畅的文字。道:“上面的这一行。是赫拉迪克。下面的一行可以翻译成无魂之卡不过塔拉夏送来地资料说那仅仅是字面地意思在祭祀中它很可能也被称为解答者。” “赫拉迪克?”修利文拒绝着这个新名词。 “没错赫拉迪克在和第二纪有关的物品中绝大多数都出现了这个词语。赫拉迪克。据我所知那应该是一个文明的称呼。尽管我们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国家?亦或者是当时人类对自己所处纪元的称呼?”麦克劳伦站起来转向修利文说:“现在根据手头的资料我想已经可以用赫拉迪克时期这个更具体的名字来表示第二纪了我准备在以后的文献中都如此记录。而且我能肯定赫拉迪克时期的人类很可能拥有着不弱于炼狱的力量那些符文就是证明。那种强大地文明却突然从人类历史中断层了只可能因为文明内在本身生了意想不到地剧变并且遭到了强大的外敌攻击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无法挽回。” 修利文有些明白老学者地猜想了。 “您是指赫拉迪克时期的人类曾经和炼狱作战结果两败俱伤?” “是的不过这还仅仅是猜想而已。”麦克劳伦敲了敲额头神情有些苦恼:“不行我说得太多了希望没有误导您我所说的一切仅仅是猜想而已并不代表正确。” “不!不!您的猜想我觉得很……了不起。”修利文连忙说。 “好了您无须安慰我只希望您今后遇到相关的事情时不要固守我的思路走下去或许您可以现更多更准确的线索。”麦克劳伦的笑容有些疲乏似乎之前激动的阐述耗费了他相当多的精力或许在反刍自己那些想法的同时诞生了更多的想法吧。老学者好似被什么怪物追着一般略显焦躁地说:“不行我要回去要将这些东西写下来!城主大人请恕我中途离场实在是失礼之至。” 修利文连忙宽慰他:“没关系我能理解而且也希望您新的作品早日问世。我想要送您一城不过可惜我还有约会。” “是的约会。”麦克劳伦想起来了:“我们在晚宴时或许还会见面的不是吗?”他的问题是朝向他的同伴卡路里和琼斯。 “的确如此。”两人点了点头。 琼斯问道:“城主大人您还要继续观赏这座雕像吗?我准备和麦克劳伦先生一起离开要为近期的末日荒野之行做准备。” “您要去末日荒野?”修利文皱起眉头:“可以晚一些吗?现在的情势相当不妙黑暗兽潮随时会爆。” “我准备近距离观测兽潮的形成。”琼斯露出一个极有魅力和热切的笑容“而且我还想看看坠落的巨轮之月关于这事我正想向您提出申请。” 修利文不做声了他紧盯着这位极具冒险精神的中年学者想要从他的表情从看出他最真实的想法。虽然并没有公开禁止冒险者出入末日荒野但他的确布过命令只有提交过正式申请并经过审核的人才是进出目的就是为了最大程度上干扰堕落者以其勾结者的后继行动。尤其在确定了月石具有特殊功用后这一审查的严格更是提升了一个等级并在月石周边布了禁行令。 现在这个男人说想要进入禁区?若不是自己来到了这座陈列馆并有所收获心情颇佳一定对他不假词色。修利文想这还真是一个懂得把握时机的男人。 “好吧。”他还是决定了放行“你可以加入我们的一个支队但只能一个人而且不能私自脱队。”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琼斯鞠躬道。 这时诸人身后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了。修利文转过头去只见卡达索亚快步朝自己等人走来分别向各人行礼。 “夫人已经做好准备了请城主大人移步。”她对修利文说。 “看来我也是没机会再欣赏这个东西了。”修利文意犹未尽地看了看“解答者”雕像。 “此处随时欢迎您的到来。”卡达索亚说着又转向三人问道:“夫人在庭院准备了下午茶请问各位要一同过去吗?” 麦克劳伦疲惫地摇摇头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在另一边卡路里和琼斯不知道**了些什么机关那个金字塔形的玻璃罩子徐徐落下。修利文在罩子完全落下后又蹲下来查看接合的地方却现透明的玻璃竟然和金属基座融成了浑然一体。 在陈列室低沉的虹光反射下解答者的蜥蜴头似乎带着某种思索的表情但这种思索隐隐带给人不安的感觉。“我们和麦克劳伦一同回去。”卡路里走过来对卡达索亚说:“不过我想晚上应该还有见面的机会。” 卡达索亚了解地点头应是。 于是一行人走出了陈列室然后在抵达正厅前分手了。修利文尾随卡达索亚走向后边的庭院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在阴冷的陈列室中生的一切让人不由得心生虚幻感。他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捕捉到命运轨迹的感觉。 然后他想到了伍德夫人这位很可能隶属常青藤组织还拥有一个罕见的陈列室以及广阔人脉关系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第三十章 黑木夫人 位于宅子后方的庭院从正门处是完全看不到的。穿过曲折的幽廊修利文眼前霍然开朗整洁的草坪铺设有卵石路七色的卵石叠成神秘的圈形图案。曲径通幽处是伞冠宽厚的树木以及赏心悦目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的花圃但并不是花圃中才有花。草丛中这一丛那一丛被雨水洗涤过的苍青天幕下花朵娇艳盛开。当修利文走在卵石小道上时天空飘来稀白的云气光线顿时一黯有一种沉淀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听到水流声朝那处望去原来还有池塘和假山。这些景致这种情调并不是王国特有的风格很难在普通贵族的宅邸里瞧见但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联想到主人的品味令人心声憧憬的好感。 在草坪上撑起数枚遮阳伞和摇曳的青草与鲜花交相辉映宛如也变成了花朵一般。 贵妇人在女仆的侍候下悠闲地在桌边品茶她抬眼瞧见男孩立刻朝他招了招手。 “您的大驾光临真是让人不胜惶恐。”她站起来迎接修利文伸出手来修利文献上吻手礼。 “祝您容颜永驻伍德夫人。”他说。 伍德夫人从气质上看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可是容貌、身材和肌肤却不显得衰老眼角和额头甚至不见一丝皱纹让人怀疑不过三十岁。修利文地母亲无论气质还是外表上。都比她年轻得多不过他仍旧不由得将两人私下比较。母亲的气质更要阴沉且年轻许多若谈起“贵妇人”这三个字还是眼前的女性更为相称。 她穿着连衣的束腰蓬裙有宽大高耸的肩袖但没有领子襟口开得很低露出雪白的颈子和优美的锁骨露出半截的胸脯显得格外坚挺硕大格外夺人眼球。肌肤触感十分柔软光滑。而且显得健康的白皙和母亲那犹如被夺走了生命力般的苍白截然不同但她地面容轮廓又格外的雍容温和。可能是玛莉亚未来的写照吧。若是玛莉亚能够抵达相同地地位地话。而且伍德夫人的眼眸并不像母亲那样隐藏着过本质的光和热仅仅是暖冬地太阳。让人打心里感到舒服。 “虽然我已经在城里住了很多年了可还是第一次见到您呢。您的父亲那位可敬可爱地老头子倒是经常交往可惜他死得太早了。”伍德夫人直白的语言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快就像是老朋友在娓娓而谈。 “您曾经和父亲大人一起共事吗?”修利文问道。 他在伍德夫人的示意下在桌子的对面坐下来赛巴斯安娜伫立在距离他一公尺的身后。女仆立刻上来倾茶红橙色的透明液体在杯中旋转腾起的热气夹杂着沁心的香味。似乎连时间的脚步都不由得减慢了。修利文之前在陈列室中激荡地心情。顿时松弛平缓下来。 “我和您地母亲是多年的手帕之交通过她结识了您地父亲。已经有很多年了。不过我不太适应女妖塔的环境因此都是他们来看望我真是愧疚。而且在您的父亲过世后我就一直深居简出了和您的母亲也不太常相见她还好吗?还是一直呆在女妖塔上边?” “是的这次是她想念您了所以吩咐我来看看您。”修利文说了善意的谎话。 伍德夫人笑起来唰地打开绒毛边的扇子掩在嘴前。 “您真是口角伶俐真是有心了。”她欢快地说:“不过说谎可是不好的哟。 “啊!我的确是真心的。”修利文的笑容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得了吧她若没事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她的个性就是如此我和她已经交往了那么多年也知道她的性格所以您还是主动些说说真正的原因吧。”伍德夫人捻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十分豁达地说:“我不会介意您是有目的才上门的毕竟在解决事情的同时我们还得渡过一个愉快的午后和夜晚不是吗?” 修利文觉得她的话中带有某种暗示的味道不过他早从母亲那里了解了部分情况所以也不多加揣测。 “如果您希望的话……”他露出一副苦笑的模样从怀中掏出那枚常青藤戒指放到桌上“这个……希望您能解释一下。” 伍德夫人眯起眼睛审视了一眼戒指然后将它拿起来对着阳光细细地看。 “哦?看来您得到的不是假货看来您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吧?” “不太多。” “是您母亲送给您的?” “当然不是我母亲也有这枚戒指吗?”修利文好奇起来。 “当然她当然有蛇者的妻子都会有的这是我们和美杜莎家合作的证明。看来她没有告诉您太多是因为您还未成年的缘故吧。”伍德夫人将戒指还给修利文“既然拿到了就带着好了那么您想要问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修利文正要将戒指收入怀中可他想了想还是将它待到了右手的中指上看上去似乎有些大的指环猛地收缩恰好套牢了中指。然后体内的一部分法力被吸入其中戒指的藤装纹饰有淡淡的紫色光芒一闪而过。 这是?修利文暗暗有些吃惊。“被隐藏了灵光的紫色魔纹装备拥有四种元素抗性可是十分难得的。”伍德夫人笑道。 “是哪位大师制作地?”修利文还是第一次拥有紫色魔纹装备。 暗金装备已经足够高档了。在美杜莎中也不是多到可以无视他曾经用过的暗金色刺剑甚至是老一辈一脉相传下来的宝物可惜在末日荒野的惨烈战斗中断掉了在这之后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品。紫色装备的威力并不一定比暗金要好但的确更为珍贵因为它是唯一具备特殊抗性的物品并不是每个炼金术士大师都能制造出来的。 “这是秘密。”伍德夫人用食指按住柔软的嘴唇显出些许妩媚。但是她地眼睛要比外表的柔软敏感更为冷静。 “那我不问。”修利文点点头继续将话题转回正轨“这枚戒指是我的手下在追查一群逆贼时。从他们逃跑地地方找到地。” “也就是说。您觉得我们之中有资敌的叛徒?” 修利文点点头。 伍德夫人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半晌才道:“白应该告诉过您。我们和美杜莎家的关系。” “是地所以。我才来向您咨询希望可以早日弄清真相。这件事是当前最迫切的事情关系到本城地安危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修利文在话语中放低了姿态可是仍旧有些咄咄逼人的气焰。 “您真是血气方刚啊蛇者的继承者。伍德夫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她考虑了一下说:“您的那位追寻叛敌的属下值得信任吗?” 修利文抿了一口红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的我不会随便怀疑什么人。但正因为她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才不得不来您这里要个说法。毕竟我们这一百多年来。一直合作愉快。” “是的合作愉快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只要美杜莎家还坚守炼狱城。”伍德夫人考虑了一下说:“好吧我会立刻派人查明这枚戒指是谁地。” “可以查到吗?”修利文皱起眉头看向自己地中指“要不要将它还给您?” “不不需要一人只有一枚戒指既然它不是您母亲的那么就一定是某个人地。她遗落了自然不会再有而且在理论上也不再属于常青藤。”伍德夫人摇摇头说。 “请问你们会从什么阶层查起呢?我希望能够快点得到答案。”修利文追问到。 伍德夫人盯着他的眼睛。 “看来您对我们不是太信任。“的确如此不管我的父亲和母亲如何了解你们但我却一点都不了解您不能期望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能和他们一样对你们保持足够的信任。”修利文直言不讳“我从不随便怀疑人但也不随便信任人。” “我想我们需要找个机会加深一下了解。”伍德夫人勾起男孩的下巴拇指在男孩清雅柔软的嘴唇上摩挲着。 “如果有必要的话。”修利文捉住她的手。 伍德夫人保持微笑地抽回手来招了一下伫立她身后候命的女管家卡达索亚立刻俯下身子凑在她的嘴边。 伍德夫人跟她细声说了些什么修利文即便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卡达索亚点点头快步朝室内走去。 “我想明天之前就会得到确切的消息。”伍德夫人朝修利文点头道:“在那之前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晚上将会举行一场私人宴会为您接风洗尘除了普通的客人之外也有我们的人您可以真切感受一下大家的热情。这里是不会有叛逆者的。” “我会期待的不过我可不认为您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修利文微笑道:“您说明天之前会得到消息让我更确信了这一点若是一无所知的话这种效率即便是美杜莎也不可能有。“您在试探我?”伍德夫人惬意的表情忽然收敛起来如同冬日的太阳一瞬间被乌云遮住让人感受到上位者的压迫感。 “抱歉实在失礼了这是在下的一个坏习惯若惹您不快真是苦恼啊。”修利文苦恼地搔了搔脸蛋。 伍德夫人猛地用手掌压住男孩地脸颊。就像溺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惩罚孩子般嗔道:“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臭小子。” “唔我……”修利文手舞足蹈的样子让贵妇人扑哧一笑松开了双掌。 “好吧实话跟你说您的部下拾到这枚戒指的地方是属于我们的一处密道当时有重要人士在那里开会结果在您的部下抵达之前与会者已经全员死亡。”虽说是重要人士。听起来是个重大的事件可是从伍德夫人的语气和表情上却看不出来“在您到来之前。我们已经开始调查了。敌人展现出来地力量很强大看来它们又要崛起了……” “它们?”修利文注意到这个用词并不是代指人类。 “您应该知道了吧?共济会。由不同来路的人士组成。” “是的。” “所谓共济会当然是要共同渡过难关。相互扶持……它们彼此之间原本应该是敌人地可是有人类加入时情势就不太一样了。现在和赫拉迪克时期已经不同了人类更新换代而它们地力量也未完全复苏。”伍德夫人的话语中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惊天秘密若隐若现。 修利文地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来。 伍德夫人走过来挨着男孩坐下手指轻轻在他的腿里侧滑动。虽然应该是十分严肃地话题。可是语气却轻飘飘的。宛如在男孩的耳边吐气。 “我们知道的也不太多但可以确定的是。天界和炼狱已经在很久之前就抵达了这个世界。”她说:“您的遭遇散播的流言以及塔拉夏大师撒哈拉先生麦克劳伦先生以及怀着共同心愿的学者们的研究心血正逐步逼近那个时代地真相。” 伍德夫人地语言将修利文的精神拉入一个宏大地历史画卷这副画卷不仅存在着过去的景象如今那些身处各地志同道合的身影也镌刻其中。他们走过险峻高山迈过急流深探无边的裂缝钻入阴森的密林走在被藤蔓和灌木遮蔽的无人小径上与毒虫猛兽以及炼狱怪物们做争斗从而进入这样那样的遗迹中瞧见不可思议的宏伟景观。 “您知道吗?在您休息的每一个日夜人类的究竟有多少知名或无名的人为了真理付出了生命?您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身为蛇者这是您注定的命运。这个共济会是天界和炼狱合作的征兆您非得破坏它们不可让它们知道联合并不能带来转变否则……”伍德夫人宛如吟诵诗歌般如梦似幻地呢喃着“黑色的潮汐是梦的彼端当星星坠落人间业火将席卷大地。看那三位一体的魔神啊封印已经开启。” 女人的手在修利文大腿内侧逗弄可是神情却一点淫糜也没有。修利文也似乎忘却那坚挺的快感只是抵着下巴静静地听着她的诗歌那是和麦克劳伦所翻译的碑文有着微秒区别的词语。麦克劳伦看到了过去因为他是历史学家而伍德夫人则看到了未来因为她是常青藤。 忽然一个身影现身在眼角中将两人惊醒。修利文和伍德夫人转过头去只见卡达索亚急匆匆地走过来她的神情在平静中带着一些不寻常的颜色。她来到伍德夫人身边跟她耳语了几句修利文仍旧听不清她们的谈话。 伍德夫人站起身来对修利文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我去看看请您暂且稍候如果有需要可以和女仆们玩玩我相信在您的塔里一定没有这类型的女仆吧。”说罢她意有所指地黠笑起来。 修利文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彬彬有礼地起身躬送目送伍德夫人和她的女管家快步却不失态地朝远方行去。他坐下来捻起一块点心尝了一下女仆赶紧上来为他斟满只剩小半茶水的杯子。 这里的女仆要比之前看到的那些更加优秀无论气质、手艺、相貌、身材还是别的某种只能意会的东西都比在大厅中以及在前院里看到的那些更为深厚。修利文觉得她们应该是专门侍候伍德夫人起居的贴身女仆。 她们当然能够领会主人离开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是每一个都落落大方并不显得格外矜持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主人一般恭谨立于左右。 不过修利文可不是色中饿鬼他在此时于内心深处还保有一丝警惕心在足够确定安全或者能够得到额外收获之前他不会轻易碰家外的女人。 “这个味道不错。”男孩百无聊赖地夹起一块点心朝后一扔点心稳当地落进了赛巴斯安娜仰天张开的嘴中“你觉得怎样?” “我比较喜欢家里做的。”赛巴斯安娜说不过修利文知道这并不代表什么这个家伙根本没有味觉说话和行动都是择取于情报系统中的相关资料。 这样的说法能够让修利文感到开心这就够了。 修利文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一边抿着红茶一边思考伍德夫人的话并不是追寻话中的某些人生哲理而是试图分析出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虽然之前交谈了许多可是他仍旧看不清这个贵妇人因为她所带给他的印象太单调了。 一个心怀梦想拥有哲学气息喜欢猎艳的贵妇人? 修利文摇摇头她在常青藤中究竟是怎样的身份和地位?他正要询问尽管觉得对方不会坦白不过在那之前她已经离开了。 忽然修利文听到一声惊声尖叫一股强烈的气息自宅邸中放射出来。所有人带着惊讶朝那里望去只见宏沛的气劲似乎要将庭院入口的房舍四分五裂般狠狠地从四壁和屋檐上穿透出来。 男孩立刻回过神来那是伍德夫人的声音!他跳下椅子飞奔而去一边喊道:“安娜你先去!” 赛巴斯安娜闻言立刻拔腿疾奔三步两步就将修利文落在身后。厮杀声和破坏声从宅邸中传出来交战的罡风像是要将屋顶掀开般不断从裂口和门窗中涌出。赛巴斯安娜一头扎入其中然后修利文就听见了伪女野蛮人狂放的嚎叫声。 交手了!是谁?共济会要斩草除根?修利文咬紧下唇眉头皱在一块对方的行动实在太过迅了。 碎石块夹杂在劲风中朝男孩射来修利文左右跃动身形如同弹起的水蛇般在缝隙间摇摆穿梭。然后撑在窗沿上倏地一声钻了进去。飞灰飘飞房间中好似笼罩着一层薄雾有四人撕裂了风声和空气激烈地厮杀着。 赛巴斯安娜和卡达索亚护着身后跌坐在地上的伍德夫人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开防线所以不得不正面承受对方有意朝伍德夫人方向的攻击赛巴斯安娜因为体质的缘故显得无甚大碍但卡达索亚已经明显落于下方管家衣物被撕裂了好几处露出带着血痕的肌肤。 但她的处境也没有落到岌岌可危的田地似乎还能支撑一会。 两人的对手也俱是女性做辅助攻击的是一个面容和身材都很普通的女法师。正面强攻的则是一位蒙面女战士布衣套着紧身甲轻装打扮的身材显得修长健美但胸部却不是很大双手更是持着一把巨大的双刃剑如同车轮转动般飞舞着气势惊人。 修利文弹出手杖前方的剑刃却没有上前帮忙当务之急要先将对方的目的带走再说。只有这样才能从本质上扭转局面。 第三十一章 端倪 伍德夫人的髻微乱但浑身上下并没有受伤在修利文搭上肩膀时受惊地差点跳起来。 “您没事吧?夫人。” “没没事。”她很快定下心来深吸一口气在修利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们的动作好快所以才变成了我们的破绽不要杀了她们要捉活的。” “我也意下如此。”修利文笑着宽慰着女人刘海下的眼眸闪烁着不为人知的战斗光芒。 他就要将伍德夫人扶出去。 蒙面女战士忽然趟前一步假意从赛巴斯安娜和卡达索亚的中间穿过去当卡达索亚和她招架在一起时却用技巧将她的长剑和赛巴斯安娜的双斧架在了一起。就在三人纠缠不清的时候女法师凝聚了一刻长满刺的冰球扔到修利文的身后。 修利文的魔眼传来警讯他顾不得思考立刻将伍德夫人扑在身下。 冰球在防线和修利文之间炸裂无数冰刺向四面八方辐射。这种强大的法术在此时此刻使出来正如同绝杀一般修利文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否抵挡得住这些爆裂的冰刺但至少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无法抵御。他回过头时只听到陌生的女声咒骂一声紧接着巨大的阴影追上朝自己射来的冰刺双斧像是绞肉机一般将它们砸得粉碎。 赛巴斯安娜就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墙壁牢牢坚守在修利文的后方。 冰刺击中她的身体出一阵密集的金属撞击声。 寒冷的风暴席卷了房间内外修利文视野所见全都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它的去势和来时一般迅猛几息间就冲出了宅邸。修利文呼着白气在危机一时无法及时接受到地心悸在危机过去后猛地涌上心头。 伍德夫人在他的身体下瑟瑟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男孩从她的身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环顾了一眼四周。 好似整个房间一瞬间被狂风吹到了冰天雪地里几处花瓶打碎后留下地湿迹将碎片凝固起来。散出锐利的寒光。 赛巴斯安娜胸脯上下起伏着肤色显得苍白干脆似乎有些不妥她伫立在修利文身前低头着好似有一种东西压抑到了极限即将从她的体内爆出来。 修利文担忧地看着她宽阔的背影那种身躯的起伏表明她在喘息即便在黑暗洞窟的深处厮杀最惨烈的时候。她也未曾这样喘息。 “安娜!”他叫起来。 “赛巴斯安娜没有回答她 房间里的人都没有死亡不过卡达索亚的情况并不好她的腹部被一根冰刺扎中了正躺在地上艰难地抽着气鲜血不断从伤口淌下来。 女法师和修利文地视线相撞在一起溅射出激烈的火花她示威般竖起法杖可是修利文明白。她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在放出这种强大的法术后法力循环不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重建的。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人阻挡正是解决这个家伙的好时机。修利文微微蹲下身子。正要爆出冲力一个声音猛然插入两人之间。 “该死的!你想连我一起干掉吗?”屋角被扎成刺猬的厚木家具被女人举起来。狠狠扔到一边。 她的面巾已经撕破了大半耷拉在右脸上。女战士一脸厌恶之色将面巾一把扯下她本来就不是适合藏头露尾的那种人勉强自己实在不是一件舒心事。aa这下好了再也不用为这破布心中嗑叨了。 同伴地生龙活虎顿时让女法师的脸色松懈下来。 “看……”她刚吐出了一个字眼前虚影一晃男孩以让她措手不及的度冲了上来。 女法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一个巨大的剑刃如车轮般打旋。砸碎了男孩地残影。深深嵌入地面。她定睛一看修利文已经回到了原地。手杖倒持在手中就好似从未动过一般只有那片刘海轻轻晃动。 他将目光转向女战士女人沉稳地走到武器旁将它拔起来抗在肩膀上。 “不要忽视我啊蛇者。”她眯起眼睛道:“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然后转头对女法师说:“还有你你是……” 话还未说完箭矢地破空声响起从窗口和墙壁上的破洞处近十支刁钻的利箭钻进来将女战士完全笼罩在其中。 她连忙挥剑扫落箭矢。 “快杀掉那个法师!”伍德夫人尖叫起来。 她竟然又重返战场拖着奄奄一息的女管家朝近处的一处破口移动。 修利文感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可是还未等他深思如同化成石雕般舔拭自己伤口的赛巴斯安娜猛然仰头啸叫起来。没有任何法力爆的征兆因为她是没有法力的生命可是当她撑开身体时无法漠视地强大压迫感如同海潮一般拍打于在场所有人地灵魂上。 伍德夫人好似被吓坏了呆呆地看着那道两米多高的巨大身影。迅猛地风从漏洞吹进来兀地扬起一层白雾和烟尘的帷幕众人的视野忽然一黯女野蛮人的身躯藏在模糊不清的阴影中一只眼睛好似森林夜晚的恶意窥视者般炯炯光令人心生寒意。 有一层薄薄的屑末从她的身体上落下出细碎的声音。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护卫将此处团团保卫让侵略者插翅难飞。伍德夫人已经不再叫喊和逃跑而是一边为卡达索亚包扎一边冷冷地注视房间里的入侵者。女战士被箭矢牵制一脸急切的环顾四周似乎已有退意而女法师已经开始行动了她正以不注意就难以察觉的度悄悄朝一旁的出口靠去。 修利文露出狼一般的笑容。从口袋中取出夹将刘海别起来。他决定要在其他人插手之前将事情解决有时在合作者和敌人面前展露一下真正的实力。也是有必要的。 “杀吧安娜!” 赛巴斯安娜势如千钧地从修利文头顶跳过重重砸在女战士和女法师之前它地目标是法师那个让它感到疼痛的家伙。 虽然有些像是纯理性的生物可是它地确有着一丝感性的痕迹它们很早就觉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随巨轮之月的坠落降临人世因为它们认为这是进化的契机。 它已经很久没有被一位尚未晋级大师的战士弄得如此狼狈了这让它已经不刻意去想自己会否败在这个等级的敌人手下。可是眼前这位女法师却勾起了它不愿去想的事情。这对于感性一向平淡的它来说是个难以忘怀的体验。 这种冲动是如此新鲜如同漫漫长夜跋涉终于迎来黎明原来它们一直只能看到门缝的进化开启了一道宽大地口子。()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姿态吗?实在太令人兴奋了。 所以它决定遵从这难得的感性去爆去行动去杀戮。 “来啊再使出那个技能。或者更强大的技能否则你就要死了!”赛巴斯安娜狂乱地叫喊着毫无节奏地却如同暴风雨一般迅猛地挥舞双斧。 女法师顷刻间陷入死境。 而女战士也再没空去援助她了。虽然箭矢已经停止可是修利文已经缠上了自己。她原本想要趁机捉住男孩作为人质。迫使护卫们放她安然离开她了解伍德夫人那个女人的眼中散出诡计得逞的阴暗光芒这让她心生寒意。 单凭自己是无法战胜对方的女战士完全明白这一点因为她擅长的是战斗而不是思考。唯一能够扬长避短的场合也阴差阳错地错失了这难道也是在对方的考虑内吗?女战士不由得如此想到。 伍德夫人的目光如同毒蛇般仅仅咬在她地背脊上。让她难以集中起全部的精神。顿时在修利文轻巧快意地穿刺中落在下风。 这样下去不行!女战士拼着受伤后退两步拉开和蛇者的距离。意图重整旗鼓。她的左肩和腹部被钻了两个洞眼。实在太可怕了这种穿透力和度或者完全接下或者只消一个闪失就会身负重伤甚至死亡完全没有第二种可能。 这已经不再是仅仅用于玩赏地贵族击剑术了曾经由剑术老师指点的击剑术正试图借助强大敌人地鲜血进行献祭在修利文手中重现剑术和刺剑本身最原本的杀戮形态。 修利文的身体如同蛇一般柔软有力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在最短的距离内闪过女战士的攻击。他尚未睁开魔眼可是一种无形的印象却经由非人的直觉进入他的脑海中以极大地几率预知敌人地下一步行动。 他这下终于相信了那枚先知之眼如今已经和自己的魔眼融为了一体。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生这种事情两者地结合是否遵循着某种规律?但是他现在正享受着预知带来的比在末日荒野时更为实际的力量。 他仅仅是刺带有利刃的手杖似乎能够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每一个角度以及每一个姿势刺出来。几乎没有能够阻挡他刺击的东西空气中开始出现残影当女战士挡下他的剑时有时会升男孩在这一刹那刺出了两剑的感觉。 然后两剑变成了三剑还有增加的趋势每一剑的力道对于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但是诸多力道重叠起来却让她在抵挡时第一次被撞后了。 无论心中何等惊恐她都没时间依靠声音来表达了在愈加紧逼的快剑下她已经下意识敛起所有的精神。既没有觉房间四周已经人影幢幢也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女法师的尖叫声。 开什么玩笑!这个男孩已经越了普通战士的境界了吗?她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陷入自己最不喜欢的防守时心中不由得闪过一种冲动然后她迅将冲动化成了行动。 大剑和刺剑彼此交错双方身上同时溅出血花。修利文退后。女战士立刻紧追而上又是双剑的交错再一次给两人身上留下不太深地伤痕。 男孩霎时间明白了女战士的想法。他的眼眸中倒映女战士狰狞地笑容。 来吧看看我们谁先死!她如此说着法力爆的气浪掀起男孩的外套哗啦啦作响。 上啊!让她见识你的力量!折磨她!侵犯她!杀了她!声音在修利文心中嚣叫着。 修利文裂开同样疯狂的笑容他不再退了无视正面砍来的利刃笔直迎了上去。他要在这一击决出胜负比的就是度没有道理的他就是有一种强烈的信心。自己一定比对方更快! 可是在双剑第三次交错的刹那修利文地魔眼一阵剧痛这让他猛然察觉了自己不可思议的赌徒般的心态。在思维转动之前身体像是被另外一个灵魂控制着完全无视关节地抽身急退强韧的腿部也禁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扭转似乎出惨烈的哀鸣。 修利文的身体向后飞了起来就像承受不住迎面扑来的气浪般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可是他逃过了一截。没有被利刃切成两半。 男孩心有余悸地爬在地上呆愣地喘着粗气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会有如此强烈的信心。好似自己不得不去那么做一般。 心中的声音好似从未响起过一般他紧紧按住没有任何心跳地心脏。 对面挑衅而失望的视线扎在他的身上。修利文抬起头来女战士全身浴血伤势比他惨重得多可是那股绝杀的疯狂气势却昭示着她地胜利。 她俾倪地俯视着男孩双手高高举起双刃剑剑身上的红色光芒似乎有火焰在燃烧看上去是要切下他地头颅。 “我说过您会后悔的。”她说。 可是她的利刃挥下时。弯月形的气劲却是朝一旁观战的伍德夫人飞去。然后本人就被赛巴斯安娜如同抓小鸡般从身后掐着颈脖。高高举了起来。技能在攻击到伍德夫人前就被护卫从一旁挡下了女战士不甘又惊怒地挣扎着在半空抖动双 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战斗力了剑被赛巴斯安娜夺了下来远远掷入墙壁里。就算用双手死命去掰那五根手指但就算自诩力量惊人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赛巴斯安娜的握力就如同铁箍一般。 女野蛮人的右手夹着女法师女俘虏垂下头来头披露没有半点动静看不出是生是死。 修利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自己地狼狈被赛巴斯安娜地游刃有余衬托得更为强烈可他知道正如碧达夏雪说的那样自己真正需要面对地不是什么人类杀手而是炼狱的魔神----那颗取代了他的心脏的梅菲斯特的灵魂石! “您没事吧?”伍德夫人提起裙角匆忙走进来拉了修利文一把。她脸上的关切并不似伪作让人心生温暖。 贵妇人掏出手绢为男孩揩去脸上的脏物并帮他拍打衣服上的尘埃还因为他身上的伤痕唉声叹气好似全然没将他的差劲表现看在眼中。修利文感到一种异样的温暖就好似母亲一般可是若真是母亲的话一定不会如此真切地表现,出来反而会说出一些刺耳的嘲讽的话语将关切掩盖起来。 但是即便如此修利文仍旧能够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溺爱现在伍德夫人的表现让他产生了同样的错觉。 她喊来医护人员让他们围着修利文团团转可是修利文觉得这未免大费周章自己的伤势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严重。只有腿部稍微有那么点儿不便可也没断也还可以走路根据自己的体质来判断三四个小时后就会一如往常。 不过男孩向来不太懂得如何拒绝他人的热情。 “卡达索亚的伤势如何?”他一边任由医护人员摆弄一边向伍德夫人询问道。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要修养一段时间。”伍德夫人说。 “那真是太好了。”修利文由衷道。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您救了我一命!”伍德夫人牵起男孩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眼睛中绽放出迷人的神采。 “我可没挥什么作用说得志得意满可是动起手来却被打得屁滚尿流实在让夫人见笑了。”修利文耸耸肩苦笑道。 “快别这么说!”伍德夫人轻呼起来:“若不是您将我扑倒在地上我就没有机会来向您道谢了您那时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死去吧?我看得出来。” 修利文看着伍德夫人诚挚的笑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莞尔一笑。 忽然身后传来骚动声两人的目光转去原来是庄园的护卫正尝试和赛巴斯安娜交涉让她交出攻击伍德夫人的元凶。不过女野蛮人毫不理会只是将猎物仅仅抓在手中这种目中无人的模样似乎刺激到了护卫们。 “你们在做什么!退下!”伍德夫人愤怒地叫起来。 那些人立刻灰溜溜地退到一旁私下怒瞪了赛巴斯安娜一眼。 女野蛮人将俘虏扔到主人身前女法师似乎只是昏迷了胸脯还在微微起伏。女战士一倒在地上立刻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腿脚虚软得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她什么歪念头都不敢打赛巴斯安娜的身影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她的头顶上。 “你们的动作很快嘛。”伍德夫人勾起她的下巴道。 “你这个叛徒!”女战士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然后将头转到修利文那里“您没有听我的话早点离开这里您会后悔的。” “我不这么认为。”修利文平静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一定要坚持这么说呢?” 女战士转了下身子似乎要向他伸手可是伍德夫人重重踩在她的手掌上修利文听到女战士骨节碎裂的声音。女战士闷哼了一声虽然一脸痛楚却硬气地没叫出声来。 “把她们带下去!”伍德夫人向下人吩咐道然后看了修利文一眼。 修利文点了点头。 护卫们这下终于可以将俘虏带走了当着女主人的面他们当然不敢嘀咕客人们的不是。实际上他们中不少人认为若不是这个男孩自作聪明冲了上去他们早就把这个女战士拿下了。明明没有什么本领却还要逞英雄。 修利文当然能够猜到这些人的想法但他根本没意思去理会他在意的是赛巴斯安娜的情况在她爆之前似乎有些不妙。 “安娜你的身体如何?” “没问题那种程度的冰冻还无法对我造成实际伤害只是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滋味了那个法师真人吃惊。”赛巴斯安娜沉声道。 “我们还有机会见到她的不是吗?”修利文这话是对着伍德夫人问的。 “当然如果您在今夜过后还有精力的话。”伍德夫人话中有话地微笑起来。 第三十二章 异动 修利文和伍德夫人并肩走出房间仆人们一拥而入开始收拾战后的残局。天色尚早自从云开见日后炼狱城的黄昏一向迟迟不肯到来这也算是春天的特色吧。不过修利文不怎么习惯有时会觉得这么明亮并不是件好事光天化日之下影子的活动反而不那么清晰起来。 他真的有些想念过去的时光了。 阳光不再如午时那般强烈也不再炽热但仍旧无法直视给人一种要将自己压榨到油尽灯枯的感觉。 “看来我得整理一下了。”他看了看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说“希望您这儿有准备合适的换洗衣物否则我就得跑回去一趟。” 原本是可以参加晚宴的礼服在战斗之后已经不成样子不过是短短一刻钟的交手而已。修利文突奇想要是有能够自我修复的衣物就好了不过也就想想而已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可不是新鲜事。 “会有的。”伍德夫人笑起来“不过卡达索亚是指望不上了她一直担任本庄园的总管兢兢业业我也没有准备替换她的人手忽然生了这档事可真叫人头疼。随便让其他人负责今晚的宴会一事的话我不太放心所以接下来的时间请您自便吧恕我不能奉陪到底了。” “没关系。我相信今晚我们会有一个欢乐地夜晚。”修利文说着献上吻手礼。 女仆将他和赛巴斯安娜带进侧院的一个大房这个房间有独立的卫浴。女仆正准备服侍修利文更衣但男孩婉拒了她于是她告诉他她会在房间外候命便恭谨地出了房间。随手带上房门。 现在修利文彻底自由了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来这对他而言可算新鲜的体验。他费力地解下又脏又破的外套这些衣物有着优美却复杂的节扣一个人的话无论穿上还是脱下都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因为一直有女仆帮忙所以修利文对这些节扣地样式、位置和正确的解除方法有些陌生。 当他再而三陷入死结时干脆用暴力将衣物扯了下来。反正这玩意很快就要扔进垃圾桶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主导着修利文让他宁愿陷入与陌生的斗争也不愿意让不熟悉的女仆进来服侍。 只有自己和赛巴斯安娜显得有些空荡的房间让他有安全感。 “安娜过来。”他说“把衣服脱了。” 赛巴斯安娜照他的吩咐去做。将观赏用途大于实际防护的软甲从身上退下来。失去了衬托但那紧绷地**仍旧不显得松垮。在从落地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中散出惑人的小麦色光泽。 修利文仔细检查了她地每一寸肌肤现和她之前说的一样并没有受损的痕迹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不明缘由的警戒心让他希望赛巴斯安娜能够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我俩去解决了。”他拍着女野蛮人的腹部说她是如此高大让他站起来也只能顶着那对有他头颅大的胸脯。 “我俩?不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赛巴斯安娜豪放地拍着胸口说。 “很好。就是这股气势。”修利文环顾了一下室内地结构。朝浴室走去一边说道:“要一起来洗洗吗?” “当然。” 浴室很宽敞。()附有一个是十平方米的浴池不过对同时入浴地两人来说恰恰好因为赛巴斯安娜要占去很大的一块地方。她跳进池子里将几乎三分之一的热水给溅了出来。修利文一个人是不太懂得如何彻底洗干净身体的他回忆女仆服侍自己的过程给水里放入了香精剩下的就随随便便起来。 若是自己一个人势必会因为厌恶繁琐的穿衣、洗澡、餐点从而变得和那些平民一样庸俗邋遢吧。男孩有时会这么想便又感到现在这种受到拘束的生活的好处来。 房门从外边敲响。 “大人您地衣服到了。”女仆在外大声唤道。 “放在床上就行了。”修利文想了想又叫了一份餐点。因为有下午茶地习惯所以他午餐一般不会吃得太饱但是今天不仅没有在下午茶时填肚子反而进行了大消耗的战斗他开始感到饥饿了。 反正晚宴最重要地地方不在于食物而在于交际那么在晚宴到来之前填肚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在炼狱城男孩对这种宴会的态度总是尽可能的少。虽然并不会不习惯但他不太喜欢在一大堆陌生人的地方你吹我捧打探风言***。 太多不认识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总会让他不由得绷紧神经而且有一种危机感似乎有什么恶兽就潜伏在人群中对自己虎视眈眈。 即便善于察言观色不过在宴会上只用眼神交汇就能协商阴谋诡计的情况太多了根本应付不过来。一想到在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阴暗的淤泥正渐渐累积他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虽然就算没有宴会这些污垢的小动作仍旧不会变得少一点不过至少眼不见为净不是吗? 在只有自己和赛巴斯安娜的令人安心的小世界里修利文想了许多。当他打算穿上衣服时终于不得不让在屋外候命的女仆进来了。这件衣服比他自家的更要繁复这大概是因为家中地女仆知道他的喜好。特地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挑选简洁方便的款式吧修利文对于眼前这身利用繁琐的纹理衬托出豪贵华丽的服饰根本没辙。 正如他所想更衣的过程沉闷单调得令人窒息他整整在更衣镜前呆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而且最后还因为款式地原因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拘束感。行动不怎么方便。这和他的期望不同若还有敌袭自己又怎能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呢? 不过他没有过多抱怨前文就说过他并不是善于拒绝他人好意的孩子。 阳光的倾角更大了不知不觉间光线和颜色已经可以冠上“夕阳”的名字。修利文注意到庄园内的动静再一次大了起来不过距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他挥退女仆将窗台抬起来俯身去眺望外面的世界。 这里是住宅地第三层。视野十分宽敞可以将前院、正门和之前吃下午茶的庭院的景色尽收眼底。 微风吹拂着他长刘海轻轻摇摆让他感到一阵舒畅。这个庄园虽然在外表上比女妖塔更为温和舒适可是给他地感觉却截然相反。 正门的喧哗声忽然大了起来修利文朝那边望去只见四辆货运马车正通过前院在马厩前停了下来。仆人们纷忙地开始从马车上卸货。那都是些四四方方的大箱子。每一个都有半人高。他们忙碌了一阵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修利文吃了一惊。竟然是他以为必须要有一段时间卧床养伤的女管家卡达索亚。她似乎一直站在人群中只是不太显眼。 修利文定睛去看卡达索亚从一名车夫的怀中接过一个小匣子她的动作表现出一种格外的慎重显然那是十分重要地东西。 那是什么?男孩心中问道尽管知道自己不应该太多管闲事那是十分失礼的表现不过心中却涌起蠢蠢欲动地情绪。 一个想法闪过他的脑际那匣子中的东西。和自己的心脏有关。 这时。卡达索亚朝他这边转过身来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女人朝他招了招手看上去沉重的伤势似乎已经没再给她造成不便了。 修利文颔然后放下了窗户拉上窗帘。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匣子里放着些什么于是朝房门行去。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响了两下没有等待修利文的回应就直接被外边的人推开了。 伍德夫人走进来落在男孩身上的视线露出一丝赞赏不过在修利文看来针对本人地成分少了一些更像是一种对自我品味地满足。 原来她喜欢希望自己穿这样的款式吗?修利文不禁想到。 “您这么快就过来了。” “是地卡达索亚硬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她的伤势似乎也没严重到完全不能动的地步所以剩下的事情只好让她操劳了。不过我已经让人减轻了她的负担相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真是尽忠职守的楷模呀。”修利文由衷地道。 “的确如此她是我最信赖的人。”伍德夫人走进来坐在床上双手向后撑在床垫上。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更为轻柔贴身的长裙交叠的双脚别有一番风情。 “她可是您母亲的崇拜者呢。”她说。 “我的母亲可没这么勤奋兢业。”修利文搬来一张凳子在她身边坐下。 “是吗?原来您是这么看待她的啊……不过在我看来她可是执着得很而且总保持着一种不让他人窥尽全貌的秘密态度似乎觉得其他人不可能办好事情非得她自己亲自动手一样。”伍德夫人歪着头带着一副欣赏的表情看着男孩说:“这样的人总是会强迫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勤奋呢。” 修利文觉得好笑觉得这个贵妇人谈论的是另外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而不是自己那个悠闲而阴沉的母亲。 不过这大概是每个人感官上的区别吧修利文学过相关的心理学知识。因此不太在意。 他耸了耸肩膀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您刚才似乎准备出去有什么地方想去吗?”伍德夫人站起来将修利文拉到大床上两人翻滚在一起。 修利文停下时爬在贵妇人地身上肢体触碰到她那柔软的禁地。 伍德夫人鬓微乱却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知性笑容一点肉欲的成分都没有。 “我刚才看到运货进来的马车卡达索亚从车夫那儿拿走了一个小匣子。”修利文说着试探着将覆盖在她高耸的胸脯上的手紧握起来。 女人身上散出一种催情地香味他在这点上绝不会认错的。 伍德夫人放松了身体轻轻转了个角度让男孩的手更方便地深入探寻。 “那种事情有现在我们在做的重要吗?”她娇笑起来。 “您知道。从一堆毫不起眼的箱子里忽然出现一个与众不同的精致匣子而且还不是和货物搭在一块的……很让人好奇。对不对?”修利文的手从侧襟中钻进了伍德夫人地胸衣肆意地揉捏着。 “我的虽然没有你那个女仆的那么大可是手感也不错是不是?”伍德夫人没有回答男孩地问题只是咬着他的耳朵说。 修利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赛巴斯安娜她环着手臂靠在墙上毫不忌讳地炯炯盯着两人。 男孩觉得伍德夫人的潜台词是要让他将赛巴斯安娜支开。不过他可不愿这样单独和陌生人在一起。而且还是个神秘诱人的贵妇人他可静不下心来。 “没错很舒服柔软而且您不觉得让她在一旁看着更让人兴致高涨吗?”修利文含住了她的嘴唇一阵贪婪的索取。 伍德夫人只觉得一种热力随着那只柔软清爽的舌头在口中搅拌。猛烈地从腹部升了起来。让她地双腿之间热得出了汗。不过这种湿润的程度理所当然还有别地什么。 她不再反对。稍稍推开男孩坐起来要解开自己的裙扣。但是修利文按住了她的双手在敞开一半背襟后裸露出来的光滑肌肤上抚弄着轻轻顺着脊梁吻了下去。 “不要解开我就要这么做我要知道匍匐在我双腿间的是尊贵优雅受人尊敬的伍德夫人。”他俏皮地说。 “你这个坏孩子。”伍德夫人嗔道但还是遵从了他的想法也因为他的说法他的年纪和身份也让她感到一种亵渎、侵犯和堕落地快感这种快感和她灵魂中地某种成分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背向他跪在床上让男孩在身后进入冲刺像骑兵冲锋一样用长矛狠狠地将敌人贯穿。那身完整、高雅而华丽地装束完好无损但手形的突起在衣内变换着形状。修利文扯着贵妇人的头如同暴虐的主人对待自己的坐骑将她顶到更衣镜前紧贴着镜面。镜子中不知廉耻的放纵身影在叫喊在喘气歇斯底里地求取更多伍德夫人只觉得自己似乎迷失在一片白茫炽热到处升腾起水雾的世界里下一刻猛烈的温泉喷涌就要将自己冲上天际。 可是在那之前修利文停止了动作。 伍德夫人像是从遥远的天空坠落一脸惶恐和焦急双手探向身后紧紧地抓住男孩的臂膀。 “不要!不要停下来!不要在这个时候!” “你求我呀。”修利文咬着她的耳朵说。 “我求您我求您!”女人依言大叫起来。 “我没看到诚意除非……”修利文给了她一点甜头又停下来。“除非什么?您说我全都答应您!” 修利文笑起来镜子中的他宛如头上长出恶魔的双角让伍德夫人的眼神一阵痴迷混乱。 “除非你告诉我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就是这个?”女人忽然笑起来猛然间那种迷乱的神情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又变回了平常那知性的贵妇人。 两人的视线透过镜子的反射撞在一起。 “那是一块石头。几天前我的冒险团在鲁高因地区现了它和麦克劳伦正在研究的东西似乎有点关联于是我让他们送过来。”伍德夫人牵起修利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部上“您真是好奇又任性的孩子呢城主大人您满足了吗?现在该来满足我了。” “错了是惩罚您伍德夫人。”修利文用力握着在她的耳边**道。 战况再一次进入白热化的状态贵妇人比她外表看起来的更狂乱修利文从她身上体会到许多精湛的技巧和深入骨髓的满足。 “我比你的母亲更好是不是?”伍德夫人陷入歇斯底里没行没状地嘶喊着似乎连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没上过她?你想上她的对不对?没关系就将我当作你的母亲和我一起你可以体会到无尽的快乐。”她似着了魔一般叫喊着猛然转过身来将修利文扑在地上两人的动作在**的尽头戛然而止温流在女人的体内旋转晃荡溢出。她用力盯着男孩好似要将自己的灵魂整个儿塞进去一般。 “来吧修利文加入我们你会体会到这个世界上有着比现在更痛快的事情任何东西你都可以予求予取。” 修利文的瞳孔放大身体在**中变得柔软一个肯定的回答正要脱口而出可刹那间便被他吞入肚子里。 这是一种已经烙印在本能中的习惯他所接受的教育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让他成为不会轻易许诺的人。 即便对方是一直以来和自己家族合作信誉良好能量极大的秘密组织而且母亲似乎也是组织里的人。 两人静静对视着下身仍旧密切地结合在一起空气中弥散着**的气味。 “太快了伍德夫人。”修利文打破了这种静谧“我会加入的但不是现在您应该知道我还没有成年没有这个权力。” “不您已经证明了您的能力。在您之前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单凭个人的力量击退痛苦之王的人将来也不会再有。您知道吗?我的勇者大人您具备着世界上对于人类来说最完美的形状那些缺点和优点都如同闪烁的星辰让人深深着迷。我喜欢您我爱您从您救下我的那一刻起这感情就越了时空越了年龄我想和您永远在一起。”伍德夫人的语气和表情犹如一个怀揣着梦想的少女。 她披散着头衣衫不整的模样也让她失却了太多贵妇人的气质变得更为年轻了。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伍德夫人您应该知道。”修利文还没说完就被女人用食指按住了嘴唇。 “没关系万事都有可能。我已经想好了而且今晚就是个机会我们来进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在您真正成为蛇者前成为常青的叶蔓。您会现自己付出的是如此之少而获得的是如此之多您会成为美杜莎家族史的新开拓者。” 修利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享受着贵妇人的温存夕阳的金光从窗口更灿烂地洒了进来。赛巴斯安娜站在只有他才能看到的角落里同样静静得看着自己。 修利文再一次感到一种违和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一刻脑中竟然闪过那名被捉住的女战士的身影。 房门再一次敲响。 “主人宴会已经准备完毕客人已经抵达。”女仆在外边说道。 第三十三章 宴会 从下午五时三十分开始6续有客人进入庄园到了六时的时候大厅中已经人声鼎沸。庄园的马厩已经停满了车辆和马匹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步行而来。大厅中已经撤去了沙龙的摆设换上用于宴会的长桌和晚餐食谱。仆人们走马穿花地来往于杯筹交错之间为盛装打扮的客人们呈上美酒和点心。宴会的主人还没抵达这些人组成了一个个的小***热情高昂或低声谈论着各自的话题。 阳光的热情尚未完全褪去仆人们拉下了深色的窗帘点燃三叉支架上的红烛。 麦克劳伦先生并没有食言他和几位好友在十分钟前已经抵达庄园。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疲倦在和修利文分手回到家中后并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好好休息而是立刻着手将一些想法记录下来并以此为基点展开新一轮的调查。 卡路里看这位至交好友的眼神有些紧张他知道这个友人干起活来的拼命样按照他的记忆这个年逾六十的老人已经连续操劳了两天而休息的时间却不足十分之一对此时的年纪来说是个多大的负担。 “时间还多得是别太拼老命呀。”和***里的其他热情询问工作进度的同行不同卡路里一见面就如此劝告道。 “放心我的身体可棒得很你知道吗?我刚刚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纵观人类历史上所遇到地高智慧物种。大都是人形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麦克劳伦疲劳的眼神中绽放着兴致勃勃地神光。 “是吗?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有趣的。”老头卡路里耸耸肩:“它能够保证我们不遭到它们的攻击吗?” “或许可以。我想既然具备同样的形状那么就应该有类似的审美观甚至在某些深达灵魂的层次方面也应该有些共通性。我们研究它或许可以找到正确沟通的角度。” “你的意思是现在之所以战乱平平是因为我们沟通的方式不正确?得了吧老兄。我们不需要跟那些家伙做外交人类需要做地就是彻底地铲平它们如果有可能的话。” “我想你做不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个世界上也没人做得到。”麦克劳伦并不着恼老友坚硬顽固地反对态度矜持地抿着酒说:“所以这个工作还是有意义地。历史证明当我们的力量不足以实现目的地时候就应该尝试着用外交的手段去处理这才是生存的不二法则。” 卡路里正想说些什么琼斯挤了进来他刚刚才到赶得满头大汗但给人感觉并不全是因为激烈运动导致身体热而出的。有些沸腾的情绪从身体里溢了出来。 “我的申请通过了。”他和众人见礼后就迫不及待地说。还顺手从路过的仆人的托盘中拿了一杯美酒一口气干了个干净。这才大大喘了一口气。 麦克劳伦可不想再将话题转回自己的身上立刻追问道:“去看月石地计划?” 他地反问让其他不知情的人连连追问于是琼斯大张旗鼓地将下午和蛇者相遇并商谈相欢地经过说了一遍。 “我出了庄园后立刻就赶到女妖塔正巧简金丝她们还未离开手续十分顺利就办成了。那位深居简出的两位女仆长真是……啧啧。” “简金丝她们的研究赞助也已经确定下来了?” “是的蛇者慷慨的很她们真幸运说实在的虽然那本鉴定之书对我来说十分有用不过我一直都不看好这项研究。()你们都知道那项研究究竟6续耗费了多大的资金拿那本书来鉴定都可以买上一整套的蓝纹套装了。” “蛇者不知道这个情况吗?” “他没有过问不过事后一定会知道的不过美杜莎财大气粗一定不会在意况且蛇者也拥有炼金术士的灵魂他正渴望有一个能够让自己更上一层的课题呢。”琼斯继续报料道:“你们知道吗?那个男孩就是撒哈拉传说中的那位唯一的弟子。” “撒哈拉?”其中也有人对这个名字不是太感冒的“他还算有点名声不过比起麦克劳伦先生根本就不值一提况且这段时间也很少见到他的作品问世了是不是跑到哪儿鬼混去了?听说他和美杜莎家的那位夫人有点关系……” “跑到哪了我是不敢确定。”麦克劳伦不高兴地说:“不过我可知道但是他一直有邮递手稿给我对于赫拉迪克时期的研究最少也能和在下以及塔拉夏先生并驾齐驱。” 众人惊愕出声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的表情先不说他们是否知道赫拉迪克是什么东西但听到权威学者麦克劳伦如此称赞对方就已经足以让他们对撒哈拉这个名字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能问一下赫拉迪克时期是指?” “第二纪。” 众人到抽了一口凉气琼斯似笑非笑地在一旁偷偷欣赏这些后知后觉者的精彩表情。 在一阵复杂的沉默后一人打破了沉寂。 “我来的时候看到卡达索亚正准备着一件神秘的礼物听说是从鲁高因送来的珍贵物品一会就要让大家鉴赏一下真是令人期待。” 他的话题重新让气氛活跃起来其他人再一次围绕这件礼物展开了猜测琼斯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麦克劳伦和卡路里却趁人不注意离开了这个小***。麦克劳伦无精打采地在餐桌上挑了一些食物。他感到自己饿极了但却没有什么胃口。只夹了些清淡开胃的小菜。卡路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对食物地选择却是恰好相反尽是些煎炸烧烤的肉食还抹上了一大把地辣椒油。 “今天的聚会有点问题。”他忽然对老友说。 麦克劳伦惊诧地看向他。 “我离开后在街边的小店坐了一会很快就听到庄园里的骚动似乎有什么人打了起来。”卡路里说着又悄悄指了指大厅角落的几小***“你看。你不觉得女人太多了吗?都是些不太熟悉的家伙平常和我们可没太深的交往可是伍德夫人却将大家都在同一个时间请了过来。” 麦克劳伦笑起来:“你总是那么多疑。卡路里。” “这是我的优点。别忘了如果我不是这样你已经错过了许多东西。”卡路里瘪瘪嘴道。 “你说得没错。在很多时候我非得感谢你的多疑不可。”麦克劳伦用餐叉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说:“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次宴会地主角可是蛇者。” “没错蛇者但若没有特别的理由我并不觉得伍德夫人会排出这么个阵势。”卡路里拉着老友到了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毫无形象地大嚼大咬“加上那个神秘礼物我就觉得这个夜晚不会平静总会有些出人意料地东西。” “那和我们没关系。”麦克劳伦一副无所谓地表情。“只要你牢记我们是学者。而不是政客那么一切风波都和我们处在两条平行线上。” “希望如此吧。”卡路里哼了哼。忽然视线被吸引到了大厅的t字形台阶上“看主角来了。” 修利文和伍德夫人在一夕疯狂后重新整理着装来到大厅时距离最早一位客人进场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两人地现身让大厅的气氛高涨起来大家纷纷放下话题聚拢在楼梯口的周围。 “很高兴今天大家能够欢聚一堂这个大厅很久已经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原因大家都知道。”伍德夫人露出高雅的微笑环顾众人“我们得感谢城主大人是他让我们有了这么一个相互增加了解的机会。” 修利文好奇地很想问问那个原因究竟是什么不过现在可没那个闲工夫。他不得不即兴说了一些中规中举的开场白期间他环顾着台阶下仰望自己的众人现女性的比例比他想象的要高。本城有这么多女学者吗?他讶异地想到。当他正准备正式宣布宴会开始时伍德夫人制止了他。 “在宴会开始前我有一样东西想让诸位瞧瞧。”她说着拍了拍手掌。 从大厅通向内庭地大门里三位女仆将一个精致地手推车推了出来。车台被紫色的绣有奇特螺旋花纹地盖布遮住但从耸起的轮廓仍旧可以判断那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物品。 不知情的人都被勾起了兴趣纷纷私下议论那会是什么玩意大厅中顿时充塞着一阵蜜蜂群般的嗡嗡声。 修利文意外地看了身边的贵妇人一言伍德夫人轻轻在他耳边说:“您不是很想知道那是什么吗?就由您来揭开谜底如何?” 说着手掌不为人知地在他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她的动作和语气勾起了修利文对半个小时前那场翻云覆雨的回忆心中微微一荡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尴尬。男孩为了得到情报采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可是对方却表现得十分大方让他生出多此一举的感觉。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能彻底信任这个女人的缘故。就算有了**关系但是修利文仍旧感到彼此之间有一层薄薄的隔膜。那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男孩没有答案但以往的无数经历让他确信这种感觉并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地方。 和她的合作看来只能到这个地步了。修利文已经决定了如果这个常青藤还对美杜莎保持一定程度的善意与合作意向。那么他会要求她们私下另外派一个人来和自己接洽。 众人纷纷让开道路让女仆将推车停在大厅中心。修利文和伍德夫人走下来进入人群围成地大圈中人们瞩目的焦点顿时落在男孩身上。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种四面八方地聚焦还是让修利文有些紧张不过这迫使他集中精力举手投足更为标准而完美。 当他的视线落在那四方的轮廓上时顿时有一种心脏跳动加的感觉可他知道自己是没有心脏的那种紧绷的感觉也不是错觉。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盒子里的石头的确让灵魂石产生了一点变化。 他望了望贵妇人对方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抓住了布幕地一角。周围嗡嗡作响的议论声停下来。 他猛然扯开布匹露出一个古色古香的不知道是由何种金属制成地盒子。长宽俱是二十公分表面镌刻有繁复地花纹。男孩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这个盒子的纹理和质地。让他想起了那些奇妙地符文以及赛巴斯安娜?他不自禁回过头想要寻找那个女人但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只有伍德夫人在身后不远处对他露出笑容。 “打开它吧城主大人。”她说。 “等等!让让!”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 麦克劳伦从人群中狼狈地挤了出来他神情激动无比刚刚在人群深处瞧见这个盒子的模样时他就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驱使他打断了主人接下来的动作。卡路里跟在他身边。连忙扶了他一下让他不至于被闪躲不及的人们绊倒。琼斯也跟了出来。但仅仅停在人群的最里圈并没有再上前的打算。 一些贵族打扮的人对无形无状地老头露出一副厌恶地表情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麦克劳伦这个名字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长得什么样的。 “麦克劳伦先生。”修利文惊喜地叫声让这些人的脸色如变色龙一般转变。 麦克劳伦匆匆和男孩握了一下手。 “我们又见面了城主大人。”卡路里说道。 “很高兴见到你们。”修利文示意让两人靠近推车然后又用眼神询问了真正的主人伍德夫人女人仍旧是那副微笑的表情轻轻颔“您能看出这东西的来历吗?” “不还不能肯定不过这个盒子不是假货它至少已经有九百多年的历史了。”麦克劳伦从胸前的口袋取出单边眼镜带上仔细观察着盒子。 “这是一种稀少的非辅助性的符文如此复杂的结构还是第一次见到。”卡路里忽然说。 众人一阵喧哗。 “也就是说……它会直接动攻击?”修利文试探着问道。 “不它像是一种封印。”麦克劳伦顺着纹理抚摸着“如果你没有触碰禁忌它应该不会攻击它的力量在平常状态下是面向内部的。” “不根本没什么禁忌。”卡路里驳斥道“这完全就是一个对内的封印我想这个盒子里一定放着某个很不得了的东西。我劝您不要在这里打开它。” 众人再一次喧哗起来这一次喧哗并没有彻底平息就像波浪一层推着一层出吵杂的议论声。 “那么找个安全的地方开启它!”有人高叫起来。 然后就是一片附和与反对的纠缠。 修利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环顾众人这些人有的皱起眉头有的露出玩味的表情但统统都是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样子。于是男孩的视线转了一圈又回到女主人的身上。 “您决定如果您不打算开启我会暂时将它放入陈列室作为研究素材提供给这两位伟大学者在确定它的危害程度前不会公开展示。”伍德夫人微笑着说。 要拖到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修利文担心这种变化会来得太过突然这完全是因为他十分在意这个盒子里的那块石头的缘故。 充当心脏的灵魂石让他觉得绷紧得快要碎裂了它想打开这个盒子!即便修利文知道绝不能满足它的愿望但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期待却强压在自己灵魂上的感觉实在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修利文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下定了决心非要打开它不可他觉得自己的意志不可能如此脆弱可自己的身体的确伸出手去示意麦克劳伦和卡路里让开。 两名老学者带着迟疑的表情盯着他。 “您确定吗?” “是的。”修利文深吸了一口气道。 他给自己找了个至少说得过去的理由那就是无论那颗石头是什么都不会比灵魂石就在自己的体内更糟糕的了。 如果自己能压制灵魂石那么也能够压制那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石头! 而且若真是错失了这个机会真的还有再见到它的下次吗?就算有又是何种场景呢?如果它一定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么与其随波逐流还不如自己亲自揭开这一幕。兵法上就有这么一条若无法阻止敌人的进攻那么就应该尽量由自己决定对方进攻的时间和地点。 男孩伸出的双手在接触盒子前停了一下许多人出抽气声纷纷远离了中心空出很宽阔的一片场地。 然后男孩果决地将双掌按住盒子边缘用力掀了一下。 盖子一动不动修利文皱了一下眉头带着一丝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的复杂感情又换了一个角度掰了一下。 完全没有用处。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盒子现上边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似乎盖子的模样只是个装饰整体是融为一体的。 “一般来说对赫拉迪克的东西可以用血液进行认证。”麦克劳伦忽然插口道。 修利文看了他一眼老学者紧张地向他点了点头。于是男孩咬破了食指将血液滴了上去。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中没有任何声色地不知道是何种金属制成的盒子如同液体一般融化了。 修利文再一次想起了赛巴斯安娜这种金属液的状态和质地在感官上和它几乎一模一样似乎就是同样的物质。 如果结论就是这样那么更多的谜团就会纷拥而至赛巴斯安娜一族究竟是什么来历?它的存在究竟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有怎样的使命? 融化的度很快几个呼吸间金属液就在车台上滩成薄薄一片一颗没有什么特色的似乎随处可见的石块就躺在金属液上。 修利文先是用手指戳了戳金属液确认了那份触感随后抓住了石头。 猛然间这颗毫不起眼的石头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第三十四章 密会 修利文觉得胸口胀灵魂石如真正的心脏一般鼓动似乎要从胸膛跳出来。这种鼓动如此剧烈就连呼吸都开始不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绽放出强烈光芒的石头吸引住了全然没有现男孩的异样。 不少女士和伍德夫人一样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他们都感到一种邪恶的力量在空气中蔓延令人感到背脊生寒似乎有什么冰冷湿腻的东西沿着脊椎爬了上来。 “这这究竟是什么?”麦克劳伦失神地喃喃自语。 “不好要把它关上把它封印起来!”最后一句卡路里几乎是大叫起来。 修利文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维持着抓住石头的姿势身体僵。麦克劳伦冲上来试图将他拉开可是男孩却展现出乎寻常的力量稳稳站立不动。 “蛇者!”麦克劳伦在他耳边大叫。 修利文悚然惊醒失态地扔下石头踉跄地倒退了几步正巧麦克劳伦用力拉扯着差点就要坐到地上。 石头在推车的金属液中滚动数下渐渐失去了光芒。 “生了什么事情?”男孩喘着气问道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却犹如被吸走了大部分的精力。 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生。 并不是所有人都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琼斯猛烈感到一阵不安似乎不久后就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急切地想离开。于是他真的转过身去可是人们挡在他身前让他无法悄然消失。 众人好似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开始纷纷议论这件事情大厅中乱成了一锅沸粥。 “安静!安静!什么事都没有生!”伍德夫人开始高声维持秩序然后招来女仆将失魂落魄的修利文搀扶到一边。 “鉴赏结束了请大家继续享用美食从今天开始我宣布。这颗灵魂石将无偿提供给麦克劳伦先生和卡路里先生进行研究。如果他们有了什么成果。我们可以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女人说着朝两位学者望去。 所有人都暂时遗忘了城主大人将目光集中在麦克劳伦和卡路里身上。 虽然有点被强迫的感觉但是麦克劳伦和卡路里无法拒绝这份邀请。两人相视了一眼对伍德夫人点点头。道:“感谢夫人地慷慨如果有什么现我们会尽快将之公布于世。” 随后。宴会重新开始众人带着一种兴致勃勃的热情聚成一个个小***谈论着这件事情。不少人想要找两位学者。以及伍德夫人或城主大人攀谈但当他们回过头来寻找这些人时才现四人已经不在场中。 琼斯一直关注着四人的动向知道他们已经从大厅后离开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追了上去。他在后厅的小院子里看到了他们三人围着修利文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令人忧心忡忡。 “嗨。琼斯。”修利文抬起眼看到琼斯。于是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感觉如何?城主大人。”琼斯走进凉亭中。 “还行那玩意似乎并不想伤害我。”修利文困惑地笑起来。 他直到现在仍旧无法想起当时究竟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灵魂石无比活跃起来就像犯人试图冲破牢笼如果它真的成功了那么自己会变成怎样?开膛破肚? 假象一下修利文就感到不寒而栗 但那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远远不如实际的时间来得长。当他用最后地意志扔开石头时一切就平复如常了。 “真地什么都没有生吗?”麦克劳伦再一次征询道随意一脸歉意地说:“抱歉我并不是不相信您也不是刻意让您感到不快不过如果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的话我们就无法找到答案。我想您或许需要帮助。” “没关系我了解。”修利文宽慰他地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他的精神已经好多了这都亏了魔眼。 这个事件并不是没有任何好处至少他第一次感觉到魔眼在重新补足自己的精力在这之前它只会修复他的身体。 “其实最害怕地就是表面上什么都没有生私下里却暗流汹涌而我们完全没有头绪。”卡路里插口道:“是我们疏忽了那盒子表面的符文一开始就提示里面是多么危险的东西而我们却被好奇心却遮住了眼睛。” “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毕竟那只是一颗石头不是吗?”伍德夫人仍旧保持着淡定地微笑话道:“如果是非物质性的攻击那么就一定是精神性的我想城主大人是不会输给它地所以才什么都没有生。” “我同意伍德夫人的说法。”琼斯沉默了一下如此说道。 “总之我会尽快将盒子表面的符文解析出来但可能需要塔拉夏先生和撒哈拉的帮助。”麦克劳伦做下决定:“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城中塔拉夏先生可以联系得上但是撒哈拉……” “如果我有他的消息会把情况转述给他。”修利文接话道。 麦克劳伦点点头。 “那么那块石头夫人您是准备放在陈列室一段时间还是立刻交付给我们?”卡路里向伍德夫人征询道:“因为我们会从盒子开始着手解析需要时间所以也并不是马上就需要那块石头。而且陈列室的保险设施十分完备若放在我们手中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那么就先暂时放在我这儿您可以随时来取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这颗石头就不拿出来让人观赏了。”伍德夫人应承道。 这时卡达索亚匆匆行来似乎有什么事情需要伍德夫人去处理。琼斯、麦克劳伦和卡路里见状纷纷向伍德夫人告辞。修利文站起来想送他们一程但却被婉拒了。 “您最好还是休息一会。”麦克劳伦说“有些反应不会立刻表现出来。您需要时刻注意自己身体的情况。城中的要事还需要您主持人类需要您城主大人请多多保重。” “承您贵言。”修利文说着目送三人离开了院子。当他若有所思地回过身时。伍德夫人已经和卡达索亚低声谈完了一些问题。她来到修利文身前用力执着男孩的双手一双炯炯有神地目光绽放出真挚地情感。让修利文感到温心。 “您会没事的我保证那并不是什么有害地东西。” “放心吧。我没事那颗石头比起痛苦之王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修利文看了卡达索亚一眼回过头来对伍德夫人说:“你要办什么事就去吧我想呆在这儿静一静。” 伍德夫人专注地看着男孩当确定这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后在男孩的额头印下一个深吻便转身朝大厅走去。卡达索亚对修利文躬身一礼也立刻追了上去。 晚风徐徐吹来。又慢慢变强。树枝出哗然的声响摇摆的树影笼罩了蛇者地身影。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修利文再一次深呼吸炼狱城那熟悉地气味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这个不详这个夜幕让他感到一种回到家乡的自由。 虽然大厅里生了那样的事情而他的确也有些措手不及但此时此刻所有地担忧都被炼狱城的风和影子给带走了。 果然我还是喜欢这种血腥和不详的东西啊。修利文心想他转身环视了**院一周惊觉身材高大却犹如隐形人一般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塞巴斯安娜已经站在亭子外的树荫下。云层如流水一般卷过后三颗月亮露出脸来月光洒在她的身上那具液态金属地身躯完全展露出它原本的质地和光泽。 那深邃野性的五官也在修利文的眼中变得模糊起来。“你都看到了?那个东西。”男孩问道。 “当然虽然不知道那颗石头是什么但是那个盒子……” “和你一样呢。”男孩笑起来“真有意思那真的是你的一部分吗?” “刚刚和其它个体确认过了的确如此那是在很早以前从这个身体分出的一部分。应该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大约是在自我意识萌生之前我们几乎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那个感觉是不会错地。它在和我们共鸣而且虽然不像我们一样拥有完善地意志但已经有了模糊的意识。” “可以进行沟通吗?” “那种程度地意识恐怕连自己的存在都察觉不到吧。”塞巴斯安娜笑起来藏在光和影的交界处的表情完全没有了野蛮人特有的憨厚那是一种冰冷理智完全只是照本宣科的笑容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目前为止它的灵魂仍旧没有“笑”这个部分。 “关于那个盒子还能想起什么事情吗?”修利文在石凳上坐下问道:“例如它究竟是谁从你们身体里分割出去的。” “很遗憾具体的情况我们并不了解但是……似乎是个女人。” “女人?”修利文皱起眉头“是人类?” “不清楚但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轮廓的确是个女性她在一个幽深的神殿中做了那个盒子然后将石头封印起来。”塞巴斯安娜抬起头闭上眼睛似乎在接受什么信息“是了她管那块石头叫做……” 它说了一串用人类的声带无法出的词语。 听到这个词语修利文觉得心脏处的灵魂石又再次重重跳了一下不仅如此似乎整个世界包括大地和天空都轻轻摇晃起来。他有一种感觉在遥远的海上。也生了类似的动荡。是地震?修利文站起来眺望远方那个方向传说会通向世界的中心。但是出海地人们证实了这不过是美丽的假想而已人们最终会绕了一圈回到出的地方。那里。并没有所谓的“世界核心”。 尽管如此修利文还是觉得这种中心说是多么美好啊他不想听任何辩驳这个说法的结论而现在他又有些怀疑起这种说法的真实性来。 这场震动说不定是从“世界核心”传来的呢----修利文笑起来。那种摇晃地感觉很快就消退得无影无踪似乎只是他地错觉一般。男孩只听到塞巴斯安娜说:“这个词语来自比赫拉迪克时期更遥远的时代。” “那个女人告诉你的?”修利文笑着看向她。不清楚或许是吧。但我们就是知道它就烙印在我们的身体里我们的灵魂中。或许它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每种物质和精神之中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那个女人会知道这个名字了。”塞巴斯安娜点点头认真地说。 “人类可出不这种声音。”修利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觉得这和所谓地中心说一般是个美丽的想法“她不是人类。” 塞巴斯安娜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沉默了良久。修利文问道:“那个词语。是什么意思?” “翻译成*人类能够理解的语言大概就是世界之石吧。”塞巴斯安娜微笑着回答道。 伍德夫人和卡达索亚在大厅用娴熟地交际手法周旋了一圈。当两人向众人告辞时没有太多人现大厅中的女性已经少了三分之一。伍德夫人和卡达索亚离开大厅后没有回到修利文呆着的**院而是朝着庄园地更深处走去。 两人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停下来用一种特殊的手法转动右手边墙壁顶上的烛台左侧墙壁便徐徐升起一扇暗门。当暗门升至最顶端时秘密走廊两侧墙壁上的灯盏便自动燃起火光一个紧接一个如同米诺塔骨牌般向深处延展而去。 走廊是向下倾斜的泄出的空气并不显得窒闷反而有一种清爽感但是即便***通明仍旧挥不去幽幽的阴暗。 两人走进去暗门徐徐降下若此时转身向后看就会看到门上镌刻着的常青藤。 秘道中一共有三十三处房间深达地下二十公尺但路线并不繁杂兴建此处地行家并不想创造一个迷宫而是一个临时地藏身点或者一个能够体现某种气氛的会所。在尽头地房间中已经有十一名年龄各不相同的女士等待着她们。 这些女性身穿宽大的藏青色长袍一个个都戴上了兜帽袍服上用亮绿色绣出常青藤的纹饰看上去朴素而神圣而这些长袍用宽大的腰带系着呈现出身材的轮廓又显得端庄优雅。因为看不到相貌因此也完全判断不出她们具体的年纪。 房间中心是一张环形的大桌四壁上有奇妙的藤蔓螺旋壁画而在正对门的后墙上则是一个树状的结构图每个枝杈、叶子和果实都标记上鲜为人知的文字。光亮不时从墙壁上散出来的而是从四个角落的少女雕像手中散出来----她们虔诚地跪在地上身上披着常青藤长袍掀开了兜帽展现那张深刻而由栩栩如生的美丽面庞在她们的手中有一个石碗火光就漂浮在半碗的油水中一明一灭如同萤火虫或者磷火的光芒。 一种神秘的气息从她们的装束四周的摆设以及环境的明灭中弥散出来。 现在所有人相互施礼坐到了环形桌子的座位上桌子一共有三十三个位置此时有过半数以上是空着的。 女士们掀开自己的兜帽将真正的面容展现在与会者面前。她们最老的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多岁但是十分真是如此年轻就不得而知了。伍德夫人在这些人面前并不显得特殊但在外表年龄上的确是排在前列。在这个组织里年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禁忌就算号称同时加入组织也无法确定对方的年龄。 况且组织也不是根据加入的时间长短来确定资历的它有着更为严格和复杂的筛选和考核程序也因此成员实际上并不算很多。但是所有成员的能力毋庸置疑。 这是一场临时的高峰会议魔女们的秘密团体。 “伍德夫人您用私人权限将我们聚集此处我想您应该解释一下原因以及宴会上生的事情。”二十三号话道。 “请诸位稍安勿躁这次请大家来的目的其中一个就是让大家看看那块石头。”伍德夫人秉持着端雅的微笑道:“其次我想为这一代的蛇者受洗。”“为蛇者受洗?”十一号好像觉得伍德夫人在开玩笑“您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他还没够年龄而且这个要求也应该由白来提起并且主持者也要进行进一步的筛选。” “大家不觉得这个规矩不够柔软吗?”伍德夫人敲了敲桌面“蛇者修利文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资质能力并不总是和年龄关联不是吗?” “如果您是这样认为的那么恐怕不会得到答案。”三十一号说:“而且洗礼需要三十三位根源者在场现在人数也不足够。” “我知道您对他有好感。”二十八号玩味地说:“可是您不能将私人感情带入如此重要的行动中。” 剩下的人用沉默来宣告自己的态度。 伍德夫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形因此好不着恼地听完了诸人的反对然后说道:“我还有更好的理由而且这也是我为什么下定决心的原因。” 所有人都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今天送来的石头我想大家暂时还不明白其来历但是所有人迟早都会知道的那并不是普通的石头它能够分辨不稳定的力量以及特殊的存在。它之所以会光正是因为蛇者修利文兼具了两种。” 一些成员皱起眉头陷入思考中“我不知道白对她的儿子做了些什么但我肯定那一定是已经出了我们所掌握的资讯的力量。她将灵魂石放进了蛇者的体内而且让灵魂石的力量为他提供强大的活力。但是这种传输还存在一些不确定性所以蛇者现在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存在状态如果他越界了不是整个城市被爆的力量摧毁就是成为全新的炼狱魔神----究竟是哪位还得看他拥有的究竟是哪块灵魂石。”伍德夫人道“所以我希望为了能够让这股力量变得稳定一些并且为今后的合作打下基础现在是一个十分恰当的时机。我拥有举行洗礼的权限虽然此时表决的人数不足但若我们因此错过时机说不定会追悔终生……不是否有哪条命也不得而知呢。” 沉默了一阵。 “我想……您应该可以再多相信白一些。”九号最先话道。 “情势不待人现在本城正在浪尖风口蛇者无法不使用力量今天受到石头的激相信他体内的力量会更不稳定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这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谁知道白会将石头藏在自己儿子的体内呢?但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蛇者能够在和痛苦之王战斗后活下来。而且我已经取得了白的同意说着伍德夫人用目光示意坐在左侧的卡达索亚。卡达索亚点点头将一枚常青藤戒指取了出来:“请诸位详查。” 第三十五章 前奏 戒指在议员手中传递她们小心掩饰着心中的震惊毫无疑问伍德夫人的做法是不合乎规矩的她们都知道规矩的重要性虽然有时不免束手束脚但是若它的破除不是建立在大多数意愿之上就会造成全局崩塌的后果。现在伍德夫人正打算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身为关键人物的女妖塔的那位女士竟然也赞同她的做法? 她们感到一种不在自己把握中甚至自己也无法看清的暗流悄悄从脚面蔓延上来。 “我不同意。”沉默了一会九号如此说道语气明显表示出不会妥协的决心。若不是有规矩限制她现在就要离席而出。 “这的确是白的戒指……”另一人将戒指返还给伍德夫人一边说到:“但是现在进行洗礼的人数不足根本就没有意义如果您一定要制造特例可以用您的权力要求举行最高会议我相信这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没有错洗礼并不是一种仪式性的仪式我相信您比我们更明白这一点它会消耗我们的力量去弥补受洗者的不足如果我们的力量不足那么很可能造成受洗者原有力量的动荡。既然蛇者的力量不稳定那么就更不应该冒这个险。”一人话中有刺地指出:“您是不是有其他想法?我记得在不久前我们的一个据点被挑掉了失去了几名重要成员有理由相信这并不是一件意外凭她们的实力不应该死得悄无声息。” “你的意思是……有叛徒?”伍德夫人面不改色地微笑着。 “是的我希望您能将注意力放回这件事上这才是当前亟待解决的事情。虽然总部会立刻展开行动但若您连一点线索都无法提供……”那个女人暗藏锋芒地笑起来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还是说您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者……” “或者我就是叛徒?”伍德夫人将她故意截断的潜台词说了出来。 “住口!你们以为现在我们在做什么?”资历和年龄与伍德夫人相近的一位女性喝道。 和伍德夫人针锋相对地女人轻轻挑起嘴角轻哼一声不再说话但是在伍德夫人朝她展颜微笑时。不由得握紧了长袍中的拳头。 或许是太过在意的缘故她那紧绷的精神最先现了空气中涟漪般荡漾开来的异样。那是一种危险的警兆身为先知的她十分坚信这种警兆。 “你……”她紧盯着伍德夫人正想说些什么却立刻被贵妇人打断了。 “好吧既然你们坚持如此那就这样吧。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伍德夫人施施然站了起来转身离去而卡达索亚也尾随她之后朝其余诸人颔示礼紧紧跟了上去。 这又是一件没有遵守规矩的行为。 “您!”先知心中的警兆变成了凶兆她猛地站起来用手指着伍德夫人大叫起来:“拦下她!她就是叛徒!” 其余诸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个结论太过突然了让人不得不想到其中是否有什么私情在作祟。然而从天而降地密集铁杆打断了一切疑虑。 这时伍德夫人和卡达索亚的背影已经越过了房门。 反应快的人已经跃出了椅子然而手臂粗的铁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到地面的机括里顿时组成一个囚笼将众人关在里面。女人们各自施展拿手本领试图将牢笼破开一道口子。然后即便她们将力量汇合在一起仍旧只是让铁杆弯曲。 如此坚韧的物质根本就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铁制品! 伍德夫人在门外回过身来。微笑着迎上诸人愤怒的瞪视。 “竟然是你!”二十三号问道:“为什么?你已经在组织里很久了。” “背叛不需要理由。”伍德夫人如此说道。 “胡扯!”从一开始就和伍德夫人不对眼地女先知尖锐地说:“她一开始就不是和我们一道的狼披上了羊皮混在羊群里。” “我可不认为你们是羊我亲爱的塔西亚娜在没有你的日子我的生活将会是多么无聊啊真可惜。”伍德夫人惋惜地笑着摇摇头然后一道石门从顶部坠下。阻绝了双方的视线。 伍德夫人的话在另一边模糊地传来:“一会再见了。我会好好和你们告别没有任何痛苦地送你们上路。” 说罢。诸人顿时听到嗤嗤的声响空气中弥散出一股香甜的气味。毒气?她们掩住口鼻并迅吞服组织内部研制的通用解毒剂但没有用她们感到神智开始迷糊起来身体也开始热。 “不对!这不是毒气是催情****!”有过经验地女人顿时意会过来:“布莱德.伍德那家伙要强制进行洗礼!” “或许更糟。”女先知道事态已经无可挽回于是再不抵抗地坐回了椅子里“她既然不是我们的人那么就一定谋划着其他事情而不可能是受洗仪式。而且是针对蛇者的……是了布莱德她是共济会的黑寡妇!” 女人们的脸上露出惊恐地神色齐齐望向先知先觉的同伴。 “她要唤醒蛇者体内灵魂石中的炼狱魔神!” “这么说那枚戒指……” “假地她在组织里潜伏多年一定找到了什么能够暂时瞒过我们的方法。” “组织很快就会现这件事她身边有监督者。” “可惜的是我们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叹息声让女人们更为强烈地感觉到一种**的冲击正以更强的频率冲击着自己的心防不久之后她们的灵魂就将彻底迷失在灼热和骚动的洪流中。 修利文用精神探察着自己身体的情况忽然。他感到空气地流动稍微有些紊乱这种情况并不少见炼狱城地风总是如此顽皮和不可预测。但是一种来自灵魂的触动仍旧让他顺着直觉转过头去。 那是赛巴斯安娜身后地大树而赛巴斯安娜此时也正看着它。 “有什么东西吗?”修利文困惑地问道。 赛巴斯安娜明显迟疑了一下她似乎也不太清楚。 “您也现了吗?”她问道。 “不……只是有种熟悉的感觉……”修利文缓缓站起身来走出亭子仰头眺望着宽厚的树伞那里漆黑模糊好似结成了一整块。此时也不让人感觉到有什么不属于它的东****身其中一切都十分和谐。但是…… “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感觉到了那么我宁愿相信它是真实的。”修利文说着右手撩开刘海露出睁开的魔眼。 金黄色的蛇状瞳孔在夜晚炯炯有神令人感到一种充满诡异地神圣 世界一瞬间变得明了线装的结构如潮水般蔓延到了整个视野。 然而。修利文并没有找到意想之中的独特之处眼前的世界完全没有多余突兀的线条他相信若真的有什么不和谐的东西一定逃不过自己的观察。 那么是逃走了吗?修利文想到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再观察下去了他感觉到了身后地来者。 “您在看什么?”温雅的女声从男孩身后传来。 修利文好似受到惊吓的孩子一般闭上魔眼。放低刘海慌忙转过身去带着一副显而易见的掩饰表示结巴道:“没没什么。” 随即。仿佛意会到自己的事态般瞪着仅只一人的贵妇人僵硬着表情赌气道:“你怎么不声不响的?” “我走路很小声吗?”伍德夫人微笑地走上来。安慰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以为你已经现了。” “可实际上我没有。”修利文回吻了一下她道“那么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还没有接下来的事情你得和我走一趟。” 修利文露出意外地神色:“做什么?”“嘻嘻是件对所有男人来说都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差使。”伍德夫人牵着修利文的手。快朝房间里走去。 修利文被她拉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才跟上:“跟我说清楚嘛!” “不行反正你很快就知道。在那之前要保密!”伍德夫人作出一个少女般顽皮的鬼脸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般回过头来对赛巴斯安娜说:“赛巴斯女士能否请您在这儿等一会?” “不行!”出乎她意料的竟然是手中地男孩最先反对起来他固执地说:“无论我去哪做什么都要带着她她那么傻不小心就会弄丢了。”然后他又坏坏地笑起来:“我还要让她记住人的样子如果是漂亮的女人我就让她变给我上。” 男孩地直白完全证实了其身为炼狱城纨绔的荒唐一面伍德夫人显然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但她很快就收敛起来点着男孩的鼻子嗔道:“你就会作恶!” 因为藏在刘海之下因为她完全感觉不到修利文那和语气截然不同毫无松懈的审视的目光。 虽然修利文没有感到警兆但是胸口处灵魂石的细微变化却逃不过他此时专注而敏锐的精神。然而他想了想却又下定了决心看了一眼那颗毫无特殊之处的大树然后对赛巴斯安娜吩咐道:“你就留在这儿等我一会吧。” “一会可不行这次你会爽到明天一大早哦。”伍德夫人暗示性地在男孩地跨间摸了一把。 “那我可真是期待着了。”修利文勾起坏笑然后随意朝赛巴斯安娜点点头和伍德夫人并肩消失在走廊深处。 一个身影从亭子后地灌木中走了出来但直到这人来到身边不足一米时赛巴斯安娜才猛然惊觉她的存在。 “你!”赛巴斯安娜闪退几步“什么人?” 那人没说话只是稍稍卸下了遮住下半张脸地金属刺客面罩月光穿透被吹散得稀薄的云气。投在那张被刀疤划破却有一种残缺美的脸上。 赛巴斯安娜到抽了一口凉气。 “是你?” 那人点点头交给她一根信号棒:“那么我这就去了如果生意外立刻用它。” “万事拜托了我会在这里等你们。” 刺客露出让赛巴斯安娜感到怀念的略带着些嘲讽地笑容身体向前一跃彻底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 大厅的宴会正进入白热化的状态所有人高声颂赞。乐声此起彼伏和杯筹交错的声音交织成一个曼妙的夜晚。而近在咫尺的地方阴谋的乐章即将进入更为激烈的篇章。 伍德夫人将修利文带进了常青藤的密道修利文被遍布其中地异样气氛给感染了他静静地看着两旁的笔画心中浮现出母亲的面庞。走进这里之后伍德夫人开始为他讲解接下来要生的事情。 “虽然麦克劳伦先生对那块石头的研究尚未进行但是。在不久前我们的其中一位成员认出了那东西。你得知道我们的知识并不亚于当今的每一位学者。” “其中一员?”修利文咀嚼着这个词语“她们之前都在宴会上?” “是地。” “怪不得这次的宴会有这么多女士我以为学术界的女性应该没这么多才对。”修利文玩味地笑起来“即便是在这个不会给女性太多拘束的炼狱城。” “是的不过得承认在您和您的家族的领导下这儿的女性总会比其他地方有更多的选择权。”伍德夫人由衷道:“所以。我们组织才得以蓬勃展。因为你的缘故我特地请她们过来因为我决定要提前为你洗礼。” “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修利文停下脚步和伍德夫人对视着。“我地母亲可没告诉我这些。” “当然因为那原本是在您年满十六岁时才会举行的仪式。每个蛇者在真正成为蛇者时都要经历这个过程。然后他们才能真正将所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整合到一起无论是在身体、灵魂还是外部的。”伍德夫人亲切地解释道。 “那么为什么现在会改变主义呢?而且这种变动我觉得母亲应该有权力参与。”修利文说:“可我的母亲并不在这 “全都是因为那颗石头它是一种媒介会将隐藏起来地。不属于本人的力量激出来。”伍德夫人毫不畏怯地回视男孩。“例如您心中的灵魂石!” “你知道了?”修利文露出警戒地表情。伍德夫人不由得轻笑起来用手摸了摸男孩的头部。 “不要担心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相反你会很期待这个洗礼的。”她说:“而且我也已经得到了您母亲的许可。” 修利文露出质疑的表情:“什么时候?” “就在之前我离开的时候我们总有很多办法进行消息的快传递这种方法相信美杜莎家也有毕竟我们是一体的。”伍德夫人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牵过修利文的手将两枚戒指并在一起戒指开始放出紫色地光芒一个由灵光组成地常青藤徐徐成长盘旋然后消亡散落的灵光组成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就是“白” “看。”伍德夫人说:“这并不是什么假货。” 修利文拿过那枚戒指在手中把玩研究着但是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地地方。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前。 “你体内灵魂石的力量受到那颗石头的激变得活跃起来相信你一定也有所感觉。”伍德夫人停住脚步认真地对修利文说。 修利文点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因为不是通过正常的步骤引导的力量所以它很不稳定很可能在某一时刻爆出来将你我们以及整个炼狱城都毁于一旦。你的母亲白原本是好意违背规定将那玩意放入你的身体里实话说她做得很漂亮手术完美无缺可是事情的展并没有在她的预料当中。所以现在我们不得不通过洗礼来固定你体内的力量。” 修利文不得不相信了毕竟这十分合乎情理。 “我要怎么做?” 伍德夫人暧昧地笑起来。 “你需要和十三位洗礼者交合**会拔高你的灵魂然后我们会将它固定在最高点这期间你会十分享受……享受到无可抑制的疲累和满足很可能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想做那事了。正因为对受洗者的精神负荷很大所以一般都要在蛇者成年后才能举行。” “那听起来……有点恐怖。”男孩抽着气苦笑起来。 “做起来更恐怖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伍德夫人的食指滑进了男孩的嘴里逗弄着他的舌头道。 修利文皱了皱脸就要一口咬下去在那之前伍德夫人已经将手指迅地拔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口里妩媚地舔着。 “那么就来看看准备为你洗礼的女人吧。”伍德夫人将门上的一道窥视窗拉开“她们都是前挑万选无论经验、能力、实力、相貌还是身材上都屈指可数的极品相信你一定会迫不及待的。” 修利文凑近窥视窗朝房间里望去只见巨大的魔法阵用符文的方式绘制在地板上烛光摇曳充满了诡秘的气氛完全不似寻常能见的正规的仪式。十一名女性跪在祭坛前祈祷她们身上穿着绣有常青藤纹饰的长袍但没有戴上兜帽露出一头长短不一的青丝从背影上看都很年轻而站在祭坛上主持仪式的赫然是黑木庄园的女管家卡达索亚。 此时她正身无寸缕也看不到任何伤痕正将巨大圣杯中的清水洒在十一名女性的头顶上。 “怎么回事?卡达索亚她……”修利文震惊地回视伍德夫人。 伍德夫人微笑地点点头她也是我们其中的一员这个庄园原本就是我们组织的一个据点。 “她的伤……” “表面上已经好了实际上我们用了十分珍贵的药物让她得以来的及参加这次的洗礼。”伍德夫人在修利文耳边吹着气:“如何?她的身体不错吧?而且她还是一位处*女。是这里所有为你进行洗礼的人中唯一的处*女也只有她才能作为仪式至关重要的中转轴。” 修利文吞了吞口水后退了几步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进去那个地方。他可以感觉得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仪式。他有些害怕如果母亲在这里的话他想…… “好了。”伍德夫人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怯意在他说出推卸的话之前打开门然后用力推了他一把:“不要担心没有任何危险和痛苦很快就会结束。” 第三十六章 仪式 虽然有一种抗拒的心情但修利文的身体却着了魔般顺着伍德夫人的推劲踉跄了进去。他环顾着房间看到了四个角落中的少女石像。石像半跪在地上形如俯称臣波浪状的丝垂落似乎掩盖了些什么。在她们的身后似乎有什么其它的东****在摇晃的烛影中。 涵盖了三分之二地面的魔法阵运用了符文勾勒成像是藤蔓一般的形状。整体是个完美的圆其中还有更多的圆形、矩形、三角形和星形以及一些不规则的几何体它们就如同藤蔓上的花朵、枝叶和果实被符文藤蔓串联起来。 空气中有浓烈的熏香味道如果仔细嗅嗅还能感觉到一种独特的腥味似乎这些熏香仅是用来掩盖这种腥味一般。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不能理解按照密道的倾斜角度修利文能够判断出这里距离地面有多深炼狱城建筑在被炼狱力量污染的大地上用大块的石板掩盖了充满炼狱气味的泥土而且那些石板还不知道在百年中清洗了多少次所以平常嗅到的气味是来自远方的风。 而在这里泥土没有被净化洗涤过自然会散出这种血腥气。对于每一个炼狱城的居民来说这种味道是十分敏感但又十分习惯的。 灵魂石稳健地鼓动起来似乎这里的一切都让它感到安稳。修利文甚至产生一种错觉----炼狱魔神梅菲斯特好似骆驼一样打了一个大大地哈欠。懒洋洋地匍匐在地上。等待着某种契机地降临。 卡达索亚念诵奇怪的祷辞音调渐渐开始拔高。似乎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不由得令屋子里地气氛紧绷起来。 然后。像是有轻微的风从身后刮过修利文猛地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现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伍德夫人在修利文身后关上房门。出重重地金属响声这下子修利文知道现在就算再想退缩也来不及了。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伍德夫人微笑着走上来携着修利文的手走进魔法阵地中心。 卡达索亚的念诵声在咏叹后徐徐落下然后捧着圣杯走下来将剩下地液体倾倒在魔法阵的符文接口上。 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主导着液体的流向看似清水一般的液体沿着魔法阵的纹路流淌蔓延。随即散出淡淡的黑色光芒。 “不要在意。这叫做黑魔术是我们独创的法术。”伍德夫人解释道。她徐徐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丰满白皙地**。当液体淌过时挡在它们路径上地衣物立刻燃烧起来。火光也被染上了黑色好似有一种魔力将修利文的灵魂轻轻往深渊处扯落。 男孩地意识开始摇摆就像大脑遭受了重击一般。 他甩了甩头用力握紧拳头想要保持意识的情形但是伍德夫人立刻抓住他毫不费力地就将他推倒在地一边剥去他的衣物一边说:“来不要抗拒放松精神听我说你的灵魂在沉沦……不停地沉沦……在梦境的彼端你听到了伟力的呼唤……” 修利文的目光被伍德夫人的眼睛牢牢吸住他可以看到女人的眼睛已经不在是人类的形态像是一个黑暗的漩涡将他的世界全部吞没。他的眼角余光看到那些祈祷者们一个个褪除了自己的长袍露出柔光致致的身体。 修利文睁开魔眼试图抗拒那种将自己拽下的力量这是他最自信的依仗然而他现这根本无济于事那股力量虽然看似再努力挣扎一下就能扯断但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无论自己如何驱使魔眼仍旧会差那么一点点。 正如伍德夫人所说那些女人们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极品无论身材、相貌、气度还是隐隐散出的力量都让人心生艳羡和征服的**。但是她们在修利文的眼中俨然变成了另一种形态。在魔眼和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伟力的作用下女人们物质形态正在修利文的视野里融化然后变成另一种纯粹、美丽却无可言状的形态。 修利文的意识再也无法维系位置迅地下坠但他仍能感受自己的动作周围人们的动作每一丝气流和味道的变化他就像处于半梦半醒中又像是躯壳中的自己独立出来以更为然的角度观察着自己和一切的变化。卡达索亚走过来将男孩抱进自己怀中用健美圆挺的丰胸撩拨他的**。其余的女人也双眼呆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般和男孩以及其他人纠缠在一切。**充满了邪恶之美的氛围好似酵一般拼命膨胀繁殖充斥了整个房间让人感到拥挤和窒息。 当她们强力而主动地纳入修利文的**时男孩只觉得宛如有一道巨雷击中了自己快感如同风暴一样席卷过来躯壳中独立的灵魂快乐而痛苦就像是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中摇摆。 抗拒的意识前所未有地膨胀他想要惊呼要制止这一切可是灵魂再也无法主导**他悬浮在无尽的虚空中被动承受着一切。 不知道这种欢乐到痛苦的**持续了多长时间修利文模糊地意识到女人们6续攀上高峰然后坠落每一轮过后他就感到十三份的疲累。 最后卡达索亚坐在他的身上和他结合在一起仅仅抱住了他锐利的指甲在他的后背划动写出血的神秘符文。 痛楚增加了快感。修利文地身体开始抽搐。他好似将自己物质性地一切都灌入了卡达索亚的体内。灵魂在彻底地虚无中喘息着然后。听到了依稀的念诵声。 那是伍德夫人地声音当她的第一节地咒文诵唱完毕。魔法阵便结成了一个黑色的光茧将所有人包裹起来。 当她完成第二节。四个角落地少女石像自个儿转动起来面朝向光茧抬起头来。那石质的肌肤散出有机的光泽仅仅有着流畅线条的头也开始飞舞露出下面的一对尖角。她们的面容再没有任何清秀的感觉在黑色的光芒中充满了非人的妖艳。似乎有无形地风吹过烛火最后一次大放光明然后猛然熄灭在这刹那地明灭中石像少女们展开了原本藏在阴影背后的东西----一对蝙状地宽大的翅膀! 伍德夫人的咒文第三节响起时。声音已经变成了修利文十分熟悉的语言。那是在面对痛苦之王时曾在那个空间缝隙中听到的声音。只是痛苦之王都瑞尔的声音更具有一种无法聆听的伟力。而从伍德夫人口中出来的却可以让修利文听得清楚。因此尽管修利文不知道她究竟念诵了些什么但也明白那绝对不是属于人类的东西而所谓的黑魔术也绝对不是常青藤的秘法。 可他此时无论想要做什么都无法做到了仅仅依靠被拘谨在躯壳中的灵魂是无法对物质界的物事进行干扰的。 猛然间整个灵魂的虚空生了一场剧烈的地震。他准确无误地听到了三个词语:迪亚波罗梅菲斯特巴尔! 一个奇怪的影子在修利文的灵魂前浮现它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从领子到下摆有深奥符文组成的竖条纹饰。这件黑色的长袍似烟似雾边缘模糊不清却完全笼罩了内里的躯壳。它只有成*人高却漂浮在半空让修利文只能仰望从长袍下摆处也无法看到它身躯的任何一丝真相只觉得那应该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而它的面部形象也让修利文说不出个所以然看上去是人的骷髅头但仔细分辨却又像某些虫类。六只节肢状的细长手臂好似游泳般划拉着似乎因此得以维持漂浮的姿态。 在虚空中修利文的灵魂是无法移动的完全没有任何借力之处。而它借助这种方式迅移动着当修利文试图捕捉它的轨迹时它就会毫无征兆地闪现到其他的位置。 伍德夫人虔诚的表情涌起狂热的色彩她在咒文第三节的末尾确定地念出了它的名字:“梅菲斯特!” 修利文知道她在做什么了这个女人要将自己体内灵魂石中的魔神唤醒!与此同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际通过这种方式准确而不消耗太多力量地将炼狱的最强者于人世召唤出来是痛苦之王一开始就做好的打算吗?背叛放逐争斗退避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它促进计划展开的掩饰? 梅菲斯特的影子----男孩知道它仅仅是一个影子因为伍德夫人的仪式还没完成----开始频繁地闪现让修利文完全把握不到它的位置。修利文直觉感到与其说这种闪现的加剧是力量凝聚的体现还不如说是它正试图躲开所有可能导致自己苏醒失败的因素。 例如修利文的攻击? “好吧既然是我的体内跑出来的就让我把你踢回去。”修利文紧张地呼吸着狂放地大吼着试探着每一个可能让自己移动的可能性。 他于现实的躯体完全表现出这种挣扎的剧烈。卡达索亚见状立刻再一次对男孩的**展开攻势。若说之前的动作是一种引诱那么如今就是侵略如临大敌般借助**的快感攻击着男孩的精神。 她将法力注入男孩背后的血之魔法阵中将他的快感瞬间提升至极限。若之前的十三位女士给男孩带来的是十三倍的快感那么如今则是几十倍上百倍。 然而男孩的挣扎并没有衰弱下去反而越来越强这种越寻常男性或者说是人类地支配力让卡达索亚感到吃惊。她再不能保留力量。竭尽全力去进行自己地任务。然而她这时感到了自己力量的局限性。那就是她不过是个处*女。 尽管学过很多相关地知识可是在实际操作的时候未免有些不达意。若换作有经验地老手通过魔法阵的增幅。势必能再加上数十倍地力量吧但是。这种法术既不能让非处*女来主持就算可以也没有在其它条件也同样合适的人选。 伍德夫人地第四节已经开始石像少女们从双眼中射出黑色光芒直射到黑色的光茧中。 猛然间修利文身体的剧动停了下来卡达索亚感到一种不祥和异样因为男孩的静止似乎不是放弃也不是抵达极限。而是有一种外在的力量让他安静下来。 卡达索亚知道。这种力量完全不在自己和伍德夫人的计划中。 男孩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像是死亡了一般卡达索亚连忙扶住他的脸想要确认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当她撩开修利文地刘海时男孩地左眼猛然睁开来。 那是何等神圣诡异的金黄色蛇状瞳孔神啊!只有神才有这样地眼睛!一瞬间卡达索亚的身体变得僵直从那只瞳孔的深处她看到自己惊恐的脸僵硬的身体以及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她看上去就像是个少女微笑中却拥有着看透一切的冰冷。她仅仅存在那只瞳孔的倒影里身穿白色的长衣将形状优美的手指搭在卡达索亚的肩膀上。 卡达索亚浑身冰冷并不仅仅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实质的冰冷正从那个女人搭着的肩膀处蔓延。很快这种冰冷就蔓延过肩膀、胸部、腹部和四肢。 她再也动不了啦瞳孔倒影中的自己正变成石像少女一般的质地。 “白白白……”当她试图叫那个女人的名字时仅能出一半的音节。 然后女人彻底变成了一尊石像。 修利文也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当他还在徒劳无功地挣扎时以一种诡异的架势从灵魂的肚子里爬了出来。他一开始只觉得无比惊恐无法确认这个披头散的女人的身份也不明白她究竟何时躲在自己灵魂中的。但是女人落在虚空中以一种围护的姿势当在他和梅菲斯特之影中间时他立刻知道了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妈妈!”修利文的惊惧一瞬间被沛然的喜悦冲垮了他大声叫起来。 白转头朝他嫣然一笑再没有了那份阴沉鬼气就好似修利文在无数怀念的过去看到的那样。惊人的美丽成熟目光睿智冷静带着一股深沉的热情。 她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抓住了梅菲斯特之影的轨迹无论它闪现在何处她始终正面看着它。她张开口像是说了些什么但是修利文完全没有听到声音。梅菲斯特之影停下来女人再一次说话然后举起了双手巨大的光球在掌心中膨胀迅就越了目视的极限仿她以一己之力举起了一个世界。 修利文长大了嘴巴尽管虚空中的一切都似虚幻但他仍旧感受到母亲那种无可抵御的伟力。尽管如此她仍旧没有无法触及的神性反而更像是传奇中即将出匪夷所思的决定一击的英雄。 梅菲斯特静静看着两人它张了张嘴一个名字穿透虚幻抵达修利文的耳畔:莉尔丽斯…… 伍德夫人惊恐地看着卡达索亚呼吸间被石化的一幕强烈的危机感迫使她加快了自己念咒的度。然而在她仅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仪式时黑色的光茧像被人敲碎的玻璃一般龟裂然后令人措手不及地崩落溃散一个身影像是闪电一般眨眼间就到了她的跟前。 匕宛如毒蛇起攻击狠狠咬向她的心脏。 在这一瞬间对自己生命的在意越了完成仪式的念想伍德夫人松开精神收回法力身边狼狈地滚开。 当她起身的时候那个身影又闪现到了身后冰冷的锋芒隔着空气就让伍德夫人的汗毛竖起。但这一次女人没有闪避来不及也没这个必要。护身的光罩亮起在匕尖部挤压切割时溅起灵光的火花。然后护身光罩以球状的方式射了出去将固执的刺客击飞在墙壁上。 一声剧烈的碰撞声身影被砸进了高高的墙壁中。 伍德夫人游刃有余地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人们目光在爬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修利文身上徘徊了一下待完全确定仪式失败后立刻露出一副惋惜的恼怒但这个神色很快又敛去。她轻哼了一声就这么光着身体走了出去将机关铁牢和石门通通放落。 计划还没有完全失败现在是该进行下一个步骤的时候了。 在伍德夫人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后时刺客从些微的昏迷中转醒用力将自己的身体从墙壁上拔了出来。花了一阵功夫用金黄色魔纹的匕切开了两根铁杆进到魔法阵中心将卡达索亚的石像从男孩身上移开将他抱了出来。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则完全不在她的关心之列。 “主人!醒醒!”她轻轻拍打着修利文的面庞。 修利文悠悠转醒过来正如伍德夫人所说身体无比的疲倦经过这一次的遭遇他要有一阵时间要对爱做的事情退避三舍了。他用力推开旁人的搀扶倔强地自己站起来身体还在摇晃神智也没有完全从灵魂世界的震荡中苏醒。 就像人们从梦中醒来后会很快忘记梦中的事情一般他感觉到自己在虚空中的记忆正以自己无法控制的度消逝。但他仍旧可以肯定母亲和梅菲斯特都出现在那个世界而此后究竟生了什么事情则几乎没有印象了。就像有什么东西沉入深不可测的水底虽然知道它就在哪儿却没有办法将它打捞起来让人心情烦闷。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向来者他还得谢谢对方呢若不是她自己说不定就要死在这里了。 “多谢……”他的话没有说完只见那位女性刺客将那无比熟悉的半截面具拉了下来露出那张带着刀疤的脸。 “你!”男孩的声音颤抖起来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抚摸她恭谨地低垂下来的面庞几疑自己身在梦中。 是疤脸!那个和自己一道闯入黑暗洞窟却又因为自己的失误葬身在堕落者剑客大师的手中的女刺客! 他无数次回想起来就会感到一种莫可名状的悔恨多么期盼她的死亡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当他从床上醒来时自己身边的人仍旧完好无损一个也不少。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就是给他的教训和惩罚尽管平时也会有人从他身边悄然消失但直接目视确认这一点还是第一次而且给他带来的震撼是无法形容的。如果他今后无法做到更好还将有更多的自己身边的人死去直到自己变得麻木。 修利文不想自己成为那种麻木的人他无比珍爱着自己已经拥有的一切。 可是现在自己的妄想竟然变成了现实?不可能这不可能!修利文摇摇头死者是不可能复生的就算是炼狱的魔神也不可能办到它们做的只是往死者的尸体里灌输力量或者另一个变质的灵魂。 可他仍不禁希冀地问道:“疤脸真是你吗?我没做梦?” “我回来了我可爱的小主人。”微带调侃的说话方式验证着这个匪夷所思的现实。 修利文捂住嘴巴有一种灼热的液体就要从眼眶中漫溢出来似的。 第三十七章 追踪 机括的转动声再一次响起打断了重逢的疑惑和感动。修利文抬起视线的一瞬间四壁上出现无数的孔缝。 “背靠背!”疤脸叫到修利文立刻照做顺手接过疤脸递来的匕。 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两人一共持续了三秒钟的时间。两人用力挥舞着武器虽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但是臂膀和腿脚难免被擦伤。靠这波箭雨拖延的时间恶魔少女石像已经彻底活化展翅飞上了半空。她们的五官变得更为生活了可是表情却十分妖异狰狞嘴里出非人的低吼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高智商的生命。 经验丰富的疤脸立刻认出了这些是什么东西。 “石像鬼!” “据我所知石像鬼应该更加丑陋一些。”修利文警惕地盯着它们说到。 “偶尔也有比较美型的……大概不是原生的吧。”疤脸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得赶紧出去才行。布莱德.伍德肯定会从密道逃跑现在能够截住她的就只有我们了。” “没有增援吗?”修利文奇怪地问道 “她们可指望不上了。”疤脸没能说出原因因为四只恶魔少女形状的石像鬼们齐齐朝两人扑来。 “一人两个。”修利文说完弹身朝飞向自己的两个石像鬼扑去。 石像鬼地攻击方式很单调。除了喷毒雾之外没有其他的特殊攻击。但它们能够飞翔度还不错尤其那看似石质。实际比石头更为坚硬的躯体以及沉重的力气。足以给自己地敌人造成很大的麻烦。毒素、火焰、冰冻和雷电对它们都没什么效果如果有法师在这里最好地办法就是用法术降低它们的度软化它们的皮壳。 修利文躲过一团绿色的毒雾高高跃起来。和石像鬼擦身而过的时候匕在它们身上留下不太深地伤痕物理攻击的效果真是让人感到苦恼。修利文的度很快动作又灵活魔眼赋予他能够预知对方下一步动作的能力这让他能够作出杂耍一般花俏又实用的动作避开石像鬼攻击的同时将它们的身体、天花板以及四壁当作踏板于半空往复穿插。= 他的身上除了一把匕什么武器都没有。他也曾试过用强大的握力和腕力将石像鬼拽下来砸到地上但是这些都无法给予其致命的伤害只能不断激起石像鬼地怒火。而幻化毒蛇更是无法抵御它们的气力。男孩被迫和它们打游击战。一边等待魔眼的石化能力恢复过来。 在那之前疤脸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技巧匕绽放出火光但这些火只是覆盖在匕表面的薄薄一层好似刚从灼热地熔炉里取出来一般。 当石像鬼合力俯冲下来时疤脸立刻闪现到它们的身后红热的匕就像切豆腐一样将两只的石像鬼的翅膀给卸了下来。石像鬼痛苦地摔在地上。手脚并用地企图分开逃窜。不过疤脸又从它们的影子中钻了出来将它们的头颅和四肢给切开。 石像鬼身躯的零件还在不死心地满地爬动。但已经再无法做出有效地攻击疤脸没有去管它们瞬间来到专注攻击修利文地两只石像鬼身边如法炮制。 “这些石像鬼不是自然生命在它们体内的力量消耗殆尽前要彻底消灭它们只有将它们分成足够小地部分或者用火将它们烧成灰烬。” “我想我可以石化它们。”修利文踢开一个试图抓住他脚踝的石像鬼手臂。 “可惜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去彻底解决它们。”疤脸已经开始朝石门走去她在石门上敲了敲根据响声来判断石门的厚度。 “怎样?可以打开吗?”修利文一边问道人也没闲着凭借炼金术士的经验在所有看上去可疑的地方寻找机关。 疤脸摇摇头皱起眉头说:“五公尺的金刚石几乎是人类能找到的最坚固的石头。用我的匕可以切开它但不是一时片刻的事情”接着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常青藤使者们惋惜地说:“如果她们醒着或许可以给些有用的提议。” “没可能的。*****”修利文轻笑起来笃定地说:“黑寡妇不会让她们知道她秘密改造的这一 他已经不在意自己被欺骗的事情了事实上之前若有若无的警兆一直干扰着他此时它让男孩觉得这一切不过是预感成真而已。而且虽然是快乐到痛苦的邪恶祭祀但这些被利用了的女人们的确给了他十分美妙的体验。更重要的是他还见到了母亲知道她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没有什么比确切地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关切和爱意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尽管修利文觉得母亲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因为在梅菲斯特之影消失后来自灵魂石的稳定而又源源不绝的力量传输已经清晰地体现出来在这之前他是无法切实获得这份力量的反而要禁受魔神频频的诱惑。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修利文想起一位哲人说过的话人们总是喜欢揪住厄运不放而忽略之前和之后的美好因此不免怨天尤人。 男孩现在体会到这句话的正确性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心胸有那么点儿开阔起来。 疤脸开始切割巨石而修利文来到祭坛上用力推翻了用沉重黝黑的木料搭建起来的祭坛。这些木头远远看上去像是用黑色地燃料涂过。但现在就近仔细一看就能现这些亮的黑色根本就是被炼狱之力浸染极深的缘故。 当祭坛被掀开后一个看上去更为真实质朴的常青藤图腾出现在修利文地眼前这个记号似乎才真正是属于那个组织本身的。修利文蹲下身体。尝试将那快地面撬开令他稍许意外地是。这个尝试竟然很顺利的就成功了。 “疤脸!”他叫道:“我找到机关了。” 疤脸转过身体一个石像鬼的头颅弹起来被她一把掌扇到了一边。当她来到修利文身边时男孩正摆弄着石板下的一个魔纹法阵。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叫起来:“小心。别乱碰这些机关!” “没事的。”修利文抬头对她一笑实际上地确什么意外也没有生男孩说:“别忘了我也是一名炼金术士呢这个魔纹有一点儿小诀窍但还难不倒我.***” “会不会太容易了?”疤脸皱起眉头“说不定它本身就是个陷阱。” “我也不明白不过它本身没有任何攻击性看上去是用来开启什么地方的。我想这里应该有另一条密道才对。” 疤脸表情漠然地环顾了地上的女人们一眼。 “她们竟然这么轻易就被黑寡妇设计了看来也不怎么样如果有密道。为什么她们不用呢?还是说她们也是黑寡妇的共犯?” “她们应该没有反应的时间吧那个女人的潜伏十分完美对时机的把握感觉良好。而且我觉得如果这条密道真是常青藤自己修建的那么为了以防万一一定不会将所有的机关都告诉成员。除非她真的已经爬到了很高地地方。我想。一个秘密组织能够存活如此长的时间对高层的筛选肯定有一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渗透的黑寡妇能做到地也就只有这个地步了。正因如此所以她干脆放弃了继续经营而选择拔出常青藤的一部分根叶。”修利文的思考十分有条例让疤脸觉得事实的真相很可能就是这样只听他说:“而且为了复活炼狱三魔神在这时冒一次险也是值得的她差点就成功了不是吗?” “是啊您真是容易受到诱惑呢难道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丝疑问吗?”疤脸习惯性尖酸地嘲弄道:“还是说您真的贪恋女人的美色?” 她的语气和态度让修利文感到熟悉又安心她真地是疤脸灵魂并没有任何地改变过去是什么样现在仍旧是什么样。 “其实……撇开其他理由或许我就是想知道大家都是在乎我的。”修利文反思着自己不可思议地行为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脑袋。 “所以就赌上自己的性命和整个人类的未来来验证这一点?我说您啊性格可真是有够恶劣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大名鼎鼎的纨绔嘛。”修利文振振有词地说:“好了我弄明白它的构架了安全度百分之六十以上现在我要开启它。\.***\” 疤脸接过男孩递回的匕站到他身后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 修利文将双手按在魔纹的结点上将体内的法力灌输进去。要启动这个魔纹需要花费的法力比修利文预计中的要多得多它设计了一个十分巧妙的循环看似累赘但实际上是为了能够储蓄法力能够让人们进行断点续传以备使用者没有足够的法力。就像修利文再没有得到灵魂石的力量前他就必须用到这个循环。 不过现在当然不需要了。 魔纹很快亮起灵光地面震动了一下疤脸侧了侧头似乎在用听觉来探察变化生的方位视线很快就落到了自己脚下。修利文还没站起来立足的地方立刻向下陷落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洞穴两人一下子就掉了下去。疤脸吃了一惊正要用匕插到两边但是周围的石壁好似一层虚影让她挥了个空。 修利文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让她无法再想什么办法不由自主地进行自由落体运动。 “您在做什么!”疤脸叫了起来。 “没关系。相信我不会有事地!”修利文大声回答道。 下落的度很快心脏整个儿提到了喉咙边上让人感到很是难受。耳边却寂静无声。好似这个幽深的洞穴里连空气都没有。 下落的感觉大约持续了十秒猛然间转变成了一种上升地感觉。下落时是多快上升也有多快而且加度是均匀的这让疤脸很不好受五脏六腑难以适从。有一些酸味从胃里腾了起来。修利文也一样在他晕眩得作呕地时候脚底有了接触实地的感觉。 女人和男孩立刻滚到地上爬着干呕了一阵。 “咳咳混蛋!这究竟是什么通道?”疤脸狼狈地怒骂道擦了擦口角。 她站起来打量身边的事物惊觉自己竟然回到了庭院里赛巴斯安娜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举在手中的信号弹燃起灿烂的火花。当修利文在疤脸身后站起来时信号弹飞上半空。炸裂出一道绚丽地花形。 七彩的光芒照映在三人面面相觑的脸上。 “虽然体验不是很好不过度的确很快。”修利文打破沉默道。 “您说的是……”赛巴斯安娜仍旧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是稍稍偏离了视线原本一无所有的地方就出现了两个大活人。 “总之。事情的来龙去脉回去再说。”修利文做下基调向赛巴斯安娜问道:“有看见黑寡妇吗?” “谁?”赛巴斯安娜没有反应过来。 “布莱德.伍德黑木夫人该死的如果我早知道她就叫布莱德……”修利文沉声道。 “她呀我有看到跟我打了声招呼却没看见您的人。所以我决定请求增援。她往那边走了。”赛巴斯安娜指了个方向。那是庄园的右侧靠近马厩地仓库。 “为什么不拦住她?”疤脸不悦地问道。 “谁知道她就是黑寡妇呢?她看上去一脸无害的样子。我请求增援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赛巴斯安娜无辜地耸耸肩。 疤脸深吸了一口气耷拉下肩膀的确是自己考虑不周应该早点想到野蛮人就是这么不机灵多嘱咐一些该注意的东西。 “哎呀似乎我做错了什么吗?”赛巴斯安娜憨笑着摸摸后脑勺。 “好了别闲扯了我们赶紧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修利文打断了手下两个女人地针锋相对朝仓库的方向跑去。 大厅中隐约传来的喧闹声还在持续显然宴会没有彻底结束但是远方影影幢幢的黑暗中不少人6续走了出来也不断有马嘶声远去。修利文估计了一下天色大概已经有**点的样子这个时间结束宴会显然因为主人和主要角色的匆匆离场让客人们没有耐心再应酬下去。这场宴会本来就是让大家知道城主大人来了一趟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毫无新意和趣味的宴会也该早早完结了事。 对于贵族们来说还有更多美好地事情等待在后半夜呢。 适才赛巴斯安娜放出了信号弹但是来自女仆卫队地增援要赶到这里最快也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这样判断着修利文更希望兰能够更心有灵犀一些将目标放在城门和城郊地巡守上。只要那个女人还留在城里那么就算多花一点时间也可以将她揪出来但若是打了一个时间差被她逃出城外显然就无力回天了。 强劲又充满堕落的血腥味的晚风吹拂着男孩的头他在奔跑中感受到一种充实的自由好似自己拥有飞到世界每个角落的力量这全是由灵魂石的激带来的。这个夜晚也并不是很糟糕嘛他想。 一分钟后三人来到仓库前立刻遭到十多名男仆充满恶意的攻击看来他们都了解自己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否则也不可能不说一声就贸然袭击城主大人。这些人十分疯狂虽然有着不俗的实力但还是抱着决死的意志进行攻击。对付他们三人没有留手的可能摧腐拉朽地将这些共济会走狗全都杀死。 令修利文惊讶的是这些人都是一些正常人而不是为炼狱服务的堕落者应该都是些特地培养起来的人。不过修利文猜测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很多在不接受炼狱力量的情况下和整个人类作对并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说起来如果真有很多这样的人很显然就是身为人类的贵族们和堕落者们大张旗鼓地搅在一起。共济会的成立和行动的活跃证明他们已经不甘于潜伏或者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了。修利文在冥冥中感到命运的浪涛在这个城堡以及王国的其他地方悄悄掀起了第一个浪头。 仓库四周看上去并没有适合躲藏的地方以及逃走的路线。在修利文的指示下赛巴斯安娜一脚踹开了仓库的大门。 随着重重的倒地声地面掀起一阵雾蒙蒙的灰尘疤脸一嗅到立刻脸面变色一边拉上面罩一边从怀里掏出药瓶。 “不要吸气这些是毒粉!”不过话音刚落她立刻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赛巴斯安娜和修利文已经毫无畏色地大步走了进去赛巴斯安娜还回过头来对大呼小叫的她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疤脸觉得这个大个子女人在嘲笑自己一定是这样!她悻悻然将药瓶收了回去咕哝道:“好吧算我多事。” 赛巴斯安娜根本就是一团金属修利文则是拥有特殊的体质当然不会惧怕这种程度的会对普通人体造成伤害的物事。 “快过来!”修利文在前边喊到。 两个女人朝男孩的方向跑去只见他站在一排垒起的木箱前用一种思索的表情盯着完全没有搜索黑寡妇的意思。 “怎么了?”疤脸看了看木箱俱是正方形的边长大约有一公尺整整齐齐地叠成一堵墙一共有二十个。“有什么问题吗?”她问道。 “我见过这些箱子和那块……世界石?一起运进来的。”修利文回答道。 “得了吧不过是些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疤脸说着却用匕的端部在箱体上敲了敲沉闷结实的声音显示出里面被塞得十分结实。 “我不觉得。”修利文指了指眼睛十分严肃地对疤脸说:“先知之眼给了我预感。” 这下疤脸的表情变得慎重起来在末日荒野的三日里对于先知之眼的能耐她已经见识得够多了。当然她并不知道先知之眼现在已经融化在修利文的身体里和魔眼融为了一体。 “赛巴斯安娜把它打开。”修利文吩咐道。 女野蛮人立刻抓住最顶上的一个箱子轻而易举地将它抗了下来。修利文和疤脸都离开了一些隔着距离看着赛巴斯安娜打开它。 当赛巴斯安娜用目光做最后的询问时修利文坚决地点了点头于是她用力将盖子掀起来。 盖子下是一层厚厚的棉层赛巴斯安娜将棉层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修利文一看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里面是一支支做了完善的密封和防撞措施的管瓶每一支只有拇指大一个箱子起码能放数十支。 第三十八章 夜林 “这是什么?”疤脸疑惑地拿起其中一支瓶子是透明的里面装着红色的液体粗看上去像是伤药不过只要仔细辨认就能分辨出它的颜色更富有光泽。她打开来凑在鼻端嗅了嗅立刻闻到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只觉得身体好似失去了重量。 她立刻将瓶口盖上啧了一声道:“是迷*幻*药。” 修利文也拿起一支瞧了瞧。 “没有错共济会用这种药剂控制了军方的一些人。”他说着将几支药剂放到自己怀中准备回去后让专员进行检验看看是否能够调配出相应的解药。不过两人都知道这种迷*幻*药最恶劣的地方就在于其强烈的成瘾性就算能够戒掉也不是一两支解毒剂的事情。 “好了安娜把它们全都……”修利文正说着忽然被疤脸嘘了一声。 修利文连忙噤声有一种细碎的即便仔细去听也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声音就像毒蛇在草丛中爬过一般。 疤脸的脸色一变惊恐地叫起来:“快离开!这是个陷阱!” 修利文反应过来立刻拔腿朝仓库门外飞奔。“安娜殿后!”他边跑边叫起来。 三人距离大门还有五公尺远就听见身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浪夹带着灼热的火焰化作惊涛骇浪一瞬间冲过了他们的身边。就连身躯沉重的赛巴斯安娜也无法站在地面上三人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托起来砸向门外。 仓库好似气球一般膨胀起来然后被无数条火龙撕裂碎片被气浪掀起来于半空熊熊燃烧。 嘈杂的夜晚顿时被这股爆音遮盖过去似乎一下子凝固起来。 尚未离去的客人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地望着舔拭清澈夜色的火舌火势借助风势更加汹涌燃烧的声音就如同宣泄怒火的喘息。 当修利文和疤脸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地人们已经开始6续朝这边赶来。因为有赛巴斯安娜在身后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因此两人虽然狼狈但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安娜!你怎么样?”修利文跑到赛巴斯安娜身边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它的背部已经开始呈现红热融化的状态。它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才站起来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地摇摇脑袋呲牙咧嘴地说:“没没事。” “太糟了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修利文四处张望。想要找点水来给她冷却一下。当他看到一些仆人提着水桶跑过来灭火时立刻抢了上去从他们手中夺下水桶。 “啊!您。您这是……”那人呆愣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 “麻烦你了再回去提一桶吧。” 疤脸端视了一下赛巴斯安娜的伤势不由得暗自咋舌要不是这个大个子殿后她和修利文两人不死也要半残。虽然对方不过是忠实地执行主人的指令但疤脸还是满怀感激之情。 赛巴斯安娜看到修利文提着水桶冲了过来连忙大叫:“不行!现在还不行。会裂开的!” 疤脸对这话有些困惑但身为炼金术士地修利文立刻反应过来高温之后立刻冷却的确会让石头和金属的质地变脆。 “没事只是有些痛。”赛巴斯安娜宽慰担心地皱着眉头地男孩说:“反正没有质量上的损失等它自然冷却就行了。” “可恶这是什么陷阱?攻击我们的是什么?火焰性质的魔法阵?”修利文无奈地看着开始全面崩塌的仓库说。 疤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果单纯是魔法的话要形成如此强大的威力需要布置相当范围地魔法阵。而且动时会有法力波动才是。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只听到了声音。虽然凭借经验和直觉作出了正确的反应但她的确无法回答修利文的问题。 她不由得再一次感到世界之奇妙和广大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自己实际上还只是井底之蛙呢。 “回到女妖塔就可有答案了不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疤脸问道仓库的毁灭让他们彻底失去了追踪黑寡妇的线索。 “只好先回女妖塔再说了。”修利文不甘心地说。 “她会不会设下陷阱后就拐了个弯回去冒充客人从正门离开了?”疤脸转过身。看着围绕自己一行人身后。朝事故现场指指点点地客人们。 “也有可能我们的人手太少了。无法照顾全局。”修利文也不是没有思考过这种情况不过对选择来说并没有什么积极的作用“仅仅是女仆卫队是控制不了这个城市地每个角落的但是在事情没确定前我也无法调动军队况且既然对方在军队里埋下了棋子那么一旦军队调动他们也会立刻知道。” “事态很棘手啊。”疤脸叹息一声道她皱起眉头瞪了一眼揣着一副看热闹的神色围观自己一行的众人忽然其中有一个身影让她的视线凝固了一下。 那是一个混淆在这群人中一点都不起眼的男人无论穿着还是姿势都没有什么独特之处面貌给人的印象也很模糊。不过疤脸却嗅到了同行的味道那是经验丰富的高手在碰到同类时宛如磁极般地吸引。当然这种感觉并不总是正确地但对疤脸来说只要有五成的几率就足够了。 男人地目光和疤脸碰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触动他转过身好似一滴水般从人群中滑了出去。 “找到了!”疤脸说。 “什么?”修利文不太明白他正盘算着自己的女仆卫队还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布莱德.伍德会经由哪种方式离开炼狱城完全没有留意周围的人群。 “这边。”疤脸牵起他的手快步排开人群朝正迅朝前院的卵石小道行去的男人。 修利文立刻意会到被她盯上的是何许人。尽管疤脸的语气确凿。但是修利文仍旧感觉不出对方身上有什么地方暴露出他是一名刺客。 那个背影无论是走路地姿势还是穿着打扮上都十分大众化。不过在这种时候越是显得平凡无奇就越是令人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毫无疑问如果他真是刺客那就是行内的高手。他有现他们在跟踪自己吗?还是说一计未成又生一计。故意将他们三人引入更加危险的陷阱中?但是修利文三人不确定前方是不是陷阱因此也不打算打草惊蛇若是对方一无所知。将自己三人带到他们的集合地那自然最好。 前方的男人步伐不是很快但修利文却感到必须花上一些气力才能赶上他的度当疤脸感到一丝异样再一次提高度想要将他拦截下来时修利文忽然觉身边挡路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增加了。对方现自己了!疤脸和修利文互视一眼再无顾忌。猛然分从两边包夹上去。 两人的行动很灵活悄无声息但那个男人似乎背后长着一只眼睛对他们的反应了如指掌在他们开始行动之时也猛然朝远离正道地人工树林中冲去。原本行动不便吊在两人身后的赛巴斯安娜见状立刻横冲直撞地追了上去。挡路的人如同稻草人一样被她轻轻用力就拨倒在地上。 本来女野蛮人战士地模样在这些礼服绅士之间就显得异样此时不由得更看不过眼地大骂起来。人们纷纷朝追逐的四人侧目而视。不过很快四人就消失在浓密黑暗的树林中。 虽然听说是人工种植的小树林而且地处内城也没有接壤野生树林的地方但是修利文一进入此地立刻感到一种野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树木不仅粗大而且大概是未经修葺的灌木和杂草太多地缘故彼此的间距显得拥挤在暗夜黑纱的笼罩下。似乎每一片晃动的叶影下。都潜伏着无数的危机。 林子里很安静泥土中的湿气从脚下升起来。不断钻入修利文的鼻中这是他生来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接近原生态地密林就好似一夜之间崛起了一座亚马逊的湿地森林。不过这里很安静并不似书本上所描述的充满森林特有地繁杂响声的样子只有夜风穿过树梢时出的呼啸声。 疑是刺客的男人一进入密林立刻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中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没有特色的气质好似变色龙的皮肤一般让他拥有了天然的保护色。 在哪里?修利文被弥散在空气那股危险而又沉郁的气息压抑得无法出声音他忽然现比起在黑暗洞窟面对潮涌而出地炼狱怪物地日子这种和同类的较量更为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 身后传来哗然地碾压枝干的声音一个沉重的庞然大物毫无顾忌地在林中穿梭。修利文知道那是赛巴斯安娜她的行动不够两人灵活因此被落在了后边。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等等她比较好呢? “不要用眼睛用你的耳朵、鼻子和直觉就像在黑暗洞窟聆听先知之眼的预感一样。”疤脸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修利文侧头看去只见先前突击后就不见踪影的女刺客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修利文照她的话做可是仍旧感觉不到除了风、疤脸和赛巴斯安娜之外的东西。 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办法。男孩睁开魔眼视野里浓雾一般的黑暗立刻褪去了不少虽然似乎有着某种力量的影响景致没有全部呈现但至少令人感到安心许多。他四周环顾了一下立刻现一个身影从右前方的大树后一闪而逝。 “在那边!”修利文哑着声音说带头朝那个方向跑去。 当两人来到那颗树下时再一次失去了敌人的踪影疤脸却毫不气馁她用腰后拔出双匕谨慎地原地转动。她有一种感觉虽然不清楚彼此间的距离有多远。但敌人没有远去而是将自己包围了起来。 “人呢?”赛巴斯安娜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闷声朝两人问道。 修利文摇摇头视线在四下扫过没有现任何踪迹。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不仅动作轻灵又快而且地面上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就好像是浮在半空掠过一般。 忽然他听到林子中传来一阵嗡鸣声。好似有一群蜜蜂聚众而飞越来越清晰显然是朝自己一行人靠近。当他看清楚那些小东西究竟是什么时。立刻脸色苍白。 “虫子!是亚马逊的巫医!”修利文大叫起来疤脸立刻从身上掏出火石赛巴斯安娜则拽了一大把树藤和灌木堆在一起。 疤脸一边试图燃起火堆一边紧张地问道:“您确定?” 巫医是亚马逊特自治领特有的职业他们肉搏战斗的能力不强也不会使用魔法身体看上去很瘦弱。却比普通战士更为长命。他们擅长医术是药草学的专家对森林的特性熟悉无比更能够役使许多奇特地虫子。 这些虫子就个体来说一般不是太强但是一旦聚集起来就算是大师级的人物也要退避三舍。 巫医的人数稀少。要成为巫医必须具备某些天赋和自然亲和力他们对于亚马逊自治领来说无比重要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到自治领以外的地方。亲自上战场更是少只有少的事情。 疤脸除了在自治领做任务还是第一次在外地碰上巫医她和他们打过交道自然知道他们力量的诡异之处。 在这个森林里即便只是人工制成的对方也占据着强大的地利。 如此说来这座庄内人工林地之所以煞费苦心制造成这种样子一开始就有预谋了吗?修利文不禁如此想到这么看来。早在很久以前。共济会的人就已经成功将触手伸进了亚马逊自治领中。毕竟就算是现在面对黑暗兽潮即将来临地情况。亚马逊也没有将任何一名巫医派来协助。 “可恶这些家伙!”修利文从牙缝中迸出怒意。 虫子们飞得更近了翅膀震动的声音好似挤满了树枝间的每一处缝隙让人感到烦躁不安。修利文不明白这些究竟是什么虫子也就不清楚它们究竟有什么能力毕竟它们在昏暗地光线中看起来都差不多。这也是人们对巫医的战斗方式感到棘手的地方。 “应该是吸血虫这是最常见的巫医之虫。我听说有堕落者侵蚀了巫医群体但是在亚马逊那种自闭的地方应该蔓延得不是很快所以对方大概不是什么特殊的巫医才对。”疤脸说到现在她也能看到那些虫子的轮廓了在它们飞进五米之前她已经举起了点燃地临时火把。 虫类会害怕冻气和火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除非它们是些特殊的类型不过就如疤脸所说的拥有特殊虫子的巫医应该不会被共济会怂恿指使。他们的能力和特殊地位让他们拥有足够的表述自己意愿地声音。 火光在夜风中猛展起来火红色的尾巴拖了大约半公尺长燃烧得十分剧烈而且散出刺激性的味道----疤脸在里面加了药自从她见识过巫医地厉害后就一直注意随身带上这些能够在普通情况下克制虫子的药物。 那些虫子五米外挤成一团徘徊不前。见到有效修利文和赛巴斯安娜也各自举起火把朝虫群挥舞。乌云一般的虫群立刻慌乱起来纷纷后侧散开不小心被火苗舔中的个体就好像干燥的稻草一般轻易就烧成了灰烬。 不过光凭手中的火把是支持不了太久的一旦火焰熄灭它们就会反扑回来就算可以用法力爆或者护身技能暂时保护自己但如果连法力也消耗光了呢?这些虫子的数量可不见得就是只有这些。在特殊的环境和催化下它们能够在极短地时间内繁殖出庞大地群体。 为了确认这些虫子的能力修利文将一条幻化毒蛇扔了进去。这条毒蛇连地面都没落到半空就被虫子缠住吊在半空痛苦地抽搐着瞬息间身躯就变得干瘪然后失去了毒蛇地形态变成一缕丝飘落下来。 修利文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 在这里能够毫无惧意地面对这玩意的恐怕只有身为液态金属生命的赛巴斯安娜而已。就算是最常见的吸血虫那尖锐无比的嘴器一旦叮咬在人类身上就能在瞬息间吸掉百分之一的血液这里起码有上百只这样的虫子一旦被纠缠住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死去。这些丑陋的小东西对付天生体质特殊的炼狱怪物并不怎么拿手但是对付区区人类可是毫不手软。 现在三人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彻底退出树林然后一把火将它烧个干净。不过那样一来火焰就会成为敌人最好的屏障让他们能够顺利从藏在树林背后的密道逃出去。 不过敌人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掉入陷阱中的猎物。 在一道尖锐的破风声穿入耳中之前长形尖锐的寒光就擦过修利文的太阳穴边若不是疤脸及时拉了他一下男孩就要被贯穿头颅了。 那道长物扎在修利文身后的树干上剧烈的颤动出和虫子振翅声类似的嗡嗡声。 那是一杆标枪。 疤脸扫了一眼脸色更加阴沉了:“是亚马逊女战士!” 修利文也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了。亚马逊的战士通常由女人担当因为她们具备比男人更佳的灵魂性和柔软性更加适应丛林作战。她们一般使用匕、标枪弓箭之类灵活的又能投射的轻便武器。天然的战斗习惯让她们成为最好的刺客但是她们并不称呼自己为刺客对她们来说这种详细的分类根本不重要。 亚马逊女战士就是亚马逊女战士无论她用的是什么武器实际上她们擅长几乎所有的轻武器。 亚马逊女战士搭配巫医这种组合实在太完美了何况还有绝强的刺客在一旁虎视眈眈修利文三人知道即便是三对三自己一行的情势仍旧不容乐观。 巫医应该不会现身肉搏但是自己一方必须有人牵制那些虫子。 “安娜你来对付这些不可爱的小东西。”修利文说着接过疤脸递来的匕又朝她问道“你选哪个?” “那还用说吗?我可不喜欢见到同行。”疤脸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那个亚马逊女战士就交给你了我想她大概会一直守在巫医身边。” 话刚落下又一杆标枪尖啸着飞了过来。这次是修利文眼明手快将疤脸拉开否则等她察觉到风声时已经被贯穿后脑勺了。 两次攻击的方位都不相同那名亚马逊女战士看来很好地坚守了游击的策略。 “哼真是麻烦我最讨厌的游戏就是捉迷藏了。”修利文眯起的魔眼散出蛇类冷血的寒光。 第三十九章 夜战 树林中的振翅声忽然增强新的一波虫子又飞来了。因为这种小生命的寿命并不会太长因此巫医一般不会携带太多而选择临时孵化虫卵。现在这种乎寻常的增殖度很可能是因为巫医采用了某些特殊的手法。疤脸嗅出了对方似乎想要放手一搏抢在后援抵之前将自己等人尽解决的意图。除了防止己方的后援那份求战的决心已经十分明显了根本就没有丝毫为了撤离拖延时间的样子。 果然是陷阱吗?一开始就以杀死蛇者为目标。她如此想到。 修利文已经朝着虫子来袭的方向深入前方的黑暗这些虫子的智商不高不会特意绕一个大弯来混淆人们的视线它们从哪里来育虫的巫医就在哪里。既然无法确定亚马逊女战士的位置那么干脆以进攻巫医将她逼出来。这就是男孩的想法。 这个目的明显又直接但却十分有效。 标枪开始从侧旁冷不丁射来修利文闪开的时候扎进树干的标枪猛然爆炸气流卷起尘土和火焰一瞬间将男孩的视线遮蔽。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如同蜘蛛一般凭借细幼的丝线从树冠上垂到男孩的身后。 男人的手腕弹出的刀刃眼看就要吻过修利文的喉咙却被一把匕架开。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男人的身体瞬间又向上弹起锋刃在此间迅交撞数下火星如磷粉一般散落。男孩抬起头时两个影子已经上升到将近十公尺的地方以凌厉的度交错着。 随后其中一道寒光在交撞后折回来。猛然高出了一米横切过去看似男人的身影断了线地摔下来。 修利文踩着树干向上掠去他已经看清了头朝下掉落的刺客地面容。他不像疤脸那样戴上面具反而露出一副并不算得大众的脸虽然姿势不对似乎赶不上防御修利文的匕了但眼睛中却丝毫没有半点惧异。 空气中再一次响起尖啸修利文看不到标枪的影子令他意外的是。声音的来处是在刺客的身后。她是要将同伴连同自己一起贯穿吗?修利文一瞬间生出这个想法然而在下一瞬间两道弧形的尖长影子从刺客的背后绕出来狠狠扎向他地两肋。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公尺这一下的突袭显得极为出其不意充满了阴狠的味道。 修利文只有一把匕不得不用左手去抓攻向左肋的枪影。一股凛厉而集中的劲力撕开他的手掌将他整个身体狠狠砸到了地上。 实际上亚马逊女战士使用了常见的技能将一杆标枪分成了三道枪影。其中有一道迫使疤脸无法再对男刺客进行追击。不得不说这个亚马逊女战士对技能的运用十分知机和巧妙她一直将这个技能隐藏到了现在结果显而易见。 蛇者趴在地上。没能爬起来但是敌人的攻击并没有放松在尖啸声响起前修利文已经感觉到了针刺一般地危险。他忍痛朝一边滚了几公尺尚未露面的亚马逊女战士似乎早就预判到他还有闪躲能力般。投掷出来的标枪以连珠的方式贯穿了地面最后一支爆裂成几朵焰花要不是修利文地伤势比想象中更轻早就被炸伤。 此刻。沾了焰花的草木如同浇上了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被夜风一吹顿时照亮了这一片的树林。修利文按着左肋站起来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受伤的地方很快就停止流血并有结痂地迹象。 对方的攻击停止了这在修利文的意料当中那家伙一下子使出了这么多技能。除非是大师级的人物。否则不可能不缓口气。反过来说自己翻盘地时间到了。 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赛巴斯安娜用火炬驱赶着源源不绝聚集起来的飞虫们一旦她有所松懈立刻就会散开寻找其它目标这让赛巴斯安娜不得不将精力都耗费在它们身上。幸好那名巫医不明白赛巴斯安娜的真实身份对于她的活跃只能判断为野蛮人的体质比寻常人要好得多。令他为难的是这些虫子不太聪明因此才容易驱策但也因此受到本能的影响一旦确定了目标就很难改变呼朋引伴地攻击同一个目标。 在赛巴斯安娜停止攻击和死亡前想要让虫子们分开另寻目标是不太可能了唯今之计只有不断增加虫子的数量尽将这个女野蛮人干掉。 修利文再一次朝虫子出没地方向冲锋这一次再没有突如其来地标枪攻击了他的耳中只有风中熊熊燃烧地火焰树干在燃烧时迸裂以及两名刺客激烈攻防的声音。 当那些火光和交错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时来自先知之眼的毫无征兆的直觉再一次出现修利文扭过头看向右侧在朦胧的灌木丛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人藏在那里。下一刻从那儿飞出的虫子证明了他的猜想。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修利文的出现在虫子孵化后立刻朝树林深处移动。 他十分冷静地按照预定的道路撤退忽然感到脚下有些异样。他垂下视线三道黑影猛然弹了起来另外两条则朝自己的脚踝扑过来。他在闪躲中被树根绊了一下立刻滚倒一边此时才看清楚原来那些黑影是一条条银灰色的毒蛇。 五条毒蛇一击不中立刻吐着分叉的蛇芯紧逼上来。巫医飞快从身上取出驱蛇药洒向这些毒蛇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些毒蛇根本没有半点迟疑和不适。 这些毒蛇虽然具有蛇的特质和毒液但实际上本质却仅仅是蛇者的头而已。 这一错愕最前方的一条毒蛇顿时又扑了上来巫医闪电般伸出手。准确地掐住了蛇的脖子用力一捏毒蛇顿时在喷出一滩毒液后恢复成丝。幻术?巫医想着正准备用同样地方法对付剩下的毒蛇却见到被毒液弥盖的草丛散出刺鼻的味道迅黑灰化。 不对这是什么东西?幻术根本不可能造成这种第三方的实质性伤害。 巫医骇然后退下一刻一个瘦小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野。男孩拨开挡在身前的阔叶。如同幽灵一般走了出来。 “那么……是你把那些虫子招回来然后投降还是让我在这里干掉你?”他用清丽而高傲的声音问道。 现在两人之间地距离即便修利文不用魔眼也已经能够将这个巫医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在书本和他人的描述中已经看过听过多次但是真正和巫医面对面还是第一次。那看似骨瘦嶙峋实际比任何人都要健康的身体那画上七只眼睛的椭长形面具和漂亮的飞羽头饰无比鲜活地呈现在男孩的眼中让他感到一种与众不同的野性自然的气息。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喉咙出奇怪的咕噜声似乎这也是一种语言一般和整片树林共鸣着修利文警惕地举起了匕。 身边的树藤微不可觉地动了动。在修利文注意到之前凶猛地鞭打过来。 修利文连忙闪开这根树藤十分灵活好像有一个使鞭好手在操使一般打了一个响花再度袭来。不过这种度还是不能让男孩感到麻烦。修利文又一个闪身笔直朝巫医跃去只要解决了这个家伙一切都会平息下来。就在这个时候。他脚边长而坚韧地杂草也有了灵性般卷住他的脚踝锯齿的边缘甚至割开了他的皮靴。 男孩顿时摔倒在地上随着树藤地来袭标枪也再一次闪电般投射而来。 千钧一之际修利文朝标枪迎上用手中的匕挡在它的必经之路上借助那股庞沛的巨力飞出了树藤的攻击范围然而顷刻间。一股电光从标枪上席卷了他地身体。 修利文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断抽搐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巫医警惕地又退后了几步。没有靠近倒地不起的蛇者然后指挥树藤将他捆束起来。男孩挣扎了一下但巫医反而放下心来因为那动作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下意识的挣动而已实际上本人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即便如此他仍旧站在一边等待自己的同伴前来回合。不一会亚马逊女战士陪同黑寡妇伍德夫人从林中走了出来。修利文看上去似乎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露出虚弱地表情抬起头来看向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的亚马逊女战士。 令他吃惊的是对方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有一副严峻的五官和彪悍的身材反而显得娇小柔弱那如同无害兔子一般懦弱的神情怎么看也不像是之前做出那种机关算尽的凛厉攻势的战士。然而她背上装在袋中地标枪毫无疑义地证明了她就是那人。 此时她手持着一杆长矛带着一种稚气地认真表情守在伍德夫人身边。 “真是凄惨啊我可爱的城主大人。”伍德夫人蹲下来抚摸修利文散出焦味地面庞。 修利文的外套几乎已经被闪电灰化连皮肤也有了焦化的痕迹血肉模糊的部位显得惨不忍睹右脸甚至已经可以说是完全毁容。不过修利文并不在意在面对痛苦之王的时候更严峻的伤势都曾有过但只要回到女妖塔高的炼金术立刻就能将身体复原。虽然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过程中花费掉的大量资源和金钱是难以承受的但是对于美杜莎家来说却并不是什么沉重的负担。 只是仍旧很痛啊。修利文微微皱起眉头。尤其这个毒寡妇在抚摸过他的伤口时坏心眼地在指甲上用了力气那种被穿刺的痛楚就更为剧烈了。 不过男孩强忍着着没有叫出来这种倔强是一种掩饰。好不容易用上了苦肉计才将这两个女人引出来接下来的行动自然不允许再失败。否则自己就真落入虎口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修利文拼命挣扎着坐起来问道。 “这只能怪你们挡住要道了如果我们出不来也会有很多人苦恼呢。”伍德夫人笑着说然后毫不在意地舔了舔男孩狰狞的伤口。 “你是天界?还是炼狱?”修利文后仰脑袋试图避开毒寡妇的舌头。 “你说呢?”伍德夫人反问道然后朝亚马逊战士吩咐道:“将他抗起来放出信号是该撤离地时候了。” “不杀了他吗?咕噜咕噜的虫子饿了。”亚马逊女孩怯怯地说出了残酷的话。 “还不行他的身份还有价值。而且他的身体对我们的价值要比身份大得多。”伍德夫人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绯色的误会但是修利文听出了她真正的意思。 “我地身体?你们要灵魂石……不对是要灵魂石和人体结合的方法?” “也许吧不过这并不是全部哦小修利文我想白也不会告诉你吧。”伍德夫人端视了修利文一会脸上忽然升起一种邪恶的笑容“我才不告诉你如果有机会。你或许可以到女妖塔的顶层找找不过我想你是没这个机会了。” 亚马逊女战士轻巧地将修利文抗在肩膀上一边拍了拍男孩的屁股。皱着鼻子抱怨道:“你可真沉。” “混蛋!别摸我屁股!”修利文虚弱地嚷道。 “我就摸我就是要摸。”亚马逊女战士真的又摸了几把不忿地说着:“叫你欺负咕噜咕噜今后让你光屁股过一辈子。” “别玩了玛雅。”已经带头走出几步的伍德夫人回头温声警告道。 “是是。黑寡妇夫人。”玛雅的用词有些尖锐可是好似糯米一般的声音将能刺痛人心的尖部给磨钝了。 伍德夫人没有火只是静静盯着她玛雅不管她。从脖子上扯出一个木哨吹出尖锐刺耳地哨声。修利文皱了皱眉头这声音的穿透力太强了让他的耳膜似乎都有些疼。 之后一行人继续朝前方行去。 修利文不知道这些人要带自己到什么地方但他也并不是什么作为也没有。走了没多久男孩已经觉着名看起来十分沉默顽固而且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巫医本质似乎有些柔弱。他地姿势和行为都散着这种感觉。反而那个看起来娇弱可爱的亚马逊女战士。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 伍德夫人走在最前方带路。本来应该殿后的巫医却渐渐跑到了中间的位置将扛着修利文地亚马逊女战士丢到了身后。但是女孩似乎早知道自己同伴的性格一点也不在意。修利文从亚马逊女战士肩膀上挂在背后现在他要做些什么的话谁都不会现了。 修利文紧紧咬了一下牙根吐出一种微微呈现黑色的唾沫。这种唾液混淆了他很久以前研制地一种药剂这种药剂有微毒性能够让人的神经一点点麻痹而且带有一种特殊的完全不在人类嗅觉范围内的味道。修利文本身并不害怕这种毒性麻痹却反而可以止痛而且只要巡着唾液的味道就能找到本人。 修利文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一直在牙套里装有这种药剂。 他不断推断着女仆卫队的增援抵达的时间因为确信自己的战斗女们们一定能够及时找到自己因此才会使出苦肉计束手就擒。否则伍德夫人很可能眼见事态不妙毫不迟疑地直接撤离战场。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修利文觉自己一行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他有些意外明明是内城庄园里地林子怎么能够如此宽阔甚至还有一条河流呢?他再次端详着周围地景致觉自己一行根本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炼狱城。 伍德夫人挥手让诸人停下来。她走到修利文身边和他对视了一阵忽然弯腰拨开草丛在一处草叶上找到灰黑色的唾液用手摸了摸嗅了一下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 “有趣地炼金术产品您真的很有天分。” 修利文盯着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 “放心吧她们赶不上的道路马上就要被关闭了继续了近百年的能量也只能支持这条通道这点时间不得不说空间法术实在是一项令人尴尬的技术。”伍德夫人让大家都转过神来。修利文果然看到了前方五米远的地方空间开始生一丝扭曲这种扭曲一直延伸到林后的深处那些浓雾一般的黑暗好似沸腾了起来。 “天啊……快!安娜疤脸快出去!”修利文意识到自己等人所经过的道路所处在的空间即将崩溃那样的话还留在哪条路上的任何东西都会霎时间湮灭。 “啊刺客先生还没出来呢。”亚马逊女战士忽然说道。 “大概是被缠住了吧对方也有十分高明的刺客呢。”伍德夫人微笑着说。 “那么我们就一直等待确认通道关闭为止吗?”玛雅歪着头问道。 “为什么不呢?”伍德夫人盯着修利文说:“这样才好让城主大人死心否则若在半路上还得用刑那就实在太煞风景了。” 修利文没有理会她只是定定地望着树林深处聆听风中的响动。不一会他露出一丝笑容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如果她们赶上来的话一定逃脱不了死神的掌心所以没有动静才是最好的接过。如果她们找不到他或许会返回女妖塔再做打算吧? 伍德夫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 “真是好运。”她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有可能她是很想在这里除掉那位导致仪式功败垂成的罪魁祸之一的。 又过了几秒通道寂静无声地扭曲得不成样子然后迅恢复了正常虽然同样还是林间草木但是模样和气氛已经和修利文之前经过的截然不同了。此起彼伏的夜鸣声开始清晰起来。 男孩不得不承认在十三年的无往不利后他似乎要输掉一场战争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吧。”伍德夫人对亚马逊女战士和巫医说到。 巫医一声不响地跑到小河边从草丛中拖出一架体形狭小瘦长的木舟这种小舟是亚马逊人出没于丛林河滩时经常用到的类型。它操使起来很方便而且吃水浅很容易穿过揣流中狭窄的礁石。 “现在我们要顺流之下这条小河会将我们带往末日峡谷我想到了那里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再抓住我们了。”伍德夫人怡然自得地说:“虽然比不上美杜莎和常青藤不过临时聚集起来的共济会的确还有那么点能量。” “是吗?那么就更加不能让你走掉了。”一个充满嘲讽的女声接着伍德夫人的话音响了起来。 第四十章 黑夜中降临 “是谁?”伍德夫人转过头来。 女人从树后转了出来她全身笼罩在深灰色的大衣里腰间挎着一把三尺的长刀稍微有些波浪卷的秀用额饰束了一个马尾辫显得极为清爽干练五官眉宇间留下风霜和成熟只在眸子深处有一种邪异和狂气。 “兰圣宫!”伍德夫人认出来人立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退到亚马逊女战士的身边。 “怎么了?这样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兰圣宫大步向前在修利文眼中她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是他明显感到亚马逊女战士的身体紧绷起来。那张稚嫩的脸蛋变得十分严肃她用长矛顶着修利文的颈脖朝紧逼而来的女人喊道:“停下!” “别那么紧张嘛你看把我可爱的小主人都吓坏了。”兰圣宫微笑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反正都是要死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的话我可以网开一面让你死得痛快点。“ 河畔边出哗啦的水声修利文朝那边望去只见巫医摔倒在地上正手忙脚乱地攀着船沿爬起来。他该不会是害怕得打跌吧?修利文想到因为兰的到来他的心情一下子完全松懈下来。虽然现在自己的小命看上去还在伍德夫人的手中但实际上以兰大师级的身手要解救这里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罢了。 之所以还不动手。不过是无聊之余找些乐子而已。 虽然兰并没有特意放出什么气势但是亚马逊女战士玛雅凭借敏锐地直觉已经感受到自己与面前的女人间那道深入鸿沟的差距那就像是一只小老鼠有朝一日见到体长二十多公尺的森蚺一般。她知道和自己一样拥有野性直觉的巫医同伴咕噜咕噜已经吓坏了他的外表看起来很刚硬但个性其实十分柔弱。 虽然是第一次面对面但是玛雅早已经听过鬼畜王的名号。她曾经有认真考虑过两人之间以敌人的身份对峙的情况思考自己如何才能挡住甚至战胜对方。不过如今噩梦成真。情况却比她预想地更要糟糕号称鬼畜王的女人还没拔出刀来她在想的就已经拼死缠住对方了。 不是抵挡。更不是战胜仅仅是纠缠而已而且还需要自己豁出命去否则她用眼角扫了一下趴在船边地怯懦伙伴心中焦急地叫着:快跑啊!咕噜咕噜。 玛雅持着长矛的手骨节白修利文喉咙的皮肤已经被颤抖的矛尖刮破微微渗出血迹。 “我觉得你最好考虑一下而且如果是向我投降的话。我可以不杀你。”修利文的话声在亚马逊女战士的耳中充满了狐假虎威的感觉。 “少废话我就算死也不会投降你这个家伙!”玛雅恶狠狠地说。 “似乎……就只有你一个人?”伍德夫人终于开口了她观察了好一阵周围的情况。 “是啊我的脚比较快不过很快就不止了。”兰圣宫抱着肩膀完好以暇地说。 “我不明白既然你没有从那个通道过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地?”伍德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修利文的肩膀上。 “我也不知道。不如你猜一下?”兰圣宫的话音刚落伍德夫人立刻拉着修利文朝木船跑去。 “拦住她玛雅!”她大叫道。 “真是的狼狈地扔下你就跑了?”兰圣宫没有理会伍德夫人朝亚马逊女战士招招手怡然自得地说:“还有时间来吧。” 玛雅的长矛开始流窜电光她知道这下要搏命了! 修利文被伍德夫人拉得连连踉跄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女人不要命地跑起来的时候。竟然可以如此横冲直撞他本以为她是那种无论什么处境下都能保持气质和架势的女性。之前休息了一段时间他明显感到自己的体力和伤势正在迅恢复再过不久他就能挣断身上的树藤了。 不过他仍然顺从贵妇人地拉扯爬上了木船只听到岸边闪烁着电光。激撞的气浪翻涌而来。将身边的草木吹得哗然作响。 “快!快开船!”伍德夫人朝巫医吼道。 巫医却忽然跳出船外朝岸上激斗的双方冲去。 “天啊。一个热血的家伙。“伍德夫人仰天抱怨起来。 “看来你不喜欢他。”修利文以看热闹的表情望向女人。 “偶尔而已。”伍德夫人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时雍容冷静的微笑“让我猜猜你想作什么你觉得身体已经恢复所以想要亲手擒下我对不对?” 男孩微笑着不答话用力大后一声绷断了身上的滕索。蓄积已久的气力再次宣泄一空修利文觉得腿脚又开始有些虚软但他还是站了起来伸手撩开了刘海。 “不知道是不是我地错觉不过我觉得你不会乖乖跟我回去所以我打算对你用粗了亲爱的。”他如此说到。 玛雅在草丛中锐利地奔驰着以原地站立不动的兰圣宫为球心从四面八方展开攻击。她已经竭尽全力每一下刺击都分出三道闪电组成的矛影。她的动作极快看上去就像是同时有无数闪电和长矛以兰圣宫为中心穿插着。 位于中心的女人似乎已经被击中了无数次可是玛雅知道那不过是虚影而已她的确没有离开那个方寸之地却像是兴致勃勃地陪同孩子玩耍闪避球的游戏。 虽然攻击没有见效。但是玛雅在进行闪电攻击地同时已经开始暗中蓄力将余下所有地机会和力量都堵在最后一次攻击中。 那是几乎每个亚马逊女战士都精通的技能----威力一击。 不过当她现自己地身边不知何时飞来许多虫子时不由得心中动摇了一下。她看到了咕噜咕噜在距离战场不远的树角下念念有词无数的虫卵挂在他的肌肤上。黝黑的肤色正渐渐苍白而肌肉也开始萎缩下去。被无数虫卵覆盖着巫医已经变成了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丑陋怪物。玛雅甚至能够肯定在椭圆形地面具之下的那张脸一定也不例外。 只是稍稍失神。立刻被兰圣宫眨眼间侵入怀中被拳头狠击了一下腹部。 漫天的电光和矛影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亚马逊女战士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打搅起来血腥味和酸味从胃中涌了出来。她哇地一声。跪到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只是一下而已自己在大师级的高手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是自己太弱了还是敌人太过强大? “你在做什么?我叫你快滚啊!”她愤怒地朝长久以来相依为命的同伴喊道。 巫医没有说话他已经卷缩在地上似乎变成了一坨被苍蝇叮咬的烂肉只有微微抽搐的身躯证明他还没有彻底死去。但是从里到外被噬咬的痛楚已经让他再也听不清女孩的声音了。 兰圣宫就这么站在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战场上的惨剧。玛雅的双手在地上撑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不由得在地上滚了几滚狼狈地回到巫医的身边。她看到同伴身体上虫卵地蛹动就连想要伸手碰他一下也做不到现在没有人能够就得了这个愚蠢的男人了! “混蛋!你个笨蛋你这个大笨蛋!”玛雅此时才真正像个小女孩般大声哭嚎起来而且不断呕吐。在那些颜色逐渐变成紫黑色的血液中她分辨出了内脏的碎块。 不可能她无助又绝望地想就算是大师级的战士仅仅是一次的攻击也不可能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势。正如她所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可以逐渐分辨清出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视肌体和肌肤为无物地侵入到她地内脏中。慢慢地如同凌迟一般将体内的东西搅得一团乱。 当她想要将最后一击放出去时才现连手脚都开始不听自己的使唤。自己想要举起右手结果是左腿在抽*动如果要卷起左腿脖子就会歪向一侧。她越是挣扎自己的身体就越是扭曲成难以想象的丑陋姿态。可她完全想象不出。对方究竟是用了何种攻击。 “够了!把我杀了吧!”**损毁成这样。玛雅早觉得自己应该死了可是脑子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无法忍受自己被对方作贱成这个模样。 她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因为“鬼畜王”的名号对这个久不在黑暗中出现的女人退避三舍。自己竟然还想纠缠她一阵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样就认输了吗?真没劲。”兰圣宫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迈开步子朝两人走来全心全意服侍修利文以来真正以敌人的姿态让她拔剑的人还真没几个实在是让她无聊透顶。这一次亲自前来正是因为手头地情报显示对方似乎真有些实力心中想着就算是计谋也好也该设置一个足以匹敌她的力量的陷阱吧可是结果实在另她失望。 不过如果不是自己亲自过来主人就真要被对方捉走了。 说到底还是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伙对兰圣宫来说这些家伙就像苍蝇一般恼人总在耳边嗡嗡叫不堪一击却又不厌其烦地做些自不量力的蠢事。“那么……”她正准备着踩断亚马逊女战士的脖子忽然间巫医身上的虫卵纷纷裂开来无数的虫子化作一道暗色地涌流朝她扑去。 因为它们飞起而呈露地地方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具尸骨。现在。玛雅终于可以去碰他了可是她连如何伸手都弄不明白了。 虽然心中充满了不甘可是真正黑暗渐渐渗透了她地视野…… 虫子振翅的声音大作交战声却偃旗息鼓修利文的目光没有朝兰圣宫那里投去一分他十分肯定那两个给他造成了大麻烦的家伙落到兰的手中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觉得自己的心肠够硬。可是经验告诉他那个女人每一次放手施为都会营造出凄惨的景象。他不愿太多地亲眼目睹那样的场景。那会让他感到不怎么好受。 “看您现在是孤身一人了。”他对面对而坐的贵妇人说“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您曾经给了我许多好感和欢乐到现在我还深有感触我不想干掉像您这样优秀地女人。”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伍德夫人在这个时候仍有闲情逸致伸手抚摸着男孩的脸庞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修利文倒是看不出她还有什么倚仗。或许她期待自己地后援?她真的确信那些援兵真能够抵挡兰吗? 如果她真有这种自信如果她的后手真是一名大师级的战士男孩同样不会对兰失去信心。这种信任毫无道理除非他亲眼见到兰被杀死否则在他的心目中兰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母亲之外最强大的人。他甚至狂妄地坚信就算这个时候炼狱的魔神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女人也会将它变成一个扭曲的玩具。 “真是太完美了。一个开始拥有自己灵魂的人偶娃娃……”伍德夫人感叹着:“白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修利文露出困惑地表情。 “炼金术三大领域之一最高的奥义据说即便在赫拉迪克时期也没有人抵达过的究级理论现在竟然活生生出现在我的眼前。”伍德夫人迷恋而贪婪地触摸着男孩结痂的肌肤:“实在太美了一想到这样一个杰作曾经在我的身体翻云覆雨……天啊。” 修利文听着女人不知所谓的自言自语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不觉得这个女人的精神会很脆弱可是眼前的事实。只有她已经因为恐惧和绝望陷入精神错乱来解释。 “再见了小修利文替我也替我地主人向白问好就说安达利尔很想念她不久我们会在炼狱城的废墟上相聚的。”伍德夫人微笑着说着告别的话可身体却一动不动。 修利文不由得抓住了伍德夫人的手。岸上猛然高涨起的火光映入他的眼角。眼前这个贵妇人的形象变得明亮但他却感到她的灵魂正变得隐晦起来。虽然她地身体没有动弹。但他明显感到被自己抓住的仅仅是一个躯壳而已。 他忽然想起一个之前一直被女人的谋略掩盖过去的事实身为常青藤的高级成员她会是手无缚鸡之力仅仅依靠人类智慧的那类人吗?如果不是的话她又具备何种类型和程度力量?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见过她真正出手的样子。 当他从短暂地思考中回神时猛然觉兰正站在自己身边。 “您还不放手吗?而且……也不睁开眼睛?”他听到她如此说到。 放手?睁开眼睛?他明明一直睁开眼睛而且不正是为了捉住对方才一直不放开手吗?修利文困惑朝正前方投去视线可是映入眼中地东西却吓了他一跳。虽然端坐的姿势和微笑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眼前地女人却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气。 就好像死人……不根本不是人类。 他松开手女人的手好似失去了依靠般无力垂落然后断裂落到了甲板上紧接着整个身躯都化成了飞灰。 修利文猛地站了起来他仍旧弄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毫无疑问布莱德.伍德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你没看见她?”男孩朝四周眺望着除了夜林出的呼啸声他什么也听不见。 周围的树木影影幢幢似乎每张叶子下都有可能潜伏着什么带有恶意地东西。 “没办法。我对幻术不怎么拿手我还期待您的眼睛呢没想到您竟然一眼都没看。”兰圣宫探探手道。 “我不相信。”修利文认真盯着她的眼睛说不过却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就像谈论的不是纵虎归山而是家常便饭。 实际上男孩对自己的无动于衷也感到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在意很愤怒但是。那股情绪距离他想象的程度的要远得多。这种意外就像一根纤绳将他的思维拉向久远地过去他就好像归乡的游子一般。仔细观察着记忆的河岸那些似曾相识地景色。 一直以来他会撒娇会嘲讽会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但是在心中真有这些情绪的存在吗?他从没有怀疑过但是现在伍德夫人那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让他有了一些不可捉摸的触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溯过去的自己。您在想些什么?”兰的问题将男孩从自我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呃。没什么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修利文张了张口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这么告诉她。要不然难道要对她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在生气”吗?得了吧这种恶劣的玩笑! “看来您有一些烦恼。”兰将自己地外衣接下来露出在胸口用网线取代了锁链的锁子甲她将外套披在男孩的身上“今晚的风可真大。我觉得您还是呆在女妖塔里比较好。” “妈妈可不是这么说的。”修利文紧了紧衣襟宽大的外套罩在他的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甚至有一小半拖在甲板上将男孩的姿态衬托得柔弱起来。 可是在不久前这个娇弱的身体所遭到地创伤却是普通人无法幸存的。 如此前后联系起来在微弱的星光、夜影和月色下。眼前这个男孩的影子似乎变得不真切起来朦朦胧胧失去人形变成了某种伪装成*人类的怪物。 兰觉得这种气氛和这样的男孩实在令人着迷。 “回去后和我喝一杯如何?她提议道:“我想我们可以上楼和夫人小斟一杯我也很久没有向她报道了。” “说谎。”修利文笃定地微笑起来。 “好吧我是说谎了不过。今晚您得在我房间过夜。在一番厮杀之后。您不觉得需要泄一下吗?”兰搀扶着男孩朝远方行去。 “你不觉得我现在这副样子很恶心吗?我自己看着都有些不舒服实在太丑陋了。”修利文不满地说。 “哎呀。毫无保留地接受主人的每种姿态不正是忠实仆人的义务吗。” 在黑木庄园的连夜剧变上演地同时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也有一些东西在蠢蠢欲动。当大多数人还没有从厮杀、火灾和美杜莎的倾巢而出回过神来时不少人已经得到了一些预兆。那是一场噩梦炼狱城中一些人在无助的惊叫中惊醒。 塔利班就是其中一员当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那些梦中的情景并没有惯有地迅于脑海中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人确定这一定是某些警告、宣言或者其它的什么。可是他用力抓住了头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他无法理解在梦中出现的那些东西那是不规则地完全不符合常识地几何体以及光、羽毛和半透明的人形要说那是什么人在谋划什么事情也完全说不通因为虽然那些东西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完全听不清楚不仅如此还令人感到打心底地无法忍耐就好像躯体被吸引住可是灵魂却在拼命惊叫拼命挣扎。 在梦中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是得到了某种至高地享受并且沉沦下去带着一种憧憬敬畏的心情向它们希求更多。然而当他越来越不满足的时候一切就开始改变了…… 总之他也说不上来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转变只是无论他得到了多少那种无法得到满足的饥渴想要用某种东西填充心中的洞穴的感觉总会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因为他根本找不到那些足以填满那个无底洞的东西。 然后梦就在无比的痛苦无比的沉沦中结束了。他自始自终没有得到满足让他感到颓废自我厌恶想要立刻结束自己这个肮脏的生命。 “你你没事吧?”声音从房门外怯怯地传来。塔利班抬眼望去原来是自己的妻子他这才意识到女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床上。她怎么出去了?半夜三更要做什么?男人露出困惑的目光看着她。 “你你刚才大吵大闹喊些什么……那些……”女人一时半会无法用简单的句子说明出来只得放弃地摇摇头“总之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究竟做了什么梦?” “那是……我只是……”男人苦恼地摇着头。 塔利班无法回答妻子的问题他想要总结出一个所以然出来但那种杂乱而庞大的梦境和思绪很快就令他放弃了。 “没什么让我歇一下就没事了。你呢?怎么站在那里?”他的话刚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我吓坏你了?” “只有那么一点儿。”妻子展露出舒心的笑容比着尾指娇俏地说。 他招手让明显受到惊吓的妻子回来妻子顺从地照做了。当她一脸放松地依偎在他怀中两人心有余悸地温存时他现了她手臂上的伤痕。 三道抓伤破了皮通红通红的----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噩梦中究竟做了些什么心中霎时间涌起强烈的自责。同时那种自己欠缺某种东西无法拼合心中的破洞的感觉愈加强烈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是个卑劣的丈夫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活着。 如果自己不死去……不是不做些改变不将那个心中的大洞填满自己就无法成为一个有资格去爱这个女人的男人。一瞬间他如此想到。 他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抱歉玛丽安我我……” “没关系。”温柔善良的妻子按住了他的嘴唇。 尽管如此这个晚上塔利班已经再也无法进入睡眠了他一直想一直在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当他回过神来窗外已经亮起了黎明的白色。 好吧从现在开始自己得做些改变才行为了自己也为了心爱的女人。 第四十一章 最后的绝杀 撇开了那场日后影响深远的奇怪梦境不提修利文和兰圣宫于当夜战事结束后回到了黑木庄园虽然修利文外表的伤势看上去十分骇人但他仍旧决议将整件事负责到底。女仆卫队无声无息封锁了整座庄园若将此间的真相宣扬出去一定会在炼狱城造成轩然大波。布莱德.伍德夫人在此耕耘已久名声极好对居于本城的学者更是影响颇深就算修利文拥有足够的证据也足以造成不大不小的动荡和人才流失。 在这个时代能征服人心的某个人日积月累的声望而不是所谓的证据。美杜莎的声望并不是在每个方面都能高人一筹的。 所以在布莱德.伍德做出反应之前对于整件事后继影响的控制必须采取更为缓慢却稳妥的方式。料想那个女人再一次出现时应该就不是以人类的身份了。 苦闷女王安达利尔----这并不是什么实力和地位不上不下的小卒子她和另外三个魔王一道放逐了高高在上的三魔神。伍德夫人也并不是这位魔王手下的一个任人驱策小卒子这从她言谈举止中表现出的高姿态就能看出来。对于她最后那句问安修利文决定如实告诉自己的母亲但是对话中是否还存在某些深意他并不想太过深究。 或许母亲在告诉他去找伍德夫人时那个犹有深意的微笑大概就是在暗示他这一点只是他彻底地误会了。这都得怪自己修利文觉得。自己的思考不够周全。这才是差点落个全军覆没的原因。 因为自己地过失差一点又要失去身边地两个人了----当他被兰放下来在地上站稳的时候早就等候于此的疤脸和赛巴斯安娜快步迎了上来。 “太好了你们没事。”修利文高兴地说。 “就差那么一点儿。”疤脸比划着手说:“幸亏我这次变得机灵了不过。只要您别怪我们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就好。” “那是当然没必要为了证明什么刻意去制造无必要的损失。”修利文点点头转开话题道:“那么有什么收获吗?” “很可惜那些药剂全都付之一炬身上带的也在战斗中损坏了。”疤脸回答道。 一行人朝庄内走去在穿过前院的时候。修利文刻意撇了那座给他带来深刻印象地小树林一眼那里如今再不显得幽深茂密只剩下寥寥几颗树木宽大的间隙后是一堵石墙。这些在夜色下足以瞧得分明让人不得不去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在那里战斗过。 “客人们呢?”修利文转回头问道。 “我们以有刺客混入人群中为借口截下了他们现在连同庄园的仆人们一起在进行筛选。” “对客人们客气一点如果有拿不定主意的可以放过只是要将名单记下来那些仆人……”修利文顿了顿。“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不过就算严厉一点也无所谓。” “好的我这就去转告她们。”疤脸转过身体就要朝仓库的方向跑开。修利文忽然在她身后喊:“身体真的没事吗?” 疤脸回过头来。给了男孩一个不带任何自嘲地令人感到安心的微笑。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无所谓。欢迎你回来疤脸。”修利文纯真地笑起来。 不一会三人进了大厅。大厅中已经空无一人不过晚宴的残羹剩饭仍旧没有撤去而且略显得丰富了一些。正因为客人们参加晚宴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交际而主人却总是得准备比人头更多的食物来突出大方奢华的姿态。所以修利文才不喜欢举办宴会。除了厌恶交际之外明明是自家女仆辛苦做出的丰富而精美的食物。却被他人视为陪衬品弃之不顾这让他感到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男孩现在回想起来那似乎仅仅是一种基于理论的理想化反应而已因为母亲是这么教导他地要在这个时候感到生气才是正常。换句话来说基于“自己是正常的”这个观点会觉得不舒服就理所当然了。但实际上他真的有在生气吗?修利文现在不敢确定了。 这个时候修利文的脑子里忽然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话:“在故作姿态十三年后这个孩子才真正学会高兴啊。”他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说地了似乎来自一个童话故事但此时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那么点感触。 男孩将身体砸在宽厚柔软的沙中因为麻药和体质的缘故看起来骇人的皮肉伤已经不那么让人感到痛苦了但剧烈的消耗却让他感到饥饿起来。兰似乎早知如此为他倒了一杯饮料并盛了一大盘食物。 修利文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似乎食物很少有这么美味一般。 兰端着热红茶一言不地欣赏着男孩开怀大嚼的表情似乎能从中汲取相当的乐趣。 不一会一名战斗女仆匆匆走进大厅。当她看清男孩被焦灼的面容时只是讶异地看了自己的长官兰圣宫一眼。但她并未就此事多言直接向腮帮鼓鼓地小主人行礼。 “报告在地牢里现两名关押者她们希望能够立刻得到您地接待。” “哦?”修利文抬起头来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模模糊糊地问道:“是什么人?” “自称今天下午攻击了黑木夫人地两个女人但是俱未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她们两个。”修利文想起来了那个法师姿色不怎么样不过头脑挺灵活。那位健壮的女战士更是给了他一个教训。当时她就警告过自己只是说得含糊其辞。自己虽然有所怀疑。但仍旧不得不以身犯险。 总之这次深入虎穴的计划差点就把自己喂进了虎口好在自己不过是被咬了几下就挣脱出来了。 她们似乎才是真正的常青藤地人。 “好吧带她们上来我也有些问题要问她们。”修利文回答道。 大约十分钟后一脸憔悴。只是匆匆打扮了一番地两名女囚徒被战斗女仆押了出来。她们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囚衣似乎受到了刑罚裸露在外的肌肤留下些许痕迹而且脸色苍白显得精神萎靡不过从摇摇欲坠的身形中仍旧有一股强韧的气质。 “看来他们给你们一顿好苦头吃了。”修利文调侃着招着手让两人在对面的沙上坐下。他觉得这种话还不至于让对方不快。 “没办法失手地后果我还以为他们会找几个大男人来满足我们的私欲呢没想到不过是给了顿皮鞭正巧解了我的皮痒。”女战士这么回答道一边毫不客气地抓向桌子上的食物。另一边女法师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而且明明外表比较温顺。可是她的吃相比女战士还要凶猛。 修利文和女战士不自觉被她的吃相影响了各自加快了进食的度。 三个人踞案大嚼了一通嘴巴塞地满满的话却还说上两句。过了一阵。感到几分饱意的修利文和女战士停了下来只剩下女法师还在一个劲地吃似乎不消灭完整个庄园剩下的食物就不甘心一般。两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奇怪那娇小的身体哪来这么大的胃口。 “总之先说说你们的名字吧。”修利文对两人说。 “奈莉。”女法师猛地抬起头说然后又埋进了食物中。修利文无奈地耸耸肩目光落在女战士身上。 “兰波兰达。”女战士说。 “真是奇怪的名字。”修利文直白地出了自己的感想。 “在组织里地代号我的名字早就忘掉了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个代号有您的姓氏奇怪。”女战士毫不客气的讥唇反驳:“如果您早点离开。就不用吃现在地苦头了而且。如果您当时不插手现在也可以舒服地躺在床上听简报了。” “我可不觉得。”修利文平声静气地说:“我的姓氏不是很优雅简练吗?而且如果不是我插手的话你们两个说不定当场就被杀掉了那个女人可是准备了一群好手哦。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选择袭击黑寡妇?” 兰波兰达沉默了一下。 “我在您和黑寡妇照面后才找到她反叛的证据因为事态紧急组织不可能立刻派出行刑人作为监察者的我自然要负上全部责任。所以我必须尽最快的度干掉她保证您的安全。另外如果我挑明了她就是黑寡妇按照您的说法她会立刻动那些好手将我们干脆地杀死吧。” “实际上如果在那儿打断了她的计划说不定结果比较好。”修利文无奈地笑了笑。 “实际上您是在放马后炮不是吗?”女战士也笑起来。 修利文点点头承认了这一点谁又能保证黑寡妇不会准备好几套计划呢?就算是比较冒险地计划但是运气这种东西就是即便在只有百分之一地几率下也会让事情生。说不定自己能够逃过后来情况但却无法逃过对付兰波兰达时的陷阱呢。 “好吧我们不谈这些了。”修利文说:“一会我要重新进入密道你们要一起来吗?” “密道?”女战士皱起眉头女法师也停下进餐齐齐望向男孩:“她带您进入密道了吗?” “用不着那么惊讶既然她已经谋划已久当然不可能放过其他人。”修利文好不顾忌地详细将在密室洗礼地事情说了一遍。 “看来您真是艳福不浅。”兰波兰达轻笑了一声道:“我们就没这么好运了白白吃了一顿鞭子。” “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倒无所谓亲自再给你们上一次刑。”修利文调侃道。 “真是个花心的小鬼。连我们这种蒲柳之姿也不放过?”女法师奈莉第一次开口了。“我对您是否还有那个气力表示怀疑您看上去比我们地情况要糟糕许多。” “我地母亲说是男人就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不行。所以你们毋须怀疑。”修利文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到。 “那我们会期待的不过现在先让我们看看密室里的那些家伙吧。”兰波兰达站起来说。 奈莉犹自不放过地塞了几块烤肉进自己的嘴里。 “喂!你够了没有别像个饿死鬼一样。”兰波兰达有点看不下去地抱怨起来。 “食物的存在理由就是吃掉。如果我不吃掉它们它们就真是太可怜了。”奈莉模糊不清地反驳道:“你要不要再来一点?我一个人似乎吃不完。” 她递过盘子兰波兰达立刻交叉着双臂瞪着她。 “如果你不适可而止我就让你吞下地东西都吐出来。”她静静的语气中火气十足。 “是吗?”奈莉笑起来“我好怕啊。” “那就给我闭嘴!”兰波兰达才不理会她是不是在说反话。 修利文没有理会忽然变得针锋相对的两人他知道人的感情表达方式是多种多样的说不定这是两人感情深厚的象征呢。当然如果不是的话。他也不在意两人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决斗反正两人不仅手无寸铁而且似乎法力和体力都没彻底恢复过来闹不出太大地动静。 男孩示意在厅里的所有人都跟他走当奈莉现赛巴斯安娜、兰圣宫和一些战斗女仆都跟了上来时不由得反对起来。 “那个地方虽然已经暴露了但我想并不适合太多的人进去。” “是吗?”修利文无所谓地看向她:“那里被至少五公尺厚的巨石封住了如果你有本事开启它的话。” “五公尺厚的巨石?”兰波兰达不可思议地说:“她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那样的手脚。” “不仅如此。还有铁笼、石像鬼、暗箭机关。”修利文历数自己遭遇的险境说。 “那您是怎么逃出来地?”兰波兰达说:“那里就一个出入口而已。” “不你说错了实际上是两个或者更多。不过我只找到了一个。”修利文比出两个手指说:“看来你也还不够格知道呢那么现在你知道了是不是还要反对她们一起去?” “好吧随您乐意。”兰波兰达退了一步道。 一行人在修利文的带领下很快回到了那个被巨石封住的密室前。赛巴斯安娜用斧头砍断了铁门的锁头将它拉开露出后面紧闭着地厚厚的石门。兰排开众人给了石门一拳。结果只打进去了一个拳头的深度。 她甩了甩手腕。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 “疤脸用她的匕也切不断。”修利文说。 “那可真了不得她的匕可是我们精心特制的。”兰打了个响指。身后的战斗女仆和赛巴斯安娜一起蓄力。 在兰的一声令下准确地攻击在一个圆里石门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道龟裂愈来愈大。兰又给了它一个拳头巨石立刻朝里边崩碎开来。那股浓郁地薰香在积蓄已久后得到了宣泄地途径一股脑从密室里冲了出来。 兰波兰达打了两个喷嚏:“你们就是在这种地方欢好的?” “不是欢好是洗礼。”修利文更正她地话道。 “我宁愿在垃圾堆里也不要在这个地方。”兰波兰达说。 “两个我都不要要上我的话一定得有个豪华的大床才行。”奈莉说。 “你可真是挑三拣四怪不得一直没有男人要。”兰波兰达嗤笑道。 “你如果不是躺下来任人干也不会有男人的。”奈莉反唇相讥道。 修利文摇摇头率先走了进去一边用袖子在鼻子前挥了挥空气中还夹杂着些微的漏*点后留下的气味。地上那些石像鬼少女们的肢体还到处乱爬魔法阵和激战后的狼藉还保持着原样只是魔法阵中的那些常青藤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什么?”兰波兰达蹲下来拾起一个石像少女的头颅对方还活生生地朝她呲牙咧嘴。她撇了撇嘴恶意地将它扔到远离肢体的角落里然后津津有味地看着一些肢体朝那颗头颅爬去。 “哇这可真逼真连这个部位都有是不是可以做呢?”奈莉一脸惊奇地看着石像鬼少女的下体说。“谁要和石像做啊……”修利文郁闷地说。 “很稀奇不是吗?如果您要做的话记得叫上我。”奈莉说到。 “看来她们都没事。”兰插口道她蹲在魔法阵的中心仔细观察那些符文和残留的痕迹上面并没有血迹“应该是被某种迷药和幻术控制了那可是黑寡妇的拿手好戏不过一旦没有持续施法受害者就会逐渐清醒现在她们应该已经离开了。” “不管怎样我都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哈哈平时一副自高自大的模样结果在这种地方被区区一个男孩上了这下她们可丢脸死了。”兰波兰达幸灾乐祸地说。 “我总算知道你不受欢迎的原因了。”奈莉在一旁插嘴道然后转向修利文说:“干得好修利文大人。” “看来你们……”男孩耸耸肩“不怎么对付。” “哎呀反正无论哪个组织都会有派系分别的。”兰波兰达走过来说:“我想白夫人也会乐见其成。” “我可不确定……说不定里面有妈妈的好友呢……”男孩摇头道。 女战士攀住男孩的脖子躯体紧紧地贴在他的手臂上。修利文感到兰波兰达的胸部开始生一些敏感变化奈莉忽然在她的身后掀起兰波兰达宽大的连衣裙式的犯人服那湿润的私密处立刻暴露在修利文的眼前。 修利文呆了一下兰波兰达忽然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说:“现在就请您兑现诺言吧我已经等不及和您连为一体了。” 下一刻一只手击穿兰波兰达的后腰插进修利文的心脏紧抓着灵魂石贯穿了他的后背。 “现在如您所愿。”奈莉冰冷的话声传来。 “你……”修利文话没说完立刻呕出一滩鲜血。奈莉松开五指灵魂石在地上弹跳着出清越的响声。 “啊呀真没想到竟然是死士原来这才是最后的绝杀。”兰的声音出现在奈莉的身后。 奈莉用力拔出手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兰。兰波兰达的身体后倾紧紧依靠在她的背上现在她也做好死亡的准备了。 “可惜的是蛇者比你想象中的要难死哦。”兰再一次露出嘲弄的目光扫了脸色平静的两人:“还有你们也一样。” 垂死和等死的两个女人在一瞬间勃然变色。 第四十二章 朝圣者 当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帘在地上留下白亮的斑驳时狄更斯停止了祈祷睁开眼睛。从昨晚月亮抵达中天时分开始他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感受到了那股无比强大而迫切的降临意志。他相信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更多在精神上具备一定敏锐性的人感受到了这些人将会是未来信徒的核心这种趋势不可阻挡即便他们起初抗拒但就像在梦中感受到的那样只有在主的荣光和信仰下他们才会获得平静。 种子已经播下现在要做的就是默默地守护他们成长将这些人中出类拔萃者找出来加以保护和培养这件事比起共济会于昨晚的失败和善后重要多了。 狄更斯也确信这个梦境同时也是共济会产生裂痕的一个讯号炼狱的一方将会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没想到这个临时组织竟然只存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男人感叹着无论如何在原罪之战的战场铺好双方进行全面开战前至少于本城的事态告一段落前无论是代表了哪一方还是需要做一些表面上的让步和合作。 会议再一次于阴暗的房间中召开原先的五名与会者中只剩下四人。 “那个女人竟然这么快就出局了果然是先出手先遭殃吗?”刺客女子上下抛玩着匕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那么她确实已经出城了吗?”瘦高的男人问道他不得不认真一问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女人太精于散布烟雾了。如果她是故意营造出出局的假想。反而在私底下谋划一些事情地话……两人虽然统属一个阵营但这个世界上无论何处都会存在“竞争对手”这个词语地。 “与其关心这件事不如考虑一下她留下来的烂摊子怎么收拾。”方脸男人不悦地说他一开始就是压上了自家的全部家当所以压力十分大会使用这种不逊的语气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这里俱是桀骜不驯之辈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必要忍耐。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不是更好吗?”瘦高男人第一次切实地用敌意的视线投向坐在自己身边地人。 “你是说将她手中的本城资源和计划都拱手让出?”方脸男人像个傻子一般十分认真地确认着。认真一项是他的强项不过瘦高男人似乎并不感冒。 “想想看吧她在这里的事业也就是一些密道、药剂和卖弄学问的家伙而已。”瘦高男人雅着手指数着然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是了还有阀门的布置。不过那玩意在目前也派不上用场美杜莎可是对那一片地区严防死守得很。”“别打坏注意米卢修斯密道归我。”女刺客忽然插口道。 瘦高男人米卢修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只是望向狄更斯:“您呢?” “学者。”狄更斯平静地回答道“米卢修斯先生虽然有些恭维的成分但我的确认为您比那个成事不足地女人更有能力。由衷希望您能接手阀门那对于本城的计划是至关重要的部分。这次的失败对伍德夫人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打击但是如果您能够完成她剩下的计划。相信评价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前面的话我可不会当真。”米卢修斯翻动着阴霾的眼珠说:“不过我地确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节外生枝竟然想要将蛇者堕落真是个荒谬之至的主意。” 方脸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人分赃可是当他想要插口时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剩下的东西例如那些药剂是必须作为壁虎地尾巴扔给毒蛇的。虽然心中感到十分不快。但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他的要求在所有人中是最低的。无论他们怎么做都好只要炼狱能够切实地降临于王国腹地。拔除炼狱城显然是最简单的方法不过若这仅仅是“看似简单的方法”的话……他也有着自己的后继计划但那就和这三人无关了。 如果局面不是太过糟糕他是不想将自己摆上前台的即便这会让他失去很大一部分利益也无所谓。他地经营格言就是稳妥第一即便多冒一点险就可以达到百分之三百地利润他也宁愿只赚百分之两百……实际上如果一件事情的最高利益在百分之三百那他通常只会在百分之百和百分之两百之间徘徊。 而他也坚信自己之所以能够有惊无险地白手起家到如今这幅庞大地家业格局正是出于这份理念的正确。 “那么您想要什么呢?”虽然瘦高男子无视了他但是狄更斯仍旧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方脸男子掏出手帕查着额头好像天气很热一般。这个天界的代表真是敏锐。 “我什么都不需要只希望接下来的事情能够顺利一些只要达到了既定结果我所得到的报酬就已经足够了。” “这可不像商人会说的话。”女刺客的话声冷冷地投了过来。 狄更斯笑了笑双手交握搁在桌子上一副善意诚恳的神态说:“不要这样哥迪先生您知道的分赃不均是联盟毁灭的征兆换句说法就是每个人的手都不能是干净的。所以只要您希望我可以从我这儿匀一些东西出来……” “药剂……”方脸的哥迪先生好似有些紧张地环顾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同伴”们“那么我要药剂的配方而且由我来负责和美杜莎家的交涉工作我会尽快将阀门的道路打通不过你们需要派人协助我获得月石。” “月石?”狄更斯意外地笑了笑。“行。虽然在伍德夫人手上折损了一些不过我的确还有足够地人手可以调动。只是您只能拿走三分之二如果有可能取得整个巨轮之月那么您只能留下十分之一。剩余地部分必须摧毁。” “……我能否问一下?”哥迪先生沉默了一下盯着狄更斯开口道:“你们对于月石……是不是有些成见?” 狄更斯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将后背靠在椅背上晃荡着高脚杯中的红色酒液。 “我是为了双方好。” “真是没诚意的答案。”女刺客再一次投来嘲讽的利箭。 “事实如此。”狄更斯对她遥敬了一下女人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于是他再一次向哥迪问道:“这样就够了吗?” “是的这样就……”哥迪猛然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语气变得紧张而急促:“还有出现黑木庄园的那颗石头如果有人得到了……” “没可能地那个女人肯定不会忘记那个东西。”米卢修斯打断他的话道。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有人偶然得到了那玩意我希望可以给我优先购买权当然价钱也要合适。”哥迪这一次没再躲开瘦高男人阴霾敌意的目光。直直迎了上去。 米卢修斯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裂开了一丝危险的笑容朝他点了点头:“如果您坚持的话。” “那么这件事就告一段落。”狄更斯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回自己的身上:“既定计划还要继续进行而且我估计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阀门地进度要加快。我提议将药剂的部分计划交给美杜莎来掩护我的计划。” “估计?不是肯定吧。”女刺客再次唱了反调:“还有你的计划?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记得这个联盟一开始就规定了不能私下弄小动作吧?” 狄更斯平静地瞥了她一眼将第一个反问跳了过去:“是的我的计划而且。是在今天早晨才决定的计划。” “那可真有趣。说来听听。”女刺客这一次终于走出角落坐到了四人圆桌的最后一个位置。那个空位原本是伍德夫人的。 “这一次对蛇者地袭击并不算完全不成功蛇者的伤势暂时不明需要更多的情报进行推断毕竟我派出的人手全在那一役死伤殆尽而计划地主要负责人伍德夫人如今下落不明。不过这也足以将她们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尤其伍德夫人的药剂更是她们接下来要彻查的部分。”狄更斯扼要说明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和未来事态走向的估测。 “军方的许多部门被侵蚀在做完排除测试之前美杜莎无法调动更多的人手光凭那些女仆们当然忙不过来所以不得不减弱其他方面的控制力。”哥迪先生接着狄更斯地话思考道。 “十分正确那么……诸位还有什么疑义?”狄更斯赞赏地对哥迪点点头向其他人问道。 “什么疑义?”女刺客一脸嘲讽:“得了吧你完全没有将自己想要做什么说出来。” “我打算在阀门开启时里应外合。”狄更斯避重就轻地说道。 “你打算糊弄我们吗?”女刺客紧逼道。 “在联盟地协议里并没有透露个人全部计划的要求只要让大家知道你打算做些什么以及要达到地目的如果您一定要详细了解我并不反对您以合作者的身份加入进来。那样的话和伍德夫人一样我们可以私下谈一谈。”狄更斯针锋相对地盯着女人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只要是能够达到预定结果你要做什么我都无所谓。”哥迪再一次强调着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现在才刚开始计划是不是晚了一点呢?” “实际上布置早在联盟成立前就已经开始了不过当时那些布置本来并不打算用来执行这次计划不过您知道。为人处世总得灵活一些。”狄更斯饶有深意地勾起嘴角。 “恕我直言。我讨厌您的笑容。”女刺客站起身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活最近的单子实在太多了没想到美杜莎竟然如此不得人心呢。” “等等米莱蒂女士我想我们有点私人事情要处理。可以请您稍等一会吗?”狄更斯站起来说道。 女刺客米莱蒂莞尔一笑坚决地道:“不行我们俩注定没什么可谈的无论私事还是公事。”说吧她便头也不转地走了出去。 “你们之间……”米卢修斯忽然说了半句话他真是令人意外地喜欢挖人家地八卦。 “没什么。”狄更斯用这个词语打断了男人的意图。 或许是一种直觉哥迪嗅到了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火药味这一刻。他比米卢修斯更有预见性的窥视到未来的某种可能性。在这一瞬间他无法再沉默下去了于是他也向两人告辞匆匆朝自己的据点走去。 现在他想是该下定决心进行那个计划地时候了非得如此不可! 米莱蒂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周围已经有人谈论昨晚于黑木庄园生的事故了不过因为美杜莎从中作梗。所以那些人对实际情况大都仅止于猜想而已。然而在这些议论纷纷中也掺杂着另外一些话题那就是熟睡中的噩梦。 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但是当谈论这件事情的人多起来的时候他们便意外地现在本城中做了同一个梦的人竟然不在少数。而且这件事透露出一种诡异虽然没有什么身份的区别但是做了这种梦地人在他人的眼中都有相同的评价----神经质无论是轻微的。还是严重的。总之精神上总比其他人敏锐且怪异一些。 不少人开始担心自己会被当作疯子被嘲笑。毕竟不少疯子都做了那个梦是不是证明他们的确在某些方面有着相似的地方呢?像个疯子一样----这显然是个十分令人在意的说法。总之话题在扬起一波**后便在一种忧心忡忡的气氛中落了下去隐藏在暗滩边静静流淌。 米莱蒂走出来地时候正巧撞在这一微妙的时刻。她听到有人说:“我想出去转转我老早就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遗忘在了外边。” “你疯了!只因为一个梦你就打算跳进危险中吗?你可不是什么强大的战士乖乖留在城里做你的小生意才是正理!”同伴惶然劝说道。 “不行这样不行!”那人痛苦地抓着头:“你不知道那种失去了什么东西地感觉有多痛苦就好像你的心开了一个大洞无论你赚多少钱上了多少女人都是没用的!” “没用?你怎么知道没用?你根本没赚到什么钱而且还是个处男!” “别管我!我就是知道那个梦里我都经历过了我知道那样是不行的如果我再继续下去那么梦境就会变成现实那就是我的下场!”年轻人痛苦地捂住脸一副不堪回的表情:“那是神的警告它要让我们知道地狱是什么样的那就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然后告诉我们究竟该如何才能满足。” “是吗?”同伴嘲讽道:“那你说说究竟怎样才能满足?得了你就算不是学哲学的也应该知道人类从来不会满足你不想做人了吗?” “不不是这样地!正因为人类不会满足所以才会这么悲惨。人类不满足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满足现在那个梦试图告诉我们这个答案我要出去寻找这个答案!” “你真是无要可救!”同伴喝斥道年轻人似乎感觉到自己似乎做出一些不太像自己平时表现地宣言显得有些慌张。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腼腆的自己竟然也会出这么大地声音做下如此果决的决定可是心中那股喷涌的情感一刻也不停息地驱赶着他。 同伴正想说些什么大概是要继续相劝年轻人很感激他的苦口婆心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而且认为这是这一生最后的一次决意。 这股冒险的情绪让他心血沸腾觉得自己就像朝圣者般就算死在半路上也无所谓可是自己必须要向前走。他可以是懦弱无能的但是只有这一次这个决定让他按照自己的感觉走下去吧。 同伴倏地闭上了嘴巴他看明了年轻人眼底的坚持和固执那是抛弃了一切的决意无可更改。 唉算了让他去吧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所以能够抛弃生命也要去做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么一样而已。如果他认为将这个机会花在这件事上是值得的就随他的意吧----尽管按照他曾经的经历来说坚持的结果往往和预想的有极大的差距。即便如此如今他仍然没有后悔那次失败的坚持所以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体谅一下这个年轻人了。每个人一生总会有那么一次的放纵和追寻好在当这个预兆来临时这个年轻人已经是个成年了如果还只是个孩子那可会比现在糟糕许多。 “好吧一会来我的店里看看我能给你些什么装备。”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叹息道。 年轻人愣了一下立刻面现狂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他大叫起来。 “是吗?看来您很开心。”一个好听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年轻人疑惑地看过去见到一脸尖锐笑容的米莱蒂时脸蛋上立刻染上了一层霞色。 “啊是是的我一定会做一番大事才回来的!”虽然女刺客浑身上下都带刺的样子可是她主动盯着自己的眼神让年轻人有些失魂落魄。 “咳嗯我要回去准备一下契卡别惹这位女士不开心一会你们俩一起过来吧我会把镇店的传家宝拿出来给你们挑选哦如果是这位美丽的女士也来的话。”那名年纪比年轻人稍大的武器店老板说道然后不待两人回答便挤入了人群中隔着老远给了年轻人“抓紧机会的眼神。” 年轻人顿时更加紧张了这时米莱蒂主动挽住了他的手将他朝一旁拉去。 偶尔摩擦到的丰胸让年轻人说话时彻底结巴起来他干脆就闭上嘴免得更丢人。 米莱蒂扯着他的手臂一直向前走似乎目的地在很远的地方虽然没什么紧急的神态不过出乎意料的并不忌讳人多的地方甚至在被人群挤压到年轻人身上时也没有半点在意。 年轻人有些飘飘然起来就在这时心脏一片冰凉光明的蓝天渐渐在他的眼中染上了灰蒙蒙的颜色。 “你应该高兴因为你是朝圣者中第一个死在我手中的。”女人的话声在他的耳中远去。 大约一分钟后人群渐渐散开围成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在他们视线的聚焦处年轻人一脸迷惘地淌在血泊中。可就是没有人知道明明走在人群中的他却是何时被何人杀死的就好像这具尸体凭空出现在众人身边一般。 第四十三章 漂浮 修利文模模糊糊中听到了有什么人在交谈他好似在睡梦中一般身体和灵魂就如同棉絮制成的一般轻飘飘的充满了柔软的弹性和抗拒。喉咙和鼻孔都感到阻塞但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呼吸不良的症状身体也没有产生缺氧的反应只是有种异物感。所有这些不适和奇特的感觉都无法将他从迷蒙中唤醒。 他就像走在一条满是迷雾的看不见尽头的山路上无论前进还是停下眼看的景物似乎永不改变。 “你说你失手了?”似乎是母亲的声音让修利文感到安心是的他又渐渐想起来了自己被偷袭黑寡妇一开始便布下但最后一刻才动的陷阱让他身遭巨创几疑自己就要这么死去就像历史上那些伟大的人物一样死在微不足道的小卒手中…… 不过兰的话是正确的就算后继有人蛇者也不会轻易死亡除非……除非什么?修利文迷蒙的意识因为感到意外而又清晰了一些他想不到这两个词语竟然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并不是什么灵光一现更像是原本就在自己脑海极深的角落里潜藏的东西浮了上来。 “您不应该那么惊讶夫人毕竟我没有预知眼。”似乎是兰圣宫的女人轻快地说:“就算是神也会偶尔出错的。”“你是在责问我为什么没有给你那只眼睛吗?”母亲问道。 “我可没那个胆子不过作为美杜莎家明面上的最高安全责任人怎么说也不能太弱吧。” “你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就进入大师级很弱吗?” 猛烈地拍桌子的声音。 “那您应该知道我在大师级徘徊了多少年!”这种怒意十足的语气是修利文很少听见过的“当初您说过要给我植入魔眼的。” “魔眼还不成熟如果你植入它。反而会在某些时候被它扯了后退。”母亲的温和态度并没有受到对方的激动地挑拨。 “这么说您是为了我着想?”兰圣宫完全没有笑意地笑了一声“那么姐姐们是怎么回事?您说过在这个家里我是最强的人。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上个星期前我无意中碰到了阿尔法姐姐虽然对于她们竟然还活着感到惊讶……不也不是太过惊讶毕竟在您身边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那个疤脸也是……但是!”她加重了这个词的语气:“人死了一回之后竟然轻轻松松就越我这个大活人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我活了那么长地时间。每天都努力锻炼还有什么意义?魔眼!我要魔眼!” “你太激动了鬼畜王兰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你的姐姐们可是很看好你的哦。”母亲声音轻柔地说:“虽然在修利文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但是魔眼也没有达到足够的安定性随着潜力的激增不安定性也在变强。她们知道这种由魔眼蓝本制造出的试作型魔眼地局限性。因此央求我拖延给你植入魔眼的时间。毕竟你还可以活更长的时间不要被阿尔法她们一时的强大遮住了视野你比她们更有潜力。” “那么如果蓝本永远无法稳定的话您是不是永远不会给我植入呢?” “不这一次……不管你是否真的失误但是结果已经达成。灵魂石的力量对魔眼起了限制的作用但这并不妨碍它地潜力。打个比方它就像你现在身上戴地那些力量束具反而会让你的潜在力量以相当稳定的度增长。同时这一次的大破也是对蛇者载体进行重新进行构建优化的机会。过一阵等我在阿尔法她们身上将试作型进行调制并收集数据后应该就可以完成初型魔眼那才是送给你的礼物。作为你一直以来为我美杜莎家兢兢业业的奖励。” 沉默了一阵。 “请您记住这番话。”兰圣宫说道。“并且容我向小主人道歉。因为我的失误让他承受了无比地痛楚。“你可真是让人吃惊没想到你竟然会同情他。”母亲说。 “当然无论怎么说如果他不存在我就没有未来不是吗?”兰圣宫说:“而且您这么冷漠地说自己的儿子合适吗?” “冷漠?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母亲的语气第一次尖锐起来只是听着似乎眼前就能勾画出那副冷笑的面容:“我可是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存在都要爱着他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同样也证明了我的优秀。\” “那么如果他和之前地载体一样只是个没有自我地木偶娃娃的话您是不是还会如此爱他呢?” “哼真愚蠢地问题。”母亲说:“何不扪心自问一下你会将一个没有灵魂的死物当作自己的最爱吗?即便它是你最杰出的作品即便你觉得自己有多么喜欢它但你会把这份爱凌驾于所有价值观之上吗?仅仅为了一块肉?” “……不管怎么说能够将人形的肉当作肉来看待您果然非凡人啊。” “无谓的感情无法将死了的人的尸体当作人形的肉来看待的都是些愚蠢稚嫩的家伙。最重要也最可贵最该在意的是那闪光的灵魂啊为什么你们总是忘记这一点呢?” “幸好小修利文不是肉块呢。”兰圣宫的脸伴随她的话声出现在修利文的视野里他看得不太真切那张艳丽的脸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扭曲就好似看哈哈镜一般但是他仍旧辨认得出她的轮廓。 话虽如此那些进入脑海中的声音完全无法转动和解析它们的意义就像徘徊在空旷房间里的风刚进来又不安份地钻了出去。 修利文觉得这有些无法忍受他拼命想要醒来却觉得半阖的眼皮有万钧重。 “啊!他在眨眼呢。”兰圣宫惊讶的语气中似乎夹带着笑声:“他会听到这些话吗?” “不必在意。听到了又能怎样呢?他现在是不完整的没有心脏大脑功能闭锁魔眼被移除正准备重新整合。现在地情况。他根本就无法进行思考除非他喜欢用肌肉来思考问题。” 母亲最后的一句话似乎在开玩笑修利文想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在思考当他意识到这一点顿时有一种违和感让意识再一次模糊起来。 因为。用肌肉是不能思考的不是吗? “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兰圣宫顿了顿忽然问道:“如果他真能用肌肉思考呢?” “那我就更应该高兴了那证明我的另一项研究出现了极大的进展。*** “用肌肉思考问题地研究?”兰圣宫说着连自己都想笑。 “这很好笑吗?你大概没想过吧脑袋这么大就可以让人类成为某种角度来说的强者如果连肌肉可以用来思考人类的反应和记忆可以达到何种规模。而人类的生存方式又有多大的变化。到那个时候。你能像现在这样砍下对方的头颅就能结束他的一切吗?”母亲用一种认真而狂热地口吻道。 “……您可真是个疯子。”兰圣宫忽然笑起来:“不过我喜欢。” “总之在进行操作后虽然那具身体会和之前一样在微粒结构留下最底层的记忆----实际上所有蛇者的记忆都在那个底层或许有一天他可以激活它们让它们成为自己最强的武器----但他表面的记忆会采用最近一次的备份也就是说。他会假性失忆一阵了。”母亲说:“所以无论他现在是否能够用肌肉来思考都是没有意义的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完全将底层记忆转换到表层实在太可惜了。” “我觉得您应该庆幸才对如果他这个时候拥有意识和记忆那事后会产生多激烈地反应?您难道从没想过吗?” “如果他真会那样地话。我倒是很想瞧瞧。然后记录下数据毕竟那种情况实在会很少见。毕竟他是我最爱的儿子。我制造了他培养了他我每一刻都在触摸他的**、记忆、感情、知觉和灵魂再没有比我更了解这个孩子的人了。”母亲轻笑了一声说。 “您这个魔女!” “我就当这句话是赞美收下了。” 母亲扭曲模糊的身影走到近旁俯下身子看着漂浮在充满溶液的透明棺材中的修利文在她的身旁无数复杂地符文魔法阵闪烁着阴幽的光芒。不知从何处传来沉重却稳定的喘息声一声又一声迎合着那些闪烁的光。*** 在棺材背后矗立着宛如巨型鱼缸的透明容器无数眼睛宛如心跳一般膨胀收缩在淡黄色的溶液中沉浮着。 兰圣宫有时会觉得当自己的视线稍微移开地时候它们就会活过来似地齐齐盯向自己。 实在是让人寒毛直悚。 她再一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便向女妖塔地魔女告辞转身逃似地离开了这个让人打心底感到压抑的地方。 若不是情非得已她宁愿在战场上对着漫山遍野的残躯不全的尸体吃晚餐也不愿进入这个死亡和生存的界限极度模糊的房间。这里不是人类该涉足的地方而是世界的尽头真正的炼狱的大门。 比起这个女人来那些丑陋愚蠢的炼狱怪物们又算得了什么?她兰圣宫从来就没将足以吞噬整个人间的炼狱放在眼里因为她知道在自己的身边有着比它们更为恐怖的东西那就是人类。 她下了楼正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在楼梯口被一个魂不守舍的身影撞了一下对方立刻跌倒在地上。兰看清了不断呼疼一边站起来的女孩不由得有些惊讶。 “阿雅?” “啊抱歉兰大人。”阿雅慌慌张张站起来道歉脸上的表情好似刚从梦中挣脱出来一般。 她平时虽然给人大大咧咧的印象。但并不总是如此冒失的。或许做家政的时候偶尔粗心大意但是在战斗方面的直觉令教导她地人交口称赞。她曾经是当作猎人在不适合种植的季节里靠狩猎补贴家用这些过去她们都了解。还知道她的父亲曾经是一位冒险者她的动作和技巧一开始就是有计划地训练出来的所以虽然粗糙但并没有太多地坏毛病。对于战斗除了敏锐的感觉外还有一种严谨仔细的态度。似乎生活中的思考才能都转移到了战斗上。 然而这样一个处在实力飞攀升期的孩子却一副梦游的姿态撞到了自己。兰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 “一起进来喝一杯如何?”兰问道然后不由分说地牵起阿雅的手将她带进了办公室。** 阿雅直到被按在了椅子里才反应过来要拒绝也已经来不及了。一直以来她从日常生活地细节中仔细观察了这位直属上司不过大约是性情不合的缘故。虽然对这位上司保持着绝对的尊敬。可就是没有产生和闵莎相处时的那种亲近感。 每次和兰打招呼或者路过这间办公室都会不由得紧张起来就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在等着自己一般。 而且若不是有特别的事情这位上司是不会召见自己这种小卒的吧。要说到在女仆卫队里究竟什么事情才算特别那就应该是和昨晚一样的战事了…… 昨晚地事情惊动了整个女仆卫队即便是阿雅。也被以实战锻炼地理由派了出去。她被责令严守城门不过一直到行动结束都没看到半个敌人的影子。女孩无聊得只能靠在墙角的阴影中打盹白天训练了一整天尤其是尚未结束碧达夏雪女士的礼仪课程让她消耗了大量精力这一阵。一旦夜幕降临。她就会将自己扔在奢华的大床上一阵好睡。 只有在那个时候自己那个冷冰冰的同室才不会忽然给她一下偷袭----这也是训练之一。实在让她不厌其烦。 总之她昨日很晚才睡而且又睡得不安稳醒来时现同伴的表情有些奇怪。 兰亲手给女孩泡了一杯咖啡见到阿雅又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我不会嘲笑你地。”她在自己的椅子里坐下道。 “才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嘲笑的事情!”阿雅鼓着腮帮说。 “是是总之关于你的训练报告我一直都在关注按照上面的评价来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不太相符啊。我想是不是教练们放水了呢?” 阿雅当然听得出这一通调侃的玩笑味道不过关于她为什么这副模样也不是轻易就能说明白地。毕竟虽然可以向人描述物事地形状但是没有形态的感觉却很难传递给对方尤其在自己地感觉已经复杂到过自己的想象力的时候。 “我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嗫嚅的女孩以这句话开了头。 “嗯?然后呢?什么梦?”兰漫不经心地搅拌着方塘说。 “那是……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一开始还令人感到开心可是后来让我感到痛苦。”阿雅绞尽脑汁思索词汇她没受过什么文化教育也并不是那种机灵的孩子所以要回溯那些东西就得花上比旁人更多的工夫:“我似乎被什么东西拉进了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在那里我什么都得到了。” “具体说呢?” “这可说不上来。”阿雅瞪着眼睛说:“总之我想要什么那里就有什么它们甚至会给你一些只有得到后才觉得原来还有这个啊的东西。” “它们?是什么人吗?大贵族?国王陛下?”兰敏锐地抓住了某些关键。 “啊当然不是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是活的很睿智比我见到过的大多数人都睿智。”阿雅顿了顿强调道:“而且肯定不是人像是光或者声音虽然感觉有人的形状但实际上那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并不是实质性的东西。” “哦?那可真不得了我可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生命。”兰认真地说。 她那过分认真诚恳的语气让阿雅有些愣。 “咦……您您不觉得荒谬吗?” “荒谬?为什么?”兰反问道。 “因为因为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出现那种东西吧!”阿雅手舞足蹈地说这副模样好似在力求让人痛斥她在做白日梦一样。 “呵呵……阿雅你要明白世界是很广阔的什么样子的存在都有可能出现所以就算是单纯以光和声音呈现的形态也不是没可能的。“兰仰靠在椅背上一副闲情逸致的表情说到。 “啊是这样吗?原来如此……”阿雅喃喃自语。 “那么它们给了你任何想要的东西所以你很满足很高兴那么后来为什么又感到痛苦了呢?“ 阿雅的表情滞了一下任谁都能看出那是极度令人不快的事情因为事后的影响还作用在她的心中。 “因为后来我现无论它们给了我多少都无法令我满足而且越来越想要更多……就像心中有了一个大洞无论如何装填都填不满的样子。”阿雅表情痛苦地垂下头说。 “永远无法满足的**啊……那的确是十分可怕的折磨。”兰叹息了一声:“听说过一个来自遥远东方的传说吗?在他们的地狱里有着一个名为饿鬼道的世界在那里人们永远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无论吃了多少吃了什么都不会有半分饱意。” 阿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可真比被毒打痛苦多了。”她一想到一个人永远饿得半死就不由得话声抖。她小时候村里生了罕见的大灾村里人都食不果腹那种半饥的日子让她记忆犹深直到现在仍旧会感到痛苦不已更不用提永远处在饥饿状态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不满足正是一种灵魂的饥饿。“没错就是这个灵魂的饥饿!它们让我感到灵魂无比的饥饿而且永远无法填饱。”阿雅大叫起来。 灵魂的饥饿?兰皱起了眉头这和法力消耗殆尽的情况十分相似。 “你将法力用光了吗?”她问道。 阿雅愣了愣摇摇头肯定地说:“当然没有。” 看来不是身体的原因导致噩梦那么……兰想着又问道:“它们还说了些什么?” “它们告诉我灵魂的饥饿是无法用物质来填饱的它们希望我能出去走走这样才能在某个时候找到填饱灵魂的方法。” “哦?这可真有意思。”兰翘起二郎腿交握十指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有什么东西在行动了。” “什么?”阿雅困惑地问道。 “没什么请不要在意。”兰微笑道给她出了个主意:“如果你感到痛苦为什么不念诵我们的宣言呢?那可是很有力量的东西可以让你无视一切痛苦。” 第四十四章 无影者 “那么琼斯先生请您务必听从我等的指挥如果有些许不敬之处请您体谅。”女人牵着马匹走了过来一边对琼斯说到。 女妖塔的外院中开往末日荒野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她们将要在月石的坠落之地驻留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和她们换防的军队很可能带着某种不乐意的心态在生活用品和营地方面刁难她们。因此为了以防万一而做的准备将车队的规模增加到相当可观的程度。而在随后的一个星期内将会有更多的人6续进入营地。 所有的人将全权负责月石的开采和保护。在美杜莎家族和其它贵族的协议中相关事宜由芭.巴拉兰卡来主持对于在自己的车队里安插这么一位暂时不明来历的学者----尽管美杜莎家交递了报告不过她当然不能全信----感到有些不悦。 不过既然对方是以美杜莎家雇用外籍的身份加入的自己也不能推却不过除了这个男人之外其它的成员----大多是女性她感到十分满意。美杜莎家女仆卫队的战斗力在对这个家族有一定了解的人中有着相当震耳的名声。无论是之前那种不理会外事一心藏居在巢穴中的姿态亦或是这个时代日渐露出毒牙的姿态都让人感到一种与众不同的压迫感。这一批车队的战斗女仆只有骑士和野蛮人战士通过一些非正常的渠道芭甚至对这些女野蛮人曾经在月石降临之地的活跃也了解一二。尽管从种种表征来判断这群突然出现的女野蛮人是最近才加入美杜莎家族的但不能否认她们无不拥有强大的战斗力。 尽管芭的语气有些不客气但是琼斯不以为意能够获得调查月石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而且这一次没有人和他一同去。也就是说无论他找到什么证明了什么都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荣耀。虽然自诩为冒险者但是学者地习性仍旧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在他的同行交际***里无论是麦克劳伦还是卡路里。亦或者是销声匿迹许久的撒哈拉以及远在阿拉诺赫的塔拉夏甚至是新进崛起的两位女学者简金丝和麦斯他们不断精进的造诣以及最近取得地成就实在给了他极大的压迫感。 自己必须在他们所没有涉及的领域取得先驱性的进展才行。而月石就是这个机会想想吧现在谁都琐事缠身只有他瞧准了这次机会并幸运地得到了许可。无论别人怎么看自己都好自己都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这一天琼斯早早就打理好自己的行装。兴冲冲地比预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来到女妖塔集合他本来想在临走前再求见蛇者一面随便谈些什么话题以增加彼此地熟络度据他所知蛇者一向起得很早。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从美杜莎的老管家口中得知了蛇者身体微恙。暂时不能见客的答复。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一头热而有些尴尬但转念又想到昨晚在宴会上生的那起意外是因为那个石头对蛇者的身体造成了某种影响吗? 他面不改色地作别但是这个念头一直在脑海徘徊不去。可惜的是就算他地猜测是正确的蛇者也不会请他去监察这方面的最高权威之二的麦克劳伦和卡路里就在这个城堡里。一想到这里他对于前往月石的行动便更加迫切了。 “我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相信我我不仅是个学者同时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我知道该怎么做。”琼斯如此告诉车队地负责人。亦是将来很长一段时间月石营地的主脑芭.巴拉兰卡。他知道巴拉兰卡这个名字代表什么。但是由这个女人而不是美杜莎本家的人。充当这次行动的领还是让他稍稍吃了一惊。 美杜莎家甚至没有派人来节制她作为最高且唯一的统领这个给人地感觉有些奇怪的女人完全掌握了车队中的管理权而对非女仆卫队的人更拥有生杀大权----美杜莎家的战斗女仆们只占据了车队人数的三分之一其他的就算挂着美杜莎的名头也都不是最为核心的战士大概是从女妖塔之外地什么地方培养出来地吧。 总之车队于将近午时时分整装完毕顶着骄阳朝目的地进。一路上人群退避夹在路旁朝他们指指点点。城堡地正门入口此时才刚刚开启之前人们都只能利用相对来说显得狭小的侧门缓慢进出这也是为了盘查方便。 虽然距离坠月事件已经过了半个月蛇者也重新开放了贸易口岸但是把持得仍旧比以前更为严格。 大门打开后待车队全部行了出去排着长队的人们这才蜂拥着离开侧门转往正门行来因为门卫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正门将会定时于午时开启黄昏时分关闭。这个消息让人心中的最后一颗大石落地一种万事都在好转的感觉悄然升起。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征兆更能安定人心了。 琼斯骑在马上感叹地回望那些蜂拥而入一脸兴奋的人群当他转回头时视线和途经身边的某人碰了一下。这事常有他并不在意不过对方的打扮让他的警惕心稍稍提起那是一个全身都藏在斗篷里只露出一对炯炯光的眼珠子的怪客。 若说这副打扮的人都心怀不轨未免一竿子打翻全船的人而光明正大的人心中龌龊事也不会少不过在琼斯来说会这么打扮的人心中肯定有某种不能见光的事情。尽管这种不能见光的事情不一定就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不过还是不让他待见。 没有任何含义的目光微微停顿一下便交错而过琼斯将这种谈不上多愉快的碰头扔在脑后开始再一次审核抵达目的地后自己将要展开的计划地步骤。 “你认识他?”斗篷怪客身边的村妇打扮的活泼少女问道。 两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但是他们的确以一种不以被人察觉的方式进行着交流。 “啊有过一次一同冒险的经历。那家伙的经验还行不过难能可贵地是他是个学者在某些遗迹里帮了大忙。”怪客说道。 “那么你们是朋友?” “别开玩笑了。”怪客用这句话为这个话题写下休止符。 两人正是从运往炼狱城的军需品辙重车队中成功逃脱的麦尔斯和碧娅娜两人经过一天****的躲藏游戏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些装满了刺激性异味黑色沙粒地瓶子。还利用陷阱将领队杀死好好泄了泄愤。虽然碧娅娜在这一连串的行动中表现得相当稚嫩但是麦尔斯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他有好几次想杀死这位同谋者但也不知道碧娅娜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迟迟未能下定决心动手。反而一副共患难的同伴模样抵达了炼狱城…… 实在太讽刺了麦尔斯想这个小娘皮究竟给我灌了什么**汤?精神的依赖?还是**的愉悦?可是自己应该不是会被这两者绊住脚步的人。 “在想些什么?麦尔斯。”碧娅娜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离开。”麦尔斯说。 “舍不得我走?嘻嘻放心好了我才不会离开你呢。”碧娅娜娇俏地皱着鼻子说。 她这个时候看上去比在车队时活泼多了麦尔斯不禁怀念起来在那个时候。除了在床上狂野平时可是一副文静地模样。也不是文静比较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烦人。而且他也完全弄不懂这个女孩真正的性格现在的表现是一种伪装还是一种解放?唉。他从未搞清楚过任何一个女人。 “随便你吧。”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口边就变成了这样麦尔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因为在杀死她之前自己必须先弄清楚她的来历这是一个线索一种情报----这样。他就不会觉得自己变成这样是因为人性的弱点例如孤独、脆弱、情爱什么地。 “你进城后是要先将货物脱手还是睡觉?洗澡?亦或是……”碧娅娜的声线隐隐呈现某种诱惑力:“想要吃掉我呢?” “你烦不烦啊这些事情等找到住店再说对了你身上有钱吗?”麦尔斯也终于不再是之前那副沉默稳重的样子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这让他感到自己的戒心在一点点地瓦解的确他们在惊心动魄地越狱之旅中。建立了相当的默契……和情谊?别开玩笑了!谁会和一个间谍身份的婊子情谊?鬼都知道这两种身份无论哪一个单独出来都是不可信任的。更别提两个加在一起了。 “啊!我没有那时候我就说要去搜搜那个死鬼的身子嘛。你却说太危险。”碧娅娜抱怨道。 “切----”麦尔斯低哼了一声看来自己又得干点无本买卖了如果不是太窘迫原本并不打算在炼狱城做这种事情的。若做了不安分的事情外来者的消息很快就会被美杜莎家得知而自己的身份很可能暴露。 刚才路过地车队里有让他在意地人那个骑在马上一副无聊的样子半张脸被长刘海遮住地女人是巴拉兰卡家的杀手。他和她曾经在彼此不熟悉的情况下打过一次照面可以说她那种直截了当的战斗方式和战斗直觉足以突破大多数的陷阱和幻觉是个让麦尔斯感到棘手的对手。 若真的对战起来他虽然不能肯定自己是她的对手但逃走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她既然混迹在美杜莎的车队里显然已经取得了美杜莎的支持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直到现在巴拉兰卡家对他的通缉还没撤销呢。 “不管怎样都得弄点钱来碧娅娜。你去。”麦尔斯毫不客气地说反正用她那勾引男人的拿手绝活肯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搞到一笔钱。这并不是说她就要和男人上床实际上谁会相信一个经验丰富的婊子会不是一个老扒手呢?无论如何要从男人身上套出点东西她可是比他要方便得多。 “咦?不要啦!人家才不要被别的男人碰呢。丢媚眼也不行我早在你救了我的时候决定以身相许了。我的热情和身子都是你地麦尔斯你怎么能叫人家去做那种事情?”碧娅娜一副委屈的声调说着不过脸上除了一副土包子进城的表情。什么也没有。 “什么?”麦尔斯不敢置信地叫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今天的第几次说这话了? 说话间两人身旁的人渐渐拥挤起来要接受盘查了。碧娅娜快步上前和麦尔斯拉开一段距离。虽然没有路引但她仍旧十分顺利地通过了检查麦尔斯在她身后瞧得清楚。那个女人之前还说不要别的男人碰她可是仍旧给了那个负责盘查的年轻男门外足够香艳地暗示让他认为她是个暗娼。真是好运麦尔斯暗自啐道他当然知道这不全是运气她的确用自己特有的方法躲开了那位年级较大。更为油滑的守卫。 这个女人……难道自己碰别的男人就行么? 现在该轮到他露一手了现在他这副打扮无疑增加了难度。在队伍前还有三个人麦尔斯就已经看到了一老一小两个守卫眼中地警惕。 不过不要召集他这么告诉自己。从之前的审核态度来看入城的检查并不是很严格只要他有相当的理由…… “喂你----把你的路引拿出来还有帽子拿开!”年轻守卫回了正呆在不远处的碧娅娜一个若有深意的笑容转向麦尔斯地表情立刻变得盛气凌人起来。 啊这个女人果然就会添乱。麦尔斯扫了女人一眼。从她那儿接到顽皮的目光。 “看什么看!”年轻守门推了他一下。 麦尔斯后退几步。身体有些颤抖他缓缓拉下帽子。露出的面容顿时让周围的人抽了一口凉气有些甚至轻声惊叫起来。 “你你这个家伙----”年轻守卫有些语不成声。 “怎么回事?”中年守卫走过来当他看清了麦尔斯的样子时立刻皱了皱眉头。 麦尔斯用肮脏的绷带包裹着半边脸渗出地血迹呈现紫黑色散出淡淡的恶臭另半边更是血肉模糊长满了脓包。而且他的脚步看上去也有些虚弱显然受了重伤。 “你是怎么搞的?”中年守卫挥手让麦尔斯走出队伍将他带到一旁问道。 麦克斯出模糊的苦笑卷着舌头模糊不清地说:”在黑暗洞窟全军覆没了……那些怪物似乎越来越强了我得赶紧向女妖塔报告才行很可能兽潮会在这几天出现。” 中年守卫地表情稍稍有些动摇他摇摇头:“你还是先把路引给我看看吧一会我让人送你去女妖塔我有点门路不过我不认为她们会把你当回事要知道她们在末日荒野的人手也不少。” “的确如此不过你不会相信我们究竟看到什么。”麦尔斯故作玄虚地顿了顿:“很遗憾你觉得我身上还想是有路引的样子吗?我打算回头再申请一个。” “这样啊……”中年守卫有些迟疑。麦尔斯趁热打铁地说:“不要担心我打算立刻去女妖塔汇报现在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相信只有她们才会给我免费治疗。”他说到这里急喘了一下显得更加虚弱了。 “好吧下不为例每个人总有点不顺利的时候。”中年守卫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也许这个家伙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力道了呢。他尴尬地笑了笑:“要不要我帮你叫一辆车?” “不用了你们只有两个人很忙吧后面还有很多人呢我一个人能行。”麦尔斯看了看守卫的脸色出沙哑的笑声:“而且就算我是捣乱份子这副模样。而且只剩下一个人又能做出什么呢?” “……好吧祝你好运。”中年守卫亲自将他越过了城门然后两人在门角处告别了。 又盯着麦尔斯好一阵子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中年守卫这才回到自己地岗位上。此时碧娅娜和他擦身而过他不由得和年轻地同行开起荤话玩笑来。 “今晚。”年轻守卫紧紧捏住了一张条子。得意地说:“她让我到她家去呢没想到她一脸清纯的样子竟然是做那种工作地。” “咦?她吗?”中年守卫讶异地回头望了一眼可是那个女人已经没入了人群中再也看不到影子了。他拼命回想着少女的样子和姿态。隐隐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把地址给我看看那么正点地货色别想吃独食。” “嘿嘿等我乐够了再说否则去的时候碰到你多扫兴啊。” 碧娅娜四周扫视了一阵她没有现麦尔斯的身影不过她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等她----当然。也有抛开她的可能性不过她有自信几率不过三成。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向前数的第三个侧巷里。 在朝那边走去的时候撞到了一个身材肥胖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有钱人地中年男人。碧娅娜顿时坐到了地上雪雪呼痛背篓里的干木材掉了一地。 “你瞎了眼吗?”肥胖的男人呵斥道将她用力拉了起来。“混蛋别以为道歉就能了事。” 碧娅娜不断挣扎小声告饶可身体还是不停被扯进第三个侧巷里周围人的对这种事情视若无睹。若是男人做得太过分少女可以高声呼救闻讯赶来的巡逻队会在这种事情上秉公执法如果男人事后报复那么刑罚就会加重。就这一点来说炼狱城地普通女性比其它地方要安全得多。 在这个城市里只有蛇者才能为所欲为。 碧娅娜已经被肥胖的男人用身体压在巷子的墙壁上双手被对方紧紧提了起来一副任人施为却不敢呼救的怯懦样子。男人立刻欲念大涨。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莫非她不是本城人不太熟悉本城的情况?她那挣扎的样子和姿态地确让男人的欲火猛然高涨。 “不。不要您您只要给点钱三个不一个金币就好我就随您高兴。”碧娅娜细声细气地说。 肥胖男人的脸顿时垮下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竟然是个婊子不过还真是难得一见的货色。一个金币?你以为自己是金子做的啊?都不知道给别的男人上过多少次了。给你一个银币就算不错了!” 一个银币连炼狱城最低贱地妓女也不屑一顾这无疑是一种恶意的侮辱可是碧娅娜虽然面露不甘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反驳只是用力推攘着男人的身体。肥胖的男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从怀中掏出钱袋金色地光芒出悦耳的声音跳动着。 “贱货一个银币……”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碧娅娜一拳捣在心窝上“真遗憾按照本城的******你可没地方诉苦了呢。” 男人昏了过去碧娅娜大大方方地将钱袋揣入自己的怀中她知道就算被执法者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且个娼妓。在非正式的场合男人的行为是不受到本城法律保护的。 “好了换掉你地衣服我们找间客房休息一会。”声音忽然传来碧娅娜倏然转过身去。 麦尔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地身后他已经换上了一套平民的服饰再不复原先那般凄惨地样子。 “然后让我来听听你究竟想怎么处置那个东西。”绰号无影者的男人的眼底闪烁着危险而锐利的光芒 第四十五章 离去的 “当然是找人转手卖掉了。”碧娅娜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笑嘻嘻地说。 “卖给谁?” “嘻嘻秘密。”碧娅娜伸出食指按在嘴唇边眨了眨眼睛。 麦尔斯猛地下定不再惯着这个少女了。得给她见识一下我不是好惹的家伙这么想着麦尔斯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扼住了碧娅娜的喉咙将她顶在墙壁上用一副凶神恶煞的眼神瞪着她。 “这个答案可不能令我满意!”他压低了声音故作阴森地说到。 麦尔斯原本她会哭泣会求饶或者当他是在开玩笑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做好了完全的应对之策不过少女的反应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你想杀死我吗?麦尔斯。”碧娅娜艰难地呼吸着脸蛋开始泛出缺氧时不正常的红霞“好像是真的呢我一只纠缠你让你生气了吧?”她抓住男人的手臂但却没有丝毫挣扎似乎仅仅是抱着那个小臂就能让她感到安心一般。 “没关系如果是麦尔斯的话。”碧娅娜的视线和麦尔斯撞在一起无论眼神还是话声都没有丝毫勉强和欺骗“如如果麦尔斯希望的话就就掐下下去好了……” 少女语不成声因为麦尔斯渐渐加大了气力然而男人最终还是放弃了心中涌现出奇怪的情感制止了他但是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于是继续给自己找着理由:无端在这儿杀死一名少女。很可能会被美杜莎的毒蛇咬住尾巴实在得不偿失。而且少女还有自己所不了解地情报还有留下来的用处。 没错一定是为了掩饰自己和情报自己才会放过她。并继续和她搭档下去的。麦尔斯冷哼了一声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因为这一阵都没吃饱饭所以气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刚才的架势在平时会更加凶猛一些若和平时一样的话这个少女根本就没有说那番动摇自己地话的时间吧。 “总之先去吃饭吧。”麦尔斯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咳嗽的少女说。 “……咳。呵呵……”碧娅娜擦了擦眼角柔弱的姿态让麦尔斯的心脏微微抽了抽“麦尔斯不杀我吗?其实麦尔斯是正确的呢。和我一起的话什么时候就会被出卖哦。” “在那之前我杀掉你。”麦尔斯已经不复之前地沉默稳重某种更加冰冷锐利的气息从他的灵魂中散出来。似乎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他就变成了截然不同地人。 就像是在宣告着无影者的重临一般。 两人一起朝巷子的另一端行去原本男人和少女还一前一后地走着可不一会少女就好似忘却了之前的不愉快经历般活跃地跑到了他的跟前。背着手看着他倒退走。 “嘻嘻也就是说麦尔斯会在被我出卖之前一直盯着我咯?真是个大色鬼果然要用那种方法紧盯着我呢不过呢----”碧娅娜出银铃般的笑声:“我是真的很喜欢麦尔斯哦。” “哼。少罗嗦在我搞明白之前你就是我的囚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们走出巷子四周张望一下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便朝着最近地一家旅馆走去。不一会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生了什么争执。他们注意到围观的人群都躲在一旁而不是蜂涌上前。当他们看到***中人身上的美杜莎头像时。立刻明白了周围人群的选择。 “咦?是战斗女仆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地个个都是美人呢。”碧娅娜出惊讶的呼声麦尔斯立刻将她扯到一边。 有一位战斗女仆朝两人望了过来碧娅娜立刻兴奋地朝她招手不过一只更有力的臂膀将她的双手压了下来。 “混蛋!你在做什么蠢事?”麦尔斯不由分说地骂道。 “哈……人家看到那些女仆真的很兴奋嘛人家还从来没有来过炼狱城呢。” “说谎!”麦尔斯才不相信这鬼话他更相信其实这个女人是在胆大妄为地跟幕后指使者接头也就是说她果然也是美杜莎家的人。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在炼狱城的行动暂时是安全的毕竟既然对方千辛万苦把自己找出来还帮自己向巴拉兰卡家隐瞒想是有需要自己的地方。 如果报酬合适……不就算吃亏一些站在人家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对于无影者来说也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地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麦尔斯一边想着自己地问题一边朝旁观者问道。 “昨晚内城生了一些事情美杜莎循着线索查到了这里似乎都是些送货人呢……也许送来了什么不好的货物吧。”那人看了看麦尔斯有点儿胆怯地解释道。 麦尔斯观察了一下情况大致差不多就是那回事不过这些人究竟运送了什么不好地货物呢?他摸了摸怀中的长管。无论如何如果要将这玩意交给这里的什么人最好还是美杜莎吧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就代表自己将要麻烦缠身了。 虽然那些送货人据理力争还试图顽抗但很快就被美杜莎以不分青红皂白的态度给拖走了。紧接着女妖塔的女仆们扫荡了整个旅馆不过并没有将一切都弄得一团乱对于如何保证整齐有序的情况下清查每个角落她们还是有足够心得和耐心的。这也是为什么商人们并不太过排斥女仆卫队私自搜查的原因。 若换作军队地家伙肯定粗鲁得将房顶都掀翻了。 最后女人们带走了那些人、几辆拖车和货物。显然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旅馆终于得以重新开业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是客人他们纷纷在老板的招呼下回到房里一边私声交谈着适才生的事情。 “真好我也想到女妖塔里工作这样我就可以趾高气昂地做那些事情了。”碧娅娜羡慕地说。不过麦尔斯总觉得她不是故意做作就是在说反话。 “你什么时候没趾高气扬?”麦尔斯眺望了一下女仆们离去的方向转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地少女说:“要去报信找人就赶快我可没工夫在这儿逗留太久。” “不要操心啦一会自然有人找上门来。啊对了你没有忘记刀子该怎么耍吧?”碧娅娜神秘兮兮地说。 “我从来不用刀。”麦尔斯说着。率先朝旅店老板走去。 “是这样吗?要用什么武器我都可以买给你哦我现在可是大财主呢。”碧娅娜得意地摇晃手中的钱袋。 钱袋出哗啦啦的响声。 “是吗?大财主付钱!”麦尔斯毫不客气地说:“老板。开两间上房。” “啊一间!只要一间!可恶的家伙!”碧娅娜连声道。 最后两人终究只要了一间高级客房在洗了一顿理所当然的鸳鸯浴之后两人开始狼吞虎咽往肚子里塞下这几个月来最好的一顿伙食。碧娅娜放下刀叉的时候客房们响了起来。麦尔斯停下手中地动作警惕地看了看房门没有做声。 外面的人又敲了数下。很有节奏像是一串连续的音符般。 果然来了麦尔斯看了碧娅娜一眼女人只是侧着头用为是瞻的眼神盯着他。 “开门吧。”男人说。于是少女站起身踩着可爱地小碎步跑到门前将房门打开来。女人站在门外只露出上半张脸嘴巴和鼻子都被一块金属面罩遮住。不过从眼角处还是能看到一道清晰的疤痕让那张原本俏丽的脸拥有了一种缺憾美。 那是一个女刺客虽然胸部比碧娅娜小一些但整体的线条十分流畅健美活像一头随时扑击食物的豹子。 她进了门后直直朝麦尔斯走来。碧娅娜在后面关上门。也跟了上来。 “嗯……请问您是什么人?”少女的问题有点儿让人摸不着头脑。她连自己接头人是谁都不知道吗?不过这个问题麦尔斯还是可以替那个接头人回答的。 “疤脸好久不见了你还没死吗?”男人不动声色地抓紧了手中的刀叉。 “哈麦尔斯你还是这副病蔫蔫的样子真怀疑你怎么还能活到今天。”疤脸反唇相讥道。 “啊原来你们俩认识吗?那真是太好了。”碧娅娜拍拍手掌欢快地说:“麦尔斯快把我们地货拿出来吧。疤脸小姐那可是十分特殊的东西哦您得给我们一个好价钱才行。” 麦尔斯却没有动作只是朝疤脸抬起下巴高傲地哼笑一声:“原来如此这个蠢女人是你们的下线啊。啊对了我记得疤脸女士是个疯狗吧怎么现在变成了一条家狗呢?汪汪叫着去舔主人屁股的感觉如何?” “哈无影者大人你难道从来没有被女人甩过吗?”疤脸摘下面具抚摸着那条深刻的刀疤眯起眼睛说:“舔蛇者地屁股的感觉还是蛮好的我渐渐喜欢上他的味道了至少不会像现在看到你时那么恶心。” 碧娅娜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视线在两人脸上转了转她可从来不知道这两个人竟然是旧识而且看上去相处的并不是很好。不过不管怎样两人的熟络让她变得像局外人一样这点她可忍受不了。 “喂我说你是来交易的吧?疤脸小姐。”少女在桌子上敲了敲将两人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要缅怀往事地话先把正事做完怎样?” 麦尔斯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疤脸似乎只要她一个分神手中地刀叉就会射向他的咽喉。 “我没意见不过这位先生似乎对我敌意很大呢是了要不要先来个开胃菜?”疤脸用手指在空盘子上画了画。麦尔斯冷哼一声将刀叉放回桌子上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根管子扔到女人地手中:“这是从运往炼狱城的后勤辙重里找到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够你拿去邀功了。” 疤脸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管子。又对着阳光看了一眼但并没有打开盖子去嗅里边地气味。她看上去对此物一无所知却没有弄清它的急切。 “不要在被女人骗了亲爱的麦尔斯。”她的目光转到碧娅娜身上:“看来你挑选了一个不错的搭档。不过男人可不会一直都很乖哦。” “疤脸!”麦尔斯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是不是还要我在你的脸上再割一刀?”“看吧这就恼羞成怒了。你要小心哦碧娅娜他可是说到做到地男人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不过相信以你的工夫一定可以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吧。”疤脸倏然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从侧后射向自己脑袋的餐刀。然后转头对男人撇了撇嘴角:“动作生疏了哦无影者大人如果我是敌人的话你就死定了!” “是啊所以下一次你是敌人地话。你就死定了!”麦尔斯毫不客气地回道。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男人转过头去女人扔下一袋钱大摇大摆地出了正门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就融化在空气里。 “真厉害……”碧娅娜用小手捂住嘴巴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麦尔斯被压制的样子呢。她很厉害对不对?麦尔斯。” “蠢货闭嘴。”男人不高兴地呵斥了一声拿起被疤脸画过的那个盘子。在端起时还是好好的。但眨眼后盘子立刻被分成了数节。端口好似被利刃切过一般平整。“妈的!混蛋!弄坏了盘子还不是我来赔钱?碧娅娜你付钱!” “咦咦?”碧娅娜睁大了眼睛:“该死的!原来她是这种人!” “不过……她的确比以前更厉害了……”麦尔斯轻轻叹息道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麦尔斯你和她有过故事吧?”碧娅娜打开桌子上装报酬的钱袋开始数里边地钱币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说来听听?” “别太好奇了会丢命的你做这行多久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麦尔斯没好气地说。 “人家就是好奇嘛而且被麦尔斯杀死也不错呢。”碧娅娜捧着脸露出灌了蜜般甜的笑容。 “切女人……”麦尔斯只说了一句:“她曾经做过我的搭档可恶没想到她竟然开始为美杜莎工作了这下可得走着瞧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总算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在夕阳又一次染红天边的积云时美杜莎地马车再一次驰向帕德菲斯和蒂姆两位法师暂居的别墅。距离上一次约定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蒂姆已经从身心上都准备好了即将到来的考验。他坐在床边祈祷着行装已经打理完毕行李箱堆在墙角而自己则坐在床边抱着拳头低垂头颅像无尽的位面中某位可能存在并影响着这个世界命运运转的大能祈祷。这是他第一次向魔法之外的某种存在祈祷那最纯粹的想念如同水晶一般在他的意识海洋中静静地旋转。这种虔诚让他觉得自己地期盼很可能已经被聆听到----尽管在另一方面他将之归结为自己地错觉和自我催眠。 房门被人敲响蒂姆抬起头现老师就站在门边朝他微笑。 “是时候了我该出了。”帕德菲斯说。 法师学徒猛地站起来试图挽留的话脱口而出:“可可是城主大人还没……” “带走那个东西是你地职责。”帕德菲斯堵用职责二字住了他的嘴巴:“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就在老地方如果日落前没有看到对方……” “立刻离开。”蒂姆熟练地接口道。这个约定双方在这几天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很好看来我没有什么好嘱咐地了。”老法师充满诀别意味地短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心爱弟子的肩膀:“你早就是个大人了不需要我说太多只希望你今后能够坚持本心走在法术的正道上。” “请别这么说。老师。”蒂姆挤出笑容“好像给人……的感觉。” 他始终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老师的处境将是多么危险----为了最大程度上混淆敌人的视线而将自己作为诱饵这种献身精神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地。蒂姆有时会想这种行为一定是有着某种强烈的意愿和目的作为燃料才能毫无妥协地汹汹燃烧。那么这种目的和意愿究竟是为了人类呢。还是为了他的学生呢?亦或是他想已一种更有自己方式的方式迎接死亡。 最近相处的这几天蒂姆总能时不时从老师地身上嗅到死亡的味道。那是用语言说不清楚却能感觉出极其坚定的情感。 帕德菲斯一直对他说。自己的灵魂被囚困在这具再没有潜力和余地地残躯里已经让他感到极度困倦了。 “有朝一日我要以自己最本质的形态迎接属于我的结束!”老人说话时并不显得暮暮垂老反而在眼神中绽放出炯炯的光芒。 一名真正的法师是从来不会畏惧死亡的----蒂姆尚无法了解这种说法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无论于“人”还是于“法师”的身份都太过年轻的缘故。 “您一定要保重。我一定会谨守约定和您在那个地方会面。”蒂姆只得这么说到。 马蹄声和轱辘声从窗外传来将两人最后的交心打下休止符。蒂姆快步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向下看马车停在了院子里。女仆打开车门可走下来地并不是蛇者而是自从回到城里后就没有再见过的女法师碧达夏雪。 那是阿兹特克王国的三公主殿下她的目光抬起来和他对上时朝他颔。 蒂姆心中升起剧烈的征兆他猛然转过身去现老师已经不在房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旅程前连和公主殿下地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激励也不需要吗?蒂姆苦笑着自己绝对无法做到这般果决。自己实在是太稚嫩了仍旧离不开他人的认可。 蒂姆收拾起心情下了楼梯来到大厅。三公主殿下正在大厅中四处转悠欣赏着墙壁上的挂画这就是天分不同造成的差距吧。蒂姆想自己连修炼法术的时间都觉得太少了哪有心思去欣赏这些世俗玩物呢? “如果你能一眼分辨出这些画里的思念和美丑你的法术会更上一筹哦。”碧达夏雪的话不经意钻进他的脑海里。 “啊失礼了。”法师学徒回过神来朝女人微微躬身“您是要咖啡还是红茶?” “我已经叫了您是喝咖啡吧?”碧达夏雪反客为主地说蒂姆这才想起来对方可是已经被美杜莎家和王家承认地婚约者呢。这栋房子在不远地将来亦是她的名下产业。 “是地咖啡。”蒂姆走到沙前坐下看了看门口确定再不会有人进来了便一脸困惑地问道:“城主大人不来吗?” “他最近可忙坏了还遭到数次恶意袭击在塔里养伤呢。”碧达夏雪在他的对面坐下来道。 “啊这可不得了伤势很严重吗?”蒂姆惊讶地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自己的突兀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不是很重不过赶不上最后的道别了所以只能由我来负责剩下的事情。”碧达夏雪问道:“你的老师呢?” “他刚刚才走。”蒂姆慎重地回答道。 “是吗?真是……连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都不舍得吗?”碧达夏雪用鼻音叹了口气目光紧盯着法师学徒:“那么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蒂姆一脸坚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