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娘子》 第一章、夜叉女 一扭……”国王与皇后的歌不合时宜地乍响。 开明停下按键盘的双手,不耐烦地举起手机:“说!” “我快回家了,给你带点什么夜宵?”手机那头热切的声音。 “不用!”冷冰冰地丢掉手机,想了想,又拨通,“鬼混好了,给你老婆带点烧烤回来。” “什么啊……”那头欲辩解,手机又被丢开。 拼命按着键盘,开明嗤之以鼻,装什么假惺惺。结婚四年,分房已经分了三年,头年还是因为怀孩子,根本也没在一起。平时各管各,只有吃饭时还回来说几句话,这样的老公还是老公吗? “觉得家里象养了两个孩子。”这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婚姻不象婚姻,老公不象老公,王菲那《最熟悉的陌生人》还真是适合她。 “还是这样子?”婀娜忍不住问。 开明用力点点头,婀娜叫唤道:“你是现代女性呐,何必这样糟蹋自己。这世上别的东西没有,男人多了去了,你想一辈子守活寡啊?” “你不明白,有哪对婚姻过得顺风顺雨,只因为结婚麻烦,离婚更头大。” “你真得想这样过下去了?”婀娜盯着她看,忽笑,“一年之内,同房两次还嫌多的男人,是正常男人吗?我们刚烈的开明大姐哪里去了?” “谁说我想一辈子这样下去了?”开明面色阴晴不定。“他是个和尚。我还是个正常女人呢!只是。离婚牵涉面大。要考虑周全。” “你这婚。看来都是为别人结地。” 街角地咖啡厅内。婀娜披着一头卷长地紫红波浪烫。身穿一条流行地抬高腰线地韩式短裙。正摇着头撩拨着细白搪瓷杯内地黑浓咖啡。 开明坐在她对面。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行走地人影。她梳着马尾辫。t恤短裤。脸蛋看上去似比婀娜还年轻几岁。实则年纪已过三十。 唯一可以装嫩地也只有这张脸吧。心内已经千疮百孔。她叹了口气。 “婆母说。离婚伤面子;孩子还小。还有房子车子、以及新办地厂子股份地分割……” 咚,婀娜重重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向她瞪眼:“你向我解释什么?有必要吗?” 开明嗫嚅,想到什么,自嘲一笑:“是啊,我真是傻了。” 所有的理由都说明一个问题,为了别人不能离婚。 “我听说某寺院有个求签特灵的和尚,去吗?”婀娜起身,拎起长椅上的手提包。 开明张大了嘴:“你什么时候信那个了?” “上次和我家老太婆去了一次,讲得很有意思。反正才中午,我上班时间没到,你去幼儿园接你家闺女还早,我们一起去看个新鲜吧!” “可是……” “别这么磨蹭了。”婀娜半开玩笑道,“我的话听不进去,你就去看看神灵的旨意吧!” 神灵的旨意吗?开明给这句话打动了心思。 当时她要是知道接下来生那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变故,不管是不是神灵的旨意,这个签,她是打死了也不会去求的。 古树佛庙,总给人肃穆的感觉。香龛内烟雾缭绕,未燃尽的烟烛挺着黑灰的烟直立,将死未死的颓废样。 开明吁出口气,心境这样差,看到的景物也尽是破败相。 “开明,这里这里!”清脆的女声招呼着她的视线。 婀娜半俯在身后的一张小木桌上,桌旁落座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和尚,听到婀娜向她招呼,抬眼瞅瞅她。 “不是很灵的签吗?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开明故意道,看这小寺庙香火不济的样子,和尚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准是又一骗人的玩意。 婀娜瞪她一眼,拉扯她坐下,对这位和尚很是恭敬:“大师,我这位朋友来求签。” 开明两声干笑,大师,我的开放新潮的婀娜大小姐,居然奉这位毫不起眼的老和尚为大师,真是闻所未闻。 因她这两声笑,老和尚终于仔细看了看她,神色未变,递给她一个签筒:“施主请抽签。” 开明随手抽出一支,未看仔细,已经被婀娜劈手夺过,恭恭敬敬交给老和尚。 “……” 老和尚注视着签面,不语。脸上却似打翻了五味瓶,莫测高深。 婀娜忍不住探头看向抽到的那支签,目光落处,呀一声叫。 开明不知出了什么事,正想开口询问,老和尚已经把那支签摆到了桌面上。她瞄了一眼,也是咦一声,竟然是空签! “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把空签混在里面!”婀娜叫道。 老和尚却是面带微笑,“不是恶作剧,必是佛祖的意思……” 开明大笑,实在不能把善男信女再伪装下去,老和尚黔驴技穷还想欲盖弥彰,让她忍无可忍。 “我走了婀娜,太阳这样烈,还不如回家躲在空调房里玩电脑。”开明拍拍**,不顾礼貌,先她一步离开了桌边。 远远的,听到老和尚在身后说了一句:“施主,你既不信天,记住,事在人为。” 嗤,她心里暗笑,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谁不会说。 斑驳掉色的朱红庙门近在眼前,她伸出手,想去推那两扇虚掩的门。门却象生了脚,离她越来越远。她心里惊讶,转身看向婀娜,婀娜正向老和尚陪着笑脸道歉,见她看过来,向她做个鬼脸。 开明愈奇怪,向前伸手,依旧够不到庙门,几步之遥的门仿佛远在千里之外。她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气,老和尚!一定是老和尚玩的迷惑人的把戏!刚才驳了他的面子,他就来这一招下马威。 我就不信这个邪! 开明咬咬牙,以百米冲刺的短跑度冲向了庙门。俗语说:头脑简单四肢达,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开明确信自己没有小聪明,没有方向感,对数字也感冒,体格却非一般女人可以比较。 这一次庙门没有逃跑,被她成功抓在手心。她刚刚松了口气,心里却大叫不好。触及庙门的那一瞬间,她的脑袋晃了晃,似乎把视觉神经都摇动,所有看到的东西都变成双影。 幻影与现实的景物重叠在一起,她却叫不出一声,只是苍白着脸,扶着门框软绵绵地跌倒。耳边传来婀娜尖声的惊叫,倒下的最后一秒,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这老和尚会妖术! 猛然醒来,开明第一时间跳起,几点了,女儿要放学了。脚刚迈出地上了。 摸到绊脚物,长长软软的东西。近乎恼怒地爬起,低头看见了刚才摸到的东西,一条长裙?花花绿绿的长裙,居然就穿在自己身上?将裙子提了提,又看到底下一双红色的花鞋。 惊疑间,听到身边传来怯怯的声音:子……你还好吧?” 娘子?开明怀疑自己幻听,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缩在墙角的人。看模样是个年青人,长得蛮清秀,就是脸色略显憔悴。开明忽略过对方的长相,直接注意到他绾在脑后的束,粗糙的青衫布鞋。 “你是谁?”她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打扮,真是个怪人。 年轻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娘子,我是你相公啊!” 开明哈哈两声笑,娘子相公,这是唱的哪出戏?老和尚的妖术还在继续吗? 男子想上前表示一下关心,又不知为什么有些忌惮,只在原地不住地问:“娘子你没事吧,刚才不小心撞到墙,醒来就不对劲了。” “不小心撞到墙?” 为夫的错。你想去找花大,为夫不该拦阻你害你撞到墙。”那年轻男子咬咬牙,从墙角取出一根细长的柳条,跪在地上举过头顶,“请娘子责罚!” 开明惊得目瞪口呆,这意思是要拿柳条打他吗?既然称呼她为娘子,怎么又象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要求被责罚? 她没来得及开口,从内室突然风一般刮出来两个小小的身影,齐齐跪在她面前,异口同声地道:“娘要责罚爹,请连孩儿一起责罚!” 看清楚面前跪着的竟是两个面黄肌瘦的童子,因为瘦眼睛显得特别大。此时正睁着一双大眼双特别大的眼睛死死盯住她。她从两个童子的眼里看到的不是哀求,却是隐忍的愤怒与不知名的恐惧。 开明没时间去研究两个小孩眼里表达的古怪神色,他们开头的那句话已经把她完全震懵儿?! 什么时候,她有了两个这样大的孩子了?毫无疑问,他们是冲着她下跪,对着她叫娘!这不是太荒唐了吗? 开明忍不住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得龇牙裂嘴,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她有一个跪着求打的相公,还有两个营养不良的孩子! 心中惊慌,她惶惶然看向四周。补过又补过的窟窿房顶,土炕瓦罐,竟跟工地上民工的简陋棚屋有得一拼。 “这是什么鬼地方!”她吼叫,眼角溜到一扇半开的木门,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长裙就蹿过去。 双脚出了门,眼睛所过之处,令她象傻子般愣在那里,迈不动一步。 大太阳底下,晒得有些烫脚的小道纵横交错,微微冒出些蒸笼热气。小道两边低矮老旧的房屋林立,干瘪枯瘦的树杈无精打采,竟象一片庞大的贫民区。 三三两两走动的男女,看到她熟谂地招呼:“开明!” 她清醒了些,他们在叫她的名字,开明。但是这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她脸上的肌肉不住**,最要命的是,这些人都穿着她一开始看到的那个年轻男子身上一样的衣服。 她深吸了口气,迅退入房内关上了门。感觉三道视线盯住后背,她猛转身,怒不可遏地扑向他们:“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你们又是谁?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两个童子吓得躲到男子的怀里,男子又惊又怕,连话都说不齐全:“娘子,娘子你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们了?要不要,请个大夫……” “滚你的大夫!”开明怒极,一拳击在摇摇晃晃的桌面,咔啦一声,整张桌子竟然被她的力量震散。 这声响震醒了她的理智,她不可思议地瞧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厚实粗糙,手心有干活累积下来的老茧,根本不是自己原来那双莹白细腻的双手。 心里咯登一下,她意识到什么,扑过去猛摇吓呆住的男子的肩膀,厉声叫道:我镜子!快!” 男子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道:“咱家,咱家唯一的一面镜子,昨天吵架的时候不是被你给摔了吗?” “那有什么!能照出影像的东西,什么都可以满面狰狞。 男子结结巴巴地道;可不可以……” 话没说完,开明推开他的肩膀,没头苍蝇般四处寻找水源:在哪里?” 在那……”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童子连忙指点方向。 半脸盆晃悠悠的水清晰地照出开明此时的模样,她扶着盆沿的手越箍越紧,差点没把手指掰断,这是什么鬼样子!水里倒映出来的女子两腮通红,龇着一口白牙,唇上的红色象染了鲜血,远远看去一整个一喜剧造型。最要命的是两眼窝不知涂了什么鬼颜料,黑不黑灰不灰,配上满头的廉价珠翠,说有多丑怪就有多丑怪。 这是自己?还是,夜叉?开明心里拔凉拔凉。 第二章、异域空间 把头狠狠扎进水盆,拼命洗去脸上厚重的脂粉与油污,看着半脸盆不红不黑的油脂漂浮物,她几乎作呕。用力扯掉头上的珠花步摇,湿湿的双手将头使劲往脑后捋了捋,一切工序完成,她象抽了筋般瘫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到了这里?变成这样丑陋的女人?虽然脸还是自己的脸,但是这身打扮,一想起来,仍然令她恶心不止。有这样作践自己的女人吗?最要命的是,平白无故又多了三个拖油瓶。 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我一没作恶二没犯科,只是对自己的婚姻诸多埋怨,这也要被惩罚?开明重重地叹气。 “娘子?……”见她不再疯,自称相公的男子试探着开口。 开明不理他,男子继续叫她:“娘子……娘子……”好象为了证明她是不是耳聋,由开始的细若蚊蝇变得越来越大声。 她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周而复始的噪音干扰:“闭嘴!” “娘子,我是担心你。”男子放开身边两个小孩,犹豫地走过来,“你没有事吧?” “没事。”她抬头横他一眼,“我不是你娘子,你别乱叫。” “我娘子叫开明。” “……”她吱不出声,这丑女人连名字都跟她一样。 “这里,撞得不轻吧!”男子指了指脑袋,柔声道,“真得不需要请大夫吗?” 再次忍无可忍。 “不许这样骂我爹!”墙角传来提高音量地童声。稍大点地男童涨红了脸站起身。愤怒地瞪向她。 “勺子。不许无礼!”男子同样大声喝斥男童。 开明听到这个称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古怪地地方连名字也这样古怪。 男童仍是忿忿不平:何必这样委屈自己。这女人对你一点都不好。还经常虐待我和妹妹。你为什么不赶她走!大不了我们仍然象以前一样过!” 男子因为他这一番话。脸色大变。嘴里对着男童说话。眼睛却是惊恐地瞅着开明:“勺子。这种大逆不道地话怎么敢……” 过去就给那孩子一巴掌,这一巴掌力气不小,男童脸上登时浮现五指指痕。他捂住了脸,愣在那里。 男童身边的妹妹突然放声大哭,口里直嚷:“我要娘!我要娘!” 男童默不作声,回身搂住了妹妹,低低道:“那女人不走,我们走!” 男子这一巴掌仿佛打在自己脸上,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半天回不了神。看见两个孩子相互搀扶着就往门口走去,一时间又气又急,想跑过去拦他们,又不知为什么忌讳着开明,不敢有太大举动,只是在原地打着转叫唤:“勺子!勺子!你想气死爹吗?” 开明看着眼前这混乱一幕,感觉自己的脑子更浑了,这又是什么戏码? 在两个孩子踏出门之前,男子终于做出了决定,铁青着脸拦下了他们。揪着两个孩子的衣领,男子强迫他们一起跪在开明面前,恳求道:“娘子,看在为夫的面上,不要为难勺子和小婉好吗?要打要罚,为夫一人领了!” 那男孩子挣扎着想起来,急吼吼道:有点志气好不好!” 开明傻傻地看着他们,奇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跪着的三人齐齐抬头看她,眼里神色各异。男子小心翼翼道:“娘子?你还是很不舒服吗?” 开明不耐烦道:“这跟不舒服有什么关系,你们在说些什么啊,我听都听不懂,还有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她的手一指自称相公的男子,很是纳闷。“这是什么鬼地方?莫名其妙!” 男子脸上浮现出有史以来最古怪的表情,象看一只鬼一样看着她。 开明眼睛一瞪,他赶紧把后半个吞了回去。开明愈想笑,又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变成似笑非笑,极其诡异。 “这里是中宫啊,是娘……是你生活的地方……”男子瞌瞌巴巴地道。 “中宫?什么中宫?宫殿?”开明蹙眉不解。 “天分五宫,星辰降落的地方即成宫。”男子看她听不懂,换了个简单的解释,“就是国家。” 开明哦了声,不满地道:“连个解释也要这么费劲。” 男子不敢再出声,开明意识到他们还跪着,很不自在地道:“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啊!” 男子脸上露出惊奇,连两个孩子都一脸的不相信,开明心里嘟囔,我的长相不至于这样凶恶吧! 天分五宫,星辰降落的地方即成宫。年轻男子说得没有错,这是一块不在开明所知范围内的领域,崇尚天上的星宿,以星宿五宫为国界划分。 五宫,即为中宫、东宫、西宫、南宫和北宫。古人传说中宫内住着天帝,围绕主星“天极星”----帝星的十二颗星,合称“紫宫”。 东宫是苍龙之宫,膜拜龙,主星二宿;南宫是朱鸟之宫,膜拜不知名的神鸟,主星二宿;西宫是咸池之宫,膜拜白虎,主星“天五潢”;北宫是玄武之宫,膜拜龟蛇组合,主星二宿。 开明所在的国家为中宫,是五宫中势力最强大的国家。膜拜的对象竟然是天。围绕中宫辐射开来的区域才是东南西北四宫,每宫设一名统治者,称号为宫帝,所属土地称为宫域。 开明听到这里,突奇想,五宫有五帝,自己世界中崇仰的三皇五帝,莫非是从这片异世界里延伸过去的文化?这片未知的宫域,或者只是我们肉眼可见或不可见的一颗星宿? 开明忍不住为自己的丰富联想喝彩,老和尚的妖法实在厉害,竟把她转移到这个对她来说简直是空白的空间里,最可气的是,转移到这个象夜叉般的女人身上。 除了长相与名字,她找不出一点与这女人相似的地方。奇怪的是,这个夜叉女为什么也叫开明?她们俩之间,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联系? 子……”男子犹豫了下,提醒她,“还要听吗?” “不用了,我累了。”她懒洋洋地斜睨着这名男子道,“你的知识很丰富啊,都是哪里学来的?” 男子被她夸了一句,腼腆地道:“为夫,为夫小时念过点书,以后都是自学的。” “哦对了。”开明向他靠近,眼神灼灼,“以后不许叫我娘子,称呼我名字,懂了吗?” 这……”男子大惊失色,好吧……” “我又不是皇帝,你怕什么?”开明对他的懦弱表现异常恼火,“怕老婆怕成这样,你还算什么男人!” 男子被她骂得一愣一愣,出不了声。他身边的勺子反而觉出了异样,扯着老爸衣袖低声道:不觉得奇怪吗?” 他爹还象在梦里一般:“什么?” “她不象你娶回来的那个恶女人……”勺子咬着他耳朵道。 男子象被点醒,呆呆看着眼前这名女人,一样的长,只是那长现在半点装饰没有,清汤挂面般捋在脑后;一样的脸面,现在洗净铅华,素颜朝天;明明生活在一起好几年的女人,为什么看起来这样陌生? “你呢,你叫什么?”开明问他。 叫旋。”男子低声道,心里嘟囔,这女人不对劲,自己相公的名字都忘了。 “名字不错。”开明随口说道,男子听了眼睛亮道:“是啊,父亲说旋是北斗七星的三星之一的名字。我娘生我时梦见北斗七星主星之一落入怀中,所以取名旋。” 开明心中好笑,“还有这种事。” 北斗七星是紫宫之一,护卫天极星,也就是说,我是要成为保护我们宫帝的将士……” 开明忍不住嗤笑,怕老婆怕成这样的男人,竟然说自己要做皇帝的将士。 她逗趣道:“那你怎么不去做啊?” 体单薄了些,参军年龄大了些,所以,所以错过了……”越说到最后,旋的头越往下低,似是无颜面见她。 还不是纸上谈兵,她心里暗笑,嘴里却说:“人各有命,哪有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当将士的,象你这样,娶妻生子,也算对得起祖宗了。” 的吗开明真得是这样想的?”旋大喜,抬头望着她,眼里似有感激之意。 开明见他眼神越灼热,被陌生男子这样注视让她很不自在,连忙咳了声道:“你这里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我马上去弄,很快!”旋立即起身,一时间锅碗瓢盆齐响。 勺子蹲在她前面,歪着头看她:“你不是那女人。” 开明故意道:“哪个女人?” “老是打我和妹妹,还勾三搭四的那个丑女人。” “勾三搭四?”她忽然想起旋刚看到她时说的那句话:你想去找花大,为夫不该拦阻你…… 她的头嗡一声大了,这个夜叉,还玩红杏出墙!霉倒光了,附在这个身体上! “你不是她,对不对?”勺子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盯住她,想把她看透。 开明回视他,觉得这个小娃娃比他爹有威慑力多了。她兴起捉弄他的念头,勾着唇角笑笑道:“我还是要去找花大的。” 勺子的脸色刹那间变成死灰,小小的身板象是都在震动:“你还是……还是她……” “可不是,还是你娘。”她捂住嘴,控制住自己的笑声。 勺子恨恨地剜她一眼,大声道:“你不是我娘,我娘早死了!”转身就跑进内室,不再出来。 勺子的娘早死了?开明心旌一荡,这样说,勺子和小婉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了? 第三章、第三者插足 忙不迭地将几大盆青菜萝卜端上饭桌,旋一边忙活,一边还不住口地回答开明的问题:“是啊,这俩孩子不是你亲生的。” 他拿眼斜她,奇怪道:“嫁了我这么多年,怎么你现在犯糊涂了,来问这个?” 我不就是后妈了?”开明握着竹筷傻在桌旁。不止偷人,还做了人家后妈,不活了! 臭和尚死和尚,心里把老和尚骂了上千遍。筷子撩拨着桌上的大碗大盆,无意间现一个问题:怎么净烧些青菜萝卜,荤菜呢?” 的啊?”旋不好意思地挠头,“等为夫再攒些银两 切,原来是没钱。开明不理睬他,嫁什么不好,嫁个穷鬼。夜叉配穷鬼,也算绝配。 旋巴巴端上一碗热饭,开明看了看趴在桌角边的那个女娃,胆怯地瞅着她,竟然不敢上桌。难道这夜叉平时作威作福到这种程度了,真是作孽。 她叹口气,对这两个不是自己的娃娃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自管自扒了一口饭。这口饭下肚,顿时生了奇妙的事情。 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所有的记忆,竟随着下肚的米饭,潮水般纷涌而来。她记起来了,她怎样看上老实巴交的旋,怎样想方设法做了他的妻子,怎样虐待他前妻的孩子,怎样与花大眉来眼去,怎样凶悍殴打名正言顺的丈夫。 竹筷落了地,开明象看一部浓缩的电影,瞬间看完了夜叉女短暂的一生。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怎么敢有脸活在世上?! 旋看她脸色突变,急忙跑来问候:“怎么了,是不是饭太烫了?” 开明转向他。脸上惊愕羞怒地神色未来得及转换。为什么不离婚?” 诧异。娘子说了个奇怪地名词。 “就是。休了她。休了你娘子。”开明咽了口口水。替他不值。“这样地女人。留她干什么?” 旋大惊。以为开明试探她。急摇手:“不会。为夫绝不会做那样地事。娘子你放心!是不是为夫哪里做错惹你不开心了?” “是你这木头脑袋惹地我!”开明跳起。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气极。 夜深水凉。开明站在小小地洗沐房。一勺勺机械地往身上泼水。脑子里乱成一团。老和尚地妖法不知道持续到什么时候。在这里呆到哪里是个尽头。一天?一年?谁也不知道。说不准明天一觉醒来就已经在家里了。 她给这种意想天开的妙想刺激了一下,忽然有了力气。说不定明天就能看见自家的宝贝了,那可是从自己身上活生生撕裂下来的一块肉,千真万确的心肝宝贝,哪能跟这里的两个相比。 什么勺子碗子,取名字也这么没水平。 她笑笑,心里轻松了些,拿干毛巾抹干身体,套上一件宽松的束带长衣,边擦湿湿的头边走出来。 迎面走来端着水盆的旋,一眼看到她惊呼道:开明,你怎么没穿裙子?” 裙子?开明瞟了眼搭在椅背上的长裙,这么炎热的天气,穿长衣再套长裙,不是存心热死人吗?这长衣都过膝了,可以当浴袍穿了,也没什么不对吧! “别大惊小怪。”她懒得解释,顺着夜叉的思想走进内室。这破屋子只有里外两套间,孩子们被赶出来睡在外间,里间的硬石板上铺着垫子与草席,加上几层薄被,勉强算是张床。 她没心思去改善人家孩子的生活待遇,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这里的闲事她也管不着。 正在用力地抹头,身后细细碎碎的脚步进来,一只手取走了毛巾,轻轻替她**纠缠在一起的长长黑。 “我来吧!”旋柔声道。 开明觉得心里突然一漾,暗叫不好。这男子对他娘子过于柔情,竟似一记拳头击中她的软肋。已经有多久,她没享受过丈夫类似于此的温情了。 “不用。”她急急想夺走他握在手里的毛巾。 一向惟命是从的旋却在此时,意外地躲开了她的手,依旧保持着柔和的声调:“还是,我来吧!” 开明心里咚咚跳着,如情窦如开的少女,心猿意马。 旋的手似拂面而过的春风,温和,轻柔,抹干的长一缕缕落下,撒在床席上。“开明的头真美啊,又黑又亮,你不是一直以自己的头为傲吗?说就算天上的织女星,也织不出象你这样漂亮头般的布匹……” 这男子也会说**的话?还是面对自己的娘子?难道是她估计错误,事实上怕老婆的人,却是爱他自己的老婆? 怎么可能?这样凶悍疯狂的女人,任是哪个男子,恐怕也爱不起来吧! “开明,一直喜欢为夫这样帮你抹干头,不是吗?”胡思乱想中,旋不知什么时候转到了她面前,亮如星辰的眼眸紧紧盯住她的脸,那眼光竟似要攫取什么。 她大吃一惊,旋在试探她?看似这样懦弱的男人竟也对她产生了怀疑,她真得漏洞百出吗? 她将头用力抽出他的手心,放下脸色道:“你出去!” “什么?”旋不明白。 开明跳下床,将他推出内室的门,随即锁上,大声道:“今晚你和孩子在外面睡!” 是干什么?”旋在门外急道。 “为了增加你们父子间的感情。”她大声道,说了这句话,自己先咯咯笑了。 早晨一睁眼,仰望着千疮百孔的屋顶,她不禁唉叹一声。没有回去。还呆在这个异空间。 她摊开四肢躺在床上,明亮的阳光从漏孔处照射进来,晃动在身体上,心里失落得连动也懒得动。 “开明,开明!”内室的木板门被拍得叭叭响。她躺着不动,声音不折不挠地继续。没办法,蹭下床去开门。 旋站在门口,这小子收拾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早晨仔细看他,细皮嫩肉,长得还不赖。 夜叉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嫁给这个小子,开明在心里叹了声。 “开明,早上不放心你,我出去晚了。早饭已经做好了,你什么时候想吃叫勺子帮你热一下。中午我会回来迟些,让小婉做午饭。” 开明傻傻听着,是不是早上起来神智不清,没听清楚,“那我……要做些什么?” 旋忽然笑了起来:“你当然什么都不用做,一惯就是这样。” 开明扶了扶自己下巴,这个夜叉,真会享福。 “本来就应该为夫赚钱养家,不是吗?”旋温暖地笑着,抚了抚她的头,转身离开。 开明被他的笑容弄得晕乎乎,怔怔退回到床沿边,回不过神。 门边处钻进来一个小脑袋,勺子亮亮的眼睛看着她:吃早饭吗?妹妹饿了。” “你们先吃吧!”她随口道。 勺子却象听到什么天大的新闻般,惊讶地睁大了眼。张了张口,只是闷闷应了声:即闪人。 开明没留意勺子的异样,挠着头,自顾自先捋清思绪。真得没回去,这表示她将留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过上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以这个讨人厌的女人的身体?她倒吸口气,这不是要她的老命吗? 磨蹭着抹抹脸,拿水漱了口,看着桌上的腌黄瓜腌白菜愣了神。昨天吃了这里的饭食,突然有了这个女人的记忆,是不是表示,她将留在这里很长时间? 她被这种想法吓住,脸上登时变了色。 勺子早下了桌,和妹妹在一旁扎着一些软竹蔑。开明走到他们身边,好奇地摸着这些材料,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勺子瞟她一眼,动了动嘴唇:“扎扫帚,给爹拿去卖钱。” 们还会弄这个?”开明惊叹道,看这两个孩子年纪不过七八岁,居然这样懂事,“你们真是了不起!”她由衷地道。 勺子的眼神闪烁,古怪的神色越扩越大,到最后终于忍不住:跟以前,很不一样。” “是吗?”她尴尬地晒笑。 “不过这样的娘,我更喜欢。”勺子忽然笑道,“要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娘,就好了。” 开明有些心酸,摸摸勺子的小脑袋,说不出话。 门突然被大力撞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开明,你这个夜叉婆!” 开明咦了声,怎么这身体的主人还真得叫夜叉? 她站起身,看到伴随着吼声进来一名人高马大的女子,骄横的面容,粗壮的四肢,往那一站,房子顿时缩小不少,整个一巨塔。 她在脑中搜寻这个人的记忆,不动声色地道:“你有什么事吗?” 女子没料到对方见到她还能和颜悦色,一愣之下随即道:“我来找旋哥!” 旋哥?开明找到了这个女人的名字,春花。旋的爱慕者,妄图做第三者的女人。一想到她的名字,开明差点喷饭。 她忍住笑,回道:“你的旋哥出去了,有事晚些时候再来吧!” 春花纯粹来挑衅,她这样心平气和倒让春花纳起了闷。春花当下按捺不住,单刀直入道:“开明,你不是说对旋哥看不上眼要另觅高枝吗?为什么还占着茅坑不拉屎!” 开明心里好笑,做第三者还做得理直气壮,这女人是第一人。 她掩住嘴角轻笑:“就算占着茅坑不拉屎,也是我家的茅坑啊,春花姐姐你着什么急?” 春花似被她的小女子娇态吓一跳,直着眼道:“你这母夜叉,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狐媚样,怪恶心的!” 开明哭笑不得,故意当着她面轻飘飘转了个圈,“你不觉得象我们这些粗人也该有细的时候吗?这样才抓得住相公的心。” “你***转性了!”春花一把捞住她的手腕,使劲往门外拉扯,“装小姐装死了还是那个母夜叉,给我出来!” 开明一时不防,竟给她拉出门去。房内两个小娃声叫,齐齐丢下手里的活计,跟着跑出门。 第四章、化敌为友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三姑六婆,无所是事的农村闲汉,聚集在这里竟象看戏。 “下注下注,猜猜今天谁会赢?” 开明的脑袋轰一声涨大,这些人到底在干嘛?都吃饱了饭没事做是吧!看两个女人为男人打架竟成了他们的生活乐趣了。 她随着声音扫视到一张熟面孔,猥亵的一张男人脸,皮糙肉厚。“花大!”两个字蓦然迸出脑际。 头顶又是一声雷响,夜叉啊夜叉,你是什么眼光!要找也该找个胜过旋的男子,至少要斯文白净,你居然找个这样土拨鼠般的丑男人!对你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花大的眼睛突然亮了下,直勾勾盯住了她的身体。开明心里一紧,意识到什么,哀叹一声,完了!昨天晚上贪图凉快,洗完澡只穿一件长单衣,今天早上不防被春花拉出门,全身上下只着这件单衣与短裤,斜襟的领口松松垮垮,小腿以下全部裸露,一不小心就会春光外泄,万一动起手来不是吃亏得很。 心里暗暗叫苦,春花已经叉着腰身,声音洪亮地话:“开明,老是小打小闹不过瘾,也打不出名堂。这一次干脆我们押个宝,谁输了谁就彻底放弃旋哥,怎么样?” 开明倒吸口气,听这话春花和夜叉结的梁子还不小,放弃旋她倒无所谓,只是现在开打明显对她不利。 “春花,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这样吧,另约个时间我们再开战,到时无论如何我都奉陪到底!”说着她就要往屋里缩。 春花在人前正显摆得过瘾,哪里肯放过她,上前就揪住她衣领往后拖:“开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老娘喜欢痛快一点!” 她这一拉,胸前的衣襟开得又大了些,开明急忙掩住胸口,恼怒地一脚踹去。 春花敏捷地往后闪了一步。眼睛放亮叫道:“你应战了吗?” 开明明白这一仗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遂咬了咬牙。将束衣地带子扎成死结。照着脑中模糊地记忆拉开架式。 不知道这夜叉有多少功夫?看这身板应该是个练家子。能不能一拳头将春花擂倒?心里正自琢磨不透。春花已经吼叫着扑上前。 她这一出手。让开明顿时大跌眼镜。这婆娘。空有一身蛮力。只知道婆娘地打架方式。竟然揪头撕衣裳。张口咬人。用她地巨塔身体当成擀面杖。将开明压在地上滚来滚去。 妈地!开明在塔底咬牙切齿。纯粹俩农村泼妇干架!头被她抓得生疼。她也老实不客气地缠住对方身体。又抓又挠。 旁边地好事者还嫌不够热闹。拼命在一旁起哄。 “春花!春花!” “开明!开明!” 这一架打得狠,竟从家门口打到小道,又从小道打到叉路口。**辣的太阳底下,两个身强力壮的女人臭哄哄地又叫又挠,滚来滚去,闹得不成样子。 春花的妆花了,精心梳理的髻乱成鸡窝,身上一条条红色抓痕,连鞋子都蹬掉一只;开明更不象样,长扯脱好几撮,衣襟被扯破,露出一只肩膀,裸露的双腿青一块紫一块。 正闹腾间,听到男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别打了!别打了!” 开明从底下的位置仰望,看到头朝下的一名男子匆匆赶来。她一翻身,将春花压在底下,再看过去,赶来的男子变了正位,竟然是出门的旋。 旋紧跑慢跑,脸色大变:“住手!都住手!”他身后紧紧跟着两个小娃,显然是两个孩子跑去通风报信了。 两婆娘谁也不肯认输,仍在地上翻滚。旋站在旁边插不进手,空自着急。反而是看热闹的人感觉有趣,起哄得更厉害。 一顶轿子,好巧不巧经过叉道,轿上人似没有重量,轻飘飘到了叉路口。轿子往左挪,她们打到左边;轿子往右闪,她们又滚到右边。 轿子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随侍轿旁的一名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上前喝斥道:“别拦了道,快让开!” 二人打得起劲,哪里听得见他说的话。 男子脸色一沉,上前几步,拎小鸡般拎住压在开明身上的春花,随手往外一丢,竟丢出几米远。 变故来得太突然,开明一时愣住。眼看男子的魔爪揪住自己衣领,她大惊失色,跟春花那一架衣服被拉扯得七零八落,男子这一抓还不得撕裂了,丢不起这个人! 她立即两手反握男子的胳膊,顺着他的力气带起自己身体,往前送到他面前。男子微愣,象是想不到这女人怎么来一招投怀送抱,手下顿了顿。 趁着他愣的工夫,开明使出全身蛮力,将他用力往后一推,男子不防,竟结结实实摔了个屁墩。 周围看热闹的一阵哄笑,男子的脸上顿时挂不住,跳起来就想抢上前。 轿内恰在此时,轻轻传出一声:子象得了令,急忙俯身在轿帘前。 轻轻柔柔的声音又道:“别多事!” 男子应了声,横眉竖眼瞪了瞪开明,吩咐轿夫起轿。 春花大着嗓门喊:“这样就算完事了?你还推了我咧,怎么赔偿……”下半句没说完,被这名男子阴谲的眼神顶回了肚里。 被他这么一搅和,二人完全没了打架的心思。开明斜眼打量着这名男子,年纪轻轻,长着一双狭长的凤眼和尖削下巴,看模样就象那种寡情刻薄的人。 正盯着男子上下猛看,轿子从身边轻轻稳稳过去,轿内一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射出,恰巧落在她身上。 她正面迎上这道视线,与轿内人隔着帘子虎视眈眈地对眼,却感觉不出对方的意图。 开明没意识到,此时自己篷着乱,满头满脸的灰尘,衣衫不整的样子有多可笑。轿内出轻轻一声笑,她立马打个寒颤,象被剥光了衣服般,毛孔齐刷刷地倒立。 在旋的絮絮叨叨中,开明呆在家里老老实实养了几天伤。 等伤结了疤,疤落了枷时,她实在憋闷不住,趁旋出去卖货的空隙,偷偷溜出门。 天气一如既往的炎热,开明今天穿了一套短裤无袖衫,是拿夜叉以前的旧衣服裁剪成。头上扎根马尾辫,马尾长到**,汲上一双草编拖鞋,看起来竟有几分日本忍者的味道。 她对自己这身行头很满意,只是为什么一路行来,街上的人都在行注目礼?难道前几天一战出名?还是夜叉本身在这一带就是知名人物? 不再管各色人等的异样眼光,她专挑人多热闹的地方走。虽是个穷地方,该有的东西还是一样不缺。赌场、钱庄、酒肆,五颜六色的店招在风中飘扬,别有一番味道。 仰着头欣赏得正欢,一片乌云遮住视线是一片,是三片。 开明连忙揉揉眼,看清楚来人,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不是乌云,是铁塔般的一个人,那个叫春花的女人,正叉着双手,斜着眼睥睨着她。那女人身后,同样两座塔。所谓物以类聚,大概就是指她们这种。 “来寻仇吗?”春花的声音冷冷,眼珠却一刻没离开过她身上,上上下下地逡巡。 天明估摸一下形势,在三座铁塔面前,自己竟显得异常娇小。论重量已经不敌对方,更何况数量又是压倒性的。 她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柔声道:“春花姐姐,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今天是来讲和的。” “讲和?”春花向身后两位姐妹对了一下眼,很意外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要把旋哥让给我了?”春花误解了她的意思,两眼放光。 “这个,以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开明支支吾吾,把旋平白无故让出来,手上不是少了一个筹码了,她才不做这样的傻事。眼睛瞄到旁边一家小小的酒馆,低矮的两层木板楼,零零落落摆了几张桌凳算是店面了。 请不如偶遇,我们先去喝杯酒,坐下来慢慢说。”她拍拍春花的胳膊,豪爽地道。 春花惊讶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两个姐妹随春花的意思,一起走进旁边的小酒馆。 杯酒下肚,几个女人的声音越响亮,震得酒馆的屋顶都快掀翻。春花喝得满脸驼红,一时兴起,厚手掌在桌角重重一拍,那桌子顿时嘎吱一声,差点被震散架。连带着上菜的酒倌歪了歪小身板,仿佛刚才那一下是拍在他身上。 “你是个巾帼好汉大人不计小人过,交你这个朋友了!”春花冲她吼叫道,干杯!” 开明看到酒倌那样儿,心里已经有几分笑,再听到春花说得不伦不类,更加忍不住笑声,举杯相迎道:“春花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春花卷着舌头道,“那个,那个旋哥……” “春花姐!”开明赶紧截住她的话头,深情款款地抓住她的手指,眨眼道,“这种时候,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人。” 春花还没反应过来,开明又是一杯递到她嘴边,“春花姐,我们一笑泯恩仇!”率先干完,春花不得不接着喝。 “好酒量啊!”开明由衷赞叹自己这具身体,喝了几大坛,眼前这三个女人都喝得晃眼,夜叉居然不倒,真是厉害。 跟春花来的配角一眯着眼,瞅着她的身上:“你的这个,是什么玩意?” “哪个?” “什么衣裳,胳膊袒露,裤腿短得两条大腿都露出来了,被人看到不羞吗?” 原来如此,难怪街上那些人,开明心里暗想,脸上堆起笑容:“这是今年最流行最新潮的着装,只有我们这些前卫的人士才能接受,这里的凡夫俗子又怎么懂得欣赏呢?姐姐你说是吧!” “哈哈……”配角二接口大笑,“说得好,我们就欣赏特立独行的人!那个被民间传为神人般的大音,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大音?”开明在自己的脑中搜索一下,没有这个人的资料。 “她怎么会知道呢!”春花扯开喉咙道,“她又没打算参军,整天只知道招蜂引蝶。大音可是我极度欣赏崇拜的人!” “谁啊?”开明更加起了好奇心,替她倒了杯酒,鼓励她说下去。 春花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一位文武双全,才貌兼备的紫宫女将军!” 第五章、平民女将 “女将军?”开明惊讶地道,“你这里,女的可以做将军?” 春花瞪她:“你被打傻了吗?过段时间军队招募,我还打算参军哩!” 军?!”开明吃惊不小,难道这个中宫女子的地位不是她想象中那么低?女人还可以参军打仗? “看不起我吗?这身力气可不是白练的!”春花捋袖弯弯手臂,竟凸起一块**的肌肉。小倌正巧跑上来,咣一声砸他脸面上。他一下坐在地上。 开明忍俊不禁,挥手叫他快走。他傻怔了怔,赶紧开溜,可惜了端上来的一盘菜,全部浪费在地上。 配角一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也打算去参军,象我们这样有力气的平民,有本事都要用在战场上。” 配角二慷慨激昂地道:气好的话,说不准也能混个将军当当!” 二人相视大笑,春花一巴掌打过去:“战场上靠运气的吗?全凭真本事!” 二人赶紧巴结:“春花姐肯定能当上将军,中宫以后到处传诵春花将军的事迹,所过之处,人人景仰……” 开明不失时机地打断她们的马屁,转回正题:“那个大音,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春花横她一眼,以示对打断她的幻想的不满,“大音,是紫宫里唯一出身平民的人,也是紫宫里唯一的女人……” “紫宫?”她听旋以前提起过。只知大概不知详细。 “紫宫十二星。宫帝身边地十二员文武官员。大音是唯一靠累积地赫赫战功晋升紫宫地女将。是我们平民崇拜地英雄!”她脸上再次浮现痴迷。“有幸见过地人说她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好了好了。”开明赶紧打断她地胡言乱说。“有那么漂亮地话。宫帝怎么不把她纳妃了呢!” 春花紧张地瞪着她:“地确有传言说。宫帝一度想纳大音为妃。被她义正词严地拒绝!” “哈哈哈……”开明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但凡美女帝王。总有匪夷所思地传奇故事衍生。通常都是以讹传讹。 “你不信!”她又瞪眼。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说不信。 “开明,你的力气不输我,到时我们一起报名参军怎么样!”春花通红着一双眼,用力拍她的后背,“咱们好姐妹一起上阵,闯出个名堂来!” 开明被她拍得喝进去的酒都差点吐出来,赶紧随口应着:“好说!好说!” “接下来,我们再谈谈旋哥……” 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失陪,失陪了!” 赶紧出了门,一溜烟往回跑。想到赖了酒钱,小倌肯定不敢跟春花讨要,说不准晚上春花就会大打上门,心里琢磨着再编些对付的话才好。 琢磨了半晌,听到门口叮叮铛铛地响,旋推着独轮货车回来。两个孩子不知哪里冒出来,懂事地帮他卸货。 “去做些饭菜,爹先歇歇。”旋将一篮子菜交给勺子兄妹,俩小屁孩立即在灶间操练起来。 旋洗了把脸,走进内室。开明歪在席上没有动,只拿眼看他。 “今天去喝酒了吗?”旋一开口,她当即睁圆了眼:“你怎么知道?” 旋看看她,她赶紧改口,个,今天,这个……” “以后不要再喝酒了。”旋叹了口气,“你开溜了,春花那几个姐妹差点砸了黄老板的店。还好我正巧路过,替你付清了酒钱,春花也说不再计较了。” 哦,开明暗想,原来施了美男计啊!春花看到你还不两眼冒泡,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那个,实在对不起,以后绝对,绝对不会了!”她双手合十,由衷地内疚。旋这个老公很不容易,摊上这样一个到处惹祸的老婆,真是罪过。 “知道错就行了。”旋的声音有点怪,她抬头,看到旋的眼,黑黑亮亮,明明有火焰在燃烧,上面却覆了一层薄冰。 心里一咯登,难道他在生气,赶紧献殷勤:“今天,我来,我来煮菜吧!” 依旧是薄冰的眼睛:“好。” 大汗淋漓地炒了两盘蔬菜,弄得一鼻子灶灰,挽起的髻乱得一塌糊涂。她兴冲冲地将菜端上桌,在身上揩着油手,“怎么样?味道怎么样?”开明一向不炒菜,在家里也是到饭店打菜,还好老公对吃不讲究。简简单单的一日三餐,非要洗切烧煮,对她来说是头疼的事。 今天小露了一手,她满怀期待:“尝尝,快尝尝!” 旋尝了一口,不动声色:“还好。” “是吗?是吗?”她大喜,难道还有做菜的天份。 勺子好奇地夹了口青菜,眉头一皱张开嘴就想吐出来,旋向他眨眨眼,他只好强忍着咽回去,却是再也不敢碰那盘青菜了。 小婉嚼了口茄子,毫不领情全吐桌上,大声道:“这是什么东西啊,全焦了!” 开明大窘,旋摸着小婉的脑袋瓜笑道:“喜不喜欢娘给你们做饭做菜?” 小婉吐着舌头道:“娘烧的菜好难吃哦。” 勺子机灵多了,大声附和道:“我最喜欢这样的娘了!” 旋笑着,转移向傻怔在一旁的开明,“他们喜欢,就行了。” 洗漱干净躺在床上,百无聊赖。 旋收拾停当进来,坐在床沿边数铜板。一个,两个,三个,数不到十个,她已经哈欠连天。 “困吗?”旋头也不抬。 “只是有点无聊。” “很少听开明说过无聊。” 啊以前的夜叉从来不无聊吧!她有得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怎么会无聊。 “这几天没见你去找过花大。”旋随口道。 开明睁大了眼,这男人不是怕老婆怕得紧吗?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敢在老婆面前提第三者的名字?难道老婆转性了,老公也跟着转性了?真是郁闷。 “花大啊,见到了,没有你帅……”她胡诌道。 旋居然不吃惊,只是看着她笑。她给他笑得心里毛毛的,好象刚刚作了贼。 “伤全好了吧,还跑去喝酒。” “好象是。” “那我晚上搬过来睡了。” “不行!”她紧张地跪坐起,向旋摆着手。迎上他狐疑的目光,急忙在脑子里搜刮理由,“这个,天气这么热是吧;那个,我的伤好象还没完全好咧!”捂着腿“哎哟哎哟”地叫唤。 旋不勉强,只是说:“外间地方不宽裕,和孩子们睡不好。” 开明啊了声,这个理由难拒绝。想了想拍掌道:“有了,让孩子们和我一起睡好了,反正我白天也没事,晚上还可以替他们盖盖被子。”说完一脸期待的笑。 旋轻笑了声,象是她现在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说什么惊人的话,都在他意料之中。 “那好,就这样吧!” 又一个平凡的夜晚,开明睁着眼看着屋顶漏进的光,从那里能看到漆黑的夜空,闪烁的星星。宝贝在家里怎么样了?老公会照顾她吗?自己消失了,老公肯定高兴吧,不再看到讨厌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为她也是这样想的。 小婉翻了个身,被单滑落一边。她顺手拾起,搁在小婉肚皮上,习惯性地轻轻拍了拍她。 来勺子的声音。 “还没睡吗?” 子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娘真得变了。” “是吗?”她干笑一声。 “以前的娘,涂香香的胭脂,穿花花的衣服,自己没吃饭前不会让我们上桌,里间的床碰也不让我们碰。对爹更是过份,动不动就拳脚相加。”勺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后来不知怎么的,娘的很多习惯都变了。不搽粉不簪花,对我们也很好……” “这样就算很好了?”象个寄生虫一样,老公出去赚钱,孩子伺候着,这样也算对他们好? “娘很和蔼,爹高兴,我们也高兴。今天看到的娘,真好看。” 今天看到的?好看?开明在脑中想象一下,蓬头散,满身油污,在孩子眼中最好看?虽然也是当妈的人,她还是无法理解孩子的审美观。 勺子有点犯困,声音迷迷糊糊,“一直是这样的娘,就好了……” 一直是这样?开玩笑,那不是要在这里终老?陪着一老二小?开明想想都吓出一身汗,算了算了,别胡思乱想,睡觉睡觉。 日晒**的第二天,懒在床上还没起来,听到外面叽叽叽喳喳吵得要命。完整的美梦被打断,再想继续无论如何不能。 她只好恼火地起床,刚到外间,就看到俩小孩推着一个大人,死活不让他进。 那人看到她,当即大叫:“开明!开明是我!” “你是谁?”她揉着惺松睡眼随口道,看清对方长相吃惊不小,笑得这样猥琐的男人不正是夜叉以前的相好,花大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紧张地看看四周,旋要是看到的话还不得打架。为了阻止娘子去找花大,都把夜叉推墙上去了,这个老公还是有点男人的自尊心的。 “有一阵子没见,怪想你的。”花大不顾两个孩子怒目相向,嬉皮笑脸地对开明道。 开明看看他,又看看满脸涨得通红的两小孩,向他招手:“你过来。” 花大大喜,推开两娃就向她奔去。 刚到面前脚还没站稳,开明一个直拳打在他脸上,登时把个完整的脸打得塌进去一半。花大随着她的拳头夸张地飞起,在空中做个漂亮的转体动作,摔得老远跌了个狗吃屎。 开明叉起腰,恶狠狠地指着他道:“要是再敢来犯我,小心老娘的拳头!” 花大又羞又怕,捂着磕落门牙的脸,急匆匆夺路而逃。 两娃化作木头人,傻看着她一动不动。 开明伸个懒腰,“睡觉也不让人安生洗把脸清醒清醒。” 当晚旋从外面回来,勺子眉飞色舞地描述这一惊险场面,仿佛那一拳是他打出来的,兴奋得不得了。 开明嚼着甜草根,偷眼瞄着旋的脸色。巧巧对上他投过来的眼神,笑笑的,不知怎的,忽然搅得她心里一阵慌乱。 第六章、被迫参军 几天很快过去,骄阳似火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 某日,天蒙蒙亮,隐约听到外间哐啷响了一声,杂乱的脚步进来,内室的门板被拍得震天响:“开明,开明快开门!” 从梦中惊醒,她惶惶然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两娃被惊醒,不停地揉眼。 薄薄的门板终于负荷不住,被人一脚踹开,惊天动地涌进来几块巨大阴影。还没看清,手腕被人捉住,一把拖出门去,“快走快走,要晚了!” “干什么?”开明惊叫,还有没有王法,公然入室抓人。被拉出门才从混沌中清醒,看清来人顿时哭笑不得,“春花,你搞什么鬼!” 春花破天荒不擦粉不梳妆,穿一套长裤长衫,头盘在脑后寸缕未乱。她身边跟着二人党,也是一样装束。 “大清早就来打架吗?”开明快被气死。 “今天不是找你打架。”春花嬉笑,“我们再去喝酒。” “把我从床上揪出来,脸没洗衣服没换,连鞋也没穿,为了找我喝酒?”开明鄙视她,“说出来谁信!” 花这才注意到她还光着脚板,向二人党呶呶嘴,“去!” 其中一人领命,进去提了一双草鞋出来。跟着她出来两个满脸惊恐的小娃:“你们要对娘怎么样!” “没事没事花绽开满脸肥肉。和蔼可亲地对他们笑。“找你娘去逛逛街啦!不要告诉你爹哦!” “少呕了。”开明草草套上鞋。这草编地玩意穿久了勒得脚趾生疼。“有屁快放!” 春花向两娃挥手告别。一把揽过开明地肩膀。很亲热地往前走。开明看到她地脸。在转头地瞬间已经变了颜色。 “上次在酒馆逃走地事还没跟你算帐!”春花咬牙切齿。五指抓得她肩膀一阵阵痛。 “今天你来。是算上次地旧帐?”开明随着她脚步走。小心地问。 “当然不是。”春花突然绽放笑容。“说过了找你逛街。” 不笑还好,这一笑让开明无缘无故抖了抖。明明大热的天,却寒气逼人。春花此行,颇有蹊跷。 依稀记得热闹的街道直走直走,再直走才对。春花却尽绕小巷。“这不是去酒馆的路吧!”开明故意试探道。 “当然不是,我们去更好玩的地方。”春花双眼直直盯牢前方,脸绷得紧紧。这模样,象是想把她诱到黑巷去打昏了毁尸灭迹。 开明无端端又冷了下,虽然身体没有以前的好使,这么早死可不是她希望的。 “春花,我还没洗脸。” “我知道。” “我衣服还没换。” “你说过了。” 没想出更多的理由,春花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趣看她的脸色:“开明,你这是在害怕吗?” “我害怕?害怕什么?怕你吗?笑话!”她强装镇定。 “那好,快跟我来!”春花放开她的肩膀,转而扯她的手腕,“我们要抢在前头才行。” “什么?”她愣是没听懂。 春花边跑边笑:“记得我跟你说过军队招募的事吗?” “?”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说过,要跟我一起报名的。”春花大笑,“你真是够义气,不肯一个人留在旋哥身边享福!” 开明闻言大惊,开什么玩笑!军队招募?那是直接上前线,生死攸关的事,这种送死的活计,躲都来不及,还跑去报名? “春花姐姐。”她赶紧扯开万千柔软笑容,“那只是小妹一时玩笑……” “好了,到了!”春花说了一声,放开她的手。 她瞄个空档想逃,被身后二人党揪住,推推搡搡往前走。 一张方桌,几名军士,在一堵厚墙前面坐着。旁边几间瓦舍,持枪扶戟的士兵众多。周围远远围观着几名看热闹的人,报名的人潦潦无几。一名穿着明显高于士兵服饰的军士正无聊地打着哈欠。 春花激动地抢前一步,双手重重击在桌上:“我来参军!” 她身形高大,声音洪亮,打哈欠的军士给她这样一吓,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赶紧扶正了身体,眯眼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 看春花外在条件还蛮符合参军要求,军士上下瞄了她几眼,提起毛笔懒洋洋道:“叫什么名字?” “春花!”她大声道。 军士往后仰,躲开她的狮子吼,皱眉道:“有力气以后用到战场上。” 高声应道,想到他的话,缩了缩脖子。 军士摇摇头,不与她计较。在名册上写下几个蚯蚓字,又记录了身体状况,年龄地址,写好后看看她身后两张激动得不成样子的脸:“你们要做什么?” “参军!”二人党齐吼。军士掏了掏耳朵,一脸郁闷。春花一肘击向身后,身后闷哼。旁边站立的士兵禁不住嗤嗤直笑。 “名字?” “夏草!” “秋菊!” 这次轮到开明哈哈大笑,二人党的名字跟春花真是绝配。 “你呢?”军士听到笑声,眼睛越过春花的庞大身体看向她。 春花唔了声,将开明拎小鸡般拎到桌子前,压低声音道:“她叫开明。” 士写下蚯蚓字。 开明惊恐地看着自己被录入名册,口不择言道:官,我结婚了,结婚也可以参军吗?” “真是爱国。”军士晃着脑袋继续写,“年龄地址,身体状况?” 开明哭笑不得,“不是,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孩……” “每个人都应该向你学习才对。”军士头也不抬在纸上描画,“年龄地址,身体状况?” “长官,我是被迫……”开明憋足了劲张嘴喊出几个字,立即被春花捂住嘴推在身后。“我来提供她的详细资料。”春花妩媚地向军士眨着眼。 军士纳闷地看看她们,在纸上草草写完:“明天上午来做个例行检查,下午分编制,后天一早就要启程,明白了吗?” 花毕恭毕敬道。 “还有。”军士眯起眼睛道,“报了名就是军队的士兵,要是反悔或者逃走,按逃兵处理,明白了吗?” 花应得更响。 脱离危险境地,春花才放开捂住她的嘴。开明气极:“你要死不用让我陪你一起死!” “啧啧,真难听,什么死啊活的!”春花因为报了名心情大悦,“这是我们踏上仕途的第一步,我们将要开创辉煌的宏图大业了!” “仕途,算了吧!”开明冷笑,“还没踏上,先裹着尸布抬回来了!” 春花瞪眼拍了她脑袋一下,“什么乌鸦嘴!有这样咒人的吗?别忘了这次参军你也有份!” “我不会去的!”开明忿忿然,“你这是**民意!” 春花斜眼瞄她,向二人党道:“刚才军官最后一句怎么说来着?” 夏草挺胸学起舌来:“报了名就是军队的士兵,要是反悔或者逃走,按逃兵处理!” “听见没有,按逃兵处理。你逃没有关系,旋哥和两娃可惨喽!”春花啧啧作声,“要被关进大牢,听见没有,坐牢啊!” “你狠!”开明气愤地向她挥一下拳头,**地转身离开。 春花在身后叫道:“明天上午不要忘了,在这里,不见不散!” 开明头也没回,二人党嘿嘿笑着围上来:“老大,这回可把她气得半死了!” 春花一脸得意的笑:“被她抢了旋哥以后,老娘从来没有这样爽过妹们,请你们去喝酒,一醉方休!” 不安地等到旋回家,忐忑不安地告诉了旋参军的事。 “什么?”他手里的铜板哗啦啦撒了一地,完全不敢相信,“你去报名参军?” 被春花强迫……我根本不想……” 重重叹了口气,俯身捡拾地上的铜板,“是祸躲不过。” 开明急急蹲下帮忙,慌乱中,二人的手背碰到一起。 她下意识缩回手,旋顿了顿,抬头看她:“晚上我到里间睡。” 开明哎了声,傻傻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旋毫不避讳地盯住她,“最后一晚,不要拒绝我。”起身走出去。 开明歪着脑袋琢磨他的话,直往岔道上想。最后一晚,不要拒绝我,怎么听怎么怪。难道?她打个激灵,因为绮想心脏狂跳,千万不要是这样! 第七章、不一样的旋 令人焦虑的夜晚拉下帷幕,旋安顿好娃子,走进内室。 开明靠在墙上,两眼睁大瞪着他。 旋笑笑:“我又不是老虎,为什么这样看我?” 开明看他脱了鞋爬上床,紧张地僵直身体:“你不要上来!”旋奇怪地看她,她自觉失言,眼睛转动着道:“这个,我的伤不是还没好吗?所以……” “伤没好的人跑去参军。”旋淡淡说了句,脸色不是太好看。 个,我说过是被强迫……” “好了,太晚了,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旋打断她下半句话,顾自吹熄床头的油灯。 开明僵在那里,躺下不是逃走又不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 被单动了动,旋的手伸过来,覆在她的手背,她下意识声叫。 子和小婉睡着了不要吵醒他们,躺下来,我们说说悄悄话。” 哦,原来只是说悄悄话啊!开明心里松了松,莫名地又有些失落,夜叉咋这么没魅力。 连忙拉了几件衣服叠成地自制软枕。蹭到旋身边。旋看了看她地枕头。她解释道:“你地木枕*不舒服。还会落枕。头睡歪了怎么办?” 旋看着她。暗夜中黑白分明地眼睛一闪一闪。好象挂了两颗荧火虫。 “开明。你真地变了。”他轻轻道。 “是人总会变化。”开明干笑。 “不止穿着、饮食。生活习惯。好象连性格都来了个大逆转。” “唔。” “我理想中的娘子,就应该是现在这样的你。” 开明懵了半晌,老兄,你娶的是夜叉,可不是现在的我。 “你以前脾气不好,我隐忍这么久,全是为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不能没有娘亲照顾,但是你刚刚有些转变,又要走了……”他唉声叹气。 开明不说话,心想,你不能把我留下来当一辈子保姆吧!迟早我是要走的,时间长了,互相有了感情更麻烦,长痛不如短痛。 “参军,不是简单的事。”旋忽然道,“你做好心理准备没有?” 题转移太快,她还没适应。 “无论什么样的战役,下等士兵总是冲在最前列,将军的赫赫战功是靠无数士兵的尸体堆积而成。”有没有看错,一向温和的旋脸上居然**一抹冷笑。 “要活着回来!记住,无论什么,再大大不过人命!”旋定定看住她,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光芒,“活着才是最重要!” 开明有些恍惚,这样的旋,象是亲身经历过战场,只言片语就让她刮目相看。 旋瞄向房顶,喃喃自语道:“这一去,会看到她吧!” “什么?”开明附上耳朵,没听清旋的话。 “不知道你这一队归不归她管?” “谁啊?”开明不耐烦地道。 旋看着她贴上来的脸,近在咫尺,眼睛放着狐疑的光。他笑笑:“没有谁,你不一定有那个运气。” “说什么!”开明皱眉,这男人神神叨叨的,有话也不痛快说。旋的手勾住她后颈,将她轻轻按下来。她重心不稳,竟随着按下来的力量仆倒在他身上。就在那一刻,旋吻住了她的唇。 开明立时一股脑充血,提心吊胆的事终于生了。夜叉是旋的娘子,夫妻间这档子事是理所当然,问题是,旋现在亲的可不是他的娘子,而是她开明。 跟丈夫分房分了三四年,突然被一个陌生男人亲吻让她一时手足无措。下意识推拒旋的亲热,旋放开她的唇,一个翻身却将她压在身体下面。 “等一下!等等……”从来不知道文质彬彬的旋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丝毫不输给夜叉。平时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难道是假象? 手指被扣住,旋的身体沉得象石头,压制得她连喘气都困难。 “这一次,换我在上面吧!”旋在她耳边低低道。 在上面!开明的脑袋象被雷劈到,一片空白。老天,他在说什么! “等等……” “不用担心,我会很温柔的。” “不是,那个……” “几天没在一起,娘子好象变冷淡了。” “不是!我不是……”慌乱中,她脱口而出。 “不是什么?”旋看着她,眼神出乎意料,冷冷的。 开明有点慌,今晚的旋不象平时看到的那个懦弱怕事的旋。心里隐隐感觉古怪,结结巴巴道:“那个……这个……你别太着急啊,我们慢慢来,慢慢来……” 旋注视她半晌,近距离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再说,旋真得好重啊! 旋忽然放开她,带起一惯的淡笑:“我听你的,娘子~~~” 他故意强调了娘子两个字,让开明惊出一身冷汗,这男人,是不是现了什么端侃?还好明天要走了,不然再呆下去太恐怖了。 “你在怕我吗?开明?”看她挪开一段距离,旋忍不住笑意。 还是温顺的那张脸,本来挺简单的一个人,此时却让她捉摸不透。 谁怕谁……” “刚刚亲吻的时候,我们好象都很有感觉……” “别胡说!” “开明……” “干什么?” “你脸红了……” “闭嘴!” 旋突然咯咯笑,笑得趴俯在席上。“找个心思单纯的女人就是这点好,她是这样,你也是……”止住话尾,抬起头看她。 开明益奇怪,傻傻回视。 “开明。”轻轻柔柔的声音,今晚听起来特别刺耳。 “干嘛?”没好气。 “你一点也不丑。” 身体滑了下,开明差点跌倒,说什么啊!是不是喝酒了,尽是醉话。她本来就不丑啊,要不是夜叉穿衣打扮出格,怎么着也是中上水平。 看到她惊讶的反应,旋又是一阵讪笑。 “你今天晚上怎么了?”开明奇道。, 旋停止了笑声,慢慢直起身体靠到墙上,仰头注视着漏孔中的夜空。 “也许,是因为你明天要走了吧!” 这跟走有什么关系?小小鄙视一下,真会找借口。 “也许你是该上战场,说不定……”旋的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亮光透进孔洞,将他藏在黑暗中的脸面照亮一半。浅色睫毛高挺鼻梁,若有所思的透明眼瞳,竟展现出惊心动魄的暗诡美。 开明心里咕咚一声,完了,看自己老公竟看傻了眼,真是有够白痴!难怪影楼的**任何人进去都会拍成明星,光影,是光影作用。 她念叨着,旋的声音不大,却恰恰好飘进她的耳朵。 “岁阴在午,岁星居酉位昴’、宿于清晨同出,叫做‘开明’。” “你刚刚叫我的名字?”她不禁奇道。 “是星宿的称呼。”旋看着天空,喃喃道,“开明若出,战争就要停止。” “你都成了半个星学家了。”开明嘀咕道,什么星星星的,听都听不懂。 “只能说,你的名字很巧合,对应我们这里的星宿。”旋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也许会是个有运气的人。” 我的运气,就是莫名其妙到这个鬼地方来。 开明悻悻地想,手上用力,将夜叉的几件行装捆成包袱,挎在肩上。 天色已经大亮,昨晚被旋闹腾半宿,下半夜根本没睡好,早晨才迷迷糊糊眯了下。一睁眼,旋就不在床上了。 真是神出鬼没,练成十级无声无息**了吧! 春花一早赶过来逮人,往屋里东张西望。 “没在,出去了。”开明眼角瞄着她,手里没闲着。 “我哪里有找他。”春花嘴上说着在凳上,“开明,旋哥对你可真薄情,临行前也不来送送。” 不送还自在些,她心里嘟囔。昨晚的亲吻忽然涌上脑子,赶紧甩甩头把这些不良画面甩掉。 两小孩被吵醒,睁着眼睛看她。开明过去摸摸他们的小脑袋,笑道:“娘有些事要出去一段时间,很快回来陪你们。你们要乖乖的,知道吗?” 两娃似懂非懂地点头。 “走吧!”她随春花走出门,心中不由生起“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气。豪气刚出了门口就断了气,亮晃晃的阳光下,门边站着的那个人,微笑的脸似动人的立体画面,生生打断了她的壮志凌云。 “旋哥!”春花惊喜的叫声唤醒她懵呆的思维。 可不是旋吗?他怎么站在这里? 旋受了春花重重一抱,脸上讪讪。颇不自然地扒拉开她的五指,向开明走来。 “这个给你。”他伸手,将一条细细的红绳挂在她脖子上。 “是什么?”开明好奇地看着脖子上的物什,红绳下面连着半块晃来晃去的坠子,红不红绿不绿,象玉又不尽是。 “一个护身符。”旋向她笑笑,“我早上辛苦去庙里求来的,一定不要随便拿下来,知道吗?” “知道了。”她瞅着那劳什子东西,什么样的庙里会给这种奇怪的护身符?护身符不都是符咒之类的纸装袋吗? “那好,我们要走了。”开明看看旋,白天的旋就象亲切的邻家男孩,到底哪一个才是他最真实的坦露? 擦身而过,手臂被轻轻捏住,旋的脸缓缓转过,当着春花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两眼都是春花惊愕的放大的脸,晃啊晃个不停。开明张大了口,快断气了!旋在搞什么鬼? 旋的声音一丝一缕如蚊虫般钻入耳洞:“要活着回来,无论什么样的状况,保命最要紧!” 第八章、御兵大人 顺利过了体检关,散落在一个大房间等吃中饭。开明无聊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面孔。这次报名的估计有百来号人,全是高矮胖瘦不一的女人,全部挽着髻盘在脑后,一色的青衣布衫,每人脸上如临大敌。 开明摊开四肢仰卧在地面上,都是穷人家的女孩儿吧,会有谁家的富贵小姐参军呢!不象现代人,恨不得自家的儿女都塞到队伍里去。 春花拿脚踢了踢她:什么样子,快起来!” “还要什么样子,又没人管你坐还是躺,有什么关系!”开明打了个老大的哈欠,眯着眼瞅她。这大屋子里没桌没凳的,春花庞大的身体蜷缩着蹲在那里,倒象老虎装猫,未免好笑。 “我说。”春花离二人党远了些,向她凑近,神神秘秘道,“看旋哥今天早上的表现,两口子感情不错啊!” “那是。”她随口一说,春花脸上顿时变了色。话到了嘴边,绕着口道,“都快走了,那是应该做做样子。” 春花了解地笑笑,“难怪,你们本来就应该不好才对。” 靠,感情不好才对了?什么逻辑。 “女人参军,是不是也就做做后勤,打打下手什么的,不用上前线吧!”开明顺着口道。 春花瞪大了眼睛看她:“开明你在做梦吗?轻松的活都是富人家的子女去做的,我们是要被训练出来上战场的!” 果然,开明心里哀叹一声,还是要去送死。 门口一阵杂乱地脚步响。蜂拥进来一队人。“各位新兵。欢迎你们入伍。为我们伟大地宫帝陛下效力是你们地荣兴!”为地一名男子讲了一通废话。最后一句话最中听。“现在开饭!” 开明在他长篇大论之前已经从地上滚起来。听说到开饭。眼睛直往他身边那几个大桶小桶瞄。原来大小桶里装地都是饭跟菜。每人一个大碗。菜直接扣在饭上面。 开明端着手中这碗菜饭直倒胃口。都是什么烂菜。直接拿去喂猪得了。瞅着春花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她胃里直犯呕。 “下面报一下各自地编制。报到名字地归入一队。留下来地统统归入二队。” 开明心不在焉地听他报着一个个稀奇古怪地名字。研究着头目精细花纹地衣裳。和他一张一合地嘴。突然听到重重一声:“开明!” 很自然地举起一只手。象在课堂上被点到般。跳起身来。 众人一阵哄笑,头目睁着眼睛瞪她,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走神了,仅仅是分编制而已。 尴尬地收回手,春花的拳头落在脑后,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她摸着后脑不敢吭声。 完饭后,一队靠左,二队往右,到时会有人来带领你们离开,明白了吗?” 场齐声回答,屋宇震动。头目满意地点点头,先行离开。 春花扒拉完饭菜,带二人党往右走,向开明回头道:“过来呀!” “我吗?”开明指自己的鼻尖。 “你脑子坏了吗?没听到名字吗?你跟我一队!”春花怒瞪她。 开明垂头丧气地走过来,怎么老跟这个母老虎纠缠在一起,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收了碗筷后果然有两个人进来。刚才言的头目对这两人点头哈腰,看来这两人的官更高一级。两个国字脸的男人面无表情,站在门旁象块僵硬的木头,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利索地一挥手,将两队人马拉驴一样拉出,排好长队竟然马不停蹄地赶路了。 开明郁闷得紧,悄声问春花:“没有什么牛车马车的来运我们吗?怎么要用腿走路的?” “我的天!”春花忍不住大声叫道,“开明你到底真傻还是假傻,士兵不步行还想骑马啊!你以为还在家里啊!” 话没说完,子落在身边,男人炸雷般的吼声:“行军途中,不许喧哗!”春花吓得直抽气,连连应“是!” 开明斜眼看着抽鞭子的男人,国字脸中的一个,安安稳稳坐在高头大马上,跑前跑后维持秩序。坐着说话不腰疼,她哼了声。过一会儿憋不住:“春花,春花!” 春花在前头不想理她,每次说话都会倒霉,干脆装聋作哑。 “春花!春花~~~!”声音越来越响,尾音都拖出来。 “干嘛!”春花愤怒地扭头,这女人还有完没完。 “我想问你。”开明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道,“我们这是去哪?” “去训练营,那里有各地招募的士兵,要一起训练。” “都是女人吗?” “男女都有!”恨恨剜她一眼。 女混合训练?男女一起住?” 什么白痴问题,春花怒喝道:“没有男女一起住!” 一回,鞭子结结实实落在了春花身上。春花吃痛,哎哟直叫。开明赶紧闭了嘴,对春花无比哀怨的眼神视而不见。 餐风露宿赶了两天路程,开明感觉快挂掉了。还好,在她几乎抓狂的最后一刻,两个国字脸停住脚步:“我们到了。” 她来不及看清楚到了哪里,眼神恍惚地跟着一群同样饥渴的女人涌入了打开的大门,模模糊糊象是个大操场的样子。 “就地休息!”号令刚下,她早就象软脚虾般趴地上了。不是人过的日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翻身都翻不动。瞥见满操场七歪八倒的女人,全部灰头土脸,一眼看去极为壮观。 远远看到两国字脸向操场尽头一人行了个礼,讲了几句话,那个人慢慢走了过来。越走越近,隐约看到对方瘦下巴直杆身板,军队里不是出国字脸的吗?怎么也有鱼目混珠的人? “全体起立!”这句话一出,让开明又想笑又想哭。好笑的是她一下子想起在学校时,每逢早操升国旗,或者重大人物重大言就会听到这句;想哭的是现在动弹不了,还要她起立? “这么一点行军路程就趴下了吗?”沉稳轻蔑的声音传来,奇怪,有那么一点点耳熟。 开明好奇地翻起身,拿眼瞟向队伍前列。 好奇怪,这人虽然一身戎装,为什么脸面看起来这样熟悉。 “你们做宫帝陛下的士兵,还远远不够格!所以更加要加倍地训练!……”声音继续。开明对他的长相越来越感兴趣,长脸,长眼,尖下巴,虽然年轻却一本正经。 “春花……” “闭嘴!不要跟我说话!”春花揉着身上的鞭伤,心有余悸。 “春花。” “……” “春花。” “快说!”春花的声调都带着狠。 “你觉不觉得,这个教官很象某个人?”开明摸着自己下巴,琢磨道。 “教官?” 目领导,反正就这类了,你感觉这个人象谁?” “你这样一说,是有几分脸熟……” “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又不多。”开明在脑中过滤掉一堆人,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我知道是谁了?”春花龇牙裂嘴,开明那一掌拍到她的腿上了,真疼! “记不记得我们那次打架?”开明兴奋地道。 “我们打过无数次架了,你说哪一次。”春花翻着白眼。 “就那次,你跑上门来说旋是茅坑的那次……” “你才是茅坑,我什么时候那样说过旋哥了!”春花又开始瞪眼。 “反正你记得就行了,我们不是打到路上去了吗?拦了一个人的轿子个随从,随从,记得不?”开明兴奋得手舞足蹈。 花随着她的话撑圆了眼睛,“是那个人,尖下巴的那个!” “哈哈,对了,是他!” “他竟然是御兵大人!”春花舌头都快吐出来。 “御兵?官很大吗?”开明好奇地问。 “统领宫帝的士兵,是紫宫戴府的人。” “戴府?” “先不管那个,希望不要被他认出来,不然要麻烦了!”春花双手合十念佛。 “作什么?” “你傻了吗?你当时做了什么事忘记了?”春花咬牙切齿道,“你把御兵大人尊贵的**摔到了!” 开明脑中立即重温一下当时的画面,糟糕,御兵大人的确被摔了个屁墩,恼羞成怒的样子益鲜明起来。真是倒霉,竟然归他管,好死不死撞在枪口上。 那位御兵大人不知道在上面还作了什么言,反正开明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满脑袋嗡嗡响着,身边一阵阵嘈杂,听春花嘀咕道:“又来一拔。” 又来一拔?开明愣愣地回转身,看见敞开的大门内果然又跑进来一列长长队伍,来的是一队男兵。军容整齐,每个人面不改色,跑步的脚步声都一致。“蓬嚓蓬嚓”的一路跑进来。为的却是名女子,格外惹人注目,不止面容娇丽,连衣服都是鲜艳的红色,不同于其他女兵一色的黑衣。 她笑吟吟地带队跑到御兵大人面前,向他行个军礼:“玑大人!小巧前来报到!” 小巧?开明打量着她全身上下,的确是够小巧的,这名字取得好。 御兵大人居然连连摆手,惶恐地道:“小巧小姐,不敢当不敢当!” 开明切了声,什么啊,见到美女就不敢当了。 “戴公子来了吗?”御兵大人压低声音,眼睛偷瞄着门外。 小巧利索地回答:“表哥在后面呢,说是不放心我。” “那是,小巧小姐第一次参军嘛!” 春花向开明耳语:“肯定是哪个府的小姐,到军队玩玩的。宫帝那边说参军了,历练了,回去好弄个轻松赚钱的活计。” 开明点点头,这点和我们那边差不多,春花随后说了一句:“这种千金大小姐,分到哪队哪队就倒霉了。” 象是接着她的话,御兵玑大人让小巧的队伍原地休息,忽然转身指向春花道:大块头的那个!” 春花左右环顾,众人都看着她。她疑惑地指指自己。 是你,你今天起就是二队的副队长了,以后要协助队长管理士兵,知道吗?” 突然被封了官,春花很不适应地道:是!” 玑转向小巧道:“小巧小姐,今天起你就是二队的队长!” 开明暗笑不止,春花顿时傻了眼。 第九章、千金大公子 分到了自己房间,一屋子十人睡铺,整齐排列在两边。简单的一桌一椅一个搁脸盆架。 开明进了门就朝最近的一张床上仰面躺下,四肢象断了一般酸疼。春花将行李丢在她身边,黑着脸道:“这张床给我,你挪挪!” 开明闭着眼不理她,春花推了推她,她故意出大声的鼾响。 春花作势挥挥拳头。 二人党规规矩矩找个里边的连铺安顿下来。后面6续进来几人,都是安安份份。最后听到门口大声的笑闹,两三人风一般拥着红色衣裳的小巧小姐进屋来。 春花斜眼瞟着这几人,看起来一身下人装束,带着沉重的行李箱,箱子装饰华丽,她不屑地呶呶嘴。 进来的几人快扫视一眼房内,很快做出决定。将箱子搁在地上,过去就吆喝开明:“喂你,到里边去,这个床铺给我们小姐!” 开明依旧闭眼,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听到没有,还不起来!”几个奴才过去就拽她。 手刚搭上开明胳膊,被春花赶上来一个大力推开。只听她声若洪钟:“这张床铺已经有人了,你们另找其他空铺!” 那几人横眉竖目道:“一个小小的女兵,竟敢对小巧小姐这样无礼!” 春花冷冷道:“这里没有什么小姐。只有士兵!” 几名奴才欲作。红衣美女迅阻止了他们:“我是来锻炼地。你们不用紧张。只是一个床铺。不必小题大做。” “小姐。这张床铺出入最方便。气味也会小一点。我们怕你不习惯。” “早说过要一间单独地屋子。又干净又方便照顾。” 几个人叽叽咕咕。开明翻转身背对着他们。掏了掏耳朵。 “好了!”小巧干脆地打断他们地罗嗦。扳起脸道。“替我转达对表哥地谢意。接下来地事情我自己处理!” 几个下人见小姐脸色不对,只得住了口,嘱咐几句就退出去了。 小巧环视一下在场众人,所有人都在看她,除了睡觉的开明。她堆起笑容招呼道:“你们好,我是新来的……” “小姐嘛。”二人党中一人接口道,全屋子的人都笑开。 小巧压下怒火,瞪了二人党一眼,拖过箱子往左边的空铺走去。走到背对着她的春花身边,春花低头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右脚有意无意往后一伸。 小巧不防,伸出的脚绊住春花后脚跟,“扑通”摔了个狗吃屎,屋里的笑声更大了。 小巧恼怒地爬起来,春花停止了整理,似笑非笑地看她:“怎么这么不小心,是稻草做的身体吗?” 跳起,叉腰怒瞪。 “怎么样!”春花居高临下地看她,也叉起腰。 二人党从里边的铺位下来,铁塔般站在春花旁边,三人迫人的气势让小巧顿时矮了半截。 “小巧小姐。”门口传来男声,御兵大人带着两名男兵站在门口,看见眼前这一幕道,“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小巧瞟向春花。春花和二人党迅分开,装作整理床铺。 “我自己不小心摔倒,怪不得别人!”小巧向春花恨恨地投去一眼。 对于这类事情玑似乎见怪不怪,向小巧笑道:“小姐如果住不习惯,可以换个单间,戴公子交待过……” “好了好了,我知道表哥会打点好一切,但我是来锻炼,不是来受照顾的!”小巧向玑僵硬地点下头,“多谢帮忙,御兵大人!以后请将小巧视为一员普通的士兵!” 玑赞许地颔:“好的小姐。不过做普通士兵之前,请你再当一回小巧小姐,因为戴公子此时已在兵营,好象有事找你……” 话没说完,小巧已经撇下他,风一样跑出门。 春花扭头朝她背影啐了一口,开明这时才懒懒睁开眼,翻身坐起往外走。春花唤她道:“去哪?” “茅房。” “……” 信步走出房间,开明恢复精神仔仔细细观察目前所处的环境。偌大的练兵场,周围环绕着几排土制坯房,是士兵休息的地方。房间划分成两块区域,左边男舍,右边女舍。有点象男女校混合宿舍楼的味道。操场正中放置着一些水泥块、沙袋、障碍木之类的东西,估计是训练用。 远远眺望,练兵场的后方,屋宇清雅,绿树红花,不知派什么用途。 好奇地朝着后方前进,不防在小道撞上一两个巡逻的士兵,喝斥道:“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 开明应着是,讨好地笑道:“请问兵大哥,这里都是谁住的?” 巡逻的只简单答了句:“都是些贵人住所。”便将她轰出去。 贵人住所?开明摇摇头,欲中止自己的探奇。忽然听到一阵咯咯的娇笑声,女人柔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啊,就是这样……” 她顿时好奇心大起,这声音分明就是小巧,她怎么跑到贵人住所来了是千金大小姐,她表哥自然就是千金大公子了,两个千金见面,在贵人住所理所当然。 开明两眼朝天想了想,自从无意中掉到中宫,见到的都是平头百姓,还没见到真正的官家公子,不知道千金大公子长成一副什么相貌? 心里痒得猫抓一般,她实在无法按捺偷看的**,鬼鬼祟祟在小道边栽植的灌木中猫腰前进。 巡逻的士兵已经走开,只剩下在路口走来走去把风的一名小兵。开明从草丛中探出头,已经能看到这名小兵身后的小巧了。她巧笑嫣然,正和面前一人谈笑甚欢。 开明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因为他很不巧地背对着她,只看到乌黑流畅的长,碧绿的束玉簪,以及一身湖绿色丝绸的锻衣。那名小兵走来走去更是将他遮掩得严实。 开明心中郁闷,摸到地上的石子忽然生起一计。她举起手,用力将石子丢向小兵前面的草丛,一声清脆的嚓响,小兵厉喝道:“什么人?”持刀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护卫兵一出声,连带小巧与那名背对着她的男子被惊动,二人齐回身看过来。开明正面看清了这名千金大公子的长相。 初见,细腻雪白的肌肤几近女子,两道英眉,配一双笼烟遮雾般的眼眸;刚才的笑意未完全敛去,一抹淡笑挂在挑起的嘴角边。太阳底下,树荫丛中,穿一身水绿,他往那里一站,整个暑气都被逼退一半。 好一个妙人儿!开明心中惊叹道,想得起来形容这名公子的词语竟然是“百媚从生”。该死,那是形容女人的,只怪自己文学水平太差。 护卫兵拿刀撩拨了下草丛,回禀道:“戴公子,没有人!” 被称为戴公子的美男颔,回转向小巧道:“总之你暂时先安心呆在这里,别惹出什么麻烦,有什么事情玑自然会照应你……” 小巧点头,“知道了,象我娘一样,你也这么罗嗦。” 戴公子笑道:“别人不清楚你,我还会不清楚吗?你的火爆脾气在这里要收敛点,别和室友闹僵……” “玑告诉你了就知道他的嘴巴不牢!”小巧赌气道。 戴公子看着她,笑容收了一半:“玑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怎么,你已经闹出事情来了?” 有!”小巧自知失言,捂着嘴眼神闪烁,“刚刚才来,我会闹什么事情,表哥,你多虑了!” “你既然以大音将军为目标,就得在这里好好历练。这个练兵场,也是大音曾经呆过的地方。”戴公子声音低缓,一字一顿却很清晰,刚刚好送进开明的耳朵里,“你不止要达到她的地位,甚至要,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大音?开明此时面部表情和小巧一样傻怔。这个戴公子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大音已经是民间传说中的神人,怎么可能会有人达到她的地位,甚至过她?! 新兵训练安排在明天,下午有半天休息时间。开明在房里好好睡了一觉,到了开饭时间,才蹭到兵营的食堂。 有一勺没一勺地将干饭塞进嘴里,她两眼乱瞄着四周。这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专门开辟出来当作食堂,陈设类似现代的学校食堂。只是更加简陋,只有几张大方桌和少数条凳。围坐吃饭的很少,大部分士兵都是站着或蹲着。男女兵装束各异,目不斜视地走来走去。空气里混合着古怪的饭菜气味。 开明捏捏鼻子,放弃了咽下下一口饭的努力。还是菜扣饭,这样下去要变瘦弱了,她惋惜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一抹鲜艳的颜色闪在桌旁,开明抬头看到了小巧漂亮的脸蛋。小巧提着一个两层食盒,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我要坐这里,这里最通风,你快让开!” 食堂安静的氛围被她这样一嚷,所有的目光投射过来。 开明偏过头装没听见,这女人争东西争上瘾了,床要争,连桌子都要争。 小巧见她不识抬举,提高声音道:“你难道要我一直站在这里吗?” 同桌的一名女兵怕惹事,匆匆端着饭碗开溜。小巧有了面子下台,将食盒往桌上重重一放,鼻腔出一声哼。 开明瞥向她,看到小巧打开那个食盒,象变魔术一般,一盘一盘拿出饭菜,转眼间,半张桌子被丰富的菜肴占据。 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居然还自带饭菜,开明咬着筷子瞟向桌上的菜肴,没天理,同样是参军,在队伍里还有阶级待遇区分。 正郁闷,听到旁边突然起了喧哗,开明闲极无聊地看过去,刚好看到春花正和几名男兵对着肚皮撞来撞去。 第十章、化干戈为玉帛 这个春花在玩什么?开明皱眉,和男兵做什么游戏? 春花却明显不是做游戏,她的吼声全屋都听到:“老娘先看中的,你来抢什么!” 对面的男兵人高马大,丝毫不惧春花的铁塔身材:“这些汤一向就是我们包了,臭娘们你有什么意见!” “你叫谁臭娘们!你叫谁!”春花似抓了狂,猛扑过去掐住对方咽喉。 男兵一时不防,给她掐个正着,连忙向空中挥着手。他身后急吼吼冲上来几员同样身强力壮的大汉,抡拳头踢腿地围攻春花。 春花的二人党此时挥充分的作用,靠着蛮力回击众男兵。一时间,桌椅断裂,碗碟横飞,整个食堂炸成了马蜂窝。所有人都往外跑,象极了流矢横飞的战场。 开明躲开流弹袭击,急忙地随着众人逃跑。春花偏在此时看到她,大喊道:“开明!帮忙!”话刚喊完脸上挨了一拳,肉肉的脸扁进一块,当即出不了声。 开明哪里顾得上她,左躲右闪地逃窜。谁知道一个男兵跑上来抓住她:“你也是一伙的!”将她胳膊使劲往身后扭。 开明气极,抬腿反踹过去,踹中他的膝盖,男兵哎哟踉跄后退。她不解恨,一脚抬起踢中对方裤裆,听得男兵惨叫连连,向后跌倒。 小巧直抽气,这女人够狠,出手就要人断子绝孙。 肩头又被人从后面握住,她条件反射扭住身后人手腕,回旋身抬起膝盖就向他顶去。那人另一只手适时挡住胯部,一声吸气。 “住手!……”话还没说完。开明坚硬地脑门突然撞上对方额头。直撞得他七荤八素。“你这个……”脑袋后仰。脚下退了一步。不防地上油滑。很自然地抓住她。一起往后倒去。 崩地裂一般。两具身体狠狠摔在了地上。 食堂地喧闹声突然停止。象是电影卡了带。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所有在场地人看着地上二人。脸上满是古怪。就连春花和扭打地男兵也相互揪着衣领。被点中**道般木立在原地。 开明晃动脑袋。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突然意识到她正趴在一名攻击她地男兵身上。手握着手。脸贴着脸。 身边地气氛太诡异。为什么所有人都静止下来。甚至一丁点地声音都不敢出?她移开脸。看到了身下人地脸。这才得知了答案。她压住地这个男人。原来细长地眼此时睁得比桂圆还圆。脸上满是怒容。瞪着她地表情就象想生吞活剥了一样。 脑袋轰响。天哪。是御兵大人!她压住了御兵大人! “还不下来!”御兵大人怒吼。她连忙从他身上滚下来,真正的滚。 现场的人这才有了反应,赶紧把玑从地上扶起来。玑捂着额头的瘀伤,环顾乱糟糟的食堂,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闹事的人,全部绕着练兵场跑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 可怜哪,这本来跟我无关!开明气喘吁吁地边跑边想,全是春花那婆娘惹的祸! 开明紧跑几步,追上前头屁颠屁颠的春花,“你想害死我啊!三天两头闹事,我这条命迟早送在你手里!” 春花委委屈屈道:“不关我事,谁叫那些男兵没有君子风度……” “我警告你,再出这样的事情,别再扯上我!”开明声嘶力竭地喝道,“我还想活着回去!” “知道了,真是的!”春花掏掏耳朵闪开,一会就跑得远远。 二人党不急不慢跟在身后。那些受罚的男兵紧跑慢跑,除了那名被踹到命根的男兵。 春花对撞的那名带头的男兵跑上来,跟开明并列,向她呶嘴道,“你下手有够狠!如果阿筐被废了,你要负责他下半辈子!” 开明甩他个白眼,什么屁话。 “我是说真的,他要是被遣送回去,你也别想在这里混下去!”他威胁了一句,跑开。身边三三两两跑过的男兵,都拿奇怪的眼神瞄她。 黑夜如墨,跑步还在继续。 不出一日,开明的名声传遍全营,“夜叉”更是名副其实了。还好那个叫阿筐的男兵没断根,休息几天就上了训练场。开明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不用负责阿筐的下半辈子,悲的是托春花打架的福,无意之中成了全营最不受迎的人。 训练营的生活不是人过的,每天扛沙袋,跑障碍木,大太阳底下马步一站就是两小时,汗湿的衣裳臭气哄哄,男女都在沙地上摸打滚爬,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会不会累死在训练场上。 昏天暗地的又一天训练完毕,这半个月以来难得的一个凉爽晚上。风起得大,男女兵都出了房,或围或坐窃窃私语,偶尔眉来眼去。 开明寻了个僻静处,接近贵人住所的一处草坪,梳理自己刚刚洗过的湿,望着天空呆。每天都在想自家的宝贝,这种思念没有随着时间减淡,反而与日俱增。风钻过树梢,拂动她如瀑黑,她忍不住出幽怨的叹息声。 身侧忽然传来低声惊呼,伴着脚步响不知从哪里钻出个小子来。开明吓一跳,对方也被吓到,大眼瞪小眼瞪了几秒钟,那人先笑:“原来是活人,听到叹气还以为是个女鬼。” 开明收回目光,心中悻悻。 “你在这里干什么?”来人看着她,自顾自坐在她身边。“赏月吗?又没有月亮。” 开明横他一眼,强壮四肢,坚毅面容的一个男兵,随便套着件短袖衫,笑笑地不象有恶意。她知道这些男女兵整天混在一起训练,对规矩什么的都不讲究,对他坐下来也不以为然。 “头很漂亮。”他夸赞道。开明握着梳子的手顿住,湿湿的带着清新的皂角味,弥散在空气中。她突然想起了旋,“开明的头真美啊,又黑又亮,就算天上的织女星,也织不出象你这样漂亮头般的布匹……”这句话象从密封的记忆中突然蹦出来,令她不由自主摸了摸颈上的半块坠子。 旋求的护身符,这半月以来刻意不去想他,以为把这个人遗忘了,偶尔提起,所有的回忆却象火钳般烫到她。 “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男兵逗笑道,“平时就象个假男人,总是风风火火。” “你知道我?”开明脱口而出,什么时候被人盯上了? “知道。”他笑得厉害,眼睛眯成好看的弧度,“你来的第一天就打架了。” 明睁大了眼,在暗夜中仔细端详面前这人的脸部轮廓,这张脸留有残存的印象,不就是那天和春花动手的领头男兵吗?当天晚上还警告过她,平时遇到都是冷冻射线,怎么今天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了? “你想干什么?”她警惕地道,找上门来的准没好事。 “不用紧张,只是想大家化干戈为玉帛,毕竟都在一个训练场,这样僵下去,不是办法。”他向她眨眼,“我是他们的队长,我代表我们队邀请你们几位美女,去喝杯和解酒。” 喝酒?开明一听这两字嘴里直泛酸,想她在现代亦是能喝酒的主,到训练营半个月滴酒未沾,早就心痒难捺。 男兵带她偷偷经过贵人住所,从后门溜出去。巡逻的遇见,装没看见走开。开明奇怪,男兵笑道:“都是塞了钱的,再说我是老兵了,哪个不卖面子。”开明暗赞他的交际手段,心想什么时候再想偷酒喝,这人倒可以派上用场。 后门等着一匹喷气扬蹄的大马,一名小个子男兵向他们走来,嘱咐道:“快去快回!”男兵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缰绳。 “马哪里来的?”开明惊讶道,半个月没见过一匹马出入训练营,她当初倒是很怀疑这些军官出行都是靠什么交通工具。 “紧挨着我们训练营的隔壁,就是养马训马的场所,平时的战马都是从那里出的。刚才那小兵是以前的熟识,所以向他借马代步,酒馆离这里可不近呐!”男兵一长串解释完毕,向她作个手势道:“上马吧!” 被他托举着推上马背,开明又紧张又刺激。男兵利索地翻上马背,“坐稳了!”抖起缰绳就开跑。她兴奋抓紧马鞍,这可是生平第一次骑马哎,在现代都不曾体会过。不管做梦也好真实也好,真令人兴奋! 呼啸的风刮过耳边,凉风拍打着脸面,黑夜共乘一骑,没有才子佳人般的浪漫,却被马背颠簸得晕头转向,什么时候进入市集都不知道。 先是一点亮光,接着象是失明的人突然见了光亮,瞬间眼前展开辉煌的一幕。喧闹的人流,燃亮的灯火,让她恍若置身梦境。丝毫不逊于现代的夜市,跟死气沉沉的训练营简直天壤之别。 男兵带她到了一处十字路口,下了马就熟门熟路往一家店铺钻。开明恍恍惚惚看见这是间热闹的食肆,跑堂的熟谂地招呼男兵,指点楼上的雅间。 “他们已经到了!”男兵向她招手,跑堂的自去安顿他的马匹。开明还没从梦中清醒,迷糊地跟着他上楼。 推开一扇雅间的门,几平方米的地儿挤满大块头的男女。春花与二人党喝得面红耳赤油光亮,陪坐的几名男兵也是醉眼惺松,桌上的酒菜早去了一半,地上东倒西歪着无数空酒瓶。 天哪,这两个女人,对这些曾经的对头竟然毫不顾忌。 春花看到他们进来,跳起来捉住开明胳膊嚷道:“快来,非把他们喝趴下不可!” 一起进来的那名男兵看着自己的队员笑道:“真有这么厉害吗?” 几名男兵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春花借着酒劲大笑:“跟开明喝的话,你一桌子都不是对手!” 男兵队长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奇怪表情,向其中一人使个眼色,眼睛扫视着几名队员,随口道:“阿筐呢?” “我在这里。”门口闷闷接了一句,一名看起来较他们瘦小的男队员走了进来。开明听到这个名字,留意了他一下。年轻的脸,普通长相,扔人堆根本认不出来,这就是差点被她踢断命根的那名男兵。 阿筐走进来,恨恨扫了她一眼,转向队长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叫这个女人来?” 队长向他笑道:“我自有我的道理。”示意他坐在旁边。 阿筐只得坐下,摸着酒杯喝闷酒。 第十一章、圈套 春花和二人党半醉着胡闹,开明被她推来搡去,眼睛只看着带她来的那名男兵。 “先介绍一下,我叫昴,这位是毕他指指身边的男兵笑道,“阿筐,就不用介绍了。” 开明尴尬地笑笑,阿筐哼一声,扭过脸去。 开明听到这些名字,忽然感觉有点怪,好象谁提过一般。胃?……”她喃喃念道。 昴接口道:“三宿的名字。”开明咦了声,抬头看他,“岁阴在午,岁星居酉位昴’、宿于清晨同出,叫做‘开明’。” 开明讶然,这句话临走前旋曾讲过,他还说开明若出,战争就要停止。当时虽然无心听讲,现在从昴口里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很有趣吧,我们三人取的是星宿名,竟然对应你的名字。”昴轻笑道,“说不准我们是有缘份的人呐!” 开明哼了声:“你这里取星宿名的人还少吗?” “是不少。”昴哈哈大笑道,“来来,我们喝酒喝酒。” 几杯酒下肚,尴尬气氛化解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们这些训练出来的士兵要跟哪个国家打仗?” “其他四宫。不过现任宫帝推行仁政。开战几率不大。” 翻眼想想。“宫帝地安全不是由士兵负责地吗?” “御兵大人挑选地精英。才有机会留在宫帝身边效力。”昴捉狭地笑。“你是没有机会了。侮辱了大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你这话倒着说了。谁侮辱他了。真是!”开明郁闷地灌下一口酒。 “说实话。你是我见过地最有趣地女兵了。”昴笑道。“我从来没见过象你这么大胆地女兵。胆敢当着那么多人地面把御兵大人压倒……” 开明瞪眼。他知趣地收了声。只顾笑。 春花已经醉得瘫在二人党身上睁不开眼。开明一阵头晕,心里暗想,今天怎么这么不禁酒力?那次和春花喝酒,几大坛下去都没事。 头晕乎乎的,似乎听到昴若有若无地说着什么,看到他的嘴巴张合,却听不到半句多余的话;慢慢地,对面的人影象水墨画浸了水,一点点化开,褪去,直至完全消失。 宝贝的手好象触在脸上,她咿咿呀呀地学语,撒开步子喊:“妈妈~~妈妈!”向她跑过来,却是越跑越远;忽然转变成旋忧郁的脸,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活着回来!” 一阵冰冷,她猛然惊醒。一睁眼,看到一张面孔,回不过神来。奇怪了,眼前这张不是御兵玑大人的脸吗?还在做梦吗? 不止玑大人,还有似曾相识的几张男人脸象跟这几人喝过酒,然后醉了。 她下意识摸摸脸,有东西顺着面颊流淌。是水,她象明白什么惊出一身冷汗。 “醒了吗?”玑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她赶紧转身,看到春花和两个女人也是一脸一身的冷水,眨着眼睛刚刚醒转。着了道了!怪不得突然假惺惺来套近乎!怪不得那么容易喝醉!开明怒瞪着几名兴灾乐祸的男兵。 “知道士兵喝酒要接受什么惩罚吗?”玑踢了下门边的凳子,吼道,“给我立即回营!” 开明赶紧拧春花一把,春花兔子般蹿起,捂着头和二人党奔出门外。 “大人,为什么你会来这里?”开明走过玑身边,眼睛越过他的身体投向昴,“是谁向你告的密吗?”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触犯了军规!”玑冷声道。 昴的眼睛似笑非笑,看不出任何感情。反而是他身边的男兵,出起哄的口哨声。 这次星夜偷酒的代价就是,第二天练持戟刺刀的动作,练习整整一天不准停,不准吃饭,不准休息,直至黄昏才算受完罚。 趴在床铺动弹不得,连说话都费力。 “我说,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春花开了腔。 二人党一人一句:“就是,本来还以为对我们有意思,啧啧……”“这个脸可丢大了。” 对面的小巧斜在那里对着油灯看书籍,听到这句话嗤笑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自作多情。” “你说什么,小心我揍你!”春花的吼声刚起个头,听到咔声象是扭到腰,哎哟直呼痛。 小巧更加笑得厉害:“真是报应。” “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这一次是开明的声音。她恨恨揪紧了床单这种事你不要后悔! 接下来的几天,全营的人都知道有两队人马对着干上。训练时不是某男兵被绊一跤摔个大跟头,就是某女兵跳障碍木突然滑倒。女兵洗沐房经常被人丢爆仗进去,男兵无缘无故被锁在房内,诸如此类,举不胜举。 冲突升级到最后,某男兵在夜晚被套住头挨了几棍之后,终于惊动了最高领导。御兵大人亲自彻查原因,严厉批评了闹事者,才算把战火暂时平息。 某个月黑风高夜,开明一人从夹道走过,身后唬一声吓她一跳。两队开战以来,弄得草木皆兵。她小心地往身后张望,鸦雀无声,只有静谧的建筑阴影。 回过头,鼻子撞上软绵绵的物体,惊讶地退后一步,看清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是昴。 倒吸口冷气,她警惕地道:“你想干什么?”难道想趁她落单施毒手? 昴诡异地笑道:“你怎么敢一个人走夜路?听说柳前几天就在这条道上被袭击,你就不怕?” 听他暗示什么,开明毫不畏惧地瞪眼:“我怕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不象某些人,哼哼!” 昴嘿嘿两声,不计较她话里的意思,向她招手道:“我们走吧!” 哪?”她愕然。 昴笑道:“去喝酒,这次绝对诚心诚意!” 开明瞟他:“开玩笑,这样的战局下你以为我会跟你出去?” “不会暗算你,就我们俩。哎呀,口里真是干得很哪,想想那酒香,啧啧!” “打住打住。”开明给他说出一嘴的口水,恨得咬牙,这家伙很清楚她的软肋。 “走不走啊,不走就算了,我一个人去喝,哎哟,那个香啊!” “好啦,走就走,还怕你!”开明跺着脚叫道。 又是偷溜出后门,还是以前那小兵,拿眼看看他们,也不说话。开明看过昴第一次弄的神通,这次不再多问。 一骑快马到了上次的酒馆,要了个小间,菜未上,几坛子酒已经拎上来。 昴开了酒封,咕嘟咕嘟的白酒灌在大碗里,向开明举碗道:先敬你一碗!”仰脖一口喝掉。 “这是做什么?”开明盯着桌上桌下的酒,这么多酒坛子,这男子想醉死吗? “我听说你有海量,所以想跟你比划比划。”昴笑道,“只是酒桌上的较量,我们不玩武力。” 开明哼声,端起桌上的白酒一饮而尽:“你玩的武力还少吗?” “说实话,我并不想惹事,明年就要退伍了。”昴故意咳了声瞥她道,“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开明迎上他目光,冷冷道:“我可没犯过你。” “你那几个姐妹,有够凶悍。”他摇着头笑道,“我所知道的身边的女子,没有一个这样。这股子力气若是用到战场上还好,用在男人身上,可就让人消受不起。” 开明忍不住嗤笑:“那几个不是我的姐妹,你们自己招惹她们,平白无故把我拉扯进去。” 样说,我倒是要赔罪了。”昴又倒一碗,碰碗饮尽。 菜66续续上来,新鲜菜肴勾起她馋虫乱爬,训练营的猪食吃到腻,偶见这样鲜美的菜式,连味道都来不及品尝,就狼吞虎咽进了肚腹。 酒至半酣,说话的气氛更加放松。 “和你喝酒有意思,豪气!” “哈哈!”开明只顾着笑。 “你叫开明吧?” “哈哈!”开明拍着桌子笑。昴明显醉了,问这种白痴问题。 “我告诉你,你绝对要相信我。”昴的舌头仿佛都短了一截,双眼赤红地盯着她,“你是全营中,最好看的女人。” “哈哈哈!”开明放怀大笑,醉酒的男人连说话都这么可爱。我是最好看的女人,那小巧是什么?想到心高气傲的小巧小姐要是听到这句话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她更是笑得厉害。 “我没骗你,你训练的时候,英姿飒爽,没有一个比得上你。”昴眼珠红红,表情却很认真。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信不信?”开明压低声音道。 “我信。”昴瞪着眼道。 开明气得拍他脑袋:“我还没说!” “你说吧!” “我其实,不是这里的人明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我是一只鬼魂,你信不信?” 昴愣愣地看着她,脑袋被酒精麻痹着转不过弯来,脸上的表情特别搞笑,引得开明又是一阵狂笑:“你信吗?” 昴皱起眉头,醉意全敛:“我信啊。” “扑嗤。”她将嘴里的一口酒喷到地上,微愕,“你信?” 昴前所未有地认真,看住她缓缓点头:“我信!” “傻瓜,骗你的!这样你也信!”开明给他这种目光看得有些心慌,说不上为什么,转移话题道,“喝酒喝酒。” 昴忽然轻笑道:“你喝不过我的。”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是海量吗?”开明不服气道。 “要不,我们拿喝酒来打个赌,这样比较有意思。”昴的手指轻叩桌面,“如果你不敢的话,也不勉强。” “说。” “输的人,替赢的人做一件事。” “行!” 开明立起,推开身后的门喊道:“服务生!服务生!” 昴皱眉:“什么服务生?” 小倌也机灵,立即从楼下蹬上来,满脸陪笑:“客官是在叫我吗?” 倌,你去提个一箱酒来,这位爷今天不醉不归了!”开明扫昴一眼,他听到这话,不自觉笑笑。“还有……”开明附耳如此这般吩咐一下,“知道了吗?快去!” “好咧!”小倌答应着三步并两步跑走。 “你跟他说了什么?”昴看着她走进来,问道。 “拿酒。” “后面的话?” “加了几个菜。” “哦!” “待会拿酒坛子灌,看谁先倒!”开明两眼灼灼光。 昴亦不示弱,同样精亮地回视她:“好!” 第十二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倌手脚果然利索,很快拎酒上来。开明迎到门口帮他把酒提进来,小倌嘴里说着客套话,眼睛却直往房里瞟。撞上昴疑惑的目光,只知道暧昧地笑。 开明瞪他道:“还不走!” “是是!”点头哈腰地走掉,昴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奇怪。 开明提起一坛开封的酒搁在他面前:的。” 另开了一坛给自己:“准备好了吗?” 昴笑笑,站起身。他身形高大,这一站起来顿时高出开明一个头。开明不服输,也站在那里,手按着坛沿,念道:“一二三,开始。”抢先抱起坛子喝。 昴不慌不忙,一手提坛沿一手托举坛身,激流直下的清澈酒水直冲进他张大的嘴里。 开明灌了几口,呛住喉咙,把个酒坛放下,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昴的喝酒姿势,这男人真有一股气势,喝酒也比别人喝得豪迈。 昴一气喝了半坛多,放下酒坛喘气,眼睛瞟到开明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奇道:“你怎么不喝?” “歇歇,不急。”她笑道。 昴看到她的酒坛满满的没动,大笑道:“看起来你已经输了。” “谁输还没定呢。”她冲他妩媚地笑。“慢慢喝。到最后才知胜负。” 昴看到她地笑容。忽然心头一荡。似有一股酒气冲上脑门。连带眼睛都有些模糊。心中惊讶:“怎么回事?” 看到他异样地眼光投过来。开明笑道:“这么快就有感觉了?” “你做了什么?”昴沉声道。肚腹处涌上来地麻痹感顶住胸腔。堵得难受。 “没什么。只是让你暂时不能动弹而已。”她狡黠地笑。“上次着了你地道。这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竟敢!”昴气愤。一生气全身地血液仿佛都回流。他暗道不好。 “让你滞留在外,明早不能参加训练,受罚的就是你了。”开明哈哈大笑,“你以为我真得会跟你拼酒啊,昴队长。” 昴不敢乱动,那种全身燃烧的感觉愈来愈烈,他心中的疑惑越扩越大:“开明,你确定你用的是使人不能动弹的麻药吗?” “当然,我跟小倌说得一清二楚。” “小倌?”昴忽然想到小倌送酒时奇怪的眼神与暧昧的笑,再联想到现在身体的反应,如醍醐灌顶瞬间觉悟。他咬牙切齿道:“开明,你知道你下了什么药吗?” 明给他这种仇深似海的表情吓住。 “是媚药!媚药!”昴吼声如雷,这个笨女人,竟在酒里下了媚药。 “什么,什么是媚药?……”她傻傻回了一句,想到什么啊一声,跳起又坐下,想笑又不敢笑,“是那个吗?哈哈!” “你还笑!” “看你这样子,可别憋坏了。”她实在忍俊不禁,“我去外面找个女人给你下下火,再叫御兵大人来观赏,保准你的名声比我还响亮。”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他怒得脸都变成猪肝色。 “好好,我这就去找。”开明迅离开条凳,满脸含笑地去拉门。 门开启一半,被一股力量从里面重重阖上。昴粗犷的手掌压在门板上,哑着嗓子道:“不许走!” 开明心里隐隐不安,顺着他结实的手臂看到他凑近的脸,棱角分明,泛着赤红的脸,黑亮的眼里布满血丝,“你这个女人太狡猾,我怎么知道你出去做什么!给我老实呆在这!”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出卖你!”开明竖起一只手,严肃地道。 “不行!”昴咬着牙关,怒道,“我不会相信你!” “那怎么办?你这个样子……”开明紧张地闭了口,感觉得到昴身上越来越炽热的火焰,他浓烈的酒气甚至喷到她脸上。 “你不是想看我狼狈的样子吗?”昴嘲讽地笑道,“与其到外面找什么女人,不如你……” “你别胡说,我不是那种女人!”开明给他说得满脸通红,心跳加,不假思索地推他。昴挨近的身体滚烫,她这一推正好推在他的胸膛,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得出火炉般的热度。 开明吃惊,迫不及待地抽回手。昴本来极力克制,给她这样一推,好象炸药引索被点着,狂风骤雨般爆炸开来。 他咒骂一声:“这是你自找的!”狠狠抓住她肩头,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开明脑袋轰隆隆地响着,头顶的雷打了一个又一个,这算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被亲吻了? 低吟,昴哪里是在亲吻,简直象在啃咬。他将她死死顶在门上,撬开她的嘴唇,在口腔里肆意游走。抓住她肩头的手移到脑后,一把扯住她的头往后拉。 “痛死了!”她忍不住尖叫,很自然地扬起脸往后仰。昴的热气喷在她脖颈,灵敏地分开她上衣,动作娴熟又老道。 开明猛然抓住他动作的手腕,死瞪向他:“你在做什么?” 昴抬起头,赤红的眼里居然闪过一丝狡黠:“你说呢?” 开明升起被戏弄的恼怒,挥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要不要我叫楼下的人上来,看到你这样一副德兴!” “我什么德兴?”昴居然毫无顾忌,反握住她挥过来的手,重新压回门上,火热的身体随即靠过来抵住她。在她剧烈的心跳声中,唇角缓慢擦过她柔软的耳垂,轻声低笑道,“你这些小把戏,对我没有用!” 开明颤声道:“媚药对你没有用?可是你明明喝下去了?” “对一个混迹在酒肆花楼场所的老兵来说,这种路边摊的药效能有多少?”他笑笑道,“不过还是有一点点作用,毕竟我失态了。” “那你快放开我!”开明恼怒道,“装模作样,戏弄别人很好玩吗?” 昴没有松手,盯住她惊愕的眼睛道:“是很好玩,至少能做一些自己平时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开明心里紧了紧,昴太奇怪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今晚在夹道上碰到我,并不是偶然,我特意在那里等你的。”昴慢慢松开手,面上仍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开明赶紧拉开门,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裳,跑下楼去。 小倌迎上来,热情的招呼:“客官,享用得愉快吗?”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这句话此刻听来特别地刺耳,开明狠狠瞪他一眼,不顾小倌莫名其妙的表情,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 身后听到昴嘶哑着嗓子叫道:“小倌,去给我打盆水来!” 冲进行走的人流中,没走几步她就站住了,该死,不辩方向。想回营地必须和昴一同走,现在这种状态下,还怎么有脸和他共乘一骑。或者,等到天亮吧,到时打听出来路途,回去受御兵大人责罚也心甘。 心里拿定主意,却不知道晚上该如何打,身边分文全无,难不成露宿街头?瞎走一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边的人流量越来越少,磨磨蹭蹭中竟走到一条死胡同。 她自嘲地笑笑,退出,刚想迈步往前,忽然听到右前方的拐角处传来轻微的金属撞击声,接着又响起闷哼声。 好奇心无限扩大,她不由自主地贴着墙根摸到拐角,小心翼翼探出头。眼前突然一花,天上掉下个重物,砸在她脚边。她大惊失色,紧张地捂住自己嘴巴不敢出声。 击打声越来越响,她看见离自己不到一百码的过道上,激烈打斗着几个人。她看了几秒钟,判断出三个人围殴中间二人。围攻的人全部黑衣黑裤,脸上包着黑巾,手中的兵器亮闪闪地晃眼。中间两位一身青衣长衫,其中一人不停地抡剑护着另外一人。那人显然没有武功,只知道团团乱转。 被围攻的两人明显处于弱势,外行人都看得出来进攻的黑衣人出手又狠又辣,大有置对方于死地的作风。而中间持剑的那位根本吃不消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正看得入神,脚腕被谁攥住,开明这才看到摔下来的重物竟然是个人,也是黑衣黑裤蒙面的装扮,此时睁开了双眼,正死死盯住她。 她被吓住,往后退又退不得,心中焦急,仗着这人被打飞可能受伤的心理,反脚踢向他胸口,嘴里直嚷:“快放开我!跟我无关!” 那人闷哼了声,果然松开手。 她得了脱,连滚带爬地逃走。听到身后闷闷的声音吼道:“抓住她!别让她逃了!” 她惊得脱兔般边逃边往后看,果然听到同伙的提醒,围攻的黑衣人撤了一人过来追她。 她吓得更是屁滚尿流,追赶的黑衣人两个起纵,就到了她身后,手起刀落朝她后背砍去。 她心里大叹,想不到参军受了这么多折磨,业未立功未成,先要横死街头。 悲戚的心情翻涌,只听到身后黑衣人一声闷哼,“哐啷”清脆的刀落地上的声音。 开明脚一软,仆倒在地,先去摸自己脑袋,还好没掉,牢牢长在颈上。 “是谁?”黑衣人的声音象风箱出一般嘶哑。 声长啸,一枚利器划破夜空的黑暗,闪电般刺穿开明身后黑衣人的咽喉。这回他连哼都没哼,直接倒在了地上。 鲜血泉水一样涌出,流淌到她脚边,开明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人,无可言喻的震颤令她不受控制地尖声大叫,怎么也停不下来。 “闭嘴!”冷冷的声音传来,伴着哒哒的马蹄响,一匹神气的红鬃马缓缓行来,停在她面前。马匹上的人全身罩在一条披风内,只露出闪亮双眸。马背上还坐着刚才被围攻的一名青衫人,脸色苍白得和她有得一拼。 开明张着嘴,眼睛无意识落到骑马人身后,刚刚火拼的那块地方,横七竖八躺了三个人,两身黑衣,一身青衣。 骑马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手交握在身前,似乎随时抽出兵器。开明惊恐地盯着他,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叫却连一声都出不了。 第十三章、不可能的交往 那人一双冰冷眸子盯住她半晌,她跪在地上张着嘴,远远看去倒象在求饶。被救的青衣人缩在马上,小心拉动披风一角道:“我们快走吧!” 那人微微颔,闪烁不定的眼神似在犹豫要不要把她灭口。恰在此时,夜空中竟传来浑厚的男声:“开明,开明你在这里吗?”开明闻声大震,昴找到这里来了。 骑马人终于下了决心,冷声道:“今晚看到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鞭子挥了挥出响。开明哆嗦,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不等她表态,红色马鬃扬起,威风凛凛地撒开蹄子跑远。拐脚处一条趴伏不动的黑影立即有了动静,一名黑衣人慢慢坐起身,捂着胸口扶着墙,消失在黑暗中。 他前脚刚走,昴后脚就到了。“开明,出了什么事?”他惊讶地看着分散不一的四具尸体,上来搀扶几乎软瘫的她,“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她有气无力地指着尸体,“这些……这些……” “你是被吓着了。”昴老练地翻检这些尸身,面色凝重,怪?” “什么奇怪?”她摸着喉咙,干涩得难受。 “是他的人。” 明忍不住好奇心,昴似乎知道一些事。 “他的人为什么死在这里?”昴自言自语,眼睛注意到那名青衣人,走到尸体旁边蹲下,“其他人都是被利箭穿喉而死,只有这个人是因为刀伤流血过多死亡……” 话没说完。尸体突然动了起来。摆动手指转动眼珠。直愣愣地看着昴。 昴吃惊地回视着他。尸体地嘴唇不停蠕动。象是想说什么。昴大胆俯耳在他嘴边。听他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 这句话说完。青衣人头一歪。彻底变成尸体。昴地脸色随着他说地话顿时大变。愣在原地半天出不了声。 远处突然传来嘈杂地脚步声。伴着一阵阵地叫声:“在那边!” 昴立即回神。跳起来拉起傻看着地开明。“快走。他地人来清理场地了!” 自然是没人回答她。 回去的路上,昴没有说一句话,开明也没心思找话说,一路闷到营地。因为刚才的变故,两人似乎都忘了媚药的尴尬事件。 从后门进了训练营,默契地各自分开,开明管自己往宿舍走。刚至门口,春花从屋里闪出来堵在门口,笑眯眯地道:“你去哪里了?” “有点闷,散了一下步。”开明没心思应付她,绕过她想往里走。 春花移过身体挡住她,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可是看到喽!” “看到什么?” “你偷偷地跟昴出去,又悄悄回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呃!” “别胡说了。” “这样吧!你和昴的事我不会计较,我也不把你已婚的事跟他讲,但是。”春花贼笑,“得把旋哥让给我。” “知道了。”开明心烦她的纠缠不休,随口道。 “你是说真的?没有骗我吧!”春花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这样痛快答应了。开明烦闷地推开她,顾自走进去。春花不依不饶地跟在身后,念个不停,“说话要算话,反悔是小人!” “好了好了。”她脑袋里晃来晃去都是今晚惊心动魄的事,消化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理她。 脱了鞋子仰面躺倒,开明对着房顶愣。红鬃马,长披风,临死的青衣人,满脑子占据着这些画面,完了,今晚不能入眠了。 小巧点着万年不灭的油烛,依旧在静静地翻书。春花她们很快入睡,室里出此起彼伏打雷般的鼾声,开明皱皱眉,这些女人哪里这么大的肺活量。 “你别痴心妄想了。”淡淡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开明皱了皱眉,“昴不是你可以想要便要的人。” “怎么说?”思绪被她打断,开明突然兴起好玩心态。她竟然知道昴的事? 小巧翻着书页,眼睛锁定在书上,未瞄她一眼,“队长是什么身份的人做的,你不知道吗?” 明偏着脑袋想了想,的确,就算春花再孔武有力,也只能做个副队长,小巧却是因为显赫的背景直接被指定为队长。这么说,昴之所以为队长,也是因为家世? “昴的父亲,是紫宫里的文官,和表哥的父亲一样,位居要职,他不会同意你们来往的。”小巧翻过一页书,加了一句,“就算是朋友,也不行。” “那是你的个人想法吧!”开明哼了声。朋友也有三教九流,既然是紫宫的要员,怎么可能会不结交江湖朋友,小巧未免危言耸听。 “我这是为你好,听不听随便你。”小巧突然合上书籍,熄油灯,拉上被子蒙头大睡。 开明气得直磨牙,这倒好,把一件窝心的事丢给她去想,自己倒睡得舒坦。她不让小巧睡安稳,故意唤道:“女人,我看你对你表哥蛮有意思,听说你们这里表兄妹可以互通婚姻,你铁定是要嫁他的吧!” 小巧闷闷回道:“我嫁不嫁他,关你什么事。” 开明哼哼道:“你想嫁他,他未必想娶你呢!” “你这下等贱民,敢这样跟我说话!”她在那边冒怒气了,“要不是现在这种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了,不说了,睡觉!”开明达到了目的,快收尾,不再吱声。 小巧万料不到她刚勾起自己怒火,这么快罢战,一时间愣在床上半天回不过神。听着翻天覆去的吱嘎声,开明心里暗笑,这千金小姐,怕是要一夜未眠了。这一想心情大好,放松了身体,居然睡得奇香。 第二天起大早,她这边刚掀被子,那边小巧也跟着起来。看她两只黑眼圈明显地挂在脸上,真是一夜未睡好,开明心里一阵暗笑。小巧见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更是不爽,恶狠狠地瞪过去。 开明不再理她,自顾自拿干净的布蘸着这里出产的一种香软的石粉,类似于现代牙膏的东西,和着清水粗粗擦了擦牙齿,漱口后就着冷水胡乱洗了把脸,刚刚擦拭干净,一只纤纤玉手托着个白玉瓶伸了过来。 她疑惑地看着这只手的主人,千娇百媚的小巧小姐红着个脸,*是我府里调制的养颜面脂,外面买不到。” “给我吗?” “不是白给的,收了我的东西,我问什么你要答什么。”她嘟着嘴道。 开明笑笑,“那我还是不要了,伺侯人的事我做不来。” “谁要你伺侯了,让你伺候没准你还伺侯不好!”小巧有点气结,随手将那小玉瓶丢到她怀里,“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的!” 开明苦笑,真是典型大小姐脾气,看来昨晚那两句随口说说的话她是上心了。她好奇地打开瓶盖,闻着挺香,不知这喜怒无常的大小姐会不会下猛药在里边。想了想,还是没敢抹。 “好香啊!”春花醒过来,大力吸着鼻子叫唤,“开明你拿的是什么?” “美容膏,你要吗?”开明笑着看春花,小巧听到这话,猛回头盯住她。 “好啊!” 话音刚落,白玉瓶丢了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在春花被单上。春花喜不自胜,揣在手里又摸又闻。 小巧的眼神象要杀人,开明转向她轻笑,“既然给了我,我有权处置吧!” “你好样的!”小巧从鼻腔中重重出哼声,拧身开门,甩上。 春花不屑地道:“一大早就臭着个脸,象谁欠了她钱似的。” 开明只笑不语,当着小巧的面把她赠送的东西转送给别人,怎么着面子上也挂不住吧!美容膏好不好用,拿春花来试毒最合适不过,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卑鄙,不过看春花这张脸,反正毁不毁容都一样,也问心无愧了。 小巧这女人,真得为她表哥动情了吗?看她那样,似乎为情所困呢! 女兵们66续续地起床,洗脸穿衣,装束齐整后就去练兵场跑步。这是每天清晨必须操练的项目,马拉松长跑后才能吃上早餐,接下来是一天的练习课程,分秒不差,日复一日。 开明跟在春花身后出了门,刚刚拉开跑步架式,就被几个人迎上来挡了回去。“是二队的新兵开明吗?”来的是几名男兵,看他们衣服样式颇为考究,可能是上等兵。 “什么事?”她疑惑地问道,一大清早是谁想来找事? “你入队这么久,不知道规矩吗?要回答是与不是!”其中一人扳起脸。 开明见来者不善,官大一级压死人,赶紧立正道:“是!” “跟我们走一趟!”这口气有点象公安抓人,开场白就是这么一句。 开明声,气焰矮了一半:“去哪里?” “又不懂规矩了,跟我们走就是了!”典型的公安口气。 “大哥,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是吧!”她挤出丝笑,讨好地道。 那人扯动嘴角:“御兵大人要见你。” 开明脑袋上方顿时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御兵大人?这么大清早,又饿着肚子,找我总不会是一起吃早饭吧!难道又做错什么事,惹到他了?不对啊,再怎么样也不会惹到他头上去? 她一边琢磨着心思,一边不情愿地跟在男兵身后。一道目光在矮墙后闪现,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第十四章、试探 七弯八拐拐进所谓的贵人住所,御兵大人竟然住在这么清静的地方。开明偷眼张望着四周,两次从后门出去,都是直接擦过居所的边,没有进去过,这次明目张胆地进去,倒是长了见识。 几排清洁整齐的房屋,庭院幽深,黑瓦白墙,门口还有扫落叶的工人,跟训练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男兵带她走进一间幽静的屋子,这间屋子的门窗全上了棕色油漆,给人一种心神安定的感觉。男兵让她等在门口,敲了敲房门道:“御兵大人,我带她来了。” “进来吧!”里边有气无力应了声。 男兵推开房门,用眼光示意她进去,随后带上房门,留她一个人在房内。 开明忐忑不安地扫瞄四周,简单精致的室内装修,墙上一副山水泼墨画,书架上蓝底大花的高脚瓷器,显得清雅大气。正面棕色檀木椅上斜倚着御兵大人,卸下戎装只着一套灰色的单衣裤,头披散着,衬得尖脸与丹凤眼竟无故多了几分慵懒姿态。 开明目瞠口呆地盯住这位顶头上司猛看。没有穿军装的玑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不是第一次看到的刻薄,也没有第二次令人生畏的凛冽,完全出这两种印象以外,是一种亲和力。 亲和力?想到这个名词,开明直想吐,拿这个词语形容玑简单是浪费,而且她每次想到玑的名字,憋不住总想笑。 “来了。”玑懒洋洋的,象只折了翅膀的大雁,尽失往日威风。开明收回散乱目光,连忙垂盯住自己脚尖:人有事找小的?” “没什么要紧的事,有几句话找你聊聊。”玑淡淡说道。 开明有些奇怪,御兵大人会有什么体己话想找一个普通的女兵聊? “和那些男兵不要太敌对。影响队伍团结。”他慢悠悠开了腔。开明心里哦了声。原来是训话来了。完完全全教导主任地腔调。自然地口里应道:“是。” “但是。也不要太亲密……” 导主任。”顺口就说出来。 玑瞪她。她急忙改口:人!” “懂我地意思吗?” “是。” “头抬起来!” “是。” 抬头对上玑目光,那目光交织着各种复杂情绪,很诡异。她移开了目光,不敢对视。 玑默不作声,凝视她半晌,她站在那里,如针芒在刺难受得要死。 “帮我倒杯水来。”他突然又道。 知道他作出这些奇怪指令的动机,开明只能乖乖照做。 桌上现成的一大壶水,微微温热。她取出旁边的搪瓷杯,笨水笨脚地替他倒满,小心挪到面前。 玑慢慢举起杯子,一个小杯子象是有千斤重,开明替他很是捏了把汗。举到一半,他突然呻吟一声,脸上现出痛苦表情,杯子的水漾到手背,他的另一只手迅捂住了胸口。 开明吓一跳,急忙问:“怎么了?御兵大人你怎么了?” “这里微微呻吟着,眉头越皱越紧,似被万虫噬咬痛楚难当。 开明慌了手脚:“怎么忽然胸口疼了?是不是心脏病犯了?糟糕,赶快送医院才行!电话,救护车……” 话没说完,玑睁着一双凤目,瞪得滚圆看她,象是看一只外星来的怪物。 开明连忙住了口,慌张之下口不择言,竟把现代语言带到这里来了。 “没什么大伤,就是昨晚不小心撞到刀刃上,又被人很不小心踹了脚,今早伤口复了……” 话未说完,开明全身已经冷汗直冒,难道昨晚受伤的那个黑衣人竟然是御兵大人?他既然乔装打扮,肯定是机密事件,自己窥破他的秘密,连带踹了他一脚,肯定被记恨在心,只差不能杀人灭口。今天一早叫自己来,又是倒水又是心口疼,难道是因为有所怀疑? “你也太不小心了。”她胡乱顺着口说,完全忘记眼前这人是她上司,一心想着保命要紧,“昨晚我和宿舍的副队长玩了一宿花牌,我们赌瓜子,还赌地瓜干,每次都是我赢,你不知道那花牌有多好玩……” 玑突然放了脸色,冷冷道:“你不知道打赌也是违规行为吗?” 她恢复成毕恭毕敬的样子,两眼盯住脚尖。 “罚你不许吃早饭,绕训练场跑二十圈!” 故意愁眉苦脸地应承,心里却放下老大一块石头,这条小命算暂时保住了。 看着她欢天喜地跑出门去,玑注视着她背影,口里道:“公子,你看呢?” 随着他的问话,高脚瓷器后的屏风动了动,一条人影慢慢走到屋里,竟是绾着绿玉簪的美貌公子。他长身玉立,手中执一柄未打开的折扇,一抹颦笑浅浅挂在粉嫩玉颊,如化不开的春风般浓情蜜意。 他站在那里,笑容淡淡,声音也是轻淡无比:“很有趣的女兵。” 刚出贵人居所,突然被人捂住嘴巴拉到道旁树丛。开明大惊,来人又是摆手又是嘘声,看仔细原来是昴。她抓下他的手掌,悄声道:“你干什么?” 昴也是压低声音道:“看见你被带到这里来了,跟过来看看。” “你担心什么?我又不会供出你。”她翻着白眼。 “我是担心你呀!”昴作势敲她的头,“好心没好报。” “算你好心,我快饿扁了,请我吃饭么?”她无赖地摸摸肚皮。 “你快说,我就请你!” “是御兵大人,体恤我们这些普通战士的私生活而已。”她笑笑。 “你在胡说什么?” 开明收敛起嬉皮笑脸,正色道:“御兵大人,他受了伤。” “?”昴两眼都是问号,开明这才想起来他来之前受伤的黑衣人已经走了,她三言两语交待清楚,昴紧紧拢着眉,冷哼道:“我就知道是他。” 开明奇道:“你昨晚就知道是御兵大人?”这人倒有神通了。 “不是。”昴摇头道。“是戴府的人,玑只是戴府的一名杀手,小喽罗而已。” “御兵大人还只是小喽罗?”开明惊道,统领宫帝兵马的人如果只是小喽罗,那幕后的大老板该是多么重量级的人物。 “这件事情你别插手,太危险了。”昴左右环顾,迅拉她出了小道。 “有生命危险吗?”她好奇地问。 昴严肃地点头,开明急忙表明立场:“别扯上我,就算严刑逼供,你也别供出我!” 昴好笑地看着她:“大小姐,现在人家是在逼问你哎!” 开明语塞,又不服地道:“反正,就这样了,到此为止!” 昴抿嘴不语,开明瞅瞅他,忍不住又问:“昨晚,那个死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昴横眼瞪过来,她连忙摇手:“算我没说,你别回答啊!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容易早死!” 昴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要不要吃饭了?” 她立即点头,想到什么哀叫一声,“完了,御兵大人罚我不能吃早饭去跑步,要是被他看见偷懒不知又有什么刑法?” “那你还不快去!”昴揶揄道。 “你别装没事人呀,这件事你也有份。要不是你带我出去,我也不会碰到这种倒霉的事!”开明跺脚,赖上一个是一个。 昴叉起双手,睥睨着她:“要不是你在我酒里下药,又管自己跑出去,怎么会遇上这档子事?” 他一句反问让她哑口无言,说到下药,当时被强吻的情景火烧火燎般再现在脑海,她顿时羞得面皮飞红。抬头看见昴透彻了解的眼神,又羞又气,气忿忿道:“反正是你的错,罚你,罚你给我留两个馒头,就这样说定了!” 拔腿飞奔离去,留下昴在原地哭笑不得。 两日之内,盯梢的士兵汇报了无数次,随着次数的增多,玑的眉头越蹙越紧,他身上的伤已无大碍,斜披着外袍,手指无意识叩在檀木桌上。 “没有异常,这个开明我派人去调查过了,一介平民没什么背景,上次的事看来是偶然,只是她跟昴来往过于密切。” 扇轻轻点在他手指边,轻柔的声音接了句。 队的队长昴,相当有魄力的一名男兵。” “我听说,你这里队长都是有权有势官员的子女才能担当?”红润唇瓣轻启,清明的双眼斜瞟向玑。 “是的,这个昴,他父亲就是紫宫的政文官。” “政文官?”戴公子冷笑道,“整天揭人短的那个政文官?我看他对我们一直虎视眈眈,巴不得寻到戴府的马脚好参本上奏。” 玑目光炯炯看向他:“玑愿意解决公子后顾之忧。” 戴公子那把似乎永远打不开的扇子在手中摇了摇:“动他未免打草惊蛇。父亲跟政文官斗了这么多年,容忍至今自有他的道理。不过,政文官想抓把柄,我们倒是有个现成机会可以给他……” 说着俯在玑耳边,嘀咕了几句。玑点着头,眼睛越睁越大。 光明正大拿了送给春花的小玉瓶,不顾她不满的嘟嘟囔囔,涂满自己两手掌。这玩意看起来不错,质地细腻,气味芬芳,春花试过毒性,一切良好。 脸上贴着清凉的黄瓜片,手上涂着美容膏,不知多惬意。夜叉这副身体骨架子不错,虽然肉多了点,却不是一吹就倒的小姐身体,加上高强度训练,越来越符合自己的审美观,让她越用越合意。 一屋子女兵都学她样脸上贴着各类瓜果薄片,或坐或躺着午休。女人皆爱美,女兵亦不例外,自从她第一次把脸蛋贴满黄瓜片后,宿舍的女兵全部学开。开明在家里喜欢的就是这种制作简单的美容方法,夜叉皮肤有些粗糙,整天日晒雨淋,漂亮女人不都是保养出来的吗?她这样想,隔三岔五地就保养一次。 把瓶子丢还给春花,看她心疼的样好象挖了肉似的,开明心中暗笑。眼睛扫过房里,对面空了一个铺位:“小巧呢?” 她旁铺的女兵没好气接了一句:“她是小姐,肯定在哪个地儿凉快呢!” 也有好心人道:“我看她吃了饭就黑着脸出门了,心情不是太好。” “唔。” 联想到这两天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比刚来时更加恶劣。难道对前几天早上生的事还耿耿于怀?或者,她真有解不开的困惑? 第十五章、追上门的凶手 没有一丝风,连知了都燥热难耐地躲到树叶底下喘气。小巧迷惘地抱着膝盖坐在树荫底下,痴望着贵人住所的方向呆。 那个地方,是上次和表哥一起站立交谈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当时的影像,那名美貌公子流转的秋波,他的一举一动,深深烙刻在脑海里。我是怎么了?小巧揪紧了衣袖,脸红心跳。 掌拍在她肩头,害她吓一大跳。 开明不顾她杀人的眼神,自然坐在她身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小巧狠狠剜她两眼,移开,又成无焦距状态:“不关你事。” “是不关我事。”开明伸懒腰躺倒在草地上,哈欠连天,“不过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什么想不通的事问我吧!” “我没给过你钱。”她冷冷道,“我也不喜欢你现在来打扰。” 了你的瓶子也算接受贿赂了。” “你是什么东西,要我贿赂!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巧性起,声音拔高,美眸瞪得滚圆。 “……”开明两根手指堵住耳洞,蹙眉眨眼看着小巧,忽然冒出一句,“感情上的事吧!” 小巧没料到她竟不接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懵得半晌开不了口,扭头道:“你懂什么。” 开明注目她地背影。“真得喜欢你表哥?” “……” “近亲通婚不好。小孩畸形概率高。” “……” “四条腿地青蛙难找。两条腿地男人到处都是。” “……” 小巧咬牙切齿地拧身,眼珠子都快凸出来,“闭嘴,让我清静会!” “小巧小姐,有些事闷在心里不好,会闷成心病。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我没有病,你才有病!你是神经病!”小巧吼叫,跳起来想走,不防踩到碎石,脚踝一扭身体斜斜倒了下来。听到开明“哎哟”的叫唤,她才意识到不偏不倚压在开明的身体上了。 心里生起恶念,她故意加重压力,趴俯在她胸口得意洋洋地看她痛苦扭曲的脸,心里一阵快感:“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了吧!这叫活该!” “咯啦”不远处的响动,象谁踩断了脆树枝。她们愕然现,几米外傻傻站着一名男兵,脸上挂着比她们更惊愕的表情,似乎看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般,和她们互瞪着。 她们一时懵住,没有意识到两个女人在树荫下面对着面,身体交叠在一起,在外人看来是很怪异的一副画面。开明脸上又是一副被蹂躏的表情,让人不产生误会也难。 “阿筐?”开明看清了他的脸。 阿筐尴尬地象吞了一只苍蝇,突然转身,飞快跑出树丛外。开明和小巧对视,差点碰到鼻尖,这才意识到什么,两人触了电般分开,“丝丝”抽着气,上下揉动胳膊上倒立的汗毛。 “我的名声!”开明欲哭无泪,看阿筐那模样,准是以为自己玩背背山了。估计明天全营就会传遍“女同性恋”的雅号了。 “你名声早臭了!”小巧气得直跺脚,“我一个甄家小姐,还没出阁 开明看着她点头:“深表同情。” 巧恼怒,搬起石头要砸她,“都是你惹的祸!” 开明大叫着逃开:“杀了我灭不了口啊,阿筐才是你要杀的人!” 小巧追着她跑出树丛,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烦闷难耐的心情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几天没看到昴,再见他时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竟象大病一场。 当他背着人,偷偷揭开衣襟左边时,开明倒吸口气,左肩胛处竟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纱布,丝丝血迹染红了白色纱布。 “怎么回事?”她赶紧追问。 “没什么事。”昴强笑道,落在她眼里,这笑容苍白无力,“中了敌人的诡计。” “中了什么计?”开明皱起眉头,眼光闪烁,“你的敌人,到底是谁?” “你还是少知道为妙。”昴笑,“我怕你禁不起严刑逼供。” “少来了!”她顺手拍他一下,昴呼痛,她连忙道,“痛吗?” “不痛。”昴傻笑,“开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看你越看越顺眼了。” “我本来长得就不差。”她厚颜无耻地接口道。 昴扑嗤笑出声:“没认识你前,没想到你是这么有趣的人。” “有趣?”开明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吗?” 昴浅笑道:“我刚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 故意摇头道,“真是伤心,原来你喜欢的是女人。” 跳起,触电般,“真得传开了?” “至少我听说了。”他捉狭地笑,“真有这样的事?” 开明急得原地打转:“难怪,难怪这几天宿舍里的人看到我都怪怪的,连春花都离我远远的。她也不想想,就她那模样,那个头,我会吃得消她?” “开明,别说了,我的伤真得很痛。”昴捂着伤口,脸上一副欠揍的表情,“憋着笑,真得很痛啊!” 开明瞪他:“你也不信我?” “我怎么会不信你。”昴向她欺近,深情款款,“我们不是都试过了吗?当时你不知道多么陶醉……” 开明眼睛瞪成铜铃一样大,忽然一伸手,按在他左肩的伤处。昴大叫,痛得跳脚,开明哼声“活该!”风风火火离去。 昴看她走远,把弯着的腰慢慢伸直,揪了揪衣襟,脸上笑容尽敛,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要让她担心,不要让她知道,这是戴府与自己的战斗,别牵涉进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自从撞见了莫名其妙的杀人事件后,天明这几天的心一直捏着。玑突然找她谈话,昴不知怎么的受了伤,再加上和小巧的同性恋事件。心情不好,训练也不顺利,练习器械时走了神,差点划花了练习对手的脸。 她被喝令在场外罚站,没几分钟,身上的衣服贴紧皮肉,湿得象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感叹着这样晒下去,做再多的美容也没有用。眼睛被汗水浸湿,擦了擦对上缓缓开启的营地大门。朱红的门咿咿哑哑地朝里打开,一匹暗红色的高头大马扬蹄蹿了进来。 开明赶紧揉揉眼睛,没看错,是马!营里今天怎么会跑进来一匹红马?配着好鞍,系着缰绳,看起来不象野马。脑子里突然电闪过某个晚上的画面,同样一匹红马,披风上的人,她顿时全身大震,杀手闯进来了! 她顾不得罚站,拔腿往后疯跑,要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个射箭的杀手只需一箭,就能洞穿她的小脑壳。 玑在场地边监督着训练,看见她疯了般往宿舍跑,喝令士兵把她揪住。到了危急时刻,开明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她竟然挣脱几名男兵的手,继续狂奔。 训练场安静下来,不明白场地边出了什么事,军官与士兵都注视着她的举动。 “放开我,他来了!他来了!”她狂叫,打开试图再次抓住她的几只手。 “谁来了?”玑赶到了她这边,“出了什么事?” “杀手!他要来杀我了!那马,马是他的!”她惊叫,面如土色,“死了,全死光了!” 玑闻言脸色大变,厉声道:“说清楚点,什么杀手?什么马?!” 一只有力的手臂由后搂住她,昴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紧紧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没事!没事!别怕!” 她出不了声,只能用惊恐的眼睛瞪住昴。 昴用身体挡开玑探究的目光,继续安抚她:“别怕,有我在!没人会伤害你,相信我!相信我!别怕!” 他的动作与言语具有极强的镇定作用,开明渐渐不再挣扎,他的目光死死盯牢她,一字一顿道:“你别说话!知道吗?别说话!” 开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某种意思,不止是安抚,还带有恐慌与暗示。别说话!那晚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昴在警告她! “这里出了什么事?”乱成一团的包围圈外,沉着的声音传来,虽是女声却不娇柔,反而**股子威严。 玑与士兵们停止了动作,只听到玑恭敬地道:“将军,我的士兵出了点小状况,没什么大事。” 女声嗯了声,几名男兵分开,开明看到了说话的人。一身戎装,乌亮的髻盘在头顶,面如满月,眉似远黛,明明很水灵的一双眼睛,却锐如鹰目,让人望而生畏。那是见惯了杀戮与征战的眼神,平常人不敢正视。她仔细看着开明,眼里波澜不兴,朱唇轻启:“是这名女兵吗?” 在看到她第一眼时,开明顿时泄了气,那是猎物被逮到时的第一反应。这女人是鹰,她是兔。 开明任昴捉住,傻傻仰望着这名极具危险性的女人。对她美丽的容貌视而不见,眼睛流连在那件几乎曳地的灰色披风,以及在她身边亲昵蹭动的难得一见的红色大马。时光似乎倒回到充满血腥的夜晚,裹着披风的女子坐在马上,冰冷的眼神射向她,压低声音道:“今晚看到的事,不许说出去!” 冷汗从额头无声滑落,开明打了个寒颤。 “可能暑气大,有点失控。”玑狐疑地看看开明,又向这名女子俯,“大音将军。” 大音,将军?!开明听到这个名字,全身的沸腾血液瞬间凝固。 杀人凶手是,受万民崇拜的,大音女将军? 第十六章、证人 坐在清凉的室内,大音姿态优雅地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杯盖撩拨着茶水,眼睛顺着杯沿看过去。 开明垂手静立在她面前,不时溜起眼角看她。撞上她的目光,又赶紧移开。 室内一片安静,玑坐在大音下,身后两员高等士兵,目光扫瞄着二人的脸色。昴被拦在门外,不得进入。 “将军这次来营地,是有什么事吗?”玑先开了口,打破沉默的气氛。 “有点事。”大音继续吹着茶叶,专注的程度好象在场的都是透明人,“想到你这里要人。” “要人?”玑不解地挑起眉毛。 “想从新兵训练营里挑几名有资质的士兵。”大音放下茶杯,向他展颜一笑,“御兵大人不会拒绝我这小小的要求吧!” “不敢。”玑颔,“被将军看上是他们的荣兴,要不要我带将军去参观一下训练场?”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份名单,就不知道御兵大人肯不肯割爱?”大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将军已经有了人选?” 音重新端起茶杯,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看这名女兵就不错。” 地表情惊愕得象喉咙里卡了一只鸡蛋。两只眼睛都撑得圆圆。“将军在说笑吗?这女兵自进营以来。顽劣不堪。打架斗殴、喝酒闹事。我正打算好好管教管教她。” 开明拳头握得死紧。眼睛盯牢自己脚尖。果然没错。她是冲着自己来地!玑地说词此时落在她耳里。比仙乐还好听。 “我看人自有我地眼光。她很有潜质。”大音瞟了眼她握紧地拳头。嘴角勾起淡淡地讽笑。 玑沉着地道:“除了她以外。其他地士兵任你挑选。” 大音颇感意外:“这是为什么。御兵大人?” “因为。”玑突然说了句石破天惊地话。“她已经被我列入中宫近侍名单内。所以恕难从命。” 中宫近侍,是什么官?开明心里纳闷。 不到这样劣迹斑斑的女兵你竟然会让她去保护宫帝?”大音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你看人真是别具一格啊,御兵大人。” 玑咳了声,没有搭话。 保护宫帝?开明想起和昴第一次喝酒时他说过的话:“御兵大人挑选的精英,才有机会留在宫帝身边效力……”是精英啊!原来这个中宫近侍就是保护宫帝的精英?她心里一阵好笑,玑为了留下她,真是慌不择词,乱找借口。 不过这招看来起了效果,大音不再勉强,从椅上站起道:“既然这样,我就不耽误御兵大人的训练。我再去其他兵营看看吧! “将军,我这里还有很多优秀士兵……” “不必了。”大音不顾礼貌,打断他的话,“今天只是顺路来看看,改天再专程拜访。” 从开明身边走过,大音脚步顿了顿,犀利的目光扫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开明嘶哑着声音道:“开明。” 大音点点头,再看看她,突然冒出一句:“你怕我吗?” 明被她说得一愣,抬头看她,又赶紧低头,“不是的,将军。” “那为什么惊慌失措?”大音不放过她,娇美的脸上满是嘲笑,“我会吃人吗?” 是这样!”开明慌得跪倒在地,脑子搅混成一团,随着口胡扯,“将军威仪万象,让人望而生畏,小的,小的不由自主……” 大音出响亮的笑声:“我让人望而生畏吗?” 是……”开明抹着额汗,平时灵活的脑子关键时刻好象麻痹了,挥不出一点作用。 大音突然收了笑容,扯扯披风从她身边迈步而过,头也不回。 开明呼出一口气,全身力气都被抽走,瘫软在地。 玑送她到门口,目送着那匹红色的大马嚣张地扬尘远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开明。” 回神,玑转身,定定看向她。 “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她傻傻地重复他的话。 “为什么看到大音将军这么害怕?为什么失态?”玑向她逼近,脸色沉得象锅底,“马是她的,是什么意思?” 开明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当晚的事玑也在场,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追问她?他是想证明什么? “你看到什么?”玑的口气异常严厉,仿佛只要她一答话,下一刻就会变成死人。 “什么,也没……”她战战兢兢地道。 “说实话!”玑蹲下身,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死盯住她的眼睛,“大音将军为什么指名要你?有什么她非要你不可的理由吗?” 开明张着口答不上话,玑眼珠转动,象想到什么,“你那天,看到她了?” 开明眼里掠过一丝惊慌,玑捕捉到,眼神更加锐利:“看到她杀人了?” 她只能出断断续续的单音字。 玑迅打断她的音,低沉地道:“开明,如果你看到了什么,大音将军不会放过你!” 开明心惊肉跳:“大人,大人我不想死……” “只有一个办法。”玑一字一顿道,“做宫帝的近侍。” 开明呆看着他,御兵大人是在指给她一条生路吗?挑选近侍是他的权力,他这样做为了什么? 果然,他接下来开出了他的条件:“但是,要替我做一件事。” 平等交换,你帮我做事,我保你的性命。 开明无故抖了抖,大太阳底下,看到清雅的贵人居所,翩翩公子执扇等候他们的到来。 开明停住脚步,犹豫地看向玑。玑要她做的事就是见这个人?这个让小巧魂牵梦萦,让任何人初见都惊艳的人物?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有交集,显赫的贵族和出身平民的士兵。想不到今天会有机会站到他面前,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这张语言难以形容的脸,心里一时波澜起伏。 她看着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话一出口懊悔得要死,现在是开口询问的时候吗? 戴公子俊美的脸上现出微诧,随即用柔和的声音回复她:“贵人住所的这个房间一直为我留着,我在这里的时间比在府里还多,因为我喜欢和队伍里的人混在一起,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想不到自己一句话牵出他这么多句,开明又惊讶又纳闷地摇头:“没有了。” 戴公子微微一笑,转向玑:“我知道大音来了。” “公子,我带她来,你觉得我的方案可行吗?”玑打哑谜般地讲话,开明一句也听不懂。 “我有分寸,试试吧!”他向玑使个眼色,玑立即出去掩上房门,守在门外。戴公子向开明做个请坐的手势。 开明怔怔退后两步,跌坐在檀木椅子上。什么事情搞得这样神秘? “今天大音将军特意来找你吗?”戴公子单刀直入道,“她找你做什么?” “说是挑选她想要的士兵。”开明瞅着他的脸色,小心地回答。 戴公子看着她,折扇一记一记敲在自己左手心,话锋一转道:“那天晚上,你究竟看到了多少?” 明惊跳起,“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 “你知道我说哪天晚上吗?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吗?”戴公子宛尔一笑,“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说过我什么也没……” “欲盖弥彰,却露出更大马脚,还是老实跟我说吧!”戴公子温温柔柔地笑,那笑容仿佛拂在她心坎,痒痒的,“我不会对你不利,我会尽量保全你!” 开明顿时失去了争斗的力气,无精打采坐回椅子,“也没看到什么,就是三四个人杀两个人,后来被另外来的人杀死了,只剩下一个人跟着另外来的人逃了。”她看向他,“我这样叙述,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戴公子笑道:“听你的话好比看一本流水帐,看懂数据就行了。” 开明也觉得好笑,心情放松不少,“逃了一名穿青色衣裳的年轻男子,救他的就是大音将军。” “你这么确定是大音?”戴公子的折扇又在敲动。 “她的马,中宫还有人有这种马吗?她的披风,那种眼神,我百分百确定是!” “这匹红马来自南宫,与我国交和时互赠的礼物,为宫帝所有。后来因为大音战绩卓然,赐给她做了战马,中宫中除了大音没有第二人有这种红马。”戴公子目光流转,转向开明,“你能给我做个人证吗?” “人证?” “在宫帝面前帮我作证,证明那天晚上杀死我戴府的人,就是大音!” 开明震在那里动弹不得,死的那几个是戴府的人?追杀的那两名青衣人难道是奉了秘密指令?大音又为什么要救被戴府追杀的人?难道戴公子跟大音,是对立的两派? 大音来找她,是因为她看见了当晚生的事。戴公子出手解救她,却是要她指认大音是凶手?开明忽然觉,她趟进去的这趟混水,远远没有想象的简单。 “那个,也许是我看错了。红马不是南宫出产的吗?也许会是南宫的奸细在中宫作乱……”她脑筋转动,拼命找推托的理由。 “对于各国的奸细动向,我一向很留意,那天晚上绝对不是南宫的奸细。”戴公子冷冷地道。 “但是,既然只有大音有这种战马,为什么她还要特意骑出来到杀人现场显摆呢,你说是不是?”她灵机一动,觉得这个理由妙极了。戴公子给她问住,现出沉思的表情。 “当天晚上的追杀她并不知晓,也许匆匆忙忙赶来,未及更换座骑。她那匹可是千里驹。”戴公子抬头看她,轻笑道,“你是在害怕?” 一惊一乍,回答不出来。 “你不想做证人吗?不想保住自己这条性命?”戴公子笑得愈温柔,“你可知道,大音都是怎样处置犯人的吗?” 开明给他吓得脸色惨白:“我没有,我会帮你的,但是……” “只要你答应,我绝对保证你的安全。”戴公子爽快地道。 是想问,你们那天晚上追杀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大音会不惜暴露自己,不顾一切去救他?而且看她当晚的表现,她明明有机会杀了自己,却在关键时刻犹豫了,又是为什么? 戴公子却打断了她的话,起身道:“你不用知道太多,知道太多对你未必是好事。” 那倒是,开明心里嘟囔,他说的是实话。但是这样糊里糊涂地让她去指证一个人是凶手,万一诬陷了好人怎么办?她想起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那些冤案,被利用的证人下场是何其悲惨。 戴公子打开房门,满室阳光挥洒进来。他转身,向她盅惑地微笑:“你可以走了,不过记得,随传随到。” 第十七章、诬陷 神情恍惚地从贵人住所出来,刚至小道,昴闪身出来,拦住她去路。 “戴玉衡找你什么事?”昴低沉着嗓音。 “什么?”她不解,昴说的是戴公子吗? 昴瞅了瞅四周,一拉她的手,“过来!”将她拉入道旁的树丛。她傻傻地随着他走。 昴站定,放开她的手,正色地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开明这时才回过神。 “戴玉衡?我看到他了,在里边?”昴似乎忌讳这名字,声音压抑着,伸手指了指贵人住所那边,“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开明顺口胡扯,“偶尔来串串门啊,探探亲戚的……”看见昴的眼睛狠狠瞪过来,赶紧住了口。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知道。他只是说,他在这里的时间比在府里还多……” “难怪,戴府里老是不见戴玉衡的踪影,原来一直藏在这里。”昴冷笑道,“玩得好把戏,谁会想得到竟然藏身在军营,不惹人注目又可以随时调度。” 开明好奇道:“你不觉得营地这么多人走来走去,呆在这里更危险吗?” “你懂什么!”昴瞪她。“越危险不就是越安全地地方吗我这么近。事情倒好办了。” “你不会想杀他吧?”开明脸色微变。目光落到他肩头。猛见暗红色血迹化开一大片。惊呼道。“你地伤口裂开了?这么多血流出来!” “刚才搂住你时扯动了。你被叫去问话我也不敢走开。所以有些恶化。没什么大不了地。”昴视若不见。只是眉头微皱。 “都是我地错。”开明双手合十向他鞠躬。“陪罪陪罪。” “玩什么。”昴好笑。拂开她合拢地手掌。“说正经事。戴玉衡到底找你做什么事?” “他要我指认某人为凶手。”她缓缓开了腔。 “指认谁?” “大音将军。”开明平静地说出这个名字,然后看着昂的脸,希翼捕捉到什么。 愕然,又是一副释然的表情,“当然,要栽赃的话只能栽给她。” “不是栽赃,我亲眼看到了。”开明盯牢他的眼睛,“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大音将军,她杀了那几个人……” “住口!这些疯话不要到处乱说,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你死一百次都不够!”昴突然打断她,咬牙切齿地道。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开明被他吓住,又很不甘心道,“我真得看到……” “你什么也没看到,知道吗?”他迅截住她的话头,“你只是跟我出去喝酒了,听清楚没有!” 无法回答是或不是,心中那种想法越来越强烈,忍不住询问,跟大音,是一伙的吗?” 昴表情古怪地看她,她对自己的想法起了疑心,吞吞吐吐道:“难道不是吗?你一直在维护她?” 昴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开明,你可知道,我身上这些伤是哪里来的?” 开明犹豫地道:“是戴公子?……” “不是!”他一口否定,反而让她吃惊,听他藏头露尾的话,应该是跟戴公子有过结。昴痛快地说出答案,“是大音,拜她所赐。” 开明大吃一惊,他话里话外都在维护大音,怎么反被大音弄伤?这算怎么回事? “前几天得了秘报,我找的人在大音将军府内,所以我深夜去探府,结果被大音用箭射伤。”他苦笑道,“现在看来我安插在戴府的秘探早被现,所以给了个假情报,论手段我还是不如他。” “戴玉衡给了你假情报?”开明一脸不可思议,“然后你又被大音射伤,真是混乱的三角关系。” “什么三角关系?” 开明傻笑,三角关系放在这里形容,真是傻到家了。 她想起什么,问道:找的什么人在大音将军府里?心上人吗?” 昴脸上微红,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心上人!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或者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身怀绝世武功的高手?”她挥充分的想象力,双眼亮,喋喋不休。 “打住!”昴及时制止她的呱噪,忍无可忍,“头脑简单,想的事情也简单,告诉你也无妨。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有个垂死的人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吗?” “他说了什么?”对这件事她一直很好奇。 “他说了个有关皇室的惊天秘密……”昴正欲说下去,听得不远处响,立即止了声,喝问道,“谁?” “是我。”出来一名身形瘦削的男兵,不慌不忙向他们走来。开明定晴看,原来是阿筐。奇怪,阿筐怎么总是在她身边晃悠,上次跟小巧被他撞见,现在和昴谈话又出现? 昴看见是阿筐,松了口气,向开明解释道:“阿筐是我的人,没事。” 我的人?也是一名探子,或者其他?开明看看阿筐,没有一丝表情的机械脸,她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不知道这个人真实的身份又是什么? 阿筐在场自然不好多说话,昴所谓的惊天秘密只好闷在了肚子里。 怏怏作别,开明回了宿舍,免不了先被春花埋怨一通,她不好解释,由着她数落。小巧在一旁只知道冷笑,好象看开明的笑话是她最开心的事。经过一天折腾,晚上理所当然地失眠了。 满屋子响起刺耳的鼾声,她双手枕在脑后,盯着房顶神游。戴玉衡一看就是内藏乾坤的人物,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怎么连昴这样看似简单的人,也玩起了心机?还是她看人都过于表面? 接下来的两日平安无事,到了第三天,却出了大事。正是这件事的生,无意中扭转了开明一生的命运。 普通的一个早晨,天刚蒙蒙亮,门板噼哩叭啦地响,突然,大门被用力踹开,随即涌入几名男兵。 “你们胆敢!”小巧率先反应过来,坐起身厉声斥责。 “得罪了,小姐。”两名高等士兵进入,向她微微欠身,“因为有任务在身,并不想惊扰小姐。” “一大早闯进女兵房间,有什么大不了的任务。”小巧冷笑着挑眉,“该不会是几位有**癖吧!” 士兵给她说得涨红了脸,急急忙忙向手下招呼:“别光愣着,快点动手!” 几名手下应声,走向一张床铺,将她从床上提起。 “出了什么事?”春花睡眼惺松,乍见几名男兵,吃一惊,“我在做梦吗?” “喂喂,干什么?”开明一睁眼,人已经被拖到地上,吓得从混沌中清醒。 “你们为什么抓开明!”春花惊觉,从床上一跃而起,“她犯了什么事?” “她可是犯了大事。”高等士兵冷哼,“竟敢行刺紫宫的戴公子!” “行刺表哥?”小巧倏地瞪圆双眼,脸色巨变,“开明,你竟敢做出这种事!我看错了你!” 开明苦笑道:“各位,我也要有时间动机呀!就这样胡乱定罪了吗?” 春花跳下床,按住几名士兵的手臂:“等等,你们说开明行刺戴公子,是什么时候生的事?” “昨晚。”高等士兵接口道,不等春花辩解,顾自说道,“行刺的人不是她,是她的同伙,她是同谋!” “为什么说我是同谋?有什么证据?”开明无力地道,一大早倒了霉运,这都叫什么事。 “先去见御兵大人再说!”几名士兵甩开春花的手,将开明从地上拖起,推出门外。室内的动静早惊醒了其他女兵,纷纷坐起议论,一片哗然。 春花愣愣地道:“这不是开玩笑吧!” 小巧喝住要走的高等士兵:“我表哥有没有伤到哪里?严重不严重?” 这名士兵环顾左右,低声向她道:“小姐请放心,戴公子让我转告小姐,他一切安好,勿需担心!” 明……”小巧疑惑地道,既然一切安好,为什么又要大张旗鼓地抓人? “这名女兵的事,御兵大人自会处置。”士兵向她颔,转身离去。 军营里居然有这么一座小型的牢狱,开明从来没有想到,她何等荣幸,居然体会到坐黑牢的滋味。 走下地下室的石阶,闷得密不透风的空间,一条条栅栏隔开里外两重天。她一眼看到了蜷缩在栅栏内的一名男子,身上血迹斑斑,蓬头垢面,昔日倔强阳刚的模样荡然无存。 你吗明惊呼,扑过去却触不到他,“你怎么被关在这里?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 几名男兵拖开她,将她丢进对面的牢笼,哐啷挂上黝黑的大锁,转身离去。 那名男子听到了她的声音,苦笑着抬头道:“想不到还是牵累到你了。” “你怎么回事?你真得去行刺戴玉衡了?”开明紧紧抓住栅栏,死盯住他,“你疯了吗?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做?” “我没有行刺他。”昴语出惊人,“我只是在屋外窥探,这是陷害!” 开明愣住:“可是他们说你刺杀戴公子……” “不这样说,怎么可能给我定罪。”昂冷哼道,“趁机打击到我爹,可以让他们得意好一阵子了。” “你爹?” “我爹是紫宫的政文官,素日与戴武官戴潢不合。他一直在暗地收集戴潢不利宫帝的证据,我本想帮他的忙,想不到这次被对方先下手了。”昴扯起一丝强笑,却是又苦又涩,“好一招一石二鸟的计谋。” “什么?” “我在这里呆了半天,总算想通了。为什么戴玉衡轻易告诉你他的行踪,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他顿了顿,咽下一口口水,“为了引我上钩,顺便拖你下水。” “什么意思?”开明觉得心脏被击中,瞬间的麻痹,“不可能,戴公子和我约定好的,只要我做证人,他会保我周全,玑也说过让我做近侍……” “别太天真。”昴出一阵响亮笑声,听在开明耳里却是凄凉无比,“你和我友好,我是政文官的儿子,你怎么可能会去做有利于戴潢的事,这是其一;其二,透露自己的行踪是试探你的忠贞度,我既然去窥探他,你就不可能为他所用,你知道太多秘密,留着后患无穷,干脆一并问罪,可以不露痕迹地除去……” 他哈哈大笑:“这就是一石二鸟之计,打中我们两只自投罗网的傻鸟了,哈哈~~!” 开明越听越心凉,戴玉衡清雅的笑脸不期然浮现,他温柔的声音仿佛狂风骤雨,一阵阵冲击着耳膜。 “贵人住所的这个房间一直为我留着,我在这里的时间比在府里还多……”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试探,一开始戴玉衡就在防着她。 “我不会对你不利,我会尽量保全你!” 假话,全部是假话! 第十八章、罪名落实 玑一直没有到牢里来,到了中午,狱卒送了两碗牢饭,吃完后,来了一名意料之外的人,昴的父亲,紫宫的政文官。 政文官中等身量,便服长须,满脸怒容,看着昴的眼神是恨铁不成钢。昴怯怯唤了他声明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政文官。 政文官背对着她,向昴低声训斥着,只听到昴一迭声地应:开明心里颇好笑,想不到威风凛凛的昴怕父亲怕成这样,这倒是一物降一物了。 最后听到政文官一句话:“你只需到那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听明白了吗?”昴连忙应着文官叹气道:“你是我们政家的独子,纵使惹出什么祸事,我口里埋怨,却不得不保你。你太奶奶这几天一直念叨你,我们都瞒着她不敢告诉,怕她年岁高禁不起。你去那边,我自然会找个借口拖延一阵子,待到刑期服满……” 开明耳尖地听到一句“刑期服满”,心里咯登一声,张口就道:“政文官,政文官,上面已经给我们判了刑吗?” 政文官听到她的声音,扭头看她,疑惑道:“你是?” “是我的朋友,开明。”昴赶紧接口,看到政文官眉尖蹙动,立即道,“这次她也被戴玉衡一并陷害,有话不用瞒她。” 政文官向昴暗暗瞪眼,又转向开明道:“原来是小儿的朋友,你想问老夫什么事?” “就是你说的判刑,判刑!”开明焦急地道,“都没有提我们审问过堂,怎么就判刑了?” “不用审问了,事情不都明摆着吗?”政文官面无表情道,“戴玉衡躺在府中养伤,戴潢早朝参了老夫一本,说什么教子不严,纵子行凶,扣了很大一个罪名……” “什么?”昴愣住,恼怒地道,“父亲,难道宫帝就这么不辩是非,由着戴潢胡说吗?御医去验一下伤不就清楚了吗?” “你以为宫帝没有想到这点吗?御医地确去了戴府。”政文官冷哼道。“戴玉衡受了危及生命地重伤。这是御医地呈词。” 昴跳起。怒道:“绝对不可能!我连碰都没碰到戴玉衡。他怎么会受到危及生命地重伤?!这是诬陷!一定是御医被他收买了!” 政文官镇定自若道:“不管是不是诬陷。有没有收买。结果已经出来了。宫帝判你二人配边关。下午就要启程。” 开明瘫倒。喃喃道:“这算什么?没有审问。没有对质。凭区区几句话。潦草地验伤。就定人罪刑了?窦娥冤也不过如此!” 政文官看向她道:“你们不用埋怨。宫帝这次给了老夫很大地面子。算是轻判了。照戴潢地意思。不治死罪誓不罢休。紫宫一半以上是戴府拉拢地人。宫帝力排众异。坚持己见。你们才有一条活路。谢恩都来不及。还敢埋怨?” 开明心凉到底。无话可说。昴也是一脸震惊。 “这次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以后不要鲁莽行事!”政文官撂下这句话,拂袖离去。 “真无情。”开明嘟囔道。 “他很不容易了。”昴叹气,只有他知道老父担当了多少风险。 “配的话,辛苦吗?”开明想到政文官说的词,忐忑不安。 “和新兵训练差不多。”昴笑,“就是住的差了点,吃的清淡点,还没有酒喝。” “没有酒喝怎么行!”开明惊呼,意识到昴正看着自己笑,知道失态,忙掩饰道,“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这个……” “我知道。”昴笑,“我没见过一个人性命攸关,还惦记着有没有酒喝,你是第一人。” 脚步声忽然响起,有人从石阶下来,走向昴的牢房。 “阿筐?”昴盯着来人,不解。 阿筐向身后人一点头,那人利索地开了锁,低声道:“快点弄好,让御兵大人知道少不得责骂。” “放心,很快。”阿筐进了笼子,向昴道,“老爷让我给公子带了些疗伤药。” 昴会意地点点头,由他帮忙脱去了上衣。阿筐放下手里的木头盒子,一样样取出药品。开明转过身,只闻得浓烈的药味,以及二人交谈的低语。 “这次边关之行,老爷让我跟公子同去。” “这次害你一起受罪了。” “这是哪里话,阿筐的命本来就是政老爷的……” 下面的话越来越低,低到支起耳朵也听不见。开明只好放弃了偷听,听他们谈论的内容,阿筐原来是政文官的心腹,听起来象武侠剧中的死士。那种卖命给别人,关键时刻为主子挨刀挡剑的杀手。可这阿筐,横看竖看愣是看不出来杀手的半点气质。 政文官的确没有骗他们,阿筐这边刚刚处理好,提犯人的狱卒就进来了。打开牢门将他们提出来,套上手铐脚链,叮铃响着推出去。 牢门口围了一圈男女兵,小巧没有一丝多余表情,春花倒是眼泪涟涟,远远向她矫情地挥手。开明纳闷这女人倒是对自己重情重义,心里升起临上刑场的豪气,向她大声笑着吼叫:“我还会回来的!” 别人未及反应她自己先笑开,想到电视上放映的恐怖片,吓死一片人的剧情完结之后,魔鬼或怪兽总是意犹未尽来一句:我还会回来的! 可惜,现在她不是魔鬼也不是怪兽,只是被上了枷锁等着配的犯人,这让她在下一秒又笑不出来。 春花被她这一吼吓住,挥舞的手僵在空中半天下不来。 笑纹挂在嘴边未及收敛,开明的眼睛突然扫到人圈外的一条身影,御兵大人。依旧着便服,头却扎在脑后,双手交叠在身前,丹凤眼牢牢锁定她。她给他这种眼神看得心里毛,忽然转过一个念头,输人不能输气势。随即把唇边的笑纹扩至最大,绽放出有史以来最春光灿烂的笑容。 玑被她的意外之举弄得有点懵,甚至带着丝狼狈。开明遂不再看他一眼,拧身回头,迈步走远。 一行十名犯人,押解官五名,加上自愿请行的阿筐,在烈日曝晒下迤迄前行。开明身上拖着锁链,链子被晒得滚烫,她耐不住苦,一路上请求无数次,要么休息一下,要么解开链子,除了挨顿臭骂,多招呼几条棍棒,没有其他好处。昴阻止她再做无用功,她气馁,只好作罢。 “犯人也是要人道的呀!”可惜,人道在这里显然行不通。 直到日落西山,看到道旁一所馆舍,押解官才停下来歇脚。馆舍的热情招呼一众官兵,犯人每人分了个窝窝头,赶到一边乘凉去。 开明瞥着押解官丰富的饭食,那一桌有鱼有肉的,馋得真流口水:“真是没天理,同样是人,差别怎么这么大?”摆弄着手中**的面团,愣是咽不下去。 昴在旁边故意道:“你不吃啊?他们没这么好心晚上再给你留食物,到半夜饿了只能喝自己的尿液了。”伸手向她手里虚抓了一下。 开明赶紧把窝窝头揣回自己怀里,向他瞪眼:“别说得这么恶心,已经很没有食欲了,大热的天。我晚些时候再吃不行吗?” “保持体力,我们熬过路上这一关。到了那边,就好办了。”昴向她笑笑,“爹一切都打点好了,到了目的地就不会受苦了。” 开明看着他,他肮脏的脸上满是尘土,此刻看起来却比任何一位白面公子都要英俊。开明心里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这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吗? “手脚都磨红了,你们女人皮肉嫩,最禁不得这些。”昴唤来阿筐,让他帮忙上点清凉的药膏。 押解狱卒有眼尖的看见,故意在那里摇头叹气:“有钱的公子哥,配都要带着仆人伺侯呢!” “难怪中宫阴盛阳衰,这些紫宫里的少爷公子,一代不如一代了。” “那不是政老官的公子吗?在外面的时候威风得象头狮子,你现在看看他,象不象一只掉了毛的癞皮狗?” “哈哈哈~~~!”一片震耳欲聋的哄笑声。 开明几次欲作,被昴扣住手腕压得死死的。她愠怒地瞪眼,看见昴不比她好多少,紫涨着脸,牙关紧咬竟似极度忍耐。 连阿筐都在小声地请示:“公子,要不要我……” “谁都不许胡来!听到没有!不许!”昴的声音似压抑又似低哮,让她想到蓄势待前的犬。 二人只得作罢,昴松开她的手,她看见自己手背上通红的五指爪痕,苦笑一声。这个骄傲蛮横的昴,和春花大打出手的昴,居然忍这几个小小的押解官,她不是很理解。 几名犯人轮流就着水盆洗了把脸,开明看着前面犯人洗剩下的黑糊糊的一团浆糊,汗毛倒立。还好昴受了特别照顾,阿筐跑前跑后地拿水,开明沾了光才算对付过去。 押解官将他们锁在一间空屋,犯人们摊手摊脚地倒下来,几乎每人都是头一沾地就睡着。闷闷的屋内,又是炎夏,馊臭味异常浓烈。开明捂着鼻子不敢合眼,靠着硬硬的墙壁无论如何不能睡觉。满屋子的鼾声比女兵宿舍的放大了百倍不止,震得她头疼欲裂。 “怎么了?”昴察觉她的异样,靠过来低声询问。 “……”开明捏着鼻子说不出话,指指横七竖八躺倒的犯人,又指指空气,向着空中挥手,又皱眉,昴好笑地看着她的肢体动作,点点头道:“明白了。” “能明白?”她惊奇地道。 拍拍自己结实的长腿到上面来。” 她挑眉,这样就算解决问题了? 第十九章、隐忍的昴 个。”他从怀中掏出个锦囊,圆鼓鼓的不知塞了什么东西,塞到她手里,“你闻闻。” 开明依言,一嗅之下通体清凉,“真舒服,是什么?” “本来是解暑气的药材,挑了几味放在锦囊,这屋里气味大,可以遮遮味,人也容易入睡。”他耐心地解释道。 “真是个好东西。”她嗅了几遍,舍不得放下,眼睛亮地看着他。昴摸摸她的头,柔声道:“睡吧,明天还要赶很长一段路。” 开明嗯了声,不排斥他的接触,相反地有些喜欢这种亲昵的动作。她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眼前这名男子,能让她信任,给予她安全。她乖巧地倚在他的膝盖上,心里有些欢喜,有些微跳。 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头,象抚摸一只宠爱的猫咪,声音若有若无:“等这件事完结之后,我们……会不一样吧……” 随口乱嗯着,不知道他具体所指,也不想知道。 “我虽然混迹在酒楼花坊,但从来没有越轨,上次的事意外……”他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只知道嗯,昴的声音落在耳里,象是催眠曲一般,心里只想着,多讲几句,多讲几句,就好睡了。 “我不是登徒浪子,你知道……其实我……”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远,远得完全陷入梦中,开明彻底睡过去了是好睡。这玩意管用。 早晨被一阵尖利的嘶叫声惊醒。她睁眼,现还靠在昴的腿上,昴斜倚着墙壁眯缝双眼。犯人们被叫声惊动,纷纷坐起揉眼睛。 众目睽睽下。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离了昴地腿。昴恰巧睁眼。微愣着迎上她地目光。 “出了什么事?”他惊疑地道。门外吵嚷成一片。昴没来得及关注到她地尴尬。 房门被人踹开。气势汹汹闯进三名押解狱卒。用手中地长棍胡乱敲打地上没来得及起身地犯人:“闪开!快闪开!” 犯人们急忙给他们让出一条路。这条路开到昴和开明面前。竟然停住了。开明看到他们凶恶地模样。暗叫不好。难道一早就来找茬? “你给我出来!”两人左右架起昴地胳膊。昴地块头虽然大。无奈手脚被困。居然被他们推搡出去。 “出了什么事?”开明惊呼。为什么单单抓走了昴?第三名狱卒用棍子拦住她:“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吗?别装模作样!” “你在胡说什么?”开明恼怒地瞪他。 狱卒冷哼道:“昨晚上,有两个弟兄遭暗算,被人脱光了丢在店门口。除了你们还会有谁做出这种事!还想狡辩!” 开明听得一愣一愣,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她脸色阴晴不定,斩钉截铁地道:“不是我们!绝对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狱卒向犯人们吼道:“你们替她作证吗?啊?” 众犯鸦雀无声,没有一人敢出头。 开明气极,听到门口传来剧烈的打斗声,她一颗心顿时揪起。狱卒还在身边得意洋洋地道:“看到没有,谁替你作证?谁敢!” 她不理睬,伸手欲推开他。那人见她恁大胆子,睁圆双眼就一棍子抡过来。开明好歹也是受过训练的士兵,敏捷地闪开。狱卒再一棍子,她举起手铐迎上去,棍子落在铁链上,“咔嚓”断为两截。 趁着狱卒呆,她拔腿就往门口跑。刚迈出门坎,眼前看到的一幕让她顿时倒吸口冷气。 两三名押解官正围着昴,一边咒骂,一边棍棒齐下;昴居然不反抗,只是抱着头缩在地上,由着他们乱打一通。开明站在门口有几秒钟的眩晕,那几条棍子每一下都象打在她的身体上,不止**痛楚,连带心都揪痛起来。 “你们干什么?走开!都走开!”她疯了般扑上前,乱推围殴的官兵,闯进包围圈拉扯昴,“为什么随他们欺负?为什么?你是昴吗?还是以前那个昂吗?” 被推开的押解官更加愤怒,加重力道挥向她:“两个一起打死!” 开明霍地跳起,准备拼命打一架,昂突然搂住她,以自己后背受了这重重一击。他闷哼道:“别动手!生什么事都不要动手!” 开明听着棍落的声音,心脏都在颤抖。眼见另一边的棍子落下,她旋身护住昴,以自己身体承受这一击。棍子重重落在身体上,**火燎般的疼痛。她咬了咬牙,怒瞪着昴不吭声。 “你疯了!”昴惊呼,大力将她搂入怀中,用自己身体严密遮住她,两三条棍棒夹着呼呼风响落在昴背脊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下,两下,听着昴压抑的闷哼,她心如刀绞。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听到阿筐惊怒的声音,迅上前格开了几名官兵的攻击,挡在他们面前,镇定地道,“各位押解官,能告诉我这样对待我家公子的理由吗?” “他昨晚袭击了我们两名弟兄,只是给他点小小的教训。”其中一人带着浓重的鼻音道。 “各位大人,昨晚我在公子关押的房门口守了一夜,未见动静。两位大人昨晚喝多了,也许是上茅房不小心睡在了外面。虽然公子现在落了难,毕竟政文官还是紫宫的要员,请各位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阿筐边说边走向有鼻音的那位,偷偷往他手心塞了点东西,用眼神示意道,“押解官大人,这件事到此为止好吗?” 那人掂了掂手里的份量,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昨晚被晾在门口的两人见自己没什么损失,还赚了笔横财,互相交换目光后,决定接受提议。 待他们离开,阿筐急忙搀扶昴:“公子你没事吧,我才离开一下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昴抬头盯住他:“阿筐,昨晚那件事是你做的吧,老实说!” 阿筐怔了怔,咬住下唇微一颔:“本来只是为了替公子泄愤,想不到让公子受罪了,请公子处罚阿筐!” “阿筐。”昴叹气道,“你真傻还是假傻,昨天刚被他们奚落就出事,自然会怀疑到我头上,你有没有脑子!” 阿筐头垂得更低:“阿筐一时鲁莽,请公子责罚!” “算了,你也是为了帮我。”昴松开两只胳膊,全身骨骼都酸痛。他呻吟着道,“快些帮我弄一下伤,痛死了!” 筐自去给昴抹药。 昴叫住开明:“你先别走,你那一棍挨得不轻,让我看看有没有皮肉破损。” 开明支吾道:“不用了,没事,我用凉水敷一下就行了。” 昴瞪起眼睛:“要是炎了怎么办?万一恶化,没有人会理你,到时把你一个人撇在路上,孤伶伶地等死好了。” 开明给他吓住,目瞪口呆看着他。昴此时卸去上衣,**出黝黑上身。他肩膀宽阔,肌肉紧致匀实,没有一点赘肉。开明的注意力却被他身上另一处吸引,那些触目惊心的新旧伤痕。 星星点点的大小伤痕,轻则红肿,重则皮肉绽裂。昴现在面朝着她,若是转身,那背脊会更加不堪入目。 她吸了口气,闭闭眼,强压下心头突涌上来的恶心。 涂了药,昴不敢穿衣服,就这样光着膀子走到她面前。 “过来!”一牵她的手,往道旁的草丛里钻。 寻个隐秘所在,开明知道他的意思,乖乖坐下来,将后背向着他,小心地卷起上衣。白皙的肌肤衬着一条红肿的瘀痕,昴的手轻触,她丝丝直抽气。 昴骂道:“娘的,下手真狠!”一边将药膏涂上一边骂骂咧咧。 开明笑道:“刚才被打时怎么没见你这股子狠劲?” 昴沉默,开口道:“途中凶险莫测,我不想无缘无故送死。” “凶险?”她诧异。 “我担心有人受了戴府好处,路上对我们下手。”昴低低道。 开明惊道:“他们要是真想下手,有的是机会,我们哪里躲得开?” 昴突然笑道:“经过刚才的事,我已经确定他们不是戴府的人。” 开明惊奇地声,无法理解昴的思考逻辑。 昴轻笑道:“他们若是戴府的人,下手必要得逞,就算不把我打死也要落个残废。你看,我不是还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吗?” “还不重啊!”开明叫道,“一棍子就把我打成这样了,你看你,身上都流血了,还替这些人说话,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昴依旧笑道:“开明,你看事情太肤浅,看不到本质。押解官今天这一打,我心里算落了实。以后只要听话,他们就不会寻你的短,阿筐带了足够的银钱,我们可以撑到最后。” 开明叽咕了几句,全是埋怨的话,药很清凉,带着隐隐的刺痛蔓延。开明长长吐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昂的手指离开她的背部,很久没有动静。 “好了吗?”开明奇怪,么不吭声了?” 眼前哐啷啷一阵响,一双戴着铁链的手从天而降,两只壮实的手臂从她头顶经过,移到她身体两侧,竟然团团圈住她,后背突然传来烫到一般的感觉。乍一接触,她全身肌肉绷紧,令人震颤的汹涌热流从昴**的肌体上源源不断地传导过来。 昴贴在她耳边,轻轻地道:“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棍子?” 他的动作极其暧昧,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开明觉得心脏骤然狂跳,快要跳出胸膛。 第二十章、死亡追缉 “那是,那是因为……”她结结巴巴道,“自然反应。” “自然反应吗?”昴极尽盅惑道,“只是自然反应?” 开明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都什么时候了,昴还在调戏她。她将自己身体往前移了移,试图离开后面的火炉。昴的手却加重了力度,按在她肚腹处将她压回来。 在做什么!”开明又羞又怒,拍他圈住自己的手臂,“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昴呼嗤呼嗤喘着粗气,双手竟然蛇游上她丰满的胸部,困难地道:“怎么办?开明想要你……” 开明瞬间的呆滞,他宽大的手掌开始游走时,她哼了声,抬起手肘,向后击中他的胸肋。这一下不重不轻,刚好熄灭昴燃起的欲火。 昴闷哼,停止了动作,苦笑道:“你真无情。” “把你的爪子缩回去!”她脸上微红,又带着恼怒,昴的铁链圈住她,根本无从闪避。 昴看着她,默默将链子重新绕过她头顶,放下来的时候,趁她不备,迅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开明脸色突变,昴拔腿就跑,回头咯咯笑道:“身材不错,该大的大,该小的小!” 开明大怒,挥舞拳头追上去。 果然如昴所说。押解官虽然还说些不咸不淡地话。却再没有故意刁难。第二天。昴明显轻松下来。 “再走一天。明晚我们就会到边境了。”昴向她低语。“到时有肉吃有酒喝。还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 可不可以闭嘴。”开明被他说得勾出一嘴唾沫星子。“现在吃不到地东西。偏偏要拿来说!” 忘了。你是个酒鬼。不该在你面前提酒。”他呵呵笑道。 “你慢点走吧。有伤地人这样用力走动。小心伤口裂开。”开明甩他个白眼。 昴这才象记起自己地伤势。皱眉道:伤没好。昨天被这些小子一顿乱打。好象扯动了。还挺疼。” “虽然你壮得象牛,也要顾忌一下自己身体。” 昴惊奇地看她:“开明,你说话的语气很象我娘啊?” 开明斜他一眼:“那你叫我娘啊,我不介意收你这个干儿子。” “叫娘怎么行。”昴笑嘻嘻道,“干脆叫娘子吧!” “去你的!”她拳头举起,想到他身上的伤,又怏怏放下,只恨恨瞪了他两眼。 二人正说笑间,领头的押解官站在土丘上,举目远眺:关那边有人来接我们吗?” “什么?”昴听到他说的话,一愣。 “好大一片烟尘。”那人兀自举目四望,喃喃自语。 昴不耐烦,跳上去将他挤开,目光落处,神情变为严峻。开明尽力向远处张望。平地的尽头处,远远的土丘那边,扬起遮天蔽日一片烟尘,烟尘中慢慢现出几个黑点,越来越近,近到不用登高就能看到对方的样子。 几匹马,几名黑衣装束的人,僵硬的脸面,人手一柄钢刀。 开明心里大惊,她看到过黑衣装束的人,第一次看到穿黑衣的人,他们在执行暗杀任务;这次又一次看到,是不是预示着某种不祥? 押解官眼见来者不善,暗道不妙:“这是怎么回事?” 昴迅环顾四周,开阔的丘陵地貌,只有几个小土坑和几堆小山岗,渺无人烟,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避。 他吼叫道:“找地方躲起来些人冲着我们来的!” 犯人早就吓得双腿打颤,听他一声叫,顿时没头苍蝇般乱奔,场面失控得不成样子。 两匹马当先赶到,二话不说照着逃跑的犯人就砍,顿时鲜血四溅,尸横当场。 押解官傻了眼:“为什么要杀人?”眼尖地瞅到那人脸面,精神大振道,“是紫宫戴府的人!戴府的人不会杀我们的!” 昴揪住他衣襟将他提过来:“你看清了,是戴府的人?!” 他表情凶恶,押解官吓得捣蒜般点头:跟这位喝过酒他……” “你有麻烦了!”昴将他丢开,“如果这些人蒙面杀人,或许你可以逃过一劫。但现在看起来,他们的目标不只是犯人,连你们这些押解官也不会放过!” 什么?”他战战兢兢道,“我们喝过酒,我们,都是认识的……” “认识的才更麻烦!”昴冷笑道,“你见过哪个杀手行凶时不蒙脸的,这次看来要清剿了!” 押解官恍然大悟,平素耀武扬威,现在抖得不成样子。 “快点,打开我的枷锁,或许我们有一线逃生的机会!”他向押解官吼叫。那人却抖成筛子般,“完了,全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昴大怒,眼见前面烟尘飘扬,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到来,押解官居然懦弱成这样。 一道精光,押解官的咽喉突然开了道血口,双眼直直瞪着,无意识的嘴唇还在掀动,却说不出话。阿筐从他身后闪现,手中执一柄沾血的利刃。他伸脚踹倒押解官,在他身上一阵摸索,找出一把硕大的钥匙。 “你可以不必杀他的。”昴看着尸身轻叹。 “事出紧急,顾不得许多。”阿筐迅解开昴的手铐脚镣,昴下意识寻找开明的身影,四周却是被马蹄踩踏出来的一片尘土,根本看不到人。 “开明!”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透过凌乱的马蹄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开明似乎听到了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她猛回神,是昴! 从第一具尸体倒下,鲜血溅满她全身时,她的双腿仿佛也断了般,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争先逃命的犯人穿梭而过,却无一人能幸免。她爬不起来,也跑不动,耳朵里尽是哀号声,砍杀声,她仆在地上蒙住脸,恐慌到极点脑袋反而变成空白。 神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愿用我的一切交换回家。四周的声音慢慢消失,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跪仆着,祈祷着。模模糊糊的混沌状态,听到遥远的地方一声紧一声的呼唤:“开明!” 是昴!周围的景物顿时鲜活起来,嘈杂声音又起。她用力睁开眼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向着音处跌跌撞撞地跑去。未跑几步,身后马蹄哒哒地敲响,一柄带着死神笑容的鬼刀直袭她的脑门。 她傻站在那里,移不动脚步。 刀到了面前,忽然声厉响,马上人象被什么东西戳到,闷哼着从马背跌落,马匹顾自跑远。那柄刀刃脱手,险险削去她几缕散落的丝。 她愕然,不自觉看向倒在地上的人。一支利箭穿透这人的咽喉,将他牢牢钉在地面上,箭尾犹在颤动。 开明吸口冷气,这种手法,这份力道,难道是她?她急转身,看见四条暗红色的马腿,悠闲地向她迈步走来。洒脱的红色马鬃,绾着黑的美貌女子,不正是大音将军吗? 大音淡淡瞟她一眼,执箭拉弓,对准烟尘中跑动的黑点,嗖嗖嗖,每一箭都命中目标,精确无比。 剩下的黑衣人不敢恋战,拍马离去。大音挥手向身后一招,几名披盔带甲的士兵立即追击上去。 烟尘在开明身后浮游,她双膝**,差点跪到地上。这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大音那一晚,她就是跪在地上,象现在这般仰望着她,如卑微的尘土膜拜大树。 大音脸上**一丝冷笑,伸手到箭筒摸出最后一支箭,拉满弓弦,却是对准了开明。开明完全没有了任何感觉,只是傻怔怔看着她,看着锃亮的箭尖闪着死亡的寒光。 寒光一凛,呼啸而至。到了开明跟前,象一段剪辑的慢镜头,慢慢地,慢慢地,锋利的箭尖擦过她的脸颊,**一条漂亮的血痕,直射向了后面。身后突然传来声惨叫,风激起耳鬓的乱,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她回身,看见一名近在咫尺的黑衣人,钢刀掉落,脑门插着一支箭,死状恐怖地倒在地上。 大音救了我?她不是来杀我的吗?开明看她,感觉理不清这里边的头绪。是不是从一开始,哪里就有错了? “政文官托我来保全他的儿子。”大音冷淡地开了腔,“人呢?” 昴?开明一个激灵,赶紧搜寻呼唤她的声音。丘陵的风斜斜掠过,将带满血腥的尘土扫净,开明环顾着仆满尸体的地面,举步维艰。 大音依旧骑在马上,冷冷看着她的举动:“你是士兵吧,要学会看惯杀戮。你若不杀人,就要被人杀。” 开明咬了咬牙,说不出话。 “开明!”欢愉的声音传来,两三米开外,昴站在那里,满眼都是劫后余生的惊喜。他欢快地张开双臂,“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开明由衷地绽开笑容,昴是她现在最高兴看到的人,她已经感觉得到他那温暖的胸膛,被抱在怀中的力度。 眼里酸酸得有东西要出来,她用手背用力揩去,提步奔向昴。 大音突然在身后一声,开明的脚步跟她音的同时,嘎然刹住。她们同时注意到了昴的异样,昴不对劲!他的手臂依然张开,笑容依然挂在脸上,表情却僵住了,身体象被什么力量冲击,猛烈震了震。 稍顷,昴惊诧莫名地看向自己胸口,那里慢慢渗出一点殷红,由一点变成一圈,一滴滴洒落地面。开明的心象被谁捏住一般,呼吸都喘不上来,傻着眼张着口,无法动弹。 昴的眼珠转动,努力想看清身后,嘴角开始淌下鲜红的液体。他的眼角瞄到一张脸,冷静沉着,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阿筐?!”他低吟,无法置信,“为什么?” 第二十一章、不能答应你 阿筐不言语,昴突然失笑:“昨天的闹剧,是你安排好的……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我,为什么,等到现在……” 阿筐缓缓开了口:“已经刻不容缓,我必须一击即中。” “戴府,给了你什么好处……”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涌出,昴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什么样的好处,竟然可以让你背叛我们……” 阿筐呶动嘴唇:“家人的性命,比我的贱命更值钱。” “明白了……”昴喟然长叹,“戴玉衡,始终棋高一着……” 阿筐是棋子,戴府安排的最后一着险棋。原以为危险已经远去,却原来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令人防不胜防。 阿筐用力抽出刺入他背脊的利刃:“公子,你放心,阿筐随后就来陪你。” 鲜血泉涌而出,昴硕大的身躯笨拙地倒下,大地都因他这一下倾倒,剧烈地抖动。 开明两眼都是昴倒下的影像,她张着口,出凄厉无比的叫声:此同时,大音的长剑挥出,纵马越过她的身体,直取沾满鲜血的阿筐。 阿筐呆望着大音,突然身体颤动,眼珠暴突,一头扎进地面。 大音勒住缰绳,吃惊地看见一枚利箭凶险地刺穿阿筐后脑,一半以上的箭身没入脑颅。这份力量,让她也倒吸口气。 远远地山丘上。一名扎着长地黑衣人利索地收起弓箭。拔马逃蹿。大音异常恼怒。竟然在自己这个神射手面前班门弄斧。杀死重要地人证。她吆喝着红马。扬起前蹄。风卷残云一般追击过去。 双腿软地到了昴面前。开明绝望地跪在地上。昴睁开血红双眼。悲悯地看住她。他地嘴唇翕动着。象是要说话。 明惊觉。扑过去扶他。“你还活着!放心。你不会死地!我不会让你死地!”右手紧张地捂他胸前被洞穿地血口。却只能**更多渗出地鲜血。 “开明……”昴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白费力气。 “没关系。我可以做得很好。真得可以!”她脱下自己单衣。只着一件裹胸。将单衣撕开。束住昴地胸腔。血立即渗满衣裳。却也减缓了流量。 “你看。我能做到!”她笑中带泪地看他。“大音来了。她会救你地。你没事!” 昴满是鲜血的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开明……很美……” 很美。”开明握住他的手,紧紧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手背上,“等你好起来,我会变得更美给你看,我们约定,一定。” “开明……”昴半阖上眼,微弱地道,“有空……看看我太奶奶……她一个人……很寂寞……” “别睡明摇晃他肩膀,嘶哑着嗓子道,“我不去看你太奶奶,我要你活着,自己去看她!” 昴微微转动眼珠,她将他搂在怀里,似乎这样,怀里这个身体才不会那么快地冷却。她的眼泪不住地滑落,柔声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和春花打架,我压倒了御兵大人,你说我是个有趣的人……” “我没见过象你这样大胆的男兵,借着媚药强吻我里的身体似乎动了动,“第一次骑马,是和你;第一次坐牢,也是和你……”甚至第一次经历的死亡。鲜血淌满她全身,她浑不知觉。 “开明……” 赶紧俯身,凑耳过去。 他断断续续地道:“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都答应你,不管一件,还是一百件。”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开明几乎贴着他嘴巴听完。她的脸色由悲凄转为惊愕,又由惊愕转为愤怒,继尔变成不解。 “为什么?……”她颤着音道,“为什么要这样?!” 怀里了无声息,她愕然。昴的手掌从她手里松松地滑落,仿佛一把铁锤重重敲击她的心坎,落地有声。她颤抖着抚向他的鼻息,手指突然生锈一般僵硬住。 没信用。”她看着他的脸,喃喃自语,“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你要我怎么办。” “我不会答应你的,你说的其他事,十件,百件,我都可以答应,只有这件事,不能答应!”她紧搂着昴尚有余温的身体,咬紧牙关道。 昴说,不要替他报仇。 阿筐的幕后,是戴府,戴潢,戴玉衡。 空旷的大地,静谧的长空,突然爆出悲声恸哭。 大音带着归拢的士兵勒马转回,马蹄轻踏着干泥地面,众人默默注视着两个血人般搂在一起的男女。 大音微叹了口气:“把他们分开。”士兵依言。 开明拂开士兵的手,高昴着头走向大音,目光炯炯:“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士兵吃惊地道:“你这女人,说什么呢?” 大音阻止士兵的举动,端坐马背上纹丝不动。开明盯牢她,一步步向她走去:“你来得早一点,昴就不会死!你不去追杀手,昴就不会死!是你害死昴的!” 大音不语,只是注视着她。反而身边的士兵因为她这些话,脸色大变。 “将军,这女人疯了!” “政文官不是托你救他的儿子吗?”开明冷笑着,抓住红马的辔头。红马一声低嘶,她牢牢掌控在手心,马居然动弹不得。大音眼里现出微诧。 “你不去救昴,救我作什么!我的命值几分钱!”她红着眼睛狂吼,手心的肉勒进辔头,一缕血丝顺着胳膊滑下,“昴是政文官的儿子,他有位居高官的老爸,有疼爱他的太奶奶,有所有的亲人,他应该活着!他应该幸福!我算什么,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救我作什么!你这个傻瓜!傻瓜!” 大音听她越讲越不象话,向士兵下令道:“打晕她!” 手下应声,举掌挥向她后颈。开明立时瘫倒。 “将军,这女人疯疯颠颠,我们不用理她。” “带走。”大音面无表情。 “什么?”士兵怀疑听错。 “要我说第二次吗?”大音冷眼斜向他,那人打个激灵,赶紧应是。 将开明丢上马背,裹好昴的尸身,几人催鞭离去。 大音一路上沉默似冰,却又若有所思。 身体象是浮在云端,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宝贝亲昵的童声,“妈妈……妈妈……”稚气又美好。寻找声音的来源,看见似烟似雾的一团影像,幻现出老公与宝贝的身影。老公摸着宝贝的头说:“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胡说,我在这里!开明挣扎着想过去,却象游泳的人被海藻缠住,怎么也游不过去。低头看,哪里是海藻,血淋淋的两只胳膊,满脸是血的昴从底下浮上来,“开明,不要走……” 声尖叫,她猛然坐起,睁大双眼,全身冷汗尽湿。 比她更惊讶的是眼前一张圆圆的脸,挨得太近,竟看不清五官。开明将对方推开一点距离,才看到原来是一名小小年纪的丫头,圆脸圆眼,梳着两个娃娃髻,脸上明显被吓住的样子,双手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 “干什么?”她凌厉地瞪向她。 小丫头缩回手,畏缩地道:“将军吩咐,给姑娘更衣。” “更衣?”她往自己身上瞧了瞧,上身还是那条染血的裹胸,下身长裤,浑身血迹斑斑。手铐脚镣已经去掉,留下通红的一圈瘀痕。 “不用了。”她跳下躺卧的床榻,迅往四周看了看。一间清雅的房间,淡淡的熏香,本该是文静的小姐闺房,自己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姑娘……”小丫头不敢拦阻,又不便放她出去,“将军吩咐……” “我为什么听她的!”开明恼怒道,大音又不是她上司。 小丫头垂拧着手指,眼泪在眼眶打转,声音象快哭出来的样子:“将军吩咐……” 开明盯住她半晌,她没有再吱声,只是抽抽噎噎。开明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你家将军想要我怎么样?” “姑娘,至少要先洗洗脸。”她小心地看她,捧过一脸盆清水。 “洗脸是吧!”开明看向脸盆,一半尘土一半鲜血,头又脏又乱,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这样走出去的确会吓到人。她将脸埋进水里,双手胡乱搓了几下,接过小丫头递上来的干毛巾,擦拭干净。 小丫头目瞠口呆看着她粗鲁的动作,她将毛巾丢在水里,转身就走:“好了。” “姑娘,等一下,将军吩咐……” 这一回,她再不理什么将军吩咐,用力拉开房门走出去。 门乍开,凉风袭面,睁眼看去竟是灯火通明,繁星点点,她站在门口如同隔世。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晚上,自己这一晕到底晕了多久?大音带自己来有什么目的?昴呢?昴又在哪里? 想起昴,心里泛起一阵苦楚,是啊,他不在了。 巡逻士兵走过,她闪身到廊柱后,拣着黑暗处跌跌撞撞地行走。刚至走廊拐角,一间房内传来激烈的男声,夹带着沉稳的女声,竟象在争吵。 她竖起耳朵听了几句,那男声越听越耳熟,直至他说出:“将军让老夫大失所望!”她才恍然记起,几天前的地牢里,背对着她的政文官就是这把声音。 听到是昴的老爹,她不禁留心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此时的房内,政文官不顾长者的颜面,气极败坏地道:“老夫特意托付将军,务必救小儿性命,怎么将军弃小儿不顾,反而带回不相干的人!” 大音端坐椅上,去了战甲长袍,披散着柔软青丝,衬着娇美脸庞多了几分风韵。她面不改色地道:“大人,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可是,老夫身为紫宫文官,昴以后是要入位紫宫的官宦子弟,老夫千叮咛万嘱咐,你就……你就只给老夫带回来一具尸体……”政文官眼眶微红,“你叫老夫怎么跟家里人交待!” “对贵公子的事我深表歉意,战场上的事诡谲莫测,事出突然,请大人节哀。”大音沉默片刻,平静地道,“无论贵贱,人命都是一样宝贵。” “我儿子的命怎么跟贱民的命一样!”政文官面带愠色,拂袖道,“大音将军,算我看错了你!” 房门吱呀推开,政文官忿然离去。 大音坐在房内半晌,脸上慢慢浮现倦容。她起身,走出门坎,淡淡的月光笼罩住全身,洁白的单衣长衫,她的脸竟如月中仙子般高贵。 “你有什么感想吗?”她开了口,转头看向廊柱下的一团阴影。 那团阴影动了动,随着她的问话仰面看向她。浅淡月光下,开明颓然坐倒在地,双手抱膝,脸上已是一片泪水狼藉。 第二十二章、大音的秘密 大音轻叹口气,随意坐到她旁边。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大音的异常举动。 “我不是为你辩解什么,在我眼里,每个人的命都是一样。”大音抬头,仰望着银盘般的月亮,眼神复杂,“什么贵族贱民,简直一派胡言!” 开明止住抽泣,愣愣看着她。 “冲锋陷阵时,只知道往后逃的贵族子弟,惜命如金的贵族子弟,有什么资格谈论贵贱!”大音的情绪在月色下坦露无遗,她面容平静,眼里却勾起炽烈火花。 开明觉得今晚的大音不象以往任何时候看到的女将军,她忽然想起春花曾经说过,大音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平民女将,既然是平民就会被贵族排斥,那么,她是有感而了? 大音转过头,看着她的脸,平时严厉的眼里第一次涌动温柔。大音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她吃惊地看着大音的所作所为。 “如果是为昴流的泪,希望你是最后一次。”大音低低地道,“因为战场上,容不下这么多的眼泪。” 开明面对她至今为止,开不了一句口。她的威慑力,紧紧压迫着她。 大音注意到她身上的血迹,目光顺势向下,接触到什么物件,陡然变色。眼光转回紧紧盯住她的颈部。 开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去摸颈部。 大音打开她地手。一把捏住了那半块黑漆漆地坠子。厉声道:“这个东西。谁给你地!?” 旋求来地护身符!红绳勒住脖子上地皮肉。她电光火石般想起。是那半块红不红绿不绿地玩意。一直挂在脖子上。显然是当时满身血污没被看到。不过。大音这么紧张作什么? 她开口就问谁给你地。没有说哪里得来地。她铁定是别人给地吗? “痛死了。松手。松手!”开明不答她。龇牙咧嘴地叫道。 “快说!”大音地口气象审问犯人。 开明气恼她变脸之快。赌气道:“你不松手我怎么回答啊!长得好模好样地。脾气这么差!” 音手指攥得更紧,脖子上更是疼得厉害,开明“哎哟”直叫。 她强压怒气,松开手指,眼里犹带警惕:“那你快说!” 开明摸着生疼的颈肉,没好气道:“说什么?” 大音握了握拳头,咬牙道:“要不要让我帮你长长记性!” “好啦,真是的。”开明不满地瞥她,“明明挺温柔的一个人,偏要装成凶神恶煞。” “你这个……”她的拳头提起一半。 “旋给我的!”开明张口就来一句,止住她的暴力行为。 音听到这个名字,象当头一棒呆在那里,“你确定是旋?” “我的相公,怎么不确定。”开明嘟起嘴,大音干嘛这么吃惊? “你的相公?”她更是惊得双眼都瞪圆,“旋是你相公?” “是啊,他都叫我娘子娘子的。”开明点着头,没有错啊,这女人吃惊到这种程度,难道她认识旋? 估摸着大音的脸色,开明颇为不安:“将军和我家相公是旧识?” “旧识止旧识!”大音脸上阴晴不定,连声音都怪怪的,“我找他,可是找得好苦……” 后一句话虽然压得很低,还是被开明收纳耳中。大音这话听起来蹊跷,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隐情? 大音恢复正常音色道:“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开明吃惊,打听他们的住址干什么?想抓人? “一块,贫民区……” “你不想说吗?”开音蹙眉。 “我不是说了吗?一块很大面积的贫民区。”开明来了气,她说的是实情啊,她怎么知道那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地方。 大音怒瞪着她良久,硬生生来一句:“我会打听出来的!”霍然起身,转身欲走。 开明不以为然地瞅着她。 “有件事……”大音突然踌蹰不定,立住身向她道,“旋的身边,有没有带着一名小孩?” “有啊!”开明随口道,何止一个,有两个,她心里暗想。 大音身体微震,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扫向开明身后,已经一片清明:“你带这位姑娘去洗漱干净,晚上务必好好伺侯,听到了吗?” 开明的身后弱弱应了声:出来那名圆脸圆眼的小丫头,垂手肃立。 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开明倒是暗自心惊,走的是猫步吗?一点声音都没有? 仰倒在大木桶里,将身体放倒,身上冲击着一**的水流,很是惬意。她不得不感叹中宫人民的智慧,能设计出这种流线型的长方形浴桶。 将湿湿的头颅搁在凹槽处,她胡乱想着心思。这个坠子有什么名堂吗?半块古怪的坠子,大音奇特的变化,还有小孩难道是旋跟大音生下了小孩,然后被他带走?不对,旋不是说他没有参过军的吗?他又在哪里认识的大音?她摇摇头,无法理清楚这层复杂关系。 想着想着,头开始昏昏沉沉,睡意不住袭来,竟然半沉浮着眯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小丫头的声音划破朦胧睡意,撕裂一般传来:“天哪,你竟然在这里睡着了?你睡了多久啊!” “我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接上小丫头的话。 小丫头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完了,我又要被将军责骂了。”赶紧将她拖出浴桶,拼命用干布擦干她身上的水珠,匆匆套上一条单衣,又拿一件长袍裹在外面。 “等等,不用这么麻烦。”她挡开那件长袍。 小丫头固执地将袍子给她套上,伸手拭她的额头,嘟囔道:“在水里泡那么久,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开明摸着自己湿湿的头,暗想,头不弄干才会真得着凉。 跟小丫头回了房间,还是原来那间房,沾血的床单更换一新,小丫头让她躺着,将头枕在床沿。跪在脚榻处,拿干布一边使劲抹干开明的长,一边不住唠叨。 在小丫头催眠一般的唠叨声中,开明又一次进入了梦乡。她现一件事实,这里的人都很会催眠,至少对自己管用。 第二天起床,开明无法避免地感冒了。额头微烫,身体温热,小丫头象遭了大难似地哭丧着脸,不断地进进出出。一会请来郎中,一会端来药碗,连大音都被惊动,特意过来探望她的病势。 “我没什么事。”嗯下最后一口浓稠的苦药,开明无奈地道。只是小感冒,出出汗就会好,小丫头竟然紧张成这样子。 “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姑娘着凉的。”小丫头捏着手指,胆怯地向大音禀报。 “以后要注意。”她向小丫头挥一下手,小丫头欠身退出房。 开明将药碗搁在桌上,看向她:“有什么事找我吗?” “身体无恙吗?”大音避而不谈,反而关心起她的身体。 “小意思。”她摆摆手。 “那就好,今天启程的话不会太辛苦。”大音找张椅子坐下,不动声色。 “启程?去哪里?”她惊诧地道。 “今天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大音静静看她,“御兵大人向我要人了。” “御兵大人明大吃一惊,这么快就知道大音把她带回来了?要人?还想把她投进黑牢吗? “等等,我的病很严重,真得很严重。”开明赶紧躺回床上呻吟,抚着额头道,“我快要死了,真得快要死了。” “别装蒜了。”大音好气又好笑,拍拍桌子道,“赶快起来,跟我去训练营。” “不要!”开明赶紧从床上滚起来,向她作揖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让我呆在这里,扫地,铺床,做什么都行!” “别这么没出息,你好歹也是一名士兵。”大音不为所动,哼道。 开明抱住床柱,流露出小狗求饶般的眼神,“我不当兵了行不行?当兵不是我自愿的。”大音依旧一张冷脸。她赶紧在脑中搜刮,希望找到留下的借口,“再怎么说,当初我也救过你……” 大音越好笑:“你什么时候救过我了?” “那个,就是那次,你英勇无敌,大开杀戒的那次。”开明小心地瞟着她的脸色,继续道,“你不知道吧,戴玉衡在那之后找过我,要我指证你是杀人凶手……” 音语调平静。 “我没答应,所以被他陷害进了黑牢。”见她没有作,开明大着胆子道,“你看,都是因为你,让我遭遇这么多灾难。这次你就算还我一个人情好了。” 大音不语,沉吟半晌。 “开明。” “是……” “御兵大人这次不是要关你,他要你去做宫帝的近侍。” 明微怔,接连摇头,“不要,这个人诡计多端。” “你怕他,就不怕我吗?”大音眼珠滴溜溜转向她,“我可是杀人凶手。” “你不一样,你救过我。”她脱口而出。 大音轻笑:“救你也许是想利用你呢!” 开明答不上话,这些聪明人个个长着七窍玲珑心,她猜不透这些人的心思,也不想去猜。 “开明,无论如何,你这次得去御兵大人那边。”大音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话锋一转道,“明的身份,是宫帝的近侍;暗地里,却是我大音的探子。” 第二十三章、皇家** 跟在大音后面进了她的房间,开明犹自云里雾里,丈二摸不着头脑。 大音提出做她的暗探后,就带她七拐八拐到了自己房间,一路上廊亭小榭,看不尽的美景。她在心里暗赞,这女将军可真有钱哪!什么时候也混个官当当,盖座这样的大房子住住,不枉此生了。 正在胡思乱想,大音不知触动了哪里的机关,眼前一堵厚实的墙壁竟然“啪嗒”一分为二,露出里面阴森森的洞口。 她声,伸头往里探了探,一排往下走的石阶隐没在黑暗中。她赶紧退后两步,谄媚地笑道:“将军先请。” 大音冷哼一声,燃亮桌上的油灯,大步迈进。开明亦步亦趋地跟上。墙壁在身后应声阖拢。 不知走了多久,她不自觉紧紧牵着大音的衣角,张望着四周的黑暗。紧张地想起又爱又怕的恐怖片,隐藏的暗处仿佛随时会扑出鬼魂或怪兽。混浊沉闷的空气,狭窄的过道,大音在房间里弄这么一个秘密通道做什么? 一个不防,鼻子撞上大音后背,她赶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大音叹气道:“真不知道你的胆子是什么做的?”她用手推开一扇石门,“到了。” 说话的同时,石门开启之处,**一片亮光。开明惊讶地看到,这个人工凿成的地下室内,竟然有桌有凳,还有整齐排列的书籍。点燃的烛火因为她们的突然到来左右摇晃,她第一时间看到桌旁坐着的那个人。 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戴着方巾,五官齐整,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他手里执一支毛笔,纸上未落墨,看见大音带着陌生人进来,脸上现出诧异。 “将军?” 大音举手示意他噤声。将油烛放下。向开明道:“认得他吗?” 开明摸着鼻子打量眼前这人。摇头皱眉:“不认识。” “真得不认识?”大音嘴角勾起讽笑。“胆子这么小。眼神也不好使吗?” 开明悻悻斜她一眼。这大音。真是不放过任何嘲笑她地机会。 “你这么多来历不明地朋友。我怎么会每个都认识……”话说到末尾。忽然想起一件事。大音干嘛特意带她到这里来?把这么一个年轻男人藏在地下室。总不至于是为了偷情? 她重新审视他地穿着。相貌。越看眼睛睁得越大。是了。青衫男子。那晚地追杀。坐在马背上地男子!原来是他!昴不是说曾夜探将军府吗?谁会想得到。竟然藏在大音闺房地暗室里! 你!”开明指着这名男子,又指向大音,结结巴巴道,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是一直想找到他吗?很想知道他是谁吗?”大音笑道,“我今天特意为你解开谜团的。” “不要告诉我!”开明捂住耳朵道,“知道越多,危险越大!” “傻丫头!”大音迅抓下她的手,娇笑道,“现在你跟我在同一条船上了,还想躲得了吗?” 她的笑颦娇美,玉面却透出阴恻恻的杀气。开明顿觉全身冷,自知在劫难逃。 青衫男子见她们这番动静,遂放下手中的毛笔,站立起身。 “开明,你知道现任宫帝的长相吗?”大音突然爆出这么一句。 “不知道。”她微怔,她又不是近臣或妃子,去哪里看宫帝的长相。 “俊美无匹,堪称中宫第一美男。”大音微叹。 胡乱应着,这倒好,有钱有权又有貌,是个黄金男。 “可是纵使他这般美貌,仍比不上上任宫帝天极十分之一,可想而知当时的天极帝是怎样一位风流人物。” 开明奇怪的看她,讨论这些美男的相貌作什么?难道大音也有女人之间互相八卦的爱好? “正是这个美貌风流的天极帝,在一次微服私访时,和一名民间女子情投意合,居然暗结珠胎,偷偷诞下龙种。”大音终于说到了重点。 开明听到这里,明白了一半剧情。皇帝的私生子,这事情可大可小,按宫廷剧的展,这样的把柄若是落在奸臣手里,就是谋反的序幕。 谋反?她想起这个名词,突然象明白什么,打个寒颤。 大音看到她的反应,满意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一直是这么混沌的人,想不到也会开窍。” 开明顾不得她的挖苦,指着眼前这名男子,牙齿都在上下打架:“那那那,他他他……” “不错。”大音颔道,“这位就是上任宫帝在民间的私生子,天琅。” 开明惊得合不上下巴,光着眼猛瞧眼前这位神奇来历的人物。心里暗想,都说天极帝美貌无双,这位长得不咋样啊,难道是遗传基因突变? “我奉命秘密调查此事,想不到却引起戴府注意,欲抢在我前头下手。还好我收到密报连夜赶来,才保得皇子无恙。” 开明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重温当时一幕,有些想不通:“戴府要杀皇子?利用他不是更好吗?” “戴潢并没有杀害皇子的意图,只是想从我的暗探手里抢夺。为此事,牺牲了我几名得力暗探。”大音惋惜道。 哦,原来戴潢只是想抢夺宫帝的私生子,难怪,他怎么可能会杀掉这样重要的可以威胁宫帝的筹码呢!开明点点头,想到大音说的暗探,想到那名拼了自己性命保护别人的青衣人,临死之前也要将信息传达给昴的忠贞死士,心中凛然:“你说的暗地里的探子,要我做的,就是这种?” “嗯。” “保护不相干的人,自己去送死的这种?”她嘴角抽搐地道。 大音看住她:“你怕死吗?” 开明吞着口水道:“可不可以改变一下性质?” “什么?”大音不解。 “就是,不要让我莫名其妙地去送死,只是互相递递小纸条啊什么的。你也知道,我武功不济,保护不了别人。”开明搓着双手,讨好地笑道。 大音避而不答,狡猾地笑道:“你在御兵大人的训练下,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近侍。” 赶紧摆手,试探地问道,“我可不可以,不做暗探,做做其他工种什么的……”话没说完,看见大音脸色垮下来,赶紧收了口,“当我没说。” 这女人,说变脸就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们说到现在,那位名义上的皇子未说过一句话,只是静立着,瞧着二人。 “将军,她是……” “是我新收的暗探。”大音瞄着开音,忽略掉她丧气的表情,“是御兵大人指名要的近侍,以后接近宫帝的人。” 衣男子天琅略显惊讶地望望开明,他看到现在,看不出来这个贪生怕死的女人优秀在哪里,居然被御兵大人钦点。 大音象是看出他心里的疑惑,晒笑道:“她不是哪里特别好,而是,知道的太多了。” 开明因为她这句一语双关的话,吓得冒出一层额汗。 昏乎乎出了地道,大音嘱咐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直至上了摇晃的马车,她才魂魄归来,伸手摸摸额角,已是满头虚汗。 她放松了身体,靠在车厢壁上,随着马车一下一下的颠簸,怀里象揣了只兔子,上蹿下跳。 大音说,做她的暗探,潜进戴府的核心机构,将情报偷偷运出来给她;如果需要,她亦会提供假情报,让开明不小心漏给戴府。那不是间谍吗?开明长吁短叹,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本事,当上间谍了? 大音保护这名男子,真得只是受了宫帝的秘令吗?她自己就没有一点私心?不然的话转移到宫中不是更好吗?如果天琅是前宫帝的私生子,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务必影响到现任宫帝的王位,那为什么还要秘密藏着他?杀了他不是更好吗? 开明想不通这些事,一想事情头就开始疼,是感冒的关系吗?她索性丢开不去想,反正已经落入棋局,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半梦半醒中,马车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车夫吆喝道:“姑娘,到了。”开明应了声,抓起大音给她收拾的包袱,从车上跳下来。 脚踏了实地,目光落处,眼前的景物让她不由愣住。马车调个头,顾自转回。 郁郁葱葱的道旁林木,偏僻的小门,竟是她两度潜出的训练营后门。门旁仿佛还立着那位带着明朗笑容的少年,向她招手道:“开明。”眼睛不由自主一阵泛酸。 “开明。”真得有声音叫她,她急忙揉揉眼,抬头看去,虚掩的门慢慢推开,黑色皂靴挪出,往上是黑色长衫,内衬简洁的白色单衣,头利落地绑在脑后,狭长的眼睛一如继往冰冷,散落的几缕丝拂过睫毛,不曾令它眨动一下。 “你来晚了。”他冷冷地道。 开明向他颔:“御兵大人。”他这种态度再正常不过,如果非常温暖地欢迎她,倒要怀疑此人居心叵测了。 “戴公子把你的案子平反了,你才有机会重新回到训练营。”他口气冷淡地道,“我们觉得你是可造之材,决定提拔你到近侍队伍训练。” 平反之所以入狱还不是你们弄的手段,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们倒是神通。她心里冷笑着,学着他的样子面无表情,只是垂盯住自己脚尖,口里应着:“是。” “到了近侍队伍,平时吃住都在后院,没有命令不许随便离开,不许跟以前营里的姐妹来往,听明白没有?”他语气严厉地道。 跟坐牢没什么两样。开明心里嘟囔着,一迭声应是。 玑向身后招招手:“带她去她的房间。” 后面应了声,出来个精悍的男兵,向她瞅瞅,“走吧!” 低着头,踩着小碎步从玑身旁绕过。玑注目她的背影,神色颇复杂。 第二十四章、针锋相对 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吃过东西了!酣畅淋漓地将一碗猪脚拌饭扒拉完,开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舒服。眼睛瞄到对面的人,两名愕然注视着她吃相的男兵嫌恶地端起饭碗逃走。 她不理他们,挑起眼角打量着四周。这里的伙食没得说,都是精心烹制的营养餐,跟那边的大锅饭没得比。看来御兵大人蛮重视这批人。 近侍的训练场地居然在贵人住所,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这里普通士兵不能进入,原来还有诸多秘密。玑的居所紧挨着他们宿舍,这批精英都是由他亲自训练。 说到宿舍,这次挑选的近侍,十名士兵只有她一名女兵,特别优待分到一间房,令她很是高兴了一阵子,起码不用每晚被轰炸机吵得睡不着觉了。唯一令她不解的是,那么努力上进的小巧小姐怎么没有入选?戴玉衡至少还是她表哥呀?或者,他是不愿意让他表妹去服侍宫帝。 也对,这戴府处处与宫帝针锋相对,丝毫不知道收敛,摆明了要篡位。到时候,不知道是宫帝手段高明,还是戴府更胜一筹。象我这样的墙头草,应该倒向哪边?开明咬着筷子,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立即集合!”食堂门口响起嘹亮的男声。 散落四处的士兵马上丢下饭碗,排列成整齐一队。开明磨磨蹭蹭站在队尾,偷眼看去,个个挺胸收腹,气宇轩昂,只有自己好象凑数一般不入流。 一名陌生脸面的男兵,穿着高等士兵服饰,扫视他们一眼,喝令道:“五分钟用餐时间结束,现在前往训练场地!” 开明心里怒骂,知不知道养生常识,哪个吃完饭就要开练的,怎么着也得休息一下。嘴里却不敢说,含怒带怨地瞟着喊口令的男兵,跟着队伍起跑。 一行人跑进一座幽静的宅子,空旷的场地,屋顶的梁柱修建得特别高。水泥地面零乱地散放着几个软垫。场地边缘象一般的练武场,陈设着一批刀剑戟弩。 开明好奇地四处张望,这个场地倒适合打打摔摔,空间又大,房顶上开了天窗,也不会闷。她只顾着看,不防突然一声口令:“立定!”差点撞上前面的人,赶紧收了脚退后一步。 感觉哪处目光投射过来。大胆迎上这束不明来意地眼光。不防正巧看到御兵大人。穿着早上看到地服装。叉着双手冷冷看她。 来不及转移视线。玑先她一步移开目光。看着九名雄纠纠地男兵。忽略掉她这名心不在焉地女兵。开始冗长地训话:“你们是经过精心挑选地士兵。是我中宫地精英……” 开明有个坏毛病。只要领导开始讲话。脑袋就犯晕。不管对方讲得怎样**洋溢。一句也进不了她老人家地耳朵。玑地话落在耳里。只能让她犯困。 禁不住打了老大一个哈欠。忽然玑地目光杀过来。她地哈欠打了一半。陡然卡在了脸上。男兵们随着御兵大人地目光扭过头。开明窘得满脸通红。感觉象作贼被当场抓住。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来有人休息得不太好。给我站到旁边去清醒清醒!”玑怒容满面。把开明这一无心之举视为对他权威地挑战。 开明象斗败地公鸡般垂着头。有气无力到了场地边。直直站着。也好。刚吃了饭。当作午休吧! 玑训话完毕,男兵们先是做了热身动作,再是练对打的招式,然后在软垫上翻滚,最后才是器械。 一场场演练下去,开明只觉眼花瞭乱,象看猴戏一般两眼犯困得要死。渐渐地,眼皮不知不觉耷拉下去。 一条硬物突然不重不轻敲击她腿上,她不防,双腿一软竟然跪倒在地。周围一片哄笑声。她又惊又怒,抬头看见玑站在旁边,手执一根长棍,扳着脸瞪她。 “让你罚站,不是让你睡觉!”玑的脸上阴霾遍布,咬牙切齿道,“开明,出列!” 她声,不明所以然。玑第二次吼道:“出列!” “是是。”赶紧连滚带爬地起来。 “你们围成一圈,站好。”玑用棍子指点其他人站立的位置,朗声道,“我给你们作个示范。” 范?”开明惊得双眼圆睁,不要啊,要拿自己开练吗? “给她拿一条棍子。”玑下了命令,立即有人跑来递上一条棍子。 开明脑袋象炸开的马蜂窝,嗡嗡响着,傻傻地接过,猛醒悟,又象烫着一般,丢不敢丢,不知拿手中的武器怎么办。 她欲哭无泪地看向精神抖擞的玑,期望他突然改变主意,不要拿自己当攻击对象。 玑却没有丝毫转变念头的意思,将棍子抖了抖,摆开一个架式:“这是第一式。”右足往前轻蹭,棍子由后向前撩开,从头顶大力压下。 开明下意识地举起棍子往上挡住压下来的棍身,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从棍子那头剧烈传来。手腕震动,胳膊居然**,她双手一松,棍子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继续!”玑无情地道。 开明只好委屈地捡起棍子,继续当他的陪练。 “第二式,第三式,第四式……”玑口里一边指点着要领,一边挥舞长棍。开明听不清他说的半句话,只知道左挪右闪,拼命躲开他出其不意的攻击。令她气恼的是,玑居然毫不留情,*臂上挨了好几下。 “第十式。”长棍从下盘切过,打中她脚踝,她泄气地坐在了地上。围观的男兵捂嘴偷笑。她赌气,丢了棍子,赖在地上干脆不起来。 玑走过来,将棍子在地上顿住,蹲下身体,看着她道:“你就这点本事吗?” 开明狠狠甩他白眼,不敢回嘴。 “我本以为你是可造之材,才把你要到近侍队伍,谁知道你既懒又馋,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他损人损得尖酸刻薄,令她羞愧得无地自忍。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如同点燃了炸药一般,“昴真是白死了。” 开明猛瞪眼,被他这句话震懵在原地。昴真是白死了?这是身为戴府的人该说的话吗?昴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 玑离了她身侧,向四周的男兵喝道:“上午的训练到止为止,都散……”话未说完,听到几声惊呼:“御兵大人!” 玑来不及回神,腿弯处突然一阵**,似被人踹中*腿不由自主跪了下来。他身子矮了一截,突然醒悟过来,咬着牙根怒喝:“开明!” 一众男兵只看到开明从地上一跃而起,炮弹一般冲向御兵大人,他们甚至未来得及反应,开明飞起一脚,准确狠辣地踢中御兵大人背对着她的脚弯处。众人傻愣着眼,大气不敢喘。 开明踹向玑腿弯,是因为突然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游戏,任何人的腿弯被踹,不管多么强壮的人都会跪地。她纯粹为了泄愤,几乎不假思索选择了这招,果然如她所愿,那么厉害的御兵大人也跪倒了。 她得意洋洋地瞅着玑大人的窘态,对他的畏惧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的眼神摆明了你也会有今天的意思。 玑起身,恰好看到了她这种眼神。他怒瞪她,向她逼近。 开明退了一步,他是她上司,又是教官,不管表现得多么无所谓,心底对他还是怀着敬畏。 玑敛了怒容,冷哼道:“要是仇恨能够燃烧成斗志,你就继续下去。”转身向众人道:“都散了。”居然大步走了出去。 开明张着口傻愣愣地看他走远,没有被处罚?踢了他反而受表扬了?如果这也算表扬的话?这位御兵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喜欢被人踢吗?不理解。 比她更不理解的是在场的男兵们,搔头挠耳,一脸的茫然。 胆颤心惊地过了一个下午,御兵大人却没有丝毫公报私仇的意思,让她更加猜不透这位大人的心思。 入晚刚刚歇下,门却被人敲开,玑站在门口冷冷丢下一句话:“鉴于你的表现,明天开始为你准备专门的特训,你不用再跟着男兵们一起训练了。” 说完直接闪人,把开明晾在那里傻了好一阵子。这个御兵大人,居然来这么一手,阴险,真是阴险。 第二天开始,玑大人果然专门为她订制了一套训练方案,整个上午的长跑险些让她的腿废掉;更不用说俯卧撑做一百个,做不到就抽柳条;还有水中憋气,顶碗站马步,走钢索,就象马戏团训猴,层出不穷。她是叫苦不迭,却无可奈何。 终于,在训练一个礼拜后,她忍无可忍,决定反击作一个小小的抗议。 她知道御兵大人没有跟士兵们在一个食堂用膳,平时都是近卫兵端到他房间里。但是他的饭菜,却是同一个食堂出产。 这天的早上,她谎称肚子疼,早早退了场溜到食堂,向食堂的伙食倌打招呼:“今天有些什么菜啊?” 每天进进出出,又是单独女兵的缘故,伙食倌早就认识她,知道这批人是以后服侍宫帝的近侍,平时亦不敢得罪。伙食倌陪着笑脸道:“还没烧出几道菜,近侍大人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 个,御兵大人的菜是不是也是你弄的?” “是的。”伙食倌老老实实地答道,“这几天天气炎热,御兵大人好象食欲不振,都没怎么吃。” 开明眼睛放亮道:“我倒是有一道菜,保准让御兵大人胃口大开。” 伙食倌奇道:“近侍大人还会弄菜?” “会会。”她赶紧挤到小厨房,扫瞄着四周道,“准备些海带、排骨、生姜,对了,还要一味巴豆。” “巴豆是泻药啊?”伙食倌不解。 开明坏笑道:“放多了是泻药,放一点点,就是绝佳的调味剂。” 第二十五章、莫名其妙的激情 伙食倌从没见过这样的菜肴,长长的海带撕成小条,绑成一个个蝴蝶结,把排骨剁碎,再配上细薄片的生姜,加上半锅水, “好了。”她从助厨手里接过一袋巴豆,丢进几粒,笑道:“加上调味烧开就行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伙食倌见她只丢了两三粒巴豆,心里落了实:“味道你只管放心,只是它的功效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开明将巴豆还给助厨,大笑道:“海带生津止渴,助肠胃消化;排骨有益骨质增生,生姜暖胃,反正都是好东西,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吧!” 伙食倌大喜:“多谢近侍大人提点,这下不怕御兵大人没有食欲了。” 她窃笑,胡诌的话伙食倌居然也听信。趁他们转身忙碌,她迅将握在手心的满把巴豆揉碎,利索地丢进锅里,顺便搅了几下,看着它们沉入锅底。 心情愉快地离开食堂,只等着看自己的恶作剧结果。在现代她不会烧菜,偶尔心血来潮,尝试过高压锅打汤。简单的汤品是她的最爱,冬天还可以暖胃。 吃饭时间,看着近卫兵将一托盘饭菜端走,她心里乐个不停。过不了多久,近卫兵脸色阴沉地跑进来,传伙食倌去问话,她知道事情成了,赶紧捂着嘴逃走。 下午特意留在训练场,果然没看到御兵大人,反而是近卫兵进来宣布道:“下午大人身体不适,各自找对手练习搏击吧!”男兵应了声,拳打脚踢地练开。 开明好笑得不得了,近卫兵监视着又不好去偷看。一边闷笑着,一边在原地弯腰压腿,偷懒着对付。还好近卫兵素知她这副德兴,也不管她。 她琢磨着玑什么时候传唤她,谁知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叫,倒是新鲜。照她的想法,玑问了伙食倌,事情立刻会水落石出,照理应该立即审问她,那时她就据理力争,把自己的不满一古脑倒出来,好让玑知道她不是好惹的。谁知道反而悄无声息,难道这位御兵大人是受虐狂,喜欢被人踹,不介意被戏弄? 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展成这样?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玑进来地时候一脸倦容。显然那些巴豆威力不小。他只字未提巴豆地事。平静地照常训练士兵。开明偷看他脸色。觉事情很诡异。 “开明!” “是!“ “取两柄长枪过来!” 明张了张口。不敢问。那可是真家伙。想借机一枪搠死她吗? 玑长枪取在手,二话不说,直向她攻去。她吓出一身冷汗,手忙脚乱地格挡。不知道是这几天的特训起了作用,还是人在危急下挥出潜力,居然被她挡下几招。 玑眼睛亮,加快了度,嘴里念道:下念出一个字,开明的身体就被击中一个部位。还好玑只是敲击,并没有用枪尖在她身上捅窟窿,不然的话,现在身上肯定成了马蜂窝了。 男兵停止了格斗,好奇地看着御兵大人的特训。 开明被他越来越重的力道逼退到场地边,胳膊渐渐酸麻无力。 枪脱手而出,玑的长枪高高举起,枪头闪动寒光呼啸着戳向她苍白的脸面。开明吓得无法动弹,背脊紧贴住身后碰到的房柱,呆望着一脸杀气的玑。 枪脆响着,钉住她散乱的一缕长,枪头深深没入木头柱子。光滑如镜的枪面倒映出开明惊恐的眼睛,玑想杀了她吗?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玑的手慢慢松开枪柄,长枪的尾部犹在颤动。玑眼神凌厉地扫向她:“记住要领了吗?” 的魂魄还在头顶飘飞。 “心浮气躁,贪恋快攻,处处暴露破绽。出奇不意才能一招制胜。”玑的话她听都听不懂,只能随口“嗯嗯。” “自己去琢磨。”他丢下这句话,走向男兵们。 明反手握住枪柄,费了很大力气居然拔不下来。眼角瞄到凛凛寒光,犹自心惊,玑是在警告她吗?不要轻举妄动? 天色擦黑时分,开明躲在灌木丛,眼瞅着近卫兵提着一筐衣服出去,蹑手蹑脚进了御兵大人的房间。轻轻掩上房间,她迅扫视房内,还是以前被传唤时看到的摆设,这次注意到墙角边有扇偏门,里面隐隐晃动人影。 偏门内哗啦啦的水声,象是洗浴房。这家伙,真会享受,她心里恨恨地想。房门口的条凳上放着几件叠放整齐的衣裤。她转动眼珠,手脚飞快地将几件衣服拢入怀中,迅离去。 回到自己房中,想象御兵大人出来后找不到衣服,赤身裸身团团乱转的样子,她笑趴在床上。 过了老长时间,没有预期中的效果,奇怪,御兵大人做事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没了兴致,怏怏不快地去公用洗浴房冲了澡。公用洗浴房因为有男兵在用,她都是很晚才去冲澡,避免撞车。 把燥热的身体弄凉,将宽大的外袍象浴巾一样裹在胸前,披散着满头湿,这才懒洋洋地回房。隔壁房传出惊天动地的鼾声,她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跟这些男兵住在一起,不然耳膜都要震碎。 刚刚推门进去,黑暗的室内突然燃起火烛,一条人影端坐在床沿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她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住,手里的脸盆都滑落在地。 “噤声!”那人沉着地低声道。 她眨动眼睛,好不容易看清楚来人,习惯性地俯应道:手摸在胸口,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关门!”他下达了命令。 身将房门关好,她借着收拾滑落杂物的机会,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头顶一道目光落在身上,心里又是一阵狂跳。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进行这样的会晤。 她暗叹失算,抬起头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挤出一丝笑容道:“御兵大人,这么晚毫不避嫌地到小的房里,有什么要紧事吗?” 烛光下那人细长的丹凤眼,薄唇紧抿,一头乌黑的长垂挂在肩头,松松套了一件外袍,半裸露结实的胸肌,利目危险地盯住她。 “你说呢?”他哼了声,手指敲击着桌面。桌子上,胡乱摊着她刚才偷来的那堆衣物。 她转动眼珠,百般理由从脑中闪过,没有一个合用,只得道:“这个……这个,是误会……” 玑冷冷地开了口:“到我的房里偷衣服,在我的菜里下泻药,都是误会吗?” 她困难地道:“不是……” “你有什么目的?”玑站起身,向她一步步逼近,“报复?或者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赶紧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向你提出小小的建议……”自动地把抗议改成了建议,听上去顺耳些。 “建议?什么建议?”玑继续靠近,她在原地不敢动,目光怯怯。 “能不能,对我,不要这么严格……”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自己都听不见,“只是这样……” 冷笑着,站到她面前,低头看她,“既然你吃不得苦,我给你两个选择吧!” 不解,玑的身体挡住桌上的烛光,她只能看到他黑暗中闪烁的眼睛,那眼睛里流露出的神色让她莫名心慌。 “第一个选择,做士兵,服从一切艰苦的训练;第二个选择,也许你会更喜欢。”玑冷冷地笑着,伸手拨弄她长长的黑,抚过她烫的脸颊,“做回普通女人,这样,也许我会疼你……” 开明震惊,被他吓得说不出话。她不自觉倒退一步,玑跟上来,抓住她长强迫她仰起脸。 她惊怕得语无伦次:“我不做女人!不做女人!我服从你命令,从今以后,只是士兵,只是士……” 话没说完,冰冷的吻落在唇上,将她的话生生堵回嗓子眼。玑一手抓住她头,另一只手搂在她腰间,将她压倒在就近的桌子上。 他在干什么?不是说过了要做士兵吗?开明感觉脑袋快爆炸,他的吻压制得她几乎不能呼吸。她双手乱挥,桌上有的没的东西四处乱飞,连唯一照明的油灯也“哐啷”一声落地,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恐怖的黑暗。 玑微喘着气,移开她的唇。开明同样紧张地喘气,结结巴巴道:说了士兵……” 玑注视着她,不语,眼睛一闪一闪。她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她从来看不懂这个人。他的外袍散开,袒露出褐色胸部,乌黑的丝垂落在她的脸颊两边,散出清香的膏味道。 “不愿意做回女人吗?”他低哑着嗓子,完全不象往日冰冷干脆的声音,“你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接近我吗?” “别自作多情!”她心里生起恼恨,强压住恐惧心态,由着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吗?你只是戴玉衡养的一条狗!他高兴时把你放出来咬人,不高兴时就用铁链拴起来!” 玑双眸骤冷,手指紧紧抓住她下巴,令她吃痛。他冰冷地道:“你又是什么好货,象疯婆子一样在街上打架,嫁作人妇不守妇道,和别的男人勾搭成奸。酗酒斗殴,不服管教,你这样的女人一百个中都找不出一个!” 开明心头又喜又忧,忧的是他居然把自己的底细摸得这样透彻,而且早就知道她是那个摔他一**的女人。喜的是女人若是越不上道,男人应该越没兴趣才对。 “我就是这样差劲的女人,你抱着这样的女人做什么?!”她故意哼哼道,“不怕污了你御兵大人高贵的手。” 玑果然痛快地松了手,整理身上的衣物,冷声道:“今晚的事,不许说出去。” 开明起身,抓着快掉落的“浴巾”哼道:“你不怕羞,我还怕丢人咧!” 玑侧身,狠狠瞪她一眼,拉开房门迅疾离去。 开明捂住脸,脸烫得象烧到四十多度,狂跳的心脏这时才真正落了地,还好三言两语就把他打走了。要是真想做什么,她可完全不是对手。 玑疯了吗?晚上突然对她做出这种事情?她痴想了一会,满脑子都是他突如其来的热吻,赶紧拍拍脑袋。不行,这位是敌人,做莫名其妙的事情,肯定有他的阴谋。 想到明天还要面对这张冷脸,她苦恼得象吞了只蛤蟆。 第二十六章、又见春花 纤细白嫩的柔夷轻轻掂起盆栽的一片绿叶,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凑近闻了闻,偏转头,向他风情万种地微微一笑。 玑默然站立,看着他用极其妖媚的姿势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虽然见惯,脸上仍颇不自然。 “一直没有动静吗?”戴玉衡抚弄着这片叶子,仿佛它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物,淡淡道,“当初调她过来,不是要杀人灭口吗?怎么现在反而帮她说起好话来了?你又怎么知道她心无城府,不会对我们不利呢?” “属下仔细观察过一段时间,这女子性格毛躁,武艺不精,不是心机深沉的人。”玑平静地回复道。 “可是,这样的人,最会被有心机的人利用。”戴玉衡瞄他一眼,放开了那片绿叶。 玑疑惑地道:“公子是说,大音将军?” 戴玉衡随手从盆栽下抽出两张折皱了的白纸,递给他道:“你自己看吧!” 玑上前两步接过,满腹狐疑地打开。第一张是行文端正的四个字:近况如何?戴玉衡的声音象画外音般传来:“今天早上在信鸽身上搜到的,确认过是大音的笔迹。” 玑脸色微变,迅展开第二张纸条,回复也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他看得一头雾水,哭笑不得,竟然是四个歪歪斜斜的字:吃喝拉撒。而且每个字象是不同的字迹凑合写成,被人用剪刀剪下,贴在白纸上。 戴玉衡笑道:“这个开明是我见过最搞笑的暗探了,我调查过了,她找了四个人,骗他们每人写一个字,说是自己不识字。” “她不认识字?”玑愕然,还有不识字的暗探? “她不是真正地暗探。大音利用她应该另有目地。”戴玉衡地手指点触绿叶上头盛开得正艳地鲜花。淡笑。“花朵美艳。容易吸引关注地目光。而绿叶朴实无华。往往会在你不知不觉中惊人地成长。” 手指捻住叶梗。稍一用力将整片葱绿地叶子捻断。“若是影响到植物地存活。务必要除去!” 玑俯应道:“是!” “你是聪明人。我府里最得力地干将玉衡丢开叶子。缓转身体看向他。“星宿官曾说。玉衡’三星是北斗主星。三星不分仲伯是应该跟我平起平坐地人呢!” 玑被他半玩笑地话吓得跪地:“属下不敢。公子别开这种玩笑!” 戴玉衡别过脸。向窗外极目远眺。目光穿越重墙高瓦。仿佛能看到琉璃宫殿。早上刚刚接到宫内地线报。原来天厥帝并没有想象中地懦弱无能。他竟然一直在我身边放置了一枚棋子。” 玑微震,“公子查出此人是谁了吗?” “这个人很聪明,武艺高强,深得我的信任。”戴玉衡微叹了口气,“他唯一露出破绽的那次,就是暗杀皇子很不得力。武功最高的人,却最先受伤!”话到最后,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刀子般射向跪在地上的玑。 玑脸色大变,全身震动:“公子难道是怀疑属下?” “难道你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吗?”戴玉衡目光冰冷,平时柔和的唇角冷峻地上扬,“大音是宫帝的人,你百般维护她的暗探,更是加深我的怀疑!” “玑的性命早就卖给了公子,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事已至此,玑请自裁,以鉴忠心!”玑的额头砥到地上,长跪不起。 戴玉衡注目他良久,眼里的冰渐渐化去,脸色如春风般化开,呵呵笑道:“御兵大人不必如此,本公子只是一时生疑,试探而已。”他伸手搀扶玑,玑连称“不敢。” 戴玉衡看着他,一语双关道:“我倒是希望找出天厥帝的探子,顺便转告他,弃暗投明,既往不咎!” 玑面无表情地回视他,不语。 御兵大人今天怎么了?无故缺席半天的训练课程,回来还臭着一张脸,好象谁欠了他钱似的。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恼羞成怒?开明好奇地看着回营的玑,行色匆匆,对谁都扳着一张脸。 奇怪了,他恼什么,被按倒的是我,被亲的也是我哎!打住打住,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急忙裁剪掉脑中不健康的画面,跳到正常的思维段。 大音的信鸽到了,但是蚯蚓字根本看不懂,传递情报不是要写字吗?当初她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不会写字的暗探,光想想就冒汗。 总算打鸽子走了,阿弥陀佛,请别再来骚扰我平静的生活。开明嘴里念起了佛,遥望天空拜了几拜。 树上的果实掉落身上,轻轻擦过,她抬头看看,没什么异样。一声,这下直接打到了后脑勺,“哎哟!”她摸着脑袋转身四处查看,什么树能长出这么沉重的果实? “开明~~~!”极力压抑的声音蚊子般传送到耳朵,开明惊觉,现远远的树丛外,一个黑点大小的人用力地挥舞双手。 她吃惊,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迅向那黑点跑去,越跑越近,近得能看到清晰的轮廓。她蓦然站住,双目睁圆:“春花?!” 肉肉的圆脸上延伸开最强大的笑容,庞大健硕的身躯半猫着,在灌木丛中竟然丝毫不显渺小,不正是许久不曾见面的春花吗? 春花看到她,挥手挥得更加兴奋:“开明!开明你真得在这里?!” “春花,你怎么来了?”开明惊诧地四处张望,可别被巡逻的士兵碰上。 春花兴奋得难以自抑:“小巧说看你在这里时,我还不敢相信,后来她去问了她表哥,原来你真得在!我等了好几天,今天总算等到你了!” 开明感动地握住她的手,虽然跟这个女人只是打架的交情,但在这个异世界里,她可能是唯一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吧! “你真是因祸得福,坐牢坐了几天就进了近侍队伍,运气真不错。走吧,我们去找个地方喝酒庆祝。”春花嘿嘿笑道。 “喝酒?”听到这个名词,开明的口腔分泌液狂流,她疑惑地道,“你开玩笑吧,酒馆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谁说去酒馆了?”春花贼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壶酒,眼馋地晃动道,“看看这是什么?” 开明两眼光,劈手夺过,抽着鼻子嗅酒香。 “还有还有!”春花俯身,再起身时拎起一筐扎着绳子的搪瓷细脖酒瓶,向她挤眉弄眼,“很意外吧,哈哈哈!” 开明又惊又喜,扑过去搂住她猛亲:“爱死你了!” “别别!”春花这家伙居然推她,使劲擦脸上的口水,“先声明,我不喜欢女人!” “纯友谊纯友谊!”开明也不解释,只是怪笑。 两人怀里抱着一筐酒,偷偷摸摸寻了个僻静处,放心地推杯置盏起来。谈起以前的种种糗事,当时义愤填膺的骂架,现在都成了逗趣的笑柄。这种感觉好象回到了校园时代,跟宿舍女友躺在草坪,磕瓜子喝啤酒,嬉笑怒骂畅快淋漓,无所不尽其言。 “你当时凶得象母老虎,滚得一身都是泥,连肩膀都掉出来,还以为自己很厉害的样子,笑死人了!”春花喝到尽兴处,纵声大笑。 开明伸出手指嘘了声,二人会意地看看四周,低低地笑。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浓妆花得象花面鬼,龇牙咧嘴,明明是掉毛的鸡还以为自己是凤凰。”开明毫不客气地回击她。 “你说谁是鸡!”春花瞪眼,伸拳打在她肩头。 开明吱吱地笑,挨了她一拳,身体摇过去,又晃过来。 “开明,你的酒量越来越差了,第一次跟我们喝酒,三人都喝不过你。” “可能训练强度大,累了吧!”她不在意地道,拔开一个木质瓶塞,凑在嘴边又是咕咚一大口。 春花看她,又转过去看着前方:“说真的,来这里这么久,开明你,有没有想过旋哥?” 明微愣,无缘无故地,怎么说起旋来了。 的梦中情人嘛,自然会有人想他。”她坏笑着,向春花眨眼。 春花咬牙,拳头提到一半又颓然放下,恨恨咬开瓶塞,猛灌两口酒:“开明,你在以前,可不会说这种话。” “什么以前?在家的时候?我一惯如此。”她晃着脑袋道,春花说得对,她的酒量真得差了,一筐都没喝完,眼睛就看不清东西了。 “我说的以前,是你跟旋哥刚搬来镇子的时候。”春花眨动眼睛,困惑不解,“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对经过家门口的男人乱抛媚眼,不知道多么丑恶。” “我是那样的吗?”开明迷糊地看她,虽然知道夜叉丑陋,不知道竟然丑陋到这种程度。 “我第一次看到旋哥,他被你赶出家门,站在门口很无助的样子。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心动了。”开明一阵讪笑,春花顿时脸上飞红,咬住下唇道,“你别笑话我,我虽没出阁,性子也鲁莽,但我喜欢上一个人,是真心的,我可不象你!” “我很好啊!”开明斜斜仰倒向地面,两手肘撑住身体,笑道,“我有哪里不好!” 在福中不知福!”春花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摔碎酒瓶,摊开手脚躺下,长叹道,“我一心一意要跟随他,他反而不理睬,死活要和你这凶悍的婆娘赖一辈子,真是可惜。” “可惜了你得不到,还是可惜了赖我一辈子?”开明放肆地笑,将手臂松开,重重倒向干泥地。 “都有。”春花干脆地答道,眼睛望着天空,西垂的斜阳下,浅淡的空中丝絮般掠过的云,仿佛一点点缠绕住她郁闷的心,“我不明白,旋哥为什么要找你这种婆娘,要姿色没姿色,要脾气没脾气!” 能他就是喜欢被人虐待。”开明唇边挂起一丝笑。 春花恼怒地扭头向她,低吼:“不许乱说旋哥坏话!” 的偶像嘛!”开明暗笑,春花落在现代,真是十足忠实的明星粉丝。恋上一个人,连说句难听的话都不行,“开开玩笑,别动气。” 春花看她良久:“开明她,是个粗鲁的农村婆子,她的大嗓门,除了说脏话没有其他功能。她说不来文邹邹的词,学不会和人相处,更不会和我这样的情敌打交道。”她目中忽现寒意,冷冷地道,“你到底是谁?” 第二十七章、玑的心事 “我是谁?”被酒精麻痹,她有几秒钟的恍惚。 “那次主动和我招呼,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有所怀疑。”春花死死盯住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你变了,旋哥也跟着变了,一直到营地后,你和昴队长的事情暴露后……” “我和昴有什么事?”她很是惊奇,象春花这样粗枝大叶的人居然也有细心的一面。 “同谋。什么是同谋?你们背地里好到这种关系了吗?”春花声调冷冷的,“一起喝酒,一起坐牢,甚至一起配,你当别人都是傻瓜吗?” 堪回的一幕被春花刻意地拨开,飞扬的沙尘中,徐徐倒下的少年,熟悉的面孔,消失成记忆的碎片,纷纷洒洒。开明闭了闭眼,手指用力攥住身边几根杂草。 春花注目她的一举一动,低声道:“开明你,喜欢昴吗?” “喜欢他吗?”她不知道,如果些微的心动,莫名的心安,也算是喜欢的话。 “旋哥,要怎么办?” 旋?她没想过,她是异空间来的孤魂野鬼,不奢求旋会成为她的亲人。但事实是,他的确是她名义上的老公。 想到旋,不由想起另一人,半块坠子,还有孩子,这个问题困扰她许久,“春花,旋以前参过军吗?” “没有吧!”春花很快地回答,“他搬来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有提过和军队有关的事。” “是吗?”开明想起第一次见到旋时。他红着脸说。年纪大了过了参军地年龄。多么可爱地男人。和自己老婆说话还会脸红。但是。如果这些只是伪装。那他将是最可怕地男人。 “你自己相公地事。你都不知道吗?”春花疑惑地问道。 “我不知道。”开明淡然地道。“就象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 花奇怪地瞪大眼。“这话怎么说地?” “你问我是谁?我还真得不知道我是谁?”开明苦涩地向她笑道。“我没有想欺瞒你什么。到你们镇子之前地事。我统统没了记忆。不知道父母是谁。家住何方。兄弟姐妹几人。好象我刚出生。身边就已经有了旋。” “还有这事?”春花眼睛越睁越大。“你脑子受过伤吗?为什么以前地事都不记得?” “可能,因为太过丑恶,被封印了吧!”她狡猾地向她眨眼,咯咯笑道。套用一下漫画书的流行用语,记忆封印。她在这具身体里有意识以来,就现夜叉女的记忆缺失一截,但是如果身体主人选择遗忘的话,自己为什么还要揭她伤疤,活得轻松一些不是更好吗? 春花看她这种表情,顿时有上当的感觉,她呼一声坐起,伸手就往她脸上招呼:“你敢骗我!” 开明躲过她的魔爪,笑道:“你不要太靠近我,你是风情万种的女人,我又喝了很多酒,万一酒后乱性,把持不住怎么办?” 春花气呼呼地怒瞪她,居然被她荒唐的话唬住,一副想近又不敢近的样子。她这模样又引得开明一阵喷笑,春花终于忍耐不住,跺脚叫道:“你等着,下次再来找你,打架也好,喝酒也好,无论如何要比个输赢!” “随时奉陪。”她说完这句话,看着春花肥胖的身体轻巧地穿过林间枝叶,心想这女人胖则胖,动作倒灵敏得很。脑袋晕晕的,伸手去摸酒瓶,摸了几个都是空瓶。 一只沉甸甸的酒瓶递到她手中,她自然地接过,谢。”春花又回来了吗? 凑着瓶嘴喝了两口,眼角余光顺溜过去,看见一条晃动的身影,晃啊晃居然看不清楚。身影拂开地上的杂草,坐在春花刚刚坐的位置。 不对啊,春花什么时候减肥了?这身影欣长苗条,就算广告吹嘘得最神奇的减肥霜,也不可能几分钟就减下十几斤肥肉?穿着也不对路,胖人不适合穿浅淡色的长衫,长相更不对,细长高挑的眉,略显忧郁的丹凤眼。 丹凤眼?她一口酒“扑嗤”全喷到地上,不是春花减肥有奇效,而是眼前这人,根本不是春花!来的是御兵大人! 她的酒都醒了一半,趴在地上想遮掩空酒瓶,捡了这个又掉了那个。玑安静地看着她慌张的举动。她只好放弃做无用功,低声道:“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立刻去场外跑二十圈。”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玑语气平淡,眼光也是淡淡的,“坐下来。” 唯唯诺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不用这么紧张。”玑伸手将她掉落的那瓶酒提过来,咕咚咕咚饮了几大口。开明傻傻地看他,奇怪了,御兵大人今天也喝起酒来了。 他喝了一半,丢给她:“你喝。” 收到命令般喝下去一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瓶酒两人这样喝来喝去,不是挺那个,暧昧吗?连忙收了瓶子不敢再喝。 “御兵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小心地问,这人神出鬼没,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听到了多少。 “就是你说酒后乱性,把持不住的时候。”玑看她,眼里闪过笑意,“难道真如流言所说,你喜欢的是女人?” 含糊着答不上话,怎么连御兵大人都风闻这种无稽之谈,问出这么有难度的问题来。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得实在大声,我又正好在附近散步。”他简单地解释完毕,不再多说,只是看着面前的树丛呆。 开明歪着头看他,今天的御兵大人真得跟往常不一样,卸下领导的面具,冰冷与严厉消失殆尽,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忧愁。没有穿着呆板的黑灰系列,换上一条浅淡的天蓝色长衫,配上他随意扎成的辫,居然也不难看。 玑转头回眸,对上她直愣愣的眼睛:“看什么?” 看风景……”连忙抓起手中的瓶子,掩饰满脸的窘色,“喝酒喝酒。” “还有吗?”玑看着她,又瞄瞄酒瓶。 喝,你喝。”她讷讷地递过去,玑不客气地接过来,一气喝完,丢开瓶子,“不够。” “这个,我再找找,再找找。”她急忙俯身在地上摇那些细长的瓶子,碰得啷啷响就是没找出一瓶。心里暗骂,春花这死娘们喉咙这么大,居然全部喝光了。 “算了。”玑轻叹了声,仰面躺倒,双手交叉在脑后,象春花一般静静凝视着云彩。只是现在的云彩更加黯淡,天空的墨黑色晕染开,慢慢拉下夜的帷幕。 她顺着他的眼睛看向天空,又看看他,忍不住道:“大人,你有心事?” 玑不答她,只是木头人一般望着天空。她讨了个没趣,讪讪坐到一边。 静静流动的空气,让她昏沉沉的脑袋快要入睡。玑突然道:“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吗?” 开明没从浑噩中清醒,醉眼朦胧地看他:“什么?” “我给你出的考题,训练项目之一。”玑再度重复道,“我问你,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吗?” 她打着哈欠,全身都被酒精催眠了:“那要看对象了。” “看对象?”他奇道。 “如果是人,当然要熊掌,要是熊的话,会要鱼了。” “这是什么说法?”他的凤眼都睁圆了。 “人是吃肉的嘛么可以吃熊掌呢!”她随口胡诌着,哈欠连天。 玑看着她,嗤一声,弯曲着身体竟似笑翻:“说你什么才好,不学无术。” “那你有什么好的说法?”她不服气,拧着脖子问他。 玑笑声渐止,长叹道:“也许你说的对,不同对象不同立场,所做的选择也不相同。不可能有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 “我说的没这么深奥,你别把它想复杂了。”开明实在支撑不住,睡意一阵阵袭来。她扑通翻倒在地,闭着眼乱说道,“别再问我乱七八糟的问题了,现在是休战时间,你爱干嘛干嘛去。” 玑好心提醒道:“睡这里,会着凉。” “这里凉快,通风,睡觉刚刚好……”她喃喃自语,眼睛酸得睁不开。 “开明。” “唔……” “昨晚的事,很抱歉。” “嗯……” “昨晚为你看起来很不一样,象一个真正的女人,一时那个,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所以,不能全怪我……” 耳朵飘进去几句话,开明迷迷糊糊地想,我哪个地方看起来不象女人吗?本来就是女人嘛,这御兵大人,肯定也喝醉了。 彻底进入梦乡,脑袋在飘,身体似乎也飘飘欲仙,飞得很高很高。 一觉好梦,直至日上三竿,她才从床上惊醒。完了,耽误早晨的训练了,衣服都没整理妥当,直冲出门外。门口站着玑的近卫兵,看到她松口气道:“你总算醒了,御兵大人吩咐了,今天你身体欠佳,休息半天,让我来通知你。” 她不明不白地应着,怔怔转身,看到大门忽然想起什么,“近卫兵大哥。” “怎么了?” 么睡在屋里?”看到他奇怪的眼神,连忙解释道,“昨晚贪图凉快,好象在林子里睡着了。” 看到御兵大人把你背回来的。”近卫兵轻描淡写地道,抬起眼帘看看她,压低声音加了一句,“我第一次看到大人亲自背一个女兵。” 开明彻底懵住,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八章、微笑的御兵大人 忐忑地走进训练场,偌大的地方空空荡荡,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开明奇怪地张望一个人,站在场地中央,垂看着自己脚尖象是在反省。 淡蓝色长衫,披散流动的乌,听到她进来,微微抬头,露出侧面的脸,居然是御兵大人。 人,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开明轻手轻脚地走上前问。 “我放他们假了。”玑看着她,淡淡地道。 “那大人在这里是?” “等你。” 脏象是小跳了下下。 “跟我来。”玑忽然握住她的手,大步向门口走去。 “大人,去哪?”开明急唤,玑的手劲真大,差点把她的眼泪疼出来。 玑在前面带路,嗖嗖嗖,走得飞快。开明惊讶地看着他行走的路线,他走出营地后门了。老远就有一名小兵气喘吁吁地牵着两匹马过来,“御兵大人,我来晚了!” “不晚。”玑利索地接过缰绳,跨上一匹马,看着目瞠口呆的开明道,“还不上马!” “我不会用蚊子般地声音回答道。 玑不耐烦地道:“不会骑就学。哪有士兵不会骑马地!” 那名小兵赶紧过来托她上马:“姐姐。我来帮你。” 笨手笨脚爬上马背。玑抓住她一边地缰绳:“我来带!”两腿一夹马腹。缓缓放马而行。 开明惊恐地攥紧缰绳。在马背上歪来倒去。生怕一个不小心跌下去。看她过于恐慌。玑放慢度。平和地道:“缰绳不要拉得太紧。马会吃痛。身体绷得太紧了。放松。放松。” 在他耐心地循循善导之下。她总算可以提着缰绳慢慢行走。在加快点度。”玑忽然伸手在马臀上重重拍了一下。 大马嘶叫一声,果然撒开四蹄飞跑动。开明大惊失色:“不行啊,大人!我还没掌握要领!” “这样走下去明天都到不了帝都,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回来!” 么?帝都?!”天明哀叫,你自己办私事干嘛非得扯上我呀! 树林象是电影倒带般在身边飞掠过,开明惊恐地觉大马的度越来越快。玑始终陪伴在身边,原来是他催马快行,两匹马互相较劲比起了脚力。 身体内的器官都被颠簸得直往嗓子眼上顶,她干脆放开缰绳,双手环抱住了马脖子,闭着眼由着大马疯跑。 云里雾里不知道跑了多久,马蹄忽然刹住。她第一时间从马背上滚落,仆在地上大口呕吐。太折磨人了,不见得和昴第一次骑马会这样。 “真没用。”玑轻轻说了句,向着另一边叫道,“去沏壶红毛茶来,把这两匹马拴好了。” 开明抬头,看见一家巍峨的店铺,巍峨?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词语?想了想,原来是因为趴在地上的角度关系,看到店铺就象看县衙一样。 赶紧从地上起来,目光扫视四周,难以按捺心中的蠢蠢涌动。帝都,两次跟昴进城,都在夜晚,灯火虽然辉煌,却没能一窥全貌。只有今天被玑白天带进城,才能真正看清这座离宫帝最近的城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或束高冠,或贩夫走卒,形态各异,从身边招摇而过。两侧店铺林立,各家店招犹如五色彩旗,在风中极尽婀娜姿态。 目光移动,玑立在眼前:“还不进去?” 无语,随他进了这家茶馆。 红毛茶端上来,竟是红彤彤一壶水,吓了她一跳,这玩意能喝吗?玑注视着她,象在下达命令,看起来就算是毒药也得喝。 她没办法,怨恨地回视他,大义凛然作出牺牲。 茶水入喉,刚下去不怎么样,过会儿居然回味出一股子暖暖的后劲了声,认真查勘这壶看起来怪怪的茶水。 玑开了口:“你刚才吐了,红毛茶平肝暖胃,会缓解不适。” 唔,看不出御兵大人也会关心人。她把探究的目光移向玑。 玑依旧没有表情,捏着小小的茶杯细品慢尝,仿佛那是天下极品。她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他微微开启的唇片上,氤氲在温热的水气中抹桃色的艳红。 她两边太阳**突一跳,脑中莫名其妙地映出那晚**一幕,他将她按倒在桌面上,热烈地亲吻她。身体的温度,唇瓣的湿度,以及外冷内热的复杂眼神。 “不愿意,做回女人吗?” “开明。” 从椅上惊跳,回悟过来才现走神。 “干什么?”玑眼睛扫向她,她脸上微红,垂无语。 “走吧!”淡淡一句,玑起身。 “去哪?”开明暗暗嘀咕,这位御兵大人莫非是转性后的唐僧,没半句多余的话。(套用大话西游) 出门正欣赏着串串馋人的糖葫芦与糖小人,玑在对面向她招手:“快过来。” 她奔上前,看见是家衣铺,老板娘绽放和蔼可亲的一脸肥肉。她奇道:“大人你要买衣服?” 玑不答她,只向老板娘道:“你挑一身合适的。” 老板娘应着,光着眼上下打量开明。开明给她瞧得浑身不自在,这女人,不做生意老看她干什么。 “这位姑娘眉清目秀,长得俏皮肤也好,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她捏着嗓子嗲笑。开明被她说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愧是做生意的人,逢迎的口才没得说。 老板娘这样一说,玑居然细细看了她一番,看得她更是头皮毛。还好老板娘手脚利索,迅挑了一套衣服,挡住了他的视线:“我看这套就不错。” “去换上。”玑道。 开明愕然,指着自己鼻尖:“你在说我吗?” “难道要我穿女装?”玑毫不客气地反问。 她又惊又窘,居然说不出话来。老板娘趁势推她进内屋:“快快,听你家相公的话。” “什么我家相公,你这个人……” “别罗嗦。”玑沉了脸,她不敢多说,撅着嘴进去。 没几分钟,内屋爆出大叫:“这是什么呀?这个怎么穿啊?这一层一层的又是什么?” 玑向老板娘使个眼色,她满脸虚汗地进去帮忙。不一会,推搡着开明出来:“快给你家相公瞧瞧。” “这个,太穿不习惯了,还是换下吧!”缠手缠脚,走几步就磕绊的玩意,还叫衣服?她倒退着出来,抓着门框又想回去。老板娘死活抵住她,不让她进。 “站住,转过来!”玑动用了上司权力,他以为还在训练场啊! 开明老大不情愿地转身,两眼翻天。看吧,看吧,看个够吧! 玑的长眸亮了亮,穿上累赘女装的这名顽劣士兵,原来的暗灰色衣裤换成鲜嫩的草绿色套裙,连脸色都光润起来。他注目的焦点落在她脸上,想不到稍一打扮,竟出来几分秀气。 伸手挽挽她松垮的髻:“头不行。” “客人,我隔壁过去就是一家饰店,你可以去那里看看,顺便做做头。”老板娘眼看生意要成,热心地指点。 开明怒瞪她,又瞪玑,这算什么,当她是宠物狗吗?打扮来打扮去的。 玑对她的怒意视而不见,爽快付了钱拉着她就往饰店走。她在身后骂骂咧咧,提着裙子几次绊跤。 玑用心挑了一枝素花簪子,瞅着她凌乱的髻皱眉,向店里人道:“有梳子吗?” 玑的手指轻轻按在头顶时,开明惊得嘴里能塞进一只鸡蛋。高高在上的御兵大人亲自替一名下等士兵梳头?何等荣兴。可惜她现在感觉到的不是荣兴,而是满身乱爬的蚂蚁,浑身都痒。 “好了。”他终于收了工,开明长长地吁气,感觉过去了几世纪。 店里的小姑娘瞅着她,惊羡道:“公子的手真巧,太漂亮了。” 开明心想,是说头做得漂亮吧,千万不要自作多情,臭美要丢脸的。 玑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很快找出瑕疵:“帮她化个淡妆。” 开明晃了晃身子,使劲握住了拳头,忍耐,忍耐,千万要忍耐! 小姑娘拿着毛刷,颜色粉在她脸上捣墙一般,她闭着眼睛心里乱想着,这里的化妆品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不知道有没有含铅?不知道健康不健康?过不了一会,小姑娘捣鼓好,向玑笑道:“公子,你来看看夫人的妆,还满意不?” 玑果然走过来,认真地看了两眼:“还过得去。”开明听到这话,撑开眼皮狠狠瞪他,他居然理所当然地收了她这个夫人? “再瞪下去要成斗鸡眼了。”他轻笑道,眉眼都弯起来。 开明突然现一件有趣的事,一直扳着脸的御兵大人居然笑了,而且笑起来月牙弯弯,特别好玩。她现这件有趣的事后,一直盯着他猛瞧。 玑似乎没察觉她心里的想法,将手中的簪子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插好,依旧笑笑:“挺好。” “是挺好。”开明闷声接了一句。 玑嘴角噙笑地看她,不理解她说这话的意思。 开明故意认真地看他道:“你要是经常笑笑,就更好了。” 玑象听到什么忌惮的话,蓦然收了笑容,丢下一锭银钱道:“多出来的不用找了。”转身就走。 开明张着口,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突然得罪了这位御兵大人。看他一掷千金的样子,又替他心疼那些钱。踌蹰片刻,紧跑慢跑跟上他的脚步。 这个人,怎么回事?说翻脸就翻脸了?”哎哟几声,连跌带撞,明显穿不惯长裙。 听她在身后一迭声地骂,玑的嘴角再次勾起,自觉地把脚步放慢了些。 第二十九章、心乱如麻的真相 “你是不是觉得,把自己的士兵打扮得花枝招展,很有成就感?” “你这次带我出来,有目的对不对?你不说话当你默认了。” “你那个……” “你这个……” 玑丝毫不受外界噪音干扰,走着走着突然收住了脚。“到了。” “到了?到哪里了?”开明惊讶地从他身后探出头,长长一条迂道尽头,一座静谧的宅子侧对着他们。 “这里,是政文官的府邸。”他微侧身,看着开明。 开明脸色大变,政文官的府邸,不就是昴的家吗?昴住在这里?刚才的气势突然消散无踪,她的脚步虚浮,不知不觉竟然走向宅门口。 攀扶住过道的砖墙,几步之遥的政府,居然走不过去。脑子乱成一团,政文官指责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昴是以后要入位紫宫的官宦子弟……”“我儿子的命怎么跟贱民的命一样!”什么时候起,昴竟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 身后碎步轻响,她低低道:“这就是你今天带我来的目的吗?御兵大人,你想证实什么?” 玑轻叹道:“我想让你放下。” “放下?”她不解。放下什么?对昴地情感?还是复仇? “戴府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对付地。”他低声在耳旁道。“你不是昴什么人。不用以身涉险。” “大人。我不懂你地意思。” “大音地书信。落在戴玉衡手里了。”玑悄声道。感觉开明震了震。“大音与戴潢之间地较量。其实是宫帝天厥与紫宫庞大势力地斗争。比你所能想象到地复杂地多。这潭浑水。你千万不要趟进去。” “大人是在警告我吗?”她放缓音调。冷静地回道。 “说警告。也没什么不恰当。”玑平静地道。“你没有出众地武功。没有博彩地谋略。资质平平。空有一身蛮力与义气。最忌讳勾心斗角……” “谢谢大人的好意,小的心领了。”开明头也不回地打断他。 肩膀被捏住,她吃痛。背脊顶撞到**的墙壁,玑冷冽的目光盯住她:“这不是开玩笑,我在命令你。” “御兵大人想拿身份压人吗?”开明眼里燃起怒火,手指箍在砖墙上,紧紧的。玑的五指抓住她肩膀,那种掐入皮肉的痛,令她龇着牙齿直抽气。 “痛吗?”他冷哼,“如果皮肉的痛苦可以让你觉悟,抽你一百鞭我都肯干。本来好好做你的士兵,安份守己就行了,你来出什么头,逞什么强!为什么跟昴混在一起,还要落得入狱,被追杀,甚至被人利用当个替死鬼!” “大人,这是我个人的事,入狱,被追杀……”她惶惶然望向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被追杀?” 玑收了口,不答话,抓住她肩膀的手指略松。 开明疑惑地盯住他:“我跟昴出事的原因,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你是戴府的人,既然追杀皇子那晚在场,杀害昴的时候,那些黑衣人,是不是……” “不是!”他斩钉截铁地道,“我没有参与杀害过犯人!” “你果然一清二楚!”开明咬着牙,恨恨道,“既然你没有参与杀害犯人,那么,站在山丘,一箭射死阿筐的,是不是你?” 玑这回倒是没有否认,沉默地看着她。 “果然是你这个混蛋!”她气极,不顾一切往他身上捶打,“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利用阿筐杀死昴的!利用完之后又杀人灭口!你这个狠毒的家伙,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 玑挡下她不要命的拳头,沉声道:“不是我!这一切的策划不是我!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是身不由己!” 开明再次抡拳,被他抓住手腕。挣脱不得,气得眼泪快出来:“放开我!” “不行!”玑伸手拥住她后背,将她搂紧,“现在不行!” “放开我!” “冷静,你先冷静下来!” 人就是这样,越是挣扎不动,越是很快泄掉力气。没一会她已经过了情绪冲动期,叹气道:“大人,请你放开我。” 玑没有动,脸深埋在她颈部,那地方传来轻微的炽热感。 “别动,好吗?”玑的声音低沉沙哑,一点不象平时的音色,“就这样,一会就好……” 什么一会就好?开明忽然现事情展得很奇妙,而且心跳得厉害,听到玑的心跳居然也不慢,扑通扑通的,两颗心脏好象在比拼谁跳得最快。 她傻了般由他抱着,怔怔看着街面上走动的人影。政文官府邸侧面虽然偏僻,对面却是大街,光天化日下,他们虽在小道,保不准谁扭过头就会看到。 “你静静地听我说。”他缓慢地开了口,嘴唇若有若无碰触到她的颈部,有未婚妻的。” 开明全身猛震了震,不知道是被玑的唇碰到了,还是被他说的话震住了。为什么跟她说这些?但是,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会让她震惊? “那女子是名门闺秀,两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玑放开了她,静静注视着她的表情,“昴死后,他未过门的妻子住进他家里,替他守节一年……” 她听得脸色苍白,心慌不已。昴未过门的妻子,痴情贞节的女人,自己的末微心动哪里及得上人家的百分之一。此刻看来,她的留恋竟显得如此可笑。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心乱如麻,真相来得太突然,令她不知所措。 “所以我才要你放下。”玑挨近她,盯住她涣散的眼球,“你不放下,永远看不到更好的事物。” 开明惊愕,傻看着挨自己这么近的脸。那双冰冷狭长的眼眸里闪动熠熠生辉的神色,他想要什么?又想摄取什么? 玑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俯身,轻轻绽开唇瓣,想要亲吻她。 开明骤然清醒,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玑不防,居然被她强迫后退几步。 “够了!别戏弄我了!”开明羞忿交加地跳脚,“如果要下火自然有提供这项服务的女人,大人别跟小的开这种玩笑!” 玑愕然:“你说我在跟你开玩笑?” “难道我们之间除了上司下属关系,还有男女之情不成?”她冷笑道,“还是因为营地里女人稀少,大人饥渴难耐,想找小的演练不成?” 玑给她一顿抢白,居然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二人正僵持,听到巷口忽然传来戏谑的声音:“这样就算完了吗?” 这种敏感紧张的关头,居然听到第三者言,两人同时被雷打中般,懵了。 更懵的是,齐刷刷的两道目光扫过去,看到一米开外居然蹲着一个小鬼,偏头认真地看着他们,诘诘笑道:“怎么不继续了?” 这小鬼晒得黑里透红的脸蛋,乱糟糟的头遮住一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眼睛格外有神,转动的时候象有两颗弹珠滚动,滴溜溜的。肉肉的嘴唇向上翻翘,笑得娃娃脸上挤出两个深酒涡。 他一身青布衣衫,挽着袖口裤脚,穿着黑布鞋,怀里抱着个花包裹,蹲着的膝盖上撑着一只手象在看好戏。 虽然他全身上下表明自己无害,偏在这关口出现,令御兵大人顿时恼羞成怒。玑向他走去,厉声道:“你在这里多久了?听了多少过去?” 开明恍悟,玑并不是怕难为情,而是怕刚刚谈到戴府那段被人偷听,他想杀人灭口吗? 小鬼见玑一脸杀气,心知不妙,连忙起身向他摇手:“我刚刚经过,看到你们在这里做戏,看到你跟这位姐姐又搂又亲的……” “闭嘴!”开明与玑同时厉喝。 小鬼扫瞄二人的脸色,改口道:我刚刚经过,看到这位哥哥搂着这位姐姐,想要跟她亲嘴……” “胡说八道!”玑怒喝,伸手抓向小鬼。小鬼敏捷地闪身避过,嘿嘿笑道:“哥哥的火气好大呀!难道我又说错了吗?我明明看你想跟姐姐亲嘴呀!” 玑微怔,冷声道:“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居然躲得过我的攻击。” “承让承让。”小鬼学着江湖人士抱拳向玑作礼,一本正经得让开明暗笑,刚才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他向玑展颜笑道:“明明是大人手下留情。” “你知道我是什么大人?”玑的杀意更浓,这次连开明都感觉得出他满身的杀气。 小鬼不以为意道:“刚才姐姐不是说了吗?营地里女人稀少,大人饥渴难耐,想找姐姐演练下火呢!” 开明听他有模有样的学舌,学得又是这一段,忍不住大笑出声。 玑大怒,象是尾巴被人踩住般,随手一甩,两点寒光飞向后退的小鬼。开明惊呼:“小鬼,小心!”几乎在她开口的同时,小鬼抓起手中的花包裹挡在身前,“扑扑”两声,扎在柔软的事物上。 小鬼移开包裹,向玑眨眼笑道:“多谢哥哥赏赐。”那包上凛凛两枚方孔状的铜钱,开明松了口气。小鬼又向她笑道:“姐姐,我不叫小鬼,我有名字的,我叫……” “小碧!~~~~”远远的,一阵呼唤的声音传来。小鬼支起耳朵听了听,叫声“糟糕!”向二人道:“我家公子找我了,今天的游戏到此为止!” 纵身向外飞蹿,不过眨眼间,已不见人影。远远飘来他嘹亮的声音:“青山常在,绿水常流,有缘,再见!~~~~~~” 开明止不住地笑,这小鬼无意中出现来搅局,反而让她心情舒畅不少。玑的脸色却愈阴沉,盯住小鬼消失的方向不言不语。 正在这里,政府紧闭的大门突然“吱嘎”一声打开,从府里头一下子涌出一批人,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竟是一批着罗衫插珠翠的婆娘。这批婆娘的中心簇拥着一名花白头的老妇,脸上沟壑纵横,手持檀木拐仗,在众人的搀扶下慢慢行走。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老妇人微微弯腰,向着这辆车走去。 开明心里通通跳了两下,莫非,这位就是昴临死前交待过的,让她有空去探望的,昴的太奶奶? 第三十章、神秘的小碧 昴的太奶奶!开明心中想着,没察觉自己已经向她走去。没迈出几步,一只有力的手臂拽住她,玑低声道:“别过去!” 她茫然地转头看他。他眼睛看着那一大帮女人,嘴里却是对着她说话:“太唐突。” 是啊,突然跑上去的确太唐突。就算到了老人家面前,能说什么?安慰?哭泣?她需要的不是陌生人的怜悯。开明呆望着这位太奶奶,眼神坚定,嘴角紧抿,眉眼有几分神似昴。她的身边紧紧跟随着一名穿素白衣裙的娇美小姐,不知道是不是玑提到的那位未婚妻。 开明就那样傻傻地,目送着太奶奶和几位女眷上了马车,车轮吱吱呀呀地辗过平地,扬尘远去。府门口的一大家子随即散去。 无意间窥见昴的太奶奶令她心情更加低落,昏头昏脑想着白裙女子的事,一路回去默然无语。小碧的出现令玑很不愉快,他也是一语不,显得气氛更加凝重。热闹的集市,交织的人流从身边汇集成小溪,二人竟融不进去半分。 转到了那家茶楼,玑进去唤小二牵马,开明在门口愣着,突然一阵喧闹声响起,前方似乎起了骚动。茫茫然看见前方汇集的人流突然一分为二,从中间开出小道,一直开到自己站立的地方。 身体被某种物体用力冲击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她这才从遐思中惊醒,张惶地看见撞她的是个人,看身形是个瘦小的男人,正从身边飞一般蹿过。还没回过神,后面又来了个人,大声叫唤着:“抓贼!”马不停蹄地奔过她身边。 瞥见第二个人的样貌,她惊讶地张大口:“小碧?!”有缘再见,居然这么快就再见了,真是有缘吗?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几乎没有犹豫,立即撒开步子跟在二人身后。长裙就是麻烦,妨碍她跑动的度,她干脆将裙摆撩起,抱在怀里才能勉强跟上他们。 作贼凭体力吃饭,又熟门熟路,这里钻那里蹿,小碧纵使有些轻功底子,却也奈何他不得,几次都被他险险逃脱。三人你追我赶,居然跑了好几条街。开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小碧,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非要追上小贼,丢些钱就算了嘛,这样跑下去,只怕还没抓到人,自己先要倒下了。 “这里!这里!”小碧顿住脚,手指放在嘴里出响亮的呼啸,开明凭士兵训练出来的机敏察觉出四周突然生不一样的变化。啸声一出,两旁的屋顶上,隐隐约约晃动的黑影,象惯爬屋檐的猫一般,嗖嗖几声,在连接的屋瓦上起落,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起落地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齐聚向小碧追击地方向。开明大为好奇。小碧招了什么东西过来? 小贼偷了东西自然要往人多地地方钻。被小碧追赶着钻了几条街却到了尽头。心一横往一条偏僻地小胡同飞奔。心想这是老子地地盘。到了死胡同给你耍招大变活人。把人凭空变没了。看你怎么抓我。 心里想地得意。却不曾留意在人烟稀少地地方。屋顶上地黑影行动更加便利。根本不需要躲躲藏藏。度更加迅。 开明边跑边瞄着房顶上地黑影。那不是猫。有脚有手。竟是人类。这些人都是小碧招来地? 小贼停住了脚步。前面就是死胡同。厚厚一堵墙拦住去路。他眼瞅着紧赶慢赶地小碧。嘿嘿一笑。刨开右侧墙角一个狗洞。扭动身体钻进去。 头和肩膀过去了。下半身却卡住了。并不是洞太小。而是有东西拽住他地两只脚。硬生生把他从狗洞那头拖出来。 他惊叫着看到拖他的人,两名蒙面的青衣人,看打扮并不出奇,目光却精锐四射。将他往地上一丢,向着身后赶来的小碧道:“就是他吗?” 小碧微一颔,青衣人手掌高举,作势要砍下,开明巧巧赶到,在后面拼命叫:“小碧,抓到了吗?” 小碧脸色微变,用眼神示意二人,二人立即领会,蹿上房顶挥挥手,所有的黑影立即作鸟兽散。 小碧背对着她,从外面刚进来看不到二人,但是他们迅的离去还是让开明窥到踪影,尤其是一直让她留意的房上黑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是让她颇感蹊跷。 小碧回转身,脸上一派天真笑容:“姐姐,又见面了。” “是啊。”她心不在焉地答道,探头往他身后瞧,“就是那个人吗?” “什么?”他眉毛微挑。 “偷了你东西的人,让你满大街追着跑的贼啊!”开明几步上前,揪住瑟缩的小贼,“偷了什么东西,快交出来!” 小贼只骂自己晦气,从怀中掏出一个香袋丢给她:“就这个喽!” 开明握在手心拈了拈,还蛮沉。 小碧却冷哼道:“还有呢!” “没有了,不就是钱吗?还有什么?”小贼只管由着嘴胡赖。 小碧指着自己的腰间道:“你用刀片划过这里时,不只是偷走了银钱吧,还有一个牌子呢?” 么牌?不知道!”小贼翻着白眼,耍起了无赖。 小碧揪住他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起来,脸色阴沉道:“偷了钱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偷了那个牌,就死定了!” “没有!就是没有!要不,你搜身好了!”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小贼说出这种大胆的话,倒让小碧略显吃惊。他哼了声,将小贼放下,疾在他身上摸索,从头顶摸到脚底,别说什么牌,就是一粒豆子都没摸到。 小碧惊愕道:“明明是你,从我身上偷走的。” 小贼倒是大了胆气,扯扯衣襟扬脸道:“我说没有吧,随便诬陷人是要坐牢的。” “坐牢?你大概忘了这个香袋是从谁身上搜出来的吧!”开明一掌拍在他后脑,他遂不敢吱声。 小碧紧张地拧起眉毛,大概那牌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宝贝无端丢失让他心绪不宁。 “小偷惯用的伎俩,就是将东西转移到别人身上。”巷口有人淡淡接了一句,接着一条人影走近,竟是眼神淡漠的御兵大人。玑跟过来了,开明这才想起,刚才急着追小碧,没跟他打声招呼。 她向他双手合十,嘻笑着陪个罪,换来玑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眼。 小碧被提醒,赶紧伸手摸自己身上的衣物,半天没摸着,象想起什么,眼睛看向开明。 开明见他看自己,下意识地道:“怎么可能,会在我身上?”说虽这样说,手已经自动摸向身上可以纳物的地方。摸到侧腰,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声,顺手掏出来:“这是什么?” 金光闪闪的东西,还没看清楚,小碧已经大叫着:“给我!”劈手就来夺。 玑似是料到他这一招,不慌不忙地格开他的手,淡笑道:“小兄弟,你着什么急,给我们看看就还你。” “谁是你小兄弟!不许看!有什么好看的!”小碧居然涨红着脸跺脚,表情象极了被夺取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开明看到他这样,也颇感好笑,心里生起捉弄的心思,将亮亮的东西塞回腰带:“先放姐姐这里了,等姐姐玩够了再还你。” “不行!那东西不能放你那!”小碧心里着急,手脚不慢,几下子已经跟玑拆上招。地上的小贼见有机可趁,赶忙趁乱爬进狗洞,逃之夭夭。 这里打得热乎,开明叉起双手看起了热闹,这小碧年纪轻轻,看模样天真无邪,功夫却不弱,和中宫的御兵大人居然打个平手。玑脸上也是微诧。 正看得起劲,耳旁呼呼风响,开明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脑袋,“啪啦!”身后的那堵墙居然被破坏出一个窟窿。她吓得滑到地上,有人袭击她? 风声却没有停止,眼前一花,一条白色的影子闪过她站立的地方,直扑向纠斗的御兵大人。 玑惊觉,撇开小碧,躲闪身后的偷袭。 白影只过了一招,飘到小碧身边落定,紧张地道:“没事吧?” 小碧点点头,向他悄声道:“你缠住这个男人。” 白影也不多问,微微颔。 玑凝目看见来的这人,一袭白衣,面容温顺,穿着打扮象一位公子。衣衫下摆撩在身后,脚上却是一双软底靴。 玑笑了笑:“敢问这位是?” “我家公子。”小碧快言快语道,“我家公子可厉害了,你不信跟他打,一招就让你趴下。” 玑却只是冷笑,开明心有余悸地瞄向身后的墙壁,原来是一只足印,力道之猛居然让砖墙为之塌陷。这一脚若是踹到她身上,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她后怕地直拍胸口。 “你家公子吗?”玑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倒是不知道哪位是主子,哪位是仆从?” “你在说什么?”小碧哼哼道,“你眼睛瞎了吗?哪有主子穿成我这样的?”白衣公子却是缄口不语,只是拿眼睛打量玑。 “我说什么,你心知肚明。”玑又抓向小碧,却被白衣公子拦下,二话不说就开打。 小碧小心地避开他们的拳打脚踢,拧身到了开明身边,急叫:“那东西快给我!” “什么东西?”她故意道,看他着急的模样特别搞笑。 “那个牌!金牌!”他脱口而出,又急忙捂嘴,对说漏嘴懊恼不已。 “金的啊?那更加不能给你了。”开明夸张地拖长音调,笑笑地看他,“这么值钱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还给你。” “那你想怎么样?”小碧咬牙跺脚,“想要多少钱,你说吧!我全都依你!” 开明在心里估摸一下,那小贼刚才死活不承认,大概也是看这玩意儿值钱。小碧这家伙看似一仆从,怎么开口这么大方,难道是深藏不露的财主?要怎么合理利用,从小碧这个财主身上敲一笔呢? 正盘算着,玑虚晃一招,跃身抓向开明手腕:“快走!” 等,钱还没到手……”白衣公子赶至,拍开玑的手,又是一场混战。 小碧恨恨地瞪她:“在这里不行,跟我来!” 第三十一章、千人斩的战将 小碧说的交易地点,居然是风景如画的山顶公园。只是一座小山丘,建在城市的中心,脚力好的人二十分钟就能到达。 对小碧来说,这种高度简直小菜一碟,咻就上去了。 倚在石栏上,开明想起自己环山绕水的家乡,多少次和友人爬到半山腰,在跨岩两端的大桥上迎风呐喊,此时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想好要什么了吗?”小碧在一旁很不耐烦。 开明瞅瞅他,将牌子拿在手上欣赏,扁扁的一块,摸上去冰冷冷,太阳光下反射出炫目的黄金颜色。正面绘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反面刻了大大的一个 她随手将金牌丢给他,“喏。” 小碧赶紧接住,惊讶地道,“这是干什么?” “还给你。” 你不向我要钱?”小碧一着急,讲话都磕巴了。 “本来想敲你一笔,到了这里改变主意了。”她向他笑笑,“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谁叫你偷听别人说话样子还那么拽。” 小碧的嘴巴半天合不拢,开明瞟着他道:“不过,你要是想把那牌子送给我,我也不介意。” 他赶紧把金牌揣进怀里。开明嘲笑道:“小气。” “别地可以。这个东西。不能。”他被她说得脸上微红。讷讷道。“这个是身份牌啦。你拿去用不到。还会招来祸端。” 她把目光再次移向山景。他试探地问她。“你真得。什么都不要?” 她笑道:“你想给我什么?” “这个。就这样还给我。挺不好意思地。”小碧搔搔头。“这样吧。以后如果再见面。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吗?”她笑了笑。无端地想到开口要求什么地应该是她才对。怎么变成小碧了。“你有这么大本事。任何要求都能做到?” “当然,太过份的不包括在内,象要人性命之类的。”小碧咧嘴一笑,学她的样伏在石头栏杆上,“你叫什么名字?” “开明。” “开明?”小碧偏头略一思索,脱口而出,昴’、宿于清晨同出的‘开明’?” 奇道,“怎么你这里每个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念一句这样的话,这是什么预言吗?” “不是预言,只是星宿称呼。”小碧单手撑住石栏,一跃而上,蹲坐在上面,“中宫的女将军大音,还有紫宫的玉衡公子,不都是来自星宿名字吗?” “说来听听。”开明油然生起了兴致。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玉衡有点意思,取自北斗七星。”小碧看来拿回金牌,心情大好,“玉衡’三星都是北斗主星,三星不分主次。” “玉衡’?”开明听到这些名字,心中隐隐感觉哪里不一样。相公旋、御兵大人玑、戴府玉衡,这些人都跟她有过交集,三星不分主次吗?照她丰富的联想,这里边似乎意味着什么。 “五宫的人取名都很有意思,象南宫的司空与卿云,西宫的昭明,北宫荧惑,每个名字都有来历。” 宫呢?”她回问。 “东宫?”小碧脸上略不自然,“那个算是吧。” “那你叫什么名字?” “心碧。”他几乎没经过思考冲口而出,连忙又掩口,含糊地道,“你叫我小碧就好啦,我叫小碧。” 开明吃吃地笑:“小碧,你怎么这么不会掩饰?” “我吗?我通常掩饰得很好,只是长年在外,很少跟女子交谈。”小碧尴尬地笑笑。 “长年在外?你在外做什么?”开明愈好奇,这个小碧,看起来也有些秘密。 “这个,你们女人不用知道太多啦!”小碧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对她笑道,“姐姐,你怎么想也不想,就敢跟我到这里来。” “什么?” “我若是在这里对你下毒手,一刀宰了你,或趁你不备推你下山,你不就死定了吗?”小碧嘿嘿笑道,“对男人这么没有防备心啊?” “你是男人吗?”开明故意挑起眉毛看他,“再说你是小碧啊!” “也对。”小碧傻乎乎应了她一句,突然想到她在嘲笑自己不是男人,又跳起,急得脸红脖子粗,“姐姐你又耍我!” “我哪里敢耍你。”开明笑,“小碧是性情中人,流露出来的都是真性情,不比那些装腔作势,扭扭捏捏的大人。” “说得好,哈哈哈~~~”小碧跟着大笑。 “谁是装腔作势,扭扭捏捏的大人?”身后忽然阴阴接了一句,二人大惊,不知什么时候,那位跟白衣公子缠斗的御兵大人竟然悄无声息跟上了山,此时正站在离他们不到几码的距离,黑着张脸看着他们。 开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妈呀,背后说人坏话就是说不得,这样说一句居然就被听到,回去要被打死了。 小碧从石栏杆上跳下来,挡在开明面前,扬起脸道:“堂堂中宫的御兵大人,居然也会偷听别人的谈话。” 玑不动声色:“不知道是哪一位英雄,刚才蹲在巷口,又是偷听又是偷看。” “那是因为……”小碧面皮微红,却仍然拧着脖子叫道,“那是因为我看到你欺负开明姐姐!” 玑微微扯动嘴角,凤眼眯起,“我的士兵自然有我来管教,心碧大人。”他迎上小碧一脸的愕然,微笑道,“我这样称呼应该不会有错吧,东宫的,心碧大人。” “小碧!”山顶又跃上一人,白衣公子衣袂飘飘,飞扑过来的姿势尤其优美。 小碧看到他,放下脸色道:“你没有拦住他吗?” “属下……” 小碧抬手阻止他说下去,向玑大声道:“御兵大人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你现在想拿我怎么办呢?” “久仰心碧大人威名,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位稚气小儿,未免令人惊讶。”玑锐利的双眸漫不经心地扫过附近蠢蠢欲动的黑影,淡淡道,“今天我只是出来游玩,碰上大人纯属偶然。你潜入中宫的事,我当作没有看到,请心碧大人离去。” 向开明招手道:“快过来,我们要赶回营地去。” 开明应了声,举步欲走。心碧猝然抓住她的手,将她掩在身后,目光炯炯地射向玑,笑道:“御兵大人真是讨人喜欢的伶俐人,你大概早注意到我身边这些暗卫了吧!” 玑暗想,看这小鬼毫无心计的样子,想不到说的话倒一针见血。或者是,一开始先被他表面的假相迷惑了,先入为主地以为对方是个不经事的小孩? 玑平静地看着他:“心碧大人,我们真得要走了。” “我没说你们不能走啊!”心碧狡猾地笑道,慢慢向他走去,贴着他耳边低声道,“不许再欺负开明,也不许,亲她。” 玑的凤眼眯起,冷冷道:“心碧大人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心碧后退几步,大笑道:“什么立场?我刚刚认了她做姐姐!” 开明听到这话,惊道:“小碧,我什么时候……” “好了,我们走!”心碧向白衣公子挥挥手,又象向暗中的守卫招呼,眼睛瞟着玑道,“御兵大人,总会有机会再见面吧!” “会有的。”玑目光随他转动,淡淡的讽笑挂在嘴边。 “姐姐,有缘再见!”心碧咯咯笑着又来这么一句,跳跃着下山去了。石头后,草丛中的黑影“呼啦”如风般消散。 开明笑呵呵地看着心碧走远,回头对上玑的眼睛,阴云密布,象是雷雨前的天气。她连忙垂肃立,等着御兵大人教训。 “知道他是谁吗?”玑冷声道,“跟一个陌生男子这么亲密接触,没想过后果吗?” “只是个小鬼……”她低声嘟囔了一句, 玑竟然听到,怒道:“什么小鬼!东宫的心碧,千人斩的战将,还有一个最尊贵的身份是……”嘎然止住,叹口气道,“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 战将吗?她心里暗暗拈了一下这称呼的份量,听起来是很厉害的人,看不出来小鬼有这样显赫的身份。 “过来!” “啊?” “快过来!下山!”玑不耐烦地拽过她的手,往石阶走去。 低呼了声,眼泪都快出来。为什么这样用力,他不知道他的手劲能杀死一头水牛吗? 刚踏下两级石阶,旁侧的矮树丛突然有了动静,树叶沙沙响动,缓缓转出一人,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两位好兴致。” 玑猛然顿住脚步,愕然看着面前这人,脸色都变惨白:子……” 那挥动手中折扇,笑若春花般的少年公子,不正是戴府的戴玉衡公子吗?更令人惊讶的是,从戴玉衡身后慢慢走出的第二个人,凝脂般的肌肤,美眸樱唇,一身粉色曳地裙,竟然是小巧。 开明被她恢复女装的美艳扮相震住,张着嘴傻傻地呆望着她。 戴玉衡的目光轻轻落在他们紧握的手指上,玑哆嗦了下,赶紧松开她的手,迅站到戴玉衡下,低声道:“公子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戴玉衡似笑非笑地瞄了开明一眼,又看看玑,“御兵大人在街上跟人大打出手,帝都这么敏感的地方,怎么会不被人察觉呢?” 玑头垂得更低了,“属下知错。” “你跟我来,我们说说话。”戴玉衡向小巧笑道,“表妹暂且在这里陪你以前的室友聊聊天,表哥有些事要处理。” 小巧眉眼都带笑:“表哥你只管忙你的事情吧,我跟开明许久不见,也有很多话要说。” 戴玉衡颔,举步移开。 第三十二章、废棋 二人重新拾阶而上,站在小碧与开明刚才站立的地方。 “公子……”玑轻声道。 戴玉衡举起折扇,止住了他的言,手指放在唇边道:“你听。” “?”玑头顶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听什么? “山脚下,是不是有声音?”他的浅笑挂在颊边,脸颊看起来蜜桃一般。 “声音?”玑侧耳倾听,练武之力的听力本来就非常人可比。他听了几分钟,脸上突然大变,子……那是……” “东宫的奸细。”戴玉衡笑笑,阳光下,端的唇红齿白,“我跟踪了两天,今天总算被我逮到。” “你是说?刚才的?”玑惶然作色,“公子不可!” “有什么不可?”戴玉衡的笑象静静流淌的小溪,波澜不兴,“因为心碧的身份吗?” “公子应该知道他是东宫皇族的人。”玑低低道。 “越是地位高的人,不是越有等价的交换条件吗?” “公子想要地东西是?” “国策。”戴玉衡痛快地道。他这话一出口。玑本来苍白地脸更加苍白。 “天降星辰。五宫宫域本来是浑然一体。后来因为诸多战事才划分成五宫。除了中宫。其他宫域地宫帝全部不是正统。传说每宫都有一个藏着治国国策地明珠。只要集齐五宫明珠。何愁五宫不能统一。”戴玉衡说这番话。既没有大义凛然地表情。也没有义愤填膺地不满。语气平淡。表情也漠然。 玑看着他。眼里神色闪动。 戴玉衡连脸上地笑容也是清清淡淡。“所有地顶峰权力都是有能力者得之。如果能力不济。下台就是必然。弱肉强食本是自然法则。你说呢?”眼角斜斜瞟向玑。他垂。不敢吭声。 山脚下地呐喊声。兵器碰撞声似乎越演越烈。戴玉衡静静听着。折扇轻轻点住下巴。凝视着被树丛遮挡住地路径。忽然道:“这个东宫地小鬼。狡诈多端。只怕这次要失手了。” 不解。 果然,戴玉衡话音刚落,山下直蹿上来一名护卫,几个起落到了他们面前,跪禀道:“公子,东宫奸细冲出我们的包围圈,失去踪迹了。” “追击!”戴玉衡长袖一拂,护卫应声离去。 象是应答玑心里的疑惑,戴玉衡解释道:“我先是命人预备了大量的石灰粉,第一步如果迷了敌人双眼,接下来就好擒拿。山里空旷,要是拿得住,打斗声音就不会这样响亮,一定是被敌人识破,两边的暗卫打斗起来,才会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响声。” 戴玉衡冷哼道:“这个心碧,倒是我小瞧了他。这次抓不住他,只怕以后再难得手。” 玑心里暗想,东宫战将千人斩的名号是白得来的吗?戴公子未免托大了。 戴玉衡横他一眼,似不经意地道:“过不了几日,宫帝要向南宫派兵了。” “派兵?”武将总是对打仗特别敏感,“中宫与其他几宫这几年一直友好,为什么突然要派兵?” “为了,国策。” “还是国策?”玑奇道,“天厥帝难道对国策也感兴趣。” “天厥帝只是一名忧柔寡断的多情男人,只图安逸和平的生活,他怎么可能会对国策感兴趣,要兵的幕后指使者是我爹。”戴玉衡笑笑。 玑看着他道:“戴老爷的意思,不就是公子的意思吗?” 戴玉衡笑:“最了解我的人莫过于你,不错,国策明珠我是势在必得。这次出兵只是试探对方的虚实,军队规模虽然不大,但是领兵的人,我爹已经指名要大音将军。” “大音?”玑惊道,“为什么要大音将军领兵?这种事情我去就行了。” “不一样。”戴玉衡向他摇动折扇笑道,“你是自己人,她不是我们的人。” 玑狐疑道:“公子的意思是?” “这次出兵,是一箭双雕之举。”戴玉衡遥望远处的高楼方田,微微笑道,“若取胜,可探知南宫兵力虚实,进而提出中宫的条件;若战败,借此机会除去大音,不是更妙。” “除去大音?” “中宫的女子地位如此之高,全拜大音所赐,也许真如传闻中所言,宫帝与大音将军有一腿?”戴玉衡看着玑笑,玑已经面如土色,“大音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劳心费力地寻找天极帝流落民间的私生子天琅,不惜摆明与紫宫势力庞大的戴府作对,破坏我们的计划,藏匿皇子。照她平素谨慎的作法,种种举动过于刻意,好象故意引起我们注意,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天琅皇子的身上。” “公子是在怀疑大音故意做出这些举动,另有所谋?”玑越惊奇。 戴玉衡点点头,若有所思,“尤其是派来一个不识字不懂武功的糊涂暗探,完全不合逻辑。” 戴玉衡沉默,玑也不语。 俄而,戴玉衡忽然道:“我打算把她编入十四队。” 微愕。 “十四队,长庚的队伍,随同大音将军一起奔赴南宫的战场。”戴玉衡静静看着他,玑的凤眼越睁越大。 “公子,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士兵到最后不是都要上战场吗?”他平静地道。 “可是,她不是在近侍队伍里吗?不是要派往宫帝的身边吗?”玑紧张地道。 “我们心知肚明,这名女兵只是我们试探的棋子,既然摆在棋盘成了一着废棋,为什么不把她用到更好的地方。”戴玉衡的笑此时看起来充满讽诮,“没有武艺,不懂谋略,只会被利用的士兵,战场是最好的归宿。” “公子,我会好好调教她!” “最重要的是。”戴玉衡看着他,脸上的笑转化成冷笑,“让你,我的御兵大人,乱了方寸!” 玑大惊,抬头盯住他。 戴玉衡脸上的寒霜都能冻死人,“我观察了你一整天,你做了些什么?带着一名女兵逛街买裳,涂脂抹粉,这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吗?御兵大人!” “属下,属下知错!公子尽管处罚属下,请不要让开明上战场,因为……”玑跪伏在地上,顿了顿低声道,“因为她现在什么都不懂,贸然上去只能白白送死!” 戴玉衡的眼睛越过他头顶,飘向聊得正欢的小巧与开明,说这名女兵的外号叫夜叉。” “呃?” “凌虐夫君,不守妇道,凶暴蛮横,参军后,又酗酒斗殴,不服管教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玑只是俯:“公子,她其实不是这样的人,可能里面有些误会……” 戴玉衡冷笑道:平时挺聪明的脑袋,今天怎么会这么笨。你若是不替她求情,痛痛快快的应允,我反倒不会想送她去死。但是你这样三番两次地替她开脱,我却是真得不能放过她了!” 玑大惊失色:“公子!……” “什么也不用说了,我自有安排!”戴玉衡拂了拂袖子,玑遂不敢再言。 这边的开明,却完全不知道戴玉衡已经替她安排了死路,还一个劲和小巧叙旧。 “你最近训练得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还和春花闹别扭吗?其实她是很好的人,只是脾气有点冲。” “你今天怎么跟戴公子在一起?你们在约会吗?” 小巧竖起手掌,阻止她不停的呱噪:“好了好了,我一个一个答你,你不要一下子这么多问题呀!” 开明见她今天心情特好,脸上春光焕,不由赞道:“恋爱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恋爱?” “难道你没和你表哥在谈恋爱?”开明揶揄道。 “你胡说什么?”小巧脸上飞红,用手肘撞着她,悄声道,“有些话不能乱说,被别人听到要丢脸的!” “你还怕丢脸?”开明大笑,“嫁给你表哥不是迟早的事?” “但是,他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他的意思……”小巧挺爽快的一个人,居然扭捏起来。 “你们是表兄妹,两家都有背景,你又这么漂亮。”开明拍她肩膀笑道,“放心了,除了你,他还能娶谁?” 小巧听到这话,眼睛放亮道:“开明,你真得觉得,我漂亮吗?” “很漂亮,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没有一个比得过你。”她真心实意地道,她所见过的女人都是春花这样的货色,自然没有一个及得上小巧。怎么说人家也是闺阁里的千金小姐,这马屁正好拍到点子处。 “其实今天,是我约表哥出来的。”小巧幽幽地瞟向戴玉衡,“结果表哥叫我跟他一起到这里来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想寻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跟我相处,原来到最后,却是为了办他自己的公事。” 她叹着气道:“小时候和表哥经常一起玩耍,也不觉得怎样,现在越是长大反而越是疏远了,每次见他,心里都慌慌的,说不上几句话就脸红,总怕自己的妆容不妥,你说我该怎么办?” 开明笑笑地看她,这女人真得坠入情网了,典型的爱情表现。 “顺其自然,偶尔地主动表示一下,让他领会你的意思。” “那要怎么主动表示?” “一起吃饭的时候,替他夹些他喜欢的菜,热情一点;买些他喜欢的小玩意,送到他府里,经常的;还要记得哪天是他生日,特别去些有意思的地方,讨他开心……” “开明。”小巧打断她的话,愣愣地看她,“这些事情,表哥都替我做过了。” 明一怔,反笑道,“你这傻丫头!这表明你表哥也喜欢你呀!” 小巧又惊又喜,不敢置信:“这样就是喜欢吗?” “是啊!”开明笑得花枝乱颤,“你可真傻!” “有什么开心的事吗?笑成这样?”身后轻轻接了一句话。 小巧转身,满脸羞红:“表哥?!” 开明的大笑挂在脸上,来不及立即转换,就那样尴尬地挂着,连忙用袖子捂住:“戴公子。” “是好听的笑话吗?说来我听听。”戴玉衡温柔地看着她们道。 “是这样的,这个傻丫头……”话刚开了头,小巧用力捶打她,“住口!不许说!” 戴玉衡笑笑地道:“我倒是不知道,表妹跟你也混得这样熟了。” “我人缘好嘛!”瞟到玑严厉的眼神,连忙噤了声,规规矩矩地道,“御兵大人。” 戴玉衡轻淡地笑着,上下打量她的衣着:“今天看起来真是很不一样,开明,每次见你,你倒都有不同面。” 开明咦了声道:“戴公子知道小的名字?” 戴玉衡轻扫了玑一眼,笑道:“就算不想知道,也实在很难。” 开明摸头,不明就里,玑反而在戴玉衡身后用力咳了几声。 第三十三章、天厥宫帝 回去的路上,缓慢地放马前行。夜色悄悄拉下一角帷幕,仰望夜空,仿佛眨眼间就会换上舞台布景,变成璀烂的满天星斗。 开明憋了半天,忍不住出声提醒:“大人。” 行的玑只是淡淡应了句,看过来。 “我们赶回营地,要晚了。”她指了指**正悠闲行走的马匹,“走得太慢了。” 转回头,看向前方渐渐黑暗的树木,“不着急。” 不着急?开明的下巴“哐当”掉了一半下来,一向有时间观念的御兵大人会说出这种话?太反常了? 她瞄瞄他,大人既然已经开了口,反而不好意思再催促他。 “开明。”倒是玑又说话了。 规规矩矩地答应着。 “明天你就不能呆在近侍队伍了。”他淡淡地道。 惊讶,难道又要打回普通士兵,或者,再入狱?打个寒颤,她急道,“大人,是小的哪里做的不好吗?” “你没有哪里做地不好。相反。做得很好。”他脸上扯起一丝苦笑。 开明估摸了一下他这句话地意思。难道御兵大人到现在还在记仇自己偷他衣服。给他下泻药地事?这男人。怪小气巴拉地。 “你要去十四队。”玑不容她多想。迅给出了答案。 “什么十四队?”她奇道。 “长庚地队伍。十四敢死队。” “敢死队?”她偏着脑袋乱想。警匪片不可控制地又在脑中上演。是特警啊!原来升任特警了。她兴奋地叫道:“真得吗?很威风地名字。一定很有趣吧!” 玑冷笑道:“知道长庚是什么人物吗?” 她老实地摇头。 “一名嗜血、好战的将领,打仗的时候喜欢做前锋,凡事都爱争功。他手下的士兵共三十多人,每次从战场回来,最多仅剩两三人。中宫无人不知长庚其名,因为编入他的队伍就是编入敢死队,离死不远了。” 开明被雷轰炸着,傻傻地听他说完,结巴道:人,你这是,送小的去死啊!” “差不多了……”玑居然不否认,还哼了声。 “大人。”她不顾一切扯住他的衣角,眨巴着眼睛快掉泪,“小的自认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您老人家,为什么,为什么……” 玑任她扯住,平静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戴公子的意思。” “戴公子?”妈的,亏自己还一片好心替他的女人出主意!开明咒骂一声,怏怏松开手。为什么无论到哪里,都甩不掉戴玉衡这个阴影,到哪里都要被算计!就算再躲,再藏,他总有本事让你站在刀尖上。 心里烦闷,用力一夹马腹,攥紧缰绳放马就跑。玑立即变得紧张,叫道:“你干什么,想找死吗?”伸手去抓缰绳,结果抓了个空。 开明纵马飞奔,在前头大笑道:“御兵大人,你说如果我摔断了胳膊或腿,是不是就不能上战场了!” 玑怒容满面,在后面紧追不舍:“就算你摔成残废,戴公子也会把你抬上战场!” “混蛋!”她吼了一声,扭头向他道,“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不肯让我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冲动地拔下头上的素花簪,一下扎进了马**。 马匹受惊,又吃痛,扬起四蹄疯了般狂奔,也不管哪里是路,哪里是树,只是一气地奔跑。开明抓不住缰绳,干脆放开,双手紧紧搂抱住马颈,闭住眼睛感受呼啸汹涌的风声。神啊,如果就这样一头撞死,请让我的魂魄回家吧! 宝贝放大的脸一直在脑中晃动,再晃动。亲爱的宝贝,妈妈回来了! 腰间突然一紧,身体凌空而起,睁开眼时却在一个人的怀抱中。玑脸色煞白,左手拉住缰绳,右手用力搂在她腰间。她被转移到御兵大人的马背上,骑的马早跑得没了影。 “做这样的傻事能证明什么!”玑的吼声响得象打雷,振得她的耳朵嗡嗡直响,“战马是士兵战场上最好的伙伴,你居然这样对待它!” 开明咬住牙,忍受着他越来越重的手劲,“比起那匹马,我这个小兵根本无足轻重!” 腰部突然紧窒,紧得她透不过气来。感觉得到身后滚烫的身体热度,与此同时,玑的声音却愈冰冷:“轻易践踏自己生命的士兵,让我看不起!” “你尽管看不起好了!”她使力去掰他扣在腰间的手指,再多一分钟,就要气绝了,“反正你也是戴玉衡那边的人!” “别动!”现她的意图,他低叱道。 “我快要,死了!”她紫涨着脸大口喘气,怒道,“被你勒死的!” 这才觉下手重了点,连忙松了松手劲。 缓过一口气,她把姿势调整了下,身体往前倾,与后面拉开一点距离。玑没有勉强,她心里稍安。 马匹行走得很慢,象在林间散步。玑不催促,也不说话。愈是这样的气氛,开明心里就愈别扭,跟昴也共乘过一骑,不见得这样尴尬过。 “开明。”长久的沉寂后,玑终于开了金口,“有些事,不能逃避,就要去面对。” “你必须作出选择。” 开明愣愣地听着这些恍如警世缄言般的话,一时半刻无法消化。 “你虽然没有大智慧,却多少有些小聪明,知道随机应变。战场上最需要的就是应变能力强的士兵,如果打不过敌人,就尽量保全自己的性命。”玑象家长般淳淳教导,开明傻看着前方说不出话。 保命最要紧。 似乎在哪里听过,某某人说,她是个有运气的人,某某人还说,活着才是最重要。当时他一半的脸面沉浸在暗色中,一双眼睛闪动着钻石般的光芒,用轻淡的语气说着这些话。 旋。 此时的中宫殿,偏僻的一隅冷宫内,一条欣长的人影正不安地踱着步来回。 鞠着躬的老太监眼珠子随着他转来转去,欲言又止。 “怎么还没来?”那条人影走向紧闭的宫门口,又转回来,墙上昏黄的壁灯投射出一束光亮,罩住他的身影。缀满金丝银线的天蓝长袍,端端正正的束峨冠,两条长丝绦垂挂在耳旁。 他抬起头,剑眉英眸,样貌虽英武,眼眸却是水做的柔情般,淡化了不少阳刚之气。 “陛下!陛下!来了!”宫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匆匆推入,一名小太监急唤道。 老太监疾步上前,喝止道:“大呼小叫的,想吵醒所有人吗?” 小太监急忙掩了口,悄声道:“将军来了!”闪身让过,一名从头到脚裹在黑披风里的人出现在后面,看见那名戴峨冠的男子后,缓缓取下披风的头套。 姣好的脸庞,流转的明眸,头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竟是大音将军。 “大音!”那男子情绪有些波动,几步上前,抓住她的手。 大音微颤,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老太监向小太监使个眼色,二人蹑手蹑脚出去,关上了宫门。 大音解开披风,欲向这名男子行礼,“大音参见陛下……” 天厥帝伸手扶住她:“不必行些虚礼,反正没有人在。”长叹一声,伸展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大音静静俯在他胸前,二人状如情侣一般,亲密地依偎着。 “瘦了。”天厥帝轻声道,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害你受苦了。” 大音平静地道:“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事。” “是啊!”天厥帝放开她,低下头道,“你找到他了?” “天琅,他在我府里。” 天厥帝苦笑道:“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大音静默到了我的副将。” “哦?” “偶尔听一名女兵讲起,看到了那半块坠子,我马上就去调查了。”大音顿了顿,神色复杂地道:“见到了们……都很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天厥帝松了口气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大音目光炯炯地盯向他:“是陛下要怎么做?” 天厥帝躲开她的眼光,“戴潢怂恿紫宫的官员向朕上奏章,以收复失地为名威逼朕对南宫用兵。朕已经准了他的奏,过不了几日就要兵。”他瞟她一眼,平静地道,“统领就是你,大音。” 大音脸色微变,沉声道:“这件事臣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样快。戴潢在这个时候对南宫用兵,我们不是要中止计划了吗?陛下不清楚戴潢的险恶用心吗?” 天厥帝叹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在这帝都中,有多少是我的死忠之士?孤掌难鸣啊!” 大音默然,向他微微颔:“臣明白了,即日去准备。” “大音。”天厥帝轻轻覆住她的手掌,柔声道,“每次出征,我都惴惴不安,怕你不能全身而退。这次对南宫的战役你更加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只怕戴潢会暗中对你不利。” 大音淡笑道:“陛下请放心,戴潢想除掉大音不是一天两天了,大音命硬得很。” 天厥帝点点头,“那个天琅,你走的这段时间,把他藏好,别让戴府的人找到了,不然会惹出大麻烦。” 会妥善处理。”大音重新盖上披风,向他鞠躬道,退。” “稍等。”天厥帝上前轻轻抱住她,大音默默受了他这温暖的一抱,冰冻的脸上微微转缓,再次向他颔,退出宫门。 宫门掩处,斑驳暗色流动在天厥帝温柔的脸上。他突然收起阴柔之气,将万千柔情敛去,目光森然。此时的他,全身充盈着一股王者的霸气,令人不能正眼相视。 锐目透过宫门,仿佛投注在远去的女子背影上,低喃道:“那孩子,真这么重要吗?大音……” 第三十四章、十四敢死队 真是倒霉,想不到做不了几天近侍,又被赶到送死队去了。开明抱着自己不多的行李,从运送的马车上再一次下来,四处环顾周围,心里暗叹是不是今年霉运当头。 不一样的驻军营地,面积看起来比训练营大多了,既然驻扎着成千上百的士兵,肯定场面更加壮观。偌大的操场上四处散乱着一堆堆人头攒动的士卒,每堆人群前插着一面旗帜,上书队伍的名号。 她刚走近营地门口,守卫的士兵喝令道:“干什么?这里是驻军营地,闲杂人等快走开!” 赶紧递上介绍信,“我是从新兵训练营来的,今天来这里报到。” 士兵接过信,上下打量着她,随口道:“哪一队的?” 四队,长庚统领的队伍。” “敢死队啊!”他露出同情的眼神,啧啧作声,“跟我来吧!” 开明被他啧了几声,心里顿时毛。 士兵跨进门槛就高喊:四队的,又来一新人!”他这一喊,围坐的人群顿时投来各色奇怪眼光。开明不敢迎接这些包含太多内容的视线,低下头匆匆走过。 到了一处旗帜飘扬处,带路的士兵说了声:“到了。”就闪身离开。 开明这才抬头,仔细看了看自己以后将要呆的队伍。二三十名没有坐相的男兵,或歪戴着盔帽,或斜叼着草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男兵一色黝黑脸庞,粗皮糙肉,眼神冷漠,象是他们此时看着的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活人。 “你们好。你们好。”开明积极地向他们躬身。打着招呼。“我是新来地。以后请各位多多关照。” 男兵们没有响应。反而6续移开目光。有人甚至爆出一句:“自求多福吧!” 开明地心掉进了冰窟。难道这个送死队真得只能去送死?每个人都象出殡归来一般。 自家队伍地不理人。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忤在原地进退不得。身后沙沙地脚步声响起。身影擦过。大声向着这群懒散地人吼叫:“立即整理好你们地行装。检查你们地武器。马上就要出!” 开明赶紧回身。看见一名身材魁梧地头领站在旗帜旁边。墨绿色地披风。白甲银盔。手中执一柄画戟。背对着她。 “是长庚统领吗?”她赶紧追问。 那人转身,棕色的脸庞,浓眉大眼,竟然是名少年。他狐疑的目光投向她:“你是谁?” “我是新来的士兵。”开明连忙双手献上御兵大人的书信,俯道,“今天刚刚来队伍报到。” “今天?”长庚嘴角嘲讽地扬起,“特意在开战时候来的吗?” 恭敬地道,“御兵大人让小的去历练历练。” 长庚看也不看书信,冷哼道:“总把没有用的垃圾往我这里丢。现在倒好,丢来一个女兵,还不归队!” 她急忙应了声,跑到这群男兵的末尾,心里暗忖,这个长庚说话怎么象吃了火药般,也是个难相处的人。跟御兵大人倒是两个极端,不知这两人撞在一起会不会出现彗星撞地球的奇观? 胡思乱想着,队伍已经开始拉动。随着每队统领的喝令声,先是前几队排成一列出去,接着是后几支队伍,一直轮到十四队。长庚指挥一名矮小的士兵跑向开明,将一套护身衣甲递给她:“快点穿上,还有,你来扛旗。” 我扛旗?开明愕然,来的第一天做这份工吗? 长庚看到她的表情,瞪眼道:“你可别小看扛旗,要是旗倒了,队伍散了,我就砍下你的头!” 开明吐着舌头缩了缩头,好象他已经拿把大刀砍过来了。这位祖宗,可是说到做到。 统领骑着马匹,士兵们扛着武器跟跑在旁边,浩浩荡荡地向绵远的山路进。开明这才明白为什么玑老是罚她跑步,原来没有体力根本跟不上这支队伍。经常看到落后的兵丁被自家统领抽鞭子,那打得一个叫惨。 跑过平地,越过山丘,半天下来,脚底已经磨出水泡,双手颤抖得快握不住旗杆。 长庚纵着战马,还在旁边狂催。她咬了咬牙,坚持吧,坚持就是胜利。 暮雾笼罩大地时,他们到达一片小树林,疾走狂奔的这支步兵队伍终于收住脚步。只听统领一声:“原地歇息!”比任何美妙的音乐都好听,开明所有的精力被抽干,如漏了气的皮球,软趴在地上。其他的士兵没有好多少,一个个呻吟着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长庚下了马,脱去披风,看着自家不成样子的队伍冷嘲热讽:“没用!都白吃饭了!” 开明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只顾摸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四周安静下来,听到不远处几位统领聚在一起交谈的声音:“骑兵应该比我们早到吧,怎么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可能在林子的那边,毕竟过来的方向不同。” “大音将军在骑兵队吗?” “是啊,她领五千骑兵……” 大音?开明蓦然弹开眼皮,这次是大音领队?真是冤家路窄,到哪里都能碰见对头。在地上翻了个身,撑起半身靠在树上,手脚酸软得不行,只顾观察着四周,聆听各处声音。 干粮的提着一只木桶,人手一只硬馍馍。到开明手上,她不再计较,塞到嘴里狠啃。填饱肚皮才有力气打仗,不然只怕先被自家的统领砍了脑袋。这是个有力气就能占上锋的时代,力气占第一,无意想起玑那天说的话,战场上需要应变能力强的士兵。 保命?放心,玑大人,相公旋,我会爱惜自己的生命,没有人比我更想活命!拍了拍手里的碎屑,感觉食物下肚,多少恢复了些力气。 “将军。”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开明努力看过去,看到披盔带甲的年轻女子,挂起招牌式的微笑,向几名统领颔。 “步兵营的全体士兵都在这里了吗?”她莺声燕语,惹得十四队的男兵探头探脑。 得是大音啊!” “中宫第一女将,果然名不虚传,真漂亮!” “要是能将她搂在怀里,做鬼也风流。” “说什么呢,找死!到时候美人没抱成,脑袋先开花。” “哈哈哈……”一阵讪笑,男兵开着粗俗的玩笑取乐。 开明听到这些粗话也是忍俊不禁,再次观注大音的动静。 “我们这次要格外小心,南宫派出了司空出战。” “司空算什么,一样叫他有去无回!”喊得最响的是长庚。 开明苦笑着摇摇头,年轻人火气就是大。 大音目光瞟向长庚:“虽然你的队伍号称敢死队,但是千万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每个人都有家小,每条生命都是宝贵的……” 大音象个语重心长的慈祥老师,而长庚的神情却很不耐,根本没把老师的话听进去。 “司空的父亲是智能双全的将帅,曾与天极帝统率的兵马交手过。虎父必无犬子,他虽然年轻,但是战术谋略应该不会输于老将。” “将军你多虑了,南宫肯定是没人了才派这员小将出马,摆明了轻视我们中宫。将军身经百战,一定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另一名统领高声道。 其他人立即附合:得他们屁滚尿流!” 开明听到这里,不觉摇了摇头,还没开战就轻视对方,骄兵必败。 累了半天,肚子填饱,疲劳感铺天盖地,她抱着旗帜,迷迷糊糊地打瞌睡。没过一会,被身边的吵闹声惊醒:“起来起来,都别睡!” 揉着眼睛看见到处是火把晃动,人影走来走去。一只靴子踢到她脚上:“快醒过来,懒鬼!” 啊?出了什么事?她没弄清眼前的状况。 长庚的声音嘹亮地响在头顶:“打灶做饭,天亮之前赶到交战地点!” 现在才什么时候啊!开明瞅着黑压压的天空哀叹,难怪小说书上总是提什么三更五更行军,原来都要这么早。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没力气怎么打仗? 心里埋怨,还是得动手帮师兄弟一起埋锅打灶,看他们将随身带的长布囊解开,倒出米粒,取出不知哪里得来的黑乎乎的方锅,倒进水米,就使劲扇着火。 半天行军下来,有几人开始主动跟她说话。 “很少有女兵进十四队,你怎么会进来?”问话的是一名尖脸猴腮的小个子,四处张望着,压低声音问她。 罪了人呗!”她也不避讳,的确是得罪了戴府。 “原来如此。”小个子点着头,理解地道,“在军队里千万不能得罪人,尤其是有背景的人,一句话,就能让你明正言顺地去送死。” 开明深有同感地附合。 另一人扇着火,不大言语,只默默注视着火苗。 小个子捅他一胳膊:“又想你哥了?” 那人不答,开明看见也是一黝黑脸庞,看不仔细样貌。 小个子向她解释道:“他哥去年参的军,因为替同伴出头打了高官子弟,被丢在敢死队,上了一次战场就再没看到人了。” 明心惊,“没去搜寻过吗?” “找过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小个子悄声向她咬耳朵道,“说不准被野狗啃吃掉了。” 第三十五章、初战 身边走过几名统领,小个子连忙噤声。 走过去的几人眼睛瞟着低着头的开明,嘲笑道:“十四队真是不简单,现在连女兵都接收了。” “长庚这次要气死了吧,什么人都往他那里送。” “还不是多一个送死鬼,呵呵!” 几人笑着走远。开明狠狠瞪了瞪他们的背影。 “这些人就这样,狗嘴吐不出象牙,别放心上。”小个子向她咧嘴笑道,“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他从自家背包里取出两个肮脏的瓷碗,打了满满一碗饭递给她,你。” 开明惊讶地看他,他憨憨一笑:“你肯定是第一次上战场,这些都没准备吧用我的!” 接过这碗冒热气的白饭,开明心中热流涌动,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只觉得眼前这名男兵可爱无比,这些队伍里的男兵都顺眼了许多。激动半天才说出两个字:“谢谢。” 小个子黑脸微红,侧了侧身道:“别这样看我,怪臊人的,我可还没娶媳妇呢!” 开明笑笑,接过他递过来的半截竹筷:“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狗子!”旁边来了几名男兵,故意用大嗓门叫道,“你想知道他的名字吗?他就叫狗子!”一帮人哄堂大笑。 开明冷声道:“不许侮辱人!” 小个子居然不恼。搔着头不好意思地道。“那个确是叫狗子……” 明傻了眼。还有叫这名地? “我爹说。叫这名儿。好养活。”他又是憨憨地笑。 哦。原来类似于现代农村。名字取得越贱说是越好养。开明了解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那几名士兵围住锅灶挤来挤去地打饭。其中一名年长地向开明挤眉弄眼:“姑娘。我们狗子还没娶亲呢。你要是没嫁。两人可以凑一对哟!” 狗子大臊,拿地上的小石子丢向说话的人,大声道:“走开走开!别鸡婆!” 士兵们哄笑,开明也忍不住呵呵地笑。 “吵闹什么!”长庚的声音老远传来,响在耳边炸雷一般,“赶快吃完饭上路!” 士兵们不敢再胡闹,规规矩矩找地儿扒拉完。狗子小心地瞟着四周,向开明凑近道:“那你呢,你又叫什么?” “我叫开明。”她微微地笑,“对应你这里的星宿名吧!” 狗子张了张口,睁圆眼睛道:“我正想说,这个名字取得好,停止战争的意思。开明若出,利公与王,不利于治军呢!” “?”狗子居然懂得不少,开明立马刮目相看。未来得及深谈,长庚风风火火地过来,不客气地执鞭打向众人,骂骂咧咧道:“时辰到了,都收起锅碗,整理行装!快快!” 狗子躲避不及,挨了一鞭,心中恼恨,向开明赌气地道,“难怪长庚星出,就要生战争,本来就是灾星!” “长庚是灾星?”开明奇道。 狗子欲答她,又被统领催促地急,只好闭了嘴,急忙地收拾碗筷,将剩饭倒进旧布袋,拾掇进自己的背囊。 开明也取回旗帜,整装待。天蒙蒙亮,小树林里到处悉悉簌簌地响,士兵们整理完毕,一队接一队走出树林。 下了一个土坡,极目远眺,平原尽头,隐隐绰绰的黑影,密密的旌旗招扬。 “那边就是南宫的军队。”狗子摸到她身边,悄声道。 “南宫的司空,厉害吗?”开明也压低声音问。 狗子摇头道:“是名小将,可能打个先锋什么的,后面应该有更厉害的人物压阵。” “两宫实力比较如何?” “如果是大音将军领队,中宫略胜一筹。” 那就好。开明心里说,这样就有命活着回去了。 心里方才琢磨,那边的敌方队伍跃出一员小将,钢盔银甲,长予在手。开明注意到他骑的马,红色的马,和大音的战马一般颜色。 小将孤身一骑,拍马直杀过来。大音向身边看了看,一名下颌短髯的统领会意,刚刚拉动缰绳,一条人影从他身边一跃而出,抢在他前头冲了出去。 那名统领大吃一惊,急忙勒住马头。大音也是略显惊讶,原来是绿色披风,白色战甲的长庚,骑着一匹花斑战马,一溜烟跑远。 “将军?” “随他。”大音抬手,阻止他的慌乱,注视着远去的长庚,“让他去试探司空的虚实,也好。” 司空?这名小将就是司空?听多了这个名字,开明不禁多留意了几眼。 眨眼间,两骑碰撞,画戟对长予,立即厮杀在一起。一时之间,流蹿的红色战马似火焰燃烧,白色的战甲如白练环绕,令人眼花缭乱。好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 “好功夫!”开明在心里暗暗称赞道。 司空突然拨转马头,奔向自己的营地。长庚大喝一声,挺戟追击。 “谨防有诈!”短髯统领喝叫着,提马跃出。大音眼中也是一阵紧张。 司空在奔跑中回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副长弓,拉满弦,就向他射去。长庚急忙闪避,声,却是空响。 司空扯动嘴角,向他嘲讽地笑笑,再次向前奔跑。长庚恼怒,“小子敢戏弄本统领!”快马加鞭赶上去。 司空再次回身,又是响,长庚惊慌,再次躲闪,还是空弦。 长庚越恼怒,吼声如雷:“这个臭小子,看本统领生擒你!”拉近距离,腾出一只手,就去捉拿。 司空第三次回头,手中的弓弦拉至最满,两眼骤然变冷。长庚大惊,他分明看到了闪闪亮的箭头,这一次司空竟装上了真正的羽箭。 利箭破开冰冷的空气,带着长啸飞旋至眼前。胸口突地一痛,贯穿长庚左胸,**一片殷红飞洒的血花。 长庚眼前黑,一头栽下马背。司空勒住了缰绳,他身后的士兵呼喝着如潮水涌上前。 短髯统领赶到,吼叫着挥舞长枪,把司空挡到一边。几名统领纷纷拍马跃出,大音厉声道:“十四队,把你们的统领抢回来!”长剑一挥,身后的士兵山呼海啸般拥簇向前。 将军铁令如山,开明就算不想挪动也不行,男兵们个个如狼似虎,跑不快的几乎被践踏在脚底下。她只好拼命地跑,亏得玑平时严格训练,居然跑得比十四队男兵还快。 眼瞅着敌方士兵丢出拖钩钩住长庚盔甲,就往那边拖。她顿时热血上涌,无缘无故地燃起无名烈火,两眼煞红,将手中的旗帜用力挥向他们。 南宫士兵猝不及防被旗杆打到手臂,连忙松了手,她跑上前,护在长庚前面,单手握住旗杆,警惕地盯住他们。 身边一片混战,两宫的几员将领在马上缠斗,中宫的步兵终于赶至,南宫的眼见肥肉到手,哪肯罢手,喊叫着厮斗在一起。 开明赶紧搀扶长庚:“统领,统领你怎么样?” 长庚咬着牙睁开眼,见到是她,神色微动,恨恨道:“死不了,快走!” 她扶着他走了两步,长庚的身体却直往下坠,鲜血垂落泥地,根本迈不开步。开明急得用眼睛搜索其他统领,到处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到处是晃动的战马战袍,连敌我两方都辨不清楚。 她叹了口气,放弃寻找他们的努力。在长庚前面蹲伏下身体道:“快上来,我背你回去!” “你在开玩笑吗?”长庚脸上肌肉抽搐,“我堂堂一个统领,竟然要一名女兵背……” “统领,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你想死,我可不想死!”开明莫名地来了火气,冲他吼叫。 长庚被她吼得一愣一愣,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忽然上移,惊骇地叫道:面……!” 开明只听到身后呼呼风响,似有兵器挥到,敏捷地闪身,却慢了半拍。被冰冷的利刃带过,划过左臂,连皮带肉削下一块,顿时鲜血迸流,痛得她龇牙咧嘴。 “小心!”长庚惊呼,开明下意识抓起旗杆去挡再次砍至的利器。“咔嚓”木头旗杆断为两截。开明灵机一动,迅将旗帜缠绕住对方手腕,右拳举起,击向他的虎口。 那人痛呼,自然松开手中的兵器。她用力将他推开,长庚立即拾起地上的钢刀,用刀柄朝着她,“接住!”她接过,刚转身,刀尖碰触到一具人类的身躯,“扑哧!”没入皮肉的声音响亮传来,滚热的鲜血喷了她一脸一身。 开明大惊,愕立在原地。扑上来的南宫士兵死睁着双眼,直愣愣看着她,温度随着流失的血液渐渐从他身上散去,接着,身体缓慢地滑到地上。一系列动作优美而连贯。 她松开手,士兵带着钢刀仆倒在她脚下。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杀人了!我杀人了!是我杀的他,我杀的! 身边寂静无声,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带着一身血污,惊愕地睁着眼睛,跪在鲜血淋漓的泥地上。四周的颜色变成了白色,只有她是鲜艳的血红,红得令人悚。 “开明!”白色的世界里,有人在叫她;接着又有人用力摇晃她的身体。 “开明!开明!” 蓦然转回神智,狗子焦急万分的脸在眼前放大:“开明!你怎么了?” “狗子?”她依旧愣愣的。 “快走!将军鸣锣收兵了!” 锣?真的,全世界的声音又回来了,大音敲起了锣鼓,清脆响亮的锣声,意思是收兵。她傻傻地看到长庚被身强体壮的男兵扛在背上,狗子搀扶着她,她双脚软得无法用力,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在狗子身上。 第三十六章、细心的长庚 营地里飘出令人垂涎的饭香,开明全身无力地靠在一株小树上,身边走来走去忙碌的士兵,对她视而不见。 她的左臂光荣地负了伤,扎着一圈圈的白布条,军医看过说没大碍事,只是皮肉伤。这伤要是落在现代,老妈还不心疼死了。 她叹了口气,看到狗子正端着两碗饭,向她笑笑地走来。以前很有食欲的胃,今天看到食物翻涌得厉害。 “狗子,我吃不下。”她别过头去,尽量不看那碗饭。她恨自己的胃,明明空荡荡的,看到米饭却一阵阵的抽搐,实在无法下咽。 “第一次杀人是这样的。”狗子将饭碗放下,取出身边的水囊,拧开,“习惯就好了。” “习惯?!”她倏回头,瞪眼。连狗子都说这样的话? 狗子递上水囊,贴心地道,“吃不下饭,喝口水吧!” 开明哼了声,恼怒地从他手中夺过水囊,就着囊口使劲喝了两大口。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狗子目光移向前方,开始他自言自语的回忆,“是跟北宫的战争,北宫当时的将领是荧惑,惯用符帖的盅师。他招来了大雾,把我们陷在雾阵中,然后北宫的士兵开始突袭。我胆小,见到兵器就吓软了脚,是一名同行的大哥用他的背挡了那把刀,结果他当场死亡。我见了血,就疯了,拼了命般砍人,不分敌我一气乱砍,最终晕倒。醒来后只看见凄凉的旷野,满地都是肢体不全的尸体,乌鸦停在尸身上啄食。” 狗子深深吸了口气,当时的场面如此血腥,肯定令他不堪回。开明握着水囊,静静地听他讲话。 “那场战争,我们输了,大部队早撤到了后方,整片战场只留下我一个人。”他交叉着手指,用力地捏,“没有食物,没有水,我求生的意志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我找到死在战场上的马匹,剥开它的皮,一边割肉一边流泪……” 开明蓦然握紧了水囊。不可思议地瞅着这名小个子男兵。平淡无奇地狗子。竟然经历过这样匪夷所思地生存经历? 狗子依旧用平静地语气道:“后来总算回到了营地。从那之后。见了肉就吐。吐了整整一个月。”说到这里。向她展颜笑道。“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地。” “狗子……”她眼中有光闪动。说不出话。 “只要是士兵。这些避免不了。你也会习惯地。”他静静看她。 开明心中莫名地烦闷。提起水囊往嘴里乱灌。 “开明!哪个叫开明?”突然响起粗犷地声音。 开明被这声音一吼,水囊的水差点冲到鼻腔。她剧烈咳着,手怯怯伸向空中,“我是。” 叫唤的人立即看向她,是一名膀大腰粗的男兵。看到她声,上下打量着她,疑惑道:“你是开明?” “是我。”她小声地应道,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 “统领叫你。”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统领?长庚?开明惊疑地和狗子对视一眼。 跟在男兵身后走过一段平坦的泥地,很快到达一顶白色布幔扎成的营帐前。男兵伸手拦住她:“等等。”接着向前鞠躬道,“将军,于统领,安统领。” 轻柔的女声声,6续有人钻出营帐,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开明背过脸,躲在男兵身后喘不过气,大音在? “走吧!”男兵回头,见她脸色都白了,讥笑道,“看到将军和统领就吓成这样子吗?真是没胆。” 摇着头撩开帐布,向里面道:“统领,人带来了。” 里头懒洋洋地声。 男兵作个进去的手势,开明只好挪着小碎步踏进帐内。 帐布放下,将外面嘈杂的声音隔绝,帐内一片安静。开明忍不住扫瞄四周。整洁的桌椅,搁着几叠文卷,简单的行军床榻上,斜倚着一名少年。卸去衣甲,只着一身便服,头有些凌乱,松松挽在脑后,左胸处化开一大片血迹,包缠着白色绷带。 长庚也在看她,明亮的眼睛眨动着,向她道:“水。” 一时没领会。 “我说要水,怎么这么笨!”他不耐烦地指指,桌上端放着半碗水。 开明赶紧捧起碗递到他面前,小声道:“统领,水。” 长庚拧起了眉毛,瞪眼道:“没看到我受伤了吗?要我怎么喝?” 愣住,这小祖宗,怎么这么难伺侯。来不及多想,赶紧扶住他的右边胳膊,让他坐直了,将碗小心凑到他嘴边。 长庚这才满意地张口,喝了少许,算给了面子。 “拿走。”他道,她放开手。 又横眉竖眼,瞪她,“存心杀死我吗?” 开明的虚汗渗渗直下,要死,碰上这么一个找碴的主。 将碗放好,她调整好心态,转身,垂手肃立,“统领,找小的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长庚哼道。 抹一把额汗, 什么进十四队?”他目光炯炯,直看进她心里去,“得罪了谁?” “是小的自愿……没有得罪谁……”她尽量平静地道。 “自愿?哪个会自愿来送死!”长庚冷哼了声,她不敢言语。 “不知道外面怎么传的吗?十四队是敢死队,说白了就是送死的队伍。”长庚宽大的指节敲击着床榻边沿,眼睛逡巡在她身上,“把你调到其他队伍,可好?” 开明蓦然抬头,对上他捉弄的眼神,紧张地道,“统领,不可以!”戴玉衡送她到敢死队本就居心不良,她若好好呆着一切无事,若是想逃离他的掌控,只怕刚出门就被“咔嚓”了。 “为什么不可以?”长庚勾起寓意深远的讽笑,“宁愿呆在敢死队也不愿走,看来你得罪的这个人来头不小。” 她不好接话,傻站着。帐布再次掀起,刚才的男兵侧身走进,“统领,用饭了。” 长庚点了点头,男兵将盛满饭菜的托盘搁在床榻边的一张小方桌上,小心地举上榻,放置在他的旁边。 长庚俯身看了看菜肴,握住汤匙搅动其中的一碗清汤。汤面上飘浮着青葱的菜叶,夹杂少许白嫩豆腐,看起来很是开胃。 开明趁机向长庚躬身:“没别的事,小的就不打扰统领用饭,先行告退。” 还没转身,长庚淡淡地道:“我准你走了吗?” 她奇怪地看他,长庚头也不抬,只顾搅那碗清汤。男兵用更加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碗汤赏给你。”长庚丢了汤匙,转头看她,“算是答谢你救了本统领一命。” 开明张着口,说不出话。救他一命,赏赐一碗汤?这算是殊荣还是嘲讽?难道他的命只值一碗汤? 她心里好笑,嘴里又不好说,只得谢过赏赐,将那碗汤恭恭敬敬捧在手上,退出帐外。 一出营帐,实在憋不住笑意,嗤嗤直笑。长庚是神经太大条还是怎么的,赏她一碗汤?看着手中香气四溢的汤品,她忽然没了笑容。 不是长庚神经大条,而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层。说不准,知道她没有食欲,他才会做这种看似荒唐的举动吧! 粗线条的长庚也有细心的时候?无法想象,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统领受伤,可以好好躺在营帐养伤,下等士兵却绝对不可以。开明照样要操习演练,照样要在第二天跟随队伍出征。还好伤势不重,不然可有得她受。 和南宫的战役打得不痛不痒,接连几天南宫的司空没再出现,上来的尽是陌生将士。两方拼了些力气,就鸣金收兵。 大音的眉头越蹙越紧,整天躲在帐内和统领们开会。 “将军,宫帝给我们的时限只有十天,我们拖不起。” “南宫显然知道这点,他们在用拖延战术,不如晚上去劫营?” “时机不对。”大音只说了一句,宣布散会。 到了第五天,天明正扶着旗帜看得没劲,忽然敌营冲出一员小将,竟是消失好几天的司空。他依旧银甲闪亮,英姿飒爽,吸引眼球的人出现了,天明瞬时来了精神。 中宫的短髯统领立即纵马冲出,司空举矛迎上,交了几回手,他不知怎的心不在焉,有气无力。短髯统领反而越战越勇,直把他打得手忙脚乱,一个劲往后退。 “不对呀,怎么会这样?”观战的开明嘀咕着,狗子贴上来问:“怎么了?” “司空,不对劲。”她喃喃道,那个和长庚激战的骁勇战将哪里去了? “是不是南宫出了什么事,看他脸色不是很好。”狗子观察更仔细。 “哦?” 司空突然虚晃一招,掉头就跑。短髯统领暴喝着追上前去。 “又想来招回马枪吗?”开明摇头,招术太滥了吧。 司空果然回头,这次不是用弓箭,而是长矛。短髯统领却不象长庚般冒失,闪身避过,手起枪落,一枪扎在司空的盔甲上。 司空大叫,坠落。 开明也跟着叫了一声,不自觉立起身,太没用了吧,这样就玩完了? 短髯统领打马上前想捉住司空,南宫阵营立即冲出两员战将,格开他的长枪。大音举了举手,只听一声厉喝:“杀呀!”中宫的骑兵步兵立时掩杀过去。 南宫倾巢而出,奋力救出坠地的司空,两员解救的战将却被中宫将士斩于马下。一时间,又是血雨纷飞,山河变色。 开明这次学了乖,不再冲在前头装英雄,躲在旗帜后面,小心避让着冷不防的流矢,直到金鼓鸣响,得胜收兵。 回营后,极是夸赞短髯统领,连大音也赏赐了他许多金币物品以资奖励。南宫这次折了两员大将,死伤了几百士兵,活捉了一百多人,马匹与辇重收获良多。 中宫入夜犒劳将士,一片欢声笑语。开明端着酒碗,眼瞅着欢腾的兵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三十七章、幕僚卿云 火堆后方,转出左肩仍吊着绷带的长庚,经过几天的治疗,气色恢复不少。他声若洪钟地喊道:“将军下令,晚上加紧巡逻,看紧自己的营寨,谨防敌军偷袭!” 开明点着头,这才是用兵之道,万一让敌方探知得胜松懈,半夜袭寨,就功亏一篑了。看来大音这将军不是白当的。 她笑笑,不再忧心此事。比她更有头脑更有才能的人当领导,她这个小兵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了。 几碗酒水下肚,肚子憋得难受,寻到一处隐蔽的树丛,先解决了内急。待到扎好腰带往回走时,无意间眼睛往寨外瞟去,只是很随意的一瞟,瞟到一条白影,从起伏不平的山丘处,慢慢地飘过来。 守营的战士恰好换岗,跑进去讨酒喝了,寨门口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心里有些恐慌,仗着酒劲壮胆气,大声喝问:“谁?” 白影没有回答,依旧脚不沾地地飘动。她吓得灵魂出窍,半夜三更的,会是鬼吗?所有恐怖的鬼怪脸面从脑中一一闪过,脚底都在虚。 “快回答,不然……”她瞄到营寨旁靠着的一条废木桩,立即把那根粗大的木桩抓在手里,颤声道,“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别紧张。”一声清脆的低笑,顿时驱散了恐怖的悬念,“想对我不客气也不用这么紧张。” 随着声音,白影走到了火把燃亮的地方。开明睁大眼睛看见,来的是名青年男子,白袍皂绦,乌上挽一条飘飞的带,脸色红润,笑意盈盈。她下意识看了看他的袍底,有脚啊! 男子看到她的装束,惊奇地道:“你是女兵?” “是啊!”她瞪回去,明明有脚,刚才怎么象只无脚鬼一样在飘,她不怨自己喝酒花了眼,只怪眼前这名男子不好好走路,“你是谁?半夜三更到我们这里作什么?” 男子未答话。她眨动眼睛警惕地道:“难道你是来劫营地?” 男子大笑。展开双臂道:“你可曾见过。孤身一人来劫营地。”身后一声嘶响。探头进来一匹大马。 男子伸手拍拍马头。向她笑道:“还不带我去见你们地将军。有好事。” 开明不服气地瞅他。又瞅那匹马。目光触及。她咦道:“这不是?”这匹马红若灿霞。目如朱漆。不正是白天战场上看到地司空地座骑吗? “你认出来了。所以说有好事。”男子轻笑道。“还不带路!” 开明赶紧丢了废树桩。知道这事耽误不得。说不准就是重大军情。 大音在营帐接见了这名不之客,二人分宾主礼坐下。她疑惑的目光落在白袍男子身上,又移向帐外的红马。那匹马此时被开明牵在手里,正摸它的鬃毛摸得起劲。 “将军果然气度不凡,不愧为中宫第一女将。”男子先恭维一两句。 大音不客气地收下:“哪里哪里,请问先生从哪来?到我营地有何贵干?” 男子向她颔道:“小人号卿云,本是南宫司空帐下的幕僚,寄人篱下久矣,因不得重用,才华无法舒展,时有反心。” 大音淡笑道:“先生莫非打算弃暗投明?” “正有此意。”卿云瞄向帐外的红马,压低声音道,“将军可知此马来历?” “当年宫帝曾赐我同类红马,只知道产自南宫,倒是不知道来历。” “此马始祖天马,因与凡马相交才配有此种,南宫亦不多产,平时只做进贡或外交所用。”卿云侃侃而谈。 “这样说来,我倒是幸运的很,有幸得到此马。” “将军贵人,宝马本该配英雄。”卿云不着痕迹地拍了下马屁。 大音受用,扯扯嘴角。 卿云话锋一转道:“司空自从宫帝手中得了此马,备加爱惜,从不让外人染指,曾因为仆役弄花马身被鞭笞至死。卿云既想投明主,当然要备见面礼。所以纳此红马,作第一份礼物。” “此礼忒大了些。”大音锐利的目光扫向他,“听先生的口气,难道还有其他礼物不成?” 卿云笑吟吟地指向自己的脑袋,“以后,还要向将军献上大礼,绝不会让将军空手回转中宫。” 最后一句话让大音眼睛亮了亮,稍纵即逝。大音不动声色地道:“既如此,请先生暂且落脚营内,只是不要嫌粗鄙简陋才好。” “将军客气。”卿云立起,向她作揖,退出。 大音喝令士兵收拾一处干净毡房,给卿云作落脚处。 卿云一退出,大音身后的帐布掀开,钻出来几名统领,低声道:“将军,你怎么看这人?” “半夜突至,会不会有什么文章?” “尽早杀了此人,才不会冒险。” 大音挥手,他们立即噤声。 “不管好意歹意,先留着他。此人深知南宫司马的内幕,如是诚心,我们就能尽快结束战争。如是诈降,提供给他假情报,一样可以提早结束。此人来得正是时候,先留营观察。” “将军英明!”众统领心悦诚服。 卿云钻出帐外,开明摸着马鬃向他哼道:“什么天马凡马,一派胡言,只有将军才会听你的鬼话。” 卿云呵呵笑道:“本来就是鬼话,就是讲给鬼听的。” “好哇,你说将军是鬼,看我不揭你!”开明叫道。 卿云大笑道:“你这女兵煞是可爱,怎么中宫中都有你这样的女兵吗?” “什么都有,只有我一个。”她添了一句,“世间无双,人间少有。” 卿云更是笑得厉害,开明也不禁笑开,和这人谈话很是轻松,就象见到老朋友一样。 卿云见她双手乱蹭马鬃,提醒道:“这可是宝马,你别把鬃毛摸掉了,掉了毛就象掉了金子般。” “你唬谁呢!”她瞪他,用力捻住几根长鬃毛拔下,红马嘶叫一声,卿云也跟着抽了口气,象是那毛长在他身上。 “金子!”她冲他晃动红毛,收在自己腰带内,“既然是金子,就要好好收藏了!” 卿云掩面咭笑道:“真是惨不忍睹,要是被司空知道,要大雷霆了。” “司空?马都被你偷了,有什么好脾气的。”她郁闷地看着他道,“说到这个,我挺不理解,那样英武的战士,一下子就被人捅到地上去了,真是不象话。” “不象话?”卿云嘴角噙笑,“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象不象话的。” “一败涂地,我心目中的英雄大打折扣。”她摇头晃脑。 “打折扣?”卿云不是很理解,“请教何为打折扣?” “你这书呆子,说了你也不懂。”她向他挥手,“去睡觉吧!” 大音的近卫兵上前,将红马交给其他士兵看管,带卿云去他的住处。卿云边走边回头看她,叫道:“方便的话,以后向姑娘多多请教。” “有空再说吧!”她礼貌地挥一下手,心里嘟囔,真是书呆子,谁有空陪你嚼嘴皮子。 连幕僚都投敌了,司空也太不济事了。开明蜷曲着抱住膝盖,想得太多无法入睡。身体明明疲倦得快死,脑袋反而越来越清醒。 身边轻轻的脚步声,狗子摸索着过来,“开明,你冷吗?” “有点。” “半夜露水重,披上这个。”他将一袭袍子披在她身上,令她倍加感动。 “狗子,你真是个好人。” 狗子讪讪一笑,摸爬回男兵群中,在臭哄哄的一堆身体中躺下。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盹,身体一斜,歪在泥地上,眼皮重得象在打架。迷迷糊糊中,细碎的脚步从身边踏过,听到说话的声音:“你们去那边看看。” 两三声应着,一阵悉簌响,走远。似乎有人走到她身边,停住,身上多了一层重物,软软的,长长的。 她惊醒,倏然一探手,抓住了什么东西,眼睛立即对上另外一双眼睛。 闪亮的,吃惊的一双眼睛,幽深,漆黑。那人没料到她突然醒转,不自觉地往后拉开距离。 “统领?!”她低声惊呼,为什么长庚统领会在这里? 长庚颇为尴尬,支吾道:“露水重,怕你着凉了。这才现,原来他身上那条墨绿披风此时正安静地覆盖在自己身体上。 “我在巡夜。”他居然有些紧张,抽着自己的手道,“可以,放开了吗?” 手?再一低头正紧紧攥住长庚的一只手掌!刚才无意识的一探手,抓住的竟然是他的手!丢脸丢大了! 领,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这个……”脸红耳赤,她急忙爬起来致歉。他倒是宏洪大量地挥手道,“无妨无妨。” 见她局促不安,长庚恢复常态,镇定自若地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没事了。谢谢统领关心。”连忙抱起地上的披风,拍干净尘土,双手奉上,“统领的伤不能受凉,巡夜辛苦,请统领保重身体。” 长庚也不多话,收回披风瞟她一眼道:“你倒是会说话。” 头垂得更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几名巡夜士兵转回,向长庚远远地招手:“长庚统领。” 长庚应了声,掉头就走,脚踩在泥地上,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她不知为什么,暗暗松了口气。 第三十八章、劫粮 次日大音依旧领兵出战,中宫的将士骂阵骂了几个时辰,南宫却紧闭寨门装聋作哑。大音没奈何,带兵回营。 回至营帐唤来卿云,询问他详细内情:“南宫现在情况如何?” 卿云毕恭毕敬地回答:“前锋受伤,折了两员大将,心存畏惧,是断不会出战的。” 大音沉思道:“依先生之见呢?” “我们时日无多,宜战决。”卿云平静地道。 大音斜睨向他:“时日无多吗?现在对方闭门不出,怎么个战决法?” 卿云微微一笑:“我为南宫幕僚,自然清楚他们的地形粮仓。今日南宫就有一批粮草运到,我们可以抄小路劫掠粮草。南宫必将被迫迎战,如坚守不出,夺得对方粮草,也未尝不是好事。” 大音赞许道:“这个主意不错,这次行动就由先生全权负责,我派几名将士给先生调遣。” 云也不推脱,只管纳下。 “先生,有件事,本将军百思不得其解,望先生解惑。”大音挑起眉毛看向卿云。 “将军请讲。” “那个司空。为何前后出战判若两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卿云叹气道:“将军可算是问对人了。这件事卿云倒是略知一二。司空地老父本应在此次战役中为押阵大帅。可是出兵前日突染恶疾。卧病不起。昨日中宫统领与司空开战之前。忽接噩耗。说是老父病情恶化。才会忧心忡忡。以致心神不宁败于阵下。其实南宫除了前锋司空稍有实力。其余都是不足一提地庸才。” 大音点头道:“这样倒可以解释他为何前后不一了。南宫真得已经没有干将了吗?” “不敢欺瞒将军。不然地话卿云不致于倒戈相向。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卿云向她躬身道。 大音终于露出会心地微笑。向他挥手道:“你即刻下去安排这次地劫粮行动。到时少不得辛苦。” “应该地。应该地。”卿云退出。 卿云一出,大音身后围上几名统领:“将军,真得将这次行动交给这名来历不明的人吗?” 大音笑道:“此次行动不正是考验他的时候吗?若是得手便罢,若是不得手,此人却是留不得。” “将军所言极是。” 当下卿云回转自己帐房,整理一些备用物资。正埋头收拾,帐布掀开,一人走了进来,他头也不抬道:“还没好,稍等片刻。” “要去哪里吗?”不是士卒低沉的嗓音。 卿云抬头,看见一名女子,身上束着衣甲,脸上满是尘土,站在他面前。他看着她,对方也在看他。 白天看到的卿云,皮肤白净,星眸似一潭清水,衬上他干净的素色衣袍,凡脱俗。开明看得两眼直:“看不出来,你长得倒是不赖。” 卿云笑了笑,他认出她来了,昨晚那个带路的女兵。 “姑娘有事找卿某?”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低头,继续整理。 说。”开明向他凑近,悄声道,“你是诈降的吧!” 卿云唔了声,“那边有盆水。” “干嘛?”她心生好奇,无缘无故提什么水? “把你的脸洗洗。”卿云抬头,似笑非笑,“脏得没法看了。” 开明顿时大窘,中午和狗子他们弄饭,没察觉竟弄了一脸黑灰尘土。想不到在这个帅哥面前丢尽颜面。 她二话不说冲过去,就着脸盆洗了把脸,忽然想起,问道:“这个,是不是你洗过的?” 卿云神色自若:“的确是卿某所用,早上还没来得及倒……” “你这该死的!”她气极,用衣袖蹭了蹭脸,冲过来就待开火。 卿云也不慌张,笑笑地看她:“这样好多了。” 她蹙起眉尖,两眼象要喷火。 卿云一句话就熄了她的火:样看起来,倒象个清秀佳人。” 她愕然地瞪他,说不出话。天哪,这是个什么人物,长相俊俏,口齿伶俐,放在现代,十足一大众情人。 卿云向她笑笑:“卿某现在没有空,你一个人先在这里玩好吗?”说完不再理睬她,大踏步离去。 开明傻在原地半晌么口气,竟象在哄小孩?!这个人,这个人!可恶至极! 悻悻走出帐外,看见十四队的聚集在一起,不知做什么。一班人瞅着大音将军的营帐正出神,她随手拍在狗子肩头:“看什么呢?” 狗子吓一跳,转头见是她,赶紧道:“统领正向将军请求任务呢!” “什么任务?”她不解。 “劫粮。”看她还是不明白,狗子解释道,“将军派了两名统领去劫南宫的粮草,长庚统领不干了,坚决要求出行。” 甩了个白眼过去,什么人,放着好好的伤不养,还要我们替你出生入死。 目光懒懒地扫过去,正巧撞见卿云的身影。抱着两个竹筒状的东西,站在马前等候命令。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似有所察觉,对上她的眼光,又是笑笑。 开明恨恨地剜他两眼,以示不满。将脸扭过去,瞅着传出低声争吵的营帐。 帐布突然向外翻起,象被人用力掀开,一条身影随即气呼呼地闯出来。长庚脸上满是愤怒,白布依然缠绕在左胸处。 两名统领在他后面赶出,急唤:“长庚!长庚!” “不用理他!”大音的声音沉稳地传出,“闹一阵子脾气,就会好了。” 两人只好讪讪回归。 “派几名兵士跟住他,免得他任性妄为,坏了我们的计划。” “是。” “于统领,安统领,就这样定了,你们去吧!” “是。” “记住,一切听从卿云调遣。” “遵命!” 劫粮草的一帮人走远,长庚回转营帐,召集自己队伍的士兵:“全部集合,即刻出!” “统领。”开明忍不住道,“将军不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吗?” “闭嘴!”长庚瞪眼道,“这等功劳,怎么可以让别人抢先了!” 开明不敢再多话,长庚纠集齐整,持戟上马,士兵则一溜小跑,竟拔开营寨的后门,管自己去了。 这边盯梢的士兵早报知大音,大音急得喝令副将火追出,务必将长庚拦回。 行不多远,就看见两名统领和卿云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赶路,骑兵居中,步兵押后。长庚大喜,瞅见旁边有条便捷小道,催马上了小道,居然过他们的度。 在山丘上举目四望,蜿蜒小路上慢慢吞吞行走着的一队人马,不正是南宫的粮队吗?没错,粮车上还插着南宫的旗帜呢! 长庚见南宫人马不多,只一员大将在粮队后督阵,其余都是散兵。心里又是一阵狂喜,心想这个头功非我莫属了。 命士兵亮出兵器,呼喊着直从山丘小道上攻下来。 押运粮车的将领大吃一惊,窥见敌方只二三十人,遂挥舞长棍前来阻挡。长庚立即与他战在一起。 南宫士兵也不示弱,与十四队一阵恶战。 “将粮车推走!”南宫将领边招架边吼叫,几名士兵仓促地推起小车欲逃离。 长庚心里着急,又分身乏术,只能喝令自家士兵:“给我截住!” 十四队的兵丁急忙去追击推车的士兵,又是缠斗一番,不分胜负。 眼见几辆粮车被推走,长庚心急如焚,分神间竟被对方瞅个空档,一棍抡来,击中原来的伤处,剧痛传来,长庚大叫着翻下马。 更要命的是,此时荒草分处,跃出一支军马,领头的竟是南宫的年轻小将,司空。 长庚大叹:“我命休矣!” 十四队顿时乱了阵脚,聚在长庚身边不敢乱动。 司空指挥手下将长庚包围,冷着脸道:“中宫派出的就是这等没用的将士!” 长庚咬着牙不回话,司空的目光闪烁,沉声道:“劫粮车不是我那叛逃的幕僚想出的主意吗?怎么没见到这厮的身影?” “司空统领,让你久等了。”一声长笑传来,忽然带着厉哨的一件物什凌空飞至,落在地上冒出浓烈的白烟。 司空脸色大变,长袍捂鼻道:“快跑!是那厮的自制火炮!” 火炮!?开明乍闻惊得魂飞魄散,靠自己这么近的火炮,一旦爆炸,还不把人炸成肉末! 十四队惊作鸟兽散,南宫也是争相逃命,一片混乱。看见长庚还傻杵在那里,开明咬着牙将他拖离,听见引线丝丝地响,狠狠心抱住长庚,滚落道旁的荒草丛内。 浓烟散尽,那筒状物无声无息。离它最近的狗子惊魂未定,裤子都被尿湿。“丝丝”又响了两声,众人惊出一身汗。苗熄灭。 卿云走上前,蹲下身琢磨半天,将那玩意举起:“哑炮。” 人不解。 卿云温柔地笑:“就是不响的火炮,可能是出故障了。” 安统领心有余悸:“那就是,不会爆炸了?” 用了。”卿云随手往后一扔,无声无息处理掉。 众人被这哑炮一惊一乍的,脸上均是悻悻。难不成卿云有心捉弄大家? 卿云四处环顾,笑道:“想不到我这哑炮一出,也能将南宫的士兵吓退。” 众人这才惊觉,经过这番折腾,南宫的人竟跑得没了影,卿云兵不血刃地赢得了这场战争。 安统领激动万分:“先生,先生!”竟说不出话来。 卿云只是笑。 有人突然叫道:“长庚统领呢?”众人这才觉走失了长庚。 正在四处搜寻,草丛中传出微弱的呼声:“我在这里……” 分开半人高的草堆,眼前看到的一幕让人目瞪口呆,长庚脸上身上一片血污,盔帽歪斜,挣扎着要坐起来,无奈身上紧紧压制着一名士兵,闭目蹙眉,竟是不知死活。 惊疑间,长庚怒吼连连:“再不起来,我不痛死,都要被你压死了!” 开明急忙睁眼,四处张望:“没响吗?火泡没有响?”眼睛对上搜寻的一群人,俱是惊愕万分的表情,再看到身下满脸怒气的的长庚,大窘,简直无地自容。 慌忙溜下,想搀扶自家统领起身。被他拍开,近卫兵上前,小心扶住他。 士兵6续散开,目光满是捉摸不透的古怪味道。狗子回过魂,磨蹭着过来悄声问:“怎么回事?” “好心没好报!”她嘟囔一句,卿云从身边经过,目中净是笑意。 第三十九章、小星星,眨眼睛 大获全胜归来,大音将军大喜,连夜设宴犒劳几位有功之臣。众人交口称赞卿云的火炮,卿云掩嘴笑道:“其实还在试验阶段,并没有真正研制成功,司空一知半解,才会吓退他们。” “无论如何,这头功非你莫属。”大音向他敬酒。他也不推辞,一饮而尽。 “军队讲求公正,有奖必有罚,我们要赏罚分明,对不对?”大音目光流转,瞟向末座的长庚。 长庚一直低头喝闷酒,听到此话,起身向她跪伏,“长庚甘愿受罚。” “长庚统领性格急躁,做事缺失沉稳,险些延误大事。”大音冷声道,“扣你两月的饷银,如有调遣,戴罪立功!” 长庚愕然,抬头看她。众人也颇感意外,连杖军棍都免了,大音的处罚不可谓不轻。 卿云轻笑道:“将军体恤下士,赏罚得当,真是人中之凤。”举杯向她敬酒。 大音笑而回应,众人这才恍悟,纷纷敬酒,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那边营内喝得热闹,开明却提了一壶酒,撇开自家队伍,找到一处清静的土坡,远眺繁星点缀的夜空,一口接一口地喝。 春花不知道怎么样了?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她,开明自己也觉得好笑。旋呢?时间久了,这个人的音容笑貌都有些模糊,潜意识里,从来不把他当老公看待吧,甚至,连亲人的位置都没给他保留。 是过客吗?手指触到颈间的坠子,又无法说得清这种奇怪的感情。还有那位御兵大人,更加奇怪的男人,明明知晓自己的底细,在这里也算是有夫之妇,却偏偏一厢情愿地对待她。 外冷内热地男人。一旦燃烧。玉石俱焚。轻薄、调戏。他看自己地眼神只是看一个可以引起**地女人地眼神。觉得自己有趣吗?好玩吗? 最后是昴……想到昴。想到他未过门。却守节一年地未婚妻。心中烦闷得紧。又是一大口下去。对昴是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可以坐吗?”身边突然传来闷闷地声音。 她吃惊。看见一袭便服地长庚。脸绷得紧紧。站在旁边。 “统领!”她想起身行礼。长庚阻止道:“不必拘于礼数。” “你请。”急忙地让坐。 长庚不客气地坐下,手中居然也提着一壶酒,瞅瞅她的酒瓶,嘴角扬起:“看来也是同道中人。” 唯诺诺。 “我很可怕吗?”长庚从鼻腔里哼道,“外面的人都说我残暴,杀人如麻,你们这些士兵,也都是这样想的吧?” 不好回答。 这个我倒是不介意。”他摇着酒瓶道,“没有惧怕,哪里来的威信!” 开明忍不住插嘴道:“统领,有时候征服人心不仅仅靠铁腕手段。” “你一个小兵,懂得什么!”长庚斥道。 明察觉自己多嘴,连忙闭了口,摸着土坡坐下。 半晌没有说话,清凉的空气流动在二人之间,燥热的心渐渐平抚。 “很美。”长庚仰头望天,一只右手撑住全身重量,喃喃道。 明也在看着星空,闪烁的星星让她想起家乡的童谣,“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象许多小眼睛……”情不自禁哼出这歌的旋律。 “是什么歌,很好听。”长庚看过来。 “家乡的一儿歌……”她痴望着天空,思绪飘飞到另一个世界,满天的星斗仿佛变化出女儿可爱的笑脸,在对着她眨眼睛。想到宝贝,脸上不禁**充满母爱的温暖笑容。 长庚怔怔看她,恍惑于一个舞刀弄枪的下等士兵居然会拥有如此柔软的笑容。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象许多小眼睛……”她再次哼出,歌声如一缕轻烟轻轻飘荡在静谧的夜空,幻化成婀娜身段的小仙女,在眼前调皮地扭动。 长庚听得眼睛痴,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象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心田,勾起从来没有过的柔情。这一刻,脑海中浮起的竟是母亲的慈祥面容。 “夜深了……”他艰涩地道。 “是啊,该歇息了。”开明爬起,向他微微躬身,欲走,想起什么又回头,“你身上带伤,少喝点酒。”又点一下头,才迈开步子走远。 长庚闷哼一声,抓起酒壶一通猛灌。 开明下了土坡,听到“咔啦”一声脆响,从一株歪脖子树后斜刺里撞出一人,直向她倒去。 她吓一跳,下意识扶住那人,浓烈的酒气扑鼻,却是个醉鬼。皱眉想推开对方,那人伸手揪住她衣袖,扬脸傻笑:“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清楚他白生生的脸蛋,酡红满颊,平时清明的眼里一片紊乱,竟是卿云。 “你怎么喝醉了?!”她低呼一声,看看不远处的长庚,赶紧将他扶到一边。卿云脚步踉跄地随着她走。 走不了几步,卿云突然俯身,张嘴就是一通乱呕。开明赶紧拍他后背给他顺气,卿云呕了半天,没有呕出一点东西,只是皱着眉难受。 “不会喝就不要喝,真是的!”她不满地道,想想这样不是办法,抓住他的手指往他的口腔放。 卿云瞪她,不理解这种举动。“把手指放到舌苔,将呕吐物挖出来,快点!”她毫不犹豫地再次将他的手指塞回去。 卿云似乎听懂了,乖乖依她所言。不一会,天翻地覆的一阵呕吐,几乎连肠子都吐出来。 吐完后,他全身松散,软绵绵直往地上倒。开明急忙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抓住他胳膊,几乎拖着将他带离。 大音将军的帐内还在欢歌笑语,篝火烧得吱吱响,巡逻的士卒三三两两地走过。开明咬着牙,总算捱到了卿云的帐房内。 将他沉重的身躯丢在床榻上,揉着酸疼的肩膀暗骂:“猪一样沉。”转身欲走,听到床上的卿云有一下没一下地叫唤: 走两步声音又响起,只得咬咬牙从桌上倒了半碗冷水出来,走过去蹲下,将碗递到他嘴边:“快喝快喝,我还要休息!” 卿云却只是闭着眼,微张着口,那碗水居然进退不得。 开明恼怒,左手抓住他下巴,将他的口撬开,右手一古脑灌进半碗水。卿云呛住,直咳。 开明丢了碗,起身。手腕一阵疼痛,被他握住。妈的,他用了多少分力气!对男人她现在要刮目相看,连卿云这样看似文弱的书生,在醉酒后居然也能挥潜力。 “干什么?”她甩手,那只手牛皮糖一样黏着。 卿云醉醺醺地睁眼看她,虚弱地笑:“小星星……小星星……” “什么小星星?”她脸上一红,卿云这家伙,酒醉成这样,竟然还能偷听。 歌,好吗?” “你想听?”她奇道。 点了下头,放开手,脑袋无力地垂在枕头边,惺松的眼里流露出期盼。 开明伏下身,看着他的脸,红彤彤的脸蛋,衬上一双迷离的眼眸,很是可爱。她笑了笑,盘腿坐下:“还有另外一星星的儿歌,更适合哄人入睡。” “小星星,眨眼睛,在天空,放光明……”唱了前两句,忘了下面的词,只得象唱机一般,重复重复再重复。虽然单调,幸亏她将声音柔化,居然哼得缠绵悱恻,引人昏昏欲睡。 偷眼看卿云,浓而长的睫毛不再颤动,呼吸均匀,阖眼进入了梦乡。她松了口气,妈妈这个角色总算圆满完成。 站起身,却拽不动步子,定睛一看,原来卿云的手指,紧紧攥住她衣裳一角。她扯动嘴角笑笑:“真是个孩子。”利索地脱掉外衣,将那件衣裳给他攥在手里,顾自走出帐外。 天光醒早,自己倒象喝了酒,脑袋晕沉沉。长庚一如既往地吆喝士兵起身,劈柴打灶,埋锅做饭。开明打着哈欠,心里惦念着醉酒的卿云,瞅瞅没人注意,偷偷溜到他的住处。 帐布掀起,空气中仍是一片浓郁的酒气,卿云斜着身体挂在床沿睡得正酣。 开明摇摇头,自然地走过去想帮他纠正睡姿。就好象每次看到宝贝睡觉睡到床边,总要把她转过来一样,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手未触及卿云,目光落在他凌乱的衣襟处,某样露出小荷尖角的白色物件,顺手一抽,竟是一张揉皱的纸张。打开折叠的纸张,里面画满了圆圈与线条,下面还标着蚯蚓文字,不知是什么玩意。 她皱着眉头研究,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难道这个,就是所谓的地图? 白纸突然从手里消失,开明看着空空的手掌,目光移上去,对上一双眼睛,凌厉、凶狠,往日的温婉消失殆尽,代替它的只有无尽的阴霾。 他的声音同样尖锐:“谁让你动这个的!谁派你来的!” 开明吓了一跳,从来没想过谦谦君子般的卿云还会有这样一面。她几乎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道:谁啊,我自己来看你的……” “你看到什么了?”卿云翻身坐起,头散乱,状如恶鬼。 “不就是,圈圈点点吗?”暗忖自己又没做错事,她理直气壮地道,“凶什么凶,看一下会死人啊!” 卿云注目良久,不一言。在她坐立不安之际,突然起身至门口,拨开帐布两边察看,这才松了口气。 第四十章、卿云的诡计 她见他这样鬼鬼祟祟,心里好笑,戏谑道:“又不是什么军事情报,紧张成这个样子。” 卿云转身看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鬼画符吗?”她心里轻松了些,走向桌边坐下,向他白眼,“还有一些蚯蚓字。” “鬼画符?蚯蚓字?”卿云疑惑地道,“你不认识字吗?” 开明摇头,看见他的脸色明显松懈下来。 卿云将纸张揣回怀里,整理着长诉你也无妨,这是我照着南宫地形绘制的地图,留待合适时机献给宫帝的。怕营里会有别国奸细,所以特别小心保管。” 他看了看她,加了一句:“这是机密,不能出去乱说,连大音将军也不能让她知道。” “为什么将军也不能知道?”她奇道。 “因为我想向宫帝邀功,将军知道了,不就抢了我的功劳?”他绽开他一贯的淡笑,开明想想也对,点头称是。 卿云整理妥当,铺开桌上的白纸,蘸满黑墨随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开明。” 个好名字。”卿云赞道。手腕动处。蚯蚓字跃然纸上。“是这两个字吗?” 开明揪着那张纸。横看竖看都看不出名堂。只得丢弃:“反正我也看不懂。大概是吧!” 卿云失笑道:“其实那两个字是‘小狗’。你上当了!” “你耍我啊!”她顿时拍案而起。卿云笑得更加开怀。 “开个小玩笑。看来你是真得不认识字。”卿云放下毛笔。转过身去。 原来是不放心啊。开明在心里小小鄙视一下。这男人其他都好。就是弯弯道道太多。幕僚。不就是出主意地人吗?整天想东想西。迟早早衰。 洗漱完毕,看她无聊地翻书,目光涣散根本没有对齐焦距。“早上营里没什么事吗?” 她瞟他一眼,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怏怏起身,“躲到你这里偷懒呢,我走了。” “怎么走了?” “你不是赶我走了吗?” “平时没什么脑子,现在想法倒挺多。”卿云向她笑笑,“坐下来吧,和我聊聊,难得有空。” 刚说完,帐布翻动,一名高大的士兵虎纠纠地走入:“先生起床了吗?”看到站在桌旁的开明,不觉一愣。 卿云看见他手里端着的托盘,白粥小菜,抚掌笑道:“真是好东西,卿某正觉得腹中饥饿,有劳小哥了。” 士兵礼节性地笑笑,放下托盘道:“将军怕先生昨晚腥膻过重,酒伤肠胃,特意命伙食倌做了几样精致的清淡小菜,希望能合先生胃口。” “多谢将军挂念,请小哥转达卿某的谢意。”卿云文质彬彬地回礼。 士兵拿眼瞅瞅开明,应允着退出去。 卿云向她作个邀请的手势,“一起吧!” 开明斜睨着他,“你这是在请我吗?” 卿云笑道:“不错。” 开明拉开凳子坐下,“那我就不客气了。”眼睛瞄过去,红红绿绿的各式菜肴,一大碗白粥,勾起满肚子馋虫,腹中立即高奏交响乐。 卿云好笑地看她,她窘得满脸通红,狡辩道:“谁没有肚子饿的时候,我们当兵的,哪能和你们书生一样!” 卿云将稀粥推到她面前,“当兵的和书生有哪里不一样?” “一个体力活,一个脑力活,怎么可能会一样!”她哼着,几下扒拉完,瞟着卿云道,“吃饭的时候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哎!” 不为例。”卿云笑笑,取过她用过的筷子,去夹小菜。 “这是我用过的。”她好心地提醒他。 “我知道。”卿云慢慢夹了口小菜放到嘴里,“可是只有一双筷子。” 看着那双沾染了自己口水的筷子碰触到他湿润的嘴唇,开明老大不自在。卿云是不是故意想捉弄她,才在她面前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成大事者,何必拘于小节?”他倒是给出了一个哲理性的答案。 开明看到他桌上书籍众多,几张写满蚯蚓字的白纸压在书下,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还在练字啊?” “随便写写,打时间。”他兴致勃勃地道,“要不要我教你写字?” 开明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学什么写字,不如睡觉来得爽快。顺手抽出几张纸,虽然不认得写了什么,但看字体清秀隽丽,却也赏心悦目。 “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你又看不懂。” “当作欣赏一副画了。” “欣赏画?”卿云扑噗笑出声,“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书法的?” “这个给我吧!”她说着就往怀里揣,嬉笑道,“什么时候你走了,也好留个纪念。” “纪念啊。”卿云神色微动,若有所思,“也是。” “对了。”将纸重新掏出,规规矩矩展开,“落个款吧!” “还要落款吗?” “主要还是看你卿云两个字嘛!”她笑得起劲。 卿云摇摇头,在右下角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开明扯着这张纸欣赏个不停,问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别人问我,我也好回答。” “写的是一情诗。”卿云笑道,“讲一个男子爱恋一名女子,面对自己的爱人却又无法直抒胸臆,犹豫矛盾的心理……” “好了好了,最讨厌猜谜游戏。”她打断他的话,吹了吹墨迹迅塞回怀里,“在你这里吃也吃了,拿也拿了,改天我回请啊!” “那你可要回我一份大大的礼。”卿云目光闪动,一语双关地道。 开明却没听明白他话底下的意思,只向他一颔,走出帐外。 回去时看见各个队伍集合完毕,都在军营操练,她被长庚痛骂了一顿,灰头土脸地归队。狗子忧心忡忡地看她,休息的间隙,扯着她衣袖道:“我看见你往那个幕僚那里去了。” “是啊。”她也不隐瞒,痛快地道,“早上去他那里玩了会,跟他挺讲得来。” “你不要太大意。”狗子皱眉道,“我看这个人朝秦暮楚,诡计多端,少跟他接触为妙。” “放心了,他不是这种人。”开明拍拍他肩膀,笑道,“他就象我妈一样。” 子大跌眼镜,“象你妈?” “虽然看起来挺娘,不过不是坏人。”她呵呵笑着大力拍他,把他本来就小巧的脸拍得皱成一团苦瓜。 下午有任务分派下来,大音决定晚上袭击南宫的营寨。各个队伍开始忙碌,火把草束必不可少,枪尖磨得噌亮,狗子把所有的家当都装在身上,还说这是关键一仗,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今晚一仗。 到了晚上,气氛更加紧张,大音与几名统领骑马走在前面,卿云跟在大音身边,指点着行军路线。中间骑兵,步兵还是最后。队伍借着黑暗,悄悄摸近南宫寨子。 远远看去,南宫营寨旌旗插得东倒西歪,巡哨士卒懒洋洋地走动,整个寨子松懈得一塌糊涂。大音满意地笑了,至此对卿云完全放心。 “于统领和安统领率领一支兵马打前锋,在寨子内放火制造混乱,如有南宫将领逃出营寨,大音将军再领一队人马拦截,前后包抄,定能将敌军清剿在包围圈内。”卿云在一旁出点子,大音赞许。 依先生的主意!”大音挥了挥手,开始布署兵马。 深夜如墨,一道闪亮的箭弧,带着燃烧的火苗突然射在打盹的小兵身侧的木桩上,小兵猝然惊醒,更多的火箭破空而至,他扯开嗓子大叫:“劫营了!劫营了!” 营内顿时锣鼓齐鸣,火光冲天,毫无准备的士兵奔走哀号二位统领率领一队精锐,冲破寨门长驱直入。营帐四处燃着熊熊烈火,二统领在寨内转了一圈,居然没找到半个高级将领,二人顿时心冷如灰:“难道是诈营?” 金鼓响处,通通几声,四周不知何时围上了一圈盔甲兵士,缓缓走出队列的几名骑马将领,为的男子面容俊秀,眼神冷冽,竟是前几日负伤的司空。看他动作矫健,挥洒自如,哪里有半点带伤的样子。 他冷冷注视着走进狩猎圈内的猎物,下了死命令:“弓箭手,准备!” 二统领大惊失色,对视一眼下定决心。挥动手中武器拍马直取司空。 “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矢如流蝗,交相辉映在二人惊恐的眼底。 大音望着越来越猛烈的火势,聆听着厮杀的声音,心里忐忑不安,“于统领跟安统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长庚统领,你去看看!” 长庚应了声,未及上前,只见寨门处滚爬出几名残兵败将,边跑边呼号:“将军!将军,我们中计了!” 大音脸色大变,听得四周一片呐喊声,南宫的士卒仿佛从地底冒出,旌旗摇动,锣鼓喧天,喊杀声在整片旷野震耳欲聋。 “卿云!卿云呢!”大音大怒,却找不到卿云的踪迹,该死,这个诈降的幕僚,被他坏了整盘战局。 “回击!”她怒吼着下了指令,骑步兵当即展开反击。南宫的寨门外突然杀出一支军队,银甲小将司空稳坐马背,舞动长矛直取大音。 长庚催马上前,当即与他战在一处。 背后一支队伍中走出一骑,浑厚的男中音传来:“大音将军,你已陷入我的包围中,何不束手就擒。宫帝惜才,绝不会让你无用武之地。”出来的是一名宽阔脸庞,目如精芒的中年男子,颔下带有微须,金盔金甲,威仪万象。 大音乍看顿时花容失色:“权老将军?你不是染了恶疾吗?怎么会在这里?” 权将军捋动短须笑道:“那要看告诉你的人是谁了?” 大音恍悟,咬牙切齿道:“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圈套,卿云,你用的好计谋!” “不错,卿云这孩子的确足智多谋。”权将军呵呵笑道,“他知道你多疑,先用司空钟爱的红马瓦解你的疑虑,再以劫掠粮草取得你的信任,最后才是诈营,这样才能一举拿下整个中宫军队。” “可恨!”大音气得浑身颤,双剑出销,“不必多说,放马过来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音将军,本将有惜才之心,希望将军不要鲁莽行事。”权将军提醒道。 “一朝侍一主,终身侍一主!大音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大音怒喝,双剑舞出漫天剑花,策马冲向权将军。 权将军轻叹一声,取出双刀道:“久闻大音将军善使双剑,今天权某就以双刀对双剑,和大音将军一较高下。”撩出一片耀目银光,**马腹迎上前去。 两边将领打得如火如荼,南宫的军队两下夹击,把中宫的骑兵步兵瞬间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惊惶逃窜的份。 第四十一章、暗箭伤人 战斗一开始,开明就和狗子背对背靠在了一起,紧张地盯住包围上来的南宫士兵,谨防不小心被砍做个枉死鬼。 狗子知道开明对打打杀杀感冒,又走不出死人的阴影,只得一边舞动手里的长枪一边帮她驱赶前仆后继的敌军。 “太多了,快逃啊!”开明大声叫道,把手里的旗帜挥来挥去象赶苍蝇。 “不行!人太多了,逃不出去了!”狗子同样吼叫着回答她。 又是两把长刀砍到,开明举旗上迎,旗杆一分为二。她慌了手脚,狗子正专注他自己面前的敌人,脱不开身帮她。 南宫士兵狰狞的砍刀高高举起,刀未落下,闷哼一声,两名士兵呻吟着软绵倒地。他们身后,站着那名特意参军寻找兄弟的黝黑少年。他身上两道飞溅的血痕,从肩膀一直到衣摆,触目惊心。 少年将士兵的刀夺去,随手丢给她:“什么愣,快把那破旗丢了,先保住自己性命要紧!” 开明赶紧依他所言。狗子看到他大叫道:“小黑哥,快来帮忙!” 开明眉尖抽搐,虽然少年够黑,竟然还真得起个名叫小黑。 小黑过来,加入他们中间,三人背靠着背一致对外。待到大音向权将军叫板时,战争进入白热化。 南宫士兵的攻击简直象捅了马蜂窝,身边纷纷有人倒下,前一秒生龙活虎的战士,下一秒就成了死人,开明体会到零距离的死亡。 她地手颤得厉害。什么是战场。战场就是阿鼻地狱! “开明。你没事吧?”狗子关心地道。连他都感觉出来她地颤抖。 “看着点前面。上来了!”小黑大喝一声。砍刀护住头顶。就听到金属兵器猛烈地撞击声。 来了吗?她惊惶惶地扫视四周。围攻上来地南宫士兵象从地狱爬出来地恶鬼。凶狠地表情。闪亮地兵器。连张大地口里露出地白牙都看得一清二楚。耳朵没有了声音。一名士兵在视线中高高跃起。嘴巴张成刀在空中划出漂亮地弧线。缓慢而优美地向她砍落。 慢镜头地画面很美。即使是无声电影。他随风扬起地衣角。瞪圆地双眼。无处不显示出令人震撼地力量美。开明痴望着。傻站在那里。 “你疯了吗?”小黑用力将她一拖。南宫士兵地刀砍了个空。险险掠过她身前。削下一片衣襟。小黑怒吼:“怎么不躲开!” 给他这样一吼,飞散的魂魄登时归来,她茫然地看向他。 “将军撤了,快跟上她!”小黑不由分说半挟持着她往前跑,向着狗子喊叫。狗子应了声,挡在他们身后挥开根根刺上来的矛尖。 开明茫然地看见,大音的红马扭动漂亮的马臀,跃过地面上或躺或立的士兵,四蹄落地,又猛然攒起,闪电般向前蹿去。 她眼里顿时黯然,大音败了,中宫败了,我们,败了。 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何时洒落,袅娜地拂过血染的战场,温柔地抚慰哀号哭泣的孤魂。 葱郁的树林里,红马被雨打湿,摆动头颅甩着湿湿的鬃毛。马背上的女将军玉容苍白,嘴角紧抿,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滑过衣角,滴落在颤抖的剑尖。她的周围,静静立着两排幸存的士兵,仰着黝黑的脸,期盼地看着她。 只剩下大音,大音是唯一可以带他们走出困境的人。 “各位,我们这次的战役失败了。”大音开了腔,声音在空气中微微地颤抖,但语气却是无比坚定,“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活着回去!” “将军!”林子中一阵沙沙响,枝桠分开处,跃出一匹战马。众人严阵以待,“将军,是我!”来的竟然是长庚,一脸的疲惫,满身污渍。 “长庚!”大音惊喜,“你竟然能脱险,真是大幸!其他几位统领呢?” 长庚移开目光,声音低沉地道:“其他几位统领,殉难了……” 众人皆默然,空气中弥漫着颓废的气息。 音无语,仰天微微一叹。 “将军,南宫的士兵已经包围这片林子,很快就会找到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长庚急道。 “这么多人全部在一起太危险,我们必须分散,能逃出几个算几个!”大音略一思索,向长庚道,“我们各自领一队人马,以静制动,趁机突围!” 庚接收到命令,在马背上向她躬身。 士兵们围住大音的时候,开明顾自坐在小树苗下,怔怔地望着细雨呆。雨点打湿她的头,将她的双眼濡湿,心中填得满满的,都是绝望。没有可能再逃出去了,南宫士兵正张开庞大的抓捕网,所有困在里边的猎物都跑不掉,一个都跑不掉! 打个寒颤,捂紧了胳膊,好冷,真得好冷,从身体一直到心脏,冷彻如冰。 玑说她有小聪明,小聪明在这样残酷的战争面前,又能有什么作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纷飞的血污,扭曲的面孔,以及歇斯底里的吼叫。眨了眨睫毛,水珠滚落,不知是雨还是泪?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到这样彻底的绝望。 “开明!”狗子叫她,看见她脸上满是水珠,愣在那里。 “是雨。”她抹了把脸,强笑,“怎么了?” “我们要跟长庚统领那一队。”狗子静静地道。 谁都无所谓了,反正只有死路一条。 细雨掠过树梢,抚弄出悉悉簌簌的响声,很快的,那满地的血腥会被冲洗干净,来年的春天,在那片土地上,将会开满最瑰丽的鲜花。往好的方面想,能使自己稍微振作点。开明吁了口气,站起身来。 忽听一声尖利至极的厉啸,似乎某种利器划过空气出的声音,又象两只破旧的琴弦互相摩擦,听得耳朵都痒起来。 声击中重物的声音,又听一声惊叫声,似乎有人中标。 “将军!将军!”此起彼伏的惊慌声音,震得开明连心脏都麻痹,大音中了暗器?现在唯一可以拯救他们的人,中了暗器? 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看到密密围了一层的士兵,中心点就是趴俯在地上的大音。雨丝温柔地抚过她线条流畅的面颊与长颈,她睫毛微颤,眉头紧蹙,肩背上赫然插着一只没入箭头的羽箭。 “是谁?是谁?南宫的士兵吗?”开明想碰又不敢碰,借着吼叫泄自己的恐惧,连大音都要死了吗? “不是南宫的士兵。”长庚从另一处快走来,分开众人挤入,仔细察看那件暗器,“人跑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南宫的士兵?!”开明瞪他,这小子不是在瞎掰吧! 长庚头也没抬,脸色凝重,“是南宫的人的话,你们还会好端端站在这里?” 众人恍悟,对啊,南宫清剿的话,怎么可能只针对大音,放一只冷箭就闪人? 难道,会是戴府?趁乱打劫?开明动起了心思。 “谁带有止血膏跟纱布?”长庚异常冷静地扫视围观的人。 有。”狗子连忙打开自己的百宝囊,慌慌张张取出要用的物品。 开明傻傻看着长庚,没有一丝惊慌的年轻的脸,显示出越年龄的成熟与淡定。 来。”长庚向她招呼,“按住将军的身体。还有你,你们,按住她的脚。” 是。”点到的人急忙上前。 长庚单脚跪地,一只手压住大音受伤的肩膀,另一只手从护腿处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镇定地移近箭头没入处,一点点开始剜割她的血肉。 大音吃痛,猝然从昏迷中清醒,欲挣扎,被几名士兵按得死死的。“狗子!狗子快来帮忙!”开明惧怕得惊叫连连,大音的力气好大,她心虚手软,几乎按她不住。狗子连忙应着,扑上来一起按住大音。 长庚丝毫不为所动,利落地挑开几片腐肉,手握箭杆,凝聚力气于指间,响,带着污血的闪亮箭头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音惨叫一声,再次昏迷。开明连手指都渗出冷汗,“扑通”坐倒在地,再也没力气起来。 长庚凝视着箭头,脸色大变,“有毒啊!” 人大惊失色,什么人这么狠毒,居然在箭头喂了毒,存心要置大音将军于死地。 “不能在这里延误时间,不然毒攻心就不能医治了。”他迅撒了些药粉在纱布上,草草包扎一下,向面无人色的士兵道,“这里没有解毒丸,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去采草药,我们要分秒必争。” 他站起,看了看四周匹全部留给你们,等我们将敌军引开,你们几人迅往右边那条小道走,一直向东就能走出树林,千万小心大音将军的伤。” “引开?”开明结结巴巴道,“统领,我们要去做饵吗?” 面无表情地点下头,未等她再开口,竖起耳朵嘘声道,“果然来了。” 来了?” “南宫的人,刚才大音那一声叫,果然把他们引来了。” 然?”开明咽了口口水。 长庚留了五六名士兵在大音身边,向其余的人悄声道:“跟我走!” 大音昏迷,他最有权威号施令。众人心怀畏惧,不敢有异议,跟在他身后迅走入林间深处。 第四十二章、峰回路转 拨开繁茂的树叶,看见隐隐绰绰晃动的都是南宫士兵身影。长庚吸了口气,指挥大家小心地俯下身体,慢慢靠近南宫军队。 长矛长枪散乱地在草丛树叶中拍打,南宫士兵越逼越近。中宫士兵紧张地握紧了武器。 “咔嚓”很清脆一阵响声,南宫士兵立即停止了走动,齐刷刷的目光投射过来。连中宫士兵都被这一声巨响吓住,愕然望见出这种响声的竟是自家军队的一名士兵。他满脸惊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脚底下正踩着一节断裂的树枝。 竟然是小黑。 南宫士兵一声呼啸,全体扑杀过来。离他们最近的长庚只好站起,喝令众人道:“反正已经暴露了,记住,一定要诈败,把他们引向西边!” 开明心里苦笑,这种情况下,还有取胜的机会吗?当然只能吃败战了。 中宫士兵遂起立,亮出随身兵器,混战在一起。 长庚使戟戳倒两人,向士兵挥手,一直往西溃逃。中宫士兵且战且退,成功吸引了敌军的视线。 逃了一段路,南宫士兵出哨声,聚拢越来越多的人马。长庚背靠着树干,探头察看敌情,声,一枚利箭冷不防钉在他脸颊边,吓出他一身冷汗。 南宫的弓箭手开始射击,流矢如飞蝇,射杀不少中宫士卒,只听惨叫声连绵一片。 “这样下去不行!”长庚冲余下的兵丁吼叫,“分散!往林子深处逃跑!找机会再和大家会合!” 士兵战战兢兢地答应。估计没几个有心情听进他地话。 长庚叹口气。转眸看见两步开外蹲着那名怕死地女兵。紧闭着眼睛。双手捂住耳朵。兀自抖个不停。 他来不及多想。躲开两枝飞射地羽箭。迅跑到她身边。抓住她胳膊就往前飞奔。 “统领!”开明睁眼看见是长庚。不禁大叫。 “闭嘴!”长庚举戟挥开一枝流矢。头也不回。 开明惊慌地转头寻找自家队伍。“狗子!狗子!” “开明!”远远有人应了声,狗子和小黑从草丛中跳出来,撒开步子跟在他们后面。 不知跑了多久,只觉两腿麻得不象长在自己身上,长庚终于停止了奔跑。她跌到地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狗子和小黑赶到,也是气喘吁吁。 长庚环顾四周,算上他们三人,跟在自己身边的统共才七八名士兵,个个惊慌失措,满身污泥。 远处,传来66续续的击打声与哀号声。 天边微微透亮,长庚脸上现出焦急:“要是天色大亮,我们就算藏匿林中也很容易被现,一定要趁夜晚逃出去!” 身边没人吭声,默默地等待自家统领的决定。对他们而言,只有服从命令,才有逃生的机会。 长庚话音刚落,就听到前方一阵沙沙响,众人脸色大变:“统领!” “噤声!”长庚作了个手势,众人跟在他后面,悄悄扒开树叶,向前看去。眼前看到的景象令众人顿时如陷冰窟,手足都冰冷。 前方不到两百米处,整整齐齐排列着钢盔铁甲的军队,旌旗飞扬,战马嘶鸣,竟是南宫的大部队。 南宫士兵不断来报:“统领,西边林中搜到十几名中宫士兵。” “统领,活捉四人,死亡五人。” “统领……” 开明凝目远眺,那端端正正坐在马背上,聆听一轮轮军情的银甲小将,不正是年轻的司空前锋吗? 司空不作声色,只是问道:“没现大音吗?” 汇报的士兵腼然道:“暂时,还没找到。” 长庚听到这里,稍稍放下心。到现在还没现大音,那就表明她被安全转移出去了,主将已经保住,自己就死不足惜了。 司空正阴着脸,听得一声长笑,温若淡水的声音传来:“南宫大获全胜,我们的司空统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司空抬头,嘴角上扬,眼里现出笑意,“刚才激战的时候你躲哪里去了?等到平风浪静,才跑出来领功吗?”他的话虽不中听,语气却很是亲昵。 开明听得那声音有点耳熟,禁不住稍稍立起身体,想看得更详细。长庚抬手,将她下拉,用眼神示意,不可造次。 转眼间那人已经从对面走出,手里牵着一匹马,白色的衣摆上落满泥点,恬静的面容,秋水般的眼眸,淡淡的讽笑挂在嘴边。 “卿云?!”开明几乎再次暴露,长庚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回过神。 “统领云?他在那里!”她不敢相信,比划着手势,磕磕巴巴地道。 “我有长眼睛!”长庚瞪她,“卿云本来就是南宫的人,有什么不对!” “那他,真得是,诈降?”她悄声道。 “兵不厌诈,没什么奇怪的。”长庚异常冷静。 开明看着他,反而说不出话。 那边,卿云已经跟司空搭上话。 “我不是躲起来,而是给你牵马去了。”卿云笑道,摸了摸牵在手里的红马长长的鬃毛,向司空道,“除非你是真得不想要了。” “谁说我不要了!”司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欣喜地走向自己的爱马,将马头抱在怀里抚摸个不停,好象自己的爱侣一般,“要不是你出的鬼点子,怎么舍得将我的追风送人!” 卿云笑道:“你能获胜,还不是靠我的鬼点子吗?追风也得记一功呢!” 追风?开明听到这个名字,暗想,典型的战马名字,真是千篇一律。这司空看来不是爱动脑筋的人,取名字也没什么创意。 卿云看他这样爱抚自己的战马,忽然想到什么,扑噗一笑。 司空瞪他:“你又在嘲笑我!” “不是笑你。”卿云浅笑道,“我想起一件事,你的宝贝追风被拔毛的事。” 敢拔我追风的毛!”司空跳脚,象小孩被触犯了禁忌的领地,涨红着脸叫道,“被我逮到,定要千刀万剐!” 开明暗暗吐了吐舌头,千刀万剐,还不是一般的狠。司空小帅哥,你放心,我很善待你的追风的毛,不是说宝贝吗?它正躺在我怀里的荷包中,安安静静睡觉呢! 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好笑。 云张了张嘴,又转口道,“我不告诉你!” 司空气极,上前揪住他衣襟,两眼瞪得铜铃一般,“你敢不告诉我!” 卿云咯咯笑道:“统领大人,天快亮了,你不着急回复权将军吗?” 司空被他一语点醒,急忙松了手,面色转瞬即变,向身后士兵吩咐道:“立即传令下去,加大搜索!务必捉到大音!” 下得令,迅离去。 声闷响,将长庚他们吓住,看到身后的泥地因为下雨受潮塌了个土坑,一名士兵双脚陷在里面,因为惊吓,出声尖叫。 长庚登时脸色大变,掉到坑内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这一声叫。他扭转头,看见正在下达命令的司空表情凝滞,突然转头看来。 “糟糕,我们快离开这里!”长庚立即起身,取长戟在手。 “那边有人!”司空果然现了他们,大声吼叫道,“追上去!”无数的脚步声踩在泥泞地面,啪啪直响。 “小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狗子边跑边埋怨。 又是小黑?开明心里咯登一下,模模糊糊生出个念头,又说不清是什么。 马蹄响处,司空纵马追击,一眼瞟到墨绿披风,“是中宫统领!盯住绿披风的那个人,捉住重重有赏!” 长庚咒骂一声,眼见敌军越来越逼近,心生一计,脱下墨绿披风挂在树枝上,招呼众人从另一条小道遁走。 密集的羽箭集中火力,钉牢在披风上。司空赶至,怒骂:“该死!” 敌军继续追赶,司空又喊:“戴银盔穿白甲的那个人是中宫统领,谁捉住谁有赏,赏黄金千两!” 南宫士兵因为厚重的赏赐,当即生出无穷力气,更加如狼似虎。 “娘的!”长庚只好卸下头盔衣甲,摆出人形挂在树梢,再次逃遁。 开明不由想起《三国操被敌军追得割须断袍,和眼前一幕何其相似,心里感觉好笑,又实在笑不出来。 天色放亮,树林内各个隐蔽角落一览无遗,中宫士兵无处遁形,死的死,降的降,到最后一清点,竟然只剩下开明、小黑与狗子。 长庚不敢放松警惕,透过树叶紧密关注南宫动静。开明悄悄在他耳边道:“统领,不如我们投降吧!” “投降?!”长庚瞪圆大眼,怒道,“忠义之士,宁可战死,决不投降!” 开明叹了口气,你要成你的忠义,我还要保我的性命呢!转着念头想,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好。 正胡思乱想,听到身边的长庚突然出一声惊叫,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身后。开明惊愕,现在出这样的叫声不是自找死路吗?一向克制冷静的长庚这是怎么了? 突然察觉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长庚晃动身体,没能支撑住,颓然坐倒在地上。他的肩背上,赫然开了一道血口子,粘稠的红色液体正从那里汩汩流出。 “统领!”她惊呼,扑过去护住他的身体,对身后施以毒手的人怒目相向,“为什么,你这是为了什么?小黑!” 那站在后面,手里提着血淋淋的大刀的人,不正是一脸阴鹫的小黑吗? 狗子哆哆嗦嗦站在小黑旁边,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小黑,小黑你,杀了统领?!” 第四十三章、壮士断腕 小黑阴恻恻地笑道:“既然南宫的士兵杀不了你,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开明陡然想起,两次被南宫察觉,都是小黑弄出声响,他是故意引起敌军注意。 “理由?给我个理由!”长庚不顾泉涌的鲜血,嘶哑着嗓子道,“难道是,想杀了我交给南宫,卖主求荣?” 小黑仰天狂笑:“你太小看我了,长庚统领,虽然这也是理由之一。”他笑到连眼泪都流出来,“最大的理由,是为了我哥!” “你哥?”开明怔怔看他,那名上了一次战场,结果不知所踪的士兵?因为他在十四队失踪,才将恨意转嫁到长庚身上吗? “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开明困难地道,企图说服他,脑子飞转着,却乱成一团,想不出半个点子。 狗子怯怯地道:“小黑,你哥的死跟统领没有关系,你知道,战场上本来就是这样……” “你知道什么?”小黑怒目圆睁,“要不是临战之前,我哥被这恶人鞭挞了几十鞭,怎么可能会把命丢在战场上!” 长庚闻言,仔细端详小黑,依稀想起那个轮廓模糊的士兵模样,他冷哼道:“要不是这名士兵懦弱地想逃跑,我何至于会鞭挞他!” “那是因为我哥接到了书信,我娘病重将要辞世!”小黑怒吼,“难道你没有娘亲吗?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战场上,父子都可以不相认,哪里容得下这么多同情心!”长庚冷声道,开明听在耳里,顿觉不是滋味。这就是战争的真谛吗?容不下同情心,容不下人伦道义。 “你现在杀了我也好。”长庚微微叹气道。“南宫正在重赏抓我。你们若是把我献出去。保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我正是这样想地!”小黑脸上浮出狞笑。笑得开明与狗子心里凉嗖嗖地。 “你安心上路吧!”小黑地钢刀高举。闪动着死亡地寒光。 开明不管不顾挡在长庚面前。“不行!不能杀统领!” “你若是阻拦。就一起去死吧!”小黑居然完全不念旧情。满脑子都是复仇。睁着熬红地双眼。毫不犹豫地砍向他们。 开明地心揪成一团。却没有移动半分。她要赌一把。小黑不会这样绝情。他毕竟是自己地战友。曾经救过自己地性命。 “你疯了,快闪开!”长庚在身后声嘶力竭,拼命想推开她,却哪里来得及。 钢刀挟着凌厉劲风劈到她面门处,突然失了力道,小黑闷哼着,象抽去筋脉的软体动物,一头栽倒在地。他的身后,站着脸色苍白的狗子,紧握住手里的长枪,摇摇摆摆象风中的落叶,几乎站立不住。 “狗子!”开明低声叫道,竟然是狗子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他们。 “我没办法!”狗子哆嗦着丢掉枪杆,“小黑疯了,他连你也杀,我只好打昏他。” “你做得很好。”长庚这才感觉到身体的痛楚,咬着下唇几欲昏厥。 “统领!”开明赶紧转身搀扶他,向狗子道, 狗子回过神,赶紧从包内搜寻出疗伤的药膏,紧张地和开明一起将药抹上,胡乱缠上纱布。鲜血立时湿透纱布,里外一片殷红。 “旧伤还没完全好,现在又添了新伤。”开明轻叹道,长庚没力气答话,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仰靠在身后的树上,动弹不得。 “这次真要谢谢你,狗子。”她感激地握住狗子的手,惹出他一脸的潮红,“接下来,你听我的好吗?” 狗子咦了声,睁大眼睛看她,“开明,你有什么主意?” “照这样,我们三个谁也不能脱身。”她看了看长庚,他闭着眼睛轻微地呼吸,“但是统领必须活着回去,你也得活着。” 狗子奇怪地看她,她继续道:“所以,我们要分开。” “分开?你是要……” “我去引开追兵,你跟长庚统领从另一条道走,象大音将军那样。”她说出了她的主意,除此之外的确别无他法。 “但是开明,太危险了,你会死的!”狗子急道。 “但是这样下去,非但跑不快,我们一样会死!”开明向他苦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英雄吗?我也一样怕死,可是,没办法,真得没办法。” 狗子黯然,现在这样的情形,的确是毫无生还的机会。 “别做傻事。”长庚幽幽开了腔,眼睛半眯缝着,“不可能逃走的,我们连逃跑的战马都没有,只有把我交出去才有活命的机会。” “战马吗?是啊……”她略一沉吟,向狗子耳边嘀咕几句,狗惊奇地看她,“这样可以吗?” “相信我一次。”她迅抽出腰带,将小黑的双手反绑,将他嘴巴也堵上,弄了些枝叶堆在长庚与小黑的身边,将他们装饰成一团不显眼的灌木丛,向长庚低声道:“统领,对不住了。” 示意狗子将他的嘴巴塞住,长庚睁眼,恼怒地看她。 “虽然你不能动弹,但我不敢保证你会在我们离开后,自动牺牲保全我们,只好委屈你了。”她压低声音道,“小黑他一时冲动,请统领不要追究他的过错。” 长庚说不出话,也移不动身体,只是看着她,目光闪烁。 向狗子招手快走,狗子不敢多言语,跟在她身后即离开。 走不多远立刻看到南宫士兵,开明摸到地上的石头,振臂一挥,将石头丢出老远,落在草丛中出巨响。 南宫士兵呼喝着拥向出响声的那边,开明向狗子作个手势,悄悄逃走。走不了几步,又现一队敌军,看来这丛林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队。 她几不可闻地微叹,眼睛扫到这支队伍的末尾,顿时两眼放亮。一名骑兵,悠闲地走在林中,那样子看起来不象来围剿,反而是在散步。 那匹马肥硕健壮,足够担当重任。她眼里满是这匹马晃动的影子,略一思索,故伎重施,将石头丢向右侧,当步兵大呼小叫地冲上去时,立即跳起身让骑兵的视线刚刚可以看到自己。 那名骑兵果然调转马头,异常兴奋地追来。开明赶紧跑路,马的脚程虽快,无奈在阻碍重重的林间,竟然失去了猎物的踪影。 骑兵缓缓放辔而行,眼睛四处扫视周围,空气静得诡异,鸟兽绝迹。他正迟疑着要不要回头,马匹不知踩到什么,突然失了前蹄,“扑通”倒地,竟然将他从马背上直掀下来。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骑兵,掉到地上只一个翻滚,就立起身,怒喝道:“鼠辈只会暗算人,出来受死!” 脑后挨了重重一击,再也说不出话,仆倒。 开明举着刀柄在后面嘻笑道:“明知是受死,谁还会出来,你可真笨!” “开明,快过来!”狗子蹲下身察看马匹的前蹄,看见完好无缺才松了口气。刚才用枪杆敲击马蹄,曾担心能不能放倒这匹马,真正倒下,又担心有没有伤了它的蹄子,还好一切顺利。 “趁他还没醒,我们快走!” 狗子瞅着昏迷的骑兵,犹豫道:“不杀了他吗?他醒后跟南宫一说,他们一定会知道我们的意图。” “等他们知道,我们早跑出十万八千里了。”开明不以为然,“别管这个人了,我们赶快跑路!” 狗子于是吆喝着暗算得来的马,和开明左躲右闪地返回。 扒开作掩饰的树枝,他们迅将长庚搬上马背,狗子咬牙道:“开明你和统领一起走,我来引开追兵。” “现在是装英雄的时候吗?”开明瞪他,“不是说好了吗?” “可是,我是男人!”狗子挺胸昴,“我总不能让女人涉险……” 开明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个大粟子,“统领说战场上无父子,难道还分男女?你这笨蛋,南宫有卿云,我跟他有点交情,大不了到时候向他求求情,他不会拿我怎么样。你呢,你去必死无疑!” 狗子想想也对,转念一想又不对,迟疑不定。 “什么时候了还在想东想西,南宫一下子就会杀过来了!”开明抓住狗子腰部,将他托上马去。长庚经不住摇晃,身体靠在狗子身上。 开明眼瞅着二人,低声道:“统领身负重伤,我不懂医药,照顾他多有不便,你明白吗?” 狗子扶住长庚,默默地点头。长庚困难地抬手,将嘴里的布条扯掉,转头看向开明,目中竟是一片恨意。 “你若是不回来,我一辈子都恨你……”他断断续续地道,“我不会,让一个女兵来救我……自己,苟且偷生……” 开明笑了笑,心里有些温暖,还带着些酸楚。她上前,轻轻握住长庚染血的手掌,感觉对方的身体微颤。“统领,你请放心。” “为什么?……”长庚喃喃道,“为什么,这样做?……” 开明放开他的手,拍了拍狗子的胳膊,淡然道:“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好朋友,不能,再失去了……” “朋友吗?”他茫然道,眼睛有些迷离,倚在狗子身上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狗子察觉他的情况不妙,赶紧扶住他,向开明望了望:“我们,真得走了。”开明面不改色地颔。狗子想想,将自己身上一条旧布囊解下,用力丢给她,“里面还有些干粮,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 开明接过,望着他,自内心地笑。 狗子突然现,眼前这名女兵的笑容,前所未有地灿烂。虽然穿着污秽的衣服,满脸的肮脏,却掩饰不住从她内心射出来的美丽。他心里带着遗憾,眼里闪着泪花,怀着壮士断腕般的悲壮,策马离去。 第四十四章、司空与卿云的赌局 开明目送他们离开,随即收起笑容,心情跟着灰暗。说什么跟卿云有交情,完全是骗狗子的把戏,他们能有多少交情,只是谈过几句话而已。 已经失去过一个好朋友。是的,看到长庚受重伤,就象看到昴死在眼前一般,她无法克制这种匪夷所思的联想。 她将旧布囊绑在腰间,走向躺在地上的小黑。他已经醒转,刚才那一幕落在他眼里,此时眼珠转动着,滴溜溜地看着她。 “你有什么话想说?”开明将他嘴里的布条拉出,他咳了几声,才恢复正常。 “愚蠢的女人。”他冷哼道。 开明皱眉:“你要说的只有这句废话?” “放走了长庚,我们都跑不了。” 开明静默:“我知道。” 小黑瞪眼:“那你逞什么英雄,死在这里就是一无名氏,连墓碑都没有!” “我都知道。”她迅将布条塞回他嘴里,笑道,“你的话没什么建设性,我不想再听了。” 小黑唔唔直叫,奋力挣扎着想弄掉手上的束缚。 “别乱动。招来南宫地人我可不敢保证你地下场。”此话一出。小黑果然老实了很多。 是个聪明人。她心中暗道。将小黑从地上拎起。推搡着让他走在前面。带着这么一个累赘。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此时地另一头。南宫士兵很快找到了失踪地骑兵。惊呼着将他围住:“有人袭击了我们地人!” 那名骑兵摸着头醒转。开口第一句就是:“我没死吗?” “你还好端端地活着。”不远处接了一句。步兵分开。慢慢走出一人。雪白地长袍。似笑非笑地眼眸。正是卿云。 “为什么?”那名骑兵古怪地道。“为什么不杀我?” “这个谁也不清楚。”卿云打量着他全身上下,随口道,“你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骑兵赶紧摸索自己全身,盔甲在,武器也在,啊对了,“我的马没有了,跑到这里,马失了前蹄才会被暗算。” 吗?”卿云眼神闪烁,整容敛色道,“立即封锁所有出入口,不得放任何人进出!” 士兵得令,快离去。 “出了什么事?”红色的战马赶至,司空用眼睛迅扫了一下卿云,“军师也在这里?” 卿云向他恭敬地笑笑:“是。” 骑兵赶紧向司空汇报:“统领,中宫士兵袭击末将,末将的马匹被夺去!” 司空脸色微变,略一思忖立即道:“赶快封锁各主要道路出入口!” 手下领命,忍不住道:“统领,刚才军师已经照统领的吩咐去做了。” “是吗?”司空斜眼睥睨他,“军师总是有本事快本统领一步。” “岂敢岂敢,卿云一介柔弱书生,怎么敢在统领面前妄自尊大。” 司空只是冷哼,看来颇不服气。 卿云摇头,这司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执拗,非要跟自己争什么高下。眼睛无意间扫过地面,花花绿绿的某物件进入眼底,顿时引起他的注意。 拂开碍事的士兵,他伸出纤细的两指,将那东西从骑兵的脚旁轻轻拈起。众人奇怪地看着他的举动。 司空正在喝问骑兵:“看清楚是中宫的士兵了吗?” 骑兵抓耳挠腮:“这个,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是追赶两名中宫士兵到这里……” “不用问他了。”卿云打开沾满污泥的那玩意,看清里面的物什,不禁失笑,“我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司空目光凛凛:“军师莫非未卜先知?” 卿云伸手从污泥里边掏出几缕毛,向司空晃动道:“正是拔掉追风毛的人。” 看清楚那几根晃动的毛,鲜艳的红色如燃烧的火焰,司空顿时怒气大盛,吼叫道:“我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卿云忙道:“统领万勿动怒,卿云自有办法叫她自投罗网。” 司空目光冰冷,“难道只有你有手段,本统领就捉不到人吗?” 卿云微微一笑:“既然这样,统领大人何不跟卿云打个赌呢?” “打赌?”司空转动眼珠,“打什么样的赌?” “看谁先捉到这个拔毛小兵。”卿云晃晃手里的香袋,此时已经成了泥袋,“若是我先捉到,统领到时请卖卿云一个大大的人情。” “卖你人情?”司空疑惑地看他,后者镇定自若地微笑,“你有什么诡计?既已作赌,只要不违反军纪,不杀人放火,本统领就应允你。” “谢统领大人。”卿云微微躬身。 “谢什么!”司空勒转马头,冷哼道,“你还没得手咧!我先声明,若是被我先找到,定将他碎尸万段!” 卿云笑笑,有点勉强,看他快策马驰离,微叹道:“开明,你该求老天保佑,让我先找到你。” 开明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全身突然有点冷。想到腰间的旧布囊,急忙解下。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坨坨的冷饭。虽然卖相不佳,腹中却实在饥饿难耐。盘腿坐在地上,自己先吃了几口,看见小黑睁眼看她。 拉掉他嘴里的布条,小黑气愤愤地瞪她:“你将我绑着有何用意?干脆一刀砍了来得痛快!” “这话怎么说的?”开明笑道,“好歹你也救了我一命,我怎么会杀你?” “那好,快松开我的手!” 开明不理他,吭吭唧唧将一坨饭团啃完,走到他身边,随手摸出另一坨,塞进他张开的嘴里,“是饿了吧,肚子可不会骗人!” 果然小黑的肚响如擂鼓,他大臊,满嘴塞满饭团,只能怒瞪她。 忽然听到什么声响,向他竖起手指,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踢踏的脚步声,杂乱无章,伴随着喝叱声,马蹄敲地声。 “不好!”她惊呼,迅将小黑拖起,拼命往前飞奔。感觉声音越来越近,近得能听到南宫士兵叫喊的声音。 “该死!”她咬牙将小黑推到草丛,低声向他道,“千万别出声,待会我再来找你!”拔腿就跑。 她的身影刚跑动,南宫士兵就开始大呼小叫:“在那里!看到他了!” 开明加快了逃跑的度,想着小黑不能落入这班人手中,得将追兵引到另一边。念头刚刚生起,她突然现了一件事,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了,那就是,南宫有骑兵。 愕然看见对面一团红色烈焰,挟着冰凉的雨丝席卷而来,她暗暗叫声糟糕,就地打滚,正滚下一个土坑,摔得腰酸背疼,却不敢吱声,摘了几片树叶覆盖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窥探外面的情况。 四只红色马蹄蓦然停顿在脑袋上方,相距不到一尺。突然失去了目标,司空勒住缰绳,茫然四顾。 怎么可能,刚刚还在眼前晃动的人影,几秒钟后居然杳无踪迹。 马蹄在脑袋旁边走来走去,开明的眼珠随着它转来转去,大气也不敢出。 就在她感觉快要憋死过去时,南宫士兵的一句话救了她的命:“统领,他在这里!” 马蹄立即掉转方向离开,溅起的泥点差点迷了她的眼。她连忙把头俯下,心里暗想:南宫士兵找到谁了道是……小黑?! 她大惊,赶紧探出半个头,往前看得更仔细些。 南宫士兵从那片草丛中拎出来的男子,不正是她刚刚藏好的小黑吗?小黑怎么这么不小心?小黑现在被抓,她该怎么办? 正不知如何是好,又是一阵脚步响,卿云领着一枝人马赶到。 司空得意地瞅着他道:“军师,人是我先逮到的,愿赌就服输吧!” “是吗?”卿云轻笑道,“统领大人,已经确认是此人所为吗?” “这个人不是中宫的士兵吗?”司空恼怒地跳下马,执鞭抬起小黑的下巴,凶狠地道,不是你袭击我南宫士兵?是不是你拔了我追风漂亮的毛?” 小黑结结巴巴道:“小的,小的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装什么蒜!”司空恼羞成怒,随手拔出近卫兵的佩刀,搁在小黑的脖子上,“你老老实实给我交待,袭击我士兵,偷窃我的马匹,你敢说不是你吗?” “不是他。”卿云平静地道,“你看看他的双手,还被反绑着,你把布条解下来,若是勒痕很深那定是捆绑很长时间。试问,被捆绑的人又怎么会去做出这等费力气的事?” 司空挥刀割断小黑的束缚,果然他腕上的勒痕深得紫。他惊怒道:“不是你,那是谁?” “大人是在说偷马?”小黑眼珠转动着,讨好道,“小的知道偷马的人是谁,他们是小的同营士兵。” “人呢?!”司空揪住他衣领,怒喝。 小黑紧张地道,“狗子和长庚统领逃遁了,不过开明,我知道她在哪里。” 空吼声高涨,卿云乍闻此言,脸色微变。 “她刚才把我推到草丛,肯定还在附近,大人只要搜索这片区域……”话未说完司空已经下令:“全部行动起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开明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骂声该死的小黑,应该把你绑起来埋掉。现在悔之晚矣,尽量想办法拖延时间,南宫士兵不会很有耐心找这么长时间。 士兵开始搜索,司空看向卿云道:“赌局还没结束,谁找到算谁赢。” 卿云报以赧笑。 第四十五章、倔强的司空 “统领,这边没有。” “统领,那边也没有。” “统领……” 士兵不断地报告搜索结果,司空的眉越皱越紧。 “好了!”他大力一挥手,瞪向小黑,“莫非你是想引本统领滞留在此地,好让你的同伙趁机逃走?” 小黑连忙摇头,开明闻言心里暗笑,司空,你可太抬举他了。 司空的眼睛又瞪向卿云,“你为什么不行动?难道你有把握会找到这名小贼?” 卿云笑而不语,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队伍。原来他的队伍也早忙碌起来。 “军师,没有。” “没有。” 到处都报告没有,司空不耐烦,跺脚道:“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难道还会钻到地底下去了?” 卿云听他这样一说。眼神微微闪烁。似想到什么。拂袖大步走开。 司空道:“你去哪里?” 卿云笑笑:“诚如你刚才所言。说不准真是跑到外边去了。我去那边找找。” “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司空急忙追赶他。“我也要去!” 卿云好笑地看他。怎么象一个孩子般地耍无赖。 随着二人地离去。南宫士兵停止了搜索。尾随二人远去。 等到外面的声音完全消失,周围又陷入死一般沉寂时,开明长长出了口气,拨开覆盖在头上的树叶草皮,一点点从土坑挪出身体。小心翼翼地观测了四周,只有风拂动树叶的声音,再没看到一个活人。 小黑呢?被带走了,会死吗是先关心自己的死活吧!她舒展四肢,蹦跳了几步,感觉还能灵活运用。 这帮呆人,什么统领军师,不过如此。她鼻腔里出一声哼,将头往脑后抹了抹,又整理自己的衣着。手摸到腰间,注意到散乱的衣襟,想起什么,又摸怀中,感觉不对,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猛然想起,那个花布荷包,装着红毛的荷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失落了?自然而然地躬身,往地上看了看,这是一种很下意识的动作。 “在找这个吗?”林中突然响起平稳的声音,她被惊吓住,魂都散了,呆呆看着音处。 分开树枝走出来的那名白袍男子,不正是去而复返的卿云吗?他面容安详,神态自若,好象看到她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开明定了定神,紧张地看到他身后密密麻麻的蚂蚁军团。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后跑。 “已经跑不掉了。”他呵呵一笑,双手互击,“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响起,她身后面八方不知何时浮出一圈手持利器的士兵,将她团团围困在中心。 她双脚一软,跪倒在地。长枪利矛闪着税利光芒砥住她咽喉,她完全放弃了抵抗,这次真得成俘虏了。 司空从卿云身后钻出,睁大眼睛盯住她,一团泥人般,根本辨不出颜色与模样。他皱眉看向近卫兵手中揪着的小黑,问道:“是他吗?” 是!”小黑赶紧应着。 “那好。”司空向手下人挥手,“将他拉到那边,就地处决。” 黑大惊,双手在空中乱抓,狂叫道,“大人,大人我是诚心投降的,我戴罪立功了呀大人!” “你立了什么功?”司空冷冷瞟他,“出卖同伴的奸佞之徒,留你何用?” 近卫兵不容他多说,直拖出林去,一路只传来他不停的嘶叫。 卿云看司空,司空亦回视他,“军师有什么不满吗?” 卿云淡笑道:“大人处置得当,卿云无话可说。” 空迈步向开明走去,冷哼道,“抓你这个小贼倒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追风的毛是不是你拔的?我南宫将士的马是不是你偷的?” 开明看他眨眼间就处决了小黑,心里百般滋味齐涌。想想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于是咬着牙道:“不错,是我拔了那畜生的毛,怎么着?是我打了你手下的脑袋,偷了他的马,怎么着?哪个男人象你这般小气,不就一两根马的毛吗?你这样的男人成得了什么大事!” 司空牙齿咬得咯咯响,二话不说抽出士兵的佩刀,就向她砍去。本来手持兵器围住她的士兵赶紧撤开。开明大惊失色,这男人火气有够大,居然说不上一句话就要砍人。 连忙翻滚,险险躲过一招。未及起身,司空的佩刀再次砍至,她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沉重的刀刃落下。 属敲击的脆响,一支长矛穿过刀刃的下方,稳稳托住它的下坠,卿云的声音随即传来:“统领稍安勿躁!” “军师这是做什么?”司空抬头,怒容满面。原来是卿云眼见事情紧急,抓过士兵手里的长矛,救下开明一命。 卿云丢掉长矛,赶前两步道:“统领莫非忘了和卿云的赌局?” “赌局?”司空眼里变幻莫测,将佩刀往地上一扔,冷声道,“军师所说的大大的人情,难不成就是这名小贼?” “统领英明。” “我若是说,先前的赌局只是作戏。”司空缓转眼珠,看向他,“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呢?” 卿云面不改色地道:“卿云深知统领绝非背信之人。” 司空眼里波光闪烁,向他欺近,“我真得很想知道,还有什么,是军师你算计不到的?” 卿云微微颔,沉着应答:“卿某并非万能,自然会有估算不到的意外。” 司空眼里的波光变成冷冽的寒光,语气也是冰冷,“我倒是很想,看到军师你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一下卿云不再接口,空气立时变得僵硬。 司空忽笑:“本统领当然是说话算话的人,卿云,这个小贼交给你处置了,你可别罚得太轻,让本统领失望。” 轻轻应了声。 司空翻身上马,目光扫过呆坐在地上的开明,露出鄙夷神色,接着抖动缰绳,扬长而去。南宫的军队立即随他撤离,现场只留下少数几名士兵跟卿云。 卿云望着司空远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军师,我们也要回去了。”近卫兵提醒道。 卿云点点头,向那几名士兵招呼:“带她走。” 那几人把她从地上拽起,推推搡搡地往前走。 南宫的临时营帐内,旌旗密布,戈矛耀日。严肃的权将军浓眉紧锁,端坐在方桌上,下垂手肃立着几名将士。不时有士兵进出汇报最新情况:“将军,至今没有看到中宫的大音,我们在林外本来已经拦截到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消失了?” “将军,林外拦截大音的士兵,全部横尸荒野!” “将军,在大音之后,又有两人突围而出!” 权将军终于怒,拍案而起:“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几名将士诚惶诚恐:“属下办事不力,没想到在大音之后又杀出两人,本来以为敌军已经被全歼……” “我是问你那两个小兵吗?”权将军益愤怒,“我是说大音,大音怎么会失踪了!” “这个……这个……”众人挥汗如雨,答不出话。 “一定是有人暗中保护大音,赶快去调查清楚!”权将军挥动衣袖,“探子说大音受了重伤,就算有人把她救走也不会跑远,想办法把她抓回来!” 将士很没底气地应着,“是。” 这时,帐外走进一名年轻小将,坚毅俊秀的脸,英姿勃。走上前向权将军行军礼道:“司空向将军报告战状,掳获一千人,杀死三千人,夺得中宫两座营寨,获战马辎重无数。” 权将军横眉竖眼,冷哼道:“怎么不加上放走大音这一条?” 司空神情微滞,快接口:“大音诡计多端,属下一时不防被她逃走,但是属下已经在各关口要隘布下天罗地网,料大音插翅难飞。” “司空,你好大的口气!”权将军奋力一挥,桌案上的笔砚应声落地,“这种大话你也敢说,你敢立军令状吗?” 司空傲然昂,*就立!” 众将士见情况不妙,赶紧来劝架。这父子俩总是这样硬碰硬,平时也就罢了,立军令状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正乱腾间,卿云恰巧进入,向权将军鞠礼道:“卿云办事不利,被中宫的大音逃走了,请将军治罪。” 权将军看到他,脸色顿时缓和下来,狠狠瞪了司空一眼,那意思是说学学人家。 “军师来得正好。”将士纷纷松口气,七嘴八舌道,“父子俩正闹着立军令状。” 卿云带起一抹淡笑,“将军,卿云前几日夜观星象,中宫将星气数未尽,此次脱逃实乃天意,况且我们已经取得大胜,将军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权将军似乎颇为看重卿云的说词,垂捻须不语。 司空嘲讽地笑道:“依军师此言,我们竟是要坐视不理,顺从天意了?” 卿云报以微笑,“我只是说大音气数未尽,但是凡事都是事在人为,我们当然要加大人力物力搜寻敌军将领才对。” 司空哼道:“说对也是你,说错也是你,你倒有能耐,能让父亲听从你的鬼话。” 权将军闻言又被激怒:“畜生放肆!卿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替你开脱!你以为放走大音本将军就不会治你的罪了吗?” 司空倔强地道:“要打要罚,请便!” “小畜生!”权将军桌上的东西一通乱挥,众将士连忙上前拦阻怒的将军。卿云赶紧将一触即的司空推出帐外。 第四十六章、生死之交 叽叽啁啁的鸟叫声,是哪里?刺鼻的血腥味与药味中,居然夹杂着清新的竹叶味道。身体传来不适的刺痛,大音蓦然从半昏迷中弹开了眼。 入眼处站着几名神色惊慌的士兵,头凌乱,衣裳不整,看见她忽然醒来,兴奋地扑过来:“将军,将军醒了!” 这一喊,更多的士兵围拢过来。大音恍惚地看着他们,神智还在麻痹中。 “将军刚醒,不要吵她,你们先出去吧!”沉稳的声音传来。 士兵们赶紧掩着口,一个接一个走出门去。 大音缓缓转动眼珠,看着周围,一间竹搭的屋舍,简陋摆设。刚才的声音从门口移到她视线内,一名蒙面的男子,黑衣。身材欣长,绾着乌,身后跟着一名捧药箱的花胡子老头。 “感觉怎么样?”他低声道,大音静静注视着他敛去所有感情的眼睛,没说话。 他向老头招招手,老头立即上前,检阅她身上的伤势。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这名黑衣男子。 “毒已经没大碍了,还好应对措施及时,先拔了箭头去了腐肉阻止毒性蔓延,不然的话就算老夫有回天之术,姑娘的这只胳膊恐怕也要废掉了。” “大夫辛苦了。”黑衣男子淡淡道。 “这里几粒解毒丸,都是老夫集各种草药精粹炼制而成,带在身边方便食用。姑娘如果想彻底根治,还需要静养。” “谢大夫。”黑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钱。塞在老头手里。“劳烦你这么多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老头笑笑。黑衣男子用力握住他地手腕。沉声道:“今日之事。还望大夫不要出去宣扬。不然地话。只怕会对大夫不利。” 他这几句半恐吓半感激地话语。活了大半辈子地老头怎么会听不懂。当即颔。黑衣男子才放开他地手。恭恭敬敬送老人家出门。 黑衣男子转向大音。她看着他。平静地道:“我昏迷几天了?” 他略一沉吟。回道:“不久。两天。” “是你救了我?” “正巧路过而已。” 大音笑了笑,向他招手。他走向她床榻边,蹲伏下身体,目光闪烁:“将军有何吩咐?” “你知道我是将军?” “听你的士兵说的?”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你们在林外遭到埋伏,虽然士兵以一敌十,终究不敌。正好被我看到,是我带你们来这里的。” “多谢你了。” “救人于危难,应该的。” “替我,谢谢陛下。”大音轻轻说出一句,眼睛看着对方的眼睛。 黑衣男子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将军……” 不用掩饰了。”大音缓慢地抬起手,握住他脸上的黑布。那男子下意识想躲闪,却又没躲开,只是看着她,“我早该知道是你了,除了你,他还能派谁来……” 黑布揭去,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尖下巴,狭长眼睛,平时冷峻的嘴角因为她的话微微带笑,“御兵大人,玑。” 军说的没错。”玑微笑道,“我是宫帝身边的人。” “经此一战,我才真正相信你是他的人。”大音轻叹了口气,“不是他的人怎么会及时知道我有危险?不是他的人怎么会出手相救?” 玑笑道:“我在外面的身份是戴府的人。” 大音点头道:“他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 玑注视着她,敛容正色道:“陛下怕戴府对将军不利,所以派属下在此接应将军。” 你看到放冷箭的人了吗?” “属下不曾进得树林,所以没有看见,但是按照推测,应该不是南宫那边的人。” 音恻目道,“为什么?” “因为将军是难得的将才,南宫巴不得能活捉将军为己效力。试想,既然这么看重将军,又怎么会暗中施以毒手。况且,这种小人行径也不是权老将军会做得出来的事。” “那你是怀疑,戴府?”大音眼神变得凌厉,实在不象一名虚弱的伤员。 玑扯动嘴角,“不是怀疑,而是确定是戴府。” “哦?” “戴玉衡曾说过,此次对南宫用兵是他的主意,他想借刀杀人。既然南宫这把刀杀不了人,只好自己出手了。况且,什么样的死亡会比在战场上死去更自然呢?” 大音微微一笑:“御兵大人高见,和本将军不谋而合。” “将军早就猜到?” “只是怀疑,此次经你口中说出,完全证实。”大音瞅了瞅自己的肩背伤,缠得紧紧的,裹得象个粽子,“我的伤现在应该无碍了吧!” “可以赶路了,回到中宫,陛下会请最好的御医给将军调治。” “回到中宫。”她叹了口气,“戴潢那老家伙不知道又会编造什么样的罪名,想安到我头上。” “将军请放心。”玑颇为同情地看着她,“陛下不会一直被紫宫势力左右,他一定会尽力保全将军!” “保全我吗?”大音唇边勾起一抹讽笑,“是啊,他是该保全我。” 玑似是不解她这话的含意,微愕地看她。 “你叫那几个士兵进来,收拾一下,我们就走吧!” “是!” 偏僻的小路上,黑布蒙面的玑骑马走在前头,大音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两匹战马做了脚力。士兵们快步行走在马车两旁,警惕地扫瞄四周。 接近日落时分,玑在山丘立住,举目远眺,看到一座重兵把守的驿站。他吁出口气,跑到马车边,手指叩响车厢,低声道:“将军,我们已经离开边境,到达中宫境内。” 大音的声音疲惫地传出:“到哪里了?” “边境的驿站,可以稍作歇息。”他顿了顿,关切地道,“将军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我没事。”大音的声音极其沙哑,似是强忍。 “将军,请谨医嘱,把解毒丸服下,会好受些。” “嗯。” “将军?” “快走吧,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是。” 玑催动马匹,让士兵们加快脚步,紧赶慢赶赶到山脚下。玑率先向驿站奔去,驿站门口跑出两名士兵,迎上玑。三人凑一起嘀咕了几句,那两人急忙向大音的马车赶来。 “将军,属下恭候已久,请将军快随我们来!” 随行的士兵不须他们吩咐,一路小跑往前。 进了一间整洁雅致的房间,小心地放下大音,一名携带药箱的老者赶紧上前把脉,察看脸色,向一脸紧张的众人道:“请放心,大音将军无碍,只是身体虚弱,休息几天就好了。”众人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老者从箱内取出几味草药,扎成四四方方放在床头道:“这些都是解毒调养的药,每天定时服用几帖,很快就会痊愈。” “有劳。”大音挤出丝笑容。 一众人等簇拥老者出了门,玑掩上房门,将嘈杂声隔断在门外。大音长出口气,笑道:“真是难为你了。” “这是属下该做的事。” “连御医都请到这里来了,难为你尽心尽力。”大音看着他笑。 玑脸上略不自然,忘了大音常年行走宫内,这些资格阅历深厚的御医自然认识。“这些,都是宫帝的安排,将军要谢,就谢陛下吧!” “又是他吗?”大音喃喃地道。 “到这里将军已经转危为安,属下必须回转训练营,免得戴玉衡突然有事会起疑心。” “你身份尴尬,的确不方便这么长时间在外。”大音转眸看他,“御兵大人的官衔不会小于本将,不要再自称属下了。” “将军。”玑微微一笑,“属下是宫帝的人,自然是大音将军的属下。” 大音一时默然。 玑刚想开门,门却从外自动往里推开,一阵喧闹的声浪立即充斥整个安静的室内:“将军!将军回来了吗?” 玑未来得及开口训斥,大音已经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庚?!” 那身上挂着绷带,又是鼻涕又是泪水的,不正是年轻鲁莽的统领长庚吗? “将军,还好将军活着回来了!你不知道,长庚多么担心再也见不到将军了!”长庚不顾什么礼节,扑到大音床头大哭特哭,那模样象见了失散的亲娘一般。 大音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抚摸他乱糟糟的头,象摸一只小动物:“没事没事,本将军身经百战,没那么容易死,我不是活着回来了吗?” 长庚只是呜呜啼哭。 跟着长庚进门来的几名士兵,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拉,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只得远远地道:“统领,将军的伤刚刚有些起色,不要惊扰将军。统领也要小心自己的伤势。” 玑摇了摇头,举步走出门外。 只听长庚在里面爆出一串怒吼:“我的伤早就好了,两天好吃好睡的,哪个不会好!” “统领……” “将军,请将军准长庚领一队人马回去弋林!”长庚突然掷地有声。 “弋林?”大音惊奇,“我们不是刚从那里逃出来吗?现在那里全是南宫的人……” “我要去救开明!”长庚猛地抛出一句话,顿时勾住了玑正欲迈动的脚步。 “开明?”大音大吃一惊,连声音都变了,“你是说,开明在弋林?” “将军认识十四队的女兵开明?”长庚也微愕。 “是你队伍里的女兵?”大音惊呼,“她什么时候到你队伍里的?” “就前几天。”长庚郁闷地道,“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送到我的队伍。开头我还轻视她,结果她接连救了我两次,现在还在弋林,不知道死活。” “开明她救了你?”大音更是惊奇,那名胆小的女兵她是知道的,能够自保算不错了,还有能耐救自家统领? “她有勇有谋,是值得深交的朋友。”长庚坚定地道,“请将军准长庚,救这名生死之交!” 第四十七章、一擒一纵 大音不语,注视他良久。玑重新走进房内,向其他士兵用眼光暗示。那几人上前搀扶长庚。长庚不肯,大音终于开口道:“已经过去两日之久,南宫早就收兵,她若真有你说得那么好,自然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回到中宫……” “将军……”长庚心急,大音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许去救人。 “统领的伤势沉重,你们是怎么照顾统领的。”大音放下脸色,阴沉地看向搀扶的士兵,“还不赶紧扶他去休息!” 士兵忙不迭地应着,生拉硬拽将长庚拽离。 “将军!将军!”长庚的喊声一直响到门外。 玑轻轻走近前,默默注视着大音:“将军?” 大音疲惫地抚住额头:“两天了,要么就是战死要么就成了俘虏。长庚不晓事,不是去送死吗?况且,男兵成了俘虏只有充当奴隶或下等士兵的份,而女兵,女兵只能做……” 二人都不言语,心中不约而同地念出两个字:军妓。 “或者将士的女奴,比那个,好不到哪里去。”大音长长地叹气。 玑轻声道:“将军,我去吧!” 音看他,奇怪他说出这句话。 “我去。比长庚有胜算。” “你更加不能去。”大音静静地看住他。“你忘了自己地身份吗?” “……”玑无法作声。是啊。宫帝地暗探。戴府地人。无论哪边都不能轻易放松警惕。 大音略直起身。玑替她垫好枕头。她仰起脸。犹豫地道:“也许。可以试着联系那个人。” 玑不明白大音所指。只是惊讶地看她。 “那个人。也许会肯出手。”大音脸上微现苦楚。交织着极为复杂地神色。“希望他。肯顾念往日情意。” 两天前的南宫营地。 几名将士和卿云边走边交谈:“宫帝已经知道这次大获全胜,要给我们摆庆功宴。最迟就在今明两日,我们就要回南宫去了。” 卿云笑道:“这次全凭诸位英勇,才能把强大的中宫军队击溃。” 将士谦虚地道:“哪里,说到底还是军师的妙计,不然象大音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被打败?” 几人正说笑间,前方的帐房内传出一阵喧闹声,夹杂着惊呼,喝斥。 将士惊疑道:“那不是军师的帐房吗?” 卿云这才想起,脸上略带尴尬,急急向几人告别,就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刚至帐外,听得里面喝叫连连:“放肆,实在放肆!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在军师营帐内乱来!” 女子的声音冷哼道:“什么狗屁军师,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快叫卿云来见我!” “你竟然,直呼军师的名讳,你这女人!”近卫兵大呼小叫,“你是不要命了!” 卿云按捺不住,呵呵笑着进帐:“卿某来也!” 踏进帐内,入目处不由他倒吸口气。只见桌翻凳倒,书籍散乱,兼之水渍满地,竟是一片狼藉,连双脚都无处安放。 近卫兵见他突然进来,慌忙收拾地上的东西,辩解道:“军师,都是这名胆大妄为的女子……” 卿云摇手道:“无妨。”目光移向帐内昂挺立的另一人。湿漉漉的长披肩,睥睨不屑的眼神,一身整洁的素色衣袍略显宽大,配上她装腔作势的神态,倒有几分痞子样。 “认识你至今,就今天最干净了。”卿云揶揄道,开明蹙眉,抿着嘴角脸上却微微一红。 “军师,你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我们南宫不曾这样优待过俘虏!你留她在营帐,好饭好菜地招待,她倒好,全给你掀了!” “你先出去吧!”卿云向近卫兵道,近卫兵瞪大眼睛:“军师,不可以!这女子来历不明,野蛮粗鲁,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卿云只是微笑,“有事我会叫你。”近卫兵只好拿眼瞅着二人,吩咐两名士兵进来,将帐内洗漱完的那一桶脏水抬出去。 开明注视着几人的动作,近卫兵又稍稍收拾了一下地面的脏乱,向卿云颔,退出帐外。给他们这样缓冲一下情绪,先前的火气竟不知跑哪里去了。 “说吧,急着找我,什么事?”卿云好整以暇。 开明冷冷地瞄他:“你想拿我怎么样?” 卿云故意偏头看她:“我们以前不是朋友吗?现在怎么这种态度?” “南宫的军师大人,我一个中宫的下等士兵,高攀不起。”她冷冷地道。 卿云笑笑,忽然话锋一转:“衣服还合身吗?” 她瞪眼,干嘛转开话题说衣服。 “是我的旧衫。”他淡淡地道。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抓住衣襟就想往两边拉,心里一想,不对啊。这要是脱了,就没有衣服穿了。放了手,看见卿云调侃的笑容,心里又是一阵气忿。 “你在羞辱我吗?” “怎么会,其实我是爱才之人。”卿云若无其事地提起一张凳子,拂开上面的灰尘,坐下,“投到南宫帐下,你意下如何?” “你要我叛变?”她微挑眉。 “对你来说没有损失,你无官无阶,只是一名战败的小兵,投降是唯一出路。”卿云平淡地道,“你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你自己知道。” 开明脸色阴沉:“没有利用价值,为什么还要管我死活?” 卿云给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朋友一场,不想看你落得凄惨。” 开明向他走来,在他面前蹲下。卿云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落在她脸上。 她绽开灿烂笑容:“你是好心,可是,要投降,必须让我心服口服。” 卿云微微笑着道:“你不服我吗?” 她伸手轻轻搭在他膝盖上,卿云身体略微僵硬,好奇地看着她。开明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听说过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的故事吗?” 卿云老实地摇头,她更是笑得开心:“你自然没听过,那是我家乡的故事。讲的是一名有谋略的军师,掳获某部落的领,因为领不服他,他七次放他,七次捉他,终于令他心服口服。” 卿云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你,再捉住你吗?” “如果想我投降,拿出你的真本事,让我心悦诚服地归降。”开明淡淡地笑,但凡喜欢计谋的人都自命清高,眼里容不下别的高人。而且很明显,卿云对她跟其他战俘不一样。她想赌这一局,赌卿云会不会中招,敢不敢应战。 能为自己争取的机会,只有一次。 卿云轻笑着,伸手向前,未触及她脸颊,又收回,改用食指轻轻勾起她下巴。这一串动作给他做得优雅至极,她只得仰起脸看他,纳闷自己,竟怦怦然有些心跳。 “想向卿某挑战吗?”卿云笑纹扩大,本来清俊的脸更是令人目眩,“你家乡的军师能做到的事,卿某一定也能做到,就给你一次机会如何?” 她大喜,鱼儿咬钩了:“说话要算话!” “绝不反悔。”他语气坚定,眼中却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但是,若是再被我捉到,连同上次欠我的,一起还给我。” “上次欠你的?”她傻傻地看他,蓦然想起,当初讨了他一幅图画一样的字,他曾说过,要还给他一份大大的礼。 该死的,不愧是动脑子的人,到现在还记得欠他的东西。她打赌谁要是欠了这个人一文钱,十年后他仍会记得讨回来。 “就这样说定了!”她往后一仰,躲开他勾住下巴的手指,眼睛顺势瞟向外面,突然愣住。 卿云见她神色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微微一怔。 他们看过去的方向,此时的帐房门口,帐布掀开,正站立着一名威武的少年将士,身体僵直,脸上的表情居然和他们同出一辄。 “司空?”开明认得他的模样,年轻英俊的银甲小将。 卿云迅恢复常态,起身道:“统领大人找卿云有事吗?” 司空睁着眼,张口结舌,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幕。卿云坐在凳子上,身体微微向前倾,手指勾住一名女子的下巴,脸上带着会心的笑容,神态极其暧昧。而那名女子双手搭在卿云腿上,向他仰起脸,不知是索求还是迎合。 “你们……这是在……”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说不出下一句话。 “你误会了,统领大人。”卿云开口想解释,开明却迅堵住了他的话头,向司空跨前一步道:“我跟军师大人是旧识,统领大人。” 司空将目光移向她,疑惑地道:“旧识?我不记得司空有你这样的旧相识?” “我们在中宫的营地认识的,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彼此留下美好的印象。”开明快言快语,根本不给卿云插嘴的机会。 卿云不再开口,只是颇为好笑地看她,看她打的什么鬼主意。 司空目光瞬时转为严厉:“军师,你到中宫是奉命行事,不是去谈情说爱的!我要报告将军,记你一个大过!” 卿云呵呵一笑,原来开明是想在二人之间挑拨离间,心想得让她知道点厉害才行,向司空笑道:“统领大人,你可知道你面前这女人是谁吗?” “我应该知道她是谁吗?”司空冷眼以对。 “她就是拔掉追风鬃毛的女兵,刚刚才被我们抓回来,你应该不会陌生。”他咯咯笑道。 司空的脸骤然变得铁青,不可置信:“刚才那名士兵,就是她?!这个女兵?!”抓回来的那名中宫士兵,满身污泥,跟眼前这名清清爽爽的女兵相比,简直是强烈反差。 卿云笑着点头。 “该死!”司空向她走了两步,抡起拳头,又悻悻放下,不甘心地道,“中宫没男人了吗?竟然派女人出战!真是该死!” 开明不自觉倒退两步,她是见识过对方的厉害的。那一刀抡来,至今心有余悸。 司空一向自负,生气归生气,却不屑于和女人动手,这一肚子无名火顿时无处可。没奈何,只得把气撒到卿云头上:“看起来,军师和这名中宫的女兵关系倒是不错,你可曾记得本统领说过要重重惩罚她?” “卿云自有分寸。”卿云含糊地道。 司空拂袖,转身,“军师收拾一下行囊,我们要回转南宫了,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临走又瞟了他们一眼,一语双关地道,“军师一向明辨是非,赏罚分明,可别让本统领失望。” 卿云自然称是。 看他悻悻离去,开明斜眼瞟向卿云道:“你可是反悔了?” 卿云笑笑,“照原计划行事。” “那个司空气势汹汹,你就不怕?”她有心怂恿。 “司空从小就是如此,恃才妒能,卿某自有办法应付。”卿云勾起唇角,“倒是你,要准备好再次被卿某捕获!” “别小瞧了人!”她骄傲地扬了扬脸。 卿云只是含笑。 第四十八章、二纵二擒 “扑通”一声,布鞋又踩到了泥坑,开明骂了声,拔出泥泞的脚,抬头看看四周,为了避开南宫士兵,她还是选择了老路,进入这片树林。 此时她穿着一条宽松的衣裳,头在脑后扎成马尾,脚上套双黑布鞋,一副日本浪人般可笑的打扮。从卿云说“开始”的时候,她就如脱弦的箭般飞奔出驻军营地。 记得擦肩而过的南宫士兵惊讶地象看到火星人般,她就憋不住想笑。卿云肯定是阻止了士兵的追击,他要信守放她的承诺。对一个智谋群的人来说,这种挑战智力的游戏,绝对能激起他的狩猎**。 开明提议的时候,有一半的心思知道对方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一分神,差点踩到某件软软的东西。赶紧收回神智,定睛看去脸色却是登时大变。一条人的胳膊! 地上被泥土树枝掩埋住大半个身体的,竟是个完整的人。那胳膊血迹斑斑,倒映在她的眼中似洪水猛兽一般。 她吃力地扶住树干,有几分钟的眩晕,她忘了,这里刚刚进行过战争,死去的士兵的尸体到处都是。 从一开始就选择错误了,能退吗?不行,卿云肯定已经开始布署捕猎了,退出去就是认输。 她咬了咬牙,尽量不去看那条苍白的胳膊。可是越是不敢去看,越是想起,那条触目惊心的胳膊一直在她脑海里晃啊晃,仿佛活的一般。 “快跑快跑!”心里默念着,脚步越迈越大,到最后恐惧占据了绝对上锋,两耳除了听到呼呼的劲风刮响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终于停了下来,她剧烈喘着气,双膝跪倒在地,脸上身上更是冷汗虚汗一起冒出。她终于将满满的恐惧驱散一些,跑步也算是一种泄吧! 接下来怎么办?她咬咬牙。还得继续往前走。 卿云搬张凳子坐在营地入口。听着士兵一个个来报。碰到尸体了。逃跑了。度太快。连训练有素地精英也差点追赶不上。 卿云牵动嘴角笑笑。那是恐惧引地潜力。这个女兵。既然选择了战场。怎么到现在还看不惯生死。 又一士兵报:“她到了我们设陷阱地地方。” 卿云淡淡道:“可以了。收网。” 士兵随即消失。 又是同样的树木,同样青翠的颜色,连那颗岩石摆放的位置都没变。开明惊惶地环顾四周,为什么走来走去都在同一个地方?还是,她在树林中迷失了方向? 这下糟糕了,在林子中迷失等于给敌人机会抓到自己,除非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刚才好几次隐隐听到交谈的声音,甚至看得到南宫士兵鲜明的服饰在树丛间摇晃。南宫已经行动,若是不早点脱困,只怕被逮就是迟早的事。 思忖着,脚还是继续往前挪动。目光落到一排干树叶,很奇怪的现象,其他的叶子都被雨淋得湿透,为什么只有这一处,叶子这么干,好象是人为地摆放上去。 心里想着,脚已经落到了面前。俯身想拾几枚叶子检查,手刚触及,脑中电光火石般掠过一个念头:捕兽陷阱! 脑子比行动永远抢先一步,愚钝的身体却来不及作出迅反应。只听旁边一声厉喝:“收网!”手指触到的地方似乎传来某种机关开启的声音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柔软而坚韧的网状物牢牢将她全身包裹在里面。 突然象从地底下冒出一般,四周围上了十几名南宫士兵,均是一脸得意的喜色,呼叫着:“抓到她了!” 她越挣扎网却是越收紧,只好放弃了抵抗,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士兵将她从网中揪出,绑上绳索带走。 出了林子,远远看到卿云坐在营地门口的凳子上,慢慢品着茶,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可恶样子。 士兵推了她一下,她恼怒地挣动。两名士兵上来,按住她肩膀,强迫她跪在卿云面前。卿云摆摆手,他们散开。 开明跪在地上,心里愤恨,抬起头咬牙道:“我不服!” 淡笑,似是她说这样的话在他意料之中。 “用陷阱暗算人,不算!我要再比一次!” 顺口接上她的话,“依你。” 而是她愣住了,“你答应了?”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不是你说的吗?你家乡的军师七擒七纵,才令被掳的敌军心服口服吗?”他横她一眼,淡淡道,“反正,很快就会逮到你的。” “别小看人!”她从地上挣起,卿云命人给她松了绑。 她瞪他一眼,转身就跑。 卿云远远地道:“再抓住一次,刑罚加重!” 她冷哼一声,把他的话甩在脑后。开玩笑,以为猫捉老鼠吗?还再抓住一次。 南宫士兵面面相觑,胆大点的上前道:“军师,将军已经下令要我们撤离了。” “我知道。”卿云笑笑,“不是还有点时间吗?陪她把这局玩完吧!” 士兵遂不敢多言。 这一次她有了另外的打算,藏匿林中将落单的一名士兵打昏,脱了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混在一批搜索的士兵中。 “失去踪影。”消息报到卿云那里,令他微皱了皱眉。汇报的人犹豫地道,“不过,找到她丢弃的衣服。” 那条沾了泥土的素色衣袍拿在卿云手上,他的眉头慢慢舒展,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士兵不解地看他。 “附耳过来。”他如此这般吩咐士兵一通,那人连连应着蹿入林中。 搜寻渐疲,只听南宫士兵大声嘟囔着:“累死了,我们偷个懒吧!” “找不到人回去,要被军师处罚的!” “去方头老丈那喝点小酒提提精神,不算违规吧!” 军师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军师又怎么会知道!” “近的很,就在前边右拐弯处,林子边的一座茶寮。” 说话的人向她喊叫,“一起去啊!” “我不去了们去吧!”她遮掩着脸面,躲躲闪闪道。 “你不去?”那人疑惑地打量她,“你是哪队的?面生的很怎么穿着布鞋?” 她吓一跳,在那人走过来的时候,抓下头盔丢向他,转身就跑。 “她在这里!抓住她!”身后,吼叫声犹如四处惊雷,爆响。 她没命地跑,不辨方向。为什么,南宫的人到处都是,林子中沙沙响成一片。右转角,静静躺着一条小道,没有任何人防守。 她来不及多想,一头扎进了右边小道。 走不多远即看见南宫士兵提及的茶寮,简单的四根木柱与顶上几片稻草,内设桌椅及几副茶具。一名老头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凳上吸旱烟。 她向老头奔去,老头疑惑地抬头看她。 听得士兵的追赶声音渐近,她急忙地道:“老伯,我被一群强盗追赶,你这里有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老头慢悠悠探头往她身后看了看,又瞅瞅她,不语。 她急得热锅上的蚂蚁般,老头却是不慌不忙,继续吸他的旱烟。 “既然如此,告辞!”她转身,猛看见一大队士兵,左右环顾,竟然无容身之处。 正着急,老头开了腔:“有钱吗?” “有有!”她赶紧向老头谄笑道:“事成之后。” 老头瞪她一眼,胡子翘翘似不相信。不过总算起了身,揭起柱旁一个倒扣在地上的大酒缸,示意她躲进去。 刚刚猫着腰藏好,后面的追兵就到了。只听一片呼喝声:头,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经过?往哪条道去了?” 老头哼着浓重的鼻音道:“你看见我的头是方的了吗?” 士兵揶揄地笑道:“我们还不认识你吗?跑掉的是重大通缉犯,快告诉我们去哪了?” 老头却顾左右而言他:“要买酒吗?” 士兵一愣,立即省悟过来:“好好,你的酒我们全买了,快说!” 老头似是收了钱,这才道:“左边那条道,赶紧去,别让她跑了。” 话未说完,南宫士兵呼啦啦全往那边跑去。只听脚步声噼哩啪啦地,渐行渐远。 开明屏着呼吸,偷听外面的声音。听到酒缸上敲了两下,老头重重的鼻音:“人走了,出来吧!” 她连忙掀开酒缸,手忙脚乱地爬出来。老头仍坐在凳子上,努力吸着烟,鼻孔翕动着,拿眼瞅她。 “那些不是强盗,是南宫的士兵。”他哼道,“你怎么得罪官府的人了?” “说来话长。”她吁出口气,小心翼翼察看周围。 “都走了,不过很快会回来。”老头瞟了她一眼,顺手倒了碗酒,“喝点水,有精神跑路。” “谢谢。”她赶紧接过,大口喝完。老头眼里略显笑意,嘴角都往上咧开,“丫头看起来倒是豪爽之人。” 她笑笑,将碗放回桌上,“此等大恩,容开明日后报答。” “是吗?”老头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口烟道,“不用日后,就今日吧!” 明白他所说的意思,突然脑子晃荡一下,连带眼前的景物都晃成双影。她抚住额头,暗自心惊,难道是这酒,还是,这人? 蓦然回头,对上老头不怀好意的笑脸:“把你交给官府,不就报答我了吗?” 她向前两步,瞪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这老头竟然算计她!心中恼恨,拳头举至一半,却无力挥出,身体一软,直往地上倾倒。 倒下的瞬间,眼角瞟到一双双软底黑色靴子,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象搬运食物的蚂蚁军团。而她,就是那团即将被搬运的食物。 脸上一阵冰凉,她倏然弹开眼皮,从黑暗中苏醒过来。昏黄的天色,已近斜阳,背着黯淡日光的一条剪影,浮现在眼前。 睁眼,努力再睁眼,微笑的一张脸,竟是卿云! 第四十九章、三纵三擒 撑起身体,环顾四周,站满了南宫士兵。她又被带到第一次被捉的南宫营地入口,仍被丢在地上。 卿云古怪地笑道:“你比我想象的差多了。” 抹一把脸上的冷水,她慢慢想起昏倒前经历的事情。莫名其妙的茶寮,见钱眼开的老头,想到那碗酒,心里冷哼了声,看着卿云道:“要不是那老头暗算我,你还不一定捉得住我!” 卿云大笑,用手指点她的额头,“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开窍,荒郊野外的,哪会有人在那里开茶寮,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 开明惊道:“那老头,茶寮,都是你安排的?” 卿云抿着嘴,实在忍不住笑意,“我还以为你挺聪明,想不到竟是如此愚笨。你听着,第一次捕捉,我让士兵们在林中弄出声音,暴露自己的位置,把你赶到陷阱边,让你自投罗网,你就该有所警觉。想不到第二次你还是犯了相同的错误。” “怎么说?”她皱眉,第二次又没人赶她。 “第二次,我收到线报,你丢弃衣裳,肯定不会光着身子在林中奔跑,最有可能就是混迹士兵当中。后来果然现昏迷的一名士兵,于是我将计就计,先是让人透露前方有一处茶寮,这样,就算你看到,也不会轻易起疑心。” “我说你犯相同的错误是,我让士兵在围剿你时,让出一条路给你逃跑。就象第一次引你去陷阱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去茶寮。” 开明听到这里,竖起眉毛瞪他。 他显然是想在她面前卖弄自己的聪明,仍是饶有兴致地继续说:“老头自然是我军中将士假扮,和士兵那一番对话,是打消你的疑虑,好让你毫无戒心喝下那碗酒……” “酒里掺了麻药。”她冷冷地接上一句。 卿云笑道:“现在学聪明了。那么。第二局你又输了。” “既然都是你地人。为什么不一早捉住我。弄那么多花样出来干什么?” “你不觉得这样。可以增加游戏地趣味吗?”卿云坏笑道。 险地男人。”她哼哼。倔强地拧头。“我还是不服!” 卿云敛去笑容。“愿赌服输。我不会没完没了地给你机会。” “最后一次!”开明眼睛闪着亮光,希翼地道,“事不过三,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卿云注视着她不语,她宛而一笑:“反正,军师这么聪明的人,一下就会捉到我的。” 卿云扯出一丝奇特的笑容,缓慢地道:“你自己说的,事不过三。但是,我必须警告你,若是再被捉住……” “要杀要剐,任你处置!”她飞快接上一句,向他眨眼。 卿云的笑容满溢,向她拂袖:“我对你的宽容只到第三次为止!” 她大喜,不及多说,从地上一跃而起,转眼间跑得没了影。 南宫的士兵这下更加懵,“军师,这个……” “放心,最长不过二更时分,我就能捉住她。” “你这么笃定?”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士兵们赶紧垂肃立。卿云微微一怔,轻叹口气,转过身去。 身后,闪亮的眸子在垂暮的夕阳中熠熠光,往日严厉的眉毛拧得更紧,司空一身宽松的淡色便服,长袍及地,同样淡色的软底鞋。 “我听说你和抓来的中宫女兵作了荒唐的赌局。”他冷冷地看着卿云,“军师在营中是不是太闲了,才会玩这种小儿游戏?” 卿云笑笑:“卿某只是给了她一次机会而已。” “只是一次吗?”司空的眼神更加冰冷,“你已经两纵两擒,而那女兵,仍没有降服的意思。” 卿云向他微微颔:“绝不会过第三次,请统领放心。” 司空向他挨近,目光炯炯,“卿云,你是不是,和这名女兵,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卿云微愕:“统领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们从小玩到大,我还会不知道你?”司空脸上**诡笑,“从小你就聪明,心气又高,父亲一直赏识你,怜你失去双亲孤苦无依,疼你比疼我还多。我们两人不是好朋友吗?你老实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们是不是有那什么……” “司空,我也以朋友的身份告诉你,你想得太龌龊了,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卿云正色地道。 “我龌龊吗?”司空瞅着他,严厉的眼睛弯成危险的半圆形,“你是正人君子,很好。就让那个女人亲口说出真相,好让父亲知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司空,你太过份了!”卿云的拳头在宽袍大袖中握紧,微微颤抖。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战斗。”司空向他俯贴耳道,“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不是吗?” 卿云蹙眉看他,司空则笑笑地回视。 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卿云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不会再高抬贵手了。 开明倚着树干,望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南宫营地,陷入深思。卿云是谋略专家,她的些微小把戏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要怎么样,才能一反常态,出奇制胜? 出奇制胜吗?正常的逃兵一定慌不择路,想方设法要逃出去吧!若是非正常,非正常的……她转动眼珠,计上心头。 拿这个,赌一把吧! 士兵不断来报:“东面没有现。” “南面没有。” “西面、北面,都没有。” 卿云哦了声,在原地开始踱步。司空搬张靠椅安安稳稳坐着,兴灾乐祸地瞟着他:“怎么,也会有军师意料不到的事情吗?” 卿云尴尬地笑笑:“看来这一次,她是较上劲了。” “自然还是比不过你卿云大军师的。”司空的腔调怎么听怎么怪,“明天就要拔营了,军师可要战决,别让人家笑话我们南宫军师败在中宫小兵手里。” 说完起身,带着近卫兵回转自己的营帐。 “军师。”伺候他的士兵担忧地道,“司空统领一向排挤军师,这次要是有把柄落在他手里,他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卿云安慰他道:“放心,卿某不会随便授人以柄。” 近卫兵替他整理着床铺:“希望如军师所言,其实依我看,军师就不该放走那名中宫士兵。” 卿云坐下,手指随意敲击着桌面,“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 “不敢,军师一向机智过人,所做的事情非寻常人可以猜测。”近卫兵抖搂好被子,向他走来,想给他宽衣。 “非寻常人可以猜测吗?”卿云听到这句话,心里微动,若有所思。 “军师,明天要赶早,歇息吧!”近卫兵看他愣,催促道。 卿云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神情也越来越兴奋,“非寻常人,非寻常人反其道而行吗?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近卫兵惊疑地看他,卿云立即起身,吩咐道:“召集上次追踪的队伍,今晚大家都不许睡觉,我们要捉一只狡猾的狐狸。” 故伎重施,开明打昏一名出营尿尿的士兵,换上他的一身衣装,拉低盔帽,心里暗忖,谁说同一个办法不能用两次,这次还不是级顺利。 她不闪不避,大摇大摆走进寨门。无意中想出来的那个妙招是,既然逃跑行不通,那就重新返回。卿云虽然聪明,一定想不到她不但不逃,反而回到南宫营地,大模大样出现在他面前。 她揪住经过身边的一名士兵,低声道:“兄弟,军师的帐房在哪里?我刚刚获得中宫的最新情报。” 士兵不敢怠慢,亲自把她带到军师的帐前,悄声道:“这里就是。” 她谢过这名士兵,打他离去,没有贸然前进,先是绕着帐房转了一圈。周围一片漆黑,没有灯火,只有士兵巡逻走动的脚步声。 帐房内悄无声息,里面的人似已熟睡。 她观察许久,没有异样,迅抽出腰间的佩刀,轻轻撩开帐布,猫腰钻了进去。她这边刚刚进去,帐外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排如萤火虫般闪烁着的眼睛,慢慢向这座营帐包围。 黑暗中,她凭借印象,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床榻前,摸到躺卧在床上的人。那人惊讶地声,她迅摸到他温热的脖颈,冰冷的刀锋抵住他咽喉,低声道:“捉住你了,军师大人!” 另一处突然传来咭咭的笑声,清脆,响亮,在暗夜中让她立时毛骨悚然。“不知道是谁捉到谁了?” 烛燃亮,满室通明,卿云竟然好端端坐在桌旁,弯弯的眼里满是得意的笑。 她吓得魂飞魄散,卿云坐在那里,那床上的人,是谁?急回头,看见一张惊慌失措的脸,竟有些面熟。 “我的近卫兵。”卿云帮她解了疑惑,“为了捕你这条大鱼,不得不下的诱饵。” 呼啦一声,帐外涌进来一队士兵,手执兵器将她围得铁桶一般。这一下,就算是一只鸟,也飞不出这座帐房。 她的手颤抖着,搁在年轻士兵脖子上的刀刃跟着抖动,吓得近卫兵脸色苍白,生怕她一不小心,将他的喉咙割断。 “你的确有些小聪明,知道以退为进,可惜,你的对手是我。”卿云慢声细气地道。 她不言语,脸色和近卫兵一样苍白,心里充满了绝望。这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每次都逃不出他的盘算?和这样的人斗,还有赢的可能吗? “这是最后一局了。”卿云立起身,温和的眼眸蓦然变得锋利,直射向她内心最懦弱的地方,“你输了。” 第五十章、归降的理由 随着他的话语,围拢的士兵很有默契地往前蹭了一步。 开明的手更加紧地握住刀柄,近卫兵白皙的脖子顿时划出一道细长血痕。 “别紧张。”气氛剑拔弩张,卿云试图打圆场,“我并没有想对你不利。” 她用眼神示意:“叫他们出去!” 云干脆地挥退士兵,他们目中闪动奇怪的光芒,不敢远去,纷纷聚在帐外。 “人都走了,现在可以好好谈了。”卿云轻松自若。 “谈什么!”她凶狠地瞪他,“我都输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你认输了?”卿云笑,“可是服我了?” 偏一下头,不回答。 “可不可以,先放开我的近卫兵。”卿云比了个手势,“这样,我们不好谈话。” “那怎么行!”她瞪大眼睛,“他可是我的人质!” “你挟持他想做什么?”卿云感觉好笑。“他既不是军师。也不是统领。以身殉职是应该地。我敢保证你带着他。走不出营地三步之外。” 开明思忖这人说话倒是挺在理。但如果现在放了手中这士兵。不是更没有谈判条件了吗? “你三局已输。本来就应该诚心投降。”卿云观察着她变幻莫测地表情。“南宫宫帝贤明。求贤若渴。纵使降士。也不会岐视。一定唯才是用。” “可是……”她撇嘴道。“我又不是贤人。又不是能人。只是个小兵。投降了只能帮你扫扫地。倒倒茶。哪有那么多大用途?” 她颇为困惑地眨眼道:“说到这里。我倒是好奇。你千方百计要我投降。到底是为了什么?” 卿云给她这句突如其来地话噎住。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干咳了两声。拉开话题道:“我自然有我地道理。关于近卫兵地事情。我有一个小小地提议。你听听看如何?” “什么提议?”她警惕地道。 “我说过了,你们这样出去,必死无疑,我的提议是……”他对上她狐疑的目光,谈笑自如,“以本军师来交换一个小小近卫兵,你看如何?” 开明咦了声,愈奇怪,这不是自己找死吗?看过警匪片里警察通常用这招来麻痹匪徒,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也成了反面角色? “不行!”她梗着脖子道。 近卫兵一边紧张她的动作,一边小声道:“军师,不可以!你身份高贵,怎么能跟这恶女作这种交易!” “你说谁是恶女!”刀子往肉里递了递,近卫兵感觉出一阵冰冷,赶紧闭上嘴。 “这么划算的买卖你不做,真是没眼光。”卿云摇头,欲转身,“机会只有一次,你不接受,我可要走了。” “等等!”她下意识叫住他,心想再怎么狡猾,刀子架在脖子上总得乖乖听话,过来!” 卿云脸上带起淡笑,镇定地向她走去。她十二分戒备地盯住他。 近卫兵傻傻地看着自家军师,带着那种泰山崩于顶不变色的笑容,向他缓步走来。刀锋移开他脖颈的瞬间,卿云突然向他眨了眨眼睛。 很细微的一个小动作,近卫兵凭借跟随军师几年的主仆生涯,立即领会到了这种无言的默契。 刀锋甫一离脖,近卫兵立即将脑袋往后轻仰,避开锋利的刀刃,双手迅上举,紧紧抓住她持刀的手腕往外推。 开明猝不及防,手腕一阵剧痛,几乎握不住刀柄。近卫兵虽然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无奈身体半卧在床上,一时之间竟使不上力气。 只在几秒钟的偏差,卿云窥准了机会,上前抓住她持刀的手腕,另一手揪住近卫兵的衣领,将他迅带离床榻。 近卫兵连滚带爬地落地,扯开嗓门尖声叫唤:“来人!快来人!” 帐外等候的士兵一拥而入,本待大开杀戒,最少也是要见红,突然撞入眼前所见的一幕,均是震惊到无法言喻的表情。 床榻上,正死死纠缠着两人。女刺客被撂倒,脸色泛白,和自家的军师争抢一柄钢刀。卿云同样一脸紧张。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一男一女这样在床榻上扭打,落在外人眼里,是多么触目惊心的画面。 士兵们屏息之间,卿云利落地将钢刀从她手中夺走。其实只是握住她的手腕击打在坚硬的床榻边,她自己松手掉下去而已。 “哐啷!”钢刀落地,开明痛得眼泪都出来,“该死的,你还真狠心!” 这语气配上这画面,让众人倒吸口冷气,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一时之间不敢有人轻举妄动。 卿云这时才露出笑容,握住她手腕却丝毫没有放松,头也不抬地向众人道,“没事了,都出去。”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的脖子流血了。”卿云看向近卫兵,“去简单包扎一下。” 应了声,小心翼翼地道,“可是……”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散了吧!”他云淡风轻地笑,好象此时不是处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中,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众人看看他,又瞅瞅被他箍制住怒目横视的女兵,尽管怀着疑虑,却不敢违逆命令,应了声,纷纷退散。 等到最后一声零星脚步消失在帐外,开明终于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狮吼功:“你这人怎么回事?有没有羞辱心!以强凌弱,这样欺负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弱女子!” “你是弱女子吗?”卿云镇定自如,脸上的笑容却完全消失,向她迫近道,“千方百计骗我跟你作赌,赌输又不认账,还意图半夜谋害,这样的人称得上弱女子吗?” 她哑口无言,说的都是事实,无可辩驳。心想不能服软,倔着脖子道:“我们各为其主,本来就是对立的,所谓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他眼里一派冰冷,象是撕去所有温柔的伪装,“你的意思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骗我?” “也不能这样说……”她心虚,这台词怎么有点象肥皂剧里幽怨女与负心男的对白。 腕上的力量突然增大,骨头都快断裂,不知道是被他冷冽的目光逼的,还是痛的,一阵阵冷汗无法抑制地从额上背脊处冒出。 不住从牙齿缝挤出一个字。 卿云出人意料地松了手,迅褪却冰冷神色,换回一惯的温婉:“真得痛吗?” “你试试!”她几乎用吼的,没看到她眼泪都出来了吗?心里嘟囔着,除了大音,这男人是她见过的第二个变脸最快的人了。 “你一直问我,为什么非要你归降?是啊,你不是大人物,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兵,卑微得连尘土都不如。”他毫不客气地戳到她痛处。她几乎想张口来一句国骂。 却见他眼睑低垂,神情肃穆,没有丝毫鄙夷的神色,接下来的那句话,声音微不可闻,语气却相当郑重,“男人对女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怀疑自己是不是重听,怎么出现了幻觉?刚才这个男人说的是这句话吗? “能不能,重新说一遍?”她摸着自己疼痛的手腕,无比惊讶地望着他。 卿云脸上微微浮现恼怒:“这种话,能说第二遍吗?” 那么是没听错?她翻着白眼,用了几秒钟时间,还是无法理解他的逻辑思维。 二人大眼瞪小眼,仿佛连时间都凝滞在静默的僵持中。 老实说,卿云长得很俊俏,就象欣赏街上来来往往的帅哥靓弟一样,会让人产生偶尔的心动。但是,如果往男女关系方面想象的话,她无法把眼前这人联系在一起。 对她来说,卿云是高不可攀的谋士,谈笑间就能让敌人灰飞烟灭的南宫军师,这种人就象莲花一般,只能远观,不能亵玩。如果说玑的眼里呈现**裸的占有欲,她可以理解玑,却无法理解卿云,清高的男人一向自命不凡,绝对不可能是自己想象的那种。 “你在开玩笑。”她咧嘴傻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些,“男女关系,也分很多种。” 卿云蹙眉,不知该怎么解释说漏嘴的那句话,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就在这尴尬时分,静静垂挂的帐布象被狂风从外往里剧烈揭起,伴着强烈的风声席卷进一条彪悍的身影。 冰冷的声音骤然传来:“卿云,半夜三更,你搞这么大动静出来作什么?” 声音响起的时候过于突兀,卿云和开明脆弱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象被当场捉奸的第三者,僵硬地扭转头颅向音处看去。 哒哒的脚步声猛然停顿,来的竟然是司空,他套着宽松的外袍,披散着头,浓黑的长在耳鬃飘拂,因为刚从外面进来,浑身还带着冰冷的夜风。目光触及二人,他的眼瞳顿时扩大无数倍,放大,再放大,变成极度惊愕的表情。 不是冤家不聚头,开明脑中不由自主地浮出这句话。 卿云却是暗暗叫苦,什么人不好来,偏偏是司空。 司空在原地完全沙化,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这具沙雕的人像刮得片粒无存。 他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看到的画面是,那名自称跟卿云要好的女兵仰卧在卿云的床榻上,揉着手腕,含情脉脉地看着卿云。如果开明的傻怔在他眼里算得上含情脉脉的话。 而他的军师,以更加柔情的眼光注视着仰卧着的女子,二人毫不掩饰地进行电闪雷鸣的目光交流。卿云的欲言又止,在他眼里竟成了柔情万种。 “你们,不知道廉耻吗?”司空终于回魂,第一句话代表了他此时内心的无比愤怒,“军师,你是在给所有士兵做这种有伤风化的表率吗?” 一向镇定的卿云居然慌了手脚,急忙滑下床榻想澄清自己的清白:“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看到的怎样?”司空冷冷地道。 “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的又是怎样?”司空摆明了跟他抬杠。 开明此时坐起身,仍小心摸触手腕的疼痛,眼睛瞟向咄咄逼人的司空,好似漫不经心地甩过一句话:“你看到的,想到的,都是正确的,统领大人。” 司空和卿云同时怔住,象是想不到她会这样语出惊人。 “开明,你不要胡说!”卿云心里暗道不妙,这女人还想乱上添乱。 “能请军师移驾出帐吗?我有重大军情要禀报统领大人。”开明**邪恶的笑容,向卿云飞了个媚眼,惹出他一身恶寒。 司空敏锐地捕捉到卿云眼底的狼狈,油然生了兴致,“军师,你看呢?” 卿云微叹口气:“她的话十句有九句不可信,剩下一句还要斟酌,司空,你自己多加提防。” “多谢军师好意提醒。”司空面上满是兴灾乐祸。 第五十一章、反间计 开明瞅着司空,虽然努力控制,仍掩饰不住得意的神色,心中暗暗一笑,这两人结的梁子不是一般的深,这样最好,更利于行事。 看着卿云一步步走出营帐,背对着她的司空突然转身,长滑出半边脸,在烛火的照明下,双眸闪动狡诡的光芒:“你这个中宫的奸细,到底有何居心?” 开明不动声色:“统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别装蒜了。”他上前一步,一脸冷霜,“勾引卿云,到底有何居心?” 开明松了口气,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当下强装笑颜:“我想向统领汇报的军情,正和此事有关。” 司空挑眉,不解。 她揉着手腕,盘腿坐在床上,侃侃而谈,“听说南宫的宫帝是善用能人智士的贤主,其实中宫的宫帝同样也是爱才之人。象卿云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各宫的宫帝应该都很垂涎。” 司空冷笑道:“难不成,你是奉中宫宫帝的命令接近卿云的吗?” 开明微微笑道:“统领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司空的眼里闪出精光:“你可知道,凭你刚才那句话,我可以让你死一千次!” “统领不会做这种蠢事的。”开明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司空声。向她靠近两步。沉声道:“你为什么断定我不会杀你?” “因为。”开明神色自若地道。“因为统领想要军师消失。”司空丝一声抽气。她注视着他地脸色道。“而且。我可以替你办到。” 司空在她面前踱着步。上下打量着这个不起眼地小兵。讥讽地冷笑挂在嘴边:“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消失法?” “这还不简单。眼下就是个大好机会。”开明地眼珠随着他地走动转来转去。“大凡领导。最忌讳地就是窝里反。尤其是那种面善心背地人。你不妨直接告诉最高领导。说军师与中宫女兵来往过密。怀疑其中有什么隐情……” 司空打断她地话。冷哼道:“这话不用你说。我本来就是这样想地。” 开明扯动嘴角。笑笑。“但是领导不会相信你一面之词。如果他知道你本来就和军师不合。所以接下来。就需要人证登场。” “你肯作证?”司空转动眼珠,“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为什么出卖卿云?”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事实真相,不是吗?统领大人。”她仍是笑。 “我不是没想过让你作证。”司空狐疑地道,“但是,为什么?作证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对我没有好处。”她镇静地笑,“只是达成中宫宫帝的心愿罢了。” “中宫想要卿云吗?”司空冷冷道,“如果通敌叛国的罪名成立,卿云未必出得了南宫。” “这些事情,我们做属下的就不用多虑了。”话一出口,司空向她瞪一眼,她觉失言,做属下就做呗,还加上我们。心高气傲的司空根本不屑与她为伍。 她自嘲地笑笑,“卿云无法效力中宫的话,这个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假手南宫,那是最好不过。” 司空的眼光越奇特:“跟我说这些,你就不怕被卿云知道?你就不怕丢了脑袋?” “我很怕。”开明收起笑容,做了个大义凛然的忠贞表情,“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没法选择的。”心想古人造出的这句话说得妙极了,一语中的。 司空又开始了踱步,似乎有一时半会的迷惘,心里反复掂量着这名女兵说话的虚实与份量。 开明见他犹豫不决,有心再次怂恿,故意长叹道:“原来我崇拜的司空统领是这样懦弱的人,甘心永远和某人作比较,甘人永远被某人骑在头上。看来我是找错了人。” 冷哼一声,停下了踱步,凛凛目光扫向她,“卿云说你狡猾得很,我看也是!” “统领大人为何这样评价小的。”开明装无辜,“小的若不是机敏一点,那成千上万倒下的士兵中就会有一个是小的了。小的只是尽全力生存下去而已。” 司空听了,倒是再没什么话说。 开明从床榻跳下来,直直站在司空面前,向他作揖道:“既然统领大人对小的顾忌颇多,小的这就告辞,另寻其他有胆有识的人。” “你这是拐着弯骂本统领吗?”司空居然听出她的话外音,脸上带起不悦。 “不敢。”她俯,“小的相信南宫中除了司空统领外,应该还有不少对小的献的计策感兴趣的人。” 空听她这样一说,立即放弃刚才兴起的想追究她妄言的罪,饶有兴趣地道,“你想献什么计策,说来我听听。若是得当,本统领说不准会采用。再说了,你以为本统领会随便放过你,让你平安走出这座营帐吗?” 慢慢上钩吧!她心里暗笑,抬起头,把身体扳直,大胆地看向司空。后者正一脸希翼地看着她。 “单凭统领与小的串通的供词,其实不足以服人,说不准到最后彻查下来的结果,反而会怪罪到统领头上。”她狡黠地眨动眼睛,“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一点小小的证据。” “证据?你有证据?”司空两眼放亮,卿云是半点把柄不会落到别人手里的人,这女兵难道因为跟他亲密,掌握了对他不利的证据吗? “现成的通敌证据没有。”看他的眼睛突然黯了黯,生起了两簇恼怒的火苗,她心里只觉好笑。喜怒都形于色的司空,倒是挺象长庚。 “但是我们可以制造。”她慢悠悠地说出了她的主意。 “制造?”司空终于忍下了最后一口火气。 “比如……”她伸手到怀里,掏啊掏,半天才掏出一张皱得不成样子的白纸,松口气道,“还好没丢。” “这是什么?”司空蹙眉。 她走到桌边,将纸铺开,按压着上面无数的皱折,向他招手道:“快过来!” 司空尽管不解,还是迈动脚步走过来。 油灯下,清秀隽丽的字体,令司空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卿云的字吗?”他疑惑的目光移向她,“你把他的字偷来,想做什么?” “先申明,这张纸不是偷的,是他送给我的。”她嘿嘿一笑,司空甩她个白眼,继续不屑。 “接下来进入正题。”开明微笑着道,“统领看清楚这纸上,都写些什么?” 司空迅瞄了几眼,脸上微红:“是男子思慕女子的情诗。” 开明望着他坏笑,这小子,说这几个字居然会脸红。见惯大场面的司空统领也不过如此。 “单单一情诗,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如果把它稍微篡改一下。”她眼里泛起微燃的亮光,“就可以成为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把情诗变成武器?篡改?”司空眼中放出的光亮比她更甚,似乎想到什么,目光炯炯地看向她。 开明随手拿起置于砚上的一支毛笔,蘸上黑砚里剩余的墨汁,提笔悬在纸上,向他笑道:“依统领看,篡改敌国送来的信件,并且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能定什么罪呢?” 司空这下完全明白,双眼中的光芒大盛,不禁拍掌道:“此计绝妙!” “至于该在哪些重要地方修改,就看统领的拿捏了。”她将毛笔递给司空,他毫不犹豫地接过,刷刷几下,黑色的横杆布满了全页,整张纸已经面目全非。 开明含笑看着司空。他往纸上吹了几口气,小心折好,迅揣入怀中,转向开明道:“接下来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只需等明天将军召见你时,重复刚才跟我说的那番话就可以。” “小的明白。”开明向他颔,心里笑得极爽。卿云,你要我还礼,我就还你一个大大的礼。 司空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地转身。开明知道他心里至少有一个疑问是,这种计策她是怎么想出来的?不是她多谋,其实这是她在曾经的一部战争剧里看过的反间计,也曾被三国的曹操对敌使用过,古今通用,屡试不爽。她不过随机应变,把它凑巧地用在这里而已。 开明望着他背影,忽然想起什么,又唤道:“统领。” 司空侧了侧头,瞟向她:“还有什么事?” “万一,我是说万一,领导犹豫不决的话。”她贼笑道,“我记得卿云身上曾经携带一幅类似地图的东西,他说是南宫的地形图,要献给中宫宫帝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算是最后的杀手锏吗?”司空冷哼道,“你倒是想得周全,当名小小的士兵,真是屈才了。” “不敢。”她谦虚地道,司空该不会连她也妒忌吧! 司空不再多说,拂开左右晃动的帐布,大步走出去。 冰冷的夜风中,一袭素色长袍的卿云,面色平静地立在帐外,淡笑地看着他走近。 司空走到他身边,嘲弄地横他一眼,语气充满讥讽,“军师,你挑女人可真是有眼光。”不待他接话,径直扬长而去。 卿云收起了礼节性的笑容,脸色阴晴不定。那女人跟他讲了什么,不仅怒气全消,甚至面带喜色,纵使挖苦他,眼里也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什么事情,能令争强好胜的司空产生这种前后迥异的态度? 他满腹疑虑,却不知所以然,目光瞟向帐房,谜底就在里面。 开明正自鸣得意,不仅修理了卿云,还可以趁机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司空,趁着混乱逃出南宫营地,完美的计划,不失为一举三得的好事。 “什么事情让你这样高兴?”卿云揭开帐布,刚好看到她傻笑的无状样。 第五十二章、不小心上了你的床 赶紧收起笑脸,开明换上严肃的表情,向卿云眨巴眼睛:“请问军师,你要如何处置行刺的刺客?” 卿云好笑道:“你只是我欲擒故纵的猎物,说刺客未免抬举你。” 开明一时气结,刚刚鼓起脸,看到他捉弄的眼神,立即转换神色,嬉笑道:“那样最好,还免去了罪名。” “免不免罪是我说了算,真要将你落在牢内也不是没有可能。”卿云收起了调侃的眼神,坐在她旁侧的凳上,“前提条件是,你刚才跟司空说了什么?” 开明愈嬉皮笑脸,“看他是个小帅哥,只是聊聊天而已,我们的军师也会这样紧张?” “只是聊天吗?”卿云浮出轻淡的笑容,眼里水波粼粼,乍看风平浪静,仔细一琢磨,却是暗流涌动,“一向骄横的司空,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的司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既没有给我难堪,也没有把你关押。这样做只有一种可能……” 卿云顿了顿,开明看住了他,想象对方是一个侦探,此时正在关键时刻说出罪犯的名字。 “那就是,你们私底下谈成了某项交易。” 开明倒吸口气,好厉害,不愧为南宫军师。 “或者,你给了他足够满意的好处。”卿云的目光移过来,稳稳落在她身上。看她张着口,一双眼睛放大,眼里满是崇拜。 她脱口而出:“真厉害……”赶紧噤声,开口就说错,这样不就是承认对方猜想的全部是事实了吗? 果然卿云地眼睛随即变幻。一眨不眨地盯住她:“你许了他什么好处?” 她避开锋芒。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没有啊。我一个小小地士兵。能许给统领大人什么好处?他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军师真是多心。” 说到最后。眼角瞟到卿云。他仍是不死心地盯着自己。心里虚。故意打着哈哈道。“军师大人。就算是审问。也该有个时辰吧!你看。折腾了半宿。天都快放亮了。俘虏也有想休息地时候。” “想休息吗?”他居然冷冷地道。“如果不说出来。就别想休息了。” 开明惊愕地看他。卿云也会说这种冷血地话愧是变脸第二。大音位居第一。 “你想严刑拷打吗?”她往后缩了缩。凳子也随之一晃。 “如果不说,罚你在凳子上坐一夜。”说完立起,朝帐外唤道,“近卫兵! 那名脖子上贴着止血药膏的男兵屁颠屁颠跑进来。“军师?” “看着她,不要让她从凳子上下来!”说完这句话,卿云一眼未瞄她,面无表情地顾自和衣躺在床榻上。 近卫兵存心报复,凶神恶煞地盯向她。开明给他盯得心里毛毛的,手脚都没地方放,遂不敢乱动。 两人互相瞪眼,她瞄瞄背对着他们的卿云,故意跟近卫兵没话找话。 说,你们家军师不疼你呢,开始让你做诱饵,你都受伤了还让你看犯人。” 近卫兵回瞪她:“还不都是你害的!再说了,借你胆,你也不会杀人!” 吗?”她两眼朝天道,“当时不知道谁抖得跟落叶一样,害我都抓不住刀柄了。” 卫兵气结,瞅瞅卿云,又不便动手,只是涨红脸,压低声音道,师说了,你这女兵虽然狡猾,却绝对没有胆子杀人。一切都在军师的神算中,再牙尖嘴利,也是我们南宫的俘虏,神气什么!” “臭小子!”心里把近卫兵跟他可恶的军师轮番骂了个遍,觉得没趣,不再理他。 过不了一会,两人都坚持不住。近卫兵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盹,时不时想起,还睁眼看看她。 她更是叫苦连天,你好歹还有个地方靠靠,我可是腰板挺得直直地僵坐在硬板凳上啊。真是没天理,一个可以躺着睡,一个可以靠着睡,我只能坐着! 心里再次把卿云及卿云的祖宗问候了几十遍,偷眼瞧去,近卫兵摇头晃脑,卿云又是背对着自己,心里升起了希望。挪动**,张望着帐外,是不是可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再一溜烟逃走呢? 似窥探出她的心思,懒洋洋的声音突然自床榻飘来:“帐外布置了一支精锐队伍,想逃走是不可能的。” 被唬一跳,竟是卿云,这家伙居然没睡着,不过他说的话可信度几乎是百分百。 开明赌气地重重挪动凳子,出吱吱哑哑的声音。近卫兵被吵醒,恼怒道:“搞什么!再搞怪把你绑起来!” 她相信这家伙具有极端的复仇力量,更加不敢乱动。安静的氛围中,睡意渐渐袭来,眼皮沉重得象灌了铅,支撑不住这份困意,竟坐在凳上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近卫兵见她安静下来,不再理睬她,再次进入自己的好梦。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突然出响亮的声。近卫兵倏睁眼,觉凳上没有了人。大惊,欲跳起,眼睛扫到地上一人,人仰马翻地躺在地上,一双眼睛还眯缝着。 她竟是从凳子上摔下来了,顿时让他好笑又好气。 她下意识摸着后脑勺,感觉很奇怪,疼痛象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满大脑都被浓浓的睡意占据。那疼痛居然很不明显,还是太困了。 一双脚移动过来,近卫兵的眼睛看向他:“军师……” 他挥了挥衣袖,近卫兵尽管不解,仍是知趣地告退。 卿云近前,将她从地上抱起,油烛的灯火恰在此时燃尽,呼地熄灭。室内归于黑暗,天边却渐现一丝微微亮光。 卿云的目光淡淡扫过烛火,举步向前。 云里雾里,谁的手拥住了她。谁把她放在柔软的垫子上,轻轻**她被摔到的后脑。 “还疼吗?”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好多了。”她皱着眉头,眼睛都睁不开,随口应道。 掌移开她的后脑,落在她的腰上。 她在朦胧中回应,顺手抱住面前的软枕,不只柔软,还带着股子香味。里面塞了什么草药?心里嘀咕着,闻着有点象以前昴给她嗅过的药草香囊,香香的,勾起某段被遗忘的回忆。 “昴……” 人接了一句。 她不答,没力气也没精神,将头蹭了蹭,找个舒适的位置,在连珠炮般袭来的疲累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连连地做噩梦,被满脸是血的士兵追杀,莫名其妙掉进水里,绿莹莹的波光中,隐约晃动着诡异的白影。远远的,婴孩若有若无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大叫,惊出一身汗。 比她更惊吓的是眼前那人,呈现放大状态的脸咫尺距离,因她这一声叫,连连往后退。 她抹了把额汗,完全清醒了。倒退的那人是近卫兵,满脸的惊愕,一副被吓住的模样。手掌摸到柔软的物什,触目之处竟是被褥与床榻。 她咦了声,奇怪地看向近卫兵::“你怎么这么好心,还把我放到床上来?” 近卫兵一惊一乍,听她这样一说,反而涨红了脸,大声道:“不是我!我怎么会把你放到军师的床榻上!” “不是你,难道我半夜自己爬上来的?”她摸了摸脑袋,模糊想起似乎摔了一跤,转头四顾,“卿云呢?” 近卫兵古怪的神情象吞了一只蛤蟆,象是从没见过爬上别人的床还满不在乎的女人,怔怔接着她的话道:“军师一早就被将军叫走了,他让我来告诉你,叫你准备一下。” “我准备?准备什么?”她很是不解。 “军师说,一会可能将军会找你问话。”近卫兵别别扭扭地说着,不时拿眼瞟她。 有点印象了,昨晚和司空说的那堆话,看来今天起作用了。摸着留有余痛的后脑,不知不觉想起似乎有一只手掌轻柔地帮她舒缓疼痛,好象还有一个软绵绵的抱枕,很熟悉的一种香气。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呀一声惊叫,脸色有些难堪,结结巴巴地向近卫兵问道:“昨晚军师,军师是不是睡在这张床上?” 卫兵翻着白眼,这女人后知后觉,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真是有够迟钝。 那一时结巴,居然不能恢复,“你这里,有没有流行那个什么,肌肤相触,以身相许之类的?” 近卫兵又羞又恼,怒道:“你别妄想,我们军师不会娶你这种女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虽然这次误打误撞上了卿云的床,还好并不代表什么。也是,跟玑和昴都深入到见习阶段了,也没见他们要死要活说娶她。 认真想一下,昨晚的抱枕,香气,不是幻觉的话,那抱枕就是卿云本人了。想想都脸色白,丢脸丢到家,以后还怎么见人。 此时的将军营帐内,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卿云与司空之间的眼神交流完全可以称得上剑拔弩张。 第五十三章、同室操戈 此时的将军营帐内,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卿云与司空之间的眼神交流完全可以称得上剑拔弩张。 权将军更是一脸的严肃,看看这个,瞄瞄那个。 “卿云,你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他随手掷出一张白纸,纸张飘飘荡荡飞起,以优美的姿态从空中落到卿云的脚下。 卿云俯身拾起,目光落到长长的信封上,顿时一滞,信封上居然写着:卿云军师亲启,中宫大音致。 看到这几个字,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慌不忙打开信封,抽出里面折叠的纸张,乍一看,心里咦了声,满纸都是涂抹的墨迹,墨迹偏偏又落在关键的部位,令人捉摸不透里边的内容。 权将军注视着他,脸上带起愠怒:“你能解释一下这封信吗?” 卿云仔细看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字,不急反笑,胸有成竹地向权将军道:“将军,这分明是有人陷害卿云,请将军明察。” 司空在一旁冷言冷语道:“难道这不是军师的笔迹吗?” “是卿云的笔迹没有错,但是。”他笑笑,“这上面的内容本是一情诗,是卿云练笔时顺手写下的,送给了别人。再说,卿云与友人互通信件有的是,要仿我的笔迹并不难。司空统领不是也留有我的书信吗?” 司空哼声道:“难道军师认为是本统领栽赃嫁祸吗?” “一定不可能是司空统领。”卿云朝着他微笑,“统领决计不会做出这种蠢事,这不正是中了敌人的反间计了吗?” 司空这次倒是不作答。权将军拈须颔。“是地。仅凭一封涂改地书信怎么可以定卿云地罪。通敌叛国可不是小罪。” 他拿眼瞅着司空。故意加重语气道:“你们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地。虽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在国家急需人才之际。绝对不可以出现嫉贤妒能。设计陷害之事。既伤了兄弟之情。又趁了敌人地心意!” 司空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仍不服气地犟嘴道:“将军难道以为司空是那等人吗?我只是为南宫国家着想而已。既然有探子收到秘报。自然第一时间呈给将军。” 卿云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所说地探子。该不是开明吧!” “你以为我一个南宫统领。会听一个中宫士兵地鬼话吗?”司空尽管心虚。嘴上却仍强硬。 卿云抿嘴笑道:“如果我没记错地话。这情诗。是她向我讨了去地。” 权将军适时插嘴道:“哪个开明?你们在说些什么?” 司空脸上的表情更冷,语气也变得难听:“卿云,难道想让我把你跟那士兵的关系捅出来吗?到时只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卿云也不让他占便宜:“比起谄害忠良,不知道哪一个罪大一点。” 权将军猛拍桌案,怒气冲冲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有话在本将军面前痛快地说!” “父亲!”司空咬了咬牙,撒出最后一锏,“卿云他私自绘制南宫地形图,意图不轨,曾扬言要将此图献给别国的宫帝,请父亲治他死罪!” 此话一出,不止权将军脸色大变,连一向镇定的卿云,也瞪圆了眼睛。司空竟然知道地图的事,他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追究起来就是非同小可的罪名,绘制地图的确是因为自己存了私心,但从未让外人知晓,他怎么会知道? 忽然想起在中宫营地的那一次醉酒,她看到过,还问过。自己当时随口作答,只为蒙骗过关,谁知到这时反而给她摆了一道。如果说那张情诗可以看作小小的恶作剧,说出地图分明想置人于死地。 开明,想不到我以仁慈对你,你反而逼我进绝地。 心里万般感慨,一时间汇集成波涛汹涌的怒火,在压抑的四肢百骸里游走,连笼在袖中的手掌都在微微颤动。 “卿云,是真的吗?”权将军豹眼环睁,短虬根根竖起,“你真得偷偷绘制了南宫的地形图?” 卿云紧抿嘴角,并不作答。如果否认,只要一搜查,身上的夹层内就能搜出那张地图,到时更是罪上加罪;可是承认的话,有什么理由?什么理由可以推卸所有的罪名?脑中在一瞬间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 将军又是大力一掌拍在案上。 这一掌仿佛拍在卿云的头上,令他不由跟着震颤。司空叉起双手,看好戏般看着他。开明这一招虽然阴险,但是不愧为杀手锏,卿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卿云,作为南宫最睿智的青年军师,你竟然也会有今天! “将军。”卿云向权将军微微作揖,“其实这件事,是个误会……” “误会?” “从一开始,就是开明和司空谋划的陷阱,欲加害卿云。”他直了直腰,毫不畏惧的目光射向摆出冷脸的司空,“其实将军说的兄弟之情,根本比不上司空心里排挤卿云的丑陋**。将军对我有养育之恩,本不该说这些伤人的话,但司空逼人太甚,已经让卿云无路可退。所谓的敌国书信,地图,都是开明一力挑唆,司空推波助澜制造出来的……” “你胡说!”司空打断他的话,怒目相视,“你敢说你身上没有地图!你敢让我们搜吗?” 权将军大喝一声,桌案几乎被他的巨掌拍断。“畜生!你一向心高,妒忌心重,以前几次欲加害卿云,我都当作兄弟之间闹闹别扭算了,想不到这次居然被外人挑唆,想把卿云逼向死路,再敢多说,自领军棍一百!” 整座营帐充斥着权将军暴怒的声音,余音绕梁,耳边兀自嗡嗡响个不停。司空见父亲怒成这样,就算性子再犟,也不敢再多言语。 果然如他料想,这样一说,成功地将话题从地图转移到司空身上。权将军是明白人,既顾念自己与司空的兄弟情谊,肯定不会再对地图事件死缠烂打。 卿云面色平静,垂注目地面,眼睫微动道:“将军,此次事件不能全怪司空统领,他毕竟性子鲁莽,容易受人挑唆。开明此时在我帐内,容我将她绑到此处,任凭将军处置!” 权将军见他替司空开脱,心里稍安,鼻内出重重哼声道:“这个开明,到底是何许人物,竟敢加害我南宫的军师?!” 卿云**不易察觉的笑,竟有些诡异:“是一名被俘的,中宫下等士兵。” “胆子倒不小,敢在我军营挑拨离间!”权将军冷冷道,“看我不把他碎尸成段!” 话音刚落,外头风风火火闯进一员小兵,纳头便拜:“将军!将军不好了!” “什么事?”权将军见他惊慌失措,心里不由有些紧张,“快说!是不是敌军反攻过来了?” “不是!”小兵赶紧吞咽着口水叫道,“营地的马匹突然着火失控,四处乱蹿,几座帐房,一些粮草都被烧着……” “现在火势怎么样?”权将军紧张地道。 “火势减弱,只是烧掉一些易燃物。” “马匹怎么会突然着火失控?”司空奇道,“难道是有人故意纵火?” 卿云眼中闪过精光,向小兵道:“最先着火的,是不是我的营帐?” 小兵赶紧答道:“正是军师周围一圈先着火。” “我的近卫兵呢!赶快去叫他过来!”卿云脸色立即变得难看,小兵赶紧答应着跑出去。 权将军看向他:“卿云,这件事莫非你已经揣测到什么了?” “我断定那个纵火犯是谁了!”卿云咬牙切齿道,“只怕再晚一会,就会被她逃之夭夭,这女人真是相当狡猾!” “女人?”司空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放火的是你帐内的女兵?” “除了她还有谁!”卿云怒极反笑,向着司空大笑道,“她那点心思我还会不知道,利用你把我拖延在这里,制造混乱好逃出营地。” 权将军皱眉:“卿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云向他恭敬地躬身,“将军,这件事错综复杂,一时难以解释清楚,总之这开明是所有陷害案的关键人物,请将军准卿云将她捉拿回来,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这名女兵就是你们方才所说的开明?”权将军微微动容,“一个小小女兵竟有如此手段,能让我两名儿子互相算计至此,事不宜迟,卿云你赶快去把她捉回来!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样的能耐!” 卿云领命出帐,司空注目他的背影,突然向前大步迈去。 权将军怒喝:“小畜生,你还要去添乱不成!” “父亲!”司空侧身,倔强地扭头看他,“这件事万万不能让卿云去做,万一他杀人灭口就死无对证,我得抢在他前面抓住那个士兵!” “卿云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你给我回来!” 司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父亲,你太低估卿云了,他远没有你想象的简单!”大力拂开帐布,跨上自己的战马追风,猛喝一声,闪电般蹿出营地寨门。 卿云几乎在他赶出寨门的同时,骑着一匹白练也似的马匹,四蹄落在泥泞的大道。二人的眼光在空中交会,再次擦出电光火石般的耀目光芒。 第五十四章、马尾战术 正如卿云预料,那一把惊动南宫全营的火,的确是开明放的。 借口要换衣服,支走近卫兵,先是用小刀在帐布上划出一条裂口,扒着口子往外窥探动静。见没人注意之际,小刀利索地一划到底,迅从口子中钻出,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软禁的帐房。 来来往往的士兵都在顾自整理行装,给战马上鞍喂草。头盔钢甲四处乱丢,俯皆是。她迅捡了一个头盔戴上,遮掩住半边脸面,心里稍安,开始四处打量。 粮草一车车从身边推过,四散的马匹悠闲地踱着步,还有一些士兵排成队列正在聆听长官教诲。大意就是今天就要回国,你们需准备怎样怎样的意思。她眼瞅着溜哒的马匹,心生一计。 弟,有火摺子吗?”拦住一名过路的瘦弱小兵,他抱着大捆的稻草,显然是来喂马匹的。 小兵怯生生的眼睛瞟向她,询问的声音底气不足:白天的,拿那个做什么用?”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她故意瞪起眼,见小兵害怕,又嘻嘻笑道,“其实那个,烟瘾犯了,你知道,那玩意作起来挺难熬。趁现在还没拔营,过过瘾头。” 那小兵居然认真地点头,象是见识过不少犯烟瘾的人,“你跟我来,我身上没带,马厩那边有盏油灯,可能旁边会有。” “马厩吗?”她双眼放亮,“那当然最好了。” 躲躲闪闪跟在他旁边,偷眼看到看守她的近卫兵已经现了异状,正赶着跑出来召集人手搜寻,心里暗暗一笑,往小兵身后挪了挪,将自己完全隐藏住。 临时的马厩已被拆毁,稻草与拔出的木桩凌乱地散在地上。抱着稻草的小兵向零星几名士兵打声招呼,开明撇过脸去,加紧寻找自己需要的物件。 现了残破地一盏油灯。却让人大失所望。根本没有火摺子。她一时不知作何打算。小兵突然放下稻草。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体仔细看她。 “你是哪支队伍地?我怎么没见过你?” 她没好气地回道:“这么多人。你哪里每一个人都认识。” 小兵眼光闪烁。“我其他地本事没有。对人却是过目不忘。我确信没见过你。” 开明丝毫不畏惧眼前这个矮自己一头地小兵。迅伸手箍住他喉咙。冷笑道:“等我将你杀人灭口。你就不需要认识我了。” 那名小兵突然笑起来。似乎她在跟自己闹着玩一般:“你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还在南宫地营地。居然动手杀南宫士兵。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开明倏然一惊,赶紧缩回手,他说的没错,一时冲动怎么忘了这点。 小兵静静盯住她,一反最初的孱弱,眼神颇为犀利:“你是哪宫派来的奸细吗?混在我们军营?” 敢乱说,小心我再次杀人灭口!什么奸细,我是被抓来的俘虏,想找条活路总没有错吧!”她恶狠狠地道。 小兵微叹口气,摇头道:“是啊,做奸细你实在太不成熟了,谁如果派你这样的奸细来探营,还真是倒霉!” “说够没有!”她恼羞成怒,居然被一名养马的小兵连番挖苦,“说完快滚,不过不许泄露我的事,不然……” 小兵笑笑地看她,分明一副不然怎样的吊样。 她举拳,又放下,再次狠狠瞪他,眼神射出的意思是:快滚,别在这里碍事! 兵突然伸手到她面前,她被他的意外之举唬一跳,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小兵眼里满是鄙视,她来不及报以复仇眼神,因为她清清楚楚看到了小兵伸出的手掌内,稳稳当当托着一件她此时最需要的东西,一支火摺子。 “你这小子,刚才不给我!”她满心欢喜地抓过那物什,不忘埋怨他一句。 小兵好笑地看她,她当自己是什么,面对敌军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给你,让你放火烧我们的营寨吗?”他撅着嘴巴道。 “小子,废话少说!”明明自己拿出来的,还要装正义。伸手推他,“接下来没你的事了,快走快走。” “不行,这事我看到了,就有我一份。”他居然笑嘻嘻地靠过来,“你想怎么做,一起玩吧!” 开明横他一眼,这小子倒不怕死,还要一起玩。 她故意瞄着他,慢吞吞道:“这样啊,合作也可以。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在你身上淋满油,然后点燃,再把你推入稻草堆,你看怎么样?” 个计划太逊了!”他赶紧摇手,“再没良心,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牺牲同伴对不对?” 她一脸不屑:“哪个变成你的同伴了。” “不如我出点主意。”小兵狡黠地眨动眼睛,“你看这里这么多马匹,如果失了火,马再受惊的话,营地会出现什么状况?” 拍掌道,“好主意,到时趁着混乱,完全可以从容脱身。” “我的主意不错吧!”他笑得一脸灿烂。 开明重重拍向他脑袋:“什么你的主意,只能说我俩不谋而合,火攻可是我想出来的。” 兵假装恭顺,“大人说的是。” 开明不禁嗤笑:“你这小东西小脑袋瓜挺好使,怎么窝在这里当马倌?大材小用。” “是吗?”小兵虚情假意地笑,“曾经也有人这样说过,小的权当是大人夸奖了。” 开明不再跟他玩闹,也没心思去想一个敌营的小兵怎么会帮助她一个俘虏。目光落在面前成堆的稻草上,若有所思。 “姐姐你在想什么?”小兵突然悄声道。 “在想,怎么样弄得更混乱。”她无意识地应了一句,蓦地想起什么,双眼圆睁瞪向他。他刚才说了什么,姐姐?! 小兵坏坏地笑:“很容易知道的。”伸手摸向她的脖子,停在咽喉之处,“没有男人的喉节,就算育晚,也不至于完全没有。” 她傻傻地没有回应,只觉他的手指冰凉,冷得令她全身毛孔都竖起。小兵在她未做出反击动作时,一把掀掉她的头盔,大笑道:“既然是中宫的俘虏,中宫有大音女将出马,俘虏是女兵也不奇怪。” 头盔带住她几丝乱,被小兵硬生生扯断。她不顾不修边幅的模样,酝酿全身的火气,心里想着什么都可以不管,先杀了眼前这个小子再说! 象感受到她无边的凌厉杀气,小兵往后退缩道:“那个,赶快想点子放火啊!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吧!” 开明被他提醒,先用眼神凶了他一下表示不满,抓起一束稻草向这小子道:“过来帮忙!” 小兵乐颠颠地跑来:“帮什么忙?” “固定住马,别让它们乱跑,还有,多赶几匹马过来。” 小兵依言,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迅将那束稻草绑在马尾上,小兵立即领会,匆忙聚拢几匹马,向四周小心地看着,压低声音问她:“开始了吗?” 开明朝他咧嘴一笑,握拳敲向他脑袋。小兵吃痛,又不敢大声叫唤,捂着脑袋跳开,惊呼道:“你干什么!” 是对你出言无状,动手动脚的惩罚!”她心里痛快了些,不理他幽怨的眼神,燃亮火摺,在马尾处只一挥,五六匹马尾的稻草立时被点着,噼哩叭啦烧开。 战马受惊,撅着**撒开四蹄到处乱奔,一边嘶鸣一边扬蹄,一时之间,所过之处火光漫天,惊惶的兵士以为袭营,互撞跌倒大有人在,营地里乱成一团。 开明正自得意,硝烟弥漫中,一匹战马隔开浓烟奔向她。小兵的声音自空中传来:“还不快走!” 这小子还算不错,仗义。她心里赞赏了一下,握住他伸下来的手,翻上他所骑的马背,不客气地搂住他的腰。这小子,腰肢挺纤细。 小兵喔了声,扭动身体向后道:“力气轻点,快把我的腰抱断了!” “臭小子,废话少说,能让我抱是你的福气!”她戳了一下小兵的后脑。 小兵嘿嘿笑道:“还不知道是谁的福气。”两腿一夹马腹,熟练地纵马扬缰,趁着一片混乱,居然一路无阻地逃出营寨。 看着寨门越离越远,开明松了口气:“小东西,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小兵没有异议,跳下马背,仰起脸表情认真地向她道:“我说,你这个烧马尾的主意不错呀!如果用在对敌的战场上,我想也是一样有效的吧!” “战场上吗?”开明心情放松,看他一脸认真,有心捉弄道,“若是两军对垒,烧马尾岂不浪费战马,况且马通人性,若是驾驭不好反踏自家阵营不是自讨苦吃吗?” 小兵立即呈现思索状:“这么个好点子,难道行不通吗?” 她忍不住掩嘴偷笑,“如果换成其他畜类,比如水牛,牛是极愚钝的动物。古往今来曾有不少战术以牛为例,在牛尾燃火,开场用这样庞大的牛阵为先锋,肯定能打个出奇不意吧!” 小兵两眼顿时放亮,一脸崇拜地看她:“姐姐你真厉害。” 开明哈哈大笑:“这种纸上谈兵的战术,仅用于想象罢了。难道还真把它用到实战上不成?” 小兵舒缓笑容道:“那可不一定。” 开明并不以为然,随口说说的话,谁还把它当真。却不想在n久后,偶尔的一次对敌战役中,她正是吃了自己亲口教授予他人的这不起眼的点子的大亏。那时她才知道,眼前这名不起眼的小兵,却也是不容小觑的人物。 “你这个小奸细。”她执鞭,轻轻擦过他的衣角,笑着看他,“你不是马倌,肯定是别国的奸细混入南宫,我说的对不对?” “姐姐冰雪聪明,自然说什么是什么。”小兵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说了句恭维话。 她听着受用,向他道:“后会无期了,小东西。” 第五十五章、金蝉脱壳 小兵突然伸手,抓住战马的辔头,被他驯惯的马匹立即停止走动。开明不解地看他。 “我不叫小东西,也不叫小奸细。”小兵仰脸向她,极为认真地道,“我有名字的,我叫昭明。” “昭明?”开明按捺不住笑意,在马背上向他俯身,“你莫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仔细一瞧,他被尘土遮掩的真面目下居然有着白嫩的皮肤,五官还挺秀气。 次轮到小兵满脸不解。 开明大笑道:“你的名字跟我只有一字之差呢,我叫开明,你叫昭明,如果不是姐弟,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小兵闻言也是失笑:“姐姐你倒是牵强附会,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叫你姐姐,你想不认都难了。” 可爱的昭明弟弟,你倒是放开手啊,不然姐姐被后面的追兵抓到,以后就听不到你甜蜜蜜的声音了。”开明一面笑一面转头向后,寨门口那两骑烟尘,一红一白,不正是司空和卿云吗? 她赶紧收了调笑的心思,昭明顺着她的眼睛看去,也是微微变了脸色,沉声道:“怎么连军师和统领都惊动了?” “不就是这两个瘟神吗?”开明扯了扯缰绳,昭明仍没有放松的意思,只顾着拿眼瞅她,“这两日营中流言四起,军师从中宫战场上带回来的女人,就是你吗?” “我是被俘虏的士兵,不是什么女人!”她蹙起眉尖,焦急得不行,眼看着就要杀过来了,昭明还在磨蹭什么。 “你是军师的相好?”他最后居然冒出这么一句,恰好浇在她燃起的无名烈火上。 她想也不想。兜头给了他一鞭。原只是吓唬吓唬他。谁知昭明根本没有松手地意思。这一鞭来不及收势。声结结实实打在他右手臂上。从手背一直延伸到上臂。登时皮开肉绽。立现血痕。 昭明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急忙地缩手。抱着手臂直咬牙。居然不吭一声。竟似在强忍。 大马突然被他松开箍制。扬头一声长啸。立起前蹄。她吓得抱住马颈。不忘狠狠瞪他:“臭小子。净听别人胡言乱语。我要是他地相好。还能这样狼狈地逃跑吗?” “也是。”昭明即刻恢复正常。替她勒住有些失控地马匹。谈笑自若。“是我地不对。姐姐。” “疼吗?”看着他渗出丝丝血迹地手臂。开明这才现下重了手。心里又是内疚又是后悔。讷讷道。“我不是故意地。对不起。” 昭明回她一个温暖地笑。瞧了瞧自己地手。“比起战场上地拼杀。这点算得了什么。”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弥补我的过错。”看着他镇定的小脸,她忍不住伸手摸摸他凌乱的头,“算姐姐欠你一个人情。” 昭明听到她这句话,象被安抚的小狗般眼睛亮,绽开满脸笑容:“姐姐,这可是你说的,你欠我一个人情。”不待她再多说,用力一掌拍在马*道,“快走!” 开明赶紧端正了坐姿,诚惶诚恐地抓住缰绳,一直不善于骑马,尤其是快马。看她在马背上东倒西歪的外行样,昭明无奈地摇头,以这样的骑术想逃出聊云和司空的追击,简直是痴人说梦。 刚想到这里,身边两股劲风刮过,一红一白二骑扬起漫天灰尘,扬长而去。在他们身后,两小队扶枪持戟的士兵风风火火跟上。 昭明将身体侧过,避开两队的锋芒。眼睛瞄向远处,手臂传来隐隐的疼痛,年轻秀气的脸庞渐渐浮上一层阴霾。他抬手,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口,眼里戾气大盛:“欠我的吗?我可都会记得,开明姐姐。” 可惜此时开明急于逃命,听不到他的心声,否则的话绝对不会随便许他一个人情。 身后的追赶越来越近,近得都能听到敲击的马蹄声。冷不防前面出现两条岔路,她勒住马头,在原地打着转,不知道走哪条道合适。 看着马蹄在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泥印,她急中生智,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立即下了马,挥动鞭子用力抽在马*匹受惊,又吃痛,嘶鸣着扬起四蹄,以疯狂的度往前飞奔。 看着大马跑向左道,她立刻撒开脚丫,拐向右边。没跑几步,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人声,混合着喝斥声:“都停住!” 她赶紧滚入道旁的岩石后,遮蔽住身体,仔细聆听他们的说话声。 只听司空的声音道:“两条路,我们各选一条如何?” 卿云沉默了几分钟,呵呵笑道:“统领请走右道。” 司空哼道:“谁看不出来,这么明显凌乱的马蹄印,全部往左,你真好心,还要我往右走。” 卿云的笑声:“既然如此,统领又何必多此一举,要卿云选择岔路呢?” 司空不耐的声音:“不跟你罗嗦,看我抓住那个小贼,到时候你怎么神气!”呼喝一声,马蹄踏响,带着一队士兵奔向左侧。 卿云的马随即跟了上去。 开明笑了笑,暗想再聪明的人,总会有失误的时候。但是靠两条腿终究跑不快,司空与卿云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会现上当,是不是应该先往哪里避避才好。眼睛突然瞄到旁边那片繁茂的林木,心思微动。 司空和卿云一前一后跟着马蹄印,离了大路,上了土坡,二人迷惑不解。在土坡处一眼看到那匹悠闲地在草地上啃吃青草的战马,马鞍整齐,但是没有一人在旁。 “这是怎么回事?”司空惊奇道,“怎么只有空马?” 卿云脑中闪过分岔口那些凌乱的蹄印,若有所思:“莫非……赶紧回去!”扯动缰绳,率领自己的小分队奔回来时的道路。 这次换司空跟在后面。 卿云到了分岔路口,下马仔细观察脚印,终于看到浅浅的一排足印往右迤逦而去。他脸上带起笑容:“说你是狐狸,还真是名副其实。” 司空疑惑地看着他。他也不瞒他:“这女人使了招金蝉脱壳计,让我们跟着空马往左,她自己朝右跑了。” 司空面上却有些恼怒:“这么狡猾的小贼,决对不能轻饶!” “是啊,是不能轻易放过她。”卿云目光闪动,脸上的笑容却更似欣赏。 “她弃了马,更加走不快,黔驴技穷,看她还有什么招可使!” 第四次走入林中,开明现自己跟这片林子真有解不开的夙缘,但是比起在光秃秃的道路上被逮,她宁愿选择这里。 至少,几次三番进来,对这片树林也有几分熟悉。 很快司空他们的搜寻小队就会进来,她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尽力解救自己,最好能拖到夜晚,趁机弄到一匹马。脑中闪过一红一白二骑,对追风她心有余悸,那么只剩下卿云的马了。 心中打着算盘,漫步在林中,无意间看到一团干草堆,想到自己第一次被捕时的情景,对啊,为何不利用这些遍布林中的大小机关。 小心拆下整副排弩,将它们整整齐齐安放在入口处,放长触动开关的丝线,埋在土里,再撒上一些落叶。看着完成的机关,心里颇有成就感。 想了想,再去林中寻觅到其他一些机关,将它们小心移下,改装。南宫放置机关本来是对付中宫的逃兵,好了,现在全部还给你们。让你们知道,就算一个游兵,也能把你们打得落荒而逃。 忙活许久,肚中饥饿。伸手进怀里,将狗子那条装食物的旧布囊拿出。跟狗子倒是没白跟,都养出良好习惯,知道攒下白米饭,跑路必备。 将冷饭塞了几团,填饱肚皮,还没开始仔细筹划,已经听到入口处声惊叫,接着“嗖嗖嗖”似触动排弩的声音,接连射翻几人。 那边混乱成一片,夹杂着乱喊:“有埋伏!有埋伏!”后面传来司空严厉的怒喝声。 来了,她迅将布囊揣回怀中,拍掉手中的碎饭粒,顺手抹一抹嘴巴,悄悄伏身,借着遮掩的树枝前进,张望前方动静。 隐隐绰绰看到晃动的人影,卿云的声音传来:“自己设下的机关,怎么会不知道?” 小兵怯懦的回复:“但是,以前不是在这里的啊!” 卿云吸气,扬脸向在场的人道:“大家小心,有人移动了机关位置,所有的搜索都要小心进行,两三人一组,切勿落单!” 兵齐声应道。 卿云率先骑马进了林子,一支小队跟了进去。司空停在原地,脸色很是难看。 远远的,突然传来马蹄踏响的声音,一个黑点出现在地平线尽头。人未到声音已经凌空传至:“统领!军师!军师!统领!” “乱嚷什么!”司空愈不耐。 黑点到了眼前,是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看见司空,赶紧翻滚下马,气都来不及喘,先送上口信:“统领,将军吩咐,即刻拔营,请统领与军师回转营寨!” 司空想都没想,甩过去一句话:“让将军先回南宫!” 士兵愣在那里,急急道:“统领,不可以!将军知道统领会这样回话,将军说了,若是不回,按军法处置!” “那就按军法吧!”司空扯出个冷笑,“不过得等我先抓到这个小贼之后。” “统领!” 司空不再理他,纵马跃入林中。他的队伍也随即跟入。 报信的士兵愣了几秒钟,赶紧爬上马背,调转马头,赶回去报信了。 第五十六章、危机四伏 “军师!” “统领!” 士兵的报告如纸片般飞来,这个被捕兽夹夹住,那个被误踩的绳索倒吊,不多会,折损了五六名士兵。 “该死!”司空悻悻一掌拍在旁边的树干上。 卿云瞟着他,不动声色:“已经是极限了,她不可能有时间把机关布得更远。传令下去,撒开大网,我们要开始捕猎了。” 司空没好气地瞪他,大手一挥,所有士兵分散到各个角落,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 开明屏息敛气地藏在灌木丛中,小心躲开士兵胡乱刺过来的枪尖,待悉悉簌簌的声音走远,偷偷拨开树叶察看四周。 目光落在某处,眼睛登时一亮。一匹漂亮的白马,单独站在偏僻角落,低头嚼着草根,时不时出一声嘶响。她觉得这是她今天看到的最令人兴奋的东西了。 最幸运的是,那名可怕的军师卿云没在旁边。 她小心地观察了一会,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于是,小心翼翼挪动脚步,猫着腰接近那匹白马,心里既疑惑又兴奋。不能肯定这匹落单的马是不是陷阱,但是如果是陷阱的话,她也得跳,别无他法。 只要度够快,她暗想,度够快跳到那匹马背上,就能逃出生天。 战战兢兢走出灌木丛。完全暴露在日光下令她很不安。她四下张望着。迅小跑到白马身边。伸手攥住它地辔头。感觉狂跳地心脏顿时落到了实处。 “漂亮地小东西。你可真漂亮。”她抚摸白马地长鬃毛。由衷地赞叹。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自己还要说这样地蠢话。做出这种蠢事。但这匹马真得很漂亮。雪白得没有一丝杂毛。 白马似回应她地话。响亮地打了个喷嚏。她赶紧向它竖起手指。找到脚踏。身体一锉就想爬上去。 “小星星……”身后恰在此时。静谧无声地空气中突然传来轻飘飘地声音。声音象在云端。又近在咫尺。 这一声登时令她身体都麻了半边。脚变得象石头一样僵硬。居然提不起力气来。 声音继续着。仿佛王菲空灵地声音。柔腻。温糯:“小星星。眨眼睛。在天空。放光明……” 柔软的歌声似无形的锥子,一点点撬开她封闭的脑壳。恍惚想起那天晚上,对着醉酒的卿云,她象哄小孩般低声吟唱着小星星的儿歌。 “小星星,眨眼睛,在天空,放光明。”嫣红的脸,迷离的双眸,还有扯住衣角的修长手指。 神智回转,似冷水灌注身体,她猛转身,睁大眼睛瞪向后面。 出尘脱俗如仙子一般的卿云,永远的素色衣袍,脸上再没有那晚出现的不设防的腆笑。他站在开明刚才跑出来的灌木丛边,带着一种嘲讽的笑容,嘴唇翕动着,“小星星,你总算是现身了。” 她迅瞄了瞄他身边两侧,还好,只有他一个人。 “好吧,愿赌服输!”她握住拳头,两手直直伸向他,“把我绑起来吧!” 卿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真得认输了吗?” “栽在你手里,我认了!”她不甘不愿地咬了咬牙。 卿云向她走来,脚步轻缓,笑容轻淡:“我还以为你会多坚持一会,这么快就认输了,比较无趣。”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随便你!”她脸上**恼意。 卿云走到她面前,站定:“这么想死吗?” “我做的那些事情还够不上死罪吗?”她亦冷笑。 “足够死一百次了。”他肯定地回答道,直视她的双眼,“三擒三纵不知感恩,挑拨离间,烧毁营寨,现在又设陷阱伤害南宫士兵,无论哪一条,你都够得上死罪了!” 她紧抿嘴角,倔强地看住他。 他嘴边带起淡笑,“但是,从另一方面充分证明,你是完全可以保护自己,不需要别人照顾的人。” 她微微冷笑:“这算是夸奖吗?” “是我对你的赞许。”卿云唇边的笑容扩大,延伸到脸上。她不知何意,有些呆怔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累赘的女人,也不喜欢麻烦的女人,你的表现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伸手,碰触到她散乱的鬓角,“很好。” 开明躲开他的手,警觉地瞪他,“不知道军师在说什么?既然没打算抓我,那就放我走吧!” “放你走,现在更是不可能了。”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不同于以往。俊目微微弯起,变成弯月的形状,“难道你随便爬上我的床,就这样算了吗?” 开明听得心头一跳,不由自主扶了扶下巴,免得太过吃惊连下巴都掉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他戏谑的目光注视下,感觉脸上的潮红一阵漫过一阵,她几乎跳起,“明明是你自己……” 想到昨晚的亲密接触,手掌抚触后脑的感觉,大大咧咧抱住的软枕。天哪,他要是不提,就能顺利忘记这档子尴尬事,越是提起,越让人无地自容。 “我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热情如火的女人。”他故意调笑道,看着眼前这个一开始张牙舞爪,现在越缩越小,快要钻到地缝里去的女兵。看到她窘迫成这样子,所有的憋气似乎一吐为快,令他真想放声大笑。 开明不用摸自己的脸,都知道现在有多红。见他得意的样子,羞耻与愤怒一古脑冲上脑门,她突然直直盯住卿云身后,悱红的脸顿时转换成惊惶的白色,空统领!” 卿云大吃一惊,不会这么巧吧,每次落单都被司空撞到?急拧身看向后面,只有树叶的沙沙响,哪有半个人影。 该死!他心里暗骂一声,又被骗了! 踏踏的马蹄声响起,不用看都知道那匹白马被开明骑走了。卿云不慌不忙,手指放在口中打个唿哨,雪练似的大马突然调个头,重新跑回来了。 开明真正的白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下地还是该坐着不动。 卿云哼了声,抓住她的胳膊,顺势跃上马鞍,从她手中夺过缰绳,低声道:“这么多人在找你,你还敢骑着我的马明目张胆地走在树林里。” 她咦了声,难道卿云愿意帮忙,顺口道:“你说怎么办?” “一切听我的。”卿云脱下外袍,覆在她头上,“靠在我身上,无论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 她依言,紧紧倚在他的胸口,马一走动,身体刚刚摇晃,卿云的手由旁侧绕到她腰间,将她固定住。他身体传来火炉般的热度,开明只觉得自己象一张煎饼,从脸到身体全部都被煎得通红。 路上偶遇几名士兵,卿云的回复都是:“近卫兵受了重伤,流血不止,我先送他回营,你们跟着司空统领继续搜查。” 南宫军师话哪个士兵不敢听从,也没人疑惑袍子底下的人。开明松了口气,眼睛瞄到脚底下的路径,已经出了树林,径直绕上大道。 她拉下盖在头上的衣袍,兴奋地张望四周,“真得逃脱了!” 卿云不答话,只是加紧了度,“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区,司空一旦起疑,很快就会追上来。” 疑惑地道,“你不用送我了,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卿云笑道:“谁说我在送你,我是跟你一起走。” 她大吃一惊,“你跟我一起回中宫?” 肯定地道。 “你的军师,军师不当了?”她几乎有些磕巴,这么有前途的职业就这样放弃了?卿云怎么想的? 到了一直想找的东西,两者必须舍弃其中之一。” “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她心里突突地跳,不会是……虽然事实已经很明显,却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你去中宫可以,只是不要跟着我。” 应了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喃喃自语道:“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好好的军师都不做了,跑到别的国家从头开始,又要白手起家,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一个人一生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卿云听得好笑:“你唧唧咕咕什么,我说过了不给你添麻烦。我养得活自己。” 她心里暗暗接了一句,不是这个问题,这个卿云,真是死脑筋。 “照这样的度,多久能到中宫?”她找了个关心的话题。 “最快也要到晚上了,没有追兵的话。”卿云随意瞟了瞟身后,脸色突变,那一大片扬起的烟尘,分明是追赶的人马,“看起来这一趟,不会那么顺利了。” 司空在全力搜索树林时,看到卿云带的那支队伍66续续归入自己队列,心里好奇,找小兵询问,小兵的回答一律是:“军师让我们跟从统领。” 他奇道:“军师人呢?” “他带着近卫兵先回营去了,说是近卫兵受了严重的伤。”话刚说完,抬头看见司空身边一人,小兵一脸惊慌,怎么在这里?” 司空回头,看见小兵说的这个人,正是卿云形影不离的近卫兵,他也是一脸愕然,呆呆回视两人。 “你受了严重的伤吗?”司空恼怒道,心里隐隐升起不妙的预感,“你跟卿云回营了吗?” 近卫兵比他更惊奇的表情,半句话回不出来。 司空暗骂一声,翻身上马,喝令道:“全体追击,给我捉拿叛贼卿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率先扬缰远去。 只剩下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士兵,来不及多想,赶紧小跑着跟在他后头。 追风不愧为名驹,出了树林,红鬃飞扬,四蹄生风。不止抛开追随的士兵,甚至远远看到了前头被追赶的猎物。 眼睛瞄到那匹雪球一样的白马,司空伸手探入箭囊,拈出一枝利箭,搭在绷紧的弓弦上。蓄满怒气的锐目半眯着,锋利的箭头牢牢对准前方摇摆不定的目标。 第五十七章、略施小计 弦的飞箭如一道耀目的闪电,破开流动的空气,挟持着无比凌厉的劲风飞向马背上的人。 白马突然往右一跳,险险避开了锋芒。那支箭几乎擦着卿云的肩膀而过。 司空只觉眼前一花,竟然看不到马和人的影子。仿佛他们这一跳,跳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从平地上莫名其妙消失了。 勒住缰绳,红色马蹄在原地打着转。司空向四处张望,意外现道旁竟然有条向下的小径,被荒草遮盖住,极为偏僻。顺着小径往前,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他不再迟疑,纵马跳下小径,马蹄踩踏不住松散的泥土,顺着塌陷的泥石块滑下,追风摇摆着几乎将他掀下马背。 他赶紧扶鞍跳下,心疼地抚摸追风的大脑袋,仔细检查它的蹄子,还好没有受伤。追风既然没事,第一要紧就是找到卿云跟开明了。 司空抬头注目四周,眼前看到的景色令他不觉懵。刚从血腥的战场上回归的人,完全不能适应这种祥和的田原风光。平坦的细沙河滩,成堆裸呈的鹅卵石,静静流淌的河水,细碎的水花撞击着光滑的岩石,出愉悦欢畅的声音。 司空有一瞬间的呆滞,想象自己是一介农夫,此时站在无限美好的风景中,过着单调而重复的平凡日子。 追风突然出一声嘶鸣,将他从想象中拉回神智。是啊,真是可笑,他是南宫血统纯正的战将,怎么会做这种荒唐的想象。 当务之急,找到卿云要紧。 一行马蹄印跟两行人的脚印从岸边蜿蜒进入河水,便消失了踪迹。司空在河边蹲下身体,望着水面蹙起了眉毛。狡猾的家伙,进入水中就猜不透他们会在哪里上岸了。 66续续地士兵赶到。围拢在他身后。司空直起身体。布命令道:“一队沿岸搜索。另一队渡过河去。到对面看看。” 士兵得令。纷纷散去。 只有卿云地近卫兵还紧紧跟着他:“统领。我不明白。军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荒唐地举措。他一定是被人挟持了!请统领务必救军师脱险!” 司空冷冷道:“军师这么神机妙算地人物。普天之下有几人能挟持得了他。” “但是。如果是他身边亲近地人。就不会提防。也许意外就生了。”近卫兵尽管知道二人关系不善。仍不死心地替卿云辩护。 “我知道了。”司空倒没有落井下石。淡淡带过一句话。“自愿也好挟持也好。当务之急先找到军师才能弄得明白。” 卫兵深感其言,是啊,无论生什么事,先找到卿云要紧。自从带回那个惹麻烦的女兵开始,军师的各种表现就很不一样了。 都是她的错!近卫兵攥紧了拳头。 此时的河水上游,卿云和开明正吃力地趟水而上。白马踩着深浅不一的河底石块,一颠一跛跟在后头。 “我说。”扑通一声,她又滑了一跤,整个人扑到水里,还好水流不急,赶紧地起身,身上却已湿透。她没好气地瞧着湿漉漉的衣服,气恼地道,“干什么一定要在水里走路,到对岸去不是更省力吗?” “不能留下被追踪的足迹。”卿云下摆衣服也是全湿,他小心地提起衣摆,一手牵住白马的辔头,用足尖试探河水的深浅,“只要在水里往上走,他们就很难找到我们。” “可是这样走下去度太慢了,追兵在河岸上就能追上我们。”她埋怨道。 “的确。”卿云眼睛注视着前方,那里一溜溜的水草从水里直铺到河滩,“是该上岸了。” 小心地踩在茂密的水草上,有陷下去的脚印,将柔软的水草抖一下又恢复原状。卿云让开明牵着马先走上岸,待在林边等他。他找了几条柔软的树枝,走向河滩。 开明好奇地看着他。 卿云走到细沙铺成的河滩边,倒退着往林边走,躬着身用手中的树枝仔细清除他们在沙中留下的零碎脚印。一边横扫一边倒退着,一直退到她站立的草地上。 “好了。”他直起身体,将树枝丢掉,大大松了口气。 开明笑笑地看着他:“倒退清除足迹?这点子不错,真亏你想得出来。” “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他将双手的尘土拍掉,回她一个笑,“眼看着就要晌午,司空该着急了,我们先进林子里躲一会。” 开明笑得更是开心:“司空怎么敢跟你卿云斗智,真是不自量力。” 卿云拿眼瞟她:“你不也经常向我挑战吗?” 她拍了一下手心,想起什么,凑到他跟前道,“说实话,你要不是突然弃暗投明,我真不希望有你这样的对手。” 卿云淡笑道:“什么叫弃暗投明?况且,有我这样的对手不好吗?” “太可怕了。”她得出个结论,对他毫不设防地笑。 卿云看着她,懒懒的日光从头顶照射进树林,将一树的斑驳阴影倒映在她脸上,衬上这个笑容,竟然令他产生一时的恍惚。 他伸手,将她颊边一缕湿湿的乱捋到耳后,手指轻轻触到皮肤,心底某处痒痒的,开明的眉毛不禁微挑。 “湿了。”他目光清淡,语气不急不缓,“找个地方去晾晾衣服。” 她眉毛挑得更高了,眼里已经闪出警戒的光。 一阵散乱的脚步响,从林中走来几条人影。二人一时不防,竟被他们撞个正着。 “你们是谁?”来的那几人惊讶地看着他们。 他们紧张地回视,看清楚对方装扮,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两三名背着渔具的村民,晒得黝黑的脸庞,挽袖赤足,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们。 开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卿云抢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向三人作揖笑道:“有劳各位大哥,我与妹妹贪恋美景,不想一时迷路,想往下游泛舟游玩,不知该往哪边走?” 村民闻言豪爽地笑道:“我们正是去下游捕鱼的渔人,你们不妨跟着我们一同前往。” 卿云忙道:“多谢美意,只是这里景色优美,我兄妹还未尽兴,请大哥指点方向就行了。” “那好吧!”几人指点方位,好心地叮嘱他们,“衣裳全湿了,不要只顾着玩,早早回家去。” 卿云忙不迭地谢过,三人走远。开明看着他笑:“兄妹?你哪里看出来我会比你小?” 卿云漫不经心道:“言行举止象个小孩般的人,还想做人家姐姐吗?” “那只是表面好不好?”她象被蛇咬到般跳起,“你只是少年老成,论年龄,说不定还得叫我阿姨什么的!” “是吗?”他伸出手指,轻佻地勾起她下巴,笑笑道,“怎么看,都是做妹妹的料。” “混蛋!”开明打开他的手,怒瞪他,“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卿云大笑,不再跟她胡闹,扯过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得要去下游吗?”她叫道。 “当然不去。”他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顾自前行。她一时摸不着头脑。这人行为处事都异于常人,不知道现在脑子里又在盘算什么。 走不多远又看到一名樵夫,抡着斧头在咚咚地砍树。“这小小的林子里,倒是热闹。”卿云笑着放开她的手,向那名樵夫迎上去。 她傻站在原地,不知道卿云想做什么。 “大哥,请问一下往河下游的方向?”卿云居然又是这么一句,樵夫自然热心地指点。他谢过,回转。 “你在搞什么?为什么一直问下游?”开明满心的疑惑。 卿云神秘地笑:“过会你就知道了。”带着她往林中更深的地方走去。 司空立在河滩,搜寻的士兵一拨拨来报。 “统领,河岸两边都没现军师的踪迹。” “统领,找到三名渔夫,说是有人问过他们下游的方向。” “统领,林中一名樵夫说是一男一女问过下游的方向。” “下游吗?”司空皱了皱眉,召集士兵道,“放弃这边的搜索,全体往河的下游前进!” 正往前走,大道上拐下一名跌跌撞撞的小兵,滚爬着从碎泥地上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统领!统领!将军的口信!” “不必说了,抓到人我自然会回去!”司空截住他的话头,冷冷道。 “可是将军说,队伍已经启程,要是再耽误下去……” “军法处置是吧,我都知道了。”司空横他一眼,“什么时候抓到叛贼卿云什么时候回去,就这样转告将军。” “可是……” “滚!” 小兵不敢再多言语,连滚带爬跑上土坎,上马回复去了。 此时,卿云成功找到一块被太阳光晒暖的大岩石,将湿衣服铺在上面熨热,不停地翻转着两面。 开明也象他那样操作,只不过卸下的是外衣。里衣尽管湿得贴肉,也顾不得许多了。 “可惜。”她提起被水打湿的旧布囊,好不容易收藏的冷饭全泡成了饭糊,布囊还一滴滴往下渗水。 “还不把那玩意丢了。”卿云嫌恶地瞟着她,“怎么带着这么恶心的东西。” 她两眼冒火地瞪他:“你懂什么,这是战友的一片情谊,生死相交的见证物!” “什么跟什么。”卿云丝毫不为她的话感动,“别吃这种烂糊糊的东西,肚子要是饿了,摘些野果先充充饥。” 她向他翻白眼:“我说,你怎么这么笃定司空不会搜查这里?还敢悠闲地晒衣服?” “这是自然。”他又翻了一面,用手试试衣服的温度,“所有的人都证明我们要去下游,他自然会心急火燎地赶往下游,顾不上搜索这里了。” 明的眼里闪出亮光,咧嘴笑道,“你这家伙,刚才做出那些举动就是为了误导司空吗?” 卿云也笑:“至少为我们赢得了时间。” “不趁机逃跑吗?”她歪着头,不是很理解。 “所有的逃跑策略都是在入夜,你不懂吗?”他专心致志地瞄着自己的衣服,把她当空气,“大白天的,就算撞上一个小兵,也会功亏一篑。” 她咳了声,被他一句挖苦心里颇不爽,“狐狸这个称呼应该归你,哼!” 卿云抬头,笑得阳光灿烂:“我不介意当狐狸。” 第五十八章、有相公的人 夜晚如期而至,卿云站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他只套件外袍,里衣与鞋子除去,挂在后面的树枝上。林中不知什么缘故竟然起风了,拂动他的长袍,出“霍霍”的声音。 “观测天象吗?”开明蹲坐在草地上,甩着自己湿湿的鞋子。她也只穿件外衣,在下午太阳光努力照射下,以及岩石巨大的余温中,衣服也只能半干。实在禁受不住湿衣服贴肉的感觉,将累赘一一除去,此时挂在树枝上象一面面国旗,迎风招扬。 卿云转身看向她,全身只着一件宽大的外衣,衣服遮到膝盖,袖子挽到手臂上方,长垂地,以一种可笑的姿势甩动布鞋。 他不禁嘴角上扬,微微带笑。这女人对男人没有防备心的吗?还是以为自己是无害的? “在看,星星。”他伸手指了指天空。 开明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天空,黑压压的幕布上,点缀着屈指可数的亮光。“有什么好看的,就那么几颗。”她继续甩她的鞋子,这边的工程更重要。 “你真没有情调。”卿云微叹口气,向她走来,“这么浪漫的夜晚,和一位翩翩公子单独相处,居然在甩鞋子。” “你是翩翩公子吗?”她斜眼打量着他全身上下,狼狈的衣着,散乱的头,除了脸蛋稍为过得去以外,找不出任何配得上这四个字的迹象。 他走近前,蹲下身,坦然地笑着,任她肆无忌惮的目光流连。 “头很漂亮。”他撩起她一段尾,在指缝中滑过,如绸缎在皮肤上轻轻摩擦,**奇妙的触觉。眼里微微兴起一丝涟漪。 她将头从他手中抽回,白眼:“天黑了,可以赶路了。” “再等等。” “等什么?”一阵凉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等我在这里被冻死吗?你又不许生火。” “火光容易暴露。虽然司空撒到下游。我们也要做到万无一失。”见她开始放下衣袖。不住**手臂。不禁问道。“很冷吗?” “有一点。”她随口应了一句。将敞开地衣襟捂紧。 卿云迟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向她张开双臂道:“来。” “干嘛?”她立即进入戒备状态。 “把我的身体借给你。” “不用了,心领心领。”听到他的话就感觉脸红,卿云还真是直白。 他那样静静看着她,维持着蹲坐的姿势,风从二人之间拂过,卷扬起各自的丝。开明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卿云的笑容敛去了,目光专注,半开的衣襟处滑现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脯,垂落的丝凭空给它添了几分妖娆。 开明的气喘不上来,心跳得更加厉害。她唇干舌燥,觉得自己象不经事的少女,面对令自己心动的情郎一般。 “我先……我先……那个……”手忙脚乱地起身,欲躲开身边这注极具杀伤力的目光。 手腕被扯住,卿云只轻轻一带,她就站立不稳,直跌入他的怀抱。滚热的温度从他**的胸膛源源不断地传来,开明象抱到了火钳,大惊失色。 “这是干什么?”她挣扎,被箍得死紧,只能乱扯对方的衣服。 “你不是冷吗?”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说过了要~!”她喘着气,努力将一个一个字吐出来。卿云想杀了她吗?这么用力。 他将她推开一点距离,颇玩味地笑着看她,“再刚强的女人有时候也该温柔一点,这样才能激起男人保护的**。” 开明被他说的“**”两个字打了个寒颤,莫名其妙往岐义上想。赶紧晃晃脑袋,将乌七八糟的东西晃走。卿云的脸掩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 “我想,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不应该,耽误这么长时间……”她有些心虚地说着,看着黑暗中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由远及近吹在脸上,心坎象被鸡毛掸拂过一般,搔痒。 明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事,她却象被点了**,只能傻看着他,动弹不得。 在她咚咚响的心跳声中,卿云的唇轻轻碰上了她的唇,很轻很轻,象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下来的话未及出口,卿云再次挨过来,捧住她的脸颊,凑上自己的唇。这一次不象刚才的浅尝辄止,他动作粗鲁,落下来的吻象狂风骤雨一般。 开明差点背过气去,揪住他的衣裳一通乱扯。感觉身体突然后仰,后背接触到坚硬的泥土,已经被他压倒在草地上。 两人都是衣裳凌乱,紧张地气喘吁吁。她在他的脸再次挨过来之际,大声叫道:“卿云,等等!” 卿云果然停止了动作,两眼迷离,象是某种按捺的**控制不住地喷薄而出。连带声音都接近嘶哑:“怎么了?” “不能这样!”她咬咬牙,甩出最后一招,“我是有,相公的!” “你说什么?”他好象还没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相公,相公!这两个字你总该认识吧!”为了摆脱尴尬,她不得不拿旋当挡箭牌。 卿云的眼睛渐渐从迷离转为清澈,又从清澈变成愠怒。他揪住她的衣襟,压低声音道:“这是你耍的各种花招中的其中之一吗?” “我没骗你!”她直视他的眼睛,“是真的,我的相公,他叫旋!” 卿云直直盯住她的眼睛,象要看进她的心里去,半晌没有出声。凉风微微绕过树梢,四周一片静谧的沙沙响。 终于,他松开她的衣襟,轻轻替她整了整衣领,将她头上的杂草拂去,淡淡地道:“对不起。” 开明转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气氛冷到了极点。 卿云起身,将长束起,穿好晾干的鞋子,走到在一旁悠闲吃草的白马边,伸手轻轻拍它的脖颈,向她道:“走吧!” 她不敢再说什么,将衣服裤子收好,不计较潮湿的布鞋,急忙跟在后头。 很快走出树林,看到那一片河滩。他们再次脱去鞋子,搁在马背上。 “卿云。”她捉住他的衣角,轻声道,“对不起。” 卿云笑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说不出话,卿云待她和别人不同,三擒三纵,甚至弃了军衔帮她逃离险境。她不是木头,知道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一个男人不会这样无缘无故付出。 是的,他说过,要她归降的理由,她不是傻子。 卿云是清莲,她到现在还这样认为,不能亵渎。与旋的关系太复杂,没理顺之前怎么可以和卿云纠缠不清? 她的身世、记忆,都需要旋来解答。 “小心!”他扶了她一把,她刚才神情恍惚,光脚踩在河底的岩石上几乎滑倒,“你怎么这么笨!” 她脑袋上立即吃了一记爆栗:“别再胡思乱想,那些事情等到脱险后再去考虑!” 捂着头,心里有些释然。眼睛看向对岸,声急忙问他,“军师!军师!” “叫我卿云。”他在前面甩过来**的一句。 她赶紧转口:云,你看,那里不就是我们下午入水时的河滩吗?怎么这么巧?” “不是巧,是我特意选择在那里上岸。” “特意,为什么?”她更加不解。 “在下游找不到我们,一般人早打退堂鼓了。只怕司空那倔脾气又会回转原地,虽然是万中之一的可能,我们也尽量不要留下可供查找的足迹。” “不留下足迹?怎么可能?”她惊讶地道,难道想再试一次树枝清扫吗?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不留下足迹。”卿云狡黠地笑道。 开明奇怪地看着他,看他走到河滩边,将身体转过去,小心踩踏着原来印上去的脚印,慢慢倒退回岸上。那匹白马居然被他驯养得服服帖帖,**朝前头朝后地走着。 她顿时瞪大了眼,原来除了用树枝消灭足迹,踩着原来的足迹倒退回去也是另一种可行的办法。 “你还不快来!”卿云的笑毫无介蒂,象是从来没生过任何令人不愉快的事。 她心里有些惶恐,带着更多的敬畏,学着他的样子,踩着足迹倒退回去。 一声叫,“我踩偏了,怎么办?” 卿云笑道:“有什么关系,谁会观察这么仔细,不要太过凌乱就行了,又不是破案。” 她声,更加小心地后退。 “其实黑灯瞎火的,不大会有人注意到这点,都是我过于谨慎养成习惯了。” “……”她说不出话,对眼前这名男人的敬畏程度已经上了一个阶段。她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卿云,可以担任南宫的军师一职。 从小径上了大道,白马放开四蹄,迎着清凉的夜风,跑得旋风一般快。开明的心完全落了实,紧紧搂住卿云的腰,鼻中嗅到淡淡的香味,接触到他身体的温度,脑子不受控制地联想到草地上惊心动魄的一幕。 卿云喜欢自己吗?到现在还觉得象做梦,一切生得太不真实。她跟卿云,怎么看都不象相配的一对。 白马的蹄子突然硬生生收住,她一个不防,鼻子撞上卿云后背,“哎哟!”直叫唤。 “怎么了?” 从后面看,卿云的侧脸微扬,表情凝重地注视着天空。那里,烟花一般的焰火爆开,转瞬消失。 “糟糕!有人了信号弹!”卿云**马腹,厉声吆喝着座骑,“抓紧了,我们要开始提了!” 她赶忙抱紧他的腰,连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司空这小子,在沿道每隔百米安排一名哨兵,只要我们没离开河滩,无论从哪边上岸都会被他及时现。是我大意了!”他纵声朗笑着,象是极为欣赏他此时的作风,“想不到这小子居然留了这一手!” 第五十九章、反复无常的卿云 司空的红马再次在身后出现时,天色已经微微透亮。开明不得不佩服他的不屈不挠。连着一天一夜追赶,他居然丝毫没有疲惫,可见二人的梁子结得有多深。 “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她忍不住大声叫喊,凉风呛进嘴里,一阵咳嗽。 “我没有得罪他。”卿云笑得很开心,好象跟司空的追逐只是游戏一般,“大概是他舍不得我走吧,毕竟做兄弟做了这么多年。” 才不信他的鬼话,哪个做兄弟的会拿箭来招呼人的。 “卿云!”远远的,司空中气十足地叫道,“快跟我回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卿云扭头笑道:“你看,还是有感情吧!” “感情你个头,再射过来的话,我就是你的挡箭牌了!”她没好气。 卿云似乎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不过你放心,你死了以后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什么臭嘴!”她恼怒,想也不想张口咬在他的背上。 他一声抽气:很痛的!你这女人真是野蛮,冤孽呀,那么多窈窕淑女对我青眼有佳,我偏偏,唉!” “废话少说,看着点路!”她自己心里有些好笑,怎么突然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举动。这不是一根甘蔗或香蕉什么的,是卿云的背哎!该死,想撇清关系,偏偏又一再让人误会。 偷眼张望身后。司空果然又在张弓搭弦。急得揪他地衣服:“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司空要射箭了!” 号称百步穿杨。箭箭不会落空。你可有得受了。”卿云感概道。 “什么我有得受。是我们两个人好不好!到时候象蚱蜢一样穿在一起。死状倒有趣了!”她咬着牙。反唇相讥。 卿云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地道:“如果真是那样死法。那真有趣。有趣得很!” “有趣你个头,快想办法!”她抱在他身前的手乱扯他的衣襟,“你不是号称智囊吗?肯定有办法!” “别无他法。”这呆子摇头晃脑地道。 开明气极,伸手抓住他腹部的肌肉,威胁道:“再给我装龟样,信不信我把你的肉拧下来!” “是吗?”卿云的身体突然震了一下,语气却丝毫没有改变。手腕上忽地一紧,似乎被他握住,紧紧贴在光滑的腹肌处。 开明怔了怔,刚才随手抓他只是半玩笑性质,风什么时候刮开他的衣襟,一抓竟然抓到他光裸的皮肤。虽然一开始不知情,但现在手底下传来的触感却令她心跳加,呼吸都有些不稳。 她挣了挣,没挣开。卿云忽然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真的,没有骗我吗?” “什么?”她头砥在他背上,胡乱接口。 “关于相公的事。”他闷闷地道。 轻的应了声,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 卿云突然勒住了马头,白马蓦然收了蹄子。他缓转头颅,冷冷地瞄向她:“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回中宫?” 愈不解。 “我抛弃南宫的一切,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既然你有相公。”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脸上笼上一层冷霜,“我为什么还要放你回去,让你们阖家团圆,做这个滥好人呢?” “卿云?”她不由心惊,他改变主意了?自己又要沦为阶下囚了? “你不是想要个主意吗?”他冷笑着,使劲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抽回,“我给你出个主意,我们去将军面前领罪,一起在牢中过完下半辈子怎么样?” “别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她惊怒,张惶地看见司空的马越逼越近,奋力想挣脱对方的箍制,“你可以不走,我是一定要走的!” 卿云不再言语,只是冷冷注视着百步之外的红马。红马倏地停下四蹄,司空似是不解他们此时的举动。 卿云调转马头,白马缓缓向他走去。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司空身上,“司空统领,我将这个女兵献出,将功折罪怎么样?” 司空一脸的讶异,浓眉蹙起:“卿云,你在玩什么花样?” 卿云突然大笑:“我说真话的时候,你认为我在做假。我说假话的时候,你却信以为真,司空,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长进。” “你想激怒我吗?”司空脸色阴沉,稳稳托起手中的弓箭,瞄准二人,“你们两人,无论死活,我都要带回去。” “那就带活的吧!”卿云呵呵笑着,丝毫不畏惧他手中的利器,“将军那里,你也好交待一些。” 司空哼了声,卿云说得没错,父亲自小看着他长大,平白无故死在自己手里的确脱不了干系,这次的荒唐事件让他去解释,比自己的说词强一百倍。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圆这个谎? “你过来!”司空冷声道,“跟我走!” “卿云!你疯了!”开明大惊,“私纵敌兵不是小罪,还有出逃的事,你怎么解释?真想坐牢吗?” 卿云半开玩笑道:“不是说了一起坐牢吗?” 气得快吐血,怎么碰上这么一个不死不活的人! “放开我!要去你自己去!”她急得在马背上瞎鼓捣,手脚齐用,拼命想挣脱。卿云突然松手,她一个不防,从马背上摔下,结结实实落到地面。 “你这混蛋!”怒瞪他。他脸上极诡异的笑容,让人看了心里悚。 “你不是叫我放手吗?我放了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暗波涌动,“不借助我的力量,看你能跑多远?” 开明忽然恍悟,眼前这个人哪里是她心目中的清莲,明明是道行极深的污潭,清纯的莲花模样完全是骗人的。 她心里恼怒着,腿脚也不慢,憋着气向前冲去。跑不出几步,声,长杆羽箭落在她前面,箭尾颤动着象在嘲笑她。抬起的脚早一秒落地,就会被射穿。她吸口气,愤怒地转身,对上司空嘲弄的眼神。 他放马,缓缓走来,语气极尽嘲讽:“被抛弃了啊,看来风水真是轮流转,现在居然也轮到你了。” 搭上一箭,对准她道:“再跑啊,跑得出我的射程,就算你赢了!” 她往后退了退,不动。想玩猫捉老鼠吗?你有阴暗心理,我偏不让你如愿。愤恨地瞪向卿云,他仍是一脸奇怪的笑容,瞧着她竟似在看好戏。 这就是刚才还对你一往情深的男人!她在心里咒骂了无数遍,用最恶毒的目光射死他,脑子里却揽成一团乱麻,无法想出一个脱困的点子。 “开明!”前方突然传来嘹亮的叫声,亲切又熟悉的声音,“开明是你吗?” 她全身大震,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纷乱的马蹄响,从清晨撩开的面纱中冲出两匹快马,在相隔不到百米处紧急刹车。马上一人剑眉星目,绷带缠身,手中提着长戟,不正是长庚吗?另一人尖脸猴腮,却是狗子。 二人见到她,又惊又喜:“开明你真得没有死啊!” “别咒人好不好!”她高兴得眼泪快要出来,急忙擦着眼睛道,“快帮我解决这两个麻烦啊!” 长庚这才留意到她身后的状况,目光扫过卿云,停在司空身上,眼睛顿时放亮:“是你!暗算人的那个!” “我叫司空。”司空傲然抬头,“中宫的将士都是这么没礼貌的吗?” “管你什么礼貌!”长庚催马抡起长戟,直向他戳过来,“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这次就战个你死我活!” “好说!”司空没有带长矛,随手抽出身边的佩刀,毫不客气地迎战。 二人在那边战个水深火热,狗子战战兢兢挨近,偷眼瞅着一旁巍立不动的卿云,双手捂在嘴边传话道:“开明,这是怎么回事?卿云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她叹口气,狠狠瞪卿云一眼,后者观赏着激战,又瞄瞄她,宛尔一笑。她不由后退,眼睛瞪着他,向狗子说道,“他是个坏蛋!十恶不敕的坏蛋!你快拿刀劈了他!” 卿云听到这话,摇头道:“开明,你真是太绝情了。我只不过放了手让你跌下马,你就要这般恨我,你也该想想我对你的诸多照顾,在我的立场哪有这么容易。况且,刚才我们在草地上不知道有多……” “闭嘴!”她怒斥,立马打断他的话。羞忿交加,脸上居然带起潮红。 狗子傻傻地接话道:“你们在草地上怎么了?” 卿云笑笑,想昭告天下一般,再次说道:不知道开明的唇尝起来……” “混蛋!快住口!”她气得几近狂,该死的卿云,听到这上半句,傻子都能猜得出来下面的内容。 “你们……你们……”狗子象被吓住了,大睁着眼,磕磕巴巴说不出话。 她猛转身,放开脚步向着狗子狂奔。卿云是魔鬼,百分之百确定。 狗子声叫,他看见卿云的白马在同一时刻行动。白色的马鬃飞扬,清俊面容,飘洒的黑,松垮的淡色衣袍,一眼看上去竟然飘飘欲仙。他一时傻在原地,竟然不知道接应她。 “狗子~~!”她急唤。 狗子蓦然回转神智,张眼看去,几步之遥,白马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卿云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向她俯身探手。 “开明!”狗子为自己的走神懊悔不已,急忙想赶前施救。 道闪电光影,带着追魂夺魄的力度直袭卿云伸出的手。卿云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迅缩回,连带马匹一起往旁边闪避。 摆的长影脆响着,晃动在众人眼里。开明跌坐在地上,飞来的玩意钉在地上,深深没入咫尺距离的地面,吓出她一身冷汗。看清楚竟是一杆长箭,棕色羽翎,黑色箭杆。 卿云的目光移向飞矢的方向,她不由自主随着他看去。阳光在他们这一番争斗过后,终于懒懒透出。夜的暮蔼未褪尽,轻轻的马蹄敲响,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慢慢现出一人。 开明的眼睛甫接触这个人时,立即放大到无瞳孔状态,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第六十章、陌生的相公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这名不之客。就连长庚与司空都停止了争斗,眼睛瞄着这边,互相持着器械僵持在那里。 马背上的人身形略显瘦削,腰杆却挺得笔直。一抹跃动的阳光抚过他浅淡的睫毛,将琉璃般的眼眸柔化得更加透明。开明被阳光晃到眼睛,微微眯起。 那个缀满星星的夜晚,他的眸子在暗夜中显现的,就是如此这般颜色。 只是此时,他脸上再没有往日清淡的笑容,眼神中不再有熟悉的惫怠,取而代之一种肃杀的戾气,透过微颤的弓弦强化了这种紧张氛围。 他就这样端坐在马背上,手持长弓税利地盯住卿云。嗡嗡振动的弓弦如同魔音,在耳边一阵阵扩大。 “你是谁?”卿云凝目回视他,眉毛微微皱起。 明喃喃地道。 的声音虽轻,落在卿云耳里却如同重锤。他双眸骤然放大,目光牢牢锁定对方,“你就是旋?” 旋的长弓从身前徐徐落下,冷淡地道:“南宫军师有何指教?” “你知道我?”卿云讶然。 旋抬了抬下巴,看不出任何表情:“听闻南宫中有一神仙般的人物,不仅长相清纶,更是善使计谋。弋林一战,大音大败,令他声名鹊起。看阁下相貌不凡,又与南宫权将军的爱子形影不离,十有**就是卿云军师吧!” “啪啪”卿云抚掌大笑:“完全正确。” 开明怔怔望着旋。这么陌生、冷淡地旋。根本不是她认识地那个老实巴交地相公。一个男人。甘愿担着惧内地名声。弯着腰困顿地生活在贫民区。到底是为了什么?撕却懦弱地伪装。眼前这张陌生地面孔才是真正地旋吗? 她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好冷。 她不认识这些人。大音、卿云个一个。都不认识。 卿云收了笑容。嘴角微翘。“你今天来。是为了带走你地娘子喽!”他故意加重了娘子两个字。让开明又是一阵寒颤。 旋地目光从她身上经过。淡淡一扫。并没做停留。“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她。” 云捕捉到他的目光,眼里浮起笑意,“若是我说,不行呢!” 旋神色微变,卿云的笑意却是更盛,他们敏锐的听觉分明捕捉到了纷杳的脚步声,正由身后的道路赶来。 一声厉喝,策动马匹,直扑向开明所在的方位。 卿云在同一时间行动。 狗子只觉眼前一花,两匹马瞬息之间交错而过,坚硬的泥地上已经失去了开明的踪影。 定了定神,看见旋身后稳稳坐着的,不正是她吗?此时她苍白的脸色愈白得吓人,一双手战战兢兢抱不住旋的腰。 “抓紧点!”旋气呼呼地道了声,搂紧了他,接触到他的身体,脸色更加不自然。 旋在气什么?埋怨她拖他后腿? 向长庚叫道,“快过来,做掩护!” 长庚不由自主应了声,心里犯起纳闷,这个陌生男子凭什么命令他?看看形势危急,容不得他多做思考,推开司空的器械,画戟一横,先挡住卿云的去路。 “狗子!”开明扭转头,向呆的狗子叫唤。 狗子回神,赶紧拍马跟上。暗骂道,怎么今天见了这几个人,竟恍惚了好几回。 长庚的勇猛不下于司空,卿云没有硬碰硬的打算。他扶鞍看着长庚,笑道:“你再耽搁下去的话,就没有命活着回去了。” 长庚浓眉挑起,不屑与他说话。 “你听。”卿云不介意对方的脸色,举起一只手放在耳边,做了个俏皮的动作,“听到什么没有?” 轰轰响的脚步声,碰撞的兵器声,就算聋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长庚登时变了脸色。 卿云淡笑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趁着二人交谈,司空阴沉着脸,迅绕过长庚,以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前去。 长庚大惊,卿云笑道:“你拦着我没有用,想杀开明的人是司空,手里有兵器的人也是司空,况且,他的追风是千里名驹……” 话没说完,长庚已经掉头跑转。 卿云看见围拢上来的南宫士兵,目光落到近卫兵身上。后者正一脸焦急:“军师,你没有什么事吧!” 他点了点头,吩咐道:“骑马的这几人,跟我来!” 红马的脚力果然迅疾,不一会就听到马蹄落地的脆响。旋突然喝令勒马,向开明和狗子道:“你们俩人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两人惊讶地看他,开明更是惊得不行:只有这一条……” “赶快!少废话!”旋严厉地道。 子,狗子你转过去!”开明只得向并立的狗子挥手。 狗子满脸通红地扭头,急忙地卸下自己的外衣,闭着眼睛递过来。 开明一把抓过,将自己的衣服甩给他。 “下来!”旋又道。 “做什么?” “不想死就照做!”他的口气不容置疑。 二人只好再次从马背上翻下来。 旋将狗子拉上自己的座骑,扯动缰绳向她道:“从这里一直往右,有条偏僻小路,你只管一直往前,就能看到边境的驿站。那里有重兵把守,南宫的人不敢轻易进犯,明白了吗?” 听得一知半解。 “还不快走!”旋一夹马腹,飞离去。 她赶紧爬上狗子的马匹,明白了,原来是调虎离山计。旋也懂得兵法呢! 她落后了一段路,眼瞅着司空的红马呼呼响着追击上来,所幸已经看到旋说的小路。赶紧用力抽打马臀,弃了缰绳,搂住马颈一路狂奔。 妈的,还是不习惯快马,每次都逃得这么狼狈。 司空看到两骑突然分开不同道路,略微迟疑,随即跟上旋的战马。没错,只要盯住那个女兵就行了,另外一个呆呆的男兵不用去管他。 长庚与卿云紧随其后,小路旁的树叶被劲风刮到,出一阵嘲笑般的沙沙响。 小路过去就是一个土坡,她站在坡顶往下望,山脚下果然有一座馆舍,来回走动的人影,飘扬的旗帜,此时落在眼里真是无比的亲切。 她难捺心底油然而生的冲动,想到心酸的逃亡经历,眼里泛着泪,高声呼喊着:“我回来了!”从山坡一路狂奔向下。 直冲到馆舍门口,她从马背滚落,不顾把守士兵虎视眈眈的眼睛,抓住他们阻拦的长矛短枪,大叫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你是什么人,不得在此地喧哗!”士兵们严厉的喝叫也止不住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大音呢?我要见大音!大音将军!”兴奋之余,她只知道狂喊乱叫,“将军,我是开明!开明回来了!” 士兵未及再行喝斥,从馆舍的大门处突然走出一人,黑色衣袍,挽起的束,漆黑幽深的眼眸牢牢盯住她。 目光接触到此人,她不由大吃一惊,很自然地后退一步: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这人尖削下巴,微挑的丹凤眼,紧紧抿住的嘴角,不正是以前的教官御兵大人玑吗? 玑挥开士兵的枪矛,快步上前,在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际,突然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人?怎么回事?”她受惊,昏头昏脑,两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刚刚从死亡线上逃脱,玑见面就给她来这么一招,吓死人了!没记错的话,他们的交情并不深啊,除了那次令人意外的接吻。 突然想到那次的吻,感受到玑身体传来的热度,她脸上顿时挂不住。 “大人,大人请放开小的!” 玑用力地搂抱她,根本不顾及周围士兵好奇的眼光。“还以为你死定了,竟然活着回来了!”他的下巴磨在她肩头,声音略显嘶哑,“活着就好!” 他的话软化着她排斥的心理,她慢慢放松了身体。玑在担心她,也许不需要想得那么复杂,他是出于对战友的关心,这么想,心里会袒然些。 玑的身体突然一滞,随即变得僵硬。他抬起头,放开了手。在他正前方,缓缓走过来两匹喘着粗气的战马,马上三人风尘仆仆,表情各异,惊奇地看着他。 “你们回来了。”玑恢复了正常神色,向他们道。 开明转过身,看到了脱险的三人。旋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从司空与卿云的双重夹击下顺利逃脱?但此时,她更关注的还是这几人的脸色。 旋不用说了,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狗子和长庚则完全张大了嘴,对刚才的所见所闻目瞪口呆。 御兵大人,毫不避讳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了一名女兵! 这是怎么回事? 旋下了马,毫无表情地走过他们身边,迅抓住开明的手腕,头也不回地道:“还不快走,将军在里边等着呢!” 开明只来得及声,就被他拖着走进去了。 长庚不满地皱起眉头,大声叫嚷:“搞什么,这个男人又是谁?一副所有人都要听他的样子!” “他吗?”玑嘲讽一笑,眼睛瞟向长庚,“他是开明的相公。” 庚与狗子同时掉了下巴。 越过门坎,走下青石铺就的过道,开明忍无可忍。 抓得我很痛!” 旋没有放松,反而握得更紧。 “你想捏断我的手吗?” 旋不语,将门一推,顺手将她往里一带,丢开了手。 “到了。” “你这该死的,我欠了你钱是吧!”她跳起,恼羞成怒,“我一定要叫将军好好管教你这没礼貌的家伙!狠狠打你**一百棍,彻底去除你的劣根!” 旋面色古怪,嘴角微微扯动,想笑,最终忍住,向着她身后道:“将军,开明带到。” 她又是惊跳,将军?大音在后面吗? 第六十一章、有奸情? “打一百棍是吧,我会的。”身后传来一声闷笑,女子清朗的声音响起。 开明耳根有些红,捏着耳垂,转身顿:“将军。” 身后的床榻上,大音披着外袍斜倚在枕头上,明眸流转,神采奕奕。“可是旋不顾危险,深入敌营救了你,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哪有什么深入敌营!”她不服气地道,“还不是顺道把我捡回来的。” “深入也好,顺道也好,有这份心就是难得。”大音微笑着,将手中翻了几页的书放回案头,“说起来,开明你的人缘还真是不错。” “哎?” “长庚一醒过来就大呼小叫地要去救你,伤也没好,提着画戟瞒着我们就闯出去了。还有旋……”大音淡淡瞄了他一眼,顿了顿,“我还以为你会对以前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不愿意和我打交道……” 旋不露痕迹地接了她的话头:“开明是小的娘子,娘子有危险,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大音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避开她的眼睛,盯住自己的脚尖。 开明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忽然生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这两人以前生过什么?大音的眼神象是有千言万语,旋却总是避重就轻。 大音终于将目光移向她,看到她脸上的尴尬,自己先笑开,“听长庚说你这次表现突出,回中宫后我要向宫帝举荐你,封你个官当当,你看如何?” “不用不用。客气客气!”她连忙地摇手。大字不识一个。当什么官。转念一想又嘻笑道。“不过。如果宫帝想赏我些金银珠宝。我是不会介意地。” 大音失笑。连旋都忍俊不禁。“真是无礼。还敢说出这种讨打地话。” “不过。”开明眼睛瞟着门外。观察着来往地人影。小声向她道。“我们都吃败仗了。还敢要赏吗?脑袋保得住保不住还是问题。” “放心。你地头会好好地长在颈上。”大音微微一笑。 她吁出口气。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大音这才注意到她满身地灰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地。不禁眉头微皱。“开明。没什么事地话。赶紧下去洗漱一番。换身干净衣服。这样子怎么见人。” 搔着头,深有同感,这种邋遢的形象的确对不起广大观众。 转身迈步,一只脚刚跨出门坎,听到大音幽幽的声音传来:“孩子们,可好?” 平静地应了声。 她满腹好奇,这两人怎么在说孩子?是勺子跟小婉吗?孩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刚想细听,身后的门上,将里面的谈话声音隔绝。 “真是小气,听听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好奇心高涨,在门口拼命张望,里屋两人都是深谙此道的高手,哪里听得到半句多余的话。 耳朵使劲贴着门缝,她猫着腰半蹲着,忽然肩上被人轻轻一拍,唬得她跳起,直直瞪向搞袭击的人。 身后的人眼睛睁得老大,好笑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当起暗探了?” 原来是长庚,竟然还有狗子。 “什么暗探,胡说八道。” “就算是暗探,也很不专业啊,哪有人大白天在将军房门前偷听的,来来往往都是士兵,也不怕把你当奸细抓起来。”长庚笑道。 “这个,那个。”开明一时语塞,随着口胡扯道,“对两公婆的谈话感兴趣,不算犯罪吧!” “什么两公婆?你在说什么?这是将军的房间哎!”长庚拔高了声音。她赶紧向他摆手,紧张地观察房门,“被旋听到要死定了!” 是刚才那名男子?他在里面?你说他跟大音将军是两公婆?”长庚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扯扯她衣袖,“你跟我过来,有话跟你说。” 开明摸不着头脑,望望狗子,狗子向她做个摊手的姿势,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在回廊处站定,环顾左右无人,长庚这才转向她:“开明。” “什么?”她赶紧应道。 “这次,多亏了你。”长庚不自然地挠头,两眼乱瞄其他地方,“是应该好好谢谢你,咳!” 她忙道:“不用谢不用谢,保护统领是小的份内事。” “不要这样客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他脸上微红,晒得微黑的皮肤衬托出两片红晕,笨拙的样子很是可爱。 伸手握拳,轻轻敲在他肩胛处。他一声呼痛,龇牙裂嘴,“会痛啊!” “扯平了。”她笑笑道。 “什么?”他没明白。 “我救过你,你也救了我,咱俩扯平了。”她小心地整理他被弄乱的绷带,看着沾染在上面的鲜血摇头,“好好养伤,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了。” 长庚有些微怔,不禁道,“开明,那个叫旋的男子,真得是你相公吗?” 她向他怅然一笑:“这才是你找我谈话的重点吧!长庚,你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了。” 长庚尴尬地笑笑:“你知道,这种话题很难问出口。” 开明点点头,不答他的话,反问道:“你觉得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的话能起到什么作用?”长庚哼道,“反正我是不喜欢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开明看着他,长久以来的疑问浮上心头,不由自主地道:“长庚,你认识大音有多久了不认识她以前的恋人?” “恋人?” “就是,相好,姘头之类的。” 长庚吃吃笑道,“大音将军驰骋疆场多年,没听说过有什么相好。” 许,是背地里的。”她摸着下巴,沉吟道,“你有没有能打听到八卦消息的地方?” “八卦?”他更加疑惑。 是小道消息。”她掩饰地干笑道,“因为那个,我非常崇拜大音将军,所以,咳咳,你知道,很想知道她的爱好、过去之类的。” “开明,你很坏哦。”长庚象看穿她的心思,诡笑道,“对大音将军居心不良。” “嘘嘘,别乱说!”她紧张地道,“到底帮不帮忙啊!” “没问题,谁叫你是我的朋友呢!”长庚豪爽地笑道。 她大喜,长庚毕竟在中宫军队混迹多年,只要他肯帮忙,大音和旋的秘密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她就不会这样困扰,总感觉目前维持的婚姻都是假相,自己无意中成了插足别人美满家庭的第三者。 为什么在现实与幻想世界中,都得不到理想的婚姻,其实她的要求并不高啊! 她微微叹气,长庚不知道她为什么情绪突然低落,拍着她的肩膀笑道:“难得有命逃回来,我们应该去庆祝一下。” “庆祝?”她眼睛顿时放亮,贼笑道,“有酒吗?” 长庚一愣,随即大笑:“要多少有多少们去喝个痛快!” 她大喜,“真得可以喝酒吗?你可别骗我!” 长庚的笑声更响亮了:“我长庚从来不会骗人!” 二人互相嬉闹着,象好兄弟般勾肩搭背,欲找个地方解解酒虫。刚转身,迎面撞上一人。应该说那人站在原地,他们直直撞上才对。 开明摸着鼻子,扶着长庚后退了两步,才看清站在那里的人。脸色顿时大变,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站在后面,眉清目秀的少年,锐利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瞄着的,不正是她的相公旋吗?她心里纳起了闷,你好好地跟大音在房间叙旧情,突然跑出来吓我作什么? 旋的眼睛落在他们勾搭着的手臂上。开明莫名其妙一个哆嗦,急忙想把手从长庚后腰撤下来。长庚比她高出一头,他的手刚刚好搭在她右肩上,见她退缩,用力地将她往自己这边搂紧,不羁的眼神挑衅地瞟向旋。 “我们两个好朋友死里逃生,现在想去庆祝一下,不行吗?” 开明赶紧悄声道:“长庚……” “你别多话!”长庚沉声道,她遂不敢言。这个少年统领真要放下脸色,气势也是相当迫人。 旋的眉毛挑起,脸色阴晴不定,却没有说什么。 “你不是她相公吗?冷落自己的娘子,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是相公的所作所为吗?”这话一出口,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微蹙眉尖,严厉的目光射向开明。 开明在他这种锐目射击下,几乎碎成粉末。她赶紧喝止长庚:“别乱说话!”长庚这小子,说话怎么没遮没拦的。悔不该跟他说刚才那番话,这小子把什么都放嘴上,真是靠不住。 长庚却不理睬她的一再警告,挖苦道:“看来你们两口子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长庚!”她气极,又拿他无可奈何。 “我们俩的关系如何,不劳长庚统领费心。”旋慢悠悠开了腔,一句话打了长庚,瞅向开明,“将军吩咐你去洗漱,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对。”她连将手抽出,嘴唇翕动却不音,眼睛狠狠瞪着长庚,作个无声的怒状,看得他直想笑。 旋说完这句话,象是完成了交待的任务,转身就走。开明急忙跟在他后面。 第六十二章、** 旋带着她直直走向后院,推开一扇门道:“进去吧!” 她瞅瞅黑漆漆的屋里,又看他: “有什么话,待会再说。”他不客气地打断,将她推搡进去。 她在屋里站定,才现原来是间沐浴房,墙角边温热的一大桶水,一只木勺晃晃悠悠浮在上面,旁边还有个木头脚踏。 她把木勺取在手里,无意间看到墙上开了个棱形的洞,一截青竹由隔壁房接到这边,热水正是从那截青竹筒注入到木桶里。 一时间好奇心大盛,看这样子不是爬到桶里洗浴,而是拿勺子舀了,这倒颇象日本人的浴房。她饶有兴趣地俯身,观摩着地上,果然现小小的开了缝的地漏,做成倾斜的一边,泼到地上的水会顺着墙角流走。 正看得有意思,听到门外传来旋的声音:“里面是将军的客人,能麻烦你拿一些女子的必需品吗?” 轻柔的声音温顺地应了声,细碎的脚步声匆匆行远。 她在这边自顾自爽快地洗沐,那边的大音房内,正进行着二人对话。 大音披衣起身,端坐在凳子上,眼睛注视着桌面,手指无意识地滑过握在手里的杯沿。茶杯里袅袅升腾的热气,从她纤长的指缝间一点点溜走。 “这样随便走在驿站,不觉得太大意了吗?”她淡淡出了声。 身后沉稳地声音接口道:“驿站内都是我们安排地自己人。” “百密总有一疏。你这么细心地人。应该知道其间地厉害。” “将军教训地是。” “我不是教训你。御兵大人。”大音微微叹气。转眸看他。“开明已经活着回来。你不必再滞留于此。一切以大局为重。” 她身后一袭黑衫地男子从黑暗中走出。默默将黑色面巾蒙上。轻声道:“正是要向大音将军辞行。” “御兵大人是明白人。”大音地手指继续抚摸着光滑杯沿。眼神闪烁。“开明。自然会有她地相公照应。不用担心。” 玑显然被大音强调的“相公”两个字击中要害,眼神一黯道:“我和开明,并不是将军想象的那样。” 大音漫不经心地道:“那应该是哪样呢?” 玑顿住,思索良久,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开始,觉得她顽劣,一门心思想整她,慢慢地,觉这个女兵很有趣,心思单纯,又讲义气。怎么样打骂都不服输,偶尔还会想出坏点子反击……”想到那两次被她恶整的事件,凤眼不禁微眯。 大音默默听着,不打断也不插话,只是摸着杯沿的手指更加用力。 “偶尔的一次,现她截然不同于平常的一面……”那天晚上她裸露大半个肩膀,披散着如瀑黑出现在他面前,第一眼看到的瞬间,他的目光几乎无法移动。 与平时的形象落差太大,竟然比看到绝色美女还让他震撼。本来是为了过去教训不知好歹的她,不知出于怎样一种心理,竟然吻了她。 他笑笑,可能是夜色产生的催情剂,让人做出反常行为。但是接下来,他的反常行为越来越多,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控制。 “御兵大人,你喜欢她吗?”大音平静地道。 玑微怔,自嘲地笑:“怎么可能。” 大音嘴角勾起,眸子滑向他:“御兵大人说到开明时的语气,就象陷入情网的男子谈论自己心爱的女子……” “将军多心了。”玑迅打断她,生硬地道,“她是有相公的人,我的身份更是尴尬。” “御兵大人何必自欺欺人。”大音浅浅一笑,“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若不是你对此事苦恼已久,想必今天也不会跟我说出这番肺腑之言。相信此事除了你我,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三人有机会知道。” 玑眼中露出笑意:“这正是我欣赏大音将军的地方。” “给你个建议如何?”大音停止了抚弄杯沿,侧身看他,“陛下需要的是一名完美的暗探,如果不想害死她,不要让她成为你的弱点。” “这些我都知道。”玑僵硬地道,“我说过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些微的好感并不代表喜欢。” “我多嘴了,御兵大人。”大音微微笑道,“御兵大人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知道分寸。” 玑似乎不想再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向她颔道,“将军,闲话已毕,玑告辞了!” 大音微微点头回礼,玑迅拉开房门走出去。 大音将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落在被她摸得锃光亮的杯沿上,嘴角牵动,眼里闪过零星寒光,“开明,有时候,我真得很佩服你……” 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开明将驿站女仆送进来的一件外袍披上,象穿浴袍一样随便在左腰打个结,露着两条腿,将里衣拿在手里,头湿湿的就去开门。 门乍一开,侍立一旁的女仆赶紧向她道:“客人,刚才那位小哥让我告诉你,你的房间在偏厢。”边说话边睁着眼上下打量她,象是没见过这样打扮出门的女子,眼里露出惊奇。 “偏厢,在哪边啊?”她由着她打量,不在意地问道。 女仆指点了方向,向她欠身告退,还一步三回头。 开明心里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这样对我眷眷不舍么? 拐到女仆说的位置,用力将门一推,眯着眼睛看着里面。果然不出所料,旋在。稳稳坐在屋里的凳子上,象是也经过漱洗,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正拿着梳子慢慢打理自己的头。 她心里冷哼了声,抬脚踢了门框一下,弄出很大的声响,迈步进入。 旋充耳不闻,只是专心致志地整理头。 她把门关上,将手里的衣服弃在桌上,先是绕着他转了个半圈。娘的,这男人的头比她的还长,质乌黑透亮,都用什么保养的么?只穿着雪白单衣,梳理的动作又极是优雅,身量苗条,背后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呐! “你好了吗?”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顺手将长挽了个髻,随便盘在脑后。 她哼了声,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目光炯炯的盯住他。亮光透进纸糊的格子窗,将斑斓的阴影投射在他脸上。明明很秀气的一张脸顿时变得晦暗不明。 旋搁下梳子,转头看她,目光在阳光下流动,象是能捏出水来,居然顾盼生辉。 开明心里咯登了一下,一段时间不见,到底是他变漂亮了,还是我的审美观下降了? 正在胡思乱想,旋的手伸过来,很自然地撩起她湿漉漉的长,柔声道:“你还是一样粗心大意,我来帮你抹干吧!” 开明象被噎着一般,说不出话来。无数指责疑问的话堵在胸口,憋得难受,却一下子找不到出口渲泻。 旋象第一次见到她那晚一样,用干毛巾给她轻轻擦拭长,不动声色地重复以前的话:“开明的头真漂亮啊……” 她几乎忍无可忍,用力将湿从他手中抽回,脸上带起愠怒:“够了!”猛然立起,转身对上他一双惊讶的眸子。 “这种假惺惺的话以后不要说了,说多了会让人想吐!”她叉起腰,毫不客气地冷脸对他。 旋扯动嘴角,嘲讽一笑:“怎么了?娘子你在气什么?是为夫不够体贴?还是你另有所需?”说到另有所需,他的手指拂过她的面颊,托起她的下巴。 这个动作做得轻佻至极,顿时勾起她憋闷已久的无名烈火。 她立即将他的手打开,往后跳开一步,怒道:“你是不是我的相公?” 他淡笑:“当然是。” “身为我的老公,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暧昧不清,是不是应该有那家法什么的,伺候!”她电光火石般想到第一次见他时,他取出一枝柳条,跪在她面前的样子。现在想他再那样子跪,只怕是妄想了。 旋好笑地看着她,双手环抱,反唇相讥道:问你是不是我的娘子?” 她一愣,是……” “身为我的娘子,当着相公的面和别的男子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又该受何种家法呢?”他的反击居然也不弱,至少她是被打懵了。 “那是……那是……兄弟姐妹一样的关系,跟你的不一样!”回答很无力。 旋目光骤冷,一步步逼上前来,“跟我的不一样,跟我什么不一样?你认为我和谁勾三搭四了?” 旋的气势逼人,她却明显减弱,心虚地退了两步,嘴里不依不饶:“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和那个,那个……” 旋带起冷笑,“和哪个?” “不就是那个……”暗骂了自己一声,这女人的名字就这么难出口吗? 旋眼珠转动,冷笑扩大:“大音?” 开明啊一声,睁大眼睛,一手掩嘴一手指向他:“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讲出来的!” 旋冷冷一笑,敏捷地捉住她手指,用力一捏道:“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她“哎哟”一声叫,手指几乎被他掰断。看着自己的指节在对方的施压下一点点变白,哪里敢说半个 “你说你说,哎呀,轻点。” “你这女人,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根本没用。”旋回复了一惯的温和脸色,将她带到凳旁坐下,放缓了力道,把她的手放在两掌之间,轻轻揉动。目光落在对面的墙上,思绪却已飘远。 开明不敢打断他,眼睛瞟着他,心里明白接下来他将要说的,才是重头戏。 第六十三章、旋的故事 这是一个暮春的早晨,天空飘洒着微微细雨,雨丝温柔地拂过脸颊,他却只感觉到彻骨的冰冷。 少年失去了所有的人生目标,茫然坐在道旁的岩石上,他的目光无助、失落,没有任何焦距可以对齐。 他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坐在石头上,失神地望着地面,甚至没有听到响亮的脚步声,一阵阵由远及近。 一抹鲜艳的颜色闪过眼帘,走过去又退回来,头顶传来脆生生的女声: 他被声音惊醒,下意识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一名绽开温暖笑容的少女,骑在一匹青色大马上,雨丝缓缓落在她的身上、上,衬上身后芳草绿地的布景,仿佛一卷优美的水墨画,让他顿时痴迷了眼。 让他更加痴迷的是,那时少女的笑容,温暖和煦,仿佛能拂去世间所有的不幸。 少女只说了一句话:“年轻人,参军吗?” 他义无返顾地跟了她,这一跟,就跟了两年。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美丽聪慧的女子,举手投足,都在感染身边的人。笑起来如百灵一般的少女,上阵杀敌却毫不含糊。他和她并肩作战,心里既满足又失落,他无法说出自己的爱慕。 并且他感觉得出很多人的爱慕,最大的威胁来自中宫的宫殿。他很不安,象是将要失去什么宝贵地东西。 少女的青色战马很快换成了红色战马,听说这是其他国家进献的贡马。接受赏赐的时候,高台上那人的惊艳目光让他如针芒刺背。 很不幸。他地不安很快变成了残酷地现实。少女受伤了。严重地伤势。那人竟然亲临战场探望。他进去毡房后。他们交谈了许久。 他走后。少女满脸都是神光。仿佛不药自愈。少年地心沉到了谷底。 此后地每一天。他都在观察少女。她变了。越来越躁动。越来越活泼。喜怒无常。时尔洋溢幸福地喜悦。时尔又陷入失落地低潮。他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那个人。 爱上那个人。对她而言。带来地到底是喜是悲。少年无从考证。只知道。在自己所爱地人旁边。看着她爱上别人。无疑是种巨大地煎熬。 离自己走地日子也不远 他向她辞行地那个晚上。她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他知道她前段时间病了。在府中休养了很久。没想到走地时候。她竟然还没有好转。 但是当她欲言又止地托举出一个包袱,哀哀泣求他**府去时,他终于明白了她所生的是怎样一场大病。 那包袱中,竟然是一名婴孩。 她是何等残忍,不止撕碎了他的心,还给他丢来一个烫手的山竽。 但是他一句拒绝的话都没说。 他没有如少女所言,将婴孩送人,他找了个僻静的乡村。安安份份地抚养孩子。他心里的创伤在时光流逝中慢慢愈合,他祈望,给孩子找个好的娘亲。一辈子就这么平平凡凡地过完,再也不要想起那名叱咤风云地少女。再也不要,见到她。 旋的最后一个字说完。余音仍在狭窄的房内嗡嗡作响,一时之间。静默。抬头看到开明,她居然泪流满面,不住地用袖子擦眼睛。 这死东西,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笨的笨蛋!”她又是哭又是骂,还使劲地反握他的手,“你又跑过来做什么?你被利用得还不够吗?还替她养孩子……” 她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小婉和勺子,哪个是大音的小孩?” 旋笑笑,摇头道:“这是秘密,不好说的。” 开他的手,她白眼,“那样重大的秘密都说出来了,还在乎这个!” 旋苦笑:“的确不好讲,孩子是她计划中地一部分,我不能泄漏。” “孩子都成了一着棋么?”开明瞪眼,冷笑道,“这女人倒是厉害。” “别这样说她。”旋犹豫地道,“她其实,也是有苦衷的。” 开明呼地一下立起,指着自己鼻子道:“看清楚在我才是你娘子!你护着别的女人,我会生气!” 旋笑笑地看她:“你生什么气?” 一下被憋回去,支吾着道,不惯旋目光闪动,狡黠地看住她。 个!”她象想到什么,大声截住了他要说地下半句话,“你煞费苦心地抚养她的孩子,怎么不找个象样点地娘子啊!” 旋更加想笑:“你不象样 是我!”她指着自己,摇头道,“我当然很好,但是这个夜叉个身体的夜叉,不象话。你明白我地意思吗?”心里先笑开,自己说什么都不明白,旋又怎么会听得懂。 “我明白。”他含笑点头。 开明睁大了眼:“你明白开玩笑了!” “我真得明白。”他注目在她身上,目光流动,“那个和尚所言非假,我要的正是你这样地娘子,虽然中间过渡了一段时间,性情出了点变故,你总算是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她反而有些弄不明白了,和尚,什么和尚? 旋笑笑,执起她的手,安静地注视着她惊愕的脸:没有感觉自己身体不一样?是不是某段记忆空白?那是正常现象。而且,我知道,你正在逐渐适应这具身体,接收她地一切……” 倏然缩回手,开明象被烫到一般,脸色都白。旋知道。旋知道这具身体的一切,甚至,他知道她不是身体原来的主人。他说这番话,就好象说青菜萝卜一样轻松。 他知道她不是他原来的娘子,他照样若无其事地和她相处,和她,同床!真是可怕的男子! 看她脸色越来越恐怖,避他象避鬼一样,旋急忙安抚她:“开明,开明你别紧张啊!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这句话一出,登时象半空响雷,直直劈中她。她彻底懵,手脚都冰冷。旋在说什么?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为我准备地?本来就是为了拉我这缕魂魄的?! 她嘴唇哆嗦着,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解释。 “你这个……你这个,混蛋!!”怒气如排山倒海般爆,把她硬生生跟宝贝拆散,就是为了拉她到这个鬼地方!什么五宫。什么相公,统统去死! 她不管不顾地抓起身边的东西,疯了般丢向旋,一边厉声叫喊:“混蛋!你这个混蛋!你做了什么坏事!放我回去,我要回家!” 旋闪避着丢来的物件,急唤道:“开明,开明你冷静一点,我们会有办法的!” 她哪里听得进去,只顾一气乱丢乱嚷。 巨大的动静引来守卫士兵,房门推开。门口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人。 “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旋赶紧应道,一张椅子飞出门口。众人抽了口气。 “开明,别疯了!有话我们好好说!”旋没奈何。由后抓住她乱舞的双手,紧紧搂住她。将她贴实在自己胸膛。 她还是疯子一般叫嚷。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旋抬头。看到正门口两个人,长庚与狗子。狗子一脸惊疑,那道冷冻射线来自长庚。 说不出长庚眼里的神色,冷漠,敌视,甚至还带点不知名地嫉恨,或者还有其他什么,错综复杂,一闪而过。 旋眼睛看着长庚,嘴里却在不停安慰着她:“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眼睛酸涩得厉害,陷在黑暗的迷梦中无法醒来,身体一直陷落,犹如掉入深渊,突然收紧,哪里是深渊,分明是编织好的一张大网。旋放大的脸从黑暗中挪出,带着狰狞的笑容道:“开明,捉住你 她大惊,伸手乱抓束缚的网,网不但没放松,反而越收越紧,勒在皮肤上**一道道血痕,滴滴鲜血滑落。她惊恐万状地惊叫,模糊听到有人应和着她的声音,厉声叫道:“开明!开明!” 猛睁眼,从噩梦中清醒。两只有力的手臂抓住她肩膀使劲摇晃,紧张的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地。 “你没有事吧,开明?!”定晴看去,浓眉大眼的棕肤少年,竟然是长庚。 “长庚?”她回不过神,长庚怎么出现在她面前,刚才看到的明明是旋。 “你做了什么梦,喊这么响?”他奇怪地问道,迟疑地松开扶住她肩膀的手。 “做梦吗?”她喃喃念叨,转眸环顾四周。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并且好好地在自己的床上躺着。 有印象的事是旋交待了和大音的过往,又漏口说了知道夜叉女身体的事,然后她开始疯,然后下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旋知道她来自其他地方?一个和尚告诉他地?这具身体是为她的魂魄准备的?这是怎么回事?她越想越糊涂。 一个和尚?打个激灵,不可置信地事情就这样生在她眼前。依稀模糊的记忆中,她和女友去喝咖啡,然后去庙里求签,然后昏倒……象是上辈子生地事情,既模糊又清晰。 长庚见她脸色难看,忙问道:“怎么了?别想太多,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她喃喃地道,抬头搜寻四周,“旋呢?我有事问他!” 长庚犹豫地道:“旋一直守在你的床边,刚刚将军叫他离开了。我在门口听到你大喊大叫才进来地。” 按捺下极度的狂躁,强忍着一探真相地**,留意到房间的光线,“很晚了吗?” 庚眼睛瞟着桌案上的饭菜,“晚膳时间过了,你要是饿了,我让人把这些拿去热一下。” “不用。”现在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她移过双腿,欲下地。 “开明,到底出了什么事?”长庚忍耐不住,“为什么见了旋就变成这样?而且向对他直呼其名的 她怔了怔,还真得没有想过称呼的问题,是啊,应该称呼相公的不是吗?老是旋旋的叫,落在外人眼里,成了没规没矩。 “我猜,你们夫妇关系真得不是很好吧!不然的话,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进了军队,还分到我的敢死队。”长庚瞧着她的脸色,顿了顿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任何忙我都愿意帮。”,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第六十四章、惊世骇俗的真相 开明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任何忙吗?可是,长庚能帮得上什么?能帮她回家吗? “帮忙就不必了,多谢长庚统领对贱内的关心。(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口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黑暗的室内移进一双脚,走到桌旁,燃亮火烛。一张斯文秀气的脸出现在灯光下。 长庚侧身看他,旋直视他的眼睛,“将军已经下令晚上启程回国,统领请回去准备 长庚立起,不服输的眼睛视着他,粗声粗气道:警告你,无论你们两夫妇生了什么口角,不许欺负开明!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旋嘲讽一笑:“有劳统领如此记挂贱内,我们两口子的事自己会解决,统领费心 长庚哼了声,转身欲走,又立住,向他道:“你可别误会,开明,是我拜了把子的兄弟!” 旋不答他,长庚没趣地走出门去。 旋冷笑一声,坐回桌旁,“你倒是会招惹事端,一个御兵大人不够,还要加上长庚。” “说话别酸溜溜的。”她从床上跳下,光着脚站到他面前,瞪着他道,“刚才没说完的事,讲讲完。” “有什么没讲完的事吗?”他用手指试了试饭碗的温度,皱起眉毛。 “那个和尚,和尚是怎么回事?”她紧张地俯下身,死死盯住他。“你为什么说那些奇怪地话?为什么知道我身体的事,还有记忆的空白?难道就是你把我从那边的世界抓来的?” “什么那边地世界?我不知道。”旋迎上她地目光。烛火下眸子闪动暗诡光芒。“我只是遇上一个和尚。他碰巧有我想要地娘子罢了。” “又是和尚?”她惊得直吸气。“你想要地娘子?夜叉这样地娘子?” 旋仰脸看着她。唇边绽开古怪地笑容:“夜叉这样暴虐地女人怎么可能是我要找地娘子?我跟他说。想要一个没有任何尘世牵绊地女人照顾我地孩子。他就把你给了我。” 开明傻在那里:“什么意思?没有任何尘世牵绊?” “就是。干净得象刚出生地婴儿般。不会被任何人记起地女人。” “那不是傻子吗?”她傻傻地道。 旋呵呵笑道:“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一具躯壳,没有意识,没有灵魂,已经长成了姑娘,对人却是痴痴呆 开明被他的话震住。他说自己的原型是傻子?!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 “那天也是凑巧,因为下雨经过那座寺庙落脚。你就傻傻坐在禅房的床上,我走到你面前,你对我笑了笑。虽然只是扯动一下嘴角,老和尚说你是平生第一次有了表情,他说你跟我有缘。”他眉眼都带笑,看着她象看当初那名痴呆的傻女,“你很奇怪,只听得到我的话。只听得进我的话,别人地话一概不闻不问。后来我把你带回去,你尽心尽力照顾了几年孩子,我们过得倒也融洽。” 开明的身体晃动得厉害,她不由自主退后,想离这个说出残酷真相的男人远一点。他不是她的相公,他是她的主人,捡了她,使唤她干活。 旋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她没力气反抗。由他抓着,再不能退缩。 “我们平安无事过了几年,到了今年。老和尚说的过渡期到了。我们搬到中宫这个简陋小镇后,你开始产生排斥意识。不再言听计从,不止虐待孩子。动辄对我大打出手,还老是去招惹那些男人……” 开明听得心灰意冷。事实真相竟是这样。春花眼中水性扬花的出轨女,邻人口中不耻的蛮横夜叉,竟有这样凄凉的身世? 旋算是制造,还是参与? “还好这种转变过程很短,为了你真正地回归,我不得不忍耐了些时日。” “真正的回归?什么意 旋轻轻一笑,握住她胳膊一扯,她一点力气没有,跌坐在他腿上。 他的手抚上她地脸,滑过她惊愕的眼睛,冰冷地嘴唇,“老和尚答应我,不会永远让一个白痴陪我。他说等你的魂魄回归之日,你就会是最完美地娘子。” 她的心脏象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下,身体都变僵 “是我心目中,最完美地娘子……”旋的热气喷在她耳边,传导到身体,却是无比的冰冷。她甚至连手指都在颤抖。 这就是完整的过程,她成为夜叉娘子的来龙去脉! 老和尚给了旋一具躯壳,召唤了她这缕异世的游魂,造就这名男子他所需要的娘子。 旋似欣赏着她的痛苦,唯恐天下不乱,悄声道:“还有一件事,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虽有夫妻之名,却从来没有夫妻之实……” 她愕然,机械地转眸望他。旋的脸落在她眼里,和她现代的老公何其相似。她无法想象,完全不同的两张脸在她眼里竟然重叠成相同一张。有名无实的夫妻,连经历都何其相似。 “天天对着一个傻子,怎么会有那方面的想法。当初有些话,纯粹是为了逗逗你。”旋的笑如恶魔一般,“我对你变成什么理想的娘子并不感兴趣,不过你的确很好地照顾了两个孩子。你改变以后,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想不到被春花横插一腿,竟然进了军队。更加想不到的是,你表现出来的勇敢机敏,连平常人都无法企及。到现在我不得不相信老和尚的话了。” 她终于艰涩地开了口,声音颤抖着:“老和尚,他在哪里?” “你想找他?”旋明知故问道。 “我要回去,他把我弄来,一定可以把我送回去!只有他知道,只有他……” “你别妄想了。”旋摇头,恶毒地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在试探我的忍耐底线!”开明的力气重新恢复,眼神变得犀利,“你要知道,我是开明,不是夜叉!” “我知道,那又怎样?”旋冷冷地看着她,“对我来说,开明就是我的娘子!” 开明瞪大眼睛,残存的意识快被怒火燃烧殆尽。她想也不想,劈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混蛋!” 清脆的掌声响起,五指鲜明地浮在旋白皙的脸上。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定格成恐怖的扭曲状。 “从来没人敢!”他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往后推搡,“你竟敢!” 腰身撞到坚硬的床沿,她一声痛呼,蹲坐不起。 旋大步上前,揪住她的衣领,几乎将她从地上提起,怒目圆睁,连头都根根竖起。他咬牙切齿地道:“你有哪点配得上我,让你做我的娘子,是你天大的幸运,你居然不识相!回去?你回得去吗?我会放你走吗?” 开明脸色惨白,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旋不正是梦里出现的样子吗?温和的他竟然也有这样狂暴的一面。 他冷笑着道:“以前你是个白痴,不知道疼痛,现在可不一样了。”他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开明由后背升起的寒意蔓延到全身,“做我娘子做了这么久,白白糟蹋了这个称呼。我们今天就来圆房裳从衣领处撕开,一分为二,裸露的肌肤顿时呈现在他的面前。她惊骇得说不出话,背部落到床上之际,旋已经压了上来。 旋的吻近乎疯狂,毫不留情地啃咬。她无从躲避,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得她快断气。他的手从她身上落到大腿,直探入凌乱的衣摆。 她惊得象触了电,脑中乱成一团,扯着嗓门乱叫:“狗子!狗子救命啊!长庚!长庚!” 一声接一声地喊叫,挣扎扭动更激起对方征服的**。她感觉到末日快要来临。 房间的门突然声踹开,一条身影闪了进来,女子低低的喝斥声:“你们在闹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旋象被点了**般,蓦然停止了动作,僵在原地。开明从他下面张惶地看过去,看到一条娇俏的人影,裹袍束甲,脸上满是惊怒,张着美眸瞪视着二人。 竟是大音。 “将军,将军!”她一时之间,羞忿交加,禁不住哽咽连声。 旋默默闪过一边,开明从床上起身,扯过衣袍掩住身体,就向大音奔去,“将军,将军,旋他……” 大音迅解下披风裹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身体遮住门外好奇的眼光,低声道:“两口子闹这么大动静出来做什么?” “不是的,将军!”开明顿脚,张口想解释清楚,眼睛顺势瞟到她的身后,狗子和几名士兵正探头探脑往里看。狗子看到她,还悄悄作了个唇语的动作,意思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好再多说,眼睛看着大音,又瞅瞅低头不语的旋,“将军,我和你,一起走 大音向他们溜了一眼好,我也有话想找你聊。”向旋撂下一句话道,“你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启程。” 他闷声闷气应了声: 大音不再理他,推开房门走出去。开明紧紧挨着她,看热闹的士兵在身后嘀嘀咕咕。狗子紧赶慢赶跟在她们后面。(,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第六十五章、对峙 大音的伤未痊愈,驿站特意备了一辆马车给她乘坐。大音牵着开明一起上了马车,侧卧在铺着柔软垫子的车厢内。 一名侍女从驿站内赶出,双手奉上一套衣裳。大音接过,侍女告退。 驿站打开大门,马车咿咿哑哑转动车轮从内驶出。门口聚集了大批士兵,刀戟严密,旌旗招扬。随着一声呼喝,浩浩长队向着中宫而去。 大音将那套衣服丢给她:“换上。”自己斜靠在软垫上,半眯着眼睛养神。 她接过,微微侧过身体,将撕破的外袍脱下,套上送来的衣服。 “等等!”大音轻声唤道。她的声音带有不可违抗的威严,开明一时不敢乱动。 大音的手撩起她遮掩的衣物,抚上后背的瘀青,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手指触动痛处,开明不禁身体紧缩,撞到床沿真得很痛啊! 大音惊奇地察看她周身,从颈部到身体,竟然布满点点瘀痕。就连嘴角都有被噬咬的痕迹。 “是旋弄的吗?”大音抬眼看她,她不敢接她的目光,垂轻轻点了点头。 大音倒吸口气:“旋是那么温柔的男人,怎么会……怎么可能……” 开明不加辩解,将衣服拉上,穿好,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冷笑。是啊,他对你确实温柔,对我,一开始也是。要不是因为真相大白,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有这样暴戾的一有苦衷;或者,有什么烦心的事,不然不会这样对你。”大音轻叹口气。开明心里又是一阵冷笑。你们两人倒真会替对方互相开脱。 “也许他是真得喜欢你。”大音靠在软垫上。目光定定落在她地身上。“对自己所爱地人。才会流露真性情。对别人。永远只是表面客套……” “将军。”开明迅打断她地话。低眉顺眼道。“我宁愿。他对我象对别人一样。”大音咦了声。她抬眸。唇边**讽笑。“而且我不认为。旋对我有将军所说地感情。” 大音微怔。默然注视着她。笑道:“你真是与众不同呢。开明。难怪长庚会拼了命想去救你。难怪玑对你念念不忘。难怪旋。会这样对待你……” “将军这是说地什么话!”开明眉毛挑起。隐隐生出怒意。照大音地意思。旋这样粗暴地对待她还是合情合理地?她可不认为企图**妻子地老公是好老公。虽然是她那一巴掌惹出地祸。 在吃醋啊!”大音感慨地道。 开明微微一怔。仔细想想事情生地前因后果。他一直嘲笑她为了什么?一直不肯让她走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日久生情? “不对!”她摇头。 大音以一种旁观者清的语气笑道:“他若是不在乎你,为什么把这半块翡翠给了你?” “这是翡翠?”她摸着颈上地坠子。瞅着她道,“值钱吗?” 大音吃吃一笑。“钱倒在其次,这翡翠原本是一整块。我分了半块给他,为了日后找寻孩…寻他方便,谁知道他竟然转送给了你。” 开明傻了眼,这坠子竟然是大音赠送给旋地,他又把它挂在自己脖子上,这算怎么回事? “难为他一片苦心。”大音的笑容渐渐敛去,“怕是你上战场有个好歹,幸运的话遇上我,多少有条活路。” 开明心里有根细弦微微被拨动。记得临走的那夜,旋沉静地仰望天空,有意无意地道:“这一去,会看到她吧!”现在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她,竟然是大音。但是,刚才被施暴的画面在脑中狂嚣地跳跃,立即将末微温馨灭干净。 “对不起,将军。”她垂下眼睫,低声道,“我还是,不能原谅他。” 大音并不勉强,只是将身体挪了个舒服的位置,自言自语地道:“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既骄傲,又脆弱……” 开明奇怪地看她,大音说这话地语气怎么象个长辈说小辈一样?难不成,从始至终,她对旋根本就没有意思?也是,从旋讲述的内容来看,纯粹是单相思。 大音,喜欢的是那个人,住在高高宫墙内地人。 二人不再言语,大音阖眼打起了瞌睡,她也将身体放松,试着入睡,却无法做到,脑子里净是乌七八糟的东西,耳畔回响着巨大的杂音。 猛睁眼,意外现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车厢上轻轻叩响:“将军,三更了,用点饭再赶路 大音起身,回道:“也好,让大家原地休息一下。” 外面应了声,走开。 面对大音,开明总感觉手足无措。她开始后悔坐上大音的马车,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别无他法。 看见士兵将饭菜送上车,她连忙找借口道:军,我想起还有一些事想跟狗子讲……” “你现在这样子,不方便出去。”大音瞟了眼饭食,将身体坐直,“一起吃吧!” “这个,那个。”她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般叫道,“将军,我想去外面解过于大声,连送饭地士兵都惊愕地瞪着她。 她尴尬地摸头,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 大音勾起嘴角笑了笑,知道她在自己身边很不自在,“去吧,别走太远。” 急应了声,她跳下车。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士兵打灶做饭地火苗蹿动。夜风习习,她无聊地行走在其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大音身边,那种强大的迫力压得她透不过气。大音难道是她地克星?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注定了她们缠斗地命运? “开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停住了脚步。想看清来人。 一条身影,蹿过燃红地火苗,风风火火跑到她身边,左右环顾了一下,拉着她蹲下身来。 她这才看到,来人原来是狗子。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他。 他的表情更加古怪,睁大眼睛仔细看她。“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倒是要问你。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上了将军的马车?” 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子忽然伸手,碰了碰她唇角的青紫。她痛得一咧嘴,毫不犹豫打开他的手,顺便敲了他脑袋一记。“做什么?” 狗子抱住头,哇哇乱叫:“我是关心你呀,打我干嘛!” “会痛啊!”她捂着唇角,叫得比他还响。 狗子赶紧作个嘘声姿势,她这才现。这边的动静引来几名做饭的士兵侧目。赶紧噤了声,狗子紧张地道:“谁下地手?弄成这样?” 答不出来,难不成说是被老公**未遂?窘死! 狗子转动着眼珠。给了个合理推测:“是你那位相 她瞪大眼,狗子从她脸上看到了答案,惊诧地道:“怎么看你都象是下毒手地人,怎么会是你家相公?看他一脸的文弱相……” 话没说完。头上又吃了个爆栗。 “该死的狗子,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她的声音惊雷般炸响。 狗子赶着向周围的兄弟陪罪。那些士兵已经怒目相视。 目光转回开明身上,她犹自鼓着腮帮不服气的样子。狗子凑近她。迟疑地道:“开明,你和你家相公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跑去救你。为什么回来后两夫妇就吵架,要不是长庚听到响动,催我去叫将军劝架,事情真是一不可收拾了!” 开明瞪大了眼,长庚让狗子去叫的大音?她有些懵,这都叫些什么事! 狗子突然声,瞅着她的脖子,眼睛有些痴,“这是什么?” 冰凉地手指触上她颈部,令她抽了口气。狗子看到她颈部的的瘀点了。 她赶紧躲开,掩住脖颈。狗子惊得连嘴巴都张大,“这伤,这伤道是?” 她心里紧了一下,果然,狗子压低声音道:迫你吗?” “没有!”她恼怒地回过去一句。 狗子有些生气,声音都提高了:“那这些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自己弄出来地!只要眼睛没瞎,谁看不出来这些是……这些是……” “闭嘴!”她忿忿立起,眼睛扫过对面,突然顿住了身体,动弹不得。狗子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几步开外的一株矮树旁,木立着一条人影。火光下,白袍,冷脸,看不清表情,却感觉得出对方越来越剧烈的愤怒。 只听“霍啦”一声,树枝被扯下,那人将枝叶弃在地上,转身就走。 庚!……”她结结巴巴地道。 长庚在那里多久了?这么近地距离,和狗子的谈话是不是全部被他听了去? “狗子,狗子!”她急唤,“要出事,你快跟着长庚统领!” 好!”狗子察觉出不妙,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跑,眨眼消失在黑夜中。 她不安地在原地踱着步,有种暴风雨将要来临前地预感,直到大音派人来叫她。 “我给你留了一碗饭。”大音瞅着她的脸色,微微皱眉,“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她心慌地抓过饭碗,没扒拉几口,看见一名士兵急急赶来。 “将军!将军不好了!” 她手一抖,饭碗落地,大音严厉地目光瞟向她。 她顾不上揣摸对方的眼光,心里颤抖着,出事了,要出事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第六十六章、初觑天颜 “长庚统领和一名士兵,打起来了!”士兵的话一出口,开明的心顿时揪起,果然! “是哪队的士兵?”大音的眼光变得冰冷,掠过她的脸。 士兵犹豫了一下回道:军带来的那名客人。” “知道是我的客人,还敢打架!”大音怒声道,“叫长庚到我这里来!” 兵赶紧应声离去。 “将军!”开明在一旁急急道,“这件事,不能怪长庚统领!” “怎么回事?”大音征询的目光移向她,“你知道长庚和旋,是为了什么打架的?” “……”她不好回答,是与不是都会开罪大音。长庚是她的下属,旋是她以前的助手,又是她的爱慕,二都是大音的自己人,说是为了其他女人打架,不知道大音心里会作何感想。 如果答不是,他们现在又的确在为自己打架。她一时犯难,脸色颇为难看。 大音哼了声,移开目光看向前方。 不一会,领命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跑来,人未到声音已经传到:“将军!将军!长庚统领抗命,不愿前来,他说到了中宫之后,会自行向将军领罪!” “这个长庚。真是不象话!”大音咬牙道。“我带来地客人呢?长庚不来。他也不来吗?” “那位客人……”士兵偷瞄了一下大音地脸色。“他已经离开了。说是将军要他办地事。他一定会履行承诺。其他地。恕难从命。” 大音听后一时静默。士兵估摸不准将军地心思。不敢起身。 许久。她微叹了口气。挥手道:“去吧!” 兵摸了把冷汗。迅退去。 开明安静地听着。手指用力绞动衣角。不出一声。大音不再看她。转身进了车厢。她吁出口气。注视着黑暗中地点点火光。暗忖。旋走了?他说履行承诺。他给了大音什么承诺?转念想到长庚。没有什么事吧? 心乱如麻,想去探视又慑于大音的威势,几次起起坐坐,终究没有迈出步子。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天边隐约透出丝光亮,刚才报信的士兵赶至:“将军,可以启程了。” 车厢内懒洋洋地应了声,开明思忖要不要再跟她一辆马车。大音地声音已经透过布帘飘出:“开明,你进来。” 只得再次掀开帘子。规规矩矩坐到大音对面。 “休息一下,不用太紧张了。”大音揉着太阳**,闭上眼睛道,“我们还要养足精神回中宫。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棘手的。” 她唔了声,靠着车厢开始打盹。真得好累啊,身体疲惫得要死。精神却象拉满的弓弦一般绷得紧紧的。闭上眼睛就是恐怖画面,这噩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马车晃来荡去。过不了一会儿,居然又停了。开明象警觉的兔子般被惊醒,撩开帘子往外偷望:“又怎么 车帘的厚布乍一掀开,刺目地光芒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赶紧缩了缩头,往黑暗地车厢躲闪。 “天亮了。”大音象做了个绵长的梦,伸展着老大的懒腰道,“看来已经到探头向外,眼睛适应了明亮的光线,才慢慢看清车外的景物。如同那一晚昴在黑暗带她进帝都所经历的视觉感官一般,先是模糊地轮廓,渐渐转为清晰,最后变成立体的鲜明颜色。 白天看到的街景,依然那样绚丽,改变的大概只有人心车外叫唤了。 大音应了声,开明连忙拂开帘布。她们一先一后下了车,视野放宽,这才看到,车子停下的地方,巍峨高耸地宫殿,琉璃瓦的屋顶折射出五彩的光环。 开明一阵茫然,这是哪里? 大音瞅了瞅她,向身边的士卒招手。那人赶紧贴上前,大音一探手,迅将他脖子上地方巾取下。 士卒未及反应过来,那条方巾已经缠上了开明的脖子。 开明惊讶地看着大音给她系上那条灰不拉叽地方巾,大音低声道:“这些瘀点起码要两天才能消退,你不能这个样子去见宫帝,太不成体统 垂,说不清此时心里的感受。 大音不满地瞄瞄她嘴角地青紫,没再说什么,转身向着那座漂亮的宫殿走去:“跟着我,不该你说地话一句都不要说,明白吗?” 走上士兵把守森严的宫门台阶时,开明忍不住扶额望了望天空。是个阴天,即使有太阳,光线也微弱地紧。 象是天气影响到了心情,她感觉一时之间,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一座座的宫门跨进,仿佛进入无边的廊道,她连头也不敢抬,只知道盯着大音的脚跟。这里,就是中宫最高统治,天厥宫帝所住的地方吗?光这成群结队的士兵,高高耸立的宫墙,气势就够压人的了。 正胡思乱想,看到大音的脚跟停了下来。“到了吗?”她赶紧抬头,入目之处又是几级石阶,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石阶上站满了三三两两的人,装束齐整,面容严肃。 开明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打扮各异的人物,看这阵势,竟是古装剧中常说的文武百官了,那么,这座石阶上,该是皇帝处理朝政的地方了。 想到这次的败仗,她打个激灵,连忙把那好奇心收了。大音若是被罚,自己一样会被株连,先想法子保命要紧。 上了台阶,进入一座空旷大厅,果然是所谓的朝堂。那高台上坐着的,不正是现任宫帝吗? 她听大音曾说过,天厥宫帝美貌无双。是中宫第一美男子。好奇心泛滥成灾,脚刚踏入大厅门坎时,就光着眼盯住高台上的人猛瞧。 看起来是有几分姿色,俊眉俊眼的,锦衣玉带更衬托得他尊贵不凡,但是这个第一是哪里得来的?心里估摸着若是卿云和旋都穿上这样的衣服,也能起到同样地效果。就算是司空。也不会输于他吧! 在心里点了点头概总是以讹传讹了。 “开明!”大音的声音压抑着从地上传来,她自然地声算是回答,回神一看,大音什么时候跪到地上去了? “开明!还不下跪,什么愣!”她的脸上明显带着隐忍的怒气。 明这才完全清醒。只见所有在场的人或好奇或鄙夷地看着她。文武百官,包括高台上的天厥帝,重点注视的对象竟然是她。 她腿一软,自然跪了下去。糟糕,一走神就出状况了。都怪大音,说什么美男子,引得别人注意力分散。 “陛下,臣这位属下没见过世面。乍见天威才会呆,请恕她无知之罪!”大音赶紧解释。纳头便拜。 天厥帝微微一笑:“不知不罪。这名女兵就是大音将军时时提及地,有勇有谋之人吗?” “正是。”大音颔。 天厥帝惊奇地看着开明。她听他们一来一往地唱和。不知道唱地哪一出,竟然把自己搀合进去。心中讶异。看看大音又瞅瞅宫帝,目光毫不闪避地迎上他探询的眼睛。 天厥帝更加惊奇,眉眼已经笑开:“这名女兵看来是颇有勇气。” 开明赶紧垂了头,一时摸不清他是夸奖自己还是挖苦自“女兵开明,在统领性命攸关之际,知道牺牲自己保全大局,实该嘉奖,应令其事迹广传军队,勉励士兵效仿。” 他嗓音清朗,声音铿锵有力有如珍珠落玉盘。旁边一名文官赶紧将他的话记录在文书上。 金千两,锻带五十匹,另封,统领一职,即日上任。具体军务另行商榷。” 话毕,尾音犹绕梁回旋,开明被炮弹轰炸般,半天回不过神。这是怎么回事?南宫的战事一句未提,先把她嘉奖一番? “还不谢恩!”大音扯扯她衣角,扔个眼色过来。 她做梦一般伏身仆地,照搬电视剧的台词,“谢陛下隆恩。” “免礼。”天厥帝高深莫测地笑。笑得她心里一阵胆寒,这里边有什么阴谋?天厥帝的意思,肯定就是大音地意思了,提拔自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陛下!”旁边班列官员中突然转出一人,向天厥帝躬身。 她心里暗想,看吧,肯定有人不服了。一定是弹劾的人。 打量着对方身穿紫袍,鬃染霜,又看他目敛精芒,脸上线条坚硬,肯定不是好惹的货色不准是几朝元老那一类的人物。 “戴卿可是对朕赏赐女兵不满吗?”天厥帝笑得春光灿烂,面上却隐隐透出股寒气。 被称为戴卿的官员立即申明立场:“陛下,臣不敢对陛下地英明决断有何微词。” 天厥帝声,目光流转:“既是不反对朕的旨意,戴卿还有何事?” “陛下,微臣不是为了这名女兵,微臣想提醒一下陛下,弋林一役战败,死伤无数,不知陛下对大音将军有何处分?” 开明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位戴卿关心的是大音的生死,并不是针对她而来。等等,戴卿?难道他是戴府地人?紫宫的戴潢?戴玉衡地老爸?!(,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第六十七章、宫廷这趟混水 这种想法一冒头,她立即瞄向这名上了年纪的官员,越看越觉得这扮相,这气势,象极了那种无事生非的反派男一号。(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大音吗?”天厥帝微眯双目,平静地道,“大音将军身负重伤,此事暂时搁置,容后再议。” 这一下不止戴潢面有忿忿之色,连大音都现出惊疑,想来天厥帝这一番话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陛下!您真要如此处置,那就验证了宫外的谣言了!”戴潢上前一步,急切道,“陛下知道民间都在传些什么谣言吗?” 天厥帝眼里波光滟潋,并不言语。 戴潢急不可耐地说出下文:“民间都在传言,说中宫的宫帝与大音将军有私情,弋林战役一败涂地,若是不处置大音,谣传更盛,只怕到时对宫帝的声望会有损……” “放肆!”天厥帝愠怒,手掌猝然击打在龙椅的扶手上,声音不响,在静可闻针的朝堂上却是十足的摄人。 开明都被他这一拍,晃了晃身体。戴潢却不识好歹,不依不饶:“陛下,老臣都是为了皇室的天威,到时谣言四起,皇家颜面何存!” 他这一嚷,仿佛多米诺效应,侧立的官员纷纷出列,应声虫般在他身后附和。开明心里叹了口气,总算见识到庞大的结党势力了。 “够了!”天厥帝长袖拂动,霍然立起,开明无端地想到京剧中的水袖,那样一甩,居然潇洒至极。 天厥帝侧过身,面无表情地道:“因弋林失利,致使中宫蒙羞,将士折损,罚大音将军一年俸禄。撤去将军职务,在家休养待命!” 文官捉笔挥毫又是一番记 大音颔:“谢陛下。恩典。” 虽然对结果不甚满意。总算是把大音赶下台。戴潢等人虚情假意谢了一番恩。面上俱有喜色。 “还有……”天厥帝税利地目光缓缓扫向台下一众人等。“命御兵总监务必查清暗算大音将军地幕后指使人。一旦查出。严惩不怠!” 此话一出。台下一众脸上地喜色顿时化作了无比地尴尬。明晃晃挂在那里。看起来极为怪异。 队列中出来一人。抱拳俯。应了声:“是!” 开明听这声音很是熟悉。忍不住偷眼张望,一望之下心里又是一跳,御兵总监,原来就是御兵大人的军衔。 领命的人,是玑。 让玑去查幕后指使。天厥帝盘算的什么心思?开明愈不明白。 诸事议罢,散朝。 众官散尽,大音捉着她袖子,提醒她又走神了。她恍恍惚惚跟在大音后头。走出朝堂地门坎。没有太阳,眼前却晃动得厉害。大音被削职了。她却升官了,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看朝堂上唇枪舌剑。戴潢颇有清代鳌拜的作风,天厥帝却是不让分毫。 这两大势力杵上。她身处旋涡中心,是该随波逐流?还是坚定立场呢?想想这问题就头疼,她不禁拍了拍额头,大声叹气。 冷不防撞上站立的一人,她倏惊,连退几步。 那人清脆地笑道:“我们刚升任的统领大人,还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她摸着额头,看着面前的人。 清爽地蓝色绸衣,简单地髻,笼着小小一顶峨冠,衬上如玉面庞,竟是说不出的旖旎风情。 “戴玉衡?!”她脱口而出。戴府的人怎么可以在宫中随意走动? 戴玉衡眉尖微蹙,象是对她直呼其名略显不满。而她接下来的那句话更是令他啼笑皆非:“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笑了笑,未及接话,身后一人已经沉声接了过去:“戴公子是宫里的侍郎,掌管文书典狱,出现在宫中是很自然的事。” 她往他身后探了探。戴玉衡侧身,让她看清后面地人,竟然是玑。 这二人真是绝配,整天走在一起。 叫玑去查幕后指使,天厥帝有没有脑子?她摇了摇头。 “侍郎是个什么官?”她对他的官职起了好奇心。 戴玉衡耐心地解释道:“就是拟写宫帝的圣旨,查勘各地呈上的狱案,修正典籍,闲时陪侍陛下左右的文官。” 她听得一知半解,“唔唔”作声,含糊道:“你这官大有前途啊!好好干,会有出息地。”这句话一出来,想起电视上那些体恤民情的官员,下乡随访时,或真或假都会来这么一句,自己心里先觉得好笑。 戴玉衡居然毫无顾忌地纵声大笑:“承你吉言,以后还望统领大人多多关照。” 开明听他话里夹带讽刺,心情不爽地道:“好了好了,借过,我得走了。”抬眼望去,大音在前面已经走得没了影。 玉衡一伸手,居然揪住了她的衣袖。她本来对这人就没好感,此时厌恶更盛,大力拂开,瞪眼道:“干什么!?” 戴玉衡却若无其事地笑:“我巴巴地赶了来,特意祝贺你升官,你连多说两句话都不肯吗?” 她冷冷地睥睨着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一件一件的,都还没跟你算咧!害死昴,逼我进送死队,暗算大音先不管你了,不是我地事,光前头两件事,就够你死一个轮 戴玉衡哪里知道她的心思,淡笑道:“如果我们出面干涉地话,只怕你现在不但升不了官,还会落个牢狱之灾。” 她皱眉,吓唬她吗?或说,是暗示她什么? 果然,戴玉衡很快捅破这层窗户纸:“跟你绕着弯讲没有用,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天厥帝这一次的旨意也正是我戴府地意思。” “你是说,你戴府的势力大到影响到宫帝喽!”她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不止影响。”戴玉衡向她凑近一步,悄声道。“甚至可以支配!” “你少放屁了!”她往后跳开,扬声大笑,“自命不凡就是讲你这种人!”狂妄地人,竟敢说自己可以支配皇帝。 戴玉衡诧异她的意外之举,唇边却带起笑容:“开明,你是聪明人,朝堂上你应该看得明明白白。戴府的势力无人能及。相比较立足未稳的天厥帝,对草根出身的你来说,投靠戴府,才不失为明智之举!” 说了半天,她才算听懂了,原来是为了拉帮结派。她有心羞辱这名自视甚高地公子。慢慢靠向他,附着他耳朵一字一顿道:“既然你戴府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做皇帝?” 这句话一出口,戴玉衡当即变了脸色。玑看他脸色不对,赶紧喝斥道:“开明。你别再胡言乱语,小心戴公子治你妄言之罪!” 开明听到玑提醒,还有什么妄言罪的,想想就头大。赶紧离了他身畔,笑笑道:“我的态度已经摆明了。戴公子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勉为其难。告辞告辞!” 戴玉衡忽然悠悠地道:“你不想听听我的答复吗?” 答复?答复什么?她困惑地看他,忽然明白。戴玉衡是说,回答她关于要不要做皇帝的话。 这种话能说出口吗?出口就是杀头的罪!戴玉衡不要命了,敢对她说! 她惊得呆在那里,戴玉衡走上来,一脸的笑意,“你刚才问我,想不想做……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她不敢动弹,等着他说出那句最谋逆地话。 他走近,很低很低地声音,低得连蚊子可能都听不到:“我是,很想……”她大震,惊愕万分地看他。他迎上她的目光,眼中尽是嘲弄,“而且,一定会……” 大叫,指着他道,“你说了!你说了!” “说了又怎么样?”戴玉衡毫不畏惧地道,“难道你去告密,就会有人信你吗?” 她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靡,是啊,跟天厥帝说戴玉衡想做皇帝吗?中宫的宫帝会比她更不了解戴府的险恶用心吗? “话说回来,我倒是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戴玉衡捉狭地瞅着她,“怎么从弋林回来后,开明统领显然受害不浅,至今脸上还带伤?” 她微惊,下意识掩住嘴角,眼睛溜向戴玉衡,犟嘴道:“身为士兵,负伤,是应该的光荣地象征!” 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滑向他身后的玑。一直沉默寡言的玑象是刚刚惊觉这件事,满脸疑问地看她。的确,在驿站离开之际,还没有见她挂彩,这些伤又是从哪里来的? 吗?”戴玉衡注意到他们地表情,捉弄的兴致越来越高涨,“我听说,你们回来的途中,长庚统领和一名士兵打架了,原因不明,可有此事?” “原因不明的事,你问我作什么?”她被他问得心虚,只想开溜。无奈心虚腿软,在这两人虎视眈眈之下,却迈不动步子。 “大热地天,开明统领系条方巾干嘛?”戴玉衡眼睛落在她的脖颈,她赶紧摸摸脖子,警惕地瞪他。 “大音将军!”戴玉衡突然向她身后招呼,她一惊,大音回来了?拧头看去时,戴玉衡疾伸手,猝不及防一把将她随意系就地方巾扯去,顿时原形毕露。 开明大惊失色,就算她动作再快,也不能完全遮掩颈上的斑斑点点。这该死地戴玉衡,竟然用上她以前欺骗卿云的招数。 她恨得牙根痒痒,戴玉衡看好戏一般看着她。玑地目光立即死死盯住她的颈部,脸色顿时由白变青,又由青转白。 不再顾忌戴玉衡在场,他迅上前,压低声音道:“是旋,旋干的吗?” 开明不安地瞪着他,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 “明白了。”他突然冷冷一笑。 明白?明白什么?开明愣。 “这是他向别人的宣告书。”玑的凤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语气更加冰冷,“弄这么大动静出来,不就是提醒别人,你是他的人吗?” 开明更加忡怔,这小小的伤还会有这层深刻的含意?玑是不是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还是,这本来就是他们这些复杂人之间打的暗号? 她看向戴玉衡,这小子此时突然生了孩子天性,将那块方巾在手指上转啊转,勾着嘴角向她暗笑。 有你哭的时候!她心里骂了声,从他手中夺过方巾,狠狠剜了几眼,当做杀人暗器。(,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 第六十八章、和尚的下落 赶着跑出宫门,还好大音没走,正在门口对着一个人训话呢! “将军!”她疾跑,边跑边喊。 大音转头,被训话的那人也闻声看过来,棕肤,晶亮大眼,眼窝黑黑的一圈,脸颊上似乎也挂了彩。 “长庚!”她看清了那人,兴奋地招手。 长庚却象见了鬼,急急向大音行礼,捂着眼睛一溜烟逃走。 “喂喂!”她在后面直叫,长庚却越跑越远。 “开明!”大音扳起脸道,“象什么样子?” 注意到宫门外士兵好奇的眼光,她连忙肃容垂。 “你这次因祸得福,可要好好感谢宫帝。”大音横她一眼,“这都是皇恩浩荡……” 迫不及待接口道,“一定要感谢宫帝,和将军。要不是将军极力推荐小的,小的哪里会有这样光荣的身份。” 大音抿起嘴角,看她一脸的正经相,话说得却是滴水不漏,“你知道就好。” 宫门内恰在此时。旋风般跑出一名面皮光滑地老太监。操着细嗓门向大音唤道:“将军。请大音将军留步。” 大音讶异地看着他。老太监跑上来。行礼作揖道:“有件事劳烦将军。” 大音苦笑一声:“我已被撤职。不是什么将军了。陈公公有什么委托地事情但讲无妨。” 老太监绽开谄媚地笑容。看得开明一身鸡皮疙瘩都出来。“请问一下将军。给开明统领地赏赐送到哪里才好?” 音微怔。没想到老太监巴巴地赶出来。是问这件事。她略一思忖。立即道。“就送我府上吧。她暂时无处落脚。住我那里。” 太监俯。眼角溜起。在开明身上打了个圈。带着诡异地笑容退入宫门。 开明赶紧摸了摸胳膊,露出嫌恶的神色。 大音居然注意到她的表情,训斥道:“陈公公是服侍两朝宫帝地元老。你不得对他无礼。” 嘴里应着。心里不服气地道,不就是个老太监吗?摆个脸色也不行啊!转念想到大音说要住她府上的事,心里面直虚,人说伴君如伴虎,我是没有伴君,直接伴着这只母老虎了。以后可有得受了。 为了挽救自己于危难,回程的路上,她在马车上不停地呱叽:“将军。那个,其实我是有住处的,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对不对……” 大音不理睬她。 “将军,真不行的话,随便进一家训练营,那里房间多。又开阔,还可以和姐妹们交流感情。对不对……” 大音还是不理她,当她的话是耳边风。 她咬咬牙。狠狠心道:“其实,离家这么久。我家相公颇为思念,你不能不顾人伦,对吧!” 大音对她这句话总算是有了反应,故意看着她脸上地伤,嘲讽地道:“放心,会让你们阖家团圆地。” 大音肯放人?她心里一阵欣喜,虽然最后那个借口烂得恶心死人,但实在没有其他理由好推托。 等到了将军府邸,她从马车上下来,第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时,恨不得一口咬断自己的舌根。竟是旋,带着一双儿女,安安静静地等候她们。 大音明明知道旋会来将军府,还故意说那番话戏弄她。 她注意到旋脸上微肿,并且有刮擦的痕迹,虽然相貌仍旧俊秀,却象是一块美玉上有了瑕疵,令人惋惜。 等等,突然想起长庚的黑眼眶,难道这些伤,就是和长庚打架时留下来的? 这样一想,她立即盯住旋的脸仔细地瞧。他却不再看她,只向着大音道:“将军,我把他们带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大音的目光从一开始就牢牢锁定两名小童,对他地话充耳不闻,眼里放着光,向两小儿招手道:我这里来。” 两小儿紧紧揪住旋的衣角,躲在他身后。 旋推了推他们,“去 两小儿怯怯地瞅着满脸慈爱笑容的大音,突然向她跑去,越跑越快。大音心花怒放地张开双臂。 戏剧性地事情生了,两小儿躲过大音的搂抱,直直扑向了一旁僵立的开明,一口一个地叫。 开明大吃一惊,糟糕,这不是摆明拂了大音的面子吗?一时间手足无措,对着尴尬地大音,结结巴巴地道:“将军,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我,哎呀……”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见此情景,大音只得勉强装笑:“无妨无妨,孩子怕生。” 旋倒是握住拳头,放在嘴边轻轻笑了笑。 大音蹲下身,税利地目光从这个孩子扫到那个孩子身上,忽然盯住小婉,摸摸她的小脸,满脸关切地道:“已经,长这么大了。” 旋微微皱了皱眉。 大音绽放开冰雪消融地笑容,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件物什,不容小婉闪避,迅挂上她的脖颈。开明看清她挂地是那半块红红绿绿的坠子,不由地声,心里明了。这就是说,大音认准了小婉,小婉是她的孩子? “乖孩子。”大音轻轻捏了捏小婉的嫩脸,小婉往后缩了缩。她的眼睛若有若无扫过勺子,这小屁孩正一脸警惕地瞪着她。 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音立起身,向旋放松地笑道:“辛苦你赶这么一趟,让两个孩子在府里多住些时日吧!如果没什么事可以多留一段时间。” 旋微微欠身:“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我想尽早离去,以免给将军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音顿了顿。也不勉强,“你不再是我属下,我也不便强邀。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需要。”旋看向两个孩子,竟似有些留恋,“小婉。勺子。你们和娘在这里玩几天,不要淘气知道吗?” 孩点头,勺子更懂事些,叫道,“爹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爹有些事要办,很快回来。” “爹要快点来接我们!”勺子又叫。 大音看了看他们,向士兵招招手。他们将孩子带入府中。门口暂时只留下了旋和开明。 二人互相对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开明。” “旋。” 同时出口,又一起笑开。 开明不自然地咳了声。刚刚生了那样尴尬的事,怎么就跟这人和解了般,我的自尊心呢?还是此时地旋,看起来太无害的关系? “你先说吧!”旋道。 犹豫地道。“立刻就走吗?” 看看她,垂下眼睫。“说不准不会再见 奇怪地看他,旋要去哪里?孩子他不要了他用一贯清淡的语气道:“大音会照顾好他们的,反正。也不是我的孩子。” 开明纳闷,小婉是大音的孩子地话,勺子难道也不是你地?奇怪,你老捡人家的孩子来养作什么?难不成你是慈善家?心里憋着不好说这些话,怕打煞了此时临别的气氛。 “开明。”旋抬头看她,眼波平静。 自然地应了声,回视对方的眼睛。这才象原来的旋,说话做事都象温开水一般的男人。 “上次的事,对不起。”他很轻地道,微微眨动睫毛,不自然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胡乱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初义愤填膺地跟大音说不肯原谅他,现在他用这种无辜地眼神瞧着她,却弄得她心里很是矛盾。 “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是控制不住脾气。”旋长叹道,“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你身边的男人,看到那些人,无缘无故就来了气,说了奇怪的话,做了奇怪地事。我如果说自己都不认识当时的那个我,你可能会笑我吧!唉……” 开明默默看着他,他回视,苦涩地笑,“吓到你了吧,我做了蠢事,不该带一具皮囊回来,不该一厢情愿地认为你就是我的。毕竟,你不是以前的开明了……” 她低头不语,心里有些慌乱。不由自主想起大音说过地话,旋喜欢你啊,他在吃醋啊!可是,就算这样,方法也太极端了。 “我并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旋恢复了平静的语气,“只希望能够弥补我地过错。” 她抬头,旋打算弥补过错?怎么补? 旋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想找的那个和尚,他在东宫。” 开明猛吃一惊,这就是他说地弥补?说出那个老和尚的下落? “东宫?”那不是小碧地国家吗? “东宫的紫竹村,圣光庙。” 微微动容,地名倒好听,可就是,太远了呀!给她一个陌生的地名,就算让她找,也不一定找得到旋向她笑笑,转过身去,影子在地上拖出老远,整条街仿佛只有这么一个伶仃身影,行走在天地之间。 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她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这个双面的相公,她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府门口的大树上,突然有了响动,一两条人影迅消失,只留下沙沙作响的树叶,兀自摇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第六十九章、父子间的明争暗斗 戴府,敞开的两扇檀木房门,紫袍的戴潢停止了来回踱步,冷冷瞟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你确实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黑衣人肯定地颔,“她亲手把信物挂在女娃的脖子上!” “去吧!”戴潢一摆手,黑衣人从地上爬起,迅疾消失。 “是个女娃吗?”戴潢双手交叉背在身后,沉吟道。 门外传来零零落落的脚步声,戴潢抬眼,看见一身蓝衫的戴玉衡正和御兵总监玑走在一起,慢慢向他的所在行来。 人未进门声音已经飘入:“暗探又在跑进跑出,爹有什么收获没有?” “有一点。”戴潢对这二人似是极为放心,和盘托出,“刚刚监视将军府的暗探来报,大音已经找到了失散的亲子。” 道果真验证了谣言?”戴玉衡走进,抖抖身上的袍衫,坐在檀木椅上,望着戴潢道,“大音真得生了名皇子?” 戴潢摇头冷笑:“生是生了,可惜不是皇子,是名公主。” 戴玉衡脸上现出诧异,玑走进,习惯性地立在他身后,听到这话也是面色古怪。 “中宫还没有传位给公主的先例,既然是女娃,我们就不用过于担心了。”戴玉衡轻松地道。 戴潢却不赞同他地话:“天厥帝这么宠大音。甚至不惜为她改变军制。号召民间女子参军。现在又封了个女统领。把女子地位一再提高。谁能保证他以后会不会做出更荒唐地事。立个女宫帝出来。” 戴玉衡想了想。点头道:“也是。” “说到这个。”戴潢转头看他。闷哼道。“当初你一再劝阻我将大音同党落入牢狱。说对方是可造之材。保证能够拉拢。现在呢。她地官也升了。你地说客也做了。倒是成了吗?” 戴玉衡面不改色地干笑:些事不宜操之过急。威逼利诱。金钱官爵。是人总免不了俗。若是好苗。开头不吃这一套。则更要耐心劝服。这样地人一旦降服。才是死忠。你说对不对?” 戴潢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想想也有道理。遂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一个天琅在手。现在又寻回自己地女儿。不知道大音到底想做什么?”戴潢沉吟道。 戴玉衡目光闪动,“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把我们引向了岐路。” 戴潢奇道:“这话怎么说?” “爹你想。大音找天琅的时候,明显地暴露自己。几次三番放出风声给暗探,让我们知道天极帝地私生子在将军府内。分明是故意引我们注意天琅这条线……” 潢认真地倾听。“你说下去。”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大音一向谨言慎行。从不公开与我们作对。这次为了私生子事件,却闹得满城风雨。连民间百姓都在议论天琅的事,不象她平时一贯的作风。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天琅为掩护,进行另一项秘密的计划。” 戴潢有些觉悟,“难道她私底下进行的另一个计划,就是找她的女儿?” “事情展到如今这一步,看来地确是如此。”戴玉衡微微颔,“大概是怕被我们得知,先下手为强,才弄了天琅这么一个替死鬼“好深地心机,聪明的女人,知道公主若落在我们手里,必定会威胁到宫帝。” “可惜了。”戴玉衡作势叹气道,“如果能把公主弄到手,小则挫败大音与天厥帝的锐气,大的话,可进一步搅乱朝纲!” “搅乱朝纲?”戴潢悚然动容,紧紧盯住戴玉衡,“你是说,小小的公主能要挟到宫帝,进而逼他退位吗?” 戴玉衡微微笑道:“虽不能做到爹说的这一步,但至少,能打击百官对天厥帝的信心,动摇中宫的民心。” “你说地有道理,想不到小小一个公主,竟有这样大的作用。”戴潢仰天长笑,气焰嚣张,“大音,你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我戴潢!” 戴玉衡只是看着他笑,并不作答。 玑适时了言:“大人,天厥帝命我彻查暗算大音的幕后指使,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潢拂袖道,“一概给他来个弗得知好了,时间拖久了,他自然会失去追查地兴趣!” 玑眉尖微蹙,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口。 戴玉衡瞅着他的老爹,浅笑道:件事你可说错了,这样处置是万万不可的。” 戴潢挑眉看他。戴玉衡避开他迫人的目光,看向他身后地檀木椅,“先,御兵大人若是这样回复,极有可能受处罚,甚至降职;再次,被暗算的人是宫帝极为宠爱地女子,他绝对不肯就此罢休,我们必须给他个交待。” 戴潢重重哼道:“依你说,倒是给他什么交待?” 戴玉衡这次直接对上他的眼睛,平静地道,“把一些平时摇摆不定,三心二意地家伙,趁此机会一并锄除,顺便给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一个下马威!” 戴潢立即明白他地意思,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坚硬的脸部线条全部变成向上牵扯的弧度,哈哈大笑道:“好计!好计!” 戴玉衡嘴角微翘,眼里却是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戴潢笑罢,缓缓走向他,复杂地道:“我的衡儿,才智过人,谋略非凡,总有一天会过老子。到时,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戴玉衡突然全身微微震动了一下,很轻微的动作。站在他身后的玑却没有放过这一点异常,完全收入眼中。 只是一瞬即逝的变故,戴玉衡随即恢复原状,面色平静如止水。戴潢紧紧盯住他,那眼神实在不象一位当爹的眼神,象有万千的情绪酝酿,甚至夹杂着丝丝地嫉恨。与恶毒。 戴玉衡倏然立起。朗声道:“衡儿刚刚想起,匆匆出宫,未及向宫帝禀告。怕宫帝有事传召,特向爹爹告退。” 戴潢立即收了古怪神色,一拂袖算作回答。 戴玉衡躬身,退出。 出了府门,一路默然相随的玑忍不住询问:“公子,大人他……” 戴玉衡叹了口气:“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明显 戴玉衡苦笑道:“我犯了一个大错,象爹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毫无主张。他肯定是对这两件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故意拿来试我。我倒好,轻率地钻进他设的陷阱。” 玑沉默了一下许不尽如此。大人年岁已高,有些事情也许真得需要倚重公子。只是他自己不肯说出来而已。” “爹的确是老了。”戴玉衡冷哼道,“过于自负。轻视天厥宫帝,妄想取而代之。真是自掘坟墓。他以为现在的天厥帝还是以前随他摆布的无知小儿吗?等着吧,他若是动公主。只怕二人会玉石俱焚!到时,我们就等着看好戏!” 戴玉衡面上隐隐透出地寒气让旁边地玑不禁打个冷颤,原来戴玉衡给戴潢出的主意竟包含了这样的险恶用心。这对父子,互相嫉恨,互相算计,到头来不知会鹿死谁手? 先不论戴府匪夷所思的阴戾,将军府内,这时却是喜气洋溢。 大音丝毫没有受到削除官爵的干扰,吩咐置办了一桌丰盛酒筵,特意将地下室的天琅请出,毫不避嫌地围坐了一桌。 开明和勺子小婉梳理过,穿戴得整整齐齐坐在桌旁。大音左坐着小婉,右边坐着天琅,换过一身红妆,看起来娇艳欲滴,不愧美人称号。 倒是天琅,一时不大适应,颇为拘束。 开明奇怪的看着他们,大音一回府,怎么就不知道轻重了,随便地把天琅放出来,将军府这么多双眼睛,保不定哪个是探子,她就不怕? 转念一想,这大音弯弯道道本来就比自己多,自己操的哪门子心思。赖在将军府好吃好穿就是,万一不爽,直接拍拍**走人。这样一想,轻松许多。 大音向众人招呼着:别客气!”自己则热心地拿着小碟小碗,不停地夹菜给身边羞涩地小公主。 勺子瞪着眼睛,向开明撅嘴道:女人为什么只给妹妹夹菜,不夹给我们?” 开明嘿嘿一笑:“你想吃菜是吧,娘夹给你。”夹了几只烤得鲜嫩的鸡翅大虾放在他的碗里。 勺子喜笑颜开地道:“谢谢娘!”伸出五爪就去自己碗里捞。 “怎么抓着吃,没规没矩。”开明轻轻一筷敲在他地手背,勺子赶紧去抓滑溜溜的筷子。 突然感觉到某处冰冷的视线,她下意识抬头,恰巧迎上了对面的目光。心中顿时一紧,奇怪了,大音干嘛用这样地眼神看她? 大音眼里的古怪神色一闪即逝,随即恢复成谈笑自若地正常神色,向她娇笑道:“别光顾着孩子了,你也吃呀!” 她讷讷应了声,被刚才那种眼神盯了一下,犹如打了注冷水,食欲顿消,送到嘴里的东西味同嚼蜡。 大音旁边端坐着地天琅似乎也不适应这种温情的气氛,只顾瞅着众人,一筷未动。他今天换过素洁地长袍,装饰一番倒也清秀,就是脸色依旧苍白。 开明只觉得今天这一顿饭吃得沉闷至极。,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第七十章、可爱的三人党 打着解手的幌子,偷偷溜到府门口,这才逃出压抑的气氛。 拍着胸脯吁气,怎么好好的吃顿饭,也给大音搞得这样严肃,这里又不是朝堂,不需要时时防备吧! 对着守门的兵丁绽开亲切和蔼的笑容,象领导视察一般挥手道:“你们辛苦了。”脚下已经大步迈出门坎。 兵的刀枪移了过来,在她眼前交叉成一个“”,沉声喝道:“你不是府里人,有出府的腰牌吗?” 靠,大音还搞这一套,腰牌?她当自己的将军府是皇宫人!”她昂挺胸,叉腰道,“刚刚升任的统领,今天在府上作客,难道将军府就是这样待客的!连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士兵咦了声,上下打量她。早上进府的时候他们是见过她的,只是现在改换了行装,一时认不出来。她头抬得更高,“要是我去对将军说,你们对我不敬,哼哼,到时候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守门的士兵互相咬了咬耳朵,撤掉兵器,恭恭敬敬地向她道:“多有冒犯,请统领恕罪。” “算了算了!”她心里一喜,轻松地挥手道。领导嘛,就要有宽容人的大度。 “不过,为了保护统领的安全,我们会派一人跟随统领出府,直至统领大人地事情完毕。”他们照样恭敬。 开明呃了声。大音难缠,连她府中守门的士兵都颇有心计。她无奈地点点头。无所谓了,反正人生地不熟,多个向导也好。 话地士兵向其他三人丢了一个眼色,一人拔腿,飞奔向府内。 开明大步迈出。脚刚出了门槛。感觉府外边地空气都比里边新鲜。这人呐。真是容易受心情影响。她伸了个大大地懒腰。在心里头嘀咕。 走不出几步。听到一个炸雷般地声音轰响着:“开明!开明你这个死东西!真得是你 接着一条壮硕地人影不知从哪里钻出。猛然扑到她面前。抓住她两只胳膊上下左右地用力摇动。 她一时不防。被抓个正着。整个身体都被对方摇成求签地筷子一般。心里惊讶。随着摇摆地弧度。总算是看清了面前这个鲁莽地家伙。 一段时间不见。那肥肉一撂撂堆积在脸上更盛。经过训练地腰板更硬了。身体似乎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面前这名眉开眼笑地女人。不正是分别已久地春花姑娘吗? 花……”她被突如其来地袭击震撼着。被摇晃着牙齿都差点咬到自己地舌头。 “是我啊!开明你这个死女人。你还认得我啊!”春花象见到久别重逢的爱人般,抓紧了她往死里摇。震耳欲聋地吼叫,“你都到哪里去了!近侍的训练队伍也没有你。御兵大人总是支支吾吾,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整死 “我的命。硬得很!”她吐出这句话,终于忍受不住对方剧烈的体力运动,妈的,刚吞下去地饭都快吐出来了。她用力掰开春花的十只钢爪,将她推离身畔两步以外,恼怒道,“再摇下去,先被你弄死 花这才惊悟自己下手没有轻重,嘿嘿讪笑道,“这不是,见了你,高兴嘛!” 开明没奈何地瞅着她,摸着自己被勒疼的胳膊,心里一时不知作何感想。想不到最关心自己的人竟然是春花,这个曾经地情敌,打架的死对头然还有旋,刚刚与她挥手拜拜地假老公。 “开明!” “开明!” 不约而同的两声呼唤,同时在身边清脆地响起。开明无奈地看到春花身边永恒不变地二人党,夏草与秋菊,正挪动着硕大的身躯,从午后地艳阳中姿态优美地跑来。 洋洋洒洒的阳光背影,若是衬上一位身量苗条的美人,这样一路跑来,笑逐颜开,那定是美不胜收的画面,偏偏换成这两名主角,让人一看之下顿时败了胃口。 开明作了个不明显的呕吐姿势,赶紧摆正脸面,神色自若地看着她们轻盈地跑来。 “我们守在将军府的侧门和后门老半天,想不到开明还是从大门出来。”二人党崇敬地望着自己的头目春花,“还是春花姐有远见!” 春花毫不客气地受了这个**裸的马屁,骄傲地扬了扬脸。开明无缘无故想起曾看过的一部搞笑剧,周星星的电筒照到某人脸上时,那形容委琐的人说了一句:“我就是西门吹雪。”当时他就是一扬脸,把额上一缕乱姿态曼妙地撩开,当誉为当年最令人呕吐的经典画面之一。 她看到春花居然摆出这么一个异曲同工的经典动作,几乎要喷饭。 “开明嘛,怎么会鬼鬼祟祟从后门走呢!”春花谄媚地笑道,“再说人家现在已经是统领大人了,大音尊敬都来不 开明奇怪的咦了声,这话听起来挺别扭,怎么听春花的口气她不是升任统领,而是成了宰相一般。还有,春花又怎么知道她升了官? 春花从她眼中读出了疑问,大力拍着她肩膀笑道:“宫帝已经下诏通令全国,开明护主有功,升任统领一职,令众人以其为楷模表率。” 还楷模表率哩!她心里暗暗偷笑了一下。 春花向将军府门口溜了一眼,觑见守门士兵眼色,压低声音向她道,“老实交待,你什么时候和大音将军这么要好?她可是我们平民崇拜地偶像!” 开明咧了咧嘴。不答她。 春花一只厚手掌只顾拍她的背,拍得她差点内伤:“你这家伙运气可真好。送去战场也整不死你,回来还升官了机会帮助姐妹几个呀,再有什么好差事,可别把我们撂下了!” 开明忙唔唔地应承着。尽力想逃脱对方地魔掌。 春花却不放手,将她的肩膀搂得死紧,大笑道:“难得姐妹几个聚们去喝杯水酒,庆祝庆祝!” 酒?开明眼里泛起了莹光。眼前的春花瞬时变得可爱无比。她激动万分地道:“真得有酒吗?” 要多少有多少!”春花贼贼地坏笑。 “好好!”开明忙不迭地应着,扭头向着身后的士兵道,“你们不用跟来了,我跟几个好姐妹去逛逛,很快就回来!” 士兵应了声。派出去传话的人带来了将军地口信:由她去。 春花这么快就有跟班的了?” 二人党又是羡慕又是妒嫉的样子,让开明看了直想笑。 看来离开这么些日子,春花在这里也没有白混。只见她指点酒肆饭馆如数家珍,让开明一时叹为观止。 帝都繁华的街面上。依旧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人流,凭借春花三人撑起的一片小天地。在湍急地人潮中健步如飞,居然有惊无险。 开明只顾四处张望。恨不能多出几只眼睛出来。直至今日,才真正有点和友人逛街的感觉。以前几次,要么黑暗,要么提心吊胆,哪里有这样放松的心情。 心里不禁暗自琢磨,每一任皇帝都是以百姓是否安居乐业来评价功过,中宫这样繁荣,看来天厥帝还不是个昏庸无能之辈。如果真得能和大音配对,倒也是郎才女貌。 猜想了一阵,听到春花叫嚷的嗓门,纵使街面熙熙攘攘的吵闹也盖不过她的声音,里,我们到了!” 开明抬眼望去,飘扬的店招,大大一个蚯蚓字,虽然不认识,笔法却极是遒劲。 四人找到了目标,开始努力往前挤动。想来这家店应该是老字号,门口车马林立,居然把个店门堵得严严实实。 二人党这时也不客气,伸手就将身边地各种障碍物挥开。开明瞠目结舌地看着被她们三人挥走的东西,马匹、脚踏、瘦弱的小厮、粗壮的仆人、斯文地秀才,甚至还有娇滴滴的小姐…… 天哪,这三人挥人就象挥棒球地全垒打一般,轻轻松松,毫不含糊。 她赶紧抓住了春花又待挥出的手臂,紧张地道:“够了够了!”真是造孽,不知道有没有杀生。 春花还疑惑地转头向她道:“怎么了开明?” 经够了。”她艰难地咽着口水。 春花瞅瞅还被堵着地店门,摇头道:“还要再闪几个人出去才行。” 她无奈地放了手,苦着脸看着她们继续作孽。 只听一片惊叫声,怒骂喝斥声,激烈充斥着耳膜。开明只好堵住耳朵,与这班危险人物保持一段距离,以免万一出事,可以立即划清界线。 这边的闹腾还没完,看见对面地人群又是一阵涌动,更剧烈的尖叫声,人群竟象被掷中的保龄球般,向两旁纷纷翻倒。 她惊疑地看到,翻倒的保龄球中间,硬是开出一条小道。一条人影一闪而过,虽看不清面貌,那身影却极为熟悉。 她讶异,不禁放开了堵住耳朵的手,往前奔跑想看清来人,但那人动作太快,只一闪即消失在惊惶的人潮中。 随后生的事更令她惊讶,紧跟在他身后的,竟是一长列队伍,各色行装打扮的都有,俱是陌生面孔。每个人神情焦急,象是大难临头一般。 这几人一出来,人群立即象海滩退潮,自动远离三尺。 “人呢?哪去了?” “被他逃了!” 随着交头接耳的低语,这群人笔直地分开一条路,走出一名布衫少年。他们向他微微鞠躬,俯贴耳。 少年两道浓眉越皱越紧,忽一挥手脆地打在汇报情况的那人脸上。那人不闪不避挨了这个耳光,脸色居然丝毫未变,只是把头垂得更 第七十一章、小碧的另一张脸 “再去找!一定要找到为止,不然一个个提头来见!”他压抑着愤怒,嗓音低沉地下了命令。 开明乍见此人,心中惊喜,不自觉地喊出一个字,忽然看到他打了手下一巴掌,脸色又极端难看,手挥在半空顿时僵住,下一个字无论如何喊不出来。 可是她又叫又挥手的,已经引起对面一群人的注意。少年的目光随着她的叫声转过来,直直射向她。 陌生,犀利如鹰鹫般的眼神,就这样直接射入她的心坎。她心里一冷,脸上更是尴尬。 少年的目光在接触到她时,突然转变了神色。转瞬间冰冷生硬的神情敛去,换上她熟悉的不羁笑容。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他向她走来,若无其事地笑着,好象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她有些怔忡地看着他的笑容,捉摸不定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为什么人都要有两面?为什么真实的那一面总是丑陋的? 他站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终于回过神,看着眼前这张单纯的笑脸:“小碧。” “是我。”少年调皮地笑着,娃娃脸上两个深酒涡,“想不到又能见到开明姐姐。” 开明胡乱点着头,小碧回头,向身后那批人使个眼色,他们立即退去。无影无踪。 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脱口道:“你们这是在找什么人吗?” 小碧神色自若地道:“出了一名奸细。我们正在追捕。” 奸细吗?开明暗暗握紧了拳头。如果没看错地话。刚才那条落跑地身影。是旋。 旋跟东宫有关吗? 她由小碧掌中不露痕迹地抽回自己地手今天又怎么会到帝都来?” 不是那名奸细呗!”小碧打了个老大地哈欠。“一得到消息我就连夜赶来。谁知还是被他逃了。一宿没睡好。困死了!” 总算是有点这个年纪的稚气了,开明心里暗想。刚才打人耳光的小碧。实在令她无法想象,跟眼前这名懒洋洋的少年判若两人。但是,什么样地奸细,居然劳动东宫千人斩的战将亲自出马,旋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她开始有些迷糊了。 “开明!”春花那婆娘震破耳膜的吼叫又开始了,“快过来。可以进去了!” 她挖了挖耳朵,向前走去,小碧兴致勃勃地跟在后头:“去哪里?我可以一起 她奇道:“你不去捉拿奸细吗?” 小碧无所谓地挥手道:“反正有他们在,能干着呢。不用管了!” 能干还被你甩一耳光?她心里嘟囔,替他手下叫屈。做什么都不要做奴才。心里感慨,摇着头向店门口走去。 走近一看。那场面叫一个壮观。东歪西倒了一大片,翻倒的物品夹叠着人类的身体。足以媲美现代地三明治了,只是眼前这三明治放大了无数倍,晃得人眼睛疼。二人党兀自踩踏着不老实的小厮,脸上得意洋洋。 “这里是怎么了?”小碧看得好笑,“生过战争 春花扬眉看看开明,又瞅着小碧:“他是谁?” 开明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以前认识的一名朋友。” “什么小朋友?”小碧不服气地道,“别老是拿人家当小鬼啊,我们都这么熟了,姐姐你太不够意思了。” 小碧这句话说得颇为亲昵,开明无端地一哆嗦,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春花眼里现出暧昧神色,嘿嘿笑道:“开明,你什么时候转换口味了?”不等她辩解,向二人党挥手道,“还不走,到里面占位子去!” 二人党急忙应了声,把沉重的脚挪开,顾自大步走入店内。 店门口这时才起了一片怨愤的声浪,开明掩着脸面,在怨毒的目光和愤怒的咒骂声中,心虚腿软地跑进酒肆。 小碧嘴角含笑,不慌不忙地背着手跟在后头。 春花她们一进店门,瞅准窗边一个好位置,立马将坐着地人挤开。那人眼睛刚刚瞪起,看到三座铁塔般的人物,遂不敢吱声。 “快滚!”春花的大掌落在木板桌上,震得那人身子一矮,从凳上滑落,一溜跑走。满屋子的食客因为这一声响,都投过来好奇地眼光。大概是见惯了酒馆里寻畔闹事的人,略看了看就不再关注。 开明眉尖直抽搐,这几个女人在家乡蛮横惯了,怎么到了帝都还死性不改。玑到底有没有好好教导她们? 小碧在一旁低声笑道:“姐姐,这几位,我倒是挺喜欢。” 喜欢春花?开明斜他一眼,不是玩笑就是脑壳坏了。 他又压着声音吃吃笑道:“不过,我听说,物都是以类聚地,不知道开明姐姐……” 这话一出,开明登时撑大了双眼,恶狠狠地瞪向他:“小鬼你找死吗?”竟敢说她是春花那一流的人物! 小碧仍是一脸欠揍地笑,开明想也没想,伸手就敲了他脑袋一记,象平时敲惯春花狗子一样。小碧却因为她这种举动,摸着头惊愕地睁大了 “还不给我坐下!”她怒气冲冲地道。 小碧一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想他年纪虽轻,在东宫却是叱咤风云、无人敢惹的人物。居然被这女人又是骂又是打地。对此女的勇气,真要让他刮目相看了。 开明鼓着腮帮坐在那里。春花她们正一迭声催着上酒上菜。 小碧摇了摇头,坐在她身边地凳上。这几个女人都是怪物,不能去常理去想。 酒菜很快上桌,春花礼节性地向他们招呼一句,和二人党踞着盘子大啃特啃。小碧只是笑。 开明抬脚。在桌底下狠狠踩了春花一脚。春花“哎哟!”一声叫,总算停止了进食。 你是饿鬼投胎吗?她横扫过去的眼神充分表达了心里的不满。 春花接收了这个讯号,看到对面二人党狼吞虎咽的样子,提起筷子就敲在二人头上,瞪眼凶道:“几辈子没吃过东西吗?在贵客面前这样失礼!”说完还向开明与小碧献媚地笑笑,可惜自己嘴边还挂着鸡丝。满嘴油滑,看起来更加可笑。 开明向她白了白眼,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到她肥嘟嘟的笑脸上,“把嘴巴抹干净了再说话!” 春花将丝帕从脸上抓下,用两指捏在手里好奇地摇晃:明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进了将军府就真成了一位小姐了?” 开明不答她,哪里是她讲究,是顺手拿地丫环的丝帕。这里又不生产纸巾。整天吃完就擦到袖口,今天衣服穿得这么漂亮。怎么着都不能糟蹋了。 小碧也象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在旁边猛瞧道:“姐姐今天真得很不一样!” 她向他翻眼。你刚才眼睛长哪呢,瞎了吗? 小碧向她凑近。用鼻子使劲嗅着周围的空气:脂粉的香味?” 她脸上微微一红,抹那些还不是为了掩饰身上的瘀点吗?总要出来见人吧!春花更是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她。 “我们的夜叉居然转性了?真是天下奇闻!” “什么夜叉?”小碧很好奇地向春花问道。 “就是,开明她,以前地……” “住口!”她急忙打断,威胁道,“你要是敢说,以后就不要想跟我混了!” 春花赶紧闭了嘴。 小碧好奇心大盛,缠着春花不停地道:“姐姐,姐姐就告诉我嘛!” “小鬼!”开明叫他,他笑嘻嘻地回头,未及说话,一个鸡腿直接塞进他嘴里。 他一愣,傻乎乎地咬着那只鸡腿看着她。他长得机灵,咬着鸡腿的造型偏偏又是一副傻样,春花和二人党忍不住捧腹大笑。 开明也是忍俊不禁,瞅着他直笑。小碧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从四人脸上一扫而过,闪亮的眸子半眯起来,抓住露出半截在外面的鸡腿,咬了一口,笑道:“多谢姐姐赏赐。”眼睛向她一眨,眼里满是狡侩。 开明听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冷不丁想到第一次见到小碧时,玑挥手几枚铜钱,小碧全数笑纳,当时也是说了一句:“多谢哥哥赏赐。”这小鬼,难不成在暗示什么? 瞅瞅他的脸色,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心里却被他这一句话吊了起来,有些七上八下了。 春花这时止了笑,替他们倒了满满一碗酒。二人党见头目把她们当空气,于是继续在食物中努力奋战。 小碧看着春花,笑意盈盈:“说起来,我和开明姐姐真是有缘呐,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街上……” 开明心里咯登一声,这小鬼没事扯这话题干嘛? 春花果然饶有兴趣地催他说下去。 小碧手指摸着碗沿,无意识地打着圈,嘴里啧啧作声:“开明姐姐真是有吸引力的女人,就连当时地一位大人也经受不住诱惑……” 一只手掌突然伸过来,紧紧捂住他絮絮叨叨的嘴。这个小鬼,果然心存报复,想在春花面前给自己难堪! 春花这大喇叭要是知道了这件特大新闻,明天全营立即就会传遍,到时,她和御兵大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一想到这里,她手下更用力了,急得小碧唔唔直叫,向她拼命翻白眼。 春花更是惊得无以复加。她突然嘿嘿一笑道:“开明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想杀人灭口 第七十二章、这样的姐姐,我喜欢 人灭口,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得想现在就把小碧灭口里恨恨地想道。 “好了好了。”春花作老好人,“瞧这小家伙,小脸都白了。” 开明闻言,下意识地向小碧看去。果然,他憋着气,一张黑脸都快变成白脸了,见开明看他,眼睛恶狠狠地甩过来,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骂人的话。 开明有些解恨,欲待放手见了他这种眼神,反而捂得更紧。 “……”突然感觉到手心传来轻微的异样触动,象是被极柔软的物体轻轻刷过,让她猛地一震。 小碧正努力张她捂紧的掌中骂娘,突然触到她的手心,敏锐地察觉出对方的异样变化,一时间自己也有点懵,赶紧闭了嘴不敢乱动。 开明象被烫到,慌张.地甩脱了手,傻傻地和小碧对着眼。 “怎么了?”春花.好笑看着他们,“两个人干什么这种表情?” “.没事没事。”开明忙摆摆手,掩饰着俯身喝了一大口酒,结果呛到,咳个不停。 小碧的.脸上竟然也挂着一丝尴尬。 平时粗枝大叶的春花,此时笑.得不知道有多暧昧。 “那个。小巧还好吧.?”开明急忙岔开话题。甩个白眼以示对她坏笑地不满。“还在训练营吗?” “她还能怎么样。一个大小姐。好吃好睡地。又有御兵大人特别照顾。”春花懒洋洋地道。 “御兵大人吗?”小碧听到这个名称。“扑哧”一声笑开。看着开明道。“是不是上次那个……” “哎哟!”脚被谁踩了一下。又是叫又是笑地。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小碧。”开明缓转眼珠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 明姐姐。”他也笑。圆圆地眼睛弯成星月形状。一对小酒涡在脸颊上镶嵌得更深。看起来既天真又可爱。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开明很想用力掐一掐他的小脸,看这张脸还会不会这样镇定,“小碧还记不记得那个金牌?” “金牌吗?”小碧转动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动声色地笑,“姐姐有何吩咐?” “真是聪明的小鬼。”她满意地摸他脑袋。 小碧灵敏地躲开,不满地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小鬼!我已经不小了!你再乱说,我什么要求都不会答应你!” 她将手规规矩矩放好,开心地笑道,“你当时说除了杀人放火,任何条件都可以是吧?” 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桌子,“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春花愕然张大了嘴,“开明,你想敲诈这小鬼吗?”她的眼睛迅往小碧身上一溜,露出怜悯的神情,大概总是怜他身无五两肉,却要被人敲诈。 “不是要钱!”开明忍住打人的冲动,向他瞪眼,“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市侩吗?” 小碧嘿嘿一笑,眼神不言而喻。 “你那里,东宫,是不是有个紫竹村,还有座金光庙的?”她向他凑近,压低声音道。老和尚的事情要紧,其他的暂且忍耐吧! 小碧的眼睛倏然瞪大,吃惊地看她。她这才想起,当初他并未透露身份,难怪会吃惊。 “你怎么知道的?”他的眼神突然恢复了最初的陌生与冰冷,周身散出令人战栗的寒意。 她知道别国奸细的罪名不小,被中宫的士兵抓到要坐牢,连忙挥动手指打消他的顾虑,“别紧张,是第一次见你时御兵大人告诉我的,他对你没有恶意……” “难怪那天下山会遭到中宫士兵攻击,是你那位大人安排的吗?”小碧冷冷地道。 “当然不是,攻击你的是戴玉衡的人。”她忙道。看他眉毛耸动,脸上若有所思,急急道,“对我来说,什么宫的都不重要,这件事纯粹是我的私事。不过你是东宫的人,真是太好了!” 小碧不解。 “我正好想找东宫的那个什么村什么庙,又这么巧碰到你,这不是天赐良机吗?”她嘿嘿笑道,“怎么样?帮姐姐这个忙,找找这个村这个庙啊!” 小碧看着她,脸上僵硬的神色渐渐缓和,眼睫微动道:“你没有骗我吗?” “骗你做什么?” “骗我带你去东宫,做中宫的奸细。”他定定地看她,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说过了不是!”她忍不住拍他,这小子怎么不开窍,“你帮我打听清楚了,有这么个玩意我再过去!” 小碧微微笑道:“这要求简单,我可以满足你。” 她做着唇语说谢谢,向他抱拳作揖,满脸感激。 小碧笑道:“不过,有个问题,姐姐找这个村这个庙作什么用?进香吗?不用特意跑那么远吧!” “说过了是私事含糊道,“其他的你就不用多问了,帮我办好就行。” “好吧!”小碧利索地答应,真得不再提了。 春花看他们咬着耳朵说悄悄话,脸上神情一时惊疑一时释然的,不知道搞什么鬼,只得在一旁两眼朝天地喝闷酒。 开明心情愉快,向春花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一定向玑提出要了你,到时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 春花固然满眼冒泡,小碧却已经听不下去,扑哧直笑。 二人党听她们说到前途,赶紧停止啃食,讨好地向开明敬酒:“姐妹一起出来混的,到时一起富贵呀!” 开明只是由着嘴说好。 几碗酒下去,春花的眼睛无意间往门口瞥去,恰巧看到一帮气极败坏的男人闯进店门。她的位置本是对着门口,二人党坐在她对面,开明和小碧却是背对着门。 春花的眼睛溜.到这些人手上的器械,再往上看清他们的脸面,竟然看到刚才被修理的几名小厮与路人,站在最前面的是被她抢了桌子逃得飞快的那名男子。心里暗暗叫了声不好,向二人党使眼色:“坏事了!” “咋了?”她俩愣愣现危险。 春花向外面呶嘴,.二人党一别脸,立即看到了堵在店门口的这一大帮子男人。看到他们左右张望的样子,赶紧转回来,紧张地道:“怎么办?” “.怎么了?”开明和小碧还莫名其妙。 “情势.不妙!开溜!”春花向她们打哑谜般说了一句,立即起身,飞奔向店后门。二人党收到暗号,及时撤退。 她们这一动,目标庞大,当即.被眼尖的寻仇人氏现,大叫着指向这边:“在那里!” “打呀!杀呀!得价天响。 开明还茫茫不知所以然,看到春花她们落跑,再听到喊打喊杀声,一回身,就看到凶神恶煞般的人群,向这边蜂拥而来。那脸上俱是深恶痛绝的神色。 她吓得直冒冷汗,心里暗暗叫苦,你这死春花,惹了这一大堆麻烦,现在倒好,自己拍拍**开溜,让我来收拾残局。 妈的,真是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心里在骂娘,脚下却不含糊,顺势一捞小碧的手,急叫道:“快跑!” “跑什么?”小碧反倒好整以暇,好笑地瞄着她。 “你傻了吗?这么一大帮子人,几棍子下来非把你打残了不可!我们快跑啊!”她急得跺脚。 “惹事的又不是我们,怕什么?”他依旧不紧不慢。 “我们是同伙!同伙知道吗?没犯过罪也要一起坐牢的那种!”她大声吼道。 显然是声音过于响亮,追击春花的人顿了顿脚步,立即向她这边杀过来:“同伙在这里!” “妈的!”她急扯他,将他提起。 小碧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唉声叹气道:“没见过这么笨的女人,自己暴露目标。” “还不是因为你!”她气极,伸手敲他。 小碧抓住她打过来的手,笑笑:“走了。” 这么痛快,反而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走就走,小碧这家伙,放着好好的后门不走,瞅准店内一格子窗,拖着开明闪挪过打来的棍棒,飞跃上靠窗旁的酒桌,一脚踢飞窗棂,直接闪人。 真是暴力。 开明心里叹气,眼瞅着好好一桌酒菜被他们践踏得不成样子,竟然还想着,可惜了,叫人家怎么吃。 脚底落了地,小碧左右环顾,湍急的人流,正是隐蔽的好地方。前门后门6续钻出打杀的人,他勾勾嘴角,撞开几名惊奇的路人,立即消失在人海中。 开明被他拖拽着,提着长裙气喘吁吁地跑动。确信没人追踪时,他才松开了手。 “不行了不行了,行军都没这么累。”她仆在道旁的石头上,向他直摆手,“每次和这几个女人一起,总是没好事。” “你行什么军?”小碧好笑,一**坐在她旁边,“女人嘛,在家相夫教子就得了。” “你不懂的。”她向他摇手,抚着胸口顺气。 小碧也不多问,看着面前的景物,安静下来。 开明坐直了身体,瞅着四周人烟稀少,景物荒凉,奇道:“这一跑,到底跑到哪里了?我还得回将军府才行。” 小碧向她瞟眼:“你是中宫的人,怎么连自家的地方都不认识?还有,你怎么会住在将军府的?难道真是小姐?” “你看我这样子象个小姐吗?”她哈哈大笑,提起裙摆露出脚丫,一副痞子相。 小碧看看她,嘴角往上扯了扯:“不象小姐,倒象个女流氓。” 开明干笑一声,“小碧,我若是女流氓,你就是女流氓的弟弟,小流氓了。骂我等于骂你自己。” 小碧笑道:“虽然一直叫你姐姐,只是个大众称呼罢了,你千万不要抬举了自己。看你行为处事,哪里有半分姐姐的样子。”说到最后,惋惜地摇摇头。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小鬼!”她瞪眼道。 小碧嗤笑道:“虽然坐没坐样,吃没吃相,满嘴粗俗,不过这样的开明姐姐,很是让人开心,我喜欢。”说完笑嘻嘻地看着她。 听他一开头净是损人,说到最后居然变成恭维话,开明脸上红白相交,不知道该怎么转换过来。(,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三章、与天琅的对话 暂的一段窒息时间,她转了无数个念头是)|一流了,喜欢春花,也喜欢她。 鬼……”她张了张口,冒出意外一句,“以后不要在中宫瞎胡闹了。” 碧歪着头,不解。 “是奸细就要有奸细的样子。”她横眉冷眼道,“带着一大帮子人在街上追来追去,不是故意招人眼球吗?” 小碧捂嘴偷笑,“我不是奸细,我是……” “算了。洒地挥挥手,扬脸望了望天空,彤红的云霞,接近晌午了吧。 “要走了吗?”小碧.看看天空,又看看她。 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那个什么,后会有期。” “哦。” “事,抓紧办好啊!”她举拳,轻轻擂了一下他的胸口,“全指望你了。” “放心碧应了一句,眼神闪烁。 郑重地迈步走了几步。她又退回来。满脸堆笑地道:“那个。顺便问一下。将军府该怎么走?” 小碧面色古怪地盯着她。突然哈一声。爆笑。 悻悻地回了府。她犹自不平。连小碧这样地小鬼都要嘲笑她。说什么没脑筋啦。路痴啦。一路呱叽没个消停。害她又气又臊地。 不就是没方向感吗。没什么大不了地。在自己地世界她就是如此。虽然老被婀娜挖苦。也没象这个小鬼这样损人。 看我下次再见到他。不找机会修理他!她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开明。”平缓得没有起伏地女声传来。她愣了一下。就这样握着拳头。傻傻转过身。 听这声音就知道,肯定是大音无疑。 站在台阶上,睁着一双美眸的,果然是便装的大音将军。 红霞的光芒下脂光肉滑,眉目如画,果然是美人。 开明心里赞叹着,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敬,应了声,磨磨蹭蹭走过来。 “下午去哪了,到现在才回来。”大音瞥了她一眼,象是老妈管教小时候不乖巧的女儿,“万一遇上歹人怎么办?” 我已经长大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很想说,请你不要这样慈爱,话到嘴边却变成:“只是去散了散步。” 大音也不多问,向她道:“宫里的赏赐送来了,放在你房里。”向侍婢挥了挥手道,“带统领大人去她的房间。” 侍婢应了声,前面带路。她不得不跟在后面。 大音的将军府她是来过的,现在也没心思多作观摩,随侍婢带领着,昏头昏脑地走着。到了一处清雅的屋舍,婢女推开门,微微躬身,撤退。 她懒散地走入,一眼看到对门的圆桌上,金光灿灿地晃眼堆叠放的金元宝啊!天哪,这不是做梦吧! 心跳脏仿佛都停止了,眼里只剩下了这堆金子,她两眼放光,饿狼扑食般扑向面前这堆美好刺眼的元宝,立刻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融入了万丈金光内。她嗷嗷叫着,又哭又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哟!金子!我的,全是我的! 光的外围,传来怯怯的声音。 她一惊,把那贪婪之心赶紧收回,定神看见,扒在桌旁,眼里满是惊疑神色的,不正是小屁孩勺子吗? 怎么在这里?”她有些尴尬,还好是小孩子,失态也不要紧。 “我来看娘的赏赐……”勺子声音越来越低,眼神游移。 你继续看,娘先抱抱金子。”她胡乱道。 “娘……” “什么?”将脸贴在元宝上,她头也不抬。 “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叔叔在门口……” 话没说完,开明倏然回头,力道大了点,好几个元宝嗵嗵落地,出清脆的响声。 她来不及去心疼,只顾看着站在门口的人,该死的勺子,不早说,她的馋相肯定被来人看个精光了。 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她生硬地招呼道:好,天琅公子是吧,别来无恙吗己都不知所云。 儒生打扮的天琅脸上的惊奇与尴尬转换成笑意,开明扑倒在满桌的金子上本身就够让人喷饭,现在看到她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更是让他忍俊不禁。 他将手里牵着的小孩往前送了一步,向她道:“小婉闹着要找哥哥,我正好也想拜访一下开明统领,所以带她一起来了。” 吗?拜访啊,请进请进。”她镇定了些,一边让客,一边赶紧收拾掉落的元宝,用衣袖擦拭摔出的刮痕,心疼不已。 天琅眼角瞟到她这一串财迷举动,不禁又是一笑。 小婉眼睛红红的撅着嘴,看到勺子,甩脱天琅的手,跑到桌旁腻着哥哥不肯放了。 “天琅公子……” “叫我天琅吧,随意些。” 的,天琅公……呃, 得还好吗?”她没话找话道。 “托将军的福,还算可以。” “那个,地下室住不习惯吧!”她傻傻问了一句,忽然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又懊恼地抓头,这里,没有茶水,我去叫侍女提一壶来。” “开明统领不用客气。”天琅客套地笑道,“只是随便来串串门。” 了静,又没话说了,摸摸元宝,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天琅坐着,她站着,好象这间屋子他倒成了主人似的。 天琅看着面前.这些元宝锻带,微微笑道:“宫帝的赏赐够丰富的啊!” “是啊是啊!”抓到.个话题,她赶紧顺着他的话讲下去,“我说这宫帝也恁有钱,一出手就是黄金千两,小小一个统领赏赐也这么丰厚,就不怕国库空虚了。看来也不是个能管家的主。” 天琅好奇地看着她:这番惊世言论不知从何而来?天厥宫帝英明,在他统治之下四境无扰,国泰民安。既是盛世,国库自然充实,何来怕空虚之说?” 开明打着哈哈道:“.我混说的,你听听就过,别认真了,嘿嘿。” 天琅.牵牵嘴角,不与她扯皮了。 缺钱吗?”开明双眼炯炯地看着他,那眼里分明写着,我现在是财主,我有钱。 天琅暗笑,脸上.不动声色:“谢谢统领关心,天琅暂时不缺钱用。” 开明惋惜地上下打量着他,借宿在将军府,吃穿用度都是大音提供,这么个穷鬼,还说自己不缺钱。听说读书人都是又酸又迂腐,果然如此。 亏自己突善心,想给他个元宝度过窘境呢!她啧啧作声,也好,省俩钱。 “哎我说,大音把你掳来,想干什么?”她眼瞅着屋外,压低声音道,“难道是想利用你,推翻天厥帝?” 天琅微微一笑:“开明统领这话有两个语病,先大音将军不是把我掳来,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跟她来的;其次她并没有想利用我篡谋,所以你这两句话都说错了。” 书人。”她不屑地道,“就知道摆弄文字。” 天琅厚脸皮地道:“文字正是我们读书人擅长的。” “她认了小婉,想把小婉弄到宫中去吗?”她痴想道,“让那个人认女儿吗?” “什么?”天琅眼光闪烁道,“不知道天明统领在说些什么?” 突然醒悟到天琅在场,这些隐密的话怎么可以随口乱说,脸上有些惊慌,胡乱掩饰道,“就是,大音将军好象有意思让小婉进宫学习什么的。” “小婉?”天琅瞅瞅小小年纪的女娃,皱眉道,“学习什么?” “哎呀,我们别讲这么无聊的话题了,又不关我们的事!”她大气地挥挥手。 明统领想聊什么样的话题?”天琅也不追问,顺着她的意思道。 个,我悄悄地问你,你老实回答我。”明知道门口没人,她还是习惯地瞟了那边一眼,小声地道,“你真得是上任宫帝的儿子吗?” “对开明统领没有什么好隐瞒。”天琅神色自若地道,“千真万确。” “当初,是不是天极帝微服私访,在民间看上你老妈的?”她涎着脸,双手摩擦,极有兴趣。 天琅看看她,嘴角牵动,微一颔。 老妈是不是天香国色,美艳不可方物的那种?”嘴里说着,心里还在惋惜,真是可惜了他父母一对好苗,生出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下一代来。 “我娘亲,是一位普通平凡的小镇女子。”天琅却平静地说出了另一个帝王遇美女的版本,“平凡得象所有街上的女子,第一眼看到不会留下任何印象。” 吃惊地停止了动作,美貌的帝王,平凡的民女?不合艳遇逻辑啊? “也许,天极帝的后宫多是美丽女子,试想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吃到清淡小菜,必会是另一番滋味。”天琅平淡得象在说别人的事,“很不幸,我娘就是这道小菜。” 开明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捉摸不透天极帝的心思,更加想不通天琅对这件事如此镇定的态度。民间的女子被一个不负责任的帝王宠幸,必定会招来宫里的嫉恨,照她阅历无数的狗血电视剧的情节来看,先正宫会出来阻拦,其次外戚会干涉,最后民间的女子必定会被秘密处决。 如果真被处决了,那天琅又是怎么来的?只能再次照搬老套的复仇剧,主角的娘亲千辛万苦生下主角,然后及时死去,主角开始隐忍,中间崛起,最后得偿所愿。 但是眼前这人话里话外颇为欣赏现任宫帝,他在隐忍之后,真得会崛起吗?(,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四章、将军府里的刺客 “开明统领还想知道些什么?”天琅辖达地笑道,“在下知无不尽。” “也没什么特别想知道的。”开明也不示弱,“我们不是在聊天吗?随便聊聊而 “既然如此,不打扰统领休息了。”天琅及时起身,向她拱手道,“天琅告辞。” “好走好走!”她虚着客套一番。 天琅衣袂飘飘地走远,开明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正呆,勺子和小婉的谈话有一下没一下传过来。 “那位将军对妹妹好吗?有没有欺负妹妹?” “将军对我很好,但是小婉怕她。” “怕她作什么?有哥和娘在呐,我们会给你撑腰的!” 开明听到这里,苦笑一声,真是孩子话,你娘我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你。 入夜,开明抱着一堆黄灿灿的金子,睡得有始以来第一次无比香甜,估计做梦都在数金子。勺子自然代替不了金子的地位,只能睡在她脚边。小婉被拉去和她的亲娘一起睡。 夜深时分,门外闪过一条诡异的身影,略作停留,稍纵 清冷地月光下。屋顶上地人影似暗夜地蝙蝠。踮着脚尖跳过重重屋瓦。熟门熟路地直奔前院……他在一间漆黑地屋舍前停了下来。贴上耳朵聆听一会。确信里边鼻息均匀。睡意正浓。立即抽出腰间佩刀轻轻撬开房间地顶栓。推门闪入。 月光从身后透进来。黑暗中。投射地细微光亮中。两条长腿无比小心地挪动。月光被他迅掩在门外。夜行者诡异地双眼。牢牢盯住了床上熟睡地母女。 大音大意了。伤刚痊愈。又车马劳顿。几乎一挨枕头就睡着。反而是小婉。有些认床。翻来覆去挺别扭。 夜行者靠得越来越近。近得能摸到床沿。他地钢刀已经高高举起。就在这种紧要关头。小婉突然翻了个身。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小婉亮晶晶地双眸困惑地瞧着他。夜行者也被她吓住了。刀举在半空。眼睛瞪得老大。居然僵在那里。 几秒钟不到。两人同时清醒。小婉“啊一声高亢地尖叫。撕破了夜地黑色面纱。大音陡然醒转。锐利双目直直射向站在床边地不之客。 夜行者飞快落刀。嗖嗖凉风划过脸颊。大音伸手抱紧小婉,向着床内使力翻滚。 夜行者一刀砍空,再补一 大音趁这个时候抓起木枕,迎面砸向夜行者。夜行者用刀格开。她再次抓住另向他。 夜行者果然横刀挡在自己面门。 趁这时,大音手臂力,将枕头使劲丢向窗户。格子窗“扑啦啦”豁开一个大口子,惊动巡夜的士卒。 “将军!将军出什么事了?!”门口听到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聚拢过来。 大音转头,向呆立的夜行者笑道:“既然来了。阁下不妨呆久一点。” 夜行者哼了声,仗着士兵还未闯门。大音手无寸铁,突然钢刀抖动,向她再次难。 大音推开小婉,在小小方寸之地躲避,颇为吃力。 夜行者虽然蒙着布。眼睛却**诡笑,钢刀抖出一片光影。编织出密不透风的刀网,直袭向她。 这一下。无论她往哪个方位躲,都是躲不开的。除非是…… 有人替死。 “扑!”一声,热血四溅,夜行者眯缝的眼睛陡然放大,两眼都是恐怖惊诧的神情。钢刀的确准确刺入了人类地身体,鲜血不会有假,但是对象却错了。 钢刀刺中的,竟是小婉! 小婉的血从钢刀入口处汩汩流出,娇嫩的小脸苍白无一丝血色,双眼大睁着,死死瞪住夜行者。夜行者给她这种空洞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目的不是这个小女孩,而是她身后的大音。 大音移开小婉地身体,冰冷地看住夜行者。 夜行者突然升起更为恐怖的念头,这样的大音让他害怕。他第一次怕一个女人,这个为了自己性命可以随意牺牲自己女儿的女人。 他双手抖得抓不住刀柄,在黑暗中大音双眼如噬血的猎豹,嘴角勾起诡讳莫测的笑容。 他不自觉松了手,门外的士兵与此同时踹开房门,一拥而入。他疾挫身,从砸烂的窗户飞跃而出。 窗外,响起几声击打的声音,士兵大呼小叫的声音,随便归于平静。 大音将手中地小婉平放在床上,她身上的鲜血喷井般涌出,嘴唇哆嗦着,呆呆望着她说不出话。 “嘘!”大音竖指,在唇边作个噤声地姿势,亲昵地笑着,抚摸小婉苍白的小脸,“小婉乖,娘亲疼你。”木立在门口的士兵傻怔怔地看着她的异样举动。 大音一回头,目中精芒毕现,厉声道,“调动全府兵马,务必捉住刺客!” 士兵答应离去。她叫住最后一人,喝令道:“去叫金郎中,要用最短时间赶到。” 那人急急拔腿。 待士兵散尽,大音起身,缓步走至窗边,仰头感受冰冷小婉眼珠转动着,一点点转向她,这个僵硬冷漠地将军,拿她挡刀的女人,真得是她地娘亲吗? 泥地上飞舞的干树叶,盘绕在足尖。脚步跌跌撞撞,夜行者行色匆匆。他捂住胸口,跑了两步,终于控制不住心中地憋闷,拉下蒙面的黑布,俯身呕吐。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地女人,恐怖的闪着摄取光芒的眼睛,疯狂闪现在他脑海里。 小婉的血顺着刀柄温热地流淌进他的手心。让他颤栗。 他猛抬头,长散乱,状如鬼魅。听得到身后越来越清楚地追击声音,他却呆滞在原地,无法动弹。 “怎么搞成这样?”视线里挪过一双结实的长腿,顺着腿看上去,黑裤,黑衣,抿住的嘴角,斜飞的凤眼。竟是御兵大人。 有气无力吐出一个字,软绵得几乎要趴下。 玑举目眺望远处隐隐绰绰的人影,微微皱眉:“走吧!……天琅……” 烛火半亮的室内,玑倒了杯茶递给他:“喏。” 天琅不客气地接过,默默喝了半杯。 玑目光炯炯地看住他:“为什么擅自行动?” 天琅眼睛只瞅着手里的茶水,轻声道:“她刚受伤,又新认了女儿,必定放松警惕,是个好机会。”“既然是好机会。为什么又搞成这样?”玑冷哼道。 “是意外。”天琅苦笑一声,抬头看他,“谁会想到作为一个母亲,竟然冷血到拿自己的孩子作替死鬼?” 玑不语,看着他,目光复杂。 “玑,这女人太可怕了。”天琅犹豫地看他,“只怕,一切会逃不过她的算计……” 玑把目光移开:“照原计划行事。” “趁着混乱,你赶快回去。免得大音起疑。” 将军府鸡飞狗跳,开明却管自己睡得天昏地暗。浑然不知外面出了这样的大事。 门被人大力推开,大音疾步走入,眼睛瞟到床上睡得死沉地开明,略显不满:“开明统领。” 勺子率先被惊醒,揉着眼睛推搡开明:“娘。将军来 开明睡梦中打开他的手,继续自己好梦。 “娘。娘,将军……” “我来。”大音上前一步。抓起桌上半盏冷水,泼向开明脸面。脸上一冷。她倏惊,生生从梦中回醒。 愣愣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傻仵在那里。 “开明统领。”大音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抹脸上的冷水,终于完全清醒,“将军?将军怎么会在小的房里?” 大音眼睛瞟到她抱着的满床黄金,眉头微皱。她赶紧将黄金丢开,对她讪讪地笑。谁知刚睡醒,脸部线条过于僵硬,这笑难看得紧。 大音别开脸,看向另一头的勺子。那男娃睁着精亮地眼睛好奇地打量她。 她眼里带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随即敛去,语调平缓地道:“开明统领没有受惊 “受什么惊?”开明奇道,“将军在说些什么?” 大音慢慢道:“刚才府里来了一名刺客,本欲行刺我,谁知误伤了小婉。现在郎中正在施救,因为担心开明统领的安全,所以我才……” 话没说完,勺子突然丢开被子,鞋子也来不及穿,拔腿就跑出门外。 “勺子勺子!外面危险,快回来!”开明叫唤,急吼吼去穿鞋,嘴里嘟囔着,“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大音突然挡在她面前,脸色怪异地道,“你不必担心,刺客已经逃走,我正在加大搜寻。现在满府都是士兵,勺子不会出危险。”顿了顿,她说出一个令人意外的解决方案,“勺子担心妹妹,今晚不会回来睡了,就由我来照顾他我……我也……”就在这间房里休息吧,不打扰统领了。”大音斩钉截铁地说完,利索地向随行士兵打个手势。他们走出,将房门哐啷带上。 开明颓然坐倒在床沿边,张着口保持着愕然的表情,一时之间无法消化大音话里的意思。身为二娃的后妈,居然叫她在这里空等?这个,叫做什么事?(,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第七十五章、不做大音第二 将军府一夜折腾,没有找到刺客,金郎中及时赶到,给陷入昏迷的小婉瞧了伤势,说是还好没刺中要害。只是小孩身体弱,流了这么多血,需要好好调养。勺子虽然听医生这样说,心里还是放不下妹妹,整整守了一夜。 将军府遇刺的事不知怎么的,长了腿般传到中宫的宫殿里去了,天厥帝看来也惦记,但是奇怪的是他没有传召大音,反而召见了开明。 进宫前,大音千嘱咐万嘱咐,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开明倒是纳闷,到底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说的。算了,随机应变吧! 还是层层山峦般推进的宫门,万年不变的高大宫墙。站在宫里头,感觉人类是多么渺小的动物,仿佛一只蚂蚁,只能仰膜拜比自己巨大的物体。 引路的太监将她带到一座空间庞大的室内,设着锦色软榻,矮几之类的,看来是皇帝的会客室。 等待的空隙,她在原地仰望着屋顶,满屋子的东西好象都有了生命,在脑袋上方旋转个不停。 忽然一声拖长的音调:“宫帝陛下驾到!”立时打断她无聊的遐想。 目光从头顶收回,投向屋门时,竟有一阵子恍惚。糟糕,景物转换过快,眼前有几秒钟的黑暗,居然看不清来人。恢复视觉时,宫帝已经直直站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他语调柔和,目中满是疑问。 开明不能适应这样近的直视距离,不自觉退了两步,向宫帝鞠躬道:“陛下好。” 天厥帝扯动嘴角,欲言又止。紧随他身后的陈太监却猝然变色,眼睛都瞪圆了:“这,这,开明统领不懂规矩的吗?” “什么规矩?”她更加不解了。 陈太监啐道:“怎么能对陛下如此无礼!” 怎么了?这老太监在急什么?她丈二摸不着头脑。忽然想起电视剧上演地。见皇帝要三跪九叩地。还真麻烦。 “哦。明白了。”她赶紧应着。匍匐在地。别别扭扭叩了个头。“宫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厥帝落坐在她前面地锦榻上。一语不。只顾盯着她瞧。 开明感觉这目光落在身上。浑身针扎一般难受。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又说错了台词? 陈太监欲待作,天厥帝适时挥了挥手:“开明统领在军队呆惯了,不懂得这些宫廷礼仪,无妨。” 陈太监当即闭了嘴不再言语。 开明心里哼哼,皇帝都话了,你这奴才该没话说了吧!听到天厥帝的声音在头顶飘荡:“起身吧!”赶紧顺着,站在那里看着他杵。 天厥帝缓缓开了口:“听说将军府昨晚闯进了刺客?” “是地。”她应道。 “有没有伤着谁?”他随口一问,伸手摸向榻旁的矮几。端起一盏茶盅,漫不经心喝上一口。 看着他姿态优雅地喝茶,开明突然注意到,这么近距离看,这天厥帝长得是不错啊,长而浓密的睫毛,遮盖着黑珍珠一般的眼瞳,茶水热气一蒸,居然出来几分水灵灵的感觉。但那高挺的鼻梁,坚毅的唇角。却是无比硬朗。柔与刚的组合,丝毫不显突兀。反而平添几分魅惑。 她打个激灵,赶紧收了胡思乱想的心思,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回答:“将军没有事。伤到的是小婉。” “小婉受伤了?”天厥帝面色微变,茶水都差点倾到花纹精美地袖口上。 开明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天厥帝立即恢复常态,平静地道:“伤重不重?” “请郎中看过了。没什么事。”她偷瞄对方的脸色,照着大音交代的话说下去。“将军托小的带话,请陛下放心,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 天厥帝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他在那里浅斟慢饮,开明梆梆的地面上,却是叫苦不迭。皇帝是不是就是这样霸道?自己坐着别人站着,自己喝着别人渴着,问个话也要罚站似的。 心里咒骂着,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示。 天厥帝饮了几口茶,总算留意到她这一个大活人,向陈太监道:“给开明统领看座。” 陈太监应了声,从旁拉了张椅子出来。她忙道了声谢,急不可耐地坐下,这才长吁了口气,舒坦了。 天厥帝抬起眼睛,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她顿觉浑身的麻刺又出来了。这一来,现更糟糕的一件事,座位离皇帝太近了,而且坐着不能有任何奇怪的动作。那感觉如刺在肉不能拔,鲠在喉不能取,憋得难受。 天厥帝看了她几分钟,象过了几个世纪般。她僵硬地转动眼珠,心里暗想,再这样不言不语看下去,只怕两个人都要风化成石头了,得想个主意打破僵局才行。 心里想着,赶紧咳了一声,轻声道:“陛下,还有什么事情要问小地吗?” 天厥帝眼睛微亮,象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目光更是古怪。陈太监的脸色几秒钟内转换了三种颜色,他向老太监横了眼,示意他噤声。 “怎么了?”开明被皇帝和太监的眼神交流弄得更加莫名其妙。帝到这时才露出一丝笑容,向陈太监道:“退下吧,朕想跟开明统领聊会天。” 陈太监不敢违抗,垂退出,掩上宫门。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微微拂动垂地纱幔。室内一片静谧,金色的阳光透过纱幔,光束移动在屋内,将一切笼罩得美奂美仑。 开明看得有些眼痴。 “开明统领。”天厥帝的声音犹如旁白一般道:“朕的皇宫美吗?” “美,美……”她随口应道,回头又一愣。不明白宫帝为什么这样说。 “是啊,外人看到的,只是皇宫的宏伟与美丽。”天厥帝笑笑看她,“可是,有谁知道里面藏纳了多少污垢,折损了多少鲜活地生命?” 开明无意识地点头表示赞同,心想这天厥帝说话有意思,象写小说一样,先作个铺垫,再抛砖引玉。强调重点。 他之所以说这话,必定是见多了争权夺势,尔虞我诈,才会有感而。 “陛下言之有理。”她赶紧拍马屁,不管好坏先捧一通要紧。 天厥帝话锋一转道:“开明统领的机智果敢,朕略有耳闻。为了此番谈话,朕特意去做了一番调查,虽然统领在新兵训练营地时候品行不端、劣迹斑斑……”他故意顿了汗。 “但是你结交的几位朋友。朕却是很欣赏。昴是政文官的独子,素日与戴府作对,长庚却是洒脱不羁之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无缘无故地,她忽然又想起小碧说过的话:你和春花物以类聚。汗下来得更多了。天厥帝到底是挖苦她还是夸她? “相信你是不会和戴府同流合污之人。”天厥帝到最后才总结了这么一句话,“所以,朕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开明松了口气,戴玉衡是明着拉人,天厥帝绕来绕去。却是暗地里拉帮结派。 “小地力量微小,只怕不能帮上陛下的忙。”她俯道。心想你们斗来斗去,关我什么事情。昴在世地时候,自己尚且躲之不及,难不成现在反而要一脚踩踏进去? 天厥帝眼神闪烁,平静的眼里似燃起小簇火苗:“你这是在拒绝朕喽?” “不敢不敢!”开明头垂得更低了。音量也压到最小,“小地只是小小一介统领……” “那我封你为将军如何?”天厥帝戏谑地道。 开明大吃一惊。急急抬头:“陛下不要开玩笑啊,这种事情怎么能乱来!小地一没战功二没家世。随便封官陛下会被朝中百官地口水淹死了……”见他眼里的笑意越来,连忙住了口不便再说下去。 天厥帝呵呵笑道:“大音一直说你讲话没规没矩。看来竟是真的。” 开明眼睛瞄着地面,捉摸不透他话里的意思,不敢吱声。 “你不是中宫本地人,跟着一名男子和一双儿女来到中宫,嗯,在乡里的所作所为令人指,颇有恶女名声。参军之后行为处事更是荒唐透顶,和甄府小姐关系暧昧,与男兵酗酒斗殴,入过狱,又被配流放……”他一件一件缓缓道来,说的都是真人真事,令开明冷汗涔涔,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难道仅仅因为拒绝了他,就要受这样的羞辱吗? 天厥帝立起,在她身周走动,鲜艳地袍角不时闪现在她低垂的眼底。她眼睫微动,琢磨着心思。 “但是,接下来令人不解的事一件接一件生。照理说象你这样的女兵,欺行霸市的类型,应该是蛮横无理,只有武力没有头脑的人。但是,从你和政文官的儿子同生共死,为救长庚不惜以身作饵,种种事迹看来,完全改观了朕对你的最初印象……” 她抬起眼帘,镇定自若的看着他。天厥帝停止了走动,微微侧过头,也在看她。开明不再躲避对方的视线,毫不畏惧地直直迎上。 天厥帝被她这种大胆地眼得微微一笑。 “没有谁敢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朕,就算大音,也不敢。” “我不是大音,陛下。”开明一语双关,神色不变。 天厥帝想培养她做大音第二吗?不好意思,你打错算盘旋身体,一步步向她走来,“从朕开始跟你打交道时,朕就现,开明统领比朕想象中更有心计。很勇敢,而且, 第七十六章、初露端倪的恐怖计划 开明一愣,赶紧道:“陛下,小的不敢当。” 天厥帝哼道:“你是说朕谬言吗?” “没有没有,那个,小的的确有点小聪明,但那是为了生存所必须具备的技能,并非陛下所想象的……那种……” 刚刚说到那种,下巴触到温热的手指,不自觉地随着他的力道抬起。鲜艳的宫袍,明眸皓齿的年轻宫帝,一双探究的眼睛深深看住她。 “你曾被南宫军师擒拿,听说他三次捉你又三次放你,为你和司空统领反目成仇,南宫军营一度谣言四起。如果说昴和长庚都是热血冲动的年轻人,卿云贵为军师,却是冷静睿智的人物,为什么会做出这等蠢事?” “你也说了是蠢事了。”开明这样仰头看他,很累,又有种被调戏般的感觉,心里极端不舒服。对方是皇帝,不好对他恶言相向,更加不好打开他的手。只得忍耐着,嗡声嗡气地道,“他是脑壳被烧坏了,才会这样。” “朕看也是。”天厥帝注意到她脸上的不耐,嘴角勾起,没有松开,反而指下用力,声音压得低低地道,“开明统领不象不识时务的人。” 开明恼得眼里冒火,口气也有些不客气:“怎么说?” “你要知道,你这统领的官,是朕封上去的,朕随时可它摘下来。”他一字一顿说完,慢慢松开了手。 开明扶住下巴一阵好揉,恨恨地瞪他,心里暗想:这官帽你爱摘不摘,老娘不稀罕。终究还是忌讳对方皇帝的身份,这种粗鲁话不敢出口。 “开明统领回去好好想想,到时候给朕一个答复。”天厥帝挥了挥衣袖,自顾自斜靠在软榻上,那意思摆明了送客。 开明立起。往门口走了两步。心里悻悻。忽然想起春花交待地事情。顿住脚步。是不是该向宫帝说说?转念一想。不对啊。我要两名普通女兵。干嘛看这厮地脸色。直接向御兵大人要人得了。 这一下犹豫。天厥帝地声音已经响起:“开明统领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她赶紧应道。“就走就走。” 靠。皇宫是你地。你说了算。就算不让我多站会儿。我也没辄。 被宫女一路昏头转向地**去。站在皇宫门口。她心里冷笑道。这种迷宫一样地鬼地方。谁爱来谁来。不是给我考虑地期限吗?“到时候”可有很多层字面意思。一年半载也是到时候。老娘就陪您老打打太极。看谁拖得过谁。 这样一想。心里有些宽松。上了将军府备地马车。打着瞌睡回了府。到小婉已经苏醒。第一时间奔往内室。 先看到勺子,两眼肿得核桃一般,红红地看着她,那情景仿佛人已经过世。看得她心里一紧:“小婉,小婉她……” “我没事上传来虚弱地童音,开明一颗心顿时落了地,狠狠剜了勺子一眼,没事别吓人。 看到床上的小婉,真是让她大吃一惊。本来红润的小脸蛋苍白得象一张纸。嘴唇哆嗦着,两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怎么会伤成这样?”她坐到床沿。心疼地抚摸小婉的小脸。虽说在农家吃不好穿不暖,可从没个头痛脑热的。怎么刚进了将军府,就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顺着手掀开被单一角。看到她胸前伤得鲜血淋漓,自己的手脚都跟着冷,抽气道:“哪个杀千刀的,把我的小婉弄成这样!” “娘……”小婉想动又动不了,只能用眼神哀泣道,“小婉想跟娘,回家……” “回家是吧?好,好,娘带小婉回家。”看了看身边男娃恳求的眼神,又道,“还有勺子,对了,还有你们的爹,一起过以前地日子,好不好?” 两娃都使劲点头,小婉的眼里更是放出欣喜的光芒。 轻轻落下的脚步停在身后,大音娇柔的声音传来:们还不能走。” “将军。” “小婉是我的女儿,你应该明白。”大音瞟了眼勺子,“至于勺子,旋把他托付给了我,你更加不能带他离 开明瞪着她,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怎么回事,入了将军府,这两孩子都成了你的人了?我倒是成了外人? 心里憋着气,口气也不好听:“将军府里刀光剑影,万一再割着伤着了,你要咋办?” 大音眉毛微挑,强硬地道:“这是我将军府的事,开明统领不必过于操心。” “这两个是我养大的孩子!”被大音不痛不痒地话呛到,开明的火气一冒三丈,声音开始拔高,脸涨得通红,眼睛也瞪圆,叉着腰吼道,“生下来就被遗弃的孩子,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大的,你一句话就要了过去!谁规定生孩子的人就是父母,养孩子的就不是父母了吗?是,法律上是有规定,亲父母找上门来是要归还,但是先,你先犯了遗弃罪了,现在又监护不当,犯了过失罪!要落在西方,早就被开除父母的资格了!你倒好,理直气壮地跟我讨要孩子!你还有脸了!” “住口!你……你这个……你怎么敢……!”大音象是完全没见识过这种泼妇骂街的风格,开明一套一套的说词不知道从哪里搬来,说得她脚,却无从辩驳。 虽然难听,却是事实。真理是无从反驳的。 二人正斗鸡般对着眼,门口轻轻咳嗽一声,文弱地声音飘悠进来,阻隔了两人之间的火力射线:“我可以,进来 二人同时转头,看见脸色苍白地天琅,左手托着漆盒,右手提起衣摆,正犹豫着要不要跨过门坎。 开明哼了声。甩大音个白眼,顾自拧身,从天琅身边硬是挤过,留给他一个惊愕的大问号。 大音气得直握拳:“没规没矩!没上没下!这个泼妇,气死我了!” 天琅听得心里暗笑,刚才那番话落在他耳里,竟是从来没听过的新鲜,“将军不必气恼,就算有遗弃罪与过失罪,也不可能让开明统领带走孩子的。” 大音脸色阴沉地道;“连你也敢说我有罪吗?” “不敢不敢。”他连忙软弱地道。心里却在想,敢这样指着威风凛凛的大音将军地鼻子骂架的,大概也只有开明这个鲁莽女人了吧! “我来看一下小婉,好点没有?”他将漆盒放在桌上,转向床上。目光落在气息奄奄地小婉身上,又是愧疚又是后悔。 就算大音有千万的不是,也不能让这么弱小地孩子去承担啊! 但是,让他迷惑不解的贝地小婉小姐。千里迢迢认了过来,大音竟然毫不犹豫地拿她挡刀呢?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点玄机? “天琅。”大音出声打断他的思索,“你出来,我们去后院走走。” 恭敬地应 层层叠幛的假山岩石,静谧的小桥流水,衬上含苞待放地鲜花,后院的风景颇为赏心悦目。 走上一条搭建在水面的长廊,天琅转身道,“将军有事请讲。” 音俯瞰底下的一潭死水。淡淡道,“我们有事情忙了。天琅公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音侧过脸看他,“我大张旗鼓地把公子从密室里放出,毫不避讳地在府中走动,公子可知是为了什么?” 天琅微笑道:“将军不是说了吗?养我这个小兵。今日必是到了用兵的时候。” “公子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大音也笑道。“戴府的暗探无孔不入,只怕我将军府也安插有不少他们的人。我正是为了让戴府确信公子在我府上,而且知道的越快越好。” “这是为何?”天琅不解。 大音笑道:“搞这一番动静自然有我的用意。公子最“谣传?”天琅蹙眉道,“在下这两日都没出府,未曾耳闻。” 大音直起身板,眼睛投向远处地花圃,“民间都在传言,找到天极帝留在民间的皇子,并且说,天极帝以前传下的遗诏,是指定这位皇子登基的。” “啊?!”天琅大吃一惊,“这怎么可以,这不是谋逆吗?将军,这一切肯定是戴府的阴谋!” 大音眉眼带笑,娇嗔地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天琅公子,这一切的谣言,都是我派人散布的。” “将军?!”他更是吃惊,“这是为何?将军要置天琅于不仁不义,死无葬身之地我自有安排,决不会让公子惹祸上身。”大音风轻云淡地笑。 天琅心里却如猫抓一般,暗忖,大音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天厥帝的人,为什么还要利用自己推翻他的帝位?难道,她做一个将军不满足,还想夺取帝位吗?但是,戴府又怎么会善罢甘休,任由她摆布? 这事情越搅越糊涂了。 无论从哪方面看,自己这颗棋子到最后都是死得最惨的一个。 “大音将军……”他有心开脱,不想落入对方设好地圈套。 大音迅打断他的话:“天琅公子,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放手大干一场地……”瞅着他脸色,已经白,不禁失笑,“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须一击即中!” 天琅冷汗直冒,傻忤在原地说不出话。 大音不再管他,大笑着欣 第七十七章、长庚的话题 边惊天动地的阴谋在一步步进行,这边开明离了将军)地走在府外的路上。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大音这女人,气死她了。平时碍于她高官的位置,脾气臭点还能忍忍,现在被撤了官依然这样霸道,尤其是涉及到小孩子的问题,简直让她忍无可忍。 骂娘还算好了,真撕破脸皮干架,那就闹大了。算了,干脆把自己的金子搬出来,买间房子住在外面算了,反正也有钱有工作,不怕养不活自己。虽然这工作还是悬而未决,捏在大音情人的手里。 但是有黄金啊,在帝都开间店铺不需要那么花费吧!一锭黄金能买多少东西?没买过这里的东西,不大知道物价,千两黄金啊,还怕唬不住人?哼哼! 一边琢磨一边得意地笑,冷不丁兜头撞上一柔软事物。吓一跳。 “干什么呢!.”响亮的声音响起,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想什么这么入神?” 过神一看.,挺着个胸膛站在面前,一脸贼笑的,不正是消失多日的长庚吗? “你怎么.来了?”她又惊又喜,扯住他上下地看。 长庚给她看得不好意思,别扭道:.“作什么?没见过男人啊!” “没见过你呗!”她笑道,.“我倒想问你,前几天叫你,你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长庚.脸上顿时一红,说不出话来。 开明嘿嘿笑着。仔细察看他地面部。果然眼眶周围虽然消了肿。还是有点瘀青。旋下地手够重地。 个脑袋突然从长庚身后探出。倒是吓了开明一跳。那脑袋坏笑道。“故人叙旧。可别忘了我呀!” 开明定晴一看。又是一阵惊喜:“狗子!” 狗子从长庚身后跳出来。嘻嘻直笑。她不客气地将他脖子揽过。勒得他伸长舌头直喘粗气:“要死了要死了。快放手!” “你们怎么来了?特意来看我地吗?”她不放手。一手揽着狗子地脖子。一手挽住长庚胳膊。笑笑道。“来看我也不带份礼。空着手多难看。” “你还得寸进尺了。”长庚抿起嘴角。哼道。“我们哪里是特意来看你。只是要办差事顺便经过将军府门前而已。” “统领,不对啊!”狗子一点不配合地叫嚷道,“你刚才还念叨着要去见开明,我们哪有什么差事要办?” 长庚向他一瞪眼:“你敢怀疑本统领的话!我说有就有!” 子看了他脸色,不敢吱声。 开明心里明了,笑笑地道:“既然长庚统领要办差事,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们走好。”撒了手自己往前走。 庚急唤道,“我们这差事也不是很急,你要去哪?” “我嘛?”她故意揶揄地笑,“去喝点小酒。” “不行!”长庚大步走过来,虎纠纠地站在她身边道,“一个妇人家单独出去太危险,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陪你去好了。” 开明笑笑地看他,这家伙就是嘴硬心软。 一路走向热闹集市,有说有笑,真是奇怪,为什么和春花,以及长庚他们在一起,心情就能完全放松? 找到酒馆落了座,长庚目光炯炯地看她:“看你的气色不错,应该没事了吧!” “我能有什么事?”她嘻嘻笑着装没听懂,“贱命一条。” 长庚瞪了她一眼,她回视着他道,“倒是你,伤没完全好吧!” 长庚未及答话,狗子抢着说:“军医说还需静养,不能动气,不能动武。” 开明笑道:“这两样对我们的长庚统领来说,实在太难做到了。” 长庚扳起脸,本想弄个严肃表情。正巧一碟盐水花生端上来,开明立即剥了一粒,飞快塞到他嘴里,把他的领导面具直接摘除。 长庚被她的意外之举吓住,严肃表情没做成,变成个傻怔的表情。 开明坏笑道:“长庚统领太紧张了,放松一点,都是自家兄弟。” 长庚脸上突然一红,潮红从棕色皮肤内飞快地渗出,瞬间布满整张脸庞。狗子咦了声,探头看他:“统领,你皮肤更黑了哎。” “滚开!”他又羞又恼,叱道,“别多事!” 子象是被他骂惯了,也不恼,自己乖乖剥了花生丢到嘴里。 恰好酒菜上桌,岔开尴尬的话题,三个人倒酒夹菜,开始吃喝起来。 “听说没有?”狗子神秘兮兮地向二人道,“将军府的事,最近外面传得厉害。” “将军府什么事?”开明咦道,除了刺客还能有什么事。 “私生子啊!”狗子声音压得更低,“说是前宫帝在民间的私生子,藏在将军府内!” 面都在传了?”开明心想,大音做事太不小心了以弄得众人皆知。当初为了天琅特意杀人,这下好了,瞒也瞒不住了,看你怎么个收场。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长庚微皱眉头道,“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说不上来,好象一夜之间,被谁揭了盖,所有的谣言都跑出来了。以前只敢在私底下窃窃私语的市井小民,现在都敢光明正大地谈论这件事。”长庚眼睛瞟了瞟店内,旁桌的食客眉飞色舞地正说得热闹,“并且,煽风点火的人尤其多。” 开明咬着筷子,突然道:“难道你认为,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 “我不能确定。”长庚摇头,看向桌上的菜肴,“只是觉得有悖常理。” 继续咬筷,.两眼翻天认真想了想。放出私生子风声,让皇室知道天琅的存在,对谁最有利?想来想去只有戴府了。 戴玉衡摆.明了想篡位是吧,这小子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不过跟天厥宫帝一番交谈,看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打起来的话,两边谁会赢? “开明……开明……!”狗子已经.唤了两声,她才回魂。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给她倒满了酒,撇嘴道,“宫帝的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来来,喝酒喝酒。” 想狗子的话有道理,人家的家事管他这么多做什么?既然想象不出对方的计谋,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开明。突然吞吞吐吐地道,“我听说,旋走了?” “是啊。” “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他观察着她的脸色,“因为我们打架的事?” “不是。”她利落地挥挥手,“跟你没有直接的关系。” 长庚心里稍安,又不放心,一个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自己养自己呗!”她爽朗地大笑道,“象我这种被相公抛弃的女人,难道还去改嫁呀!” 长庚脸色突变,很是难看。狗子倒是没心没肝地看着她笑。 “这种小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她笑着,伸手去够他的肩膀,想做个豪爽的拍肩姿势。结果因为坐在他对面,太远了没够着,手在空中捞了几下又讪讪收回。 长庚忍着笑,狗子却是按捺不住,笑翻:“开明你怎么就嫁人了呢!你要是没嫁,我第一个娶你!” “好说好说!”她捏着酒杯向他抛媚眼,“这不是离了吗?你倒是娶了呀!” 狗子却只是笑,“不是我不想娶,是我不敢娶!” 开明笑道:“不娶还这么多废话!” 狗子乱笑,口无遮拦的话就出来了,“多少人盯着你啊,我不是找死吗?”话刚出口头上就挨了一下,长庚许久不曾听到的雷吼又炸开了,“少放点屁,快倒酒!” 狗子赶紧应承着,恭恭敬敬地给长官倒了一杯酒。 开明却因为他刚才的话,心里猝然一动。是这样的吗?仔细想想,张张清晰的面孔从脑中一闪而过,心脏有些微跳。连忙揉了揉眉尖,安定一下情绪。 “怎么了?”身边安静下来,长庚的声音象在飘渺的云端传来。 她抬头,勉强笑道:“可能有些醉了吧!” 长庚蹙眉:“那我们不要喝了。” “无妨,再继续坐坐,难得出来。”她强装笑颜。 他盯了她一会,别开脸,“不要笑了,难看死了。” “是吗……”说话还真直接,她额上直淌虚汗。 这时的店门口,缓步迈进来两人,眼睛一扫室内,停留在他们身上,抬脚直奔过来。 开明只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住她,桌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两条身影。长庚和狗子满面惊疑地看着这两名不之客。 “长庚统领好兴致啊!”来人轻淡地笑着,目光在长庚脸上打个转,又瞥向开明,“原来开明统领也在这里。” 开明乍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了跳。她对这声音太熟悉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士兵生涯,时而严厉时而温柔的,教官。 抬起头,入眼处即是浅色长袍,腰身束着锃亮银甲。再往上看到熟悉的尖下巴,嘲讽的薄唇,斜挑的凤眼,不正是御兵大人吗? 心里琢磨着,怎么今天觉得玑的五官比例不错了,真是奇怪的心理。以前不是很鄙视他的刻薄相吗?难道是因为自己经历了一场战事,审美观又起了变化?这是什么荒唐的想法。 (,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八章、国策明珠 象在新兵营被点到般,下意识地站起:“御兵大人。(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开明统领不必客气。”玑向她笑笑,“请坐。” 听话地坐下。 长庚古怪地瞪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在玑面前这样拘束。 她心里其实也在骂自己,怎么见到这个教官,不由自主就会恐慌,象小孩偷东西被大人当场捉住一般。 难道因为他当.了自己几天老师,就要怕他一辈子吗? 长庚看着玑,又瞄他身.后紧跟的近卫兵:“御兵大人也是来喝酒的吗?” 玑不客气.地拉开凳子坐下,正好坐到开明旁边的位置。她有些惊吓,悄悄挪了挪距离。 “今天上街添置些日常用品,顺路.经过这里,这么巧看到你们了。” “这些琐碎事情,交给手下.得了,何劳大人你亲自出马。”长庚似乎对他没好感,冷言冷语道。 玑对.他的冷淡置若罔闻,向跑堂的小倌招呼:“添一副食具。” 长庚瞪大了眼。连近卫兵都叫起来:“大人……” “剩下地事你去办好吧!”玑向他挥了挥手。近卫兵没奈何。只好领命出去。 这人!”长庚捶着桌子道。“我没邀请你啊!” “这桌算我请了。”玑倒了杯酒。笑笑地看他。“长庚统领不给面子吗?” 长庚瞪他。说不出话。悻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开明看在眼里。叹在心里。跟老奸巨滑地玑斗。长庚还是太嫩了点。 “开明统领。祝贺你荣升!”玑向她举杯。她连忙应着。不敢。谢谢。”语无伦次中喝下一杯。 玑的目光投向对面的狗子,“这位是?” “小的小小一介士兵,御兵大人不用敬我,担当不起。”狗子谄媚地笑道。 “既是同席,理应不论官衔,哪有拿官位压人的饮一杯。”玑大大方方地饮下手中的酒。 狗子受宠若惊,连忙喝干。见众人杯中无酒,狗子执壶,再次一一倒满。 长庚瞪他:“没见你这么勤快过!” 狗子点头哈腰,笑道:“这么多大人在,应该的,应该的。” 长庚哼了声,玑微微一笑,向他道:“长庚统领今天怎么还这么悠闲?” 长庚借题挥,大声道:“怎么的,只许你御兵大人逛街,就不许我喝酒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玑被他的毛臊惹笑,“难道长庚统领没听说中宫要和北宫开战了吗?” “什么?”长庚立即收了无赖相,满脸紧张地看他,“你说的是真的吗?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事?” 玑脸上挂着刻意的笑,“大概不过三两日,就会尘埃落定。” 长庚拧起浓眉,目光税利地射向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和上次一样,国策明珠。”玑移开对视的目光,抿了一小口酒。 长庚的眉毛越拧越紧,骂声不断:“为个劳什子的国策,整天打来打去,不知道宫帝盘算的什么心思!吃力不讨好,还劳民伤财!” 玑不理他,只管自己喝酒。 开明奇怪地问道:“什么国策明珠?” 五宫的一个传说。”玑这回倒是很认真地跟她解释,“当初天空的星宿降落这片宫域时,五宫本是一体,第一任宫帝藏有五颗夜明珠,里面收纳了治世辅国的良策。是天神传给世人的箴言,得国策明珠得天下……” 开明迷糊地想起曾看过的几部武侠剧,某类台词就是嗯,看来,这五颗明珠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后来五宫分裂,分出五片宫域,分别为中东南西北五宫,各自拥立宫帝,每宫夺得一颗明珠。五宫开战,不外乎争夺宫域与明珠……” 刚才说,什么国策藏在珠里边?那各宫的宫帝不会偷看吗?” “绝对不可能。”玑嘲讽一笑,“天神赐予的神物,凡人怎么可以觑,照流传下来的说法,五颗明珠必须聚集在一起,在某种神圣时刻自我销毁,国策才有可能现世。得国策,必定得天下!” “真是令人震撼的传说。”她听得眼睛直,傻傻地接口道,制造这种谣言的人有何居心,难道真得有国策,得到国策真得可以得到天下? “你别想多了。”玑向她低声道,手滑下桌底,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被这一招偷袭吓住,几乎跳起。玑用力捏住她的手指,警告的目光横扫过来。 开明强行按捺住呼之欲出的尖叫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万分。 还好对面的长庚和狗子因为玑刚才的一番话,陷入思考,没注意到她这边的状况,不然还不窘死。 “宫帝已经下旨了吗?跟北宫开战?”长庚目光凛凛地扫向玑,“为什么我没有接到旨意 “本来决定开战。”玑神色自若地回答,“北宫在五宫国力最弱,宫帝也是最无能之辈,所以权衡之下,进贡了财物与几块宫域,打算讲和。” 长庚长眉一挑:“那么中宫是不决定开战了?” “暂时。”玑深沉地笑道,“你应该知道,五宫的战争是迟早的事。” 长庚冷冷一笑,不再言语。 开明在桌底下.用力地扯自己的手,硬是扯不脱他的掌控。心里焦急,骂着厚颜无耻,脸色更是难看。 玑不但没放松,反而越.握越紧。她只好叹口气,停止了挣扎。 长庚他们.哪里知道桌底下另有乾坤,玑是深谙此道之人,脸上居然看不出丝毫异样。 “听说这一次北宫不仅进贡了财物.,还派了一名质子。” “质子?”长庚更是惊奇,.“北宫倒真是诚心。” 质子?”开明咬着牙,忍不住插嘴道。 “做人质的皇笑笑看她,象在挖苦她的无能为力,“为了表明自己的诚心实意,各宫之间会互派皇子为人质。” 哦,明白了,象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秦国的王子不就曾在其他国家做过人质吗? “当然,若是开战,当其冲的,就是质子。”玑说完,见她不再挣扎,手底略松了些。 “我们聊得差不多了。”开明突然打断他们的谈话,眼睛斜着玑道,“御兵大人说过要买单的哦。” 玑淡淡笑着,手底下再次用力:“什么买单?” 她忍着人为制造的疼痛,哼哼道,“你不是说这桌你请吗?大人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这么点小事,小倌。”他嘴里唤着小倌,眼睛却看着开明,“结帐!” 还不放手!她怒瞪他。 小倌跑来,利索地算好钱,笑嘻嘻地一旁候着:“哪位大人结帐?” 玑听到这话,总算是有了些反应。终于松开了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钱,看也不看甩在桌上,“多的不用找了。” 小倌露出讨好的笑容,忙不迭收好银钱,闪人。 开明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暗地揉着手腕心疼自己,见他依然挥金如土的气派,心里就有气。耍酷啊,要在以前还能唬唬人,如今老娘在将军府也算敛了不少财了,比有钱吗?谁怕谁! 众人见酒钱付清,败了喝酒的兴致,纷纷离席。 出至门口,玑叫住她:“开明统领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开明对他刚才的突袭心有余悸,有心躲避,向长庚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个,长庚!刚才不是说散席后要陪我去看绸缎的吗?” 庚被她突然的一问,没反应过来。 她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向他眨眼作暗示:“不是说街角处有家绸缎铺,新进了很多漂亮的料子,你要帮我一起看看的吗?” 长庚总算领会她眼神的意思,连忙顺着她的话头道:你看我这记性,喝两杯酒就忘了!”向着脸色阴森的玑道,“御兵大人,对不住啊,我们出来一趟不容易,时间紧迫,你有什么事情下次再找开明谈吧!” 两人转身,背地里做个胜利的手势,得意洋洋地笑。狗子好笑地看着他们闹腾。 “开明!”玑在他们迈出不到两步,又唤。 开明叹口气,只得停下,向他道:“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玑扫视了眼街道两边,冷哼道:“这件事情有点急,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都得说。” 开明惊奇地看他,什么要紧的事玑非要跟她讲明白? “旋是不是走了?”他一开口就是这句,令她更是疑惑。 老实实地答。 玑阴冷地盯住她,“两个孩子是不是在将军府?” 么提到孩子了? “你自己,千万小心大音将军。”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眼睛迅溜向两边,“还有,保护好两个孩子,别让他们落到大音手里。”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她给他弄得紧张起来,也学他样看了看周围,低声道,“难道你怀疑大音会对孩子不利?” 玑冷笑道:“她如果尽职,那女娃就不会受伤,你不觉得这里头有古怪吗?” 闻言一呆,小婉受伤有古怪?她是万万没往大音身上想的,那可是她的亲儿啊! “言尽于此,你自己诸事小心!”玑三言两语交代清楚,顾自走人。 “开明。”长庚注视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御兵大人其实,还是蛮关心你的。” 目光有些呆滞,脑子也昏沉沉的,“大概是吧!”(,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九章、北宫质子 从被玑提醒,开明越注意两娃的状况,那次骂架后)e心目中的英雄地位一落千丈。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音却对她更加客气,再不给她机会吵闹。除了不让她和勺子接近小婉,也没什么不称心的事了。 勺子也是满腹牢骚,他一个在村里野惯的孩子,哪里受得了整天被关在府里,三天两头就来吵开明。 她思忖大音不是一般的女人,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有心搬出去,每次起个话头总是被大音巧妙回绝。心想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谁知道她硬对方更硬。 她的黄金还没抬出屋子,将军府的士兵就在门口严阵以待,一句话“奉将军命令!”喀啦,竟然把房门落了锁,害得她捶胸顿地,在里面关了一整天。 从那以后,她知道不能跟大音正面冲突,每次找些理由出府,怀里夹带些私银,找个府外的安全地方藏匿起来。采取这种迂回战术后,大音反而没有太大动静了。 也许,大音是.太忙了,每天进进出出的士卒暗探就够她累的,只要开明没有太过火的举动,大音也懒得费那功夫去对付她了。这倒方便了她搬运小金库。 开明在帝都一处不惹眼.的角落,偷偷买下一间二手房,除了位置偏僻,升值空间等于零以外,其他各方面数据显示使用率良好。这是间单独的小院落,小院子里可以自种瓜果蔬菜,屋宇的装修虽然赶不上现在帝都的新潮,却也整洁雅致。东西不多,寥寥几张桌椅,一张床榻,只里外两间,其他的不出奇,最大的卖点就是门和地板了。 门是日式.的推门,不象日式薄薄一片门板,一拉就象扯纸一般,总让人担心下一秒会在手里碎成粉末。全部实心木板门,握在手里却没多少重量,不由她不惊叹工匠凡的手艺。 当初看房子时,拉开房门,一眼让.她相中的其实是房内的地板。破开荒地这间小屋子没有采用帝都常用建筑的水泥地面,或大理石地面,而是铺了一层木板,让她第一眼看到时还在怀疑这里的前主人是不是海外旅华人士。 她喜欢的是地板下的搁层,.听介绍人说起建这座小屋时,因为主人的奇思妙想,特意将地基抬离了几米高度,立了十几个木桩,在木桩上面建储物间,再在储物间上铺地板。所以掀开一块不显眼的地板后,下面是完全的空间,足够塞那千两黄金了。 按帝.都一贯的建筑风格,谁又会想得到这层平平无奇的地板下面,会藏有令人垂涎的黄金呢?就算是小偷,也看不中这样的屋子吧! 几乎在看到格.间后。她立即作了决定。当场买下了这间小屋。 终于有自己地房子了!在寸金寸土地大城市。咱也算有房人士了!按捺不住心里地欢喜。她喜气洋洋地往回走。决定了。等自己地小金库完全搬过来后。就接勺子小婉出来一起住。大音要是来闹。再雇几个厉害地保镖。要是连保镖都不行地话。咱就跑。跑到天涯海角。跑到大音再也找不到地地方去。 虽然想法天真。她却自鸣得意了好一阵子。转至大路。看到城门开处。一长列中宫士兵在道路两旁持戟扶枪。严阵以待。中间缓缓推过几辆银车。绸缎车。还有各种不知名目地车。数目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她心里咦了声。这么多财物。是哪家嫁娶吗?但是既没有披红挂彩。又没有吹锣打鼓。随行人员各个扳着脸。也实在不象。 看热闹地市民围了个水泄不通。她挤不进去。扯着人家衣袖问:“这里头是怎么回事?” 北宫地送进贡地财物来了。”被问地那人一脸地得意神色。象是里头那些玩意都是进贡给自己地一般。“不敢和中宫开战。所以认输进贡呗!” 原来这么快就到了。开明点了点头,暗想玑刚刚提到北宫,感觉还是昨天的事,怎么这日子呼咻一下就到了。 “看那,那是北宫质子的马车。”那人极度兴奋地指着后面跟随的一辆乌蓬马车。黑漆漆的颜色,好象参加葬礼一般,赶马的小厮长得挺清秀,却扳着个脸象死了娘般。 开明摇了摇头,不再多问,以免被问的这个小市民虚荣心再度澎涨。心里颇有些同情马车内的人物,被自家皇帝踹到别国当人质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不再关心满街的热闹,转身离去。 下午在将军府闲极无聊,勺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心里纳闷皇帝给 了官,怎么也不派些事情做做,就这么撂着,好象是)来就是个虚职吧!还给大音象老妈子一样看管着,这都叫什么事。 思来想去,又想到新买的房子,反正经过上次的闹腾,大音学了乖,不再和自己硬着来,出入府方便了许多,要不就去瞅瞅自己的小窝? 打定了主意,兴冲冲地走出门。刚至府门,听见把门的士兵一迭声地道:“将军在里屋,容小的去通报。” “不用不用,等不及了!”说话的是名中年男子,很没礼貌地闯将进来,气呼呼地冲向内室。他身后紧跟着两名同色官服的人,也是风风火火。 开明瞅见这几人一脸吃了枪子的模样,象是哪里受了气回来,好奇心大起,赶紧三步并两步跟在后头。 偷眼看见他们.进了大音房内,一分钟不到,噼哩呱啦的声音满屋子就震响。 根本不需要偷听,她站.在墙根,就能轻轻松松听到内容。 删除那些.骂娘的粗话,再剪去不切实际的夸张的桥段,剩下为数不多的字拼凑而成的内容是:北宫质子傲慢,这位大人好心去看望反受羞辱,本想教训对方不知怎么的反被对方教训,特来恳请将军告禀宫帝,治他个某某某罪。 开明越听越好笑,一个小小的质子.你都对付不了,还敢跑到将军府哭诉。这种丢人的事还想上报皇帝,大概总是没地方泄,来这里随便骂骂娘出出气吧! 不知道大音怎么个劝解法,.她摇摇头,意兴阑珊地走开。 北宫.质子吗?这样看来,倒是有意思的人物。开明站在原地,琢磨起了心思,这么无聊的日子,何不找他打时间? 主意打定高昂地去做出府准备了。 质子的落脚处在驿站,除了刚开始引起的一番骚动,现在都无人问津了。荒凉的一处房舍,位于驿站最偏隅。看来不止北宫不待见,到中宫更是受冷落。 开明站在门口,不自觉叹了口气,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皇子做到这个份上,算是倒霉到家了。 “辖啦!”一声,房门被大力拉开,一人嘴里骂骂咧咧地正打算出来,猛看到门口站着人,吓一跳直往里退,“这是谁啊,杵在那里木头一样,想吓死人啊!” 开明定睛看,原来是那名赶车的小厮,此时脸上白,没好气地打量她。 她出来前特意换了身男子行装,将头用巾绩缠好,既然存心来拜访当然不忘捞些私房钱随身夹带。 见小厮看她,心不慌神不乱,底气十足地道,“某某队统领开明,特来拜访北宫皇子,请小哥通报。” 小厮叉起双手,眼角上挑,阴阳怪气地道:“我家主子没空!” 她笑笑,摸出锭银两,在他面前晃道:“这样,总有空了吧!” 小厮眼睛放亮,一把抓过揣入怀中,瞪眼道:“不是废话吗?进去吧!” 开明一愣,怎么这小厮虽然见钱眼开,口气却仍是恁不中听。 小厮让开身体,她还未跨步,里头传出不急不缓的男声:“营室,你又偷受贿赂,擅作主张了。” 小厮不耐烦地回道:“主子,小的再不替你攒些吃饭的钱,到时候跟着主子喝西北风,小的可不干。” 开明大感惊奇,听房内男主的话,小厮收受贿赂不止一两回,而且他都知道。这小厮答话倒也有趣,好象受贿是天经地义之事,攒钱是为他主人着想一般。男主的口气似乎不严厉,竟有由着他来的意思。 “既然受了钱财,就请门外的统领进来吧!”男声微微一叹,竟似无奈。 开明有些气闷,好心来看你,你竟这般不情愿。摊上这么一个贪财的仆从,小气的主子,算了,当作替老娘省省钱,下次也省些力气不往这儿跑了。 这间房果然简陋,竟和自己新买的旧屋有得一拼,只是被褥新鲜一点,桌椅整洁一些,满地摊着高矮不一的器具,都用黑布包裹着,那位话的主子正盘着腿坐在中间,小心的拆着包裹的绑绳。 没有一丝风的室内,他却象怕受寒,连头带脚包在带头套的斗篷内。看他小心地躬着身体,露在袖外的手指苍白纤细,想来应该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那些官员怎么就受了气了?她心里存着疑问,不住地瞧他。 男主一回头,看到了她。她一见之下不禁倒吸口气,眼前这位主子,她着实被对方的长相吓到了。 第八十章、奇怪的主仆 深,湛蓝的眼眸,衬在白皙的肌肤上,如清晨看到的9突然令人眼前一亮。名男子皮肤白得过份,眼睛也蓝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是个外国人呐? 开明很是纳闷,北宫的质子长得颇有欧美人特征,难道北宫的人种和其他四宫不一样?不对啊,他身边的小厮就不是白种人? 或,是混血儿? 她好奇心止不住地高涨,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看,丝毫没意识到礼貌的问题。 “怎么,统领.没见过象我这样的长相吗?”皇子勾起嘴角,深蓝的眼睛微眯,如骤雨前的闪电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 “真是令人惊奇!由自主地道。 “惊奇?.”皇子唇角的冷笑扩大,“为什么不是害怕?” “害怕什么?”她有些怔,混血.儿长得很漂亮啊,为什么要怕。 “我这种异常的相貌,可是.不祥之人,接近不祥的人,会为自己招来惹端。”他冷冷地说道,挑眉看她。 原来.是这样,因为不一样的相貌受北宫岐视吗?开明笑了笑,向他挨近,更加仔细地看他的脸:“鉴定完毕,长得很好。” 皇子盯住她看.了几秒钟。聒噪地小厮竟然也伫足在原地。有些怔忡地听着他们地对话。 皇子深深看住她。幽蓝地眼里瞬息万变。令人惊叹地蓝色居然带起了各种深浅不一地颜色。如布下陷阱地海底旋涡。顷刻间就能将人吞噬。置于万劫不复。 开明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地眼神能表达出如此丰富地内容。也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地眼珠能变幻出这么多美妙地颜色。她回视着。惊叹着。仿佛魂魄都被勾走。 皇子突然闭了闭眼。将摄人目光收回。她却象被牵线地木偶般。有些失魂落魄。 “你跟其他人不同。”皇子再次睁开眼睛。脸上表情虽然仍是僵硬。口气却有转缓。“好心劝你一句。别再看我地眼睛了。” 嘴里应着。却无法做到。谁能控制得了不看这样有吸引力地眼睛。 皇子喟然长叹,伸手缓缓卸下身上的斗篷。头套掉落之际,突然自斗篷内滚落一大捧金光灿灿的长,耀目地刺疼开明的眼睛。 她揉了揉眼,注意力落在了那团突如其来的金色上。目光触及,令她又惊又喜,北宫皇子居然拥有一头黄金颜色的长?! 就象黑暗的夜晚突然射进一束黎明的光线,整间昏暗的屋子都因这种夺目的光辉而生动。飘逸,洒脱,又象阳光下流动的金子,令人忍不住想掬起一把。 真得是外国人啊!她再次惊叹,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触摸这种让人做梦般的真实感。多漂亮的颜色啊,犹如她当初看到一桌子的金子,令人控制不住生出拥有它的**。 手指差一点够到金的边缘,金在眼前打个水漂,漂走了。男子戏谑的声音传来:“你是清醒了,还是更迷糊了?” 她有些愣,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总算是听见他说话了,刚才看他的眼睛的时候,完全象被催眠一般,只怕那时他要她死,她也会照做。 催眠?她打个激灵,心里涌上来隐隐的不安。盅惑的眼神,淡定的神情,这名北宫皇子很适合做催眠师。 他撒下金,是引开自己对他眼神的注意,好心,还是恶意纯只是为了炫耀? 皇子的嘴唇掀动,眼里带着股子讽刺:“你是第一个敢靠我这么近,并且夸我长得好的人。” “有什么不对吗?”她更是惊疑,难道他不是一个长相标致的男人吗?夸人好看还有错了?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冷冷地笑,“知道之后就不会这样说了。” 开明咦了声。 “营室。”皇子低头继续摆弄大大小小的布囊,语调平和地道,“还愣着干什么,贵客上门,去倒杯水来。” 厮这次没有顶嘴,乖乖应了声,走到桌边提起水壶摇了摇,随即满脸怒气,“这些该死的,一个个长了势利眼,连茶水都不添,真是狗眼看人低!”骂骂咧咧地跑出门去。 他那边象找人打架般跑出去,这边的皇子,已经解开布囊,从里边小心地抱出一个黑漆漆的器皿。 开明惊奇地看着他摆弄手里的玩意:“这是什么?”心里想着,已经脱口而出。 皇子微微勾了勾嘴角,蓝眸斜斜扫向她,“统领有兴趣吗?” 她尴尬地笑笑。 “你过来,偷偷瞄一眼。”他神秘兮兮地向她招手。 她象被绳子牵住一般,竟然真得俯身过来。心里暗忖这 定会魔法,不然自己怎么会那么听话? 皇子看着她,将器皿的盖子小心移开一角,轻声道:“别弄出声音,吓到了它们。” “到底是什么?”她睁大眼睛四处张望,黑漆漆的一团,只知道有东西在蠕动,哪里看得清楚。 “是我的宝贝。”皇子捉狭地笑着,突然掀开盖子,整具器皿的内部完全呈现在她面前,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因为光线的刺激,突然大幅度散开,变得更加活跃。 她大叫,全身的毛孔倒立,控制不住地直往后退。里边竟是几十只拇指大小的蜈蚣,浅褐色的,暗红色的,移动着毛茸茸的腿脚,层层叠叠在一起可怖地扭动,这真是她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了。 “统领怕虫子子达到了捉弄的目的,笑笑地合上盖子,脸上笑意盈盈,“大男人可不应该这样胆小!” “什么虫子?那是蜈蚣.,蜈蚣啊!”她恶心得欲作呕,不住地**自己手臂上扩张的毛孔,“这个就是你的宝贝?你养的宠物?” “统领太.大惊小怪了,这只是我众多宝贝中个头最小的几只。”皇子摇着头,嘲笑她没见过世面一般,“本来想跟统领分享我的宝贝的,可惜呀可惜!” “你留着自己独个欣赏吧!”她心.有余悸,这人有怪癣,难怪在北宫会招人厌。想必他的这些古怪宠物吓倒了不少人了,那几位大人不知道被他的什么玩意吓到,竟然跑去将军府哭诉。 想想都毛骨悚然,这种诡异.的地方宜走不宜留。赶紧向皇子告辞道:“有事在身,在下先行告退。” 皇子.淡淡道:“刚来,不多坐会吗?” “不用,不用.客气,忽然想起还有紧急事情未处理……” “统领不会是怕了吧?”皇子一针见血地道,目光横扫过来,定定落在她身上。 不防他说话这样直白,她一时接不上话。 还好这时的小厮营室正好返回,提着一壶滚热的茶水,嘴里还在骂个不停:“没长眼的,势利小人的。” 皇子的目光扫过营室手里的茶壶,平静地道,“先喝杯茶再走吧,免得说我北宫失了礼节。” “不客气不客气!”她赶紧摆手,脑子转动着,要想个什么法子尽快脱困才行。 营室冲满一杯茶,向她大声道:“主子从来不招待外人的,你算是破了例了,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她被小厮不知轻重的话说得满脸飞红,全身直出虚汗。皇子不痛不痒地轻斥道:“营室无礼,怎么能对中宫的统领这样说话?” 室将茶撂在桌上,别过头不理睬她。 她灵机一动,向营室招呼道:“喂喂,小鬼。” “说谁小鬼呐!”营室在对面向她翻动眼皮,脸上很是不满。 “过来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她匆忙从怀中掏出几块掰碎了的金子,哐啷一声摊在桌上。 小鬼果然见钱眼开,两眼大睁,放大的瞳孔里晃动的都是亮闪闪的金子。 “收好,给你们的。”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不错,有效果。 营室嘴里念叨着:“怎么好意思,这么破费。”两只手早伸展过来,将金子拢入怀里。 皇子瞅见这一幕,眉头微皱,不解地望着她。 开明心里有了底,声音都开始清亮,向皇子拱拱手道:“因为来时匆忙,没有携带任何礼品,请皇子勿怪在下用此种俗物作为见面礼。” “见面礼吗?”皇子神色微动,从来只有别人向他索取东西,这人倒是奇怪,反赠东西给他。 营室因为她这一番话,眉开眼笑地道:“这种俗物我们正缺,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皇子咳了声,他忙闭了口不再说话。 开明欣然起身,向皇子鞠躬道:“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皇子这回不再阻拦,挥挥手道:“统领走好,营室,送统领出门。” “是是!”营室这回跑得比什么都快,揣好金子飞快跑去开门,满脸都是献媚的笑。 开明假装镇定地离开他的房门,一出门坎逃得比兔子还快。 营室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转身关上门,乐不可吱,捂着嘴笑道:“这种送钱的买卖,怎么不多来几桩?” “别不知足了。”皇子琢磨着自己的宝贝,淡淡道,“你存的金银还少吗?总在外人面前装可怜。” 营室无所谓地摊摊手,“送上门来的,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吗?”想到刚才的事,他又失笑,“主子,他说你长得好看耶!” 第八十一章、戴玉衡与甄小巧 没说错啊!”皇子淡笑道,捉起一只挣扎的蜈蚣饶有兴趣地看着它在上面爬动,“小时候,没少听过。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可是,长大后,还有谁这样说过吗?”营室的笑怎么看怎么邪恶,“谁敢这样说吗?” 皇子瞟他一眼:“有些话,在外人面前不要乱说。” “知道知道!”营室潇洒地冲他挥挥手,走过来一**坐在他旁边,眼睛瞄着满地的凌乱,不满地道,“主子啊,难道你想在这种破屋子里鼓捣这些宝贝?” “我也在头疼。”皇子将手中的蜈蚣放回器皿中,皱眉道,“这座驿站被中宫士兵监视着,无论如何不好做这些事的。” 营室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眉毛高挑,怪笑道:“要不,找刚才那个统领帮帮忙?看他是热心人氏,又对主子这么欣赏……” “欣赏倒是未必。”皇子淡淡地笑,丝一声抽气,放入器皿的手指被两条小蜈蚣咬破了,“不过,可以试着找他帮忙。” 手指抽回,颗颗鲜血洒落,器皿的蜈蚣因为沾了血腥更加疯狂。他湛蓝的眼眸冷冷盯住蠢蠢欲动的蜈蚣,突然做了个意外的举动。 只见他伸出绯红的舌尖,吮住了淌血的手指。眼底的蓝色在瞬间变淡,慢慢浮起一层水气般的腥红,衬得整张雪白的脸妖冶异常。 月移星稀,浓稠黑云遮住林梢的弯月,戴府内进行着一番秘密交谈。 一间装修华丽的房间,摆设阔气的家具,格子架上价值不菲的古薰,充分显示出主人尊贵的身份。 脸部线条硬朗地戴潢。穿着件臧青色地家居便服。跨坐在太师椅上。浓眉象两股麻绳般紧拧着。“大音是什么意思?大张旗鼓地宣扬天琅在她手里。难道是想让我们去劫人?” 他抬头看向对面。对面坐着秀美隽丽地公子。地上跪着黑色衣裤地夜行人。 戴公子依旧穿着清淡。这类服饰象是他地最爱。平时轻松自若地脸上此时刻意维持着严肃表情。倒是出来几分难得地英挺之气。 戴潢地眼睛扫到地上地黑衣人。那人赶紧回禀:“将军府这几天都没有太大动静。因为上次地刺客事件。夜间巡逻地人手加强了不少。很难再靠近将军地房间。” “说到刺客。”戴潢将目光投向不动声色地戴玉衡。严厉地道。“老实说。是不是你派人干地?” 戴玉衡不慌不忙地俯:“衡儿知道将军千金在父亲地计划之内。怎么会做出这等鲁莽之事?而且。也没必要取她性命。” 戴潢点点头,捋着短须道:“这倒是,既然不是我们的人,到底是哪路人马下的手?存心搅局吗?” 戴玉衡挑起眼角瞥向他:“大音既然已经被惊动,父亲自然不好再对将军千金下手,父亲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戴潢挥袖,地上的黑衣人领命,立即从房内消失。 戴潢往椅背上重重一靠,眉梢眼角都带着冷意:“依衡儿看,为父应该怎么做?” “不敢妄自猜测父亲的高谋。”,恭敬地道,“衡儿实在不知。” 戴潢嘴角牵起不易察觉的笑容:“衡儿是人中之龙,可惜为父提供给你的只有一滩浅水,徒然困龙,难以飞升。为父辛苦经营,筹谋划策,可都是为了你们几个子女,今后有个大好的仕途啊!” 戴玉衡只是平静地回应:“让父亲劳苦,是做儿子的不孝。衡儿并非什么人龙,父亲抬爱。” 戴潢对这种见招拆招的太极手法有些不耐,挥挥衣袖道:“闲话少说,正经地想个办法出来才是。” 戴玉衡应了声,偏头想了想道:“父亲本想对小婉下手,偏偏闯出个刺客打乱了全盘计划,最近帝都的私生子风波又闹得满城风云,大音存心把天琅这条暗线拉到明处。虽然不知道她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们为何不将计就计,趁了她的心愿?” 戴潢眼睛亮道:“怎么个将计就计法?” “既然她想牺牲天琅,我们就打着拥护皇子的旗号,去要了天琅,父亲意下如何?” 戴潢从靠椅上站起,背着手踱了两步:“我不是没有想过,这样一来既挫了大音的锐气,还能把天极帝的亲骨肉捏在手里,不失为一石二鸟。但是看大音的所作所为,本意就是把天琅推给我们,反而让我起了疑心,她定是另有所谋。” 戴玉衡微微一笑,“父亲高见。” 戴潢收住脚步,转身看他:“衡儿对此事还有什么看法没有?” 戴玉衡平静地道,“在她有下一步行动之前,衡儿委实猜测不出她的意图。” “连衡儿都无法预测的对手,看来确实是高。戴潢瞟着戴玉衡,不知为什么面色变得不善,口气)t “父亲。”“不管父亲对孩儿的想法如何,衡儿始终认为,父为君,子为臣,无论何种情况下,这种关系永远不会改变。” 戴潢被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动容,默默盯住他看了半晌,脸色稍为转缓。戴玉衡亦平静地回视着他。 门外一声轻响,打破屋内的僵持。门扉被叩响,女子娇柔的声音传来:“父亲,父亲,七弟在你房里吗?” 戴潢转移了视线,喝叱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衡儿是在我这里。” 女子似乎松了口气:“七弟,小巧过来看你了……” 戴玉衡惊讶地咦了声,戴潢的斥责声已经响起:“这么晚了,一个小姐还在外面闲逛,成何体统!” “父亲!小巧是七弟的表妹啊,再说人家整天训练,难得有机会出来。”女声不急不恼,娇柔万千地道。 戴潢似乎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你去吧!” 戴玉衡颔,退出。 门口立着一名姿容秀丽的年轻女子,挽髻插钗,翠衫罗裙,端得是一个美人。看见戴玉衡出来,笑嘻嘻上前扯他的衣袖:“快快,别让小巧久等了。” “二姐,你在胡闹什么?”到我跟爹在谈事情吗?” 那女子依旧满脸堆笑:“谈了几个时辰了,天大的事也该谈好了。小巧可是等了你够长时间的。” “她又想干什么?” 女子用手指戳着他的肩头,责备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为了见你一面,连夜巴巴地赶了来,你倒好,放脸色给谁看呐!” 戴玉衡只得强笑道:“好了好了,二姐别生气,我也不能让小巧表妹白跑这一趟是不是?我去见她还不行吗?” 女子这才恢复笑脸,催促着他往前走。 虽然是夜晚,借着月色与零星的灯光,能看到权倾一方的戴府庞大的占地面积,亭院楼阁,高墙明瓦,居然丝毫不逊色于皇宫的规模。 戴玉衡跟着二姐走过廊榭,在后园的一座六角亭前停步。皎白的月光下,褐色衣装的少女凝神注目远方,头简单地盘在脑后,脸上浅浅地化了淡妆,虽未作精心修饰,仍遮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二姐推了他一下,眉眼带笑:“还不快去。” 他应了声,颇为无奈地举步向前。二姐见他进入亭子,这才掩住嘴角,自动消失。 警觉得听到脚步声,亭中少女转过头来。黑漆漆的夜色中,迈出一名素色衣袍的少年公子,仍是远山眉拢烟目,秀雅俊逸。眼光接触到此人,她的心立时跳得飞快。 “小巧表妹来了多久了?”耽误了时间,表妹久等了。” “无妨,你们的事情要紧,我没关系。”小巧紧张地拧着衣角,强自镇定。 戴玉衡走到她身边,笑笑地看她:“表妹这么晚到戴府,可是有要紧事?” 有的,有的!”她语无伦次地道,“有些要紧事,想当面跟表哥说。” “什么事情?” 小巧紧张地盯着他道:“你知不知道,以前和我同屋的女兵,开明从战场上回来了?” 来是说这件没有新闻价值的事,他有点懒怠听,又不好表示在脸上。 “宫帝不知怎么的,撤了大音的职,反而升了她的官?弄了个统领的职位给她?”小巧观察着他的脸色道,“表哥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淡淡应着,抬眼看向远方,“这件事我知道。” “表哥就看着开明被升职吗?什么都不做?”她惊疑地道。 戴玉衡淡笑:“表妹想要我做什么?” “开明是大音的人呐!”小巧运用她聪明的小脑袋,提醒他道,“大音被撤职,宫帝身边重要的筹码就没有了,这个时候封开明的官,不是摆明了想把她扶正吗?” 戴玉衡被她的话逗乐,失笑道:“扶正?扶什么正?开明又不是后宫的妃子。” 小巧跺脚,心急火燎:“表哥,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小丫头。”笑道,“有些事情,不需要你去想的,不用多想。好好呆在训练营,到时候我自有安排,明白吗?”(,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二章、宫帝的烦恼 巧被他碰触到肌肤,一下子愣在那里,话都说不出来 戴玉衡缓缓收回手,透彻的目光看住她:“还有,要来看我,不用找这些不知所谓的借口,想来就来吧!” 小巧被他一番话,说得脸上飞满红霞,还好天色够黑,尚可遮遮羞。 “关于开明的事。的事没逃出我们的掌控,迟早,她也是我们这边的人。” 小巧咦道:“你们想收买开明?” 戴玉衡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在她身上打个水漂,又滑开,“有利用价值的人,一概列在我们的名单内。” 小巧愣愣看着他,看着融入亭柱昏暗的阴影中,不肯走到月光下的这张脸,年轻文静,偶尔显露出傲慢神色的少年公子,文弱的身体里,到底隐藏了多少深沉的心计? 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在表哥的面前,竟成了班门弄斧。 她撅起小嘴,心里有些不甘,“你说,象那种泼辣的婆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你不会有私心吧?” 戴玉衡听了更加想笑:“表妹,开明论姿色不及你,论聪明还是不及你,你说我有什么私心?” 听他这样**裸的夸奖,小巧心里蜜一样甜。 戴玉衡两三句话哄住她。见她腼腆地样子委实可爱。禁不住多看两眼:“其实是因为她所处地位置。过于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即牵涉到双方地全盘计划。所以不得不慎重对待。” 小巧总算明了。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那需要我出面去拉拢开明吗?” “不需要。”内事。其他地事情都不用管了。” 小巧微嗔道:“表哥。我是怕你会太辛苦。想帮你分担一些。” “表妹地好意心领了。要相信表哥。任何事情表哥都会妥善地处理。” 小巧呆怔地看着黑暗中,戴玉衡风华无限的脸,散出窒息的男性魅力,心脏突然咚咚跳得擂鼓一般。“表哥。”她手指动了动,僵硬地伸出一半,又很不好意思地缩回。 “表妹。乎将她溺毙,“若是表哥需要表妹的帮助,表妹可愿帮忙?” 小巧痴望着他,被催眠一般低喃道:“万死不辞……” “没那么严重。”己胸膛,眼里神色闪烁,“只是,到时候,需要借用舅舅的力量。” 小巧一概附和着说好,大概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明月攀升,阻格在云端的阴霾荡然无存,挥挥洒洒的一地月光,将六角亭内一对璧人柔化成水墨画一样的美景。 油烛燃亮,还是在偏僻冰冷的宫殿一角,二人围坐着圆桌,默然不语。 一人衣袍华美,云纹图案镶边,头梳理得寸缕不乱,拢着小金冠头饰。顺着无意识敲击在桌面的圆润手指,往手臂上端看去,一张俊美的脸庞闪现,只是此时这张脸上不再有令人心动的柔软表情,有的只是肃穆与严厉。配上他天生的王气质,让接近他的人望而生畏。 他身旁的是一个女人,卸下遮掩的头套,皎如明月的脸蛋,灵动聪慧的眼睛,乌丝垂散在颈间,**无限风情。她闪烁的目光落在他敲击的手指上,默然不语。 男人终于出声,嗡声嗡气道:“你把事情闹大了。” 女人垂,不卑不亢地道:“下臣自然有下臣这样做的用意。” 男人冷哼道:“你想怎么收场?” 女人微微抬起头,神色自若,“还是照以前的计划。” “行不通了,大音。”男人用力一掌拍在桌面,叭一声响,女人长长的睫毛微颤了颤,“欲则不达,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大音抬头,坚定地看着天厥帝,“陛下是在怪下臣吗?” 天厥帝无奈地叹气道:“朕不是怪你,你自己看看现在帝都的局势有多乱,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市井小民,哪一个人不在议论父王与天琅?” 大音冷笑道:“越多人嚼舌根不是对我们越有利吗?” 天厥帝横她一眼,语气诸多不满,“大音,你过于自负,这次的行动太草率,戴潢他们不是傻子,恐怕早就窥出你的意图。” “他们不知道,陛下。”大音轻笑着,伸手捉住天厥帝修长的手指,浅语翩跹,“纵使能猜出其一,又怎么可能猜得中我真正的计划呢 天厥帝任她握住,眼波流转,微微吁叹:“值得吗?” 大音将他的手捂在自己脸颊,痴笑道:“我们的孩儿,怎么不值得。” 天厥帝声音有些嘶哑:“其实可以光明正大……” “紫宫的人不会给我们光明正大的机会。”大音迅打断他的话,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掌,“为了孩儿,牺牲一个,两个,甚至无数个,都不算多。” 天厥帝深深看住她,半晌,“进宫吧!” “什么?”她神色一敛。 “把你的身份公开,把一切公开,你就不用这么辛苦。”柔声劝慰,“母凭子贵,你已经生了皇子,无论谁都没有理由反对……” “陛下。”大音打断他的话,缓缓松开他的手,垂下眼睫道,“陛下知道大音要的不是这个。若是为了入主后宫,早几年就可以办到,又何必等到现在。” “大音。”势。” 大音头垂得更低,“大音既然选择了陛下,势必要为陛下奉献出一切,就算要下臣的命,下臣也在所不惜。” 天厥帝微叹道:“何苦。” 宫门吱吱嘎嘎被推开,陈公公的头探了进来,眼睛向屋里一溜。大音会意,拉上头套,起身告辞。 天厥帝静静坐着,看着大音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宫门外,眼神有些呆滞,喃喃地道:“过于强势的女人会让男人惧怕,你不懂吗大音?朕又怎么知道你搞出这一系列的动静,没有夹带私心?!”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天厥帝正襟危坐,眼睛从手上的奏折移到阶下站立的官员:“这就是你这几天调查的结果,御兵总监?” 在下堂俯。 “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一掷而下,险险落在他的脚边,“你有用心做事吗?御兵总监!” 玑沉着应对:“这正是下臣这几天费心调查得来的结果,陛下。” “还敢狡辩!”朕……” “陛下!”排列的官员中闪出一人,又是紫袍的戴潢,皮笑肉不笑地向着天厥帝作揖道,“不知御兵总监做错了何事,惹龙颜不悦?” 上的奏章,“你自己看看!” 戴潢拾起奏章,粗略扫过几眼,向他笑道:“御兵总监汇报的都是事实呀,陛下,何必这样生气?” 天厥帝冷声道:“朕叫他调查弋林刺客的事,他反而牵扯出一批莫名其妙之人,根本没有用心调查,该当何罪!” 戴潢回答道:“这里面的名单,的确没有错呀,陛下。” 天厥帝脸色越阴沉:“你怎么知道没有错呢,戴卿?” 戴潢诘诘笑道:“陛下一不审问,二不追究,怎么知道就错了呢?御兵总监查出的这批人让陛下吃惊,难道陛下心目中已经有了刺客的人选了吗?” 戴潢不硬不软几句话,顶得天厥帝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心里暗想,昨晚大音一事,令自己浮躁了,怎么就给了这个老家伙反唇相讥的机会? 哼了声,他道:“朕怎么想是朕的事,戴卿未免管得过宽,这些人是不是刺客的幕后黑手,朕自然会再去调查,这件事戴卿就不用插手了。” 戴潢连称,敢。”自觉地退回班列。 天厥帝的锐目牢牢盯住一直垂不语的玑:“散朝后,御兵总监留下来,朕还有事相商!” 自然不敢不遵命。 宫里的园林风光,自然又是别开生面的美景。粼粼水波,姿态撩人的飞鸟,起飞,下落。莲叶张开圆蓬蓬的绿伞,在微波荡漾的水面,婀娜可爱。 天厥帝双肘支在亭台的栏杆上,凝视着眼前的碧湖水鸟,一语不。 玑侧立一旁,自然不好开口。 许久,天厥帝长叹口气道:“很少有机会,能和御兵总监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在一起。” 附和着。他是宫帝的暗探,自然是夜里来夜里去。 “宫帝当成朕这样窝囊,很少见吧!”他自嘲地笑笑,玑不敢搭话。 “让你潜伏在戴府,你还真成了戴府的人了?”冷峭的嘴角上扬。 玑大惊,伏地叩拜:“绝无此事,陛下听何人妄言?!”(,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三章、没有硝烟的战争 厥帝瞄瞄他,嘲讽地笑:“别紧张,朕只是随口一说 “陛下,这种杀头的事,不好随口说说的。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胆战心惊地道。 “看你这胆子小的,平时上阵杀敌不见得含糊。”“还不起来。” 应道。 天厥帝眼睛瞅着美景,心思却不在上面,“让那些人作替死鬼,是戴潢那老家伙的意思吗?” 老老实实地答道。 “因为他们对戴府有二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戴潢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将朕拉拢的人全部绞杀干净!” “陛下……”玑欲言又止,实在找不出安慰人的语句。 “朕没事。”手去处理吧!朕只是感慨再怎么努力也逃不出戴潢的手心,此时他大概躲在背地里嘲笑朕吧!” 玑默然,望着水面恍恍然出了神。 天厥帝的声音悠悠飘来:“真想,有个相互扶持的兄弟……想哭的时候一起哭,想笑的时候一起笑,有困难的时候,一起面对……” 玑淡淡地道:“皇家地弟兄。永远不可能和民间一样。” “是啊。时候。真得很想见见他……” “陛下。事情没有你想象地那么糟。”玑神色微动。似是见不惯天厥帝地脆弱。“不是还有我。还有大音将军吗?” “说到大音……”天厥帝突然收起落寞神情。目光转为犀利。仿佛刚才瞬间地失态。只是一时眼花。“这女人聪明到了自负地地步。不知道她想利用天琅做什么?是否想对朕不利?” 玑诧异万分:“下臣以为大音将军是陛下地人?” 天厥帝冷哼道:“人类本来就是很难琢磨地动物。尤其是女人。” 玑惊讶地看他,天厥帝一脸嘲讽的笑容:“怎么,你不信?还是你根本没遇见过心仪的女子?” 玑脸上微红,天厥帝斜眼睥睨着他,扶着栏杆嗤笑道:“女人若是倾心于你,赴汤蹈火她都肯干,但是她若是有了新的目标,那样的女人,越是聪明,越是棘手,越是,留不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压越低,眼里炽热的光芒几乎将玑焚烧殆尽。 玑惊愕地望着他,移不开目光,身上却冷汗直冒。他听得懂天厥帝话里的意思。 他唇焦舌燥,“陛下。” “没事了。”,向玑挥手道,“就照朕刚才吩咐的去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玑领命,天厥帝在他欲走前叫住他:“给朕,留一两个供使唤的人。” 心里颇不是滋味。 待他走远,天厥帝向亭台外的陈太监招手:“传开明统领进宫。” 太监领旨,退去。 宫女们奉上点心,御茶,他悠闲地休憩了一会,在亭台沉闷地几乎睡着。老久才见陈太监提着袍子下摆匆匆忙忙一路小跑过来。 “陛下,陛下,开明统领带到。”人未到声先到。 “人呢?” 陈太监抹着额汗气喘吁吁:“刚刚还在后面,奴才去找找。”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吵嚷了一阵,两三个小太监拉扯着一名女子,几乎将她抬着拾掇进了亭台。 奇怪,她今天怎么穿着男装,绿色衣衫白色领口,戴着头巾,倒也是别致。她一迭声地道:“别唠叨了,你皇宫这么大,迷路是正常的啊!” 小太监们眼瞅着天厥帝的脸色,不敢吱声。 陈太监向她唬着眼,压抑着细嗓门才不光火:“没规没矩,没看见陛下在这里吗?还敢大声嚷嚷!” 见了天厥帝,她倒真是收了声。 “你好啊!”习惯性地向他挥挥手,刚刚露出妩媚笑容,瞟见太监们个个面如土色,好象吃了呛灰般。 电光火石地想起,中宫不吃现代礼仪这一套,要三跪九叩才行。不情不愿地缩回手,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哭灵一般地唱个大喏:“陛下万岁万……”后面的万万岁还没出口,天厥帝立即打断了她装腔作势的唱词:“够了!” 她奇怪地瞅他,他哼道:“心这样不诚,还不如不行礼!起来吧!” 又不满意了?她心里嘀咕,乐得不用行跪礼,拍拍膝盖的尘土,挺直身板立在他面前。 天厥帝面色不善地道:“怎么这么晚?” 她开口就是:“谁叫你皇宫这么大……”天厥帝一瞪眼,她乖乖吞回下半句抱怨的话,再次说的话就顺 ,“小的,不小心在您美丽宏伟的皇宫里头迷了路,转不出去,又怕一不小心会转到陛下那些大小老婆的房间,只好呆在原地,幸亏这几位小公公,还有这位大公公把小的找到,这才有惊无险地到了您面前。” 长篇大论说得绕耳,陈公公他们听得一头是汗。 天厥帝哼了声,意思是听明白了。 开明这才有心思环顾四周的景色,对湖水荷叶以及水鸟赞不绝口:“陛下真是会享受的人啊!今天叫小的来是一起看风景吗?” 天厥帝眼角斜挑,对她的装疯卖傻有些不满:“朕的皇宫美吗?开明统领喜欢吗?” “很美。”她两眼只顾着看风景,没留意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深沉。 天厥帝漫不经心地道:领留下如何?” “留下?”她微怔,“什么留下?” “留在皇宫,陪朕。” 她困惑不解地看他,他亦回视她。 清凉的风一阵阵拂过面颊,水鸟悦耳的音调高高低低传来,太监宫女垂手肃立,天厥帝一袭大团云纹图案的锦袍,慵懒地伏在亭台的红漆栏杆上,灿若星辰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住她。 呼吸有点困难,她用力吸了口气,避开这种被盯得悚的目光,俯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关于上次的事,开明可以给陛下答复了。” 天厥帝挑眉斜了眼陈太监,他立即领会,将身边这批闲杂人等赶出亭台外围。 亭内只剩下二人, “说吧!”他姿态优雅地端起面前的茶盅,撩拨着茶叶,“我等着你的回答。” 她再次吸了吸气,一古脑全部倒出:“陛下看中小的,是小的荣兴,陛下想重用小的,也是小的荣兴,只是小的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对陛下的青眼相加诚惶诚恐,只怕无法担当重任,有违圣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做烂泥好了。” “继续做烂泥吗?”天厥帝神色自若,眼睫都未抬起,“开明统领是在拒绝朕吗?” “不敢不敢,实在是因为小的担不起陛下的恩宠。”眼瞅着天厥帝脸色不好看,她赶紧补充道,“但是请陛下放心,小的也绝对不会投向戴府,让陛下为难。” 天厥帝抬起眼帘看向她,平静地道:“开明统领想在污泥塘中保持高洁姿态吗?可惜……”手一松,好好的一杯茶眼睁睁地看着它摔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声不大不小的响,足够让亭外的大小宫人魂飞魄散。 陈太监急急跑进,使唤小太监将摔碎的茶杯收拾干净。 “手滑了。”杯新茶。” 陈太监答应着跑下去,忙碌的小太监紧随其后。 透过收拾破碎茶具的太监忙碌的背影,开明同样冰冷地看住天厥帝。怎么的,被拒绝就耍脾气给她看吗?不知道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吗?就算你是皇帝,就算你是皇帝…… 唉,你是皇帝你最大。(明显底气不足) 天厥帝冷笑道:“说自己是烂泥,又想玩高洁,不是自相矛盾吗?” 开明心里一声怒吼,你到底懂不懂成语的!烂泥扶不上墙怎么跟清自清混搅在一起!嘴里却万万不敢出声,算了算了,当作做错了事被老师家长一通臭骂好了。 我忍,忍。 天厥帝看到了她紧绷的脸,移开目光投向水面,心神稍为安定,“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她奇怪地咦了声,她又不是孩子,听什么故事?不过皇帝给她一个下等兵讲故事,倒是稀奇。 不管她乐不乐意,天厥帝已经自顾自地开讲,“也是在这座宫城内,十几年前,上任宫帝飞升极乐的时候,他只有七岁,完全懵懂的年纪。他的上面有着十位皇兄,八位皇姐。因为年纪小,他被排斥在争夺帝位战争的外围,因为年纪小,哥哥姐姐们都疼爱他,他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生活……” 开明注视着天厥帝,不语。他是在回忆往事啊,偌大的皇宫,听故事的什么人不好找,竟然找了一个陌生人述说心事,真是可悲又可笑。 明明是幸福的往事,为什么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但是他不知道,身为皇子终将卷入丑陋的战争,没有硝烟的,宫墙之内的战争。”手指会不会就此绞断,“也许是看他年幼好操控,当时的宫中侍郎戴潢相中了他,从此世界变得不再太平……”(,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四章、权力越大,行事越便利 各家外戚各自扶植中意的皇子,帝位之争异常激烈,t潢凭借紫宫一半以上的势力取了最终胜利……” 天厥帝吁出口气,开明也松了口气,还好他不再绞手指了,看得她心里憋得慌。 “所谓成王败寇,从今往后他就再没见过那十位皇兄,八位皇姐,谣传说外戚失利,他们要么被戴府的人害死,要么就流亡其他四宫,反正再无音讯。他在这座美丽宏伟的宫殿中,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天厥帝虽然刻意压抑脸上的情绪,语气却无法抑制地凄凉。开明愣愣看着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会客室交谈时,他说起皇宫时的一脸不屑:“有谁知道里面藏纳了多少污垢,折损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他九岁登基,一直受戴潢压迫,所有的口谕、旨令全部都要经由戴潢审阅才能颁布。朝廷上下谁都知道他是中宫的傀儡宫帝……” 这不是象极了三国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吗?开明傻傻地想,同情心泛滥成灾,忽然想说点什么。 “但是,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外有大音将军,内有政文官他们,中宫国泰民安,人人都称颂你是个好皇帝……” 天厥帝将涣散的目光转回,落在她的脸上:“你真得认为,朕是个好皇帝吗?” “是啊,没错。”她扯扯嘴角,笑得有些心虚。 什么不投到朕这边的阵营?” 又来了?她哀叹一声,老大你饶了我吧!同情并不代表我要失去立场。 “这是。个人原则问题……” “如果不是朕这边地人。朕一律把他视为敌对势力。”光如矩。看得她心神不安。“朕不会给你时间磨蹭。戴潢也一样不会给你时间!” “关他什么事了?”她不解。 天厥帝冷笑道:“不为我所用。一律除去。这是戴府地行事风格。当初他默许朕将你升为统领。朕就明白。戴潢对你也是虎视眈眈。虽然不清楚你地利用价值在何处。但是朕不能眼看着大音一手培植起来地人被敌人拉走。” 什么大音一手培植起来地人?她什么时候培植过我了?开明睁大眼睛想辩解。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忍着气。听他在那里胡言乱语。 “这段时间因为国策明珠地事。五宫各怀鬼胎。朕预感到过不了几天太平日子了。若是开战。倒是你立功地好机会!”他居然自管自在那里盘算。完全不理会开明此时憋屈地心情。“等你有了战功。就有了晋升地机会。朕到时把你一步步拉上来。让你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越大音地官衔。你看这个条件够丰厚了吧!” 他难掩得意,自问无人能抗拒如此肥美的差事,双眸闪着兴奋的光芒看住她。 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开明在心里呐喊,救命啊,天哪!还嫌我死得不够快是吧!这个自以为是的小皇帝! “陛下,这么丰厚的条件开给小的,实在是太浪费了。”开明深深吸着气,按捺下挥拳的冲动,“小的只愿过闲云野鹤的平民生活。” “平民生活?”天厥帝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他目光炯炯,似两道闪电射向她,“官职不是开明统领追求的?那么财富呢?黄金够不够吸引力?” 开明叹口气,这个皇帝开始有点错乱了,真以为她是贪财求贵的人啊! “与小的性命相比,财富又如粪土。”她不卑不亢地回答,脸上神色未变。 天厥帝盯住她许久,眼神在瞬间已经挣扎交战了几百回合,她不敢抬头,更加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很怕被那两道闪电击成粉末。 “这么说,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天厥帝自嘲地笑,“朕居然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开明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沉默。 天厥帝不再言语,扭转头看向水面,什么时候,叽啁鸣叫的水鸟也飞走了,只剩下满湖的荷叶撑着孤零零的绿伞,在风中摇摇摆摆。 “开明统领追求的平民生活,就是象现在这般,安逸,宁静吗?”他突然开了口,在安静到极点的气氛中,圆润的声音伴随着盘旋的微风,飘散地耳边。 她的心被这种声音撞击一下,微微起了涟漪,“是。” 天厥帝锐利的双眸半眯,将精芒四射的光敛去,嘴角嘲讽地上牵,“给了你虚职,一直还未派给具体军务,朕封你为三十六队的统领,即日起上任。” 她惊讶地道:“陛下?” 天厥帝冰冷的目光横扫向她:“难道开明统领,对朕派给你的职务有异议?” “不敢。”她 ,心里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天厥帝怎么喜怒无常料?再说这三十六,数字真不吉利。 三十六,七十二,在她的家乡,是终结的意思。 “你想置身事外,朕暂时不会勉强你,希望你说到做到,不会去做戴府的走狗!”他转过目光不再看她,挥袖道,“去吧!” 开明应了声,转身。 天厥帝在身后不失时机地加上一句:“权力越大,做任何事越便利,比如,复仇。” 她被他最后一句话震得全身颤抖,拳头捏得死紧,复仇?! 天厥帝看到了自己预期的效果,冷冷一笑,不再出言刺激她。 她攥紧拳头,一言不地大踏步走出亭台,一跳上大道立即撒腿疯跑,急得带路的宫女在后头直唤:“大人,慢些!大人!” 天厥帝知道!他说复仇?他分明知道的事!他知道复仇的火焰深埋在自己心底,没有被扑灭,反而燃烧得更旺。 她输了,看似她赢得了这场战争,天厥帝最后只轻轻一句话,令她全盘皆输。 光凭这一项,她就不可能投向戴府,天厥帝看到了他要的结果。 他是和大音一样的,可怕的人! 站在宫门外,暖暖的阳光晒得她头昏眼花,她有些承受不住,几乎要扶着宫墙昏厥过去。 : “你怎么了?”身边有声音小心地问。 她清了清神智,看见了眼前一张脸,五官端正,巴掌大的小脸,却偏偏是个男生,再看清一点,这张脸好面熟啊! “你是……”她认出来了,是前几天见过的南宫皇子的小厮。 “营室。”他有些失望,又有些不满,“我这张脸给人印象这么淡吗?” “找我有事吗?”她微微笑,恢复了平静神态。 “我主子有事想找统领帮忙。”他嘻嘻笑道,一脸的谄相,“没想到统领今天进宫,我在这里可是等了很久。” “我能帮上皇子什么忙?”她奇道,啊一声叫,想起什么,“是不是缺钱用了?” 营室的脸登时垮下来,“我们看起来有那么穷吗?” 开明尴尬地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统领好心肠。”营室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道,“想请统领帮忙寻个修炼的好地方。” “修炼?”她忍不住笑道,“想做神仙吗?” 营室恼得眼珠子瞪起来,“这么庄严的事情,你拿来当玩笑。” 她见他恼,更加想笑,“跟我说说,怎么个庄严的修炼法?还有,要多大的地儿?” “统领肯帮忙?”营室雀跃而起,象孩子得了心爱的玩具,兴奋地道,“是这样的,主子在南宫一向喜欢制蛊炼丹,所以搬运了很多生猛虫蝎,上次你应该也看到过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器皿里,都是主子辛苦搜刮来的。这些东西不方便在驿站那种地方炼制,我们在中宫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找统领帮帮忙。” “制蛊炼丹?”开明惊奇地道,“皇子还玩那玩意儿啊?” “什么那玩意儿?这是庄严神圣的事情好不好?”营室不满意了。 “知道了,庄严神圣。”她忽然觉得这个小厮好玩极了,略一思忖向他道,“我在中宫时间不长,也不知道哪些地方适合炼丹,不过我自己倒是有一处僻静小院,要是你们觉得合意,可以在那里呆一阵子。” “太好了!”营室高兴地几乎跳起来,“我就知道统领是热心肠的人,一定能帮到我们的!” “你们住在那里没关系,只是别让那些虫子蛀了我漂亮的地板!”我那些宝贝的黄金啊,可别被这个见钱眼开的小厮现了。 “我们不住那里。”营室赶紧说明情况,打消她的顾虑,“一周大概就去个一两次,也不能让驿站的士兵起疑是不是?我保证,绝对不会弄坏你的地板,要是弄坏了,我来赔好不好?” 你赔得起吗?她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千两黄金啊,开玩笑! “炼丹要炼多长时间?给个期限!”总不能无休止地给他们使用吧! 营室两眼翻天,想了想道:“要看是什么虫子了,这要问主子,有时长有时短,不一定。” “我先声明,如果现你们在那里乱来,我随时收回!”她最后加了一句,算是合同上加了附加条件。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营室沉浸在得了房子的喜悦中,哪里把她的话当话。(,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五章、挪窝 了些银钱打点了驿站守门的士兵,帮营室他们把大小到自己的小院。(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然偏僻,皇子还是颇为中意。 他仍然穿着那件带头套的长斗篷,苍白的脸旁,隐约可见金色头。开明站在一旁,看着营室跑来跑去搬那些古怪的东西。 不搭个手吗?”那小鬼不知好歹地向她叫道。 “我吗?”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诧地道。有没有搞错,我是主人哎!给你们腾出了地方,还要做苦力?! 未来得及火,蓝眼睛的皇子向她转身,笑笑地道:“辛苦统领了。” 这下倒好,一肚子无名火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的言语笑容似乎具有极强的煽动力,如一根丝线牵引着你行动。 开明现自己很不可思议地应了声,居然真得去帮忙搬运。 等所有的器皿挪进了小小的院落,开明清醒过来才现另一个问题。皇子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几乎塞满了她整间小屋子,连外间走路的地儿也很困难。 她跳起来,指着营室叫道:“谁叫你把全部的家当都搬来了!真当这里是自己家吗?” 营室翻着白眼道:“这还算少了,真要全部拿来,你这样的小屋子两三间都不够用。啧啧,没想到还真得小得可怜!” “你还敢嫌弃!”她敲了他脑袋一记,营室大睁着眼,不可思议地盯住她,又看向站立一旁的皇子,尖叫道,“主子,他打我哎!” “象你这样说话不知分寸地。不该打吗?”他主子只是冷哼一声。并未援手。 没人撑腰。营室只得哼哼着。不了了之。 皇子在室内卸下披风。又呈现那一大片耀眼地金色长。 他向看傻了眼地开明歉意地笑道:“小子说话没轻没重。统领勿怪。” 怪没怪……” “仓促占据了统领地舍居。实在不好意思。可否当作是租贷给我们。暂住一段时日。这样。心里才会稍安。”向营室道。“统领要多少你拿多少。不得推脱。” 营室傻了眼:“主子啊,原来你还要我掏钱啊!这不是要命吗?” 开明一时怔,待要说不用,瞟见营室心疼的样子,想到刚才搬运的腰酸背疼,顿时升起捉弄的心思。 她故意大声地道:“我这旧房子本来没什么特别讲究的地方,但那些墙壁啊,地板啊,都是上好的油漆跟木板,对皇子我放心啦,就是对你这个小厮,怕你粗手粗脚会弄坏了点押金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你使用的时候会加倍小心。放心了,你们走的时候我会如数退还给你们的!” 营室怨恨地盯住她:“你这破屋子,哪里会有什么上好的油漆跟地板,这不是讹我们的钱吗?” 她故作惊讶地摇头道:“原来我在你心目是是这样的人?罢了罢了,又不是我要收你的钱,实在是因为你主子开了口……” “营室!”皇子了话,加重了语气。 他只得骂骂咧咧地从怀中掏出钱袋,不甘不愿地摸出锭银子,随手抛给她。 她敏捷地在半空中抓过,嘿嘿一笑,看也不看塞入怀中。 皇子抿抿嘴,不去理会营室极度哀怨的眼神,管自己整理黑布包裹着的大小器皿。 “还不来帮忙?”主子了话,营室只好起身。 开明赶紧趁这个机会开溜,免得再次被无缘无故叫到。拆了包裹,那里边的玩意可都是厉害的毒物,万一被蛰了咬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不好走远,她在门口闲极无聊地晃悠。 过了老半会,闲得她靠着墙根都快打瞌睡了,才见二人出来。 营室一见她,立即大声叫道:“你看他,不来帮忙还在这里睡觉!” 开明心里骂了声欠你的吗? 皇子制止了营室的乱叫乱嚷,唤她道:“统领,统领!” 不好意思再装睡,连忙揉眼,故意道:“什么?什么?”看到皇子二人,“你们弄好了吗?” 皇子笑笑,“这次有劳统领了。” 营室在身后重重咳了声。 开明向营室投去鄙视的白眼,向皇子笑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应该的,应该的。” 营室没好气地接了句道:“收了钱的,怎么不应该。” 她再次向他投去白眼,站起来拍拍**,手向空中一挥道:“喏!” 那小鬼反应也机灵,侧身向空中随意一捞,捞住了一道银光,疑惑地瞧她。 她笑道:“打开看看。” 营室摊开手掌,眼睛接触到掌心中的银白物什,顿时放出一百瓦的亮光:“这是……” 才跟你开玩笑呢,这么点钱,给我塞牙缝都不够!哈大笑道。 营室满脸尴尬,皇子的蓝眸笑眯起来:“统领哪会跟你计较这些小钱,你也把人恁看轻了。” 营室臊出个大花脸,只差没地缝钻进去。皇子向她拱袖道:“北宫惑,请问统领尊姓大名?” 开明额上直冒汗,敢情以前通名报姓都白说了,这位主至今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记住。不敢怠慢,连忙回礼:“三十六队统领开明,不敢受皇子大礼。” 皇子微笑道:“称呼只是外人加封,我们不必受此拘谨。既是朋友,可以直呼其名。” “那怎么行?”她很惊奇这位皇子居然有此雅量。 “三十六队?”营室从皇子身后探出脑袋,疑惑地看着她,“你以前可没报这么长的数字啊?” 开明白他一眼,该记的不记,不该记得倒记得牢。心里没好气,粗声粗声地地道:“调队了不行啊!” 皇子向身后拂了一下长袖,营室收到,知趣地闭了口。 “你们今天不用鼓捣这些了?”开明指着室内问他们。 “白天出来太久不方便,万一中宫来人无法应对,还是晚上来好了。”皇子平静地道。 她点了点头,考虑很周详。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串钥匙,解下几把交到皇子手上:“拿好了,没这玩意你就进不去了。” 皇子看着手中花花绿绿的好几把,有些愣神。 她跑进去,将里屋锁上,再转至大门,层层落锁。铁链大锁,居然不比牢房看犯人的逊色。 营室看傻了眼,扯着嗓门叫道:“这是干什么?难道屋里藏着黄金啊?!” 开明瞪他一眼,小鬼瞎嚷一句居然嚷对了,的确是有黄金啊,嘿嘿! “我这人防盗意识比较强,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她怪笑着,向二人招手道,“走吧,” 送走了皇子,急急转回将军府,小婉好几天没有见到人了,心里琢磨着要去看看她。门坎还未迈进,不知哪里蹿出来的勺子,急急把她往门外拉:进去,过来!过来!” “做什么?”她好奇,随着勺子的脚步走。 勺子带她到墙根,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的宝贝搬得怎么样了?” 这小鬼,眼珠子精亮着咧! 她心中一乐,笑道:“念着娘的宝贝干什么?” “不是啦!”勺子急急地道,“这个将军府的女人很不对劲呀!” “怎么了?她打你了吗?” “比打更糟。”勺子眼睛眨动着,眉毛紧拧,人的眼神不对,直直地,好象要吃了你一样。” 开明捂嘴笑道:“将军府这女人看人一向都是如此,你娘我对视她的目光也悚呢,更何况你一个小屁孩。” “不是了,我说不上来,反正不对。”勺子没得到共鸣,郁闷道,“还有妹妹,关在房里不知道死活,也不让我们去看,你说奇怪不奇怪?” 开明摸着他小脑袋道:“小婉是她的亲生女儿,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人呢,你说对不对?” “好象是,又好象不是。”勺子点头又摇头,扯她的衣角道,紧把你那些宝贝搬完,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娘不是正在行动嘛!”开明向他蹲下身体,悄悄附在他耳边道,“娘在郊外买了一间房子,到时候把妹妹偷偷**来,我们一起去住啊!” “真的,太好了!”勺子眉飞色舞地道。 向他竖起食指,故意小声道,“在这段非常时期,我们要学会尽量忍耐,什么事情都迁就将军一点,小婉还要靠你这个做哥哥的解救,你能做到吗?” 子被她捧了一下,很有男子汉气概地挺起胸膛,重重地点头。 “去吧!”她拍了下勺子的小脑袋瓜,他高兴地笑着,飞也似地跑进府门去了。 她看着勺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旋这个不负责任的老爸,自己走得轻松,居然丢了这两个麻烦给她,什么时候再到他,非要讨些抚养费跟青春损失费不可。 不过这个神出鬼没的假老公,还能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吗? 胡思乱想中,听到身边一迭声地问:“是开明统领吗?” 她咦了声,顺口应着:“是我。”抬头看看,一名牵着马的小兵,面生得很。 “统领早上怎么没去御兵大人那里报到?”小兵劈头就是这一句,听得她直懵。(,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六章、新三十六队 报到?报什么到?” 小兵奇怪地瞅她:“你是三十六队的开明统领吗?” “是呀!”她眉头微皱,敢情你这小兵耳聋啊!讲一遍还听不清? “统领今天要到三十六队上任,需要向御兵大人报到,统领不知道吗?” 鬼才知道!她心里暗骂一声,玑没说,天厥帝没说,她怎么知道要走这种官场上的形式。 “御兵大人等急了,才派小的来,原来统领并不知情?”这小兵也是罗嗦,什么话都要讲两遍。 “好了好了,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吧!”她潇洒地挥手道,“前头带路。” 还是那座新兵训练营,开明觉得自己跟它特别有缘,几次三番地进来又出去。依旧是清幽的贵人舍间,只是御兵大人不再散着头\,也不再披着单衣装柔弱,他一身正装,稳稳坐在梨花木椅上,看着她迈进门坎。 “你没有一点时间观念吗?”他的口气象极了领导训斥上班迟到的员工,严厉,苛刻。 开明低着头不作声,心里很不服地抗议,又没谁告诉我必须向您老报到。 玑定定看住她,沉声道:“看在你不懂此间规矩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他口气松动。倒是出乎开明地意外。她偷偷抬头。正撞上他看过来地目光。说不清什么原因。脑子里杂乱闪过多重和他相关地画面。心里一慌。不敢乱动。 “军队里没有三十六队。”玑放缓了语气。淡淡道。 开明惊疑。顾不得许多。抬头直视他:“宫帝封我个莫须有军队地头头。作什么?” 玑笑道:“他自有他地用意。” “难道要我带领空气打仗吗?”她重重哼着。斜眼看他。 玑地笑意更深:“这样才象原来地开明统领。在我这里可别太拘束了。” 开明象被他提醒一般,继续垂手肃立:“在大人您面前,小的哪敢放肆。” 玑摇摇头,对她的耍皮颇为无奈,“叫你到我这里来报到,是为了给你一支军队。” “给我一支军队?”她睁大了眼,嘴巴张合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表情特搞笑。 玑果然给她惹笑:“陛下正是这个意思,由你自己亲自训练这支队伍,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压着声音低低一笑道,“是否比长庚的敢死队更有名?” 开明眯起了眼睛,***,说的好听,什么封官,原来是考验来了。既然你们想看我的本事,不妨给你们开开眼,也知道老娘的手段。 打定主意,气定神闲地喝道:“那么老娘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连忙绕着嘴道,“我的队伍在哪里,御兵大人?” 玑举手,拍了拍掌心,门口的近卫兵象是早已知晓他的意思,问也没问,只一躬身,飞步离去。 开明探头看着近卫兵跑远,又回头瞄着玑,很是费解。 玑淡淡地道:“既然是新组建的军队,自然是入伍的新兵。我挑了几名强壮的女兵,你会喜欢的。” “为什么是你挑的?”开明存心抬杠,“我不是她们的头吗?” 玑挑动眉毛:“第一关的人选自然是我挑的,至于接下来怎么做,才是你的事。” “官大一级压死人。”她摇头,不满地嘟囓。 “别埋怨了,能劳动我替你挑人,已经是天大的荣兴。”玑瞄了瞄桌上的茶壶,又看了看她,“开明统领能帮我倒杯茶吗?” 她眼睛瞪起,测量着二人与茶壶之间的距离,又冷眼看他,意思是说,我离这玩意远了十万八千里,你居然好意思要我去倒茶? 玑却只是微笑:“做为下属,最重要的是服从上级的命令。” 得,又拿官衔压人了,这招怎么使不腻的?她没奈何,悻悻然走过来,乒乒乓乓地将搪瓷杯弄得介响,咬牙切齿地往杯里灌水,捏得那圆胖的茶壶咯咯直响,好象那是她的杀父仇人般。 做官做成这样子,要遭报应的! 心里咒骂着,握着瓷杯往他面前重重一放。 玑平静地瞅着她,淡声道:“以后想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微怔,没头没脑的。 玑抬眼看她:“不是被相公遗弃了吗?” 晕,她差点站不稳脚跟,这家伙,直白得过份,有这样打击人的吗?还是一个被老公抛弃的女人。 “水洒了。”他脸上居然有笑意。真是恶劣,兴灾乐祸是这家伙的本性! “重新倒好了!”她翁声翁气地道,挪动杯子欲走。 “不用。”他迅伸手,很自然地覆盖在她拿杯子的手指上,“这样就可以了。” 开明象触了电般从他掌心滑脱, 摔了茶杯。玑看她,她根本不敢对视,紧张得手心 “不要呆在将军府了。”他的声音似梦呓般,压得低低的,听在耳朵里有一种重金属般的沙哑感,“如果你愿意……你愿意的话……” “御兵大人!” “开明!” 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了玑即将出口的惊人之语。开明松了口气,有些庆幸,意外地又浮出一丝可惜,怎么潜意识里听这个面具男想表达他自己的感情,竟有一种恶作剧的心态呢真不是一个好女人。 怀着又庆幸又可惜的心情,她转过头,第一眼看到了一座铁塔,接着是意料之中的二座,三座。 肉墩墩的春花跑在最前头,看到开明眼睛放至最亮,三两步抢上前来,狠狠将她搂在怀里,又捶又揉,热泪盈眶:“真是好姐妹,你果然没有忘了我们啊!” 开明挣扎着透不过气来,这个肉球,刚见面就上演什么生离死别,我的腰哟,快断了! “放开,快放开!” 无视她涨得青紫的脸,夏草与秋菊加大戏码,从两侧搂抱过来,竟如三座大山把她抱得死死。她如垂死的鱼张着口吐泡,饿滴佛祖啊,总算明白孙悟空被五指山压住时的悲痛心情了。 “救命,救命!”她无计可施,挥舞手指向坐着看戏的御兵大人求救。 玑唇边挂着笑,平静地品茶,本不待理她,见她脸色难看得不象话,心中明了这三座大山的份量与重量,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不由暗笑,你开明也有今天呐! “感人的重逢到此为止,接下来由你们的新任统领训话。”玑这么一说,奇迹\生了,三座大山居然自动分离,端正了仪容规规矩矩站立一边。 开明这才捡回一条命,摸着脖子喘气。 “开明统领,请给你的三十六队士兵训话,顺便挑选你中意的士兵。”有没有看错,玑的笑容怎么有些兴灾乐祸? 她定了定神,扫视了眼分派给自己的这支队伍,燕瘦环肥的女兵,晒得接近黝黑的脸庞,完全看不清长相,只能凭高矮胖瘦区分。 这就是我的队伍?她心里凉了一半,说什么挑了强壮的女兵给她,怎么还混了好几株豆芽菜? 你,还有你,都回去。”她向那几株豆芽挥了挥手,先打下几名凑合着用用。 “御兵大人。”开明转身,看着悠闲品茶的玑,“我可以在御兵大人的其他新兵里挑人吗?” “不行。”玑一口回绝,“没开过这种先例。” 她蹙眉,他看看她,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可以请求我协助你。” 开明瞪大了眼,这算什么?变了相的附加条款?“这个后再说吧!” 玑微微一笑:“要你开口请求我的帮助,很难吗?” 她有些尴尬,在这么多女兵面前说出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子。连一向后知后觉的春花她们,也睁圆了眼珠,在他们身上溜来溜去。 开明赶紧握拳,放在嘴边掩饰着干咳了声,扳起脸点了点自家队伍的人数:“十人,先这么多将就着吧!春花你做三十六队队长,夏秋二人任副队长,听明白了吗?” 人昂\挺胸地答应。 转向端坐的上司,“御兵大人,请问一下,我们的训练场地在哪里?” “你们的场地不在新兵训练营。”玑向近卫兵招手,“带开明统领到他们的营地。” 近卫兵应声而出,玑看着她,脸色平和地道:“有件事你应该会高兴的,你和长庚在同一个营地。” “长庚?!”她又惊又喜,“真得吗?我们也在那个驻兵营地?” “当然是真的。”玑嘴角微微牵动,不再多作言语。 开明向他躬身:“那么,就此告辞。” 平静地看着她道,“我会时不时去监督你的训练。开明统领,请做好心理准备。” “哦。”她点了下头,不作任何表示,想搞突袭吗?只要不玩阴的,随时奉陪。 向自家队伍用力挥一下手,“出\!” 玑果然没骗她,近卫兵给她牵了匹马,让她坐着,其余女兵排成长队行走在一旁。她晃悠悠地骑在马上,心里暗想,果然升了官的人就是不同。现在自己居然可以坐在马上,看着下等士兵受苦受累了。 刚进新兵训练营的那些日子,仿佛还在昨天,今天就完全变了样。不知道几年以后再回头看看现在,又会有何种感慨?(,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七章、拜了把子的兄弟 样东想西想,老长的路居然不一会儿就到了。 守营的男兵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这支全部由女人组成的队伍虎纠纠地进入驻军营地。 偌大的练兵操场,分散着各支队伍。或训练或休憩,全部都是男兵。开明她们进入操场时,男兵们停止了训练,开始交头接耳。 开明下了马,近卫兵向操场上四处环顾,喝住经过身边的小兵:“长庚统领呢?” 小兵连忙回答:“长庚统领刚刚还在这里练兵。” “帮我去找找,御兵大人有事交待。” 兵赶紧应着跑开。 “开明!”身边突然响起大声呼喊,开明被吓一跳,未来得及转身,从她后面的方向猛地冲出一人,激动地扑向她,“开明,是你吗?真得是你吗?” 她被这猝不及防的阵势吓住,半天回不过神。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特意来看我的吗?”那人根本不等她开口,说话快得象**。 她使劲扭头,才看清来人的侧面:“狗子?!” “是我啊!”狗子地尖脸激动万分。象见了亲娘一般。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怎么和春花一样。见面就如狼似虎地。 春花和一帮女兵目瞠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场突\状况。不明白这名瘦小地男兵怎么敢这样旁若无人地拥抱自家统领。 “狗子!”从前方传来严厉地喝斥声。引路地小兵带来了那名少年统领。依旧色肌肤。穿着宽松地窄袖短衫。一脸地热汗。幽黑地双眸里满是责备。“象什么样子!开明现在地身份是统领大人。不是你以前可以随便玩笑地战友了!” 子对自家统领颇为忌惮。连忙撤了手。规规矩矩地站好。 近卫兵看到长庚走来。忙上前道:“是长庚统领吗?御兵大人吩咐我把开明统领带到你这里。人已经带到。小地回去复命了。” 长庚向他点点头,表示明了。近卫兵交了差,上马离去。 开明笑笑地看着他,这小子总爱在外人面前摆威风,改不了这臭毛病。长庚也同样笑着看她。 “世上的事真是难以预料,想不到你转来转去,又转回我这里来了。” “是啊!”她很开心地笑,“我也没有想到。” 春花在一旁不禁问道:“你们都认识的啊?” 开明向她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进敢死队时的统领大人,长庚。” 长庚笑道:“现在都平阶了,还什么大人不大人。” 开明捉狭道:“你看我现在都带兵了,长庚统领一定要努力过我才行。” “那是自然。”他自负地一笑。 春花两眼\愣地盯着长庚,向开明悄声道:“长庚统领很俊呢,你找个机会帮我搭搭线啊!” 开明奇道:“春花,你的忠贞哪里去了?不是一直喜欢旋哥吗?” 春花拼命眨眼道:“旋哥是梦中情人,长庚统领可是实实在在的眼前人哪!” 开明听她说得好笑,忍不住偷眼直瞄长庚。长庚莫名其妙地看她。 她忍着笑,转移话题道:“长庚统领,请问我的队伍你打算安置在哪一处。” “空房间有的是,你可以随便挑选。”长庚挥手招来自己的近卫兵,“把开明统领的队伍安置好,照我交代的去做,明白吗?” 近卫兵领命,带着女兵自去安排住处。 春花一步三回头地抛媚眼,怎奈长庚这个木头愣是不理解。 “这大块头女人也是你的人吗?” “是三十六队的队长。” 干嘛那样看我?” 开明再也按捺不住,大笑:“那是她看上你了啊!” 长庚顿时沉了脸,狗子在一旁也是乐不可吱地笑,大着胆子揶揄道:“反正统领已经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她未嫁,你未娶……” 话没说完,长庚喝道:“现在是训练时间,谁允许你在这里说废话的!” 狗子嘎地止了声,不敢再开腔。 “给我绕训练场跑十圈再回来!”长庚声如雷吼。 狗子求助地看向开明。开明赶紧向他摆手,示意无能为力。他只好可怜兮兮地撒开步子跑走。 “开明统领。”长庚将冷脸转向她。 她立即垂\,恭顺地应道:“是。” “以后训练期间不许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尤其是,尤其是拿我来开……”瞟见她若隐若现的嘴角直往上抽,心里更是来了气,“拿我开这种玩笑,很好玩吗?” “不敢。”她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憋着笑真得很难受。 “开明统领……” “是。” 长庚盯住她,半真半假地道:“和刚才那女人相比,开明统领难道不是联姻更合适的对象吗?” netbsp;她吃吃地笑,“长庚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这种玩笑了。” 长庚哼了声,别开脸不说话了。 “我们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哪有兄弟联姻的?”她笑笑地看他。 “兄弟吗?”长庚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她象想起什么,拍着额头叫道,得过去看着点她们,长庚统领,闲话我们以后再叙,反正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吗?你说得对。”长庚忽然绽开笑容,深肤色的脸上微微透红,五大三粗的少年郎竟透出小女子的腼腆。 开明忽然觉得这名少年郎的笑容娇憨无比,看得她一时之间犯迷糊,竟然缓不过神来。 十几名女兵特别优待分到两间房。统领单独一间房,洗漱间,床铺桌椅一应俱全。普通士兵却只能挤公用浴房。终于不用再住将军府,名正言顺地呆在训练营,暂时离开了大音与勺子,她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玑曾提醒她小心大音,看着小婉与勺子,但是她根本无从入手。大音每天悉心照顾小婉,看不出作假的样子,勺子也吃得油光粉亮的,穿戴用度都象个少爷,根本不曾被人亏待。 也许是玑过于担心了吧,一个做母亲的女人,会对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子动什么坏心思吗? 她用清水一遍遍冲洗着焦躁的身体,把紊乱的心绪理清楚,感觉身体随着慢慢平静下来的心情清凉了许多。这才套上外衣,抹着湿湿的长\出来。 前脚刚刚迈出,房门就被人声推进,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开明!你在啊!” 她抬头看见进来门框处挤进来一团结实的肉球,叹了口气道:“春花,下次不要这么用力了,修门是很麻烦的事,还有,拜托你下次再进来时敲门好不好?” “晓得了。”春花利索地答应,迅掩了门,贼头贼脑地进来。 开明看见她那样,一准知道没好事:“想找领导汇报什么情况吗?” “这么快就摆官架子了。”她鼻子里重重哼着,挪动**坐在凳子上,四处瞅着屋里的摆设,“你住的这地方不错啊,比我那边强多了不,我到你这里来蹭几夜?” “算了吧,你这面积与体积,我可吃不消。”这么大块头,保不准一个翻身就把她压挂了。 “别这么无情,怎么说以前都是好姐妹。”春花满脸堆笑,居然不恼她无理的话。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她可不想陪她白耗下去了。 春花两眼放亮,崇拜地道:“开明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 越\不耐。 “是这样的,只是好奇,你别多心,就是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心。”春花挪动肥硕的**,挤眉弄眼地道,“据我认真仔细的观察,你和那个,御兵大人,是不是有些那个什么?” “什么那个这个!”她故意放了脸色,把擦头的干毛巾随手一甩,甩到春花的头上,立起身道,“有时间瞎琢磨没影的事,还不如去训练来得实在。” “别啊!”春花将毛巾抓下,似笑非笑地看她,“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嘛,和姐说说,有没有这回事啊?” “你成谁的姐了?”开明有些恼,口气也不好听了,“捕风捉影,信不信我罚你去跑圈啊!” 春花讨饶,满脸堆笑着赔罪,“我这张嘴,该罚。要不,罚我请你喝酒,统领意下如何?” “喝酒?”腮帮子一酸,唾沫星子又开始涌动。糟糕,这么明显的圈套,难道自己还笨得往下跳不成?遂摇手,一本正经地道,“不去不去,这是明显的贿赂。” “随便你,反正我和姐妹们讲好了,为了庆贺新队伍成立第一天,我们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春花将一个个字讲得咯嘣响,眼珠子上下左右地乱瞄她,“那喷香的酒啊,美味的肉啊,只有傻子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她的馋虫被春花的话勾得满肚子乱爬,语气都有些变软:“你不是不知道,军队中是不可以喝酒的。” 春花听她口气松动,嘿嘿笑道:“山人自有妙计,统领只管放宽心。” 开明冷哼道:“你有个屁的妙计?” “开明统领去了就知道了。”春花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只顾坏笑。 到了春花说的时辰,几名女兵大摇大摆走出营地的时候居然真得没受到阻挡。她倒是起了十二分的好奇心,这春花用了什么妙计,能让守营的士兵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个体积硕大的女兵如蚂蚁搬家般从眼前经过,而根本无视她们的存在? 甚至,连起码的喝问一句都没有?(,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八章、不能随便说的话 了等候在门口的马车,吱吱嘎嘎到了酒馆她才知道了奥秘。那楼上的雅间推开来,里头端端正正坐着一人,一桌的菜肴摆满,笑吟吟地看着她们的到来的,不正是少年统领长庚吗? “没想到是我吧!”他故弄玄虚地笑道。 “早知道是你了。”开明不服输,撇撇嘴拉开一张凳子,一**坐下,“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守营的士兵都乖乖听话。” 长庚看着她笑:“你早就知道?” 开明斜眼瞟向春花,“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妙计?” 春花嘿嘿一笑,不客气地坐在长庚右侧,“管他谁想出来的,有酒喝就行!”向愣着的二人党道,“快点坐下来,**苦短,眨眼就没了。” 长庚扑嗤一声,刚刚抿进去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苦短,这女人居然把它用在这里? 开明也是忍俊不禁,甩她一个白眼,瞄着满桌的菜肴吞口水:“干嘛无缘无故请我们吃饭?” “弋林回来之后,一直想找机会答谢开明统领,一来被伤病困扰,二来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耽搁了。”长庚很自然地夹起一筷子红烧肉,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上,“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统领不会拒绝吧!” 他这话一出,开明几乎被噎住,拒绝的话根本无法出口。春花等人惊奇地看着她,很不理解长庚的亲密举动。开明臊得脸上泛红,只得干咳着道:个,这个,我最近在减肥,不吃肥肉……” 庚浑然不觉女兵们古怪的眼神,再次夹了一筷葱绿的青菜,“那吃素菜吧!” 春花地眼睛睁得忒圆。满怀敌意地瞪向开明。那意思非常明显。又抢我看中地男人! 她向着春花苦笑。我是冤枉地。很不理解长庚为什么故意这样。引起满桌子女兵地误会? 浪费了这些好菜。小倌。上酒上酒!”被春花阴森地目光盯得浑身麻痒。为了转移众人地注意力。她赶紧向着门口大声喊叫。 小倌拎了两打细脖搪瓷瓶地白酒。屁颠屁颠跑进来。咚一声放在桌上。众人地目光被成功吸引过去。 她终于松了口气。狠狠瞪一眼长庚。嘴唇翕动着。意思是待会跟你算帐。 长庚接收到她地讯号。完全无视。若无其事地笑。 酒至半酣,女兵们将刚才的小插曲抛诸脑后,春花更是忘了装淑女,单脚蹬在凳上,捋起长袖,满脸通红地和长庚比划酒拳。赢了捶他肩膀,输了跳脚骂娘,竟把本性暴露无遗。 长庚毫无顾忌地一杯接一杯地喝,到了**,居然就着瓶口仰脖一通猛灌,惹得满桌的女兵叫好。春花更是连眼睛都放亮,无比欣赏道:“这才是我要找的真汉子!” 开明找个借口偷溜出去。她不理解今晚的长庚,好象特意为了灌醉才喝酒,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这座酒馆的二楼别出心裁地搭了个竹楼,转角处有一僻静的地方,仰头就能看到满天星斗。 她很自然地走向那里,倚在竹栏杆上看星星。思绪在墨黑的夜空中沉淀下来,躁乱的心神慢慢被夜风抚平。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重重的脚步声响起,粗声粗气的声音道:“原来你在这里。” 她转头,看到了长庚的脸。背着光,竹楼下灯火通明,映衬得他的脸半明半昧。他满嘴的酒气,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过来。 开明微微皱起眉头,伸手想搀扶他。 被他一把推开:“干什么,我又没醉!” 典型的醉汉口气,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仆身在栏杆上,大声道:“不就几个女人嘛,有什么酒量!随便喝喝就能喝倒她们!” 她向他白眼,看这情形喝倒的是你吧! 长庚看看她,又瞄瞄天空:“在看星星?” 开明扯出一个淡笑:“没这么有诗意,胡乱想事情呢!” 再次粗鲁地靠向绣栏杆,压得那些竹子\出危险的吱吱声,她很担心长庚沉重的身躯会把竹栏杆压断,并且象笨拙的熊猫一样滚下去。 想象那幅有趣的画面,她的嘴角很自然地直往上抽。 长庚当然不知道她脑中胡思乱想的画面,睁着赤红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望着天空有些失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喝酒吗?” 她微愣,和长庚第一次喝酒然记得,在驻军营地的小土丘上,她因为思乡想女儿,还哼了一\儿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他随口哼出两句旋律,居然没有跑调。开明惊讶地望着他,只听过一遍,长庚 住了。 “很好听。”他喃喃地道,开明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那天的夜晚。漆黑如墨的夜幕,点缀着闪烁的星星。满天星斗下,长庚转头看她,静静地道:“很好听。” “开明……” 智迅被拉回,她下意识应了声。 长庚挤过来,定定地盯住她的脸:“为什么把我推给春花?” 她有些吃惊,带着更多的愕然,不解地看着他。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有些语无伦次,想表达什么又无法表达,一时之间愁眉苦脸。 她心里隐隐浮出不妙的预感,长庚此次设的莫非是鸿门宴,本意不在饮酒?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恰好听到身后春花大声的叫嚷:“长庚呢!长庚哪里去了?!”喝酒喝晕了,连统领都不称呼了,竟然直呼其名。 长庚眉毛拧起,不由分说拽住她胳膊,闪身躲在拐角的角落。 春花还在那边一声接一声地喊,开明悄声道:“没关系吗?” “没事。”长庚探头向外,无所谓地道,“我出来的时候叫了近卫兵,他能稳得住。” 果然,房间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声:想把全酒馆的人都惊动吗?统领去解手了,很快就回来,你别叫个不停了!” 二人党的声音适时地飘出:“老大,我们再来拼酒啊!” 春花的声音终于止住,房间的门也怦一声关上。 长庚松了口气,颇有些不堪骚扰的意思。开明好笑地看着他,“怎么,我三十六队队长的热情让长庚统领消受不起吗?” 他哼了声道:“无福消受。” 她愈\想笑,故意叹气道:“真是无情的人,可惜了春花这个直性子,难得对统领这么热情似火……”感觉胳膊被他攥紧,哎哟一声,忙止了戏言。 长庚赤红的的眼里一派冰冷,冰与火的两重天奇妙地交织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好端端的居然放下了脸色,冷冷地道:“你说我无情?” 开明见他认真计较起玩笑话,醒悟过来对方已经醉酒,忙笑道:“只是玩笑话,统领可别较真?” 长庚明显已经喝醉,挨上前来,浓烈的酒气直喷到她的脸上,嗡声嗡气地道:“谁都可以说我无情,只有你不可以!” 开明惊讶地望着他,他这样一逼近,她突然意识到更严重的一个问题。长庚喝醉了,而且,似乎离得她太近了。 她的背部抵在竹制的墙面上,退无可退,长庚的脸近在咫尺,大眼睛微微眯起,竟将十分的醉意敛去五分,纵使眯起眼睛,仍能看清它们在黑夜中熠熠闪动的光芒。 那眼神,竟然十分犀利。 他的喉咙里\出低沉的声音:“有些大实话,开明统领要不要听?” 开明张着口,莫名地心慌,扯动嘴角勉强装镇定:“如果是无关紧要的话,就不要说了……” 长庚的手紧了紧,闷哼道:“对你来说,可能是无关紧要,但是对我来说……” 胳膊快被捏断,她吃痛,又不敢出声,只得皱着眉,打着哈哈道:“都是自家兄弟,你这是做什么?被人看见多难看!” “谁是你兄弟!”他一口打断。 开明强笑,“长庚统领喝醉了,我们回去吧,吹了夜风就不好了。” “开明,其实早就弋林的时候,我就……我……” “长庚。”她迅截止了他的话头,定定地看住他,脸色平和,“有些话,是不能随便出口的,一旦说了,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长庚卷着舌头,汹涌的话流堵在口腔,被她这样轻描淡写地一说,一个字都迸不出来了。 他回视着她,琢磨着她脸上的表情,目光炯炯如闪电一般。 “长庚,你喝醉了。”她向他笑笑。 “是啊,我喝醉了。”他胡乱地接口。 “那么,我们回去吧!” 他没有动,她也不好乱动。 夜,静谧依旧,微凉的风叹息着拂面而过。只有楼下的欢宴,还在继续。 他的手掌伸出,轻轻搭在她腰上。 她有些吃惊,又有点僵硬,愣愣地看他。都说这么明白了,还想不开吗? “就一次,就今晚,现在,好吗?”他压低着嗓音,嘶哑得象从破风箱里一只手伸出,抚在她后背,两手用力一拢,将她紧紧搂抱在怀中。 她没有动,脑袋有点懵。温暖的气流笼罩了全身,烫得每寸皮肤都火烧火燎。(,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九章、人体试验 庚的脸窝在她颈部,喘出的粗气弄得她心里痒痒:“你,开明……” 她没有回答,静静的。 “你居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他的怀抱离远了些,慢慢松开了手,嘴角上勾地看她,“不过幸好,我们还是朋友。” “是的。”她笑得很淡,却是真正\自内心的笑。 “我喝多了,刚才说的都是醉话,你不用放心上。”长庚呵呵一笑,豪爽地挥手道,“我长庚是什么人,哪里来这些个儿女情长!” “是啊!”她再次笑,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我一定是醉了。”他征询的眼睛看向她,象是等待什么被证实。 她笑纹扩大:“的确醉了。” 长庚再次绽开笑容,有些疲惫的,却毫无顾忌的,真正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个个醉得烂泥一样,长庚和春花他们交叠着躺倒在车厢,开明也是喝得喘不上气,心里堵得慌。 近卫兵跟在车尾,有些担心地道:“开明统领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她挥手。捂住胸口不等马车停稳。跳下车就在路旁大吐特吐。 近卫兵摇头。吩咐赶车地小兵止步。跳下马过来探视她:“统领还好吗?” 她吐完。直了直腰稍微清醒一些。向他道:“把你地马留下。你们先回去。” “统领。这么晚了……” “怕我遇上坏人吗?”她嘿嘿笑道。“哪个敢挡我地路。要不。把你地佩刀给我。” “统领。要是长庚统领知道了……” “他喝醉了,自顾不暇。那车厢又硬又闷,硌得我难受,坐上去就想吐。”瞅瞅近卫兵为难的脸,安慰道,“放心了,你们在前头走,我慢慢跟在后头好了。” 近卫兵只好道:“那好吧!”把自己的战马缰绳拉过来,扶着她摇摇摆摆地上去。 她坐在马上晃来荡去,近卫兵很是担心她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栽到地上。 经过一条岔道,她迷糊地想起什么,见他们直走,立即将马头拔转,向诧异的近卫兵笑道:“我想起来了,我得去看一下在城里安置的小窝,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 话一说完,催马就跑。 近卫兵在身后急唤:“开明统领!开明统领!” 她跑得火烧眉毛一般,哪里叫得回来。 很快跑到自家小院,她下马,再次俯在门口呕吐,这该死的马,不喝酒的时候就已经够颠簸,喝了酒简直连肠子都要搅翻了。 双手一沾门,呼啦,自己开了。她不防,整个人前仆,趴在门坎的泥地上。 这门什么时候成了自动门?奇怪? 心里嘟囓着,脑袋昏昏沉沉,也来不及认真想这些,跌跌撞撞摸到自家房门,推推不进去,拽拽不出来劲呢,门又是呼啦一声自己开了。 她仰脸翻倒,却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开明统领?你怎么来了?” 她昏头昏脑地想,这是什么话?我是主人怎么不能来? 那声音顿了顿,又响起:“你喝醉了?” 她这才有些清醒,眯着眼睛看去,只看到金光闪闪的一片,还有一只越来越近的白色的手。 手伸到她面前,停住了。她很自然地抓住,被带起身体,一个踉跄,跌进了自家的屋内。乍一进去,空气中弥漫着极其古怪的气味,她又是一阵恶心。 “这是什么味?臭死了!”她扶着墙壁,捂嘴作呕。 我炼的虫盅。”刚才的声音继续响在耳边,“统领要不要试试?” “走开走开!”她粗鲁地挥手以示不满,顺着墙角滑下来,摊倒在地上。 “统领,睡地板会着凉。”声音好心地提醒。 “烦死了,不用你管!”她驱赶着耳边的苍蝇,上下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 那声音轻轻笑了笑,一只柔软的手伸过来拂开她额前的乱\,盅惑地道:“统领,来喝一点。” “不要!”她干脆地挥开他的手,皱起眉头。扰人清梦最烦。 “是醒酒汤……”声音似蚊虫般若有若无钻进耳洞,她还在那里皱眉呢,那只手突然一把箍住她下巴,强行将红色液体灌入她的嘴里。 她倏惊,蓦然睁开眼睛。白晢的手突然生了无穷力气,紧紧摁上她的下巴,不让她吐出来。 她大睁眼,只看到金晃晃一片,雪白的一张脸,蓝光闪烁。 她抓住那只摁住她下巴的手,却抓不开。那只手将她下巴往上一抬,液体自然而然顺着她的咽喉流淌进肚腹。 她被惊吓得酒都有些醒转,两眼乱瞄,总算对齐了眼前的焦距。雪白的脸,蓝莹莹的眼眸,诡异的笑脸,还有那一头如金子般的瀑布长\。 她在记忆库中找到这个人的名字,北宫,惑皇子。 “你给我吃了什么?”她张口,却吐不出来, 子直皱眉。 那张脸往前移了移,笑容璀璨,盅。” 盅?!”她的酒完全醒了,张口结舌,眼睛都瞪圆,你,给我吃虫……”一阵恶心,伸出手指乱掏口腔,却掏不出一点东西。 惑轻笑道:“早下肚了,统领。” “你想害死我吗?”她猛回头,怒瞪他,“我跟你有仇?!” 惑轻轻摇头,眼波流动,**一室风华,“统领跟我这虫盅有缘,刚刚炼好正\愁没人试验,统领就来了。” “这是什么烂借口!”她怒吼道,“这样,就给我吃虫…一声,又是一阵干呕。 “现在有什么感觉?”惑紧张地看着她,很关心试验的程度,“有没有胸口腹里象在泉涌?” 她轻蔑地瞟着他:“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话没说完,胸腔被什么东西一顶,肚子里立即开始翻天覆地,她脸色大变。 惑注意到她的变化,急急道:“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你这个叉叉叉的!”她破口大骂,却抵不过肠肚里一阵接一阵地折腾,哀叫连连。 “快点告诉我,我好给你解药!”惑急道。 她一听顿时泄了气,只好如实汇报。肠胃怎么搅动,胸口怎么脚还在抽搐,连脸色都变得\青。 惑迅捏好药丸塞入她口中,“用这个先顶一顶。” “先顶一顶,什么意思?”她转动眼珠,无力地看他,“难道这个还不是解药?” “平常的解毒丸,延缓你身上的毒性。”他在那边开始鼓捣,“真正的解药,我还没做出来。” “你叉叉的!”又在那里骂了。 “闭上嘴,毒会走得慢一点。”他慢悠悠地道。 她果然立即闭了嘴,只能无比怨恨地转动眼珠。 “试试这个。”他过来,兴冲冲地塞过来一粒碧绿的药丸。 她没奈何,只得吞下:“你叉叉的拿我当人体实验啊!” 惑笑道:“所以说统领和我的虫盅有缘啊!” 这个人讲不拎清,现在唯一支撑她坚持下去的信念就是,好了以后一刀宰了这个小子。 注视着她\青的脸色,惑又摇头:“手脚不抽了,脸色还是没好转,这个也不对。” 冲他的背影嚷道,“别给我整得夜叉一样,明天还要见人的!” “我的技术,你放心了。”惑回头一笑,笑得她心头凉嗖嗖的。 这个北宫皇子果然是半吊子,一会捏个红丸,一会做个绿丸,没一个管用的。到最后她被折腾得不行,干脆闭了眼管自己睡觉,当自己是一具死尸。 模模糊糊睡到天亮,刚一睁眼就看见惑放大的脸在眼前晃悠,吓得她七魂都去了三魄,“一大早想吓死人吗?” 他脸上带着疲惫,眼里满溢着蓝蓝的笑意,熬了一晚上这张脸居然丝毫无损,真是神人,“看起来已经好了。” “我好了吗?”她摸了摸自家的脸,感觉不出什么特别,只是胸不闷了,肚子也不搅动了,如此而已。 “统领犯险试盅,精神可嘉。”惑脸上挂着可恶的笑容。 开明瞪他,经过昨晚,惑在她眼里再不是值得同情的北宫皇子,而是对立的阶级敌人了,“惑皇子,本统领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决定收回以前说过的话,请你今天就搬离这间屋子。” 惑不以为然地笑,“统领昨天糊里糊涂睡了一夜,怎么可能深思熟虑,决定太仓促,请统领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了!”她瞪起双眼,“今天,马上,快!” “我走没有关系。”惑用一种柔腻的声音轻浅地说道,“但是昨天的虫盅,其实余毒没有除净,我看统领的体质相当耐药,所以一不小心,又下了另一种盅,真是不好意思,我怕我走了,统领要是毒\,可怎么办才好?” 他越说,开明的眼睛睁得越大,到最后几乎成了死鱼眼,撑在那里狠狠地瞪着他。惑心里好笑,脸上的笑容更深。 她沙哑着嗓音道:“你说你一不小心,又给我下了另一种盅?” 惑一脸无辜的表情,用力点头。 “你这该死的,叉叉叉的!”她终于按捺不住满腔的愤怒,从地上蹦起,扑上去掐他的喉咙,疯了般吼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你这千刀万剐的!你这……你这……!!” 惑惊呼,却没有反抗。任她掐住,吐出舌头装死。 她将他扑倒,举起拳头挥他的脸。惑不动,躺在那里安静地看她,唇边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讽笑。 她将拳头在他面前使劲晃动,悻悻地挥舞,终究没有落下。(,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章、气死人不偿命 看她憋着气,几乎扭曲的脸,心里更加好笑,故意叹t生在世,浮萍一枝,是人终归要死,我是不怕死的,统领大人。杀了我真得不要紧,除了统领向宫帝解释有点麻烦以外。咳,北宫的皇子在中宫落得如此凄惨待遇,不止受凌辱,还要横死。统领你可以继续掐,我真得不要紧,除了留些受凌辱的痕迹以外……” 开明听他不阴不阳的一番话,软中带硬,夹枪带棒,还暗指涉及到两国外交,心中知道这人不好惹,只得咒骂一声,将搁在他脖子上的左手抽回,忿忿道:“喂,你可别胡说,谁凌辱你了?你哪里又横死了!” 惑摸向自己白皙的脖子,委屈地道:“难道是惑自己寻死,勒出来的伤痕不成?” 她恼怒道:“哪里有什么伤……”话没说完,自觉地收了口。眼睛瞥处,惑白嫩嫩的肌肤上一圈明显的指痕,犹如铁的证据般提醒她使用过暴力。 惑眨动着蓝色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统领莫非把惑当成舒服的软垫,到现在都不愿意起来吗?” 开明这才觉说话期间,自己竟然还一直趴在这位不好惹的人物身上。大窘,连忙撤了两手,撑在地上欲起身。 惑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轻轻压在她后腰,这样轻轻一压,令她浑身僵硬。她有些着恼,向他瞪眼道:“把你的手拿开,别待会又说我轻薄你,想对你怎么样怎么样的!” “异性之间才会用轻薄两个字,开明统领。”惑笑得蓝眸弯成月牙,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皓齿,“统领居然一直对惑隐瞒身份。” 她挑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惑看她,一字一顿地道:“惑到今日才知道,开明统领原来是女子身份。” 开明冷笑,“那又怎么样?谁规定女子不可以当统领?” “惑不是这个意思。”他平静地看她道。“原来开明统领从一开始就没有坦诚相待。” 开明撇撇嘴。冷眼以对:“本人只是为了行事方便。就算身份暴露了。影响到皇子对我地印象。我也无所谓。” 惑微微笑道:“开明统领地为人处事。既大胆又新鲜。真是让惑叹服。” 她眼睛瞪起。这是夸人地话吗?“服你个大头鬼!还不快放手!” “哦。好地。”他这次很痛快地松开了手。 还未完全起身。门口传来“哐啷”一声脆响。似有重物落地地声音。她抬头。惊讶地看见背着阳光地房门处。木立着一条瘦小地人影。因为背光。一时看不清来人地长相。只听到他惊诧无比地声音带着颤音:“你们……你们……” 惑叹口气道:“你看,被人误会了。” 还怪起我来了!开明狠狠瞪他。 惑坐起半身,向门口笑道:“进来吧,营室。” 门口那条黑色剪影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即爆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主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的眼睛坏了吗?谁能告诉我生了什么事?!” “你的问题太多了!”开明揉着耳朵,避开他级音波的干扰,“我先申明,事情不是你眼睛看到的那个样子!” 营室张着口,呆滞地看惑,又看她。她向他瞪眼,加重语气道:“也不是你脑子想到的那样子!” “那是怎么回事?”营室几乎吼叫着,“谁能告诉我?!” 这次连惑也忍不住皱眉:“营室,先把我的早点带进来。” “是。”营室立即恢复成乖巧模样,把失手掉落在地上的沉重食盒提进来,恭恭敬敬摆放在惑的面前。一转头,却以不屑的神情瞟向开明。 “你有同性之癣吗?”一出口几乎叫惑喷饭,营室却还在不管不顾地说下去,“你千万别打主意到我身上,虽然我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开明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位语出惊人的小厮,惑早已是哭笑不得,阻止他再胡言乱语下去:“别胡说了,营室,开明统领是女子。” “女子?”营室滴溜溜的眼珠在她身上挑剔地转动一圈,大嗓门又响起,“就算是女子,也不能随便趴在我主子身上啊!” 她怒瞪他,眼里几乎要冒火。营室居然还自说自话:“真是诡异,好好一名女子为什么非要装扮成男子?难道是为了方便接近我家主子,呃,和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臭美的样子。 “够了!”开明忍无可忍,跳起,“你,还有你,现在就给我搬出去!” “别恼羞成怒啊!”营室翻着白眼道,“哪有刚叫人家搬进来又给赶出去的?这是你中宫的待客之道吗?” “待你个头,你这两只白眼狼!”她气极,在地板上乱走。 惑本来只顾着享用自己的早点,听她这样 微微叹气道:“开明统领,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过的” “什么屁话?!”她凶狠地回过去。 惑眼角一挑,斜飞过去一个极其妩媚的眼神,却让她陡然冷,“我不是说了,刚刚给你下了另一种蛊吗?” “那又怎么样?” 惑一本正经地道:“这种虫蛊,是不能生气的。一生气,母虫感应到温度升高,就会在你身体里产卵,然后卵孵化成幼虫,沿着血液的流动四处乱爬,一直爬到你的四肢百骸,你要是再一生气,就会冲破脆弱的皮肤,让你血管爆裂而亡……” 开明呆立在原地,听得手脚都冰冷,“你在胡说,哪有这样的虫子?” “我是北宫的蛊师,惑。”惑淡淡地笑道,“你要是不信,尽管试试好了。” 她哆嗦着嘴唇道:“怎么解?该死的,快告诉我怎么个解法?!” “很简单的。”惑向她飞个媚眼,微笑,“晚上过来,我就告诉你。” 她倒吸了口气,愠怒道:“还想在我身上做实验?!” “不信我也可以,统领自己想办法去吧!” “你这个……你这个……”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惑惊讶地看她,“不是说不能生气吗?统领怎么又忘了?” 开明气极,却无可奈何。昨晚可怕的经历告诉她,这个人虽然没有讲全部的实话,至少他真得会摆弄虫蛊。 营室听他们一问一答的,早就乐不可吱地捂嘴偷笑,“统领啊,这下你的小命可就捏在主子手里了,千万别有什么想赶我们的念头,不然的话,只怕万虫挠心,那滋味可不好受。” 她气愤地用力捶向墙面,怦一声,居然塌进去一块。转身踢开半开的房门,大步走出去。 营室捂了捂心口,惊呼道:“这女人,够粗野的!” 惑只是抿抿嘴角,并不作答。 营室还嫌不够尽兴,向门外喊话道:“别忘了,晚上啊!不然虫身亡!” 怦怦几声,又是踢门的声音,显然是脾气了。营室恶作剧得逞,大笑不止。 真是引狼入室,没见过这样恶劣的人!一主一仆,全部一个德兴! 开明在心里暗骂自己,一边催马扬鞭,飞快赶回训练营。 天色已经大亮,训练营的操场上有条不紊地操练着一支支队伍。只有靠墙角的一列女兵,或蹲或坐,懒洋洋地待着。 长庚皱着眉头站在这排女兵面前,生气地踱着方步。 开明急忙落马下鞍,紧赶慢赶地赶到自家队伍面前。向着长庚就是“叭”一声,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现代的军礼,声音洪亮地道:“报告!” 长庚瞪她,又好笑又好气:“这是什么玩意儿?” “哦。”她收势,向他鞠躬,“三十六队统领开明,见过十四队统领长庚大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长庚不耐烦地挥手道,“我问你,训练的第一天早上,你怎么就迟到了?以后怎么向士兵以身作则?” 开明低头,轻声道,“长官教训的是。” 长庚扯扯嘴角,“昨晚上哪去了?” 她声音细微地道:“报告长官,这个问题涉及到小的**,请恕小的不能回答。” “**?”长庚对这名字颇感新鲜,浓眉挑动道,“昨晚,和什么人在一起吗?” 她抬头,刚动了动唇,长庚忽然冷哼道:“难道这个问题也是**吗?” 开明迅垂:“请统领大人相信小的人品!” 长庚眼里现出古怪神情,深深看住她,却不再追问。 女兵们好奇地看着他们,猜测着他们的谈话内容。春花更是把眼睛放大到几百万倍,恨不得一眼看穿二人此时相互揣测的心思。 长庚别过脸,看向好奇张望的女兵们,沉声道,“都说过了我们是平阶了,开明统领,以后请不要用这样的卑称。” “是。”她自然而然地答道,看他瞪眼过来,忙笑笑道,“习惯了,习惯了。” “关于今天的事,训练完毕后写份检讨书过来。”长庚说完,甩袖走开。 还说不是领导!开明心里嘀咕道,看今天这架势,往后谁敢跟你平起平坐。 长庚一走,春花她们大胆起来,纷涌过来把她团团围住:“怎么回事?开明你早上怎么会迟到了?长庚统领有没有教训你?” “好了好了!”开明皱起了眉头,拍拍手掌道,“都给我站好了,没规没矩。”心里笑了一下,没规没矩一惯是大音他们套在自己头上的常用语,现在反而拿来教训自家的队伍。风水啊风水!(,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一章、训练第一天 统领,好了没有?” “统领!……” “开明你睡着了啊!” 春花一声暴喝,整个操场的地皮都在震动,众人茫茫然不知出了什么事,纷纷往这边张望。 开明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睁眼看见自家队伍的女兵摆出扎马步的姿势,个个向她怒目横视。 “两个时辰了,死女人!”春花扎着马步的双腿哆嗦着,又不敢乱动,只能大声吼叫泄不满,“是不是存心整死我们!” 哦,她想起来了,昨晚一晚没睡好,有点犯困,让三十六队女兵摆好扎马步的姿势,自己靠着墙根,居然迷迷糊糊打起了盹。 连忙擦了擦嘴角淌下的口水,向敢怒不敢言的士兵们道:“原地休息一下。”扑啦啦,倒下来一大片。 她看着仆倒的众人,联想到自己初进队伍时的情形,心里暗爽,想不到我开明也有今天。以前总被别人教训,现在反倒教训起了别人。 看到春花很不服气的眼神,向她招手道:“你过来。” 春花不解。 “给我买些早点。”开明恬不知耻地嘿嘿笑道。“你地统领大人还饿着肚子呢!” “开明你……” “这是命令!”她扳起了脸。 春花忿忿然。只得领命。噌噌噌跑向门口。经过长庚训练地队伍时。长庚还疑惑地瞅着她地举动。待看到她举着两张大饼。飞也似地跑进来时。顿时整张脸都垮了。 春花特意绕过长庚身边。让他更加看清楚手里地东西。眼里掩饰不住地得意。开明。叫你公报私仇。到时看谁死得更快! 两张饼囫囵下肚后。精神才算恢复了点。开明抹了抹嘴边地油渍。伸着懒腰向自家队伍走去。 “现在,列队,向左看齐。”下达了命令后,女兵们很听话地排列整齐。 “向右转,向后转,向前转。”她象学校军训的教官,一丝不芶地训练女兵。 就这样转了十几次后,众人脸上都有了不耐烦的神色。春花忍不住道:“开明统领,难道你只能训练我们转圈吗?这些最基本的东西,新兵训练营里已经练够了!” 众人颇有同感地点头,开明扳着脸道:“春花,你是统领还是我是统领?” 春花立即噤了声。 “春花不服管教,罚你围着操场跑二十圈。”向二人党一指,“夏草,你来喊口令,继续转圈!” 夏草只得遵命,春花气呼呼地去跑步了。 长庚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暗暗摇头。 坐在那里看她们训练,不知不觉又一阵犯困。夏草喊得嗓子嘶哑,悄悄过来问:“统领,还继续吗?” 了多少圈了?” “三十圈都有了……” “休息吧!” “……是。” 抬抬眼皮,夏草还杵在那里。 “怎么还不走?” “统领,午饭时间到了。” 散了,去吃饭。” “是!” 夏草赶过去解散了队伍,女后们怨声载道地回宿舍拿碗筷。 杂乱的食堂内,皮肤黝黑的男兵们眼瞅着这队女兵进来,聚拢在一起议论纷纷。春花捶着酸疼的两腿,揉着腰肢,骂骂咧咧地进来。二人党毕恭毕敬地帮她拿着碗,跟在后面不敢吭声。 “开明这婆娘,升官了不得了,竟敢这样整老娘!等着瞧好了,时间多得很,有她瞧的!” 二人党一旁附和。 “老大……” “什么?” “开明进来了。” 春花立时闭了嘴,看来当官的在下等士兵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威信。 刚到门口,开明就被长庚叫住,阴沉沉地训话训了一通。她象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由他说。心里郁闷,奇了怪了,长庚这小子整天嘴里挂着平阶平阶,怎么老喜欢扳起脸训她?难道当了一次上司,终生就是上司了 在新兵营上头压着个御兵大人,好不容易翻了身,在这里偏又出了个长庚统领,真是要命。 正听得没辄,长庚突然自动停止了噪音。她惊奇地看见,长庚统领面朝食堂,脸上露出又惊又怒的表情。 出什么大事了?她赶紧相应地望去。 食堂里,两队人马剑拔弩张,相互虎视眈眈。开明一眼看见人群中最高大的身影,不禁无助地抚住了额头,我的老天,那铁塔一般的人物,不正是三十六队的春花队长吗? 这女人,走哪招哪,无处不惹祸。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某男兵,偶然,或者不是偶然地,从身边经过, 了二人党中间的一个。这三人平时横行惯了,哪里t]点便宜。 夏草的胳膊一伸,拎小鸡般拎住了挤过去的那名男兵,大喝一声:“撞了老娘,就想走吗?” 那男兵也不是吃素的主,挥开她的手掌怒道:“老子就撞了,想怎么着!” 一言不合当即扭打在一处,照例是鸡飞狗跳,桌翻凳倒。当兵的平时枯燥惯了,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吹口哨的,起哄的,闹成一团。 长庚一抬头,正好看到这个打斗场面。 几名男兵队伍的统领刚刚踏进食堂,都愣在门口,不明白又生了怎样的混乱。 “管束好你的士兵!”长庚向她瞪眼,“真是有什么样的官就有什么样的兵!” 开明这一听气的,自己闯的祸被长庚怎么骂都没关系,明明眼前这事是春花闹出来的,平白无故给她背黑锅。长庚没长眼睛的吗? 未来得及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长庚已经大步走进了食堂。 “这里在干什么?!”他一声厉喝,当即喝止住了满食堂的混乱。开明不由不佩服他打雷般的吼声,也只有这样严厉的统领,才压制得住这班顽劣的士兵, “统领,是她……”男兵抢先告状。 “不对,明明是他先……”夏草也不甘示弱。 “都闭嘴!”长庚喝住二人,眼睛严厉地扫过一众人等,“哪队的士兵,由自己队伍的统领领回去!该打该罚,都由统领处置!” 门口的几人这才回神,开明听到这里,只得在众人兴灾乐祸的眼神中牵回了自家的三头猛兽。 败了吃饭的兴致,一个下午开明都没搭理春花她们。她们被罚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树枝,吃苦不迭。 “开明统领,饶了我们吧!手真得很酸了。” “统领,这样罚下去,晚饭连筷子都拿不动了。” “还想吃饭!”她眼睛一瞪,三人不敢吭声。 开明手执柳条,在她们跪着的泥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敲击一下端正她们的跪姿。其余的女兵拿着长棍在一旁对练搏击。新兵营里包括了所有的训练课程,不需她费力气去想,只要剽窃过来就行了。 “罚你们是让你们以后长个记性,别这么笨头笨脑的,整天只想着跟别人打架逞威风,也不想想这里是谁的地盘?是你们呆的小镇吗?是新兵训练营吗?”她顿了顿,蹲下身向三人道,“这里长庚的地盘,他最大,懂吗?” 春花不服气地道:“他不过小小一个统领,哪里来这么大权力?不是所有的统领都是平阶吗?” “平你个头!”拿柳条敲了一下春花的头,开明压低声音道,“这几天观察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长庚在这里气焰最嚣张,他说的话,其他的统领不敢不听。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地霸了。” 春花睁大了眼睛,开明笑道:“我们在长庚的手底下,不要出头露角的,这些人最恨手下人逞强了。” 三人党迷茫地望着她,开明眨动眼睛道:“有机会,我们整他一下!” 春花咯咯一笑,露出硕大的门牙,“开明,你居然想算计长庚统领。” 开明笑道:“你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合作了。”起身大声道,“再跪三四个时辰好了。” “别啊!”春花大声叫屈,“不是这个意思,只要是开明统领的决定,我们三人无条件服从!” “这才是乖孩子。”开明舒心地笑道,“都起来吧,别跪了,留着体力去对付长庚。” 春花她们应了声,揉着麻痹的膝盖起身。哎哟叫唤着,春花很是不解地道:“开明,长庚统领对你挺照顾的,你干嘛想整他啊?” “这个嘛。”她摸了摸下巴,“总之看不惯这个小鬼的吊样,想挫挫他的锐气别问这么多了,到时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好了!” 花嘴里应着,飞眼瞟向二人党,交换着目光。二人党是什么人物,都是经历过无数打架场面的帮凶,分明看出春花眼里的不服,贼贼笑着点头。 开明,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到了天色擦黑,惦记着身上的虫蛊,开明偷偷弄了匹马,一溜奔回了自家的小窝。 推门进去,内室的灯火微微燃亮,想到那名北宫的皇子,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故意狠狠的将门往旁边摔开,粗声粗气叫道:“我来了!”抬脚就往前踏。 “等等!”里头出了声,没来得及阻止她的脚步。(,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二章、凶猛的药丸 一声,她的脚落了地,似乎踩中了软绵绵的某种物体惊,低头看见脚底一条扭动挣扎的软体生物。浑身顿时起了毛毛,她大叫着跳开,仔细一看,一屋子爬动着这种生物,活象遭了虫瘟一般。屋内,营室和惑正在追赶着这些爬行物,快将它们夹回黑色漆器中。 “这是怎么回事?”她无法落脚,站在门口怪叫道。 “你没长眼睛吗?”营室没好气地道,“虫子逃了,我们在捉回去。”跑到门框边夹起一条,向她恶意地笑道,“这些东西,就是做你身上解药的原料。” 她一阵恶心,几乎想吐。 “帮忙捉虫啊!”营室故意催她道。 她摇头,站在门边不敢进去。 “统领原来怕虫子啊!”营室放声大笑。 她不理睬他,小人得志。眼睛瞄向里头的金男子,一袭长袍,雪白肌肤,她无聊地猜测着他的混血血统的历史。 好不容易看着二人将虫子收拾停当,惑这才向她侧目道:“可以进来了。” 她正望着惑的身影呆,他这一回头,笔直对上了她的眼睛。她一时间竟有些尴尬,象是**别人的**被当场现,脸上一红,讪讪道: “统领今天来得很早。”惑将那一盒子的虫倒入一部古怪的器具内,拿另一件乌漆抹黑的东西往上扣住,吱吱响着象老鼠叫,一盒的虫子变成了绿色的浆糊。 她捂了捂嘴。实在压不住肚腹处涌上来地不适感。“你们先弄。我避一避。”慌不择路地夺门而逃。直到站在清凉地院内。才大大松了口气。 营室嘲笑道:“主子。你看她怕虫子怕成这样。” “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不怕虫地。我们只是习惯了而已。”惑慢条斯理地说着。随手挑起另一部漆器内。挥舞着大钳地蝎子。那蝎子深黑色地身体。出极强烈地凶煞之气。 惑放下食指。凶猛地蝎子尾部地长针高高翘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向了他地手指。惑丝丝抽气。清冷地笑道:“这个大家伙。扎一下还挺疼。” 手指地颜色立即变成乌青。蝎子得意扬扬地甩动长尾与大钳。向他示威。惑笑了笑。吮住了自己地食指。随着脓血地消散。他地眼睛再次变异。原先地蓝色消失。转换成绯红地颜色。与此同时。他金色地长居然也浅淡了不少。竟然接近金灰色。 营室看着他。担忧地道:“主子。又变了。” 微微点头,“这家伙的毒性不小,看来是味好药。”迅捷伸手,捏住蝎子甩动的长尾,抛入了制药的器具内,随即压上黑盖子,将它压成一团浆末。 营室看着他,试探地道:“你昨天,真得给统领下了那么厉害的虫蛊吗?” 惑向他侧过头,微笑着道:“一味新药,昨晚上就解了,今天骗她来试这剂呢!” 借着灯光,他淡红的眼瞳似地狱爬出来的恶魔,纵使微笑,也淡化不了身上浓厚的血腥。营室转过了头,“原来是这样。” “营室,你害怕吗?”惑淡淡地道。 “主子,你在说什么?” “每次转变的过程,你都不敢对视我的眼睛,你怕了吗?” “没有。”营室深吸了口气,强笑着回答,“营室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再可怕的过程都经历过,又怎么会怕?” 惑不语,安静的室内只剩下捣药的声音,空气中散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营室,选择了这条路,我们就不可能回头了。” 室平静地道。 惑抬起红色的眼眸,眼里火苗蹿动,“至少,虫总比人可爱些……” 噼啦一声响,天空爆响了一个惊雷,似响应着他的话般。闪电照亮他此时的脸面,一半昏黄,一半苍白,真如厉鬼一般。 开明在院中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一跳,咒骂着跑回房:“还没弄好吗?” “好了。”背对着她的惑伸出纤纤玉指,两指中捏着一团黑乎乎的豆大的药丸。 她恶心地道:“这就是你说的解药?刚才那些爬行虫…不可以换其他的……” “其他的嘛。”惑淡淡地道,蜈蚣,你要吃哪个?” 再次想吐,捂着胸口阻止他说下去,“算了算了,勉为其难。” 走上前来抓过他手里的药丸,皱眉撅嘴看了半天。刚刚放到唇边,天空中再次放雷,她陡然吓住,斜飞的眼睛不经意瞄向了惑的侧面,惊疑地道:的脸……” 营室从门后的阴影处立即走出,向她逼近。 她浑不知觉,打量着惑的面部,“奇怪,你哪里有看起来不一样了?” “”惑向她转身,正面对着她,浅笑道,“统领看得出不一样吗?” 开明惊讶地张大了嘴,的眼睛变了有头?好神奇!” “只是神奇吗?”惑媚笑着,他现在这种神态,象极了轻佻的女子,“统领不感到害怕吗?” 什么?”她奇怪地反问,注视着他的眼睛道,睛的颜色是有些诡异。” “统领,药过了时间,就没效果了。”惑好心地提醒她道。 她唔了声,把药丸再次移到嘴边,瞄到惑诡异的摄取般的眼神,忽然感觉一阵冷,下意识地往后退道:“这个,我想,今天还是先不……” 话没说完,身后蹿上来一条人影,一把掐住她下巴,另一只手快抓住她的手,将那颗药直接推入口内。 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竟然任由他动作。药丸卡在喉咙,气管被堵,她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脖子快喘不过气来。 惑的动作更快,示意营室再次撬开她的嘴,直将一壶冷水灌下去。 她终于剧烈咳嗽着,将药丸吞落下肚。 甩开他们的手,她大怒,“你们这是干什么?想谋杀中宫的将领吗?”眼睛越睁越大,象是猛然醒悟过来,叫道,“我明白了,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北宫的质子!” 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调侃道,“照统领看来,我们是什么人呢?” “奸细!你们两个是北宫派来的奸细!”她大叫着跑向门边,营室立即堵截住她的去路。 惑呵呵笑道:“开明统领好聪明,居然能猜到我们是北宫的奸细。可惜啊,既然被你猜中了,我们不得不以绝后患了。” “等等!”她这才现犯了天大的错误,悔不该在两位不知深浅的敌手面前暴露自己的想法,赶紧讨好地笑道,“我是开玩笑的,惑皇子怎么可能是什么奸细,我晚上喝了点酒,有点晕了,皇子不要见怪。” “酒吗?”惑故意向空中嗅了嗅,又看她,“没闻到酒味呀!” 她紧张得手心都出汗:“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昨天还给你试药来着,你看,我还特意借了屋子给你,看在大家的交情上……”话没说完,肚子中一股气流往上直冲,口里呃了一声,止住了废话。 “开始了。”营室低声道,迅拉上了身后的房门。 她张着口,目光扫视着二人,只觉得身体里燃烧着一把火,熊熊火焰所过之处,到处热流涌动,甚至吞噬着她的血管和神经。她大叫着,翻滚在地,全身热汗直冒,拼命撕扯自己的衣服。 “竟然有这么大反应?”惑微诧,走上前碰了碰她的胳膊,惊呼道,“体温上升到这种程度?” 营室看着他道:“主子,会不会出人命?” “拿不准。”惑皱起了眉毛,“毕竟是第一次试验的新药。” 地上翻滚的开明已经开始嘶叫,室外的雷声隆隆,恰好掩盖了她声嘶力竭的叫声。 暴雨,突然倾盆直下,剧烈敲击着房顶。 营室犹豫地道:“主子,在中宫不好闹出人命。” “我知道。”惑立即走向她,解开她的衣襟,将她背部的衣服拉至肩头以下。赫然入目处,那一大片裸露的肌肤此时完全化成了血红色,并且如沸腾的气泡般往外直冒,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出来那种烧着般的高温。 “不好,快拿我的虫娘来!”惑大声叫道。 营室赶紧捧了一具白玉做的冰缸,打开缸盖,趴着懒洋洋的一只白色蚕虫,两只眨动的黑豆眼珠,滴溜溜看着缸外的人。 “虫娘,这次还得靠你了。”惑迅伸出两指,轻巧地捏住蚕虫的身体,让营室再次扳开开明的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蚕虫塞进去。还好她已经接近昏迷,不然的话这么大一只虫子塞进她嘴里,还不把她吓哭。 蚕虫顺着食道进入开明体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的身体渐渐退了高温,呼吸也趋向平稳。惑和营室松了口气。 看得见在她皮肤底下,蚕虫蠕动的身影,从锁骨爬向肩胛,直向她手臂爬去。 惑向营室打个眼色,他立即取来一把锋利的小刀,长不及盈寸。惑接过,将开明的手从凌乱的衣衫中拉出,摁住她的手腕,迅在上面挥刀。一道血口,开在蚕虫爬动的方向。随着流淌的血液,蚕虫从手腕处爬出,惑立即将它小心地捏起,宝贝般捧在手里。 营室急忙在开明的伤口处撒药粉,顺便包扎,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二人象是配合默契的搭档,转眼间完成了害人救人的全过程。,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三章、意外的拥抱 虫白色的身体变成了肿胀的黑色,它张口,满足地打tl惑疼爱地笑着,抚摸它的柔软身躯,再次打开缸盖将它放入。 “试验失败了。”营室望着陷入昏迷的开明,不无遗憾地道。 惑没有表情的看着她,“下次可以再试。” “主子!”营室睁大了眼,忍不住道,“这药太凶猛了,人的身体承受不起!” “营室,你是在命令我吗?”惑冷冷地瞅他。 “不敢。”营室俯\。 惑冷笑道:“越凶猛的药,用在敌方的军队,才越有效。” 营室一时缄默。 残烛噼哩叭啦地燃烧着,火苗将灭未灭。营室蜷在地板上睡得一塌糊涂,惑盘腿坐着,手肘支在下巴处,若有所思地望着开明。 这女人的身体的确够强壮,三番两次地折腾居然都没事,看来是上天平白送给他的试验品,好让他早日达到自己的目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 冷……”开明翻了个身,头脸都缩在一起。 惑愣了愣。这才\觉刚才一通拉扯。她地衣裳敞开。肩膀露在外面。手臂上缠着白布也没来得及放回去。地确是自己地疏忽。 眼睛瞟向营室。这小子睡得倒挺香。他想了想。犹豫着伸手碰了碰她地肩膀。立即缩手。冷得象冰块一样。他想起搬家时带来地被褥。决定起身去抱一条过来。 长袖突然被扯住。开明冰冷地手摸上了他地手背。喃喃念着:“好冷……”竟把个头直往他怀里钻去。 惑生平没遇见过这样地事。吓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抱到了温暖身体地火炉。开明哪里肯放。整个人几乎都缠在他身上。惑回过神来。拼命拉她地手。根本拉不动分毫。急得他直唤:“营室!营室!” 营室在这种关键时刻。却象死了般。只动了动身体。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惑叹了口气,安静下来。身体一旦放松,立即感觉得到对方紧贴的肌肤,传导过来的异样。 他将她掉落的衣领拉了拉,手指触到光滑的皮肤,心里微动,思绪竟飘向遥远的记忆之门。 已经有多久,没人敢触碰他了。仰起脸,眼里绯红的颜色褪尽,再次染上比以前更淡的湖蓝色落在腰间,金黄色象褪了色般,变成了暗哑的亚麻色。 他挑起自己的长\,自嘲地笑笑。 正是因为身为蛊师的身份,北宫内人见人怕,下人们连看都不敢看他。娘亲替他选择了这条道路,却再也不要拥抱他,看他的眼神甚至带着憎恶。本来就是被遗弃的人,为北宫作出牺牲也是应该的。 每次试蛊,都会转变\色与眼瞳的人,在别人眼里,怎么不是妖怪?象这一次的质子,无可争议便落到他的身上。 而他之所以会来,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外,当然另有目的。 如果凭一己之力,能够打败中宫的话,是不是会令北宫的皇族另眼相看? 沉思冥想中,细微的衣衫磨动声,营室惊讶的声音传来:“主子?……” 惑淡淡瞄他一眼,轻声道:“去把那床被褥取来。” 室赶紧起身,揉着眼睛去扯被子,心里无比地诧异,我睡糊涂了,眼睛花了吗? 待到抱着被子回转,看到开明仍八爪鱼般缠在惑身上,他才喟然长叹,不是我眼睛花了,是这世界太奇妙了。 “她敢碰你哎?”营室怪怪地暗笑道。 惑听了很是不爽:“少罗嗦了,没见我这样撑着很难受吗?” 营室替她铺开被子,覆在她身上,又忍不住揶揄道,“主子,她算是除了太妃第一个敢直接搂抱你的女人咧!” 惑一个凶狠的眼神过来,营室闭了嘴,却偷笑不止。 二人好不容易掰开她的手指,将她七手八脚塞入被子底下,这才大大松口气。营室又鸡婆道:“你给她放了血,她又抱了你,两不吃亏。” 惑的眼睛再次瞪起,营室尽管咯咯笑着,还是赶紧闪离他。过了一会儿,这小鬼憋不住好奇,再次道:“主子,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男人。” 这一次惑什么表情动作都没有,营室却从坐着的地方触电般跳起,原来那地方爬满了悉悉簌簌的大小蝎子,向他张牙舞爪地挥动大钳。 第二天,天色透亮时,开明又一次昏沉沉地醒来,明明没有喝酒,怎么脑袋晕得厉害,还有手,传来隐隐的疼痛。 她撑起身体,下意识瞄了瞄手,一圈白布,似乎还有血渍。脑袋渐回忆起昨晚\生的事。谁强迫她吃下苦得要命的 谁又在她快\狂时触碰到她的身体? “醒了吗?”身侧淡淡的声音传来。 她倏然回头,向着\音处望去。一看之下不由呆愕,淡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蓝眸,失去光泽的亚麻色长\,懒懒地俯在桌旁的这名少年公子,是以前认识的北宫皇子吗? 迟疑地问了声。 “是我。”那名陌生的公子接口道,见她目光迟疑,笑笑,“不用怀疑,这是每次试毒后的必然反应。” “试毒后的反应?”她愣愣地道。吃了毒不是要死人吗?怎么只是转变瞳孔与头\的颜色? 惑扯出一丝淡笑:“我的体质从小和其他人不一样,每次沾到厉害的毒素,不会身亡,只会吸收,所以去学做了蛊师。” 她结结巴巴地道:“那以前的蓝眼睛,白皮肤,还有黄头\不是你的本来面貌了?” “当然不是。”惑捋动自己的长\,微微一笑,“我是正宗的北宫人种,白色皮肤只是试毒的暂时反应,你看。”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开明看见,果然肤色黯淡不少。 她惊奇地看着,向他爬近,伸手摸他的长\,“还真有这样的事?变色?” 见她毫不设防地接近自己,惑的眼里闪出奇怪的光芒,这女人真得不怕自己。昨晚之所以抱着自己是昏迷中的反应,今天早上神智这么清醒还敢碰触,那是真正的大胆了。 正乱想着,头皮一阵扯痛,开明贼笑着看住他:的虫蛊是不是已经清了?”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点了下头。 她手下揪得更紧了,咬牙切齿地道:“那么,我是不是哪里招你惹你了?” 他装傻充愣:“怎么说?” 开明恨恨地道:“不只不感激我这个借房子给你的房东,还三番两次下手毒害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惑这才明白,一大早爬过来,她是兴师问罪来了。 他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见她没有反应,提醒她道:“开明,你要知道,我是蛊师。” “那又怎么样?”她恼怒道,蛊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害人吗? “你昨天的毒的确是除净了。”惑眼波流转,水漾的温柔浮现,整张脸充满了诱惑,“但是刚才,我又给你下了蛊。” “你胡说!”她丢开他的头\,怒道,“欺负我是外行人吗?随便拍拍就能下蛊?!” “而且,身为蛊师,你这样靠近我,很容易被我暗示,你不明白吗?”惑笑得极为诡异,开明眼里撞进他的笑容,心旌竟然微微一荡。 暗示?用现代的词语来说,就是催眠。这男人真得会催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赶紧闭上眼睛,避开他的眼神,摸索着向门口爬去。 她盲人摸象的动作过于滑稽,令惑实在忍俊不禁,嗤嗤\笑。 冷不防撞上两条腿,只听营室巨大的嗓门回响:“统领这是怎么了?昨天的毒把眼睛弄瞎了吗?” 她气得跳起,“你才瞎眼了!” 营室看她眼睛好好的,很不理解地看着她。 开明扭头,向惑投去悻悻一瞟,意思是这帐咱还没完!惑接收到她眼神中的讯息,淡淡道:“晚上记得早点来。” 她吓一跳,“做什么?” 惑头也不抬,拨弄着桌上的漆器:“我不是说过了吗?又中了一种蛊。” “你还来真的!”她抬起手,狐疑地瞅着,向他嘿嘿笑道,“骗人的吧,哪有这种事?大家这么熟,开开玩笑就算了。” “谁跟你开玩笑,爱来不来。”惑一眼未看她,只顾摆弄自己的东东,“到时\作起来,别要死要活地来找我。” 开明在门口,足足愣了几分钟,营室担心地用指头戳戳她,她才回过神来。盯住惑,用最恶毒的眼神杀死他,悻悻甩下一句:“你好样的!”扭头就走。 她那边哒哒地跑掉,营室摸着地板坐下来,迟疑地看着惑道:“主子,适可而止吧!” 惑抬起眼皮,瞟向他。 “统领被我们整得够惨的了,就这样算了吧!”营室居然叹了口气。 “我没有整她。”惑面无表情地道,“也没有给她下蛊,都是骗她的。” 营室很是不解地看他。 惑淡淡一笑:“我如果说,只是想让统领多陪我说说话,你信不信?” 营室看着他,半晌,闷声闷气地道,“我不信。” 惑笑得极为开心:“知我\,营室也。”(,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九十四章、说客小巧 头丧气地再次挨了长庚一顿狠批,她无精打采地蹲坐)e懒洋洋地看着自己的队伍绕着操场长跑。什么测试能力,就这样懒着对付过日子算了,越无能,天厥帝不就越不会打自己主意了?也好。 她长长吁出口气,四肢伸展,摊倒在往上走的台阶上。渐入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这几天的训练连太阳都很少见。 她眯起眼睛,过不多会,感觉到阴云的降落,奇怪,不偏不倚,恰好罩在自己脸面上。 眼睛半开半阖,看见隐隐绰绰的人影,站在她脑袋的上方。背着光的方向,看不清面貌,只模糊辨认出一男一女的轮廓。 “你看她喔,从来都这么没长进。”女子略带娇憨的声音传来。旁边的男子附和着点了点头。 开明打个激灵,这个声音,没听错的话,不可能出现的人物出现了!她翻身坐起,正面迎向两名不请自来的客人。 果然是小巧,着罗裙戴珠花,脸上薄施脂粉,含娇带嗔地看着她。这女人倒是越长越粉嫩了。开明哈哈一笑,如见了故友,展开双臂将她用力抱住。 小巧这次没有躲闪,任她搂抱,眉头微蹙,“开明,你的力气太大了!” 赶紧松了手,仔细打量着小巧,“没把甄家小姐哪里磕着碰着了吧?!” 小巧叱一声,拂开她的手,“都做统领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跟你正经什么?”开明嘻嘻一笑,涎着脸道,“我们不是都那个……那个了吗?” “什么那个那个!”小巧被她说得脸上飞红。跺脚道。“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可别胡说!” 她身边传来略带笑意地男人声音:“关于开明统领喜欢女人地谣言。原来对象竟是甄小姐啊!” 开明成功打击到小巧。笑着瞄向她身边地男人。一望之下立即整容肃立:“大人!” 原来小巧身边站着地不是别人。正是她地死对头兼强硬派上司。御兵玑大人。他仍是一身军装高绾起。\辫垂在胸前。在凉风中微微拂动。一双斜飞地凤眼。似笑非笑地看住她。 小巧见了她这样子。抚掌大笑:“真是一物降一物。竟然也有制得住你开明地人!” 开明向她投去恼怒地一瞟。玑听到这话。却是笑笑。 “大人今天特意陪甄小姐来看小的吗?”她溜起眼皮看他,语气恭顺地道。 玑点点头些日子没见,我也想过来看你训练得怎么样。” 开明低头不语,小巧在她身旁转圈,故意道:怪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有礼貌了,还会称呼我为甄小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甄小巧!”开明抬头,狠狠瞪她。她本来就是嘴上不饶人的人,哪里肯让小巧捡这现成的便宜。 玑象看着两个孩子斗嘴般,微笑道:“开明统领和小巧本是旧识,不用这般拘束。” 开明心里暗暗叹道,是因为你这位大人,我才浑身不自在的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小巧不再逗她,扯她衣袖坐在台阶上,向她笑道:“我今天来,是找你有事呢!” 开明不再注意玑,随着她一起坐下,奇道:“甄小姐还会有什么事找小的吗?” “去你的,少甄小姐长甄小姐短的!”她斥了声,随手拍向开明的膝盖。 开明掩嘴偷乐,这小巧,穿着打扮象个小姐,行为举止没半分小姐样。可能是当兵当久了,闺阁的娇弱在她身上都找不到了。 小巧开口就直奔主题:“开明,你现在在替大音卖命吗?” “大音?”她微怔,“没有啊,谁告诉你的?” 小巧不答她,反问:不是宫帝?你替他做事?” 开明把头摇得象拨浪鼓,“我只替我自己做事情。” 小巧松了口气:“那就好,看来你是中立派。” 开明古怪地瞅着她,捉狭地笑道:“小巧小姐,你今天来,是不是替戴玉衡当说客来了。” 小巧脸上微微一红,啐道:“我哪有那本事替表哥当说客,我只是们同室情谊,想劝你一句话而已。” 开明嘿嘿地笑,还说不是当说客,你小巧所有的表情都挂在脸上呢! “小巧小姐有话请说。”她文邹邹地道。 小巧横她一眼,见惯了她耍皮,还真是不习惯她装斯文,“其实今天找你,是我自作主张,想替表哥分忧而已。” 开明笑道:“我真是罪过,竟让戴玉衡公子和甄小巧小姐忧虑。” 小巧眼睛睁圆,开明故意往后挪了挪身体,装出害怕的表情:“小姐,你这样子象是来杀人灭 不象说客了。” “说过了不是!”她用力跺脚,开明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只感觉好笑,“我们很久没见是吧,我是想来看看你。” “多谢挂念。”开明口是心非地翻眼珠,这理由太没说服力了。 “算了算了,多余的废话我也不说了!”小巧收起温婉表情,凶狠地看住她,“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过不过来我表哥那边?” 开明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要我过去戴玉衡那边,是要给他做丫头啊,还是当小妾,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恕开明糊涂。” 小巧被她这句话逗得满脸通红,急得唔唔啊啊地叫,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开明大笑。玑一直站在她们后面的台阶,居高临下地关注她们这次的谈话,听到话题卡在这里,心里也是一阵好笑。小巧真不是做说客的料,轻而易举就被对方为难住。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巧小姐,我有些公事想找开明统领谈谈,可以借用一下统领吗?” 小巧立即闪身,向他道:“你来你来,你最好帮我劝劝她,不要和表哥为敌。” 玑抿嘴一笑,小巧小姐,你真是太直白了。 玑走过去,在小巧让出的位置上坐下,还未开口,开明眼瞅着他,捂着肚子嚷道:“哎哟,好饿啊!” 玑一愣:“饿?” “我从早上训练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啊!刚才听了甄小姐一番教诲,更加地饿了!”眼睛越过他的肩膀投向几步远的小巧,大声道,“我这么饿,只怕不能再用心聆听御兵大人的教诲了!” 小巧向她恨恨瞪眼。玑明白她的心思,转身向小巧笑道:“不知道能否请小巧小姐,帮开明统领买一份早点呢?” 小巧的眼睛蓦然撑圆,那眼神分明是你胆子不小,竟敢使唤我! 玑一语双关地道:“为了戴公子的大业,请小巧小姐暂时……” “知道了知道了!”小巧收回杀人视线,冷冷一挥手,打断玑的下半句话,“忍辱负重嘛,我懂得的!”霍然转身,不情不愿地去了。 玑回头,看见开明在身后不住地偷笑。 “怎么,耍弄小巧小姐让你很开心吗?” 收起戏谑的笑容,撇嘴道,“谁叫她为那个戴玉衡说话,一说起他我就来气!” 玑淡淡一笑,看住她道:“你还放不下?” 开明瞟他一眼,“什么放下放不下?我这个人心眼小……” “不说那个了,趁小巧不在,有些事我得跟你讲一下,你自己心里有个底。”玑迅打断她,眼睛扫视着四周,压低声音道,“不要和北宫的人走得太近了。” 开明愕然,怎么说到这个上面去了?玑不是来做说客的吗? 玑象是洞察她的心思,飞快地道:“我不完全是戴玉衡的人,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了。” 开明看着他,他脸上表情平静,目光清明,的确不象说谎的人。 “北宫的人,是说惑吗?” 点头,“质子来中宫后,宫帝立即派人调查了他的背景,原来他在北宫是名不得宠的皇子。派不得宠的皇子到别的国家是理所当然,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却引起了宫帝注意。” 开明立即接口道:“是蛊师吗?” 玑惊讶地看她:“你知道?”想起什么又嘲讽一笑,“是了,你和他接触这么频繁,又住在同一间屋里,怎么会不清楚他的底细?” 开明脸上微微一红:“不要乱说啊,说得好象我们有什么似的,我只是把房子租给他,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玑笑道:“这点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开明心里嘟囓一声,你相信我?奇怪了,干嘛要向你解释,搞得你是我相公一样? 忽然想起什么,愣愣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城里有房子?” 玑呵呵笑道:“真是后知后觉,你的一举一动哪里逃得过宫帝的眼睛。质子看起来对中宫没什么威胁,本身地位又不稳固,宫帝才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开明听得浑身冰冷,敢情她是孙悟空啊,折腾来折腾去从来没逃过如来佛祖的手心?还以为自己聪明,可以瞒过大音逃到天边去,却不料连宫帝都在暗中盯梢她。 这一想法顿时让她无比地沮丧,照这样下去非但逃不出大音他们的掌控,甚至会不知不觉踏入对方设好的陷阱。什么时候捕猪,什么时候就是她开明的死期。(,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五章、感情与友情的分界线 见她直冒冷汗,关切地道:“怎么了?” 她扶住额头,手指有些颤抖:“太可怕了,这些人,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存在?” “可怕?宫帝可怕吗?”玑讽笑道,“真正可怕的人不是宫帝,是戴玉衡。” 开明怔怔地抬头看着他,他冷冷道:“我在戴玉衡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每天都象在重新认识他,连自己心腹都窥不透心思的人,你说他可怕不可怕?” 开明有些怔,喃喃地道:“玑,你这御兵大人大小也是个高官,为什么非要跟在戴玉衡**后面做狗?” 她这话说得极为难听,玑微微皱起了眉毛,看她表情诚恳又不象挖苦,只得苦笑道:“这件事情很复杂,你不会想知道的。” 开明哦了声,真得不再追问下去。 “开明,你自己小心一点。”玑的声音在身边轻轻传来,“不止大音,宫帝,现在连戴府都在关注你。你以后行为处事,都要万分小心,以免授人把柄。” “为什么?”她把手肘支在膝盖上,托住了腮帮,“我没有武功,不能为他们杀人,没有谋略,不能为他们出点子,为什么这些人不肯放过我?” 玑叹了口气:“从一开始你就站在极为敏感的中心地带,牵动双方的全盘计划。正是因为你不是任何一方的人,他们才对你感兴趣。” 开明茫然注目前方,低声道:“那么,我就去投靠一方吧!” “哎?”玑愕然。 “只要我投了一方。这种被监视地生活就会结束吧!”她嘴角勾起浅笑。既无奈又嘲讽。 玑冰冷地道:“你地想法太天真了。投靠只是真正杀戮地开始。你最好还是远离旋涡中心。这是我对你地忠告。” “那我该怎么做?”她移过目光看他。不自觉揪紧他地衣袖。“你除了给我忠告。能教我怎么做吗?” 玑扯扯嘴角:“路是要自己选地。开明。” 她微愣。又笑:“我真是傻了。竟然向御兵大人请教。谁不知道大人是戴府地走狗。” “开明!”这下玑是真得生气了。他反手一握,握住了她缩回的手,迎上她略显惊讶的目光,低声道,“如果有可能,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撇下这里的一切,什么都不管不顾,带你远走高飞,远离所有的是是非非……” 他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又有点象表白,开明一时听得有些懵。 “可是,不行,不行啊!我这该死的身份……” 身份?开明更加云里雾里,玑的身份不就是御兵总监吗?或者戴府暗地里的杀手?虽然杀手的身份的确是该死,但听他的口气,却是另有隐情,难道,还有其他的身份不成? 她给自己这种大胆的想法吓一跳,不可抑制地做起丰富联想,难道玑也是别国的奸细,潜伏在中宫这么久,为了某种特殊的目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防被他抓住手的时间已经过长,玑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炽热,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定定地看住她。 他的肌肤细腻,凤眼里波光闪烁,鼻梁高挺,嘴唇殷红,垂落胸前的丝飘动,配上这一身的军甲,欲言又止的模样,竟是一幅别致的美人图。 占有欲,是的,在他的眼里,看到的是完全的**的占有欲。她没有被眼前这幅美图打动,却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再怎么诚恳的表情,这种眼神已经出卖了他,让她害怕躲避的眼神。 目光不敢在他脸上多做停留,顺势一瞟,瞟向了旁边。接触到他的身后时,整个人不禁一滞,甄小巧,手里举着一份纸袋,站在几步开外,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不知道她来了多久,看到多少,又听到了多少,开明心里微微悸动。 “知道你和御兵大人要好,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她语带嘲讽,却保持着小姐的矜持,不肯迈步过来。 开明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玑的眼角瞟向身后,淡淡地笑:“来的,好象不止小巧小姐一位吧!” 开明顿时惊恐地现,小巧的身后,果真立着另一个人。 微弱的日光将一条人影斜斜地拉长,投射在石彻的台阶上,截为三段,人影古怪地扭曲着。听到玑的话,他的脚往旁边移了移,现出了身影。 冷漠的脸,紧抿的嘴角,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冷冻射线,此时这射线的目标就是端坐在台阶上的御兵大人。少年穿着短祅短靴,半敞开衣襟,身上已经被热汗湿透,薄薄的衣衫贴实身体,将他强健的肌肉勾画得更加明晰。 玑嘴 浅笑,镇定自若地道;“长庚统领是有什么话,想跟t3” 长庚抬了抬下巴,露出不屑的表情,哑着嗓子道:“没有!” 若有若无的眼神扫过开明的脸,她接收到他的目光,那眼里突然**凶狠,让她不由心中一凛。 “开明统领,训练时间,带好你的队伍!”撇下这句话,长庚扭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开明来不及回答他,他已经健步如飞地离开。玑摇了摇头,微笑道:“小伙子血气方刚,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然看上你。” “你别胡说了!”开明大窘,什么叫哪根筋不对,玑的眼睛真是太犀利了,一眼看出长庚的不对劲。 玑向小巧招手,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走过来。 “喜欢上一个人,是瞒也瞒不住的。”玑眼睛瞅着小巧,嘴里却对着她说话,“就是表现得太青涩了。” 他轻轻笑了声,开明心里微跳,不自然地跟他解释道:“没有这种事,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是朋友……” “若是一方心里头放不下,说得再明白又有什么用?”玑竟然叹了口气,“象我这样,道理全都知道,想得也很透彻,但是身不由己,又有什么用?” 开明心跳得更加快,很想证实一件事,又怕被证实,注视着他的侧脸,紧张地压低声音道:“大人,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那个,对我……” 说到末尾,小巧走到,翩然坐在玑的身侧。开明探出半个脑袋看她,又看玑,眼里竟有些慌乱。 玑从小巧手里接过纸袋,笑笑道:“辛苦小巧小姐了,我们正好谈完。” 小巧重重地哼了声,拂动袖子道:“是啊,两位谈公事谈得好不亲热。”把公事两个字加重了语气强调。 开明突然腼腆起来,被小巧撞个正着,刚刚又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自己心头如小鹿乱撞,不知不觉面上飞红。还好小巧扬着脸装高傲,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玑一回头,却看到了她通红的脸。 他心里暗笑,向她指了指脸,递过纸袋。 开明的脸被他一指,更加红得厉害,一手捂脸一手接袋子,手忙脚乱。在她接过来的瞬间,玑迅向她贴近了些,在她耳边低低地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开明顿时象被雷打中般,愣在那里。 小巧忽然起身,扬了扬长袖,大声道:“好无趣,想不到我白白来一趟,竟是为了给你这女人送早点。 玑,我们走!” 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顾自拧身走开了。 玑再次看了看她红得不成样子的脸,笑了笑,也跟着小巧走下台阶。 只剩下开明一个人,怔怔望着他们的背影,一步步走出营地的门坎。 早上被小巧他们这一番打扰,开明心里烦闷了好一阵子,训练更加没有心思,随便地交给春花去负责,管自己想事情。恨死了这张嘴,无缘无故干嘛问那种问题,本来遮遮掩掩的事情,现在倒好,全部戳穿,以后还怎么面对玑? 还有长庚,玑说的那番话一直涌现在脑海里,若是一方心里头放不下,说得再明白又有什么用? 这话说得她心里有些触动,但是感情和友情本来就没有太明显的界线,进一步变成男女之情,退一步则可以维持相安无事的友情。 她大声叹了口气,就算让长庚痛苦,或者郁闷,也必须保持住这份友情。况且,象他这样爽朗的人,郁闷个几天就会没事了。 “开明!开明统领!”扶着双杠想心思想得正无趣,春花突然唤她,笑嘻嘻地向她走近。 看春花这样子,准没好事。她回答也懒得回答:“又要做什么坏事吗?” “是好事啊!”春花向身后使眼色,二人党围上来,将她们围在中间。 “开明,你不是一直想找机会捉弄长庚统领的吗?”春花使劲地眨眼睛,“现在机会来了。” 长庚?开明心里咯登一下,真是想什么撞什么,刚刚想到长庚,春花居然就提到他了。早上的事还不自在着,现在哪敢去见他。 “哎,算了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她摇手,欲走开。 春花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瞪眼道:“我们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你就这样浪费了吗?” “那你说啊,到底想怎么做?”她很无奈地道。 春花贼贼地笑道:“你知道长庚统领现在在哪里吗?”(,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六章、纠结的长庚 几分钟后,她才明白春花说这句话的意思。喜欢该书,请到秀…书…网阅读最新章节 长庚在洗澡。 春花想出的该死的主意是,放几只跳蚤在长庚要换洗的衣服里,他在午餐时间出来的时候,作起来浑身挠痒,就在大家眼皮底下丢丑了。 真是恶毒的损招。 开明叹气,瞅着近卫兵抱着一堆衣物离开,招呼着春花三人靠近窗户。扒着半开的窗子往里使劲瞄,这一瞄之下傻了眼,洗漱间离窗边太远了。就算把跳蚤扔进去,也不一定能准确落到衣服上吧! “这是什么馊主意!”她有些恼,压着声音向春花道,“我们有的是时间下手,为什么挑这个时候?” 春花用更低的声音回答她:“开明,你不知道长庚统领有多机警吗?你在他身后挥挥拳头都会知道,更何况放跳蚤。要是当场被逮到,死得不知道有多惨!” 开明不能接受她的解释,却也没奈何,只得撇着嘴道:“你自己看吧,现在怎么办?” 春花向二人党对对眼,咧嘴笑道:“派一个人进去。” “谁去?”开明瞪着她们,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你去。”果然,三人不约而同指向她。 “为什么我去?!”她恼怒地道。“我是你们地统领。我命令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去!” “不行!”三人齐齐往后倒退。“我们不够聪明。又笨手笨脚。很容易把事情搞砸了!” 春花涎着脸笑道:“统领是我们地表率。以身作则。还是统领去吧!” 开明扳着脸盯了她们几分钟。三人一脸地谄笑。真诚得都能从胖脸上流出油来。她有些拿不准。这三个女人是不是摆明了算计她。偷御兵大人衣服地事情她都做过。更何况只是放几只小小地跳蚤。 她还在那里盘算。春花又一个劲地挑唆:“要是我们任何一个被现。到时就不得不供出统领大人了。到时。统领地脸上也不会好看吧!”说完。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蹙眉。举棋不定。春花向四周环顾道:“开明。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近卫兵一回来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开明挑眉看她,春花故意叹气道:“唉,我本来还以为开明统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豪杰,原来这么怕长庚统领。” 开明被戳中心事,心里虚,急得跳起:“谁,谁说我怕长庚了!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几只跳蚤吗?”夺过春花手中的玻璃小瓶,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 春花和二人党相互打个胜利的手势,脸上露出奸笑。 踮着脚尖进到屋里,看见屋内拾掇得倒很干净,想来应该是近卫兵的功劳,象长庚这种粗线条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收拾屋子。靠着墙根的一处小房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肯定就是洗漱间了。 门口一条板凳,摆放着折叠整齐的衣物。 她左右张望,象做贼一样心虚,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哐啷”一声巨响,两扇门板一合,竟把她牢牢关在了里面。 声音来得突然,差点把她的肝胆吓破。她腿脚一软,跌到地上,扭头看见房门紧闭,心里大骇,跌爬起来扑到门上使劲摇晃,门外似被什么东西堵住,根本摇撼不动。 她不敢开口叫唤,心中怒骂着,一边瞄着洗漱间的动静,一边往敞开的窗框跑去。 手指刚刚触及,窗框“叭!”关了个严实,她大惊失色,瞟见缝隙里春花得意的笑脸,这才恍然大悟,糟糕,着了这娘们的道了! 春花瞅见她惊慌的脸色,在外面比划着手指,好不高兴。“喂!”她气极,摇动窗棂,压着声音叫道。春花作了个拜拜的手势,竟管自己走了。 她彻底泄了气,拿这女人没辄了。肯定是春花见长庚一再地训斥自己,以为自己怕他,才来这么一招整她。殊不知,她跟长庚,另有一份尴尬的关系存在,长庚本是躲也躲不及的人物,这样一闹,不是陷自己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吗? 她叫苦连天,更要命的是屋里一番动静,洗漱间的水声突然停止,象是里面的人察觉出不对劲,随时要走出来一般。 她吓得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桌底?凳下?还是床帐后?念头还没转完,洗漱间的门“哗啦!”猛力一拉,打开来了。 她站在窗边,逃没地方逃,躲又无处躲,脸贴着窗框,心里七上八下。 脚步移出,似乎突然现屋里多了个人出来,顿了顿,醇厚的男声缓缓响起:“你是谁?” 她不敢动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落在背部的目光针刺一般,声音多了丝怒意:“在我房里干什么?说!”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玻璃瓶使劲捏了捏,往身后藏去,这才强堆起笑脸,缓缓转身,尽量镇定地道:“是我。” 转身对上长庚,待看 后,惊愕,不解,各种复杂神色出现在他眼里。 “你在搞什么鬼?开明?”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湿湿的黑色头垂过肩头,**出清凉的上身,结实的肌肉上犹挂着**的水珠,下身穿一条宽大的白色长裤。正拿着一条干毛巾擦拭长,一双水洗过般的明亮大眼愣愣地看住她。 一不小心撞见长庚的**,尽管只是半身,已令她很不自然。赶紧移开目光,结结巴巴地道:“那个,和春花她们玩游戏,不小心玩到了你这里,咳咳~~” 长庚奇怪地看着她,她目光游移地道:“可不可以,开一下门,或开一下窗,咳!” 长庚眼神闪烁,嘴边带起一丝嘲笑:“玩游戏玩到我屋里来了是吗?” “是,是的……”尽管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也只得硬着头皮强撑了。 “玩游戏被别人锁到我屋里了?”他眼里满是嘲弄。 “不跟你开玩笑,是有人陷害我,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尽量不去看他的身体,让自己放轻松些,“下午还有训练,你也不希望我耽误你休息吧!” “我没拦你。”长庚冷淡地道,将毛巾随手挂在脖子上。 得了许可,她急急低下头从他眼前过去。右手腕一紧,被他抓住,举起,“这是什么东西?” 开明怔怔地看见自己被抓住的手上,正捏着那个装满跳蚤的小玻璃瓶,一时之间张口结舌:“这个……这个……” 长庚瞄瞄玻璃瓶里爬动的生物,又把目光移向她,冷笑道:“这就是你们在玩的游戏?游戏的内容是不是把我也包括在内了?” 她答不出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长庚一用力,开明痛得松了手,玻璃瓶落到他手里。他摇晃着那个瓶子,嘲笑道:“胆子太大了,玩游戏竟敢玩到我头上来了!” 趁他松手,她赶紧溜过他的身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边,拼命摇那两扇坚固的木板门,大声喊叫:“有没有人!快开门!快开门!” 一只手掌立即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往身后带,另一只手固定在她腰间,长庚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你疯了吗?引来外人怎么解释?你的名声,都不要了?!” 她立时恍悟,转动眼珠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手。 长庚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另一只手在她腰间一带,将她的身体拨转回来,两眼利剑一样盯住她:“什么时候起,开明统领这么害怕看见我了?” 被困在臂膀围成的方寸之地,鼻腔内嗅到的全是浓烈的男子气味,长庚漆黑的眼瞳,牢牢锁定她,令她不知所措。 “长庚统领,威仪万象,让人,让人一见之下,顿生景仰……”她不知不觉地顺着口道,“我对你的景仰之心,犹如黄河泛滥,一不可收拾……”打住打住,什么狗屁台词,全是电视剧惹的祸。 长庚又好气又好笑,嗤笑道:“鬼话!” 她不自觉放松了些,迎上他的目光,笑笑道:“的确是。” 长庚笑意更深,搭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就往她半开的嘴唇上亲去。 开明猛吃一惊,急忙偏过脸去,他的吻落了个空。 “长庚!”她抬手,推拒在他压过来的**胸膛上,手底柔滑的触觉令她脸上微红,“我们那天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长庚微微一愣,手底有些僵硬,哑着嗓子道:“玑可以,我就不行吗?” 她怔忡地看着他。 他木然看住她道:“你做的第二次选择,是御兵大人吗?” “不是!”她急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没说完,门口突然有了动静,一个高亢的男声响起:“这是怎么回事?谁把统领的房门给堵了!这些缺德的,叫统领知道非把他打死不可!” 近卫兵回来了!她有些心惊,忙住了口,屏气凝神关注门外。 长庚拧起了浓眉,脸色阴郁。 “统领!统领!”搬重物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呼唤的男声清晰地传进来。 “统领你没有什么事吧?”终于,近卫兵开始拍门了。 长庚似有万千雷霆,此时一起爆出来,狂怒地吼道:“别来烦我,滚!” 近卫兵象是吓了一跳,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径自远去了。 开明惊愕地看向长庚,隐隐觉得他有一半的怒气,都是因自己而起。 长庚慢慢放开了手,退后一步,冷冷地看她,“要是下次再冒冒失失闯进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脸色有些苍白,忙不迭应着:头也不敢抬起,匆匆忙忙拉开房门,逃也似地蹿出。 第九十七章、风雨欲满楼 春花害惨了的开明,归队后二话不说,先将三人党单t+她们贴着墙根做倒立,没做到手断脚断不许下来。(专业提供 三人这回可是真正尝到了苦头,个个脸色憋成猪肝色,还要忍受经过身边的男女兵们的白眼与嘲笑。虽然不知道她们犯了什么事,但看三座铁塔受刑也是逗趣的事,尤其是和春花有过过结的那队男兵。 一时间,口哨声起哄声不断,气得春花和二人党心里那个恨啊!恨不得把开明大卸八块,撕碎了下酒。 她倒好,安安稳稳地坐在条凳上,时不时拿棍子捅捅她们,象捅三只倒吊待宰的肥猪一般。 “稳着点,要掉下来了!” “没听到吗?找抽!” 一棍敲在春花身上,她气得龇牙咧嘴,闷声闷气道:“老娘就想不通了,她从统领房里出来,脸上连个红印儿都没有,好手好脚的,犯得着这样折腾我们吗?” “就是啊!”二人党附和着道,夏草转动眼珠,嘿嘿一笑,“老大,你记不记得她从统领房里出来时那脸色,白得跟鬼似的,肯定是挨批了!” “被长庚统领批了,才回来整我们的!”秋菊从嗓子里憋出尖细的声音,因为倒立着,几个人都脸红脖子粗,说话声音也不响。 春花转念一想,心里顿时舒畅不少:“哼哼,总算挨了长庚统领的骂,不枉老娘在这里受苦!” “撑稳了!”又是一棍,春花的双眼顿时瞪成鸡蛋大小。 开明漫不经心地敲着这三个惹祸精。心里无比地懊恼。都是这三个娘们。害自己闯进长庚地房间。经这么一闹。以后别想再和他维持良好地朋友关系了。就算能维持。也免不了尴尬。 先不说她在这边如何惩罚春花三人党。戴府那边地小巧。已经向她亲亲地表哥如实汇报情况了。 叽叽喳喳一口气讲完早上地所见所闻。小巧还是很不解气。“你说气人不气人。竟敢使唤我去给她买早点。这开明也太没有眼色了!还有玑。一心只向着她。表哥你怎么不管管你地手下啊!” 戴玉衡只是微笑着。听她爆豆子般噼哩叭啦地爆完。他今天意外地穿一袭颜色鲜嫩地粉红长衫。红底白花。花色绣得极别致。粉红地颜色把他白皙地脸衬托得相当珠润。两泓清泉般地眸子轻轻一笑。里面水波滟。美景无限。 小巧不知不觉停止了聒噪。呆呆看着他地笑容。竟似看呆。 “讲完了吗?”几上。 “嗯嗯,好了。”小巧猛力点头,神色腆然。 “谁叫你擅自去找开明的?”他开口就是责备的话,虽然语气温和,却令小巧一呆。 “我……” “我一直不让你去找她,就是因为你不擅言辞。”他微微叹气,“开明是什么样的人物,泼辣的农村悍妇,地痞流氓,周旋在大音和宫帝之间犹游刃有余。你呢,尚在闺阁,又没和人打过交道,你在她面前怎么占得到便宜去。” “表哥……”小巧急于辩解。 戴玉衡手一抬,阻止她的说话,“还有玑,下次不要有事没事把他叫出来,御兵总监不是闲职,有很多朝廷大事需要处理,没时间陪你瞎逛。” 小巧很不服气地撅嘴:“你这个手下一心向着他的女人,保不准有二心,表哥,你怎么能用他呢!” “别胡说!”叱道,“这些话是随便说得的吗?你只在我面前说说,出去千万不能和别人乱说,知道吗?” 他的声音尖锐,语气又严厉,小巧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不由自主地点头。 戴玉衡见她这样,放缓语气道,“我不是怪你,你也是关心我才去做这件事。但是,牵涉到朝廷的事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以后再要做类似的事情,一定要先经过我的允许,知道吗?” 说到最后,声音温柔地象哄一只小猫,小巧脸上浮出笑容,点了点头。 戴玉衡笑笑道:“表妹,你这次也算没有白去,至少让我知道玑还是挺在乎那个泼妇的。” 小巧忍不住道:“表哥,你真得对玑这么放心吗?我总觉得这个人不对。” “是啊!”眼里竟有些徘徊,“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人百分百信任,玑嘛,他是聪明人,哪边的胜算大,他迟早要投向哪边。更何况,谁不是互相在利用呢!” 小巧听不懂他的话,好奇地看着他。 戴玉衡不动声色地**着折扇,眼睛透过扇面瞟向门口,开明,什么时候应该再去会会她, 除,总要有个说法。 “公子!公子!”门外突然惊慌跑进一人,纳头便拜。 戴玉衡立即收拢折扇,严厉地喝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公子……”那人眼睛瞟到小巧在旁,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大音有动静了!”下人立即回道。 戴玉衡蹙动眉尖:“什么样的动静?” “她和一名男子在府门上了车,沿官道去了。” “沿官道?”|,“和什么样的男子?” “一名,模样穿戴象个公子的男子……”下人迎上他凌厉的目光,畏缩了一下,赶紧说道,“她叫他,天琅……” “天琅!”,“这个时候,大音带着天琅去哪里?她又想耍什么花招?”折扇握在手里,用力一挥道,“严密监视他们的行动!” 那人答应着快离去。他前脚刚走,又一黑衣人后脚踏进内室。 “公子!” 戴玉衡脸色微变,这名黑衣人是监视将军府最隐密的暗卫,怎么现在现身了? “说!”他不再多说废话,干净利落地喝道。 “是!”黑衣人跪禀,“属下看到大音带着一名男子出府……” “这个我知道了!”他不耐烦地道,“说重点的!” “是,在他们之后,有一顶黑色的小轿,悄悄抬出偏门,抄小道去了。” 戴玉衡神色复杂地道:“知道轿子去往哪里吗?” “是,皇宫的方向。” “皇宫?!” “是!”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退出,消失。 小巧屏息敛气,看着自家表哥雷厉风行地处理完这些在她眼里神神秘秘的事情,在爱慕的心思上又添了一份崇拜。他的动作是多少潇洒,平时柔水般的眼眸此时此刻又是多少坚毅果敢。 戴玉衡顾不上理会她,琢磨着刚刚到手的这份情报,折扇在掌心无意识敲击着,猛然想到什么,向门外喝道:“来人!” 立即出来两名仆从,垂待立。 “叫西院的十来名护卫过来,本公子有事吩咐!” “是!” 此时的将军府内院,蓦然爆出惊天吼叫,震得连鸟兽都要遁走:“你说什么?!” 侍女被这一声吼,吓得脸色变成惨白,战战兢兢地看住她:“是……将军的意思……” “你们将军呢!”灰衣皂裤的开明,拧身跑出将军的卧室,站在院内大声喊叫,“大音!大音你快出来!” 侍女急忙地赶出来:“统领,统领不要闹了,将军没在府里,她去了宫里。” “宫里?”她一愣,大音怎么青天白日的,也敢跑去会老情人?不用避嫌的吗? 院内的角落,飞快奔出一个小小身影: “勺子?!”她惊喜地将男娃搂在怀里,“你还在将军府里吗?” “娘说的什么话?”勺子拿眼白她,“娘一去好几天不来看我,是不要勺子了吗?” “哪有!”她摸他的脑袋,“现在不是来接你了吗?” “统领。”侍女一旁吞吞吐吐地道,“将军说了,小公子不能离开将军府。” 开明挑眉道:“我来接我的儿子,这档子家事她也要管吗?” “是的!”侍女又紧张又决绝,咬紧牙关道,“将军吩咐过,绝对不允许统领带公子出府!” 开明冷冷地看着她:“怎么,小婉被她弄没了我都不说什么,难道勺子也不能让我带走吗?” “小姐很好!”侍女急于解释清楚,脱口道,“小姐和将军在一起……”话没说完,意识到什么,急忙掩住口。 小婉和大音一起?大音带小婉去宫里了?去见她的老爸?!开明的脑袋上方顿时冒出无数的疑问号,这个时候去认亲?! 阴沉的天气,日头散出懒懒的光芒,将辉煌的五彩宫殿拉出一条条倾斜的黑色剪影。庞大绵长的宫墙外,小小的一条夹道,快步行走着一顶黑色软帘小轿。除了两名轿夫,随轿只有两名兵士,没有穿衣甲,换了一身轻便的灰色衣衫与软底布鞋。 举目远眺,看到了守在宫殿偏门的卫兵,两名灰衫兵士不由松了口气。 头顶突然嗖嗖风响,两边的宫墙上出现许多的黑衣人,竟如蝗虫见了庄稼般,一个接一个地跃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九十八章、弃车保帅 衫兵士立即止了步,脸色凝重地从身后抽出钢刃 黑衣人越聚越多,左右是宫墙,他们围住前后的去路,竟把中间的人堵了个严实。 为的黑衣人冷哼道:“交出轿中的人,放你们一条生路!” 布衫兵士一语不,抡刀就砍,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抬轿的两名轿夫将轿杠拧开,里面居然藏了锋利的尖枪,二人取出长枪,舞出一片炫目银光,身手竟然不弱。 他们拼死守住轿子,黑衣人数量虽然众多,一时之间却不能近轿子一步。 这边打拼的厉害,引起远处把守宫门的士兵注意,相互嘀咕几句就向夹道走来。刚至狭窄的道口,被两名黑衣人一把拖进阴影处,无声无息处理掉。 布衫兵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戴府胆大包天,居然明目张胆地杀害宫帝的士兵。虽然四人武艺高,无奈黑衣人前仆后继,体力已经吃不消。 “咔嚓!”一名兵士被拦腰截断,鲜血喷溅在雪白的宫墙,另三人脸色大变。心里生了怯意,渐渐不支。 几名黑衣人用兵器将三人逼退,为的走向轿子,迅挑开软帘,看到里边蜷缩着一个瑟瑟抖的小女娃,身着华服,表情惊恐。 黑衣人眼睛眯了眯,轻笑道:“是我们要找的人!” 话音刚落,一声尖利的长哨,挟着无比凌厉的劲风,一道光影从身后追魂夺魄飞来,擦过妨碍者的衣角,确地射入掀帘子的黑衣人的身体。 那人浑身大震。眼睛暴突。捂着胸口直直倒了下去。 众人被意外变故震住。怔怔地看见倒下去地这人后背牢牢插着一支长杆利箭。箭头深深没入他地左侧部位。他倒下地地方。化开大滩鲜红血水。 轿中地女娃。这时出了撕心裂肺地尖叫声。尖叫声一出。众人才从片刻地恍惚中回转神智。 一支接一支地羽箭。如从阴曹地府出来地夺命勾魂手。每一箭都准确命中目标。一个接一个地黑衣人倒下去。惊呼声。哀号声。连绵不断。 马蹄踏响。红色地马腿跃然而出。稳稳落在一众人等面前。马背上地女将军。桃花脸庞饱满凝重地杀气。手中地弓弦拉至最满。樱唇轻轻吐出一个:绷紧地手指松开。银亮地箭镞在牛筋上蹦了蹦。整只箭象弹簧一般弹跳而出。 她单枪匹马。居然射杀大批黑衣人。众人大惧。打个唿哨。四散而逃。 大音落了马,撩开轿帘看到小婉安然无恙,心里略松。 “将军!”小婉脸色苍白地扑到她怀里,大音皱了皱眉,似对她没有改口微有不满。 “将军,小婉好怕!小婉要娘,小婉要回家!”怀中的小儿一声接一声地娇啼,大音只顾着哄她,“没事了没事了,娘带小婉回家!” 三名兵士聚拢过来,“将军!” 大音抬手阻止他们问,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眼睛瞟向前方,看见一支守卫宫门的军队往这边跑来,脸上露出笑容,“宫帝的人来了。” 将小婉放回轿内,对她笑道:“小婉,我们很快就会见到爹了。” “见到爹?!”小婉惊喜地叫道,“真得吗?”显然她把大音说的爹理解为抚养她长大的旋了。 大音也不纠正,只是微笑:“是真的。” 小婉白生生的脸蛋现出兴奋的红晕,但是这种漂亮的红晕没有维持多久,突然僵在了脸上。大音只感觉小婉的身体猛地震动,红晕迅褪去,换上惨白的颜色。 在大音惊讶万分的注视下,小婉的嘴角慢慢渗下了血水。 大音被震住,张着嘴呆在原地。蓦然惊醒过来,抓住小婉的胳膊用力向自己怀中扯去。小婉就这样睁着眼,斜斜地倒下,她的背部,赫然插着一支长柄的尖枪,枪头由后往前,已经刺穿她小小的身体。 “小婉?!”大音失声惊叫,尖锐而凄厉。 小婉张了张嘴,整张嘴都淌出鲜血,她胸前的漂亮绸衫,迅化开大片的艳红。 大音丢开她的手,一跃而出,抽出腰间的佩剑,直奔轿子的后方。 在二名灰衫兵士惊讶的目光中,弃了长枪的一名兵士往后慢慢退去,嘴唇哆嗦着,紧张地道:“戴大人的命令,不能掳走,当场处决!” 迎上大音凶狠的眼睛,苦笑一声,喃喃地道:“将军,我对不起你……” 话未说完,大音一声厉喝,利剑直贯入他的肚腹,往上一挑,削为两段。顿时一股鲜血如山泉喷溅,直飞到对面的宫墙上,画出狰狞的血图。 守门的士兵奔到鲜血淋漓的现场,个个惊骇得说不出话,灰衫兵士们脸色大变,大音一头一脸的鲜血,手执利剑缓缓转动,如阿鼻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般,令人胆颤心惊。 与此同时,另一条被废 道旁,静静停着一辆二轮马车,驭车的大马被斩去前t地不住踢腾。在它绝望的嘶叫声中,四周一片可怕的寂静,荒草地上,处处洒落斑斑点点的鲜血,时时可见残缺的躯体。 青色衣摆摇动,一双软底靴子在原地走了几步,往上看到青色的衣袍染满血迹,紧握着剑柄的手背上,滑下一颗颗的血珠,溅落地面。 脖颈上,年轻苍白的少年脸庞,额角满是鲜血,令没有血色的脸更显得恐怖。他提着手中的长剑,默默环视着一地仆倒的尸体,突然朝天爆出狂笑,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张狂。 这种寂静血腥的场面,他出这样的笑声,比没有声音更加令人惊悚。 直到现在,他才算彻底明白了大音的计划。她大张旗鼓地打出篡位旗号,吸引戴府的人关注自己,再用这次出府吸引出戴府精锐杀手,引他们对自己下手,却不管不顾他的死活,纵马离去,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原来对大音而言,他已经是一颗没有用的棋子,既然决定弃車,那么要保的帅是谁? 略一思忖,天琅嘴边浮起笑容,不管是谁,車没有死,已经在大音的计划之外,她千辛万苦要保的这个帅,只怕以后会麻烦不断。 大音,你从偏远的山村把我找回来时,应该调查清楚我的背景。把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放在身边,是你的失误;低估了我的能力,你更是大错特错! 另一方面,宫墙外的士兵正在迅收拾残局,将尸体拖走掩埋。大音一直站在轿前,默默注视着轿内小小的尸身。 小婉的鲜血已经流尽,轿内遍布黑色的血迹,她惨白的小脸,如枯萎的小花蕾,还没盛开就已夭折。 大音叹了口气,蹲下身抚摸她冰冷的小脸,轻声道:“小婉,对不起,情非得已,不要恨……将军……” 手指摸到她的细脖,摸到那半块翡翠,用力一攥,握入手心。 “对不起,让你做了这么久的……替身……” 高高的宫墙顶上,半蹲着一名灰色衣裤的蒙面人,束起的尾飘扬在空中,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大音的动静。 看到她蹲下身抚摸小婉时,他轻轻拉下了蒙脸的长布,狭长的凤眼里流露出惋惜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 小婉死了,开明该伤心了。 此次行动,戴玉衡没有通知他,不知道是因为小婉是开明的女儿需要避嫌,还是戴玉衡不再信任他了?要不是接到宫帝的命令,还不知道宫墙外已经出了这样的变故。 他没有动,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看在眼里,既没有出手相助也没有阻拦,直至小婉被暗算。 他真得很想知道,没有了小婉这个筹码,大音还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将军府此时的形势也是一片紧张,兵士们手持武器将开明和勺子团团围住,坚决不让他们离开半步。 “这是怎么回事?”开明生气地嚷道,“真得想和我开战吗?” 兵士仍是那句话:“请留下小公子,统领但走无妨!” 开明冷哼道:“这是你们将军的命令?” 兵士扳着脸道:“请统领不要为难属下!” 开明气呼呼地瞪着他们,看这样子大音下了死命令,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大音夺走了小婉,还想再要勺子?真如她自己所说的是因为受旋之托吗?大音看起来并不象良善之辈。 她摸着下巴,不能作出正确判断。 这时,府内一名文士装扮的人迅走近领头的兵士,在他耳边轻轻说几句,那名兵士脸色顿时大变,看向开明的眼睛变得刀子一样锋利,沉声道:“统领,得罪了,我现在不得不把你和小公子强行留在府里了!” 向身后挥挥手,几名兵士蹭蹭上前。 “等等!”她往后疾退,强笑道,“刚才只是跟你们开个小玩笑,我现在弃权勺子留下来!” 勺子不满地向她翻眼:好没骨气!” 她握了握勺子的小手,低声道:“娘要先出去,才能想办法救你呀!” 勺子哼了声,对她的解释并不满意。 说话的兵士哼道:“统领,已经太晚了!”几名士兵伸手就想捉她。 开明大怒,打开他们的手,喝斥道:“大胆,我是三十六队的统领,哪个敢随便动我!” 兵士们被她的气势震住,畏缩地看着话的头。那名头目略一思忖,扬手令众人让出一道路,向她躬身道:“统领请走这边!” 他的意思摆明了送客,而且绝对没有回转的余地。开明没奈何,只得悻悻地剜了这些人几眼,向勺子作出“等着我,我会再回来!”的唇语,灰溜溜地离开了将军府。,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九章、撞出来的吻 明白将军府出了怎样的变故,那名小头目突然转变了t 开明磨磨蹭蹭地出了府门,前脚刚刚迈出,后脚的大门就“哐啷”一声关上了。小说网专业提供电子下载她瞅着紧闭的府门,半天回不过神,这是怎么回事?还没到晚上啊,居然闭门谢客了? 大音在搞什么鬼? 看看天色将暗,记挂着自己那些藏匿在地板下的黄金,一想到黄金,就想到那名变色龙一样的北宫皇子,想到他生动微笑的脸庞:“晚上记得早点来。”浑身顿时打个寒颤,差点忘了还要跟这个危险人物打交道。 赶紧得想个什么法子,将这只变色龙赶走才好。在门口招了辆马车,她半卧在里头,一颠一簸地琢磨起了心思。 到了自家院落,她深吸口气,推门进去。门一如既往地没有上锁,一推就开,她迅将房门掩上,轻手轻脚摸向内室,在门口的缝隙中往里窥视。 “呼啦!”一声,门被拉开,亚麻色长的惑立在门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统领不进来吗?” 她僵在那里,双手还保持着偷看的姿势,连忙撤回,尴尬地笑道:“皇子早就来了啊!咳咳,真早,真早。” 惑也笑:“统领今天很准时,正好我的药丸也调制好了,统领来试试?” “药丸?”一想到他的药,就想到那里爬动的昆虫,胃里先一阵恶心,敷衍着道,“是啊,是啊,啊,那个,营室今天怎么没有看到?”说完往屋里左右张望。 “营室今天呆在驿站,我们整天往这里跑,偶尔也要做个样子给守卫看。”惑看看她道,“统领不进屋吗?” “进屋。对对。”她随着口说。心里有些不安。不知为什么。营室不在反而添了份面对惑地尴尬。 进入屋里。她摸着地板规规矩矩坐好。眼睛瞄着各处地地板。寻找自己藏匿黄金地准确位置。脑子里胡乱想着有了钱以后地宏伟规划。 “统领……统领……”惑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惑奇怪地瞅着她:“统领今天是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没有!”她赶紧地摇手。扯出一个难看地笑。“训练得有些辛苦。所以走神了。” 惑看着她。她忙转移话题:“解药呢。快拿来给我吧!” 细白的手指轻轻推过来一盅淡绿色的水,惑轻声道:“统领先饮杯安神茶吧!” “安神茶她心神恍惚地端起,饮了一大口下去,忽然想起什么,定定地看向惑道,“真得是安神茶?” 惑轻轻一笑,浅淡的蓝眸弯成好看的弧度,微露贝齿道:“当然不是。” 开明不由地手一抖,茶盅落到衣摆,濡湿一大片。她又羞又怒地叫道:“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怎么每次都这样!” “也不是什么坏东西。”惑将茶盅从她衣摆上取出,安放在旁侧,笑道,“待会吃解药时用得到。” 她瞪他,对眼前这人彻底无语。 惑挑起眼角,忽然看向她:“开明统领认为惑是怎样的人?” 她不假思索地道:“变色龙加骗子。” 惑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原来在统领的心中,惑是这等人物,不过,惑要请教何为变色龙?” “变色龙嘛!”她瞅着他的头跟眼瞳,嘲讽地道,“就是颜色变来变去的一种昆虫。” 惑捋起自己长的尾,看着她微微一笑:“在统领心目中,惑就是那种变色的昆虫?” “差不多了。”她有点不耐烦,不给解药,净罗嗦这些作什么,“我没有多少时间,赶快给我解药吧!” “不急。”惑晃动臻,不以为然地道,“先等半刻钟。” 她睁大眼睛道:“为什么要等?” 惑嘴角挑起浅笑:“我忘了告诉统领,其实早上并没有给你下蛊……”她咦一声,眼睛睁得更加大了,“不过,刚才统领喝的,却是真正的虫蛊。” 话没说完,她就大骂着:“小人!阴险!”跑去墙角,千方百计地想从口里挖出来。 惑叹气道:“统领吃了这么多次的蛊,还不明白吗?除非把肚子剖开,不然怎么可以弄得出来。” 她气得没辄,顺手抓起墙角轻便的东西就朝他丢过去:“你这个混蛋!每次都骗我!” “哎哟!”惑捂着额头叫道,“会痛啊!” 她不睬他,悻悻地一**坐在墙角边,扭过头不看他。 惑没话找话道:“统领是中宫人氏吗?” “废话!”她忍不住道。 “中宫的女子,都象统领这般平易近人吗?” 平易近人?这家伙还知道奉承,开明被他捧了一下,心里的不快稍稍减淡。 “其实统领是好人。”惑的口气听起来象是叹息,“只不过遇到了惑这样的人……” 呃?怎么自 起来了?她有些愕然,转头看他。 惑的唇畔挂着一丝冷笑:“遇到惑这样的变色龙。” 她微怔,惑的脸色有点怪,口气也很冰冷,难道他对变色龙这个词语很介意? 惑忽然收起笑容,平静地道:“开始了。” 话音刚落,象是附和他的话语,开明刹时感到了身体的异样,肚腹间象着了火般燃烧,全身的脉络都在向外扩张,象是随时准备突破皮肤,泉喷而出。 她不由自主一声厉叫,捂住了肚子,满头大汗。为什么遇见了这个男人,整天要她承受这样的痛苦与折磨?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啊啊!”她趴俯在地上,痛得无法起身。 惑紧张地观察着她,用手指触碰她的肩膀,小心地道:“统领,统领怎么样了?” “怎么样?!”她恶狠狠地抬头看他,“快死了!你满意了吧!” 惑不理会她的挖苦,紧追着道:“是不是全身象着了火般?浑身的血管都要爆裂的感觉?” “你知道还问!” “奇怪,我已经斟减了药量,怎么反应还这么强烈?”惑自言自语地说着,迅到桌边取了一盒七彩药丸,先将红色按入她口中,“试试这个。” 又拿她试验!她恨恨地瞪他,只得服下。 “有没有减轻?” “没有,该死的,我肚子快烂掉了!” “不会,没有半个时辰不会烂。”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吃这粒蓝色的。” “你这个没用的半桶水!我叉叉叉你,你叉的!” “别骂了,省点力气。” “黄色的。” “紫色的。” “……” “你丫的什么鬼药丸,越来越热了!” “就好了就好了。” 烫的手突然捏住惑冰冷的手指,他不由地微微一颤。 “这是什么?” “我的……手……”他艰难地道。 “很凉快。”开明不由分说,将他的手背贴到自己脸上。惑的手指一阵颤抖,象是她身上的热度传染到他,苍白的脸颊居然带起了红晕。 “快放开我的手!”他用力扯自己的手指,“太不象话了!”拉扯中,她居然往前一扑,象上次一样,粘住他的身体不放了。 惑又惊又羞,在她用力的搂抱中,不止脸蛋,连身体都象煮熟的虾一般,红透了。 “开明!”他试图拉开她,她却是越抱越紧,昏头昏脑地叫道:“冰枕,冰枕,**,**!” “我不是冰枕!”惑哑着嗓子道,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他吓得不敢乱动。 咚咚的心跳声中,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开明?开明统领?……” “唔。” “你好点没有?”惑迟疑地伸出手,碰了碰她,大松口气,“看来有效果了,没那么烫了。” “是啊。”她含糊地说道,“瞎猫碰到死耗子……” 惑惊喜地道:“你清醒了吗?” “醒了一半。”她吐字不清,仍圈在他怀中,“另一半还昏沉沉的。” “哦?”他向她俯身,轻轻地道,“能不能,先放开……” 她抬头,茫茫然地仰向他。在这一仰一俯中,两人的嘴唇竟然鬼使神差地撞到了一起。 惑刹时脸色大变,眼睛瞪得象见了鬼一般,惊恐万状。 开明的神智飘飞在九千英尺以外,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红着眼睛傻傻地看他,喃喃地道:“好凉。” 惑用力一甩手,她半撑着的身体“叭”仆在了地板上,痛得什么魂什么魄都飞回来了,“痛死了!” “你这是干什么?”她气呼呼地坐起,拿眼瞪他,“下蛊整不死我,就想摔死我吗?” 惑横眉竖目地看她,抿着嘴道:“你自己刚刚做的事,忘记了吗?” “什么事?”她搔着头,见他一脸严肃,认真想了想道,“好象抱到了什么冰冰的东西……” 惑的脸一黑:“只是这样?” “还有吗?”她瞟向他,惑面上微红,别开脸去。 开明仔细地看他,想象不出自己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令得惑这样别扭。“惑。”她闷声闷气地道。 惑拿眼瞅瞅她,不搭腔。 “你太瘦了。”她语出惊人,惑差点被口水噎到。 “不过,你不用介意这件事的。”她认真地看着他道,“现在不是流行那个什么,花样美男吗?女人们都喜欢你这种纤弱型的少男呢!你不必太在意自己的身材!” 惑瞪着她,哭笑不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以为自己是对身材的事别扭吗?(,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泡 第一百章、惑的巫术 不知道。小说网专业提供电子下载”她摊开手脚,呈大字型倒在地板上,“t3,做什么,都是在做梦……” 做梦!惑恼恨地捏住衣角,没心肝的女人,随便轻薄了他,还说是做梦。 “以后别再对我下蛊了。”她闭着眼睛,胡乱地说道,“孤男寡女,,万一生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别来找我负责啊……” 惑顿时脸色铁青,这是女人说的话吗? “还有。”她半梦半醒地道,“别打我那些黄金的主意……” “黄金?”惑哑然失笑,“统领指的是地板下这些窖藏吗?” “啊?!”她一咕噜翻身坐起,愣愣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惑得意地笑道:“统领真会找地方,谁会想得到地板底下会有私银?” “喂,别动我的东西啊!”她紧张地瞪他,“那些都是私人财产,动了要坐牢的!” “这样啊。”惑嘲讽地笑道,“中宫的法律好象还管不到北宫的子民。” “哎你这人!”她完全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紧张地摸索那几块松动的地板,见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举动,想起什么,停止了动作,“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故意讹我的啊?” 惑淡笑道:“我这些虫子整天爬来爬去。总会有几只爬到地板底下。开明统领觉得惑象是说谎地人吗?” 她心里嘀咕一声。整天骗人吃蛊地人说自己不会说谎。真是见了鬼了。还有你那个精灵古怪地小厮。想到小厮。连忙道:“惑皇子。我们都是自家人。给你知道也无妨啦。就是那个小鬼。营室。千万别让他知道这个秘密!” “我们什么时候成自家人了?”惑掌握了主动权。故意不理她。背过身去倒茶水。“统领刚才还说不会负责任地。” 开明见他说话不阴不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为了自己地私银。只得低声下气。“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真生什么我一定会负责地!” “哪里会生什么?”惑不动声色。继续倒自己地茶。“统领真得把刚才地事都忘光了?” 开明睁眼看他。他偏头。目光斜斜扫过来。 “刚才的事啊,啊,是指抱了你的事情吗?”她讷讷地道。 “统领果然记得。”惑冷笑道,“看来那点程度的虫蛊还难不倒你。” 她往后一坐,坐到自己跪着的腿上,“是有些热糊涂了,皇子不要见怪……其实你也有错啊,你身上冰冰的,又瘦,才让在下产生幻觉……” “幻觉!”惑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自动把下面的话吞了回去。 “你轻轻巧巧一句幻觉,就毁了惑的清白……” “啊?”她大惊,拼命往他身上看,奇怪了,穿得整整齐齐的人,怎么会说自己毁了他清白?真是怪人一个? 她有些傻笑:“没这么严重吧!” “那么,你是不愿意负责了!”惑狠狠瞪她。 她摸着心肝,被吓得够呛,结结巴巴地道,“皇子,皇子要在下怎么个负责法?”心里暗忖,难不成要嫁给我吗? “当然不是嫁给你。”他居然一语道破她此时的想法,引得开明“啊?”一声呆叫。 “善于窥探别人的心理,也是身为蛊师必修的项目之一。”惑慢慢说出这句话,她才如梦方醒。 “读心术?”她迟疑地道,万分期待地看他,这男人居然有这么强的法力! 惑抿嘴不语,高高吊起她的胃口。 “好!”她拍着自己膝盖,向他大声道,“你来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惑哼道:“我才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说法术不灵了?”她脸上露出不屑。 “是巫术,不是法术。”惑纠正她,淡淡地道,“你底下的黄金,扣除一锭。” “喂,凭什么!”她几乎跳起,“那些都是我千辛万苦……” “听说是宫帝开了金口,赏赐的千两黄金。”惑缓慢地吹开手中托着的茶水,“你说要对我负责,这些就当作补偿的物品吧!” “说什么,拿黄金补偿!?”她现在是真得跳起了,用力跺脚道,“该死的,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要拿宝贝赔你!不过就是抱抱你的小腰,最多是亲亲你的小嘴……” 惑瞪她,她嘎然止了声音,有些困惑地摸着脖颈,“难道,真做了?” “你说呢!”他恨声道。 “不会吧!”她怏怏不乐地坐下,叉着手嘟囓道,“真做了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还在做梦!”惑冷冷地道。 开明想了想,“也对。”抬眸望他,邪笑道,“皇子是想 对自己做梦时生的事负责任吗?很抱歉,这种荒唐统领不会接受的!” “再扣除一锭!”惑根本没有听她的,“从刚才讲话开始,约定已经生效。” “啊,你这是单方面的霸王条款,你……” “开明统领。”惑忽然道,“既然统领这么心疼那些宝贝,我们来换一种方式如何?” “什么?换?” “嗯,简单地说,我问一些问题,你来回答。如果答案让我满意,你的黄金就可以保住了,不然的话,只怕你每天每夜守在这里,也守不住你的财宝。” 开明嘿嘿一笑:“不早说,这就简单多了,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惑微微一笑,“其实我只想知道,国策明珠,真得如传说中那么神奇吗?” “国策明珠?”开明讶异,话题怎么扯这上面去了?难道,这才是他想知道的重点? “这个你问我,其实是问错人了。”她笑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知道的不比你多。” “统领道听途说,都听了些什么过来?” “说是集齐五宫明珠,会出现国策,就是这样传的。” “那么,国策真是藏在明珠当中?”惑蹙起了眉头,“为何,北宫的明珠是那个样子?” “什么?”她听不大明白。 “开明,中宫的明珠上写的是什么字?”惑忽然道。 “明珠上还有字?”她更是惊奇,惑叹了口气,看来真是问错人了。 “中宫的宫帝心心念念的国策明珠,其实对北宫来说毫无作用。”惑喟然长叹,“根本不需要兴兵作伐,就算让北宫拱手奉上,也是愿意的……” “哎?”她奇怪地道,“为什么?难道你们不想找到治国良策?” 惑冷笑道:“北宫的朝廷烂,有再多的良策,只怕宫帝也不会采用。” “既然国策明珠对你们毫无用处,为什么还要派你来?还要进献贡品?” “这是北宫一些奸佞小人的主意。”惑的声音更冷,“我曾经率军打仗,在军队中有一定的威信与实权,况且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北宫皇族本就视我为眼中钉,趁此机会一可以除去我,二可以讨好中宫,一举两得。” 开明迟疑地道:“就算以后没有北宫这个国家,他们也不在乎吗?” “你说什么?”惑的双眼利剑一样射过来,脸色阴沉地道,“什么以后没有北宫?!” 开明叹气道:“要是出了一名贤主,有统一五宫的野心,你北宫打算怎么办?” 惑哼道:“有野心的又怎么会是贤主,你这话错得离谱。”顿了顿,他思忖着道,“若是真有那样的人物出现,我定然先取下北宫,北面称帝,绝对不会束手待毙!” “北面称帝吗?”开明呵呵笑道,“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 惑唇边**冷笑道:“风云突变只在朝夕,你这凡人又怎么能窥破天机呢!” “天机啊,哈哈!”她心里不服惑的冷硬语气,哼哼唧唧地道,“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从中宫逃走?还困在这里当质子?” 惑冷然一笑,“我要是想走,随时可以走,中宫哪里会困得住我?” “又说大话了!”她拍着腿笑道,“知道你是变色龙,还不知道你是大话王!” 惑脸色微沉,似对这两个词语很是反感。 “话说回来。”开明向他狡黠地眨着眼睛道,“你一直向我打听国策长国策短的,就不怕我上报宫帝,定你一个奸细罪啊?” “你不会的。”惑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笑容,蓝眸半阖,贝齿微露,竟**一个在现代来说也称得上最标准的笑容。 “哎,美色对我来说没有杀伤力。”她不正经地笑道,惑这样的笑好象在勾引她。 “不是美色。”惑微微抬起眼帘,眼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兴起一丝微波,这丝微波极渺小,却很是诱人。开明只一望,就移不开目光。 微微的波澜越扩越大,渐渐占据了她整个大脑,她就象沉溺在惑的眼里,不知不觉脸上竟出现了痴痴傻傻的表情。 “今晚的事,忘了它。”惑向她挨近,眼里波光闪烁,附在她耳旁轻声道,“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说……”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目光呆滞。 惑满意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鬓角,悄声道:“真是好孩子,去吧!” 开明立即起身,地走出门去。 第一百零一章、噩耗 僵尸一般,生硬地迈出门坎,跨步向前,走走走。小说网专业提供电子下载 刚走出院落的大门。 “开明。”有声音在唤她,她浑然不觉。 “开明统领!”声音更大声了,她还是没听到。 “啪!”惑在屋内打了个响指,一切症状消失,她猛然清醒过来,环顾左右,脸上浮出惊讶表情,“哎,我怎么在这里?” “统领……”身后那声音还在继续。 她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个人,白玉做的脸庞,皎月做的眼睛,一袭华贵长衫,明媚照人。 看到这个人,她却厌恶地皱起了眉毛:“戴玉衡?” 戴玉衡轻步走上来,向她笑道:“看到戴某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女子,全中宫大概只有统领一个了。” 谁说只有一个,大音不是也很讨厌你吗?她心里暗暗道,难道你把大音摒除出女人的行列了?自己想想也好笑,开口就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戴玉衡微微笑道:“闲来无事,今晚特来拜访,统领不请戴某进去坐坐吗?” 坐坐?开明暗想。我房里可供着一位菩萨哎。把他惹到了。放出一两只蝎子就够你受地。忙道:“不用进去了。反正我也出来了。” 戴玉衡很有礼貌地道:“统领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她一时还真回答不出来。我不是在屋里地吗?怎么站到外面来了。只记得坐着马车到了家。哪有刚进去就出来地道理? 看这天色跟进屋时差了一截。莫非已经进去过?为什么都不记得生了什么事?她冷汗直冒。难道这就是现代人说地健忘症?离老年痴呆不远了? “统领。”妨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她随口应着,抹着额上的虚汗。 夜风习习,身边走着一位粉雕玉砌的美男,却让她浑身不自在,“戴公子不在家里抱着老婆睡觉,找我作什么?” 戴玉衡呵呵笑道:“统领讲话还是这么随兴,戴某尚未娶亲,哪来的老婆?”开明啊了一声,他居然知道老婆指的是那位? 戴玉衡察颜观色地道:“综合统领的语气,大概猜得出是指什么。” 她喟然长叹道:“戴玉衡,你真是个人才。” 戴玉衡微微笑道,“开明统领你也不差。” 开明斜眼睥睨着他:“戴公子今晚披星戴月地赶来,还是为了做说客吗?” “非也。”明统领,生了这样的大事你还不知道吗?” “大事?什么大事?”她有些怔忡,戴玉衡居然跑来跟她说什么国家大事? “和统领有密切关系的……” “有屁快放!”她不耐烦地道。 戴玉衡的扇子掩住嘴角,轻轻笑了笑,“统领升了官,说话可是越来越粗野了。” “你是跑过来当我的训导老师的吗?” 戴玉衡摇摇头,轻轻叹口气道:“统领,你的女儿,小婉出事了。” “小婉?!”她一时愕然,“大音领走的那个小婉?” 戴玉衡不满地道:“你还有两个小婉不成?” “出什么事了?”她紧张地道,“大音不是带她去见她老爹去了吗?难道她爹不认她?!” 戴玉衡扳着脸道:“比那个还严重。” “严重?”她颤了颤道,“受伤了?” “比受伤还……” “你倒是快说呀!”她一时无措,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顶在墙面上。戴玉衡痛呼一声。 “小婉,小婉她,死了。”他喘着粗气道。 “死了?”开明扯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你开什么玩笑?你是嫌我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是吗?闹这样一个国际笑话出来?嗯?” 戴玉衡捂着脖子,沉重地喘息道:“我没有骗你,就在宫墙外,夹道那里,被大音一名手下,一枪搠死的……” 话没说完,开明的手指已经松开。戴玉衡滑下墙角,抬头看她,微弱的星光中,她呆呆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似乎被震懵了。 “开明,这都是,大音,保护不力……” “小婉死了?”她傻傻地道,怎么可能,前几天还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的小娇娃,吵着要回家的小婉,居然死了?更可笑的是,小婉的死讯是戴玉衡告诉她的。 “在哪里?”她喃喃地转向扶着墙根立起的戴玉衡,目光凶狠地道,“小婉的尸身在哪里?” “在,将军府。”他咽了口口水,“明天出殡。” 开明霍然转身,戴玉衡跑前几步扯住她衣袖:“开明你别冲动!” 她拂开他的手,扭头狠狠瞪他:“这件事你要是 我绝对不饶你!” 戴玉衡一时不知作何回答,见她又抬步,急忙拦阻道:“你别冲动,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她,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戴府的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心了?”开明冷冷地看他,“还是说,小婉的死是你们施展的又一个诡计不成?” “开明!” “滚!” 拉扯中,她的无名烈火燃起,一耳光过去,登时把个白面公子的嫩脸扇出五个指印。戴玉衡当场怔在那里,从小到大,碍于戴府的威势,哪个不对他奴颜婢膝,哪个敢碰他一根手指头,这个粗俗的女人,竟然敢打他?! 她是不要命了! 开明一眼未睬他,拧身就走,戴玉衡脸上浮起阴云,抢步上前,一掌下去,准确劈中她的颈窝。她一声不吭,直接倒了下去。 戴玉衡摸着脸上的刺痛,丝丝抽气,恼恨异常,真是野猫一样的女人,长着锋利的爪子,一不留神就被挠到。 打昏她不是意料中的事,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原计划是告诉她小婉的死讯,趁着她对大音切齿痛恨的机会拉拢为自己人,谁知道她居然暴起,破坏自己全盘计划。 微微叹了口气,将那恼怒的心思压了压,伸手拽了拽她,沉重得象块石头。他往前后看了看,寂静的夜晚,只有黑乎乎的树影,起伏不平的坡道,没有任何人迹。 他心里暗暗骂了声,将折扇插在腰间束带上,挽起长袖,拖起她毫无知觉的身体,搁在自己背上,慢慢地向前走去。 这女人的家在这里,丢在她家里过一晚好了,明天醒来等她冷静了,自然就会合作了。 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密切接触过女人的身体,他越背越是脸红。她的头垂落在他颈旁,时不时碰触到他的肌肤,他觉得象被电触到一般,这一段不长的路倍受煎熬。 刚走至门口,两扇木门居然自动往里打开,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名眼神冷漠的男子。 长袍,长,头是浅淡古怪的颜色,懒懒散落在胸前,脸色比一般人苍白。戴玉衡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眼睛,眼瞳似是透明一般,在黑暗中射出危险的光芒。冰冷地看着你的时候,仿佛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具死尸。 戴玉衡就在惑看尸体一般的眼神中,僵在了门口。 惑看了看他,又瞄了瞄他背上昏迷的开明,一言不。 还是戴玉衡先打破了僵局,“你是,开明的?……” “房客,寄宿。”他简单地作了说明,“她怎么了?” “气血攻心,昏过去了。” 惑侧了侧身,作个请进的姿势。 戴玉衡踏步进入,苦笑道:“看来今晚不得不住这里了。” “你不必在这里,我会看着她。”惑将院门掩上,顾自走上台阶,打开房门,“放这里就好。” 戴玉衡依言,将她扛进房内,放在地板上。惑熟练地拉出一床被褥,覆在她身上。 戴玉衡看着他,疑窦丛生。 “请教高姓大名。” “惑。”说完一句,没有了下一句。 戴玉衡有些尴尬,看他们熟的程度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无聊地移开目光打量四周,对那些黑色的漆器顿时生了兴致。 惑见他对自己的漆器感兴趣,提醒道:“房里的东西别乱碰,都有毒。” 戴玉衡倒吸口气,这男人在屋里玩毒? 蜡烛爆了灯芯,将明将暗。惑执起剪刀剪去烧焦的灯芯,火苗燃亮,映衬出他真实的脸。一双浅颜色的眼瞳,亚麻色的长,戴玉衡吃了一惊。 “惑公子不是中宫人氏吗?”他忍不住问道。 惑看了看他,漫不经心地道:“外族人。” “外族人?”他微愣,还待相问,惑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你可以走了。” 戴玉衡不好强留,只得客气地向他告辞,走出房门。 刚走下一级台阶,院子的大门被一股大力撞开,一条瘦小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嚷大叫道:“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他咦了声,那条身影从身边一掠而过,风一样撞入内室。 他惊疑地停住了脚步,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哇!”内室爆出一声惊叫,“主子你把她杀死了吗?” “胡说什么!”惑的喝斥声。 “那怎么瘫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啊,你又在她身上试蛊了,我说过多少次了……” “好了,别没大没小!” 营室的声音立即矮了下去,“喏,紧急军情,要不要听啊!” “快说!”惑恼怒地道。 “北宫出事了!”营室大呼小叫道。 第一百零二章、互取所需 嘘!”惑立即止住了他的高音喇叭。该章节由{中文网}提供在线阅读二人声音低 戴玉衡心里的惊奇到了顶点,北宫?惑?使毒的男子?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微微一笑。 房门突然拉开,营室的小脑袋钻出,惊愕地瞪着他:“主子,他果然还站在那里!”向他恶狠狠地道,“真不要脸,偷听别人的讲话!” “我没有偷听,是你叫得太大声了,一两声入了戴某的耳朵。”戴玉衡不慌不忙地说道,提起衣摆走上台阶,站在营室睁大的眼睛面前,“劳烦小哥通报,就说中宫戴府侍郎戴玉衡,诚心拜见北宫荧惑皇子。” 这句话一出,营室的眼睛顿时瞪成鸡蛋大小,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就是戴府的,戴玉衡?!主,主子!……” “听到了,别喊得野猫叫春一样。”惑冷冷甩出一句,“请戴公子进来吧!” 营室赶紧将戴玉衡迎进,他以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姿态进入,向着惑躬了躬身:“真没想到,北宫的质子原来是荧惑皇子。” “我也没想到,戴府的大红人会半夜三更来拜访我。”惑仍旧冷冷淡淡的,向营室道,“去,把那碗淡黄色的迎客茶端来。” “迎客茶?”营室脸色微变,又不敢不遵从命令,只得战战兢兢地捧着白色瓷碗过来。 惑从他手中接过,瞪了他一眼,他吓得缩到惑的身后去。 戴玉衡笑笑。气度雍容地端坐在地板上。惑将那碗泛黄地茶推到他面前。这才抬眸看了看他:“请。” 戴玉衡颔算回礼。刚刚端起茶碗。惑盯住他左边地脸颊。几不可闻地笑了笑:“我刚刚还说野猫。原来戴侍郎真地被野猫抓伤了。” 戴玉衡有些尴尬。干咳道:“是啊。这偏远之地地野猫。真是厉害地紧。”将茶碗端到鼻下。嗅了嗅。又轻轻放回。 惑冷笑道:“怎么。鄙处地茶水不合侍郎地心意?” 戴玉衡轻淡地笑:“皇子听完戴某地建议。就不会再存有害人之心了。” “你说我害你?!”惑立即变了脸色。“戴玉衡。你想强加罪名吗?” “是不是强加,还未可知。”簪,簪子拔出,满头的乌顿时撒落,衬上秋水盈盈的眼眸,灯光下竟是美美仑。 他将玉簪拧开,现出里边一根银针。惑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银针放入淡黄色的液体中,不出一秒钟立即变了颜色。戴玉衡笑着将乌黑的银针拿出,在惑面前晃动道:“皇子,你还说不是害人?” “哼!”惑拂袖,将那碗茶水泼向一旁,冷声道,“只是虫蛊,并不是毒药,戴公子不必大惊小怪。” 戴玉衡收回银针,将乌随便挽起,插回玉簪,笑道:“还好皇子没有害我,不然的话,只怕北宫的帝位要被别人夺了去。” “你说什么?”惑脸色大变,锐利的双眸立即射向营室。营室急忙在身后摇手,意思是我没说呀! “戴侍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惑的眼神越冰冷。 “完全是好意。”戴玉衡呵呵笑道,“荧惑皇子,也许我们可以合作一把。” “合作?”惑的眼里现出迷惑,“你想要什么?” “国策,明珠。” 惑微微皱了皱眉,“明珠可以给你,但是,我能得到什么?” 戴玉衡看着他,坚决地道:“北宫的,帝位!” 惑的眉头拢得更紧了:“我怎么相信你?” 戴玉衡唇边逸出浅笑:“你会相信的,我戴府的手段,谁能怀疑?” 惑抿住了嘴唇,深深看住他。 “荧惑,引战争与疫病的灾星。”戴玉衡淡然看他,惑的脸上现出愠怒,“从一生下来,就被看作灾星,永远与虫蝎为伍,你想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吗?” “北宫的老宫帝是不是因为酒色,猝然离世了?”戴玉衡每句都击中要害,令惑几乎不能呼吸,“这个紧要关头,各大家族势力蠢蠢欲动,急于扶植皇子上台,你却还在中宫作着无声无息的质子,以荧惑皇子的雄才讳略和高的驭人能力,是不是太委屈了点。” 惑眼里的怒火渐渐敛去,“你真得能遵守约定,助我成为北宫的宫帝?” 戴玉衡抬了抬头道:“大丈夫一诺千金!” “好,那我就信你一次!” 第二天照例在大亮时醒来,开明茫茫然望着天花板,一时回不过神。做了乱七八糟的恶梦,梦里有人告诉她,某个重要人物死了,然后四周就陷入黑暗。 不对,她模糊想起了什么事,倏然坐起,我怎么睡在自家屋子里? 第一百零三章、最无辜的小婉 忆的碎片在脑中飞重组,当镶成完整一片时,她完t天生的事,漆黑的夜里,戴玉衡告诉她说:“小婉死了,明天出殡。该章节由{中文网}提供在线阅读” 手中的被褥滑到了地上,她呆愕地转头,愣愣看住戴玉衡,“是真的?” 戴玉衡叹气,反应太慢了:“是真的。” 开明的眼睛立即变得锋利,“那你还跟我说这么一通没用的废话,早点告诉我不就结了!” 戴玉衡一口闷气堵在胸膛,什么女人哎,还埋怨到他身上来了。这个好象是你自己的事吧,是你自己记性不好。 “有没有马?”她一跃而起,风一样掠过他身边,“总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要放信号。” 她看看他,脸上露出惊异:“你胆子不小,竟然独自一人来找我?不怕我,那个趁机什么的吗?” 戴玉衡竟然微微摇了摇头,笑道:“开明统领和大音不一样,不会存有害人之心,所以戴某没必要过于提防。”见她的眼睛瞪起,立即截住她将要出口的胡话,“其实对于的事,戴某一直很内疚,虽然是爹的意思,戴某却难辞其咎,苦于找不到机会向统领致歉。” 他这番话说得极妙,既表达了歉意,还把罪名推到戴潢身上。 开明却没有领情,仰干笑一声,看他道:“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说完自己先喷饭,真是经典的台词,去年最火的校草剧里,男主角最拽的台词,用在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戴玉衡张着口。完全不能理解地样子。天大地笑料在他身上竟变成了冷场。 她没趣地道:“快放信号了。傻着干什么?” 自己倒成了傻人了。戴玉衡摇头。跟在她后面走出院落地大门。 刚出门。眼睛瞟到墙角鬼鬼樂樂一人影。瞅她不注意。向那边走去。 “公子。”蒙面地黑衣人小声地压低声音。 “快说!”他皱起了眉毛。“跟去北宫地人怎么样了?” “昨晚接到公子命令,已经谨遵吩咐,北宫的两人没有起疑,要一直护送他们回国吗?” “当然不是。”戴玉衡冷峻地道,“找个机会在半路下手,利落点!” 黑衣人一时茫然:“啊?” 戴玉衡冷冷道:“荧惑这人野心勃勃,军中威望又高,怎么可以放回北宫,养虎为患。要不是跟我妥协,谁能近得了他的身,照我的话传令下去,务必小心谨慎,一击即中!” “是!”黑衣人得令。 “等等。”戴玉衡想起什么,唤他道,“弄两匹马来。” “是。”黑衣人应允,“属下的马就在后面。” 摧马扬鞭,平日不善驭马的开明,此时在坡地上奔得飞快。骑术精湛的戴玉衡,一时之间竟然追不上她。 眼见快到大音的势力范围,戴玉衡迅勒住了缰绳,看着她飞也似地跑进枝繁叶茂的树林。他唇角微微扬起,拔转马头,径自离开了。 小婉一死,大音与开明,就算不能变成死敌,也必定不会统一战线了。 守卫的士兵持枪拦住她,喝斥道:“大胆,没看到将军在此吗?” 开明冷笑道:“撤了职的,算你们哪门子将军!”挥起马鞭,一提辔头,竟连人带马跃过一众头顶。 士兵惊呼着闪避,马蹄落地,她自己先吓出一身冷汗,乖乖,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份驭马的能耐。呼哨一声,冷不防座骑又开始飞奔,她半截身体往后拔葱一般,差点摔个大仰叉。 惊魂未定中,这匹让人不安生的马已经载她进入林间,走不几步,又是几名士兵,看到她如临大敌。 她一眼瞄到中间背对着她的那个人,乌黑髻,雪练似的脖颈,一袭白色长衫,微风拂动,竟是飘飘欲仙。 可惜此时眼前这人身段再优美,姿容再旷丽,开明也是无心欣赏。她眼睛放亮,大喝一声:“大音!” 背对着她的这人听到这一声叫,凝伫不动的身体,慢慢有了动静。大音很慢地转过身,侧脸看她,一脸的冷峻:“开明。” 士兵象是得到暗示,齐齐往前走了一步,刀剑齐出。 大音将身体扳回,正面对着她,厉声道:“全部退出林外,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士兵们应允,收起武器。大音顿了顿,又道:“还有,一只鸟也不许放进来!” “是!”几名士兵步伐整齐地走出林外。 开明跳下马背,一步步向她走来,眼里满是探究与不解。大音平静地回视她。 开明的眼睛一溜,溜到了她身后,小小的一座坟茔,白色的招魂幡在坟头迎风飘扬,她的脸色登时大变。 大音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淡淡地道:“你是来,看小婉的吧!” “小婉是怎?”开明步履缓慢地逼上前来,怒目瞋视着她,“小)l的 “是意外。”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 “一句意外就打了吗?”开明龇着牙道,“你怎么做娘亲的?你既然保护不了小婉,当初又何必把她要过去!” “那是我的事。”大音轻描淡写地道,“更何况,是经过旋默许的。” “旋默许你什么了!”开明抢前一步,用力一拳砸在小婉的墓碑上,恨声道,“他默许你随意践踏小婉的生命了吗?!” “开明。”大音向她转过身,正视着她,“你没有资格来管我们的事,不管是小婉也好,旋也好。” “你说什么?!”开明脸色大变,几乎想扑上去抓她,“我的老公,我的小孩,竟敢说我没资格管!” 大音退后两步,防止她的暴起,“不错,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妨跟你直说了吧,小婉她,其实并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什么?”开明怒极反笑,“好个出尔反尔的将军大人,活着是你的亲生女儿,死了就不承认了吗?” 大音神色未变,一字一顿道:“听好了,开明,小婉她,真得不是我的女儿。” 开明冷冷看着她,摸向自己脖颈,不防颈上空空,想起那半块翡翠自从知道是大音的所有物后,收到贴身衣兜里去了。又从兜里掏出,随手丢给她。 大音敏捷地向空中一捞,接在手里。 “这个呢?怎么解释?”开明神情冷淡地道,“不是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把这种信物挂到小婉脖子上?” 大音默默注视着手心的坠子,目光闪动,“这个,其实代表不了什么。小婉她,自始至终,只是个替身……” “替身?谁的替身?”开明冰冷的语气中添了一丝讶异。 “替身嘛!”大音向她苦笑道,“当然是替我的孩子了。” 开明拧起了眉,很是不解:“能劳烦你说清楚点吗?” 大音将她的坠子紧紧握在手心,“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拣要紧的讲。” 大音横她一眼,似是不满对方命令的口气,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打量计较。她转身,面向小婉冰凉的墓碑,慢慢地道:“其实,整个事件当中,小婉是最无辜最可怜的孩子……” 大音眼珠转动,把目光投向她,忽然转移了话题,“开明,你对旋,了解多少?”开明“咦?”了声,不明白她岔开话题的缘由,更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提到旋。 “我这样问,自然有我的道理。”大音声音淡淡地道,“你可知道,旋并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温良,你不是也领受过他的另一面吗?” 开明的眉头皱紧,摸不透大音的心思。 大音冷冷一笑,把目光投远,自顾自沉浸在回忆中:“我第一次见到旋的时候,是在东宫边境的路旁,他就坐在界碑的中间,沮丧,茫然,完全失去了斗志。我当时一眼注意到他,不是因为他处在界碑旁,也不是他消沉的意志引起我的同情心,而是……”大音顿了顿,开明紧张地看她,究竟这个女人会说出怎样一个意外的理由? “而是因为,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完全象是从血池中刚刚捞上来,从头到脚的血,在脚边汇聚成一条血流,蜿蜒到我的马蹄边……”大音轻轻吁了口气,抬了抬下巴,“我当时就在想,究竟他受了多重的伤,才会有这一身的血?” 开明倒吸口气,这样的旋,她想都没想过。 “我明明已经走过去了,却忍不住倒回来,我跟他说,参军吗?他这才从浑噩中清醒,抬起头看我。”大音声音低沉地道,“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的眼睛,不止深沉,迷惘,还带着使人坠入地狱的凶狠……” “凶狠?”开明喃喃重复着她说过的词,凶狠的旋,如果把那天的事跟他挂上钩,旋表现得的确够狠。大音第一次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旋?她打个冷颤,如果大音没有骗她的话,那么,旋的本性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而且,当雨水洗净他的脸面,我才现,那些一开始让我误会的血迹,根本不是他的。”大音冷笑着道,“我说到这里,旋是个什么人物,你应该很清楚了。” 开明张了张口,说不出话。她很想问,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为什么要说旋?你不是一直强调他是个温柔的男人吗? 大音下面说的话,立即为她解了困惑:“我之所以说这个,是想让你对后面的事容易接受些。” “小婉的亲生父母,就是旋亲手杀死的!” 第一百零四章、谜一样的旋 句话一出,比任何煽情的言语更令开明震惊。她不t步,睁大眼睛看住大音。大音亦冷冷看她。 “有了上面的铺垫,是不是更容易接受这个结果?” “胡说!”开明哆嗦着嘴唇,无力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杀了她父母,却收养他们的女儿?你胡说……” “旋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大音打断她的话,嘲讽地笑道,“骄傲,脆弱,有时却很温柔,而且越来越温柔。”她眨动眼睛,嘲笑变成诡异的冷笑,“可是,就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他传递给我的信号过于危险,我虽然明了他的心意,却始终不能接受他。所以当他离开我时,跟我说他收养了这么一个小孩,我一点都不意外。” 开明愣愣地看着她,“就因为这样,你干脆把自己的小孩交给他一并抚养了?” 大音的眼睛立即扫过来,“他果然对你说了我的事,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小婉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大音。”开明颤着声音道,“你说小婉是你孩子的替身,那么,你真正的小孩呢,现在在哪里?” “我的小孩……”大音轻轻一笑,面上如冰霜解冻,温暖无比,“其实一直在我的身边……” 开明猛震一下,心里有些明白,却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的孩子。”大音伸出柔指,轻轻抚摸着墓碑一角,微笑着道,“当我把坠子挂到小婉身上时,你看到旋的脸色了吗?尽管很难看,却没有阻止我,那时他就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也知道万不得已的时候,必须舍去小婉。这就是旋给我的默许,他默许我拿走小婉的生命!” 开明再也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原来,从一开始二人之间达成的协议,就是用小婉的生命缔结成的,目的是为了保全大音的亲生孩子,也就是…… “我地孩子。是勺子。”大音轻轻吐出关键地一个名字。开明忍不住捂住了脸。勺子是大音地孩子!没错。是勺子!心心念念想跟她逃出将军府地小勺子。竟是大音地亲生孩子!大音用小婉地生命来保全了他! 怪不得。大音每次看勺子地眼光那么古怪。怪不得。饭桌上敲了勺子手背一下。大音会如此凌厉。怪不得。刺客入府时大音表现得那么异常。怪不得。怪不得。无数地怪不得。只得出一个结论:勺子真得是大音地亲生孩子! 开明几乎哽咽着:“那。小婉怎么办?小婉……” “小婉已经死了。”大音迅截断她地话头。轻拍着墓碑。叹气道。“牺牲小婉只是下下策。本来想让天琅成功吸引戴府杀手。好让小婉顺利入宫。要是在宫里都不能护她周全。那是陛下无能。我断不会把勺子交给他。要是一切都好好地。小婉也会过上幸福生活……” “那是你一厢情愿!”开明放开捂脸地手。脸上带着泪痕。“我倒是很想问你一句。大音将军。你儿子地命是命。别人地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句话一出口。大音放在石碑上地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开明竟然还记得。她曾经压抑着极度地愤怒。训斥政文官地话。 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当初嫉恶如仇的大音将军哪里去了?”开明失望地看着她,那个漆黑的夜晚,她躲在墙柱一隅,听到女将军口里缓缓吐出的话语,心里曾掀起多大的波澜,可是眨眼间,心目中的女神就变成了恶魔。 “我只有一个儿子,开明。”大音讲话有些困难,象是竭力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你能体会母亲护犊的心情吗?四面八方都是危险,我要是不竭尽全力,勺子,怕是老早就被戴府暗算了去。” 开明扶着墓碑立起:“我也是一个母亲,大音,不要跟我讲什么母亲的伟大理论。我只知道,为了自己的私欲牺牲别人的生命是极可耻的事情。” 大音讽笑道:“我跟你,本来就站在不同的立场,经此一事,更加水火不容人。开明,知道的真相越多,所作的选择越困难,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把勺子带走的!” 开明看着她,她回视,“你那些私银,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搬走,不必再遮遮掩掩,从今往后,只要不与我为敌,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开明蹙紧了眉毛,脑中乱成一团。大音的态度已经很明确,除去勺子,她们就象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任何交汇点。 她呆呆地望着小婉的坟茔,不知作何感想。大音也 ,转身道:“你自己想清楚,不用再来将军府了,我的私银送过去。”裙裾飘飞,竟顾自离开了。 不用再来将军府,意思是说不用再来看勺子了。大音好狠心,就这样断了她和勺子之间的一切。 开明愣愣触摸着小婉的墓碑,一遍遍地呼唤她的名字,终于强忍不住,仆在她坟前放声大哭。 小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旋要杀你的父母?为什么他又要收养你?旋,你真得默许了小婉的死亡吗?小婉,小婉…… 天真的孩子脸渐渐浮现在眼前,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小花蕾般绽放的可爱笑靥。 抱着自己大腿傻笑的小婉;躺在床上虚弱地微笑的小婉,枪尖透过身体笑容苍白的小婉。为什么记忆中,小小的女娃一直带着笑? 开明闭了闭眼,眼泪漱漱直下。 “开明!”粗重的嗓音响起,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的肩膀,“开明你没什么事吧?” 她软软地随着他的力量坐起,无力地靠在对方身上,眼角一瞟,瞟到一张俊朗的脸,脸上满是紧张与不安。她苦笑一声:“我没事,只是累了。” “累了?”对方一愣,象是明白什么,摸了摸她的头顶,叹气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开明嘴角微抽:“长庚统领也会说这种安慰人的话吗?” 长庚脸上微愠,又不好作,闷声闷气道:“你真以为我是大老粗,什么体贴的话都不会说吗?” “长庚。” “什么?” “谢谢你。” “……”长庚瞪着她,表情说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谢谢你特意跑过来安慰我。” “也没有啦!”他很不自在地道,“今天训练时没看到你人,才听说昨晚出了这样的大事,想想你应该会来看小婉,所以就过来了。” “还是要谢谢你。”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来这些虚套作什么?!”长庚给她说得脸上都有些红。 “长庚。” “哎?” “可以放开我吗?” “好。”他下意识松了手,开明摇晃了一下,坐稳,提起膝盖,慢慢地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抱住脚。 长庚惊奇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举动。 “我今天刚刚知道了一些令人意外的内幕。”开明抬起红肿的眼睛,茫茫然望着远处,“因为一时不能释怀,才会变得这样软弱。” 长庚紧紧盯住她:“开明,大音将军对你说了什么吗?” 她眼角滑动:“你知道是大音将军?” “我到的时候,她刚刚离开。”长庚狐疑地道,“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对于小婉的死,她没有任何解释吗?” 开明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长庚眨动眼睛向她道:“开明,我这里有一些八卦,你会感兴趣的。” “八卦?”她心里暗暗一笑,长庚竟然学会说这个了。 “就是上次你向我打听的,大音的事。”长庚向四周快看看,压低声音道,“我的确打听到一些事情,你没问起一直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她给他鬼鬼樂樂的行为弄得紧张起来。 “是大音和他副将的事情。” 副将?当时的副将不就是旋吗? 长庚肯定地颔:“没错,是你以前的相公,旋,当时担任大音的副将。不过在他任副将之前,生过一件事情,被传为当时军中十大骇人听闻事件之一。” 十大骇人听闻事件?哦,那不是跟现代的校园几大怪闻什么的差不多,军队里果然也八卦。 “说说看。”她催道。 长庚使出说书人的手段,声情并茂地道:“话说当时的军队,打仗练兵,男人挤一块吃喝拉撒,哪有什么顾忌。有一天当时只是统领的大音带了一名新入伍的男兵,安排住进了十几个男人一起的房间。初见这少年斯文白净,眼神冷漠,也不搭理人,一开始并不在意。后来时间久了,现这人身上毛病特别多。” “从来不肯跟室友一起吃饭,从来不跟他们一块洗澡,从来不多说几句话,完完全全的孤僻少年。你想啊,打仗的士兵个个都是粗人,本来都无所顾忌,见他这样我行我素,有人就开玩笑说,是不是女扮男装的花木兰啊,要不,怎么一个大老爷们连衣服也不敢在大家伙面前脱啊!” 第一百零五章、来自东宫的心旋 玩笑归玩笑,众人却生了疑心,商量着把这少年衣服t|瞅瞅。该章节由{中文网}提供在线阅读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听到这里,开明笑了笑,长庚竟然也会用“月黑风高”。 “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等到兵营一片熟睡的鼾声,室友们开始行动了。他们抓住少年,按手的按手,抓脚的抓脚,揪衣服的揪衣服,闹成一团。然后就是乒乒乓乓,稀里哗啦……” “这算什么描述啊!”开明不满地道,哪有人只用这些词语来概括生的事件的。 “哎,是这样的,具体里面生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都睡了。关于那天夜里会生强迫事件,也是一名晚归的士兵描述的,没有人亲眼看到,只是猜测。” “为什么要猜测?”她不解。 “因为晚归的那名士兵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声音,然后就没有了动静,他转述时就是这样说的。”长庚翻了翻白眼,努力回想当时的故事,“因为,在他推门进去后,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什么?”开明的寒毛倒竖,眼睛都瞪圆了,“没有活人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都死光了。”长庚听过几遍这样的故事,没有了当初的震惊,“他进门先是绊了一跤,然后摸到了满地的鲜血,然后一抬头,一屋子都是死人……” “旋呢?”她紧张地道,“他也死了?” “他要是死了,怎么会有你后来的相公。”长庚冷哼着道,“他当时没有在场,在室友现死人惊动兵营后,他才从外面进来,身上干干净净,脸色平和,象没生过任何事一样。” “啊?”她惊讶地张大了口。 “因为晚归地士兵一口咬定是旋所杀。但又拿不出证据。旋偏偏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从外面进来。所以这件事情虽有古怪。却不得不被搁置起来。后来大音把旋要过去当了近卫兵。整件事就被严令尘封。也很少有人会拿出来议论了。” 开明傻傻地看着他今天一整天地事情都是围绕着这个人。明明已经走出她生活地前夫。为什么还要无时无刻地来干扰她? “开明?没事吧!”长庚担忧地看她地脸色。“事情都过去了。旋也走了。没什么可担心地。”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开明讪讪地移开目光。默然注视着小婉地坟茔。“旋。究竟是什么人?”身份神秘地冷漠杀手。还是温良无害地懦弱相公? “旋。是东宫地人。”一把声音突然自旁边地林后传了出来。 二人大吃一惊。身边潜伏着另外一个人居然没有觉。要是来地是杀手。不是一下就要了他们地性命了? 走出来的当然不是杀手,还是和她很亲近的人物。瓜子脸丹凤眼的御兵大人。此时他着一身便服,外面套着欣长披风,执着马匹的辔头缓步行来。 长庚面色不善地道:“御兵大人躲在那里听了多久了?” “哦,不久。”玑淡淡地道,“你的故事说到末尾时,玑才赶到。” “难道你也是来拜祭小婉的?”长庚嘲讽地道。 玑淡然道:“我听说大音在这片林子里下葬小婉,特意来看看她。” 长庚哼了声:“是来看小婉,还是来看她的娘啊?” 开明狠狠瞪他一眼,长庚立即止了口。玑笑笑,颇有大人有大量,不与你小人计较的意思,将手中的马放开,走向他们落坐的地方。 “你刚才说,旋是东宫的人?”开明紧紧盯住他,对他说的话表示质疑,“难道你知道旋的来历?” 玑站在小婉坟前,默默致哀两分钟,她只得耐着性子等。 然后,玑转身,走到她身边一侧,坐了下来。长庚立即睁大了眼, 玑说道:“作为戴府的人,我曾经详细调查过大音身边,一切可能构成威胁的人的来历,旋当然当其冲,这个你们没有异议吧?” 开明点头,长庚则甩了个白眼给他。 “我查到,大音遇到旋的那一年,是在东宫跟中宫的边境处,当时很多士兵在场,亲眼目睹旋满身血迹,坐在界碑之上,是这样的吧?”玑竟似在征询开明的意见,开明想起大音的话,又点点头。 玑笑道:“看来大音跟你说了不少隐密的事。”她挑眉,瞪他一眼。 玑继续道:“鉴于这种情况,我把当年中宫跟东宫,所有能生流血的事件都查了个遍。巧得很,当年的东宫,的确生了一件大事!” “东宫的大事?”开明惊奇地道。小碧的国家,当年生过什么大事件? “老宫帝的寿诞上,突然闯进一名年轻男子,自称是宫帝家乡的故人,并献上一份厚礼。礼盒打开后,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玑突然哇一声叫 聚精会神听故事的二人魂飞魄散。 “喂,你只管讲故事,吓人作什么!”开明气极,捶玑的肩头。 玑笑笑,“渲染一下气氛而已。” “见鬼!”长庚白着脸,怒道。 “是见鬼了。”玑顺着他的话道,“知道这人头是谁的吗?东宫皇太子的,宫帝下任的继承人啊,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杀了皇太子?”开明目瞪口呆,如果这名男子是旋,那真是胆大包天了。 “他为什么要杀太子?有仇吗?”长庚忍不住问。 “他跟太子没有仇,但是,跟宫帝有仇。”玑笑眯眯地道,“因为,他的身份,是东宫宫帝在民间的私生子。” “哎呀,又是这样!”开明叹道,为什么这样的滥俗剧要演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男子不简单,冒充礼官跑到寿诞上扔下皇太子的人头,又一路杀出宫门,存心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开明心里微动,是不想活了,才来找事吗? “东宫最后派出当时最强的宫廷护卫,协助心碧皇子,才算把这个狂人压制住。” “心碧皇子?”她愕然,小碧的身份是皇族的皇子?只知道他领着一队人马在中宫肆无忌惮,竟然有这么高的身份? “是你见过的那个小鬼。”玑嘲讽地笑笑,“心碧皇子回来后,向宫帝禀报说,已经将乱党正法,就地处决,并带回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他死了?”开明讶然。 长庚哼道:“既然是血肉模糊,自然是辨不清真面目了,看来心碧皇子是有心替这人开脱了。” “长庚统领猜得没错。”玑颔道,“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 开明琢磨着他们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心碧造了假,放闹事的那名男子逃走了?可是,为什么?” 玑摊开手掌道:“谁能猜得出个中的玄机,反正,这件丑闻就这样一笔带过,含糊地结了案。我们得到的情报就是如此。” “御兵大人认为,中宫的旋就是东宫闹事的男子?”开明小心地问道。 “我没这样说,一切都是假设。”玑勾了勾嘴角,“不过,当时东宫闹事的男子,名字叫做,心旋。” “心旋?!”开明蹙紧了眉毛,东宫闹事的心旋,坐在界碑上浑身染血的旋,一字之差,会是同一人吗?想到当初追击旋的小碧,只听到报信便连夜赶至的焦急,如果把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就能连成完整的一个故事。从东宫蔓延到中宫的一个惊心动魄的宫廷故事。 长庚哼道:“说了一大通还不是废话,反正是不知道结果了。” 玑瞟他一眼道:“本来可以调查下去,因为中途出了意外,所以中断了。” “意外?”开明奇道,还会有什么意外? “旋突然消失了,无影无踪。”玑看着她轻笑道,“消失了这么多年,乍一看到,我真得没想到开明你的相公会是大音以前的副将,我们怀疑的东宫心旋。因为他的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的戾气。” “戾气?”她神色微动。 “一个人的手上要是沾染过这么多的鲜血,身上自然而然会带着一种暴戾之力,至少,我在看到旋的第一眼时,没有感觉到这种气息。”玑解释道。 “哦。”开明不自觉地用手指在自己嘴唇上蹭了蹭。她第一眼看到的旋,是个拿着柳枝跪地求打的老实人,接下来的相处,感觉到的都是家庭的温暖氛围,是了,家庭! 如果中宫的旋是东宫的心旋,那么他离开大音,最渴望找到的就是完整的家庭,所以他收养了小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杀小婉的父母,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大音的孩子,因为爱慕大音,因为同情勺子,因为和他自己的身世接近。 最后现抚养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又给二娃捡了个后妈。后妈也不能随便捡,很巧地有个和尚推荐了她这个原身痴傻的夜叉女,不知施了什么妖术,又将在现代的她牵扯进来。 嗯,所以的事情都顺理成章地成立,但是,真是这样的话,旋不是太可怕了吗? 她打个寒颤,突地想到当时生在驿站的恐怖事件,听到旋断断续续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人敢!”是了,如果是这样的旋,夜叉敢扇他耳光,不是找死。 “你有哪点配得上我,让你做我的娘子,是你天大的幸运!”是了,如果他是皇子的身份,虽然是落难的皇子,夜叉女一介平民,无身份无背景,真得是配不上他。 至此想来,从头到尾,所有存有疑点的地方,全部能说得通。 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肯定,中宫的旋就是东宫的心旋! 第一百零六章、与北宫开战 树林出来后,象是犯人从牢中刚出来一样,竟有一+tt的感觉。/她想想好笑,向长庚请了假,和玑挥手道别,她这时才觉,今天的半天经历,实在太累了。 她要好好休息一下,顺便消化新得到的情报。 放开缰绳,任由马匹载着她信步走回去,开明的脑袋昏昏沉沉,竟然不能思考。远远看到自己院门前,几名士兵正在卖力地搬运物什。 她心里一惊,紧了紧缰绳纵马前进。 搬运的士兵看见她,忙上前汇报:“统领大人,将军叫我们把这些搬过来,说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她冷哼一声,大音的态度已经摆明了,遂举起鞭子道:“搬到屋里去。” “是!” 此时的朝堂之上,正进行着激烈的辩论。戴潢态度强硬,坚决要攻打北宫,认为北宫质子擅自逃离是死罪,应该给北宫点教训。以政文官为的文官却认为应该以和为贵,了解清楚事实真相再做打算。 二派在朝堂上争论不休,令宫帝头疼不已。 “好了,两位爱卿不必争吵,朕已经有了决定。”天厥宫帝举手阻止他们的吵闹,“中宫是五宫之本,凌驾于其他四宫之上,国不严不足以树国威。北宫质子藐视中宫国威,私自离境,理应讨伐……” 戴潢听到这里,不由得意洋洋,政文官却是脸色大变,“陛下……” 天厥宫帝继续道:“考虑到两国向来友好地关系。朕会命令北宫将质子押解回中宫。若是北宫抗旨。再讨伐不迟!” 政文官这才松了口气。“陛下英明!”戴满虽然满脸不快。也只得作罢。 这件事刚刚尘埃落定。报信兵突然一路喊着:“报~~~~~”跑进朝堂内。纳头便拜。“北宫纠集大队人马。已经开列到中宫边境!” 众人闻言俱吃一惊。戴潢追问道:“领军将领是谁?” 士兵偷瞄着他地脸色道:“是。荧惑皇子!” 这句话无疑象往人群中扔了个炸弹。众人顿时一片沸腾。先前主张和平地文官也开始倒戈相向:“绝对不能轻饶!以质子身份居然还敢领兵犯境!无疑是挑战中宫地国威!” “请陛下下旨出兵!” “陛下!” 天厥宫帝冷静地听完禀报,挥手制止下面的吵嚷声,沉声道:“戴卿。” “是。”戴潢不无得意,倨傲地弯了弯腰。 “朕意已决,即刻对北宫兵,不过,朕想问你,谁来做领军统帅?” 戴潢俯道:“自然还是大音将军。” “不可,大音已被撤职,在家闭门思过。”“朕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更加适合此次的北宫战役,戴卿你看如何?” 戴潢疑惑地道:“臣实在不知,还有比大音将军更适合的领兵人选吗?” “不错,跟荧惑对战,她是最合适不过了。”的笑容。 整个下午,开明都在自家的被窝中度过,浑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天。睡得昏昏沉沉中,听得屋外吵闹不休,一声接一声的拍门声,伴着中气十足的叫喊:“开明!开明你在里面吗?” 是做梦吧,谁会跑到这里来找她?继续睡。 门“哐啷!”一声被踹开,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将她从被窝中挖出来。她犹自云里雾里,睁着惺松的眼睛没清醒过来。 “开明!”来人用力拍打她的脸,吼叫道,“都这时候了,还睡!快醒来!” 她被打得生疼,硬是从梦中回转神智,看见眼前几大砣的柿饼脸,张张熟悉,竟是春花等人,心中大惊:“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春花急吼吼地叫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睡!宫帝的传旨官到处在找你,你怎么没在将军府的?也没在训练营,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个狗窝?” “滚!”她抬脚踹春花,春花急忙一闪,“庄重点,传旨官在外面呢!” “找我干嘛?”她奇道。 “有好事!”春花贼贼一笑,让开身体,向后面道,“传旨官,你进来吧!” “哎?”开明一惊,一时转不过弯来,就这样坐在被窝里,蓬乱着头,看着皇城的官员走进屋子里。 那人也没想到她是这样一副德兴,眉头微皱,不情不愿地展开圣旨念道:“因北宫进犯边境,特命开明统领为领军统帅,即日开赴战场,钦此。” 开明傻乎乎地听着,既没有跪拜也没有领旨,传旨官不满地道:“统领还不领旨谢恩?” 开明将身体往前仆了仆,算是谢恩了。传旨官走上前,将圣旨递给她,她傻傻地接过,看着春花她们:“这是怎么回事?” “好事。”春花笑道,“陛下让统领去打仗 “打仗?!”她浑身一哆嗦,避都避不及的玩意,就这样自己找上了门。 看着传旨官缓步走出房门,她打个激灵,从床上跳起,“宫帝呢?我得见他!” 皇宫内,依旧是那间宽敞的会客室,开明急冲冲地闯入,一眼看到一身便服的天厥宫帝,以美人托腮的姿势斜倚在锦榻上,悠闲地翻着书籍。 见她进来,天厥宫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开明统领看到那道圣旨了吗?” 开明赶紧垂手,肃立在一旁道:“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来。”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宫帝挑动眉毛,“兵临城下,统领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陛下!”开明吸了吸气,提高声音道,“陛下应该知道,开明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你叫我怎么出战?” “任何事情都会有第一次。”天厥宫帝冷淡地道,“迟早你会适应。” 开明冷声道:“陛下做这样的决定不是太荒唐了吗?荧惑是北宫有名的蛊师,骁勇善战,大小战役经历过不知多少次,而我呢,只是一无名小卒,前几天才刚刚有了自己一支队伍的小小统领。我要怎么才能跟他抗衡?” 天厥宫帝微微侧头,瞄向她:“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开明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话? “荧惑跟你多少算有点交情,这是朕派你出战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他缓转身体,看着她道,“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才能,朕真得很想看看你还有多少没挥的潜力。” “陛下这是拿中宫百姓的生命作赌注,就没想过万一失算的后果吗?”她沉静地道。 “我相信你。”他定定地看住她,“你也应该相信你自己!” “可是……”她还待辩解,天厥宫帝却大手一挥道,“朕累了,退下吧!” 没奈何,她转身欲走。 天厥宫帝忽然道:“等等。” 她停步,看向他。 天厥宫帝有些不自然地道:“小婉,是真得死了吗?” 她点了点头,不语。 他又道:“你去看过她了吗?” 她又用力点点头。 天厥宫帝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这孩子……”顿了顿又看向她,“大音将军,还好吗?” “这个,陛下应该比小的更清楚。”她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天厥宫帝不再言语,拂了拂袖子,她再次转身,大步踏出。 回转训练营,一帮女兵全部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道:“要和北宫开战了吗?统领任主帅,是不是也要带上我们?” “第一次上战场,好紧张啊!” “统领,这个……” “统领,那个……” 她憋着气,一声“滚!”把她们远远轰走。 看看狗子和长庚又磨蹭着过来,“开明,要和荧惑开战了?” “嗯。”她闷闷地道,“立刻就要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是主帅,可以点兵,带上我吧!”长庚自告奋勇,“再带上几名有经验的副手,你不需亲自出马,我们帮你搞定一切。” “这样也行?”她惊奇地道。 长庚笑笑:“你叫谁死谁就得死,在战场上一切都是以主帅为中心,你千万不要浪费我们的生命啊!” “这不是拐着弯骂我吗?”她作势欲敲他,长庚笑着避开。 狗子眨巴着眼睛道:“开明,对手是荧惑的话,我们要格外小心了。” “怎么说?” “你忘了,他会蛊术。那是相当厉害的邪术,我可是亲身领教过的。”狗子心有余悸。 “嗯!”开明重重点头,她也是深受蛊术之害的其中一人。 长庚当下帮着她把士兵点齐了,纠集了浩浩荡荡一支长队,拉出驻兵营门。临走之时,天厥宫帝却派来了一名监军,行使监督权力,出谋划策的官儿,蛾眉秀目,水做的人儿一般,却原来是宫中侍郎戴玉衡。 开明看到他,虽然颇感意外,仍不忘嘲笑他一番:“戴侍郎这样的小身板还上前线,要是不小心闪到本统领可会心疼。” 戴玉衡神色未变,其他人见她公然调戏戴玉衡,却是个个想笑又不敢笑。 戴玉衡笑容淡淡地道:“陛下怕统领没有领兵的经验,才派戴某来协助,统领千万别误会戴某。” “协助的意思,就是你得听我的话,对吧!”她挑衅般地看他,戴玉衡笑着应是。 她这才心里舒坦了些,想到以后可以把这个侍郎指挥得团团转,不由得一阵爽快。举起手,她声若洪钟地吼道:“列队,出!” 第一百零七章、荧惑的妙计 路不敢停留,风风火火地赶至边境,广堥的平原上,+f互相排开阵势。(旌旗招扬中,敌营一骑出列,马上人钢盔铁甲,长飘拂,看仔细竟是从中宫遁走的荧惑。他脸色苍白,眼眸的颜色越浅淡,紧抿的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单薄的身体让人担心一阵大风吹过,都会将他从马背上吹落。 荧惑顶着一身沉重的衣甲,一步步逼近中宫军队。在相距百米处勒住了马蹄,朗声道:“请中宫的主帅出来答话!” 开明有些心虚,毕竟第一次担负这么重大的职务,这么多士兵听她号令,荧惑又是以前相熟的人。也许是压力太大了,她张了张嘴,居然讲不出话来。 荧惑又高声唤了一遍,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似是不解自家主帅为何不敢答话。 长庚心里有些焦急,暗暗在她的战马**上拍了一下,低声道:“事关军队颜面,你愿不愿意都得去应付!” 战马受惊,噌一声蹿出队列。她一声惊呼,戴玉衡却是微微一笑。 荧惑看着她狼狈地跳出队伍,眼睛有些放亮,轻笑道:“我听说这次的主帅是女将,还以为会和中宫的大音交手,想不到竟然是你!” 她虚汗涔涔,向他连连点头:“呃,久违了久违了。” 荧惑抿嘴一笑,放马向她走来。她心里顿时紧张地揪了起来,这种敌对状态下,要是被擒住了,可就丢大人了。 还好他并不是来捉她,走到她的马头旁便停住了步伐:“当初统领以身试药的时候,惑应该就看得出来统领仕途光明啊!果然,不到几天的功夫,统领就被中宫升了官。” “你还说!”开明狠狠瞪他,回视自家队伍,压低声音向他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打什么劳什子的仗!不然的话,我现在还在家里享清福咧!” 荧惑微笑道:“不是我要打什么仗。我这不是被逼地吗?” “你被逼?谁还敢逼你?!”她睁大了眼睛。 “喏。那个!”他举起马鞭。指了指她身后地位置。她转身看过去。正好接收到戴玉衡投过来地眼神。“你中宫地戴侍郎出尔反尔。说好了要扶植我作北宫地宫帝。结果未到北宫。他地人便要在半路对我们下手。要不是惑够机警。现在哪有性命见到统领你啊!” 荧惑故意叹口气。摇了摇头。开明果然脸色大变:“你当时半夜突然消失。就是听了这狐狸地话。跑回北宫去做什么宫帝去了?” 荧惑听她称戴玉衡作狐狸。心里有些好笑。“实不相瞒。当晚北宫宫内突变。皇族动乱。不得已惑才离去。未跟统领支会一声。实在歉疚。” “跟你地事情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了!”她大度地摆手。悄声向他道。“至于那只狐狸。你放心了。我现在比他权力大。到时候非得给我们俩都出出气。” 荧惑只是笑,她又不解地道:“就因为这样,你非要挑起两宫战争不可吗?要知道,这可是劳民伤财的大事。” 荧惑道:“戴侍郎野心勃勃,志在北宫的国策,北宫现在群龙无,只怕中宫会趁虚而入,北宫没有可以做主的人,惑不得不擅自起兵,防范于未然。” “那你也没必要这样做啊!”她快人快语地说道,“其实中宫的天厥帝很贤明,他一定会明白你的苦衷……” “就算他能明白,也改变不了什么。”荧惑迅打断她的话,压低声音道,“你真以为,在戴府的强权施压下,天厥帝能有什么作为吗?再说了,戴府贪图五宫的国策,难道天厥帝就不想吗?” 开明一怔,这个问题她倒是真得没有深入地想过。戴府是一直想要明珠的,那么,天厥宫帝到底想不想要呢?他是不是也抓准了戴府的心思,打算将计就计呢? 荧惑脸上带起笑意:“开明统领是我在中宫交到的唯一一位谈得上话的朋友,既然统领这么悲天悯人,我不妨出个主意,让双方体面地鸣金收兵如何?”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开明奇道,荧惑还有这份善心? “我和你佯装交战,我自动让出一座营寨,你只管一路攻来,连攻我三座营寨,这一仗当作中宫大获全胜。”荧惑娓娓道来,“取下营寨后你不要追赶,这时我方修书一封要讲和,自愿奉上国策明珠,但是要交换中宫一人性命。” “是戴玉衡吗?”她坏笑道,荧惑出的好主意,不知不觉灭了姓戴的正合她的心意。 “不错。”荧惑也是不怀好意地笑,“惑对此人恨之入骨,你交出戴侍郎,我献上国策,既可除掉心头大患,又可胜 中宫,不失为一举两得的计策!” “高明,真是高明啊!”她大笑,又急忙掩了笑声,怕被自家队伍看出端倪。 “看来统领也认可惑的计策了?”荧惑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说好了,休息一晚,明早交战,一切按计划行事?” “ok!”她抛他个媚眼,心里无比舒坦。戴玉衡啊戴玉衡,你也会有被别人算计的这一天啊! 荧惑不露声色地笑笑,瞟了眼中宫的队伍,拔马回营去了。 开明顾自转回,向士兵们号施令:“下寨!驻军!” 戴玉衡注目他们交谈的一切过程,直到她转回,还在看她,目中满是深意。 中宫的士兵听了命令,立即四散开来,砍树挖灶,在原地安营扎寨。 “监军还舍不得下马吗?”她斜他一眼,自己先翻身下了马,找了个合适的地儿,瞅着士兵搭帐篷。 戴玉衡跟在她身后,低声问道:“统领跟荧惑交谈了这么久,不知都讲些什么?能说给本监军听吗?” “都是以前在中宫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叙叙旧而已。”她漫不经心地打他。 戴玉衡却不死心,仍一路紧跟,“开明统领,我现在的职务是监军,监军就是监督军中一切大小事务,希望统领不要对戴某有所隐瞒才好。” “监军大人。”开明不耐烦地直起腰,气鼓鼓地看他,“你这么铁定我和敌方将领交谈几句,就是有什么事瞒你吗?再说了,你不是我手下吗?干涉上司的事作什么?” “谁说我是你手下!”戴玉衡这时候居然不肯认帐了。 开明眼睛一瞪,叉着腰就冲他吼了:“出之前你是怎么说的?当着那么多人面前,监军大人说的话都是屁话吗?要不要本统领重新替你讲一遍?!” 她这话说得又急又大声,一时之间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解地看过来。被众人的目光盯视着,戴玉衡又气又窘,粉面上居然泛起微红。只见他忿然拂了拂袖子,走开了。 开明不无得意地瞅着他离开的背影,又是一阵暗爽。爽就爽在你是我手下,我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长庚从旁边走来,扯扯她衣袖问:“怎么了?什么事惹到侍郎了?” “没什么,小事。”她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 长庚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道:“那个,北宫的荧惑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回来后你面露喜色?” “哎,你看出来了?”她摸了摸脸,自己的情绪有这么外露吗? “我想,侍郎也是看出来了,才不停地问你。”长庚瞄了左右两眼,向她压低声音道,“不说给他听,说给我听总可以吧!” “你嘛,呃,也好,你帮我分析分析。”她于是附耳过去,如此这般把荧惑出的计策一五一十讲给了长庚听。 长庚听了,半晌没有作声。她推了推他的身体:“愣什么神?觉得这招妙不妙,不止国策可以到手,还可以借机除掉戴玉衡!” 长庚点了点头,又摇头,“好计是好计,只怕荧惑诡计多端,到时又生出什么变故来。” “荧惑虽然有时候也小人了点,咳。”她想起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她吃虫蛊的事,但是怎么样的欺骗都抵不过除去戴玉衡的诱惑,“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真假呢?” “万一他来个回马枪……”长庚象是被回马枪弄怕了,开口就是这个。 她嘿嘿笑道:“我们当然也要想个万全之策,不能全由他说了算。” “嗯。”长庚不知怎的看起来有些不快,低低地闷哼一声,算作回答。 “别无精打采的了,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筹备一下!”她豪气地拍他的肩膀,他闷闷地走了。 不一会儿,狗子探头探脑地过来了,向她偷偷招手:“统领,统领!” “什么事?”她随他走到僻静一处。 “荧惑他会用蛊的啊,你千万小心,不要太靠近他,不要让他使什么巫术迷了心智,不然会产生幻觉自相残杀的!”狗子被以前那番经历弄怕了,说到这里还打个寒颤。 开明郑重点着头:“我会小心的,狗子,你明天自己也小心点!” 狗子露出雪白的门牙笑道:“主帅第一,狗子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担心的。” 开明敲了他脑袋一下:“打仗的都是把脑袋提在手上的,什么贱命贵命,都是胡扯!” 狗子捂着头,居然还很开心地笑。 第一百零八章、恐怖的幻境 晚酣梦,第二天如期而至。中宫的将士和北宫拼了果然诈败,拖着枪就跑。 开明大喜,挥手喝道:“全体,追击!”一声令下,呐喊声惊天动地,中宫人马风卷残云一般。 北宫且战且退,退入第一座营寨。中宫将士攻入寨子,北宫立即如荧惑所言,弃寨而走。 开明见战局稳定,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心里更是欢喜。毫不犹豫地命令兵士继续追逐。 北宫将中宫诱入第二座寨子,再弃寨。 开明还待追赶,戴玉衡察觉不妙,阻止她道:“统领,事情不大对劲,荧惑是个狡诈多端的人,怎么肯轻易地放弃两座山寨?” 开明心里暗想,那还不是和我说好了嘛!嘴上只顾着说:“荧惑也没多大能耐,一路败退,我们只要一鼓作气,北宫就不成气候了!” 戴玉衡还待劝解,开明举起武器向纷攘的士兵喊道:“各位,一举拿下最后一个营寨,我们就大获全胜了!” 士兵们受到鼓舞,山呼海喝着,个个争相奔向前去。 开明策马离去,戴玉衡阴沉着脸,迅截住长庚的马头,揪住他的衣袖道:“长庚统领,无论如何,你必须跟我说出实情!” 长庚对他没啥好感,挥开他的手道:“开明是主帅,她不让说,我有什么办法?” “长庚统领!我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是为了在场所有士兵地生命!”戴玉衡冷冷地道。“你要知道。上了战场。切不能感情用事!开明统领就是因为心软。被敌方蛊惑。正一步步踏进对方地圈套!你难道看不出来事情很不对劲吗?” 长庚心里暗想。她还不是想对付你。“哪有什么不对劲地?北宫一直在败退……” “就是因为北宫一直败退!”戴玉衡大声地叫道。在一片嘈杂中他不得不提高声音。“荧惑是什么人物?初战就败给开明。绝对不可能地事!除非他们昨天商量了什么计划!如果这个计划顺利地话还好。若是荧惑使诈……” 长庚因为他这句话。不禁打了个冷颤。若是荧惑使诈。是啊。他昨晚也说过同样地话。荧惑要是使诈。不按照原来地计划。这些中宫士兵地命运会怎么样? 战场上见多了尔虞我诈地事情。象这种给对方下套地计谋就是常见地一种。 “那现在怎么办?”长庚隐隐觉得开明中了计。心里有些慌乱。 戴玉衡冷眼瞅着他:“你必须告诉我,他们昨天说好了什么样的方案?” 长庚见事态紧急,只得交待了开明跟荧惑的计划。 戴玉衡听罢,冷笑着道:“把我交出去,中宫就可以凯旋回国吗?开明这女人,还是太幼稚!荧惑的野心可不小,若是只想息事宁人,断断不会挑起战火,只怕现在我们已经步入他设好的圈套中了!” 长庚瞠目结舌,“监……监军,必须得,告诉开明……” “她一心想整死我,怎么可能听得进我的话!哼,感情用事,士兵的生命将是她付出的巨大代价!”戴玉衡脸色越阴沉,低头思索道,“我若是荧惑,布下这么一个诱敌深入的计谋,接下来会怎么做?” 长庚结结巴巴地道:“肯定是在哪里埋伏,以便把我们全部歼灭。” 戴玉衡摇了摇头:“不,这么庞大的中宫军队,北宫一时半会吃他不下,到时少不得又要械斗。如果我是荧惑,我想不伤兵卒,又会蛊术的话,我会先断其粮草,困其兵士,然后再慢慢**于股掌间……” 长庚抽气道:“监,监军,这样听来,太可怕了!” “只怕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戴玉衡向周围的军队吆喝道,“立即停止前进,不许再往前攻击!” 士兵们面露难色:“监军,统领让我们攻打,你又不让打,我们到底听谁的?” 戴玉衡迅拦在队伍前面,厉声道:“我是代宫帝陛下行使监军权利的!谁也不许再前进,谁要是往前走一步……”霍一声自腰间抽出长剑,凌凌的剑锋倒映出他骤然冰冷的眼眸,“立斩不敕!” 被阻住去路的士兵面面相觑,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但是前方的两支队伍,已经随着开明攻下了第三座营寨。 长庚听他说出这番大言不惭的话,面上微露不快。但是想到他刚才说的荧惑的计谋,又很是担忧。 “不管开明统领了吗?”长庚悄声地道。 戴玉衡哼了声道:“她还想着怎么弄死我呢,这次的战役,倒是给她吃点苦头,这样才会长教训!” 长庚缩了缩头:“监军说的教训是……” 戴玉衡注目前方,“我想,荧惑应该很快就会出手了。” 话音刚落,身后一骑快马,一路喊着:“报!”拼命赶来 戴玉衡连忙止了步,又四处找寻开明的踪影。 戴玉衡不快地道:“统领在前方杀敌,有什么事禀报本监军也是一样!” “是!”小兵来不及抹汗,飞快地道,“大事不好!北宫,北宫突袭我们营寨……” 长庚闻言脸色大变,众人皆俱,只有戴玉衡冷冷一笑,“果然。” “杀了留守的将士,抢夺了粮草!”小兵顺过气来,这才说完完整的一句。 “不出所料!”戴玉衡握紧了剑柄,盯住前方晃动的人影,“只怕开明这一回,会全军覆没!” “监军,怎么办?”长庚向戴玉衡急切请示,无意中已把他当作最高领导。 “我领一支队伍攻回去,北宫肯定不会料到我们会有余力顾及后方,能顺利取下最好,不能的话,再来和你会合。”戴玉衡果断地做了布署,“长庚,你领剩下的人去通知开明统领,务必让她认清形势,与荧惑合作无异与虎谋皮!” “是!”戴玉衡的指令正合他的心意,二人立即兵分两路。 开明初战开捷,连得三座营寨,正在自鸣得意,忽然听到嘈杂的人声中,传来异常嘹亮的声音:“开明!” 她在原地拨转马头,透过欢呼的士卒们挥舞的双臂,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飞快奔来:“开明!开明!” 她脸上露出笑容,扬手道:“长庚,我们胜利了!” “不是的,开明!”长庚一边纵马飞驰一边焦急呼喊,“你中计了!” “你在说什么?”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两个字,提高声音问道。中计?长庚好象说中计? 眼睁睁看着长庚的身影由小变大,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突然一花,不见了他的人影。长庚象是凭空消失了。她心里倏惊,顿时感觉不妙,何止长庚,身边两千名士兵竟同时诡异地消失,连影子都没有了。 什么时候起,眼前起了漫天的大雾,竟是伸手不见五指。她惊惧地现,全世界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荧惑的巫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荧惑对自己施展了巫术!漫天的大雾,不正是狗子描述他自己惨烈战事的那一场吗?除了陷于昏迷中的他,没有一人生还! 开明浑身的汗毛倒立,惊恐万状,向四周喊道:“有人吗?快回答!”一片空旷无声,竟象进入了混沌世界。 她攥着缰绳的手心开始出汗,无意识地收紧,勒得战马嘶嘶直叫。终于,她用力一挥马鞭,疯狂地开始在大雾中飞奔起来。 踏过坎坷的地面,趟过流水的泥塘,树枝削过衣角的声音,一切都是凭声音去想象,她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恐惧,还有什么比落入想象的世界更可怕的! 马蹄象是绊到了岩石,前蹄一软竟将她重重掀下马来。她痛得在地上蜷成一团,感觉四肢都象断了一般。听到战马的嘶啼,听到马蹄远去的声音,她感到了无边的恐惧,甚至绝望,真真正正地,剩下她一个人。 哒哒的声音从迷雾中传来,象是某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近,直到露出靴尖,一个人走出来,站到了她趴俯着的身体面前。 一滴鲜血沿着刀刃滑落,恰巧落在她目光注视的地面上。她象被电着般,倏抬头,看到这人的脸面,登时愣在那里。 迷雾的外围,长庚的战马正不停地原地攒步,不敢往前钻,又无计可施。几分钟前,他还看得到千名士兵和主帅旗下的开明,看到开明向他欢愉的笑脸,一眨眼功夫,竟然失去了所有人的行踪。 这一场雾,起得太蹊跷了。 紧了紧缰绳,他实在按捺不住,就待跃入。辔头被人死死揪住,低头一看,竟是狗子。 “快放手!开明在里面!”长庚向他挥鞭。 狗子死活不肯放,咬着牙叫道:“长庚统领,不可以!是荧惑制造的蛊术啊!” “你胡说什么!”长庚怒吼,“蛊术只是下虫,怎么会有雾!” “不是雾!是幻烟!”狗子大叫,“荧惑在山上升起的幻烟,借风吹到山脚,让人产生幻觉,会自相残杀!” 话音刚落,听到雾里头兵器撞击得厉害,惨叫声连连。 “这样不行!开明会死在里边的!我要去救她!” “谁也救不了谁!进去只有死!”狗子吼道,“开明统领只要够清醒,就不会被幻相迷住!她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 “你说的话顶个屁用!快滚开!”长庚的鞭子抽到了狗子身上。 狗子竟强忍扛下,不肯放开辔头,“谁也帮不了她,只有靠自己!长庚统领,你不明白吗?现在只有靠她自己救自己!” 第一百零九章、放弃一切,跟我走吗? 明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人,满身鲜血,手中的钢刀=过一般,不停地往地上滴着血。但他的脸,却是极年轻的,也是她极熟悉的。 透明的眸子,长而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印象中总是微笑着的嘴角。 “旋……”她颤着声音,念出了梦魇中的名字。 这个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曾经温暖过她,又伤害过她,最后远走天涯的男人,竟在这样一种场景下重新见面了。 “是你吗?”她狐地看着他,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实的人。他的眉毛拧得太紧,他的眼神过于冰冷,看着她的表情就象看着一只等待屠宰的羊,是的,他想对她下手! 他真得扬起手中的钢刀,直直向她砍来。 开明大惊,就地翻滚才险险避开。 旋想杀她?!难道潜意识中,旋给她的印象就是如此凶险?! 她没学过心理学,但知道什么样的心态造就什么样的幻境。荧惑想要的不就是人心底最恐惧的噩梦,和最害怕的事物吗? 她真得害怕旋吗?因为听过了他诸多的传奇后,产生这种惧怕心态? 她忽然感觉到另一种真实地恐惧。荧惑**别人地恐惧时。是不是同时也洞悉了对方最脆弱地地方? 荧惑。才是最令人害怕地人!自己完完全全陷入了他地圈套。 胡思乱想只在一瞬间。刀刃冷不防扎住了她地衣襟。深深扎进泥泞地面。她无法再闪躲。苍白地脸倒映在染血地刀身上。她惊恐地盯住旋。只感觉心脏跳得一阵快过一阵。 她怕旋。不只是因为他在东宫实施地一系列暴力事件。更因为她本人深受其害。是地。她怕地是。被他再度侵犯。 象是知晓她地心思。旋地双手揪住她衣襟。“嘶啦!”一声。衣帛尽裂。 荧惑。你这个混蛋!她在心里怒骂。感觉到身体被很真实地压住。带着血腥味地亲吻。从她脸颊一路延伸下去。密密麻麻布满了她地身体。 她挣扎着,被压住的沉重感,柔软的触觉,真得是做梦吗?手指无意间碰到刀刃,她蓦然想到什么,狠狠心张开手掌,用力握住了锋利的刀身。 殷红的鲜血从手指缝缓缓流淌,渗入了身下的泥地,她感觉到一阵子的刺痛,神智象被谁拎着在水里涤过一般,骤然清醒。 睁开眼的同时,一切幻相消失,没有大雾,没有旋,衣着完整。有的,只是满眼荒芜的秃岩景致。 撕下一片衣角,将手掌地伤用力缠住,刀是真的刀,一把断了半截的残刀。她将断刀从地面拔出握在手里,摇摇晃晃向着前面走去。 又是一阵轻薄的雾气,她立即捂住口鼻,也不知来得及来不及,眼前的景物却变成双影。 定了定神,对齐焦距,一幅令她意外的画面在眼前展开。她看到了宝贝,梳着两条冲天辫,坐在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前,对着她笑得好不开心。 “怎么可能?”她喃喃地道,按捺着激动地心情,脚下却不可抑制地向她走去,“宝贝!宝贝!” “妈妈!”宝贝向她张开肉乎乎的小手,笑得月牙弯弯。 “开明。”视线中转出一个男人,文秀的脸庞,架着副无框眼镜,身上穿着家居服,系着一条碎花图案的围裙,一手拿锅,一手握勺,对她笑道,“出去晃悠这么久,你总算是回来了。” “我回来了!”眼前这一切,是心中最美好的想象吗?就算前面是陷阱,她也心甘情愿地踏入。 断刀落了地,她无意识地迈出一步,腰身突然一紧,似被某种力量强制带离,竟往旁边移去。 她茫茫然望着施力的方向,看见模糊的一个轮廓。那人张嘴问了一句,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对方摸出一样东西,在她鼻端处嗅了嗅,她打了个猛烈的喷嚏,象是做梦的人刚刚清醒一般,恢复了神智。 入目处一张白色地脸,淡色眼眸充满深究,轻薄的嘴唇紧紧抿住。她目光下移,落在他变得更加黯淡的长上,此时他的尾,正纠缠在她肩头,而她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挨着他的身体。 她伸手推在他胸口,摸得到他嗵嗵的心脏跳动。她愕然,现在这情形,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你看看那边。”他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她转头看去,自己刚刚走向地地方,竟是一大片松软的泥塘,要是走进去,别说一个人,只怕是一只鸟也飞不起来。 她倒吸口气,荧惑何其狠心,竟将她最美好的幻境制造在这片杀人的泥 她转目怒瞪他。 荧惑反而不解地看着她手上的伤口,问道:“你明明割了手,可以保持清醒,为什么还要执意走向泥塘?” 开明不答,只是瞪他,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荧惑想到什么,轻轻一笑道:“明白了,是家地幻相过于美好吧!那些,是你的家人吗?” 她怒意更盛,他果然知道。 “你是从哪里来地?”荧惑依旧轻笑着,目光却是闪烁不定,“我现在能确定你根本不是五宫里的人,告诉我,你从哪里来?” 她将他地身体推离,眼中满是愤怒,“我不会告诉一个骗子的!” “嗯,先是变色龙,现在又是骗子。”他调皮地摸了摸自己地鼻子,嘴角上挑道,“这些新鲜的词语,新鲜的做风,都是开明统领那边的世界所流行的吗?” 开明猛吃一惊,荧惑居然毫不惊讶地给她定了异界的身份。荧惑看见她脸色大变的样子,反而笑道:“做为蛊师,阴阳两界的媒介,任何奇异的事件都是理所当然的。” 荧惑竟然这样坦然接受她作为异类的身份?她真是万分惊奇。 “你我都是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人。”他笑得很是开心,象是找到同类一般,“我是蛊师,你是阴界的人。” 开明的脸一沉:“我的世界不是阴界!” “随便哪里吧,我都无所谓。”荧惑走上一步,向她伸出手,“如果我说,我放弃这场战争,放弃北宫的一切,你愿意跟我走吗?” 开明怔住,他在说什么?放弃北宫的一切?跟他走?他不是一直拿自己来研究吗?救下她难道不仅仅是因为好奇自己的异界身份吗? 为什么向一个实验对象出这种让人误会的邀请? 好半会,她才憋出一句:“你,不做宫帝了?” “女子大都贪心,一般都想要男子放弃一切,只拥有她一人,以证明自己的真心,惑正在努力效仿,不知你满不满意?”荧惑的笑怎么看怎么怪,话听起来也是邪气十足,“不过开明统领不是一般的女子,若是要求惑王位与真心兼得,惑也可以尽量满足你,统领你觉得怎么样?” 开明总算是听明白了,荧惑让她开条件呢!跟他走,随便她开什么条件。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蛮动人,不过再动人的话语也抵不过成天让她试蛊的可怕经历。 想到试蛊,她不由地打个寒颤,荧惑不是喜欢她,只是对她的其他用途更感兴趣。她往后退了一步,大声道:“我有相公的!” “是那个旋吗?”荧惑依旧笑着,象是万物皆在他掌握中,“我在你的梦中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你别胡说,我成过亲,有老公又有小孩……”她犟嘴道。 “开明。”荧惑轻轻摇头,“我很清楚你的状况,你多说也无益。” 她的寒毛都要竖起,旋出现的那么一个片断,他居然说自己已经全部清楚了她的状况?难道她在中了招后还说了其他的什么话吗?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不然的话,这个人怎么可能知道她心里最隐秘的想法? 太可怕了!她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眼前这个人太可怕了!虫蛊、幻术,谁在他面前都是一个透明人,谁都逃不过他锐利的眼睛! “跟我走吧!”他注视着她,眼里的光芒开始闪动。她接收到那道光,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这男人的眼睛看不得,看了要坏事。 心里明明知道不行,眼睛却象被胶水粘住一般,竟然移动不开半寸。 荧惑的脸上带起浅笑,眼里的光芒闪动得更加狡谲。他向她伸出手臂,极具诱惑地道:“来,过来。” 开明很听话地慢慢抬起手,握向他的手指。 “嗖!”一声厉响,一道神来之光,直直穿透迷雾,从二人手指中间擦过,射向后面,撞击到某物的脆响。 荧惑听到这声响,脸色大变,随即敛去慑人魂魄的眼神,往后看去。后面出声音的同时,响起惊天动地的叫声:“哎呀,香炉倒了!” 开明摇了摇身体,清醒过来,听到这个叫声不由讶然,太熟悉的声音了,是营室那小厮。 “主子!主子!有人把香炉射翻了!幻烟灭了!”营室还在那里大呼小叫。 “闭嘴!”荧惑眼里带起杀气,回旋身体向外看去,“是谁?出来!” 第一百一十章、挟持我吧! 罩在面前的雾气越来越淡,淡到一阵风轻轻拂过,散在风中。/雾气散尽,现出几人身影。先出现的是两匹骏马,一张文静俊秀的脸,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开明苦笑一声,难道是被戴玉衡救了吗? 仔细一看,他身边另有一人,英气逼人的脸上满是愠怒,左手执弓,右手呈放箭的姿势,看到这人,她才放下了心,还好,放箭的是长庚。 幻烟散去,二人才将口鼻处缠绕着的白布扯去,深深吸了口气。 荧惑冷笑道:“两位想的好办法,这样就能对付我的幻烟了吗?” 戴玉衡微笑道:“尽量避免吸入烟雾,只能将布打湿捂在口鼻了,虽然形象不雅,总算有幸再次见到皇子,也不辱使命。” 长庚冷哼道:“少跟他废话!现在幻烟消失,他也作不了怪了!” “谁说的?”荧惑哈哈大笑道,“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呐,知道什么叫蛊师吗?你看,我只要吹响这个……”他手指一动,竟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一根不盈一寸的短笛,“这个叫骨笛,吹响它,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开明愣愣地看着他,吹响骨笛,就象恐怖电影里出现的场景一样,会出现无数的虫怪,或,更可怕的凶猛野兽?她打个寒颤,无法想象接下来的画面。 长庚生硬地道:“你想唬谁呢!”摸出一枝长箭,箭尖对准他的咽喉,“你敢吹响一声,我叫你当场毙命!” 荧惑静静看着长庚,将骨笛放在唇边,作势欲吹。长庚毫不畏惧地瞪视他,手中的箭已经拉至最满。 戴玉衡也是一脸深沉。他们身后。中宫地士兵正向这边纠集。虎虎地脚步声震耳欲聋。 “荧惑!”开明大声叫道。他目光一滞。转向她。 “我答应你!我跟你走!”开明涨红着脸。大声向他宣布。“但是。你要放过中宫所有地人!除了戴玉衡!” 长庚与荧惑地脸上同时露出不可置信地表情。戴玉衡却是又羞又怒。在这种危急情势下。她竟然还想要他地命。 荧惑瞄瞄长庚涨怒地脸。又看向开明。“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我跟你走!”她高声叫道。这一下不止长庚听得一清二楚。连后面围上来地士兵都听得明明白白。 “你疯了,开明!”长庚雷霆般一声怒吼。 荧惑脸上带起讽笑,向她伸手:“你过来。” 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他一把将她扯过,挡在自己身前,向着长庚冷笑:“这一下,你地箭还敢射出吗?” 长庚立时僵在那里,绷紧的手指都在颤抖。 荧惑的身后,营室小心探出头来,悄声道:“主子……” “说!” “夺粮地队伍失败了,中宫重新占据了大本营,我们的三座营寨也拱手让给了中宫,你看……” “意思是说我们在这场战役中败了?” “……当然,中宫也折了相当数量的士兵……” “中宫的主帅不是在我们手里吗?”荧惑冷笑道,“以主帅来换宫域如何?” “别傻了。”开明在他身前闷闷地开了腔,“以我一条贱命换中宫地土地简直是异想天开,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挟持我以便你们顺利逃离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闭嘴!”荧惑冷哼道。 营室犹豫的道:“主子,统领的提议很中肯,目前看来这条方案最可行……” 荧惑将勒在她脖子的手臂紧了紧,压低声音道:“你明知是死路,为什么肯跟我走?”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她推了推他的手臂,呼嗤呼嗤直喘粗气,“轻点轻点,被勒死就没利用价值了。” “你甘愿被我利用?就因为我说我们是朋友?”荧惑冷冷地道,“你记不记得我骗过你多少次,一次又一次骗你吃虫蛊,还有这次的战役,骗你进入我地幻烟,害你差点没命,你还敢说我们是朋友?” 开明大口大口地吸气,困难地道:“但是,你不是救了我吗?” 荧惑一时怔住,“那是……那只是,对你的身份好奇而已……” “虽然你这人十恶不敕。”脖子感觉紧了紧,连忙转了口风,“总算也是对我网开一面,我也不想两宫生灵涂炭,拿我地命作个交易,你们快点走吧!” “你倒真是伟大。”荧惑冷笑不止,“不怕我利用完毕,一刀宰了你吗?” “你不会的。”她干脆地道。 荧惑眼光闪烁,从后面注视着她地侧脸,一时之间思维混沌,竟然不能思考。 营室身后聚拢了越来越多溃败的士 主子……” “走吧!”荧惑忽然长叹一声,挟持着她往后退去。 长庚地箭尖一直牢牢跟随着他们的动作,戴玉衡依旧臭着一张脸,中宫的士兵慢慢形成包围的队形,向着荧惑他们缓慢移动。 “谁也不许过来!”开明忽然厉声喝道,“谁敢轻举妄动,让你们的主帅没命的话,全部按军法处置!” 她的话一出口,中宫士兵立即停止了动作。 荧惑的眼神更加复杂,他们退得更远,长庚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长庚!”开明向他喊道,“收起弓箭!我没事!我不会死的!”说到最后,向他展开一个温暖的笑容。长庚大大吸了口气,默默垂下了蓄势待的箭。 北宫的士兵已经开始撤退,营室牵来了两匹战马,“主子,可以走了!” 荧惑没有放手,一只手臂仍圈住她的脖子,只是放松了力度。 “主子?” 荧惑没有理睬身后的营室,忽然向她附耳道:“跟我走,好吗?” 开明感觉身体微微一僵,他这话说得极轻,语气也很恳切,听起来竟象情人间的耳语一般。 她扯了扯嘴角,强忍心中的搔痒,干笑道:“承皇子盛情,只是中宫的主帅这样不体面的被掳走,实在是很难看,咳~为了两宫的大计着想,皇子应该还是放手为好。” 荧惑微微一笑,唇角几乎触到她的耳垂,低语道:“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猝不及防一个吻,印在她的耳朵上。 耳上象被极强的电流触到,把她半边脸都电麻木。她象个傻子一样动弹不得,呆呆愣在那里。 荧惑亲吻她耳朵的同时,手腕一翻,某件圆圆的物体滑进了她的衣兜,他一语双关地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推了她一下,她往前踉跄了一步,这才恢复过来。后知后觉地捂住耳朵,竖起眉毛瞪向他。 荧惑翻上马鞍,向她纵声大笑:“开明,这次暂且放过你,不过,惑认准的东西,迟早是要再来拿回的!”哈哈大笑声中,两骑已经扬尘远去。 开明恼怒地冲他的背影呸了一声,败军之将,逃跑还要说大话。可恨自己白白被他占了便宜。 摸着耳朵正悻悻,抬头看见对面马背上的两个人,长庚和戴玉衡,因为刚刚看到的事情太过震惊,嘴巴和眼睛都变成o型,还没从那种状态恢复过来。 她不提防这种丢人的事被二人看个正着,脸上一时下不来,讪讪地道:“啊,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跟过来了?” 长庚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快向她走来,满脸怒气:“荧惑他轻薄你吗?” 这个可以称为轻薄吗?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长庚怒骂道:“我要追上去杀了他!” “哎,别冲动别冲动!”她急忙拖住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长庚回身怒瞪她:“你怎么解释?”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解释什么?你又不是我老公,这不算给你戴绿帽吧! 戴玉衡总算逮到了出气的地方,不阴不阳地道:“难不成是开明统领跟荧惑皇子本来就相好?哦,对了,皇子作质子那段时间不是跟统领也曾同居一室过吗?大概是双方那时互生情愫,所以这次统领表现得这样大义凛然,执意要放走北宫皇子了。” “你胡说什么?!”她怒喝一声,戴玉衡这家伙把什么罪名都扣在她头上了,弄不好要被他倒打一耙,“你长了眼睛的,没看到我被挟持了吗?” 戴玉衡冷笑道:“就不知是自愿挟持还是被迫挟持的?” “你和荧惑同居一室?”长庚象极了逼供问奸的老公,直直向她压迫过来,“你竟然和他好到这种程度?” “说过了不是这样子!你有没有脑子!”她被逼得性起,几乎跳起,“你在这个时候,想和姓戴的一起来对付我吗?” “我没有和他一起……”长庚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撇清自己跟戴玉衡的关系,“好吧,你有机会再向我解释清楚,现在我不问了。” 有机会向你解释清楚?开明一声哀叹,长庚老大,还真当自己是她的谁了。 “开明,你受伤了?”他这时才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口,眼瞳放大,“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弄的伤?” “没事,在幻烟里时,出了点意外。”她无所谓地道,翻动自己的手掌。 长庚叹了口气,展开右臂,毫不避嫌地搂住她的肩头,往前走去,“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回去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无礼的监军 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对上戴玉衡笑笑的地道:“长庚,我自己会走,别推我!” “我刚才就怕你出意外了!你知不知道!”他的手握在她肩头,越握越紧。她吃痛,却不敢出声。 狗子牵过来一匹战马,长庚托住她腰部,将她托举上马。众目睽睽之下,她脸上都快羞红。 戴玉衡抿着嘴,笑得好不得意。她瞪了他两眼,他故意移开目光,看着北宫撤退的方向,微叹道:“可惜了,明珠没有得手。” 明珠?她忽然想到荧惑亲吻她时,某样圆圆的东西滚落进她的兜里,刚才被长庚一番举动弄乱,竟忘了这一档子事。伸手进衣兜,摸到一颗圆溜溜的玩意,很自然地掏出来,乍看之下,“咦?”了声。 众人被她的声音吸引,注目在她手上,那是一颗巴掌大小的透明珠子,很象水晶玻璃球,看不出任何出奇的地方。 她疑惑地将这珠子翻来覆去地看,荧惑将这珠子给她干嘛?难不成他还有收集玻璃球的爱好?戴玉衡看到她手上的珠子时,却大变了脸色,连声音都颤抖:“你这个,是哪里得来的?” “荧惑临走的时候……”连忙闭了嘴,视着他道,“凭什么告诉你!” 戴玉衡冷笑一声:“北宫皇子对统领真是有心,竟然连北宫的国策明珠都给了你。” “国策明珠?”她大吃一惊。瞪着这颗不起眼地珠子。“这就是国策明珠?”戴玉衡心心念念想得到地五宫地明珠之一?但是荧惑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地东西给她? 戴玉衡迅向周围扫了几眼。低声道:“别出声。回去再说!”拔转马头。向着身后围拢地士兵喝令道。“主帅已经安全归来。各家统领清点一下队伍地死伤人数。原地处置妥当。立即回营!” 头目们答应着。互相检视自家士兵地伤亡。扶戟拖枪。推着夺来地辎重。胜利回归。 开明瞪着他地背影。好一阵子气恼。好歹我也是主帅啊。号施令应该是我地权利。怎么被这小子抢先了!心里惦记着国策明珠。将它小心地放回衣兜。强忍着不快。纵马离去。 回到自家营地。手上地伤换了新药。禁不住掏出明珠细细观摩。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奇特在哪里?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奇? 正在纳闷。帐布被人掀开。几人闯了进来。人还没到眼前。哭声已经呼天抢地。“开明啊。你还活着啊!” 她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被一股大力重重圈住。陷入这个熟悉的身体,她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叫道:“春花!” 春花抱住她,呜呜作声不止:“好可怕!打仗好可怕!眼前都是死人呐!开明,开明我怕连你也见不到了!” 怎么回事,平时壮得象个熊般的悍女还会怕死人?开明又好气又好笑,扯着嗓子道:“快放开我!没被敌人杀死要被你抱死了!” 春花立即撤了手,抹着通红的眼睛道:“你怎么不告诉我,战场上会有鬼呀!” “什么鬼?胡说什么!”她揉着自己酸疼的胳膊,没好气地道。 “真得有鬼呀!”夏草和秋菊不失时机地附上前,脸上满是惊恐,“我们都看到了,死了的人又站起来,断了半截地身体,没头的士兵,啊啊,太可怕了!”三人搂抱在一起。 开明听得微微一愣,这是什么话?断了半截的身体?没头的士兵?世间哪有这种事情? 她蹙紧眉毛:“你们在哪里看到的?是不是进了幻烟了?” “周围全是大雾,我们冲在第一线!”春花胆怯地道,“早知道北宫的士兵都是鬼兵,打死我我也不会上去的!” 开明这才明白,她们是中了幻烟,产生的幻相,看来这三人平时不怕人,倒是怕鬼。她心里笑笑,有心捉弄她们一番:“现在知道战争的可怕了吧!平时还作威作福,都是因为你们欺压别人惯了,所以天神才派鬼兵下来整你们!” 三人又是哇呀呀一阵大笑,连连抱头说不敢。 开明心里暗想,这三个女人冲进幻烟还能活着出来,真是奇迹,嘴里说道:“其实跟鬼兵打仗要贴灵符,谁叫你们这样冒冒失失地冲进去的,没掉脑袋算你们运气!下次记得要听我地话,每人一张灵符,保你们平安无事,还能封官进爵!” 三人经过前次战役,对她的话完全信服,连连称是。开明不跟她们再扯淡,吩咐春花去看饭菜好了没有,就挥手赶三人出去了。 这三人前脚刚刚迈出,又有一人后脚踏进。她抬眼瞟见 的神情都冷了几分:“知道你会来,说吧,想干什么 来人笑笑,不理会她的冷淡,提起衣摆坐在她下。他已经换过染血的长衫,长重新梳理后,看起来清清爽爽,来人正是少年公子戴玉衡。 “统领就算不欢迎戴某,戴某也来,能否借统手中的明珠一看?”戴玉衡开口直奔主题。 开明哼了声,将珠子在木质桌面上一推,滴溜溜滚到他那边。 戴玉衡连忙按住,心疼地道:“统领太不小心了,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没什么好琢磨的。”她淡淡地道,“不就一破珠子吗?” 戴玉衡摇头:“真是不识宝物。”将明珠捧在手心,仔仔细细地上下翻看。 “不用看了,什么都没有。”她伸个大懒腰,眼睛瞟向他,“我看了一百遍了。” 戴玉衡脸上露出奇怪神色,“这真得是北宫的明珠吗?” “我怎么知道。”她往后仰倒在坐榻上,打着哈欠道,“还不是你说的吗?” 戴玉衡专心研究着这颗玻璃球,自言自语地道:“外形和中宫的一模一样,但是,为什么没有字?” “字?”她眯了眯眼,忽然想起荧惑曾经试探过她地话:中宫的明珠上,可有什么字?难道中宫的明珠跟北宫的不一样? 戴玉衡似乎没有防备她,随口就道:“中宫的明珠上,刻有一个北宫地却是完全的空白,这是为什么?” “智?”她更加不解,也懒得多问。 戴玉衡瞟了她一眼,一下子没看到人,这才意识到她躺到榻上去了,嘴角微微勾了勾,似有些好笑,“开明统领,荧惑将这个交给你,可有说过什么话?” “话?”她立即想到那一个令她麻了半边身体地亲吻,心里抖了抖,努力回想他走之前,在她耳边的低语,“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是什么话?”戴玉衡听了微愣,什么叫你自己看着办吧?是把明珠交给开明,让她自己决定明珠地去留吗? “开明统领。”戴玉衡试探地看着她道,“可不可以借你的珠子,让戴某再钻研几天?” 她在桌子那头伸出手,摆了摆。 戴玉衡皱眉:“统是不愿意?” “无所谓了,你拿去吧!”她懒洋洋地道,“这玩意吃又不能吃,当又不能当,又容易破碎,你代我好好保管吧!”她这番话说出来很是大方,戴玉衡听得有些懵,她会这样轻易放手? “不过……”她话锋一转,伸出一个指头朝上,朗声道,“你借了我地东西,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我以后要向你讨回的!” 戴玉衡忍不住笑了笑,这就是这个小女人的算计,还真会做买卖。她的手指再次在空中点了点:“不许耍赖!” “好,我依你!”戴玉衡痛快的应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目前拿到明珠要紧。 原来开明在戴玉衡开口之时,已经在脑中将这件事情的利弊迅权衡一遍,姓戴的这次向宫帝请命担任监军,无疑是奔着北宫的明珠而来,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亮出珠子,已经招来灾祸。既然他对明珠势在必得,还不如顺水推舟地给了他,顺便捞个现成的人情,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至于天厥宫帝想不想要,那就不关她的事了。这两派的争斗,能躲多远向躲多远。 戴玉衡自然不知道她这一番心思,只当作她不识宝。将明珠收好,注视着看不见人影的桌子那头,他微笑道:“开明统领,经此一事,我总算有点明白你的作用了。” 她在桌那边哼道:“现在才明白我的用处吗?哼!” “不错。”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原来统领的作用是在国策明珠上面。” 她呼一声坐起,散乱着头瞪他:“你什么意思?” “我在强调你的作用。”戴玉衡浅浅地笑着,玉样的脸庞上明眸皓齿,端得俊俏无匹,“因为我一直在估量统领的去留问题,现在总算有答案了。” 她皱起眉头,听不懂戴玉衡打的隐语。 戴玉衡立起,向她走近。她立即闪出警惕的眼神。 戴玉衡走到她的榻边,坐下,她往后蹭了蹭,“你想干什么?” “统领不必紧张。”戴玉衡抬起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掠了掠她弄乱的头,柔声道,“头乱了。” 开明挡开他的手,皱眉道:“监军对上司一惯这样无礼的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你是一个疯婆子 玉衡瞟见她右手手掌的绷带,微微一笑,将她的手腕握在自己手心。(她在触到他手心的温度时一阵颤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戴玉衡,难不成想用美色诱惑自己? 不过这苦大仇深的冤家,长得真***d好看。她心里一边咒骂一边赞叹,却见戴玉衡的长睫毛抖动着,从注视着她的伤口移向她的眼睛。 “从来只与虫蝎相伴的蛊师荧惑,跟统领相处了几天,居然转了性子,不止没有加害统领,还把国策明珠交付给你,统领真是让戴某刮目相看。”他轻浅地道,笑容淡淡的。 开明挣了一下,他捏住了她的伤口,快愈合的伤口立即裂开,她的脸色唰一下变白。戴玉衡以折磨她为乐吗? “你这个混……” “东宫的小碧,南宫的卿云也是!”戴玉衡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手劲越来越大,目光越来越阴狠,“还有跟随我多年的玑!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这么多的男人甘愿为你卖命!你这女人!” 血从包裹的纱布中浸出,瞬间染红了掌心的纱布。她咬着牙,左拳握紧,猛力抡向他的侧脸。 戴玉衡不慌不忙地分出一只手挡下,将她左手压制在桌面上,冷冷地看着她道:“要不是觉得你在国策明珠上面有点用处,这次就不打算留你了!听好了,这次战役的功劳记给你,我会让天厥帝封你的官,只是,你以后必须要帮我搜集其他三宫的明珠!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了吗?” 她苍白着脸,连声道:“很痛,我听不进话,你先放开!” 戴玉衡将她的伤手放开,她突然反握拳头,握着那只受伤地手,不管不顾地向他打来。 戴玉衡不闪不避。竟强行受了她这一拳。她这拳打在他胸口上。因为伤口绽裂力道减轻不少。自己先松了手。呼痛不止。 “哼。狡诈地女人!”他抓住她地下巴。强行抬起。迎上她愤怒地目光。冷声道。“上次打了我一巴掌我还没跟你算帐。这次又打我一拳。我给你一一记下!你这种野猫一般地女人。是不是尝起来跟其他地女人很不一样?这就是吸引那些男人地地方?” 将她放在桌上地手往前一扯。她不由自主地向他仆去。连忙撑住身体。戴玉衡地脸已经近距离呈现。 她惊恐地现眼前这张脸跟自己贴得太近了。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珠光色地嘴唇微微开启。唇瓣上地纹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开明统领时。在乡间那条朊脏泥泞地小路上。你和一个村妇打架。头扯断了。衣服也撕破了。光着一双眼睛盯住我地轿子猛瞧。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疯婆子……” 开明也记得。当时轿内人一声嗤笑。令她产生莫名其妙地羞耻感。原来就是戴玉衡。 “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后会和这个疯婆子如此纠缠不清,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和这个疯婆子坐在同一间营帐,讨论不知所谓的国家大事……” 开明恼怒地瞪大了眼睛,戴玉衡说这种话,不是摆明了羞辱她吗?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他手底一用力,她差点和他的下巴来个亲密接触,连忙稳住身体,心里恼怒异常。 帐布突然一阵簌响,几声响亮的脚步声,蓦然停顿在了门口,似是搞不清楚现在看到的画面是怎样一种状况。 戴玉衡因为这些响动,停止了无礼地举动。开明得了救般感激地往外瞅,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尖脸小眼地狗子,端着一托盘热气腾腾的饭菜,小眼睛瞪得滚圆,吃惊地看着他们。 眼光一溜,看到了狗子身边地年轻人,浓眉紧皱,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烁着不知明地业火,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 “狗子!长庚!”她雀跃地叫道,来得太好了,简直是救星! 狗子张合着嘴巴,结结巴巴地道,“统,统领,怕你饿了,所以,所以我们……” 戴玉衡放开了箍制住她的双手,镇定自若地立起身,转过去面对他们,脸上带起淡笑,就向外走去。 开明这才感觉到手掌钻心地痛,鲜血顺着纱布淌到了地上。她蹙眉呻吟着:“哎呀!” 长庚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目光凌厉地横向戴玉衡:“出了什么事?” 戴玉衡仍带着春风般的温和笑容:“没事,和统领聊了几句话。”一眼未看他,就要跨出帐门。 “戴玉衡!”开明在他身后高声一喊,他顿了顿脚步,微微向后侧头。 “你一直问我,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帮我,我现在告诉你,你听好了!”她咬牙切齿地道,“是真心!你付出真心,人家才会以心换心!绝不是你说的那种龌龊行径!” 戴玉衡脸上表情未变,掀了掀长睫毛,转身,出了帐门。 长庚向她大步走来,抓住她的手腕,“怎么回事?伤口又裂开了?” “ 比起受羞辱,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她恨得牙咬得痒玉衡这狗东西,竟然说她使什么手段勾引男人,竟然说她是不是尝起来不一样,竟然说她是疯婆子,这个混蛋!绝对,绝对不能轻饶他! 快步走出营帐,戴玉衡的脸上满是轻蔑的笑,以心换心吗?真是幼稚!难道就因为这个不成文的理由,荧惑肯把视作宝一样的国策明珠交给她?或,他这样做另有用意? 戴玉衡忽然心念甫动,微微一笑,也许,荧惑比他想象中更聪明,一颗明珠换来北宫全国的性命,不是更有价值吗?但是,荧惑绝对想不到的是,他戴玉衡,要的是一个大一统地国家,绝对不只是区区的北宫。有了明珠,北宫只是早晚的事,暂且,先放过北宫好了! 接下来地事情都是按章办事,戴玉衡向中宫禀明了情况,天厥帝颁旨,令他们凯旋回国。 军中辎重收拾妥当后,几千军马浩浩荡荡地回师,进入中宫,高奏凯歌,中宫百姓夹道欢迎,热闹非凡。 大大的“帅”字旗帜下,开明却是一脸的凝重,望着眼前张张欢腾地笑脸,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明着中宫赢了,实际上她完全败给了荧惑,甚至败给了戴玉衡。 这一场对北宫的战役,最大的赢家是戴玉衡。 朝堂之上,她静静地跪着听旨,心猿意马,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个爪哇岛上去了。 “统领?开明统领?”宣旨地老太监提高声音问了两遍,她才从梦中惊醒。 “还不领旨谢恩?” “谢恩?”她惶惶然地看着那张翕动的嘴巴,不知道这个老太监刚才说了些什么,“哦,要谢恩,要谢恩。”管他说了什么,既然是谢恩就不会有坏事。 她这一反常举动,顿时惹来几道目光。 “戴侍郎听封!”老太监的声音又响起,成功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她不禁松了口气。 戴玉衡跨前一步,单腿跪下,跪在她地身边,悄声道:“你刚刚被封官了。” “什么官?”她颇为好奇。 戴玉衡横她一眼,“真厉害,在宫帝面前居然还能走神。刚刚你被提升为将军职务,顶了大音的空缺。” “啊?”她大惊,失声道,“那怎么行!” 老太监的声音嘎然而止,她这才觉自己的音量过大,已经盖过了太监念咒般的声音,堂上的文武百官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高台上地天厥帝射过来的目光却充满了责备。 她正暗叫糟糕,却听戴玉衡一声轻笑,朗声道:“谢陛下赏赐!”将一干人等地视线又一次带了过去。 因为这么一出意外,接下来赏赐谁和谁受赏赐,都与她无关了。她满脑子乱哄哄地想,糟了糟了,天厥帝是什么意思?顶了他老情人的职务,叫他老情人去哪混?他又想把自己怎么编排? 这算不算明着拉人,明着跟戴府干上了?眼睛瞥向戴玉衡,这小子神色自若,城府深得你没法探究。她叹了口气,放弃从狐狸身上找缺口。 封赏完毕,百官散去后,她还站在宫殿门口恍惚。 “怎么了?”身边有声音在问,她回神,看到了那张俊俏地脸,带着可恶的笑容,静静立在一旁。 “我怎么样,不关你事吧!”她冷冷地看他。 戴玉衡微笑道:“看陛下地意思,是下定决心了。” “什么意思?”她皱起眉头,戴玉衡说话半遮半掩,好象有所指。 戴玉衡却不明讲,只是笑:“既然这样,我们不妨陪他下完这盘棋吧!” 听到这句话,开明心里突然咯登一下,说不出什么原因,隐隐生出某种不安。 戴玉衡的眼睛顺势瞟向她右手掌,那里缠了一圈更厚的纱布,“伤没有关系吗?” 她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象是被他上次那一手弄怕了,脸色铁青地道:“托你的福,戴玉衡侍郎!” 戴玉衡笑得更是开心,“我已经不是侍郎了,开明,将军……” “将,将军?你别乱说了!”她惊惶失措,一点功劳没有,怎么敢位居将军高位? “你已经被封为将军了,要习惯这种称呼哦!”戴玉衡恶意地笑着,潇洒地挥了挥长袖,“当然,如果想保持这个职位,还需要做些努力。” 她不解地望着他。 戴玉衡含着淡淡的笑容,轻蔑地掠过她,抬头望向天空:“看这天气,象是变天了,中宫开始不太平了吧!” 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阴沉沉的空中,聚拢了团团厚重的黑色云层。“轰隆”一个响亮的雷声,把她的脸色都炸得惨白。 狂风骤起,将戴玉衡的衣带吹乱在风中,他带笑的俊脸,在强烈的雷电辉映中,竟显出极端的诡谲神色。 第一百一十三章、逼宫 呼啸,抰持着冰凉的雨丝垂落在殿前的屋瓦上。 纱幔飞扬,太监宫女们手忙脚乱地关着一扇扇窗户。一双深潭般漆黑的眼眸默默在注视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葱白手指轻轻搁在细致的瓷盖上,若有所思地拨动着茶水,一下,又一下。 窗户终于被关好,宫人们向他微微躬身,退出门外。 天厥帝抬眸看着如重拳般捶击着窗棂的暴雨,一时静默。 “陛下……”身后传来声音。 他动了动睫毛,侧身看到了身后的人,淡淡一笑:“你来了。” 身后站着的人军甲未卸,头身上都有些淋湿,脸上表情很是肃穆,竟是刚刚封了将军职务的开明。 天厥帝作个请坐的姿势,她没有遵从,只顾盯住他的脸:“陛下是什么意思?” “什么?”他挑了挑眉毛,不明白她话里所指。 开明焦急地道:“为什么撤了大音的军衔,偏偏又封了我同样的官?这不是摆明了要我代替她的位置吗?” “你知道全国有多少位将军吗?”天厥帝冷笑道。“况且。你代替得了她吗?” 地确不能。她心里嘀咕道。至少不能代替她给你当情人生孩子。 “别多心。好好做就是。”他回身。再次看向狂风肆虐地窗外。“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你可以走了。” “陛下!”她直着喉咙道。“对北宫一仗。开明既没捉住荧惑。也没为陛下夺取宫域。无功无劳。请陛下收回将军之职!” 天厥帝淡淡道:“你无功无劳。难道所有地功劳都是戴玉衡地吗?你是要朕把将军封给他吗?” 开明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开明,为什么朕封你一个将军职务,你要这么紧张?” 还不是,因为大音嘛!她心里暗暗地道,嘴上又不好说。 象是看透她地心思,天厥帝接着她心里的话道:“如果是因为大音,你大可不必如此。” “啊?”她愕然,愣愣地看着天厥帝,这个人也会读心术? 她嘴角微微抽搐:“可是,陛下又赏了一座豪宅……” “豪宅?”天厥帝微笑道,“是说朕赐给你的那座府邸吗?你是将军,要有衬得上身份的府邸,不然显得我中宫过于小气。” 她张着口说不出话来,虽然最初见到大音的豪宅很是羡慕了一阵子,虽然心里别提有多想拥有自己的房子,尤其在帝都这种寸土寸金的生财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得来的宅子,想想就让她别扭。 如果是要她拿自己的自由跟性命去换一座没用的房子,还不如没有地好。 “陛下……” “要是再推让,就显得你矫情了。”天厥帝迅阻止了她的推托之辞,她只得叹了口气,“陛下这是将小的逼上绝路了。” “朕只是将开明将军你,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去。”天厥帝转身看她,笑意盎然,“看起来开明将军,也并不是一个笨人。” “谁都看得出来喽!”事已至此,她已经无可奈何,语气都有些轻浮,“将我封官,又赐我豪宅,谁都会认为我已经投靠陛下这边,恐怕戴府地杀手今晚就会寻上门来,恳请陛下明早帮我收个全尸。” 天厥帝不禁笑道:“这说的什么话?既然朕封了你地官,自然会赐你护卫保护你的安全,开明将军只管放心,朕保你今晚一根寒毛都不会少。” “只保得了今晚吗?”她颇感委屈。 天厥帝故意扳起脸:“难道要朕保你一生一世吗?你又不是朕的妃子!” 她自觉逾规,赶紧应道。 天厥帝略松了松表情,问道:“开明,朕听说,你在擒拿荧惑的途中,已经得到北宫的国策明珠了?” “哎?”给他一言提醒,开明心里咯登一声,惊跳了几下,结结巴巴地道,“这是,哪个造谣生事的人说地,陛下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吗?”天厥帝冷笑道,“听说开明将军是在几千军马的面前,拿出国策明珠地,为何到了中宫,没有献给朕?难道是将军你,私吞了不成?” “陛下,绝对没有私吞的事!我要那个没有用地玻璃球作什么?”她忙掩了口,自知失言。果然天厥帝的眼睛顿时变得锐利:“玻璃球?既然将军没有见过,为什么知道是玻璃球?” “唉,我实话实说了。”开明只得老老实实地招认,“北宫地明珠是拿到了,只不过被戴玉衡拿走了。” “戴玉衡?”天厥帝冷声道,“我就知道,他极力要求出任这次讨伐北宫的监军,没有安的好心。现在看来,就是冲着北宫的国策明珠去的。” “ 对这几颗珠子窥觎已久,陛下一定要想办法治治他!玉衡捏破伤手的事,她就不禁悻悻。 “戴玉衡,想要五宫明珠吗?”天厥帝把目光移向狼藉的窗外,再次陷入深思。 油烛的灯芯噼噼叭叭地燃烧,厚重的帷幔被钻进窗缝的凉风轻轻摇动,天厥帝默然端坐在梨木椅上,静静看着面前的一切。 他坐着的这个房间,封闭,幽暗,侧面的墙上绘有神鸟图案,朱雀重生绘制得栩栩如生,在烛光的映照下飘渺不定。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具圆盘,上面五个空格,其余四格空着,只有中间的格子放置着一颗透明的珠子。 珠子朝上一面,一个大大的笔锋犀利,呼之欲出。 “告诉朕。”他盯着那颗珠子,喃喃地道,“到底有没有国策?是不是荒唐的谣言?一个戴潢已经让朕伤透了脑筋,你们要是再戏耍朕,朕会让你们粉身碎骨!” “陛下想让谁粉身碎骨?”阴恻恻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了过来,天厥帝端坐的身躯突然撼动,目光略带惊慌地移向旁边。 “是谁?竟然没有旨令,大胆闯入神殿!” 黑暗中闪出一条身影,平时倨傲的腰板象征性地向他弯了弯,“老臣,戴潢。” “戴,戴卿?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天厥帝的语气有些微的不安。 戴潢捕捉到他语气的异样,咧嘴一笑道:“臣,有些不解之题,想向陛下请教。”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天厥帝镇静下来,向他拂袖道,“朕有些累了,陈公公……” 唤了一声没人答应,天厥帝有些恼怒地道:“这些狗奴才,用到的时候都躲哪里去偷懒了?” “不是他们去偷懒,陛下。”戴潢抬起头,跃动的烛光在他刚硬的脸上移来移去,“而是,他们不能来。” 天厥帝霍地立起,转身看他,“戴潢,你这是什么意思?” 戴潢摇头叹息道:“下臣之所以如此,都是陛下欺人太甚了。” 天厥帝拧紧了眉毛。 戴潢绕着他缓步走动,眼珠子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身上,“陛下可还记得当年皇子争位一事?战况何其惨烈,要不是臣一心一意维护陛下,陛下哪里来的现在的荣光?这几年来,臣尽忠尽职,呕心沥血,才将陛下扶植成如今的贤君……” 天厥帝的眼珠随着他的走动,也随之移动,眉毛越拧越紧。 “但是陛下是怎么对待下臣的?”戴潢向他靠近,天厥帝的脸色顿时一阴。 “戴潢,你太大胆了!” 戴潢脸上的神色颇为复杂,竟是又爱又恨,“臣将陛下当成自己的爱子,精心培育了这么多年,看着陛下长成气宇轩昂的宫帝,以为会老有所倚,谁知道,唉!” 一声叹息,门外锵锒锒地响动,执矛带枪的兵士蜂拥而入,竟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厥帝脸色大变,“戴潢你好大胆子,竟敢带兵进入朕的神殿!” “陛下。”戴潢向他一弯腰,抬起脸看他,阴阴地笑道,“既然陛下不识时务,下臣迫不得以,只好逼宫了。” “逼宫?!”天厥帝大吃一惊,“难道你想篡位?” 戴潢和颜悦色地笑道:“臣对帝位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陛下应该最清楚。” “你不怕天下人唾弃你!不怕朕的人群起而攻之吗?”天厥帝的身体都有些颤抖,戴潢太明目张胆了。 戴潢直起身体,呵呵笑道:“下臣很怕被子民唾弃,所以才让陛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安稳宫帝,但是现在时局不同了,五宫早晚要开战,待下臣平定五宫,拿到国策明珠,自然会有治国妙计,但凡最高位,都是贤明得而居之,子民们会有目共睹,陛下觉得臣说得对不对?” “至于陛下的那些忠义之士……”戴潢故意顿了顿,让天厥帝老大一阵紧张,才慢吞吞地道,“已经被下臣监固在自家宅内,绝对不可能援手陛下的。” 天厥帝退了两步,心惊胆跳地道:“戴潢,你今晚是势在必得了?” “臣,正是这样想的。”戴潢露齿笑道,“务必请陛下配合,否则,臣怕会逾越君臣之礼。” “混帐!”天厥帝用力一拍梨木椅背,“戴潢,朕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份,为何竟让你迫害至此?” “陛下,错只错在你太急功近利了,去了一个大音,又来了一个开明,陛下,这么急着将兵马大权握在手里吗?”戴潢嘿嘿一笑,“陛下应该清楚,一山是绝对容不下二虎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只是一个臣子!戴潢!朕是皇族血脉,是宫帝!”声道,心里却在暗暗吃惊,想不到封赏将军一事,这么快就刺激到戴潢,竟逼得他提早动手。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宫帝也是下臣造就的。”戴潢不急不恼,微笑道,“臣可以造就一个,必然可以造就第二个。” 天厥帝倒吸一口冷气,戴潢好狂妄的口气,他敢在自己面前这样坦白,必定料定自己已经没有还手之力。 今晚,看来在劫难逃! “陛下没有疑问了吧!”戴潢挥了一下手,手下的兵士向前齐齐一步。 “大胆!”天厥帝恼怒道,“谁敢!” 似响应他的声音,门口随即响起一声厉叱:“大胆!” 呼啦啦一阵响动,闯进一批金甲宫卫,包围住前面的一批兵士。戴潢睁大昏花老眼,惊讶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不能适应。 金甲宫卫的后面,大步踏进一人,盔甲闪亮,乌凤眼,来的竟是御兵总监。 “玑!”天厥帝大喜过望,“你总算及时赶到了!” “臣来迟。让陛下受惊了。”玑向他躬了躬身。 戴潢瞠目结舌:“玑。你是疯了还是怎么地了。你竟然在帮敌人!衡儿呢?为什么他没来?!” “戴公子。一时半会还来不了。”玑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诡异地笑。 戴潢心里升起不妙。看看玑。又瞄瞄天厥帝。颤着声音道。“难道。你们……你们一早就计划好了……” 天厥帝冷笑道:“今晚地事情并不在朕地计划之内。是戴卿误打误撞。虽然提早了些时日。还好一切并没有脱离朕地掌控。” “你们……你们……”戴潢一时无措。指着二人说不出话来。 天厥帝把脸一扳,喝令道:“给朕拿下!” 金甲宫卫呼啦一声,迅擒拿这批携带武器的兵士,另有两人上前扭住戴潢。 戴潢呼嗤呼嗤喘着粗气,很不甘心地瞪着天厥帝:“我不信!怎么可能会败在你这小子地手中!” “就是因为你一直还当朕是童子,才会败得一塌涂地!”天厥帝冷冷地道,一挥手,宫卫们将这批人揪出门外。 玑走上前,向天厥帝颔道:“臣布署军队来迟,请陛下恕罪。” 天厥帝摆手道:“你这次护驾立了大功,朕怎么会怪你。戴潢的党羽,务必在今晚一网打尽!” “臣早已派了队伍,监守在各处,只待陛下一声令下就可收网。” “做得好!”天厥帝大松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今晚全靠御兵大人及时出手,否则只怕朕的性命要葬送在戴潢那老贼地手里。” 玑看着他微微一笑:“陛下自然不能死在戴潢的手里,陛下的命……是我的……”说到最后,忽然往前欺近,贴住了天厥帝的背部。 天厥帝在他最后一句话出口时,猛然一滞,全身肌肉都变得僵硬。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滚圆,不可置信地往旁边溜去,想看清身后人的脸。 玑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放在他后腰地右手,那里赫然插着一把寒光凛凛的短刀,刀锋已经没入天厥帝的身体,穿透他的前腹,鲜血沿着血染的刀尖汨汨流出。 天厥帝微晃着转身,惊愕到极点的眼睛瞪视着玑微笑的脸:“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少年公子摇着折扇翩翩而入:“那是因为,玑选择了我。” 天厥帝努力睁大眼睛,失去温暖血液的身体摇晃着,重重撞击在圆盘上,引得顶端的明珠滴溜溜地转。 “你选择了戴玉衡,刚才那一幕,都是做戏给朕看的?……” “非也。”戴玉衡笑得娇媚如花,“戴潢老贼是该死,借用陛下地手除去他再巧妙不过,我只是和玑利用了一下今晚的天时地利而已。” “利用吗?”天厥地缓缓滑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玑,“朕派你进入戴府,你竟然真得投靠了他们?竟然利用朕……好笑,哈哈,真是好笑!朕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身边的人,竟是卧榻之狼!哈哈哈~” 一连串惊心动魄的笑,将他体内流失的血液带离得更快。天厥帝咳了几声,定定看着玑道:“为什么?是戴玉衡给你的待遇更优越吗?” 玑默默看着他:“想知道理由吗?戴公子心机敏锐,远见卓识,玑跟随戴公子不是更有前途吗?” 天厥帝嘲讽一笑,玑上前几步,半跪在他面前,“陛下不要怨恨 事弄人,好歹也是做了几年宫帝,该享的福都享过了 去吧!” 天厥帝怒目视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玑向他微微倾身,俯耳低声道:“真正的天琅,是我……” 这一句耳语极低极轻,如微风拂面而过,却令天厥帝惊恐地撑圆了双眸,骇然盯住他。眼前这张脸带着恬淡的笑容,凤眼微微敛起,温柔地瞅着临死前地帝王,象是怜悯,更象是嘲讽。 一直陪伴在身边,忠心不二的玑,不止做了戴玉衡的走狗,另一个身份,竟然是真正的天琅!天厥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为什么从来没有现玑地异样?为什么从来没有认真调查过他的背景?为什么? 那么多地为什么,在他眼里,化作了一个个只待追忆的小片断。 “你是哪里来地脏小鬼?拦我的路干什么?”记得那一年,乘坐出门地轿舆被拦时,掀开轿帘,看到的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 那脸上明显的不忿:“我来这里找爹,有人说你可以帮我找到爹!” 心里有些好笑:“我又不认识你爹,怎么能帮你找到你爹?” “反正,有人是这样说的,我不管!”肮脏的手指抓住他的轿舆不放。 “小鬼想死了!皇子的轿子都敢拦!”侍卫们呼喝着,可是无论怎么打,怎么赶,他都是不放手。 坐在轿中,眼瞅着小鬼被打了好一会,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却仍是嚷着喊着不肯松手。 笑了笑,这小鬼还挺倔强,“行了,捎上他,跟从我吧!” 一句跟从我吧,就跟了几年。 “玑,那位就是戴府的小公子,叫戴玉衡,你跟他多亲近,以后就做朕的暗探。” “是。” 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迎面而来,流水双眸挑衅地看向玑:“这位就是新任的御兵总监吗?我是戴玉衡,宫中新来的侍郎。” “我是玑。”玑淡淡地笑着。 神智回转,冷汗涔涔直下,天厥帝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清醒。戴玉衡绕过他的身体,伸手拈起圆盘上的明珠,笑道:“不错,就是这个。” 玑仍是默默注视着天厥帝。 戴玉衡瞄向他道:“这里,交给你收拾了。” “是。”玑唇边扬起浅笑,一如记忆中的笑容。 戴玉衡不再看他们,回身走出门去。 天厥帝绝望地看着玑,意识渐渐涣散。 “陛下,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形下相认,呵呵。”哪里传来的声音,好遥远。 “陛下不是一直想有个兄弟吗?” 是啊,我是好想有个兄弟。记得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真想,有个相互扶持的兄弟……想哭的时候一起哭,想笑的时候一起笑,有困难的时候,一起面对……” “皇家的弟兄,永远不可能和民间一样。” 想起来了,在皇宫的亭台上,那时,我靠在栏杆上,他则立在一旁。 “有时候,真得很想见见他……” 那时候,竟然说了那样的蠢话,明明就在身边的兄弟,直到刀子插进身体才可以相认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再见的同时就是永诀。 不甘心,真得不甘心! 玑缓缓伸出手,覆在了天厥帝的眼睛上,将它们慢慢合拢。 “我为什么选择戴玉衡,现在,你该清楚了吧,因为,没得选择……” 霍然立起,踏着一地的血印子,拧身离去。室内的烛光,被一阵刺骨的寒风带过,将它悄然泯灭。 将军府中的大树在雷电交集中,突然“喀啦”轰轰烈烈被劈去一半,树枝散落了一地。 大音的手没来由地一抖,擦拭着利剑的手指登时被划破,一股鲜血从指头涌出,滴滴洒落地面,恰似血泪。 她不安地放下利剑,将手指放到嘴里抿了抿,抬头望向窗外。依旧凌厉的狂风暴雨,如注的雨点总让人心里忐忑。 “将军!将军不好了!”房门被人毫无预兆地推开,寒冷的风扑面而来。 她浑身汗毛突然倒立,感觉到掉到冰窟一般的冰冷。 站在门口的男子满脸满身的雨水,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带着哭腔喊叫道:“戴潢谋反了!陛下,陛下他……” 轰一个响亮的炸雷,轰得大音的脸除了苍白还是苍白。 “说清楚点!”她咬牙切齿地向男子逼近,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漏过他说的每一个字,“陛下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伤很重?!” 男子抹着眼睛,大声哭喊道:“将军,陛下,陛下被戴潢逼死了呀!” 第一百一十五章、第二场战争 门被狂风呼啸着刮开,咿咿啊啊拍打着,细雨似根里,扎着大音的每寸肌肤。/ 她象木头一般呆立着,闪电一阵接一阵的照亮着她死人般的脸。 天旋地转,坚强的女将军猝然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 凄厉的呼唤声久久回荡在雨夜的上空。 一夜暴雨,第二天醒转,居然变了天。天空碧蓝如洗,霞光万道,开明惶惶然地站在朝堂之上,呆望着高台上的宫帝,一时之间不能回神。 宫帝,居然变成了戴玉衡。那笑靥如花,美美仑的少年公子。她倒吸口气,骤然转身看向文武百官,张张陌生的面孔,事情很不对劲。 巧巧撞上玑的眼神,毫不躲避的,微笑的眼睛。 她猛转身,盯住高台上的戴玉衡猛瞧,这是怎么回事?昨晚还跟她谈心的天厥帝哪里去了?莫非……她心里暗叫不好,莫非生宫变了? 那样的暴风雨,的确最适合做阴谋诡计的背景舞台。 天厥帝。死了?呸呸。吉人天相!吉人天相! 戴玉衡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地脸色。几秒钟内转换不同地颜色。心里颇感有趣。眼睛扫向一旁侍立地太监。那名年轻太监赶紧展开手里地卷轴。挪前几步立在台阶上。清咳着。将众人地视线吸引过来。 只听他嗲声嗲气地念道:“因朕近日身体抱恙。天字皇族人丁凋零。朕又无出。故特立此遗诏。若朕不幸仙逝。帝位传于戴府小公子侍郎戴玉衡。众卿不得有疑。钦此!” 开明听得怔怔地。听这太监念地意思。是说天厥帝如果死地话。皇帝就让戴玉衡做。奇怪了。这两人根本就是死对头。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戴玉衡去做?而现在。他却穿着宫帝地一身行头。端端正正坐在高台地龙椅之上。难道。天厥帝真得死了? 她打个冷颤。听到太监念完之后退下。戴玉衡平稳地声音传出来:“因昨夜戴潢图谋不轨。对宫帝陛下实施暗杀。陛下业已经。唉!朕临时受命。众卿一切职务照旧。因戴潢手段毒辣。接连几名官员遭到杀害。所以朕提拔了一些人员。暂代那几人职务。众卿没有异议吧!” 台下地一帮人心知肚明。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开明死死盯住戴玉衡,他说戴潢对天厥帝实施暗杀,天厥帝已经……怎么可能?老子做了逆贼,儿子却踩着老子的肩膀当了皇帝,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别人不敢顶撞他,我难道也要屈从于他的淫威吗? “戴玉衡!”她心里想着,嘴里已经出声。 旁侧的太监一声喝斥:“无礼!要称呼陛下!” 开明冷冷瞅着戴玉衡,后脸上没有愠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静静地看她。他从说第一句开始,竟然都是在看着她说,象是试探她的反应。 “我眼里的陛下,只有天厥帝一人!”她昂着头,大声说道。安静的大厅中回荡着她刻意提高地音量,令众人一时悚然。 “我想请问戴侍郎,你之所以坐上宫帝的位置,无非是说天厥帝没有儿子,我若是说,天厥帝陛下如果有后代,侍郎又要如何做才能服众呢?” 她这近乎挑衅的话,如同一枚炸弹,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锅,阶下文武百官的脸色巨变,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玑,在此时也是惊愕万分地看着开明。 开明仍然高昂着头,冷眼看着戴玉衡,等他的答复。 “若是天厥帝有出?”戴玉衡地神色瞬息万变,一眨不眨地盯住她,突然仰大笑,“这不是笑话吗?天厥帝若有出,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我是说如果,侍郎要做何打算?”她仍咬住这个话题不放。 “如果真有皇子血脉。”戴玉衡瞧住她,水眸微微眯起,象酣睡中的狮子被惊醒一般,一字一顿地说道,“朕愿退位让贤,尽心尽力辅佐这位皇子,直至他成为下一任宫帝!” “好,这可是你说的!”开明眼里放出兴奋地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说出答案,“我马上就去接……” “开明将军!”大殿门口突然传来冰冷的声音,迅截住了她的话。一名脸色苍白的女子旋身进入。只见她浑身缟素,白绢披身,面容憔悴,花般容颜经过一晚折腾,竟似老了好几岁。 她施施然走过开明身边,狠狠剜了她一眼,走到高台下,向戴玉衡跪下。 “大音……”开明愣了神,傻傻地看着她走过。大音在用眼神向她暗示,不能说!不能做! “大音将军,你地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戴玉衡转移了视线,看向大音的眼神充满了仁慈, 个高位抚慰不幸的殉难家属一般。 “托陛下洪福,已经无大碍了。”大音俯,声线平和地道。 开明立时睁圆了眼睛,大音居然这么轻易地承认了戴玉衡的宫帝身份!这算什么,她老情人刚刚被人杀死哎,还不知道这个戴玉衡有没有份! 戴玉衡听到这句话,很是得意地瞟了开明一眼,见她脸色白,心里更是欢畅。 他笑笑地向大音道:“其实将军如果今早不来上朝,朕拟好的旨意恐怕是要送到将军府上去了。” 大音不动声色地应着:“不敢。” 年轻太监立即闪出来宣旨:“大音所撤职务即日恢复,仍封将军,享有与其职务相关一切待遇,钦此!” “谢陛下恩典。”大音的平静让开明无比纳闷,难道她另有自己一番小九九?倒了一棵大树再攀另一棵? 戴玉衡地声音又响起:“大音将军,此次恢复将军你的职务,是因为朕有事要差遣将军去办。” “悉听陛下差遣。”大音颔。 戴玉衡满意地笑道:“其实今天早朝,除了宣布朕地登基外,还有一事要和众卿商议,那就是,朕准备攻打西宫!” “攻打西宫?!”众人始料未及,各个骇然。 开明暗想,戴玉衡,你未免太心急了,刚刚登基就想跟别国开战,难道,又是因为明珠? 戴玉衡待殿内声音稍平,抬手道:“西宫一贯骄慢无礼,朕很早就想讨伐西宫,给他个教训。大音,朕已决定任命你为先锋,明日即刻领兵启程,还有,御兵大人为这次讨伐军的监军,随时向朕汇报战况!” 玑从队列出来,抱拳应了声:“是!” 大音自然言听计从。 开明心里暗忖,说什么跟别人商议,还不是老早做了决定,一意孤行了。 “开明将军。”戴玉衡忽然将话题引到她身上,害得她心神恍惚地“啊?”了声。 “这次地讨伐军,开明将军任副将,听从大音将军调遣。” 开明傻在了那里,这种事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在自己身上?难道又要送一次命不成? 戴玉衡眼波流动,向她试探地道:“刚才将军说的皇子一事……” 她见了大音那态度,哪里再敢透露半个字,赶紧说道:“啊,那个,皇子,我会去找,找找看,如果有地话……” 戴玉衡轻蔑一笑,似在嘲笑她刚才的不知好歹。 “朕限你一个月时间,如若没有找到皇子,定要重重处罚!”戴玉衡的笑容满是恶意。 开明心里哼了一下,难道没有也要变出有来吗?这是说的什么话,戴玉衡明摆着在整她。脸上不敢多表露,只得恭恭谨谨地应着:“臣定会竭尽全力!” 戴玉衡这才别过脸去,宣布退朝。 待到众人散尽,大音兀自跪在堂下。 开明不忍,过去想搀扶她,谁料手指还未触到,被她“叭”一声打开。 大音的目光似利箭一样射来,压抑着极度的怒意,沉声道:“奉劝开明将军,不要做不知所谓的事,会害死很多人!” 开明如雷轰顶,愣在了那里,“将……将军,我没有那个意思……” 大音徐徐立起,僵硬地走过她身边,叹息道:“今非昔比,切勿,轻举妄动!” 她傻看着大音远去的背影,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做不知所谓的事,不然会害死很多人,会害死大音,害死勺子!是啊,整个中宫操控在戴玉衡的手里,若是知道勺子是遗孤,勺子还会有命吗? 大音虽然脾气冲,却是真正为了勺子好,而我呢,差点随随便便说出了勺子的事。 开明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冷,在这时时危机,处处陷阱的中宫,她已经完全被困在了蛛网中,挣脱不出来了。 太阳依旧日出东方,日落西山,而我的出路呢,到底在哪里? 马车颠簸中,已经到了自家府邸,神情恍惚地望着府匾上的题字,想到昨晚天厥帝的音容笑貌,心里一阵酸楚,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将军?是开明将军吗?”身边的声音唤了几遍,才把她的神智拉回来。 她收了收盈眶的泪水,揉着眼睛看向身边。 一名穿着普通青衣的中年男子,正紧张地看着她。 “你是?” 中年男子一开口,登时引起她十二分的注意力。 “心碧大人让小的带话给开明将军。”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国无二帝 小碧?”她大吃一惊。 好巧,在这种紧要关头,小碧偏偏捎来音信。 “是!”中年男子迅扫了眼两边,凑上前低声道,“心碧大人说,已经找到将军托他找的人了!” 开明睁大了眼睛,小碧找到老和尚了!那个什么村什么庙的神秘人物,他真得找到了?! “小碧……真是这么说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问道。找到老和尚,就表示她找到了回去现代的生路,找到老和尚,就表示她可以不必再掺合这片莫名领域的阴谋与战争,她可以洒脱地回家去了! “是的,小的可以肯定!”中年男子警觉性很高地再次扫瞄着周围,压低声音道,“大人还说,如果将军想尽早去东宫,今天就可以安排!” “今天?!”真是双重惊喜,她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对小碧的感激之情。戴玉衡命令她明天上战场,限期一个月时间让她找到一个皇子交差,都可以丢在脑后了,如果能到东宫找到回现代的法子,他戴玉衡还能拿自己怎么办! 小婉死了,这个中宫,除了勺子,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人了。 她微叹道,“麻烦你,尽快安排,越快越好。” “是!” 潮湿阴暗地地牢。总有股挥之不去地霉味与臭气。蟑螂在地上不知疲倦地爬动。与犯人抢食。 披头散地白衣老。青筋暴突地双手使劲握住木栅牢门摇晃。两手地镣铐随着他狂怒地吼声出伴奏般地叮铃响。“混帐东西!快放我出去!天厥帝。你敢关我!我地人马遍布中宫。你好大地胆子!” 遒劲地声音穿越层层牢门。响彻在空旷地地牢上空。 牢门一层层打开。脚步移动。地牢内走进一条人影。昏暗地光线看不清他地面目。只知道他走得极慢。似乎每迈出一步都要经过思考。 老停止了叫嚣。愠怒地盯住走过来地这个人。满面狰狞。 来人走到他呆地牢房门口。顿住了脚步。然后蹲坐下来。抬起了头。 昏暗的光线照亮他的半边脸,老一见此人,满脸的怒气都不知道褪到了哪里去,剩下的除了惊愕,还是惊愕:“衡儿?!” 戴玉衡轻启笑颜,柔声道:“爹爹在此地,呆得可舒服?” 老刚想向他扑来,听到这句话身体顿时一僵,“衡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天厥帝识破我的计划,倒打一耙,爹爹才落狱,你今天不是来救爹出去的吗?” 戴玉衡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好不容易把爹爹关在了这里,儿子求之不得。” “衡儿,你疯了!”戴潢脸色变得铁青,吼叫道,“我是你爹!” “正因为你是我爹!”戴玉衡立即接了他的话头,敛去笑容,郑重地道,“你想的,就是孩儿心中所想,你想得到的,正是孩儿想得到地!” “你这个逆子!”他撼动牢门,咬牙切齿。 “你又何曾是个慈父!”戴玉衡放下脸色,杀机毕现,“儿子比你聪明,你应该高兴,你却妒贤嫉能,处处针对孩儿!时时想置孩儿于死地!你算是什么父亲!” 戴潢复杂地盯住他:“那是因为,为父察觉我的衡儿,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多得过了为父所能给的!多得要跟为父抢东西了!” “所以你就不顾人伦道义,千方百计地想杀掉孩儿吗?”戴玉衡蓦地立起身体,扭过头去。 “衡儿,原谅爹爹一次,爹爹老糊涂了。”戴潢放软口气,可怜巴巴地道,“爹爹中了天厥小儿的暗算,已经落得这么悲惨,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天厥帝吗?”戴玉衡凄然一笑,“他算得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今天有本事站到你的面前,自然是对付得了他的。” “你……”戴潢也是极聪明的人,转动着眼珠,试探地道,“难道?……” “不错。”戴玉衡很干脆地给了他一个答案,戴潢顿时脸色大变,呆呆地看住他。 “你的天厥小儿已经死了!”戴玉衡向他逼近,笑容极是阴诡。 戴潢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嘴唇哆嗦着,“你杀了天厥帝?!你杀了他?……既然杀了他,为什么不放我出去?!” 戴玉衡突然绽放出一个极美丽的笑容,“因为,中宫不能有两个宫帝!” “衡儿!”戴潢突然明白了什么,扑到牢门上想抓他地衣袖。 戴玉衡立即退开,掸了掸长袖,淡淡地道:“家里一切安好,孩儿会替你照顾好娘亲,爹爹,你可以安心地上路。” 戴潢又惊又怒,半张脸卡在栅栏中间,向着戴玉衡狂吼怒叫:“我不要死!衡儿!你这个逆子!我不要死!” 戴玉衡置若罔闻,顾自向着牢门外走去。等候在门外的牢头赶紧向他躬身,戴玉衡瞥了他一眼,“将朕赏赐的那碗酒, 名谋反重犯服下,结果如何,记得向朕禀报!” 牢头赶紧答应。 戴玉衡神色自若地出了牢房,仰望着天空的明亮,唇边绽出一丝笑,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束缚他的手脚了。 看见他出来,门外等候已久地太监及护卫立即跟随在身后。刚升了总管的年轻太监紧走几步,向他细声细气地道:“陛下,国殡地筹备一切顺利,明天可以如期举行。” 戴玉衡点了点头,太监又道:“陛下,还有一件事,天厥帝仙去后,后宫遗留一些美艳的妃子,陛下是要收为己用,还是遣散作宫女呢?” 戴玉衡脚步微顿,浅笑道:“朕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年轻太监谄媚地看着他:“依陛下地意思?” “朕有一个绝妙地主意。”戴玉衡美眸闪动,轻轻一笑,媚生两颊,“生同眠,死同**,不枉天厥帝疼爱她们一场,你看怎么样?” 太监听得虚汗满身,再看眼前这名年轻帝王生地牡丹之姿,从他的玉面上却隐隐透出阴寒的杀气,更是骇得舌头打卷,话也说不齐全:“这个……奴才不敢……陛下说怎样,就怎样……” 戴玉衡放声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没把他拍到地上去。 “陛下。”传唤太监急匆匆跑过来,跪禀道,“宫门口一名女子,自称陛下地表妹,说是要求见陛下……” “传。”戴玉衡笑笑,这么长时间,她也应该得到消息了。 过不了多久,甄小巧素衣薄衫,头没梳好,妆也来不及化,在传唤太监的带领下,匆匆忙忙地向他赶来。 “表哥,怎么回事?听说你反了中宫,杀了宫帝,有这种事吗?”小巧玉容失色,惊骇地上下打量着他。 戴玉衡笑着挽起她的纤手,“谁告诉你我杀了宫帝?” “那你,为什么在宫里?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小巧迟疑地看着他。 戴玉衡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宫袍,云淡风轻地笑道:“你想得太多了,事情其实是这样,我们边走边说吧!” 小巧傻乎乎地由他握着手,往前慢慢走去。 离远了地牢,二人走到一条青草地上,草地上设有石桌石凳。戴玉衡落座,宫女们忙碌地端上点心茶水,退立一旁。 小巧无比惊异地看着宫人们的动作,更加深一层疑问。 “你知道我爹,心大,出手又狠毒,唉!”他叹了口气道,“昨晚上他带兵进宫杀了天厥帝……”小婉一声惊呼:“有这种事?” 戴玉衡重重点头,“他杀了宫帝,我身为臣子,自然以君为先,所以擒住了爹爹,关在狱中。宫帝无后,又无其他皇族兄弟,所以在临死前指定我做他的后任,我临危受命,只好惟命是从,事情就是这样。” 小巧听得呼吸都屏住,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半晌才道:“这,真是不可思议,那现在,伯父还是关在狱中?” 戴玉衡一本正经地道:“宫帝临死前命令我将爹爹处死,是我不忍心,一直瞒到现在,只怕到时候民愤难平,还是要拿爹爹开刀。” 小巧叹息着:“真到了那时候,也没有办法。想不到,想不到伯父竟做出这种谋逆之举,真是难为表哥了。” 戴玉衡心里暗笑,表妹,你就是过于单纯。这里边地弯弯绕绕可不是你可以看得懂的。 “那,你现在是宫帝,后宫的妃子没有整百,起码也有几十个喽!”小巧撅着嘴,偷眼看他。 戴玉衡了然,只怕表妹这趟前来,这才是重点吧,什么国家大事之类的,不是女人关心的问题。 他笑笑道:“宫帝的确留下了一院子的女人……”小巧的脸色顿时一黯。 “不过,我已经将她们遣散了。” 这句话一出,小巧脸上的惊喜不言而喻,脱口而出:“真的?”抬头迎上戴玉衡戏谑地笑容,脸上自然泛起红晕。 戴玉衡微微笑道:“表妹尽管放心,我心里装着谁,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他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巧的脸上更红了。 “宫内的变故,还没有传到宫外,表妹是怎么得知的?”戴玉衡拈起一块糕点,轻轻放到小巧的手里。 小巧微微一愣,嗫嚅道:“是,爹爹告诉我的……” “舅舅也认为,是我害死了宫帝?”他看着她,清浅地笑着,“表妹,这个误会大了,以前我曾说过,需要借助舅舅的力量,现在看来迫在眉睫。务必请舅舅放宽心,中宫的新政需要他老人家,我戴玉衡,也很需要小巧表妹你。” 一番话说得小巧心花怒放,脸上飞红,除了甜滋滋地点头,再也没有多余的思想。 第一百一十七章、离开中宫 看天色慢慢暗下来,小碧的暗探仍是没有响动,开明步,有些不耐烦。(小碧是不会骗她的,东宫的暗探肯定有琐事缠身,一时走不开。 这样安慰着自己,捱到了晚饭时间。正在坐立不安,护卫来报说有人找,她大喜,不等来人进屋自己先迎出去。让她大失所望的是,来人不是那名青衣男子,来的却是春花和狗子几人。 “有什么事吗?”她没好气地道。 “开明,你被封了将军了?还有这么大的府邸?真是了不起!”春花两眼放光,惊叹无比。二人党连声附和。 她含糊地道:“都是公家的财产,有什么好高兴的。” “公家的财产?”他们不解。 “不小心做事,随时都要收回的。”漫不经心地应付着他们,她的眼睛直往外瞟,真是慢,怎么还没来? 狗子留意到她的目光:“开明,你是在找长庚统领吗?他今天有事,不能来了。” “我没有……” “啊,说到长庚的事。”夏草一声惊呼,截断她的话头,兴奋地道,“长庚统领有好事!” 开明这才有了听地心思:“好事?什么好事?” 狗子瞪了夏草一言。掩饰道:“别胡说了。只是长庚地娘到兵营来探望他而已。” “只是长庚地娘来探望?”秋菊也插话进来。怪笑道。“那跟他娘一起来地那位白白净净地姑娘是谁啊?” “姑娘?”开明听到这里。总算有点眉目了。 春花捶着胸悲痛地道:“我这颗备受打击而创伤地心啊。为什么喜欢上地每个男人都是名草有主地!” “名草有主?”开明眼睛亮。“那姑娘是长庚地老婆?” “老婆?”几人齐声道。 “就是,娘子之类的。”她连忙解释,长庚这家伙,家里藏着个老婆,居然还想勾搭她?哼,男人哪男人。 “不是的!”狗子一力维护自家统领,“那位小姐不是统领地娘子,只是统领的娘亲看中,带过来给统领相亲的!” “相亲?!”几名女人听到这个词,捂着嘴巴桀桀怪笑。 “有什么不可以吗?”狗子气呼呼地道,“统领没时间回家,他娘亲会做出这种举动也正常啊!” “正常正常。”开明心里有些好笑,听起来长庚的娘亲实在不耐烦了,才会跑到兵营做这种惊人之举,再说,长庚的确老大不小,该有个妻室了。 “你们今天跑到这里来,就是说这些八卦的吗?说完了没有?说完快走吧!”开明莫名地有些烦闷,又惦记着东宫的暗探,开始赶人了。 “别这么无情啊,开明,我们参军前不是说了吗?有难不一定同当,有福是一定要同享的!”春花振振有词地道。 开明向她一瞪眼:“滚!” “听说明天要和西宫开战了,三十六队又有得忙了。”狗子向她们使着眼色,“你们不需要回去准备准备吗?嗯?” 春花挖着耳朵道:“知道了知道了,唉真是,升了官就是不一样,连姐妹都不要了。”磨磨蹭蹭地和二人党往外走。 狗子临走前特意向她道:“有些话,不需要往心里去,都是谣传。” 开明扯动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几人刚走,又有护卫来报:“将军有人找!” “快叫他进来!”这回该是暗探了吧! 谁知道眼前闪进的竟是一个小身影,穿着不合体的衣裳,包着头,抱着个小包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她跑来。 她看到这个人,被雷劈了般呆在了原地:“勺子?!” 勺子二话不说直扑进她地怀里,呜呜咽咽地哭着叫娘。 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分开有多久了,没有看见勺子有多久了?在这个异空间里,象牵挂着自己的宝贝一样牵挂着这个乖巧的男娃。她摸到了他瘦骨嶙峋的背脊,低声道:“瘦了……” 勺子的眼泪鼻涕抹在她的衣领,边哭边说:“一直没见到娘跟妹妹,将军府的女人把我关在房里一步也不准走出去。我就不吃饭,直到她怕起来,答应我出来见娘一面,娘,我好想你!” 开明叹了口气:“大音将军,把你保护得很好……” “娘,我们走吧!你看,我把我的东西全部带来了!”勺子兴奋地向她举起手中地包袱,“我们逃到那女人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你说好不好?” “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开明给他说得心里微微一动,如果带着勺子,一起去东宫,会怎么样? 手掌触摸着男孩乌黑的头,凝视着他亮晶晶的双眸,仔细看,真得很象他的父母,眼 厥帝,紧抿的唇,象极了大音。大音千辛万苦想保子,不惜牺牲天琅,牺牲小婉保护的这个宫帝的唯一血脉。 不行,不能带他走!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一点点地闪失。 她放柔声音道:“娘明天要去打仗,所以不能带勺子一起走……” “娘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勺子果断地道,“我跟娘一起上战场啊!” “傻孩子。”她用力揉着勺子的头,心疼地道,“大音将军对你挺好地,你别折腾自己,将军会伤心的。等娘安顿好一切,娘会来看你。” 勺子眼里流露出极度的失望,“娘不要勺子了吗?” “胡说,娘怎么会不要你。” “可是,爹走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他到现在,也没来过一次……” 开明再次将勺子抱进怀里,长叹了一口气。可怜地勺子,娘没有本事,就算把你带在身边,只怕也不能保护你。今天在朝堂之上,因为一念之差,差点就害死了你。 她抱紧了勺子,心里暗暗咒骂自己,为什么就不懂得克制一点,从来没出头露角过,居然在戴玉衡的面前,开口就说错,而且是不可饶恕地错误! “娘,怎么了?”勺子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事,没事。”她松开了手,眼角有点湿,“跟娘一起吃晚饭吗?” “好哎!”勺子高兴地叫道。 护卫又走进来,向她禀报道:“将军,大音将军的人在门口,说是等公子一起回去。” 开明和勺子互看了一眼,勺子一副要哭出来地表情。 她笑了笑,大音看得真牢,这样更让她放心。 她捏了捏勺子的鼻子:“小傻瓜,要见娘有得是机会,等娘打胜仗回来,和勺子玩个三五天好不好?” “好。”勺子委委屈屈地道,“娘说话要算话。” “拉勾!”她立即伸出小拇指,和勺子拉了勾勾。勺子这才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跟着护卫走了。 注视着勺子离去地背影,她又是重重地叹气,早上的事,她无法原谅自己,对这孩子,将背负一生的愧疚。 说多错多,以自己芝麻绿豆大的小聪明,实在不适合跟戴玉衡那种狐狸对着干。中宫的能人颇多,平凡如自己,最好缩入凡人堆,安安份份地做个平头百姓。 正在愣神,护卫再一次来报:“将军,有人找。” 她这次不再抱有希望,懒懒地道:“又是谁啊?” “是我,开明将军!”从护卫身后闪出来的,竟是她盼了一整天的青衣男子,那个东宫暗探。 她眼睛登时亮,从蹲着的地上跳起身来,激动地道:“你怎么,你怎么现在才来?!” “有些准备事项,耽误了些时间。”青衣男子恭敬地垂回复。 开明向护卫挥了挥手,护卫立即离去。 青衣男子这才抬起头,笑道:“要带将军走,看起来需要费些周折。” 她拧眉道:“什么意思?” 青衣男子左右看了看,向她做个进屋的姿势,她会意,立即照办。 青衣男子一进去就说:“我们在将军的府门周围观察了半天,现有两股人马监视着将军的府邸,所以不敢贸然进府。” “有人监视我的府邸?”她有些吃惊。 “嗯。”青衣男子点头道,“根据暗探反馈回来的消息,一股人马进出皇宫,另一股,却是大音将军的府邸。” “戴玉衡监视我并不奇怪,大音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很是不解。 “不过,就在刚才,大音将军的人突然全数撤离了。” 哦,她明白了,是因为勺子。勺子贸然跑来,大音肯定是不放心才有所举措,勺子平安回府,她自然撤了人马。 “我们的人引开皇宫的人,小的才瞅这空档进来。” “真是辛苦你了。”她由衷地感叹道,连出逃也要这样大费周折,只在宫斗的电视剧中看过,想不到现在不止亲眼得见,还能亲身体验。 “时间无多,将军乔装,随我一同离开。” “好!” 一切都依着这位暗探的意思照办,换了下人衣服,裹了头巾和他从后门出府。后门围着几名神情紧张的的男子,见他们出来,立即从旁边推出一辆独轮车,拨开凌乱的稻草,将她安置在车内,迅铺上一捆捆稻草,遮了个严实,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旁边几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犁田农具,分别挎在肩头,大声谈笑着跟在推车后面。 开明心里暗暗佩服着,想出来的好计策。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切因果,都在人为 轮车到了偏巷,又换了辆马车,暗探们弃去农人衣着厮服饰,翻身上马,一路赶至边境。 从车内向外偷瞧,帝都内满目缡素,家家户户挂上了白布,中宫全国上下沉浸在丧主的悲痛中。 她放下了轿帘,揉着在独轮车上被嗑到的腰,心里一半欢喜一半哀伤,虽然跟天厥帝没有太大交情,虽然他够强势,却没有象戴玉衡那样,处处算计她,时刻想着伤害她。 又想到这次要去的东宫,心里的喜悦不言而喻。虽然是中宫的敌对,小碧在她眼里,却是最无害的。再说找到了老和尚,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到了老和尚,就找到了回去的路!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兴奋,忽然想起什么,“哎呀!”一声坐起,我的黄金,搬了府后还藏在原来的老屋地板下啊!去东宫没有盘缠怎么行?吃用都叫小碧出吗?会遭白眼的啊!再说了,如果真能回去,捞些黄金就是赚了!这个暗卫,十万火急的,害得自己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赶车的人听到她这一声叫,连忙放慢了度,问道:“怎么了?” “没事。”她赶紧回应,唉,算了,他们也是为了交差嘛!不管怎么说,这条命还是比黄金要值钱。 “请问,还要多久才能到?” “很快,到了江边,过了江就是东宫。” 江边?还要渡江? 下了马车。不出所料已经有一叶小舟候在那里。两人跟随她上了船。其余地人赶着马车离开江边。 小船搭着乌篷顶。尖头尖尾。船头船尾各有一人。摇起橹来度惊人。她在篷内张望着周围地景色。黑漆漆地一片。山水连成一线。只能听到哗啦啦地水浪拍打声。 跟随地二人并不言语。她听着水声。玩心大起。伸手捋着水花。感受着掌心地清凉。有始以来第一次无比地放松。 这一放松。满身心地疲惫袭来。她扶着船沿。迷迷糊糊地居然睡着了。 模糊地看到。婀娜摇晃自己地身体。放大了几倍地脸上满是惊慌。脑袋里轰轰响彻着她地尖叫声:“开明。你醒醒。开明!” 婀娜?为什么这一次看到地不是宝贝。而是婀娜?! “开明将军,开明将军!醒醒!”真得有人摇晃她,她睁开惺松睡眼,迷惘地看着叫她的人。 “开明将军,我们到了。”那人细声细气地道。 “到了?到哪里了?”她还在梦中,刚刚看到地婀娜呢?婀娜哪里去了? “到东宫了。”那人将她扶起,小心搀扶出摇晃的小船。 依旧是在迷糊中上了另一辆铺着软垫的马车,在摇晃颠簸中放松了身体,竟然再次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有一阵子懵,阳光斜斜照进窗棂,在雪白的墙面上画出明亮的格子图案,她躺在床上,眼睛一点点移动,打量着身处的环境。 躺着地无疑是床榻,摆设的桌椅一尘不染,象是被人极细致的抹过,四面都是白花花的墙壁,挂着一幅大大的字画。 她坐了起来,回想昨晚的事,记得已经到了东宫,现在这里会是什么地方?眼睛瞄到靠窗边的脸盆,半盆清水,盆沿边搭着一条素净的毛巾。 不想了,先洗脸吧!洗漱停当,将头随意扎了扎,她吸了口气,打开了大门。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外面会是无数手执武器地士兵,但是开门的同时,她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状况。没有士兵,没有武器,有的只是一派祥和平静的景色。身姿挺拔的小树,沿着土坡栽种了一圈,树叶在阳光下出欢快地沙沙声。风吹送过来清新的草木味道,让她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好安静地地方啊,到底是哪里? 走出门坎,她的眼睛环顾,立刻就找到了答案。这是一座寺庙。 眼睛看到地左侧,香龛油烛,黄幔宝佛,上下台阶的依稀人影,不正是禅衣礼佛地和尚吗? 自己在寺庙里?她赶紧看了看身上,还是昨晚一身打扮,并没有来之前穿的牛仔短裤和t恤衫,站在这里就象回到现代的那座寺庙,心里一时惶惶然。 再一瞅前方,石桌石凳上坐着两个人,专心地对弈。她看到这两人,一下子笑了起来。 左的那人一脸未褪尽的童子稚气,标志性的深酒窝镶在脸上,不正是那个机灵的小碧吗?此时他穿着一身精致的靓青色长袍,袍上用闪亮的白丝线绘制出大小不一的荷叶图案,际处束着一条抹额,靠近额头 是一颗颜色内敛的绿玉。 他的右边,背对着她的却是一名和尚,素洁的长袍,光秃秃的脑门上已经有了岁月刻画的痕迹。 这和尚,莫非就是小碧所说的那什么村什么庙的和尚?她好奇地挪动脚步,向他们挨近。 二人仍对着棋局苦思冥想,根本没有留意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她也不打搅,静静站在一旁等他们下完。 不懂下棋的人看棋自然是无趣,方格子上黑白纵横,下的人杀得不亦乐乎,观的人却只能掰着手指数时间了。 站得腿脚都要打颤的时候,二人总算分出了胜负。小碧雀跃欢呼:“总算是被我赢了一盘!我就说了,哪有常胜将军在棋局上落败的!”开明听得抿嘴一笑,真是孩子气的话。 他旁边的和尚呵呵笑道:“公子天资聪慧,勤加练习,必能在十盘之内胜我五盘。” 小碧的脸顿时一黑,兴奋劲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勤加练习也只能胜你五盘?” 和尚笑道:“若不练习,只怕要胜老衲一盘也是勉强。” 小碧撅撅嘴,表示不以为然。一转眸看到开明立在身旁,唬得他往后一跳:“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开明忍不住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胆小了,这样都能吓到你。” “那你总要吭声啊,这样不声不响的……” 坐在一旁的和尚见二人交谈,于是立起身将衣袍抖了抖,向着小碧道:“公子有客来访,老衲先告辞。” 小碧应了声,开明很自然地看向和尚,这一看立时瞪圆了眼睛,目光粘在他的脸上无法移动了。这张脸,长眉小眼,虽然已经长了皱纹却仍精神矍烁的这张脸,不正是她在现代看过的那个算命的老和尚吗? 她张着嘴,愣愣地目送着老和尚从身边走过,“怎么可能?真得是你?”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我所经历的惊心动魄的阴谋,经历的不知所谓的战争,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把我从现代强行扯入的关系! 你把我从那个感情波折,天下太平的现代,拉进这么一个泥塘一般污浊不堪的异域!让我经历生死,经历失夫丧女,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等等……”她倏转身,向着老和尚的背影叫道。他不能走,他得告诉我原因。 老和尚向后偏了偏头:“施主,一切的因果,都在人为。” 因果在人为?开明打了个踉跄,依稀记得,和婀娜去庙里求签,临走时老和尚说了一句:“你既不信天,记住,事在人为。”象是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情,就这样鲜明地浮现在脑海里。 “站……站住!把话,把话说清楚!”她沙哑着嗓子道,“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你告诉我!” “施主。”老和尚微微叹气道,“真相是很残酷的,施主不会想知道……”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知道真相!”她盯着他的后背,一字一顿地道。 老和尚直了直腰:“既如此,施主请稍候,老衲去去就来。”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远,走出自己的视线,思绪风起云涌,不知该作何感想。 “开明?”小碧见她呆,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没什么事吧?” “没事。”她朝小碧笑笑,很勉强的笑容,“我很好,哪里会有什么事。” 小碧扯扯她衣角,示意她坐在石凳上,拨拉着棋盘上的棋子,装作随意的样子道:“听说中宫出了翻天覆地的大事……” “嗯。”她木讷地点了下头,小碧在中宫的暗探这么多,哪里会有什么事瞒得了他,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件,“天厥宫帝死了。” “哦。”他果然没有意料中的惊奇,只是淡淡地道,“那你在中宫不是难做了?” “我难做?”她不明白小碧的话。 小碧将一个个黑白棋子分好,纳入两边的棋盒,“你从一个小兵到统领,再位居将军,不都是天厥帝一步步提升的吗?听说中宫的宫帝是戴潢操纵的傀儡,两必有宿怨,宫帝猝死,戴潢不是得势了吗?你呆在中宫岂不是更危险,我正是出于这点考虑,才想尽快让你到东宫来。” 开明向他笑了笑,小碧是个好弟弟,知道关心自己:“谢谢。” 小碧扯了下嘴角,很不习惯她的客套,“以后打算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的身世 明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的风景,略显迷惘,“先看怎么说吧!” 小碧笑道:“老和尚?他是紫绣村圣光庙里有名的方丈,法号虚无,你可不能失了礼。( 开明也向他笑道:“看你的样子,和这个和尚混得很熟喽!” 小碧颔:“我来了几天,现这个虚无方丈颇有些奇异之术,还精于数字计算,下棋造诣更是高,正在向他虚心学习呢!” “什么奇异之术?”她故意笑道,“通灵啊?” “你怎么知道?”他的表情象是大吃一惊,“虚无方丈真得能通鬼神啊!” 开明哈哈笑了两声,立即收了笑,为什么要笑这个老和尚?自己身上生的奇异事件还不能够让人信服吗? “小碧,老和尚不知道你的身份吧?”她帮他捡起了棋子,随口道,“我看他一口一个公子,你没有跟他说实话吧?” 小碧嘿嘿笑道:“那是自然,知道是官府的人,只怕他不肯跟我这么亲近了。” 小碧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自贬身份的味道。明明是皇族的人,为什么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和尚这么推崇? “这里。就是圣光庙?我昨晚就是睡在这里?”开明抬头瞟向自己出来地房舍。一排整洁地屋宇。地方虽然不大。拾掇得却很干净。 小碧盖上棋盒地盖子。点头道:“是啊。昨晚上就到庙里了。看你睡得沉所以没有惊动你。” 她看着小碧。目光停留在他抹额地绿玉上。又打量着他身上地荷叶图案。“你这样一打扮。倒是蛮好看地。” 小碧脸上微红。颇不自然地道:“要装公子爷。总要装得象一点嘛!” 她笑笑。没有说什么。 小碧故意歪了歪脑袋。瞅着她地情道:“姐姐这次看起来。和前两次很不一样。” “有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没胖又没瘦,哪里不一样? 小碧做了个哭丧的表情,“嗯,很沮丧的样子。” “沮丧吗?”她有些出神,经历过那样的大事件,谁不会有所触动呢?“也许,是成熟了吧!” 小碧笑嘻嘻地道:“姐姐以前很不成熟吗?” “小孩子,说了你也不懂。” “我不小了呀!” “在我眼里,就是小鬼。” “……” 正嬉笑间,虚无方丈一身远行僧的穿着,戴着蓑帽,拄条拐杖出来了。他站在香龛处,向着二人道:“可以走了。” 开明立即起身,小碧紧跟在后。 虚无方丈奇怪地看着小碧:“公子也要同行吗?” 小碧笑道:“闲来无事,跟去看看热闹,方丈不会嫌我吧?” “不敢,那就一同前行吧!” 从圣光庙一路走来,不管是提水地和尚也好,扫落叶的和尚也好,看到他们纷纷停下手里地活计,向着方丈合掌作揖,却拿眼睛不住地瞅着开明。那一种眼神,是既熟又惊奇的眼神,而不是看到了陌生女眷的眼神。 开明硬着头皮,顶着这么多好奇的眼光走过,心里头在毛,为什么庙里的和尚要这么看我? 圣光庙规模不大,很快就看到了庙门。两扇有些褪色地朱漆木门,和现代所见到的一般无二。跨出门坎地同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记得在驿站那晚,旋在盛怒下说过这样几句话:“那天也是凑巧,因为下雨经过那座寺庙落脚,你就傻傻坐在禅房的床上……” 旋到圣光庙之前,自己就已经在这里了!这就是为什么寺里的和尚都拿那种眼神看她,那是因为她一直生活在圣光庙!而且是以痴女的姿态! “我们平安无事过了几年,到了今年,老和尚说的过渡期到了……” “老和尚答应我,不会永远让一个白痴陪我。他说等你的魂魄回归之日,你就会是最完美地娘子!” 所有的答案,都在这个虚无方丈地身上!他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 走出庙门,眼前所见是很普通地村庄,低矮的灌木,横七竖八地泥泞小道,追着人狂吠的黄犬,还有看见他们微笑招呼的村人。 虚无方丈不失礼节,一一回礼,村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开明和小碧身上,对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小碧,还一身华服公子的装扮。 虚无方丈脚程飞快,不一会到了一间砖墙泥瓦的土屋前。屋前忙碌着几条人影,都是荆钗布衣的农妇,黝黑的面庞,只能从衣着上判断她们的年纪。 “荆氏。”虚无方丈立住了脚,向其中一名 呼道,“腰背还有没有大碍?” 被称为荆氏的一名中年妇女赶紧歇下手中的活,迎上前道:“虚无方丈来了呀,快请进屋歇息!” 虚无方丈客气地道:“不用麻烦了,荆氏,我的药还管用吗?” 荆氏捶着腰背笑道:“多亏了方丈的神药,你看,腰也不痛了,腿也不酸了,方丈真是神人!” 虚无方丈微笑道:“不敢妄称神,老衲只是服侍菩萨的仆人而已。荆氏,我今天到你这里来,是特意来找你们的,荆大没有在家吗?” “荆大啊,他一早去山里打理那几株果树了,说是摘些甜瓜果,趁金秋时节进城卖个好价钱。方丈有什么事情跟小妇人说也是一样的。” 虚无方丈点了点头,看着荆氏道:“昨天晚上,阿女托梦给老衲了。” “阿女?”荆氏回头看了看自家的两女一男,奇怪地道,“方丈,我的女儿都在这里啊?怎么可能会托梦给你?” 虚无方丈嘿嘿一笑道:“荆氏,你忘了还有一个女儿了吗?” 荆氏闻言突然脸色大变,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方丈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有两个女儿,还有哪里来的女儿!” 虚无方丈叹了口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荆氏,阿女托梦给我,要我今天去拜奠她,我特意来转告你的。” “告诉我干什么?你快走,别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荆氏当即翻脸,回身抓了一把扫帚出来,凶神恶煞般向他们挥舞道,“再不走,我就要赶人了!” 开明和小碧在虚无方丈身后听得没头没脑,面面相觑。 虚无方丈摇头叹息道:“荆氏,趁现在赎罪还来得及……”话没说完,妇人的扫帚已经劈头盖脸地打来,吼道:“走开!快走开!再不走老娘就不客气了!” 她一撒泼,吓得三人从她的门口兔子般逃走。 远远还看到妇人倚着扫帚在那里骂娘,开明心有余悸,埋怨老和尚道:“有事没事,你去招惹这个泼妇干什么?” 虚无方丈笑道:“什么泼妇,她可是你亲生的娘。” 开明啊了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开什么玩笑!”先说自己是来历不明的傻子,现在又变成农村泼妇的女儿了?老和尚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的。 “你的事情说来复杂。”虚无方丈提起衣摆走上松软的田埂,“所有的真相都在那座山上。” 真相在山上?她更是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虚无方丈只是微微笑着,带头走在前面,二人只得无比郁闷地跟在后面。 过了田埂,上了硬石铺就的山路,气喘吁吁地爬到半山腰,山腰处建了一座简陋的凉亭,虚无方丈走进亭内,指向旁侧一座不起眼的土丘,“施主请看。” “看什么?”开明喘着气,张望着他所指的方向,“没有东西啊?” 虚无方丈也不言语,跨步向前,向着那座小小的凸起走去,凝视那座土丘良久,“施主,知道这是什么吗?” 开明自然摇头,小碧也露出狐疑的神情。 虚无方丈扯出淡淡的笑容,慢慢地说道:“这里,就是埋葬一切真相的地方。” 开明奇怪地看着他,老和尚在说什么隐晦的禅语,我怎么听不懂的? 虚无方丈抬起头,蓑帽下的一双眼睛定定看住她:“我就是从这座土丘里,把施主你,给挖出来的!” 开明脸上的肌肉都变僵硬,一点表情做不出来,“你说什么?!”老和尚的意思是说自己的原身不是一个傻子,而是一个死人?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 连一旁的小碧也忍不住插嘴道:“方丈,这件事开不得玩笑的。” “老衲从来不打诳语。”虚无方丈轻声叹了口气,“唉,这件事说来话长……” “请方丈长话短说吧!”小碧的好奇心看来也不小。 虚无方丈终于开了尊口,用平缓的语气娓娓道来:“十几年前,老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和尚,在一个黑暗的下雨夜,从村口的老友家做客归来,经过方才的荆大家门口时,听到屋里一阵接一阵的婴儿啼哭,接着是男人的喝斥与女人的哭泣。荆氏怀有身孕是村里众所周知的事情,想来应该是当晚临盆。老在友人家多喝了几杯素酒,头有些晕,因此在荆大家门口停留了几分钟,想不到,正是这几分钟的停留,竟无意中挽救了一条生命……” 第一百二十章、第二次重生 明默然不语,心里猜测着他接下来要说的剧情展。 “老衲的酒劲还没过,就看到荆大的房门突然开了,荆大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抱着团包袱,快步走向门外。他走的方向却是自家的后山,半夜三更的,荆氏刚刚生产,荆大偷偷摸摸一个人去后山干什么?老当时年轻,好奇心又重,于是借酒壮胆,偷偷跟在荆大的后面。” “看到荆大上了半山腰,拐进了道旁的小路,在一片荒草边上不知鼓捣什么,十几年前的山路没有现在平坦,凉亭也还没建成。没几分钟他就匆匆下了山。老等他走后迅到他刚才呆过的地方,就现了你们看到的那块土丘。” “荆大在土里埋了东西吗?”小碧听到这里,不禁问道。 虚无方丈看了看开明,“是啊,他埋的是什么,你们想也想不到。” 开明默默地望着土丘,低声道:“你说过当初是把我从这里挖出来,荆大埋的东西,你该不会想说,是当时的那名女婴,也就是,我……” 小碧惊愕地睁大了眼,看看她,又看老和尚。 虚无方丈赞许地笑道:“施主果然聪明,荆大埋的正是他刚生下来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施主,你。” 开明深深吸了口气,脸色有些白,毕竟胡乱的猜测跟亲口被证实还是有些距离,后者更令人震撼。 “那么,我是死了吗?” 虚无方丈笑道:“可以说是死了。也可以说是没死。” 开明奇怪地看着他:“这话怎么说?” “施主不闻生即是死。死亦为生吗?”虚无方丈莫测高深地道。“对荆大一家来说。他们地女儿刚生下来就死了;而对于施主你来说。却是重生地开始。” “重生?”开明心里微微一动。老和尚竟然用了重生两个字。她从现代到这里地历程。难道不是重生吗? 小碧叫嚷道:“方丈你别卖关子了。我一点都听不明白。” 虚无方丈只得笑道:“其实事情是这样地。荆大埋了他们死去地女儿。老衲出于好奇刨开土。却现婴儿未死。就把她带回了寺庙。” 所以就有了这样一名傻女吗?开明心里暗道。 小碧惊讶地看着开明,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姐姐,又是中宫的将军,怎么会和东宫这桩离奇地弃婴复活事件扯上关系。 开明想到荆氏地态度,心情莫名复杂,哼道:“死了的女儿,就当没生过吗?也没见过这样恶劣的母亲!” 虚无方丈叹道:“唉,既然下得了狠心弄死自己家的闺女,又怎么会承认她地存在呢?” “弄死?”开明的眼睛倏然瞪大,“你是说女婴是被他们弄死的?” 虚无方丈点了点头道:“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不离十,我将婴儿从土中刨出时,虽然还没断气,却已经奄奄一息,当时我现,婴儿细嫩脖颈上明显的一圈勒痕,显然是婴儿孱弱一时背过气去,让荆大以为已经死去才埋在山里。正因为这个原因,老将婴儿放在寺中扶养,对外只能宣称是捡来的养女……” 开明面无表情地听着,象在听别人的故事。虚无方丈看了看她,又道,“因为被埋在土里,大脑严重缺氧,所以挖出来时脑部受损,才会变成那样地痴女……” 小碧不明就里,“哎?”了声,“什么痴女?方丈你怎么净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虚无方丈淡笑道:“公子不必弄得这样明白,女施主能听懂就行了。” 开明点了点头,漠然道:“为什么,要弄死这样弱小的婴孩?” “听说荆氏接连生了两女,荆大怕断了香火,那天和荆氏争吵了几句,一时性起才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虚无方丈慢慢地说道,“所以老衲不是说了吗,真相是如此残酷,与其穷其根底,不如不知道的为好。” 开明扯了扯嘴角,眼神清明地看着他,竟然也回他一个笑,“这具皮囊的底细,与我何干?” 虚无方丈微愣,随即大笑:“不错不错,死婴能重生,痴女再盘,我倒是忘了,现在地你哪里还是以前的你。” 开明眼里闪过一抹亮光,上勾地嘴角弧度变得更大,“大师,看来你是知根知底。那么,我这次来的目地,你应该也很清楚。” 虚无方丈伸手揭下了蓑帽,向她一笑,走入凉亭,顾自找了个舒适地儿,竟坐了下来。 开明不明白他这番举动的意思,赶紧跟进。小碧更是听得不知所以然,只能当个陪衬地看客了。 虚无方丈背靠着石柱,眼睛瞄向亭外的萋萋芳草,眯着眼睛享受迎面吹拂的山风。开明走到他面前坐着的长石椅上,盘腿坐下,盯住他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虚无方丈眼睛都没睁开,她有些恼怒地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没有回去的路?这么半死不活做什么?” 虚无方丈嘴角噙笑,半眯着眼睛道:“回去的路是有的……” 开明顿时瞪圆了眼,紧紧揪住老和尚的袖子,颤声道:“有,有吗?真得有吗?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怎么回去?!” 虚无方丈完全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回去的路是有,但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她被这一惊一乍震得人都懵了,揪紧了他的袖子,差点把他的身体拽过来,“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虚无方丈扯了扯袖子,苦笑道:“因为有不能告诉你的原因。” “你别故弄玄虚,快,快告诉我!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一刻也受不了了,什么宫帝,什么将军,统统去死吧!”想到自己受到的委屈,想到枉死的小婉,想到大音、勺子,各色熟悉的面孔从脑中一一滑过,她的眼睛都有些湿润,带着哭腔道,“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拿拿工资,带带孩子,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为什么把我拐到这里来,参什么军,做什么将军!我做不来将军!我不会带兵打仗!我只想回家,回家跟我的宝贝一起!你这臭和尚,快点告诉我怎么回去!快点说!” 说到最后,恶从胆边生,竟然扑过去抓他。 小碧看得瞠目结舌,虽然听不懂二人交谈的内容,不过看见开明这样拉扯老和尚实在不象话,赶紧阻拦她,“不许对方丈无礼!” 虚无方丈从坐着的地方立起,就向亭外走去。 开明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说啊,告诉我!” 虚无方丈顿了顿脚步,长叹口气道:“你不会想知道这个方法的,我只能告诉你,万事归于虚无,你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她傻傻地听着,愣在那里,万事归于虚无?什么万事?指的是什么?归于虚无又是什么意思?臭和尚竟然出了个哑谜给她。 虚无方丈说完后,再不作停留,衣衫飘动,径自下山去了。凉亭内只剩下呆怔的开明和愁眉紧锁的小碧。 “姐姐,没什么事吧?”他不无担忧。 开明推开他拦阻的臂膀,木然呆坐在长石椅上。 小碧试探地道:“你们刚刚都在说些什么?” 开明没有答他,伸手捂住了脸,埋向了膝间,呜咽道:“完了,全完了。” “什么完了?” “万事归于虚无,哼,哼哼!” “开明!”小碧看她这样痴痴傻傻的,很是生气,用力抓住她胳膊摇晃,大声叫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啊!” “你帮我?”她被晃得仰起头,两眼的焦距却是涣散的。她迷茫地看着他,喃喃道,“怎么帮?帮我回到宝贝身边?回到现代?” 小碧郑重地道:“无论你要找的人在哪个国家,我心碧允诺,一定有办法送你到那个人身边!” 小碧说得极为诚恳,却引来开明一阵大笑:“你能送我去现代?好笑!太好笑了!” 小碧生气地道:“你以为我在说笑吗?我以为我心碧没这个能耐吗?” 开明笑得眼泪都出来,小碧的脸色越难看。她慢慢止了笑,含泪带笑看他:“我不是怀疑你的实力,小碧,只是,我要找的人,不在你所知的任何一个国家,甚至,不在这个世界,你还能帮我吗?” 小碧沉着脸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看。”她拍了拍手掌,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 小碧还待辩解,她拍了拍他的肩头,“下山吧!” 一级级的石阶下去,双脚踩在坚硬的石头上,却象踩在云端一般。这满目的葱翠,通往掩埋我第一具尸身的地方。死婴不死,却成了痴儿,痴儿遇到旋,又化身夜叉。夜叉,说是你的记忆和身世与我无关,为什么听到如此残酷的真相,我的心底会有一丝悲凉? 你前半段记忆的空白,原来是为了躲避如此残酷的事实,是我痴了,傻了,非要揪出这血淋淋的一幕。原来真象老和尚说的,有些事,与其穷究根底,宁愿还是不知道的好。万事归于虚无,万事归于虚无…… 脚下一个踩空,小碧迅一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埋怨道:“走山路还什么呆呀,真是的!” 开明勉强一笑,“谢谢。” 小碧的脸上极不自然,“你又这样,唉,真受不了,以前那个爽朗的开明姐姐哪里去了!” 开明却只是淡淡地道:“人总是要学会长大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相公找上门 整一天,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任小碧和卫在门外喊破了喉咙,甚至把门板拍得震天响,她都不去理会。 满怀希望而来,现在却只剩下了绝望。回不去的念头打击得她失去了最后一点点的斗志。她瘫倒在床上,回顾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知不觉中竟然双泪横流。 是乐观迷糊的性格,抱着随遇而安的念头,就算被打击,被利用,夹缝中也能艰难地求生存。但是上天给了她一个生的希望,让她满怀期待而来,却又毫不留情地摧毁了唯一支撑她的精神支柱。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还不如当初不要期待,这种结果比没有希望更加令人绝望。 人越是绝望,越是想到黑暗的地方,小婉无缘无故地做了替死鬼,宫厥帝一夜之间面目全非,张开双臂死在眼前,血腥的战场,杀戮的嘶吼,这块异域,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姐姐!开明姐姐!你快开门啊!”小碧又在外面叫了。 她扯过被子捂住头,瑟瑟抖,太可怕了!这里不是她一个平凡的女子可以呆的地方!不要杀戮,只要回家!只想回家! 她在被子底下失声痛哭。 门拴被一片刀尖轻轻拨开,很缓慢地推开,一只脚迈进了门坎。她躲在被子底下哭泣,根本没有察觉异动。 两只脚开始迈步,向着她躺卧的床榻一步步迈近,很缓慢,又很小心,象是生怕惊扰了她。 一双白净地手伸出,轻轻搅住她地肩膀,低声唤道:“开明……” 她被突如其来地搂抱吓了一跳。听到对方又说了一句:“是我。” 脑子闪电般转动着。身体因为碰触僵硬得象块石头。开明。是我。这么熟悉地声音。温柔地话语。好象几百年前曾经亲身领受过。既遥远。又触手可及。 她倏然抓下被子。猛转身看向后面。眼睛在接触到对方地同时。整个都变成了圆形。 苍白文静地脸。温和地笑颜。透明眼瞳里掩不住地担忧与关切。一袭袍衫。既清爽又干净。 她不自觉抓住他伸在半空地手。激动地道:“……旋!” 是旋。只身远走地旋。在将军府门口向她说:“就此作别。”无奈又轻淡地笑容。此时就挂在眼前这个人脸上。 “旋?”她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怎么可能?旋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一定是梦,一定是! 她象快溺死的人抓牢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抓住旋地手,生怕下一秒钟他就会消失。旋只是关切地凝视着她,一如往昔:“怎么了,开明?” “你是不是真的?”她颤着声音道,旋微微一笑,抓住她的手捂在自己脸上,“你现在觉得,我是不是真的?” “旋!”她扁了扁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依靠,值得依赖的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可以抱着哭地朋友。于是,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号啕大哭。 旋什么也没说,只是任她紧紧地搂抱着,拍着她地肩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小碧在门口探了探头,轻手轻脚掩上了房门。 这一哭如排山倒海,山洪暴一般,直哭了个天昏地暗。好不容易收了泪水,两眼肿得核桃一般不能见人了。旋笑笑地看她:“好了吗?” 开明转过身,“别看我,很难看。” 旋只是浅笑:“娘子在我眼里,任何时候都是好看的。” 她猛转身,惊讶地看他:“你刚才说什么?你叫我娘子?!” “难道不是吗?”旋笑道,“我又没给你写休书。” “但是,但是……”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不是抛弃了我吗?” “只是暂时离开,不是抛弃。”旋握住她地手,紧密地握在手中,“当时心里很乱,有些事情需要重新思考,所以……你看,这不是,回来了吗?” 开明抬起头看他,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旋平和地道:“我本来就在紫竹村,稍有风吹草动,自然就会知晓。” 开明惊呼道:“你离开中宫后,一直呆在东宫的紫竹村?” 旋笑笑,“因为只有在这里,才有可能再次见到你。” 那……”她说不出话来了,紫竹村,圣光庙,当初旋透露给她信息时,难道就已经做好了守株待兔地准备?还说什么为了致歉,纯粹是放屁! 她脸色有些难看:“小碧也知道你在这里?” “心碧嘛。”旋眨动着长睫毛,微笑道,“他是刚刚才知道。” 开明蓦地将手抽回,冷声道:“那你现在出现,是为了 笑话?还是为了来炫耀你的聪明机智?” “开明?”旋微愕,不解地看她。 “你已经知道老和尚说了什么吧,知道我回不去了,过来嘲笑我吗?”鼻子有点酸,眼眶里的泪水再次滚落,“串通老和尚把我掳来,给我这副皮囊,让我从死去的坟墓爬出来有意义吗?已经结束的轮回,再经历一次吗?好玩吗?我回不去了,你们都趁心了吧!哈!你和老和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都不是……” 旋温和的脸色随着她的话一点点变得阴沉,到最后几乎化成了愠怒。在她最后一句话没说出口之际,他突然扑上前,捧住她流泪的脸,狠狠吻上了她的嘴唇。 开明的絮絮叨叨立即被成功阻止,她双眼圆睁,背部顶在床头柱上,挺直了身板,不知所措地承受着他粗鲁的亲吻。 旋的舌头撬开她颤抖的唇,缠绕着她的口齿,凶狠地摄取她口腔的温度,令她不由自主地颤栗,僵硬的身体竟一点点软化在他掠夺般的热吻中。 室内一片静谧,空气中流动着莫名的情愫。旋停止了攻击,移开了他的唇。他深沉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半遮着琉璃眼瞳,丰润的嘴唇浮现蹂躏过的殷红。 他沙哑着嗓音道:“好些了吗?” 开明的脸上微热,眼神游移躲避着他灼热的视线:“这是,什么意思?” 旋的手掌轻抚在她脸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低低地道:“开明知道我的身世吗?” 开明不语,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旋笑道:“看你的反应,十有**是知道的了。” 她抬头看他,又低头,没有回答。 旋的手指移动在她脸颊,弄得她心里痒痒的,他轻叹道:“早点知道也好,迟早是要说的。实话告诉你吧,心碧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在东宫的名字,叫心旋。” 开明的心再次被震撼,又是一件得到证实的猜想,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要再一次面对旋的身份吗? “我是被东宫宫帝抛弃的孩子,虽有皇子身份,却不可能得到皇室认可,都是因为,我的娘亲,是名民间女子。”他扯动嘴角苦笑道,“就象你在中宫看到的,天琅一样。” 旋,和天琅一样的处境。天琅夹在宫廷纷争中求生存,而旋,却选择了杀戳。 “落魄之际,很意外地得到心碧的支持,我接触到皇室成员,但是太子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找上门来羞辱我。出于一时气愤,我潜入太子府,斩下了他的头,然后装在礼盒带到宫帝的寿诞上,亲手奉给他。很想亲眼看到,他最宠爱的儿子被杀,这老家伙冷漠的脸上会有怎样可笑的表情……” 开明在他的掌下抖了抖,旋这样平静地阐述着惊心动魄的杀人事件,令感到格外心惊。 察觉到她的惧意,旋丝毫不以为意地笑道:“事实正如我所料,老家伙震怒,下了死令。我一路杀出宫门,记不清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记不清自己身上被划了多少刀,只想就此杀到天国,可以和死去的娘亲团聚,也算了了平生夙愿,直到被追赶而来的心碧击昏,将我秘密转移出宫。” 看来的确如玑和长庚他们猜测,小碧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暗中帮助了旋,弄了一个假的级向东宫交差。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东宫边境,左手是中宫,右手是东宫。 我那一天就坐在两宫中间的界碑上,茫茫然不知该往哪里去。” 就在那天遇上了领兵归来的大音,就有了以后的一段孽缘,开明暗暗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由得你不信。 “以后的事情你都很清楚了,我跟着大音做了副手,打了几年仗,心灰意冷之后偶尔重返东宫,在这片偏僻的村庄遇到了你,就有了我们四人的家庭……” “我们四人,勺子,小婉……”开明睫毛颤抖着,迟疑地望着他,艰难地道:“能不能告诉我,小婉,小婉的亲生父母,是不是你杀的?” “小婉?”旋的眼瞳突然收缩一下,垂下了摩挲在她脸颊的手。他别过脸,看向地面,声音暗哑地道,“是的。” 开明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嗵嗵乱跳的心脏,“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是失误。”旋长长地叹气,目光移动,“多年前追剿一伙敌兵,不防他们闯进平民家中,士兵们围捕的时候,不小心伤及无辜,后来才现他们的遗孤,出于愧疚,收养了她……” 第一百二十二章、我来做你的副将 出于愧疚收养了小婉,可是你把她交给了大音你明知道大音要干什么,这跟直接杀死小婉有什么区别?” “大音……”旋的脸上浮出不自然的神色,“我没想到她真得会走到最后一步……” “别假惺惺了!”开明恼怒地打断他的话,直勾勾盯住他,“你知道她为了勺子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是知道的,你自欺欺人!” 旋苦笑道:“好吧,我承认,我承认我交出小婉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开明冷哼道:“与小婉几年的父女情份都抵不上那个女人一句话吗?” “开明!”旋微蹙眉,定定看住她,“从一开始,我没想过小婉会死,我当时的计划只是隐居一段时间,把所有的事情理理清楚,不过一两周的时间,很快就会来接她,我是真得没有想到,短短几天,她就会死于非命……” “再狡辩也没有用,小婉已死了。”她冰冷地道。 “开明!”旋急切:她的手,她甩开。 旋低下了头,“是因为出了这么多的事,我知道你无法释怀,才会来到东宫,在这里重新思过。” “思过吗?”的语气满是诮,“还是根本就是在这里等我?” 旋一探手。住了她地手腕。眼神坚定地望着她。“你知道我在这里度日如年吗?你知道我每天要受多少次良心谴责吗?你知道我在这里。每天最想念地是谁吗?” “我不知道!”她心意乱地道。“和我无关!” “是你!”旋毫不掩饰自己强烈地感情。“我每天都在想你。想着和你在一起地每一天。你地一蹙一笑。我无法控制自己地思念!” “我有什么好地!”她心里乱跳着。嘴上却很强硬。“又没姿色。又没本事。说句话就说错。打仗一败涂地。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地!” “是啊。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旋叹息着道。“你说人地感情是不是很奇怪。明明知道你是这样地人。还是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你……我喜欢你对勺子地亲切。我喜欢你打飞花大时地英勇。喜欢你对着我腼腆地笑。甚至你和春花滚得满身都是泥。我都喜欢……” 开明愣愣地听着。心脏跳动得更加厉害了。旋在说什么?那样地表情。那样地语气。完全象沉沦在爱海中地少年一般。 “我不喜欢那些男人接近你,军师也好,御兵大人也好,连十四队统领,我都不喜欢。\爱的对立面便是恨,一旦累积爆出来,才会在驿站生那种可怕地事情,我不敢求你原谅,但至少,你要知道我的心情……” 爱的对立面便是恨,旋,已经这么清楚地阐述了自己的心情,看来他呆在东宫这段时间,完完全全地想明白了。 “所以今天我出现,是想告诉你,从今往后,我将跟随你,再也不会弃你而去。”旋到最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从懵懂中醒,“什么?” 旋捏紧了她的手:“我的意思是,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 永远,在一起?她脑门象被人拍了一下,惊愕无比地看着他,旋的出现,竟然意味着相公的再次来临? “刚才我那么大胆的亲你,就是这个意思。”他镇静地看着她,“不管你讨厌我也好,憎恨我也好,我都不会离开。” 她倒吸口气,旋一厢情愿地决定了他们俩的未来。 旋重重地握了握她地手,“而且你现在,需要我!” “需要你?你在胡说什么?!”她只觉得无比被动,不情愿地~反击。 “你现在,是中宫的将军,四面都是敌人。你一个人根本无法应付,就算你想躲,也躲不过去,你需要我!”旋坚定地道。 开明心里微松了口气,“你说的需要,是指这种吗?你说的要跟随我,也是为了帮我对付戴玉衡?” 旋笑笑:“你要理解成这样,我没办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改变心意。” 开明这才全身松懈,旋还算有点理智,没有强迫她接受。若是多个旋这样的帮手来对付戴玉衡,的确不失为上策。论智谋论武力,旋都不会输给他。 转念一想,为什么还要回中宫呢?她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我若是,要在东宫终老,你也跟随我吗?” “那是自然。”旋毫不犹豫地道。 说起这个话题,她反而有些迟疑,虽然仓促地逃出来,总感觉心里还惦记着中宫的许多人,有很多事情放不下。有春花,有长庚,还有勺子。 旋叹气道:“既然心里不舍,就该回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她吓一跳,旋能看透她。 “我已经是逃兵了犹豫地道。 旋果断地道:“戴玉衡不会杀你地。” “为什么?” “他野心太大,又在用人之际。你没有直接利用价值,但是牵涉到御兵大人,牵涉到十四队,甚至能影响到大音,所以他不会杀你。”原来自己能活着还是托了这些人的福,她有些丧气。 “能影响到这么,也是你的价值。”旋笑得怪怪的。 她横了他一眼,真是的,现连说话都酸溜溜地。她叹着气道:“旋,你跟着我很没前途,我不是一个好将军,我跟荧惑打的第一场战役,输得一塌糊涂……” 旋柔声道:“有地第一次战役能打得漂漂亮亮~就连大音,当初也是马失前蹄,差点被敌人掳了去。” “真得?”开明两放光,抑制不住兴奋,“大音也会失手吗?” 旋笑笑,“更,荧惑是宫有勇有谋地将领,又擅长用蛊术,你中招自然是情理之中……” “但是,那种俩的骗术,连长庚和戴玉衡都产生了怀疑,我却傻乎乎地一直被他骗……”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不安地瞟着旋。 旋笑容扩大:“以为长庚和戴玉衡都是平常人吗?一个是身经百战的统领,一个是运筹帷幄的阴谋家,论行军经验,哪一个都比你强。” 开明若有所思地点头:“给你这样一分析,我好象真得没有错哎?” 旋抿嘴一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被荧惑欺骗的?” “哦,是这样的。”她来了精神,赶紧正色地说道,“荧惑他拿戴玉衡作为交换条件,要我连进三寨……”原原本本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期盼地看着旋,好象旋是能替她洗刷冤情的断案包公。 旋眨着眼睛笑道:“你这种冲动的性格,唉,没人提醒你就不行。和北宫交战,戴玉衡任监军本来就是大忌,你跟戴玉衡有仇,荧惑跟你又有私交,摸透了你的性格,拿姓戴的做文章是理所当然……” 她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连忙点头。 旋看着她虚心受教的样子,继续道:“现在知道做将军的难处了吧,领兵打仗绝不能意气用事,就算有私人恩怨也绝对不可以影响大局,做出任何一个决定前都要思考再三才可以行动,象你这样的新手将领,一定要多听听老兵们的建议,要集思广义……” 开明听他越来越唠叨,虽然有些道理,却是不耐心多听下去,“知道了知道了,旋大人。” “你看,我多说几句你就这样,以后做事怎么让人信服啊!” “以后?”她撇着嘴,挖了挖耳朵,“说真的,戴玉衡现在当上中宫宫帝,势力非比从如果一定要继续当中宫的将军,你帮我对付他,有信心吗?” 旋淡然一笑:“走一步是一步了。” “那就是没有十足把握了?” 旋平静地道:“你所接触到的戴玉衡,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吗?” 开明点着头:“的确,是个棘手的对手,我在他面前多说几句,就容易被他套去话。” “开明,对付聪明人,要用笨办法。”旋笑道,“你不是太擅长于口才的人,贫嘴还行,一旦遇到大场面,遇到戴玉衡这样的人,多说多错,干脆少说,或者根本就不说,这样,他抓不到你的,也套不去你的话。” “也是。”她摸着自己的下巴,“你这话说得有道理,多说多错,干脆少说,或者不说。 嗯,精辟!” 旋笑笑,她斜他一眼:“但是遇到大音,你就没辄了。” 旋淡淡地道:“你还要对付大音将军吗?” 她摸下巴摸得更起劲了,“目前没有什么厉害冲突,暂时还不需要,不过以后不知道会生什么事,可就难说了。万一跟她起了争执,就是不知道,我的帮手到时候会站在哪一边?” “自然是我家娘子这边了。”旋干脆地道。 开明皱起了眉:“你要跟随我,就是我的副将,老是娘子娘子的叫,不成体统啊!” “明白了,开明将军。”旋笑道,“将军什么时候承认我的相公身份,我再什么时候改回称呼。” “这就对了。”她无意中得了旋这样一员大将,心里喜悦,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目光撞在一起,突然想到刚才激烈的亲吻,脸上顿时尴尬,讪讪收回了手。 “还有,身为副将,以后没经过我允许的事,不许做了。”她闷声闷气地道。 旋笑着答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