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 一 季子正年少(上) 车辚辚马萧萧。黄河以东的无垠旷野烟尘蔽日旌旗如云。大秦国顺武帝符陵正率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南伐大周国。这大周国与大秦国本以黄河为界南北割据已有百年战火频乃两国仇怨日深。但近年来大周国朝廷**无能屡战屡败中原大片国土已落入大秦国手中。而这次符陵大军亲征正打算一战成功即使不能灭亡大周也要扫平江北歼灭大周的精锐主力令其大伤元气俯称臣再不能与大秦国抗衡。 大秦皇帝符陵年方而立即位已有六年。他在这六年间励精图治国力日益强盛麾下军队更是兵强马壮所向披靡。符陵自是野心勃勃一心要在自己手中完成统一大业以比肩当年秦皇汉武开创盛世王朝的千秋基业。这次亲征以来短短的两个月已直下五百里大周军队人心涣散望风即逃。 此时符陵身着黄金战甲策马扬鞭正向江北重镇幽州进。虽正值盛夏时节天气炎热连日长途跋涉他却毫无疲态深邃的眼眸目光炯炯挺拔的五官英气逼人。“陛下明日我军即可抵达幽州拿下幽州后许州无险可守周军就只好退过淮河。到时他们若不肯称臣投降陛下即可挥师南下打过长江去牧马江南!”身边孟将军遥指南方踌躇满志。 “牧马江南?”符陵听了心中亦不免得意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道:“虽说南军溃败但南朝土地肥沃国库充盈实力尚在我军切不可轻敌。” 众将领皆点头称是。 正在此时一快马飞驰而来“报!” “讲!” “启禀陛下我军在幽州城内的密探来报敌军可能弃城而逃窜逃至许州方向!” “弃城而逃?呵呵有意思!幽州重镇的十几万大军竟然不战而逃?令三军加快行军度务必在明日拂晓前赶到幽州追击敌军!”符陵果断下令。 刚传下谕令又有一传令兵快马赶来“报!” “讲!” “启禀陛下我军左路戴将军所部在虎山被围。” “什么?”这回符陵却怀疑自己听错了戴青所部也算是秦军精锐之一历来骁勇善战怎会突然被南朝军队围困?虽说刚才还告诫臣下不得轻敌但南征一帆风顺初遭挫折竟让符陵难以置信。 “戴将军中了敌人的埋伏敌军依凭地利将我军围困堵在山谷之中现戴将军仍在苦战怕有不支恳求陛下派兵救援!”传令兵禀道。 “哦?竟有此事?那敌军将领是谁?”符陵追问。 “启禀陛下敌军将领名叫楚翔年纪轻轻据说尚不满二十岁。” “不满二十岁就如此了得?”楚翔从未听过的名字符陵回头问身边诸将“你们谁知道这楚翔是什么来历?” “回陛下臣听说这楚翔是南朝名将楚朗长子武功谋略俱是一流因此未及弱冠就被委以重任所率的军队大都是其父旧部他承继楚朗遗风治军有方是南朝军中大有前途的少年将军。”有随从部将答道“当然这只是南朝的说法未必……” “楚朗之后?”符陵眼睛一亮挥手制止了部将下面的话楚朗的名字他并不陌生当年他独拒大秦军队于虬关先后长达十年之久秦军屡战不克无计可施。四年前符陵率大军亲征周军凭依要塞以一当十楚朗更是身先士卒奋勇杀敌秦军死伤惨重。但因周军后援不继秦军激战兼旬终于拿下虬关楚朗则血战殉国。楚朗死后南朝再无强劲对手又是主和派当政秦军才能耀武扬威。没想到楚朗竟有后代继承父业符陵不由微微地笑了果然将门出虎子!也好战场上如果没有匹敌的对手就算取胜也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陛下您看是否派部驰援戴将军?”孟将军问。 “不必了!我军主力仍照原定计划前进幽州之敌才是南朝主力。至于戴将军朕自有办法为他解围朕就不信……呵呵!”符陵话未说完突然一挥马鞭抛下众将向前疾驰而去。 跨下宝马墨云如箭离弦扬起一片尘土。 虎山前线的周军大帐。楚翔正俯身案前查看敌我态势图。帐前的偏将杨新急急步入帐中上前说了几句。“你说什么?守卫幽州的王检已弃城而逃?”楚翔拍案而起满面怒容。他生得修眉凤目肤色白皙颇有江南灵秀之气虽常年沙场拼杀行止却温文尔雅文武双全素有儒将之名但此时英俊的脸上已罩上了一层寒霜两道入鬓剑眉紧紧地拧在一起。 杨新却摇头道:“据末将探听到的消息还不止于此。那王检前几日就打算逃跑无奈行李辎重金银财宝太多身边又带了好几个小妾他手下的将官也大都是如此每人都雇了许多马车行动迟缓混乱不堪拖到昨天才出城沿途又走走停停。撤退的消息也早让秦军得知今日已被秦军主力追上。王检率了十几万大军随从的家属百姓还有几万来不及撤过淮河现在只能暂驻许州。” “王检这头蠢猪!朝廷**昏庸幽州为江南门户派不了一只猛虎也当派条看门狗来守着竟派一头猪来守卫京畿门户焉能不败?”楚翔恨得咬牙切齿怒骂了几句在帐内来回踱步“若要守住长江以北怎能轻易放弃幽州要塞?先父在时曾苦心经营幽州多年筑成金城汤池王检竟然白白放弃?一旦放弃幽州江北无险可守北军可直逼长江。退一万步讲就算要弃城逃跑也兵贵神在敌军赶来之前迅撤过淮河以保存实力拱卫金陵。现在滞留许州这许州是四战之地易攻难守若被敌军围困于此不但要丧土失地恐怕还会全军覆没!” 一 季子正年少(下) “那我们该怎么办?是否该立即赶去救援?”杨新听了不由着慌。 楚翔沉吟一刻决然道:“不急我军现已包围了戴青所部不日即可全歼这戴青是敌军精锐符陵不会见死不救他如果派军救援许州压力减轻王检可以自行突围我们算是间接解他之围。如果符陵不肯派出援军我军先歼灭戴青部也是对秦军的一大打击再挥师东进驰援许州淮北尚有一战!” “那得需要几日?”杨新仍是担忧地问。 “倘若顺利五日即可。”楚翔信心十足。 “但……末将顾虑这王检守不了那么久。”杨新擦擦额上的汗滴。 楚翔闻言颓然坐下长叹口气“不能战不能守他还能做什么?我朝要这样的人何用?” “将军你这些话可千万不能让人传到王丞相那里……”杨信压低声音不放心地往帐外张望原来这王检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丞相王允之子王允权势遮天枝蔓密布朝野耳目众多对他不满的官员轻则罢免重则丢了性命。王检正是在其父的荫庇下虽不学无术又毫无实战经验却手握重兵数年来与秦国交手从无胜绩但官却越做越大王允更力保他当上了兵马大元帅而不少奋勇抵抗的将领却成了替死鬼和垫脚石。 “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传众将入帐商议准备与敌决战!”楚翔刚刚将将领召入帐中还未开口帐外却一声声传来“圣旨到!!!” 这圣旨来得好快!楚翔心中纳闷也只好跪下听旨。“令楚翔率所部人马驰援许州以解王检之围不得有误!钦此!”特使宣旨罢即要楚翔接受金牌和圣旨。 楚翔却并不接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圣旨臣不敢领臣已将戴青所部围困若此时撤军前功尽弃请特使上复朝廷事急从权允臣先行歼灭当前之敌再解许州之围。” “大胆楚翔你竟敢抗旨!”来人怒喝道。 楚翔不为所动正要令人送客帐外又传来“圣旨到!!” 不过两个时辰连续传到三道圣旨都是要楚翔火东援许州。诸将见楚翔不欲遵旨有的忿忿不平有的左右劝阻一时帐中吵作一团。“静!”楚翔喝了一声诸将顿时安静下来皆望着楚翔等他命令。楚翔迟疑良久终于开口道:“既然皇上要一意孤行这江山是他的江山我为人臣只能但尽人事。传我命令连夜拔营起程!” 楚翔悄无声息地撤去了虎山包围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他行军时还是抄了一条罕为人知的近路连夜翻山越岭一口气狂奔三百里凌晨时分便抵达了许州西面杀退了拦截的少数敌军顺利入城。王检听说救兵来了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急急从临时帅府中奔出一把将楚翔拽住。“楚将军本帅可把你盼来了!”王检酷肖其父生得肥头大耳只是此时因为恐惧脸色白牙关也不住地打颤。 楚翔又好气又好笑甩开他的手按拜见长官的礼节行了一礼忍住恶心问道:“元帅目前敌情如何?” “敌军将许州四面围得如同铁桶兵力大约有上百万吧!楚将军既然你来了这许州的战事就交给你全权指挥本帅刚刚接到朝廷的命令要尽快回京述职。”王检说了这几句就想溜进内堂。 秦军南侵总共不过五六十万人马哪里百万合围许州?楚翔见王检毫无军事常识对敌我形势一团漆黑只是逃命心切心中怒火万丈却又不能作勉强按下火气道:“元帅你现在想走是走不出去的等末将今日好好安排下掩护你撤退不但要保证元帅你的安全这二十来万的我军主力也得撤过淮河不然长江之险无人防守。”说罢楚翔安排王检去休息免得在面前碍手碍脚这才命人去打探军情。 少时探马回报敌军四面将许州围住但南面和西面军队较少想是秦军后援尚未到达北面和东面驻有重兵其中符陵的御营正在北面。今日白天敌军虽有攻城但并不猛烈预计是要等大军到齐后再动总攻。 嗣后楚翔升帐召集将领集会。楚翔居中坐了见王检手下众将神色慌张不住窃窃私语。楚翔捧出尚方宝剑道:“兵马大元帅帅王检已将指挥事宜全权托付于末将尚方宝剑在此诸位听我将令不得有误!”众将称是。楚翔分析目前局势后道:“虽然秦国大军压境这许州无险可守我军突围势在必行。但就算要逃跑我军也得进退有度不能狼狈逃窜被敌军掩杀所谓善败者不乱。今日之计何不反客为主?如今秦军立足未稳尚未合围正是突围的最好时机不容错过!我军不妨佯攻偷袭以引开敌军视线同时主力从另一方向突围。”诸将听他镇定自若慌乱情绪暂去楚翔手握令箭道:“众将听令!” 众将躬身应道:“是!” “林将军?” “末将在!” “我令你率军一万今日入夜后突袭敌军右翼每人手持火把只管放火不必恋战制造敌军混乱。”楚翔掷下令箭林将军自领命去不提。 “李将军?” “末将在!” “我令你率军一万突袭敌军左翼同样放火扰乱敌军。” “是!末将遵令!” “岳将军?” “末将在!” “你率军骑兵三万不打火把待敌营前方混乱时打开南门迅杀退南门敌军掩护我军主力撤退!待我军撤出后你部即作为我军前锋立即赶赴淮河准备渡船!” “是!” “我自领军一万突袭敌军的御营!其余各部抛掉所有行李辎重只带足两日干粮饱餐一顿做好撤退准备今夜轻装突围!另外在撤退之前谁也不许走漏半点风声违令者斩!” 二 壮士发冲冠(上) 同日符陵也得到了楚翔驰援许州的消息虎山之围已解戴青正率军赶赴许州定下的围魏救赵之策已然奏效!初更方过符陵听取了部将关于总攻的方略正在帐中作最后的布置鼙鼓之声突然响沏黑夜。“陛下!敌军兵分三路突袭我军营帐!”符陵御帐前士兵来报。 “哦?有多少人马?”符陵闻报并不惊慌不过虽知不免一战却没想到楚翔竟会当夜就主动出击。 “回陛下天黑看不清楚大概各路都有数万人马吧看来是敌军主力出动!”有部将回答。 “呵呵!楚翔难道你想就此与朕决战?”符陵微微一笑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兵力悬殊你未必太求战心切了毕竟是初生牛犊年轻气盛不知深浅。” 正在这时帐外突然喊杀声震天。符陵起身走出帐外却见四处都是熊熊火光无数周朝士兵如潮水般涌入一人执一支火把到处放火虽遇刀斧亦不后退秦军救火不及不少营帐已被点燃火光冲天。不远处一员少年将军白袍白马左冲右突手中一柄银枪上下翻飞犹如蛟龙出海转眼已挑落秦军数员偏将火光下益映得他面若冠玉目似寒星如天神下凡一般。 符陵怔住呆了一阵方问左右道:“这就是那楚翔?” “回陛下正是。” “好枪法!将门虎子名不虚传!”符陵不由赞叹一声楚翔仿佛听到了转过头往这边看来符陵遥遥对上他的视线微微一愣好个俊朗出众的人才!帐下众将怕伤了皇帝纷纷上前阻截楚翔一一避过策马跑开几步突然回头挽弓搭箭一箭朝符陵的面门射来!符陵纹丝不动左右侍卫忙用盾牌挡在皇上身前只听得“当”的一声箭头和盾牌撞在一起擦出几星火花坠落在地。这时楚翔又已被团团围住无暇再射。符陵俯身拾起箭矢笑道:“真有意思!你这份见面礼朕收下了你这个人朕也要定了!”说罢转身回帐。 楚翔率部在秦军营帐中纵横冲杀如入无人之境至半夜方才退去。符陵令各部检点人马收拾营帐不必追击只等天明起总攻。次日清晨符陵的后援大军已到遂下令总攻周军却全无抵抗不到半日秦军即杀入许州城内才现这里已早成一座空城只剩了数千老弱残兵于城头遍布旌旗虚张声势。符陵走进周军临时帅府人去楼空眼前只剩一地的凌乱角落里几名女子正缩成一团嘤嘤哭泣。符陵面色铁青一言不回身上马狠狠的一鞭打在墨云背上:“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楚翔朕还是小看你了!传朕命令除留下三万人马驻守许州外全军全追击!” 但这回周军却行动迅符陵率大军马不停蹄追到次日黄昏时分方赶到淮河左近远远地见河边尚有人员在登船待来到淮河岸边最后一艘渡船也到了河中心。船头正站着楚翔仍是白袍银铠俊逸如玉树临风神色悠然见符陵追来楚翔微微一笑抱拳拱手朗声道:“符陵后会有期!” 符陵的左右见状气得欲要放箭符陵却摆手制止勒紧缰绳站定了目送楚翔远去不久连人带船隐入淮河的浩浩烟波。符陵亦意味深长地一笑:“呵呵楚翔……后会有期!”如此人物今生怎能错过? 楚翔安全地将二十万大军毫无损地撤过淮河略作休整后即在淮河和长江之间构筑数道防御工事准备迎接秦军攻击并上书朝廷要求尽快增兵加强长江防线。这日楚翔正在军中忙碌突然又接到一道圣旨要他火回京另有任命。楚翔不敢怠慢即刻起程第二天傍晚只身赶回京城江宁。楚翔不先回家直奔到皇宫前求见皇上却被告之皇上已到行宫去避暑了。 前方战事如此吃紧皇上竟然还在寻欢作乐?楚翔满腔怒火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不得已只好拨转马头到丞相府来近年来朝廷实权皆操纵在王允手中大小事务皆由丞相独断皇上乐得清闲。楚翔向来看不惯他弄权擅专但亦知此番召自己回京定是王允的主意。 那丞相府楼台高耸气势巍峨延绵数里比之皇宫亦不遑多让。楚翔到了门前下人见他来了忙道:“楚将军来得正好丞相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将楚翔带到大厅上王允已迎了出来楚翔忍气吞声给王允行了礼王允笑道:“将军免礼将军这次许州解围淮河撤退力挽狂澜朝廷正要嘉奖。本官拟奏请皇上正式封你为骠骑大将军。” 楚翔暗道嘉奖?只是因我救了你的儿子吧!却道:“末将不过是尽了为将的本分不敢居功。若为将为帅者都能尽职尽责临危不乱而不是贪生怕死有利则上遇险则逃何愁外患不平?”王允知他影射王检已变了脸色楚翔又问:“大人敌人大军压境长淮一线正在紧要关头不知圣上召末将回京另有何要事?” “楚将军皇上的旨意现在本官处是要调任你到西北守卫夏州。”王允不紧不慢地道拿过放在桌上的圣旨要楚翔听旨。 楚翔闻言几乎跳起:“现下敌人屯重兵于长江以北虎视眈眈指日南下朝廷不集中兵力加强守备以解燃眉之急。反而调我去守夏州孤城是何道理?” 王允勃然怒道:“楚将军这是圣上的旨意你敢抗旨?” 楚翔深吸一口气略略平复下激动的情绪忍耐道:“末将不敢只是这长江的防务怎么办?” 王允冷然道:“这不须楚将军操心你只须奉旨行事现在要紧的是夏州其余的本官已有妥善的安排。你长途奔波辛苦了今日歇息一晚明日火赶往夏州不得有误!若能坚守夏州击退敌军朝廷自然另有重重封赏!” 二 壮士发冲冠(下) 楚翔猛然想起现今夏州的守将正是王允的外甥孙亮自己解了他儿子的围又要去救他外甥简直是岂有此理!但见这形势明知多言也无益楚翔跪下磕头接过令符圣旨一言不转身大步出了丞相府。 楚翔的府邸却在京城另一头还是当年先皇赐给他父亲楚朗的。楚翔是家中的长子十五岁从军十六岁父亲殉国后即袭了父亲的爵位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他常年在外家事都是母亲何氏操持。楚翔扬鞭催马直闯入府中跳下马蹭蹭进了正屋心中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一脚便踢翻了正中的八仙桌桌上文房四宝等东西滚了一地下人皆吓得不敢做声。 “翔儿你回来了?”夫人何氏听报忙忙从内堂出来。何氏不到四十年纪年轻时是江宁名媛中数一数二的佳丽如今仍是鬓如云肤色如玉不减当年风采。见楚翔铁青着脸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大火?” “娘!”楚翔唤了一声扶母亲在太师椅上坐了跪下请安“儿子方才是为前线的事烦恼惊了母亲……你老人家安好?儿子日日挂念着娘亲不过儿子明日又要远赴夏州。” “夏州?你不是才在许州和秦军打了一仗吗?秦军未退怎么又要去夏州?”何氏诧异地问一面把楚翔扶起来。 “这是皇上的旨意令我守备夏州。”楚翔不愿对母亲多言官场争斗略一沉吟又倒身跪下“夏州孤城被困形势殆危孩儿这一去恐怕很难再全身而退。身为武将象父亲那样战死沙场是孩儿的光荣只是无法尽到为人子的孝道不能承欢膝下侍奉母亲抚养小弟孩儿心中实在不安。还望母亲恕罪更望母亲保重身体……” 何氏大惊打断他道:“翔儿你要出远门怎么说如此不吉的话?” “孩儿有所预感此去的不是战场恐怕是刑场万望母亲保重勿以孩儿为念。”楚翔拉着母亲温暖的手心头千言万语却象是堵了块大石再说不下去。 “哥哥!哥哥!我想死你了!”何氏还未说话一名劲装少年已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路欢快地叫着。少年比楚翔矮了半头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一双眼睛闪闪亮却是楚翔的弟弟楚栩。“我正在东校场练箭听说大哥回来了哥我要的东西你带了吗?” 楚翔勉强一笑从包袱里拿出一柄带鞘的长剑来交给楚栩“哥记着呢!小栩这是我从一名秦军军官那里缴获的带回来给你玩喜欢吗?” 楚栩今年已十六岁受其父兄影响一心想着保家为国早日上边关杀敌。“谢谢大哥!”楚栩兴高采烈地将剑收下翻来覆去地把玩爱不释手又问:“大哥你上次要我看的兵法我已看过了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到军里去?我想和你一起打仗!” 楚翔苦笑着摇摇头“这次不行大哥明天一早又要出以后……”以后?还有以后么?楚翔不想骗他停在这里楚栩却未觉异样。 下人已收拾好厅堂准备了晚饭一家人围桌而坐楚翔想起上一回和家人团聚还是近一年前多时不见弟弟又长高了一个头而母亲的额角似乎已有了一丝皱纹……离别在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才能再吃到家中的饭菜?……楚翔食难下咽草草扒了几口饭就离席来到父亲的灵堂静静地在楚朗的灵位前跪下低声求祷:“父亲大人如今皇上昏庸奸臣当道国事日非您若在天有灵告诉孩儿该怎么办?”灵位后画像上的父亲楚朗戎装跃马剑指苍天英姿勃那冷冷的目光威严地注视着楚翔让楚翔感到无形的压力似乎随时提醒着他所肩负的重任。 楚翔正在灵前祈祷下人报来:“安澜将军来了!”这安澜是楚翔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己好友一样骁勇善战对朝廷忠心耿耿却因为得罪了王允已在家赋闲一年有余。 楚翔听说安澜来了忙起身迎到门外。安澜一身淡青色帛丝长袍宽襟广袖悠哉优哉地摇着折扇不见杀伐之气一副隐士派头。楚翔来不及寒暄直切入正题:“安大哥你来得正好。我今日才从江北前线返回明日又要被调去夏州。” 安澜道:“我也是刚刚听说你回来了贤弟在许州使的那招金蝉脱壳可是把符陵玩得团团转啊!” 楚翔谦虚地笑笑:“那是迫不得已二十万人马总不能坐以待毙。可惜为了王检放掉了戴青煮熟的鸭子飞了江北一战终成败局!” 安澜道:“贤弟并非军中主帅败中求胜已属难得。我知道你另有任命特来为兄弟送行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碧玉雕刻的观音来那观音色泽晶莹雕刻精致玲珑剔透。“这是舍妹到济慈寺求来的托我转交给你要你带上保佑你一路平安。” 楚翔忙推辞道:“小玉的东西我不能收如今国家危急男儿当在沙场浴血战斗我已做好随时效死的准备又怎能让她等我误了她的终身?” 安澜笑道:“这话我对她说过可不止一遍她要是听劝早就听了逼得急了她就说非你不嫁宁可守寡。她对你有情你对她也不是无意青梅竹马的一对谁不知道?你就收下吧!说不定真能保得你平安。” “但……” 安澜拍拍楚翔的肩头:“但什么?我说的是实情你和她从小玩大小玉的性子你不清楚?何况不是吹嘘自家妹妹小玉的才貌品性不必说豪气亦不让须眉算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了你们二人正是难得的佳偶良缘难道你还有不满?” 三 今日水犹寒(上) 几句话把楚翔说得红了脸怕安澜再继续接过观音玉雕来系在颈间。楚翔少年时楚安两家人正是邻居楚翔与小玉朝夕相处彼此都情愫暗生两家也早已默许了此事。只是楚翔近年戎马关山已经有数年未见到她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些少年情怀只好暂且放在一边。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正厅。楚翔请安澜坐下方叹一口气将前线的战况和今日去见王允的情形大略说了一遍最后道:“你说这王允还能有什么主意?无非又是割地纳贡以求苟和。只是若不能依仗长江天险保住半壁江山求和亦不可得符陵挥师南下亡国指日之间了!” 安澜沉思片刻方冷静地道:“贤弟莫急事已至此你即使抗旨王允也决不会再让你负责前线江防。你且先赴夏州这边的事我再来想办法最好能面见圣上力陈厉害以求转圜。” 楚翔双手一拱长揖到地:“如此就有劳大哥了!” “你我自家兄弟生死与共休戚相关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何况事关国家安危你不用提醒我也会尽力。”安澜郑重其事地说完突然话锋一转挤挤眼睛暧昧地一笑“明日远去万里只盼你善自保重早日平安归来莫误了佳人之约。” 第二日一大早楚翔拜别母亲收拾起身。此时天色未明江宁城中一片宁静只有天边露出一点蒙蒙的微光路上行人寥寥。楚翔一口气爬上城外的菁山正见一轮火红的朝阳喷薄而出金色的万道霞光笼罩着脚下的一大片城郭楼台烟树丛中掩映绿雾红烟。青山如黛绵延起伏缓缓东去的长江正似一条长长的翡翠玉带澄澈碧绿。楚翔极目远眺如此壮丽河山却已金瓯残破!眼中酸痛不觉落下泪来“别矣故都!此番去也江南美景今生可还能再见?” 不提楚翔远救夏州的孙亮且说不日符陵果然大举进攻好在楚翔在江北精心构筑的防线尚能抵挡一阵符陵扫平北岸颇费了些时日。在此期间安澜则设法请命接任长江防务严阵以待。符陵见周军已有了准备也就见好就收暂时接受了王允为的主和派的投降同意以长江为界两国分治。投降的条件却极为苛刻周国不但正式割让了江北十六州的土地俯称臣还须年年纳贡献上大批金银珠宝粮食布帛和许多美女。长江战事已了符陵不班师回朝却率军直奔夏州而来。 夏州地势险要位于大周国的西北边境临近黄河是大周国目前最远的一处据点也是大周国北面的门户。但已被秦军围困了大半年早成一座孤城。三个月前楚翔到夏州换防后屡次上书朝廷征询是战是撤要求朝廷兵救援但从未有过回音。楚翔只得督促军士加紧修筑维护城内的防御工事准备以城为壑血战到底。而秦军以十数万众围困夏州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并不进攻求战只是切断周军的运输补给一心想困死楚翔。 大周国称臣投降的消息也终于传到楚翔军中虽是早有预料但仍让他扼腕长叹愤懑不已。而且从朝廷的态度来看显然是要放弃夏州任其自生自灭了。不久又接到军报符陵亲率大军增援夏州即日就将抵达城下形势更是雪上加霜。本来朝廷已经投降楚翔即便自行与秦军媾和也无妨但既然未接到正式的命令他是抱了宁为玉碎之心自然不甘束手投降。 负责围困夏州的是符陵的四弟定亲王符明符明系与符陵一母所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符陵即位后四方征战对这四弟多加提携符明亦已成为独当一面的统帅麾下有精兵十数万。这日符明率部与符陵大军会合行礼寒暄已毕符明对符陵奏道:“皇兄臣弟奉命在此围困敌军多时周军已士气低落军心涣散只是守将楚翔顽抗不降才耗到今天。皇兄大军一到我军兵力现已五倍于周军正好动总攻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全歼周军拔去周国在北方的最后一颗钉子!” 符陵笑笑却道:“夏州本是囊中之物又何必急在一时?朕这次来正是为了这楚翔。周国的国君真是糊涂将他从江北前线调来守夏州孤城这楚翔是楚朗之子颇有乃父之风朕曾与他交手深感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心招他归我大秦以为臂助。得此良将何愁天下不平?”言罢仰天大笑。 “陛下爱才情切德配天地臣等受教了。”诸将皆点头膺服。 是夜符陵独坐灯下提笔给楚翔写了一封亲笔信字斟句酌剖析天下大势力陈周朝腐朽已到穷途末路之时并示意周国朝廷既然已降楚翔投降秦国并非耻辱。又告之两军实力对比悬殊抵抗无益徒增伤亡末了再许下高官厚禄。符陵写完自己读了一遍言之殷殷意之切切威逼利诱文情并茂堪比丘迟。符陵甚是满意想了想又加上几句:“尝与将军会猎中原将军胆略过人风采盖世自别之后朕无日或忘。今既重逢何不把酒言欢共图大计?望将军慎之思之朕静候佳音。”将信封好符陵凝视着那摇曳的烛火眼前似看到皎皎月色下熊熊火光中楚翔白马银枪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又似江风如醉船头的楚翔玉树临风悠然笑道:“符陵后会有期!”符陵神飞万里一时有些痴了…… 翌日一早楚翔照惯例召集将领处理军务军粮官上前道:“启禀将军军中现在已无余粮!” 朝廷已有几个月未供应粮草虽然楚翔数次下令减少每日的军粮现已减到一日一餐但亦明知断粮只是早晚的事。楚翔咬咬牙道:“传令将军马都杀了!” 三 今日水犹寒(下) 军粮官迟疑了一下方道:“将军您忘了?军马上回都已杀了。”见楚翔阴沉着脸不说话仍是鼓起勇气道:“士兵们长期吃不饱有些已在外抢夺民间的粮食。” “竟有这种事?”楚翔怒喝一声狠狠的一拳砸在案上“传我命令若现有擅抢民粮的一律军法从事!” 军粮官答应了一声仍神情犹豫。 楚翔又问:“粮草还能支持几日?” 军粮官道:“最多……最多只能到明日……” “明日?”楚翔心头咯噔一跳军无粮草是军中大忌军心一乱无法约束夏州即会不攻自破却见营中众将皆都变了脸色楚翔正要话一名传令官进来:“将军!秦国皇帝遣信使到!” “召!” 少时进来一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脸上尽是傲慢不屑的神气。来人大大咧咧地走到厅堂正中一站对楚翔略拱了拱手道:“楚翔我朝皇上有一封亲笔信要交给楚将军并要带回将军的回信。” 楚翔遂令人将信递上拆开草草看了几行冷笑一声刷刷已将信撕成碎片掷于地上!“来人将他给我拿下推出去斩了!割下他的头来带回去当作回信!告诉那符陵休得再来劝降!”便有人上前将信使绑了。 众将震惊纷纷劝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将军要三思啊!” 楚翔此举是知军心动摇若不果断处置投降之风必难遏止欲借机杀鸡儆猴。见众将苦劝终于道:“既是如此且留下他性命割下他两只耳朵装了让他自己带回去!” 嗣后楚翔来到城楼视察士兵们都是面有菜色无精打采此时将近十月北方已相当寒冷城楼上朔风正急刮在脸上利如刀割但士兵们仍是身着单衣脚穿草鞋一个个在寒风中瑟瑟抖。楚翔默默地走了一圈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头却愈来愈沉重自己早在就任之前已下定决心为国捐躯但这些军士岂不是白白陪自己送死?符陵信上说的实情自己又怎会不晓?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抬上来几大木桶稀粥楚翔让副将盛了一碗端来一看几乎就是清水碗底几颗数得清的米粒楚翔无言地放下碗走到一边。伫立城头灰黄色的天幕下四野茫茫都是敌军营帐连绵不见尽头甲光向日黑云压城。远远望见一座明黄色的大帐帐前矗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旗帜猎猎旗上大书一金色的篆字“秦”。楚翔看了良久终于轻轻地摇了摇头。也许只有铤而走险一条路可走了…… “将军!将军!”突然右腿被人抱住了楚翔转头一看却是一名士兵跪爬在面前痛哭失声:“将军!求求你了!求求你放小人一条生路!小人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未满周岁的孩儿小人不想死在这里……”楚翔皱了皱眉想一脚把他踢开见他满面风霜年纪比自己还大许多刚动了下腿又收回了任他抱着哭诉。过了一阵方令左右将他带下去。 夕阳收去了最后一抹橘黄的余辉天色渐渐地暗了旷野之间风声呼啸楚翔仍站在城头看那城外营帐的灯火连成了一片与天上繁星交相辉映。忽然耳边传来极细的啸声楚翔一喜忙快步回到房里遣退随从迅换了一套黑色夜行服施展轻功趁黑翻墙出院找到一僻静处越过城墙无声无息地潜过秦军营帐来到东面的苍山上。 此时啸声又起楚翔来到山顶果见星光下站着一玄衣男子约三十岁左右年纪浓眉大眼腰佩长剑。楚翔欢喜叫道:“师兄你来了!” 男子却面带忧色道:“师弟你飞鸽传书给师父他即让我昼夜兼程先来此处看能否帮得上你的忙?不知师弟有何紧急之事?” 楚翔道:“我是想借用下师父的飞天银针。”原来楚翔虽是楚朗之子兵法韬略皆从其父武功却是另投飞天门下他师父便是飞天门的第十一代掌门杨一清而来者正是他的大师兄狄丰。 狄丰点点头:“这么说师弟是想去刺杀秦国皇帝了?” 楚翔笑笑:“不错弟确有此意。本来我作为大军统帅不该冒险行刺但如今的形势师父和师兄亦当明了山河破碎朝中无人国事日非而秦国却是虎狼之国乍定江北又临夏州步步紧逼。眼下夏州危如累卵我若不能破釜沉舟出奇行险十万大军便会白白葬身于此!传闻符陵常自比为秦始皇那我何不妨做一回荆轲?”他言语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却自有一种悲壮决绝之气。 狄丰闻言肃然却劝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亦不能袖手旁观。师弟不如我去刺杀符陵你重任在身何必亲身犯险?” 楚翔摇了摇头道:“多谢师兄!但符陵防范周密身边高手众多他自己也绝非泛泛之辈要接近他谈何容易?还是我相机从事为好。” 狄丰听他这样说不好继续坚持他虽然是师兄但悟性天赋不及楚翔多年来虽经刻苦练习武功智谋却皆不如师弟若执意要去行刺殊无把握恐更坏了楚翔的大事。沉默了一阵狄丰复对楚翔道:“师弟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不多劝了成败在此一举唯愿你马到成功!师父明日晚上方到我先去接他看他带上银针没有?” 楚翔拱手道:“有劳师兄了那我们明日再见!” 狄丰紧紧地握住楚翔双手:“师弟你……多保重!”想到他此去行刺无论成功与否都难生还心中难过眼中噙着泪水再说不下去。 楚翔轻轻一笑:“愿得此生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师兄不必以我为念。” 四 图穷事自至(上) 暂别了狄丰楚翔却不愿即刻回城这是他到夏州后第一次出城此时夜色已深万籁俱寂苍山上杳无人迹天地辽阔群星闪烁。楚翔深吸了几口气静下心来仔细思索下一步的计划。敌军围而不攻城中军民便如温水中的青蛙慢慢死去求一血战亦不能够……行刺符陵的主意在脑中筹划已久但这大胆的设想真要实施起来却又困难重重。如何潜入敌营行刺?是引蛇出洞或是乔装改扮?飞天银针极轻极细最擅近处攻击又该如何贴近他身边?楚翔在山间徘徊良久想出几条计策都有若干漏洞又一一否决楚翔热血沸腾却又无可泄恨干脆面向江宁方向长啸数声略抒心中郁结之气。 “呵呵半夜游山楚将军真好兴致!”楚翔啸声未停忽听得身后有人说话低沉的声音略带磁性极是动听。楚翔暗暗心惊这人来得好快正是说曹操曹操到!他内力甚高听力远胜常人但对来人却毫无察觉可见此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楚翔转过头去数步之外站着一人深蓝长袍白玉腰带伟岸的身躯外罩着黑色貂裘大氅迎风扬起头上没有戴皇冠额前却佩了一条金带镶嵌着一串珍珠大小的红蓝宝石如天上星辰闪闪烁烁剑眉入鬓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寒气逼人不怒自威果然是秦国顺武帝符陵。此时他脱了皇袍戎装少了几分肃穆杀气更显得风流倜傥气度不凡。 楚翔迎上符陵凛冽的目光那目光如一把利刃似要穿透自己不由一震“他来此何事?”不及多想已凝聚全身内力准备迎敌。眼角余光一瞟却现符陵未带随从竟是孤身前来不由既喜且忧。喜的是刚才自己还在苦思冥想如何才能接近他他却不请自到全不费功夫荒郊野外机会难得。忧的是已知他武功在自己之上若是单打独斗地硬拼只是白白送死而若要使计飞天银针尚未拿到。楚翔心念如电告诫自己不可莽撞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彼此彼此。” 符陵眼光柔和下来缓步走近楚翔道:“周国国君已对朕称臣你竟然不肯称朕一声陛下吗?朕前日晚上花大半宿写了封亲笔信白日里只换了一对耳朵回来。朕念君多时却不知何处得罪了将军?记将军曾言后会有期此番幸得重逢于千里之外将军竟是这样对待故人?今宵夜色正好朕心中烦闷出来走走散心竟有缘与将军偶遇不知是否扰了将军雅兴?” 符陵语气戏谑眼角含笑丝毫不见愠怒之色。楚翔暗自叹服:此人能屈能伸果有帝王之气想说两句“自古汉贼不两立”的狠话见他似并无恶意又觉无聊也笑一笑道:“你我本为沙场对手何来故人之情?你若是来劝降我奉圣旨守卫夏州未得上谕惟有死战。” 符陵笑道:“楚将军你孤身出城此刻山下驻着秦国数十万大军若朕此时擒你回去你说夏州还能再守几日?” 楚翔一惊但不回答心知符陵若真要动手自己或战死或被俘夏州的城防均会顷刻瓦解不由后悔自己莽撞莫不要打蛇不成反被蛇咬未能刺杀他自己的安危倒成了问题。 符陵微叹一口气又道:“朕只是想与将军面谈并无他意。至于朝廷的旨意你在虎山时不也曾打算抗旨么?现今反而倒退了?不过……你要等的圣旨也快到了吧!”符陵停了一下又道:“楚将军别的不说夏州城中现已近断粮就算朕放你回去亦不攻城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数十万军士百姓活活饿死?他们的生死全凭你一句话。楚将军你是个明白人秦国主力现皆在此早晚可将夏州夷为平地箭在弦上为何迟迟不?你难道不知?” 听着符陵的话楚翔只觉困扰多时的层层迷雾正在散去眼前一亮却问道:“难道是因为……我?” 符陵哈哈大笑道:“不错!因为你你一个人!朕信中未曾谈到但将军也当自知朕千里迢迢从江北而来正是为了此事!只要你肯效力大秦夏州数十万生灵便可免于战祸你若有任何条件也尽管提出朕绝不会亏待你!良鸟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将军人中龙凤寄居于南朝受那些昏君佞臣之气岂不是明珠投暗?况且周朝迟早归于大秦将军何不先行一步?” 楚翔微作沉吟忽想起当年荆轲刺秦的故事心里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适才的难题竟迎刃而解。这莫非是天意?笑道:“陛下的说法竟是几全其美的好事而陛下屡次盛情相邀诚意无可怀疑我若不降倒是不知好歹不识时务了!” 符陵一听知他已被自己说动忙道:“将军若有意归降明日朕便令人送上军粮以解将军燃眉之急。” 楚翔想到白日里城楼上所见情形不再推辞略一躬身道:“多谢陛下!若朝廷圣旨一到我便开门献城。” 说话间天色已微明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少时霞光变幻五彩缤纷火红的朝阳冉冉升起却只见山岭原野更无烟树楼台。楚翔心中一痛江南的日出终究是不可再见了!耳听得符陵问:“楚将军你可去过塞北草原?” “没有。” 符陵遥指北方豪气干云:“那日后朕带你去!天苍苍野茫茫秋风骏马大漠孤烟才是铁血男儿尽情驰骋的天空!远胜过杏花春雨的江南你一定会喜欢的!以后凡是你所能看见所能到达的地方都将是我大秦国的疆土!” 楚翔听若未闻与符陵并肩伫立片刻便要下山去却被符陵叫住:“楚将军清晨霜冷露重你把这披上吧!”说着解下身上的黑色貂裘大氅亲手给楚翔披上系好衣带顺势握住楚翔的双手。 四 图穷事自至(下) 楚翔微一用力却被符陵牢牢钳制。楚翔知他功力便不再拒绝。符陵看着他眼中深不可测:“楚将军这是朕的心意你务必收下朕向来是言出必行。” 恩威并用是怕我反悔吗?呵呵怎么可能?我已是过河的卒再无后退之路……楚翔还了一礼:躬身答道:“请陛下放心三日以内必有消息楚某就此别过!”拢了拢貂裘大步走下山去。 楚翔径直到夏州城下叫开城门守城将领见主将夜间单独出城惊讶莫名楚翔却不多做解释。这日符陵果然依约送来了军粮楚翔令将士们饱餐一顿又分了一部分粮食给城中的百姓。军民见此情形虽不知楚翔密会符陵之事亦料得他答应媾和大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少数主战派的将士心有不甘但知大势已去也无可奈何。 晚上师父杨一清按期抵达楚翔告之欲行刺符陵杨一清即将飞天银针交与他。楚翔又秘密修书一封托狄丰带给安澜嘱咐他照顾自己的老母小弟。封缄时摸到颈间的碧玉观音楚翔取下来攥在手中那碧玉观音眉清目秀盈盈含笑恰似远方佳人的如花笑靥。楚翔抚摸良久终于没有放入信封内这次行刺无论成败都绝无生还可能就自私一回留着它做个纪念吧! 楚翔怕泄露诈降之计第二天一早便送走了师父和师兄不久周朝的圣旨便到了果然是令楚翔投降。楚翔苦笑这多半是秦国施压的结果朝廷的旨意符陵却比自己清楚得多。接旨后他即命人通知符陵安排受降事宜符陵闻报大喜。 第三日清晨楚翔大开城门自己则卸了盔甲赤足散只穿一件黑色麻衣率全体周军将士出城投降。城外已连夜筑成了一座三层高的土坛坛上遍布五色旌旗秦兵拥簇坛下符陵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冠冕于台上端坐众部将拱列两侧。西风正急号角声起呜咽如泣。 楚翔来到坛前倒身跪下叩道:“夏州守卫楚翔今率众纳降臣不识天命抵抗王师乞陛下念臣迷途知返恕臣之罪臣从此愿归大秦竭心尽力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大德。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解下佩剑双手捧着高举过头便有人上来收了楚翔抬头一看却是符陵之弟符明符明扫了跪着的楚翔一眼面上尽是鄙夷不屑之色鼻中冷哼了一声。楚翔视若不见复叩再拜。身后十万周朝将士亦同时跪倒山呼万岁声撼大地。 符陵收了楚翔的佩剑笑道:“楚将军请起!将军请暂下去歇息朕今日进城晚上将大宴群臣对将军另有封赏。” 楚翔见符陵并不命他上台相距过远无机可乘只得谢恩起身。便有秦国部将上来带楚翔下去沐浴更衣准备参加晚上盛宴。符陵收缴了降兵武器加以赏赐将十万周军区分情形一部遣散一部收编整顿留作己用。 是夜夏州城内的将军府衙已暂时改成了符陵的行宫符陵设宴慰劳秦国众将共庆南征完胜酒至半酣令楚翔作陪敬酒。楚翔已换了一身白衣布衫方来到大厅门前里面觥筹交错之声嘎然而止上百道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他身上更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楚翔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暗想:都是来看楚朗之子是如何投降受辱的吧?也罢要看就让你们看个够!少时更有好戏! 楚翔面不改色从门边的侍从手中接过酒来敛眉低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酒杯一步步从两旁赴宴众将的嘲笑声中走过短短的数十步的距离楚翔却走得慢而又慢。终于到了尽头的阶前离符陵不过五尺楚翔双膝跪倒朗声道:“降将楚翔敬陛下一杯!陛下威加天下定能平定四海!”说着将酒杯向上一举!说时迟那时快!两枚细若丝的银针已从楚翔指缝间破空而出无声无息直刺符陵双眼! 原来这飞天银针是飞天门的暗器之王针上喂有密制毒药见血即封喉无药可解。银针既细且轻极为隐蔽施以与之相配的暗器手法五步以内取人性命从无虚!为收奇效不到最危急之时这银针不得轻用。飞天门历代相传银针只由掌门保管虽楚翔的师父破例传了楚翔暗器手法但若要用时还得经过师父批准才能得到这银针。 楚翔自忖符陵防范周密武功高唯有以此刺杀可以一试他刚才走过来时已暗中计算好了方位角度为防符陵身上有护体之物银针取他双眼自是万无一失!楚翔方一出手主座上那人果然毫无反应未及呼救双眼已中针砰的一声连人带椅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顷刻毙命!大厅内一片惊呼!但楚翔却感到有什么不对?来不及多想已有数名侍卫冲到面前楚翔侧身一躲避开锋刃施展擒拿术扣住一侍卫的手腕顺势夺过一柄长剑刷刷两剑已刺中两人!复挥剑冲杀此时侍卫武将已将楚翔团团围住楚翔心知今日绝无幸理干脆放手一搏杀得兴起转眼又有数人中剑! “哈哈!楚将军朕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声音楚翔听来无疑是晴天霹雳他大喝一声剑光猝起一招“秋风落叶”将一众敌人迫退三尺身形一转却见后堂出来一人一面抚掌一面大笑竟是符陵!楚翔一怔才想起有何不对适才中针那人若真是符陵以其身手就算躲不开也决不会毫无反应!而自己进入大厅后依礼不能抬头凝视竟未察觉座上的不是符陵本人! 楚翔略一迟疑腿上已中了一剑血如泉涌顷刻浸透裤脚。心中一叹自己仍是摆脱不了荆轲的宿命功败垂成!果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到底自己是何时让符陵起疑而作此设计? 五 何以有羽翼(上) 楚翔此刻更无暇细想也不去管那伤口欺身又上众人见他虽已带伤但气势逼人越战越勇状若疯狂都暗自心惊。瞬间楚翔又刺倒数人但毕竟众寡悬殊不多时肩上、背上、胸前皆已中剑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衫斑斑血迹如大片大片的红色雪莲盛开于雪山之巅竟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瑰丽!楚翔脸色愈见苍白暗运真气咬紧牙关又往复冲杀了一阵终于脚下一软眼前一黑跌倒于血泊之中眼看数十柄长剑就要刺下! “慢!”符陵突然喝道一声令下众人只得硬生生地将剑停在半空中有一柄长剑已划破了楚翔的颈项几滴鲜红的血珠滴在雪白的皮肤上分外触目。符陵令众人收剑缓步走到楚翔面前叹道:“楚翔朕数申肺腑之言你却为何还要谋刺于朕?” 楚翔斜倚着一根柱子坐着身下的鲜血已汇集成一洼血泊脸色却甚是平静抬头看了符陵片刻嘴角慢慢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似极为满足:“楚翔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今日不成功终成仁亦偿吾愿了。” 符陵略一迟疑复开口道:“既然如此朕亦倾慕将军忠勇自当成全令名楚将军还有何话说?” 楚翔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你对我是何时起了疑心的?” 符陵一笑道:“飞天银针当真名不虚传!你毕竟是楚朗的儿子!从你答应投降之时朕便料得你恐非真心为防今日之事朕事先已选好了体形容貌与朕相似之人让他换上朕的服饰才躲过此劫。楚翔天下知你者非朕莫属只可惜……” 楚翔嘴角一动似想再问什么但失血过多再也支持不住昏厥过去。 符陵望了他半晌虽是不舍但知他决绝终难撼动缓缓地摇摇头欲要下令旁边一人却转身而出奏道:“皇兄不可!”却是符明符明道“此人胆略武功皆是世所少有更是忠心可嘉一剑杀了太过可惜。皇兄既有爱才之心何不再徐徐图之?” 符陵环顾四周见自己帐前十八名一等武士已倒下大半部将亦多有伤亡回想方才刀光剑影之中楚翔如入无人之境翩若惊鸿气贯长虹血花飞舞竟是一副绝美的图画!而他那一抹凄然笑容更让符陵的心头莫名地痛了起来这个“杀”字便说不出口沉吟一刻方道:“四弟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先把他带回上京再做处理。”便令人将楚翔抬下去唤过随军良医立即为他止血疗伤。 符陵这一招瞒天过海事先连符明也不知晓。此时群臣惊魂方定纷纷上前恭维符陵英明决断料事如神符陵犒劳了侍卫伤员教人将大厅内迅打扫干净重开盛筵复若无其事地与众将开怀痛饮。临近子夜酒筵散去符陵方找人来问:“楚翔情况如何?” “已为他止了血现押在地窖里尚在昏迷之中。” 符陵点点头:“朕去看看。” 来到后院随从打开地窖的门一股潮湿霉烂的气味扑面而来符陵眉头微拧弯腰低头进去。楚翔正蜷缩在角落里的草垫子上手足已上了镣铐身上大约是清洗过了换掉了血迹斑斑的衣衫。墙上油灯昏黄的光正照在他面颊上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近乎透明再不见刚才的神气长长的睫毛搭下来遮住了那清澈的双眼。 符陵看了一会楚翔一动不动。“陛下小的去把他弄醒。”狱卒禀道。 符陵摆摆手示意不需要走近楚翔蹲下左手扶着他右手抵住他前胸度进一股真气为他疗伤。少顷楚翔哼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茫然显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楚翔?”符陵低声唤道。 楚翔闻声转头迷茫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疑惑中困难地开口道:“是你?怎么你……你没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符陵笑笑。 “要我投降?你休想!”楚翔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句话牵动伤口胸膛一阵剧烈起伏脸色却因激动而变得潮红。 “对朕而言天下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朕自从第一次见你就誓要定你这个人!”符陵冷冷一笑:“朕不杀你朕喜欢这个挑战。你现在不降没关系。终有一天朕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跪在朕面前。” 楚翔似是倦了恍然不闻一言不闭上眼睛象是睡着了。符陵静静地站了一刻转身走出门去。 昏昏沉沉中不知过了多久楚翔再次清醒时地窖里又来了几个人看清了却是符明。真是没完没了劝降的戏码还要演几遭?楚翔心里暗暗叹气半睁双眼睥睨着来人失血过多头晕眼花身上的剑伤阵阵剧痛没有力气说话随便他们吧!符明低声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便有人上来解开楚翔衣衫去了伤口的包扎重新清洗上药不知涂了什么药粉一敷上楚翔便觉清凉舒服痛楚大减连神志也清明了许多心知必是皇家独有的伤药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秦国还真舍得花本钱。 符明也笑了笑容里却有几分赞赏亲手将楚翔扶起来喂了两粒药丸:“楚将军这是生血散对伤重失血甚有疗效。”楚翔笑意更浓并不答话。符明奇道:“楚将军你笑什么?” 楚翔道:“我笑你们在死人身上花血本。” 符明听他这样说敛了笑容正色道:“本王并不是来劝降的将军休要会错了意。我大秦男儿最敬佩勇士最瞧不上贪生怕死之徒。本王素闻楚朗将军之名甚是钦佩但先前我以为将军不肖乃父为偷生而苟且投降后见将军所为勇气可钦胆色过人方来探望赔礼并无劝降之意将军何必讥笑?” 五 何以有羽翼(下) 楚翔想起早间受降台前他确实是满脸鄙夷便道:“若真是如此你不如劝符陵早些杀了我我倒还感激你。”心中奇怪自己去谋刺他兄长他反倒夸赞自己难道不怕符陵起疑?或者是这兄弟二人商议好了一个来唱红脸一个来唱白脸?不管敌人是何伎俩自己都以不变应万变即是。 符明微微一笑道:“这样为全虚名而急求一死却不象将军所为。将军既能使出诈降之计必是能屈能伸大智大勇之人求死最容易不过但也是最无能的作为。我言止于此将军自己斟酌吧!” 他这几句话声音不大楚翔却是一震抬起头符明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楚翔心中诧异嘴上仍道:“你这激将之法对我却是无用。” 符明又道:“我已问过大夫你伤势严重若你愿求生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然再珍贵的药也是白费!你好好休息我不多打扰了。”符明说完不再停留带人离开了地牢。 符明走后楚翔翻来覆去思量他适才那几句话竟似豁然开朗他说得确有几分道理自己既然连诈降之计都能使得还有什么放不下?生死已无所求只要问心无愧。如今符陵既然不愿立即杀掉自己何不留得性命继续与他周旋或者寻找机会逃跑?最坏的情况也不过一死。楚翔想通此节心下便觉坦荡。 以后几日楚翔仍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地窖中。符陵没有再来但派人来打扫了地窖新换了被褥毡垫食物饮水也不曾或缺。符明却又带人来了一两次不但用尽良药给他外敷内服还喂了不少补品给他只绝口不提劝降之事。楚翔不再拒绝静心养伤虽很少和符明说话心里已不由生出几分知己相惜的亲近之意来。 符陵休整了**日便拔营起程数十万部队浩浩荡荡返回秦国的都城上京。楚翔被关在一辆密封的马车内随大部队同行饮食起居都在车内怕他逃跑仍是上了手铐脚镣不时仍有军医来换药。楚翔外伤已大有起色行动无碍只是脸色仍然苍白每日就安安静静地呆在车上无事便默默运功调理内息过了十来日内力也恢复了七八成。 这日傍晚秦军在一处山脚下扎营楚翔听车外有人说到了崆山心头不由一跳原来这崆山贯通南北绵延千里是横跨秦周两国边境的一条巨大山脉此处离周国最近。明日过了这崆山转头向北离故国就越来越远了……不久有人开了车门送晚饭进来楚翔透过门缝往外望去天色已全黑看不见四周的景物。吃过饭楚翔躺在车上盘算再过几日到了上京自己若坚持不降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还能再使什么计策么?忽想起符陵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楚翔倏然一寒……又想到逃跑但这数十万军中自己孤身一人无疑是插翅难飞! 楚翔左思右想苦无良策遂闭目养神朦朦胧胧中忽听得远处有人大叫:“着火啦!着火啦!”楚翔猛地翻身坐起便听得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大约有不少人赶往失火处灭火一阵嘈杂喧哗。楚翔未及反应突然马车门开了一人跳将进来手起剑落已砍断了他手足上的钢精镣铐。“师弟快跟我走!”来人蒙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竟是狄丰! 楚翔大吃一惊:“师兄你怎么来了?” 狄丰无暇细说:“我一直跟着你快走吧!”说着拿出一件黑衣三下两下帮楚翔套上又蒙上他面容一把拉起楚翔从车中跳了出去。 到了车外楚翔才现远处火光冲天人影幢幢而看守这马车的士兵都已被狄丰杀死有小股的士兵觉察这里异样赶来增援却被另一帮人拦住厮杀。狄丰道:“那些都是你的老部下我们趁乱先撤!”说着喊了一声立即围上来二十余人狄丰道:“我们走剩下的人掩护!到前面山上再分头逃跑!” 一众人在山中奔跑了几里听得后面追兵越来越近狄丰突然停住脚步拉着楚翔迅潜上了路边一棵参天大树躲在茂密的枝叶中其余的人则四散奔逃。过了片刻后面追兵到了两人在树上屏住呼吸追兵停了一下分成几路赶了过去等到脚步声渐远两人才悄无声息地跳下来。狄丰拨开乱石野草摸索着带楚翔往东走了不远来到一处悬崖边道:“我们从这里下去崖底有一条捷径沿小路翻过两座山头就进入周国境内了秦兵决计估计不到。我先下你随我来。”说着攀着悬崖一点点地滑了下去。 此时朗月在天虽是黑夜崖上凹凸之处仍被照得清清楚楚。楚翔也随着他滑下崖去少时两人已到崖底。再听不见追兵的声音楚翔方扯下面巾细问狄丰来龙去脉。原来楚翔刺杀失手后狄丰正在回京途中从遣返的周军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即将信件等物交给师父带回自己则紧急秘密联络了一帮楚翔以前的忠实部下快马加鞭赶回夏州以谋营救。秦军开拔后狄丰一行一直暗中跟随在大军左近窥测时机今日才动手劫人按计划先派一部分人去放火吸引秦兵注意力其余的人则来营救。而狄丰对这崆山一带地形甚是熟悉逃跑的路线也是早就打探好了。 师兄弟二人边走边说狄丰手指前面的高山笑道:“再转过那座山我们就可伐一独木舟顺敦河而下秦兵再也赶不上了。” 楚翔却有些忧虑道:“师兄冒险营救小弟感激不尽。只是如此轻易就逃出来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狄丰不以为然地笑笑:“师弟你被符陵使了一次掉包计就变得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你放心天亮之前我们就可抵达敦河。” 六 露重飞难进(上) 两人在山间跋涉一夜拂晓时分果然顺利到了敦河岸边乳白色的晨雾弥漫于山谷之中河畔一派静谧只听得见潺潺的流水声。雾中隐隐似有一人坐在河畔钓鱼身著青衣头戴斗笠背对着二人。狄丰纳闷道:“这河边少有人家谁这么早来钓鱼不对啊!” 话未说完那钓鱼之人已站起身来双足一点腾空而起飘然一个转身落在楚翔数丈之外揭开斗笠淡淡一笑:“楚将军早朕已在此等候多时了!”竟是符陵! 楚翔和狄丰面面相觑狄丰道:“师弟我来对付他你快走!” 楚翔苦笑一下上回夜探地牢后未曾再见符陵今日清晨却从天而降其中的缘由不想也能知道:“他若未截断我们的退路怎会在此等候?师兄你有多余的剑没有?” 楚翔话音刚落迎面便有一件东西飞来手中一沉竟已多了件黑黝黝的物事原来是符陵掷了柄剑过来。楚翔一怔见那剑柄的龙头雕饰不由惊讶地“咦”了一声“承羲?”承羲被称为神剑是秦国的传国国宝据说是开国之主所得的上古神兵持此披荆斩棘拓疆建国。秦太祖称帝后将承羲传于皇室后世令历代秦国国君勤习剑术武功以此剑作防身之用。世上皆言是天下第一利器却罕有人亲眼见得。 楚翔尚未明白他的用意只听符陵朗声道:“楚将军胆略非凡既深入虎穴又不辞而别只身潜离未将我百万雄师放在眼中。将军归心似箭朕不能强留亦不欲倚多为胜胜之不武但朕总得对部下有个交代。你和你师兄二人单打独斗也好并肩上也罢朕就空手与二位过招若朕输了听凭二位离开决不再加阻难二位即使杀了朕秦军也决不会追击。但若二位输了少不得随朕回上京去。如此赌赛可是公平?” 楚翔心念一转想起前日里他曾誓要自己这个人今日口中说得客气明摆着认定自己和师兄决计比不过他要让自己甘心臣服因此不但不用大军围堵甚至不屑用兵器受此侮辱楚翔心头恼怒也不多说拱手道:“既如此楚某便不客气了!” 楚翔拔出承羲银光闪动寒气森然果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楚翔略愣了愣仍挥剑而上旁边狄丰也立即加入战团。两人心意相通使的正是飞天门的日月剑法。日月剑法分为射日剑法和葬月剑法两套阴阳互补虽可分开使用但双剑合壁威力更以倍增。楚翔和狄丰同练此剑法已有多年配合默契此刻使将出来瞬间便将符陵全身笼罩在重重剑光之中。那符陵却不慌不忙在双剑中从容游走飘忽如风虽然手无兵刃楚翔与狄丰迭变奇招却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沾不着他则始终不招进攻。 这日月剑法一共七七四十九招不多时两人已使完一遍只得从头再来。楚翔的内力未完全恢复此时已略感吃力。第二次使到第十四招时符陵避开剑锋忽然侧身欺近狄丰立掌为刀直劈他咽喉楚翔见师兄遇险挺剑来救哪知符陵这招却是虚招身形一晃疾若闪电转到楚翔身后楚翔长剑不及回撤正与狄丰之剑相交当啷一声火花溅射狄丰手中长剑已被承羲断为两截!楚翔正待变招符陵已凌空腾起一脚踢中楚翔手腕长剑脱手飞出!符陵空中一转飞身又踢中狄丰穴道。这才对楚翔道:“楚将军你现下可愿随朕回去了?” 楚翔面色惨白无话可说。这第十四招“日月经天”自己和师兄之间的配合始终有点细小瑕疵符陵果然目光如炬就此找到破绽各个击破。符陵手无寸铁自己虽内力未复但兵刃上已大占便宜何况还以多打少竟败得如此狼狈无颜以对若是平日里江湖比武楚翔早就弃剑认输任凭对手处置。但眼前这人是敌国君主要自己背叛祖国事关大义又怎能应承?沉吟了一会楚翔方道:“陛下的武功智谋皆是当世仅有楚某甘拜下风陛下若要楚某的性命便请拿去若要我效力秦国却是万万不能!” 符陵闻言长叹一声:“朕以为你聪明原来是个榆木脑袋死心眼朕若要你性命何必费这等周折?罢了!你先随朕回去再说。”声长啸山后转出一面大旗接着大军涌出果然秦军早埋伏在左近。 符陵令人将狄丰绑了押回自己则一把抓住楚翔飞身上马将他横抱在胸前却见楚翔适才打斗中衣服前襟撕开了露出半个胸膛来均称的骨骼象牙色的肌肤沁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符陵砰然一动心情激荡停了马伸手便抚了上去那肌肤结实光滑触手细腻而不失弹性但又不似女子般娇嫩无骨。符陵抚摩着他的胸膛再沿着脖颈划过面颊略一抬头见楚翔怒睁着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虽是怒模样却更有种撩人的情致。 符陵脑中一热差点把持不住就要吻他咽了咽口水好容易才忍住。秦国不禁男风符陵少知人事早在做太子时东宫中便豢养了数名男宠。待登基即位虽立后册妃生儿育女但仍偶与娈童狎玩。不过那些娈童皆是十来岁的半大孩子符陵一时图个新鲜却从未如今日这般心动。符陵俯下身去轻声在楚翔耳边笑道:“翔朕愈来愈现你这样的人还真是天下少见。朕前几日差点杀了你岂不是错过了这天赐的机缘?现今朕决定了要定了你的人你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楚翔本以为他只是要自己投降秦国却听他语气暧昧眼中藏不住的**意味顿时面色通红心下大骇苦于穴道被制动弹不得想要骂他无耻又无法做声但好在唇舌尚可移动便把舌头伸到齿下用力一咬…… 六 露重飞难进(下) 还没等楚翔咬下去符陵右手已托住了他的下巴食指拇指在下颚两侧用力一捏楚翔不得不张开了嘴符陵顺手撕了他一片外衣的衣襟团成一团塞在他口中。这下胸前的肌肤更暴露了一大片楚翔气苦。符陵低声道:“你怕什么?朕不会强来总要等到你自己说愿意咱们不急。”用左手食指缓缓地在楚翔的左胸上画了个圆圈语气郑重“翔你的人你的心朕都要!” 符陵将楚翔带回营地其余劫囚的楚翔旧部要么被杀要么被俘生擒的共有四五十人。符陵皆令严加看管押回上京。楚翔见旧部被一网打尽明白这必是符陵的欲擒故纵之计事先定已严密布置只等这帮人来自投罗网。果然从崆山到上京符陵全换了禁军侍卫看守押送楚翔并严令囚车与御营一起行动不准任何人接近就连符明也不得机会再来探望。 一路再无故事十余日后到了上京符陵将狄丰等一干人下了大牢却将楚翔去了镣铐枷锁单独带到了离苑。离苑建筑小巧精致白墙黑瓦假山鱼池颇有几分江南风味但时值初冬草木凋零落叶枯枝堆积阶前显出些肃杀之气。符陵对楚翔道:“这离苑是朕的一处行宫平时也没有闲人来。翔你一路旅途劳顿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好生将息。”遂吩咐园中值守太监照顾楚翔每日饮食起居待遇甚为优厚只是内外皆有侍卫看守不许他随意出门。楚翔见他不将自己下狱而是幽禁于行宫之中想起被他捉住时符陵说的话又羞又愤这算是什么?难道他已将自己当成了禁娈? 过了两三日符陵又来了笑问:“翔这里可还住得惯?若差了什么尽管提出便是。”楚翔厌恶他的暧昧语气听若未闻不想多说一个字。符陵见楚翔对他不假言辞也不多逗留唤下人来问过日常情况临走时又问一句:“翔朕和你说过的事你考虑好没有?现在可愿意了?” 楚翔看都不看他一眼:“答案你早知道了何必多问?” 符陵不以为意摇摇头笑笑便走了几日后复来再问同样的问题时间一长楚翔干脆闭口不睬。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楚翔见符陵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渐渐平静心情放松警惕牢记着符明那几句话不再寻死。见离苑防范严密知道不能逃走即每日吃饱喝足养好精神静观其变。暗想他既要自己“愿意”以他的傲气自不会反悔但这种怀柔之法能有何用? 一日清晨楚翔刚起床用了早饭符陵又来了闲闲地往太师椅上一坐笑容懒散开口时却变了话头:“朕回京这一个多月忙得昏天黑地怠慢了楚将军今日有空想请将军出去走走见几个人。” 楚翔听他又改口称自己楚将军心头一凛问道:“见谁?” 符陵笑道:“自然是你想见的人。” 门外已车驾已准备停当数百名侍卫戒备森严刀枪剑戟映着日光欺霜胜雪。侍卫押楚翔上了车符陵随后也上来沉下脸令人拿出一副镣铐来给楚翔戴上楚翔一看这镣铐显然是特制的既重且韧手足以铁链相连铐在一起以自己的内力无法挣断。上了镣铐两人对面坐着符陵忽道:“你的师兄和部下可想念你得紧啊!” 楚翔一寒听出危险之意:“你把他们怎样了?”他这一个多月未听到狄丰的消息但暗想符陵要自己投降必不会轻易杀了这些人今日是要摊牌了么? 符陵不答。 待车马停下符陵先跳下车去上来两名侍卫要扶楚翔下去楚翔却挣脱了拉起手足间相连的铁链一阵丁零当啷的乱响缓缓挪下车去。外面是一大片空地大约是演武的校场。场地正中已跪着几十人分为三排每个人都被一左一右两名佩刀的武士挟持住正是狄丰他们。远远地见楚翔来了狄丰以目示意楚翔也回报一笑表明自己安然无恙。却想:他定是要以师兄等人的性命来逼迫我了我当如何是好? 校场前方的高台上已设好了凉棚御座符陵落坐令人将楚翔带到自己身边坐下。方道:“这些人已犯下死罪朕看你面上饶他们不死但死罪可饶活罪难逃朕下令每日将他们鞭打一顿打到昏死过去即停。楚将军你就在此与朕一起观刑吧!”他这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楚翔在旁边已勃然变色符陵这招果然狠毒!若要自己日日来观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兄旧部受罪岂不是比杀了自己更痛苦百倍?楚翔咬了咬牙强压下一腔怒火转过头往台下看去。 符陵挥挥手台下便开始行动一名侍卫头目手持长鞭慢慢地绕场走着挑选第一个目标走到左边第二排时转了半圈见第三排一位瘦瘦小小的少年惶惶地低下了头“就是你出来!”头目狞笑着鞭稍一指站在少年身边的两名军士立即将他拖出来。 这少年约十七八岁年纪楚翔记得他叫周耘平时活泼好动自己待他就如亲兄弟一般这会却因关押多时而面色蜡黄风一吹便似乎要倒下。周耘被押到众人之前跪下面对高台。执刑的人一把扯掉他的上衣裸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周耘低着头并不看台上的楚翔身子却在寒风中微微地颤抖显出心中的害怕。 “啊!!!”刷的一鞭抽下看似力道不大周耘却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楚翔心知这鞭子上必是浸了盐水之类这样既疼痛难忍又不会轻易昏厥。片刻间鞭如雨下周耘被打得匍匐在地却被武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徒劳地惨叫着到了后来周耘已不出惨叫只是断断续续破碎不成音的哀鸣地上漫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俘虏们纷纷侧过脸去不忍多看。 七 岂不惮艰险(上) 楚翔按捺不住霍然起身:“符陵砍头不过头点地你又何必这样折辱于人?况且刺杀你的是我逃跑的也是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要用什么刑罚尽管用在我身上拿他们来要挟是什么道理?算什么英雄?” 符陵悠然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里一共四十八人你一个人如何当法?” “你一共打他们多少鞭便打我多少鞭即可!”楚翔脱口而出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符陵令执刑的人停下来心里忽然有了几分怒气面色阴沉眼中阴霾密布变幻不定盯着看了楚翔一会终于森然道:“好大的口气!好一个敢作敢当的铁血男儿!你这是考验自己还是考验朕呢?!你求仁得仁朕便成全你!四十八人每人只算十鞭每日也是四百八十鞭朕倒要看看你铜头铁骨能撑到几日?” 符陵话音方落下面的俘虏们已群情激愤“楚将军!”“楚将军!”的呼喊此起彼伏狄丰圆睁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无奈事先已被服下化解内功的药丸空有一身武功使不出来。符陵冷然下令道:“换斩龙鞭来!”转眼一根手腕粗细的长鞭便呈了上来丈许长的鞭身漆黑如墨隐隐约约似泛着血光。符陵握鞭在手凌空随意挥了一鞭鞭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似黑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出的凄厉呼啸声如炸开了晴天霹雳所有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符陵弹弹长鞭笑道:“用这斩龙鞭一鞭可抵十鞭你若每日捱得过四十八鞭你师兄他们便少受一日的罪。行刑中你自己记着数若是少了一鞭或是你中途失去知觉便算不得数须从头来过。楚将军这规矩你明白了么?可要先想清楚!” “不管多少鞭楚某拜领就是只是陛下莫要反悔!”楚翔傲然答道身形岿然面色如水。这一回合自己绝不能输! 符陵忽然又笑了笑放低了声音:“楚将军虽是你自己提出但朕仍不愿滥施酷刑于你这种鞭子寻常人捱不了十鞭你莫要逞强若受不了时可随时叫停。想要救人并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楚翔略略低头似乎根本就未听到。 符陵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用将斩龙鞭递给身边侍卫。这时台下喧嚣更甚符陵叹了口气道:“将他们都押下去吧楚将军也必不愿在这些人面前……”他这句话说得甚是轻柔楚翔不由一愣他确实极不情愿让师兄下属看到自己褫衣受刑的惨状符陵却先说出来了楚翔竟有微微的感激。 不多时校场中已空空荡荡符陵方命人解开楚翔的镣铐脱去他的上衣**上身押到台下跪了一名侍卫过来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令他服下楚翔心知这必是抑制内力的暗笑了笑何须内力相抗?就凭自己的意志也不惧这劳什子鞭子遂笔直地跪着静静等待鞭子的落下。等了一阵不见动静忽然“啪!”的一声巨响整个后背顿时如着了火头脑中一阵晕眩痛!深入骨髓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楚翔甚至分辨不出鞭子的落点接着这剧痛弥漫到四肢百骸整个人似被丢进了烈焰熊熊的火炉。果然不是普通的鞭打!楚翔咬咬牙清楚地数道:“一”。 慢慢适应了这火烧炮烙般的感觉又迟迟不见第二鞭落下楚翔略略呼口气刚放松一下“啪!”又是第二鞭落下这一鞭几乎打在和第一鞭相同的部位但力道更大差点将楚翔掀翻在地他十根手指深深地插入泥土中撑着上体冷汗却已湿透全身。“二”楚翔尽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明白今日碰上了刑求高手这种等待中的煎熬实在比鞭打本身更让人难以忍受而落下的时机又选择在自己不由自主的懈怠之时…… 十鞭……二十鞭……楚翔一鞭鞭地计着数但神智渐渐有些不清了身体象是被撕裂成了千万条碎片在空中飞舞又象是千万把利刃在凌迟……还有多少鞭会不会昏过去?来不及思考又是一鞭“啊!”楚翔终于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恍惚中抬起头眼前水雾弥漫一片模糊……明明鞭子打在背上为什么头痛得也象要裂开?楚翔勉强用手臂支撑住身体睁大眼睛向上望去看到符陵正朝下俯视神情似有些怜悯……楚翔猛地清醒过来他还在等着自己崩溃然后匍匐在他脚下!楚翔突然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好口中平静地吐出“二十一”。 符陵不觉动容站起身来停了一会又坐了下去。“二十二”“二十三”……报数声微弱但清晰可辨而行刑的人仍不紧不慢一鞭鞭地落下浑身的骨骼血肉象已随着鞭子化为粉末……鲜血慢慢地散开浸入泥土湮成一片暗褐色后背上早已是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十指已在地上抓得鲜血淋漓但楚翔毫无察觉所有的意志全都集中在一点:不能倒下不能再出惨叫…… “四十八!”终于捱完了最后一鞭楚翔强撑着一口气等着符陵走近。一双脚停在了两步之外楚翔凝视着那鞋上明黄色的龙头花纹却再没有力气抬起头来干涸的嗓子里挣扎着挤出破碎的字句:“符……符陵今日……今日该算数吧?” 符陵略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既然你受足了鞭刑朕自然不会食言楚将军朕会命人给你上药你好好休息明日继续。” 楚翔不待他说完终于支持不住滚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待到楚翔悠悠醒转现自己已俯卧在离苑的床上透过虚掩的窗户望出去日影已经偏西。楚翔挣扎着动了动手足未戴镣铐背上和手指的伤处显然上了药但彻骨的疼痛并没有缓解的迹象整个后背象是被活活地扒了层皮连轻微的呼吸都会牵动伤口一阵阵抽搐…… 七 岂不惮艰险(下) 楚翔不再动弹默默地躺着看着红日渐渐地西沉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太阳落了就是黑夜黑夜过了新的一天开始自己又该去忍受那残酷的鞭打……符陵处处都比自己想象的更棋高一筹他说要自己心甘情愿先礼后兵仁至义尽。而今天又逼得自己主动提出受这鞭刑显然也是精心准备这斩龙鞭让自己痛得死去活来但流血不多也不伤筋骨内脏今天熬过了还有明天明天过了还有后天一天可以忍受十天呢?二十天呢?……日复一日能够支撑多久?到最后终究是逃不过他想要的结果……想到这里楚翔不由微微颤抖悲哀地闭上了眼睛。但自己就这样被他活活打死到底是不能甘心啊!无论如何必须活下去与他抗争到底…… 屋里光线暗了有人进来点了灯烛端了晚饭放在桌上。“楚将军用饭了!”楚翔实在没有力气起来吃饭挥挥手让他出去埋着头又静静地捱了一阵突然门又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床前遮住了灯光。楚翔挣扎着转过头去竟是多时不见的符明。“你?”楚翔张口才觉口干舌燥嗓子火烧火燎好容易挤出一个字“水……” “你不要动!要喝水吗?我来!”桌上有茶壶符明倒了杯凉水扶起楚翔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将水送到他嘴边。 楚翔半倚在符明身上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缓过一口气道:“谢谢!你怎么来了?” 符明叹了口气:“我听说你今天被皇兄毒打特意来看望你。”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颗碧绿的药丸来喂入楚翔口中“这碧玉丸有助于减轻疼痛和外伤引起的热。你先含着我来检查下你伤势。”一面轻轻地揭开楚翔的被子。 “符陵怎么会同意你来?”楚翔奇道自从自己逃跑被捉回来后再未见到符明定然是符陵下了禁令。 “我听到消息后找到皇兄对他说我有法子劝你投降他才许我来见你。”符明话音未落突然“啊!”地叫出声来“这是斩龙鞭吧!没想到皇兄竟会用这种酷刑!他想把你怎么样?”符明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气。 “不怎么样每日四十八鞭而已对付迟迟不肯归顺的敌国臣虏他怎么做都是合情合理。”楚翔故意说得轻松想做出个笑容稍稍一动又是钻心的痛好在碧玉丸含在口中一股清凉沁入心肺还不至于晕倒“他要我投降殿下也不过一样只不知殿下又会用哪招?” “四十八鞭?!”符明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杯儿碗儿乒乒乓乓都跳了起来“这种鞭子罪大恶极之人也不过挨几鞭而已他竟然要每天打你四十八鞭?不行!翔我不能让皇兄这样对你!” 翔?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楚翔的大脑瞬间空白却无法忽略掉符明眼中燃烧的热情难道他也……楚翔咧咧嘴“这就是你让我投降的妙计?” “不!”符明双手扶住楚翔的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只是找这个借口来看你天知道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这一个多月我日思夜想就盼着能见你一面今天才找到这个借口翔你受苦了!” “请殿下自重!楚某虽是阶下囚却也可杀不可辱。”楚翔说道他内力已无无法挣脱符明的掌握心头无限震惊怎么?难道这符陵两兄弟都对自己暗怀邪念心存不轨?身为堂堂将军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楚翔苦笑虽不是不知断袖分桃的故事但从未想过这种事会落到自己头上。短暂的惊讶后楚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忍着恶心脑子里迅地转着念头显然符明还不知道符陵的心思不然怎能这样大胆?如果这样的话……其间会不会有什么机会? 符明忙道:“翔你误会了!我绝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是来劝你投降的。实话告诉你我倾慕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觉得你我一见如故特别投缘希望能时时在你身边……这是我心底的话今天终于说出来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你!翔!相信我吧!” “救我?”楚翔仰头和他对视那目光中的脉脉深情让楚翔晕眩。既然如此何不先试探他一下?“不!你不用管我想办法救出我的师兄和旧部吧!符陵就是用他们来要挟我……你救了他们就是帮了我的大忙……至于我自己的生死翔早已置之度外……”楚翔说完似是浑身虚脱软绵绵地靠在符明身上轻轻阖上了双眼。 “好!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快设法翔你吃点东西好么?”符明说着端起桌上的一碗小米粥那是太监送来的晚饭已冷了多时。楚翔十指上了药不能端碗符明扶着他喝了几口放他躺好道:“翔我不能久留先去了你……”想着楚翔明日又要受刑叹息一阵“那你先休息吧一两日之内我一定会再来。”符明在他床头呆立良久等楚翔呼吸平静了方蹑手蹑脚地离开。 符明刚一出门楚翔就倏地睁开了眼睛眸中射出两道精光。回想这几日的情形象是漆漆黑夜中看到了微弱的火光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慢慢地浮现出来。既然你们不杀楚某又都看上了我的人呵呵那怪不得我将计就计再和你们周旋一番了。符明这还是你教我的真英雄能屈能伸。楚翔自嘲地笑笑做不得荆轲就做一回貂婵也好。兵不厌诈反正我也被你们逼到了绝境与其平白被打死不如再赌上一把!一介弱质女子能做到的事难道我堂堂男子还不能做吗?…… 八 夜来风雨声(上) 想到即将到来的屈辱楚翔微微地摇头个人的荣辱乃至身体生命就当作这次豪赌的赌本吧!若赢了固然是一本万利若输了也不过舍生取义又夫复何求?楚翔主意已定心中一片坦荡伤口的剧痛也没有那么难熬了过了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楚翔直睡到近午符陵才来令人将他唤醒温言问道:“楚将军今日如何?” 楚翔略皱了皱眉头似乎痛苦非常却咬紧牙关答道:“仍是照陛下昨日说的办就好。” 符陵不再多说令人将楚翔拖到离苑的后院里脱了外衣缚在院中的一根圆木大柱子上后背朝外双手环抱着柱子绑好。符陵道:“今日就在这院子里好了你手上有伤就不用跪了。” 行刑的人一把扯下楚翔伤口包扎露出整个血肉模糊的后背来昨日用了大内的疗伤奇药本来痛楚已大有缓解但这一扯又撕裂伤口痛得楚翔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知今日伤上加伤势必比昨日更加难以忍受。果然第一鞭甩下就伴随着楚翔的一声惨叫“啊!”眼前金星狂舞霎时伤口象是泼上了融化了的滚烫铁水火烧的感觉过后便是无边的剧痛! 十鞭过去楚翔的头已无力地垂了下来汗水打湿了散乱的长又顺着梢一点点地滴下来流入伤口再和着鲜血融入土中浸成一滩滩的血渍……符陵令人停下走到楚翔面前问道:“楚将军今天还要继续吗?”楚翔低垂着头没有回答只轻轻地点了点头。符陵一挥手鞭子再次呼啸而下……最后几鞭时楚翔实际已处于半昏迷中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因为被牢牢地绑在柱子上才未倒下。 受完了刑符陵令人将他扶回去亲自验看楚翔的伤势。一道道骇人的伤痕不象是鞭子抽的倒象是利刃刻划的深深地嵌进了肌肤整个后背、臀部、大腿已没有完整之处鲜血浸漫了撕裂的伤口翻卷着紫黑色的皮肉呈现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沟’。符陵站了半晌伸出手似乎想抚摸一下那些班驳的伤痕但终于缩了回去只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上了药又令人喂他喝了些水才离开。 第三天符陵没有亲自来监刑只留下话来若楚翔改变了主意即随时禀报他。到了晚上却等来了符明。“我师兄……他们怎么样了?”楚翔忍着痛苦问虽然心里有了打算但这斩龙鞭的威力仍出了预计如果符明今天不来自己都不知道明日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这……是我无能未能救出你的师兄。我在皇兄面前提了他却大脾气……而且皇兄对他们看管得很严我不能公然……”符明低下了头神色惭愧。 “殿下费心了。”楚翔淡淡一笑并不惊讶不出所料从符陵手中救人只是幻想……又道“我还有一件事要求殿下殿下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不要叫我殿下叫我明好吗?什么事?我一定帮你!”符明将楚翔揽在怀中极尽温柔地说。 “明……”楚翔迟疑着改了口“明在这里我只有你可以托付。符陵这斩龙鞭我……我怕是撑不了几天了……”楚翔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在符明怀里微微颤抖看得符明心痛如绞。停了一会楚翔接着说:“我死后只望能归葬故国。明你若能完成我最后的心愿我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感激……” “翔!”符明不等楚翔说完急急地打断了他“翔!我决不会让你死的我去和皇兄说让他把你给我我会养好你的伤好好地待你……” 楚翔虚弱地苦笑了一下:“他怎么可能答应?” 符明却似很有信心。“我这样说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这几天我一直反复考虑该怎么救你。皇兄为人精明防备又严别的法子恐怕行不通不如我直接找他要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只要我坚持他总没有道理拒绝。这次南征我立了大功他提出任何封赏只要我开口即可毕竟我们是亲兄弟他向来待我不错。你的师兄和旧部既然是皇兄用来要挟你的我带走了你再想办法营救他们也就容易了。” 楚翔暗想符陵如果明智的话应该不会为了一个俘虏伤了兄弟和气但符陵的心思也未必就如他所想幽幽地叹了口气:“明我这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你又何必再费心救我出去?你的好意楚翔心领了。” 符明吃了一惊:“翔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轻言生死?现在也不到绝望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忘了我说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无论如何等我先救出你再说。” 楚翔沉吟了一阵又才开口飘忽的声音象是自言自语:“希望?还有什么希望?我虽然是周国的人但朝廷腐朽迟早都要灭亡我又不愿效力于秦国倘若万一万一我还能活下去只愿能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远离纷争了此残生……” “我能陪你一起吗?”符明打断他热切地问。 楚翔和符明对视了良久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符明狂喜不已一颗心似要跳出了胸膛窗外的月光照进来银色的光辉映着楚翔苍白的面颊和如水的星眸更显得凄美动人符明忍不住俯下头去深深地吻住那淡色的嘴唇……楚翔没有拒绝反而微微地迎合诱导符明吻得更深…… 大约是激烈的拥吻牵动了背上的伤口楚翔忽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将符明从沉醉中惊醒慌忙放开楚翔心痛地道:“伤口……还痛得很吗?” 楚翔温柔地笑了笑:“不!有你在都不痛了。” 听楚翔这样说符明几乎激动地语无伦次:“翔你且再忍这一晚上明天一下早朝我就单独去面见皇兄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救你!” 八 夜来风雨声(下) 楚翔忽然想起:“外面的看守呢?今晚的事符陵不会知道吧?” 符明笑道:“不会的我进来时已将侍卫太监都遣开了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过来。” 符明仍是将楚翔哄睡着了才离开这回楚翔又伤又累竟没有醒来。直到清晨被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拖到院子里去绑在柱子上时楚翔方才清醒。楚翔心里大叫不好稀里糊涂睡过了一夜误了大事!来不及说话斩龙鞭又一次在身上炸开楚翔只得凝神记数但这天烈日当空楚翔被晒得浑身如脱了水头晕眼花重伤之下神智本有些不清鞭子落在身上更是加倍地痛楚不到三十鞭竟昏了过去! 醒来时照例屋内光线已暗楚翔察觉床边有人挣扎转头看到的却不是符明而是皇帝符陵站在面前。楚翔一惊按计划自己昨夜本就该找他现在符明是否已对他提出了要带走自己的要求他有何反应?自己的计划还来得及么?符陵见楚翔醒了却拉过床头的椅子坐下面色平静地道:“楚将军今日未受足四十八鞭该当如何?” 楚翔听他这样说似乎他还不知符明之事但又不象是出了什么变故符明现在哪里?不管怎样自己得抓住时机按原定的主意实施。又苦笑着想原来这么快就到了极限自己也只捱得了三天……叹口气道:“陛下说当如何办?” 符陵亦叹息道:“本来照事先讲好的条件未受足四十八鞭今日便算不得数。但……这斩龙鞭能捱过十鞭已属罕见。每日四十八鞭你竟能捱过三日实属朕的意外朕也不能不佩服你!你不用着急休息一日再好好考虑一下如何?你若不愿你师兄他们受苦要么后日继续受刑再加上今日之数要么……”符陵犹疑着停下。 楚翔却抬起头惨然一笑声音嘶哑:“不用考虑了你赢了我接受你的条件你要什么都尽管拿去!” 虽然这正是多日来梦寐以求的话但乍听从楚翔口中说出来符陵仍是难以置信愣了愣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你赢了我投降还要我再重复吗?”楚翔声音虚弱有气无力地道。 “为什么?”符陵回过神来疑惑地问。 “因为你够狠!”楚翔恨恨地道忽又似自嘲地笑笑:“少来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你早就算计好了每天四十八鞭我能忍过几日?不过三天我已经熬不过去!师兄他们在你手上你总是稳操胜券。再多考虑一日结果还不是一样?你明知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毒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的对我怎么做都是徒劳好吧!我投降你该满意了吧?陛下!” 符陵脸上却全无得意之色带了点愧疚道:“翔朕不该这样逼迫折磨你但长痛不如短痛朕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朕日后会好好补偿你。但朕要的什么你可清楚吗?” 楚翔左臂支在床上略略撑起上身来受伤的右手用力一扯撕开前襟裸露出一大片完好的肌肤胸膛骤然暴露在寒冷中令他微微颤抖楚翔道:“你要什么?这就来吧!” 符陵只觉身上立时着了火腹中燥热忙极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按下楚翔半搂着他轻声安慰道:“朕就算想要你但不能趁人之危。你现在受了重伤还是先养好伤再说既然你答应了朕自会好好待你也不会再为难你的师兄部属。” 楚翔却邪媚地一笑道:“等到我愿意了陛下却怎么要反悔了?是不愿呢?还是不行?” 楚翔这一笑恰如皓月当空皎洁无瑕令璀璨群星都黯然失色。符陵这么久以来软硬兼施楚翔都是冷淡以对从未见过他的半点笑容此时灿然一笑符陵顿觉魂魄都去了大半再听楚翔的话更半是挑衅半是激怒……他本就在强自忍耐这会欲火已成燎原之势哪里更忍得住?小腹涨得生痛下体勃然待……符陵一把抱起楚翔狂热滚烫的吻如雨点般落在他的额头、面颊、眉毛眼角……符陵一面热吻一面说道:“翔你竟然还敢挑逗朕也不怕是什么后果?” 到底怕伤了楚翔符陵先小心地避开他伤处帮他除下单薄的上衣放在枕边却不经意触到枕头下一个硬硬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碧玉观音正是当日小玉送给楚翔的本来楚翔贴身戴着这几天受刑就压在枕下。符陵奇道:“这是什么?” 楚翔坦白地道:“是我的定情信物我去夏州前我未过门的媳妇送给我的。” 一股怒气莫明地就窜了起来直觉告诉符陵楚翔是要故意激怒自己作为精明有为的君主他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但不知为何今天心中却不能做到平静无波“你留着这块玉难道还想回去娶她不成?”话方出口符陵自己已闻到了浓浓的酸味。 楚翔叹了口气脸上却尽是甜蜜幸福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笑道:“回不回得去又有什么关系?活着时看到这块玉就想着她念着她就算死了也要带进坟墓……今生无缘还有……” 楚翔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符陵已狠狠地将碧玉观音摔到地上顿时成了无数碎片!“你你!”符陵手指着楚翔说不出话来气得双手不住颤抖却看见楚翔冷冷一笑眼中尽是轻蔑。 符陵一时失神到底是谁在向谁投降?一种不受控制的的恐惧和深深的挫败感迅地攫住了符陵自己的铁蹄可以踏遍天下却为何全然找不到征服眼前这人的办法?反而象是自己正在一步步滑向看不到底的深渊……明知道楚翔的用意符陵仍抑制不了一腔狂怒一把扯下楚翔身上剩余的衣物。 九 从容帷幄去(上) 楚翔并不挣扎抵抗只是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无所谓的神色甚至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看着将要恼羞成怒的皇帝。符陵自己也三下两下脱了衣服昂扬的**已坚挺如铁他故意把楚翔翻过来压在床上让他正面对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压迫着背上臀上的伤口疼痛难忍楚翔不由轻哼出声。符陵再不犹疑径自分开他结实修长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上楚翔没有试图挣扎仍然保持着唇边的笑意。但当符陵猛地进入他身体时楚翔终于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腹部一阵痉挛一张俊脸因忽如其来的剧痛而扭曲大滴大滴的汗水也从额上滴落下来…… 符陵见他痛楚难当的样子心头的怒气不觉已消了大半双手拦腰将他抱起来以免再碰到他伤口。楚翔紧抿着唇睁大双眼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若有若无地蒙上了一层薄雾带着几分迷惘象是个受了极大委屈的无辜孩子随时就要哭出来。符陵被他看得心头虚如自己做了坏事被当场捉住而分身已硬硬地在他体内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符陵停了片刻叹了口气道:“翔把眼睛闭上不要这样看朕。”说着吻了吻他的嘴唇轻轻为他阖上眼皮。符陵手一松楚翔却又睁开了眼十指抓住符陵的肩头头微微往后仰着无助的神情象是祭台上待宰的羔羊轻笑道:“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你做你等的不就是这个吗?我都不怕你还怕了?” 符陵终于忍耐不了双手牢牢地抓着楚翔的腰身狠狠地往里一挺一插到底接着一下下地动作起来。剧烈的摇晃让楚翔一阵阵头晕目眩后背的伤口似乎又在不住流血……身下更是一波接一波撕裂的痛苦楚翔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抑制着自己惨叫哀鸣的冲动……符陵做了良久却似怎么也无法满足**涨得难受又无法泄只能一次次起猛烈冲刺在楚翔体内横冲直撞。 过了一阵符陵忽然现身下的人没了声息头软软地垂了下去符陵忙捧起楚翔的脸此时他却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已被咬得鲜血淋漓。符陵顿时吓得不轻满腔的欲火突似被冷水浇灭急忙从他身体中退了出来从衣袋中翻出一枚药丸喂楚翔服下心知他这几日没有内力护体又强忍鞭刑早已元气大伤而今夜自己急怒之下又一味求欢不知节制这才会令他昏厥。符陵将他俯放在床上用力掐他的人中又将真气送入他体内良久楚翔哼了一声却又倒头睡去。 符陵知他已无大碍这才分开双腿仔细检查他的伤势。楚翔的后庭已被自己的巨物撕裂一股鲜血正沿着白皙的大腿内侧根部蜿蜒而下背部的鞭伤也不断渗出血来打湿了包扎伤口的白布一片暗红看上去触目惊心。符陵懊悔不已又想他的伤处不便找别人来医治便急忙穿衣起身拉过被子掩住他身体出门去唤太监准备了热水、毛巾和伤药端进屋来却不假旁人自己亲手为楚翔清洗上药。 待料理完毕已近五更符陵放下药瓶回头看楚翔已经醒了怔怔地瞅着自己眼神空蒙看不出是悲是喜符陵一阵心酸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楚翔幽幽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一颗硕大的浑圆晶莹的泪珠却毫无预兆地顺着长长的睫毛滚了下来……符陵大惊心痛得无以复加忙俯身抱起楚翔灼热的唇便已落在了那滴眼泪上吸干他的泪水又辗转吻过楚翔眼角的泪痕、破裂的嘴唇和那上面的点点血迹恨不能将他吻碎了揉进心里……楚翔既不反抗也不回应只静静地任他吻过。符陵颤声问他:“翔朕伤了你你是不是很恨朕?” “不!”楚翔低声道“我不恨你我说过这是我自愿的你我各取所需何关怨恨?” 各取所需?符陵知他说的实话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只道:“你师兄他们朕会好好安排过几日朕就送他们回周国你不用担心。至于你朕也决不会亏待。” “谢陛下。”楚翔微微低头。 符陵心中又是一阵抽痛苦笑一下:“何必谢朕?朕这手段也并非光明磊落……” 楚翔也笑了:“要说光明磊落我诈降刺杀你时也从未想过成王败寇弱肉强食你我亦然。不管什么手段我输给你三次心不服口也该服了。” “为什么心还不服?”符陵追问。 楚翔道:“因为我不甘心总想着以后要赢你一次不过不许你让。”说完又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几乎又让符陵神魂颠倒心痒难熬勉强定了定神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日后你若赢了朕也不会抵赖。朕昨夜不该那样对你以后都不会了……朕已给你服下解药你的内力几日内就可恢复你先好好养伤吧!一切等你伤好了再说。朕还要去早朝午后再来看你。” 先回到离苑的却是符明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屋内一片狼藉楚翔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不着片缕身上、被子、枕头、床单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头散乱嘴唇被咬得稀烂大睁着双眼目光却是一片呆滞。符明忙冲上前去抱起楚翔使劲摇了几下“翔?翔!”楚翔如一根木头任他摇晃全无反应。 过了好半天楚翔才“啊”了一声似才被惊醒抬头盯着符明看了良久方回过神来“符明是你?” “翔你怎么了?我昨天被皇兄遣出城去办一件紧急事务刚刚回来听说他昨晚在你这里过夜怕你有什么意外来不及去见他赶快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符明压低声音急急地问脸色已是铁青。 楚翔面无表情淡淡开口:“你不用去找他了一切都结束了。” 九 从容帷幄去(下) “这是什么话?不行!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这就去见皇兄问个明白!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符明怒气冲冲地道起身便往外走已被楚翔死死拉住。 “符陵昨晚的确是在这里过夜做了……做了他想做的事。明你千万不要妄动!我死不足惜怎能再连累你?只是我没想到堂堂秦国的皇帝竟然……竟然比禽兽都不如……”楚翔咬牙切齿地道声音渐渐低下去却更显出无限悲愤。 几句话对符明而言无疑晴空响过一记惊雷炸得他不知东南西北!狠狠的一拳砸在床头符陵难以置信地道:“你是说他竟然……竟然对你……” 两行清泪缓缓从楚翔面颊滑落:“本来楚某身为周国的大将被俘后早该取义成仁因听君之言才苟且偷生至今而受此奇辱!今天早上符陵走后我就想一死了之但想到和你有约若死前不能见你一面终难瞑目!”符明一时找不出话来安慰只好轻抚着他的头牙关已咬得咯咯作响。听楚翔哽咽又道:“我还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和你说说完了我也安心了。明当我在夏州时虽然你我各为其主不得不兵戈相向但我那时便已久闻君之大名极是钦敬仰慕在城头见你戎马风采更是心向往之。后来虽然被俘却蒙你开导有幸结识你这样一位知己不枉今生!但又何不幸与你相见恨晚终至无缘!昨日你我尚许诺要一生相守怎料今日竟成诀别?你对我的情义我……我只能来世……”楚翔的话还没说完忽听外面报来:“皇上驾到!”楚翔大惊拼命挣开符明的怀抱道:“他来了我不要见他!”说完往前一扑奋力往屋子正中的柱子上撞去! 符明吓得魂飞魄散忙冲上去拉他但仍晚了一步楚翔的额头正撞在柱头上顿时鲜血长流符明将他抱起已是双目紧闭人事不知。符陵听到屋里动静奔进来时符明正紧紧地将楚翔抱在怀中焦急地呼唤着:“翔楚翔!”楚翔衣衫不整象是经过激烈搏斗额头鲜血汩汩脸上毫无血色。符明听到皇兄进来了仍置若罔闻并不抬头更不行礼。符陵来不及去管他忙将楚翔接过来平放在床上探他口鼻还有一丝微弱呼吸赶快从怀中摸出一粒丹露丸来喂他服下又为他输送真气忙了大半晌才松了口气回头一看符明仍不言不语地站在旁边符陵怒道:“四弟这是怎么回事?” 符明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脸涨得通红却咬着牙不回答将头转向一边。 符陵想起适才自己看到的情形不免生疑虽然昨夜他伤了……但自己今日去上朝时楚翔还是好好的符明为何要赶在自己来之前见他?为何刚进来时又是那样的暧昧情状?见符明不说话符陵更是疑窦大生沉下脸问:“难道你竟然对他图谋不轨?” 符明气愤难平但想到楚翔还在他手中不可轻举妄动重重跪下恨恨地道:“臣弟不敢!” 符陵知他所言非实却毕竟是自家兄弟总不能为此翻脸道:“既然如此那你下去吧!以后不得朕的命令不许再踏进这离苑半步!” 符明站起身来也不告退行礼径直走了出去。 楚翔直到入夜方醒过来睁眼一看自己俯卧在床上身上火辣辣的鞭伤痛楚已大为减轻胸前垫了个枕头以免碰到额上的伤口。符陵正坐在床边看书见楚翔醒了转头问道:“醒了?感觉怎样?要不要喝点水?”说着端过一杯水抬起他的头送到嘴边。楚翔却紧咬牙关滴水不进。符陵叹道:“今儿是怎么回事?要是朕晚来一步还不知能否救得活你?” 楚翔冷冷哼了一声:“怎么回事?陛下还要明知故问!我倒宁愿我死了一了百了原来你们兄弟二人都是一样的龌龊心思!” 符陵砰地放下茶碗握紧双拳气得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转青果然是四弟趁楚翔重伤欲行非礼之事!待要仔细询问详情亦知他必是宁死也不肯说料想大约是因楚翔内力未复无法抵抗情急之下才会寻死。等到怒火略平符陵想要安慰楚翔忽然一转念莫要中了他的诈降反间之计便故意笑道:“慕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定亲王与朕也不能免俗。若有失礼之处望你莫要见怪朕必定好好教训他!他既是朕的亲兄弟朕亦愿割爱以成*人之美待朕明日问过他他若对你是真情实意你可愿随他去?” 楚翔面现惊异随即淡然道:“多谢陛下一切但凭陛下旨意。”符陵不料他竟当真答应心中反而不安又听他道:“我的伤已不碍事了若没有别的事还请陛下早点回宫歇息吧!” 符陵见他下了逐客令自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满现在不好转圜反悔既说了要将他送给四弟便不当再陪他过夜。难道明日真要主动去找符明将楚翔拱手让出?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换个话题:“楚翔你的师兄等人朕今日已下旨将他们放出安置在馆驿中暂住几日再派人护送他们回周国去你可要再见他们一面?” 楚翔凄然一笑:“谢陛下不必了再见也无益。” 符陵听他一口一个“谢陛下”老大无趣吩咐太监送饭上来喂楚翔吃了几口楚翔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他。符陵枯坐了一会儿无话可说只得起驾回宫。哪知还车驾未到宫门却听后面马蹄声急转瞬一名看守离苑的侍卫已冲了过来。侍卫不及下马急急禀报:“陛下不好了!楚将军又寻死了!” 符陵大惊:“人可还活着?” 侍卫答道:“臣等见他睡得安稳都未在意谁知他乘臣等不备又撞柱寻死现在急救生死不明!” 十 雨云深绣户(上) 符陵听了霎时惊出一身冷汗大悔自己疏忽跳下辇车抢过侍卫的马来狠抽一鞭直往离苑冲去。符陵如旋风般冲入离苑里面侍卫太监已乱作一团见皇帝来了离苑的主事太监慌忙下跪请罪。符陵不及询问详情急忙奔到内室床前楚翔正仰卧在床上头上又裂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面色惨白。太监等正手忙脚乱地用布带棉花等止血但那血却越流越多……符陵唤了两声楚翔却毫无应答。 符陵赶快又拿出一枚丹露丸给他服下这丹露丸有起死回生之效极为难得除了皇帝本人就连符明等皇族亲王也极少能够享用。片刻间御医也已传到带了止血的伤药来忙了一阵总算把血止住了。直折腾了整整一夜到五更时分御医方起身奏道:“皇上楚将军的伤已无性命之忧了只是伤到头部恐怕还要昏睡几日。”符陵松了口气点点头令他下去领赏。随身的执事太监迟疑上前道:“皇上早朝时间到了……” 符陵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去传旨今儿的早朝免了。”符陵为政勤勉即位六年来只要他在京中除了年关罢朝几日外一年四季早朝从无或缺今日却破了例。 这回楚翔昏迷的时间却很长一直睡了三天三夜方醒来醒后神智仍然不清整日里似睁不开眼恹恹思睡叫他不应问什么都不答。又过了四五天才逐渐真正清醒。这些日子符陵除了不得不处理的事务临时回宫外都在离苑守着他就连早朝也缺了好几回晚上更是常常彻夜不眠。 这日符陵又守了楚翔一整夜直到窗外天色白符陵正欲靠在他床头小憩片刻却见楚翔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目光清亮如墨似玉显然已是完全清醒了符陵大喜唤道:“翔?” 楚翔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阵忽问:“为什么又要救我?是为了要把我送给定亲王吗?” 符陵闻言惭愧无地心里又有些隐隐的欢喜道:“那日朕只是与你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你若不愿就与朕直说又何必如此?朕早已下令以后符明未得特许不准再踏进这里半步。你安心静养不用再胡思乱想。” 楚翔冷笑道:“君无戏言何来玩笑之说?陛下既然不许我死我有何奈何?如今我是陛下的臣虏形同奴隶陛下要打要杀或是要……”楚翔顿了顿呼吸变得急促“或是要拿来玩乐享用或是要送与臣僚自是谨遵圣意。” 符陵正色道:“朕当时确是一时失言决非本心!你若不信朕可以和你赌咒!”见楚翔脸色稍霁又道:“如今朕也不瞒你不管你心里转的是什么念头朕自从第一次在许州见你便要定了你!如今朕既然与你有了亲密之事你已是朕的人朕断无再转送旁人的道理!除非……除非……”符陵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除非朕性命不在绝不会再放手!至于……至于朕是把你当作什么?朕的心意日后你终究会明白!” 楚翔一震迎上符陵的眼睛那目光如此犀利深邃似乎可洞穿世间一切奥秘……这是个可怕的对手!但剑已出鞘弓已满弦这场戏只能演下去;这场战争这场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自己已没有了退路只能战斗到底哪怕毫无胜算。 符陵令人送了饭菜上来托盘里放着几样精致的菜肴其中有一盘清蒸桂鱼一盘松茸炒虾仁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天麻乌鸡汤符陵亲为楚翔盛了一碗汤道:“你伤在头部这几日没有好好吃东西天麻最益补脑多吃一点!” 楚翔道谢腹中饥饿闻那香气诱人尝了一口却食不下咽。他常年过着军旅生活向来与士兵同吃同住啃大饼嚼干粮风餐露宿。今日见这些精细佳肴心知是符陵刻意讨好自己。但秦国盛产牛羊却少有鱼虾这些鱼虾产自江南必是从周国进贡的千里迢迢地运来一尾鱼一只虾都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国家战败生灵涂炭人民不知又多了几重赋税?听符陵道:“翔你长于江南这北方腥膻之地饮食怕不合你口味了?” 楚翔忙答道:“我却也并不爱吃鱼虾肉少刺多吃不饱还是牛肉羊肉吃着过瘾。” 符陵大笑:“如此更好朕也不喜欢。” 待楚翔吃过饭符陵拿出一瓶膏药来将楚翔翻过身去平卧在床上除去他背上的包扎见那些鞭打伤口已经大致愈合不再流血只是仍伤痕重叠符陵仔细地在伤疤处抹上膏药对楚翔道:“你的伤已快好了敷上这凝脂膏以后也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又解开他头上的绷带看前额上那条伤口一条长长的伤疤从额顶蜿蜒到眉心符陵一边上药一边心疼地道:“好在有这凝脂膏不然脸上留下这么长的伤疤可就难看了。”楚翔口中称谢心头冷笑不已。 符陵见楚翔已无大碍便回宫理事去了此后几日只是遣人送药没有再来。符陵年已三十年年选妃后宫佳丽虽不比南朝粉黛三千也是嫔妃成群。皇后则是符陵的结原配与符陵同年知书明礼温柔贤淑十五岁时与符陵大婚立为太子妃十几年相伴左右主持后宫养育子女符陵与之虽不算情浓如蜜但历来相敬如宾琴瑟和谐。 宫闱之中得宠失宠琐事不断符陵少不得分神应付。他志在天下并非贪好女色淫乐之人后宫嫔妃主要作诞育子嗣及排遣寂寞之用但自从有了楚翔后夜阑之时拥红倚翠心里却总觉少了些什么。宫中佳丽千娇百媚柔情似水却个个皆是刻意逢迎自己内心深处的寂寞也从无人知晓。而楚翔却象一个谜既耐人寻味又充满挑战的难解之谜吸引着符陵去抽丝剥茧一探究竟。 十 雨云深绣户(下) 这日符陵下朝后阅罢奏折略有闲暇望望窗外阳光和煦正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好天气不由想起楚翔估计他的伤应大好了。符陵便换了身玄色衮袍策马往离苑来。到了门口符陵示意太监不要通报将随从留在外面只一个人进去进了内院却见楚翔正在院子里穿了件月白色滚镶亮蓝银边的罗缎长袍衣带松松地系在腰间斜倚着一张湘妃竹的躺椅一头黑色长随意地簪在脑后双手环抱胸前神情甚是悠然。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斑斑点点洒满他一身。 符陵走过去楚翔转头看到他正要起来见礼符陵将他按住笑道:“翔以后若没有外人你就不须行礼了。”又问道:“今儿天气好看来你心情也不错在这里想什么呢?” 楚翔悠悠然地伸了个懒腰轻轻晃了晃躺椅面上现出一丝慵懒的笑容:“我自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如此悠闲的日子我看这院子不错可惜连树也没几棵正琢磨着等到开春了栽一些杨树柏树桃花李花再搭个葡萄架等到夏天也好架子下头乘凉。” 符陵道:“翔你闷了?在怪朕将你禁于此处么?朕一直在等你伤好。你既然愿意归我大秦为朝廷效力朕早说过了不会亏待你你若愿意朕封你为将军元帅皆无不可。” 楚翔笑着摇了摇头:“多谢陛下抬举只是我忽然觉得……其实现在这样就挺好清闲自在。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可是神仙过的日子。金戈铁马地流血厮杀我已经厌倦了。” 符陵深深地凝视了楚翔一阵没有再说话俯身将他抱起进了卧室掩了门窗褪去他外袍并中衣果然背上的鞭伤已看不出一点痕迹又仔细查看他额头那道长长的伤疤业已消失宽阔的额头光洁无瑕。符陵按了按他的后背:“还痛么?” 楚翔笑道:“全好了陛下还真是神医药到伤除。” 符陵也笑:“这是自然若没有这凝脂膏朕怎么忍心让人用那种鞭子打你?” 楚翔道:“陛下真是料事如……”说到最后一个“神”字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寒意便住了口。 符陵听他忽然住口不说以为他又想到那几日的毒打心下歉疚:“翔你还在怨朕?你不知道朕有多心疼?” 楚翔低下头道:“楚翔不敢。” 此时楚翔**着上身微低着头符陵站在他面前只看得到他长长的睫毛和微微翘起的鼻尖衬着双肩和锁骨优美的曲线别有一番含情脉脉的醉人风致。符陵一笑顺势将他推倒在床上道:“翔朕怎么总觉得你在勾引朕?你怨也好恨也罢总之你是朕一个人的!”说着便去吻他双唇。楚翔一惊上回惨痛的记忆还未淡忘本能地就要推开他但心知若要鱼儿上钩又怎能反抗?强忍住恶心惧怕牙关微微开启符陵乘机进去尽情吮吸那口中的蜜*汁。楚翔虽不懂得回应这种欲拒还迎的青涩却更让人**。 符陵尽情撩拨少时听到楚翔的呼吸渐渐急促符陵又轻轻去咬他耳垂楚翔似对这点十分敏感直往后躲去却被符陵将头抱住更把舌头伸入他耳廓轻轻一舔又痒又热楚翔忍不住轻叫了一声。符陵满意地笑了笑再低头向下一点点啮咬着他光滑的脖颈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淡青的印记。接着灵活的唇齿就盖住了胸前的一粒红豆楚翔微微颤抖似想要推拒符陵左手已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右手在他胸前另一边肆意玩弄爱抚……很快那粒红豆便在符陵口中硬了符陵抬头去看他这回楚翔闭上了眼睛脸上却满是羞涩的红晕鼻尖浸出了密密的汗滴。符陵暗笑毕竟是雏儿上回装了一次狠这次还是现出未经人事的原形了不由更觉爱怜却不着急只反复地**楚翔的**听他嘴里逸出略带压抑的呻吟…… 楚翔的胸膛沁出了薄薄的细汗藕色的肌肤也染上了淡淡的粉红……符陵慢慢地把手伸下去隔着衣裤玩弄他的**察觉楚翔有了反应才轻柔地褪去他的长裤和亵裤转身去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盒药膏来。符陵自己也脱了衣服上床来挨着他躺下一面继续吻他两只手却分别在他胸前搓*揉爱抚。楚翔的呻吟都被他堵住只好紧紧地抱住符陵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符陵的下身也早已火热起来将楚翔的腿分开架在自己肩上看那**撕裂的伤口已经愈合粉红的嫩肉一张一合似在邀请自己进入。符陵先抹了些药膏往楚翔后庭涂去一根手指刚探进去冰冷的触觉让楚翔立即瑟缩了一下。符陵忙安慰道:“别怕涂上了药才不会痛。”细细地在内外涂抹均匀逐一地加入两根手指三根……又在自己的分身上涂了一些这才慢慢地挤进去见楚翔眉头紧皱虽不吭声却象是极为痛苦符陵停下不动担心地问道:“痛的很?” 楚翔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妨事你拖泥带水的倒让我受罪。” 符陵笑道:“你倒比朕还急了!放心今日朕定将你喂饱!”嘴上这样说想着上次的教训到底不敢猝然力又慢慢地挤进去一些抽出来再慢慢进去试探了几次这才逐渐加快节奏。仍是将楚翔的双腿环在自己腰上俯身抱起他轻轻在他耳边说:“怎么今天又不肯睁眼看朕了?”楚翔闻言睁开双眼却象喝醉了酒一般似争还闭眼神朦胧迷离如浸在水雾中腮边浸染了两片红晕……符陵笑道:“朕倒要仔细看看你看看你动情的样子。”话音未落楚翔突然“啊!”地哼了一声符陵知是碰到了他的敏感之处益努力楚翔到底不谙**之事未过多久身子向前一挺便射了出来瘫在符陵怀中浊液溅了他一身。 十一 由来征战地(上) 楚翔面红过耳符陵却不以为意伸手拿过一条汗巾擦了。他自己虽远未尽兴但想到毕竟是楚翔的头一回若是索求无度怕他不适也草草完事下来。符陵将楚翔翻过身分开他臀瓣里里外外仔细查看见没有撕裂红肿才放下心来。这卧室后面带有一间浴室符陵用外袍裹住楚翔抱他进了浴室。 汉白玉砌成的浴池占了半间屋子玉池上围着明黄的薄纱帏帐早有太监准备好了一池热水水面上撒了一层缤纷花瓣芬芳扑鼻。符陵令侍候的人都下去试过水温将楚翔放入池中亲自来为他洗浴。楚翔忙道:“我自己来就是岂敢有劳陛下动手?” 符陵一笑:“你这会假惺惺地做什么?你前几日受伤起不了床每日都是朕来为你清洗。”见楚翔睁大眼睛一脸惊讶尴尬又道:“你也不必谢朕朕只是不愿别人看到你的身体。除了你的父母和你自己朕再不许他人见到你的身体。”轻吻他一下“你只是朕一人的。” 楚翔不料他竟如此霸道一时气闷说不出话来又听他提到自己的父母忽想起家中的母亲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此时又怎么样了?定然会伤心欲绝还有小弟……心头象扎了根刺不敢再想下去。符陵却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怎么了?想家了?朕可以想办法把你的母亲和弟弟接来不过你那个什么未过门的媳妇就算了。” 楚翔难过地摇了摇头心想母亲和弟弟要是知道自己“投降”了秦国还成了符陵见不得人的男宠恐怕会被活活气死就是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便答道:“多谢陛下好意不用费心了我倒宁愿他们认为我死了。” 符陵笑了笑却道:“你若不愿就算了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朕迟早灭了周国带你回去和家人团聚。” 楚翔闻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前黑脑中嗡嗡响成一片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抓住浴池边缘才没有一头栽倒在水中符陵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朕知道你忘不了周国但兴亡自有定数……”楚翔全没有听见耳边只反复响着“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朕迟早灭了周国……”直到符陵推了推他“翔你脸色不大好?” 楚翔勉强笑了笑:“大概是水温太高我有点头晕。” 符陵揶揄道:“不会才做了一次就累了吧?楚将军何时变得如此娇气?本来朕还打算今日带你去城外骑马观光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再说吧!”为他清洗后擦干水渍穿上内衣将他抱回床上床单被子等已换成簇新的两人并排躺在一处出浴后的楚翔更显得唇红齿白俊美无俦长披落一枕如黑色的绸缎般隐有光华。符陵抚摸着他结实光滑的肌肤嗅着他淡淡的体香不带半点脂粉香气却更让人心荡神旌。符陵欲火如焚但见楚翔一脸倦意只好暂且忍住扳过他头来又吻了吻他微微卷曲的长长睫毛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睡了听着那均匀的呼吸自己却久久难以入眠。 第二天符陵下了早朝果然来带楚翔骑马。他特意挑选了一匹上等的大宛良马到离苑来供楚翔骑乘。符陵的胯下宝马墨云是他当太子时立功后受的御赐是万里挑一价值连城的神驹这些年跟着他南征北战屡建功勋符陵极为珍爱。而他带给楚翔的马也和“墨云”一样是通体漆黑符陵笑道:“除了墨云大内里的良驹便算是这‘追风’了有了它以后你要出去也方便些。”楚翔称谢却暗想:“日后出去”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时常带我出门骑马?不好多问换了便服两人上了马也不带随从径直出城往西去。经过城中闹市时楚翔见上京虽是秦国都但远不及江宁人流如织的繁华人民穿着打扮言行举止皆显得粗俗摊贩售卖的货物与江南更是大相径庭。楚翔暗想:难道我江南鱼米之乡人间天堂就要落入此等蛮夷之族手中了么? 出城往西不远便是辽阔草原一望无际。楚翔自到上京后除了上回到校场受刑未曾离开离苑一步这会得以纵马驰骋恰如鹰翔九天、龙归四海只管放开缰绳任坐下宝马御风狂奔。符陵会意一笑并不阻止只是不即不离地和他并辔而行。直过了正午符陵方叫住楚翔下马席地而坐拿出干粮饮水来分给他。楚翔接过一块大饼忽记起往日在军中也是这样风餐露宿却是为了杀敌救国而非与敌人一起游山玩水又是一阵黯然。符陵忽道:“再往南一百多里就到黄河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楚翔应道:“好!” 两人便掉头向南墨云追风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一个多时辰后便已到了黄河。冬季的河岸显得格外荒凉除了河水的喧嚣不见行人也没有渡船。符陵驻马扬鞭遥指黄河对岸意气风:“朕即位后不久曾在这里打过一场大仗血战七日七夜当真是痛快淋漓!”楚翔默不作声那次大仗他再清楚不过秦国战胜后得以渡过黄河侵凌中原成为了秦周两国交战的转折点也切断了周军的后路导致镇守虬关的父亲孤立无援陷入重重包围最终血战殉国不料自己今日竟能来到此地! 这便是传说中的黄河么?楚翔举目四望滔滔的长河如一条巨龙自天际奔流而来汹涌澎湃气势磅礴。浑黄的河水猛烈地拍打着河岸翻卷起一重重雪白的浪花涛如雷鸣震撼天地。两岸平野无垠衰草连天不见来时之路。楚翔耳边忽似听见悲歌长鸣:“鼓衰兮力尽矢竭兮弦绝。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往日的刀光剑影浴血奋战如在眼前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悲凉之气。 十一 由来征战地(下) 楚翔如石雕般站在旷野中一动不动任凭劲风扑面吹得衣衫猎猎作响。符陵也不去打扰他过了良久直到日影西斜才走过去轻轻扶住他的肩:“翔我们该回去了!” 楚翔又看了天边一眼暮色渐起苍茫寥廓再过一阵就该是日落时分了。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大浪淘沙荡尽世间英雄。楚翔忽然很怕看到这长河落日那轮比血更红的落日壮丽却又无情。千古以来它曾见证过多少边塞烽火大漠狼烟?多少热血男儿就如这落日一般散尽最后的光芒流尽满腔的热血终究避免不了在永恒的黑暗中沉没……而自己若不能挽长弓射天狼又该怎样面对太阳落下之后的沉沉黑夜?楚翔怕再多站一刻会忍不住怆然泣下……“是该回去了……”楚翔喃喃地说牵过追风翻身上马背对着斜阳不敢再回顾。一人一骑在天地之间形成了一幅生动的剪影太阳的余辉给这幅剪影镀上了金边似整个都融入了落日之中闪烁着迷人的金色光芒符陵看得呆了。 回程的途中楚翔问起:“陛下怎么忽然想要带我来看黄河?” 符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翔儿朕曾说过要带你看塞北的草原朕知道你的雄心壮志这黄河这草原才是热血男儿建功立业之处!朕希望与你一起轰轰烈烈做番事业虽然艰险也不当逃避退缩。”符陵望向天际若有所思的叹息一声“另外朕还记得关于黄河有句俗话想劝劝你……” 不到黄河心不死?楚翔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化作了深深的沉默……你说的不错我不会逃避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带领故国健儿收复失地统一国家虽百死而无悔但却决不会为你征战背叛国家。就算到了黄河我仍不死心你又能如何?过了一阵楚翔象是自言自语地低语:“难道这兴废存亡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耳听得符陵叹息一声:“你肯这样想也不枉朕的一片苦心了!等朕统一了天下便日日陪你骑马驰骋天南海北都去看看。” 天色渐渐暗了离城尚远符陵忽然停下来道:“这会要赶回宫去用膳也来不及了附近有位居士算是朕的老友不如去他那里坐坐叨扰一顿。” 楚翔暗暗奇怪符陵身为皇帝居然还有朋友?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 两人折向北面行了十来里草原忽尽来到几座起伏丘陵之间。转了几个弯山脚有几间茅舍门前有小溪潺潺流过。刚近茅舍已听得有人大笑:“今儿是什么风把陛下给吹来了?”正是一名老者站在柴门前鹤童颜长须飘飘精神矍铄不知年纪几何见了皇帝却不跪下行礼。符陵和楚翔皆下了马符陵笑着对楚翔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便是朕的棋友忘年之交静山居士当今棋坛三大国手之一。朕未登基前一有闲暇便找他切磋棋艺对坐手谈现今事务忙碌却是久疏纹枰了。”又对那老者道:“这是楚翔。”并不多作介绍。静山居士微现诧异之色也不追问。 三人进屋落座楚翔见虽是茅舍藤椅木桌却十分干净整齐从窗户望去屋后有一小小的四方庭园几杆亭亭修竹虽已枯黄但另有数棵盘根错节的老松树枝繁叶茂冬季里仍显出勃勃生机。松树下正有一方矮几几上放着棋枰棋盒左右摆了一对石凳。 早有童子上了茶符陵道:“我们回城晚了正好顺路来看看。” 静山居士笑道:“陛下既要做不之客这晚饭可就要等等了不如我们先来一盘。好久未和陛下对弈不知陛下的棋艺可有长进?” 符陵道:“朕也正有此意。”说着两人便来到后面花园。静山居士令人点上灯烛又给楚翔安排了坐位旁观两人便摆开棋局厮杀。 静山居士执黑符陵执白初时两人落子如飞显然对各自的套路都相当熟悉五十手后度逐渐慢了下来两人皆不再说话凝神应战将近一百手时静山居士陷入长考沉思了约莫半柱香工夫忽然哈哈一笑投子而起:“陛下果然棋艺精进山人认输了!” 符陵道:“鏖战方起胜负未定居士怎么就轻易认输?” 静山居士道:“我算来算去若是正常应对终局黑子贴子后总要差上一子半子。当然我也可侥幸冀望激战中陛下大意失荆州但终是胜之不武不如痛快认输等吃了饭再来一盘。陛下的细节计算的功夫固然没落下对大局控制却更进了一步。” 符陵闻言甚是高兴转头对楚翔道:“你别看他现在输了当年朕初学棋时被他让九子还输得落花流水朕找他下棋不仅是因为他棋艺高更因为他是天下唯一敢赢朕的人。” 说话间晚饭已准备好了几样山野菜肴清炒冬笋白油香菌一碟香肠并一只烟熏的山鸡一盘腌制的野猪肉烧了一大碗小葱豆腐汤。静山居士道:“这冬天一时找不到新鲜菜蔬都是夏秋备的干货陛下莫要嫌弃。” 符陵点点头却问楚翔:“朕以前是这里的常客入乡随俗只是不知道你是否吃得惯这山野风味?” 楚翔应道:“已经很好了。”便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吃饭席间符陵忙着和静山居士讨论刚才那盘棋也无暇顾及他。 用完晚饭两人果然又下了一局这回双方都下得极为小心谨慎局势一直难分难解收官数子最后静山居士以半子取胜符陵笑道:“朕输给你倒也输得心服口服。今天下得甚是痛快!各胜了一盘算是打平有空再来约战。时候不早了朕该告辞了。” 静山居士将二人送到山下。回城的路上楚翔一直沉默不语符陵放慢度勒马问道:“翔在想什么心事?” 十二 尝试与君谋(上) 楚翔答道:“就是在想刚才的第一盘棋怎么静山居士早早地就认输了呢?他错在哪一步?” “原来你也喜欢围棋?”符陵笑问。 楚翔微红了脸:“不我不会下棋从小习武读书无暇顾及琴棋只是偶尔曾看别人下过知道一点规则。听人常说世事如棋棋如人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其中变化无穷神秘莫测。” 符陵忽问:“翔儿你当知兵法用兵之道何者为要?” 楚翔一愣旋即答道:“判断情势为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说得好!”符陵赞许道“弈道深合兵法看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虽是变化无穷也有可寻之迹。最要紧的是料敌机先落子之时便当算到以后的种种演变方不致措手不及无法应对乃至于一子错满盘输。兵法曰: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由此观之胜负见矣。棋经云:战未合而算胜者得算多也。算不胜者得算少也。战已合而不知胜负者无算也。方才那盘棋虽不到一百手但他后面的应对朕早已了然于胸胜负全在掌握之中静山居士亦知这点才会痛快认输。” 楚翔叹道:“原来如此今日观此一局果然奇妙。” 符陵见楚翔听得入神笑道:“你既深谙兵法若愿意学棋定不会差了。左右你也无事有兴趣的话朕可慢慢教你你若要学武功剑法朕也可以逐一教你。” 楚翔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不须陛下教!” 符陵才记起楚翔说过想赢他一次却不要他让自己若是教他他怎么赢得了?就算赢了他怕也不会开心。 不多时已回到了离苑此时夜色已深灯火阑珊。进了屋符陵见再无外人抱过楚翔便狠狠地吻了上去直吻得楚翔双唇红肿才放开半是恼怒地道:“翔你还真是恼人朕可曾教过谁?别人求还求不到你竟然不要?是瞧不起朕么?罢了朕写封信你自己去找静山居士教你吧!” “我自己去?”楚翔有点吃惊难道他竟然肯放自己出门? “你要是找不到路朕也可以再陪你去一次或者派个人带你去。”符陵似乎不以为意。 “陛下难道……” “难道什么?”符陵微微眯着眼睛目光灼人面上仍是淡淡地笑着“难道朕怕你跑了?你不是跑过吗?大可以再试一次你放心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朕也自有办法找你回来!你既然答应了朕的要求朕何必再将你关在笼中?这离苑内外你都可以自由出入只是须回来过夜以免得朕担心。” 楚翔一笑暗想:你现在就算让我逃跑我也不肯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大好良机我怎能错过? 过了几日符陵果然亲笔写了封书信交给楚翔。他平日里也多在宫中两三天才过来与楚翔共度一夜也不再和楚翔谈起朝政或符明。楚翔闲暇甚多日子甚为平静。这日便去找静山居士。静山居士看过信留下他授棋以后每三五日楚翔便去那里呆上半天一天。他骑的是追风宝马沿途地形又十分开阔往返观察了几次确信符陵没有派人跟踪。楚翔也偶尔上街打听到了定亲王府的地址但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不敢接近。一个多月过去了风平浪静楚翔隐隐料到自己等的那个人应该出现了。 这日午后楚翔又到静山居士处静山居士带他进了后院忽压低声音道:“楚将军有人想要见你。” “谁?”楚翔一凛暗暗猜到那人是谁却想静山居士不是符陵的朋友么?怎么又会去帮他?这倒是出乎意料。 “请随我来。”静山居士转到一棵老松树后面搬开树下的一块大石竟露出一个约两尺见方的黑漆漆的洞口来“楚将军请从这里下去那人就在下面等你。” 楚翔弯腰进了洞洞口以下是一级级的石阶楚翔一步步沿着石阶走下去后面的洞口关上了洞内一片漆黑下了十几级台阶到了底拐个弯是个一人来高隧道楚翔小心翼翼地前行了几步忽然被一人猛地抱住了。 “翔是你吗?总算见到你了可想死我了!”果然是符明的声音。 “明竟然是你?!”楚翔故作惊喜地叫出声。 符明不答话双手捧住楚翔的头摸黑找到他的唇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两条火热的舌头迅绞在一起辗转吸吮喘息着纠缠着久久不愿放开……符明一手揽着楚翔的腰一手就要去解他的衣带手却被楚翔捉住了。“翔你不愿意?” 黑暗中楚翔虽看不见符明的眼中闪烁的疑惑但那语气分明带了几分酸味。“不!不是!明我知道你待我的情意我死也瞑目了只是怕连累你……这里要是符陵来了……”楚翔忙道。 符明笑了笑拿出火折子来点燃墙角的一座烛台。楚翔才现隧道的尽头是一间二丈见方的石屋布置得甚为雅致紫檀木的桌椅华丽的桃心木阁床床头雕刻着精细的花纹床上铺着大红丝绸被面上绣鸳鸯戏水的图案。符明笑道:“翔这是我前几日专门来为你布置的每一样都是我亲自挑的不知你喜不喜欢?”拉楚翔在床边坐下拍了拍床上的被褥“你上去躺躺看看舒服不舒服?” 楚翔羞红了脸却问道:“明你怎么找到这里?这静山居士可是符陵的多年至交你不怕他……?”暗想:这地下密室上回符陵来时怕还没有应是近日才修建的符明倒是用心良苦。 符明面上现出几分得意之色嘿嘿一笑:“就因为静山居士是皇兄的至交他才不会疑心到这里。自从一个多月前我听说皇兄许你出宫后一直在盘算该在何地见你。皇兄虽放你出来必然暗中观察你的行踪我想来想去还是在这里稳妥所谓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处。我早买通静山居士他是我这边的人。” 十二 尝试与君谋(下) 楚翔又问:“但万一符陵突然来了怎么办?” 符明笑道:“这更不用担心了我们已做好了周密的安排从城门到这里沿途都有暗哨皇兄若来了静山居士自会提前通风报信。” 楚翔这才转忧为喜:“明还是你想得周到。”说着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一吻。符明本就是急不可耐那还经得起他来挑逗?反身就把楚翔压在床上扯掉他衣带将手伸进去抚摸揉捏……忽然看见楚翔的眼中似有晶莹泪光符明惊问:“翔你怎么了?” 楚翔微微偏过头用袖口抹去泪水哽咽道:“明我只是太高兴了但……但我已被……被他玷污你你不嫌弃么?” 符明笑道:“我当是什么?你既为堂堂男子怎么倒和女子一样讲什么烈女不事二夫。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我要的是你的心!翔你可知我为何会喜欢你?” “为何?”楚翔疑惑反问。 “这许多年来我那皇兄不但外战无敌列国宾服对内更是软硬兼施、恩威并用朝中宫中皆慑于其势无人敢挑战他即使有所不满也无法可想他益如天神般高高在上目无下尘。但是年我听说你在江南曾与皇兄一战让他遭遇近年少有的挫折后来你夏州诈降明知事不可为还敢如飞蛾扑火一般去刺杀他虽然注定失败却是好男儿真英雄令人钦佩!那天晚上……”符明回忆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皇兄差点杀了你我却舍不得……这样的人谁不爱慕?”符明笑笑手上不停解开他的衣服很快楚翔就一丝不挂符明自己也脱了衣服滚倒在床喘息不已。 “明你休要再取笑我了!”楚翔佯嗔却道“符陵有什么了不起?他虽然所向披靡我并不佩服他他若没你这样的大将支持不过是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怎会有今天的风光?” 符明大为感动一把将他抱住。两具饥渴的身躯迫不及待地紧紧贴在一起纵情长吻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楚翔却不似在符陵面前那般羞涩反过来一口咬住符明的**“啊!”符明顿如触电浑身酥软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翔你竟然咬我?” 楚翔笑道:“我不咬你难道等你来咬我在我身上留下痕迹你就麻烦了!”忽想到符陵曾说再不许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暗中笑了一下。 符明本已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听了这句话心里忽然腾起一股怒气反剪住楚翔的双手拉过头顶牢牢地压在床头用膝盖分开他双腿略试了试便顶了进去。楚翔这一个多月已习惯了符陵的进入这次符明没有润滑虽然疼痛但还可接受口中却不住地叫道:“明你轻点儿好痛!”符明不答话只一下下狠狠地干着楚翔在他身下辗转扭动呻吟不断。待到符明怒火稍息动作轻柔了些楚翔才低声问道:“明痛死我了!你生我的气了?你若是生气我宁可死在你面前!反正我这些日子也是生不如死若不是日日挂念着你我也早就一死了之免得再受他的侮辱!”说着眼泪便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滴下来。 符明听他言语悲戚后悔不已忙放慢动作俯身抱起楚翔让他靠上自己胸膛忿忿地道:“翔我不是气你我知道你也很苦。我只是气我自己气这老天不公凭什么是他而不是我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你?为什么我们两情相悦却只能偷偷摸摸地在这里苟且偷欢还要时刻顾忌他会不会现?” 楚翔也抱紧符明两人的下体还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明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还能这样在一起也许我该知足了。” 符明打断他:“你不要又和我说什么来世我只要我们的今生我就不相信……”他话没说完猛地把楚翔推倒抬起他双腿狠狠地一个冲刺楚翔忽感到一阵灼热是符明已射在了里面。 楚翔满面红晕略带羞涩地夸道:“明你好棒!” 符明闻言十分得意:“翔你也好棒!我们再来!”将楚翔拖到床边横躺自己下了床再次分开他双腿站着用力插入楚翔将双腿缠在符明的腰上口中呻吟连连双手攀住床沿扭腰挺身极力迎合撩拨得符明**更加高涨虽是赤身**两人却都已大汗淋漓象是要融化在一起…… 楚翔任符明尽情放纵予求予取享受鱼水之欢缠绵良久符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楚翔的身体拿过旁边预备的汗巾为他擦拭了下体又躺下来把他抱住再度吻在一处。不知过了多久符明方叹道:“以前听人说所谓**滋味今日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与君春风一度当真是胜过天上神仙不枉此生了……” 楚翔不作声只把头埋在他怀中符明抚摸着他乌黑的长半晌不语。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只有蜡烛在缓缓地燃烧一滴一滴流着红泪渐渐快到尽头符明低声提醒:“翔该回去了……” 楚翔仍靠着他不动又过了半天才开口道:“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再回那里侍候他受他侮辱!” 符明深深叹了口气心头绞痛捧起他的头来在额头上深情地吻了一下复把他抱在怀里:“你……你不知道一……一想到你要回去和他……和他……我我这心里……心里就象有千万根钢针在猛扎鲜血淋漓……我我比你更痛楚百倍……”说着把楚翔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让他感受自己那急促的心跳。“每时每刻我都要受这种煎熬……” 楚翔伸手抱紧他呜咽道:“明你不要说了……”怔怔地望了符明一会突然泪落如雨。 符明忙不迭地为他拭泪:“翔你不要哭不要哭啊哭得我心都碎了!” 十三 天道昔未测(上) 楚翔收了泪仍哽咽不止:“我该怎么办?上次他把你赶走这一个多月我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做梦都念着你的名字我怎么能再回去见他?你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样的日子!这样下去要么是我疯要么事情迟早败露!”停了一下楚翔又道:“明要不我们逃走吧!远走高飞逃到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逍遥自在地过一辈子。” 符明沉吟了一下似有点动心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符明身为大秦的皇子这一生得轰轰烈烈地做一番事业怎能就这样知难而退一走了之当一个胆小怕事的懦夫?惹人耻笑!何况皇兄向来精明逃走也难免会再落入他手中那更是惨不堪言。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一辈子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楚翔故意又问:“如果不逃走我们又怎么能长相厮守?” 符明拥着他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这事得从长计议谋划万全之策……翔你相信我我虽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但也决不会有始无终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况且日后我若成事你必定是我得力的臂助。翔我爱你的貌爱你的人更爱你的胆识才干!” 楚翔暗喜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符明确是包藏野心之人也郑重其事地道:“明有你这番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盼你知道我度日如年的心情不要让我等得太久……至于你若要我做什么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符明忙笑道:“我把你捧在手心里疼还来不及呢那舍得让你去冒险?只是……我要做的事非同小可要慢慢等待时机一时半会也急不来。翔冷静一点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再忍忍吧!” 楚翔点点头并不急着追问他两人抱在一起谁也不愿再说话。蜡烛终于燃到了尽头“啪”地一声长长的烛芯爆了一个灯花烛光扑扇两下熄灭了密室重新陷入沉沉黑暗。又过了一会符明起身摸出另一根蜡烛点燃。默不作声拿过楚翔的衣服来从里到外一件件地为他穿衣穿好衣服系了衣带符明自己也穿戴整齐又为楚翔理好头绾上簪。楚翔转过头来问道:“这样子不会被他看出来吧?” 符明仔细端详了一阵方道:“没问题了不会的。”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不肯松开。忽听到头顶有轻轻的跺脚声符明道:“这上面便是静山居士的卧室他在催我们出去了!”拉着楚翔将他送到地道口上又道:“你先去吧这地道另有一个出口我等一会儿从那边出去。” 楚翔一步一顿地往上走了几级台阶突然又转身回来猛扑到符明怀中痛哭出声:“我这一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符明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你照常到静山居士这里来学棋不要让他现破绽我会想办法再到这里来等你但是为防他起疑我也不能常来。一切来日方长。”说着亦不断长吁短叹。 楚翔终于一点一点放开紧握着的符明的手两人对望了良久目光中交换了千言万语却象是隔着深不见底的鸿沟无法再前进一步。楚翔咬咬牙狠狠地转过身去打开洞口的机关径直上去了再不回顾。 楚翔走出洞外天色已有些暗了不敢再耽搁急急去牵马。静山居士也不多话将他送到门口递给他一本棋谱道:“你没事时自己练练吧!”楚翔知他用意是怕符陵见自己进境迟缓而生疑便收下棋谱骑上马去了。 楚翔一路急奔似又看到符陵莫高深测的目光心头一阵慌乱但愿他今日不要到离苑来……楚翔马不停蹄奔回离苑已经汗湿衣襟。远远看见苑内点上了灯进了大门侍候的太监迎上来道:“楚将军晚饭已经备好了要不要先用饭?” 楚翔摆摆手看样子符陵并不在松了一口气急忙道:“先不用饭给我预备热汤我先要沐浴!” 太监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领命去了。 过了片刻来报热汤已准备好了楚翔令人下去自己进了浴室赶快脱光衣服泡进齐腰深的热水里使劲揉搓了一阵洗净符明留在身体里的污秽之物又反复检查全身上下没有现什么淤青红肿的痕迹。忽然想起那会在密室里的**狂欢竟忍不住一阵阵反胃恶心腹中痉挛俯身攀住浴池边缘把头转到一边已大吐特吐起来吐了一地到后面全是黄色的胆汁满口苦涩恶心的感觉仍没有减少一点。楚翔苦笑一下以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堂堂七尺男儿不在沙场浴血奋战竟主动在两个男人身下宛转承欢…… 楚翔靠着池壁略略休息了会深深吸了几口气又想:那符明既有了不轨之心自己要挑拨他和符陵的关系从中渔利也就容易了今日的情形看来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或许不久符明就会有所动作。只要能解故国危难大好河山不致落入敌手便比这艰难万倍的事也自当毫不犹豫地去做何况只是牺牲身体或性命?这样一想楚翔心里好过了一些爬出浴池倒了些水冲净了吐出的污迹复又回到水中。 浴室内甚为安静氤氲的水气隔断了外界的一切楚翔微微闭上眼睛沉静思绪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忽然浴室的门悄悄地开了传来符陵低沉的声音:“翔朕等了你半天了怎么还不出来?” 忽如其来的一声让楚翔大吃一惊思绪全被打断没想到符陵会在这时候闯进来好在浴室里水气弥漫估计符陵也看不清自己慌乱的神情忙应了声:“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十三 天道昔未测(下) 符陵笑道:“朕来了有大半个时辰了在外面等你一起用膳你在这里磨蹭什么?” “我……”楚翔听他这样说又是一惊自己今日竟不知不觉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符陵心细如深藏不露莫要让他看出破绽来才好。一转念头也笑道:“我刚才泡在这池子里想着今日静山居士考我的那道死活题想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破解之策竟忘了时辰未察觉陛下来了还请陛下恕罪!” 符陵道:“朕让他们不要通报你当然不知。翔朕见你还带了本棋谱回来你学棋也这么用功看来过不了多久朕又可多一个对手了!哈哈!” 楚翔见他不再追问估计已蒙混过关忙道:“陛下过奖了!” 说话间楚翔已从池子里爬起来他虽时常与符陵同寝但仍不习惯在他面前赤身**用浴巾裹住身体转到浴室的帷幔后更衣。符陵却跟了过来掀开幔帐笑嘻嘻地进去。楚翔正在擦拭身上的水渍见符陵进来忙用浴巾遮住下体迟疑一下低头道:“陛下可否出去稍等片刻?” 符陵不但不出去反而一手扯下楚翔手中的浴巾笑道:“你怕什么?又不是没让朕看过。朕来帮你朕早就饿了再等不及了。”楚翔不敢推开他只得手足无措地任他动作符陵擦干他胸前的水渍轻轻捏了捏他左边的茱萸楚翔的脸已热得烫。符陵道:“你跟了朕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是这样?”干脆俯下头去微微用力咬了一口楚翔想往后躲却被符陵抱住松开口时**处已有了一圈淡青的痕迹符陵满意地笑了笑又咬住他另一边。 楚翔浑身颤了颤无奈地哀求道:“陛下!” 符陵知道把他逗得差不多了又在他大腿根处捏了一把这才放开楚翔道:“先不吃你了穿上衣服去用膳吧!” 楚翔如同大赦急忙穿上衣服身上却又渗出冷汗幸好自己和符明在一起时万分小心没有留下情事痕迹不然……换了身藏青绸袍随符陵一起出来下人早已准备好了晚膳因为皇帝驾临菜品比平日里更丰盛了数倍。但楚翔看到这满桌佳肴腹中又禁不住一阵阵恶心勉强克制着却不知如何下箸。 符陵道:“今儿天气寒冷朕特地让他们煨了羊肉煲选的最嫩的小羊羔肉配了人参当归枸杞放上腌渍的小红尖椒最是补气御寒你先尝尝?”亲自盛了一小碗羊肉汤放在楚翔面前又夹了块羊肉喂到他嘴边楚翔只得张嘴含了慢慢咀嚼却如嚼着一块牛皮怎么也咽不下去。楚翔一抬头见符陵正奇怪地看着自己:“翔你怎的吃肉如吃药一般?或是这羊肉煲不合口味么?” 楚翔勉强摇摇头:“味道很鲜美只是我不太饿陛下费心了。”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水总算把那块肉和水吞下去了。 符陵见楚翔脸色潮红食不下咽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却是如常。叫过太监吩咐厨房另熬了一碗小米瘦肉粥来楚翔无法拒绝在符陵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一勺勺喝了。心道自己以后免不了常在他兄弟二人之间周旋总不能次次这样失态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又陪着符陵用了些饭菜随便说几句天气风物之类的闲话。 膳罢符陵屏退众人往屋子正中的檀木椅上一坐拍了拍大腿对楚翔道:“翔坐到这里来朕有事要和你说。”楚翔往前挪了两步符陵拉了他一下顺势将他带入怀中抱在腿上坐了将嘴唇贴在他耳边轻呼一口热气低声道:“翔这些日子你考虑清楚没有要不要在朕的朝中为官为将?” 楚翔不料他此时会问出这种问题一时大为踌躇心知自己若同意为将到时是不是出力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反倒不利自己的计划了不如和他实话实说便道:“还是不必了若不能全心全意去做的事楚翔宁可不做。” 符陵赞道:“说得好!”突然话锋一转却问:“那你对朕又算是什么?可是全心全意的么?”一边将手伸进楚翔的衣服隔着薄薄的内衣揉搓他的胸前一边又道:“朕是得到了你的身体可你的心给了朕的有几分?” 虽是隔着衣衫符陵的指尖碰到的地方仍让楚翔不由自主地瑟缩颤抖腹中又是难言的恶心强自忍住以免他看出异样。暗想若被他看出来自己一分真心也无可是大大地不利但若说是全心全意骗鬼都不会相信何况骗他?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陛下想要几分?楚翔本以为这颗心已死了连一分也给不了现在才觉并非是如此。” 符陵听他言下之意似乎是对自己有情虽不免疑惑却也难掩欣喜在楚翔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笑道:“翔朕说过若要便要你的全部你能对朕有多少情意朕不是看不出来只望你不要骗朕!” 楚翔一凛也笑了笑:“陛下的手段楚翔早领教了怎敢相欺?” 符陵道:“如此最好。”又换了个话头:“翔你当时负责长江防务应该知道大军从何处渡江最好?” 楚翔愣了愣这符陵实在难缠今日提的问题似乎个个都与自己作对。以他的军事造诣若是胡说一气立即会被他看穿但怎能卖国求荣告诉他实情?要是缄口不言他也会怀疑自己楚翔为难地道“陛下这……我当时还未及布防就被派到夏州了对此并不十分清楚。” 符陵不动声色手上加力捏了下他的腰楚翔不防哎哟叫出声来。符陵半是恼怒半是得意:“才说不敢骗朕张嘴就是谎话。朕只是试你知道你必定不会说不要紧自然有人会告诉朕。” 十四 迷津欲有问(上) 自然有人告诉他?周军中有奸细谁?楚翔脑中电光火石出现一连串疑问周军屡战屡败他也曾想过朝中高官中肯定有秦国的内应但苦于没有证据。符陵这样说显然是确定无疑的了长江沿线的整体布防能掌握全部情报的也就那么几人楚翔已隐隐料到可能是谁。但符陵既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此话定有把握让自己没办法传出消息。楚翔暗自苦笑一下口中道:“陛下自然是无所不能。” 符陵冷哼了一声道:“口是心非!你嘴里这样说心里其实在嘲笑朕朕连你都收服不了还谈什么无所不能?”楚翔习惯性的“不敢”两字还未出口符陵又道:“你以后别在朕面前装模作样说什么不敢不敢世上有什么事你不敢做?别把朕当傻瓜!” 楚翔愕然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是不是已觉了什么?背上渗出了密密的冷汗硬着头皮道:“陛下若认为我以不实之词欺骗陛下随时将我处死便了又何必多费心思?” 楚翔的话还没说完符陵已低头吻住了他用舌头轻轻撬开他的牙齿缓缓在他口中旋转搅动……楚翔试着回应符陵冷不防咬了他嘴唇一下楚翔轻叫符陵将他紧紧地揽在怀中长叹一声低声道:“朕怎么舍得杀你?唉……”停了一下忽又道:“不过你既然敢骗朕须得小小地惩罚一下你可认罚?” 楚翔无奈地道:“陛下若是不悦翔自当领责。” “领责倒谈不上。”符陵眨眨眼睛狡黠一笑就势横抱起楚翔进了内室将他放在床上拉下重重帐幔道:“罚你今儿来侍候朕。”楚翔正不知他要如何惩罚自己闻言既喜且忧喜的是自己正在担心交欢时他会不会现异样如果是自己主动来做的话万一身体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也好遮盖过去;忧的是本就极厌恶男人之间的情事若不是因为要用计自己宁死也不愿去碰对方的身体。如果是对方主动自己只需躺下忍受还算好办今日主动引诱符明已是大违本性深感羞辱再要侍候他岂止是勉为其难?何况先和符明一起时已耗尽了精力感情再来一场免不了力不从心。楚翔正犹豫间听符陵道:“怎么你不愿意服侍朕?”声音里已有了些薄怒。 楚翔忽然醒悟过来小不忍则乱大谋若要成功不能现在就惹怒了他只得虚以委蛇一番让他更加迷恋自己他既要自己服侍怕还不能敷衍了事。罢了反正已下了地狱还在乎是不是最深的一层?要做就做到底!主意已定楚翔也不回答伸手就去解符陵的腰带。符陵转怒为喜捧起他的手亲了一下笑道:“这才乖嘛!”楚翔微红了脸帮符陵脱去外衣又脱了内衣露出健美结实的胸膛只剩亵裤时楚翔仍不免有些迟疑符陵也不勉强他自己扯下了最后一点衣物在床上平躺好。 楚翔自己也宽衣解带跪在符陵身侧低头去亲符陵的胸前符陵轻声笑道:“先亲这里。”指了指自己棱角分明的薄唇。楚翔顺从地抬起头往上移了一点吻住符陵的双唇在和男人的情爱中楚翔最厌恶的莫过接吻了觉得分外肮脏……但现在不能表露出来绝不能……楚翔学着符陵的样子用舌头挑开他的齿关这个小小的挑逗动作几乎让符陵把持不住腹中一阵燥热……他有好几日没到楚翔这里来了虽然宫中有妃嫔侍寝但他只恋着眼前这人见了楚翔本就是**如火怎还经得起他挑逗? 深深地吻了一阵符陵放开楚翔略坐起来一点却把楚翔的头按到自己两腿之间道:“翔用嘴。”楚翔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顿时如火烧一般低头一看符陵胯下的巨物已高高耸立。楚翔将心一横深吸一气张嘴含住了那巨物的前端胃里翻涌差点把晚饭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不觉牙关往下一咬还未咬到下颌却已被符陵的两根手指捏住冷冷的声音传来:“翔用舌头不要用牙齿别玩花样知道了?” 楚翔听他语气暗含威胁他难道会怕自己咬断他的命根子?楚翔迅地估计了下形势就算在床上符陵也是时刻提防自己还不能轻举妄动。直视着符陵楚翔并不惊慌:“楚翔第一次侍候陛下难免莽撞请陛下恕罪。”符陵笑笑松开手重新躺下。 这一岔倒让楚翔恶心的感觉去了不少复又含住符陵的**这次楚翔学着用舌头**虽然动作笨拙但已让符陵**不已满足闭上眼睛口中逸出低低的呻吟过了一会楚翔觉得那**越涨越大自己已快含不住了。符陵道:“差不多了你坐上来吧!”拉过他的手塞给他一样东西。 楚翔一看是事前需要涂抹的油膏。往回都是符陵帮他涂抹这回却要他自己动手楚翔顿觉十分难堪但心知若不涂药没办法塞入符陵的巨物只好叉开双腿跪卧在床上俯下身来一手分开臀瓣另一只手用食指抹了些药膏费力探入后穴中……符陵斜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楚翔动作见他的脸已红得如熟透的苹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楚翔的脸更红了只恨不能找条地缝立即钻下去。胡乱涂完了药符陵将他抱到自己身上道:“你自己来!”楚翔张开双腿跨坐在符陵身上双手尽力掰开臀瓣移到那尖端上深深吸气找准位置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今日先和符明交合过现在又涂了油膏符陵的**虽大仍比较顺利就进去了并不觉得十分痛苦但巨大的耻辱感淹没了他楚翔羞愤难当差点落下泪来忙闭上眼睛只挺起腰身上上下下地机械动作胸中却似窒息般透不过气来…… 十四 迷津欲有问(下) 过了好一阵符陵的**仍是硬硬地充满在他体内没有半点静楚翔不由急躁起来汗水不住地顺着面颊滴下。忽然符陵道:“翔你这样不行。”符陵说着突然坐起双手抱住楚翔的腰猛地一翻身将他压在下面将他双腿抬到自己肩上坏坏地一笑:“看来朕没有让你服侍的命还是让你躺着吧!”原来符陵是嫌楚翔动得太慢不能满足他翻身在上便尽情冲击起来好在楚翔已习惯他的方式分腿扭腰尽力配合。 符陵泄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躺下将楚翔抱在怀中方问道:“翔你说实话是不是不喜欢朕刚才要你那样做?”楚翔知瞒不过他无奈地点了点头。符陵微笑言中带着浓浓的宠溺:“房中情事要是了解其中奥妙当真是其乐无穷但却要两人心存默契。每次你都不肯说出你的感受只是一味被动承受。朕不能只顾自己要你主动来做是想要你学会享受这种快乐你这小傻瓜却不知朕的用意!”楚翔被他说到痛处顿时又红了脸。说来也怪他在符明面前主动投怀送抱并不觉得为难而符陵面前虽然相处之时要多得多却始终羞惭难当怎么也放不开。 符陵见楚翔满面羞涩甚是可爱吻了吻他又道:“今儿你做的不错难为你了你可以对朕提一个要求作为奖励。” 什么要求?要求他不要再攻打周国?要求他放自己回去?想也不要想除此之外自己还需要什么!楚翔忽想到他刚才暗示周国中有内应自己须想法得到确切的消息当然要从符陵口里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绝无可能但也许还有别的法子。 “想好没有?”楚翔半天不说话符陵追问道。 楚翔笑了笑:“我到上京这么久了城里城外的风光都领略过了陛下还专程带我去看了黄河但有处地方一直没有机会去瞧瞧陛下能否带我去?” “什么地方?”符陵一时没回过神来。 楚翔微微一笑:“陛下住的地方秦国的皇宫啊!” “哈哈!朕还当是什么地方你这个要求太简单了吧?不算不算。你要到宫里去看朕明日便接你进去你要肯住在里面更好。”符陵大笑起来“翔你还有什么要求?” “别的没有了。”楚翔低下了头。 “真的没有了?”符陵话中有话“还是小瞧朕认为朕给不起?” “除了公事我很少向别人提什么要求。”楚翔摇摇头道“如果是小事不必求人家也会答应如果是大事就算恳求别人或者不愿答应或者答应了也会要求回报要的东西我怕我给不起。” 符陵的脸色沉了下来:“朕明白了你还是把朕当成‘别人’朕要你什么回报?只要你愿意给怎么会给不起?”符陵叹了口气停了一会没有再说下去“罢了你要是想不起别的这个要求就先留着吧等日后想好了再告诉朕。时候不早了睡吧明早再沐浴好了……” 楚翔这整整一日身心都如拉满的弓弦绷得紧紧地未放松一刻终于听到符陵让他睡觉如获赦令忙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将被子蒙在头上但心里有事虽疲惫已极竟睡不着。往日里符陵往往得要他两三回才能尽兴今日也是见他次在上面紧张不安遂早早放过了他现在符陵仍在兴头上全无倦意过了一阵忍不住伸手去哈他腋下:“翔儿别装睡再陪朕说会儿话。” 楚翔痒得笑出声扭动着回头看他:“陛下心情这么好?还有什么事么?” 符陵抚弄着他的耳垂柔声问:“朕好几日没来这边你有没有一点想朕?” 楚翔暗想你是我的什么人?对我做了些什么事让我想你?倒把我当成了深宫中的那些怨妇日日只盼着你的临幸!却见符陵专注的眼神似有些期待压下怒火略带怨怼地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陛下该来时便来该走时便走何必管我想与不想?” 符陵听他的口气竟有点酸心下大喜将他抱入怀中温柔地吻了吻安慰道:“翔你怎么这样说?怪朕了么?朕可是天天都想着你的当然要顾及你的心情。只是你也知道身为帝王总有许多身不由己。你若是想朕朕会尽量多来陪你的。” 楚翔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暗道:你莫要当了真天天守在这里可就糟糕了。说了一会话又困又累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凌晨符陵便回宫上朝午饭后果然派人来接楚翔进宫。内侍径直将楚翔引到御书房符陵正坐在案前阅折身后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巨大书架满满地堆满了各种典籍。见楚翔进来了符陵笑道:“朕还有些事你先找本书看等朕一会。” 楚翔狂喜不已自己要求到宫里来就是想找到他平日里议事阅折存放文书的地方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楚翔遂绕到书架后面随便拿了本书借着高大的书架掩护仔细观察书房中的陈设布置却现符陵的御案左侧靠墙处有一个上了锁的大铁柜那定是放置重要文件之处!必有关于秦国在周国的内应的线索说不定还有一些其他的军事机密。 楚翔心头狂跳手心热恨不能马上冲过去打开柜子!但自己如何才能避开符陵盗出这些文书?且不说宫中侍卫众多符陵自身武功也极为高强就算自己侥幸得手又怎能将证据传得到周国去?楚翔皱紧了眉头冥思苦想却是束手无策忽听到符陵在唤自己罢了只有先观察好形势再找机会下手。楚翔应声过去符陵携了他的手亲热地道:“翔你第一次进宫朕先陪你四处去逛逛。” 十五 天寒将欲晚(上) 两人出了御书房先到了皇宫的正门从宫门往里望去重重殿宇巍峨高耸布局严整鎏金宝顶白玉台阶柱子影壁处处雕着金色的龙、虎、麒麟等神兽恢弘大气与江南的精致小巧依山傍水的建筑风格又是不同。沿着中轴线一处处走过符陵亲自一一详加介绍言语中不乏得意。楚翔亦赞道:“陛下的宫殿豪华壮丽果然气象不同!”却暗中默记宫中布局道路。 过了几重前殿又进入后宫宫室装饰渐趋精美。楚翔知道这是嫔妃的居所不愿逗留匆匆穿过最后面则是御花园此时正是冬季花草凋残景色荒芜几棵高大的乔木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水池中也已结了层薄冰。符陵道:“这园子太小了无非是给妃子们散散步赏赏花朕倒是很少来。”花园一侧有一座三层高的观景楼阁二人上去倚窗坐下品了会茶符陵忽问:“翔这宫里你最喜欢哪里?” 楚翔正想着御书房所见随口答道:“书房。”耳听符陵呵呵一笑楚翔虚不敢再多言。 符陵又问:“书房?有意思翔要不要到朕的寝宫去坐坐?” 楚翔听出他暧昧之意忙摇了摇头:“陛下国事繁忙楚翔不便多打扰了。” 符陵不怀好意地一笑:“也好宫里的嫔妃朕都是宣她们到寝宫陪朕翔儿你么自然是朕去陪你了。” 楚翔羞得无言以对符陵命人将晚膳送到楼上陪他用过膳这才又和他同回离苑去。 此后符陵到离苑的时间果然增多了虽不是每天都在楚翔处过夜但几乎一有空便要过来看看和楚翔说说话下下棋吃顿饭各处进贡的珍稀物品也如流水般地赏赐于他。楚翔顺水推舟和他周旋不即不离的态度反让符陵对他日渐迷恋。 离苑的下人见楚翔恩宠非常亦更显殷勤。楚翔却苦于没有机会与符明再通消息。终于这日趁符陵不在楚翔才又得空往静山居士那里去。一进地下的密室符明果然正在等他见他进来急急捉住他的手:“翔又有十七天没见你了我可是天天扳着指头算日子想死我了!” 楚翔故作惊讶地问:“明你怎么知道我今日要来?” 符明道:“我也正要和你说近日我买通了离苑的一名侍卫你要出门前他通了消息我便知道了赶快先到这里来等你。以后他好为我们传递消息。他姓王你应该认识他。你以后想要见我可以私下告诉他我好早作安排我也会通过他和你保持联系。” 楚翔一转念脑子里闪过离苑里平时所见过的侍卫已知他说的是谁喜道:“如此就太好了!” 符明得意地一笑将他揽入怀中道:“翔我知道这样是委屈你了这些都是权宜之计你再忍耐一时来日方长日后我们定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楚翔轻叹一声道:“明我自然相信你但一天天一月月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符陵生性多疑我每天过的都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怕他看出端倪。人说度日如年我的一天却象是十年百年!” 符明不说话了也微微地叹了口气捧起楚翔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吻了好一阵方恋恋不舍地松开他道:“翔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的心比你更急日日夜夜都恨不能就这样拥着你……为了你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的将来只是这事关重大需要等到时机成熟。” 楚翔想催促符明尽快下手倚着他肩头又道:“明他每次抱我我都把他当成你才能勉强忍耐我夜里做梦常常梦见你梦到我们在一起白日里神魂不定。这样下去他要不了多久就会现……”说到动情处楚翔已是泪珠盈睫哽咽不能成语。符明见他如此深情大为感动倍觉怜惜将他抱在怀中细细爱抚诉不尽别后的相思之意反复劝慰许诺。两人又是一番缠绵楚翔曲意承欢符明自是**蚀骨。 正在他二人如漆似胶难分难舍之际忽然头顶上重重地响了三下。符明听到响动顿时变了脸色赶快把楚翔推开“翔不好了静山居士信号皇兄来了!” “啊?!”楚翔闻言也吓了一跳赶快一挺身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过衣服往身上套暗想着这么多次自己来下棋他都从不过问今儿出了什么事?他不是说要和群臣议事连离苑也不去了自己才放心大胆地出来怎么他竟会忽然袭击找到这里来?难道事情已经败露?想起符陵平时的言行楚翔不觉浑身冷汗湿透自己的计划还未成功若就这样被他捉奸在床后果岂堪设想?! 却听符明安慰道:“不要怕上次我说过外面有我们的眼线刚才静山居士传消息时皇兄离这里应当还有十几里路呢!你收拾妥当再出去来得及的。” 楚翔迅穿好衣服整理了头这才略略平静下来不及再和符明多说快步走到洞口深吸一口气掀动机关。出了地洞一看外面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地上虽还没有积雪但洁白的雪花已挂满了院中的松树枝头银妆素裹显得分外静谧。楚翔急急进屋去见符陵还没来静山居士正在布置已拢好了火盆砌上了两杯香茶又在窗前摆了一盘棋局对楚翔努了努嘴。楚翔会意到棋盘前与静山居士相对而坐刚拿起一枚棋子正做沉思状还未落子忽然耳边响起符陵的声音:“二位的战况如何?让朕来瞧瞧!” 楚翔暗道一声好险!两人忙站起身来符陵正从门外进来穿着深蓝色皮袍外面罩着莲青色的鹤氅都落满了雪花。楚翔忙道:“陛下来了?听说陛下今日国事繁忙怎么有空来看我下棋?” 十五 天寒将欲晚(下) 符陵道:“朕见今日天降瑞雪想来约你郊外赏雪去离苑没找到你便过来瞧瞧你们不用管朕继续下就是翔是该你走了么?” 楚翔心烦意乱哪还有情绪下棋?故意将子一投伸手一拨弄乱了棋盘道:“陛下不用再看了我已经输了!” 符陵脸色微变了变但随即恢复平常这边两人却未察觉。停了停符陵唇边露出些笑意摇头道:“输了一盘也用不着这样耍赖嘛!输了棋不要紧不要连人也输了就好!” 静山居士见符陵神情怡然自若还有心思开玩笑暗中松了口气忙道:“陛下说得极是。不过楚将军天资过人棋艺进境甚是迅我迟早是他手下败将。”又道:“陛下先请坐一会品品我用新鲜的无根雪融水泡的白露茶。外面下雪我去命人温一壶酒做几道小菜陪陛下慢慢饮酒赏雪。” 符陵道:“今日倒难得你这么殷勤”忽然似不经意地问:“居士这里平日里可还有别的客人来么?” “没……没有。”静山居士正要退下听他问起一阵慌乱硬着头皮答道:“陛下不是早就知道的么?山人常年隐居在此除了偶尔和陛下下棋还有近日受陛下之托教楚将军学棋外很少有外人知道这处地方我也殊少到外面去和他人并无来往。” 符陵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朕只是随便问问你这隐士的生活倒是十分逍遥自在连朕也羡慕得紧。”又道:“朕这不之客也不打扰你这份清净了你不须麻烦朕今日只是来接楚翔的下次再找你讨酒喝告辞了!”说完携了楚翔的手便要往外走静山居士暗暗欢喜巴不得他马上离开擦了擦额上的汗忙应了声将二人送到门外。 那雪下得正大符陵取下放在马背上的包袱却是那件夏州相见时赠与楚翔的黑色貂裘大氅原来他料到楚翔未穿避雪之衣故带了来。楚翔微微一怔道了谢接过来穿好。符陵帮楚翔拢好大氅扶他上了马。符陵只身出城并没有带上随从。二人并辔走了几步符陵忽问:“翔今日天气陡然变冷但刚才朕握你的手手心怎么热的很是不是受了风寒在热?” 楚翔不由佩服符陵细心他心里紧张手心自然热出汗一面提醒自己要全神应付一面答道:“我向来一到冬天便手心热正和天气相反并非伤风。” 符陵笑道:“竟然是这样倒是好得很!”又问道:“你今日下了几盘棋?输嬴如何?适才的那盘棋是怎么输的?说来给朕听听?” 楚翔叫苦不迭他今日一个子也未下况且那会刚刚从密室里出来连盘面的局势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可能知道输赢过程?看来符陵这次突然来袭果然是来者不善好在没有当场捉住符明还留了腾挪机会。自己要如何解释才能不让他起疑?楚翔遂苦了脸摇摇头道:“起初打了会谱静山居士讲了会棋便只下了那一盘。那盘棋我输得十分憋闷丢脸的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陛下莫要再问了。”说着故意唉声叹气似乎极为不甘。 符陵微微一笑:“你不说朕也知道你是怎么输的!” 楚翔奇道:“陛下怎么会知道?” 符陵马鞭一扬:“呵呵这叫作天机不可泄露日后朕再告诉你吧!” 楚翔正在琢磨他的话中之意符陵已扔下楚翔催马加鞭跑在前面楚翔一头雾水又不敢离他太远也只得拍马跟上。疾奔了一程符陵慢了下来楚翔方赶上他试探着问:“陛下今儿不是忙着吗?怎么又得空出来赏雪观景了?” 符陵淡淡地道:“朕和群臣议完了事本来还要接见西凉来的使臣但他们在路上耽搁了还未抵达上京见时辰还早想起有些事情要找四弟商量朕一时兴起遂到他府上去却听说他一早就出去了朕见外面下起了雪想来四弟是出城观雪去了。朕又到离苑看你说你到这里来了朕左右无事便来接你。” 楚翔听他今日去找了符明骤然一惊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手上一滑马鞭已脱手未及堕地已被符陵一个海底捞月将马鞭轻轻接住递到他面前。楚翔见符陵表情平静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慌张努力稳住心神。他虽然胆大此时心中早已是一团乱麻。不知符陵是不是已有所察觉?即使没有察觉这样下去又还能瞒着他几时? 楚翔接过马鞭谢了符陵仍强作镇静:“多谢陛下想得周到专程来邀我赏雪这北国的雪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确实气势磅礴十分壮美我在江南时从来没见过这般景色。”他知符陵一心想自己忘了江南故国故意迎合说出这番话。 符陵笑了笑也道:“你说得很对江南的雪景便如桂花米酒虽然芬芳甘美却不够浓烈醇厚不如北方的烈酒醉人!”忽然话锋一转:“朕本来是想看雪景的但见了你却只想看你了我们且回离苑去吧!” 一路上符陵不再与楚翔并肩而行而是拉开了约有两丈的距离。楚翔不敢多说总觉得符陵今日处处透着怪异又怕是自己心中有鬼捕风捉影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离苑此时雪愈下愈大鹅毛般的雪片漫天飞舞密密地如一张大网笼罩着天地看不见四周的景物。两人身上都积了白花花一层园子里也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雪。符陵跳下马径直穿过庭院进了内室楚翔跟了进去道:“陛下这外面雪下得正大要不要……” 符陵打断他道:“朕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看你你去沐浴吧朕在这里等你。” 十六 此中有真意(上) 楚翔答应了声便进浴室去心头的疑虑越来越深平日里符陵若在这里总是要和自己一起沐浴今日为何放自己独个进来他却在外面等着?但刚才和符明欢好后匆忙间不及清理身上恐怕还留下了污渍痕迹正需单独清洗。不过符陵若已现了此事又怎会让自己乘机掩盖罪证?楚翔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抓紧时机洗净身体反复查看确信没有印记又仔细清洗了后穴周围和体内怕符陵等得久了急急从池中出来只腰间围了条浴巾便开门出去。 屋里已无他人符陵正坐在几案前背对着他灯烛投射下长长的黑色背影案上傅山炉里的檀香青烟隐隐缭绕。符陵听楚翔出来了转过身来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并不开口指了指床示意楚翔上床躺着等他。楚翔遵命爬上床平躺下用浴巾盖住身体闭着眼睛室内静谧无声只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过了良久仍听不到符陵有任何动静。楚翔微微睁眼透过眼帘望去符陵仍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深邃如风平浪静的海面暗藏着滔天的巨浪。那目光象是有巨大的磁性楚翔不由自主被其吸引与他呆呆对望浑然忘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符陵才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近床边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重重地踩在青石地板上“咚--咚”的脚步声一声声让人透不过气来眼光却始终不离开楚翔。终于走到床边符陵猛地扯下楚翔身上的浴巾楚翔便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他面前。肌肤陡然裸露空气中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楚翔本能地往床里缩了缩。符陵的一只大手却按住了楚翔的胸膛轻轻地上下摩挲半晌忽问:“翔洗好了么?” 楚翔不料等了这么久他会冒出这么一句怔了怔方答道:“洗……洗好了。” 脖颈、胸腹、手臂……符陵目光梭巡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他身体每一寸肌肤看完前面又将他翻过去俯卧手掌抚过他光滑的背部在他的臀上划了个圈不由分说掰开他的臀瓣右手食指滑过那条细缝似在宣示着某种主权接着连根插进后庭在里面动了几下又加上一根楚翔轻哼了一声面颊滚烫如火烧。 符陵抽出手指翻过来让他平躺。“翔你今天真乖洗得很干净。”口中称赞语气却冷冷地如远古雪山终年不化的寒冰那研判的眼神更让楚翔汗毛倒竖。符陵低头吻住楚翔的唇两只手分别挑弄着他胸前的红豆动作仍是象往常一样娴熟但那吻却少了几分温柔缠绵多了几分侵略掠夺的粗暴楚翔只觉有种说不出的寒意胸中闷得透不过气呼吸都似已停滞。 符陵吻了他一阵移下去又咬住了他的**不住用唇齿挑逗**那里很快就硬了。符陵又换到另一边如此反复。等到差不多了忽然坐起身一双手猛地握住了楚翔的**。楚翔最受不了这种刺激身子猛然向前一挺“啊!”地叫了一声随即用力咬住嘴唇拼命忍住。符陵一笑并不管他只将那**握在掌中耐心地搓*揉玩弄楚翔哪经得起他的手段?不多时但觉下体越来越热似着了火般浑身大汗淋漓只求一泄为快。符陵紧紧地握住他的**看那顶端已沁出几滴透明的液体却用拇指牢牢顶住那尖端的出口不许他泄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楚翔问道:“翔告诉朕朕有没有让你快乐?” 楚翔的脸已憋得通红高昂的**被符陵掌握又不敢用手去阻止他微微扭动一下颤声求道:“陛下放开我吧!” 符陵不为所动重复问道:“翔朕有没有让你快乐?” “有……”楚翔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房顶突然塌下来将自己埋在地下从此消失但除了这个答案此时已没有别的选择。 符陵手上加了点力痛楚夹杂着快感如一股强烈的电流直冲进楚翔的大脑他竭力忍耐双手死死地抓住身下的床单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僵持了一会符陵低低地叹了口气道:“翔朕要你说实话。你有没有骗朕?” “没有……”楚翔答道语气没有迟疑眼光却不知不觉飘向了他处。 “看着朕。”符陵沉声道声音里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又似竭力压抑着什么。楚翔只好转过头与他对视四目相投楚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不禁又低下了头 符陵一只手托起他下巴不许他移开眼光。凝视了一会忽然笑了温柔地道:“翔你这双眼睛太动人。”符陵一面说一面吻了吻他长长的睫毛楚翔忙把眼睛闭上只感到那双唇间灼热的气息流动。符陵又亲过他的嘴唇唇上被楚翔咬出了血薄薄的唇上染了血色微微地开合起伏便如玫瑰花瓣在风中绽放鲜艳中透着妖冶之气蛊惑人心。符陵轻轻地吻上那点殷红用舌头一点点地舔去微咸的血迹这才放开他接着松开了手楚翔的**终于得到释放眼前白光闪过一股粘液喷涌而出一泄如注。 楚翔长舒一口气浑身汗流如雨瘫软在床。符陵拿过汗巾帮他擦了擦下体却仍在床边正襟危坐等了一阵也不见上来。楚翔以为他要自己帮他宽衣刚要去解他腰带符陵撇开了他的手。“翔朕曾说过朕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可惜你不相信朕的话……但你忘了你的眼睛不会说谎。翔你永远不要忘记朕曾说过的话!”符陵说完最后在楚翔唇上点了点不待他回答迅起身披了外衣竟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十六 此中有真意(下) 符陵出了门楚翔也惊得翻身坐起手忙脚乱披了件衣服闪身躲到窗户后面听到符陵在外面吩咐摆驾回宫接着便是一阵喧哗。楚翔把窗子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出去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大门符陵骑马离去再没回头看这边一眼。 楚翔知道符陵今晚不会再回来他思绪纷杂全然没了睡意和衣抱膝坐在床上听外面已打了初更火盆不知什么时候已灭了幽幽的烛火映得屋里愈加空旷寒冷。楚翔从头到尾一点点仔细回顾这些日子来自己的举止言行特别是今日从密室出来后的情形却想不出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他刚才的举动和说的那些话有是什么意思?又想符陵生性多疑未必就有了确实的证据说不定只是试探自己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且待明日看他有何行动再作打算。 楚翔倒头躺下但翻来覆去一夜无眠。第二日离苑内竟然一切如常从早到晚符陵没来但也没传下任何圣旨命令太监侍从对楚翔依旧恭恭敬敬进出仍随他自由。这样过了两三日楚翔渐渐放下心来越认为符陵只是故弄玄虚如果他已现了什么断不会这样相安无事。 长乐宫中觥筹交错丝竹悦耳符陵正在宴请西凉的使臣。酒至半酣使臣起身道:“陛下鄙国国王这次令臣来带了一件宝贝要献于陛下!” “哦?是何宝贝?”符陵问道语气淡然。 使臣笑而不答双掌一拍屏风后娉娉婷婷转出一位绝色美女肌肤胜雪一双蓝色的眼眸如蓝色的宝石顾盼生辉。头上并无珠冠齐腰的长梳成无数细细的小辫酥胸半裸项戴璎珞腕佩环镯行动中叮当作响。腰系长裙肩绕彩带服饰极为华丽尽显西域风情。 接着欢快的乐声响起女子略一施礼便轻舒玉臂伴着乐曲翩翩起舞裙带飞旋曼妙舞姿化作绚丽彩霞令人眼花缭乱那灵动妩媚的眼眸不时含情脉脉地望向正中高坐的符陵。一曲既罢女子退到一边西凉的使臣上前禀道:“陛下这一曲胡旋舞陛下以为如何?这即是鄙国此次进献的宝物西域的第一美女!汉语名便叫作‘雪莲’。” 符陵笑了笑:“好!”对那少女道“过来让朕仔细瞧瞧!” 少女款步上前盈盈拜倒嫣然一笑:“奴婢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符陵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哈哈大笑“最美不过天山雪莲人如其名果然不俗。好!这礼物朕笑纳了!册你为莲妃如何?” 楚翔料到离苑内必多符陵的眼线因此饮食起居都一如既往不敢稍有大意。那回下雪后又接连降了几回大雪离苑外的雪堆了有一两尺厚积雪不融天寒地冻平日里不便出门。楚翔本就不敢再去找静山居士这下正好呆在离苑内静观其变每日里看看书、摆摆棋谱有时也和下人们聊聊天。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过去了这日楚翔坐在里屋看了会书觉得有些闷了起身开门出去走到檐下透透气见正有一老一少两名太监站在数丈外的走廊下说话和他隔着几丛花树。两人背对着他楚翔脚步又轻都未察觉。 楚翔听到那少年太监问:“主子好久不来这边了公公你常到那边去可知道是什么缘故么?” 年老的太监压低了声音道:“昨天我到宫里去拿东西才听说了一个消息。原来前些日子西凉国派使臣给咱们皇上进贡了一名绝色的女子皇上将她接入宫中这些天皆是夜夜专宠那娘娘把别的嫔妃娘娘都冷落了呢!自然也不会到这边来了。” “哦?小的虽然进宫没两年但听说皇上从不专宠哪位娘娘就是楚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皇上从前也是几天才来一次。这次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本事能迷住皇上?”小太监略带惊奇地问道。 “我听人说这位娘娘年方二八不但容貌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又能歌善舞而且还会骑马舞剑吟诗作赋端的是多才多艺可不是常人能比的。咱们皇上一见就惊为天人立即册封为‘莲妃’取的是‘我见犹怜’的意思当晚就召她侍寝现在不过半个月昨儿又下旨封了贵妃宫里的地位仅次于正宫娘娘了。别说宫里其他的娘娘就算是皇后娘娘见了莲贵妃都要礼让三分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了。”老太监讲得绘声绘色。 “唉原来是这样啊!但咱们楚将军这样的人才武功又输了谁去?皇上宠着的时候也恨不能捧在手心里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呢?”小太监叹了口气颇有些不平。 老太监忙掩住他的嘴:“这主上的事情咱们做奴才可不敢多议论这话要被旁人听见传出去你我都没命了!”说着拉起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走了。 那两人走了只留下楚翔呆立当地心中象是打翻了五味瓶百味杂陈。听到符陵不是现了自己的计谋只是另有了新欢楚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却又起愁来符陵对自己失了兴趣这反间之计要怎样才能继续?帝王薄幸本在意料之中但这一局赌的就是他的迷恋哪怕是暂时的沉溺。他说他决不放手言犹在耳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喜新厌旧。精心的筹备就要半途而废!复想起上一回不堪的记忆他衣冠楚楚地坐在一旁自己却赤身**被他肆意玩弄等到被挑逗得欲罢不能他却一走了之。楚翔不由生出满腔怒气。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玩物费尽心计弄到手玩腻了就扔在一边好在自己也没动真心。事到如今只能尽人事安天命。他既然有了新欢若不打算再来离苑会怎样处置自己呢? 十七 长歌怀采薇(上) 楚翔又想到刚才太监们竟把自己和宫中的那些失宠的嫔妃相提并论还颇有同情怜悯之意不禁哑然失笑更感到难言的深深耻辱看来他们都把自己当成了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了。可我楚翔本为堂堂七尺男儿以色事人被压在身下已是奇耻大辱更怎会对羞辱自己的敌国皇帝动心? 楚翔估计以自己尴尬的身份若不肯为符陵效力他又对自己的身体失了兴趣要么是赐死要么会顺水推舟地送给符明若是那样受辱已没有意义自己也决不会多活一天。他本没打算要苟活于世但死之前总还得想法做点事情。 楚翔自上次见了符明后已私下和他所说的那名姓王的侍卫接上了头。那名侍卫名叫王原入宫还不到两年有个远房的堂兄弟在符明府上当差符明因此通过他堂弟买通了他王原虽然其貌不扬但行事甚为机敏。楚翔暗想自己“失宠”的情形他定已传与符明得知但却不敢贸然再与符明相会只托那侍卫捎了两次书信倾诉相思之意暂且稳住符明。符明仍只是让他等待并无他言。 楚翔见离苑的下人并不过问自己的行为静下心来无事就琢磨以前所学的兵法韬略总结带兵打仗的经验又把棋盘当作沙盘用黑白棋子当作对垒双方反复推演秦军渡江决战时可能的进攻方以及周军相应的防御策略每到关键之处楚翔往往日以继夜废寝忘食。他悄悄地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心得总结摘记下来汇集成一册兵书但苦于无法送出只好趁着夜深人静时将兵书用油布层层包好了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挖个坑藏好。 年关渐渐地近了仍未听见符明有什么动静符陵也不见人影却6续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大多是周国进贡的各种器皿、文具、珠宝、衣服堆了满满一屋另还有许多腌制的山鸡鹿獐等野味。离苑上下忙碌起来准备迎接新年。挂灯笼贴年画庭院内外也收拾一新颇有几分喜庆气氛。而楚翔只觉得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天涯羁旅恰如浮萍飘蓬不知身在何处。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符陵特意派了个原籍周国的厨子来为楚翔做了一顿江南风味的年夜饭又赏了一大坛绍兴的特产陈年花雕符陵本人则始终不露面。楚翔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符陵这些举动显然是未能忘情但为何又迟迟不肯现身?难道是要欲擒故纵?怕自己对他未用真心故意先冷落一番然后再降恩于己让自己患得患失才能对他死心塌地?楚翔深知古来帝王驾驭群臣后宫少不了这样的手法所谓君心莫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永远不知道他是无情有情。楚翔想到这一节便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他什么手段只要他还放不下自己只要他还没现自己和符明的关系总还有机可乘。 入夜后摆上酒宴美酒佳肴虽然丰盛却只有楚翔一人享用形单影只冷冷清清哪有半点辞旧迎新的喜庆气氛?楚翔自斟了一杯花雕灯光下白玉杯盛满清亮的酒液泛着琥珀般的晶莹光泽浓浓的香气弥漫开来。楚翔抿了一口酒味甘甜又带了些酸涩往事便如这熟悉的酒香一缕缕泛上心头……父亲在的时候戎马倥惚难得回家一趟除夕之夜便是自己最盼望的阖家团圆的日子而父亲殉国后虽只剩下了孤儿寡母三人相对但年夜饭的餐桌上总少不了母亲亲手做的饺子汤团和弟弟的笑语……昔日的欢乐团聚仍在眼前却未料一年过去自己竟会沦落至此! 楚翔独自喝了几杯冷酒酒入愁肠倍觉惆怅凭着三分醉意起身回里屋取了长剑换了一袭白衣就在庭前一手把酒一手舞剑。点点寒星映着白玉台阶前的冷霜残雪说不出的凄清寂寞伴着凌乱剑光楚翔歌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家靡室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这一曲《采薇》是诗经中的边塞之曲为平定北方将士远征数载方归其中既有报国的雄心告捷的欢庆又有归时的迷茫世事的变迁悲喜交集。楚翔此时歌来更是触景生情深沉悲凉饱含沧桑。离苑中的下人站在一旁观看听得面面相觑却都不知道他唱的什么? 楚翔唱到最后一段亦动容:“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声音越来越低几欲泣下。“莫知我哀”几个字余音方歇忽听得房上有人拍掌大笑:“临风把酒长歌采薇楚将军真好雅兴!”楚翔一惊一道黑色的人影已从屋顶上翩然落下正是符陵! 太监侍卫们怎想得到皇帝会翻墙而入?惶恐不已忙忙地跪倒了一片。符陵笑着道:“都起来吧!朕今儿是逃席出来没惊动他人你们也休得声张。”众人诺诺退下符陵上前拉楚翔回屋坐下有两名太监过来服侍符陵挥了挥手道:“你们也下去吧!叫厨房另温一壶酒上几个热菜来。” 楚翔的酒意已被他吓醒了大半不料他这许久不来却会在除夕之夜再次突然来袭竟是翻墙而入!想来此时他本应该在宫中与后妃同乐跑到这里来又是何意?自己刚才一时忘情白衣悲歌泄露心迹被他捉了个正着大为不妙。却听符陵问道:“除夕之夜楚将军怎么愁眉不展?莫不是不欢迎朕这不之客?” 楚翔勉强一笑:“辞旧迎新普天欢庆陛下竟还能记得我专程前来楚翔感激不尽。” 十七 长歌怀采薇(下) 符陵无声地苦笑一下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肯和朕说一句真话?你难道就不明白朕要的是你的真性情不是你的假面具!”停了停又道:“今夜宫里自然是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夜但那些繁文缛节阿谀奉承总是千篇一律朕实在厌烦了想到你这边必是冷冷清清一年一度的除夕非同平时朕总该来陪你一会。” 楚翔听他称自己楚将军已不复往日亲密又见他绝口不提上回不告而别之事听他说特意来陪自己暗想:好一番温柔体贴的情意!你说我不讲真话难道你对我就是真话了?你周旋于后宫粉黛之间对谁不是朝三暮四虚情假意?偷眼观察符陵多时不见他的目光虽仍清明却不及往日犀利容颜更似有些憔悴疲惫身形也消瘦了几分。楚翔不由好笑看来这符陵多半也是个纵情酒色的昏庸帝王想是这段时间和那莲妃日日淫乐连身子也亏了。若是如此倒是我大周百姓的大好消息了! 楚翔心里转着念头口中却道:“不是我不说真话是我说了真话陛下竟不肯信。” 符陵正色道:“这句话倒该朕来说。”笑一笑:“宫里丝竹弦乐纷纷扰扰听得人腻了没想到来了这里倒会听到一曲清歌声动云霄”楚翔不知道他在屋顶上待了多久《采薇》曲中之意他岂会不明白?自己总是无法抵赖了干脆默不作声。 符陵又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一曲采薇荡气回肠……楚将军虽生于南国的烟花之地温柔之乡却有燕赵男儿的豪迈慷慨之气的确令人钦佩!”符陵不但不追究言语中还颇有嘉许之意倒让楚翔诧异想要说什么符陵却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用开口。 这时厨房里已温了酒添了热菜上来。符陵夹了一只蟹粉狮子头放入楚翔盘中笑赞道:“淮扬菜中朕只爱这狮子头肥而不腻尝尝这味道可还正宗?”又问:“楚将军这绍兴的花雕酒如何你可喜欢?据说这坛是上百年的陈酿老酒难得之极。” 楚翔笑道:“原来如此难怪酒香甘醇非同一般翔多谢陛下赐此美酒!”接过酒壶满满地斟了两杯捧了一杯递给符陵道:“我便借花献佛来敬陛下一杯!一则感激陛下除夕探望二则祝愿陛下来年吉祥如意!”说完一举酒杯自己先干了。 符陵接过酒来眉梢眼角都是戏谑的笑意道:“只要是你敬的莫说是美酒就算是毒药朕也甘之若饴!”说完接过酒来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酒回祝楚翔。 又喝了几杯酒外面正打三更已是夜深了离苑地处偏僻听不见喧哗之声。符陵敛了脸色却道:“朕今日不能陪你守岁了宫中还有事情不能久留。朕这次来也是要和你作别再过两三日朕要去江北前线一趟。” 楚翔奇道:“大过年的陛下去前线难道有什么紧急要事么?” 符陵道:“正因为是过年朕才要到前线去前线将士舍生忘死转战万里除夕之夜也不能与家人团聚朕得去慰问他们。另外朕也要检查前线情形以备来日大战。” 楚翔心头咯噔一跳他既然要莅临前线视察渡江之战怕不远了长江六月汛期江水猛涨不可横渡那他要动手必在春天!灭国之难已迫在眉睫自己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楚翔心急如焚又不能在符陵面前表露分毫忙又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了下去喝得过急猛地咳嗽起来。符陵伸手在楚翔后背轻拍了几下柔声道:“干吗喝那么急呛了不是?” 楚翔借着三分醉意往符陵身上一靠倚在他怀中双手顺势攀住了符陵的脖子薄醉的星眸带了几分朦胧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陛下好久……好久不来了我还以为陛下已……忘了我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冷冷清清的……陛下好容易来一趟……怎么就要走呢?多呆一会好么……我第一次在上京过年又没有亲朋好友还想陛下带我四处瞧瞧热闹呢!” 符陵剑眉轻轻一挑不动声色地把楚翔的手拿下来仍让他半靠着自己淡淡地道:“每逢佳节倍思亲朕知道你想家这也是人之常情。朕本该多陪你几日但这次恐怕不行了来日方长年年都有除夕新年有的是机会与你共度。你若要瞧热闹就自己上街逛逛让离苑的侍卫陪着你看上什么喜欢的就买什么要用银子也只管用不必顾忌。”见楚翔露出些失望之色又道:“朕好些日子没来你平日里忙些什么?没有再去学棋吗?” 楚翔听他问起忙道:“这些日子下雪一直没出去就在屋里看看书。”反问道:“陛下这些日子一切可好?忙得很么?” 符陵道:“说忙也不忙只是朕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有些烦恼。”笑了笑不谈是何事也不提莲妃“你倒很用功看了些什么书?等朕回来再和你切磋棋艺看你长进了没有?”说着推开楚翔站起身来:“朕是偷跑出来的不能久留该回去了。朕这一去一个月左右就可回来回京之后即会来看你。”又召主管太监吩咐了几句便往外走去。 楚翔知道无法强留只得把符陵送到门口有侍卫牵了匹马来符陵上马绝尘而去转眼已没了踪影。 楚翔回屋对着残席冷酒呆呆愣原知道符陵挥师南下是早晚的事一旦成功渡江不出半年铁蹄即可踏遍江南。天下大势已定自己费尽心机终于没有半点机会!可又怎能甘心?现今唯一的希望是劝说符明提前举事若能取了符陵性命最好纵然不能成功也可闹他一阵国内不宁符陵短期内就不敢大举用兵周国得了喘息之机再徐徐图之……只不知到了那时自己是否还有命在? 十八 人约黄昏后(上) 这大年三十本有守岁的习俗楚翔就形单影只地偎着火盆边坐了一夜翻来覆去盘算符陵……符明……脑中如乱麻搅成一团看着红红的炭火最终化作了一团灰烬。第二日大年初一是走亲拜友的日子楚翔在秦国举目无亲无处可去关在房里昏昏睡了一日。初二这天传来消息符陵果然出南下视察御林军伴驾随行。 初三夜里京城里开始放灯离苑里的侍卫们撺掇楚翔去看灯:“每年从正月初三到正月十五我们这上京城放灯火过灯节方圆百余里的人都要进城赏灯一年到头就数这几日最热闹楚将军不去看看太可惜了!”楚翔本无情绪但想想在离苑里终日坐困愁城无法可想不如先出去走走再伺机行动。这日入夜便带上两名侍卫其中包括王原都换了便装出门赏灯。 一行人未到闹市已听到人声鼎沸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街边屋檐下树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舞狮子的耍龙灯的耍杂技的卖小吃的、敲锣打鼓说的唱的……男女老幼穿梭来往个个笑逐言开好一派热闹非凡的盛世景象!楚翔亦多年未见这般盛况但他意不在此在人丛中钻了几钻已摆脱了那两名尾随的侍卫暗想今日城中人多杂乱而符陵又不在宫中禁卫多半防备松懈自己要不要潜入御书房盗取密件? 楚翔一边想着一边往皇宫的方向走了几条街前面人越来越多挤成一团只见人头攒动再也走不过去。楚翔向旁边的一位路人打听:“大哥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人看了楚翔一眼面带不屑地道:“每到大年初三灯节的头一天京城要放焰火你连这都不知道吗?这里的人都是等着看焰火的。” 话音刚落只听得前方轰轰几声巨响几枚五彩缤纷的焰火腾空盛放刹那间映亮了半边天空璀璨夺目。接着一支又一支的烟花升入空中如春回大地百花盛开争奇斗艳。行道树的枝条上都缠满了锦绣丝绦在漫天烟花的映照下泛出奕奕光彩。围观的人群爆出一阵阵欢呼远处的人们听到声响也纷纷往这边拥了过来楚翔只感到身后一股大力身不由己地被推动顺着人流往前走去正要躲开忽听得有人在耳边叫了声:“师弟!”声音含糊不清。 楚翔一惊回头一看后面是位满面皱纹的老者六七十岁的年纪头胡须都已全白楚翔暗想刚才莫不是自己的幻觉刚转过头去后面又叫了声“师弟!”这回楚翔却听得明白正是大师兄狄丰的声音!楚翔再回过头看那老者那人脸上皱纹密布却没有半点表情楚翔心知他必是戴了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头也是染过了。楚翔刚叫了声:“师兄!”老者忙挤了挤眼睛干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我们到一边去说。” 两人奋力挤出人丛站到街边屋檐的阴影下此时人人都仰头看那夜空中的焰火见左右无人注意他们楚翔忙问:“师兄怎么还在这里没走?” 狄丰道:“我回到那边后担心你的安危一个多月前又想办法偷偷潜回了秦国京城扮成一个卖杂货的老头沿街叫卖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后来听说你住在离苑我每天都要到那附近去走一遭探看动静今天才总算等到了你出门我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你。师弟现今符陵不在你何不趁此机会逃走?” 楚翔坚决地摇摇头道:“师兄屡次为小弟涉险小弟感激不尽大恩无以为报但我现有要事在身暂时还不能离开。”心知师兄对自己深为信赖决不会以为自己已投敌叛国无须多作解释。忽想到自己正需要帮手师兄来得正是时候!便直接切入正题:“师兄你来得正巧我已探知周军中有奸细证据就在皇宫中御书房的铁柜子里正苦于找不到人去盗取密文。明天晚上你还在这里等我我把画好的皇宫地图路线给你。另外还有我写的一本实战兵法也要托你带回国去交给安澜将军!长江决战的各种进攻防御策略敌我态势分析等那上面都写得十分详尽楚翔虽不能亲临前线杀敌亦希望这本兵法能助我军一臂之力!” 狄丰忙道:“师弟请放心这两件事情我一定会为你办妥只是你……” 楚翔感激地点点头也不及详细讲明离间计划打断他道:“我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我活着一天就会和他们周旋一天若奇功能成必胜过百万雄师!” 狄丰知他口中所说的奇功无外乎谋杀符陵虽然艰险无比却无法多劝只道:“那师弟你自己多保重我明日此时还在这里等你?” 楚翔道:“好!师兄你先走吧!注意有没有盯梢的?” 狄丰也不作别转身就走。很快没入人群中消失不见。空中的烟花还在持续不断地绽放楚翔远远地站着看了一会忽听有人急切地喊道:“楚将军!楚将军!!”楚翔循声望去正见王原跑了过来。王原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道:“楚将军你上哪里去了?让小人好找!” 楚翔道:“人多走散了我顺路到这里看了会焰火怎么你就一个人?张大人呢?” 王原走上几步附耳低声对楚翔道:“我把他带到赌场里去了那人是个赌鬼今夜没有宵禁他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将军有人想要见你。” 楚翔忙问:“他在哪里?” 王原道:“请将军随小人来。”便在前面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远远地隔开了有几丈的距离往僻静处走去拐了几个弯钻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曲折小巷四周漆黑不见一个人影穿过长长的巷子到了巷口外面是一条略宽些的马路。 十八 人约黄昏后(下) 王原停在了巷口道:“将军一会有一辆马车从这里过时将军跳上去就行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安排。”他话音未落楚翔已听到远处传来的的马蹄声和滚滚的车轮声在黑夜里分外清晰声音急促显然度很快片刻间已看到一辆黑色的驷马大车出现在街的那头转眼间马车奔到身旁后面的车厢却是开着门楚翔暗运一口气轻轻一纵已跃进了车厢。马车更不停留疾驰而过。 楚翔跃上马车身形晃了几晃还没站稳已被一人扶住正是符明他顺势一拉两人便跌在车上抱着滚到一起。原来这车厢中的坐椅全被拆去只垫了几床厚厚的褥子甚是柔软。两人滚了几圈符明压住楚翔狠狠地吻了一阵楚翔半是恼怒地把他推开嗔道:“你这样布置难道是想在车上做什么?” 符明忙叫起屈来一脸无辜:“翔你不要冤枉我!我让人垫了褥子是因为马车颠簸怕你跳上来时会摔伤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忽然叹了口气不再说笑“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日思夜盼总算想出这个法子。我这次是冒着绝大的风险有正经事要和你商量却不是顾着寻欢作乐。” 楚翔一怔忙问:“明出了什么事情?” 符明掀开窗帘一角朝外看了一眼说话间马车已出了城度渐渐地慢了下来不一会儿马车钻入了城边的一片松树林符明下令停车对楚翔道:“我们下车去说。” 楚翔见他面色凝重不敢怠慢随他下了车。两人携手往密林里走了一段此时夜色已深星月无光除了偶尔风过林梢寂静的林中再没有别的声音。符明带楚翔走入密林深处找了一块树下的大石头拂去石上积雪招呼他坐了忽然开口道:“翔我知道皇兄待你甚好你如果愿随着他享尽荣华富贵我今日对你说的事你可一字不漏地告诉他……”楚翔听了摔开符明一言不起身就走符明忙拉住他手臂:“翔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 楚翔作势挣扎冷笑道:“你既出此言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倘若不能相信我又为何要带我来这里?原来你以前给我说的种种都是假的!” 符明着了慌抬起手来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道:“翔是我糊涂乱说!你不要走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楚翔惊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符明拉他重新坐下方道:“其实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为你为我我都不能久居人后总要轰轰烈烈地做番事业。” 楚翔故做不知:“这是自然但是你一直未曾告诉我你有什么计划?” 符明道:“计划当然是取皇兄之位而代之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此事关系太过重大若无把握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我一直都在秘密筹备等待适当的时机行动不敢泄露了风声但近日皇兄象是察觉了什么要削我兵权!” “哦?竟有此事?”楚翔联想一月来的种种情形符陵一面疏远自己一面削弱符明的势力自己和符明的私情怕是没能瞒过他…… 符明双眉紧锁沉吟了一晌似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语气沉重地道:“皇兄计划开年后三月到四月间渡江决战正在集中兵力他却把我留在前线的近十万嫡系人马划归兵马大元帅陈郁指挥这种事从未有过明里的理由是要统一前线调度暗地里却是要架空我。他既然对我起了疑心夜长梦多我也只好提前动手了!”符明又道:“好在我的嫡系军队的将领都是我帐下多年的死士不会轻易就受皇兄的摆布。而且我仍负责京畿地区的部分防务手下的精兵足可和他亲自指挥的禁军一决高低。但最关键的还是你!”见楚翔低着头象是心事重重“翔你在听我说吗?” “我听着明你继续说”楚翔抬头应道不禁暗暗吃惊符陵的动作来得好快!不过自己正要劝符明及早起事这却正中下怀沉思一下又疑惑地问:“明你想想看以符陵的手段应该不会这样打草惊蛇既要削你兵权又仍让你负责京畿守卫莫不是其中有诈?” 符明道:“我也想过此节但更可能是他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下不了决心毕竟我和他一母同胞还须顾念数十年的手足之情但等他下了决心我再采取行动就来不及了必须得先制人!”符明说着砰地一拳重重地砸在树干上簌簌的积雪纷纷落下。 楚翔想他的说法也合情理便道:“明那你有什么计划?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符明咬牙道:“眼下他在江北前线前线的军队大部分听他指挥我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等他一旦回来……等他回来我先让嫡系卫队作好准备只要你那边一得手我即令卫队包围皇宫动兵变!” 楚翔又问:“那前线的军队怎么办?” 符明道:“除了我的嫡系卫队外我朝的军队都是听兵符调遣兵符在皇兄手中应当是和玉玺放在一处只要攻下皇宫拿到玉玺和兵符以之为号我再密令我在前线的老部下令嫡系军队守住关键地方其余众将群龙无还不是乖乖听我的话?” 楚翔点头道忽问:“好!那你要我做的可是伺机除去符陵?” 符明闻言叹息一声一手揽住楚翔道:“不错……果然君是我的知己!我要你做的……正是此事只是这事风险太大关键在此一举!我担心万一功败垂成岂不是白白送了你的性命?” 楚翔笑道:“就算我们不动手他若知道了你我之间的事照样是死路一条既然不愿坐而待毙你又何必与我分什么彼此?无论多么艰险你我现在同一条船上只能同舟共济并肩作战!”说罢紧紧地握住了符明的手。 十九 龙蛇争霸王(上) 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十指交缠两人对视了半晌目光中无声地交换了千言万语符明凝噎道:“倘若事成这天下君和我共有之!” 楚翔微微一笑道:“这些话以后再说你还是先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符明却问道:“我听说这一个月来皇兄甚少再到离苑去宫中也有了新欢你还有把握接近他么?” 楚翔沉吟片刻道:“他最近虽很少来但赏赐仍然不少除夕之夜他曾突然驾临陪我饮酒团年这事你恐怕也知道的。临别时他还说过等从前线回来就立即来看我虽然摸不清他的意图但应还有机会接近他。” 符明松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贴身的黑绸织成的小香囊极为郑重地放入楚翔手中。 符明道:“这里面是一种剧毒之药名叫‘灭天’我遍求四方奇药数载方得之。此药融入水中无色无味只要一滴沾唇就可致人死命而且用银器也不能查到。你可以藏在指甲缝中趁其不备弹入少许在他的饮酒或茶水中骗他喝下即可这药要三个时辰后才作一旦作世上无药可解而死后并不会出现七窍流血等通常毒的症象如同患了急病暴毙。他的遗诏我会事先拟好他一旦驾崩混乱之际我即迅带亲兵占领皇宫宣布遗诏若有人怀疑便立即镇压再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你骗他服下毒药后即和王原联系让他带你混出离苑我会安排你逃走另找隐蔽之处让你躲避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接你回来。” 楚翔拍掌笑道:“效法宋太宗事迹明你想得还真周到!” 符明又嘱咐道:“还有一件事千万不能忘了。翔你若不慎也服下了这毒药只要在毒之前赶到定亲王府我留有一枚解药以防万一这解药万难配制因此只有一枚而且必须在毒之前就服下记住了吗?” 楚翔道:“我都记下了还有别的事么?” 符明道:“这段时间为防走漏风声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好在相聚的日子不会太远了。若有什么急事我会托人传话给你。翔你要知道我片刻都忘不了你你上次写给我的信我日日都贴身着还常常想着你信上抄的那句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看到你的笔迹就象是见到了你只要心有灵犀天涯便是咫尺。为了我们的天长地久再忍耐几日吧……” 楚翔不待符明说完双手已勾住了他的头用灼热的唇堵住了他下面的话……良久两人手挽着手站起来回到了马车上。符明紧紧地抱着楚翔静静地躺在褥子上附耳低声道:“翔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离别我保证。” 黑暗中楚翔冷冷地笑了。 马车在距离苑还有数里的一僻静之处停下符明又和楚翔紧紧拥吻了好一阵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手。楚翔跳下车现王原已在路边等他二人心照不宣一前一后步行回到离苑。此时已过了三更那名嗜好赌钱的张侍卫还没有回来因为正是过年离苑中下人有的告假回家了有的出门赏灯游玩也无人过问他们二人的行踪。 楚翔略事洗漱回房后钻入床帐中摸出贴身藏着的那包毒药小心翼翼地打开移过蜡烛仔细查看只见那“灭天”是极细的白色粉末包内总共不过一钱左右楚翔看了片刻即重新包好吹熄灯躺在床上这才来仔细考虑符明谈到的计划。符明终于要动手了!这同室操戈兄弟相煎更是心狠手辣!楚翔暗中笑笑不过正如他所说自己才是最关键的那枚棋子。但符陵究竟知道自己多少底细?这下毒的事自己虽满口应承但说起简单行来却不易他为人城府极深既已对自己有了疑心又怎会轻易中计?从自己和兄弟两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符陵的智谋心计都要胜出一筹这次符明举事能有多少胜算? 楚翔有些灰心但转念一想除夕之夜自己向他敬酒时他曾笑语就算是毒药也要喝饮酒时也未见迟疑这种做法未免太过自负托大若是当时自己下毒定然已经得手且他临走时还特意说过回京后会到自己这里来既来了又焉知就没有机会?大不了陪他一起中毒同归于尽又有何妨? 楚翔左思右想又想到次日要见师兄等到半夜听外面没了动静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摸黑来到院子里找块瓦片挖出埋在地下的兵书放入怀中这才回房安歇。第二日早早就起床用过早饭后只说要读书写字吩咐下人拿来笔墨纸张屏退闲杂人等关上房门花了几个时辰细细地画好了皇宫和御书房的地图作了标注。 刚一入夜借口观灯散心楚翔便独自出了门在街上装做无所事事地四处流连买了一大堆不值钱的小玩意闲逛了约有一两个时辰确信无人盯梢后才慢慢地走到昨日和狄丰见面的地方果见狄丰仍是扮成白老头佝偻着背在路边摆了个地摊摊子上摆了些陶瓷之类的器皿。楚翔蹲下身去拿起一把陶瓷茶壶把玩问道:“你这茶壶卖多少钱?” 狄丰道:“这是把上等的紫砂茶壶只算你三钱银子。” 楚翔道:“好我要了!”装作伸手到怀里去摸银子刚好背后有人经过碰了他一下楚翔脚下一滑就势便朝狄丰摔了过去一面对狄丰丢了个眼色。狄丰会意假装躲闪不及仰面摔倒被楚翔压在身下陶瓷稀里哗啦摔碎了一地。楚翔双手撑在他身体两旁衣袖挡住旁边路人的视线。狄丰趁乱迅摸走了他怀中的包袱嘴里却大叫大嚷着:“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赔我东西来赔我东西来!” 十九 龙蛇争霸王(下) 楚翔忙道:“老人家实在对不住你摔着没有?”连忙起身将狄丰扶到路边摸出一锭银子给他道:“这么多银子赔你够了吧?”狄丰接过银子楚翔压低声音道:“客人三四月之间就要过来你转告家里尽快做好准备!万万不可怠慢切记切记!”未等狄丰回过神楚翔已转身走了。正月的大街上摩肩接踵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这一幕小小的插曲虽引来几个好事之徒围观但见双方很快平息了事端也就悻悻散去。 等了几日楚翔未听到皇宫被盗捉住盗贼之类的消息估计师兄得手后已经顺利脱险放下心来。眼看正月十五过了便计算着符陵的归期王原传了几回话符明正紧锣密鼓地筹备进展顺利。楚翔本以为符陵要过了正月才回京他却提前在正月二十日返回了上京。第二日午时之前宫中便有人来传话通报符陵晚膳前要摆驾离苑。宫中来人刚走楚翔忙找到王原让他设法通报符明做好今晚起事的一切准备。 回到室内楚翔拿出贴身藏着的“灭天”沾了点粉末夹在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中但事到临头楚翔却免不了有些不安和慌乱眼皮乱跳七上八下地等到近傍晚时外面通报“皇上驾到!”楚翔忙整理衣衫迎了出去见这回大不同以往上百名仪仗侍卫密密排开全数皇家气派拥簇着符陵走进内院符陵身着明黄色的皇袍头戴皇冠却是朝堂上的正式装扮。楚翔正要行礼已被他一把拉住笑道:“这新年还过得好吧?朕时时挂念着你前方事情一了便昼夜兼程赶回来看你了!正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楚翔见符陵喜笑颜开神采奕奕暗暗吃惊符陵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日怎么一反常态?问道:“陛下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符陵道:“是你的好消息却不算是朕的等一会朕再告诉你。”将侍卫等留在院子外只携了楚翔的手进正厅坐下奉茶。 楚翔心头有事听符陵说是关于自己的好消息更是不知凶吉勉强笑道:“陛下真会开玩笑!若不是陛下的好消息又怎么会是楚翔的好消息?”暗想:今日我若能成功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好消息! 符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见茶几上放了本书拿起来随便翻了翻却是一本《三国演义》符陵笑问:“翔原来你也喜欢看三国?” 楚翔道:“平日里无事看些闲书消遣而已。” 符陵道:“真是悠闲但翔可是身外无事心中有事?”不待楚翔回答又道“朕也好看三国却不仅为了消遣故事固然精彩更重要的是这书中人物纵横捭阖、智谋百出予人启示良多。翔依你之见这三国中的妙计最厉害的当是哪条?” 楚翔随口答道:“自然是诸葛武侯的神机妙算舌战群儒智激公瑾草船借箭火烧赤壁……不可胜数。” 符陵摇头道:“不然诸葛亮虽能以四两拔千斤势分三国算得上厉害人物但到底还要派人上战场动刀兵何况孔明不顺从天下大势明摆着汉祚将终益州疲惫事不可为还一心辅佐那扶不起的阿斗却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六出祁山鞠躬尽瘁也不能力挽狂澜白白死在了五丈原。这样愚忠怎值得万世敬仰?”符陵顿了顿话锋忽转“而朕以为最厉害的莫过貂婵的借刀杀人之计一介弱质女子能从容周旋于两大势力之间不动声色就灭了权势熏天的董卓岂不是胜过那千军万马?实乃古今仅有!翔你说是不是呢?” 符陵滔滔不绝说得兴起坐在一旁的楚翔已变了脸色听他单单说到貂婵正中心事只得附和道:“陛下高论楚翔受教了!” 符陵微微一笑又道:“董卓荒淫昏庸因色丧命死不足道。只可惜貂婵一代奇女子虽灭了董卓却以倾国之姿跟了三姓家奴吕布终于是明珠投暗千古风流只落得一声叹息!” 楚翔不知该如何作答忙岔开话题问道:“陛下此次去前线可还顺利?” 符陵道:“前线么?万事俱备唯待东风。”随手将书扔在一边道“前几日元宵节朕也没来得及回来陪你这新年你都怎么过的?” 楚翔敷衍道:“我一个人还能怎么过?不过和平时一样罢了。” 符陵摇头道:“一个人过年果然是十分无趣朕未能陪你好生过意不去那今日该好好补偿你喝个一醉方休!”似想起什么“翔儿过年时灯节最热闹你没去看么?” “去了还看到了放焰火真是难得的盛况。”楚翔含糊其词地道。 “翔儿若是喜欢改日朕专门让人放焰火给你看。”符陵未再仔细询问换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些旅途见闻新年风俗。说话间太监等已摆上了晚膳二人入席。楚翔在符陵下坐了看到面前正有一只酒壶右手拿过白玉酒杯来斟满两杯酒双手捧起一只酒杯左手食指轻轻一动已有几点灭天的粉末洒入酒中即刻无声无息地化开了……楚翔将这杯酒递给符陵道:“陛下远劳大军奔波千里一路辛苦了!楚翔这头杯酒为陛下接风洗尘!”暗想不如先劝他喝了毒酒以免夜长梦多! 符陵右手接过楚翔敬的酒端到嘴边想了想却又放下左手端起楚翔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暧昧地一笑:“翔上回未与你喝到尽兴今日这酒朕自然要喝不醉不归。但也不能白喝你得陪朕一起喝朕和你之间生米早成了熟饭这么久却也没行什么仪式典礼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是良辰你也莫嫌简陋这杯酒就权当交杯酒你与朕同饮吧!”楚翔听他言语轻佻胸中怒火暗生脸已涨得通红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罢了只要能骗他喝下这杯酒刀山油锅在所不辞喝一杯交杯酒又有何妨? 二十 谈笑挽天回(上) 符陵令人换上两根大红蜡烛来红烛一点室内顿时平添了几分喜气。符陵不由分说将左手的酒杯塞入楚翔手中一手揽住楚翔的腰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用右手圈住了楚翔的左手将酒杯举到嘴边先喝了一口却又松开手将剩下的一半毒酒递到楚翔的唇边。楚翔见那杯中的酒已去了一半想到符明曾说过一滴就可致命他喝下了半杯该足够了……酒在嘴边不及多想略一张嘴已将那半杯酒喝了下去。 符陵抬起楚翔的左手也将他杯中的酒喝了见两只酒杯已是空空如也这才转头凝视楚翔烛光下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光华流转眉梢眼角满是盈盈笑意凝望半晌符陵意味深长地道:“既然喝了这交杯酒你和朕便是一体从今往后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翔儿你不会后悔么?” 楚翔总觉得他的言语神情处处透着异样又说不出究竟心想同生已是不能若今日能与他共死倒也得偿其愿了!硬着头皮道:“陛下青眼有加楚翔当是三生有幸何来后悔之说?” 符陵笑意更浓温柔低沉的声音如杯中醇酒令人迷醉语气愈亲昵:“翔儿你不后悔便最好朕很欢喜。皇天在上朕今生定不会负你!” 符陵说得深情款款传入楚翔耳中只觉得刺耳之极这交杯酒本是毒酒两人本是势不两立的敌人**的亲密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诱饵此时此刻竟然说什么悔不悔负不负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楚翔面上却不显露又为符陵斟满酒杯且问道:“陛下适才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么?” 符陵接过酒来呷了一小口放下酒杯却搂住楚翔在他唇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吻了一下方道:“事关王允……”楚翔忽听他提到王允不由一震屏息凝神仔细听他下文。符陵徐徐地道:“朕几日前尚在江北时听周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周国的丞相王允因其亲信将领涉嫌通敌受到了将军安澜上书弹劾。安澜手中握有叛将与我朝私下往来的书信证据确凿。朝中一片哗然周国国主已将涉嫌的将领下狱待决王允权势虽大到底不能一手遮天不得不托病闭门不出以暂避风头。翔儿你说这对你而言可不是大好的消息吗?” 符陵云淡风清便如闲话家常一般楚翔却象是脑中炸开了晴天霹雳身子一晃差点将面前碗筷碰翻王允下台虽不出意料却惊讶是从符陵口中得到这消息!符陵若无其事地又道:“翔儿你的死对头下了台你怎么反而黑着个脸不高兴么?”见楚翔不答符陵揽住他的腰让他靠着自己将他的长散开披在背上掂起一缕青丝缠绕右手指间松松放放地玩耍。他愈是温柔楚翔便愈是惊惧张口结舌不知怎样回答欲要坐起符陵略略用力便将他按下。 过了一会符陵接着道:“你此举一箭双雕朕确实没看错你!一则我军少了一个有力的内应二则那里通秦国之人虽然非是王允授意王允本人却也是欺君罔上迫害忠良的大奸臣如今他下了台换了你的好友安澜接管军事防务主战派的士气大振一心想重振周国的军威。朕听说安澜已在积极布防以图阻止我军渡江南下。朕前些日子接到宫中被盗的密信窃贼金银珠宝一样没拿只偷走了御书房中存放的几封密件从作案的手法来看显然事先就曾去探路踩点不但来去全未惊动宫中的侍卫而且断锁开柜用的是摧金断玉的利器毫无声息。好在盗去的只是周国内应的书信我军的地图和作战方略却未放在那里……” 楚翔呆住顿觉座椅上似有千万根尖锐的钢针怎么也坐不稳紧紧地握住靠椅扶手道:“陛下说的什么?楚翔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宫中何时被盗的?我在这边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符陵仍是满面笑容地看着楚翔:“翔儿你如此聪明总不会不知道朕是故意将密件放在御书房中等你去取的!”楚翔愕然符陵顿了顿又道:“你一心报国朕当然要助你一臂之力。那些卖国求荣之辈朕亦最为鄙视。朕不如顺水推舟助你成了这件大功。你该怎么感谢朕?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朕以密件赠楚翔。翔儿金银珠宝高官厚禄你都不爱但你第一次在上京过年朕总当送一件你喜欢的礼物。朕的这份厚礼花了朕不少心思可比得过千金买一笑?”见楚翔面色白符陵柔声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朕吓着你了吗?朕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来来来先喝杯酒压压惊。”说着倒了杯酒送到楚翔唇边楚翔就着符陵的手喝了一口嘴里苦涩冰冷腹中一阵阵痉挛差点吐了出来一手按住腹部额上已满是密密的冷汗。 符陵忙将楚翔搂在怀中在背上轻拍了几下又握了握他的手皱起了眉头:“翔儿今儿你的手怎会这么冷?朕让他们拿个手炉来!”楚翔摇了摇头符陵一双大手握着他暖了一阵又指着满桌的佳肴问道:“还说好好地和你喝几杯酒这筵席才开始呢!要吃什么朕让他们做来!”楚翔只是摇头浑身如堕入冰窟冻得一个字也说不出。符陵见状便令撤去了酒席对楚翔道:“本来你身体不适该留你在这里休息但朕回宫还有要事你也同朕一起去吧!”他一直和颜悦色这几句话却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人抗拒。 楚翔勉强撑着桌子站起来少时有人来报辇车已准备好了楚翔脑子里乱成一团如木偶般任一帮侍卫拥着走出大门。 二十 谈笑挽天回(下) 楚翔此时才记起自今日符陵进了离苑就再没见到王原的踪影忽想到符明说的若不慎中了毒要自己找到王原让他带去王府上去拿解药然后逃走……不由苦笑了一下到现在要逃已断断不可能既然喝下了交杯酒还是和符陵同生共死罢了!三个时辰后就将毒符明曾说过一旦毒天下再没有解药……但看当前情势符陵显然有备而来既然已现了狄丰的事符明的所为又岂能逃脱他的眼睛?这毒酒他岂会没有防备?三个时辰后倒下的更可能是自己而不是他!……只不知今晚符明还会不会按原定计划起事围攻皇宫?进展如何?怕也是凶多吉少! 符陵令人取了貂裘大氅来仍是亲手为楚翔披上问道:“翔儿你还冷吗?”楚翔仍不答话符陵扶着他上了辇车一路上只握着他的手也不再说话。两人各怀心事车厢中一片静默。楚翔渐渐平静下来反正已喝了毒酒倘若事败左右不过是一死殉国又怕什么?想到这里惧意全无身上也不觉得十分寒冷了。 半个时辰后辇车到了皇宫此时天已全黑二人下了车楚翔见皇宫正是华灯初上侍卫太监等来来往往不闻喧哗之声秩序井然一如往常哪有兵变的半点迹象?心中更加疑惑。符陵仍是一手扶着楚翔带他进了御书房微笑着提议:“现在时候还早不如我们先下盘棋朕看看你的棋艺长进了没有?” 楚翔道:“陛下有兴致楚翔舍命相陪便是。” 符陵笑道:“输赢不过是一盘棋何必说得如此严重?”令人取了一张棋盘来摆在矮几上在地上铺了两个锦垫又奉上两杯香茗。 符陵盘腿坐下。楚翔本该跪坐以示恭敬此时将心一横便也盘腿坐在他对面平视着符陵。两人冷冷地对视了片刻还是符陵打破僵局问道:“翔你要朕让你几子?” 楚翔慨然道:“若楚翔要陛下让以陛下的棋力便让九子楚翔也未必能赢得了。还不如真刀真枪地杀上一盘如果我输了也好教我明白到底会输多少!” 符陵听罢击掌大笑道:“果然是楚朗之子方有如此勇气!”忽问:“那你往日和静山居士下棋可要他让子?” 楚翔不解他为何问起这个照实答道:“我是向他学棋当然是下授子棋。” 符陵点点头不再多问又道:“你既不要朕让子朕也不会手下留情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抓了一把黑色的云子道:“你猜朕手中的棋子是单数还是双数猜对了执黑猜错了执白。” 弈道惯例若是上手与下手对弈时上手通常会主动让下手执黑先行下手也以执黑表示谦虚恭谨今日符陵却要楚翔猜先是已将他当成了平等的对手。楚翔便猜是单符陵松开手果然掌心中是七枚黑子即把装黑子的棋盒推给楚翔。两人各在星位上摆了两枚势子你来我往地厮杀起来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听见更漏的滴答声和稀疏的落子声桌上的三足冻石鼎散出袅袅香烟丝丝缕缕缭绕两人身旁。 棋盘上却是另一番景象楚翔到底学棋未久最初的几子过后每下一步都要苦苦思索而他一旦落子符陵即信手拍下却是招招直击要害楚翔便又陷入沉思过了两个时辰盘面上仍未满百手符陵捧茶在手一边品茗一边下棋气定神闲怡然自得。楚翔却只觉得左支右拙处处受制黑棋虽是先行却被白棋迫得支离破碎中腹十余黑子联络被断陷入白子的天罗地网中前无去路后无救援就要全军覆没。楚翔想要认输一口气却郁结心中暗想:再过片刻就要毒了不知我能否支撑到把这盘棋下完?就算自己要输给他这最后一盘棋总不能让他小瞧了去!仍是打起精神应对。 又过了片刻楚翔刚落下一子忽然丹田内似有根细针扎了一下初时不过一点刺痛那痛点很快蔓延不多时丹田内便如有几把利刃在搅动痛不可当楚翔心知必是灭天的毒性作了忍不住弯下身去低低呻吟了一声。棋盘那边的符陵略欠了欠身关切地问道:“翔你不舒服了么?” 楚翔只觉得那剧痛正不断地侵入五脏六腑这毒果然厉害!怕是就要死了吧?抬头去看符陵见他谈笑自若毫无痛苦的迹象莫不是他早听到风声已先取了解药这才骗自己喝下毒酒?现在恐怕正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吧?想到这里楚翔反倒激出一股斗志大丈夫视死如归死也得笑着倒下去!咬牙撑起身来尽量平稳地答道:“我没事陛下不用担心继续下棋吧!”符陵不言微微一笑接着落下一子。 腹中剧痛越来越甚似是脏腑正一寸寸地被活活切碎再捣成肉酱。楚翔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插入掌心划出道道血痕手指的关节也由青变白。此时仍在严冬他额上身上的汗水却已滚滚而下很快汗水已湿透了数层衣衫楚翔努力想睁大眼睛看清符陵落子在何处但汗水不断地顺着前额流下来沾在睫毛上再一滴滴地掉下去模糊了视线眼前象是隔着重重浓雾什么也看不见棋盘变成了白花花的一团楚翔只得闭上双眼想要抬手去擦汗从肩肘到指尖都已痛得痉挛右手刚一动却咣当打翻了案上的茶杯。 一条柔软的汗巾搭上了额头不知何时符陵已来到他身边温柔地扶着楚翔亲手为他拭去满脸的汗水关切地问道:“这夜深天寒你怎么反而热起来了?”楚翔不敢分神说话只怕自己一声便会声嘶力竭地惨叫或在地上打滚。 二十一 挥剑决浮云(上) 忽然楚翔后心被符陵的双掌抵住一股强大的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入丹田竟压下了毒的痛楚。过了约有一盏茶功夫楚翔的脸色稍缓符陵收了内力沉声道:“楚翔这盘棋你是要继续下还是认输?” 楚翔惨然一笑伸手将棋盘用力一推撑着案几边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不认输又能如何?其实这盘棋从一开始胜负已毫无悬念早就注定我是输家你知道我也知道只是我我不甘心……” 符陵神色似有些怒气又似有些怜悯双手抓住楚翔的肩头道:“你若不甘心朕便陪你再下陪你下到底!” 楚翔摇摇头黯然道:“来不及了……”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却被符陵抱住。 符陵一面运功为他压毒一面问道:“这叫什么名字?” 楚翔一愣才醒悟他在问毒药的名字到如今瞒也无用苦笑道:“灭天。” “灭天?”符陵眉毛挑了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名字有点意思看来是为朕量身定制的符明还真是费心了!” 楚翔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不会不知道吧?这灭天一……一旦毒天下无药可解你喝……喝那酒之前难道……难道没事先服下解药?或者……你先就将酒调换了?”他既挑明了与符陵的敌对关系就不再以陛下相称说了这几句话已是耗尽了精力浑身汗透便如刚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 符陵微现诧异漆黑的瞳仁中一道光芒闪过转瞬即逝语气竟有些急促:“无药可解?你竟没有准备解药?”楚翔说不出话符陵停了下又道“朕虽料到那酒中有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毒性如何。但朕曾经说过你敬的酒就算是毒药朕也会喝怎会把酒换掉?朕也无须服什么解药。”微微一笑“只是朕没有告诉你朕少时曾服下过千年灵芝百毒不侵就算是符明也不知道此事。不过朕以为你多半已事先服下了解药这倒出乎朕的意想!符明将你当成棋子不顾你死活真是狠得下心!” 楚翔听符陵说他百毒不侵忽想起自己第一次用飞天银针暗杀他时针上虽浸有剧毒却误中了他的替身故未现他有避毒之能长叹一声万念俱灰结果早已注定!种种挣扎只如水中捞月。听他提到符明无心掩饰分辩只道:“我……我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符陵反问了一句面上寒霜笼罩冷笑道“你原是心甘情愿朕却是一厢情愿了!”从怀中摸出一枚鸽蛋大小的蜡丸来去了蜡封一手捏住楚翔的下颚楚翔不得不张开嘴符陵将那蜡丸塞入他口中抬起他下巴让药丸滚了下去。 见符陵给自己喂药楚翔奇道:“你这……又是为……为何?” 符陵冷然道:“这是皇家密制的御灵丹有起死回生之效虽不能解灭天之毒拖过一日半日料无问题今夜还有好戏朕不愿你错过了!” 符陵让楚翔在地上盘腿坐了自己坐在他身后复运功输入他体内护住他心脉丹田这次约过了半个时辰符陵自己也出了一头汗待楚翔内息稳定符陵方停下。楚翔动了动手足除了全身软绵绵地使不出半分力气外毒的痛楚已不明显。听符陵言下之意心知符明谋反定已暴露自己三番五次害他他又怎会让自己就这样轻易死去?死前的羞辱折磨总是少不了的。 符陵整整袍服在正中的龙椅上坐了令人另抬了把椅子来放在一旁扶楚翔坐下。太监端了茶来楚翔正口干舌燥刚喝了一口便有人进来禀报:“禁卫军统领季德求见。”符陵命宣门外进来一名禁军将领身后跟着两名卫士各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红漆木盒。行礼已毕符陵道:“季将军朕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季德令那两名卫士上前禀道:“回陛下陛下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了。” 符陵道:“端上来给楚将军看看!”两名卫士走近数步旁边一名太监上去揭开了木盒的盖子楚翔一看到盒子里装的东西登时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原来那两个木盒中赫然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两颗人头不是别人一颗是静山居士一颗是侍卫王原这两人显然是刚刚被人一刀砍下了脑袋都圆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头颅上尚未凝固的鲜血流得眼耳口鼻到处都是极为可怖。符陵冷冷地道:“这两人都曾是朕的亲信背叛了朕便是这样的下场!” 楚翔长年征战砍头死人之事本是平常但此时只觉得一股寒气阴森森地从脚底升起冻得自己牙关颤十指不由自主地抓牢了椅把。静山居士和王原都是符明安插的内应今日符陵先取这二人的项上人头定是多日以前就对自己和符明的密谋了如指掌抬头对上符陵冰冷的目光那目光如利剑正一层层将自己的伪装剥去一丝不挂地**在他面前任他审视无处可藏…… 季德又禀道:“皇上臣等在静山居士的后院现了密室和地道象是谋反的密谋之处!还抓到一名通风报信的小童正在审讯。” 符陵转头看了楚翔一眼面无表情。楚翔脸色雪白想起在密室里一次次的幽会交欢那大红锦缎上的鸳鸯戏水心头一阵阵毛骨悚然“你你……是什么时候……”楚翔无力地问空洞的声音已不象是自己出来的。 “你的疑问朕回头再告诉你朕现在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符陵又问道“你怎么样能撑得住么?” 楚翔听他的口气似有几分嘲笑努力稳定情绪淡淡地道:“我没事。” 二十一 挥剑决浮云(下) 符陵挥挥手先让那两名卫士下去自己亦站起来往门外走楚翔只得跟在他身后却见符陵招手让季德过去附耳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听不见说的什么季德面色严峻地点了点头带着卫士急匆匆领命去了。 此时已经夜深楚翔内外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湿透走出门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薄雾细细密密的寒雾从四面八方涌来楚翔不禁打了个寒噤更觉得头重脚轻双脚踩在地上象是踩在软软的棉花堆里歪歪倒倒走着全然用不上力气。旁边太监想要来扶却被楚翔一把推开了咬牙紧走几步跟上符陵符陵回过头来对太监们道:“让他自己走!” 勉力爬上辇车楚翔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不去多想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听天由命而已。没过多久辇车便停下了楚翔挣扎下车现辇车停在一处院子里院子四面皆是十余丈的高墙人站在院中如落深井之底只有仰头才看得到一方天空。院内是一排排紧闭的铁门间或从铁门内传来凄厉的惨哭喊声让人汗毛倒横竖。 “这是哪里?”楚翔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天牢!”符陵扔下这两个字便走到院子一头一扇沉重的铁门前很快有人开了锁符陵令人带路并示意让楚翔先进去。 是符明已被抓了么?楚翔走下长长的地道墙上昏暗的油灯是唯一的光线投下来人阴森森的影子。左右的两排囚室皆以大块的条石砌成却听不见人声显然是空无一人一直走到隧道尽头带路的人方停下对符陵躬身禀道:“皇上人犯就在这里了。” 符陵点头令那人退开对楚翔道:“这便是朕要你见的人。” 楚翔满腹疑惑忽然囚室里有人喊了一声:“师弟!是你吗?”接着是镣铐的一阵哗哗乱响。 楚翔大惊忙扑上前透过囚室门上一个小小的四方洞口看进去果然关在里面的正是师兄狄丰!狄丰一头乱怒目圆睁手足都上了镣铐身上的衣衫虽破了几处却没看到伤痕估计尚未受刑。楚翔失声叫道:“师兄你不是回国去了吗?怎么会又被他们抓住?” 狄丰摇头叹道:“我回去后见过了安澜将军把你的东西转交给了他还是放心不下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再帮你什么?没想到一踏进秦国境内就落入了符陵事先安排的埋伏反倒是连累你了!” 楚翔苦笑道:“师兄小弟求仁得仁生死皆已无憾你何苦为小弟三番五次涉险?”转身对着符陵怒道:“你处心积虑地安排这一切到底想怎么样?” 符陵反问道:“朕想怎么样?本来朕说了那内应的密件原是送给你的礼物你托你师兄带回去也就罢了朕也没打算为难他。但他回了周国没两天却又潜回了秦国你师兄既然这样流连忘返朕若不尽尽地主之谊留他在秦国好好住上一段时间岂不是当我秦国乃是不知礼仪的蛮邦?” 楚翔气结握紧双拳用力砰砰地打着铁门。 符陵道:“现在人已经见了走罢!朕知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也不死心朕以前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当成了耳旁风!你对朕说过的话朕却一个字也不曾忘朕记得你曾说过你输得口服心不服朕要的也即是你‘心服’两个字!”他这会面色阴沉口气也愈来愈冷牢牢捉住楚翔的手腕又道:“朕还要带你去个地方。” 楚翔但觉他的手指如铁钳般又冷又硬象是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身不由己地被他拖着钻出了地道回到天牢的院子里夜深露重仰头见天上月光已被雾气遮住只远远的天边有几颗寒星闪烁出微光。楚翔深吸了一口气暗想:他莫非要带自己去见符明?与他作对的谋反的今夜正好一网打尽自己怕是见不到明天清晨的太阳了…… 符陵挟着楚翔第三次上了辇车这回走了一阵忽听得外面喊杀声震天符陵道:“定亲王府到了下车吧!”楚翔知他定已派出军队先下手围剿符明了并不惊讶随他下了车正是在定亲王府大门外但见千百支火把将府邸内外照得如同白昼双方的卫队正在贴身厮杀。 楚翔转过头去目之所及黑压压地一片到处都是符陵的禁卫军已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心知符陵既然觉符明企图定早就暗中调集了精锐部队增援符明应是未及动兵变已被包围如今不过是作垂死一击覆灭只在顷刻之间。自己这几个月来煞费苦心设计欲将只手补天却似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如一场黄粱美梦醒来时两手空空楚翔一时既想痛哭又想狂笑。 两人静默地站在离大门百丈之处。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渐渐地小了下去从府门里冲出来的士兵越来越少了符陵的禁军却不断地涌了进去。待到薄雾散去天边露出一线灰白色的曙光王府门外已是尸积如山。楚翔记起符明曾说他的帐下皆是死士临乱果然忠勇无畏可惜众寡悬殊犹如螳臂当车无济于事。符明野心虽大偏遇上堪称一代枭雄的符陵也只能叹一声时运不济了。 终于四周安静下来过了好一阵楚翔见季德带了几名侍卫押了个人从王府大门里走出正是符明。他披头散双手被缚在身后身上的甲胄破了几处染上了斑斑血迹连脚上的靴子也掉了一只被卫士推得跌跌撞撞。虽狼狈不堪但符明面上仍不改倨傲神情。卫士将符明押到符陵面前摁住他肩头要他跪下符明冷哼了一声昂站定两只脚却象牢牢地生了根纹丝不动。 二十二 失之有余恨(上) 符陵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强迫季德禀道:“陛下定亲王谋反已束手就擒反抗的叛军均已被剿杀王府上下百余口人随后押到此外禁卫军还在王府中搜出了龙袍皇冠等犯禁之物请陛下过目!”说着令人抬了一口红木大箱子上来掀开箱盖里面果然是满满一箱子龙袍冠冕金黄灿烂耀人眼目符陵看了一眼拾起面上的一幅黄绢打开却是草拟的遗诏口气和笔迹都模仿得颇为相似足以乱真。符陵笑了笑对符明道:“四弟你若真要这诏书向朕来讨就是你我兄弟一家何必大费干戈?” 符明道:“你肯传位于我?笑话!如今我被你捉住了你自然说这种便宜话。” 符陵摇摇头淡然一笑:“若四弟能当一个比朕更好的皇帝朕有何不肯?这江山皇位不一样是我大秦的么?”与符明对视一阵长叹口气又道:“四弟你和朕乃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朕从未将你当作外人你自己不信朕也无奈。你封王袭爵位高权重现今已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后你若能助朕一统天下建立殊勋这不世功业朕自然会与你分享你如何要铤而走险行这大逆不道之事?将朕逼上悬崖却是怪不得朕不顾及手足之情了!” 符明冷笑道:“分享?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如何分享?既然你我是同胞兄弟你有横扫**之心我就不能有独霸天下之志?若要你一生都俯为臣万事不能自主你又当如何?再说了江山可以共享心爱之人能否共享?”符明见符陵安然无恙已知下毒之计未成厉声又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既然天不佑我如今事败复有何言?”话音刚落忽看到楚翔正站在符陵身边符明失声问道:“翔你怎么样了?” 楚翔本在符陵身后旁观听他言语关切真情流露不禁微觉愧疚黯然摇了摇头还未说话符陵却已开口:“他不是好好的么?不劳你操心他已和朕同饮下交杯酒誓言今生永结同心生死与共!” 楚翔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这是故意挑拨自己和符明的关系好叫符明死前也不得安心说不定符明还认为是自己泄密才招致事败。果然符明一听立即怒目圆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就要扑上来却被数名侍卫紧紧抓住双臂。符陵也沉下了脸。楚翔不想再作任何辩解只觉得这一切都分外可笑自己就快死了兄弟二人还在为自己争风吃醋而这两个人又是今生最大的敌人……楚翔看看符陵又看看符明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都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但这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孔却同样地陌生遥远…… 符明见楚翔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心头一痛冲口而出:“楚翔我斗不过皇兄本也无话可说没想到竟然栽在你手中!你当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日后好好服侍皇兄荣华富贵自然是享之不尽只是不知道你在皇兄身下有没有如在我身下那般**似火风流淫荡!”符陵初时还神色自如待听到符明恶狠狠地吐出最后一句话不禁变了脸色正要吩咐左右将他押下符明呵呵一笑:“皇兄江山美人同入怀我恭喜你啦!”忽然大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接着手脚抽搐脸色乌青眼鼻都流出黑血来顷刻就已气绝。 众人惊讶莫明季德忙上前察看少时回禀道:“皇上七窍流血是毒之象定亲王定是事先服下了致命的毒药已暴毙身亡。此乃末将失察请陛下治罪!” 符陵摆手道:“他自行求死与你何干?”见符明虽死仍大睁着双眼脸上犹带愤愤之色到底多年的兄弟之情虽是作法自毙此刻面对他死不瞑目的惨状符陵仍不免生出几分悲伤回头去看楚翔他却袖手而立正仰头望向南方的天空符明猝死他也恍然不觉似已神游天外对周遭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符陵正要作一侍卫上前禀道:“皇上这是方才从定亲王身上搜出的贴身之物。”符陵接过一一仔细查验却见其间夹着两张素色信笺抽出来看了一遍冷笑一声放入自己怀中旋即对季德下令道:“这里的事情由你善后找到朕要的东西便立即送到宫里来不得有误!抓捕的叛军、人犯等皆押到天牢交刑部审理搜出的谋反证据一律查封。朕先回宫去了!” 符陵这次却不坐辇车令人牵了墨云过来自己先上了马一把捉住楚翔的后领单手将他提上马背横放在鞍前楚翔自知无法反抗便随他摆布。符陵双腿一夹狠狠地在马背上抽了几鞭那墨云本是神驹极少被如此鞭挞长嘶一声四蹄腾空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侍卫等转眼皆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此时天边霞光变幻朝阳初升楚翔伏在马上听耳边风声呼啸仿佛又回到了雄关边塞正纵马驰骋率军冲杀虽然死到临头一时却豪情满怀更不畏惧。符陵策马狂奔本来今日局势的一切变化早在他掌握之中但一想到符明临死前的那句话心头便窜起一股无名怒火胸膛似要炸开了一般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撕成两半!他既是九五至尊且一生杀伐决断运筹帷幄未有败绩何尝受过这样的侮辱? 不多时已到宫门符陵更不下马横冲直撞地进去一路太监宫女不及闪避行礼被他撞倒无数。符陵直奔到自己的寝宫前跳下马来一手扯住楚翔的头横拉竖拽拖进宫里。宫内太监宫女等已跪了一地还未问安符陵已怒喝道:“统统给朕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没有朕的特许谁也不许进来!” 二十二 失之有余恨(下) 众人见皇上盛怒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退下很快撤得干干净净。符陵狠狠地将楚翔掷在地上二话不说扬起马鞭劈头盖脑便抽了下去。啪地一声一鞭甩在楚翔颈后划出长长的一道紫红色血痕。楚翔抽搐了一下并不出声只扭过头来看了符陵一眼便闭上眼睛不作理睬。符陵此刻气极手上不停一鞭鞭如雨点般落下他虽未用上内力但力道也远胜常人鞭鞭见血不多时楚翔的衣服已被抽得破烂不堪浸染了鲜血肌肤都露了出来很快就皮开肉绽连脸上、手上也留下了处处血痕。楚翔横了心不躲不闪闭目咬牙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任他毒打。 符陵狂风暴雨般地打了百余鞭直打得楚翔血迹斑斑遍体鳞伤全身上下再无半点好处突然啪地一声马鞭已断为两截!符陵将断鞭摔在地上楚翔听他停了这才睁开眼睛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符陵拿出那两张信笺掷到楚翔脸上怒道:“好一个智谋过人的大将军!好一个左右逢源的再世貂婵直可谓须眉不让巾帼!‘红烛未剪思未宁长夜无君月无明’朕还真不知道楚将军有如此深情如此才情!只可恨朕兄弟二人都被你翻云覆雨玩弄于股掌之上!现今你妙计得售害死了朕的亲兄弟你可算称心如意了?”楚翔伏在地上浑身剧痛动弹不得不用看那信笺也知那必是前些日子托人带给符明的密信他所念的则是自己所做的一情诗当时为了挑逗引诱符明故意写得相当露骨。 符陵见楚翔仍是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样子怒火更炽一脚将他踢翻过来又道:“刚才朕不过是代符明打你你和朕的帐咱们这就来算!”抓起楚翔几把扯掉他身上已被打得条分缕析的衣物重重地扔在龙床上自己也脱了皇袍道:“楚将军何必又作出这副清心寡欲的圣人模样朕倒要看看你是怎样的风流淫荡下贱无耻?”扯过一根衣带将他双手紧紧地绑在床头蛮横地分开楚翔的双腿看到那本如象牙般光洁无瑕的肌肤鞭痕纵横血肉模糊符陵仍是一痛忽想起第一次得到他时正是楚翔受了斩龙鞭后也如今日这样鞭痕累累那时自己对他格外怜惜只怕伤了他他却故意引诱利用自己一时心软设下圈套让自己和符明都深陷其中那时就已上了他当!符陵越想越气不再顾念其他胯下肉鞭早已高高耸起腰身一挺凶狠地插了进去! 楚翔许久未有交欢之事符陵之物本就巨大平日里事先若不仔细润滑扩张后庭楚翔也甚觉吃力何况此时符陵是有心折磨动作分外粗暴一下下都直捅到底。楚翔但觉似有一把尖刀将自己活活从中间劈成了两半不多久便听到一声如裂帛的轻响楚翔知道定是后庭被撕裂了但符陵却毫不留情动作愈加用力接着又是嗤嗤两声身体里似有什么粘稠的东西不断涌流了出来楚翔痛入脏腑大汗淋漓只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符陵见楚翔的后庭已撕开了几道口子鲜血浸透了织锦床单仍是一声不吭。符陵脑子里全是他和符明在一起的一幅幅淫荡不堪的画面密室中红烛幽暗的光线渲染着暧昧的气氛两具**的身体纠缠一起……本该是自己独占的人却在旁人身下宛转承欢**呻吟……符陵不由狠狠地咬紧牙关被欺骗的愤怒和强烈的嫉妒点燃的熊熊怒火让他失去理智。符陵双手抱住楚翔的腰身抬高他的臀部粗暴地将他双腿分到最开一面全力**一面道:“你怎么不出声了?难道是朕侍候得你不快活?你既然欲求不满朕今日便让你好好过把瘾!”楚翔羞愤难当但痛得说不出话来仅剩一点神智支持着自己不致出惨叫呻吟。 符陵在他体内释放了一次退出他身体又将楚翔的双腿向上折起拉过头顶上和双手绑在一处这样楚翔四肢被捆在一起整个私处就以一种极为羞耻的姿势全面暴露在符陵面前不能动弹丝毫。楚翔闭着眼默默忍受这难堪的侮辱。符陵双手抓住他的分身用力搓*揉套弄起来楚翔此时如身在炼狱哪还有半点**?任符陵动作一阵仍软绵绵地垂着。符陵却又已挺立复进入楚翔体内猛烈撞击又道:“今天怎么这样安静了?往日你的风情万种都上哪里去了?你要演戏索性演到底怎不再给朕表演一场!” 楚翔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却没有一点声音。符陵抓住他下面的两粒小球用力一捏顿时楚翔象是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倏地睁大双眼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接着剧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楚翔猛地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晕了过去。 符陵见他昏晕并不惊慌又**了几下在他体内泄后略略平静下来。运一口气手掌抵住他胸口用内力冲击楚翔的几处穴道不多时楚翔闷哼一声复又醒转。符陵还未说话忽听到寝宫外有动静便喝问道:“谁?” 外面是总管太监声音:“启禀陛下外面有季德将军求见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符陵听说是季德求见忙跳下床擦了擦下身穿好内衣披了外袍正要出去回头见楚翔仍一丝不挂地被绑在床头便一把扯断绑他的衣带松了他手脚的束缚又顺手拉过被子来遮住他身体这才出门去了。 少时符陵见过季德回来神色已恢复如常。楚翔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眼角唇边却带着笑意符陵怒道:“你笑什么?” 楚翔闻言反而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一阵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仍停不下来。 符陵喝道:“你还敢得意?!” 二十三 慷慨志犹存(上) 楚翔终于止住狂笑道:“我笑陛下一世英明楚翔的小小伎俩何曾能瞒得过去?陛下既然早以慧眼看穿楚某的计划这么久以来不动声色坐等符明行动到今日却来惺惺作态动此雷霆之怒无名之火要说我害死了陛下的亲兄弟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几分功劳?演这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给谁看?还说什么社稷江山与之分享岂不是太好笑了?”他见符陵哑口无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更无顾忌接着道:“不错楚某是曾与符明私下相会过但若不是你兄弟二人都对楚某有非分之想我又怎能得逞?何况我本是敌国的将领谈不上谋反叛逆既然落在你手里早已是死罪何必再加今日这条?砍头也好凌迟也罢听凭陛下处置但总得收监审判明正典刑象陛下这样动私刑、泄私愤行为乖张荒唐暴戾又怎能让我不笑?” 楚翔这一日来受了诸多折磨早就虚弱不堪强撑着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话已到了极限连呼吸也觉困难想动动手指头都不能够忽然丹田内又是剧痛他知道是灭天的毒作了苦笑一下没想到自己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秦国皇帝的床上死前还被他凌虐羞辱了一番这才是最可笑可悲之事! 符陵听他声音虽然孱弱但句句直击要害浑身**伤痕密布自有一种凛然之气。眼前情形似曾相识那是他用飞天银针谋刺不成身受重伤倒在血泊之中看着自己时的神情也是这般悲壮决绝到今日一点没变甚至自己的强暴侮辱也不能动摇他分毫。符陵怒火渐渐退去心里悄然升起些异样的情绪既有些赞赏又有些惊讶。符陵还未及说什么忽见楚翔神色大变忙将内力送入他体内。楚翔勉强抬起头现自己被符陵抱住黯然道:“没用的。” 符陵道:“便要死了还这般嘴硬?”扳过楚翔的头深深地看着他声音里已没有了怒意:“朕并不曾骗你或符明只是朕的心思永难为人理解罢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说么?”楚翔摇了摇头。符陵忽道:“朕倒有句话想要问你你给朕说实话吧!” 楚翔沉默了一阵到如今也没必要再骗他便点了点头。 符陵道:“你陪朕喝下那酒之时有没有一点是为了……为了陪朕一起死而不是仅仅想要朕的命?” 楚翔愣了愣他问这种问题是想……对着符陵的眼眸深不可测的眼中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跳动竟似有一些期待甚至一点兴奋。楚翔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符陵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滑过他左边的面颊那里有一条青紫色的长长血痕从左眼眼角延伸到下颌高高肿起有一指多高摸上去仍在烫正是自己适才用马鞭打的。右边和额上还有几条纵横交错的血痕破坏了这张俊美无伦的脸但那目光仍然清澈眼底没有半点波澜。凝视了片刻符陵叹道:“朕不问也该知道你会是这答案你对朕兄弟二人倒是不偏不倚。朕原本……原本以为你虽然对符明无情但既然肯陪朕一起死对朕总有些不同……是朕自作多情了。” 两人皆不再说话符陵仍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暂时压住灭天的毒性。楚翔忽道:“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符陵淡淡地道:“你说吧!” 楚翔道:“你是什么时候现的?是下雪那次你到静山居士那里去吗?”符陵点点头。楚翔道:“我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何处被你看出了破绽?难道你在静山居士处安插了眼线?” 符陵笑了笑笑容却满是苦涩:“眼线?最可靠的眼线便是自己的双眼。你还记得那天朕进去时你在做什么吗?” 楚翔一惊:“难道是那盘棋?” 符陵道:“昨夜你才说过你和静山居士是下授子棋那么你应当执黑而当时你手中拿的却是一枚白子。你从来谨慎细心岂会犯这种错误?何况那盘棋也不是授子棋的棋谱。此外你自己也许没有察觉你身上还有一股异样的气味虽然很淡很轻但绝对不是你本人的味道。” 楚翔喟然长叹果然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那天静山居士和自己都太过慌张一时疏忽终于还是露出了些微破绽。而且当时自己刚刚从密室出来又未及沐浴更衣定然留下了厮缠时符明的体味符陵武功内力既高对气味的敏感必然远胜常人且对自己的身体了若指掌当然瞒不过他。楚翔一切不解终于明了于胸却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你既然早有察觉为何不及时挫败符明的图谋反而故意留下破绽引他上钩?” 符陵道:“符明是朕的亲兄弟朕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据之前总不能手足自残。朕虽然有所怀疑却只愿一切不过是朕的猜测。更何况……”符陵停了下来轻轻喟叹“其实你不必觉得输得不甘心。朕说过朕是你的知己你总是不信。虽然你曾主动为朕献身但朕知道你还是许州城外诈降的那个你从来都没有变过翔你的眼睛不会说谎……只不过朕自信可以让你动心你也曾告诉朕你对朕有真心朕虽然不敢相信但仍想看看看看你对朕的真心到底有几分?朕总以为……以为你也许会说一句真话……所以朕在一旁等了这么久等着看符明看你究竟会做些什么?”符陵一字一句说得越来越慢忽然收了内力一手托起楚翔的下巴让他对视着自己道:“刚才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符明本有异心今日下场咎由自取死的也不算冤枉!” 二十三 慷慨志犹存(下) 符陵冷笑一声面色顿时变得严峻:“而你对朕的真心那一杯交杯酒朕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朕无以回报便送你一枚‘百日恩’吧!”便从怀里摸出一枚碧绿的药丸来浑圆的药丸如夜明珠大小晶莹剔透散着翡翠般的幽幽光泽。符陵道:“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朕和你有过肌肤之亲堪比夫妻之实。朕赐你这枚药丸可延长灭天的药性增你百日寿命朕会让你的这一百天永世难忘也不枉你对朕的一份情意!”说着将药丸硬塞入楚翔的口中迫他吞了下去。 楚翔低声问:“一百天?为什么?” 符陵恨恨地道:“朕即将渡江南下一百天内朕要你活着亲眼看到你念念不忘的周国最后的覆亡朕要你一起分享一统海内君临天下的喜悦难道你不愿意吗?”楚翔的身体突然僵住了本来已暗淡的眼睛射出两道寒光狠狠地盯着符陵符陵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唇边带着冷笑。过了片刻符陵道:“灭天毒性暂去你最好先睡一会不然等天黑毒时没有力气叫都叫不出来别怪朕言之不预。”说完站起身来出门去了。 楚翔果觉得腹中疼痛已经消失他早就筋疲力尽疼痛暂歇不由自主地合上双眼几乎立刻就沉沉睡去。他一觉从上午睡到黄昏时分方醒睁开眼室内的光线已暗了符陵还未回来空荡荡的寝宫旁无一人寂静得如巨大的坟墓。窗棂在寝宫青灰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了长长的黑色剪影缓缓地移动。楚翔呆呆地看那影子什么也不愿意再想背上胸前四肢的鞭伤开始火辣辣地叫嚣后庭反而痛得麻木了……那剪影渐渐变长越来越模糊天黑了。就当室内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时楚翔突然惨叫一声捧住腹部五脏六腑的绞痛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楚翔将身子缩成一团颤抖不已剧痛来势甚猛更胜过昨夜毒状况不多时楚翔已痛得在床上翻滚哀叫。 这时寝宫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符陵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太监忙忙点上灯烛。符陵径直走到床边令太监抬过一把椅子坐下面带微笑悠闲地望着楚翔。楚翔见他来了极力忍住呻吟死死地咬住嘴唇冷汗淋漓不到半个时辰已痛得昏厥过去。少时又醒转过来符陵仍坐在椅上静静地看着他。楚翔陡然生出股豪气暗想符陵决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这一百日之间不知还要受他多少折磨但宁可被他折磨到死也不能示弱被他嘲笑为懦弱胆怯之辈仍是咬牙强忍但那剧痛一波胜似一波没过多久楚翔又昏了过去。 符陵上前探了探楚翔的鼻息却对身边的太监附耳吩咐了几句那太监出去了一会儿端了一碗药汤进来符陵接过药碗来令太监退下自己先尝了一口才扶起昏迷不醒的楚翔抬起他的头倚在怀中撬开他牙关一勺勺喂他喝药。喂完药后符陵脱去衣服上床去盘腿坐了默默地运了会功不多时头上热气蒸腾**的胸膛上也沁出了密密的汗珠他让楚翔靠在自己身上双掌一前一后抵住楚翔胸背将内力输入他体内沿经脉运行周天。约有两个时辰符陵方收了功已是汗流浃背显然消耗了不少内力。 符陵披上衣服下床去找了伤药先分开他的大腿查看楚翔后庭的伤势那里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符陵一点点蘸了药水仔细擦洗了上了金疮药再处理了他脸上和身上鞭打外伤。忙完后又叫人进来喂楚翔喝了一小碗参汤。楚翔刚才服下的药有镇静安神之效符陵忙碌不休他却一直在沉睡之中毫无察觉。注视他沉睡中的面庞虽已苍白得没有了血色却似仍带悲愤神情符陵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哀伤沉沉一笑低声道:“四弟说得也对旁的都可以分享这心爱之人如何分享?罢了!既然你不能爱朕你要恨朕便让你恨个够!”符陵坐在床边凝视了他一会将他留在内室自去一边处理事务。 楚翔再次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听外面正敲五更寝宫内灯烛未灭转头望见一人正站在窗前残灯映着那高大的背影孤零零地颇有些落寞凄凉正是符陵显然他是一夜未眠。听到身后楚翔有动静符陵转过身来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忧郁焦急但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了冷冰冰的神情走到楚翔面前冷漠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这些日子你就留在寝宫里吧!来日无多朕还想着和你多聚聚。此外朕忘了告诉你这毒是每日天黑便开始作一日更甚一日你最好先做准备!” 待符陵上朝去了便有太监进来侍候吃饭楚翔觉周身鞭伤的疼痛已略有减轻只是浑身酸软内力全失撕裂的后庭却仍痛得厉害无法坐起。太监将楚翔扶起来简单梳洗后靠着床头略进了些早膳却听太监说定亲王符明谋反一案已有了结果符陵亲自下旨府中男丁十五岁以上皆问斩其余妇孺流放三千里外家产全数充公以前符明指挥的军队也重新收编改组。楚翔此时已毫不惊讶昨日符陵已说过自一开头就知道自己的图谋这盘棋从一落子时就注定要输中间的过程与最后的结局都没有了意义。眼前闪过符明死不瞑目的双眼他已恨透了自己过几日若黄泉相会不知又是何情景? 从此楚翔就被软禁在寝宫内符陵白日里忙碌不已楚翔猜到他定然是在调动军队准备最后渡江总攻。不知安澜构筑的防线可能挡得住他一击?但此时楚翔已鞭长莫及虽有心已无力。对他来说如何熬完生命中的这最后一百天是活着的唯一目的。 二十四 他事亦徒然(上) 楚翔外伤沉重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只能静静地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虽有太监服侍却无话可说。到了下午楚翔总是呆呆地看那窗外看火红的夕阳一点点沉到远处宫殿的金黄色的琉璃屋檐下去绚丽的霞光散尽黑暗的地狱之色开始笼罩大地时那种极端的痛楚就会如约而至而且正如符陵所说灭天作的痛苦一天胜过一天。每一夜楚翔都会痛得死去活来晕过去好几次忍耐到子夜时分最终还是会陷入深深的昏迷;每一夜都漫长得象是一生一世痛到极处时楚翔便想会不会就这样活活痛死了?这是不是自己的最后一夜?但到了天明却现仍然活着还得再次去迎接黑暗的来临。不止一次楚翔想过干脆一头撞死或者用什么锐利的东西划破喉咙省得一复一日永无休止的折磨但他内心残存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将军只该战死而不该因懦弱自杀。同时他也现符陵不会允许他这样做不知何时起寝宫里不再会留下他一个里里外外总多了几个人看得出身手不俗。楚翔明白以符陵的精明既然已有了布置自己就决不会有寻死的机会。 而符陵也总是天黑他毒时分就准时出现要么坐在一旁看着他挣扎神情怡然似乎他的痛苦给符陵带来了极大的享受要么就在案前批阅奏折却再不去别的嫔妃处过夜只夜夜守着楚翔。楚翔也习惯了他的旁观初时还极力忍住呻吟过了几日后已被毒素耗尽了力气任疼痛肆虐楚翔也无力出声。每天晚上楚翔昏过去后再醒来时已近天明符陵总是不在床上多半已上朝去了或者是在窗前案头凝思默想象是整夜都未曾休息。 这样持续了快一个月楚翔身上脸上的鞭伤渐渐地好了只是还留下了些淡淡的疤痕终于能够下地行走但也出不了寝宫的大门。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之间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在沉默的对峙中绝望的气氛象荒芜田原里的野草一样静静地蔓延生长长得无边无际遮住了一切而谁也不想去打破这种局面。 一日夜里楚翔忽然在剧痛中醒来身体象是被巨大的车轮狠狠地碾过挤压成碎片……睁开眼一看符陵正压着自己双腿被他高高抬起凶器正在体内纵横肆虐刚刚愈合的后庭又被无情地撕开了而毒的痛楚也卷土重来体内象是燃烧着熊熊的烈焰……楚翔知道无力挣扎干脆闭上眼睛任他动作但仍然汗如雨下。就当楚翔的意识渐渐模糊时忽然胸腹数处大穴象是被针扎了一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楚翔睁开眼听见符陵道:“朕不许你昏过去!”符陵说着便把楚翔翻转过去俯面朝下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睛看见那暴虐下的绝望和悲哀。 整整一个时辰寝宫里只有符陵粗重的喘息声和**撞击的淫糜之声而楚翔则象是堕入了地狱的最深一层忍受着无法想象的酷刑死去之后又立即复活然后接受下一次折磨永无休止……又如漂浮在茫茫沧海上的一块浮木被一波接一波的巨浪高高地抛向半空、再重重地摔到海面、再抛起、落下最后被冲击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但他只能忍受牙齿紧紧地咬住枕头双手无意识地死死抓住床单…… 等到符陵从楚翔身上下来时天色已明楚翔浑身湿透瘫倒在床上已近虚脱只残存着一分意识保持神智的一丝清明好在毒的痛楚终于过去了楚翔困累已极欲要睡觉符陵却俯身抱起他吻了吻他冰冷的嘴唇温柔得如对待热恋中的情侣微笑道:“翔朕今日不上朝要去检阅军队你随朕同去观礼吧!” 楚翔看着符陵的笑容神智陡然清醒只恨不得能一拳挥过去砸烂这张笑脸勉强转过头去心再一次沉入了深渊。检阅军队?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要兵出征了!这一天来得比想象的更快正如他所说的要让自己活着时就看到周国的灭亡…… 符陵不理会楚翔的满面怒气将他抱进浴室如以前行房后一样细致地为他沐浴楚翔从始至终如木偶一般一言不一动不动任他摆布。符陵帮他清洗全身后又给他的后庭伤处重新上了药为他穿好衣服梳好髻做得一丝不苟。沐浴完毕宫内已摆上了早膳楚翔一口也吃不下。符陵并不勉强自行用完膳后换了一身戎装披上一件纯黑斗篷斗篷上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金色飞龙飞龙左右祥云缭绕灿灿生辉似高翔于九天。符陵令太监将楚翔扶到已准备好的马车中他自己却骑着墨云走在车驾之前。 皇帝阅兵仪仗繁复三千御林铁甲拥簇前后冠盖如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城往南京城百姓都涌在道路两旁围观。阅兵之处设在城外二十里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围出一大片空地由御林军在外围警戒禁止闲杂人员进入。但见旌旗猎猎战马嘶鸣数十万人整装列队景象蔚为壮观最前面搭了一座数丈的高台一面黑底金边的大旗迎风招展旗上大大的金色的“秦”字反射着阳光灼人眼目。 太监将楚翔扶下车来他这些日子被幽禁在符陵的寝宫内未出门一步今日忽然呼吸到郊外清新空气仰头见到蓝天无垠精神不由一振。但双腿软全身酸痛挪不开步。符陵令人将楚翔扶到一旁观看自己束下腰带蹭蹭上了点将台。 符陵方在点将台上昂站定台下数十万人已从前到后一排排地跪了下去接连不断地匍匐在地如狂风吹过麦田叩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撼动人心。扶着楚翔的两名太监也都跪了下去整个点兵场上除了符陵便只有楚翔仍屹立不跪。 二十四 他事亦徒然(下) 楚翔咬牙站直身子抬头去看高台之上的符陵。符陵笔挺地站着俯视着脚下辽阔的土地和强悍的军队旷野上的疾风吹动他的黑色斗篷迎风招展犹如天神下凡虽看不清眉宇之间的神情但即使在十里外也可感受到他那无坚不摧的摄人气势包卷宇内的王者雄心。 行礼已毕符陵抬了抬手台下的将士又一排排地站起这一跪一起之间数十万人除了山呼万岁之声外更无别的嘈杂之音。符陵略点了点头对等候在台前的一名将领道:“开始吧!”那将领手中令旗一挥战鼓声响号角声起大地似在震颤台前的军队如潮水般向两边退去留出一片四方空地来。步兵、骑兵、车兵身着红、黄、青、黑、白五色锦衣灿若明霞在各自的将领带领下一一列队从台前经过。 此时天色忽然变暗了方才还是艳阳高照一时却狂风大作卷来乌云滚滚仿佛傍晚突然来临灰色的天幕更显苍茫寥廓。而符陵任风起云涌岿然不动如一尊雕塑鼓声号角更加激越将士列队行进军容威仪一丝不乱。楚翔看着这一切心头寒意渐浓虽已春回大地他却象是落入了冰窟之中符陵若率这样的铁骑南征天下谁可阻挡?楚翔恨不能自己跨马持枪闯入这万人军中杀个痛快…… 阅兵一直进行了三个时辰直到下午才告结束符陵又做了些评点对率兵的将领多有嘉勉最后道:“三日后大军出征朕今日阅兵亦算为汝等饯行!此番我军南下由兵马大元帅陈郁全权指挥前线战事务求一战成功攻克江宁扫平江南统一中华成就我朝不世之业!朕在此恭候诸位凯旋!”说完符陵接过随从递上的酒杯沥酒于地。台下万众举起刀枪高呼:“攻克江宁!扫平江南!统一中华!”“万岁!万岁!万万岁!!”声动天地。 阅兵完毕符陵令各部回营准备出不多时数十万人便如秋风扫落叶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符陵对着空旷的原野又静静地在台上站了一阵这才下来搀扶住楚翔道:“回去吧!” 回城时符陵却陪楚翔坐了马车楚翔听他刚才在台上之言竟是要留守上京符陵自即位以来凡有重大战事从不假手旁人皆是御驾亲征战无不胜。而这次两国渡江决战他却为何竟然不亲临前线?难道真以为周国的将领士兵都是酒囊饭袋长江天堑如同虚设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楚翔正疑惑中忽听符陵问道:“翔你在想什么?今日看了阅兵你觉得我国的军队如何?” 符陵开口询问楚翔有点吃惊两人多日都不曾有过对话今天他专门让自己来观看阅兵是在炫耀实力还是显示决心?听符陵语气似在挑衅楚翔冷笑道:“不错耀武扬威是够了!” 符陵哈哈一笑颇为意得志满:“朕便知道你会这样说!其实你错了不是南朝没有善战的军队或杰出的将领是那昏君无勇无智……” 楚翔打断他嘲讽道:“陛下固然圣明不用御驾亲征自可决胜千里!” 符陵闻言微笑:“朕留在宫中因为这里有更重要的事。你忘了朕不是说过要陪你一百天么?”搂住楚翔的肩将他揽在怀中温言又道:“你到现在还操这些心?多想想你自己吧!” 楚翔听符陵这样说心下更是疑窦丛生符陵说的更重要的事是指的什么?当然不会是守在宫里陪自己一百天但眼前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与周国决战更为重要?此外既然这次符陵不去周国能不能抓住机会奋起一击保住半壁河山?楚翔既是疑惑又有些庆幸正沉思中符陵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楚翔回过神来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自己现今已沦落至生不如死的境地还管这些做什么?就算想出了对策又能如何? 辇车停在了寝宫前这时狂风已停了满天的乌云散去仍是阳光普照楚翔下车往门口走了几步想到那寝宫里坟墓般的阴暗寂静心头一阵悸停下脚步对符陵道:“我这会不想进去。” 符陵道:“也好那朕陪你去花园走走吧!” 这是楚翔第二次进御花园一晃数月过去冬去春来但北国的春天来得晚已近三月御花园中星星点点的残雪尚未融尽枝头不见繁花绿荫仍是一片枯黄萧疏。楚翔身体虚弱昨夜又被符陵折磨了许久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段便感不支符陵让他在园子里的一座八角凉亭里坐下歇息令人上些膳食点心茶水来。楚翔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吃东西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符陵想了想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早便道:“那你先在这里坐坐朕也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便不陪你了天黑之前你记得回宫就行了。”又嘱咐了旁边侍候的太监侍卫几句让他们看好楚翔按时送他回宫即径自去了。 见符陵走了楚翔对站在亭子里的两名侍卫道:“我要一个人坐一会你们到外面等着就是了!”楚翔的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威严。那两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想来他坐在这亭子里也不至于有什么变故便双双施了一礼退到外面去了。 楚翔独坐亭中忽然现阶前春草刚了点嫩芽映着阳光透出隐隐的绿意楚翔苦涩一笑江南故都此时早应该是花红胜火春水如蓝烟霞满城游人塞道了吧!但今年秦兵南渡之后明年春回之时又当是什么景象?可会变成“废池乔木尤厌言兵”?无论如何不管春风十里或是冷月无声今生都是看不到了…… 二十五 妒深情却疏(上) 楚翔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会想到年来际遇却生出许多去国怀乡的感慨看天色渐渐地晚了楚翔知道又快到毒的时候了该来的来该去的去再多伤感又有何益?抬头远远地看见一队女子走了过来楚翔料是符陵的嫔妃不愿与之照面站起来转身往亭子外走。突听到身后一声娇喝:“站住!” 楚翔闻声一愣回过头去只见亭子后面一群宫女拥簇着一名年轻女子急急走近为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凤冠霞帔华服盛妆一看便知是后宫地位极高的人物。肌肤胜雪俏脸如花步履轻盈如春风拂柳手镯脚环叮当作响十分动听。这女子长得极美秀卷曲一双浅蓝色眼眸顾盼生辉却不似中原人士刚才那声娇喝便是她出的。 楚翔心中纳闷且站定了听她说话亭子内外的侍卫太监却都已拜了下去:“拜见贵妃娘娘!”那美貌女子理都不理只径直走进亭中在楚翔面前站定蓝色的大眼睛直视着楚翔咄咄逼人地喝问:“你就是楚翔?” 楚翔忽然想起在离苑时曾听太监议论过宫里新来的莲贵妃甚得符陵的宠爱想必就是此人了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就是莲贵妃?” 那莲贵妃见楚翔面带讥笑心头火起怒道:“大胆!既然知道是本宫还不跪下?” 楚翔看她气势汹汹更觉得好笑道:“贵妃年纪小小火气不小小姑娘经常怒老得可就快了贵妃娘娘要没有什么事楚翔就先走一步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楚翔眼前一花那莲贵妃已从身背闪到他面前双手叉腰拦住楚翔楚翔见她动作迅才想起这莲贵妃是会些武功的。莲贵妃把楚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小嘴秀眉一挑不屑地道:“本宫还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原来竟是个半死不活的丑八怪!” 那莲贵妃在楚翔被符陵关进宫之前本是夜夜独专炙手可热符陵对她也是予取予求百般宠爱。但这一个多月来符陵却莫名其妙将她晾在了一边不但不召她陪宴侍寝就连她到符陵的寝宫去求见也见不到一面。她虽为贵妃但年纪尚小不谙世事突然从云端跌到地上哪受得了这种刺激?又听说符陵将一名周国的俘虏楚翔豢养在寝宫中日夜相伴。莲贵妃自然将一腔怨气都到了楚翔身上暗地里也想过他身为一名男子竟能让符陵沉迷如此不知是何等绝色妖媚的厉害人物。那知今日见了却是脸色苍白单薄的身体风一吹都似要倒下虽看得出五官俊美但脸上有几处青紫色的伤痕透着一股桀骜之气。莲贵妃不由更是气愤无论如何想不通符陵怎会为了此人而冷落自己? 莲妃盛气凌人楚翔哭笑不得自己已经被符陵折磨得生不如死在旁人眼中却成了将他勾引得神魂颠倒楚翔懒得分辨有心挫挫莲妃的锐气便道:“贵妃醋意大撒泼吵闹成何体统?难道你身为贵妃还不知妒忌是犯了七出之条吗?何况男女有别贵妃怎不顾嫌疑来阻挡我?如此刁蛮无理要是你是我的妻子我早就写一封休书休了你!” “你你竟敢侮辱本宫!”那莲妃新近得宠在后宫地位只在皇后之下皇后又是温和宽厚之人从不与她竞争。宫中的人对莲妃都极为恭敬见了她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何况被人这样当面斥责?莲妃气得满面通红只听“啪!啪!”两声楚翔脸上已挨了两记重重的耳光! 楚翔中毒后内力全失此时见对方是一介女子又无防备竟然躲闪不开两边的面颊上顿时印下数道鲜红的手指印高高肿起。那几名留下来服侍楚翔的侍卫太监忽见楚翔被打顾不得等莲妃下令已从地上跳起要冲进去拉开二人那莲妃却将手一挥对随行的宫女道:“你们快去拦住他们谁也不许过来!”这些宫女都是西凉国莲妃随一起进献的皆会些武艺拳脚便领命上去拦截凉亭内外顿时打成一团那些侍卫不敢伤了贵妃的人一时无法靠近楚翔。有机灵点的太监见场面混乱忙飞奔去前殿向符陵禀报。 楚翔被莲妃打了两记耳光他到底曾是沙场猛将虽是虎落平阳被符陵侮辱毕竟还是私下用刑今日竟被一后宫女子当众欺侮楚翔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气假装转往一边欲要离开那莲妃果然又来拉楚翔这次早有准备见她身形一动已伸出右脚去轻轻一拦缠住她脚踝一勾莲妃不防他竟会脚下使绊重心不稳“啪”地四脚朝天仰面向后摔在地上。楚翔这一下用的全是巧劲当众摔了她一跤算是报了一箭之仇趁众宫女上来搀扶楚翔甩甩衣袖昂走出凉亭。 莲妃这一跤虽然摔得不重但已跌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凤冠也摔破了冠上镶嵌的珍珠宝石滚落了一地。不等宫女来扶她已跳了起来见身边站着的一名宫女手中捧着一只绿色的檀木盒子莲妃一把夺过木盒揭开盒盖那盒子里倏地窜出一条青色的小蛇只有一尺来长小指粗细那蛇如一道青色的闪电迅疾扑向楚翔的背后一口咬住了他的后颈! “住手!”忽听到远处符陵厉声怒喝眨眼他已到了楚翔身前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了那条小青蛇的头颈但已晚了一步楚翔的后颈上被它咬破一块流出的鲜血很快变为黑色……符陵大惊狠命将那蛇摔到地上扶住楚翔连点了他伤口附近的几处大穴暂时缓住血液流动。回头对莲贵妃喝道:“解药呢?”又对主管太监道:“快去找苏太医来!” 二十五 妒深情却疏(下) 那莲贵妃见符陵龙颜大怒声色俱厉心中无限委屈一双蓝眸里已蓄满了泪水跪下辩解道:“陛下他……他出言不逊侮辱臣妾…… 符陵厉声打断:“朕问你解药!” 莲贵妃不敢再分辨咬住嘴唇:“这蛇不是毒蛇是西域的宝物……” 符陵指着楚翔的后颈喝问:“不是毒蛇这血怎么都黑了?” 莲贵妃见那黑血也吃了一惊着急道:“啊?臣妾不知……臣妾不敢欺骗皇上臣妾只不过是想出口气而已……” 楚翔倒在符陵怀中心想总算可以平静死去再不必受这无休无止的折磨便微笑着对符陵道:“陛下怎么还不死心?难道就不肯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让我少受几日的罪早去几天?”符陵听他说话更是着急顾不上再盘问莲妃怕加毒点了他的哑穴。见他伤口处流出的血液颜色越来越黑身体也渐渐凉情急之下不及细想一张嘴已含上了他的伤口吸出一口黑血来吐在地上复吸了又吐但过了不久楚翔还是陷入了昏迷。 待到苏太医忙忙地赶来见皇帝正在为楚翔吸吮毒血不由大惊失色道:“皇上你是万金之躯如何能行此事?” 符陵忙道:“上回你说的解灭天之毒的法子旧毒尚未除尽现在他又被这古怪的蛇咬了一口不知会有何变故?” 苏太医道:“且等臣看过之后再做决断。”迅上前查看了楚翔伤口的毒血摸了脉象见楚翔面色青忙道:“此毒凶险陛下快给他服下御灵丹迟了就来不及了!” 一句话提醒了符陵急道:“朕竟忘了这个!”从怀中摸出丹药来喂楚翔服下却连声音都急得颤。这御灵丹总共只有两枚已全都给了楚翔。 楚翔服下御灵丹片刻后脉搏渐渐跳得均匀有力呼吸也趋于平稳符陵这才舒了口气问莲妃道:“这是什么毒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此毒物进宫?” 莲妃早吓得花容失色颤声道:“回……回皇上这蛇名叫青冥是西域的蛇中之王并不是毒蛇……青冥的蛇胆是价值连城的补药并可解百毒极为难得。臣妾从西域来时带了这青冥是想等它长成后将蛇胆献于皇上并无害人之心请皇上明查……” 符陵冷哼一声:“一派胡言!”却见苏太医在一旁欲言又止符陵问:“太医可知道这蛇的来历?” 苏太医答道:“回皇上臣当年从师学医时确实曾听说有种名叫青冥的奇蛇正如娘娘所言并非毒蛇但……”苏太医眉头紧锁“但既然无毒楚公子却很快毒昏迷看来……看来是激了体内的灭天毒性……灭天为天下奇毒毒性与普通毒药大相径庭虽然青冥本身无毒但其血液恐怕恰巧与灭天毒性相生相成便如火上浇油釜底加薪……” 符陵闻言焦急地问:“既然青冥蛇胆可解百毒那何不赶快取了胆给他服下?” 苏太医忙摇头道:“不可!蛇胆虽可解百毒但看来灭天毒性与青冥相近怕是解不了灭天之毒且两者混合不知是相生还是相克错综复杂更增变数更难救治了!” “那你还有什么主意?”符陵面色不善。 苏太医沉吟道:“臣倒是想了个法子可能有万一的希望……” 他话没说完符陵已勃然大怒:“万一?你要是误了他性命朕第一个砍你的头!”他虽明知若楚翔最终不治也怪不到太医头上但此时已急得口不择言。 苏太医忙跪下道:“陛下息怒陛下当知灭天是世所罕见的剧毒若未及时服下解药本已属不治何况如今出了这种意外?臣医术疏浅只能尽力而为但生死皆有天命陛下当明此理若陛下怪罪臣技艺不精臣甘愿领罪受罚!” 符陵见苏太医不卑不亢应答从容心头也略略平静下来自己关心则乱实与素日修为大相径庭。苏太医是当朝最有造诣的名医若他说有望必定还有法可想又追问:“那你快说该如何施救?” 苏御医迟疑道:“这里恐怕不便……” 符陵环顾四周才现天色已全黑了御花园中点起了灯笼楚翔尚躺在石径边宫女太监侍卫还等跪了一地不敢作声等候落。符陵道:“回宫罢!”几名太监便要上来抬楚翔符陵已俯下身去将他横抱胸前正要离开又回过头来对主管太监下令道:“将莲妃并她宫中所有人押到掖庭听候处置刚才护卫的侍卫太监都拖下去斩了!” 那些侍卫太监忽听到符陵要杀他们吓得面如土色忙磕头如捣蒜连叫:“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符陵见状沉吟一下怀中之人仍昏迷不醒此时若大开杀戒恐怕不祥便道:“那就暂且寄下尔等性命每人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今日之事皆是尔等失职!若楚将军有什么意外朕决不轻饶!” 莲妃奋力摔开来拉她的太监泣不成声地道:“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 符陵看了眼地上那条僵死的小青蛇语气严厉:“朕先信你这次但你闯下这等大祸若不是看你算是无心之过朕已将你赐死!你乖乖去掖庭静心悔过祈祷楚将军平安无事否则你自己知道下场!” 处置了莲妃等人符陵率众急急回到寝宫中亲手将楚翔放在御榻上复问苏太医:“什么办法?现在可以说了?” 苏太医这才道:“虽然楚公子已服下了御灵丹暂时抑制住灭天的毒性但也只缓得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后毒便无药可治。青冥的蛇液已深入血脉与灭天毒素相混合通过血液流经全身渗透在五脏六腑之中如今之计只有先把毒血放出只是……” “只是什么?”符陵见苏太医迟疑忙催促道。 二十六 谁为表予心(上) “只是……病人现在身体虚弱若再失血过多同样回天无力了。”苏太医道。 符陵怒道:“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太医道:“陛下勿急臣还有个法子放血之后再将他人之血注入病人体内但并不是任何人的血都能用还得找到与他相配的血液方可一试。这是臣早年游历南越时学到的输血密法据说是从海外传入。不过风险甚大稍有差池便有生命危险。如今之计既然陛下执意救人只好冒险一试成功的把握怕不到一成。” 符陵脸色稍稍放晴道:“这有何难宫里这么多人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么?莫说只有一成把握就是半成都不能放弃!你快快动手就是!” 苏太医便让太监找了个纯白的小瓷盆放在龙床边将楚翔俯卧平放解开他的外衣让他的头伸到床外一只手托着见他颈上的伤口已经凝固拿出一把小刀来小心翼翼地划开伤口黑的血便重新流了出来直流了近半盆颜色才渐渐变红苏太医道:“今日只能放这么多先得立即找血给他换了明日继续放血至少要连续换血七日若是一切顺利才能脱离危险。” 符陵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将右手手臂伸到他面前道:“你先试试朕的血合不合用?” 苏太医大惊:“陛下万金之躯这怎么使得?”符陵已沉下脸来。苏太医匍匐于地道:“此法臣以前从未试过风险莫测若中间出了什么闪失臣万死莫赎!” “大胆你敢抗旨?”符陵面色森然“朕叫你用你就用!朕这样做自有道理不管生什么事都自由朕承担!” 苏太医慑于符陵威严不敢再多说只得爬起来另用一只茶杯接了楚翔小半杯血再战战兢兢地割开符陵的左手食指滴了几滴血在杯中过了片刻两人的血已融在一起分不出彼此。苏太医道:“陛下的血正好适合但……” “那你还磨蹭什么?赶快取血休要误事!”符陵又对宫里其余人道:“你们通通都下去这里留苏太医一人即可。” 待众人退下符陵又问:“那这七日之中他血中的灭天毒素未去若是每夜再作又该如何是好?” 苏太医道:“这还得辛苦陛下用内力暂时压住毒性了好在过去一个月间陛下每晚用内力帮他驱毒灭天的毒素已排出了一些不然如今已是不治。且今日换血也带走一些毒素。只是这灭天不同寻常毒药只要毒性未尽作就会一次甚过一次再加上这青冥推波助澜恐怕……” 符陵打断他道:“你不用多说了这七日之内朕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只管给他换血吧!” 苏太医无法违抗令人立即去太医院取来一只药箱打开药箱拿出一套管子瓶子的器具那管子末端都带了针孔。苏太医先抽出符陵的血又通过管状的器具注入楚翔的手臂。符陵见自己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入楚翔体内那人多日来惨白的脸上总算有了少许血色心中欢喜只望能多输给他一些。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苏太医却停下道:“这已足够了。一次不可贪多就算陛下受得了病人也受不了。”符陵只好作罢。 苏太医又为楚翔开了一副补气生血的方子。此时已是深夜符陵命苏太医就在寝宫旁边的偏殿住下随时待命又传下圣旨暂停七日早朝。夜阑人静寝宫中烛光明灭窗外月色阑珊符陵和衣倚坐在床头怀抱着楚翔只怔怔地看着他清瘦的容颜一刻也不敢闭眼只恐一旦睡去怀中之人就已化作青烟消逝不见。楚翔昏睡中仍蹙着眉头似在忍受无边的痛苦符陵轻轻吻住那眉心不停呢喃道:“翔儿你一定要活过来只要你活过来不管以前你做了什么朕都不计较了你听到了吗……” 第二日群臣早朝接到符陵的旨意顿时哗然。此时举国兵决战长江何等关键时候一贯勤政的皇帝竟然罢朝七日简直是匪夷所思!虽然理由是圣上有恙但符陵自当太子后便从不曾因病缺朝何况昨日还一切如常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个借口。百官聚集在朝殿之外议论纷纷久久不肯散去。嗣后两日谏书便如雪片般飞来符陵只让总管太监堆在宫中却全然无暇顾及。 天明后不久御灵丹的效力已尽楚翔体内残留的灭天毒性又开始作昏迷中呻吟不断。符陵不敢怠慢全力运功压制。过了两个时辰才略有喘息之机符陵便又令苏太医来为楚翔输血一面输血一面令人喂楚翔服药自己却是滴水未进。苏太医为楚翔输完血禀道:“陛下听臣一言陛下救人心切但仍须先爱护龙体不然怕难以为继。” 符陵苦笑一下道:“这个朕自然明白你不用多说了。只是他连日昏迷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 苏太医道:“倘若顺利的话七日内应当醒来。” 符陵脸色变了变仍强作镇定道:“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罢!” 苏太医走后符陵即令传膳对着满桌珍馐勉强吃了几口却是如鲠在喉再难下咽。他多年来挥戈征伐麾旌指处杀人岂止千万?从未有过丝毫的踌躇此时却为一个人的生死坐卧不宁心急如焚。符陵叹口气这也许真是命中注定的劫数。转身去看楚翔想起他有两日未进饮食了便盛了一小碗银耳燕窝粥一口口地喂他喝楚翔在昏迷中却有大半粥水流在外面。符陵想了想先含了一口粥在自己嘴中再覆上楚翔的嘴慢慢将汤水度进去用唇舌封住抬起他的头让他咽下。喂完这一小碗符陵自己倒出了一头大汗。自此以后每日符陵便用此法喂他粥药。 二十六 谁为表予心(下) 楚翔毒难有间隙符陵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时时运功防护。楚翔的痛苦倒大为减轻每日沉睡甚为平静符陵却夜夜无眠几日内已憔悴不堪面色苍白他素来仪容严整却连日不事梳洗蓬脸乱光着头赤着脚外袍内衣上沾了不少血迹污垢皆来不及更换乍一看哪象是皇帝简直是一介难民。苏太医再三劝谏才略略进了些补品。 一连数日无论朝臣有大小事情要奏符陵只推身体不适一概不见宫中的奏折堆积如山。等到第五日总管太监惶恐来报上百文武官员长跪宫外恭请皇上上朝还有数名老臣以头撞击宫门已撞得流血满地昏迷不醒。符陵心头烦躁接过群臣联名呈上的折子一看一眼看到“妖孽祸国圣上三思”几个字分外刺目符陵忽然无明火起狠狠地将折子撕成两半摔在地上冷笑道:“明为谏实为胁这是朕的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竟然敢毁谤君上朕便做回昏君成就尔等忠臣之名!”即下旨将上疏的群臣以不敬之罪各杖责三十为的老臣杖责五十免去官职籍没家产充军边关若再有恃众胁上者一律问斩。旨意传出众臣虽满心不服慑于天威无人再敢进言。符陵又对总管太监道:“这宫里的事外面怎能得知?还传得十分不堪!是谁泄露出去的?你即刻查明了来报谁敢再议论天家之事朕要他的脑袋!”此后符陵令严加封锁宫内消息议论终于渐渐平息。 楚翔睡了很久很久睡梦中仿佛进入了一条长长的漆黑甬道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光亮也找不到出口一个人摸黑前行走了很远很远终于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远远地却看到前方模模糊糊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楚翔还未看清楚忽听到耳边有人惊喜地叫道:“醒了吗?”楚翔一惊之下睁开了眼循声转头却见是符陵正和自己并排躺在龙床上距离不到两尺刚才那声惊喜的叫声就是他出来的! 楚翔未明白状况手一动想要撑起来才现自己的左手被固定在床上连着一条透明的管子管中流动的殷红赫然竟是鲜血楚翔大吓肩头却已被人按住抬头一看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慈眉善目亦是满面喜色。老者道:“皇上正在为公子过血公子请不要乱动。”楚翔仔细一看果见管子那头正连着符陵的右臂鲜血正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身体中。 楚翔欲要问时却听那老者又道:“皇上为公子换血今日已是第七日了再过片刻就可大功告成。公子体内的毒素已全数随血液排出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如初。公子中了无药可解的灭天之毒又为蛇王青冥所伤竟能活转过来实为老臣行医四十余年所见的头一桩奇事!” 符陵闻言微笑道:“太医这人才醒你就迫不及待地表功了?你放心你既能起死回生朕的赏赐自然少不了你的!” 苏太医慌忙跪下道:“臣岂敢贪天功为己有?若非陛下之血有抗毒之效又恰与楚公子相配加之公子吉人天相臣便是华佗再世扁鹊复生又怎能回天?”却又道:“只是陛下这些日子不但失血甚多且运功压毒又损了内力伤了元气还须仔细将养龙体以免后患。臣先给陛下开个方子每日一副配上一两人参一枚熊胆以文火煎用另外再每日用一两燕窝熬汤连服半年方好。陛下且不能太过操心劳累大喜大怒也不宜……” 符陵打断他道:“你起来吧!哪有这许多禁忌?朕最烦吃药要连吃半年岂不烦死?”忽想起一事皱眉道“既然换血可以解毒上次朕问你灭天之毒的解法你为何未提及此事?反而生了这许多波折。” 苏太医听符陵言中似有责怪之意忙叩道:“请陛下明察臣以前并不知道陛下之血有避毒解毒的奇效何况当时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不必冒此绝大的风险。此次换血确属陛下洪福齐天才能绝处逢生侥幸成功。此外服药补养一事无论如何也要请圣上勉为其难一回。”见符陵终于点了头才站起来到一边去开处方。 楚翔听他二人对话对自己昏迷过去这几日生之事已明白大半却仍有许多疑团转头望向符陵符陵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道:“待会朕再与你细说。”楚翔侧头仔细端详符陵果然大不同往日头蓬乱如草象是好些日子未梳理过了原本丰润如玉的面颊凹了下去面色蜡黄消瘦得不见人形肌肤毫无光泽眼圈黑双目深陷密布红色的血丝但眼神却柔和喜悦再没有寒冰般的冷冽。 苏太医开完处方过来取下输血器具见二人似有话要说识趣地告退:“臣下去煎药陛下先歇着吧!” 见苏太医走了符陵翻身坐起令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汤却问楚翔:“你觉得如何?有没有头晕不适?” 楚翔活动了一下虽仍手脚无力但周身的痛楚已经全消道:“我很好头一点也不晕只是陛下……” 符陵又道:“这几日你毒不休昏睡不醒没办法沐浴今日正该好好地清洗一下。”便抱起楚翔进了浴室。 等到符陵关上浴室门只剩二人相对楚翔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本来就要死了你让我去了便了何必又舍命救我?” 符陵并不急于回答只是一层层地脱去他衣服将他紧紧地拥在怀中吻过他的额头、脸庞、嘴唇、脖颈吻遍他身上一条条的伤痕吻遍他每一寸肌肤……极为温柔的吻没有任何**意味的挑逗却象是吻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二十七 季布无二诺(上) 过了良久良久符陵才起身脱了自己的衣物抱着楚翔进了浴池两人泡在水中水雾弥漫虽肌肤相亲却看不见对方的表情。符陵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翔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为朕是一心想把你折磨而死?” 楚翔一震失声道:“那‘百日恩’?” 符陵气道:“朕可曾说过那百日恩是毒药?朕可曾说过要你死?你从来都不信朕朕若说是解药你又岂会相信?” 楚翔呆住回想一下符陵只说要让自己这一百日永生难忘确实没说过一百日后就会死去。听符陵又道:“百日恩便是从符明府中搜出的灭天解药但你当时已经毒就是解药也解不了了朕急召苏太医来问他说这解药虽已不能解毒仍可服下以将毒素聚集一起再用内力逼出但即使是内力极为深厚也需要上百日才能将毒素尽数逼出那时他并未与朕提起换血之法。哪知你被青蛇误伤却绝处逢生因祸得福。现在好了换血后不但解了毒朕既百毒不侵你也不会再有中毒之虞。” 楚翔什么都明白了符陵对外压下了自己参与符明谋反的事再找到解药给自己服下而那一个多月定然是每夜等自己痛昏过去后才来运功驱毒。他将自己囚于宫中便是为了这个?他不去前线难道也是……楚翔一时无法相信原来那疯狂绝望的痛苦下竟埋藏着这样的真相!竟不知是喜是悲。他如果事前告诉自己那是解药自己会相信么?能接受他的恩惠么?如果不能那他身为一个帝王的尊严和骄傲又将置于何处?楚翔无意识地咬住嘴唇心头有点微微的刺痛…… 楚翔想得出神符陵却拦腰将他抱住在他耳边道:“翔别的你都可以不信但朕与你喝交杯酒时所说的话却是真心实意的诺言。无论以后再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忘了。朕从来说话算数更不会欺骗你既然说了生死与共朕便有一口气在又岂会放任你一人死去?”说着轻轻地念道:“你和朕是一体从今往后生死与共……”符陵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清晰坚定回响楚翔耳边象是世上最神圣的誓言。 楚翔听了不言不语。符陵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为他洗净全身后抱他起来在浴池边的软榻上躺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膏给他的外伤上药楚翔现用的是凝脂膏微微笑了笑。符陵似有点尴尬语气中带了几分歉意道:“以往的事朕怎样待你你怎样待朕都揭过不提罢就当全数忘掉从头开始以后朕不会再伤你。”叹息一声又道:“经过这一回你笑朕痴也罢傻也罢无论如何朕都不能失去你……” 一直沉默的楚翔忽开口问道:“你不亲征便是为此?” 符陵抬眼似笑非笑:“你认为还有何事?” 楚翔再问:“你这样待我叫我何以为报?” 符陵笑道:“何以为报?朕图的什么带你回上京那日就曾说明你还要明知故问么?” 楚翔低下头半晌象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毅然道:“陛下说的正是以往种种譬如昨日死翔既蒙陛下深恩此身如同再造我怎能不知好歹?陛下之情重若泰山永生难报翔的体内既然流的是陛下的鲜血以后翔也只忠于陛下只唯陛下之命是从。” 符陵听他这样说不但毫不惊喜倒象是吓了一跳愣了愣抬起他的头深深地看进楚翔的双眸眼中却似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烁过了好一阵符陵苦笑道:“朕倒情愿你不要这样说。”还没等楚翔明白他的意思符陵已顺势压上楚翔吻住他的双唇将舌头伸入他口中辗转吸吮楚翔的话都被他堵在口中只得去迎合他热烈地缠绵一起。吻了良久符陵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放开他象是喃喃自语:“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莫再骗朕……” 上完了药两人都换上白色绸衫睡衣符陵仍将楚翔抱回到龙床上他这些日子到底耗了太多的精力每日衣不解带食不知味终于等到楚翔醒来其实早已支持不住一头倒在床上片刻已沉沉睡去。楚翔却睡不着心头千转呆呆地看那头顶龙床上五彩的镂空花纹直到东方白。 符陵一觉睡醒睁开眼一看楚翔已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等他符陵翻身坐起问道:“你怎么就起来了?” 楚翔笑道:“陛下辛苦了这一觉已睡了一日一夜。苏太医刚才送了药来我让他放在这里不要打扰陛下。”说着扶起符陵端过一碗药自己先试了试温度再端到符陵面前要喂他喝下。 符陵很久不曾看到楚翔的笑容了见他欢喜不由也展眉一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药却抿抿嘴又皱起了眉头问:“你呢?服药没有?” 楚翔点点头道:“陛下不用操心我早就喝过了。” 符陵想起前几日口对口喂他喝药从来没觉得苦今天自己的这碗药不知何故却奇苦无比但怕楚翔看笑话也只好接过药碗来一口气喝光。抬头望望窗外果然已天色不早日影偏西应是第二日的下午了不禁微觉尴尬。楚翔又拿过一件明黄色的外袍来伺候他穿衣符陵倒有点儿不自在捉了他的手道:“你病才好何必来做这些事?朕又不缺服侍的人。” 楚翔却不肯:“我既是陛下的人做这点小事正是应当。” 符陵拗不过他便由他侍候着穿衣洗漱更衣整理完毕符陵揽镜自照自己却也吃惊不小:“翔儿你说朕这样子明日早朝可还能出去见人?” 楚翔内疚地道:“陛下为**劳损伤龙体我……” 二十七 季布无二诺(下) 符陵反过来安慰道:“翔儿不必难过若能从此一劳永逸朕觉得倒是划算了。”复让楚翔坐在身边细细端详“这些日子你也瘦了许多”抚着他柔软的丝感慨莫名:“你终于好了么?翔儿朕还以为是做梦……” 待到传膳上来符陵才觉早就饥火难耐多日来第一次安下心来用膳。厨下上的都是些清淡滋补之物席间楚翔忙着为他布菜盛汤符陵拉了他的手笑道:“这倒好堂堂大将军倒成了朕的贴身丫鬟了。” 楚翔面色一红:“若能侍候陛下正是楚翔的荣幸。” 符陵轻拍了他面颊一下也不深究顺水推舟地道:“那朕便却之不恭了。但朕可难侍候得紧这头一条便是要烧得一手好菜明儿让朕尝尝你的手艺?” 楚翔自幼学文习武长大带兵打仗庖厨之事从来一窍不通窘道:“这……翔实不谙烹饪请陛下宽限两日我明日便去御厨房学习。” 符陵笑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你去学点儿也好。” 两人说说笑笑饱餐一顿符陵精神了不少。膳后方得空去处理案前堆积如山的案卷楚翔沏了香茗奉上又在一边为他铺纸研墨。符陵打开一本折子看了一眼便扔在地上拿过第二本又扔了不一会儿已连扔了十几本折子却一言不。楚翔吃惊偷看符陵见他面色铁青忍不住拾了一本来看原来是前几日众臣上的谏书再翻开一本还是如此楚翔惶恐跪下道:“国事要紧因我一人竟让陛下荒于朝政陷陛下于不德请陛下降罪!” 符陵一把将楚翔拽起颇带恼怒:“你不要和朕说这些虚文!何为轻?何为重?朕比你清楚!”顿了顿又道:“朕一生大小百余战战无不胜。但朕知道得天下易得人心难得天下人之心易得一人之心难若朕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这点代价又算什么?” 楚翔直视着符陵双目炯炯有神缓缓地问道:“那么既然天下易得人心难求陛下是否愿意为得到这一人之心而放弃天下?” 符陵迟疑了片刻终于缓慢而又坚决地摇了摇头道:“统一中原牧马江南这是先皇的遗愿也是上天赋予朕的不可推卸的使命!二十年前朕七岁时被册立为太子便在太庙里过誓。数代艰辛怎能因一人放弃?”说完将楚翔拉入怀中低头去吻他楚翔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嘴唇却已冰凉。符陵吻了吻他又道:“你不用为那些奏折操心朕已经处理了一件小事而已。朕已派人查过外臣只是捕风捉影地胡乱猜测并不知道究竟也不知你是谁。” 正说着忽然宫外有人禀报:“陈郁元帅前线战报到!”符陵将楚翔放下来整理衣衫去外殿接见传报的人。传令兵行礼已毕递上战报符陵看了看便令人带他下去领赏。片刻回来对楚翔笑道:“陈郁的战报我军前锋已抵达长江北岸即日就将渡江南下。” 楚翔已恢复平静:“有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定无问题。” 符陵却摇摇头:“不知为何朕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愿是朕多虑了。”又道:“平定南方后如何治理朕还需要你的意见。” 楚翔道:“但凡陛下有用得着的地方自当效犬马之劳。明君治世也是江南百姓的福气。” 符陵笑笑:“这事不急朕有空再与你商议。”忽想起一事唤总管太监进来问道:“莲妃呢?” 总管躬身答道:“按陛下的吩咐莲贵妃并她宫中所有人尚关押在掖庭听候陛下的落。” 符陵沉声道:“莲妃打入冷宫其余的人皆送敬事房按律惩戒你去办理不得有误!” 总管太监应声“是!”磕头领命去了。 楚翔奇道:“陛下对莲妃恩宠有加缘何竟为此就将她打入冷宫?” 符陵冷笑握住楚翔的手道:“恩宠有加?你竟说出这话?朕当时为何要宠幸莲妃难道如今你还要装作不知么?” 楚翔自悔失言不愿再提符明之事垂下头默然不语。 符陵暗暗叹口气转开话头:“朕和莲妃不过是逢场作戏她还当真了?给了她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竟敢恃宠而骄!她放蛇咬了你一口不打紧差点要了你与朕的命且不守妇德身为后宫嫔妃公然与男子拉扯争斗全无半分教养。若不是那蛇本身无毒朕又念她年轻无知怎会饶她一命?打入冷宫已是仁至义尽了。”符陵说到这里放缓语气忽笑道:“翔你刚才那样说是不是吃她醋了?那朕可欢喜得紧了!但溺水三千朕的真心却只给了一人……” 楚翔轻轻地抽出手来并不直接回答却道:“我身份不明若长期住在陛下的寝宫里难免惹人猜忌外臣知道了也有损陛下清誉陛下还是放我回离苑吧!” 符陵摇头不允:“你身体尚未复原回离苑去朕便不能每日来陪你总不能放心。你暂且在此住一段时间养好身子朕再做安排。” 楚翔只好依言仍住在宫中怕生事端也不敢出去闲逛。解毒后内力逐渐恢复楚翔便在庭院中打打太极活动筋骨。符陵功力深厚血有大补之效楚翔的面色一天天红润起来精力更比以前充沛脸上身上那些丑陋的伤疤涂了凝脂膏后不久也即褪去俊逸如初。符陵则堆积了许多政事未决顾不得休息次日便去上朝群臣见皇帝形容清减神色疲惫这才相信符陵确是因恙缺朝。符陵日日忙碌至深夜虽有楚翔监督他照苏太医的方子服药但符陵无暇休养这药效也十分有限。 自处置莲妃后符陵除了隔三岔五去皇后处小坐片刻再不临幸别的嫔妃吃住都与楚翔一起且绝口不言符明之事楚翔也尽心侍候格外柔顺两人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二十八 何当金络脑(上) 过了十余日一天半夜寝宫外忽然有人高声禀报:“皇上边关八百里加急战报到!”楚翔从梦中惊醒揉了揉睡眼拉住正在穿衣的符陵问道:“陛下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 符陵道:“怕是前线出了问题朕去去就来!”回头温柔地吻了吻楚翔方起身去了。 符陵去了足足近一个时辰方回来进门后也不就寝令人点了灯就在灯下翻来覆去地读那战报。楚翔等了良久翻身起来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披上外衣。符陵回头见是他将他拉到身前靠着自己坐了递给他几页纸道:“真是妙计!” 楚翔见符陵面色不善眉头紧锁目光中大有研判之意心中疑惑忙接过纸来一看正是长江前线的急报急急展开一目十行读了一遍。原来秦军大军抵达长江北岸后原留守驻军已造好了上百艘大船外加征集的民船千艘作好准备渡江作战。但南军却训练了一批水性极佳的死士携带铁锥趁夜从上游乘小艇顺流而下到秦军泊船附近时跳江潜水潜入大船之下用铁锥凿穿船底。而秦国大军初到立足未稳布置不周全无防备一夜之间上百艘大船沉没了十之**船上的秦国官兵大都不谙水性亦伤亡惨重。慌乱之中南军又趁势放船渡江掩杀秦军竟然大败船只损失大半只得退回岸上。陈郁一面通报军情自请处分一面等候符陵的指示。 楚翔看罢只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似要蹦出胸膛捏着战报的手心里全是汗这一计策正是他托狄丰带给安澜的书中所记未料竟能大奏奇效!楚翔把战报还给符陵试探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不过是场意外陛下不必多虑。不知陛下下一步作何打算?” 符陵沉吟道:“这一战人员伤亡倒是小事但船只损失殆尽附近的民船已被征集一空要筹措更多的船只仓促间又到哪里去找?若要重造百艘大船汛期之前已来不及了……”符陵说着站起身来在寝宫内来回踱步过了一柱香功夫终于下定决心回到案前提笔刷刷地挥就一道手谕传人进来令快马加鞭送往前线。 此时两人都了无睡意符陵叹息:“既然事不可为不如及早撤军朕已令陈郁整顿人马准备班师回朝明年再做打算。周军谙习水性利于水战我军受些挫折也算是得个教训下次再不能如此草率轻敌了!”忽笑了笑又道:“翔这一战与当年周公瑾的火烧赤壁大破曹军竟有异曲同工之妙!你那好友安澜将军确实不容小觑朕竟不知江南还有这样的人物!幸好如今你不在周军中否则南朝岂不是更如虎添翼?” 楚翔只觉脑中阵阵晕眩将心一横忽然站起走到符陵面前撩衣跪下道:“楚翔对陛下隐瞒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请陛下治罪!” 符陵这回却不急着让他起来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事?” 楚翔咬牙道:“不瞒陛下这次周国大破秦军的计策是我预先写好托大师兄连同盗来的密信一起转交安澜的。” 符陵闻言一愣接着是长久的沉默。楚翔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只看得见两尺外明黄色龙袍的下摆却是纹丝不动直到楚翔的膝盖都跪得有点麻木了符陵方开口道:“你起来罢!果然是如此!安澜虽然勇猛未必想得出这种计策朕早有疑惑也不是不能查到但朕还是宁愿你亲口来告诉朕实话。” 楚翔仍跪着道:“大军失利的责任皆因我起请求陛下处罚以振奋士气平息舆论。” 符陵笑道:“朕如何处罚你?杀了你么?那朕费那么大力气救活你岂不是疯了么?罚你还莫如处罚朕自己。献计之时你尚未诚心归服心系故国也是情有可原朕不怪你!但如此名将忠臣周国却不知珍惜朕亦为你一叹啊!”说着伸出一只手让楚翔扶着他的手站起来。暖暖的大手传递着安心的温度楚翔知道已逃过此劫却无半点轻松得意心情。 符陵仍让楚翔在身边坐下道:“你说得不错胜负乃兵家常事黄沙百战谁能长胜不败?朕这次输给你也是心服口服你算得偿夙愿了罢!” 楚翔想起自己曾说过一定要赢他一次却不许他让微红了脸道:“那是陛下此次未亲临前线才能捡个便宜……若是御驾亲征天下谁人可当?” 符陵摇头道:“一时一事的得失怎比得上你的安危重要?只要你平安无事朕早一年迟一年平定江南又有什么关系?”拍拍楚翔的手笑道:“翔朕知你能说出此事已属不易!真话方见真心虽然说得晚了点但朕还是很高兴你能主动告诉朕。” 楚翔满面愧色:“蒙陛下宽宏大量屡次原宥。翔早说过从此只效忠陛下唯陛下之命是从!以后再不敢对陛下有所隐瞒。” 符陵点点头道:“朕相信你那这件事就当是最后一次吧!” 此时天色已微明符陵起身道:“朕要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吧!”看着楚翔躺下这才离开。楚翔见他走了哪里睡得着?睁大双眼躺在床上思绪凌乱。躺了一阵天色大亮太监来侍候穿衣用膳用完早膳后楚翔又坐在寝宫里呆。符陵却直到近午才回来原来这是秦军近年来次败绩接到战报朝廷上下一片哗然。符陵这回不能再强势弹压将失利的责任大半都揽到自己身上以稳定人心。散朝后又单独留下数名军机重臣商议筹划方略议论良久最后仍决定按照符陵的计划召回大军日后再图。符陵即正式下旨令陈郁回京。 二十八 何当金络脑(下) 十余日后陈郁班师回潮不敢径行入城在京城外五十里扎营待命。符陵闻报即亲自前往迎接陈郁慌忙出营跪拜谢罪道:“末将辜负陛下重托草率轻敌遭此惨败请陛下降罪!” 符陵亲手将陈郁扶起抚慰道:“此事是朕思虑不周非卿一人之过。”下旨将陈郁贬官三级停俸半年但仍代领兵马大元帅一职并主管操练水军。陈郁心怀感激由此格外用命。至此符陵算是将此事处理完毕。却见营中将士皆面带倦色垂头丧气他虽表面镇定但想到月前出征之时何等意气风踌躇满志心中仍不免郁郁不乐。 这日回到宫中楚翔已迎了出来符陵见他气色不错略感欣慰笑道:“朕这些日子忙碌倒疏忽了你翔你可大好了?” 楚翔答道:“好得不得了了只是陛下日益消瘦让人不安。苏太医曾嘱咐要好好调养半年才能复原陛下日夜操劳辛苦却是有违医嘱。” 符陵坐下以手支额只觉身心皆疲他这些日子常觉头晕夜间也难以安眠叹道:“你说得也是这前线的事暂告段落不管成败朕也该松口气了。” 楚翔又劝道:“朝中的事务日复一日那有尽头?眼看就已春尽陛下何不出去踏青郊猎几日权作散心?” 符陵闻言哈哈一笑与楚翔一击掌:“你这主意不错正合朕意。说来朕把你在此关了这么久你也闷得很了正该出去走走。只是得委屈你扮一回朕的御前侍卫了。” 楚翔笑道:“我这点微末功夫做陛下的侍卫却还要陛下为**心呢!” 谈笑一阵符陵便传命准备春猎。他在上京城外百里处本有一座行宫称为上林苑方圆数百里便是春秋围猎之所苑中山峦起伏林木葱茏野兽成群风景绝佳。数日后符陵果率领宗室子弟并一干御林军前往春猎但却不召妃嫔伴驾皇后也留在宫中只带上了年方十二岁的太子符瑾乃是皇后亲生的嫡长子。符陵至今育有三位皇子两位公主但都年纪尚幼。楚翔则作为御前侍卫与符陵同行。大秦国崇尚武力尤重马上骑射故此每年围猎也是考较贵族子弟和御林将领武艺之时众人皆知符陵武功了得无不摩拳擦掌要趁此良机在皇帝面前显露本事。 次日天气晴好碧空如洗符陵一早便与一帮亲信侍卫等开始围猎猎场内已事先放入了若干鹿獐野兔符陵调度指挥甚合兵法要义半日内便收获颇丰。他多日未曾如此畅快驰骋扬鞭大笑一扫连日阴霾。 下午符陵率众人来到苑内的最高峰凌云山顶抬头一看却见正有一只苍鹰在头顶的天空盘旋翱翔符陵笑道:“你们谁能将此鹰射落朕有重赏!”说着将手中的御弓传给了马前的一名侍卫。这御弓称为宝雕弓弓身如墨嵌着一串米粒大小的五彩宝石两头镶了黄金映着日光眩人眼目。那侍卫连忙谢恩接过弓来却比寻常硬弓重了两倍张弓搭箭用尽全力射出一箭那雄鹰却飞得极高如在云中穿行箭矢未到力道已竭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侍卫涨红了脸满面愧色。 符陵令将御弓传给下面一位传了一圈无论皇亲侍卫将领勇士要么力道不足要么偏了准头竟无人能射下那只鹰来。符陵摇摇头略感失望正打算自己来射却听身边的楚翔道:“陛下请让微臣来试试!” 符陵闻言大喜将弓箭递给楚翔楚翔接过弓来轻舒猿臂便将一张雕弓拉得如同满月唰地一支白羽飞出。雄鹰听到风响振翅欲飞但那箭矢疾若流星雄鹰避之不及只闻长长的一声嘶鸣已一头栽倒坠落在马头前的空地上!旁观的人群顿时爆出一片惊讶赞叹之声忙有侍卫奔过去拣了回来呈给符陵。符陵一看箭头正端端穿过那雄鹰的双眼不由赞道:“古人曾传百步穿杨之术楚将军的射术却更胜过古人传说了!” 楚翔欠身道:“陛下过奖了!” 符陵道:“这把宝弓就赐给你了!”言罢仰天大笑。楚翔接了御弓依礼谢恩。 直到日落时分符陵才令返程君臣尽兴而归。第三日再继续狩猎参加的人更多了数倍但头天楚翔抢了众人的风头各人面上客气神情却多了几分异样。楚翔看在眼里不免气闷半途中便找个机会溜了出来也不和符陵招呼一人一骑信步在围场中闲逛。转过了几座山坡离猎场已远。忽听前面流水潺潺楚翔循声骑马奔过去一看却是青山之间的一处幽谷曲折幽深。沿溪水上行百余丈前川一道瀑布高约三四十丈如一条白练从山顶奔流而下冲击巨石涛如雷鸣水花四溅微凉的水气扑面而来漾起一层的极轻极细的薄雾瀑布泻入一半月形的深潭潭水蓝如翡翠泛着醉人的波光潭边繁花似锦芳草萋萋。楚翔见此美景精神为之一振跳下马来在潭边随意坐下听那涛声吟唱看潭底倒映悠悠白云恍若暂离尘世。 楚翔正自得其乐忽听到身后有个清脆的声音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楚翔回头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正从一匹矮马上跳下来他衣着鲜艳华贵头戴一顶小王冠俊眉秀目稚气未脱五官与符陵十分相似。楚翔便知他是符陵的爱子符瑾忙起身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微臣名叫楚翔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指教?” 符瑾背着手把楚翔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楚翔?听说你昨天射下了一只老鹰?” 楚翔答道:“是殿下!” 二十九 醒时同交欢(上) 符瑾面露喜色却不笑出声来一副沉稳的派头微笑道:“很好果然是你我正到处找你。你是名大大的勇士我要父皇重重地赏你!我还要和父皇说让你教我射箭你可愿意?” 楚翔看到他身边没有侍卫随行不觉奇怪道:“多谢殿下青眼有加。但这里地处偏僻殿下怎么独自到此无人护卫?” 符瑾道:“怎么没人难道你不是侍卫吗?” 楚翔见他少年老成应对敏捷暗想:早听说秦国太子聪颖过人盛传神童之名。他日后长大怕又是与符陵一样的人物反正四下无人不如现在先除了他!忽转念道:他虽然是太子但符陵青春正盛这太子即位还遥遥无期除去他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且符陵可再立新储说不定更难对付。楚翔不禁失笑自己未免太操之过急。 忽听符瑾又问:“你怎不去打猎?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他说着就在潭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指着身边的草地对楚翔说:“你不用站着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他颐气指使楚翔也不以为意就在他旁边坐了道:“我不喜欢和别人去抢风头独自出来走走看到这里景色不错就停下来坐一会。” 符瑾转头四处张望道:“这里风景确实很好这么好的地方父皇也不带我来!对了以前你带兵打仗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说来听听?我听说你以前是周国的大将还和父皇交过手是么?怎么后来又成了父皇的侍卫?” 楚翔不料他提出这个要求正在沉吟忽然符瑾叫了起来:“那是什么?”楚翔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原来那碧潭中正游着几尾金鳞小鱼鱼儿只有一寸来长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光。符瑾道:“这鱼儿真好看!我在皇宫的鱼池里竟没见过不如捉几尾回去玩玩!”他到底只是个孩童好奇心起便露出顽童本性来一边说就一边探下身去抓鱼。那潭边的青草湿滑楚翔刚叫了声“殿下小心!”还没来得及拉他符瑾却已脚下一滑跌入了深潭之中! 符瑾虽会些水性但年纪尚幼那潭水又深不见底旋涡激荡竟卷着他往瀑布下面去了。符瑾挣扎了几下眼看着就要沉下去慌了神勉强张口呼救:“救命啊!救救我!”楚翔正犹豫要不要跳下救他忽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知道是有人寻来了忙扯下腰带将外袍一脱扑通跳下水朝符瑾游去。楚翔生在南方自小在大江中弄潮这小小深潭自不在话下。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捉住符瑾双脚怕他挣扎先点了他穴道再倒拖着回到岸边将他抱上岸来。 这时符瑾的侍卫都已到了手忙脚乱要来帮忙。楚翔示意不用插手将符瑾平放在大石上解开湿衣轻轻挤压他腹部过了一会听符瑾喉头“咕”地一声吐出几口凉水却睁开了眼睛。楚翔才对众侍卫道:“殿下已无大碍了你们谁有干衣裳脱了先为殿下换上。” 正说话间符陵也赶到了他现楚翔和符瑾不在即派人四处寻找放心不下又自己跟了过来乍见符瑾躺在地上大吃一惊忙催马而至侍卫并楚翔都跪下行礼。符陵跳下马来急问楚翔:“这是怎么回事?” 楚翔答道:“适才太子殿下在潭边玩耍不慎跌入潭中恰好我在旁边将他救起刚才殿下已经醒了并无性命之忧。” 符陵低头去察看符瑾符瑾睁着眼白的嘴唇动了动仍说不出话。符陵脱了外袍将他全身裹住抱着上了马回头看到楚翔浑身湿透头还滴着水便吩咐道:“朕先带太子去看御医你回行宫换件衣服休息一会朕回头再找你。”那些侍卫便也随符陵去了。 楚翔独自一人回到行宫他是侍卫的身份不住在符陵的寝宫中名义上另有住处。楚翔自行打了桶热水沐浴卸了甲胄换了衣服在房中坐了一阵外面天已经黑了却想:“本来想杀他儿子不料阴差阳错反救了他如此倒比杀了更好!”忽然门帘一动一名近侍进来施礼道:“皇上有请将军过去!” 楚翔即随侍卫出去。上林苑行宫不比皇城建筑严谨规模宏大符陵的住处只是靠里的一进院落。楚翔走进寝宫符陵见了忙站起来令下人退下上前拉着他的手到御榻边坐了。楚翔忙问:“太子殿下怎样了?” 符陵不悦地道:“已叫太医看过了开了两副药防他染了风寒静养两日就没事了。这小子太过顽皮头次带他出来就敢独自乱跑差点惹出大祸!明日朕便令人送他回去好好面壁思过这也是给他个教训!”说了这几句声音转为温柔“翔今日怎么你也偷偷地跑了觉得打猎无趣了?不过幸亏你在才救了他一命朕该如何谢你才好?”抱起楚翔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 楚翔谢道:“陛下亦救过楚翔楚翔还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呢?” 符陵一听将楚翔放到榻上翻身将他压住笑道:“朕知道你这话的意思朕救过你你再救了朕的儿子这样你就可以和朕两清了?朕偏不要你如愿要么你欠着朕要么朕欠着你欠一生一世才好。”说着将手伸入楚翔怀中轻轻揉捏直撩弄得楚翔阵阵喘息呻吟出声:“不陛下……” 符陵将他抱起来笑道:“你别着急朕今夜还要好好地疼你你肯为朕去救太子朕好欢喜。” 楚翔挣开道:“太子殿下年纪虽小行止气派却和陛下一模一样日后必定也是圣明天子!” 符陵道:“你莫要夸他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他若自恃聪明只会误事!朕对他期望甚高从小就严加管教没想到今日他惹出这事!” 二十九 醒时同交欢(下) 这时外面有人报夜宴已准备好请皇上入席。符陵应道:“好!”放下楚翔替他理了理额前的乱一同走出门去。原来这两日狩猎收获颇丰符陵便摆下露天的盛宴犒劳众将。行宫大门外清理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数堆篝火熊熊燃烧红红的篝火上正烧烤着獐、兔、鹿、黄羊等猎物滋滋作响诱人的香气四处弥漫。场中有勇士摔交格斗为宴会助兴。符陵微微一笑忽然也觉得腹中饥饿到正前方的台上落了坐众人正要行礼符陵摆手道:“这里不是皇宫大家不必拘礼今夜尽兴痛饮一醉方休!” 众人谢恩后各自落座楚翔既扮作普通侍卫本无位置但符陵特意在台前赐座。楚翔坐下不时有人过来敬酒楚翔都不认识却来者不拒一碗接一碗地干了。也似乎听见有人嘀嘀咕咕地议论不休楚翔只装作不知。因皇帝在座初时大家还略感拘谨但燕赵之士大都豪放不羁。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 看到眼前情景楚翔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最爱缠着父亲带自己到军中去玩也曾参加过一次野营宴会众将士席地而坐宰牛烹羊啖食豪饮剑舞为乐好不痛快!楚翔当时只有**岁却印象颇深见旁人喝得热闹还悄悄地去找父亲的部下要了一碗酒喝学着他们一大口喝下去却立即呛得全吐了出来惹得全场哈哈大笑。自那以后楚翔对军旅生活更心向往之那时也是周朝军力强盛之时楚翔领军后军中已无此豪放欢乐气象。不料事隔多年却会在敌军中重现旧日之景。 喝了六七碗酒楚翔正有了两分醉意符陵命人传他上去。楚翔到了台上内侍捧了杯酒递给楚翔楚翔接过听符陵道:“楚将军昨日射鹰技压群雄今朝救主功高四方朕敬你一杯!”说着站起来举起了酒杯。符陵的声音不大但台下都听得清清楚楚整个宴会场中顿时鸦雀无声楚翔分明感到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忽然有些想笑上次出席秦国的宴会还是诈降时刺杀符陵今日却来领赏。楚翔缓缓地单膝跪下朗声道:“谢陛下隆恩!”接着一口干了。抬头见符陵也喝了酒还冲楚翔眨了眨眼睛眼角尽是捉狭笑意象是小孩子做了什么恶作剧正在得意。 楚翔奇怪不好相询退下回座。又有人捧了个盘子过来盘中盛了一块烤肉道:“这是昨日楚将军射下的那只鹰皇上送来与将军分食。”楚翔道了谢切开肉慢慢品尝仍想着符陵刚才的表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那杯酒里有古怪?不多时楚翔只觉头脑昏沉暗叹酒量大不如以前这就醉了? 楚翔记不清酒宴什么时候散的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人来搀扶自己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一间屋子。等到醒来时睁开眼睛现已躺在床上宽大的龙床重重幔帐已放下微弱的烛光透进来朦朦胧胧地映着两个影子旁边却是符陵全身**楚翔一惊低头一看自己也早已一丝不挂。 “醒了?先喝点水吧!”符陵仍带着笑容伸手揭开幔帐从床前的矮几上端了杯茶水楚翔果觉口干舌燥接过来咕咕一口吞下冰凉的茶水下肚干渴略解身上还是有什么不对浑身燥热尤其下腹中象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胯下的**已硬硬地抬起头来。 楚翔惊讶莫名见符陵一脸坏笑顾不得礼数急问:“你……你在那酒里放了什么?”声音几乎都变了调。 符陵大笑一把抱住他一起滚倒在床一面亲吻他一面道:“就算喝毒酒时也没见你吓成这样。朕说了今夜要让你好好尽兴那杯酒里只不过放了点‘花间醉’想给你一点惊喜!” 楚翔一听这药名便猜到必是**类的催情之物顿时脸红过耳又羞又恼口不择言:“你笑什么?堂堂皇帝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也不怕人耻笑?” 符陵不怒反笑翻过身来压住他双手去哈他腋下道:“便给你用谁敢耻笑?你又骂朕这已是第二次了。普天之下敢当面骂朕的就你一个就算皇后见了朕也不敢大声说话。不过你伤好后一直死气沉沉倒是现在这模样更可爱些!”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另一只手却不规矩地探到楚翔身下握住他的**摩擦了几下“翔儿这里很久没满足过了吧?怕你压抑久了对身子不好不得已只好用了点药药量不大无损身体只会增加房中情趣。今天晚上你要怎么做朕都随你。朕的好心总被你当成驴肝肺!”说完却放开楚翔自己平躺在床上。 楚翔虽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但符陵的触摸却象是在**上又浇了桶油熊熊欲火越烧越旺已成燎原之势血液沸腾整个身体都象是要爆炸了急需找到出口宣泄。楚翔腾地坐起来红着脸不知道该干什么?他自幼家教甚严带兵后军纪严明从不许帐下军士出去拈花惹草自己更是以身作则。只是到了符陵符明两兄弟身下才初知情事但往回都是他在别人身下被动承欢偶尔有了**符陵便用手帮他解决。但今天……符陵显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而这巡猎伴驾行宫里并没有女人就算有他也不会准许…… 楚翔胡思乱想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却无法控制自己燃烧的欲念右手抖抖索索地伸向自己的下体羞愤让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符陵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好在一边看着自己出丑吧!还没有碰到那高昂的顶端右手却被符陵捉住了楚翔睁开眼脸红得似要滴血眼中也如在喷火就连这也不许么? 三十 良人昨夜晴(上) 符陵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翔你还真是笨得可以你看朕做了那么多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说着拉过他的右手放到自己的双腿之间慢慢地抚摩移动。 楚翔的手象是被火烫了一下本能地想缩回来却被符陵牢牢拽住万万没料到他的意思是要……抬头望他符陵眼中已没了嘲笑多了几分鼓励爱意盈盈。楚翔一时迷乱不及细想他的话手已不由自主地伸向符陵的后庭。楚翔摸索着将一根手指探入那紧窒的穴道符陵那里从未有过异物入侵不由皱了皱眉头。楚翔搅动了几下又加了一根手指。符陵忍不住了道:“你竟然这么性急忘了要先做什么?” 楚翔才记起该先抹上油膏接过符陵递来的油膏手忙脚乱地涂抹这时心头反而冷静了一点。他自初懂人事后便认为这情爱是人生大事倘若与哪位女子欢好那这一生都决不能相欺相负而是要负责到底始终不渝携手白头。符陵要自己还可以说自己心有所图身不由己。自己若逞一时之快要了他又算是什么?以后该怎样面对他?怎能再与他为敌?但归根结底两人终究势不两立又绝无可能与他倾心相爱。楚翔心乱如麻欲火竟被暂时压下手上的动作也迟缓起来。符陵察觉他身体变化奇道:“你怎么了?不想做了?” 楚翔迟疑答道:“不是……但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在人身下?” 符陵道:“你不用顾虑朕知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总想着要完全地拥有他。若是真心又何必克制?” 楚翔满头大汗却仍坚持着摇了摇头:“我怕……怕不小心伤了陛下。” 符陵脸上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追问道:“少罗嗦!你到底要不要?” 楚翔摇头想想不对又点了点头挣扎着想下床去却被符陵拦腰抱住摔在床上。 符陵心里象什么扎了一下一股怒火顿时窜了起来他地处万人之上从来只有别人俯献身任他掠取的份今夜强压**让给楚翔所做的已是他能达到的极限没想到楚翔竟还推三阻四不肯领情。掩饰着受伤的挫败情绪符陵猛地翻起来按倒楚翔道:“是你自己不要以后休要怪朕没有给你机会!”说着狠狠地吻住楚翔的嘴唇。楚翔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微张开嘴索求更多炽热的舌尖已如灵巧的小蛇一般地缠住了符陵的唇舌。 符陵怎禁得他这样挑逗?即时**如火也即反攻舔噬纠缠了一阵略撑起身将楚翔的双腿搭在自己肩上右手拿过油膏来给楚翔的后庭涂抹。符陵做这些事情本是轻车熟路的但今日刚碰到楚翔的敏感部位楚翔已不住呻吟身子也开始不安地扭动。符陵早已忍耐不了扔开油膏双手抱住楚翔的腰身硬硬地便顶了进去霎时就被火热柔软的内壁裹住了。楚翔满足地轻叫了一声似是痛苦又似是欢畅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酥麻感弥漫开来欲火焚烧的身体被涨满充实快美难言。符陵开始抽送楚翔呻吟得愈大声了挣着把双脚从肩头放下来却环住了符陵的腰接着双手也攀住了符陵的肩整个人都紧紧地贴着他随着符陵一波一波的动作似乎要融化在他身上昂扬的下体也不停地在符陵**的小腹上来回摩擦。 自楚翔毒伤去后虽然在房事中十分顺从任符陵予取予求但他本性不喜同性之事一直沉闷被动符陵知他因自己曾屡次粗暴对待而留下了心头阴影也不愿勉强他往往不能尽兴。今日楚翔服了**神志迷蒙中竟主动迎合符陵大喜过望抱紧了楚翔四体重叠交缠身下加力随着楚翔的身体起伏进出只觉得象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纵马驰骋。符陵忽想起那只高飞入云的苍鹰来如今这骄傲的雄鹰真的肯在自己身下折翼了么?看到楚翔眼中的渴望符陵咬着他耳朵轻声问:“翔喜欢么?” 楚翔红着脸含糊不清地答道:“喜……喜欢……” 往日行房中符陵问他什么话楚翔大都避而不答实在躲不过去了便胡乱点头这时竟肯直言喜欢符陵大受鼓励又觉得楚翔体内越来越热大叫了一声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不住地**了上百次终于一股热流泄了出来。他并不退出来就着这姿势躺下让楚翔跨坐在自己身上。用手套弄楚翔的**楚翔微闭了眼不住喘息汗水顺着鬓角滴下来胸膛起伏象牙般精致诱人的**肌肤却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过了一阵楚翔往后一仰身子如弯弓般绷紧“啊”地叫起来一股浊液猛地喷出射在符陵的胸前。符陵拿过汗巾擦了问楚翔道:“还想要吗?” 楚翔将符陵抱得更紧:“抱我……我……想要……” 相拥着躺了一会符陵没在他体内的**又已勃翻身将他压在下面抓了个枕头垫在他腰下抽出分身来再狠狠地连根没入。楚翔不住叫喊却挺起腰身邀请符陵进入更深。符陵畅快淋漓地插了一阵一下下都直捅到底。前面楚翔的**也又已耸立这回不须符陵用手帮忙自己喷了出来。符陵见他脸色酡红如痴如醉刺激得身下益坚挺这次却做了许久才释放。 符陵将楚翔翻过去横着趴在床上臀部靠近床沿。自己下了床赤脚站在地上双手抓住楚翔的双腿大大分开就在床边**起来动作甚是猛烈。楚翔有些抵受不住轻声呼痛符陵正在兴头上停不下来使劲往前冲击顶到尽头将精华射到楚翔身体最深处…… 三十 良人昨夜晴(下) 直到红烛燃尽天色白两人才算尽兴双双瘫软在床四处一片狼藉符陵让楚翔躺在自己身上爱怜地抚摸着他胸前一串串的青淤痕迹含笑问道:“翔儿你对朕还满意么?”此时花间醉的药性已去楚翔的体温已恢复如常但二人都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湿漉漉地全身大汗床单皆已浸透凌乱的头散落开来纠缠在一起。楚翔软绵绵地躺在符陵怀里一夜的放纵狂欢后再有没半分力气头枕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急促有力的心跳楚翔不回答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符陵笑问:“怎么还在叹气?难道是不满意吗?” 楚翔翻了个身面对着符陵却羞红了脸靠在他怀里低着头不肯看他符陵抬起他头来楚翔原本明亮的眼眸中却有一层蒙蒙的水气墨色的瞳仁如水银般光华流转梦幻般的声音恍恍惚惚似漂浮在空中:“不不是。我……我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这样奇妙的感觉象飞起来飘在云端又象是整个人都烧成了灰我是在做梦吧!” 符陵大笑亲了他一口:“翔儿终于开窍了!” 楚翔又叹息道:“既然是梦再美的梦也会醒……” 符陵扳住他肩头深深地看进他眼中郑重地道:“只要你相信朕只要你愿意这梦就不会醒即使醒了朕也会陪在你身边。” 楚翔却移开了视线不再说话。 符陵忽然想起一事从脖子上解下一件东西递给楚翔道:“这个送给你。”楚翔接过竟是沉甸甸的一块玉锁碧绿晶莹光泽隐隐放在手中如一泓春水在掌心流动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上面雕刻的图案却是龙凤呈祥虽然不是十分地精雕细琢却气势不凡龙腾在上回依依凤翔在下顾盼相和。符陵道:“这是先皇大婚时送给母后的朕出生之时正遇到一云游高僧母后请他为这块玉锁开了光便一直系在朕身上以保平安。”就要为楚翔带上。 楚翔往日里也曾见符陵颈上系着这玉锁从不离身但他未仔细看过更不知晓来历忽听符陵说要送给自己吓了一大跳忙从符陵身上滚下来避了开去道:“既是先皇遗物翔怎么敢要?” 符陵笑道:“说来不当是送你是朕赔给你的朕以前曾摔坏过你的碧玉观音好生过意不去便用这块玉锁赔偿吧!”楚翔还要推辞符陵的脸色已不善薄怒道:“你坚辞不受是嫌弃朕的这块玉锁当不得你那玉观音么?” 楚翔不敢再推忙道:“陛下恩深如海翔受之有愧何况这是陛下的平安锁!” 符陵拉他过来将玉锁为他系好道:“朕和你早已成一体你若再分什么彼此岂不是让朕伤心?这锁带在你身上便如朕在你身边你的平安即是朕的平安你不要相忘才好。” 楚翔听他说得动情眼角也不禁有些湿润心知上回自己故意拿小玉送的碧玉观音激他他一直对之耿耿于怀今日以玉锁相赠摆明是当成定情信物要自己接受。狠狠心道:“陛下的心意翔永不敢相忘。”忽想起小玉当时她为自己求来玉观音时又该是怎样的心情?楚翔心中揪痛罢了反正今生不会再见那玉观音就当随自己去了地下…… 躺到日上三竿符陵仍懒洋洋地不想起床又问楚翔:“你救了太子朕总该封你个什么你的本事众人也都见识了料得再无话说。你想要什么职位头衔?” 楚翔听他又重提为官为将之事暗想这件事万万不能答应犹豫片刻道:“上回兵败的内幕陛下虽然不予追究帮我掩盖了过去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我在朝中为官出仕迟早会被人得知多生猜疑。且陛下若对我宠遇非常旁人难免会说陛下因私废公反而会连累陛下倒不如做个闲人为好。” 符陵瞅着他定定地看了一阵眼神透出些古怪叹道:“这是你的心里话么?你明知道朕不在乎这些。不过也好高处不胜寒朕身为帝王却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人幸好还有你如果你也成了朕的臣子朕就更寂寞了。”楚翔未听明白他的意思符陵又问:“翔儿那你还有什么要求么?” 楚翔想了一阵璨然一笑道:“倒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既然日后长在上京我想要一处属于自己的住处总不能永远留在陛下的寝宫里。” 符陵笑道:“你不是朕的臣子也不是朕的妃嫔不消你说朕也要给你建一处单独的居所只是你想要什么样的呢?” 楚翔闭上了眼低声道:“江宁有座个园是江南最有名的园林。” 符陵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沉吟了一会方道:“朕知道了等我们回去就办。” 此后几日符陵和楚翔白日狩猎巡游晚上放纵缠绵浑忘了世事烦恼。待到回宫符陵仍是将楚翔安排回离苑暂住。数日后却带了一个人同来见楚翔那人呈上一卷画轴符陵令摊在案上与楚翔同观楚翔一看吃惊不小竟是江宁个园的平面图!符陵笑道:“这位祝师傅的祖父便是主持江宁个园的设计之人他本人对建造江南园林更有心得人称赛鲁班。”符陵似乎兴趣颇浓逐一详细询问了江南园林的风格特点对祝师傅道:“朕要的是青出于蓝不是东施效颦你可知道了?” 祝师傅恭敬答道:“草民知道了。” 符陵又问:“依你所见这选址在何处为好?” 祝师傅想了想道:“上京城南有一大片湖泊颇似西湖若选址湖边依山傍湖风景最佳也便园中引水造景。”符陵颔道:“好!限你五日之内画出园林草图来与朕过目。” 三十一 风景旧曾谙(上) 待祝师傅走了楚翔不安地道:“陛下怎可为我如此大兴土木?” 符陵不以为意地笑笑:“不仅是为你这是你的府邸更是你我双宿双飞之地既然要修便要最好不可草率。你喜欢就行别的不要管。” 五日后祝师傅果然连夜赶出了工程草图符陵让楚翔一一指正每一处都得楚翔满意才定稿。楚翔但见此园建筑风格全依江南园林规模更大了数倍。工程造价数百万两银子符陵皆是照准并严令选取最上等的材料。动工建造时符陵派了心腹监工对外只说是修建避暑行宫。动用了数万工匠日夜不息假山石材皆取自太湖千里迢迢运来。符陵犹嫌不够又令南朝进贡花种、树苗效仿西湖在湖堤遍种垂柳湖中尽植莲藕。 好几个月过去了由春及夏又由夏入秋到了中秋节前这一避暑行宫总算初步完工符陵亲笔提写了园名“留春园”。园中白墙青瓦、垂柳如丝廊腰缦回若断若连引湖入园而成溪流瀑布架小桥垒假山美景如诗如画难尽言其妙。又遍种各种奇花异草四时不败芬芳满园。而那些楼台馆轩外观精致进入其中又是另一番景象室内宏大开阔梁枋窗户皆是五色彩绘极其奢华用具更是非金即玉尽显皇家气派。 这日符陵携了楚翔来游园红叶映阶黄花堆积秋意正浓。二人来到一处临湖的水榭楚翔推窗远眺绿水逶迤波光粼粼视野所及湖面上荷花虽已凋零但大片大片的碧绿莲叶仍层层叠叠接天蔽日。符陵从身后环抱着楚翔的腰得意地在他耳边问道:“这里比江南的个园、西湖如何?” 楚翔赞道:“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岂是江南能比?我只当是进了人间仙境……” 符陵道:“只要你喜欢就是玉皇大帝的仙宫朕也要搬到人间来。翔儿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了我们就在此赏月可好?” 楚翔遥指着湖心的几座绿树葱茏的小岛道:“说起赏月这湖中心的景色倒与西湖十景之一的三潭映月颇有几分相似。” 符陵点点头:“万顷湖平长似镜四时月好最宜秋朕也知三潭映月是西湖胜景。四顾空茫俯仰流连正是赏月的好去处。那朕令人在岛上修建赏月之所与你共度良辰美景。” 楚翔喜道:“如此最好只是仍有些美中不足。” 符陵奇问:“此话怎讲?” 楚翔道:“湖中亭上清风明月好则好矣只是孤光万顷未免冷清了些。听说每年中秋西湖赏月少不了画舫游湖我虽未亲见但也听说过那种繁华盛况。附近百里最负盛名的乐坊歌伎都盛装载酒红裙翠袖于船上笙歌曼舞急管繁弦热闹非凡。此湖既远胜西湖也当有画舫管乐助兴才好。” 符陵笑道:“原来翔儿也是喜欢热闹的也罢每逢佳节倍思亲热闹一点免得你想家想得厉害。”见楚翔有点尴尬地低了头又道:“这也不难上京虽不比江南繁华画舫歌伎还是不缺的还有来自江南的乐师朕都找来乐一乐只是翔儿你该怎么谢朕呢?” 楚翔面现红晕眼波流转极是动人浅浅笑道:“陛下要我用什么谢?我只愿与君醉中同赴巫山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符陵大笑火热的唇印在他额前:“哈哈!若神女为你朕何妨就当一回襄王?” 随侍的人早已识趣地退了出去符陵将楚翔拉到檀木雕花屏风后两人迫不及待地拥吻一起……良久符陵松开手楚翔却顺着他的身体滑了下去贴着他的腿跪在地上掀开符陵的外袍解了他的腰带伸手掏出符陵的**来连根含在了嘴中用心地**。符陵脑中一阵晕眩脚下有些软踉跄了一下差点站立不稳身下那物已在楚翔口中硬了。抚摸着楚翔柔顺的丝符陵道:“翔儿你这半年来倒是越来越……”一阵快感突如电流袭来淹没了他后面的话符陵咬紧牙关等待这巨大的冲击过去……楚翔顾不得说话只忙着用唇舌满足符陵的**现今他的口技已远非当初青涩时可比深深浅浅恰倒好处。过了一会符陵终于忍不住轻叫了一声全数泄在楚翔口中……楚翔也不抬头就跪着将那液汁全数咽了下去这才吐出符陵的**再为符陵整理好衣衫。 符陵靠在屏风后的躺椅上搂过楚翔见他墨色的星眸亮晶晶的**流淌红润的双唇似开还闭唇边仍留有几点白色的黏液便用自己的唇舌为他吻干净又道:“翔儿你待朕如此朕必不会委屈了你。” 楚翔面含羞涩:“若能让陛下开心满足便是翔最大的愿望。” 符陵笑道:“能让你心甘情愿说出这句话却是朕最大的愿望。”说着翻身将楚翔压在下面道:“不过你当知道这句话的后果朕可不是轻易就能满足的……”楚翔不答话却将符陵的腰带一扯外袍已悄然滑落……少时屏风后传来阵阵**的呻吟声…… 符陵令在湖心岛连夜施工总算赶在中秋的前一夜建成了一座三层高的气势恢弘的阁楼命名为揽月楼。十五之日果然是晴好天气秋高气爽水天一色等到日落时分符陵与楚翔乘了龙船去那湖心小岛湖面微风轻送天边晚霞如锦间有一只只白鹭从水面一掠而过漾起一圈圈细细的波纹。踏上小岛楚翔闻到一股股淡雅的桂花香气才现这岛上种满了桂树一簇簇纯白、金黄的桂花点缀绿叶之中。楚翔奇道:“竟有这么多桂树难道是陛下知道我最爱桂花的清香?” 三十一 风景旧曾谙(下) 符陵笑道:“是么?那倒真是巧了。朕其实不知不过既有十里荷塘岂能无三秋桂子?朕虽是粗人但既然有江南名士相伴且来附庸风雅一番。” 楚翔嗔道:“陛下又来取笑我了!” 符陵道:“这岛还无名字正等你命名。” 楚翔想了想道:“月中寻桂不如就叫‘蟾宫’吧!料得琼楼玉宇也不过如此!” “此名不错!”符陵便令随从记了刻碑。 两人说笑着在楼下进了晚膳又登上揽月楼的最高层。楼顶已摆好了各色特制的月饼并葡萄、西瓜、香梨等时鲜水果以及蜜饯干果什锦还有数坛各地进贡的美酒佳酿。符陵只和楚翔入了座早有宫女取了夜光杯斟满美酒符陵端起酒杯看着楚翔又看看杯中倒映的月光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良辰美景有卿相伴朕已经醉了哈哈!” 忽然管弦声起楼前的平台上一队舞女正翩然起舞到了台前扇形散开众星捧月般迎出一位丽人颜色如玉身着藕荷色曳地长裙恰似芙蓉出水。那玉人轻弹琵琶曼启歌喉唱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沿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一曲未终楚翔已击掌赞道:“好!” 符陵笑问:“钱塘西湖可果如这曲中所唱?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朕也愿今生能有机会与你共赏真正的江南美景。” 楚翔似漫不经心地道:“这阕望海潮虽是佳作却未免太夸大其词依我看倒当不得眼前的美景。” 符陵大笑:“翔儿还真是乐不思蜀了如此更好!” 楚翔听到“乐不思蜀”四个字心里忽然有股酸涩冒上来笑容顿时有些僵硬。 此时夜幕已临一轮皎洁满月挂在天边万里长空澄澈无尘琉璃般的湖面波纹不兴在月光下如玉鉴琼田。符陵便令点灯很快湖面上亮起了大小不等的彩灯五彩的荷花灯、鲤鱼灯、枙子灯等点缀着湖面而揽月楼也是灯火通明挂满了各色灯笼流光溢彩倒映湖中与明月交相辉映岛上楼台宛如水晶宫殿。 楚翔正仰头观月忽听到远远地传来丝竹之声与楼中管弦遥遥应和。接着烟波深处出现了一艘两层的画舫踏波而来然后是两艘三艘……不大功夫湖面上已出现了数十艘画舫皆是张灯结彩装饰得极为华丽灯火中金碧辉煌。船头有美女或歌或舞歌声悦耳舞姿曼妙如仙女临凡。而船舷两边也是盛装女子摇橹划桨缓缓驶近。楚翔看得呆了一时不知人间天上今夕何夕耳听得符陵道:“这其中有上京最著名的十八家歌舞班子还有一些私家的乐坊今夜不妨让她们来比试一番才艺翔儿由你来评定优劣。” 楚翔也不推辞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乱说一气了陛下不要见笑才好。” 符陵让画舫都驶到小岛边停泊各个班子都拿出看家本领一个接一个依次在楼前表演凡歌舞琴乐让楚翔中意的便赐以美酒并以重赏。那些歌舞乐伎上台谢恩领赏时若楚翔对谁多看了两眼符陵即令留下另作安排。楚翔不解偷空问符陵:“陛下若要充实后宫何不征选良家女子?” 符陵道:“朕自有了你后宫皇后诸妃便只是应景你不会故意装作不知吧?竟和朕说什么充实后宫!”说着在楚翔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佯怒道“实在可恶!该罚!” 楚翔忙道:“果然是我说错话了!陛下莫要生气我先自罚三杯!”自斟了三杯酒一一饮下。 符陵这才转怒为喜又道:“只是这新建的留春园偌大园子若每日只有你我二人相对未免太空虚了些。正好趁这次画舫游湖选一批歌舞上乘颜色出众的女子作为园中宫伎以备日常日娱乐游玩之用。何况园中蓄养女子对外说起也方便一些。” 楚翔恍然大悟赞道:“还是陛下想得周到。”便又为符陵斟酒。 符陵望着那湖面明月倒映水中随波荡漾半晌忽问:“翔儿你说这月亮究竟是在天上还是水中?” 楚翔笑道:“陛下怎么糊涂了?月亮自然还在天上这水中的月不过是幻影。” 符陵摇头微叹:“朕真是糊涂了……月在天上终究遥不可及月在水中虽然看着亲近仍只是幻影……”自嘲地笑笑拿过一只桂花蜜饯馅的月饼分了一半给楚翔道:“你来尝尝这月饼?” 楚翔咬了一口香甜酥脆连连称赞。 符陵笑逐言开:“这是朕今生过得最高兴的中秋之夜定要与你玩个痛快!又不知明年此时会在哪里?不过只要你在朕身边皇宫荒野人间何处不是天堂?” 楚翔道:“除非陛下厌倦了否则我怎会离开陛下?” 符陵气恼地道:“又说胡话了?再罚三杯!换大杯来!”令人换了三个碗口大小的琥珀酒杯来满满倒了三杯酒要楚翔喝下楚翔乖乖喝了两杯到第三杯时故意呛了一下猛咳起来符陵忙去为他捶背道:“好吧且饶了你这回这半杯朕代你喝了下次再犯定要重罚!”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 楚翔赔笑道:“翔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乱说。” 待到歌舞阑珊时月上中天夜风送凉楚翔以为就要散了酒席回屋歇息符陵却拉起他道:“良宵难得不必急着回去何不泛舟游湖一醉方休?” 三十二 今夕是何年(上) 这回符陵不用龙船只要了一叶扁舟形如江南的采莲船仅容二人并一名船夫另置美酒于船上。小船轻轻地荡漾开去刚到湖心便见沿湖岸上四处烟花腾空像流星火雨一样冲向天幕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墨色的夜空让十五的明月顿时黯然失色再化作千万朵盛开的缤纷花瓣缓缓落下。接着湖面上的两条龙形彩灯也喷出烟火来火光散后竟有点点烛光摇曳在光影幻变的水波上再渐渐地由红变金慢慢消逝…… “喜欢么?”符陵问“朕说过要为你放烟花。”楚翔静静地凝望着漫天旋舞流动的光彩终于回过头来对符陵粲然一笑。符陵只觉呼吸都已停止一切只为这一刻比烟花更灿烂的笑容…… 烟火燃放了大半个时辰才散去两人又在船上随波逐流一面对诗作乐谁输了就罚酒直闹到临近五更天已微明月轮西沉这才系舟登岸楚翔已醉意醺然双手都吊在符陵的脖子上口中还含糊不清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将进酒……君莫停……莫使……金樽空对月……”符陵笑笑半抱着他拖进寝宫中歇息。醒来时早已过午自然是误了上朝的时辰。 自此以后符陵多与楚翔混迹在留春园中难得在他处过夜。日日欢宴夜夜笙歌并邀请上京的学士才子常作些新词艳曲让那些歌伎舞女传唱伴舞或是画船载酒荡尽烟波。天气晴好时两人带着侍卫随从骑马出城狩猎游玩流连忘返常常竟日不归。符陵与楚翔更是朝云暮雨在温柔乡中抵死缠绵。 符陵十天中倒有七八天不去上朝剩下两三日只拣最紧要的公务办理而楚翔若有任何要求符陵必立即为他办到赏赐的各种宝物堆积如山。群臣知道符陵的性子也不敢冒死苦谏一些善见风使舵的还四处收集新鲜玩意儿献给符陵符陵都拿到留春园与楚翔同乐。偶有敢逆龙鳞上疏的符陵大都置之一笑若是不识时务多说几次免不了被贬官削职。同时符陵严令封锁消息宫外只道符陵在新建的行宫里选了大批美女肆意玩乐却不知他专宠楚翔一人。 时光飞逝转眼秋尽冬来天气渐渐地冷了草木都已枯黄留春园中的欢宴却一日未曾停歇热闹繁华依旧象是把所有的寒冷空气都挡在了外面惟留一园春色长驻。这日午后空中洋洋洒洒地下起了小雪楚翔便令人温了酒拢了火盆放在花园的凉亭中预备了几样精致的下酒小菜又传了歌女琴师要与符陵赏雪。 刚安排停当符陵正从外面进来落了一身的雪花楚翔忙上前接过他的大氅殷勤问道:“陛下上哪里去了?我等陛下一同赏雪饮酒呢!” 符陵笑道:“翔儿果是心有灵犀就知道朕正要和你饮酒?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楚翔愕然一时想不起是什么日子岔开话题:“不管什么日子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一年四季的美景都不能错过。这是今年新酿的葡萄酒陛下先来尝尝。”楚翔筛了酒旁边乐伎歌声已起婉转柔媚正是一曲“巫山一段云”。 符陵也不多说入了座接过楚翔递过的酒抿了一口才搂过他轻轻附在他耳边提醒道:“翔儿你难道就忘了去年今日你和朕之间……朕可是一刻也没有忘记。” 楚翔顿时想起来了去年今日是他第一次占有了自己那极至的痛苦自己居然忘了?竟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一年来沧桑变幻恩怨纠葛蓦然回恍如隔世。想起符陵曾说过“你的人你的心朕都要”他还说过“朕总要等到你说愿意”现在看来自己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楚翔心里只如一团乱麻扯不出半点头绪。 楚翔红了脸低头道:“我怎么会忘记……” 符陵叹了口气道:“一年过去了朕真希望能这样与你同度十年、二十年、一百年等到须皆白也能在此赏雪饮酒那该是多好!只是……”符陵却住了口不说。 “只是什么?”楚翔奇道“陛下还信不过翔么?” 符陵忽笑问:“翔儿觉得朕比之吴王夫差如何?夫差当日为西施大修馆娃宫也是一痴情种子了爱美人不爱江山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总是无情……”未等楚翔回过神来又道:“呵呵时间过得真快啊!说起来朕还难得有这样赏雪饮酒的闲暇。人不风流枉少年朕已经不是少年了可从小到大日日习文练武即位后更要外平天下内安朝堂多少杀伐争战多少勾心斗角甚至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实不足与他人道。朕食不甘味夜不能寝难得有一日清闲亦不能开怀娱乐。因此朕不惜得罪谏官忠臣也要与你沉醉一番只可惜时光不能就此停驻……不多说了这样的日子多一天算一天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咳明日又当如何?” 楚翔忙道:“我知陛下烦忧无力分担只是想让陛下放宽心好好乐一乐没想到却让陛下为难了……陛下这样说翔怎能心安?难道是外面有许多议论?” 符陵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去管它。不过另有一件事朕倒要和你商量商量。” 这几个月来符陵从不与他谈论国事战事楚翔也从不多问此时见符陵面色严肃心头跳了一下便有种不祥之感且问:“陛下有什么事尚不能乾纲独断要与我商量?” 符陵道:“修这园子并这几个月的花费都是挪用的军费开了年就要渡江决战这军饷尚有近百万银子的缺口你说这是要周国年底时多进贡些白银呢还是朕减少我朝官吏的俸银以充军费?” 三十二 今夕是何年(下) “啪!”的一声楚翔手中的酒杯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脸色刹时苍白如纸。自大半年前陈郁班师后符陵绝口不提进攻周国之事留春园建好之后更是纵情声色醉生梦死二人亦是情深意浓好得如蜜里调油。今日忽然听符陵旧事重提楚翔指甲插入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却已说不出话来。 符陵佯装不察笑道:“天上又没打雷翔儿怎地吓成这样?”让人扫了地上碎片换过酒杯重为他斟了酒又追问道:“你觉得哪种法子更好?” 楚翔差点要拍案而起怒斥他用从周国搜刮到的钱财再去灭亡周国简直是厚颜无耻丧尽天良!咬咬牙终于强忍下这口气心知符陵就是要试探自己的反应尽力平静地道:“陛下如何安排本不该我来说三道四但周国的岁贡本已沉重陛下若要加赋一时半会怕也筹措不了。” 符陵笑道:“翔儿毕竟心疼故国不看僧面看佛面朕便遵从你的意思那就减少我朝官吏的俸银好了。” 楚翔深深吸气又道:“这打仗总是费钱费力的事不管用什么法子筹钱都所耗巨大。周国现在既已称臣岁岁上贡陛下何不坐享其成就此划江而治?就算能一鼓而下江南要收复南人之心又谈何容易?那陛下要想有一日清静也不可得了!” 符陵沉吟一阵方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秦国上下为一统江山准备了多年事到如今成功在望朕决不能因一己之私而废!如果军费不措缓个一年半年虽是无妨若拖得更久了恐又生变数……”笑一笑复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朕说这些做什么?坏了兴致。来休谈国事且饮美酒!” 楚翔知他心意坚决无法再劝强颜欢笑与符陵把盏但珍馐佳肴此时已味同嚼蜡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那美酒却分外苦涩这一天到底躲不过苦酒终究要自己来尝……符陵谈些风花雪月的事不住地劝酒。酒入愁肠本就易醉不多时楚翔竟至酩酊伏在符陵身上酣然睡去。符陵一动不动任他靠着手中握着的半杯酒早已冷透了婉转的歌声仍未停听那湖面上北风呼啸雪却越下越大了…… 坐了良久良久天已擦黑符陵方起身横抱楚翔进了寝宫自有太监忙着铺床并准备沐浴热汤。符陵闻到楚翔一身酒气却觉得浑身倦怠不想再为他沐浴就将楚翔放在床上除了鞋袜自己也和衣上床靠坐在他旁边。 隔着床帷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灯光符陵静静地凝望着楚翔睡梦中的容颜他神情甚是安静蜷着身子如一个小小的婴儿细长浓密的黑色睫毛垂下来看不见清澈的眼眸眼角湿漉漉的却似有泪痕。符陵曾无数次在他沉睡时在一旁端详他的睡颜此时却没来由的一阵心痛用衣袖轻轻为他拭去泪痕低声道:“翔儿难为你操这份心只是……只是朕要让你失望了。” 楚翔睡到半夜忽然低声呻吟要水喝符陵一摸浑身火烫竟是起了高热。符陵急传当值太医来看过说是染了风寒开了副方子煎了药来符陵亲喂楚翔喝了。初时符陵并不在意但过了两日病情却不见起色除热呓语外更添了夜咳一入夜就咳个不休不但楚翔自己睡不着觉连符陵也被搅得夜夜无眠。符陵这才焦急起来遍请诸位太医来会诊有说是风寒有说是肺痨但就连苏太医也束手无策不能诊断开的方子只能不好不坏地拖着。苏太医禀报用清淡饮食好生调养保暖防寒莫使病情加重等捱到开春天转暖了再作打算。 符陵特选了两名御厨专门照顾楚翔的饮食。楚翔喜欢桂花秋天过后符陵便令将园中的桂花都收下腌渍了这会却拿出来用上好的香米加上冰糖、枸杞、莲子日日给他熬桂花粥喝清香四溢楚翔每次也只勉强喝得下一小碗眼看着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这日早晨符陵喂楚翔喝了桂花粥轻轻捏了捏他下巴笑道:“看这瘦得尖嘴猴腮的倒象是朕没饭供你吃。前几个月朕好容易才把你养胖这下又前功尽弃了!” 楚翔想笑却又猛咳起来符陵忙为他捶背好一阵楚翔才缓过气来道:“我的病不妨事只是累了陛下。” 符陵道:“你无灾无病朕再累也无妨只怕良药易求心病难医啊!”握着楚翔的手放在掌心中摩挲看那原本丰润如玉的手指已露出嶙峋的骨节来符陵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吻了吻楚翔的指尖回身将他揽入怀中道:“翔儿朕该拿你怎么办?” 楚翔在他怀抱中似有点僵沉默了半晌方道:“陛下既然已知道病症要治倒也容易只是舍不得那药了?” 符陵闻言推开楚翔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面色阴晴不定看了好一阵终于摇了摇头道:“不是朕舍不得你心里想什么无论你开口与否朕都会为你办到只除了这一件……你当知道每个人都有他与生俱来的责任。” 楚翔微笑了笑:“每个人都有他与生俱来的责任我明白了原来你放不下的却要我放下……” 他最后几句话说得极轻符陵未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楚翔摇了摇头道:“陛下曾许我求一件事但原来世上也有陛下给不起的东西我求与不求又有什么分别?”符陵一愣楚翔不待他回答又大咳起来就着符陵的手喝了半盏茶水倒下去睡了。 转眼快进腊月了天气愈加寒冷湖面上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楚翔的病情一直都不见好转整日里都蜷缩在床上畏寒畏热心慌气短精神倦怠却又不能入眠。符陵整夜整夜地抱着他总是将要天明时楚翔才能小睡片刻人早已是形销骨立。 解禁:三十三 王孙归不归(上) 符陵仍是日日到留春园陪他若有公务也尽量在这边处理。楚翔病中喜静和符陵之间也没多少话讲那些歌舞音乐自是用不着园子里顿时冷清了许多。一天晚间符陵阅完奏折忽对楚翔道:“周国的使团来拜年了朕明日接见他们看看带来了什么东西翔儿你想要些什么?” 楚翔懒懒地道:“随便挑两件给我就好陛下不用太费事。” 次日下午符陵接见了使团回留春园来进了内室楚翔听到动静撑起身坐起来符陵扶住他面带喜色笑道:“今日礼品朕没带来只带了个人来看你。” 楚翔奇道:“谁?” 符陵笑而不言轻轻击掌内侍领了个人进来楚翔一看顿时惊呆了来的不是别人竟是幼弟楚栩! 楚栩乍见楚翔也惊喜非常扑过来抱住他叫道:“大哥!”眼泪竟已流了出来。 符陵见状令太监宫女等都退下去:“你们兄弟久别重逢正该好好叙叙朕便不打扰了。”说完也转身出门去了。 听到房门关上屋内只剩了兄弟二人楚翔握住楚栩的手忙问:“小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娘她还好吧?” 楚栩扑在楚翔身上紧紧抱着大哥仍似难以置信哽咽道:“哥!我想死你了!托安澜哥哥设法把我安排在使团中到秦国来进贡想见你一面。娘……娘当时以为你死了大病了一场”楚栩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后来娘听说你给安澜哥哥带了信才慢慢好了起来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哥你怎么在这里躺着生病了吗?你这一年多过得怎么样?快告诉我啊!” 楚翔初见到亲人满心欢喜但听小弟问起自己的情况脸色顿时黯淡下来这一年多生的事又该从何说起?“我……” 楚栩见他犹豫怒道:“哥你怎么瘦成这样?脸色也好难看病得这么重难道是那个秦国的蛮子皇帝……” 楚翔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小声点儿这是他的行宫。他倒也没把我怎么样只不过关起来威逼利诱想法子劝降……” 楚栩没觉楚翔的眼神闪烁语气迟疑环顾一下屋内果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他本来性格单纯也不去深想符陵为何会将楚翔留在这里只疑惑地道:“哥那你断断是不愿投降蛮……秦国的了?” 楚翔突然又大咳了起来半天缓不过来楚栩见桌上有茶壶茶碗忙倒了一杯水递给楚翔楚翔喝了水仍说不出话只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楚栩怒道:“蛮子皇帝太岂有此理!哥你不投降他凭什么就把你留在这里折磨落得一身重病?我去和他理论!” 楚翔闻言大惊忙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死死地拽住楚栩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你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头怎的还是如此不醒事?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你去和他理论?你倒要把小命赔在这里活活气死我和家中的娘亲才甘心?”说完这几句话楚翔已是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楚栩丧父后便最听兄长的话见大哥生气心中惭愧忙扶楚翔躺下低头歉然道:“大哥我不是有意惹你生气但我看你这样子实在气不过!其实这次安澜哥哥派我来主要也是为了探看你的情形设法接你回去。” 楚翔自上回途中逃跑未遂被押到上京后这一年多来费尽心机与符陵周旋倒很少想到归国之事但谋事已然无望反而缠绵病榻朝不保夕。如今亲人在侧种种游子羁旅的心思忽就一层层地涌上来慈母白故园青草历历如在眼前但回家?又是何其地遥远……楚翔眼中一酸两滴眼泪已滚落下来伸手擦去泪水一把将楚栩抱进怀中颤声道:“你们不用白费这份心了归国之事更千万莫要向秦国的皇帝提起!” 楚栩奇道:“哥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回国了吗?” 楚翔紧握住楚栩的手胸中气血翻滚脸色也愈加苍白。“想怎能不想?每日每夜无时无刻……我都在想着你们想着能活着回去看看……但……但又怎能回得去?他不会同意的何必再连累旁人……”楚翔闭上眼睛几乎是绝望地摇了摇头。 “他?他是谁?符陵么?他凭什么不同意?”楚栩嚷了起来楚翔听他直呼符陵的名字忙去掩他的口楚栩愤愤地甩开又道“你既然不投降那皇帝也不杀你他留你在这里做什么?安澜哥哥已准备了十万两黄金要赎你回去!” 楚翔这会已冷静下来苦笑道:“有那十万两黄金做些别的什么不好赎我这个病鬼回去。又不能再带兵打仗有何用处?” 楚栩却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地道:“大哥话不是这样说的你是周国的大将曾屡次为国家立了大功岂是黄金白银能计算?如今沦落异国他乡朝廷怎能视若不见?这北方天寒地冻你水土不服自然要生病正该回去好好调养。” 楚翔不由笑了起来道:“这都是你安澜哥哥教你的话吧你背得倒熟。”忽想起符陵曾说过“除非朕性命不在绝不会再放手!”笑容却凝在了脸上。 楚栩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大哥莫再笑我!这事你就不用多想了明日我们会正式向秦国皇帝提出看了他的反应再做打算。” 楚翔心里叫苦不迭若激怒了符陵后果不堪设想但要思索对策却头痛欲裂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楚栩忙道:“哥你先歇会我在这里陪你。”扶楚翔躺下。楚翔略闭闭眼那里睡得着?拥被坐起复问楚栩这一年来的家事国事。原来安澜虽然接替了前线防务但王允却在军中安插了不少心腹安澜不免处处制肘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日趋激烈只是上回安澜妙计破了秦军威信大涨急切之间王允还扳他不倒。楚翔听他大略说了一回害怕隔墙有耳不敢多问。 解禁:三十三 王孙归不归(下) 楚栩想起一事又道:“我临行前去安澜哥哥家还遇到了小玉姐姐她听说我要来见你可高兴了!她每个月都要到济慈寺去几回为你烧香许愿求你早日平安归来。”调皮地笑了笑“小玉姐姐越来越漂亮了哥难道你不想回去见她么?”楚翔的头痛得更厉害了眼前黑一只手勉强抓住床头记起安澜临别说的“莫误了佳人之约”喉咙里象噎了根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觉已过了近两个时辰楚栩虽恋恋不舍也只得告辞楚翔怕符陵起疑无法多留任他去了。楚栩走后楚翔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一阵牵挂故乡诸事只觉心烦意乱。符陵迟迟未归楚翔暗中思量:小栩眼中我还是他完美无瑕的大哥。好在符陵今日避开了未当面说破我……我不过是他胯下男宠若是说了饶我再不要脸也……也只好在小弟面前一头撞死……想到这里楚翔心里隐隐感激符陵却又想:明日他们若说起赎我回去他作起来不但这事要败露小弟等人的性命恐怕也不保…… 楚翔思前想后挣扎起床坐下灯下等符陵。符陵却直到二更天才回来楚翔见他进来起身相迎符陵笑道:“翔儿下床了?今日的气色还不错见过了兄弟这思乡病该好几分了吧?” 楚翔问:“陛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用过晚膳没有?” 符陵道:“知道你等怎会在外面用膳?”脱了外衣便令传膳。 楚翔病了的这些日子饮食都极为清淡符陵也没有胃口每日陪着他吃清粥小菜。往日任符陵百般哄劝楚翔只喝得下小半碗粥今天却自己吃了满满一碗糯米羹又喝了半碗参汤。符陵心中欢喜笑道:“你这兄弟倒胜过朕那许多御医了不如朕留他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等你病好了再回去如何?” 楚翔一惊忙道:“我听说家中老母因我生死不明已病了多时现在仍未大好翔身为人子不能在床前服侍已极是不孝小弟若再因我留下我……我何能自处?” 符陵嘻嘻一笑凑到楚翔耳边放低声音神秘地道:“翔儿莫不是不愿他知道些什么怕生尴尬?朕知你面皮薄早有安排翔儿大可放心。” 楚翔暗叹他心细如考虑周全口中却道:“陛下又取笑了我说的是家中实情并不是怕那些风吹草动闲言碎语。” 符陵道:“那就罢了。只是你弟弟不远千里来看你这份手足之情当真让人羡慕。” 楚翔心头如被鞭子猛抽了一下他的同胞兄弟符明因己而死他现在含沙射影地说什么手足情深难道是要寻楚栩的麻烦?忙道:“家父早亡我只有这一个兄弟他难免对我依赖些……” 符陵听出他的惧意握住他的手手心已微微出汗暗暗叹了口气道:“翔儿病了这许久这颗玲珑七窍的心倒一刻也不肯放下。”又笑道:“你猜猜朕今日去做什么了?” 楚翔道:“这我却猜不出。”听符陵语气欢喜揣度应非不祥之兆。 符陵不急着答话从怀中摸出一只白底青花的小瓷瓶拔开瓶盖倒出三粒细如泥丸的黑色丹药令人取了一小碗温水来倒入药丸慢慢化开递给楚翔。楚翔这段日子各种药物吃了无数也不多问接过来一口喝了初时奇苦无比但片刻后喉头一阵清凉胸中腻烦急促之感也消失大半听符陵问道:“翔儿你觉得如何?” 楚翔奇道:“服下后神清气爽这是何处的神药?” 符陵喜形于色:“你还记得上次随苏太医来的那位医生么?”自生病后符陵请来的官医民医来来往往楚翔也记不得许多隐约想起上月似有这么一回事疑惑地点了点头。符陵道:“那医生名叫杜子月是苏太医力荐的这是他祖传方子所制之药只是有几味药材难以配制朕虽日日督促也拖到今天才成。这药一共三十六粒每日服三粒连服十二日翔儿的病应该会大有起色了。” 楚翔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符陵都谓“难以配制”必是费了许多周折便要起身谢恩被符陵一把拉入怀中笑道:“朕不要你那些虚礼客套该怎么谢你还不知?”拂开楚翔遮在额前的乱静静地看了会他消瘦的容颜楚翔已柔顺地闭上了眼睛符陵叹息一声轻轻吻上他淡色双唇渐渐吻得越来越深似要将他揉碎了融化了再熔进心里…… 楚翔睁开眼时全身已泡在浴室温润的水池中符陵在身下抱着他任水波轻摇。符陵道:“这样抱着你却也象是荡舟湖上了我们还不曾在水上共度良宵翔儿你想不想?” 楚翔应声笑道:“陛下倒好兴致只是现在天寒地冻湖面上已结了冰行不了船不然今夜便可以去。” 符陵道:“有趣的主意朕还有许多但你经不得再染风寒等大好了再一样样地玩也不迟。” 楚翔病中符陵虽日日陪着他但见他虚弱怕累了他却不曾提出行房。今日楚翔情绪不错符陵禁欲已久有些忍耐不住。池边有一面是倾斜的缓坡符陵将他抱到浅水处胸口以下仍浸在水中不致着凉。楚翔洗浴后连日苍白的嘴唇有了点血色衬着脸上淡淡的红晕显出几分妖娆。符陵一手在水中分开楚翔的双腿一手轻揉着他胸前的茱萸问道:“翔儿冷么?”楚翔摇了摇头。符陵又道:“那就在这里吧外面倒冷得很。”楚翔许久不经房事符陵耐心地搓*揉撩拨动作比平日里更温柔了十倍直到楚翔口中逸出声声呻吟才抱紧楚翔的上身自己慢慢地挤了进去温暖的热水浸泡着楚翔并不觉得如何疼痛便挺起腰身努力迎合。 解禁:三十四 狂风吹我心(上) 符陵又停了一阵待楚翔适应了才开始极慢地**。楚翔浑身燥热忽然咳嗽了几声符陵一惊忙停下来为他捶背:“受不了了么?”说着便要退出来。 楚翔伏在符陵背上低声道:“不妨事我只是太欢喜了好久没有和陛下……我也……我也想……”话未说完脸已红透。 符陵抱了他一会等他平静下来方又慢慢动作缓缓进出却是格外小心。楚翔歉然地道:“陛下不能尽兴让翔实在不安。” 符陵捉住他右手放在自己左胸心口上笑道:“翔儿倘若不安便帮朕揉揉这里。” 楚翔惊道:“陛下哪里不适?可有看过太医?”回想上次他为自己解毒后苏太医曾说要好好调养一年半载才能复原但这些日子符陵为自己昼夜操劳全然顾不上休息补养心下更多了几分歉疚。 符陵摇了摇头道:“翔儿竟然不知么?朕的心口痛得很每时每刻都疼痛难忍痛了有一年多了一日甚过一日就算有药能治但不吃药痛吃了更痛。”见楚翔愕然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淡淡地笑笑:“翔儿帮朕揉揉便会好些。” 楚翔喉间似有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无言地在他胸口揉了两下终于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一动不动听着那心脏砰砰地跳动。符陵缓缓地压上去深深地吻住他水气渐渐地弥漫开来…… 等到“沐浴”完毕符陵重为楚翔穿了衣服抱回床上楚翔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安静地缩在符陵的臂弯里。符陵抱着他躺了一晌忽然问道:“翔儿你可是有什么事要求朕?” 楚翔闻言一震不知深浅反问一句:“陛下何出此言?” 符陵叹道:“翔儿朕和你朝夕共处了一年有余你的性子朕还能不知?你今日抱病逢迎必是有大事要求你本不用如此委屈且说出来给朕听听罢。” 楚翔沉默一刻他确实是想就周国赎还一事探听符陵的口风求他莫要迁怒楚栩现符陵既已察觉不如直言便道:“翔确实是有一事小弟今天谈到周国使团此行打算以黄金十万两赎我回去……” 符陵忽然打断他道:“那翔儿你的意思呢?” 楚翔一愣:“我?” 符陵抱紧楚翔声音是十二万分的温柔:“翔儿你实话告诉朕是不是想回国了?天大的事只要你和朕说实话朕何曾为难过你?” 楚翔无言。 符陵又追问了一句语气仍是平静:“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朕?” 楚翔不胜讶异为留下自己他费了无数心力今日竟肯放手?他本意不是要求符陵放自己回去但到底敌不过思乡的念头迟疑片刻终于开口:“父母之邦无日或忘。”话方出口感到符陵的手臂倏地紧了一下。 符陵冷笑两声:“好很好!果然不愧忠贞不渝的名将之后。你得归故国南朝复得良臣朕也得到急需的军费真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十万两黄金好一笔划算的买卖!” 楚翔听他语气不善还未明白过来符陵已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将他从床上拖起猛地摔到地上双眼逼视着楚翔利剑般的目光象是要将他活活地劈开符陵一字一顿地道:“那朕呢?你又将朕的心朕的情置于何地?”说完啪啪两声左右开弓重重地打了楚翔两记耳光!楚翔苍白的面颊登时浮起数道鲜红的指印高高肿起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渗了出来。接着符陵刷的抽出了挂在墙上的承羲一下扯开楚翔的前襟剑尖直抵着楚翔的胸口咬牙切齿地道:“朕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或者你根本就没有人心没有感觉?” 符陵下手甚重楚翔耳中嗡嗡直响眼前金星乱冒一阵晕眩向后一仰靠住床脚半天才回过神来面颊仍是火辣辣地疼痛。以前符陵虽也曾打过他比这伤重得多但从未打过他的脸一阵屈辱涌来楚翔抬头对上符陵的眼睛那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但火焰深处却有一抹深刻得近乎绝望的悲哀楚翔见他双眼密布血丝想到自己病了这两个月符陵整夜整夜地抱着自己度过了数不清的漫漫不眠长夜心头不由痛得哆嗦了一下无言低下头却看见抵在胸膛上的利剑楚翔惨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符陵的剑尖略略朝前一送锋刃划破了楚翔象牙色的肌肤殷红的鲜血如红色的珍珠一粒粒缓缓渗出再沿着胸膛滴下来符陵哑着嗓子道:“你起来!你若胜得过朕手中的剑朕即刻放你走!” 楚翔动也不动道:“我若胜得了陛下也不会到上京来了现在更不是陛下的对手。”符陵听他提起去年敦河比武之事回想那时楚翔如初生牛犊意气风再看眼前之人的惨淡容颜面上仍带血痕他怒火稍息剑往后撤了撤。却听楚翔道:“其实我并非要求陛下放我走我回不回去本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我想在死前再见上家人一面再在父亲的灵前上柱香。” 符陵惊讶地打断他:“朕不会让你死。” 楚翔抿抿嘴唇凄凉地道:“江宁城破之日便是翔以身殉国之时!”他说得极慢极坚决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陛下拦得住翔自杀却拦不住翔求死。”这两句话在他心中盘踞多日此刻终于说了出来。 “啪”地一声楚翔脸上又吃了重重一记符陵指着楚翔气得浑身不住颤抖“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再说不下去腹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翻滚起来符陵忙用左手去掩嘴生生咽下一口腥咸但当他将手从唇边拿开时楚翔还是瞥到了那掌心中的一抹鲜红。“陛下!你……”楚翔惊跳起来符陵却剑尖一指将他挡了回去。 解禁:三十四 狂风吹我心(下) 符陵身子晃了两下扶着床头勉强站稳沉声道:“楚将军你要为周国尽忠朕成全你!明日朕就会见周国使团安排你的回国事宜今夜之后朕不愿再见到你。”忽然笑了笑笑容是说不出的悲伤“朕以为自己聪明未想到头来是天底下头号的白痴!你要扮荆轲朕让你扮你要演貂婵朕让你演你要学西施朕让你学。你一心求死朕却举倾国之力救治你。你要怎样朕都随你只恨不能摘下天上的星星来讨你的欢心恨不能把整个人整颗心都交到你手上。你却一面笑着接过一面就扔在地上再狠狠地踩上两脚!所有的事朕都看在眼里但不能说更不愿说宁愿笑着听你的谎言宁愿听任你将朕骗到底。你每句话朕都记得很清楚你说过要永远陪在朕身边;你说过只听朕的话。朕宁愿相信你一千次一万次只希望哪怕有一次能是真的只希望终有一天……”符陵顿了顿没有继续。楚翔胸前一空原来他已撤回了长剑“好了这出戏终于演完了你也该走了朕不能学怨妇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楚翔耳听着符陵的话震动的情绪已无以复加缓缓地闭上眼但不争气的眼泪仍不断涌出来顺着面颊凉凉地滑落楚翔嘶声道:“是我违背誓言辜负陛下但凭陛下处置!”没听到回答只察觉有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有双眼睛在仔细地端详自己楚翔却不敢睁眼不敢面对那眼底无边的伤痛。两人就这样静默着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面前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象隔着深不见底的鸿沟。过了好一阵有手指慢慢地划过楚翔脸上的血痕轻柔地摩挲似是安慰符陵的声音象是很远很远的叹息:“翔儿朕说过不再伤害你……” 那只手温柔地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带着熟悉的温度楚翔忽然很想扑进他的怀抱抱着他大哭一场为他为自己为命中注定的绝望而那怀抱也必定一如既往地温暖能抚平心中最深的伤痕……但他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象只木偶一样地一动不动。突然右手被符陵紧紧握住片刻后松开时楚翔手心中却多了件硬硬的东西。楚翔一惊却听见脚步声睁开眼正看到符陵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随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沉重的大门关上了室内的灯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只有暗淡的星光透进窗户投射下支离破碎的影子。 楚翔松开手手心里是那个白底青花的小瓷瓶正是先前符陵用来装药的楚翔才想起自己竟忘了问这药的名字。小小的瓷瓶握在手中似有几千几万斤重。楚翔手脚并用爬了几步爬到寝宫门口一阵气窒再没有力气去打开这扇门。靠在门上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蜷成一团象是要把一颗心都呕出来。 良久楚翔才缓过了气象是沙漠里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但眼泪却又无声无息地流下来……楚翔干脆不去管它任泪水畅快奔流只死死地咬住嘴唇拼命压抑着哭泣声……他自年前被俘去国于生死早不挂怀但从未如此悲伤今日符陵亲口答应放他回去本是梦寐难求之事但他心中却象是有数万根针扎痛得一阵阵抽搐似乎眼泪流尽也无法平息这剧痛。眼前晃来晃去都是符陵那掌心的鲜血和当时他输入自己体内的鲜血一样地殷红一样地触目惊心……楚翔凄然道:“陛下我的心早就留在了长江的对岸从未带到这里来你早就知道却要缘木求鱼。”是的一切他都早就洞若观火偏自己还一门心思琢磨算计当真愚蠢可笑之极!楚翔想笑但忽似看到符陵眼中那绝望和哀伤他明知道自己不过是骗他还是要闭着眼睛上当动了心动了情还差点把性命赔了进去原来天下无敌的秦国皇帝才是世上头号大傻瓜这真是个天大的秘密呢!楚翔咧了咧嘴笑得却比哭还难看胸口如有一块万斤巨石压着无法呼吸…… 楚翔挣扎着爬起来打开门走到外间外间空无一人想是侍候的太监都被符陵遣开了。楚翔走到大门口打开宫门他身上只穿着件单衣还被符陵撕破了前襟冷风袭来不由哆嗦了一下。几个值守的太监听见动静忙跑了过来惊问道:“楚大人身体欠安怎不休息这么晚了要上哪里去?” 楚翔摇了摇头忽道:“我想到湖心的蟾宫岛上去看看。” 太监大惊忙道:“楚大人这可使不得湖面上已结了冰行不了船何况现在已是深夜……” 楚翔道:“那就算了我随便走走不用管我。”信步往湖边走了几步。 楚翔生病多时几乎足不出户但符陵早有吩咐要下人尽心侍候不得违抗。太监见楚翔面色沉沉不敢多劝忙飞奔回屋取了大衣来为他披上。楚翔拢紧大衣仍挡不住彻骨的寒意。慢慢地踱到湖边倚靠着一棵柳树枝条轻摇簌簌地落了楚翔满头的雪花楚翔伸手折下一段柳枝那枝上的柳叶儿早已掉光。楚翔下意识地一寸寸折断那枯枝留春园毕竟不是江南啊……天上不见皓月清辉唯有寒风扑面几颗残星映着枯草丛中的点点积雪分外凄清。楚翔远望湖面黑漆漆地没半点灯火湖心的揽月楼应仍在但要想再泛舟湖上却终究是不可能了……那些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日子都是一场梦自己为他设了一出戏他却把这出戏化成了一场梦一场最美的梦梦中有真也有幻有他也有我但再美的梦也会被惊醒…… 解禁:三十五 挥手自兹去(上) 楚翔在湖边站到天色微明才回屋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去睡到醒时看外面天又已黑了一翻身坐起来虽仍有点头晕胸间却不似往日那般气闷难受心知是符陵给的药之奇效从怀里摸出瓷瓶端看了半晌仍是打开瓶塞倒出三颗药丸旁边早有人递了温水过来楚翔依法用水化开服了下去。 楚翔吃过药摸摸脸上昨日的红肿血痕似已消去但心头的疼痛却一分未减不想用饭亦不想起床仍躺下去闭目养神迷迷糊糊中忽似有人拼命摇晃自己楚翔睁眼一看却是楚栩见楚翔醒了楚栩一脸兴奋:“哥!你醒了?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楚翔闷声闷气地道:“是秦国皇帝答应放我回去是吧?” “哥你已经知道了?”楚栩喜笑颜开地正待往下说却见楚翔脸色青极为难看“哥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楚翔并不答话。楚栩心里打鼓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哥你不高兴?对了你原来说他不会轻易放你回去难道是那秦国皇帝耍什么阴谋诡计?” 楚翔摇头引开话题:“不管怎样能回去都是好事我怎会不高兴?你们怎么安排的?使团何时启程?” 楚栩笑道:“知道大哥归心似箭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快大约是三日后吧只是大哥你的身体怎么样?能不能长途奔波?” 楚翔强颜笑道:“我听到说要回去这病已好了大半了。”暗暗叹道;符陵曾说良药易求心病难医眼下这病纵能治好怕又会害上另一种病却是永远好不了了。只道:“既然允许放我回去便不必住在这里了明日我便随使团到馆驿去住吧!” 楚栩又陪楚翔说了会话楚翔神思恍惚答非所问楚栩只道是大哥身体不适便告辞出来第二日果将楚翔接到馆驿中。楚翔见过正使胡聪两人从前同殿为臣虽无甚私交但关系尚好大约是符陵已有安排胡聪并未详细追问楚翔被俘后的经历见楚翔病得形销骨立憔悴不堪不免唏嘘感叹了一番命人准备了房间供楚翔休息。 很快过了三天楚翔每日按时服药竟一日日地好了起来夜间咳嗽也轻了许多。楚栩每日都陪着他若有使团人员来探望也大都由楚栩接待。楚翔毫无情绪众人只道他病重。楚翔日里夜里翻来覆去只想到临别那晚的情景偶尔也想若自己和符陵的事传了出去归国后该怎样面对老母和小玉?却又道人生除死无大事反正命不长久既是当初义无返顾的选择现在便当承担后果。 周国使团忙着准备返程之事但再未听到符陵的消息。到了出这天楚翔一早便听得门外喧哗出去一看却是符瑾一身青色缎袄寻常富家公子打扮带了几个随从站在院子里。符瑾见楚翔出来忙道:“楚将军你好些了吗?我是特意来为你送行的!”说着让人捧过一个雕花食盒笑道:“宫里的几样新鲜点心带给将军路上吃的。” 楚翔致谢收下自上回救了符瑾后倒很少再见到他生病时符瑾曾来看望过他两回但楚翔昏昏沉沉中没怎么和他说话今日见符瑾来送行暗暗纳闷。一时收拾启程符瑾便陪着楚翔等一行往城外去楚翔得空悄悄问他:“是陛下派殿下来的吗?”提到符陵楚翔呼吸忽有些急促这几日自己时时想着他难道他也不曾放下? 符瑾道:“不是父皇本不许我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离别我怎么也该来送上一程此去路途遥远将军要多保重身体。” 楚翔心头一热其子若父竟也是这样重情重义。又见符瑾比上回更加成熟稳重言语神态益显出乃父之风来却不知该喜该愁?自己当初救下符瑾只是为了骗取符陵信任符陵如今也该想明白了吧?楚翔心中酸涩却见符瑾只有几名便衣侍卫并无大队人马随行己方要是难或可趁机劫持符瑾要挟符陵要是换成从前自己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但如今毕竟已不是从前……不过以符陵的心计怎会未顾及到符瑾的安全?楚翔念头一转忽问道:“陛下既然不许殿下来怎未派人阻止?” 符瑾黯然道:“父皇身体不适已好几天卧床不起除非有紧急要务他谁都不见。因此不知我来。” 楚翔大吃一惊那日符陵掌中的鲜血在眼前一闪而过难道他竟伤得不轻?忙又问道:“那陛下可看过太医?” 符瑾摇头道:“父皇不肯让太医瞧这两日圣心不悦我等不敢苦劝。” 楚翔一时无言以对紧紧拉住缰绳手心已渗出汗来。忽听得身后马蹄声疾转头见是一支御林骑兵飞驰而来掠起一片沙尘为的正是季德将军很快到了面前季德翻身下马向符瑾行礼道:“殿下皇上传下口谕要殿下即刻回宫!” 符瑾听了知道父皇已察觉只得勒住马头拱手向楚翔作别:“将军一路顺风恕我不能远送了!” 楚翔还礼目送符瑾一行远去直到楚栩过来催促这才又随使团上路心头却似空荡荡地没了着落。又想起方才自己的念头果然一切仍逃不脱符陵的掌握他待自己虽然深情昭昭可也没一刻放松过警惕。以他的睿智谨慎周国上下又岂是对手?楚翔本来自视甚高但与符陵周旋了一年多后想到国家只觉前途渺茫暗叹一口气他虽在病中仍…… 在病中?楚翔心里又象被什么扎了一下是谁害他重病在床?一时间符陵的种种眼神深邃犀利的执着坚定的温柔关爱的绝望痛楚的……不停地在面前交错变换重重叠叠挥之不去。“翔儿朕的心好痛……翔儿帮朕揉揉便会好些……” 解禁:三十五 挥手自兹去(下) 楚翔摔摔头却摔不开这幻像这声音忽然很想插翅飞到他身边再看上他一眼。回望来路隆冬时节大地一片苍黄上京城郭已远符陵的皇宫更在风烟深处……他已不愿再见到自己纵能见面又有何益?楚翔的手下意识伸到胸前却摸到硬硬的玉锁。他怎么忘了把这个要回去?今日一别自己也无论如何不该再戴着这个但那玉锁贴身传来的似乎还有他的体温…… 楚翔正沉思中忽然听到楚栩道:“大哥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落在后面了?”楚翔回过神来才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掉在了使团大队人马之后想是楚栩等得不耐又折回相催不免微觉尴尬。楚栩关切地道:“大哥你要是身体不适不能骑马前面还有马车不如坐车好了?” 楚翔笑道:“你也忒小看你哥了哥好歹也是上马挥刀战下马抱鞍眠的人又不是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出门就要乘车坐轿?”说着一挥鞭纵马往前赶去四周原野茫茫耳边风声呼啸楚翔胸中郁结之气稍稍舒缓往日的豪情似乎又恢复了几分。 楚栩也催马追了上来道:“大哥照这度我们还能赶得上回家过新年呢!你想不想吃娘做的汤团啊?” 想到不日就能阖家团聚还有家中倚门盼望的老母楚翔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开忽忆起去年除夕之夜那一曲采薇一杯陈酿又是一阵神思恍惚。 楚翔走后的第七日夜间符陵的寝宫天启殿中灯烛明灭。半躺龙床上的符陵微闭着眼脸色蜡黄颧骨都已突出虽然仅有短短的十来天却象是已重病多年。床边似有人影符陵无力地睁开了眼却看到是皇后正用衣袖拭着眼角。符陵勉强笑道:“梓童是你?何时进来的?” 皇后从旁边案几上端过一碗药:“臣妾来了已有一时见陛下沉睡不敢相扰。这是臣妾亲手煎的药求陛下服下。” 符陵见她双眼红肿不知已哭了多久终于点点头由太监扶起接过药喝了复又躺下。符陵拉过皇后的手道:“梓童累了你。朕这一生旁人也就罢了却是有愧于你你可怨朕么?” 皇后摇头悲伤地抽泣着语气却是忿忿:“陛下无论要臣妾做什么臣妾皆是甘之如饴只愿陛下康乐只恨那人害得陛下如此!” 符陵微微叹息:“梓童你莫要这样说。你和朕是十余年的结夫妻当明了朕心。朕不怨他便如你不怨朕……” 符陵话未说完一名内侍急急进来跪下禀报:“陛下司马廷有要事求见!” 符陵眉毛一扬眼中一点寒光闪过显出素日的威严“让他稍侯片刻。”转头对皇后道:“梓童先回宫去吧朕的病不妨事。” 符陵严禁后宫干预朝政皇后知他有要事处理虽心头有千言万语也只好默默行了一礼退出去了。 那内侍领命出去符陵吸口气撑着坐起身来旁边有太监忙侍候他穿衣。符陵在御案前坐了这才令人宣司马廷进来并让闲杂人等退下。司马廷正要磕头行礼符陵却道:“爱卿免礼是周国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司马廷双手递上一札书简禀道:“陛下真是圣明这是周国送来的密报请陛下过目。”原来司马廷是专司情报内线若有重大消息无须通过六部丞相只直接禀告符陵。 符陵接过密报忙忙打开扫了一遍面露微笑道:“果不出所料王允要对安澜动手了!殊不知周国国中内讧对我朝有百利而无一害……”符陵话未说完忽想起一事大叫一声不好!安澜出事翔儿岂非凶多吉少?司马廷见符陵脸色突变眉心紧皱不明就里轻唤一声:“陛下?” “嗯。”符陵回过神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爱卿辛苦了再派人详细打探一切相关情况若有任何最新动向务必立即报与朕知!” “是!”司马廷领命退下不提。 符陵站起身来习惯性地在室内踱步。那日吐血后伤势本也不算严重但因他上回为楚翔换血后长期疏于调养这次更无心治疗又不肯用药偶一运功便觉胸口剧痛不能继续。想到那人的无情隐隐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不上朝不理政伤病也拖了下来竟一日甚过一日未料今夜却收到这样一封密报……符陵徘徊良久回头见床幔微动昏黄的灯下似映着那人的影子“翔?”符陵低唤了一声眼前一花差点站立不稳。 “陛下!”侍候的太监惊呼。 符陵定定神靠着殿中的一根圆柱站定苦笑一下自己竟如此不堪了吗?情之一字伤人至此!即使英雄盖世又能如何?翔儿想来就算朕死在你面前你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吧?但是朕……却终无法对你的生死置之不理。回头问身边太监:“周国的使团走了有几日了?” “回陛下有七日了。” 七日?应尚在秦国境内此时出应该还来得及。符陵主意已定走回案前展开一页信笺略加思索提笔写下几行字折好装入信封却不封口。符陵将信揣入怀中一面唤来总管太监:“为朕备马!” “陛下这夜已深了陛下龙体欠安是否明日再……”总管迟疑不安。 符陵催促道:“朕有急事出宫不须仪仗你去备马不得有误!” 总管不敢多说忙下去安排。 片刻后符陵走出宫门外面冷风一吹心头气血翻滚头晕目眩极为难受。符陵紧了紧大氅拉过墨云深吸口气纵身跃上。他只带了贴身的几员侍卫叫开西面城门直往城外奔去。子夜时分一行人来到以前静山居士的住所。符陵滚鞍落马门外守卫的两人见是皇帝深夜驾临急忙下跪拜见符陵袍袖一拂走进屋去已有人点灯设坐符陵问道:“那人呢?” “回陛下已睡下了。”守卫答道。 符陵道:“去请他出来朕有急事。” 解禁:三十六 欲将轻骑逐(上) 片刻后侍卫从里屋推了个人出来却是狄丰。眉目间的傲气仍在但衣冠整洁不似天牢中的狼狈手足之间也早除了铁链枷锁。此处极为偏僻符陵暗中将狄丰软禁于此伺机劝降。楚翔却以为他早放了大师兄归国未多加打探。狄丰见符陵多时不至忽然半夜来访心中诧异转过头去不看他。符陵不以为意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躬身退下屋内只剩下二人。 符陵摸出一粒蜡丸来道:“软骨散的解药。”狄丰回瞪了他一眼不知符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言不接过来服下就地坐下盘腿用功。符陵抵住他手掌传入真气相助。少时狄丰经脉已通双眼一睁翻手就要拿符陵手腕符陵右手一缩反扣住他脉门道:“先生等我说完几句话再动手不迟。” 狄丰的手停在半空中忽听符陵自称为“我”此人向来狂傲今日怎如此谦恭?狄丰不由一怔问道:“你废我武功禁我于此是何居心?我师弟呢?” 符陵道:“七天前楚翔已随周国使团回国了。”狄丰惊讶地咦了一声未及再问符陵接着道:“我既然已放你师弟回国自然更没道理为难先生留先生在此实是为防万一。现下有一件急事相求请看这个。”说着便从怀中拿出司马廷呈来的密报递给狄丰。 狄丰疑惑接过看了几页到后面渐渐变了脸色。符陵道:“先生既已看到了密报还有我一封亲笔信烦请先生火赶去交给楚翔。这里是一面御赐金牌持之秦国大小关隘日夜通行无阻。若不出意外两日之内使团就该渡江进入周国境内了。先生务必在渡江之前将信送到!”便要将信与金牌交给狄丰。 狄丰却不接对着符陵的视线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半晌方道:“我怎知你这密报是真是假?” 符陵唇边现出一抹苦笑叹道:“我若不愿放他走莫说区区十万两黄金就算有千军万马来他也走不出上京一步我既答应了放他回去还不屑用此鬼祟之计再骗他回来!”符陵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一股凛然之气令狄丰不由肃然起敬。符陵又道:“你师弟危在旦夕若再迟了怕后悔也来不及。” 狄丰低头沉思片刻终于咬牙道:“好!我且信你这回!”忽又问道:“你手下那么多人为何偏要我去?” 没听到符陵的回答狄丰抬头见他仰着头衣摆却微微有些抖动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符陵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狄丰低低地开了口声音里却带着无奈的悲凉:“他若肯信我半分怎会有今日之事?他既不信我即使我亲自去追也无用。如今我只能赌赌他还肯信……信你这大师兄一回了。外面已备了马是日行千里的神驹先生若没有别的疑问就请即刻启程吧!”停了下忽又道:“不管楚翔肯不肯随你回来先生送信后务必立即返回上京我另有要事相商。” 狄丰忽然觉得嗓子里有什么堵住了对着符陵的背影拱手施了一礼无言走出门外。 听马蹄声渐渐远去符陵扶着墙猛咳了数声待平静后方转过身来对外面道:“起驾回宫!” 侍卫涌入见符陵衣襟带血皆大惊失色:“陛下?!” 符陵无力地摇摇头:“不妨事走吧!” 符陵回宫后却不休息急传陈郁并几位重要将领来见议到将近天明各将自领命散去。此时司马廷又送来第二道密报。密报摊在御案上符陵已看了足足两个时辰早可一字不漏地倒背如流。窗外的日光透进来一束苍白的光柱斜斜地落在案前已快正午了符陵仍是双手支着前额一动不动。“皇上该用午膳了!”总管太监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突如其来的禀报惊得符陵一下子跳将起来象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却又重重地落回龙椅中。“下去!”符陵摆摆手似已疲倦到了极点。 空旷的寝宫再无旁人符陵另摊开一张空白信笺深深吸口气研墨提笔一管狼毫在手中重若千斤。亲草诏书敕令何止千万却从未有今日这般沉重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顿一顿终于写到:“翔儿如晤……”短短的几行字每一笔都极为吃力写罢掷笔符陵长叹一声平生的力气似已耗尽其中。符陵仔细地将信笺折好装入信封用火漆封了唤了一名昨夜随同去见狄丰的贴身侍卫进来吩咐道:“你骑朕的坐骑追赶狄丰务必将这封朕的亲笔信送到他手上要他亲手转交楚将军!事关重大十万火急不得有任何差错这信更不得落入旁人手中你听到了吗?” “是!”侍卫答道偷看符陵的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又补了一句:“请陛下放心臣一息尚在决不辱命!” 符陵微微点头又加重语气道:“如果楚将军已经渡江就不用追了。”说罢目送他出去靠着龙椅但觉头痛欲裂整个人仿佛已虚脱。 不出符陵所料楚翔一行于离开上京后的第九日傍晚抵达长江北岸。大家都想着早一日回家过年决定当日渡江到对岸进了周国境内再歇息。北岸的秦国守军验过了潼关文书便即放行。因这南北两岸处于敌对江上更无渡船使团派人沿江找了数里才借到一艘渔船并一名梢公。 此时暮色渐起号角声急声声呜咽一轮火红的落日倒映在澄碧如玉的江面上随波荡漾偶有白色水鸟掠过搅碎一片金光。楚翔已踏上船头忽然江风中隐隐传来呼唤:“师弟!师弟!”楚翔一惊象是大师兄的声音远远地又听不真切到底不放心从船头跳回岸上这回听清楚了确实是狄丰。 “楚将军马上开船了!”胡聪催促道。 “好像是我师兄来了不知有何急事请大人稍候片刻。”楚翔皱眉道。 解禁:三十六 欲将轻骑逐(下) 天边出现一点小小的黑影那黑影迅扩大很快一人一骑已风驰电掣般到了江边狄丰满面风尘神色焦急“师弟!” 楚翔奔上前相迎惊道:“师兄你怎么还在秦国?符陵没放你走?” 狄丰不及多说跳下马从贴身衣袋中取出信:“有一封急信请师弟过目。” 楚翔接过信来信封上空无一字没有封口抽出信纸扫了一眼并没有落款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上书十六个大字“国中生变罗网已成莫学武穆犹记李陵。”楚翔吃了一惊不解地看着狄丰。狄丰道:“师弟长话短说符陵接到了周国的密报王允恐会暗算安澜形势对你十分不利符陵怕你不信特让我星夜赶来给你报信让你回上京以防不测。” 楚翔还未答话却听楚栩远远地在船上喊他:“大哥出了什么事?再晚就不好渡江了!” 楚翔应了一声转头望向江面暮霭沉沉烟波浩淼看不见对岸的景物看不见魂萦梦牵的家园在那大江对岸又会生些什么事?……符陵费尽苦心自己怎可能不信他?他的信上已说得很清楚了莫学武穆犹记李陵然而如果国家的命运已到黄昏自己又岂能独迎黎明?他要自己记取岳武穆的前车之鉴而效仿李陵悬崖勒马抛弃故国北归匈奴安享荣华太平。而一旦自己决定回到上京那也即注定了自己永远都只能依附在他的羽翼之下心甘情愿地做一个亡国奴江南故土更是一生一世都无颜回去了……要到了那种地步苟且偷生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楚翔笑了笑转过头来对狄丰道:“师兄你的意思呢?” 狄丰略一思索道:“我看此事有八分可信师弟这几日我也在想周国国内奸臣当道忠良被害你空有一身抱负不能伸张。如今周国覆灭已是大势所趋抱残守缺不如弃暗投明另成就一番事业。我看你还是不要回去了他的话你不信我的话你总该信吧?” 楚翔点头道:“我当然信你我也不会不信他。师兄你说得很有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是……”楚翔重重一顿沉声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国家危亡时刻个人的生死荣辱轻如鸿毛。若不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也当以死全节。大丈夫若不能为国尽忠有何面目自立于天地之间?” 他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狄丰怔住半晌道:“师弟你忠心为国固然可嘉但你羁留秦国这一年多其中经历怕是会被别有用心之徒拿去大做文章。” 楚翔无奈地笑笑:“我自认无愧我心其余的也只能但尽人事各安天命了。”心里咯噔一下真能无愧吗?这一生毕竟已负了两人…… 楚翔对狄丰拱手道:“请师兄上复符陵就说他情深义重但恕我不能接受只望他勿以我为念善自珍重。若有来生再图报答。”言罢将那信纸并信封在掌心中一搓双手一扬顿时碎成千万块纸片随风飞舞迎着江面上的如血残阳如飞雪如落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碧玉般江水之上几个旋涡过后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翔再向狄丰行了一礼:“师兄保重!”回身上船。狄丰知他心意坚决无话可劝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去了。少时渡船离岸狄丰站在江岸见船头的楚翔白衣胜雪江风吹乱了他的头但他纹丝不动整个人象是一尊玉刻雕塑只有眼神是不变的坚毅。渡船渐行渐远最后隐没于蒙蒙的暮色中…… 狄丰在江边站到天色全黑彷徨无计想到符陵嘱咐无论什么情况都务必先返回上京再做打算。狄丰无精打采地上了马慢吞吞地沿原路行了一段忽听得前面似有人骑马飞奔而来。狄丰侧耳辨音那人大约还在十里以外但度极快马蹄声越来越近。狄丰暗想这马怕是比自己骑的这匹大宛宝马更为神骏不知来的何人?有什么急事?狄丰正转着念头马蹄声已到了跟前来人一身黑衣腰间佩着长刀坐下的马也是浑身漆黑如墨狄丰认出这马正是符陵御用的“墨云”曾在夏州战场上见过心头一凛忙迎了上去。 那人冲下马来道:“狄先生小人是御前侍卫潘韬。你可见到了楚将军?皇上命我火赶来请你将这封信亲手转交楚将军!”说着取出符陵的亲笔信双手递给狄丰。 狄丰接信一看这第二封信却用火漆封了口封面上写着“楚翔亲启”。狄丰心知信中定是极为要紧之事黯然摇了摇头道:“我刚才已见过了他但楚翔坚持随周国使团渡江已经走了。” 两人抱了万一的希望策马返回江边但江面上黑漆漆一片连渔火也无半点只听得涛声如诉。狄丰道:“我去找找看能否有渡船过江。” 潘韬劝阻道:“皇上有吩咐如果已过了江进入周国境内便不用再追了。请先生随我即刻返回京城皇上定然另有安排。”狄丰想想也另无良策便随潘韬回去。 且说楚翔上船楚栩问他何事楚翔不愿他知道自己与符陵的瓜葛只含糊其词地掩饰过去。想到符陵信中所说的“国中生变罗网已成”问楚栩道:“你来之前你安澜哥哥与你说了什么没有?” 楚栩道:“他只说一定要接你回来若他知道你的归期定会到江边相迎不过今天这么晚了他可能不会得到消息估计明天就会见到他了。” 一行渡过长江进入江边的金陵城此时天色已晚金陵虽临长江前线但舞榭歌台阵阵喧哗灯红酒绿繁华升平的景象一如往昔。 解禁:三十七 君今在罗网(上) 楚翔见这情景心中感慨敌人大军压境前线还醉生梦死真可谓商女不识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胡聪命人去联络州府很快知府周大人便派人来接。楚翔压抑住重回故国的激动心情暗暗戒备。 周大人早迎在大门外将使团接入府中。这周大人是王允一党楚翔素来不喜草草见了一礼。周大人与胡聪寒暄几句便道:“各位大人连日赶路想是累得很了下官马上安排晚宴用过饭后各位大人好生休息明日便好回京面圣。”府衙后有一花园周知府打扫了园中几间房屋让使团暂歇片刻。 楚翔见情况并无异常但心知符陵绝不会欺骗自己脑中转念已有了主意不管自己生死如何若能救得下安澜和小弟也可安心了。待与楚栩进了屋却道:“小栩据你所知王允前段日子可有何动静?” 楚栩道:“他自是不甘心总想着要东山再起但一直未见有大的动作。” 楚翔暗想所谓的“国中生变”大概也就是近几日的事了又问:“那你可知现下安澜应在何处是在京中还是在前线大营?” 楚栩道:“我们走时他正好回京面圣现在应回到前线了吧!” 楚翔略加思索道:“情况可能有变我这里走不开身稍后等前面开宴时你悄悄从后门出去立即骑马出城赶到前线去见你安澜大哥告诉他小心防备军中出事。” 楚栩惊道:“出什么事了?” 楚翔摇头压低声音道:“详情我也不知你无须多问照我说的去做便好!你赶快换身普通的衣帽不要让人认出了你路上千万小心。” 楚栩依言换了衣服刚收拾妥当前面便传晚宴。楚翔出去只对胡聪说楚栩长途跋涉有些不适在房中休息楚栩本无正式官职胡聪不以为意略点点头也未告知周大人。众人入座楚翔看到满桌菜肴丰盛象是早有准备问道:“周大人知道我们今日回来?” 周大人笑道:“前两日得了消息下官预计左近是这两日便早点预备着好迎接楚将军归来并与各位大人接风洗尘。”举杯道:“楚将军历经磨难这次能归国诚属不易下官先敬你一杯!”说完便饮下了杯中之酒。 楚翔盛情难却也即干了一杯谢道:“楚某今生能得归江南实蒙天恩垂眷及各位大人鼎力相助楚某敬各位大人一杯!”站起来团团施礼又干了一杯。两杯酒下肚楚翔想问周大人朝廷对自己回来有何议论?但又想他是外埠为官朝中之事恐怕并不清楚满腹疑团却只好说些闲话。酒过三巡有一名小厮进来对周大人附耳说了几句周大人站起来道:“下官去去就来暂且失陪了!”拱拱手便起身出了厅堂。 楚翔疑惑方站起身来却见使团其余众人都已摇摇晃晃片刻间纷纷倒在地上!楚翔大惊酒里竟下了药?略一运功体内并无异常迹象知道是输入的符陵之血有避毒之效百毒不侵拔出剑来深提一口气便往门外冲去! 外面涌入一帮府衙卫兵楚翔不知楚栩是否得脱只想尽力争取时间掩护他逃走更不说话仗剑直往外冲!那帮军士欲要来拦楚翔舞动剑锋光影掠处已有数人倒地!堪堪到了府门却听马蹄声急一彪人飞驰而至为的却是一名大内太监手持一卷黄绢远远地便高声尖叫道:“圣上有旨叛贼楚翔接旨!” 楚翔暗道:“必是王允那厮矫诏传旨!”全不理会只凝神厮杀。转眼传旨之人已到面前同行的更有多名大内侍卫楚翔一见心头凉了大半周国的大内侍卫除非皇上亲谕并赐予金牌无人有权调动。那太监又叫道:“叛贼楚翔接旨!”连叫三声楚翔仍不理睬。大内侍卫亦上前围攻楚翔毫无惧色愈战愈勇眼看就要冲出重围忽听得有人喝道:“叛贼楚翔你看这是什么?”楚翔转头一看见那人手中拿着一支半旧的银钗顿时僵立在地原来这银钗是他父亲新婚之夜送给母亲的自父亲亡故后母亲一直戴在头上从未离身今日既见银钗母亲必已落入他们手中! 楚翔稍一迟疑已被数名侍卫按住楚翔奋力挣扎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假传圣旨?” 那太监怒道:“大胆楚翔还不跪下听旨?你且看看这圣旨是真是假?”便将那黄绢在楚翔眼前晃了一晃那鲜红的玉玺印鉴骤然刺痛了楚翔的双眼这圣旨竟是千真万确!再看了一眼那支银钗楚翔如坠冰窟浑身凉双膝一软颓然跪下。 只听那太监一字一句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叛贼楚翔身为大将之后世受隆恩殊遇非常朕期以重望以统帅大军外御暴秦。不意尔竟临阵降贼恬颜事敌今更谋以南归欲串通叛党窃为内应覆亡大周。着即日解押刑部详鞫实情以候落。钦此!”楚翔木然跪着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原以为只是王允作乱陷害却不料是皇帝亲自下旨定了自己的罪名前几日赎自己回来岂不也是他的旨意出尔反尔又是何故?…… 那太监念完早有人上来用铁链锁了楚翔楚翔此时已无心反抗任其捆绑。却听有人道:“这叛贼武功高强得穿了他琵琶骨废了他武功以防他途中逃跑。”即有侍卫拿了铁钩先刺穿他两边的琵琶骨再用铁链从中穿过与手铐脚镣相连。鲜血淋漓剧痛钻心楚翔汗水涔涔而下只强忍着一声不吭。 正要将楚翔押走一侍卫急急从府衙中跑出道:“这叛贼还有个兄弟不见了!”那传旨太监问道:“大胆楚翔你将你兄弟藏在何处?” 解禁:三十七 君今在罗网(下) 楚翔心想楚栩此时应早已出城便道:“我实不知他在金陵有几名旧友想是访友去了。” 那太监便对周大人道:“请大人下令紧闭城门挨家挨户搜查叛贼余孽!” 见周大人下了令楚翔略松了口气小弟未当场就擒实属不幸中的万幸!但愿他能逃脱此难也不知安澜如何是否已经蒙难? 府衙外这一闹许多百姓已围上来旁观听说是捉拿秦国的奸细叛贼无不拍手叫好更有人往楚翔身上吐唾沫楚翔只埋着头任人押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囚车。 且说狄丰两日后到了上京持金牌入宫面见符陵。过了这几日符陵似乎又瘦下去一圈眼窝深陷但目光仍如利剑般迫人。静静地听了狄丰讲述事情经过符陵并没显出太多惊讶神情到最后只是冷冷一笑道:“既然他没有收到朕第二封信那便是天意如此了!如果不出意料此时楚翔应已被捕。孤臣孽子竟受此遭遇周国若不灭亡天理安在?”狄丰见他面色阴沉似是咬牙切齿从牙缝中蹦出这最后一句话只觉有一股森森寒气从脚底升起令人心悸。 符陵又道:“狄先生辛苦了这事朕会仔细安排定会保他平安。朕留先生在秦国想了这几个月先生可想清楚了天下大势?若愿救你师弟不妨助朕一臂之力倘若不愿朕也不加勉强山长水远与先生后会有期。” 狄丰低头沉思良久终道:“陛下一代明君以至诚相待天下泽被四海某虽为周人但深感朝廷腐朽从未入官出仕今愿归北朝听从陛下安排。” 符陵略现欣慰之色道:“先生果是明理之人如此甚好。朕计划尽快提前渡江先生与楚翔相交甚厚他在军中虽仅有数年但他父亲为将数十载威望崇高部属广布后楚朗殉国后旧部虽被打压分散但至今掌握实权者亦不在少数。若楚翔蒙难这些人难免有唇亡齿寒之心。先生于其中可有熟识之人?能否找到可乘之机以图策反?” 狄丰道:“楚翔父亲殉国后一些军中部下常照拂他母子三人某也认得一些虽无深交但事既急迫某愿尽力一试。” 符陵点头称许与狄丰一起列出有可能策反的人选名单。符陵这些年早收集了不少周**队将领的资料凡相关的皆告诉狄丰商议筹划一番最后锁定了两人。符陵道:“先生放心朕会派人护送先生前往到周军中也会有人协助联络通知消息。倘若成事朕必记先生头功!” 狄丰知符陵老谋深算今要决战在周军必早有其他内应让自己再行策反不过是为了增加胜算拱手道:“如何行动全赖陛下运筹帷幄。狄丰本是江湖散人此举非为个人名利实愿能早日救出师弟!”行了礼正要离开却又问道:“陛下如今要即刻渡江是否太过仓促?” 符陵笑笑:“朕原计划也即是在二月渡江前线后方各种准备均在一直进行军饷粮草亦都有安排现在不过提前几日并无大碍。” 狄丰再度叹服兵不厌诈原来符陵不动声色中早已谋定后动暗渡陈仓。 此时内侍传司马廷已在外等候觐见符陵令叫他进来近几日不分日夜司马廷的密报每两个时辰送到一次。司马廷呈上最新密报符陵草草看了转递给狄丰狄丰一看果然楚翔在渡江的当晚就被下旨捉拿已解往江宁而同时安澜也在军中被捕只有楚栩尚不知下落。狄丰看完无言还给符陵。 符陵对司马廷道:“以后密报每一个时辰送一次越快越好!”司马廷领了旨符陵又道:“你们都下去吧!容朕再仔细想想。” 狄丰等刚刚退下总管太监却又来禀:“皇上后日便是除夕了司仪来问这赐宴之事如何安排请皇上示下!”符陵一惊竟已将到了除夕新年自己却全无觉察。这新春佳节普天同庆皇帝照例要与民同乐赐宴更是少不了外宴百官内宴后妃礼仪赏罚样样都得躬亲。符陵看了眼案上的密报又觉头痛欲裂……想了想道:“一切事项都依照往年陈例。”总管正要下去符陵又叫住他:“不!你传旨光禄寺这赐宴需得比往年更要隆重不但除夕赐宴初一、初二也安排御宴朕要好好地庆贺。”暗想若顺利的话正月十五之前应能万事俱备一面大摆宴席欢庆新年一面紧锣密鼓地备战出兵之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周国必定料想不到。 待到众人皆已散去符陵仍坐在案前不愿起身眼前似见到楚翔披枷带锁被绑缚在囚笼中脸色苍白目光仍不改倔强……“啪”的一声符陵回过神来竟是将一支粗大的毛笔笔杆给生生拗断了!断笔插入手心尖锐的刺痛。符陵心中腾起一股怒气:朕拼了性命维护的人虽有千般不是也舍不得伤害他一点半点周国那帮君臣是些什么东西?倘若敢伤了他待朕下了江南必一个个扒皮拆骨碎尸万段以泄朕心头之恨! 符陵恨恨地想着胸口却一阵抽痛到底鞭长莫及翔儿这回免不了吃些苦头了后日除夕不知他在天牢中怎生度过?仍记去年离苑的除夕之夜虽是各怀心思还能在一起畅谈把盏自己还曾许诺日后陪他守岁过年今年却只剩了朕一个人去强颜欢笑他会不会想起自己?会不会有一星半点的悔意?符陵苦笑着摇了摇头知他既深为何还要痴心妄想…… 楚翔被押到江宁时恰好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他被铁链穿了琵琶骨再牢牢地锁在囚车上丝毫动弹不得。一路上楚翔想探听些消息但押送的人皆守口如瓶。楚翔偶尔听到他们交谈中口称“王丞相”想是王允已官复原职但既不知母亲生死如何又不知安澜是否平安楚翔心急如焚对自身处境反倒不萦于怀。 解禁:三十八 霜露岂能摧(上) 入了江宁城但见熟悉的大街小巷都是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上贴着春联年画挂着大红的灯笼鞭炮声更是此起彼伏街上行人虽不多但团圆之夜处处传来隐隐的欢声笑语带着点火药味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喜庆……囚车并不停留进了大理寺的大院。押送的人将楚翔解下不送往天牢中直接押上了大堂。 堂上灯火通明两排衙役威严肃立手持水火刑棍一个个横眉怒目凶神恶煞。正中高坐着刑部的李大人大理寺的薛大人和都察院的张大人楚翔心中一沉除夕之夜竟然能动用三法司连夜会审迫供之急已可想见。未及多想已被衙役按下跪倒当中的薛大人将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叛贼楚翔你可知罪?!” 楚翔挺起身体直视着薛大人道:“楚翔奉旨南归实不知身犯何罪?乞请面见圣上以陈详情!” 薛大人道:“圣上岂是你想见就能见?楚翔你是如何临阵降敌又是如何甘为符陵玩物男宠卖身求荣乃至串通朝廷大将欲为秦国内应还不快从招来?” 楚翔暗道:果然是用符陵之事来做文章!这时心情却已平静只昂答道:“子虚乌有之事叫我如何招供?楚翔镇守夏州之时得了朝廷旨意才敢开门献城未曾擅专。被掳至上京符陵威逼利诱我亦未降后见其兄弟二人有机可趁方虚以委蛇明为献身实则暗中挑拨终致符明谋反符陵手诛其弟断己手足。嗣后我也曾托人带回兵书密信以阻秦军南下虽无大功亦有微助。今更拒绝秦国挽留回归故国。羁留秦国一年有余楚翔自问心无愧不知何罪之有?” 薛大人又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楚翔还敢巧言令色妄图狡辩!你与叛贼安澜串通叛国之事安澜已然招供你若不招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安澜果已被捕!楚翔暗自冷笑奸贼终于图穷匕现!种种做作不过是要陷害安澜。便低下头更不说话。薛大人等了一晌又问:“楚翔你招不招?今日除夕本官不愿难为你好生招供免得多吃苦头。” 楚翔道:“叛国事大楚翔不敢无中生有攀诬忠良!” 薛大人怒道:“好你个楚翔如此刁滑!想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啊大刑伺候!” 左右衙役听命上前咣当几声扔下板子、夹棍、铁链等诸样刑具来。楚翔仍低着头视若未见。薛大人猛地掷下一签:“先给我重打四十大板!” 众衙役上来剥楚翔的衣服将他按住扯下他的外衣却见他胸前挂着一块碧绿的玉锁便取下来呈给薛大人。楚翔暗叫声糟糕!怎能让符陵的信物落入他们手中?他上了大堂后一直镇定自若此时心中却慌乱起来。果然薛大人接过玉锁看了一下哈哈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楚翔这是何物?你还敢抵赖?”说着将那玉锁传视李大人和张大人。 李大人道:“这龙凤玉锁传闻是秦国皇室的不世之宝怎会到了你手中?” 楚翔强自镇静答道:“为骗取符陵信任我曾救过秦国太子一命符陵便赏赐了我这把玉锁。” 李大人冷笑道:“你把我等都当成了三岁小儿会听信你一派胡言?你若救了他太子他赏赐你金银珠宝尚有可能缘何要赏赐你这贴身的玉锁?何况本官听到消息符陵为你大建宫室广选美女日日淫乐可有此事?” 楚翔紧闭了嘴一言不心中隐痛不想再作辩解更不愿符陵一腔深情在这些人口中被践踏玷污。 张大人见楚翔不语以为他已默认便道:“这玉锁是至关重要的物证等进宫面呈了圣上再作定夺。”其余二官皆点头称是。 薛大人将玉锁封存收好又一拍惊堂木:“楚翔如今铁证如山你还不招?” 楚翔道:“种种事由我已据实陈述再无可供之辞。” 薛大人喝道:“给我打!” 很快楚翔就被赤条条剥得一丝不挂露出象牙色的光洁肌肤。薛大人笑道:“他这身皮相难怪能迷惑符陵。”楚翔大庭广众之下赤身**已极为难堪再听他言语狎邪羞愤欲死脸涨得通红嘴唇都被咬出血来却被衙役死死地按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动弹不得。 那帮衙役大年三十还得来审讯犯人不能团聚个个窝了一肚子火只是敢怒不敢言平日里这帮人本就如狼似虎这下更把一腔怨气全泄在楚翔身上那板子下去得更狠了十分一板板夹着凌厉风声!一板下去臀上便已破皮见血几板过后楚翔双股就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接着扳子又雨点般地落在大腿、背部后腰。楚翔咬牙忍住一声不吭。他大病了这好几个月虽刚以符陵所求之神药治好到底身体虚弱加之被穿了琵琶骨废了武功四十板未到就痛得几欲昏去但心知这刑讯还仅仅是个开头不能就此示弱只是苦苦支撑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四十大板打完楚翔又被带到堂前。薛大人再问:“招不招?”楚翔摇了摇头。薛大人又掷下一根签“来人给我上夹棍!”衙役有心选了根短木夹棍将楚翔上身按住双腿套入夹棍中齐喝了一声左右两人用力一拉!楚翔只觉腿部一阵剧痛深入骨髓欲要昏过去那衙役却将绳子略松了松楚翔缓过一口气薛大人又问:“还不招?” 楚翔尽力挤出一个惨笑:“大人要的供词楚翔招不出。” 薛大人道:“再收!”夹棍再次狠狠收起。 那些衙役分寸把握得甚好每收一次眼见楚翔将要痛晕过去便略放一下。几次下来楚翔两条腿似已寸寸折断痛到极点再不能动一动。薛大人见楚翔不招又下令道:“加敲!”掌刑的衙役便在夹棍上绑定了绳子用板子来敲夹棍。 三十八 霜露岂能摧(下) 楚翔汗如雨下死死地咬住嘴唇双手狠命地抠住铺在地上的青砖缝隙十根指甲都渗出血来终于双眼一翻惨叫着昏了过去!一桶冰水淋下寒冷刺骨楚翔很快又苏醒过来。衙役再往两边一收楚翔这回只哼了哼就已昏死……醒来时楚翔模模糊糊地听到有衙役向堂上禀报:“回禀大人犯人的右腿被夹断了!”那声音飘飘忽忽如在天边听不真切象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双腿的剧痛似有些麻木了腿断了吗?为何自己竟然感觉不到? 哪位大人似乎在问话楚翔已听不清楚只本能地摇着头。堂上又在吩咐什么?楚翔头朝下趴在地上彻骨的冰冷好像已退去浓重的倦意却挡不住一**地袭来这几天日夜被锁在囚车上连闭眼躺一会儿都是奢侈。真想就这样睡着哪怕再不醒来…… 突然头被人猛地往后一扯楚翔不由自主地仰起了头眼前一块三角形的烧红的铁块正嗤嗤地冒着青烟。烙铁?楚翔睁大了瞳孔神智清醒了几分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接着又是薛大人的喝问:“招不招?”嗓音已有点嘶哑原来逼供也是很辛苦的!这三位大人真是忠于职守。楚翔忽然想笑咧了咧嘴却笑不出来仍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吱!”通红的烙铁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右胸前顿时一阵皮肉烧焦的气味在大堂上弥漫开来楚翔爆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拖着断腿滚了开去片刻又已昏厥“拖出去。好好用雪水让他醒醒!”薛大人下令。昏迷中的楚翔仍是赤身**被拖到大堂外的院子里。前两日江宁刚下过一场大雪院中地积雪被扫在一起。堆成好几个一人多高的雪堆。两名衙役将他埋入一个雪堆寒冷刺激着楚翔本能的反应。过了一会衙役见他地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便又将他拖回堂上。楚翔睁开眼目光已失了焦距只看得到几个扭曲的人影在面前晃来晃去。却无论如何看不清这些人地面貌。 外面传来打更声薛大人无奈摇头道:“已到四更天了今夜看来是审不出结果了。下官须得回见丞相复命天明后还要进宫面圣。” 李大人道:“那就先将犯人押下去待明日再审吧!” 薛大人道:“辛苦二位大人误了团圆岁宴。犯人如此强硬说不得还得叨烦二位几日务求早日结案。” 张、李拱手谢道:“彼此彼此。你我奉旨行事本是应当大人不须客气。况丞相刚复原职。即授我等重任更该效命尽力。”寒暄了几句。便即各自散去。 楚翔醒来时。睁眼只看得到墙角一盏昏暗的油灯一簇微弱昏黄的火苗时明时暗。象幽灵般地摇曳着。楚翔茫然地盯着那油灯过了一阵才想起自己应已是被关进了天牢没有一缕日光透进来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楚翔想查看四周的情形刚一转头扯动了身上伤口痛得眼前一片漆黑差点又昏了过去。 楚翔只好一动不动地趴着好半天才适应过来。手腕冷冰冰地仍是被上了铁链背上传来一股股的寒意似乎并没有穿上衣服。腿部毫无知觉但胸前烙铁烙过地伤口被压在身下整个胸腹就象是被放在熊熊的烈火上炙烤……嗓子也似烧着了火口干舌燥张了张嘴想叫人来却不出一点声音。 忽然看到旁边大约两尺远的角落里放着一只破土碗黑黝黝地好象是盛着半碗水。楚翔用尽力气想挪过去刚动了一下扯动断腿的伤处痛得他又几乎昏厥。待缓了缓楚翔咬牙一寸一寸地移到碗边张口去喝那水。刚喝了一口一股又冷又馊的怪味呛到了肺里呛得他大咳起来一咳嗽胸部的烙伤益叫嚣象有把锉刀在肺中一下下狠狠地锉着迟钝而又窒息的疼痛就连最轻微的呼吸都已成为苦刑。楚翔抚着胸口无力地靠在墙边喘息了半阵又才一点点地舔着喝光了剩下的冷水干渴稍解神志也略略地清醒了些。 该是大年初一新年了吧?不知老母小弟现在何处?是否遇到了危险?去年在敌国不能团聚今年在故国还是不能团聚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还有安澜自己死了倒不打紧却不能背负这叛国地罪名害了好友。楚翔心里苦笑一下他们得了玉锁为证这罪名怕是万难洗脱了。到这时也只能听天由命尽力而为了只是没想到今生的最后一个除夕竟然会这样度过!忽想起曾对符陵说过要他将自己收监审判明正典刑说起来在秦国时倒是不折不扣地犯了若干条死罪他却从来未把自己真正关入监牢其实若当时死在他手中倒也算死得其所……想到符陵不知怎么楚翔心里竟泛起一丝丝暖意想到那最后一夜他塞在自己手里的那小小瓷瓶三十六枚灵丹妙药真是白费了……此时他在做什么可是在庆贺新春与民同乐?也不知他病好了没有…… 楚翔轻轻摇头他若病好了就该挥兵南下了到底是敌人啊!终此一生和他之间也只能剩下这点回忆了吧?就连他送给自己地玉锁都未能保住……今生已天人永隔唯有留待来世咳来世来世又能如何?如果周国未亡自己仍愿能跃马挎刀保家卫国万死不辞那和他也只能在战场兵戎相见如果……如果周国已亡……自己自己更情愿没有来生…… 楚翔浑身伤痛又冷又乏不久昏昏沉沉地睡去迷迷糊糊中听见牢门响楚翔勉强睁开眼一名狱卒将一碗冷水放在地上接着扑地扔了个东西过来滚到楚翔身边一看是个了黑的**地窝头。狱卒一言不又将牢门锁上。 三十九 报得三春晖(上) 楚翔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双手用不上力哆哆嗦嗦地捧起窝头才咬了一口胸口又是阵阵窒息的痛。叹口气不再管那窝头侧身倒在地上又陷入昏睡。突然“哗”的一声楚翔在睡梦中陡然被惊醒未及睁眼已是一桶冰水劈头盖脑地浇了下来顿时全身湿透楚翔颤抖不已还没反应已被两个狱卒架起“起来!该过堂了!” 狱卒将楚翔套上件外衣拖到室外天色又已黑了冷风一吹身上的水很快凝结成薄冰就连头也冻成了冰凌整个人已象是冻成了一根冰柱冷得连骨头都要冻成了石头。楚翔断腿无法行走狱卒将他横拖竖拽身后白色的雪地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线。到了大堂上狱卒把楚翔往地上一掼“启禀大人犯人已带到!”楚翔挣扎抬头堂上点着上百根巨烛亮得如同白昼前方仍是坐着昨日那三位大人楚翔不由笑了笑。 薛大人怒道:“大胆楚翔你竟还笑!” 楚翔笑道:“年头岁尾诸位大人不去阖家团聚还要来审理人犯逼问口供当真是因公忘私不辞辛劳实在令人钦佩得紧!” 薛大人听他语带讽刺喝道:“你还敢嘴硬?楚翔本官问你你想了一日想清楚没有招还是不招?早点招了还可以平安过个年。” 楚翔昂起头:“诸位大人欲定什么罪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楚翔亲口招认除非六月飞霜冬日震雷!” 李大人道:“六月飞霜?你倒诬我等冤枉你了!” 张大人哼了一声道:“这等刁钻犯人大人和他多说什么?且拿红绣鞋来给他穿上看他招与不招?” 原来这薛大人昨日见了王允。复与张、李二位计议都认为楚翔负隅顽抗。普通拷讯手段怕不能奏效便想出了这“红绣鞋”的酷刑。只见两名衙役端了个火盆上来红红的炭火烧得正旺火盆上支着个铁架子上面烤着一只铁制的鞋子。渐渐那铁鞋已变为红色……楚翔心头一寒转过头不愿去看这种非刑本属违法但此时只得任人宰割……堂上薛大人道:“楚翔你并非铜头铁臂可是要想尝尝这红绣鞋的滋味?” 楚翔眼光骤然一凛:“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无供可招何况小小一只铁鞋?” 薛大人气得重重地将案几一拍:“给我上刑!” 楚翔只有件破烂地长袍蔽体。本就赤着脚右腿是昨日被夹棍给夹断了衙役抬起他的左脚来。光洁细腻的脚背冻得白中泛青没了血色。另一人用火钳夹出那只铁鞋。已烧得通红。等了片刻待红色变暗。衙役将楚翔地左脚对准铁鞋用力按了进去!楚翔张口欲叫胸口窒痛却叫不出声来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左腿已被牢牢按住楚翔双眼一翻已活活地痛死过去!薛大人见他昏死仍是令人用冰水泼醒。楚翔醒来后咬牙苦捱再不一声。待那铁鞋冷却薛大人方命取下那铁鞋底已与楚翔脚底粘连一起衙役用力往外一扯竟连皮带肉地扯下血淋淋的一片!楚翔抵受不住再度昏厥。 这一回用冰水泼了两道楚翔仍毫无知觉。堂上三人面面相觑薛大人道:“这犯人未问出口供不能就这样死了不然皇上和丞相那里无法交代。只有先让他下去将养两日再做打算。”另两人点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大年初三晚上符陵正在宫中设宴与后妃同乐连日来失眠让他极为疲惫但皇后嫔妃、皇子公主轮流来敬酒符陵不得不喝强作笑颜饮了两杯酒便有些头重脚轻。旁边皇后见状便接过酒杯代他饮了几盏。符陵忽见总管太监在门外张望令人招他进来。总管附耳对符陵说了几句符陵一惊醉意全消站起来道:“朕有要事处理梓童并诸位爱妃请自便。” 符陵离宴急急到了御书房司马廷已在内等候接过他手中地密报一看符陵顿时脸色铁青刷刷将几页纸撕得粉碎两道漆黑的剑眉拧在一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司马廷跪着不敢做声。符陵沉吟一刻强自镇定下来道:“事态紧急朕必须连夜赶往前线你以后命人将密报直接送到江北大营即可!但决不可泄露朕已到前线一事!”司马廷磕头领旨。待他下去后符陵又命传谕百官元宵之前皆举城欢庆不用上朝不听奏事。众官难得度此长假自是感恩不提。符陵秘密安排了京中事务即连夜带着数十名侍卫快马加鞭赶往江北。 楚翔在牢中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起了高烧连日烧得昏昏沉沉神智不清无法过堂。薛大人等怕他伤重死亡找了个狱医来为他治伤。那狱医医术平庸骨折炮烙之伤又非一两日内能好故只是马马虎虎地处理了皮肉外伤以防化脓炎。狱医尚算宅心仁厚见楚翔昏迷中水米不沾便找狱卒要了些温水喂他但内服的汤药根本灌不下。 好在躺了三四天后楚翔的热度慢慢退去但已骨瘦如柴早没有了人形。清醒后剧痛再度席卷而来加之天寒地冻天牢内只在地上铺了一层霉黑的稻草盖地则只有一床烂得露出了破败棉絮的薄被躺在地上寒气从四面八方渗入每一处关节痛得犹如剜肉剔骨楚翔整日整夜丝毫不能入睡连思维都象是被冻结住了什么也想不起……楚翔静静地望着墙角那盏鬼火般的油灯自己的生命也如这暗淡的灯光正在一点一滴地消逝随时随地都可能悄然熄灭。 不知过了几天楚翔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慢慢地悄然死去却听到外面远远的脚步声来者并不止一人楚翔本能地转头看向门口门开了两名狱卒押着一位妇人进来妇人满头银但衣冠整洁神态威严进门后目光一扫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楚翔失声叫道:“翔儿!” 三十九 报得三春晖(下) 楚翔愣了下回过神来震惊地大叫一声:“娘!怎么是你?”来者正是楚翔的母亲何氏经年不见原本青丝云鬓的母亲现已变成一头白一脸憔悴满是皱纹四十来岁的人苍老得如六旬老妪楚翔第一眼竟未认出。 何氏挣开狱卒的控制扑到楚翔身边楚翔尽力挣扎坐起想拜见母亲手脚却都不能用力。何氏抱住楚翔强忍住眼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忽听得门口有人道:“楚何氏汝家世代素传忠良之名你丈夫楚朗当日更受皇上器重如今令郎被歹人引诱误入歧途倘若迷途知返戴罪立功皇上未尝不可法外开恩你好好劝劝他吧!”原来薛大人到了。 何氏回头看了薛大人一眼并不回话薛大人似乎也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干咳一声又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本官已明白告知令郎如今的情况确属上头有旨意本官不得不奉命而为啊!但本官实在于心不忍因此才特意请老夫人来。” 何氏平静地道:“承蒙大人教导老婆子会仔细开导他的。” 薛大人又对楚翔道:“楚翔你身为人子当知百事以孝为先。你母亲丧夫守寡含辛茹苦将你兄弟二人抚养大你就算不能知恩图报也不当让老母因旁人受累。你若是个明白人该怎么做好生斟酌吧!” 楚翔低着头不言语何氏见状忙道:“犬子从小性格倔强怕是一时糊涂转不过弯来让我慢慢劝他。一路看中文网大人请先休息片刻都包在老婆子身上。” 薛大人捻了捻胡须微一沉吟。道:“也好你们母子间既然有话讲。本官给你们一个时辰。”转头吩咐狱卒:“你们都去门外守着一个时辰后带楚何氏来见本官。”说着带人退了出去关上牢门。 牢中只剩下楚翔母子二人楚翔又叫了声“娘”仔细端详。母亲不但满头白额头上也多了许多风霜痕迹自己虽曾多次梦回母亲身边却没想到母子竟会在天牢里重逢!“娘他们没有难为你吧?孩儿不孝累母亲受苦了!”楚翔话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翔儿!”何氏紧紧地抱着楚翔一面拂去他脸上的乱“娘想死你了。让娘好好看看你。” 楚翔忽想到自己身上的刑伤忙裹着薄被尽力往角落里缩了缩但何氏已看到地上被子上到处染了一团团的暗红血迹。一把扯开被子楚翔伤重。无力抗拒。何氏早见他两只腿的情形。气得浑身不住颤抖:“这哪里是天牢胜过地下地阎罗殿了!” 楚翔忙道:“母亲不必为孩儿难过。孩儿自作自受并无怨言。” 何氏面现诧异神色:“自作自受?翔儿何出此言?你不是被人陷害的么?知儿莫过母不管你做了什么为娘死也不信你会投敌卖国!” 楚翔自身陷囹圄被严刑逼供要他自认叛国罪名楚翔虽问心无愧但想到在秦国这一年多的复杂经历若要当面向母亲解释当真是有口难辩。今日听母亲说死也不信自己会投敌卖国积压已久地无限酸楚一时涌上心头楚翔再也忍不住“娘!”扑进何氏怀里顿时热泪纵横。 何氏轻拍着楚翔的后背。楚翔忽想起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母亲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他身为长子从小乖巧懂事怕给父母增添麻烦若遇到什么不顺心地事往往都埋在心里不说但母亲却一直都相信他理解他。待楚翔稍稍平静下来何氏压低声音问道:“翔儿娘虽不信他们所言但其中经过翔儿是否愿意讲给娘听听?他们陷害你究竟意欲何为?” 楚翔面有难色踟躇道:“此事……一言难尽儿子在秦国时确实行了些铤而走险之策……但母亲大人在上孩儿可对天誓绝无一丝一毫卖国求荣之心。孩儿回国之前已收到警告明知前途艰险儿不愿埋骨他乡仍决定渡江南归所以孩儿说今日是自作自受。而他们系我在此要我认罪还是其次怕是朝中有人要趁此置安澜于死地以报私仇。” 楚翔虽未明说是何人主使但母子间均心知肚明也知迫供不出如今是要用何氏的性命为要挟一时陷入沉默。半晌楚翔又问:“母亲可还安好?我听小弟说母亲生了重病孩儿好生担心。我被捕时曾见到母亲的银钗不知他们怎生待你?” 何氏摇摇头道:“娘没事只是挂念你。还有小栩你可知道他的消息?” 楚翔道:“渡江到了金陵后我没见着安澜就安排小栩秘密离开去给他报信。现在既没见着他想是还未落入他们手中。” 何氏低叹口气:“这样也好只愿他听到风声已逃得远远的。”从头上拨下银钗握在手中道:“你看银钗我已找他们要回来了这是你父亲留给我地遗物无论生死都不能落入旁人手中。”又道:“我料想得不错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怪薛大人带我来见你之前要和我说那番话。” 楚翔问:“什么话?” 何氏道:“他要我告诉你叛国案中你不过是胁从只要你肯供出主谋便有转机。”忽问“翔儿你还记得你父亲临终前那封遗书吗?” 楚翔一怔随即记起父亲临终前曾在前线写了一封血书交给一员帐下亲兵那人冒死突围将书信带回那勇士自己却伤重不治。楚朗在信中写道“秦兵数倍于我围困日久弹尽粮绝救援不至。明日吾将率残部与敌决战誓战至一兵一卒死而后已。余死无憾唯愿膝下二子承吾之志光复中原重归虬关之日焚此书以告吾吾当瞑目矣!”当时母亲看完血书便哭昏了过去醒来后却拉着自己和弟弟的手流着眼泪道:“孩子你爹死不瞑目你们要为你爹报仇啊!”兄弟二人皆含泪起誓必牢记国难家仇尽忠以报! 四十 磐石无转移(上) 想到这里楚翔忙道:“父亲遗言儿子纵死不敢忘却。”何氏颤巍巍地从怀中贴身的小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摊在地上仔细展开便是这封血书。事隔多年信上的鲜血已转为暗红信纸四角都已磨损。楚翔用手指一笔一划描摹着那信上的字迹追想父亲当时情景满面愧色低头道:“儿子辜负了父亲期望无颜见他老人家于九泉之下。” 何氏安慰道:“翔儿娘知道你从没忘记你父亲的遗愿不能光复中原是天命如此你已尽力不用难过了。”停了下又道:“我听到一些风声安澜也已入狱眼下情形怕和你相似。生死事小节气为大为人要讲道义不能背信弃友。不然活在世上也如同禽兽楚家决不可出这种小人!” 楚翔听了这话即正色敛眉:“母亲教训得是孩儿绝不会贪生怕死违心画供辱没列祖列宗的英名。”心中却想:自己倒不怕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但倘若他们以母亲为质又该如何是好? 何氏点点头声音转为温柔:“娘本不用多嘱你生子若此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父亲在地下也必欣慰不已。翔儿你头乱了娘帮你梳一梳。”楚翔乌黑的长已沾满了血污和杂草蓬在一起凌乱不堪。何氏用十指分开丝一点点理顺却无法挽成髻只能松松地拢在脑后。端详着楚翔何氏轻叹道:“今天是大年初六可惜娘不能再为你做顿年夜饭。包顿水饺了-小-说-网” 楚翔听母亲这些话句句都是生离死别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自己固然死罪难逃母亲怕也会同遭厄运。身为人子终不能承欢膝下颐养天年也未生下一男半女延续香火。到现在害了母亲性命还要母亲为自己伤心难过……楚翔心如刀割想安慰母亲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喃喃地道:“儿子实在不孝害了母亲只求来生结草衔环报答母亲养育之恩。”复暗自叹息这一生欠了这么多债。来世又怎么能还得完? 何氏爱惜地摸了摸楚翔的头满足地微笑道:“若有来世娘仍愿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往后退了两步。又深深地看了楚翔一眼眼中尽是慈爱:“你父亲走了这么久。娘常常思念他。今日先走一步去陪他了!”忽然右手手腕一翻。将银钗往咽喉插去!楚翔大惊失色猛扑过去:“娘!”但他手脚不便到底慢了一步那银钗已没入咽喉鲜血喷出何氏闭上眼睛缓缓跌倒神情安详脸上犹自带着笑容。 楚翔连滚带爬扑到母亲身边眼睁睁见母亲倒下去已是救之不及!银钗插入咽喉要害何氏微微挣扎几下便已气绝。鲜血漫开顺着脖颈流下染红了银钗染红了落在地上的遗书……“娘!”楚翔声嘶力竭地惨叫一声胸口一窒眼前黑昏了过去。 守在外面的狱卒听到动静撞开门冲了进来见室内血流满地母子二人倒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牢头上前一探何氏已没了呼吸忙命人飞奔去请薛大人。少时薛大人急急赶到牢头慌忙跪下连连磕头道:“禀……禀大人小人一时疏忽何氏趁机自杀了!” 薛大人见何氏已然无救气得狠狠地扇了牢头一个耳光一脚将他踢倒:“全是些没用地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好!死了重犯你不想要命了?”指着楚翔问:“他呢?” 牢头爬过去探了探道:“他只是昏过去了大概是一时惊痛应该没什么大碍。” 薛大人不住跺脚来回走了几步本想以何氏为人质要挟楚翔招供不料却被这女人哄骗上了大当!她这样死了犯人顽固不供丞相又催得紧急这案子该怎么了结?薛大人彷徨无计只得下令道:“先将尸抬出去找张草席卷了葬到城外的乱坟岗。”两名狱卒得令拖走了何氏。薛大人看见地上的血书拾起来瞟了一眼团成一团扔在一边又对牢头下令:“你带着人日夜监视楚翔他是朝廷重犯若是再出什么意外你自己提头来见!” 牢头慌忙跪下道:“小人一定日夜看守钦犯确保万无一失。” 变故陡生原定计划成了竹篮打水薛大人一时无策只得先去回禀丞相再做打算。离了天牢薛大人急急赶往丞相府。此时已近三更王允本已歇下听到通传忙披衣起身命人将薛大人请到书房。薛大人未及行礼王允已站起来问道:“牢中出事了?” 薛大人不敢隐瞒将这几日地情形大略讲了一遍道:“大人英明。卑职无能今日带楚何氏去见楚翔那妇人先满口答应劝其子招供但不料她早有准备卑职一时疏忽竟被她乘隙自杀了!” 王允顿时沉下脸来:“哦?堂堂大理寺寺卿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薛大人见王允面色不善吓得直冒冷汗:“丞相恕罪!丞相恕罪!” 王允不置可否只问:“安澜那里呢?” 薛大人擦擦汗道:“人犯也不肯招。” 王允脸色更加难看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薛大人在下站了半晌鼓起勇气试探道:“有了那块玉锁难道还不能将其定罪?” 王允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要定罪也只能给楚翔定罪有什么用?安澜毕竟曾大破秦军皇上仍犹豫不决如果迟迟问不出犯人口供怕会日久生变。” 薛大人又道:“那安澜奏请朝廷重金赎回楚翔两人同谋岂非已是铁证如山?” 王允道:“这你有所不知皇上曾就此事垂询于我当时我并未反对皇上才派出使团献上重金赎回楚翔并与秦国盟约划江而治互不侵犯。现在仅以此定安澜之罪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四十 磐石无转移(下) 薛大人这才明白原来皇上是用重金去买偏安局面而安澜和王允皆力主赎回楚翔却是各怀心思复道:“秦国野心勃勃纵得了黄金未必肯就此罢手。” 王允笑道:“我听说符陵自去年兵败后不思进取这一年来坐享太平醉生梦死就连早朝都缺了十之七八已非当时意气不足为虑。何况我们还有长江天险北人不识水性要渡江怕没那么容易!” 薛大人忙恭维道:“丞相说得极是。” 王允话锋一转沉下脸道:“少说闲话审讯之事你得抓紧七日内不得结果我另换人审你留下乌纱帽回乡下去吧!” 薛大人惶恐无地:“下官遵命!” 薛大人从丞相府出来回到家中即派人连夜去请张、李二位大人过府商议。薛大人将二人请到密室讲明情况苦着脸道:“事情紧急还请二位大人救救下官!” 张、李对视一眼皆道:“大人说哪里的话你我同审要案都是绑在同一条船上审不出结果自然谁也脱不了干系。” 张大人忽问:“楚翔有一兄弟现在何处?” 薛大人尴尬地道:“朝廷已出紧急通缉令悬赏捉拿多日尚无消息。” 李大人若有所思地道:“既然无法再行胁迫那仍只有用刑了?” 薛大人叹了口气面有难色:“用刑倒是容易但犯人本已伤重若再动大刑……” 三人沉默了一刻李大人轻叩案几微微一笑道:“若不能动用大刑下官倒还有个法子。可以一试。薛大人急问:“什么法子?” 李大人掩饰不住得意之情道:“刑部审案。遇到刁滑不招的江洋大盗通常的刑讯难以奏效便把犯人吊起昼夜审问一刻不停。不许他合眼睡觉吃饭喝水。就算是铁打的人支持不了三日也会神志不清再稍加引诱要什么口供都易如反掌。这种法子下官这些年来几乎百试不爽。” 薛大人闻言转忧为喜笑道:“大人高见定不会差了。怎不早说。还费了许多周折?” 李大人道:“并非下官有意藏私实是那犯人外圆内方意志坚强。其智识胆略又非寻常江洋大盗可比。先用酷刑灭其气焰再经丧母毁其心神。现已成强弩之末。这时才最适宜用此疲劳战法再加上下官的一点秘药。三日内必奏全功。” 薛大人道:“大人说得有理明日便试试我们三人轮流审他不怕他不招。” 楚翔从昏厥中醒来挣扎着茫然四顾母亲早已不见踪迹只是地上留了一滩半干地血迹牢房内多了两名健壮的狱卒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楚翔死死地望着那滩血迹那片暗红渐渐幻化成母亲慈爱的笑容声声呼唤着自己地小名:“翔儿!翔儿!”……“娘!”楚翔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幻象忽然消失了仍只有地上那滩冰冷的鲜血……“娘!娘!”楚翔凄切地呼唤着手足并用想爬过去已被狱卒牢牢按住楚翔拼死挣扎哪挣得开束缚?突然胸口一紧噗地喷出一口血又昏了过去。狱卒怕他自杀干脆将楚翔手足都紧紧地捆在草垫上再度醒来后楚翔一言不想哭干涩地眼中已没有了泪水一颗心从剧痛渐渐转为麻木甚至连身上的伤痛也不再感觉得到……似乎有几个人进了牢房楚翔眼睛都不抬不知是谁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有人解开捆绑楚翔的绳索将他架起站立手腕的铁链穿过房梁上的钩子往下一拉双脚离地吊在半空。哗地一声衣服撕开了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沉沉的痛楚再度袭来…… 楚翔抬眼看了一下来人正是薛、张、李三位李大人从怀中摸出一只三寸长的瓶子吩咐牢头道:“你将这油涂满他全身。”回头对另两人笑道“此油名叫鳄鱼泪是下官多年才配置成的。待鳄鱼泪渗入肌肤后犯人对**的痛苦会变得分外敏感轻轻一鞭就痛得死去活来又不会伤得太重不至于昏厥。等他将要昏睡时便打一鞭就是死人也能打活了。”薛、张均点头称好。 牢头倒出猩红色的鳄鱼泪来仔细涂满楚翔前胸后背臀部大腿。楚翔毫无生气地垂着头目光直直地只对着地上那团血迹这是母亲的血她已经不在了永远不在了……不!这只是一场噩梦母亲一定还在家里倚门而望盼着自己回去再过几天等梦醒了就能见到她了……突然身上地伤口如刀割般地肆虐作痛楚翔咬紧牙关仍忍不住呻吟颤抖。耳听李大人得意笑道:“如何?鳄鱼泪已开始作了!”吩咐狱卒道:“你来打他一鞭试试?” 狱卒挥动鞭子刷地一鞭打在楚翔的后背上看似用力不大楚翔却觉如一记雷霆万钧的霹雳在背上爆炸!“啊!”地出一声凄厉地惨叫接着不要命地疯狂挣扎起来身体如濒死的蛇一般在空中摇晃摆动铁链一阵哗哗作响但愈挣扎疼痛愈剧烈铁链铐住地手腕也象是着了火…… 三位大人都满意地笑了笑薛大人走到楚翔面前一手托起楚翔地下巴迫他抬起头开口问道:“楚翔本官问你你是否投降了秦国?”楚翔无力地摇了摇头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又扯动了身上地伤口顿时眼前金星乱冒。 “那你回来时符陵对你说了什么?”薛大人又问。 “他说……”楚翔舔了舔爆裂的嘴唇失神地大睁着眼痛!痛到极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符陵符陵?他是谁?他说了什么?“他说……劝我不要回来。”楚翔勉强答道。 “那若非你降了符陵他为何要挽留你?”薛大人厉声又问。 四十一 只有香如故(上) 楚翔神志已有些涣散眼前薛大人的影象渐渐模糊仿佛是符陵站在面前漆黑的双眸浮着一层薄薄雾气罩住了深不见底的忧伤听到他在叹气:“翔儿朕苦心劝你不要回去你不肯听现在后悔了吧?”后悔么?如果不回来母亲、小弟和安澜都还会平安吧?但……似又听到母亲的话“翔儿你还记得你父亲临终前的遗言么?”……“不!符陵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留在你身边那更是万劫不复……”符陵的叹息更深:“翔儿朕不会伤害你不会让你死……” 楚翔坚持了一会头颅软软地垂下去汗水顺着梢一滴滴掉下来。薛大人见他不答使了个眼色站在楚翔身后的狱卒啪的一鞭打在他的断腿上楚翔出一声低低的哀鸣却没了力气挣扎薛大人再次抬起他的头楚翔的眼神空洞没有痛苦也没有惧怕。薛大人又问:“你在秦国可与安澜通过消息?” 楚翔点头。 “你和他里应外合密谋叛国?” “不!”楚翔的声音虚弱但仍清晰可闻“我没有……投降没有……没有叛国……” 薛大人气得倒仰对李大人道:“下官从未见过如此冥顽不化的犯人!” 李大人轻笑一下不急不徐地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我等还有好几日可慢慢摆布他何须操之过急?不如薛大人先回去休息一日待下官先来审他.a小说网.” 薛大人绞尽脑汁不分昼夜和楚翔斗了几天。早已烦躁不安听李大人主动请缨对付这块硬骨头正是求之不得。略谦辞几句便道了谢。暂且与张大人各自回府。 但第二日薛大人再来时并未如愿听到好消息楚翔人虽还醒着但喉咙已哑了鞭子打在身上。只是本能地张张嘴却不出声音随便问他什么都是无言地摇摇头。薛大人又接着审了一日毫无进展。第三日晚上也只得把楚翔放下来喂他喝水。楚翔喝了一碗冷水往后一倒便昏睡过去。薛大人令人泼醒。再次吊起当看到狱卒手中的鞭子时楚翔眼中忽闪过一丝惧意。薛大人一喜。道:“招不招?招了便让你睡觉。若是不招……”抓过鞭子在楚翔身上比划了两下。 鞭梢触及之处。楚翔一阵阵颤抖。眼中惧意更甚迟疑片刻。终于万分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好。” 薛大人大喜过望便如久旱三年忽降甘霖急命人取来事先准备好的供词铺在地上等楚翔画押。狱卒解开铁链将楚翔放下来楚翔根本无法站立一头栽倒在地。两名狱卒一左一右挟持着他拖到供词前。楚翔挣扎着去读那供词无奈眼前一阵阵黑全然看不清纸上写的什么。旁边的人将一只笔硬塞进楚翔地手里要他画供。楚翔琵琶骨被穿双手软绵绵地使不上力勉强用肘部支撑着握笔的手仍不住颤抖。薛大人见状道:“你们扶着他的手帮他写!”便有人捉住楚翔地右手要帮他画供。 楚翔凄然一笑忽然心口剧痛喷出一大口血溅在状纸上!眼前一片血红弥漫除此之外再看不见任何东西楚翔咬咬牙聚集最后的力气奋力挣脱狱卒地掌握抽出右手蘸了那团鲜红一笔一划草草地在状纸的空白处写了个字还没等薛大人反应过来楚翔已身子一歪昏倒在地。薛大人俯身一看状纸上赫然写了个大大的“恨”字!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如一团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那笔锋力透纸背又如柄柄利剑刺入自己地胸膛! 薛大人气得浑身乱颤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天才一把抓过状纸几下撕得粉碎往地上一摔!狠狠地一跺脚道:“把他给我弄醒吊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将手中鞭子递给牢头怒道:“给我打!” 鞭子打在楚翔背上火辣辣如一刀刀凌迟般的痛剧痛令他从昏迷中醒来但再没有力气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象个木偶一样任人鞭打鲜血染红了鞭梢再顺着后背、臀部、大腿流下来…… 楚翔又被吊了两天水米不曾沾牙整个人已完全陷入半昏迷之中只有眼珠偶尔转动一下让人知道他还个活人。眼看着最后期限一天天临近就连一直胸有成竹的李大人也着急起来但车轮战也好鳄鱼泪和鞭子也好在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楚翔面前全没了用武之地三人全都恨得咬牙切齿。 正月十三这天审到酉时还无结果忽然下人来报王丞相有请。薛大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怠慢硬着头皮令准备车马急急赶往丞相府。王允已在内室相候薛大人进去时他正坐在上的紫檀木椅上手中端了杯上好西湖龙井神情悠然。王允不紧不慢拂开茶沫啜了一口方问:“薛大人今儿是第七天了还没结果?” 薛大人双腿软扑地跪倒:“大人明鉴卑职无能。” 王允冷冷又问:“你还有何话说?” 薛大人战战兢兢简述了逼供经过。王允听罢眼中忽然杀气一现将茶碗重重一放道:“既然犯人如此刁滑审不出结果我暂不计较。事到如今只能快刀斩乱麻好在我先预备了一条后路你且附耳过来。”薛大人不料王允竟肯饶过自己忙依言上前听了连连点头道:“大人放心此事卑职一定办好。” 楚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放下来的昏睡中是无穷无尽地噩梦梦中是薛大人扭曲的面孔瞪着眼一声声逼问“招不招?”……或者是母亲躺在地上鲜血如泉水般从咽喉处涌出自己跪在她身边徒劳地用手去捂那伤口想止住流血那血却越涌越多染红了双手染红了全身染红了所有的 四十一 只有香如故(下) 等到醒来楚翔才现自己躺在草垫上两名狱卒仍守在一边审案的官员早已不知去向。楚翔费力地抿抿嘴唇上已裂开了好几条口子火烧火燎的干渴闭目喘息了会楚翔还是忍不住呻吟道:“水……”狱卒听若不闻并不理睬。 忽然天牢外一声声地传进来:“圣旨到!犯人楚翔接旨!”两名狱卒听了忙拖起楚翔胡乱按倒在地等候圣旨。牢门开了众人拥簇着一名锦衣宦官进来高声道:“犯人楚翔接旨!” 楚翔下意识地开口道:“罪臣听旨……”嘶哑虚弱的声音不象是自己出来的头痛欲裂。锦衣宦官开始宣读圣旨那声音更象是漂浮在十万八千里外抑扬顿挫节奏分明但一个字都听不清只到了最后方隐隐约约地听见“凌迟处死”四个字“凌迟处死?”楚翔喃喃地重复了一次一时竟想不起是什么意思? “谋叛乃十恶大罪凌迟处死定于明日午时菜市口行刑楚翔你明白了?”宣旨宦官提高了嗓门。 楚翔点点头忽然清醒了内心一片空明无穷无尽的噩梦终于到头了……双手撑地缓缓地磕下头去一字一顿地道:“臣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已毕楚翔既成死囚即有狱卒上来钉了重镣。宣旨官员正要退出牢房楚翔突然叫住他:“大人请留步!” 宦官转过头来问:“还有何事?” 楚翔问:“安澜将军如何了?” 传旨的宦官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调呆板:“叛贼安澜已于昨日夜间在牢中畏罪自杀!”说罢扬长而去。 “不!!!”楚翔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突然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秦军江北大营寝帐中一灯如豆案上平铺着长江沿线攻防地图。符陵正俯在案前手中拿着一支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旁边文牍堆积如山。听巡营的打过三更一名侍卫小心上前禀道:“皇上时辰不早该歇息了。陛下自从到了前线。日日废寝忘食操劳军务若劳损龙体恐非全军将士之福啊!” 符陵苦笑一下已记不清楚这是度过的第几个不眠之夜只觉眼中又酸又痛太阳穴突突乱跳一阵痉挛用力揉了揉。叹道:“我军即日就要渡江决战这千军万马即有千头万绪战前一处疏忽。战时可酿大祸朕怎能怠慢?”问那侍卫道:“今日是正月十几?” 侍卫躬身答道:“回陛下。已是正月十三了。” “哦。”符陵心里默默地算着日子。此时。帐外一名侍卫忽进来禀报:“陛下狄丰先生求见。” 符陵忙道:“快快请他进来!” 狄丰进帐。要行礼已被符陵一把扶住道:“先生辛苦了!事情进行得可还顺利?” 狄丰环顾左右符陵令旁人退下。狄丰方道:“陛下果然算无遗策劝降之事某已联络好了只等这边消息便可举事。曾、宁二位将军手下兵马虽不算多却扼守的是长江江防要塞若得他们襄助攻破长江天险不费吹灰之力。这是他们致陛下地书信。”说着递上两封信件。 符陵一一看罢与狄丰一击掌:“此天助我也!此次战事朕已严令封锁消息以防对岸听到风声要拿你师弟来做文章。江北大军也已万事俱备整装待三日后即可渡江务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下江南。届时联络曾、宁二位起事朕自会有安排。先生奔波多日请先去歇息静候佳音。”便令人安排狄丰住处。 狄丰却不退下忽问:“楚翔师弟情况如何?” 符陵闻言并不回答沉默良久方拿过案上的一叠密报阴沉着脸一言不地递给狄丰。狄丰接过看了一半已是勃然变色额上青筋暴露啪地将密报一摔怒道:“这帮狗贼欺人太甚!我立即赶去江宁救出师弟割下那奸相王允的头来为楚伯母报仇!” 符陵摆摆手道:“先生切勿激动。朕忧心如焚绝不在先生之下。但深入天牢救人非同小可须得仔细筹划以免功亏一篑。这几日朕已安排妥当如今前线攻击之事全权托付陈郁元帅朕即刻率燕云十八骑前往江宁!” 狄丰悚然一惊冲口而出:“陛下万万不可!” 符陵眉毛一扬问道:“有何不可?” 狄丰道:“陛下要救人派旁人去即可万乘之躯怎能亲身犯险?况且前线军情如火万一陛下深入周国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两头皆误?” 符陵反诘道:“若朕不亲去还有谁能有把握救出楚翔全身而退?” 狄丰默然符陵地计谋武功确实无人能及但……忽道:“陛下若要救人何必费这许多周折?不如直接派使者前往周国找朝廷要人量他们也不敢不给!” 砰!符陵已在案上重重砸了一拳!眼中杀气森然语气冷冽:“若是他们善待翔儿一切还有余地。如今翔儿受到如此折磨这帮畜生一个个只合凌迟处死。要朕再派使臣和这帮无耻之徒谈什么条件作半分让步也绝无可能!何况朕也决不能让他们以翔儿为挟以求偏安!”符陵气得握紧拳头在帐中来回踱步狄丰从未见他盛怒至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阵符陵停下来语气已恢复平静:“先生且去休息吧!朕收拾一下即要启程了救人一事已有周密部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先生无须担忧。”狄丰知他虽极自负亦极谨慎若无十分把握不会轻言成败心中的不安稍去乃依言退下。 符陵传来陈郁最后敲定了三日后地进攻细节进内帐换了一身黑衣。少时侍卫来报燕云十八骑已准备就绪等候帐外。 四十二 世人皆欲杀(上) 符陵走出大帐夜风凛冽月色如霜十八匹骏马昂伫立在夜幕下静悄悄地毫无声息马上的骑士皆是一袭黑色劲装刀箭在腰。左右牵过墨云符陵一拉缰绳纵身跃上马背胸口突然一紧烦腻难忍他年前至今一直奔波忙碌彻夜不眠内伤不过是强压了下来并未痊愈。符陵深提口气轻啸一声马鞭一挥墨云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十八骑亦紧紧跟上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楚翔带了重镣无法躺下只能半闭着眼靠墙边坐着。大约已是晚间一名狱卒端了个托盘进来盘中有酒有菜还有一只鸡腿放在楚翔面前对他道:“赏你饱餐一顿明日就好上路!” 楚翔虽说多日来几乎未进饮食但见到酒菜毫无食欲口中焦渴难耐挣扎道:“水……”狱卒现出几分嫌恶之色还是拿过墙角的破碗盛了一碗凉水递给他。楚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捧过水来几口喝下。忽听那送饭的狱卒对牢房内的看守道:“今天正月十五这新年都过完了兄弟还没能回家?” 看守不住地唉声叹气:“唉!可不是吗?算我们倒霉遇到这个死鬼上头逼得紧我们也跟着受累。好在明日往菜市口一送就完事大吉……”说着瞟了瞟楚翔眼神就如看一个死人。 正月十五?楚翔一震今天竟然是元宵佳节?从除夕之夜受审到元宵佳节获罪短短的十五天已经天翻地覆。十六k文学网万事皆非……母亲死了就连安澜也死了自己所有的坚持都化为了泡影……楚翔忽然明白了。为何这两日再没有官员来审讯自己?畏罪自杀?不用想也知道安澜的死一定是王允安排的阴谋不管自己招不招。王允都会不择手段将他置于死地。想到安澜楚翔心里一阵阵绞痛但干涸地眼眶中早已没有半滴眼泪……安澜二十年的知己生死之交。千辛万苦将自己从秦国赎回来久别尚未重逢就已因此入狱死于非命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他害了母亲……还有小玉她在哪里?不知她听到她大哥的死讯又会怎样?还有小栩。他可还活着?自己一人连累了这么多至爱亲友罪孽深重也活该被千刀万剐。 楚翔咧了咧嘴。象笑又象在哭对于明天地凌迟极刑。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但心里仍有万千愤恨恨!恨不能展奇才以保家国!恨不能灭奸佞以正朝纲!恨不能洒热血以殉忠义!最恨地是。人生几何一死百了而祖国的万里锦绣河山终究要沦落夷族……符陵符陵!我遇到你究竟是今生最大的幸运还是最大的不幸?楚翔微微地闭上眼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好在自己再没有必要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再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心底忽一颤原来这些天自己不敢去想却又时时刻刻不曾忘记竟然是他啊……当时执意要回来其实也是为了逃避吧?是不是害怕继续留在他身边最终会身不由己沦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但……如果死前还能许一个愿地话仍愿他能一生平安只是不能再见他一面…… 楚翔费力地弯下腰颤抖着双手捧起酒壶就着壶嘴咕咕地喝了几口。酒已冷了冷得象冰冻住了心冻住了灵魂……楚翔摇摇头要图一醉也已不可能。目光忽扫到右边墙下有一个揉皱的纸团沾了隐隐的血迹楚翔一惊知那纸团定是父亲的遗书手足并用想爬过去拾起刚一动右手却被一只大脚踩住了楚翔一抬头“啪!”的一声面颊上挨了重重一记耳光!看守的狱卒恶狠狠地骂道:“妈的!你这王八蛋折腾了老子们半个月大过年的没睡过一次囫囵觉这最后一夜你还想生事***还要不要老子们活?” 楚翔看着那纸团却是可望不可及。他不愿开口恳求沉默着僵持了一会那狱卒抬起脚重重地踢了楚翔几脚将楚翔踹到三尺外地角落里楚翔连翻滚呻吟的力气都已全无。狱卒犹不放心去找了副重枷给楚翔戴上这下他要转头也是不能。 楚翔睁着眼捱过了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夜次日一大早便听到传来一片嘈杂之声一行人打开牢门问了楚翔几句验明正身在他背上插了黑字红批地死由牌即令押走。楚翔双腿重伤寸步难行由两人挟持着他拖出天牢大门院子里已准备好了囚车铁笼。楚翔自入狱来今朝终得见天日却见天色沉沉没有一丝曙光黑压压地阴云密布低得象是天要塌了一样仰起头脸上有丝丝凉意仔细一看空中有极细极细的雪花打着旋轻轻飘落……楚翔平静地心情忽然多了几分悲怆苍天有眼这是在为自己地命运哭泣么?或者是为了周国不可避免的覆亡而流泪?楚翔刚被拖上囚车便听到天牢院门外乱糟糟地喧哗。原来这几年周国百姓饱受苛政之苦民不聊生却被朝廷蒙蔽以为艰难困顿是因秦国掠夺所致大都对秦国恨之入骨听说将要凌迟降敌的叛徒早就奔走相告天不亮就有不少人守在外面等着泄愤怒。 一队士兵举了令牌在囚车前开道囚车前后更是全副武装的重兵押送刚一出院子囚车周围已被愤怒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不断有人朝楚翔身上和囚车上扔杂物。“叛徒!”“奸贼!”“猪狗不如的畜生!”一声声怒骂此起彼伏押送的士兵奋力拦住躁动的众人开出一条道来。楚翔脸色惨白拥挤的人群就象汹涌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喧嚣着扑来男女老幼一张张愤怒到扭曲的脸在面前晃来晃去…… 四十二 世人皆欲杀(下) 迎面的寒风象刀子刮在楚翔脸上但那传入耳中的声声怒骂比尖刀更锋利将整个人切割得支离破碎……从决心归来的那天就该料到这千夫所指的结局呀!身与名俱裂倒也干净!“咳!咳!”楚翔仰望天穹艰难地出几声破碎的干笑。 “大家快看啊!那奸贼竟然还在笑!”人群的怒吼越来越激烈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生吞了楚翔!砖头石块泥巴等杂物雨点般地向囚车飞来砸得囚笼劈里啪啦直响。一位中年男子将一个**岁的孩子抱在肩头上尽力挤近囚车那孩子手中握着一只弹弓啪地射出一粒小石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楚翔额头上顿时鲜血长流“好!好!打死他!”旁观的人纷纷鼓掌轰然叫好。 雪越下越大围观的民众越聚越多街道被踩得得泥泞不堪囚车沉重的车轮碾入雪泥吱吱作响象是从楚翔的心头一寸寸地碾过好在母亲不用再面对这样的场面了自己宁可被凌迟一百遍也不愿在今天汹涌的人群里看到母亲的泪眼。象是有雪尘落入了眼中楚翔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甩甩头忍着周身的伤痛努力挺起胸膛大丈夫视死如归就算千刀万剐也当含笑面对! 囚车前行得极为缓慢走了一个多时辰接近正午才终于抵达刑场。菜市口前的空地上已垒了一座七尺高的刑台台上立着两根一人多高的粗大木桩即是行刑之处了一名膀大腰圆的刽子手半袒着上身手握一柄寒光闪闪的牛角尖刀。擦拳摩掌正做着行刑前最后地准备。刑台一侧另搭了一座高台设了凉棚。薛大人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严峻。今日是他奉命监刑。 卫兵将楚翔拖出囚车挟持着押上刑台面朝薛大人按倒跪下。薛大人问道:“楚翔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 楚翔明白这是问自己的遗言虽明知无用。仍是恭恭敬敬地俯磕了个头道:“楚翔获罪受死殊不足惜。但安澜将军精忠报国功勋当垂史册丹心可鉴日月恳请大人上复皇上为安澜将军平冤昭雪勿寒了天下忠臣死士之心!” 薛大人怒道:“那安澜畏罪自杀死有余辜。你与他沆瀣一气死到临头还要为他喊冤?当真是冥顽不化!”看看时辰将至。对卫兵道:“将他绑了!” 楚翔被拖到刑柱前取下枷锁。分开手足。四肢被铁链牢牢地绑在那两根大柱子上半悬在空中。台下早已被上万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若不是卫兵手持盾牌围成一圈阻挡众人就已涌上刑台将楚翔撕成碎片!刽子手手持尖刀走上来一把扯下楚翔破烂的外衣哗地露出伤痕累累地胸膛!台下的观众顿时群情激愤一片欢呼。有人振臂高声对刽子手叫道:“我出一钱银子买他一块肉!非要生啮了这卖国贼不可!”此言一出立即应者如云价格很快涨到十钱银子还有人迅打了烧酒来。更有人喊道:“听说他是符陵地胯下男宠呸!不知羞耻的东西!我单要他胯下那物件拿回家去喂狗!” 楚翔正望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于台下的情况浑然不觉。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染白了远处地山林树木染白了近处的红砖碧瓦茫茫一色银装素裹的故都如梦如幻如带轻愁的幽怨少女犹显凄美。楚翔贪婪地睁大眼睛最后再看一眼将这美景留在心间便能坦然承受接下来的痛苦了吧?忽听到一声“符陵”楚翔猛地一惊忙寻声望去只看到一片人头攒动闹哄哄听不清骂些什么。 突然台上薛大人站起身惊堂木一拍台下喧哗的人群立即安静。薛大人道:“时辰已到正式行刑!”说着掷下令牌。接着轰地一声炮响人群重又兴奋起来只等三声炮响过正式行刑就好分食楚翔血肉!但一声炮响后紧接着轰隆隆又是数声巨响却是从东南西北不同方向传来的片刻间爆炸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众人正惊诧莫名忽然城中四处火光冲天。“不好!我家的房子着火了!快去灭火啊!”人群中传出惊慌失措的喊叫乱中又听人喊道:“是秦军来了秦军攻城了!秦军攻城了!大家快逃啊!”众人眼看火势熊熊忽听说秦军攻城更是人心惶惶那还有心情留下观刑?想要夺路而逃但台下拥堵不堪一时又挤不出去你踩我踏乱作一团。 忽然台上惨叫一声那刽子手捂着脸猝然倒地一支黑色羽箭端端从他右眼插入贯穿头颅!刽子手翻滚了两下便即气绝。薛大人见变故陡起正要令人一刀杀了楚翔以防出事刚一探身迎面又飞来一支箭翎从他喉间穿过!薛大人不及出声已一头栽倒!旁边侍从忙涌上来将他扶起薛大人手足抽搐挣扎片刻白眼一翻就没了声息。 霎时风云突变楚翔看到刽子手中箭尚未回过神来一抬头忽见刑台对面十数丈远地一栋三层楼顶有一人跳下朝自己扑了过来!漫天风雪中看不清他的面目一袭黑衣黑色斗篷迎风展开宛如一只神鹰从天而降!难道是他?!楚翔只觉呼吸都已停止闭上眼轻叹怎么可能?是自己对他仍念念不忘吧?死前竟有这种幻象这叛国的罪名真不算冤枉了! 忽然叮叮两声铁链断裂楚翔手足一松未着地已跌入一个坚实地怀抱。楚翔茫然地睁开眼来人用黑布蒙了面只露了双眼睛但那漆黑的眼眸那如剑地目光那眼底地痛楚不!这不是幻象……时间似已静止天地似已消失楚翔象是被催眠了只一眨不眨地呆呆看着他不知是惊是喜是悲是恨仿佛过了好几百年才喃喃开口道:“怎么是你?” 四十三 还惊九逝魂(上) 符陵稳稳将楚翔抱在怀中沉声道:“不是我你还当是谁?”忽然一转身斗篷一撩腾空而起手中利剑划出一道半圆形的寒光如一道银白色闪电划破长空让日月也黯然无光!闪电过后十来名扑到两人身边的士兵已齐齐地倒下连声惊呼刀剑散落一地!转身、拔剑、腾空、出招符陵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得不可思议跑在后面的士兵还未看清已见同伴纷纷中剑。符陵凌厉目光一扫那些士兵慑于威严竟住了脚不敢上前。符陵趁他们这一瞬间的犹豫扬手抛出一包物事那物事飞到半途啪地炸开顿时红烟滚滚一股刺鼻的气味迅散开那些士兵口眼立即刺痛难当眼泪鼻涕齐流少时更痛得满地翻滚哭爹喊娘。 趁着浓烟掩护符陵已抱起楚翔从最近的房顶上一跃而过转眼掠过数条街道。楚翔仍在震惊中拼足力气道:“这里太危险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我……你不用管我了快走吧!” 符陵拉下面罩露出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在楚翔耳边低声对他道:“翔儿你在这里朕怎么会走?你就永远不记得朕对你说过的话么?”说着轻轻吻了吻他的面颊。 温柔的嘴唇带来熟悉的气息楚翔忽然明白过来那深情的话语犹在耳边:“无论以后再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忘了。朕从来说话算数更不会欺骗你既然说了生死与共朕便有一口气在又岂会放任你一人死去?”……楚翔心跳加张口想说什么但浑身剧痛。眼前黑他多日来受尽折磨。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全凭着一口气勉力支撑忍耐此刻突逢此变故情绪激动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符陵怀中。 符陵那日夜中潜入周国后途中得知楚翔已被判了极刑即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到江宁已是正月十五晚上。为营救楚翔这些日子他已事先派人联络了城中的内应定了几套方案符陵来后立即令手下分头准备劫法场。预先在东南西北各处埋了炸药只等行刑炮声为信。便同时引爆又有若干细作潜入围观人群中散布秦军攻城的谣言制造混乱。符陵本人则一早就埋伏在刑场附近。趁乱救人。 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被押着游街示众遍体鳞伤。全然没了人形。听到不明真相的群众污言秽语地辱骂符陵满腔地怒火烧得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仿佛亲眼看到了楚翔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被一刀刀凌迟鲜血一点点滴下来那种痛楚感同身受……而见楚翔临死还委曲求全低声下气恳求薛大人符陵又恨不能冲上去踢他一脚对他当头棒喝:翔儿!你看看清楚这忠奸不分善恶不辨的周国有什么值得你作此牺牲?此时将楚翔抱在怀中符陵终于长出一口气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他了…… 楚翔昏迷不醒符陵探了下他地呼吸暂无性命之忧心下稍宽无暇为他疗伤脚下如风直望东奔去。少时到了东城门下但见城楼巍峨城门紧闭符陵轻喝一声十来名劲装黑衣人从旁涌出原来是燕云十八骑与符陵预定在此汇合。燕云十八骑将二人围在核心符陵不及多言喝声“上!”说着又朝城上掷出一包烟雾趁红烟罩住城楼黑衣侍卫纷纷甩出绳索那绳索前端皆有挂钩刷地飞上城墙钩住垛口。侍卫们一拉绳索便往城墙上攀去。此时追兵未至城墙上烟雾之外的地守军见势不妙忙奔过来砍绳但那绳索极为坚韧虽砍断几条仍有数名轻功高明的侍卫很快爬上了城头与守军厮杀在一起。 符陵见已有人上去拦住敌人这才脚尖一点飞身跃起纵上数丈。江宁为一国之都城墙以巨砖垒成高逾十丈符陵轻功虽高但怀中抱着一人也不能一纵而上。好在他早已看准了城墙上的凹凸之处落脚时刚好踏住一块略略突出的砖石借力一蹬便又上了数丈。这时城内的追兵已赶到顿时箭如雨射向符陵!符陵一手抱紧楚翔一手将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箭矢纷纷坠落脚下一蹬再上数丈。眼看要跃上城楼一块巨大滚石忽然从城墙上滚下直扑二人! 符陵人在半空无法腾挪将长剑用力插入城墙缝隙右手握紧剑柄借势一撑整个身体凌空旋转半圈避过滚石几支羽箭紧贴着耳边呼啸而过碰上城墙青砖溅出星星火花。符陵一提气身体划过一道优美地弧线已稳稳地飞上城楼!他的这一旋一跃恰如鹰击长空龙翔九天斗篷迎风飞展身形美妙之极瞬息之间已化险为夷。惊心动魄的一幕看得城下放箭的士兵目瞪口呆只觉匪夷所思有几人甚至失声叫起好来! 符陵跃上城头那柄长剑不及拔出已是赤手空拳怀中还抱着楚翔。几名守军猛扑上来符陵一一踢倒侍卫忙递上佩剑。符陵见援军源源不断不可久斗快步奔到城墙外侧贯注内力声长啸。啸声传出很快便听见城外的旷野上远远传来马蹄阵阵过了片刻看见一群骏马飞驰而来为的一匹全身漆黑如墨踏雪飞奔四蹄腾空如驾祥云正是符陵的坐骑“墨云”。眨眼间墨云已靠近城外的护城河符陵算准方位纵身一跃便从城楼上跳下! 符陵从十余丈高的城墙上跃下翩若惊鸿刚好掠过城下宽约十丈波涛汹涌地护城河。身后的侍卫也纷纷依样葫芦跳下城去!墨云极有灵性嘶鸣欢呼朝符陵奔来。符陵怀抱楚翔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马鞍上!但这下坠之势甚急砰的一声落在马背上震得符陵地五脏六腑都似裂开一张嘴竟喷出一大口血! 四十三 还惊九逝魂(下) 怀中楚翔也被巨大的冲力震醒睁开了眼睛。符陵这口血喷得楚翔胸前到处都是见他眼中现出惊异关切神情符陵抬手擦了擦嘴角血迹勉强笑道:“你没事吧?再忍一忍就好往东五十里就是大海朕已安排了船只人马在海上接应上船便安全了。”楚翔说不出话微微点了点头眼眶竟有些湿润。 符陵纵马跑了一段勒住马头回头一看跟上来的侍卫只剩了十人左右其余的想是已经遇难远远地仍有几匹战马在城墙下昂徘徊等待主人不肯离去。符陵心中酸见后面烟尘大起江宁的京都守军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大队人马已冲出城来。符陵不能停留双腿一夹墨云扬蹄疾奔很快将众人甩在身后。 且说丞相王允闻报有人劫法场救走楚翔杀了薛大人从东门跑了他急忙带人来到东城门下问过详细情况。这时已有守军搭了云梯取下了那柄插在城墙上的长剑装在托盘上献给王允。王允见那剑柄上用纯金雕着一只气势威猛的龙头龙眼处嵌了两颗深蓝色的宝石熠熠生辉张开的龙嘴中则含了一枚硕大的夜明珠王允一惊拿起剑来细看突觉那剑锋寒意逼人竟有森森杀气。王允不敢凝视手一松啪地长剑落地恰好砸在他右脚上!王允哎哟惨叫一声弯腰抱住脚脚背已冒出血来。左右忙上前搀扶王允仰头看了看城墙顶部神情古怪却问随行官员道:“你们可知道这劫法场的是谁?” 随行官员见王允面色有异不敢多言皆摇头以示不知。王允正要开口突然一骑飞奔而到。马上一名锦衣太监高声对王允道:“皇上口谕召丞相立即进宫面圣。有要紧事情商议!”这口谕正合王允之意即令人捧了那柄长剑随太监进宫。 王允进了仁德殿现殿中已有数名文武要员侍立虽无人说话。但人人面色肃穆一种恐慌压抑的气氛已迎面而来。王允本有剑履上朝御前不拜的特权刚要向正中龙椅上的周帝赵备拱手行礼赵备已站起身快步走到王允面前一把扯住他地衣袖颤声道:“爱卿大事不好了!” 王允听他语气惶急。还带着哭腔平素红润的脸色竟变得苍白奇道:“皇上何事如此焦急?” 赵备道:“方才接到加急军报。数十万秦国大军已于昨夜渡过长江攻占了金陵!”周国的半壁江山。全凭长江天险庇佑。如今秦军渡江金陵失守。虽然江宁距金陵尚有数百里之地但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已是危在旦夕。赵备话没说完已急得额上冒汗在殿中团团转圈“秦军怎么说来就来朕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这该怎么办?怎么办啊!爱卿王允甫一听到秦军突袭渡江地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但随即想到适才那柄长剑眉头一皱这可是千载不遇的良机!忙安慰赵备道:“陛下勿忧臣正有一件要事禀报皇上只须派出五千御林军并五千精锐水师半日即可令秦军退兵!” 赵备薄怒道:“国难当头数十万敌军压境丞相莫要开这种玩笑!”允道:“臣带来一物请陛下过目!”随即令人捧上那柄长剑赵备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王允道:“今日本是叛贼楚翔地行刑之日但未及行刑却被人劫了法场!” 赵备才想起还有楚翔这回事勉强稳定心神问道:“哦?竟有这等事?可捉住了乱党?” 王允道:“来人事先有了周密计划武艺又极高强现正在追捕中但为的留下了这柄长剑!”指着那剑道“陛下请看剑柄上的龙头雕饰此剑乃秦国皇室代代相传的御用之剑“承羲”传说是天下第一利器!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符陵本人!如今他们正出城向东逃窜江宁以东五十里即是大海符陵必安排了船只在海上接应但既然只是救人接应的人员不可能太多。请陛下调御林精锐及水师围追堵截符陵带了重伤地楚翔……” 王允说得兴起赵备才听到一半已连连摆手:“爱卿不要异想天开符陵贵为一国之君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楚翔孤身潜入江宁来劫法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何况朕接到的战报中写明了是符陵御驾亲征前方战事正急难道他还分身有术能摇身一变从金陵非到了江宁?” 王允上前一步坚持道:“陛下但这剑……” 赵备打断他道:“爱卿不用再说了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是符陵的御剑你又焉知不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故意派人带上此剑以劫法场转移视线引出御林精锐再趁守备空虚在江宁生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守卫江宁江宁!怎可因小失大?来人传旨令追击楚翔地人马不论是否捉到逃犯皆全数立即回城!” 王允听赵备下旨显然皇帝一门心思只担心他自己的安危性命恨得直想跺脚。算算时辰符陵等人此刻应已到了海边良机稍纵即逝事情已不可为。江宁无险可守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早做准备逃往南方便退而盘算该如何脱身回去收拾细软家当。正转着念头忽听赵备唤道:“丞相?” 王允应道:“臣在!” 赵备道:“秦军若不日兵临城下丞相有何良策?” 王允暗中骂一声昏君!你既已下旨召回军马煮熟的鸭子都已飞了还来问我良策?故作为难沉吟一刻方道:“臣以为如今秦军出其不意渡江南下气势正盛而南方勤王之师仓促之间难以筹集陛下不如避其锋芒先行南巡并派人与秦国和谈赢得回旋之机再谋反攻不迟。” 赵备不住点头道:“爱卿所见甚合朕意。朕即日起南巡闽州丞相则留守江宁监国和谈之事全权托付于卿!” 四十四 侯赢重一言(上) 王允的脑袋顿时嗡地响成一片万不料赵备会打这种主意留在此处等于掉入火坑!赶快匍匐在地连连磕头涕泪交流:“国家危在旦夕臣决不能弃陛下于不顾愿追随陛下左右生死与共!” 赵备双手将王允扶起神色凝重用衣袖拭了拭眼角长叹一声道:“唉!爱卿忠心耿耿朕实感欣慰朕亦舍不得爱卿但监国事大且卿又长于与敌周旋和谈朕遍观满朝文武危急时刻如此重任唯卿可托付!朕走以后万事皆由卿做主!爱卿切莫推辞辜负朕之厚望!” 王允叫苦不迭冷汗已打湿脊背见赵备紧盯着自己无可奈何虽极不情愿也只得跪下道:“臣遵旨!”心头迅盘算要不等皇帝一走自己就装病不出趁机逃走?忽想到他刚才说“万事由卿做主”若自己能与符陵和谈成功岂不是可取其位而代之?即使偏安一隅也好。若和谈不成再逃不迟。王允打定主意心下稍安。 赵备随后召集文武大臣具体商议南巡事宜。商讨至入夜赵备正式下旨只留给王允数万老弱残兵其余兵马皆护驾南巡。这时江宁已传遍秦军渡江的消息再加之午间的刑场变故一时间人心动荡风声鹤唳大户人家纷纷连夜出逃。第二日一早赵备带了嫔妃百官仓皇辞宫出城数万逃难民众浩浩荡荡相随同行场面更是一片混乱。 那边符陵留下燕云十八骑断后自己只带着楚翔纵马风驰电掣。%小%说%网直奔海边。但这五十里地虽不算远对符陵而言却不吝为一场酷刑。他一月来内伤日益加重但操劳国事。忧思楚翔无暇也无心治疗。这几日马不停蹄昼夜奔波。赶到江宁已成强弩之末虽于千钧一之际火中取栗救出楚翔但也耗尽了他的内力。刚才从城楼上冒险跳下。更加重了伤势。此时马上颠簸不已符陵只觉腹中翻江倒海又似有一把刀在生生地切割着脏腑一波接一波的剧痛口中一股接一股的腥咸。符陵不敢稍作停留一路鞭策墨云只求以最快的度赶到海边一面咬紧牙关将喉间涌上来地鲜血都咽了下去。 肆虐的北风在耳边呼啸。夹杂着沙粒雪尘迎面扑来打在脸上如石子一般疼痛难忍。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符陵用斗篷裹住楚翔尽量减少颠簸给他带来的痛苦。狂奔一阵。终于听见了海潮呼啸。这一带海岸尽是巨大地岩石唤作鱼嘴湾。可泊渔船。符陵本约定了与接应的人马在此碰面但此刻海边竟寂无一人海面上风雪正大雾气笼罩看不清有无船只。 符陵策马冲上海边一块凸出地礁石抱着楚翔跳下马来却突然眼前黑脚下一绊滑倒在石上翻滚了一圈楚翔也跌到旁边。符陵吐出几大口腹中的淤血仰面躺在雪地上浑身骨头都象是被拆散了再不想动弹分毫。墨云挨过来低下头温柔地蹭了蹭符陵的前胸伸出冒着热气的长长的舌头一下下地舔着他地脸庞。符陵拍拍它的头轻笑了笑。远远地传来纷乱的马蹄声符陵估计距离追兵大约在十里开外深吸一口气一手扯下腰间的剑鞘用力拄在地上努力支撑起上身半跪着想要站起来忽听躺在身边的楚翔微弱地叫了声:“陛下?” 符陵左膝跪地右腿半蹲俯身看他:“翔 楚翔眼中点点泪光闪烁艰难地道:“陛下你……你何苦……来救……救我?” 符陵闻言苦笑却不回答微微喟叹:“翔儿你……你这是第二次问朕同样的问题了。” 楚翔愕然第二次?半晌才记起上回曾中了灭天剧毒又被蛇王青冥所伤符陵不惜用他的鲜血相救接连输血七日才拣回了自己一条性命。当时醒来后自己也曾问过他相同的话他也曾这样叹息……而这回他又是冒了什么样的危险?所谓九死一生不过如此……还需要追问原因么?天下最不知好歹地人怕非我莫属了吧!但……楚翔心头迷乱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又是一阵窒痛正不知说什么符陵已一手抬起他的头搁在自己的右膝上深深地看着他地眼睛一字一顿坚定地道:“翔儿不管你是恨还是感激是朕救了你!” “是陛下。”楚翔仰望着他符陵居高临下犹如天神。 “从今往后你的生命不再是你自己地只属于朕。”符陵地口气霸道咄咄逼人。 “是。”楚翔答道却有一丝迷惑。 “朕要你答应一件事。”符陵目光如炬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压迫之力。 “什么……事?”楚翔惘然地问自己已经成了这种样子还能为他做什么事? “朕要你要你为了朕好好爱惜这条命不管以后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许求死不得擅自放弃生命听到了么?答应朕!” 楚翔闭上眼沉默片刻“陛下……我……尽力。” “不!朕要地是你的承诺。” “我答应。”楚翔终于吐出这三个字。风雪嘶叫中符陵的声音却如钟鸣一下下撞击着楚翔的心扉。热泪夺眶而出用尽全身的力气楚翔又加上一句“我誓!”原来他要的竟是这个!当初若不是以死相胁他又怎会放自己回国?又怎会有今日之事?生死于己固为一念之间但对他……罢了若能逃出去此身如同再造以后就当是为他活着吧! 符陵微笑:“朕相信你。”目光明亮柔和光彩奕奕俯吻了吻他干裂的嘴唇又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滴。“也要你不许再忘了朕说过的话!”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符陵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两枚药丸来喂楚翔服了一粒自己也服了一粒。 四十四 侯赢重一言(下) 片刻后楚翔只觉有一股热气暖暖地护住丹田寒冷疼痛都略有缓解。符陵将他放平道:“闭上眼别的都不要想。”站起身来准备迎敌。 正在这时礁石下忽然传来脚步声很快有数人攀着崖壁爬了上来为的却是季德将军一身戎装已被海水湿透。见到符陵季德连忙跪下磕头:“陛下海上风浪太大大船无法靠岸臣等接驾来迟罪该万死!” 符陵暗松了一口气面上仍是镇定自若指着楚翔吩咐道:“你们来得正好先抬他上船小心他的伤口不要沾了海水。” 接应的已准备好了担架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楚翔抬上去并有人来牵了墨云。季德见到雪地上斑斑血迹大惊失色:“陛下受伤了?”便要来搀扶符陵。 符陵将他推开道:“不用。”提一口气顺着大石边缘慢慢挨下去。 刚到海边忽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穿过风雪飞奔而来马上伏着一名黑衣人到得符陵面前两丈那人突然滚鞍落马。符陵上前一看却是燕云十八骑中的燕飞他背心中了一箭已是致命的伤!鲜血浸透了衣衫身后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鲜红的血迹。符陵蹲下身去燕飞艰难地蠕动嘴唇低低唤了声:“陛下……” 符陵忙问道:“其余的弟兄呢?” 燕飞摇了摇头无声地阖上了双眼。十六k文学网符陵心中一凉明白燕云十八骑已全数牺牲多年来为自己出生入死今日却埋骨异乡!探了探燕飞的口鼻。也没了呼吸。站起身符陵默然肃立片刻缓缓地握紧了拳头。沉声道;“你放心去吧!朕一定会为你们报仇!”抬眼望向来时之路隐隐已可见雪尘滚滚。 一旁的季德劝道;“陛下快请上船。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符陵点头下令道:“将燕飞也带回去!” 因大船无法靠岸来接应的只有三只小艇。海边风浪甚大小艇摇晃不止符陵看着楚翔被小心翼翼地抬入船舱。这才登船季德即命起锚。此时周国地追兵已冲到海边箭如雨下好在海面上雪雾弥漫箭矢大都失了准头落入海中。季德站在船头暗自担心:这样的天气不知周军是否会出动水师追捕?待小艇驶出二三十丈外。箭雨却突然停下。季德远远地望见似有一人从后面赶来周军为的将领跳下马来和他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将领听罢后再度上马竟拨转马头。往回城方向去了。身后地士兵纷纷跟上不大功夫。岸上的大队人马已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空旷地海滩和不知疲倦的海涛卷起雪白的浪花一浪浪扑向岸边黑色的礁石。 季德诧异不解走进船舱但见楚翔躺在舱中符陵坐在他身边紧握着他的右手静静地凝望着他。季德正要禀报符陵已转过头开口问道:“周军撤了?” 季德道;“正是!只是这事有蹊跷他们本该派出水师设法在海上追击怎么突然就撤兵了?” 符陵淡淡一笑道:“陈郁果然不负朕望。”刚说完眼前一片昏黑终于软软地倒下握着楚翔地手却不曾松开。 季德等忙将符陵扶到一边小船颠簸得厉害无法救治。楚翔自上了船就被颠得昏天黑地全然不晓外面生了什么事这会忽听符陵提起陈郁隐约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正要问时符陵已昏了过去。楚翔心头一紧张了张嘴也失去了知觉。 小艇沿着海岸向北行了数里与在海中守候的两艘大船汇合。大船放下缆绳将小艇逐一吊了上去。苏太医等早已等候在船上为符陵楚翔服药急救后送入船舱中安置。大船逆风北上入夜时分过了长江口进入秦国境内一路并无拦截。大船在预定地点靠岸停泊岸上安排了马车迎接季德将符陵和楚翔分别送上马车两人却仍在昏迷之中楚翔真正醒来已是三日之后了。睁开眼便看见床顶的青色纱帐略略动下手足虽然四肢百骸仍痛得厉害但身下软软的被褥再不是天牢里冰冷潮湿的地板自己真的是脱险了?忽回想起法场一幕竟恍如隔世转头四顾见这是幽幽静静一间厢房紫檀屏风雕花窗棂四壁悬着几幅花鸟卷轴陈设雅致但显然也不是符陵的宫殿。符陵符陵呢?突然想起自己昏倒前符陵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他他怎么样了?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陛下……” 楚翔刚唤了一声便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公子醒了?”楚翔转头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正从床尾忙忙过来少女约有十四五岁眉清目秀面容姣好却听她又道“公子该吃药了!”端过一只药碗要扶楚翔坐起喝药。 “你是谁?我怎么到了这里?符……陛下呢?”楚翔警惕地问。 “奴婢叫兰儿是来侍候公子地别的……”兰儿摇了摇头满眼无辜“别的奴婢都不知道。” 楚翔心急如焚顾不得和她多说挣扎着欲要下床出门一起身却撞到了兰儿兰儿往地上一扑哗地摔碎了药碗药汁四溅。楚翔也摔倒在地压在兰儿身上想爬起来才现断腿处已上了夹板无法站立。忽有人进门来见状惊道:“楚公子!你醒了?兰儿这是怎么回事?”楚翔听声音耳熟抬头看却是苏太医。苏太医将楚翔扶开兰儿忙起来帮忙两人合力将楚翔抬回床上苏太医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楚公子我刚接好你地腿骨未愈合之前暂不能下床行走。”回头吩咐道:“兰儿重去热一碗药来!”兰儿应声是清理了地上的药汁碎瓷出门去了。 楚翔忙问:“太医陛下呢?” 四十五 江间风暂定(上) 苏太医笑道:“公子放心陛下前日激战中受了内伤好在顺利脱险现已无大碍只是不宜行动尚在别院静养。” 听到符陵平安楚翔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又问:“此是何处?我们怎么会到了这里?” 苏太医道:“陛下与公子伤重不能远行暂留在安县养伤这是安县一家大户的内宅暂征了作行宫。兰儿也是这家的丫鬟拨过来服侍几日详情她并不知。” “哦!”楚翔点点头记起安县位于长江北岸离入海口不远当年自己还曾率军经过此处。这时兰儿已端了药进来苏太医看着他服下又摸了脉道:“公子这回可伤得不轻且放宽心好生休养老夫还得去制药先告辞了。”楚翔称谢目送苏太医走了欲集中精力思考目前的处境身上的伤痛却一阵阵作双腿及胸前更如火烧刀割一般捱了一会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此后六七日每天除了兰儿服侍茶水饮食外另有仆役为楚翔的伤口清洗换药苏太医也每日前来诊视从他口中楚翔得知符陵的伤势在一日日好转。楚翔若问起周国情势苏太医皆推不知要去看望符陵也被婉拒只要楚翔安心养伤。 漫天的风雪肆虐了两日楚翔第一次醒来时就已停了。室内生了炭火温暖如春楚翔镇日里只对着兰儿无话可说却想:看符陵这一番劫法场前后经过海上6上。^小^说^网显然有充足准备周密计划还千里迢迢调来了季德和苏太医即使这样。他仍身负重伤以他的谨慎精明。倘若无十二分的把握决不涉险。那日海边他应另有安排不然追军怎会轻易撤退?楚翔寻思几日不得要领。躺在床上刚好可以望见窗外对面屋顶上的皑皑白雪连续几日艳阳高照积雪渐渐消融听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雪水落下象是听着春天地脚步悄悄走近。 这日苏太医来例行复诊另煎了药喂了楚翔正要让人给楚翔伤口换药门帘微动。有人进来回头一看却是符陵。他今日装束大不同以往只简简单单地穿了件月白色滚银绣边的锦缎长袍。腰间系了根浅色玉带一头长随意地披在身后。额上勒了一圈月白色的带。脸色苍白嘴唇淡得近乎透明。衬得那一双深邃地眸子更加漆黑如墨玉身形却益见消瘦了。苏太医忙跪下请安符陵摆摆手道:“爱卿平身这几日多亏你及时救治。既不是宫里这些虚礼都省了吧!”又道“你把药留下朕来为他上药。”苏太医应了磕头退下。 楚翔颤声唤道:“陛下!” 符陵走近楚翔床边坐下温和地笑道:“翔儿朕醒来后又被他们折腾了好几日不许朕出门不能来看你。” 楚翔忙问:“陛下的内伤如何了?”听他说得云淡风清但若不是伤得严重他又怎会今日才来? 符陵微微皱眉道:“还能怎样?一时死不了也好不了无非就是吃药进补调养将息。只是你地伤……”正要察看楚翔的伤势忽想起一事将手上的东西给楚翔看“这处宅子唤作梅园刚才朕经过院子时看到红梅开得正好摘了一枝给你朕去找瓶子来插上。” 楚翔才见他手中拿着一枝两尺来高的红梅盛开的朵朵梅花灿若胭脂娇艳欲滴。符陵去找了一只青花瓷瓶盛了清水将红梅插入瓶中放在楚翔床头。楚翔怔怔地看着他忙碌白衣映着红梅柔和恬淡地笑容就象邻家大哥哪里是睥睨天下的一代雄主?楚翔鼻子一酸视线迷蒙恍惚中似回到了童年青石板的江南小院白墙黑瓦竹影婆娑映着窗下笑语喧哗……“安澜?”楚翔脱口叫道。 “翔儿?” 符陵的一声呼唤召回了楚翔的思绪楚翔垂下眼眸低声道:“这里与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有点儿相似那时我和安澜正是邻居……” 符陵愣了愣楚翔没说下去他也不多问室内一下变得十分安静只有淡淡的花香飘来荡去。符陵抱过楚翔轻轻解开他的衣衫检查他的外伤。楚翔不安地动了动符陵道:“你这浑身上下哪一寸不是属于朕地还难为情么?” 符陵的话近乎无理楚翔却不反驳只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眼睑下长长地睫毛微微颤动遮住了眼中的阴霾。符陵没来由地一阵心疼方才地一点怒气已烟消云散先脱去他上衣见两边地琵琶骨皆被刺穿伤口尚未愈合胸前更有鞭打*炮烙之伤又将他翻过身来背上也是鞭痕重叠。 符陵沉下脸褪去他的亵裤双股间地笞杖伤势虽渐趋好转但仍有大片的青紫色淤痕再往下右腿小腿上了夹板刚抬起他左腿楚翔忽轻哼一声符陵已看到那烧焦的脚底脸色益阴沉得吓人了。 验过伤势符陵一言不取过药膏来为他上药。上完了药符陵才去看楚翔见他死死地咬着薄唇竟已咬出血来额上沁满了密密的汗珠打湿的黑一绺绺地贴在额前想是上药时痛得厉害他却不出一声。符陵拿汗巾为楚翔擦去细汗问道:“痛么?” 楚翔点点头:“痛!”苦笑一下“我自找的。” 符陵长叹一声在他脸上轻拍一下复将楚翔搂进怀里又恨又怜:“你也知是你自找的?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朕真恨不能一巴掌将你打醒!” 楚翔低下头:“陛下教训得是楚翔冥顽愚昧一死固不足惜只是连累了许多人……”母亲安澜小弟符陵还有那些不知名的侍卫……自己罪孽何深? 符陵闻言沉默良久问道:“翔儿如果……如果那时朕亲自来追你你肯随朕返回上京么?” 四十五 江间风暂定(下) 楚翔抬头深深地望进符陵的眼中那眼中映着自己的影象再转过头去望向窗外仿佛又看到了那澄碧如玉的万里长江那晚霞、落日符陵的亲笔信迎着江风化为千千万万的碎片……“不!”楚翔艰难而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轻如耳语“那时侯我不会即使陛下亲来。” “翔儿朕知道了。”符陵黯然长叹果然是这样的答案何必再多此一问?早已知道如果他说不那就是宁死也不若是用强后果更不堪设想……不管怎样只要他现在还活着而且从此属于自己种种前尘往事是非恩怨就让它随风去吧…… 符陵上床去靠着床头坐着让楚翔倚在胸前两人默默无言过了一会符陵道:“你这些外伤倒也罢了苏太医在精心治疗过些日子总能痊愈。但你大病初愈胸部又受了烙刑不知有没有伤到肺部?” 楚翔自被炮烙后常觉气短窒息说话都感吃力听符陵这样说苦笑道:“陛下上回为我求的药却全是白费了!” 符陵道:“也不是全然白费若没有那些药你能不能支撑到朕去救你就大有疑问了。现今若伤了肺部也需仔细调养。”停一下恨恨地道“最可恨他们穿了你琵琶骨毁了你武功!” 楚翔闻言面色惨白心知武功被废就算活着也成了百无一用的废人以后别说跃马横刀。怕是连提笔写字都很困难-小-说-网却听符陵接着道:“不过这事虽有些麻烦也不是无法可想。只是朕功力未复还得等一段时间功力未复?楚翔疑惑不解。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忽想起以前曾听师父说过琵琶骨被穿若得绝顶高手以深厚内力打通经脉仍能恢复武功但这样的高手普天之下也不过几人。且极耗内力难道他是要……楚翔担心地道:“陛下你不必……” 符陵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摇摇头阻止了他的话唇边浮起淡淡笑容:“你不用多管你整个人既然都是朕地该怎么做都是朕的事和你毫不相干。”说完未听到楚翔回应。符陵低眼去看他楚翔却脸朝向床外符陵将他的头扳过来。现那眼圈儿已红了两行清泪正沿着腮边滴落。符陵忙用手拭去他泪水。笑着安慰道:“今儿怎么这样没出息了?好端端地哭什么?难道那帮畜生逼供时你也会这般?”他不说还好。一说楚翔益哭得厉害了眼泪不断线地直往下滚。只闭着眼死咬着嘴唇不吭声。符陵着了慌抬起他地头俯狠狠地吻上了那两片薄薄的嘴唇楚翔惊异地睁大眼符陵却不放他辗转吮吸了好一阵又细细地吻去他眼角地泪痕等楚翔收了泪方道:“你若再哭将朕惹起火来朕可不客气了!”楚翔听出他言外之意双颊腾地红了如熟透的苹果羞赧中尤显得可爱动人。 符陵抱他在怀抚慰了几句却听门外有人通报:“陛下陈郁元帅派来华勇将军有要事求见!” 符陵应道:“知道了让他先去书房候着。”亲了楚翔一下道:“朕有点公务处理你且静心休息朕明日再来楚翔才记起还有许多事情要问见符陵已到门口忙道:“陛下我们羁留在此何时回去?” 符陵转过头来莫高深测地看了楚翔一眼笑道:“回去?翔儿你是愿回上京呢还是想回江宁?”不等楚翔回答他已开门出去。 符陵来到书房华勇见礼后禀道:“王允命人送来降表并陛下的御剑愿乞一和陈郁元帅命末将送来恭请陛下圣断。” 符陵接过剑正是那日遗失在江宁城墙上的宝剑“承羲”剑眉一扬笑道:“王允倒不敢私藏此剑!”翻开降表来草草看了却问:“我军主力现在何处?” 华勇道:“我军渡江后兵分三路扫荡江南。陈郁元帅率领的中路连日东进所向披靡估计今日便可合围江宁了。另西路和南路两支大军进展也十分顺利。周帝已仓皇逃往闽州周朝地半壁江山已是指日可下!微臣以为……” 符陵微微颌止住了他下面的话道:“从王允的这降表看周国倒成他一人之私产了呵呵!”冷笑一声“只可惜周国的命运已不是他说了就能算的了!亡国在即仍想着当皇帝!这种清秋大梦还是等他到了地下慢慢去做吧!”紧握住承羲举到面前凝视着那剑尖的隐隐寒光符陵眼中杀气陡现沉声命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陈郁元帅如何进攻追击皆由他相机处置朕不会多加干涉但朕有一点要求无论如何务必要活捉王允!你返前线传此旨意!”华勇听符陵无意媾和大喜领旨叩退下。符陵冷冷地站着待他人影消失刷地一剑挥下已砍掉面前半边几案! 楚翔目送符陵去了回想他适才那句问话暗道:他问我想不想回江宁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可能回去么?忽想起一种可能莫不是他已……楚翔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欲挣扎起床不意碰到断腿痛得一声惨呼。兰儿闻声忙进屋来:“公子怎么了?有什么吩咐让奴婢去就好。” 楚翔道:“你能去通报陛下么?我有要事想见他!” 兰儿为难地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出这个院子。” 楚翔往后一仰回靠在床上静心一想罢了这会我就算见了他又能怎样?以前不是没求过他他从未松口。平定江南灭亡周国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早一日晚一日又有多大的区别?朝中昏君佞臣已无指望。何况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立场再去反对?他不惜代价舍生忘死屡次救了我性命我就算不知恩图报总不能再对他背信弃义反戈一击。他要求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求死这些日子处心积虑地瞒着我就是怕我仍存有殉国之心吧? 四十六 何处堪托身(上) 楚翔涩涩一笑符陵这回我不会再违背诺言就算是壮志成空国破家亡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我也不再求死只求用此残生来报答你…… 是夜楚翔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恍恍惚惚中一会似听到金戈铁马战鼓号角厮杀声喊叫声震动天地一会又似看到断壁残垣哀鸿遍野流离失所的乡亲们携老扶幼伤心悲泣……挨到三更过了楚翔干脆睁开双眼躺在黑暗中静默冥想却无法斩断纷乱无章的思绪。四周一片寂静窗外夜色沉沉无边无际的黑暗浓得象化不开的墨汁…… 楚翔彻夜未眠次日清晨梳洗时见自己眼中血丝密布眼圈青黑暗想着符陵今日若来还是得当面问个明白也好安心。刚用过早点忽然门开了楚翔未看清来人是谁那人已奔过来抱住楚翔大哭道:“师弟!你总算脱险了!”却是狄丰。 楚翔见到师兄也激动得热泪盈眶唤道:“师兄!”想要拥抱双手却使不上力。他虽已脱险多日乍见狄丰仍是悲喜交集。除了生死不明的小弟如今世上只有师兄算是亲近之人了。 狄丰扶着楚翔从上到下端详一阵又流下泪来怒道;“王允那奸贼将你害成了这般模样我真恨不得能食其肉寝其皮!” 楚翔勉强笑笑:“我已好了许多这些外伤并无大碍并有太医精心治疗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师兄不用太担心。你我兄弟重逢----小----说----网正该高兴才是。”怕狄丰难过更不提被捕后的际遇只问:“师兄这些日子可好?” 狄丰道:“我一切都好。本应当早来看你但……”心下犹豫。不知是否该据实相告。 楚翔却接口道:“但因为符陵已对周国用兵了吧?” 狄丰一震望向楚翔他面上却看不出悲喜语气平静象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之事。狄丰去握他的手。却现那手在微微颤抖叹道:“师弟这事也瞒不了你。陛下出去救你之前已下令由陈郁元帅指挥大军渡江南下。秦军于正月十五日夜间渡过长江出其不意攻占了金陵周军一触即溃现已兵败如山倒周帝早已弃城南逃……” 虽然早有准备。楚翔听到秦军于正月十五日渡江仍是“呀!”地惊叫一声。原来被宣判凌迟之夜秦军正大举渡江。与符陵重逢之时秦军的铁蹄已踏上了江南的土地! 狄丰忙问:“怎么了?” 楚翔苦笑着摇头:“筹备多时。一朝突袭。他果然是用兵如神啊!”符陵既然能在自己离开上京一月内就大举用兵显然并非一日之举。当初自己还妄图以享乐美色来阻止他却反倒成了他迷惑周国地烟雾实在可笑! 狄丰道:“陛下得知你被捕虞有生命危险才临时更改了计划提前动攻击。”又道:“我曾问他为何不谋和以营救他却说若周朝善待你尚有余地这般害你则誓死不能便宜了那帮贼子!” 原来如此楚翔所有的疑问一时全都明白了。难怪他会从天而降出现在刑场上!他不能让自己成为周国的棋子以此要挟阻止他南下宁可干冒奇险深入敌后来劫法场也决不肯让步。他地生命和自己的生命固然重要但毕竟他是秦皇汉武一般地人物志在天下任何人任何事也抵不了他的江山他的伟业啊!他令陈郁刚好选在那个时机进攻与他营救之举遥相呼应难怪周军追到海边却会止步不前班师回城。楚翔呆呆地想得出神狄丰有点担心地摇了摇他楚翔回过神抬头笑道:“恭喜师兄得遇明主今后将大有可为了!”他见左右无人时狄丰仍口口声声称符陵为“陛下”猜到他已归顺了秦国。 狄丰面有惭色却道:“师弟你知道我虽是周国子民但痛恨朝廷**无能从未入仕为官。这次因你被陷入狱方与陛下共谋营救非为贪图荣华富贵。”沉吟一刻又道“不瞒师弟曾、宁二位将军已降秦国均是我前往联络招降的他们见朝廷忠奸不分罗织罪名制造冤狱不免唇亡齿寒皆愿倒戈响应秦军渡江才会如此顺利师弟你怪我降秦么?” 楚翔轻轻一叹道:“师兄你为救我费心劳力我怎会怪你?曾、宁二位降秦也自有他们的道理天下大势本不可逆。何况你弃暗投明得遂平生之志与我更有霄壤之别。而我身为周国大将却投降秦国既投降秦国又背叛秦国于故国有始无终是为不忠;于符陵反复无常是为不义。我乃一介不忠不义负尽天下之人见弃于世更有何立场来责怪师兄?” 狄丰听他说得严重忙道:“师弟你何必这般自责?你不也曾说过么?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你所作所为皆有不得已地苦衷陛下及我都深能体谅只有周国那帮狗官奸贼才以此为借口加些莫须有的罪名让你受尽折磨。你万万不可胡思乱想妄自菲薄。” 楚翔转开视线喃喃问道:“无愧我心无愧我心?但事既至此又怎能无愧啊?” 狄丰语塞半晌又问:“师弟日后你有何打算?”暗想他得知故国即将覆亡莫非仍坚持要一死殉国?他话里话外似乎深明事理但又总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楚翔微笑了笑用力眨了下眼只怕眼神会泄露心底的无尽挣扎只道:“符陵待我恩重如山我这条命既是他给的日后自然是一切听他的安排生死都由他说了算我又何须多做打算狄丰闻言略感放心但听他这两句话的口气却如上刑场般义无返顾看着他那形销骨立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头道:“陛下也是为了你好他只要你好好活着。你所不愿之事他都不会勉强。” 楚翔低下头:“我知道。” 四十六 何处堪托身(下) 两人再度沉默过了一阵楚翔忽道:“师兄小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狄丰问:“什么事?师弟尽管开口我必定竭尽全力去办。” 楚翔道:“上回江边接到师兄的警告后我毕竟放心不下渡江后即安排小弟楚栩趁乱逃走去找安澜报信但后来得知安澜早已被捕小弟却不知下落一直音信全无。我现在尚无法走动外面又兵荒马乱的不知师兄能否……” “师弟放心我马上就去找他若有消息即刻通知你。”狄丰心知楚翔迭逢剧变新遭母丧楚栩如今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必定日夜牵挂而此事他又不好开口去恳求符陵便赶快应承下来。 楚翔称谢却有一丝隐隐的担忧若找回了弟弟还不知他以后愿不愿与自己在一起毕竟他对秦国对符陵的仇恨已深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自己该如何劝说解释? 狄丰回想起当时江边送别的情形唏嘘不已:“师弟上回刚送你走陛下又令人快马加鞭送了第二封亲笔信来我即刻返回追你但当时你已渡江却刚好错过了。倘若能赶上不知你是否会回心转意逃过这次大劫。”忽记起一事往怀中一探摸了一阵掏出贴身藏着的一个信封来“我差点忘了陛下这封信一直放在我这里未及还他你现在看看。”便将信封递给楚翔。 楚翔见那信封的火漆完好并未拆封信封上却写着“楚翔亲启”正是符陵的笔迹。楚翔疑惑记得第一封信未曾密封难道除了劝诱。这封信还有什么机密内容?楚翔拆开封口抽出信纸展开。刚看了一眼突如五雷轰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手一松那张信纸便如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飘飘荡荡缓缓地落在地上。 狄丰忽见楚翔神情大变双手颤抖身子摇摇欲坠忙伸手扶住他叫道:“师弟!那信上写的什么?”楚翔闭目不答面如死灰。狄丰俯身拾起那张信纸一看信上只有寥寥数语:“翔儿如晤:吾愿从汝之愿永无反悔。望汝见信即归。万勿迟疑。”下面没有落款却画了一只奔跑地健鹿后有一矢飞至。却在离鹿后颈咫尺之处一断为二从空中坠落。 狄丰不解其意。欲问楚翔。却听楚翔嘶哑着嗓子低声问:“你回见符陵复命时关于这封信。他还对师兄说过什么?” 狄丰愈纳闷道:“陛下说……他说……你未看到这封信便是天意如此了他还说……”皱眉想了一阵又道“他还说周国不亡决无天理还问我是否愿为营救你而助他一臂之力?”问楚翔道:“陛下这信是什么意思?” 久久未见楚翔回答狄丰正要追问楚翔苍白的嘴唇无力地翕动了几下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天意如此?周国覆亡不是因为王允只是因为我我是亡国的罪人……” 楚翔话未说完房门轻动楚翔睁眼见是符陵进来即住了口。狄丰正要行礼符陵已看到他手中地信纸心头大惊糟糕!自己百密一疏竟会忘了收回此信!狄丰于此时交给楚翔岂不是雪上加霜?面上却淡淡一笑伸出手来狄丰双手将信纸奉上。符陵笑道:“狄先生不必多虑这信是朕写给翔儿的信中之意还是由朕来向他解释吧!”狄丰虽有不解仍只好拜谢退下。 符陵坐到楚翔身边双掌一团一揉将那信纸揉成粉末哈哈大笑道:“朕当是什么原来是这封信!这是朕要诱你回去迫不得已才骗你地怎能作数?你还当真了?辟土开疆统一天下乃我朝之万世基业朕矢志为此岂会殉一己私情而放弃中原得鹿?翔儿你不会如此天真吧?” 楚翔绝望地摇了摇头道:“君无戏言。陛下你以前从不曾骗我现在才是骗我。你若肯骗我在上京时又怎不骗我任我重病不起?你若骗我又怎会冀望这封信将我召回?” 符陵扬眉轻笑:“朕说别的你都不信这薄薄的一纸谎言倒骗了你?事实便在眼前想必你已知道秦国大军已挥戈南进势如破竹王允昨日上表乞和已被朕断然拒绝!翔儿你可真是个大傻瓜!兵不厌诈虚虚实实皆为策略你身为大将岂能不知?” 楚翔泪已满眶:“尝闻恸哭六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翔确实不知陛下也会如此!” 符陵略有不耐道:“翔儿如今朕也无须瞒你南下之事早已筹备多时不管你是否恨朕是否归国皆无可逆转!你今日再来执着于此又有何益?” 楚翔便低了头不再说话。 符陵等了一阵又温言劝道:“翔儿你不必……” 楚翔却打断他道:“我只相信陛下的眼睛。”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符陵“陛下请看着我告诉我那封信上所写的全都是假话。” 符陵不由自主地对上楚翔地眼眸那双眼里密布血丝曾几何时这双眼灿若寒星那是在战场上睥睨天下;这双眼也会飘忽犹疑那是欺骗时的心虚退缩但从来都不象今日这样空空洞洞死气沉沉象是面临没顶之灾的溺水之人看不到生命的希望……符陵握着楚翔的手与他对视了片刻不知不觉已敛了笑容想起自己曾对他说过“你的眼睛不会说谎”终于深深地叹一口气移开目光伸手将他眼睛轻轻地阖上道:“灭周者秦也。无论如何你的亡国之恨皆由朕一人而起你要恨便恨朕吧!与你不相干的事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楚翔缓缓地摇了摇头:“陛下你待我犹如再造重生我怎会恨你?这世上我只恨一人……只恨我自己。” 四十七 中有千千结(上) “翔儿!”符陵一震心知再也骗不了他忽然生出种前所未有的慌乱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你……” 楚翔轻轻地抽出手淡淡地道:“陛下不用担心我会记得答应陛下的话不会生什么事的。”随即垂下眼眸不再多说一个字。 符陵僵在那里一时无计可施想了想还是先给他换药。起身唤人拿来药膏定下心神一点点仔细为楚翔清洗上药换过药符陵又喂他喝了内服的汤药。厨下熬了上好的燕窝银耳羹符陵令盛了一碗仍是亲手一口口喂楚翔喝下。整个过程中楚翔一直格外安静象是一个最为乖巧听话的木偶娃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却没有一点生气。 符陵喂完药打起精神道:“翔儿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吧!”俯身横抱起楚翔来到外面的小花园令人在梅花树下放了一张躺椅将楚翔放在上面再为他盖上一床薄毯自己则坐在旁边陪着。明媚的阳光照下来暖洋洋地甚是舒服园子里只剩了星星点点的残雪衬着一树树的梅花红如火白胜雪正开得妖娆繁盛一阵阵幽幽的花香袭人。楚翔看那假山水池边的几棵垂柳嫩芽初已有些许绿意忽道:“日子过得真快春天又来了。” 符陵笑道;“翔儿快点好起来朕陪你去踏青。” “踏青?”楚翔也笑了笑“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一路看中文网今年陛下可以尽情领略江南春色了。”望着那湛蓝的天空悠悠地道。“记得小时候江宁附近有座小山名叫凤凰山一到二三月间。城里乡下许多小孩子都喜欢去那里放风筝天上飞满了五颜六色的风筝。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好热闹啊……说起来凤凰山是江宁西边的一道屏障也是驻军扎营地上选之地陛下的大军。应该会选择在那里驻守吧!”说到后面楚翔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收回视线落在园子里地一株株梅树上虬枝错节的老梅树仿佛变成了一大片愤怒地人群声嘶力竭地怒骂着、叫喊着“楚翔你这个卖国贼!”“叛徒!”“不要脸!”“下贱!”……愤怒的叫骂声越来越激烈人潮汹涌一双双挥舞的手臂似要将自己撕成千万碎片……楚翔甩甩头。却甩不掉重重叠叠的幻象不由以手覆额低低呻吟了一声。哑着嗓子道:“他们他们说得对。就算把我千刀万剐。也还是死有余辜……” “翔儿你在说什么?”符陵察觉异样。侧身问道。 “陛下没什么。”楚翔抬起头对着符陵绽开一个虚弱的笑容歉然答道“只是太阳晒得我有点头晕……陛下我还是先回屋去吧!” 符陵抚摩着他苍白地手指道:“成天恹恹地闷在屋里卧在床上也不利你恢复该多在外面透透气。” 楚翔不再坚持应道:“是陛下费心了。”静静地半躺着阳光斜照在他脸上却衬得脸色愈白一双眼睛愈大而黑了。 符陵陪楚翔在花园里坐了大半个时辰便有人来送战报奏折符陵将楚翔抱进屋安顿好后才去了。掌灯时分却又回来楚翔仍是静静地倚着床头坐着仿佛几个时辰动都未动一下目光没有焦距。符陵走近轻唤了声:“翔儿!” 楚翔茫然抬起头:“陛下?” 符陵柔声问:“饿了么?想吃点什么吗?” 楚翔摇头:“我不饿。” 符陵道:“若不饿就早点歇息吧今晚朕在这里陪你。” 符陵便去沐浴更衣出来后守着楚翔又喝了一道药上床轻轻地将他揽入自己双臂中吹熄灯烛黑暗中两人皆默不作声。良久符陵察觉楚翔的肩头在微微耸动低声道:“翔儿现在没有别人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楚翔背对着符陵面朝暗壁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此后再无声息。 整整一夜楚翔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符陵知道他片刻未曾入眠却也只能清醒地守着他。楚翔瘦弱的身体抱在怀里轻如鸿毛符陵却分明感觉到有几千几万斤的重担压下来压在他身上那是整个国家的重任却要眼前这具早已遍体鳞伤的羸弱躯体独自去承受。这样的压力将他活埋让他窒息撕裂了他的心。自己曾想帮他分担但事与愿违却将他推下了更深不见底的悬崖……明明他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可以将他拉出苦海但却怎么都触不到他象是有一座无形地屏障冷冷地将两人彻底地隔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绝望中越陷越深甚至没有一丝挣扎……快天亮时符陵将楚翔翻过来面朝着他口气异常坚决:“朕知道你眼下的心情或许一时好不了但朕从不信命不管你愿不愿意朕要许你一段全新的生命。” 第二天符陵干脆将议事之处搬到了楚翔这边。反正楚翔已知开战之事也无须再刻意回避。符陵就在外间接见官吏无人时则坐在楚翔床头批阅公文奏折每日仍是亲手为楚翔换药喂饭晚上睡觉则整夜整夜地抱着他。 楚翔十分乖巧听话让他吃什么做什么他都一一照办问他话时他便回答不问时就安安静静地躺着或坐着不一言。符陵虽一直陪在他身边但若不是看见那双时时睁着地大而黑的眼睛也几乎感觉不到他地存在。符陵让苏太医特制了安神镇定地药丸楚翔服用后夜间虽可入睡但一丁点响动就会令他惊醒然后睁着眼一动不动地捱到天明。四方搜罗来的各种珍药补品吃了不少楚翔地身体却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符陵问之苏太医苏太医只说因元气有损心情郁结需要长期将养一时也急不来。 四十七 中有千千结(下) 又过了大半个月楚翔的外伤在符陵的精心照料下大有好转但双腿仍不能移动。他从不过问前线的战事符陵常在他床头阅折战报散落在他身旁楚翔也不去多瞧一眼但从符陵的片言只语间亦知秦军是一路锐不可当。一日符陵从外间进来面带喜色将一份战报递给楚翔。楚翔翻开一看却是前线的加急捷报秦军已攻克江宁生擒了王允。原来秦军合围江宁后陈郁得符陵严令要求活捉王允便暂时按兵不动围而不打。王允见大事不好无心守城密遣亲信暗通秦军欲以重金收买秦军将领以图潜逃。陈郁得报后将计就计令那员将领假意应允却趁王允出逃时设下埋伏一网打尽又一鼓作气攻下了江宁。楚翔合上战报淡淡地道:“恭喜陛下获此大捷!”言中却殊无喜意。 符陵笑道:“江宁倒是囊中之物破城只在早晚之间。但王允那老贼也有今天!翔儿他加诸你的折磨朕必十倍为你讨还!” 楚翔听若未闻忽想起一事便挣扎起来要给符陵行礼。 符陵忙扶住他奇道:“翔儿不要乱动有什么直说便是!” 楚翔一把抓住符陵的手急切地道:“翔有一事相求请陛下定要答应!” 符陵一愣:“朕什么事未答应过你?” 楚翔道:“江南的亿万百姓既苦于苛政贪吏又伤于战乱离别这些年的境况实在堪怜。楚翔恳求陛下保全江宁百姓勿使士卒屠掠**。” 楚翔多时不曾主动与符陵说话今日一开口就说这个!符陵微怒拂袖而起:“江宁百姓?一样地不识好歹刻薄寡情!你倒会替他们求情!当日你将受戮时他们可有谁怜过你?为你说过半句好话?” 楚翔埋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那是我……罪有应得……惟求陛下放他们一条生路。” 符陵沉吟不语今周帝在闽尚有一定势力。江宁乃敌国之都若以杀戮立威可瓦解周军残部的斗志促其迅崩溃。且秦军将士从苦寒北国甫至江南膏腴之地难免不抢掠财物妇女。这也算是对他们艰苦作战的酬劳朝廷又不须额外花钱。因此秦国统帅向来虽不明示鼓励但也不刻意禁止初入城几日只要不十分过火照惯例对士兵地烧抢行为睁眼闭眼。楚翔的要求却是为他出了一道难题。 “陛下!”楚翔拉住符陵的衣角轻唤了一声。 符陵复坐回床边斟酌措词:“翔儿。不是朕不愿意答应你但你看这战报我军已于昨日入城。你当知道。若前方将帅不加约束朕也是鞭长莫及。而且就算朕即刻下旨。恐怕亦来不及了!”楚翔不说话只哀哀地看着符陵。眼中泪光闪动。 符陵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起身到案前提笔写下一纸手谕。先对陈郁等前方将士大加慰勉许以重赏再严饬纪律不得扰民若有违者定以军法从事!写毕符陵将手谕交给楚翔过目。楚翔看了挣扎着在床上给符陵磕头谢恩。符陵无奈地皱了皱眉头:“罢了!朕不需这些惺惺作态。你要谢朕就快些好起来让朕少操几分心就万事大吉!朕要地是活蹦乱跳的楚将军可不是弱不禁风地病西施!”即当着楚翔的面封了手谕传了人来令快马加鞭连夜送至江宁陈郁元帅处不得有误!又另下旨准备大量劳军之物尽快送到前方。 忙乱一阵处理完公事符陵复来察看楚翔的伤势。脱去他衣服见楚翔身上的伤口大多已痊愈。而前胸和左腿的烙伤敷上苏太医特制地草药后也已结疤愈合。只是留下了许多深浅不一的疤痕。符陵用手逐一轻按那些疤痕问道:“还痛么?” 楚翔道;“都不痛了。” 符陵道:“若还痛便吭声不要留下后患。若不痛朕便给你上去疤的药了!朕真心希望日后再不需要给你上药治伤了!”正说话间忽听外面通报:“狄丰先生求见!” 符陵听说狄丰求见知是来找楚翔的便拿过衣服先给楚翔穿上扶他坐在床上这才令人宣狄丰进来。狄丰见过符陵符陵命赐座问:“先生有什么事么?” 狄丰道:“回陛下半月前师弟拜托我寻找他弟弟楚栩的下落我现在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楚翔听他提到楚栩不等他说完已迫不及待地问:“小弟他现在哪里?” 狄丰道;“师弟勿急我带了个人来他说前些日子曾见过楚栩兄弟现在就等在外面请陛下召他进来。” 符陵颔应允。片刻后侍卫带来一人却是周军下级军官打扮来人见是楚翔忙跪下磕头道:“楚将军!可还认得小人?” 楚翔仔细端详他一阵失声叫道:“王华!怎么是你?快快起来!”原来当初楚翔负责长江防线时王华曾是他帐下校官楚翔去夏州换防后与旧日部属大都失去了联系却未想会在此重逢。 王华问道:“将军可还安好?”起身去看楚翔面容枯槁身形憔悴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哪还有往日的矫矫英姿?心里不由一阵酸偷偷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楚翔勉强一笑:“我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兄弟快莫要这样叫。听说你见过舍弟楚栩他现在何处?” 王华道:“自从将军离开后这两年小人一直在江南大营里当差听从安澜将军调遣。记得大约是腊月二十八那天王允派人传下圣旨在江南大营中抓走了安澜将军另派了他的亲信来接手防务。第二日夜间正轮到我值班巡营恰好遇到混进营中的楚栩兄弟。我见他长相举止都与将军颇有几分相似拦下他一问果然是将军的弟弟。听他说是来找安澜将军地我怕楚兄弟落入奸人手里忙给他找了套衣服换上打扮成普通士兵偷偷带到我的营房内。当时正值新年又换了新官长军防松懈楚兄弟在营中藏了十几日也无人觉。后来听说朝廷害死了安澜将军并要处以将军极刑我们这些旧部都十分气愤。但我怕楚兄弟出事瞒着不敢告诉他。秦国大军渡江后周军军心涣散各打各的主意混乱不堪不料楚兄弟却在乱中走失了后来我四处寻找尚未找到他地下落。偶然从狄先生这里得知将军安然脱险因此赶快来见将军一面。我未能照看好楚栩兄弟还请将军治罪!” 四十八 城春草木深(上) 楚翔忙道:“你救了楚栩的命又千里迢迢赶来报信我兄弟二人谢你还来不及谈什么怪罪?”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但想到如今楚栩仍是下落不明不免又多了几分焦虑。 符陵见楚翔神思不宁便让狄丰先带王华下去领赏问楚翔道:“这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朕?要找个把人朕还能帮得上忙。” 楚翔面有惭色嗫嚅道;“小栩他……他年轻气盛性情又极固执我怕他会……生什么误会因此……” 符陵何尝不明白他其实是不愿让楚栩受惠于己?也不勉强只道:“那就先让你师兄旧部去找吧找不到时朕再插手不迟。”说着重新解开楚翔的衣衫在各处伤疤上仔细涂好凝脂膏。上完药符陵道:“翔儿你这外伤既然好得差不多了前方的战事料不会有大的变数朕打算早日返回上京好好安顿修养你意下如何?” 楚翔不作声符陵又问了一遍他才似猛醒过来道:“陛下恐怕我还得回一趟江宁。” “哦?”符陵一时竟未明白原以为楚翔必不愿重返故都伤心之地故提出直接回上京不想他竟会主动要求。“母亲惨死狱中尸骨尚不知在何处我想……想回去一趟寻到遗骸让她入土为安以略尽人子之责。恳请陛下允许。”楚翔低声求道。 符陵听他说得凄楚忙道:“朕竟忘了这事实是不该。那朕得陪你回去也正好南巡劳军”想到楚翔曾何等要强如今全然不能由己。处处仰人鼻息大事小事都得哀求他人心里不知有多少委屈。符陵不免更叹息一回揽他入怀。柔声道:“翔儿你与朕说话几时也变得如此小心了?先夫人的丧事自然不能草率。朕还记得令尊楚朗将军葬在虬关是否要将他灵柩迁回江宁。与你母亲合葬?” 楚翔闻言一愣旋即道:“多谢陛下考虑周到那就听陛下的安排一并将先父的灵柩运回江宁祖坟安葬吧!”思及当初父亲于虬关血战殉国这些年他在地下必日夜盼望着自己能亲率大军收复失地再将他的灵柩迁回。以成宿愿。但他终于等到了回家之日却已是亡国之时偏偏还是他地儿子请求秦国的皇帝送他回去。世事如此父亲若泉下有知。会是何样心情?而不肖如己。又该怎样去面对父母的在天之灵? 楚翔心头正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百味杂陈却听符陵道:“翔儿令尊楚朗忠勇仁智可钦可敬朕欲加追封你觉得上什么谥号为好?” 楚翔大吃一惊连忙摇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符陵纳闷道:“有何不可?追封前朝将领以前也曾有过先例。何况天下一统后无论秦人周人都是朕之子民朕当然可一体赐封。” 楚翔头中一阵晕眩急忙道:“如今天下初定多少有功之臣尚未获封陛下却急着要加封前朝地将领岂不是本末倒置?何况陛下孤身入周救我牺牲重大已不合常理再大事追封我的父亲恐致朝野物议。” 符陵不语室内地气氛忽然变得沉重尴尬。过了半晌符陵冷哼了一声方道:“你不愿受朕的封赏也不愿你的父亲受朕的封赏只会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朕!说到底你不过认为朕是僭主不算正统你父子受了朕地封赐便亏了名节。若是那周国国君下诏你是否也会坚辞不受?朕对你而言怕是还抵不上一个亡国之君吧!” 楚翔见符陵怒忙赔罪道;“陛下息怒!楚翔绝非……绝非此意陛下的厚恩大德翔铭记于心。只是……只是死者已矣翔唯愿父母的亡灵安息不要再被世间议论所扰。翔已不孝罔极仅有此一点私心还望陛下恕罪!” 僵持了一会符陵还是只能妥协他眼下已到了这种地步既知他委屈若再对他赌气火。他更是什么都不敢说不能说了吧?“算了那是你的父母你不愿朕也不为难你。你行动不便朕即日便派人前往虬关先护送你父亲的灵柩回江宁。你母亲的遗骨朕会令人从查找先行下殓待你回去再安葬。” 楚翔迟疑着又道:“谢陛下但……还有安澜将 符陵道:“这个你不用说朕也会去办。”忽解嘲似地一笑:“说起来当年令尊的墓碑还是朕亲笔提写的呢!” “是么?”楚翔略感惊异他虽知那次战役是符陵亲征指挥但彼此都不曾详谈此事。楚翔此时忽想问问父亲临死前的情形喉咙里却象插了根刺问不出 符陵面色郑重地道:“是啊!朕攻下虬关后即下旨厚葬令尊并刻碑为记朕写了碑文下葬那天还曾亲去祭奠。今日朕提出追封令尊倒不是因与你亲近循私废公。令尊勇冠三军智谋非凡朕纵横天下十余年令尊算是朕唯一真心钦佩地对手可惜造化弄人时运不济朕亦为之扼腕……”说到这里笑了笑“只是朕未想到几年后上天会将他的爱子送到朕的身边。翔儿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楚翔偎在符陵怀中回想起这半生地种种往事竟有些恍惚或许他说得对生死聚散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等到父亲的灵柩运回了江宁楚翔已勉强可以站立只是骨折地右腿仍不能着力。他手上无力不能拄杖行走符陵便让人特制了一辆四轮小车可以推着他到园子里转转。天气日渐转暖园子里地梅花已残又见桃红李白百花争艳一派春光烂漫。符陵每日都选取最好的鲜花剪下一两枝插在楚翔房中。但符陵日夜操劳无暇修习内伤虽差可痊愈功力却只恢复了两三成还不能为楚翔打通经脉。而自狄丰和王华走后一直未得到楚栩进一步地消息。符陵怕楚翔等得焦急已暗中另派人去寻访。 四十八 城春草木深(下) 这日江宁来报楚翔之母何氏的遗骨已找到并装殓楚朗的灵柩也已顺利运回一起停放在楚翔的故居中。符陵便计议即日启程渡江。安县正在长江北岸渡江后两日内就可到达江宁。季德备齐舟马随从只是符陵的侍卫精锐燕云十八骑已在营救楚翔时全数身亡季德只好另选了一批勇士充作符陵的近侍自己则另率五千军马护送。 楚翔在这梅园住了一个多月再度南归来时雨雪霏霏去时杨柳依依短短一个多月江南江北已天翻地覆不是旧日河山。渡江登岸又换了马车符陵担心楚翔身体虚弱经不得舟车劳顿嘱咐马车缓缓而行又恐他触景生情多有伤感一直陪他坐车说些闲话。楚翔坐在车上一路倒安安静静甚至不曾打开车窗去瞧一眼对外面的一切似乎已毫不在意。 日落时分大队人马到了陈家庄附近符陵令就地安营休息一夜明日再走。楚翔下了马车左右推了小车过来搀着他坐了。晚风吹拂楚翔极目四望若有若无的蒙蒙雾气浸漫着天边昏黄的夕阳不远处一大片灰色的村舍孤零零地躺在沉沉暮霭中已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但那些房舍之间却无半缕炊烟也听不到犬吠人声只有一群黑色的野鸦在村头一棵倒了一半的老槐树旁盘旋呱呱地聒噪不停。 随行的人马很快搭好了营帐楚翔一直凝望着那村庄若有所思。“翔儿进去换件衣服要用膳了。”符陵来唤楚翔进帐 “陛下。”楚翔指了指前方“那就是陈家庄么?” “是的。”旁边有人代为回答。 “我以前曾路过这里我想再去看看。看一眼就好行么?”楚翔抬头。乌黑的眸子有点浑浊。 符陵望了望前方又看了看楚翔不忍拂他的意便道:“那朕陪你过去。”上前推动楚翔地小车。 两人走在前面一群侍卫跟在他们后面十步左右。正是开春播种时节。村前的大片田地却长满了一尺来高的茂盛野草郁郁葱葱杂草丛中开满白、黄、紫各色野花显然这田园已无人打理。楚翔低语:“阳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园群鸦乱飞。” “翔儿你在说什么?”符陵问。 “没什么春回江南。总是好风光。”楚翔淡淡地道。 一行人来到村头惊散了那群野鸦。楚翔才现村子里地房舍不少已成了断壁残垣许多屋顶和门板都不知去向。墙壁也已东倒西歪。村头留了几根大树桩一看便是新砍的。那棵百年古槐也被砍倒了一半。符陵停下。道:“看来这村子里没人。翔儿天快要黑了。我们不用再进去了吧?”楚翔点点头四处都是黑灯瞎火一星半点地灯光都看不到应该是没有人了吧?而几年前自己路过这里时也是春天翠绿的麦田中间杂着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古槐树下有个长辫子的姑娘正在溪边洗衣服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符陵将小车掉了个头推着楚翔往回走刚走了几步楚翔忽道:“陛下我怎么听到好象有人在哭?” 符陵侧耳一听旷野地晚风中似夹杂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正是从那片东倒西歪的村舍里传来的。“是在村子里好象是个小女孩的哭声。”符陵道暗想自己的内力确实大不如从前这次竟然是楚翔先听到了。 “陛下我……我想进去看看。”楚翔仰头祈求。 符陵无奈又推着车折回进了村落顺着哭声进了一条狭窄曲折的小巷前行一段哭声愈来愈清晰。而两边的房子果然已空无一人但从村子的规模看这里应曾住了至少数百户人家。终于找到了哭声地源头却是一间屋顶已半塌的草房符陵推着楚翔钻进低矮的门洞大约是前几日下了雨地上积了许多凹凸不平地小水洼一股潮湿霉的气味袭来。屋内四壁皆空只有靠里墙一扇破门板搭在几块残缺地砖头上算是一张极简陋地床。床上黑乎乎地躺着个人看不清楚面目床前正跪着一个七八岁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哀哀地哭得极是伤心。 听见有人进来小女孩暂停了哭声转过头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来人。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大哥哥你在哭什么?”楚翔身子前倾轻声问那女孩。 小女孩用手去抹泪仍抽泣不止稚气地声音哭道:“我……我叫小红……打……打仗了村子里的人都……都跑光了我娘她……她生了病就……就剩下我……我们两个但……但今天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了……” 符陵听了走近探了探床上那人的呼吸早已气绝多时朝楚翔微微地摇了摇头叫了一声:“来人!”门外进来两名侍卫符陵对那小女孩说:“你娘不会醒了。你跟这两个大哥哥走他们带你去吃好吃的。”小女孩大约已饿了许久一听说有好吃的立即两眼放光。一名侍卫上来将她抱走正要出门女孩忽道:“我娘呢?我要和她一起!” 符陵道:“你娘会有人帮你处理的。” 女孩却不依在侍卫怀里拼命挣扎哇哇大哭起来:“娘!娘!放开放开我要娘!……” 符陵被她吵得不耐烦皱了皱眉头让那两名侍卫强行抱走了小女孩。又另唤了两名侍卫进来吩咐道:“你们把这具尸体埋了。”侍卫抬走了床上的尸体经过楚翔身边时楚翔看见那死去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还相当年轻但脸上浮肿已看不出本来面目象是饿殍。楚翔别过头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符陵推着楚翔出了这家的门刚转过小车忽听得脑后风响竟是有暗器破空袭来!听那风声强劲符陵大惊忙向前一扑用身体死死地压住楚翔只听扑的一声一枚暗器已钉入符陵左肩! 四十九 循环不可寻(上) 若是平日以符陵的身手只须运气护体此等暗器根本沾不了他身就是现在功力有损也来得及侧身避开但他怕自己躲开会伤了楚翔不及多想本能地已扑到楚翔身上! 前面侍卫听见响动连忙回头见皇帝受伤肩头已被鲜血染红吓得魂飞魄散忙上前扶住符陵“陛下!” 符陵撑起身站稳暗悔不该托大深入敌方孤村表面却仍镇定自若道:“朕只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你们去捉拿刺客!” “刺客在那!”正说着有侍卫忽见一条黑影从村舍间一闪而过向南疾奔很快溶入了漆漆夜色。约有一半的侍卫忙追了上去剩下的一半扶着符陵和楚翔返回刚到村头季德将军已闻报率人来接。见了符陵季德忙滚鞍下马磕头道:“微臣护驾来迟致使陛下遇刺受伤罪该万死!” 符陵道:“不怪你刺客已逃了你快派人去追捕!” 季德一面指挥卫队加派人手追捕刺客一面令就地搭营又令人与附近的秦国大军联系另调遣军马护驾。左右点燃了火把随军的苏太医忙为符陵查验伤势就着火光一看那暗器是一枚飞镖深入肩胛只留了一寸来长的刀柄在外鲜血正从伤口不断渗出。苏太医道:“陛下这刀伤甚深若贸然拔出恐失血过多待臣稍做准备。”符陵点头。少时营帐已搭好季德将符陵扶入大帐中躺好楚翔也被推了进来.p自符陵遇刺。他一直未说一句话但目光却一刻未离开过符陵这会见营帐内外忙乱不已。他只躲在一角静静地注视着符陵。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脸色愈见苍白了。 苏太医准备好的的止血药粉绷带等物让符陵俯卧褪去他的衣袖。先点了他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暂缓血液流动一手按住符陵肩头一手握住那刀柄道:“陛下臣要拔刀了!” 符陵笑笑:“你尽管动手便是。”苏太医将那刀柄用力往外一拔顿时鲜血狂喷!他忙倒上药粉迅用绷带缠住伤口但鲜血很快浸透了绷带。冲散了药粉。苏太医连缠了十来层那血才算渐渐止住了。符陵始终未吭一声。苏太医包扎好伤口正要为符陵清洗换衣。楚翔却自己摇着车上前几步道:“太医。让我来吧!”“这……”苏太医用目光征询符陵。符陵点点头苏太医便将毛巾纱布递给楚翔。楚翔用温水浸湿了毛巾。仔细擦去伤口附近地血迹再小心翼翼地用干布拭去水分最后为符陵换上干净衣服。他双手不便做这些事情大感吃力浑身都已被汗浸透。 苏太医禀道:“陛下流了不少的血臣还是开个补气生血的方子。”“补气生血补气生血一天到晚就会说这个。一点外伤有什么打紧?朕这才几日没吃药就不能消停消停?”符陵不满地道。 苏太医慌忙跪下道:“皇上息怒微臣惶恐。但陛下内伤未愈又添外伤龙体安康事关社稷天下怎是小事?臣不得不进谏陛下须得好生休养再不可贸然犯险……” 符陵沉下脸:“太医朕地行事还不须你管若无其他的事就退下吧!”苏太医还待说什么符陵又道“朕累了你下去吧!”苏太医瞪了楚翔一眼终于磕头退下。 楚翔抚摸着那浸了血地绷带含泪道:“都是我不该坚持要进去……我一而再再而三害得陛下为我犯险受伤实在罪莫大焉!” 符陵轻笑道:“朕最怕人罗唣你别学他们最重要的是你平安无事。若朕受点小伤能躺在床上让你天天服侍朕还求之不得呢!何况朕这只手一样可以抱你!”翻身坐起右手一把抱过楚翔放在床上侧身压住他暧昧一笑“翔儿朕好久没抱你了可有点忍不了呢!”楚翔没想到自己照料他的小小举动竟让他如此兴奋慌得红了脸:“不现在不符陵放开他笑道:“朕知道现在不行只是逗逗你你怕什么?” 楚翔转开话题;“陛下要我不许求死你又怎能不顾自己的安危?” 符陵道:“翔儿朕自有分寸不过朕看到你真心为朕担忧朕已很高兴了。你可还记得朕上回遇刺?” 上回遇刺?他一提醒楚翔忽想起来上回遇刺就是当初自己在夏州诈降用飞天银针刺杀未遂反被他将计就计生擒带回了上京若没有那次刺杀又怎会有后来的种种变故?那时自己欲亲手置他于死地而刚才见他受伤自己却忧心如焚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自己竟这样在乎他……为什么会一步步走到今天?回往事似是迷雾重重看不见来时地路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已错了?……只听符陵道;“朕能得到你起因全在那次刺杀那次朕毫无损就得到一只大宝贝正是大赚了!”说到这里符陵却喟叹一声笑容隐去“说起来朕当初本打算成全你的气节还是符明拦下了朕……” 自从谋反风波之后符明已成为两人之间的忌讳一年多来楚翔这是第一次听他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楚翔当初反间符陵兄弟二人虽未成功也并无悔意此刻心中却生出几分愧疚黯然低头:“陛下他……全是我……” 符陵又道:“虽说天家无情比不得你和你兄弟相依为命但符明与朕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先皇的皇子虽多朕也只和他亲近些。记得小时侯习武朕比他年长几岁他打不过朕本是正常但他十分倔强一次次被打倒在地可从来都不认输爬起来又上……”符陵轻轻一叹没说下去突然话锋一转道“人都死了说这些做什么自寻烦恼。让朕想想这次行刺的该是谁?” 四十九 循环不可寻(下) 符陵拿过床头小几上带血的飞镖手中沉甸甸的拭去血迹飞镖闪闪光这竟是一枚纯金打造的金镖!符陵蹙眉沉思忽听楚翔“啊!”了一声转头见他已脸色大变!楚翔死死地盯着那飞镖面如土色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全身也颤抖个不停如风中的落叶不住摇摆。符陵从未见他如此张皇失措也吓了一大跳忙扶着他的肩急问:“翔儿怎么了?你知道这飞镖的来历?” 楚翔象是失了魂呆呆地全无反应。符陵摇了他半晌又连问了几声楚翔方似清醒过来摊开右手低声道:“陛下能把飞镖给我看看么?” 符陵将飞镖放入他的手心烛火摇曳下锐利的锋刃泛着金色的光芒。楚翔低头凝视良久终于开口道:“这枚飞镖是我的!”这下就连符陵也睁大了眼睛正要追问忽想到那唯一的可能便住了口。营帐内突然如死一般的寂静两人都同时想起那个名字却没有人愿说出口。 沉默一阵符陵将楚翔揽入怀中握着他的手手心冰冷满是汗水。符陵转头朝门外喊道:“来人传季德将军!”季德正守在帐外闻报急忙进来。符陵吩咐道:“你命人去追上捉拿刺客的人马无论如何要生擒刺客不得死伤!” 季德以为符陵要活捉刺客以拷问来历忙答道:“臣遵旨。”急急领命去了。 符陵柔声安慰楚翔道:“翔儿虽然这飞镖是你的但刺客未必就是他世上有这飞天金镖并不止你一人或者飞镖落入了旁人手中。也未可知。” “谢陛下吉言。”楚翔悲哀地摇摇头“我自然更不希望是他。但……”楚翔笑了笑笑容却极为惨淡。“陛下恐怕也看出来了这便是飞天金镖。和飞天银针一样都是飞天门的暗器绝技这镖上虽未喂毒却是用极薄的纯金片打制既沉且利。当年我拜在飞天门下因师父与家父相交甚厚。将这两项绝技都倾囊授我。一次我练习飞天金镖时恰好被小弟看到了觉得有趣就整日缠着我要学。我拗不过他禀明师父后师父允许我将这门绝技传给小弟但却未给他金镖。这枚金镖是我后来找人仿制的他十五岁那年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虽然外观极似飞天金镖但它比真正地飞天金镖仍轻了数钱。有真正的飞天金镖的不止一人有这仿制地金镖的。普天之下却只有一个人。” 符陵才明白刚才他要去飞镖是为了测试重量。这飞天门地两大绝技。自己倒有幸一一领教。符陵暗中苦笑复又懊恼不已。自己既能一次次饶过楚翔。当然并非不可对他的兄弟网开一面但以翔儿现在的情绪和他兄弟的冲动性格就算是背后无人指使事情也未必会容易处理……若知如此该早些多派人手去查访他兄弟事情也不至会到今天这地步! 楚翔木然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前方如等待死刑宣判的囚犯符陵也只得坐着静静地陪他。过了近两个时辰已近午夜忽听帐外喧哗季德将军进帐禀道:“陛下刺客已被捉拿到了!只是受了重伤恐怕已不行了……” 楚翔闻言摇摇欲坠神色凄绝咬住嘴唇不一言。符陵怒道:“混帐!朕特意叮嘱定要生擒不得死伤怎会又受了重伤?” 季德伴驾多年极难见符陵动怒忽听皇上斥责压下心头委屈忙跪下道:“臣派人快马传旨本已将刺客活捉但在返回途中他却奋力挣开束缚逃跑不成便抢夺军士地兵刃自杀因此受伤并非臣敢抗旨……” “好了!”符陵亦自悔失态打断季德道“人在哪里?快抬进来!传苏太医!” 楚翔挣扎着想坐上小车符陵将他抱上去。楚翔费力地摇动车轮向外移动尚未到营帐门口帘幕掀开几名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进来躺着的人双目紧闭人事不醒气息若有若无。火光映照下的面孔毫无血色正是楚栩!楚翔颤抖着用手轻轻揭开覆盖在他身上的白布伤口正在胸前虽已经过简单的止血包扎但鲜血仍源源渗出整片衣襟都已染红。楚翔仔细端详着他年轻的脸庞稚气未脱昏迷中仍紧锁着眉头象是十分愤怒……“小栩!”楚翔轻声唤道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弟弟自己在世上仅剩的亲人…… 苏太医急急赶到以为是皇上伤势有变却看到符陵楚翔等围着一副担架。符陵见他来了急道:“太医快瞧瞧这人的伤势!” 苏太医看见楚翔地神情又见那人胸口刀伤已猜到大半原委摸了摸脉回头禀道;“陛下这刀伤伤到了心肺恕微臣回天无力了!” 符陵道:“爱卿适才的劝谏实乃忠心为国朕自当择善从之。此人至关重要太医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救活!” 苏太医仍是摇头:“不是臣敢不尽力陛下当知医者只能医病却不能医命除非……” “除非怎样?”符陵忙问。 “除非能立即服下御灵丹或有万一的希望。”苏太医答道。 符陵心头一凉仅有地两枚御灵丹都先后给了楚翔而这药配制极为不易非十年之功不能成眼下该到哪里去找?倘若不治翔儿……这时楚翔却突然抬起头来问苏太医道:“太医能不能让他再和我说几句话?” 苏太医略作沉吟道:“且让我试试。”先从医箱里找出一枚淡黄色的药丸喂楚栩服下又连点了他胸前几处大穴右掌抵住他丹田输送内力。 片刻后楚栩地睫毛微微一动楚翔连声呼唤:“小栩!小栩!” 楚栩似听到了睁开双眼茫然地瞪了楚翔一阵才艰难地道:“大哥!怎么……是你?”撑着要起来。 五十 运命惟所遇(上)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谢谢!) 楚翔忙将他按住含泪道:“小弟哥日夜都担心着你到处派人找你!你怎么会在躲在这里啊?” 楚栩断断续续地答道:“秦军渡江后我一直……一直就在江宁附近想寻找机会刺杀秦国的大将……今天傍晚我看到秦军在这里扎营人马不多就埋伏在陈家庄里打算天黑后……咳咳”楚栩说着咳出一口鲜血楚翔忙按住他听他继续说道“后来我见有人到村子里来就伺机下手了……哥我只是看到背影不知道是你我是想……哥对不起我……” “哥知道了。”楚翔爱怜地抚着楚栩的头道“哥没怪你都是哥的错。但你……你为什么又要自杀?”楚栩咬牙道:“我是周人死也不能落在秦国蛮子的手中……”忽见楚翔坐在小车上惊问:“哥你受伤了?你的腿怎么了?” 楚翔微笑道:“我不要紧你不用担心。” 楚栩恨道;“哥是谁把你害成这样?”转头看到符陵奇道“哥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难道是他?” 楚翔垂下双眸:“不是他……他救了我……” 楚栩定定地看着楚翔似乎难以置信半晌想起了什么激动地道:“那就是那王允奸贼干的了?他还抓走了安澜哥哥我去时已经晚了没来得及报信……” 楚翔点点头:“哥都知道了。” 楚栩费力地抬头望望符陵又望望楚翔。目光中带着疑惑迟疑地开口问道:“他……救了你?但我……我刺伤了他……哥我是不是做错了?”清澈的眼眸忽然变得迷茫。楚栩的语调里也多了几分急切“我只是想为周国再做一点事。我不想当亡国奴哥我做错了吗你告诉我啊?” 楚翔深深地凝视着楚栩天真的大眼睛里尽是紧张和期待。那单纯地眼神象是一柄尖刀狠狠地刺穿自己的心扉而他身上的生命之火正在一点点地熄灭自己怎能让他离去时都不安心?……楚翔犹豫了片刻轻握了他地手仍是微笑着说:“不小栩你没有做错你是大周的好儿女。爹娘地好孩子!你比哥……强得太多他们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楚栩象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亦现出开心的笑意。黯淡的眸子重有了神采整个人也似焕着夺目的光彩。声音却渐渐地低了下去:“哥。我知道你和爹爹一样都是大英雄……哥。你见过娘吗?她还好么?” 楚翔强忍着眼中地酸楚笑道:“娘?她很好她一直在等你回家……” 楚栩心满意足缓缓地阖上了双眼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哥我好累好想睡了……哥你送我回家好吗我想娘了……” “好哥一定送你回家。”楚翔轻轻应着看着楚栩闭上了眼睛平静的睡颜还象是小时候每次临睡前他缠着自己讲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只是这次再也不会醒来……楚翔一动不动地握着楚栩的手那苍白的嘴唇已消失了最后的一点血色楚翔手心慢慢变得冰冷眼中却没有一滴泪水。过了良久楚翔深深地看了小弟最后一眼楚栩胸前刀伤处的鲜血已凝结……勇敢的小栩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最大幸福如果自己当初刺杀失败时也能这样从容地死去该是多么地完美幸运?再无遗憾再无牵挂……楚翔拉过白布小心地遮住了楚栩地脸庞推动小车让到一边。季德挥了挥手两名军士便将担架抬走。楚翔挣扎着从小车上站起来却被符陵一把揽入怀中用力地将他的头埋在自己胸前……肩上包扎好的伤口又撕裂了鲜血涌出符陵却丝毫未感觉疼痛。不知何时帐内只剩了他们两人符陵低声说;“翔儿你要哭就哭出来吧!无论如何你还有朕朕会一直都在你身边。” 楚翔轻轻地推开符陵空洞地眼神似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不出一点悲喜嘴角动了动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他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有什么好哭地?我不过是该千刀万剐地罪人不配做他的大哥在他面前我已无地自容还有什么资格哭他?”楚翔说完胸口一紧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第二天护驾地大队人马抵达符陵便在重兵护卫下南巡江宁因他受了伤季德特意准备了一辆豪华的辇车供他休息楚翔则乘坐另外的马车。照符陵的吩咐用上等的棺木入殓了楚栩的尸随行带回江宁下葬。 陈郁元帅闻报亲率大军出城三十里迎接遥见烟尘全军即跪下行礼山呼万岁之声震动云霄。符陵闻声令辇车停下自行从车上走出见陈郁拜伏车前忙双手扶起道:“元帅快快请起!此番灭敌国平天下元帅居功至伟!” 陈郁道:“若无陛下运筹帷幄臣岂能决胜千里?陛下这次渡江南来臣本该派兵迎接护送闻陛下前日遇刺受伤万分不安这都是臣的失职。不知陛下龙体如何?刺客是否服诛?” 符陵道:“小伤无碍大事至于刺客……也已自杀了。”忽问“元帅可收到了朕送来的劳军之物?” 陈郁道:“臣正要为此谢恩。陛下的赏赐均已分下去全军将士感激涕零士气大振。” 符陵笑笑:“前方将士浴血征战受此赏赐正是应当待班师回朝后朕还有重赏。不过上回朕的亲笔信上所嘱之事元帅可曾照办?” 陈郁闻言却犹疑道:“自接到陛下手谕后臣即整饬军纪贴出安民告示凡有扰民之举皆以军法严惩但进城前两日已有少数军士不听劝阻烧屋抢劫此乃臣之罪过请皇上查处!”即要跪下。 五十 运命惟所遇(下)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谢谢!) 符陵拦住面色凝重地道:“朕先未以严令难免此事亦有过焉。昔日始皇残暴酷烈二世而亡汉高祖入咸阳约法三章以开大汉四百年基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元帅虽今天下初定但江南黎民苦于周之暴政久矣亟须休养生息我朝断不能再重蹈覆辙!陈郁拜服:“陛下圣明微臣受教了!伏愿陛下帝祚长久万世一继!” 符陵携了陈郁之手同登御辇进入江宁城。城中以黄土铺地净水泼街恭迎圣驾但街道两旁全无欢迎人群。陈郁解释道:“因陛下前日遇刺臣怕人众之中混入歹徒因此已下令全城戒严。” 秦国数代百年终于等到车驾入城的这一天符陵却无狂喜之情只觉一切皆是顺理成章。见道旁果有一些被焚烧损坏的民宅其余的则关门闭户悄无人声犹如一座死城哪见国都的繁华盛景?符陵不由回头望了望楚翔乘坐的马车暗想幸好今日先喂翔儿服了宁神丸让他昏睡不然若看到眼前景象又是徒增伤感。 御辇进入周国的大内禁宫符陵暂下榻于周主赵备的寝宫雍璃宫先将楚翔安置于内室这才传太医来换药又令人将楚栩的灵柩送回楚翔府上与其父母一同祭祀。符陵召陈郁来商议欲次日在金銮殿接见群臣诸将正式封赏。陈郁季德等谏道:“圣上既负了伤当休息调养数日再行典礼不迟”符陵便延至三日之后。议事已毕。符陵忽想起一事问陈郁道:“周国奸相王允现在何处?” 陈郁禀道:“已遵照陛下的旨意囚系于周国昔日的天牢中。听候落。” 符陵冷哼一声满面严霜:“尝闻周国刑部多酷吏酷刑。今日便先让他自个儿尝个遍吧!三法司的其余脑也不可漏了!但留着他们的性命让其自认奸佞罪状昭告天下再择日明正典刑。” 陈郁领旨符陵又道:“朕遗失了一枚龙凤玉锁。你令人仔细拷问王允看他有无私藏?” 符陵回到内室见楚翔仍在沉睡即静坐一旁看他面上严霜融去眼中却又蒙上一层忧郁。等了约一个时辰楚翔缓缓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屋内装饰皆镶金玉。极为奢靡案上一盆兰草幽幽地吐着香气楚翔喃喃道:“陛下?” “翔儿。朕在这里。”符陵探身道。 “陛下我们这是在哪里?是回了留春园么?”豪华地宫殿。精美的雕饰。恍惚间楚翔似又听到了那笙歌笑语…… “不。我们是在江宁这是雍璃宫。” 雍璃宫?楚翔微微摇了摇头忽想起来了是故国的皇宫!这以前是周国地大内禁地自己从未进来过更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会躺在皇上的龙床上!楚翔勉强撑起身子道;“陛下初入江宁既有许多公务又需静心养伤不必为我分心。我还是回旧居去住正好为父母守灵。” 符陵佯嗔道;“朕虽明了你地孝心但朕既然受了伤正要你陪伴照顾你难道就忍心扔下朕不管了?” 听他这样说楚翔无法只得道:“既然陛下吩咐翔自当陪在陛下身边只恐照顾不周为陛下添乱。” 于是楚翔即留在宫中符陵知他心中郁结极深若整日里闲闷无聊怕苦痛更难排解因此宁可让他慢慢地摇着小车做些端茶倒水磨墨铺纸的琐碎小事楚翔手脚不便心神不宁不是摔了茶杯便是砸了砚台符陵则从不责怪半句。 三日后符陵在前殿接见群臣又摆下庆功宴与众将痛饮。待回到雍璃宫尚未进门忽听到哗的一声巨响似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符陵大惊急奔进去一看竟是楚翔连人带车滚倒在地!左右忙要上前搀扶楚翔却道;“我自己来!”左右拉开小车楚翔双手攀着墙边双膝着地费力地一点点支撑起身体但双手无法用力右脚刚刚着地脚下一软又滑倒在地。楚翔抓住书桌的腿再度想站起来这次咣地碰翻了桌子……符陵站在一边静静地等着他第三次楚翔终于站起额上和膝盖都已碰出了血。楚翔定定站稳这才抬头对符陵道:“陛下我只是想试试看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我不能让陛下一辈子陪着个废人!” 符陵一把将楚翔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鼻中忽有些酸:“翔儿好翔儿!朕知道你是好样的!”扶着楚翔坐下递给他一卷文书道:“翔儿你看看这个!” 楚翔打开一看却是王允等人地供状洋洋洒洒竟写了满满的十来页纸楚翔愈看愈是惊心其祸国殃民的罪行竟比自己所知更多十倍!符陵道:“这些都是他亲笔所供罪恶滔天可谓罄竹难书。朕已下旨将其籍没家产三日后凌迟处死并令江宁百姓皆来观刑。朕要用他的级来祭祀你的父母兄弟和你的好友安澜翔儿你可愿随朕去监刑?” 楚翔摇摇头:“我……就不去了吧!”又是一次凌迟处死虽是因果报应却无法欢喜……符陵知他怕触景生情也不勉强只道:“那朕便代你去了。朕只是要你知道是奸臣昏君是朕的野心害得你国破家亡。该上刑场的是他们你根本不用自责。” 楚翔一震似有什么触动了内心深处抬头凝视符陵片刻终于还是摇摇头移开视线“谢谢陛下的好意但……生过地事都已无法挽回…符陵不急着多劝又道:“翔儿还有那龙凤玉锁仍拷问不出下落据王允说是呈给了赵备但搜遍了皇宫却未现或许是出逃时赵备带走了。那是朕赐给你的护身符一定要尽快找到以佑你平安。” 五十一 金剑已沉埋(上)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谢谢!) 楚翔听他提起玉佩忽想起什么道:“先父曾送给母亲一枚银钗是母亲的心爱之物不知现母亲遗体时是否寻到这银钗?” “哦?这朕却不晓得待朕问过再说。”符陵道。 符陵正要唤人进来楚翔又道:“先父还有封遗书遗落在天牢中也烦请陛下派人去找找。” 符陵派人去查找银钗和遗书的下落半日后来回话楚翔母亲的银钗已随遗体入棺陪葬另在楚翔住过的牢房角落里现一张写了字的纸团大概就是楚朗留下的遗书。侍卫用托盘呈上遗书符陵接过打开一看轻声念道:“秦兵数倍于我围困日久弹尽粮绝救援不至。明日吾将率部与敌决战誓战至一兵一卒死而后已。余死无憾唯愿二子承吾之志光复中原重归虬关之日焚此书以告吾吾当瞑目矣!”读罢且问楚翔“这就是你父亲的遗书?虽然壮志慷慨但如今他信中所托之事已成泡影你留着它还有何用?”说着便将这张皱巴巴的黄信纸移近烛火燃烧的火舌跳跃着很快舔上信纸符陵松开手信纸飘落于地渐渐变成一团灰烬……符陵道:“你父亲既要你焚书以告朕便焚了此书告诉他朕亡了周国天下皆归我大秦他的遗愿已绝无可能实现让他死了这条心。若存愤恨他可自来与朕算账!” 楚翔愕然但也不去抢夺直到父亲遗书化为一团灰烬楚翔方静静地道:“没用的就算陛下能烧掉写在纸上的遗书。又怎能烧掉刻在我心上的遗书?” 符陵喟叹道:“翔儿朕真心希望能抹掉你过往地一切。让你和朕能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楚翔轻轻地回答:“我愿意。”随即低下头:“但我做不到。” 符陵的身子忽有点僵。 三日后王允被押赴刑场执行凌迟之刑一众贪官。也随同处决。符陵莅临监刑周国百姓得睹天威无不畏服。而众人眼见了王允等人受刑之时鬼哭狼嚎的惨状丑态又亲耳听到当场所宣读地累累罪状虽明里无人雀跃欢呼但长期被贪官污吏欺压的百姓也着实出了口恶气。符陵以恶去恶以暴止暴稍稍平复了民众地情绪。行刑后符陵即令收了王允的级。以备楚翔祭祀之用。 楚翔则每日坚持练习站立一次次跌倒爬起再跌倒……常常碰得鼻青脸肿。甚至头破血流在无数次的跌倒后。楚翔终于可以独自站立。扶着墙壁慢慢从屋这头走到那头不再需要小车或他人搀扶。这日。楚翔便提出欲早日扶灵下葬让父母兄弟好友等入土为安。符陵提出与他同去楚翔却坚辞不受。符陵虽极为不满地道:“你是不愿他们见到朕吧?”却也无法只得令人先行准备好墓地并各种殡葬器具次日再派侍卫用马车将楚翔送到旧居。 楚翔披麻带孝一身缟素艰难地一点点挪下马车正是故居的大门前。两只威严的石狮依旧虎视眈眈地蹲在门口浑不知人事变迁楚府地牌匾上却扎了一朵大白花。楚翔走上台阶缓缓地推开沉重的大门通往堂屋的石径已是荒草萋萋处处挂着灵幡素幔却再见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庞……楚翔吃力地跨进高高的门槛跪倒在地:“爹!娘!不孝之子来向你们请罪了!”磕下头去往前膝行一步再一叩向正堂爬去……额上磕出了血楚翔只浑然不觉良久楚翔膝行入正堂内这里已改成了灵堂幽暗的室内点着长明灯一边并排放着父母兄弟的牌位和灵柩另一边的一具乌木棺材却装着安澜的遗体。 楚翔手足并用先爬到安澜地灵柩前忍不住伏棺大哭。母亲和小弟虽遭惨死但死前总还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而二十载相知的好友被自己连累致死却连最后一面都不曾得见还记得他曾说要到江边来迎接自己眼前却只剩下这具冰冷的棺材再也听不见自己地呼唤……楚翔悲从中来直哭得气噎声断眼前昏黑。随行的侍卫上前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楚公子莫要太过悲伤还是早些送亡灵上路为妥!”楚翔听了胡乱抹去眼泪请侍卫抬了棺木出门自己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因楚翔执意从简送葬队伍并无仪仗乐队只找符陵要了几个便衣侍卫护送灵柩。战乱时期死人皆是常事一路上并无人注意静悄悄出城到了十里外地楚家和安家宗祠墓地。 楚家和安家本世代为邻宗祠墓地也相互毗连此时却空无一人一座座高矮不一地坟茔矗立在灰黄的天幕下寂静无声。坟地里长了稀稀拉拉几棵老树虽是阳春时节仍是光秃秃地不见新芽。楚翔让侍卫们先将安澜地灵柩送到准备好的墓穴中。楚翔在墓穴边跪下手捧一黄土迟迟不肯撒下。安澜一代名将却未能如父亲那样洒尽热血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亦留浩然正气最终屈死宵小之手归葬亡国之后怕是死也难瞑目!而若不是自己执意南归他又怎会被陷害?周国亦不会灭亡!该死的是自己但为何躺在这里的是他?…… 此时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绵绵春雨很快打湿了楚翔的孝服。有侍卫撑开带来的雨伞要为他遮雨楚翔拒绝了。合上双手手心里的黄土和了雨水变成黏糊糊的泥浆从手指缝中一点点地滴入墓穴……雨渐渐地大了但再大的雨冲得走泥土又怎能冲走自己的罪孽与悲伤? 侍卫们挥动铁锹泥土很快填平了墓穴垒起了坟茔墓碑上简简单单地刻着几个字“故周虎威将军安澜之墓”。楚翔看着墓碑虎威将军是安澜生前的封号也是他死后的光荣日后自己的墓碑又会写上什么字样? 五十一 金剑已沉埋(下)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谢谢!) 随从捧上王允的头颅满是血污的森森白骨昭示着死前的惨状楚翔亲手挖了个坑将那颗头颅埋在安澜的墓前摆上祭祀花红酹酒一杯微雨中墓碑上的字渐渐变得模糊虽然算是给他报了仇却凭借的是敌人的力量……待自己死后还是不要墓碑吧也不用坟墓就如王允一样锉骨扬灰才是归宿! 雨下个不停葬完安澜楚翔已满身泥泞。回到楚家宗祠侍卫们不愿再任楚翔罗嗦很快合葬了楚翔父母又在旁边的一处较小的墓穴中掩埋了楚栩。楚翔跪在坟前烧纸但雨水无情地浇灭了香蜡纸钱怎么也点不燃。楚翔无奈最后只得在父母坟前深深叩自己未奉养父母一日未将小弟抚育成*人而即日还得随符陵返回上京随侍左右今生怕是无缘故土。清明忌辰再不能到此祭奠千里孤坟其情何堪? 随从又来催促回宫楚翔站起身本来还要入祠堂续家谱但自己有何面目再去面对列祖列宗?待日后再托旁系兄弟代行罢了。楚翔蹒跚着走出墓地忽见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一人高大的身影却是符陵浑身上下早已湿透想是已等了很久。楚翔一惊忙上前几步符陵一把将他拥入怀中。楚翔问:“陛下怎么一人来此?” 符陵道:“突然下了雨朕放心不下你既不愿他们见到朕朕只好在这里等你” 楚翔默然其实若无符陵帮助。又怎能安葬这些亲友?自己不让他参加葬礼亦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左右忙拿过雨伞符陵亲手接过。挡在楚翔头上。楚翔又问:“陛下为何连雨具也不带?” 符陵道:“你既然不肯打伞朕当然陪你淋雨。” 他原来已看到了自己在墓前的一举一动!转头见雨水仍不断地顺着符陵额前的湿滴落下来。雾气模糊了楚翔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抱住符陵嗓子也有些涩:“多谢陛下送我回江宁安葬父母以志永别。此间的事情已了。我只想尽快跟随陛下返回上京从此以后楚翔完完全全是陛下地人了再与楚氏与周国没有任何瓜葛。” 符陵忽然反问一句:“不入楚氏族谱你是为朕呢还是为了……翔儿你是朕的人但你的心是朕地么?”楚翔咬住嘴唇无言相对。 回到宫中沐浴更衣已毕。忽传前线捷报。符陵召入接过战报一看喜上眉梢。笑道:“周军残部逃窜至闽粤一带欲渡海流亡。我大军乘胜追击。在海边全歼周军。周帝赵备蹈海而死。现除了西南一隅尚待剿平外天下皆已姓秦了!” 楚翔勉强道:恭喜陛下!既然战事大定。我们何时返京?” 符陵道:“朕难得来江南一趟再过几日吧!”忽问:“翔儿你这次回上京后有什么打算想做点什么?” “做什么?”楚翔茫然望向窗外“陛下叫翔做什么翔就做什么。” 符陵沉吟道:“朕先要帮你打通经脉恢复内力然后……翔儿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么?文官武将宫中府中你想好了再与朕说。” 楚翔问道:“陛下的内力恢复得如何?千万不可操之过急。” 符陵笑道:“朕知道朕说地事你也仔细考虑下吧!朕听说江宁南湖的春光正好明日我们扁舟游湖赏花踏青如何?” 楚翔只得陪笑道:“陛下既有兴致楚翔自当奉陪。春雨时断时续下到半夜第二日仍下着霏霏细雨。符陵换了浅色长袍楚翔虽脱了孝服仍穿了一身素白衣衫。符陵道:“这些天江宁的歌台酒楼大都已恢复营业南湖游人渐多朕已令人准备了一艘画舫去凑凑热闹看看真正的江南景色究竟如何?”遂带了随从与楚翔各乘一顶青呢软轿来到湖边。登上一艘精致的双层画舫船工撑开一顷碧波画舫缓缓驶向湖心深处。 楚翔陪符陵坐在船头檐下清凉地雨丝轻轻地拂着面颊放眼望去烟波画桥亭台楼阁萦绕在若有若无的淡淡绿雾中澄绿如玉的湖水温柔地荡漾岸边的垂柳被蒙蒙绿雾渲染远远近近深深浅浅的绿间或点缀着一簇簇梨花粉白如雪、海棠嫣红如霞花香幽雅倒影凌乱似梦如画……雨中游人稀少湖面上几无其他游船两人听着雨声桨声符陵忽道:“翔儿你若舍不得江南故土朕每年春天都可陪你回来。” 楚翔摇摇头:“陛下也曾说过这烟花地、温柔乡终非久留之地我今生亦无意再回江南。” 正说着雨雾中却远远飘来一缕琴音符陵笑道:“今日我们倒未传歌伎舞娘竟有人有此雅兴且去看看是谁?”令船工寻声而去。行不多远听那琴音渐高转为悲凉有人倚声而歌道:“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虽是女声却慷慨激越直破云霄唱曲之人显然极为悲愤。 符陵听到唱的是这阕词变了脸色冷然道:“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悲歌亡国之曲!”忽察觉楚翔的手心凉符陵问道:“翔儿又伤心了?” 楚翔迟疑片刻摇头道:“不是我听这声音好生耳熟恐怕是……是安澜将军的妹妹安玉。”提到小玉忽似一把重锤击中胸口话未完泪已下。记起最后见安澜时他亲手转交了小玉求来地玉观音还笑嘱早归勿负了佳人之约。安澜已死玉观音也已成灰不料今日此地会突然听到小玉唱此哀曲悼亡故国楚翔以手掩面却止不住泪落如雨:原来自己一直还挂念着她! 五十二 往事只堪哀(上) (祝亲们国庆快乐!稍后还有一章。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有事相求谢谢!) 楚翔自夏州被俘后偶尔忆及小玉总想:自己既不能娶她她若以为自己死了最好。后来又施计激怒符陵符陵一怒之下摔碎了玉观音楚翔深觉亏欠小玉更不敢多想日后怎与她相见?及至回到周国在牢中闻知安澜的死讯也曾闪念小玉会不会受到牵连但却杳无消息。此后见自己至亲至爱之人一个个因己而死楚翔益认为自己罪孽深重怕再给她带来不幸刻意不去打听。但此刻青梅竹马的往事忽变得异常清晰小时候她整日跟着自己和安澜一起打架一起爬山疯起来就象个小男孩不过自己摔破了的衣服她会不声不响拿回家去一针一线地缝补好…… 她为什么会在此唱曲?生了什么事?楚翔心急如焚急欲靠近看个究竟。符陵拿出手巾为楚翔拭去眼泪楚翔方悔失态若是符陵知道小玉曾与自己有过婚姻之约又会做何想法?楚翔还未及掩饰符陵已问道:“翔儿与这安玉相熟?” 楚翔不能隐瞒只得道:“我家和安家是邻居因此从小就认识了安澜兄妹。”顿了顿“我把她当妹妹看待……” 符陵笑道:“原来她和翔儿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又问:“那个碧玉观音就是她送给你的吧?” 楚翔的脸刷地白了他既已看出来了而当时自己曾说无论生死自己都会日日夜夜地想着她念着她……抬头见符陵脸色阴晴不定知他极是不悦自己不能不回答但若再激怒他。后果更不堪设想……楚翔沉默良久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符陵听了。一言不只冷冷地摔开了楚翔的手起身进舱去了。楚翔迟疑了片刻没有跟他进去站起来走到船头。一任雨丝笼罩打湿头打湿衣衫。漫漫雨雾中前方出现了一艘装饰华丽的三层画舫待得近了楚翔看清那船头地三个字“烟月舫”虽有准备楚翔仍是一惊:江宁的南湖与金陵的秦淮河上都有许多画舫一艘画舫就是一座流动地青楼。狎客便在船上饮酒作乐欢歌达旦。罪犯家中籍没入官的妻女也有被卖入画舫地。难道小玉竟遭此厄运? 烟月舫见有人来便靠湖边下了锚。两船并排停了。楚翔跨过船头。一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已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公子船上共有几位?要坐船头还是船舱?” 楚翔道:“我想见刚才那位唱曲的姑娘!”一边说一边已掀开了门帘。此时时辰尚早又值战乱之后。舱内还无客人适才应是小玉独奏练习。 楚翔忽见船尾一月白色的衣衫一闪忙叫一声:“小玉!”急急奔往船尾果然见一女子怀抱古琴正拾级上楼楚翔又唤道:“小玉!小玉妹妹!”女子回过头来明眸皓齿娥眉淡扫清丽如月正是小玉只是眉尖深蹙似有不尽烦忧。 小玉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楚翔一阵冷漠的眼神便似看着一个陌生人半晌开口道:“楚翔?” 楚翔心头一凉从前小玉见了自己大老远就亲亲热热地叫着“楚哥哥”奔来今日这情形分明是对自己恨意极深。楚翔痛楚地道:“小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让你受苦了……我这就赎你出去!” 小玉冷哼一声:“不敢有劳。”蹭蹭下了楼梯在楚翔面前站定道:“只是有件东西烦请楚公子归还”伸出手来“那只玉观音该还我了吧楚翔愧悔无地深深地埋下头过了好一阵才艰难开口:“我……小玉对不起玉观音……被我弄丢了!” 话音刚落“啪!”楚翔颊上已挨了一记清脆地耳光小玉气得浑身抖冷笑不止:“我听说秦国的皇帝送了你一枚价值连城的龙凤玉锁那个不值钱的玉观音正该扔到河里去了!真是要恭喜你啊!”老鸨听见这边出了事忙跑过来看到小玉和客人争执赶快令小厮将小玉带下去。小玉杏眼圆睁奋力挣扎但到底敌不过几人之力被拖了下去。老鸨赔笑道:“这姑娘才来不久性子很烈尚未调教好老身一直不敢让她接客今日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她说了半天楚翔呆呆地站着不喜不怒没半点反应如同痴傻。老鸨看他脸色惨淡以为他病了提高声音叫道:“公子!” 楚翔惊醒问那鸨儿:“我要为这姑娘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老鸨眉毛一挑:“哦?公子看上这姑娘了?” 楚翔摇摇头重复道:“我要为她赎身要多少钱?” 老鸨见楚翔神气古怪不知他什么意思半信半疑地试探道:“你真要为她赎身?你看她这模样儿千里挑一又能弹琴唱曲还是个清倌不出一年半载就会红透整个江宁这个宝贝女儿老身怎么舍得?不过公子若是诚心为她脱籍怎么也得五千两银子吧!” 楚翔忙道:“你等着我马上回去拿钱!” 楚翔不及去和符陵解释急急上了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往故宅。进了母亲何氏的卧房费力地挪开床头摸到地上的第三块青砖左侧有一凹陷处楚翔触动机关那青砖缓缓移开露出下面的一个红漆小木盒。楚翔打开盒子里面正装着这宅子的契据楚翔检视契据完好抽出来贴身藏了复沿路返回南湖。烟月舫仍靠在岸边等他符陵所乘之船却已不知去向。 楚翔找到鸨儿将契据递给她道:“这是我家祖宅的房契至少值八千两银子我一时不及变卖就用此交换小玉姑娘如何?” 鸨儿喜上心头战后萧条生意本不好做能从天而降这一大笔财产当然最好鸨儿接过房契仔细审查了一阵确认无疑却故意哀叹道:“现在谁还买房子啊?我看四千两也卖不到!” 五十二 往事只堪哀(下) (祝亲们国庆快乐!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有事相求谢谢!) 楚翔急了连连恳求老鸨死活不肯。楚翔急中生智出言恐吓:“你若不愿我这就去报官适才听见有人在船上唱反曲若到了官府一船上下都是死罪!” 老鸨吓了一跳方想起小玉是唱过一曲虽不解曲中之意但哀怨悲戚料不是什么好词转念一想这女子软硬不吃又不怕死不如趁早将她转手以免惹出大祸。老鸨只得叫人带出小玉除了饰外衣只留了贴身的小衣交给楚翔。楚翔脱了自己的衣服罩住小玉不由分说拉她上了岸小玉挣脱冷笑道:“不错我是唱了反曲不消你带我去见官我这就去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楚翔愧道:“小玉她不放人我一时情急才这样说的你千万不要当真!” “不要当真?”小玉柳眉紧蹙“那我问你你是不是降了秦国做了符陵的男宠?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究竟是不是?” 楚翔的脸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良久方吐出一个字:“是。”楚翔是符陵的男宠此事怕世上没有人不知道了…… 小玉听了并不吃惊只抿了抿薄唇淡淡地道:“你亲口承认我也再无话说。既然你救我出了火坑以前的事都一笔勾销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永不相干!”说完转身欲走。 楚翔拉住她。迟疑地问:“小玉你怎么会到了这船上这些日子生了些什么事?” 小玉听楚翔问她。背对着他不转身也不回答。楚翔从背后搂住她肩头。只觉她身子颤抖得厉害等了一会缓缓将她转过来却见她双手掩面楚翔一把抱住她。小玉用力一推楚翔立足不稳手上又无力啪地一下摔倒在地溅了一身泥泞小玉倒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楚翔苦笑道:“我现在不过是个废人了。” 小玉惊讶地站着楚翔挣扎了半天站起来复把她搂在怀中小玉终于妥协了。伏在他肩上无声地抽泣泪水沾湿了楚翔的衣襟。楚翔地心也似浸泡在蒙蒙的泪水雨水之中。这女子本是自己该一生守护的人。现在却无法让她依靠……良久。小玉方抬起头来断断续续呜咽道:“哥哥死了后。王允派人抄了我们地家父母不久都死在牢中我被卖到这船上老鸨天天逼着我接客用尽了手段还差点把我送给秦军若非我以死相争怕早已受辱……” 楚翔骤然一惊曾听说妓院里对付烈性女子的手段极为阴毒怒道:“他们把你怎样了?我去找那鸨儿算账!” 小玉忽又沉下脸来冷冷地道:“算账?虽然楚公子是秦朝皇帝身边地红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为我出头但我一个不识时务的前朝孤女又怎敢沾你的光?” 楚翔语塞心头似被刀捅了一下。小玉擦去泪水又要离开楚翔忙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虽知小玉父兄亡故抄家籍产孤苦伶仃于情于义自己都该照顾她一生但又怎能将她带在符陵身边? 小玉惘然遥望前方雨雾重重什么也看不清幽幽叹道;“还能去哪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而已。” 楚翔微怔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低声道;“小玉昨日我去为令兄安澜下了葬就葬在你家的祖坟地里。” 楚翔回宫时天已全黑。他还是执意雇了辆车将小玉送到了济慈寺旁地无相庵中看着她剪去了万缕青丝卸下红妆换上缁衣她既毅然了断尘缘自己所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从此槛外槛内已成陌路所有的过往都已灰飞烟灭…… 重伤初愈又在雨中奔波了一天楚翔浑身骨头都象是散了架手足更加酸痛难当。来到雍璃宫前现宫门禁闭窗户黑漆漆的全无半点灯火侍卫们个个神色惶惶。见了楚翔忙将他拉到一边道:“皇上今日龙颜不悦游湖回来后便要了几坛烈酒独自关在寝宫里谁也不见。楚公子你看……” 楚翔吃惊符陵竟然在借酒浇愁?自己今日明知他生气仍扔下他去见小玉也确实过分。楚翔心生愧疚对那些侍卫道:“你们先到旁边去休息皇上这里我来劝他。”侍卫们互相对视皆知眼前这人极受符陵宠幸今日之事多半也因他而起恐怕也只有他能平息符陵怒气便齐齐向楚翔施了一礼:“那就拜托楚公子了!”一群除留下巡逻值夜的外其余退下到寝宫两侧的偏房中。 楚翔轻推宫门大门已从里面闩上了纹丝不动。楚翔也不敲门撩开衣摆双腿一屈跪倒在宫门前的石板上膝盖着地时突然袭来的寒气让他不由皱了皱眉头。接着湿气透过坚硬的石板侵入膝盖侵入每一寸肌肤关节处如剔骨剜肉一般地疼痛愈合不久伤处也开始抽搐。楚翔咬紧牙关挺直身躯跪着如一尊石像。 过了良久远远地听到宫里传来打更声已经三更了。夜色愈深寒意愈甚楚翔地腿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全身上下也早被冷汗和细雨湿透但寝宫内仍静悄悄地毫无动静。楚翔咬牙坚持跪着但脑袋却象是灌了铅似的愈来愈沉重不听使唤一片黑影在眼前渐渐扩大……楚翔用双手撑着地面努力支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最初地刺痛已感觉不到了只有彻骨的寒冷渗入四肢百骸……四更了雨下得没完没了楚翔企图稍稍挪动一下双腿刚刚将膝盖往前移了半寸便如千万枚钢针齐齐扎入腿中钻心地疼痛楚翔不由轻哼一声摔倒在地。 巡逻地侍卫恰好经过见状忙过来扶起楚翔:“楚公子你没事吧?皇上恐怕已入睡了我扶你去偏殿歇息明日再拜见陛下不迟。” 五十三 永怀愁不寐(上) (感谢大家的支持居然有了11张推荐票真是出乎我的意外!今天仍然两更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有事相求谢谢!) 楚翔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在这里等皇上出来他若睡了我便等到他醒。” 话音刚落宫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脸怒容的符陵出现在门口一件龙袍斜披在身上衣襟半敞胸前尽是酒渍:“深更半夜是谁……大胆……在此喧哗?”话说得含含糊糊显然醉得不轻。 侍卫忙放下楚翔磕头道:“回陛下是楚公子在此等候陛下多时了。” “楚公子?”符陵转头却见楚翔倒在地上酒意顿时醒了大半“翔儿你几时回来的?怎不通报?” 楚翔勉强笑笑:“我听说陛下喝了许多酒怕吵了陛下……” 符陵俯身将楚翔拦腰抱起摇摇晃晃走进宫门楚翔只觉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侍卫刚跟进门符陵转头怒道:“出去!把门关上没有朕的许可谁也不许进来!”侍卫默默退下沉重的宫门在身后咣地关上了。符陵将楚翔抱入内室放上龙床一面除去他的鞋袜一面道:“翔儿朕还以为你今日不会回来了!朕喝了些酒不知怎么就糊里糊涂地睡着了竟未听见你在外头!” 楚翔苦笑道;“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 符陵正色道:“翔儿你若愿意朕可以放你和你的青梅竹马远走高飞” 楚翔只是摇头黯然道:“不。我和小玉再没有任何瓜葛了。我只是陛下的人除非陛下厌倦了我永远不会离开。”见宫内虽没有点灯。但仍可见四处一片狼藉酒碗酒坛碎了一地。酒液横流酒气刺鼻便挣扎着起来“陛下喝醉了?我去倒碗醒酒汤来!” 符陵双眼红怒意闪现。猛地将楚翔压倒一把扯开他的前襟那内外的衣服都已湿透。“朕什么事都可以依你但朕不要再听你敷衍!”再一下扯断了楚翔腰间地衣带“衣服湿成这样你在外面跪了多久?你就会用这种法子折磨朕!” 楚翔惭愧低头:“是我惹了陛下生气跪一会儿也是应当。” “生气?”符陵怒意更炽用力撕扯着楚翔的衣服。“你知道朕为什么会生气?” 楚翔不能挣扎周身的疼痛几乎让他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地回答道:“我不该扔下陛下。独自去找小玉……” “呵呵”符陵怒极反笑。打断楚翔。“不该独自去找小玉?你当朕是吃醋了?你怕朕要和你地青梅竹马过不去才来演这出苦肉计?朕在你眼中就是这样小肚鸡肠?你只是一味害怕。但从不肯去了解朕究竟想要什么?”说着话将楚翔最后的衣物也悉数剥去。楚翔一丝不挂躺在床上闭上眼却听到符陵地声音越来越急几乎是愤怒地吼道“朕可以忍受你的刺杀、谋反、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背叛放你回国朕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你竟会认为朕会去为难一个落难的女子?你对朕何尝有一丝一毫的信任?朕地心你从来都不会懂么?” 楚翔说不出话脑袋昏昏沉沉想不清符陵的意思。接着一具炽热的躯体重重地压了上来热气喷到脸上烫得就象是着了火双唇被野蛮地捕捉住牙齿撕咬着带着酒气的舌头长驱直入地狠狠地掠夺就在楚翔快要窒息时符陵放开了他咬住他的耳垂放低声音:“这才是你该得的惩罚!” 楚翔惊醒明白下面将要生什么他很久未和符陵行房本能地想要闪避符陵却捉住了他的双脚向上蜷起楚翔咬紧牙关忍耐着膝盖关节的刺疼。这是自己该得的惩罚?符陵用两根指头插入楚翔地幽穴楚翔瑟缩了一下符陵却用双腿抵住他不许他躲避尽力将楚翔的腿向两边分开。没有润滑和前戏趁着醉意朦胧一下子贯穿了身下的人! 痛!似乎有轻微地裂帛之声冷汗再次湿透了全身楚翔一声不吭只努力挺起腰身迎合着符陵毫不留情的冲刺每一次大力地**都如一柄尖刀将身体分为两半又象是要把自己碾成尘埃……楚翔觉得自己似赤身**被放上了一座高高地祭台台上供奉着一排排神明神像庄严那目光让自己无处遁形仿佛在向世人宣布;你的罪过天地不容!你将成为这祭抬上地供品!接着锋利的刀刃切开了骨肉一刀一刀身体被分成了无数小块一片片和着鲜血被献上正中的供台成为祭祀…… 献祭式的痛苦如茫茫大海无边无际持续了有多长时间楚翔已不知道痛得连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恍恍惚惚中记得很久以前符陵似乎问过自己“朕有没有让你快乐?”快乐?曾有过吗?也许不能否认自己也曾在这具坚实火热的躯体下有过一瞬间的失神也曾渴望那漏*点如火的拥抱和温柔似水的细语但那只是梦中的海市蜃楼些许的快乐与醒来后无边的苦难相比是多么渺小微不足道!自己罪有应得让痛苦和暴虐来得更加猛烈吧!自己本不配得到温柔就如沙漠只应有骄阳的暴晒而不能用清泉润泽……如果天上真有神灵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不要幸福不求宽恕只要地狱之门为我打开用熊熊燃烧的炼狱之火将自己吞噬…… 楚翔醒来时现符陵正侧坐抱着自己刚动了一动浑身上下每一处骨头关节都痛得如同折断。床头点上了红烛窗外天色仍是漆黑却已听不到雨声。“陛下!”楚翔艰难开口。 “翔儿朕伤了你!”符陵俯身看他深邃明亮的双眸已没了醉意却是深深的懊悔和关切“朕伤了你!朕真是糊涂一定是喝醉了你为什么不阻止朕?” 楚翔想起夜里生的一切挣扎着低声道:“为什么要阻止?这是我应得的惩罚陛下若未尽兴我还可以……” 五十三 永怀愁不寐(下)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有事相求谢谢!) “不!”符陵惊慌失措地叫起来“这是朕说的?朕竟然这样说真是该死!朕不是这意思绝不是!翔儿你不能当真!”符陵紧紧地抱着楚翔象是要把怀中单薄的身躯揉进自己身体合而为一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恐惧“你知道朕为什么会生气?”符陵吻了吻楚翔的额头不带一点**挑逗“朕就那么可怕吗?让你如此畏惧凡事都要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怕朕伤害你的亲人、朋友或者人民;你也顺从朕因为你的诺言因为朕对你的恩义你觉得你欠了朕。这些朕都知道但朕要的不是你的顺从更不是你的畏惧如果你相信朕就该明白朕只是希望能帮你分担分担你所不能承受的重压。但为什么不管朕怎么做离你的心仿佛越来越远你既不肯走出自己筑成的藩篱又不肯让朕走进你的内心。翔儿你告诉朕到底要怎样做才行?” 楚翔的身体微微颤抖:“陛下你根本不用想该怎样做你对我的大恩翔今生今世为奴为仆也报答不了来世结草衔环……” 符陵气得脸色白用力扼住楚翔的手腕:“翔儿难道你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托词永远都不能和朕说两句心里话吗?你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装的是什么?”楚翔低声重复眼神茫然“我的心里只有……只有几座坟。” 符陵痛苦地叹了一声不再追问只默默地披衣起身放下龙床帷帐。楚翔听到他唤人进来收拾寝宫还听到他传太医送了几样药来。半晌。符陵重新钻入帐中将楚翔翻过俯卧。分开他双腿先用温水清洗了身体内外再为撕裂红肿伤处上了药。抱楚翔起来穿了衣服将他双脚捂在怀中道:“脚怎么冻成这样?在雨里跪久了。得用热水泡泡脚擦点药酒以免日后留下风湿腿疾。” 楚翔坐在床沿上床边一只圆木桶中半桶水正冒着热气。符陵挽起袖管楚翔想要拒绝又恐符陵生气只好任他将自己僵的双腿放入桶中。那水温恰到好处几近僵硬的双腿浸泡在水中既温暖又不觉刺痛。符陵不断为他搓*揉脚底地穴位。泡了片刻符陵又加了些热水如此反复。水温渐渐升高直到原本冰冷的双腿恢复了血色。符陵擦去水渍。在膝盖周围涂上虎骨制的药酒。仔细为他按摩楚翔感到一股热气从膝盖地委中穴注入。微微的疼痛过后却如偎着冬夜地炭火暖意融融知他是用真气为自己驱寒。过了约半个时辰符陵让楚翔活动下双腿已能收缩自如这才收了功道;“你真要报答朕以后就再不要这样做了就算不相信朕也不许任性折磨自己不然……”符陵停下转头望着窗外微露的曙光低低地叹息象是喃喃自语:“不然?就算你任性又如何?你可以一次一次地考验朕、折磨朕但朕怎能……怎能放手抛开你不管?不知朕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等到你真心说愿意……”拉过被子轻轻为楚翔掖好被角“你好好睡会吧!不要想太多了。楚翔睁着眼但一直未说话言语已无济于事善意的谎话和无望的承诺都是彻头彻尾的欺骗此时忽道:“陛下我们该回去了吧?” “回去?”符陵站起身踱到窗边看着雍璃宫外那宏伟地宫门和高高的台阶忽然有一种难言的失落“那朕就下旨三日后启程吧!” 过了片刻楚翔又道“我已想好日后的安排望陛下允许!” “哦?”符陵转过头来语气中有难以置信的惊喜“翔儿你愿意做什么朕都依你!” “我……我想专心修撰周国的史书。”楚翔撑着坐起来。 符陵一愣但旋即笑道:“也好以史为鉴可以知得失这件事也的确需要人去做。你需要的人手财物朕都会满足你。“多谢陛下!”楚翔哑声道。 符陵抱着楚翔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不再多言。 三日后符陵带着楚翔并部分秦军返回上京。离开江宁时东风正起杨花如雪满城飞絮纷纷扬扬洒落了一地。这回楚翔没有昏睡透过车窗看那街市虽有一些商家酒楼已开门营业但昔日接肩摩踵地繁华闹市如今人迹寥落间有烧焦的断壁残垣提醒着曾经的战火浩劫。符陵见楚翔愀然不乐劝道:“翔儿朕地手谕晚了两日江宁城有部分民房被毁但并无太多平民伤亡。朕已下令好生安抚待战事平息难民归来不久又可见往日盛况了。” 楚翔道:“如今天下一统望陛下能视江南江北人民为一体轻徭役免租税广布德政与民休息以使国家早日恢复元气。” 符陵笑道:“翔儿说得有理朕日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符陵班师回京沿路官员百姓迎来送往场面浩大及至上京太子、丞相并文武百官皆出城五十里接驾。知楚翔不愿再惹嫌疑符陵则事先令人将他轻车便服送回留春园。自楚翔南归后留春园一直弃置不用今日再度回来亭台楼榭依稀江南风光只是北国的天是昏黄地北国地花谢的得早此时芳菲已尽春色不再虽有绿杨碧水仍显寂寥荒凉。 符陵大宴三日接受群臣朝贺又处理政事探望后宫待回到楚翔这边又过了七八日。这日下朝后得空来到留春园进了园子远远地便见楚翔临风抱膝坐在湖边假山旁衣衫如墨长飞舞。符陵不让人通报悄悄走到他身后楚翔呆呆地凝望着那湖面毫无觉察。符陵站了一阵轻咳一声楚翔方回过头看是符陵站起身来。符陵见他一身黑衣衬着苍白脸色憔悴更甚往日怜惜地道:“翔儿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五十四 只是朱颜改(上)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楚翔勉强一笑:“陛下实不相瞒我本不喜欢豪华奢靡现在更不该住在这里翔只求一处清静之地一间茅屋足矣。” 符陵笑道:“宫殿茅屋存乎一心而已翔儿又何必拘泥于形式?这园子你不住朕也不会让旁人进来闲着也是闲着。楚翔只得道:“既然陛下不许翔自然遵从。但请陛下撤去太监宫女我能照顾自己无须再要旁人侍候。” 符陵眼珠一转携了他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笑着说:“你要自己动手倒不是不可以但朕限你每月至少长一斤肉若少了一两朕便找人来帮你煮饭喂你吃饭如何?” 楚翔听了哭笑不得地道:“陛下是在喂猪么?” 符陵真令人抬了只大磅秤来放在楚翔屋里道:“朕可是认真的以后你每日起床便先称一称每月初一朕都要来检查。” 楚翔无奈地点点头。 安排完毕楚翔道;“陛下连日繁忙这里没什么事陛下不必为我太费心了。” 符陵笑道:“又想赶朕走?朕记得还有件大事要办。”令人清扫出一间密室与楚翔进去那地上只放了几个蒲团符陵道:“朕内力已复可以为你打通任督二脉恢复功力了。” 楚翔才知他所谓的大事是这个忙道:“我在这园子里住着风吹不着。一路看小说网雨打不着陛下又何必耗费精力为我打通经脉?” 符陵道;“朕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朕若不在时。你或许还用得着有备无患才好。”又道:“朕传你一套口诀。朕运功时你根据口诀呼吸吐纳。”说着附耳说了口诀让楚翔背熟后又一一讲解要领这才除去两人的上衣。让楚翔盘腿坐在自己身前双掌抵住他后心依法运功。 此后符陵每天傍晚时分便到留春园来入夜后即与楚翔一同练功至天明方停下离开之前把楚翔抱到床上而他自己则赶去上朝。楚翔白日里都疲倦昏睡往往要过午方醒自然还需要他人伺候饮食起居。 过了六六三十六天。这日运功时楚翔忽觉有一股热流从丹田汇出于海底再自行升于头顶百会穴。汇聚成流后缓缓降下。头顶如有一盆凉水浇下凉气顺上腭中线流入舌尖。一时满口甘甜。不由自主将口中甘琼吞下后。似有一物降于心处只听嘎吱一声震动。凉气直走五脏六腑最后沉于丹田冷热流汇聚顿觉浑身舒泰真气蒸熏直透四肢百骸一跃而起。符陵拊掌大笑:“翔儿你经脉已通且试试拳脚!” 楚翔依言在密室中拉开架势打了一套习武之人入门所练的伏虎拳虽然招式简单但拳脚过处虎虎生风不但内力贯通毫无凝滞威力更远胜往日楚翔奇道:“陛下怎么我的功力似有突飞猛进?” 符陵笑而不答。 楚翔忽明白过来惊道:“陛下将内力都给了我?” 符陵道:“也不是全部这打通经脉本就需要你体内有内力凝聚朕便分了一半给你。这下你与朕可算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了哈哈!” 楚翔面上顿时红了:“陛下将内力分了我陛下怎么办?” 符陵不以为意:“朕分给你一半内力若努力修炼多则十年少则五年你就可达到朕往日地功力朕也是一样。来日方长这样岂不最好?” 楚翔摇头:“陛下怎能如此草率若遇到歹人刺杀如何是好?” 符陵笑道:“翔儿还真是关心朕呢!朕是遇到过刺客可不是歹人。”顺手在楚翔颊上捏了一把嘻嘻一笑“朕虽只剩一半功力但能胜过朕的加上你也不过二三人朕自保绰绰有余除非你……倘若你不愿朕活又何须自行动手?”楚翔闻言呆了一呆不知该怎么作答双腿一屈便要跪下。符陵忙拉住他道:“你上回还没跪够么?你若次次如此朕连半句玩笑也开不得了!”忽然眼前黑忙倚住墙壁。 楚翔惊问:“陛下怎么了?” “不妨事”符陵的声音有些虚弱“只是有点累了。” 楚翔想到他这些天必未曾休息忙将他扶到床上符陵一头倒下沉沉睡去。楚翔为他盖上锦被凝眸望着他疲惫地睡颜脸色憔悴象是苍老了许多额头也爬上了几丝皱纹。楚翔轻轻扯下他鬓角的一根白暗暗叹息他为什么要不顾一切为自己做这么多?难道他真地认为两人之间还有未来? 不久天色大亮楚翔不忍吵醒他待符陵一觉睡醒已误了早朝。符陵便让人将奏折送到留春园来靠着床头批阅。过一阵楚翔端了碗白米粥进来符陵接过尝了一口笑问:“这是翔儿自己做的?”楚翔点点头。符陵道:“翔儿真要自己动手?那你可得多备些米粮朕少不了要来打秋风吃白食。”说笑几句忽然眉峰微蹙不住用手敲打前额似是头痛得厉害。 楚翔扶他躺下问道:“要不要传太医?” 符陵唉声叹气:“这许多奏折堆积如山朕看着就头痛欲裂。”摇摇头“朕以前一心想平定天下待真的统一了别的未见好处这政事竟多了一倍不止又无人帮朕分担一二唉朕真是自讨苦吃。”一面用期待的目光求助般地望着楚翔。 楚翔避开视线道:“陛下朝中群贤毕至何愁无人分担?” 符陵仍是摇头:“翔儿你也不是不知帝王之术君王臣下职责不一不能混淆。冠盖满京华朕能全心托付地人又有谁?” 楚翔又道:“太子殿下聪明老成可堪重任陛下何不让他多参国事以增见识以摄群臣?” 符陵无奈笑笑:“翔儿你真要与朕摆八卦装糊涂。罢了朕让太子来帮朕你安心写你的史书吧!朕明日便让人把你要的文献搬来。” 五十四 只是朱颜改(下)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符陵果真撤去留春园中的仆役除由侍卫看门护院外其余事宜皆由楚翔亲自操劳。楚翔坚持搬出豪华的宫室在园中一僻静小院中住下。起初符陵每日派人送来米面肉菜楚翔却不沾荤腥顿顿茹素符陵来时也只得陪着他嚼些白米干菜。后来楚翔干脆在房前湖边开辟了几畦菜地种些青菜萝卜每日清水煮菜就着白米饭度日。但有符陵每月一称的严令楚翔不能怠慢加之他内力大进百病不生身体反渐趋强健。 除了符陵时而到访留春园再无外人楚翔整日黑衣束于浩瀚文档中收集资料编撰周朝史书。符陵则督促太子辅政参与国事。两人各司其事这样波澜不惊不觉已过了三年国中渐有升平景象。但三年之间符陵却少有在楚翔处过夜每当他有了**时楚翔皆是双目紧闭身体冰冷僵硬地躺在床上任符陵百般爱抚挑逗也激不起他的冲动热情。符陵试了两三次念及他以前所受的种种苦难终不忍再强来。楚翔心怀内疚也曾主动求欢索爱但无论怎么努力到了最后两人仍难以尽兴。久而久之这房中之事就淡了下来。 一日午后符陵又信步来到留春园中。走入屋内时楚翔正一如既往埋案前那案上文牍堆了有三尺多高遮住了他的身形。待符陵到了案旁楚翔方听到动静从如山的书稿中抬起头来。见是符陵便道:“陛下来了快请坐。我去沏茶。”转身下去了。一路看小说网 符陵暗想:往回来都只喝白水今日哪里有了茶叶?随意翻开一册书稿。却是周炀帝赵备的本纪。刚看了两页楚翔已回来奉上一杯清茶。符陵揭开杯盖见那杯里漂浮着几片碧绿的嫩竹叶啜了一口。清香满口。符陵笑道:“这茶倒还新鲜。”楚翔也微笑了笑道:“今天早晨我看到屋前新了几杆翠竹绿得可爱便摘了几片来泡茶。” “是么?”符陵探身望了望窗前修竹亭亭青翠欲滴“竟又是春天了这些绿叶果真可爱。翔儿。这是你回到留春园第三个春天了罢。”符陵指了指面前地文稿“你这史书写得如何了?可有什么感想?”楚翔黯然道:“能有什么感想?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符陵笑道:“这便对了!贤臣小人。远近亲疏皆是君主所为。君既不仁。何能求臣之义?翔儿你说是不?” 楚翔默然半晌答道:“陛下所言极是。” 符陵将手中书稿一扔:“今日朕且叨扰你一日好久不曾下棋了你可愿再与朕对弈一盘?” 楚翔一怔旋即笑道:“敢不从命?” 楚翔取出棋具两人对坐。符陵忽道:“这下棋也得有个彩头才好翔儿你下个赌注吧!” 楚翔纳闷地看了他一眼道:“楚翔一切都是陛下的能拿什么来赌?” 符陵道:“你不说朕就说了若你赢了朕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若朕赢了你你便为朕做件事吧!” 楚翔苦笑:“陛下要我做什么事不妨直说。” 符陵也笑了:“下完棋再说。” 猜先仍是楚翔执黑。起初符陵尚轻松自如数十子后逐渐敛了笑意凝神对付下到一百多手时符陵开口劝道:“翔儿你形势不妙呀!早些认输吧何必苦苦挣扎到最后?”楚翔只盯着棋盘听若未闻。符陵又劝道:“认输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回头我们再来一盘。”劝了几回楚翔全不理会。下到二百四十七子收完最后一个单官一算竟然是和棋! 符陵方拊掌赞叹:“翔儿就是这倔脾气认准地道一定要走到底朕也诳不了你。说来这还是朕与你下完的头一盘棋。翔儿果然天资过人进步神!不再拘泥一处一地地得失懂得后制人。棋道如人生若有领悟便是另一重境界若勘不破穷其一生也只在门外徘徊。这么多年朕总算又有了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只是这赌注该怎么算?是都算呢还是都不算?” 楚翔听他称赞并无得意之色略一沉吟道:“那就都算吧!” 符陵淡淡一笑:“好那朕就先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吧!”从怀中摸出几份折子递给楚翔。楚翔疑惑不定对我而言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打开一看原来是江浙各州郡上的奏报近几年来江南风调雨顺加之朝廷减免徭役战乱之祸渐渐平复残余流寇或是招安或是解散境内靖宁百姓重建家园安居乐业感激皇恩浩荡云云。符陵道:“虽然这些奏报不免夸大其词但总有几分可信朕也算能对你做个交代了。” 楚翔翻来覆去读那几张奏报似乎要把每一个字都背下来良久长叹:“不管是真是假我遍查了十余年来周朝的奏折也未曾看到安居乐业这几个字。”拾起案上文稿道:“好内远礼曰炀陛下以此为周主之谥诚为贴切。”略停一下“不知日后谁来为陛下作传?陛下既成煌煌大业文治武功胜过秦皇汉武他年必定会彪炳史册流芳千古。” 符陵暧昧一笑:“翔儿真是这样想的么?朕倒要看看你说地是真话还是假话?”顺势将楚翔抱在膝上一手探入他怀中隔着衣衫轻轻揉弄他胸前却觉楚翔身子倏地一僵 符陵悻悻收回手将楚翔放下叹道:“说什么彪炳史册流芳千古朕百年之后宁愿在墓前立一座无字石碑千般功过都任后人评说罢!” 符陵语气悲凉楚翔忽然一阵慌乱忙道:“陛下正值盛年何出此不祥之言?” 符陵摇头道:“每日朕上朝时听殿上群臣山呼万岁朕就想笑吾皇万岁万万岁?古来帝王谁能活过百年?朕这一生虽说寂寞无趣但尊荣已极纵死也当无憾了这世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若有来生朕只求为一介平民能与知心知意的人相守白头……” 五十五 长河落日圆(上)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楚翔心头的不安渐渐扩大符陵素来刚强自负睥睨天下人前从无示弱之时今日怎么一反常态竟谈起身后之事?楚翔低咳了声打断符陵引开话题:“陛下适才说要我去办一件事是什么事?” 符陵一愣随即恢复常态道:“是这样江南虽然风调雨顺黄河下游却年年泛滥水患难平百姓流离失所翔儿帮朕想想可有什么好法子?”说着另拿出一份奏折给楚翔看。 楚翔翻来看过道:“黄河年年泛滥是因为河道泥沙淤积抬高河床迫使河流改道须得清理淤泥疏浚水道而不能一味筑堤堵塞。” 符陵道:“不错朕也是此意。只是工程浩大朝中一时派不出得力人手翔儿可愿负此重责?” 符陵忽然提出这要求楚翔不由瞪大眼睛诧异莫名三年了生活一天天地周而复始如无波的古井再生不出一点波澜本以为就会这样足不出户了此残生但符陵提的要求于公于私都不能推却。半晌楚翔道:“治理水患事关国计民生陛下若有驱使翔在所不辞。只是关系重大我能力有限又从无治水经验贸然领命怕误了陛下大事!” 符陵指了指满屋子的文牍笑道:“翔儿你若成心做一件事没有做不好的你以前也未曾写过史书。如今已写成了百万巨著。十六k文学网再说古之圣贤大禹、李冰治水之时又何尝有过经验?” 楚翔听了这话。沉思片刻墨色的眸子里似有光芒闪动。终于起身拜倒面色郑重:“既蒙陛下信任翔必竭心尽力决不辱命!” 符陵扶起楚翔拍拍他肩头。欣慰一笑但笑容未逝神情已变得苦涩“你办事朕自然放心只是你这一去朕要想时时见你一面可就难了。不过……来日方长朕既已等了这么久能等到你三年服满。也能等到你治水归来。” 楚翔微怔低头看看身上的缁衣自己名为修书。实为服丧二人皆心照不宣。他能容忍自己为周国为父母守孝三年。清心寡欲。已是仁至义尽自己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识好歹。知恩不图报让他苦等一生。这身衣服也该换下了。楚翔歉然道:“等我办完了这件事回来再无旁骛便一心一意侍候陛下。” 符陵闻言莞尔:“一心一意侍候朕?朕可没这种奢望朕知你是天上地鹰不求你做笼中的鸟放你去飞但要记得归来!” 楚翔倚着符陵的臂弯听着他浑厚有力地心跳竟一时凝噎。 数日后符陵果任命楚翔为二品钦差大臣东去治黄。临行这日楚翔除了黑衣换上正式的秦国官服上殿辞君符陵并赐予金牌一面代行君命。符陵与楚翔之事朝廷上下虽不乏非议但符陵天威之下皆不敢言。且治水是件费力不讨好地差事本无人肯领命因此楚翔上任竟未招致群臣太多反对。 符陵将楚翔送出殿外遥望他跨上追风骏马。楚翔带上随从出了城门驰骋在北国原野中举目四顾天地苍茫风吹草低一派塞外风光不由感慨丛生万里辗转千般变迁今生竟终为秦国之臣!当年壮志已成浮云所谓命中注定终无法凭一己之力轻易更改。 转眼春去秋来塞草枯黄西风萧索楚翔离开上京已有半年。他率领全国招募的数万壮丁清淤治沙栉风沐雨身先士卒地苦干吃住都在河道旁的临时棚屋里半年来从未离开黄河一步。 一日黄昏已收了工众人散去吃饭楚翔正独自沿着河道检查当日的工程进度忽听到身后有人唤道:“翔儿?” 楚翔一惊回头竟是符陵!夕阳的余辉投射着他高大地影子一身风尘一身落寞。楚翔忙奔过去“陛下!陛下何时来的?我怎的不知?”一别半年乍一见面楚翔惊喜异常却见符陵容颜憔悴面色阴沉。 符陵冷冷地道:“朕再不来你怕是要把朕忘得干干净净了吧!前几个月还偶尔有封书信近两个月连一个字也没有!” 楚翔辩解道:“一月上两次奏报翔从不敢缺这月初的昨日才送走陛下恐怕还没收到吧?”心头苦笑怎么可能忘记了他?每一个无眠的寒夜他都象在自己身边用他的手他的心温暖着自己濒临僵死的心……但为什么不愿意写信不愿意告诉他?这份深情自己怎配拥有?今生的罪孽早已无可救赎只求安安心心地做他地臣子做他的……玩物…… “奏报?朕要的是家书不是奏报!”符陵不满地哼了一声一把扼住楚翔地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前迫使他对上自己灼人的目光语气咄咄逼人“你和朕之间除了君臣之间地例行公事就再无话可说了吗?” 楚翔有些慌乱地转开头低声哀求道:“陛下别……在这里他们会看见……最近两月……是我疏忽了请陛下恕罪!” 符陵放开他仍是忿忿:“恕罪?朕不是要听你解释道歉……你若真念着朕如朕念着你又怎会因繁忙而疏忽?你不想念朕道歉又有何用?”说罢喟然长叹转过身去。朔野风大吹起他衣衫猎猎作响天边一轮血色夕阳正缓缓下沉。 符陵打了个呼哨远远地地平线上出现一个小黑点很快那黑点越变越大却是符陵的坐骑墨云如一朵黑色地云彩从天而降迅飘到二人面前。符陵抱着楚翔轻轻一跃上了马背。他让楚翔坐在身前一手揽着楚翔的腰一手挽住缰绳让墨云载着二人信步向西走进夕阳的光芒中。符陵忽道:“自从你走后每到日落时分朕常常站在宫殿的最高处想着从前。翔儿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去看黄河么?那长河落日也如这般壮丽多彩。” 五十五 长河落日圆(下)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楚翔点点头落日无情黄河东去此情此景与那时别无二致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从那天到现在过去好多年了……当时朕一心要你放弃要你死心带你去看黄河盼你能明白但现在朕知道朕错了!”符陵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奈还有一丝伤感和疲惫“朕错了你若真的放弃心真的死了留在朕身边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朕要这样的躯壳做什么?……朕让你再到黄河来却是希望你能活过来朕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告诉朕还有希望吗?” 符陵言中从未有过的恳求之意让楚翔震惊这么些年自己一直沉浸在过往的痛苦中可曾真正试图去了解身后之人?他有他的忍耐他也有他的脆弱……楚翔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墨云缓缓前行两人一骑投射着长长的影子。抬眼望去夕阳渐渐变大愈来愈红如一团火球近处奔腾的黄河远处起伏的山峦皆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辉。天地无极亘古以来这一切都不曾变化只有人世代谢无限江山今日终归于一人主宰……有一刹那楚翔忽希望就这样抛开一切与他走过千山万水共骑到天涯。甩甩头暗责自己的放纵叹息一声道:“好美的夕阳!但陛下不知道有段时间。我特别怕看这落日……” “哦?”符陵疑问从未听他说过 “那是中了灭天之毒服下了百日恩之后。”楚翔缓缓开口眼神迷离。似蒙上了一层阴影“我不知道陛下给我服的是解药每日天一黑就会定时毒黑夜对我而言就是恐怖的地狱……每到傍晚我都会一个人趴在床上。看那窗外地落日寝宫寂静如同巨大的坟墓火红的太阳一点点地沉下去象是要把我吸入那深不见底地地狱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心悸如同窒息那是种无法逃避地绝望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翔儿!不要再说了!”符陵痛苦地叫道。“你以为朕那时就好过吗?” 楚翔停顿了一下。却接着说下去:“那时我以为再没有什么比落日更悲哀比黑夜更恐怖的了后来我才知道。我太天真那仅仅是开始……真正的地狱更可怕十倍、百倍……”楚翔住了口。无声地笑了笑。“不过今日我有勇气去面对这夕阳。因为……” “因为什么?”符陵追问。 因为什么?因为有你因为有你肯陪我度过漫漫长夜你的温暖你的力量你曾告诉我日落之后还有日出……“因为……因为有经验地老人告诉我观察这晚霞的颜色和形状就知道明日的天气好早做安排。看这样子明日会下雨呢!”楚翔终于没说出压在心头的话“陛下你怎不问问这工程情况?” 符陵道:“不用问朕其实早就来了一直远远地看着你干活等你收工。” “啊?”楚翔惊讶回头脸上已腾起一层红晕“陛下竟躲在暗处偷看我?” “唔朕可不是偷看朕是怕误了你的正事。”符陵拉过楚翔的手手指轻轻地抚摩着他的掌心那里全结了厚厚的茧巴“翔儿辛苦了朕心疼了这工程什么时候能完?” “只要费用充足加快进度的话大约明年汛期前就可完工了。”楚翔答道。 暗红色地夕阳终于坠落天际余辉散尽黑夜降临一弯新月镶嵌在纯净的深蓝色天幕上清冷地俯视着苍穹下的无垠大地。符陵道:“翔儿这回朕是独自出京今晚得在你那里借住一宿明天一早就回去。” 楚翔却面有难色:“陛下我住地地方实在太过简陋实在不宜陛下留住。” 符陵佯怒道:“翔儿你不会把朕赶到野外去露宿吧?你能住的地方朕怎地就不能住?楚翔无奈只得将符陵带回离工地不远地住处那是一排排土坯夯成的低矮窝棚不过一人来高上面盖了一层厚厚地茅草风吹日晒都已黑。远远地听见喧哗之声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咒骂。楚翔解释道:“这里不比军中他们白日劳累了晚上总要放松泄一下。”带符陵穿过一排排窝棚到了最后几间道:“这便是我和随员的住处了。”摸黑到了门前打开木门弯腰进去屋内一片漆黑。楚翔摸出火折子来点燃桌上的一盏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符陵才现楚翔的确没有夸张这数丈见方的小屋实在简陋除了墙边用木板搭的硬床一张桌子几个柜子箱子外连板凳椅子都没有屋里还散着潮湿霉暗的气味。符陵奇道:“你这里要来了人坐哪里?” 楚翔道:“若要和人商议事情人少就坐床上人多就坐地上。” 符陵笑道:“要坐你的床朕可不依。”又道:“你曾说只要一间茅屋足矣这倒遂你的愿了。”听见外面呼呼风声“这屋子冬天可难过……就算你堂堂的二品钦差大臣不在乎你手下的人也必愤愤不已满腹怨怼。” 楚翔抿抿唇道:“就算愤恨我有金牌在手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现在怨我有什么要紧?等到竣工后陛下必大加赏赐他们自会感恩戴德。” 符陵敛容道:“翔儿倒真会替朕打算。”环顾破败的小屋他刻意简朴也是怕若行为不检以他和朕的关系会让朕招致朝堂腹诽吧?符陵心头赞赏却懒洋洋地伸了下腰打个哈欠:“朕跑了这一日当真饿坏了你这里有什么吃的没有?” 楚翔忙道:“陛下稍等片刻我去厨房看看。” 楚翔回来时捧了一盘熟牛肉和几张大饼一脸的难为情:“陛下开饭时间过了只找到这点吃的。”本可唤人再去准备但知符陵必不肯声张只得回来复命。 五十六 与君离别意(上)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符陵抓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胡乱吞下去道:“已经不错了好歹胜过在留春园吃你做的咸菜稀粥。”楚翔红了脸符陵笑道:“你还愣着做什么?难道不饿吗?一起吃吧!”拉着楚翔席地而坐忽然一拍大腿“翔儿你这里有酒没有?去拿点酒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才是豪杰本色!” 楚翔道:“只有自制的高粱酒。” “好!给朕尝尝。” 楚翔又去抱了一坛酒并两只空碗过来为符陵倒满酒碗自己也倒了一碗两人对饮。这高粱酒酒性辛辣符陵不防一口干了一碗却呛得大咳楚翔忙为他捶背。符陵缓过一口气道:“翔儿朕这次来倒不完全是相思情切还另有要事。” “陛下有何要事?”楚翔一听忙放下酒碗等他下文。 “呵呵”符陵见楚翔满面焦急笑道:“翔儿不用如此紧张吃饱再说。”说着又抓了块牛肉大嚼起来很快风卷残云扫荡完毕酒也喝了大半楚翔陪他喝了几碗已略感头晕。 符陵这才从怀中摸出件物事道:“这头一件事你丢的东西朕总算找回来了如今物归原主。” 楚翔接过一看竟是当年符陵送给自己的龙凤玉锁碧绿晶莹色泽依然失声道:“龙凤玉锁!陛下怎么找到的?” 符陵面露得意之色便要给楚翔戴上:“世上还没有朕找不到的东西” 楚翔却闪开。犹豫地道:“这个……还是请陛下收回吧?” “为何?”符陵不解地问。 “翔是不吉之人不合受陛下的赐福。”楚翔低头黯然道。 符陵眼中怒气闪现手上却不容推拒。极温柔地将玉锁系于他胸前。“翔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捧起楚翔地脸深深地看着他楚翔面色酡红幽深的墨瞳里蒙了一层雾气那一丝迷惘一抹羞涩。竟看得符陵心头一阵狂跳犹如初次拥有他时的情形。“朕数年不曾饮酒今儿可就醉了。”话未说完符陵揽住他地腰火热的唇已堵住了楚翔将说地话。楚翔微启双唇符陵趁势长驱直入辗转吻吮楚翔只觉得自己似裹在一团迷雾中脚下软软地如踩在云端。四周的一切事物都开始旋转越旋越快楚翔一阵晕眩。被动地闭上眼身子却一空。原来已被符陵打横抱起。耳听得他轻声说:“你丢的东西朕帮你找回来了。可朕丢了的东西你能帮朕找回来么?” “是什么?陛下不是说……说世上没有找不到的东西么?”楚翔迷迷糊糊地应道。 “可这件东西只有你才能找到。朕已经丢了很久很久了……” “那是……”楚翔刚一出声又被符陵地吻堵住。那吻越来越热烈越来越缠绵楚翔的呼吸也渐渐急促。 符陵将楚翔抱到床上伸手去解他的衣带。楚翔忽明白过来接下来将要生什么本能地捉住符陵的手“陛下隔壁有人。” “朕不管朕要你现在就要。”符陵坚定地拉开楚翔的双手固定在他头上附耳对他道“这第二件事西狄大举入侵我国边境朕已决定即日御驾亲征。” 楚翔“啊!”地惊呼一声身体骤然紧张挣扎着欲要坐起问他详情却被符陵按住。符陵轻啮着楚翔的耳垂一只手托着他脑后另一只手熟练地除去楚翔的外衣摸到他胸前的突起轻轻揉捏。察觉到楚翔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符陵低声道:“闻鼙鼓而思良将翔儿你愿意与朕一同出征么?你难道不怀念那些铁马秋风地热血岁月?难道不期望我们并肩作战驰骋天山创建不朽的功勋?” “我……”符陵的话极为蛊惑人心楚翔闭着眼却仿佛看见西风旌旗万马奔腾恍惚中又似回到了那梦萦魂牵地沙场!但待到狼烟散尽只留下凄风苦雨中的一片孤坟。醉里挑灯看剑是为了却君王天下事而今自己还有何事未了何名能求?楚翔艰难地摇摇头道:“陛下恐怕我去不了这边地工程正在紧要关头。” “朕是问你愿不愿意去没问你去得了去不了。”符陵加大手上的力道但虽隔着内衣还是能觉楚翔地肌肤倏然变得冰凉。“你若愿去别的事朕自有安排。” “如果……如果是陛下的旨意翔自当遵旨。”楚翔被动地道。 符陵闻言手上的动作似停了片刻接着双唇却又覆上楚翔的额头一点点吻过他的面颊鼻尖吸吮着那两片红唇十分温柔的吻楚翔的意识渐渐抽离似乎要融化在这缠绵甘美的吻里。良久符陵放开他微肿的红唇口舌缓缓地向下滑动。楚翔艰难地道:“陛下旁人会听见。” 符陵头也不抬:“不要管旁人今晚只有我们两人。”沿着楚翔曲线优美的颈项一路吻下去留下一串淡青色的吻痕。手上也不闲着略略抱起楚翔娴熟地褪去他的中衣裸露出整个胸腹曾经的伤疤已没有了印记。符陵仔细地抚摸着楚翔突出的锁骨笑道:“翔儿瘦了不过更诱人了。”用牙齿在那里留下小小的一点接着便将他胸前的茱萸含在了口中。符陵含弄着左边的那粒左手却搓*揉着右边的那粒。楚翔的乳晕渐渐地变为粉红一点红豆也在符陵的唇舌间坚挺。符陵交替地含着这两粒小豆直到青涩的果实红得象饱满成熟的石榴粒这才用舌头卷过胸前探入腹部的那一处凹陷。楚翔极力忍着笑符陵的手却不轻不重地抚摩着他的小腹恰倒好处地挑起那深埋在体内的欲火。 符陵解开楚翔的腰带扯住他的裤腿从脚踝处一层层拉下他的长裤、衬裤褪去袜子将那两只玉色的赤脚逐一放在手中把玩轻挠脚心看着楚翔红了脸痒得咬紧了牙却不敢纵声大小。 五十六 与君离别意(下) (今天第二次更新慰劳长假回来的亲亲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符陵又从下到上亲吻一寸寸地他的小腿、大腿到了大腿根部腾出两只手来隔着薄薄的亵裤揉捏套弄着楚翔的**。那里本来还是软绵绵的但符陵并不着急忽轻忽重忽上忽下地挑逗感知每一点细微的反应。过了好一阵才轻柔地除去楚翔身上最后一点遮盖将那半挺的**含在嘴里。 楚翔大惊想要翻身起来却被符陵无言地用手压了下去。一手继续搓*揉他胸前一手却扶着那**以便口中的**。楚翔仍是惊异不安符陵松开口低声安慰道:“翔儿不要紧张闭上眼好好享受旁的都不要想。”楚翔只得不动依言闭上眼僵硬的身体在符陵的耐心抚慰下如经冬的星星残雪在春日暖阳中慢慢开始融化。符陵向下含住那两颗小球楚翔的喉咙深处终于忍不住出低低的呻吟……符陵上上下下地让那分身在口中进出感觉它在一点点涨大楚翔浑身大汗淋漓只觉自己象是在滑向不见底的深渊越滑越快无法控制呻吟也变成了压抑的求饶:“不要!不要了陛下求你放开求求你……” 符陵放开他笑道:“这就受不了了?翔儿你真是压制得太久了。想出来就出来吧!”说完又埋下头去。 就当楚翔即将在欲海之中灭顶沉沦时“你这是在做什么?”耳畔忽似有人大喝一声顿如一大桶冷水当头泼下楚翔立时清醒父母小弟好友都在天上看着自己难道能忘掉自己的深重罪孽放纵**寻欢作乐?楚翔用力地咬住嘴唇。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暂时忘却了欢娱。符陵忽觉那口中的分身软了下来抬头疑惑地看着楚翔。楚翔歉然道:“陛下。我想我不成的陛下不用管我还是我由来服侍吧?” 符陵一时也再无情绪:“算了朕也不想折腾了。”说完起身将楚翔往里挪了挪自己仰面躺在他身边。 楚翔听着他急促地呼吸。满心愧疚无言以对。静默了半晌符陵又问:“你不愿与朕同去?” 楚翔迟疑良久终道:“请陛下再给我一点时间行么?” 符陵郁郁地道:“你不愿去朕总不能勉强你就安心修这工程吧!”楚翔听他语气显是失望已极无法安慰沉默了一阵。问:“陛下大约什么时候出征?” “大约就是下个月吧!”符陵懒懒地道。 楚翔听他这样说知他已筹备良久这次前来。是与自己告别又问:“那陛下几时回来?” 符陵涩然一笑:“你愿朕几时回来?或是……”忽改了口。“不出意外。来年夏季之前应能回来。” 楚翔忙道:“那我也该回京了届时恭迎陛下凯旋。” “凯旋?征战二十年。朕却不知究竟是胜了还是败了?”符陵似喃喃自语转过身去背对着楚翔“不早了睡吧?”忽听那窗外电闪雷鸣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陛下!”楚翔轻唤道取下颈间的玉锁“陛下既要远征请把这玉锁带上以保平安!” 符陵转过头眸中燃烧起了熊熊烈火让人不敢对视。符陵冷笑道:“朕送你的东西你就一样也不愿留?既如此要它何用?”劈手夺过玉锁便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楚翔大惊顾不得穿衣**身体连滚带爬下了地捧起那玉锁却见已摔坏了一角。楚翔心痛如割涕泪交流泣不成声地道:“陛下!陛下!请陛下恕罪翔只是愿陛下平安……” 符陵听若未闻披衣起身径自往门外走去。砰!巨大地关门声震得小屋晃了几晃。楚翔回过神来踉踉跄跄奔到门口打开一看狂风席卷着雨点扑面而来哪里还有符陵的影子? 一月后上京传来消息符陵以太子为监国自己则率四十万大军御驾亲征西出玉门讨伐西狄。 自符陵出征后楚翔一直忐忑不安每天晚上收工后便对着西边跪下双手合十将那块缺了一角地龙凤玉锁合在掌中遥遥祈祷符陵马到成功一切平安。但一想到临别那夜他千里迢迢来见一面却被自己气跑楚翔便心如针扎。这些年自己负他太多……等他回来该好好地补偿他但自己还能做什么…… 秋尽冬来白雪纷飞。将近新年时天寒地冻工程便暂停了下来工人们都放假回家过年楚翔的随从监工等也走了十之**。惟有楚翔无处可去仍留守在河边的工棚中。每日蜷缩屋内只盼能得到一点符陵在前线的消息。但这几个月来只有信使送朝廷的公文来时才能顺便打听一些情况而符陵本人则没有片言只语楚翔知他仍在生气心中益愧疚。好在前线传来地大都是好消息秦国的军队虽遇到些挫折但战事总体仍算顺利。 除夕新年楚翔皆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度过。大年初六母亲忌日这天楚翔找到一空旷之处撮土为香望空遥拜却不知该对母亲说些什么。这是几年来第一次祭拜往年从除夕到十五每天符陵都会到留春园中陪楚翔度过怕他回忆起那些不堪的往事符陵总是想方设法地引开他的注意力。今年少了符陵的陪伴身边忽然变得空荡荡的那压抑已久的痛楚又沉沉地涌出来。楚翔徘徊良久待天黑透了才独自回到屋内到厨房抱了一坛高粱酒灌了大半伏在床上倒头便睡。 迷迷糊糊中楚翔似看到符陵正骑着墨云在前面奔跑自己在后面追赶但怎么也追不上眼看着距离越拉越大楚翔着急大叫起来:“陛下!陛下!等等我!”符陵似听到了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眼中交织着怨恨、悲伤、绝望却并不说话。“陛下等等我!”楚翔拼命追赶看着就要赶上符陵却冷笑一下转过头马鞭一挥跨下坐骑长嘶一声四蹄踏云而去眨眼之间竟没了踪影。 五十七 不见有人还(上)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陛下!陛下!”楚翔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但听不见回答心中一急猛地翻身坐起却看见桌上那盏油灯还幽幽地吐着明灭不定的火苗原来只是一场梦!楚翔一摸额头满是冷汗背心也已被汗水湿透“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怎会扔下我不顾难道……难道他有什么不测?”楚翔暗问方才梦中那种心悸和恐慌的感觉仍未淡去“不!不会的几天前还听说他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已经逼近西狄的王庭。一定是我想多了……”楚翔安慰着自己却无法平静下来“要不我连夜赶到前线去看他一眼?”但西狄距此何止千里?而玉门关外尽是沙漠戈壁西狄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不知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找到符陵?何况再过几日工程又要继续施工了得赶在夏季洪水到来之前完工自己更不能玩忽职守不辞而别。楚翔思前想后苦无良策呆呆地在床边坐了一夜。 大年十五过后工地又恢复了繁忙景象不久传来的前线消息仍是形势大好。但楚翔却无法安下心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对符陵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更强烈漫漫长夜自不必说就连白天施工时楚翔也总觉得符陵远远地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然后象上次那样不知不觉站在自己身后叫一声“翔儿!”但每次回过头去都只有旷野、长河、寒风…… 楚翔度日如年恨不能插翅飞到符陵身边为了早日完成。楚翔日夜督促终于赶在五月竣工楚翔与朝廷派来的工部大员协同验收完毕。放了工钱赏赐即进京交差。符陵远征。内政皆托与太子。符瑾此时已年满十六历经这几年的磨练大小事宜皆能思虑周详处置决断颇有乃父之风。这日符瑾在书房接见了楚翔。随着年事日长他已明了父皇与楚翔之事他素来敬爱母后对父皇迷恋楚翔自不喜欢但念及当年的救命之恩对楚翔仍是客客气气。慰劳一番便让人送楚翔回留春园歇息。楚翔本欲详细探听符陵的近况见符瑾疏远冷淡只得作罢。 楚翔回到留春园。本以为空置了一年屋内应是蛛网尘埃堆积但推开门一看。窗明几净房顶地上纤尘不染。还有一股淡淡地桂花香气。案上一尺来高的白玉瓶中插着几枝翠绿的柳条显然时时有人打扫。楚翔走到窗前。见那窗外地数杆修竹苍翠依旧忽听得身后有动静“陛下!”楚翔惊喜回头进来的却是一位年过半百地老太监。楚翔大为尴尬那太监却拜了下去:“楚大人回来了?” 楚翔方记起这是常年在符陵身边服侍的李公公忙道:“公公快请起!” 李公公起身道:“自大人离京后皇上便令奴才来看着屋子每日打扫浇灌花草。皇上出征前几乎隔日都会来这里坐上好几个时辰。皇上知楚大人喜欢桂花去年秋天便将园子里的桂花都收拢来做成了香料……”楚翔微怔无言在床边坐下李公公见他脸色不好以为楚翔长途劳顿停住话头道:“楚大人一路辛苦了不妨歇息一会若有什么吩咐奴才随时在外面候着。”楚翔没有回答李公公行了一礼下去了。 楚翔呆呆地坐着天黑了也毫无察觉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与符陵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或是惊心动魄或是风光旖旎直到曙光破晓楚翔才恍然惊觉竟已过了一夜!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思念他?为什么眼前心头全是他?不仅仅是内疚不仅仅是感恩而是一种渴望……本以为早已死去的心却象是冰雪覆盖地草原再厚的积雪都挡不住春意萌动…… 楚翔一日日计算着符陵的归期但又不便自行出去打听过了二十余日一天傍晚忽听到有人敲门开门见是师兄狄丰。楚翔自周亡后独居留春园中与亲朋故旧都断了联系即是狄丰也已有数年不见。这日见是狄丰忽然来访略感诧异忙将狄丰让入屋内落座奉茶。 狄丰既不喝茶也不寒暄面上颇有犹豫之色一时却不开口。楚翔问道:“多时不见师兄别来无恙?今日光临鄙处可有何指教?” 狄丰面色愈古怪吞吞吐吐地道:“我这次随陛下远征刚刚才从前线回来“哦?师兄才回来?此次出征已大获全胜了吧?陛下呢?”楚翔听到这消息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尽量平静地问。 “嗯”狄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陛下亲征用兵如神虽遇到一些波折终将西狄逐入天山以西的瀚海大漠并在天山脚下勒石为记以贺平定四海。” “果然……”平定四海扩疆万里他终于完成了这不世的伟业!楚翔暗中笑自己杞人忧天符陵身经百战从无失败江南也好天山也好又怎会例外?“那么师兄是提前回来报捷了?”再过几日符陵就该回来了见了面自己该对他说什么?楚翔忽有些慌乱心跳不由加快了。 “不……”狄丰微微地摇头艰难地开口“我……我是受陈郁元帅之托秘密送陛下的梓宫回京。” “你说什么?陛下的什么?”楚翔瞳孔倏然一收以为自己未听清楚追问道。 狄丰狠狠心重复道:“陛下的……灵柩……陛下……陛下他……不幸在前线驾崩了……”话未说完狄丰已忍不住哭出声来。 楚翔笑笑道:“师兄何必来捉弄小弟?你刚才说陛下已获完胜又怎会驾崩?” 狄丰拭去眼泪勉强镇定下来颤抖着捉住楚翔地手道:“师弟我几时曾骗过你?何况这种大事!就在勒石庆功后的第二日陛下听当地人说附近一座山上住着一位极为灵验的神仙若能得他庇佑可保社稷永继长治久安。陛下听了为表虔诚只带了十来名随从上山拜谒。哪知遇到埋伏我等救援不及待赶上山时陛下……陛下已……已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五十七 不见有人还(下)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楚翔的脸上已没了血色却兀自不信“陛下武功盖世万夫难挡就算中了埋伏……”说到这里忽然一凛符陵当年为自己打通经脉恢复武功将毕生功力给了自己一半如今已非巅峰之时可比……倘若遇险也不是不可能……楚翔双手握住椅把手心已全是冷汗。 狄丰见他变了脸色摇摇欲坠忙扶住他:“师弟你没事吧?” 楚翔无力地摇摇头:“没事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方察觉狄丰是穿了一袭素衣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狄丰道:“我们上山现陛下时他身上头上都中了致命的刀伤倒在地上。侍卫全数阵亡季德将军也不幸遇难。周围还有数十名敌人的尸体身着黑袍装束怪异似僧似道。陈郁元帅见状一面令将陛下抬下山急救一面检视敌人尸体现敌人的胸前都有五色火焰的刺青。传闻天山之北有一圣火教武功古怪料得是西狄不甘失败派遣了圣火教的高手偷袭。陈郁元帅随即下山太医赶到时告之陛下早已气绝回天无术。元帅怕噩耗传出被敌人所乘或是令民心不稳国中生乱即严密封锁消息只道陛下伤重需要静养沿途不许任何人接近銮驾。暗中却将陛下遗体收殓了令我昼夜兼程将灵柩运回京中。现在梓宫已送入宫中交与太子殿下料得明日便会正式举丧诏告天下。” 狄丰一口气说完再去看楚翔后者却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恍若不闻。狄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落山。远远的湖面上还倒映着几点余辉波光粼粼。狄丰轻唤:“师弟?” 楚翔转头:“师兄你说的都是真的?” 狄丰点头:“师弟别说你连我也不能相信。陛下那样地人物就这样没了……人有旦夕祸福师弟你……” 楚翔打断他又问:“你说他现在已经回宫了?” “是的他已……” 楚翔挣开狄丰便往外走。 狄丰伸手去拉却扑了个空“师弟。你要去哪里?”话未说完楚翔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已消失在夜幕中。 此刻楚翔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呼叫“他回来了。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旁的都已听不到。他得了符陵地一半内力轻功更胜过以前。来不及骑马坐车。楚翔一路狂奔出了留春园辨明方位直往秦国的禁城而去。到了宫殿正门外天已黑透楚翔见有侍卫守侯绕到僻静处纵身跃上宫墙跳下处正是御花园。 楚翔借助树木地掩护悄悄溜出御花园来到后宫。现宫中果大异往日不但巡逻值守的侍卫多了好几倍后妃住处也静悄悄地全无人声间有太监宫女经过皆是面色凝重。楚翔只觉一颗心砰砰乱跳似要蹦出胸膛。“不!不会!他只是在试探我试探我对他的情意他向来狡黠多计谁也逃不出他的掌心这次也不例外。或者是他还在生气想吓吓我他一定已平安回来了等着我去见他……” 很快来到符陵的寝宫楚翔当年曾在此养病多日自是轻车熟路。楚翔潜到门前只觉手足软竟不敢去推那宫门。伫立片刻楚翔深吸一口气右掌缓缓用力沉重地宫门应声而开但寝宫黑漆漆一片不似有人在内。楚翔一步步走进去突然身后有人喝问:“什么人?”楚翔转头见是两名侍卫几年间侍卫换了多半并不认得楚翔二人正要高声呼叫楚翔已疾如闪电出手点了二人的哑穴。 楚翔再看了寝宫一眼仍无动静心知符陵绝不会在此不敢久留出门再往太子的东宫跑去。走到半路忽听得晚风中隐隐传来哀乐声。那声声哀乐直如重重的铁捶敲击心间楚翔顿时僵立当地半晌回过神来循声而去却是前面的太安殿。楚翔曾听符陵说过此是历代皇帝出殡前停灵之处此时他心头已乱做一团只脚下不停待到了太安殿旁楚翔跃上房顶攀住殿角的飞檐一个倒卷珠帘吊在半空透过窗户缝隙窥探那殿内。 大殿内已挂满了白色的挽幛灵幡点着明晃晃的巨烛把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北面正中停着巨大的梓宫地上跪着许多人皆素衣丧服号哭不已。太子符瑾扶着灵柩正哀哀痛哭旁边有一三十来岁地美貌妇人一手搂着符瑾已哭得气断声噎料得应是符陵的皇后。楚翔心口一阵剧痛眼前黑差点从檐上一头栽下。定定神不管他在与不在总要见到一面才能死心。想到此楚翔猛地推开窗子跳了进去! 殿内众人忽见有人跳入皆大惊失色殿外的侍卫涌入一面保护皇后太子一面朝楚翔扑来。楚翔不及解释徒手分开众人奔到梓宫前便去掀那棺盖!但那棺盖已牢牢钉死怎掀得开?楚翔恨急狠狠一拳砸在棺木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梓宫仍纹丝不动。这时侍卫已七手八脚将他拉开符瑾认出是楚翔让侍卫放了他且问:“楚将军?怎么是你?此为禁地岂可擅闯?” 楚翔压下心头地震痛急促地道:“殿下今日我听到师兄来报信说陛下已遭不幸翔未亲见绝不能相信求殿下让我再看陛下一眼!”说着便又要去掀棺盖。 符瑾挺身拦在他面前道:“楚将军父皇遇刺驾崩我本也不能相信但今日大行皇帝正式入殓时我已亲自查验过确认是父皇无疑并有多人在场作证。楚将军你还是让父皇安息吧!” 楚翔听了呆呆地沉默了一会双手慢慢松开眼前的一切却暗下去心头象是掏空了一般竟没有任何痛楚地感觉。接着地面开始旋转口中有什么腥咸地东西涌出来不断地涌出来……红刺目的血红弥漫四周楚翔闭上眼缓缓地倒下。 五十八 托体同山阿(上)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楚翔醒来时脑中仍是一片空白一时想不起生了什么事转头现自己已躺在留春园中的小屋里“陛下!陛下!”楚翔下意识地喊着挣扎着爬起床踉踉跄跄就要往门外走去。忽听到外面传来通报:“皇后娘娘驾到!”楚翔一震皇后?开门已见一帮宫人拥簇着皇后过来那日在太安殿上曾看到皇后一次但未曾交谈。楚翔见皇后身穿重孝未施脂粉双目红肿面颊上犹带泪痕。楚翔头上又似被重重地打了一棒符陵难道真的已不在了吗?昏昏沉沉间皇后一行已到了面前楚翔也忘了行礼麻木地随皇后进了屋内才回过神来茫然地问:“皇后娘娘陛下呢?”皇后平静地道:“大行皇帝已于昨日葬入泰陵庙号成宗谥号仁武皇帝。嗣皇帝也将于明日正式即位。” “怎么会这么快?”楚翔惊道。 “楚将军你今日方醒已过了整整十二日。”旁边有人提醒道。 竟已过了这么久?自己竟未送他最后一程!楚翔咬紧牙关深深吸气再吸气心知怕是符瑾母子不愿让自己去送葬才想办法使自己昏睡不醒。半晌楚翔终于艰难地开口求道:“翔恳请娘娘准许翔去谒陵!” 皇后微微一笑摇摇头:“谒陵就不必了吧?你要见先皇倒也容易。”将手一招随从捧上一方白绢盖着的长条形的托盘皇后一揭白绢盘子中赫然是一柄铮亮的匕和一把紫砂酒壶。楚翔抬头望着皇后不解其意。皇后问道:“楚将军先皇生前待你如何?” 楚翔双膝跪地。道:“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情……。”他本想说“情深似海”。当着皇后却说不出口。 皇后又道:“既然如此先皇如今去了在地下必定十分思念将军将军何不随陛下而去。既可早日与陛下相见又可全忠义殉主之节哀家今日便是来送将军一程。”说完令人便令人倒酒那酒液赤红浓得如鲜血一般从酒壶中缓缓地流出来盛满了一只琉璃杯。太监将杯子拿到楚翔面前。皇后道:“这酒名叫相思是专为将军准备的。”? 楚翔奇问:“为何取这个名?” “世上最断肠惟相思而已故相思是世上最毒地酒。”皇后叹道。又道:“将军走后。哀家自会为将军料理身后之事并以皇家的名义加以追封。将军还有何事未了么?” 楚翔摇摇头何事未了?多年前自己本就该去了……凝望着那酒杯中的殷红。喝了这杯酒就能见到他了么?楚翔凄然一笑。当年他以血解毒。自己从此百毒不侵。这杯毒酒又怎么送自己到达黄泉地彼岸?楚翔接过酒来。一饮而尽酒很苦很涩让人想起临别时他到黄河来探望抱着高粱酒猛喝那酒也如这般殷红……楚翔道:“翔罪孽深重若非陛下屡次相救绝不致苟活至今。若陛下已去翔自当追随但娘娘为何竟不许我见陛下最后一面?” 皇后听他这样说眼中流下泪来用衣袖拭了拭哽咽道:“楚将军不相信陛下已仙去哀家更不愿相信陛下这一走留下我孤儿寡母如何支撑?但……我与瑾儿都已验过确实是陛下无疑将军你想倘若陛下仍活着他应在何处?” 倘若符陵未死以他的威望智慧武功旁人怎敢做下这一切?楚翔思及此处万念俱灰罢了就随他去吧!楚翔忽站起来上前握住那柄匕刀尖地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楚翔笑道:“娘娘我忘了告诉你我的血有避毒之效再毒的酒也毒不死我。”抓住那手柄就往心窝扎去! 皇后惊呼一声未及反应见那刀刃已挟风刺下。但刚刚触及衣衫楚翔脑子中却电光火石地一闪念匕准头一偏只在胸前划出一道血痕楚翔手一松咣当一声匕落地。楚翔无力地摇摇头脸色惨白:“翔曾经答应过陛下不管生什么事都不能求死不能自行放弃生命。这是我今生对陛下唯一的承诺翔不敢因已而废。” 皇后面色微变轻呼出口气道:“既然有诺在先哀家也不能勉强但楚将军听说过人彘的故事么?” 当年汉高祖死后戚夫人被吕后砍去双手双脚剜去双眼装入瓮中使其成为“人彘”当时情形惨绝人寰无法形容。楚翔闻言一寒却轻轻一笑道:“娘娘若有此心便请动手就是。” 皇后道:“将军可要思量清楚何必受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痛苦?” 楚翔抬头对视着皇后目光是异常地坚定:“当年若不是陛下只身来劫法场翔早已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我却辜负了陛下。陛下宾天我本当相从于地下但陛下当时以其性命让我起誓我不能再有违背。娘娘若肯成全便是刀山油锅翔也会感激不尽绝无怨言何况只是人彘?” 皇后似受了震动静静地凝视了楚翔片刻清亮的双眸毫无惧意皇后沉吟良久却吩咐左右:“你们先退出去哀家有几句话要和楚将军单独谈。”待众人出去了皇后闩了门回身对楚翔道:“将军请坐!” 楚翔心中疑惑且坐下听她要说什么。皇后也找了张椅子坐了长叹一声道:“我这些年来一直不明白先皇为何痴恋将军今日总算知道了。天下英雄儿女虽多但如楚将军这般执念的却是少见!楚翔苦笑道:“执念?怕是冥顽不化呗害人害己而已。” 皇后道:“我有一句话想问将军将军可愿据实回答?” 楚翔并不迟疑道:“娘娘请讲。”到了今日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皇后敛色问道:“楚将军你对先皇到底有无真情?” 五十八 托体同山阿(下)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楚翔埋下头低低地叹息半晌才一字一字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翔虽冥顽不化不能报得陛下深情于万一但翔亦终此一生亦只倾慕陛下一人而已。他若走了将我孤孤单单地留在这世上我每多活一天心头的痛苦更胜过凌迟车裂的酷刑千倍万倍只可恨我不能再违背誓言即时追随他去。娘娘既愿意相助无论如何处置翔都甘之如饴。”说到这里楚翔忽然用手捂住胸口便似那心头有万根针扎痛得额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子也簌簌地颤抖起来。 皇后愣了一阵道:“楚将军你不当再称他为陛下了当称他为先皇。”见楚翔面色转瞬变比身上的衣衫更白喟叹道:“将军既然和我说实话我也不再隐瞒先皇出征之前曾对我说……” “陛下曾说了什么?”楚翔抬头睁大了眼睛。 皇后轻声道:“先皇曾戏谈身后之事说若有万一要我母子好生待你他虽未立下遗诏但我们是数十年的结夫妻他可以不顾我孤儿寡母我今生却也只爱过他一人终不能违了他的心意……只是这些年眼见先皇专宠将军而将军却似不以为意眼看着他一日日地憔悴枯槁我难免忿然却非妒忌。送先皇下葬后我一时愤怒今日便以赐死相试想看看将军对先皇有几分情谊?将军既情深若此。一路看中文网我亦为君感动方才那番话先皇若地下有知。听了也必大为欣慰。”楚翔目光呆滞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喃喃地道:“是我辜负了他。他在时我什么都没说过他不在了再多说什么又有何用?他毕竟不许我死不许我死……这便是他的报复。如此狠心!”一口鲜血涌上来楚翔忙掩住口那鲜红却顺着嘴角点点地滴落胸前染红了雪白的衣襟。听皇后的说法原来符陵什么都料到了什么都安排好了自己伤了他的心他就这样走了永不回头。再没有一星半点地眷念……楚翔象是一脚踏空整个人直往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中直坠下去再没有什么可依凭。而一腔的热血也已凝结成冰彻骨地寒冷…… 忽听皇后问:“将军以后还有何打算?” 楚翔似被惊醒。恍惚间记得多年前符陵也曾这样问过。日后的打算?再没有史书要写再没有黄河要治。自己本打算待他归来就守在他身边平平静静地度完剩下地岁月……现在……楚翔茫然答道:“我只愿能守在陛下身边恳请娘娘准许翔去为陛下守灵。” 楚翔静静地跪在泰陵前从清晨直到黄昏不哭也不动天地万物都已消失只有这座巨大的陵墓。这是楚翔所见到的最气势恢弘的陵寝胜过了古往今来任何帝王的皇陵就象是一座雄伟地大山几乎要高入云天。陵前是高大的无字碑楚翔知道这是他想要的。文字写不尽他的伟业丰功但再宏大的陵墓又怎能埋葬他傲视天下的灵魂? 天色渐渐地黑了楚翔的身体淹没在泰陵巨大的阴影中微风拂过仿佛身后有人深深叹息温柔地呼唤自己:“翔儿!”“陛下!”楚翔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林间飒飒的风声楚翔缓缓地俯下头已是满脸地泪水自从得知符陵的死讯后这么多天来这是他第一次流泪。原来世上最悲哀之事不是痛哭而是明明痛到了极处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今日一旦哭出来竟是一而不可收……楚翔双手捂脸压抑着哭声心口处象是有一把刀在搅动痛到无法呼吸……良久楚翔抬头仰望天上的那轮明月月亮洒下温柔地银色光辉如同那人深情的眼眸。楚翔嘶声道:“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说过不管生什么事情你都会陪在我身边你难道忘了吗?” 楚翔小心地解下系在颈间地龙凤玉锁被符陵摔破地一角是怎么也补不上了。将玉锁合在掌心楚翔轻轻地用唇亲吻着“你为什么不带上它?它可以保佑你平安的!你是故意地故意的!陛下就算我有千错万错你也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忍受这剩下几十年的折磨!你太残酷!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能忍心……我恨你!我----恨----你!”楚翔声嘶力竭地叫着叫声远远地传了出去最后化作夜风中的凄厉悲鸣。庄严的泰陵死一般地沉默没有人回答他。 守陵的侍卫听到呼叫赶快奔过来却现楚翔已晕倒在陵前。侍卫们忙将他扶进屋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他便又去陵前守着。日复一日楚翔现自己的眼里除了这座陵墓再也看不到其余而自己的心里……记得符陵曾问自己的心里是什么那时自己的回答是几座坟但现在那几座坟已被这巨大的陵墓所吞没缓慢而又坚决地压迫着自己的心脏直到将它碾成粉末……想到父母兄弟和好友是深深的内疚和钝钝的痛但符陵根本不用想起每一次呼吸都是汹涌的痛楚原来这就是情么?终于不能用责任和理智来束缚;原来自己的心太小而这陵墓太大…… 楚翔迅地消瘦下去整日整日地不说一句话旁人看来他甚至有点痴呆了。其间狄丰来看望过师弟两回楚翔却不要他陪只说自己想独自和符陵在一起。狄丰知他性情素来固执劝了几回毫无效果只得随他。 到了夏天快过去时他白天却不再守在陵前而是到西城门外站着从早到晚象根木头一样望着远方晚上便和衣躺在泰陵前日日如此风雨无阻。问他做什么他只说:“我等陛下回来他答应过我。” 五十九 大漠沙如雪(上)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旁人当他傻了或是嘲笑或是叹息一番久而久之都不去理他。只有楚翔自己明白他不相信符陵已死或者说他不能相信符陵已经死了他只能欺骗自己符陵还在远方打仗总有一天会回来不然他没有勇气再多活一天。 秋风又起楚翔这日仍是身着单衣出城守候。但这北方的气候变化得快早上还是万里无云秋高气爽刚刚过午却刮起了大风。狂风呼啸着卷起铺天盖地的沙尘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很快衣服、鞋袜、头脸都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黄沙就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路上的行人早就躲得干干净净。楚翔却不愿离开在风沙的肆虐中似乎有隐隐的马蹄声熟悉的马蹄声…… 风声凛冽但马蹄声渐渐地近了清晰可闻。楚翔的呼吸骤然急促是他!是他!!只有天下第一的神驹墨云才会如此迅疾。果然转眼间墨云已穿过风沙如闪电般奔到楚翔面前昂长嘶。楚翔大喜他终于回来了再一次破风踏云而来!忙去看马背马上却空空的没有那挺拔的熟悉身影就连马鞍也不知去向。楚翔刚刚燃起的热望又被一盆冷水浇下环抱着墨云的头楚翔苦涩地道:“这几个月你上哪里去了?你把你的主人弄丢了么?现在才跑回来找他他……不要我们了……” 墨云似乎听不懂他说的话只低下头不住地在他胸前摩擦伸出长长的粉红色舌头轻舔着楚翔的面颊好一番亲热口中不住喷出热气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楚翔心头涌起一股暖意若不是它。自己也早就死在江宁回想往日符陵纵马驰骋地神俊。楚翔既是甜蜜又是心酸。拍拍墨云的脖颈楚翔道:“你随我回去吧!今后就只有咱们俩做伴了。” 风沙愈来愈大楚翔一跃上马想带墨云回去但墨云却转过头。往来路走去。楚翔吃惊双腿一夹马腿让它停下来想去扳它的头墨云却站定了不动四蹄牢牢如钉在地上楚翔不能强来苦笑道:“你怎么了?”墨云仰头向西长长地嘶鸣了一声。似是回答。楚翔刚想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忽然心念一转它莫不是要带我去哪里?一定是与符陵相关地地方。便不再阻拦。 墨云轻车熟路一路向西狂奔。这是楚翔第一次单独骑坐墨云。直如腾云驾雾一般只得紧紧地伏在光溜溜的马背上。狂奔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暗风也小了墨云已跑了有数百里仍毫无停下来地意思。直到第二天清晨墨云才驻足停在一条小溪边低头喝水。楚翔跳下马背对墨云道:“你要带我到哪里去?是去天山么?”墨云听了仍是向西长鸣一声算作回答。楚翔遥望西边夜色沉沉天地辽阔“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那本是自己向往的地方那也是符陵葬身的地方总该去看看不管能不能找到什么若不去永远也不能心安。 一人一骑沿着黄河西上人烟渐渐稀少到了最后黄河没入了茫茫的雪山。再往西就进入一望无际的草原。楚翔走得匆忙只穿了件单衣身无分文只好打了些野兔烤熟了充作干粮。墨云无论日夜奔跑不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十来日后出了玉门关。墨云地度却慢了下来时而会在戈壁旷野间徘徊不去楚翔见那地上常有遗落有散乱的白骨尸身想是已被兀鹰啄去了知道这必是曾有过激烈厮杀的战场楚翔感慨不已遂每到一处便下马将白骨收到一处掩埋了再行上路。 走走停停过了近一个月天气日渐寒冷北疆已开始飞雪雪沙笼罩旷野整日里见不到一个人。一日黄昏墨云带着楚翔终于来到了一大片沙漠前残阳如血瀚海无垠卷起漫漫黄沙天地一片昏黄苍茫远处即是莽莽的天山再找不到去路再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楚翔翻身下马奇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墨云前行几步拱了拱前面的一个小沙丘又昂向天长鸣了三声。楚翔才现那沙丘前立着一块石碑已被沙土淹没了小半。 楚翔忙手足并用奋力扒开掩着石碑的沙土雪尘现出碑上的字迹。那碑有两丈来高对着沙漠的正面刻着一个巨大地篆书的“秦”背面刻着几行小字“大秦顺武十二年四月帝伐西狄拓疆于此勒石为记以昭天威。”熟悉的字迹是符陵亲手所撰。楚翔用手指一笔一划地摹过那些字仿佛听到符陵豪迈地仰天大笑“以后凡是你所能看见所能到达地地方都将是我大秦国的疆土!”不错你是做到了你早已证明你是世上最伟大地君主这天下终究会属于你而我也早就知道但我要地不是你的丰功伟业不是这死气沉沉地石碑而是你活生生的你!楚翔突然暴躁起来拳头狠狠地砸在石碑上一阵剧痛鲜血迸流而出楚翔犹不解恨又使足全力踢了那石碑一脚石碑岿然不动楚翔的腿却痛得如要断掉趔趄几步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地上。楚翔仰面朝天满眼泪水声嘶力竭地叫道:“符陵我恨你!我恨你!你这个骗子!你再不来我砸烂你这个破碑!我恨你!”楚翔大叫了数十声方停下来“翔儿是你?”忽然听到远远地似有人呼唤声音无限惊喜。 楚翔一惊忙跳起来往西望去沙漠之中夕阳之下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高大的黑衣人虽然衣衫残破头蓬乱如草但毫无疑问是他符陵!楚翔的呼吸都似停止了定定地站住了不动仿佛只要一眨眼眼前的人影就会消失不见…… 五十九 大漠沙如雪(下) (女频包月的亲请加偶的qq3882385冰冰有事相求谢谢!) 过了好一会楚翔才使劲眨了眨眼待睁开时那人还站在那里没错是他!楚翔足狂奔短短的几十丈却远得如千山万水。近了近了那身影越来越清晰……终于到了他身边来不及收力楚翔一头将符陵撞倒双双跌入沙中连滚了几圈。楚翔不说话只狠狠的一口咬在符陵肩上。“哎哟!”符陵毫无防备吃痛地叫起来“你做什么?” “我看你是不是真的”楚翔松开口见他肩头已渗出血仍似不解气地忿忿道“我怕你又骗我害我空欢喜一场!” “我骗你?”符陵反问。 “你说你五月就会回来结果送具棺材回来!你这个骗子!”楚翔情急吼出。 “呵呵”符陵却笑得开心:“你骗了我那么多回我不过是小小的……啊!翔儿!”符陵话没说完腿上又挨了一下夸张地大呼小叫。 “你!”楚翔气苦压住符陵想痛骂他几句霎时几个月来的万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悲伤痛楚却全数涌上心头满腔的委屈脸上的泪水纵横奔涌嗓子也哽住了。 符陵察觉异样手忙脚乱地为他拭泪:“翔儿对不起我不是想骗你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将楚翔抱在胸前仔细地抚摸他的眼睛、眉毛、面颊……“翔你瘦了好多让我好好看看” 楚翔分开符陵的手对视着他的眼睛。但那双曾让天下人胆寒地眼眸此时却已不再冷冽如冰不再深邃如宇而是一片灰蒙蒙的呆滞。“你的眼睛?怎么了!”楚翔惊问。刚才狂喜之下竟没有觉。 “看不见了。”符陵平静地道。忽然又笑起来“但我还可以亲你抱你感觉到你这会什么都不要问我。我只想好好爱你。”双手捧着楚翔地头摸索着他的嘴唇深深地吻下去…… 符陵刚碰到楚翔地双唇和往回的被动接受不同楚翔竟主动用舌尖叩开符陵的齿关进入他口中攻城掠地。符陵一怔随即将楚翔抱得更紧火热的吻似滚烫的岩浆要将两人融化……拥吻良久符陵摸索着去解楚翔地衣带。却被楚翔捉住了双手“翔儿?你还是不愿意?”符陵沮丧地放开楚翔想看清他的表情。眼前却罩着茫茫的浓雾。 “不!让我来!”楚翔一反身将符陵压在身下重又吻住他。双手在符陵胸前一扯。扯开他的衣衫露出整个胸膛。楚翔俯身吻着他的胸前的突起。小腹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一团从未点燃的火焰今日却燃成了燎原大火…… “翔儿你要做什么?”符陵感觉情况不对。 “我要你!”楚翔坚定地道一面去扯符陵的裤带。 符陵惊异之下哪肯就范?一招擒拿手复制住楚翔两人便在沙地里展开摔交格斗打得不亦乐乎一时沙尘滚滚。符陵将内力给了楚翔一半经过这几年的修炼两人内力武功差不多旗鼓相当但符陵双目失明只能听风辨物却大大地落了下风。数十回合后符陵终于被楚翔牢牢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符陵气喘吁吁忿忿地道:“翔儿你不要太过分趁人之危欺负一个瞎子!” 楚翔微微一笑:“趁人之危还不是和你学的?谁让你骗我来着?这些日子我做梦都在想倘若你没有死倘若我还能再见到你该如何找你算帐!”说着三下五除二已撕去了符陵身上的遮拦。符陵仍在徒劳地挣扎:“翔儿……” 楚翔突然停下动作抱紧符陵在他耳边道:“你不愿意么?我记得你说过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总想着要完全地拥有他。我喜欢你我……爱你!” 楚翔地声音很轻却象是在符陵耳边响起了惊雷。这是很久以前自己放下帝王的尊严主动躺在他身下求欢时曾说过地话那时他虽然被服下了**仍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多年之后万里之外竟能够听他亲口说出来!符陵地双眼虽已流不出泪心中已是泪水泛滥“翔儿你说什么?我以为我等不到这一天了……” 后面的话被楚翔用嘴唇堵住了过了很久楚翔才低低地道:“我说我要你你不能再离开我!虽然我为人很差劲又糟糕什么事都做不好但你不许扔下我一个人你明明知道我只有你这世上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觉眼泪又流了下来楚翔忙伸手擦去勉强笑了笑。 这是他要地承诺?还是他许的誓言?符陵已分不清只是无言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全身都滚满了黄沙楚翔小心地用衣服擦去彼此身上沙粒又脱下外袍垫在符陵身下这才低着头在他的胸前小腹留下一串串的吻印。符陵笑道:“你要来就来别婆婆妈妈的!”楚翔也一笑分开符陵的双腿略做前戏后腰身一挺便长驱直入。没有润滑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符陵倏然绷紧两道剑眉拧在一起似乎极为难忍只忍着不出声。 楚翔关切地问:“痛吗?”符陵吸气道:“痛!很痛但痛才感觉到你痛才知道这不是做梦!”腰腹一挺卒一力又翻身而起反客为主复坐在楚翔身上。 楚翔复翻身在上不再犹豫大力冲刺两人紧紧地抱着滚成一团。漫漫黄沙的尽头一轮火红如血的夕阳正在缓缓地下坠…… 天黑透了沙漠中已颇有些寒意两人尽情放纵直到筋疲力尽才停息下来互相用手枕着头扯过衣服搭在身上并肩躺在柔软的沙地上谁也不说话。过了好一阵楚翔才问:“在想什么?” 符陵笑道:“在看星星。”不等楚翔问又道“虽然我看不见了但天上最亮的星星已落入了我怀里。” 六十 恩怨相尔汝(上) 夜凉如水楚翔仰望苍穹纯净的夜空不染半点尘埃透明如巨大的水晶繁星点点无数星星眨着眼睛浩瀚的银河横跨天幕仿佛触手可及。宁静的星光如情人最温柔的怀抱笼罩着天与地荡去世间所有的苦难。间或有流星划破天际拖曳着长长的轨迹闪烁耀眼光芒。 楚翔道:“没想到沙漠里能看到这么多星星还有许多流星不许个愿么?” 符陵张开双臂似乎要将所有的星辰揽入怀中却转身揽住了楚翔“许愿么?未遇上你之前我希望能征服天下遇上你之后我希望能征服你。”符陵满足地轻叹一声笑道:“我一生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上天如此厚待我我还要许什么愿?” 楚翔叹息道:“我更该感谢上苍。”忽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符陵反问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楚翔就把从狄丰那里听到的符陵如何遇刺的消息说了一遍。符陵道:“大致也算差不离吧!既然他们以为我死了后面生了什么我也能猜到。”停顿了一下这才讲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知道我做事向来很谨慎因此贴身的侍卫中总会挑选一名容貌身材与我相仿的并进行特殊的训练以备万一这是最高的机密除了季德将军谁也不知道。那日上山前因带的随从较少便让他换了我的外衣后忽遇圣火教的伏击敌人性格骠勇。^小^说^网宁死不退武功暗器极为怪异人数又在我方之上。虽然侍卫奋勇护驾几乎将敌人歼灭。但也牺牲殆尽包括季德将军也血战殉职。”符陵声音低沉显得甚是悲痛“我则与圣火教的头目对决双双坠落山崖。在崖底我用尽最后地力气杀了他但自己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不知昏迷了几天几夜后来是墨云找到了我它舔醒了我伏在我身边这时我现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我摸索着撑上了马背。走出山谷后没听到军队的声音。秦军大约已撤退了将替身地尸当成了我而季德将军已死。就再没人知道真相了。”符陵似乎轻轻笑了笑“墨云真是有灵性的神驹。这方圆百里都没有定居地人家。我伤势沉重它将我驮到这附近的绿洲。找到了水源还去捡了些遗落在战场上的干粮我就在这里待了下来伤势渐渐好了只是这双眼睛大约是再也看不见了。” 楚翔急急地道:“我带你回去找苏太医他一定能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符陵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楚翔急得大叫。忽想起他如果愿意回去早就可以回去而不会让墨云独自来找自己。 “我已经厌倦了。”符陵慢吞吞地道“就让他们认为符陵死了最好瑾儿大器早成他即位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大秦国已成为千年以来最强大最辽阔地帝国我的责任已经完成了。再坐在皇位上只有无边的空虚你明白吗?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奋斗了。” 楚翔的脸色黯淡下来:“你说实话你不愿回去宁愿让他们认为你死了其实只是想让我认为你死了吧?” 符陵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才似自言自语地道:“我不是想要欺骗你我只是累了无力再继续。翔儿你记得么?你曾说过想赢我一次我承认这件事上我是败得无话可说我尽了一切努力但永远是可望不可及。我能凭借一己之力决定亿万人的命运却无法决定一个人的我受伤后想了很多如果你过去不曾爱我现在更不可能让你认为我死了你我之间的恩怨就这样一笔勾销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他没说下去因为他感觉到楚翔骤然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几乎要将他手腕捏断“翔儿?”符陵唤道。 耳边是楚翔苦涩地声音又带了些怒气:“一笔勾销?这主意真是不错!你把我一个人孤零零扔在上京天天对着一座死气沉沉的陵墓欲哭无泪你倒是想一笔勾销?早知你不要我违背承诺我那誓言也就作不得数那日就该一刀了结了……” “什么誓言?”符陵打断他问。 “我答应过你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自杀不会放弃生命你也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还说什么生死与共都被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楚翔怒道。 “我没有忘永远也不会忘我以为你忘了。”符陵笑道嗓子里却似有什么什么东西噎住了。 “我忘了?你……” 楚翔还没说完符陵已吻住了他深深吻了一阵符陵抬起头道:“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我只是逗你玩儿。翔儿叫我一声好吗?叫我的名字。“符陵?”楚翔犹疑着开口他早习惯了在符陵面前称他“陛下”但这次重逢再要称“陛下”却觉得极为怪异直呼其名又似不妥便一直含糊其词。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地情形么?”符陵忽问。 初次见面?楚翔已没什么印象回想起来应是在许州城外那次夜袭但当时相距过远符陵又站在暗处看不分明。耳听得符陵回忆道:“那是在许州大营你一身银铠十分神气我看到你第一眼就想起我以前养的一只小老虎小老虎三个月大时天天练习磨牙龇牙咧嘴学习吓唬人可谁也不怕它它越生气就越可爱。嗯你当时还射了我一箭那箭我一直留着这是小老虎送我地见面礼呢!我就想这么可爱地小老虎应该是我的我要把它带回去看看它地牙齿和爪子到底有多厉害?” “哼!”楚翔冷哼了一声骑到符陵身上一阵乱打:“我是小老虎正好让你尝尝厉害!那你又是什么?” 六十 恩怨相尔汝(下) “我当然是驯老虎的英雄哎哟!不过差点被小老虎咬了”楚翔乱打一气符陵求饶道“翔儿别闹了听我把话说完。”楚翔安静下来听他讲。“我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追到淮河边上你站在船头上远远地对我说符陵后会有期!世上当着我的面能叫我名字的人不多你那时一副得意的神情更是有趣小老虎骗过了我在我眼皮下跑掉了。那天后我一直想着你后来我们果然后会有期在夏州城外重逢了。我要求你称我陛下从此你就很少再叫我名字除非气极了……现在我眼睛看不到了脑子里晃来晃去都是你从前的样子我很想听你叫我的名字想看你怒的样子得意的样子张牙舞爪吓唬人的样子甚至自作聪明骗人的样子……其实就算我想忘记又怎么可能忘记呢?我让墨云回去希望能有一天你从天而降出现在大漠上但我以为这只不过是我的幻想今天忽然听到你的声音我几乎不能相信……” “符陵……”楚翔再一次轻唤一时百感交集千言万语都化做了奔涌的泪水和紧紧的拥抱。 夜深了楚翔扶着符陵上了马回到几里外的一片绿洲这里有成片的胡杨林林间还有一条溪流汇集成一泓清泉却不见房舍人家楚翔奇问:“你住在哪里?” 符陵微笑了笑:“这沙漠里一年半载都不下雨幕天席地醉卧沙场不是很好吗?” 楚翔一阵心痛难道这几个月他就是这样风餐露宿?他眼睛看不见该有多少艰难?满心愧疚地道:“我本该想到。早就应来找你。十六k文学网” 符陵道:“其实这里没什么不好至少比皇宫里自由以前我就说过。皇宫荒野不管哪里。有你便是天堂。你也累了睡吧!” 楚翔也确实累了便把符陵移到一棵胡杨树下相拥着进入了梦乡。虽然没有锦被罗衾却是长久以来。楚翔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第二天一早楚翔就醒了看天边淡淡的青再转为乳白、淡紫、橙红的五彩霞光……当天边朝阳喷薄而出时楚翔转头去看符陵。他枕着自己的臂弯闭着双眼似仍在酣睡神情安详平静嘴角带着满足地微笑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终于这不是梦了。他还在这里再也不会离开。楚翔低下头去亲吻他的眼睛符陵醒了。茫然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唤道:“翔 楚翔忙答道:“我在。我来帮你清洗一下吧!” 将符陵抱到泉水边。楚翔为他脱去已破烂不堪地衣服仔细查看。果然前胸后背都有深深的伤痕好在已经痊愈。楚翔轻抚着那些伤疤难过地道:“你当初若不是给了我一半地功力也不会被敌人所趁!” 符陵不以为意地道:“有所失必有所得失之东隅得之桑榆既然有了今天过去的事我皆不后悔。” 楚翔笑道:“你倒是大彻大悟了。” 符陵得意道:“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明断天启雄才大略……”话没说完被楚翔在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声音立即低了下去“大彻大悟?说来容易荣华富贵如云烟王图霸业随流水别的都罢了就是一个情字始终看不透我这一生就毁在这上头了现在眼睛瞎了更是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了。” 楚翔听他说得可怜忍不住笑了:“你要想不被欺负得赶紧把眼睛治好明日我们就回上京去找苏太医。” 符陵迟疑道:“那要是好不了呢?”“那你就惨透了得一辈子受我欺负我要把以前受的气全部找回来!”楚翔笑着说道眼泪却滚了下来。 符陵现他异样摸索着抱过楚翔安慰道:“翔儿好好地怎么又伤心了?你要欺负就欺负好了打是亲骂是爱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楚翔擦去眼泪:“我不相信你就永远看不到了。你以前说过等统一了天下就陪我骑着马天南海北都去看看这是你的承诺你不能耍赖。哪怕等到七老八十我也要等到这一天……”挣开符陵的怀抱继续为他清洗却现后庭外有凝固的血迹楚翔知道是昨日莽撞伤到了他他倒一声不吭忍了下来楚翔既心痛又惭愧但身边没有准备药物只能草草地清洗了一下。 楚翔见树下还有些吃剩的干粮他这几个月就靠一点干粮度日摸着符陵的身体全是嶙嶙瘦骨楚翔心疼不已道:“我要是不来你就打算饿死在这里了?” 符陵沉默不语。 楚翔知他是默认了想他以前何等意气风只因自己伤他过深让他如此心灰意懒宁愿不为人知地埋骨大漠。多说无益只望能从此全心待他弥补往日的伤痛。楚翔起身道:“你等着我出去看看哪里能找点吃的。” 楚翔骑上墨云往北行了大半个时辰运气不错遇到了一群牧人要了两只羊腿并一些衣服和治外伤地药物。回到符陵处楚翔拣了些干枯的树枝生火烤起来不一会儿就香气四溢。符陵闻到久违的肉香忍不住直咽口水肚子咕咕直叫“翔儿快让我尝尝!” 楚翔笑道:“现在知道饿了?”将羊肉分成小块一块块递到符陵手上。 虽然既无油盐还带着生腥符陵仍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恨不能将整只羊腿都吞下去一面吃一面称赞楚翔地手艺。“翔儿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香地烤肉!你比宫里地御厨强得多了!” 楚翔笑道:“你记得么?你以前说要侍候你头一件就是要烧得一手好菜还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让我去学几天后来我真去御厨房学了两日好在没有忘光现在倒派上了用场。”看着符陵狼吞虎咽的样子楚翔又好笑又心酸将一只羊腿都让给了他自己只吃了几口剩下地一只放着待明日路上吃。 吃完后楚翔为符陵上过药两人相拥于怀静静地过了一夜。第二日楚翔便催促上路符陵却道:“回去可以但不能让别人知道本来死了的人闹什么死而复生?皇帝我是无心也无力再当了瑾儿刚刚接手朝政这么一闹说不定有人趁机挑事。” 楚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只是回上京治病你就放心让我安排。” 符陵微笑着点了点头。 六十一 坐看云起时(上) 一年以后云南大理苍山脚下的一座草屋里。 清晨楚翔从屋外进来手中捧了一大把白色和红色的野茶花将窗台上瓶中昨日的残花换去装了清水却听床上的符陵道:“翔儿昨夜被你害惨了今日腰痛得很起不来了!” 楚翔插好花转过头去笑道:“那我抱你起来”到床边坐下“医生说今日拆布不出意外你的眼睛应该好了。起来吃早餐吧!”说着要把符陵抱起来。 符陵道:“要是好了你还肯喂我吃饭么?” “哼想得美……”楚翔一面气呼呼地说着一面到厨房端了粥、点心和小菜如往日一样端到床前一口口喂他吃饭。 符陵一边吃边评价道:“今天的八宝饭还可以但荞面包子没上回做的好吃了。” “啊!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挑剔”楚翔敲了符陵一下“再挑剔明天你自己做来吃我不管了!” 符陵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看不见怎么做啊?翔儿你就不心疼我?我要是能看得见天天做饭给你吃!” 楚翔笑道:“你恐怕连麦子和韭菜都分不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做的饭只能去喂猪。” 符陵道:“就喂这头叫楚翔的猪好了一定喂成大肥猪。” 两人开心说笑吃过了早餐楚翔帮符陵穿衣洗漱扶他坐到窗前轻轻去解缠在他眼睛上的白布圈。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室内静悄悄地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之声。那布带在眼上缠了好几圈楚翔每拆开一圈便觉心跳加快了几分。手指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最后一层怎么也解不开。符陵一把抓住他的手:“翔儿。你怕什么?我自己来吧!”自己摸索着解开纱布睁开眼睛。 明晃晃的一道白光刺得眼睛生疼符陵忙把眼睛闭上晃了晃脑袋。身后地楚翔却已急得似要哭了出来:“怎么?还是看不到么?” 符陵一拉。将他从身后拉入自己怀中笑道:“是啊看不到这可怎么办啊?” 楚翔听他语气不同以往抬头去看那本是蒙蒙一片的无神的眸子此时正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如夜空闪烁地星星!楚翔大喜道:“你的眼睛好了?你还想骗我?” 符陵歪着头伸手去摘了朵窗台上红色地茶花。拿到鼻尖嗅了嗅:“这就是大理鼎鼎有名的山茶花吗?” 楚翔抱住他惊喜地几乎不能成句:“你真的能看到了?!” 符陵伸出食指点点他的额头:“难道你还真想欺负我一辈子?” “太好了!”楚翔说着就要往外跑“我去谢谢大夫!” “急什么?”符陵一把又将他拉了回来。“我先谢谢你吧!若不是你四处去寻找那些珍奇药材还有这一年来的精心照顾。就算是神医。也未必能让我重见光明。” 楚翔听他说得郑重倒不好意思了:“你和我说什么谢不谢地?还是多亏了苏太医的故友杜子月。上次治好了我的肺疾这次又医好了你的眼睛苏太医曾说他才是当世第一神医看来确实名不虚传。” 符陵坏坏地一笑:“你不用太谦虚待会你要去谢谁我不管现在我好好地犒劳你。”说着干脆将楚翔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楚翔着急地叫起来:“你要做什么?” 符陵道:“我等这天等了一年多了你不会想压我一辈子吧?” “那难道你想压我一辈……啊!”楚翔话没说完胸前被符陵捏了一下一声呻吟逸出。 符陵将楚翔抱到床上三下五除二脱光了他的衣服到底是白天楚翔一丝不挂地裸露在他面前仍是红了脸闭上眼不理他。符陵仔细地抚摩着他光滑的脖颈、优美的锁骨、结实的胸膛……贪婪地看着他每一寸肌肤。“翔儿我有很久很久没抱过你了吧!梦里都是你的样子总算又亲眼见到了你比以前更美了。”符陵长长地喟叹着俯下身去轻轻啮咬那粒小小红豆。楚翔听他说得伤感想他这些年来地忍耐迁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正想着找什么话来安慰他符陵却已将一只手指伸进了他下面一面玩弄一面笑问:“翔儿想不想要?想要就说一声!”楚翔不料他仍是这样厚皮刚想唾他一口符陵又道:“翔儿在上面有什么好?在下面才是享受呢楚翔没好气地道:“那还是你乖乖躺着我让你享受。” 符陵道:“翔儿乖说了今天要好好犒劳你你这一年多这么辛苦我怎么舍得再累着你?”拉下床帐压了上去……室内只剩下激烈的喘息和**的呻吟…… 待到两人平静下来楚翔才觉肚子已饿得咕咕叫转头一看屋内地光线已有些暗了旁边的符陵却是一副心满意足地样子。楚翔推推他道:“起来你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符陵懒洋洋地道“又不是在宫里又不要上朝管他什么时候?你饿了我这么久好容易有顿饱饭当然得慢慢享用。”抱住楚翔一条腿压在他身上咬着他耳朵低声道:“翔儿我地技术比以前是不是更进步了?你喜欢我温柔一点还是热烈一点?刚才你叫得好大声很舒服吧?……” 楚翔窘得满脸通红扯着符陵的嘴道:“你还要胡说!你倒是吃饱了我还饿着呢!你不是说今天你要犒劳我那你就去做饭吧!”说着用力往外推他。 符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于忍耐地叹了叹气起身穿了衣服对楚翔道:“那你先躺着歇会我去烧水来沐浴。” 楚翔打了个哈欠见符陵出去了便合上眼睛片刻已沉入梦乡。恍恍惚惚中似有人温柔地抱着自己又象是躺在柔软地草地上暖洋洋的阳光洒满全身……“陵!”楚翔喃喃地唤了一声睁开眼睛却现不知什么时候全身已浸在一大桶热水中符陵正细心地为自己洗浴。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六十一 坐看云起时(下) 水气弥漫模糊了眼前的面容楚翔忽想起从前每一次事后他都会这样为自己清洗曾经以为是极为难堪的往事此时却倍感温馨楚翔的眼眶中已是湿漉漉的。眨眨眼睛楚翔笑着道:“真好以后又有人侍候了!” “呵呵那你也在床上乖乖躺个一年半载由着我侍候你。”符陵话中有话。 “原来报复心还这么强真是当皇帝当惯了么?不过你想清楚……”楚翔拍起水花溅了符陵一头一脸“这可是四季如春的彩云之南我可不陪你关在屋里辜负这大好春光听说明天是大理一年一度的茶花节我是要去的你去不去随你!” “哦?我还倒真忘了大理的风花雪月是闻名已久的尤其茶花享誉天下没想到还真来到了这世外桃源当然要出去好好玩玩。”符陵也来了兴趣想想自登上帝位竟没有开心地过一日这一年多失明后更是处处不便坐困斗室终得自由心头竟也是从未有过的期待。 沐浴完符陵让楚翔等着他去做饭。楚翔饿得两眼花的时候符陵总算弄了晚饭出来他这一辈子从未下过厨房但自尊心起又不许楚翔进去帮忙。手忙脚乱地捣鼓了半天弄得一头锅灰只煮了一锅米饭把昨日的剩菜热了出来。楚翔没想到这复明的第一餐饭竟是他亲自动手做给自己吃的只觉得那夹生的米饭也分外地香甜就着剩菜吃了满满两大碗。一路看中文网 饭后洗涮了锅碗。两人便又上床躺着。符陵忽问:“翔儿我们就在这里住一辈子可好?” 楚翔沉吟一刻。道:“好当然是好但每日都得应付柴米油盐的琐事。日子一长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习惯了指点江山过不来平常日子。” 符陵笑道:“你想四处去游玩就直说不必套到我头上。到哪儿我自然都陪着你。天南海北。寄情山水也是神仙日子。翔儿你想去哪里?” “去哪里?”楚翔打了个哈欠睡意上来迷迷糊糊中想不起答案“明日再说吧不急在一时。” 第二日一早两人先同去谢过了杜子月便去看那茶花会。原来大理本地多白族人。这茶花会便是办在族中领的庄园中进去赏花地都是当地的头面人物。符陵和楚翔虽穿的便装仍是俊逸非凡。一路惹人回头交头接耳地议论这一对天人是从何处来地?到了庄园门口。已遥望见园内的姹紫嫣红。守门地家丁倒也不敢盘查正要请两位进去。符陵却将楚翔一拉退了出来。楚翔不解:“怎么不进去了?” 符陵道:“这种场合我早就腻了要看奇花异草皇宫里进贡的还少了么?我看这外头更热闹不如我们就在外面逛逛。” 楚翔暗笑他架子不改本来王侯将相远蕃近夷见了他都是三跪九叩的份自不屑去与区区部族头领打交道。 因为每年这日已成为当地的一大节日庄园热闹得外如赶庙会一般姑娘小伙都身着盛装卖特产的、赛歌地、赛马的、各种杂耍表演人声鼎沸。符陵似乎对赛马很有兴趣站着看了半天不走。楚翔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那边有个白族姑娘盯着你很久了你要不要露一手给她瞧瞧?” 符陵摔开他的手一面走开一面道:“当我什么人?是轻易让人瞧的么?”转头又对楚翔笑笑:“我也就在一个人面前显过本事可惜人家不领情。” 楚翔嘻嘻一笑心里充溢着满满的温暖紧跟上他道:“那你还看得这么入神这些矮脚马一百匹也当不了墨云一条腿不如我们到湖上去玩。” 旁边正是洱海两人乘兴要了一只小船游湖。楚翔又去买了小吃点心和白族自酿的米酒对符陵道:“今日该好好醉上一场庆贺你重见光明!”梢公撑开船行于琉璃般的水面上。这高原湖泊的景色又是不同天是那样碧蓝那样空旷水是那样深邃那样纯澈环绕地群山山头是皑皑的白雪变幻的云雾缭绕如仙子地面纱。近处的湖岸有无数白色或褐色地水鸟在掠过五彩斑斓地花丛。几只小船上盛装的年轻女子正在和后生们对歌。楚翔为符陵斟满了酒两人碰碰杯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符陵笑道:“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看哪里及得上这里?”忽见楚翔地笑容凝住了符陵也没了言语半晌道:“景由心生或许日后若有机会再下江南又是别样的感觉了。” 楚翔淡淡地嗯了一声。 符陵换开话题“苍山雪洱海月我们该晚上再来呢!” 楚翔也恢复了常态微笑道:“那现在回去晚上再来好了!”符陵压低声音:“晚上我就在船上抱你可好?一定很……” 楚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未说话忽然听不远处有人高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两人慌忙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有两只对歌的小船撞在了一起船上人多拥挤互相踩踏竟把一艘船翻到了湖里好几个姑娘落入水中正在惊慌失措地拼命挣扎另一只小船也是左摇右晃船上的女子皆是花容失色吓得惊呼不止。楚翔见状不及多想忙脱了外衣扑通跳入水中朝那边游去。符陵也跟着跳下了水。 楚翔水中的功夫甚是了得很快游到出事之处潜入水中一手一个捞起两名女子符陵也来了先把水里的船翻过来楚翔将那两名姑娘一一放在船上。这时岸上跳下来的几名白族小伙也救起了另两名女子。楚翔和符陵将船推到岸边幸亏他二人来得及时落水的女子大多只是呛了几口水救上岸后已无大碍。只有一位女子仍昏迷不醒。 尾声 都付笑谈中 救人要紧楚翔抱起将她放在草地上解开她湿透的外衣那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年轻白族姑娘鹅蛋脸柳叶眉五官十分秀美这会酥胸半露躺在楚翔怀中楚翔倒是心无旁骛俯下身嘴对嘴地吹气右手抵住她的丹田将一股真气度了进去。w书友整~理提~供少时那女子睁开了眼睛水波盈盈地看着楚翔脸上腾地飞起一朵红晕:“是你……救了我?” 楚翔点点头:“姑娘没事了吧?” 那女子还未答话远远奔过来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小姐!小姐!你怎么偷跑出来了?老爷到处找你!”符陵轻咳了一声拉住楚翔的手楚翔只好将女子放下符陵道:“走吧!”不由分说拉着楚翔便往回走。楚翔不放心不住回头去看那女子。“还看什么?等着人家以身相许啊?”符陵薄怒道。 “你不讲理连这也吃醋?”楚翔想挣开他。 符陵拉紧他的手:“走吧!你这衣服都湿透了还不回去换换?” 待回了屋符陵一把将楚翔推倒在床上帮他脱去了里外的湿衣扔在地上用浴巾擦干了他身上的水渍却不急着拿衣服去换低头含住了楚翔的柔唇笑道:“你刚才那样亲别人我可要十倍地亲回来。”楚翔扭动着头想摆脱他却被压住了动弹不得只能任其为所欲为符陵正要进一步动作忽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符陵只好悻悻地停下手将干净衣服扔给楚翔自己略整理了一下走出房门。院子外敲门声不断。符陵打开门见外面站着一管家模样的老者身后带了几名仆从那老者对符陵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鄙人是领府上的管家小姐今日幸得二位相救。老爷派小的请恩人去府上当面致谢。” 这时楚翔也已穿好衣服出来见状推辞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致谢就不用了吧?” 符陵似笑非笑地问那管家:“你家小姐是否尚未婚配?” 管家点头称是。 符陵转头对楚翔道:“我说是要以身相许果不其然。”便往外推楚翔。 楚翔涨红了脸站定了不动。有些尴尬地对那管家道:“老人家你且先回去我们收拾一下稍后再来。” 刚把管家送走随后又来了两拨人都是要答谢救命之恩来请恩人的。符陵笑得打跌:“果然英雄救美艳福不浅。翔儿你是要留在这里入赘还是跟我走?” 楚翔迟疑道:“你不是说想在这里住一辈子么?” 符陵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怕她们抢了你去。走吧!从此还是浪迹天涯好了。” 两人说走就走只随身带了些银两无甚行李。便共骑了墨云离开大理绝尘而去。一路北上。进入四川。再改水路沿长江顺流而下。符陵是在马背上过惯地人。初见夔门雄奇惊涛骇浪巫山**猿啼哀鸣处处也觉得新鲜。出了三峡进入楚江江面渐呈开阔。符陵与楚翔扁舟载酒或于月下吹笛或于江间对弈过洞庭泛鄱阳俯仰流连怡然自得。只是怕人认出身份二人都略作了易容改扮。 初夏时节又近江南这日傍晚小船在金陵渡口泊了岸。符陵对楚翔道:“要不要上岸去看看?”楚翔点点头牵了墨云与符陵携手登岸进入城中。过了这许多年金陵的繁华不减当时。两人在秦淮河边找到一户酒家上楼靠窗落了座。店小二上来招呼符陵见楚翔无语便帮他点了一桌淮扬名菜要了一坛绍兴的女儿红。 楚翔望着窗外沉沉地秦淮河河面上画舫如织映了一江灯火乐声笑语隐隐传来。看了一阵转过头来对符陵道:“这金陵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六朝的脂粉之气。” 符陵反问:“不好么?” 楚翔淡然道:“也没什么不好。” 少时酒菜上来楚翔为符陵斟了酒还未动著却听一声板响抬头见是大堂一头地台子上坐了名说书人正在说书助兴。只听他道:“列位听官今日小可要说的是劫法场一段。”接着抑扬顿挫地开讲却是一段绿林豪杰劫法场救死囚的故事。 没讲几句楚翔忽听得隔桌有人嗤笑道:“这算什么劫法场?那年我亲眼见的劫法场才叫精彩!”“哦?那是怎么回事?讲来听听。”有好事者凑了上去。 “那时秦军下江南那年”那人见有了听众即绘声绘色地讲了下去“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正月十六王允那大奸贼要对楚家的公子楚翔行凌迟之刑当时我正在江宁那个场面真是万人空巷……” 楚翔不意在此听人说起自己地往事酒杯停在半空符陵握了他的手关切地道:“翔儿没事吧?要不我们走?” 楚翔笑笑:“走什么?听听别人怎么说你的英雄事迹。” 侧耳听那人已说到关键处益眉飞色舞:“你们猜猜那来劫法场的是谁啊?说出来吓死你!据说就是……就是成宗仁武皇帝!”“啊!”听众中有人轻呼出声。符陵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仁武皇帝真是了得我亲眼见他从空中飞到刑台上如天神下凡一样……江宁那么高的城墙墙下乱箭齐城楼上还有滚石仁武皇帝抱了楚公子就象长了翅膀般嗖地飞上去了……”那人滔滔不绝。 楚翔听到这里也忍俊不禁举起酒杯低声道:“仁武皇帝为你当年的英雄盖世干一杯!”喝了酒楚翔却敛了笑容。他当时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想起自己从刑架上突然跌落在他怀里看到他的第一眼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你还当是谁?”那时天地都似已静止……后来他逼着自己誓他还许诺要给自己一段全新地生命…… 符陵见他沉默不语不安地问:“翔儿怎么了?” 楚翔一笑抬头凝视符陵双颊染了浅浅的红晕那盈盈眼波中竟是从未有过的如水柔情符陵屏住了心跳。“陵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楚翔紧握着他地手十指交缠“谢谢你能与你共度今生是我最大的幸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