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娱乐指南》 一、海归 周宣拎着手提袋向那个大湖走去,太阳已经偏西,天气依旧非常炎热,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大步走到湖畔,那儿有个摆茶摊的老头,问问现在是什么年代?这已是几天来周宣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他想再次确认一下。 和前两次得到的回答一样,茶摊老头摇着蒲扇说是唐国开宝二十八年。 周宣只知道天宝,没听说开宝,唐玄宗的天宝也只有十三年,这唐国开宝又是哪个皇帝的年号?是不是穿越到平行时空历史分岔了? 问现在的皇帝姓甚名谁? 卖茶老头瞪大眼睛不回答,看周宣装束怪异,头只有一寸长,忽然问:“莫非你是东瀛来的和尚?” 周宣心想:“东瀛不就是日本吗!”没好气地说:“不是!”愤愤地甩头就走。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周宣脑子乱了两天,想想自己伶仃一身,举目无亲,钱包是有一个,建行龙卡里还有几千块钱,可到哪去取钱呢,除了**兜插着的那支布鲁斯口琴之外,他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带来,对了,还有给女朋友买的那条兰雁牛仔裤,手提袋上的林志玲妩媚地撅着臀。 周宣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时代,兵荒马乱可不行,他喜欢悠闲自在的生活,对于什么乱世出英雄的铁血厮杀、打拼天下他没兴趣,这时候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都已经穿越了那还能怎么样,只有尽快融入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穿越就穿越吧,我还有两个哥哥,父母就由哥哥们照顾了,我没什么特别牵挂的,至于那个美腿女友,那也没办法了,只有便宜哪个王八蛋了。” 周宣来到湖中长堤上,这湖面积过两百公顷,湖水绿得就好象是远处高山的青翠流溢下来,把湖水染得碧波荡漾。 周宣觉得远处那座山有点眼熟,云遮雾绕的一副名山派头,想找个人问问这是什么山,附近却没人,只有湖边那个茶摊老头,毕竟天气太热了,没有人在这时候游湖。 周宣只好走回去指着身后青山问那老头:“老人家,这山有名字吗?” 卖茶老头说:“这是庐山。” 啊,这是庐山,六年前他第一次高考后的那个暑假上庐山玩过几天,哈哈,怪不得觉得眼熟呢。 “那这里是九江了?”周宣那年上庐山是在九江下火车直接就上山的,没到九江市区游玩过。 老头又拿眼睛翻他:“什么九江,这里是江州,奉化节度使驻地。” 周宣乐了,九江就是江州,江州就是九江,江州司马青衫湿嘛。 “喂,让一让,让一让――” 一辆单辕马车停在茶摊前,坐在车辕上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沉重地跳下来,扯着大嗓门叫周宣让路。 周宣退到一边,看着那家丁掏出两文钱买了两碗薄荷茶,一碗端给马车里的人喝,另一碗家丁自己喝,喝得咕嘟嘟从嘴角流到胸前。 看别人喝茶,周宣更觉得口渴得不行,咽了一下口水,迈步就走,庐山在南,他朝北走,江州城应该就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暗暗给自己鼓劲,要有信心要有信心,哥们毕竟是五年制大学肄业,横跨三个学科,这么好的条件不信在这里混不出来! “这位小哥,请等一下。” 身后的马车下来一个头戴黑色高纱帽、身穿敞领白衣,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小官僚模样的人,蓄着长须,容貌清癯。 周宣没想到这小官僚是在叫他,稍一迟疑,那大个子家丁就粗声道:“这是州医署的秦博士秦老爷,赶快拜见。” 周宣心想这年代也有博士呀,你是博士那我就是博士后,教授。 这秦博士秦老爷摆摆手说:“来福,不要无礼。”上下打量着周宣,含笑说:“老朽看公子不象是本地人,请问公子是何方人氏?” 周宣早就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说:“我祖居中原,隋末大乱时流亡海外,因思念故土,想回故国看看,搭乘的海船在快靠岸时遇风浪沉没,满船商人全部葬身海底,只有我侥幸生还,辗转流落到这江州,唉,一言难尽哪。” 那秦博士眼睛一亮,又惊又喜的样子,似乎周宣遇海难他很高兴,嘴上说:“公子吉人天相,神佛护佑,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周宣。” “可有别字?” 周宣这才想起古代上等人有名有姓又有字,仆佣才没字,一时来不及想,脱口就说:“字杰伦。” 秦博士鼓掌道:“周杰伦周公子,好名,好字!” 周宣背心冒汗。 秦博士让来福再买一碗茶请周宣喝,周宣也就不客气,一口气喝光,**,但秦博士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几乎呛出来。 “周公子既是海外归侨,又年轻英俊,老朽很是爱慕,愿把小女许配给公子为妻,公子请上车。” 这秦博士不由分说,绑架似的把周宣扯上了马车,车轮辚辚向江州城驶去。 周宣头有点晕,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看来这海归就是好,就连古代也是这么吃香,不过,且慢―― “秦博士,这个这个,令爱想必品貌优秀,我,小生高攀不起呀。” 秦博士理着颌下长髯,看穿了周宣的心思,呵呵笑道:“放心,小女的容貌用一个字来形容――美,两个字形容――绝色,性情更是温柔娴淑,绝对是公子的佳偶。” 周宣不说话了,心里想:“秦老头也太豪爽了吧,路上遇个人就拉回去当女婿,哥们虽然帅,却也没帅到这种地步,清醒清醒,我要保持清醒头脑,这秦老头肯定有古怪,不过呢,我既然穿越来了这里,就没什么好怕的,哥们也不是善男信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老头的女儿如果真是美女,那不管有什么诡计,先推倒再说。” 秦老头让那个大个子家丁先一步赶回去,让府上先做准备好迎接新姑爷。 家丁来福很是卖力,跑步回去了。 在车上,周宣装着久居海外不知中原朝代更迭的样子,向秦老头打听时事,终于搞明白唐国开宝二十八年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五代十国的南唐李煜的年号呀。 周宣也算读过两年中文系,对李后主李煜还是有点了解的,李煜这个皇帝才华横溢,但下场可以说是相当悲惨,被北宋灭国之后,他那年轻貌美的小周后竟被宋太宗赵光义强暴,小周后被强暴后回来就骂李煜不能保护她,后来,赵光义还干脆毒死了李煜,做皇帝做到这份上,真让人无语。 不过周宣记得李煜在位时间好象不长,四十来岁就死了,怎么会有开宝二十八年? “秦博士,当今皇帝多大岁数了?” “皇上春秋五十有九。” 周宣有点糊涂了,这个李煜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个“春花秋月何时了”的李煜? “秦博士,我们这唐国北边是不是有个宋国,有没有赵光义这个人?” “啊,周公子也知道赵光义,这赵光义弑兄夺位,他侄子赵德昭联合另一个叔叔赵廷美造反,宋国陷入连年内战,再也无暇扩张,真乃我唐国之福也。” 周宣算是明白了,原来他还是进入了历史岔道,因为赵匡胤死得早,赵光义叔侄争权内斗,宋国没有能力灭南唐了,李煜这个才子皇帝竟然活到了五十九岁还健在,命运完全改变了。 周宣心想:“这么说现在这个李煜不能叫李后主了,肯定也写不出亡国后的那些感伤诗词了,哈哈,那些诗词版权就归我所有了,哪天见到李煜,我要当面吟诵‘一江春水向东流’让他佩服,哈哈。” 马车驶入江州城,只见街道宽敞,屋宇整洁,街上行人都是衣着光鲜、言语温和,一副仓廪实而知礼节的样子,看来江州百姓小日子过得不错。 奇怪的是,马车一路驶过,短短两三里路程周宣竟然遇到了五起迎亲队伍,和古装电视剧里演得差不多,新郎披红戴翠,骑着高头大马,吹吹打打,热热闹闹。 让周宣倍感欣慰的是,这五个新郎都没他帅,有一个简直就是未成年人,早婚呀,新郎们骑在马上个个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想必对入洞房心里没底。 “秦博士,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结婚的人这么多?” “呃――”秦老头支吾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好日子,良辰吉日,对了,择时不如撞时,周公子与小女的婚期也就定在今天吧。” 周宣目瞪口呆,岳丈大人也太心急了吧! ―――――――― 新书上传,请书友收藏、推荐,非常感谢!\ 二、糊涂婚礼 转过一个街角,迎面拥来一伙人,把马车围住,周宣看到家丁来福也在其中,托着一袭大红的圆领长衫,很粗暴地就给周宣穿上,戴上乌纱帽,披红挂彩,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周宣架到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立刻吹吹打打起来,簇拥着周宣游街。 周宣被这些人搞得晕头转向,糊里糊涂就进了一座大宅院,丫环仆妇一大堆,都来看满头大汗的新姑爷。 周宣嚷道:“谁给我一把扇子,热死了。” 就有一个小丫头笑嘻嘻递给他一把九根扇骨的折扇,周宣刷地打开,使劲扇风,***天气太热了,还穿上这么一件长衫,这是夏天穿的吗,还有夹层的。 这时,簇拥着周宣的那伙人齐声叫道:“新娘子出来,新娘子出来――” 周宣急着看秦老头女儿容貌,如果丑的话,那他立马就逃,估计丑的可能性很大,不然哪有这样找女婿的! 周宣也跟着叫:“新娘子出来,快出来。” 满院子都是吃吃的笑。 秦博士过来,递给周宣一张纸条:“贤婿,照这上面念,这是催妆诗。” 汗,贤婿都叫上了,周宣还真不适应。 周宣看了看纸条上的小楷,还好,没有生僻字,都认得,当即拉长声音念道: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周宣身边那伙人轰然叫好,更加起劲地叫:“新娘子出来,新娘子出来――” 新娘子千呼万唤始出来,左手搭在一个青衫小婢的肩上,右手执着一把合欢扇,扇子遮脸,袅袅娜娜地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 周宣不扇扇了,眼睛紧盯新娘子。 粗略目测,这新娘子身高大约在一米六五左右,绚丽的花钗婚礼绣服宽大雍容,无法透视她身材到底是苗条还是臃肿,不过看那只搭在小婢肩头的手,指节纤长,肤色白皙,指甲上还涂着红色的蔻丹,这应该是一只养在深闺的美人的手。 没等周宣细看,两个仆妇过来扶着新娘子上了马车,就是周宣刚才乘坐的那辆,这时稍作改装,在拉车的马脑袋上戴一朵大红花,车厢顶篷也绕着喜庆的缨络,然后闹哄哄就出院门。 周宣还是骑在大马上,被那伙人推搡着跟在新娘子的马车边,说是接到新娘子了,现在要回新郎的家。 周宣叫道:“我们这是去哪?我没家呀,我家不在这里――” 却没人理他,吹吹打打只顾走,时不时还有人吆喝:“秦博士秦老爷的千金出嫁了,姑爷姓周,姓周名宣字杰伦。”吆喝的声音很大,好象要让整个江州城都知道秦博士拣了个姓周的女婿。 周宣也不管这些人要把他和新娘子送到哪里去,既来之则安之了,他现在对马车里的新娘子很有兴趣,虽然没看到新娘子容貌,但新娘子刚才躬腰抬腿上车时,宽大的花钗礼服在臀部下绷起,显出腰身轮廓,臀虽然不肥,但腰细,周宣相当满意。 迎亲队伍转过三街六巷,又转回到秦氏大宅,这时天已昏黑,大红灯笼高高挂,满满一院子的仆妇、丫环和女宾客,每人手里都有一根棍子,齐声叫喊:“新郎下马。” 周宣刚落地,一群仆妇丫环就围上来,十几根棍子劈头盖脸朝他打来。 周宣大叫:“干嘛打人!”急忙往后躲,随后一拦,格飞几根棍子,周宣练过散打,有两下子的。 那伙娘们没打着人,反而怪周宣不懂规矩,说新姑爷太野蛮。 周宣正要争辩,秦博士挤过来说:“贤婿贤婿,你新从海外归来有所不知,这新郎入门,新娘子一方的女宾是要拿棍子打新郎的,意思是煞煞新郎的威风,免得以后欺负新娘子。” “哦,原来是杀威棒。”周宣熟读水浒,流放的囚徒到达流放地就是要吃杀威棒的,没想到新郎也有这一关,这南唐女婿不好当呀。 “贤婿不必害怕,这只是一个形式,这些棍棒都是外面裹着厚厚黄绢的,打不痛人。”秦博士解释着,还拣起地上一根棍子给周宣看。 周宣点头说:“那好吧,入乡随俗,打吧。”周宣双肘一抱,乜斜着眼瞅着满院子的娘们。 却又没人上来打了。 周宣表白说:“各位放心,我周宣天生的怜香惜玉,不会欺负――呃,岳丈大人,小婿还不知道我娘子芳名呢。” 秦博士老脸一红,说:“小女秦雀。” “我周宣在此向各位保证,我不会欺负秦雀,当然,前提是她不要欺负我。” 不知道大家对周宣的表白是不满意还是怎么的,满院子悄然无声,连个鼓掌的都没有。 秦博士尴尬地说:“好了好了,让新娘子转席吧。” 几个仆妇将一匹红毯子铺到马车边,红毯另一端连接到正房台阶上,新娘子被扶着下了马车,踏着红毯穿过院子走上台阶。 周宣听到有个女宾客低声说:“还应该放个马鞍的,新娘子跨过马鞍表示平平安安。” 另一个女宾说:“反正是假的,那么认真干什么!” 周宣心想:“假的,什么假的,难道这结婚是假的?这秦老头吃错药了,找我来和他女儿假结婚,哼,如果真是这样,我要让这假戏真做,假女婿成真女婿。” 开始拜堂了,可新娘子手里的合欢扇一直遮着脸,不让新郎周宣看,听到有宾客在说:“这要念却扇诗的。” 周宣看看他老丈人,老丈人却没有给递纸条的意思,说:“这却扇诗要自己作,新娘子满意才会放下团扇。” 周宣心想:“想刁难我,嘿嘿,也不想想哥们是从哪里来的,哥们中文系也是混过两年的。”说:“那好,请听我当场吟一却扇诗――” 满堂宾客都安静下来,听新郎吟诗。 三、我要入洞房 周宣手摇折扇,踱着方步,学着影视剧里的风流才子的派头,朗诵道:“白团扇子合欢裁,出水菱花镜面开。好是庐山明月夜,秦雀骑凤上天来。” 这是宋朝人的一咏扇诗,周宣稍作改动,又有庐山又有秦雀,如此切题的好诗竟没有人喝彩,一个个都盯着新娘子看,新娘子却还是不肯放下扇子。 周宣不爽了,说:“娘子,难道为夫这诗不好吗?或者是你盼望为夫亲自把你扇子拿开?” 新娘子一听,赶紧退后几步,生怕周宣夺她扇子。 不知是谁在嘀咕:“这假姑爷不好糊弄呀,要来真格的,秦氏父女要头痛了。” 终于,新娘子承受不住压力,慢慢将团扇移开。 周宣心里激动着,期待着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出现在眼前。 团扇移开,周宣看到的却是一块精美的透明纱罗从新娘子的高高的髻披垂下来,象面纱一样把脸全部遮住。 周宣心想:“古代女人真是太烦了,又遮扇子又戴面纱,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不知道**一刻值千金吗?”问秦博士:“岳父大人,这面纱是现在揭还是入洞房再揭?” 秦博士支吾说:“这个这个,那就入洞房吧。” 早有一伙丫环婢女拥着新娘子往后堂去了,周宣要跟去却被拦住,说新郎要晚点去,再看那些宾客,眨眼就散个精光,这些人怎么都不爱闹洞房? 满堂只剩周宣一个人,红烛高烧,顾影自怜。 周宣将长衫衣领扯松,摇着折扇吃糕饼,等了好一会还没人招呼他,不耐烦了,走到后堂门口叫道:“喂,洞房在哪,怎么走?” 喊了几声,走来一个大个子,就是家丁来福,瓮声瓮气地说:“叫什么叫,跟我来吧。”转身便走。 “这什么态度,这家丁太缺乏家教,姑爷也不叫一声,改日我得好好修理修理他,现在就算了,初来乍到的还是入洞房办正事要紧。” 周宣跟着家丁来福七拐八拐来到一排矮房前,来福推开一扇门,左边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屋里摆着两张简陋的木床,几个木箱子堆在墙角。 来福指着东边那张床说:“你就睡这里了。” 周宣问:“我老婆呢?” “啥?”蠢家丁光着眼问。 “就是新娘子。”周宣的怒气在积蓄。 家丁来福咧着嘴说:“嗬嗬,你还真把自己当新姑爷了,告诉你吧,这婚礼是做给别人看的,你也不想想,我家老爷是从九品的医博士,怎么可能把小姐嫁给你这来历不明的人!” 周宣心想:“从九品算个屁官,不就是副科级干部嘛,有什么了不起。”面上笑嘻嘻说:“既然是做给别人看的,秦博士干嘛不挑你扮新郎,你个子大嘴巴翘,和猪八戒有得一拼。” 家丁来福不知道猪八戒是谁,以为是个高大威猛的帅哥,笑道:“你这人说话还有点意思,不过呢,本家丁虽然相貌堂堂,可惜是本地人,老爷要找外地人当女婿。” “为什么?” “因为――” 谁说异时空的人智商普遍比较低?美女普遍比较花痴?网络yy小说纯粹是在误导,眼前这家丁智商就不低,醒悟得很快,嘴巴闭得紧紧的。 周宣说:“那我现在不扮这新郎了,我要跑到外面大喊大叫,说秦博士欺骗我,你说这后果会不会很严重?” “啊!”来福惊道:“这可不行,本家丁的职责就是看住你。”伸手就要来抓周宣。 周宣身子一闪,一个侧踢,踹得来福仰面朝天,然后飞步出门,放开嗓子叫道:“州医署秦博士的女儿诈婚,州医署秦博士的女儿诈婚――” 周宣经常泡ktv,练得一把高亢的好嗓子,分贝高,穿透力强,人称“赛阿宝”,穿越之前曾有意参加梦幻剧场。 “周公子,周公子,你莫喊,有话好好说。” 小官僚秦博士很突兀地就出现在周宣面前,他就担心周宣会闹事,一直跟着呢。 周宣用外交部言人那样严正的语气说:“秦博士,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伤害了一个海外归侨的赤诚心灵,我满腔热情回到故国却遭受这样的欺骗和羞辱,我要抗议,我要向州官抗议、向奉化节度使抗议、向唐国皇帝抗议!” 秦博士很是惊慌,低声下气地说:“周公子,明伦公子,你听老朽向你解释――” 周宣说:“听其言,观其行,光解释是没有用的,你要拿出诚意来,这诚意就是――我要入洞房。” 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秦博士非常害怕周宣声张起来,赶忙说:“好好好,就入洞房,马上入洞房。”亲自在前面带路,转入内堂深院。 穿过一个小院,来到西厢房,秦老头说:“周公子,这就是小女秦雀的闺房,呃,也就是你们的洞房。” 周宣眼睛一扫,房里铺陈雅洁精致,应该是女子闺房,南墙悬一幅仕女图,靠窗的几案上有一架九弦古琴,墙上伸出个灯架子,搁着一盏锡灯台,台上插着红烛,靠里面是一张三面栏杆的雕花绣榻,红罗幔帐向两边钩起,薄衾竹簟,空无一人。 “我娘子她人呢?”周宣问。 秦老头陪笑说:“秦雀向她母亲请安去了,公子进房稍等。” 周宣心想:“这时候去请什么安,难道我那岳母大人这时候才传授生理卫生知识?”走进去一**坐在绣榻上,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今晚就在这耗着了。” 秦博士一头的汗。 四、出卖婚姻权 翁婿两个就在房里闷头坐着,门外时不时有个青衣幼童在探头探脑。 周宣叫道:“看什么看,快去催新娘子回来,就说新姑爷等得不耐烦了。” 那幼童一吐舌头,再没影了。 秦博士起身走到门外,不知对谁嘀嘀咕咕了几句,过了一会,一个婢女端着一个四方的木盘子过来,上面亮闪闪十锭小银。 “这是纹银五十两,请周公子笑纳。”秦老头恳切地说。 周宣对古代银子的价值有点认识,大致来说,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铜钱,一文钱相当于人民币五角,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值人民币五百元,五十两银子就是二万五千元,他刚穿越过来,正缺钱用,看到这白花花的银子还是挺眼热的。 “岳丈大人,你这不义之财,小婿碰都不会碰。”周宣没当过官,不过这廉政派头电视上看得很多,模仿得那叫一个正气凛然。 “哎呀呀,这怎么是不义之财呢,都是老朽多年的官俸积累,清清白白的,老朽是想和周公子谈一桩交易,只要公子答应,那这些银子就是你的了。” “交易,什么交易?” 秦老头坐在床前绣墩上,压低声音说:“不瞒周公子,老朽这次招婿的确是假,但公子也不会吃亏呀,这假女婿你只要做半个月就行,半个月后,你带着银子走人,怎么样?” 周宣问:“这么说我是不能和秦雀姑娘同房了?” 秦老头说:“那是当然。” “不行,绝对不行!”周宣斩钉截铁地说:“我怎么能为区区五十两银子出卖自己的初婚权呢,要知道,二婚的人再找对象是很受歧视的,你这是残害我一辈子的性福。” 秦博士听不明白周宣在说什么,听那语气是不同意,便加码说:“那一百两银子怎么样,老朽一年的官俸也不足一百两呀。” “一万两都不行,富贵不能淫知道吗,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假婚,象我这样的难道就配不上你女儿?哦――我明白了,你女儿是不是和哪个书生在后花园私订终身,有了身孕,书生却又跑了,所以你找我来替你们遮羞,是也不是?” 周宣义愤填膺地说着,把个秦老头气得胡子乱抖,声音颤:“你,你血口喷人,我秦氏清清白白的仕宦人家,怎么会有那种丑事!拜堂时你也看到了,我儿秦雀腰如约素,纤细苗条,怎么会有孕!” 周宣想想也是,问:“那又是为什么?” 秦博士平静了一下心情,说:“老朽就直说了,今年是唐宫三年一次的选秀年,选秀使明日就要来江州――” “等一下,什么是选秀?”周宣知道nba选秀,没想到这南唐也有选秀。 “就是唐国宫廷选秀嘛,三年一次,老宫女放回民间,新选的宫女入宫当值。” 周宣说:“这是好事啊,一旦你女儿入宫,搞不好就混个贵妃娘娘,你就是国丈了,哈哈。” 秦博士哭笑不得,说:“周公子你不知道吧,那小周后善妒――” “好哇,你诽谤皇后。”周宣叫道。 秦博士吓得够呛,脸都白了。 周宣笑嘻嘻说:“没事没事,咱翁婿谁跟谁呀,话不传六耳,岳丈大人继续说。” 秦博士感激地看了这个贤婿一言,说:“反正这么多年来陛下就没立过一个妃子,而且,而且陛下也年届花甲了,这个这个,贤婿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这么说入宫没前途,白白浪费三年青春,怪不得今天结婚的人这么多,原来是赶着选秀使到来之前嫁女儿呀,但岳丈大人为啥要假婚呢,小婿也算一表人才嘛。” 秦博士看来对周宣印象不错,推心置腹地说:“贤婿有所不知,雀儿她――” 门外传来一个严厉的女声:“让老妇来和他说。” 周宣抬眼一看,檐下的灯笼照耀下,就见一个高胖的妇人,梳着高髻,穿着交领的柿蒂绫长裙,在几个仆妇丫环的簇拥下,很有气势地堵在门口。 秦博士赶紧起身,低眉顺气地说:“娘子你来了。” 原来是丈母娘呀,刚才拜堂时都没看到,瞧这架势,老丈人惧内,周宣也起身鞠躬说:“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不敢当。”岳母大人盛气凌人地走进来,一双鱼泡眼藐视着周宣,嘴上却责备秦老头:“叫你找个人来替蒙混一下,你却找这么个会惹是生非的人来,一点事都办不好。” 周宣见老丈人吃瘪,便仗义执言说:“岳母大人此言差矣,先贤说白如新倾盖如故,这人与人之间要的是一个缘分,小婿与岳丈就是倾盖如故,岳丈大人爱惜小婿之才,所以就把秦雀许配给我,小婿骑马游街的时候,那街坊邻居都夸岳丈大人有眼光,会挑女婿。” 这话秦博士爱听,心里热乎乎的,感觉和这个贤婿还真是一见如故,说:“娘子,这位周公子的确才华横溢,刚才的却扇诗那是张口就来,贴切优雅,依为夫看,干脆――” 这高胖的秦夫人怒哼一声:“什么,你个老东西竟真的想把女儿许配给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等我那侄儿来时,你怎么向他交待!” 脸转向周宣,很不客气地说:“老妇实话对你说,我家雀儿自幼与她表哥青梅竹马,定好今年处暑之日(也就是昨天)来迎亲的,没想到宫廷选秀提前了一个月来到江州,所以找你替代一下,等宫廷选秀使离开江州,婚姻就解除,我秦氏与你两不相干。” 周宣心想:“原来是这样呀,看来南唐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不在乎什么二婚,不过这个秦雀我要定了,都已经拜堂成亲了,就已经是我周宣的妻子,怎么能被她那什么狗屁表哥娶走,没门!” 周宣笑嘻嘻看着岳母大人,心知要真正娶到秦雀得先过丈母娘这一关,对付这种中老年妇女他有的是办法,两个字――忽悠。 五、王子落难记 周宣问:“岳母大人,你那侄儿在哪个劳改农场服刑?” 秦夫人理解能力挺强,说:“哦,你是问老妇的侄儿是干什么的是吧,告诉你,我那侄儿也是一个医官,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寿州医学助教了,与我家雀儿那是门当户对,般配得很。” 周宣说:“岳母大人刚才说小婿来历不明,但你可知小婿的真实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秦夫人打量着周宣,因为热,周宣长袍敞开着,露出里面的t恤,t恤胸口位置印着一个青郁郁的狼头,怎么看怎么古怪。 周宣看了看门口那几个丫环仆妇。 秦博士心领神会,挥手让她们走开,但先前在门边探头探脑的那个青衣幼童却赖在秦夫人腿边不肯出去。 周宣问:“这位可爱的小弟弟是谁?” 秦博士说:“这是犬子秦晓笛,晓笛,快出去,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听。” 原来是小舅子呀,那是必须要拉拢巴结的,周宣笑眯眯地说:“无妨,就让晓笛呆在这里好了,晓笛很乖的。” 秦晓笛眨着黑漆漆的眼睛羞涩地笑了。 周宣眼望虚空,仿佛沉浸在回忆中,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是一个落难的王子――” 秦博士一家三口一齐睁大了眼睛。 周宣见效果不错,继续忽悠:“爪哇国你们知道吧,在南洋,而我的那个王国更在南洋之南的万里外,名叫澳国,澳国幅员辽阔,东西南北都有万里,和中原有得一比,不过人丁稀少,疆域比唐国大,人口却没唐国多――” 天知道,周宣一家啥时候移民澳大利亚了,周宣的爸爸还当上了澳大利亚总统,还多出了一个坏叔叔,就这样,一个澳大利亚版的《哈姆雷特》和《夜宴》出笼了,周宣成了流亡的王子。 周宣讲得太感人了,这都是平时哄女孩子训练出来的本事,讲究一个声情并茂,他还掏出钱包里的那张建行行龙卡,说是传国神符。 秦博士接过龙卡敬畏地看着,这小卡片非金非木、非玉非纸,唐国绝见不到这种东西,上面还有奇怪的字形和一串串的神秘符号,秦博士老两口都是实诚人,深信不疑,秦老头不住地吁唏感叹,秦夫人更是被激出强烈的母性,连声说:“王子殿下真是太可怜了,太可怜了。”那样子都想把周宣搂在怀里怜惜一番。 周宣很沧桑地摆手说:“唉,故国不堪回月明中,两位老人家也不要称呼我什么殿下了,亡国之人不如丧家之犬,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当外人就行了。” 老两口手牵手走到一边,商议起来,周宣听到秦博士力主把女儿许配给他这个王子,还说不能因为人家落难就轻视人家,趋炎附势这种事秦家干不出来,而且街坊邻居都知道周明伦周公子是我们秦家的女婿了,出尔反尔对秦家清誉有损。 秦夫人呢,皱着眉头,毕竟娘家的侄子在她心里分量是很重的,而且筹谋代婚时她就想好了对策,选秀使一离开江州就把代婚者打走,等她侄子来迎亲时悄悄进行,不惊动乡邻,然后让秦雀跟着表哥去寿州就是了,到那边又有谁知道秦雀曾经和一个周明伦结过婚呢!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代婚者太出乎秦氏夫妇的意料了,竟然是个王子,虽然落了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古代人比较重名份,王子再落难也是王子,寿州医学助教混到顶也不过是正八品的太医署令。 女人的虚荣心是格外强烈的,尤其是中老年妇女,想想自己是一位王子的丈母娘,秦夫人就心潮澎湃,不过呢,秦夫人毕竟不是爱做梦的少女,心潮澎湃了一会就冷静下来了,她虽然同情这位王子,但还没到要献上自己女儿的地步,但这个王子该怎么打呢,不把女儿嫁他那他要是闹将起来该怎么办? 趁老两口在一边商议的时候,周宣就已经和小舅子秦晓笛混熟了,周宣折了一只纸飞机,让晓笛叫他姐夫,小孩子好哄,没两下就一口一个“姐夫”了。 “晓笛,快出来。”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晓笛赶紧出去,那少女低低的骂了一声晓笛,责怪他不该叫周宣“姐夫”,又大声说:“爹,娘,雀儿是非表哥不嫁的。”随后脚步声细碎,走了。 原来是新娘子呀,声音真不赖,清脆动听,虽然语气很决绝,但周宣却喜欢,是个坚贞的好女孩。 秦夫人找到推托的理由了,过来说:“殿下,好好,就叫周公子,周公子你看小女她――” 周宣大度地一挥手:“老夫人不用说了,周宣明白,令爱心有所属,强扭的瓜不甜嘛,老夫人放心,周宣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我愿意代婚帮助雀儿姑娘渡过难关,等令侄来迎亲时我就离开秦府。” 周宣对待假婚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秦博士老两口惊喜交集,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这真是王子的风度呀。 周宣说:“为了掩人耳目,在此期间我还是称呼你们岳父岳母吧。” 周宣这么肯配合,秦博士夫妇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安排周宣就在雀儿的闺房歇息,以示他们的感激之情。 老两口走后,一个婢女端来水盆来服侍周宣洗漱,还有刷牙用具,是一截短短的柳枝,周宣傻眼了,这怎么用? 这婢女名叫小茴香,是秦雀小姐的贴身丫头,十三岁,长相一般,神态狡黠,在周宣面前也不羞缩,笑嘻嘻教周宣刷牙,原来是牙齿把柳枝一端咬成刷状,抹上一种带咸味的药粉,伸进嘴里刷抹牙齿,效果还不错,满嘴清香。 小茴香端着洗漱用具要走,周宣忽然问:“小茴香,你和秦小姐在车上看到我的一个手提袋没有?” 小茴香说:“是不是上面画着个坏女人的袋子,原来是姑爷的呀。” 兰雁牛仔裤的形象代言人是台湾名模林志玲,手提袋上就印着林志玲的靓照,穿着浅蓝色的中腰牛仔裤、金属腰带、高跟鞋,臀部向外撅着,修长的双腿摆出小幅度的弓箭步,回眸凝视,勾魂摄魄。 小茴香走到绣榻后面,把那手提袋找出来了,牛仔裤也在袋里。 周宣指着林志玲问:“你怎么说她是坏女人?” 小茴香说:“是我家小姐说的,说这女人的神态就是在勾人,象青楼女子,只是这画真是画得好。” 周宣心想这秦小姐有眼力,说得没错,不过呢,这手提袋和牛仔裤还有**兜里的口琴是跟随他来到这个时空的三**宝,得充分挥它们的作用才行。 周宣大言不惭地说:“这就是我画的,画上的女子是我心爱的人,她不是坏女人,她这神态是摆给我一个人看的,女为悦己者容嘛,可惜她死了。” 小茴香刚才陪着小姐躲在门外听了一个饱,知道这们姑爷是位遭了海难的王子,好奇地问:“怎么死的?” 周宣沉痛地说:“海上遇难时她为了救我才死的,明天我给你讲讲她的故事,很凄婉很感人。” 小茴香看了看袋里的牛仔裤,问:“这是她的遗物吗?” 周宣说:“是我买给她的牛仔裤,可惜她一次都没穿过,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适合穿这条牛仔裤的女子,那她就是我未来的妻子。” 小茴香脱口就说:“那让我们小姐来穿穿看。”话出口才觉得不妥,伸了伸舌头,赶紧走了。 周宣一跤倒在绣榻上,得意地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想想自己被遗弃到这个世上,又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女婿,却又是假女婿,命运作弄人啊! “人定胜天,我是不甘心被人摆布的。” 在睡意袭来之前,周宣这样想。 ―――――――――― 求收藏,推荐。 六、姐夫高大壮 唐国开宝二十八年处暑后的第二天早上,周宣醒来了,感觉不错,神清气爽,起床时才现没衣服可穿,西裤勉强可以再穿一天,但那t恤汗味实在太浓,得洗了。 周宣光着膀子穿着一条紧绷绷鼓囊囊的小内裤走出闺房,小茴香正给他端水来洗漱,抬眼看到,惊得手里的铜盆都打掉了,掉头就跑。 周宣低头一看,汗,是惊世骇俗了一点,等于是**了,毕竟现在是古代,你看把人家小姑娘都吓跑了,赶紧回房把那件新郎红袍披上,出来呼唤小茴香:“小茴香小茴香,没事了,我穿上衣服了。” 小茴香小脸红红的走过来,收拾地上的铜盆。 周宣说:“小茴香,我没衣服穿,身上这件太厚了,而且我也不能天天穿着新郎的袍子,还有,我想冲个澡。” 小茴香说:“那小婢去叫人给姑爷准备洗浴的水。” 周宣说:“不用,这附近有没有河――算了,井在哪里?” 小茴香就带周宣去后园井边,一个四方井台,四方有青石护栏,江州是水乡,地下水资源太丰富了,井水很满,根本不用吊桶,用木桶伸手下去一挽就行了。 小茴香问:“姑爷,你就在这里沐浴吗?” 周宣说:“是呀,为了增强体质我一年到头洗冷水浴,这叫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 小茴香只看到新姑爷的野蛮,没看到文明,说:“小婢去问问老爷,看给姑爷准备好衣裳没有。” 且不说周宣在这里洗刷刷,先说小茴香给新姑爷找衣裳的事。 新姑爷没衣服穿,这可是秦府头等大事,秦博士个子比周宣矮了半个头,也瘦小好多,他的衣裳周宣不合适。 秦博士对夫人说:“娘子,你去对雀儿说,让她把为她表哥准备的夏衫找出来给周公子穿,这周公子对我们秦家可是有恩哪。” 秦夫人就去对秦雀说,秦雀起先不肯,秦博士劝解说:“雀儿呀,这次多亏周公子仗义援手,不然的话,你就要去应选秀女,以你的品貌,铁定选上,那就要入宫服役三年,你今年十七岁,三年后都二十岁了,你表哥不见得会等你三年哦,你想想,人家周公子那么大度,甘愿受委屈,你却一件衣裳都舍不得,如果周公子愤而出走,那我们可就糟糕了,这是欺君的大罪。” 秦雀蹙眉说:“可以去成衣铺买嘛,这几套衣裳都是女儿亲手为表哥缝制的,怎么好给那个人!” 秦博士说:“去成衣铺哪来得及,成衣铺是要量体订做的,周公子已经在洗浴等着了,你表哥与周公子体形差不多,那些衣裳正合适。” 秦雀没办法,只好取出一套月白色的圆领夏衫让小茴香送去,秦晓笛也要跟着去。 小茴香走到后园月洞门向里一看,哇,姑爷赤条条在那冲洗,她哪敢进去,就让少爷秦晓笛把夏衫送过去。 秦晓笛托着衣裳走近,迟疑着不知怎么称呼,昨晚叫了好多声姐夫,可后来被姐姐骂,现在不敢叫了。 周宣还在**扭扭脖子扭扭地洗着,听到有人走来,回头见是扎着冲天鬏的秦晓笛,笑道:“晓笛呀,早上好,怎么不喊姐夫。” 晓笛看到周宣的笑容,感觉非常亲切,顿时忘了姐姐的警告,愉快地喊了一声:“姐夫。” “嗯,乖,姐夫等下带你上街玩耍。”周宣用布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六岁的晓笛就盯着姐夫的**看。 周宣身高一米七六,体重六十九公斤,因为平时喜欢锻炼,身材匀称结实,宽肩窄腰,身无赘肉。 周宣笑嘻嘻问:“晓笛,姐夫个子高不高?” 晓笛仰头说:“高。” 周宣展示了一下肌肉,又问:“姐夫身体壮不壮?” 晓笛点头说:“壮。” 周宣两腿一叉,指着**累累垂垂的小兄弟问:“姐夫这东西大不大?” 晓笛应声回答:“大。” 周宣哈哈大笑,一边穿衣裳,一边叮嘱说:“晓笛,姐夫刚才问你的这些事你可不能和你姐姐说哦,记住了没有?” 晓笛说:“晓笛不说。” 周宣心里暗笑:“小孩子就是这样,你越叮嘱他不要说,他就偏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无耻了,猥琐呀猥琐!” 周宣穿上夏衫觉得很不对劲,这和女人的连衣裙没什么两样,里面空荡荡的,原来古人不穿裤子,只有套在小腿上的所谓“胫衣”,胡服有那种大口裤,仅在军队中流行,因为要骑马呀,光**骑马谁受得了! 周宣只好把西裤又穿上,光**穿长裤总比光**穿长衫好,然后系上和夏衫配套的腰带,腰带上还垂着一种名叫“帛鱼”的小袋子,可以装一些碎银子什么的小玩艺。 小茴香还在月洞门外等着,这时见周宣摇摇摆摆地走出来,夏衫很合身,只是一头短太扎眼,赶紧找来一顶圆翅纱帽让姑爷戴上。 早餐时周宣色眼溜溜,却没看到秦雀的身影,故意避他呢,周宣心想:“这内院有多大呀,我就不信你整天躲在房里,嘿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久生情难免了,哥们这么点自信还是有的,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她那个表哥什么时候会来,那家伙是个威胁,我得争分夺秒,大干快上。” 吃罢早餐,周宣站起身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象少了点什么,用手一摸,啊,他一直插在臀兜的口琴不见了,赶紧跑回闺房找,没有,心想:“肯定掉在后园井边了。”便朝后园走去。 后园有一围黄泥矮墙隔着,月洞门边有几株细细的小琴丝竹,刚才周宣去冲澡时看到竹杆是鲜黄色的,过了这么一会,朝阳升起来了,这些小琴丝竹在阳光照耀下竟变得鲜红,非常好看。 周宣走过去用手摸了摸竹杆,眼睛扫到竹下有一件粉红色的棉织衣物,拣起来一看,有点象千年之后的直筒裙或者一步裙,可又没有裙腰,上端只是几个绊扣,举到鼻子边一闻,有股淡淡的芬芳。 就在这时,周宣听到园内井边小茴香在在说话。 “小姐,你说那个公子真的是王子吗?” 周宣心中一喜:“原来秦雀小姐也在这里,哈哈,我倒要听听她对我有什么看法?”顺手把那条直筒裙式的衣物掖在自己宽松的腰带间,伸长脖子,从竹枝缝隙间朝井边望,只见青衣垂髫的是小茴香的背影,另一个头高高挽起,梳成反绾乐游髻,插着两把精致的玉梳,身穿湖绿色长裙,也是背影,身材比没育的小茴香高很多,腰格外的细,提着长裙下摆,露出雪白天足,在井栏边一个木盆里践踏。 木盆里散出草药的清气,小茴香在旁边时不时往木盆里添加着一些什么。 秦小姐的声音娇软动听:“管他是王子还是乞丐,与我无关――小茴香,你要跟我去寿州吗?” 周宣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只听小茴香回答说:“小婢当然跟着小姐了,小姐去哪小茴香也去哪,不过那个周公子好可怜哦,小姐你不知道吧,小婢昨天从车上拣到的那个袋子是周公子之物,上面那个美女还是周公子亲手画的呢。” 秦小姐“哦”了一声说:“如果真是他画的,那他的画技就不在宫廷画待诏顾闳中之下了,但是画上的女子姿势太过猥亵,神态太过妖媚,画品不高。” 小茴香很是八卦,神秘兮兮地说:“周公子说那画上的女子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跟随他流亡海外,可惜在快到达我们唐国时淹死在海里了,周公子说这女子是为了救他才死的,他很伤心。” 秦小姐说:“这就奇怪了,他如果很伤心的话,怎么昨晚还那么气势汹汹一定要,一定要――”秦雀不好意思说出“洞房”二字,停顿了一下,“我觉得此人言语多有不实。” 周宣那个汗哪,又哗哗的往下流,这秦小姐不好忽悠呀。 七、登徒子 小茴香对周宣印象很不错,说:“也许,也许周公子未婚妻已经死了好多天了嘛,现在不伤心了,还有,小姐你人又美,性情又好,周公子肯定对你一见钟情了。” 周宣真想抱住小茴香亲一下,小丫头够意思,肯为我说话,好好,多多美言,哥们决不会亏待你的。 秦小姐却生气了:“死丫头,胡说些什么,对了,你这么肯为他说话,是不是他给了你什么贿赂?” 小茴香委屈极了,呜呜哭起来:“没有,小茴香没有,小姐疑心小茴香,小茴香好难过。” “好了好了。”秦小姐说:“我说错话行了吧,别哭了,我也知道,那人是个穷光蛋,哪有什么东西给别人呀,我怀疑他――有可能是个骗子――” “骗子?”小茴香不哭了:“老爷给他一百两银子他都不要哎。” 秦小姐说:“说不定是想骗更多。” 周宣的心是拨凉拨凉的,没想到秦小姐对他的印象这么差,失败,真是太失败了,看来对付秦小姐油嘴滑舌是不行的,得拿点真本事出来。 周宣正握着拳头誓要扭转秦小姐对他的观感,清亮的童声在身后响起: “姐夫,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宣急忙回头,就见小舅子秦晓笛仰着小脑袋、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嘘,不要出声。” 可是晚了,小茴香象一阵风一样就到了周宣跟前。 “啊,是姑爷,呃,周公子――” 周宣爽朗一笑:“我来找东西,一支口琴,掉井边了。”干脆朝井边走去,想借机看看秦小姐容貌,昨晚她不是扇子遮着就是面纱罩着,只见体态不见容颜,周宣有过教训,很多从背后看上去身材不错的女孩子,等追到前面一看,哇,好丑,落差很大,太打击情绪了,所以这回他要看清楚。 秦小姐已经从木盆中走出来,赤足套着木屐,一手提着裙角,裙裾下露出两截白白的小腿,看到周宣闯进来,脸顿时红起来。 周宣傻傻的站着,太美了,象少女时的林青霞,脸形比林青霞略长,其余眉毛、嘴唇都非常象,肤色白皙健康,气质清雅恬静―― 周宣虽然谈过好几个女朋友,但哪见过这么纯正美丽的,所以难免露出了猪哥相。 秦雀目光从周宣脸上迅移到他腰间,看到那件粉红色衣物被周宣掖在腰带上,秦雀的表情从羞涩变为愕然,再变为羞恼,贝齿咬着下唇,挤出五个字:“无耻登徒子。” 说罢,轻提裙角,飞快地从周宣面前走过,看也不看周宣一眼。 周宣莫名其妙,问小茴香:“小茴香,秦小姐好端端的骂我干什么?无耻登徒子就是无耻大色狼,我怎么了,我很纯洁呀,什么也没做,自家娘子不肯洞房也就算了,难道看都看不得?” 小茴香不理周宣,走过来一把扯走掖在周宣腰间的粉红色衣物,“哼”了一声,外加一个白眼,走了。 周宣搔着后脑勺,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连很讲义气的小茴香都不理他了,唯一没有离开他的是小舅子秦晓笛。 周宣把小舅子抱起来:“晓笛,刚才那件粉红色的衣服是你姐姐的吗?” 晓笛点头。 “那个叫什么,是穿在哪里的?” “叫蔽膝呀,是穿在裙子里面的,在膝盖和大腿上。” 周宣傻眼了,原来是秦小姐贴身的亵裙呀,怪不得骂我色狼了,这下子惨了,本来对我印象就不好,现在更恶劣了,骗子加色狼这两顶帽子我是戴定了,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呀! 周宣在井边一株槐树下找到那支布鲁斯口琴,插在**兜里,牵着晓笛的手闷闷的回到前厅。 秦博士要去州医署坐堂,周宣就说要陪岳父大人一起去,秦博士欣然应允,他哪知道这个假女婿的阴险用心,周宣是想四处招摇,让大家都知道他周宣是秦府的女婿,形成社会舆论。 周宣泡妞最大的特点是就是敢坚持、不气馁,刚才虽然被秦雀鄙视了,但终于见到了她的真容,原来老婆大人这么美,这就更不能让她去寿州了,丢掉的面子一定要争回来,不择手段,绝不放弃。 州医署在江州城北边的观音桥畔,周宣和秦博士还是坐昨日那辆马车去,除车夫外家丁来福也跟着,来福昨晚被周宣踹了一脚,现在对周宣很敬畏了,老老实实称呼周宣为姑爷了,这就叫不打不相识,不,是不打不识相。 周宣现在搞清楚岳丈大人这个州医署博士是什么官了,就是江州的卫生局长兼医院院长,年薪八十两银子,折合人民币四万元,另有各种津贴大约也有二万多块,秦府一家四口,还养着家丁、仆妇、丫环十来个,六万元的年收入绝对是不够用的,所以周宣认为岳父大人肯定还有不少灰色收入。 江州是唐国的大州,州医署的编制是,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十五人,博士和助教就不用说了,就连这十五个学生也都是吃朝廷俸禄的公务员,这些学生一边向博士和助教学习医疗知识,一边充当医生给百姓治病。 让周宣深感意外的是,他的新婚妻子秦雀小姐竟然也是这十五名学生之一,当然了,她今天是不会来的。 “怎么回事,南唐女子地位有这么高吗,女人也可以走出闺房当公务员了?历史才分岔二十来年呀!” 后来周宣才明白,南唐继承大唐社会体制,民风本来就比较开放,皇帝李煜虽然懦弱,但对老百姓却宽厚仁慈,而且独宠小周后,小周后风华绝代,还具有一定的妇女解放意识,在她的倡导下,南唐女子的地位比大唐时还高,成年女子可以分到田地,当然了,田亩的数量只有成年男子的一半,有技术专长的女子可以从事一些没有品秩的朝廷差事,比如医署的学生,织造署的教习,有功夫的女人还可以当捕役,也就是捕快或者警察。 州医署外等着看病的人还不少,十四名医署学生开始诊治病人,周宣听到有好几个人在问,秦小姐怎么今天没来?秦小姐的医术最高明了,我们就要等秦小姐医治。 周宣心中一喜:“没想到我那老婆大人还是深受民众爱戴的名医哪,哈哈,我喜欢。” 再仔细一看,这几个嚷嚷得最凶指定要秦雀来诊治的家伙都是油头粉面的小年轻,一个个健康茁壮,神气活现,穿得的衣冠楚楚,扇子轻摇,哪象有病的人嘛! 周宣眼睛一转就明白了,这几个小子是借看病之机是来吃秦雀豆腐的,不是要“望、闻、问、切”吗,耳听莺声,目视娇容,脉门上还搭着纤纤玉指,***,美死这些小子了。 有个医署学生被他们吵得不耐烦,说:“秦小姐昨天新婚大喜,近日不会来坐诊了,你们快散了吧。” “啊!”几个油头粉面的求医者大惊失色:“嫁给谁了?苍天,时不我待呀。” 那医署学生压低声音说:“听说是个外乡人,婚礼仓促,估计和选秀有关,秦小姐不愿入宫嘛。” 一听这话,其中一个家伙捶胸顿足:“为什么要嫁给外乡人,嫁给小生岂不是好!呜呼,伤哉!痛哉!” 秦博士在里面听到了,走出来喝道:“闲杂人等,不要在此干扰医署办公,再敢胡言乱语,扭送州衙治罪。”又指着周宣说:“老夫向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周宣周公子便是老夫的东床快婿――” 只听得一片“哦”、“咦”和“啧啧”声,惊奇、羡慕、嫉妒,百感交集。 “――周公子字杰伦,乃南海巨族,秦周两家为世交,周公子与我儿秦雀乃是指腹为婚,此次婚礼虽然仓促,姻缘却是前定,周公子堂堂一表、凛凛一躯、沈腰宋鬓、风度翩翩、出口成章、才华横溢,实乃我儿秦雀之良配。” 医署助教蒋大人带头鼓掌,学生们也都鼓起掌来,对秦博士喜得佳婿表示祝贺。 周宣被岳父大人一顿狂夸,面不改色,当之无愧,象个走江湖卖艺的那样团团拱手,说:“在下与秦雀小姐喜结连理,深感荣幸,诸位请看,在下这身衣裳就是我那娘子亲手缝制,这就叫一夜夫妻百日恩哪,在此我要感谢我的岳父大人,是他养育了这么个好女儿,当然也要感谢岳母大人,衷心感谢,感谢netbsp;说漏嘴了,赶紧打住,周宣幸福地大笑,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才了,连续使用了“连理”这种极度暧昧的词、“一夜夫妻百日恩”这种给人极度遐想的语句,强烈暗示在场的人,他,周宣周公子,已经和秦雀小姐有了夫妻之实,行了周公之礼,并且性生活相当的和谐。 医署内外鸦雀无声,又是在蒋助教的带头下,掌声才响起来,而且掌声越来越热烈,秦雀小姐医术高医德高尚江州百姓都知道,现在听了周宣热情洋溢的表白,大伙都觉得秦小姐找到了可以依托终生的好丈夫,齐声祝福周宣公子和秦雀小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那几个没病装病的家伙象斗败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地走了。 八、发财途径 在州医署转了一会,周宣觉得无聊,想去看看江州市容,他来州医署的目的已经达到,刚才那精彩的亮相不出一个小时就会传遍江州的大街小巷,秦府的女婿他是当定了,当然,这还只是表面功夫,接下来他要想办法得到秦小姐的芳心,难度很大呀。 秦博士让家丁来福陪周宣逛街,叮嘱说要好生侍候姑爷,然后直接回府,秦博士自己中午就不回去了,因为他要随江州部分官员去湖口迎接唐宫选秀使。 周宣摇着折扇,漫步江州街头,只见商铺林立,市井繁华,太平盛世啊。 李煜轻赋养民,江南本来就是富庶之地,这三十年来兵戈不起,gdp翻了好几番了,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淮南一带原先被宋国占去的十四州纷纷回归南唐,现在的南唐疆域包括江西全境和安徽、湖北、湖南、江苏、福建五省的大部分,幅员辽阔,人口数千万,隐隐然级大国,只是李煜没有称霸的野心,只要其他国家不要来侵犯,他是得过且过,保境安民就行的。 周宣问:“来福,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来福说:“姑爷,从这条路折过去,离能仁寺不远的地方有个平康坊,是江州城里销金窟,俗称青楼一条街,那里很好玩。” 周宣眼睛一瞪,收拢折扇在来福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骂道:“你这个死家丁,想害本姑爷不成,本姑爷虽然风流却不下流,哪有昨天结婚今天就去逛妓院的道理?等下回府我要告诉我岳母大人,就说你怂恿我**,妄图腐蚀年轻有为奋向上的新姑爷!” 来福吓坏了,一个劲讨饶。 周宣说:“要本姑爷放你一马也行,我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记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来福捣蒜一般点头:“是是是。” “来福,你是不是常去那平康坊?” “――不,不常去,偶尔去一次。” “那里收费怎么样,你这么个家丁消费得起吗?” “回姑爷的话,那里的姑娘分为三六九等,来福当然只能找那便宜的了,而且每次去,都是打五折,只要两百文就够了。” “哇。”周宣叫道:“还给你打折,你很帅吗?” 家丁来福面有得色:“来福是常客了,自然有优惠。” “啪”,来福脑袋又重重挨了一记扇骨,“蠢货,刚才还说是偶尔去一次,现在又说是常客了,撒谎都不会。” 来福张口结舌,一副傻样。 周宣问:“你现在身上带了多少钱?” 来福赶紧掏出小半吊钱来,说:“刚好两百文。” 周宣把那两百文钱放在手里掂了掂,这一百块人民币还挺沉,丢还给来福,心想:“哥们现在是身无分文,又比较讲究尊严,当然不好意思向老丈人要,不然的话更被秦小姐看不起,我得想办法挣点外快。” “来福,你们江州城博彩业不达呀?就是赌博,推牌九掷骰子这些我不喜欢,太不高雅了,这儿下赌棋的有没有,就是围棋。” 周宣在南昌大学中文系就读时,就是因为下赌棋被开除的。 来福说:“有哇,姑爷您是围棋高手?” 周宣笑笑不回答,显得高深莫测,心想:“我有省棋协颁的业余四段证书,获得过市级比赛的第三名,马马虎虎算是业余强手,只是不清楚这南唐围棋水平怎么样?不过论起下赌棋的经验那我可是丰富得很,心理素质好,盘外招多,就是业余六段我也敢和他一拼。” 来福说:“节度使林大人和州刺史徐大人都酷爱围棋,林府和徐府都养着几十位下棋的清客,下棋博彩那是到处都是。” “来福,带路,本姑爷要下赌棋去,赢了钱就赏你两百文,你就可以多去一次平康坊了。” 来福偷眼看姑爷脸色,不象是嘲弄他,便兴冲冲带路了,说:“来福知道琵琶亭那边有个大的棋社,叫方圆社。” 一个姑爷、一个家丁,两个人沿着小浔阳江南岸往东走,走着走着,周宣忽然停住脚步。 “来福,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来福朝四周看了看,左边是水流舒缓的小浔阳江,右边是沿岸一溜的木楼,声音是有,不过没什么特别的啊。 周宣凝神听了一会,又听到一声快捷短促的虫鸣,顿时兴奋起来:“哈哈,是蟋蟀,这里有斗蟋蟀的。” 来福看着新姑爷手舞足蹈的样子,奇怪道:“斗蟋蟀,这很平常嘛,处暑一过,蟋蟀已经出来了,我们唐国从皇帝到草民,没有不斗蟋蟀的,比围棋还普及,还有斗鸡、斗鹅、斗鹌鹑,只要能分出胜负的,什么都斗。” 周宣乐得哈不拢嘴,深感穿越到了好地方,他就喜欢玩这些,这下子总算有大展雄图的机会了。 说起斗蟋蟀,周宣没穿越前也参加过几次斗蟋蟀比赛,可那时他只是个在校大学生,没资金没时间,纸上谈兵多,实战少,从来也没捕到过中尉以上级别的好蟋蟀,据说广东、海南那边一员上将级的蟋蟀可以换一辆十几万的小轿车,虫王就更是价值连城了。 周宣熟读各种蟋蟀谱,什么南宋贾似道的《促织经》、明代袁宏道的《促织志》、清朝人朱从延的《蟋蟀图鉴》,还有无名氏著的《虫王异相秘谱》,这些书南唐人是看不到的,所以说他具有知识优势。 “来福,棋社先不去了,我们看斗蟋蟀去。” 来福是土生土长的江州人,熟络得很,带着周宣上了附近的一座名叫“沐风楼”的三层木楼,奇怪,一楼没门,而是在一侧架着楼梯盘旋直上三楼顶层,顶层人还不少,有站的有坐的,喝茶谈天,悠闲得很。 有个伙计装束的少年看到周宣二人上来,过来招呼说:“这位公子如果要看虫下注请到二楼。” 原来楼内另有楼梯通向二楼,周宣和家丁来福下到二楼一看,这里也有不少人,两个伙计一个穿蓝一个穿绿,各举着两块牌子站在楼梯口两侧,两块牌子写着墨字,俊逸洒脱的的欧阳洵行书体。 蓝衫伙计牌子写的是――“东吴甘宁,七胜零负,十赔五。” 绿衫伙计牌子写的是――“无名猛将,零胜零负,十赔二十。” 哈哈,赌蟋蟀,还用三国大将当名字,好玩好玩。 周宣对蓝衫伙计说:“我要看虫再下注。” 那蓝衫伙计把手中的牌子挂在墙壁上,说:“公子请跟我来。”推开左边一扇门,里面是一间正方形的房间,毫无装饰,房子正中摆着一张圆形木桌,木桌上摆着两个香炉形状的越窑青瓷,瓷盆上各粘着一张黄色的小纸条,写的就是即将开战的两只蟋蟀的大名――东吴甘宁和无名猛将。 有七、八个人正围着桌子往那青瓷盆里看。 蓝衫伙计低声说:“请公子不要说话,走路也请轻点,不要惊了这两员战将。” 周宣点头说:“我知道。”决战前的蟋蟀如果受惊,就会出现避战现象,没个半天恢复不过来。 周宣让来福在外间等着,他走进去,从两个围观者的肩头往里看,左边青瓷盆底静静卧着一只方头黑脸的蟋蟀,六足白净无瑕,两只大钳呈暗红色,翅膀则是淡金色的,威风凛凛的样子还真有点百骑闯曹营的东吴大将甘宁的气势。 周宣仔细辨认这只蟋蟀,根据他从各种蟋蟀图谱中培养出来的眼力,这只蟋蟀的级别差不多是上校级的,上校级别的蟋蟀已经是相当难得了,难怪能够七战七捷,给它主人挣了不少钱吧。 再看另一只,晕,这只是怎么回事,牌子上写的是零胜零负,应该是没有在公开场合比赛过的新虫,可它脑袋上的两根丝状触角却断了一根,而且显得畏畏缩缩,这算什么猛将呀,体型也不如“东吴甘宁”修伟,不过级别似乎不低,也是一只少校级的好虫,但和上校级的“东吴甘宁”还是没法比,气势更是差得多,这绝对是一场一边倒的比赛。 周宣拿定了主意,走出小房间,手一摊:“来福,掏钱。” 来福将串在一起的二百文钱交到周宣手里,问:“姑爷看准了吗,赌哪只?”心里有点担心,要是赌输了那他这一夜嫖资就打水漂了,心疼。 周宣微笑不语,走到西头柜台上准备下注,看到就这么短短五分钟,“无名猛将”的赔率已经跌到了十赔三十,“东吴甘宁”变成了十赔三,看来赌徒们所见略同,都看好“东吴甘宁”,那“无名猛将”赔率虽高,但风险实在太大,摆明了是赔钱的货。 下注时周宣被柜台里的伙计告知,每人最少十注,每注一百文,周宣只有两百文,没资格下注。 周宣搔着后脑勺,太尴尬了,赌博时现钱不够是最没面子的事,简直是斯文扫地。 “咦,这不是秦博士的东床快婿吗,怎么连一千文都拿不出,要不要在下借给你?” 周宣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他,扭头一看,却是刚才在州医署门口嚷着要秦小姐诊治的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 周宣没理他,撩起长衫抽出**兜里的布鲁斯口琴说:“我用这个海外奇珍――八音宝琴来抵押。”举到唇边一抹,美妙的旋律从口琴中流淌而出。 九、赌蟋蟀 在场的南唐人哪里见过这样精致的金属乐器,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不料柜台里的伙计带着职业的微笑说:“抱歉,这位公子,我们只收现银,不抵押财物。” 这下子周宣真是黔驴技穷了。 角落里有人问道:“你想抵押多少银子?” 这支布鲁斯口琴周宣花了一百六十块钱买的,不过现在穿越千年,自然得价值狂涨。 “十两银子。”周宣说。 “行。”角落里的人缓步走了出来,是个中年壮汉,戴着乌纱?头,身穿浅蓝色圆领衫子,刺猬一样的胡须,狮鼻阔口,模样刚猛。 这是个识货的人啊,花五千块钱来抵押一百六十块钱的东西。 中年壮汉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家丁,白白净净,下巴尖尖,手里捧着一个黑陶罐,眼睛盯着周宣手里的口琴。 周宣说:“我有个条件,这宝琴我只是暂时抵押,等斗虫结束我就要赎回,不然的话我亏大了,这宝琴至少值纹银百两。” 中年壮汉问:“你这么有把握押的一定赢吗,你押哪一方?” 周宣眼睛朝那块“东吴甘宁”的牌子扫了一眼,说:“你别管我押哪一方,我如果输了,没钱赎回,那这宝琴就归你。” “好,一言为定。”中年壮汉爽快地从袖底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周宣。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周宣也把口琴交给那中年壮汉,叮嘱说:“小心,不要摔到,这海外奇珍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第二支的。” 中年壮汉“哼”了一声,带着小家丁坐回角落。 周宣托着价值五千块人民币的银锭,正要买“东吴甘宁”一百注,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刚才看了一眼“东吴甘宁”牌子后,那中年壮汉立即爽快答应抵押了,难道这中年壮汉认为“东吴甘宁”赢不了? 慎重,这是来南唐后的第一赌,一定不能失手,不然的话输掉了口琴那真是贻笑起点。 周宣收回银子说:“我要再看看虫。” 柜里伙计说:“请公子抓紧下注,还有半刻钟就要开战了。” 周宣进到小房间,细看那两只决战前的蟋蟀,现黑脸金翅的“东吴甘宁”是一副红牙,记得贾似道评论过这种蟋蟀,白牙最好,红牙次之,降一级,看来把“东吴甘宁”评为上校偏高了,应该是中校级别。 周宣再看“无名猛将”,这只断须的蟋蟀还是那副瑟缩的样子,趴在盆底一动不动,这蟋蟀是少校级,和中校级的“东吴甘宁”只差一级,本来是勉强可以一战的,但看它这窝囊样怎么也不可能是“东吴甘宁”的对手。 这时,周宣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这无名猛将会不会是一只勾头?” 所谓“勾头”,就是给更厉害的蟋蟀当陪练的,那些高级别的蟋蟀长时间不战斗的话杀气会消磨掉,所以得有“勾头”让它们磨牙,保持锐气。 眼前这只“无名猛将”除了触须断了一根之外,身体别的地方没现明显的伤痕,如果真是“勾头”的话,就表明它防守很不错,能在高级别的蟋蟀进攻下没被咬得半死已经很了不起了。 周宣一咬牙,赌徒嘛就是要敢冒险,走出来把一百注押在“无名猛将”名下。 家丁来福吃惊道:“啊,姑爷,你押错了吧?” 周宣说:“少废话,看决斗去。” 这时二楼的赌客们已经人去楼空,二十多个人都下到了一楼,一楼正中有一个环形栅栏,赌客们都靠在栅栏往下望。 周宣挤过去一看,栅栏围着一块直径三米的圆形空地,这空地比周宣他们立足的地方低了将近两米,斗蟋蟀专用的乌木制作的“斗格”摆在正中间。 过了一会,两侧小门开了,走出两个人来,周宣赫然看到捧着“无名猛将”瓷盆的正是抵押他口琴的中年壮汉。 “斗格”中间的闸门开启,“东吴甘宁”率先冲过中线,挥舞着两只大牙,好象两柄利斧,振翅狂鸣,声若洪钟,真好比东吴大将甘宁在曹营前耀武扬威的样子。 反观“无名猛将”,哪里有半点勇猛的样子,缩在“斗格”一角不敢迎战。 “东吴甘宁”很是亢奋,冲过去两只大牙对准“无名猛将”拦腰就是一剪,“无名猛将”逃命本事不错,弹跳力很强,一蹦就躲开了。 斗了大约一分多钟,都是“东吴甘宁”追着“无名猛将”咬,“无名猛将”根本没有还嘴之力。 那些押“东吴甘宁”赌客喜笑颜开,虽然赔率低,稳稳的十赚三也不错。 周宣却是看出名堂来了,“无名猛将”虽然处处退缩,但步伐不乱,应付“东吴甘宁”的进攻似乎不怎么费劲,你想想,如果它经常给一些上校、大校,甚至将军级的高嘴蟋蟀当陪练,那经验可不是一般的丰富―― 果然,“无名猛将”反击了,也许它逃了这么久,看出“东吴甘宁”也就那么两下子,黔之驴呀,不足惧,猛地一扭身,利钳一张,重重一口,竟然将“东吴甘宁”腾空举起,然后脑袋一甩,将“东吴甘宁”甩出去,摔了个肚皮向上,起身后仓皇逃蹿,再也不敢和“无名猛将”交嘴,它主人几次用芡草撩拨它,鼓舞它斗志,却没有效果,一口就被咬怕了,认输。 赌客们都很有修养,虽然吃惊,但都没有惊叫,纷纷上到二楼,这才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周宣得意洋洋地将赢来的三十两银子连同本金十两捧在手中,哈哈,沉甸甸的,太有成就感了,抬眼看到那中年壮汉和小家丁吃惊的看着他,尤其那个小家丁,嘴巴张开合不拢。 “这是十两银子,拿好了,把宝琴还我,说起来我要谢谢你,这赌金算你借我的,我欠你一个人情。” 口琴在小家丁手里,手往身后一背,不肯还。 那中年壮汉问:“刚才公子不是押的‘东吴甘宁’吗?” 周宣笑道:“我临时改变主意了。” 那中年壮汉看看小家丁,小家丁手还是不肯伸出来,中年壮汉便说:“这位公子,不如请你出个价,我把这宝琴买下,就一百两,如何?” 周宣摇头。 “五百两?” 周宣看这中年壮汉眉毛都不抖一下就从一百两陡然加到五百两,真是有钱人哪,不过周宣还是摇头。 “一千两!” 中年壮汉还是眉毛不抖,周宣却是眼皮乱跳,一千两,一千两就是人民币五十万,老天,一百六十块买来的布鲁斯口琴能卖五十万,穿越财是这么容易的吗? 家丁来福也激动了,扯扯周宣袖子,声音都嘶哑了:“姑爷,姑爷――”意思是催促周宣快成交。 周宣瞄了瞄中年壮汉主仆二人,南唐没有银票,这两个人哪带得了一千两银子,可不要被他忽悠了,再说了,口琴不能就这么卖掉,哥们要做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风流才子,这口琴少不了的,哥们只会吹口琴。 周宣坚决地摇头:“不卖,黄金万两都不卖。”走过去抓住小家丁的手,硬把口琴从他手里掰出来,带着来福上楼出去了。 十、泰坦尼克号 这时已经是中午,太阳当头照,晒得人冒汗,周宣捏着腰间沉甸甸三十两银子,意气风地问:“来福,这附近有什么上点档次的酒楼?本姑爷要请你搓一顿。” 来福现在看周宣的目光是完全不同了,除了崇拜还是崇拜,白银三十两呀,作为一个家丁他一年累死累活也挣不到这个数。 “好嘞,姑爷请跟小的来。”来福屁颠屁颠在前面带路,走了半里路,就看到一座酒楼临河矗立,酒旗迎风,酒香四溢。 “姑爷,这是‘醉香楼’,这里的酒好,大厨的手艺也不错,特色菜是‘羊方藏鱼’――姑爷你看这里行吗?” 周宣肚子在“咕咕”叫,说:“就这里了。” 两个人上到楼上雅座,周宣让来福就在他对面坐下。 来福惊道:“小的怎敢!” 周宣摆手说:“没事,坐,本姑爷是很平易近人的,讲究众生平等。” 来福感动得差点要哭了,多好的姑爷啊,原来一个家丁也可以不被人歧视,也可以这么幸福。 一壶琥珀香烧酒,四个菜分别是:羊方藏鱼、水晶肴蹄、金陵盐水鸭、葵花狮子头,外加一大碗酸辣汤。 这么多菜两个人足够吃了,周宣虽然了一笔小财,但毕竟不是公款吃喝,浪费那是傻子。 周宣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向来福了解秦府上下每个人的喜好,来福虽然愚鲁,但在秦府好几年了,也知道不少,为表忠心,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秦博士每晚要亲自给夫人洗脚都说出来了,夫人说老爷洗得好,洗后浑身舒泰,睡得香。 周宣忍着笑,说:“岳父大人那是给我岳母做足部按摩,足疗。” 不过来福对秦小姐的爱好了解不多,毕竟他只是一个家丁,不能随便进入内院,只知道秦小姐喜欢给人治病,秦小姐平时淡淡的不喜欢说笑,但谁是要有难治的病找到她,小姐就会非常热情地诊治,细心看护,江州百姓都说秦小姐是菩萨心肠。 周宣一一记在心里,酒足饭饱后,结帐,才花了三钱银子,古代一两等于十六钱,也就是说这餐美食还没花到一百块钱,这南唐物价还真低廉。 周宣手摇折扇,带着满面红光的来福又出现在江州大街上,这回是采购,大肆采购,从丝绸布料到钗钿花粉、从精致小吃到时鲜瓜果,各种礼物买了一大堆,雇了辆马车运回秦府,这下子就花掉将近二十五两银子。 秦府上下,一个车夫、两个家丁、四个仆妇、三个丫环都得了价值不菲的礼物,人人都说新姑爷好,兴高采烈,喜气洋洋。 小舅子秦晓笛得到了大量的玩具,荷叶灯、爆竹、陀螺、竹马、弹弓、蹴鞠――晓笛乐坏了,“姐夫,姐夫”叫得比蜜还甜,童音又清脆,秦小姐哪里会听不见,可也没办法禁他。 周宣送给老丈人的是一套邢窑出产的精美茶具,唐代邢窑在千年后存世的已经非常稀少,都是无价之宝,但在南唐,却是二两银子就买来了,想想刚才有人出一千两买他的口琴,周宣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真奇妙。 岳母大人的礼物是一只暹罗猫,中老年妇女喜欢养宠物,送这个肯定没错,这只纯种暹罗猫是八两银子买的,毛色雪白,尾巴高高竖着,又漂亮又神气,秦夫人果然很喜欢,看周宣的眼神就有点复杂了。 只有秦小姐没有得到礼物,周宣是故意的。 午后,周宣趿着木屐在内院槐荫下乘凉,酒后微醺,微风徐来,很是惬意。 小茴香走了过来,手里捧着先前周宣送她的衣料和花粉饰,轻轻放在周宣脚边矮凳上,转身就走。 “站住。”周宣严厉地说。 小茴香站住了,却不转过身来。 周宣放缓语气说:“小茴香,我送你的礼物为什么不要?” 小茴香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才说:“小姐让小茴香送回来的。” 周宣说:“这是送给你的,又不是送给小姐的,她干嘛不让你要,哈哈,小姐是不是怪我没给她送礼物,生气了?” 小茴香转过身说:“才不是呢,周公子太小看我家小姐了,其实小姐是,是――” 小茴香咬着嘴唇不说了。 周宣明白小茴香的意思,秦小姐是看不起他呀,哪会在乎他有没有送礼物。 “小茴香,你们都误会我了,早上我是去井边找我的宝琴,看到那件衣物掉在小琴丝竹边,就捡起来,你知道,我一直住在海外,我们的穿着和你们唐国不一样,我根本不认得那衣物,就随手掖在腰间,还是后来晓笛告诉我那叫‘蔽膝’,唉,我真是冤枉死了。” 骗人的话周宣都说得声情并茂,更不用说这是真的误会了,那股幽怨之意立即打动了小茴香,这小丫头皱眉说:“小茴香相信公子说的话,不过我们小姐很生气,怕是不肯原谅你的――周公子,你怎么不买点礼物送我家小姐呢,然后小茴香帮你解释一下不好吗?” 周宣说:“咦,你刚才不是说我小看了你家小姐吗,她怎么会在乎我的礼物?” 小茴香说:“礼多人不怪嘛,送总比没送好。” 周宣笑了起来:“你家小姐,我以后会送她一样无价之宝。”心里说:“我把自己送给你家小姐,这是我能送出的最珍贵的礼物了。” 小茴香“哦”了一声,眼睛瞄了一下矮凳上的布料和花钿,看得出来,小丫头舍不得这礼物的。 周宣把那份礼物又交到小茴香手里,说:“小茴香,你喜欢的东西,就不要轻易放弃――你把礼物拿回你的小房间,然后到我这里来,我昨晚不是说了吗,要给你讲我和未婚妻子海难的事。” 小茴香一听,赶紧把礼物抱回去,小跑着又来了,坐在小矮凳上,双肘支着膝盖,双手捧着脸颊,摆出倾听的架势。 周宣就讲了一个《泰坦尼克号》的故事,杰克就是他,露丝就是他未婚妻,不过二人的地位改变了一下,他是流亡的王子,未婚妻是航海大船上的侍女,一见钟情,两个人跑到船头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样子,周宣还给未婚妻画画,手提袋上的林志玲像就是周宣在爱情激下的杰作―― ――无奈乐极生悲,大船撞上海中冰山,而这时未婚妻却在大船底层工作,周宣疯一般寻找,淌水潜水,上蹿下跳,反正是根据电影那震撼紧张的场景尽情描述―― 周宣口才很好,又会煽情,讲得是一惊一乍,紧扣小茴香心弦,这小丫头紧张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身子前倾,双手互握,握得非常紧,指甲都陷进了皮肉里,眼睛睁得很大,盯着周宣的嘴巴,一副极度揪心的样子。 十一、立志当红娘 周宣脑海里响起泰坦尼克号沉没时那悲怆的旋律,他用一种感伤的、悠缓的语调说道:“――这时,我的爱人吃力地对我说,周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说好,我什么都答应你。她说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会活得很久,起码要活八十岁,你会有很多孩子,记住我的话,你一定要活下去。我那时脑子很迟钝,好象脑子也冻僵了,不明白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就在这时,她的手突然一松,从船板边沿滑落,人也沉进了海里,我大叫起来,想要抓住她,可是我的手脚非常僵硬,只划了几下就划不动了,眼睁睁看着她沉入冰冷的海底――” 小茴香已经是泣不成声。 周宣说:“我本来想和她一起死,可是想到我答应过她要好好活下去,我就奋力回到那块船板边上,抱着船板漂流,在第三天时终于遇到一艘唐国商船,我获救了,当时我手里还紧紧抓着她唯一留下的东西,手提袋和牛仔裤――小茴香,你是不是看我整天笑嘻嘻不象是有伤心往事的人?其实呢,我是在履行我的诺言,我要好好活着,我要快乐地活着,这样,我才对得起为我牺牲的未婚妻,小茴香,你说对不对?” “对对!”小茴香突然把头抵在周宣膝盖上,好象要温暖周宣似的抱着周宣双腿,大声痛哭起来。 周宣没想到小茴香这么多情善感,心里汗汗的,没骗到小姐先骗到丫头,只是这丫头也太小了点,才十三岁,暂时没兴趣。 周宣挣开腿,扶小茴香坐直,说:“别哭了小茴香,快去洗把脸,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记住,别对秦小姐说我的事,免得她又说我是骗子。” 小茴香一边抹眼泪一边坚定地说:“周公子你放心,谁要是再敢说你是骗子小茴香第一个和她争辩――”停顿了一下,又说:“小茴香一定会帮助周公子的。” 小茴香走了,周宣端起茶来喝了一大口,讲故事讲了那么久,好渴,心里很欣慰,付出的努力有了回报,小茴香对他的看法是彻底挽回了,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表明要当机智勇敢的红娘,撮合张生与崔莺莺。 周宣独自坐了一会,理了理穿越一天以来的思绪,觉得自己又是车祸又是雷劈来到这个世界,其实比《泰坦尼克号》还惨,所以更需要乐观向上,那个子虚乌有的未婚妻说得没错,我要快乐地活下去,还会有很多孩子―― “孩子?不入洞房哪来的孩子?”周宣看着内院过厅,秦小姐住在内院东侧,可周宣在这里,秦小姐就一直闭门不出,实在是太伤自尊了,这个面子一定要挣回来,总有一天要让秦小姐仰视他。 老婆看不到,那就找小舅子玩去,那小家伙刚才还骑着竹马兴冲冲跑来跑去呢。 周宣问一个仆妇:“晓笛少爷呢?” 仆妇满脸堆笑说:“回姑爷的话,晓笛少爷在做功课呢。” 行过贿就是好哇,这仆妇对周宣简直比对秦老爷还恭敬。 “做功课?做什么功课?” 周宣来到过厅的一侧,那里有个小书房,掀开遮蚊竹帘走进去。 一张乌木小方桌,一个绣墩圆凳,扎着冲天鬏的秦晓笛坐在圆凳上,两手托腮,盯着乌木桌上的棋盘,棋盘右上角犬牙交错摆着十余枚黑白棋子。 “咦,晓笛你还会下围棋,干嘛呢,做死活题?” 周宣看到围棋就来劲,在大学读书时他曾经和一个棋友两天两夜不睡激战四十七局,周宣净胜十三局,一局棋一百块,周宣赢了一千三,那棋友下到最后完全晕了,业余五段连两眼做活都搞不清了,而周宣还是神采奕奕,那棋友说:“周宣,平心而论,我棋力比你强,可你小子能磨呀,熬夜熬不过你,算你狠!” 秦晓笛看到周宣,小嘴一扁,带着哭腔说:“姐夫,姐姐说我解不开这道死活题的话就不让我玩玩具,我解了三次,姐姐都说解错了。” 周宣瞪眼说:“你姐姐把你管得这么严就不对了,她这是在摧残祖国的花朵,下棋本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可是被强迫就不好玩了――晓笛别哭,有姐夫在呢,姐夫教你。” 周宣朝棋盘上那个死活题瞄了两眼,微微一笑,他是业余强四段,这种死活题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不就是一个“猪嘴势”嘛,这种棋形有个急所,白棋走到那个急所,就是劫活,否则都是死棋。 周宣将变化摆给晓笛看,晓笛很聪明,一点就透,高兴地说:“那我告诉姐姐去。”兴冲冲去了。 周宣跟出去,就见晓笛钻进秦小姐房间,然后听到里面有棋子敲击的声音、晓笛清脆的童音、秦小姐低低的说话声,过了一会,晓笛出来了,小脸红扑扑的,大声说:“姐夫,我们玩去。”左手一把弹弓,右手一个陀螺,无比开心。 周宣笑道:“好,姐夫带你去玩。”一把将晓笛举起来,骑坐在他肩膀上,朝前院走去。 房里的秦雀听到周宣带着她弟弟走了,这才掀开斑竹帘子走了出来,仰头看着高大的槐树长长舒了口气,一个下午都闷在房里好难受,那个讨厌的家伙一直在她门前晃来晃去,唉,都怪表哥,害得她现在这么尴尬,表哥什么时候来呢?来了又怎么打这个人呢?这个人好象不缺钱呀―― 秦雀对着槐树出神,没觉周宣驮着晓笛蹑手蹑脚又转回来了,秦雀还是低估了这个登徒子的狡猾程度,中了他声东击西、调美离屋的奸计。 晓笛现在是周宣的死党,早已得到周宣叮嘱,一声不吭,任凭姐姐被周宣看了个饱。 秦雀大约出神了五分钟,周宣就在她身后一米的地方看了她四分钟,看她那优雅的反绾乐游髻、看她丝微乱的雪白脖颈、看她衣裙包裹下的腰和臀,看得个不亦乐乎。 秦雀幽幽一叹,搞不明白周宣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不是为财的话,难道真的是想娶她?这是不可能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笑嘻嘻、浓眉白牙的家伙,她心里只有表哥。 秦雀转过身要回房,却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叠着一动不动竖在她面前,差点撞上,这下子真吓得不轻,再怎么淑女也要尖叫起来,随即看清是周宣驮着她弟弟晓笛,一颗心还是“怦怦怦”乱跳。 秦雀毕竟不是一般的深闺小姐,她是女名医,抢救病人见识过风浪,很快定下心神,眼睛看着弟弟秦晓笛,微怒:“晓笛你干什么!”完全无视周宣,好象晓笛不是骑在周宣脖子上,而是浮在半空。 周宣眼睛盯着比林青霞还纯美的秦小姐,说:“晓笛说还要带荷叶灯出去玩,现在还没到夜里,荷叶灯有什么好玩的,走吧。”这回是真走了。 两个人出了府门,秦夫人赶紧让家丁来福跟着侍候,其实还是不放心周宣,怕这个落难王子其实是拐卖儿童的。 ―――――― 如果喜欢,请收藏,请投票,支持一下小道,无量天尊。\ 十二、无价口琴 秦府地处江州城西南部的九莲坊,这里居住的是家境殷实的中产阶级,家家户户青墙黑瓦、斗角飞檐、门庭广大、庭院深深。 周宣驮着晓笛漫步向东,脑子里还在想着秦小姐受惊的那一瞬,一边走一边笑。 晓笛跨骑在周宣脖子上,两手扶着周宣的脑袋,听到姐夫“嘿嘿”的笑,就问:“姐夫,你是不是在想我姐姐?” “咦,你怎么知道?” “晓笛知道,姐夫想做真姐夫。” 周宣有点汗,我这是司马昭之心小孩皆知了,哥们掩饰的功夫有待加强呀。 “什么真姐夫假姐夫,我现在就是你真姐夫。” “现在还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 “姐夫没有和我姐姐睡在一起,就不是真姐夫。” 周宣巨汗,这才多大的小孩呀,就知道这个! 晓笛又说:“别看晓笛小,晓笛什么都知道,我爹和我娘就是睡在一起的,是真夫妻,姐夫和姐姐还不是。” 周宣问:“那晓笛想不想姐夫做真姐夫?” “想!”晓笛毫不犹豫。 周宣说:“可是你们不是有个表哥吗,那个表哥也想要当真姐夫,怎么办?” 晓笛两手抱着周宣的脑袋怕别人抢似的说:“晓笛就要你当真姐夫,别的都不行,那个表哥晓笛只见过一次,不陪晓笛玩,晓笛不喜欢他,他要敢到我们家抢姐夫当,晓笛就拿弹弓打他。” 周宣放声大笑,拍着晓笛垂在他胸前的小腿说:“有晓笛给我撑腰,我很有信心了。” 跟在身后的家丁来福捂着嘴“咕咕”的笑,象只级大蛤蟆。 周宣扭着头斜着眼问:“怎么,来福,对我当真姐夫有意见?” 来福赶紧说:“没,没意见,来福衷心拥护姑爷成为真姑爷。” 主仆三人来到附近一座石拱桥边,这桥叫明月桥,明月桥边上有个菜市场,不限于菜,卖什么的都有,这黄昏时分,人来人往的还挺热闹。 周宣问:“来福,江州城买卖蟋蟀的在什么地方?” 来福说:“在老鹤塘那一带,快到长江了,有一条街叫半闲街,全是买卖蟋蟀的,从这里过去有十多里,今天是来不及了,小的明天陪姑爷去转转。” 周宣点点头,一边闲逛一边教晓笛玩弹弓,往河边老树上弹射着玩,有一粒弹丸从树上反弹落在一个少年的脑门上。 那少年十四、五岁,灰色直裰,黑色布鞋,一看就知道是个平民家的孩子,揉了揉脑门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对晓笛说:“小弟弟,这里人多,不要乱弹,弹到别人会挨骂的。” 少年还有一个同伴,年龄装束都差不多,手里捧着一个瓦盆,两个人转身要走。 “等一下。”周宣指着少年手里的瓦盆问:“这里面有什么?” “蟋蟀。”被晓笛弹中脑门的少年说:“是我们在幕阜山下捉到的,这只蟋蟀很厉害,斗败了村里的三只蟋蟀。” “哦,让我看看,不管好坏我都买。”周宣对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两个少年从老远的山村赶到这里,想把这只蟋蟀卖掉,也有几个人来看,却嫌蟋蟀个头小,不要,这时听周宣说买,大喜,捧过瓦盆,揭开上面遮着的一片南瓜叶,说:“公子请看,这蟋蟀虽然个子不大,但真的很能斗,我们给它取一个响亮的名字叫猛将张飞。” 南唐人也这么喜欢三国吗,蟋蟀都取三国大将的名字? 周宣仔细看瓦盆底那只乌黑色的小虫,一般来说,看虫先看颜色,青色的是上品,黄色的次之,红色的再次之,黑色的又次之,白色的最差,扔在地上都没人要。 少年捕得的这只蟋蟀乌头黑脑,个子偏小,也就是士官级的,少尉都算不上,还敢叫猛将张飞,真是好笑,难怪没人买,当陪练都不够资格,乡下小孩子玩玩可以,上不了台面。 “这蟋蟀不错,你们准备卖多少钱?”周宣问。 两个少年互相看看,被弹了脑门的少年鼓起勇气说:“五十文?” 周宣头一歪,吩咐来福:“来福,给他们一百文。” 来福心想:“姑爷傻呀,人家要五十你给一百!”不敢怠慢,赶紧掏出一串铜钱给那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看着手里的钱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喜形于色,连声说:“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把瓦盆交到来福手里。 周宣笑道:“不用谢,你们以后抓到好虫也可以来卖给我,我就住在那边的秦府,门前有三棵大槐树的,我叫周宣。” 两个少年惊喜交集,找到固定的主顾那真是太好了,而且这主顾又特豪爽,齐声说:“好,我们一定给周公子抓来好虫,夜里就去抓。” 周宣心想:“现在处暑过了,野外蟋蟀越来越多了,你们抓来一堆没品的蟋蟀叫我买,把我当有钱无脑的冤大头。”说:“我教你们两个捉虫的诀窍,一是选地方,最好是古建筑废墟,碎砖硬石呀,那里出的蟋蟀一般都不会太差,还有就是听声音,蟋蟀的鸣声要洪亮刚强最好,一般好蟋蟀不会叫个不停,要隔好久才叫一次,而且特别警觉,稍有动静就哑口无声,找都找不到,所以说你们要捉的话要小心,还得有耐心。” 两个少年钦佩地看着周宣,点头说:“我们记住了,我们夜里去甘棠湖上的周瑜点将台那边守着,一定要捕到好虫来献给周公子。” 两个少年一个名叫汤小三,另一个叫胡统,汤小三就是脑门挨弹丸的那个。 看看天色不早,周宣牵着晓笛回家,家丁来福捧着一个瓦盆跟在后面象个要饭的,很搞笑。 有辆马车停在秦府门前,这不是秦府的那辆单辕马车,而是阔气的双辕马车,秦府来贵客了? 来福的同事,家丁宋大春在门前探探脑,看到周宣三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说:“姑爷,有个人找你,等了好一会了。” 周宣觉得稀罕,这世上除了秦府的人还有谁认得他,会来找他?走进去一看,一个戴乌纱?头,穿浅蓝色衫子的粗壮中年壮汉正在庭前踱步,似乎心神不宁,咦,这不是上午斗蟋蟀时遇到的那个中年壮汉吗?肯定是要买口琴,都追到这儿来了! 那中年壮汉一见周宣,笑着迎过来,施礼道:“周公子,在下林岩字黑山,冒昧登门,打扰了。” 周宣呵呵笑道:“原来是林先生,来来来,天热,喝杯茶再说。” 周宣这人一向好客,喜欢交朋友,虽然知道这个林黑山是冲他口琴来的,口琴他是肯定不会卖的,但何妨交个朋友,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宾主坐定,仆妇上茶。 林黑山显然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一盏茶慢慢的喝了大半才开口说:“周公子想必也知道林某的来意,林某对公子的八音宝琴是爱不释手,所以恳请公子割爱,价钱方面都好说,外面的马车上就有白银三千两,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说着,眼睛盯着周宣,一脸的期盼。 周宣说:“林老哥――” 周宣是人来熟,两次见面就称兄道弟,“――兄弟不是不肯出让,冲老哥这份锲而不舍热爱音乐的精神,兄弟就是白送也是应该,但是,这宝琴对兄弟我的意义那是非常重大,是我祖传之物,我从海外流亡到这里,一度钱尽粮绝,三天三夜没吃上一粒米饭,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没想过要出卖宝琴,林老哥可明白兄弟的苦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家还能不明白吗! 林黑山抿着嘴、皱着眉、点着头表示理解,虽然被拒绝了,但对周宣的观感反而更好了,说:“周兄弟原来是海外归侨,怪不得有这样的奇珍异宝,不过上午赌蟋蟀时周公子是不是太冒险了,输了你怎么办?” 周宣微笑道:“不是冒险,是判断,我早看出林老哥那只虫是厉害的勾头了,如果不是有十成把握,我怎么会用祖传宝物冒这个险!”其实他哪有十成把握,最多五成,不过既然赌赢了,那自然由得他吹,强者运强嘛。 林黑山眉毛一挑:“原来周兄弟是虫道高人,林某还以为你是行险侥幸呢,我们节――我府上秋凉之后也要举行斗虫大赛,到时一定邀请周兄弟参加,还有,周兄弟如果要出让这宝琴,我是说万一,万一要出让宝琴请一定找我,就到上午斗虫的沐风楼找那个老板,他会立即通知我的。” 周宣说:“这个不用说,要转让的话,林老哥肯定优先。” 林黑山带着一脸的遗憾离开秦府,家丁来福和宋大春两个人更遗憾,眼看着那载着三千两白银的双辕马车远去,恋恋不舍呀,他们几辈子加起来也没见到这么多银子! 十三、好心有好报 秦晓笛一直惦记着刚买来的那只蟋蟀,晚饭一吃完就说:“姐夫,我们去看猛将张飞吧?” 周宣对低等级蟋蟀没什么兴趣,不忍拂小孩子的兴致,就让来福把瓦盆端来,在烛光下看,这虫弓身撑腰,前腿伸到脑袋上,伏在盆底一动不动。 周宣心里一动:“这姿势不简单,一般是善斗的蟋蟀才会摆出这架势。”就让晓笛去拿一只长锋羊毫来。 周宣拔下一根羊毫,伸进瓦盆在蟋蟀尾部轻轻一扫,这蟋蟀迅掉过头来,两根长须翘着,露出白色大牙,翅膀摩动,“嘟嘟嘟”鸣声大作,好不威风。 “咦,这虫很不错呀,难道是我看走眼了?” 周宣让来福赶紧找一些浮萍草来捣烂,绞出汁液来给这只蟋蟀洗澡,清洗之后,赫然看到这只蟋蟀的背部黑里透黄,显然与一般的黑蟋蟀不同。 周宣惊喜道:“这是一只还没有长大的乌背黄,哈哈,我拣到宝了。” 晓笛见周宣这么兴奋,赶忙问:“姐夫,乌背黄很厉害吗?” 周宣说:“乌背黄很上档次了,虽然还不是将级的名虫,但如果训练得法的话,有上校级的实力。” 晓笛自然不知道上校级是什么级,问:“上校级有没有张飞厉害?” 周宣笑道:“张飞是西蜀的五虎上将,这虫还称不上张飞,当张飞的儿子好了,叫它小将张苞吧。” 来福问:“姑爷,这小将张苞有没有打败了东吴甘宁的无名猛将厉害?” 周宣说:“无名猛将是少校级的,只不过经验足一点罢了,战斗力达到了中校级,但和我们上校级的小将张苞差了一个级别,估计三个回合就能分出胜负。” 来福张大了嘴,心想无名猛将都能让姑爷赢三十两银子,那这只高了一级的“小将张苞”岂不是赚翻了? “姑爷,你的运气太好了,一百文就买来了这么好的蟋蟀,好运哇。” “这叫好心有好报懂不懂,记住,以后要多做好人好事。” 来福牢记姑爷教导:“记住了,小的再看到没人要的东西就一定抢着买下,而且要给他双倍价钱。” 周宣翻了个白眼说:“随你了,好心没好报也是常有的事。” 这时,府门外车马嘈杂,秦博士回来了,还来了一大伙人,就是医署的蒋助教和那十四个医生,医署的学生简称医生,闹哄哄说秦小姐昨天结婚仓促,他们没来得及贺喜,今天补上。 秦博士已经在州衙欢迎唐宫选秀使的晚宴上喝得半醉了,被蒋助教还有那些医生一怂恿一起哄,大着舌头叫秦雀和周宣来给各位敬酒。 周宣自然是求之不得,满面春风与医生们寒暄,言谈举止都很得体的样子,是个很称职的女婿。 秦雀本不愿意出来,经不起她爹秦博士三番五次叫丫环催,没办法,只好戴上那种叫作“透纱罗”的面纱盈盈走了出来,她以前在医署坐诊也是戴面纱的。 医署十四个学生,除了已婚的五个,其余九个有七个暗恋秦小姐秦医生,这时见秦小姐和周宣联袂而立,秦小姐看不到表情,这周宣却是眉花眼笑,一副情场得意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很想整一整周宣,只是秦博士是署里的领导,他们不敢造次。 可是今晚的蒋助教有点奇怪,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却带头起哄要求新郎新娘给他们敬酒,这也就罢了,还要求新郎新娘手挽手喝交怀酒,反正很起劲,周宣心里嘀咕,莫非闹洞房的习俗就是这家伙开创的? 周宣是很愿意配合的,不要说交怀酒,当众接吻也不怕,不过秦小姐受不了啦,恩爱的假夫妻演不下去了,突然将手里的酒杯放下,扭身进了内庭,再不肯出来。 周宣笑道:“拙荆不胜酒力,来来来,我们喝,不醉不散。” 秦府家酒就是甜米酒,酒精浓度很低的,对周宣这种能喝十几瓶啤酒的人来说真可谓是千怀不醉。 喝到中途,周宣上厕所,蒋助教跟了过来,两个人并排着撒尿。 蒋助教忽然问:“周公子知不知道秦小姐有个表哥?” 周宣斜了这个白脸微须的家伙一眼,心里有点奇怪,问:“知道,怎么了,蒋大人有什么要说的?” 蒋助教说:“听说秦小姐和她表哥是有婚约的。” 周宣说:“有婚约怎么了,不可以反悔吗,蒋大人你没看出晚生和秦小姐才是天生一对吗?” 蒋助教敷衍说:“哦,是是,是天生一对。”率先撒完尿出去了。 周宣皱着眉头,这姓蒋的明显是想套他的什么话,这老家伙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找机会扳倒我老丈人然后他来当卫生局局长?很有可能,不过为了不当秀女而临时结婚的人家很多,官府禁不了这个,姓蒋的没办法在这事上告秦博士。 医署一帮人走后,周宣想问问秦博士这姓蒋的平时为人如何,但秦博士已经酩酊大醉,早早架到床上睡觉去了。 这时大约夜里十点,对于早睡早起的古人来说是应该休息了,但周宣这经常通宵玩游戏、通宵下赌棋的夜猫子来说正是精神抖擞的时候,好无聊啊,想读点古书吧,又没有红袖添香,想生很多孩子吧,面对的是一张空床,搔踯躅,望月兴叹,这时真有了诗兴,朗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秦小姐这时还没睡,执一卷医书在灯下看,小茴香坐在矮凳上想心事,这时听到周宣的吟诵,立马支起头来看秦小姐反应,看到小姐也是一副凝神倾听的样子,故意问:“小姐,那个周公子在念叨什么?” “一阙词。” “写得好吗?小茴香是听不懂。” 秦小姐沉吟了一下说:“很好,不过不见得是他写的。” 小茴香立即为周宣辩护:“一定是周公子写的,周公子真的很有才。” 秦小姐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自从周宣给府中上下都送了礼后,仆妇丫环们都是有意无意在她面前说周宣的好话,这个说周公子英俊慷慨,那个说周公子仁爱仗义,反正是各种美德集于一身,听得她耳朵都快起老茧了,心里对周宣更没有了好感。 院子里的周宣看到秦小姐房里有灯光,还有庞大的影子映在窗棂纸上,决定继续自己的才艺表演,掏出那支价值一百五十万人民币的布鲁斯口琴吹奏起来,吹的曲子是《泰坦尼克号》主题歌《我心永恒》,那真是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摧人泪下、感人肺腑呀。 秦小姐没听过《泰坦尼克号》故事,虽然觉得这曲子悲怆深情,感触倒不是很深,那小茴香下午都是哭了一鼻子的,这时听到这曲子,小丫头音乐感悟能力还真不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秦小姐奇怪地看着小茴香,心想这死丫头中了什么魔了,问:“小茴香,你哭什么?” 小茴香很想对小姐讲《泰坦尼克号》的故事,想起周宣叮嘱过不让她讲,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说:“小姐你听,周公子是用那支八音宝琴吹的曲子,这宝琴有人出三千两银子――银子都拉到府门口了,周公子就是不肯卖,就因为这宝琴是周公子祖传之物,小姐你说周公子是不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 秦小姐脾气再好这时也忍不住了,这死丫头绝对是被姓周的收买了,有这么一个整天为姓周的说好话的贴身丫头真是要命,受不了啦,明天打她到母亲房里去,我不要这丫头服侍了。 小茴香是孤儿,五岁就到了秦府,一直服侍秦雀,主仆两人关系很好,这时因为周宣的缘故要把小茴香赶到母亲那里去,秦雀心里也不好受,这都怪周宣,秦雀有点恨周宣了。 十四、嚣张吴胖子 又是一天的清晨,周宣一早起来调养“小将张苞”,秦晓笛也起得很早,蹲在边上看姐夫养虫。 小茴香过来说:“姑爷早――晓笛少爷,小姐让你去背诵《诗经》。” 晓笛翘着**看得津津有味,说:“不,我要看姐夫喂张苞。” 周宣大包大揽地说:“嗯,今天不背书,放假了,就说是我说的,小姐不服,让她来找我。” 秦晓笛觉得这个姐夫真是好到了极点。 一个仆妇匆匆进来说有两个少年找姑爷,还哭哭啼啼的,来福正和他们说话。 周宣大步出到前院,果然是汤小三和胡统两个,汤小三额角肿起老大一个包,胡统半边脸通红,印着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这一耳光可打得够狠的。 周宣怒问:“怎么回事,谁打你们了?” 汤小三口齿比较伶俐,含着眼泪说:“周公子,我和胡统在周瑜点将台守了一夜,捉到一只黄背蟋蟀,比昨天卖给周公子的那只个子大不少,叫声很洪亮,所以我们连早饭都没吃,一早赶了二十里路送来给周公子,走到金风坊,遇到一个胖公子,听到我们竹筒里有蟋蟀叫声,就说要看看,我们心想看看就看看吧,哪知这胖公子一看就说要买,说给我们二十文,我们不肯卖,说是周公子预订了的,那胖公子说管你什么粥公子饭公子,丢下几个铜钱夺了装蟋蟀的竹筒,我们死活不肯,要去夺回来,那胖公子就狠狠打了胡统一巴掌,他手下一个家丁推了我一跤,脑袋撞成这样,呜呜呜。” 周宣安慰说:“别哭,我会给你们作主的,宋大春,去厨房拿些馒头给小三他们吃――来福,你知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死胖子是谁?” 来福想了想说:“金风坊那边胖胖的公子有好几个,都喜欢斗蟋蟀,现在哪个有钱家的子弟不玩蟋蟀的,不过这么蛮横的只有一个,应该就是吴功曹的儿子吴宽。” 周宣问:“吴功曹什么官,儿子这么猖狂?” 来福懂得还不少,说:“功曹是州刺史的属官,管的是州境治安,是正七品的官哪――”压低声音说:“我们老爷才是从九品,差了好多级呢,姑爷,这人咱们惹不起。” 周宣心想,原来是市公安局长呀,果然是横着走的人物,我要为汤小三出头得小心点,哥们虽然会两下散手,但毕竟不是高来高去的大侠,又没有大人物罩着,盲目牛逼会被人劈,所以一定要讲究策略。 周宣又向汤小三问那只蟋蟀的形状,皱眉想了一会,让来福把“小将张苞”端上,和汤小三、胡统一起去金风坊,汤小三找到蟋蟀被夺的地方,一看正是吴府门前。 周宣让汤小三两个先回秦府等着,他带着来福来到吴府求见吴公子。 来福有点害怕,说:“姑爷,你不要乱来啊,吴府的家丁都是有武功的,来福不是他们的对手。” 周宣笑笑:“我们又不是来打架的,本姑爷讲究以技服人。” 吴府家仆见周宣气宇不凡,并且说是来和吴宽吴公子切磋虫技的,不敢怠慢,请到门厅坐下,不一会,一个披着大红袍的胖子出来了,身后跟着两个身高体壮、如狼似虎的家丁。 胖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眼睛都快被肥肉挤得睁不开了,一走动,全身的肉都在颤,努力睁大眼睛打量着周宣,随便一拱手:“这位兄台面生,找我有什么事?” 周宣满面含笑:“听说吴公子新得一好虫,特来鉴赏,有意相约斗一场。” 吴宽吴胖子一听斗虫,浑浊的眼神立马清亮了三分:“哈哈,我才得到的好虫你怎么就知道了?好,好,要斗就斗,你是哪只虫出战?” 周宣一挥手,来福趋步上前,一手托盆,一手揭开盖子。 吴宽看了两眼,干笑一声,回头说了一句:“请涂帮闲来看虫。” 看来吴宽有人专门替他养虫,不知技艺如何? 不一会,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手里捧着个青翠欲滴的越窑瓷罐,瓷罐时传出蟋蟀的刚烈鸣叫。 “小涂,这人要和我们斗虫,你来看看他这虫怎么样?” 这姓涂的帮闲摆出一副高人的姿态,踱过来瞄了来福手里的瓦盆两眼,冷笑一声说:“可笑,这种劣虫也敢上门来挑战?赢了也没兴头。” 周宣笑道:“什么叫赢了也没兴头,我看你们是怕输不敢斗吧?” 吴宽小眼一瞪:“这是什么话,本公子是江州城响当当的人物,风流倜傥,敢作敢当,你说吧,怎么斗,赌什么?” 这猪头模样还风流倜傥哪,是抽风流油吧。 周宣指着涂帮闲手里的青瓷罐问吴宽:“这就是吴公子新得的好虫吗,也让我看看对手。” 涂帮闲傲然揭开盖子,周宣一看,没错,是汤小三说的那只黄背蟋蟀,的确是只好虫,和“小将张苞”同属上校级,不过个头比“小将张苞”大,如果现在开战的话,“小将张苞”赢不了。 周宣问:“这虫取了名字没有?我这个叫小将张苞。” 吴宽得意地说:“我这个叫大将徐晃,哈哈,张苞怎么可能是徐晃的对手!” 周宣摇摇头,这些人都是瞎取名,光想着名头响亮,完全不顾蟋蟀实力等级,至少是少将级以上的青背蟋蟀才能称得上徐晃这样的英名。 周宣故作随意地说:“涂帮闲,这徐晃已经是壮年,你得给它配一只雌蟋蟀,阴阳和谐才行呀。” 涂帮闲冷笑一声:“无知!用来相斗的蟋蟀是不能交配的,好比战士,迷惑于温柔乡会消磨它的斗志,就是要憋它,让它满腔欲火,战斗起来才能凶猛狂暴――” 涂帮闲正说得起劲,突然闭口,歪着头斜瞅着周宣:“好哇,你想套取我养虫的独家秘法,你好卑鄙。” 周宣嗬嗬一笑,心里有数了,便不再和这个涂帮闲?嗦,问吴宽:“吴公子,你赌得了多大,该不会是以几文、几十文来算的吧?” 吴宽怒道:“你说赌多大就多大。” “我大约可以出得起三千两赌银。”周宣如果开口卖口琴,林黑山三千两白银立马送到。 “三千两?!” 吴宽吓了一跳,江州城虽然赌风极盛,但一场蟋蟀赌三千两银子似乎还没有过,也许节度使林大人的都护府里会有这样的豪赌。 “你,你拿得出三千两赌银?你是谁?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吴宽不知周宣何方神圣,既然敢口出大言,说不定很有来头,说话还是小心点为妙。 周宣嘴一呶,家丁来福上前一步,自豪地大声地说:“这是我家姑爷,姓周名宣字明伦,我家老爷就是医署秦博士。” 来福见不是来打架,而是斗蟋蟀,立即胆气倍壮,声音洪亮,他现在对这个姑爷是无限崇拜。 吴宽哈哈大笑,周宣看着他笑,担心的是这胖子脸上的肉会不会笑得掉下来。 “原来你就是秦老头拣来的那个女婿,你小子运气真不错,平空得个美娇娘,皇上选秀女,却便宜了你这小子!怎么,你拿得出三千两银子?搬出来给我看看。” 得知周宣是九品小吏秦博士的女婿,吴宽言谈举止彻底放开了,轻狂子弟的嘴脸露出来了。 ―――――――――――― 有票投票,没票拉倒,有票不投,伤我心了。 十五、豪赌三千两 周宣不紧不慢地说:“银子自然有,只要你有本事赢,我们要请个中间人,不然到时你耍赖怎么办?沐风楼知不知道,就去那里,先把这两只蟋蟀体貌形状登记一下,两天后正式开战,敢吗?” 吴宽气吼吼地说:“这有什么不敢,何必要等到两天之后,要斗现在就斗。” 周宣笑道:“我要筹措赌银,需要两天时间,就是吴公子你,难道现在就搬得出三千两银子来?” 南唐时负责治安的州功曹和千年后的市公安局长的地位相差不少,油水更是远远不如,吴宽一月的零花钱只有五十两银子,就是现在整个吴府,一时三刻要筹齐三千两银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吴宽说:“那好,两天后就两天后,现在就去沐风楼登记。”想想有点不放心,问涂帮闲:“小涂,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涂帮闲信心十足地说:“有。” 金风坊离小浔阳江边上的“沐风楼”更近,步行十多分钟就到。 “沐风楼”是江州城三大虫社之一,有资深级虫友上百,整个秋季和早冬都是蟋蟀的活动期,“沐风楼”总是高朋满座,赌虫的、切磋虫艺的、下注的、闲聊的,十分热闹,所以周宣和吴宽一到,听说是三千两银子的豪赌,立即引起轰动。 周宣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整个江州城都知道才好呢,这样吴胖子就不敢耍赖了,这叫舆论。 “沐风楼”老板姓冯,当即命虫社伙计给两只虫登记在册,描述外形,还要称量体重。 周宣说:“我这虫还在成长期,两天后体重肯定会有所增加的,不要到时说我换虫舞弊。” 冯老板笑道:“这怎么会,就算会长大一些,基本体貌不会变的,我们都是证人。” 填赌金画押时,周宣是毫不犹豫。 吴宽见周宣这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倒有点心虚了,三千两呀,他爹吴功曹的年俸才不过四百两,当然了,外快很多,而且吴家还有田庄,但三千两还是太恐怖了。 “且慢,”吴宽对围观者拱拱手说:“我吴家还是有点家底的,三千两赌银也拿得出,不过这姓周的是个倒插门女婿,来历不明,他拿得出三千两赌银吗?如果拿不出,我赢了我找谁要银子去?谁能为他担保?” 来福抢着说:“不要小看人,我家姑爷有八音宝琴,有人出三千两他还不肯卖。” “宝琴?” 围观者当中不少人昨天见过周宣用这宝琴抵押了十两银子后来赢了三十两,可是什么时候又价值三千两了?这小小的琴值得那么多吗? 周宣向冯老板施礼说:“在下想请冯老板为我担保,没错,就是以那支宝琴做抵押。” “什么宝琴,我看看?”吴宽说。 这价值一百多万人民币的宝贝周宣当然是随身带,当即举在手里让吴宽看。 “哇!”吴胖子大叫起来:“这么个小玩艺你要抵押三千两银子,你就是金子铸的也值不了这么多,你当别人是白痴吗!” 周宣斜了他一眼,嘴角挤出两个字:“无知。” 吴胖子瞪起绿豆眼:“说我无知,那好,你问谁愿意出三千两买你这破玩艺?” 冯老板开口了:“冯某虽然买不起这宝琴,但愿意为周公子作抵押,只要吴公子赢了,冯某保证三千两银子一两都不会少你的。” 这下子吴宽傻眼了,愣了好一会,提起笔来要签名画押,手有点抖,忽然放下笔,再次问涂帮闲:“小涂,我们这大将徐晃到底有没有把握?” “我再看看,我再看看。”涂帮闲也紧张起来,三千两呀,如果输了,吴大公子非剥了他皮不可。 涂帮闲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终于笃定地说:“有十足把握。” 吴宽一咬牙,把名签了,并画押。 没事了,各自回去,就等后天的巳时(上午10点)“小将张苞”与“大将徐晃”的决斗了。 周宣带着来福要走,却被冯老板叫住:“周公子,冯某承担风险为公子做担保,公子是不是先把宝琴留在冯某这里?冯某情愿先兑三千两白银给周公子。” 周宣笑道:“银子我先不要你的,你把林黑山林老哥找来,我这宝琴可以先给他赏玩两天,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呀。” 冯老板一听,赶紧叫过一个小伙计,耳语几句,那小伙计急匆匆匆匆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楼板“噔噔噔”响,林黑山赶到了,冯老板将事情说了,林黑山喜形于色,接过口琴说:“要不要立个字据?” 这林黑山绝对是个人物,怎能不结交! 周宣故作不悦地说:“林老哥说的哪里话,老哥光明磊落,兄弟我岂有信不过的道理,我又不是市井商贾,要立什么字据,这宝琴先拿去玩两天就是了。” 林黑山又是高兴又是惭愧,握着周宣的手说:“周兄弟,我们真的是一见如故,不瞒周兄弟,刚才听说周兄弟要用宝琴作赌,老哥我竟冒出希望周兄弟输的可耻念头,和周兄弟的坦荡胸怀比,老哥真是太惭愧了。” 这林黑山真是实诚,这话都说出来了,而且一副内疚的样子。 周宣安慰说:“老哥不必自责,这是人之常情,换了我起先也会这么想,但随后就会念及你我乃是一见如故的知己,那不良的念头自然就消失了,是不是?” 林黑山连连称是,看周宣的眼神无比温暖。 周宣本以为林黑山马上要提出和自己结拜为兄弟,等了一会没见动静,心想《水浒》时代还没到来,这时不兴纳头便拜结为兄弟那一套。 林黑山听周宣说了吴宽强买汤小三他们的蟋蟀,还把人打伤,怒道:“一个功曹小吏之子就敢如此横行,真是气人,要不由老哥我出面把你那蟋蟀要回来?” 这林黑山果然有来头,周宣笑道:“多谢了,不过蟋蟀要回来那不就没得赌了吗,哈哈。” 林黑山笑问:“周兄弟确定能赢?” 周宣道:“不敢说十分把握,九分差不多。” 在一边微笑倾听的冯老板这时也忍不住好奇了:“冯某也算阅虫千万了,以冯某拙见,周公子的小将张苞比那大将徐晃的确是略逊一筹,九分把握从何而来?” 周宣道:“这个这个,暂时不能说。” 冯老板赶紧致歉:“冯某鲁莽了,差点坏了虫社的规矩。” 周宣笑着说:“没事没事――对了林老哥,兄弟想向你借那只勾头用一下,训练训练张苞。” 林黑山一口答应,说傍晚亲自送过来。 辞别了林黑山和冯老板,周宣和来福离了沐风楼回秦府。 家丁来福对姑爷没有要银子却先把宝琴借人一事耿耿于怀,他很想看到大锭大锭的银子叠在一起的激动人心的景象,虽然不是自己的,看着也痛快嘛。 十六、帮晓笛作弊 回到秦府,汤小三和胡统两个人还在,受的外伤已经涂上了消肿药水,据说是秦小姐亲自涂的,这让周宣了一阵呆,考虑是不是也大病一场,让秦小姐服侍服侍自己,秦小姐是医生兼护士,哇,这太让人浮想联翩了,邪恶,邪恶! 周宣让胡统先回家免得家人担心,汤小三暂时留在秦府,因为还有事要请他帮忙。 为了两天后的“张苞”战“徐晃”,周宣开始积极备战,不靠天不靠地不靠运气,靠的是自己丰富的蟋蟀知识,当然了,吴胖子手下的那个涂帮闲将会是他有力的臂助,哈哈。 周宣吩咐来福和汤小三或买或捉,备齐大豆、米粥粒、鸡蛋白、绿叶菜、胡梦卜、生芝麻、血羊肝、牛骨粉、菱肉、蚂蚁、苍蝇、熟蟹肉、熟虾肉、熟鲫鱼肉,或蒸或煮,荤素搭配,定时定量喂养“小将张苞。” “小将张苞”伙食如此丰富,把来福羡慕得恨不得变成一只蟋蟀。 忙乎了半天,又是午后了,周宣看到秦晓笛到外院上厕所,跑过来看了两眼蟋蟀匆匆忙忙要回内院。 “晓笛,这么急急忙忙干什么?又做功课了,围棋死活题吗,没事,姐夫教你。” 秦小姐管晓笛管得挺严,上午是诗书课和书法课,下午是围棋课和祖传医术课,不完成课程就不能玩耍,小小六岁儿童活得也挺累,周宣深表同情。 晓笛说:“这回不是死活题,是姐姐和晓笛对弈,让晓笛五个子,小笛喜欢下棋,不喜欢做死活题。” 周宣心中一动,如果能和秦小姐面对面下棋那感觉一定很妙,以前大学里有几个容貌一般的女棋友,就被称作美女棋手了,那时要是有秦小姐这样的会下棋的漂亮女生,那估计大学里的围棋就彻底普及了,不对,秦小姐才十七岁,还是高中女生哦。 “让五子,晓笛能赢吗?”周宣不知道秦小姐是什么棋力。 晓笛摇头说:“难赢,晓笛争取少输一点,去年时,姐姐让晓笛九个子,现在是五个子了,姐夫,晓笛进步很快是不是?” 周宣嗯嗯说:“是很快,晓笛真聪明,不过你想不想现在让五子就打败你姐姐?” “想。”晓笛高兴地说:“姐姐说如果赢了她,就奖励晓笛三块油酥饼儿。” 汗,油酥饼儿是昨天周宣买来给小舅子吃的,没想到被秦小姐收起来当作晓笛赢棋的奖励,老婆大人真是太抠门了。 “好,姐夫帮你――你和姐姐在哪里下棋?” “在姐姐房间呀。” 周宣抿了抿嘴唇,弯腰低头,和晓笛说了几句悄悄话。 晓笛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连连点头。 周宣捧着装有“小将张苞”的瓦盆进内院,放在自己房里,也就是原先秦小姐的闺房,然后等在门边。 没过两分钟,就听一个仆妇急匆匆进来,喊道:“夫人,小姐,晓笛少爷扭到脚了,坐在那哭。” 门帘“”响,脚步声急促,一伙人都赶往前院去了。 周宣看到秦小姐也出去了,便“噌”地蹿出门去,使出百米跑11秒8的度,冲到秦小姐现在住的那个房间,掀开斑竹帘,差点和正要出门的小茴香撞个满怀。 周宣“嘘”的一声,小茴香就不吭声了。 临窗一张雕花小方桌上摆着一块棋枰,疏疏落落布着黑白两色棋子四十余枚,还好,还没入中盘,棋子不多,多了的话就记不住每个子的位置了。 “周公子你干什么,小姐马上就要回来的。”小茴香担心地说。 周宣说声:“就走。”又扫了一眼棋盘,掀开帘子,大步出去,刚走到大槐树下,就看到秦夫人和秦小姐一左一右牵着晓笛的手走进内院来了,晓笛毕竟还是小孩子呀,不晓得拖延一下时间,差点把周宣堵在秦小姐房间里,那就尴尬了。 “晓笛,你扭到脚了吗?让姐夫看看。”周宣热情地迎上去,表达作为姐夫的关心。 “没事,姐夫,晓笛只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晓笛脆声回答,一边挣开母亲和姐姐的手,跑过来拉住周宣的手,“晓笛要先和姐夫说一下话,姐夫,走。”拉着周周宣往过厅的小书房走去。 晓笛“姐夫姐夫”的叫得亲热响亮,秦夫人和秦小姐母女俩对望一眼,都觉得尴尬,秦小姐有点恼怒,一反常态地大声说:“晓笛,你的棋还没下完。” 小书房里的晓笛答应道:“知道了,晓笛马上就来,晓笛要打败姐姐。” 周宣双手并用,很快将刚才看到的局面摆出来,问:“现在是轮到晓笛走棋是吧?” 晓笛点头。 周宣说:“让五子棋,只要你不被杀大龙,一般就很难输出去,姐夫教你,接下来的五手棋下这些地方,不管你姐姐下哪里,你都只管下这些地方,你放心,你姐姐不会和你抢这些地方的,因为这是分先棋的下法,让子棋不会这么本分的,然后呢,你姐姐下哪里你就跟着应,不要和她拼杀,只管仗着子力优势把每块棋做活,那晓笛就赢了,记住没有?” 晓笛兴奋地说:“记住了。”小脑袋瓜信心膨胀,小跑着进了姐姐房间,说:“姐姐,继续下。”说着,抓起一枚黑子“啪”地一声落在周宣指定的位置上。 秦小姐对这手棋没在意,问:“晓笛,你和那个周――公子在小书房里说了些什么?” 晓笛摇头说:“我们什么也没说。” “哼,肯定说了什么,告诉你,不要和他说姐姐的事,那个人专会骗小孩子――”说到这里,秦小姐横了边上的小茴香一眼,补充说:“还有小丫头。” 晓笛大声说:“姐夫才不会骗人呢,姐夫对晓笛最好。” 小茴香在一边帮腔说:“就是,周公子是个大好人。” “安静,不许说话!” 秦小姐酥胸起伏,气得不轻,将一枚白子重重拍在棋盘上:“好好下棋,输了的话明天一整天不许玩,尤其是不能和那个姓周的玩。” 晓笛就等着姐姐落子呢,赶紧照着姐夫的指示黑棋占了另一个位置,嘴里说:“晓笛这次一定要赢姐姐。” 接下来的五手棋,晓笛分别是把棋盘上三处大场占住了。 秦小姐秀气的眉毛蹙起来,晓笛什么时候有了这样清晰的大局观了,奇怪! 棋局进程正如周宣预想,秦小姐千方百计要杀晓笛的大龙,晓笛牢记姐夫教导,一块块棋都两眼做活,委屈点也没关系。 下到一百五十多手,棋局已经进入大官子阶段,黑棋总共七块棋,虽然零敲碎打被被白棋吃了不少残子,但每块都做活了,白棋没有争胜的余地了。 秦小姐看了弟弟一眼,故意说:“晓笛,周公子教你的法子没用啊,你还是输了。” “啊!”六岁的晓笛算术不行,不会点目,惊道:“怎么还是输了,姐夫说了的,只要不被杀大龙,晓笛就不会输。” 秦小姐恨恨地把手中的一枚白子丢进棋子盒里,站起身气冲冲朝外走,竹帘使劲一掀,荡起一股风。 这两天来,秦小姐一直非常压抑,情绪很不好,表哥逾期不来,为了不入宫她只好找个莫名其妙的人假婚,原以为几十两银子就能打,没想到姓周的不缺钱,还把府中上下打点得这个说他好那个说他好,连弟弟晓笛和贴身丫头小茴香也不例外,最可恼的是,糊涂爹爹竟让这人住进内院,还是她的闺房,这以后怎么向表哥解释呀? …… 十七、偷看我春睡 周宣拿把躺椅在槐荫下半坐半躺着歇凉,折扇遮在脸上,听到脚步声从秦小姐房间出来,这不是晓笛的脚步声,晓笛走路连蹦带跳,这也不是小茴香的脚步声,小茴香脚步小而密―― 脚步声在周宣跟前停下,可以听到有细微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少女汗香,和昨天在后园捡到的“蔽膝”一个味,秋老虎天气,深闺小姐也容易出汗。 周宣等了一会,见没动静,就突然撤下扇子,看到秦小姐又是恼怒又是羞怯地站在她面前。 “哇,秦小姐你怎么这样,偷看我春睡!”周宣夸张地大叫起来。 秦小姐脸红了一下,却没被周宣无耻言语吓倒,板着脸说:“周公子,你不觉得你一个外人住在内院不合适吗?” 周宣知道来事了,站起来说:“没有不合适呀,我觉得很温馨,让我找到了家的感觉。” 这时,小茴香牵着晓笛也出来了,站在一边看周宣和秦小姐两个人说话。 秦小姐心想你这人真不识相,非要人家把丑话挑明,说:“那秦雀就直说了,秦雀觉得周公子住在内院严重妨碍了我们秦家的日常起居,所以请周公子还是搬到外院去为好。” “搬到外院去?”周宣提高声音问:“和家丁们住一起吗?” 秦小姐丝毫不怕周宣的目光,迎着说:“会收拾洁净房间让周公子住的,反正周公子只是暂住。” 周宣有点怒了,他苦心孤诣、费尽心机、展示才艺、收买人心,不都是想改变秦小姐对他的看法吗,没想到秦小姐非但不领情,还想把他赶出去和家丁一起住,真是太气人了,这是绝不能接受的,不能因为你长得象林青霞我周宣就要对你低声下气! 周宣浓眉一挑,说道:“我周宣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秦博士把我请来的,我不骗财,只骗――呃,我肯住在这里是为了帮助你渡过难关――对了,是不是秦小姐改变主意了,又想当秀女去,妄想争个皇后妃子啥的当当?” “我没有!”秦小姐哪见过这样说话的,俏脸通红。 小舅子为姐夫打抱不平了,跑过来抱着周宣的腿说:“晓笛不让姐夫搬出去,就要让姐夫住在这里。” “小孩子别说话。”秦小姐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的胸脯起伏得太厉害,姓周的那双眼睛正瞄着呢,说:“周公子肯为秦雀担当,秦雀自然感激,可是周公子住在内院的确不便,就说晓笛吧,自从周公子来了以后,他就再不肯安心做功课,整天就闹着要玩,还有,周公子你为什么教晓笛用那种方法赢棋?” 周宣心道:“好哇,拿晓笛来说事,看我驳得你哑口无言。”说:“没错,是我教了晓笛两招,这不算舞弊吧,靠的还是晓笛的真本事,晓笛很聪明,我只是给他指明让子棋应该注意哪些问题,怎么了,秦小姐输了不服气?” 秦雀是名医世家,平时讲究调息养气,修养很好,轻易不动气,但周宣这嚣张态度让她很不舒服,说:“秦雀教晓笛下棋,是为了开他的心智,收束他野马之心,培养他审时度势的能力,但周公子教他苟活避战,这样就算赢了又怎么样呢,对晓笛只有害处没有益处。” 周宣哈哈大笑:“谬论,谬论,秦小姐你完全是谬论!下棋为了什么,就是争胜,你培养晓笛这心智那能力,但如果忘了争胜的宗旨,那只能培养出一个懦夫,一个能说不能行的懦夫――晓笛,你是想当一个英雄,还是甘心当个懦夫?” “英雄!”晓笛响亮地回答。 周宣继续教训秦小姐:“棋局上也有英雄,那就是永不言败的拼搏精神,每一步棋都朝一个目标前进,就是要打败对手,就是要胜利,你境界再高,审时度势再精明,可老是下不过对手,一战即败,这对晓笛有好处吗?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害了晓笛。下棋,只要在规则允许的前提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能赢就行,我那个国家有个聪明人说过,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棋也一样,不择手段,赢了就是好,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指点晓笛,他就能在受五子时赢你,而你秦小姐教来教去,晓笛却进步不快的原因。” 秦雀头有点晕了,周宣这种富有侵略性的赌徒理论和她平时信奉的平和中正、阴阳消长的医和棋的理论完全不一样,周宣又这么咄咄逼人,秦小姐有点招架不住,勉强辩道:“可是晓笛现在变得很贪玩,不爱做功课,这怎么行?” 周宣洋洋洒洒地说:“贪玩是孩子的天性,你不能强迫他学这学那,这样只会害得孩子对什么也不感兴趣――” 晓笛脖子一梗,说:“就是,书法和医术晓笛都不爱学,晓笛要向姐夫学斗蟋蟀。” 周宣摸摸晓笛的脑袋,说:“兴趣要靠培养和引导,不是强迫的,我也是自幼贪玩,不也成才了吗?” 秦小姐抿着嘴唇,没说话,心里想:“你成什么才了?” 周宣知道秦小姐想的是什么,说:“如果秦小姐一定要我现在当上大官才算是成才,那我无话可说,但我相信秦小姐见识不会这么庸俗,以前我当王子的时候――唉不提了,我现在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应该算是成才了吧?我来唐国时间不长,现这里的百姓生活得不错,不再以解决温饱为务,不再认为吃饱喝足就是生活幸福,很多人比较悠闲,艺术产生于悠闲,不是产生于劳动,斗蟋蟀、下围棋,这都是生活的艺术,是正经事,不是不务正业,懂不懂?” 秦小姐被那些从没听过的新名词搞得云里雾里、半懂不懂,不过觉得小茴香说得没错,这个周公子似乎真的有点才,不过呢,有些强词夺理,如果就这样被他说服那就太没面子了。 秦夫人一直在房里听着,这时听女儿说不过周宣,就出来打圆场了:“雀儿,不得对周公子无理,周公子这是在帮我们,以周公子的身份和人品,他是不会无理纠缠的,等你表哥一来他自然会搬出去,是吧,周公子?” 周宣心想:“这丈母娘不厚道,亏我买了那么贵的进口猫孝敬你,却拿这话挤兑我,哥们不吃你那一套。”说:“其实要我现在搬出内院和家丁们一起住也可以,秦小姐,我好赌,我们来赌一把,下一局棋,你赢了,我搬出去,也算给我个台阶下,不至于太没面子,怎么样?” ―――――――――― 下周三江推荐,会加快更新度,请书友们收藏支持,感谢! 十八、女名医 秦雀自认为在棋道上很是颖悟,江州徐刺史的女眷都不是她的对手,要知道,徐刺史门下可是养着当今天下最著名的十八位大棋士之一的古六泉,那些女眷都是古六泉亲自指导的。 “若是我输了怎么办?”秦雀已决定应战,不过先要问清楚条件。 周宣笑道:“放心,你输了我也不会强迫你入洞房。” 秦小姐又羞又恼,嗔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周宣耸耸肩:“没办法了,我本来很高雅的,可这两天和家丁来福呆的时间长,受他影响了,我想在内院呆着沾点雅气,有人却又要赶我。” 秦小姐“哼”了一声,冷冷道:“说吧,你赢了想干什么?” 周宣说:“不干什么,只有两个小小的请求,一是把你给你表哥准备的夏衫全给我拿来,你说我只有这一件衣服怎么换洗,穿了两天了臭烘烘的不粗俗也得粗俗――” 小茴香,还有秦夫人身边那个丫环都捂着嘴偷笑。 秦小姐脸一红:“好,我答应,那另一个条件呢?” 周宣说:“另一个条件嘛,就是在外人面前你还得称呼我一声夫君,摆摆样子也行嘛,你看昨天蒋助教他们来,你的表现哪象个贤妻!” 秦小姐脸红得要滴血,下唇齿印深深。 周宣继续说:“不要以为我是想占你便宜,其实我是为你好,为秦府安危着想,我看那个蒋助教不大对劲,好象是故意在试探我们,他和我岳父大人会不会有什么嫌隙仇怨吧?” 秦小姐没好气地说:“只要你不害我们,就没人能害我们。” 周宣轻轻一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 这次事关居住权之争的性别大战就在大槐树下举行,秦小姐不愿意在房里和周宣下棋,孤男寡女的对太暧昧。 棋盘摆上四颗座子后,由秦小姐执白先行,这秦小姐还真不知道客气,古棋不贴目,先行占好大便宜的,算了,就当是女士优先好了。 周宣从秦小姐对晓笛的让五子棋中粗略判断出了秦小姐的棋力,布局业余初段、中盘业余二段稍强,官子嘛不知道,因为只看了四十余手棋,估计也强不到哪去,周宣是业余强四段的棋力,中盘尤其厉害,如果不是官子稍弱,业五是站得稳稳的。 几十手棋下来,秦小姐鼻翼两侧浸出细细的汗珠,周宣的招法她是从来没见识过,角部的手筋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一个局部接触战下来,白棋已经亏了很多,先行的优势早已没了。 周宣呢,摇着折扇,眼睛不看棋盘看美女,看美女那蹙着眉、咬着唇苦苦思索的样子,哈,真是太可爱了。 秦小姐下棋很专心,因为局势不妙,更是全神贯注,一缕秀披垂下来,梢都触到棋子了,也无暇掠一下,搞得周宣心痒痒,很想替她把乱掠到耳后。 秦小姐苦思良久,自以为找到了打开难局的妙手,喜孜孜落下子,这才抬眼看了周宣一眼,却看到这位老兄正盯着自己看得入迷。 “该你下了。”秦小姐指节叩响棋盘不满地说。 “哦哦,该我下了?”周宣扫了一眼棋局,“啪”地落下一子。 秦小姐“啊”的一声,这手棋她完全没想到,她原先设计的招数都没用了,这条白龙还是看不到活路,这人下棋怎么这么狠,要赶尽杀绝呀。 周宣是笑面虎,表面看起来笑嘻嘻似乎是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下起棋来狠着哪,大学时那几个所谓的美女棋手都曾被他杀得抹眼泪,誓再也不和周宣下棋了,做个美女棋手容易吗,不就是图男棋手让着点吗! 一个仆妇过来说:“姑爷,昨天那位姓林的先生又来了,在前厅坐着。” 周宣喜道:“是给我送蟋蟀陪练来的,秦小姐,这棋是不是等会再下?” 秦雀站起身,低声说:“不用再下了,这棋我输了,我会让小茴香把夏衫送过来的。”说罢,转身朝房间走去,细腰款动,背影阑姗。 周宣没心没肺地说:“秦小姐,胜不骄败不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有空我们再深入切磋。” ―――――――――― 林黑山这次带了一个随从,就是上次周宣见过的那个少年家丁,青衣小帽,白白净净,还有点书卷气,来福和人家一对比就看出差距了,太粗蛮,明显不上档次呀,不过来福够忠心,作为家丁有这个优点就足够了。 林黑山一看到周宣就爽朗地大笑:“听说周兄弟在和娘子下棋,真是快活逍遥胜神仙呀。” 周宣笑道:“不小心赢了拙荆一把,拙荆正生闷气呢。” 林黑山大笑:“没想到周兄弟下棋也这么厉害,秦府女华陀的棋名可是仅次于医名的。” 周宣说:“是吗?那我倒不清楚,也许是拙荆故意承让,哈哈,林老哥把那只勾头带来了吗?” 林黑山说:“带来了,带来了。” 一边的小家丁捧着个黑陶罐递上。 周宣接过,看着小家丁白嫩的小手说:“小兄弟,辛苦了,上次宝琴没让你多玩一会,抱歉,这次让林老哥也给你玩玩。”心里疑心这个小家丁是个女的,不明白林老哥干嘛带个女的出来! “老哥正要为这事找你。”林黑山从怀里掏出那把布鲁斯口琴,“这宝琴老哥我不会吹奏,周兄弟你给示范一下。” 周宣接过,遥遥的嗅了嗅,还好,没什么讨厌的气味,反而有点甜香,这林老哥是不是嚼了口香糖呀? 周宣双手握着口琴两端,随着吹奏,两只手忽握忽放,增加轻重缓急的效果,吹的一很有名的口琴曲《切尔西假期》,这曲子最适合小提琴演奏,但口琴吹出来也很有表现力。 那小家丁眼睛盯着周宣的嘴唇在口琴上移动,听得入了迷,林黑山反倒是茫然,也许是对这种现代西洋曲子不感兴趣吧。 十九、女扮男装小家丁 一曲吹罢,周宣抹抹嘴唇说:“就是这样吹的,其实与排箫和笙这两种乐器差不多,多吹一下,就明白高音低音了,注意,不要使劲吹,也不要摔到,如果里面的小铜片变了形,音调就不准了。”说着,把口琴递给林黑山。 林黑山看了小家丁一眼,将口琴纳入怀中,赞道:“周兄弟真是奇才,这曲子吹得真好听,那个什么余音绕梁三日,老哥我看不止,起码绕七日。” 小家丁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破颜一笑,丽色嫣然,明显是女孩子嘛。 周宣自然不会去点破,笑道:“老哥过奖了,多谢老哥送来勾头,这样我就多了一分把握赢那吴宽了――汤三山,过来。” 汤小三走上前,这少年比较乖巧,向周宣施了一礼,又向林黑山施礼。 周宣说:“就是他,被吴宽推了一跤,额角一个大包到现在还没消。” 林黑山点点头,忽然间好象有什么心事似的,迟疑了一会终于说:“周兄弟,昨天你也看到了,这勾头挺厉害的,老哥担心你那小张苞不是勾头对手,折了锐气就――” 女扮男装的小家丁突然“咳”了一声,林黑山立即尴尬地闭了嘴。 周宣心里暗暗奇怪,猜不透这两人的关系,林黑山的气度明显不象是下人,说:“不管那么多,如果连勾头都斗不过,那我自认倒霉。” 林黑山问:“要不要现在斗一斗试试看?” 周宣摇头说:“今天不行,小张苞还没调教好,不瞒老哥,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最多只有三分把握,只是气不过那个吴宽仗势欺人,所以冒险搏一搏。”心想:“林老哥是厚道人,但这个女家丁就不厚道,刚才还咳嗽,哼哼,肯定是巴不得我输,那么口琴就是她的了,对,这口琴不是林老哥想要,而是女家丁想要,这女家丁到底是什么人?” 林黑山摇摇头,很替周宣惋惜,不过小家丁在边上他也不好说什么,起身告辞,出门时遇到下班回来的秦博士,秦博士看到林黑山时神情有点错愕。 林黑山拱拱手,道一声:“叨扰。”带着身材苗条的小家丁上车走了。 秦博士惊奇地问周宣:“贤婿,你怎么认得他?” 周宣反问:“他是谁?” 秦博士皱着眉头扯着山羊胡子说:“老夫也不敢确定,昨日江州大小官吏去湖口迎接选秀使,老夫看到此人和林都护站在一起。” “林都护是谁?”周宣问。 秦博士有点责怪地看了周宣一言,随即想起周宣是海外王子,来江州不久,便解释说:“贤婿有所不知,这江州乃是奉化节度使驻地,节度使又称都护,林都护讳岱,统帅精兵五万,镇守江州,防备的是西边的宋国的蜀州和西南边的南汉――贤婿,刚才那人什么名字,怎么会与你相识?” 周宣说:“是在沐风楼斗蟋蟀时认识的,与小婿一见如故,他姓林名岩字黑山。” 秦博士瞪大了眼睛:“啊,原来他就是林黑山,此人是林都护麾下的猛将,力大无比,传闻还是林都护的远房亲戚,以前一直在西境把守要隘,回江州应该是向都护大人禀报军情吧,武将也爱斗蟋蟀吗,奇哉怪也!” 周宣心想:“原来林老哥是一位将军,那么小家丁又会是谁?林老哥好象还挺怕她,就算她是林岱林都护的女儿也不至于这样啊。” 晚饭后,秦府上下一片鸡飞狗跳,为什么?抓老鼠呀,周宣需要老鼠的胡须来代替芡草,把鼠须用一种特制的药汤泡过后粘在竹签上,斗虫时点在“小将张苞”的大牙上可以起到止痛去痒、振奋精神的作用,这种方法是清末以后才有的,在南唐那绝对是独家秘笈。 秦博士老两口都知道了周宣后天豪赌之事,三千两银子呀,所以都支持周宣,并没有因为周宣把秦府搞得鸡犬不宁而责怪他。 鼠须芡草做好后就浸泡在药汤里,周宣对来福、汤小三几个人说:“没事了,都去休息,明天让勾头和小张苞练练。” 汤小三先前听周宣对林黑山说只有三分赢的把握,这少年很为周宣担心,说:“周公子,如果张苞实在斗不过那徐晃,我们可以找个理由就说张苞逃跑了,捉不回来了,这样决斗自然取消,然后小三和胡统去多守几夜,一定要捕到更强的蟋蟀,再和姓吴的比。” 周宣哈哈大笑,拍了拍汤小三瘦弱的肩膀说:“小三,你脑子很好用,有前途,不过你要想想,你们接连捉到张苞和徐晃这种好虫已经是非常幸运了,不要老指望有这样的好运,就算我们运气实在太好,捕到了更强的蟋蟀,但吴胖子肯定不会和我们比,所以这次是个好机会,后天一定要斗垮吴胖子,让他大破财、大出血,杀杀他的威风,为你脑门上的包报仇。” 汤小三笑了起来:“可是,周公子不是说只有三分把握吗?” “小三不用担心,以弱胜强是我的拿手好戏,而且有人会暗中帮助我们,这个人是谁先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我教你一点,你别看吴胖子神气活现,养个蟋蟀用新出的越窑青瓷,其实养虫用旧瓦盆最好,黑陶也行,虽然样式粗陋点,但透气性能好,青瓷中看不中用,新出的还有火气,碱性大,对虫没好处,光是这一点,我们的三分机会就增加了两分。” 当夜无话,第二天,也就是农历七月二十六一早,秦博士和秦雀去州衙听差,因为选秀女即将开始,医署的职责就是保证选到宫中的秀女身体健康,没有传染病以及其他隐疾,秦雀作为医署唯一的女医生,给秀女检查身体的任务自然要落到她头上,不过初选时没有那么认真,复选过关的才需要检查身体,江州下辖十二个县,需要遴选一百二十名宫女,秦雀工作量不小。 周宣这天没出门,一心调教“小将张苞”,下午时,给“小将张苞”称了一下体重,重了不少,这两天伙食好哇,在野外哪有这样的待遇,现在的“小将张苞”,乌背透黄,方头白牙,两根触须翘着,比原先威风了很多,而且求战**强烈,鼠须一拨上去,就振翅狂鸣,大牙戟张,满瓦盆找对手。 “现在可以让陪练上场了。” 周宣一挥手,汤小三捧着林黑山送来的黑陶罐上前,摆开斗盆,那勾头一到斗盆就伸腿翘须,鸣声高亢,和那次斗“东吴甘宁”时畏缩的样子判若两虫。 周宣笑道:“这虫上次赢了一场后,士气大振,现在神气了,比吴胖子还嚣张,小三,开闸,让张苞教训教训它。” 木闸一开,勾头率先冲上,张口就咬,真把自己当无敌猛将了,“小将张苞”错身躲开。 勾头接连几个平夹,没有咬到“小将张苞”,突然一个虎扑,出重口了,就象前天对付“东吴甘宁”那样,想要一口致胜。 “小将张苞”避开了要害,但牙尖被咬住,那勾头一咬住,脑袋就左右疯狂地甩动,想把对手掀翻,“小将张苞”调整着步伐奋力抵抗。 围观的汤小三、来福、晓笛、小茴香等人都为“小将张苞”捏了一把汗,一个个两眼圆睁,紧张得大气不敢喘。 二十、美女大姨子 如果是实力稍弱一点的虫,遇到这样凶猛的勾头,这时已经一败涂地了,“小将张苞”不愧是上校级的好虫,重心很稳,扛过了对手一轮疯狂的甩动,等到了勾头停歇的空档,猛然向前一顶,两只蟋蟀都几乎竖立起来,勾头的牙松了,被“小将张苞”反客为主,叨住左边单牙,向右一个狮子摇头,勾头被狠狠摔在盆壁上,连翻几个筋斗,然后只在原地打转,任凭芡草的拨弄再也不开牙,做缩头乌龟了,反观“小将张苞”,则振翅长鸣,威风凛凛。 “哦,赢了!”晓笛拍手欢叫起来。 汤小三、小茴香、家丁来福几个都兴奋得脸通红。 来福两眼放光地问:“姑爷,小张苞这么厉害,那姓吴的应该输定了吧?” 周宣微笑道:“如果现在让小张苞和徐晃斗,估计是五五开,胜负难料――” “啊,才五五开!”家丁和丫头们都惊了。 周宣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可是决斗是在明天,到明天,小张苞就有八成的把握赢。” 汤小三他们都崇拜地看着周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明天“小将张苞”就能变得厉害起来,但他们都相信周宣,觉得周宣应该拿把羽扇,羽扇纶巾,决战赤壁的周瑜呀,江州人都崇拜周瑜。 这时大约下午四点多钟,府门外马车响,秦博士和秦雀小姐回来了。 周宣牵着晓笛迎出去,要亲自迎接老婆大人,又有工作又生得漂亮的老婆不容易找呀,得珍惜不是。 秦博士走在前,秦雀在后,秦雀身边还有一个梳着高髻的女郎,这女郎个子比秦雀略微矮一些,一米六二左右,披着粉红纱帛,淡青色交领襦衣、小簇团花长裙,非常象电视剧里唐朝宫殿里的女子装束,脸也象秦雀那样蒙着面纱。 “岳父大人辛苦了,娘子也辛苦了。”周宣笑呵呵地招呼着。 秦博士其实不喜欢老婆娘家的侄子做女婿,秦博士喜欢周宣这个贤婿,笑道:“贤婿,这是老夫新认的义女,姓苏,芳名纫针,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来,相见相见。” 周宣心想我这老丈人真有意思,喜欢到处认亲,前两天拣来我这个贤婿,现在又带个义女回来,当即抢上两步,对那个梳高髻的女郎施礼说:“原来是纫针妹妹,周宣这厢有礼了。” 那名叫纫针的女郎有点吃惊,小声问:“这是雀儿妹妹的夫婿吗?” 周宣微笑道:“正是。” 纫针赶紧敛衽展裙要给妹夫施礼,却被秦雀一把拖住说:“针儿姐姐,进房我和你细说。” 两个女子衣裙飘飘从周宣身边掠过,纫针好奇地回头打量周宣。 周宣有点生气,对着秦雀背影喊道:“秦雀,不要忘了你输棋的承诺,夫君也不叫一声。” 秦雀头也不回地说:“我答应的是在外人面前,纫针姐姐又不是外人。”拉着纫针的手,轻快地转过屏风,入内院去了。 秦博士见周宣愣,过来拍拍周宣的肩膀,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周宣问:“岳父大人,这位纫针妹妹哪里来的?” 秦博士说:“是唐宫里的宫女,服役三年后依例要放还归家,纫针是江州人,这次随选秀使的船队还乡,其他几十名江州藉的宫女都有父兄来领回去了,纫针等了两天没见父兄来领,托人去幕阜村一问,原来她父母和哥哥都去世了,有个嫂子也已改嫁,纫针无家可归了,坐在驿馆掉眼泪,雀儿看到了,问知缘由,就和她结为姐妹,认老夫做义父,带回家来了。” 周宣感叹说:“也是个苦命红颜呀,多亏岳父大人仁慈、雀儿善良,不然的话就纫针妹妹就不知道会流落到哪里去了。” 秦博士点头说:“是呀,雀儿心地很好的,有一颗普世济人的医心――贤婿不必惆怅,老夫觉得你和雀儿还是有缘的,那个姓卢的小子耽误了婚期,会以为雀儿被选去皇宫了,怕是不敢来了,等过了个把月,小卢不来,老夫就做主让你和雀儿真正完婚。” 周宣感动哪,岳父大人够哥们,肯撑腰,不过想法有点太简单,秦雀那个姓卢的表哥不会就这样不来的,打探消息也要来一趟,是颗大炸弹啊,随时会引爆。 周宣心想:“要是认识守城门的士兵就好了,凡是姓卢的一律不许入城,乱棍打出,哈哈。” 且说秦雀领着纫针到内院拜见母亲秦夫人,秦夫人可没有秦博士这么仁慈,见老头子没向她请示就莫名其妙认个义女回来,有点不高兴,但看到纫针容貌端庄,乖巧伶俐,秦夫人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对纫针的态度顿时不一样了,针儿针儿的叫得亲热,立即命仆妇清理出一间房子来给纫针居住,还告诫仆妇丫环们称呼纫针为大小姐,秦雀是二小姐。 纫针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受到这样的礼遇,感动得呜呜直哭,跪在地上对秦夫人说:“蒙母亲不弃,收留孩儿,孩儿愿终身不嫁侍奉母亲。” 秦夫人慈祥地说:“傻孩子,别哭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安心住下就是。” 晚餐时,周宣惊奇地现秦雀带着苏纫针竟破天荒地出现在饭厅,和他同桌吃饭,当然了,夫君的称呼还是听不到的,但周宣已经很乐,暗叫:“有进展有进展,先同桌吃饭,接下来――接下来,哈哈,意会吧哥们。” 都在一起吃饭了,自然不会再戴面纱,周宣一边吃着美食,养胃,一边看着美女,养眼。 秦雀十七岁,纫针十九岁,在周宣的那个时代,这都是九十后非主流,眼影文身、耳洞舌环,那叫一个疯狂,周宣不喜欢疯狂的女生,还是古代少女好,你看坐得多端庄,小口小口的咀嚼,嗯育得也很好,胸部不小。 纫针椭圆形的杏脸,丹凤眼,眼梢上挑,目光有神,容貌虽然比不上秦雀秀美,但看上去很端庄,初来乍到,稍微有些羞缩,可毕竟是在宫里混过的,见过大场面,倒也是落落大方。 周宣只瞄了纫针两眼就没多看,因为没有老婆大人美,老婆大人都没看够,哪有空看别人! 奇怪的是,秦雀知道周宣在看她,不但不恼,嘴角还含着笑。 周宣不禁心猿意马,胡思乱想起来,记得明朝人凌?初写的《拍案惊奇》这部书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围棋高手扮作小道士游历天下,在辽国赢了一个美女高手,这美女高手就死活要嫁给他,一时传为佳话。 周宣心想:“莫非是我昨天那剽悍刚烈的棋风让秦小姐心生爱慕了?那我得找她多杀几盘,以棋为媒,一直杀到入洞房为止。” 二十一、姐妹易嫁计划 夜里,秦雀和纫针秉烛夜谈,两个女孩子很谈得来,纫针说了很多宫里的趣事,说小周后惊人的美丽,都四十多岁了,看上去还象妙龄少女,和她女儿清乐公主站在一起就象是两姐妹。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夜深了,纫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雀儿妹妹不用陪我了,回房歇息去吧,等下――等下周妹夫要怪我了。” 秦雀脸一红,握着纫针的手说:“姐姐不要取笑,不瞒姐姐,雀儿和这个周宣公子其实是假婚,为的就是不想去宫里做秀女嘛。” “啊!”纫针惊得张大了嘴:“假婚,那位周公子没有怨言吗?哦,是你们许了他钱财是吧?” “没有,周公子不要我们的钱。”秦雀倒是实话实说:“周公子挺有才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昨天我和他下一了一盘棋,被他杀得大败,估计至少可以授我三子,他这人性格也很好,来我们府里三天,上上下下都夸他。” 纫针狐疑地看着秦雀:“既然周公子这么好,妹妹你为什么要假婚呢,干脆真嫁给他岂不是好,免得有人说闲话。” 秦雀说:“姐姐有所不知,雀儿自幼与表哥卢生有婚约,本来是前些日子要来完婚的,可是表哥他有事耽误了,而选秀女又急,没办法只好找周宣公子代婚,渡过难关再说。” “哦,原来是这样。”纫针点点头,又问:“可既然是假婚,怎么又让周公子住进内院,这岂不是尴尬?” 秦雀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向纫针解释。 纫针察言观色,试探着问:“雀儿妹妹是不是有点喜欢这个周公子呀?” 秦雀吃了一惊,赶紧否认:“姐姐怎么这么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说实话,我有点讨厌他。” 纫针说:“讨厌?那你刚才还说周公子这好那好,雀儿妹妹真奇怪。” 秦雀有点着急,说:“其实我不是讨厌他,他真的很有才,性情也很好,很仗义,反正优点很多,针儿姐姐你明白了吗?” 纫针摇头:“不明白。” 秦雀咬了咬嘴唇,想了想还是直说吧:“针儿姐姐,雀儿是不可能嫁给周公子的,不过呢,周公子这么肯帮我们秦家,我爹我娘都很感激他,真的很想招他作女婿,天幸有了针儿姐姐,母亲让雀儿问问姐姐,愿不愿意嫁给周宣为妻?” 纫针愣住了,慢慢低下头去,眼泪流了出来。 先前秦夫人对秦雀说让纫针易嫁,秦雀就觉得不是很妥,但秦夫人说了周宣的种种好处,纫针嫁给周宣绝对是纫针的福气,绝不会委屈纫针的,秦雀这才答应和纫针说的,这时见纫针哭泣,秦雀慌了,赶紧说:“姐姐别难过,雀儿没有别的意思,姐姐不愿意的话,那这事雀儿就再也不提了,别哭呀姐姐。” 纫针拭干泪,展颜一笑说:“我的好妹妹,就算我愿意,你也要问问那个周公子愿不愿意。” 秦雀高兴起来,说:“只要姐姐愿意就好办,我会给你们创造机会,让你们有相处的时间,姐姐这么温婉可人,女红又这么好,周公子一定会喜欢上姐姐的。” 纫针淡淡一笑,在秦雀走后,独自抱着枕头哭了好久,心想:“这姓周的肯定没有秦雀说的这么好,真有这么好的也不会上秦府帮人代婚,秦府肯定是许了他钱财又许了他妻室,雀儿妹妹不嫁给他,只好找我顶上,唉,我真命苦,什么事都不能自己作主,被人这样安排那样安排,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怎么样呢,没办法,只好从了他了,不知道他的性情到底怎么样?有雀儿说的一半好我就满意了,不过他相貌似乎还不错――” ………… 周宣自然不知道丈母娘和老婆大人已经把他给出卖了,仿佛滞销商品被处理了,他还沉醉在秦雀对他态度的改变上,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睡着后就做了一个春梦,梦见秦雀小姐偷偷溜进他房间试穿那条兰雁牌牛仔裤,哇,那两条腿好长,比广角镜头照出来的还长,而且又白又嫩,他**高涨,凶猛地从后面把秦小姐推倒,不由分说就嘿咻起来―― 清晨,床头瓦盆里“小将张苞”的叫声把周宣惊醒,想起今天是三千两豪赌的日子,周宣不敢怠慢,起身先给“小将张苞”喂食,用鼠须训练了一会,然后去洗刷刷,换上昨天赢来的簇新的夏衫。 汤小三的好朋友胡统天还没亮就从山村赶来,到东门时城门还没开,六点钟城门一开就急急赶到秦府,这少年也是心系“张苞战徐晃”。 秦府只有一辆马车,秦博士和秦雀小姐要乘车去上班,周宣就让来福去雇了一辆宽敞的双辕马车来,“小将张苞”出征,派头是要的。 晓笛死活要跟去,秦夫人拗不过,只好叮嘱周宣照看。 周宣、秦晓笛、来福、汤小三和胡统,一共五个人,乘车来到“沐风楼”,却看到“沐风楼”里里外外都是人,这些都是风闻今天有三千两的虫战赶来看热闹的。 吴宽带着涂帮闲还有四个身有武功的粗壮家丁也到了。 周宣见到涂帮闲,显得非常亲热,问:“涂帮闲,徐晃被你调教得怎么样了,是不是欲火中烧、横冲直撞?” 涂帮闲藐视了周宣一眼,说:“等着拿你的张苞泄火呢。” 吴宽记性不错,还认得汤小三和胡统,冷笑着对周宣说:“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新得一好虫呢,原来是为这两个小子出头来了,很好,楼上见。” 说话间,一骑黄骠马伴着一辆精致油壁车来到楼前,黄骠马上乘客胡须戟张、狮鼻阔口,正是林黑山,林黑山矫健地跃下马背,伸手撩开车帘,精致油壁车下来的却是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家丁。 围观人群“咦”声一片,心想这谁家的家丁,比小姐还讲究! 周宣上前拱手说:“林老哥来得正好,也给兄弟助助威。” 林黑山压低声音问:“周兄弟,你那虫子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握?”见周宣一时没答话,以为他把握不大,便恳切地说:“兄弟,就是输了也不必太难过,老哥我打算用四千两银子把你那宝琴买下,你输了三千两,还有一千两,不至于两手空空。” 周宣真的感动了,握着林黑山的手说:“老哥,你对我太好了,我们结为兄弟吧?” 林黑山扫帚眉一挑,喜道:“好,老哥我早有此意,怕兄弟你嫌我是个粗人,哈哈。” 二十二、惩治凶奴 打铁趁热、赴宴要早,周宣当即让“沐风楼”的冯老板准备香案,与林黑山双双跪倒宣誓,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南唐时还没有这样煽情的誓词,林黑山听得是热泪盈眶、热血沸腾,激动地握着周宣的手,力气大得差点把周宣的手骨捏碎。 一报年龄,周宣二十三,林黑山才二十九,林黑山满脸大胡子显老,周宣还以为他四十多了。 两个人“山哥”、“宣弟”的叫得热乎,携手登上“沐风楼”,那小家丁跟在后面捂着嘴直乐。 冯老板主持本次斗虫级大赛,一口红木箱子放在他脚边,打开看,是满满一箱银锭,财气凛然,让人眼冒银星。 “这是周宣周公子出的赌银三千两,请吴宽公子点阅。” 吴胖子红袍白肉,很是鲜艳,阔气地一摆手:“不用点了,开斗吧。” 冯老板问:“吴公子,周公子的赌银在此,那你的赌银呢?” 吴胖子呵呵笑道:“我吴宽也是江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多人都看着,我难道会赖帐?如果我输了,我自然会交出三千两银子。” 冯老板含着笑、不紧不慢地说:“吴公子当然是江州城有名的人物,不过虫社的规矩吴公子也是知道的,决斗双方一定要交验赌银的。” 涂帮闲手捧青瓷罐,上前一步说:“我家公子不会输的,带来的四个壮家丁就是为了抬这三千两银子回去的。” 围观人群出阵阵窃笑。 冯老板摇头说:“既然吴公子出不起三千两赌银,那本次决斗就要取消,按例罚银十两,吴公子,请交罚银。” 吴宽白脸胀得通红,怒道:“难道我吴大公子的脸面就不值三千两?各位都看着,我吴宽若输了,立马回府搬银子,少了一分我以后就做乌龟缩着不出门,谁在街上看到我尽可以拿石头砸我。” 周宣笑嘻嘻说:“谁敢拿石头砸我们吴功曹吴大人的公子,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吗?” 围观人群又是一阵笑。 周宣看到那小家丁踮着脚在他义兄林黑山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林黑山就走上前说:“让这姓吴的小子写张欠条,他敢赖帐,老子剥他的皮。” 吴宽大怒,这次赌虫他根本没作输钱的打算,所以不带赌银来,而且说实话,他一下子也拿不出三千两银子,因为这事是瞒着他老爹吴功曹的。 冯老板要按规矩办也就罢了,但这个大胡子这样**裸的威胁,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吴宽哪受得了,看来不立威不行了,这不长眼的大胡子是周宣小子的结拜兄弟,揍他一顿正好折折周宣的锐气,骂道:“狗东西,老子先让你脱层皮。” 他身后的四个家丁打起人来都是训练有素的,一听吴大公子话,立即冲上来两个,一左一右夹住林黑山,各抓住林黑山一只手,要扭到背后,然后让吴大公子狠抽他耳光。 吴府的这两个家丁孔武有力,一个打三、四个壮汉不在话下,两个人可以打七、八个,所以这一招抓手反扭百试不爽,虐人无数。 吴胖子一捋袖子,就准备上前打耳光,却听到“咔嚓咔嚓”两声响,随后就是那两个壮家丁杀猪一般的惨叫,一个抱着左臂、一个抱着右臂,弓着腰在那叫痛。 原来这两个家丁没把林黑山的手扭到背后,却把自己的手给扭断了,痛彻心肺,狂嚎叫。 冯老板赶紧让涂帮闲和汤小三两个人端着虫罐进侧间,不要惊了虫儿。 吴宽见两个得力家丁被扭断了手,大惊,白胖的手指着林黑山,叫道:“你敢行凶,你可知我是谁,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下辈子在大牢里过?” 这话声色俱厉,充分展现了一个公安局长儿子的气魄。 周宣站到林黑山身边,笑着应道:“我不信。” 吴宽盛怒,扭头冲身后两个手没断的家丁吼道:“快去叫捕快来,抓住这个行凶的大胡子!” 这时,冯老板走过去附耳对吴宽说了两句话,吴胖子脸色顿时就变了,嚣张狂怒的表情变得尴尬惶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林黑山拎着两个大拳头问吴胖子:“欠条你写还是不写?” 吴宽赶紧说:“我写,我写。”当即写上一张三千两银子的欠条,画上押。 冯老板接过欠条,朗声道:“诸位虫友,小将张苞与大将徐晃的决战将在两刻钟后开始,要看虫下注的请抓紧时间,注意,肃静。” “沐风楼”的两个伙计举出两块木牌,分别写着: “小将张苞,零胜零负。” “大将徐晃,零胜零负。” 因为还没开始下注,所以赔率没出来。 两个断了手的家丁还蹲在地上哀号,吴宽走过去一人**踢了一脚,吼道:“嚎什么嚎,赶快自己滚回府找人医治去。” 不一会,看虫的人6续出来下注了,赔率第一次显示是“小将张苞”十赔十五、“大将徐晃”十赔六,看来吴胖子虽然不得人心,但赌徒们看好的还是他的“大将徐晃”。 周宣也踱进侧间去看虫,看“大将徐晃”在光滑的越窑青瓷里威风凛凛地蹿动,就好象在辕门外求战的敌将。 “小将张苞”这两天来喂养得好,个头大了一些,但和“大将徐晃”比还是显得弱小,卧在盆底一动不动,没有大战前应有的亢奋。 周宣看了一会,走出来再看那赔率,已经变成“小将张苞”十赔二十、“大将徐晃”十赔五。 吴宽看着赔率,更有信心了,他不敢恨林黑山,只恨周宣,心想:“看你小子神气到几时,有这个姓林的正五品守备将官为你撑腰了不起是吧,他再厉害帮不了你的虫子,这三千两银子老子赢定了。” 周宣问来福:“来福,本姑爷上次赢来的银子还剩多少?” 来福暂时充当周宣的出纳,答道:“还剩四两多。” 周宣摇着折扇说:“那就把这四两银子押上。” 来福财大气粗地说:“姑爷,咱们马上就要白花花三千两银子到手,还在乎这么点小钱!” 话没说完,脑门上挨了一扇骨:“你这个败家的家丁,钱没赢到你就不在乎这小钱了,江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大,懂不懂?” 来福赶紧去买了四十注,自然是押“小将张苞”。 二十三、张苞战徐晃 林黑山身边的小家丁一直观察着周宣,这时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过来说:“周宣――” 来福不干了,瞪起眼珠子说:“咦,你这个家丁无礼,周宣是你叫的吗!” 那小家丁看着林黑山,说:“黑山,你来说说,我可以直呼周宣的名字吗?” 林黑山有点尴尬,扯了扯胡子,对周宣说:“宣弟,这个这个,你我既已结为兄弟,那她是可以这么叫你,因为她也是你的长辈了。” 周宣问:“是什么长辈?” 林黑山很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她是我小姑婆,名叫林涵蕴。” 周宣目瞪口呆,心想:“山哥辈份也太低了吧,要我叫她姑婆,晕死,我怎么叫得出口!名字还叫林涵蕴,你怎么不叫张含韵,酸酸甜甜就是你呀!” 那小家丁得意地拖长声音:“周――宣――,我问你,你有把握赢吗?” 周宣一握拳头,狠说:“一定能赢。” 小家丁惊道:“为什么?” 周宣瞪大眼睛说:“怎么,你这口气好象不希望我赢,你都成我长辈了,怎么能这么不慈祥,还帮外人!” 小家丁不知说什么好,一跺脚,嗔说:“我不管,你一定要输,那宝琴归我了。” 周宣看着林黑山喊冤:“山哥,你说有长辈这样的吗,我不认她做长辈了,她不仁我不义。” 林黑山只是扯胡子。 “叮”的一声清脆的铃响,冯老板催促各虫友赶紧下注,决斗马上开始。 木牌上的赔率最终固定为“小将张苞”十赔二十、“大将徐晃”十赔五。 决战开始,周宣捧着瓦盆出现在圆形斗虫场上,周围是高出两米的环形栅栏,一个个脑袋从栅栏上探出来,几十对目光凝聚在他的手上。 三千两银子,一百五十万元人民币呀,周宣心里陡地沉甸甸起来,决定比赛胜负的因素很多,谁敢说必胜,更何况是两只无知无识的虫子在战斗! 涂帮闲捧着青瓷罐出来了,他是吴宽的全权代表,涂帮闲留着两撇小胡子,看上去比较猥琐,但在此时的周宣看来,自信满满的涂帮闲真是可爱极了,使他彻底打消了紧张情绪。 放虫、开闸。 “大将徐晃”不用芡草撩拨,雄赳赳、气昂昂,挥舞着一副紫花大钳,凶相毕露,向“小将张苞”冲过去。 “小将张苞”原地不动,看“大将徐晃”到了跟前,双须一振,六足撑开,白色大牙一张一合,摆出迎敌架势。 “大将徐晃”见对手似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也稳住虫身,二虫对峙,四须相碰,“大将徐晃”调整着进攻方位,那样子明显是想一口将对手解决,不想拖泥带水。 周宣暗暗揪心,这上校级的好虫果然非同一般,虽然调养不得法,但面临战斗还是能够做到攻守兼备、法度谨严,“小将张苞”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突然,“大将徐晃”方头一晃,闪电一般出招,“咔”的一声响,还未看清如何口,“小将张苞”竟已经斜着身体飞出斗格,落在桌上。 “啊哟!”环形栅栏后的虫友们出一片惊呼声,都没想到形势会这么一边倒。 吴宽在两个壮家丁的护持下,占据了一个有利的观战位置,清楚地看到他的“大将徐晃”骤然威把“小将张苞”甩出斗格,狂喜:“我赢了,哈哈,三千两――” 冯老板双手举起往下一按:“诸位,肃静,决斗还没有结束――周公子,请用芡草撩虫。” 按虫赛规矩,只有一方被咬得完全丧失斗志,用芡草也鼓舞不起再战的信心才算是落败。 观战的虫客都安静下来,看“小将张苞”敢不敢再战? 周宣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的跳得厉害,心想:“不会就这么输吧,难道徐晃是张苞的克星?”取出药泡的鼠须,正要过去撩拨。 就在这时,斗格里的“大将徐晃”“嘟嘟”地叫了两声,犹如铁锤敲击破锣,雄浑刺耳,显然志得意满,表胜利宣言。 斗格外的“小将张苞”也叫了,叫声粗犷暴躁,略带几分沙哑,很明显是被激怒了,绕着斗格游走,想觅路进去厮杀。 周宣心下一喜:“虽遇挫折,斗志不失,很好。” 周宣用鼠须在“小将张苞”大牙上点了两下,现它并没有受伤,刚才肯定是四牙相交,“大将徐晃”仗着体重优势才把“小将张苞”甩出去的。 “小将张苞”再次落入斗格,獠牙开启,前后左右刷动,原地威打转,霸气十足,显然对刚才被打出斗格之事恼怒之极,等闸板再次打开,愤怒的“小将张苞”就瞄着对手声的方向大踏步冲去。 两虫相遇,“咔”的又是一声响,全场的人都瞪大双眼,周宣屏住了呼吸,涂帮闲拳头一握,手中芡草被他下意识的折断了。 就见“大将徐晃”被“小将张苞”一记张牙捉夹死死的按在地上,任凭“大将徐晃”死命反抗,“小将张苞”岿然不动。 满场鸦雀无声,就看着这两只虫子在殊死搏斗。 大约过了十秒钟,“小将张苞”双钳终于松开,“大将徐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转过身体,双须拖地,一步一栽的退到一边,牙齿再也没有合上。 围观的虫友赌客都被“小将张苞”的凌厉一口惊呆了,居然忘记了喝彩。 那涂帮闲两撇小胡子乱抖,慌里慌张还想找芡草撩拨呢。 冯老板摇头说:“没用了,这虫完全废了,你看它大牙都合不拢了。” 涂帮闲面如死灰,抬头朝栅栏后的吴大公子望去,吴大公子张着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从大喜到大悲,这变化太快了,他胖,他心脏有压力,难以承受哇。 周宣把“小将张苞”收回自家瓦盆,看着这争气的小家伙,赞了一声:“霸道!” 二十四、年轻貌美小姑婆 回到二楼,吴宽总算缓过劲来了,一身红袍湿透,粘在圆滚滚的身子上,拱手说:“周公子,在下认输,这就回去筹集银子送来。”领着两个家丁就想走。 “站住。”林黑山喝道。 吴宽不敢挪步,陪笑说:“林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林黑山拦住吴宽三人去路,说:“叫个家丁回去取钱,三千两银子到了就放你回去,敢赖我义弟的钱,我一把捏死你。” “这――这――”吴宽满头是汗,回头看看两个家丁,两个家丁也看着他,都是一脸的惊惧。 来福乐滋滋先去柜台那边连本金一起领了十二两银子回来,汤小三牵着晓笛手,三个人笑得合不拢嘴。 名叫林涵蕴的小家丁挨着周宣说:“喂,周宣,你那宝琴还是卖给我吧,我可是你姑婆哦。” 周宣问:“你今年几岁?” 小家丁答道:“十五。” 周宣又问:“你是不是节度使林都护的女儿?”节度使相当于省长兼省军区司令,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权力大得吓人。 小家丁翻了翻灵活的大眼睛:“是了,不过你别怕,我其实真的很――很那个慈祥的,对待晚辈尤其好,你既是我侄孙黑山的义弟,那我也不会亏待你,四千两银子买你宝琴,怎么样?” 楼梯板“噔噔噔”响,上来一伙人,前面一个身高体壮,穿着的好象是青色刺绣官袍,方面大耳,很有官相,身后跟着四五个手持铁尺、锁链的捕快和差役。 “爹――”吴大公子未语泪先流。 来的原来是吴功曹吴大局长,威严地扫视在场诸人,沉声道:“是谁在这里行凶打人,站出来。” 林黑山阔嘴一咧:“是我,怎么,要抓捕我?” 吴功曹一看,啊,林黑山林守备,林大都护的侄重孙呀,怎么会是他!哎哟,我儿终日横行,今天撞上南墙了。 “原来是林大人,下官听说有人在这里仗义行侠,便急急赶来瞻仰,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有林大人的神武才能行此豪侠之事,下官敬服,敬服。”一面使眼色让身后的差役、捕快悄悄退下。 林黑山撇了撇嘴,拉着周宣的手说:“吴功曹,这位是我义弟,你儿子欠我义弟赌银三千两,想赖账不给,你说怎么办吧。” “三千两!”吴功曹吃了一惊,扭头看着儿子。 吴宽见老爹在这大胡子面前低声下气的,明白没有了翻盘的希望,哭丧着脸说:“爹,孩儿在这里赌虫,没想到会输,都是涂帮闲那个混蛋害了孩儿,他信誓旦旦说一定能赢,孩儿就赌上了――涂帮闲呢,姓涂的混蛋哪去了?” 那涂帮闲输了虫战,知道吴宽不会放过他,越想越怕,趁乱先走了,回家收拾细软,带着老婆远走他乡。 林黑山大手一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吴功曹一咬牙:“下官给,下官马上回去把银子送来。”他不敢在这里多逗留,匆匆而去,儿子也没敢带走。 小姑婆林涵蕴又在缠着周宣要买他口琴,周宣说:“山哥肯定对你说了,这是我祖传宝物,我是不卖的,不过看在你是山哥的长辈面子上,我再让你玩几天。” “不行。”林涵蕴说:“别人的东西我玩得不自在,总要买下才安心,不然的话刚学会吹就被你要回去,那有什么意思!” 周宣问:“你会吹了吗?” 林涵蕴说:“会吹简单的曲子了。” 周宣心想:“吴府的银子没那么快送来,还得等一阵,且听听这个小姑婆的口技――呃,邪恶!”指着那边的侧间说:“去那边,吹给我听听,看你是不是吹牛。” 两个人走进侧间,晓笛跟了进来。 林涵蕴问:“这谁家的小孩,挺可爱。” 周宣摸了摸晓笛的脸蛋说:“我小舅子,是我重点巴结的对象。” 林涵蕴嘲弄地一笑,从袖底摸出那支光灿灿的布鲁斯口琴,举到唇边试了一下音,吹了一支短曲。 周宣虽然不熟悉这是支什么曲子,但也能听出林涵蕴找音不准,该吸气的音孔她吹,该吹气的音孔她吸,不成调子,不过呢,看着林涵蕴薄薄的樱唇噙在口琴吹孔上左右移动,周宣不自禁的就咽了一下口水,担心她娇嫩的嘴唇会被磨破。 “怎么样,我吹得还行吧?”林涵蕴一曲吹罢,脸有点红,气有点喘,小胸脯也起起伏伏。 周宣笑笑,说:“你把宝琴拿反了,这边是低音部,然后是中音部,到这边是高音部,吹奏的时候应该低音部在左,高音部在右。” 林涵蕴脸一红,噘着嘴说:“那你上次又不讲清楚,存心看人家笑话――来,你再吹给我看。”把口琴递过来。 周宣接过,看到口琴吹孔两侧的金属片上一抹亮亮的口水痕。 林涵蕴赶紧掏手绢:“我来擦拭一下。” 周宣已经“溜”地从低音吹到高音,笑嘻嘻说:“没事,我不嫌你脏,在我们澳国,嫌女孩子脏是很不礼貌的。” 林涵蕴脸通红,恨恨地低声骂了一句:“登徒子!”又大声说:“快点吹。” 没想到小鬼头秦晓笛这时话了:“家丁姐姐,登徒子是一种什么子?是和孔子、老子、韩非子一样的吗?我姐姐也这样说过我姐夫。” 林涵蕴脸上红潮退而又起,捏着小拳头威胁说:“小东西,没大没小,要叫林姑婆。” 晓笛说:“姑婆都是又老又难看的,家丁姐姐好看,不是姑婆。” 周宣心中惊叹:“哇,这么童真的奉承杀伤力太大了,晓笛这小家伙有潜力,日后的成就必定在我这个姐夫之上。” 林涵蕴果然回嗔作喜,轻轻刮了一下晓笛的鼻子,轻言细语地说:“嗯,你很乖,不过我的确是你们的姑婆,我是个年轻好看的姑婆――来,姑婆告诉你登徒子是什么意思,这是个好词,夸人的,夸你姐夫最合适,你以后就叫他登徒子姐夫,他一定很乐意,记住没有?” 晓笛正要象个乖孩子那样大声说“记住了,”被周宣及时制止,瞪着林涵蕴说:“你这是长辈吗,有这样和小孩子说话的吗,林小姐,你可是个大家闺秀哎。” 林涵蕴翻白眼,她眼睛大,眼白也多,翻起来很吓人,说:“我是长辈,你管得了我,快吹,吹得好,姑婆有赏。” 林涵蕴很喜欢当别人的长辈,但她是林岱林都护的小女儿,上面有哥哥姐姐管着,心情不舒畅,这次林黑山回都护府述职休假,林涵蕴一见大喜,远房侄孙呀,足足高两辈,太好玩了,就叫来陪她玩,可惜这个侄孙过几天就要回边境去,长辈瘾就快没得过了,所幸黑山侄孙结拜了这个义弟,很好,以后就找他玩。 周宣想了想,吹现代歌曲嘛,林涵蕴欣赏不了,古代曲子嘛他又不会吹,有了,王扶林导演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里的音乐不错,是王立平作的曲,既有古典韵味,又具现代气息。 周宣就吹了一支《红豆曲》,乐曲悠缓深情,旋律宛转往复。 小房间霎时安静下来,隔间嘈杂的人声似乎一下子离得好远,只有《红豆曲》如水般流淌。 二十五、正义地那个少女 “知道吹口琴的正确姿势是怎么样的吗?” 一曲吹罢,周宣说:“口琴在唇间滑动就行,脑袋不要摇来摇去。” 林涵蕴看周宣的眼神有点佩服了,问:“这是支什么曲子,真好听,比你上次吹的好听。” “《红豆曲》,以后有空教你,不过这宝琴我还是不能卖,你先吹着,等你玩厌了就还给我。” “不行,你如果卖给了我,是我的东西了我可能会玩厌,但借来的,我就永远玩不厌。” 周宣笑了起来:“好,随你玩到什么时候,这总行了吧。” 林涵蕴还要强买,听得外面林黑山的大嗓门叫道:“宣弟,还赌银的来了。” 周宣把口琴往林涵蕴手里一塞,牵着晓笛的手来到二楼大厅,就见吴功曹领着两个仆人抬着一担银来了,三千两银子两百多斤哪,沉重的脚步踩得楼板直颤,这银子是吴功曹向附近一大商贾借来的,所以来得这么快,怕儿子受委屈。 吴功曹拱手道:“林大人,这是纹银三千两,请点收。” 林黑山说:“我点什么收,这是我义弟周宣的银子。” 吴功曹又陪着笑脸说:“请周公子点收。” 周宣摆手说:“不用点了,在下还能信不过吴大人吗。” 既然赌银交清,吴功曹就领着吴宽走了,半句话也不多说。 周宣从银担里取出五绽二十两的银锭,送给冯老板,说:“本次斗虫,冯老板秉公办事,给了晚生很多帮助,这点银子聊表谢意。” 还没等冯老板拒绝,周宣又取出二十两银子,向在场虫友团团施礼说:“多谢诸位虫友捧场,支持晚生,今天中午晚生做东,请诸位虫友小酌两杯。” 众人哄然叫好,对周宣的好评如潮。 林黑山掀髯微笑,觉得这个豪爽的义弟很对他胃口。 这时已经临近午时,“沐风楼”的虫友五、六十号人嘻嘻哈哈、浩浩荡荡向附近的“醉香楼”进,周宣对“醉香楼”的“羊方藏鱼”印象深刻,又觉得那里位置比较宽大,所以就选了“醉香楼”。 林涵蕴因为还没有举行束及笄之礼就算还未成年,所以不怎么遵守《女训》,到处玩,和野小子一样,欣然接受侄孙的义弟的邀请,来到“醉香楼”雅座单间坐定,笑得那个灿烂。 这个单间雅座摆的一桌酒席最为丰盛,列席的是周宣、秦晓笛、林黑山、林涵蕴、冯老板,本来周宣要叫汤小三、胡统和来福一起坐这里的,但来福得知林黑山是一位正五品的守备大人,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拉着汤小三和胡统到别的酒桌去了,说在这里战战兢兢,吃得不香,喝得不爽,不自在。 酒过三巡,气氛融洽。 冯老板向周宣敬酒说:“周公子,冯某敬你一杯,冯某玩虫二十载,但和周公子一比,真是自愧不如,冯某当初也是看好吴宽的徐晃,真是有眼无珠。” 小姑婆林涵蕴吃得嘴唇油滋滋的,说:“对呀,说说,你那虫子怎么能赢的?” 周宣微笑道:“我那虫子和吴宽的虫子级别相当,因为还没成年,所以体型略小,很多人就因为张苞个子小而不看好它,其实这样判断也没错,如果不是吴胖子喂养不得法,小将张苞要想获胜会很难――” “吴宽怎么喂养不得法了,他可是有专门的虫客替他养虫的呀?”冯老板问。 周宣大笑:“我能赢就是因为吴胖子那个不学无术的虫客涂帮闲,第一次看到涂帮闲时,见他用新出窑的青瓷养虫,我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骗饭吃的,哪里会养什么虫,新瓷有残留的火气,养出来的虫暴躁冒进,对阵不如它的虫子的确很凶猛,一口就能解决,但对级别相当的虫,它就缺乏耐性和韧劲,很容易脆败,当然,仅凭这一点,小将张苞最多也只有六成赢的把握,最重要的一点是涂帮闲不知道给徐晃配偶,这点致命――” 林涵蕴也喜欢斗虫,这时问:“什么意思,斗虫要配偶吗?” 周宣看看冯老板,冯老板也露出疑问的神色,哈哈,敢情南唐人不知道给虫配偶是普遍现象,我这独门秘笈还是不要全部暴露为妙,给蟋蟀选择配偶的学问可大着呢,含糊说:“是要配偶的,不然虫子挥不出全部战斗力,我那张苞还小,暂时不需要配偶。” 林涵蕴还要问,被周宣眼睛一瞪,说:“你一个女孩子羞不羞,老问配偶配偶的!” 林涵蕴小饮了两杯,脸本来就红,这时面不改色地说:“什么女孩子,我是你姑婆,黑山,教训教训你这义弟,让他知道长幼有序。” 林黑山“嗬嗬”的笑,举杯说:“侄孙敬小姑婆一杯。”自己先干了,又满上。 冯老板知道周宣不可能把养虫绝技合盘托出,奉承说:“周公子虫才无双,估计整个江州城没有比你更高明的了,后生可畏呀。” 周宣拱手说:“过奖过奖。”心里那个汗呀,虫才无双,这算什么话! “醉香楼”的琥珀香烧酒比较烈,林涵蕴才喝了两小杯,就有点醉了,小脸绯红、口齿不清地说:“周宣侄孙莫得意,我府上养虫能人多得很,随便找个出来就吓死你,下次我来和你斗虫,我有青背大将军,非让你输成个穷光蛋不可。” 周宣一笑,说:“你既然要做姑婆,那就是长辈,晚辈输得没钱了就向你要,是吧,山哥。” 林黑山咧着大嘴笑:“说得是,小姑婆人很好的,从不会小气。” 周宣让冯老板陪着,端着酒杯去各桌敬酒,顺便认识一下各位虫友,玩虫需要有闲又有钱,所以这些虫友都是有点身份的,什么文吏武士、仕子商贾都有,道士也有,僧人原先也有一个,斗虫时下了注的,只是没来赴宴,毕竟饮酒戒还是要守的,就算不饮酒,一个香疤光头杂在酒席间也太醒目。 酒桌上最容易联络感情,一轮酒敬下来,周宣的人气就出来了,众人对他的印象都极好,豪爽大方、不拘小节、谈吐诙谐、酒量惊人,对嗜虫如命的虫友来说,周宣的虫技更是让他们敬服。 敬过酒,周宣回到雅座单间,却看到林涵蕴趴在桌子上,把面前的杯盘扫得一片狼藉,这小妞醉了,撒酒疯呢,一边的林黑山不停地挠头,拿这个小姑婆没办法。 周宣说:“林小姐醉了,山哥送她回去吧。” 林黑山伸了伸手,却又缩回去,说:“还是宣弟扶她吧,老哥我去叫车夫。” 看来林黑山对这个小姑婆相当敬畏,不敢动她,周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扶了一下见她软耷耷的迈不动步,干脆一手抄在她膝弯下,一下托着她背脊,横抱起来,大步下楼。 林涵蕴身子真轻,一米五左右的个子体重大约八十斤都不到,细胳膊细腿没有育呀。 林涵蕴闭着眼睛哼哼唧唧,脑袋转来转去,家丁帽掉到了地上,一头青丝披垂下来,给周宣的感觉顿时就不一样,实实在在是个少女了,眉毛细长,闭着的眼痕也细长,睫毛不时闪动,欲睁还闭,樱桃小嘴透出一阵阵酒气,脸色红扑扑的很有诱惑力。 晓笛拾起林涵蕴的家丁帽,追着叫:“姐夫,姑婆的帽子掉了。” 周宣伸手指夹住晓笛递过来的家丁帽,出了“醉香楼”大门,那辆精致的油壁车已经停在楼下,林黑山等在车边,见周宣抱着林涵蕴出来,赶紧撩开车帘。 周宣左脚踩上车厢,将这醉酒的少女放在车上,家丁帽遮在她脸上,回身说:“山哥先送她回去,回头我们哥俩再好好喝个痛快,兄弟我的酒量还不错吧,哈哈。” 林黑山翻身骑上黄骠马,大声道:“好,明天老哥来找你喝个一醉方休。” 周宣看着一车一马拐过街角不见,拍了拍手,觉得手上还留有林涵蕴身体的柔腻,刚才把林涵蕴放到车上抽手出来时,顺便在她**上拧了一把,以示对她好充长辈的惩罚,哈,这就叫正义地猥亵少女。 二十六、被孤立的秦小姐 周宣向各位虫友告辞,冯老板派虫社的马车送他回秦府。 马车上,来福抚摸着装银子的红木箱,一个劲傻笑。 周宣说:“来福,跟着本姑爷好好干,我保证让你娶上一房媳妇,还有良田三十亩,这就叫农妇、山泉、有点田,包你小日子过得滋润,喏,这是二十两银子,你先拿着,不要感激,这是你的劳动所得,回府上不要多说,不然宋大春他们会嫉妒你的。” 来福拍胸脯哽咽着说水里火里都要跟着姑爷去。 周宣笑道:“什么水里火里,又不是去抢劫――小三、胡统,你们两个以后也跟着我,我打算成立一家虫社,为展江州蟋蟀娱乐业作贡献。”也一人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 两个纯朴的农家少年都是胀红着脸,感激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车驶进九莲坊,天气热,车厢里人多,个个都喝了酒,空气浑浊难闻,周宣抱着睡着了的晓笛,把头探出车窗外呼吸新鲜空气,忽然看到一个熟人,正腆着肚子从街边一家酒楼走出来。 “宋大春――”周宣拍着车窗叫道,马车也停了下来。 来福的同事家丁宋大春听到有人喊,东张西望看了一会,看到马车里的周宣,不知为什么脸色突然一僵,有点尴尬地走过来,陪笑说:“原来是姑爷,你们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向他刚才出来的酒楼方向看着。 周宣问:“你在这里干什么,是夫人叫你来找我们?” 宋大春神色慌张地说:“不,不是,小人在这里遇到一个朋友,陪着喝了两杯,这就回去,马上回去。”说着,也不等周宣他们,自己小跑着往秦府去了。 周宣有点奇怪,这宋大春没有来福诚实,有点滑头,他和什么朋友喝酒,这么鬼头鬼脑? 周宣多喝了几杯,头有点晕,也没往深里想,叫车夫继续前进,回秦府。 周宣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马车刚驶出上百米,那酒楼就走出一个白净面皮、瘦削面孔的中年人,这人周宣也认得,是他老丈人的副手――州医署的蒋助教。 周宣回到秦府,先把晓笛抱给岳母大人,然后让来福和宋大春把装着银子的红木箱子抬进去。 秦府上下都知道姑爷赌蟋蟀去了,是三千两银子的豪赌,这时见抬了箱子进来,阖府轰动,都知道姑爷赢了,姑爷大财了。 周宣取了八百二十两银子放在自己房间里,把剩下的二千两连同红木箱一齐抬到秦夫人房前,恭敬地说:“小婿托岳父、岳母两位大人之福,这次斗虫侥幸赢了,三千两赌银除了请客开销外,还余二千八百两,小婿留了八百两备用,这里是两千两,全部交给岳母大人作家用。” 秦夫人正和义女纫针扯闲谈,听了周宣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润了润干燥的嘴唇说:“周――呃,贤婿呀,这银子还是你自己保管为好,这是你挣的钱,我们秦氏怎好生受!” 周宣说:“岳母大人说的哪里话,周宣在秦府一天,就是秦府一天的女婿,挣的钱自然要交给长辈,这礼数不能缺。”说着,拱手而退,那谦恭的样子堪称南唐女婿的楷模。 秦夫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呆,思来想去,完全忘了义女苏纫针还在边上。 纫针呢,刚才一直冷眼旁观周宣和秦夫人的表情,心里非常奇怪,她原以为周宣是为了秦府的钱才答应假婚,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个周宣到底是为了什么,世上真有这么孝顺的假女婿吗? 纫针默默想了好一会,明白周宣的苦心了,周宣喜欢秦雀,他想当真女婿。 这样一想,纫针心里突然空空落落。 秦博士父女下午四点半下班回家,得知周宣赢了吴功曹儿子三千两银子,秦博士是惊喜,秦雀虽也惊诧,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悦,只是偷偷对纫针说:“针儿姐姐,雀儿说得没错吧,他挺能挣钱的。” 秦夫人让丫环来请老爷和小姐去她房间商量事情,纫针很识趣,知道这个小姐指的不是她,悄悄避开。 本次家庭会议由秦夫人主持,她先通报了周宣献银的事,指着墙角那只红木箱子说:“二千两银子就在那里,你们说该怎么办?” 秦博士摇头晃脑地感叹:“好孩子,好孩子呀,那日老夫在茶摊外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不是等闲俗人,全身上下散着王子的高贵气息,虽落难而不掩其光芒――” 秦雀听爹爹夸得太过分,忍不住说:“好了,爹,他是金子铸的呀,还闪闪光!” 秦博士也笑了起来:“不说了,这事你们母女俩决定,反正老夫是说不上话的。” 没想到秦夫人这次却一定要他表态:“老爷,你是一家之主,这事自然是你拿主意,你畅所欲言吧。” 秦博士觉得夫人的态度有点奇怪,捻着胡子说:“依老夫说,这银子就收下何妨,都是一家人――” “嗯,是一家人,等周公子娶了纫针姐姐处就真正是一家人了。”秦雀听出爹爹话里有话,赶紧说出纫针的事来做挡箭牌。 “咦?”秦博士并不知道秦夫人母女的让纫针易嫁的计划,非常诧异,得知原委后,气愤地说:“你们就瞎胡闹吧,老夫不管了。”站起身就要退出会场。 秦夫人拉住说:“老爷,纫针的事只是说着玩玩的,这样的大事还不得老爷你拿主意吗。” 秦博士心想夫人今天怎么回事,几次三番放权,当下也就不客气:“老夫的意思是,周公子这样的俊才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们硬要推给别人,那老夫无话可说――雀儿,你想想,如果小卢真的很在乎你,他怎么会连婚期也赶不上,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秦雀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呜咽说:“表哥一定是有急事,不然他肯定会赶来的――” 秦博士一看女儿哭泣,慌了手脚,说:“老夫多嘴,老夫多嘴,老夫洗脸去。”赶紧走了。 秦雀渐渐的停止了抽泣,房子里非常安静。 过了一会,秦夫人问:“雀儿,你说这事怎么办?” 秦雀是多么聪明的女孩子,母亲今天说话古怪她早就注意到了,含泪说:“母亲你怎么了,这事不是早就说好的吗,难不成看到姓周的二千两银子,母亲就改变主意了?” 秦夫人老脸一红,说:“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娘是那种贪财的人吗,娘是觉得这个周公子人品真的不错――” “母亲你不要说了。”秦雀打断母亲的话:“周公子就是人品再好一万倍,雀儿心里也只有表哥,雀儿会等,表哥也一定会来娶雀儿的。” 秦夫人叹息一声,拍了拍秦雀的手背,温言道:“雀儿,娘也是为了你好嘛,既然你拿定了主意,娘也不说什么了,只盼小卢快点来,到时娘一定揪着他耳朵皮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害我家雀儿受了这么多委屈。” 秦雀“扑哧”一笑,走过去给母亲按摩肩膀,母女俩亲密如初,但秦雀心里却是闷闷的,连一向支持她的母亲现在也为周宣说话了,整个秦府,她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了。 二十七、夜半画像风波 周宣并不知道自己给秦夫人母女关系造成了不和谐,他在呼呼大睡,周宣是醒着不想睡,睡着了那得等他睡够了自然醒,这一觉从下午三点多开始睡,晚饭也没起来吃,等睡够了爬起来一看,床前妆奁台上一盏纱灯昏黄照耀,窗外黑漆漆一片,还是半夜呀。 醒了,就不想再躺回去,除非床上有秦小姐。 正yy着,床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姑爷,你醒了。” 周宣吓了一跳,随即听出这是小茴香的声音。 小茴香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后走出来说:“姑爷晚饭还没吃呢,小茴香去叫人给姑爷热一下饭菜。” 周宣睡的雕花绣床后面有一张小床,原先就是小茴香睡的,今晚秦博士见周宣没来吃晚饭,怕他醉坏了身体,还来给他搭脉,知道没事,就让小茴香陪着,侍候个茶水什么的。 周宣摇头说:“不要去,半夜三更惊动大家睡不好,你给我拿些点心来吃就行了,再要一大杯凉开水,本姑爷生活很简朴的。” 小茴香一笑,从门边拿起一盏小灯笼,点亮里面的蜡烛,提着出门去,过了一会一手提灯笼一手拎着个竹编方形篮子回来。 篮子里有熟牛肉、千层饼、糯米糕,还有一大杯水。 周宣吃东西一向胃口很好,狼吞虎咽,不过五分钟,篮子就空了。 小茴香笑眯眯看着姑爷吃东西,说:“小茴香再去给姑爷拿些糕饼来。” 周宣摆摆手,将杯时的水一饮而尽,说:“不用了,已经很饱了,小茴香,现在几点了,什么时辰了?” 小茴香说:“刚刚敲过四更鼓,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姑爷是不想再睡了是吧,那就给小茴香讲故事好了,讲姑爷以前在澳国的事。” 周宣头皮微微麻,前面撒了一个谎,后面就需要无数个谎去圆,这可不行,早晚露破绽,说:“那都是伤心事,我不想再回忆了,这样吧,小茴香,我来给你画张像,保证漂亮,怎么样?” 小茴香两眼放光,指着床头手提袋上的林志玲说:“是这样的画像吗?” 周宣看着林志玲说:“要画得这么精致逼真,需要我们澳国的一种特殊画笔和颜料,唐国肯定没有,不过我可以保证把小茴香画得很像,并且很可爱。” 小茴香兴奋得小脸泛红,说:“姑爷去晓笛少爷的小书房看看,那里有笔和颜料。” 两个人提着灯笼来到小书房,小茴香先用火摺点亮书房里的灯,然后麻利地找出毛笔、颜料和上等的泾县纸。 周宣让小茴香给他找来一截木炭削尖了充当碳素铅笔,把泾县纸固定在一块木板上,让小茴香摆出一个扶门侧身回头的姿势,他要开始素描了。 周宣读过的三个大学分别是景德镇陶瓷工艺美术学院、南昌大学中文系、上海服装设计学院,在陶瓷美院他学过画画,学的是在泥坯上画工笔仕女,而且还没毕业就被开除了,所以他的画技平平,只会画女人,而且还得是美女,不过呢,他成才基本靠自学,临摹过很多西洋裸女画,对女性身体结构有相当的了解,而且以前那个美腿女友在他的甜言蜜语下羞答答给他当过**模特,有力地促进了周宣唯美而**画风的形成。 “嗤――嗤嗤,嗤嗤――嗤――”,木炭划过纸面出的细微声响在这静夜里格外清晰。 小茴香的脖子那么向后扭着,扭了好久,脖子好酸,不过还是硬撑着一动不动,大约坚持了一刻钟,脖子已经不觉得酸痛了,麻木了。 又过了好一会,只听“嗒”的一声,周宣把只剩一点点的炭头丢在地上,拍拍手说:“哈哈,小功告成,接下来就是画衣服、渲染上色,小茴香你可以歇着了。” 小茴香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转身想走过来看画像,坏了,脖子扭不过来了,身子转向周宣,脑袋却朝向门外。 “脖子扭到了,头转不过来了。”小茴香带着哭音把背部朝向周宣,脸才能照面。 “啊!”周宣赶紧放下画板,去看小茴香的脖子。 门外突然有人说话:“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说话的是秦小姐,云鬓蓬松,披着一件宽大的白麻交领睡裙,赤足趿着木屐,因为夜里没戴抹胸,所以一只手抓着衣领,怕春光外泄。 小茴香说:“小姐救我,姑爷给小茴香画像,那姿势摆久了,现在脖子扭不过来了。” 秦雀看着小丫头那拧着脖子愁眉苦脸的怪样子,忍不住想笑,走过去双手抓住小茴香左右“肩井**”轻轻揉动,拇指交叠按压“大椎**”。 小茴香的脑袋慢慢就转正了,喜道:“谢谢小姐。” 周宣也歪着脖子说:“秦小姐,秦医生,我脖子也扭到了,你也给我治治。” 秦雀斜了他一眼,轻声说:“没病不要装病――起居有时,饮酒适量,自然身体康健。” 这是责备周宣饮酒过量、半夜不睡呢,有点医生的味道了。 周宣梗着脖子好象跟人吵架似的:“我给小茴香画像来着,手平举着好久,现在肩膀酸痛,是不是肩周炎,秦医生?” 这人装病还装得这么象,秦雀不禁有点好笑,不再理周宣,对小茴香说:“你不要在这里瞎闹了,跟我回去。” 小茴香说:“好的小姐,小茴香先看一下画像就走。”碎步走过来,捧起画板一看,顿时一声惊叫,小脸霎时通红。 秦小姐觉得奇怪,移步过来看。 周宣这才醒悟不妙,他只是用线条勾勒出小茴香侧身回眸的大致体形,因为不打算画小茴香现在穿的小婢衣裙,准备给小茴香穿上千年后的时髦夏装,所以只画人体,没画衣裙,说白了,就是**画! 秦小姐只是看了一眼,脸先是一红,随即泛白,看周宣的眼神极度鄙夷,拉着小茴香手说:“我们走。” 被美女恨没关系,最受不了的是这种极度鄙夷的不屑一顾,半夜三更勾引未成年的小丫头在这画春宫图,太猥琐、太下流、太没品味了,周宣绝不能让这顶龌龊的帽子戴在自己脑袋上,一天也不行。 ―――――――――――――― 求推荐票,支持一下小道,感谢! ―――――――――――――― 二十八、胸部象牛屎 “都不许走!”周宣闪身拦在门口,“我有话说。” 秦雀吃了一惊:“你想干什么,我会喊人的,到时脸面不好看。” 周宣问:“小茴香你说,我为你画像,可曾有半句调戏轻薄的言语?” 小茴香摇头说:“没有。” 周宣又问:“秦小姐,你再仔细看看这画像,你看出猥亵了?人的身体就是猥亵?你的闺房里不也挂着**男子全身经络图吗?” 秦小姐冷冷道:“你不要强词夺理。” 周宣说:“我不是强词夺理,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并不是画人体就是猥亵,就是下流,这种素描术是我们澳国普遍流行的画法,为了的增强立体感,让画像感觉活生生,你们看――” 周宣指着画板上的**小茴香画像说:“我只是勾勒出小茴香身体的大致轮廓,对臀、胸这些敏感部位都是一笔带过,如果我是下流坯,那我就会在这些部位大费笔墨,可我不会那样做,我的笔法是高洁的,而且这只是初稿,接下来我会为小茴香画上我们澳国的服装样式,以寄托我对故国人物的思念,” 秦小姐松开小茴香的手,看周宣的眼神柔和下来,说:“入乡随俗,周公子在唐国可不能这样画,我们不误会你,别人也会误会你,好了,我们先走了。” 周宣知道渡过了难关,微微一笑,说:“请两位不要走,看我把画像画完,你们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小茴香。” 小茴香拉着小姐的手摇了摇,秦雀也对周宣的画法感兴趣,说:“那好,周公子你画,我们在边上看着。” 周宣来劲了,他属于竞赛型选手,心理素质好,越到关键时刻越能挥能力,围棋就不用说了,以前在大学里参加体育运动会跳高比赛,平时训练只能跳一米八,有人围观能跳一米八五,有美女围观喊加油他就能跳一米九,甚至一米九五,周宣不无得意地想:“要是有个绝色美女来为我鼓劲,估计我能破世界记录,哈哈。” 周宣用小号狼毫对画像进行细致加工,渐渐的,衣服出来了,是浅蓝色的无袖吊带装,裤子穿上了,是鹅黄色的低腰七分裤,脚丫子套上半高跟缠丝水晶凉鞋,完全裸露的脖子系着蓝黄两色相间的流苏项链,头呢,还来点小波浪。 不知何时,苏纫针也站到了周宣身后,睁大了丹凤眼惊奇地看着周宣作画。 此时的周宣非常专注,并没有因为美女在后面就三心二意,一个做事专注认真的男人是最能打动女人心的。 三个少女静悄悄不出一点声音,看着周宣不停地调试着颜料,画笔在纸上涂涂抹抹,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小茴香画像凸现出来,那么鲜明,那么光彩,神态活泼可爱――且慢,这是小茴香吗? 秦雀和苏纫针都看看画,又看看小茴香,看得小茴香不好意思起来。 天亮了,周宣给画像上的小茴香涂红了最后一个脚趾甲,将笔插到笔筒里,站直身子把指节压得啪啪响说:“大功告成,两位美女看看――哦,纫针妹妹也来了,你们看看,画得怎么样?” 苏纫针压抑着心头的兴奋,问:“周公子,这画上的服饰是哪个国家的,纫针怎么从来没见过?” 周宣说:“是我海外故乡的服饰,好看吗?” 苏纫针说:“非常好看,可是这上衣象是亵衣哦,只能穿在衣裙里面的。” 周宣笑道:“在我的故乡,女孩子们比较胆大,穿着这些都是满大街走的,夏天不就是图个清凉吗,这种服装简约方便,是最合适的。” 小茴香呆呆的看着画像,问:“姑爷,这是小茴香吗,姑爷是不是画错人了?小茴香丑死了,哪有这么好看!” 周宣哈哈大笑,他水平有限,只能画个四、五分相象,而且还要进行美化,所以和真人的差别就更大了,只能依稀看出有点相似。 秦雀说:“画的正是你小茴香呢,你看,把你嘴边那颗小痣都画出来了。” 小茴香突然撒腿往外跑,很快拿了一面铜镜回来,一面照镜子一面看画像,对照了好一会,还是说:“不象小茴香,小茴香没有这么好看。” 这小丫头太?嗦,给你画得好看还不好吗! 周宣说:“这叫神似,小茴香过两年就有这么好看了。” 小茴香笑了:“是吗,小茴香能变得这么好看?不过姑爷这里画得太夸张,小茴香没有这么大。”小茴香手指的是画像上胸部的位置。 秦雀和苏纫针两个俏脸通红,想走,又觉得太着痕迹,好生尴尬。 周宣板着脸说:“小丫头懂什么,这叫作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好比表现田园生活的画,有田、有农夫、有牛,牛要不要拉屎,一大坨牛屎在田埂上,作画时难道要把牛屎画进去?当然是自动过滤掉了――我这里把你画得稍微大点,是为了展现曲线美,身材不是棍子,需要跌宕起伏嘛。” 小茴香不是傻丫头,刚才话出口就害羞了,不过听到姑爷用牛屎来比喻她的胸部,觉得好委屈,胸脯小就这么难看吗,象牛屎?再看看小姐和苏小姐,的确比她大好多,在衣衫下高高的鼓着,高低起伏得很好看。 小茴香自卑了。\ 二十九、又要扮女婿 裸画风波结束后,周宣去喂养“小将张苞”,这是摇钱树呀,大功臣,不过再想赢三千两银子可就难了,吴胖子那样的傻瓜不可能常有的,而且也多亏了义兄林黑山,不然吴胖子铁定要赖帐,古代社会也不是这么好混的,没个强有力的帮手可不行。 汤小三和胡统两个蹲在周宣身边,听周宣给他们讲蟋蟀的习性,如何捕捉、喂养,一边听一边点头,他们本来就喜欢玩蟋蟀,自然领会得快。 早餐时,秦夫人对周宣说:“贤婿呀,你纫针妹妹是东门外三十里幕阜村人,可怜父母早亡,兄长也去世了,她想回村里看看,到父母兄长的坟头祭拜一番,你岳丈有公务在身,所以还得请贤婿陪她去一趟。” 周宣自然是一口应承,想起义兄林黑山说今天要来找他喝酒,就请岳母大人吩咐下人们留心一下,如果他义兄来找他就代他告罪,就说一回来就去找义兄。 既然一去一回有六十多里的路,那就要抓紧动身了,周宣让来福去租马车,这年头,没辆车还真不方便,现在经济条件允许,得考虑自己买辆车了。 来福挺能办事的,一刻钟就叫来了一辆单辕马车,又按周宣的吩咐租来一匹马,周宣要学着骑马,这种用来出租的马脾气都是很好的,但你要它跑得很快那也休想,用来学骑最合适。 汤小三和胡统都是幕阜村附近少阳村的人,汤小三好几天没回家了,周宣让汤小三陪他去幕阜村顺便回家看看,胡统留在这里照看“小将张苞”。 汤小三问胡统要不要把昨天周公子给的二十银子交给他带回去?胡统不肯,说要亲手交给他爹。 周宣哈哈一笑,胡统的感受他懂,那是种成就感、自豪感,等于是衣锦还乡呀,当然要自己带着银子回去。 周宣骑着老马,汤小三帮他牵缰绳,苏纫针坐在马车里,来福坐在车夫身边,一行人出了江州城东门。 周宣头脑灵活,身体敏捷,**的马又比较老实,骑了一程就初步掌握了骑马的技巧了,让汤小三也坐到车辕上,加快前进度。 秋初天气,第二季禾苗刚种下不久,田野里绿油油一片,上午太阳还不太烈,清风徐来,让人以为是春天。 出东门时周宣看到城门边有小贩卖新鲜的枣子和梨子,就两样都买了五、六斤,在护城河里洗净了,让大家吃,特意挑了几个薄皮水灵的好梨和一把枣子递给车厢里的苏纫针。 出城二十里,进入幕阜山地带,路就没那么好走了,崎岖不平,马车颠簸得厉害,车厢“咣咣”响。 苏纫针撩开车帘对周宣说:“周妹夫,这车晃得我头晕,我想下来步行。” 纫针之前都是称呼周宣“周公子”,这会叫起妹夫来了,也许是因为有外人在的缘故吧。 周宣跳下马,让车夫停下,右臂伸着好让纫针扶着下车,这都是很自然的动作,源于他现代人意识,并没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纫针稍一迟疑,就轻轻在周宣手臂上扶了一下,跳下车来,南唐女子尚未流行裹小脚,所以并不会那么弱不禁风。 周宣说:“纫针妹妹,你来骑马,这马很稳,不会颠动得厉害。” 纫针说:“你骑你骑,我走走就可以。” 汤小三、来福就一起下来陪周宣和纫针步行,车夫驾着空车缓缓而行。 大约走了两里多路,纫针虽然不是小脚,但这三年来在宫里也养得有点娇气了,这山路又不好走,跟不上周宣他们的步子了。 一阵山风吹来,路两边的树木“唰唰”的响,天上有黄灰色的云在聚集,似乎要变天了。 周宣说:“纫针妹妹,上马,不会骑没关系,我拉着缰绳,这样能走快点,你看这天可能要下雨。” 周宣把马牵到一块大石头边上,让纫针先站在石头上,然后扶着她的手,让她踩着马蹬分腿上马。 裙角飘起落下的一刹那,周宣看到了纫针“胫衣”上端露出光光的一截大腿,白?浑圆―― 周宣愣神了,他今天为了骑马特地穿上了那条西裤,纫针可没有那种裤子,这这这,光**骑马吗! “妹夫,走啊。”纫针双手紧紧抓着鞍荐,第一次骑马,有点害怕有点兴奋。 周宣晃了晃脑袋,想把这香艳的念头甩掉,牵着缰绳在前走着,不时回头瞄一眼端坐在马背上的苏纫针,光**骑马的念头挥之不去。 又走了三、四里,汤小三指着左边一条岔路说:“周公子,从这里进去就是我们少阳村,公子和苏小姐都到小三家里歇一会吧?” 周宣问:“纫针妹妹累不累?要歇一会吗?” 纫针摇头说:“我急着给父母上坟呢。” 周宣就说:“小三那你先回去,11点半――就是午时二刻在这里等我们,一起回城。” 汤小三答应一声,兴冲冲往岔路去了,那马车已没法再进去,就停在这里等,周宣、纫针和来福三人继续赶路。 幕阜村是个小山村,山坳里高高低低错落着二、三十户人家,山村少有外人来,一见周宣他们,村里的老老小小就都围上来。 纫针撩起遮面的透纱罗,一一叫着这个伯那个叔,泪流满面。 村里人一看,原来是纫针回来了,纫针可是他们村最美的女子,三年前被选入宫,村里人都自豪地说纫针这回出息了,要当皇妃娘娘了,可惜一去三年没有音讯,父兄先后去世,嫂嫂改嫁他乡,家里三间茅房也贱卖给了邻居。 有个村妇比较冒失,指着牵马的周宣问:“纫针,这是你夫婿吗,倒是好人才。” 周宣正要解释,纫针从马背上俯身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楚楚可怜的眼神透露着央求,周宣就闭了嘴,冲大家笑了笑,表示默认,心想:“什么意思,又要我扮女婿?嗯,也是,当宫女三年,回来什么也没有,太凄凉太没面子,让我扮她男朋友,表示她有了归宿,免得这些父老乡亲同情心泛滥,可怜个没完。” 纫针问:“各位叔伯婶婶,我爹爹和和哥哥是和我母亲葬在一处吗?”纫针的母亲在纫针入宫之前就去世了。 村民们纷纷点头,说就在后山。 周宣把马系在山脚下的杂树上,陪着纫针上山,来福提着香烛纸钱跟在后面,见姑爷遇到难走的路还不时扶纫针小姐一把,来福在后面偷着乐,家丁和主母不谋而合,周宣这秦府女婿当定了,娶不到嫡系的二小姐,那就娶螟蛉大小姐。 三座坟茔比邻而建,修得都比较草率,苏纫针哭倒在地,周宣想起千年后的父母和哥哥,也是凄然,当下郑重地拜了几拜。 祭拜过后,周宣说:“纫针妹妹不要伤心了,回去吧,明年清明我陪你来这里,找几个工匠把坟重新修一修,立块好点的墓碑。” 苏纫针猛地抬头来,睁着一双哭肿的丹凤眼定定的看着周宣。 周宣没觉得刚才那话有什么不对劲,在附近一汪山泉洗了洗手,和纫针慢慢下山,扶她上马踏上归程。 三十、有美同车 天完全阴了下来,乌云越聚越多,长风呼啸,林木震响,预示着一场大暴雨即将到来,周宣三人急急赶路,要在大雨落下来之前赶到少阳村口。 来福担忧地看着天色说:“姑爷,我们怕是要淋雨了,这雨就要下了。” 周宣大步走着,笑道:“怕什么,雨中漫步是一种雅兴嘛,病了也没关系,家里有女神医呢,哈哈。” 纫针和来福受周宣乐观情绪感染,都笑了起来。 雨有时是这样,看着马上就要落下来,可就是拖着不下,周宣三人赶到少阳村口时,天还是那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汤小三和他爹汤大彪,还有胡统的爹老胡头,在路边等候好久了,一见周宣,两位老爹都卑躬地上前感谢周公子。 周宣说:“两位大叔,你们不要谢我,这是你们儿子的本事,小三和胡统都很聪明,对我的帮助很大。” 汤小三挺起瘦弱的胸膛说:“爹爹,你们现在放心了吧,儿子是靠本事挣钱,跟着周公子就有出息。” 周宣谢过两位大叔去村里做客的邀请,带着汤小三继续赶路,车夫驾着空马车跟着,还没出山区,暴雨猛地抽打下来,马车顶篷“噼哩啪啦”象鞭炮响。 周宣赶紧扶纫针下马钻进马车,汤小三和来福反应都很快,已经一左一右坐到车夫两侧了,只有周宣淋雨。 纫针说:“妹夫,来车厢里避雨吧。” 周宣没有那么多顾忌,把老马的缰绳丢给汤小三,抬腿进了车厢,盘腿坐着,看车窗外,那雨越下越猛,山道间浮起一片白??水气,云层压得很低,四下里昏暗得几乎象夜里。 这车厢不宽敞,马车一颠簸,周宣的腿就碰到纫针的腿,搞得周宣有点心痒痒。 纫针缩在车厢一侧,忽然说:“周公子,谢谢你。” 雨大,周宣没听清,大声问:“你说什么?” 雨声壮胆,纫针身子凑过来加大声音说:“谢谢你,我不想让那些乡亲认为我是无依无靠的孤女,我不想他们可怜我。” 周宣说:“这有什么,你现在本来就不是无依无靠,秦博士夫妇都是善良的人,他们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纫针心想:“他们对我好是没错,可也是别有用心的,不过这个别有用心我喜欢。” 周宣见纫针没吭声,又安慰说:“纫针妹妹,别再伤心了,你父母哥哥如果泉下有知,也不愿意看到你悲伤的,肯定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活着。” 纫针坐在车厢里侧,周宣靠车门,借着阴暗的天光,纫针能看清周宣面部的轮廓,自恃隐在黑暗里,纫针就大胆地盯着周宣看,越看越着迷,她想:“既然雀儿妹妹有她的表哥,连这么好的夫婿都不要,那我纫针就一定要抓住,记得以前在宫里听过这样的传言,小周后娘娘有一次酒醉后开玩笑地对宫女们说,女子呀如果遇到心爱的男子就不要放弃,一定要抓住,想方设法嫁给他――所以,小周后娘娘嫁给了她的姐夫皇帝李煜,而我纫针却要嫁给自己的妹夫,莫非这是天意?” 驾车的车夫这时叫起屈来:“苦也,这雨太大,马都被雨水迷糊了眼,得找个地方先避一下,等雨小一点再赶路。” 汤小三叫道:“我知道有座山神庙,就在前面不远处,绕过一片枫树林就到,马车可以驶到庙门前的。” “山神庙靠左边还是右边?” 一个冷厉的声音突然问。 “左边。”汤小三回答。 就见一条人影“唰”地从马车边掠过,眨眼消失在山道前方,溅起的雨水飞洒到周宣脸上。 “咦,这是什么人,跑得这么快,百米度突破八秒了吧!” 周宣问汤小三看清是什么人没有?小三说:“没看到,只看到一下背影,戴个宽沿竹笠,好象还背着把阔剑,一下子就没影了,鬼一样。” “背着剑,莫非是剑侠?这世上还真有剑侠?跑这么快,肯定是轻功。” 周宣兴奋起来,催促车夫赶紧去山神庙,剑侠在那躲雨呢,一定要去结识一下。 山路边那片枫树林红黄的树叶在大雨冲刷下宛如没有热量的火焰在燃烧,马车从树林左侧绕过,就看到一座小庙依山而建,这庙近年修葺过,黄墙黑瓦的不显破败。 马车停在庙门前,一伙人下了车,用最快的度蹿进庙门,露天不过短短几秒钟,身上衣衫就湿了一小半了,可见雨之大。 庙正中塑着一尊一丈多高、手抓大蛇的山神像,神像前的香案上盘腿坐着一个人,竹笠搁在一边滴水。 周宣仔细看这人,鼻梁挺直,眉目冷傲,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比他略矮一些,一米七二左右,虽说是中等身材,但往香案那一坐,腰背挺拔,没理由的给人高大压迫的感觉,背上果然斜背着一口阔剑,剑鞘饰纹古朴,缠丝剑柄露在肩头耳畔,反手一抓就能拔出剑来砍人。 周宣走过去拱手说:“这位老哥请了,兄弟――” “别烦我。”剑侠打断周宣的话,一点面子都不给,自顾低头看着香案。 剑侠脾气有点大,会武功了不起呀,周宣很反感这种没礼貌的人,对剑侠的好奇心立减,扫了一眼他面前的香案,现剑侠原来是在独自下棋,一块小小的可折叠式榧木棋盘,小巧玲珑的黑白棋子,做工很细致。 周宣对剑侠的看法又改观了,一个正在下棋的人的确不喜欢别人打扰。 周宣朝棋盘看了两眼,乐了,这位冷傲的剑侠原来和晓笛一样,是在做死活题,周宣原来有本厚厚的《围棋珍珑大全》,那本书把中国古代各种围棋死活题一网打尽,周宣熟读多遍,对各种死活题了如指掌,死活题古称“珍珑”,难度不一,剑侠正在苦思的这道死活题属于中高级死活题,名叫“孙膑陷庞涓”,是要黑棋想出办法杀死白棋,和晓笛那天的“猪嘴势”不可同日而语,比较复杂,看来剑侠棋力不低。 周宣轻轻说了一句:“大飞杀不死。” 剑侠霍地抬起头来,眼睛盯了周宣一下,问:“你会下棋?” 周宣不答,施施然踱到纫针身边,关心地问纫针妹妹肚子饿不饿?冒雨冲到马车里把梨子和枣子拿来,分给大家吃,剑侠当然不给。 剑侠听周宣说了那句“大飞必活”,心头一震,解这道难题第一步不应该大飞吗?那又有什么更好的手段? 剑侠等了一会,见周宣不理他,耐不住性子了,又问:“你能解开这个珍珑题?” 周宣“嘎吱嘎吱”吃梨,漫不经心地说:“太简单了,可笑有些人想半天还想不出来!” 剑侠倒没有勃然大怒,只是站了起来,说:“那你来解解看。” 周宣说:“我为什么要教你解!” 剑侠轻蔑一笑:“原来是吹牛。” 周宣也轻蔑一笑:“算我吹牛好了,你要是大飞能解开这题,我给你当孙子。” 三十一、赢了剑侠的剑 剑侠已经被这道“孙膑陷庞涓”的珍珑难局困扰了一整天,尝试了“夹”、“尖”、“点”等多种手段,都没用,现在尝试“大飞”,似乎有点眉目,但听周宣的意思,这“大飞”也是错的。 “你如果解得开这个珍珑,我可以答应帮你做一件事。”剑侠开出条件了。 周宣问:“你能做什么事?” 不出所料,剑侠的回答是两个字:“杀人。” 来福、车夫、汤小三都吃了一惊。 纫针走过来扯扯周宣袖子,示意他不要惹这种亡命之徒。 周宣拍了拍纫针的手背,表示不用担心,笑道:“我不喜欢打打杀杀,这社会很和谐,五湖四海皆兄弟,我没有要杀的人。” 剑侠一愣,多少人为得到他这样一个承诺不惜花费万金,这狂妄小子竟然拒绝,真是岂有此理,冷冷说:“只要你解得开这道题,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但你若是解不出,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刀剑为证,剑侠的威胁是**裸的,周宣却不怕,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把杀人当回事,但你既然爱棋,那表明你也是个懂规矩的人,知道遵守规则,不然的话下个屁棋呀――我的条件不苛刻,我如果解开这道题,你背上的阔剑就是我的了,解不开,我这大好头颅就给你练刀。” 周宣真可恶,要赢人家剑侠的剑,这是人家吃饭的家伙呀,剑侠没了剑,成何体统! 剑侠见周宣这么有胆色,敢拿命赌,显然有恃无恐,剑眉一皱,问:“你以前见识过这个珍珑?” 周宣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这样吧,我也出个珍珑局让你解,如果我们两个都解开了,或者都解不开,那就算平手,拍拍**各自走人,如果我解开了而你没解开,你的剑就是我的了,反之,我的脑袋就给你踢着玩,怎么样,敢赌吗?” 剑侠沉声道:“赌。” 周宣问:“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你先来。”剑侠右手朝小小的榧木棋盘一摊,他要看看周宣怎么解这道难题。 周宣走到香案边,拈起一枚小小的黑子,现这黑子竟然是用极品和田墨玉琢磨成的,单这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棋子就价值数千人民币,白棋呢,隐隐有彩光流转,仔细一看,老天,这是最名贵的羊脂玉呀,我靠,这穷文富武也太过头了吧。 周宣有点后悔,要是把剑侠这副棋子赢过来那就大财了,一万两银子也买不到呀,不过话已出口,反悔不得,当下凝了凝神,手中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小飞!” 剑侠微微一惊,这手棋他也不是没想过,总觉得不象手筋,所以他采用更深入的“大飞”。 周宣来破解,剑侠自然得应招,白棋应了一手,周宣不假思索又是一子落下,黑白交错,妙着纷呈,二十手一过,白棋大块无法做出两个眼,愤死。 剑侠呆了呆,说:“刚才那一手我可能应错了,重来。” 周宣说:“按规矩,你有三次机会。”麻利地把解题的这些棋子拣开,然后又重复开头那招“小飞”,看剑侠想得出什么新招。 剑侠想了一会,剑眉一挑,换了一招应手,单靠。 周宣对这些变化都很熟悉,见招拆招,好似身负独孤九剑绝学的令狐冲,潇洒应对,白棋再次被杀死。 剑侠收了棋子,第三次变招,招数相当的精奇,周宣也暗暗佩服,他如果不是熟知正解,也难应得滴水不漏。 白棋又死了,剑侠微微摇头,说:“你解开了,你赢。”双手一抹,棋盘上的数十枚黑白棋子自动两色分开,这不经意展露的功夫就很神奇。 剑侠抱臂退后一步,等周宣出题。 周宣记忆力好,对棋形敏感,凭记忆把一个复杂的大型死活题摆了出来,绵延四、五十个棋子,说了一声:“白先,白活。”就是说这个死活题是白棋要想办法如何做活。 这道题出于日本最经典的死活题著作《不断樱》,又名《围棋阳论》,成书于公元1713年,作者是当时的日本围棋第一高手――名人井上因硕四世。 在当时,《不断樱》是一部真正的独门秘笈,是日本围棋四大门派“井上家”的传家宝,不要说别派看不到,就是本门的弟子也是只知书名不知内容,只有掌门和掌门大弟子才有权学习。 这部书里收集的死活题到底有多难,举个例子来说,中国的罗洗河九段以思路敏捷、局部计算精准著称,但对《不断樱》里的死活题却要在棋盘上不断试演,好半天才能解开一道。 周宣绝不相信剑侠的棋力能够过罗洗河,而且能在仅有的三次机会中找到隐秘而且复杂的活棋妙手。 剑侠一看这么大型的珍珑局,脸色顿时就变了,南唐时的围棋研究怎么能和千年后比,这么复杂的题他是听都没听说过。 剑侠半天不落子,周宣不耐烦了,说:“大哥,你不会拖到晚上吧,这雨一停我就要赶路回城呢。” 剑侠迟疑着落下了第一手棋,周宣随手而应,走了十来手,剑侠就知道不行,说:“再来。” 连试三次,剑侠都没办法把白棋做活,额头的汗涔涔而下。 周宣他们在山神庙已经呆了小半个时辰了,瓢泼大雨变成了秋雨绵绵,看来这雨一时是停不了啦。 周宣看剑侠还对着棋盘流汗,咳嗽一声说:“这位大哥,这珍珑棋你慢慢看,兄弟我可是要赶路了。” 剑侠抬起头来,问:“公子贵姓,家住何方?” 周宣坦然道:“姓周,暂时在江州城中九莲坊安身。” 剑侠点点头,慢慢解下背上的阔剑,双手递给周宣,有力地一躬身,说:“请周公子保管好此剑,不要卖给别人。” 周宣一笑:“我知道你想赢回来,哈哈,下次来找我时记得把这副好棋子带上。” 周宣赢了剑侠的剑,还惦记着赢人家的名贵围棋子,心可真黑。 ―――――――――――――――― 推荐奇书一本: 古典仙侠《封神寅义》,农民新书,佛粉白迷,为你讲述:不一样的都市,不一样的蜀山,不一样的西游,不一样的封神,不一样的故事!书号1033916,敬请关注! 三十二、又见选秀姻缘 蒙蒙细雨中,马车出了,山神庙只剩下剑侠一个人对着棋盘呆,冷冷清清。 周宣还是和纫针坐在车厢里,沉甸甸的阔剑压在他腿上,手指轻轻叩击剑鞘,嘴里哼着“路见不平一声吼呀,该出手时就出手――” 纫针笑着说:“妹夫,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拿命和人家赌这剑,真让人担心,呃,这剑很好吗?” 周宣笑嘻嘻说:“我不知道这剑好不好,我只知道我不会输。”说着,右手抓住剑柄,将剑抽出半截,但见一泓幽碧,闪闪烁烁,照得车厢里的周宣和纫针两个人脸都绿了,更有一股肃杀之气让周宣毛直坚。 剑阔十公分,长大约有一米一,车厢里狭窄,周宣没敢全抽出来就又推剑入鞘,啧啧说:“似乎是把好剑,赚了。” 纫针吃吃的笑,她这时已经取下透纱罗面纱,笑起来嘴角上翘,丰润的双颊显出娇憨的样子,让周宣觉得她有点象后世的那个演员舒畅。 老婆象少女林青霞,大姨子象舒畅,周宣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纫针以为自己脸哪里搞脏了,赶紧取手帕擦拭,周宣笑得更大声了。 纫针红着脸、壮着胆说:“你笑我没擦掉污迹是吗,那你帮我擦。”说着将手帕递过来。 周宣一愣,接过手帕,纫针调子已经稍微靠过来一些,仰起脸,眼睛闭上,睫毛闪得很快。 这架势,周宣不陌生,他以前有个女朋友索吻就是这个样子,周宣心里有点跳跳的,大姨子这是怎么了,不对劲呀。 周宣只好捏着手帕一角,在纫针左边眉毛上轻轻抹了一下,说:“好了,干净了。” 纫针坐正身子,脸颊一阵阵烫。 车厢里气氛有点暧昧,周宣就说:“纫针妹妹,说说你在宫里的事,那个才子皇帝李煜有什么趣事?” 纫针睁大了眼睛:“妹夫,不能这样直呼皇帝陛下的名讳的。” 周宣赶紧说:“对对,我一定注意。” 纫针说:“皇上才华横溢,工书善画、能诗擅词,而且精通音律,欣赏有才华的人,妹夫这么有才,日后如果有机缘到京都见到皇上,一定能得到皇上的赏识。” 周宣心想:“这李煜是一定要见的,现在还早,江州城我还没玩熟呢,美貌无双的小周后也是一定要瞻仰的,看看究竟美成什么样,竟让宋太宗赵光义那么痴迷,不过现在历史走进了分岔,赵光义那个流氓是没机会强暴小周后了。”嘴上说:“我这点小才哪敢进京,得靠纫针妹妹引荐才行。” 纫针说:“妹夫又取笑我,我一个小小的景旭宫宫女有那么大的本事引荐才子吗,而且我现在也不是景旭宫的人了。” “景旭宫住的是谁?” “清乐公主呀,是我们唐国唯一的公主,皇上只有一子一女,太子李坚和清乐公主李斛珠,都是小周后娘娘生的。” 这时,那个车夫又叫苦了:“苦也,一大早到现在,三个多时辰了,只吃了几个枣子,甩鞭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宣探头一看,原来路边挑出一面酒旗,酒旗插在大樟树上,树下有个小酒店,车夫是看到了酒店所以叫苦,希望周宣请他吃一顿。 现在大约是下午三点钟,离城还有十五里路程,大家肚子都饿了,水果不能当饭吃。 周宣说:“别叫苦了,我请你喝两杯。” 车夫“吁”的一声勒住马,喜道:“多谢周公子,多谢周公子。” 小店有四张方桌,车夫、来福、汤小三坐了一桌,纫针当然不能和他们坐在一起,另坐了一桌,周宣呢,很大方地就和大姨子面对面坐了。 这小店酒菜单调,只有甜米酒和黄牛肉,苦瓜、丝瓜、南瓜倒是不少,摆了一桌显得很丰盛似的。 周宣看到酒店板壁贴着簇新的喜字,随口问:“谁还在这里举行了婚礼呀,四张桌子够摆婚宴吗?” 店家过来了,二十来岁,斯斯文文的倒象是个读书人,只是眉头不展,好象挺郁闷,压低声音说:“新婚的就是在下,唉,不都是让皇宫选秀给闹的吗。” 周宣一听又是一桩选秀促成的姻缘,大感兴趣,笑道:“怕被选到宫里去的一定是美貌贤惠的,老板有福气呀。” 店家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闭了嘴,因为后堂走出一个红裙女子,也是二十来岁的样子,一张银盆大脸,蒜鼻两侧生满了麻子,髻上还插着一枝花,笑容倒是可掬,给两桌端上热腾腾的米酒,神态亲热地对店家说:“小银,这大雨天生意倒好,好生侍候客人哦。” 店家喏喏称是,等那女子进了后堂,就愁眉苦脸地对周宣说:“公子看到没,这位就是拙荆,她爹以前几次提亲我都婉拒了,可六天前突然借口选秀女,硬把女儿送到我家里来,我没有父母兄弟,势单力薄,没办法,就被招了亲,这小店原来就是她爹开的,现在我继承了,可我不想开店,我想读书考功名呀。” 周宣目瞪口呆,选秀、选秀,这世上多少婚姻假汝之名以行。 纫针把头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她忍不住呀,她想笑,尤其是看着周宣那愣愣的样子。 周宣站起身拍了拍店家的肩膀感慨地说:“老板,你比我强呀,有喜欢你的的女子为妻也是福分,我看老板娘那样子就知道是个会疼丈夫的,是不是?” 店家点头说:“那倒是。” 周宣说:“那就行了,好好过日子,读书没意思,这太平盛世开个小店更自在。” “公子见识不凡,这样一开导,在下心里舒服多了,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周宣,就住城里九莲坊,有事尽管来找我,我喜欢交朋友。” “在下廖银,能结识周公子真是太高兴了。” …… 三十三、创业第一步 纫针抿一小口甜米酒,夹一小片苦瓜,牛肉碰都不碰。 周宣大口吃着牛肉,说:“纫针妹妹,这黄牛肉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吃些?” 纫针说:“牛肉吃多了会胖的。” 啊,这时候的女孩子就知道减肥了,南唐不是喜欢学大唐吗,不以丰腴肥白为美了? 纫针说:“唐国的女子都以小周后娘娘为楷模,娘娘绰约窈窕,自然是举国以纤细苗条为美了。” 周宣点头道:“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有饿死者。” 纫针笑道:“那倒不至于,纫针可不想饿死。” 周宣瞄着纫针淡青色襦衣下隆起的胸部,说:“纫针妹妹匀称,不胖不瘦,这样的身材穿衣服最好看。” 纫针又羞又喜地说:“是吗,以前在景旭宫时,清乐公主就喜欢裁制各种奇装异服,常让纫针试穿,纫针也因此学得――” 马蹄杂沓,一伙人骑着快马从店门前驰过,周宣瞥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赶紧跑到门外看,果然是林黑山的背影,带一张弓、插一壶箭,随从中还有架鹰牵犬的,一个个全身湿透,看来是打猎遇雨,现在急着赶回去。 周宣大叫“黑山哥,山哥,我宣弟呀。” 林黑山已纵马奔出一箭之地,扭头看到小店前的周宣,连忙放缓马步,对身边一个锦袍公子说了一句什么,那锦袍公子一点头,林黑山勒马掉头,朝周宣奔来,到店前一勒缰,**黄骠马前蹄高高举起,落下时堪堪到周宣身前五步。 周宣赞道:“山哥好俊的骑术。” 林黑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宣弟,你怎么在这里?” 周宣说:“我陪我大姨子――呃,我娘子的姐姐进山扫墓,归途遇雨,就在这小店歇一会,山哥快进来喝碗甜米酒吧,这村酿味道不错,另外我还有一样好东西给山哥看。” 林黑山也不下马,说:“不了,老哥今天被抓差,陪选秀使大人打猎,明天再来找你喝酒,现在选秀使大人急着回去。”说完,掉转马头,追队伍去了。 周宣回到店里胡乱又吃了些东西,看看车夫、来福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叫廖老板结账。 廖银跑进后堂去一阵嘀咕,出来说:“周公子,你我一见如故,这顿酒钱我请了。” 周宣知道他刚才进去是向老板娘请示,看来老板娘也挺依他,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廖兄弟以后进城就来找我玩,九莲坊秦府,对了,以后万一有个头痛脑热、上吐下泻什么的毛病,尽管来秦府找我,我那娘子就是个医生,你是我朋友,医药费全免。” 廖银一愣:“秦府,秦医生,莫非是州医署的秦小姐秦医生?啊,真的是,周公子就是那位幸运的秦府女婿,周公子才真的是好福气呀,秦医生不但医术精妙更且医德高尚,江州百姓无不颂扬,周公子你真是太有福了。” 周宣没想到秦雀名气这么大、口碑这么好,也感到很光荣,说:“为江州百姓解决就医难,应该的嘛,好了,廖兄弟后会有期。” 纫针见周宣这么乐意当假女婿,不禁心下微酸。 这时雨已经停了,太阳重新露头,一抹斜阳照得大雨后的田野淋漓青翠。 周宣依旧骑他的老马,雨停了就不好意思再腻在车厢里陪大姨子了,围棋大师吴清源用“不搏二兔”来比喻下围棋要专心,追女孩子也是一样,老婆大人还没搞定,这大姨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弄得搏二免最后一兔都搏不到。 回到秦府已经是傍晚,洗浴吃饭不提,饭后周宣调教了一会“小将张苞”,就早早回房休息,颠簸了一天,而且凌晨三点就起来给小茴香作画,现在真有点困了。 小茴香在门边探头探脑,周宣问什么事? 小茴香走进来神神秘秘地说:“小茴香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姑爷。” 周宣知道肯定是关于秦雀的秘密,小茴香是他安插在秦雀身边的小密探呀,赶紧温言鼓励。 小茴香问:“姑爷知道我家老爷为什么要收纫针小姐为义女吗?” 周宣说:“岳丈大人心好。” “不是,”小茴香现在是一心为周宣着想了,“上午姑爷和纫针小姐走了以后,小茴香听到夫人和小姐的谈话,原来夫人是想把纫针小姐许给姑爷为妻,有意让姑爷和纫针小姐多多相处――” “啊!”周宣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被秦氏算计了,虽然不是坏事,但心里还是不爽,怪不得苏纫针今天对自己这么暧昧呢,难道她愿意代替秦雀出嫁? 小茴香见周宣得知如此惊天真相却没有怒,反而是一副痴想的样子,就问:“姑爷你怎么了,你不生气吗,难道你喜欢上纫针小姐了,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在小茴香心里,秦雀小姐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愿意撮合周宣和秦小姐,也是觉得周宣这人好,小姐嫁给周宣肯定会幸福,现在苏纫针插起来,要抢走小姐的如意郎君,这是小茴香绝不愿意看到的。 周宣赶紧表态:“没有,我还是喜欢秦小姐的。” 小茴香高兴了,小粉拳一握:“姑爷,要有信心,你和小姐一定能终成眷属的。” 周宣笑了起来,大拳头一握:“对,要有信心,排除万难,打败表哥,娶到秦小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周宣带上来福、汤小三和胡统去老鹤塘那边的半闲街,周宣准备在那里买下一处店铺,做蟋蟀买卖,为日后成立虫社做准备。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有一家做蟋蟀买卖的虫店要连店带货一齐转让,虫店老板因为妻和小妾打架,妻娘家有点势力,逼着店老板把小妾卖掉,可小妾已经有孕在身了呀,搞得店老板焦头烂额,店没法开了,急着要脱手,开价八百两银子。 周宣进去看了看,房子里外三进,有两个小院子、三排木房子,临街的那排房子有上下两层,总占地面积约有四百平方米,房子的木板壁呈深棕色,看来这房子有些年头了。 周宣摇头说:“老板不象是诚心要出让的,这么漫天要价,这里又不是江州城内,是郊区、是乡下,哪有这么贵的店面,而且房子的木板都已经朽化了,我看至少是一百多年的旧房了。” 虫店老板叫屈道:“哪有一百多年,才五十年而已,这位公子,我这已经是低价出售了,你说吧,你愿意出多少银子?” 周宣伸四个手指头:“四百两。” “啊,你也太狠了吧,拦腰砍价,不行不行,最少七百两。” 正一来一往地侃价,忽听有个小伙计叫道:“老板,你夫人娘家人又来了!” 周宣一看,长街那头气势汹汹走来一群拿着长棍、短棒的男男女女,为的正是虫店老板的结妻子,这些天一直住在娘家,每天都来闹,今天是铁了心了,要砸店,要把住在里面的小妾打到流产为止。 三十四、姑爷受重伤 周宣抓住那小伙计匆匆一问缘由,明白了这是一起悍妇欺夫凌妾事件。 虫店老板悲愤道:“娘子,你要逼我卖她可以,总得让她把孩子生出来再卖不迟呀。” 悍妇果然是悍妇,一脸横肉,手执擀面杖,厉声道:“谁知道那小贱人肚子里是谁种下的野种,你这老贱奴还要给别人养孩子吗?老娘嫁给你二十多年,你怎么就不能把老娘肚子搞大,老娘能吃能睡,身体健壮,哪里象是不能生育的?大家给我上,给我砸,抓到那小贱人往肚子给我打!” 她娘家的两个兄弟,还有七、八个男女仆人,高喊一声:“打!”就要冲上来砸店打人。 周宣闪身站在虫店老板身前,大声道:“谁敢砸我的店我揍谁!”双手一拍,摆个南拳桥手架势,他看出来了,这些男女都是村架子,没有一个能打的,要出头,得先惦量双方实力对比,不打没把握之仗。 那伙人一齐都愣住了,悍妇瞪着黄的眼珠子问:“你是什么人,这是我家的店,怎么说是你的?” 周宣恶狠狠地说:“这店我已经买下了,是我的私产,你们砸砸看,砸坏一件赔十件。” 悍妇转头问虫店老板:“老贱奴,你真的把这店卖了,你想带着那小贱人逃跑?” 虫店老板支吾了两声突然一梗脖子:“是卖了,你们要砸砸吧,不关我的事。” 悍妇哪能这么甘心收兵,嘶叫道:“老贱奴骗人的,哪有这么快就卖了的,给我砸!”一撩裙摆,快步踏上三级石阶,抡着擀面杖就向店前做招牌用的那个半人高的青瓷罐砸去。 周宣夹手夺过那根擀面杖,双手各执一端,曲起右腿,把擀面杖狠命往右膝一磕,“咔嚓”一声,两尺多长、虎口粗细的擀面杖被拦腰磕断。 悍妇虽然凶,但也只是对自己老公才施展得出本事,见周宣这么狂暴,吓了一跳,赶紧退到自己两个弟弟后面,叫道:“哪里来的凶徒,敢管我吴家的闲事!” 周宣双手各握着一截擀面杖,断口森森的木刺朝向那伙人,咬牙切齿地说:“哪个吴家,就是江州城里吴功曹的儿子欠我赌债也不敢不还,你们竟敢来砸我的店,来试试,看你们的骨头硬还是这棍子硬?”说着,“霍霍霍”,耍了两下双截棍。 悍妇的一个兄弟听周宣说这话,脸上变色,问:“莫非你就是周宣?” 周宣“哼”了一声,昂然不应。 来福适时地跳出来,粗声道:“我家姑爷的大名是你能叫的吗,站稳?,别趴下,让我来告诉你们,我家姑爷是州医署秦博士的乘龙快婿,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兵法武功样样精通,正五品守备与我家姑爷结拜为兄弟,剑侠一看到我家姑爷就乖乖献上宝剑――” 如果周宣自己来自吹自擂那就难免显得格调不是很高,所以这时候需要一个粗俗的、懂得仗势欺人的代言人,家丁来福完全胜任了这个角色。 悍妇姓吴,正是和吴功曹牵着那么一点远亲,前天吴功曹儿子赌虫输了三千两银子的事早已传遍江州城的大街小巷,越传越玄乎,说平时趾高气扬的吴功曹父子给周宣送上银子还要连连磕头―― 悍妇的两个兄弟扶着悍妇低声说:“姐,这人连吴叔都不敢惹,咱们还是回去吧。” 悍妇还不肯,被两个兄弟硬架着走了。 周宣这才歪着嘴巴叫起痛来:“快快,拿把椅子让我坐到。” 虫店老板躲过一劫,松了一口气,赶紧拖过一把竹椅让周宣坐,一边连连道谢。 周宣将长袍撩起,又慢慢把西裤裤腿挽到膝盖上,哇,膝盖骨和小腿胫骨连接部肿起老大一个包,刚才充好汉狠命一磕,现在知道痛了。 来福说:“姑爷,回去让小姐给你针灸一下,然后抹点伤药,好得快。” 周宣一听,顿时转痛为喜,叫道:“对对,快回去。”对虫店老板说:“老板,你也不要谢我了,我还是那个价,四百两银子你卖不卖,不卖的话你这店迟早被令夫人砸得粉碎,那时就只能卖地皮了。” 虫店老板虽然觉得这店四百两银子就卖了实在心疼,不过想想也对,刚才如果不是周宣帮他拦着,不但店要被砸,就是住在后院的小妾也要遭殃,咬咬牙说:“四百两就四百两。” 周宣说:“那好,我先回去,你带上契约和物品清单来九莲坊秦府找我,注意,行动要快,不要再被你夫人堵在店里。” 周宣自己揉了一会膝盖,骑上昨天租来的那匹老马,这马周宣已经花九两银子买下了,来福、汤小三、胡统三人步行,也没多远的路,十里路不到,半个时辰回到了秦府。 半路上,周宣就让来福去州医署向秦博士和秦小姐报信,就说姑爷让人给打了,急需医治,不然命在旦夕。 秦博士一听大惊,将医署的事务托付给蒋助教之后,与秦雀两个乘马车急急往府上赶。 秦雀听来福说有七、八个人打周宣,擀面杖那么粗的棍子都打断了,吓得芳心“怦怦”乱跳,很为周宣担心,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几天,周宣也象她自己家里人一样让她感到亲切,她不想周宣受到伤害。 秦氏父女急急赶回府中,径直到内院周宣卧房,见周宣半躺在榻上,晓笛和小茴香正同他说话。 “贤婿,你伤在哪里,快让老夫看看。”秦博士见周宣似乎还好,稍稍放心。 周宣眼睛瞄着秦雀,嘴里“咝咝”吸气,似在强忍剧痛,说:“右腿膝盖被重重砸了一棍子,估计是粉碎性骨折,惨了,只怕要落下残疾。” 秦博士伸手在周宣右膝上轻轻捏了两下,心中有数,面上不动声色,对秦雀说:“雀儿,你来给他治,老夫还要赶回医署处理要务。”话不多说,抬腿便走了。 秦雀正奇怪她爹刚才还“贤婿贤婿”的关心倍至,怎么突然就走了?听到周宣又在那叫痛,便上前柔声道:“周公子不要担心,就是骨折也不怕,秦雀能治好你这伤的,保证不会落下残疾。” ――――――――――――――――――――― 热心书友帮忙建了三个读者群,感兴趣的不妨加一下,一起支持小道。 皇家娱乐指南书友一群:15482262 皇家娱乐指南书友二群:64910215 皇家娱乐指南书友三群:39733679 三十五、与林涵蕴合伙 周宣仿佛绝症患者有了特效药,无比惊喜道:“真的吗,那真谢谢你了秦医生,你治好了我的腿就等于救了我的命,这救命之恩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秦雀虽然觉得周宣言语有些夸张,但作为一个医生,这些话她是常听到的,也不在意,含笑敛衽,上前给周宣捏腿察看伤情,轻言细语地说:“这要什么报答,你在秦府,难道我好收你的诊金药费吗?” 周宣看着美丽端庄的秦小姐近在咫尺,听着她的温柔话语,真是如沐春风,心想:“怪不得江州百姓都说秦小姐好,对病人她还真是好脾气呀。” 秦雀医术已尽得秦博士真传,在疑难杂症的诊治上的还胜过她爹,手指隔着衣物在周宣右膝上捏了两下就明白这只不过是一点碰伤淤肿而已,想起她爹爹掉头就走的情形,秦雀明白了,白皙的面颊飞上一抹红霞,半羞半恼地说:“你这伤根本不用治。” 周宣惊道:“啊,没得治了!” 秦雀“咭”的一笑,随即板起脸说:“是说这点小伤根本不用治,好了,你歇着吧,我出去了。”转身就走。 周宣嚷道:“秦医生,我腿真的很痛,你好歹给我治两下,这两天我事情很多,要跑东跑西,早点治好了不会耽误事。” 晓笛也叫:“姐姐,你怎么不给姐夫治病呀,姐夫这么痛!” 秦雀不理睬这个小帮凶,走到门边,想想又停下来,对小茴香说:“去把我房里的那个青囊取来。” 小茴香取来青囊,秦雀从囊里拿出一筒细细的金针,不再露出温柔甜美的笑容,板着脸对周宣说:“免得你叫唤,给你扎两针吧,把袍子撩上去。” 周宣心下忐忑,不知道秦小姐会不会借机小小的惩罚他一下,但随着金针刺破右膝表皮微微一痛,然后便是一种痒痒的酸胀感,非常舒服,好比平时挠痒挠不到的地方这时被挠到,全身毛孔都舒服得张开。 金针柔软,用金针来针灸需要医生更高明的手法和经验,秦小姐自幼苦练针法,针上的力道运用得非常巧妙,三支金针刺在周宣右膝周围,依次捻动。 秦小姐脸有点红,这个周宣,小腿上毛这么多,黑黪黪的难看死了,还有,她专心给他针灸,他眼睛却溜溜的往她脸上、身上乱看,真是无礼。 过了一会,秦雀将三根金针抽出,用一块丝巾抹了抹,收入针盒,放回囊中,淡淡道:“等会让小茴香给你送一碗田七米酒汤来,帮助活血化淤。”说罢,在小茴香捧来的水盆里洗手。 周宣觉得刚才还灼热肿痛的右膝现在几乎不痛了,明显能看到红肿消退了很多,活动了两下膝关节,也没觉得痛,喜道:“谢谢你呀秦医生,我要送你一个红包。” “什么?”秦雀揩净手正要出门,没听明白周宣说的什么意思。 周宣说:“在我们澳国,医生给病人看病,除了收取医药费外,还要收红包,多的几十两银子,少的半两也行――” 秦雀微微一笑:“我们唐国没这规矩,我也从不收病人的礼物。”扭身出门。 过了一会,小茴香端来一小碗米酒冲泡的田七给周宣喝,这时苏纫针来了,自从昨天扫墓归来,苏纫针和周宣就熟络了很多,比秦雀和周宣的关系亲近得多。 小茴香看到苏纫针到周宣房里来,小丫头就不高兴了,撇了撇嘴角,牢牢占据床前一个位置,就是不出去。 纫针关心地问周宣的伤情,又问打架的原因? 周宣正说着,仆妇来报,说姑爷的那位大胡子义兄来了。 周宣翻身就下了床,大步出去了。 纫针惊奇地对小茴香说:“雀儿妹妹的医术真神呀,周妹夫他刚才还呻吟叫痛,这么一会就好了!” 小茴香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家小姐是女华陀呢。” 林黑山身边照例跟着家丁打扮的林涵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鬼精灵的样子。 一见周宣,林涵蕴先叫了起来:“来福不是说你被人打了吗,怎么没事呀?” 林黑山则怒气冲冲说:“宣弟,谁打你,告诉老哥,老哥为你出气。” 周宣握着林黑山的手摇了摇,对林涵蕴说:“是不是我被人打得手断脚断,起不了床你才满意?山哥,你这个小姑婆太不正宗了。” 林涵蕴跺脚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怎么了?打得你越狠越好。” 周宣把林涵蕴逗生气了,这才笑着将自己买店面的事一一说了。 林黑山哈哈大笑:“宣弟,真有你的,人家开价八百两,你四百两买下,厉害。” 周宣笑道:“我可是帮那老板挨了一棍,这一棍如果砸在老板小妾的肚子上,那就出人命了,所以说我等于救了两条命,胜造十四级浮屠啊。” 林涵蕴笑了,她已经忘了刚才生气的事,问:“周宣,你真打算开虫店呀,我和你合伙怎么样,我当老板娘。” “呃――”周宣身子一仰,差点摔倒。 林涵蕴口不择言,又说错话了,小脸胀得通红:“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黑山,不许笑,我是说我要当女老板。” 周宣说:“那好,你准备投资多少银子?” 林涵蕴说:“你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周宣问:“你一小孩子又拿得出多少银子?” 林涵蕴怒了:“谁是小孩子,我下月就要举行及笄礼了,咦,我和你说这些干嘛,我再小也是你姑婆,我有的是钱!” 周宣问:“你哪来的钱,府上能给你多少零花钱?你该不会是向我黑山哥要的吧?” 林涵蕴脸一红,当初准备花三千两银子买周宣的口琴,就是黑山侄孙给她出的钱,后来她把琴带到府里,她姐姐也很喜欢,说无论多少钱都要买下,她姐姐是管家的,每月上万两银子流水进出呢。 林黑山赶紧说:“宣弟,小姑婆她的确有钱,你就和她合伙开店吧,她一直想自己挣钱呢。” 周宣说:“合伙可以,看在山哥面子上我也不要你出多,就出三百两银子好了,我任董事长,你任副董事长,就是说你是我的副手,怎么样?” 林涵蕴虽然不明白董事长是什么玩意,但肯定比副董事长大,不依说:“我要当董事长。” 周宣说:“你当董事长的话虫店三天就得垮,你有钱,你一个人折腾去,我可赔不起。” 林涵蕴气得直说:“你――你――你――” 林黑山又充当和事佬:“小姑婆,你还是让周宣干吧,他干得好,你要协助他干,又好玩又有钱挣,岂不是皆大欢喜!” 林涵蕴知道周宣侄孙没有黑山侄孙听话,硬要当董事长的话周宣肯定不干,说:“那好吧,重要的事你要向我禀报,我虽然是副董事长,但辈份上是你的姑婆,你得听我的。” 其实周宣一听林涵蕴要合伙,那是求之不得呀,都护府是棵大树,靠着才稳当,古今都是一样的道理,想做点生意什么的,道上有人就事事通畅,不然就容易碰壁。 ―――――――― 求收藏,求推荐! 三十六、五痴游侠 今日三更,小爆,求收藏、求推荐! ―――――――――――――――――― 谈妥了合作事宜,周宣突然说:“山哥,你等一下,我有把剑拿给你看。”进内院卧室抓着那把阔剑出来了,递给林黑山。 林黑山是武将,宝剑宝刀见得多,阔剑一入手就惊道:“这是东天竺出产的玄铁剑,唐国很稀有的。”待抽出剑身,忽然脸色大变,问:“宣弟,你这剑哪里得来的?” 周宣说:“怎么了山哥,这剑是我昨天赢来的,我昨天不是陪我妻姐进山扫墓吗,在山神庙里遇到背着这把剑的家伙,我和他赌围棋珍珑,把他的剑赢来了。” 林涵蕴拍手道:“好玩好玩,周宣侄孙到哪里都想赢人家的东西,下次和人家赌的时候千万记得叫上我呀。” 林黑山浓眉深锁,自言自语说:“这个人到江州来干什么!” 周宣问:“山哥,他谁呀,难道是什么厉害人物?” 林黑山举剑朝天,指着剑脊说:“宣弟你来看,这里刻着的就是那人的名字。” 周宣、林涵蕴一起凑过去看,只见剑脊上镂刻着两个隶书体的小字――三痴。 “三痴。”周宣觉得这两个字挺眼熟,好象哪里见过似的。 “对,宣弟遇到的这个人就是‘五痴游侠’中的老三,人称‘剑虫棋三绝’的游侠三痴。” “啊,五痴游侠中的老三!”林涵蕴显然听过这人的名号,露出吃惊的样子。 周宣心想:“原来那个冷傲的家伙名叫三痴,还称什么‘剑虫棋三绝‘,单就棋来说,估计也就业余三段的水平,就敢称绝,真是狂妄!”笑道:“那个三痴围棋水平不怎么样,我昨天已经教训了他,把他的剑都赢来了,这下子他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林黑山奇怪地看着周宣,摇了摇头,说:“宣弟,五痴游侠个个都是极度危险的人物,杀人不眨眼,你下次再遇到这个三痴,还是少招惹,最好是把剑还他。” 周宣没觉得那个三痴有什么可怕,对林黑山要他还剑很不以为然,问:“山哥,五痴游侠是黑社会组织――就是江湖帮派是吧?” 林黑山说:“不算什么帮派,就是师兄弟五个人,一痴、二痴、三痴、四痴、五痴,合起来称‘五痴游侠’,干的是雇佣杀人勾当,一次杀人的佣金至少在白银五千两以上,这还是老小五痴的价,三痴的雇佣价应该是白银万两。” 周宣咋舌道:“哇,这收费也高得太离谱了吧,谁雇得起!” “没错,”林黑山说:“价钱是高,但他们要杀的人绝对值这个价,都是各国高官权贵,二十年来死在他们手下的大人物总计有数十人,算起来一年不过一两个,好象不多,但他们每一次杀人,都会引起各国震动,影响极大――宣弟,你可知道宋国太祖赵匡胤是怎么死的吗?” 周宣心想:“史书上不是说有烛影斧声的传言吗,说是他弟弟赵光义弑兄夺位,不过现在历史进入了岔道,赵匡胤似乎比正史记载的死得更早,既然黑山哥这么问,难道说赵匡胤是被五痴游侠杀死的?” 周宣这么一说,林黑山就点头道:“宣弟果然聪明,一猜就中,赵匡胤是被五痴游侠刺杀的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我们唐国国祚能延续至今,和那次刺杀有很大关系,就是因为那次刺杀引起宋国极大的混乱,赵光义叔侄争位,内战不休,宋国国力就此一蹶不振,我们唐国、还有南汉、吴越这些国家才免于被强宋吞并,形成了现在长江南北四国并立的局面,而当初到底是哪个国家出钱雇佣刺杀赵匡胤的,至今还是个谜。” 周宣问:“那赵匡胤是哪个痴杀的,不会就是这个三痴吧?” 林黑山答道:“是一痴,一痴是五痴游侠中最难对付的,因为他只痴一样,就是剑,剑术深不可测,反正从来没败过,不过近十年来已经很少露面了,你遇到的这个三痴近年来最活跃,名头最响,据说剑术已经不弱于当年的一痴。” 周宣很感兴趣地问:“一痴、三痴痴的是什么我已知道,那其他几痴呢?” 林涵蕴抢着说:“我知道,我来说,二痴是剑和棋,四痴是剑、棋、虫、茶,五痴除剑、棋、虫、茶外还加一个鸡。” “鸡!”周宣奇道:“什么鸡?” 林涵蕴白了他一眼:“就是斗鸡嘛,我们唐国百姓除了斗虫之外最爱的就是斗鸡。” 周宣啧啧称奇,说:“斗鸡我可不会,得学学――” 汤小三进来了:“周公子,半闲街的那个虫店老板来了。” 虫店老板带着两辆马车,一辆马车装东西,另一辆载的是他的大肚子爱妾,一见周宣便拱手说:“周公子,房契在此,里面货物不多,我也没空清点了,全送给周公子,喏,这是钥匙。” 周宣粗粗一看,说:“好,有劳老板随我一起去当面交接一下。” 虫店老板有点为难地说:“不瞒周公子,我这是要带着小妾离开江州城了,现在回去怕被那些人堵到啊。” 周宣拍拍虫店老板肩膀说:“好,我信你,小三、胡统,去我房里取二十锭银子来给这位老板。” 不一会,四百两银子交讫,房契画押转让,那虫店老板还对周宣千恩万谢。 林涵蕴兴致勃勃地说:“走,看店去。” 林黑山说:“不行,我得立即回去向都护大人禀报,这三痴来江州,我怕有大事要生,宣弟,这剑我先带去,明天还你。” 江州最大的官就是奉化节度使林岱,林岱又是南唐西南边陲的边防长官,如果宋国或者是南汉雇佣三痴来刺杀林岱,一旦得手,江州势必大乱,南唐的西南边境只怕难守,林黑山的担忧不无道理。 林涵蕴却是无忧无虑,对林黑山说:“那你回去好了,我和周宣看店去。” 周宣说:“山哥你去吧,我会照顾好林小姐的,午后就送她回都护府。” 林涵蕴小嘴一噘:“谁要你照顾,我老人家江州城里里外外哪里没玩过!” 林黑山骑上他的黄骠马走后,林涵蕴瞪着周宣说:“我们也出吧。” 周宣带上原班人马和林涵蕴一起向北门外老鹤塘进,林涵蕴放着精致舒适的油壁车不坐,却要骑周宣的老马,周宣巴不得,他让来福和车夫坐一起,汤小三、胡统和他一起乘油壁车,哈,好享受,节度使小姐的专车坐着就是舒服。 三十七、初进都护府 到了半闲街那三间店铺前,正看到先前那悍妇在指挥两个男仆砸门,她那两个兄弟也在,一见周宣,都愣了。 周宣一扬手里的房契,抖抖手里的钥匙,喝道:“看清楚,这是谁的房子,还敢砸,是不是**痒想到衙门挨板子?” 悍妇的一个弟弟视力好,看到房契上有他姐夫亲笔画的押,哭丧着脸说:“姐,这房子真的被姐夫他卖掉了,房契都在人家手上了!” 周宣拿钥匙捅开那种古老的鱼形锁,大门敞开,说:“快滚,这是我周宣的店,不要聚在我门前妨碍我做生意!” “啊,老贱奴真的跑了!”悍妇尖叫着就想往里冲,要看那个小贱人还在不在? 突然“啪啪”两声脆响,悍妇被打了两个重重的耳光,还没回过神来,又被猛地推搡倒地,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看你砸我的店,看你砸我的店――” 林涵蕴小脸通红,捏着拳头,两脚不停地踢着地上的悍妇,踢一下骂一句。 悍妇披头散,在地上打滚,昨天下过雨,街面还比较泥泞,三滚两滚就成了一头嘶声叫唤的泥猪。 悍妇的两个弟弟虽然惧怕周宣,但看到姐姐被一个小家丁这么毒打,也怒了,一左一右冲上来,挥拳朝小家丁脑袋猛砸。 周宣看到林涵蕴打人,早就站在她身边,防备她被人打,这时正要去救,却看到驾驶油壁车的车夫突然纵出,“扑扑”两腿,不偏不倚踢在悍妇两个弟弟的肘关节上,两个人的两条手臂顿时倒折过来,断了。 周宣惊奇地看着那车夫,高手呀,真人不露相,都护府果然气派,一个车夫都有这样的身手。 林涵蕴却不依了,埋怨说:“老董,你凑什么热闹啊,这两个脓包打得着我吗!来来来,我揍死你们。”向那两个捧着手臂呼痛的家伙冲去。 悍妇两兄弟掉头就逃,滚在地上的姐姐也不管了,几个男仆也是一声喊,跟着跑了。 悍妇一脸泥浆的爬起来,林涵蕴还想去踢,见她实在太脏,“呸”了一声说:“快滚,脏猪,别再让我看到你。” 见悍妇连滚带爬地走远,林涵蕴拍了拍手说:“痛快,本姑婆今天总算行侠仗义了一回,周宣侄孙,你该如何谢我?” 周宣说:“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店,我谢你什么,来,进来看看。” 几个人前院后院的转了一下,虫店老板走得仓促,很多东西都没带走,这些东西置办起来怕也要一、二百两银子吧。 作为一个虫店,这里的器物还是比较齐备的,临街的三间店面分上下两层,上层是茶座,供虫友们饮茶谈虫,下层中间是过厅,车马可进出,左边一间出售各种蟋蟀,右边一间出售各种斗虫用具,无非是斗盆、虫罐这些东西,档次不一,不过现在值钱的已经没有了。 穿过前院,后面那排房子是个小型斗虫场所,布局和“沐风楼”底层差不多,没“沐风楼”那么大就是了。 最后面那排房子是住家的,居家用品一应俱全。 现在的问题是店里没有得力的人管理,小三和胡统太年轻,来福跑腿可以,当老板不行,忽然想到昨天遇到的廖银夫妇,那对夫妻不错,可以请来这里帮忙,还有这店里原来的一些伙计,考察一下可以留用。 林涵蕴乐滋滋地问:“那我们的店什么时候开张,店名叫什么?” 周宣说:“这店原来的名字取得不错,叫‘秋战堂’,不用改名了,就用这个,开张嘛,过两天,对了,黑山哥什么时候回军队驻地?” 林涵蕴说:“本来这两天就要走的,不过我爹让他陪选秀使,估计要等选秀使离开江州他才走吧。” 这时已经是中午,周宣就在附近找了家酒楼请大家用罢午餐,然后回城,来福和胡统就留在这店里先整理一下。 来福说:“姑爷,让我弟弟旺财也来这里帮忙吧,他在城东一个财主家当家丁,那家人太坏,不把家丁当人,我弟弟早就不想干了,只是秦老爷又不需要那么多家丁――” “旺财?”周宣乐了:“好,叫他来。” 周宣本来打算现在就送林涵蕴回都护府的,然后他去找廖银夫妇,可这林涵蕴这小妞还没玩够,要跟着一起去,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出了东门。 找到廖银把事情一说,廖银大喜,他也是一虫友,立即进去向娘子请示,廖银嘴巴子挺能说,他娘子新婚燕尔,要做贤妻,尽量不泼辣,对廖银也很依顺,觉得这事的确不错,那里又可以住家,当即答应明天就去,这小店还是让她爹照应。 “秋战堂”大局初定,就等择日开张了。 ********************* 周宣带着汤小三送林涵蕴回都护府,都护府在城南朝阳坊,离九莲坊不远,整整一条街都是都护府的私宅,街口有士兵把守,闲杂人等不能进去,而节度使林岱林大人真正处理军政要务的地方是在城西军营,那里建有一座瓮城,驻有马、步精兵两万。 周宣送林涵蕴到了朝阳坊坊门,正要回去,林涵蕴突然一拍额头说:“啊呀,我差点忘了一件大事,周宣,来,跟我进府。” 周宣问:“什么事?” 林涵蕴跳下油壁车,说:“我今天找你本来是向你要曲谱的,就是前天你在“沐风楼”吹的那曲子,现在和我进去,把曲谱抄一份给我,我顺便将三百两本金交给你,记住?,下个月你就要翻番哦,还我六百两。” “啊!”周宣瞪大眼睛:“你真黑,你到底是合伙开店还是放高利贷,你这样子我拒绝与你合伙。” 林涵蕴一把拉住周宣不让他走:“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嘛,不过以后我的零花钱就从虫店的帐上支?,我也是副董事长不是!” 周宣无语,不知道惹上这个年轻貌美小姑婆究竟是祸还是福? 汤小三在门房等着,周宣跟着林涵蕴进去,都护府不是一般的大,曲院回廊、亭台楼阁,转得周宣辨不清方向。 一路上遇到的仆妇丫环见二小姐拉着个年轻男子进内院来,虽然惊奇,却没人敢有半句异议,这二小姐脾气很暴的,还会打人,少惹她。 林涵蕴拉着周宣进了一间大书房,只见两壁都是书架,盒装的、散装的各类书籍插着标识的牙签,雕镂精美的几案上摆放着象牙笔、泾县纸、徽墨、端砚这文房四宝,书案后还有一面立式折叠大屏风,有两米多高,曲折的朱红架子上镶嵌着水晶、玉石、珐琅、翡翠等贵重物品,屏风上画着花鸟虫鱼,着色鲜艳,满屏华彩。 “周宣,纸笔在这里,还有不知谁磨好的墨,倒是省事,来,把曲谱录下来。”林涵蕴敲着书案说。 周宣是学工笔画的,自然要练毛笔字,虽说没下苦功,但勉强能拿得出手,正襟危坐,提笔展纸,写下“红豆曲”三个字。 ―――――――――――――――― 推荐朋友的历史力作《大清贝勒》,书号:1023527,相当的精彩,另类版的鹿鼎记。 三十八、绝美剪影 “红豆曲,是这曲子的名字是吗,不错。”林涵蕴这时已经将家丁帽摘下,坐在书案侧面,一手支头,看着周宣写字。 周宣“嗯”了一声,又写下“1=f4/4――”,忽然叫声:“苦也!”把笔放下。 林涵蕴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周宣写出曲子节拍“4/4”时才醒悟南唐时没人识得简谱,更不用说五线谱了,当然了,五线谱周宣也不会。 “林副董,我这记谱法你认不得呀,这是我家乡独有的记谱法,写出来你也不会认,怎么办?” “你这记谱法有什么稀奇,我琴谱、箫谱都会认,你写一段出来看看。” 周宣只好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然后又是点又是线又是括弧的,侧头问林涵蕴:“看得懂?” 没想到林涵蕴说:“你写的都是什么呀,你是在瞎写,鬼画符!” 周宣气极反笑:“你不说自己无知却怪我瞎写,你脸皮可真厚。” 周宣说话太不给面子,林涵蕴小脸红了红,又摆出长辈的架子,斥道:“没大没小,有这么和姑婆说话的吗,快想办法,我要我看得懂的曲谱。” 周宣把手一摊:“我没办法,我只有把那曲子多吹几遍让你学会,你把八音宝琴拿来。” 林涵蕴一听有理,说:“那好,我去拿,宝琴在我姐姐那里。”又叮嘱说:“周宣侄孙不要乱跑哦,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然被人当贼抓起来不要怪我。” 林涵蕴说着站起身正要走,忽听屏风后有人叫道:“涵蕴――” 秋日的午后,书房很安静,这一声骤出不意,不要说林涵蕴吓得哇哇大叫,就是周宣也吃了一惊,来书房好一会了,没想到屏风后面还有人,还一直不吭声。 林涵蕴定了定神,抚着小胸脯问:“是姐姐吗?” 屏风后面“嗯”了一声。 周宣这时才品味出这“嗯”的一声的动听了,象箫管一样,说不出的低回宛转。 林涵蕴走到屏风后说:“姐姐你在这里多久了,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那好听的声音说:“贫道在此静坐,默诵《黄庭经》,你们叽叽喳喳吵什么?涵蕴,这人就是卖你琴的那个人吗,这内院你带他进来象什么话!” 林涵蕴笑嘻嘻说:“他叫周宣,不算外人,是黑山侄孙的义弟,也认我做小姑婆了,嘻嘻,姐姐,宝琴在哪,叫周宣吹《红豆曲》给你听,真的很好听。” 周宣搞不明白屏风后的女子究竟是谁?既然是林涵蕴的姐姐,那就是林大小姐,却怎么自称贫道,真是怪哉! 林涵蕴出来了,手里拿着那支布鲁斯口琴:“周宣,好好吹,吹得好有赏,小姑婆、大姑婆都有赏。” 周宣接过口琴说:“你每次都说有赏,我却没看到赏在哪里?” 屏风后面传出一声轻笑。 林涵蕴说:“这次不骗你,真的有赏,快吹。” 周宣就又把这《红楼梦》插曲吹了一遍。 乐音一起,四周顿静,午后的阳光透过屋顶的琉璃瓦照下来,菱形光斑就在周宣脚边缓缓移动,显示着时光的流逝。 别看林涵蕴平时野性十足没一刻安静,这时却听得入迷,靠在书案上托着腮聚精会神看着周宣的嘴唇。 一曲吹罢,林涵蕴跳起来跑到屏风后:“姐姐怎么样,他吹得好不好,这曲子好听吧?” 那箫管一般的声音说:“是不错,涵蕴你出去把笔墨拿来,贫道来记谱。” 林涵蕴就出来把纸、砚、笔搬进去,又出来说:“周宣,我姐让你把《红豆曲》再吹一遍,她来记谱。” 周宣挺感兴趣,想看看古人是怎么记谱的,当下抖擞精神,尽量把《红豆曲》吹得标准一些。 过了一会,林涵蕴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幅一尺见方的花笺,说:“周宣,我姐让你看看,她这谱记得对不对?” 周宣一看,啊,上面是一排排奇奇怪怪的汉字,有的仅仅是汉字部,有的又比标准繁体汉字少了笔画,却又不是简体字,还有一些象蝌蚪似的古怪符号,天书啊! 周宣老老实实说:“这种记谱法我看不懂,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话音刚落,屏风后就响起呜呜幽幽的洞箫声,吹的正是《红豆曲》,这种古典韵味浓厚的曲子用洞箫吹奏比用口琴好听得多。 周宣击节赞叹:“妙哉,妙哉,妙不可言!” 周宣对隐在屏风后不露面、自称贫道、音乐造诣高的的女子非常好奇,就说:“其实这曲子主要是用来唱的,有歌词的。” 林涵蕴果然问:“什么歌词,你唱唱看。” 周宣清了清嗓子,唱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 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 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 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 …… 周宣嗓子不错,金属质感的男中音,唱得很有感情,好象他就是《红楼梦》中警幻仙子所说的天下古今第一淫人贾宝玉,为不能把那么多mm都留在自己身边而惆怅伤怀。 林涵蕴愣愣的,屏风后面也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屏风后面那好听的声音才问:“周公子,这歌词谁写的?” 周宣毫不客气地说:“作词作曲都是我――,”随后又谦虚地说:“林大小姐精通音乐,小生真是班门弄斧了,见笑,见笑。” 屏风后的声音说:“贫道静宜,周公子不要错叫了――涵蕴,把这个送给周公子,不要老是失信于人,让人笑话你。” 一缕斜阳从屏风后的长窗照过来,周宣看到一个窈窕的剪影显现在屏风上,是一个女子的侧影,头是碧螺髻形状,脖子高傲修长,胸脯隆起,腰肢一搦,曲线至臀部抛出一个美丽的弧,身材曼妙得让周宣呼吸一滞。 “喂,什么傻,这是大姑婆赏你的。”林涵蕴走过来将一块青玉佩递给周宣。 周宣接过来一看,是块比铜钱大不了多少的玉佩,玉色娇润,刻着的是一个五头三眼四臂的怪物,既狰狞又庄严。 周宣看着林涵蕴说:“这是林大小姐赏的,那你呢?” 林涵蕴叫了起来:“哇,你好贪心,这‘温柔相’玉佩,姐姐都不肯给我,却赏给了你,这是无价之宝知道吗,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屏风后的贫道静宜说:“涵蕴,不要废话,送周公子出去吧。” 斜阳被树影遮住,屏风上的绝美剪影也消失了。 周宣跟着林涵蕴出都护府,走到内外院相隔的拱门边,林涵蕴让周宣等一下,她去把三百两银子拿来,周宣说:“银子不急,明天让黑山哥给我带来,对了,林副董,你姐姐干嘛自称贫道?” 林涵蕴本来兴高采烈,一听这话,脸就放下来了,呵斥说:“大人们的事你一个晚辈问那么多干什么,快走快走。”就在后面推搡着周宣。 三十九、表哥来了 周宣出了都护府,叫上汤小三回九莲坊,到秦府时已经黄昏,秦博士父女也早已从医署回来了。 周宣先到后园井边冲了个凉水澡,换上清爽夏衫,穿上那条斑马纹内裤,这些天来,周宣还是不习惯光**穿长袍。 回到房间刚坐下,苏纫针笑吟吟走来说:“周妹夫,纫针有一样东西让你看,你可不能取笑我。” 周宣看着苏纫针交领下露出的绣花抹胸,丰腴微颤,很期待地问:“纫针妹妹要给我看什么?” 纫针回头冲门外说:“小茴香,进来吧。” 小茴香从门边探出个脑袋,羞答答的不肯进来,没想到晓笛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喊道:“小茴香快进去,快让姐夫看看你。” 小茴香正撅着**呢,被晓笛这么一推,一头栽进来,还好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抓着的却是小茴香光溜溜的上臂。 周宣一看小茴香那样子,大叫一声,退后两步,嘴巴张得老大,简直疑心是前天夜里他画的那个小茴香从画上跑下来了! 蓝绸无袖吊带装,轻滑柔软,腰部还打了褶皱,显得腰很细,鹅黄色七分裤,露出半截白白的小腿,哇,脚上的木屐多了几条黑色的缎带,缠在足踝上,让这还没育的小丫头陡增性感,还有,鞋跟还钉上一块木垫,象个半高跟,再往上看,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珠链,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很象周宣画的那串―― “这这,谁裁剪缝制的?” 小茴香穿了新式衣服浑身不自在,好象找替罪羊似的急着说:“是纫针小姐,是她让小茴香穿的。” 周宣两眼放光,走过去一把握着纫针的手说:“纫针妹妹,你是天才,凭一幅画你就能裁出衣服来,你太厉害了,很好很强大。” 周宣有点口不择言了,苏纫针手被他拉着,脸红得烫,又羞又喜,她没想到周宣会高兴成这样,说:“我只是喜欢这款式,就缝制着玩的。”轻轻挣开周宣的手,心虚地瞥了小茴香一眼。 小茴香被这身衣服搞的手足无措,没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说:“小茴香要换回去,小茴香不穿这衣服。” 周宣说:“这衣服很好看,小茴香穿上这衣服至少美了五倍。” 小茴香很信服周宣,一听这话,不好意思地问:“真的吗?” 这时秦雀过来了,笑笑的没说什么。 秦夫人也过来看,说:“小孩子穿穿可以,凉快,过两年小茴香长大了就不能这样穿了。” 南唐人对这么性感暴露的衣服自然是不易接受的。 周宣兴致很高,说:“我们澳国服装款式很多,等下我画几款秦小姐、苏小姐都适合穿的衣服来。” 秦雀和母亲对视一眼,都表示支持周宣画,让纫针缝制。 周宣把她们母女俩的眼色都看在眼里,心里说:“想撮合我和纫针是吧?纫针妹妹容貌也很美,心灵手巧会做裁缝,这样的好女孩不能放过,不过秦雀你也别想就这么甩掉我,想嫁给你表哥,没门!” 晚餐时,周宣把自己买下店面开设虫社的事向岳父岳母汇报,秦博士除了精通医术外其他生计一概不懂,是个医呆子,反正周宣说的他都赞成,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秦夫人慈祥地说:“贤婿呀,你银子不够就到老妇房里去取,你那二千两银子老妇给你保管着呢。” 周宣说:“岳母大人说的哪里话,那些银子是小婿孝敬岳父岳母大人的,小婿不缺钱,小婿会挣。” 秦雀低着头在桌子底下绞手指。 家丁宋大春急急跑来:“老爷、夫人,寿州的表少爷来了。” 满桌人都是一呆,象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秦雀最先反应过来:“表哥来了!”离席起身,想要迎出去,却又站住,看着母亲和爹爹,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宣。 秦博士夫妇起身迎出去,周宣也笑嘻嘻地跟出去,走过秦雀身边时,秦雀低声说:“周公子,请你不要乱说话好吗?” 周宣有点生气,心道:“什么叫不要乱说话,难不成你表哥一来,我说话都得惦量着说,哼,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面上笑容不减,说:“你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秦雀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说这话,脸一红,扭过身去。 周宣大踏步来到前院,要见识见识这个表哥,周宣这些日子每天都想着表哥来了怎么办,怎么对付这个表哥?现在,表哥终于来了! 周宣对着夜空深吸了一口气,这几天有些沉闷,而从现在开始,好戏要上演了,他不怕挑战,他要当着秦雀的面打败表哥,当然不是打架,而是要在人品、才能、勇气、智慧各个方面全面胜过这个表哥,让秦雀明白喜欢表哥那是大错特错、是年少无知,只有他周宣才是秦雀的良偶佳配。 …… 天已昏黑,一辆单辕马车停在秦府门前,有个老仆人提着一盏灯笼照着一位身穿蓝色缎袍的男子走上门前石阶。 秦夫人唤道:“是小卢吗?” 那缎袍男子赶紧应道:“姑母,是侄儿卢安。”快步过来,给秦博士夫妇行礼。 周宣站在秦博士身后,借着灯笼的光打量着这个与秦小姐青梅竹马的表哥卢安。 卢安今年二十二岁,身高和周宣差不多,难怪周宣穿他的夏衫这么合身,眉清目秀,白面书生的样子,比周宣少了三分阳刚,多了两分俊美,高高的鼻梁显示此人也很骄傲,单论相貌,实乃周宣之劲敌。 周宣心道:“你帅,哥们就不和你比外表,和你论才华,琴棋书画任你挑。” 秦博士一心想招周宣为婿,巴不得卢安不来,这时看他来了,有点懊恼,借故作说:“小卢,你怎么回事,本来十天前就应该到的,却迟迟到今日,你把婚姻当儿戏吗?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家雀儿?” 周宣暗暗翘大拇指,赞老丈人说得好,给这姓卢的一个下马威。 秦夫人知道老头子的心思,她没见着侄儿还好,这下子活生生在眼前了,想起早逝的兄长,顿时亲情泛滥,早把平时周宣的种种好处忘到了脑后,严厉地瞪了秦博士一眼:“我侄儿迟来自然是有原因的,你没看到他风尘仆仆吗,肯定是急着赶路。” 卢安又深深鞠躬说:“姑父埋怨得对,小侄也是心急如焚,狠不得插翅飞来,可是一个多月前寿州传言宋国赵光义手下大将呼延赞率五万大军来犯,全城警戒,侄儿身为医署助教,一旦有战事,救死扶伤是侄儿之责,警戒不解除,侄儿就不能动身,直到十天前才有确切消息传来,呼延赞出兵是对付赵廷美的,虚惊一场,侄儿这才匆匆赶来,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四十、秦雀将远行 “表哥――” 秦雀潸然泪下,这些天愁肠百结,整日胡思乱想,不知表哥究竟为什么不来,现在终于得知真相,表哥并没有变心,喜不自禁,就想近前仔细看看表哥。 卢安也叫一声:“雀妹。”迎上来。 眼看两人就要执手相看泪眼,周宣闪身拦在中间,一把握住卢安的手,热情地说:“小卢你来了,这太好了,快请里边坐,还没吃饭吧,赶那么远的路,真是太辛苦了。” 卢安不知这个浓眉细眼的青年男子是谁,说他是家丁吗穿戴不象,说他是秦府亲戚吗又不认识,但那笑脸和热情是谁都喜欢的,尤其是对奔波多日的卢安来说,更是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对周宣的第一印象极佳,紧紧握手问:“恕小弟愚钝,小弟以前和兄台见过面吗?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周宣笑呵呵说:“说来话长,大家都是亲戚,我姓周名宣,年龄好象比你大,你叫我周兄就可以,来人,快给表少爷上茶。”心里想的是:“我娶了秦小姐,我们当然是亲戚,不然的话谁跟你是亲戚。” 卢安以为周宣是姑父秦博士的什么远房亲戚,也没细问,被周宣挽着手步入前厅,亲热得好象多年不见的好友。 秦博士老两口面面相觑,秦雀心里暗暗担心。 卢安看到苏纫针,又不认识,看模样不象丫环,心想姑母家怎么多出这么些俊男美女来? 苏纫针盈盈上前施礼,落落大方地说:“纫针见过表哥。” 秦夫人介绍说:“小卢,这是你纫针妹妹,是姑母的义女,聪明乖巧,很得我们老两口的欢心。” 卢安赶紧向纫针还礼,口称:“纫针表妹你好。”眼睛又看着周宣,想知道这位和蔼可亲的周兄又是什么亲戚。 秦夫人与女儿对视一眼,说:“小卢,来,跟姑母进去,姑母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拉着侄儿的手进后堂去了。 秦小姐低着头,碎步跟去,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前面表哥“哎哟”一声叫痛,赶紧过去一看,就见表哥捂着嘴巴在呻吟,又“呸呸呸”的往外吐血,走在前面的母亲还在莫名其妙。 “表哥你怎么了?”秦雀大惊。 卢安上嘴唇肿得厚厚的,皱眉说:“不知哪里飞来一颗小石子打在我嘴巴上,哎哟,好痛。” 秦雀立即明白了,晓笛这几天一直在玩周宣买给他的弹弓,在后园打花、打鸟,越练越有准头了。 “晓笛,你给我出来!”秦小姐生气地喊。 黑灯瞎火的过堂一角,慢慢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仗义的秦晓笛,两手背在背后,耷拉着小脑袋。 秦雀走过去一把拉出晓笛别在背后的手,果然,一手弹弓,一手石子。 “你你,晓笛你太过分了!” 秦雀知道晓笛是周宣一伙,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晓笛会拿弹弓来打表哥,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卢安又吐了一口牙齿血,说:“原来是晓笛呀,我是你表哥呀,你不会不认识我吧,去年我来这里还和你玩围棋呢。” 晓笛突然弹弓一丢,放声大哭起来。 周宣跑过来抱起晓笛,责备秦雀说:“晓笛是小孩子嘛,他在玩弹弓,不小心弹到小卢,又不是故意的,你做姐姐的这么凶他干嘛,这会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知道吗?――小卢,你没事吧,一颗小石子算什么,咱们男子汉,哪会怕这点痛,对吧?” 卢安知道姑父姑母极其宠爱这个小表弟,当然不敢埋怨什么,笑道:“没事,晓笛真是活泼可爱。”因为笑起来嘴皮子要扩张,扯动伤处,还真痛。 晓笛还在哭。 秦雀没办法,虽然她知道晓笛肯定是故意的,这时也只有替晓笛掩盖,安慰说:“好了晓笛,姐姐错怪你了,晓笛乖,不哭了啊。” 周宣抱着晓笛出到前院,晓笛还在抽咽不止,伤心得不得了,难道是觉得瞄得不够准,打得不够狠? “晓笛,别哭了,你已经很够意思了,姐夫喜欢你。” 晓笛一把搂住周宣的脖子,哭着说:“呜呜呜,表哥来了,要抢姐夫做了,晓笛不要他做姐夫,晓笛要你做姐夫。” 周宣转头一看,苏纫针静静的坐在一边椅子上,似乎没听到晓笛说的话。 周宣抱着晓笛走到院中,压低声音说:“晓笛别哭,姐夫向你保证,一定做你真姐夫,把这个表哥赶跑。” 晓笛高兴了,问:“怎么赶跑,弹弓打不跑他的,我们叫来福来,让来福用大棍子把表哥打跑好不好?” 周宣大笑,说:“要文斗不要武斗,晓笛不要再用弹弓打表哥了,我有办法对付他。” ―――――――― 后堂的秦博士夫妇正在为如何向卢安解释周宣是谁而大伤脑筋,最后还是秦夫人开口了,毕竟她是卢安的亲姑姑,说:“小卢啊,周宣是我义女纫针的夫婿,因为纫针父丧未满一年,所以不能成婚,又因为宫廷选秀使提前到达江州,你雀儿妹妹当然不能进宫当秀女,所以在六天前我和你姑父决定让周宣代婚,与雀儿假成亲,骗过街坊四邻,才避免被选入宫,雀儿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卢安一听,这事还挺复杂,心里虽然有点酸酸的,但表妹他还是信得过的,表妹的人品没人敢怀疑,笑着说:“我也知道选秀使提前来江州的事,所以非常急,在路上夜里几次被恶梦惊醒,梦见雀妹被拖上了选秀使的大船,鼓帆远去,我追都追不上――现在总算放心了,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周姐夫。” 秦夫人说:“是呀,周宣这个人很仗义,对我们老两口也是孝敬有加,以后雀儿跟你去了寿州,我们老两口就得指望他了。” 秦雀要嫁给卢安,自然不能呆在江州,而且卢安是寿州医署助教,随卢安去寿州是肯定的。 秦博士虽然为女儿不能嫁给周宣而痛心,但这时也无法可施,摇着头说:“你们要去寿州就趁早,千万不能让人看到卢安在这里,不然的话一旦假婚的事败露,那就是欺君之罪。” 卢安吃了一惊,说:“如果姑父姑母同意,小侄想连夜就带雀妹走,免得夜长梦多,被人看破。” 秦夫人说:“你这孩子就是胆小,再急也不可能现在就让你们走呀,怎么说也要等明天,虽然嫁妆早已备好。” 卢安说:“那就明天吧,明天夜里出,小心点总是好。” 秦博士说:“也好,雀儿、小卢,你们一起去向周宣道个别,这些天他对我们秦府帮助很大。” 秦雀想想也是,和表哥并肩走到前院,见周宣挑着一盏小灯笼正和晓笛蹲在瓦盆边赏虫,灯笼晕黄的光照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象一副温馨的富有生活情趣的画,秦雀忽然心里很伤感,觉得挺舍不得这一切的。 四十一、表哥要当家丁 小道会努力的,请书友们投票鼓励小道。 ―――――――――――――――――― 卢安走过去拱手说:“周兄,小弟有话对你说。” 周宣起身,让汤小三来陪晓笛玩虫,看“小将张苞”欺负那只勾头。 三个人到侧厅坐下,卢安开口道:“这些天多亏周兄为小弟遮掩,小弟不胜感激,明天小弟就要带秦雀妹妹去寿州,特来向周兄说一声。” 周宣一惊,心道:“明天就走,这怎么行,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太不公平了!”脑子急转,用非常忧虑的口气说:“不妥,大大的不妥!” 秦雀一直低着头,觉得自己有负周宣似的,这时抬起头,睁着那双妙目望着周宣。 卢安忙问:“有何不妥,周兄请说。” 周宣欲语还休,话题一兜,先问:“听说小卢是寿州医署助教?真是年少有为呀,佩服佩服。” 卢安以二十二岁的低龄当上寿州医署助教,领六十两官银的年俸,自己也常引以为傲,而且寿州医署孙博士年纪已经老迈,不出三年医署博士之位就是他的,想想都是踌躇满志,这时压抑住自得之情,故作谦逊地说:“哪里哪里,一介低品小吏,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周兄快说,小弟明天和雀妹去寿州有何不妥?” 周宣把卢安的表情看在眼里,初步确定卢安是一个功名心相当重的人,很好,怕就怕你爱起来不顾一切,只要你爱官、爱钱,那我就有办法对付你。 周宣又不答,问秦雀:“秦小姐,你是江州医署的学生,辞职没关系吗?” 秦雀低声道:“就说婚后不便再去医署坐诊,可以辞职的,而且我爹就是医署博士,这点方便还是有的。” 周宣“嗯”了一声,却问:“可是秦小姐想过没有,你现在负责入宫秀女的身体健康,突然辞职,体检的工作没人做了,医署的男学生可不帮上忙,选秀使大人、州刺史大人不会怪罪下来吗,然后一追查,完了,有组织有预谋的假婚,选秀使大人肯定震怒,肯定要从严从快处理此案,那时不仅秦博士要遭殃,只怕小卢你也难逃罪责,助教之位肯定保不住,说不定就要下大狱。” 卢安脸都吓白了,惶惶然看着周宣。 秦雀深深看了周宣一眼,说:“秦雀还是考虑得太简单了,幸好周公子心思缜密,提醒得太对了。” 卢安搓着手说:“对对,周兄说得太对了,明天一定不能走,依周兄之见,小弟和雀妹何时动身才万无一失呢?” 周宣看了秦雀一眼,微笑不语。 秦雀心里微叹:“母亲说得没错,表哥胆子是太小了,遇到稍微困难一点的事就拿不定主意!”说:“自然是要等选秀使离开江州后再动身了,估计还要再等七天。” 卢安点头说:“那好,就再等七天,这个不急,平安第一。” 秦雀说:“表哥,那我们进去和爹娘说一声。”轻提裙裾,婀娜地步出侧厅,往内院去了。 卢安正要跟去,却被周宣叫住:“小卢你别去了,秦小姐一个人去说就行了,我们好好谈谈。” 卢安对这个一心为他和雀妹着想的周宣非常感激,真是热心人哪,赶紧回来坐下,说:“周兄有事尽管说。” 周宣问:“小卢,你年纪轻轻做到寿州医署助教的位子,年少得志,肯定有人嫉妒吧?” 卢安点头说:“是呀,风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小弟在寿州医署也被医学生们所嫉妒,因为小弟比他们都年轻,职位却比他们高。” 周宣点点头,以一个兄长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凡事要慎重,对了,你和秦小姐早有婚约的事应该有不少人知道吧?” 卢安说:“是呀,去年我来这里,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雀妹的未婚夫婿。” 周宣郑重道:“那你就更要小心了,你这次要在这江州呆上七、八天,这期间尽量不要外出,不要被人看出破绽,对了,你现在这身绸袍不能穿了,得换衣服,你扮作一个家丁怎么样?” “家丁?”卢安瞪大了眼睛。 周宣说:“对,家丁,你扮作一个家丁,这样就绝对安全了,就说是秦府新招的家丁,这样不会有人疑心,过了七天,你悄悄走人,我们就说是那家丁不大会做事,辞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实乃万无一失的良策。” 卢安全靠周宣拿主意了,说:“那好,为了雀妹,我就做七天家丁。” 周宣带着卢安到来福住的那个小屋,来福今晚在“秋战堂”守店,没在这里。 周宣找出一套来福穿的青衫短褂让卢安换上,然后歪戴家丁帽,你还别说,卢安穿上来福的家丁制服还真合身,那样子很象初入华府的周星驰,当然了,没周星驰那么贼忒兮兮,上嘴唇还有点肿,显得有点可笑。 周宣说:“那你今晚就在这睡吧,学做家丁就要学得象,虽然床铺简陋点,干净还是蛮干净的。” 秦小姐到处寻表哥不着,听仆妇说到家丁住处去了,就带着小茴香过来一看,惊道:“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卢安不想让表妹认为他一点主意没有,说:“为安全起见,我决定暂时扮作一个家丁,等过了这七天,我们就去寿州。” 秦雀看了周宣一眼,心知这肯定是周宣的主意,把她表哥扮成下人模样,是恶作剧吧,不过周宣大部分话都说得很在理,她不好埋怨,只是说:“表哥不需要扮成这样子的,你好好在内院呆着,又有谁看得到你?” 周宣说:“不然,这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七、八天,如果一直躲在房里不能活动活动筋骨透透气那是很难受的,而且男厕可是在前院,我朋友又多,人来人往的总会碰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小卢这么点委屈受不了,那就不配娶秦小姐。” 卢安赶忙道:“为了表妹,这些我都能忍受,表妹你回吧,今晚我就在这睡了。” 秦雀无奈,总不能把表哥拖到内院去,只好吩咐小茴香抱来干净的床单被褥,本来还想和表哥说说话,但周宣呆着不走,而且表哥也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想必长途赶路也辛苦了,便请表哥早点休息,然后告辞。 周宣拍着卢安的肩膀说:“兄弟,你也别太担心,没事的,凡事收敛一些,不就是七天时间吗,很快就会过去的,对了,你晚饭还没吃吧,我叫厨娘给你送饭菜来。” 卢安真的很感动,这位周兄,比他表妹还心细,表妹都忘了他还没吃晚饭他却记得。 四十二、给我抛媚眼 周宣回到内院卧室,不一会,小茴香来了,小茴香已经换回小婢裙衫,担心地看着周宣,怕他承受不了秦小姐即将去寿州的痛苦,小心翼翼地问:“周公子,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周宣问:“小茴香,你是愿意留在江州还是要去寿州?” 小茴香说:“小茴香当然愿意留在江州了,住惯了的地方,谁愿意去寿州呀,可是小姐要去的话,小茴香还是要跟去的。” 周宣微笑着说:“我会想办法让小茴香留在江州的,当然,你家小姐也留下。” 小茴香高兴地问:“姑爷有什么好办法?” 周宣沉吟了一下说:“我要先试试你家小姐,她如果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说实话,那我对留下她的信心就没有那么足了,如果她对我还有那么一点情意,那就成了,因为她那个表哥配不上她――咦,小茴香,干嘛这么看着我?” “姑爷,你不会是想对我家小姐使坏吧?” “什么意思,使什么坏?” “比如说夜里偷偷跑到我家小姐房里去――” “哇!”周宣跳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那么卑鄙的人吗?” 小茴香吓了一跳,赶紧说:“姑爷你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见,姑爷不知道吧,自从姑爷住进了内院,我家小姐每晚睡觉前都要把门拴得紧紧的,还要搬一张靠背大椅抵着门,你说这不就是防姑爷的吗?” 周宣哭笑不得,不过想想秦小姐这么防他也没错,谁家大小姐内院住进个陌生男人不提防的,除非这个大小姐很**,渴望被非礼。 周宣仰头吟诗:“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看来我的高尚品德还没有被秦小姐理解呀。” 小茴香眼睛一亮:“姑爷又吟诗了,其实小姐很喜欢姑爷吟诗,上次你吟的‘明月几时有’,我家小姐就抄录在纸上了,等下小茴香把姑爷刚才吟的两句诗也告诉小姐去――” “别,”周宣急忙喊停,“这两句诗不是我写的,是唐代骆宾王的诗,我只是借来抒一下不被理解的心情。”心想:“好悬,差点露馅,这文抄公不好当啊。” 小茴香“哦”了一声,问:“姑爷刚才说要试试我家小姐,怎么试?” 周宣说:“你去对秦小姐说,她即将远嫁寿州,我想给她画一张画像作留念,就这么说,去吧。” 小茴香匆匆去了,一转眼就回来了,她的度可真快,高兴地说:“我家小姐答应了,问什么时候画?” 周宣说:“就现在,到小书房去。” 周宣先到小书房做些准备工作,研墨铺纸、选笔调色,然后静等秦雀到来。 一盏朱红灯笼照破门外的夜色,秦雀进来了,她明显修饰了一下,头梳成优雅的花冠髻,簪着金步摇,蛾眉淡扫,隐现翠色,瑶鼻樱唇,明艳动人,穿着薄质花纱外衣,拖着曳地鲛绡长裙,比那天与周宣结婚时还盛装靓相。 周宣看直了眼,心里说:“这么美的老婆要是被那个狗屁表哥抢去,我就拿块豆腐撞死。” 秦雀见周宣两眼直勾勾盯着她,面色微红,低了低头,又抬起来,说:“周公子,你不许向那天画小茴香那样画我。” 周宣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赶忙说:“不会不会,我先画衣服再画你。” 秦雀“啊”的一声,脸更红了。 “误会误会,我是说会画上衣裙把你身体遮住,啊――” 周宣自己都“啊”的叫起来,越说越暧昧了。 “抱歉,秦小姐,我有点激动,语无伦次了,我对你没有半点亵渎的意思,我对你是一片――” “好了,别说了,开始画吧。” 秦小姐赶紧打断周宣的话,生怕他说出“爱慕”呀、“痴心”呀这些羞人的话。 周宣请秦小姐摆这样一个姿势,左手叉腰,右手提着裙角,好象要高傲迈步的样子。 秦雀说:“一定要摆这个姿势吗,我端坐着画行不行?” 周宣说:“秦小姐身材高挑,坐着显不出你的美,而我也不喜欢画造型呆板的画像。” 秦雀不吭声了,周宣不着痕迹的赞美让她颇为受用,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别人夸她美的,除非这人她极度厌恶,显然,周宣做人没有那么失败,秦小姐不讨厌他。 小茴香早已找来黑碳头,并磨得尖尖的,周宣开始勾勒轮廓。 苏纫针也过来了,笑吟吟说:“周妹夫给雀儿妹妹画像呀,纫针又要大开眼界了。” 周宣笑道:“纫针妹妹来得正好,等下我画好了,请你照这衣裙样式给秦小姐裁剪一套。” 周宣开始全力以赴地作画,这时的秦雀他可以目不转睛地尽情欣赏,画的过程就是一个感情积累的过程,秦雀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反正周宣是越画越觉得秦小姐美,五官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林青霞有时呈现单眼皮,秦雀不会;林青霞有时眉毛显得粗,秦雀也不会,而且那种恬静庄容的气质更如芙蕖青莲般让人爱慕而不敢轻亵―― 如果说以前周宣非要娶秦小姐是出于男人的面子,那么现在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喜欢秦小姐了。 周宣给秦雀穿的是一套具有复古倾向的典雅女装,上身是旗袍立领的紧腰短装,衣扣依次斜向右胁,袖子遮住肘下三寸,袖口呈喇叭状,下身是一袭长及足踝的六幅百褶裙,飘逸宽大,因为右手提着裙角,所以绷出左侧腰臀的轮廓,还露出一截右小腿,踏着黑色的高跟小皮靴,短衫和长裙的颜色全部采用贵州腊染那种繁复的细碎青花,青丝滚边,看上去幽深静美。 小茴香站在周宣身后,不停地咂舌头:“啧啧,姑爷画得太好了,小姐真美,小姐平时没展现的美,姑爷都给画出来了。” 纫针心里有点泛酸,她看得出周宣有多么用心,以画寄情呀。 这幅画足足画了一个半时辰,当然了,没让秦小姐站那么久,大致形态勾勒出来后,就让她坐在对面,因为周宣说要细致地描绘五官。 虽然画的时间很久,但秦雀却没觉得有多久,在周宣凝视下她有点心慌,垂眉低睫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炽热。 终于,周宣欣慰地说:“大功告成。” 小茴香早已迫不及待地叫起来:“小姐,小姐快来看,姑爷画得真好。” 秦雀走过去一看,一幅一尺多高的全身画像栩栩如生,着色淡雅,姿态生动,那种掐腰短装凸显她高挑身材和曼妙腰肢,喇叭袖皓腕呈露,飘逸长裙下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腿,整个画像既端庄又妩媚。 秦雀芳心一颤,脸霎时红到耳后根,吃吃说:“眼神,眼神画得不大对。” 画里的秦雀眼波流媚,脉脉含情。 还没等周宣解释,小茴香就为周宣辩护了,小丫头记性真不赖,说:“小姐,这就是姑爷上次说的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呀,姑爷这样画是让小姐更好看嘛,姑爷,小茴香说得对不对?” “对,很对!”周宣笑逐颜开。 秦小姐又瞟了画像一眼,低声说:“谢谢周公子,天很晚了,我先回房去了。”也不等小茴香,碎步走了。 小茴香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苏纫针接过秦雀的画像,说明天到绸缎铺去找相似花纹的衣料,款式好做,衣料难找。 四十三、给弟妇的见面礼 次日,也就是七月三十,周宣一早起来到前院一看,卢安也起来了,青衣小帽,站在院里傻,看着别的家丁仆妇在打扫劳作。 周宣走过去和他闲聊了几句,卢安说昨晚做了一夜恶梦,梦见假婚的事败露,他被撤职查办了。 正说着,秦小姐出来了,叫表哥进去。 周宣看着卢安的背影冷笑,这个胆小鬼,哪有能力保护秦小姐,看来我得想办法重重地吓他一吓,最好吓得他独自跑回寿州,那就完事大吉了。 早饭时,卢安和秦博士一家,还有周宣、纫针坐一起吃,那一身家丁服很扎眼,秦小姐建议表哥还是换回自己的夏衫,卢安不肯,觉得这家丁服能保护他似的。 这时,林黑山和林涵蕴来了,林黑山把三痴的玄铁阔剑还给周宣,副董事长林涵蕴很关心她的虫店,把三百两本金带来了。 秦博士见了林黑山,口称下官,态度谦恭,毕竟林黑山比他高着好几级哪。 林黑山被小姑婆林涵蕴调教得很懂得辈份高低,赶紧还礼说:“秦大人是林某义弟的岳父,也是林某的长辈,再要多礼的话就折杀林某了。” 周宣看到秦雀想要避入后堂,便唤道:“娘子,这是我义兄林黑山,你也来拜见一下。” 秦博士也说:“雀儿,此乃林守备林大人,快来拜见。” 秦雀是公门中人,没办法,只好过来盈盈万福:“秦雀见过林大人。” 林黑山见弟妇美丽端庄,很是欣喜,连声说:“好好,真乃我宣弟之佳妇也,不要叫我林大人,叫我山哥。” 秦雀只好又低低的叫了一声:“山哥。” 林黑山哈哈大笑,在身上一摸,摸出一把镶金嵌贝的精致小刀,要给弟妇作见面礼,想想不妥,问林涵蕴:“小姑婆,你身上带着什么珠玉没有?” 林涵蕴来过秦府两次,秦府上下都知道这个家丁其实是个女孩子,却没想到她竟是林守备的姑婆,听林黑山这么一叫,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涵蕴。 林涵蕴一直在打量着秦雀,气鼓鼓的样子,心想:“周宣这小子还挺有艳福,妻子这么美,真是气人!” 林涵蕴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周宣妻子美丽,她就要生气,对林黑山说:“干嘛,你要珠玉干嘛?” 林黑山说:“小姑婆,你把珠玉先给我。” 林涵蕴从香囊里摸出一个碧玉蝉,林黑山一看,说:“这个不好,小姑婆还有没有别的?” 林涵蕴从脖子拽出一根红丝线,取出胸前挂着的一个玉坠,说:“这个值钱,上次在金陵花两千两银子买的。” 这玉坠赤红色,雕琢成一只小燕子的模样,两只眼珠却是黑色的,黑眼珠并不是嵌上去的,而是浑然天成,玉匠根据赤玉上的两点黑斑妙手琢成眼珠,实在是巧夺天工。 林黑山将赤燕坠子递给秦雀说:“老哥我第一次与弟妇相见,匆忙未置礼物,这个权当见面礼,请弟妇一定收下。” 秦雀非常尴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偷眼看表哥,却不知躲到哪去了。 林涵蕴叫了起来:“啊,拿我的宝贝送人呀,不行,还给我。” 林黑山忙道:“小姑婆,侄孙一定另送你一件宝玉,你是长辈,送出去的东西怎好要回!” 林涵蕴比较服长辈这顶高帽,不作声了。 林黑山再次将赤燕坠递给秦雀,秦雀收下了,还说了一声:“多谢山哥。” 林黑山开怀大笑,使劲拍周宣的肩膀,大声说:“宣弟,你选蟋蟀有眼光,选弟妇也很有眼光啊,老哥我看弟妇就是旺夫宜子的福相。” 周宣歪着嘴说:“山哥,你轻点呀,兄弟肩膀都快让你给拍塌了。” 家丁宋大春来报,有个自称廖银的人求见姑爷。 周宣对林涵蕴说:“林副董,我们请的虫店经理到了。” 一伙人便一起去半闲街“秋战堂”,林黑山知道周宣出入无车,送了一辆价值二百两银子的双辕马车给他,拉车的是两匹壮年大马,连车夫都配备着,山哥真是够意思。 出北城门时见守军检查往来行人严格了许多,原来林黑山昨天向节度使林岱禀报了游侠三痴现身江州的事,所以警备森严起来,林岱出入也是大批甲士护卫,还抽调了三千精锐士兵入驻州衙,保护徐刺史和选秀使。 来到“秋战堂”,家丁来福已经把他弟弟旺财叫来了,还有胡统,三个人把“秋战堂”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招牌擦得锃亮,周宣和林涵蕴都很满意。 廖银夫妇一看东西都是现成,立即忙乎起来,茶馆先开张了,周宣一伙先坐在那喝茶,显得生意很兴隆的样子。 廖银娘子姓夏,芳名翠花,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手脚相当麻利,周宣深感自己找对了人。 周宣让汤小三和胡统两个负责收购蟋蟀,经过周宣这几天的传授,汤小三和胡统看虫的眼力都有了大幅提高,两个人都要辛苦点,江州城郊都要走遍,收购好虫,有些拿不准的,再请周宣出马。 廖银夫妇全面打理虫店,旺财当下手,还有“秋战堂”原有的两个小伙计,这店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张。 林涵蕴是巴不得早日开张,说:“明天是八月初一,好日子。” 周宣说:“那好,就明天,明天上午辰时正式开张,让来?去订做八个大花篮,到时候排在店门两侧,然后请山哥为我们店剪彩。” 林涵蕴问明白什么是剪彩后,很感兴趣,说:“黑山侄孙官太小,不气派,我请爹爹来为我们虫店剪彩,还有徐刺史,一并请来剪彩,怎么样?” 林黑山瞠目结舌,小姑婆这闹得也太大了吧,一个虫店开张还要请节度使、请州刺史来剪那个什么彩,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等下节度使大人非责怪我林黑山不可,整日跟着小孩子胡闹! 周宣也觉得请省长、大军区司令来为小小虫店剪彩过于夸张,林涵蕴一顽皮少女,她老爹不见得卖她的账,却让林黑山为难,说:“如果节度使大人来,那我们肯定玩得不尽兴,受约束,依我之见,就请江州城内三大虫社派个人来捧个场就行了,同道中人嘛,也说得上话。” 林黑山赶紧附和:“对对,沐风楼的老冯和我们都护府关系密切,其他二家虫社就由老冯出面邀请,他人熟。” 林涵蕴想想有理,都护府虽然也养着虫客,但她爹其实不喜欢玩虫,只因为上至皇帝,下到百姓,举国玩虫,所以林大都护也要附庸玩一玩。 “那好吧,我明天把都护府上的青背大将军张?带来,作为镇堂猛虫,一个虫店没有厉害蟋蟀坐镇可不行,别人会瞧不起的,还有,这‘秋战堂’的店匾我觉得还是不够威风,我们是新店,沿用老店名,不好,要换。” 林涵蕴在充分行使她副董事长的权力。 周宣觉得林涵蕴说得也有道理,想了想说:“两个名,你选一个,极品秋战堂或者级秋战堂。” 四十四、周宣也扮猪 林涵蕴对“级”比较偏爱,说:“级秋战堂更有霸气,显示我们店里的蟋蟀都是精锐好虫――快找人去制作店匾,明天就要挂上呢。” 周宣很势利地建议:“可否请林都护为我们题匾?” 林涵蕴乐了:“对对对,找我爹写,我爹的一手欧阳询体行书写得绝妙,这事交给我了。” 商量已定,又已是中午,到附近酒楼吃喝一顿,然后按前面的分工各自忙碌去了,周宣反而得闲,事都交给别人去干了,他带着来福先回秦府去,那讨厌的表哥还在,心里总是一个疙瘩,得先想办法解决掉表哥。 回到秦府,见苏纫针遮着面纱、带着小茴香准备出门,因为秦府的马车载秦博士父女去了医署,车夫偷懒,就停在医署门前不回来,卢安倒是带着车夫和一个老仆来,但卢家的车夫吃罢午饭就倒头呼呼大睡,这些天赶路也的确辛苦,纫针想让家丁宋大春去租辆马车来,却找不到宋大春,这个家丁太不敬业了,最近是三天两头往外跑,看来是想跳槽了。 见周宣回来,小茴香喜道:“好了,姑爷回来了,让姑爷带我们去买衣料。” 这是周宣义不容辞的任务,当即让纫针和小茴香上车,他坐在车夫边上,来福就不用跟去了。 小茴香说:“绸缎铺都集中在金风坊,我们去金风坊。” 金风坊有一条街全是绸缎铺,纫针、小茴香兴致勃勃一家一家逛过去,周宣很有耐心地陪着,他以前的女朋友也是个逛街狂,他早练出来了,偷空悄悄问小茴香表哥有什么新动向? 小茴香知道周宣关心的是什么,说:“姑爷去半闲街后没多久,小姐就跟着老爷去医署了,什么事也没生,嘻嘻,表少爷老实得很,门都不敢出。” 周宣陪两个女孩子逛了一个下午,各色衣料买了几大包,还有各种丝线、绣花针、大剪刀、小剪刀,反正是女红用具买了一大堆,钱当然是周宣付,苏纫针好象心安理得。 ************** 表哥卢安呆在秦府好无聊,表妹秦雀去了州医署,和蔼可亲的周兄和一伙人去北门了,周宣的义兄竟然是五品守备,真把卢安吓了一跳,所幸他避得快,没让守备大人现秦府有这么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丁。 午后,卢安在书房里翻看了一下医书,没什么兴致,想指导晓笛两盘围棋,晓笛不理他,说周姐夫比他下得好,姐姐都下不过周姐夫。 一听这话,卢安心里“咯噔”一声,问:“晓笛,周宣经常和你姐姐在一起下棋吗?” 晓笛实在是太聪明了,他说:“是呀,姐姐经常和姐夫在一起下棋,每天夜里都下到好晚好晚,姐姐最喜欢和姐夫下棋了。” “啊!”卢安退后两步,一**坐在高背大椅上,觉得手有点抖,喉咙有点紧,心里直酸。 “表哥,别听晓笛胡说。” 书房外传来秦雀的声音,她今天特意早点回来好陪陪表哥,正好听到晓笛前面那句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生怕表哥多心,赶紧掀帘子起来,冷冷地盯了弟弟一眼,慢慢地问:“晓笛,你是说姐姐天天和周公子下棋吗?” 晓笛比较怕姐姐,小脑袋耷拉下去,冲天鬏也向前耷拉,投降似的,哼哼着说:“晓笛记错了,姐姐只和姐夫下过一盘棋。” 晓笛一口一个“姐姐姐夫”,让卢安的心酸了又酸。 秦雀见表哥脸色不好,便叫晓笛先出去,解释说:“表哥,雀儿的确和周公子下过一局棋,那是因为雀儿觉得他住在内院不便,想让他搬出去,他却提出下一局棋,如果雀儿赢了,他就搬出去,雀儿自以为棋力不弱,没想到他更强,所以他就一直在内院住着了。” 这么一说,卢安更是醋劲大,因为他这时才意识到周宣住的竟是秦雀的闺房! 秦雀一看,表哥脸色更难看了,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如何猜不到表哥心里所想,走过去将手轻轻按在表哥手背上,柔声说:“表哥,雀儿是什么样的女子难道表哥不清楚吗,过几天雀儿就要随表哥去寿州了,表哥难道不高兴?” 卢安看着秦雀清丽的面容、听着她温柔的声音,顿时安下心来,笑道:“我当然高兴了,我从十五岁起就常常做梦把雀妹娶回家――”说着,手想去搂秦雀的细腰。 秦雀往后一退,避过,微笑道:“表哥真是,表哥十五岁,雀儿才十岁呀,来,表哥,我们去下棋,当年雀儿的棋都是表哥教的,去年雀儿都还下不过表哥呢。” 两个人到小书房去纹枰对弈,卢安赢了一盘,心情舒畅,不过想起表妹曾和周宣下过棋,心里还是有点不爽,问:“雀妹,那个周宣棋艺如何,你怎么会输给他?” 秦雀说:“周公子棋力是比我强,雀儿不是他的对手。” 卢安见表妹这么心服口服,顿觉不爽,“哼”了一声说:“等他回来,我和他下一盘,让他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 秦雀忙道:“表哥不要和他下,雀儿陪表哥下就行了。” 卢安不明白表妹的好心,问:“为什么,你难道怕我下不过他?” 秦雀和周宣下过一局,觉得和周宣棋力相差相当悬殊,那局棋她根本连象样点的机会都没有,而和表哥下,表哥只不过比她略胜一筹而已,表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气量小一些,现在对周宣已有成见,如果再下棋输给周宣,表哥会受不了的―― 卢安见秦雀一时没回答,似乎真的认为他棋力不如周宣,忿忿道:“下都没下过,你怎么就认为我不如他,我偏要和他下。” 门外传来周宣爽朗的笑声:“小卢要和谁下棋呀?” 进来的却是小茴香,然后才是周宣。 小茴香快活地说:“小姐,那种花纹的衣料买到了,纫针小姐和姑爷挑了一下午――” “知道了,小茴香先出去,我们在下棋,要安静。” 秦雀生怕小茴香说出周宣为她画像的事,虽然她问心无愧,就怕表哥胡思乱想。 卢安笑得有点勉强:“周兄,小弟听说周兄是棋道高手,想请教一局。” 周宣何等的敏锐,立即察觉卢安的异样,那眼光有明显的嫉恨,怎么回事,谁把我给暴露了,好人做不成了?做不成就做不成,那就正面来斗。 周宣笑嘻嘻说:“我那三脚猫棋艺,怎么敢和小卢你对弈,听说小卢在寿州也是有数的高手。” “咦,你怎么知道?”卢安奇怪了,他的棋力在寿州下层小吏当中的确是佼佼者。 周宣呵呵一笑:“名传遐迩嘛,反正我是不敢和你下。”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卢安与秦雀的棋局,心里有数了。 周宣越不肯下,卢安就越要下,非下不可。 四十五、表哥找虐 秦雀在一边暗暗着急,周宣是在装,是在故意示弱,可表哥却浑然不觉,被周宣牵着鼻子走,秦雀想提醒一下表哥,但表哥这时候肯定不会听她的,反而会误会她,怎么办?她一定要帮表哥。 终于,周宣被逼无奈,颇不情愿地和卢安坐到了棋盘两侧,收掉盘上的棋子,二人猜先,周宣猜到了白棋。 秦雀一看周宣猜到先行的白棋,心知表哥更没有赢的希望,眼看周宣就要落子,当即开口说:“周公子,秦雀有一样东西还你。” 周宣和卢安都转过头来。 秦雀将早上林黑山给她的见面礼赤玉燕还给周宣,说:“这是你义兄的,秦雀不能收,周公子以后送给自己的妻子吧。”说罢,坐到一边,双手扶膝,静静地准备观棋。 周宣明白秦雀的意思,这是向他表明她秦雀心里只有表哥,提醒周宣不要处心积虑对付他表哥,这是徒劳的。 这是当头一棒啊,打得够狠,周宣面不改色将赤玉燕收入怀中,淡淡地笑道:“我早知道秦小姐会把这玉还给我的,只是没想到是这时候。”手拈白子,“啪”地敲在棋盘上。 随着这“啪”的一声,秦雀心头也是一颤,忽然想:“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不应该这么打击周宣的――”,这么一想也就生出对周宣的歉疚之情,好一会不敢看周宣下棋。 周宣被秦雀这一下打击得有点难受,但随后现秦雀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正视他,他立即体会到了秦雀那微妙的心理变化,心里一喜,信心空前膨胀,微笑着面对棋盘那端的对手。 表哥卢安很是得意,表妹刚才的举动明显表明是彻底站在他这一边的,这让他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仿佛周宣是小小的可怜虫,咦,这可怜虫还在笑,哼哼,那就在棋盘上再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吧。 棋子敲在棋盘上,清脆的声响不时响起,一刻钟后,棋盘上已经布下数十枚黑白棋子,卢安脸上的表情更得意了。 秦雀有点奇怪:“难道说表哥优势了,周宣会下不过表哥?”起身移步过来看,周宣抬起头冲她温和一笑,秦雀没来由的就是脸一红。 棋局已进入中盘,纠缠着的黑白棋子从左上角互相追杀到中腹,粗看局势是白棋领先,但仔细一看,秦雀现白棋在左上角竟然有一块死棋,原来一开局周宣就被杀死了一块。 表哥落子愈轻松,每落一子就挑衅似的看周宣一眼。 秦雀悄悄打量周宣,这人挺腰端坐,浓黑的眉毛,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抿着,神情专注,虽处下风却不慌乱,但是,白棋真的处于下风了吗? 秦雀继续关注棋局进展,黑白四条大龙扭杀成一团,表哥的黑棋因为一上来就杀死了白棋一个角,所以现在优势明显,只要大龙不死,这棋就不会输。 秦雀看着周宣努力寻觅战机的样子,心忽然软得不行,好象怕看到周宣失败似的,又觉得表哥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有点过分。 时间流逝,棋盘上的空地越来越少,棋局已进入大官子阶段,虽然周宣在中盘战中占了不少便宜,但因为开局死了一个大角,损失实在太大,盘面四个子左右的劣势还是无法挽回,但周宣依然在兢兢业业地下着。 卢安认为自己赢定了,心想:“周宣棋艺平平呀,表妹怎么会认为我不如他,哼哼,现在见分晓了吧,大扫他面子,痛快!痛快!”斜眼瞅着秦雀,一边折扇连摇,自命潇洒。 卢安一身家丁打扮却摇着折扇,脸上神情还那么骄傲,让秦雀看了感觉很别扭,凑近棋盘凝视对局,看白棋还有没有转机,忽然见周宣对她一笑,嘴角朝棋盘左上角呶了呶。 秦雀见周宣笑得有点奸诈,哪有半点要输棋的沮丧,就细看棋盘左上角,这一看就看出奥妙来了,这个白角看似死了,其实没死干净,黑棋应该再补一手才是净杀。 秦雀吃惊不小,这个周宣太狡猾了,角上竟隐藏劫活的手段,一旦开劫,白棋随便抢两手大官子,表哥黑棋就必败无疑。 “我要不要提醒一下表哥?”秦雀心里摇摆不定,再一想,现在就是提醒也晚了,黑棋如果在角上补一手,那么白棋也等于连走两个大官子,本来黑棋也没领先多少,哪里经得起出让两个大官子! “这个周宣在棋盘上的心机太深了,表哥哪里是他的对手,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可笑表哥还洋洋自得――哎哟,周宣太坏了,他是故意造成黑棋要赢的假象,最后突然出击把黑棋击垮,让表哥乐极生悲。” 周宣出手了,在左上角小尖一手,要做活。 卢安一愣,低头细看,这下子看明白了,劫活,眼看胜利在望却凭空出现这么一个大劫,卢安懵了,好半晌不下子。 秦雀叹息一声,柔声说:“表哥,你输了,我们下不过周公子的。” 秦雀特意用上“我们”这两个字,但卢安还是被这句话激怒了,愤然说:“笑话,我下不过他,我只是一时大意,没看到这里有棋,被他捡了一盘而已,来,周兄,我们再下一盘。” 周宣谦虚地说:“我是趁小卢一不小心捡了一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还是不要再下了。” 卢安觉得在表妹面前丢了脸,本着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的精神,拉着周宣非要再下。 周宣冲秦雀耸耸肩,一摊手,表示这不能怪他,是她表哥非要逼着他下。 秦雀不想再看表哥被欺凌,说:“那你们下吧,我先去给表哥安排一下房间,还是住进内院里好。” 秦雀走后,棋盘狼烟再起,周宣这回不再客气,施展最凌厉的招数,自始至终压着卢安打,卢安起先还以为上盘输是大意失荆州,要在这盘扳回来,也很凶猛地和周宣对攻。 低手和高手玩对攻,结果可想而知,卢安被杀得死了一块又一块,满盘死子累累,脸胀得通红,拈子之手在抖。 周宣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我和秦小姐对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下不要下,可你偏要下,你真是找虐呀。” 卢安血都要被气得吐出来了,喘了两口大气,突然将手里的棋子一丢,大步出了小书房,跑着回家丁来福的房间,关上房门,自怨自艾地舔伤口。 四十六、砸场子的来了 秦雀看到表哥从书房里冲出来,叫都叫不住,随后看到周宣施施然出来,就问:“周公子,你把我表哥怎么了?” 周宣一脸无辜地说:“不就是下棋吗,我能把你表哥怎么样,没想到他连一盘棋都输不起,我又没和他赌什么,至于这样吗!” 秦雀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过分,低声道歉,便快步到前院去敲表哥住的房门。 卢安在里面大叫:“别来烦我。” 秦雀说:“表哥,是我,我已在内院收拾好一间房子,你搬进去住吧,和下人们住一起象什么样子。” 卢安说:“内院有姓周的,我不去,除非你让他和我调换,他住这里,我住你的闺房。” 秦雀当然知道不可能叫周宣住到这里来,说:“表哥,周公子是一个外人,你和他斗什么气呀。” “外人?”卢安阴阳怪气地说:“好嘛,外人倒住进内院,我反而住下人的房间?” 秦雀说:“昨天不是表哥自己硬要住这里吗,雀儿都劝你住进去,你不肯。” 卢安想起昨天周宣笑嘻嘻把他哄到家丁房里住下,自己还觉得他是好心,羞恼万分,大声道:“我现在相信晓笛的话了,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你肯定每天夜里和姓周的下棋下到好晚好晚,不然的话你怎么对他的棋力这么了解,知道我一定就下不过他!表妹,你,你是不是变心了?” 秦雀又羞又急,家丁来福和宋大春就在边上,表哥却这么胡言乱语,禁不住流下泪来,哭着跑回内院去了。 卢安不知道秦雀已走,还在里面问:“表妹,你说,你是不是变心了?你喜欢那个姓周的?”连问了好几声,没听到回答,拉开门一看,大块头家丁来福站在外面,粗声粗气地说:“表少爷,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个什么劲,一点都不懂得含蓄!” 来福跟了周宣几天,口才明显见长。 ***************** 八月初一是“级秋战堂”开张的大喜日子,周宣早早的起来,衣着光鲜,满面春风,请岳父、岳母大人参加开张庆典,秦博士因为医务在身,不能去,秦夫人正为侄儿和女儿闹别扭而愁,也不去,最后是纫针、晓笛、小茴香和周宣一起去。 礼数不可缺,周宣还请卢安去,卢安两眼朝天、鼻孔出气,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周宣一笑作罢。 小茴香偷偷告诉周宣,说小姐昨晚哭了一夜。 周宣有点心疼,但想到这是表兄妹感情裂痕的开端,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件好事。 都护府的三辆马车到了,这样的喜庆日子林涵蕴还是一身家丁服,行动却张扬得很,指挥这个指挥那个。 周宣看到了那块店匾,“级秋战堂”五个大字果然写得俊逸不凡,但非常遗憾的是,没有落款,没有“奉化节度使林岱题”这几个字,一问才知是林涵蕴不让她爹落款,说是字太多太挤不好看。 周宣无语,这个林涵蕴平时看起来挺机灵,怎么做出这样的糊涂事,都知道请她爹、请州刺史来剪彩,却不知道题匾不在乎书法好坏而是在于官位的高低,看来南唐时高官到处题字之风还没流行,观念落后啊。 众人来到老鹤塘半闲街,廖银、翠花夫妇率领旺财和另外两个小伙计,把“级秋战堂”里里外外收拾井井有条,茶室飘香,秋虫鸣叫,一派忙忙碌碌、兴旺达的景象。 周宣先让人把店匾挂上,匾上蒙着红绸,等开张时拿把剪刀剪断系着的红绸带,红绸掉落,露出匾额,这就叫剪彩。 半闲街不兴放鞭炮,因为这里是蟋蟀一条街,放鞭炮会惊了蟋蟀,但有了那八只大花篮,喜庆氛围就已经很浓郁了。 临近辰时(上午九点),贺客6续到来,“沐风楼”的冯老板陪着江州城另两大虫社――“金风社”王老板和“虫艺堂”的张老板来到,都有礼物送上,周宣少不了寒暄一番,互道久仰。 辰时到,周宣站在店门前朗声说:“值此金风送爽、丹桂飘香之良辰吉日,群闲毕至,虫友咸集,‘级秋战堂’开张了,我相信,‘级秋战堂’在各位的鼎力支持下必将为江州的蟋蟀娱乐业作出巨大贡献――下面请我的义兄林黑山和都护府的林二小姐为本店剪彩,大家鼓掌。” 热烈的掌声中,青衣小帽、手持剪刀的林涵蕴兴奋得脸颊通红,还没等林黑山动剪刀,她就抢先“咔嚓”把红绸带剪断了,遮匾的红绸落下一半,林黑山赶紧剪断另一边,红绸落地,“级秋战堂”五个大字锋芒毕露。 站在贺客外延有两个人没有鼓掌,一个清清瘦瘦,文士打扮,另一位是个跟班,手里提着一个大盒子,盒子上蒙着蓝绸。 来福之弟旺财为新东家效力格外起劲,看到跟班手里的大盒子,以为是来送礼的,热情地迎上去,就要去接那蓝绸大盒子,没想到那跟班一闪,不肯给。 那清瘦文士等众人掌声一歇,开口了:“贵堂今日开张,在下特意携虫前来求战。” 一众宾客顿时悄然无声,虫店刚开张就有人来挑战,这明显是来捣乱的。 周宣心想:“砸场子的来了,谁是幕后主使者,吴功曹、吴宽父子?我在江州只和这父子俩有过结,吴胖子输了三千两银子肯定是极不甘心的。”笑道:“欢迎欢迎,请问尊姓大名?” 清瘦文士道:“在下平生酷爱斗虫,斗过之后便离开,何必问姓名。” “斗就斗,怕你呀!”林涵蕴仗着有镇堂的青背大将“张?”,底气很足。 名字都不肯说,很神秘啊,周宣问:“老兄,可否让在下看看你的虫?” 清瘦文士手一扬:“但看无妨。” 那跟班提着大盒子走进“级秋战堂”中间过厅,将盒子放在乌木长桌上,揭开蓝绸,只见大木盒里装着三个精致黑陶罐,陶罐有盖,盖上有细小的透气孔。 清瘦文士将三个黑陶罐的盖子一一揭开,对周宣说声:“请――” 周宣和林涵蕴一起凑过去看,脑袋撞在了一起,林涵蕴白了他一眼,揉额角。 周宣眼光扫过陶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三只陶罐里的三只蟋蟀竟然都是将军级的青背蟋蟀! 蟋蟀寿命短促,一般都是夏生冬死,再强悍的蟋蟀都只能征战一个三秋,到了第二年处暑过后再另觅良虫,因为没有积累,所以良虫难得,林涵蕴的都护府处暑以来也才收到一只青背蟋蟀,而这个清瘦文士竟然一出手就是三只青背虫! 四十七、廖化为先锋 周宣再仔细辨认,给这三只青背蟋蟀定了级,有两只是少将级的,还有一只竟然是强大的中将级!要知道“小将张苞”算是厉害的,也不过是上校级,上校上面是大校,大校上面才是少将,差了两个级别,好比关羽战华雄,那是一砍一个死。 林涵蕴也惊得张大了嘴,她没周宣的眼力,但看颜色还是会看的,三只青背蟋蟀,太强大了。 清瘦文士介绍说:“我这三只虫的名字分别是‘虎痴许褚’、‘河东徐晃’、‘义阳魏延’。” 吴宽吴胖子的那只蟋蟀就叫“大将徐晃”,现在这清瘦文士把其中一只少将级的蟋蟀取名“河东徐晃”,果然是为吴胖子出头来的。 周宣赞道:“许褚、徐晃、魏延,很好,很强大!老兄既是要斗虫,肯定是要赌,请问怎么赌?” 清瘦文士道:“斗三场,三局两胜,我赢了,我要你的这个店和另外一样东西,我输了,我留下黄金五百两。”说罢,让那个跟班解下背着包袱,取出十锭黄灿灿的金子,炫得人眼花。 黄金一两约值白银十两,黄金五百两就是五千两银子,也就是人民币二百五十万元,诱人啊,可是这金子能赢吗? 周宣心想:“这家伙把我的家当了解得一清二楚,‘级秋战堂’一千两银子是值的,还有我那口琴,林涵蕴出价四千两,加起来不就是五千两吗,这家伙是想让我一下子破产呀,绝对是吴胖子父子请来专门来对付我的,够狠!” 济济一堂的宾客都看着周宣,有的眼含同情、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事不关己等着看热闹、有的…… “怎么样,敢不敢赌?不敢赌的话,现在就把这匾给我下了,我也不砸你的招牌,就改两个字就行,‘级’改为‘低级’。”清瘦文士的嗓音有点尖,很刺人。 “级秋战堂”要改为“低级秋战堂”,这店还怎么开,开了也是江州虫界的一大笑柄。 林涵蕴怒了:“你欺人太甚,你可知我是谁?” 清瘦文士眼里闪过一丝蔑视,淡淡道:“我认得你,鼎鼎大名的林二小姐,很嚣张很跋扈,但是,斗虫的规矩是皇帝陛下立的,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要守这规矩,你,林二小姐,想以都护府的威势来压我吗?” 这清瘦文士言词锋利,林涵蕴哪是对手,气得跳脚。 周宣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字:“赌。” 清瘦文士看了周宣一眼,点点头,说:“请让你的虫亮相。” 周宣进后院去取虫,林涵蕴跟进来问:“我们拿什么和他斗呀,只有一个张?,还不见得能赢,三场下来不是输定了吗?” 周宣说:“输就输,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失,拼了。” 林涵蕴在周宣背上拍了一下,赞道:“好样的,象个男子汉,你别怕,你就是输成穷光蛋不是还有我吗,我出钱让你另外开店。” 周宣笑道:“不要认为我就输定了,机会还是有的,当然,这也需要一点运气。” 林涵蕴见周宣这么镇定,以为他还有别的秘藏好虫,满怀期待,等周宣把两只虫罐抱出来一看,啊,一只是“小将张苞”,这也就罢了,另一只竟然是那只陪练勾头! 林涵蕴傻了眼:“你,你,就拿这个和人家斗?” 周宣说:“还有你的张?,三对三,我们赢的机会大概有百分之一稍强。” 林涵蕴垂头丧气,抱着“张?”回到外间过厅,六个虫罐摆在一起。 周宣也介绍说:“我这三只虫的名字分别是‘名将张?’、‘小将张苞’和‘蜀将廖化’。” 周宣临时给勾头取了“蜀将廖化”的名字,也是抒蜀中无大将、廖化为先锋的深沉感慨呀! 清瘦文士看了看,微微一笑,说:“那就开始吧。” 周宣说:“等一下,我有话说――斗虫既然是三场,那就每天一场,这样才更有悬念,更刺激,一下子斗完了太没意思。” 清瘦文士想了想,答应了:“行,就让你拖两天。”向众人一拱手:“诸位都是证人,约斗的是这六只虫,不许更换的。” 周宣微笑道:“老兄不用担心,我不会换将的,想换也换不到,你以为这青背猛虫是那么好找的吗?” 清瘦文士问:“今天先斗第一场,请问你由哪只虫出战?” 周宣微笑道:“这个暂时保密,出场时自然就知道了。” 清瘦文士嘲讽地一笑,心想:“你就这三只虫子,还能玩得出什么花招!” 众人都拥到后面那排房子的小型斗虫场,堂里的小伙计来问周宣要不要让各位虫友下注开赌? 周宣摇头说:“不必了,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的决斗下注都是一边倒,坐这样的庄我们要亏本。” 林涵蕴把周宣拉到一边,低声问:“你准备让谁先出场?” 周宣笑嘻嘻说:“保密。” 林涵蕴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跟我还保密,快说。” 周宣反问:“依林副董高见,应该由谁先出场?” “当然是张?了,只要不碰上虎痴许褚,我们的张?是完成能够一战的。” “有道理,那就让张?上,好歹是第一场,就算是输也要输出点气势。” 林涵蕴见周宣采纳了她的建议,满意地点点头,说:“听我老人家言,总不会错的。” 事关周宣全部家当的虫战第一场开始。 长方型的矮桌上摆着圆形斗盆,六个陶罐两列对峙,由“沐风楼”的冯老板充当裁判。 冯老板扬声道:“请双方亮虫。” 周宣和那清瘦文士同时将各自的一只陶罐向前推出行列,表示将由这只罐里的蟋蟀出战。 冯老板拉长声音:“放虫入盒。” 两只蟋蟀几乎同时进入斗盒,清瘦文士派出的赫然是威风八面的中将级猛虫“虎痴许褚”。 被拦在栅栏外当看客的林涵蕴惊呼一声,她倒不是被“虎痴许褚”吓的,是看到周宣放出的竟是那只缺须歪牙的勾头,也就是“蜀将廖化”,气得林涵蕴冲周宣挥舞拳头。 清瘦文士愣了一下,冷笑道:“田忌赛马之计,有用吗?”他不是没想过周宣可能会用最弱的“蜀将廖化”出场,但考虑再三还是派出了最强的“虎痴许褚”,因为他担心周宣一方如果派出的是“名将张?”,己方的“河东徐晃”和“义阳魏延”都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是第一场,一定得胜,这是气势,在真正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计策都是没有用的。 清瘦文士心想:“许褚战廖化,虽然胜之不武,但后两场我也不怕,我的徐晃和魏延比他的张?还是略胜一筹,那个张苞就更不用说了,也就是一合之将。” ―――――――――――――――― “廖化”以哀兵姿态出战,书友们投票鼓励吧! 这三场实力悬殊之战,周宣又该如何争胜? ―――――――――――――――― 四十八、嫩滑樱唇 围观者原本期待一场青背蟋蟀之间的鏖战,没想到“级秋战堂”派出的却是这么一只须牙不整的蟋蟀,再看“虎痴许褚”,头方体阔,一身青气笼罩,深碧色的大钳比对手足足大出一轮,这两只虫子有法斗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当然也不乏有识之士,暗暗点头周宣计策得逞,用最弱的输给对方最强的,不管怎么说,战略上是对的。 随着冯老板的一声“开闸”,两只蟋蟀开始向中线靠拢。 “虎痴许褚”翅膀一振,出铁石相击一般的鸣叫,对面的“蜀将廖化”一听这叫声,身子就矮了半截,吓倒了,它是一只勾头,武艺不高,但见多识广,模糊地意识到面前的对手比它以前遇到过的所有猛虫都厉害。 勾头的绝活是打不过就逃,“蜀将廖化”没等对手过来转身就跑,没想到“虎痴许褚”度更快,“蜀将廖化”刚一转身,“虎痴许褚”就猛地扑上来,拦腰就是一钳,然后一甩头,“蜀将廖化”摔在盆沿,翻滚了两下,六条腿蹬了蹬,再也不动了。 细看,“蜀将廖化”肚子裂开一道大口子,内脏溢出,死了! 围观者一时沉静,只有压抑的喘气声,“虎痴许褚”太凶狠了,一钳毙命。 汤小三和胡统难过得流下眼泪,这勾头几天来都是他们饲养,没想到死得这么惨! 清瘦文士收虫入罐,装进木盒,让那跟班提着,朝周宣一拱手:“明日辰时三刻再战。”飘然而去。 “级秋战堂”上下都感脸面无光,刚一开张就被人来了个下马威,这第一场惨败,后面两场估计也没戏,兆头不好哇。 只有周宣依然面带笑容,对众宾客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明天还请各位再来捧场,中午我请客,不醉不散。” 周宣先让廖银招呼众宾客去附近酒楼,又让翠花领着纫针、小茴香、秦晓笛去开单间雅座。 林涵蕴没走,气呼呼过来扭他手臂:“输成这样了你还要不醉不散,是不是做好了把店输给别人的打算了?” 周宣被她扭得好痛,伸手“啪”地揍了一下林涵蕴**,说:“你就知道叫,你懂什么!” 林涵蕴一蹦老高,手捂**,眼睛瞪得老大:“你敢打我!黑山,给我教训他。” 林黑山装聋作哑,脑袋转来转去,说:“哦,冯老板叫我有事,我先去看看。”大步流星走了。 林涵蕴见黑山侄孙不帮她,气坏了,扑过来双手来抓拧周宣,一边直着嗓子喊:“老董――” 周宣吓了一跳,车夫老董一出手就让人断筋折骨,周宣那两下散手哪够老董打呀,赶紧一手抵挡林涵蕴的抓拧,一手去捂她嘴巴,说:“别嚷,我对你说,我们的勾头虽死犹荣,这第一场我们虽然输了,但我们最终获胜的机会上升到了百分之十。” 林涵蕴一听这话,不再抓挠,把周宣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打开,问:“为什么?” 周宣看看掌心那一点濡湿,那是林涵蕴的口水,林涵蕴的脸还真是粉嫩粉嫩的,嘴唇更柔软,捂上去手感真好。 周宣这才意识到林涵蕴是少女,不是野小子,干咳一声掩饰尴尬,说:“我原担心对方保留许褚不出场,那样我们赢的机会就几乎为零,现在,机会来了,你把张?留下,我来喂养,调教一夜,明天就让张?出场,胜负关键就看张?了――小三、胡统――”。 汤小三和胡统走了进来,问:“周公子,什么事?” 周宣说:“你们两个随便吃点东西,然后马上出,去抓三尾蟋蟀,就是雌蟋蟀,抓得越多越好,可以动乡村小孩一起抓,给他们点钱,雌蟋蟀平时没人抓的,应该好抓,快去,限你们下午申时前赶回,事办好了,就是立功。” 汤小三和胡统见周宣说得这么紧迫,知道事关重大,两个人饭也不吃,带了些糕饼点心就出了。 林涵蕴上次听周宣说过给蟋蟀配偶的事,问:“是给张?配偶是吗,配了偶真的会厉害起来?” 周宣“嘿嘿”一笑:“这和男人一样,有了老婆后责任心就加强了,就会更努力去打拼。” 林涵蕴白了他一眼:“怪不得你又是赌虫、又是开店这么起劲,原来是家有娇妻呀。” 周宣心想:“我这娇妻还想着和她表哥去寿州呢,郁闷!” 午饭后,周宣没有回秦府,就在“级秋战堂”里呆着,让来福送纫针、小茴香、晓笛三人回去,周宣说他今晚不回秦府住了,因为明天有重大决斗,得全力备战。 纫针安慰周宣说:“妹夫,你一定能赢的,我们明天一早再过来给你助威。” 小茴香也说:“是呀,姑爷不会输的,小茴香坚决支持姑爷。” 晓笛说:“姐夫,明天是让张苞上吗,张苞很厉害,张苞无敌,晓笛最喜欢张苞了。” 周宣心里暖洋洋的,握拳说:“我们一定赢。” 纫针她们走后,周宣和林涵蕴在二楼坐着喝茶,林黑山怕都护大人有什么事情要他办,先回城了,说傍晚来接林涵蕴。 林涵蕴见周宣端着茶盏望着虚空出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他有没有反应,是不是吓傻了?周宣突然呲开一口整齐的白牙,作势要咬她的手,吓得她尖叫一声,缩手不迭。 还没等林涵蕴嗔,周宣转头对旺财说:“旺财,你去给我抓几味药来,鹿茸、紫河车、牛膝、甘草、制乌、旱莲草,炒五加皮、猴姜、川续断各一两,去回。” 林涵蕴奇怪了:“你买药干什么,说得头头是道,好象你是医署的学生似的,莫非你想和你那个名医妻子学医术?” 周宣说:“你可真?嗦,这点倒很象老姑婆。” 林涵蕴伸手又要过来拧他,这小妞有动手动脚的习惯,现在和周宣熟了,本性毕露,一言不合就动手。 周宣拦住说:“要打可以,我们先说好,你不要叫老董。” 林涵蕴“格格”笑起来:“原来你怕老董呀,哈哈,我偏要叫老董,老董――” 车夫老董除了吃饭,就是坐在马车车辕上打盹,一听二小姐唤他,“噌”的一声就从楼下后院到了二楼林涵蕴跟前,躬身问:“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林涵蕴歪着头挑衅似的斜睨着周宣,好整以暇地问:“老董,如果有一个人打了我,你会怎么做?” 老董面无表情地说:“用手打的,我就折断他的手,用脚踢的,我就掰断他的腿,如果是用脑袋撞的,那我就拗断他的脖子。” 老董五十来岁,一张马脸,鱼泡眼,颧骨突出,说话的声音显示此人很冷血。 ―――――――――――――――――― 推荐同乡小友的仙侠力作《魔教》,书号:149956,请喜爱仙侠小说的书友支持一下,谢谢! 四十九、猛将爱括号 周宣背心有点凉嗖螋的,却问林涵蕴:“老董武功好象不错,和黑山哥比试过没有?” 林涵蕴被转移了话题,就忘了要吓唬周宣了,答道:“没比过,老董原来也是战将,什么官我忘了,他厌倦了打战,就回到都护府赋闲,老董和我很合得来,自愿当我的车夫兼保镖,我黑山侄孙力气大,哪天让他们两个比试比试力气。” 老董说了句:“又不是谁力气大谁就一定厉害。”转身下楼回后院车辕打盹去了。 周宣笑道:“老董的傲气还在呀。” 又胡扯了一会,旺财买药回来了,周宣开始忙碌起来,用石臼把药捣碎,调上蜂蜜放在钵里用文火煎,煎好后用竹筛把粗药渣过滤掉,制成一颗颗的小蜜丸。 林涵蕴问:“这是给蟋蟀当补药的吗?” 周宣“嘘”的做一个噤声手势,低声说:“这是秘方,不要泄露。” 林涵蕴赶紧点头。 申时未到,汤小三和胡统满头大汗的赶回来了,每人肩上都吊着十几截竹筒,向周宣报告说:“周公子,我们一共抓了二十七只三尾雌虫,够了吧?” 周宣连连夸奖他们,端茶给他们喝,然后到后面那排房子的养虫秘室,把二十七只雌蟋蟀都倒出来,周宣挑了五只,让汤小三把其余的都放回野外。 林涵蕴问:“干嘛捉了又放,那些都不好吗?” 周宣说:“那些虫不是处女――”忽然意识到林涵蕴的身份,闭嘴不说了。 林涵蕴脸一红,把汤小三和胡统赶出秘室,然后问周宣:“你――你怎么连那个都分辨得出来?” 这小妞还真不知道害羞,这话都敢问!周宣只好轻描淡写地说:“明显看得出来嘛,这几只是刚脱壳的元雌,尚未交配过,所以给张?配偶就容易,如果是交配过的张?就不会轻易接受,而我们时间又紧迫。” 不耻下问的林涵蕴张大了嘴:“张?还这么挑剔呀,非得要处――咳咳,要那个才行?” 周宣忍着笑,说:“就是这五只,张?也得挑挑呢,长得丑的它也不要,它喜欢娇小玲珑的。” 林涵蕴奇道:“这雌蟋蟀的模样不都差不多吗,哪有什么美丑,你胡说的吧。” 周宣笑道:“你不信,我们就试试。” 周宣把五只雌蟋蟀依次放到“名将张?”的罐里,有两只“张?”碰都不去碰,其他三只就如胶似漆了。 周宣将三只蟋蟀收好,现在还没到让“名将张?”过性生活的时候,另外两只也养着,“小将张苞”说不定会喜欢,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 林涵蕴嘴巴成了“o”型,半晌才合拢,说:“这里面还真的挺有学问啊,周宣,你怎么懂这么多?对了,我们的对手他懂不懂这些?” 这回周宣皱起了眉头,说:“我看那人养虫手段也很高明,那几只蟋蟀明显也是配过偶的,不急不躁,神完气足。” “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敌无我有,敌有我精,我不信在养虫之道上还有人比我更强的!” 林涵蕴没再和周宣唱反调,眼神里还有点小崇拜,过了一会,忽然说:“你懂得还真不少,还会填词作曲,我姐姐这两天常常用箫吹奏你写的那《红豆曲》,还吟诵那歌词,什么抛红豆、黄昏后、形容瘦,念叨个没完,我估计是这词曲太伤感,勾起了我姐姐的伤心事。” 周宣没想到林涵蕴还挺有见识,只是不明白她姐姐有什么伤心事,既然自称贫道那就是已出家,可为什么还住在都护府? 周宣故意说:“你们都护府的小姐能有什么伤心事,你看你,整天就快活得很。” “你知道什么!”林涵蕴气哼哼地说:“谁会没烦恼、谁会没伤心事?连皇帝、神仙都有伤心事!我姐姐――算了,不和你说,没劲。” 周宣没那么八卦,既然林涵蕴不肯说就算了,他自己烦恼的事还一大堆呢,解决不好的话,烦恼事马上就会变成伤心事。 傍晚,林黑山骑着黄骠马来接林涵蕴回府,林涵蕴上马车前还对周宣说:“喂,你给张?找的配偶是不是太多了,一只就行了吧。” 周宣笑道:“一妻二妾,多什么多,快回去吧,明天早点来。” 林涵蕴冲他做了个鬼脸,钻进马车回城了。 晚饭后,周宣喂虫,“小将张苞”不喂,让它饿着,把下午炼制的一颗小蜜丸碾碎掺杂在食物上喂“名将张?”,这些食物就是按上次喂养“小将张苞”的配方制作的,营养丰富。 汤小三、胡统两个静静的在一边看周宣喂虫,都没有了平时的活泼,清瘦文士的三只青背蟋蟀也给两位纯朴少年带来了沉重的压力,因为一旦明天再输,这“级秋战堂”就要易主,周宣输掉了店,很可能就不会再雇佣他们,那样他们会很难过,他们非常愿意跟着周宣把这店开下去。 周宣心细,宽慰两少年说:“别担心,我不会两次输给同一个对手的,难道你们对我没信心?” 两个少年齐声说:“有信心。” 周宣笑道:“那不就成了,凡事有我顶着,你们照我说的去干就行,现在,你们去洗漱睡觉,明天早起。” 两少年走后,周宣独自调弄了一会蟋蟀,在深夜十点半以后才放了一只体态娇小的雌蟋蟀进去,让“名将张?”洞房花烛。 周宣回到廖银夫妇为他安排的卧室,躺在那里好久睡不着,扪心自问,对明天的决战他最多只有五成把握,选择配偶以及对斗虫交配时间的掌握,这些他是验证过的,的确很有效,能把斗虫的竞技状态调整到最佳,但那些中药配置他是从书上得来的知识,管不管用心里没底,如果管用的话,那么明天“名将张?”无论是对“河东徐晃”还是“义阳魏延”,胜率都在六成以上,至于最后一场决战,“小将张苞”如何去撼动比它强大两级的猛虫,那得过了明天上午再去考虑。 周宣还有一件烦恼事,就是那个讨厌的表哥还象个苍蝇一样粘在这里,这里又面临破产之厄,实在是内忧外患啊,虽说要对付表哥那种人,阴招有的是,但周宣不想那么做,他想堂堂正正赢得秦小姐的芳心。 周宣想:“秦小姐现在睡了吗,如果没睡,那她在干什么?不会是在和卢安下棋吧,哇,太嫉妒了,实在不行的话,阴招还得使,绝不做圣人活受罪。” 五十、背水一战 此时的秦雀还未入睡,在纫针房里看纫针缝制衣裳,就是按周宣画的那种样式,旗袍立领、紧腰大袖的上衣已经做好,纫针的手艺真是又快又好。 纫针说:“雀儿,先穿这衫子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秦雀有点心不在焉,说:“等姐姐把裙子做好再一起穿吧。” 纫针眼睛一转,说:“嗯,也好,反正今晚周妹夫不在,等明天裙子做好后一起穿给他看。” 秦雀脸一红,埋怨说:“纫针姐姐,你又不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在我面前不要称呼他周妹夫好不好!” 纫针说:“好好好,那你明天穿给周公子看。” 秦雀脸更红了,嗔道:“才不穿给他看呢,要穿你穿。” 坐在矮凳上给纫针当助手的小茴香说:“姑爷明天不见得回得来,要斗三场呢,第一场已经输了,明天那场很要紧,不能再输了,输的话店就成别人的了,还有一样什么东西姑爷也要交出去,应该就是那宝琴。” 秦雀摇头说:“他,周公子这个人太好赌了,纫针姐姐以后要多劝劝他。” 纫针说:“还是雀儿妹妹劝他吧,他似乎更愿意听雀儿妹妹的话。” 秦雀声音有点萧索,说:“我没机会劝他了,过几天我就要去寿州了。” 房子一时安静下来,小茴香闷闷不乐。 纫针问:“卢表哥还在生雀儿妹妹的气吗?” 秦雀故作轻松地说:“没事了,雀儿已经和爹爹说过了,明天在家陪陪表哥,表哥这人就是有点小孩子脾气。” 小茴香说:“那小姐明天和表少爷一起去看斗虫吧,也给姑爷助助威。” 秦雀摇头说:“不去。”心里想说的是:“我是想去,可表哥肯定不会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表哥突然对周公子有了这么大成见,周公子这人虽说有点不拘小节,但人品还是不错的,唉,表哥今天一天都不理我!” ************** 八月初二,周宣天蒙蒙亮就起来了,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养虫密室里把那只雌蟋蟀从“名将张?”的陶罐里提出去,天亮了就不能再让它们腻在一起,不然的话会造成雄虫窝雌,这样也会斗志大减,这些都是千年来斗虫的经验总结。 “级秋战堂”的人都起来了,汤小三过来问:“周公子,现在喂虫吗?”往常都是早晚各喂一次的。 周宣说:“现在不喂,等到辰时前的半个时辰再喂,张苞继续让它饿着,不要喂。” 七点钟不到,林涵蕴就从都护府里赶来了,林黑山没来,又是陪选秀使游玩去了。 再过了一会,纫针、晓笛、小茴香在家丁来福的护送下乘马车来到,来福说:“姑爷,小的马上得回去,宋大春那个混蛋突然辞工不干了,府上现在只剩我一个家丁了,害得我不能留在这里看姑爷斗虫。” 周宣对家丁宋大春一直印象不佳,说:“他走了更好,以后找个勤快点的,来福你先回去吧,府上都是些仆妇可不行。” 决战前的半个时辰,周宣给“名将张?”喂了一次掺杂着小蜜丸的食物,这少将级的蟋蟀显得精力充沛,不规则地进行弓身撑腰,还把大腿伸至头部,好象拳击手在进行赛前热身。 除了江州三大虫社的老板之外,还有数十名资深级虫友闻讯赶来,毕竟五百两黄金的豪赌等闲难得一见,而且处暑才过去几天,青背蟋蟀的较量今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辰时,清瘦文士和他的跟班出现了,跟班依旧提着那个蒙着蓝绸的大木盒。 面对今天鼎盛的场面,清瘦文士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走路很轻飘,直接进了后面的小型斗虫场,打开木盒,盒里只有一个陶罐,周宣这边也是一个陶罐。 清瘦文士盯着周宣,说:“今天是青背张?出场了吧。” 周宣也盯着对方的眼睛,说:“没错,今天不出场的话就没机会出场了。” “你认为你今天能赢?”清瘦文士问。 “当然。”周宣自信满满地说。 冯老板宣布决斗开始,放虫。 “名将张?”和“义阳魏延”同时下到斗盆中,两只青背虫一亮相,围观者立即出一片低沉的惊叹声,虽然昨天的“虎痴许褚”更威风,但因为对手“蜀将廖化”太弱,实力悬殊也就没有了悬念,引不起观战者对结果的期待,而今天是两只青背猛虫的较量,实在是太刺激了。 开闸―― 黄头青背的“名将张?”一马当先冲过闸门,大白牙霍霍磨动,根本不用芡草撩拨,振翅鸣叫,求战**强烈。 “义阳魏延”生就一副深红大钳,看上去更凶恶一些,芡草一拨,就出“嘟嘟”的叫声,清瘦文士逗虫的手法也很妙,手中芡草猛地一提,“义阳魏延”就向前一纵,红牙张开,凶相立显。 两只同为少将级的猛虫走到一起,双双鸣叫示威,“噌噌”两声,两虫大牙相碰,旗鼓相当,“名将张?”紧接着就是一记左摆勾牙,“义阳魏延”沉着抵住,双方同时出钳,均没有将对方击退,看来这将是一场残酷的拉锯战。 “名将张?”再次冲上前去,“义阳魏延”也不甘示弱,二虫互咬,足足鏖战了两分钟,两虫耗力甚巨,均气喘吁吁,后退休息,觅机再战。 周宣额角沁出细汗,双拳紧握,心里在叫:“张?加油,一定不能输!” 就听“咔嚓”一声,二虫同时翻倒在斗盆中,又几乎同时挣扎着爬了起来,“名将张?”一记大钳将“义阳魏延”打了一个跟头,然后跨步向前想乘胜追击,不料“义阳魏延”早有防备,一记咬摔将“名将张?”甩在盆壁上,“啪”一声响。 “啊!”林涵蕴在惊叫。 “名将张?”落地未稳,“义阳魏延”重夹又至,“名将张?”步伐有些踉跄,左躲右闪,非常被动。 周宣紧张得都忘记了呼吸。 五十一、秦博士遭难 此时的“名将张合”已被逼至盆边,后无退路,“义阳魏延”那深红色的大钳再次凶悍地夹至,就在那一刹那,“名将张合”突神威,借助对方的冲力,顺势夹住“义阳魏延”的大钳奋力往左一甩,“义阳魏延”被狠狠抽在地上,四牙还没有松开,“名将张合”用脑袋把对手紧紧按在盆底。 “义阳魏延”身躯有点扭曲,六腿乱蹬,挣扎了半分钟没挣扎开,反而咬牙不紧,被“名将张合”将它整个掀翻,肚皮急喘,双须朝天。 又僵持十秒,“名将张合”松开大牙,“义阳魏延”这才翻转过身,急忙后退。 周宣压抑住兴奋,知道“义阳魏延”还有战斗力,现在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当即用那中药泡过的鼠须在“名将张合”的大牙上点了几下,既可止痛,又能振奋精神。 那清瘦文士也下草芡虫,手法巧妙犹胜周宣,“义阳魏延”又被撩拨得斗志又起,“嘟嘟”地摩擦着翅膀,慢慢向“名将张合”靠拢,“名将张合”突然一个疾扑,一下子把“义阳魏延”顶翻。 “义阳魏延”倒是很敏捷,迅即翻过身来,却再也不敢应战,转身就逃,无论清瘦文士怎么逗它,大牙拢得紧紧的,不敢开牙再战。 “叮”的一声铜铃响,冯老板宣布“名将张合”获胜。 林涵蕴高兴得在那跳,粉拳挥舞,恨不得打人来表达她的快乐。 晓笛在叫“姐夫姐夫”,小茴香在叫“姑爷姑爷”,纫针眉花眼笑地看着场中的周宣,心想:“他爱赌,却总能赢,但他和卢安的这场较量能赢吗,我希望他赢吗?” 周宣把虫收回罐中,然后高举虫罐,向围观者致意,众人都抱拳向他表示恭喜。 清瘦文士慢慢收好虫,清清楚楚地对周宣说:“我小看了你。” 周宣笑道:“现在重视也不晚,明天还有一场。” 清瘦文士凝视周宣的眼睛:“你好象很有信心,就凭那只黄背的‘小将张苞’?” 周宣笑而不言,心想:“你昨天不是很潇洒吗,赢了之后抛下一句话就飘然而去,嘿嘿,今天怎么话多起来了?” 清瘦文士“哼”了一声说:“你别想给我捣鬼,不然的话我掀翻你的店。” 周宣冷冷道:“这就是酷爱斗虫者的风度?赢了装清高,输了就这副嘴脸?” “你!”清瘦文士恨恨地瞪着周宣,然后甩袖而去。 周宣看着清瘦文士的背影愣了愣神,不知为什么,觉得此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林涵蕴冲过来,捧起那只陶罐,神气活现地说:“怎么样,还是我的青背大将军厉害,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不对,张牙而出――” 周宣没忘给自己脸上贴金,说:“这还不是我调教得好,如果是你那三脚猫的虫艺,只怕我们现在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林涵蕴伸手就拧,周宣心情好,就让她拧了几下。 围观者有了经验,昨天周宣斗虫输了都要请大家上酒楼不见不散,今天赢了那肯定是要一醉方休的,所以大家都滞留不去,等周宣请客呢。 一个大嗓门突然从门外喊着进来了:“姑爷,姑爷,出大事了,老爷被撤职拿问了!” 进来的是家丁来福,满头大汗,东张西望找周宣。 人多口杂,周宣一时没听清,迎过去问:“什么,来福你嚷嚷什么?” 来福哭丧着脸说:“姑爷,秦府遭难了,老爷被州衙的人抓走了!” 周宣大惊,问:“什么罪名?” 来福说:“吴功曹亲自带人来抓的,说是死罪,小姐已经跟去州衙了。” 晓笛一听,大哭起来,小茴香也哭,纫针惊得花容失色。 那些等周宣请客的围观者听说秦博士犯事了,有些老成的就离开了,大部分还留下看热闹。 周宣不明白秦博士祸从何起,心中着急,抱拳说:“各位朋友,周宣今天失礼了,我要立即回秦府,我相信这肯定是误会,秦博士是清白的。” 围观者“嗡嗡”地说着:“是呀,清白的,清白的。”这才散去。 周宣抱上晓笛,和纫针、小茴香一起准备立即赶回秦府。 林涵蕴叫道:“喂,你急什么呀,等下叫黑山侄孙去州衙问问不就是了。” 周宣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位林家二小姐忘了,赶紧和颜悦色地说:“对对,我急糊涂了,林小姐和我们一起回城吧,你帮我找山哥,这事拖不得,说不定就是吴功曹有意陷害,恨我赢了他儿子三千两银子,把气撒在我岳父头上,我岳父年过五旬,经不起那些家伙折腾的。” 林涵蕴自幼养尊处优,不识人间苦难,没觉得秦博士被抓之事有多么严重,她只关心明天的斗虫,问:“那明天的第三场决战怎么办?” 周宣皱眉说:“我现在不敢确定这个清瘦文士是不是吴功曹父子请来的,不过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老丈人的事要紧,‘张苞’先让小三喂养――小三,记住,不要给‘张苞’喂食物,从现在开始,每隔六个时辰给它喂半颗碾碎的小蜜丸,还有,夜里亥时,把那只背上有花点的雌虫放到‘张苞’的罐里,让它们交配,明天天一亮就把雌虫取走,记住没有?” 汤小三郑重点头:“记住了。” 周宣和林涵蕴在北门分手,林涵蕴答应立即去找林黑山,周宣急急赶回秦府,见秦夫人在哭泣,一边的卢安没头苍蝇一般走来走去,搓着手,唉声叹气。 周宣问:“岳母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夫人看到周宣好象看到了救星,抓着周宣的手哆嗦着说:“老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爷是在州医署被抓走的,车夫回来报信,雀儿已经去州衙打听消息了,老妇让来福赶紧找你回来,贤婿快想想办法吧,找找你那义兄林大人去州衙说个情。” 周宣安慰了秦夫人几句,瞅了一眼搓着手干着急的卢安,问:“小卢,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让秦小姐抛头露面去打听消息,你不会去吗?” 卢安急道:“我不是不方便出面吗,若是被人知道你和雀妹是假婚,又增一条大罪。” 周宣心中一动,秦博士是个忠厚长者,应该不会作奸犯科的,那么他罪从何来?难道真的是假婚的事被人告了? 五十二、审理假婚案 周宣带上来福准备去州衙看看情况,这时一个仆妇跌跌撞撞跑回来,满脸惶急地叫道:“夫人,不好了,小姐也被抓起来了!”这仆妇就是陪秦雀去州衙打探消息的。 周宣大吃一惊,随即明白:假婚的事泄露了,不然的话不会连秦小姐一起抓的。 秦夫人福的身躯瘫在高背椅上,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晓笛听说连姐姐也抓了,更是哇哇大哭。 卢安骇然失色,急问:“雀妹她又犯了什么事?” 不出周宣所料,那仆妇说:“就是那个蒋助教把老爷给告了,说老爷招婿假婚,逃避选秀,是欺君大罪,小姐不明就里,去问,也被抓起来,好象还要来抓周姑爷――” 话音未落,大门外就传来差役、捕快的吆喝声:“捉拿人犯周宣一名,闲杂人等退避。” 周宣急命来福去取银子,他自己大步出门,就见五个如狼似虎的差役气势汹汹地来了,后面跟了一堆看热闹的闲汉和小儿。 周宣笑容可掬地拱手说:“各位辛苦了,这大热天的都去哪办事呀?” 其中一个捕快那天跟随吴功曹到过“沐风楼”,认得周宣,对左右说:“就是他,抓的就是他。” 为的一个差役喝道:“抓捕人犯周宣一名,带走。” 后面两个差役手持铁链就要兜头来套周宣,周宣往后一跳,躲开,说:“别急嘛,我已让家丁给各位准备礼金去了。” 五个差役一听,立马定住身子,伸着脖子朝大门里望,果然看到一个大个子家丁手抱着一个红木箱子吃力地走来。 周宣一看,很觉无奈,这个来福,忠是忠,脑子不是很好用,叫他拿银子他就把银箱都搬来了,这箱子里可是有七百多两银子哪。 既然搬出来了,那就没什么好躲闪的,周宣大大方方开箱取银,十两的银锭取了五锭,每个差役手上一绽。 贪婪的本性在这些瞒上欺下的差役身上表现得更露骨,一个个掂着手里的银锭,眼睛瞅着银箱,喉结上下滑动,猛咽口水。 为的那个差役干笑两声,说:“周宣,你犯了大罪知道吗?我看你是个识趣的人――” 周宣不想和这些家伙多?嗦,打断说:“还想要银子是吗?那得等我到都护府问问林二小姐再说。” 几个差役都是一愣,为的差役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周宣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银箱,“这银子是我和林二小姐合伙开店的本金,我要支用得和她先商量才行。” 那个认得周宣的差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无非是说林黑山是周宣义兄什么的,几个差役顿时就收起了那副贪婪的嘴脸,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说:“周公子,有人把你给告了,请去州衙刑狱宪司走一趟吧。” 周宣带上来福跟着差役们去州衙,那些差役收了周宣的银子,又知他有靠山,哪敢用锁链套他,一个个围绕他左右,好象跟班小厮。 纫针追了出来唤道:“周妹夫,我同你去。” 周宣让差役们稍等,他走回去说:“纫针妹妹去干什么,没事,我能应付。” 纫针说:“纫针以前在宫里就认识那两个选秀副使,或许可以帮义父的雀儿妹妹说上话、求个情。” 周宣便让纫针针乘车去,小茴香也跟着,准备打点的银子一起放在车上。 秦夫人扶着一个丫环的肩膀走出来说:“贤婿,这回就全靠你了,老妇平时有什么言语不到的地方,请贤婿不要见怪。” 周宣淡淡一笑:“岳母大人请放心,周宣初到江州,蒙岳父大人收留,一直心怀感激,小婿不是天性凉薄的人,就算不是为了雀儿,我也会竭尽全力去营救的。” 秦夫人倚着门边看着周宣走远,回头见她那娘家侄儿卢安,这时才探头探脑的出来,刚才一听差役来了,惊得赶紧往内院躲。 秦夫人长叹一声。 **************************** 州衙和都护府只隔一条长街,也座落在城南朝阳坊,周宣来到州衙主管刑狱的宪司大厅外,一眼就看到左边廨亭里摇着描金折扇的吴宽吴胖子,两个黑壮的家丁左右伺候。 看到周宣过来,吴胖子得意洋洋地轻啸起来,也就是吹口哨,对左右家丁说:“看呀看呀,秦府的假女婿来了!” 周宣没理他,立在廊庑下等待传唤,却看到秦雀满脸泪痕的走出来,赶紧迎上去问:“秦小――呃,雀儿,怎么样了?” 秦雀看到周宣、纫针和小茴香,泪水更是止不住,好一会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爹爹把事全揽下了,他要一个人承担罪责,我不肯,我要给爹爹顶罪,爹爹就骂我糊涂,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我非但顶不了罪,反而会父女两人一起问罪,那么母亲就没人照顾了――都是雀儿不孝,连累爹娘!” 周宣见她那梨花带雨、悲不自胜的样子,安慰说:“不要悲观,要乐观,事情肯定会有转机的,先得一口咬定是真婚――” 一个差役出来唤周宣上堂受审。 秦雀又是悲伤又是愧疚地看着周宣,叫声:“周公子――” 周宣轻声笑道:“在外人面前要叫夫君。”说罢,大步踏上青石阶,进入宪司公堂。 堂上坐着三个人,中间一个方面大耳,很有官相,穿着深绛声官袍,也不知道是什么官,肯定比吴功曹大,因为吴功曹就站在边上。 右边一个圆头圆脑,颌下无须,看模样象个太监,笑眯眯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左边那个竟然是个女的,四十多岁,宫装打扮,眉目秀美,只是脸颊有些瘦削,给人刻薄的感觉。 周宣两边看看,没看到他老丈人,也没看到有持水火棍、随时就要打人的差役,这公堂气氛不错,不会给人有冤难伸的压抑感。 “你是周宣?”方面大耳的官员问道。 周宣应道:“是。” “祖籍何处,何故来江州?” 周宣就把原先对秦博士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当然,王子之说就免了,估计秦博士也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那官员冷笑道:“鬼话连篇,什么海外归侨,本官认为你就是一个刁民,贪图秦氏的佣金,才给人代婚,你不知道你这也是欺君吗?” 周宣拱手问:“大人贵姓?” 一边的吴功曹喝道:“装什么糊涂,刺史徐大人你会不认得?” 周宣说:“徐大人,你说小生是刁民,贪图佣金,有何证据?小生虽说不上是大富豪,但也算薄有资财,在老鹤塘半闲街就有一处房产价值数千两,还有,吴功曹之子吴宽前日敬服小生才艺,特献上白银三千两,大人你看小生是缺钱花的人吗?” 五十三、舌战公堂 徐刺史见周宣侃侃而说,不卑不亢,和那些一见官就怕的平民百姓不大一样,又听说吴功曹儿子还要给他献银,吃了一惊,忙扭头看着吴功曹:“吴大人?” 吴功曹一脸的尴尬,低声说:“犬子上次与他斗虫,不慎中他奸计落败,是以输他三千两银子。” 周宣微笑道:“沐风楼数十位虫友雪亮的眼睛看着的,我行什么奸计,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光明磊落。” 那个圆头圆脑的内官模样的人笑将起来,很有兴味的打量着周宣,点头说:“有趣,有趣,杂家前几天就听人说有个叫‘沐风楼’的虫社竟有三千两的豪赌,原来就是你呀,呵呵,是个人才,徐大人,杂家说这事就别再多追究了,刚才凤阿监――”朝左那宫装妇人一点头,“凤阿监为那个秦雀姑娘说情,徐大人已经网开一面,当庭释放了秦雀,这个周宣也一并放了吧,治秦雄一人的罪就行了。” “秦雄!”周宣一直不知道岳父大人的大名,原来是叫秦雄,很难把这名字和忠厚和蔼的秦博士联系在一起。 吴功曹一听要无罪释放周宣,他挺身而出了,作出一副为民请命的架势:“徐大人、白副使、凤阿监,此案已经轰动江州内外,江州城的百姓都翘关注着,下官以为,此案如果不能秉公而断,对正在进行的选秀影响甚大,那些愚民最会跟风,一看,有人竟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假婚,只怕选秀难以为继。” 这吴胖子的爹口才不错,懂得利用舆论压人,徐刺史和内官白副使都露出深思的表情,那个宫装中年美妇更是冷冷地说:“看在秦雀年幼无知,又且为秀女医诊、并且收留苏纫针的份上,秦雀之罪不予追究,但周宣一定要严惩,我最恨这种轻薄子弟,把婚姻当儿戏,就算你不是为钱财,也要定你的罪!” 周宣心想:“怎么回事,这女人火气这么大,难道以前吃过男人的亏?不会吧,她应该是宫内的女官,老处女呀。” 周宣依旧面带笑容,问:“各位大人为什么一口咬定小生与秦雀小姐是假婚,难道小生看上去和秦小姐很不般配吗?” 那个太监白副使想必是个虫友,对周宣印象不错,说:“周宣,假婚的事你就不要狡辩了,有人证,你抵赖不了的,杂家看你人物轩昂,不是那獐头鼠目之辈,你为什么要假婚,是不是别有隐情?说出来,看是不是情有可原。” 周宣说:“多谢白副使,小生想问一句,原告是州医署的蒋助教是吧?各位大人请想一下,蒋助教是我岳丈的副手,副职告正职,明显是出于卑劣的用心,是小人行径,是妄想扳倒我岳父,他好爬上医博士之位――” “你胡说!”公厅西侧角门有个人喊了起来,正是蒋助教的声音。 徐刺史唤道:“蒋助教,上前对质。” 白脸微须、面容瘦削的蒋助教从角门里走出,离周宣三米远并排站立,躬身道:“大人,卑职候命。” 徐刺史说:“蒋助教,你把如何现秦雄招婿假婚之事再说一遍。” 蒋助教一直不与周宣对视,简略地说:“那日卑职携医署学生去秦雄家贺喜,见这个周宣与秦雀神色不对,毫无新婚夫妇的喜庆亲密,卑职联想到秦雀原先与她表哥有过婚约,当即怀疑这是一场假婚期君之案,经过卑职调查,获取了秦府家丁宋大春的口供,周宣与秦雀根本没有同房,而前日,秦雀的表哥卢安也从寿州赶来,据家丁宋大春所言,秦雀即将与表哥去寿州,卑职觉得此事关系重大,本着忠君之心,是以不顾同僚之谊告秦雄。” 周宣讥笑道:“你不是出于什么忠君之心吧,而是出于无耻地想要谋取医署博士之位的私心!一颗被利欲熏黑了的黑心!” 蒋助教叫道:“你,你血口喷人!” 周宣逼上一步,雄辩滔滔:“你仅凭捕风捉影的卑劣猜测,仅凭一个被扫地出门的猥琐家丁的一面之词,就诬告上司,这该当何罪?让我来一条条驳你,谁说新婚夫妻就得亲密亲密的,人家有的还新婚之夜就吵架就打架呢,你蒋助教怎么不去收买其家丁问问人家新婚夫妇为什么吵架?亲密是在闺房里,难道还得做给你姓蒋的看?家丁宋大春,因为我斗虫赢得的银子赏给了家丁来福没有赏给他,是以怀恨在心,于是,一个妄图谋取上司之位的奸吏,一个心怀不满的刁奴,狼狈为奸,一拍即合,上演一场丑陋愚蠢的闹剧,蒋助教,你说是也不是?” 周宣一个反问句接一个反问句,排比滔滔,势如破竹,而且每问一句,就朝蒋助教逼近一步,那蒋助教被逼得连连后退,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那样子果然显得很卑劣、很心虚。 堂上三个官都在饶有兴味地看周宣口若悬河地辩驳。 蒋助教终于逮住周宣说话的间隙,喊了一声:“你和秦雀成婚已多日,可秦雀明明还是处子之身,这怎么说?” 周宣一听大怒,厉声说:“你个下流的老厌物,这关你屁事,无耻小人――” “周宣,公堂之上不得口出污言秽语,秦雀是处子是我说的。” 宫装美妇凤阿监开口道:“是不是处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说你假婚还能冤枉你吗?” 周宣很看了凤阿监几眼,心里啧啧称奇:“是不是处女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机会得向你请教,哥们是不耻下问的。” 凤阿监见周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顿时把脸一沉,喝道:“来人,把这个轻薄男子枷起来,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周宣忙道:“且慢,我话还没说完呢,各位大人难道就凭秦雀身子清白这点就能定我的罪?我这几天身体不适,想把身体将养得好一些再圆房不行吗?唐国哪条法律规定新婚夫妇一定得立即同房的?我岳父大人是医署博士,深晓医理,见我远来疲惫,决定让我休养几天,更不用说新婚都要喝酒,酒醉后同房对子嗣后代不利,容易生病弱智障儿,各位大人都是腹有诗书的,应该知道陶渊明和李太白这两位大诗人吧,他们的子嗣为什么没出息,甚至有点弱智,就是傻?那正是因为酒喝多了之后同房才导致的――” 五十四、佛祖说了又说 周宣大谈优生优育之道,徐刺史聚精会神地听讲,提问:“周宣,本官问你,饮酒过度只对儿子有影响对女儿没影响吗?” 周宣是一点就透的人,看徐刺史那略显浮肿的脸,就知道此人贪杯好酒,肯定在遭受家有弱智儿的困扰,说:“一般的遗传病都只是传子不传女,女儿受影响小。” 徐刺史喟然长叹,对太监白副使说:“秦雄在医道上造诣很深哪,他这女婿才跟他几天就有这见识,可惜呀!” 凤阿监没有儿女,感触不深,冷着脸说:“任你花言巧语也没用,秦雄都已经承认是假婚了,你还能翻供吗?” 周宣估摸形势,堂上三个官已经有两个对此案抱有同情,只剩这个凤阿监,这种老处女是很顽固的,往往认死理,不把她搞定,岳丈大人就翻不了案,心思电转,换上一种深沉的语气:“凤阿监想必也认得我岳父,我岳父是个忠厚朴诚的人,不善言辞,一心扑在医署公务上,深得江州百姓的爱戴,秦氏父女医德之高尚徐大人应该是很清楚的――” 徐刺史一点头,表示认可周宣说的话。 周宣继续说:“没错,秦雀与她表哥早年是有婚约,但仅仅是口头婚约,带有姑舅两家开玩笑性质的,怎能和我花花大轿抬来的新娘子比,不怕各位大人见笑,晚生在此坦露肺腑之言,我与秦雀是一见钟情,不知各位大人有没有体验过这种一见钟情的感受,那就好比晦暗的房间突然照进阳光,整颗心都亮堂起来,你会在心里说,没错,就是她了,这就是你今生今世要等的伴侣,这就是缘份哪,佛祖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佛祖又说,百年修来同船渡,千年修来共枕眠,佛祖还说――算了,佛祖不说了,总之,我与秦小姐的姻缘那是我很多辈子修来的,我曾写下一副联句,愿天下有情人终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各位大人,我和秦小姐这种天作之合难道不应该得到祝福吗?” 徐刺史和白副使两位脸色有点怪,不大适应这种煽情,但凤阿监明显听得入神,问:“佛祖说过这样的话吗?” 周宣心道:“后面两句好象不是佛祖说的,不管它,反正意思差不多。”点头说:“是,具体哪部经书我记不清了,佛经太浩繁了。”悄悄打量凤阿监,只见她目视虚空,痴痴出神,似乎在默念“愿天下有情人……”那两句对联,看来琼瑶剧的经典台词对凤阿监这样的中老年妇女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更何况凤阿监还是深宫老处女,平日肯定少不了幻想,浪漫起来比少女还痴。 吴功曹一看不对劲,刚才力主严惩的凤阿监现在不说话了,周宣这小子一张嘴真是太能说了,赶紧说道:“三位大人,周宣完全是信口闲扯,都是虚话,传秦府家丁宋大春上堂作证。” 宋大春畏畏缩缩地从角门走出,两膝一软跪下。 吴功曹问:“宋大春,你实话实说,秦雀小姐是不是近日就要随她表哥去寿州?” 宋大春低垂着头,说:“是,这是小人亲耳听见的,本来卢安表少爷来的当天就要带秦小姐走,是周姑爷劝他们过几天再走――” 周宣心里骂:“该死的刁奴,原来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问:“宋大春,蒋助教许了你什么好处,你才编造这种愚蠢的谎言,干出这种背信弃主、忘恩负义之事?”抬头冲堂上三位大人说:“列位大人,这家丁告主之事极其恶劣,更何况是受人怂恿,请求大人彻查宋大春收了谁的钱财竟敢如此诬陷主家。” 蒋助教争辩道:“宋大春已不是秦府家丁,他辞工了。” 周宣故意问:“辞工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辞的?” 蒋助教随口答道:“今日一早辞的,呃――” 意识到自己多嘴,蒋助教那张白脸更白了。 周宣笑了起来,对堂上三官说:“三位大人看到了吧,找证人应该是主审官的事,哪有原告找好证人来告状的,这明显是阴谋串通,请大人给这个刁奴来点酷刑,问问他收了多少好处,才干出以下犯上、诬告主人的不义之事?” 徐刺史有心向秦雄请教优生优育,见两位选秀副使都已经不再坚持要惩治周宣,他自然不愿在此案上纠缠,威严地问:“宋大春,你可曾受了谁的钱财?老实招供!” 宋大春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官,公堂上又这么庄严肃穆,他连气都是小声的喘,周宣问的钱财之事已经让他心惊肉跳,现在堂上高官一声断喝,吓得浑身一颤,扭过头来叫:“蒋助教――” “蠢货,蠢货,你看我干嘛!”蒋助教急得心里冒火,他早知道宋大春上不了台面,只是没想到周宣如此咄咄逼人,更没想到的是上官竟会为周宣撑腰! 可笑宋大春见蒋助教不理他,就把头转向周宣,毕竟周宣他熟呀,哭丧着脸说:“周姑爷――” 周宣不象蒋助教那么冷漠,他很和蔼地说:“宋大春,我知道你是受人怂恿,其实你不想陷害秦博士是吧?” 宋大春连连点头。 周宣说:“你把收了蒋助教多少钱财从实招来吧,不然的话,嘿嘿,我不多说了。” 蒋助教一看形势不妙,赶紧说:“各位大人,宋大春指证秦雄,那也是出于忠君之心,秦雄身为官吏,本应为百姓楷模,可他却带头假婚欺君,目下民间为躲避选秀而匆忙结婚的不在少数,这些都不好追究,但象秦氏父女这样既逃避选秀,又假婚欺君的就太恶劣了,不严惩不足以纠正民风啊,大人。” 周宣说:“三位大人,蒋助教用钱财收买宋大春为他作伪证已经确凿无疑,他的用心就是要谋取医署博士之位,请徐大人断了他这邪念,不然的话医博士落到这种卑劣小人的头上,恐非江州百姓之福啊。” 周宣这招狠,蒋助教一听,急了,他辛辛苦苦想扳倒秦雄不就是为了医署博士之位吗,正要开口狡辩,徐刺史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蒋助教不必多言,本官有言在先,你不适合医署博士之职,就算秦雄离职,本官也会请太医署另派人来继任博士。” 徐刺史的口气掩饰不住对蒋助教的厌恶,当官的对下属状告上司都是相当忌讳的。 蒋助教顿时象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吴功曹也默不作声,审时度势是为官之道,这时强要出头惩治周宣只会惹恼上官。 五十五、小夫妻探监 徐刺史对周宣说:“你无罪,当庭放免,回去吧。” 周宣说:“大人英明,请让我岳父与我一道回去吧。” 徐刺史说:“秦雄尚未定案,得继续羁押。” 周宣问:“大人明察,既然晚生无罪,那就不是假婚,我岳父自然也就无罪,恳请大人一并释放我岳父,免得家中岳母忧心悬望。” 徐刺史摇头道:“周宣,你不要不知好歹,本官释放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秦雄不能放,这是选秀使李大人的意思,不过本官可以把你的辩词转呈李大人,你放心好了。” 周宣说:“多谢徐大人,晚生有个请求,晚生愿代岳父受监禁,我岳父年过五十,素来兢兢业业、谨小慎微,突然遭受小人诬陷,我怕他会想不开。” 凤阿监看着周宣说:“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孝心,秦博士有你这样的女婿算他有福气!”语气已经从厌恶变成了欣赏。 徐刺史说:“周宣,你孝心可嘉,但替罪之事与国法不符,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听消息,看李大人如何公断。” 周宣知道今天是没办法把老丈人救出来了,说:“晚生想见岳父一面,请大人恩准。” 徐刺史点点头,唤一个差役上前:“薛霸,带周公子去待罪监牢见秦雄,按例不要过一刻钟。” 这时,有个差役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个叫苏纫针的女子求见凤阿监凤女官。” 凤阿监“哦”了一声说:“公堂上不好相见,带她到左边小厅见我。”对徐刺史、白副使施了一礼就先退堂了。 宋大春跪在堂下,眼睛还溜溜转,没人追问他收受蒋助教钱财之事,让他松了一口气。 徐刺史见他那既愚蠢又猥琐的样子就生气,喝道:“来人,把这刁奴脊杖二十。” 在“啪――啪”的脊杖声和“啊――啊”的呼痛声中,周宣出了宪司公厅,看到来福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秦雀和小茴香都站在马车边上,没看到苏纫针,应该是去见凤阿监了。 “姑爷,你出来了,吓我一跳,以为里面在打你呢!”来福赶紧迎上来说。 周宣说:“打的是宋大春,就是这个刁奴和蒋助教勾结捣的鬼。” 来福义愤填膺:“原来是他,打得好,等他出来我还要揍他,这忘恩负义的狗!” 周宣看了看秦雀,秦雀正含着泪望着他,嘴唇一动:“周――夫君,怎么样了,爹爹他――” 这是周宣第一次听秦雀叫他“夫君”,心里有喜有愁,走过去说:“我一口咬定是真婚,徐刺史和两位选秀副使已被我真情打动,都有意网开一面放过岳父大人,只是还有个选秀使李大人,他不在这里,得他同意才行,徐刺史让我明天来听消息。” 差役薛霸过来说:“周公子要去见秦雄,就随我来吧。” 秦雀赶紧说:“我也要去见爹爹。” 薛霸知道好处来了,皱眉说:“徐大人只允许周公子一个人探监,其他人嘛,这其他人嘛――当然,姑娘是秦雄至亲,也可以去。” 薛霸后半段话语气突然降低、语意突然转折,那是因为周宣握住了他的手,把一个五两小银锭塞在他掌心。 待罪监牢是关押尚未结案定罪者的临时牢房,此时的牢房里只有秦雄秦博士一个人,纱帽已被摘去,手足被铁链铐住,坐在不见阳光的牢房一角,惨状可悯。 听到牢门响,秦博士抬头一看,见周宣、秦雀联袂而来,秦博士先是一喜,叫了一声:“贤婿、雀儿――”继而就是大惊,“啊,你们两个也被抓进来了!” 周宣抢步过去半跪着握住秦博士的手,轻轻摇了摇:“小婿是来看望岳父大人的,请岳父大人不要惊惧,小婿一定想办法把您老救出去。” 秦雀则是双膝跪倒,哭道:“爹爹,是女儿不孝,连累爹爹――” 周宣与看守牢房的狱卒商量给老丈人开了镣铐,三个狱卒起先都是这国法、那刑律,每人收了五两银子还不肯答应开镣铐,说如果不戴镣铐跑了待罪的犯人那他们罪责难逃,只答应会关照,不让秦博士吃苦。 周宣说:“好了,在下是明白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用多说了,你们看,我岳父须斑白,年过半百,不戴镣铐又能跑到哪去?各位都是江州长大的吧,家里老小免不了头痛脑热到医署诊治,我岳父的医德你们也都清楚,这次是被小人诬告,明日就会真相大白,释放出狱,你们看是不是给个方便啊?” 秦博士被开了镣铐,秦雀帮爹爹**麻木了的手脚。 周宣说:“岳父大人,如果选秀使李大人再问你话,你就咬定是真婚,是姓蒋的诬告你――” “可是,贤婿啊,老朽先前在堂上已经招认是假婚了呀,宪司文书还记录在案了!” “画了押没有?” “这倒没有,当时吴功曹要把你也牵连进来,认为老朽招认的不尽不实,所以没画押。” “很好,没画押就好办多了,如李大人提审你,你就装糊涂,只说是真婚,尽量把事推给小婿,让李大人找我来问就是,我有办法应答,岳父大人在这里委屈一夜,明日小婿一定接你出去。” 秦博士老泪纵横:“贤婿呀,老朽得知吴功曹要把你牵连进来,心里非常内疚,都怪老朽当初在甘棠湖茶摊边骗你上车――” 周宣赶紧打断秦博士的话:“快别说那些了,岳父大人对小婿有恩哪,小婿孤苦伶仃一个人到江州,举目无亲,若不是岳父大人收留,现在还不知流落在哪里。” 秦博士说:“贤婿大才,在哪里不能出人头地?却在我秦府受委屈,老朽真是愧对贤婿。” 秦博士说这些话时,秦雀脑袋越来越低,都快低到地面上去了。 薛霸在外面叫道:“周公子,一刻钟到了,走吧。” 周宣命来福留下侍候秦博士,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及时回府报信。 秦雀哭着说也要留下服侍爹爹,被周宣强行拉了出去。 周宣、秦雀回到宪司大厅前,只有车夫和小茴香在,纫针还没有回来。 周宣说:“选秀副使凤阿监是皇宫女官,纫针应该和她很熟,纫针去为义父求情,然后凤阿监在选秀使面前说个话,估计释放岳父大人问题不大。” 秦雀点点头,一双盈盈美眸望着周宣,完全信赖的样子。 秦雀虽然聪慧早熟,并且从医数载有点历练,但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突然遇到这样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除了哭泣就是抱着为父顶罪的念头,除此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所以说家里如果没有一个男子顶着,日子实在是很凄惶的,尤其是在男尊女卑的古代。 五十六、人情冷暖 周宣又在宪司上下打点了一番,带来的七百两银子没两下就空了,和后世一样,普通老百姓没钱哪打得起官司啊,除非愿意等在那任人宰割。 周宣重托的林涵蕴直到天黑也人影不见,也不知道她去找了林黑山没有! 周宣心里后悔:“我真是糊涂,林涵蕴这种小女孩能办什么事呀,叫她找人,她自己都不知道玩到哪里去了!” 苏纫针出来了,表情有点沉重,对周宣、秦雀说:“凤阿监说她会尽量帮义父开脱罪责的,只是选秀使李大人刚正严厉,能不能成功很难说。” 周宣说:“不要急,我义兄林黑山这些天都是陪李大人跑这跑那,我晚边去找山哥,让他在李大人面前为我岳父说个话,官场嘛就是一个人情,国法云云那都是看人来的,好了,我们先回去,这里有来福照应就行了。” 秦雀三人坐上马车,纫针说:“周妹夫上来一起坐吧,你跑东跑西连午饭都没吃呢。” 周宣的确有点累了,上车坐在靠车门边的位置,笑道:“你们不也都没吃吗!不要搞得这么紧张,没事的,岳父大人明天一定能出来。” 周宣的从容镇定让三位少女稍微安下心来。 马车出了刑狱宪司,驶过州衙前的一排柳林时,忽听有人憋着嗓子叫道:“是周兄吗?” 车厢里的秦雀立即说:“是表哥。” 周宣跳下车走到那排柳树前,昏暗中树后转出一人,家丁打扮,帽子压得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啊,周兄,没事了吗,我表妹和姑父呢?” 秦夫人见周宣去了那么久没回来,不知道情况到底怎样了,府上又没有别的人好支使,就让卢安来探听消息,本来卢安从寿州带了一个老仆来,只是这老仆有点耳聋,差他办事很费口舌,所以卢安咬咬牙,自认为冒着极大风险勇敢地来了,在州衙前藏头缩尾地等周宣他们。 周宣见卢安敢在州衙前出现觉得有点意外,说:“秦小姐回来了,在车上,岳父大人还在监牢里,得继续想办法营救。” 卢安愣了愣,走到马车边和秦雀说话。 周宣说:“小卢,先回家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卢安是乘他自己的那辆单辕马车来的,周宣便坐他的车一道回秦府。 到秦府门前那三棵大槐树下停车,下来一看,秦府大门紧闭,拍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是秦夫人那个贴身的老丫环,周宣奇怪:那些仆妇都到哪去了? 秦夫人牵着晓笛出来,见到秦雀,三个人都哭了起来,秦雀抽抽噎噎把州衙经过说了一遍。 秦夫人听说周宣有办法救秦博士,心神稍安,感激地说:“贤婿辛苦,这回全仗贤婿出力了。” 周宣说:“这是小婿应该做的,咦,岳母大人,那些仆妇丫环呢,怎么就你们三人这么冷冷清清?” 秦夫人一听,悲从中来,流泪说:“那些人都走了,都散了,以为我秦氏遭了难,没指望了,就一个个弃老妇而去,还要争工钱,老妇就把她们都打走了,只有这个老丫头不肯走。” 周宣很气愤,说:“岳母大人不要难过,秦府有我在就不会垮,我们看着,那些势利奴仆还会回来求我们收容的。” 仆妇厨娘都走了,自然没人做饭,周宣只好和卢安去坊间酒楼买些饭菜带回府上。 周宣随便吃了一些,放下筷子说:“我先去都护府看看我义兄回来了没有。”独自一人骑上那匹花了九两银子买来的老马,往朝阳坊行去,晓笛在后面带着哭腔喊:“姐夫,早些回来,晓笛害怕。”听得周宣心里酸酸的。 进了朝阳坊,来到都护府那条街口,把守的军士不让周宣进去,周宣说是找义兄林黑山的,那几个军士才客气起来,其中一个说:“林守备一早就陪选秀使大人出去了,还没回来。” 周宣又问:“那林二小姐呢?” 其中一个军士上次看到过林涵蕴带周宣进去,说:“二小姐也没回来。” 正说着,辚辚声响,一辆马驶了过来,车夫说话了:“二小姐,周宣在这里。” 周宣扭头一看,原来是林涵蕴的车夫老董。 马车停下,林涵蕴跳了下来,叫着:“累死了,累死了,今天累死了!” 周宣忙问:“林二小姐,找到我黑山哥没有?” 林涵蕴说:“没找到,我听说他们一伙人往武宁方向去的,就和老董一直往西赶,都没追上,老董看天色晚了,就回来了,不知道黑山侄孙今夜会不会回来?” 周宣心想:“凤阿监还说选秀使李大人刚正严厉,这整天就知道游山玩水的官吏能严厉到哪里去,恐怕是收起贿赂来很严厉吧。”说:“林二小姐辛苦了,那等黑山哥回来再说吧。”牵着老马,转身要回去。 林涵蕴叫道:“等一下,急着走干什么,我问你,明天斗虫你去不去?” 周宣说:“我岳父还在牢里,我这个做女婿的却自顾去斗虫,那还不被人戳脊梁骨骂死!该做的我都让汤小三做了,我去也不见得能提高‘小将张苞’的战斗力,明天就让汤小三携虫应战吧。” “汤小三,他行吗!”林涵蕴说:“我刚才还去了吴宽吴胖子家,想找那个瘦猴文士把明天的虫战推迟――” “啊!”周宣惊道:“万万不可,明天决战那还有一线赢的希望,越推迟越完蛋。” 林涵蕴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什么呀,你还挺玄奥,好象懂兵法似的,我听汤小三说你上次和吴宽斗虫时,说‘小将张苞’多拖一天赢的希望就大好多,这回怎么不能拖了?” 周宣没空回答,急问:“你找到那个清瘦文士了?” 林涵蕴说:“没有,吴府没有这么个人,吴功曹父子向我赌咒誓,说决没有请人来和我们斗虫,说他哪敢呀,没那么多银子输。” 周宣也觉得以那清瘦文士拥有三只青背将军虫、出手就是五千两豪赌的大手笔,似乎吴府没这个能耐请得动他,说:“没找到更好,明天按时斗虫就是了,我没空去,你去押阵,记住,让小三上场就行了,你林副董是一店之主,坐镇‘级秋战堂’,不必亲自上场,好比大元帅在后方运筹帷幄,小兵在前冲锋,对不对?” 周宣就是怕林涵蕴要亲自斗虫,她这毛性子肯定坏事,所以送她一顶大元帅的高帽戴上。 林涵蕴点头说:“嗯,那就让小三上吧。”转念一想:“唉呀,汤小三那么个小毛孩能担此重任吗?周宣,我平时积攒的零花银子可全投在店里了,你一下把我输得精光我找谁哭去?你,明天还是给我去斗虫,我保证你岳父大人平安出狱,怎么样?” 五十七、静宜仙子的茶 周宣虽然知道林涵蕴的保证是算不得数的,但想想也对,有林黑山出面,岳父出狱应该没问题,不要这边岳父出狱了那边输得精儿光,“级秋战堂”没了,那可郁闷,说:“到明天看情况再说,反正又不远,随时可以赶过去。” 周宣叮嘱林涵蕴如果林黑山一回来就派人通知他,林涵蕴说:“我知道了,你这人真是小题大作。” “小题大作!”周宣瞪眼说:“你说得轻巧,我岳父一入狱,府上的奴仆就都跑了,现在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林涵蕴说:“好了好了,我记住了,你快滚蛋吧。” 周宣骑上老马,正要回去,都护府一个小婢匆匆出来说:“二小姐,静宜仙姑让二小姐请周宣周公子进去品茶。” 林涵蕴喃喃道:“奇怪了,姐姐怎么知道周宣来了,难道姐姐真的掐指会算?嗯,前些天我看姐姐在看袁天罡的《六壬课》,学习占卜――”提高声音:“喂,周宣,随我进去拜见大姑婆吧。” 周宣对那个神秘的、自称贫道的林大小姐很感兴趣,不过现在他没那心思,推辞说:“不了,改日吧。” “啊!”林涵蕴两道秀气的眉毛竖起来:“周宣你可真不识相哎,我姐姐的茶道是江州一绝,可不是谁都能品尝得到的,连我爹爹想喝都得陪小心呢,我姐姐是欣赏你能填词作曲,这才请你品尝,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一朵花呀,你很香吗?哼,我这就告诉姐姐去,竟然有人拒绝她的邀请――” 周宣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婉拒的话,林涵蕴反应却这么过激,难不成她姐姐真是什么仙姑,喝了她的茶会成仙?不过呢,这林大小姐是不能得罪的,看林涵蕴的态度就知道,这个女道士姐姐在她心目中分量很重,恐怕在都护府中的地位也很高。 周宣赶紧说:“我哪里拒绝了,我是觉得现在时候不早了,想改天吃斋沐浴后再来细品林大小姐的茶,这叫尊重茶道,懂不懂?” “算了吧,”林涵蕴撇嘴说:“你还吃斋沐浴呢,等下给我老实点就行,我姐姐可不象我这么慈祥,你敢胡言乱语那就乱棍打出。” 周宣站住不动:“那我不去了,品茶又不是上公堂,小心翼翼有什么意思。” 林涵蕴见周宣有点生气,她倒软下来了,说:“小气鬼,和你开玩笑的嘛,走吧。”让军士看好那匹老马,她拉起周宣的手往里走。 那个小婢看到二小姐随意地拉着这年轻男子的手,微显惊讶,赶紧回头,在前面急急领路。 这是周宣二进都护府,还是从上次那个门进去,周宣记忆力极佳,几百手的棋谱都能记下来,走过一遍的路哪会忘记,只是这都护府实在是大,曲院回廊,歌台水榭,而且夜里光影明暗,就显得和上次看到的大不一样,如果不是跟着林涵蕴,周宣也要迷路。 这一路行来,听得笙歌处处、酒令声声、猜枚博戏、棋子叮叮,简直令周宣怀疑这不是都护府,而是游乐场。 林涵蕴说:“这些都是我爹养的清客,古时孟尝君不是有食客三千吗,我们都护府上三千是没有,好几百是有的,个个都有点本事,斗虫斗鸡、斗酒斗茶、吹拉弹唱、琴棋书画,反正怎么玩的都有,嘻嘻,周宣,干脆你来都护府当清客算了,陪我玩,还有陪我姐姐玩。” 周宣听到林涵蕴最后一句话,心里“突”的一跳,看着青衣小帽难掩丽色的林二小姐,心想:“陪你们姐妹玩,玩什么?好象唐代的女道士都比较放荡,比如薛涛、鱼玄机这些,都是借修道之名乱交男朋友,这林大小姐该不会也是个风流女冠吧――” 周宣赶紧用“岳父仍在狱中受苦”这个念头把脑海里的邪思绮念赶跑,正了正衣冠,跟着林涵蕴进了内院。 内院与外院由一面高达七米、有磨砖雕饰的高墙隔开,在两隅各有一个六角形的月亮门,周宣上次是从左边那个月亮门进去的,而这次是右边。 走过一条环绕小池假山的长廊,来到一个清幽的小院,院门有匾,题着“九难山房”四个篆字。 两个容貌不俗、身材高挑的侍女迎上来,引着林涵蕴和周宣二人来到一间雅室外,但见明窗净几,布置清雅,西墙一侧的木柜上陈列精致壶、瓯、碗、盏,颜色不一,晶莹剔透,两张黑紫檀木的长方形小几,左右各一。 侍女轻言细语说:“请两位安坐。” 林涵蕴脱了鞋子,趿上木屐走进去跪坐到左边那张黑檀木矮几后,把家丁帽摘下,拔了玉燕钗,摇摇头,一头秀披散下来,从一个活泼的小家丁变为一个秀美的少女。 周宣也脱掉那双跟他一起穿越千年的皮鞋,准备坐到右边那张茶几后。 就见一个侍女鼻尖微微一耸,随即秀眉蹙了起来,低声说道:“周公子,让婢子先带你去濯足吧。” 周宣脸皮不薄,这时也红了红,说:“我今天是路走多了,往常都是香喷喷的。” 林涵蕴讥笑道:“臭脚,赶快去洗。” 那侍女领着周宣来到一间耳房,说了一声:“阿芬、小荣,备水为周公子濯足。” 盆是描金的香柏木盆,水是洒上五色花瓣的漱石泉水,清香阵阵。 周宣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根本不用他动手,两个梳着堕马髻的美貌小婢给他洗脚、擦脚,周宣推拒不得,只好亲身体验了一回高官贵族的腐朽和奢侈。 周宣趿上大号木屐,在先前那名秀雅侍女的引导下回到茶室,盘腿趺坐在右边黑檀木茶几后,与林涵蕴隔了三米相对。 周宣打量着这雅致茶室,靠里间用水晶帘隔开,有淡淡的茶香从里面飘出来,估计是林大小姐在里面烹茶。 茶室清幽静谧,两个侍女低眉垂分别立在周宣和林涵蕴身后,不出半点声音,只有木格长窗外隐隐传来假山下淙淙的流水声。 林涵蕴平时嘴巴“叽叽喳喳”不停,这时也一声不出,只眨眼睛冲周宣做鬼脸。 只听水晶帘后一个美妙的女声说:“涧月、茗风,把茶端去请周公子品尝。” 那两个原本静美如雕塑的侍女顿时鲜活起来,轻盈地走入水晶帘后,不一会就各托着一块造型别致宛如大砚台一般的紫檀茶盘出来,茶盘上有宜兴紫砂壶、福建黑瓯兔毫盏,紫砂壶的翘嘴上一缕茶气袅袅升散。 涧月、茗风这两个侍女注茶入盏的手法很妙,显然是训练有素。 水晶帘后的美妙声音说:“周公子,请。” 五十八、魔鬼身材魔鬼脸蛋 周宣对茶不陌生,他远隔千年的同胞大哥就是做茶生意的,不过呢,都是些大众茶,最贵的也不过是一市斤卖八十元的所谓精品绿茶。 周宣端起黑色的兔毫盏,啜了一口,但觉清香满口,回味无穷,不禁出一声飘飘然的叹息,一抬头,看到林涵蕴两只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似有期待。 周宣对茶道没有研究,如果光说好喝、香,那会显得没什么品味,脑子一转,想起晚明张宗子的一篇绝妙的小品文,笑道:“林大小姐的绝顶茶艺让小生想起以前的两个朋友,不知两位小姐愿不愿意听小生讲个故事?” 和小茴香一样,林涵蕴听说讲故事,乐了,催道:“好哦,好哦,快讲。” 周宣很矜持地眼望水晶帘,在等林大小姐示下。 水晶帘后那优雅动听的声音说:“贫道静宜,周公子请讲。” 周宣先不开讲,又举起兔毫盏小小的抿了一口,制造气氛是他的拿手好戏,在放下茶盏与紫檀茶盘相碰的一声轻响下,他开口了:“我有两个朋友,一个精于茶艺,人称‘茶魔’,是说他痴于茶道已然走火入魔了,我认识他时他已年过六旬,姓闵――” 林涵蕴插嘴说:“你那朋友是茶魔,那我姐姐是什么?” 周宣奉承话那是张口就来:“自然是茶仙了,只有仙子一样的高洁出尘才能制出这样让人饮一口香彻肺腑的仙茶。” 林涵蕴大喜,冲水晶帘叫声:“姐姐――” 自称贫道静宜的林大小姐倒没有象林涵蕴那样不经夸,淡淡道:“周公子过誉了,女道愧不敢当,周公子继续说故事吧。” 周宣说:“我另一个朋友姓张,年龄比我大一些,精于赏鉴,什么样的茶经他一嗅一品,他就能说出茶的产自何地以及泡茶用的是哪里的水,他们原本互不相识,姓张的朋友听我说闵老者的茶绝妙,想见识一下,有一天黄昏他独自就去了,闵老者不在家,他就坐在那等,天黑下来时闵老者回来了,看到家中有客,那架势明显就是等品茶的,要知道想喝闵老者茶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俗不可耐之辈,所以闵老者现在不接待陌生人了,当即转身就走,借口说是有东西忘了拿回来,我那张姓朋友耐性好,稳坐不动,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闵老者又回来了,睁大眼睛说客人还在啊!张姓朋友说今日不畅饮闵老的茶我绝不走!” 林涵蕴“格格”笑道:“周宣,你这姓张的朋友有点象你,会耍无赖。” 水晶帘后的林大小姐用责备的口气叫了一声:“涵蕴!” 林涵蕴冲周宣做了个鬼脸,直了直小腰,坐端正一些。 “――闵老者倒是喜欢张姓朋友的无赖劲,人有所痴就会有一种痴劲,也就是二小姐所说的无赖,嘿嘿,闵老者二话不说,放下拐杖,自己亲自拨炉生火,很快就煮了茶出来。张姓朋友品了一口就叫绝,问是哪里的茶?闵老者说是阆苑茶。张姓朋友皱眉再啜一口茶细品,说闵老不要骗我,这茶虽然是阆苑茶的制法,但却不是阆苑茶。闵老者笑了起来,问那么客人认为是什么茶?张姓朋友说怎么这么象罗芥茶?闵老者吐舌头惊叹说奇!奇!的确是罗芥茶。张姓朋友又问水是什么水?回答说是丰泉。张姓朋友摇头说闵老又骗我,丰泉在千里外,要运过来路上颠簸,不会是这个味。闵老者赞叹地说客人实在厉害,我告诉你吧,这的确是丰泉水,运过来时用舟,贮水的大瓮底下放置鹅卵石,舟行时顺风则行,逆风则止,一瓮水运了半个月才到,这种水比原地的丰泉更胜一筹,客人品鉴之精是老朽生平仅见啊。两个人握手大笑,从此订交。” 故事讲完了,林涵蕴这回没抢着说话,望着水晶帘,看姐姐怎么说。 只听水晶帘后幽幽一叹:“烹茶不难,品茶却难,这样精于品鉴的真是可遇不可求呀,就好比伯牙子期,知音难觅――周公子若有暇,烦为贫道引荐一下你那两位朋友。” 周宣其实很想说张姓朋友就是他周宣,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没有张宗子的舌蕾达,在林大小姐这样的茶艺大家面前一试就会露馅,说:“静宜仙子有所不知,小生不是唐国人,家在海外万里的澳国,因战乱随商船流落到江州,家人、朋友都是死的死散的散,唉,一言难尽啊。” 林涵蕴眼睛睁得老大:“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伤心事哦,周宣你好可怜,小姑婆决定以后对你好点,尽量慈祥一些。” 周宣冲她翻了翻白眼。 林涵蕴只见过土生土长的江州人,得知周宣竟是海外来客,更好奇了,问:“哎,周宣,你以前在澳国干什么的?什么家世?” 林大小姐又责备妹妹了:“涵蕴,你真无礼,不要多问,周公子愿意说自然会说,从周公子交的那些朋友来看,周公子就是一个雅人,何必论家世!” 林大小姐的善解人意让周宣心里舒坦,当然,表面还是一副忧郁王子的模样,喟然一叹,蹙眉无语。 林大小姐似乎有意排遣周宣的郁闷,轻言款款地说:“周公子精通音律,女道极佩服,想再请教,不知周公子还有什么词曲?” 周宣心想:“我会唱的歌多得很,不过现在不是唱歌的时候啊,秦府老小还等着我回话呢。” 这样一犹豫,林涵蕴就代他说了:“姐姐,周宣今天心情不好哦,他岳丈被关到大牢里了,他白天到处跑营救他岳丈呢。” 水晶帘后“咦”了一声,然后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公子可以对女道一言吗?” 林涵蕴说:“周宣,说吧,如果我姐姐肯帮你,那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比黑山侄孙管用得多。” 周宣考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把事情原委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这回是实话实说,因为他感觉林大小姐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些事直说比隐瞒更好,当然,他渲染了自己与秦雀的一见钟情,表达了不娶到秦小姐不罢休的决心。 林涵蕴惊奇地说:“原来假婚是真的呀!” 周宣说:“婚姻只是表面形式,真挚的情感才是最重要的――” 一句话没说完,水晶帘后传来“啪”的一声响,那是陶瓷器皿掉落在地的碎响,随即是林大小姐低低的惊呼。 林涵蕴赶紧问:“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穿着布袜跑进帘后,涧月、茗风两位侍女也急急跟进去。 只听林涵蕴惊道:“啊,手指头割破了,快包扎止血――周宣,来帮忙呀。” 周宣趿上木屐正要分帘进去,林大小姐声音急切地说:“不行,你不许进来――” 周宣止步水晶帘外,有点尴尬。 林大小姐随即恢复了她那优雅的语气:“没事的,不用烦劳周公子,指尖划破了一点点而已。” 过了一会,想必是包扎好了,林涵蕴走出来说:“我姐姐手好痛哦,流了好多血,如果是我肯定吓哭了。” 周宣说:“如果割得口子大,那还得用伤药包扎,以免伤口感染炎。” 林大小姐说:“多谢周公子提醒,只是一点小伤,涵蕴就喜欢夸大其词,涵蕴,你送周公子出去吧。” 周宣便朝水晶帘深施一礼:“今日见识了静宜仙子的茶,始知世上还有胜过茶魔闵老的,只可惜小生没有我那张姓朋友的品味,辜负了这样的好茶。” 水晶帘后默然无声,这让周宣进退不得,心想:“怎么回事,马屁拍错了?” 林大小姐说话了:“周公子客气了,公子请回吧,女道不送,令岳之事请不要忧心,会有好结果的。” 周宣一听,喜上眉梢,为表示不俗,不言谢,长揖到地,退出茶室。 出府的路上,林涵蕴不住侧头打量周宣,好象不认识周宣似的。 “看什么,林副董,我脸上长花了?” “真是奇怪,我姐姐很少对人这么好的,对你比对我还好了,真让我嫉妒。” 周宣笑道:“这是因为我故事讲得好,沾了我那两个朋友的光。” 林涵蕴说:“我怎么没觉得你那故事有什么好,偏我姐姐就喜欢!” 周宣想问林涵蕴她姐姐的事,但上次被林涵蕴抢白了一顿,不好再问,心想:“这位林大小姐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做女道士的?她似乎不是薛涛、鱼玄机之流?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帮她包扎?男女有别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会不会是因为相貌奇丑?看林涵蕴的模样,虽然还没身长大,但瑶鼻樱唇,身材细长,明显的美女坯子,按理说她姐姐不可能会丑,而且那次看屏风上的剪影真是绝美,难道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容貌受损,这才伤心欲绝做了女道士?” 想到这里,周宣不自禁的点头:“很有可能,不然的话,林涵蕴不会因为我那么一问就生气,肯定有隐情。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太可惜了!” 林涵蕴见周宣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问:“喂,你什么痴?我姐姐都说了你岳父不会有事的,你还担心什么?你要知道,在我爹爹三子二女中我姐姐是最能说得上话的,我爹爹这个人威煞很重,我们都怕他,只有我姐姐敢说话,爹爹也肯听。” 周宣问:“林副董,你姐姐挺溺爱你的,她比你大几岁?” “大九岁,我姐姐当然疼我了,我五岁时娘亲就去世了,姐姐就象我娘亲一样。”林涵蕴一不小心就被周宣套出了姐姐的年龄。 “哦,大九岁。”周宣心想:“林涵蕴十五岁,那么林大小姐就是二十四岁,比我还大一岁,现代人认为二十四岁正值妙龄,古人却看作是红颜半老了,二八佳人小萝莉才是正当时。” 于是,周宣把林大小姐想象成一个魔鬼身材、魔鬼脸蛋的大龄女青年,选择婚姻高不成低不就,心灰意懒之下投身玄门做了女冠,然后寄情于茶道和音乐,以此来排遣内心的寂寞。 五十九、吃亏的棋子 周宣回到九莲坊时,大约夜里十一点多了,坊间刚敲过三更鼓,是人静夜深的时候。 周宣在三株槐树间下马,摸黑走上秦府大门台阶,正要去扣响门环,大门忽然开了,透出一片晕红的光线来,随即伸出一盏红色的小灯笼,一个温柔的声音说:“周――公子,你回来了。” 周宣看到灯笼后的黑暗里现出一张美丽哀愁的脸,是秦雀,想必是一直在门边等他回来,听到他在门前下马的动静,赶紧开门来迎。 周宣温和一笑,说:“明天我们重新找仆佣,找诚实忠心的,佣金可以比别人高一倍,让那些离我们而去的家伙后悔死。” 秦雀听周宣这么一说,心知他有把握救出她爹爹了,顿时喜上眉梢,轻声说:“谢谢你。” 周宣微笑道:“一家人谢什么。” 纫针和卢安听到周宣的声音,也迎出来,纫针问:“周妹――周公子找到你义兄林将军没有?他怎么说?” 周宣说:“等了半天,没等到,说是陪选秀使去武宁了。” “啊!”秦雀掩不住脸上的失望之情。 周宣说:“别急,进去再说。”步入厅堂,见秦夫人、老丫环、小茴香都围坐在一张八角雕花桌边,晓笛已经躺在秦夫人怀里睡着了,一盏宝塔灯冷冷清清地照着。 秦夫人问:“贤婿,怎么样了,你岳父明天能放出来吗?” 除了睡着的晓笛,其余六人六双眼睛一齐盯着周宣的嘴巴,等他说话。 周宣坐下,面向秦夫人说:“小婿在朝阳坊外等了好久没看到我义兄,后来林二小姐回来了,原来她还真帮我去找我义兄了,说去了武宁,今夜回不来,想着岳父大人在狱中受苦,小婿着急呀,急得团团转,听林涵蕴说她爹林都护很看重其长女,小婿就厚着脸皮去求林大小姐,几经波折,终于求得林大小姐出面,说保证我岳父没事,很快就能出狱。” 小茴香拍手道:“那太好了,姑爷真有办法。” 秦夫人喜道:“真是辛苦贤婿了,贤婿没回来,老妇一直坐卧不安,贤婿一回来,老妇就安心了。” 这时,秦雀看到表哥卢安起身独自走到院中,仰头望星空,心知母亲的话让表哥很不舒服,但秦雀这时也顾不得安慰表哥了,问周宣:“周公子见到的是哪位林大小姐?” 周宣奇道:“啊,难道林府有几个林大小姐吗?” “不是。”秦雀说:“我是问是不是那个女道士静宜?” 周宣说:“对对,就是她,我也很奇怪,林大小姐竟然是女道士,雀儿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秦雀听周宣叫她雀儿,脸上微红,说:“那是林道蕴小姐的伤心事,我不好背后议论人家的。” 周宣“哦”了一声,原来林大小姐闺名是林道蕴,有个“道”字,看来的确和玄门道教有缘,听秦雀的口气应该是知道林道蕴的伤心事的,却不说,好象存心吊周宣胃口似的。 周宣说:“林大小姐倒还和气,请我喝了茶,临走时答应帮我说情救岳父。” “请你喝茶?”秦雀惊奇了,林道蕴茶艺高妙,性情又孤傲,江州上层官员的眷属都以能品尝到静宜仙子的茶为荣,可从没听说她请年轻男子喝过茶? 周宣说:“是呀,还挺讲究的,就因为太讲究,我觉得不自在,我喜欢随便自由一些。” 秦夫人毕竟年纪大了,熬不了夜,现在又得知周宣请到了林道蕴小姐帮忙,心下一宽,睡意就来,对周宣说:“贤婿,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让老丫环抱着晓笛,和秦雀她们一起回内院去了。 周宣看到卢安还在望月踯躅,便走过去叫了一声:“小卢――” 卢安赶紧别过头去,飞快地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眶,然后笑着说:“周兄,小弟也要谢谢你,我姑父的事全靠你操心了,小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真的很惭愧。” 卢安这么一说,周宣倒觉得他这人还不错,没有因为嫉妒偏激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拍了拍卢安的肩膀说:“小卢,那个蒋助教想扳倒秦博士,但徐刺史已经明确说不让他当博士,如果秦博士若无其事的出狱,这姓蒋的在医署就没法在混了,所以我断定姓蒋的还会狗急跳墙的,假婚案会再起波澜的,其中的关键将会是你――卢安。” 卢安吓了一跳:“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周宣说:“姓蒋的收买了宋大春,自然知道你已来到秦府,之所以当时没把你扯出来,主要是因为你是这两天才来的,可以说是对本案不知情,而且姓蒋的自以为此案简简单单就能定秦博士的罪,但现在案情出乎他意料,他就会死死揪住你,说你就是来接秦小姐去寿州完婚的,你少不了要上次公堂。” 卢安不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脸更白了,问:“你不是说有林大小姐出面就没事了吗?” 周宣说:“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不是,要想到一切可能的漏洞,好比下棋一样,不能指望对手糊涂没看见我们棋没活净,我们要抢先手补活,因为我不了解那位选秀使李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按理说徐刺史完全有权结案的,可却说要等李大人回来,万一这位李大人一意孤行要杀一儆百――所以我们要防范在先对吧。” 卢安默然,过了一会才说:“周兄说得是,那么小弟连夜离开这里回寿州吧。” 周宣说:“偷偷摸摸走不好,若是李大人听信蒋助教谗言,要找你取证,你就是跑回寿州也得给你抓回来呀。” 卢安脸色白里泛青,眼神惊惧,这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叫我卢安如何是好? 周宣安慰他说:“你不要害怕,没什么大不了,如果真要你上堂作证,问你为何来江州,是否为的是迎娶秦小姐?我想小卢你是个极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应答。” 卢安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慢慢转身朝家丁房走去。 周宣看着卢安的景影,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心想:“这是天意,这是缘分,这一切从秦博士在甘棠湖边把我拉上车便注定了要生,人生无奈呀,我们都是被命运摆布的棋子,只是卢安这枚棋子比较吃亏而已。” 六十、夜半怕敲门 周宣去后园井边冲澡,然后将换下的衣服胡乱洗了,现在没有了仆妇,一切都得自力更生了,洗罢晾好回到卧房,估计是凌晨一点了,刚躺下,就听得前院有人在拍门,秦府占地有五、六百平方米,从大门到周宣卧处直线距离都有三十多米,隔着重重的房屋,声音传来还那么响,显然拍门的人很急,拍得很重。 周宣不知生了什么事,是家丁来福回来报急信?还是州衙半夜来捕人?匆匆穿上夏衫,摸黑走出房门,来到庭院中,看到秦夫人、秦雀,还有纫针的房间灯火都亮了,秦夫人说话的声音在打抖,有亲人在狱,怕半夜敲门呀。 周宣扬声说:“岳母大人不要惊慌,小婿去看看再说。”迈步朝外走去,刚走到过厅,身后照来一片灯笼的光亮,秦雀的声音说:“周公子,我和你一块去。” 秦雀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敲门,她也很害怕,但看到周宣出去,心想不能什么事都让周宣去扛,她也得为周宣分担,赶紧点上灯笼追出来。 来到前院,看到卢安和他的老仆还有车夫都起来了,站在院中不敢去开门。 门外拍门声更响了,杂着喊叫声:“秦博士――秦博士――” 周宣走到门边问:“秦博士不在家,请问有什么事?” 门外人听到有人应,便停止了拍门,大声说:“我娘子难产,稳婆说只有秦博士的金针术才能救我娘子一命,秦博士救命啊。” 这时,秦夫人在纫针的搀扶下也出来了,听说是求诊的,很生气,半夜三更被闹得心惊肉跳,还以为州衙又来抓人,气冲冲地说:“秦博士被抓到州衙大牢里去了,你们求诊就去州衙吧。” 门外的求医者声音低下来,却更急切了:“那秦雀秦小姐在不在,求秦小姐去救救我娘子吧,求求你们了。” 秦夫人更生气了,这种人,听到秦博士被捕入狱没半句安慰的话,转而就求秦雀,只要救他娘子,不管别人死活! “秦雀也不在,在牢里服侍他老父!”秦夫人负气说。 “啊”门外那人失望之下,痛哭起来。 秦雀赶紧说:“秦雀在这里,刚从州衙回来,请问你家住哪里?”对秦夫人轻声说:“母亲,病人还是要救啊。” 门外求医者转悲为喜:“秦小姐在啊,那太好了,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在下家住湖滨坊,已备了马车,请秦小姐即刻出诊吧,谢谢了,谢谢了。” 秦夫人愤愤说:“我家老爷行医三十年,救人无数,一旦蒙冤入狱,竟没一个人为他请命求情――” 门外那人赶紧说:“是秦老夫人吧,在下并不知道秦博士蒙冤入狱,若是知道的话肯定第一个去州衙为秦博士击鼓鸣冤,秦博士是江州有名的大善人,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周宣笑了起来,对秦夫人说:“岳母大人,这人也算会说话,那就由小婿陪雀儿去吧。” 秦夫人这才“嗯”了一声。 秦雀看了一眼表哥卢安,卢安见周宣提出陪秦雀去,他赶紧往后缩了几步隐在黑暗里,这让秦雀感到无奈,表哥就是这样,遇到困难就退缩。 周宣开了门,乍一看到那求医者,吃了一惊,这还真是个外国人,碧眼紫髯,阔嘴高鼻,头是褐色的,略有卷曲,皮肤不白,呈古铜色,一袭黑袍,手里提着一盏碧绿的灯笼,见周宣出来,赶紧退下台阶,高举手中的灯笼照路。 看来秦雀半夜出诊也不是第一次,小茴香已经麻利地收拾好青囊和医匣出来了,准备跟去。 周宣说:“小茴香,匣子给我,我陪小姐去。” 小茴香看了看秦雀,秦雀“嗯”了一声,湖滨坊居住的大部分是外地人,一向比较混乱,斗殴抢劫时有生,有周宣陪着她觉得安心。 不知不觉间,秦雀已对周宣产生了依赖感。 周宣问那个外国人:“老兄高姓大名呀,哪国人?” 那外国人听周宣称呼他为老兄,简直受宠若惊,谦恭地说:“在下阿布,祖居西方数万里外的阿拨斯王国,我们唐国称之为黑衣大食――两位快请上车吧。” 周宣心想:“原来是阿拉伯人,阿拉伯人有钱,会做生意,这马车就很豪华。” 周宣跟在秦雀后面上了马车,那个名叫阿布的黑衣大食人坐在车辕上,催促车夫赶快驱车。 夜深人静,马蹄声和车轮声在长街上显得分外响亮,车夫望空抽一响鞭,驾车的双马就猛地向前一冲,秦雀没防备,身子往后就倒,周宣眼疾手快,伸手在她背部扶了一下,随即缩回手,笑笑的说:“靠着车厢壁坐。” 秦雀低低的“嗯”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心里感到很紧张,初见周宣时也没这种感觉呀,现在为什么倒心怯起来了? 车厢里有一盏精致的小灯,固定在车壁上,明显不是唐国样式,象是阿拉伯神灯,上面多个五彩琉璃罩。 周宣见秦雀低眉垂睫、那种含羞带怯的娇态他是第一次在秦雀脸上见到,不由得心下欢喜,叫声:“雀儿――” 秦雀心如鹿撞,不敢应声。 周宣爽朗一笑,问:“雀儿,你以前经常半夜出诊吗?” 秦雀放松了一些,答道:“一月总有一两回吧,爹爹年纪大了,起夜辛苦,从去年以来都是我出诊。” 周宣打量着秦雀,见她衣衫单薄,身形苗条,秀气的眉毛一丝不乱,忽然想:“凤阿监说一眼就看出雀儿是处女,到底怎么看的?看眉毛?看眼神?看嘴唇?啧啧,好高深的学问啊,凤阿监是怎么学来的,她自己难道不是老处女吗?” 周宣那双细长的眼睛现在是目光炯炯,看得秦雀脸红心跳,忽然来一句:“以后出诊我都要陪你去。” 秦雀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周宣说:“我不放心,这么美丽的女医生,我怕有坏人打你主意。” “你!”秦雀脸更红了,扭过头,侧对周宣,表示她生气了。 周宣说:“我是说真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秦雀默不作声,随着马车辚辚前进,起先的羞恼之意渐渐散去,体会到了周宣的关爱之心,虽然话说得有那么点粗俗。 六十一、大马士革刀 下一章,开始激烈起来,请多支持。 ―――――――――――――――――――― 湖滨坊濒临长江,就在北门附近,离九莲坊约有六里路,马车急驰,不一会就到了,黑衣大食人阿布过来扶着车门恭敬地请周宣、秦雀下车。 这老外果然有钱,府第鳞次栉比,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描金绘彩,房屋外形是唐国样式,里面装饰却富有异国情调,灯火辉煌,僮仆丫环往来不绝,主妇难产,阖府不宁。 阿布引着二人直进内堂,老远就听到“唉哟唉哟”的呻吟声,秦雀立即加快了脚步,来到一间卧房外,两个丫头站在门前,连声说:“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阿布躬身请秦雀进去,周宣紧紧跟随,秦雀含笑问:“你进去干什么?”从周宣手里接过青囊和医匣,进里间去了。 周宣就在卧室外间等候,一边闲看室内装饰,大食的地毯闻名全世界,这房间铺着的是地毯,壁上悬着的是挂毯,图案绚丽,绘有人物故事,表现黑衣大食的风土人情,忽然看到挂毯边悬着一把乌柄翘刃的弯刀,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大马士革刀?” 周宣可没那么多礼节好讲,当即摘下那刀来看,入手沉甸甸的,握住金银错丝缠绕的刀柄,抽刀一看,八月闷热的天气,却觉得寒意扑面,细看,刀身黝黑,布满奇异的雪花一般的细纹,如行云流水,如夜空繁星,刀刃口散凛冽杀气,比三痴那把玄铁剑更具威慑感。 传闻大马士革刀锋利无比,独特的炼制方法使得刀身坚韧异常,弯曲改向都不会折断,周宣很想拿这刀砍点什么东西试试,摸摸帛鱼袋里的一点碎银子,想想还是算了,太唐突了,收好刀,刚挂上,就听得身后阿布说道:“请问公子贵姓,是秦医生的什么人?” 周宣转身说道:“我姓周,是秦医生的夫君,里面怎么样了,令夫人分娩顺利吗?” 阿布感激地说:“原来周公子是秦医生的夫君,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刚才秦医生已经为贱内诊视过,说不必担心,目前正在用针,秦医生真是扁鹊重生、华陀再世啊。” 这老外很喜欢卖弄,周宣呵呵笑道:“老兄说我们唐国的语言很地道啊,就是说得很好,请问来我们唐国几年了?” 阿布摸了摸上唇翘翘的髭须,说道:“在下祖父辈就来到大唐国了,在下可说是土生土长的唐国人,一辈子没离开唐国半步。” 后来周宣才明白,原来那时外国人在唐国比较受歧视,崇洋媚外是不可想象的事,象阿布这样世代经商的家族虽然积累了巨额财富,但社会地位还是偏低,遇到一点什么事都得靠钱去打点,所以听到周宣说他是外国人,赶忙否认,说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唐国人。 阿布见周宣言语随和,对他这个胡商似乎很感兴趣,毫无歧视之意,不禁欢喜,便扳谈起来,现这位周公子博学多识,竟然知道黑衣大食的新都城巴格达,这让阿布佩服不已。 周宣克制住想和阿布谈谈萨达姆的冲动,指着墙上那把弯刀问:“老兄这刀是不是大马士革刀?” 阿布又惊了,唐国人管这种刀叫雪花镔铁刀,很少有知道大马士革刀这个名字的。 “这刀卖不卖?卖给我怎么样?”周宣准备砍砍价,把这刀买下。 阿布为难地说:“这是在下祖传宝物,当年我祖父万里来华,途中忍饥挨饿都舍不得卖这把宝刀,周公子可明白在下的苦心?” 周宣搔了搔后脑勺,心想:“这话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上次黑山哥向我买宝琴时我的推托之辞吗,剽窃啊!” 忽听秦雀的声音说:“周――夫――,你买人家的刀干什么?你又不是习武的人?” 阿布、周宣一齐回头,就见秦雀托着医匣子出来了,让丫环备水洗手。 “秦医生,我娘子怎么样了?”阿布没听到婴儿啼哭声,惊疑不定。 秦雀把医匣交给周宣,她细细地洗手,说:“没事了,半个时辰内就会顺利分娩。” 阿布大喜,连说:“多谢,多谢,多谢秦医生。” 秦雀揩净手,对周宣说:“我们回去吧。” 阿布赶紧说:“秦医生请等一下吧,我娘子还没分娩呢。” 秦雀淡淡道:“帮助分娩是稳婆的事。” 阿布说:“可是,在下怕等下有危险呀。” 秦雀秀眉微蹙,问:“你不相信我的医术?” 阿布忙道:“岂敢岂敢,秦小姐的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雀微微一笑,对周宣说:“我们走吧。” 周宣走在秦雀身后,很欣赏地看着自己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小妻子,原来秦雀在医术上竟然这么自信,简直有点骄傲,很好,骄傲好,我喜欢。 阿布不敢再说什么,命人备车送秦医生伉俪回九莲坊,又亲手托出一盘银子,约有百余两,说是秦小姐的诊金。 秦雀说:“医署规定,夜里出诊只收两百文钱。” 阿布托着银子愣。 周宣笑道:“掏钱呀,老兄,看病不给钱怎么行。” 阿布赶紧放下银子,手忙脚乱找出两百文钱。 周宣收了钱,和秦雀坐上马车,挥手和阿布道别。 阿布攀着车窗说:“秦医生、周公子,不知秦博士何事被羁押,如果有需要使银子的地方,尽管直言,在下一定鼎力相助,绝不吝啬。” 秦雀微笑道:“谢谢你了,我――夫君已经在想办法了,我爹爹是无罪的。” 阿布急着回去等待妻子分娩,便说:“那好,改日登门拜谢,在下就不送了。” 马车驶出湖滨坊,周宣看着腰肢笔直端坐着的秦雀,觉得这女医生挺可敬的,问:“雀儿,你的针灸术好神奇,有什么响亮的名字吗?” “叫灵龟八法。”秦雀轻轻的回答了一句。 周宣再问她话,她就只以一两个字来应答,变得异常沉默,既不是害羞也不是悲喜,连周宣这样善于揣摩美女心思的也猜不透秦雀此时在想什么,不禁感叹女人的心有时明浅如小溪,有时又深邃如大海,难以捉摸啊! 六十二、何方神圣 “姐夫,姐夫,醒醒呀,天亮了。” 睡梦里,有个声音在耳边叫,叫个不停,周宣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一根冲天鬏在摇晃,然后是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哦,晓笛呀,姐夫好困,再睡――对,今天有事,好好,起床。” 周宣爬起身,去后园洗漱后出来,就准备去州衙。 纫针唤道:“周妹夫,喝一碗粥再去。” 原来,纫针和那个老丫头起了个大早下厨煮了一锅红豆莲子粥。 周宣昨晚没吃什么东西,的确饿了,狼吞虎咽喝了八小碗红豆粥,把个晓笛看呆了,说姐夫肚子真大好会吃哦。 卯时末(早上七点),秦府举家出动,只留卢安主仆三人守家,周宣骑他的老马,秦夫人、晓笛、秦雀、纫针、小茴香、老丫环六人乘车来到到州衙宪司大院,正看到来福买了一些早点给秦老爷送去,说昨晚没什么事,那些当值的差役都得了周宣的银子,也还客气,只等今天出狱了。 刑狱宪司的官吏一般要到辰时三刻才坐堂审案,周宣他们来得太早,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人影,秦夫人年老体胖不耐久站,和晓笛坐在车上等。 “不知道选秀使李大人昨夜回来了没有?”这里离都护府只隔一条街,周宣准备去都护府问问,却看到林涵蕴骑着一匹漂亮的青色小牝马来了,身后跟着的是老董,另有一个官服齐整的和林涵蕴并骑,不知是什么官? “喂,周宣,你看我多卖力,一早就带着我们都护府的判官来州衙为你岳父说情了,你说,小姑婆我对你是不是恩重如山?” 都护府判官姓范,下马与周宣见礼,竟然口称下官:“周公子,下官奉都护府大小姐之命前来州衙关说,请周公子稍等,下官去去就来。”正正官帽、掸掸官袍,昂昂然直进州衙见徐刺史去了。 有都护府的范判官出面,秦博士出狱在即了,周宣心下轻松,笑嘻嘻对林涵蕴说:“大恩不言谢嘛,我不喜欢挂在嘴边,我是铭记在心。” 林涵蕴说:“我却喜欢挂在嘴边,铭记在心,谁知道呀!” 秦雀上前敛衽施礼:“秦雀多谢林小姐救父之恩。” 周宣说:“雀儿,先别谢她,等放了我岳父出来再谢不迟。” “啊!你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林涵蕴义愤填膺,上前就掐周宣手臂,连掐好几下。 周宣苦着脸对老董说:“董将军,你看有这么追打着要人谢恩的恩人吗?” 连老董这么古板冷血的人这时也皱出一丝笑意。 秦雀见周宣与林涵蕴打打闹闹,不知怎么心里忽然酸酸的,虽然这林二小姐虽然尚未成年,而且还是家丁打扮。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范判官铁青着脸出来了,徐刺史跟在后面有点低声下气地解释说:“范大人,不是下官不肯立即放人,实在是李大人有言在先,等李大人一回来下官立即为秦博士剖析清白,请范大人放心。” 都护府的判官是从四品文官,比州刺史的正四品低了一级,但作为都护府总理日常事务的判官,在某些方面权力还比州刺史还大,亲自登门却没要到人,面子上很挂不住,淡淡地说:“是林大小姐吩咐下官的,既然下官位卑言轻,无力关说,那就让林小姐请都护大人亲自出面吧。” 徐刺史一听,急了,把范判官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范判官悚然变色,说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徐大人,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给林大小姐回话去。” 周宣和秦雀、纫针她们心里都是一沉:怎么回事,都护府的人出面都不肯放人?真的罪不可赦了? 林涵蕴见真被周宣说着了,人一时还放不出来,顿觉脸上无光,气急败坏地问:“范判官,怎么回事,要不到人吗?” 范判官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被轻视了的不平之色,说:“二小姐,先回府吧,此事要从长计议。” 林涵蕴不依不饶,又问徐刺史:“徐大人,这有什么要从长计议的,到底什么原因不能放人?你看我侄孙周宣和他妻子两个站在那,多般配、多恩爱呀,假婚假婚,那是诬告,那是谣言,谣言止于智者,知道吗?” 徐刺史自然不能把刚才说给范判官的那个绝顶机密告诉林涵蕴,陪笑说:“林二小姐放心,秦博士不会有事的,下官马上派人把秦博士从待罪监中转到候审监安置,起居如常,只要不出门就行,等李大人一回来,下官就向李大人申明秦雄无罪,官复原职,如何呀?” 林涵蕴知道现在是没法放人了,走过去压低声音对周宣说:“碰上个死脑筋,没法子了,只有等那个李大人回来,反正你岳父是一定会放的,早晚的事――我们赶紧先去‘级秋战堂’吧,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宣说:“你先去,记住,不要延迟决战时间,让汤小三按时上场。” 林涵蕴气极,指着周宣带着哭腔说:“要是输了店,我要你赔,赔十倍。”气冲冲跨上那匹青色的小牝马,和老董两个投北门去了。 路上,林涵蕴大眼睛里含着泪花,使劲踢**的小青马,那马跑得飞快,老董是步行,一步不拉地跟着。 林涵蕴嘴里嘀嘀咕咕骂周宣,骂了一路,赶到老鹤塘半闲街时,只见“级秋战堂”前门庭若市,江州城的知名虫友几乎都到了,廖银夫妇的茶楼忙得不可开交,生意的确是红火。 “当这么多人面如果把店输了,那脸面就全丢光了,我林二小姐以后在江州还怎么做人呀!” 林涵蕴又暗骂了周宣几句,冷着小脸进了“级秋战堂”。 胡统迎上来问:“林小姐,周公子呢?” 林涵蕴没好气地说:“他死了。” 胡统吓了一跳,看林涵蕴脸色知道是说气话,小心翼翼地问:“周公子是不是忙于他岳父的事,一时来不了啦?” 林涵蕴懒得回答,问:“汤小三呢?” 胡统答道:“小三在虫室喂虫。” 林涵蕴进到虫室,汤小三已按周宣吩咐给“小将张苞”喂了半粒秘制的的小药丸,这少年严谨地把周宣嘱咐的几件事一一做了。 林涵蕴刚和汤小三说了几句,就听外面胡统说:“林小姐、小三,那个人来了。” 林涵蕴出虫室一看,那个清瘦文士没带跟班、独自提着蓝绸木盒,轻飘飘地走来,围观虫客纷纷让路,一边小声议论,猜测此人是何方神圣,竟然拥有三只青背猛虫? 六十三、赢周宣才痛快 清瘦文士旁若无人地进到院中,眼光一扫,问:“周宣不在吗?” 林涵蕴说:“周宣不在,我在。” 清瘦文士用藐视的眼光瞅了林涵蕴一眼,说:“我知道周宣岳父入狱了,他不在这里是吧,这样吧,第三场虫战推迟到三日后,我不会趁人之危的,那样胜之不武。” 林涵蕴虽然恼周宣,但周宣说的不能延迟决斗她是牢牢记住的,周宣在斗虫上的谋略已将她折服,知道周宣要按时决战肯定有他的道理,说:“推迟干什么,要斗现在就斗,又不是斗人,是斗虫。” 清瘦文士轻蔑一笑:“一开口就显无知――别大小姐脾气,让我把话说完,这斗虫,表面是斗盆里的虫在争斗,真正的却是虫的主人在斗智,这个周宣,说实话,我很佩服,用一只勾头输给我的许褚,又让原本处于下风的张?击败了我的魏延,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正因为如此我才对今日的决战极为期待,我倒要看看他如何用这黄背小张苞来和我的徐晃斗?我不想赢得太容易,我要等周宣来再战。” 林涵蕴被人瞧不起,气得小脸通红,粉拳紧握,狠不得一拳把清瘦文士的鼻子砸出血来,老董在后面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她不要动手,林涵蕴扭头瞪了老董一眼,心想这老董什么时候这么胆小怕事了! 林涵蕴大声说:“我说不推迟就是不推迟,要斗现在就斗,你要是不敢斗就认输,留下那五百两金子然后滚蛋,我也是这虫店的主人,周宣与我合伙的,我当然有权决定要不要推迟。” 那清瘦文士嘴角一勾,嘲弄地问:“就凭你?” “就凭我,怎么样!”林涵蕴环视围观的虫友,尖声说:“诸位都是证人,江州三大虫社的老板都在这里,这人怕输,想要拖延,这是不是违犯了虫战的约定?” 那些看客哪管那么多,来了就是想看决斗的,推迟多没劲,七嘴八舌说:“现在就斗――按时决战――要不就掏金子认输――” 清瘦文士冷笑道:“既然林二小姐一力要战,那我就成全你,别忘了,你输了这店就是我的了,另一样东西我会亲自向周宣去要。” 林涵蕴心想:“另一样东西?八音宝琴在我姐姐手里呢,你找周宣要去吧。” 清瘦文士提着木盒就要步入斗虫场,林涵蕴说:“急什么,约好是辰时三刻决战,现在才刚到辰时呢,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呀。” 林涵蕴好歹占了一点嘴皮子的上风,其实心里期待周宣能在辰时三刻之前赶到。 清瘦文士眼睛一转,说道:“我要看虫,我怀疑你们暗中捣鬼。” 林涵蕴怒道:“你是小人之心,我们会捣什么鬼!小三,把‘小将张苞’给他看看,等下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清瘦文士看了虫,的确是那只黄背的“小将张苞”,只是精神非常健旺,在罐底撑着六条腿显得跃跃欲试的样子,没看出有什么别的异样,“河东徐晃”拿下这场虫战绝对没有问题,但为何林涵蕴口气还这么嚣张、这么有恃无恐?该不会是仗着自己是都护府的千金,输了想赖账吧?哼哼,走着瞧。 其实林涵蕴哪是什么有恃无恐,她只是不肯在嘴巴上服软而已。 于是,清瘦文士和林涵蕴各抱一只虫罐,怒目对视,等待辰时三刻那三次木铎声的响起。 *************** 且说州衙宪司大门前,周宣、秦雀等人看着林涵蕴气冲冲走了,纫针担心地问:“周妹夫,今天是第三场虫战,能赢吗?” 周宣沉吟不答,眉头皱了起来,他相信汤小三会按照他交待的那样精心饲养“小将张苞”,但如果他在场亲自撩拨斗虫,赢的机会应该会大一些,当然,这只是相比汤小三而言,面对实力强悍的“河东徐晃”,周宣心里还是没底,毕竟级别相差悬殊,虽然他已叮嘱汤小三用那秘法调养“小将张苞”,但到底有效果如何还很难说。 秦雀从没见周宣皱过眉,他笑嘻嘻好象总有办法似的,这时皱了眉,显然是真的遇到了难处,就说:“周――,你先去半闲街好了,反正李大人一时也回不来,你中午赶回来就是了。” 秦夫人也叫周宣先去赌虫,昨天打点官府去了那么多银子,今天要是把虫店和宝琴输了,那可是雪上加霜。 既然丈母娘和老婆都这么支持他去赌,周宣也就从恶如流,准备骑上老马追林涵蕴去,这时徐刺史派了差役过来,说让秦雄搬到候审监,周宣就又忙乎了一阵,等老丈人搬进了候审监已经过了辰时了。 在秦雀、纫针的强烈敦促下,周宣骑上那匹老马,用最快的度向北门冲去,可这老马再怎么卖力也只是小跑,从这里到半闲街有十里路,不知道能不能在决战开始前赶到? 离北门还有两里路时,一辆双辕马车与周宣交错而过,车帘一掀,褐碧眼的黑衣大食人阿布探出头来高叫:“周公子,哪里去?” 周宣没空和他说话,一边打马一边说:“我去半闲街斗虫。” 阿布伸着脖子叫道:“周公子慢走,在下要去府上拜谢,我娘子昨晚诞下一对龙凤胎――”,却见周宣**老马突然飚,一阵风似的去远了。 阿布赶忙命车夫掉头,跟去半闲街。 *************** “夺――夺――夺――”。 报时木铎三响,“沐风楼”的冯老板宣布决战开始,双方进入斗虫场。 林涵蕴眼巴巴望着大门外,一步一回头,她派胡统在门口?望呢,希望周宣能在最后一刻赶到,可是,她失望了。 清瘦文士看在眼里,笑道:“我说推迟三日你偏不肯,这时指望来救星,晚了,后悔了吧。” 林涵蕴怒道:“后悔什么,绝不后悔,就要今天赢你!”捧着虫罐大步进入斗虫场。 就在这时,大门外望眼欲穿的胡统锐声大叫起来:“周公子来了!周公子来了!” 林涵蕴顿觉心里一松,停下脚步,不知怎么的眼泪流了出来,赶紧拭去。 清瘦文士看着林涵蕴那样子,微微一笑,很有风度地立定身子,等周宣的到来,原本冷下去的胜负心再次热烈起来,心道:“周宣,你来得正好,只有赢了你我才畅快!” 周宣扯袖子擦了一把汗,大踏步进来,一边团团作揖,八面春风地说:“多谢各位虫友捧场,在下有事来晚了,抱歉,抱歉。”走到林涵蕴面前,先朝那清瘦文士一点头,然后轻拍林涵蕴肩膀:“林副董,辛苦你了。” 林涵蕴是觉得自己挺委屈的,鼻子酸酸的又想哭,把虫罐举高,“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周宣捧过虫罐,头一歪,意思是让清瘦文士先请。 六十四、史上最惨烈的虫战 周宣与那清瘦文士两个人一先一后来到斗虫场的中心,将虫罐放在长条形的乌木矮桌上的圆形斗盆两边。 周宣先揭开盖子看了看“小将张苞”,心里非常满意,看这样子秘法很有效,“小将张苞”的潜力应该完全被激出来了,至于最终战果怎么样,那要看“小将张苞”的临场挥,看它肯不肯忘我拼搏了。 周宣目光在看台上找到汤小三,赞许地朝他点点头,汤小三顿时喜形于色。 “小将张苞”和“河东徐晃”下到斗盆,随着冯老板的一声“开闸”,二虫即将开始短兵相接。 “河东徐晃”个头比“小将张苞”魁梧,额头前冲出角,弓背阔项,翅膀鳞光点点,黑紫色的大钳煞气十足,不愧为将级的猛虫,在清瘦文士芡草巧妙的撩拨下,斗志高涨,迅冲过中线,“嘟嘟”大鸣。 周宣用那根浸泡中药的鼠须在“小将张苞”的白色大牙上一扫,“小将张苞”立即振翅长鸣,在斗盆里形成回声,瓮瓮震响,气势丝毫不逊于对手。 “河东徐晃”没有立即进攻,定在那挥舞大钳,好象舞弄一柄黑紫色的宣花大斧,谁来砍谁。 “小将张苞”却夷然不惧,挺着比对手小半号的白牙大钳就冲上去,却被“河东徐晃”顺势用大钳叨住一甩,好比武术高手“四两拨千斤”,“小将张苞”冲劲太大,一下子撞到盆壁上,还没等它掉过头来,“河东徐晃”的宣花大斧已经拦腰夹至。 周宣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要是被咬上,恐怕立即就会丧失战斗力,交牙一回合就败呀。 万幸的是,“小将张苞”表现出了与它级别不符的敏捷,迅一侧身,左翅被“河东徐晃”的黑牙划过,被刮下一小片硬翅。 第一回合,“小将张苞”左翅受轻伤。 周宣稍微松了一口气,“小将张苞”过于贪功冒进了,唉,没办法,经过秘法调养的蟋蟀都是勇猛过头,敢挑战比它强大的对手,但在战术上总是浮躁。 两虫重新站好位置,牙钳相对,“小将张苞”已经知道了对手的厉害,却依然无畏无惧,再次主动起进攻,大牙一合,想扣住对手的牙然后甩动。 “河东徐晃”实在厉害,实力应该比昨天的“义阳魏延”还略胜一筹,在清瘦文士的三只青背虫里排第二,黑紫色的大牙一合一张,竟然后先至,反把“小将”张苞的白牙咬住,仗着自己头大脖子粗,猛地把“小将张苞”的脑袋按在盆底。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周宣头向前倾注视斗盆,脑门上的汗滴滴答答落在乌木矮桌上,心知“小将张苞”如果不能及时摆脱对手的强压,大牙就会松垮,合都合不拢,那么失败的命运就不可避免。 清瘦文士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负在背后,意态闲适,眼睛看看斗盆里惨遭蹂.躏的“小将张苞”,又看看满头大汗的周宣,心情那个舒畅啊,这才是斗虫之乐! “小将张苞”岂肯屈服,六腿刨动,抓得盆底“沙沙”响,死命撑拒,脑袋左右摇动,但“河东徐晃”的力量明显强过它,挣扎不脱。 围观的虫客里三层外三层,院子里还有很多挤不进来,好在虫友们素养都很高,人虽多却不嘈杂,只有紧张的呼吸象风箱一般扯动。 “小将张苞”突然停止了挣扎,就在众人以为它已放弃抵抗、就连周宣也濒临绝望之时,“小将张苞”终于寻觅到对手大牙的一丝松动,奋力一顶,两只虫子同时翻倒在地。 周宣大喜,林涵蕴的尖叫他都充耳不闻,赶紧用鼠须去点“小将张苞”的白牙,缓解它的痛苦。 清瘦文士折扇“刷”地一收,脸露惊异之色,“小将张苞”顽强脱困让他很意外。 芡草撩拨,再战。 “河东徐晃”主动出牙了,“小将张苞”依然斗志昂扬,不甘示弱,张牙而出,二虫双牙交加,都能听到那“嚓”的一声响。 “小将张苞”体重不及对手,重心稳不住,被顶到盆壁,“河东徐晃”好生狡猾,突然松开大牙,朝“小将张苞”的左前腿夹去。 一截细细的虫腿落在盆底,“小将张苞”的左前腿被生生夹断了。 围观虫友一片压抑的惊呼声。 “小将张苞”不顾断腿之痛,猛然出牙,在“河东徐晃”粗壮的脖颈上咬了一口,咬出一道小口子。 二虫各自退后数步,两败俱伤,但相对来说,“小将张苞”的伤更重一些,都落下残疾了。 “河东徐晃”摇摆着脑袋,在清瘦文士芡草的撩拨下斗志重燃,挥舞着宣花大斧冲出来。 “小将张苞”拖着一条残腿愤然迎战,但因为断了一条腿,敏捷方面打了折扣,不慎被对手咬住右翅。 “河东徐晃”好狠毒,咬住不放,竟生生将“小将张苞”的右翅扯断,翅膀一断,蟋蟀就不能鸣叫声了。 如果是一般的虫,断腿又断翅,早已斗志全无,不知龟缩到哪里去了,但“小将张苞”在周宣用鼠须一点之下,再次凶猛地冲出来,以牙还牙,把“河东徐晃”的右翅咬下半片来,付出的代价是,左后腿又被咬断了。 “小将张苞”六条腿断了两条,而且全在左侧,身子全靠左中腿支撑不倒,行动起来已经明显迟缓趔趄。 胡统、汤小三都哭了起来,林涵蕴更是泪流满面,呜咽着叫着:“张苞――张苞――” 周宣眼含热泪,鼠须再点虫牙,顽强的“小将张苞”又一次冲过中线,在断了两条腿的情况下与“河东徐晃”扭咬在一起。 “河东徐晃”力量大,接连几次将“小将张苞”掀翻在地,但这个悍不畏死的小虫总是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再战。 满场鸦雀无声,看客们呼吸都屏住了,数十双眼睛齐聚小小的斗盆,这样惨烈的虫战都是第一次看到啊。 二虫大牙再次咬在一起,此时的“河东徐晃”也显得力不从心了,脑袋摆动的力道远不如前,“小将张苞”就更是有气无力了。 两只虫子就那么咬着,好一会还保持那姿势僵持在那里。 冯老板在征得周宣与清瘦文士同意的情况下,用小木棍轻轻的将两只虫子分开。 此时的“小将张苞”大牙已经合不拢,作为斗虫,它已经废了,而“河东徐晃”虽然也受伤不轻,但黑紫色的大牙勉强还能合上,这就表示还有战斗力。 冯老板叹息一声,正要宣布胜败结果。 ―――――――――― 以浴血奋战的“小将张苞”的名义向书友求推荐票,砸砸吧。 六十五、绯闻无处不在 “且慢!”周宣叫道,额角青筋绽起,他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事实证明他的秘法很有效,把一只上校级的黄背虫调教得能与少将级的青背虫激战这么久,“小将张苞”也的确争气,可以说是舍生忘死、奋战到了最后一刻,可是牙松了,还是要被判负,苍天在上,我们的“小将张苞”浴血奋战换来的却是这个悲剧结局吗? 清瘦文士并无获胜的喜悦,似被这惨烈一战震惊了,只是问:“周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周宣看着退在一边的“河东徐晃”,这虫子断翅伤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周宣说:“按虫战规矩,除了被当场咬死外,只有被咬得完全丧失斗志,用芡草撩拨也不开牙才算是落败――” 清瘦文士接口道:“没错,但你那虫子还能开牙吗,牙都合不拢了!” 周宣也说:“没错,我的虫是合不了牙,但你的虫还能开牙再战吗?” 清瘦文士脸色一变,抽出芡草撩拨“河东徐晃”,但无论他手法如何花样百出,“河东徐晃”就是缩着须不开牙,“小将张苞”那拼命的咬法把它咬怕了,那是只疯虫呀,“河东徐晃”入秋以来身经数十战,也遇到过顽强抵抗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周宣哈哈大笑,问:“冯老板,这胜负怎么算?” 冯老板看了看清瘦文士,说道:“一方松了牙,一方不开牙,只能算和局。” 林涵蕴、汤小三、胡统都兴奋地叫起来,原以为“小将张苞”输了,正难过呢,得知是平局,虽然不是赢,但那种高兴劲比赢了丝毫不差,心里都在喊:“小将张苞,你真勇猛,我们太喜欢你了!” 清瘦文士慢慢收回芡草,忽然说:“周宣,把你的芡草给我看看。” “不服气?不甘心?想找原因是吗?”周宣坦然地把鼠须递给他。 清瘦文士看了看,问:“这不是芡草,这是什么须子?” 周宣问冯老板:“有规定一定要用芡草吗?” 冯老板摇摇头。 周宣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这是鼠须,你回去可以抓只老鼠试试。”心想:“鼠须不经特制中药汤浸泡,点在蟋蟀牙钳上只会让大牙酸痒,嘿嘿。” 清瘦文士一听这是鼠须,赶紧丢还给周宣,脸露嫌恶之色,然后默默地把“河东徐晃”收回黑陶罐中,放回木盒,提着往外走了两步,又走回来说:“周宣,我想买你的这只虫。”手朝斗盆里“小将张苞”一指。 周宣笑问:“你准备出多少钱?” 清瘦文士语气平淡地说:“黄金五百两。” 一听这话,满场皆惊,在场的虫友个个睁大了眼睛:“哇,黄金五百两,财了,大财了!” “五百两黄金不就是他们事先约定的赌注吗?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出手如此豪阔?明明是和局,却硬要把赌注输出去,这其中有何奥妙?” “这人是不是傻了?五百两金子买这只虫子,就算是虫王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更何况是一个松了牙的废虫!” 黑衣大食人阿布这时挤到了前排,正听到清瘦文士要出黄金五百两买周宣的虫子,就连阿布这富豪胡商也吃了一惊:“五百两金子可不是小数目,这周公子有钱呀,一只虫子就能卖五百两金子,惭愧,惭愧,我今日还带了五百两银子准备登门拜谢呢,真是贻笑大方,周公子哪会看在眼里呀!” 只听那清瘦文士说道:“周宣,你以黄背虫和我的青背虫战成平手,论起来应该是你赢了,我输这五百两金子也是应该,只要你把这只虫子给我就行了。” 周宣起先也被五百两金子砸得一愣神,随即朗声一笑,向看台上的林涵蕴一招手,林涵蕴飞快地从小门入口跑到斗场中心。 周宣问:“林二小姐,你说我们卖不卖小将张苞?” 林涵蕴毫不犹豫地说:“不卖。” 周宣击掌说:“对,不卖!小将张苞是我们级秋战堂的大功臣,是它浴血苦战,保住了我们的级秋战堂,现在它腿断了、牙松了,不能再战斗了,我们要好生喂养它,让它颐养天年,对了,我还要给张苞找个七、八房小妾,哈哈。” 林涵蕴也忘形地脆声说:“张苞要娶几个就几个!”说完才觉得当众这么喊不大合适,小脸难得地红了红。 清瘦文士深深盯了周宣一眼,说了句:“我还会来找你的。”提上木盒,在众目睽睽下出门飘然北去。 虫友们议论纷纷,大多数人对周宣不肯卖虫表示不解,一只秋生冬死的虫子卖五百两金子,天下奇闻哪,更奇闻的是周宣还不肯卖! 就有人压低声音说:“看到没,那小家丁是都护府的林二小姐,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嘿嘿,周宣攀上了这高枝,五百两黄金又算得了什么!” 另一人奇道:“咦,周宣不是有妻子了吗,医署秦博士的女儿呀,不过昨天又听说是为逃避选秀的假婚,可如果是假婚怎么没把周宣抓起来,只抓秦博士一个?” 先前那人声音压得更低了:“这你都想不明白,这林二小姐喜欢周宣,当然要找个理由把周宣和秦博士的女儿拆散了,嘿嘿,对周宣来说,是祸是福可很难说,都护府的女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原先那林大小姐――嘿嘿,不说了,君子不背后议人长短。” 这话被胡商阿布听到了,对周宣更是刮目相看,心想:“啊,原来这个小家丁就是都护府的林二小姐,她想嫁给周宣?不会吧,我看周公子和秦医生很恩爱的,这林二小姐也许是自作多情,嗯,不管怎么说,周宣和都护府肯定关系密切,这人必须要结交。” 阿布一直苦于无法接触到江州上层官员,平时打交道的都是些低品小吏,还一个个贪得无厌,只盯着他的银子,根本不把他当朋友,这个周宣为人似乎不错,对他这个黑衣大食人的后裔毫不歧视,绝对值得一交。 阿布开始考虑送什么礼物给周宣,银子周宣似乎不缺,送那把大马士革刀吗?心痛,那的确是祖传宝刀哇。 六十六、又来一表哥 三场虫战下来,周宣虽然没赢到那五百两黄金,但“级秋战堂”的名声却是一炮打响了,更重要的是,“级秋战堂”上自廖银夫妇、下至跑堂小伙计都深刻感受到周宣周公子是个极重情义的人,你想想,对一只虫子都这么有情有义,那还能亏待他们这些“级秋战堂”的人吗?所以个个精神振奋,对虫店的前景充满了信心。 周宣委托廖银,请到场的近百名虫友到附近酒楼不醉不散,他和林涵蕴、汤小三在虫室配置另一种专门给蟋蟀疗伤的药液给身负重伤的“小将张苞”沐浴。 此时的“小将张苞”已经完全没有了斗盆里的勇悍之气,好象力气全被抽干似的僵卧不动。 林涵蕴既佩服又怜惜地说:“张苞真勇敢啊,以后我们叫它大功臣好了,喂,周宣,小张苞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骁勇善战的?” 周宣笑道:“当然是小三调养得好了。” 汤小三赶紧说:“我都是听周公子的。” 林涵蕴抓着周宣的臂膀摇晃着逼供:“快说快说。” 周宣微微一笑:“秘密全在那小蜜丸上,服食了这种小蜜丸,斗虫就会变得异常凶悍,非要咬败对手为止,其实昨天的‘名将张?’就已经服食了一点点这种药丸,不然的话也斗不过那只魏延。” 林涵蕴“噢”的一声说:“那我们以后养虫都喂这种小蜜丸,无敌呀。” 周宣摇头说:“那可不行,药能当饭吃吗?是药三分毒,只有在关键时刻,对手实在强大的情况下,才能用这药养虫。” 周宣心里没说出来的话是:“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这就相当于后世运动员服用的兴奋剂,在反兴奋剂条例出来之前,那些创造世界记录的运动员当中肯定也有服用兴奋剂的,都不算违法,嘿嘿,皇帝李煜制定的虫战规矩没说不能给蟋蟀吃药吧,哥们这叫钻法律的空子。” 周宣嘱咐汤小三恢复“小将张苞”以前的饮食,别再喂食那种小蜜丸,特别交待汤小三小蜜丸要妥善保管,绝不能泄露给他人。 汤小三感觉受到了重用,激动地表示誓死保守小蜜丸的秘密。 周宣笑道:“誓死?那倒不至于,如果真有人拿刀子逼你说出养虫的秘密,你就尽管说好了,毕竟人命最重要嘛。” 汤小三在心里暗暗道:“我是绝不会说的,拿刀逼我也不说。” 林涵蕴说:“谁敢刺探我们级秋战堂的养虫秘法,我饶不了他!” 看看临近午时,周宣牵挂老丈人那边的事,就和林涵蕴骑马回城,退役将官老董跟在后面。 林涵蕴问周宣:“你猜那个瘦猴文士是什么人?好象很有钱,想买我们的张苞,哼哼,五百两金子好了不起吗!哎,周宣,我说你这人脾气虽然坏,但在拒卖张苞这件事上做得很对,有骨气,哼哼,当时你如果卖了张苞,看我还理不理你!” 周宣叫屈说:“二小姐,你说我脾气坏,是你自己坏吧,我可是大好人,你看汤小三他们,还有那么多虫友,哪个不说我好?” 林涵蕴撇嘴说:“你那是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你真奸诈。” 周宣很想探身过去在林涵蕴的小圆臀上狠揍一巴掌,不过看看紧跟在后的老董,只好收了这念头。 林涵蕴见他没吭声,得意地说:“我说对了是吧,嘻嘻。” 周宣说:“你说得一点也不对,五百两金子谁不想要啊,当然了,你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富贵小姐或许不在乎,我可是正缺钱花。” “那你怎么不卖张苞呀,卖给那个人呀。”林涵蕴皱着鼻子,微露白牙,象一只要咬人的猫。 周宣说:“不能卖,那个家伙就是想从张苞身上探寻我养虫的秘法,卖给他就很有可能被他破解,你没听他说吗,他还会来找我的,找我干嘛,嘿嘿,赌啊,这次我们的虫实在太弱,下次我就不会和他平局了,有多少金子赢他多少金子,我要靠这秘法挣大钱。” 林涵蕴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周宣,你果然奸诈,不对,是老奸巨滑,我还以为你心好舍不得卖张苞呢!” 周宣笑道:“我心也好嘛,但如果光是心好,不动脑子,那迟早被人卖到大食国去。” 林涵蕴叫道:“你敢骂我,我拿鞭子抽你!”挥着小皮鞭就打。 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抄住鞭梢说:“我没说你,你心好吗――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偏爱动手。”林涵蕴使劲扯鞭子,她手劲哪有周宣大,没扯回鞭子倒把自己扯得向周宣这一侧歪倒,眼看就要栽倒在马下。 周宣急忙探身过去扶,正抓住林涵蕴一只手臂,咦,怎么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一看,老董已经蹿到二马之间,将林涵蕴扶住了。 林涵蕴重新骑稳,怒目视周宣。 周宣笑道:“和你开玩笑的啦,林副董的慈祥谁人不知呀,聪明伶俐、活泼仗义,集种种美德于一身。” 林涵蕴“哼”了一声,气消了一些。 胡商阿布远远的跟着,见周宣与林二小姐打打闹闹,暗暗咋舌,心想:“这周宣该不会是林都护的什么亲戚吧,不然哪能和林二小姐混得这么熟,两小无猜的样子,会不会是林二小姐的表哥?” 周宣万万没想到会被人误会是表哥,表哥是当不得的,很吃亏的。 林涵蕴的确是小女孩脾气,容易生气也容易消气,到了州衙柳树前,她又和周宣有说有笑了,当然,这也是周宣会哄女孩子的缘故。 林涵蕴说:“周宣,我肚子好饿,我先回去了,顺便帮你问问黑山侄孙回来了没有。” 周宣骑着老马来到宪司大院,看到秦夫人、纫针她们还等在廨亭上,都还没吃午饭,眼巴巴等周宣回来呢,得知周宣保住了战平了对手、保住了虫店,都松了一口气。 周宣没看到秦雀,一问,原来是凤阿监把秦雀找去了,江州下辖十二县选送的秀女都已到齐,初选已过,然后要从剩下的两百四十名名秀女当中二选一,挑选一百二十名身体健康、容貌端庄的秀女入宫,所以这两天正是秦雀忙碌的时候。 吴功曹这时笑容可掬地走出来,拱手说:“周公子,误会误会,下官昨日在公堂上有得罪之处还请周公子见谅,下官也是忠于职守嘛,经下官连夜查证,周公子和秦小姐并非假婚,等李大人回来,下官会全力为秦博士剖白的。” 周宣是什么人,眼睛一转就明白吴功曹前倨后恭的原因了:“这家伙肯定知道都护府的判官出面为秦博士说情了,他哪还敢再从中作梗?再说了,我只不过赢了他儿子一点银子而已,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当下也笑嘻嘻道:“好说好说,吴大人明镜高悬哪,对了,那个诬陷我岳父的蒋助教,还有那个刁奴宋大春,吴大人是不是先把他们抓起来好好惩治惩治?” 吴功曹好生尴尬,心想:“选秀使李大人还没回来,这案子到底怎样了结谁又料得到,范判官还没要到人呢,我如果冒冒失失把蒋助教抓起来,万一李大人要严惩假婚案,那我岂不是倒霉!”笑道:“诬告者那是一定要严惩不贷的,请周公子放心。” 六十七、三本难念的经 这时,差役薛霸带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走来,一见周宣,叫道:“周公子,这位是刺史徐大人府上的季管事,他找你。” 季管事很客气地施礼说:“周公子,徐大人有事要向公子当面请教,公子这就随我去徐府吧。” 周宣猜不透徐刺史请他干什么,谈老丈人的案情,有这么复杂吗?说:“请季管事稍等一会。”返身走到廨亭边对秦夫人说:“岳母大人,选秀使李大人一时回不来,你们先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干等,都没吃饭呢,让老丫环留在这里服侍我岳父,来福跟你们回去,让他到附近酒楼备一些饭菜送到府上――晓笛,饿了吧?”说着摸了摸晓笛脑袋。 晓笛点头说:“饿。” 秦夫人心里酸酸的,真没想到事到临头还得依靠这个假女婿,不过现在看来,这假女婿越来越真了。 周宣请薛霸带老丫环去候审监换来福回来,他跟着季管事去徐府。 徐府离州衙不远,门前百步外就有小浔阳江舒缓地流过,午后阳光直射,江上金波粼粼,水面风来,颇为爽快。 周宣跟着季先生直入徐府重重深院,路上曾问季管事徐大人找他有什么事?季管事说了句:“周公子请放心,并非公案上的事。”便不肯多说。 走过一个小园圃,周宣看到一座紫藤花架下,一个白老头正和一个红颜少女在下围棋,边上还有一个绿衫少女在看棋。 周宣看到棋就有点走不动路,放慢脚步伸长脖子在看棋局。 季管事催促说:“周公子,快走吧。” 两个对弈者对棋外事浑然不觉,看棋的绿衫少女抬头看了周宣一眼,又低头观局。 过了紫藤花架,季管事问:“周公子也喜好围棋?” 周宣说:“会那么一点。” 季先生说:“徐大人酷爱围棋,酒和棋是徐大人的两大嗜好,府上养着不少棋士酒客,周公子刚才看到的那白老者便是当世最有名的十八位大棋士之一的古六泉古老先生,正与府上女公子下让子棋呢。” 周宣一听,顿时技痒难熬,他一直不清楚唐国的围棋究竟达到了一个什么水平,既然这古六泉是当世最厉害的十八棋士之一,那如果能和古六泉较量一局就能见分晓了,不知道他这个业余强四段能不能在这个时代称雄? 季管事引着周宣来到一间侧厅,周宣一眼看到他老丈人坐在那喝茶,不免吃一惊,问:“岳父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博士神色有点古怪,说:“贤婿,坐,坐。” 季管事说:“周公子稍坐片刻,我这就去禀报徐大人。” 季管事走后,一个小婢进来捧上一盏香茶。 秦博士等那小婢退下后才说:“贤婿,你是不是曾对徐大人说过老夫我能治痴病?” “痴病?”周宣一愣,随即明白了,笑了起来:“昨日在公堂上,小婿随口说了新婚之夜酒醉后同房容易生白痴儿,不过小婿并没有说岳父大人能治此病呀。” 秦博士摇头苦笑:“贤婿这一说不要紧,徐大人就以为老夫能治,就把我唤来了,你想这痴病连‘医圣’张仲景、‘药王’孙思邈都束手无策,老夫又如何治得!” 周宣忍着笑,问:“这徐大人府上有白痴儿吗?” 秦博士压低声音说:“还不止一个,有三个。” “啊!”周宣不禁对相貌堂堂的徐刺史深表同情,家有一个智障儿已经够头痛的了,何况是三个!俗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那么这徐府就有三本。 秦博士说:“这痴病老夫是治不了的,想起贤婿足智多谋,或许以前在澳国当王子时知道什么宫廷秘方,所以老夫就举荐了贤婿。” 周宣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宽慰老丈人说:“无妨,等徐大人来了,我自有话应对。” 宽袍缓带的徐刺史在季管事的陪同下来到客厅,丝毫没把秦博士当犯人看待,对这翁婿二人相当客气,寒暄几句,话锋一转便说起治疗白痴病的事,既然把周宣当医生了,徐刺史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倒苦水,说三个痴儿不读诗书,整日顽耍,年过弱冠还象七、八岁小儿那般不理世事。 周宣听他这话,觉得这三个智障儿应该不算严重,就说:“且容晚生先看看府上三位公子,望、闻、问、切嘛,先要望一望。” 徐刺史便让季管事去叫三个痴儿过来。 三个人坐在那等,等了好一会,没看到人来,周宣肚子在咕咕叫,饥肠辘辘啊,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拱手说:“徐大人,晚生听蒙召唤,急急赶来,午饭还没吃哪,是否让厨下送些点心糕饼来先让晚生充饥。” 徐大人道声:“怠慢。”命小婢赶紧去取糕饼来。 不一会取到,周宣大大方方地吃起来,一边的秦博士更确信他这贤婿是流亡的王子,不然的话哪有这雍容的气度,面对刺史大人也能如此从容不迫地吃饼? 季管事小跑着来了,说:“三位公子在鸡苑斗鸡,都不肯来。” 徐刺史有点恼火:“再去唤,不来的话就宰了他们的鸡。” 周宣一听斗鸡,来兴趣了,说:“不必去唤,晚生可以去鸡苑观察一下三位公子,治病也如治水,要疏不要堵,和他们对着干,只会加重他们的病情。” 周宣是信口开河,徐刺史却深感有理,说:“周公子说得是,徐某这三个不肖子,如果不让他们玩耍,逼他们读书的话,那痴病就作得更厉害了,闹得阖府昏天黑地、鸡犬不宁。” 季管事在前领路,徐刺史亲自陪同周宣和秦博士去鸡苑。 鸡苑在徐府后花园西南角,用四尺高的竹篱围出两亩左右的地方,绿树掩映,倒是清雅。 还没进栅门,就听得好几只公鸡在引吭高歌,此起彼伏,还有母鸡的“咯咯”声,好象这里正在举行鸡类的歌咏比赛,其中还杂着喝彩声。 徐刺史冲周宣苦笑了一下:“徐某这三个不肖子,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占去六个时辰外,其余时间几乎几乎都在这鸡苑里。” 周宣心想:“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也真能睡,肯定是三个大胖子。” 果然,鸡苑里一块空地上,用竹竿围成一个类似拳击台的四方形斗鸡场,两只黑羽红冠的斗鸡正跳跃飞腾,尖喙利爪齐出,抓刨叮啄,一地鸡毛,斗场两侧各站着一个绸袍白胖子,嘴里“哼哼哈哈”为各自的斗鸡喝彩鼓劲,另有一个锦袍胖子站在斗场外,边上还有几个青衣小厮,全神贯注于场内斗鸡,周宣、徐刺史走到他们身边都没察觉。 ―――――――――――――― 前些天小道推荐了一本小道正宗妹妹写的女频书,这里再推荐一本,这是小道绝对正宗妹妹写的,这个妹妹对小道帮助很大,请书友们收藏一下,不必留言,收藏一下就行,利于她冲榜pk,书号是:1037092,书名《夫君在下》,如能收藏一下,小道感激不尽。 六十八、桃谷三仙 “阿舒――阿雍――阿端――” 徐刺史把三个儿子的名字叫了个遍,三个绸袍胖子象没听到一样,自顾玩鸡。 徐刺史正要火,周宣止住道:“大人息怒,令公子难道是三胞胎,怎么看起来大小一样?” 徐刺史摇头说:“场中那两个,左边的是阿舒,虚度二十一岁了,右边的是阿雍,二十岁,边上看的是阿端,十九岁,吃得白白胖胖,同是一母所生,外人实难分辨。”又提高声音喊:“阿端――阿端――” 阿端身边的小厮听到了,赶紧推阿端,阿端扭头一看,叫了声:“阿爹。”就又回头看场上雄鸡争斗。 周宣说:“别急,依晚生看,令公子的痴病不重,应该有得治,先看完斗鸡再说。” 徐刺史大喜,当下不再出声,与周宣并肩站着看斗鸡。 场上那两只斗鸡都有七、八斤重,属于大号斗鸡,这种斗鸡都是性烈如火,相互一遇到就开始激斗,从场面上看比斗蟋蟀火爆得多,鸡毛乱飞,鸡血四溅,比斗虫更激烈、更紧张。 周宣在斗鸡上是外行,场上两只鸡翻滚啄斗,两只鸡的毛色又差不多,他看了半天没分清哪只是哪只,就好比外行看斗虫,怎么看虫都是一个模样的。 一只鸡实战啄得鸡头血淋淋,在地上打了个滚,挣扎起来又斗,另一只鸡也毫不嘴软,一阵猛啄,看来是不死不休的。 终于,一只鸡倒在了地上抽搐,另一只鸡昂起血迹斑斑的脖颈,长鸡三声,庆祝自己的胜利。 右边的阿雍蹦了起来,高喊:“我赢了,我赢了,大哥,掏钱吧。” 作为大哥的阿舒倒是愿赌服输,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老二阿雍喜滋滋伸手来接,阿舒等他手快接到铜钱时,突然把钱丢到地上。 “大哥,你干什么把钱丢地上?” “反正已经不是我的钱了,我就要丢到地上。” 老二阿雍很气愤:“你昨天赢了我,我给你钱时都是好好的放到你手里,没有丢到地上。” 老大阿舒斗鸡输了,在给钱上阴了弟弟一把,很是得意,说:“谁叫你不丢,你真傻,哈哈。” 老二阿雍非要大哥把钱捡起来,大哥阿舒岂会听他的,两个人就闹了起来。 老三阿端上前劝解,看来他和二哥关系更好,说:“二哥,既然大哥把你的钱丢到地上,那下次你如果输了,给大哥钱时也丢到地上不就行了,你还可以丢得更远,洒到树丛里,让大哥找半天。” “好计!好计!”老二阿雍大乐,拍着阿端肉敦敦的肩膀说:“三弟,你真聪明,我们三兄弟数你最聪明。”对老大阿舒说:“大哥,你等着吧,我明天一定要输给你,让你满地找钱。” 老大阿舒老谋深算地说:“我明天不和你斗不行吗,就是斗的话,我挑最弱的鸡和你斗,还让你赢,你就等着我漫天洒钱吧,哈哈,三弟虽然聪明,告诉了你妙计,得益的却是大哥我,哈哈。” 老二阿雍一听急了:“我明天也挑最弱的鸡和你斗,咱们比谁弱,我干脆找只母鸡和你斗。” 老大阿舒说:“你找母鸡,我就找小鸡,看谁弱。” 周宣惊喜地看着这三兄弟斗嘴,这简直是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的“桃谷六仙”嘛,眼看两兄弟越闹越凶,身边的徐刺史老脸通红,忍无可忍了,周宣挺身而出,大声说:“要说比弱,你们都不如我弱,我找只鸡蛋和你们斗,你们谁能比我弱?” 三兄弟一齐被镇住了,张口结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出还有比鸡蛋更弱的。 老三阿端果然是三兄弟中最聪明的,反驳说:“鸡蛋又不是鸡,根本不能斗。” 周宣说:“鸡蛋孵出来就是鸡,它不能斗是因为它太弱了。” 这下子连聪明的老三也哑口无言了。 三兄弟这时看到他爹了,指着周宣问:“阿爹,他是谁?” 徐刺史说:“这位是周公子,也是斗鸡高手。”他不敢说周宣是医生,他这三个儿子最恨医生,因为医生总想给他们治病,他们没病呀。 周宣摆手说:“不对不对,我不是高手,我是斗鸡低手,好了,三位公子继续玩吧,在下告退。”朝徐刺史使个眼色,意思是他“望”够了,有话去别处谈。 三位公子不依,一齐拦住说:“世上的斗鸡没有最强,只有更强,所以鸡蛋也不应该是最弱的,快告诉我们,什么比鸡蛋还弱?” 周宣心想:“谁说这三位是痴儿,他们还懂辩证法哪。”说:“你们想想,鸡蛋是哪里生出来的?” “母鸡。” “这就对了,母鸡比鸡蛋很弱,你们还是按原来的斗就是了,不要比弱,比弱没意思,哪有斗鸡比弱的,传言出去会被江州城的鸡友笑话。” 三兄弟连连点头。 周宣和老丈人,还有徐刺史回到先前的小厅,宾主坐定,徐刺史一脸期盼地看着周宣。 周宣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啜了两口,这才说:“徐刺史,莫怪晚生直言――”故意一停顿,徐刺史脸色一白,以为三个儿子痴得没救了。 周宣接着说:“其实大人的三位公子没有病,不知大人有没有听过‘五痴游侠’的传说?” 周宣思维跳跃得太快,徐刺史反应不过来,说:“据说三痴已到了江州,目下全城明松暗紧地戒备,周公子突然说起‘五痴游侠’是何缘故?” 周宣说:“这五个人都以痴为名,莫非他们都是傻子?” 徐刺史瞪眼说:“谁敢说他们是傻子,不要命了吗?” 周宣说:“这不就对了,府上三位公子只是有点痴,却不是傻,大人应该因势利导,让他们成为斗鸡界的高手,皇帝陛下喜爱斗鸡、斗虫,不见得只有功名一途才能出人头地,个个都当官那是不可能的,方今国泰民安,娱乐盛行,府上三位公子大有用武之地呀,当然了,晚生还要给三全公子开一剂良方,包管三位公子智力增进,府上也从此安宁和美。” 徐刺史又惊又喜,有茅塞顿开之感,连声说:“周公子快请开方。” 周宣说:“大人把三位公子关在府上是不对的,应该让他们多出去游玩,名山大川都去逛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每到一处便以鸡会友,久而久之,见识增长,心智也必然大开,这就是晚生给令公子开的良方。” 徐刺史击节赞叹,对秦博士说:“秦老哥,徐某真是羡煞你呀,有这样的佳婿,蒋助教竟敢诬告是假婚,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如果真是假婚,徐某第一个把周公子召进府来,把我爱女许配给他为妻。” 秦博士担心地看着周宣,怕周宣改攀徐府这高枝,只见周宣笑着说:“徐大人太会说笑话了。”神色如常,并无趋炎附势之意,秦博士这才放心。 又闲聊了几句,翁婿二人辞别徐刺史,徐刺史说:“等秦博士官复原职时再设宴邀请贤翁婿,并有重礼相谢周公子。” 周宣心想:“眼不见心净,桃谷三仙出外游玩,徐府自然清净,徐大人当然要谢我,嘿嘿,我这是做好事呀,桃谷三仙也等于是出了牢笼,肯定快活。” 秦博士自有薛霸送回候审监,临别时叮嘱周宣快回秦府,他现在有点担心这个好女婿被人抢去。 周宣说:“小婿去驿馆那边接雀儿一道回去。”\ 六十九、阿布的礼物 周宣骑上他的老马朝驿馆缓缓行去,驿馆也在朝阳坊,朝阳坊是江州城的各级军政中心,街道宽敞整洁,六辆马车可以并行。 日已西斜,小浔阳江是半江瑟瑟半江红,老马蹄声得得,周宣心里一片轻松,老丈人虽然还没放出来,但那是早晚的事,在候审监也不会受苦,算是软禁,嗯,刚才忘了对徐刺史说了,我还想和古六泉先生下棋呢,下次吧,先接秦雀去,顺便看看各县选送来的秀女,有没有比雀儿、纫针还漂亮的? 江州是唐国西南重镇,在唐国各大城镇中仅次于东西两都以及庐州、洪州、常州这三大州,名列第六,所以这驿馆也是规模宏大,长街一侧全是驿馆的房子,沿街开八扇大门,都有军士把守,周宣想进去却不让进,说自己是秦雀秦医生的夫君还是不让进。 周宣也不急,系马垂杨下,负手看小浔阳江风景,看夕阳西下,那种心情就象当年骑着单车在中学校园门口等初恋的女孩放学,而在这个时代,秦雀就是他的初恋。 驿馆中间一个大门里驶出一辆单辕马车,周宣没有特别注意,只是淡然地看着车子驶过,忽然车帘一掀,车窗里露出秦雀的那张明丽清秀的脸:“周――夫君,你怎么在这里?停车――” 周宣脸上绽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我来接你回家呀,这是谁的车?” 秦雀满脸娇羞之色,看了周宣一眼,放下车帘,似乎在和车厢时的什么人说话,车帘再次掀开时,中年美妇凤阿监露脸了,含笑说:“周公子来接你娘子吗,我正要送她回去呢,周公子没带车来?” 周宣朝垂杨下一指:“我有一匹马。” 凤阿监一笑,扭头说:“秦小姐,那你下车吧。” 秦雀神态忸怩地下车来,站在周宣身边,垂头看自己的绣鞋。 凤阿监朝周宣招手说:“周公子,请近前说话。” 周宣见凤阿监看他的眼光有点异样,不禁心里毛,走过去问:“凤阿监大人有什么吩咐?” 凤阿监又是一笑,还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好象挺饥渴,周宣心里更毛了,后脑勺凉嗖嗖的。 只听凤阿监压低声音说:“记住,对秦雀好,也要对纫针好。” 周宣一愣,下意识地点头:“会的,会的。” 秦雀在身后说:“凤阿监,等李大人回来,请你一定在李大人面前为我老父洗脱罪名呀。” 凤阿监看看周宣,又看看秦雀,摇着头说:“谁会相信你们是假婚呢?那个蒋助教真是利令智昏了,他要倒霉。”放下车帘,马车掉头回驿馆。 周宣把老马牵过来:“雀儿,上马,我们回家。” 秦雀眼睛望着别处,口里问:“那你呢?” 周宣笑道:“我牵马呀――你能上马吗,要不我抱你上去。” 秦雀赶紧说:“我能上,我能上。”双手扶着马鞍,一脚踩着马蹬,一抬脚就骑上去了,身手还挺矫健。 周宣哈哈大笑起来,秦雀脸红到耳根,原来她骑反了,脸朝马尾巴。 “昔有张果老倒骑驴,今有秦医生倒骑马,坐稳?。”周宣牵着马缰大步就走。 秦雀急叫:“停一下,停一下,让我坐端正。” 两个人走过长街,不时有路人朝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说闲话,无非说他们假婚的事,周宣无所谓,坦荡着呢,昂挺胸,秦雀头就越来越低了。 周宣就把午后到徐府为徐刺史的三位公子医治痴病的事说了,终于把秦雀逗笑了,这个秦雀不笑则已,一笑起来没完,越想越笑,伏在马鞍上身子如花枝乱颤。 周宣示威地看着那些说他们闲话的路人,象是在说:“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假婚吗?” 回到秦府,却见槐树树下停着一辆豪华马车,不是林涵蕴的那辆油壁车,谁来了? 周宣和秦雀并肩进门,却看到堂上坐着一人,紫色的大胡子很醒目,却是黑衣大食人阿布,陪客的主人身高三尺,加上冲天鬏有三尺半,是晓笛,家丁来福一旁侍立。 一看到周宣、秦雀,晓笛就从高椅上滑下来,跑上前说:“姐姐、姐夫回来了,太好了,晓笛不用陪客了,唉哟喂,陪了一下午的客,**都坐痛了。” 胡商阿布满面含笑地起身说:“周公子、秦医生,贤伉俪回来了,在下等候多时了,让这位小公子陪了这么久,实在是有劳了。”向晓笛施了一礼。 周宣笑道:“阿布老兄,不在家里逗弄龙凤胎,来这里有何贵干?” 阿布又朝秦雀深施一礼:“特来向秦小姐道谢,若不是秦小姐,我那娘子昨夜就扛不过去,母子三命哪,秦小姐的恩德在下永世不忘,特备薄礼前来谢恩。” 秦雀说:“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署学生的职责,礼物可不敢收。” 周宣对这胡商的礼物很感兴趣,说:“雀儿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这是阿布老兄庆祝他喜得龙凤胎的一种方式,我们怎好扫人家的兴头。” 阿布忙道:“对对,周公子说得太对了,独不乐不如众乐乐,在下一早就给街坊四邻送礼,让大家都知道我阿布喜得贵子了,所以这礼物秦医生一定要收下。”心里有点苦:“生了一对龙凤胎就要这么给街坊四邻送礼吗,光是那把刀就价值万金哪!” 两个健仆抬着沉重的薄礼进来了: 大食地毯三卷、挂毯四幅、五彩琉璃器皿十件、大马士革刀一柄。 周宣腾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抓起那柄大马士革刀,两眼放光,喜不自胜地对阿布说:“老兄你真是太够意思了,一句话,以后有需要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位周公子真是妙人,一语搔中阿布内心痒处,大喜道:“在下与周公子是一见如故,三生有幸,以后少不了要来叨扰。” 周宣哪会不明白阿布的用意,昨天提出买刀都不肯,今天送上门,还不是听说自己和都护府关系密切的缘故吗,嘿嘿,送多少我都笑纳,这叫各取所需,对了,这老外有钱,我得考虑吸引点外资,扩展扩展我的“级秋战堂”,哈哈,好主意。 周宣和胡商阿布握手言欢,摆出要深谈的架势,秦雀微笑着摇头,既然周宣那么喜欢那把刀,她也不忍拒收,再说了,爹爹以前也不是没收过别人的礼物! 秦雀请周宣陪阿布坐,她牵着晓笛进内院,低声问:“表哥呢,表哥怎么不出来陪客人,要你一小童陪?” 晓笛做着怪脸说:“表哥是胆小鬼,一听到有外人来赶紧躲进来福房里,娘只好让我出来招呼客人,姐夫不在,晓笛就是家里的男子汉了。” 秦雀心下黯然,牵着弟弟的手走过冷清的过厅,黄昏斜照,勾勒出她明暗凹凸的背影,美! 七十、秦雀吃醋 周宣爱不释手地把玩大马士革刀,问阿布:“老兄,这刀可有什么响亮的名字?” “有,此刀名叫‘毒龙’。” “什么,叫屠龙,宝刀屠龙?” “非也,叫毒龙。”阿布解释说:“这刀炼制时淬有沙漠大蝮蛇的毒液,所以刀身才呈黝黑色,公子以后舞刀还要小心,不要伤到自己。” 周宣惊道:“会不会见血封喉?” 阿布道:“没这么厉害,只是伤处会腐烂,很难痊愈,不过我有特制的伤药――”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圆型扁肚的银器,递给周宣说:“这里面有三十六颗解毒丸,如果不慎伤到人,把一颗药丸碾碎和酒抹在伤口上,很快就能结痂封口。” 周宣收了银器,说:“老兄,我们真是投缘,兄弟要请你喝两杯。” 阿布很高兴,打量四周,看不出有酒喝的气氛,说:“令岳秦博士近日小遇磨难,在下就不打扰了,改日由我来请周兄弟痛饮。”阿布也改称周兄弟了,他一个大食人后裔,在唐国能找个可以称兄道弟的朋友不容易啊。 周宣说:“无妨,我请老兄到附近酒楼喝酒,还有重要的事与老兄谈。” 周宣先回卧室把大马士革刀和三痴的剑一起藏好,带上一点银子,对秦夫人说:“岳母大人,小婿和那位胡商去坊间酒楼谈点事,我会让伙计送些可口的饭菜来,不要让纫针妹妹下厨,我和虫店的廖银夫妇说过了,让他们回乡帮秦府找几个诚实纯朴的厨娘仆妇来,明天应该会来,佣金全由我‘级秋战堂’那边支付,岳母大人不用费心。还有,岳父那边小婿已和差役薛霸约好,如果李大人一回来,他会立即来秦府报信的。” 周宣心细,样样想得周到,秦夫人说:“真是辛苦贤婿了。” 秦雀说:“周――”她现在叫周公子觉得不妥,叫夫君难出口,“周――这位胡商送的礼是不是太贵重了,单单这一件五彩琉璃器皿外面就是卖上百两银子,雀儿想是不是把别的都退还给他,留下那把刀就是了。” 周宣笑道:“哪有这样收礼的,等下那位阿布老兄会以为秦医生嫌他礼物不好呢,哈哈,都收下吧,没什么的,你救了他家三条命哪。”取了把折扇,摇着往外走。 秦雀碎步跟上来,叮嘱说:“你――少喝点酒呀。” 周宣扭头看着秦雀,嘴角勾出一个弧:“你关心我吗?” 秦雀脸一红,赶紧扭身回去。 周宣笑道:“放心,我有分寸的,酒喝多了会生痴儿。” 秦雀脸红得烧,却不觉得周宣轻薄讨厌,想起周宣在徐府和那徐刺史三个痴儿的对话,忍不住又想笑。 周宣和胡商阿布把臂来到离秦府半里外的那家酒楼,先吩咐伙计准备八个人的饭菜送到秦府去,然后和阿布推杯换盏,畅谈江州商业,原来阿布拥有三大垄断行业,分别是大食地毯、五彩琉璃器皿和“芳华永驻霜”。 阿布说:“周兄弟的娘子秦医生肤色上佳,所以在下就没有送‘芳华永驻霜’,而且不瞒周公子,这‘芳华永驻霜’用久了不好,只适合那些年老色衰的妇人。” 周宣知道那种五彩琉璃器皿炼制的成本极低,却一件就要卖上百两银子,难怪阿布老兄大财,唉,怪我以前没学过造玻璃,不然单这一项就挣死了钱,算了,我还是开我的虫店、慢慢展我的娱乐业吧,光挣钱没意思,要又好玩又挣钱才合我意。 酒酣耳热,周宣开始吸引外资了:“老兄,兄弟我与都护府的林二小姐合伙开了个虫店,就是那个‘级秋战堂’,你也看到了,很兴旺是吧,兄弟和林二小姐商量准备再找个合伙人,把‘级秋战堂’做大做强,这风声一传出,当时就有江州三大虫社的老板削尖脑袋想要与我们合伙,兄弟我还在考虑,选谁合伙合适?” 阿布绿眼圆睁,急切地抓着周宣的手臂:“周兄弟怎么不考虑一下老兄我,我对斗虫也极感兴趣,很早就想开虫社,可惜找不到合伙人,这个绝好的机会周兄弟你一定要给我。”其实阿布哪里懂斗虫,雌雄都分不清。 周宣沉吟说:“凭你我的交情,合伙肯定没问题――” 阿布喜上眉梢。 周宣又说:“可这也要林二小姐同意才行呀。” 阿布说:“那就烦周兄弟在林小姐面前为我美言几句了,就说我酷爱斗虫,愿意把‘级秋战堂’建成江州甚至整个唐国最大的虫社,凭周兄弟和林小姐的关系,林小姐会同意我入伙的。” 周宣还在考虑,似在几个候选人中摇摆不定,阿布急了:“周兄弟,虫社以后所需银子全由我出,明天我就把五千两银子送到你手里,作为合伙的第一笔本银。” 周宣一拍腿,毅然作出决定:“好,既然老兄这么有诚意,兄弟我不成全你就太过意不去,林二小姐那边我去说,非要她同意不可。” 阿布激动得胡子抖,握着周宣的手边摇:“好兄弟,好兄弟!真是太感谢了” 周宣说:“不用谢,我们是合伙人嘛,老兄放心,我保证虫社半年之内就有收益,年度统计利润――呃,就是除本银外挣到的钱,我、林二小姐,还有阿布老兄你,我们三人均分,一起财,哈哈。” 阿布深受周宣描绘的美好前景的感染,胸怀大畅,连连干杯,喝得是酩酊大醉,最后是周宣和他的两个健仆扶他上马车回去。 周宣轻摇折扇,在街道两侧灯火的映照下施施然回秦府,听到坊间的打更声才知道这餐酒喝得时间真长,都已经夜里三更了,不过这顿酒值,喝出五千两银子,很有成就感。 来福来开门,周宣进到内院,见各房灯火都灭了,只有他的卧室点着灯,这两天大家都是心力交瘁,估计是早早睡下了,进到卧室一看,一灯如豆,小茴香?缩着身子睡在他的雕花大床上,等他回来等久了就睡着了。 周宣没惊动小茴香,拿上衣物去后园井边洗浴,洗好了正穿衣,忽听黄泥墙边一个声音问:“周妹夫,你洗浴好了吗?” 周宣赶紧将衣带系好,说:“哦,纫针妹妹呀,这么晚了还没睡,有事吗?” ??星光下,苏纫针端着一个木盆从月洞门边走了进来:“我来帮你洗衣服,昨天是你自己洗的吧,好象不是很干净哦。” 周宣忙说:“我自己随便洗洗就行了,怎么好劳烦纫针妹妹。” 纫针坐到井边青石墩上,麻利地把周宣换下来的湿衣服收到木盆里,说:“纫针一直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又不是什么大小姐。” 周宣脱口说:“我就喜欢穷苦人家的女儿,会疼人哪。” 苏纫针“啊”的一声,脸颊通红,赶紧挽上一桶水,使劲搓洗起衣服来,掩饰内心的欢喜和羞怯。 这个表白太不含蓄,周宣也有点尴尬,还好黄泥墙那边一个声响让他找到话说:“那是什么声音?” 纫针奋洗衣,头也不抬地说:“应该是那只暹罗猫吧。” 其实黄泥墙那边哪是什么暹罗猫,是秦雀,她听到周宣回来了,到后园洗澡了,也想过来帮他洗衣服,却被纫针抢了先,又听到周宣说的那句话,一时手脚冰凉,内心酸涩,手撑在黄泥墙上,掉下一块碎土。 ―――――――――――――――――――――――――――― 求收藏,求推荐,如果觉得本书还可以看,麻烦登录一下,收藏一个,给小道信心,谢谢。 七十一、傲气逼人选秀使 一盏小小的红灯笼悬挂在槐树干上,晕红的烛光照着井边一男一女,周宣坐在井栏上看苏纫针为他洗衣服,想起凤阿监对他说的“对秦雀好,也要对纫针好”,凤阿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让我把秦雀和纫针都娶了?凤阿监不可能知道秦氏有让纫针易嫁的想法吧?难道是纫针对凤阿监说的?不会吧,那假婚案岂不是就坐实了! 转念又想:“不过凤阿监似乎完全是善意,她那么说可能是觉得我这人实在优秀,乃唐国女子梦寐以求的佳婿,纫针在宫里和她关系好,所以她就要把纫针的终生大事托付给我,凤阿监真的很有眼光,不愧是一眼就能分辨处女的高人。” 周宣这么意淫着,想到得意处,不禁“嘿嘿”而笑,把个正在洗衣的苏纫针羞得芳心乱跳,一件薄薄夏衫搓了又搓、洗了又洗,都快洗破了。 周宣问:“纫针妹妹,那个凤阿监以前就是和你一起在景旭宫的吗?” 苏纫针终于松一口气,一边拧干衣服一边答道:“是,凤阿监是景旭宫权力最大的女官,纫针多次蒙她关照,心里非常感激她。”说完端着木盆起身,说了声:“我去晾衣服了,周妹夫也早点歇息吧。” 周宣赶紧摘下树上的红灯笼走在一侧为纫针照路,看着纫针精细棉布长裙包裹着的腰肢和圆臀,走动时微微扭摆,身材比秦雀要丰腴一些,毕竟大两岁嘛,更成熟,侧面看,酥胸起伏,脸颊不知是被灯笼映得那么红还是怎么的,红扑扑的诱人的婴儿肥。 周宣有点心猿意马了,男人嘛,有这想法也正常,这时他看到秦雀房里的灯亮着,不禁奇怪:“刚才都是黑灯瞎火的,怎么这时却亮了?” ***************** 胡商阿布生怕周宣变卦,第二天一早就驾车来到秦府,送银子来了,一箱又一箱,全部搬进周宣卧室。 秦府上下好象做梦一般,都不知道这个胡商干嘛一大早送银子来? 周宣郑重其事地拿出“级秋战堂”的房契,笔酣墨饱地添上阿布的大名,表示从此以后“级秋战堂”属于他和阿布共同拥有,四百两银子买来的虫店现在已经升值到六千两了。 阿布有着商人的精明,问:“周兄弟,这契约上怎么没有林二小姐的名字?” 周宣用那种推心置腹的口气说:“老兄这还不明白,林二小姐只是挂个虚名,实际的事还不是我们两个人去做,当然了,‘级秋战堂’有收益自然不能少了都护府那一份。” 阿布连称:“明白,明白。” 周宣说:“老兄先忙你的地毯琉璃美容霜去,兄弟这两天还要为我岳父的事奔波,等熬过了这段时间再与老兄商量展‘级秋战堂’的大计。” 阿布满意而去。 秦府附近那家酒楼按周宣昨晚的吩咐送来了早点,周宣吃过之后正要准备和秦雀一道出门,秦雀要去驿馆,周宣去州衙看看,却看到衙役薛霸领着三个捕快来了,薛霸的神色明显不对。 周宣一惊,知道案情又有反复,肯定是选秀使李大人回来了。 薛霸让那三个捕快在槐树下稍等,他独自过来对周宣说:“周公子,大事不好,选秀使李大人今早一进城就直奔州衙宪司,命当值的捕快立即拘捕周宣、秦雀、卢安三人。” 周宣问:“就由我一人去自辩行不行?” 薛霸摇头说:“李大人特别提到了秦小姐的表哥卢安,说此人一定要到案,就算回了寿州也要拘到。” 周宣骂道:“一定是蒋助教那个王八蛋恶人先告状!” 一旁的秦雀脸色苍白,娇躯微颤,周宣按了按她的手背安慰说:“别担心,我早料到案情会有反复的。” 薛霸说:“周公子,在下很敬重你,我们也不进去打扰了,你把卢安叫出来,一起去州衙分辨清楚。” 长街那头蹄声如滚雷,一匹神骏的黄骠马奔腾而来,马上乘客高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林黑山飞马赶到,勒马未稳,人就如大鸟一般落地,大步走到周宣身边,握住周宣的手:“宣弟――”霍然转头瞪着薛霸四人:“不得对我义弟无礼。” 薛霸点头哈腰说:“不敢不敢,小人对周公子甚是相敬。” 周宣使劲握着林黑山粗糙的大手:“山哥你来得太及时了,兄弟正有冤难伸呢。” 林黑山朝秦雀一点头:“弟妇,别怕,老哥去李大人面前为你们说情,那个姓蒋的狗贼已被我一个巴掌扇得半边脸肿得象猪头――” 周宣惊喜问:“什么?” 林黑山说:“我今早随李大人从西门入城,那不长眼的老小子守在城门边拦马告状,我一听,告我义弟假婚,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过去一巴掌打得他牙齿掉了七、八颗,满口吐血,如果不是李大人拦住,我当时就一拳擂死那直娘贼。” 周宣大笑:“痛快,痛快,兄弟我也早想揍那老甲鱼了,山哥先为兄弟出了这口恶气,痛快!” 薛霸有点着急,又不敢催促,只有眼巴巴地看着周宣。 周宣说:“有山哥在这里,兄弟胆气也足了,不怕那小人诬告,这就到李大人面前陈说清白。”进去找卢安一起去。 卢安听说捕快要抓他去州衙,脸色青,紧张得不得了。 周宣拍了拍他肩膀:“小卢,别害怕,到公堂上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快去把家丁衣帽换了,随我去吧。” 卢安对这身家丁服有点依依不舍,这套青衣小帽象是一片阴影,躲在这阴影里他觉得隐蔽安全一些,现在要让他脱去,简直心惊肉跳,好比赤膊上战场,很容易受伤啊。 周宣、秦雀、卢安同乘一车去州衙,卢安在车上是一声不吭,低着头不看周宣和秦雀,他对这次来江州是后悔到了极点。 来到州衙宪司大堂前,薛霸高声道:“报――周宣、秦雀、卢安三人拘到。” 林黑山大踏步先进去了,周宣三人进到大堂,只见徐刺史、内官白副使、皇宫女官凤阿监分坐两侧,居中的是一位英俊青年,周宣上次在廖银的小店外匆匆瞥过一眼,年龄似乎比周宣还小,未穿官袍,戴软幞头、一袭圆领开衩衣、乌皮六缝靴,挎着腰刀,高高的鼻梁,凌厉的眼神,显得傲气十足。 左半边脸肿得老高的蒋助教垂手立在堂下,脚边跪着的是宋大春,见周宣进来,蒋助教翻起一双三角眼,眼神恶毒,一副鱼死网破的恶相。 七十二、入狱或入宫 林黑山是武将,性情爽直,礼节粗疏,朝堂上众官抱拳大声说:“李大人、各位大人,你们请看,这位就是末将的义弟周宣,为人慷慨,心胸豁达,末将与他极为投缘,这位秦小姐就是我弟妇,美丽端庄,与我义弟并肩一站,那是天生一对呀,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徐刺史、凤阿监、白副使纷纷点头,只有居中的选秀使李大人的脑袋纹丝不动,嘴角含着冷笑,“哼”了一声问:“秦雀身边这位又是谁?” 林黑山环眼圆睁,看着卢安,刚才从秦府出来时就看到这个目光躲闪、清秀白皙的青年男子了,当时没注意,这时问:“你是谁?李大人问你话哪。” 卢安硬着头皮一揖到地:“寿州医署小吏卢安拜见各位大人。” 年纪轻轻却威势十足的李大人说道:“卢安卢助教,告诉本――官,你是秦雀的什么人?” 卢安嗫嚅说:“回大人的话,秦雀是我表妹。” 林黑山惊道:“还真有个表哥!”扭头看了看蒋助教。 蒋助教虽然恨林黑山,却不敢与他对视,低下肿胀的脑袋。 李大人冷冷道:“卢安,寿州乃边防重镇,一旦战事一起,医署有救死扶伤之责,你身为医署助教,不恪尽职守,远来江州有何事?” “这个――那个――,”卢安额头冒汗。 周宣打量着这个年轻的李大人,猜测他是什么来头,连徐刺史都对他说的话不敢违拗,莫非他是皇室的人?嗯,姓李,年纪又这么轻?不会就是纫针说的太子李坚吧?不对,如果真是李坚,纫针应该认得,肯定会和我说起的,而且太子充当选秀使似乎不大象话,也许是宗室王侯,看这人的性格应该是属于想要有所作为却又刚愎自用的那一类。 周宣说:“小卢,尽管从实说,不要隐瞒,李大人心里比谁都清楚,想要瞒他是不可能的。” 堂上高坐的李大人见周宣插嘴,本已放下脸要作,听到后面两句话,便不作声了。 卢安看了周宣一眼,心里镇定了一些,口齿清晰起来:“小吏父母双亡,秦夫人卢氏是小吏唯一的姑母,小吏来江州就是为了探望姑母姑父,本想立即赶回寿州,姑父却蒙冤入狱,以至耽搁了两天,小吏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回寿州。” 蒋助教嘶声喊了起来:“当堂撒谎,卢安是赶来与秦雀完婚的,原秦府家丁宋大春可以指证。” 宋大春不知被蒋助教怎么调教了一番,胆子比上次大,跪在那里叫道:“蒋大人说得没错,小人可以作证。” 刚才周宣插嘴,李大人宽宏地不予追究,蒋助教插嘴,念在他那猪头样也就算了,这家丁也插嘴,正好立威,“公堂之上,上官未问就无故插嘴,来人,把家丁宋大春掌嘴二十。” 上来两个差役,拿着两块巴掌大小的特制竹板,抽打宋大春的嘴巴,打得宋大春满嘴是血。 蒋助教吓得噤若寒蝉,心想:“周宣那小子插嘴在先,怎么不打他?完了,李大人也偏向周宣,官官相护呀,都护府的范判官都出面为周宣说情,我怎么斗得过他们,我完蛋了,我真该死,我怎么就想到要扳倒秦雄呢,我怎么没查清楚周宣的真实身份就贸然告状啊!” 却听李大人说:“宋大春,本官是因为你插嘴而惩罚你,不是因为你状告家主,你尽管从实说来,卢安来江州是与秦雀成婚吗?” 宋大春本来比较瘦,尖嘴猴腮的,掌嘴二十后变得肥头大耳满面红光了,一边吐着血水一边磕头说:“是,是来成婚的。” 李大人看着卢安:“卢助教,你怎么说?” 卢安说:“这刁奴是诬告,小吏是来探望姑母的。” 李大人扬声道:“带卢安车夫。” 一个中年汉子被带到堂下,却是卢安的那个车夫,卢安顿时脸上变色。 车夫一五一十把卢安星夜赶来要和表妹完婚的事说了个清楚。 李大人冷笑两声,对堂下的卢安说:“卢安,你本来无罪,假婚之事与你无关,但你伙同秦雄、周宣隐瞒案情,按律要同坐,本官念你精通医术,不忍治你的罪,你还不翻然改悔,从实招来吗?” 脆弱的卢安崩溃了,他经过不懈的努力做到医署助教,博士之位也离他不远,如果因为这假婚案把一切都毁了,还有可能要入狱,他怎么能甘心?这两天在秦府他是极度憋闷,有被周宣踩在脚下的感觉,他也清楚表妹不可能嫁给他了,他凭什么要为周宣担罪责? 卢安把心一横,说道:“大人,小吏的确有所隐瞒,小吏来江州的确是来与表妹完婚的,周宣是假婚的主谋,他想借机会让假婚变真婚,霸占我表妹。” “表哥,你!”秦雀震惊地看着表哥卢安,好象不认识他似的。 既然撕下了那层面皮,卢安也不管不顾了,激愤地说:“我说错了吗,这姓周的不就是想霸占你吗?我怀疑蒋助教都是他收买的,故意来告我姑父。” 蒋助教见案情急转直下,他翻身有望,心里狂喜,但听到卢安最后那句话,也是无比震惊,这家伙太能想了。 林黑山大怒,冲过来就要狠揍卢安,被周宣拖住,低声说:“山哥,不要冲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周宣没有震惊,他很平静地看着卢安那张有点扭曲的脸,心里反而一阵轻松:“很好,再卑鄙一点,把你丑陋的一面都展示出来吧。” 李大人很是得意,对徐刺史说:“徐大人,怎么样,本官三言两语,这案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吗?徐大人还让本官看周宣的辩词,那都是虚的,人证才重要。” 徐刺史惋惜地看了周宣一眼,爱莫能助,有点尴尬地对李大人说:“大人睿智,下官不及也。” 周宣上前一步,躬身说:“李大人,在下可以自辩吗?” 李大人点头说:“看在林守备的面子上,本官允许你陈词自辩,我倒要看看你能辩出什么来。” 周宣道:“大人,卢安与秦雀原有口头上的婚约,卢安来江州也的确是想娶秦雀回寿州,但他来晚了,秦雀已经是我周宣的妻子,我催妆诗、却扇诗都吟过了,街坊四邻也都知道,我义兄还送了价值二千两的贺礼――山哥,对吧,那赤燕坠。” 周宣玩了个时间差,林黑山连连点头:“对,对,我小姑婆也在场。” 周宣继续陈词:“不瞒各位大人,我岳父仓促招我为婿,的确是为了躲避选秀,这也是很普遍的事,对在下来说,这是天赐姻缘,岳父岳母对我这个女婿也很满意,我娘子秦雀也与我情投意合,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徐大人、凤阿监、白副使都知道。” 徐刺史说:“周宣此言属实,那秦雄说起他这个女婿就老怀大畅,若是假婚,恐怕不会这样吧。” 凤阿监说:“李大人,陛下和娘娘都吩咐过,不能因为选秀而破坏世间姻缘,周宣与秦雀实在是一对佳偶,请李大人成全他们。” 年少气盛的李大人刚愎自用的个性这时挥得淋漓尽致,他三言两语判定的案怎么能这么被推翻,岂不是显得他不睿智了,力排众议地说:“不管怎么说,临近选秀匆忙结婚就是抗命抗旨,本官决定,要么周宣、秦雄入狱,要么秦雀入宫,宫里也正需要这样的女医官。” “啊!”周宣瞠目结舌。 堂上徐刺史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判案还持两端,这李大人也太儿戏了吧! ―――――――――――― 看周宣怎么办吧?书友们砸票。 七十三、你们有私情 秦雀哀哀哭泣,表哥让她太失望了,表哥怎么能这样?秦雀心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一样,听到选秀使李大人说要么入宫要么入狱,伤心之下挺身而出说:“秦雀愿意入宫。” 周宣正在动脑子想对策呢,听秦雀这么一说,大惊:“雀儿,万万不可。” 秦雀泪眼婆娑地望着周宣,凄声道:“夫君,雀儿不能让爹爹和你入狱,雀儿只有入宫,夫君的恩情雀儿永不会忘,来世有缘再相见。” 哇,太感人了,公堂之上生离死别呀,不要说凤阿监,就是白副使、徐刺史也都不胜嘘唏。 这时,却有一个人大笑起来,谁?周宣。 周宣走过去拉住秦雀的手,笑呵呵地说:“哭什么,来世先不要管,今生先做夫妻,我不会让你入宫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入宫了,也不过三年,我可以等你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然,能朝朝暮暮自然更好。” 周宣的乐观能感染任何人,秦雀悲伤转为羞喜,说:“可是,三年后出宫,雀儿都老了。” 周宣说:“老什么老,二十岁正是花样年华。” 秦雀美眸含泪,望着周宣,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秦雀不能入宫。” 一个冷峭的声音响起,满堂之人都朝说话者望去,当众违逆李大人的却是凤阿监。 李大人颇为不悦,不过由于凤阿监身份特殊,他也不好作,耐着性子问:“凤阿监为什么这么说?” 凤阿监出语惊人:“秦雀已非处子,如何能入宫?” 李大人惊道:“蒋助教说凤阿监前日还认定秦雀是处子,怎么――?” 凤阿监淡淡道:“那是前日,都已经过去两天了。” 表哥卢安又惊又怒,怒视周宣和秦雀:“你们――你们有奸情了?就这两天?” 卢安的心在滴血,这两天他都躲在家丁房里很少出来,万万没想到清纯如水的表妹竟让周宣搞得不是处女了! 周宣知道凤阿监在帮他,说道:“雀儿是我娘子,唐国律法有判定夫妻行周公之礼为奸情的吗?” 周宣一直拉着秦雀的手,这时攥得更紧了,觉得秦雀的手在抖,露在衣领外的脖颈全红了。 看来凤阿监是处子鉴定方面的权威,李大人对她的话是深信不疑,呆了半响,说:“既然秦雀不能入宫,那就让周宣、秦雄入狱。” 林黑山终于忍无可忍了,大声道:“李大人这话就大错特错了,既然我义弟和弟妇都已经行了房、云了雨,那就是真婚,怎么还要入狱,这不是活活拆散人家恩爱夫妻吗?我林黑山第一个不服。” 林黑山说话太直,李大人面子上挂不住,说:“就算周宣不知情,秦雄的罪责却是难逃,秦雄不能放免。”起身甩手而去。 徐刺史、凤阿监、白副使三人互相看看,摇摇头又点点头。 徐刺史说:“周宣、秦雀无罪,当堂放免,好了,都退下吧。” 周宣挺郁闷的,三天两头被传唤上公堂,折腾一番又什么当堂放免,老丈人还放不出来,那姓李的小子真不是东西,比徐刺史的儿子还白痴,白痴当大官、掌重权,真是祸害。 周宣怒气无处泄,宋大春正好在脚边,就来一记弹腿,将宋大春踢得满地打滚,蒋助教见机得快,一溜烟逃了。 再看卢安,也不见了踪影。 林黑山安慰小夫妻二人说:“你们别着急,宣弟的岳父也是我林黑山的长辈,我决不会让自家的长辈坐大牢的,也就三、五日,必定无罪释放,包在老哥身上。” 衙役薛霸急急忙忙进来,对正要退堂的徐刺史叫道:“大人,不好了,江州百姓聚众闹事了!” 徐刺史大吃一惊,百姓聚众闹事那可是非同小可,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酿成大规模民变,那他脑袋上的乌纱帽也难保,急问:“百姓为什么闹事?” 薛霸说:“大人请听,他们喊着来了。” 州衙外传来乱糟糟的喊声,仔细一听,辨出几句整齐响亮的呐喊: “秦博士无罪!” “释放秦博士!” “我们要找秦博士和秦小姐治病!” 堂上三官惊呼:“原来是为秦雄请命啊!” 周宣和秦雀都是又惊又喜,公道自在人心哪,江州百姓够仗义。 甩手而去的李大人还没走远,听到吵闹声又转回来了,问:“何故喧哗?” 徐刺史示意他听,这李大人侧耳一听,脸色就变了,他可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听声音至少有几百人,声势浩大,难免心下不安。 徐刺史说:“百姓为秦博士请命,必须安抚,不然会越闹越大,李大人,秦雄医术高,在江州行医数十载,百姓受惠良多,下官恳请大人立即放免秦雄。” 周宣知道这位年轻的李大人放不下面子,施礼说:“李大人,我岳丈受小人诬陷,大人明辨忠奸,使得曲折的案情一目了然,大人请看,原告蒋助教已经畏罪潜逃了,大人是不是立即派人追捕?” 李大人立即踩着周宣给他布下的台阶下台,严厉地说:“一定要严惩诬告者,快把蒋助教给本官抓回来!” 徐刺史一听,先不忙抓蒋助教,赶紧让差役去候审监把秦雄放出来。 周宣和秦雀一左一右搀着爹爹秦博士,还有徐刺史,四个人在一群衙役的簇拥下来到州衙大门外,好家伙,只见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到处都是涌动的人潮。 周宣仔细一看,领头的是廖银、夏翠花夫妇,还有胡统,边上一个老乡民也眼熟,这不是胡统他爹吗?另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农妇,就这几个喊得最起劲。 廖银看到周宣,高兴地打招呼,周宣冲他摆摆手,现在可不是相认的时候。 徐刺史高声说:“各位乡亲――各位乡亲,静一静,静一静――” 没人听他的,州衙外人声鼎沸,徐刺史又被酒色淘虚了身子,中气不足,声音传不出去,百姓好象越聚越多了。 徐刺史急了,对周宣说:“周公子,你年轻,你喊,说秦博士已经放出来了。” 周宣运了运气,大吼一声:“呔!” 周宣这声喊沉郁雄壮,比张飞喝断当阳桥的那声喊也差不了多少,前面几排的百姓都是一愣,廖银他们已经闭上了嘴,后面的人听到前面突然静下来,不知生了什么事,依次也都安静下来。 周宣让两个衙役将他老丈人扛在肩上,显得高高在上,大声说:“各位乡亲,秦博士已经无罪释放,明天就会去医署坐诊,谢谢乡亲们了,大家这都散了吧。” 秦博士那个感动啊,骑在两个衙役肩上连连作揖,秦雀在一边担心在抬头看着,生怕爹爹一不小心栽下来。 七十四、秦博士荣归府第 秦博士坐诊三十年,江州人几乎没人不认识他,见秦博士被高高抬起,就纷纷和他打招呼,都不肯散。 徐刺史对周宣耳语道:“周公子,你带着令岳赶紧回去吧,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本官心惊胆战哪,李大人可就在里面,万万不能出事呀。” 周宣就喊:“秦博士无罪释放,荣归府第了。”让两个衙役就那么扛着他老丈人朝人群走去。 廖银夫妇、胡统父子也喊:“秦博士荣归府第了。”率先往两边让开,后面的百姓就都让开两道人墙,秦博士就从这人墙甬道被抬过去,左右作揖,有点八面玲珑的味道。 周宣拉住廖银问是怎么回事,怎么聚了这么多人来请命? 廖银说:“周公子昨天不是让我和翠花帮秦府找几个得力的仆佣吗,胡统说他姨娘守寡在家,烧得一手好菜,愿意进城当厨娘,我就让他连夜回少阳村,今早就带他姨娘赶来秦府,翠花她也为秦府找了两个诚实可靠的家丁,还有三个仆妇――” 翠花是个急性子,嗔道:“哎呀,小银你可真?嗦,周公子是问请命的事呢。” 廖银说:“总得说清楚我们这些人哪里来的嘛――且说我们一伙人赶到秦府,却看到秦夫人在垂泪,一问才知周公子你,还有秦小姐都被官府的人带走了,我娘子当时就喊了起来,说秦博士、周公子这么好的人都会被抓,这是什么世道,到州衙要人去!于是我们一伙十来个人就来了,一路上,我娘子不停地喊叫,为秦博士鸣冤,后面跟的人就越来越多――” 周宣放声大笑,一边走一边朝翠花作揖,赞道:“翠花嫂嫂,你真是女中豪杰呀,有侠气,我岳丈这次能无罪释放,你是头功。” 翠花被周宣夸得笑眯了眼,她倒是毫不谦逊,对廖银说:“小银,听到没有,周公子这么赞我,你还敢说娶我娶亏了吗?” “没有。”廖银大叫起来:“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是没说过,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觉得我夏翠花配不上你,你敢说没这么想过?” 周宣赶紧打圆场:“翠花嫂嫂,依我看廖银兄弟起先可能是觉得你容貌算不得绝色,但自从婚后,他是越看你越美,而且又现你有种种美德,什么勤劳勇敢、嫉恶如仇――现在廖兄弟不是觉得你配不上他,而是觉得他自己配不上嫂嫂你呀。” 翠花又惊又喜,斜眼瞅着廖银。 廖银挺机灵,连连点头:“周公子说得太对了,我现在对我娘子是又敬又爱。” 周宣说:“就是嘛,不过翠花嫂嫂我有一事要提醒你,你以后对我廖兄弟要加倍宠爱才是,他现在觉得配不上你了,你如果不让着他点,他会越来越自卑,畏畏缩缩就没有男子汉气概了。” 翠花赶紧说:“我晓得,我会对小银好的。”含情脉脉地看着廖银。 这时,周宣看到走在前面的秦雀频频回头看他,赶紧大步上前,问:“雀儿,什么事?” 秦雀说:“爹爹叫你。” 秦博士容光焕,对周宣说:“贤婿,老朽今年五十三岁,今天是老朽最快活的一天。” 周宣笑道:“岳父大人,您这话回到府上在我岳母大人面前可不能这么说。” “这是为何?” “岳父大人应该说能娶到我岳母才是人生最大的幸事,这次算第二。” “贤婿可谓是善解人意。”秦博士大笑,身子有点歪,赶紧用手扶着身下两个衙役的脑袋。 两个衙役也在笑。 秦雀半羞半恼地看着周宣,娇嗔道:“你可真是言语无忌呀!” 秦博士笑道:“老朽就喜欢贤婿这样爽直风趣的。” 从州衙到九莲坊将近四里路,虽然一路走来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但到了九莲坊浩浩荡荡也还有两、三百人,九莲坊的居民都知道秦博士入狱的事,这时见衙役抬着、风风光光地回来了,无不惊诧,有那会打听的就说秦府有个好女婿,是都护府的亲戚,街坊四邻都羡慕不已。 回到秦府,周宣用点碎银打了两个衙役,阖府喜气洋洋,秦夫人喜悦之余,忽然问周宣:“贤婿,卢安刚才回来了一下,收拾了东西,对老妇磕了三个头,话也不说就走了,不知为什么?” 周宣心里一阵轻松,该走的终于走了,他没把卢安在公堂上恶语相侵的事说出来,免得伤这个做姑母的心,只说:“小卢见案情已经了结,又得知寿州有重要公务,就急着赶回去了。” 秦夫人叹息一声:“这样也好。”她也知道卢安在这里呆不住,雀儿是不可能嫁给他了,只是走得太匆忙了,逃也似的。 秦雀深深地看了周宣一眼,心想:“他心真细呀,有时虽然说话肆无忌惮,但却很体贴人,表哥在公堂上那么诬蔑他,他却不对我娘说半句表哥的坏话,真有涵养。” 欢送秦博士荣归府第的人群终于散去,却有十来个男女没走,还走到前院里来,秦博士一问,才知是贤婿新雇来的的家丁和仆妇,秦博士还不知道原先的仆佣都跑光了呢。 新来的两个家丁一个名叫丁得胜,五十来岁,另一个叫田大壮,才十八岁,看上去都是憨厚朴实、吃苦耐劳的样子。 胡统的姨娘姓吴,麻利能干,话不多说,立即到厨下忙碌起来,另外三个仆妇也都打扫的打扫,清洗的清洗,秦府又恢复了往日井井有条的样子,而且还有一种喜庆的气氛四处弥漫。 周宣、廖银、胡统的老爹坐在厅上和秦博士叙谈,秦博士兴致很高,说今天要和贤婿好好喝两杯,一定要喝醉,新女婿总要醉一场的。 周宣心里说:“小婿还盼着洞房花烛呢,喝醉怎么行!” 家丁来福这时气愤愤地过来说:“老爷、姑爷,你们来看看,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秦博士忙问:“谁?什么事?” 来福说:“就是我们府上原来的厨娘和仆妇,听说老爷风风光光地回府了,她们也想回来,我呸,这些忘恩负义的贱人,老爷一入狱,她们就逼着主母要工钱,还顺手牵羊拿了好多值钱的东西走。” 周宣站起来说:“岳父大人请安坐,这事小婿去处理吧。”跟着来福来到大门外,那个厨娘和仆妇各挎一个花布包袱坐在府门台阶上,因为来福不肯让她们进门。 七十五、试穿牛仔裤 这厨娘和仆妇一见周宣,赶紧爬起身,谄笑着说:“姑爷,贱妇回来了,贱妇八十岁的老母病重,没办法只得赶回去服侍几天,一想起府上无人做饭,没人照顾老夫人、小公子的饮食,贱妇就急得吃不下睡不着,所以就急着赶回来了。” 来福怒道:“不要花言巧语,你们两个走的时候是结了工钱的,快滚,秦府不会再要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了。” 周宣微笑着不表态。 那厨娘觉得周宣比较好说话,都还给她们送过礼物呢,瞪了来福一眼,挑拨说:“秦府难道是你一个家丁说了算的,姑爷都还没赶我们走呢,是吧,姑爷?” 周宣说:“我们已经请了厨娘和仆妇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厨娘赶紧说:“辞了她们不就是了,府上老爷小姐的口味贱妇最清楚,别人做的饭菜肯定不可口。” 周宣说:“来福,去请老夫人来,看老夫人怎么说。” 秦夫人正愁前日奴仆走散的憋闷不能一吐为快,听说有厨娘和仆妇回来了,兴冲冲地就来了,那种兴奋绝不是因为旧仆回归,而是一种报复的、扬眉吐气的喜悦,周宣贤婿真是料事如神,知道这些势利的家伙还会回来的。 周宣笑嘻嘻踱进去,可以想象丈母娘痛斥旧仆的畅快心情。 中午的酒席摆上来了,虽是家常菜,但很出味,胡统姨娘吴氏厨艺果然不错,秦府上下都是赞不绝口。 秦博士今天是老夫聊夫少年狂,嫌家酿的甜米酒性子不够烈,要喝江州烧酒,秦夫人也破例纵容他,周宣没想到平日不喝酒的老丈人,一旦喝起来却是酒量惊人,廖银、胡统老爹都不是对手,周宣仗着年轻、肝好,还顶得住。 就在翁婿两个推杯换盏,喝得个不亦乐乎的时候,内院两个花样少女的心思如大潮般起起落落,患得患失,柔肠百转。 纫针默默在坐在自己房间的绣墩上,对着矮几上一件尚未缝制好的细碎青花女子春衫痴痴出神。 义父平安归来,纫针自然很高兴,但是表哥卢安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开始沉甸甸的压迫着她的心房,其实她早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子的,她想:“雀儿妹妹再不可能嫁给表哥卢安了,她只能嫁给周宣,我看得出来,雀儿妹妹已经喜欢上周宣了,看周宣的眼神和我初来时完全不同了,周宣呢,不用说,肯定是喜欢雀儿妹妹的,刚才他们进门时还牵了一下手,他们两个假婚要变真婚,那我怎么办?” 那天夜里,秦雀和纫针谈姐妹易嫁的事,纫针就为自己不能自主而偷偷哭了一场,但其后越来越觉周宣这个人的好,短短几天,少女芳心就已经牢牢系在那个浓眉细眼、笑口常开的男子身上,但现在,姐妹易嫁已不可能,刚才义母把雀儿妹妹叫进房里密谈,肯定是谈周宣的事。 纫针烦躁起来,起身在房里来回走动,婚姻和命运又要交给别人作主,心里真难受,有一件事她一直埋在心底,前天她去见凤阿监为义父求情时,凤阿监从她的言谈中察觉这个大龄宫女怀春了,喜欢那个假婚案中的周宣,凤阿监对周宣的印象也很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那两句长诗真是感人至深,凤阿监在宫里多年,勾心斗角、心狠手辣的事什么没见过,当时就说干脆把这案子坐实,判周宣与秦雀离异,好让周宣娶纫针,纫针一听,大急,请求凤阿监千万不能这样,不然的话她一辈子不会安心,凤阿监就说那就让周宣把你们两个都娶了吧,纫针含羞不语。 午后阳光穿窗而入,树影婆娑,小块小块的光斑在地上晃动,院中高树上有一只时日无多的秋蝉在卖力地鸣唱。 纫针忽然记起前两天小茴香说起周宣房中有条式样奇特的叫什么牛仔裤,还说姑爷说过适合穿那条牛仔裤的女子就是他未来的妻子。 纫针的心跃跃欲动起来,她很想去看看那究竟是条什么样的牛仔裤,是不是很难穿进去?为什么会很难穿进去呢? 纫针想让小茴香去周宣房里把那条牛仔裤拿来看看,走到门前叫了两声“小茴香,小茴香。”没人应声,估计是在内院小厅喝甜米酒呢,这小丫头很爱喝那种甜酒。 院子那一侧秦夫人的房间木门紧闭。 纫针轻提裙角,快步穿过小院,走到周宣卧室门前,内院里各个房间的门都没有绊锁,只有一种古老的绳栓,轻轻一拉门上的绳子,木栓向上升起,门就开了。 周妹夫现在不会进来的,他喝酒喝得正酣呢,纫针这样想着,拉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三面围栏的雕花绣榻的床钩上挂着那个奇怪的袋子,袋子上画着的女子风情妩媚,后臀翘成那样,哎呀,好羞人。 纫针取出那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哦,和胡服马裤差不多,腰低、裤管窄小,还有金光闪闪的腰带。 纫针提着牛仔裤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似乎能穿呀,现在就穿着试试,不用拿回房间去,免得等下又要放回来多费周折。 纫针将门关好,里面的门栓没拴,这种门栓比较涩,关起来好关,开栓时好费劲,她只是试穿一下下牛仔裤,很快就要走的。 纫针脱了绣鞋,站到大床上,先将长裙撩起,掖至腰间,露出膝盖以上粉色的“蔽膝”,光光的两条小腿雪白粉嫩,纤足套着布袜。 纫针提起左足伸起牛仔裤,好不容易让脚掌钻出窄小的裤管,然后穿另一只―― ********************* 秦夫人靠坐在花梨木大椅上,秦雀站在她身后为母亲拿捏双肩和颈椎。 秦夫人问:“雀儿,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说话呀。” 秦雀俏脸红了又红,还是不吭声,手不停摩。 秦夫人叹道:“小卢和你没有夫妻命呀,婚姻这东西真是要缘分的,这个周宣就是你命中的夫星,莫名其妙地来了,可现在你还能不嫁他吗?” 秦雀还是不作声。 秦夫人又说:“不过纫针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再也不提以前易嫁的事,觅一位合适的俊秀子弟把纫针给嫁了?” “那怎么行!”秦雀开口了:“纫针姐姐也喜欢他的。” 秦夫人笑了起来:“纫针也――喜欢他,那除了纫针还有谁喜欢他?” 秦雀听母亲把那个“也”字音调拖得那么长,明显是取笑她,扭着身子象小女孩那样撒娇说:“娘笑话雀儿,雀儿回房去了。” 秦夫人反手轻拍肩头上秦雀的手背:“雀儿呀,你别不好意思,你说你是不是愿意和纫针共侍一夫?纫针也是我的义女,当然不能作为妾的身份嫁给周宣,你和纫针只能算平妻,你要想清楚哦,家有两个女主人,以后麻烦会不少的。” 秦雀胀红了脸,又不说话了。\ 七十六、和大姨子暧昧 觥筹交错,酒酣耳热,周宣举着袖子一边喝一边擦汗,入秋这么多天了,天气还这么热,秋老虎呀,还是去把那件狼头图案的t恤穿上凉快。 周宣离席往内院走去,他已经有三分酒意,一边走一边就开始松衣带,敞着胸膛,手里折扇哗啦啦的扇。 走到小庭院,树荫匝地,秋蝉在?噪,更显得庭院静悄悄。 周宣拉开卧室门的绳栓,推门就进,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一个梳着唐宫高髻的女郎站在雕花绣榻上,背对着周宣,身上的小簇团花长裙蓬蓬松松地掖在腰间,下身穿的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将修长结实的大腿和圆润有致的臀部包裹得紧绷绷的,这女郎可能是觉得牛仔裤腰身太低,很不习惯,还在使劲往上提,勒得臀部两瓣如裂瓜。 周宣愣神了,怎么回事,难道我又穿越回去了,这穿牛仔裤的女郎是谁? 牛仔裤女郎听到门响,扭过头来,见是周宣,丰腴秀美的脸顿时惊慌失色,“啊”的一声低呼,羞得无地自容,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脸。 “原来是纫针妹妹。” 周宣一颗心顿时火烧火燎起来,在唐国他也看到了不少美女,秦雀、纫针都美,林涵蕴虽小,却也活泼清丽,还有那个静宜仙子,容貌也许不好看可身材很赞,但这些美女一个个都是宽宽松松的长裙曳地,纵有曼妙身材也难凸显,这下子突然看到穿牛仔裤的纫针,那种强烈的性感简直让他无法抵挡。 周宣只觉喉头紧,酒意上涌,有六分醉了,正好,酒壮色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落地,神魂颠倒地走过去,用一种沙哑的、**的嗓音说:“啊,纫针妹妹,你真美,你干嘛穿这条牛仔裤,你是诱惑我?” 纫针羞愧得真想钻进被窝里躲起来,颤声说:“我,我没有,我只是――” 周宣的手已经摸上她的大腿,啧啧说:“真是美腿,牛仔裤就是这样肉肉的腿穿着才好看。” 纫针身子都缩了起来,鼻间闻到强烈的酒气,稍稍移开捂脸的手,只见周宣两眼放光,那眼光好象是滚烫的,在她身躯上来回游弋,炽热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就感觉**辣。 纫针受不了啦,推开周宣的手,说:“我要走了,周妹夫,让开。”慌慌张张站起来,牛仔裤是来不及脱了,急急忙忙把掖在腰间的裙子放下,一不小心布袜踩在光滑的床沿上,哧溜一下倒了。 倒得太及时了,周宣伸臂揽住纫针的腰,顺势和她一起倒在大床上,纫针俯压在周宣身上,双手撑在周宣胸膛上想要坐起身来,周宣力大,单手揽住她腰肢她就动弹不得,另一手就去撩她的裙子,隔着牛仔裤不住抚摸她的臀和腿。 纫针不敢出大声,虽然急、虽然怕,但却不是嫌恶,只是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这样,她的父丧还未满一年呢。 周宣**被酒劲激出来了,这些天来他可都没有过正常的那个生活呢,是男人就控制不住,更何况在他怀里是倾心于他而他也喜欢的温柔女子,凤阿监都说,对秦雀好也要对纫针好,他现在就想对纫针好,所以周宣就毫无顾忌了,腰一掀,一个侧翻,将丰腴可人的纫针压在身下,喘着大气说:“纫针妹妹,我喜欢你――”话不多说,嘴巴就印到纫针的红唇上。 纫针双唇紧闭,脑袋摇来摇去,捏着拳头在周宣肩膀上敲打,可这人浑然不觉,任她打,是仗着纫针不会重重打他吗? 忽然一只火热的大手伸到她胸前,抚在她丰挺酥美的双峰上。 纫针“啊”的一声,嘴唇张开,周宣的舌儿又进来了,几下搅动,纫针就彻底晕眩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身在何处,捶打周宣的粉拳无力地垂下来,勾在了周宣的脖颈上。 周宣手往下摸索纫针腰间,纫针并未把牛仔裤的金属腰带系上,松松的露脐,周宣就在脐间抚摩,觉得身下的纫针身子越来越烫,高烧一样,喉管深处的声音断断续续。 纫针情动,周宣也是燥热无比,某处坚硬得不行,手颤抖着去剥纫针的牛仔裤。 就在这时,庭院里传来秦雀的声音:“纫针姐姐,娘有话对你说,纫针姐姐――” 原本双眸半闭的纫针猛地睁开眼,露出惊慌的神色。 周宣并没有大醉,听到秦雀在声音也不敢动了,扭头看门,还好,门是虚掩着的。 周宣跳起身,从门缝里往外看,只见秦雀叫了几声“纫针姐姐”见没人答应,就朝前院走去。 周宣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想:“我这算不算是和大姨子偷情?应该不算,这大姨子我也要娶的。”轻轻将门栓上,回过头来还想继续。 却见罗帐低垂,纫针已经把帐子放下了,听动静,纫针似乎在宽衣解带。 周宣心狂跳,纫针妹妹太可爱了,这么善解郎意,迈步正要走过去。 罗帐里的苏纫针压低了声音慌慌地说:“你不要过来!” 周宣愣了愣,心想难道要脱光光给我一个惊喜?那就等等吧,这叫情趣。 听得罗帐里“”衣物肌肤轻轻摩擦的声音,不一会,罗帐一分,纫针伸手拾起床边的绣鞋,飞快地穿好,站到了地上,原来她刚才是在脱牛仔裤,脸上红晕不散,唐宫髻微乱,说:“周――你帮我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人?” 又一个叫“周”的! 周宣并没有被**冲得没脑子,也知道现在不是欢爱的时候,非常懊恼地长叹一声,拔开木栓,探头一看,扭头说:“没人。” 纫针理了理鬓,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衣裙,见周宣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叫周宣让一让,就想侧身从周宣身边挤过去,被周宣一把搂住腰,在她耳边说:“夜里到我房里来。” 纫针怕得要死,这要是被义母和雀儿妹妹看到,那羞也要羞死了,没脸见人了,赶紧点头,先脱身要紧。 周宣手一松,怀里的纫针就象兔子一样跳了出去,急走几步,才放慢步子,走到她房门前,回头往周宣卧室方向看了一眼,见周宣靠在门边笑嘻嘻地望着她,不禁大羞,赶紧进门去。 秦夫人这时正从房里走出来,看到了纫针的背影,心里有点奇怪:“雀儿刚才那么叫她,没听到她应声,她到哪去了?”出门一看,贤婿周宣还靠在门边,眼睛望着纫针房门,脸上笑容很古怪,一看到她,赶紧笑容一收,说:“天热,小婿来换件衣服。” 秦夫人看着周宣穿着那件古怪的短衫出去了,心里狐疑:“莫非纫针已经和周宣有私情了,哎呀,不妙,可不要抢了我雀儿的先。” ―――――――――――――――― 够暧昧吧,砸票票啊! ――――――――――――――――\ 七十七、喝酒误佳期 秦雀里外找了个遍没看到纫针姐姐,走回来时在过厅遇到周宣,就问周宣,周宣说:“好象还在她自己房间里吧,我刚才进去换衣服看到她出来了一下。” 秦雀“哦”了一声,看着周宣身上的t恤,问:“周――你还是喜欢穿你们澳国的衣服是吗?那让纫针姐姐照这样式帮你缝制几套好了。” 周宣对男人的衣服不感兴趣,还是入乡随俗好,唐国女子的衣服嘛的确需要改良,清一色的长裙太单调,辜负了好身材,刚才纫针穿起兰雁牛仔裤就很诱人,但这暂时还只能在家里穿穿,若是走到大街上,就算唐国风气开放,讲究包容并蓄,也肯定要被指责为诲淫―― “诲淫?好象是有那么一点哦。”周宣想到刚才和纫针的暧昧,面对眼神清澈的老婆大人不免有些惭愧,支吾说:“我无所谓,穿什么都行,对了,我上次为你画的服装款式纫针妹妹做好了没有?” 秦雀含羞说:“已经缝制好了。” 周宣喜道:“那太好了,快去穿上给我瞧瞧。” 秦雀脸更红了:“不行,我娘找我有事呢。”赶紧进内院去。 在秦雀的心里,现在已经把周宣当作自己依托终生的夫君了,那个凤阿监在公堂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不是处子,周宣那个义兄更是说“行了房云了雨”,一想起这些,秦雀脸就烫,简直没脸见人。 秦雀定了定心神,走到纫针房间外刚叫了一声:“纫针姐姐――”,纫针就走出来了,好象就等着她叫呢。 “纫针姐姐,娘找你有话说。” 纫针本来心跳就快,这下子更是胸如鹿撞,知道义母要和她说周宣的事了,到底会怎么说呢?如果不让她嫁给周宣那她该怎么办?这是父母之命呀。 纫针忐忑不安,拉着秦雀的手说:“雀儿妹妹和我一起去见母亲吧。” 秦雀赶紧摇头说:“我不去,娘已经和我说过了。” “说过了什么?”纫针问。 秦雀吃吃的说不出话来,这让纫针很担心,犹疑着不敢进秦夫人的门。 秦雀不忍心,压抑着羞怯,轻声说:“姐姐别担心,一切如姐姐所愿。” 纫针脸通地红了,看着秦雀,秦雀脸更红,逃也似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纫针走进秦夫人房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母亲。” 秦夫人“嗯”了一声,脸色有点漠然,没叫纫针坐,纫针就只好站着,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了。 秦夫人在为亲生女儿吃醋,心想:“既然雀儿、纫针都要嫁给周宣,那就嫁吧,不过亲生女儿和义女还是要有区别的,可不能让纫针夺了雀儿的宠。”拖音卖调地说:“针儿哪,上次雀儿和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纫针当然知道义母指的是什么,虽然羞怯,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秦夫人又有点不悦了,纫针比雀儿胆子大呀,雀儿是问半天不说一个字,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纫针面红耳赤,又不敢不答,事关终生大事,可不能因为害羞而让义母误会为她不愿意嫁,那可糟糕,强颜说:“孩儿听凭母亲作主。” 秦夫人沉默了一会,让纫针坐下,说:“针儿呀,你也知道,你雀儿妹妹与周宣的婚姻现在是满城皆知,不可能再让你代她出嫁了――”说到这里,故意停下,看纫针反应。 纫针心猛地抽紧,紧张得双膝微颤,脸白得吓人。 秦夫人心软了,毕竟纫针也算是她女儿嘛,轻笑一声说:“你雀儿妹妹说愿意和你二女共侍一夫,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纫针抽紧的心陡然一松,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秦夫人笑了笑,没再问,这还用问吗! 纫针拭干泪,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母亲。” 秦夫人问:“针儿,你老父是去年何时过世的?” 纫针回答:“是去年十月十九。” 秦夫人点点头,说:“我们唐国都没怎么遵守‘父丧三年不得嫁娶’的古礼,但一年总还是要守的,所以你和周宣的婚事最快得在两个半月之后,这期间你可得谨遵女训,不要做出贻羞家门之事。” 纫针脑袋“嗡”的一声,义母知道她在周宣房里生的事了? 纫针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义母房里出来的,失魂落魄,强烈的羞耻感让她想哭,她倒没有怨恨周宣,只怪自己不该跑到周宣房里穿什么牛仔裤,太羞人了! 就这样,纫针心里埋下了一个结,认为与周宣亲热是罪过。 ********************** 这酒喝到半下午,周宣终于喝醉了,秦博士也醉了,秦博士的酒量很奇怪,喝甜米酒容易醉,喝烧酒反而是海量。 家丁来福俨然是家丁头头,指挥新来的家丁田大壮和丁得胜先把秦老爷架到房中休息,又来扶周宣。 周宣说:“我不用扶,我自己能走,我要入洞房了,爽也。”踉踉跄跄往内院走,嘴里还哼着“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眉――”,一路哼着回到自己卧室,一交倒在床上,鞋子也不脱,等小茴香赶过来给他脱鞋,他早已梦周公去了。 周宣这几天实在是够操心的,现在好了,老丈人出狱了、表哥跑了、大姨子暧昧了、虫店也前途广阔,心里很轻松,睡得好香,醒来时又是后半夜,小茴香趴在他脚边打瞌睡。 周宣猛地坐起身,推醒小茴香问:“小茴香,我睡着时有谁来看过我?” 小茴香揉着眼睛哈欠连天的说:“老夫人、小姐都来看过你。” 周宣问:“哪位小姐?两位小姐都来了吗?” 小茴香说:“是我们雀儿小姐呀,纫针小姐才没来呢!姑爷,我们雀儿小姐对你很好是吧,临睡前还亲手给老爷和姑父你调制了醒酒汤,小茴香这就去给姑爷端去。” 纫针本来性情就温柔,寄人篱下自然更是处处讨好,和小茴香相处得也很融洽,但在小茴香心里,纫针小姐是会和秦雀小姐争姑爷的,所以逮住机会就要狂夸秦雀。 小茴香去端醒酒汤时,周宣坐在床沿呆,长吁短叹,后悔莫及,喝酒真误事啊,纫针妹妹肯定悄悄来看过他,见他醉了,只好回去,浪漫**的佳期就这样被酒给耽误了。 周宣哪里知道,纫针根本就没来,她的心结难解,哭了小半夜呢。\ 七十八、健美五禽戏 八月初五一大早,仆妇们都还没起床,周宣就在后园洗浴出来了,走过月洞门,看到庭院中、槐树下,一个红衣女子在翩翩起舞,不对,是习武。 周宣瞪大了眼睛,这是秦雀,穿着红色的紧身窄袖的短衫,下身是宽大的红色马裤,裤管用黑缎带束着,头梳得平平的,在脑后盘成一个髻,腰肢勒得极细,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动作忽快忽慢,进退盘旋,有时敏捷轻灵、有时柔和恬淡、有时双臂招展如大鸟凌云翱翔、有时沉稳凝重如老熊当道―― 周宣看傻了,真没想到老婆大人竟是个练家子,也难怪,自古医、武不分家嘛,高明的医生都会点武术。 秦雀看到周宣站在边上,就有点练不下去了,匆匆收功。 周宣大力鼓掌,说道:“雀儿,你练的是什么绝世神功,教教我吧。” 秦雀微微有些气喘,紧身短衫下的酥胸起伏加剧,牢牢吸引了周宣的目光。 秦雀说:“这不是什么武技,是很平常的‘五禽戏’。” 自周宣住进内院,秦雀就一直没练过,因为不想让周宣看到,这人的眼神太那个了,现在呢,无所谓了,被那样看着心里还暗暗欢喜。 周宣心想:“原来是五禽戏,我以前在公园里见人练过,好象不大一样,嗯,雀儿的当然更正宗,后世的失传了,胡编的。”很热心地说:“我也想练,雀儿你教我吧。”有这样的美女教练,练什么都来劲。 秦雀说:“长年坚持习练五禽戏,对外能活动身体各部位关节,让肢体轻健敏捷,对内可壮腰健肾、疏肝健脾、补益心肺,从而达到祛病延年之效,你要练,可让爹爹教你,爹爹习练五禽戏四十年了。” 周宣笑嘻嘻说:“我要雀儿教我。” 秦雀脸一红,推托说:“那――明天吧。” 周宣好学不倦地说:“早练一天,身体早强健一天嘛,就今天,就现在,好吗?” 秦雀拗不过他,说:“那好吧,叫纫针姐姐来一起练。” 秦雀现在已存了二女共侍一夫的念头,只要和周宣有关的事,她都想着要和纫针一起做,要是让她一个人和周宣做的话那就太羞人了,纫针姐姐也许还会吃醋哦,所以这“五禽戏”必须拉纫针姐姐一起来练。 纫针云鬓蓬松地被拉出来,眼皮肿肿的,有些憔悴。 秦雀惊问:“姐姐你怎么了,病了吗?”伸手就要搭脉。 纫针瞟了周宣一眼,见周宣正关切地望着她,赶紧低下头说:“我没事,就是夜里没睡好。” 秦雀心想:“我也没睡好。” 一男二女就在小院里练起来,周宣以前练过南派五祖拳,还会两下散手,模仿能力又强,跟着秦雀一举一动练得有模有样。 再看纫针,动作就笨拙得可爱了,不过呢,美女随便伸伸手、踢踢腿都养眼,周宣连夸纫针练得好,鼓励她。 纫针心情开朗了一些,与雀儿妹妹一起和周宣玩耍,她就不会那么羞愧,她现在已经不敢和周宣单独相处了,不是怕周宣,是怕其他人会流言蜚语。 秦博士老夫妇俩这时都起来了,站在廊下看一婿二女练“五禽戏”,真是和和美美,其乐陶陶啊。 老俩口相视一笑,甚感欣慰。 秦夫人低声说:“老爷,那件事还是由你找机会向贤婿说吧,妾身看你们翁婿俩倒是很合得来。” 秦博士捻着山羊胡子呵呵而笑:“好,就让老夫来和他说。” 一家人用罢早餐,来福兴冲冲进来说徐刺史派人来送请柬了。 徐府的人随后进来,竟然是那位季管事亲自登门,恭敬地说:“秦博士、周公子,我家老爷请两位赴宴,请现在就去,‘忘忧堂’上有高手对弈,请周公子也去手谈,马车已备好,就在门外等候。” 周宣听说有高手下棋,很高兴,谦虚地说:“季管事怎么把在下信口说的话告诉徐大人了,在下的棋艺很差的,如何敢与贵府的高手抗衡!” 季管事笑道:“周公子不要太谦,我家老爷很夸你呢,说周公子见识非凡,既然周公子说会下棋,那么就肯定不会是庸手。” 周宣连说:“过奖过奖,的确是庸手,有负徐大人赏识。” 略略准备了一下,翁婿二人就随季管事出门了,季管事乘马,翁婿二人乘车。 马车辘辘驶过街市,秦博士见现在是谈心的好时机,清咳一声开口了:“贤婿呀,现在卢安走了,你看怎么办呀?” 周宣挠头,不知怎么回答,心想:“卢安走了就走了呗,难道要我去把他追回来?” 秦博士也觉得自己的问得不大对题,说:“老夫是说卢安走了,雀儿留下了,你看该怎么办?” 秦博士不善言辞,说来说去还是没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好在周宣够机灵,理解力够强,说:“岳父大人,小婿明白您的意思,岳父大人您也看出来了,小婿对雀儿是一片痴情哪,小婿与雀儿已有夫妻之名,自然要行那夫妻之实,小婿是爽快人,在此厚颜问岳父大人一句,什么时候能真正入洞房哪?” 秦博士听周宣把他的意思理解得这么透彻,真让他省心,笑呵呵地说:“你岳母说最快也要等到两个半月之后?” “啊,两个半月,这么久,挑良辰吉日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啊!” “贤婿你有所不知,因为纫针也要一起嫁给你,但纫针之父是十月十九周年祭日,总要过了周年祭奠才好成婚嘛。” 周宣一听,大喜小忧,喜的是双姝入怀的梦想就要成真,忧的是今天才八月初五,离十月十九还很漫长,简直度日如年,遥遥无期啊,说:“岳父大人,小婿与纫针的婚期可以推后一些,但与雀儿是早已拜过堂的,是不是可以先入洞房?” 秦博士也是过来人,对贤婿周宣急于入洞房的迫切心情能理解,笑道:“没办法,是雀儿说要和纫针一起的,一起就一起吧,贤婿再等等,好事多磨嘛。” 周宣有点哭笑不得,雀儿怎么能这样呢,这不是折腾人吗! 转念一想:“我和雀儿、纫针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寻个机会和两位未婚妻分别偷偷情,哇,太刺激了,好期待呀。”\ 七十九、忘忧堂 马车驶到朝阳坊徐府,徐府除正门外,东西各有一个辕门,可供车马进出,周宣、秦博士乘坐的马车就由西辕门进去,驶过一个长百余米的大院,在一座垂花门楼前停下。 周宣和岳父下了车,季管事领着二人步入垂花仪门,只见庭院幽雅,四周疏疏地植着梅树和细竹,一座翘角飞檐的三层木楼坐北朝南,每层楼都有五、六米高,三层总共高达二十米,巍峨峻美,雕梁画栋,周围有回廊环绕,三十根高大笔直的廊柱环列鼓形柱础上。 一块大匾上书三个大字――“忘忧堂”。 徐刺史在两个清客的陪同下迎了出来:“啊,周公子、秦博士,今日乃休沐日,无公务缠身,无案牍劳形,可以饮酒赋诗、清谈弈棋,偷闲一整日――请贤翁婿来,一是给秦博士压惊,二是相谢周公子的绝妙良方,请。”肃客入楼。 盘旋直上三楼,只见一个近三百平方米的大厅,两侧用屏风隔成数十单格,每个单格里都铺着龙须草编的花纹精美的席垫,席垫上摆放着小小的红木几案,案上有棋枰、棋子,有些单格里已经有棋客跽坐着在对弈。 周宣惊喜,这简直就是一个围棋比赛场馆嘛,刺史大人还真是位级棋迷呀,这是举行围棋赛吗,奖金多少?有没有应氏杯多? 徐刺史对周宣惊诧的表情很满意,面有得色地说:“整个江州城的围棋好手全在这里了,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外地名手,说句狂妄的话,都护府养的棋客虽多,但棋艺精湛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是托庇在林都护门下混饭吃的――周公子,徐某给你介绍这位新从庐州来的棋道高手――冯渊冯先生,冯先生是除了当今十八大棋士之外名头最响的棋客,原在庐州刺史蔺大人门下,慕徐某爱棋之名,特来相投,冯先生――” 徐刺史左侧的那个中年人跨前一步,冲周宣、秦博士拱拱手,淡淡地说:“在下冯渊,见过周公子、秦博士。”也不等周宣还礼,就自顾对徐刺史说:“十八棋士名头虽响,但其中也不乏沽名钓誉之辈,在下这次助大人战胜舒、蕲二州之后,就准备云游列国,与这十八名手一一较量,定要让十八大棋士更名换姓、座次重排。” 这冯渊一副名士疏狂的派头,见秦博士不过是医署小吏,周宣更是小吏之婿,便不甚为礼。 周宣见为人厚道的老丈人拱手还礼,这姓冯的看都不看一眼,不由得心中有气,心想:“我周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不可谓不横溢,但待人接物还是这么彬彬有礼、谦虚谨慎,从不骄傲自满,你姓冯的有什么了不起,装什么十三?狂什么?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狂的资本?”问徐刺史:“徐大人,此人所言战胜舒、蕲二州是什么意思?” 冯渊听周宣当面说他“此人”,脸顿时就放下来了。 徐刺史对周宣印象极佳,昨天他就按周宣所说的良方,把他的三个痴儿送出了江州,命一个精明能干的管事、三个忠诚可靠的家丁陪着,带着一车斗鸡,周游唐国三十六州以鸡会友去了,府中一下子就清静了许多,好比多年痼疾豁然而愈,心情真是愉快。 所以徐刺史完全没有留意冯渊的脸色,亲切地对周宣说:“周公子有所不知,本月十日,奉化都护府下辖的江、舒、蕲三州将举行一场围棋赛,每个州各出三名棋手,两两对抗,获胜的州将以奉化都护府的名义参加京都三年一次的唐国十大都护府风云棋战,最出色的一名棋手将成为宫廷棋待诏,隶属翰林院,正八品,所以各地棋手都是闻风而动。” 周宣心下惊叹:“没想到唐国就有这样大规模的围棋赛,正所谓国运强棋运强,看来唐国的国力是在北宋、南汉、吴越之上,哈哈,妙,我有用武之地了,看能不能搞个棋待诏当当,陪皇帝李煜下下棋,还有公主、皇子,嗯,还有小周后,见识一下那个史上有名的美貌无双、红颜薄命的皇后,呃,现在不薄命了,四十多岁了吧,应该没什么看头了。” “徐大人,这位周公子是请来下棋的吗?” 冯渊见徐刺史对周宣青眼有加,心想:“这医署小吏之婿有什么来头,徐大人何以对他如此客气?嗯,徐大人嗜棋如命,这姓周的小子想必棋下得不错,哼哼,看我灭他威风。” 徐刺史笑道:“周公子的才智让徐某敬服,虽然没领教过周公子的棋艺,想必也是高手。” 冯渊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是高手,那就让在下先来领教领教。”目光斜瞅周宣,挑衅意味浓厚。 周宣上次下棋虐表哥卢安很带劲,但冯渊的棋力肯定不是卢安能比的,可不要没虐到人反被人虐,谨慎为上,笑道:“徐大人风趣,小生明明是低手却要说成是高手,让冯先生见笑了,冯先生从庐州远来,不是来找小生这样的低手较量的,自然是要和古六泉古老先生一决雌雄――” 曹操果然跑得最快,说曹操曹操就到,有人在说:“古先生来了,古先生来了。” 就见一位明眸皓齿的红裙少女陪着鹤童颜的古六泉上到三楼,立即就有好几个徐府清客围了上去,态度恭敬地问候,看来古六泉在徐府清客中的地位是然的。 冯渊的目光立即就转到了古六泉身上,眼里有明显的嫉妒之色,他在庐州刺史府上被十八大棋士之一的董秋客压制,抑郁不得志,所以转投江州,心想古六泉年老体衰,棋力肯定不如以前,如能战而胜之那也就一举成名了。 徐刺史最爱看强手对决,当即提议让冯渊和古六泉对弈一局。 冯渊故作恭敬地说:“能向古大棋士请教,实乃在下的荣幸。” 没想到古六泉说:“老朽今日身体不适,只想来看看诸贤对弈――”扭头对身边的红裙少女说:“三小姐不是说要找高手试试棋力吗,这位冯先生就合适。” 那明眸皓齿的少女立即向冯渊敛衽施礼说:“请冯先生赐教。” 冯渊甚是恼怒,古六泉当面拒绝他,却让一个稚龄少女和他对局,这分明是在羞辱他嘛。 却听徐刺史笑道:“冯先生,这是小女丹媛,和徐某一般酷爱围棋,先生就指点她几招吧。” 听说是徐府三小姐,冯渊不敢怠慢,客气地连说:“不敢不敢。”心想:“早听说古老头在教徐府女公子围棋,那么这位三小姐就是古老头的徒弟了,古老头让女徒弟出场,自然是想试试我的深浅,看来古老头对我也很忌惮的,哼,我且先击败他徒弟,再斗古老头不迟。”\ 八十、杀鸡焉用牛刀 徐刺史一妻四妾,育有三子五女,三个儿子是白痴,五个女儿却是一个赛一个的聪慧美貌,长女、次女分别嫁与池州刺史之子和舒州刺史之子为妻,这徐丹媛就是三女儿,与秦雀同龄,以前约秦雀下过棋,后来徐丹媛棋力长进,秦雀不是对手,就少来往了。 徐府女公子与人对弈,自然有特别对局室,在大厅西端有一间清雅小室,徐丹媛小姐与冯渊的对局就在这里进行,观战的名额很有限,只有徐刺史、古六泉、周宣,还有另两位徐府清客。 秦博士不会下棋,由季管事陪着去茶室饮茶。 纹枰对坐,冯渊问:“徐小姐与古先生对局是什么棋份?”就是问古六泉让不让她子? 徐丹媛看了一眼师傅古六泉,说:“是让先,冯先生也请让先吧。”其实古六泉平时都是让她两子,但古六泉来之前交待她说让先。 冯渊点点头,请徐小姐开局。 黑白交错,棋盘上很快布下十余枚棋子。 对这种古代布局,周宣觉得真是太落后了,象圈地运动,你一块我一块,注重大场不注重急所,但古棋一向不以布局见长,厉害的是中盘的杀力,清初国手黄龙士的棋谱后来流传到日本,当时日本最大的棋社“方圆社”组织高手研究,结论是,黄龙士的布局大约是三段水平,但中盘的攻杀有十三段,现代职业围棋段位最高也才九段,评黄龙士为十三段是表示黄龙士的中盘杀力已经强大到高山仰止、让人生畏的地步。 周宣也是暴力围棋的崇拜者,对布局不怎么在意,所以他对冯渊在布局里表现的稀松水平并没有产生轻视之心,靠在窗前,闲闲的看棋。 棋局进入中盘,双方的差距开始明显起来,冯渊的棋力显然高出徐丹媛一筹,布局时还不觉得,一到中盘,白棋就力不从心了。 冯渊冷冷地斜了古六泉一眼,心想:“这个老狐狸,竟指使女弟子用让先来试探我,老狐狸如果只能让这女弟子先的话,那就绝非我的对手,肯定是让两子的,故意说是让先。” 冯渊着法凶狠起来,他要中盘击败徐丹媛,免得让古六泉看出他后半盘官子的功力。 白棋很难下,有条大龙连一只眼都没找到,徐丹媛白皙的脸颊有了细细的汗珠,落子迟疑不决。 周宣旁观者清,现徐刺史的这位女公子喜欢眨眼睛,尤其是遇到棋局难处时那眼睫毛就象蝶翅般飞快地扇动,挺好玩的。 冯渊招招不离白棋大龙的死**,逼得徐丹媛一个劲的逃,但前方又是黑棋的厚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白龙只有死路一条。 周宣看着徐府女公子蹙眉苦思、香汗滴滴的样子,深表同情,痛恨冯渊残忍,却忘了他自己也曾把美女棋手杀得大哭的。 一条四十多个子的白龙死了,徐丹媛又羞又恼,在这么多人面前输得这么惨,太丢脸了,扭头对古六泉说:“师傅,你来和这个人下,打败他,为徒儿报仇。” 古六泉已看出冯渊的棋力很强,他现在仓促上阵的话并无必胜把握,冯渊输了无所谓,他古六泉是十八棋士之一,一旦输了,声誉很受影响的。 古六泉摇摇头说:“老朽说了,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改日再和冯先生下。” 女子下围棋比男子还好胜,徐丹媛见师傅不肯出战,愤愤地说:“冯先生,小女子要和你再下一局。” 徐刺史笑道:“媛儿,不要胡闹,你不是冯先生对手,改日看古老先生与冯先生的对局吧。” 冯渊见古六泉避战,气势更盛了,决定用激将法逼古六泉应战,让他心浮气躁,这样就更有机会赢,下棋不仅仅是棋盘上的较量,棋盘外的计谋也非常重要,尤其是对水平相当的棋手来说,心战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冯渊笑道:“徐小姐不愧是古老先生的得意弟子,如此稚龄就有这样的棋力,日后展不可限量,说不定十八大棋士当中又要添一位女棋士了――” 徐丹媛心下一喜,没想到冯渊接下来说:“――徐小姐要和冯某再下一局也未尝不可,这样吧,下一盘让二子棋。” 徐丹媛刚才说了师傅古六泉和她下都是让先,冯渊说让两子岂不是表示他的棋力在古六泉之上,对于一个棋手来说,这几乎是无法忍受的。 但古六泉能忍,他就是那种先忍耐后力的棋风,先让姓冯的猖狂一时,等夜里研究一下这姓冯的棋路,明天一举将其击败,这才叫老谋深算,微微一笑:“三小姐,既然冯先生要指点你,你就再下一局嘛,机会难得。” 冯渊心里暗暗佩服,这老狐狸真沉得住气呀,还想继续看我棋路,不行,不能让他诡计得逞,也笑道:“古老先生既然身体不适,不妨让刚才那个医署博士为你诊治诊治,有病冶病,没病防病。”转头找到周宣,放肆地说:“喂,去把你岳父叫来。” 周宣大怒,脸上不动声色,没理他。 冯渊的意思太明显了,古六泉终于变了脸色,徐丹媛已经愤愤地说:“你欺人太甚,难道我师傅是托病避战,怕你不成。” 冯渊道:“冯某可没这么说。” 古六泉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场。 靠在西侧长窗边的周宣折扇一收,知道该是他亮相的时候了,先是大笑三声,紧接着来一句关羽温酒斩华雄的名言:“杀鸡焉用牛刀!”顿时把满室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周宣轻摇折扇,潇洒地说:“小生不才,自认为可以轻松击败这位冯先生。” 徐刺史父女、古六泉、徐府两位棋力不弱的清客,一个个都瞪着周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冯渊激将法正要得逞,没想到这姓周的小子半路杀了出来,还说什么“杀鸡焉用牛刀”,真是气炸了肺,厉声问:“你要和我对局?” 周宣“刷”地打开折扇,抗声道:“怎么,你不敢?” 周宣的激将法更直接,不玩那些拐弯抹角的,直接羞辱冯渊。 冯渊气得差点栽倒在地,脸红脖子粗,指着周宣说:“你这无名小辈敢和我下,你说,你输了如何处置,不然的话我可没空陪你这无赖轻薄子弟下什么棋。” 冯渊怕周宣是在胡闹,输了拍**走人毫无损,这可不行,一定要惩罚他。 周宣轻蔑地问:“输了你想怎么样?” 冯渊大声道:“我赌银子三百两。”三百两银子是冯渊所能拿出的最多的钱了。 “三百两?”这么点钱周宣还没看在眼里,笑道:“我瞧你这样子也不象有钱人,怎好赢你的银子,这样吧,若我输了我给你三百两银子,你输了,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冯渊怒极:“好,就是这样,徐大人作证。” ―――――――――― 请多在书评区留言,本周精华很多,留言的都有精。 八十一、天下第一大才子 徐刺史知道周宣好赌,吴功曹的儿子斗虫就输了他三千两银子,但和冯渊赌棋,周宣有那么强的棋力吗?说道:“下棋是风雅之事,两位不要伤了和气――周公子你真的要下这局棋?” 周宣笑道:“徐大人怕冯先生打道回府之后我们江州赢不了其他二州吗?” 冯渊一听,又是大怒:“棋上见真章吧,少耍嘴皮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货色!” 周宣把冯渊气得半死,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样子,优雅地欠身道:“冯先生先请。” 猜先,冯渊先行,拈起一枚白子“啪”地一声重重敲在名贵的榧木棋盘上。 周宣想也不想就是一间夹。 冯渊一愣,这棋的应手真少见,但少见是少见,也不是没见过,往往一些低手反而能下出匪夷所思的看似天马行空的棋来,因为是乱下嘛。 徐丹媛见周宣挺身邀战冯渊,有点为她出气的味道,又惊又喜,如果这个人能煞煞冯渊的气焰那就太好了,悄悄问徐刺史:“爹爹,这位公子是谁?” 徐刺史笑道:“这人鼎鼎大名,说起他来江州城可能没有人不知道的了。” “到底是谁呀,爹爹快说嘛。” “他妻子你认得的,就是秦雀秦小姐。” “啊!原来是秦雀的郎君呀,假婚的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呢。” “不要胡说,案子已查明,那是小人诬告,你看周公子仪表堂堂,难道会配不上秦小姐吗?” 徐丹媛不再说话,细细打量周宣,然后走到师傅古六泉身边一起静观棋局。 周宣思维敏捷,落子如飞。 冯渊岂肯示弱,也比平时下得快,短短一刻钟,棋盘上已经布下四十余枚棋子。 徐丹媛棋力有限,瞧不清黑白双方哪方占优,问古六泉:“师傅,这位周公子的棋怎么样?” 古六泉注目棋局,全神贯注,徐丹媛问了两声才反应过来,摇头说:“奇怪,真奇怪!” “师傅,什么奇怪?” “这位周公子的棋路非常奇怪,老朽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那是好还是坏呢?” “从棋局上看,周公子的黑棋虽然是后手,但现在已经后来居上,有一先的优势了。” 徐丹媛再次睁大了眼睛,不看棋盘,却看周宣。 周宣腰杆笔挺,端坐在那,嘴角含着神秘的笑,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 冯渊开始冒汗了,他怎么没想到周宣会这么厉害,单单是布局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占据了优势。 棋入中盘,冯渊开始力搅局,把棋局引向混战,四平八稳下去他的白棋怕是要凶多吉少,只有求战,在缠斗中寻觅战机击垮对手。 中盘战异常激烈,冯渊把弦绷得很紧,每一手棋都撑到最满,宛若走钢丝,不容丝毫闪失。 古六泉悄悄对徐丹媛说:“三小姐,现在黑棋有个胜的良机,就不知道周公子现这手棋没有?” “哪里哪里,在哪里?”徐三小姐急忙问。 古六泉示意她不要说话,因为周宣在思考,这是周宣本局第一次长考,时机正合适,到了胜负关键处了。 周宣考虑了大约十分钟,算清楚了,果断出手,凌空一挖,将看似连在一起的一大块白棋生生分成两块。 冯渊定睛一看,一张脸陡然胀成猪肝色,随即血色退尽,变成青白色,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无话可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府中除了古六泉怎么还有这样的高手? 冯渊长叹一声,伸手搅乱棋局,起身到徐刺史面前一揖到地,语气酸涩无比:“徐大人既有这样的高人相助,又何必请在下来?就此拜别徐大人。” 满室无声,看着冯渊落败离去。 过了一会,古六泉老气横秋地总结说:“冯渊这一去,如果能好好琢磨与周公子的这一局,修心养性、戒骄戒躁,说不定真能一跃而成为大棋士。” 周宣又开始谦虚了:“侥幸侥幸,真是侥幸,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现这一招妙手,小生还真敌不过这个冯渊。” 古六泉微笑不语,心里说:“你就装吧,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依老夫看冯渊和你下十局赢不了一局,只怕老夫也不是你的对手!这也真是奇怪,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位高手?秦博士哪里找来的女婿?” 徐刺史真是大惊喜,他原以为周宣最多算是个围棋好手,没想到周宣竟然把号称庐州第二高手的冯渊也给轻松地打败了,冯渊走了就走了吧,有周宣在更好,欣喜地说:“周公子,本月十日的三州棋战,你得算一个,加上古老先生,再另选一位强手,我们江州赢面极大,哈哈。” 围棋很费时间,这两局棋一下,就已经是临近午时了,徐刺史设宴款待秦博士、周宣翁婿,徐刺史亲自作陪,席间对周宣是赞不绝口,周宣也算经得起夸的人,也被徐刺史夸得飘飘然起来,真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才子,借着酒兴,吟诗一赠徐刺史: “何处仙子爱手谈,时闻剥啄竹林间。一枰玉子敲云碎,几度午窗惊梦残。缓着应知心路远,急围不忘耳根闲。烂柯人去收残局,寂寂空亭石几寒。” 徐刺史鼓掌道:“好诗,好诗,以棋入诗,咏烂柯仙人谱,绝妙绝妙,徐某当录之悬于书斋。” 酒足饭饱,周宣再上“忘忧堂”最高层,披襟当风,很是快哉。 徐刺史过来说:“周公子,小女丹媛意欲向周公子请教一局。” 周宣本来是想和古六泉下的,但古六泉先前说了身体不适,现在自然不好痊愈得这么快,和冯渊的这一局,让周宣有了充分的自信,冯渊的棋力是比十八棋士稍弱,但差得不会很多,现在周宣对唐国围棋的最高水平已经心里有数了,他这个业余强四段还是可以混一混的。 周宣和徐丹媛小姐的这一局棋依然在西侧的清雅小室进行,徐府三小姐自动摆上两颗黑子,表示请周宣和她下让二子棋。 秦博士这回过来观战了,他不会看棋他看人,这徐小姐怎么一会儿看棋一会儿看他贤婿周宣呀?而且脸带酡红,这情形可不大妙啊。 再看他贤婿周宣,坐姿端正,关注棋局,目不斜视,一派正人君子模样,让秦博士甚感欣慰,贤婿人品真是没得说,老夫回去得和夫人商量商量,尽快让雀儿和贤婿洞房花烛,这事拖着也不象话,还让人有点不放心哪。 八十二、江州的夜晚静悄悄 徐丹媛小姐下棋有这种习惯,每落一子就瞟一眼对手的反应,看对手是不是害怕呀、震惊呀、窃喜呀、愁眉苦脸呀、懊恼后悔呀……判断自己的棋下得好坏,看对手的表情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方法,但周宣这人怎么下起棋来就面无表情呢,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入定,但只要徐丹媛一落子,他马上就跟着应了。 周宣知道老丈人就坐在旁边,所以他得老实点,对手可不是小女孩,少看为妙,家里还有两个未婚妻没搞定呢。 周宣这局棋有意避免激战,免得一不小心把徐丹媛杀崩,看刚才这位徐小姐输给冯渊后那气忿忿的样子,还是让她一局吧,哥们也怜香惜玉一回,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局没赌,周宣下赌棋下惯了的,不管多少总要赌点什么,不然下起棋来没劲。 这局棋到最后不多不少徐丹媛赢了一个子,徐小姐心里的快活掩饰不住,嘴里连夸周公子真是高棋,比她师傅也只差那么一点点,还伸出小指尖,表示是小指尖这么一点点。 周宣微微而笑,他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位徐府女公子和她那三位白痴兄长神态颇有相似之处,只是“桃谷三仙”是斗鸡,比较闹腾,而且有三兄弟,会斗嘴,下棋则比较安静,痴态不显。 痴又有什么不好,难道非得世故深重、八面玲珑才是好? 还是他在澳国的朋友张潮说得好哇:“情必近于痴而真,才必兼乎趣而始化。”对某种技艺痴迷才能了解这种技艺,才能真正体会其中的意趣,所以周宣对徐府公子的斗鸡和徐府女公子的围棋都很看好,前途无量哪,说不定以后可以和“五痴游侠”们较量较量。 古六泉这回倒没来观战,但夜里,白与红颜这师徒二人研究周宣的这两局棋谱直到二更天,结论是,周宣对徐小姐这局棋实力似有保留,并未尽全力搏杀。 这让徐丹媛小姐很不痛快,心里的快乐大打折扣,被人暗中让棋是比输棋更丢脸的事,徐小姐誓要苦习棋艺,争取早日达到师傅让先的水平,从让二子到让先,这是一道坎呀,跨过去就是名手。 徐刺史真是热情,留秦博士、周宣二人夜宴之后才派车送翁婿二人回府,为感谢周宣给了徐府清净太平,送了不少礼物给周宣,文房四宝、琴棋书画、茶具酒器、柴窑越瓷……反正是徐刺史认为风雅之物都送了一大堆。 秦博士不禁又忧心了,徐大人这怎么象是嫁女送嫁妆啊! 秦博士把自己的担忧对夫人说了,秦夫人也有点担心,徐府势大,不得不防,赶紧把秦雀和纫针叫到房中密议,秦雀一听,笑了:“爹爹不知道,丹媛小姐下棋时就是喜欢看人的,而且丹媛小姐已经订了亲,未婚夫婿就是都护府林二小姐的哥哥呀。” 秦博士颇不以为然,心道:“说到订婚,雀儿不也和卢安订了婚的吗,最后还不是给周宣娶了到手!” 秦夫人其实很愿意让秦雀先和周宣圆房,抢在纫针前面才好,虽是平妻,也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弄得好还能先生个一儿半女,就是周家的长子长女,这很有讲究的。 秦夫人委婉地把事儿一说,秦雀赶紧把双耳捂上,羞恼道:“娘,不要再提了,雀儿说了的,要等纫针姐姐一起的。” 纫针呢,对前日抢先和周宣有过亲热心怀愧疚,劝道:“雀儿妹妹已经和周,周――” 秦夫人嗔道:“不要周周的了,对自己的丈夫指名道姓象什么话!要叫夫君――雀儿,你也是,不许再周周了,在周宣面前更不许那样,这是为妇之道。” 二女都低眉垂,嘤嘤称是。 纫针接着说:“雀儿妹妹早和夫君拜过堂了,早日同房是对的,我还早着呢。” 秦雀说:“不行,那次不算的,爹,娘,你们都清楚。” 在秦雀心里,根本没把那次的拜堂当作她和周宣的婚礼,那是假的,既然她现在已经决定嫁给周宣为妻,那她就要真心实意再和周宣拜一次堂,就和纫针姐姐一起拜。 秦博士老俩口听女儿口气坚决,也就不好再劝,这事挺尴尬的,再劝大家脸皮都挂不住了,只有相信贤婿的人品了。 周宣并不知道岳父、岳母为他能早日入洞房如此操心,他洗漱完毕后就老老实实呆在房子里,并且早早的熄了灯,房门虚掩,躺在床上看昏暗中的帐顶。 啊,这是一个多么值得期待的夜晚啊! 周宣心潮起伏,满腹诗情,也许是骚情,难怪古人把诗人称为骚人,太贴切了。 静夜里,周宣竖起耳朵在等那轻巧的脚步声在门前响起,然后房门“吱呀”一开,一具成熟的、肉感的**就会扑入他怀里,任他揉弄采摘―― 周宣意淫了好久,小院里还是静悄悄无声,远远的都听到敲过二更鼓了,是凌晨了,可爱的纫针妹妹怎么还不来?难道是要我过去?不会吧,她房间隔壁就是雀儿的房间,这不大好吧。 周宣开门看了看,各房都没有灯火,郁闷,这江州的夜太静谧了,掉一根针都能声传三里,如果这时候去叩纫针的门,保证象炸雷那般响得吓人。 周宣痛恨自己还不够无耻,没办法,只好又躺回床上看帐顶,继续等待,说不定下一秒纫针妹妹就来了,心里告诫自己万万不可象上次那么急色,要从容、要温柔。 就这样,周宣睡着了,早上小茴香给他送来柳枝、牙粉,看到姑爷两脚还伸在床沿外,鞋子也没脱,就那样呼呼大睡。 小丫头顿时热泪盈眶,姑爷真是太辛苦了,这些天为这个家那是操够了心,你看,一回到房里,连鞋子都来不及脱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小茴香含着热泪,小心翼翼地把周宣鞋子脱掉,使劲把他腿搬到床上睡好,出门时看到雀儿、纫针两位小姐在等姑爷练五禽戏,就说:“姑爷还没醒,睡得好香,先不要吵醒他,姑爷这些天好辛苦呢。” 两位小姐深以为然,夫君的确好辛苦,难得睡个安稳觉。 两位小姐就在院里轻手轻脚的先练习五禽戏,一边等周宣睡到自然醒。 八十三、心理治疗师 周宣醒来时都已经过了卯时(上午七点),秦雀、纫针已经练过五禽戏了,周宣匆匆洗漱后过来说:“雀儿、纫针妹妹,再陪我练一遍,我一个人练没劲。” 秦雀眼睛看着脚尖说:“是,夫君。” 纫针也跟着说:“是,夫君。” 周宣又惊又喜,乐不可支,两位未婚娇妻怎么一夜之间都变得这么乖了?以前都是“周――周”的,是不是洞房花烛夜要提前了?至少雀儿的应该提前嘛。 想到**处,周宣的五禽戏就有点变形,熊不象熊,象关节僵硬的僵尸;鸟不象鸟,象垂死挣扎的溺水者…… 秦雀也不好纠正他,一朝他看去他那眼神就炽烈得要冒出火花,太羞人了,夫君他怎么这么看我呢? 每日一场五禽戏,健身养眼又传情,爽! 早餐后,秦雀跟着爹爹秦博士去医署坐诊,那个蒋助教已弃家逃窜,这人会医术,做个游方郎中倒也饿不死他,刁奴宋大春抓到了,罚做三年苦役。 秦雀去医署之前特来征求周宣的意见,如果周宣不让她去,她就只好辞去医署学生之职,心里她是非常喜欢继续给人治病行医的。 周宣笑着说:“当然要去,既有朝廷俸禄,又能治病行善,何乐而不为?我周宣不喜欢把妻子养在家里当花瓶,雀儿有医道天赋,自然要让你充分挥出来,这样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对不对?” 秦雀忍着眼泪使劲点头,夫君真是太好了,和唐国的男子想法很不一样,有这样的夫君真是我秦雀之幸,我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夫君好呢?真是该打。 周宣得知为秀女体检已经结束,一百二十名宫女选出来了,就等着启程赴京,本来说明天就要启程的,但选秀使李大人把奉化节度使下辖的江、舒、蕲三州跑了个遍之后,又说要看看奉化节度使的水军,唐国十大节度使当中有三个节度使拥有水军,都在长江上,其中尤以奉化水军最为强大,拥有大小舰只近千艘,水军将士万余人。 周宣对那个李大人相当反感,那个刚愎自用的白痴,李煜怎么会派这种人出来选秀,整天东游西逛,这不是扰民吗?还要看水军,林涵蕴的老爹怎么就这么依他? 想起林涵蕴,周宣有点奇怪,这小家丁怎么这两天都不来找他了,“级秋战堂”也不管了?我得找她和胡商阿布一起谈谈展虫社的事,要做大、做强,垄断江州的蟋蟀业。 秦博士父女走后,周宣就让来福去都护府打听一下,林二小姐是不是在府上?快去快回。 周宣一边等来福回话,一边陪晓笛玩了一会纸船、纸蚱蜢。 秦夫人由小茴香陪着去坊间购物,周宣说让仆妇去就行了,秦夫人说要多走走,不然更胖了。 秦夫人前脚一出门,周宣很快就想到纫针现在是一个人在房里,他得去问问纫针为什么失约,害他失眠。 周宣让家丁田大壮陪晓笛玩,他快步进了内院,来到纫针的卧室前,见纫针背对着他,在一块长长的案板上比划,又在裁剪衣服呢。 纫针因为是站着裁剪,上身微向前倾,臀部就向后撅起,年轻美好的**在柔软宽大的长裙下形成一道诱人的曲线。 周宣蹑手蹑脚走过去,突然伸手从后面将纫针抱住。 纫针“啊”的一声尖叫,使劲挣扎,头一下子顶在周宣下巴上,周宣牙齿一合,咬到了自己舌尖,痛得“啊哟”一声。 纫针听出是周宣的声音,身子僵了一下,随后又奋力挣扎起来,声音紧张到了极点:“周――夫君,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周宣没想到纫针反抗这么激烈,赶紧松开她的腰肢,大着舌头问:“针儿,你怎么了,是我呀,你的夫君。” 纫针退后几步,离周宣远点,眼神惊恐,似乎周宣是变态色魔,颤声说:“夫君,你快出去,别人会看到的。” 周宣是个非常细心的人,昨天就已经看出纫针神色不大对劲,明显的郁郁寡欢,但当时没在意,以为纫针是因为思念他夜里没睡好呢,这会见纫针如此过激的反应,知道其中定有缘故,便找一个绣墩坐下,忍着舌尖的疼痛,温和地说:“我就坐着和你说说话,这总可以吧。” 纫针还是非常紧张,说:“雀儿妹妹不在这里,夫君快出去吧。” 周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我知道雀儿去医署了,我是特地来找你说话的。” 纫针说:“不行不行,我要和雀儿妹妹一起的。” 周宣莫名其妙,心想:“你和雀儿说好要一起和我拜堂成亲,这也就罢了,我能等,怎么和我说说话也要一起呀,难道单独谈谈心也不行吗?我这位小娇妻好象有点心理障碍了。” 纫针镇静了一些,眼睛还是望着门外,央求说:“夫君你快出去吧,被母亲看到就不好了。” 周宣心中一动,问:“针儿,你是不是以为我岳母知道我们在房里的事了?” 纫针红了脸,点点头。 周宣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那天秦夫人看出了一点点迹象,然后说了纫针什么,无非是父丧未满呀这些的,唉,真可怜见的,就吓成这样,都快成精神病了,我得给她治治,这病也只有我能治。 周宣微笑着用舒缓的语气说道:“针儿,你真是太多虑了,我岳母怎么会知道我们那么点小事,她只是随口说几句而已,再说了,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难道不是我周宣的妻子吗,你说,是不是?” 纫针说:“是,当然是,可是纫针父丧未满,就和夫君那样,真是很不孝、很丢脸的,只怕夫君都会看不起纫针。” 周宣哈哈大笑,问:“什么这样那样,我们怎样了?” 纫针羞得抬不起头来,站在那手足无措。 周宣说:“我只是抱了你一下、亲了你一下嘛,对夫妻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事,我们又没有真的那个那个云了雨、行了房,我是喜欢你才那样做的,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知道针儿的生父还没做周年祭,到时我会带你去幕阜村祭拜的,和上次去不一样,下次我将以子婿的身份和你一道拜祭,针儿,你难道不喜欢那样吗?” 纫针赶紧说:“喜欢,谢谢夫君。” 周宣又说:“我们纪念去世的亲人,是要在心里思念他们,记住他们,而不能过于注重一些表面的仪式,上次去慕阜村我就和你说过,你父母兄长若是泉下有知,是希望你快快乐乐地活着,而不是悲伤忧郁,对不对?” 纫针眼睛明亮起来,郑重地点点头。 图穷匕见,千言万语只为这一句,周宣说:“那好,你过来,让夫君抱抱。” 纫针正听得感动,周宣突然来这么一句,大羞:“不行,这可不行。” 周宣呵呵笑着,也没强求,知道纫针的心结虽然已松开,但要完全解开还需要一段时间,心理治疗就是这样,急不得呀。 八十四、香舌能治病 周宣这么一开导,纫针心里轻松了很多,仿佛一块大石头被搬开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周宣的目光就更温柔了,说:“夫君,你过来看,我在给你裁一件你喜欢穿的夏衫。” 周宣走近一看,案板上摊着一块棉质布料,棋盘格花纹,瞧那大致的样式,应该是一件t恤。 “夫君,我听雀儿妹妹说你喜欢穿那件狼头衫,那衫子也真的很清凉,夫君喜欢狼头的话,我可以在这件衫子上也绣一个青色的狼头,我的刺绣在景旭宫也是屈指可数的,公主当初还不想放我出宫,可我想回家,没想到家已经没有了,还好有义父、义母收留,还有夫君你――” 周宣没想到两位未婚妻都这么关心他,幸福得象花儿一样,说:“刺绣好费眼力的,你照那样式做一件就行了,只好在家里穿穿,走到外面被人当耍猴的追着看。” 纫针“扑哧”一笑,双颊皱起两个可爱的肉涡,忽然仰脸望着周宣,关切地问:“夫君,你说话怎么这样,成大舌头了?” 周宣嘬着嘴“咝咝”吸气,痛楚地说:“还不是你撞的,害我咬到舌头。” “啊!”纫针红着脸道歉:“夫君,对不起,针儿不是故意的――我看看,咬得深不深?” 周宣稍微低下头,象个吊死鬼一样伸着大舌头。 纫针睁大眼睛细看,哇,舌尖一排齿痕,还在冒着血丝:“咬得挺深的,很痛是吧,我有时吃饭不小心咬到一下舌头都要痛半天,怎么办呀夫君,雀儿妹妹又不在这里,不然的话让她给你点一下伤药,会好得快。” 周宣看着纫针那关切的样子,觉得不给她一个补偿的机会她会内疚的,说:“针儿你也可以给我治的。” “怎么治?我不会呀。” “很简单,你用嘴在我舌尖上吮几下就可以,这样伤口好得快,我们平时不小心伤到了手出了血,不就是先用嘴吮吗。” “真的吗?”纫针羞红了脸。 周宣歪着嘴,一脸痛苦地说:“你不肯就算了,我找来福去。”转身要走。 纫针一把拉住他:“夫君你真是的,找谁也不能找来福呀,那是个男的!还是我来给你治吧。” 周宣心里暗笑:“纫针妹妹倒不糊涂,知道吮舌头应该是男女之间的事,嘿嘿,妙哉,虽然碍于礼法暂时不能洞房花烛,但小亲热一下总可以吧,谁敢说不可以我就鄙视他。” 纫针飞快地去把门关上,然后走回来嗫嚅道:“夫君,你闭上眼睛好不好?你睁着眼睛我治不了。” 周宣闭上眼睛。 “夫君,你把舌头伸出来。” 周宣伸舌头,过了一会,感觉没动静,睁了一只眼看,纫针粉脸通红,也闭着眼睛,正仰起脸慢慢贴过来。 周宣怕她对歪了,无法接轨,就主动迎过去,接受治疗。 舌尖被柔软的唇含住,停顿了一下,开始一下一下的嘬吮。 周宣睁眼看着近在一寸的酡红娇颜,感受着那一下下温柔的吮吸,双手轻轻环住她柔软的腰肢,心里真是美,还把舌头伸得更长,以便得到更深入的治疗。 纫针吮了一会,松开,睁开眼低低的问:“夫君,好些了吗?” 周宣看着她那面红耳赤、娇羞不胜的样子,不忍心再逗她,突然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濡湿的红唇上重重吻了一下,松开说:“好多了,谢谢针儿,那我先出去了,来福等下要找我有事。” 周宣心满意足地来到前院,感觉**比直接“嘿咻”还有趣,这应该就是张敞所谓的闺中画眉之乐吧。 来福回来了,后面跟着林涵蕴的车夫老董。 来福大声说:“姑爷,林二小姐派她车夫来传话。” 周宣横了来福一眼:“来福,不得无礼,这位是董将军。”作揖问:“董将军,何敢劳您大驾,请问有什么吩咐?” 听说老董是将军,来福并没有心生敬畏,只是羡慕地望着老董,心想:“啧啧,都护府真是阔气,连车夫也能封将军!” 老董嘶嘎的声音象磨刀,真是难听,说:“二小姐请周公子参加她的及笄礼,就在今日未、申之交。”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张大红的请柬递上。 周宣接了请柬还想问老董话,老董略一拱手,头也不回就走了,很有性格的车夫啊。 来福说:“姑爷,林二小姐行了及笄礼后就不能很方便地到处玩了,只怕虫店也不能来了。” 周宣怅然若失,野小子一样的林涵蕴满十四周岁了,虚岁叫十五岁,行了及笄礼后就表示**了,就得待字闺中等着嫁人,越长大越不自由。 周宣深为这时代的女子的命运而悲哀,其实最主要还是为自己从此要断了都护府这条路而郁闷,林涵蕴虽然任性,喜欢充人长辈,但他周宣还是很沾了林二小姐的光的,就说胡商阿布,虽说和自己很谈得来,但如果不是因为林二小姐,这胡商怎么肯把大马士革刀送上门? 家丁丁得胜来报有个自称阿布的胡人求见姑爷,又说这个胡人昨天就来过。 周宣在心里佩服了一下曹操,说:“请。” 碧眼紫髯的阿布带着两个健仆进来了,笑口常开,朗声说:“周公子,在下特来恭喜,在下昨天就来过,听府上高仆说周公子和秦博士被徐刺史徐大人请去赴宴了。” 周宣说:“怠慢怠慢。” 宾主坐下,仆妇上茶。 周宣说:“阿布老兄,我正想找你,你看,这是都护府请邀请我参加林二小姐及笄礼的请柬――” 阿布眼露艳羡之色,对于唐国的各种礼制他可比周宣懂得多,女孩子的及笄礼一般都是请至亲好友参加的,周宣能受邀参加林二小姐的及笄礼,那就表明他和都护府的关系很不一般。 周宣问:“不知道阿布老兄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阿布大惊喜,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阿布如果能在都护府里露露脸,那以后江州那些贪得无厌的小吏再敲诈他时就得掂量掂量了!连声说:“愿意愿意,太愿意了。” 周宣抬眼皱眉,作出思索的样子,自言自语说:“不知道少女及笄礼送些什么礼物才好?” 阿布赶紧说:“这好办,备礼之事交给在下就是了,林二小姐比较活泼好动是吧,好,在下一定送上一份让林二小姐满意的礼物,不不,是周公子送的。” 周宣摆手道:“我怎好借花献佛,这礼物就以‘级秋战堂’的名义送去,我和你是两大合伙人嘛,是不是?” “是是。”阿布感激地说:“周公子真是太关照在下了,在下祖辈三代远来唐国安身立命,从来没遇到象周公子这样见识非凡又热心仗义的人,阿布认识周公子,实在祖宗积德、三生有幸。” ―――――――――――――――――――――――― 推荐一本女频的书《夫君在下》,书号:1037092,是小道绝对正宗妹妹写的,很搞笑的书,一个女生的暴笑网游生涯,请书友们支持一下,随手收藏一个,小道不胜感激。 八十五、老虎屁股摸不得 林涵蕴的及笄礼定于未、申之交,也就是下午三点在林府家庙举行,现在已经快九点了,阿布不敢怠慢,急忙回去准备礼物去了。 周宣倒是悠闲,骑上老马,带上来福,往北门外半闲街的“级秋战堂”而来,远远的就看到虫店门口围着一群少年,不知在干什么? 周宣下马过去一看,好家伙,原来是汤小三和胡统两个在收购蟋蟀,很多光着脚丫子的乡村少年手里拎着竹筒在等着验虫,伸着脖子,满脸期待。 胡统坐在门前一张小方桌后,听汤小三说个数目,就付给某位少年几十文到几百文不等的铜钱。 汤小三则坐在一条矮凳上,面前摆个大瓦盆,卖虫的少年依次把竹筒里的蟋蟀倒在瓦盆里,等汤小三定级论价。 胡统看到了周宣,刚要叫,被周宣制止,负手在旁边看了一会汤小三评虫,微笑起来,小三眼力不错,给虫定级大抵准确,这些级别都是按他说的现代军衔制来定的,尉官以下级别的不收,适当收些三尾雌蟋蟀。 这时,一个流鼻涕的少年从竹筒里倒出一只黑翅白斑的小蟋蟀,汤小三看了看,摇头说:“这是只士官级虫,本店不收。” 鼻涕少年说:“你再看看,我这虫子很厉害的,打败了不少虫子。” 汤小三笑着摇头,很多小孩子来卖蟋蟀都声称自己的蟋蟀如何如何厉害,打遍全村无敌手,想多卖几文钱。 鼻涕少年怏怏地准备收虫入筒,一边的周宣忽然说:“等一下。” “啊,周公子来了。”汤小三站起身,脸上带着纯朴的笑。 周宣拍拍他肩膀,又对胡统点点头:“干得很好。” 汤小三指着瓦盆中那只黑翅白斑的蟋蟀问:“公子,这只虫有特别之处吗?” 周宣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用芡草撩拨了几下,周宣的手法虽不如那个神秘的清瘦文士,但也算巧妙,可这虫毫无反应,好象一点斗志都没有。 周宣问那个卖虫的小孩:“鼻涕虫,你怎么让你这虫开牙?” “鼻涕虫!”众少年都哄笑起来。 鼻涕虫赧然道:“我都是用草尖戳虫**的,一戳,这虫就非常凶,真的很厉害的,不信的话就试试。” 众少年又是一阵哄笑。 周宣心中一动,他看过一本无名氏著的《虫王异相秘谱》,里面除了仔细讲述蟋蟀中的无敌高手――虫王的外观特征、产地、习性之外,还罗列了一些习性怪异的奇虫,这些虫没办法按一般标准来给它们定级,要靠实战来检验,眼前这只黑翅白斑的小虫就很象《虫王异相秘谱》里提到的“摸不得”,也就是老虎**摸不得的简称,绝大多数雄蟋蟀用芡草撩拨大牙就会奋起搏斗,但这种“摸不得”撩拨大牙没用,只有动它**它才会大怒。 周宣吩咐道:“小三,取一只少校级的虫来,和它斗斗――鼻涕虫,你这虫如果赢了,我买下,付你二两银子,输了的话也给你两百文,不会让你吃亏的,本店讲究童叟无欺。” 一听有二两银子,鼻涕虫兴奋得把两条青鼻涕吸进流出,说:“好,斗就斗。” 简单点,不取斗盆来,就在瓦盆里斗。 汤小三取来一只新收的少校级黄背虫,放入盆中,用芡草一撩虫牙,这只黄背虫就“嘟嘟”地叫起来,朝“摸不得”冲去。 “摸不得”起先是左抵右挡,并不还牙。 鼻涕虫急了,找来一根细草就要戳“摸不得”的**。 周宣制止说:“别急,看看这虫的防守怎么样?”心想:“如果在不开牙的情况下被少校级虫轻易咬死,那就没什么价值。” 少校级的黄背虫围追狂咬,总被“摸不得”闪过,几番折冲下来,黄背虫气势弱了,对一个光躲开不还牙的敌人,真是没劲。 周宣暗暗点头,这虫有意思,能在少校级黄背虫的全力攻击下全身而退,这份敏捷就很了不起,当即取过芡草在“摸不得”的尾部一刷。 只见这不起眼的黑翅白斑虫猛地掉过头来,一对白色的牙钳张开,白牙尖端还带着一缕赤色,好象白刃带血,鸣声如金石相摩,很是刺耳。 那只黄背虫见敌人避战,它也就转身回到盆边,没想到先前懦弱无能的“摸不得”这时突然就冲上来,白里带赤的大牙咬住黄背虫的牙,奋力一甩,把体型比它大的黄背虫凌空甩出。 黄背虫“啪”的一声撞在盆壁上,翻滚了两下六腿还没着地站稳,“摸不得”冲上来对着它的肚皮就是一剪。 和上次“虎痴许褚”对“勾头廖化”一样,黄背虫被活活剪破了肚皮,死了。 众少年都“啊”的惊呼,这只黄背虫刚才可是卖了三百文的,这么一下就死了! 周宣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让来福掏银子,胡统那边只有铜钱。 鼻涕虫见银子那么小小的一块,就说要铜钱。 拎着一贯足足一千文的铜钱,鼻涕虫在几个伙伴的簇拥下兴高采烈地走了,其余少年能卖的虫也卖掉了,剩下的都是没人要的,也都散了。 周宣把汤小三、胡统叫进来,叮嘱他们好生喂养这只“摸不得”,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虫究竟达到了什么级别,但看它刚才那凶狠一口,至少比少校级高两级以上,也就是大校级,说不定还有少将级的实力,最妙的是,这虫其貌不扬,会让赌虫者认为是低等劣虫,用来扮猪吃虎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周宣向廖银夫妇问了一下这几天“级秋战堂”的经营情况,惊喜地得知“级秋战堂”已经开始盈利,因为周宣与神秘文士的三场虫战已经名传江州十二县,每天都有各地来的虫友慕名来访,茶楼生意极好,各种斗虫器具都比其他虫店畅销,更赚钱的是汤小三收购来的虫,一般都能以收购价的两到三倍卖出,虫友都迷信“级秋战堂”的虫会格外厉害些。 粗粗一算,“级秋战堂”开张七天来,除去开销,竟然赚了近百两银子,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多,但这只是刚起步,以后展起来,钱途不可限量啊。 周宣很高兴,他这次特地带来了一千两银子,让廖银出面和紧挨着“级秋战堂”的两家虫店谈谈,看能不能把这两家虫店买下来,让三家虫店连成一片,扩大“级秋战堂”的规模。 夏翠花说:“周公子,让我和小银一起去谈,我们店生意兴隆,那两家店惨淡,他们老板这几天也是愁眉苦脸呢。” 周宣哈哈大笑:“廖兄弟和翠花嫂子夫妻双双出马,那还有什么搞不定!那就拜托了,银子不够派旺财到秦府取,我下午有要事,先回去了。” ―――――――――――――――――――――――――――― 推荐朋友都市力作:新一代的商人,一切尽在《国商》,书号:1036983。 八十六、倚天屠龙记 周宣回到秦府刚好赶上吃午饭,一吃到热的、辣的菜就觉得舌尖好痛。 秦夫人见周宣张着嘴在那吸气,便问:“贤婿,是不是菜太辣了?” 周宣说:“不是,先前不小心咬到了一下舌头,已经好多了,就是怕烫,我等饭菜凉些再吃。” 纫针埋头吃饭,眼皮都不敢抬。 秦夫人说:“那等雀儿回来让她给你治治。” 听到这话,纫针飞快地瞟了周宣一眼,周宣也正嘴角含笑看着她,羞得她赶紧又使劲吃饭。 秦夫人接着说:“清凉消肿的药家里都有,老妇却是分不清,只有等他父女二人回来,贤婿不要紧吧,等下还要去都护府观礼呢?” 周宣说:“没事,等下用个土方子再治一下就好了。” 纫针手一颤,差点没把碗打到地上去,心里又羞又怕:“这个夫君,怎么胆子这么大,若是母亲问起是什么土方子那可怎么办?虽说为的是治舌头,但说出来那也太羞人了。” 好在秦夫人并未深究,吃了一小碗饭后先回房休息去了,桌上只剩晓笛、纫针和周宣三人,一边侍候的是小茴香。 周宣让小茴香吃饭去,顺便把晓笛少爷也带去,多喂他几口饭,吃得饱,长得快。 现在好了,饭厅里只有周宣和纫针两个人了,接下来的事也不用细说,周宣又哄得纫针给他治舌头,一来二去,纫针似乎也上瘾了,日后周宣一有机会就叫她治舌头,她也羞答答同意,互相治舌头,周宣的理由是,舌头要常治,久之则口齿伶俐,吐字清晰,好比鹦鹉学舌要修剪舌尖一样。 纫针装作深信不疑,其实她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周宣是在和她**,不过呢,既然夫君喜欢,那就依他?,这也是为妇之道嘛,只要夫君不要太过分就行。 未时三刻,阿布来了,也不用健仆代劳,亲自抱着一个尺五见方的深棕色木盒小心翼翼地进门,可见是极贵重之物。 木盒放在桌上,一股异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气一清。 “这是什么木材制的,这么香?”周宣惊讶地问。 阿布面有得色:“这不是木材,而是一种海外香树的树脂凝结成的,唐国叫‘沉檀龙麝’,单单这个盒子没三千两银子就休想买到。” 周宣的胃口被吊起来了,一个盒子就值白银三千两,那个盒子里面装的东西呢,岂不是价值连城了! 阿布伸手在大盒顶端一个凸起的木钮一按,木盒盖子竟自动一分为二,向两边滑开。 阿布见周宣并未对木盒自动打开感到惊异,心里暗暗佩服,周公子真乃非常人也,别人对此都要大惊小怪,他却安之若素,这份修养和笃定就已是人所难及。 但阿布有绝对的信心让周宣惊异,谁看到盒子里的宝物不惊异的话那他就不是人,是先知或者神佛! 阿布慢慢地将蒙在盒子里的一块雪白柔软的丝巾扯去―― 周宣探头一看,盒子里有两个五寸高的人形铜偶,应该是黄铜所铸,武士装束,盔甲鲜明,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刀,一个拿着一把剑,看材质和真刀真剑无异,只是比例缩小了数十倍,没看出有别的什么奇处嘛,林涵蕴会喜欢这礼物? 阿布面带神秘的微笑,将木盒移至桌边,弯下腰歪着头,在木盒底座鼓捣了几下,很快地直起腰,将木盒推到桌子正中,只见盒子中那两个木偶武士开始移动起来,好象是一个逃、一个追的的样子,其实移动得很慢,沿盒子四壁移动,每绕一圈两个武士手里的兵器就对砍,刀剑相击,“铮”的一声响,转了七圈,响了七声,回到原先的位置,挺立不动。 阿布注视着周宣的表情,看他是不是惊讶万分、欣喜万状,反正有幸看过这铜偶武士的人没有一个不直了眼,连夸:“巧夺天工、奇技淫巧的!” 周宣是有点惊讶,这也太小儿科了吧,说:“我们就送这玩艺给林二小姐?” 阿布听周宣的口气似乎不以为然,震惊得口吃起来:“这这,难道周公子认为这宝物不好吗?” 周宣回过神来了,差点忘了这是什么年代,连声说:“好好,我是说太好了,太珍贵了,送给林二小姐是不是有点可惜?” 阿布乐了,说:“不可惜,不可惜,都护府的小姐及笄礼,我们送有礼物如果太寻常会让人笑话的,在下想,这林二小姐家世豪富,金珠美玉什么的她自然不会看在眼里,只有另辟蹊径,找到一件能投其所好的宝物,林二小姐将门虎女,活泼好动,所以这铜偶武士她一定会喜欢。” 周宣笑着点头:“对对,她会喜欢的,不知这宝物叫什么名字?” 阿布说:“就叫‘铜偶论武’。” 周宣说:“这名字不甚响亮,林二小姐喜欢夸夸其谈的那种,我想想,就叫‘倚天屠龙记’吧,刀叫屠龙刀,剑名倚天剑,神兵利器交锋的故事,所以叫‘倚天屠龙记’。” 阿布击节赞叹:“妙!妙!周公子之才真是巍巍乎如高山、洋洋乎似大海啊!”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周宣带着来福、阿布及其两个健仆,分乘车马前往朝阳坊,到得坊门外,只见大队的兵马防卫森严,周宣心想:“一个都护府小姐举行及笄礼,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吗?以前林涵蕴不是整天在外面乱跑吗,也没见要这样重重保护啊!” 周宣递上盖有林岱林都护钤印的请柬,守卫的府兵恭敬地请他入内,却不让来福、阿布进去。 来福无所谓,阿布大急,他出了血本送上这样绝世珍宝,如果连都护府都进不了,那可就亏惨了,可怜巴巴地望着周宣:“周公子――” 周宣交涉说:“在下要给林二小姐送礼物,总不好让我自己扛着礼物进去吧,这位大胡子就是扛礼物的。” 阿布赶紧把来福手里的“倚天屠龙记”抱到怀里,甘心做周宣的跟班。 守卫去向领头的牙将禀报,牙将过来说:“原来是周公子,礼物可以让都护府的役事代为送进去,周公子一人进去就行了。” 周宣说:“我这是极珍贵的宝物,交给别人我怎么放心,你看,光这‘沉檀龙麝’的盒子就值三千两银子,盒子里装的更是稀世奇珍,林二小姐见了必定欢喜。” 牙将知道这次受邀观礼的客人无论哪个都得罪不起,陪着笑非常客气,但就是不肯让阿布进去。 ―――――――――――――――――― 推荐朋友力作:他穿越成了四废星君袁洪,可他真是穿越吗? 袁洪要上封神榜,可现在的他,可以改变封神的结果吗? 阐截二教、西方教、上古妖道,各个势力之间他应该何去何从?一切尽在【魔教】,书号:149956 一部封神榜,一部仙魔传,演尽苍生轮回。 一部魔教,仅以身免,为您讲述,何为大道. ★★扬本土文化!!支持古典文学!!★★ 八十七、穿女装的林涵蕴 一辆油壁车缓缓驶出,驾车的正是老董。 周宣大喜,对那领头的牙将说:“将军请看,林二小姐来了,我来问她,如果她不肯让我的随从进去那我就算了。” 周宣退后两步,等那油壁车驶过来,几天没见,他还挺想念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家丁的,好比自家顽皮的小妹,有一种亲切感。 “林二小姐,小生周宣有礼了。”周宣一揖,酸溜溜来这么一句。 周宣想,下一秒车窗的青幕就会“刷”地拉开,大眼睛、尖下巴的林涵蕴会冲他叫:“喂,周宣侄孙,本姑婆这两天不在,‘级秋战堂’玩得怎么样了,给我挣到零花的银子没有?” 但是,车厢里没有动静,可恶的老董竟然也不停车,依旧扯着马缰让马跑。 油壁车从周宣眼前驶过。 周宣愕然,不会吧,还没行及笄礼呢,就不理人了,装淑女也不能这么装啊! 油壁车驶出两丈地,停住了。 周宣笑着摇头,快步走过去,又叫了一声:“林二小姐。”心想:“林副董刚才是在打盹吧?” “是周公子吗,女道静宜,涵蕴没和女道在一起。” 车厢里传出悠呜如箫管的美妙嗓音。 周宣赶紧说:“原来是静宜仙子,小生受邀观礼,特备了一份贵厚礼物,府兵却不让我的随从进去。” 送人礼物却自称贵重!林道蕴微微一笑,问:“是什么礼物?” 周宣从阿布手里接过沉檀龙麝木盒,递到车窗边上,只见青幕一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来,接过木盒,窗幕垂下。 周宣睁大了眼睛,想看看林大小姐长什么模样,但他处在阳光下,车厢里相对昏暗,只看到那双白白的手,十指修长,指甲犹如透明的美玉。 周宣对着车窗提醒说:“底座有个铜钮,往右旋转七圈,两个小铜人就会打起来。” 听得车厢里隔一会传出“叮”的一声响,好象林大小姐还笑出了声,七响过后,那优美的声音说道:“很好,涵蕴一定喜欢,周公子费心了,这礼物有名字吗?” “这叫倚天屠龙记。”怕林大小姐不明白,周宣还作了解释。 静宜仙子沉吟说:“叫屠龙刀不大合适,换个名吧。” 周宣一听,额头冒汗,还真是,自刘邦以后,历代皇帝都认为自己是真龙天子,我把这刀叫“屠龙”犯了大忌,赶紧说:“小生鲁莽,险些铸成大错,多谢静宜仙子提醒,就请仙子赐名。” 静宜仙子微笑说:“就是叫‘屠龙刀’也没什么要紧,游戏而已,道家就有斩龙伏虎的说法,也没见谁提出非议,只不过今天来观礼的有不少贵客,所以还是换个名字合适,依女道见,叫倚天龙鳞记可好?‘龙鳞’是魏文帝的佩刀。” 周宣连声说:“好,太好了,静宜仙子真博学。” 静宜仙子把沉檀龙麝木盒递出来,周宣去接时猛眨了几下眼睛想看清楚,隐约见车中人窈窕端坐,头戴小圆笠,圆笠轻纱垂下,遮住面部。 周宣心想:“在车里戴什么圆笠嘛,明显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容貌,唉,真有那么丑吗?可惜了!” 静宜仙子让老董把看守坊门的牙将唤来。 既然林大小姐开了口,那牙将还有什么话说,恭敬地请周宣和阿布入内。 周宣吩咐来福和阿布的两个仆人就在附近找间茶楼等他们,便和阿布二人迈步入坊,忽听车里的林大小姐唤道:“周公子,请等一下,还是女道领你们进去吧,不然的话,把守府门的府兵也会?嗦的。” 周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有劳仙子了。” 老董掉转马车,原路缓缓驶回,周宣和阿布跟在车边。 把守坊门的牙将猜不透周宣是什么贵客,竟然让平时孤傲冷峻的大小姐亲自为他带路! 周宣三进都护府,这回走的又和前两次的路不同,是从西辕门进去的,进了门就好办了,自有府役来侍候,静宜仙子就又乘车出门去了。 周宣觉得奇怪,林涵蕴及笄礼马上就要举行了,静宜仙子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却往外跑? 林府家庙在都护府的后园南端,占地数亩,高墙飞楼,宏伟庄重,庙门前有一池碧水,池上一座小石桥,过桥入庙门,前后三进,祭祖堂在第二进。 周宣看到都护府的范判官陪着徐刺史在说话,边上还有一个穿戴华丽的老妇,原来是刺史夫人。 刺史夫人得知就是眼前这位青年公子为她那三个儿子的痴病开出了绝妙的良方,当即表示了谢意。 徐刺史道:“周公子,三州棋战本月十日在‘忘忧堂’举行,今日已是初六了,公子明天有暇还请来‘忘忧堂’,和古老先生一起商定第三位棋手的人选,江州是奉化节度使行辕驻地,棋战若输给其他二州,不仅我这个刺史汗颜,江州百姓也脸上上无光呀。” 范判官笑道:“只闻周公子斗虫、音乐双绝,没想到围棋也这么厉害,依下官看这次江州获胜是没有悬念了,明年元宵节十大都护府的京都棋会下官也要赴会,到时就要与周公子同行入京。” 正说着,听得脚步声杂沓,一群人进来了,为的正是那个目光凌厉、傲气十足的选秀使李大人,周宣的义兄林黑山随侍左右,另有四名带刀侍从,鹰视狼顾,极为警惕,似乎怕林氏家庙还会蹿出刺客来。 两位选秀副使白太监和皇宫女官凤阿监随后进来,身边却无人护卫,看来这个李大人身份实在尊贵。 周宣叫了声:“山哥。” 林黑山冲他一笑,并没有过来叙话,握了握刀柄,表示公务在身,不便私谈。 年轻的李大人见到周宣,一愣,问:“你怎么来了?” 周宣淡淡道:“爱邀而来。” 徐刺史赶紧过来给李大人见礼,那卑躬的样子完全不象坐镇一州的正四品大员。 李大人摸不清周宣路数,林都护怎么会邀请一个医署小吏的女婿来观礼? 未、申之交已到,鼓乐声中,林涵蕴在父母的引领下步入祭祖堂。 林二小姐这回当然不会穿家丁服,明显是新浴后,一头乌黑的秀梳成双鬟髻,穿着女童的两截衣,布鞋素袜,一派天真。 周宣有点看得呆了,他没见过林涵蕴的女儿装,常见她青衣小帽晃来晃去,这时见她梳着双鬟髻,布裙静雅、低眉无语的样子,简直象是换了一个人。 ―――――――――――――――― 推荐好友青墨新作《烙印骑士》,书号:1043331,此君是简体大神,仅08年就出了三套简体,小道羡慕。 八十八、选秀使的眼神 奉化节度使林岱年近六十,须斑白,因为长年习武、镇守一方的缘故,身躯雄壮,行步矫健,顾盼之间不怒自威。 而节度使夫人似乎四十岁还不到,应该不是林岱的原配妻子,周宣记得林涵蕴说过,她母亲在她五岁时就去世了。 这林夫人虽已不年轻,但肌肤白腻,脸上笑容带着媚态,少了一些高官命妇的端庄。 节度使夫妇与林涵蕴立在堂前,一一恭迎各位观礼的嘉宾,请入祭祖堂上的两排蒲团盘腿坐定,那林涵蕴就象个木偶人一样不停地施礼。 不用说,周宣排到了最后,他上前向林都护夫妇作揖说:“晚生周宣,经常听人说这样一句话,‘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林都护’,晚生今日初见,只觉林都护虎威凛凛,却又言谈亲切,方知传言不虚也。” 林岱本来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周宣,心想:“这小子就是侄重孙黑山的义弟,涵蕴怎么死活要请这人来观礼?好象还一起开了个什么虫店,真是胡闹!”对周宣其实颇为不满,但听到“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林都护”,不禁朗声大笑起来:“周公子真是过誉了,林某何敢比韩荆州,哈哈,周公子请――” 周宣举步入内,阿布抱着‘倚天龙鳞记’如影随形。 走过林涵蕴身边时,林涵蕴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微微躬身向周宣施礼,眼角朝大胡子阿布捧着的盒子一瞟,声音极低地问:“你送什么礼物给我了?” 有这么一句话,木偶人林涵蕴顿时就活了。 “涵蕴!”林都护严厉地呵斥。 林涵蕴赶紧低下头去,周宣看到她小嘴不满地噘着。 观礼嘉宾分成两排跪坐在林氏家庙祭祖堂的蒲团上,每人面前都有一张几案,几案上放着作为礼器的酒具,正宾是徐刺史夫人,赞者是徐丹媛,算是林涵蕴未过门的嫂子,还有一名少女捧着一个四方浅沿木盘,盘里是衣物和簪。 阿布在周宣身后放一蒲团,手捧宝盒,庄严跪坐,能参加唐国正一品节度使小姐的及笄礼,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林岱骈五骊六地说了一大通,无非是说小女林涵蕴长大**了,又回忆了一下林涵蕴生母的慈祥令德,然后宣布及笄礼开始。 在林氏列祖列宗神位前铺一张席子,林涵蕴跪坐在上面,臀部轻压足踝,双手扶着膝盖,小腰笔挺,目不斜视。 赞者徐丹媛近前,脱了绣履,雪白布袜踩在席上,把林涵蕴双鬟髻解散,一下一下梳理垂腰长,把乌黑亮的头盘成一个尖尖的椎髻。 正宾徐刺史夫人上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膝盖着席为林涵蕴插上笄簪。 林涵蕴在徐丹媛的扶持下起身,观礼的嘉宾一一上前祝贺,献上礼物,选秀使李大人送上的是一卷帛书,说:“这是皇后娘娘为林涵蕴小姐亲笔抄写的《女训》,本使出京时,皇后娘娘嘱咐小使带来的。” 众宾客一片惊叹声,说皇后娘娘为林二小姐的及笄**礼亲笔抄写《女训》,圣眷之隆,实在是无与伦比,可作传家之宝。 林岱夫妇赶紧跪下,与林涵蕴一道谢恩。 那李大人将林岱夫妇搀起,又想去扶林涵蕴,林涵蕴“蹭”的一下自己就站起来了,她身后的徐丹媛忍不住抿着嘴偷笑。 林岱人情练达,阅历极丰,察觉这位年轻的李大人看林涵蕴的眼神颇为炽热,心中一动:“难道他看上了我家蕴儿?他这是第二次见到蕴儿啊,昨天初见时,蕴儿还在后园追着一只猫打,说猫咬死了她的鹦鹉。” 想起李大人的身份,林都护不禁喜忧参半。 徐刺史送的礼物是名贵的海兽葡萄纹铜镜,林涵蕴对这些礼物都不在意,一心想着周宣身后那个大胡子捧着的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会不会是一件活物?青背蟋蟀?嗯,有可能,肯定是汤小三他们捕到的。 终于,轮到周宣捧着木盒上来了,在场贵客都是有眼光的,仔细一看,这木盒竟是“沉檀龙麝”做的,都暗暗吃惊,和周宣当初想的一样:盒子都如此珍贵,盒子里面装的宝物岂不更是无价之宝? 林涵蕴眼睛睁得极大,看着周宣按木钮,盒盖自动滑开,就已经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等到周宣旋转底座铜钮,那两个小铜人打起来时,林涵蕴雀跃起来,脆声说:“有趣,好玩,太好玩了!” 林岱吹胡子瞪眼,这时候又不好当众责骂她,好在众宾客都被铜人武士吸引,对林涵蕴失礼之举无人留意。 林岱怕这个女儿又说出不合适的话,赶紧让徐丹媛和另一位捧盘的少女陪林涵蕴去东房加衣,换上素色的襦裙,没有任何花饰,腰肢用四指宽的布带束着,显得简单朴素,衬着林涵蕴的小脸、大眼睛、尖下巴,有一种清丽的韵味。 林涵蕴先向父亲和继母行大礼,然后又端坐席上。 正宾徐刺史夫人又高声吟颂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无疆,受天之庆。” 徐丹媛为林涵蕴拔去钗,重梳髻,把林涵蕴又黑又厚的长梳拢上去盘成一个贵族女子的翻卷荷叶髻,少女捧上珠光宝气的钗冠,徐夫人为林涵蕴戴上,又回东房更换大绣襦长裙礼服,粉红色富贵花衣缘,华丽绚烂,宽大的裙裾拖曳在地,交领里是绣花抹胸,这种雍容华贵的裙饰周宣以前在历代名画《簪花仕女图》中见过,但林涵蕴穿在身上却不大好看,因为她胸脯太小了,撑不起来。 周宣心想:“林涵蕴十四周岁了,胸脯还这么扁平,算是育晚的了,据说女孩子育得晚个子长得高,嗯,静宜仙子身材就很高挑,比雀儿还高一些。” 加服完毕,接下来林涵蕴要进行才艺表演,一般富贵人家的女儿及笄礼上都是鼓琴弹筝、鼓瑟吹笙,却见林涵蕴从袖底掏出一件亮晶晶的物事,五寸余长,一端镂空成一排小孔,众宾客都没见过,当然,周宣除外。 林涵蕴脆声说:“小女子林涵蕴以此八音八琴吹奏一曲《百鸟朝凤》,请各位长辈亲友清听。” 林涵蕴便吹了起来。 周宣微笑着随着音乐节拍而点着头,心想:“林涵蕴这些天在口琴上下了不少功夫,吹得似模似样了。” 周宣没有留意他那听曲陶醉的样子被选秀使李大人看在眼里,眉头皱起,颇为不悦。 一曲吹罢,众宾客欢喜赞叹,连夸林二小姐才貌双绝、娴雅贞淑。 最后,林涵蕴又跪在父母面前,聆听教诲,并表示:“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及笄礼结束,林都护请众宾赴宴,众人6续出了林氏家庙,周宣自然又走在了最后。 刚走到碧池小石桥上,林涵蕴拎着裙角追出来了:“喂,周宣,走那么快干什么,我有话问你呢。” ―――――――――――――――――― 各位书友,《皇家娱乐指南》上架以来更新稳定,请书友们订阅、投票,支持小道,非常感谢!\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九、绰号“周七叉”(上架第一天,求月票支持) 夕阳西下,晚霞如火,周宣就在小石桥上站住,看着林涵蕴穿着华丽的竹襦盛装飞跑着过来,就象是一只翩飞的巨大的彩蝶。 “周宣,你那‘倚天龙鳞记’哪里得来的?”花蝴蝶林涵蕴追上来问。 周宣一拍阿布的肩膀:“林副董,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级秋战堂’新上任的副董事长――阿布副董,那件绝世宝物就是他找来的。” 阿布赶紧躬身说:“在下全是按周公子吩咐去办的。” “阿布副董?”林涵蕴打量着碧眼紫髯的阿布:“这个胡商在‘级秋战堂’的职位有我高吗?” 周宣笑道:“肯定没你高,连我有时也要听你的,他怎么能有你高!” 林涵蕴高兴了,说:“周宣,夜宴后到西隅的月亮门那边等我,我会叫小丫环带你进内院的。” 周宣心想:“你现在盘绾簪,不是小孩子了,我再和你瞎混可得小心自己的脑袋,你那老爹领兵这么多年,双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肯定杀人不眨眼,哥们惹不起啊。”说:“等下天都黑了,我不去,男女有别,有事现在就说。” 林涵蕴又想过来拧周宣的手臂,看到阿布在边上,勉强忍住,说:“我是叫你去看看那‘倚天龙鳞记’,我刚才见两个铜人打架好玩。就在底座铜钮上多扭了几下。想让它们多打一会,只听‘嘎嘣’一声,铜人再也不动了。你去帮我修一修。” “啊!”周宣和阿布两个黑眼珠对绿眼珠,半晌无语。 陪着李大人走到后园门口的林见这位年轻的李大人神色古怪,边走边回头,林也回头一看,眉头一皱,对次子林铎耳语了两句。林铎便快步朝周宣他们走来。 林涵蕴看到二哥林铎过来了,知道肯定是来责备她地,对周宣了一句:“别忘了,我在月亮门等你。”飞也似地往另一条跑了。 林铎走过来,望着林涵蕴的背影摇头,及礼没用啊,还是这么野!对周宣说:“周公子,请吧。” 那边的林解释说:“李大人。小女涵蕴就爱和这些晚辈戏耍,这周公子是黑山地义弟,算起来比涵蕴低了两辈,黑山是不是?” 林黑山应道:“是。涵蕴小姑婆还硬要我义弟也叫她姑婆。” 李大人朗声大笑,和林都护并肩行去。 ―――――――――――――― 都护府夜宴果然豪奢。***辉煌,轻歌曼舞,水6珍馐流水一般端上来,浅尝几箸,就又撤下,美酒饮尽就有女侍斟满。 周宣独踞一案,畅怀大嚼,酒到杯干,侍候他的女侍最是忙碌,斟酒不迭。 傲气的李大人似乎认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应该对他低眉俯,见周宣一介布衣这么旁若无人地饮酒,瞧着就有气,冷笑一声,难了:“周公子,本使先前听你把林都护比作韩荆州,这倒是很贴切,但周公子你岂不是也自比诗仙李太白了吗?这是不是有点狂妄啊?” 周宣微笑,满饮一杯,酒气上呛,只觉胸胆开张,豪气顿生,看来展示才华的时候又到了,朗声道:“在下与李大人并不相熟,李大人对在下也不了解,何以凭一句话就认为在下狂妄?” 李大人“哦”了一声,讥讽道:“本使知道你有斗虫之才,在市井小儿中称雄,莫非周公子的诗才也和虫才一样,在市井中扬名乎?” 周宣说:“在下地诗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应该正好压李大人一头。” 此言一出,林、徐刺史、范判官等人都是失色,徐刺史不住摇头,喃喃说:“狂生,狂生,弄不好要掉脑袋啊。” 李大人讥讽的笑容僵在脸上,将酒盏往几案上重重一顿,大声道:“好,本使今天就要看看你怎么压我一头――来人,取笔墨纸砚。” 周宣说:“何须笔墨,口占即可,不知李大人是要和在下比吟诗还是比填词,我无所谓,李大人随便出题,悉听尊便。” 那李大人见周宣一副恃才放旷的派头,心想:“莫非此人真有大才?”说:“就各填一阙词,请林都护出题。” 林沉吟着,很宽泛地出题说:“就以春雨为题吧,词牌不限。” 周宣双手互握,学温庭筠那样叉手,叉了七叉,笑道:“我已得了一阙,如果李大人也得了,就请李大人先朗诵。” 在座宾客无不吃惊,史上才思敏捷以“曹七步、温八叉”为最,曹子建有七步吟诗之才、温飞卿作诗时双手虎口对叉八下,八韵诗就出来了,而这个周宣,坐在那里一步未动,双手只叉了七 填好一阙词了?那么此人之才岂非更胜曹子建、温飞 ― 年轻气盛的李大人也很吃惊,说:“你既已先得,自然你先吟诵。” “好,那就由在下先来,李大人可借这时间赶紧构思,哈哈,我这阙词用的是唐玄宗教坊曲牌《定风波》。”周宣又满饮了一杯,徐徐吟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两壁的女乐已经在林的示意下停止了丝竹管弦,周宣清朗的嗓音响彻高堂,众宾客表情各异,有佩服地、有赞叹的、有闭目摇头吟哦的、有看李大人脸色的…… 那李大人在心里将周宣口诵地《定风波》词默诵了一遍,击节赞道:“清空旷达,凡脱俗,果然好词!” 看来这位年少俊傲李大人虽然对周宣心有不满,但却不是颠倒黑白、卑鄙猥琐之人,懂得欣赏好词。 既然李大人开了口,众宾客也都纷纷夸赞。 李大人目视周宣,这时已不存藐视、讥讽之意了,说:“周公子的确填得好词,但我觉得这阙词应该是周公子宿构,而非口占之作。” 周宣朗声一笑:“那就请李大人再出题。” 李大人略一思索,说道:“今日是八月初六,再过九日就是月圆中秋佳节,就请周公子以中秋明月为题填词一阙如何?” 周宣说:“没问题,张口就来。”心想:“把‘明月几时有’再吟一遍就是了。” 李大人怕他又有宿构,以前就填过中秋词,决定提高考题难度:“还请以《念奴娇》为词牌。”心想:“《念奴娇》词牌在民间流传不广,就算你周宣通晓词律,对《念奴娇》肯定不甚熟悉,不信你一时半会能填得出来!” 周宣脑子飞一转,应道:“好,就是《念奴娇》。” 以李大人为地众宾客一齐注目周宣,只见他又开始叉手,一下、两下、三下……不多不少正七下,然后便是举杯一饮而尽,朗声笑道:“有了,各位听好了,《念奴娇.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风泛须眉并骨寒,人在水晶宫里。蛟龙偃,观阙峨,缥缈笙歌沸。霜华满地,欲跨彩云飞起。记得去年今夕,酒溪亭,淡月云来去。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青雀西来,娥报我,道佳期近矣。寄言侣,莫负广寒沈醉。” 满堂寂寂无声,夜风送爽,带来后园桂花树的芳香。 又是李大人带头喝彩:“好词,周公子果然有才,本使倒是小看你了,既有周公子佳作在前,本使就不献丑了,来来,饮酒。” 周宣原本对这位身份神秘高贵、性子却是刚愎自用的李大人很反感,但从今晚他对绝妙好词不存芥蒂地赞赏,看来此人倒也不是很可厌,还懂得艺术欣赏。 徐刺史两面玲珑道:“周公子固定有才,但李大人之雅量也是无人能及,果然是包容万物的心胸啊。” 众宾客也都一起附和。 都护府夜宴之后,周宣就有了两个绰号――“周无步”、“周七叉”,才高八斗半,词丽胜飞卿,那两阙词更是童叟皆知,青楼传唱,很多文士再遇到下雨就不急着躲雨了,即便带着雨具也不用,而是赤头淋雨,手执竹杖,一边吟诵《定风波》词,一边缓缓地走,全身湿透成却自以为是旷达,就是落汤鸡也是凡脱俗的落汤鸡。 筵席散后已是亥时初刻,周宣当然不会傻到去月亮门见林涵蕴,和阿布直接出了都护府,来福和阿布的两个健仆在坊门等了好久了,接到各自的主人各归府第,阿布心满意足,今天见到江州的顶级高官,还一起喝酒,这要是说出去还不吓死那些伧夫俗吏,看他们还以后敢不敢再故意刁难、敲诈勒索! 周宣回到秦府,洗浴睡觉不提。 次日一早,周宣刚和两位未婚妻练罢五禽戏,正亲密地交流练功心得,廖银就从老鹤塘那边赶来了,说他妻子翠花经过昨天一下午和小半夜的唇枪舌剑、讨价还价,“级秋战堂”左右两家虫店老板已经同意出让店面,一家索银四百两,另一家三百八十两。 周宣很惊讶,他知道那两家虫店,在建筑规模、占地面积上都不会输于“级秋战堂”,当初他能以四百两的低价买下“级秋战堂”,是因为救了那个老板的大肚皮小妾,而夏翠花就凭嘴皮子把价压得这么低,实在是太强了!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又见三痴(精彩即将到来,求月票支持) 银请周宣去画押接收房契,周宣欣然命驾前往。 就在周宣、廖银、来福三人出了九莲坊往北的时候,两骑快马从朝阳坊奔出,马上乘客一个身材矮小,蓝色斗篷把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另一个目光呆滞、面无表情,除了将军不当要当车夫的老董又会是谁? 两骑一路奔到九莲坊秦府门前,二人下马,小个子把斗篷一掀,露出脑袋,大眼睛、尖下巴,正是都护府的林二小姐,只见她繁复高雅的荷叶髻已解散,随便挽着一个抓髻,一伸手从袖里掏出一顶家丁小帽戴上,然后又脱去斗篷,原来里面早已穿上了家丁服。 秦博士、秦雀父女正准备驾车去医署,看到家丁打扮的林涵蕴,都是吃了一惊,心想:“昨天不是行了及礼了吗,怎么还是这模样到处跑啊?” “周宣呢?我昨晚叫他帮我修铜偶,他竟不来,害我空等,我今天杀上门来兴师问罪了。”林涵蕴气势汹汹地说。 秦雀有点想笑,说:“林小姐,我夫君刚去半闲街‘级秋战堂了’,你快马赶去,在北门应该能追上。” 秦雀好心回话,林涵蕴却给了她一个白眼,觉得她称呼周宣为“夫君”真是刺耳,叫声:“老董,我们走。”骑上她的大白马,驰骋而去,老董骑枣红马,紧紧跟跟随。 秦雀见林二小姐风风火火的样子,忽然有点担心,问:“爹爹。林二小姐不会真的怪罪我夫君吧?” 秦博士说了一声:“不会。”闷头坐进车里。心里又开始担忧了,这徐刺史小姐地威胁还没消除,这都护府已经**地二小姐又凶猛地来了。贤婿呀,这就全看你人品过不过硬了,要富贵不能淫才行呀! 林涵蕴、老董二人马快,果然在近北门的街口追上周宣三人,周宣正准备去找阿布,收购虫店是大事。总得和阿布副董商量一下,不能搞一言堂嘛。 看到林涵蕴,周宣惊喜道:“林副董,我正想找你,有大事在宣布,却怕你出不来。” 林涵蕴一听有大事,忙问:“什么事?”把兴师问罪的念头先搁一边。 周宣说了收购两家虫店地事,林涵蕴大喜。问:“那我们‘级秋战堂’的实力现在算江州第几了?”这小妞对排名最感兴趣。 “第四总有吧,照这样展下去,很快就会独占鳌头的。” “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这两几天本小姑婆不在,你倒还折腾得风生水起。走,去‘级秋战堂’看看,本小姑婆要视察新店。” 周宣看着她那身家丁打扮,问:“林副董,你今天怎么出得来,都护大人不管你了吗?赶紧回去抄写《女训》吧。” 林涵蕴瞪了他一眼:“我爹陪李大人视察水军去了,我偷偷跑出来的,怎么了,你管得着,我还没兴师问罪呢,我叫你昨晚在月亮门等我,你怎么不来,害我傻等,后来听府役说宾客都走光了,真把我气死了。”扭头说:“老薰,把那‘倚天龙鳞’给他,叫他修,不修好我绝不肯干休。” 周宣见老董背着的那个四四方方地大包袱,说:“现在给我干嘛,等到了‘级秋战堂’再说――来福,你去请阿布老爷到‘级秋战堂’,我们三巨头要商议展虫社的大计。” 周宣、林涵蕴等人来到半闲街,只见“级秋战堂”左右两家虫店的伙计都聚在“级秋战堂”门口,他们知道虫店很快就要易主,正央求夏翠花、汤小三继续雇佣他们。 夏翠花见周宣来了,赶紧说:“周公子、林小姐来了,他们是老板,你们求他们吧。” “呼啦”一下围上一圈人,把周宣、林涵蕴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表忠心。 林涵蕴见这么多人求她,很得意,抢着说:“只要你们好好干活,为‘级秋战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就雇佣你们。” 众伙计听不大明白,听到有个“死”字,有几个就犹豫了,其他的还是踊跃赴“死”,林涵蕴当即拍板雇佣。 那几个犹豫了的伙计后悔了,嚷着:“我也要为‘级秋战堂’而死,雇佣我吧。” 周宣笑着摇头,侧头看到胡商阿布急冲冲骑马赶来了。 “级秋战堂”三巨头在茶楼坐定,另两家虫店老板拿着房契,签订不平等条约,周宣在房契 自己的大名并画押,问林涵蕴:“林副董,你要不要不然我以后把店独吞。” 林涵蕴撇嘴说:“画什么押,搞得手脏死了,你是我侄孙,我还能不相信你吗,谅你也不敢黑心独吞。” ― 周宣又请阿布画押。 阿布忙道:“在下和林小姐一样,绝对信任周公子。” 房产交接完毕,剩下的琐事自有勤劳能干的廖银夫妇去干,周宣准备回城,徐刺史邀他今天去“忘忧堂”商议第三位棋士地人选。 林涵蕴说:“不行,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今天要陪我玩一整天。” 周宣有点头大,说:“二小姐,你要玩就在这虫店玩,瞎指挥一下也无妨,我是大忙人,我哪有空陪你玩。” 林涵蕴扯住他袖子不放,说:“一整天呆在虫店有什么好玩,今天又没有赌虫的,你陪我去江边,我们也看水军去。” 周宣摇头道:“不行不行,等下让都护大人现,我就是罪魁祸了。” 林涵蕴怒道:“胆小鬼,我们可以远远的看嘛。” 周宣没办法,心里对水军操练也好奇,想见识一下,老鹤塘这里离长江不过十里路,去就去吧。 周宣牵出他的老马,林涵蕴不屑地说:“这马在城里骑骑还行,到野外跑不起来有什么劲――老董,把你地马给周宣骑。” 老董极听林涵蕴的话,二话不说就把枣红马地缰绳硬塞在周宣手里,他换乘周宣的老马。 周宣见枣红马毛色纯净,蹄大腿健,应该是一匹好马,他这几天骑温驯的老马倒是骑得熟练了,踏蹬骑上,还没坐稳,林涵蕴就在他马**上抽了一鞭子,枣红马猛地直蹿出去,周宣差点摔下马背,还好腰力够强,把持住了,扭头要骂林涵蕴,见林涵蕴骑着大白马飞一般地从他身边,带起一阵风。 “来呀,追我呀,追得上我算你本事。”林涵蕴送来一阵银铃似的笑。 周宣笑着摇头,对他来说,这个“追”字可是另有含义,他没想过要“追”林涵蕴,只把她当小妹,家里已经有两位娇妻,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就行了,多了身体也吃不消对吧。 老董不愧是领兵打仗的,马术极高,温驯的老马被他一勒、一夹,便使出全力奔跑起来。 周宣见老董骑着老马都赶在他前头了,起了好胜之心,壮起胆,纵马急驰起来,很快过老董,朝林涵蕴追去,两个人一前一后驰出半闲街,朝西北方奔去。 眼前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山不高,林木郁,林涵蕴当然路熟,周宣跟着她跑就是了。 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林涵蕴放缓马步,等周宣追上来,再看老董,被他们甩得没影了。 林涵蕴很快活地“格格”笑,指着一条岔道说:“我们从这边走。”跃马先冲过去,周宣赶紧跟上。 这是一条山路,狭窄崎岖,马只能小跑。 林涵蕴说:“这是一条远路,我是故意走这条路的,让老董找不着我们。” 话音未落,就听得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响起,两个人心里都想:“哇,老董好厉害,骑那匹老马也来得这么快!” 扭头看去,来的不是老董,一个戴宽沿竹笠、麻布衣裳的男子骑着一匹青色大马急驰而来,快到周宣二人跟前也不勒马减,这山道不足四尺宽,没有两马并骑。 只听“嘘溜溜”一声马嘶,麻衣男子**的大青马竟离地飞腾起来,从周宣二人头顶飞蹿过去,碗大的马蹄堪堪从周宣脑袋上方两寸不到的地方带着劲风掠过,惊得周宣赶紧伏低身子。 一人一马眨眼冲出五、六丈,绕过山道不见了。 林涵蕴骂道:“混蛋,别跑,我要抽你几鞭子。” 周宣赶紧伸手抓住她缰绳,说:“别骂,这人我认得。” 林涵蕴问:“这混蛋是谁?” 周宣说:“就是上次我赢了他剑的三痴。” “啊!”林涵蕴睁大了眼睛:“就是那五痴游侠里的老三啊。”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一、令人震惊的彩头(第三更到,求月票) 山道转弯处蹄声又起,周宣低声说:“林副董,可能是三痴又过来了,你少说话,我来应付。” 林涵蕴听过不少“五痴游侠”的传说,无不是阴森森、血淋淋的,最近一次是两年前吴越国一位姓钱的太尉,不知得罪了谁,“五痴游侠”中的四痴就在钱太尉三千甲兵重重护卫的府第中割去了他的脑袋,当时钱太尉还和小妾睡在床上,那小妾竟然直到天亮了才知道和一个无头人睡了半夜―― 林涵蕴心想:“四痴就已经那么厉害,排名在前的三痴就更了不得了,周宣不会武艺吧,这人要是行凶可怎么办?老董又慢腾腾还不来,不然的话他应该还能抵挡一阵的。” 这几天都护府内外都加强了警戒,就是为了防备这个三痴,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林涵蕴虽然任性,这时一颗心也禁不住“怦怦”乱跳。 大青马小跑着过来了,马背上的麻衣男子已将竹笠取下,露出峻傲的容颜,生硬一笑:“原来是周公子,差点擦肩错过。” 周宣笑道:“原来是三痴老兄,老兄好威风啊,不是擦肩错过,是你的马蹄差点把我头皮掀掉一块。” 三痴在离周宣马头三丈处勒住马,说道:“周公子,那道珍珑题我已得出正解,绝不会错了。” 周宣耸耸肩说:“解开就解开呗。老兄该不会是隔了这么多天解开那道不算太难的珍珑题。还想到我这里取回那把剑吧!” 三痴淡淡道:“怎么会,我只是想问一下那把剑还在不在你那里?” 周宣看了看三痴肩膀,一截剑柄斜斜露出:“当然在。我珍藏着呢,原来老兄找到一把更好的剑了,很好,那把剑就算是你送我地了。” 三痴冷冷道:“我输出去地剑就一定要赢回来,我还想和你赌一赌。” 周宣精神一振:“要赌可以,你得拿出让我动心的彩头来。” 三痴嘴角勾出冷酷的笑意:“我原没想好用什么彩头。这会想到了,这回我们赌个大地,就怕你不敢赌。” 周宣笑道:“只要我认为值得的,就没什么不敢赌的。” 一边的林涵蕴见三痴和周宣有问有答,似乎不象传说中那么凶神恶煞,插嘴说:“赌什么大的?” 三痴对林涵蕴毫不理睬,缓缓掉转马头,对周宣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两个时辰内我会带彩头来找你,请不要回城就是,如果过了未时我没赶来,就请自便。”说罢。拍马而去。 林涵蕴“哼”一声说:“我们到处跑,不信他能找得着!喂。周宣,你说他会拿什么来和你赌?” 周宣皱眉说:“说实话,我不想和这个人赌,这人是亡命之徒,很危险!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城,顺便通报都护府,就说三痴又出现了。” 林涵蕴嚷道:“出现就出现嘛,也没什么大不了,江州那么大,就不允许人家到处走走!我才不回去呢,我要看你和他赌。” 周宣笑道:“那好吧,我们先看水军去,我猜他是要和我赌棋,上回输了不服气,嘿嘿,这回我出一个级难解的围棋珍珑,让他把头都想白了才好,省得出来到处吓人。” 林涵蕴提醒说:“若是他提出要和你比剑怎么办?他可不是剑、虫、棋三痴哦。” 周宣咧着嘴说:“不会吧,比剑根本没得比,一剑就把我捅死了,这算什么赌,三痴不会这么不道德吧!” 林涵蕴嘻嘻笑道:“难说哦,你怕了吗?” 周宣说:“怕也没用,难道躲起来?只要是公平地赌,就是赌剑,我也不怕他,赌博怕就怕象你这样不讲理的。” “啊!”林涵蕴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我怎么不讲理了,你说,我怎么不讲理了?”扬起手中的鞭子作势要打。 周宣双腿一夹马腹,枣红马朝前冲去,林涵蕴尖叫着催马追来。 出了五里山道,眼前就是浩荡的长江,江水平缓,江面开阔,从南岸望北岸,至少有十里之隔,几乎是远水接天了。 周宣手搭凉篷眺望了一阵,问:“林副董,这哪有什么水军啊,船都没有看到一只。” 林涵蕴皱了皱鼻子说:“好象不是在这里,应该是上游一些,那里有个很大的水寨,占据江面好大一片,一眼就能看到的。” 周宣擦汗说:“你怎么带路的,害我跟你瞎跑,热死了。” 林涵蕴脱下家丁帽当扇子扇:“我不是要甩掉老董吗,老董虽 很好,但整天跟着,也很烦不是!我们沿江岸往上游能看到水寨的。” 两个人骑马溯江而上,走了一程,远远地见一人一马立在江堤上象雕塑一样,周宣眼睛稍微有点近视,看不甚分明,问林涵蕴:“那个是不是三痴?” ― 林涵蕴讥笑道:“你是害怕三痴和你比剑吓破了胆了吧,那明明是老薰嘛,倒走到前面来截我们了。” 老董见到周宣、林涵蕴也没半句话,只跟在二人后面。 江面上隐隐传来“咚咚”的鼓声,在周宣听来很象端午节赛龙舟的鼓声。 林涵蕴喜道:“这就是水军训练的鼓声,我们快去,晚了怕收船归寨那就不好玩了。” 催马赶了数里,江面上出现了两艘二十多米长地大船,从到尾伸出很多船桨,好象百腿蜈蚣,在水面上划得飞快。 烈日下,远处的水寨清晰可见,高高地哨塔耸立在江面上。 三个人立在江岸上等着看热闹,但水寨冷冷清清,除刚才那两条百足蜈蚣船外,再没看到其他战船。 林涵蕴意兴阑珊,说:“爹爹陪李大人不知陪到哪里去了,真没意思!周宣,我口好渴,我们去找点茶来喝,从这边绕过去五里路不到就是甘棠湖了,那时有卖茶水的。” 说起甘棠湖,周宣印象太深刻了,他就是在甘棠湖畔的茶摊边遇到了现在的岳父大人秦博士,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想想都有点不可思议。 三人绕过江边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沿一条小路来到细波粼粼的甘棠湖畔,找到那个卖茶的老头,老头已不认识周宣,看他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显然是有钱人家公子,赶紧斟茶奉上。 林涵蕴解了渴,四面看看,说:“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那个三痴怎么还不来?我说那人有点傻,我们是大活人,到处走的,他怎么好找到我们。” “周公子、林二小姐,两位是在这里赏玩湖光山色吗?” 周宣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转身一看,那个和他斗过三场蟋蟀的清瘦文士骑在一头白鼻子黑骡上,向他点头致意。 林涵蕴很不客气地说:“原来是你,是不是还想与我们斗虫,这次非赢光你的银子不可。” 清瘦文士说:“暂时不斗,等我觅到更厉害的虫再斗不迟。”抬手施礼,跨骡而去。 林涵蕴指着甘棠湖长堤说:“湖心有个烟水亭,我们去那边坐坐。” 三个人牵着马刚走上长堤,就听得茶摊边有人唤道:“周公子,在下等你多时了。” 只见斗笠麻衣的游侠三痴牵着马,正将手里的一碗茶一饮而尽。 周宣回去,笑道:“老兄真厉害,就找到我们了。” 三痴正了正斗笠,说道:“这地方很好找,你们除了入城就是来这里――你这就随我走吧。” “去哪里?” “自然是找个清净的地方大赌一场。” 林涵蕴赶紧说:“我也要去。” 三痴不置可否,上马朝庐山方向行去,周宣骑马跟在后面,看到三痴的大青马后鞍上搁着一个大麻袋,不知装的是什么? 大约走了七、八里,道路蜿蜒向上,地势逐渐高峻,骑着马已经不好上去了。 林涵蕴不耐烦,问:“这么走,都快走到庐山上去了。” 三痴应声道:“没错,正是要上庐山。”突然从马背上一个倒翻,直扑老董,“啪”的一声,交手一招,老董身子向后一仰就栽下马来,三痴不等老董爬起来,踢起地上一个石子,撞在老董腰眼上,老董又倒下了。 “你干什么!”周宣怒道:“要赌就赌,为什么要伤人?” 三痴慢条斯理地将刚才空中翻身掉落到地上的宽沿竹笠拾起,戴在头上,说:“这个人一直想要对我动手,我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 林涵蕴叫道:“你胡说。”跑到老董身边,一边扶他一边问:“老薰,你没事吧?” 三痴不再看老董,面向周宣,问:“你可知我带来了什么彩头?” 周宣说:“不管你带来了什么彩头,你先把林小姐和老董放了,我才会和你赌。” 三痴微微一笑,将后鞍的麻袋拎下,解开束口,从麻袋里滚出一个人来,蜷曲着四肢绑得结结实实,应该是一个身材中等的成年男子却被捆成粽子似的一团。 三痴把那人脸扳过来向着周宣,周宣一看,吃一惊,这不是选秀使李大人吗?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二、棋奴和剑奴 轻的李大人披头散,嘴巴塞着一团麻布,一根绳子里,眼睛惊恐地乱转,苍白的脸色沾着泥土,哪里还有半分颐指气使、养尊处优的派头! 林涵蕴叫了一声:“李大人!”大眼睛里露出害怕的神色,这个三痴终于显露凶残杀手的本性了,老董都被他一下子打倒,这老董怎么这么不经打呢,平时不是挺厉害吗? 三痴垂眼瞧着地上捆成一团的李大人,用脚尖踢了踢,说道:“我千里远来,就是为了取他项上人头,佣金是黄金三千两,但上次在山神庙被周公子赢了我的剑去,以至我行踪暴露,是以迟迟不能得手,前日得知此人要看水军,我巧为布置,今天轻松将他拿下,如果不是前面在山道上与周公子偶遇,他现在的脑袋已经提在我手上。” 周宣说:“老兄的意思是用这位李大人的脑袋当彩头来和我赌?” 三痴点头道:“正是。” 周宣说:“赌脑袋,太可怕,我可出不起这样的彩头。” 歪在地上的李大人斜眼看着周宣,露出哀求之意。 周宣心道:“别这么看我,我不可能拿自己脑袋来赌你脑袋,再说了,我和你又没交情,论起来还有点仇,看你在公堂上那样子,我不落井下石就够意思了。” 三痴说道:“你输了,我也不会要你脑袋,我要你脑袋干什么,你脑袋又不值钱――” 掉脑袋虽然悲惨,但被三痴这么轻视地说他脑袋不值钱。实在让周宣恼羞成怒。恨不得有人出一万两黄金来买他脑袋! 三痴接下来一句让周宣差点晕倒:“――你输了,你就终生做我的棋奴。” 周宣知道有性奴,没听说过还有棋奴。这个三痴太恶心了,摇头说:“我不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现在活得很快活自在,怎好拿自己的一生来赌!” “什么。你不赌?”三痴似乎没想到周宣会不赌,说:“你如果赢了,救下这位李大人,你就能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周宣笑嘻嘻说:“这么说,我倒要谢谢三痴老兄了,送了这么个天大地富贵给我,老兄是不是认为和我赌必输无疑啊。” 三痴冷冷道:“你若不肯赌。我也不强求,这就割了他脑袋走人。” 地上地李大人除了身子被绑之外可能还被点了**,只有眼睛能动,这会狂眨眼睛。眼睛真的会说话,谁都明白他的意思: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林涵蕴说:“周宣。救救李大人吧,他好可怜,我知道你一定能赌赢地,你还没赌输过。” 周宣说:“以前没输过不表示这次不会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对吧,三痴兄。” 三痴面无表情地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赌还是不赌?” 周宣还没回答,躺在地上的老董开口了:“周公子,你一定要赌,一定要赢,不然的话会有很多人惨死,包括你的义兄林黑山。” 周宣心中一动,问:“老董,这位李大人究竟是谁?” 老董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了。 周宣见三痴反手要抽剑,赶紧说:“且慢,我赌。” 那李大人身子不能动,耳朵却是极灵敏,敏锐地听到三痴拔剑的声响,不禁毛骨悚然,听到周宣这一声“我赌”,顿时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身子象抽了筋一样,不管赌输赌赢,起码暂时不会被砍头了。 三痴露出笑意,将拔出一半的剑插回鞘中:“我知道你会赌地。” 周宣既然决定要赌、要救这个身份神秘的李大人,那就要把人情做足,不要最后救了人却不得好,那太亏本了,不是哥们的风格,斩钉截铁地说:“我当然要赌!李大人好歹与我同席喝过酒,雅量非常,我们二人是惺惺相惜――是不是李大人?” 李大人连眨眼皮,流露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眼神。 周宣慷慨激昂地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虽然不会武艺,但一颗侠义之心却是一点不差,这赌我赌定了,这李大人我救定了!” 李大人又哭了,感动哇! 三痴抱臂冷眼看着周宣,嘴角勾出讥讽的笑,说道:“先别忙着示好卖乖,要想好输了怎么办?我听说你还是新婚哪,你输了之后就得立即跟我走,帮我拎他的脑袋,免得脏了我的手。” 周宣年不惯三痴这狂傲的样子,笑呵呵地说:“三痴兄,对彩头之事在下有个精彩地提议――” “哦,精彩的提议,你说 “所谓赌局,就是要参赌各方都揪心赌局的结果,要牵肠挂肚、要魂梦系之,这才是真正有意思、够激烈的赌局,对不对?” 三痴点头说:“说得对。” 周宣一拍手:“原来三痴兄也这么认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那好,我提议,三痴兄要增加你地彩头。” “什么?”三痴愕然问:“难道这位李大人的脑袋还不够份量吗?” 周宣笑道:“李大人脑袋当然金贵,但对三痴兄你来说却是无所谓,输了也就是少了三千两黄金,钱财身外之物嘛,算得了什么,所以赌起来,三痴兄会少很多乐趣,无法全身心投入赌局,这样就不够刺激,不够酣畅――” 三痴打断道:“你说,要我增加什么彩头?” ― 周宣笑道:“三痴兄真是个爽快人,这样吧,你输了我也不会要你地脑袋,你武艺不错,就终生做我的剑奴、保护我安全怎么样?” “你!”三痴怒叱一声,眼睛里似乎射出紫芒,身子也突然高大起来,给周宣强大的无形压力。 周宣硬着头皮坚决顶住:“如果三痴兄信心不足,那就算了,只赌李大人的脑袋好了,输了你也就损失点钱,说吧,怎么赌?” 三痴瞪着周宣,半晌才垂下眼皮,淡淡地说:“你的激将法很高明,让人明知是套也要往下跳,好,就照你说的来赌,我输了,我终生做你的剑奴!” 周宣只想扰乱三痴心神,在接下来的赌局中占据先机,没想到三痴竟真答应了,赶紧赞道:“好,三痴兄果然是性情中人,能和你这样的人赌,实在是痛快。” 三痴遥望云遮雾绕的庐山,落落寡合地说:“如果这次赌不赢你,我这三痴的名号也的确可以除名了,为奴为仆正合适。” 周宣心道:“这家伙真肯拼命呀,看来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了,嘿嘿,有必要和我这么拼吗,这人的确有点痴!”朗声道:“好,你赢了,我就是你的棋奴,我把我的三十六道绝妙珍珑题一一奉上,这三十六道珍珑题无一不是千锤百炼、级难解的死活题,精妙手段匪夷所思,每一题都使得你花十天半月去研究,包管你茶饭不思、痴痴如醉,通晓这三十六道珍珑,三痴兄就是天下第一围棋高手,二痴也不如你。” 周宣是信口开河,想当然地认为三痴的棋不如二痴。 周宣又说对了,三痴的棋的确不如二痴,三痴一直很努力,在剑法上他已经和二痴相差无几,但在棋艺上他一直无法突破被二痴让先的棋格,所以听了周宣的话,就象看到**情人一样眼神炽热。 周宣说:“就请三痴兄放了老董,让他和林小姐回城,我随你上山,怎么赌都随你,我相信你是一个有良好赌品的人,不会和我赌那些我根本不会的东西对吧。” 三痴不答,觉得和周宣说话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用无形的绳索束缚住手脚,还是少理睬他为妙。 奇怪,三痴不去为老董解**,却伸手扯断李大人勒口的绳子,取出塞在他嘴里的麻布,问:“你有什么表明你身份的物品?” 李大人被三痴吓破了胆了,颤声说:“有,我有一块玉佩,在腰间帛鱼里。” 三痴伸手从他腰间摸出那块玉佩,看了看,随手丢在老董怀里,说:“回去告诉林,后日午时之前不要派人来搜山,除非他想要看到三个脑袋。”身形如风,一把揪住林涵蕴后领,将她提上大青马背鞍。 周宣都没看到他出手点林涵蕴的**,林涵蕴就软软的伏在马鞍上挣扎不得了。 “上山吧。”三痴说了一句,一手提着李大人,一手牵着马,往远处的庐山行去。 林涵蕴身子不能动,嘴巴却是大叫:“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三痴知道林涵蕴是林的女儿,为保不受打扰,就顺手把林涵蕴也抓去为质。 周宣无可奈何,看着还不能动弹的老董,喊道:“先把老董放了吧。” 三痴头也不回地说:“一个时辰后他自然行动如常,正好回去报信。” 周宣只好弃了马,快马跟上,心想:“他刚才说林大人如果派兵搜山,就会搜出三个脑袋,李大人算一个,林涵蕴也差不多要算一个,还有一个脑袋是谁的?” 周宣伸手摸摸自己脑袋,山风吹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三、背美女上庐山 想真荒唐,这庐山周宣以前来过,但却又是千年后,旋而上,直到岭,游览白鹿书院、东林寺、锦绣谷、龙宫洞、含鄱口,还有美庐什么的,没想到穿越千年回到南唐还能旧地重游,只是山路实在难走,累点倒没什么,周宣为他脚上的皮鞋心痛,当世独一无二的鞋子,他一直很爱护,想多穿两年,但今天看来是要废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回去,呜呜呜。” 林涵蕴腰腹搁在马鞍上,头和脚向两旁耷拉着,家丁帽已不知掉到了哪里,髻也散了,头披垂下来,梢还拖到了地上,山路有荆刺,有时缠住梢,一扯,头皮好痛,林二小姐哭了。 周宣安慰她说:“别哭了,你不是一直说要看我和别人赌博吗,这回你该大饱眼福了。” 林涵蕴哭着说:“可先放我下来呀,我的头都快被扯光了。” 周宣笑嘻嘻说:“头扯光了也没什么,东林寺快到了吧,你当尼姑去。” 林涵蕴不哭了,手脚身子都不能动,只有嘴巴能动,牙齿咬得格格响,恨道:“周宣,我要咬死你!” 周宣叫道:“三痴老兄,把林小姐的**道给解了吧。” 三痴手里提着李大人自顾攀登,理也不理。 周宣心里恼道:“看你神气到什么时候,等你成了我的剑奴我让你每天狂练三个时辰的剑,看不累死你。”捞起林涵蕴地长,胡乱替她打个结。免得乱蓬蓬缠到路边荆棘上。 山路越来越陡峭。大青马显然是惯走山路地,跳蹿攀登,可就苦了马鞍上的林涵蕴。颠来簸去,如果不是周宣按住她的腰和**,她早不知摔下来多少回了! 周宣大声道:“三痴,你太卑鄙了!” 三痴猛地停下脚步,扭头森然问:“你说什么?” 周宣道:“我不象你那样身有武艺,爬山已经很辛苦。还要扶着林小姐,极费体力,等上了山,我已经累得半死,哪还有精力和你赌胜,你说你是不是卑鄙?” 三痴微微一笑:“那就用绳子把她绑在马鞍上好了。” 林涵蕴大叫起来:“不要绑,我不绑,我宁愿这样搁着。” 周宣说:“三痴。林小姐她一个小女孩子难道还对你有威胁不成,解了她**有什么要紧!” 三痴问:“真地要解吗?” 周宣说:“当然要解。” 三痴将李大人放在山道上,走过来说:“这可是你要求的,等下不要又说我卑鄙。” 周宣笑道:“在下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其实三痴兄其实完全可以不和我赌,硬把我抓去当棋奴。” 三痴淡淡道:“那样没意思。我讲究以艺服人,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不然的话你也不肯把三十六道珍珑和盘托出。” 周宣哈哈大笑:“我也讲究以艺服人,三痴兄,我们两个实在是有缘。” 林涵蕴插嘴说:“果真是有缘,反正总有一个要当另一个的奴隶,一辈子的奴隶。” 三痴伸手在林涵蕴后颈一拍,林涵蕴双手立即就能动了,抱住马鞍,身子慢慢滑下来,却觉腿脚酸软,吊着周宣地臂膀才能站起来。 周宣看到绑成粽子似的李大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又在向他表达:“周公子,也帮我求个情,我绑得好难受。” 周宣心想:“这李大人是个男人,怎么生一双女人的眼睛,比林涵蕴的眼神还丰富,如果不是看到你有喉结和胡茬,还真要以为你是女扮男装了。”说:“三痴兄,我再向你求个情,给李大人也松了绑吧。” 三痴冷哼一声:“不要得寸进尺,这个姓李的是个半死的人,你替他求什么情!”又对脚边的李大人说:“你该知足了,如果不是我要和周公子赌,你早山死去多时,现在让你多活一天,你该庆幸才是。”说着,二指勾住李大人背部地绳索,提着继续上山。 周宣扶着林涵蕴爬了一程,林涵蕴筋络的麻痹才消除掉,甩开周宣的手自己走。 从甘棠湖那边到庐山半山腰的东林寺就有近三十里路,而且还是山路,从午时三刻走到申时末,才从东林寺外地虎溪边走过。 周宣这时还有雅兴谈什么东林寺慧远和尚“虎溪三笑”的故事,林涵蕴实在爬不动了,哭丧着脸说:“周宣,我走不 膝盖打抖,我中午都没吃饭。” 周宣说:“我也没吃饭。”扶着她继续爬山。 又走了二里路,林涵蕴左膝一软,一下子跪在山石上,痛叫一声,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三痴喝道:“快走,不要磨磨蹭蹭,如果在酉末戌初时不能赶到那个地方,那就不必赌了,我割了他脑袋,你们两个抬无头尸回去。” 李大人吓得“呃”地一声,小声地央求:“林小姐,你快起来赶路吧。” 林涵蕴勉强站起来,左膝好痛,一瘸一拐走了两步,带着哭腔说:“周宣,我真的走不动了,怎么办呀?” 周宣挠头,山路太陡,大青马已经没法骑,很多地方大青马上不去,都是靠三痴强的臂力硬扯上去的。 ― 三痴停下来说道:“既然林小姐走不动,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这时日已黄昏,深山里天黑得快,山道两边密林深处传来野兽的低吼声,该是它们出来觅食的时候了。 林涵蕴惊道:“不要丢下我,庐山有老虎的,我知道。” 周宣没法子,伏低身子哀叹说:“命苦哇!来吧,我背你上去。” 林涵蕴看着周宣宽宽的背膀,有点不好意思,嘴上却说:“我是你姑婆,姑婆走不动路侄孙背一程也是应该的对吧。” 周宣叫道:“你再?嗦我就走了。” 林涵蕴赶紧趴上去,双手扳着周宣的肩膀,起先双腿还不肯分开,被周宣站直了抖擞了两下,赶紧张腿夹住周宣的腰。 周宣双手左右抄在林涵蕴膝弯下,跟在三痴身后攀登,口里说:“还好,还好,你还不胖,不然我惨到家了。” 三痴冷冷道:“她会越来越胖的。” 起先,周宣背着林二小姐还挺新鲜,隔着一层衣物感觉她腿滑滑的,手感不错,还有,林涵蕴有时忘了直起身,把前胸贴到他背心上,感觉还有那么小小的两团,聊胜于无。 但是,没爬多久,周宣就觉得背上的林涵蕴越来越重,简直怀疑林涵蕴是孙悟空,起了两座山来压他。 天黑下来了,三痴点亮一根火把,在前照着。 周宣已经是气喘如牛,大汗淋漓,背上的汗把林涵蕴的前胸都映湿了,双手也顾不得抄林涵蕴的腿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在爬。 林涵蕴起先还和周宣斗嘴,渐渐的不斗了,知道周宣很辛苦,很乖的搂着周宣脖子,让周宣好爬一些。 不料周宣不领她的情,嚷道:“二小姐,你也该下来自己走走了吧,还死命勒我脖子,我都快被你勒断气了!” 林涵蕴赶紧松开手臂,恼羞成怒:“不就是背着我走了点山路吗,改天我让老董背着你绕江州走一圈,算是还你人情,怎么样!” 周宣将林涵蕴放下,喘了几口大气,笑道:“老董背不算,除非你背我绕江州一圈。” 林涵蕴扑过去扭住狂掐周宣,周宣也没力气抵挡了,让她掐了个够。 三痴等了他们一会,说:“好了,继续赶路,就快到了,还有大约三里路。” 周宣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庐山的哪个景点,是石门涧还是龙崖?是五老峰还是含鄱口?反正到处是树,到处是嶙峋怪石。 周宣牵着林涵蕴走了一段路,林涵蕴一瘸一拐的一不小心脚又扭到了,周宣只好又背起她,这时才明白三痴的阴险用心,他真被林涵蕴累惨了,早知道这样,不如就让她绑在马鞍上。 听得水声轰鸣,前面山壁上出现几道瀑布,在夜色下依然如白练般光。 转过这片山崖,见三间草房静静地卧在山坳里,三痴松开马缰,说声:“到了。”快步走到草房前,将李大人丢在草房前空地上,独自推开柴门进去。 周宣放下林涵蕴,两个人走到李大人身边,李大人低声说:“周公子,你帮我把绳子解了吧,我手脚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怕是要坏了。” 三痴出来了,见周宣蹲在那给李大人解绳索,冷笑道:“周宣,听好了,我要和你赌三场,就以我的名号和你赌。” 周宣早已想到,脸朝三痴,带着一种莫测高深的笑意说:“我们是赌剑、赌虫、赌棋对吗?”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四、一剑捅个透心凉 痴见周宣语气平静地将“赌剑、赌棋、赌虫”这三赌诧异之色,问:“你有把握赢我?” 周宣说:“没把握,不过机会总有,三痴老兄,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们是不是先搞点野味来烤着吃吃?” 三痴冷笑道:“你倒还有胃口吃东西,想想马上就要抛家别妻终生为奴的痛苦吧,你就会什么都吃不下。” 周宣说:“哦,原来三痴兄内心已然一片悲观,也别太悲观,做我的剑奴也不错,我不会亏待你的,偶尔也会出道珍珑题让你过把瘾,我那‘级秋战堂’也正需要人手,我会让你的‘剑、棋、虫’三方面的特长都得到充分挥。” 三痴冷冷地瞪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我们先比剑。” 林涵蕴“啊”的一声,担忧地看着周宣。 周宣面无惧色,侃侃道:“老兄又落了下乘,我们这三赌堪称惊天动地、震古烁今,怎么能这么草率,象乡下小儿那样攘着袖子就干架!真正的豪赌之前,赌局双方应该把各自的精、气、神调整到最佳,这样才能充分展示赌技,才能激烈精彩,我先前不慎中了你的奸计,背林小姐上山累得半死,已经是喉咙冒烟、两眼昏花,你现在却叫我和你比剑,不如我站在这里不动,你一剑捅死我好了。” “你哪有那么多屁话,不就是想吃东西吗,我给你。”三痴吃不消周宣这张嘴,愤愤地返身入草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样东西。“呼、呼”两声掷向周宣:“吃,吃饱了等死。” 周宣身手倒也敏捷,分别接住。是两只皮袋,一只是水袋,一只里面装着切成方寸大小的肉干,不知是什么肉?周宣拈出一块,尝了一下,味道真不错。有嚼头,拔开水袋木塞,猛灌了几大口,然后递给林涵蕴。 林涵蕴皱了皱眉,掏出一方丝帕,仔仔细细擦拭水袋塞口。 周宣瞪眼道:“你还嫌我脏!不喝拉倒,我还没喝够呢。” 林涵蕴赶紧双手托起水袋就喝,喝呛到了。小脸咳得通红。 周宣抓出一把肉干,林涵蕴尝了一块,说:“这是鹿脯。” 周宣又递给李大人,李大人坐在地上。用手搓腿,手已恢复知觉。脚还是麻的,有气无力地说:“我吃不下,给我喝口水就行了。” 上弦月地淡淡清辉洒下,群山静穆,林木森森,山崖那边传来瀑布地巨大轰鸣,山坳间幽静和喧嚣并存。 三痴站在草房子前,冷眼看着周宣三人吃肉喝水,周宣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还真少见。 周宣拍拍手,说:“差不多了,赌局开始。”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电光闪过,“噌”地一声响,一把青锋剑插在周宣脚边坚硬的石地上,入石五寸。 周宣吓了一跳,跳着脚说:“干什么?搞偷袭啊!” 三痴讥讽道:“对你还要搞偷袭?这把剑暂时归你,来,拔剑决斗吧。” 周宣起先一拔,没拔动,双手使劲一拔,才拔出来,象高手那样曲指一弹剑身,“叮”的一声,说:“这剑一般,没有我府上那把‘三痴剑’好。” 三痴道:“明天我就会到你府上将剑取回。” 周宣笑道:“说得好,原来你已存了必败的信念。” 三痴一愣,问:“什么意思?” 周宣笑道:“你输了,成为了我的剑奴,我自然会将那把剑还你,让你佩戴着。” 身后的林涵蕴“格”地一笑。 三痴目露凶光:“废话少说,看剑――” 周宣忙道:“且慢!你说我们先比剑有意思吗?我没练过剑,你一剑过来就捅我一个透心凉,那后面的围棋和斗虫还比不比了?” 三痴的确没法出招,这个周宣剑都不会拿,浑身破绽,只要一招过去就必死无疑,说:“我不杀你,我只击败你就行。” 周宣说:“那也不行,你一出手我至少重伤,难不成我一边吐血一边和你下棋,吐血名局吗!赌局要公平,既然三场赌局的方式由你定了,先赌什么后赌什么该由我定,我认为比剑应该放在最后。” 三痴想想有理,收剑入鞘,把周宣的剑也收回去,说:“也好,那就先赌虫。” 周宣两手一拍:“我无虫可斗。” 三痴难得地脸露微笑:“这次赌个特别的,限时捕虫,以捕到的虫来决胜负,比的是捕虫地技巧、眼力,当然还有运气。” 周宣赞道:“不错,这样 意思,技巧、眼力我有,好运我更不缺,不过这地方蟋蟀吧,瀑布声那么响,连虫鸣都听不到。” 三痴道:“离这不远有座废寺,那里有虫。” 周宣小心谨慎的优点挥得淋漓尽致,说:“且慢,你要是事先悄悄在那放上一只青背好虫,然后装作是你捕到的,你说我还怎么和你比!” ― 三痴一向自命行事磊落,遇到周宣却三番五次疑心他的人品,怒道:“我乃游侠,言必信、行必果,你再敢侮辱我休怪我不客气。” 周宣笑道:“言必信、行必果,那就好,你带路。”心里说:“三痴老兄也是个不肯读书地,《论语》里说的言必信、行必果,后面紧接着一句是‘??然小人哉’,这是说你是小人呀,没文化真可怜,被人骂了还洋洋自得!” 三痴走上前一把揪住李大人后腰,单臂举过头顶,大步向山坳后攀去。 林涵蕴自然不肯一个人呆在这里,牵着周宣地手紧紧跟着。 山坳里有条羊肠小道,不算太难爬,越过山坳,见眼前一座山峰岿然端坐,好象一尊巨佛,有简陋的石阶蜿蜒通上山去,石阶破损严重,有些地方完全歪斜着。 三痴手举一人,如履平地般上去了,周宣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林涵蕴,两个人小心翼翼拾级而上,约走了三百级,正走得腿软,见一条甬道斜插向左侧山腰,三痴的声音传来:“在这边。” 周宣二人走过去,见一座佛寺临崖而建,庙宇十来间都倒得差不多了,只有中央的大雄宝殿而撑在那里。 三痴说:“这里蟋蟀不少,好虫也有,有人曾在这里捉到过青背好虫,我们分头去捉,以明日阳光照到佛寺为限。”说着,递给周宣一个革囊,他自己手里也有一个。 周宣一看,革囊里有一把小铲、一节竹筒、一个网罩,这是捕蟋蟀最简单的用具。 三痴不再管李大人,自顾转到佛寺后园去了。 周宣却没跟去,从怀里摸出一枚野果,这是他先前在山道上摘的,比山楂略大,轻咬一口,酸酸的,还有点甜味。 林涵蕴翻白眼说:“周宣,你不去捉蟋蟀,倒先吃些果子来了,快去呀,别让好虫都让三痴捉光了。” 李大人望着周宣,双目含泪,一把抓住周宣的手说:“周公子,本使这条命全仗周公子了,周公子若输了,那三痴真的会砍下我头颅的,他不是开玩笑的。” 周宣说:“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我自己也搭进去了,当棋奴,李大人没听到吗,比砍头也好不了多少,我会全力以赴和三痴赌胜的。” 李大人稍稍安心,四望群山,黑沉沉的如猛兽蹲伏,让他胆战心惊,他现在就是想逃也找不到路,三痴肯定比他熟悉路,逃不掉抓回来少不了受皮肉之苦,没办法,只有看周宣的了,听说他斗虫、下棋都很厉害,剑法虽然敌不过三痴,但三赌两胜,还是很有希望的。 却见周宣将那野果嚼烂,吐在竹筒口子上,然后找了一段塌圮的墙,把竹筒搁在那,又走回寺前,伸个懒腰说:“现在大概亥时还没到,时候还早,我先睡一会,养养神。” 寺门有块大青石,周宣就仰天八叉躺在那,一口鹿脯一口水地享用起来,吃了半晌,塞好水袋,叮嘱林涵蕴二人说:“肉脯你们可以吃,水不能再喝了,等下我有大用。”说完,头枕双臂,闭上眼睛。 林涵蕴等了一会,见周宣一动不动,心想:“你还真睡呀。”上前推搡周宣:“喂,你怎么回事,你愿意当棋奴,人家李大人还想保住脑袋呢。” 李大人赶紧说:“是呀,周公子,先捉虫再睡不迟。” 周宣语气严肃地说:“李大人,林涵蕴女孩儿不晓事也就罢了,你也以为我是睡觉吗,如此紧张的、性命交关的赌局我睡得着吗?我是在激烈思考,我不仅想着这场斗虫,还要想下一场的围棋,只有这两场我才有力一搏,斗剑我是输定的,可以看作三场赌局三痴已先胜了一局,这后两局我们必须胜,而这个时候,用心比用力更重要,明白吗?” 李大人连称:“明白,周公子你继续睡――继续思考。” 周宣侧身睡倒,说了一句:“我若思考得太深沉,入了神,你们叫我一声,听到四周蟋蟀叫声此起彼伏时就叫我。” 九十五、暧昧的姿势 山的秋夜已经有点冷,周宣蜷曲着身子侧卧着,很快的声,他今天的确累坏了,虽然他平时喜欢锻炼身体,现在不也每天勤练五禽戏吗,但背着人爬山这样的重体力活还真没干过。 林涵蕴和李大人两个守在他身旁,两个人问答如下: “李大人,你看周宣是在思考吗?” “应该是吧。” “可怎么打起呼噜来了?” “……” 林涵蕴见李大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便轻声安慰说:“李大人你别急,周宣这个人是这样的,你别看他好象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其实他心里有数,上次我们‘级秋战堂’和一个人斗虫,那人拥有三只青背虫,而我们只有一只,我们如果输了店就没了,我都急死了,周宣好象一点也不急,可最后我们还不是赢了,都是周宣的功劳----这会还是让他睡一下吧,他好象挺辛苦的。” 为了给李大人信心,林涵蕴把平局说成赢了。 李大人郑重点头,周宣是他的救命草,除了相信周宣他还能怎么样! 那个三痴一转到佛寺后园就再没出来,林涵蕴以为他在后园忙着捕虫呢,壮着胆悄悄摸过去一看,三痴双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打坐呢。 林涵蕴暗佩服周宣,原来现在还真不是捕虫的时机,三痴也在等呢。 林涵蕴回到寺前,和李大人说了几句,李大人忧心忡忡的说不出什么有趣的话。林涵蕴好无聊。打个哈欠说:“哎哟,我也想睡一下,李大人。记得叫醒我们哦。” 这寺前就数这块大青石平整,现在被周宣占了,看看周宣脚边还有很大一块空位,林涵蕴就躺在周宣脚边侧身抱膝而睡,不一会也睡着了。 只有选秀使李大人孤夜无眠,双手互抚腕上青紫地绳痕。心里思绪万千,他很想偷偷找个角落躲起来,却又觉得和自己高贵地身份不符,周宣那边又有希望在,他不敢冒险,如果他逃跑被三痴抓到的话,说不定会立即砍头。 李大人绕着大青石缓步而行,苦熬这艰难时光。忽想:“这是上天对我的磨砺,我决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地,周宣一定能助我逃过这一劫。” 林涵蕴越睡越冷,睡梦里抱住周宣的腿。越抱越紧,脑袋几乎钻到周宣两腿之间。 差不多是子夜时分。废寺残断壁下的秋虫开始此起彼伏地鸣唱。 李大人身子一颤,赶紧去推周宣:“周公子,周公子,快醒醒,虫子开始叫了。” 周宣翻过身来仰躺着,觉得胯间有什么东西压着,耿起脖子往下一看,啊,林涵蕴两手抱着他大腿,侧脸压在他两腿之间,姿势极度暧昧。 周宣赶紧托起林涵蕴脑袋,脱身下地。 李大人倒没注意这些,望着周宣说:“可以开始捕虫了吧?” 周宣点点头,拎起那个装有网罩、小铲的革囊,走了几步,觉得喉咙痒,咳了几声才舒服些,可能是前面出了那么多汗,后来睡在青石上有点着凉,返身回去推醒林涵蕴:“林副董,起来了,捉蟋蟀去。” 林涵蕴揉着眼睛跟着周宣走进废寺,李大人也跟在后面。 周宣走到先前放置竹筒的地方,抓起竹筒一看,轻声笑道:“已经有只虫子自投罗网了。” 林涵蕴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嚼烂野果放在竹筒里是为了诱蟋蟀呀,你还真有两下子,快看看,这只虫子怎么样?” 周宣说:“这黑灯瞎火的怎么看,火把早就灭了。”走到墙边拔起一根青草,左手捂住竹筒开口一端,不让蟋蟀逃掉,露点指缝,伸草下去撩拨竹筒里地蟋蟀,没两下那蟋蟀就“嘟嘟”叫了起来,接连叫了六声。 周宣说:“这只虫子不怎么样,也就是士官级,不入流。” 李大人非常失望:“这可如何是好?” 周宣说:“急什么,离天亮还早呢,除非这里没有比这更好的虫了,只要有,我就有办法给它捉出来。” 这座废寺占地约有五、六亩,乱砖碎石的显得很大一片,周宣三人蹑手蹑脚地走着,在那些蟋蟀叫声比较密集的地方周宣基本不停留,没有动手捕虫的意思。 林涵蕴说:“喂,你不是说竹筒里的虫子不好吗,这里虫子这么多你怎么不捉?” 周宣压低声音喝道:“说话轻一点----虫多的地方都没有好虫,好比真正的高手总 独行。” -- 三痴耳力极佳,隔了十余丈听到周宣这句话,不禁点头,心想:“只知他围棋高深莫测,没想到对斗虫也是行家里手,比剑我们赢定,但斗虫、斗棋胜负还很难预料啊。” 三痴感到了压力,同时也亢奋起来,他就是一个赌徒,受人雇佣做刺客也是为了挑战武艺地极限,在对方重重防守下斩而去岂不是酣畅之极的事?周宣实力越强,赌起来就越带劲,有了剑奴的彩头,果然更紧张、更刺激。 周宣三人走过来了,三痴迎上去,低声说:“我已听好一只虫,这里你们不要来了。” 周宣笑道:“好说,好说。”带着林涵蕴、李大人转身便往别处去。 林涵蕴不平道:“真过分,好虫被他占了!” 周宣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来到原先的僧舍后园,荒草齐腰,碎石遍地。 周宣示意都蹲下,不要出任何声音。 三个人就那么蹲着,过了大约一刻钟,林涵蕴**乱扭,蹲不住了。 周宣自言自语说:“奇怪,这里不可能没有好虫,怎么听不到虫鸣?”想了想,拿出竹筒,又撩拨那只蟋蟀。 蟋蟀叫了起来,又是连叫六声。 鸣声刚歇,距离周宣三人蹲伏处大约三米地地方突然响起更高亢的虫鸣,连叫了四声。 周宣面露喜色,翘了翘大拇指,表示那只虫比竹筒里地这只强。 周宣拿出网罩,听准方位,在一堆乱石中顺利捕到一只虫,依稀是暗红色的,说道:“这只稍强一些,大约少尉级,不过也不行,肯定敌不过三痴看好的那只。” 林涵蕴噘着嘴说:“害我白高兴一场。” 周宣微笑道:“急什么,有这只少尉级的虫,我就能捕到中尉级的,甚至上尉级的。”说着,将绣筒里的那只虫放掉,新捕的虫装进去。 周宣走到后园另一端,用草撩拨新捕的虫,这虫立即愤怒在鸣叫起来,不多不少是四声。 鸣声刚停,左前方七米外响起虫鸣,鸣声快捷短促,共叫了五声。 周宣对林涵蕴附耳道:“这只不错,估计是只上尉级的虫。” 蹑手蹑脚走过去,找到虫**,用小铲将洞**周围清理干净,网罩准备好,小铲使劲往下一捅,**里的蟋蟀受惊蹦出,正好落到了网罩里。 周宣又把那只少尉级虫子放掉,将这只上尉级虫装进竹筒里。 林涵蕴问:“ “难说。”周宣眼望三痴方向:“若是三痴捕到黄背虫,那我们还是要输。” 林涵蕴蹙眉说:“这还真是挺揪心的,主要是心里没底,不知道三痴会捉到什么级别的虫!” 周宣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说:“那就拼运气啰,我不信我们三人加起来的运气会比不过那个三痴,我看他做我的剑奴做定了----对了,李大人,三痴做了我的剑奴后就是我的私产,你不要叫林都护抓他杀他,不然我就亏大了。” 林涵蕴嘻嘻笑说:“肯定不会的了,收三痴当剑奴多好玩,是吧,李大人?” 李大人点点头,现在只要能安全脱身,别的一切都无所谓。 李大人对斗虫是一窍不通,他原先对斗虫、斗鸡、下棋这些游戏是深恶痛绝,认为是无聊透顶的玩艺,恨不得严令禁止,他崇尚武力,认为秦皇汉武、开疆拓土才是高高在上的英雄,可没想到他恰恰被武力强制,要靠斗虫、下棋来拯救。 这丑、寅之时正是蟋蟀最活跃的时候,周宣决定继续寻觅好虫,总要捕到校级虫才心里踏实些,后园转了一遍,撩拨竹筒里的上尉虫鸣叫了好几回,没听到有其他虫子的应战声。 蟋蟀是这样的,级别高的雄蟋蟀鸣叫过后,方圆数十米的其他低级别的雄蟋蟀就不敢吭声,乖乖退走,这一片地方就是那只高级别蟋蟀的领地,领地上的雌蟋蟀就全是它的后宫妃子。 林涵蕴听周宣这么说,笑得不行,走不动路了。 正这时,忽听得前面十米远的地方传来三声短促的虫叫,随即寂然无声。 周宣精神大振,低声说:“运气来了,这只虫应该是校级的好虫,捕到它,对付三痴就没问题。” 九十六、很纯很诱惑 说有校级好虫,林涵蕴和李大人都很兴奋,跟在周宣近刚才虫鸣的地方,只见一堵七、八米长的砖墙倒在那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分不清是哪个是蟋蟀的洞**。 周宣三人蹲伏在离砖墙三米远的地方,撩拨竹筒里的上尉虫,让它鸣叫,鸣叫的意思是向那只潜伏的校级虫示威:“我来也,我不怕你,我要秽乱你的后宫,霸占你的妃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周宣想象得到那校级虫怒不可遏、振翅长鸣的样子,可就在这时,他胸腔烟薰火燎般难受,一下子没憋住,咳嗽了两声。 这下子糟糕了,校级虫再没声音了,一般级别越高的虫越狡猾,稍有风吹草动就销声匿迹,很难再捉到它。 周宣退出十多米远,然后捂着嘴咳了个痛快,从腰间解下水袋喝了一口水润喉,对两个瞪眼看着他的人说:“有点小麻烦,不好抓了。” 林涵蕴和周宣接触的时间不短,知道这家伙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既然说有小麻烦,那就是大麻烦,这校级虫看来是捉不到了! 李大人欲哭无泪,心里哀叹:“难道我竟是要死在一声咳嗽下?” 在黑暗里久了,大致也能看清身边人的表情,周宣低声说:“别哭丧着脸了,要有耐心,做什么事都要有耐心,我们就守在这里,过半个时辰再诱虫,我是不会让好虫在我眼皮底下错过的。” 三个人也顾不得脏乱,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席地坐下。林涵蕴紧挨着周宣。问:“那你等下还咳嗽怎么办?你怎么这么弱不禁风呢?” 周宣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我如果不是背你背得一身汗,怎么会着凉。明天回去我要治病,诊金你给我出。” 林涵蕴吃吃笑道:“你岳父你妻子都是医署的,要什么诊金,你尽管大病一场好了。” 周宣忍无可忍了,林涵蕴坐在地上不好打**,就伸手去重重一抓。 林涵蕴捂着**正要尖叫起来。嘴巴又被周宣捂住,警告说:“不要出声,李大人地命可全系在那只蟋蟀地大牙上。” 李大人带着怨气低声道:“林小姐,你不要出声啊,我如果死在这里,林都护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林涵蕴气得直翻白眼,想争辩说是周宣先抓她**,想想没说。“哼”了一声,身子却贴得周宣更紧了,然后在他腰上、腿上猛掐。 “这小妞手上有什么劲,就当是给我按摩。哈哈,爽也。” 周宣这样想着。手上也不客气,也在林涵蕴腿上、腰上、臀上乱捏,捏着捏着,心里感觉怪怪的,惭愧,欲火给捏上来了! 周宣觉得林二小姐和自己应该是属于哥们义气关系,和汤小三、胡统差不多,林涵蕴又整天一副家丁打扮,所以周宣很少把她当女人看待,现在抓捏她地圆臀和大腿,林涵蕴虽然瘦,但这两处却是肉多的地方,而且那细腻的肌肤隔着家丁服也来感觉得出来---- 周宣缩回手,鄙视了一下自己。 林涵蕴见周宣不抓她了,以为是她凶猛的掐扭打败了周宣,嘴角含着得意地笑,不依不饶地乘胜追击,伸手去扭周宣大腿内侧,她知道这里的肉嫩,既怕痛又怕痒,哪知一抓之下,抓到一根东西,温热的,还挺粗,一手握不过来,心里奇怪:“这是什么玩艺,刚才掐时都没碰到这东西,从哪冒出来地?” 周宣被抓了要害,闷叫了一声,赶紧打掉林涵蕴的手,呼吸一下子都急促起来,眼见林涵蕴那困惑的样子应该是想问他藏了什么东西?忙道:“别说话,蟋蟀差不多要叫了。” 再看李大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先前蟋蟀鸣叫的方向,对二人的小动作完全没留意,是呀,还有什么比那只能决定他命运的蟋蟀更值得他关注的呢? 周宣尴尬稍减,以为林涵蕴注意力转移了,没想到这小妞双手扳着他一侧肩膀,伸长脖子,嘴巴贴着他耳朵问:“你说,你那里藏着什么东西,是不是准备比剑时对付三痴的武器?” 周宣真地要晕倒了,很想冲她大吼:“这武器是用来对付你的!”又想:“不是说古代女孩子早熟吗,十五、六岁嫁人生子的普遍得很,这林二小姐怎么就这么白痴!” 林涵蕴见 答,又咬着他耳朵说:“别想装,我就知道你有绝招小张苞对付青背虫一样,赶快从实招来,那是什么?” 周宣推开她,拎上革囊,躬着腰慢慢靠近那堆乱墙,倒不是蟋蟀有什么动静,而是要离林涵蕴远点,他有点吃不消,林二小姐这样不经意的、单纯懵懂地诱惑,比熟妇浪女露骨的挑逗还让人兽血沸腾,周宣自问不是柳下惠,这要是没李大人在边上,天知道会生什么事! 周宣狠地撩拨竹筒里地上尉虫,那虫子又连叫了五声。 断墙里的校级虫谨慎得很,潜伏无声。 周宣想了想,去不远处抓来一只三尾雌蟋蟀,他刚才捉少尉虫就看到的,走回来,用网罩将二虫罩要地上让它们交尾,交尾完毕后,继续撩拨上尉虫,让它鸣叫。 -- 不仅林涵蕴听不出上尉虫这次鸣叫和前几次有什么不同,周宣也听不出,但周宣知道,躲在断墙里的那史校级虫听得出差异,这是交尾过后的得意鸣叫,也就是说上尉虫把校级虫领地的雌蟋蟀给“嘿咻”了,愤怒吧,冲天一怒为红颜吧! 断墙里响起激烈短促的鸣叫,还是三声,洪亮有力,听得“窸窣窣”的声音,愤怒的校级虫出来了。 周宣举着网罩候在一旁,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只见一个小小的黑影从砖缝里一蹦而出,急挥手,网罩落下。 这小虫相当敏捷,竟躲开网罩,跳进断墙的一道罅隙里。 林涵蕴唉声叹气:“又跑了,这下真的糟了,肯定不会再出来了。” 周宣伏低身子仔细看那道罅隙,知道这不是虫**,不会很深的,解下水袋,将剩下的小半袋水全部倒进罅隙里,然后举着网罩等着。 果然,小虫受不了潮湿,跃出另觅巢**,正落入网罩里。 周宣捏住网罩的口子,举到眼前一看,果然是只黄背虫,瞧刚才避开网罩的一跃,这虫至少有中校级的实力,和“小将张苞”差不多。 周宣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大功告成。” 林涵蕴攀着周宣的肩膀跳:“噢,大功告成了,周宣你真有本事,不服还真不行。” 李大人也是喜不自胜,颤声说:“周公子,真是天纵虫才,前无古人啊。” 周宣呵呵笑,这下子不用小心翼翼了,翻动碎砖乱石,捉了一只三尾雌蟋蟀,是那种处女蟋蟀,和校级虫一起装在竹筒里。 三个人回到寺前,见三痴负手立在崖边,眼望东方,听到动静,回头看来。 周宣笑道:“三痴兄在高瞻远瞩什么?等待第一缕阳光吗?” 三痴见周宣那得意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捕到了一只不错的蟋蟀,心想:“我不信你能强过我捕到的这只?我这只虫子踏遍百里荒山也不见得能遇得到,你小子也该得意到头了,做我的棋奴吧。”淡淡的道:“那就下山吧,卯时开斗。” 三痴头也不回率先下山,回到先前山坳的草房子里。 周宣三个少不得你扶我拉,战战兢兢下石阶,到草房子外时,东边天际曙光初现,云彩变幻,美不胜收。 周宣再向三痴讨水喝,三痴道:“没有了,要喝自己去提水。”手朝左边山崖一指。 周宣找了一个瓦盆,将校级虫倾倒在瓦盆中,三尾雌蟋蟀依旧留在绣筒里,就是这么下山这么一会功夫,二虫已在竹筒里交了尾,处女变虫嫂了! 周宣看着那只黄背虫,笑道:“你可真急色,不过急色好,表明你精力旺盛,战斗起来也是响当当的好虫。” 林涵蕴说:“周宣,我们给这只虫取个响亮的名字吧。” 周宣把脸转向李大人:“李大人,这只虫还是由你赐名吧,关系到我们二人的命运呢。” 李大人慎重地考虑着,说:“我知道斗虫喜欢给虫取三国武将的名字,那我们这只虫就叫常山赵子龙吧。” 周宣赞道:“不错,赵子龙长坂坡单骑救主,李大人现在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员忠心耿耿的猛将啊。” 九十七、无耻之尤的三痴 宣把“常山赵子龙”交给李大人看护,他往三痴指的水,林涵蕴自然要跟着。 走到左边山崖,见崖底有一条山涧,碎珠溅玉,清澈可爱,两个人便覓路下到崖底,很多地方都是周宣先下去,然后林涵蕴撑在周宣伸直的手臂上跳下来。 朝阳升起,山涧在山石间盘旋冲涮,飞溅的水花幻化出一道道彩虹,山涧两侧青黛色的悬崖,旁枝斜出的绿树,秋日不知名的野花露珠盈盈,空气清新得让人沉醉 周宣牵着林涵蕴的手,两个人顺着山涧往下走了百余米,见原本逼仄的悬崖突然裂开一块,蜿蜒的山涧就在这里汇聚成一个小潭。 周宣下到潭边喝了几大捧水,真是凉沁心脾,老想咳嗽的咽喉也清爽舒服了许多,仰头吼了几嗓子,畅快。 林涵蕴喝水之后,又捧水洗脸,把裤管撩起来看昨晚摔伤的左膝,青紫一块,还破了皮,看周宣眼光从她受伤的膝盖扫过,却没半句安慰的话,生气地喊了一声:“周宣!” “干嘛?”周宣乜斜着细眼问。 “我膝盖很痛你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医生,我知道又怎么样,再说了,不就是有点青紫吗,能痛到哪去!” “你----”,林涵蕴没得到温暖,却得到了抢白,更气了,踩着光滑的潭石想过来掐周宣,脚下一滑,如果不是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她就掉到水潭里去了。 周宣笑道:“这就叫害人不成反害己!喂喂。别再闹了。你给我呆到一边去,我要到潭里洗个澡,身上臭烘烘的?” 周宣有点洁癣。每日必洗澡,昨天一身臭汗无法洗浴早已是浑身难受,这时见这样清澈的潭水,早有投入其中遨游一番地念头。 听周宣这么一说,林涵蕴也觉得自己身上痒痒地,再看看身上。家丁服有的地方挂破了,有的地方染着青苔,脏得一塌糊涂,这小妞很奔放地说:“我也要洗。” 周宣倒吓了一跳,提醒她说:“喂,你没忘了你是女地吧。” 林涵蕴难得地脸一红,嘴上却说:“要你管,我偏要洗。” 周宣心里有点跳跳的。压抑住邪念,严肃地说:“我不是吓你,你一下水就直沉潭底,潭底有水蛇。如果缠住你脚踝,那我想救你都不行。”说着。脱掉皮鞋,自顾解开夏衫长袍,一下剥光。 林涵蕴“啊”的一声惊叫,没想到周宣这么无耻,说脱就脱,赶紧捂住眼睛,却没捂严实,看到周宣原来不是赤条条,下身还有一条小得不能再小的裈裤,天蓝色的,紧紧绷在结实的**上,难看死了。 周宣试了试潭水,水很冷,不敢贸然跳下去,先活动了一下,然后捧水把全身浇了个遍,适应一下水温。 林涵蕴抱膝坐在潭边圆石上,羡慕地望着周宣在潭里游来游去,心想:“我要是男儿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和周宣一样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唉,身为女子太没意思了,小时候父母管,以后还要被什么丈夫管,真受不了,我恨及礼!” 周宣游了几分钟,觉得水冷得不行,赶紧搓洗了几下,就爬上岸来,牙齿打战说:“水好冷,吃不消。” “冻死才好!”林涵蕴别过脸去。 周宣一边叮嘱林涵蕴不要回头,一边飞快地脱掉小内裤,拿起那件脏袍子嗅了嗅,一股汗酸味,却又没别地衣服穿,没办法,只好又穿上。 林涵蕴脱了鞋袜到潭边洗脚,雪白纤足一伸进水里就缩回来,说:“哇,水真的好冷,手不觉得,脚伸下去就觉得冷,周宣你要倒霉了,你本来就咳嗽,还跳到这么冷的水洗浴,非生病不可。” 周宣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手脚都冷,赶紧“霍霍霍”练了一套五祖拳,身上才有点暧意,说:“没事,我强壮着呢,走吧,卯时快到了。” 林涵蕴一边走一边问:“你说三痴得的是什么虫?万一他抓捕到的是青背虫怎么办?” 周宣说:“我不信三痴有那么好运。” 林涵蕴说:“万一他有呢?” 周宣“嘿嘿”地笑,不答。 林涵蕴见他坏笑,嚷道:“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应对的绝招,对了,你昨晚那根棍子藏到哪去了?” 周宣见林涵蕴还念念不忘那根棍子,赶紧说:“别嚷,让三痴听到就不妙了,我告诉你绝招吧。”摸出腰间帛鱼袋,找出一粒小小的药丸,“看到没有,这是什么?” 林涵蕴眼睛睁得 几乎占了脸的一小半:“你怎么会带着这种小蜜丸? 周宣笑道:“这就是运气,我本来不可能带地,但偏偏带了,人走运,真是没办法,三痴能耐我何!” 两个人回到草房子,见李大人象保护自己的命根子一般守候着“常山赵子龙”。 周宣故意问:“李大人,那个三痴有没有来查探我们这虫的虚实?” 李大人说:“那倒没有。” 三痴在左边那间草房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 周宣将小蜜丸用水调开,喂食“常山赵子龙”,林涵蕴在一边握着着粉拳鼓劲说:“多吃点,多吃点。” 又过了一会,一轮红日出现在东面山巅,差不多是卯末辰初时分,三痴从草房子里搬出一个斗盆,相当地精致,比“级秋战堂”的斗盆还好。 三痴默默地放出他昨夜捕得地虫,林涵蕴惊呼一声,这赫然是一只青背虫! 林涵蕴看着周宣,心想:“真是太幸运了,还好周宣带着小蜜丸,不然的话就输定了。” 周宣对虫的辨别能力极强,一眼看出这只青背虫有点眼熟,迅在脑海里过滤一遍,他在南唐见过的青背虫也就那么寥寥几只,除了林涵蕴从都护府里拿来的“名将张郃”外,就是那个清瘦文士的三只青背虫----“虎痴许褚”、“河东徐晃”和“义阳魏延”。 周宣再仔细辨认,三痴放出的这只青背虫有一副深红色的大钳,和清瘦文士那只“义阳魏延”是一模一样。 “不可能有两只一模一样的青背虫,绝不可能!这就是清瘦文士的‘义阳魏延’----我明白了,那个清瘦文士是三痴一伙的,难怪上次说赢了我除了要我的虫店之外还要另外一件东西,我还以为是口琴呢,现在才明白清瘦文士是想代三痴赢回那把剑!” 周宣心里非常恼火,他没有想到三痴竟有这么卑鄙,把“义阳魏延”藏在草丛里装作是刚捉到的,太卑鄙了,比他给虫喂食兴奋药丸至少卑鄙一万倍,无耻,无耻之尤! 三痴见周宣看着虫半天不抬头,以为他惊呆了,问:“还要斗吗?如果认输的话,我们就开始第二场赌局。” 周宣抬起头来蔑视地看着三痴,用一种不屑的口气说:“怎么不斗,你认为我输了吗?你以为你卑劣地安排一只青背虫在那里就能赢定我吗?” 三痴让人害怕过、痛恨过、诅咒过……却从没有被人鄙视过,简直莫名其妙,冷冷地问:“你怀疑这虫是我事先放在那里的吗?” 周宣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眼睛,也冷冷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三痴毫无愧色,也许是脸皮够厚,淡淡地说:“你可以选择不赌。” 周宣说:“赌,干嘛不赌,我一定要击败你,任何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强面前都是没有用的!” “常山赵子龙”下到斗盆里,先就“嘟嘟嘟”连叫三声,气势比“义阳魏延”还足。 三痴递给周宣一根草,他自己手里也有一根,开始撩拨虫牙。 周宣观察他逗虫的手法,果然与那清瘦文士极为相似,绝对是师出同门,只不知那清瘦文士是四痴还是五痴?管他几痴,我照赢不误。 周宣也下草撩拨虫牙,“常山赵子龙”亢奋地挥舞大白牙率先向“义阳魏延”冲去,二虫铿锵一口,咬在一起。 三痴眉头微皱,周宣的这只黄背虫见到青背虫非但不害怕,反而主动出击,实在让他感到意外。 李大人睁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盆中二虫激斗。 周宣喉咙又痒痒了,赶快走远几步去咳嗽,等他走回来看时,“常山赵子龙”的大牙钳已经将“义阳魏延”紧紧按在盆底,占据了上风。 周宣冷冷地看着额头冒汗的三痴,心想:“既然要卑鄙,就要卑鄙到底,你应该把那只‘虎痴许褚’请出来,那我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义阳魏延’本来就是那三只青背虫中最弱的一只,上次还输给了‘名将张郃’,要知道,再好的虫如果输过一次,折了锐气,等级自动降一级,也就是说现在的‘义阳魏延’是大校级,而‘常山赵子龙’本身接近上校级,又有小蜜丸提神,我不赢你谁赢你!” 九十八、高烧下的决战 常山赵子龙”的大牙钳将“义阳魏延”深红色的大牙底,“义阳魏延”奋力挣扎,青背虫毕竟个头稍大,甩头挣脱开来,猛地一口咬住“常山赵子龙”的左前腿,一扯,生生将腿扯断,“常山赵子龙”完全不象别的虫那样痛得翻倒,没等“义阳魏延”松牙,白色大钳闪电般一合,夹在“义阳魏延”脖颈处。 上次与“名将张郃”决斗,“义阳魏延”落败,脖颈受了伤,伤口才合拢不久,这会却被“常山赵子龙”咬个正着,痛得六腿狂抓盆底,好不容易甩开对手,飞快地退到一边,竟怯战了。 输过一次的蟋蟀信心和毅力都会差很多,遇到挫折不会想到力拼到底,而是选择逃避。 三痴震惊,他不相信青背虫会输给黄背虫,下草虫,撩拨手法精妙繁复,但“义阳魏延”就好比彻底痿了的汉子,任凭美女在他身上百般挑逗,就是软绵绵无法振作。 周宣讥讽道:“三痴老兄,请注意风度,你现在就是把草撩断了都没用。” 三痴惊怒,万万没想到这第一场斗虫竟会以他惨败告终,一夜苦苦的守候,捕到青背虫时的狂喜,却在短短半刻钟时间内经历冰火两重天,极大的心情落差使得三痴额头青筋绽起,虚空一抓,“义勇魏延”离盆飞起落入三痴掌中,看了两眼,猛地将虫丢在地上,踏上一脚,碾得稀巴烂。 林涵蕴“哦哟”一声。退后两步。躲到周宣身后,这个三痴太残忍了,输了就把虫踩死。会不会狂性大连人也乱杀啊? 周宣以一个强的宽容心态说:“老兄不必焦躁,接下来围棋你很有胜算的。” 三痴吐纳了几次,才让心情平静下来,彬彬有礼地一伸手:“请到这边来。” 周宣三人进到左边那间草房子,哇,外面看是简陋地茅草房。这里面竟是一个雅致地棋室,三脚鼎一般的香榧木棋墩,深黄色,庄重大气,棋子就是上回在山神庙里看到的用极品墨玉和羊脂玉琢磨而成地棋子。 周宣扶膝跪在龙须草蒲团上,**压着脚后跟,问:“请问怎么对弈?” 三痴对面跪坐着,平静地说:“一局定胜负。” 古棋先行不贴目。执白棋先行等于是让先棋,所以古棋决战都以五局、七局、九局来争胜,轮流先行,以表公平。 周宣说:“一局定胜负。岂不是有一方等于是让先了!” 三痴道:“谁猜到白棋就是谁的运气好,猜先方法由你定。” 周宣笑道:“既然由我来定。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猜猜我帛鱼袋里有几两几钱银子?” 林涵蕴“扑哧”笑出声来。 三痴冷冷注视周宣:“你很无耻!” 周宣回敬说:“彼此彼此。” 周宣只是开个玩笑,原以为三痴肯定不同意这种猜先法,没想到三痴竟说:“我猜不着,你执白先行吧。” 周宣小小的惊了一下,这个三痴真让人不可捉摸,说他诚实吗,他竟用事先藏好的青背虫来赌;说他卑鄙吗,他竟大度地让周宣占据先行之利,要知道,高手争棋,这一先几乎可以决定胜负。 周宣心想:“三痴很狡滑,肯定又有什么诡计,我得打起十二分小心,这棋一定不能输。” 周宣不知道的是,三痴常与二痴下让先棋,对二痴的让先招法非常熟悉,他准备用当初二痴对付他地诡秘险棋来对付周宣,那种棋路相当于极高明的骗招,是二痴几十年心血浸淫,精深缜密,非同小可,对手如果落入其套中,就好比苍蝇撞入蜘蛛网,很难全身而退的。 “啪”地落下第一手白棋,挂角。 三痴略一思索,四间宽夹,古棋布局就是这样,比较松散,没有压迫力。 周宣十余手迅占据大场,先手的优势稳稳把持住,看着对坐凝神下棋的三痴,心想:“估计你的棋也不怎么样,上次那个‘孙陷庞涓’的死活题你不是一时都做不出来吗?呃----那种高级死活题我如果不是见得多也不一定很快就能做得出来,不能大意,不能大意。” 周宣提醒着自己,每一手棋都思考再三才落子,与他平时落子如飞大不相同,毕竟这关系到 的脑袋和自己一生地幸福。 下到五十余手时,周宣体会到三痴的实力了,行棋稳健,棋感敏锐,从目前看棋力不会低于那位庐州的冯渊。 周宣肺管又冒起烟来,憋不住,赶紧起身跑到草房子外狂咳,咳得天昏地暗,面红耳赤。 林涵蕴这会还不错,跟出来替他抚背,嗔道:“我说了吧,那么冷的水还跳下去,这会不会影响你下棋?” 周宣自己摸了一下额头,好象有点烫,糟糕,烧就不好办了,得加快行棋度,争取中盘击倒三痴,磨官子地话怕撑不住。 回到棋局旁,周宣审时度势,这时他的白棋已经领先不少,三痴地黑棋在左上方还有五枚孤棋,只要对这五枚孤棋起进攻,不求杀龙,在攻击中获利就行,只要这一场战役下来,就能扩大领先优势,而棋盘也相对缩小了很多,离最终胜利也就近了。 -- 周宣本来就是攻击型的棋手,追杀大龙是他的拿手好戏,着法凌厉紧峭,招招不离三痴后脑勺,三痴的孤棋越走越重,被周宣左右逢源占了不少便宜。 三痴长考了足足两刻钟,搭了一手想借力腾挪,周宣这时喉咙又烟得厉害,随手一长,然后跑到门外咳嗽,咳回来一看,脸色就变了,糟了,中招了! 三痴的圈套抖出来了,一手凌空飞点宛若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直刺周宣心窝,有这一手棋,不仅黑棋出逃的大龙基本脱险,周宣的一条白龙反而显得眼位不全,攻守已经逆转,周宣前面累积的优势顿时化为乌有,还要为做活大龙努力,这全是刚才那招随手棋惹的祸,要是跳一手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至少自身活棋没有问题。 周宣第一次感到了揪心,喉咙又一阵阵的烟上来,这时也顾不得跑到门外去咳了,就捂着嘴狂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棋局。 思考了一会,周宣又开始落子,先做活大龙再说,哪知三痴追大龙的手法极高明,不是一味杀棋,而是在攻击中把各处薄弱之处趁机走厚。 数十手棋过后,周宣的大龙还是没活净,便宜却被三痴占了一大堆,形势已经落后不少。 周宣咳嗽着,半天不落子。 林涵蕴和李大人都不会下棋,但会看脸色呀,见周宣跪坐在那焦躁不安又迟迟不落子的样子,就知道形势不妙。 李大人不安地搓着手,想走开到门外透口气却又挪不动步,看看棋局,又看看周宣,盼望周宣重新露出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 林涵蕴拿出水袋,拔了木塞递给周宣。 周宣喝了一大口,那冰凉的潭水入喉,顺食道直达胃部,所过之处一片清凉,周宣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棋局还没有绝望,还有机会。 周宣感觉全身烫,用手摸摸额头,却又觉得还好,不怎么热,他也没空想这是因为他的手也烫,自然摸不出额头的热度了。 周宣苦思良久,目前的局面再四平八稳的进行下去白棋必败无疑,一定得另谋出路,那就是冒险,反正这样进行下去也是输,不如放手一搏,一个优秀的赌徒就是要在逆境中敢于孤注一掷,当然,冒险的结果也许是失败来得更快,但就是败也不能这样束手就缚,一定得拼,这时谁也靠不了,就算老天爷有意眷顾你,也得靠你自己去把机会拼出来。 周宣置未活净的大龙于不顾,抢先手在右上角做劫,一边打劫一边跑龙,这对白棋来说其实负担更重,好处是扰乱了棋局,给三痴也增加了压力。 三痴愤怒了,周宣太过分了,大龙未活竟脱先抢别的棋,这分明是藐视人,一定得狠狠教训他,赢他不算赢,要杀他大龙才过瘾。 三痴动了杀心,主动放弃劫争,让周宣消劫获利,下一手飞镇既阻截白龙的归路,又破其眼位,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中腹白龙在脱先一手后形势更严峻了,只要稍有不慎,大龙立即愤死,棋局也就结束了。 这时的周宣,脑袋就象是在火里烤一般,高烧得焦头烂额,眼睛酸涩无比,眼泪汪汪的,全身滚烫,而手足冰凉。 九十九、谁使诈你使诈 光在不知不觉间飞逝,这局棋从上午辰时开战,直到没结束,双方激战已接近三个时辰了。 李大人面色苍白地站在周宣身边,脚站麻了都不知道。 林涵蕴在椅子上坐一会,又走到周宣身边站一会,她知道周宣烧了,那热度就象是火炉,根本不用去摸,站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热气。 周宣嘴唇通红干裂,眼里布满血丝,鼻子已经堵了,只有张嘴呼吸,呼出的热气都能让整个屋子的气温升高,上身半俯,凝神贯注在棋盘上。 林涵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第一次为一个男子感到心疼,突然使劲拍边上的桌子,尖叫道:“别下了!别下了!” 林涵蕴叫声实在够尖锐,把两位对局从入神状态中拉回来。 周宣嘶哑着声音问:“林副董,怎么了?” 林涵蕴对三痴大声说:“周宣病了你知道吗,这棋就算你赢了也不光彩!” 三痴看了一眼周宣,问:“能下完吗?” 周宣张大了嘴笑道:“当然能,这棋我已优势。”扭头对林涵蕴说:“没事,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一盘棋坚持不下来算什么男人!” 三痴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你优势了吗?”埋头继续下棋。 若论黑白双方占据的地盘,的确是周宣多,前面他脱先赢得的劫争,获利很不小,但中腹那条白龙,已经蜿蜒六、七十个子。却还没看到活路。 棋谚云:“棋长一尺。无眼自活。”就是说杀大龙是很难的,虽然现在周宣的白龙就象是走独木桥,桥下就是万丈深渊。稍有闪失就万劫不复,但对三痴来说,同样非常紧张,他也不能有任何错漏,一旦被周宣做活白龙,那他也只有认输。 此时地周宣。浑身冒热气,好比火焰腾腾地天神,高烧没有烧得脑袋晕,反而极度亢奋,白龙在黑棋的重围中且战且走,倒真象是长坂坡杀个七进七出的赵子龙,骁勇善战,浑身是胆。虽然面前是杀了一层又一层地黑盔黑甲的三痴士兵,但周宣就是屹立不倒。 但渐渐的,周宣感觉不大妙了,脑袋开始沉重疼痛。集中不了注意力想棋,他的精力已经被极大地消耗。如果不是身体够结实,早已倒在棋桌上了。 林涵蕴记得以前有一次她生病高烧,姐姐用布巾浸凉水敷在她额头上,她觉得清凉舒服,便也取出自己的丝帕,从水袋里倒出水,将丝帕淋湿,就去敷在周宣额头上。 周宣觉得额头一凉,果然舒服,但丝帕不吸水,水珠流得周宣一脸都是。 周宣仰脸望着林涵蕴,微笑道:“二小姐也会照顾人吗?”一句话说完,又紧盯着棋盘,他已看到了活棋的妙手,现在需要地是精确的计算。 周宣强撑着一步步计算,往日不需要一分钟的计算现在要算十分钟,终于脸露喜色,手颤抖着下出那手愚型弯。 三痴一愣,这手棋他没有想到,这手棋从棋形来说很难看,愚型一般都是俗手,但三痴仔细一看,脸上血色瞬间退尽,脸比李大人还白。 白龙活了,两眼做活了,黑棋怎么下都无法破它这只眼! 三痴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是铁青,他知道自己输了,他输在不该强杀周宣的大龙上。 周宣也知道自己赢了,苦熬三个多时辰,这一刻他却非常平静,脑海里瞬间回顾这一局,从左上蔓延的战斗波及全局,棋势奔腾,涛澜万丈,在三痴妙手阻击下,整个后半盘周宣都是如履薄冰,在黑棋的惊涛骇浪中白帆一片奋力冲驶,终于在最后一刻冲出重围。 周宣有一种感觉,他长棋了,棋力是越压越长,心思是越逼越妙。 林涵蕴和李大人两个见周宣与三痴都坐在那久久不下棋,不知怎么回事,但三痴脸色之差是一眼可见的。 良久,三痴站起身,单膝跪下,拱手低头,涩声:“主人在上,请受剑奴一拜。” 三场赌局,三痴两连败,这第三场比剑也就毫无意义,三痴这剑奴当定了。 周宣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忽然身子一晃,如果不是李大人和林涵蕴一左一右扶住他,他就要一头载倒在地了。 就在这时,忽听草房子外一人厉声道:“三哥,你怎能甘为剑奴!” 灰影一闪,一人来到棋室内,一把将三痴扯起来。 林涵蕴叫道:“是你!” 周宣稳住虚浮的脚步,见来人一袭文士长衫,身形偏瘦,正是与他赌虫地那个清瘦文士,昨日在甘棠湖畔又见了一面。 三痴面无表情地说:“我输了,我不能食言,从今日起,三痴就是周公子的剑奴。” :“很好,不愧是言必信、信必果的游侠。” 清瘦文士大声道:“三哥,你没有输,是周宣使诈!” 林涵蕴嚷了起来:“我们使什么诈了,你问问三痴,我们使诈了吗?输不起呀,想赖皮啊,无耻!” 清瘦文士盯着周宣说:“你给你的虫子喂食了什么?黄背虫战胜青背虫,这是绝不可能地事!把你的帛鱼袋拿出来看看。” 周宣恍然道:“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问三痴:“剑奴,是你派他跟踪我地吗?” -- 三痴躬身答道:“剑奴不知。” 清瘦文士见三痴以剑奴自居,气极,出手如风,一把扯下周宣腰间的帛鱼袋,伸指一掏,掏出一粒小药丸来,质问:“这是什么?” 周宣说:“这是虫食,怎么了?” 清瘦文士气势汹汹地问:“这是什么药,为什么你的蟋蟀吃了这种药后会勇猛无比,以弱胜强?上次你那什么‘小将张苞’与我的‘河东徐晃’战成平手,我就已经疑心,没想到你果真使诈!” 周宣头很晕,勉强支撑说:“这是我的养虫秘法,我拿什么喂虫要你管?虫规矩我违反了哪一条?” 清瘦文士语塞。 周宣反戈一击:“倒是你,故意把那只名叫‘义阳魏延’的青背虫放在废寺,让三痴以为是他捕到的,你这样的做法不卑鄙吗?我起先还疑心三痴,但想想我这剑奴人品应该是不错的,岂会做这样卑鄙无耻的事,原来是你!” 三痴霍然抬头,盯着清瘦文士问:“四弟,那虫真的是你放的?” 清瘦文士不答,却说:“三哥,你要做别人的剑奴,先要问大师兄、二师兄答不答应。” 三痴见四弟不肯正面回答,知道周宣说得没错,长叹一声:“四弟,有你暗中助我,我都输了,这还有什么话说,你走吧,我这辈子跟定周公子了。” 清瘦文士大急,眼睛一转,说:“既然三哥之意已决,那小弟就不勉强了,看来我们兄弟一场,从此要永别了----三哥,请受小弟最后一拜。”翻然拜倒。 三痴叫一声:“四弟----”,伸手来扶,忽然腰眼一麻,身子顿时酸软无力,惊道:“四弟,你----” 清瘦文士大声道:“三哥,我是决不让你当什么剑奴的,这是丢我们五痴游侠的脸!”说罢,将三痴扛上肩头,瞪了周宣一眼,出门而去。 周宣三人追到草房子外,见清瘦文士扛着三痴已经跃上那边山崖,纵跃之快,猿猴走兽也比不上。 周宣腿一软,一**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好不容易赢个剑奴来,却跑了,郁闷!” 李大人看看西斜的红日,高天白云,山风阵阵,心情无比美好,还有点不可置信,问:“我们赢了是吗?” 林涵蕴白了他一眼:“是赢了,你脑袋保住了,可我们怎么下山呀,你看周宣这样子,要不李大人你来背他?” 李大人也是娇生惯养的主,平时虽然好武,但都是花拳绣腿,而且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也快两天没吃东西了,自己走路都脚打抖,要他背周宣下山,那还不得一起滚下山崖摔死! 周宣头晕,坐不住,干脆躺在地上,说:“林副董、李大人,你们去把那个榧木棋墩和玉石棋子给我搬出来的,这两样东西我要了。” 两样东西搬出来后,周宣又指挥说:“点火子,把这草房子烧掉。” “啊,烧掉?”林涵蕴睁大眼睛。 李大人这时脑子活泛起来了,点头道:“周公子说得对,这草房子烧起来,山下的人就能看到烟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周宣说:“是呀,三痴威胁老董说要明天午时才允许林都护派人进山,这要是等到明天,我都快死透了。” 三间草房子熊熊燃烧起来,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几十里外应该都能看到。 周宣躺在一块稍微平整一点的山石上,头枕着林涵蕴的腿,一只手下意识地伸进棋子盒里,把羊脂玉棋子抓得“刷刷”响,心想:“我这高烧不轻啊,没有四十二度也有四十一度,不然不会这么难受,***不要把我的脑子给烧坏了,烧成白痴就惨了。” 一百、吓坏小娇妻 说老董当日被三痴击倒后,足足躺了一个时辰才爬起山,云雾缭绕,三痴押着周宣、林涵蕴早已不知在山上的哪一处? 老董策马狂奔回城,却见城里大批军出动,盘查行人,严禁出城,士兵正挨家挨户搜索,还有大队的马弓手驰骋出城。 老董揪住一个正要率兵出城的将领的马缰问:“都护大人何在?” 老董现在虽是个车夫,但在奉化军的资历很深,那些将领都认得他,急忙道:“董将军,出大事了,选秀使李大人被五痴游侠的三痴挟持而去,都护大人正在州衙布置营救之策。” 老董直奔州衙,见公堂下五花大绑跪着五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林黑山,另四个是常在李大人身边的那四名护卫。 奉化节度使林和江州刺史徐庆立在堂上,也不说话,脸色一个黑,一个白。 林惨然道:“徐大人,你我二人准备以死向陛下谢罪吧。” 徐刺史嘴巴半张着,想说句什么,却说不出来,双手抖抖索索。 老董直闯上来,跪禀道:“都护大人,三痴把李大人、二小姐掳上了庐山,还有周宣。” 林急抢上来,追问究竟? 老董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林脸露喜色,搓着手说:“如此说李大人暂时还能保命,来人,传军令,点齐翁城二万兵马,搜山!” 老董赶紧道:“大人。万万不可。那三痴说过,如果大人在后日午时前遣军进山,他就杀死李大人他们三个。这三痴的武艺实在是非同小可,末将无能,一招就被他打翻。” 林捻着胡子沉吟,看了看堂下跪着的林黑山五人,这五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却被三痴一一击倒。从容掳走李大人,看来立即派人搜山不妥,转头问徐刺史:“徐大人,贼人三痴要与周宣赌命,这周宣赌得过吗?” 徐刺史小心翼翼地说:“卑职以为,贼人三痴既然号称‘剑、棋、虫’三绝,他要与周宣赌,不外乎这三样。周公子是不是会武艺卑职不知道----” 老董插话说:“周宣不会武艺。” 徐刺史说:“周公子在围棋和斗虫上是很厉害地,都护大人想必也有耳闻。” 林说:“我未耳闻,只昨天知道周宣文才出众。”皱眉思忖半晌,说:“选精兵强将五百人。分别扮作樵夫、猎户、采药人,趁夜进山。先查探三痴在山中何处,切勿轻举妄动。” 林黑山叫道:“都护大人,末将愿率军进山。” 林黑山是周宣义兄,让他去正合适,林命人将五人松绑,叮嘱了一番,林黑山领命而去。 徐刺史派人去通知秦博士,秦博士、秦雀父女此时已从医署回府,路上见士兵查问甚严,不知出了什么事?回到府上还没坐稳,就得到徐刺史派人报讯,说周宣与李大人、林二小姐一起被三痴掳去了庐山。 秦府上下无不大惊,针知道周宣赢了三痴地剑的事,以为是三痴寻仇报复,和秦雀慌慌张张去周宣卧房把那把剑找出来,与秦博士乘车去州衙。 来到州衙,得知林都护和徐刺史已去了甘棠湖,就又赶到甘棠湖。 甘棠湖周围的闲杂人等已被驱逐干净,上万名军士整装待命,湖上烟水亭就是奉化节度使地临时行辕驻地。 秦博士父女三人根本无法进去,怎么对那些军士解释都没用,还是老薰远远的看到,过来说了几句才放行。 烟水亭上,以林都护、徐刺史为的江州各大军政官员齐聚于此,一个个面色凝重,气氛压抑。 林黑山率五百名乔装打扮的精兵强将已经分路上山,庐山东西两麓方圆三百里,这五百人撒下去转眼间就踪迹全无,好象一杯水渗进了一座大沙堆。 秦雀和针坐在烟水亭二楼一角,眼望暮色中的庐山,心里非常不安。 天黑下来了,秦博士劝二女先回去,他在这里守候,二女不肯,表示夫君不回来就不离开这湖上一步。 对面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道士,道冠椎髻,蒙着面纱,这时过来稽说:“秦小姐,女道静宜有礼。” 秦雀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赶紧起身还礼说:“林小----不,静宜仙姑请 静宜就在秦雀身边坐下,眼望庐山,默默无语,半晌道:“秦小姐不必忧心,周公子不是无福之人,我家涵蕴也不是薄命之相,应该能逢凶化吉地。” 秦雀和针勉强笑了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心情说客气话寒暄。 夜里亥时三刻,两名扮作猎户的健卒飞奔着下山来报,已追踪到三痴的踪迹,在石门涧,李大人、林二小姐、周公子三人都无恙。 林细问详情,两名健卒说不敢靠得太近,是在石门涧数里外的一个山头看到的。 林叮嘱继续查探,切勿让贼人三痴察觉。 次日一早,又有健卒来报,说现周宣在石门涧附近的一个小水潭里洗浴,林二小姐也在边上,似乎很悠闲。 林与徐刺史等官员商议,猜想周宣是要和贼人三痴赌胜,但不知道赌到什么时候,一旦周宣落败,贼人三痴很可能立即杀死李大人,既然三痴说明日午时才允许奉化军进山,那么赌局很可能今晚就要结束。 林传令林黑山,收拢人手齐聚石门涧,准备一入夜就突袭救人。 -- 两名健卒领命而去。 ****************************** 再说周宣,脑袋搁在林涵蕴大腿上应该是很惬意的事,只是高烧实在难受,呼吸急促,好象胸中有个大火炉在炙烤着,只有拼命呼吸,才能散一点热气。 林涵蕴东张西望,嘴里轻声念叨着:“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原以为至少要一个时辰后救兵才会到,哪知没用一刻钟,就见山岭上奔来一群樵夫、猎户、采药人,领头的一位大汉短须阔口,远远地就叫着:“小姑婆,小姑婆,我义弟他怎么了?” 林黑山已看清站着的是李大人,似乎无羔,那躺着的男子自然是周宣了,就以为义弟遇害了,心中焦急,虎目含泪,脚下力,狂奔而来。 “黑山!黑山!”林涵蕴高兴地大叫起来,急急忙忙就站起身来,周宣的脑袋从她腿上滑到坚硬地山石上,“怦”的一声撞得好痛,把昏昏沉沉地周宣给撞清醒了。 林黑山旋风一般奔上山坳,见周宣脑袋还长在脖子上,眼睛睁着还叫了他一声“山哥”,这才放心,一边问赌局经过,一边命健卒结三个担架抬三人下山。 担架很快结好,林黑山亲自在前抬周宣,上山容易下山难,遇到陡峭处,林黑山都是高举双臂将担架抬过头顶,抬后面的健座则蹲着身子,尽量让担架保持平衡。 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甘棠湖边,早有军士抢先去报,烟水亭众官员尽数出迎。 林涵蕴和李大人也歇够了,到了平地就下了担架自己走,只有周宣依然抬着。 晓笛由来福扛在肩膀上也来烟水亭等了一下午,这时和秦雀、针两位姐姐一起欢天喜地迎出来,尖锐的童音叫着:“姐夫----姐夫----”,拍着来福的脑袋催他快跑。 秦雀和针两个小跑着,迎面看到林黑山和一名军士抬着一个担架快步来了,二女几乎同时看到担架前端露出的一双脚,是夫君的脚,那双独一无二的靴子已经磨破,露出黑不溜秋的脚趾头。 好比雷电骤然轰至,秦雀、针一齐定在那,心里惊惧到了极点:李大人和林二小姐都好端端的走着回来了,夫君却要抬着,夫君怎么了? 二女不敢再想,眼泪却双双流了下来,泪眼朦胧中,耳边听到周宣的声音:“晓笛呀,姐夫病了,你雀儿姐姐呢,叫她快来给我冶病----” 周宣话没说话,两张带泪的娇颜就出现在他面前,三根手指搭在他左腕上,两声“夫君”暖心田。 周宣动着干裂的嘴唇,笑道:“雀儿、针,我没事,就是着凉了。” 秦雀说:“夫君,闭上眼睛休息,我们赶紧回家,雀儿煎药给夫君冶病。” 周宣心下一松,终于昏昏睡去。 一、齐人之福 周宣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感觉有人把他扶起来喂药,中药气味好浓,他不肯张口。 一个温柔的女声说:“夫君,这是‘小柴胡汤’,你病得不轻,要喝药的,来,张嘴。” 好象是雀儿的声音,周宣乖乖张嘴,“咕嘟咕嘟”把一大碗苦极的药汤全喝了。 秦雀和针一左一右扶周宣重新躺好,秦雀摸着周宣的额头,柔声说:“嗯,夫君再睡一会,出了汗,热退了,就会舒服很多。” 周宣就又睡着了,梦境纷繁,一会儿梦到三痴哭着喊着请求收下他这个忠诚的剑奴,一会儿梦见那个清瘦文士举着一把散着熊熊火焰的刀追杀过来,一会又和林涵蕴在石门涧冷潭里戏水---- 三更已过,夜深人静,秦雀和针二人守在周宣床边,两双妙目片刻不离那张因为高烧而红的脸,才一天多时间不见,二人都觉得夫君消瘦了好多,胡子拉茬,眼眶都有点陷下去。 针用绢帕浸水不时给周宣湿润一下干裂的嘴唇,见周宣呼吸依然急促,睡梦里扭动不安的样子,担心地说:“雀儿妹妹,夫君他病得不轻呀。” 秦雀是医生,镇定得多。说:“夫君真是不爱惜自己身体。听林二小姐说他先是在石头上睡觉,已经有点着凉咳嗽了,第一天一早还跳进冰冷的水潭里洗澡。这些也就罢了,接着又和那个三痴下了三个多时辰的围棋,全是硬撑着地,幸好夫君体质强健,不然地话,早就高烧昏迷了。哪里能够赢下那局棋!” 针问:“那夫君的病几时能好?他这样子好难受。” 秦雀说:“等到寅、卯之交,法’助他固本驱邪,以夫君的体质,明天就能下地行走。” 等到五更天,周宣果然出汗了,一身大汗,摸额头再不会烫手了。 两位少女也顾不得害羞。把周宣脱了个精光,秦雀按“灵龟八法”在周宣地足少阳胆经的手太阳三焦经诸**用针,十余枚金针插在周宣手足和躯体上颤颤巍巍。 一刻钟后,依次收针。周宣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 针亲自去厨下端来热水,稍凉后。为周宣擦拭身体。 周宣这时醒过来了,晃了晃脑袋,不那么沉重了,低头一看,针挽着袖子在给他擦身子,而他是全身*的。 周宣赶紧继续装睡,早被秦雀看到了,抿唇微笑,看着针继续为他擦身。 针忽然停下,面红耳赤地低低叫了一声:“雀儿妹妹----” 秦雀问:“怎么?” 针嘴巴朝周宣**呶了呶,秦雀一看,脸也是一红,轻声说:“这表示夫君身体好多了嘛,好了,给夫君盖上薄衾,快中秋了,这夜里是一天凉似一天。” 周宣听着两位小娇妻在身边轻声絮语,觉得非常安心,慢慢的又睡去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睁眼看到扎着冲天的晓笛和梳着双鬟髻地小香一高一矮站在他床边,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好象在比谁专心。 “噢,姐夫醒啰,姐夫醒啰。”晓笛一看到周宣睁眼就蹦跳着出去了,应该是跑去告诉爹娘和两位姐姐。 “姑爷醒了,来,把这碗药汤喝了,刚才还烫手,现在正好。”小香转身就端来一碗棕黑色的药汤来。 周宣坐起身,现自己还是一丝不挂,没敢掀被子下床,苦着脸说:“小香,这药太苦了,我不喝,我病已经好了。” 小香摆出忠于职守的样子,严肃地说:“不行,这是雀儿小姐吩咐了的,知道你快醒了,让晓笛少爷和小香在这守着,一醒就让你喝药。” 周宣压低声音说:“小香,你把药端到门外阴沟里悄悄倒掉不就行了,我就说我喝了,啊,好苦!” 周宣咂着嘴,皱着眉头。 门外传来两声轻笑,秦雀、针进来了,一起向周宣瞪起眼睛,齐声道:“夫君,喝药。” 周宣捧起药碗,眼睛转来转去,然后一闭眼,张开大嘴,一气喝干,还没睁开眼,一瓣剥好的桔瓤已经递到 是针。 -- 周宣吮着桔瓤,含含糊糊说:“先苦后甜,才是真的甜。” 秦夫人也进来了,一看贤婿还光着膀子坐在床上,立即责备两个女儿,怎么还不给丈夫找衣物来?前院厅堂上的客人都坐满了,就等贤婿醒了好进来来探望。 虽然贤婿病着,但秦夫人脸上掩饰不住喜气,现在,整个九莲坊,不,整座江州城的人都在关注着秦府,江州大小官员都来到了秦府,品秩低地连门都没得进,六品以下的在院子里站着,五品以上的大员才能在厅堂上坐着。 秦夫人关切地询问贤婿身体如何,然后带着晓笛、小香走了,留下两个女儿服侍周宣换衣报。 衣物早就放在了床头,就等周宣醒来换上呢。 秦雀看看针,针看看秦雀,两个人都知道周宣是光身子的,羞得不敢上前服侍他穿衣服。 秦雀贴着针耳朵说:“针儿姐姐,我们两个一起上。” 针点头。 两个人就一起过来,也不说话,掀开薄衾不由分说就给周宣穿衣,下身穿了一条深色裈裤,上身一件白色小衣,外罩一件有夹层地长衫,秋寒已至,衣服要加厚了。 周宣傻傻的享受两位小娇妻地服侍,脸上一副痴笑简直让人疑心被高烧烧坏了脑子。 “啊,这就是齐人之福,感觉真不错,两位小娇妻还没入洞房就对我这么好,以后有了鱼水之欢岂不更要把我当掌心上的宝?” 梳洗完毕,秦雀让周宣半坐半卧在床上,说马上就有人来探望了,她们两个先回避,让小香来侍候。 小香前脚刚进门,秦博士就领着一大群人进到内院了,能进内院的自然品秩更高,是节度使林、节度副使田连、徐刺史、范判官、选秀副使白太监,当然还有李大人和家丁打扮的林涵蕴。 林涵蕴一进来大眼睛就滴溜溜打量周宣,见他笑眯眯眯靠坐在床上,虽然消瘦了一些,但精神好多了,便冲周宣眨眨眼睛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站在她爹爹身后,装着很娴静的样子。 林和徐刺史都没有立即向周宣问候,李大人紧走几步,到周宣床前,握着周宣的手非常关切地问:“周兄,身体可好些了?”他不称呼“周公子”改称“周兄”,显示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周宣笑道:“没事,我岳丈、我娘子都是名医啊。” 满室皆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周宣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小香倒不怯场,面对这么多大官依然坚决执行秦雀的命令:“姑爷,小姐吩咐了的,你要在床上躺着静养。”伸手把周宣床前的木屐拿掉,不让周宣下地。 众人又是笑。 周宣无奈,向岳父大人求救。 秦博士挥手让小香出去,周宣这才趿上木屐下地,向各位大人施礼,先说:“李大人、林都护、徐刺史,李大人遇险的事总算无险地过去了,表面上虽然是小生斗虫、赌棋赢了三痴,但其实是李大人的洪福所致,那种棋我能赢下来岂不是天意?” 众人转而恭维李大人洪福齐天,心里都赞周宣会说话,这样一来李大人脸上也有光,皆大欢喜。 周宣又说:“小生斗胆向各位大人求个情,因李大人之事疏于防范的关人等就不要治罪了,比如我义兄林黑山----” 李大人忙说:“无罪,无罪,这怪不了他们,是那个三痴实在太厉害。” 林沉声道:“那个三痴绝不能放过,‘五痴游侠’这一伙亡命之徒早该剪除了。” 李大人看了看周宣,说:“林大人,追捕三痴的事暂不急,那厮武艺高强,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又叙话了一回,众人告辞,李大人请周宣安心养病,隔日痊愈再设宴请他饮酒叙谈。 周宣送诸位大人到院中,林都护看了看秦府内院,问:“周公子还与岳丈秦博士住一起吗?这与周公子身份不合,林某在朱雀坊有一空宅,倒也干净宽敞,如周公子不弃,就送与周公子吧。” 周宣这还有什么话说,自然笑纳。 林当即命范判官专门负责此事,清理府第,家什用具全部新购,婢仆数十人一应俱全,就等周宣病好后乔迁大喜了。 二、林道蕴出家之谜 宣与岳父秦博士一道送诸位大人出门,那林涵蕴磨磨留下,被她爹爹一吹胡子一瞪眼,只好委委屈屈地跟着爹爹出去了。 徐刺史看着秦府内外的大小官吏,大声道:“诸位同僚,周公子贵体尚未痊愈,就不要多打扰了,都回衙门去。” 周宣团团抱拳,感谢众人前来看望。 众官散去,周宣回到内院,想起今天还没练五禽戏,当即大声道:“针儿、雀儿,一起来练五禽戏吧,一天不练手生啊。” 针门帘一掀,脸儿红红的出来,一根白嫩的手指搭在红润的唇边,做个“嘘”的手势,示意房里有人。 周宣纳闷,房里还有谁?是来看望他的人吗?怎么跑到针房里去了! 门帘再掀,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秦雀,另一个是宫装美妇凤阿监。 凤阿监微笑道:“秦医生果然妙手回春,周公子昨天从庐山下来几乎不省人事,一夜之间就又生龙活虎了,皇宫内苑实在需要这样一位女太医,我还是想把秦雀带进宫去,周公子可肯答应?” 周宣吃了一惊,看看秦雀,秦雀只是俏脸微红,并无异色,便笑道:“晚生第一次在刑司公堂上拜见凤阿监,说实话,觉得凤阿监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当时还力主要严惩晚生,没想凤阿监听了晚生一番真情告白之后,立即转而为晚生伸张正义,晚生这才知道凤阿监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富有同情心的人。那种亲切的感觉就象是晚生地长辈。好象是晚生地大姐姐。” 凤阿监禁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这个周宣,一张嘴真是能说。什么话都敢说,可偏偏听起来就是这么让人舒服。”说:“好了,别再真情告白了,我不会带走秦小姐的,天下有情人要成眷属的嘛,不过我地确要向周公子要两件东西----就是周公子为秦小姐还有那个小丫头画的像。” 周宣笑道:“原来是两幅画啊。凤阿监尽管拿去,凤阿监也喜爱书画?” 凤阿监说:“我不爱书画,只爱画中人的衣裙式样,皇后娘娘更是喜欢奇装异服,我准备将这两幅画像带回宫去呈给娘娘御览。” 送走了凤阿监,秦雀不让周宣练五禽戏,说伤寒不宜多动,要周宣回床上躺着。 周宣说:“那好。我坐着,我看你们两个练,不练可不行,你们也有两天没练了吧。” 两位小娇妻岂会不明白夫君大人的用心。夫君是把她们两个练五禽戏当舞蹈来看呢,那就练吧。就算是博夫君开怀一笑嘛。 周宣笑嘻嘻看二女模仿虎、熊、猿、鹿、鸟之势,什么样的动作由美女来做都是那么好看,虎扑鹿跳、猿跃鸟翔都娇柔可爱。 二女也频频瞟着周宣,又互相看看,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简直忍俊不禁。 周宣摸摸自己脸:“看什么,笑什么,我脸刻花了?” 两位小娇妻更是笑得不行,也不练了,各自跑回房间去。 周宣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地是,方才凤阿监看到秦雀与针时,这位宫中女官眼睛好毒,看出秦雀二人依然是处子,凤阿监觉得很奇怪,便委婉地询问周宣是不是有隐疾,如果是的话她有一个宫廷秘方可以推荐,二女尴尬得要死,不好说周宣没病更不好说他有病,最后实话实说要等针父丧满一年后才一起入洞房,凤阿监一听,对周宣是肃然起敬,和京城那些骄奢淫逸、好色无耻的王公贵族一比,周宣真是太高洁了。 周宣见两位小娇妻都跑回房里去了,他也回房歇着去,觉得身体还是有点虚,刚躺下,仆妇来报,徐刺史又来了。 徐刺史乘车已经出了九莲坊,想想又回来,今日是八月初九,三州棋战明天就要开始,蕲、舒二州的六名棋士在各自的州长史带领下已经到达江州,而原定为江州出战的冯渊被周宣打跑了,代替冯渊出战的周宣却又病了,这可如何是好?古六泉一个人绝对顶不住,因为舒州这次也礼聘到了一位高手,姓商名湛源,名列十八大棋士的第十七位,名气比古六泉还要大一些。 徐刺史刚才看到周宣气色还不错,所以想回来问问周宣能不能参加三州棋战? 周宣一听,说:“当然要参加,这是要捍卫江州围棋地荣誉,怎么也不能输给其他州府嘛。” 秦博士劝阻说:“贤婿,这不大妥吧,围棋最是耗费精力,而且三州棋战,可不是下一局,而是要连下八天,每日一局,你病还未好,这样的棋战你不适合参加。” 周宣正要陈说理由说服老丈人,秦雀进来了,向徐刺史施礼说:“徐大人,我夫 参加本次棋战,他昨日强撑病体与贼人三痴鏖战三个他的身体已经损害很大,此所谓精移气变,若不立即加以调养,就会导致身体本质的虚弱,夫君,不是雀儿危言耸听,你如果病体未愈就殚精竭虑去博弈,或许表面不会有什么大地不适,但时日一久,失神的弊端就会显现,你就会觉得无法凝聚精神,思考一久就头晕,棋力也会大退。” 秦雀比她老父能说会道得多,最重要地是说周宣棋力会大退,这个比较吓人,徐刺史不敢再强求,告罪说:“是徐某鲁莽了,周公子好生养病,徐某告辞。” 不让周宣下棋比不让他吃饭更难熬,忙道:“徐大人,请稍等。”对秦雀说:“雀儿,那你说我几天能痊愈,才可以下棋?” 秦雀想了想说:“至少五日。” 周宣笑道:“不用五日吧,我一向身强体健,雀儿的医术又高明。绝对用不了五日。三天应该就能好吧?” 秦雀心里暗笑:“夫君真是,连这个也要讨价还价,就算早好一两日你也参加不了棋战呀。”为了让周宣高兴。便点头说:“夫君是痊愈得比较快,一剂小柴胡汤下去高热就退了,一般人至少要三剂。” 周宣转而对徐刺史说:“大人可以对蕲、舒二州的棋士说,昨日江州生了大事,都护大人和徐大人您都受了惊,所以棋战要推迟到十二日举行。谅那二州也不敢有异议。” 徐刺史连连点头:“对,对,周公子真是足智多谋,徐某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事好办,徐某这就去告知他们延迟棋战,哈哈,什么事到周公子面前就迎刃而解啊。” -- 周宣倒没有被夸得飘飘然,心想:“嘿嘿。这算什么足智多谋,是你们只知墨守成规,定了初十开赛就不能改日吗,笨!” 秦博士送徐刺史出去后。秦雀埋怨说:“夫君,既然要延迟。那干脆再多延迟两日,把身体完全调养好了再去下棋岂不是更好?” 周宣说:“推迟太多天别人会有怨言地,而且我也急着想下棋嘛。” 秦雀摇摇头,没办法。 这一天周宣就在床上静养,秦雀没去医署,留下来陪他,隔两个时辰就给他搭脉,根据周宣地身体恢复情况在小柴胡汤剂里添减了几味药,浓浓的又端来一碗,亲自监督,周宣只得喝了。 傍晚时分,阿布、廖银、汤小三来看望周宣,说他们早上就过来了,州衙的差役充当秦府地家丁,拦着不让进,还好看到来福,问知周公子身体好了很多,他们便先回去了。 阿布把那个“倚天龙鳞记”的铜偶带来了,说已请高明匠人修好,让周宣转交林二小姐。 正好这时义兄林黑山来了,说了一会话,便把“倚天龙鳞记”带回都护府给林涵蕴。 次日午后,徐刺史带着古六泉和另一位选定参战的棋士来到秦府,和周宣共商棋战大事,对徐刺史这个棋迷来说,州衙公务并不繁忙,所以三州棋战就成了州衙上下的第一件大事。 徐刺史说:“蕲州不足道,从来都是垫底的,舒州这次咄咄逼人,不仅请到了商湛源,另两位棋士实力也很强,应该比傅先生强。” 和古六泉一起来的这名棋士名叫傅延年,看样子比较朴讷,徐刺史当面说他不如别人,他也毫无愠色,连连点头说:“是,是。” 徐刺史接着道:“这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击败商湛源,按棋战规矩,不允许使用田忌赛马之计,每个州地的三名棋士必须分为甲、乙、丙三类,甲对甲、乙对乙、丙对丙,不能任意更改,按规定,古老先生应该排在甲类,这就必须对阵商湛源,如果古老先生年轻十岁,那战胜商湛源自然是不在话下,如今嘛,古老先生自己也坦承难占上风,古老先生是不是?” 古六泉手抚白髯叹道:“是呀,廉颇老矣,此次胜负关键就全在周公子身上了,周公子,老朽想看看你昨日与那三痴的对局。” 周宣就引着二人去小书房,他从三痴那里得来的榧木棋墩和玉石棋子就放在那,如此名贵的棋具连徐刺史都没见过,不禁啧啧赞叹。 周宣把那可称呕心沥血的一局一招一式摆给古六泉看,古六泉看到周宣的白棋陷入重围,看不到活路,连说:“这棋糟了,这棋糟了,周公子,你是白棋吗?” 古六泉不相信周宣能在这样困难的局面下逆转翻盘! 周宣微笑不答,继续摆棋,直至大龙愚型成活,说道:“至此,三痴认输。” 古六泉张口结舌良久,对周宣深深一揖,诚恳地说:“周公子之棋,老朽甘拜下 朽此来,本想与周公子对弈一局,如果周公子能胜老周公子作为甲类棋士迎战商湛源,但现在看了周公子撑着病体下出地这一局,老朽就知道不用下了,老朽自问棋力不弱于周公子,但周公子在行展现的胆识和决断老朽是望尘莫及呀!----徐大人,有周公子来对付商湛源,胜算很大。” 徐大人捻须大乐。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说十二日一早会亲自来接周宣去“忘忧堂”,便与古六泉、傅延年告辞而去, 周宣独自一人坐在小书房里。闲敲棋子,痴痴出神,在估摸自己棋力到底长了多少,原来是业余强四段,现在应该有强五段了吧,强五段和现代职业棋手也完全可以一搏了---- 周宣想得心潮澎湃。连秦雀进来都没有觉。 “夫君在想什么?” 周宣回过身来,笑道:“当然是想我的雀儿了,真是心想事成,一想你,你就来到了我身边。” 秦雀脸一红,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说:“夫君会不会怨我?” “咦?”周宣奇怪了:“我怨你什么,雀儿对我这么好。雀儿为什么要这么问?” 秦雀是昨日听了凤阿监一席话,觉得自己已经和周宣拜了堂成了亲却不和他同房,心里第一次有了内疚感,所以才会这么问。担心周宣对她有怨言,这时见周宣毫无芥蒂。心里就更觉得夫君好,岔开话题说:“对了夫君,雀儿听爹爹说都护大人要送一座宅院给你,那宅院在哪个坊?” 周宣答道:“说是朱雀坊,朱雀坊离这里也近,不过两里地。” 秦雀看着周宣,小心地说:“夫君,雀儿听人说那座宅院原来是都护大人给林大小姐准备的嫁妆。” “原来是嫁妆啊,哈哈。”周宣笑了起来:“不过林大小姐现在出家修道了,用不着嫁妆了,林都护就送给我----雀儿,有什么不对吗?”周宣看到秦雀脸上现出一种奇怪地表情。 秦雀说:“夫君以前问过我林大小姐为什么出家修道,雀儿没对夫君说是吗?” 周宣心想:“我问你你不说,不问你看来你却要说了。”说:“嗯,是没说,管她呢,各人追求不一样,林二小姐追求自由自在地玩耍,林大小姐却想地是修道绝俗、羽化成仙吧。” 秦雀摇头说:“不是的,夫君,雀儿和你说,其实这位林大小姐挺可怜,她嫁了三次,死了三个丈夫,江州百姓暗地里都传言都护府地大小姐命中克夫,谁娶谁死,所以再也没人敢娶,林大小姐伤心欲绝之下就出了家。” “啊!”周宣惊倒:“都嫁了三次了!”想着屏风后那绝美的剪影、车窗里伸出的莹白修长的玉手,心里丧然若失,难怪林涵蕴一听问起她姐姐为何出家的事就恼火,都嫁了三次了,这这这也太那个了! 秦雀又说:“说是嫁了三次,其实是一次也没嫁出去。” 周宣糊涂了。 秦雀补充说:“每次林大小姐都没过门,那未婚夫婿就死了,接连三个都这样,星相卦士说这是望门寡,是最凶恶的一种红鸾煞。” “原来是这样!”周宣深深地同情起林大小姐来,原来林道蕴出家为女冠并不是因为长得丑嫁不出去,而是未过门就连死三任丈夫,从此与青灯黄卷相伴,这样地命运真是太可悲了,尤其是林道蕴这样的绝色佳人,真是让周宣太怜悯了。 “所以呀,雀儿觉得朱雀坊的宅院是不是不大吉利?”秦雀说出她真正想说的话。 周宣是不信这些的,就算真有这些,各人有各人的命,岂能一概而论,笑道:“雀儿你要搞清楚,林都护给我那宅院可不是当她女儿嫁妆给我的,嘿嘿。” 秦雀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说:“给你你也不敢娶。” 其实秦雀也不信那些,林大小姐的三个丈夫又不是在那宅院里死地,怎么也怪不到那宅院头上,只是她母亲秦夫人深信这些,又出于不想让女儿、女婿搬出去的心思,所以让秦雀来对周宣说。 周宣又说:“这是林都护的一番美意,我们如果因为市井那些不稽之论就拒绝,不仅伤林大小姐的心,林都护也必然恼羞成怒,那我看我们在江州也算混到头了,得移居他州才行。” 秦雀一凛,赶紧说:“夫君说得是,雀儿错了,一切夫君拿主意便是。” 周宣趁秦雀认错心虚之际,拉住她地手抚摸了几下,想要得寸进尺抚摸其他地方时,秦雀红着脸挣脱开跑了。 三、野蛮的红颜知己 月十一日午后,皇宫选秀使团的三艘大船、四艘护卫江州,顺江东下,返回京城。 周宣带着秦雀和苏针到江边送行,凤阿监拉着苏针的手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针脸红红的,还点着头。 选秀副使白太监看着满船精挑细选出来的秀女,倒是没有太监常有的那种欲壑难填的乖戾,爽朗地笑着,对周宣说:“周公子,杂家一直想看你斗虫,可惜没有眼福,周公子日后游京城,一定来景阳宫找杂家,杂家引荐你去见几位酷爱斗虫的王侯,那赌金可是动辄白银几千两哪。” 周宣口里应着:“一定,一定。”眼睛四处搜寻那位李大人,却始终不见踪影,心想:“不会吧,要走都不来谢我一声,虽然哥们高尚,施恩不图报,但脸都不露悄悄的离开这算什么事?可不要救了条白眼狼给自己惹麻烦!” 七艘大船,白帆鼓风,沿江驶远,真的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周宣心里颇为不爽,带着二女闷头正要回去,林、林黑山过来了。 林眉骨棱起、面带威煞,此时却含着笑,向周宣拱拱手,却对秦雀说:“周公子病体痊愈,女神医功不可没啊,林某想要向女神医暂借周公子半日,不知可否?” 秦雀胀红了脸说:“林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林朗声笑道:“那好,林某这就将周公子带走了,放心。只是赴家宴而已。一定在夜里时之前将周公子送还秦医生。” 周宣便让来福送秦雀、针回府,他与林同乘一辆敞篷马车,这种车类似于春秋战国时常见的那种战车。可站可坐。 秦雀小声的喊:“夫君,不要多饮酒呀。” 周宣说:“知道了。” 都护府车队没有从北门进城,而是绕道西门,从西门入城,就是朝阳坊了。 路上,林问起三痴甘愿为剑奴地事。说:“五痴游侠虽然凶残,但言出必行倒是不假,三痴既然答应做周公子地剑奴,肯定还是会来的。” 周宣心想:“林都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不是等三痴一来就要立即捕杀?那可是我的私产,拼命赢来地,怎么能让你们杀掉!”问道:“林大人,晚生想问一件事。当年一痴刺杀赵匡胤,那宋国上下就没有派人报复吗?” 林摇头道:“一痴剑术之高,当世无匹,宋国先后派出了五批高手追杀一痴。却没一个能活着回去,而且诸国纷争。一痴避入他国,宋国也无可奈何。” 周宣又问:“五痴游侠二十年来在各国也杀了不少人,各国怎么不联合起来剿灭他们?” 林呵呵笑道:“各国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哪能齐心做一件事!曾经有传言说,聘请一痴刺杀赵匡胤的正是其弟赵光义,涉及家族权力争斗,这就更扯不清了,可以说雇佣五痴游侠杀人的往往是与被杀关系密切之人----” 说到这里,林脸色一变,声音压低:“这次三痴来刺杀李大人,又是谁出的佣金?” 周宣说:“这个却是不知,三痴肯定也不会说,五痴游侠这么点信誉应该还是有的,只知道佣金是黄金三千两,好象高出了三痴平常的要价啊,黑山哥上次说三痴地佣金是白银万两,折合黄金一千两。” 林沉思了一会,说:“周公子的意思林某明白,三痴若真肯来做周公子的剑奴,林某也不会捕杀他,李大人安然无恙,三痴已无威胁,如果意气用事一意要杀他只会招来其他几痴的报复,林某不会做那种蠢事,李大人也是这个意思,目下第一要务是要找出背后指使。” 周宣微微一笑:“这也不难知道,杀死李大人谁得到的好处最大谁就是指使,虽不敢说百分百,*也不离十。” 林应该想到了什么人,脸色变得很难看,半晌方说:“先不说这些了,林某今天请周公子来是要和周公子商量一件事,关于小女涵蕴的,先不谈,到了府上再说。” 周宣心下“突”的一跳,暗想:“干嘛,林涵蕴的事和我商量干什么,难道真地要招我为都护府的女婿?不会吧,哥们虽然相貌堂堂、人品高尚,却是一介白丁,无官无职,而且已经有了两位妻子----嘿,不要自作多情瞎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蕴还太小,再说了,我对那个假小子也不是很有感觉真的娶回来管不住她。” 车队从西辕门进入都护府,过垂花仪门,来到一个独立地院落,花树扶疏,小楼掩映,林肃客入内,见楼下立着一人,眉目俊朗,戴软幞头、圆领开衩衣、乌皮六缝靴,含笑迎上来:“周兄,小弟等候多时了。” 周宣惊道:“李大人,你没上船吗?” 李大人笑道:“小弟与周兄是生死之交,没和周兄道别,小弟怎敢就走!周兄不要再称呼什么李大人了,就直呼小弟的字永固吧。” 周宣也就不客气,握着李大人地手笑道:“我就说呢,永固老弟怎么不辞而别呢,来,我们兄弟要好好喝两杯。”周宣酒瘾比棋瘾小不了多少。 林听周宣称呼李大人“永固老弟”,笑着摇了摇头。 李永固说:“好,小弟正有此意,要和周兄一醉方休。” -- 林赶紧说:“李大人,你今夜就要启程回京,可醉不得,周公子呢,病体初愈,林某刚才请周公子来时,周夫人特别叮嘱少喝酒,哈哈。” 周宣本来想说没事,尽管喝,听说李永固今夜就要走,奇怪地问:“永固老弟,你既然要回京,怎么不和凤阿监、白副使他们同船去?难道是担心再有刺客?三痴应该不会再来吧。” 李永固笑而未答,眼望林。 林代为答道:“五痴游侠个个心高气傲,倒不必担心他们会死缠烂打,但其幕后指使会不会另派刺客就很难说,所以李大人佯为乘船回京,实则由6路快马赶回,黑山侄孙也由护送前去。” 李永固与周宣把臂步入小楼,精洁雅室只有一张长条型几案,两个蒲团。 李永固说道:“周兄,小弟今日借林都护宝地宴请周兄,只有我们两个,小弟要与周兄深谈。” 林朝二人作揖退下,随即便有数名婢女端上菜肴酒具,菜只四样:“峨嵋玉栮菜”、“金齑丙**鱼”、“荷花莲蓬鸡”、“八宝素菜”;酒有两种:“灞陵酒”和“葡萄酒”。 两个人推杯换盏,各自饮了两杯,李永固年轻英俊的脸庞带着激动的神情,说:“周兄,小弟此番随选秀使团走遍了唐国三十六州,行程五千里,历时大半年,只结交了周兄你一个挚友----” 周宣心想:“瞧你以前那高高在上、冷傲逼人的样子哪里结交得到朋友,这次三痴抓你也算是给你的磨砺,对你的健康成长有利哇。”举杯道:“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李永固举杯一饮而尽,笑得更欢了,说:“不仅认识了周兄这样的挚友,小弟还找到了一位红颜知己。” 周宣一愣,心想:“你有红颜知己了?谁?不会是林二小姐吧!” 李永固马上证实了周宣的猜想,说:“对,就是林涵蕴小姐,小弟在庐山上,除了周兄,就是林小姐能给小弟安慰,小弟当时惊恐忧虑,林小姐却总是笑靥常存,似乎知道我们一定没事,小弟在林小姐身边感到很安心。” 周宣嘴巴张大合不拢,林涵蕴能是红颜知己吗,应该是野蛮女友吧?且慢,女友也算不上吧,问:“永固老弟,林二小姐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表示了?” “没有。”李永固举杯停在唇边:“没表示不要紧,等我回到京城,禀过母----亲之后,就来江州下聘礼,待林小姐满十六岁时迎娶就行。” 周宣问:“就这么简单?” 李永固说:“是呀,就这么简单,周兄认为有什么不对吗?” 周宣伸长手臂隔案拍了拍李永固的肩膀:“老弟呀,你喜欢一个女子,也要问问她喜不喜欢你。” 李永固不明白:“林小姐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是----” 周宣摇头,这个李永固太自以为是,好象他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要喜欢他,看来三痴给他的教训还不够,还得我再教训教训他,让他懂点道理。 四、自作多情 庐山石门涧的一日一夜,那种令人揪心的恐惧和煎熬希望、周宣递过来的水袋、林涵蕴随随便便的一句安慰:“没事的,别怕----”……这些已经在李永固李大人心底形成磨灭不去的烙印,现在的周宣和林涵蕴是李永固除了父母之外最可亲近、最可信任的人,周宣是他的挚友,那么林二小姐自然是他的红颜知己了,而且他第一次见到林涵蕴在后园追着猫打,就觉得此女很特别,与他常见到的那些女子大不一样,本着以身相许的千古报恩准则,所以李永固大人想到要娶林涵蕴,昨日在林林都护面前稍露口风,林都护虽未明说,但那意思应该是答允的,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啊,现在只需回京得到李永固的父母同意就行。 李永固见周宣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便诚恳地说:“周兄,有话尽管说,小弟愿听教诲。” 周宣笑了笑:“老弟,这世间,男女之情最奇妙,可以生死相许,可以反目无情,人生在世,要找到一份真爱不容易哇,愚兄有幸,找到了两份----” “啊!”李永固睁大了眼,都说找到一份真爱已不容易,这位周兄一下子就有了两份,太有幸了吧,问:“除了那位秦小姐,周兄还有哪份?” 周宣呵呵笑道:“这个就不必细说了吧,反正男女之情要讲究两情相悦,不能一厢情愿,老弟不能因为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林二小姐就认为她也一定会喜欢你,就去谈婚论嫁。可以先做朋友。然后看看能不能两情相悦。” 李永固奇道:“男女之间也可以做朋友吗?” 这问题实在白痴,周宣念他是古人的份上,耐心道:“当然。你以为男女之间除了谈婚论嫁就没别的事了!” 李永固苦恼道:“可小弟马上就要回京,做朋友都没有时间呀。” 周宣手一摊,说:“谁让老弟当这么大官呢,不自由吧,老弟不是俗人,不能象唐国一般百姓那样先成婚后做朋友。还不知道合不合得来就硬凑到一起,婚姻不幸由此而生。” 李永固沉思了一会,忽问:“周兄,你是不是也喜欢林小姐?” 周宣一愕,瞬间有被人识破用心地羞惭,他这么热心地给李永固讲解什么男女之情、什么两情相悦,其实内心深处未始没有不想让林涵蕴嫁出去地念头,这下子被李永固尖锐地指出。难免尴尬,好在他脸皮不薄,哈哈大笑掩饰过去,说道:“老弟说笑了。林二小姐还年幼,她也一直把我当作她黑山侄孙一般看待。好充长辈,老弟你也看到了,林二小姐完全是一派天真,哪里知道什么男女之情!” 李永固点点头,握着周宣的手说:“和周兄相谈真是有趣,总能听到新奇之论,小弟听说周兄明年初要去京城参加元宵棋会,小弟等下就与林都护说一下,请他允许林二小姐也随你入京,这样我们三人就能相聚了,我也试着看能不能和林二小姐成为朋友。” 李永固也是个急性子,立即出楼找林都护,周宣了跟了出来。 林都护就在小院中桂花树下踱步,听了李永固说要邀请林涵蕴进京游玩,林都护想了想,点头道:“明年元宵棋会奉化军也要派人与会的,都护府会派范判官率人前往,到时就让涵蕴跟着去吧,反正她也喜欢玩,在京城如有失礼之处,李大人要多多包涵啊。” 李永固说:“都护大人多虑了,林小姐对我有大恩,就象周兄一样,都是报答不尽地,天大的事我也要给他们顶着。” 林又把李永固拉到一边,密语良久,瞧那凝重的脸色,显然不是在谈林涵蕴的事。 暮色四起,小院昏蒙,林拱手道:“李大人,车马装束已准备好,这就出吧。” 李永固过来执着周宣的手:“周兄,好朋友,明年一定来京城看望小弟,到时我们真正的不醉不休。” 李永固这人洗去先前地傲气和刚愎,还是很真挚的一个人,值得做朋友。 “一定来!”周宣紧紧握住他的手说:“老弟,愚兄祝你一路平安。” 脚步声轻快,林涵蕴跟着林黑山进来了,显然是林都护让林黑山叫她来的。 “李大人你还没回京呀,船不都已经走了吗!”林涵蕴叫道,又看 :“周宣,你怎么在这里?” 李永固见林涵蕴有催他快走的意思,不禁有点难过,心想:“周宣说得对,我还真是一厢情愿,不过呢,机会还有,等明年她到了京城,我再多陪她到处游玩游玩,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 周宣笑道:“李大人想在这里多玩几天,不好吗?” 林涵蕴说:“好啊,太好了!哎,周宣,你那个‘倚天龙鳞记’为什么只能转七圈,多转几圈铜偶武士怎么就会不动弹?” 林知道他这个女儿扯起这些玩的事就没完没了,说:“涵蕴,李大人的确要回京了,你敬他一杯酒,祝他一路平安吧。” “灞陵酒”正是送别的酒,林、周宣、林涵蕴一起举杯为李大人送行。 李永固一行十人,扮作客商,在夜色下乘马离开了都护府,为避人耳目,林都护并未远送。 -- 林涵蕴嘻嘻笑道:“李大人被三痴吓破胆了,还扮作客商,真好玩!” 林瞪了她一眼,斥道:“不许乱说。” 周宣说:“林大人,小生也要告辞了。” 林说:“不急,林某还有事要与周公子说,酒既不宜多喝,就请到小女道蕴地‘九难山房’品茶如何?” 周宣说:“怎好打扰静宜仙子清修。” 林叹了口气:“无妨,道蕴虽然怕人打扰,但象周公子这样的雅客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我听道蕴说周公子对茶道也很有造诣?” 周宣说:“惭愧,只知道喝而已。” 林一笑,对林涵蕴说:“蕴儿,你也一起来。” 林涵蕴似乎知道爹爹要对周宣说什么事,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 来到枕石流水的“九难山房”,静宜仙子出迎,周宣以为这次能看到林大小姐地真容了,没想到还是轻纱蒙面,不过那高挑曼妙的身材已经让周宣呼吸窒了窒,束腰地棋子格道袍不经意间就将窈窕显露,腰细得让人恨不得用手去量一量,看是不是盈盈一握?正因为腰细,就更显得胸脯诱人地隆起----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在前引路,那细腰窄臀有韵律地轻微扭动,柔软道袍荡起水波一般的涟漪,那种美真是让周宣无比怜悯:“这样花枝一般的美女就这么在深院里寂寞老去吗?可惜呀,太可惜了!据说女子太美会克夫,这静宜仙子的身材已经是极品,就不知道脸究竟有多美?” 入雅室,周宣踞坐西席,林都护、林涵蕴对面跪坐,涧月、茗风两名侍女一边伺候。 静宜仙子煮出茶来了,亲自为三人斟茶。 周宣看着她那十指纤纤施展茶艺,一连串动作优美之极,在茶香缭绕中宛若舞蹈,悠若箫管的声音低低的道:“周公子,这是庐山云雾茶,生长于悬崖峭壁之上,也算难得。” 周宣细看白里透青的越瓷茶盏里那淡绿色茶芽微现茸毫,数十枚茶芽整整齐齐竖在水里,浮出水面又沉下去,如此再三,好不神奇。 抿一口,香气清高,味醇甘爽,周宣不禁眯起眼做出陶醉之态,其实是在看静宜仙子弯着腰为她父亲斟茶的姿态,那扭折的腰和臀真是韵美优雅啊。 林都护品了两口,开始谈正事了:“周公子,林某一介武夫,说话爽直,周公子请多担待。” 周宣忙道:“都护大人不要折煞小生,有话请讲。” 林都护看了看林涵蕴,说:“周公子是不是和小女涵蕴一起开了个虫店?” 周宣脸一红:“是小生冒昧了。” 赶紧说:“林某没有责怪周公子的意思,只是觉得蕴儿与周公子很投缘----” 周宣心中一动:“怎么,真要把林涵蕴许配给我?不是说有意许配给李永固吗?” 只听林接着说道:“如果周公子不嫌弃,林某愿认周公子为义子,周公子和涵蕴也就是兄妹了,日后在一起也方便。” 周宣一听,顿时就明白了林的用意,心里挺恼火的:“我又没想娶你女儿,你急什么!称什么兄妹嘛,你要把林涵蕴许配给李永固就直说,我父母健在的,我可不想当谁的义子!” 五、义父金毛狮王 被雄霸一方的奉化节度使收为义子,这是多少人想都事,这意味着飞黄腾达的开始啊,所以林根本没想过周宣可能会拒绝,捻须静等周宣惊喜交集地拜倒在地,称呼他为“义父”。 但事情并不如林所料,周宣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身子跪坐在几案后一动不动。 茶室内的气氛一时极为尴尬。 静宜仙子赶紧说道:“爹爹,周公子与黑山侄孙是结义兄弟,爹爹收周公子为义子,是不是乱了辈份呀。” 林涵蕴一直不敢说话,这时见姐姐开口了,便也跟着起哄:“就是,以后黑山称呼周宣是宣弟呢还是宣叔祖?” 林也以为周宣是顾虑这个才没有立即答应,爽朗地笑道:“这有什么,你和黑山照样兄弟相称便是,不要紧的。” 周宣的本事就是能在尴尬的局面下应对自如,微笑道:“都护大人,小生有一个故事要讲。” “哦?”林的脸色不自然起来,耐着性子说:“周公子请讲。” 周宣朝静宜仙子拱了拱手说:“小生上次对静宜仙子说过,小生不是唐国人,是从远在南方大海数万里外的澳国流落到这里的----” 林涵蕴插嘴说:“是呀爹爹,周宣他好可怜哦,亲人朋友都不在了。” “住嘴!”林都护严厉地呵斥女儿,随即察觉自己口气太生硬。勉强一笑,对周宣说:“周公子,请继续说。” 周宣叹息一声说:“小生地父母就不必说了,提起来就伤心,这里只说说小生的义父,姓谢讳逊。义父他有一头金黄的长,武艺高绝,人称‘金毛狮王’,义父十分宠爱小生,当那场大难来临之时,是义父舍命把小生救出,躲避敌人的千里追击,千辛万苦逃到了大海边。只要上了海船就能逃生,但此时的义父却伤重不治,撒手而去----” 周宣声音动情而低缓,极富感染力:“所以,每当想起义父,小生就心如刀绞,简直想追随义父于地下!” 林是聪明人,知道周宣是不想认他做义父,至于“金毛狮王”的故事是真是假,没必要深究。反正可以借此下台就行,当即沉声道:“林某不知道周公子还有这样地伤心事,是林某冒昧了,义父、义子之事再也休提。” 为了不想当别人的义子,周宣把“金毛狮王”谢逊都搬出来了,累啊。说道:“能拜在都护大人膝下,其实是小生之幸,但小生是极重情之人,谢逊义父为小生而死,小生不可能再认人当义父了,若都护大人不弃,小生愿持子侄之礼,称呼都护大人为伯父。” 林一想:“伯父就伯父吧。这个周宣现在与李大人关系密切,林某是不能得罪的。”展颜笑道:“有侄如此,林某之幸也----涵蕴,快快拜见兄长。” 林都护就是要用兄妹之礼把周宣与林涵蕴的关系约束在一定范围内。所以赶着让林涵蕴拜兄。 林涵蕴太不乐意了,原以为周宣不认义父就没事了,却认了什么伯父,辈份照样连升两级,侄孙变兄长了,这对好充长辈的林二小姐来说简直难以忍受,嚷道:“周宣和黑山同辈,他应该称呼我为姑婆,小姑婆!” 林喝道:“蕴儿,不得对兄长无礼,快快见礼。” 周宣看林那着急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心想:“我又不是迂夫子,林涵蕴叫我一声兄长就能把我捆死?叫吧叫吧,该干嘛还干嘛。” 林涵蕴赖在蒲团上不肯起身。 周宣站起来,先向林一躬到地,叫了一声:“林伯父。” 林含笑欠身:“宣侄免礼。” 周宣又对悄立一边的静宜仙子深施一礼说:“小弟周宣拜见道蕴姐姐。” 静宜仙子窈窕身子不可察觉地一颤,稽还礼说:“周公子,女道已经是方外之人,公子不要以俗世之名相称了。” 林生怕周宣在长女面前受挫就不再称呼林涵蕴为妹,忙道:“道蕴,周宣现在也算是我们林家人一样,是至亲,涵蕴平时不也是叫你姐姐的吗!” 静宜仙子无奈,只好低低地叫了一声:“宣弟你好。” 周宣最后来到林涵蕴面前,林涵蕴睁着愤怒的大眼睛瞪着他,那眼神是在威胁他“闭嘴”。 周宣呵呵一笑,作揖道:“涵蕴妹妹,愚兄这厢有礼了。” 林涵蕴小脸白,周宣的这声“愚兄”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哇,太恶心了! 林催促道:“蕴儿,快快给宣哥还礼。” 林涵蕴猛地站起身来,恨恨地盯着周宣说:“要我称呼你兄长,除非你让林黑山叫你叔爷爷!” 林涵蕴飞快地跑出茶室,听得木屐声渐行渐远。 林又恼怒又尴尬,气冲冲地对长女说:“道蕴,为父平时军务繁忙,家事全由你操持,涵蕴如此任性无礼,可不都是因为你放纵她吗!” 静宜仙子当着周宣的面被父亲责骂,羞惭无地,长跪谢罪,面纱下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周宣赶紧说:“林伯父,这怎么能怨道蕴姐姐呢,而且涵蕴妹妹说得也没错,涵蕴妹妹天真率直,这也正是我和永固老弟都欣赏的呀。” 周宣担心林涵蕴受罚挨打,就把李永固推出来抵挡。 林一听,果然消了气,摇头说:“宣侄现在是自家人了,不然的话让别人看笑话,说我林某不会管教女儿。” 又品茶闲谈了一会,周宣告辞,见静宜仙子默然自伤的样子,便说:“道蕴姐姐。小弟想向姐姐学习茶道,不知可否?” 林笑道:“宣侄真是好学不倦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斗虫击剑,没有宣侄不会地----道蕴,你也可以借机向你宣弟请教诗歌曲赋嘛。” 静宜仙子淡淡的应了一声:“是”。 周宣回到秦府正好亥时,两位小娇妻一起迎上来。 “夫君。你喝了好多酒吗?”秦雀闻到了周宣地酒气,责备地问。 周宣说:“没喝几杯,李大人回京,为他送行嘛,总得意思一下。” 周宣又说起他认了林当伯父 蕴为妹妹的事,秦雀、针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那都已经行了及礼了还整天跟着她们夫君,这会惹人闲话的。 洗漱后各自归房。周宣喝了庐山云雾茶,比较提神,这两天又休息得好,这会实在睡不着,想想自来江州,就没享受过夜生活,还不知道江州的歌楼妓馆什么模样,哪天得去见识一下,在南唐,这应该是合理合法地事。朋友聚会、接风送别都离不开青楼歌妓,这就叫名士风流嘛。 周宣胡思乱想一回,更是了无睡意,便独自举烛来到小书房,在榧木棋墩上摆死活题玩。 秋夜寂寂,玉石棋子敲在棋墩上出清空的脆响。周宣很喜欢听这种地声音,很诗意呀,可惜没有他人在场,不然就要吟诗一了。 -- “夫君,还不睡呀。” 细碎的脚步声响,一盏红纱灯,进来两位小娇妻,果然是要一起入洞房。共进共退的,什么事都是两个人一起。 周宣笑道:“雀儿来得正好,来陪我下一盘棋吧。” 秦雀放下红纱灯,微笑道:“雀儿哪是夫君的对手。只有任你欺负的份。” 这话有点暧昧,周宣的联想能力又是强,那细长地眼睛立即一亮,有点火辣地盯了秦雀一眼。 两个人开始纹对弈,这回是让三子,依秦雀的棋力,让三子应该是可以下地,但不知怎么,秦雀在周宣面前毫无斗志,往往周宣一攻上去,她就退缩,百余子不到,秦雀的局势就落后很多了。 “不下了,下不过夫君的。” 秦雀笑着搅乱了盘上的棋子。 一直静坐一边地苏针突然怯怯地说:“夫君,针也想学围棋,夫君教我。” 针看到周宣与秦雀坐着对弈,自己却什么也看不懂,心里有点酸酸的。 周宣喜道:“好啊,我教你,看你要多久才能达到雀儿的水平?对了,雀儿你也一起学,我教你更厉害的布局,在我们澳国,围棋是没有座子地,布局变化更多、更复杂。” 秦雀赶紧热烈响应,虽然在与夫君对弈时提不起求胜之心,但在学棋上可不能输给针姐姐。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书里一男二女下围棋,“叮叮”的敲棋声和少女柔美的说笑声宛然聊境界,周宣也有这种自觉,于是在讲解了几个布局定式后,给两位小娇妻讲了一个“小谢和秋容”的故事,并说这是他写的。 秦雀、针二人听得非常感动,二女相约,绝不互相嫉妒,要一起侍候好夫君。 周宣大乐。 ******************* 八月十二日,江、舒、蕲三州棋战开始了,徐刺史一早就派季管事接周宣入徐府,“忘忧堂”上已经是棋士云集。 范判官、舒州长史、蕲州长史都在,见周宣到来,范判官赶紧迎上来,他已知道都护大人认亲之事,对周宣地态度格外亲热,说:“周公子,朱雀坊的宅院已经修葺一新,一应用具、僮仆、丫环都已备齐,周公子随时可以迁入,还有,都护大人吩咐过了,朱雀坊周宅的一切用度全部由都护府列支,周公子什么时候乔迁?” 周宣心想:“林伯父对我真不赖,不但送我大房子还连开销用度也全包,似乎女婿也没有这般待遇吧,哈哈。”说:“就请范大人帮小生挑个良辰吉日吧。” 范判官说:“下官已查过历书,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日就适宜乔迁动土,并且有添丁进口的吉兆。” 周宣说:“好,那就三日后乔迁新居,这几天可辛苦范大人了,到时小生一定要好好敬范大人几杯。” 范判官喜道:“周公子客气了,周公子尽管专心下棋,这些事都有下官去操办。” 周宣谢过范判官,上到“忘忧堂”三楼,却见一群棋士在吵吵嚷嚷,说什么“卑劣伎俩”、“阴谋诡计”等等。 一个八字眉、苦瓜脸的家伙声音最大:“周宣是谁,我们听都没听说过,哪位是周宣,站出来。” 周宣心想:“怎么回事,又有人想找茬?”走过去“刷”地打开手中折扇,摇了两摇,方道:“我就是周宣,哪位找我?” 在场的十余名棋士一齐注目周宣,八字眉、苦瓜脸的家伙上下打量了周宣几眼,拱手道:“在下商湛源,见过周公子。” 原来这位就是商湛源呀,名列十八棋士的第十七位,可看模样怎么不象个下棋地,倒象个生意不好的小贩?真是人不可貌相。 周宣还礼道:“原来是商大棋士,久仰,不知商大棋士有什么指教?” 商湛源见周宣言语客气,也尽量文质彬彬地说:“周公子,在下有一事不明,要请教周公子,按棋战规矩,各州棋力最高的棋士排在甲类、次之的排在乙类、再次之地为丙类,甲对甲、乙对乙、丙对两,两两决战,这样才会避免以下驷对上驷的弊端,江州棋士当以古六泉古先生为,可为何古先生却排在乙类,而周公子却在甲类?” 周宣一笑,问:“商大棋士肯定是甲类的,是不是怕小生这个下驷对上你这个上驷呀?” 商湛源倒也干脆,说:“正是。” 古六泉和傅延年这时也到了,古六泉上前道:“商先生,这位周公子的棋力实在老朽之上,老朽绝无虚言。” 商湛源拉长苦瓜脸讥讽地说:“古先生为助江州赢得本次棋战,竟不惜自降身份,屈居一无名之辈之下,这份苦心实在让在下佩服。” 周宣见这商湛源左一个“下驷”,右一个“无名之辈”,对自己是尽情藐视,不禁心里有气,思忖着怎么给商湛源沉重一击,只是商湛源不比冯渊,排名既在古六泉之上,在棋艺上肯定有不凡造诣,自己万万大意不得。 六、一毛不拔铁公鸡 刺史见商湛源从中作梗拒绝让周宣列名甲类棋士,很声道:“本官作证,周公子之棋的确略胜古老先生一筹,莫非商先生连本官说的话也不信?” 商湛源见刺史大人话,便陪笑道:“在下怎敢不信徐大人所言,不过在下想看看古先生与这位周公子的对局棋谱。” 要看对局谱,这明摆着还是不信徐刺史的话嘛! 徐刺史气得手直抖,对一边的舒州长史厉声道:“这就是你们舒州选送来的目无尊长的狂徒吗!” 舒州长史赶紧对商湛源说:“商先生,快快向徐大人陪礼道歉。” 在当时,唐国、宋国和南汉的棋风都是极盛,下得一手好棋的棋士很受人尊重,而十八大棋士更是各国王公贵族、高官巨僚重金礼聘的对象,商湛源虽然排名较末,但这次舒州刺史请他参加三州棋战也出了白银一千两,而且礼敬有加,这时被刺史属官长史逼令道歉,不由得怒上心头,傲气作,大声道:“棋战有棋战的规矩,若都不依规矩那还下什么棋,既然江州一力要将一个无名之辈列入甲类,那好,商某人退出,不参加了,可以吧。” 舒州来得另两位棋士也齐声说:“我们也退出。” 舒州长史大急,赶紧挽留商湛源,一边眼望范判官:“范大人,你看这如何是好啊?” 范判官全权负责此次三州棋战。见闹了纠纷,心里为难,他当然是倾向周宣地,但如果舒州棋士退出,那三州棋战也就难以为继,这没法向都护大人交待呀。 古六泉说:“商先生。老朽与周公子并不曾对局,但老朽看过周公子与游侠三痴的一局棋,周公子的棋力让老朽甘拜下风,商先生如不信,老朽可将那局棋摆给你看。” 商湛源冷笑道:“古先生这样说,是不是有损十八大棋士的名声呀,还没对过局就甘拜下风了,这与望风而逃有何区别?” 古六泉老脸通红。争辩说:“商先生看过棋谱便知老朽所言不虚。” 不料商湛源说道:“谁知棋谱是真是假,棋名是长期积累得来的,不是一张棋谱能证明的。” 徐刺史大怒:“那依你说应该怎样?” 商湛源说:“周宣就是不能作为甲类棋士参赛,乙类也就罢了。” 范判官说道:“这样吧,商先生先与周公子对弈一局,如果棋力相当,那周公子就作为甲类棋士参赛,如何?” 范判官已经够客气了,商湛源却是软硬不吃,一口拒绝:“不行。我乃十八大棋士之一,与无名之辈对弈那是降了我地棋格。” 棋谱也不看,试探棋也不下,把徐刺史气得手足冰凉。 一直没说话的周宣这时微笑道:“商大棋士果然有傲骨,小生敬佩,小生想送点银子给商大棋士。还望大棋士笑纳。” 商湛源一愣,心想:“怎么回事,想让我放过你,让你作为甲类棋士参战?看你态度还不错,可你不能当面说送我银子啊!”八字眉往下一耷拉,清高地说:“在下追求的是棋道的精深奥妙,岂能因为钱财----” 周宣不等他说完,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 “一千两!”商湛源一下子闭了嘴。不再大谈棋道的奥妙境界了,盯着周宣看了一会,问:“周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宣说:“别无他意,就是想送一千两银子给你花。” 商湛源想了想。问:“你想拜我为师?” 周宣真想对着那苦瓜脸给他一耳光,忍着道:“那倒不是,就是想以一千两银子作彩头向商大棋士请教三局,商大棋士棋力高强,肯定轻松赢取这一千两,所以在下这银子等于是白送。” 商湛源还在考虑。 范判官说道:“这一千两彩头就由都护府出,看谁能赢取。” 另一位舒州棋士眼红这银子,挺身而出说:“商先生自重身份不肯对弈,不如让在下来和周公子下这三局,在下也是舒州名手。” 商湛源一听有人要抢银子,赶紧道:“且慢,周公子指名要与我对弈,我若不应战,岂不是被人认为是怯弱,自降棋格是指三州棋战,赌棋则无妨。” 周宣心里冷笑,说道:“在下还有一个小小的提议----”周宣每次开赌总有提议,“单单一千两银子还不够有趣,对于清高的商大棋士来 为银子下棋就太俗,在下提议,如果商大棋士万一不下,那以后就不能再自称十八大棋士之一了,就让在下顶替你的位置吧。” 商湛源怒道:“你做梦!” 周宣笑道:“是在做梦嘛,不是说了万一吗!” 商湛源怒问:“那你输了,又该怎么办?” 周宣说:“我肯定是输嘛,本来就是等于是白送你银子地赌局,你还要怎么样?总不能样样和我这个无名之辈计较吧,大棋士风范何在啊?” 古六泉见周宣要商湛源增加赌码,他自己却是一毛不拔,不禁会心而笑,古六泉清楚周宣的棋力,与商湛源应该是旗鼓相当,但商湛源平白多出一个赌码,一旦输了,就是身败名裂啊。 -- 周宣见商湛源愤愤然不答话,就又说:“商大棋士若不肯应战,这事传扬出去,想必不会有人认为你是清高,只会认为商大棋士怯战,生怕保不住十八大棋士的名声,连送到手边的一千两银子都不敢要,唉,谣言可畏啊。” 商湛源脾气还比较怪,冷冷道:“休要激我,你越激我,我越不和你下。” 周宣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商大棋士果然高明,难怪能在十八大棋士之中站得稳稳的,不过呢,为商大棋士着想,在下建议商大棋士应该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谁也找不到你,谁也无法向你挑战,那样你就能永保大棋士的位置。” 徐刺史哈哈大笑起来。 商湛源胀红了脸,青苦瓜变成了红苦瓜,终于顶不住了,怒道:“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姓周的有什么本事!” 古六泉见商湛源沉不住气答应了周宣的无理提议,暗暗摇头,心中有预感,这商湛源要倒霉,倒不是说周宣的棋力一定强过商湛源,而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输了什么都不损失,一个输了半世棋名付流水,棋未开战,周宣已经稳占上风,这才是攻心之术啊。 范判官说:“既然商先生答应对弈,那周公子与商先生的这三局就应该算是江州与舒州甲类棋士地对决,免得下了又下,徒费精力,诸位可有异议?” 商湛源点头表示答应,蓦然惊觉,绕了一圈,自己还是同意了周宣以甲类棋士参赛了,江州人下驷战上驷之计还是得逞了! 商湛源看了一眼舒州长史,见他也无异议,心道:“你们都畏于江州刺史的淫威不敢有异议,我又何苦要做恶人,反正你们以一千两银子请我来的条件是坐镇甲类,战胜江州和蕲州的两位甲类棋士,等我胜了周宣,再胜蕲州的,二千两银子就入囊了。” 这样一想,商湛源怨气顿消,苦瓜脸露出了笑意,说:“那就开局吧。” “忘忧堂”三楼,先进行江州与舒州各三名棋士的盘上厮杀,古六泉地对局、傅延年的对局都少有人观战,众人都来看周宣与商湛源这一局。 猜先,商湛源执白先行。 棋盘上落后三十余子后,周宣对商湛源的棋风有了一定了解,此人酷爱实地,从布局开始就猛捞空,拼命占据地盘。 周宣就有意保留自己的棋风,基本上都是跟着白棋走,在中盘时开始力,挑起一个大型战斗,几番折冲下来,周宣有所收获,但因为前面白棋占据实空够多,黑棋形势依然落后。 商湛源这时已完全收起对周宣的轻视之心,心道:“这人棋力果然不弱啊,列为甲类棋士完全够格,我得千万小心,一定要战而胜之,先前已经中了他奸计了,逼得我没有了退路。” 这第一局下了两个时辰,商湛源终以一子之优赢下这局,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心想:“好悬。” 周宣毫无颓态,笑呵呵起身去看另两局,古六泉赢了,傅延年输了,三番决战的第一轮,江州算是败了。 在徐府用罢午餐,周宣告辞回秦府,徐刺史送他出来,有点担心地问:“周公子,明日你能赢吗?” 周宣点头说:“明天能赢。”心想:“今天商湛源先行,等于我让他先,也才赢我一个子,如果按后世规则应该是我反赢他二子半,明天我先行,拿下他没问题,就要看后天的重新猜先了,如果被他猜到白棋先行那就有点麻烦。” 七、同意穿内裤 宣回到秦府,秦博士父女还在医署没回来,周宣向岳中秋节那天乔迁新居的事,秦夫人上次派秦雀说服周宣不成,知道女儿女婿搬出去住是拦不住的,就说:“雀儿说起来和贤婿是拜过堂了,就随你搬到朱雀坊,针尚未拜堂,就让她留在这里多陪老妇两个月吧。” 针就在边上做女红针线活,一听,芳心大急,绣花针刺破中指肚,一个鲜红的血珠迅渗出,“啊”的一声,赶紧用嘴吮住指头止血,眼睛望着周宣。 周宣看着针红唇吮玉指的模样,不禁想起前些日骗她亲舌头的事,心中一荡,对秦夫人笑道:“岳母大人说哪里话,难道岳母大人不要搬去吗,不然的话小婿想孝敬一下两位老人家都不方便,一家人在一起才热闹嘛,那边房子宽敞住着也舒适。”心想:“这个丈母娘事多,能离远点最好,可是为了针和雀儿,只好一起搬过去了,听说那边宅院很大,到时安排住房时稍微隔开一些,不要象现在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想和两位小娇妻调个情都不方便。” 秦夫人一听,眉花眼笑:“贤婿真是有心,老妇是肯搬的,就不知道你岳父怎么想,他这里住惯了的,等他回来贤婿劝说他几句。” 周宣心想:“还要我去劝哪!”口里唯唯称是,出门时对苏针说:“针妹妹。上次给我地衣服缝制得怎么样了?” 针赶紧跟着他出门,去自己房间取衣服给夫君看。 周宣跟在针身后也进来了,一进门就从后面把针抱住了,针低声急切道:“夫君,别这样,会被看到的----” 周宣把她半拖半抱到从门外看不到的一角。低声问:“针儿,手指头扎到了?让夫君看看。” 针侧过脸,粉面娇红,羞答答地竖起左手中指。 周宣看她那手势,忍不住笑个不停。 针不明白夫君为什么笑,正要问,周宣一把拉过她的手,将那根竖起的中指噙在嘴里。一下一下的吮吸。 针圆润地身子轻颤,声音也颤:“夫君,不用吸了,血已经止住了。” 周宣又吮了几下才作罢,把针身子扳过来,两个人面对面,息息相关,笑问:“针儿一听要留下陪义母,是不是很不情愿啊?” 针红着脸低声说:“侍候母亲是应该的,可是针儿不想离开夫君。还有雀儿妹妹嘛。” 周宣贴近针的脸,笑道:“针儿现在也很会说好听话了,是不是我的功劳?” 针睁着眼睛不明白,周宣嘴巴已经贴过来攫取了她的唇,这才醒悟夫君说的是逗弄了她舌头才变得能说会道的。 针一边和周宣亲吻,一边斜眼瞅着门外。战战兢兢呀。 互相吮弄了一会,针脸儿红红的将周宣轻轻推开,说:“夫君,来看看针儿为你做地狼头衫。” 周宣上次看到针正在缝制的那件棋盘格t恤现在做好了,而且胸口竹着一个青郁郁的狼头,那都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费了多少功夫啊! 周宣很感动,趁机又把针搂在怀里。轻抚她的腰臀,柔声说:“针儿辛苦了,这多难绣啊,以后不要做这种伤眼睛的事了。” 针把脸贴在周宣宽厚的胸膛上。乖乖的让夫君抱了一会,然后直起身子说:“可惜现在天都凉了,夫君不能穿了。” 周宣说:“我要穿,穿在里面。” 针一笑,问:“夫君,你们澳国秋冬衣裳是什么样的呀,你画出来,针儿为你缝制。” 周宣对男人衣服不感兴趣,能御寒就行,现在穿这长袍也习惯了,想了想,说:“对了,针儿看过我那条小内裤没有?” 针含羞点头,心想:“怎么没看过呀,还为夫君洗过呢。” 周宣说:“找上好的棉布,照那样式给我做两条,不穿那个我不自在。” 针说:“做是能做,可是那种能伸能缩地粗线唐国找不到的。” 周宣抓了抓头,忘了这时代没有松紧带的。 针问:“夫君,改用系带行不行?” 周宣说:道:“嘿嘿,系带小内裤,性感过了头。”由此想到一事,问:“针儿,你裙子里面除了蔽膝还穿了什么?” 针娇嗔道:“啊呀,夫君问这个干什么!羞人!” 周宣笑嘻嘻说:“要不,我自己撩开看?” 一跳,赶紧双手按住大腿。 周宣笑道:“我是关心你,总觉得你裙子里面光着不对劲,对身体健康不利,你跟我去小书房,我画个小内裤款式给你看,你照式样给你自己还有雀儿都做几条吧。” 两个人走到小书房,周宣用浓墨画了一条黑色系带小内裤,说:“就是这样。” 针红着脸说:“太羞人了,雀儿肯定不会穿的。” 周宣无语,心想:“真是咄咄怪事,穿内裤羞人,光**反而不羞人!”说:“都要穿,这是我们澳国男人的规矩,妻子一定要穿那个的。” -- 针“噢”了一声,低眉含羞说:“那好,针儿先做做看。” 这时秦雀回来了,在院里叫:“夫君----夫君----” 周宣应道:“在这边。” 秦雀进门就问:“雀儿听人说夫君下棋输了,是真地吗?” 周宣笑道:“三局两胜,输一局没关系。” 秦雀听过商湛源的名头,说:“商湛源很厉害的,夫君后两局好难下哦。” 周宣急于说服两位小娇妻穿内裤,说:“没事,雀儿过来看看,我给你和针两个画了一条亵裤款式。” 秦雀对服装的领悟力没有针强,看了一下没明白往哪穿,周宣在胯间比划了一下她才明白,俏脸绯红,嗔道:“夫君真胡闹!” 周宣正色说:“雀儿,你是医生,难道不明白穿亵裤的好处吗?” 针在一边说:“雀儿妹妹,这是夫君故国的规矩,做妻子的都应该穿成这样的。” 秦雀说:“我们唐国女子也有裈裤穿地,只是不常穿而已。” 周宣说:“我知道,就是那种开裆裤嘛,不行,要穿我画的这个,针儿,你这两天就给我做出来。” 周宣态度坚决,秦雀也不敢违拗,不吭声了。 周宣见两位小娇妻都同意了穿内裤,很高兴,但一想到在入洞房之前是无缘欣赏她们的内裤娇姿,心里又有点小郁闷。 一夜无话,次日,三州棋战江州对舒州的第二轮对局开始,周宣执白对阵商湛源,这一局再不能输了。 如果说第一局周宣对自己地棋力还有所保留的话,这一局则是全力以赴,使出了全身解数,从布局开始就力争主动,并利用一个星位“**燕”定式的骗招占到了便宜,短短三十余手就占据了优势。 商湛源形势落后,苦瓜脸拉得更长了,八字眉不住地掀动,苦苦思索翻盘的对策。 商湛源作为典型的古代力战棋手的风格,中盘战斗力不可谓不强,但无论他怎么四处挑起战端,在棋盘上掀起层层黑浪,但周宣就如中流柱岿然不动,优势始终保持,终局,白棋四子半胜。 赢下这一局,周宣确信自己的棋力长了,把握大局的能力比以前强,优势时面对敌手的挑衅更冷静,不与对手作无谓的纠缠。 商湛源的汗下来了,此局的完败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全盘几乎没有象样的机会,自始至终被白棋压制,这个周宣太厉害了! 商湛源非常懊悔答应周宣的赌彩,明天第三局如果还是他输的话,那他就棋名扫地了,此后再不能名列十八大棋士,这让商湛源忧心如焚,左思右想,没有必胜之策,最后一咬牙,心想:“没办法了,如果明天局势实在不妙的话,我得使出绝招,虽然卑劣,但也是为了自救啊,不然的话我的棋名就毁了!” 周宣并不知道商湛源还有卑劣的绝招,他得胜回府,心情极好,确定自己长棋了,这是比赢了一万两银子还高兴的事,他直接进了小书房,准备把刚才的对局摆一遍,也就是复盘。 书房门开着,秦雀腰肢笔挺地坐在临窗的书桌边,执着毛笔书写着什么。 “哦,今天是五日一轮的休沐日,雀儿不用去医署。” 周宣蹑手蹑脚走进去,雀儿写得很专心,没有觉他进来。 周宣悄悄站在秦雀背后,忽然现秦雀今天的衣裙款式很眼熟,这不是上次他给雀儿画的那套古典韵味的女装吗! 旗袍立领的青色碎花紧腰短装,袖子遮住肘下三寸,袖口呈喇叭状,下身是六幅百褶裙,青丝滚边,这套衣裙穿在身材秀颀的秦雀身上,那端坐的背影显得幽深静美。 八、大白天亲热 秦雀午后在小书房研读药王孙思藐的《千金翼方》,觉得心不在焉,想起夫君在“忘忧堂”与商湛源对弈,不知现在决出胜负没有,夫君应该不会输吧? 秦雀又独自摆了一会围棋,针姐姐在她自己房里忙着缝制那种小亵裤呢,夫君说的他们澳国人的妻子真的要穿成那样吗?穿就穿吧,反正穿在里面没人会知道,哦,夫君知道。 想起有一天周宣会看到她穿着那种又窄又小的亵裤的样子,秦雀脸颊就烫,收起棋子重新坐回书案,铺开一张写药方用的高丽纸,提着小管中锋羊毫,想写点什么东西却又不知写什么,心里全是周宣那浓眉细目、笑口常开的样子,笔下不自禁就写下一串“周宣、周宣、周宣----” 蓦然惊觉,不由得晕红双颊,又在每个“周宣”后面写上夫君二字,这样不会显得无礼。 换过一张裁得小小的高丽纸,一落笔又是“周宣”这两个字,着了魔似的,秦雀心想:“这应该就是《诗经》‘采葛篇’里所写的‘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样想着就在纸上写下: “彼围棋兮。半日不见,如三秋兮。” 写完觉得害羞,赶紧把这张纸和写“周宣”地那张一起折好夹在《千金翼方》书页里。 又取过一张纸笺,握笔踌躇,忽然想起表兄卢安,这会应该回到寿州了吧。回想小时候和表哥在一起游戏的情景,又写下这样几句诗: “妾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想了想,又把那个“郎”字涂黑,“郎”现在是周宣了,以前也会想起表哥,但哪有现在对周宣这样想呀。简直心里全是他,如今想来,自己对表哥并不是那种男女相悦之情,而是自小的玩伴和姑表的亲情,因为自幼长辈们就说雀儿长大是要嫁给卢安的,所以心里就一直把表哥当成自己的夫君,周宣初来时才会那么厌嫌---- 秦雀搁下笔,准备到前院等夫君回来,一扭头看到一个身影就在她背后,吓了一跳。随即娇嗔道:“夫君,你就爱吓唬人!” 周宣在秦雀背后已经站了好一会了,看到了秦雀写“彼围棋兮,半日不见,如三秋兮。”心里很感动,就很想去抱她、亲她。但雀儿不是针,相对来说针要柔弱一些,而雀儿地性格比较坚定,肯定会拒绝他的爱抚,弄不好搞得双方尴尬。 但周宣接着就看到雀儿写下李白《长干行》的四句诗,明白雀儿是想起幼时与卢安嬉戏的场景了,心里微微一酸,又看到雀儿把“郎”字涂黑。不由得想笑。 周宣不是小心眼的人,他完全体会得到秦雀内心情感微妙的变化,表哥已成淡淡的一抹儿时背影,他周宣才是秦雀的心上人。 听到秦雀地一声“夫君就爱吓唬人。”周宣心中一动,决定真的吓唬吓唬她,沉着脸,一声不吭,瞄了一眼书案红笺上的“骑竹马来”。 秦雀见周宣脸色不对,惊问:“夫君,你今天又输了吗?” 周宣淡淡地说:“赢了。” “那怎么----” 秦雀察颜观色,顺着周宣目光案上的纸笺,心头一紧:“夫君看到我写这个了,他疑心我还在想着表哥,这怎么办?” 秦雀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下,少女的矜持让她羞于出口。 周宣用一种怆然伤怀的语调说:“雀儿,我周宣孤伶伶来到江州,幸得岳父大人收留,许我以婚姻,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你,但很快就喜欢上了你,看到你和我拜堂的样子,我就在心里誓,要一辈子对你好,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会做到,你快乐时我会陪着你快乐,你不快乐时我也会哄得你快乐----我很努力,我尽量做好,我以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终于得到了你的心,可没想到----” “我还是离开吧。” 伴着一声深长的叹息,周宣慢慢转过身,一步步向门外走去,宽宽地双肩有点塌下,背影显得那么的忧伤,其实心里在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哎哟,要是雀儿不来拉住我,我可怎么收场啊!” 周宣深情表白时,秦雀美丽的眼睛里已 了眼泪,当周宣转身离去,秦雀的眼水就“哗”地流朦胧中,周宣怆然的身影已经走到门边,秦雀觉得,只要周宣一出这门,就会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他,永远失去他---- “夫君----” --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唤,秦雀冲到门边,张开双臂从后面紧紧箍住周宣地腰,把脸贴在他的宽厚的背脊上,泣不成声。 “夫君,你不要走,雀儿心里只有你,雀儿喜欢夫君,非常喜欢----” 这些平时在心里说不出口的话情急之下源源而出,纷纷的泪水把周宣的背心打湿了一大块。 周宣想回过身去,秦雀力气还不小,双手箍得他紧紧的,怕他逃走似的,只好抚摸秦雀交叉在他胸前地双手,说:“你早说啊,吓唬我,我以为你还是不喜欢我!” 秦雀呜咽着说:“夫君,对不起,雀儿是喜欢夫君的,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周宣有点不好意思了,把个小娇妻吓得哭哭啼啼,罪过,罪过!笑道:“雀儿,快松开我,你力气好大,箍得我动不了。” 秦雀赶紧松手,周宣转过身来迎面抱住她,柔声说:“好雀儿,不要哭了,夫君错怪你了,向你道歉好不好,快,别哭了。”见秦雀白皙的面颊上满是泪水,便用唇去吻。 秦雀任由周宣抱着,心中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这得更要珍惜不是,所以周宣吻她脸颊时她根本没想过要躲避。 周宣这家伙向来是得寸进尺地,吻着吻着就吻到秦雀的樱唇上,那细腻的触感,娇嫩得仿佛要在他嘴里融化---- 秦夫人听到秦雀前面那声悲呼,不知出了什么事,忐忑不安地走到小书房门边,看到的却是爱女和贤婿搂得紧紧的在亲嘴! 秦夫人赶紧退后几步,觉得老脸烫,心想:“这两个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大白天的搂在一起亲热,成何体统啊!” 秦夫人怕被书房里的女儿、女婿看到她而尴尬害臊,悄悄的回到自己房里,坐在靠背大椅上摇着头在那笑,心里只有一片宽容的慈爱,这要是针和周宣在亲嘴被她看到,那秦夫人是要严格训斥针的,至少罚抄一百遍《女训》----可是雀儿嘛,不是已经拜堂成亲了吗,小夫妻新婚燕尔,忍不住偷偷亲热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书房里的秦雀第一次被噙住舌头,芳心乱跳,两只手不知往哪放,夫君热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让她双颊滚烫---- 忽然,秦雀用力把周宣推开,红着脸说:“门外好象有脚步声。” 周宣很有偷情的天赋,敏捷地闪到门边朝外一看,摇头说:“没人。” 秦雀走到书案前,翻开《千金翼方》,拿出写满了字的两张高丽纸笺,贝齿咬着下唇,薄怨轻嗔:“夫君,你看----” 周宣早就看过了,这时装作第一次看到似的露出惊喜之色:“我真是错怪雀儿了,原来雀儿这么爱我。” 秦雀抚着胸口说:“夫君这回真是把雀儿吓死了,心都快跳不动了。” 周宣看着秦雀纤手抚酥胸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很想给她抚抚为她压压惊,说:“我也被雀儿吓坏了,伤心得觉得天地苍茫、人生无趣,简直想去东林寺出家为僧----” 一只小手盖上他的唇,秦雀温柔的声音说:“夫君别说了,还是雀儿不好,雀儿向夫君陪罪好不好?” 周宣色色地说:“好,那你夜里到我房里来,向我陪罪。”只是玩笑话,没指望秦雀会答应。 但周宣的人生总是这么充满了惊喜,秦雀竟低眉垂睫轻轻的“嗯”了一声。 周宣大喜,不敢相信似的,睁大眼睛问:“雀儿不要骗我。” 秦雀看着周宣那又惊又喜样子,心里挺爱惜的,想:“夫君已经和我成亲,我却不和他同房,他也没有怨言,对我还是这么好,刚才我都快把他气得要出家为僧了,这都是没有入洞房才会引起的误会,我早日把身子交给他就没有这些事了。” 秦雀是个有主见的女子,既然拿定了主意,就没有再犹豫,说:“不骗夫君,雀儿夜里一定来,亥时后吧。” 周宣喜得目瞪口呆,又应了那句大俗话----“有意栽花花不,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只是想和雀儿开个玩笑,没想到后果这么喜人! 九、烛影摇红开海棠 晚时范判官来到秦府,请周宣去看朱雀坊新宅。 要看新宅自然全家都去看,晓笛最踊跃,先就坐到马车里等着出了。 秦博士是不愿意搬家的,对秦夫人说:“就让贤婿他们搬过去,我们老夫妻还是住这里吧,几十年了住惯了,搬个新地方只怕夜里都要睡不着。” 秦夫人说:“先去看看,我们老两口搬不搬再说。” 周宣、针、秦雀、晓笛、秦博士夫妇、家丁来福、小香和老丫头,一伙人兴冲冲去看朱雀坊新宅。 朱雀坊在九莲坊的西南一侧,西边与朝阳坊相邻,街道宽广整齐,居住的都是豪门大宅,林都护送给周宣的这套宅院原是为女儿林道蕴准备的,自然修建得格外精美,占地面积至少是秦府的三倍,前后五进,每进都有房屋二十余间,有通廊连接各进,正屋两旁有侧巷、独厅、独院、独天井,后园很大,还有一个半亩大小的小池,池中种着荷,池水是从小浔阳江引来的活水,原先因为林大小姐爱花,所以后园种了很多花卉,这两年花木无人照料,枯死了不少,范判官已派花匠将后园清理了一遍,假山怪石,花树扶疏,让人赏心悦目。 门楼已经镶嵌上“周府”的大匾,朱红大门开处,二十多名家丁、仆妇、丫环、厨娘整齐地站在前院,迎接新主人的到来。 范判官说:“这些家仆都忠实可靠。周公子尽管放心,只有管事地人选未定,这个就由周公子自己定吧。” 宅子大得走一圈都累人,秦博士夫妇转了一会就在前厅坐着喝茶,一切都是现成的,人来就能住。老两口都很满意,秦夫人就趁机劝秦博士一起搬过来,说女婿又孝顺,住在一起更好。 周宣带着针、秦雀、小香和晓笛,兴致勃勃把大宅走了一个遍,只见曲院回廊,画栋雕梁,装饰清雅。宽敞宜人。 周宣尤其喜欢后园的小池,小池边还有一座八面开窗的亭子,是夏日纳凉的好去处。 “喜欢吗?”周宣问。 秦雀、针还没回答,晓笛已经快活地叫起来:“喜欢,这里真大,花又多,鸟又多----姐夫,我们今晚就住这里吗?” 秦雀拨了拨弟弟的冲天,笑道:“你倒是心急,明天了。明天搬过来。” 周宣决定,让岳丈、岳母和晓笛他们住第三进,他和针、秦雀住第四进,明天把一些用具搬过来,秦府佣人也过来就行了。 周宣等人回到秦府,天已昏黑。吃罢晚饭,洗漱完毕,就已经是戌末时分,照例到小书房教二女围棋,周宣想着提前到来地洞房花烛夜,有点神思不属,看秦雀的眼神很是火辣。 秦雀避免与周宣对视,装着很专心学棋的样子。但周宣现,她的脸一直都是是红的。 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最后少不得又要创作一则聊故事,这次讲的是《青凤》。书生与狐女悱恻曲折的爱情让两位少女如痴如醉,觉得夫君的心里有太多奇妙地故事,和夫君相处真是快活有趣,各自回房时都是依依不舍,真相长夜厮守。 昏暗的小院里周宣捻了一下秦雀的指尖,意思是提醒她不要忘了赴约。 秦雀很轻的“嗯”了一声,快步回到自己房间,门关上了。 江州的夜还是这么静悄悄,周宣虚掩着门,脱掉长衫,穿着针缝制的那件短袖狼头衫,下面是小内裤,头枕双臂,很有耐心地等秦雀的到来。 等待的时光最漫长,周宣以为等了好久了,差不多都有大半夜了,听得坊间才刚敲过三更鼓,和雀儿她们在小书房分手才两刻钟呢,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吧? 又等了好久,周宣有点焦躁起来,披着长衫趿着鞋来到院中一看,十四的月亮都已经升上天心了,都已经子时了吧,再看秦雀房间,***已灭,无声无息。 周宣心里哀叹:“两位小娇妻是不是样样要扯平?针骗了我一回,雀儿也要骗我一回?” 正有点恼火之时,却听秦雀的房门“咯吱”一响,闪出一人来,回身轻轻带上门,就朝这边走来,一眼看到月光下地周宣,愣了愣,快步上前,低低的叫了一声:“夫君----” 周宣大喜,一把就将秦雀抱住,在她耳边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正准备去你房里找你。” “啊”的一声说:“房里有小香的,怎么能去!雀肯定等急了,可是小香没睡着呀,她想到明天要搬新家了,高兴得好久才睡着----雀儿既然答应了夫君,就一定会来的。” 周宣“嘿”的一笑,一手抄在秦雀膝弯下,一手托着她地背部,将她横抱起来,春心荡漾地说:“我抱雀儿入洞房。” 秦雀将脸埋在周宣左胸,身子微微颤抖。 进到房里,周宣舍不得将秦雀放下,就象抱小孩子那样单臂抱在秦雀臀股上,将她高高托起,另一手去关房门,秦雀上身有点摇晃,赶紧抱着夫君脑袋。 单手没法点火,没办法,只好将秦雀放在床上,一放下,秦雀赶紧站起来。 周宣一笑,摸到火子点亮了两根红烛,是他晚边叫来福买来的。 -- 秦雀有点担心地说:“房间亮着会不会不好?” 周宣说:“怕什么,只要小香没醒来,别人看到我房间亮,难道会来凑着门缝偷看吗!小香这种小女孩一旦睡着了,把她扛去卖了都不知道的。” 秦雀“格”的一声笑,红烛下衣裙齐整,俏脸绯红,眼睛水汪汪的,见夫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赶紧低下头去。 周宣拥她入怀,柔声说:“今夜是我们真正的洞房花烛,红烛当然要点了。” 秦雀“嗯”了一声,却又一下子避开周宣吻过来的唇,低声说:“夫君,你明天还要下决胜局,这样是不是不好啊!” 周宣说:“这有什么不好,阴阳和谐,棋力大进,好比斗虫前夜,总要让蟋蟀交尾,雄蟋蟀才会更有斗志。” 秦雀娇嗔:“夫君,那是虫子呀!” 周宣笑道:“一样,一样----”就吻住了秦雀的樱唇,抱着她滚到床上。 这回吻得深、吻得透、吻得秦雀娇喘“咻咻”。 今晚秦雀还是穿那套青花衣裙,腰肢小小,裙摆宽大,既优雅又性感。 “雀儿,你地眉毛真好看,所谓‘眉如翠羽’就是指你这种眉毛,仔细看,真有点青绿神彩----雀儿的脖子更好看,颀长象天鹅一般高雅----嗯,雀儿的皮肤真好,肤如凝脂说的就是雀儿你呀----” 周宣赞美到哪里,就吻到哪里,甜言蜜语,绵绵不绝,说得秦雀欢喜得脑袋晕晕地,直到上衣敞开,里衣也被解开,只剩薄薄红绡抹胸才醒过神来,手挡住周宣的唇,声音娇颤:“夫君,别这样。” 有时要温柔,有时要强硬,周宣说:“雀儿的身体不都是夫君的吗,是不是?” 秦雀说:“是。” 周宣支起身子,要一个支配的姿态,大大方方解开秦雀的的红绡抹胸,在两只*蹦出来的同时,秦雀急忙伸手捂着脸,羞不可抑。 眼前白花花的耀眼,熟透了的少女*浮漾,酥胸就象是两只倒扣的玉碗,饱满、圆润,乳蒂象两朵小雏菊,吸引着周宣亲近---- 周宣极尽挑逗之能事,把个女神医弄得身子乱扭,双腿绞紧又分开,鼻息粗重,喉咙深处**不绝。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都没有了,*相拥,肌肤相贴,当周宣分开雀儿的腿时,手也在打抖,太激动了。 “夫君,不要----” 秦雀突然清醒过来,身子往后退。 “怎么了雀儿,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呀。” “夫君,雀儿有点害怕----我们是不是等搬了新居再这样呀?” 周宣箭在弦上了,哪还等得到搬新居! “雀儿你是医生,应该知道*不得宣泄的害处,就算不得病,今晚肯定睡不着了,明天还怎么下棋呀,肯定是输!这要是输了个起头,那以后就有得输了,斗虫也要输,什么都输,反正我是从此一蹶不振了。” 没想到这一夜关系如此重大,简直影响周宣一辈子! 秦雀咬了咬嘴唇,声如蚊鸣:“夫君,来----” 一双*勾在了周宣腰间。 ……… 烛影摇红,海棠开后,谁唱阳关?云收雨散。 十、商湛源的翻盘绝招 雀头枕着周宣的手臂,侧身缩在周宣的怀里,纷乱的宣的肩膀和胸膛上,少女那急促娇柔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 周宣怜惜地抚摸秦雀濡湿的*背臀,嘴里是甜言蜜语不断,终于得到雀儿纯洁的身子了,真惬意呀,虽然周宣很想再来一次,但想起小娇妻刚才那蹙眉忍受的样子,还是算了,来日方长嘛,慢慢调教,不要太猛反而使得雀儿对房事产生畏惧心理。 秦雀将脸埋在夫君腋窝处,闻着他的体味,听着周宣的甜蜜话,嘴里低低的答应着,心中欢喜无限:“原来是这样,雀儿终于和夫君做了这种事了,真奇怪呀。” 作为医署的学生,秦雀研读各种医学典籍,免不了会看到一些房中术的书籍,什么《*经》呀、《冲和子玉房秘诀》呀,秦雀都是稍一浏览赶紧掩卷,很害羞,现在不一样了,已为人妇,心想:“修炼房中之术可以益寿延年,也是养生之道,‘七忌’、‘九殃’很重要的,雀儿得和夫君练练,让夫君身轻体健、百病不生。” 想到日后要和夫君常常做这种事,秦雀脸又滚烫起来,扭了扭身子,把夫君抱得更紧了。 周宣手在小娇妻滑嫩的臀峰上抚弄,说:“雀儿,以后我们单独在一起时你得称呼我为老公,我叫你老婆。” “什么,老公?老婆?” “嗯。你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这也是我们澳国地规矩,夫妻间都这么称呼。” “夫君,雀儿觉得这不是很好听,老呀老的。” “嘿。老好,是指天长地久、白头到老,表示我和雀儿要甜甜蜜蜜、相亲相爱到老嘛。” 这种话对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女太有杀伤力了,秦雀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呜咽着叫了一声:“老公----” 周宣乐不可支,赶紧应道:“老婆。” 两个人又吻在了一起,真是如胶似漆啊。 静夜中,远处传来更铎声。声声入耳,四更天了,床边案上的大红蜡烛已经燃去了半截。 秦雀慌慌张张爬起身,内疚地说:“夫君,都四更天了,你还没睡呢,会不会影响到明天下棋呀?” 周宣说:“才两点钟嘛,还有时间睡,我想搂着雀儿睡。” 秦雀柔声说:“不行的,雀儿得赶紧回房。夫君好好睡吧。”飞快地穿上衣裙,红绡抹胸来不及系,就握在手里。 周宣开了门,秦雀走出门去,低声说:“夫君不要出来了,快回去歇息。” 周宣“嗯”了一声。站在门边看着秦雀走到院中槐树下,忽然快步回来,周宣以为她忘了什么东西,赶紧迎出去,没想到秦雀踮着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低声说:“老公,雀儿真快乐!”说完逃也似地穿过小院进到自己房间,门关上了。 “小娇妻还挺有情趣。”周宣摸摸嘴唇。“嘿嘿”地笑着,掩门上床。 啊,江州的夜晚静悄悄! 早上,针在小院中等夫君和雀儿妹妹一起练习五禽戏。等了好久都没见两个人起床出门,心中奇怪:“夫君有时会睡懒觉,但雀儿妹妹一直都是早起的呀,是不是人不舒服?” 正好看到小香过来,就问小香,小香说:“雀儿小姐身体好得很,哪会有病,是昨晚和小香谈新居的事睡得晚了,现在睡得正香呢,要叫醒她吗?” 针摇摇头,一个人无精打采地练了一会五禽戏,晓笛起来了,脸也不洗就去拍周宣的门:“姐夫,起床了,今天搬新家了,噢,噢,搬新家了。” 晓笛这一闹,周宣和秦雀就都醒了。 秦雀今天换了个型,梳成蓬松大髻,着半臂,披纱帛,裙拖六幅湘江水,鬓挽巫山一段云,美丽典雅,明艳动人,周宣眼睛就是一直。 秦博士诧异道:“雀儿,这么费时打扮干什么,快点,要去医署了。” 秦雀说:“爹爹,孩儿今天告个假,孩儿想去‘忘忧堂’看夫君对弈。” 自己爹爹是顶头上司就是方便,秦博士说:“那好吧,老父先去了。” 秦雀娇羞地望着周宣:“可以吗,夫君?” 周宣喜道:“有雀儿给我助战,我是斗志百倍呀。” 秦雀想起周宣昨天说的斗虫决战前要交尾的事,玉面 不敢抬眼看人。 针说:“夫君,针儿也要去。” 周宣说:“当然,一起去。” 针赶紧回房重新对镜梳妆,雀儿妹妹打扮得那么美,她可不能太被比下去。 晓笛有点失望:“姐夫,不去新家了吗?” 周宣说:“晓笛乖,自己去把你的玩具收拾好,等姐夫下完棋回来我们就搬新家。” 棋战是辰时开始,周宣带着两位小娇妻赶在前一刻到达“忘忧堂”,商湛源已经坐在棋一侧,似在闭目养神。 两位小娇妻都戴着帷帽、遮着面纱,盛妆靓服,娉娉婷婷,“忘忧堂”上地棋手一时都忘了即将面临的对局,交头接耳地打听这是谁家女眷? 徐刺史之女徐丹媛是秦雀的闺中棋友,赶紧来招呼秦雀。 -- 秦雀对周宣说:“夫君只管专心下棋,不要管我们。”找了个座位,与针、徐丹媛坐着低声交谈。 辰时正,对局开始,猜先,周宣再次猜到白棋,心下更轻松了,执白先行赢商湛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经过昨日的一局,周宣现在更自信了。 周宣在布局上率先变招,走出商湛源从来没有见过的变化来,这是星位的一个经典定式,周宣对这个定式衍生的十五种变化都一清二楚,这种定式是千年围棋展的结晶,每一个变化都经历了无数才智棋士的千锤百炼,商湛源怎么可能有周宣懂得这么透彻,额头开始冒汗,每一步棋都想了又想,而周宣却是随手就应,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周宣这种不假思索的态度给了商湛源强大地压力,他感觉这样下去自己必输,看来卑劣的招数不使不行了,商湛源恨恨地想:“姓周的,这可怨不得我,谁不愿意光明正大赢棋,可你把我逼上了绝路,这棋我输不起,我输了我就完了,而你输了却没什么损失,所以抱歉,只好让你输了。” 周宣觉得非常奇怪,盘上才落下五十余子,虽然白棋棋型生动,先行优势明显,但黑棋远未到不能下的地步,完全可以拼的,可商湛源好象突然之间放弃了抵抗,每手棋都是跟着白棋应,完全没有了针锋相对、力争主动的拼劲,围棋就是讲究一种气势,可以输棋,但气势不能输,你可以杀得我满盘没一个活子,但我就是要和你拼到底! “怎么回事,商湛源准备接受失败地命运了?不会吧,商湛源哪有这么淡泊,是不是另有奇招?” 但随着棋局的进行,白棋的优势越来越大,至大官子阶段,白棋优势已累积成了胜势,周宣判断了一下局面,至少能赢六子以上,作为高手来说,这样的输赢已经很大了。 商湛源也一直没拿出盘上奇招,而是认命般跟着周宣落子,似乎只想把这盘棋下完。 虽然如此,周宣也没有放松,全力下好每一手棋,白棋全盘厚实,五块棋都已两眼做活,而商湛源不仅形势落后,还有一块孤棋未活,奇怪的是,商湛源突然又凶猛起来,有好几次做活的机会却不补活,反而抢别的大官子,似乎在挑衅:“来呀,杀我大龙呀,有本事来杀呀!” 周宣觉得好笑,这棋目前的形势和他与三痴那一局有那么一点相似,当时他也是不顾大龙未活抢先做劫,逼三痴来杀他地龙,最终既赢了劫,又活了龙,逆转成功。 但现在这局棋和当日那局不一样的是,商湛源抢不到什么大官子,周宣放任他做活黑龙也是大胜之局。 既然商湛源不补,周宣也懒得杀他,围棋又称手谈,周宣这时表达的意思是:“我不杀你龙,照样赢你,你这龙最后还得补,不然的话不用我杀,自然无疾而终。” 秦雀一直没有走近看棋,怕影响周宣,徐丹媛过来看了一会,走回去轻笑道:“周公子大胜,看来商湛源快要推认输了。” 秦雀坐地位置与周宣斜斜相对,隔着三丈远,能清楚在看到周宣脸上细微的表情。 就在徐丹媛回来说周宣赢定的时候,秦雀突然看到夫君抬眼看了商湛源一眼,脸上瞬间出现呆滞的表情,下了一手棋,随即骇然失色,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十一、咒禁术 局已接近终盘,棋盘上的官子都快收完了,商湛源那肯补活,周宣心道:“既然你要找死,脖子已经洗得这么白,那我就成全你,给你一刀。”拈起一枚白子,正要凌空点入破眼---- 忽听商湛源“咦”了一声,似乎有什么奇异之事,周宣便没有落子,抬眼看了商湛源一眼,觉得商湛源眼神很古怪,嘴里还“叽哩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周宣指间拈着的那枚棋子便落下了,不是落在破眼的地方,而是填了自己白龙的一只眼,一块净活的白棋少了一只眼就成净死了! “怎么会这样!” 周宣大叫起来,他明明是点进去破黑棋眼的,怎么会填到自己白棋眼里!自学棋以来下过几千局棋,从没遇到这样的怪事,就算是晕了头也不会这样啊! 商湛源八字眉耷拉着,好整以暇地落下一子,将那块黑棋补活,然后说:“你输了。” 的确,从局面上看,这棋周宣输定了,商湛源的棋活了,周宣反而死了一块,就算前面优势再大,也经不起白白死一块棋呀! “绝对有鬼!” 周宣双腿一挺站起身来,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满脸通红,脖子青筋绽起,指尖都快戳到商湛源脸上了,怒叫:“说,你对老子使了什么妖法!” 商湛源稳坐不动,瞧也不瞧周宣,慢条斯理地说:“我又没捉着你地手。棋是你自己下出来的,你自己失心疯,怪得了谁!” 秦雀、针、徐丹媛都过来了,徐丹媛一看棋局,花容失色,惊呼:“这棋怎么成这样了?” 秦雀抓起周宣左腕。给他搭脉,被周宣甩开,怒道:“我没病,搭什么脉!” 范判官、徐刺史、舒州长史,还有蕲州三名没有对局的棋手都围了过来,周宣把棋摆给他们看,愤激地说:“这棋我会输吗,这种棋都会输的话我还下什么棋。今天不把这事搞清楚,我绝不甘休!” 商湛源说:“下棋只看结果,这棋是我赢了,你难道还想耍赖!” “耍你娘的赖!”周宣劈脸给了他一个耳光。 周宣手很重,商湛源半边脸顿时肿起来,捂着脸大叫起来:“你怎么打人,你不象个棋士,诸位大人,为在下作主啊!” 周宣气极反笑:“棋士就不能打人,就打你这种棋中败类。” 徐刺史是懂棋的。指点着棋盘对范判官道:“范大人,白棋在此是绝对优势,赢定地棋,为何会突然下出这样的不可理喻的棋来,应该是有古怪。” 范判官点头。 庄湛源见周宣在众目睽睽下打他,两位官长却不闻不问。大怒:“反正这棋我是赢了,闹到皇帝那里去也是我赢,下出的棋子还能收得回来吗!” 古六泉这时赢了棋也过来了,得知经过,捻着白须说:“商先生,如果老朽没记错的话,六年前你对黄学侣也下过类似一盘棋,那盘棋你一直劣势。但临近终局,黄学侣突然下了一步莫名其妙的恶手,黄学侣局后也感到奇怪怎么会下出那样的棋来!当然,和这局棋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周公子会填眼杀死自己的棋,无论如何老朽都不信!” 商湛源见古六泉说出他旧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成名之后,这绝招他只使过一次,这回对周宣是第二次,大声道:“下棋地人谁不会犯错,姓周的这次犯得过错比较大比较蠢而已----”手朝范判官、古六泉这些人一挥,“你们这帮江州人,上至官吏,下至棋手,合伙威逼我舒州人,想让我赢棋认输吗?商某头可断,这棋绝不认输。” 秦雀一直留心商湛源的一举一动,看到了他一闪而逝的慌乱之色,问古六泉:“古老先生,这位商先生在成为棋士之前是干什么的?” 古六泉对其他十七位大棋士都是了如指掌,说:“说起来这位商先生还和秦小姐是同行,十五年前是州医署的学生,后来下棋出名了,就放弃了医署的职位。” 秦雀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对范判官、徐刺史说道:“范大人、徐大人,江州医署学生秦雀认为----这位商湛源对周公子施用了‘咒禁术’!” 一听这话,商湛源象被踩到尾巴那样跳了起来,嘶叫道:“你” 周宣一看商湛源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秦雀揭到了他的痛处,忙问:“雀儿,什么是咒禁术?” 秦雀说:“唐国医署设四科,咒禁科是其中之一,江州医署地蒋助教就是咒禁科博士,雀儿曾经向他学习过一些咒禁术,虽不精通,却也明白其理,就是以符咒禁、祝祷驱邪来治病的一种治疗术,高明可以摄人心神,这位商湛源肯定是对我夫君施了咒禁术,致我夫君短暂失神,以致于下出这无法理解的棋来。” 商湛源万万没想到这里会遇到懂得咒禁术的医学生,脸色已经变了,忽然听到“夫君”二字,好象抓到了救命草,叫道:“好啊,原来你是周宣之妻,你这话怎么信得!” 季管事急急来报:“徐大人,都护大人亲自来观棋了。” 徐刺史对商湛源厉声道:“商湛源,你若真是使用咒禁术来赢棋,牢狱之灾你是逃不了的。”与范判官急急迎接林去了。 历来咒禁科挑选学生,都要求心正无邪、品行俱佳,防的就是利用咒禁术来为非作歹,违犯重则处死,轻则流放。 商湛源冷汗涔涔,嘴硬说:“很好,都护大人来了,正好为商某主持公道,我就不信江州官吏都是不明是非地护短。” -- 周宣明白了自己下错棋的原因竟是类似后世催眠术的东西,真是开眼界,把咒禁术用到围棋上来,商湛源也算有才,笑道:“商先生,林都护最肯为民作主,等下他一到,你就跪地哀号,痛哭流涕,林都护就一定会为你撑腰的,你运气还真不赖,遇到了好官,你娘的,坏人有好运哪。” 商湛源满腹狐疑:“姓周的小子有这么好心,会提醒我!” 秦雀和针都想笑,心道:“夫君虽然言辞不雅,但也是被气的,这个商湛源太坏了!” 林宽袍缓带,在一群官吏的簇拥下来到“忘忧堂”,一路行来,徐刺史已把事情经过向林都护禀报了。 周宣看到林涵蕴也来了,还是青衣小帽,见周宣对她笑,小嘴一撇,大眼一翻,不理睬周宣,摆明不认他这个兄长。 商湛源果然如周宣所教,跪地高喊:“林大人,草民商湛源,与刁民周宣对弈,明明是草民赢了,刁民周宣死不承认,反殴打草民,大人请看,草民地脸都肿了,还打落了两颗牙齿,不慎被草民咽下肚去了,苦也!” 林不懂围棋,问古六泉:“古先生,这局棋在周宣出错之前,是谁占优?” 古六泉道:“断然白优,本来照棋士的风度而言,商先生早该认输了,这样硬拖着很让人瞧不起的,后面竟还利用那种卑劣手段致使周公子出错,这----” “胡说!”商湛源大叫道:“那是刁民周宣自己下棋糊涂,我又没有抓住他的手硬要他往那下,怎能赖到我!” 林大喝一声:“掌嘴二十!” 林嗓门极大,这一声大喝震得四壁长窗都“瑟瑟”响,从他身后应声转出两个挎刀虞侯,一把摘去商湛源冠簪,揪住髻凌空提出棋座,掌嘴地竹批没有,就用巴掌,一五一十猛抽嘴巴子,这回是真把满嘴牙齿都打落了。 林环视在场诸人,说:“周宣是本节度使之侄,人品之佳众所周知,这贼犯竟敢诬称我贤侄为刁民,真是不知死活!”林这也是借机让众人都知道,周宣是他侄子,是林涵蕴之兄。 舒州长史怵然惊心,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为商湛源说话,这惹到了节度使大人的侄子,而且又是理亏,商湛源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林对徐刺史说:“徐大人,此犯利用咒禁术为恶,证据确凿,也不必再开堂公审了,徙五百里,罚在边军服苦役五十年。” 徐刺史躬身道:“是。” 商湛源口吐血沫,瘫倒在地。 成名之后,商湛源在对弈中只使用了两次咒禁术,战胜黄学侣的那次让他一举成名,跻身十八大棋士之列,而这一次却让他彻底完蛋,他今年四十三岁,除非他够长寿,服完五十年苦役还能以九十三的高龄放出来。 十二、拖小美女进矮房 州棋战江州与舒州的对决,以舒州惨败告终,舒州派士商湛源不仅输了棋,还鎯铛入狱,这让舒州长史诚惶诚恐,当面向都护大人谢罪。 林道:“日后挑选棋士,棋艺高是其一,更要紧的是棋德高尚。” 舒州长史连连称是。 周宣这时才上前见礼,口称:“伯父。” 秦雀和针自然要跟着给伯父大人见礼。 林见两位花枝招展的丽人一起盈盈万福,忙问周宣,周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两位都是拙荆。” 林爽朗大笑,回头找到林涵蕴:“蕴儿,快快过来拜见两位嫂嫂。” 林涵蕴一听,还要拜嫂嫂,而且一拜就是两位,周宣太可恶了,竟然娶了两个! “涵蕴----”林提高了声音,暗含威煞。 林涵蕴顶不住了,磨磨蹭蹭挪步过来,对秦雀和针福了一福,嘴巴动了动。 秦雀、针当然以为她是说“拜见两位嫂嫂”之类问候的话,哪里会想到她说的竟是:“周宣,我恨死你了!”二女还都微笑着给她还礼。 林心情愉快,对周宣说:“贤侄,今日是中秋佳节,也是你乔迁新居的喜庆日子,现在已过了午时,伯父随你去朱雀坊,登门贺喜。” 周宣赶紧谢过,又说:“小侄都还没搬过去哪,筵席都没准备。” 范判官笑道:“周公子放心。这些都已安排好了。” 众人乘车往朱雀坊而去,徐刺史自然要去,连舒州、蕲州两位长史也急急备上一份厚礼前往。 来到朱雀坊周府,只见门庭若市,贺客盈门,秦博士正在疲于奔命地应酬。扎着冲天地晓笛快活地跑来跑去,小香在后面追:“少爷,不要乱跑。” 原来,就在周宣与商湛源对弈之时,范判官已经派人把秦府上下都请到这边来了,出动了五十名府役,二十辆大车,秦府有多少东西好搬。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将一应用具细软全部搬到了新宅。 宽敞的前厅足足摆了六十张筵席,每席四人,这两三百号贺客周宣绝大多数不认识,上来对周宣不是自称下官就是卑职,还有一些是江州名士,富商除了阿布之外想来贺喜都没资格,不知是范判官通知的还是这些江州官吏闻风而动? 席间,林林都护少不了又把他与周宣的关系当众宣扬,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林深以周宣这个义侄为荣。隐隐然有高攀之意。 江州官吏都是暗暗咋舌,猜不透周宣究竟是什么身份?如果是京城来的大贵人,可怎么成了医署老秦地上门女婿?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白丁,林都护凭什么对他这么看重?说周宣有才,什么“周无步”、“周七叉”,可都护从来都是只重武功。对诗词书画这些文人雅事不看重的。 吴功曹带着儿子吴宽过来与周宣作揖,满面堆笑说:“恭贺周公子乔迁大喜,犬子年幼无知,以前有不敬之处还望周公子海涵。” 周宣喜气洋洋地说:“吴大人怎么这么说,令郎也算是在下的虫友了,不打不相识嘛,哈哈。” 肥胖的吴宽受宠若惊,很吃力地一揖到地。说:“小弟对周公子的才华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改日小弟一定带上一群虫友到‘级秋战堂’斗虫,以后要斗虫的话就都去‘级入战堂’。” 周宣拍了拍吴胖子肩膀上的厚肉,笑道:“那就有劳了。请入席。” 林以半个主人的身份与周宣、秦博士一起坐在主位,面带笑容,频频举杯,看着熟悉地庭院,忽然触目伤怀,这本是他为长女道蕴准备的嫁妆,没想到接连三个女婿都无福消受这豪宅,住进来的却是毫不相干的周宣! “若周宣是我儿道蕴的夫婿岂不美哉!” 此情此景,林都护心下难免会掠过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就自嘲地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不要说道蕴已经出家,就是周宣也不会娶,周宣此人心高气傲,认他为义子都不肯,岂会攀附都护府为女婿,更何况道蕴是未嫁而三寡,名声已然不佳,市井间克夫的传言更是---- 林黯然一叹,举杯强笑痛饮。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匆匆进来,对范判官耳语了几句,范判官笑了起来,起身说:“都护大人、周公子、各位,今日本来请了平康坊‘ ’的女乐来弹唱助兴,刚才管事来说,妙音楼新来一蕊初,歌喉绝妙,弹得一手好筝,更且能诗擅词,因此自视极高,从不出外应酬,这次听说号称‘周七叉’周公子乔迁之喜,要女乐助兴,蕊初有心破例前来,只求周公子以‘浣溪纱’曲牌为她填词一阙。” 江州官员哄然叫好,说这真是名士风流、青楼韵事,周公子一定要把蕊初给请来。 周宣表面上淡淡矜持,其实心头暗喜,他还有一肚子诗词呢,缺少展露地机会,上次以两阙词力压李永固,觉得还不过瘾啊! 江州文风不盛,斗虫围棋倒是风靡,“周七叉”的名声虽然已经传扬出去,却没人请他赴什么诗会、词会,实在遗憾,没想到知音却在青楼! 在众宾客盛情敦促下,“周七叉”开始叉手了,不多不少就七叉,开口吟道: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妙哉!” “绝妙!” -- “太妙了!” 众宾客交口称赞,管事命人匆匆书写在纸上,匆匆去了。 众人慢慢饮酒,等那“妙音楼”的女乐来到,主要是想看看那个自鸣清高的蕊初歌妓有什么绝色绝艺?当不当得起周公子这阙好词? 周宣正喝得痛快,忽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扯他衣服,扭头一看是晓笛,晓笛说:“姐夫,小香找你。” 小香在大厅左侧角门边上朝周宣招手。 周宣向林告罪避席,走过去问小香什么事? 小香着急地说:“那位林小姐在与雀儿小姐吵架呢!” 林涵蕴和徐丹媛作为女眷在内院厅中由秦雀、针相陪,喝点甜酒叙叙话,怎么会吵起来呢?林涵蕴小姑婆没得当就把气撒到雀儿、针头上? 小香说:“姑爷,那位林小姐要雀儿小姐把上次那个赤燕坠子还她,雀儿小姐还不出,就让小香来找姑爷。” 周宣摇着头笑,赤燕坠是林黑山作为送弟妇的见面礼给了秦雀,那次他与卢安在小书房里下棋,秦雀把赤燕坠子还给了他,没想到现在被林涵蕴逼回,拿不出来了,也算是小惩罚。 从穿廊经过,来到第二进的小厅,只见秦雀胀红了脸,坐在案席后尴尬无比。 林涵蕴家丁帽拿在手里,象扇子那样摇着,说:“上次赏你赤燕坠,那是因为你是我周宣侄孙地妻子,是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现在呢,周宣不肯做我侄孙了,还要我叫他兄长,还要叫你们两个嫂嫂,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事吗?既然我不是你们小姑婆了,那就把赤燕坠还我,快还我!” 徐丹缓在一边解劝,林涵蕴哪里肯听! 周宣迈步入厅,问:“是谁在此无理取闹,勒索财物,还有没有王法?” 林涵蕴一看周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周宣,还我赤燕坠。” 周宣奇道:“你什么时候给了我赤燕坠?我记得那是黑山哥给他弟妇的见面礼。” 林涵蕴嚷道:“那就是我的,你当时没看到吗,黑山向我要的。” 周宣手一摊:“那我管不着,你找黑山哥要去。” 林涵蕴气极,却又驳不了周宣,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在眼眶时打转,带着哭腔道:“周宣,你欺负人,我再也不理你了!”扭头往外就跑。 秦雀赶紧说:“夫君,快去劝劝林小姐,不要让人看到,这不好的。” 林涵蕴跑得好快,直接过穿廊,准备从正屋旁地侧巷出大门,周宣撒腿追上去,看看四周没有别人,伸手就在林涵蕴圆臀上揍了一记,声音很脆。 林涵蕴“啊”的一声,手捂**转过身来,怒目圆睁,跳着脚道:“你还敢打人,今天我就和你拼了!”挥舞着粉拳冲过来,象牛那样扎下头,准备用脑袋当武器来撞周宣。 周宣不敢躲让,身后就是坚硬的墙壁,脑袋撞上去那可不得了,看她冲到跟前,伸手在她左肩膀一推,林涵蕴身子一歪转了半个圈,差点摔一跤。 周宣伸臂将她拦腰夹住,拖进侧巷的一间放杂物地小矮房。 十三、收个女学生 宣将林涵蕴拖进侧巷矮房里,反手关上门。 “放开我,放开我,周宣,我要揍死你!”林涵蕴尖叫着,手乱抓、脚乱踢。 周宣将她放下,伸长手臂抵挡着她的乱拳,调笑道:“小妹,咱们聊聊?” 林涵蕴听到小妹这称呼,更是火冒三丈,挥舞着拳头没头没脑地乱打。 “喂,喂,林副董,别打人哪。” 周宣双手疾探,分别抓住林涵蕴左右手臂,将她推靠在墙壁上,有点不怀好意地说:“你就这么讨厌我做你哥哥?” “讨厌,讨厌!” “你不让我做你哥哥那做你什么?侄孙是不可能的,你想也别想。” “就是侄孙,谁让你和我的黑山侄孙结拜的,我就是你小姑婆----快放开我的手!” 林涵蕴还是有点小胸脯的,因为生气,就在家丁服下急剧起伏着,双手被按在身侧墙上,两腿被挤住---- 周宣也觉得这架势不雅,象小痞子欺负未成年少女,说:“你不要乱打人,我有话和你说,非常重要的话。”说罢松开林涵蕴的双手,同时往后疾退数步。 林涵蕴打了一下没打着,悻悻地交互揉着自己的小臂,说:“你抓痛我了,我要告诉我姐姐去,然后派老董来收拾你。”她不敢告诉爹爹。 “那好,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的伯父大人。说你非但逼嫂嫂还东西,还意殴打兄长----” “啊,周宣你好卑鄙!” “林副董,上次在茶室你甩门而出,你爹就想用家法好好教训你,若不是我苦苦劝住。估计现在你还趴在床上养**地伤,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林涵蕴不吭声了,周宣好象说得没错,后来她回到“九难山房”,姐姐还在掉眼泪呢,连姐姐都受了爹爹的责骂,爹爹的怒火可真够大的,想想都有点后怕。 周宣说:“这样吧。如果林伯父在场,你就要称呼我为兄长,叫得越甜越好,私下嘛,随便叫啰,我还是叫你林副董怎么样?” 林涵蕴心里已经答应了,嘴上说:“那还不是你占便宜了,我小姑婆没得当了。” “说你笨你还真笨,如果你不叫我哥哥,你以后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闺房里绣花呀、骂骂小丫头呀、打打猫儿狗儿这些的。哪还能跟着我跑来跑去到处有得玩?你要明白你已经行过及礼了,就是黑山哥在这里也不敢再带你到外面去玩了,只有我行,林伯父对我是充分信任,上次问起你和我合伙开‘级秋战堂’的事都是和颜悦色,所以。你叫我哥哥好处多多。” 林涵蕴深感有理,说:“好了,我们出去吧。”这就表示和好了。 周宣说:“你快回内院,我得听曲去。”拉开门走出去。 “听什么曲?”林涵蕴跟在**后面问。 “有一个仰慕我才华地歌妓,听说我乔迁新居,非要上门来弹唱助兴,拦都拦不住。” “是吗?”林涵蕴将信将疑:“对了,姐姐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去向她学习茶道?” 周宣说:“明天吧,戌时二刻来。” 林涵蕴不回内院了,跟着周宣到前厅听曲,她看到那三个嫂嫂就烦。徐丹媛也是她嫂嫂,未过门的亲嫂嫂。 周宣回到座位上跪坐着,林涵蕴看了看她爹爹脸色,见并没有吹胡子瞪眼,便放心地跪坐在周宣身边。 大厅正中铺着一块长两丈、宽一丈的红毡,六名梳着高髻、长裙披帛的乐妓坐在绣墩上正在吹奏竽、笙、排箫、横笛、、管这六种竹部乐器,曲调喜庆。 吹了一会,六名乐妓退下,绣墩也被搬移走,搬上来一个红色大鼓,鼓面倾斜,周围一圈布满铜钉,一个面目平庸的女妓执着两根小鼓槌上前,另有两个眉目姣好、身材窈窕的舞妓烟视媚行地走到红毡上朝众宾客行礼。 “咚咚咚”,鼓声响起,两名舞妓宛转起舞,手臂如蛇、细腰如柳,交领绣襦露出酥胸半截,沟壑深深、粉光致致,随着鼓声腰肢扭动,那鼓胀的酥乳就跳颤个不停,吸引在座宾客的眼球,如果目光有热度地话,那这两名舞妓的酥乳就要被熔化了。 周宣看到方才取《浣溪沙》词去见歌妓蕊初的那位管事站在一边,便走过去指着 妓问:“管事先生,哪位是蕊初姑娘?” 那管事赶紧说:“蕊初姑娘还没上场,在侧厅匀妆。” 周宣想想蕊初也算自己的追星族、崇拜,就说:“带我去看看她。”心想:“可不要是个丑粉丝。” 周宣跟着管事朝侧厅走去,林涵蕴也跟来了。 侧厅南窗下,一个穿绿衫绣襦、杏黄碎花长裙的女子背对着周宣,正照着铜镜在两腮上贴花黄,所谓“花黄”是一种鸟形图案,贴在腮上看上去很奇怪,小嘴又涂成乌黑,好象天冷冻成这样的,唇形涂成的形状就象是嘴里噙着一颗黑色的算盘子,眉毛呢,粗粗的,短短的,象两只黑蝉贴在眉头---- “哇,果然好丑!”周宣从铜镜里看到了这副怪样,站住了脚,不肯近前了。 那管事却叫道:“蕊初姑娘,周公子看你来了。” 那丑女转过头来,还好,一双眼睛倒还明亮灵动,还打量着周宣,问:“周七叉周公子?” 不愧是靠歌喉吃饭地,声音的确清脆动听,如冰棱相击、如娇莺鸣啼。 周宣微笑说:“在下周宣,姑娘不要随那坊间绰号乱叫,众宾客都在等着倾听姑娘的歌声呢。”说完赶紧回头就走,装着没听到身后的那声“周公子请留步。” -- 林涵蕴倒是识破了周宣的心思,捂着嘴笑,说:“我看你兴冲冲去,急忙忙回,是不是看人家丑,很失望?” 周宣没理她,回到座位上,又过了一会,丑女蕊初出来了,只听“咝”的一声响,满堂宾客似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被蕊初之丑惊倒了。 周宣心道:“不至于吧,虽然脸丑点,但看身段还是绰约有态地,江州官吏太好色,刚才死盯着舞女的胸脯看,现在出来个丑点的,还没开唱就这样倒吸气寒碜人家,太过分了。”便带头鼓掌,叫了一声:“好。” 邻席的徐刺史对周宣说:“周公子也识得这元和盛妆?” 周宣哪知道什么元和盛妆,含糊说:“是呀,难得一见。” 徐刺史颇为激动地说:“这种妆容已失传近两百年,没想到在一歌妓脸上重现,果真是难得呀。” 周宣心想:“难道她那眉毛不是天生这么难看,而是故意弄成这样的?还有额头和脸,都贴得什么黄黄绿绿的乱七八糟,这什么元和盛妆啊,越化妆越丑,夜里出来能把人吓死。” 歌妓蕊初在红毡上跪坐着,一架银筝摆在面前,挽起袖子,皓腕如玉,十指纤纤按拨筝弦,“铮铮淙淙”的曲调就流淌而出,好比堂上吹过山间风,有一种清爽之气萦绕不散。 蕊初那涂得乌黑的唇轻轻开启,白牙微露,唱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歌喉欲断从弦续,蕊初一边弹筝一边唱这曲《浣溪沙》,清脆纯美地歌声和叮咚如山泉流淌的筝音相得益彰,配合极妙,很多宾客都闭目捻须、摇头晃脑起来。 一曲歌罢,蕊初起身遥向周宣致意,莺声呖呖道:“周公子填的这阙《浣溪沙》词,意味之隽永、虚实对仗之工整,实在让蕊初拜服,蕊初酷好填词,苦无名师,愿拜在周公子门下,请周公子一定收蕊初为学生,如周公子不肯答应,蕊初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说着端端正正地面朝周宣跪下。 众宾客哄堂大笑,连称:“韵事,韵事,可为士林美谈。”一个个都请周宣赶快收下这个女学生,气氛相当的热烈。 周宣心道:“还是青楼女子胆子大,敢想敢做。”虽然这女学生打扮太难看,不养眼,但念她胆大真诚、求知若渴,那就收了吧,笑道:“蕊初姑娘,我可不教你怎样填词,这得靠你自己地悟性和灵气,当然了,我可以把我以前的一些旧作录下让你揣摩学习。” 丑女蕊初大喜,说道:“能随侍吾师左右,朝暮熏陶,蕊初就已经受用不尽了,改日蕊初将登门行拜师礼。”盈盈起身,向众宾客万福,退下了。 众宾客都恭喜周宣收得好学生,并不以青楼女子为嫌。 十四、亲亲亲亲就睡着 周府乔迁喜宴从午后一直延续到月出东山,众宾客这才告辞,远的乘车策马、近的打着酒嗝、踏着月色回去。 周宣执意要送林都护、范判官、林涵蕴到朝阳坊,反正离得近,还不到一里地。 在坊门分手,林涵蕴脆声说:“周宣哥哥,明天早点来学习茶道哦。” 周宣说:“涵蕴妹妹放心,戌时二刻前一定赶到‘九难山房’。” 林见二人“哥哥妹妹”的叫得亲切,真如一家人一般,很是欣慰。 周宣带着来福和丁得胜步行回府,一边走一边笑,他有一个美貌窈窕的女冠做老师,又有一个容貌丑陋的青楼歌妓做学生,真的很有趣。 回到周府,那些新家丁、新仆妇都恭敬地称呼他为老爷,周宣现在是新宅的主人嘛,不过周宣听人家叫他公子听惯了,突然听到一片“老爷”声,好象突然苍老了二十岁,赶忙说:“还是称呼我公子吧。” 一个蓝衫婢女上前说:“公子,两位少夫人请公子一回来就去后园“沐风亭”赏月,都在等着公子呢。” 周宣从侧巷、穿廊笔直来到后园,只见临池而筑的“沐风亭”上悬着四盏大红灯笼,盛妆靓服的秦雀和针正扶着栏杆俯看池水---- 远远望去。月色下池水幽碧,沐风亭地翘角飞檐在夜空勾勒出线条刚劲的剪影,亭上灯笼晕红,凉风飒飒,扶栏而立的两位美人风鬟雾鬓、衣袂飘飘,有如月宫仙子临凡。 周宣不无得意地想:“这两位仙女都是我老婆。爽也!” 秦博士老夫妇,还有晓笛都在亭上,晓笛把一根竹哨吹得“嘀嘀”响,快活无比。 “夫君----”两位小娇妻一起迎上来。 周宣笑道:“两位少夫人真是好雅兴,赏月哪。” 秦雀“格”的一笑、针抿着嘴笑、秦博士老两口呵呵笑、晓笛在猛吹哨子。 周宣在亭中几案边坐下,几案上摆满了各种时令瓜果,赫然就有月饼,问:“岳父大人。这月饼起源于何时?” 秦博士说:“也有两百多年了吧,相传是唐明皇梦游月宫时吃了嫦娥仙子的仙饼,醒来命御厨照做,就那样传下来了。” 周宣慢慢吃着月饼,心沉静下来,每逢佳节倍思亲,想起千年后的父母和两位哥哥,心里有点酸酸地。 两位小娇妻都聪慧而善解人意,知道夫君想起了大海之南的澳国,便不再言笑。一左一右陪坐在周宣身边,只有晓笛还在绕着亭子一个劲地吹绣哨。 “晓笛,安静一会。”秦雀叫道。 周宣回过神来,笑道:“没事,晓笛尽管吹,过节嘛。要快快乐乐才好。”说着,伸手各握住秦雀和针的一只手,低声说:“我们到园中走走。” 三个人在碎石铺成的小道上漫步,月下花木婆娑、清影横斜,偶尔有一声宿鸟夜啼。 秦雀说:“夫君、针姐姐,我们三个人一起祭拜月神吧。” 针说:“好啊,叫人安排祭品来。” 不一会,两名仆妇搬来一张矮几。摆放瓜果供品,点上三支香,小夫妻三人恭恭敬敬朝月亮鞠躬,周宣听到秦雀和针两个口里都是念念有词。祭拜完了问她们说了什么? 秦雀娇羞地说:“不说。” 针说:“夫君,这可不能说,说了就不灵验了。” 周宣哈哈一笑。 秦雀带着揶揄的笑,问:“听说夫君收了位女弟子?” 周宣道:“是呀,过两天还要来拜两位师娘呢,就是长得丑了点。” 两位小娇妻都是一阵娇笑,真是其乐融融。 看看一轮明月已升上中天,秦博士在亭中唤道:“贤婿,早点歇息,你明天还有棋要下呢。” 周宣一拍脑袋:“是呀,我都快忘了还有对蕲州的三局棋呢。” 周宣的卧室在第四进的正中,右边一间是秦雀,左边一间是针,小香也有了自己地房间,在秦雀的右边,另外还有三个丫头、三个仆妇,三个丫头名字分别是小桃、小菊和小梅,小梅是安排服侍秦雀的,小菊服侍针,小桃闲职,随时听使唤,秦雀让小香侍候周宣起居。 这宅院比秦府方便了许多,每一进都有单独的小院和水井,洗漱时周宣偷偷对秦雀说:“雀儿,等下来我房里来。”现在好 用提防丈母娘了,避着针就好了。 秦雀心里是又怕又爱,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周宣坐在自己卧房里等了一会,见秦雀还没来,心想现在小香又没和她一个房间,大大方方去就是了。 轻轻一推秦雀的门,门从里面拴着,周宣用指节轻轻叩门,隔着门板立即有人压低声音问:“谁?” “雀儿好象知道我要来敲门,就在门边等着呢。”周宣这样想着,喉咙里很暧昧地笑了一声。 门轻轻打开了,周宣闪身入内,真有偷情的感觉啊,和自己老婆偷情,真是闻所未闻。 秦雀关上房门,脸儿红红,说:“夫君,你明日----” “叫我什么?” -- “哦,老公----” 周宣一把搂住她,来个深吻,吻得秦雀美眸迷离,忘了刚才想说什么了。 周宣喜孜孜地说:“这回可以和雀儿睡一整夜了,天亮我再回自己房间。” 秦雀一听要睡一整夜,想起昨夜夫君的刚劲猛烈,心里有点怕怕的,说:“老公,你明天还要下棋的,我们不要那样好吗?雀儿,雀儿那里还痛着。” 周宣看着秦雀那怯怯地样子,心下怜惜,雀儿虽然育得很好,但毕竟只有十七岁嘛,轻轻吻着她的嫩脸说:“好,不那样,过两天再来,我搂着雀儿安安心心睡觉就行,好吧?” 秦雀感激地叫一声:“老公----那我们上床歇息吧。”便服侍周宣宽衣解带。 周宣的那条珍贵的小内裤洗掉了,今天没得穿,脱掉长袍后,下身的开裆裈裤显得极可笑,干脆全脱光,光**上床。 秦雀含羞解带,脱去绣襦,解开六幅湘裙,只穿里衣和蔽膝上床,坐着拔去钗,一头乌黑的美盘旋着倾泄下来,直垂至腰臀。 “夫君,要不要熄灯?” “不,我要亮着,好好看着我地雀儿。” 秦雀将钗压在枕头下,拉过薄薄的绸衾,很快躺下去,侧身向里。 周宣钻进被窝,将秦雀身子扳过来,隔着亵衣在她腰臀上抚摸,一边问她咒禁术的事。 秦雀说:“雀儿只知皮毛,咒禁术很难学的,要守五戒、行十善、知八忌、守四归,很繁琐,就不一一和夫君细说了。” “这不和做和尚差不多了吗?” “嗯,差不多,淫欲酒肉都得禁。” “啊,那可禁不得,不然人生有何意味?我不信那个蒋助教禁得了这些,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利欲熏心想来害我们了。” “夫君说得是,雀儿也看过蒋助教行医,有验的,有不验的,有时也要给病人吃药的,不是光画符念咒就行地----啊,夫君,你的手----” 周宣在她身上摸着摸着,就把她长及臀部的亵衣撩起,手伸进里面上下求索,秦雀粉红亵衣里除了白绫抹胸外,下面是光溜溜的,只在膝盖上有“蔽膝”遮掩,周宣地火热的大手就直接抚在她嫩滑的肌肤上了。 “雀儿,让夫君摸摸,就是摸摸,不干别的,摸摸摸摸我们就睡着了。” 秦雀不忍拒绝,两只玉臂搭在周宣肩膀上,放开身体任周宣爱抚。 渐渐的,白绫抹胸解开了,粉红亵衣被一直撩卷到酥胸上,皱成一团围在秦雀的脖颈间,两只如倒扣玉碗一般的嫩乳落入了周宣魔掌,轻揉重握,随指赋形---- 秦雀微微喘息着,心想:“这样摸着,哪睡得着呀!”忽然觉得左乳一热,被夫君的大嘴含住了,只几下舔动,就觉得血液往脑门直冲,全身**,呻唤道:“夫君,不要----” 周宣含含糊糊说:“只是亲亲,不干别的,亲亲亲亲我们就睡着了。” 亲了左边亲右边,忙得不亦乐乎。 亲亲亲亲睡不着,周宣下面胀得不行,引着秦雀的手往下:“雀儿,你摸,夫君好难受。” 秦雀摸了摸,羞答答说:“夫君你说了不那样的。” 周宣说:“我们光光的搂在一起,不那样也要这样呀。”一边支起身子,膝盖挤开秦雀双腿。 秦雀没有推拒,只是说:“夫君说话不算话。” 周宣说:“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食言自肥一回。”身子覆盖上去,可以看到秦雀的两腿被越压越开。 …… 烛影又摇红,海棠再开后,谁复唱阳关?云收雨不散。 十五、给纫针找工作 六日一早,周宣偷偷溜回隔壁自己卧房,没过一会,在庭院中和小八月香说话: “小香,雀儿妹妹怎么又起晚了?” “不知道哦,应该是搬进新房子起先高兴得没睡好吧。” 小香总能为雀儿小姐找到理由。 周宣便在房里伸了个懒腰,叫小香准备洗漱用具。 秦雀这边也起来了,自有丫环小梅服侍。 看到周宣、秦雀、针练五禽戏,四个小丫环也跟着一起练,周府早起健身的队伍壮大了。 因为秦雀是老师,大家都模仿她的一举一动,就把秦雀夹腿蹙眉的样子都学上了,尤其是四个小丫头,第一次学嘛格外认真,并从此一练到那个姿势就皱眉,练到另一个姿势就**腿根,秦雀红着脸多次纠正,却再也改不过来了,看来这第一印象实在是太重要了。 周宣自然知道其中奥妙,在去“忘忧堂”的路上还在笑,太好笑了,肚子都笑疼了。 三州棋战舒州已经输了,舒州长史一早去都护府向林都护辞行,带着两名棋士和几个属僚过长江,灰头土脸回舒州。 周宣对蕲州选送的甲类棋士的第一局,周宣仅用一个是时辰,执黑以五子大胜,蕲州没有什么厉害的棋士,也没重金去外地聘请名手,所以三名棋士和江州的这三位差距不小。轮三局全败。 =|徐府用罢午餐后,让丁得胜回去报信说他要去北门“级秋战堂”,晚点回府。 周宣骑上老马。带着来福,往北门而去,好几天没去“级秋战堂”了,昨天乔迁新居阿布和廖银来贺喜时也没空问他们。 来到老鹤塘一看,好家伙,门庭一新,原来地三家虫店已合为一家,左边那家开设茶楼酒座来招待各方虫友。右边那家全用于虫市交易,中间的,也就是“级秋战堂”的主体,把第二进各个房间的板壁全部打通,建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赌虫、斗虫的场馆。 周宣大喜,狠狠夸奖了廖银夫妇还有汤小三和胡统,这四人现在已经成了“级秋战堂”地顶梁柱,汤小三和胡统年龄虽小,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四岁。但汤小三全面负责虫市交易,胡统则负责赌虫,并以举行过两次虫战,依靠虫友下注抽头获利三十两,很不错了。 周宣心怀大畅,让人去把阿布请来。商议廖银这几个虫店元老的薪金,周宣提议,廖银为“级秋战堂”总管,月薪纹银二十两,另根据虫店经营收入的纯利一百等分取其五作为奖励,夏翠花为总管助理,其实权力都在夏翠花那里,薪金奖励等同于廖银。汤小三和胡统叫分管,都是月薪纹银十五两,奖励为纯利一百等分取其三。 阿布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廖银、夏翠花更是喜上眉梢。他们清楚虫店的收益,一百等分取其五,两夫妻就是十,按虫店目前的势头,估计到年底五个月时间就能赢利近三千两,那夫妻俩光奖励就是三百两,原先在东门外开那小店一年到头也挣不到一百两银子,周公子真是大好人,大善人,在“级秋战堂”这样干起来就太有劲了。 于是,虫店伙计都称呼廖银为廖总管、夏翠花为夏助理、汤小三和胡统就是汤分管和胡分管。 汤分管和胡分管都极满意这样的称呼,感觉重任在肩,霎时间少年老成起来。 正说着,就见吴宽吴胖子带着一帮子公子少爷摇摇摆摆地来了,这帮子公子哥都是江州中下层官吏之子,什么录事、司功、主簿的,吴宽一见周宣,大喜:“周公子,小弟带人来斗虫了。” 汤分管和胡分管早先被吴胖子打了一巴掌、推了一跤,虽然周宣狠狠赢了吴胖子三千两,出了一口恶气,但现在看到,还是怒目相向。 吴胖子现在连这两位也不敢得罪,陪笑道:“两位小哥,上次是误会,误会,等下请两位小哥喝酒怎么样?” 周宣笑道:“小三、胡统,和气生财嘛,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吴胖子连连称是,胡统这才消了气,领着他们去斗虫馆赌虫。 周宣看了看吴胖子他们地虫,青背的一只都没有,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上校级,没什么看头,想想还是上次与四痴的那三只青背虫的三 过瘾,又想起三痴,这剑奴也不知被他师弟四痴带到为一个言必信、行必果的游侠,三痴应该主动回来当剑奴嘛。 又想起一事,去问汤小三:“小三,上次那只‘老虎**摸不得’怎么样了?” 一提起“摸不得”,汤小三来劲了,眉飞色舞:“公子,‘摸不得’太厉害了,前天还赢了一只上校级的虫,有人出一百两银子想买,我不肯。” 周宣道:“当然不能卖,‘摸不得’能赢上校级虫,挣一百两银子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汤小三兴奋地说:“公子,我看‘摸不得’赢上校级虫也很轻松,估计和大校级的斗也没问题,就是一时找不到大校级虫。” 周宣想了想,去找廖银,让他派人通知江州城三大虫社,还有城内一些酷爱赌虫的虫友,就说三日后地八月十九日辰时,“级秋战堂”将举行一场级虫战,由上次战胜“义阳魏延”的青背猛虫“名将张郃”迎战神秘怪虫“摸不得”,请各位虫友踊跃投注,一赌胜负。 汤小三惊道:“公子,让‘摸不得’和‘名将张郃’斗呀,‘张郃’很厉害的,弄不好两败俱伤。” 周宣道:“斗虫斗虫就得要让它斗,不斗的话霸气就会消减,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摸不得’究竟是什么级别,也许是大校级,也许是少将级,如果是中将级那真是级大惊喜。” -- 廖银说:“好,一定尽数通知到,把三日后的那次虫战作为‘级秋战堂’最隆重的一场赌局,赚它一笔银子。” 周宣哈哈大笑,又进后堂亲切看望了“级秋战堂”地大功臣“小将张苞”。 “小将张苞”日子过得很滋润,虽然断了两条腿,伤了翅膀,但现在吃好喝好,还有拥有八房妻妾,汤小三和胡统有时收到三尾雌蟋蟀就送给“小将张苞”尝鲜,其艳福让周宣羡慕不已。 傍晚时分,周宣带着来福回城,阿布也是一下午陪在虫店,这时和周宣同路回去,欣喜地说:“与周公子合伙开店真是愉快,这‘级秋战堂’很快就能成为江州第一大虫社,然后再成为唐国第一大虫社。” 周宣道:“江州虽然不是小地方,但和东、西两都比起来那还是鄙陋了点,这里不可能建成唐国第一大虫社的,我们以后要把‘级秋战堂’开到两京去,阿布老兄,有没有兴趣?” 阿布又惊又喜,他一直想把“五彩琉璃器”和“芳华永驻霜”这两大赚钱的物品远销到唐国东、西两大都城,但没有靠山,凭他这个受人歧视的胡商,这水路二千多里的过去,层层盘剥,哪还能赚到什么钱! 所以这时听了周宣的话,阿布真是惊喜交加,既然“级秋战堂”能开到京城去,那他的“五彩琉璃器”和“芳华永驻霜”也就能到京城销售,以周宣和奉化节度府的关系,搞几艘官船运点商品去京城应该不算什么,要知道东都金陵和西都扬州,那都是繁华鼎盛、人丁五十余万地大城,有钱人多、贵妇人多,“五彩琉璃器”和“芳华永驻霜”一定能赚大钱,只要积累到足够的钱财,他就要回黑衣大食,去实现祖辈四代相传的夙愿----现在,周宣给了他希望! “那太好了,在下一直想去两京,有周公子提携,那是无往不利,周兄弟,除了虫店之外,在下还想在‘五彩琉璃器’和‘芳华永驻霜’上与周兄弟合伙,周兄弟不需费心费力,一切交给我阿布,年终对半分银。” 阿布是出足血本了,但一想到能行销两京,“五彩琉璃器”又是本微利丰之物,这钱还是花得值的,真正地大商人就是要看得准,敢下血本,而且周宣这人也的确很不错。 周宣笑道:“阿布老兄,在下不想白拿你的血汗钱,我会帮你销售那两样东西,但我不要你一分银子,我只想请你帮我在江州开一家最大的成衣铺。” “成衣铺?”阿布愣住了,周宣竟然不要他的对半分银,那至少是每年五万两银子啊。 “对,成衣铺,要把江州最好的裁缝都请到,要最好的店面,要最好的绫罗绸缎。” 周宣在心里说:“针儿,我给你找了份工作,你可得好好干哪。” 十六、两个大花瓶 阿布在北门分手,约好明日午后再来周府商议开成衣宜,周宣回到府中,仆妇来报,“妙音楼”的蕊初姑娘已经等候了一下午了。 周宣笑笑的心想:“看她拜师还挺有诚意嘛,算了,收下她吧。” 针在侧厅与蕊初说话,这蕊初还是眉毛如黑蝉、嘴唇象乌黑的算盘子、脸上贴得象鬼面、颊骨的胭脂涂得极浓,真是又艳又丑。 蕊初一见周宣进来,赶紧起身,盈盈万福,莺声呖呖:“拜见吾师,蕊初恭候多时了。” 针含笑道:“夫君,这位蕊初姑娘的曾祖母曾是上阳宫宫女,她的元和妆就是自曾祖母传下来的。” 周宣把针拉到一边,问:“针儿,你难道认为她这妆扮好看?” 针道:“是呀,针儿还想向她学这元和盛妆呢。” “啊!”周宣赶紧制止:“针儿,我和你说,你如果画成她那鬼样子,我是不会喜欢的。” 针本来兴致勃勃,却被周宣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委委屈屈地应道:“知道了,夫君。” 周宣刮了一下她鼻尖,笑道:“不高兴了?等下我和你说一件事,包你快活得要命。” 那边蕊初已经让一个头花白的老仆将拜师的束脩礼摆上,请周宣坐定,她自己拜倒在地,口称:“吾师在上,请受学生三拜。” 周宣看了看礼物。有腊肉干、有一轴束帛、有一壶酒、还有一张乌木小案,这应该就是课桌了,笑道:“起来吧,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蕊初其勉之。” 蕊初起身。恭敬道:“谨记吾师教导。”又拜针师娘,问:“还有一位师娘呢?” 针对周宣说:“夫君,雀儿妹妹身体有点不适,早早就从医署回来了,在房里歇息呢,要去唤她来吗?” 周宣知道自己昨晚太孟浪了,说:“不必了,我等下去看看她----蕊初。拜师也拜了,你可以回去了。” “啊!”蕊初睁着一双眼圈涂成蓝靛色地的明眸,说道:“学生既已列入吾师门墙,自然要随侍吾师左右,吾师夜读时学生也可磨墨铺纸、红袖添香。” 周宣目瞪口呆,心道:“我到底是收了位女学生还是娶了房小妾?就你这模样还红袖添香哪,蓦然回简直是厉鬼噬人,聊里都没有这么吓人的女鬼!”说:“这个这个,蕊初姑娘----” “请吾师直呼学生之名。” “嗯,蕊初哪。夜里为师还有事,不能教你,为师会抽时间录一些旧作供你学习揣摩的,你隔两天再来吧,不要天天来,这样会影响你在‘妙音楼’谋生献艺的。” 蕊初黯然退下。 周宣和针回内房看秦雀。还有一小段路要走呢,针问:“夫君要和针儿说什么事?” 周宣笑道:“秘密,暂时不告诉你,哈哈,对了,给我的小内裤做好了没有?还有你地雀儿的?” 针羞红了脸答道:“都做好了,清洗了一遍,已晾干。” 周宣喜道:“太好了。大家都要穿内裤,不许不穿。” 针说:“雀儿妹妹穿我就穿。” 周宣“嘿”的一声笑:“都要穿,一个都不能少,我会监督的。” 一听夫君还要监督。针脸更红了,脚下走得飞快,生怕周宣现在就监督她穿内裤。 两个人进了秦雀的房间,秦雀靠在床上看书,小香和小梅坐在床前矮凳上,天暗了,已经点上了灯。 周宣走过去在床沿坐下,轻轻拍着秦雀的白嫩的手背,明知故问:“雀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日搬家累着了。” 秦雀垂睫内视,说:“嗯,有点累,夫君不用担心。” 周宣:“今晚好好休息,我不会让人来打扰你的。” 秦雀心领神会,白皙如玉地脸庞飞了一抹红霞:“谢谢夫君关心。” 这种微妙的、只有你知我知的秘密让秦雀心底的快乐直往上冒,真想夜里夫君还来抱着她睡。 周宣让仆妇把晚餐送到秦雀房中,省得秦雀走动,他和针去和岳父岳母一起用餐。 秦夫人正为昨日江州大小官吏送的乔迁贺礼而犯愁,整整堆放了两个大房间。 周宣笑道:“岳母大人,明天您老人家亲自带着几个仆妇、丫环去慢慢清理,可以久放的先放在 不能久放的理出来处理掉,不用急,理个十天半月也 秦夫人很高兴,觉得自己老有所为。 看看戌时已近,周宣和二老说了一声,便带着来福和丁得胜步行去都护府,今夜是向静宜仙子学习茶道的第一课,他也备了一份拜师礼送给静宜仙子,当然不会是腊肉干、酒和小书桌,是针精心绣的一幅花鸟锦竹,是以前绣的,极其精美,还有两个古旧地双耳铜瓶,瓶内贮水插花,来福小心翼翼地捧着。 来到都护府西辕门,正看到林涵蕴和一个小丫鬟提着一盏灯笼在门口等着,说:“周宣,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一会了。” 周宣说:“给道蕴姐姐准备拜师礼,来晚了点。” “什么拜师礼?”林涵蕴瞅着来福一左一右抱着的两个旧铜瓶,不屑地说:“你就拿这两个瓶子糊弄我姐姐呀,你真小气,我姐姐上次送你的‘温柔相’玉佩至少可以买一百对这样的瓶子!” “你懂什么,懒得和你说,我敢保证,道蕴姐姐见了一定欢喜。” 周宣让来福和丁得胜在门房坐着等候,他亲自抱着两个铜瓶去“九难山房”,那幅花鸟锦绣卷成一轴塞在怀里。 路上,周宣把三日后“摸不得”大战“名将张郃”的消息告诉林涵蕴,林涵蕴大喜,说:“太好了,我也要来观战,到时候你来接我。” 周宣奇道:“你让老董护着你来老鹤塘不就是了,还要我来接你!我没空!” -- 林涵蕴闷闷地说:“姐姐现在管得我好严,不让我出去了!” 周宣哈哈大笑。 “笑什么,幸灾乐祸的家伙!”林涵蕴在他后腰上拧了一把。 周宣说:“我来接你有什么用,道蕴姐姐不会让你出去地,十九日的虫战你是看不成了,可惜呀可惜,‘摸不得’很厉害的,说不定能赢名将张郃,这场虫战是我们‘级秋战堂’开业以来规模最大的、可以下注的赌虫大战,林副董真是太可惜了。” 林涵蕴被周宣撩拨得心痒痒,急道:“周宣,你一定要来接我去,你来接我,我姐姐应该会同意让我出去的。” 周宣逗她说:“我干嘛来接你,自找麻烦啊,你就会惹是生非,出不来更好。” 林涵蕴气道:“你----” 周宣快步跟上提灯笼的小丫鬟,提防着林涵蕴的殴打。 没想到林涵蕴这回并没冲上来又捏又掐,却换了一种语气,娇滴滴地说:“周宣哥哥,我可是你地妹妹哦,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待自己的妹妹呢----” “哇!”周宣叫了起来:“林副董,你掐我吧,扭我吧,千万别再这么和我说话,我全身三万六千根寒毛都竖起来了!” 林涵蕴想扮温柔可爱小妹妹,没想到周宣这么说她,“哼”了一声,原形毕露,凶巴巴地问:“那你说,要不要来接我?” “我会考虑的。” “考虑什么!你如果过了卯时不来接我,我就偷偷跑出来,然后大闹‘级秋战堂’,谁也玩不成。” 周宣恨恨道:“算你狠!”随即放声笑道:“和你开玩笑的,如此重要地虫战怎么能没有林副董参与,十九日一早,我亲自来接你。” 林涵蕴说:“嗯,这还差不多。” 来到清幽雅致的“九难山房”,一支孤箫正呜呜地吹着,曲调寂寞,显得天上那轮八月十六的明月如此之圆。 “姐姐,周宣来了。” 箫声顿止,道髻大袖的静宜仙子从小楼灯影里走了出来。 周宣抢上数步,微一躬身:“道蕴姐姐,小弟特来拜师学习茶艺。” 静宜仙子依旧薄纱遮面,听到“道蕴姐姐”这称呼,薄薄面纱又是一颤,迟滞了一下才说:“宣弟请进。” 进茶室坐定,周宣将两个铜瓶放在身前的黑檀木茶几上,又摸出一把小剪刀,“咔嚓咔嚓”剪起花枝来了。 林涵蕴笑道:“姐姐,周宣真好笑,抱来两个旧瓶子说是给姐姐的拜师礼,还说你一定会喜欢。” 静宜仙子没说话,注视着周宣修剪枝叶的动作,说:“没想到周公子竟然精通瓶花之艺,真让女道开眼界。” 十七、道蕴吹箫 宣两年中文系的书毕竟不是白读的,不光是会背几代一些闲书也感兴趣,他喜欢上斗虫,就是因为看了贾似道的《促织经》,而在看了明代袁宏道的《瓶史》之后,又对兴起于唐代、盛行于明清的瓶花艺术迷过一阵子,参加过学校的“瓶花社”,社里都是女生。 两个魏晋朝的铜瓶,分别插的是早黄木花和菊花,插菊花的那个瓶子还衬着一枝秋海棠,枝叶那么一修剪,花叶相映,鲜妍芬烈,姿趣横生。 周宣微笑道:“瓶花清赏,以茗赏为佳,小弟今夜来学习茶艺,特带来两瓶花献与道蕴姐姐,只可惜仓促找不到更好的瓷瓶,就以古铜瓶代替,菊也不是西施菊,不然更佳。” 林涵蕴见姐姐默然不语,问:“姐姐,你喜欢周宣送你的这两个旧瓶子?” 静宜仙子答道:“嗯,很喜欢。” 林涵蕴呆了呆,没想到真让周宣说着了,姐姐真的喜欢这两瓶花,转念一想,气愤愤地说:“周宣你就会讨好我姐姐,对我那么凶,还不带我去看虫战,你欺负人。” 静宜仙子听妹妹说周宣讨好她,面纱下的脸颊不禁一热,嗔道:“涵蕴,不许胡说。”心里却想:“周宣是有意取悦我吗?瓶子与花极相配,很费了一番心思的。” 林涵蕴说:“那姐姐答应我三日后去‘级秋战堂’看虫战。周宣说了会来接我地。” 周宣说:“你不是说我欺负人吗,我不来接了。” 静宜仙子看两人斗嘴,摇摇头,说:“茶室不宜喧哗争吵----涵蕴,你要去看斗虫可以,答应姐姐两件事。一是不要到处乱跑,上次就是跑到江边去才出了大事----” 林涵蕴插嘴说:“姐姐,如果不是我拉着周宣去了江边,就不会遇到三痴,那么李大人可就没救了,这还不都是我的功劳,李大人也很感激我。” 静宜仙子对这个脸皮厚的妹妹也没办法,说:“反正你跟周公子出去就要听他的话。等他送你回来若是说你在外顽劣不听话,那你以后也不要想出去了,爹爹的责罚我也怕。” 林涵蕴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周宣又从怀里取出那幅花鸟锦绣送上,静宜仙子展开细看,轻声赞叹说:“没想到周公子夫人不仅医术高,还有这一手刺绣的本事,真是心灵手巧啊。” 林涵蕴说:“姐姐,周宣有两个妻子呢,应该不是那个医生妻子绣地。是另一个,听说是这次返乡的宫女,不知怎么又被周宣娶到了!” 静宜仙子听妹妹的口气不象话,好象周宣是强抢民女似的,说:“好了,谢谢周公子的礼物。女道很感激,万万不敢认为这是拜师礼,女道还要在音乐、瓶花上向周公子请教呢。” 和林涵蕴不肯叫哥哥一样,静宜仙子也不愿叫宣弟,。 周宣毕恭毕敬准备听课。 静宜仙子问:“周公子可知这九难山房‘九难’二字的典故由来?” 周宣心想:“我知道《鹿鼎记》里有个九难师太,可你是道姑,难道还想由道入佛?”说:“惭愧,不知。请姐姐告知。” 静宜仙子嘉许地点点头,对周宣这种态度很满意,人的感觉就是这么怪,第一印象好。后面就处处顺眼,连回答不出问题也是优良品德的表现。 “道家有“九难十魔”地说法,6羽《茶经》也说“九难”,女道这“九难山房”有这两重意思,道家的不必提,只说《茶经》九难,一造、二别、三器、四火、五水、六炙、七末、八煮、九饮,‘饮’排在九,可见其最难,世上多有精于烹茶之人,却少品茗知味之客,是以女道上次听了周公子那两个朋友以茶结交的韵事,很有感触,女道想问的是----周公子愿学前八难,还是专攻第九难?” 静宜仙子双手交叉于胸前,腰背挺直,坐姿极美,说话的声音柔美轻缓,根本不用听她的是什么,只这说话的声音就让人着迷。 周宣说:“愿学第九难。” 静宜仙子又说:“这第九难可不只是坐着饮就成的,想要如你那位张姓朋友那般品鉴如神,必须辨识天下名泉之水、茶具的高下、各地名茶种类、采制是否适时?煮茶火候缓急是否合度?诸如此类,必须都要了然于胸----周公子,你还肯学吗?” 周宣心道:“反正没事, 你说话就养耳。”毫不犹豫地说:“愿学。” -- 静宜仙子暗暗欢喜,唤来侍女茗风和涧月,让她们去取水来,不一会,两个人分别端着三只青瓷茶盏来,这六只一模一样的茶盏一字排开在周宣面前黑檀木茶几上。 “周公子,这六种水分别是庐山谷帘泉水、庐山招隐泉水、无锡惠山石泉、蕲州兰溪泉、信州6羽泉、广陵蜀冈峰泉----周公子是海外来客,先前自然未品过这些泉水,请一一细品,若能辨出其中细微差别就算是成功。” 清雅可人地侍女茗风含笑取来一条黑色缎带,说声:“周公子,请蒙上眼睛。” 周宣知道蒙上眼睛有利于提高舌头的辨别能力,最好是把耳朵也堵上,当即接过黑色缎带,蒙上眼睛,在后脑打了一个结。 茗风的声音:“请周公子依次品这六种泉水。”说着,就有一只柔软小手拉起他的手,将一个青瓷盏递在他手上。 周宣捧着茶盏用舌尖点了一下盏中的水,纯净的泉水,并非茶水,便静下心来,又品味了一会,然后放下,摊开手掌,表示来第二盏。 六盏泉水一一品过,周宣又在心里体味了一番,开口道:“我已经能辨别出每种泉水地不同了。” “是吗?”静宜仙子优美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惊喜:“茗风,打乱顺序,再把泉水端给周公子品鉴。” 周宣品了茗风递来第一盏,迟疑着说:“好象是先前的第四盏。” 静宜仙子没有吭声,示意把这盏再次端给周宣。 周宣又品了一下,笑道:“茗风也来戏弄我,这就是刚才那盏,这点我还是辨得出来的。” 茗风“格”的一声轻笑,又另取一盏给周宣。 又一一品览,周宣按第一次所品的顺序报出现在泉水的名次。 静宜仙子的声音说:“周公子,可以解开缎带了。” 周宣松开蒙眼地缎带,揉着眼睛问:“道蕴姐姐,我是不是错了好多。” 林涵蕴一直被姐姐禁止说话,这时开口了:“你都快错光了,颠三倒四。” 周宣好不惭愧。 静宜仙子赶紧说:“别听涵蕴胡说,周公子品鉴六次,对了三次,这已经非常难得了,女道初学茶道,可真是全错光。” 周宣又得意起来,心道:“看来我的味蕾够达,是不是这几天接吻接得多的缘故?哈哈。” 静宜仙子道:“这纯净的泉水易品,煮茶后地难品,因为茶香改变了水味,周公子要一步步来,女道以为周公子最终也能达到你那位张姓朋友的品鉴之境。” 周宣笑道:“全仗道蕴姐姐栽培。” 静宜仙子也不禁一笑,说:“今日就到这里,茶艺一道急不得,要长期熏陶、耳濡目染、增长见识、遍尝名茶才行。” 林涵蕴早就坐得不耐烦,赶紧起身说:“那走吧,周宣我送你出府。” 周宣坐着不动:“时候还早,还没到二更天,我想再听听道蕴姐姐吹箫,刚才进山房时就听到姐姐在吹,真是好听。” 周宣对美女吹箫有特别的爱好,看到美女双手一上一下执一根尺八箫,吐气如兰,箫声宛转,一曲吹罢,难免气短,所以玉颊晕红,酥胸起伏,真是美不胜收,若更联想到另一事,那就更心猿意马了。 静宜仙子也没推辞,取过一管紫竹箫吹奏了一曲,正是那《红豆曲》。 周宣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静宜仙子道袍下的酥胸起伏,但因为面纱,只看到尖尖的下巴,和林涵蕴有点象,比林涵蕴更美更精致。 周宣很无耻地又创作了一词曲《紫菱州歌》,曲子他用口琴吹一遍,歌词他唱一遍,静宜仙子一一记下。 不觉二更已过,周宣告辞时说:“谢谢道蕴姐姐,这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静宜仙子心底的快乐在跳动,但总被什么压抑住,淡淡道:“周公子有空便来,女道随时恭候。” 送周宣出去时,林涵蕴说:“这真是一个沉闷的夜晚,一点意思都没有。” 周宣觉得肚子微微一痛,说道:“不妙,今晚冷水喝多了,怕是要闹肚子,我得赶紧回去。”林涵蕴一愣,笑得直不起腰来。 十八、种马不好色 宣回到府中已是亥末时分,见秦雀的房间已熄了灯,睡去了,他的卧室和针的卧室灯都还亮着。 听到动静,针从房里走出来:“夫君,你回来了。” 周宣应了一声,让针稍等,他先到自己卧室一看,小香趴在案几上打瞌睡,边上放着给他准备的洗漱用具,当个丫环也不容易,总得服侍主人上床后才有得休息,又遇到周宣这夜猫子,真是苦也。 周宣推醒小香,让她回房睡觉去。 小香揉着惺忪睡眼说:“姑爷还没洗漱哪。” 周宣说:“我自己会洗,以后我过了戌时末没回来,你就自顾睡觉去,把洗漱用品准备一下就行,听到没有?” 小香说了一声:“姑爷真好。”回自己小房间去了。 针站在门外等周宣,丫环小菊跟在她身后。 周宣挥手道:“小丫头赶紧回房睡觉去,别打扰我们。” 小菊吓了一跳。 针红着脸说:“夫君不要吓着人家小姑娘,夫君不是有话要对针儿说吗?”示意小菊回房歇息去。 周宣笑道:“我就知道不和你说那件事你觉都睡不着,嘿嘿,就怕和你说了你更睡不着。”大步进到针房间。 针猜了好长时间了,不知道夫君要和她说什么事,应该是好事,到底是什么好事呢?夫君真坏。要说早说,勾得人家心痒难熬! 周宣大马金刀在花梨木大椅上一坐,打量着针,一声不吭。 针被他看得心里直毛,有点不安起来,叫声:“夫君----” “针儿。内裤穿上了没有?” 没想到夫君开口就问这个,羞道:“我说了地,要与雀儿妹妹一起穿。” 周宣摇摇头,心道:“这个针,什么都要和雀儿一起,要是她知道雀儿已经和我洞房花烛了,她会不会难受?嗯,得避着她点。”说:“你是姐姐。你得带头。” 针摇头道:“不行的,夫君你快说有什么事?” 周宣说:“过来,坐到我腿上我和你说,不然我不说。” 针忸怩着,看了看门外,走过去掩上门,磨磨蹭蹭走过来,被周宣一把拉过去抱坐到腿上:“好了,我开始说了----” 针本来还想撑拒一番,一听这话。安静下来了。 “----针儿,我问你,你是愿意一直呆在家里做点女红,还是愿意把你在服饰上的才艺运用得更广,让更多人看到你缝制的衣服、更多唐国女子穿上你缝制的衣服?当然了,她们是要付钱的。” 针横坐着。侧脸看着周宣有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针儿全听夫君地。” 周宣在她的腿上轻轻拍了拍:“没事,尽管说出你真正的想法,为夫不会生气的,说假话我会生气。” 针说:“当然是想让更多人看到了,要是能挣钱就更好,夫君,其实针儿挺羡慕雀儿妹妹的。女神医,有本事,每天还要去医署坐诊,很多人都夸她医术高医德高尚。针儿真是比不上她!” 针觉得夫君脾气好,又宽容,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周宣一边感受着针圆润有致的臀部对他大腿的柔软压迫,一边说:“针儿,你也有自己的才能,你能根据我画地衣裙款式就能缝制出来,这就很了不起,不是对服饰有天生的敏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是吗!”针心里乐开了花,身子渐渐靠到了周宣怀里。 周宣手开始摩挲针的大腿,说:“所以我想充分挥你的才能,下午我和胡商阿布商量过了,准备开一个江州最大的女装成衣铺,我画十幅女式秋装,你做一套样品出来,然后让裁缝照做,反正这种宽大的裙装不需要考虑什么尺码,到时我再请人传扬传扬,保证能风靡江州。” 针心“怦怦”地跳着,夫君说的话与她心底久埋的那个梦想契合,她一直想缝制这世上最美的衣裙---- 周宣又说:“针儿对唐国地服饰比我精通得多,我画的服装款式仅供你参考,你觉得要改进的、要添加的尽管动手就是,不要受约束,今年就以长裙为主,到了明年春夏,我将推出短装衣裙,希望能改变唐国女子的服饰的保守观念,不过我看你们也很放得开,有些贵妇长裙胸脯露得很多,针儿怎么不多露一点?”乜斜着眼睛朝针衣领下看,只见那胸脯鼓胀得厉害,估计应该比雀儿。 针又羞又喜,想着开成衣铺地事,心里跃跃欲试,夫君真好,和夫君在一起总有那么多惊喜! 周宣将她揽到怀里,在她耳边吹气说:“针儿,我今晚在你房里睡好不好?” 针身子一颤,用一种央求的口气说:“夫君,再等两个月好吗,到时候夫君想怎样就怎样。” 以针相对柔弱的性子,周宣要是软磨硬泡的话,是能抱她上床的,不过想想还是忍了,孝道毕竟是很重要的,哥们又不是*,何必摧残小娇妻的道德观念! 针见周宣一时没说话,心里有点慌,说:“夫君,雀儿妹妹与夫君已经拜过堂的,夫君何不----” 周宣笑了起来:“她也不肯呀,非说要和你一起,我真苦闷。” 针安慰说:“那我明天劝劝雀儿妹妹,她不能和我比嘛,我是有父丧在身。” 周宣“嗯”了一声,又抱着针耳鬓厮磨了一会,听听已三更,这才回房歇息,心想:“明早我得和雀儿通个气,针劝她时起先不允,劝之再三然后默允,嘿嘿,这样以后就不用在针面前偷偷摸摸了。” …… -- 次日与蕲州棋手地第二轮交战,周宣后手又以四子胜,这样就以两战两胜结束了与蕲州棋手之战,江州获得三州棋战的优胜,周宣、古六泉、傅延年三人明年将为奉化都护府出战唐国在东都金陵举行的十大都护府棋战,那是三年一度的棋坛盛会,到时不仅唐国,就连南汉、北宋、吴越诸国地棋士也都会云集金陵,天下十八大棋士至少来一半,到时决出的棋待诏将与十八大棋士排名最末的古六泉决战争夺十八大棋士之位,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争了,商湛源的位子空出来了。 徐刺史见第三轮都不用下,江州就已经获胜,大喜,设宴款待三位棋士,周宣因为下午有事,小酌了几杯就告辞了,回到府中一看,阿布已经等在那里了,周宣把针叫出来,与阿布一起商议开成衣铺的事,为了让周宣继续他“周七叉”的名士风度,成衣铺就挂在苏针名下。 阿布不愧是极善钻营的胡商,说已经聘请到了五位江州最知名的裁缝,都是花大价钱从别的成衣铺挖来的,并已看好了一处店铺,在金风坊,原是开绸缎铺的,迎街五间店面,木楼上下三层。 周宣当即带着针随阿布去看店铺,来到金风坊绸缎一条街,这里是江州卖各种衣料和成衣制作的集中地,半里长的街道两边全是木楼,绸缎铺有近百家,成衣铺也有三四十家,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阿布看中的那家绸缎铺名叫“云霞绸缎铺”,位置靠街东,向阳显眼,是个好店铺,老板因为要迁居西都广陵,所以准备出售此楼,开价一千五百两,还有库存的一些布料,作价五百两一起出售,合计纹银二千两。 周宣觉得不错,问针,针也说好,当即决定买下,二千两银子周宣还拿得出,上次阿布投资的五千两银子还没用多少。 阿布要替周宣付这笔银子,周宣坚决不允,只请阿布利用他的门路,帮忙购进一些质地优良、花色绚丽的衣料,周宣心想:“以后光顾这家成衣铺的应该是两类人,一是江州官宦和富商的女眷、二是平康坊的那些青楼女子,只有这些人在衣裳打扮上肯花钱。” 阿布在江州销售“芳华永驻霜”已经十多年,手下的伙计都熟悉谁家女眷舍得花钱妆扮,所以成衣铺草创之初可以借“芳华永驻霜”的路子销售成衣,而且周宣脑海里已经有了扩大成衣铺影响的绝妙思路。 周宣现在缺的是得力的人手,针虽然会制衣,但对经营之道是一窍不通的。 阿布说:“无妨,可以让在下的第六房小妾来助周夫人,她一向随我经商,通晓事故,很是圆滑。” 周宣问阿布有几房妻妾?阿布答道:“不多,十一房而已。” 周宣惊道:“还不多,种马了老兄!” 阿布道:“在下娶妾,都是历练她们帮我经商的,并非好色。” 周宣深感阿布的裙带经商的理念很先进,难怪他能财,必须向阿布学习。 十九、追查一个杀一个 当日,周宣就把“云霞成衣铺”买下,契约写的是苏针的名字,针看到自己名下有价值二千两银子的房产,心里很激动,把周宣的手攥得紧紧的。 留下两个家丁看守店铺,周宣便和针回府,连夜画出十款女式秋装,都是长裙系列,又画出几款女式皮靴,尖头,半高跟,让来福把图纸拿去给鞋匠试做,只要做得好就多给几倍工钱也无妨,因为周宣现唐国的皮革制造水平不低,上次他那双皮鞋爬庐山爬破了,来福去给他订做了两双乌皮六缝靴,穿起来还不错,就是式样难看。 秦夫人对周宣让针开成衣铺颇有微词,说商人都是贱业,她秦氏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怎么好开店与平民争利? 周宣心道:“古代医生也是贱业,大哥不要说二哥,大家都差不多,难道非要读死书就是清高?贤婿我就爱干那些行当。” 和丈母娘扯不清,周宣让秦雀和针去慢慢说服她。 针的任务很艰巨,不仅要说服义母同意她开成衣铺,而且还要劝说秦雀从了周宣,经过不懈的努力,义母同意她开店了,秦雀呢,红着脸咬着嘴唇说:“改日再说吧。”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看那样子很有希望。 又是一夜孤眠,八月十八日,这一天周宣比较闲,就在书房里搜索枯肠,录了十阙词,准备女学生蕊初来时给她。这十阙词以小令为主,都是《浣溪沙》、《清平乐》、《采桑子》、《踏莎行》这些精短地曲牌,因为长调都是北宋中后期才展起来的,如果冒冒失失录一阙长调出来,蕊初没见过这种曲牌,问怎么唱,那就麻烦了。 十阙词分别是晏珠、欧阳修、张先和周邦彦之作,词风清丽婉约。风格比较统一,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周宣只是让这些佳作提前了数十年出现而已,不知数十年后当晏殊、欧阳修辈词兴湍飞填出这些妙词来,却又无意中现南唐国已经有了一位绰号“周七叉”的大词家,这些名章隽句全被他写过了,估计只能象曹操那样哀叹古人“周七叉”与他们暗合了。 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原创沦为抄袭,盗版反而成了正主。哈哈,太有意思了! 周宣不无得意地想着,让秦雀把这些词重新抄录一遍,因为很多繁体字周宣都是能认不能写,而且那天看了雀儿的书法,学的是柳公权的楷体。写得比他好多了。 午后,蕊初来了,拜读了周宣地十阙词作,欢喜赞叹,满意而去。 傍晚时来福兴冲冲地进来说:“姑爷,明天我们‘级秋战堂’青背猛虫‘名将张郃’大战神秘怪虫‘摸不得’,这事在里坊市井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酒楼茶馆都在谈这事。都在猜测哪只虫能赢,说什么‘名将张郃’固然凶猛,但‘摸不得’也不是好惹的,曾轻松咬败一只上品黄背虫。估计明天去下注的人极多。” 周宣鼓掌道:“好,廖银干得不错,明天有好戏看。” 用罢晚餐,周宣跑到后园沐风亭下的小池游泳,这水是小浔阳江的活水,非常干净,秦雀和针扶着亭子的栏杆看他游,不停地催促他快上来,不要着凉。 周宣想什么时候能让两位小娇妻穿上泳装和他一起游那就爽了,只怕是任重而道远。 昨晚没去都护府向静宜仙子学习茶道“九难”,今晚一定得去了,正准备出门,门房田大壮来报,都护府的董将军驾车来接公子了。 周宣出门拱拱手:“董将军,有劳了。” 暮色中,马车出了朱雀坊,将到朝阳坊时,老董猛地一勒马缰,车厢重重一顿,周宣脑袋在车厢壁板上撞了一下。 “怎么回事,马车撞到人了?出车祸了?” 周宣探头出车窗一看,马车前方站着一个人,夜色昏蒙,看不大清楚,应该没撞上。 “董将军,怎么了?” 周宣一出声,那个黑糊糊的人影瞬间就到了车窗前,只听老董怒叱一声,右手如钩,带着一股劲风朝那人抓去。 那人也没见怎么闪避,老董一抓就落了空。 这回离得近,周宣看清了,忙道:“老董不要动手。” 老董收手不攻,握住腰间佩刀,慢慢抽出来。 那人根本不在意老董拔刀,朝车厢里地周宣深深一揖:“主人,剑奴来了。” 周宣跳下车来,握着三痴的手和蔼地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老薰,把刀收回去。” 三痴头戴宽笠,脚穿麻鞋,看得出是赶远路的样子,马也不骑了 苦行僧? “三痴老兄从哪里来?” “回主人的话,剑奴从雁宕山来。” 浙江雁宕山离江州一千多里,三痴就这么走来了,真是肯吃苦。 周宣就想带着剑奴回府,老董生硬地说:“周公子,大小姐有请。” -- 周宣想想,三痴要在他身边做剑奴,这事一定得让都护林知道,要得到林都护的同意才行,不然的话三痴会给他惹大麻烦。 周宣说:“董将军,带我去见都护大人。” 老董没说话,驾车缓缓而行。 周宣就和三痴步行,那三痴显然听到了周宣要去见林,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不怕把他抓起来砍头,只是默默地跟在周宣身后。 到朝阳坊门外,老董冷冷道:“周公子,这人暂不能进坊,等我先报知都护大人再定。” 周宣表示理解,不管三痴现在怎么温驯,毕竟十日前曾惊动了整座江州城,数万人马被他搞得日夜不宁,任谁都是心有余悸,不会信任的。 老董驾车进去了,不一会林涵蕴出来了,林涵蕴正在西辕门等周宣呢,见老董驾车回来了,以为周宣在车里,气势汹汹正要质问周宣为什么昨晚不来?老董说了一声:“贼人三痴在坊门外。”跳下车辕进府向都护大人禀报去了。 林涵蕴吃了一惊,让一个小丫环跟着,提心吊胆出来一看,周宣好端端站在那,风尘仆仆的三痴垂手恭立,哈哈,看来三痴真的是来当剑奴的。 林涵蕴胆子大了,走过来说:“周宣,他怎么来了?” 周宣笑道:“来抓你上庐山。” 林涵蕴戒备地看着三痴,见他木然而动,这才放心,对周宣说:“是来抓你。” 周宣忽然脸色一凝,把林涵蕴拉到一边叮嘱说:“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他是游侠三痴,就称呼他剑奴,听到没有?” 林涵蕴一撇嘴:“说说怕什么,你收服了一个有名地刺客当剑奴,岂不是很得意的事,让大家都知道才好,以后上街带着,别人看了都怕。” 周宣呲牙咧嘴说:“我告诉你,三痴这人脑子有点毛病的,他现在已经自认是我剑奴,忘了自己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游侠三痴了,所以他很温驯,但是你如果叫他一声三痴,他就会清醒过来,就会狂性大,先会杀掉你,然后杀掉我。” “啊,为什么是先杀我?”林涵蕴惊道。 周宣说:“谁叫他三痴他就杀谁,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我不试,要试你试。” “看在你是我小妹的情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就是在背后也不许说他是三痴,因为你对人说了他是三痴,那人肯定也会对别人说,最终会传到他耳里,他就会一个个追查,是谁知道他是三痴的,追查一个杀一个,最终在‘九难山房’地漱石泉上把你杀了。” 周宣说得阴森森,那口气就好象林涵蕴的尸体正在漱石泉上浮呀浮似的---- 林涵蕴吓得跳起来,漱石泉她太熟悉了,周宣太可恶了,竟用这么具体的位置来吓他,这让她以后怎么敢去漱石泉边嘛! 林涵蕴小脸青,手指死死掐着周宣的手臂,恨恨地说:“我是不会说,哪天你自己会不小心说出来,然后他在沐风亭上把你杀死。” 周宣“嘿嘿”一笑,说了声:“走着瞧吧。” 老董出来了,身后跟着一队府兵,全副盔甲,手按刀柄。 “周公子,都护大人让你带他进去。” 周宣、三痴跟着老董,在一群府兵的夹峙下去见都护林,到了旌节堂前,三痴又被数名押衙、虞侯拦住,只周宣一人上堂。 “宣侄,坐。” 林都护微笑着招呼,并未露出如临大敌的样子,虽然外边已经布置得如铁桶一般。 周宣见过礼后坐下:“伯父,您说这三痴我是收还是不收,看他那架势我是赶都赶不走的。” 林都护笑道:“既然来了那就收,不过你得千万小心,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是三痴,我这边已下了严令,有敢泄露三痴身份,立斩,就是涵蕴那边----” 周宣笑道:“涵蕴妹妹那边没问题,我刚才吓了她一下,她现在连三痴名字都不敢提了。” 林捻须而笑:“那就行了,伯父会派高手帮你盯着这个三痴地,若觉他有异心,就设法擒杀,就算他再厉害,在江州城里他就是死路一条----好了,你去道蕴那里学习茶道吧,让三痴在坊门外等候,这凶神可不能让他留在府里。” 周宣觉得派人监视三痴不大妥,不过也不好再多说,躬身退出。 二十、苦练房中术 痴不能呆在都护府里,周宣就让他在朝阳坊门外等候是乘老董的车来的,就没有带来福和丁得胜。 来到“九难山房”,林涵蕴也在,见周宣只一个人,问:“那个人呢?” 周宣笑而不答,眼睛看着林涵蕴身后,吓得林涵蕴赶紧转身,却什么都没有,于是就冲上来扭打周宣,周宣也没客气,管他什么伯父宣侄的,在林二小姐的小圆臀上捏了好几下。 入茶室坐定,静宜仙子也没问周宣昨日为什么没来,开始给周宣讲天下十大名泉,上回品鉴的那六种泉水就是位列十大名泉里的,庐山就占其二,实在是山奇水秀。 周宣记忆力极佳,静宜仙子讲过一遍后,他就基本上记住了,和老师有问有答起来。 林涵蕴坐在一边,以手支颐,一双大眼睛看看姐姐,又看看周宣,人无聊就会胡思乱想,林涵蕴就想:“姐姐对周宣真不错,以前她和谁有这么多话说呀!周宣在我面前脾气很坏,竟敢打我,在我姐姐面前装出斯文的样子,谈什么花呀、茶呀、吹箫什么的,都是我姐姐喜欢的,这坏家伙想干什么,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姐姐吧,想让我姐姐嫁他?我姐姐都出家修道了,不会再嫁人了,那些嚼舌头的女人说我姐姐会克夫,我偏不信,姐姐又不是庐山上的老虎,咬得死人吗?先前死的那三个莫名其妙地人怎么能怪我姐姐。手都没拉过呢,就会毒死他?” 林涵蕴忽然有个绝妙的主意,她想让姐姐嫁给周宣,看周宣会不会死,周宣这人这么坏,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死。坏人总比好人命长。 林涵蕴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周宣说:“涵蕴妹妹,去漱石泉边给我舀一碗水来。” 林涵蕴吓了一跳,见周宣那细眼睛笑笑的样子,知道是在吓她,恨恨地说:“我到沐风亭下舀水给你喝,喝死你。” 静宜仙子嗔道:“涵蕴,你怎么说话的。你明天还想不想去看虫赛了?” 林涵蕴顿时没声音了。 周宣见静宜仙子今天只给他讲水,没让他品鉴,就问:“道蕴姐姐,今天不品鉴泉水了吗?” 静宜仙子似乎愣了一下,把脸转向林涵蕴。 林涵蕴就说:“你还喝哪,前天不是说喝多了冷水肚子痛吗!” 周宣呵呵笑道:“我那是哄你小女孩玩的,道蕴姐姐的水这么干净,怎么会肚子痛!” 林涵蕴嚷道:“好哇,姐姐你听到了吧,周宣专门这么骗我。欺负我!” 优雅从容地静宜仙子这时也禁不住笑出声来,赶紧直了直腰肢,说:“周公子和你开玩笑你也听不出来,好了,别闹了,象什么样子。茗风、涧月----” 两名侍女款款地走出来,周宣又开始品鉴名泉,这次比上回有长进,八次对了四次。 初时分,林涵蕴送周宣出来,叮嘱说明天早点来接她去“级秋战堂”。 朝阳坊门外,三痴一动不动地立在那,看上去好象挺寂寞。大名鼎鼎的游侠三痴、让人闻名丧胆的刺客三痴、号称“剑、棋、虫”三绝的三痴,现在沦为剑奴了,实在是太可悲了。 周宣走过去,说声:“回去吧。”在明明的月光下向朱雀坊走去。隔着五步,三痴跟在他身后。 周宣扭头看了看三痴那竹笠芒鞋的样子,虽然走得慢,依然有气势逼人的感觉,杀手气质难改啊,说:“三痴老兄,别以为做我剑奴委屈,我不会亏待你的,等下我就赏你一道珍珑题,包管你乐不思蜀,棋艺突飞猛进,过二痴。” 三痴暗淡地眼神陡然一亮,很有礼地说:“谢主人。” 回到府中,周宣命仆佣给三痴准备晚餐和洒扫卧房,让三痴单独住在一个独院客房里,三痴和家丁们混在一起住显然不合适,毕竟人家名气有那么大,列国王公贵族听到三痴之名都是睡不安寝。 周宣把上次赢来的玄铁剑还给三痴,把榧木棋墩和玉石棋子也搬到三痴房中,三痴原本木然的神色终于有些松动。 周宣说:“剑奴,赶远路辛苦了,早点休息,今天就不给你珍珑题了,明天跟我去斗虫,记住,别有事没事飞檐走壁,学着做一个平常人,打打杀杀没意思,下棋斗虫才有趣。” 周宣回到内院,想想还是没把收个杀手当剑奴的事告诉岳父岳母和两位小娇妻,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秦雀、针的房间灯都亮着,听到周宣回来了,针迎出来,脸上笑容有点古怪,低声说:“夫君,雀儿妹妹答应了。” 周宣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装作惊喜的样子:“啊,真的吗,针儿肯定费了不少口舌吧?” 针有点酸溜溜地说: ,嘴巴都说干了,才答应的,夫君进去吧。” 周宣在针耳边低声说:“针儿真贤惠,为夫好想搂着你睡。” 针一下子脸红到耳根,眼波如水,心里那么一点幽怨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低声说:“夫君,两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说完,闪身进了自己卧室,面红心跳。 这一夜,周宣就在秦雀房中歇宿,上床前,秦雀含羞取出一卷帛书让周宣看,周宣奇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书哪!” 秦雀羞得抬不起头来,低声说:“夫君,这就是夫妇在闺房里。” “春宫吗?”周宣乐了,光着身子坐在帐里展开帛书一看,卷几个篆字,基本上不认得。 “雀儿。这字我不认得,这到底是什么书?” “这是《冲和子玉房秘诀》,论----论房中术地。” -- “啊!”周宣喜出望外,娶个女名医就是好哇,还懂房中术,这个得好好练练。 周宣虚心好学地说:“雀儿。这帛书的字我认不全,你手把手教我吧?” 秦雀面红耳赤,虽然羞涩,但为了让夫君身强体健、益寿延年,只好低低应了一声,献身说法,开始了香艳的课程。 秦雀羞答答地指导周宣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动作都有讲究。都含有修身养性的真意。 周宣感叹:“这才是真正地言传身教啊!” 老师教得步骤有点慢,学生心比较急,老师还没讲到地地方,学生就忍不住先动手了。 秦雀说不下去了,被周宣撩弄得气喘吁吁,都记不起《冲和子玉房秘诀》写的是什么了,心想:“下次再教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 八月十九日一早,周宣带着三痴和来福去朝阳坊接林涵蕴。一起往北门而来,一路上都听到有人呼朋唤友,说要去“级秋战堂”看斗虫,互相争执着到底是“名将张郃’”厉害还是神秘的“摸不得”更凶猛? 胡商阿布在北门口等周宣,众人来到半闲街,只见半条街都是人。天才夏翠花创造性地实施了门票制,不管你赌不赌虫,要进“级秋战堂”看斗虫,一律每人收取十文,即便这样,经过打通扩建的“级秋战堂”斗虫馆也是人满为患。 吴宽和一伙江州中下层官吏的公子少爷都来了,准备下重注赌虫。 周宣和廖银夫妇商量了一下,觉得人太多妨碍斗虫。提出下注高于十两银子的才能进入斗虫馆观战,其余地就在院子里或街上,同样可以下注赌虫。 最终进入斗虫馆地还有八十人,青背猛虫“名将张郃”与模样不起眼的“摸不得”分别在黑陶罐里被端出来让虫友品虫下注。两块大牌子,大书“名将张郃”和“摸不得”的虫名,“名将张郃”是四胜零负、“摸不得”是一胜零负。 原以为“名将张郃”名声在外,上次又击败了另一只青背虫“义阳魏延”,押“名将张郃”地虫友肯定多,没想到很多人要走偏锋,赌“摸不得”胜的人也不少,赔率竟然不相上下。 周宣有意考考三痴,问:“剑奴,以你的眼力看这两只虫子哪只会赢?这只青背虫就是赢了你师弟‘义阳魏延’的‘名将张郃’。” 三痴显然已经知道四痴与周宣赌虫的事,仔细看了看两只虫,说:“这只青背虫已没有了全盛的锐气,应该是与‘义阳魏延’拼杀太过,两败俱伤,降了半品了。” 周宣赞许地点点头:“好眼力,再看看这只黑翅白斑的‘摸不得’。” 三痴踌躇说:“这只虫看不出来,瞧它地大钳,粗壮锋利,不象是黑背虫能有的,既然主人让它与青背虫斗,显然也非凡品。” 林涵蕴一直很老实地不怎么敢说话,这会见三痴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胆子渐大,说:“这黑虫能厉害到哪去,看‘名将张郃’不一口咬死它!” 就在这时,三痴突然扭头看着门口,露出讶然之色。 周宣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清瘦文士站在那,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用蓝缎遮盖着。 游侠四痴又追来了! 周宣有点头大,上次虫店开张这四痴就带着三只青背虫来砸场,不知今天又想干什么?这可是“级秋战堂”的第一场豪赌,可不能让他给搅了! 三痴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冷漠的神情。 四痴也不过来与师兄打招呼,手托盘子站在角落里。 周宣走过去问:“你来干什么?” 四痴冷冷地说:“你不解除我师兄剑奴的身份我会天天给你找麻烦地。” 周宣说:“愿赌服输,你师兄是自愿做我剑奴的,你把他带到雁宕山他也要回来认主 ,难得的忠仆啊,你这样象女人一样纠缠不休只会给烦,你还真以为天下任你们纵横了?” 四痴听周宣说他象女人。脸色一变,说:“你把三十六道珍珑局教给我师兄,然后解除主仆关系,我师兄自然会走。” 周宣气得笑起来,看着一边地三痴说:“好哇,剑奴。原来你是忍辱负重想偷师学艺,学我三十六道珍珑题,没门!” 三痴躬身道:“剑奴已誓终生侍奉主人,保护主人周全,若违此誓,天厌之!” 周宣心想:“天厌之,厌谁呢?”说:“那好,你叫你师弟快滚蛋。” 四痴怒道:“我是来赌虫下注的。你凭什么赶我走?要走我就把这里的人全赶走。” 柜台上赌银已经堆得很高了,怕有几千两了吧,这要是被四痴闹散了,“级秋战堂”的名声也就全完了。 周宣暗暗后悔收了三痴当剑奴,这家伙就是个祸害,说:“你要赌虫可以,下注吧,你别捣乱,不然的话我叫三痴从早上练到晚上,练剑。没得停,剑奴嘛,不练剑怎么行!” “你!”四痴现在才知道这周宣很无耻,恨恨地说:“要我不捣乱也行,你答应再和我赌一场。” “又要赌,赌什么?你们师兄弟除了会杀人就那么几下子!” “我要和你斗茶。” 周宣听到斗茶。心中一动,问:“怎么斗?” 四痴道:“自然是斗茶之九难了。” 周宣心道:“我才刚学,你就来了,好歹也得多给我点时间嘛。”问:“什么赌注?” 四痴道:“我赢了,你出让三十六道珍珑题,并将我师兄逐出周府,或命令他回雁宕山隐居----” 周宣“嘿嘿”地笑:“命令他隐居,还不如命令他去当神仙。逍遥快活!” 四痴问:“你答不答应?” 周宣道:“你再说说你输了怎么办,看看赌注诱不诱人?” 四痴咬牙道:“我若输了,我做你地茶奴。” 周宣哈哈大笑:“很好,等你做了我的茶奴。然后你们老五也来与我赌、老二也来、老大都来,全部输给我,分别做我的剑奴、棋奴、茶奴、虫奴、鸡奴,嘿嘿,鸡奴,真是闻所未闻。” 四痴冷冷地盯着周宣,咬着牙,若不是三哥说了要保护这家伙周全,他早就拨刀相向了,五痴游侠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轻蔑过! “少做白日梦,赌不赌?” “不赌。”周宣摇头说:“没兴趣,我不想收那么奴仆,吃我地喝我的,还给我惹麻烦。” 四痴怒道:“那我就掀翻这斗虫馆,我师兄只说保护你,只要我没向你动手,师兄就管不着。” 周宣看了看三痴,三痴没反应,看来是默认他师弟的说法,这剑奴也太不地道了! 周宣看着四痴说:“你为了你师兄还挺舍得血本的,他该不会是你亲哥哥吧?” 四痴说:“不是同胞兄长,是我堂兄。” 周宣“哦”了一声说:“那好,既然你这么愿意和你堂兄同甘共苦,要入周府为奴,我就成全你,一个月后开赌。” “为什么要一个月后,就三天后。” “要赌就一个月后,不赌拉倒。” 四痴想了想,说:“那好,九月十八日我来找你,十九日开赌。”说罢,朝三痴微一躬身,说了声:“三哥保重。”托着盘子走了。 林涵蕴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把周宣拉到一边说:“让我姐姐帮你赌,一定赢。” 周宣窃笑道:“我正有此意,不过我自己也得学学,还得精心准备,舞弊不能露破绽,象四痴那样把那只‘义阳魏延’放在废庙里让三痴捉到,这手段也太拙劣了,这是他们耍赖在先,怨不得我们,对吧?” 林涵蕴连连说对。 “叮”的一声铜响,停止下注,虫战马上开始。 看赔率:“名将张郃”十赔七、“摸不得”十赔十四。 周宣到柜台上问了问,本次虫战共收到三百七十名虫友地三千五百两银子和五万二千三百七十文的赌注,如果“名将张郃”胜出,“级秋战堂”就能获利十二分之一,也就是四百多两银子,而如果“摸不得”胜,因为“摸不得”赔率高,“级秋战堂”就只能挣百把两银子。 周宣很想自己押一把,赌“摸不得”胜,但根据虫社约定俗成的规矩,两只虫都是“级秋战堂”的,那么“级秋战堂”的人就不能参与下注,以防故意操纵赌虫,如果有一方的虫是外社来挑战的,那就可以随便下注。 二十一、天妒英才 次虫战依然聘请“沐风虫社”的冯老板主持,汤小三“公子,你要不要亲自撩拨‘摸不得’开牙?” 周宣点点头,走到斗场中心,朝在场的八十名虫友团团抱拳,感谢光顾捧场,这些虫友最低都是出了十两赌银的,在江州都是有点身份的人,对赌虫热情又高,这些人必须笼络,挣得就是这些人的钱。 只见周宣八面春风地说:“----这次虫战是‘级秋战堂’成立以来最重要的一次可下注的虫战,交战双方一只是青背虫,名声显赫,出自都护府,另一只虽然模样不起眼,也没有响亮的三国武将的名字,只有一个绰号‘摸不得’,但我‘级秋战堂’出品的虫,都是好虫,既然让‘摸不得’来斗‘名将张郃’,那就决不会出现一边倒胜负悬殊的场面,诸位虫友马上就能看到一场精彩的虫战----” 周宣朝林涵蕴一欠身,优雅地说:“下面有请林涵蕴小姐为‘名将张郃’开牙。” 林涵蕴喜孜孜地走到场中心,虽然还是青衣小帽,但江州的人没有不认识她的,都护府林二小姐,不是说已经行了及礼了吗,怎么还到处抛头露面? 周宣又朝阿布一欠身:“再请‘级秋战堂’的三大老板之一阿布先生为‘摸不得’开牙。” 在满场虫友的惊叹声中,阿布精神抖擞地走出来。脸上洋溢着地极大的自豪感,商人一向地位低,虽然有钱,但一个穷书生都可以鄙视他,现在不同了,他阿布出人头地了。上次他在都护府里饮酒,说出来别人还不信,这下子信了吧,他能和都护府二小姐一起为虫战开牙! 开闸放虫。 黄盔青甲的“名将张郃”昂阔步越过中线,林涵蕴草稍一撩拨,就振翅长鸣,声如铁石,青背虫的气势就是不一样。尤其是上次战胜了同为少将级青背虫的“义阳魏延”,“名将张郃”的气势更盛了,也只有周宣、三痴这样地鉴虫高手,才能看出“名将张郃”有点外强中干,如果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恐怕不耐久战。 阿布以前没玩过虫,小声问周宣:“周公子,这如何下手?” 周宣笑道:“在虫尾巴上扫两下就行。” 阿布小心翼翼地接过胡统递来的草,伸进斗盆里,在那只黑翅白斑的小虫尾巴上触了一下。就那么轻轻一下,原本卧在盆底一动不动的黑虫顿时就张开了大牙,霍霍磨动,大牙尖端那一缕红丝象匕浴血,鸣声也是粗嘎刺耳。 “名将张郃”挥舞着牙钳大步而来,“摸不得”愤怒地迎上。两对白色牙钳“锵”地咬在一起,“名将张郃”经验丰富,一交牙就开始甩头,六腿用力往顶,想一下子把“摸不得”掀翻。 别看“摸不得”体型看上去比“名将张郃”略小,但周宣给它称量过,实际体重竟还比“名将张郃”还重那么一丝,也就是说“摸不得”身体结实啊。 “名将张郃”掀了两下没掀动。松开大牙,准备第二次进攻,那“摸不得”出牙极快,趁“名将张郃”蓄势之际。一记重口,将“名将张郃”打了个趔趄,随即又猛甩头,将“名将张郃”甩在盆壁上。 观战的虫友屏住呼吸,那些押“摸不得”的虫友脸兴奋之色,那可是十赔十四呀,赢了就小赚一笔了,押“名将张郃”的则紧张地为“名将张郃”暗暗鼓劲,相信青背虫地力量和强横,一定能扭转劣势。 周宣也是凝神看二虫争斗,估量“摸不得”的敏捷和度,这次虫战对周宣来说与钱财无关,主要是考验“摸不得”的实力底线,如果“摸不得”输了,那就表明它仅仅是大校级实力,价值有限,而如果赢了,那就是说“摸不得”和四痴拥有的“虎痴许褚”一样,是中将级大猛虫。 中将级大猛虫是极为难得的,整个江州一个秋季也不见得就能找出一只中将级猛虫,至于说上将级和虫王级的,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玩虫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捕到一只那样的虫。 “名将张郃”接连吃亏,被激怒了,咆哮着冲上来,“摸不得”迎头痛击,两虫大牙双合,“咔”的一声响,居然同时被甩飞出斗盆。 斗场馆中一片低低的惊呼声,激烈,激烈,果然激烈! 二虫回盆再战,双方大牙轻轻一蹭,然后原地起翅,看地出都非常谨慎, “名将张郃”出道以来从未败过,岂甘示弱,立即以牙还牙,四牙相交死死的合在一起,两虫伸直虫身狠狠的顶起一座虫桥,对峙片刻,“名将张郃”猛一前顶,随后一甩头,这一是套组合式进攻套路,企图将对手扔出斗盆,然而“摸不得”的强大实力终于显露,侧身跨步,避免被对手甩出,突然两钳用力“嘎巴”一声将“名将张郃”按倒在盆底,紧接着昂起脑袋,竟然把“名将张郃”咬着高举过头顶! 斗虫场中一片惊呼声,从没见过力量这么强横的虫! “名将张郃”头在下尾巴在上,六腿乱蹬但无济于事,“摸不得”再一甩头,“名将张郃”就象一块石头一样被扔出盆外足有半米远,仰面摔在地上,六腿颤动了好一会才翻身爬起。 为了让下注的虫友尽兴,决战双方都要战斗到不能开牙为止,周宣亲自用草撩拨“名将张郃”,使它重新鼓舞起斗志。 “名将张郃”再次入盆,但它地力量似乎已经用光,而“摸不得”越战越勇。一口接一口地狂轰滥炸,“名将张郃”险象环生,虽然靠着坚强的意志顶住“摸不得”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但败像已显,根本没有还牙之力,“摸不得” 獠牙肆无忌惮的猛攻。终于抓住一个机会,一口叼郃”的左腮,“嗤”地一声,将“名将张郃”连腮带脸撕出一条长长地口子。 “名将张郃”极痛之下跃盆而出,几下乱跳,竟逃跑了。 “摸不得”振翅高呼,庆祝胜利。 冯老板举着手里的小锤一敲铜,宣布“摸不得”获胜。 斗虫馆顿时热闹起来。议论纷纷,那赌赢了的兴高采烈,输了的在骂“名将张郃”徒有虚名。 -- 便有小伙计跑到外院、跑到街上,大声宣布“摸不得”胜,于是,整条街地都喧动起来,赢了的凭买注的筹子来领银子或铜钱,闹哄哄象过节一样。 吴宽吴胖子这次行险,让他押着了,赢了一百四十两银子。笑口常开,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去平康坊喝花酒去了。 周宣已经带着汤小三将“摸不得”珍宝一般放回虫室,压抑不住内心地喜悦,花了一千文竟然竟然买到一只中将级实力的猛虫,真是洪福齐天了。 周宣笑问三痴:“怎么样,没想到这虫有这么厉害吧?” 三痴说了句:“主人高明。” 此次赌虫。“级秋战堂”获利一百六十两,另外,茶酒、酒楼也是生意兴隆,座无虚席,让其他三大虫社的老板艳羡不已。 经此一战,“摸不得”名声大振,在江州已无敌手,太无敌了也不好。找不到对手没得斗就挣不到钱,周宣考虑是不是带着“摸不得”到附近州县求战,扮猪吃虎,多赢银子。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林涵蕴一听,当即表示她也要去。 周宣不置可否,心想:“带你走州串县,这不可能,我要去,悄悄去,不会让你知道。” 回到周府,周宣心情好,就赏了三痴一道珍珑题,这道名叫“泸水擒纵”死活题需要运用一系列的围棋手筋才能破解,一般手段根本是解不开的,够三痴埋头苦思几天的了,以前周宣是有书,解了几下解不开就去翻开《围棋阳论》这本书看后面的答题正解,只是凭着记性好,把正解全记住了,其实对这些精妙死活题远未了解透。 这天晚上,都护府的老董又驾车来接周宣去学习茶道,三痴简直比猎犬还灵敏,他一直在独院客房里苦思那道珍珑局“泸水擒纵”,但当周宣出门时,他就已经跟在了身后,履行自己保持周宣的诺言。 周宣乘车,三痴步行,到了朝阳坊门外,三痴就在坊门等候,抱着臂,极有耐心地样子。 林涵蕴在辕门口接到周宣,笑容可掬地说:“今天来得早,现在得专心学习茶道了吧,不然剑奴又被人赢回去了。” 周宣问:“林副董,你对你姐姐怎么说的?” 林涵蕴说:“我没怎么说,没提什么游侠的,只说有个人要和你斗茶,赌注很大,我求姐姐帮你,姐姐没吭声,你自己求我姐姐吧。” 来到“九难山房”,入茶室坐定,今天周宣又带来了一瓶花,是个精美的柴窑高腰瓷瓶,高约六寸,口小底厚,插一枝西施菊,暗香浮动,疏淡生姿。 静宜仙子开口便道:“周公子,听说你一月后要与人斗茶,你这初学乍练的如何斗得过别人?” 周宣答道:“我当然不行,可道蕴姐姐你是茶仙嘛,有你助我,怕什么!” 静宜仙子摇头道:“胡闹,女道怎好与人斗茶!” 唐国有斗茶之风,又称“斗茗”或“茗战”,一般是斗茶色、斗茶汤,也就是茶之九难的第九难----“饮”,在文人雅士之间相当盛行。 周宣说:“姐姐一定要帮我,要是我输了话会很糟糕地。” 静宜仙子听周宣直呼姐姐了,心里暗笑,问:“怎么糟糕了?” 周宣道:“会被要求终生不许饮茶,听到说茶的就要赶紧掩上耳朵走远。” 林涵蕴听周宣编出这么个理由来骗她姐姐,忍不住,趴在茶几上捂着嘴“咕咕咕咕”笑个不停。 静宜仙子说:“女道以为只是输一些银两,没想到赌得是这个,真是促狭。” 林涵蕴抬起头说:“姐姐不要帮他,只是不喝茶而已,又不是不喝水,渴不死他。” 周宣说:“我向道蕴姐姐学茶,已经越学越入迷了,不让我学的话真比不让我喝水渴死还难受,而且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成为象我张姓朋友那样的品茶大师,有道蕴姐姐教我,我一定能达到那样的境界的,只可惜一月的时间太短,唉,真是天妒英才!” 静宜仙子轻声一笑:“开始学习吧。”又让茗风、涧月端水上来让周宣品。 周宣知道静宜仙子算是默认帮他了,放下心,认真品起天下名泉来。 …… 周宣现在要学习地东西还真不少,学习了茶道回来都半夜三更了还要在秦雀的教导下修炼“房中术”,周宣倒是越来越耐久了,把个献身说法的秦雀老师搞得有点吃不消,只有期盼针姐姐早日加入学习的行列,学生比较顽劣,两个老师教一个,庶几可以对付了吧。 此后数日,周宣都是白天忙成衣铺地事,夜里去向静宜仙子学习茶道,成衣铺还没正式开张,聘请来的裁缝正按针做的样装加紧缝制,至于茶道,周宣觉得进步很慢,真不知要学到猴年马月才有好朋友张的水平? 久蛰思动,距离与四痴斗茶的日子还有半个多月,光靠他现在临时抱佛脚苦学茶道也没用,周宣想要到江州以外的州县走走,带上“摸不得”,扮扮猪,吃吃虎,轻松一下。 二十二、说说话也赢钱 月初一,周宣带着来福、三痴出了江州城南门,往洪去,昨夜学习茶道时他已经向静宜仙子告过假,当时林涵蕴不在,静宜仙子淡淡的没什么表示,虽然相处时间不短,但静宜仙子对待周宣就象一杯茶,不温不火,清淡香远。 周宣把出游之地选为洪州是因为洪州是唐国大州,比江州更繁华,而且离江州又近,还有一个无法对别人说的原因就是,他曾在那里读过两年书,那些诗词古文、闲书杂学,都是在洪州学的,洪州就是南昌啊。 周宣向老董借了三匹马,与三痴、来福一人一匹骑着上路,秦博士、秦雀、针,还有阿布和廖银几个人一直送出南门好几里,周宣和两位小娇妻坐在马车.抱、千叮万嘱---- 离别是一种生活的艺术,不要说送君南浦、易水壮别、负羽从军、远赴绝国,就是夫妻小别,也可以增进感情,周宣的暂时离去对秦雀、针二女都触动很大,常在眼前倒不觉得,现在一说要出去几天,就觉得简直一刻也离不开夫君似的,难舍难分。 周宣左拥右抱,笑道:“我只是去散散心,最多半个月就回来的,不过我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不知雀儿、针儿能否为夫分忧?” 二女不知道周宣有什么忧?忙问:“夫君请说,我们二人一定按夫君地吩咐尽心尽力做好。” “真的?” “真的!”二女郑重承诺。 “那好。”周宣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澳国妻子必须穿的小内裤。你们两个一直不肯穿,这让为夫夙夜忧叹,希望等我这次回来,你们两个都已经乖乖穿上了小内裤,那将是给为夫的一个大惊喜。” “啊!”二女没想到夫君说的是这个,两个人都羞得面红耳赤。“吭吭嗤嗤”答应不好,不答应又不好,好生为难。 周宣嘿嘿一笑,在二女玉颊上各亲了一口,说:“好好考虑哦,我在外面会天天想你们地。” 周宣下车上马,向秦博士施礼说:“岳父大人请回吧,小婿这就去了。”又向阿布、廖银叮嘱了几句。三人便打马上路。 出了城郊,房屋渐少,农田渐多,官道上车马往来络绎不绝,足见唐国的繁荣,江州是鱼米之乡,皇帝李轻徭薄赋、休生养民四十年,江州百姓普遍富裕,缺衣少食的几乎没有。 来福却说:“姑爷,你别看这一派太平的样子。也有强人盗贼的,我弟弟旺财去年就在德安被劫了。” 周宣看了一眼三痴,笑道:“这很正常,再富足也有人要当强盗的,那是职业、是兴趣。” 来福这次背了三百两银子上路,不禁担心地说:“姑爷。这要是万一遇上强盗可怎么办?” “有剑奴呢!”周宣朝三痴一指:“剑奴很能打,闲了这么多天想必正憋着劲,不过他只保护我一人,不会管你死活的,若遇到强盗,你丢下银子先跑就是。” 来福侧头朝三痴看看,他不知道这个冷漠的家伙就是大名鼎鼎地刺客三痴,只知道这家伙除了对姑爷恭敬之外从来不理其他人。不也是一个家丁吗,有什么了不起,冷冰冰不理人,谁欠你银子了? 周宣对三痴穿上家丁服非常得意。进了我周府怎么还能象以前行走江湖那样斗笠芒鞋、潇潇洒洒的样子!给我穿上统一的周府家丁制服吧,哈哈! 看着三痴歪戴家丁帽、身穿两截衣的样子,周宣就想笑,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感觉,不过三痴毕竟是三痴,虽然是家丁打扮,但那股多年养成的杀手气质还是在他不经意眼神中偶露锋芒,锥处囊中,脱颖而出,在一群家丁当中三痴是极品。 还没行出十里,就听到后面蹄声急骤,一骑越追越近。 来福紧张了:“姑爷,这是不是冲我们来的啊?莫非在城里就盯上了我们,知道我们有银子,这就来抢了?” 周宣骑在马上扭着头看,他是近视眼,看不清远处,只看到似乎是匹大黑马气势汹汹地赶来,说:“不会吧,这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就敢打劫!来福你大惊小怪,这人是有急事赶路吧。” 没想到三痴却勒住了马,注视着那越奔越近的大黑马,似在严阵以待,难道真是强盗? 奔到三十米外,周宣看清了,哪是什么大黑马,是一头白鼻子黑骡,骡背上骑的是文士打扮地四痴。 “周宣,你想把我师兄带到哪里去?” 四痴追上来,瞪着眼睛质问周宣。 周宣摇头,想清净几天都不行,这个四痴阴魂不散地缠上他了! “他是我的剑奴,任我处置,我想把他带到洪州,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哼,谅你也不敢!” 周宣没再理他,招呼来福赶路。 四痴骑骡跟随,见三痴穿成家丁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周宣,为何如此轻贱我师兄,竟然穿成这样子,你还真把他当下人看待了!” 这话来福很不爱听,粗声粗气地说:“不要小看家丁,尤其是周府的家丁,我在外面说起我是周府家丁,一个个都很羡慕我,还有点嫉妒,倒不是说周府家丁佣金高,是我们姑爷从不会轻看我们,让我们常常感到做一个家丁的自豪。” 这些日子来福都跟在周宣身边,耳濡目染,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了。 三痴淡淡地道:“四弟,愚兄现在是周公子剑奴,其实比家丁还不如,主人待我不错,四弟不必为这些争执了。” 四痴见师兄都这么说。也就不好作,恨恨地盯着周宣,跨着黑骡紧跟不舍。 周宣问:“你去哪?” 四痴扭过头看着跑边树林:“我去哪你管不着,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 周宣心想:“这话味道怎么这么怪,倒象是林涵蕴地口吻!”说:“很快就能管着了,等你成了我的茶奴。我让你穿上家丁服,好好调教你。” 四痴勃然大怒,如果不是三痴在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他,看样子他想行凶。 好端端地一次旅行,因为四痴掺杂进来,就没有了惬意舒心的感觉了,一路上斗嘴,四痴斗嘴哪是周宣的对手。直恨得牙痒痒。 四痴听到周宣马鞍前沿绑着的那个木盒子里传出虫鸣,他也是虫痴,听到虫鸣痴劲就作,问:“你这是只什么虫?” 周宣反问他:“你地‘虎痴许褚’在哪里?” -- 四痴说:“那是向人借来的,已送还。” 周宣笑道:“只怕是偷吧。” 四痴没反驳,说:“让我看看你的虫。” 虽然四痴对周宣十分恼火,但对周宣的虫艺还是很佩服地,上次在庐山他取走了周宣帛鱼袋里的一颗小药丸,琢磨来琢磨去,没琢磨出其中奥妙。向精通医道的药师请教,那药师用舌头舔了舔,说出几味药名,但无法反推出药方,因为各种药之间的君臣主辅关系非常重要,搞错剂量。药性就会大变,蟋蟀又是那么个一丁点大地东西,稍有差错就会一命呜呼。 所以四痴见周宣郑重其事地带着一只虫子上路,那么这虫子肯定非同小可,非常想看看究竟是一只什么样的虫? 周宣说:“我们斗茶之期还早,不如先来个小赌,就以我这只虫子来赌,你猜它是什么颜色的虫?猜对了。我让你一路跟着我们,没猜对,我也让你跟着我们,只是你得闭嘴。再说一句就输我一两银子,两句话就二两,以此类推。” 对周宣来说,无时不可赌,无物不可赌。 四痴斜着眼问:“你输了就没一点损失?” 周宣说:“不是说你赢了就让你跟着吗,那样我就得忍受你的聒噪,心情会很不愉快,这不是巨大的损失吗?” 四痴怒道:“你这样太不公平,哪有这样赌的,我赢了,你也不许说话。” 周宣说:“赌注由我定,参赌自愿,没人逼你赌。”骑着马“得得”向前。 四痴气得没办法,赌赢了他什么也没得到,输了却要闭嘴不能说话,真是岂有此理!他料想周宣木盒里就是那只赢了“名将张郃”的怪虫“摸不得”,那天他没有参赌,没见过“摸不得”是什么样子,但在酒楼茶肆到处都能听到对那次虫战的议论,知道“摸不得”是一只黑背虫。 黑背虫能赢青背虫,四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为一个虫痴,那是非要看看究竟的,咬咬牙,催骡赶上说:“我赌。” 周宣一笑,他知道四痴一定会赌地,问:“那你说我这盒子里的虫子是红色的还是黄色的?” 四痴盯着周宣的眼睛,见他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心想:“难道不是那只黑背‘摸不得’?不可能,周宣最是狡猾,用最易猜到地事和我赌,想让我误入歧途,把简单的事想复杂,哼,盒子里就是黑背‘摸不得’!” 周宣还来了一句:“黑背?你确定?” 四痴大声道:“别故弄玄虚了,快打开盒子让我看看。” 周宣跳下马背,解下木盒,放在路边一块石头上,笑嘻嘻从盒子里捧出一个黑陶罐。 四痴赶紧探去看,黑陶罐空空如也。 周宣不紧不慢地又从盒子里取出一管五寸长的竹筒,往黑陶罐里一倒,一只暗红色的蟋蟀就在陶罐里快游走。 四痴目瞪口呆。 周宣说了声:“你输了。”收起蟋蟀,放回木盒,重新系在马鞍上。 四痴呆了半晌,忽然叫道:“这是只三尾雌蟋蟀,是给‘摸不得’交尾的是不是?” 周宣应道:“是呀,一两银子。” 四痴一听,这就开始给他算一句话十两银子了!高声问道:“这么说‘摸不得’也在木盒里?” 周宣点头说:“对,二两银子,快掏钱。” “我掏什么钱!”四痴气愤道:“你这是耍赖,无耻!” 周宣教训他说:“既然要赌,就要考虑周全,你应该问清楚我这盒子里有几只虫子?其实根本不用问,早该想到‘摸不得’这样的猛虫,精力充沛,怎能离得开雌虫,所以说你的失败并非偶然,全是你自己的错,怪你自己心不细,浮躁,估计围棋水平应该和你三师兄相差很远。” 这时三痴开口说:“四弟,你还是回雁宕山去吧。” 四痴气得脑袋晕,问:“三哥,你是认为我斗茶也会输给他吗?” 三痴不答。 来福在一边说:“你已经说了四句话了,四两银子。” 四痴暴跳如雷,从骡背革囊中摸出一锭黄灿灿地金锭,朝周宣丢去:“这是二十两金子,够我一天说到晚了,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周宣敏捷地接过小金锭,让来福收好,笑道:“很好很好,尽管说,二十两金子可以说二千句话,你可别说少了,不然亏大了。” 四痴张着嘴,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宣好不得意,一出江州就赢二十两金子,真是好彩头,看来此次出游真是大吉大利。 在路上三日,越过马回岭,过德安、永修,来到号称唐国西南第一大城的洪州。 二十三、绝美小家妓 月初四巳时,周宣一行四人来到豫章水北岸,豫章水岸就是洪州大城。 周宣骑在大马上,心情有些激动,故地重游却在千年前,看豫章水两岸,江面宽阔,水流浩大,两岸都是平畴旷野,找不到半点相识的痕迹。 四人沿江东行,想觅渡船过江,遥见对岸耸起一座孤楼,翘角飞檐,碧瓦回廊,沥粉贴翠,金碧辉煌。 “滕王阁!这是不是滕王阁?”周宣大叫起来。 来福没来过洪州,一脸茫然,四痴扭头不理,三痴应道:“主人,这便是滕王阁。” 远望滕王阁,周宣甚感亲切,叫道:“过江去,我要登楼赋诗。” 三痴显然来过这里,领着周宣往下游行了三里,就见一座长长的浮桥连接两岸,大缆维舟,两端各用八只大铁牛固定,每只铁牛都重达五、六万斤,没有这样的重量也维持不住这样长的浮桥。 浮桥宽达一丈有余,小型马车可以交错而过,两边还有围栏,骑马过桥时稍微有点晃悠,马蹄踏在厚厚的木板上“咚咚”直响,象擂鼓一般。 还没到滕王阁,就听到阁上传来丝竹管弦之声,似乎正在举行盛宴歌舞。 滕王阁是江南三大名楼之,是李渊的儿子李玄婴任洪州都督时建造的,到南唐李这时已经有三百多年了,也不知是不是后来重建地。楼高十丈,明三层暗六层,看上去雄伟高峻、华丽堂皇。 滕王阁下广场上有艺人在表演杂技百戏,山车旱船、走索戴竿、吞刀吐火、鱼龙曼衍,热闹非凡,一问才知是重阳节快到了。镇南都护府和洪州刺史下令全城欢庆,这些艺人从中秋到重阳每天都要献戏。 周宣牵着马兴味盎然地看了一会,有两个走索的女艺人青巾束、一身红装,腰肢勒得极细,在离地两丈的一根绷得如弓弦般的绳子上往来倏忽、翻滚跳跃,做出各种惊险动作,两个人面对面时只是稍一侧身,就已经交错而过。灵巧敏捷让人叹为观止。 周宣让来福看住马匹,他和三痴准备登上滕王阁纵目赏玩一番。 这时有两个青年书生从周宣身边走过,一个说:“陈公子今日举行赏菊诗会,不知会不会邀请魏公子?” 另一个说:“他们两位是死对头,恐怕不会请吧。” 先前那个说:“虽然不睦,但毕竟一个是都护之子,一个是刺史之子,这些表面礼节还是要的,请肯定要请,就不知道魏公子会不会来?” 周寒一听“赏菊诗会”。精神一振,感觉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拱手道:“两位兄台留步,在下也想参加这次诗会,不知可肯代为引荐一下?” 两个青年书生打量一下周宣,见他面生。应该不是洪州名士,便问:“兄台贵姓?仙乡何处?” 周宣说:“在下姓周,刚从江州来,平日也好吟诗填词,适逢滕王阁上盛会----” “哈哈,一个路过的江州人也附庸风雅要吟诗,真让人笑掉了大牙!” 身后传来一个放肆地声音,打断了周宣文绉绉的客套话。 就听先前那青年书生低声说:“魏公子果然来了!” 周宣慢慢转过身。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神态轻俘的锦袍公子在几名清客的簇拥下洋洋得意地走过来,不正眼瞧周宣,斜着眼打量,嘲笑道:“我们洪州七岁小儿也会吟诗。而江州人吟吟散句还可以,要想成篇,难!” 锦袍公子身边那几个清客都附和地讥笑起来。 论文风,洪州一向比江州盛,洪州也的确出才子,这从每年的科举取士就看得出来,人数远江州,说到繁华富庶,洪州也凌驾江州之上,所以洪州人总觉得自己比江州人高那么一等,看不起江州人,只不过一般人不会象这锦袍公子说得这么直接、这么露骨而已。 周宣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江州能诗擅词固然是少之又少,但在下恰恰就是这少之又少中的一个;洪州固然精通诗词多,但再多也轮不到阁下。” 锦袍公子一听,气得脸色青,没想到一个江州人词锋这么锐利,还敢顶撞他,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他身边的清客帮闲挺身而出,纷纷叫道:“江州人,可敢与我们一较词章?” 周宣道:“有何不敢!” 滕王阁里走出一位优雅俊秀地青年男子,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快步迎过来,笑容满面地说:“魏兄,你来迟了,要罚诗三。” 这锦袍公子就是镇南节度使之子魏觉,迎出来的俊雅男子姓陈名济,是洪州刺史之子,这两位可称是洪州清流雅士的两大领袖,只不过魏觉是仗着权势附庸风雅,而陈济的确是有才学的,受洪州文人士子景仰,这让魏觉很嫉妒,常想找机会灭陈济的威风,没想到先在滕王阁下先人被羞辱了,还是个鄙陋的江州人! 魏觉没理睬陈济,指着周宣喝道:“你,给我上楼,你这个江州人今天不给我吟几象样的诗出来,我决不饶你!” 陈济已从那两个青年书生口里得知周宣与魏觉冲突之因,对周宣那句妙语极为欣赏,笑道:“魏兄,这是风雅聚会,不要搞得士人议论魏兄仗势欺人,来,这位周公子既然也会诗,那就请参加这一年一度的赏菊诗会。” 魏觉好充斯文,不想给人恶少地形象,强压怒气,点着头说:“好,好,今天倒要看看江州人吟诗,看吟的是什么歪诗!” 周宣朝陈济拱拱手。带着三痴上楼,四痴紧紧跟随。 盘旋直上六楼,这是最高层,中间一个大厅,东西各有一个侧厅,环绕楼阁地回廊摆了各色菊花。争奇斗妍,表露芬芳,大厅上一群文人士子有的在高歌、有的在痛饮、有的正打腹准备吟诗、有地正调戏助酒的官妓,名士风流,百态俱现。 南角上一个歌妓抱着琵琶,自弹自唱,唱地是: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长水远知何处。” 这是周宣半个月前抄录给蕊初的十小令之一《蝶恋花》,没想到就传唱到这里了! 周宣走过去问那歌妓:“姑娘唱的好词曲,不知是何人所作?” 那歌妓说:“据说是江州一位绰号‘周七叉’的大才子填写的,传唱极广,有水井处就有唱周词的,青楼姐妹都以不能唱周词为耻。贱妾若是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周七叉周公子,那真是死亦甘心。” 周宣吃了一小惊,心道:“有这么夸张吗?看来我还是不要表露身份为妙,不然会出人命!” 魏觉一直盯着周宣,见他和一个歌妓有说有笑,便走过来说:“江州人。不是说要登阁吟诗吗,不是说要和我比试比试吗?今日当着这么多人地面,就以赏菊为题,赋诗一,看到底谁高谁下?” -- 周宣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说你诗写得差,可你身后那伙帮闲偏狂夸你好。这怎么说?” 魏觉大怒:“就让在场诸位都来评,我已有了一七言诗,我先吟----” 周宣心想:“你这么急着吟诗干什么,比我还急!要么你是有腹稿。要么是你身后那几个清客帮你写好的,你要吟,我偏不让你吟!”说道:“且慢,抛砖引玉不用急,菊都还没赏呢,吟什么诗!也不一定要以菊为题,登高望远也可入题,不要让人误会为宿构才好。” 说罢,周宣出了大厅,来到北面环廊上,凭栏远望,看南浦飞云,西山叠翠,看豫章水、抚河蜿蜒而来,在滕王阁下交汇奔流---- 四痴地二十两金子二百句话早已说完,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扮哑巴,这时忍不住,说:“周宣,你看那个魏公子,正让手下帮他作诗呢!” 周宣早就留意到魏觉把两个清客叫到一边窃窃私语,那两个清客就开始皱眉思索起来,明显是要多作几备用嘛! “我知道,先让他背熟,等下让他白费劲----你欠我一两银子了。” “我好心提醒你,你也算我银子,太过分了吧!” “我早料到的事,要你提醒?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四痴又被气得头晕,只有咬牙切齿地想:“等斗茶赢了,那时三哥不由保护他了,看我怎么折磨他!” 忽听得大厅内一阵喝彩声,洪州地诗人们开始吟诗了,周宣自顾在回廊上看风景,一派然的派头。 魏觉又背熟了两诗,急于吟诵,见周宣还在廊上晃荡,以为这江州人想逃避吟诗,就拉了陈济过来说:“喂,江州人,你登高望远也望得够久了吧?我们洪州才俊可都翘以待你的绝妙好诗呢。” 陈济说:“周公子请随意,尽管游玩好了。” 魏觉瞪了陈济一眼:“这是江州与洪州之争,陈公子难道还要帮一个外乡人不成?” 周宣说:“魏公子,不要扯上江州、洪州,这是你我之间的斗诗----错,是区区在下一个人与魏公子身后那一帮子人的斗诗,不过斗诗总要有点什么彩头吧。” 四痴在一边恨恨地想:“这家伙又要开赌了,上回用卑鄙无耻的诡计害得我不能说话,这回看他又想赢人家什么?” 魏觉听周宣讥讽他吟诗要靠清客相助,胀红了面皮,瘦长的脖子喉结上下滑动,怒道:“你想赌什么,你一个江州人出得起什么彩头?别给本公子说什么银子,那太俗,本公子从来不赌银子!” 陈济在一边拆他的台:“魏兄上回与人斗鸡不就是赌三百两银子吗?” 魏觉脸胀成猪肝色,大声道:“本公子不与江州人赌银。” 周宣知道他心怯,问:“那你想赌什么?” 魏觉道:“我出一样赌注,你如果出不起相应地赌注,那你根本就不配和我赌,我也不想听你吟什么歪诗,立即给我滚回江州去吧。” 周宣心道:“娘的你不敢和我斗诗就明说,论赌注,你随便取一样珍宝出来,我孤身在外怎么比得过你!”沉住气,问:“魏公子出得起什么样的赌注?” 魏觉踌躇未答,角落里有个士子在喊:“让魏公子以小颦作赌注。”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一片附和声。 周宣虽然不知道小颦是个什么东西,但见魏觉那副恼怒的样子,就知道这东西对魏觉很重要,说:“很好,既然洪州才子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同意你以小颦当赌注了。” 魏觉怒道:“我以小颦作注,你又出得起什么赌注?” 周宣道:“让我先看看你的赌注,再惦量我出得起出不起。” 大厅上的士子们情绪热烈,众口一词,敦促魏觉唤小颦来。 魏觉现在骑虎难下了,心想:“这个江州人是找死,漫说你出不起相应地赌注,就算你出得起,就算你斗诗赢了,你能把小颦**洪州?” 魏觉已动了杀心,吩咐手下一个帮闲,去取小颦来。 周宣低声问陈济:“陈公子,那小颦是个什么宝物?” 陈济引着周宣来到廊上,这才笑道:“是魏府蓄养的一个家妓,年仅十三岁,色艺双绝,人称洪州第一美女。” 周宣有点失望,心想:“一个家妓呀,赢来干什么?又是魏觉这种蠢货的家妓,早被他玷污了!” 小半个时辰后,小颦款款而来。 周宣看到她第一眼就决定一定要把她赢过来,这样的少女落在魏觉手里实在是太可惜了,赢过来转赠给陈济吧。 二十四、剑客与美人 颦身后跟着一个娇俏小丫头,这小丫头若放在别处,的小尤物,但因为走在小颦身边,就好比上佳陶器和极品美玉摆在了一起,顿觉黯然失色,满厅中人的目光全部投注在小颦身上,她身边的人都成了虚影。 吟哦声、酒令声、管弦声、调笑声……霎时都消失了,仿佛整座滕王阁都沉静下来,都在看着这年仅十三岁的洪州第一美人娉娉婷婷地走来,粉红罗衣、窄窄春袖、鹅黄披帛、长裾曳地,行步丝毫不见停顿,象是在飘行---- 好比昏夜里亮起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满室生辉! 周宣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有这么好的皮肤,雀儿、针儿都是细腻白晢的上品肤色,但与这个小颦一比,就觉逊色,这女孩子就好象是冰雕玉琢的一般,瓷娃娃、玉娃娃、冰雪凝脂、吹弹得破,怎么形容都不为过,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尤其是眉毛,美丽而生动,都说眼睛能传情,没想到今天见到个眉毛也能传情的! 小颦一直睫毛轻覆下眼睑,等走到大厅正中,这才抬起眼来,剪水双瞳,清如秋水、明若辰星,美眸左右那么一顾盼,颊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又垂下长长的睫毛---- “江州人,本公子的赌注已到,你的赌注呢,拿出来看看,看配不配得上小颦的一根脚趾头!” 魏觉那鸭公嗓子完全破坏了这种惊艳地气氛。在场士子都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齐刷刷把眼睛转向周宣,看他拿得出什么彩头? 要拿得出和小颦这样的绝色佳人相匹敌的赌注似乎不那么容易吧!士子们也没指望周宣拿得出来,只是起哄想借机看一眼魏府绝色小家妓而已。 周宣看看这娇嫩得象要滴水的小家妓,心想这才十三岁吗?看上去身高已经有一米六左右,身材已经勾勒突显。含苞欲放的感觉非常强烈! 又看看俗不可耐的魏觉,味觉?舌头?这取地是什么名字嘛! 魏觉见周宣似乎无言以对,冷笑道:“江州人,连一根脚趾头的赌注都拿不出吗?” 周宣哈哈一笑,扭头对垂恭立的三痴说:“剑奴,魏公子说你连美人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这是不是太小看你了?” 众人都是一惊,继而大噱。他们虽然瞧不起粗俗的魏觉,但这个江州人也太滑稽了吧,拿个木头般的家丁来和人家赌花枝一样的家妓,这简直就是拿瓦片和美玉赌嘛! 魏觉指着周宣说:“江州人----”狂笑不止。 一个冷厉的声音响彻大厅:“周宣,你敢拿我师兄当彩头赌这卑贱地家妓,我就要血洗这滕王阁!” 四痴一蹦老高,跳到了一张方桌上,居高临下看着满厅的人,那架势是说一个也别想跑! 众人起先都是一惊,待看清是个瘦弱的文士。都哄堂大笑起来,根本没把四痴的威胁当回事,全然不知站在方桌上的这位就是两年前突破三千甲兵护卫、杀死吴越国钱太尉的恐怖刺客! 周宣怕这四痴狂怒之下真的杀人,那可无法收拾,赶紧说:“老四,下来。我有话和你说,是关于你师兄的终生大事----” 青影一闪,四痴就到了周宣身前,眼里似要冒火。 周宣走到一边对四痴说:“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家妓怎么了,就比你们游侠低等?游侠以剑术受雇于人,家妓以色艺取悦于人。都属于服务业嘛,呃,你听不懂,懒得和你多说。反正我又不会输,做次赌注有什么要紧!你要强行阻止的话我就命令剑奴开始舞剑,从现在开始一直舞到我们斗茶----” 四痴一向自以为高,没想到被周宣这么看轻,怒火熊熊,但师兄现在在他手里,这口气只有忍了,总有爆的一天地。 周宣呵呵一笑:“老四你真笨,你师兄只答应做我的剑奴,我如果把他输出去,他拍拍**就走人,谁约束得了他!” 周宣走回大厅,那个魏觉还在笑,水灵灵的小家妓一动不动站在大厅正中,象等待拍卖的女奴,不禁让周宣心生怜惜。 “诸位都来评评理,这江州人用个家丁来和本公子赌小颦,这是不是欺人太甚?” 周宣退后两步,让三痴站在前面,朗声说:“家妓色艺有高下,家丁当中也有能人,诸位请看,我这家丁非是凡品,乃是极品家丁!” 陈济有心助周宣,问:“周兄,你这家丁有何特异之处?” 周宣说:“既然是剑奴,自然是武艺极高了----剑奴,表现一下自己,别让人把你主人瞧扁了,用你的剑做一件别人做不到的事,既要人震撼,又不要伤人,好好想想,这是主人交给你地第一个任务,一定要圆满完成。” 三痴“嗨”的一声,身子突然拔起,象陀螺一样急转,双手高举玄铁剑,就如一个大钻头一般朝滕王阁顶钻去,就听得“沙沙沙”响,眨眼功夫阁顶被穿出一个圆径二尺的大洞! 纷纷扬扬的木屑洒落下来---- 三痴倏然落地,剑已还鞘,双掌阴阳虚抱在胸前,一旋一引,纷纷扬扬的木屑受他掌 ,迅向他头顶凝聚,越聚越多,并且旋转不休---- 只听叱咤一声,三痴身子向后疾退,一个一人多高、粗可合抱的木屑凝结成的圆柱“砰”的一声砸在楼板上,果然震撼! 原本漫天飞舞地木屑没有半点沾在场士人的身上,连几只嗡嗡的苍蝇也没了踪影,一齐被三痴的掌力吸了过去、裹在了木屑柱里。 在场数十名文士、歌妓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阁顶凭空出现地圆洞,圆洞斜斜透下一块日光圆斑,半晌没有声音。 只有那个小家妓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好象身外的事都和她无关。 周宣带头鼓掌:“好!精彩!震撼!” 陈济也回过神来,击节赞叹:“这样的剑术,当真是神乎其技啊!” 那群士子这才活络起来。议论纷纷,有的在担心这阁会不会因此倒掉! 周宣大声道:“诸位江州才俊作个见证,我这个剑奴当得赌注否?” -- 陈济道:“剑客、美人,自古就是佳配,在下以为当得。” 众文士都七嘴八舌说:“当得,当得。” 周宣警告三痴说:“不要听人家说剑客美人是佳配你就起色心,好好练你的剑,美色是毒药。不适合你们练武打熬身体地人,明白吗?” 四痴怒目,三痴无语。 魏觉见众意难违,只好说:“好,就算你这赌注够格,那开始斗诗吧,赏菊诗,我先来----” “急什么!”周宣又阻止魏觉吟诗,魏觉着急啊,他记性不怎么好。刚才是强记下四诗,再拖一会就要忘了! 周宣说:“这赏菊诗会自然要以菊花为题,为防舞弊,我拟十二题,与魏公子分别随意拈取其二,拈到什么题就作什么诗。” 陈济问:“好主意。好主意,请问是哪十二题?” 周宣道:“都与菊有关,分别是‘忆菊’、‘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簪菊’、‘菊梦’、‘菊影’、‘残菊’,共十二题。” 陈济赞道:“周兄真雅士也,一样赏菊诗,分出十二题,妙,太妙了!” 魏觉心虚了。看看身后几名清客,那几名会诗的清客咬咬牙,低声道:“公子爷不必怕他,我等三人岂会怕他一个!” 笔墨现成。当即便有士子将这十二题分别写在十二张纸上,打乱顺序,叠成一叠反扣在书案上,请魏觉和周宣拈题。 周宣请魏觉先拈,魏觉很想拈到“咏菊”,这是现成已作好的诗,但他是一方节度使公子,自重身份,岂能挑挑拣拣,当即拈了第一、第二张纸,反转一看,是“供菊”和“对菊”,不禁大为懊丧。 周宣拈的两题是“访菊”和“问菊”。 众人都来到环廊上,面对一盆盆争奇斗妍的菊花,其中不乏茜云、银星、鹤翎、剪绒这些名贵品种。 周宣开始叉手,心里数着,不要多叉也不要少叉,七叉后朗声道:“我已得了访菊诗,诸位听我吟诵----” 众人都是一惊,这才思也太敏捷了吧,一个个侧耳倾听。 只听周宣吟道: “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愁?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挂杖头。” 陈济率先击节赞好,众士子也都啧啧赞叹好诗,这给魏觉和他身后的三个清客沉重的压力,起急越想不出来。 周宣又叉了七下手,说:“问菊诗又有了----” 洪州才子们还在品味周宣的“访菊诗”,没想到他“问菊诗”又出来了,只有惊叹地份。 周宣吟道:“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解语何妨片语时。” 陈济这回是真的叹服了:“妙,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问得绝妙,周兄果然大才!” 再看魏觉和他的三名清客,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半句诗也没吟出来。 先前弹琵琶唱《蝶恋花》词的歌妓突然上前万福施礼说:“这位江州周公子莫非就是周七叉公子?” 刚才周宣连续叉手,被这有心的歌妓看到了。 既然被崇拜认出,再否认就没意思了,周宣呵呵笑道:“市井俗名,岂足挂齿。” 那歌妓又惊又喜,提裙拜倒,喜不自胜地说:“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周七叉公子。贱妾幸何如之!”忽然又起身小跑着去书案上取过一支笔,过来说:“请周七叉公子在贱妾裙上题诗,贱妾感激不尽。” 红裙题诗,一向是文人佳话。 洪州文士哄然叫好,都在想:难怪此人才思如此敏捷,原来是新近声名雀起地周无步、周七叉。果然名不虚传! 周宣执笔为难,他的书法不行,很多繁体字都不会写,笑道:“你的裙子太小,我就题个名吧。”大笔一挥,在这歌妓双手摊平的裙幅上写下“周宣”二字,龙飞凤舞,很有气势 那歌妓连声称谢。兴奋得双颊通红,就那么摊着裙子不肯放下了。 盈盈立在众人身后的小颦,听到“周七叉”地名字,也抬眼看了一下周宣,随即又低下头去。 陈济上前向周宣施礼:“原来是大名鼎鼎地周公子,真是失敬。” 魏觉不知道周七叉是谁,他手下的三个清客却是知道,这下子更没信心了,干瞪眼。 周宣《红楼梦》里的诗还记得不少,不吐不快。说:“魏公子既然吟不出来,那就由在下一并代劳了吧----”叉手吟道: “弹琴酌酒喜堪俦,几案婷婷点缀幽。隔座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未淹留。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丛浅淡一丛深。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滕王阁上喝彩声一片。 周宣走到魏觉面前:“魏公子,你们几位要吟到何时?” 魏觉脸色铁青,恶狠狠瞪着周宣,说了声:“江州人,让你猖狂一时!”一挥手。带着几名清客扭身便走,走到小颦身边时,突然附耳对小说了一句什么,这鲜嫩嫩小家妓身子一颤。依然低着头。 且不说魏觉怀恨而去,滕王阁上众文士齐贺周宣喜得美妓,真乃本年度洪州第一风流韵事。 周宣见小颦孤零零独自站在那里,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洁白如玉的双手互绞,那娇美之态真是难描难画,便走过去说:“小颦,你不用惊惧,我这人最是和善,初次见面,便填一阙词为你压惊吧----小你是哪里人?就洪州地吗?” 小颦睫毛闪动,还是没抬眼看周宣,没答话。 陈济道:“周兄,听说小颦姑娘是出了名的少言寡语,有时终日不说一句话,你不要怪她,她是北地来的,父母双亡,自幼在都护府长大。” 周宣点点头,他今天背诵诗词上瘾了,叉了七下手,吟道: “窈窕燕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一树亭亭花乍吐,除却天然,欲赠浑无语。当面吴娘夸善舞,可怜总被腰肢误。” 有一个书生提醒说:“周公子,小颦今年才十三,不是十五。” 周宣脸微微一红,随即反驳说:“老兄太拘泥,在下记得前朝有位诗人有两句诗‘舍弟江南殁、家兄塞北亡’,有人读了他地诗后深表同情前去吊,他说没这回事,只是为了押韵才这么写的----在下只是把十三写成十五而已,这算得了什么,你看小颦那体态,说十五也没错嘛,而且过两年她不就十五了吗!” 那士子被周宣滔滔不绝的雄辩击倒了,哑口无言。 陈济赞道:“周兄真是诗词双绝----小颦姑娘何其幸也,得周七叉公子赠词,还不快快谢过。” 小颦对着周宣福了一福,樱唇嗫嚅良久,吐出三个字:“谢公子。” “小颦姑娘开口了,难得难得!” 众士子又是举怀相庆。 有周宣四菊花诗在前,这一伙洪州才子都觉得没什么好写的了,不禁感叹: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三百年前王勃去交趾探望父亲,路过洪州,当时都督阎公正在滕王阁上大宴宾客,并要在座才俊题诗记盛,王勃以一个外来客的身份赋滕王阁诗并序,文惊四座,洪州骚人墨客无不甘拜下风,成就千古佳话,没想到三百年后周宣重演当年盛事,让洪州才子们心服口服,周宣更胜王勃之处是他还得了一个绝美地小家妓,恐怕是后无来了。 赏菊诗会尽兴而散,陈济盛情邀请周宣到刺史府做客,周宣客气一番就同意了,带着三痴、四痴,还有小颦下了滕王阁,与来福一起往刺史府而去。 陈济看着小颦上了马车,对周宣说:“周兄,魏觉此人睚眦必报,小是都护府第一家妓,也是洪州第一美人,他绝不甘心拱手输给你的----” 说到这里,陈济看了三痴一眼,又说:“尊介虽然武艺高强,但你们四人毕竟势单力薄,一定得小心才好,这几日就住在小弟府上,待周兄回江州时小弟再派人护送一程,这样可保无虞。” 二十五、毛病是不好色 宣原有意把小颦从恶少魏觉手中赢来转赠文雅的陈济变主意了,这娇美无双的小家妓怎能送给别人!谁知道别人能不能好好待她? 周宣心道:“在唐国象我这样温和知趣的好男人太少了,这小美妓留在我身边最合适,这世道,红颜容易薄命,最需我来怜惜,哈哈,哥们是唐国第一护花男,再说了,陈济也不敢收小颦,魏觉定要找他麻烦,势必造成都护府与刺史府之间的争斗,那岂不是洪州大乱,我就是害了陈济呀,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不仁不义之事!” 周宣心安理得地带着小颦住进了刺史府,陈济之父陈恕陈刺史从州衙回来立即请周宣去相见,洪州离江州不远,陈刺史早已得知奉化节度使林认侄之事,又听儿子说了周宣滕王阁上才惊四座的韵事,对周宣很是客气,待为上宾,一面派人修缮滕王阁顶的大洞不题。 陈济与周宣颇为投缘,酒量也好,两个人正式订交,结为好友,陈济请周宣在洪州多盘桓几日,过了重阳节再回江州,洪州人最爱重阳节,今年又是丰年,到时倾城出游,衣冠仕女如云,蔚为一时之盛,洪州人比江州人更热衷于游玩享乐,崇尚奢华。 陈济特意拨出一个独院让周宣五人暂住,还有两个婢女侍候。 小颦换了主人、到了新地方,没有显得手足无措地样子。很沉静,只是不说话,也不拘谨,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偶尔的一抿嘴唇、一扬眉梢、美目那么一盼,整个人便焕然生动起来。只不过这种美一闪即逝,需要带着欣赏的眼光长久地看着她才能捕捉到。 陈济见周宣对这小家妓似乎有点着迷,便窃笑道:“周兄,兄弟今晚要喝你与小颦姑娘的合卮酒了?” 唐国仕人风气认为狎妓是高雅的富有诗意的行为,流连青楼、寻香惹艳是风流倜傥地象征,家有私妓更是主人雍容华贵的体现,是上流社会的风尚,这些私养的艺妓是主人的私产。当然不仅仅是以才艺来侍候主人,侍寝那是很正常的事,所以陈济才会这么说。 周宣看到小颦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便说:“陈兄,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好色,我好美酒美食、鲜衣骏马、华灯烟火、梨园歌吹,围棋蟋蟀、斗茶斗鸡,可就是不好色,所以你看我都二十三岁了,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在唐国,男子二十三岁才成婚的算晚婚了吧,我真是太不好色了!” 陈济喜道:“周兄也好围棋吗,小弟最好这个,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周宣见四痴动着嘴唇,很想说话地样子。就向陈济介绍四痴说:“陈兄,这位是我这个剑奴的堂弟,近来喉咙失声,他也极好围棋,口不能言很想手谈,陈兄和他对弈一局吧?” 陈济就爱找生人下棋,当即让僮仆搬来棋具,和四痴对弈起来。 周宣和三痴就在边上看。没看几着棋,周宣赶紧撤退,这个陈济棋太臭了,比刚入门的初学好不了多少。要被四痴狠虐了。 周宣去找小颦说话,说:“魏公子太不厚道,一点名士风度都没有,应该把你的妆奁衣物都送来嘛,还把那个小丫头也拉回去了,差劲!这样吧,等下我陪你上街,到成衣铺买些衣裳,还有花钿脂粉之类的,暂时应付一下,回到江州我再重新为你置办更好的。” 小颦俯无语。 周宣问:“小颦你姓什么?” 小颦长长的睫毛飞快地闪动,好一会才从樱唇里吐出一个字:“羊。” “哦,羊小颦,好姓,好名。”周宣又问:“你最擅长什么乐器?我让陈公子给你找来,省得你枯坐无聊。” 羊小颦樱唇翕动,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周宣心想:“这女孩子还真不爱说话啊,少见!不爱说话表达,肯定喜欢用音乐表达,不是说她色艺双绝吗,应该是精擅某种乐器。”便说:“我知道你不爱说话,没关系,不说就不说,我问你话你只点头摇头就行了。” 羊小颦翘起睫毛,看了周宣一眼,这浓眉细目的男子朝她微笑着,没有半点因为她问话不答的恼怒,她这寡言少语的性子小时候可受了不少罪,魏府乐师、舞娘,很多人都认为她是无礼,后来屡教不改,也就认了她这种脾气,现在反而为她偶尔说一句话而奉若珍宝了,其实她不是无礼不回答别人地话,只是不知该说什么,象周宣刚才问她擅长什么乐器,就让她不好回答。 周宣笑嘻嘻说:“让我来猜猜你擅长什么乐器----嗯,是不是最擅长吹箫?”眼睛盯着这绝美小艺妓不涂口脂自然红润的樱唇,心里有点小邪恶。 羊小颦点了一下头。 周宣又问:“会不会弹琵琶?” 羊小颦又点了一下头。 “会弹琴吗?” 点头。 “?” 点头。 “鼓?” 点头。 “阮琴?” 点头。 “难道敲击编钟你也会?” 点头。 …… 周宣连问了十几种乐器,古代八音部的金、石、土、木、竹、丝、、革,全部都问到,羊小颦只是点头。 周宣不问了,心想:“这女孩子美是美,可是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哪有样样乐器都会的?你才多大呀!” 这时陈济在那边叫起来了:“啊,输了四十七个子!” 周宣赶紧走过去看,忍俊不禁,大笑起来,陈济也真顽强,棋输成这样不中盘认输。还熬到终局数子,这份受虐地本事无人能及啊! 陈济朝四痴拱手道:“兄台厉害,在下佩服。”扭头就对周宣说:“我再与你下一局,这回一定要赢回来!” 周宣嘴角含笑,准备应付陈济一局。 四痴终于忍不住了,不就是 子吗。讥笑道:“你的棋太差了,我至少让你五子还想赢回来,摆上五子再说。” -- 周宣见陈济脸色很难看,一个棋迷被人当面藐视,地确是很难受的,便说:“陈兄,你不知道吧。这位老四先生棋艺极高,据说比十八大棋士也不差,只是他不好虚名,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你输给他就等于是输给十八大棋士,虽败犹荣啊。” 四痴看了周宣一眼,总算听到这家伙说了一句中听的话了,格外受用。 陈济惊喜道:“原来是太高手,难怪如此厉害,在下平时与府中清客对弈。都是胜多负少,自以为棋力不弱,没想到和真正地高手一较量,还是相差甚远,惭愧惭愧。” 周宣心想:“你府上的清客是下假棋让你的吧,富贵家公子就算再贤明。也是免不了受人蒙蔽的。” 晚餐时,陈刺史亲自作陪,询问选秀使李大人在江州遇险地情况,这位儒雅的刺史大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凶名素著的三痴、四痴都在他刺史府上! 周宣轻描淡写地把李永固被劫之事几句话带过,重点说了自己与李永固深厚的友谊。 陈刺史不住点头。 :衣裳脂粉,他们步行。羊小乘车,三痴、四痴这两大刺客自然要跟着,只有来福没来,受命照顾“摸不得”。 洪州商业比江州兴盛。店铺不局限在规定的市坊里,到处都是,这些店铺都有各种方法招揽顾客,有吹笙的、有唱曲的、有表演小杂戏的,茶座酒楼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当垆,以此招酒客茶友,据陈济所言,唐国相对北宋、南汉这些国家来说,对商人并不是特别贬抑,是以天下客商云集,唐国繁荣即因为此。 周宣暗暗点头,对皇帝李多了一分赞赏,自秦汉以来,历代重农轻商,把商业当作贱业,竭力贬低商人,什么商人不许穿丝绸衣服、不许乘马坐车、一入市籍子孙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做官……但现在的唐国就不存在这些侮辱性的举措,阿布在江州虽然地位不高,可也是绫罗绸缎、策马乘车、奴仆成群---- 周宣有个想法,日后若能见到李,一定要向他建议农商并重,提高商人的地位,那样的话,唐国就会更加富足,当然,军事也要加强,不然地话,你富了别人眼红就要来抢。 其实周宣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既然生活在唐国,就要为唐国着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是吧?不要搞成兵荒马乱,那就什么也没得玩了,斗虫下棋什么也没了! 周宣陪着羊小颦进了洪州最大的成衣铺,羊小颦是不说话的,都是周宣帮她挑,周宣对女式衣裙很有眼光,挑的几套成衣都能让羊小颦点头。 这种高档次的衣裙很贵,几套衣裙就花了周宣几十两银子,周宣心里暗叫暴利,对针的那个成衣铺地钱景更加看好了。 出门,羊小颦坐上车,周宣准备随便逛逛,看看洪州夜景,然后再回去,转过街角,忽听前面有人在吵架,一个女的在骂一个男的,说男的轻薄非礼,骂得很精彩,周宣、陈济都驻足微笑着观看这市井俗态。 那男子起先羞惭,任女子骂,见围观的人渐多,他反而暴戾起来,梗着脖子吼道:“我只是不慎碰到了你一下而已,你就这么骂我,老子今日就真的轻薄你一回,你又能怎样!”说着一伸手扯住女子衣襟,“咝啦”撕下一幅来,露出女子胸前葱绿色的抹胸。 女子高声尖叫,却是不退,捂着抹胸骂得更凶了,那男子“咝啦”一声又把她抹胸给撕裂了,两只雪白的*跳动个不停---- 陈济皱起眉头,命两个健仆把那男子扭住,押送刑狱宪司。 周宣觉得有点不对劲,见那女子双手捂着两只大白*还在骂,还拦着不让陈氏家丁扭送那男子走,似乎没被非礼够。 周宣猛然醒悟,急回头寻找羊小颦马车地踪迹,却看到车夫捂着肚子象只大虾一般弓着身子在地上打滚,马车却不见了! 周宣大叫一声,分开人群,朝街两头一看,正看到那辆马车朝西头急驰而去,已经在百米外。 周宣叫了一声:“剑奴!”拔腿狂追。 周宣在学校运动会百米跑出过十二秒八,这下子就用上这冲刺的度,那马车毕竟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法全力奔驶,很快就追到了马车后十米处。 周宣担心中了声东击西的计,大叫:“羊小颦!羊小颦!” 马车里传出嘤嘤一声:“公子----” 周宣放了心,大步抄上马车前头,喝道:“停车!” 驾车地是个满脸红疤的恶汉,呲着大板牙,马不停蹄,猛冲过来,要撞翻周宣。 周宣见来势猛恶,不敢硬拦,正要闪身跳过一边,两匹驾车的大马突然悲嘶一声,前蹄腾起,马车“嘎然”停在街心。 周宣一看,原来是三痴一只手搭在车厢后沿,仅凭单手之力就扯住两匹奔马,这份力气实在惊人。 红疤恶汉不明白马车怎么停了,还以为是这两匹马自动停下的,咒骂了两句,跳下马车,唿哨一声,从街边暗处突然就跳出四、五个无赖汉子,朝周宣逼去。 周宣也会几下散手,一人打两、三个没问题,但这一下子围上五、六个,他吃不消,叫道:“剑奴何在?” 三痴从车后慢腾腾地转出来,却没有挡在周宣身前的意思。 二十六、风流眼 疤恶汉领着五个无赖汉把周宣围住,摩拳擦掌地说:人也敢到我们这里撒野,真是不知死活,给我打!”六个人一起扑过来,拳脚交加。 就在他们的拳脚即将触到周宣衣服的那一瞬,手腕折了、腿断了,眨眼滚了一堆,拎着手、抱着腿在哀号。 周宣回头看看三痴,这家伙在装酷,垂手站在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象根本没出手似的。 那个红疤恶汉是个狠角色,左手腕被打断,断骨刺穿表皮,哼也没哼一声,也不逃,站在那里叫道:“打得好,打得好!江州人,这次你能活着回去我疤面虎给你舐脚趾头!” “娘的还敢在这里耍横!”周宣飞起一脚踹在疤面虎面门门,“咔嚓”一声踢断了他的鼻梁骨,门牙也踢翻几颗,仰面倒地,这下子捂着脸惨叫起来了。 周宣骂道:“敢舐我脚趾头,我踢死你!” 马车里悄悄下来一个妇人,想溜,被周宣大喝一声,吓得站在那一动不敢动。 羊小颦撩起车帘,嗫嚅着想说话。 周宣问:“这妇人是魏府的?” 羊小颦点头。 “你想跟她回去?” 羊小颦静默了一会,摇头。 周宣脸露微笑,说道:“别怕,只要你自己不愿意走,就没有人能带走你。”走过去对那妇人说:“回去告诉魏觉。别玩这些花招,干脆叫他派兵来明抢好了。” 陈济这时赶上来了,怒道:“魏觉太下作了,竟用这种卑劣伎俩,我明日昭告洪州士人,一齐鄙视他。” 那妇人掩面而去。 几个巡捕过来了。自然认得刺史大人地公子,赶紧施礼。 陈济指着地上呼痛的几个无赖汉说:“抓回刑狱宪司,严刑拷打。” 一个巡捕过去一看,惊道:“疤面虎啊!”迟疑不敢拘捕。 陈济问:“怎么回事?还等什么!” 那巡捕无奈,低声对疤面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把他扶起来,小心翼翼套上锁链,不象是抓捕罪犯。倒象是在呵护什么宝贝。 另几个巡捕也把地上的无赖汉们扶起来,押走了。 陈济的两个健仆过来了,说当街撕扯女子衣衫的男子跑了,那女的也跑了。 陈济说:“都是一伙地,差点被他们蒙骗了,这疤面虎应该是魏觉的手下吧,如果不是我在这里,那些巡捕还不敢抓他呢!” 一个健仆说:“公子,这疤面虎不是都护府的人,是东城‘赛郭解’的手下。” 三痴听到“赛郭解”三个字。剑眉动了动。 陈济皱眉说:“这个赛郭解我也知道,据说为人豪侠仗义,施恩不图报,上次我父五十大寿他也来喝了寿酒,看上去是个很谦卑的人,怎么帮魏觉干这勾当?” 那健仆不敢说“赛郭解”的坏话。只是说:“也许是直接找的疤面虎。” 被这事一搅,周宣也就没了逛街的兴致,回到刺史府歇息不提。 次日,陈济去城郊请姨母和两个表兄弟进城过重阳节,周宣没什么事,也跟着走一趟,算是秋游。 陈济地这两个表兄弟姓孙,性子诙谐。和周宣一见如故,嘻嘻哈哈开玩笑,几个人在庄园里玩蹴鞠,是一块平整的草地。四四方方,长宽都有两百米,比现代足球场还大,球门不在球场两端,而是在正中央,只有一个球门,竖着两根高达三丈的圆木,圆木上端结着一个网,网的正中有一个比脸盆还大一些的窟窿,球要从这个窟窿中穿过才算得分。 周宣以前没玩过这个,但他踢过足球啊,很感兴趣,让三痴、四痴一起来玩,孙氏兄弟算是蹴鞠好手,但和三痴、四痴一比根本没得踢,这两个人太厉害了,百步穿杨,那么老远一脚过去,皮球准准地从球洞中穿过,连网边都不沾! 孙氏兄弟和周宣商量,让周宣把三痴转让给他们。 周宣笑道:“多年主仆成兄弟,我现在与我这剑奴是手足之情,转让免谈。” 周宣以前就爱踢足球,因为爆力强、启动度快,所以踢前锋,没想到这唐国也有类似的游戏,和以前了解的《水浒》里的高俅那样的蹴鞠不一样啊,还带射门的,球洞地名称也极香艳,叫“风流眼”,球射进“风流眼”,哇, 出来的,太**了! 孙氏兄弟解释说:“不射‘风流眼’的玩法也有,叫‘白打’,那个不需要这么宽的场地,庭院中就能玩,一个人玩也可以,几个人玩也行,球飞到谁头顶没接住落了地,就算那人输,除了不能用手,其余肩、背、膝、足都可接球,**都可以接球。” 周宣大笑:“还是这个好玩,射‘风流眼’好玩”。 周宣玩得个不亦乐乎,进步很快,凌空吊射,还让他踢进了几个球,开怀大笑。 孙氏兄弟有高手陪玩,也是兴致勃勃,反正离重阳节还有几天,不急着进城,邀请了邻近几个富豪子弟一起来玩,组成两队,每方八人,分别叫:球头、骁色、正挟、挟副、正场户、副场户,还有一个看网人,和守门员不一样,看网人只在那看球进了没有,踢球什么的都没看网人什么事,一般都由有志蹴鞠的小孩担当。 -- 这一玩就是三天,到了初七下午一伙人才回城,孙氏兄弟建议周宣组织一个“圆社”,和虫社、鸡社形式都差不多,要有自己地一支蹴鞠队伍,与其他“圆社”比赛,也有彩头,也可下注赌胜。 “周兄有这两个高脚押阵,组起一支蹴鞠队伍太容易了,可以的话我两兄弟也想加盟。” 周宣踌躇满志地说:“好,等我回到江州就着手筹划组织‘圆社‘。”心潮澎湃,浮想联翩:“没想到我周宣也要做足球俱乐部主席了,我得考虑花重金去南美挖一些年轻球员来,呃----” 一路上,周宣考虑着是不是让起源于英国的现代足球提前一千年出现?就是不知道唐国人能不能接受?就算能接受,没个十年八年也不行,哥们没空做这足球普及工作,算了,还是在蹴鞠的基础上改良吧。 回到刺史府,先看羊小颦,这绝美小艺妓正在写字,看到他回来,起身福了一福,依然无语。 周宣看她写什么,只见一笔卫夫人簪花格小楷,清秀平和,娴雅婉丽,书写的却是周宣在滕王阁上吟诵的四菊花诗,还将有那阙“窈窕燕姬年十五”的《蝶恋花》词。 周宣笑道:“小颦真是才女,书法也这么好,会不会下棋?” 羊小颦摇头。 前日陪周宣逛夜市的两个陈氏健仆进来一个,紧张地说:“周公子,这里有你地一封信。” 周宣奇怪:“这谁呀,还给我写信?”接过信一看,信封上无字,拆开,里面有张请柬,写道: “周君足下台鉴:久慕鸿才,思晤若渴,今闻足下莅临洪州,不胜欣喜,特邀足下于本日酉、戌之交赴东城杏花坊宋宅夜宴,面求教诲,万勿推辞。另:若足下有心赐教,就不必让陈济公子得知,若心怯,邀陈公子一并来亦无妨。谨此奉闻,勿劳赐复。” 署名是:洪州宋武。 请柬语气不善,周宣莫名其妙,问那健仆:“这宋武是谁?” 健仆神色有点古怪,答道:“就是‘赛郭解’。” 周宣恍然,笑道:“鸿门宴哪,还不让我告诉陈公子,嘿嘿,既然赛郭解这么客气,盛情邀请,不去岂不是让他失望!” 那健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了:“周公子,小人见你与我家公子是挚交,好意提醒,周公子最好还是不要去赴约----” “怎么,龙潭虎**吗?” “周公子,我们洪州流传这样一句俗话:官府追捕尚可躲,宋武要抓无处逃!在洪州,谁要是得罪了赛郭解宋武,除了登门请罪,就是死路一条!去年我们府上有个管事,在路上遇到宋武,看不惯他那前呼后拥的样子,说了句,赛郭解比我们刺史大人还威风啊,当晚被人杀死在某处酒家,官府缉凶,数月无消息,只好不了了之,其实都知道是宋武的门客干的,宋武有数百门客,一个个都是好勇斗狠地亡命之徒,周公子前日打的那个疤面虎就是宋武的人,小人昨日就看到他在街上走了,找牙医镶牙呢,前脚进刑狱宪司,后脚就放出来了。” 二十七、杏花坊夜宴 史府健仆口沫横飞说“赛郭解”宋武威震洪州之事,上默默地听着,神色不动。 周宣笑道:“剑奴,你看这位赛郭解威风吧,比你们五侠可吓人得多,你们是走上层路线、高端买卖,而他是威慑一大片。”对那健仆说:“告诉送信来的人,戌时初准时赴约。” 健仆紧张道:“那周公子还是让我家公子陪你一起去,宋武再猖狂,对我家公子还是不敢不敬的。” 周宣说:“不必让这种小事惊扰陈公子,我们只当散散心。” 健仆暗叹:“生死攸关的事还是小事吗,散散心?只怕不死也要散骨头,唉,这个周公子!”垂手退出小院。 周宣问四痴:“老四,等下要不要一起去瞧热闹?” 据那健仆所言,这“赛郭解”显然就是一黑帮头子嘛,什么自命侠义,全是狗屁,都护府就是这黑老大的保护伞,现在奉魏觉之命设这鸿门宴,一言不合就可能拔刀相向,四痴也是高手,多拉一个去双保险。 这两天四痴禁言已解除,蹴鞠时又喊又叫的周宣都没收他的钱,说:“三哥去我就去。” 三痴说了一个字:“去。” 在刺史府吃罢晚饭,陈济正好有事出去,周宣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和三痴、四痴出门,让刺史府马车送他们去东城杏花坊。 夜色下。马车横穿半座洪州城,来到杏花坊,坊门大放光明,周宣下车一看,哇,几百号人整整齐齐分列坊门左右。每人手里一盏红灯笼,灯笼上有一个大大地隶书“宋”字,这一串***长龙绵延两百多米,尽头便是门庑广大的宋府。 周宣朝三痴、四痴看看,说:“刺史府还真没这样的排场!” 三痴漠然,四痴撇嘴,意似不屑。 也没人来迎接他们,就这两排长长的灯笼散静默的威吓。四周极静,根本不象是繁华的洪州市区。 周宣笑嘻嘻说:“让他摆阔摆排场,我们就站在这玩一会。” 三个就站在坊门口,周宣有意逗四痴说话,谈些斗虫、斗棋地趣事,四痴口头上虽然不承认,心里却想:“这个周宣还真是挺有趣的。” 大排场是起先那么一下有震撼效果,摆久了就没名堂了,那几百号人一人手里提个灯笼显得好傻,有些人手里的灯笼已经开始晃荡起来。本来就是放荡不羁的乌合之众,强行约束,傻站了这么久,早已没耐心了。 过了一会,坊里走出一个人来,说道:“既到了门前。却不敢进去吗?” 周宣讥笑道:“这就是赛郭解的待客之道?想当年大侠郭解谦恭待人,施恩不图报,后世沽名钓誉之辈哪及得上他万一!” 几百号提灯笼的家伙骚动起来,谁敢出言侮辱宋武,那简直比侮辱了他们爹娘还无法忍受,街市上只要听到有人非议“赛郭解”宋武的人,轻则暴打一顿,重则当场砍死。连刺史府的管事他们都照杀不误。 这些人怀里都藏着短刀,就想冲上来把周宣三人砍成肉酱。 出来说话地那人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匆匆回去报信了。 很快,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一个短小精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来,拱手道:“江州周公子,才名远播,宋某早就想亲到江州拜访,未想尊驾到了洪州,岂有不求一见的道理----”呵斥那些提灯笼的,“有一两盏就行了,摆这么干作甚,惊了贵客。” 那群提灯笼的赶紧鱼贯回府,象一条巨大的百足蜈蚣蜿蜒进了宋府。 周宣摇头笑道:“在下从来胆大,几盏灯笼倒吓不到,就是看到这两排人好比火红的大蜈蚣一样进了贵府,觉得对府上不吉利呀。” 宋武脸色一僵,问:“周公子还懂得堪舆之术?” 周宣说:“略知一二,此宅已是大凶之象,不过在下可以指点你一条求生之路。” 宋武忍着怒气,哈哈笑道:“那就要请周公子多多指教了,请----”肃客入内。 宋府之大,出乎周宣想象,简直比奉化都护府还宏大,当然,这也许是因为宋府都是直来直去、畅通无阻缘故,走过三个大庭院,到了一个长三十丈、宽十余丈的大厅上,几张红木几案上摆放各色时令鲜果,原先那些提灯笼的这会都整齐地站在大厅两侧。 宋武请周宣入座,周宣让三痴、四痴也坐下,三痴没动,立在周宣身后,四痴就在周宣下那张几案边坐下,也不待主人劝请,就剥起南丰桔吃了起来。 两个大汉奉上茶来,周宣见惯了静宜仙子那两个清雅地侍女端茶,这时见这么两个粗鲁汉子,不禁皱起眉头。 宋武笑道:“周公子莫怪怠慢,宋某素不饮酒,只好以茶相待。” 周宣问:“宋大侠平时有何爱好?” 宋武一愣,不明白周宣为何问起这个,答道:“宋某一无所好,唯好仗义疏财,救人急难。” 周宣笑道:“人做一件好事容易,做一辈子好事难哪,宋大侠什么都不爱好,专做好人好事,会不会觉得很苦闷啊?” 宋武答道:“不会。” 周宣问:“大侠好色否?” 宋武沉下脸说:“宋某至今独身,从不近女色,我宋府就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就连厨子、洗衣的全是汉子。” 周宣心想:“原来你是光棍一条,难怪别人怕你,没有妻小的光棍敢玩命啊。”又问:“大侠每日忙于做生意挣钱,还要救人急难。也难得有闲吧?” “宋某不是商人,做什么生意!” “既不做生意,哪来这么多钱财做好人好事?” 宋武不答,抓起一颗核桃,轻轻一握,就听“咔嚓”一声响。硬壳碎裂,慢慢拣出核桃仁放在嘴里咀嚼,忽然一笑,先前郁积地怒气 说道:“周公子问的话也够多了,可否让宋某问你几 周宣知道这种核桃的坚硬,用铁锤砸都费劲,这个宋武只是这么轻轻一握。硬壳就四分五裂,明显是在炫耀武力嘛! 四痴地红木案上传来“咔嚓、咔嚓”声响,就见四痴把几个核桃排成一队,伸出右手食指,用指节在核桃上轻轻一叩,硬壳立即碎裂,一叩一个,片刻功夫,把案上的十几颗核桃全部磕碎。 宋武倒抽一口冷气,用指节磕碎核桃。比他用掌心握碎核桃可难得多,他根本做不到,难怪这姓周的有恃无恐,原来是有这样地高手在撑腰! 周宣呵呵笑道:“宋大侠要问什么我都清楚,我来告诉你,我与陈刺史非亲非故。来洪州之前,我还不知道洪州刺史姓陈,所以宋大侠尽管放心,不必顾忌。” 宋武心里冷笑:“不要以为你有个强力帮手就这么嚣张,今天不交还魏公子的那个家妓你休想走出这个门!”面上一团和气,笑道:“周公子是有福之相,走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宋某岂敢得罪!今日请周公子来。一是仰慕才名,思谋一,二是受镇南节度使之公子所托,向周公子要一个人。那人是魏公子的掌心宝,还请周公子赐还,宋某人称‘赛郭解’,自然要为本州人排忧解难,请周公子看宋某薄面,这就遣人去刺史府取人来。” 周宣压着怒气,笑嘻嘻说:“好说好说,在下有点好奇,宋大侠这‘赛郭解’的名号是谁叫出来的?” -- 宋武谦逊地说:“那都是洪州百姓抬爱,赠宋某此绰号,其实不敢当。” 周宣摇头说:“宋大侠,你一定要追查出是谁第一个叫出这绰号地,那人用心极其恶毒哇。” 宋武愕然。 周宣叹道:“宋大侠虽然行侠仗义繁忙,但闲时也要读读书哇,你看你被人恶毒诅咒了却不自知,还沾沾自喜,真是可叹哪!” 宋武面色铁青,挺直腰杆,沉声道:“请周公子明言。” 周宣说:“你只知郭解是汉武帝时第一豪侠,世人提起侠客就推郭解,侠名传百代,但你可知郭解是怎么死的?----全家抄斩!” 宽广的大厅鸦雀无声,只听得“嗒嗒”轻响,那是宋武搁在几案上地手在抖。 周宣又说:“看来宋大侠早有这样地预感,所以不娶妻不生子,也算是明智啊。” 贴壁站立的几个脾气火爆的门客忍无可忍了,吼叫道:“老子先斩了你!”掣出怀中短刀就冲过来。 三痴头也不回,“砰砰砰”三脚踢出,三个持刀大汉倒在地上,短刀插在他们腿上。 原本跃跃欲动准备一拥而上,将周宣三人乱刀分尸的众门客被三痴这一下子震住了,都不敢上前。 周宣道:“宋大侠,好好约束你的门客,在下若不小心死在这里,你是脱不了干系的,有话好好说岂不是好!” 宋武原没打算要周宣的命,只是想恐吓恐吓他,让他交出魏府小家妓而已,只是这个周宣说话实在太毒,让他背脊生寒,当即起身喝住那群门客,让人把三个受伤的抬下去。 宋武拱手道:“周公子良言,宋某受教了,那小颦姑娘还请公子放还,宋某定有重谢。” 四痴吃完了核桃,不耐烦了,拍案而起:“宋武,你真不识相,话说到这份上你还想要人,真是好笑,这要是把人交出来,我师兄弟二人脸面何存!” 宋武见三痴、四痴都露了一手,虽被指名道姓,却不敢怒,问:“不知两位什么名号,倒是面生,大江以南精擅武技的朋友宋某都认识。” 四痴看着三痴:“三哥,你不是说认识他吗?” 三痴身子一闪,瞬间来到宋武身边,周宣简直认为他修炼了《葵花宝典》,度太快了,三痴似乎也不好女色哦。 三痴象老朋友那样扶着宋武地肩,低声问:“宋武,你不认得我?” 宋武想挣扎,奈何压在他肩头的那只手象一座山似的,想要抬起手都困难,抬眼盯着这个家丁打扮的家伙,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再看他背上那柄阔剑,悚然大惊,颤声道:“你是----” “没错!”三痴打断他的话,松开压在他肩膀上的手说:“这位周公子是我地主人,宋武,你还想向他要人吗?” “不敢,不敢!”宋武连声说。 三痴低声道:“不许透露我的行踪,否则,死!” 宋武又是一串:“不敢!不敢!” 周宣起身道:“多谢贤主人款待,今晚尽兴而归,告辞了。” 忽听有人厉声大叫:“宋武,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从后堂转出一个人来,正是魏觉。 周宣笑着施礼道:“何处不见魏公子,有缘哪。” 魏觉眼里要喷出火来,大声质问宋武。 宋武摇头道:“此事非宋某力所能及,魏公子另找高明吧----周公子三位,请走好,恕宋某不远送。” 周宣拱拱手,带着三痴、四痴扬长而去。 魏觉大怒,痛骂宋武,宋武也不多作解释,掉头便走,几百门客也霎时退得精光,空旷的大厅上只剩魏觉在那跳脚大骂: “宋武,你枉称赛郭解,竟惧怕一个江州人!” “周宣,我不会放过你的,宋武怯弱不敢动手,我就亲自派人要你的命!” 二十八、美腿上题字 宣三人出了杏花坊,刺史府的马车就在坊门等候,正听长街那头传来马嘶人叫,有大队人马冲过来,到近前一看,原来是陈济带着一伙府役、还有州衙下属的司兵功曹率领的二百名马、步弓手赶来要助。 陈济见周宣三人无恙,喜道:“我听仆人说你赴‘赛郭解’之约,怕他对你不利,是以急调人马赶来。” 陈济的关心出于挚诚,周宣握着他的手说:“小弟这次来洪州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陈兄这样的好朋友,真是不虚此行啊。” 陈济哈哈大笑:“不尽然吧,最大的收获应该是抱得洪州第一美人归。” 周宣笑道:“那是第二收获,哈哈。” 周宣没再乘车,骑马和陈济并骑说话。 陈济问宋宅夜宴的事,听到周宣说这位老四先生以指敲核桃震慑“赛郭解”,不禁开怀大笑,在马背上拱手说:“老四先生,没想到先生棋艺高绝,武艺也如此惊人,佩服佩服。” 那司兵功曹也向四痴翘大拇指说:“能让‘赛郭解’慑服的人,洪州还没有第二个,老四先生真神人也!” 四痴表面上毫无矜夸自得之色,似乎宠辱两忘,其实心里甚喜,他虽然是名震天下的五痴游侠,但因为行踪诡秘,很少在人前抛头露面,所以几乎没有听到过别人当面赞扬他,这会被这么多人七嘴八舌激赞。简直心花怒放,脸上强绷着,生怕不慎露出得意之色。 回到刺史府,羊小颦听到周宣回来,赶紧从房里走出来,樱唇颤动。很想说句什么,却还是没出声。 周宣看她那含羞欲语地样子,真是无比动人,微笑道:“我没事,谢谢小颦姑娘关心。” 羊小颦那白如羊脂的脸颊慢慢出一片晕红,娇美不可方物。 …… 次日,九月初八,重阳节的前一天。洪州城到处张灯结彩,城外的百姓开始大批涌入城中,到处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唐国官吏公休日也多,除了五日一轮的休沐日,这重阳节竟然有七天公休,陈刺史优游林下,诗酒唱和,真是惬意。 这日一早,陈济的两位表弟孙战和孙胜听说周宣从江州带来了一只猛虫。便来求观,一看是只黑背虫,大失所望,孙胜心直口快,说:“我还以为你带来了什么好虫呢,就这个呀。一入斗盆就会被咬得满盆逃跑。” 周宣呵呵笑,他要地就是这种迷惑性的效果,说:“不是说今天在百花洲一带有大型虫赛吗,一起去看看?” 孙战说:“这次百花洲虫战肯定有不少青背虫,我们府上却没有什么好虫,只有两只黄背虫,带上去玩玩吧。” 四痴见孙氏兄弟看不起“摸不得”,不禁暗笑。他对战胜了青背虫的神秘的“摸不得”极感兴趣,嫌来福笨手笨脚不会侍候虫,主动来照顾“摸不得”,不知不觉就成了周宣的虫奴。这时捧上装有“摸不得”的黑陶罐跟着周宣他们去百花洲,心里期待着“摸不得”力挫群虫、战无不胜、无限风光的场面。 周宣觉得羊小颦一个人呆着闷,就把她也带上。 羊小颦虽然沉静寡言、无喜无嗔的样子,但毕竟是十三岁地髫龄少女,对出外游玩有天生的向往,以前在魏府很少有出门的机会,见周宣肯带她去百花洲,眸子就透出一股喜意,本来就美,这下子更添三分丽色,把孙氏兄弟都看傻了。 周宣、陈济诸人策马乘车向百花洲而去。 百花洲在东湖上,湖心三岛每逢春日繁花盛开,故称百花洲,与湖岸有九曲廊桥相连,湖光洲色,景色宜人。 九月初天气,秋高气爽,方圆数里的东湖游人如织,那些与周宣、羊小对面走过的书生、仕女,无不为羊小颦的丽色倾倒,纷纷打听此女是谁?就有参加过滕王阁赏菊诗会的士子说出当日江州周七叉公子诗冠群英、赢了都护府魏公子绝美小家妓的轶事,众人啧啧称奇。 因为昨日杏花坊宋宅夜宴的事还没传开,就有人奇怪地问:“魏公子改性了吗,被人赢去掌心宝却没有半点作为,任由这周七叉公子携美游湖,这岂不是把他的脸面都丢光了?” 另有人说:“走着瞧,这江州人想把我们洪州第一美人带走只怕没那么容易,就算有陈公子帮他也没用,魏公子一向狠辣,会放过他?打死我也不信!” 从湖上廊桥走到百花洲,周宣、羊小颦等人身后就跟 一串队伍,从侧面、从后边观看美女姿态,有几个都歪斜、嘴角流涎了。 来福愤愤道:“姑爷,要不要来福去把这些轻薄子赶跑?” 周宣笑道:“咱们是外地人,怎好如此嚣张?出外游玩,既观景也看人,只要不来搭讪冒犯,就不用管他,若是敢近前来轻薄,那就用得上你地老拳了。” 来福答应一声,捏着两个大拳头左顾右盼,比周宣还护花。 还真有那么一个家伙要来试来福的老拳,是个瘦腰书生,生得还算英俊,摇着一把绘有花鸟的折扇,已经是第三次从对面走过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羊小颦看,嘴里还吟哦着什么诗词,想引起美人的注意。 原来这瘦腰书生对面走过后又赶紧绕道再次抄在周宣他们前面,眼睛盯着羊小颦猛看,第三次走过时假作不慎失手,手里的折扇飞落在羊小裙边,然后飞快地上来拣扇子,竟伸手想捏羊小颦弓弓小绣鞋,料想这女子害羞不会叫出来---- 周宣一直冷眼瞧着,猛地一脚踩上去,正好把瘦腰书生的手踏在地上,用劲一碾,那书生惨叫起来:“我地手,我的手!”死命抽出,四指皮脱血出,疼痛难忍。 来福早就瞧这人可厌,过来就是几拳,打得瘦腰书生头巾也掉了,头也散了,鬼哭狼嚎。 四痴嫌这人嚎叫惊了他手里的“摸不得”,一脚踹在瘦腰书生后臀上,直飞出五、六米外,“扑通”一声掉进东湖里。 -- 陈济和孙氏兄弟都哈哈大笑。 那些尾随追美的浪荡子弟见状,纷纷散去。 这时却又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女郎围上来,莺莺燕燕、娇声软语叫着:“周七叉公子!周七叉公子!” 原来是一伙游湖的青楼女子,领头的是那个在滕王阁上得到周宣在裙上签名的歌妓,格格笑道:“姐妹们,我说得没错吧,周七叉公子这两天一定会来游湖地,快把准备好的笔墨拿出来,求周七叉公子题字。” 这么一群美女花蝴蝶般翩跹来去,周宣晕头转向、眼花缭乱,右手不知何时已被塞上一支蘸上了墨水的羊毫,一把把纨扇、团扇伸到眼皮底下,脂粉香扑面,莺声燕语: “周七叉公子,在贱妾这把扇子上题一小诗吧。” “七叉公子,在妾身这把团扇上题字吧?” “叉公子,也请在贱妾裙上题字----” …… 青楼女子胆大活泼,嘻嘻哈哈,周宣这脸皮厚的也被弄得面红耳赤,提着笔胡乱在纨扇上、团扇上、裙子上写着“周七叉”三个字,写着写着,突然看到一条雪白地大腿露在面前,修长浑圆、光洁细嫩,白得透明的皮肤下青色血管都看得见---- 周宣吃一惊,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眼神火辣的紫裙女郎以一个弓箭步的姿势,左腿前右腿后,六幅湘裙撩起,一直露出左腿膝盖以上五寸,粉光致致,炫人眼目。 “七叉公子,念奴求你在这大腿肌肤上题字----” 周宣目瞪口呆,仿佛见到的是千年后那些狂热追星的女孩! 一旁的陈济和孙氏兄弟大声鼓掌,怂恿周宣赶快题字,说这一韵事必将为今年的重阳佳节增光添彩,成为洪州一大趣谈。 *辣的紫裙女郎撩裙不放,露腿等待,她身后一群女子嘻笑着说:“念奴念奴,你真是惊世骇俗,周七叉公子,请不要拒绝,成全念奴吧。” 周宣心想:“我风流俊赏的周七叉周公子难道还会被半截大腿吓倒!只是在大腿写上周七叉似乎不大妥----”笑道:“敢不从命。”俯身执笔在紫裙女郎雪白滑腻的大腿上写下两个字----“美腿”。 羊毫笔锋柔滑,搔在大腿上又酥又痒,紫裙女郎娇笑不止,脸也一下子红起来。 孙氏兄弟凑近一看,赞道:“美腿,哈哈,美腿!这位姑娘,这条腿你以后不能洗了,要永留墨宝才行,周七叉公子都亲笔夸你是美腿,你这条腿必然身价百倍,以后露一露至少十两腿子。” 紫裙女郎脆生生的说道:“念奴会请纹身匠人将这两个字纹在腿上,这样不会磨灭。” 众皆绝倒。 二十九、承天寺遇“虎痴” 着那一群青楼女子妖妖娆娆地走远,陈济打趣说:“流情种,那现在上青楼就是偎红倚翠,那些女子争着要投怀送抱,没看到刚才那个念奴姑娘对周兄多么含情脉脉吗!可周兄偏偏不好色,这在多情女子看来就是薄幸啊,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周兄来洪州不过七日,就已是薄幸名传了,哈哈。” 孙氏兄弟说:“周兄有了小颦姑娘这样的绝色,哪还会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周兄赠小颦姑娘的词真妙啊----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这就是专宠之意啊。” 羊小颦低着头,周宣看到她晶莹耳垂下的那一片脖颈都红了。 周宣岔开话题说:“快走吧,虫战要开始了。” 东湖百花洲上有洪州最大的虫社“金风社”,这次重阳节虫战就是“金风社”举办的,前后三日,能在本次虫战当中独占鳌头的猛虫将获得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奖励,这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所以放眼百花洲,到处都是捧着虫罐的虫友,有的还是从数百里外赶来的,希望能赢得这一千五百两银子。 周宣现在百业待兴,也缺银子哪,带“摸不得”来洪州不就是想捞一笔吗,自然也要来争这一千五百两银子! 不愧是洪州第一大虫社,“金风社”的规模远不是周宣的“级秋战堂”能比地。拥有三个斗虫馆,其中最大的一个环形的斗虫馆竟有点象古罗马的那种圆形角斗场,可容纳数百人,入场也要收五十文一个人,场边纳银、下注,有条不紊。带了虫来准备参战的还要领牌,“摸不得”领到的是“辛亥之孟冬”。 原来这是给每只参战地蟋蟀编号,以六十甲子来编号,又分二十四节气,这种编号法最多可容纳一千多只蟋蟀同场竞技,要想赢这一千五百两银子,“摸不得”就得在这一千多只虫子当中杀开一条血路才能最终登顶。 “金风社”的虫战组织相当完善,将一千多只蟋蟀编成地支十二组。每组一百多只虫子,只有第一名才能进入最终的十二强决战,进入十二强的就有一百两银子的奖励,每组要进行八轮虫战才能决出第一,上午和下午各战四轮,日就要决出十二强。 周宣对三痴、四痴说:“这样连续征战对虫不利,名虫亦如名剑,岂能轻易出牙。” 四痴深表赞同。 孙氏兄弟知道“金风社”的规矩,说:“前四轮不参战都可以,直接进入第五轮。但要付钱,第一轮不战付二两银子、第二轮不战五两、第三轮十两、第四轮四十两,如果前四轮全部不参加就要付给‘金风社’五十七两银子,只要你第五轮赢了,这五十七两银子全部退还给你。” 周宣喜道:“这个规矩好,虫社能得益。又可保护好虫不至于太疲惫。” 孙氏兄弟瞧着四痴把那只黑背虫当宝贝一般捧着,摇头道:“周兄,你这虫子还是从第一轮开打吧,别白白送‘金风社’银子。” 周宣笑道:“我这虫子遇弱则弱,遇强则强,所以从第五轮开始参战更好。”当下让来福在“辛之孟冬”名下交纳了五十七两银子,这样,“摸不得”将在下午开始第一场虫战。 孙氏两兄弟兴致勃勃让他们的两只虫子参加轮征战。周宣看了那两只虫子,一只是中校级、一只是上校级,应该可以打进下午的第五轮吧。 没想到那只上校级地黄背虫在第一轮遭遇一只少将级的青背虫,几下子被咬得大败。孙战大呼运气不佳,碰上青背虫只能自认倒霉。 另一只中校级前三轮没遇到什么强虫,连闯三关,第四轮时遇到一只和它同级的黄背虫,鏖战良久,最终惜败。 孙氏兄弟原没对这两只虫抱多大希望,胜固欣然输亦可喜,对四痴捧着的黑陶罐说:“虫兄,下午就全仗你力挽狂澜了。” “金风社”规矩还挺多,各组之间不能互相串看,所以周宣只知道“寅组”有一只青背虫,其他组有多少青背虫不得而知。 这时已近午时,陈济说:“周兄,这东湖边上有一座‘承天寺’,是洪州最有名的禅宗寺院,住持僧与小弟有旧,我们去蹭顿饭吃吧。” 一行十余人漫步来到承天寺外,但见山门外古柏森林,寺内殿堂雄伟,前殿有大量的佛像和千佛缸,这千佛缸比较罕见,缸外装饰九十余尊佛像,古朴端庄,神态各异。 住 到知客报知刺史大人公子来游,赶紧出迎。 陈济向住持僧引见了周宣,周宣这几日已经名驰兴州,住持僧方外之人也有耳闻,十分相敬。 周宣布施纹银百两作修缮佛寺用,为千年后的父母祈福平安。 众人在佛寺随喜,陈济向周宣讲述这“承天寺”的由来,说最早叫“上兰寺”,后因镇慑蛟龙改称“大佛寺”,唐开元年间禅宗大师释道一住锡本寺,又改名“开元寺”---- -- 周宣心道:“千年后这寺庙又会改名‘佑民寺’,这你不知道吧!” 四痴突然“咦”了一声,眼睛盯着一个香客,那香客是个五十多岁的富家翁,虔诚地在每尊佛像前上香,口里念念有词。 周宣见四痴神情古怪,便问:“老四,你认得这财主?” 四痴耳朵尖,细听那富家翁在祈祷,脸色更古怪了,说:“周宣,你近前听听这人在说些什么?” 周宣不明白四痴什么意思,依言走近那富家翁,只见富家翁一边拜佛,一边祝祷说:“信男那只蟋蟀失而复得,全仗佛祖保佑、菩萨保佑、罗汉保佑----” 周宣还是不明白四痴的意思,扭头看着他,意示询问。 四痴低声说:“上次地‘虎痴许褚’就是向这人借的。” 周宣瞪大了眼睛,看看那富家翁,又看看四痴,这富家翁刚才朝四痴看了一眼,根本没反应,显然不认识四痴,四痴说的“借”应该就是偷,后来盗亦有道地把中将级的“虎痴许褚”还回去了。 只听四痴说:“这人是抚州的大财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是来参加洪州重阳虫战的?” 周宣与四痴对视一眼,又一齐看着四痴手里地黑陶罐,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虎痴许褚’参加此次虫战,‘摸不得’就凶多吉少了!” 周宣稍一沉思,便笑道:“怕什么,斗虫就是要遇强手才够劲,一战而胜的没意思。” 四痴看着周宣的眼睛说:“周宣,在斗虫上我的确很佩服你,你就是有股霸气,上次见到‘虎痴许褚’你就没畏惧过,这次我相信你还是有办法赢的。” 周宣笑嘻嘻说:“多谢老四先生夸奖,不过我这次没带小药丸,奈何?” 丽色逼人的羊小颦这时迟疑着走上来,嗫嚅再三,叫了一声:“公子----” 羊小颦主动叫人倒是稀罕事,周宣回头问:“小颦什么事?” 羊小颦忸怩说:“家去。” 周宣心想:“回家?饭还没吃呢,这下午还有虫战,怎么就要回家啊!”打量了羊小颦两眼。 羊小颦见周宣看她,脸顿时红得象抹了胭脂,身子轻轻扭动,好象是在诱惑周宣。 周宣忽然失笑,近前附耳问:“是不是要如厕?” 羊小颦脸红得烫,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周宣低笑道:“没事,我带你去。”向寺僧问了路,带着羊小颦绕到殿后。 这承天寺乃大寺院,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甚多,为方便女眷,建有专门地女厕。 羊小颦因为很少出门,遇到内急就不知所措了,这会对周宣是既害羞又感激,心想:“公子好象什么都知道似的,连我这个也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是羞死人了。” 周宣和羊小颦回到前殿,知客僧来请他们去“五观堂”用饭,住持僧亲自作陪。 承天寺的饭很有名,不涉荤腥而味道鲜美,黑木耳、白豆腐、青辣椒、黄花菜、绿苦瓜、红南瓜,周宣胃口大开,吃了三大碗饭。 孙战最喜欢开玩笑,说:“周兄布施了银子心痛,好歹饭多吃几碗,补偿些回来。” 众人皆笑。 看看未时已近,众人辞了住持僧,向百花洲行去,四痴东张西望,看那个富家翁来没来?果然在“金风社”环形斗虫馆外看到了那个富家翁,带着落两个小厮,其中一个捧着一只虫罐。 四痴喃喃道:“‘虎痴许褚’还真的来了!” 三十、我听到了海豚音 宣原本对“摸不得”在此次重阳虫战夺魁很有信心,强大的“虎痴许褚”作为竞争对手,而且不知道这十二组中还有没有其他厉害的青背猛虫,至于上将级甚至虫王级的周宣倒不担心,如果有幸遇到这样的极品虫那是祥瑞,输了也欣慰。 周宣的“摸不得”是在“亥组”,“虎痴许褚”在“卯组”,暂时是不会遇上的。 下午未时一刻,“亥组”第五轮虫战开始,“摸不得”的对手是一只黄背虫,周宣一眼就给它定了级----上校级。 本来按虫战规矩,除斗虫的主人外只允许双方各一人在旁观战,但刺史大人的公子面子大啊,“金风社”特意安排了单独的小型斗虫室,陈济、孙氏兄弟、三痴、四痴、羊小颦、来福,一股脑儿全进了斗虫室。 孙氏兄弟是准备来看“摸不得”被咬得落荒而逃的滑稽场面的,两个人笑嘻嘻的站在周宣身后,看着开闸后那只黑背虫出来了,哟嗬,还雄、气昂昂的挺威风! 只见周宣用那根鼠须草在它尾巴上一拨,“摸不得”顿时大鸣起来,鸣声高亢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小惊,真想不到这小小的虫子能出这么响亮的声音! 三痴平日一副漠然镇定的样子,这会向前倾着身子、伸着脖子盯着斗盆,痴相尽露。 四痴就更不用说了。那眼神,简直是溺爱! “摸不得”地对手----那只上校级黄背虫在主人撩拨下也振翅大鸣,但明显不如“摸不得”有气势,向前的脚步也有些迟疑,似乎对这黑背的“摸不得”甚是忌惮。 “摸不得”好些天没战斗了,求战*强烈。听到对手在鸣叫,“刷”地一下就冲上来,抡起白里透红的大牙就是一钳,那只黄背虫没想到“摸不得”这么凶猛,连试探地顶顶头、碰碰牙这些套路都没有,开牙就咬,赶紧闪避。 “摸不得”撵着那黄背虫狂追,大牙霍霍挥舞。一边观战的孙氏兄弟张大了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被一只黑背虫追得满盆跑,黄背虫的主人觉得很没面子,下草来撩拨,想要鼓舞黄背虫地斗志,没想到这么一阻,那黑背虫追上来了,对着黄背虫的尾巴就是一记重口,连尾带腹切开一道大口子。 那黄背虫痛得翅膀猛地张开,六腿也一齐伸直。在盆里打滚,片刻功夫,活活痛死了! 斗虫室里悄无人声,只有暴力取胜的“摸不得”出傲然长鸣。 过了一会,“金风社”的伙计宣布“辛亥之孟冬”获胜,休息半个时辰。将开始第六轮的角逐。 黄背虫的主人带着虫尸凄凄惶惶地出去了,周宣他们就地等待,来福神气地去把那五十七千两银子取回来。 孙氏兄弟对着“摸不得”左看右看,不明白一只黑背虫怎么如此厉害? 陈渐笑道:“你们也不想想,周七叉公子是什么人,他会白白给‘金风社’送银子!从江州带这虫子来就是冲这头奖来的。” 周宣说:“侥幸,侥幸,可能刚才那只虫子有病。要么就是上午伤到了,被‘摸不得’拣了个漏,哈哈。” 四痴取出随身带的荷露水和虫食,让“摸不得”享用。那个细心呀周宣也自愧不如。 这种蟋蟀专用地荷露水是四痴按周宣所说,亲手炉子,烧一锅水,在蒸笼上铺一层荷叶,再在蒸笼上扣上一只大瓷盆,沿盆口一圈放几只碗,旺火将水烧开,锅内蒸汽在瓷盆内壁凝聚成水,倒流出来,接在碗中,然后用瓶装了,密封好----周宣说,蟋蟀饮用这样的水胃口就好,能吃能睡,精力充沛,能增加一分战斗力。 三痴、四痴虽然精于养虫,但哪有这样精密,连蟋蟀喝个水也这么讲究,无比叹服,深感在周宣身边学到了很多。 前天,三痴在征得周宣的同意的情况下,还把周宣赏赐给他的两道精妙珍珑题与堂弟共同研究,两兄弟一直切磋到深夜,感觉生活得很充实,而当刺客时常常空虚,只有在窥伺多日、终于觅到破绽、杀人斩飘然而去的那一刻才爽若登仙,可是那机会实在少,一年没有一次,毕竟万两银子的要价可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 “亥组”第六轮虫战开始,“摸不得”的对手还是一只上校级的虫,结果可想而知,三口咬死。 第七轮,还是上校级虫,两口咬死。 申时三刻,第八轮,“亥组”争夺头名之战,这场赢了就有一百两银子彩头了,对手还是黄背虫,但比前三只黄背虫不同,这是黄背虫当中最强大地大校级虫,脑壳呈深青色,紫色的牙钳还沾着前几轮对手的血肉,凶悍之气毕露。 这场虫战还算有点看头,但“摸不得”也只用了几个回合就把对手死死按在盆底,然后用力一甩,那 虫爬起身再不敢开牙了。 “亥组”第一名“摸不得!” 洪州重阳节虫战十二强都决出来了,这回可以用本名,不需按编号了,十二块牌子竖在斗虫馆大门外,分别介绍十二组冠军虫的绰号、形貌特征、小组战绩,极尽渲染,大肆宣传,因为明天十二强战是可以下注赌虫的,“金风社”要借机大赚一笔,那一千五百两的彩金还有十二强战地一千二百两的奖励都要赚回来。 “摸不得”以三死一伤的战绩和黑背花翅的外形引起轰动,在牌子前围观的虫友甚多。 周宣仔细看其他十一组冠军虫的介绍,现青背虫就有七只。看来这次真是猛虫云集啊,“寅组”冠军赫然是“虎痴许褚”,原来还真是这名字! 按照编组秩序,十二地支两两对冲,子午相冲、丑未相冲……巳亥相冲,也就是“亥组”地“摸不得”将与“巳组”的第一名争夺六强席位。胜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地奖励。 “巳组”冠军绰号“雁门张辽”,是一只青背虫,小组战绩是三死五伤。 现在没办法看到虫,周宣无法判断“雁门张辽”究竟是什么级别? 十二强战将于重阳节当日进行,上午决出六强,下午决出三甲,三甲决战将在十日举行,起先是抓阄。幸运将轮空直接进入最终决战,另两位将为剩下的那个决战名额而殊死搏斗。 -- 要想登顶夺魁,既需要实力,也需要运气,“金风社”真是深谙赌徒的心理啊! 当夜无话。 重阳节一早,孙氏兄弟就来到周宣所住的小院,看望即将出征地“摸不得”,这两兄弟的胃口已经完全被吊起来了,兴致勃勃,各带了一百两银子准备投注。当然是押“摸不得”胜。 上午辰时,原班人马再次来到百花洲,这湖心三岛到处都是虫友、赌客,六场虫战同时进行,周宣让来福将这次带来的和赢来的银子共五百五十两分别押“摸不得”和“虎痴许褚”胜。 四痴也不知道他的金子藏在哪里,竟然掏出三百两金子兑换成白银三千两来押“摸不得!” 周宣赶紧拦住。说:“老四,你这三千两银子押下去,‘摸不得’赢了我们都挣不到什么钱,你看,‘摸不得’现在是十赔八,你这一大注押上去,立马成了十赔一了,‘摸不得’拼死拼活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这最后一句话管用。四痴这才匀出一千两银子去押“虎痴许褚。” 陈济也押了“摸不得”三百两银子。 赔率最终定格为“摸不得”十赔六,“虎痴许褚”十赔五,看来看好“摸不得”的赌客也不少。 辰时三刻,十二强战正式开始。六场同时进行,允许投注一百两以上的虫友观战,这洪州果然富庶,投注一百两以上的竟有三百余人,估计赌银在六、七万两左右,“金风社”至少可从中赚八、九千两,这洪州第一虫社果然生财有道。 “巳组”冠军“雁门张辽”与“亥组”冠军“摸不得”在斗盆中狭路相逢了,周宣看出“雁门张辽”是一只少将级虫,实力应该比“名将张郃”还强那么一点,因为“名将张郃”喂食过半颗小蜜丸,小蜜丸虽然能让蟋蟀振作一时,但过后对虫是有损害地,耐力会减弱。 周宣让四痴给“摸不得”开牙,四痴草撩虫的功夫周宣也比不上。 二虫“铿锵”一声,大牙撞在一起,“摸不得”再也没有昨天那么轻松了,它也识得厉害,没有莽撞硬攻,先僵持着。 二虫在斗盆中来来去去合牙,大战了几十回合,那些押了这两只虫的赌客在围栏外紧张地观战,连呼:“精彩!” “摸不得”越战越勇,出牙又快又稳,闪展腾挪,矫健异常,“雁门张辽”渐渐不敌,节节败退,一直被退到闸边,退无可退了,两条尾枪平贴盆壁,张牙作威吓状。 “摸不得”岂会怕它,闪电般叼住对手的牙根,左右一摇头,“雁门张辽”全身一颤,原地窜起半寸,落地后仓皇逃走,留下一条洁白的饭须粘在“摸不得”的牙尖上。 “叮”的一声响,“金风社”伙计宣布“摸不得”获胜。 四痴一蹦六尺高,喜得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快活! 三痴、陈济、孙氏兄弟、来福都是笑逐颜开,就连羊小颦也露出娇美的笑容。 此战获胜,周宣他们一伙都了笔小财,四痴赚得最多,除去“金风社”抽头,三千两银子也还净赚一千五百两,周宣的五百五十两翻成八百两,另有奖励一百五十两,陈济、孙氏兄弟俱有收获,个个喜气洋洋。 众人又去承天寺蹭饭吃,饭后就急着回来看“摸不得”下午地对手是谁,这六强战赢了就进入三甲了,又有三百两地奖励。每前进一轮 白花花的银子哪! 按地支排序,巳亥对冲的胜将迎战辰戌对冲的胜,上午是“辰组”的胜,这“辰组”地冠军竟是一只黄背虫,黄背虫竟然闯进了六强,也算稀奇。不过想想黑背虫也进了六强,就没什么好奇怪地了! 下午这场虫战意外地顺利,那只大校级黄背虫能勇闯六强已经是运气极好、跌跌撞撞了,并且虫身多处带伤,如何敌得如狼似虎的“摸不得”,差点被咬死! 不过周宣他们这次押“摸不得”胜却没赢到多少钱,因为绝大部分虫友都看好“摸不得”,十赔二。周宣五百两银子押下去只赚了八十两,另外押“虎痴许褚”也挣得不多,只有百把两银子,这两只历经数轮恶战却毫无损的蟋蟀已经成了全场瞩目的中心。 两天虫战下来,周宣获利近千百两银子,明日还有头奖一千五百两等着“摸不得”去拼搏。 今日是重阳节,重阳登高是必不可少的,虫战结束后才未时二刻,秋日暖阳微斜,陈济早有安排。车马都已在东湖边等候,要过江去登梅岭。 众人纷纷乘车上马,四痴却说要带着“摸不得”回去照料,明日有重要决战,这车马颠簸不得。 这虫奴果然尽职尽责啊! 周宣、三痴、羊小颦、来福,陈济表兄弟三人。还有陈府的两名家妓,另有五名家丁拎着准备野宴的酒菜及其他夜游必备之物,策马乘车从滕王阁下地浮桥过江,向梅岭进。 梅岭古称飞鸿山,西汉末年,南昌县尉梅福为抵制王莽专政,隐居在此,后人为纪念他地高风亮节。在岭上建梅仙坛,岭下建梅仙观,所以就改称梅岭。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驱驰,周宣、陈济一伙人在夕阳未落时来到了梅岭东麓。 梅岭山势嵯峨。层峦叠翠,溪漳蜿蜒,谷壑幽深,岩石突兀,景色之美与江州的庐山有得一比。 留下一名家丁看守车马,众人开始登山。 周宣见羊小颦窄窄弓鞋,怕她攀登不了,没想到她脚力不错,一直上了梅岭头,途中只扶了几次周宣地手臂。 上得岭来,夕阳落山,暮色开始笼罩,上弦月已经挂在了天上,清辉遍地,只见岭上已先有很多游人在,都是三五成群,席地而坐,杯盏杂陈、野味飘香,大多是洪州官宦富家子弟,插茱、戴菊花,呼朋唤友,抰妓遨游。 陈济与这些人都认得,这时只拱拱手,各不相扰,自得其乐。 周宣一伙人找了一块开阔地,铺上一块碧绿色的茵席,众人盘腿坐在上面,每人也都插茱、佩菊花,先饮一杯菊花酒。 陈府的两名家妓率先献技,一个弹琵琶,一个吹笙,乐声随风飘扬,在钩月下、夜色里如梦如幻。 陈济对两个歌妓笑道:“你们倒是不怕献丑,小颦姑娘在此,容得你们又吹又弹吗!” 周宣一直没欣赏过羊小颦演奏乐器,上次问她会什么乐器,她样样都点头,不知是真是假?当即让那歌妓把琵琶给羊小颦,让她弹奏一曲。 羊小颦也不谦让,琵琶一入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仿佛将军跨上了战马、书法家举起了毛笔,那种忘我的神态、那种人与琶融为一体的美妙身姿让人刹那间安静下来,静听她拨出的第一偻音。 “铮铮淙淙”地琵琶声如春冰融破、如珠落玉盘……周宣听得入了迷,白居易描写的浔阳江上的琵琶女的技艺也不过如此吧。 一曲奏罢,彩声四起,周围那些衣冠仕女也都赞叹不已。 陈济道:“小颦姑娘最妙的不是乐器,而是她的歌喉,不过她极难得开声,看周兄能不能让她今晚开声。” 周宣看了看羊小颦,笑道:“小颦姑娘,今日是重阳佳节,我们要歌以咏志,我先喝一曲,抛砖引玉,这是我故乡手一俚曲----”清了清嗓子,唱道: “哎----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地阿哥在深山----” …… 古诗词中常有以女性角色为视角来描写思念丈夫、情郎的作品,所以周宣的这女子口吻的情歌并不让陈济他们感到奇怪,而是深深陶醉。 小颦美丽的大眼睛宛若两口深潭,映着月光,眼波如水,就在周宣唱完最后一句面露微笑要说话时,她樱唇一张,一缕纯净之极的美妙歌声从喉咙深处升起,回环往复,越升越高,仿佛高天上飘舞的彩带,又仿佛夜空中乍然绽放的灿烂烟花---- 周宣目瞪口呆:“这是海豚音,我听到了海豚音!” 三十一、事关宠妃的绝招 万籁俱寂,只有那纯美至极的嗓音在梅岭九十八峰回荡,没有清晰的音节字眼,只是随意纵声歌唱,却是那么的荡人魂魄,直透心田,让人俗虑全消,飘飘然羽化登仙。 俗云:“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这人间最美妙的乐音不是乐器出来的,而是美人的歌喉。 羊小颦停止了歌唱,但岭上众人久久都没有出声音,似乎被羊小的魔音催化成了石像。 良久,才有人醒悟过来击掌赞叹,整座梅岭这才苏醒过来,月光照下来了,山风拂过来了,浮云飘过来了---- 周宣说:“才知道小颦为什么很少说话,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喝菊花酒、吃重阳糕、对月吟诗、弹丝吹竹,直到钩月西坠,差不多是夜后了,陈府三个家丁点上火把,每人分一根竹杖,相扶着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好在梅岭沿山石阶修建得宽大结实。煌煌火把照耀,倒也不算难行,陈府那两位家妓撒娇弄痴,说腿软心怯,孙氏兄弟就一人扶一个,只有小颦一个女子没人搀扶。周宣觉得太不象话,不由分说拉起她地手,羊小颦也没有羞缩,就一直让周宣牵着她的手,遇到山路转折陡峭处,就依赖地吊住周宣臂弯借力。 夜色中群山静穆,身侧少女淡淡的体香袭来,掌中的小手温热柔软。窈窕的娇躯若即若离,这一切都让周宣口干舌燥,内心骚动,看来是今晚吟诗太多,诗人又称骚人,诗吟多了那股劲就上来了! 周宣赶紧在心里猛烈地鄙视自己:“人家小颦姑娘才十三岁,你怎能对她有这样的邪念,哥们,你太下流了,赶快乎情止乎礼吧!” 周宣至少鄙视了自己五分钟才勉强压制住那种无耻地念头。但转念就想:“可她十三岁怎么就长成这样了!哪象十三岁啊,她是不是虚报年龄了,其实是十五了,甚至十六了?” 周宣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下了山,一行人策马乘车,凌晨丑时过了豫章水来到东门外。夜里城门是不能开的,陈济早已在城外客栈预订了房间,众人各自歇息不提。 次日一大早,周宣等人就从东门入城回到刺史府,四痴正让“摸不得”与雌虫交尾呢。 周宣笑道:“很好很好,老四你这月老做得好。” 四痴“哼”了一声说:“‘摸不得’今天有恶战,你却只顾着自己游山玩水,你象是个爱虫人吗!” 众人用过早餐后。又向百花洲出,洪州重阳虫战上午就要决出冠军,蟋蟀又称“百日虫”,一入冬就会6续死亡。所以一年一度的重阳节虫战是每年规模最大的虫战,这时候的蟋蟀相当于人之壮年,精力充沛,战斗起来也格外生猛,扣人心弦,精彩好看。 进入本次虫战三甲的分别是“虎痴许褚”、“摸不得”和“红袍客”。 周宣看那“红袍客”,赫然也是一只变异蟋蟀,虽是红背虫,但有青背虫的实力,根据《虫王异相秘谱》记载,蟋蟀以青色为上品、黄、红、黑、白依次降品,但如果是变异的奇虫,那就要倒着来,白色地变异虫最强大,相当于虫王、上将的实力,但百年难遇,比正常的虫王和上将级虫还难得,黑色的次之,红色的又次之。 “摸不得”是黑色的,“红袍客”是红色的,“摸不得”应该比“红袍客”强半个级别。 但周宣今天似乎运气欠佳,抽签时他抽到刻有“战”字的竹签,“虎痴许褚”却抽到了“免”字签,这就表示“摸不得”要先和“红袍客”恶斗一场,而“虎痴许褚”却是坐山观虎斗,“摸不得”就算磕磕碰碰闯过“红袍客”这一关,面对养精蓄锐的“虎痴许褚”只怕是凶多吉少。 四痴悄悄问:“周宣,你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招,该使出来了,帮帮‘摸不得’,这比赛不公平啊,哪有这样以逸待劳地!” 周宣沉吟道:“小蜜丸是不能使了,还有什么办法呢?”猛然想到一计,面露微笑,低声说:“老四,你去找到富家翁那个抱虫罐的小厮----” “什么!让我去偷虫,这太卑鄙了吧,临阵偷人家的虫,这岂是我四----我老四所为!” “切,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堂堂周七叉周公子会这么下作!” “那你让我找那小厮做什么?” “你找到那小厮,让他卖一只雌虫给你,就是和‘虎痴许褚’交配过的雌虫。” “买那个来干什么?‘摸不得’岂会看上那种残花败柳!” “你去买来就是了,我有妙用,战胜‘虎痴许褚’在此一举。” 四痴将信将疑地去了。 周宣则带着“摸不得”进入斗虫馆,不管妙计有千条,先得实打实击败这“红袍客”才行。 来福按周宣吩咐,将全部一千八百两银子押在“摸不得”名下,陈济、孙氏兄弟也都押了几百两银子。 “摸不得”最终的赔率定格在“十赔七”。 争夺决战名额的恶战开始了,“红袍客”一身通红。大牙也是红地,好比一个红盔红甲、挥舞着血红双刀的武将,耀武扬威地冲出闸门,在主人草稍一撩拨下就振翅大鸣,向“摸不得”挑战。 这是两只变异虫之间的对决,洪州承平三十年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三甲虫战中竟然不是青背虫的天下,却是两只低品的红背虫和黑背虫在厮杀 可争议的是,这一红一黑两只虫都是从一千多只蟋蟀走到这一步地,有几场还是与青背虫的战斗,强大地实力令观战的虫友惊叹。 “摸不得”也示威地高鸣了三声之后,二虫立即上前“铮铮”两口,双方不相上下。“红袍客”非常沉着,警惕地对正方向,不让自己的侧面暴露在对手的牙钳下。 周宣立即看出这“红袍客”能征惯战、经验丰富,相对来说“摸不得”除了本次重阳虫战外,就只有上次战胜“名将张郃”值得一提,临战技巧恐怕要比“红袍客”略逊一筹,看来这“红袍客”能连续战胜青背虫闯入三甲绝非侥幸啊,“摸不得”今天确实碰到真正地对手了! “摸不得”几次交口均无法下手,“红袍客”反击了,红色双刀猛然左右杀至。“摸不得”丝毫不退,用大牙钳顶住对方,然后脑袋一歪含住对手大钳用力甩头,“摸不得”曾多次用这一招挫败对手。 但是,只见“红袍客”六脚铺开,后背绷成一条直线。身体居然没有被撼动! 周宣暗暗佩服,这要是换一个稍弱的对手,早被“摸不得”甩趴下了。 二虫分开后,“红袍客”欺身而上,“摸不得”迅对齐,双方同时口,“啪”一声响,都没有占到便宜。但“红袍客”越战越勇,简直让周宣怀疑它吃了那种小蜜丸。 “摸不得”虽然处于下风,但不甘示弱,顽强抵抗。 -- 不仅是周宣。三痴、陈济、孙氏兄弟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就连以前从来不喜斗虫地羊小颦也睁大了一双妙目,长长的睫毛都不眨一下。 “红袍客”招招杀口,在“摸不得”面前往来驰骋,突然叼住“摸不得”右钳猛地一甩,“摸不得”被它来回调动得重心不稳,从斗盆里飞了出去。 “红袍客”高声鸣叫显示自己的英武,斗盆外的“摸不得”也是狂怒地大叫,虫性被激出来了。 “摸不得”被轻轻的放回斗盆,周宣在它大牙上轻点鼠须,还没刷它尾巴,它就霍地张开大钳,凶猛地冲上去。 双方再次碰头,“红袍客”还是采用那种游击战法,妄图诱使“摸不得”再次露出空档,它要一口致胜,但“摸不得”这回学乖了,迅调整自己的位置,始终让牙钳迎着对手。 机会终于来了! “红袍客”因为游走作战,一个不慎前冲度稍快,被“摸不得”让过之后来不及撤身,脖颈暴露在“摸不得”眼前。 “摸不得”岂会让这样的良机溜走,猛冲过去一口咬住“红袍客”的项皮,只听“嘎嘣”一声,“红袍客”被举过头顶,六足拼命挣扎,落地之后浆水立刻染透地面,这就是虫血啊! 周宣大喜,以为“红袍客”再也无力开牙了,没想到“红袍客”真象吃了药般顽强,艰难的转过身来,再次张开了血红双牙。 但“摸不得”没有再给对手机会,迎面上去合住“红袍客”单牙猛地往下一按,“红袍客”被死死的钉在地上,最后全身抽搐,惨败。 “摸不得”再次鸣叫,终于获得了这场惊险地胜利! 周宣真想捧起“摸不得”亲一口,不过虫儿太小,不好亲,就顺手揽过身边的羊小颦,在她美玉一般的颊上亲了一口,叫道:“哈哈,赢了,摸不得赢了!” 陈济、孙氏兄弟都快活无比,没有留心周宣趁机占羊小颦便宜,都在那喜不自禁地计算赢了多少银子,只有羊小颦自己偷偷抚着被周宣亲过的面颊,半日含羞。 “摸不得”这一胜,周宣的一千八百两银子翻成了二千九百两,这次没有奖励,要等决战后一起放,优胜虫一千五百两,第二名的七百两,也就是不管决赛胜负,“摸不得”就已经为周宣挣了三千两银子。 四痴这时赶来了,跌足懊悔,他刚才买雌虫去了,忘了下注,少挣了二千两银子。 周宣把他拉到一边问:“买到没有?” “那还会买不到!给了那小厮一两银子,他还生怕我反悔,赶紧从罐里抓了一只雌虫给我----周宣,你到底有什么绝招?害我没押成注,损失巨大!”四痴还在为没押到注懊恼。 周宣接过四痴手里地竹管,看了一眼里面的雌虫,这是“虎痴许褚”的宠妃呢,笑着说:“老四,你急什么,你等下狂押‘摸不得’,让你赚翻。” “你这么有把握?” “当然!” “你什么绝招,这雌虫有什么用处,先告诉我----” “天机不可泄露。” “哼!” *************** 重阳虫战的巅峰对决在初十日上午巳时二刻举行,洪州虫友疯狂下注,周宣的三千两银子全押下去了,四痴的五千两银子也一股脑儿全押在了“摸不得”名下。 四痴说:“周宣,你要是害我输个精光怎么办?怎么补偿我?” 周宣笑道:“胜败乃斗虫常事,何必太在意,老四先生有的是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和我赌虫可是有五百两黄金哪!” “啊!”四痴气急败坏道:“你没把握啊!” 周宣赶忙说:“别嚷,你这次如果押输了,我赔偿你三道精妙珍珑题如何?” 三痴赶紧叫了一声:“四弟----” 四痴明白三哥的心意,说:“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周宣摇头道:“老四你真幸运,无论‘摸不得’输赢,你都是得大便宜。” 四痴说:“我可不想‘摸不得’输!” 是呀,“摸不得”这些天都是四痴喂养,人虫之间结下了深厚地感情,若战败,肯定被咬得惨不忍睹,四痴心中不忍哪。 三十二、小家妓侍寝 战马上就要开始,四痴见周宣还没有要动用那只雌虫奇怪又着急,问:“马上就要进入斗场了,你的绝招呢?” 周宣微微一笑,从竹筒里倾出那只雌虫,一把扯下那雌虫的左翅,翅根顿时有浆水渗出。 周宣把这血浆涂在“摸不得”的脑袋上、背翅上,然后说:“老四,把这雌虫放了,它是助‘摸不得’夺冠的大功臣。” 四痴目瞪口呆,不明白周宣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巳时二刻,随着一声清脆的石响,一年一度的洪州重阳节虫战夺冠之战开始了,双方的赔率分别是:----“虎痴许褚”十赔七、“摸不得”十赔九。 周宣在“摸不得”没下斗盆之前就用鼠须撩拨它尾部,让“摸不得”鸣叫过后才放入斗盆。 一开闸,“摸不得”就愤怒地到处寻找对手,那“虎痴许褚”在主人草撩拨之下,才叫得一声,“摸不得”就冲上来了,张开牙尖带红的白牙钳就是一记重口。 头方体阔的“虎痴许褚”被打断了鸣叫,很是恼怒,抡起深碧色的大钳怒目迎敌,眼前双方就要合口,“虎痴许褚”突然往后急缩,避开“摸不得”的牙锋。 “摸不得”冲蹿而上,张牙再咬,“虎痴许褚”又一次闪过,却就是不还牙。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逃,只要“摸不得”不出牙。“虎痴许褚”就缩头撤步,根本不敢还牙,被追得满盆奔逃。 环形地斗虫馆中数百名观战的虫友大哗,那些押了“虎痴许褚”的赌客更是嚷道:“这虫战有鬼名堂!有诈!这是斗假虫!这是暗中操纵!” “金风社”老板亲自主持本次虫战,听到不满的呼声,先示意虫友们冷静。然后隔开二虫,请了洪州几位资深虫友来鉴定,没现二虫有任何异常,只好宣布决战继续进行。 那富家翁着急:“我这宝贝虫怎么回事,以往它勇猛无比的,怎么会怕这么一只不起眼的黑背虫?”下草猛撩“虎痴许褚”。 “虎痴许褚”愤然大叫,这时又听到了“摸不得”地鸣叫,当即抡起深碧色的厚背刀。大踏布冲上前去,正要与“摸不得”合牙,却突然有点迟疑,退又不是,进又不是---- “摸不得”岂容得对手临阵迟疑,牙钳合作“虎痴许褚”的单牙,猛地一甩,将“虎痴许褚”掀翻在地,紧接着扑上去对准其腹部就是重重一口。 这下子若是被咬上了,那“虎痴许褚”就算不死也要丧失战斗力! “虎痴许褚”毕竟是中将级的猛虫。“摸不得”出口虽快,还是被它迅翻身躲过,只是右前腿被牙锋扫了一下,那条腿就有点半瘸。 “虎痴许褚”狂怒了,出道以来七十余战,它从没败过。四十多次咬死对手,而它自己毫毛未损,没想到今天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抡起深碧色大刀猛砍,再没有半分迟疑。 这场虫战厮杀了很长时间,两只虫子都是身强力壮,你来我往,满盆追杀。先前那些说“有诈、斗假虫”的虫友早已闭了嘴,这真是难得一见的顶级虫战啊,那出牙的力量和度都是前几场不能比的。 “虎痴许褚”那条被咬伤地腿最终影响了决战的结果,它虽然威猛无敌。但“摸不得”也有中将级的实力,二虫之间的实力相差极其有限,“虎痴许褚”离奇地受伤在先,敏捷打了一点点折扣,反应在二虫合牙上,就常被“摸不得”占到先机,接连两次被“摸不得”掀翻在地,虽然“摸不得”也被它掀翻过一次,但“虎痴许褚”还是处于劣势。 这场关系着数万两银子输赢的巅峰对决以“摸不得”获胜而告终,“虎痴许褚”屈居次席,那富家翁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开场之初“虎疾许褚”为什么畏敌如虎? “金风社”也真有能耐,竟然请来了洪州刺史陈恕来为虫战冠军颁奖,陈刺史笑容可掬地说:“周公子文才出众,没想到养虫之技也如此高明,真让我们洪州人瞠乎其后啊!” 周宣喜捧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头奖,还有下注赢来的二千五百两银子,真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了,从江州出来,他只让来福带了三百两银子,现在已变成七千两,“摸不得”真是摇钱树、聚宝盆啊! 周宣上台领取巨奖时,在场数百名虫友议论纷纷,都说这江州人把便宜都占尽了,赢了洪州第一美人,现在又获得重阳节虫战榜,赢得大把银子,真让人嫉妒,太嫉妒了! 四痴捧着“摸不得”欣喜若狂,赢得银子倒是其次,“摸不得”获胜才最让四痴高兴,这才是真正的虫痴,周宣不如也。 为增加三痴、四痴的喜庆,周宣说:“等下回去,我无偿赠送你们一道珍珑题,以示庆祝。” 喜洋洋、闹哄哄,周宣一伙回到刺史府,决定明天就启程回江州,该玩的也玩了,该挣地钱也挣到了,想念家里的小娇妻了。 九月十一日上午,陈济、孙氏兄弟送周宣一行过浮桥,来到西郊长亭,置酒送别。 陈济这时已知道周宣将为奉化都护府出战明年的十大都护府棋战,说道:“周兄,小弟明年也要去京城观看那元宵棋战,周兄是和奉化府判官一道进京的,如果定好了启程日期,请派人告诉小弟一声,小弟准备到江州与兄会合,同路进京。” 那孙氏兄弟说:“周兄,你回到江州得加紧组建圆社啊,我兄弟二人盼望早上加入周兄的‘圆社’来征战四方呢。” 周宣笑着答应。本事还想填词一阙以表达离别之情,可惜柳永地那一阙《雨霖铃》稍微有点不符合眼前地情景,什么“留恋处、兰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他们是策是乘舟。而且洪州、江州都属古吴国,不是楚,没有办法,只好忍痛割爱。 陈济派了一辆刺史府的马车让小颦乘坐,出了长亭,表兄弟三人又送出好远,依依不忍分别。 周宣说:“陈兄、两位孙兄,请回吧。我们好兄弟很快就能相聚的。” 周宣骑马行出很远,回头看,陈济、孙氏兄弟还驻马久久不动。 刺史府这辆马车是双辕马车,两匹大青马牵引,马车前厢坐着羊小,后厢可是有七千多两银子哪。 四痴比较喜欢金子,九千两白银兑换成九百两黄金,打包背在身上,这年头还没有银票,钱多了还真累得慌。 -- 来福笑道:“姑爷。你看我们出来这一趟可大了,赢了这么多银子----”朝车厢一指,压低声音说:“还有一个美女,真是满载而归啊。” 周宣说:“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四痴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宣说:“老四,回去我们两个就要斗茶了。这么些天相处,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真不忍朋友之间争斗相残啊,要不我们不用斗了吧,就这样算了。” 四痴撇嘴说:“你是怕斗茶斗不过我吧,哼哼,我就是要看你输一回,你也得意够了。” 周宣说:“老四。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舍不得离开‘摸不得’,所以一定要和我斗茶,然后输给我。这样就可以留在我身边替我照看‘摸不得’了,我成全你,让你做我的茶奴兼虫奴。” 四痴怒道:“周宣,我告诉你,我如果赢了,我不仅要带走我三哥,还要带走‘摸不得’,两样一起输给我。” 周宣对三痴说:“剑奴你听,你这堂弟把你和一只虫子相提并论,真不象话。” 三痴漠然骑马赶路。 周宣一路和四痴斗嘴,旅途颇不寂寞,这次因为有了乘车地羊小,在路上行得没有来时快,一行人当晚在随家庄客栈歇夜,要了五个房间,一人一间。 旅途疲惫,周宣洗漱后正要上床睡觉,忽听得房门“剥”声响,有人在轻轻叩门,开门一看,朗朗的月色下照着美丽无俦的羊小颦,夜风拂裙,衣袂飘飘,好似月宫嫦娥临凡。 周宣心里“突”地一跳,喉咙有点干涩地问:“小颦,有事吗?” 羊小颦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站着,只有长长的睫毛在忽闪忽闪。 周宣挠头,便退开两步说:“进来吧,夜深秋凉,不要感了风寒。” 羊小颦很快就走进来了,并且返身关上了房门。 周宣喉头有点紧,一颗心象处男一般“怦怦”乱跳,问:“小,有什么事,和我说就是了,这几天你也应该对我有点了解,我这人很随和的,你不要担心前途莫测,我会待你好的----” 说到这里,周宣觉得有不对劲,这简直是真情表白嘛,以前哄女孩子都这样,羊小颦可只有十三岁,哥们,说话给我注意点! 万万没想到,羊小颦听了他地话,突然脱去绣履,爬上床去坐着,面朝里,背朝外。 周宣看着她那坐姿,乌黑地长、雪白的后颈、薄薄秋衫包裹着的细腰小臀诱人之极,不自禁地舌底生津,手心热,真想上床推倒,想想还是要忍,十三岁,这乎他的道德底线了,至少要十五嘛,说:“小,你这是干什么?你喜欢睡这个房间,那我和你换好了,我到隔壁去睡。” 周宣恋恋不舍地往门边走去,简直步步千钧哪! “公子----”床上的羊小颦出声了,如果不是在这乡村静夜,周宣肾好听力佳,她这声音就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周宣又走回床前,问她话却又不答。 周宣忽然想到:“以前魏觉是不是也这样让她侍寝?”这样一想,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说:“小颦,我不是魏觉,我不会让你这样的小姑娘侍寝的,你回自己房间吧。” 哪知道这样一说,羊小颦突然抽抽噎噎哭了起来,说了三个字:“我没有----” 周宣没明白她什么没有,见她哭得伤心,不禁怜惜,脱掉鞋了上床坐到她身边,轻抚她香肩,低声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好色,我太好色了,我不用你侍寝。” 羊小颦珠泪纷纷,又哽咽羊说了四个字:“真的没有----” 周宣这下子缓过神来了,问:“你是说你没有给魏觉侍过寝?” 羊小颦点头。 周宣虽然不是是偏执的处女狂,这时也一阵轻松,因为眼前这样的玉质如果被魏觉糟蹋那就太可惜了,说:“那我更不能让你侍寝了,难道我比魏觉还不如吗?” 周宣地意思是说她还小,但羊小颦会错意了,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都----都说了没有,为什么----不信!”说这么长的一句话,羊小长这么大没过十句,真是伤心欲绝,哭得如芙蓉带雨,反而更增丽色。 周宣轻轻拥她入怀,安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说你太小,女子十五及,你才十三啊。” 羊小颦哭势减弱,伏在周宣怀里轻轻抽泣着。 周宣哄小孩一般在她背部轻轻抚拍,说一些轻松话语,过了一会,听她不哭了,低头一看: 睫毛覆下,鼻息悠长,羊小颦睡着了! 三十三、真的只有十三岁? 宣抱着睡着了的羊小颦靠坐在床栏上一动不动,等她将她轻轻放倒睡好。 羊小颦的型是歌妓常见的蓬松大髻,插着一支碧玉簪,周宣把碧玉簪给拔了塞在枕底,羊小颦那一头美就铺在雪白的枕巾上,她的额头白晢光洁,眉型极美,而且纹丝不乱,完全不是柳叶、翠羽能形容的,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睑,象黑色的蝶翅飞倦了栖息,眼梢上挑,眼线凹痕也极动人,瑶鼻樱唇还略显稚气,整张脸精致到完美。 看着羊小颦那甜美的睡相,周宣心里苦,不知该怎么样打这漫漫长夜? 又看了一会少女睡姿,周宣和衣睡下,闻着身边少女芬芳的体香,虽然闭着眼睛却哪睡得着,翻来覆去,床板嘎吱,羊小颦睡梦中不满地“哼”一声,周宣就只好侧躺着不动,看羊小颦胸前两只小小羊躲在薄薄衣衫下起起伏伏,看得有点受不了,强烈滋生狼性,赶紧拉上薄衾替她盖上,眼不见心净。 起风了,风很大,呼呼低啸,风从窗隙吹进来把油灯扑灭了,夜很黑,什么也看不到,瓦屋顶上“噼哩啪啦”下起雨来了。 周宣想着明天赶路的事,雨后路难行,只怕要多拖两天才能回到江州了---- 在雨声的催眠下,周宣终于睡着了,他起先没有和羊小颦同衾,后半夜越来越冷,扯到什么就往身上盖,两个人就大被同眠了。 下了一夜的雨。起先是绵绵细雨,后来越下越大,打得屋瓦和木窗“啪啪”直响,象放鞭炮,周宣却最喜欢在雨声睡觉,睡得格外香,忽被一个炸雷惊醒,懵懂中感觉有个柔软地*伏在她怀里。双臂一紧。搂得严实些。闭着眼睛含含糊糊说:“雀儿,打个雷怕什么,有夫君在呢!” 怀里人“嘤”了一声,身子微微扭动。 周宣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先看到两只剪水清瞳大眼睛,乌黑晶亮。一眨也不眨,然后是鼻子和嘴,离得那么近,鼻息相闻。 “啊,小颦你怎么钻到我怀里来!”周宣惊道,双手却没放松,依旧搂着。 羊小颦眨眨大眼睛,无语。她早早就醒来了。可是周宣侧身面向着她,一只手搭在她肩头,一条腿还压在她膝弯上。害得她一动都不敢动,现在反而是周宣无辜地向她质问。 周宣稍稍松开一些,依旧没放手,看了看窗棂晓色,说:“天好象已经亮了,不过雨还在下,赶不了路,我们再躺会,说说话。” 羊小颦脸红得烫,睫毛垂下,飞快地颤动。 “嗯,小颦,你真是十三岁吗?” 羊小颦微微点头。 “呃----那我猜你月份肯定很大,该不会是正月里出生的吧?” 羊小颦有点吃惊地抬起眼,惊奇地点点头。 周宣呵呵笑,心想:“这还差不多,过了年就十四岁了,又是北方女孩子,个子高育得早也正常。”说:“告诉我,你正月什么日子的生日,我会为你庆祝生日的。” 羊小颦定定的望着周宣,美丽的眸子浮起一层雾气,迷离梦幻,幽美难言,慢慢的从被底抽出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周宣眼皮底下,模样可爱之极。 “啊,正月初一啊,你这生日可真够大的,比我大多了,我十二月初一,一个年头一个年尾。” 周宣笑嘻嘻地说着,羊小颦却把脸贴过来,额头抵在他下巴上,柔软地身子微微战栗着,嘤嘤道:“公子----” 周宣应了一声。 羊小颦又叫了一声:“公子----” 周宣又应了一声。 羊小颦再叫了一声:“公子----”,伏在周宣怀里地身子扭动了一下。 周宣有点明白了,羊小颦这是要献身哪,这么美地少女声声娇唤,就是太监也要长出凶器来,周宣心底剧烈骚动,把持不住了,捧起羊小的脸正想亲下去,这时来福在屋檐下说了一句话:“下这么大的雨,今天赶不了路了!” 周宣“嘿”的一笑,强压欲火,低声说:“小颦,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不错,以后也会待你好,你就想以身相许?” 羊小颦晕红双颊,点头。 周宣说:“女孩子感激一个人不见得就要以身相许嘛,呃----当然了,以身相许给我,我是很乐意,不,很欣慰的,这表示你信任我、依赖我,对吧?” 羊小颦看着周 眼神就是在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周宣说:“你还小嘛,我不大习惯。” 羊小颦含羞吃吃问:“那,要多大?” 周宣无耻地说:“等你十五岁生日吧。” 羊小颦埋下头,安心地靠在周宣怀里。 周宣怜惜地抚弄着她的黑,心想:“这男尊女卑的年代,一个入了乐籍终身不能脱籍地歌妓,可以被主人随意赠送、买卖,内心的无助和前途的迷茫可想而知,所以,一旦遇到一个比较尊重她们的男子,就格外感激,就想依附终身,其情可悯啊,小颦倒不是随便的人,只是因为我周七叉公子太出色----” 四痴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周宣的意淫:“周宣,快起床,‘摸不得’不见了!” 周宣赶紧坐起身来,应道:“我马上来。”示意羊小颦等下起来。 周宣一夜未解衣,这时穿上乌皮六缝靴就出来了,反手带好房门,问:“怎么回事,‘摸不得’跑到哪去了?” 四痴和三痴站在屋檐下,四痴捧着个黑陶罐,深深自责说:“都怨我,昨夜打那么大的雷没去看一下‘摸不得’,盖子没盖好,‘摸不得’肯定是受惊跳走了!” 店主人听到叫嚷,不知丢失了什么贵重之物,赶紧来问,得知是一只蟋蟀,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意思是说:“大惊小怪,不就是一只虫吗!”转身就要走开,自顾干活去。 四痴看不得店主人那嘴脸,怒道:“你瞧不起一只虫子是吧,这只虫子比你这客栈值钱一百倍,这次洪州重阳虫战冠军是谁知不知道?就是我丢失地这只虫,你说怎么办吧?” 店主人地汗下来了,苦着脸说:“小老儿哪里知道这虫这么金贵啊!” 周宣懒得和店主人啰嗦,说:“老四,别急,‘摸不得’的三只妃子都还在吧,好,把它们全放了,然后我们跟着这三只妃子,应该就能找到‘摸不得’的藏身之处----老板,约束伙计不要乱走动,惊跑了或踩死了我地宝虫你是赔不起的。” “摸不得”的三只宠妃被放了出来,蹦蹦跳跳朝三个方向跳去,周宣、三痴、四痴,一人跟踪一只,不一会就听到三痴叫道:“在这里。” 四痴去得好快,眨眼就到了三痴身边,果然见睥睨洪州的猛虫“摸不得”躲在一处墙根下,见它妃子来接驾,虫颜大悦,立即宠幸起这只爱妃来,就在墙根下交尾,出“吱吱”的颤声。 周宣走过来笑道:“‘摸不得’真是一只*,喜欢野合,还*!” 四痴瞪了周宣一眼,静等“摸不得”行幸虫妃完毕,然后收其入罐。 四痴问:“周宣,你还没告诉我前天‘摸不得’为什么能赢‘虎痴许褚’?”这个疑团梗在他心里两天了,一直没机会问。 周宣笑道:“自然是‘摸不得’奋勇拼搏的结果,当然了,老四先生精心喂养之功也不可没。” 四痴说:“别糊弄我,快说,为什么要用‘虎痴许褚’妃子的血浆涂‘摸不得’脑袋?” 周宣道:“这是我的养虫秘技,我岂会告诉你!这样吧,念在朋友一场,当你成为我的虫奴兼茶奴时,我会把这个绝秘告诉你。” 四痴怒目而视。 来福和陈府的车夫走过来,来福说:“姑爷,老杨说可以赶路,这雨等不得的,深秋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 周宣想想也是,若这雨一下就是半个月,难道还在这荒村野店呆半个月不成!当即去洗漱吃早餐,托店主人向村民买了四套斗笠和蓑衣,与三痴、四痴、来福都穿戴上,带上一些甜酒、熟肉、果子,便冒雨上路了。 这路果然泥泞了许多,骑马还好,马车行驶起来就不畅了,出了随家庄十五里,迎面见一辆车、两个骑马的、还有一个步行的,那步行的边走边说:“这条路走不过去了,前面一段路被大水冲塌了,步行都过不去,更不用说车马了。” 三十四、一起来唱山贼歌 福赶紧拉住那个行人问究竟,原来此去十里外有一段山坡,一边是陡峭的河岸,昨夜大雨,山坡泥石滑落,将道路冲毁了数十丈,这条官道走不过去了,要通知官府赶紧派人来修。 周宣傻眼了,这一修路起码十天半个月,问:“此去江州,可另有他路?” 那人说:“除了水路,就是走鬼牙山,那里有一条偏僻山道,可以绕过前面那一段。”说罢就要赶路。 周宣问:“等一下,请问你识得走鬼牙山的路吗?” 那人点头说:“在下就是那边随家庄的人,怎么会不识鬼牙山的路。” 周宣说:“那正好,我雇佣你,一两银子,你带我们走鬼牙山。” 那人喜道:“甚好,我正顺路去永修走亲戚,走吧。” 这人说他姓随,随家庄的人嘛,自然姓随,说叫他小随就行了。 小随也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上了车辕坐在车夫老杨旁边。 老杨问:“鬼牙山马车可以过吧?” 小随说:“可以过,就是颠簸一些而已。” 众人放了心,按小随指点,从左侧绕了一个大圈,向山陵间觅路前行。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中午时分,一行人在一处小树林歇息了片刻,吃了一些食物,给马匹喂了一些豆料,继续赶路,要在天黑前绕过鬼牙山,赶到石嘴头投宿。据小随说,这里到石嘴头就是三十里路,其中二十里是山路,平时一个多时辰也就走过了,这下雨天或许要多费一些时间。 一行人在逼窄的山路间蜿蜒前进,大约走了十来里,小随说:“抱歉,且容在下到路边方便一下。”跳下马车。钻到路边树丛中。 周宣他们等了好一会。没见小随出来。来福大声叫了几声,也没人应答。 三痴、四痴兄弟毕竟是常年过刀头舔血日子地,立即警觉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护在马车前后。 周宣也觉得不对劲,四下一看,哇,两山夹峙。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地势极其险恶,三国里的武将要是被敌人诱进这种地形,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或万箭齐,或滚木礌石,或火攻,或水淹。总之是呜呼哀哉了! 来福还在直着嗓子叫:“小随----小随----” 周宣说:“不用叫了。赶快下马站在马和车子之间----” 话音刚落,就听得山路两端马蹄杂沓,来了几十个人。把来路和去路都堵上了。 老杨惊道:“山贼!” 鬼牙山一带,早些年是有小股山贼出没,但近年来没听说还有盗贼啊,这一带虽然多山,但山不高,林不深,官兵要剿也容易。 山路两端的两伙人气势汹汹地逼近,都骑着马,斗笠都不戴,赤头冒雨,头披散着,黑带抹额,脸上也涂得漆黑,只有眼白和牙齿闪亮,手里钢枪、大刀,杀气腾腾。 其中一个山贼听到了老杨的惊呼,赶紧应道:“没错,爷爷就是山贼,抢钱、抢美女、抢地盘,赶紧把美女、银子给爷爷交出来,留你们个全尸,不然的话,斩成肉酱。” 羊小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一脸骇然欲绝的神情。 来福惊恐道:“现如今山贼怎么这么狠了,我弟弟旺财去年就被独行盗抢劫过,交出身上的八百文就饶他走人了,这----” 那山贼大笑道:“那都是不成器的小贼,象爷爷这样大股地山贼自然是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了。” 周宣看看三痴、四痴,堂兄弟二人都是面带讥讽之色,手都没按刀柄,骑在马鞍上抱臂冷笑,根本不把这些盗贼放在眼里。 周宣有底气了,朝羊小颦摆摆手,示意别怕,哈哈笑道:“各位山贼是新入伙地吧,怎么看上去不象是山贼,倒象是官兵!” 两伙山贼三十多个人,听到周宣地话都是一愣,那个话多的山贼问:“我们是新入伙的,新入伙的怎么了,我们杀起人来更狠,兄弟们,给我上,砍了这小子,这小子最可恨!” 周宣叫道:“等一下,等一下,各位山贼,你们好象不懂山贼的规矩啊,山贼哪有这样的?” 山贼喊叫道:“山贼的规矩就是杀人越货,杀!杀!杀! 周宣斩钉截铁地说:“错!哪一行都有规矩,山贼也有山贼地规矩,难道你们都不会唱那两句?” “唱什么?”众山贼齐声问。 周宣说:“打劫要唱----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会唱吗?来,我教你们,大家一起唱,预备齐----” 有两个山贼面面相觑,嘀咕说:“还有这规矩,这唱得还挺押韵,要不大伙先学学?” 这么蠢的山贼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山贼都吼叫道:“我们不收买路钱,我们要你们的命。” 周宣收起笑脸,冷冷地问:“你们手里的刀枪都是兵库房领出来的吧,看看兵器上有没有镇南都护府的钢印?” 众山贼一起大惊,脸上的黑墨这时被雨水洗涮,露出肉色来了,难掩惊慌之意,互相看看,嘶喊道:“杀!杀!杀!”个个能征惯战的样子,双腿挟紧马腹,手中挥舞刀枪,从山道两头向周宣诸人夹冲过来。 三痴问周宣:“主人,杀还是留?” 周宣眯起眼睛说:“留一个。”这时没什么心慈手软好讲地,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收了三痴这样地剑术大高手当剑奴,那他今天可能真的就要死在这鬼牙山道上,尸体都会被捣烂,来福也会死,主仆二人一去洪州就不回,他在江州的两位小娇妻就永远等不到他回来了! 三痴扭头说:“四弟,你对付那头。”背上玄铁剑“”然出鞘,整个人象弹丸般从马背上弹起,跃入山贼群中,脚尖在一个山贼脑袋上一点,玄铁剑往脚板底下一割,另一手抓起山贼地头,借力一跃,那山贼的脑袋就与身体分离,脖腔狂喷血。 三痴就这么在山贼脑袋上跳跃,象收割稻子一般接连割下五个山贼的头颅,五个头颅的乱交缠在一起,拎在手上,鲜血飞洒,象半空中下着血雨。 这头的十余名山贼惊恐无比,再不敢上前,一个个把手中兵器向天狂舞,护住脑壳,不让三痴落脚,却是毫无作用,手中兵器一个回合就被磕飞,脑袋离开脖子升上半空的瞬间,还能维持五官知觉,能看到自己的脖腔在喷血---- 乘下四个山贼滚落马鞍,双手死死抱住脑袋。 三痴飞身落地,这回没割脑袋,三剑三个,刺死三人,只留了一个,一脚踢在他腰眼上,封住**道,将手中六个脑袋丢在地上,揪着剩下的那名山贼走回来。 这时,四痴也已将去路的十一名山贼尽数杀死,他很干脆,都是一剑穿喉,不象三痴那么残忍,割下脑袋拎在手上感受沉甸甸。 周宣也瞧得惊心动魄,第一次感受三痴、四痴兄弟的铁血残酷。 “主人,问问这家伙。” 三痴将仅存的那名山贼丢在马车前,那山贼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嘴唇在打哆嗦,牙齿格格响。 周宣定了定神,问:“是魏觉派你们来的吗?” 那山贼吓得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点头。 四痴取了山贼的兵器来看,并没有镇南都护府的字样,看来操办此事的人还是满小心的。 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周宣皱着眉头,没想到魏觉这么狠,就要置他于死地,现在怎么办?当然不能回洪州去和一个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公子理论,还是带上这名证人回江州再说,告诉伯父林,看此事如何处置?毕竟这事牵涉太大! 四痴怒道:“还真是那个魏觉!周宣,你付我一万两银子,我去帮你杀了他。” 周宣道:“啊,我们关系好成这样了也谈钱哪!” 四痴说:“山贼有规矩,我们游侠也有规矩,不付钱是不杀人的。” “那你刚才不是杀了十一个!” “那不算,那是自卫,这些人也想杀我。” 周宣想了想,说:“魏觉先不杀,这人早晚死在我手里,现在去刺杀反而让他老爹怀疑我们,怀疑你们师兄弟。” 四痴想想有理,不再说什么。 老杨浑身打颤地说:“吓死人了,这还往哪边走啊,都是尸!” 三十五、空空儿传人 后的天空阴霾低沉,鬼牙山一片死寂,崎岖狭窄的山竖八躺着二十多具尸体,雨还在不停地下,到处是坑坑洼洼的血水。 老杨说:“周公子,我们是不是转回去,道路崩蹋肯定是骗人的。” 周宣看着满地的尸也窝火,他只是想到洪州轻松轻松,没想到惹上魏觉这地头蛇,妈了巴羔子的愿赌服输的规矩都不知道,就赢你小家妓怎么了,有本事再来? 周宣让三痴把这些尸体都踢到路边树丛里,这山路虽然偏僻,肯定也有人经过的,不要立即声张起来,惊动当地官府就麻烦了,问这问那的肯定一时脱不了身。 刚遮掩好尸体,山道那头走来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货郎,周宣向他问路,小货郎说:“出了这条山路往东再行十里就到石嘴头了。” 来福这回学乖了,提醒说:“姑爷,这会不会又是骗我们的?” 周宣道:“没这么复杂,我不信魏觉还使得出连环计,他算定我们会成为这些假山贼的刀下鬼的。” 将仅剩的那名假山贼绑在车辕上,一行人继续前进,出了山道,果然是一马平川,往东行了十里到了石嘴头。 看看天色还早,周宣说:“再赶一程吧,争取后天就回到江州。” 这日直至天黑,赶到燕坊村歇脚,一夜无事,次日起早再赶路,虽然细雨绵绵。且喜一路无事,当晚来到马回岭,马回岭距江州有七十里,明日午后就能赶回去了。 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五间上等房,老杨和来福共一间,还有那个假山贼,自然没床给他睡。三痴点了他的**。让他歪在墙角上。 周宣在羊小颦房间腻到半夜才回自己房间睡。这女子虽然少言寡语,但眉眼就会说话,逗半天逗一句话出来也很好玩,周宣说他还收了个歌妓当学生,名叫蕊初,蕊初筝弹得极好,歌喉也妙。酷爱填词。 羊小颦听周宣夸蕊初筝弹得好,好看地眉毛动了动,似乎不服气。 从羊小颦房里出来,听到三痴房间传出棋子敲的声音,推门一看,三痴、四痴还在埋头研究前天周宣免费赠送的那道玲珑题呢,真是刻苦啊。 “两位早点歇息吧,要不我把正解一并免费赠送?”周宣笑嘻嘻走进去。 四痴赶紧说:“别。别。告诉正解就没意思了,就是要自己想出来的才好。” 周宣笑笑,正要出门回房睡大觉。忽然听到瓦屋顶上“沙”的一声轻响,和雨声不同,象是有狸猫蹿过。 一阵风掠过,原本对坐着弈棋的三痴、四痴已经不见了,只剩一盏孤灯、半局残子。 屋顶上传来兵刃交击一声响,有人极度惊诧道:“是你!” 这不是三痴、也不是四痴的声音。 周宣奔出门外,就见夜空中一道黑影划然掠过,随后又是一道黑影追去,随后便悄无声息。 周宣心中惕然:“魏觉派高手来了!”赶紧去羊小颦房间叩门问:“小,没事吧?”听到里面“嗯”了一声。 “夺”一声轻响,四痴从空中落下,手里的短剑插回腰间鳄皮鞘。 “老四,怎么回事?你师兄呢?” 四痴说:“追那个人去了,那人认出了我师兄,所以非杀他灭口不可,我留下保护你。” 认得三痴地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哪,周宣问:“那人是谁,很厉害?” 四痴说:“我不认得,但看身法应该是空空儿一脉地。” 周宣愕然,他熟读《唐传奇》、《大唐游侠传》,自然知道大唐第一刺客空空儿,空空儿还有一个师弟精精儿,死在聂隐娘手上,这都是传奇野史里地人物,没想到还真有其人! “那你们五痴游侠是哪一脉?聂隐娘?红线?昆仑奴?” “哎耶,你知道得还不少!少啰嗦,赶快回房睡你的觉去,去和你的小家妓一块睡也行。” 周宣老脸红了红,说:“老四,我们还没下过棋呢,我和你下一局,一边等你师兄回来。” 四痴高兴了,上次在庐山石门涧,师兄与周宣那一局,他自始至终观战,旁观清,他觉得那局棋师兄输得很可惜,根本不必杀周宣的大龙,稳稳就能赢,可那样的棋偏偏就被周宣一步步翻盘,他很不服气,一直想找机会与周宣较量。 两个人到三痴房里盘腿对坐在床上,猜先,四痴执白先行。 秋夜敲棋,风声雨声带着肃杀之气。 棋盘上疏疏落落布下三十余子后,周宣布局领先了,这个四痴局部棋感很好,手筋娴熟,但在大局上差一些,不如三痴均衡,且看他中盘杀力如何? 四痴格外好斗,在棋盘上四处挑起恶战,黑白几条大龙纠缠着向中腹出头,局面非常复杂,黑白双 投入大量时间思考。 忽听远处更铎声声,四更了。 周宣将手里的一枚棋子放回棋奁,皱眉问:“老四,你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去了好久了?” 四痴头也不抬地说:“没事的,那人不是我师兄对手,不然地话也不会一个照面就逃。” 周宣说:“那是因为有你在,两个打一个,他自然要跑。” 四痴说:“跟你说不明白,比如下棋,我师兄棋力在我之上,他与你下,我在旁边又帮得上什么忙!” 周宣瞪眼道:“下棋是下棋,一对一的游戏,剑术搏命就不一样了,两打一就是比一打一强。” 四痴翻了个白眼说:“好好下你的棋,别在武艺上和我争论。你没那资格。” 这话噎得周宣难受,却也没辙,总不能提出和四痴比剑吧,三百六十行,不可能样样占第一,只有心里狠,要在棋盘上痛下杀手,大胜四痴出气。 房间突然一暗。油灯暗而复明。清凉的水气弥漫开来。浑身湿透地三痴站在两位对局跟前。 四痴跳下床,喜道:“三哥回来了,周宣还担心你呢,小看人啊!” 周宣见三痴虽然成了落汤鸡,但脸色如常,赶紧道:“老四,叫店家备热水让剑奴沐浴。” 四痴去唤店家烧热水。周宣问:“剑奴,怎么样,敌人很厉害?” 三痴淡淡地道:“差点让他遁走,追出四十里才得手。” 周宣暗暗咋舌,他与四痴下棋大约半个多时辰,三痴竟然已经来回八十里并且杀掉强劲对手了!问:“是空空儿一脉的人?” 三痴惊奇地扬眉看了周宣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以一个奴仆的谦恭态度说:“主人睿智。刺客正是空空儿传人。” 四痴进来了。接口说:“原来真是‘鹘门’的人,魏觉是下了狠心要杀周宣啊。” 周宣暗叹自己对这个时代还是缺乏了解,并非只是表面上吃喝玩乐、声色犬马那么简单啊。问:“鹘门是一个门派吗?” 四痴看了看三痴,三痴微一点头,四痴便说:“大唐安史之乱后,各地地节度使拥兵自重,藩镇之间暗杀之风盛行,鹘门就是那时应运而生地,其后传承数百年了,一直以刺杀为业,所以说镇南都护府与‘鹘门’有联系也不稀奇。” 周宣问:“那岂不是和你们五痴游侠是同行?” 四痴瞪眼道:“鹘门岂能和我们比!这些说多了对你无益,你要知道,魏觉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请‘鹘门’的人来杀你地,应该是他老爹魏博出面了,鬼牙山地尸被他们现了,所以改派来去如风地鹘门杀手来。” 周宣咒骂了一句,忽然想到“红颜祸水”四个字,羊小颦艳色无双,虽然没有烟视媚行之态,但那种纯美的感觉给人的震撼极强烈,他的种种麻烦就是是从滕王阁赢到她以后开始的,先是疤面虎当街劫人,然后是“赛郭解”宋武杀机四伏的鸿门宴,鬼牙山假山贼要置他于死地,更请来唐传奇里空空儿那样的高手来杀他---- “红颜祸水!”周宣不禁笑了笑,心道:“这种老掉牙地理论我也能信?所谓红颜祸水就是男人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女人身上,自己装无辜!羊小颦我要定了,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祸成什么样!” *************** 此夜,距离马回岭三十里的聂桥村,魏觉正和镇南都护府的行军司马正在一间客栈里饮酒,几碟小菜,一坛“豫章太白酒”。 魏觉有点心神不宁,王司马说:“公子爷,鹘门的人出手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估计不出一个时辰,周宣的脑袋还有小颦姑娘就会被带回来了,来,公子爷,喝酒。” 魏觉皱眉说:“实在没想到周宣的那个家丁如此厉害,怪我疏忽,上次在滕王阁就见识了那个家丁地武艺,不该派那些府兵扮山贼去劫杀他们地,应该直接让鹘门的人出手。” 王司马更冷血,不以为意地说:“公子爷,若不是死了那些府兵,都护大人也不会同意请鹘门的人出手,所以要杀周宣,必要地代价还是要付的。” 魏觉点点头,两个人继续慢慢小酌,喝到四更天,魏觉沉不住气了,放下酒杯说:“怎么还没消息!” 王司马也有点着急,按理说那鹘门刺客应该回来了,安慰说:“公子爷别急,应该是带着小颦姑娘所以回来时行动稍缓一些吧。” 魏觉想想有理,又坐回去抿着醇香的“豫章太白酒”,等待美人回归。 这一等就又是一个时辰,眼见东方天际白,天都快亮了,魏觉焦躁起来,吼道:“还等什么等,赶快派人赶去查看究竟,会不会鹘的人也被周宣杀了!” 王司马也没有 么笃定了,命手下押衙官带上一百名平民装扮的府兵一直搜到马回岭。找到了周宣一行昨夜住宿地客栈,问知周宣他们已经于三个时辰前出去江州了,小店也未闻争执打斗之声。 押衙官回去报知魏公子、王司马,两个人相顾失色,呆立半晌。 魏觉失神落魄地说:“怎么回事,鹘门的人哪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王司马说:“难道是鹘门中人不屑于对周宣下手,独自走了?” 魏觉想起那天宋武也是没说两句就放周宣走了。叫道:“回洪州去。问宋武。周宣到底是什么人,竟会让堂堂‘赛郭解’害怕得不敢动手?” ************************ 九月十四日午后未、申之交,周宣一行从江州东门入城,直奔朱雀坊周宅,这时天也放晴了,众人在门前下马,周宣抢在来福之前进门。大声道:“我回来了!” 晓笛正在前院和家丁田大壮玩耍,听到周宣的声音,飞一般跑过来,叫着:“姐夫,姐夫----”,红头绳扎着的冲天剧烈摇晃。 周宣一把将他抱起,在空中抡了两个圈,笑道:“晓笛。想姐夫了没有?” “想了。姐姐也好想姐夫,针姐姐也想。” “怎么想的?” “两个姐姐夜里在书房里下棋玩,说的都是姐夫的事----姐夫不在家。大家都觉得闷闷不乐,挺没劲的。” 周宣心下感动,这里现在是他地家啊,有牵挂他地人。 周宣说:“晓笛,姐夫在洪州给你买了好多礼物,全是玩具,你叫来福搬出来给你看。” 晓笛大喜,赶紧拉着来福地手去看玩具了。 周宣让羊小颦在侧厅先坐着,他进内院去见岳母大人和两位小娇妻,秦雀去医署还没回来,秦夫人见贤婿回来,很高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周宣急着去见针,道:“岳母大人,小婿在洪州给您老人家严寒了礼物来,我这就让仆妇给您取来。”起身一溜烟到第四进,在院子里就听到针在和人说话: “这种样式多缝制几套,滚边、加花饰,尺码分大、中、小----” 丫环小梅看到周宣,惊喜道:“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忽喇一声,从各房里钻出好几个丫环,小香跑过来欣喜地说:“姑爷真的回来了,雀儿小姐算得真准,说姑爷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回来。” “夫君----” 针手扶门框,咬着下唇,快乐得要哭的样子。 周宣走过去正要搂着她的腰进房去亲热,却看到房里有个老妇,谦卑地对他施礼:“周老爷。” 针终于绽开笑脸,说:“夫君,这是我们成衣铺的蔡妈妈,针线手艺极精,我正向她说衣裙的事----好了,蔡妈妈,你先到前院去歇着吧,吃了晚饭再回去不迟。” 等蔡妈妈一走,周宣反手就把门掩上,小香、小梅、小菊一伙丫头都在门外呢,小香噘了噘嘴,暗暗代雀儿小姐吃醋。 周宣一把将针搂在胸前,吻着她的额头问:“针儿这些天辛苦了,成衣铺地事很烦琐吧。” 被心爱的男子搂在怀里,针快乐得要窒息,带着喘音说:“不累,针儿喜欢做那些事,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就是----就是很想夫君。”说着,主动踮起脚尖,送上香吻。 这一个深吻,亲得两个人都浑身燥热,*在体内奔突,针简直就想不顾一切,把身子现在就给夫君。 还是周七叉公子能忍,捧着针丰腴的脸颊说:“针儿,今天是九月十四了,等下月十九,我陪你去幕阜村祭奠了父亲,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针快乐得要哭,“嗯嗯嗯”地把脸贴在周宣宽阔厚实的胸膛上,象要挤进周宣的身体里似的。 周宣说:“针儿,我和你说一件事,我这次去洪州和人斗诗,赢了一个小家妓回来。” 针的“吃吃”的笑:“夫君真厉害,连人也能赢回来。” 周宣道:“我去叫她来拜见你,她名叫羊小颦,性子孤僻,不大说话,针儿不要恼她。” 针沉浸在夫君归来地快乐里,撒娇说:“针儿恼过谁呀,夫君这么说是不是怪针儿脾气还不够好?” 周宣笑道:“我地针儿是最温柔的小娇妻。” 针很自然地就问:“那雀儿妹妹呢?” 周宣说:“雀儿也温柔,两个小娇妻都是最温柔的,我周宣就有这福气,不行吗?” 针“格格”地笑,夫君真好,夫君一回来就觉得心花怒放。 三十六、都已穿上小内裤 末时分,秦雀跟随爹爹秦博士出了医署,一出门就感炯,有人盯着她看,抬眼一瞧,日思夜想的夫君牵着马缰笑眯眯注视着她。 秦雀的喜悦腾空而起,叫了一声:“夫君----”,小跑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爹爹,爹爹后面还有一群医署学生呢。 周宣微笑着上前施礼道:“岳父大人,小婿回来了,特来迎岳父大人回府。” 秦博士笑呵呵说:“贤婿呀,接雀儿的吧,老夫就不用你接了,我们翁婿回府再叙谈,老夫先走了,你和雀儿一块回来吧。”独自上了马车,车轮辘辘,驶远了。 周宣笑道:“岳父大人真是风趣啊。”拍了拍马鞍:“雀儿,上来。” 秦雀嫣然一笑,攀着周宣的肩膀踏蹬侧坐在鞍桥上,以为夫君又要为她牵马,没想到周宣双手抓着马鞍,敏捷地一跃而上,分腿骑上后鞍,两手环抱着她,执着缰绳,“驾”的一声,马蹄得得,跑路了。 秦雀脸一下子通红,啊,同乘一匹马,这么多人看着,太羞人了,夫君总是这么肆无忌惮! 医署那些学生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美丽的秦医生被这浓眉细眼的家伙搂在怀里带走,心情一下子都变得很沮丧,这姓周的小子简直就是无耻的炫耀嘛! 秦雀低声道:“夫君,这样不好吧。” 周宣笑道:“有什么不好,有伤风化?我是你夫君啊。我一回到家没看到我的雀儿,就急着来接你了,这里离朱雀坊可是人穿越半个城区,雀儿该不会要叫我步行回去吧?” 秦雀赶紧说:“没有,没有,夫君真好。” 周宣“嘿嘿”一笑,搂着小娇妻策马从观音桥上过,沿坊间大道往南。一路上。行人侧目。秦雀名气又大,人人都认得她,周宣名气也不小,周七叉公子嘛,林都护之侄,但即便是小夫妻恩爱也不能这样同乘共骑招摇过市呀! 秦雀羞得抬不起头来。 周宣东张西望说:“江州风气不行,少见多怪。相比洪州来说是落后了,需要移风易俗啊。” 秦雀忽然现有个清瘦地文士一直跟着她和周宣,脸上表情是极不痛快的样子,便悄声问:“夫君,你的剑奴哪里去了,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们,不会是不怀好意吧。” 周宣哈哈大笑:“他叫老四,是剑奴的堂弟。昨夜下棋输给了我。按约定暂做我的保镖三日,试用期间他如果表现良好的话,我会考虑让他转为正式的周府护院。兼虫奴、茶奴。” 四痴愤愤地瞪了周宣一眼,可是昨晚的棋地确输得无话可说,没办法,只有忍了,等斗茶后再扬眉吐气吧。 回到周宅,秦雀明显觉府中气氛不一样,家丁仆妇都是喜气洋洋好象过节似地,夫君真地很重要啊,他一回来整座宅院都鲜活起来。 路上周宣已经和秦雀说过羊小颦的事,秦雀也不甚在意,不要说官宦人家,就是有钱的富商也会蓄养家妓,宴请宾客时可以叫出来献艺劝酒,家妓的地位比妾略低,以色艺取悦主人,秦雀起先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家妓而已,但当她在针房里看到羊小颦时不禁大吃了一惊:这个家妓太美了! 羊小颦盈盈上前万福,樱唇颤动,却没说出话来。 周宣说:“小颦以后就住第五进,东厢房有个房间各种乐器都有,是上次徐刺史、还有其他人送的,以后都归小颦掌管。” 仆妇进来请姑爷、小姐用晚餐,周宣知道羊小颦喜欢独处,便让仆妇以后把饭菜送到羊小颦房间去,又拨了一个小丫头供她使唤。 秦雀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有点吃醋。 用餐时秦博士对周宣笑道:“贤婿呀,老夫觉得今天的饭菜都格外可口,是厨娘知道贤婿回来了,格外卖力吗?” 一家子人都笑。 周宣说起洪州之行的经历,靠一只蟋蟀赢了七千两银子回来,把个秦博士夫妇惊得目瞪口呆,连叹贤婿生财有道。 周宣结怨镇南都护府地事自然不会说,准备等下带上那个假山贼去都护府见林。 沐浴后正要出门,来福跑进来说:“姑爷,你义兄,还有林二小姐来了。” “啊,黑山哥从京城回来了!”周宣赶紧迎出去,只见黑髯阔口的林黑山健步而来,大笑道:“宣弟搬新居了,做哥哥的还没贺喜,若不是小姑婆带路,我还找不到呢,前天来时说你去洪州了!” 依然家丁打扮的林涵蕴见到周宣,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高兴,随即恼怒地想:“去洪州说都不和我说一声,太过分了,怕我跟你一起去呀,谁稀罕!”拉长声音说:“黑山哪,我爹爹已经认了周宣为侄,周宣成了我兄长,你是我侄孙,那么你该称呼周宣什么呀?” 林黑山已经知道这事,丝毫不觉尴尬,只觉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周宣道:“林副董,你看看黑山哥是什么气量,哪象你这么小鸡肚肠----等下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先和黑山哥说两句。”把林黑山拉到一边,说了结怨魏觉之事。 林黑山越听面色越凝重,最后说:“宣弟,立即随我去见都护大人。” 周宣让来福从柴房里拖出那名假山贼,驾车前往都护府,四痴无可奈何地跟着。 林涵蕴认得四痴,少不得又大惊小怪一番,周宣解释说他们现在已化敌为友,这次去洪州多亏他照顾“说不得”---- “林副董,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级秋战堂’的猛虫‘摸不得’现在是威镇洪州啊。” 林涵蕴忙问:“怎么威镇洪州了?” “洪州一年一度地重阳节虫战你知道吧。规模真是浩大,有一千多只蟋蟀参战,你可知今年虫战地冠军是谁?” “啊,你这么说,难道是‘摸不得’?” “哇,林副董真聪明,一猜就中。” 林涵蕴两眼放光,摇着周宣地手臂说:“快说。快说。我们‘摸不得’怎么夺冠的?每一场都要和我说。” 周宣说:“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去见过林伯父后再来九难山房与你说,包管你听得热血沸腾。” 周宣让四痴在辕门外等候,林黑山一把拎起那名捆成一团的假山贼,领着周宣大踏步直上旌节堂。 林听了周宣所述,眉头深锁,先让人把那假山贼押进死牢,然后说:“宣侄。你惹地麻烦不小啊,魏博此人我深知,气量偏狭,心狠手辣,所幸宣侄有三痴保护,才得以平安归来,不过既到了我江州,他魏博是鞭长莫及了。倒不用太担心。我立即修书与魏博,阐明你与我林氏之关系,还有李大人之间情同手足之友谊。谅那魏博再不敢轻举妄动,但你与镇南都护府的仇怨是结下了,以后还得小心,魏博一有机会就还会对你下手的----黑山,就由你辛苦一下,明天带我信函去洪州,面见魏博,陈说利害,让他不要有意妄为。” 周宣谢过林伯父,与林黑山退出旌节堂,林涵蕴等在外面呢,便一起去“九难山房”见静宜仙子。 江州也是连下了三天地雨,今日午后始晴,三人走到“九难山房”时,正好一轮月亮驶出云隙,清辉洒满小院,月光下,道袍竹簪地静宜仙子宛若一丛幽菊,淡雅宜人。 周宣、林黑山、林涵蕴入茶室坐定,林涵蕴就急着让周宣讲“摸不得”勇夺冠军地事。 周宣看看静宜仙子,静宜仙子道:“今夜不讲茶道,周公子就说说在洪州的经历吧,女道也想听呢。” 周宣便把滕王阁上斗诗、百花洲上斗虫、梅岭登高喝菊花酒,一一说了,周宣口才好,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听得林涵蕴眉飞色舞,却忽然变了脸,带着哭腔说:“这么好玩,却不带我去,周宣,我恨你!” 周宣苦着个脸望着静宜仙子,静宜仙子轻声一笑,薄薄面纱拂荡,说:“涵蕴,别小孩子气了,年后和周公子进京有得你玩的。” 林涵蕴想到进京的事,这才又快活起来,盼望快快过年。 周宣说:“我在洪州给伯父、道蕴姐姐、涵蕴妹妹都买了礼物,今日仓促没有带来,明天送上。” 静宜仙子淡淡地说:“女道方外之人,何劳周公子费心买礼物,全部给涵蕴就是了。” 周宣笑道:“给她没用,她还嫌烦----是一套茶具和一只花瓶,茶具可能不稀罕,但那只花瓶很不错,青翠入骨,细媚滋润,实乃花之精舍也。” 林涵蕴问:“花瓶多少银子买的?” 周宣说:“价不在高,在于不俗。” 林涵蕴说:“我就知道你这个小气鬼只会买些便宜货来哄我们姐妹,我姐姐送你的‘温柔相’玉佩那可是无价之宝----” “涵蕴!”静宜仙子责备道:“你怎么象个商贾那样斤斤计较,还老提以前送出的礼物,让周公子笑话。” 林涵蕴笑嘻嘻说:“我本来就是商贾嘛,我不是和周宣合伙开了‘级秋战堂’吗?对了,周宣你说‘摸不得’总共赢了多少银子?” 周宣本着一个奸商地警惕性,猛打折扣说:“有二千多两银子吧,买礼物花了好几百两了。” 果然,林涵蕴说:“就算一千五百两吧,你、我、阿布,三人均分了。” 静宜仙子赶紧说:“涵蕴,你一小孩子要分什么银子,不象话!” 林涵蕴叫道:“什么小孩子,我行过及礼了,我是林副董哎,当然要坐地分赃了。” 坐地分赃都来了,周宣无语。 静宜仙子岔开话题问:“周公子,你与人斗茶的日子近了,你要女道怎么帮你,你可得安排好。” 周宣说:“是九月十九,还有四天,不急,只要道蕴姐姐帮我,我一定赢他。” …… 周宣与四痴回到朱雀坊周宅,四痴现在也不到外面住了,就和三痴住在一个院子里,“摸不得”也是他养,心里虽然不承认,实际上已经成了周宣的护院和虫奴了。 周宣到针房里坐了一会,秦雀也在这边与针闲聊。 周宣问针成衣铺的进展,针说:“夫君上次手绘的十幅秋裙,我已全部裁制出来,交给请来的二十名裁缝,每种样式都已经缝制出十套了。” 周宣喜道:“很好,等我和老四斗茶之后,我们成衣铺就要隆重开张了,开张典礼我已有绝妙的打算,保证轰动江州城,从此江州有钱的夫人小姐们都以穿我们成衣铺地衣裙为荣、为美,先独霸江州成衣业再说。” 看看夜深了,针说:“时候不早了,夫君和雀儿妹妹快去歇息吧。”说着,嘴角一勾,低声娇笑。 秦雀不好意思了,赶紧要先走,被周宣一把拉住,问:“先别走,两个在一起我好审问,我去洪州之前你们答应过我地话有没有忘?” “夫君说了什么话,我们不记得了。”两位小娇妻异口同声说,很有默契。 周宣哈哈大笑:“看来你们都牢牢记住了为夫的话,嗯,很乖,现在我来检查你们两个穿上了我们澳国妻子必穿的小内裤没有?” 针惊道:“还要检查?怎么检查?” 周宣道:“当然是眼见为实了。” 针面红耳赤,低声说:“夫君,我们都已经穿上了,不用检查了吧?” 周宣心里大乐,问:“真地穿上了吗,谁能为你证明?” 针指着秦雀说:“她。” 周宣点点头,问:“那谁为雀儿证明,不能再由针儿证明了,双方你证我我证你那就是伪证。” 针明白夫君的用心,说:“雀儿妹妹就由夫君亲手证明吧。” 三十七、云裳女装见胡姬 彩银烛灯的光芒照在画屏上,映得画屏上的仕女图一好象动了春心,粉腮飞霞、眉目含情。 “雀儿,快快宽衣解带,好让为夫亲眼检查吧。” 周宣盘腿坐在栏杆大床上,眉开眼笑,兴致勃勃。 秦雀俯低眉,手拈裙带,还象新妇一般羞涩不已,说:“那熄了灯再检查吧。” 周宣觉得很好笑,雀儿与他同床共枕半个多月了,按着《冲和子玉房秘诀》什么姿势都肯做,尽情交欢后都是*相拥而眠,身上哪一处没被他爱抚过,没想到多了一条小内裤反而扭扭捏捏,还要吹灯了,忘了夫君大人是喜欢亮着灯亲热的吗? “熄了灯还怎么检查,总要明察秋毫才好。” 轻言软语,半推半拒,秦雀的裙子终于被解开,粉色底裙撩起至腰间,刹那间的色彩对比让周宣呼吸一窒,雪白臀股间一条窄小的红色小内裤,露着可爱的圆脐,针真是好手艺,左侧系带是蝴蝶结样式,丝线竹边,鲜红颜色映得大腿和小腹腻白撩人。 秦雀感觉周宣的嘴唇在她的大腿内侧亲吻,强烈的**让秦雀声音娇颤:“夫君----” “叫老公。” “嗯,老公----” 只见小内裤的湿痕越来越明显,周宣知道小娇妻动情已极,便解开那系带小内裤,挨开她雪白双腿,俯上身去…… 小别胜新婚。小夫妻颠鸾倒凤,无比尽兴。 云收雨散,两个人拥在暖暖的被底说甜蜜话,周宣问雀儿现在可知小内裤地好处? 秦雀娇羞道:“除了让夫君快活还有什么好处呀!” 周宣“嘿嘿”的笑,说了一通内裤的种种好处,简直说成了包治百病的神功元气裤了。 秦雀问周宣在洪州经历,旁敲侧击问那小家妓的事,故意说:“夫君。既然小内裤有这么多好处。那要不要让府中的丫环们都穿上?” 周宣失笑:“我只管我的小娇妻。丫环们爱穿不穿,我哪有那个神去劝她们穿内裤,没见我哄你们两个穿内裤都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吗!” “那----羊小颦姑娘要不要让她穿?” 秦雀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周宣,五指扣着她的雪臀,重重揉捏了几把,笑道:“雀儿吃醋了?羊小颦才十三岁,和小香同龄。那是幼女,你吃什么醋呀!我喜欢她是因为她精通各种乐器,而且歌唱得好,唉,可惜凤阿监不在这里!” 秦雀奇道:“凤阿监在这里会怎么样?” 周宣说:“凤阿监若是在这里,就能看出你夫君是多么地坐怀不乱了,堪称重生之柳下惠。” 秦雀很聪明,立即想起当初在公堂上被凤阿监说她是处子地事。美眸一转就明白了。问:“夫君是说小颦姑娘是处子吗?夫君怎么知道地,问她了?” 周宣语塞,也懒得在和秦雀分辩。床上不是说理的地方,肢体语言才是王霸之道,伸嘴过去封住秦雀的嘴唇,腰一拧,又将秦雀压在身下,片刻功夫,红罗帐摇颤,**声再起---- 秦雀知道作为妻子要贤惠,嫉妒是很不好的,夫君没责怪她还来宠爱她,真让她感动,当即放开身体,竭力迎合夫君的爱抚,心里的一点点的醋意也烟消云散了。 次日一早,就听到小香、小梅、小菊、小桃三个小丫头在院子里说话,象院子里停着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 秦雀醒了,见周宣眼睛半开半闭,醒是醒了,就不愿起来,问:“夫君,起床吗,小丫头们等着练五禽戏呢。” 两个人起床开门,小梅和小香赶紧来服侍,周宣说:“小桃,到后进去唤小颦姑娘也来一起练五禽戏,周府上下,个个都要强身健体,不要仗着府上有医署博士和医生,就以为可以随意生病。” 众女皆笑。 小香说:“姑爷你还不知道吗,雀儿小姐升官了,现在是医署助教了。” “啊!”周宣看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秦雀,惊喜道:“雀儿当上了助教了,什么时候的事?哦,三日前,太好了,雀儿现在是有品秩的女医官了,了不得,为夫得好生相敬相敬。”深深一揖。 秦雀满脸通红,低声说:“这都是因为夫君宽宏大量,允许雀儿婚后依然可以去医署任职,雀儿谢谢夫君。”万福施礼。 羊小颦和她的小丫头绿儿来了,大家一起练五禽戏,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仆妇进来禀报说,来管事请姑爷到前院一趟,洪州来的杨车夫要回去了。 来管事即来福,周宣随口封他一管事的虚衔,薪金比其他家丁高一倍,其实来福还是跟着周宣跑腿,哪里管什么事了, 那头脑,但被称为管事,来福立即感觉不一样了,里的劲。 周宣出去见车夫老杨,挽留他多玩几天,但老杨想家,急着回洪州,周宣便命来福取十两银子赏给老杨,稍等,他还准备让雀儿代笔,修书一封给陈济,告知路上经过。 这时林黑山来了,斗笠背囊,腰挎朴刀,一副远行的打扮,说奉都护大人之命去见镇南节度使,先来问周宣还有什么事要交待。 周宣便请黑山哥顺道去洪州刺史府见陈济,林黑山满口答应:“宣弟地朋友就是我林黑山地朋友,宣弟的敌人就是我林黑山的敌人,那个魏觉,哼哼,好歹想办法灭了他。” 周宣怕林黑山在魏觉地地盘上吃亏,忙把他拉到一边说:“黑山哥,何需你出马,我那剑奴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取魏觉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是这样很可能引洪州与江州地战争,兄弟我悲天悯人,有点委屈只好自己忍了,这不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吗!” 林黑山肃然起敬:“李大人说得没错,宣弟真乃非常人也,所以李大人再三叮嘱我,年后一定敦请你入京,李大人需要宣弟的辅佐啊。到时哥哥少不得又要陪你走一趟。” 周宣问林黑山要不要和车夫老杨同行。林黑山说:“我自骑马。三天即可来回,谁耐烦在路上磨蹭。” 周宣送林黑山和车夫老杨出了朱雀坊,林黑山马背上拱拱手,纵马而去,老杨也谢过周宣驾驶马车走了。 周宣回府,问知今天是休沐日,秦雀不用去医署坐诊。便带着秦雀、针一起去“级秋战堂”玩,针去过,秦雀还没去过呢。 周宣和来福骑马,秦雀、针、晓笛、小香乘车,三痴、四痴步行,四痴捧着“摸不得”,一行人出北门,来到老鹤塘“级秋战堂”。 廖银、夏翠花、汤小三、胡统这些人见到周宣回来了。个个兴高采烈。上茶楼坐着说“摸不得”大战洪州群虫的壮举。 都护府的车夫老董驾车送林涵蕴过来了,林涵蕴“登登登”上楼,大声说:“周宣。我就知道你来这里了,‘摸不得’呢,快让我看看‘摸不得’。” “摸不得”已被汤小三收回虫室,林涵蕴便跟着汤小三去虫室瞻仰英雄之虫。 周宣让廖银去找个饱学之士,为“摸不得”勇夺洪州重阳节虫战第一名之事写一篇四六骈文,大肆宣扬。 林涵蕴看完虫上来听到了,说:“这事交给我,都护府里数百清客,会写的多得很,让他们每人写一篇,挑好的。” 周宣说:“好,这件大事就让林副董去办,明天就要交稿,请书法好的用大楷书写,裱在木板上,然后让虫社伙计抬着,请一班人吹吹打打,在江州各坊宣扬我‘级秋战堂’的猛虫雄霸洪州地丰功伟绩,这得抓紧,今年地斗虫期也就剩一个多月了,要让‘摸不得’再为我们狠赚一笔银子才好。” 周宣又问这半月来“级秋战堂”经营状况,廖银说江州城里地三大虫社和“级秋战堂”都举办了重阳虫战,可是“级秋战堂”除了“摸不得”没有其他猛虫,虫战搞得不红火,这些天总共才赚了一百多两银子。 周宣笑道:“没事,现在‘摸不得’回来了,等明天那么一宣传,‘摸不得’就是家喻户晓的虫王,会有很多猛虫来挑战的,一天一场,每天都有银子挣。” 胡商阿布听说周宣回来了,赶紧来见,说起成衣铺的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针说:“夫君,成衣铺的名字还没想好,夫君想一个吧。” 周宣略一思索,说:“叫什么成衣铺的太俗,就叫‘云裳女装’吧,请人做块大招牌,开业时悬挂上。” 阿布、秦雀、针都说“云裳女装”好。 针说:“夫君,现在就去‘云裳女装’看看吧,看那些秋裙款式合不合夫君的意。” 一伙人便成群结队进城去金风坊,林涵蕴也跟着去,四痴却说要留下,他要在虫店呆着。 周宣呵呵笑:“老四,在我这里很好玩吧,生活丰富多彩,你们原先活得都没意思,安心在我这里呆着吧。” 周宣叮嘱了汤小三几句,不得对老四先生无礼,老四先生是虫道高手,要好好向老四先生学习。 众人来到金风坊“云裳女装”楼下,一个金碧眼地胡姬笑盈盈迎了出来,双手扶膝作出半跪的样子,娇滴滴地说:“妾身迎候夫君大驾。” 这胡姬皮肤雪白,脸颊丰腴,双眸碧绿晶莹好象猫眼一般,鼻梁比阿布还高,很有立体的美感,笑起来格外娇媚。 周宣往后一看, 上来了,一副夫纲大振的样子,威风凛凛地说:“纱是我和你说过的周公子,赶快拜见----”,扭头对周宣说:“周公子,这位就是在下的第六房小妾,我让她来帮助针夫人料理这个店。” 胡姬纱拉瞟了周宣一眼,跪倒说:“贱妾拜见周公子。” 周宣不喜欢女人自称“贱妾”什么的。在家里他都让秦雀、针自称“我”或“雀儿”、“针儿”,不过纱拉是阿布地妾侍,他管不着,赶紧说:“原来是嫂夫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进。” 阿布说:“周公子直呼她纱拉就是了,不然她不习惯地,反而认为你是嘲笑她。” 周宣心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阿布在家里太霸道。不过这也是国情。黑衣大食女人地位极低地。” 针过去扶起纱拉。众人一起进到楼里,只见一楼临街四间店面有两间是卖各种衣料,针说:“夫君,蔡妈妈那些裁缝都在楼上缝制衣裙,上去看看吧。” 除三痴、来福外,其他人都上了二楼,只见一间宽大的成衣作坊。十几个女裁缝在忙忙碌碌,东西两边板壁上悬着数十套鲜艳的女裙。 周宣大为惊喜,这比他画出地款式更好看,色彩配比更符合当前唐国女子的时尚,看来针实在是服装设计的天才呀,赞道:“针儿辛苦了,这些衣裙之美出乎我地预料啊。” 针近一月地操劳,这时得到夫君地夸奖。心花怒放。快乐的神情掩饰不住。 林涵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套套美丽的女裙,十分欢喜。说:“周宣哥哥,我要这样的裙子,送我。”想要周宣的东西,她就叫起哥哥来了。 周宣一笑:“好,你自己挑一套,再替道蕴姐姐选一套。” 林涵蕴乐坏了,左看右看,挑花了眼,不知选哪套好了! 针便为她选了三套,然后让她选其一,林涵蕴却三套都喜欢,都想要。 周宣说:“这可不行,只能送你一套,我这是样品,等开业时再亮出来,你要的话,家丁服我再送你一套。” 林涵蕴低声说:“小气鬼!”选了一套紫色的裙子,心形领,束腰,袖口呈扇形,非常娇俏。 针说:“林小姐,要不要现在换上?那边有单间可供更换衣裙。” 这话正中林涵蕴下怀,赶紧跟着针去了,不一会走出来,周宣只觉得眼前一亮,宛然《天龙八部》里地阿紫,细腰秀颈,明眸皓齿,活泼灵动,神色还有那么一点娇羞,毕竟穿家丁服习惯了,这下子穿上新裙子,颇不自然。 秦雀、针都夸林二小姐真美,把个林涵蕴喜得小脸红扑扑,一声不吭接受赞美。 林涵蕴替姐姐林道蕴选的却是和她这件样式差不多的红裙子。 周宣说:“这不行,你选的道蕴姐姐肯定不喜欢。” 林涵蕴说:“那你给我姐姐选。” 静宜仙子个子很高,以周宣的目测,差不多有一米七吧,当即选了一套紧身旗袍样式的长裙,月白色,比较淡雅。 林涵蕴欢天喜地坐上老董的马车回都护府去了,周宣和两位小娇妻也回到府中,却见“妙音楼”的头牌歌妓蕊初在等着周宣老师回来呢,一见面就盈盈拜倒,口称“吾师”。 周宣说:“蕊初啊,填词有长进没有,唱一曲新词让为师听听。” 蕊初惭愧说:“弟子日夜揣摩吾师地词作,愈揣摩愈觉得吾师之才渊如大海、深不可测,风格多变,集清峻、旷达、流丽、婉约于一身,弟子万万不能及,现在变得根本不敢动笔了,没填两句,就觉得和吾师词作相比,真是天壤之别,无颜再填词作曲了。” 周宣背心冒汗,赶紧说:“必须要填,要多练才行,为师当年词作也很拙劣,但坚持每日填一阙,这才有今日地成就,不积)|里嘛。” 蕊初恭敬道:“弟子谨记吾师教诲。” 周宣说:“蕊初,你帮为师在平康坊找十个身材高挑、面目姣好的舞妓,我雇佣她们十天,每人每天十两银子。” 蕊初虽然不知道周宣要请这么多舞妓干什么,但吾师这么风雅的人当然不会是纵欲淫乐,或许是要大宴宾客需要舞妓助兴吧,当即答应,又说:“吾师,听说洪州第一美人羊小颦今已归吾师,弟子一向仰慕羊姑娘乐器无双,能不能让弟子与她相见?” 周宣笑道:“好啊,小颦上次听我说起你弹筝妙技.也很想结识你呢。”当即让丫环带蕊初进去见羊小颦。 三十八、人生五快活 雀、针听周宣说要请十名舞妓,十人十天就需要一这可是一笔大开销啊,不知夫君要干什么,同声询问。 周宣笑道:“这是宣传‘云裳女装’用的,开业时请十名舞妓穿上我们‘云裳女装’的衣裙,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娉娉婷婷地走着,包管江州的夫人小姐们眼红,争相购买。” 两位小娇妻都是目瞪口呆,唐国商业繁荣,各种营销手段也是层出不穷,酒馆雇佣美貌少女当垆沽酒来招揽客人的已经不新鲜,但成衣铺从来都是现订现做,很少做好来销售的,更不用说雇佣舞妓来试穿宣扬了。 “夫君,这样行吗?” 秦雀担心地问,她虽是医署小吏之女,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清高的,对夫君从商内心并不赞同,只是夫君喜欢那些,她爱屋及乌也就有了兴致,现在听说要花高价请舞妓宣传,觉得有点不大妥当。 针不说话,心里支持夫君的决定,夫君的想法总是异想天开,却都非常管用。 周宣笑道:“女子服饰自来变得快,秦代的与春秋时不一样,唐代的又与汉代的不一样,逐渐朝精美、舒适、实用展,我就是要借‘云裳女装’把我们唐国的女子服饰推进几大步,让我们唐国的女子成为列国女子当中最美的,北宋啊、南汉啊那些百姓都恨不得移民唐国,娶唐国女子为妻,哈哈。这移风易俗之事就是要大肆宣扬,今年这第一批秋冬裙装走红之后,明天春夏就将有大举措,大批性感夏装就会应运而生,这没什么好害羞的,不敢抛头露面地就在家里穿给自己夫君看嘛,对不对,两位爱妻?” 想起系带小内裤。两位小娇妻都是玉面酡红。如饮醇酒。 针说:“夫君。这移风易俗之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夫君年后进京若能觐见小周后娘娘,娘娘就好奇装异服,夫君若得到娘娘的支持,那就容易多了。” 周宣丰富的联想能力立即在脑海里现出这样的场景: 李的小姨子兼妻子、唐国的皇后、五代十国第一美女,穿着性感吊带装、短裙,唐宫里的三千宫女也是一律地这种清凉打扮。哇,那将会是多么让人热血沸腾地场面啊! 周宣笑道:“一步步来,做大做强,来,我们一起去听羊小颦和蕊初斗乐器,她们两个少不了也要较量一番地。” 三人来到第五进庭院,就听到筝声“叮叮咚咚”,两个音乐少女已经斗上了。 就见一间宽大的乐室。四壁陈列着各种乐器。八音部金、石、土、木、竹、丝、、革,数十种乐器样样俱全,蕊初和羊小颦各据一条乌木案。相对跪坐着。 弹筝的是蕊初,筝是二十一弦筝,右手拨弹筝弦,演奏旋律,左手指法纷繁复杂,抹、挑、勾、剔,打、摘、撮、摇,让人眼花缭乱,耳朵里是清脆不绝的筝音,动听之极。 周宣不会弹筝,也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但看蕊初拨弦的右手四指孤悬,宛若倒垂莲,拨弦时而松弛时而富有爆力,右手五指动个不停,间或一静,无声胜有声,动静之美、快慢之道运用得淋漓尽致。 蕊初是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全力以赴了。 两个斗筝的少女对周宣三人进来浑若不觉,完全渲染在音乐地世界里。 一个大劈音,“铮”的一声袅袅不散,蕊初的一曲弹完了,长长的透了一口气。 周宣轻轻鼓掌:“妙,妙,余音不绝,绕梁三日。” 画着粗眉毛、涂着乌唇膏的蕊初冲周宣点头一笑,然后便回过头去对羊小颦说:“小颦姑娘,该你了。”起身将这二十一弦筝搬到羊小颦身前的几案上。 羊小颦小腰笔挺,优雅地朝周宣三人点头致意,开始弹奏起来,姿势几乎和蕊初一模一样。 针毕竟是宫里呆过的,皇帝李又是个音乐迷,所以她对乐曲也颇为了解,低声说:“夫君,她们两个弹的是同一曲子《骊山春晓》,是唐明皇制地曲子。” 周宣“嘿”地一笑,心想:“弹一样的曲子才好显高下嘛,小颦还挺好胜的。” 周宣是听不出蕊初和羊小颦谁更弹得好,觉得都很好听,听到后来,见羊小颦右手拇指和食指高摇动,左手食指和中指一下一上均匀地揉动筝弦,出一连串颤音---- 这颤音是蕊初刚才弹时没有地,有这颤音,乐曲愈加荡人心魄,仿佛春风拂面,远处的花香一阵阵袭来。 蕊初的脸色变了,涂得乌黑的嘴唇显得更晦暗了。 也是一个大劈音,音色似乎比蕊初弹的更高更纯,羊小颦的演奏结束了。 周宣又鼓掌道:“妙,妙,余音不绝,也绕梁三日,加起来六日。” 秦雀、针忍不住“嗤嗤”两声笑。 蕊初脸有愧色,显然羊小颦之技是在她之上。 蕊初起身走到羊小颦身前,忽然拜倒,说:“羊姑娘之技远在蕊初之上,蕊初愿拜羊姑娘为师,请羊姑娘收蕊初为学生。” “啊,又拜师了!”周宣瞪大了眼睛,这个蕊初只要见到某些方面比她强的就要拜师,她到底有多少老师了? 羊小颦有点不知所措,盈盈妙目望着周宣求助。 周宣笑问:“蕊初,你拜了多少个老师了?” 蕊初说:“连羊姑娘一起就三个,蕊初最先的一个老师已经仙逝了。” 周宣问小颦要不要收学生? 羊小颦摇头。 周宣说:“蕊初,你当着我这老师面拜别人为师,是不是失礼啊!” 蕊初涨红了脸。长跪谢罪,嘤嘤说不话来,要哭的样子。 周宣笑道:“我没有责怪你,我是怕你拜小颦为师后筝也不弹了,一弹就觉得这没弹好那没弹好,好比学步,最后变得路都不会走了,这岂不是糟糕。” 蕊初惭愧得汗珠莹莹。 说:“起来吧。有空就来和小颦姑娘一起切磋乐器得非要拜师才能学到东西地。可以偷师,哈哈。” 周宣留蕊初用了午餐,蕊初说明日就把十名舞妓找来,请吾师放心。 傍晚时四痴从“级秋战堂”回来,说“摸不得”下午就迎来了一场虫战,是半闲街另一家虫店听说“摸不得”是洪州重阳虫战的冠军,特来挑战。按周宣的分级法那是一只大校级的好虫,“摸不得”只用两个回合就将对手咬成重伤。 四痴赞叹说:“‘摸不得’现在越来越霸气十足了----周宣,等四天后我斗茶赢了你,就带着‘摸不得’云游天下,挑战四方名虫,然后等它寿终正寝后葬之于名山,并立碑纪念。” 周宣白眼相向:“谁答应你斗茶要饶上‘摸不得’?老四,你也太一厢情愿了。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你问剑奴。” 三痴倒是公正,说:“不关‘摸不得’。” 四痴有点急了,说:“那干脆斗茶推迟一个月好了。这些日子我在虫店帮你照看‘摸不得’,帮你斗虫如何?” 周宣忍着笑,说:“何必推迟,你干脆认输好了,我任命你为‘级秋战堂’的副总管,位在汤小三、胡统两位分管之上,怎么样?” 四痴说了一声:“休想!” 周宣呵呵笑,问:“老四,斗茶在哪斗?你带了茶具没有?” 四痴说:“地点你定吧,茶具自然由你准备,我们斗的是茶艺,不是比茶具精美。” 周宣说:“那好,今天是九月十五,离十九还有几天,我觉得太拖了,我们提前两天斗茶怎么样,我事太忙,早早收了你好办别的事。” 四痴“哼”了一声说:“也行,那就明天傍晚。” 周宣是想把与四痴斗茶之事早早搞定,免得老挂在那里,他还有“云裳女装”地事要办呢,反正多拖两天他地茶道又不会突飞猛进,没有静宜仙子帮忙就不行。 当晚,周宣带着礼物去“九难山房”,静宜仙子一见那只插花瓷瓶,果然很喜欢,却又说:“周公子,你让涵蕴带来地秋裙女道不合适的,请收回吧。” 周宣故意问:“不合适?是裙子肥了还是瘦了?嗯,道蕴姐姐这么窈窕,应该是裙子肥大了一些,我让裁缝改一下就好了,对了,道蕴姐姐的腰是什么尺码?” 看不到静宜仙子的脸,但周宣注意到她脖子都红了起来,说:“周公子,女道不是这个意思,女道是出家修道之人,怎能贪图鲜衣靓服!” 周宣说:“道蕴姐姐何必这么苦了自己!羽化登仙那都是传说,仙界不可知、来世亦不可知,切切实实能把握的就是今生今世,总要舒心畅意,得遂己愿才好,太多的清规戒律约束自己,反而是戕害性灵,我在澳国有一友,姓袁----” 林涵蕴今晚就穿着那条紫色的裙子,很淑女地坐在那不怎么吭声,可周宣都不朝她多看一眼、夸一句,真是气人,打岔说:“喂,你怎么那么多朋友啊,上次一个品茶的姓张,这回又来一姓袁的。” 静宜仙子忙道:“周公子请说,女道最爱听周公子朋友的故事,看一个人的性情、品味,从他交的什么朋友就能知道,周公子相交的都是一些风雅知趣之士,可见周公子----” 静宜仙子不说了,觉得这么夸周宣夸得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周宣一笑,张、张潮、袁中郎,这些著名文人都成他的朋友了,神交已久地朋友,单方面地神交,说:“我这位朋友才华横溢,为人放诞,他说人生有五快活,看遍世间美色、听过世间妙音、穿过鲜衣艳服、说过奇言妙语,这是一快活;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席,男女交,烛气熏天,花影流衣,这是第二快活;楼藏万卷书,约真正同心友十余人,分别著书,互较高下,这是第三快活;千金买舟,舟中置鼓吹一部、妓妾数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这是第四快活;这四样快活恐怕也难长久,十余年后,家资田产荡尽,然后一身狼狈,朝不谋夕,托钵歌妓之院,分餐孤老之盘,往来乡亲,恬不知耻,这是第五快活。” “啊!”林涵蕴惊道:“恬不知耻也算是快活?” 周宣笑着说:“这其中意味就是太史公说的可与知道,不可与俗人言也。” 林涵蕴鼓着腮帮子怒道:“你骂我俗?” 周宣说:“不是,涵蕴妹妹是天真,俗可及,唯天真难及也!” 静宜仙子忍不住笑,起身提着袍裾跑进内室,过了一会出来说:“周公子的朋友真是放旷妙趣之人,想必周公子也是志同道合,要求这人生五乐吧。” 周宣笑道:“第五乐不要,乞丐头子做不来。” 说笑了一回,周宣说起明日就要与四痴斗茶地事,静宜仙子沉吟道:“那就到西门外白云观斗茶吧,女道就是在那里出家修道的,因为府中琐事多,涵蕴年幼,所以迟迟没有去观中清修,真是惭愧。” 周宣说:“好,那就白云观,不过道蕴姐姐该怎么帮我?不要让人瞧出破绽才好。” 静宜仙子微笑道:“不妨,唐国斗茶的规矩就那么多,你明日午后来白云观,女道教你。” 周宣喜道:“谢谢道蕴姐姐。” 三十九、调戏仙子 女茗风来报:“二小姐,门客詹先生求见。” 林涵蕴喜道:“他们交文稿来了。”出去了一会回来,手里拿着一叠稿笺,笑道:“姐姐、周宣,一起来看写‘摸不得’的妙文,选一篇最好的。” 都护府门客数百,能文的也有数十,个个都参加了此次征文大赛,林涵蕴许诺选中的那篇稿子奖励五十两银子。 周宣硬着头皮看了几篇,原来这古代文人狗屁不通的还真不少,好几篇文通篇没看到“摸不得”的名字,主角却是一个伊人,写伊人如何美貌出众、如何光彩照人,作又是如何仰慕,誓要追求到手---- 静宜仙子听周宣一说,笑道:“这是那些酸腐书生的通病,美貌伊人就是指蟋蟀‘摸不得’,至于追求云云那都是陈词滥调,不看也罢。” 周宣拜倒腹狂笑,说:“道蕴姐姐,烦你选一遍吧,文字清通就行。” 林涵蕴笑声银铃似的,说:“等下我去查查那几篇是谁写的,然后每人赐一只三尾雌虫以慰他们相思之苦,雌虫‘小将张苞’那里有很多,拿几只来就是了。” 静宜仙子忍住笑,赶紧喝止,她这个妹妹可不是说着玩玩的,真会那样去做。 终于选了一篇出来,这篇写得不错,剑拔弩张,排比滔滔,把“摸不得”大战洪州群虫的英雄气概写出来了,比较煽情。颇有感染力。 林涵蕴办事倒是麻利,说:“我这就去找字写得好的门客连夜写出来,明早请木匠做块大板子裱贴起来。” 周宣说:“不要用纸,用一丈黄绢书写吧,这样不容易破损。” 林涵蕴答应一声,雷厉风行地去操办了,很有林副董地魄力。 林涵蕴一走,静宜仙子独自和周宣相处就觉得有点不自在。说:“周公子。时候不早了。先请回,女道明日午后在白云观等你。” 周宣一愣,来“九难山房”很多次了,静宜仙子下逐客令这是第一次,以前都是他自己见夜深了回去的,林氏姐妹虽然没说什么,但都看得出依依不舍。周宣真是个好谈友啊,说话风趣,常有奇谈怪论,寂寞的“九难山房”有他一来,立即充满了欢乐,他一走,林涵蕴也回别院去,“九难山房”就是一片孤寂。可是修道人又没有修炼到心如木石的地步! 静宜仙子见周宣有点尴尬的样子。赶紧说:“涵蕴不在,就由女道送你吧。”亲自执着灯笼出院门、过侧巷、走过百米穿廊送周宣到西辕门外,这里比较开阔。月光倾泄下来,地上空明如水,数株古柏投下参差暗影,秋风飒然,树影就如水藻交横流动。 周宣站住脚,看着清淡如月、幽雅如菊的静宜仙子,突然非常想看看她的面容,说:“道蕴姐姐,这夜里蒙面纱,会不会看不清楚路啊?” 静宜仙子见周宣站在这里不走,她也不好转身就回去,说:“女道习惯了。” 周宣一笑,说:“何夜无月?何处无松柏?但少闲人如我与道蕴姐姐两人耳。”一揖,扬长而去,留下静宜仙子一人在那怔。 周宣嘴角含笑,心道:“谁让你下逐客令,我也小小的调戏你一下!” ********************* 蕊初为师效命很是卖力,一早就找齐了十名舞妓来到周府,都是平康坊身材、姿色上佳地舞妓,昨晚风声传出,竟有上百名舞妓来“妙音楼”找到蕊初,都想进入周府献舞,都说一入周府就身价倍增,蕊初就是明证,她现在是周七叉公子地高徒,来“妙音楼”指名要蕊初弹琴唱曲地士子多得排队,而且言语都很客气,不敢轻薄。 蕊初花了小半夜的功夫精选出十名貌美艺精的舞妓,那些落选的舞妓有的竟当众落泪,哀求蕊初再对周七叉公子说说,她们宁愿不要银子也肯入周府舞蹈。 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妓象美丽的彩蝶翩跹飞入周府,从侧巷直入第五进小院。 秦夫人皱眉说:“贤婿他这都是要干什么呀,又是养家妓,又是召集舞妓,是不是有点纵情声色啊?” 秦博士比较开朗通达,说:“夫人,你不要忘了贤婿地身份,他可是澳国王子,就是时下的那些高官富豪,谁府上不是娈童美婢、家妓成群?徐刺史前日唤我去领取委任雀儿为江州医署助教的公文时就说,秦大人哪,你那乘龙快婿是大富大贵之人,日后本官还要多多倚仗啊----以前徐刺史见到我哪会称什么秦大人,都是叫老秦,虽然显得亲近,但也亵慢啊,好象仆佣似的,对吧,夫人?” 秦夫人点点头,这种人情冷暖她也完全体会到了,想想那次仆佣丫环几乎走光的凄惨,真是不堪回,人到老年最怕这个,现在这么兴旺热火,不都是因为有个好女婿吗! 忽然想起一事,秦夫人压低声音说:“老爷,上回老妇问小香,小香说姑爷早已和雀儿同房共宿了,这个----” 秦博士捻须直笑:“他们是早已成婚的人,同房共宿有什么奇怪吗?独宿反而不妙,琴瑟不和谐了。” 秦夫人宽慰地想:“据小香说,贤婿并未与针同宿,看来孩子们还是守礼的。” …… 第五进庭院中,舒舞袖、展歌喉,莺莺燕燕,脂香鬓影。 周宣派人去“云裳女装”取那十款衣裙来,让十名舞妓穿上,袅袅娜娜地来回走步,叮嘱她们表情要端庄,不要做出狐媚相,身段不妨尽管妖娆。 话是这么说,但那些舞妓个个朝周宣送秋波。周宣有点吃不消,秦雀和针可都在边上看着呢,两位小娇妻都有点醋意了。 正好这时仆妇来报说林二小姐让人抬着一块大匾来了,周宣就委托针和 练这些舞妓,让她们走得整齐划一就行。 来到前院,赫然见一块一丈长、五尺高的巨匾,匾上蒙着黄绢,黄绢上笔酣墨饱写着一篇《摸不得洪州夺魁记》。用地是王羲之行书体。俊逸流丽。每个人都有杯盏大,很是醒目。 周宣赞道:“很好,林副董很能干,记你一功。” 林涵蕴得意道:“你洪州赢来地银子还没分给我,别以为我会忘了,还有,写这文的五十两银子润笔也要给我。那门客追着我要呢。” 周宣笑道:“分红利也要等到年底,哪有赚一点就分的,那五十两银子我给,来福,给银子。” 廖银请来地一部鼓吹手也到了,笙笛箫鼓、钹竽,吹奏的都是男子,图的是响亮和热闹。 周宣雇一辆牛车放置巨匾。两名壮汉扶持。另两辆敝篷牛车坐着一众鼓吹手,吹吹打打,开始游街。廖银、四痴跟去了,晓笛由来福扛着跟着看热闹。 市坊轰动,洪州人看不起江州人,江州人更瞧不惯洪州人,听说我们江州的蟋蟀在洪州夺魁,那真是扬眉吐气,男女跟了一大堆,塞街堵坊,万人空巷,“摸不得”成了虫英雄,江州其他三大虫社当即提出近日举行挑战赛,由三大虫社各自地重阳虫战冠军轮番挑战“摸不得”,欢迎虫友下赌彩。 这些事周宣都交给廖银、四痴去办,四痴最爱做这事,对即将到来地斗茶浑不在意,不知是胜固欣然输可喜,还是自认为有必胜把握? 午后,林涵蕴坐着老董地车来叫周宣一起去西门白云观,烦恼的是,三痴也跟着,周宣说不用他保护让他在府中呆着,三痴恍若不闻,如影随形。 周宣心想:“跟就跟吧,以前我去都护府三痴也跟着,知道我是去向静宜仙子学习茶道,不过他好象没向四痴提起过。” 出西门五里,一条清浅的小溪潺潺自西向东流过,溪上有一座木板桥,马车从桥上过时,板桥“嘎吱嘎吱”响。 白云观就在小溪西南侧,背山面溪,景色清幽,一周黄墙,墙内宫观高峻。 白云观可以说是林氏的私产,观主就是静宜仙子和林涵蕴的姨母,也是寡居后出家修道,青灯黄卷度残生。 白云观门前种着数百株名贵的白玉兰,树形魁伟,郁郁葱葱,现在虽不是花期,但别有暗香浮动,林涵蕴说白云观有一百多年了,但这些白玉兰更长久,春季花开之时,如云如雪,就象是远处庐山的云雾飘荡在这里停留不散,所以这座道观就叫白云观。 两个女道童来应门,入山门殿,两边有青龙、白虎镇守,周宣让三痴在山门殿等候,他和林涵蕴跟着女道童过灵官殿,从侧面绕过三清殿,来到一个清雅独院中,布置一如都护府里地“九难山房”,不仅静宜仙子来了,涧月、茗风两位侍女也在。 入茶室坐定,静宜仙子让两位侍女捧出十个茶盏,这十个茶盏表面看上去是一模一样的,但仔细看茶盏外侧绘着的饮茶人的图案,会现这饮茶人依次翘起左右十个手指头。 静宜仙子说:“周公子请记住,辨水时,当你看到是翘左手大拇指的茶盏,那就是春季的庐山谷帘泉水;当看到是翘右手大拇指,那就是雪后的谷帘泉水;翘左手食指那就是春季的庐山招隐泉水;翘右手食指就是白露后地招隐泉水;翘左手中指就是无锡惠山石泉;翘右手中指是州兰溪泉;翘左手无名指是信州6羽泉;翘右手无名指是广陵蜀冈峰泉;翘左手小指是浔阳江水;翘右手小指是白云观前地小溪水。” 周宣笑道:“道蕴姐姐怎么有这样一套茶盏,简直就是专门为斗茶舞弊用的。” 静宜仙子一笑,说:“你可不要记错了,女道再说一遍----” 周宣记性很好,凝神强记,静宜仙子说了两遍他就牢牢记住了。 林涵蕴在一边嘻嘻笑:“这回要让那个四痴----不,让老四先生栽个大跟头了。” 周宣叮嘱过林涵蕴,不要在她姐姐跟前说起四痴,免得惊到她。 周宣说:“辨水我是必胜了,但其他八难呢,九难之中我总要胜五难才行。” 静宜仙子说:“既然那位老四先生说了不会自带茶具,那么前三难一造、二别、三器就没什么好比的了,也就是比后五难,你只要胜三场就行,到时女道会扮作你地侍女助你煮茶,这不算违犯规矩的,自来斗茶用茶童侍女的很常见,这样,女道可以在四火、六炙、七末、八煮这四项助你赢他,五水你已立于不败之地,至于九饮嘛,也要周公子强记才行。” 周宣听静宜仙子要扮他侍女,心里着实荡了两荡,笑道:“九场全赢,老四先生非恼羞成怒不可,道蕴姐姐还是让他赢一两场才好。”转念一想:“不对,这老四先生若是虚晃一枪,其实是自带了茶具来的,那我前三场岂不是要输!” 林涵蕴说:“不会吧,我看那人老四先生没你这么奸诈。” 静宜仙子责备了林孙蕴一句,对周宣说:“周公子心思缜密,考虑得没错,这不得不防,但这前三难不好舞弊的,因为我们无法知道老四先生带来的是什么茶具和茶叶,所以这三场我们很难赢,水应该不会带,这个不用担心,到时随机应变,周公子多留心女道的手势就是了,女道再教你斗第九难----‘饮’时,什么茶盏会是什么茶水,要记牢,不要记混了。” …… 四十、风姿绰约的侍女 实又一次证明周宣的多虑是对的,傍晚四痴从“级到周府,骡背上多了一个大革囊,鼓鼓的装了不少东西。 周宣问:“老四,什么东西一大包?” 四痴面有得色地说:“煮茶的小铜炉、碾木、罗合、水方、漉水囊、瓢碗茶盏、各色名茶,应有尽有。” 周宣心道:“好你个老四,还真给我玩这一套,要不是哥们够精,就中你的计了。”表面上惊道:“你不是说没带茶具的吗,这都哪买的?” 四痴一副妙计得逞的样子:“好笑,我会临时买茶具吗,我云游天下,四处为家,这茶具都是随身带的,不然我怎么饮茶?难道上茶楼喝那些不入品的茶吗!” 周宣装出失策的沮丧,连说:“老四你太狡猾了,真是太狡猾了!我周宣自谓多智,没想到今日斗茶还没开斗就落了下风。” 四痴得意洋洋,说:“算了,斗茶赢了我也不为难你,我还在‘级秋战堂’呆着,等‘摸不得’寿终正寝后再和我三哥一道离开,怎么样,够仁义了吧。” 周宣心里暗笑,说:“老四,你不和我入京参加明年的元宵棋会吗?唐国十大都护府网罗天下围棋高手,三年一度的顶级棋战,你要是不能参加的话那真是太可惜了!” 四痴道:“我与三哥到时自然会去观战。” 周宣摇头说:“观战只是瞧个热闹,何如自己亲自上场痛快。” 四痴睁大眼睛问:“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能亲自上场?” 周宣说:“奉化都护府选送的三位棋手分别是我周宣、古六泉、傅延年,林都护和徐刺史考虑傅延年棋力偏弱,委托我留意另选一位,我本来考虑让老四顶上,可你要走,实在可惜!” 四痴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 三痴说话了:“主人,让剑奴顶上吧。剑奴当日已立誓。终生侍奉主人。就算我四弟斗茶赢了主人,剑奴也是不会离开地。” 四痴急了:“三哥,你怎么这样啊,我辛辛苦苦为你争自由之身,你倒好,还说我赢了也不走,还要和我争棋战名额!” 周宣以一个棋战的名额让两兄弟翻脸。很有二桃杀三士的味道,呵呵笑道:“既然我这剑奴忠心耿耿,那就不用斗茶了嘛,老四你斗赢了也是白搭,一旦输了,就成了茶奴、虫奴、还有棋奴,嘿嘿,也许这正是老四所愿。” 四痴眼睛瞪他堂兄。又瞪周宣。怒气冲冲地说:“茶一定要斗,不过既然我三哥甘愿为奴那我也管不着了,这赌彩得换换。我赢了,我作为奉化都护府的三名棋士之一去参加明年的棋战,输了,为奴为仆,悉听尊便。” 周宣就是有这能耐,引导着赌局的进展,让局势对他越来越有利,你看,现在的斗茶他是稳赢不输了,名动天下的三痴、四痴都要栽在他手里,痴迷地东西越多就越好对付,四痴就比三痴好对付,只要能捏得住他地要害。 周宣说:“老四你真奸诈,你这样岂不是稳赢不输了,你成了我地茶奴、棋奴,我照样要想办法让你参加十大都护府棋战,斗茶赢了是这个结果,输了也是这个结果,你稳操胜券哪。” 四痴说:“那不一样,我赢了我是自由的,不受你约束,输了就象我三哥这样终生为奴了。” 周宣反驳说:“你三哥怎么不自由了?只要他不损害到我的利益,他该干嘛干嘛,自由得很,你看他现在整天斗斗虫、下下棋,优游自在,却不强似以前混江湖?所谓主仆,只是一个名分而已,我什么时候把他当奴仆一般看待了,都是礼敬有加。” 三痴恭敬地说:“主人说得对,四弟,你也和愚兄一道侍奉主人吧,这些日子,愚兄见你的确是快活了许多,在洪州你是整日笑口常开。” 四痴瞪起眼珠子,倒也黑白分明:“三哥,你为虎作伥!我哪里快活了,我一点都不快活,我看到周宣就生气。” 周宣说:“老四你嘴硬,心里快活嘴上死不肯承认,既然这样,那就茶室见高下,我要在你自矜的茶道上击败你,救你于悲惨江湖,从此过上幸福生活,唉,我的胸怀真是太博大了!” 周宣、三痴、四痴,乘马策骡出了西门,过小桥,来到白云观外,四痴讥讽说:“周 把斗茶之地选在这女道观,是不是早有布置?” 周宣点头说:“当然要有布置,专门要你入圈套。” 四痴冷笑道:“斗茶不是斗虫,你就是狂吃小蜜丸也是没用的。” 林涵蕴在观门前等候,见这两大杀神一左一右陪着周宣来了,虽然这些日子见得多了,但脑子里他们杀人地传说还是消不掉,依旧有点害怕,没敢多说话,引着三人来到三清殿一侧的清修院中。 周宣说:“白云观主是我远房姨母,所以借这清雅之地斗茶,这里有现成的茶具,还有贮存的各地名泉,老四可以一显身手了。” 四人进到茶室,侍女装束的静宜仙子上前施礼,口称:“公子”。依然是蒙着面纱。 周宣脚下一滞,眼睛有点直,静宜仙子以前都是朴素的棋盘格或是杏黄色的道袍,今日为扮侍女,穿上了葱绿色罗裙,披着嫩藕色的长帛巾,行步之间,风姿绰约,而且型也不是简单地道髻,梳成了俏丽地堕马髻,更显得整个人柔曼窈窕,宛若天仙。 四痴放下手里提着的大革囊,瞅着静宜仙子问周宣:“这女子是谁?” 周宣道:“是我的侍女蕴宜,也爱茶道,平日我常常指点她,今日斗茶,她是我地女茶童,煽风点火、注水端茶----老四,要不要我也给你找个茶童?” 一边的林涵蕴暗骂周宣无耻,给姐姐取了个蕴宜的名字,颠倒说姐姐向他学习茶道,脸皮之厚,真是罕见。 四痴又看了静宜仙子两眼,摇头说:“我不需要什么美女侍茶,茶道讲究澄心澈虑,美色会影响茶艺,也会影响棋艺,所以我生平最恨美色。” 周宣心想:“莫非你们五痴游侠练的真是《葵花宝典》?”笑道:“斗茶之前,我先说一段禅宗小故事----” 林涵蕴一听周宣要讲故事,立即竖起耳朵,只听周宣说道: “两位僧人与一位美人过河,没有桥,必须淌水过去,美人求僧人背她过河,乙僧不肯背,说不能近女色的,甲僧二话不说,背起来就淌水过去了,美女谢过甲僧,各自分头上路,乙僧走了一程,指责甲僧禅心不坚,近了女色,甲僧说他过了河就放下了,乙僧却还是念念不忘----老四先生就是那乙僧啊。” 林涵蕴捂着嘴笑。 四痴怒道:“我是乙僧,你就是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甲僧。” 周宣笑道:“稍安勿躁,老四你刚才都在说什么茶道讲究澄心澈虑,这会怎么火气就这么大了,难道想用嘴煮出茶来?” 四痴大声道:“闲话少说,开始斗茶吧,茶之九难我们斗五场,分别是辨茶造、识水味、煮茶之快慢、茶色之高下、最后是饮----品茶味,要说出是什么茶叶、煮茶的是什么水?” 周宣说:“好,一样一样来,先辨茶造。” 辨茶造就是,通过眼睛看、鼻子闻,要说出这是什么茶、采摘是在几月? 四痴解开他的大革囊,从里面取出六个拳头大小的陶罐,分别排在几案上,说:“周宣,我这有六种名茶,你先来辨识。” 周宣腰板笔直地跪坐着,大咧咧地说:“蕴宜,逐一取那陶罐来,待我辨识。” 静宜仙子盈步上前,玉手纤纤捧起左起第一个陶罐,返身向周宣走去,悄悄揭开盖子,看了一眼,嗅了一嗅,将陶罐递给周宣时翘起了左手小指。 周宣盯着静宜仙子那白嫩如新剥葱管的小指头看,直到她缩回手指,这才抬起头来,装作又看又嗅的样子,然后说:“建州三月北苑茶。” 四痴点头道:“北苑茶好辨,再辨。” 静宜仙子又去捧来第二罐茶叶,翘起白嫩的左手中指。 周宣一笑,说道:“四月常州阳羡茶。” 四痴不说话。 静宜仙子又去捧起第三罐、第四罐、第五罐,周宣一一说出茶叶的产地和采摘的月份。 四痴脸色难看起来。 静宜仙子捧来第六罐时,很奇怪地哪个手指也没翘,难道她不识此茶? 四十一、斗茶收四痴 宜仙子不伸手指头,周宣就开不了口,两眼直勾勾盯荑玉手,等她翘起其中一只。 静宜仙子迟疑着,右手四个手指象按箫孔一般起伏按捺,不知该翘哪只手指好! 周宣心思电转,双手将静宜仙子的两只手连同茶罐一直捧住,笑道:“待我来细细辨识。”对静宜仙子微一点头,表示不用她翘手指头了,他自己来。 静宜仙子轻轻抽回手,茶罐落到了周宣掌中,因为有面纱遮掩,看不到静宜仙子脸红,但雪白的脖子却从透出一抹胭脂色,直至纤细棱起的双肩锁骨。 四痴说:“你说这是什么茶?” 周宣施展他的忽悠神功,摇头笑道:“老四,你休要瞒我,这根本不是什么名茶!” 四痴愣了愣神,说:“这怎么不是名茶?这茶绝不比先前五种茶差,只高不低,你辨不出来了吧,哈哈。” 周宣嗅着罐里的香茶,说道:“这茶的确不差,但绝不知名,称不上名茶,若我所料不错,这是老四你四处云游时偶遇的某种茶叶,觉得不错,就采摘下来的吧。” 四痴矫舌不下,说不出话来。 三痴插嘴说:“主人说得没错,这是四弟在雁宕山现的龙茗,茶味之美不输于十大名茶,但外界却少有人知。” 四痴点头道:“周宣,算你厉害,现在该我了,捧茶来吧。” 静宜仙子早已端出一个盘子。上面五个越瓷茶盏,放着五种茶叶。 四痴将五个茶盏一一看过,分别嗅了嗅,朗朗道:“越州兰亭三月花坞茶、四月天台茶、四月袁州金观音茶、三月湖州紫笋茶、三月州谢源茶。” 周宣一听,和午后静宜仙子说过的半点不差,看来这四痴对茶道还真有两下子,说:“算你都猜对了----” 四痴瞪眼道:“什么猜对了!我是看茶叶形状、闻茶叶香味辨别出来地。” 周宣说:“那也是我的茶都是名茶,好辨识。哪象你这么卑鄙。从哪个山旮旯头里摘一些茶叶来想难倒我。老四你真无耻!” 四痴胀红了脸,争辩道:“你没辨出来我也没说你输呀,而且这龙茗不出十年肯定名扬天下。” 周宣宽宏大量地说:“不多说了,第一场算你平局好了。” 四痴真是不忿,五种茶叶他全辩对了,可周宣的口气却是容让他似的,这平局平得窝囊。 第二场----识水味。 二十个茶盏。十个茶盏水波荡漾,十个茶盏空空,放置在四痴身前案上。 周宣起身过来与四痴隔案对坐,说:“不瞒你,这十种水我都知道,我既然是东道主,这点便宜是应该占的,这就叫主场之利。但具体哪种水在哪一盏则需要辨别。我们各选五盏,我让你先选好了。” 四痴说:“ 周宣很随意地把左侧五只茶盏轻轻移到一边。剩下的五只就是四痴的了。 还是由周宣先来,品每一盏水之先他都倒出一半在一边的空盏里,以便四痴验证,每一盏水周宣都是茶盏转来转去品了又品,好象相当地认真和慎重,其实是看茶盏上人物图案手指地变化呢,然后将五只茶盏一字排开,悠缓地说道:“自左往右,分别是庐山雪后地谷帘泉水、庐山春季的招隐泉水、蕲州兰溪泉水、广陵蜀冈峰泉水,最后是我们江州的浔阳江水,这水其实不能烹茶,考验的是辨味的能力----老四,该你了。” 四痴说:“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说对呢。”把周宣这边对应的五只茶盏取来一一品过,点点头说:“嗯,差不离。” 下面该轮到四痴来识水味了,这和他验证周宣的五盏水不同,周宣已经说出泉水名,他只需辨别是不是这种泉水就行,相对来说容易得多。 只见四痴好象练功似地深深吐纳,然后捧起一盏水,倒出一半在空盏里,品之再三,说:“这是信州6羽泉。” 周宣取过边上那盏水,品了品,点头说:“没错。” 四痴又品一盏,说:“就是无锡惠山石泉。” 周宣也装模作样品品,看了看四痴那只茶盏绘的人物手指,说:“又被老四说着了,老四这是猜枚射覆的功夫吧?” 四痴白眼道:“什么猜枚射覆,这 品水的功夫,你没见我这些天从不吃荤腥吗!一般斗七日不能喝酒吃荤,免得损了辨味的能力,哪象你,天天喝酒吃肉,却能品出水味,真是怪哉。” 周宣笑道:“有些人要靠苦练才行,有些人是天赋,比如我。” 四痴“哼”了一声,取过第三盏水,品了好一会抬起头来皱眉说:“怎么回事,这也是庐山谷帘泉水!” 周宣品了品说:“是谷帘泉水没错,但我那盏是庐山雪后的谷帘泉水,更加冷冽,你这盏是春季的谷帘泉水,细品,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四痴把先前那盏雪后谷帘泉水拿过来再品,面有愧色,不说话。 周宣说:“好了,我们原先也没说同一种泉水还分季节,算你说对了,来,品第四盏。” 这第四盏,四痴品来品去,品了大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摇头说:“这盏品不出来,我肯定没尝过这种水,不在天下十大名泉之列。” 周宣品了品,见茶盏上人物是翘着右手小指,便呵呵笑道:“老四你真糊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就是白云观前地小溪水嘛。” 四痴不服道:“这这,小溪水也算哪!这不是和我用雁宕山龙茗一样是糊弄人嘛!” 周宣说:“是你糊弄人,我可没有糊弄人,雁宕山我从没去过,而这白云观小溪水你刚刚还从桥上过,一个真正痴于茶道地人,每到一处,一看到河水、溪水、泉水就都要去喝两口尝尝,要知天下水味,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一些名泉,那小溪水清澈可爱,你怎么就没想到喝两口尝尝,这能怪我糊弄你吗?” 四痴气得直哼哼,说:“这场算我输了,再来第三场吧----看谁煮茶度快?你用雪后庐山谷帘泉水煮北苑茶,我用惠山石泉煮龙茗,开始吧。” 左右两个小室,四痴与周宣各据一间,那个身材美妙的侍女蕴宜自然要给周宣煽风点火,其实是周宣给她煽炉子,用碾木碾碎茶叶、漉水囊滤水……配合得倒也默契。 四痴是忙得不开交,无暇注意这边,也根本没想到这侍女竟是茶道高手! 短短时间,周宣掀帘而出,几乎就在同时,四痴也端着茶壶出来了,袅袅热气从壶嘴里升起。 周宣是紫砂壶、黑瓯盏,注茶入盏,清香淡淡。 周宣说:“我们似乎一样块,这第三场也算平手吧,接着就是比茶色的高下,请看我这盏茶,色泽青白,茶盏无痕,而老四这盏,色泽略还淡黄,摇晃之际,盏边有淡淡茶痕,这高下一目了然了吧。” 四痴刚才为追求度,火候掌握得不大好,这时也只好认负,说:“还有最后一场----品茶味,我定要赢你。” 周宣笑道:“老四,还比什么比,你已经输了还浑浑噩噩,前面四场你两平两负,这最后一场就算你赢了又怎样?” 四痴“啊”了一声:“我已经输了?”还不相信似地。 “莫非你想耍赖?敢做不敢当?”周宣问。 四痴脸通红,看看三痴,又看看周宣,一咬牙,跪倒道:“主人在上,请受虫奴、茶奴、棋奴一拜,不管什么奴,随你怎么叫吧。” 周宣笑呵呵说:“老四平身,你不爱听虫奴、棋奴的我便不叫,依旧称呼你为老四如何?剑奴也不叫剑奴,就叫老三,老三老四,很好很好。” 四痴还是很不服气,立即给周宣出个难题:“主人,既然我已是你手下,那我就要参加明年的十大都护府棋战,我三哥自然也要参加,主人看着办吧。”心想:“把你挤得没得参加,哼!” 周宣说:“自然都有得参加,这难不倒我,老三顶替傅延年,老四作为候补,随时待命顶替古六泉。” 四痴问:“候补,这是什么意思?” 周宣道:“就是说古老先生万一有个头痛脑热上不了场,你就顶上。” 四痴说:“那好,等开赛前我给古六泉当胸一拳,打得他吐血,自然由我参赛了。” 周宣彻底无语。 四十二、制作琉璃镜 宣带着老三、老四回到周府,心情真是好,说:“为兄弟喜投明主,我格外赠送一局珍珑题----呃,老三,你现在从我这里得到多少珍珑局了?” 三痴道:“回主人,已经有五局珍珑了。” “啊,已经有五局了,我总共才三十六局珍珑!”周宣说:“看来我得省着点了,不然的话半年不到就被你们兄弟二人掏光了,到时你们拍**走人,我岂不是冤!” 四痴愤然道:“周----主人太轻看我们了,我们兄弟是那样的人吗!” 周宣笑道:“开个玩笑不行吗?老四,你这修心养性的功夫有待加强啊,不要象个斗虫那样稍一撩拨就须牙大张,好斗的样子,你得象‘摸不得’学习,‘摸不得’对普通的撩拨根本无动于衷,只有动了它的**,才会愤怒起来,嘿嘿。” 周宣进到三痴、四痴居住的独院,两兄弟都是过惯了苦行僧一般日子的,也不要婢仆侍候,院落里就他们兄弟二人。 周宣留下一道复杂难解的死活题后就回内院去,远远的就听到笙歌缥缈,那是第五进的家妓和舞妓在调丝弄弦、轻歌曼舞。 周宣先去第三进向岳父、岳母问安,询问会不会因为后院吹拉弹唱吵了两位老人家? 秦老夫人说:“不妨事,老妇也喜热闹,隔着那么远不会觉得吵,现如今房子大嘛。要是象以前那样在一个院子里就会觉得太喧闹。” 夫人没意见,秦博士自然不会说什么。 周宣来到第四院一看,空无一人,连个小丫头也看不到,全到第五进听音乐、看歌舞去了。 月明如昼,屋舍精美,那一群着轻纱、披丝帛的窈窕女子,在丝竹声中舒广袖、妩媚行。这光景美如梦幻。 周宣站在院门边看了好一会。才被一个舞妓现。娇声道:“周七叉公子回来了!” 其余舞女也都欢叫着:“周七叉公子、周七叉公子----” 不明白这些舞妓怎么回事,不称呼周公子,都喜欢叫周七叉公子! 周宣被一群身材曼妙地美女簇拥着,就好比t型台上顶级的服装设计大师和模特们一起出来谢幕,真是事业有成,春风得意。 蕊初竟然还在这里,和羊小颦坐在廊下铺着的地毯上弄笛吹箫。 周宣笑问:“蕊初。你老呆在这里,‘妙音楼’老板不骂你?” 月下的蕊初,那种乌唇啼痕妆倒还有两分看头,笑道:“好教吾师得知,妙音楼老板是蕊初的姑母,蕊初能出入周七叉公子府第是蕊初的荣幸,而且两位夫人对蕊初也很和善,蕊初恨不能如羊师这样托庇公子门下。” 蕊初还是称呼羊小颦为师了。羊师。真别扭。 周宣见秦雀和针两个也是盛妆靓服坐在廊下,身后一圈站着小丫头们。 丝竹声再起,周宣亲自下场给舞妓们示范走猫步。逗得满院都是“咭咭格格”的笑声。 时,周宣派了两辆马车送这十名舞妓回平康坊,蕊初却要留下陪羊师。 秦雀说:“夫君好久没教我和针儿姐姐围棋了,今晚教我们吧。” 羊小颦和蕊初跟到第四进院子里来,说也想学棋,小梅、小菊这些小丫头也都说要学。 就这样,周府的围棋普及工作如火如荼开展起来了,搞得秦雀、针有时要使唤一下丫头们,却叫了半天没人应,走到丫环房间去一看,好几个丫头席地坐着下棋呢,还争得面红耳赤。 于是立下规矩,丫环们只有夜里闲下来才能下棋,每天最多两局。 周宣这几日是两头跑,“级秋战堂”那边“摸不得”连战连胜,所向披靡,那些虫战主要是四痴和汤小三在操办,虽然没有洪州重阳棋战那么红火,但接连五天十场虫战下来,也获利一千五百余两,现在地“级秋战堂”已经凌驾于江州其他三家虫社之上,成为奉化都护府治下三州地最大虫社。 “沐风社”冯老板主动提出加盟“级秋战堂”,把城里地“沐风楼”作为“级秋战堂”的分堂,周宣兼并江州虫社的计划初战告捷。 不过入冬之后,蟋蟀会逐渐死亡,虫社就门可罗雀了,“级秋战堂”这边还能维持,夏翠花的茶楼、酒楼的生意很红火,而分堂“沐风楼”就要关门大吉。 周宣与冯老板商量,考虑把“沐风楼”办成斗鸡馆,斗鸡是一年四季都能斗的,尤其是冬、春两季,农闲无事、年关将近,斗鸡之风极盛。 冯老板答应去筹划此事,重金聘请鸡客和购买名种斗鸡,准备入冬虫社歇业后就开斗鸡馆。 “云裳女装”的招牌也早已制 等九月二十二日挂牌开张了。 从九月二十日起,江州就象是逢年过节一般,每日上午和下午各有一次鼓吹、女乐游行,走在前面地是四个壮汉抬着一块宽三丈的巨匾,匾上蒙着红绢,写着斗大的墨字: “霓裳羽衣,明皇御制,昔日盛唐风流,今看云裳女装!” 布牌后面跟着的是一个以大鼓为核心的庞大乐队,纵声鼓吹,渲染喜气洋洋的气氛。 鼓吹乐队之后是十名妖冶妩媚的舞妓,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马匹配着银色的鞍子和装缀着珠宝地勒带,富丽堂皇,炫人耳目,这十名舞妓都是梳着时髦髻、戴着珠翠玉头冠,身穿各色奇异裙饰,有地手里拿着花斗鼓,有的捧着龙阮琴瑟。 每到一坊空阔地,这十名舞妓就下马列队,在鼓乐声中袅袅娜娜地来回走步。衣裙绚丽,前所未见。 围观人众摩肩接踵,看得是两眼直,议论纷纷。 这时就有数十名受雇的闲汉,口沫横飞地向众人解说,这是金风坊新开地成衣铺----“云裳女装”的新款衣裙,据说是盛唐天宝遗风,城里很多贵妇小姐都争相购买。 这三天游行下来。整个江州城都知道了“云裳女装”的大名。每日到金风坊“云裳女装”看裙饰的女子络绎不绝。一问价钱,吓了一跳,分三个档次,高档的售价高达三十两银子一套,衣裙上镶嵌的珠饰也是光华璀璨;中档的售价在五两银子左右;低档的也都在一两银子以上。 “云裳女装”还没正式开张,里面地衣裙都是只看不卖,却已有很多女子留名预购。 九月二十二日。“云裳女装”地金字招牌挂上了,都护府和刺史府虽然不便派人来恭贺,却按照周宣地意思送来了一人多高的大花篮,周宣自已命人在红绸上写着“奉化都护府恭贺‘云裳女装’开张大吉”、“江州刺史府恭贺‘云裳女装’开张大吉”,就算林、徐刺史知道这事,无伤大雅,也就是一笑了之。 林黑山和林涵蕴自然要来,林涵蕴特地穿上了那条紫色的裙子。俏丽动人。一改江州百姓心目中林二小姐的小家丁形象。 这日忙了一整天,“云裳女装”里两百多套秋裙竟然销售一空,周宣耗费一千五百多两银子、声势浩大的舞妓游行立竿见影。日销售额二千八百两银子,那些高档秋裙都是官宦女眷买走的,中档的裙装对平康坊地青楼女子吸引力很大,不穿“云裳女装”那就是没品味。 阿布的第六房小妾纱拉很会算账,很快算出日销售两百套衣裙的净利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周宣大笑。 针蹙着眉头说:“夫君,我们卖出这么多,怎么才挣五两银子啊!” 周宣笑道:“如果不算这一千五百两请舞妓、请鼓吹、请闲汉的钱,我们这次是大赚了,这种游行宣扬一年有个两次就够了,其余就是净挣的,不过别指望每天都能卖两百套衣裙,一天能净赚五十两银子就是成功,慢慢来,不要急,以后整个唐国的女子都要穿我们的云裳女装,现在银子还不够,不然的话要把十名舞妓都养到,走州串县到处宣扬才好。” 衣裙**、丰腴诱人地胡姬纱拉那双碧绿地大眼睛看着周宣,赞叹说:“周公子之智真是无人能及,拙夫从商二十年,也不知道这样大肆宣扬的好处。” 周宣说:“阿布老兄是商贾中的奇才,他不是想不到这样宣扬地好处,而是被世俗约束,怕被人嘲笑,商人的地位太低了,这是很不公平的,世人重农轻商,那都是浅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要为唐国商人争得与农同等的地位。” 胡姬纱拉那窅缈的碧眸仰视周宣,无比崇敬似的,看得周宣吃不消,这黑衣大食女子怎么这么看人,简直让人想入非非。 “云裳女装”现有二十名裁缝,每个人都是单独缝制,一个人需要两、三天才能缝制一套衣裙出来,周宣让这二十名裁缝分成四组,每人负责衣裙的一个部分,最后由手艺最精湛的裁缝联缀成裙,这就是最简单、最低级的流水线、批量生产,那些裁缝专做一样,熟能生巧,越做越快,原先二十人一天缝制不出八套衣裙,现在一天能缝制十五套。 阿布听小妾纱拉说起这事,特来观摩,回去把这一方法用到他的五彩琉璃作坊和芳华永驻霜作坊,成效显著,不禁惊叹周宣是天纵奇才。 十月初的一天清晨,周宣站在秦雀身后看她对着铜镜梳妆,那铜镜模糊得照得人脸变形,周宣对着铜镜半恼道:“这是我那美貌的雀儿吗,这镜子简直是糟蹋人!” 秦雀嫣 ,说:“这镜子用久了,等下让人送到磨镜铺去磨亮 周宣想到一事,让人去把阿布叫来,问他能不能制无色透明的琉璃? 阿布说:“无色琉璃难制,还没有人买,五色琉璃更好看。” 周宣喜道:“这么你是能制的了,你找能工巧匠制成薄薄平平地一块无色琉璃。要极平整,一面涂上锡箔和水银,这样可当镜子用,若是制得好,比铜镜鲜明十倍,那将是闺阁必备的妆奁。” 阿布又惊又喜,细问制作琉璃镜的工艺。 周宣说:“具体怎么制我不清楚,我就知道要用极平整的透明琉璃。一面涂水银和锡箔。另一面就可以照人。你回去对那些匠人这么说就行了,多试几次,试一百次、一千次也要给它制出来,这是极赚钱的稀罕物,五彩琉璃别的胡商也有,但这琉璃镜只此一家,明年你随我入京。就要凭这琉璃镜叩开两京人的钱袋。” 阿布急急回去,聚集琉璃作坊的能工巧匠,琢磨这琉璃镜地事,限定时日,要在两个月内制出第一面琉璃镜,开出巨额赏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琉璃匠没日没夜玩命般研制…… 为了三痴能代替傅延年出征明年元宵十大都护府棋战之事。周宣带着三痴先去找到傅延年。让三痴和傅延年对弈一局,杀得傅延年大败,然后送上一百两银子。说明来意。 傅延年敌不过周府地一个家奴,满面羞惭,说:“在下全听徐大人差遣,周公子只要说服了徐大人,在下敢不遵命。” 周宣就去见徐刺史,徐刺史并不知周宣嘴里说地老三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三痴,笑道:“徐某是没有意见的,不过此事如今不由徐某管,周公子得去问都护府范判官。” 范判官却知道周宣手下这个剑奴就是游侠三痴,为难道:“这个这个,事关重大,周公子还是亲自去问都护大人吧。” 林倒是很开通,说:“既然宣侄一意要三痴参加棋战,伯父就答应你,这数月来三痴已然凶性尽敛,宣侄虽不是高僧,却有点化凶顽的智慧,呵呵,难能可贵啊。” 周宣笑道:“伯父大人,小侄还有一事相求,小侄上次与秦雀成婚,颇为草草,本月二十二日小侄要与苏针小姐成亲,秦雀也要重新拜堂,小侄在唐国并无其他亲人,只有林伯父一直爱护小侄,所以小侄想成婚之日,伯父大人作为小侄一方的长辈参加,不知伯父大人可肯答允?” 林捋须而笑:“这是宣侄的大喜事,伯父怎能不参加,哈哈。” ****************** 十月十九日,周宣再次带着针去幕阜村,这回和上次大不相同,车马赫,婢仆数十,来到幕阜村,每个村民都送上一份礼物,那些村民见针这么阔气,一个个眼露羡慕之色,不住口夸针美貌贤惠,他们自小就看出针是富贵命。 针表面上端庄矜持,心里极是快慰,这才是衣锦回乡的感觉,与上次回来那惨戚地样子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来到父母兄长墓前,两个多月前的那寒酸的黄土小坟茔不见了,代之以三座典雅庄重的大墓,墓前雕有石兽把守,非常气派。 这是周宣半月前派工匠来修整的,三日前还请了能仁寺的和尚做功德法事,渡亡魂,针并不知道这事,这时才听说,感激得眼泪涟涟,叫声:“夫君----”挽着周宣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周宣伸手轻刮她脸颊上的泪珠,说:“针儿,不要哭,我们今天来是告诉你父母和兄长,苏针要结婚了,她要嫁给周宣这个男子,她会快乐一辈子地。” 针使劲点头,摸出丝帕拭干眼泪,绽出一个甜美地微笑,拉着周宣的手,两个人一起跪在墓前,针祝祷说:“爹、娘、哥哥,针儿和夫君周宣来给你们修整墓**,再有三日,就是针儿的大婚之期了,求爹、娘、哥哥在天之灵,保佑夫君一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周宣祝祷说:“请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针大哥,一起保佑针儿喜欢小婿一辈子,并早生贵子。” 针忍不住“格”地一笑,含情脉脉望着周宣,想说句什么,却欢喜得什么也说不出口。 四十三、月下玉人吹箫 月初在洪州时,周宣对陈济随口说起十月底要再娶一时并没有确定时日,也未邀请陈济,没想到陈济十月初派了一位仆人来问讯,得知婚期是本月二十三日,陈济便与表亲孙氏兄弟带着七、八位僮仆二十日上午从洪州启程,于二十二日午后赶到江州。 周宣大喜,安排陈济与孙氏兄弟在第二进客房居住,与三痴、四痴下棋论茶、听蕊初、小颦调丝弄曲、看窈窕舞妓奇装艳服袅娜行…… 孙氏兄弟问:“周兄,蹴鞠圆社组建得如何了?我们两兄弟一直等你的消息呢。” 周宣摇头道:“江州这边没有蹴鞠的风气,整个江州都没有一个圆社,我组建起来也找不到对手,要组圆社就要进京,那里圆社肯定多。” 孙氏兄弟说:“对,东都、西都大大小小圆社百余家,要想在蹴鞠界一展宏图,就得入京。” 周宣说:“我有意把‘级秋战堂’和‘云裳女装’往两京展,圆社到京都立足稳固后再组建起来,两位孙兄到时来助我一臂之力。” 孙战、孙胜兄弟都是极贪玩的,喜道:“甚好,我兄弟二人早就想去京城了,那里人物风流,繁华鼎盛,各种杂戏玩乐花样繁多,强似洪州百倍。” 陈济问:“不知周兄明年何时进京?” 周宣说:“都护府范判官说必须在明年元宵节的前两日赶到西都金陵,从江州到金陵一千六百里水路。即便是顺流东下,行船也需要八、九日,所以正月初三就要出。” 陈济摇头说:“那小弟不能与周兄同行了,小弟要过了初六才能动身,因为初六是我一位姑母地六十大寿。” 周宣道:“济兄的姑母也是我周宣的姑母,只是我不能亲自前去贺寿了,我置一份礼物,济兄帮我带去。等我从京都回来再到洪州去向她老人家磕头。” 说起魏觉派人追杀周宣之事。陈济道:“林黑山林守备那日到我府上拜会我父亲。说起你路上遇险之事,真把小弟惊出一身冷汗,后悔没派人护送你,且幸尊介武艺高强,不然的话小弟会痛悔终生。” 孙战笑道:“周兄是那么容易被魏觉暗算的人吗!那魏觉自从被周兄带走了小颦姑娘,整个人就象霜打了一样,在洪州士流当中也无颜见人了。月初灰溜溜去了东都广陵。” 周宣想起徐刺史见到都护府的范判官都要毕恭毕敬,便问:“济兄,镇南节度使魏博会不会因为你与小弟交好而对刺史府横加刁难?” 陈济笑道:“如果是一般的刺史见节度使,那真和见皇帝没多少区别,节度使要罢免刺史也是很容易的事,只需上书禀奏即可,皇帝就会把那刺史调离地----” 孙胜笑着插嘴说:“魏博想要为难我姨父,那他得掂量掂量。我姨父地长兄。也就是济哥地大伯是兵部侍郎,魏博除非想造反,否则岂敢得罪!” 周宣心道:“好家伙。兵部侍郎就是国防部掌实权的副部长呀,难怪陈济在洪州敢和魏觉分庭抗礼!”说:“原来济兄的大伯在京城,那小弟是要去拜见的。” 陈济道:“本来小弟是要和周兄一起入京的,现今要延迟数日,那小弟就修书一封,到时周兄带去见我大伯就是了。” 这日傍晚,周府内外一阵忙乱,秦博士夫妇带着秦雀、针都搬回了九莲坊老宅,准备明日周宣上门迎娶。 周宣这新郎官倒是清闲,一切迎亲事宜自有范判官派人筹备,周宣优哉悠哉与陈济、孙氏兄弟在夜色下先出北门去“级秋战堂”,陈济三人亲切看望了老朋友“摸不得”。 这时的“摸不得”已经英雄迟暮了,没有了一个多月前在洪州勇挫群虫夺冠的威风,饭须耷拉着,背壳失去了光泽,那对曾让群虫心惊胆战地白里带红的大牙也合不拢了。 汤小三伤心道:“老四先生说,‘摸不得’活得过小雪,活不过大雪,小雪已过,大雪也只差十日了。” 前三日“小将张苞”死了,汤小三、胡统都很难过,“小将张苞”永远是“级秋战堂”第一功臣 当初的大敌老四先生现在也成了“级秋战堂”的人 少年重情义,心软,周宣安慰道:“不要难过,虫有虫命,‘摸不得’也算是风光一辈子了,等它寿终正寝,我们一起为它送行。” 一伙人又回城去金风坊看“云裳女装”。 “云裳女装”现在已经拥有四十名裁缝,周宣还从先前那十名舞妓当中选了四位年龄在二十岁以下的舞妓,每人花五百两银子买下作为“云裳女装”的常驻模特。 这四名舞妓体态妖娆、年轻貌美,是江州最红的舞妓,本来五百两银子一个是绝对买不下来的,但这四名舞妓哭着喊着要到周府来,老鸨不放她们就绝食相抗,周宣感于她们地挚诚,许诺她们只要为“云裳女装”表演三年以上就还她们自由之身,嫁人、远行都可以,虽然不能脱乐籍,但只要主人放任她们,那她们就是自由地。 周宣说这话时,那四名舞妓四双美眸一齐盯着他,一个个眼神火热,娇声道:“贱妾愿终身侍奉公子,只盼人老珠黄时不至于至于流离失所就好。” 周宣看着四位舞妓诱惑的眼神,心里有点惧:“这要是一起上,哥们吃得消乎?” 陈济、孙氏兄弟见到“云裳女装”的新式衣裙,赞叹不已,说:“洪州人一向认为江州人鄙俗,有乡村气,现如今江州有了周兄,这就要倒过来了,我们洪州人要对江州人羡慕不已了。” 陈济、孙战都已成婚,周宣就让他们两个各挑选数套衣裙回去送给各自地爱妻。 回到周府,夜已深,周宣叮嘱仆役好生侍候客人歇息,他独自进内院去。 第三进,空无一人,岳父、岳母、晓笛都回朱雀坊去了。 第四进,只有一人,是小香,秦雀特意留下服侍他的,因为小梅、小菊她们都不在,小香好无聊,已经睡着了。 半轮残月这时才升起来,在庭院中铺下一层寒霜色,十月下句的天气,夜里已经很冷了。 周宣搔踯躅,他一向热闹惯了,大婚前夜这么冷清让他倍感寂寞,一想到明晚此时就可以双姝入怀,心里又是火热,忽而寂寞,忽而火热,好比冰火九重天,弄得一颗心浮浮不定。 一缕箫音宛转而起,在如霜的月色下沁人心肺。 “是小颦在吹箫。”周宣朝第五进院落走去。 月色明暗,光影参差,羊小颦跪坐在院中一丛花树下,执一管紫竹箫,呜呜吹奏,看到周宣走进来也没有停止吹奏。 周宣跪坐在她身边,看着羊小颦细腰鹅黄色的卡带系着蜜色金线六幅裙,上身是粉色团花交领衫襦,窄袖裸露纤细的手腕,手指修长,在洞箫孔上伸缩按捺,灵活得象小精灵在舞蹈。 一曲吹罢,羊小颦这才抬眼看着周宣,一点樱唇因吹箫而濡湿,显得无比诱人。 月光在这绝美少女的脸颊上、手腕上、手指是镀了一层冷,如极品青瓷一般有光泽。 周宣张开手掌包住羊小颦的小手,觉得少女的手象冰雕的,低声问:“冷吗?” 羊小颦定定的望着周宣,幽深的眸子如梦如露,微微点头。 “进房去。”周宣扶起她进到她卧室,服侍羊小颦的小丫环坐在小炭炉边打盹,周宣让小丫环回房歇息去。 周宣听羊小颦刚才的箫曲显得颇为冷清,问:“小颦,你不高兴吗?” 羊小颦摇头。 周宣不明白她摇头是的确不高兴还是表示不会不高兴,安慰了她几句,她又不说话,只好说:“那你早点睡吧,我回前院去了。”起身要走,羊小颦却又牵着她的衣袖不舍。 周宣看着她那娇弱可人的样子,柔声问:“小颦,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天我冷落了你?” 羊小颦不点头也不摇头,长长的睫毛垂下,象幽帘遮住大眼睛,一只手朝她的绣床指了指。 四十四、洞房花烛夜 对羊小颦手指绣榻的娇憨姿态,周宣口有点干,笑是说好了吗,等你长大一些。”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难把这楚楚动人的小家妓当作十三岁的幼女,小香也是十三岁,却比羊小颦足足矮一个头,身材就象一条直笼统的棍子,哪有羊小颦这样凹凸有致! 羊小颦拉着周宣的衣袖不松手,说了一个字:“冷。” 周七叉公子心想:“一个人睡是好冷清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这小家妓睡,只要坐怀不乱就行,抱一下没关系吧----” “姑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回去洗漱歇息吧,明天是姑爷和雀儿小姐、针儿小姐的大喜日子呢,要养足精神才好。” 一连串的话如爆豆般蹦出,只见老资格的小丫环小香双手畏冷地捏着衣领,眼睛警惕地盯着周宣和羊小颦。 “小香不是早回房睡觉了吗!” 周宣觉得这事挺可笑,轻轻拍了拍羊小颦的脸蛋:“早点睡,吃好睡好,快快长大。”返身和小香一道出了第五进院门。 小香还着重说了一句:“两位小姐特意留小香照顾姑爷呢。” 周宣“哼”了一声,心道:“留你下来监视我啊!我还怕了你一个小丫头,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小香这小丫头很仗义,当初我刚到秦府时只有她和晓笛对我好,对我有恩哪,只是这小丫头太愚忠。处处维护她的雀儿小姐,本姑爷和小家妓说会话她也要管,这丫头真是没家法了!” ******************** 十月二十二日,恰逢官员休沐日,江州大小官员齐来周府贺喜,就连奉化都护府治下地舒州刺史和蕲州刺史也都派属官长史来恭贺,周宣这一回的婚礼与上次那种小打小闹是完全不一样了,堪称江州有史以来最隆重的婚礼。就连五年前林长子的婚礼也有所不及。因为周宣喜欢交朋友。三教九流的只要是有趣的人他都肯交往,为人和气,不骄不躁,是以贺喜的人极多。 一直到午后申时以前,周宣就象一只高旋转的陀螺在近千名来宾中周旋,平时也算口齿伶俐,这时恨不得多生出十张嘴。应酬不过来啊。 申时,周宣在陈济、孙氏兄弟地簇拥下,披红挂彩,骑上一匹金鞍银络地火红色大马,身后跟着两顶花轿,然后是庞大地鼓吹乐队,喧嚣震天,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堵街塞巷。一路过金风坊、东市,来到九莲坊秦府大门外。 鞭炮“噼哩啪啦”响了半天,硝烟弥漫。喜气气氛出来了。 望着秦府大门,周宣感慨万千哪,两次婚礼,天壤之别,那回匆忙草率简直就是闹剧,今天才是我周宣真正大婚的日子。 一进大门,满院子的女眷、仆妇和丫环,这些女眷大都是江州五品以上官员的小姐,这时作为秦雀的闺友来打“杀威棒”。 周宣赫然看到林涵蕴和她未过门的嫂子徐丹媛也在,林涵蕴双手握着一根包裹着绢帛的木棍,率先冲上来拦腰在周宣腿胯打了一下。 周宣叫道:“哇,好痛,轻点!” 满院笑声鼎沸。 拦门诗、催妆诗一一念过,几番周折,两位新娘子终于出现了,梳着高髻,戴着饰满珠宝地桃形金冠,绯色婚裙描金绣彩,一手搭在小婢肩头,一手执纨扇遮面。 陈济、孙氏兄弟这些男方迎亲齐声念《起轿诗》,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簇拥着骑大马的新郎和乘花轿的新娘子回周府。 林夫妇已经坐在了高堂上,周宣领着两位小娇妻上前磕头。 林捻须微笑,很是欣慰,丰韵犹存的林涵蕴继母却笑得很勉强,显然对周宣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侄子占尽了都护府便宜而甚感不满。 这次婚礼比上次的假婚繁琐百倍,那近千人的级筵席就把周宣搞得晕头转向,敬酒、答礼,走马灯般旋转不休,直到主持婚礼地正宾徐刺史朗声笑道:“新郎、新娘入洞房。”周宣这才精神抖擞起来,在鼓乐声中,用红丝带牵着两位遮着流苏红盖头地小娇妻向第四进 去,一群小婢提着灯笼照路。 洞房温暖如春,红烛高烧,龙麝芳香,前院的箫鼓声逐渐沉寂,宾客逐渐散去,只有两位小娇妻端坐在床边,遮头的红盖头边沿地细碎流苏轻轻拂动。 周宣喜孜孜走近去,口里念着:“一、二、三----”左右手各抓着两位新娘子的红盖头同时掀开,现出秦雀、针明眸皓齿、又羞又喜的两张俏脸,燕瘦环肥、春兰秋菊,各有动人之处。 周宣笑道:“雀儿,我好辛苦,终于堂而皇之入洞房了----针儿,我好着急,等了这么久,今日遂我心愿。” 两位小娇妻都羞红了脸。 秦雀说道:“夫君,雀儿今天真是快活,终于真正和夫君拜堂了,今天其实是针儿姐姐和夫君的大喜日子,我先回房去吧。”起身要走,却被针拖住,羞涩道:“雀儿妹妹你说了的,我们一起侍奉夫君。” 针是第一次,巴不得拉个伴壮胆,秦雀却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哪里好意思和针一起二女侍一夫,粉脸通红挣扎着要走。 周宣笑道:“不许走,今天是我们夫妻三人的洞房花烛夜,岂能冷落其中一个!”不由分说拥着二女上床。 针这时问了一句:“夫君,你那条澳国带来的牛仔裤呢?雀儿妹妹想穿穿看。” 秦雀羞答答脱去长裙,小衣也一并去掉,只留一条红色的**小内裤,然后穿上那条兰雁牌牛仔裤,细腰翘臀,极为合身,若是两个月前,秦雀穿这牛仔裤肯定显得单薄,没有现在这么肉感诱人,经过周宣的雨露滋润,这十七岁的女名医已经出落得更加白嫩水灵了,牛仔裤绷着的两条长腿让周宣眼神瞬间炽热起来,问:“入洞房,谁先?” 针赶紧说:“雀儿妹妹先。” 周宣抱住秦雀的小腰,低笑道:“那就雀儿先,雀儿也是我的老师,授我房中术。” 秦雀被夫君抱住腰,火势的大手在身上那么一**,全身顿时失去了力气,刚穿上的牛仔裤又被剥去,上身只留一件粉色亵衣,亵衣里的抹胸也被揉成一束勒在*下方,勒得一对*向上挺翘,周宣一只手就从宽松的亵衣下方伸进,握住一只腻乳轻轻**。 盘腿坐在一边的针的看着夫君与雀儿妹妹亲热,无比新奇,看到害羞处,双手紧紧捂住脸,但耳朵却还是听得到那急促的喘息和**,眼睛不看也没用,满脑子都是那肢体纠缠的火势姿势---- 只听雀儿妹妹的**声越来越急,简直就象要断气似的,夫君似乎仍在毫不怜惜地挞伐,大床震动,罗帐上悬挂的环珮叮当直响,雀儿妹妹叫道:“针儿、针儿姐姐,我们,我们一起,侍奉夫君----” 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针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脸上移开,随即火热的唇就堵住她的嘴。 和夫君亲嘴,针可不是第一次,立即启唇相迎,舌儿轻触、打转、吮---- 针轻声叫着:“夫君----夫君----”,迅迷失在周宣强有力的怀抱中,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剥去也不知道,丰腴白嫩的*宛若春天的花树舒展在周宣眼前,那一对半球形的嫩乳白如精瓷、腻如羊脂,手摸上去**得几乎连手掌都要融化掉。 更惹火的是那条系带小内裤,竟然是黑色丝缎的,映着雪白的大腿,让周宣血脉贲张,不愧是“云裳女装”的席服装设计师,真是太诱惑了。 与秦雀相比,针显得丰腴肥美,肌肤滑腻柔软,****抚摸起来极为爽快,等到最后一片遮羞布也被周宣扯开了,针就是双腿大分,蜜桃成熟流汁,任君采摘了。 周宣亲吻着身下意乱情迷的小娇妻,缓缓进入---- 针抱着周宣的脑袋,破瓜疼痛时这温驯少女也没有呻唤,只使劲亲吻夫君,承受夫君铭心刻骨的深入爱抚…… 红烛爆出灯花,洞房春意融融,二女一夫大被同眠,不知东方之既白。 四十五、偶尔小荒淫 婚后的次日上午,周宣领着秦雀、针一起回九莲坊博士老两口又接回来一起住,老夫妇看着小夫妻三人和和美美的样子,老怀大慰。 昨晚洞房花烛夜虽然香艳*至极,但秦雀的感触并不是很深,只有中秋节前的那个夜晚最让秦雀难忘,那夜她第一次和夫君搂在一起,夫君教她说老公、老婆,表示天长地久、白头到老,说得秦雀心都醉了,爱极了夫君。 苏针浅笑着与秦雀并肩站在夫君身边向二老行礼,从容大方,容光焕,仅仅一夜之隔,她就象换了个人似的,有一种美丽从肌肤深处透露出来,这是妇人之美,针原先颇为畏缩,与周宣有点小亲昵都生怕被人看到,现在她不怕了,她真正成为周宣的妻子了,那种身心有依靠的踏实感觉真是美好。 唐国官吏的休假制度实在是宽松,婚前三日、婚后七日秦雀都可以不去医署坐诊,现在江州医署都是她父女二人说了算,一言堂有时也不失为一种好体制。 二十三日,周宣又是应酬了一整天,带着秦雀、针去都护府向林夫妇磕头。 二十四日,周宣陪陈济、孙氏兄弟游庐山,带上两位小娇妻,还有羊小,想起上次林涵蕴埋怨不带她去洪州玩,周宣就去都护府邀请道蕴姐姐和涵蕴妹妹一起游庐山。 静宜仙子婉拒了,只让林涵蕴跟周宣去。 周宣再三邀请。静宜仙子只是不去。 林涵蕴说:“周宣哥哥,我姐姐不喜欢凑热闹的,要不哪天你专请我姐姐一人游山吧。” 周宣“呃”了一声,赶紧说:“那好,待宾客散后我专请道蕴姐姐游庐山,涵蕴妹妹也不要跟着,僮仆也不要,就小弟和道蕴姐姐两个人。这样够诚心诚意了吧?” 不用看。静宜仙子肯定脸红了。声音都羞涩得颤:“女道不是那个意思,涵蕴乱说地,女道玄门中人怎好与你同游!你们快去吧,早去早回。” 林涵蕴跟着周宣出了府门,小嘴抿着,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好一会都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庐山不比洪州西郊的梅岭,山路崎岖难行,羊小颦上得了梅岭,绝对上不了庐山,周宣让来福找了十名脚夫,抬着六副藤舆,让秦雀、针、羊小颦、林涵蕴坐藤上山,剩下一副藤舆空着。谁爬山累了就坐上歇息。 这种藤舆用庐山上的木藤编织而成。坚韧无比,用作肩舆绝不用担心它会断裂,坐上去有个凹槽。很舒适,由两个健壮脚夫抬着,陡峭山路也极稳当。 一行人乘马的乘马,坐肩舆的坐肩舆,刚出了朱雀坊,就见汤小三和胡统两个人赶来,汤小三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神情黯然。 周宣明白了,“摸不得”死了,接过木盒子说:“小三、胡统,我们一起上庐山,找个风水宝地把‘摸不得’给葬了,待明年秋虫再生之时,我们‘级秋战堂’会有更多象‘摸不得’这样的猛虫。” 四痴骑着他的白鼻子黑骡,朝木匣子看了一眼,别过头去。 这日天气晴好,初冬地太阳暖暖地照人,一行三十余人从庐山北麓登山,走地就是上次三痴抓着李永固上山的那条崎岖山路,先到五老峰下“白鹿国学”游玩,陈济上庐山就是来看这所与西都金陵国子监齐名的书院。 周宣带着两位小娇妻一个小家妓,与三痴、四痴、汤小三、胡统,还有林涵蕴,找了一处风景幽绝之地,四痴用短刀挖了一个墓**,三痴拔出玄铁剑在一侧岩石上“沙沙沙”刻下一行字: “一代猛虫摸不得长眠之地。” 周宣致悼词说:“摸不得起于草莽,天赋异禀,不怒则已,一怒狂咬,其先屈于乡野小儿之手,后遇明主,携之征战奉化、镇南都护府治下六州,大小七十一战,未遇一败,白牙戟张,群虫俯,无敌寂寞,郁郁而终,可称独狐求败。” 埋葬了“独孤求败”,众人进“白鹿国学”看陈济与学子们讲经论文。 “白鹿国学”有七十多名学生,来自唐国南部四大都护府治下的十四州,一个个自认为满腹经纶,有安邦定国之才,一旦出山就要居高位、展宏图,他们也听过周七叉的大名,今天一睹真容,也没多英俊嘛,竟然娶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妻子,还有一个小家妓---- “哇,这小家妓太美了!尤物尤物,世间尤物!” 学子们一个个用嫉恨的眼神瞪着周宣,周宣很明白他们地心理,不想过于刺激他们,离开“白鹿书院”继续登山,在石门涧凭吊了那座烧成了灰烬的草房子。 林涵蕴指着那块大青石对秦雀、针说:“两位嫂子,那天周宣高烧就躺在这里,好可怜喔。” 针挽着周宣的臂膀,无比怜爱地说:“那次夫君真是受苦了!” 秦雀问:“那个名叫三痴的劫匪抓住了没有,得严加惩治才好。” 针赶紧附和,必须严惩。 三痴、四痴背过身去装作看风景,周宣这两个小娇妻都不知道眼皮底下的老三就是劫匪三痴。 林涵蕴乐不可支,指戳了一下周宣的后腰,向周宣抛了一个眼神,为有共同的秘密而窃喜。 由黄龙潭前行四、五里,来到苍茫空阔的含鄱口,午后阳光直射,可以看到远处一望无际地鄱阳湖,湖上云霞升腾,湖面碎金闪烁,好象是一个巨大地聚宝盆。 孙氏兄弟指着烟波浩渺的鄱阳湖说:“我们明天去湖上泛舟,来江州不登庐山、不游彭蠡泽那就是白来。” 周宣没去过鄱阳湖。喜道:“好,明天我们一起去,租一艘大船,请一部鼓吹,在湖上消磨一整日。” 跟着林二小姐来的老董这时插话说:“彭蠡泽去年以来啸聚了大股水盗,有数百人之众,快船十余艘,抢劫渔民和过往商船。杀人 =.|遣水军前去征剿。” 孙氏兄弟虽然好游玩,却是胆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说:“那还是先不去了,待水贼肃清后再游玩不迟。” …… 两日后,周宣送陈济、孙氏兄弟回洪州,相约明年正月在西都金陵相会。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十一月中旬下了一场雪,江州城一片莹白,周宣带着娇妻美婢在后园赏雪,和晓笛两个人挽着袖子滚雪球,周宣滚了一个大雪球,晓笛滚了个小雪球,把小雪球安在大雪球上,一个歪脑袋地雪人就出现了。 秦雀、针穿着狐裘、捧着手炉笑眯眯看着夫君象小孩子一般闹腾。心里感着淡淡的欢喜。过日子就是这样,平静安详,和夫君在一起随时有小快乐。只是过年后夫君就要去西京,这一去至少两、三个月,真舍不得呀。 当夜周宣和针同宿,逢单日就是针啊,一夫二妻同眠只可偶尔为之,有秦雀这个女名医在,周宣还是荒淫不起来的。 欢爱过后,针枕着周宣的臂膀,侧身半抱着周宣,手在他胸口上轻轻抚摸,说:“夫君,明年针儿与你一道进京吧,针儿可以请凤阿监把你引见给皇后娘娘,只要娘娘赏识我们的‘云裳女装’,那就能风行整个唐国了。” 周宣抚着她的细腰**,丰腻满手,觉得意犹未尽,严肃道:“好,我带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针听夫君口气郑重,赶紧说:“夫君说什么针儿都会答应的。” 周宣笑了起来,低声道:“那让夫君再宠幸你一回。”腿就搭上来。 针没想到夫君要她答应的是这事,羞道:“不行地,雀儿妹妹说夜里最多只能行房一次,不然对夫君身体不好。” 周宣笑道:“管她呢,我身体壮着呢,上回我不也和雀儿梅开二度----” “啊,雀儿妹妹也这样,她都没和我说!”针觉得有点醋意。 周宣怕针从此对秦雀生出隔阂,说:“也是我强求雀儿地嘛,我现在也强求针儿一回,好不好?”就动手动脚。 针也就半推半就,从了夫君。 次日一早,雪色映窗,天色大明,小香都已经催了好几回练五禽戏了,周宣就是赖在被窝里不愿起床,还把针也搂着,不让她起来。 忽听一个仆妇到了院中,对小香说:“姑爷还没起床吗,那个胡商一早就在前院等了,说是琉璃镜制好了,在那一个劲地笑。” 周宣一听,猛地掀开被子,飞快地穿上衣袍,套上靴子开门出去,匆匆洗漱后就跑着去前院。 只见碧眼紫髯地胡商阿布双手捧着一个方形木盒,献宝似的舍不得放手,就那样捧着等周宣出来。 “周公子,鄙人终于制出了第一面琉璃镜,哈哈,太绝妙了,比铜镜明亮十倍,周公子真是天纵奇才,不是你点拨,那些工匠就是一百年也制不出这种镜子。” 周宣微微而笑,心道:“漫说一百年,五百年也制不出来呀,欧洲也是十六世纪才造出这种镜子,哥们别的明不了,好歹把这制镜业推进个六、七百年,也算是造福唐国美女们,免得她们明明是花容月貌,照着扭曲的铜镜却认为自己长得这么歪瓜裂枣,心生自卑!据说古代有不少美女不知道自己有多美,胡乱嫁给村夫,佳人常伴拙夫眠,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阿布打开木盒,揭开重重包裹的丝帛,捧出一面菱形镜,镶着红木镜座,镂刻精美。 周宣对着镜子一照,看到一个浓眉细眼、黑须长的男子---- 周宣吃了一惊:“啊,这是我吗?怎么老得这么快!”再仔细一看,不是老得快,是因为从没有刮胡子,两鬓络腮、须浓密,宛然伟丈夫是也。 周宣见自己的尊容并未变形,还是那么帅,赞道:“好手艺!阿布老兄,夜以继日地干吧,就等着银子哗哗往你钱袋里流吧。” 阿布喝水不忘掘井人地说:“上次鄙人要把五色琉璃和芳华永驻霜地收益与周公子对半分银,公子高风亮节,不肯接受,但这琉璃镜是公子所创,公子若再不肯接受对半分银的话,那鄙人也不敢让工匠制这镜子了。” 周宣呵呵笑道:“我不会滥做好人的,有银子怎会不要!上次不肯接受是觉得无功不受禄,如今嘛----等你这琉璃镜挣到钱后,你我对半分银,互利互惠,哈哈。” 阿布道:“请公子为这种镜赐名。” 周宣想了想说:“就叫宣镜吧。” 不说阿布去督促工匠加紧制作,要在进京前制出一百面宣镜,周宣捧着这面菱花镜回到第五进,秦雀、针都是惊喜不已,没见过这么明亮的镜子,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看得见! 没想到的是,这世间第一面琉璃镜却很短命,当天下午就被晓笛摔裂了,当时陪晓笛一起玩的小丫头脸都吓青了,晓笛见姐姐都很惊慌的样子,也吓得要哭。 周宣知道了,安慰说:“不要紧,这镜子虽然宝贵,却没人宝贵,不要吓着晓笛,改天让阿布再送两面来,以后小心点就是了,珍贵地东西总是容易毁坏地,不然也不会这么珍贵。” 五天后,阿布重新送来两面宣镜,说起易碎的事,阿布还有点忧虑,周宣笑道:“正因为易碎,才能重复挣钱嘛,象以前铜镜那样一用几十年那我们还不得喝西北风!” 阿布如醍醐灌顶,悟了。 一、雪夜美人痴 国开宝二十八年冬,这年江州的雪下得早、下得大,这天,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又漫天而下,周宣一早冒雪去了刺史府“忘忧堂”,和范判官、徐刺史、古六泉先生商议年后进京事宜,决定分乘三艘船,都护府这边一艘大船、一艘战船,周宣这边一艘中型船,正月初三启程。 周宣说了胡商阿布要与他们一道进京的事,范判官知道那胡商与周宣的交情,答允让阿布的船跟在他们船的后面。 周宣在刺史府用过午餐后,带着来福和三痴、四痴赶到北门外“级秋战堂”,把阿布也叫来,年终理账,要放年假了。 廖银、夏翠花夫妇把“级秋战堂”自八月初一开业以来的每一笔收入和支出记得清清楚楚,虫社及茶楼、酒楼四个月共获纯利四千五百一十三两银子。 周宣当即按原先约定纯利一百等分取其五给廖银夫妇奖励四百五十两银子,把夫妇二人喜得合不拢嘴。 汤小三和胡统两个人也各得到一百三十五两银子的奖励,两个纯朴少年捧着银子连说:“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周宣说:“不用谢,这是你们辛勤劳动所得,‘级秋战堂’从今天起放年假,明天我派人用马车送你们回家,还有,你们回家和你们爹娘商量一下,明年下半年我可能会带你们进京,小三、胡统,你们自己愿不愿意?” 汤小三和胡统齐声道:“公子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周宣又给虫社的每个伙计都了五两、十两不等地奖励。剩下的还有三千五百多两银子,三等分,阿布获一千一百八十两银子。 阿布坚决不收,说:“虫社草创之初,还需要大量的钱财,鄙人这份就当作虫社的本银好了,周公子也知道,鄙人不缺这点银子。” 周宣知道阿布不会收。便命来福全部装进银箱带回周府。“级秋战堂”这边就由廖银夫妇和来福的弟弟旺财看守。夏翠花把她爹娘都接到这里来住,过年也都在这里了。 回到周府,天已黄昏,周宣匆匆吃了晚饭,去内院取了一面宣镜,连同一千二百两银子,准备乘车去都护府。宣镜送给静宜仙子,银子是林涵蕴的,说起来这一千二百两银子真是小打小闹,自搬到朱雀坊以来,周宣府中日常开销全部由都护府列支,阖府家丁、仆佣、丫环都有三十多人,哪个月不花上几百两银子,尤其是两次大筵席。一次乔迁、一次大婚。花费都是几千两银子,收得的礼金却是周宣饱私囊,都护大人林认了这个义侄真是赔足了钱财。 “公子。公子----” 周宣止步回头一看,一个小丫头踏雪追上来,跑得急,滑了一跤,赶忙爬起来。 这是服侍羊小颦的那个丫环福儿,周宣问:“什么事?” 小丫环福儿拍着身上地雪,气喘吁吁说:“公子,羊姑娘请你到她房里去一下。” “有急事吗?”周宣问。 福儿摇头说:“小婢不知道,羊姑娘上午就在找公子了。” 周宣说:“告诉羊姑娘,我先去都护府,回来就去见她。” 周宣带着来福乘车来到朝阳坊,把守坊门地牙将一见是周府地马车,立即放行,还毕恭毕敬行军礼。 一下马车,雪又纷纷扬扬下起来,周宣披着大氅、捧着装宣镜的木盒,来福抱着一小箱银子,主仆二人在两个提灯笼仆妇的照引下径直来到“九难山房”外,院门闭着,叩门,侍女茗风来应门,惊喜道:“周公子来了,这么大的雪也来!” 周宣笑道:“怎么,不欢迎?” 茗风喜孜孜说:“怎么会,周公子是我家仙子最爱见的人,周公子,请。” 小厅两只铜盆里炭火微红,比外面温暖得多,周宣将手里的木盒递给侍女涧月,脱去大氅,上面薄薄一层积雪,茗风接过,走到廊下去抖雪。 身材高挑的静宜仙子从里门走出来,头戴帷帽,帽沿垂下粉色轻纱,嫩黄色地绣襦长裙依然飘逸,丝毫没有冬装的臃肿,语带欣喜:“周公子----”只叫了一声,又觉得语气不太合适,不知说什么了。 周宣让来福放下银箱,在外间等候,笑道:“道蕴姐姐,这是一千二百两银子,是虫社盈利,涵蕴妹妹是虫社三大老板之一,这是她应 静宜仙子“嗤”的一笑:“涵蕴是小孩子,和她当什么真,这银子你搬回去吧。” 周宣笑道:“涵蕴妹妹早就问我要银子了,我再不给的话她要掐我,没事的,虫社今年挣了不少钱,也让她高兴高兴,当初她也是出了三百两本银的----涵蕴妹妹今晚怎么没在这里?” 静宜仙子道:“以为你不会来,嫌女道这里冷清,好象听门客说传奇去了。”当即让人去请二小姐来。 周宣从涧月手里接过木盒,放在几案上,说道:“小弟还有一样东西送给道蕴姐姐,姐姐来看。” 周宣送的礼物一向很合静宜仙子地意,这时走近来,看着周宣一层层解开纱帛,捧起一面鹅蛋形地镜子,***映过,璨然耀眼。 “这是小弟创制的一种琉璃镜,取名宣镜,鉴人纤毫毕现,并不走形,明若秋水,朗若星辰,铜镜不能比,普天下所无,特来送给道蕴姐姐,小弟在江州,多蒙姐姐照顾,心里常怀感激,所以一有好东西先就想到要送给姐姐。” 甜言蜜语周宣是张口就来,可怜静宜仙子何曾听到过这样的温存地话,尤其是并非血亲的年轻男子,薄薄面纱一个劲地颤,喉管里“嘤嘤”两声,却没说出话来,忽然腰肢一扭,碎步进了侧室。 茗风、涧月这两个侍女睁着两双妙目看着周宣。 周宣指着镜子说:“道蕴姐姐要进去照镜子,快捧进去吧,小心点,一摔就碎的,唉,可惜我至今还没见过道蕴姐姐的仙姿,缘一面啊!年后就要进京,不知何时再来见道蕴姐姐!” 周宣的感慨如此深沉,两个侍女自然会为他传达,只听内室细微的说话声,好一会静宜仙子才出来,语气尽量平淡:“周公子,女道明年要陪涵蕴进京的,涵蕴年幼,女道放心不下。” 周宣大喜,细眼睛都睁圆了:“那太好了,小弟可以继续向道蕴姐姐学习茶道、聆听姐姐的妙音了,真是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林涵蕴脆如银铃的声音从帘幕外传来,随即绣幕一分,这娇俏精灵的少女跳了进来,跺着脚抖落小皮靴上的积雪。 周宣说:“道蕴姐姐要与我们一道进京,太让人高兴了!” 林涵蕴不满地看了静宜仙子一眼,说:“姐姐,不是说好了事先不让周宣知道,到时上船时再让他惊诧的吗,怎么就被他知道了,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好玩,很好玩!”周宣走到那只银箱边说:“林副董,来点你的银子。” 林涵蕴两眼放光,问:“虫社的吗?分我多少银子?” 得知是一千二百两,林涵蕴乐坏了,当初她的三百两本银还是向姐姐要的,她虽然生于豪奢之家,锦衣玉食,要什么就有什么,但那都是仆人经办,她手上可从没过一百两银子,银子,还是攥在自己手心里实在啊! 静宜仙子哂笑道:“你这个小财迷,也不怕周公子笑话。” 林涵蕴一手一只银锭掂着玩,歪着头望着周宣,笑靥如花,娇声说:“是自己哥哥嘛,怕什么笑话----周宣哥哥,是不是?” 林涵蕴一嗲,周宣就有点后脑勺麻,说:“没事没事,今晚抱着银子睡觉都行,哈哈,道蕴姐姐,小弟告辞了,府中还有事,年后就要远行,总要安排妥当才好。” 周宣回到府中,自己提个灯笼由侧巷、穿廊直至第四进,想先进去和雀儿她们说一声,然后去见羊小颦,却看到前面侧巷伸出一盏昏黄的小灯笼,随即转出一高一矮两个单薄的身影,撑着一把油纸伞,灯笼光照见的三尺之地,雪花象飞蛾扑火一般聚集落下。 “公子----” 羊小颦的声音象冰凌在碎裂,清脆、幽冷,让人无限怜惜,恨不得捕捉到这声音好好呵护。 周宣赶紧迎过去,问:“小颦,找我有什么事?” 油纸伞下的羊小颦无语。 小丫头福儿说:“公子,羊姑娘等你一天了,我们在院门站了好久,脚都冻僵了。” 二、羊小颦失踪 宣伸手一摸羊小颦撑伞的手,冷得他手指痛,简直嘛,责备道:“我说了从都护府回来就会来见你,你到底有什么急事?这样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羊小颦薄薄的樱唇微颤,想说什么,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一会,却还是无语。 周宣放缓语气,拉着她的手温言道:“来,进去说话。” 三个人进到羊小颦的房间,将严寒关在门外,福儿赶紧往火盆里添木炭。 周宣看羊小颦的脸蛋冻得青,象越窑青瓷一般,便双手捧起她脸颊,冷如寒玉,轻轻替她揉了揉脸蛋,说:“小心长冻疮,好一块紫一块,好难看的。” 小丫头福儿年龄小心思多,见周宣给羊小颦又是揉脸又是搓手,看着自己也是冻得红的小手,心里说:“我的脸也冷、手也冰‘也怕生冻疮,公子却不给我**,还不是因为羊姑娘生得美吗,唉,做美女就是好!” 羊小颦睁着美丽的大眼睛,任周宣**,还是周宣自己不好意思了,住了手,问:“小颦,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羊小颦走进里间,取出一个卷轴出来,在周宣徐徐展开,却是一幅字,全是“寿字”,金文、大篆、小篆、隶书、楷体、行草……还有很多周宣不认识的书体,但都知道写的是“寿”字,大大小小数十个“寿”字写满了二尺条幅,隐隐组成一个大大的“寿字”。 一瞬间。周宣地心柔软得酸,今天是十二月初一,是他的生日啊,以前他只过公历生日,所以都忘了自己是农历十二月初一出生的了,上次回江州在随家庄的路边客栈里,他和这小家妓睡在一张床上,问知小家妓是正月初一生的。他才记起自己生日是十二月初一。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这小家妓就牢牢记在了心里,今日等了他一整天,提着灯笼在雪地里等他回来,就为了把这幅“寿”字给他祝寿! “雀儿和针儿都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当然,我也没和她们讲,要是讲了,她们肯定会记住的。” 周宣笑道:“小颦。亲我一下,祝我生日快乐。” 羊小颦脸色微红,抿了抿樱唇,突然就踮起脚,蜻蜓点水一般在周宣唇上触了一下,然后退开一步,俯低眉,手拈裙带。还好。手没朝内室绣床指,但即便这样已经让周宣很受考验了,真想把这娇怯怯不说话的小家妓给宠幸了。思来想去,还是以待来年吧。 “小颦,等我从京城回来吧。” 周宣很暧昧地用手指勾起小家妓地下巴,让她抬起脸来,在她白里透红地脸颊上轻轻弹了一下,看是不是真地吹弹得破? *********************** 腊月二十三恭送护宅天尊上天的夜晚,苏针突然呕吐,小菊急报公子和雀儿夫人。 家里有医生就是这么方便,秦雀给针一搭脉,愣了一会,这才展开笑脸,说道:“针儿姐姐有喜了!”回身对周宣福了一福:“恭喜夫君。” 周宣吃了一小惊,他觉得自己还小得很哪,才刚过二十三周岁就要做父亲,一下子还真适应不过来,愕然了好一会才喜道:“太好了,成功一次。” 针脸红得要滴血,心里欢喜得要笑出来,自月初月信不来,她就已经存了这种感觉,一直不好意思问秦雀,怕万一不是惹笑话,却原来是真的,她怀了夫君的骨肉了! 秦博士老夫妇听说此事,赶紧来看望,秦博士也给针号了脉,确认有喜。 秦老夫人早就盼望抱外孙了,高兴之余也颇感遗憾,被针抢了先了,雀儿还是先与周宣同房的! 不过针也有失落之处,夫君说她有了身孕不能带她去西京了,得好好在府中养胎,“云裳女装”也不要象以前那样太操心。 当晚周宣和秦雀同床共枕,周宣说:“雀儿,争取今晚也成功一次,等我从西京回来,两个小娇妻都成了大肚婆了,有趣有趣!” 想着把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弄大了肚子,周宣在被窝里哈哈大笑。 秦雀半羞半恼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 …… 转眼就是除夕,三痴、四痴也在周府过年,游侠似乎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听说他们有家,但这堂兄、堂弟又是怎么来地? 三痴、四痴不说,周宣也不问,人谁没有一点秘密呢?就象他周宣是从千年后来的一样,这秘密怎么都不能对人说。 几个有家世的 早回家过年了,大多数家丁婢仆都是把周府当家的,府主仆四十余人齐聚前院正厅,几个大火盆烧得旺旺,美酒美食盈案。 周宣东张西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才意识到是没有“春晚”看,那是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不禁大笑起来,让几个平日滑稽的仆佣说些笑话、让羊小颦弹了一曲琵琶,他自己兴致上来了,清唱了一段《难忘今宵》,遇到不合景的歌词就含糊过去,博得了满堂喝彩。 秦博士老夫妇年老精力差,守不了岁,早早带着晓笛睡觉去了,周宣让两位小娇妻也早点歇息,两位小娇妻都不肯,要陪着夫君守岁。 于是,周府就临时举办了一场围棋对抗赛,会下棋的丫环们都参加,无论输赢,都有奖励。 秦雀授三子和针下了一局,周宣负手在一边看,见针形势吃紧,便指点了两招,引来秦雀的娇嗔:“夫君好偏心,我不玩了!” 周宣笑道:“为夫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是针儿欺负你,我也会帮你地。” 三痴、四痴兄弟也激战正酣,周宣给他们地奖励是一局精妙珍珑题。 当远处传来四更鼓声,周宣悄悄走到羊小颦身边,示意她到侧厅,对她说:“小颦,今天是你十四岁生日了,送你一串珠子当礼物。”从帛鱼袋里取出一串指顶大的珍珠项链,每一颗都一般大小,圆润细腻,好似羊小颦的肌肤,这一串珍珠价值千金。 周宣把珠链系在羊小颦脖子上,赞道:“小颦你真美,珠玉因你而生辉。” 羊小颦睫毛上翘,幽深地眼睛定定的望着周宣,樱唇微颤,叫了一声:“公子----” 周宣笑道:“上回我生日你亲了我一下,今天你生日我要亲还你对吧?” 羊小颦已经樱唇微噘,美睫阖下了。 …… 正月初一,周宣带着两位小娇妻给秦博士老夫妇磕头,便出门去都护府给伯父林贺岁,林留他小夫妻三人喝春茶、吃春饭,又问了后天进京之事,让周宣不必担心家里,什么事都有都护府关照,尽管放心去参加元宵棋会便是。 初二日周宣为准备行装忙忙碌碌,决定来福和小香去,来福跑腿,小香侍候周宣起居,当然了,还有老三和老四。 傍晚阿布过来,说他的大船已经准备好,泊在了江之南岸,一应货物也全部运上了船,其中就有一百面宣镜,这一百面镜子分为上等品和中等品两类,只等明日启程了,问周宣有什么货物要带,他可以一并代运上船。 周宣说:“我只带十套‘云裳女装’,等上了船空闲下来后,再画十幅衣裙款式,我就凭这薄薄十张纸闯京城。” 临行前夜,小夫妻三人又睡到了一起,缠绵了半夜,爱恋的话没完没了,千叮万嘱,叮嘱得周宣睡着了。 唐国开宝二十九年正月初三,远赴西都金陵的船队起航了,都护府的大船和周宣的中型船都是呜呜鸣号,船头雕画着巨大的鱼目、虎口,还有一艘护送的战船,上下三层,有一百水军,带强弓硬弩,其时鄱阳湖水盗已被剿灭,林派兵船护送只是预防万一。 阿布的一条长达十五丈的大商船跟在战船后面,也驶离了江岸。 秦雀、针望着站在船舷边上朝她们挥手的夫君,眼泪止不住流下来,秦博士老俩口好生劝慰,这才止了眼泪。 一直看着船队消失在江流转弯处不见,良久良久,两位小娇妻才登车回府,一进府门就看到小丫头福儿哭丧着脸说:“雀儿夫人、针儿夫人,羊姑娘不见了!” 秦雀、针都是大吃一惊,忙问究竟? 福儿说:“两位少夫人送公子去江岸后,羊姑娘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自己背在身上,小婢问要她去哪里?她说了四个字----‘追公子去’,就出门了,走得也快,小婢追不上。” “啊!”秦雀、针面面相觑,周宣上船时她们都在边上看着,羊小显然没赶上周宣的船,她一个单身女子出门,又这么美,遇到坏人怎么办?夫君回来得知她走失了定要怪她们两个。 秦雀急命府中六名家丁立即朝东北方向追寻羊小颦,一定要找到她。 三、我给姐姐手引 周宣乘坐的这艘船长达八丈,是奉化都护府采用了水密隔舱和钉接合术的新式楼船,坚固稳当,即便触礁受到沉重撞击也不易沉没,悬四帆,逆风也能航行,帆师、师、舟子三十余人,船上相当舒适,和一座小宅院差不多,还有马厩,养着两匹骏马,四痴的那头白鼻子骡也带上了船。 周宣望着江岸寒风中为他送行的两位小娇妻,心里非常不舍,但现在也无法把她们都带到京城,总要他自己先有了立足之处才行,多则半年、少则四个月,他应该能在京城闯出一片天地,然后把雀儿、针儿都接到京城,针儿嘛自然是经营“云裳女装”了,至于雀儿,我得给她在京城太医署里谋个职。 船帆鼓风,越驶越快,岸上送行已经面目不清,周宣忽然想起羊小没来送行,这个沉默寡言的稚龄美女真是让他捉摸不透! 大船顺江东下,一日一夜可航行近二、三百里,比6路去金陵要快捷得多,但正月初三这一天,船队顺水顺风驶出四十多里,刚过鄱阳湖湖口,领头的大船却缓缓泊在了江边,舟子喊话。其余几艘船也都停了下来。 都护府范判官和林氏姐妹乘坐的那艘大船放下一只小舢板,两个舟子朝周宣乘坐地这艘船划来,来到船下喊话说:“周公子----周公子----范大人请你过去有要紧事相商。” 周宣便下到小舢板,划到大船边,坐吊篮上到大船,林黑山和范判官就迎了上来,范判官说:“周公子,下官考虑不周。没想到大小姐竟会晕船。本来这种大船稳如平地。一般都不会晕船的,大小姐平时也乘马车来去,也没见她晕车,没想到一上船就晕得如此厉害,有舟子说煎姜汤可以治晕舟,下官急命厨子煎姜汤奉上,可大小姐不爱吃姜。不肯吃,周公子的夫人是女神医,周公子耳濡目染,想必另有好方法。” 其实呢,这范判官是知道林大小姐对周宣青眼有加,请他来劝林大小姐喝姜汤的,这行程耽误不得呀。 都护府这艘大船更是豪华,长达二十余丈。宽七丈。船上竟如街巷布置,分四个宅院,林氏二姐妹居住的宅院最奢华。雕梁画栋,红毡铺地,婢仆往来,宛然都护府景象。 “九难山房”的两位俏婢涧月和茗风迎上前来,蹙眉说:“周公子来看看,我家仙子受苦了,公子想想办法。” 两个俏婢带着周宣直入闺阁,香闺温暖,淡淡甜香,静宜仙子半坐半卧在一张湘妃榻上,林涵蕴在给她轻揉背心,见周宣进来,赶紧坐直身子,叫了一声:“周公子----”又觉得要呕,赶紧用手帕捂着嘴。 林涵蕴噘着小嘴说:“周宣哥哥,你看我姐姐她好难受,姜汤又不肯喝,你劝劝她吧。”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那娇柔的模样,不禁想起有孕在身的针,想法有点小邪恶:“谁让仙子怀孕了?”这戏谑地念头一闪而过,心里知道静宜仙子肯定是晕船,说:“道蕴姐姐,晕船喝姜汤是最有效地,不喝地话好不了,人很难受的----” 船停下,静宜仙子就舒服些了,说:“实在喝不下,女道自小不吃半点生姜,一闻到那味就要吐。” 周宣说:“那把窗户打开试试,透透气,看看河岸风景。” 侍女推开木窗,一股冷冽的寒风直灌进来,林涵蕴脖子一缩:“哇,好冷!”赶紧披上貂裘,侍女茗风也赶紧为静宜仙子披上裘衣。 静宜仙子靠着窗栏、眼望河岸皑皑积雪,说道:“嗯,这样心口是舒服些了。” 周宣说:“可是这大冷天的,老吹风也不行啊,船是不晕了,却又着凉了。” 静宜仙子听周宣这口气似有埋怨的意思,心情一下子变得很阴暗,淡淡道:“那女道上岸,乘车回江州便是,不要耽搁了你们的行程。” 林涵蕴嚷道:“这怎么行,姐姐一定要陪我去西京的,我听门客说西京非常好玩地,什么玩的东西都有。” 周宣笑道:“道蕴姐姐说的哪里话,不就是一个元宵棋战吗,赶不上棋战,小弟不参加就是了,怎么也要和姐姐同行,一起到金陵才好,不过小弟有一种不吃姜也能治晕船的方法,是在我岳父的医书上看到的,不知道姐姐肯不肯试试?” 静宜仙子正为刚才的负气话羞惭,赶紧道:“那太好了,女道自然肯试。” 周宣让两位侍女关上窗户先退出去,只留林涵蕴在这里,然后说:“这是 引术,按摩‘鸠尾’和‘厉兑’二**就能治晕车、晕妹妹给姐姐按压这两个**位试试看。”心想:“古人太暧昧,按摩就按摩吧,非要叫手引术,嘿嘿,手引,哥们很容易想歪哦。” 懵懂的林涵蕴说:“我不会认**,周宣哥哥还是你来吧。” 静宜仙子急道:“涵蕴,你来。” 林涵蕴见姐姐着急地样子,忽然开窍了,笑嘻嘻说:“姐姐,周宣也是你兄弟嘛,他现在又充作医生,医生为病人冶病不用忌讳什么地,讳疾忌医可不好哦姐姐。” 静宜仙子又羞又急,作势道:“看你再说,姐姐打你。” 林涵蕴“格格”笑:“好了,我给姐姐手引----周宣哥哥说,两个**位在哪里?” 周宣说:“先按‘厉兑**’。‘厉兑**’在第二脚趾根部外侧半寸处,用拇指和食指夹住,每次揉约一个呼吸的时间,重复十次。” 林涵蕴听了,不由分说就脱去姐姐地绣履,又脱白色地布袜---- 周宣把火盆移近些,免得静宜仙子足冷。 静宜仙子两只雪白纤足裸露在周宣眼皮底下,羞得不行。却又不好让周宣出去。他是医生呢! 林涵蕴捏着姐姐的脚趾头。故意不捏准部位,歪着头问:“周宣哥哥是这里吗?什么,不是!那是这里吗?也不是,这手引怎么这么难啊,还是周宣哥哥来吧,帮我姐姐手引。” 静宜仙子赶紧缩起脚,双腿蜷着。象个美人鱼的姿势,说:“不劳宣弟动手,女道自己来手引。” 静宜仙子不叫“周公子”了,改口叫“宣弟”,其中微妙心理,实在费琢磨。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那一双美足,很有把玩的冲动,说:“自己不好手引的。这需要平躺着。缓缓呼吸,还是让小弟来吧。” 周宣当仁不让,双手齐。准确地捏住了静宜仙子的左右足第二脚趾概况的“厉兑**”,轻轻一揉,静宜仙子只觉得血冲脑门,两耳“嗡”地一声,简直要晕过去,若不是面纱遮掩,可以看到她地脸艳如朝霞。 林涵蕴赞道:“周宣哥哥,你还真有两下子,不愧岳父和妻子都是州医署地名医,你的手一到,我姐姐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了,很有效,是不是姐姐?” 唐国女子还未缠足,并不认为纤足比贞操还宝贵,也没有后世那种被男子摸了手就要砍手、摸了脚就要自杀的畸形贞烈,但不管怎么说,两个脚趾头被周宣这样捏住,那种羞耻感也是非常强烈的,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觉从脚趾瞬间传遍她的全身,使得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 周宣一脸严肃地说:“道蕴姐姐,放松身体,平静呼吸,呼吸----放松----”,双手拇指、食指捏住那纤细骨感的脚趾一下一下地揉动,眼睛看着那纤巧柔美地天足,足.+[淡青色的纤细血管显得那么鲜活动人,让周宣真想捧着亲吻。 远远不止十下,静宜仙子那两个脚趾头都被揉得又红又烫,哪里能平静呼吸,酥胸剧烈起伏,一手伸到面纱底下,似乎在捂着嘴。 周宣终于罢手,说:“厉兑**按摩得差不多了,这鸠尾**我不能给姐姐按摩了,姐姐自己按摩吧。” 林涵蕴说:“鸠尾**在哪里?周宣哥哥不要偷懒,你手引得很好,你看我姐姐,很受用的样子。” 周宣说:“鸠尾**在心窝正下方,最底下肋骨下面一点点,很好找,这部位小弟不好替道蕴姐姐按摩了,姐姐自己来,一边揉一边调匀呼吸,要气息悠长,此**治晕车晕船是立竿见影。” 静宜仙子病了似的娇呻道:“周公----宣弟,你出去一下好吗,女道自己揉。” 周宣说:“好,我过一会再来看望姐姐。”走出静宜仙子的闺阁,径直出了小院,心里颇觉遗憾,不知静宜仙子手揉胸口又是一副什么样子,西施捧心? 范判官一直候在院门外,没有两位小姐相召他是不敢进去的,哪能象周宣这样抬脚就进! “周公子,大小姐她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吧,等下我再进去看看,差不多就可以重新启航了。” 范判官奉承道:“周公子真是无能不能啊,什么难事到周公子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对了,周公子还是搬到这边大船来吧,这边还宽敞得很,周公子不就是一婢一仆,还有那两位老三、老四先生吗,尽住得下。” 林黑山也说:“是呀宣弟,搬过来吧,哥哥要找你喝酒也方便。” 周宣是喜热闹的人,能和黑山哥、林氏姐妹同船旅途也不会寂寞,不然的话,虽然两船只隔着几十丈远,但想要说一句话也难,真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范判官当即命舟子用小舢板去把周宣地婢仆运过来,一面指使府役清理出五间房来,就在林氏姐妹地对面。 侍女茗风出来说:“周公子。我家仙子请你进去。” 周宣一边走一边问:“仙子好些了是吗?” 茗风应道:“是”。 静宜仙子一见周宣就说:“宣弟,让他们开船吧,女道觉得胸口不闷了。” 周宣道:“好,我这就去对范大人说,让他命舟工收帆,船不要驶得太快,道蕴姐姐适应一段时间就肯定没事地。” 来福、小香、三痴、四痴都到了大船上,船队重新启航。航比先前减慢了许多。 周宣一直呆在静宜仙子房里。随时准备着给道蕴姐姐揉“厉兑**”。 也真是奇了。船驶出十余里,静宜仙子再没有晕船迹象。 ***************************** 秦雀派出六个家丁去追寻羊小颦,其中两个家丁在江边码头问了很多船夫,都说没有看到有美貌女子独自雇船东下的,另外四个家丁往金陵方向追出三十里,也是毫无踪迹,似乎羊小颦一出周府就消失了。 当夜。六个家丁拖着疲惫地身体回来,秦雀、针见没有找到羊小的消息,非常焦急。 秦博士皱眉道:“贤婿临行时说了的,我们有难处就去找都护林大人,先前送行时,林大人也说过,有什么难事尽管去找他,羊小颦走失之事。如果由都护府出面派人搜寻。那就一定能找到。” 这时都已经亥时了,秦雀说:“明日一早,雀儿就和针儿姐姐一道去见林伯父。” 次日卯时。秦博士、秦雀、针三人就到了朝阳坊外,府役进去通报,这天寒地冻的又是正月春节,都护大人还高卧未起呢,听说宣侄的两位妻子人求见,不知生了什么大事,赶紧起床匆匆来见。 秦雀、针施礼后说明来意,林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是走丢了一个小家妓啊,也许是早就想逃跑了,昨日府上很多人都去江边送行,她就趁乱跑了,哪里是去追赶宣侄啊。”说道:“不用担心,伯父立即让人告知徐刺史,让他派捕快、衙役四处追查,一定把那个羊小颦找出来!另外我再修书一封,派快马从6路追赶,截在宣侄他们船队的前面,告诉宣侄这件事,说不定那家妓真地在船上了。” 徐刺史听说周府走失了小家妓,倒也没有怠慢,派了捕快、差役往江州各县追查,却是毫无音讯。 秦雀私下对针说:“针儿姐姐,那个羊小颦是夫君从洪州赢来地,会不会偷偷跑回洪州了?” 针点头说:“很有可能,这羊小颦也太忘恩负义了,亏夫君那么待她,夫君前脚走她后脚就跑了!” ******************************** 羊小颦挽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些碎银和衣物,戴着帷帽,有面纱垂下遮住绝美容颜,步行出了坊门,她早就留心到朱雀坊门前停着不少马车在招揽客人,找了一个看上去面目和善地车夫,一言不就掀开车帘坐到那车夫的马车里。 那车夫觉得奇怪,问:“姑娘去哪里?” 羊小颦说:“彭泽县。”她知道彭泽县是去金陵的水路必经之处,她想先赶到那里然后在江边等候公子的大船到来。 车夫说:“姑娘,彭泽可有一百多里路呢,正月里这冰天雪地的佣金得加倍才行,三两银子。” 车厢里应道:“好!” 车夫不放心,怕等下到了彭泽,这姑娘却没钱给他,问:“姑娘是朱雀坊哪位老爷府上的?” 车厢里应道:“周府。” 车夫喜道:“原来是周七叉公子府上的呀,小人这就套马,立即出。” 车夫是个实诚人,并没有因为羊小颦是一孤身女子就打什么坏心眼,又知道是周七叉公子府上地,周七叉公子那可是都护大人之侄啊,所以一路上对羊小颦都很是恭敬,午后申初时分长驱一百多里赶到彭泽县。 羊小颦让车夫不必进城,直接到江边码头。 那车夫在江边码头收了三两银子后掉转马车准备回江州,看看天色已晚,想起彭泽县城还有一个远房表哥,平时来往得少,这回既然到了这里,就买了一些礼品上门权作拜年,正值那表哥的长子娶亲,殷勤留下喝了三日酒,等他回到江州时,徐刺史派出的衙役已经全城搜问一遍,没有打听到消息也就不了了之了,无人问及这车夫是不是有个孤身女子雇车东去的事。 四、上错船 泽县荒寒的江边码头上,冷风低啸,枯柳衰杨的枝条压断,“咔吱”一声响,一蓬雪沫就纷纷扬扬落下。 羊小颦小髻垂髫,红色帷帽,葱绿色的小袖对襟旋祅和湖州绫长裙,身材秀美颀长,远望绰约如仙,在积雪泥泞的江岸边极为醒目。 正月初三,外出之人还很少,江岸码头很是冷清,寥寥十几个船夫、旅人,还有江边客栈围炉烤火的伙计,这时都站在了门前看羊小,纷纷猜测此女身份,若说是大户人家私奔的侍妾,却又没看到男子同行;若说是早早出来揽客的船妓,却又没看到花船、画舫,真是奇怪! 有几个轻浮男子就上前搭讪,邀请羊小颦入小店喝杯酒暖暖身子,费了诸多口舌,没听到一句应答,这女子只是翘望着江水上游。 其中一个淫邪男子就故意在羊小颦身边挨挨靠靠,还想撩起她面纱看她容貌---- 羊小颦猛地推开那男子,从腰间小革囊里抽出一把五寸小刀,刀身泛着青光,血槽深刻,显然极为锋利。 几个轻浮男子都吓了一跳,赶紧离远点,站在客栈檐下用污言秽语来调戏轻薄羊小颦。 羊小颦朝他们看看,记住他们相貌,等下让公子来收拾他们。 过了一会,来了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妇人,戴鹿胎冠子,描眉涂唇,衣裙俗艳,亲切地问:“姑娘是在等人吗?” 这话一下子问到了羊小颦心里。她已经等了好一会了,眼看天色就要黑下来,不免着急,当即点点头。 那俗艳妇人说:“姑娘是在等船下来是吧,从上游来的船有地不经过这条水道的,那边也有一条分岔水道。”指了指对岸。 “啊!”羊小颦有点慌神。 那妇人察言观色,又问:“姑娘要等的那个人乘的是大船还是小船?” 羊小颦终于应声说:“大船。” 妇人立即说:“大船不由这边过的,你看刚才从上游下来的就是一条小船。” 这妇人说完就等着羊小颦求她帮忙找船过岸。一边细细打量这孤身女郎。虽然被面纱遮着看不到眉目。但这身段、这腰肢、这白如葱管的手指,绝对是一个美女,看这裙饰,很是精美,装束不似婢仆,应该是从大户人家跑出来的侍妾,心道:“待老娘把她骗上船。调教一番,做了船妓,绝对是棵钱树子,真是新年有好运,不费一文钱就能弄到这样一位美娇娘!” 妇人等了一会,没见这女郎出声,就又说:“姑娘要等人还得过江去等,这天色都晚了。不然地话错过可就不妙了。” 羊小颦还是不吭声。她是极聪慧地女子,见这妇人未语先笑、目光闪烁,不敢太信这妇人说地话。决定再等等。 这时,上游驶下一条九丈长的朱红色大船,昂巨腹,三面大帆,船快如离弦之箭。 妇人的谎言不攻自破,羊小颦“哼”了一声,跺了跺冻得麻的脚,跑到离水边最近的一块高高的岩石上,使劲挥手,锐声喊:“公子----公子----” 五十丈外的江心水流激荡,红色大船飞快驶过,船舷靠这边一侧有个戴胡帽、披斗篷地男子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正朝这边望着,在羊小颦看来这不就是她的周七叉公子吗! “公子----公子----” 羊小颦沿江岸奔跑起来,一边扯掉帷帽垂下的面纱,露出绝美娇颜,奋力追着大船。 大船驶出一百多丈,渐渐放缓了度,越驶越慢,显然是要停下来。 羊小颦欢喜得眼含泪花,提着裙裾沿着江岸跑下去,越跑越快,就象是一只绿色的蝴蝶在飞。 大船放下一条小舢板,两个舟子、两个仆妇驶到江岸,羊小颦娇喘着刚好跑到,扶着仆妇的手下到小舢板,两个舟子立即摇橹划桨,小舢板迅向大船划近。 羊小颦喘息稍定,问:“小香?” 两个仆妇都是慈眉善目,笑道:“在船上,都在船上。” 羊小颦上到大船,仆妇引她进舱,羊小颦觉得不大对劲,公子既然看到她在江岸上,现在接她上船了,怎么没在甲板上等她,公子不是这样摆架子的人啊! 羊小颦停住了脚,右手伸到小革囊中,握住刀柄,叫了声:“公子----” 仆妇道:“公子在里面等着姑娘呢。” 羊小颦退开两步,又叫了一声:“公子----” 船舱下有人应道:“公子来了!” 木阶“咚咚”声响,上来三个人,左侧一人身材高瘦,四十来岁,披着单薄葛衫,也不怕冷,双眼鼓突,眉毛象两把扫帚,嘴角咧着,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右侧是个五十来岁地儒生,儒冠青衫,眉目疏朗,仪表非俗,总是一副智珠在握、似笑非笑地神情;居中是个胡帽貂裘的青年男子,就是羊小颦在江岸看到的那位,根本就不是周宣! 羊小颦心知上错了船,虽然惊慌,却不害怕,说:“下船。” 胡帽貂裘地青年男子大约二十六、七岁,身材修长,容貌俊秀,眼睛格外有神,顾盼之间有种威权之势,显然是养尊处优、颐指气使惯了的,先是看到江岸一窈窕女郎在向他招手,心知很有可能是认错了人,笑道:“接那女子上来,看看容貌如何,美的留下,丑的就丢到江中喂鱼鳖。” 那个披葛衫、环眼帚眉的大汉说道:“公子,此女是绝色。” 青年男子扬眉道:“是吗,杜先生是鹰眼,自然看得清,快停船,派板接来。” 此时一见。果 国倾城之色,而且年龄似乎还很小,纯美中含着稚气抿着,不由得让人生出怜爱之心。 青年男子微笑问:“姑娘贵姓,找的是哪位公子?” 羊小颦还是两个字:“下船。” 但此时大船已经重新扯上帆,摆正船舵,顺流驶下。 羊小颦奔到船舷边。望着后退地江岸和滔滔的江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青年男子闲闲而立。也不担心羊小颦会跳江,慢条斯理地说:“姑娘遇到了我是姑娘之幸,你一孤身女子出外寻人,只怕人没寻到自己却要跳入火坑,岂不是糟糕!你且在我船上暂住,我来为你寻人----姑娘找的是哪位公子?” 羊小颦却是樱唇紧抿,一言不。 青年男子毫无愠色。依然含笑道:“姑娘不说,那肯定是找李公子了,在下就是李公子。” 羊小颦象冰美人那样不言也不动,对这位自称李公子的男子自以为机智的话无动于衷。 青年男子扭头道:“把这位姑娘请到小雅轩暂住,好生侍候。”又对羊小颦说:“姑娘不必惊惧,在下最是儒雅,不会冒犯姑娘的,姑娘住下。若有大船从后面过来。再找你的公子也不迟。” 上来两个婢女,两个仆妇两个婢女前后左右挟持着羊小颦,羊小颦也未抗拒。淡然下到船舱里去。 李公子望着羊小颦窈窕背影,左手轻揉右手大拇指,笑意愈浓。 那中年书生似笑非笑道:“公子一向喜欢强硬手段,这回怎么如此温柔款款?” 李公子笑道:“此女国色天香,还是处子,我自然要以王道待之,掳其芳心才显我的本事,就好比杜先生、甘先生两位乃世间奇才,只有我才赏识你们,待你们以国士之荣宠,你们自然肯为我效命。” 被称为杜先生地鹰眼大汉和甘先生地儒生一齐拱手道:“公子之恩,天高地迥,我二人誓死效忠公子。” 羊小颦被两个婢女扶持着来到小雅轩,这小雅轩莺莺燕燕一群女子在说笑,无一不是美女,盛妆靓服,让人眼花缭乱,羊小颦清泠泠往那一站,所有女子无不黯然失色,一齐没了声音,一双双嫉妒地眼睛盯着羊小,好一会才七嘴八舌说: “原来公子有了新宠了!” “玉瓶儿你要失宠了!” “好了不起吗,冷冰冰的样子!” 羊小颦只不说话,被两个婢女拥到一间布置精美的阁子里,羊小颦一见有窗子,赶紧过去推开,望见滔滔江水,稍稍安心。 天色昏暗下来,这船驶得极快,没看到有船从后面来。 婢女送来晚餐,羊小颦没动筷子,两眼望着寒冷的窗外,心里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个李公子本着欲擒故纵之计,也一直没来见羊小颦。 天黑下来了,羊小颦起身出阁,慢慢地走,两个婢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这船虽然大,但上百人聚集在一条船上,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说话,羊小颦把这些话都听在心里,得知这船也是去金陵,那李公子是一位大贵人。 羊小颦暗暗点头,水路去金陵也只是七、八天路程,等到了金陵再找公子不迟,只要她自己拿得定主意,就不怕李公子来骚扰。 想到这里,羊小颦摸了摸腰间的那柄小刀。 往回走时,忽然听到那李公子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是大船最上层,只听那李公子说了一句:“魏博已被我说服,我答应成事后让他独领镇南、昭武之地。” 羊小颦当然知道魏博是谁,心里非常吃惊,放慢脚步,听得那李公子又说:“唐国西南五大都护府----镇南、百胜是我地人,昭武、建州不是,至于奉化,我半年前就密访过林,这老狐狸模棱两可,显然是见风使舵,谁得势就拥护谁的。” 另一个声音说:“这次林的两个女儿进京,那幼女林涵蕴似乎是冲着那个人去的,公子,决不能让林与那人联姻啊,应该从中破坏之,最好是公子爷把林二小姐给娶过来,公子爷风采远胜那个人,只要多与林二小姐见几次面,林二小姐肯定一片芳心全系在公子身上。” 那李公子呵呵笑,说道:“我真是命苦,成了和亲的王昭君了,我还答应娶魏博的女儿呢,哎哟,那魏博之女实在是丑,日后真要娶进来我一面都不会见。” 好几个人一起笑将起来。 羊小颦慢慢走过去,听不到说话了,心想:“这李公子到底是谁?似乎要对林二小姐不利,我家公子与林府交好,这肯定要牵涉到我家公子,待我见到公子时一定要把这事告诉他。” 此后数日,大船一路顺风,过安庆、池州、铜陵,估计再有三日就能到达西都金陵了。 这几天李公子每天都会来羊小颦房里坐一会,说一些俏皮话,无奈羊小就是一声不吭,若不是上船时说过“下船”两个字,简直要以为她是哑巴。 见惯了其他女子的阿谀奉承、撒娇弄痴、妖媚放浪、争风吃醋,李公子对羊小颦这清莲般的佳丽更感兴趣了,心想:“等到了金陵再好好调教,定然教你什么话都说出来。” 羊小颦满脑子都是周宣地模样,心里祝祷:“公子快来吧,小颦害怕。” 五、遭遇假水盗 化都护府的船队因为静宜仙子晕船的缘故一直没有鼓范判官问了长年往返这条水路的舟师和师,舟师说能在本月十二日之前赶到金陵,范判官这才放心。 周宣每日与静宜仙子学习茶道、与古六泉、三痴、四痴下棋、与林黑山饮酒、与林涵蕴斗嘴,船上的日子倒是逍遥自在。 四痴在船上看到过静宜仙子几次,虽然服饰不一样,但那身段很眼熟,而且也是蒙面纱,便问周宣:“主人,这位做道姑的林大小姐怎么那么象你在白云观的侍女蕴宜?” 周宣惊道:“老四好眼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来来来,我与你说个天大的秘密----” 四痴比较喜欢探秘,听说有秘密,精神就是一振,问:“什么秘密?” 周宣把四痴拉到一边,低声道:“老四,这个秘密我从未对别人说过,你可得为我保密。” 四痴说:“自当为主人守秘。” 周宣叹息一声说:“我是为情所困哪,自从我见到林大小姐,她那优雅风姿不由得让我心生爱慕,但她是方外之人,我是有妇之夫,我要守礼不是,所以这份情意只好深埋心底----” 四痴接口道:“所以你就找了个身材与林大小姐相似的女子,戴上面纱扮作林大小姐,聊以过瘾?” 周宣瞪眼道:“老四,你这是什么话,太粗俗了吧。简直是亵渎我纯洁的情感,这叫寄情,懂不懂?真后悔对你说了这么个大秘密!” 四痴“哼”了一声,自顾走了,周宣暗笑,斗茶舞弊之事就这样被掩盖过去了。 初八日,船队过了铜陵两百里,前面一百里就是芜湖县了。黄昏时天又下起了雨雪。江上风大浪高。二十丈大船也颠簸得厉害,前几日江平浪缓,夜里都是航行了地,今夜这风雪交加的样子,又刮的是东南风,范判官不敢冒着雨雪逆风行船,而且怕林大小姐又犯晕疾。便命舟师寻一处合适的江岸泊船,待天明后再航行。 周宣在给静宜仙子画像,这幅已经画了两天了,可见其用心,画里的静宜仙子已经还俗,穿上了雪白的婚纱长裙,鲸鱼骨裙架圆圆蓬起,更显得纤腰一搦。低胸微现乳沟。脸上表情优雅从容,眼角眉梢流露欢喜之意,髻也换了。垂下的梢还来点波浪卷,眉翠唇红,是一个美丽的新娘。 周宣解释说:“这是我们澳国地道袍,女道士就穿这种裙装,白色代表洁白无瑕,圆蓬蓬地裙摆代表深邃无垠地天道,天圆地方嘛对吧。” 林涵蕴惊叹道:“哇,周宣哥哥把姐姐画得真美,真象是一尘不染的月宫仙子,咦,周宣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姐姐的容貌了?奇怪奇怪太奇怪了!”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怀疑姐姐与周宣背着她有了不可告人之秘。 茗风、涧月两个侍女也是啧啧赞叹说:“画得真美,画得真像!” 静宜仙子觉得奇怪:“周宣把我容貌画出来了?不可能啊,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戴面纱的。”走过来一瞧,顿时呆住了,两尺画幅上,一个绝美俏佳人身穿奇异美丽的长裙,风姿绰约,眉目如画,虽说不是画得很像,但只要见过她容貌的就知道画的正是她! “宣,宣弟,你什么时候,见过女道地相貌了?”静宜仙子心情激荡,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室中四女一起盯着周宣,有点三堂会审的味道,林涵蕴的眼睛睁得尤其大。 周宣故意含糊其辞地说:“我只是乱猜的嘛,心里想着道蕴姐姐应该是这样子的,就这么画出来了。” 林涵蕴哪会相信这话,嚷道:“我不信,周宣你肯定见过我姐姐,是什么时候,是我姐姐让你看的,还是你自己偷看?” 周宣叫屈道:“我冤枉啊,我真没见过道蕴姐姐的真容,道蕴姐姐可以作证。” 林涵蕴又去逼问她姐姐,搞得静宜仙子很尴尬,好象她与周宣之间有什么私情似的,无力地辩解说:“涵蕴,姐姐真地没给宣弟看过真容,一直都是戴面纱地,而且每次宣弟来,你不也都在吗!” 这话简直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显得心虚。 林涵蕴说:“有好几次我都不在,就你们两个在!” 茗风、涧月两个侍女苦苦忍笑,真是辛苦。 周宣也不替静宜仙子辩解,笑嘻嘻看热闹。 静宜仙子被林涵蕴逼得没办法,突然摘下头上的帷帽,帷帽前沿垂着的面纱当然也一并撤下了,露出竹簪道髻和一张羞红地脸。 周宣一呆,终于看到静宜仙子的真容了,原来她长得和林涵蕴还是不大一样,脸比林涵蕴长,但相对她那高挑的身材来说正合适,眉梢微挑,眼睛很大,这个与林涵蕴很象,嘴巴小,下巴尖,鼻梁比林涵蕴高,面部立体感很强,很娇、很艳,娇如嫩蕊, 花,却不是浓妆艳抹那种艳,象是从面部肌肤表层下艳---- 周宣的画是按着长大后的林涵蕴来画的,当然画不出静宜仙子这种骨子里的美,也难以想象淡雅如菊、以茶为友、寄情音乐的静宜仙子竟会是这么的娇艳! 静宜仙子有点羞恼地说:“涵蕴你看看,这画的是我吗,是有点象没错,可更象你呀,把你画得长大稳重一些而已,你再仔细看看。” 林涵蕴看看画稿,又看看姐姐,扭头问周宣:“是不大象啊。” 周宣笑嘻嘻说:“没事,我马上修改,立即就会象起来的。” 林涵蕴看着周宣那坏笑的样子,忽然醒悟了。笑着来掐周宣地上臂,尖声道:“好哇,你是故意的,姐姐,周宣太狡猾了,我们姐妹俩中他奸计了,他就是想看姐姐的真容呢!” 静宜仙子听妹妹说得太不象话,大羞。姐妹俩中奸计。这让外人听到不知会怎么想。赶紧又戴上帷帽,理了理面纱遮好,嗔道:“涵蕴,别胡闹了,这张画像就算是宣弟为你画的好了。” 周宣道:“涵蕴妹妹要我给她画短裙装,这是专门给道蕴姐姐画的,涵蕴妹妹画这个道裙不合适哦。” 静宜仙子不言语了。她无奈做了女道士,其中痛苦只有自己知道,怎肯让妹妹也走她这条路! 周宣重新提起画笔说:“请道蕴姐姐稍等片刻,待小弟修饰一下,虽画不出姐姐冰雪之姿、窈窕风骨,好歹也要有点形似----道蕴姐姐,可否摘下面纱,让小弟再仔细看看?” 静宜仙子脸上红晕还未退去。摇头不肯。 林涵蕴劝道:“姐姐。让周宣看看嘛,刚才都已经看过了,多看几回已经不打紧了。” 静宜仙子坐不住了。扭腰穿过侧门,走了。 周宣作出凝神悬想的样子,在画中人的眼角眉梢上重新修饰,一边的林涵蕴说:“嗯,这回更象了,周宣哥哥,现在该画我了。” 周宣叫道:“你想把我累死啊,我手都酸了,明天画吧。” 忽听得外面有人在喊:“啊,有一条破船飘过来,在呼救!” 周宣将笔一丢,跑了出去。 林涵蕴叫着:“等等我,等等我。”急奔过来拉住周宣地手。 两个人跑到船尾甲板上,就看到一群舟子探头探脑在看,林黑山也在,雨这时停了,只有细小地雪花还在飘,昏暗苍茫地江面上,几支火把在煌煌照耀,一艘半倾的船,船舷上攀坐着一群人,在嘶叫:“救命啊,救命啊!”其中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叫。 林黑山吼道:“快想办法救人!” 这艘半沉的船顺流而下,从奉化都护府的那艘战船边上擦过,有几个人抓住水军抛下的绳索,被拽上船去获救了。 林黑山叫道:“用绳钩,拖住这条船。” 几十名舟子聚集在船尾右舷一侧,人人手里一条五爪铁钩,连着长达十丈的粗大坚韧地绳索,这本来就是用于航行救援的。 沉船渐渐漂近,林黑山大吼一声:“甩钩!” 霍霍声响,数十把五爪铁钩如怪蛇夭矫弹出,约有二十根的绳索迅绷直,那是钩住那艘沉船了,绳索的另一端是绑在船舷孔洞上,完全吃得住力。 周宣只觉得大船微微一颤,再看那沉船,已经止住了漂流之势。 几十名舟子一齐用力,慢慢将沉船拉近,四架长长的木梯搭下去,问道:“爬得上来吗?” 沉船上的人哭喊着道谢,说:“能爬,能爬!”66续续爬了上来,有十九人,加上兵船那边救上的六人,一共二十五人,一上船就跪倒一片,拜谢救命之恩。 范判官这时也出来了,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何翻船? 一个浑身*的黑汉子说道:“小人们是广陵小盐商,为挣一点蝇头小利,年前送了一船盐到湖口,前日回航,思乡心切,方才雨雪也未停船,不慎撞上江边突出地岩石,若不是大人相救,我们就要葬身鱼腹了。” 周宣觉得这伙人有点古怪,不大象劫后余生应有地样子,有几个一边哀嚎一边东张西望,而且刚才明明听到有女人的哭声,这时却没看到有女人,全是一些壮汉,当即喝道:“你们都原地不要动,先搜身。” 黑大汉一愣:“我们是落难之人,身上没有银两,救命之恩,容后再谢。” 周宣大声道:“黑山哥,小心无大错,让军士搜搜他们,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兵器。” 林黑山一向服周宣之智,当即命军士去搜这些人的身。 林涵蕴惊问周宣:“难道这些人都是坏人?” 周宣笑道:“是不是坏人,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武器就知道了,宁可错搜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大船上也有五十兵军士,这时过来二十人。正要 那黑大汉叫道:“小人们身上是带着一些刀剑,出外经商,谁不带把刀啊,不然地话遇个水盗怎么办?” 周宣问:“那么你们看我们这些人象水盗吗?” 黑大汉讪笑道:“这位大人说笑了,你们怎么会是水盗!” 周宣说:“那好,请你们先把武器交出来。” 黑大汉扭头看看同伙,突然爆一声狂吼:“杀!”那十九人一齐站起身来,从怀里抽出短刀短剑。向围着他们地奉化军士杀去。奉化军士猝不及防。登时被砍翻五、六个。 那黑大汉双腿一蹬,从两名军士的头顶跃过,好比一只大黑鹰向站在周宣身边的林涵蕴扑下来。 林涵蕴吓呆了,出一声震人耳膜的尖叫,却不知道躲,她身边的周宣一把揽住她的腰,就地一滚。躲开黑大汉在扑击,当即有三名军士拔刀向黑大汉杀至。 黑大汉好生厉害,手里一柄五寸短刀,上下翻飞,眨眼功夫就杀死了这三名军士,朝周宣、林涵蕴追去,眼看就要追上,忽然当胸挨了一脚。“腾腾腾”往后退了三步。还没看明白那只脚是从哪里踢来的,下巴上又重重挨了一脚,倒在地上。牙齿咬烂了舌尖,喷出一口鲜血。 三痴、四痴拦在了周宣身前,他们两个刚才还在研究珍珑棋局,听到砍杀声才迅赶来的。 那边林黑山大怒,好心费力却救了一群强盗上来,挺朴刀接连砍倒五名贼人,奉化军士兵也奋力杀死了四名贼人,其余贼人见势不妙,翻过船栏跳进冰冷地江水里。 林黑山叫道:“狗贼逃得快,一个活口没抓到!” 四痴脚踩着黑大汉后颈,说:“这里有个半条命地活口。” 忽听得战船那边大声惊呼,火光腾起,似乎是船帆燃烧了起来,肯定是刚才救上去地那六个贼人放的火。 林黑山大声问:“祁将军,贼人擒住了吗?” 战船那边有人应道:“杀死了四个逃了两个。” 林黑山叫道:“赶快救火。” 那祁将军喊道:“守备大人放心,很快就能扑灭,幸好是雨雪天气,不然的话还真有点麻烦,贼人使用了极易燃烧的鱼油。” 范判官、林黑山望了一会,见战船那边火光渐渐熄灭,这才放下心来。 林黑山怒道:“这是哪里来的狗贼!”朝四痴踩着的黑大汉走来,对着他脑袋就是一脚,踢在他耳朵上,顿时鲜血从耳孔里流出。 “说,你们是什么人?”问了几遍,没见吭声,以为此人坚强不屈,就又踢了一脚,“咔嚓”一声,脖子都踢断了。 周宣说:“黑山哥劲太大,一脚就踢死了,不过我刚才听这黑大汉叫了一句,做鬼也要为湖上的兄弟们报仇----范大人,黑山哥,为湖上地兄弟报仇是什么意思?” 林黑山与范判官对望了一眼,心中惕然,林黑山说:“难道是鄱阳湖残余的水盗来报仇?” 周宣指了指黑大汉的尸说:“这贼是冲林涵蕴来的,刚才就是想抰持她。” 范判官命军士检查黑大汉尸身,看有什么表明其身份的东西没有,但黑大汉除了一把刀,身上什么都没有。 **************************** 在奉化都护府船队前方十里的一处江湾,骗羊小颦上船的那位李公子正与杜先生、甘先生数人站在船头,九丈大船扯起帆顺风逆流航行,六十名舟子奋力划桨。 暗夜里远远的见火光腾起,李公子笑道:“大黑鱼得手了,甘先生妙计神鬼难测啊,待我们赶到,一番冲突,救下林家两位小姐,林岂能不感激我,说不定就会把两个女儿一并嫁给我,哈哈,妙,太妙了。” 那半老儒生笑道:“公子爷,属下听说林大小姐面带红鸾煞,望门三寡,现在出家为女道士,公子爷还敢娶?” 那李公子凛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要做地就是逆天地事,怕什么红鸾煞!” 这时,一边的鹰眼杜先生沉声道:“公子爷,火被扑灭了,这不对头啊,应该燃烧一阵子的!” 甘先生皱眉道:“难道大黑鱼失败了?”命舟师暂缓前进。 没过多久,忽听江面上有人在喊:“甘先生,救命啊!” 甘先生急问:“怎么回事?失手了?” 江面上人冻得牙齿打战,说:“一上船,就,就被识破了!” 李公子轻叹一声,朝杜先生呶呶嘴。 这姓杜地葛衫汉子取过一张弓来,眯了眯眼,一箭射出,将那喊救命的声音射灭,幽幽泛绿光的眼睛在江面上搜寻,又连五箭,将跳水逃生的六人一一射杀。 六、谁能救羊小颦? 处属于宁国节度使辖地,范判官连夜给芜湖县令写了天明时派了五名军士上岸,买了两辆马车将十三具尸体装上送到芜湖县衙去,让芜湖县令处理这些尸体,如果能查出尸体身份就更好,又另派几名军士将被死的六名水军和受了伤的一并从6路送回江州。 那芜湖县令好生晦气,年假还没放完,新年初十的就收到满满两大车尸,按惯例,尸示众三日,看有没有人来认领,没有,就裹上草席埋掉。 奉化都护府进京船队上的将官、士兵,经过初八夜的一场惊魂,个个打起精神,离京城已近,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所幸此后两日都是平安无事,十二日船过和州,和州距金陵只有一百多里,这日天气雪后放晴,气温也暖和了一些,从这里到金陵的水路平缓,夜里可以行船,明日上午就能驶入金陵码头。 林黑山就在和州下船,骑快马先期赶往金陵,因为李永固大人嘱咐过林黑山,周宣与林二小姐进京时一定派人先告知他,他要亲到码头迎接。 十三日一早,众人都早早起来,梳洗清理准备下船。 周宣陪着静宜仙子和林涵蕴站在船头,见江面开阔,滚滚长江东逝水,大船送他来金陵,浩荡江风吹起他的齐肩黑,倒是显得飘逸倜傥。 静宜仙子看着周宣左边额角一小块伤痕说:“宣弟额伤还没好,棋战时皇上要接见各位参赛棋士的。说不定还会单独召见宣弟,这脸上有伤显得仪容不整啊。” 这伤痕是周宣那夜为救林涵蕴在船上打滚碰伤地。 周宣笑道:“没事,还有两天呢,很快就会好的,这点轻伤不会留下伤疤的,道蕴姐姐不必担心。” 静宜仙子被他说得脸一红,赶紧岔开话题说:“涵蕴,在金陵见到李永固大人。你可不能无礼。不能象江州时那么任性随便。知道吗?” 林涵蕴撇嘴说:“李永固官很大是吧,在金陵他就神气了?哼,若他摆架子,我就不睬他。” 周宣说:“永固老弟起先让人觉得冷傲难以接近,真正成了朋友倒是一个很实在的人。” 林涵蕴忽然想到一事,把周宣拖到一边说:“周宣哥哥,等下李永固来接我们。却看到你身后跟着两个凶神,不会把他吓得昏厥吧?” 周宣说:“是有点麻烦,我得先和永固老弟谈好了,再让老三、老四现身,不然的话翻了脸就不好收拾。” 三痴、四痴就站在船的另一侧,周宣走过去对三痴、四痴一说,三痴比较听话,说:“听凭主人安排。” 四痴比较桀骜。说:“那我们干脆戴上面纱好了。象你那个仙子一样。” 周宣失笑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披面纱,不要让人笑掉大牙!老四跟着我没事,李永固那天肯定没瞧清你的模样----老三。你还是暂避一避的好。” 小香过来说:“姑爷,你还没梳头呢。” 来福搬条圆凳来给周宣坐着,让小香给他梳头。 林氏姐妹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瞧着,林涵蕴说:“姐姐你看,他倒会享福,这一个家丁、一个丫环侍候得他好。” 静宜仙子微叹一声:“宣弟就是有福之人。” 林涵蕴偷偷撩起姐姐面纱,看她脸色。 静宜仙子打掉妹妹地手,嗔道:“干什么!” 林涵蕴握着静宜仙子凉凉地手说:“姐姐,我誓,一定要让姐姐以后都快快乐乐,不寂寞、不忧愁。” 静宜仙子笑了笑,说:“好哦,你不要嫁人,陪着姐姐。” 林涵蕴笑道:“我可以给姐姐找个如意郎君嘛!” 这是静宜仙子地最忌讳的事,当即一言不,甩袖回船舱,林涵蕴睁大眼睛做了个害怕的表情,跟下去了。 大船突然响起尖利高亢的筚声,已经进入金陵水道,前方就是白鹭州,有两个大型码头,可泊千吨巨船,此时是年初光景,航运还不甚繁忙,不然的话这白鹭州一带是千船竞渡、帆影如云,码头上三教九流的人如蚁如织。 距离周宣他们乘坐的大船左前方百丈外,有一艘朱红色地巨腹大船也正缓缓入港,突然,船尾甲板上出现一个女子,翘眺望后面大船,随即又出现几个女子,要拉她回去。 来福不读书,眼睛保护得好,说:“奇怪,那船上的女子很象是羊姑娘!” 小香抬起头凝目一瞧,也是“咦”的一声:“是很象啊,不过不可能是小颦姑娘的,她怎么可能跑在我们前面!” 周宣近视眼看不清,只看到那条 有几个人影在晃,男女都分不清,急叫:“老四,快是不是羊小颦?” 但等到四痴过来时,那条船后舱甲板上已经没有人了。 ******************** 看守羊小颦的一个仆妇急急去向李公子禀报,说那个不说话的姑娘站在船尾尖叫公子,狂一般拖都拖不下去。 李公子甚感奇怪:“这就奇了,难道她口里的公子竟是在奉化都护府的船上!”问身边地半老儒生:“甘先生,这船上都有哪些公子?” 甘先生说:“林府地是两位小姐,范判官的儿子并没有来,不可能是范判官那个老公子,林黑山象公子吗?只有一个公子,就是林的义侄周宣,并无官职,是来京参加元宵棋战地,已娶两房妻子,好笑的是这两房妻子是医署小吏的两个女儿。” 李公子轻蔑道:“原来是医署小吏之婿,如何配得上那样的绝色佳人,就是让他看到那小美人在我这里又何妨,难道他还敢从我手里要到人去?” 神箭手杜先生冷冷道:“那他就是找死,在江州我们或许还有些忌惮,到了金陵,随便都可以踩死他。” 李公子对那仆妇笑道:“告诉那位姑娘,不要哭闹,等下了船就送她回那个周公子身边----就怕那个周公子不敢收!” 大船缓缓靠岸,岸上有一大群人在迎候。 鹰眼杜先生说:“公子爷,你的堂弟来迎接你了。” 李公子凝目一瞧,皱眉道:“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今天船到?我年前就离开了金陵,理由是去袁州看望年老的外祖母,归期未定,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那杜先生又道:“公子爷,林黑山也在他身边,看来他并不是来迎接公子爷的,而是迎接林家二小姐的。” 李公子俊美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那就正好,让林二小姐看看,我们两兄弟谁更有魅力?” 岸上迎候的正是李永固李大人,年轻英俊的脸庞洋溢着喜悦之情,和身边的林黑山微笑相谈,一边望着都护府的大船渐渐驶近。 忽听一人高声道:“永固,永固,想煞哥哥了。” 李永固愕然侧头,就见刚刚靠岸的那艘大船铺下一排宽阔木板,两边还有扶手,走下一群人,当中那人面带微笑朝他招手。 “永斌王兄!” 李永固看了左右一眼,满面堆笑迎上去,与大船上快步走下来的李公子紧紧抱在一起,看上去两位堂兄弟感情非常好。 李公子笑道:“坚弟,你怎知道为兄今天回来,早早来此迎接,真是辛苦你了。” 李永固笑道:“弟并不知道王兄今日回京,弟来此迎接的是奉化都护府的船,那上面有弟的两位最好的朋友。” 李公子没想到李永固有胆子这么说,这个堂弟自幼被他欺负怕了的,没想到去年作为选秀使全国走了一遍后胆子也大起来,竟敢当面驳他面子说不是迎接他,真是让他愤怒,当下强压怒气笑问:“坚弟,你在江州认识了什么好朋友,可否向为兄介绍介绍?” 李永固说:“一位是文才出从、工诗善词的周宣周公子,一位是活泼大方、天真无邪的林涵蕴小姐,这是弟在江州最好的两位朋友。” 李公子点头道:“那为兄就要见识一下你这两位好朋友,说不定也能成为我的好朋友。” 这时,两个婢女、两名仆妇挟持着羊小颦下船来。 林黑山曾经见过羊小颦,大吃一惊,叫了一声:“羊姑娘!” 羊小颦身子一颤,抬头一看,认得是公子那位姓林的义兄,惊喜叫道:“林将军救我!” 林黑山向前冲出两步,只听那李公子轻轻“哼”了一声,不敢再往前,躬身道:“王爷,这位羊姑娘是我义弟周宣的宠姬,不知何故在王爷船上,请王爷赐还!” 这李公子慢条斯理道:“林黑山,五品守备,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吗?” 林黑山脖子上青筋绽起,敢怒不敢言,他虽是火爆性子,但也知道和眼前这人争斗是以卵击石,就是都护大人在这里也不敢和这人正面冲突。 李公子冷笑一声:“等坚弟那位好友周公子下船,看他敢不敢向我要人?” 李永固不知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好插嘴,只有等周宣下船再说。 七、把王爷气吐血 护府大船泊在了江边码头,周宣、范判官当先下船来上就听到羊小颦尖利的喊叫:“公子----” 周宣悚然循声望去,就见四个女子抓着一个葱绿裙子的少女,那少女奋力挣扎,满脸泪痕,不就是羊小颦吗? 周宣惊怒交集,没想到还真是羊小颦,羊小颦怎么会在这里?扭头说四痴说:“老四,救人。” 话音未落,四痴就已经飞鸟一般直掠过去,抓着羊小颦的两个婢女、两个仆妇就觉得手一麻,手臂一齐无力,羊小颦就被四痴拦腰夹在腋下,眨眼功夫回到周宣跟前。 “公子----”,羊小颦扑在周宣怀里大哭。 周宣正要问羊小颦怎么回事,就见李公子身后跳出一人,喝道:“无法无天了,敢抢我们王爷的女人!”挺一把朴刀,大步赶上,朝四痴背心直劈下来,这一刀就要把四痴一劈两半。 四痴不躲不闪,身子往后一退,直撞入那人怀中,横肘一撞,正中那人心窝,顿时撇了刀,蹲下身子捧心哀嚎。 那李公子目光一闪,对身后一人说了一句什么,就又有一人越众而出,此人手掌奇大,狞笑着说:“好身手,让我来领教领教,我们比比掌力。” 四痴哪里怕他,大步迎上。 忽听三痴喝道:“四弟,不可与他对掌。” 四痴没把这人放在眼里,对三哥的提醒不以为意。率先一掌朝那人劈去,那人单掌一翻,掌心隐隐透出黑气,眼看双掌就要相交,中间突然伸出第三只手,抢先击在那透着黑气地手掌上。 原来是三痴飞掠至为四痴接了这一掌,四痴不知厉害,还埋怨说:“三哥。干什么。这人有什么厉害的!” 这手掌奇大的家伙笑眯眯地看着三痴。自信满满地说:“倒也!倒也!” 三痴冷眼看着他,没倒。 四痴突然飞腿踹在他胸口,踹得那人仰面朝天,骂道:“倒你娘!” 李永固赶紧上前,大声道:“不要打斗,都是误会,周兄。这位是我堂兄李坤,字永斌。” 周宣轻轻推开羊小颦,与李永固紧紧拥抱,说道:“永固老弟,哥哥想煞你了!” 这话和刚才李永斌说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在李永固听来却是大不一样,李永斌是虚情假意、笑里藏刀,而周宣却是那么的热诚。听得他心里暖洋洋的。大声道:“小弟也非常想念兄长啊。” 那李坤李公子目射寒光,对范判官笑道:“范大人,好久不见。怎么你们奉化都护府的人一见面就抢走我的宠姬,还打伤我的人,是范大人你指使地吗?” 范判官心里叫苦,怎么一下船就惹上这天大地麻烦,周公子啊周公子,你谁不好惹,怎么惹上这个人!赶紧上前陪笑施礼:“贤王殿下,这是误会,待下官去解释,立即把人送还,请贤王放心。”赶紧走到周宣与李永固那边,先向李永固施礼:“小臣见过太子殿下。” 周宣大吃一惊,望着李永固说不出话来,周宣不是没想过李永固地身份,猜测他很有可能是一位王爷,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太子,太子怎么做皇宫选秀使到处走啊? “永固老弟你----” “兄长不要见怪,小弟不是有意对兄隐瞒,实在是有苦衷,不过我对兄长说过我叫李永固,你却不明白我的身份,呵呵,小弟姓李名坚字永固。” 周宣目瞪口呆,他听针说过皇帝李有一子一女,太子李坚和公子李珠,没想到李永固就是李坚,为什么针没说起,难道她在回江州的船上没与这位太子爷见过面,不知道选秀使李大人就是当今太子李坚? 范判官非常焦急,向太子李坚告了罪,把周宣拖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周公子,你惹大祸了!” 周宣看了看一旁面含威煞的李坤,说:“我怎么惹祸了,这羊小颦是我的宠姬又没错,我----” 范判官急道:“周公子可知他是谁?” 周宣道:“是永固老弟的堂兄嘛,就一王爷,难道还能比永固老弟还尊贵?”因为不知道羊小颦怎么样了,有没有受欺负,心里很窝火,他那么怜惜,要等羊小颦长大,可这次羊小颦如果被这个李坤霸占了身体,那他真要气炸了肺。 范判官低声道:“周公子有所不知啊,这位李坤王爷是陛下已故长兄李弘翼之 坤之父李弘翼原被先王立为太子,后病逝,当今皇帝位,念在亡兄份上,对李坤极为宠爱,这点太子殿下也不如啊,这李坤王爷为人果敢、手段狠辣,朝中大臣有得罪他的都要被他设计除去,周公子一介白丁,如何敢与他争斗,无非是一乐籍女子,公子就送给他又何妨!” 周宣“嘿嘿”一笑,点点头:“我明白了。”走到李坤身前躬身道:“小民周宣见过王爷。” 李坤以为范判官把周宣说服了,这小子要服软献上那小美姬了,面有得色,心想:“李坚,我羞辱你朋友就是羞辱你,你也没办法帮你朋友撑腰啊。”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礼。 周宣道:“王爷,这位羊姑娘是我房中人,王爷何故将她拘在船上?” 李坤一听不对味,这是兴师问罪地口气啊,冷笑道:“我说她是我的宠姬,你敢抢走她不怕我杀你的头?” 周宣“嗤”的一声笑:“砍我的头?就怕你没那本事。” 李坤大怒,喝道:“将此人拿下!” 李坚拦在中间,也喝道:“周宣是我义兄,谁敢动手!” 李坤手下虽然凶悍,但毕竟不敢和太子殿下正面冲突,一个个不敢挪步。 李坤狂怒,指着李坚怒喝:“李坚,你敢为一外人和我作对?” 李坚自幼迫于他威势,实在有点怕他,没答话。 周宣应道:“有什么不敢!和你作对又怎么了?我有何罪,你要杀我的头?就是皇帝陛下在此也不会下这种旨意吧,皇帝宽仁爱民,你作为子侄辈不助皇上行仁政,却在外面欺男霸女,还颠倒黑白,你说她是你的宠姬,但你可知道她的来历?只怕你连她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李坤气极,一个耳光向周宣脸上甩来。 周宣看他那架势,就知道他不会武功,稍微一让,疾伸手抓住他手掌,使劲一拗,差点把他指骨拗断,然后一推。 李坤连退数步,疼痛、愤怒、羞恼,一时说不出话来了,长这么大他没遇到敢对他动手地人,直气得全身抖、手脚冰凉。 三痴、四痴一左一右站在周宣身边,眼睛盯着李坤身后那些人,看出其中不乏技击高手。 李坚一颗心狂跳,周宣做了他自小想做又不敢做地事,堂兄李坤比他大了五岁,自幼在禁宫长大,他没少挨堂兄的拳头,找到父皇哭诉,堂兄却已恶人先告状,又会花言巧语,哄骗得父皇反而要责骂他,他只好忍气吞声,没有别人好倚仗,靠自身的力量又打不过堂兄,这一熬就是十多年,现在,两人都已长大,堂兄却在朝野培植力量,一旦父皇归天,堂兄定要夺他皇位,可惜父皇不信他说地话,还责备他,要他友敬兄长,不可象其他皇室那样自相残杀,并要他立誓,继位后不得伤害李坤。 李坚极度郁闷,造成性格冷傲偏激,今天周宣替他出了一口恶气,原来堂兄没什么了不起,并不可怕,顶撞了他还打了他,天并不会塌下来,李坚心情畅快可想而知,大声道:“王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好抢我义兄的姬妾,父皇平时怎么垂教我们的,你怎能如此为非作歹?” 李坚两眼黑,气得差点晕厥,狠不得冲上去用牙齿将李坚和周宣咬烂,但手下的人不敢动手,他也不敢冲上去,再高位也是借助别人的力量,要他自己赤膊上阵他也是胆小鬼一个。 周宣笑道:“王爷莫要气坏了身子,这里有太子殿下在,你的手下是不敢动手的,除非他们现在就要谋反叛逆,我指点王爷一条路,你可以去告御状,到皇帝那里哭诉,说草民周宣抢了你的女人,让皇上给你做主----永固兄弟,我们走吧,对了,我们先去接两位林小姐下船。” 八、调教小家妓 宣和李坚走上都护府大船时,羊小颦碎步跟在周宣后痕未干,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周宣冷冷道:“羊小颦,在下面给我老实等着,别乱动,等下我再问你话。” 羊小颦从没听过公子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大船踏板一侧,眼泪无声滑落。 周宣没理她,自顾和李坚上船,他大致猜出羊小颦出现在李坤船上的原因了,肯定是她独自跑出江州来找他,上错了船,这个羊小颦虽然沉默寡言,脾气其实很犟,年前曾和他提过一次要随他入京,他没答应,羊小颦当时也没再说什么,但很可能那时就拿定主意要跟来了,现在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不过以她那外柔内刚的性子,若失了身恐怕不会是这样子---- 李坚跟着周宣走上都护府大船,一颗心还在“怦怦”大跳,畅快、忧惧交集,感觉天地都有点变色,回头看,堂兄李坤已经率人离去,不禁又担心起来,说:“宣哥,我这堂兄心肠甚是歹毒,他绝咽不下去这口气的,他要对付你的办法多得很,别的也就罢了,弟一力为兄承担下,但若他真的去告御状,父皇信他谗言,那可真的很棘手。” 周宣说道:“坚弟,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是太子,唐国的储君,你要有储君的威严,李坤只是一个王爷,是你的臣子。你不必怕他,我知道他平时肯定很跋扈,凭借你父皇地宠爱欺凌你,这次冲突表面上看是我与李坤之间的事,但其实却是你太子殿下与他这个王爷之间的斗争,我是你好友,李坤折辱我就等于是羞辱你,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保护不了一个朋友。在朝野间传扬开来后。你将威信扫地。国将不国、君将不君啊----李坤就是想借这机会立威,其用心----嘿嘿,老弟肯定明白的。” 李坚激愤道:“我明白,他就是想谋逆篡----” 李坚强行将篡位的“位”字咽下,改口道:“兄放心,弟就是赴汤蹈火也要保兄安全,弟这就去见父皇。不要让父皇听他一面之辞。” 周宣笑道:“不要急,我只要你帮我一件事就行,就是能给我一个机会,能在皇帝面前自辩,不要二话不说就砍我脑袋。” 李坚忙道:“这个绝不会,父皇已经听过兄的大名,弟去年一回京将你那两阙《定风波》、《念奴娇》词呈献父皇御览,父皇酷爱词曲。对兄之才十分赞赏。听说兄要参加元宵棋会,父皇就说到时一定单独召见。” 周宣笑道:“那就好,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就能驳倒李坤。为坚弟你出一口恶气。” 李坚十分感激,动情道:“宣哥,小弟能在江州结识宣哥真乃小弟的大幸,你我是生死之谊,弟在京城看似尊贵,其实孤掌难鸣,需要宣哥地帮助啊----宣哥,那个不是三痴吗,真来做兄地剑奴了?” 如果在平时,李坚看到曾折辱过他地三痴肯定会极不自在,就算看周宣的面不至于翻脸,但肯定心有芥蒂,但现在不同了,他刚才看到三痴和另一个小瘦子出手重挫李坤威风,这也等于给他李坚长志气啊。 所以周宣稍一解释,李坚立即释然道:“不打不相识,宣哥不必多说,小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成大事不计前嫌,更何况现在是用人之际。” 周宣猛然想到一事,压低声音问:“坚弟,愚兄问过我那剑奴,他却不肯说是谁指使他来刺杀你的,这是他们游侠的义气,我也不好逼问,坚弟你看谁会是幕后元凶?” 李坚看着周宣的眼睛,问:“宣哥是疑心我那堂兄吗?” 周宣直言说:“很有可能,但方才我那剑奴出现,我留心看了李坤神色,却没现有异常,似乎不认识三痴。” 李坚说:“弟回京后曾追查过此事,却查不出什么端倪,只知道雇佣五痴游侠作刺客只需去杭州西湖孤山上见一个林的人,由林来联系五痴游侠,所以说如果真是我那恶兄雇佣地三痴,他们也不会见面,互不认识很正常。” 周宣点点头,心想:“这样最好,免得老三、老四被人认出给我惹麻烦,西湖孤山的林,这名字听来好耳熟----” “周宣哥哥、李永固大人,劳你们久等了。” 林涵蕴一步三摇地走出来,她穿上了周宣设计的“云裳女装”出品的新款冬装,是一件长及膝盖的雪白貂皮大衣,红狐毛领,红白相映,鲜明醒目,本来这应该配西裤或光腿长袜,但要唐国贵族女子穿裤子似乎任重道远,更不用说裸露小腿了,所以在周宣看来,林涵蕴装束就显得怪,但林涵蕴自己感觉良好,走路都淑女起来。 李坚喜上眉梢,殷勤道:“林小姐远路辛苦,在下有失远迎。” 林涵蕴笑嘻嘻说:“ 到哪里去呀,再远迎就掉江里了。” 静宜仙子跟在林涵蕴身后,嗔道:“涵蕴,忘了姐姐对你说过什么了?”施礼道:“李大人,女道稽。” 李坚赶忙还礼。 周宣笑道:“坚弟,你的身份要瞒涵蕴妹妹多久啊?” 李坚略有些尴尬,说:“宣哥帮小弟解释吧。” 林涵蕴听说这个李永固竟是太子,小嘴张得老大,大眼睛成了铜铃,半晌说不出话来。 静宜仙子倒不显得惊奇,上次她派范判官去徐刺史那里为周宣说情,就已经知道选秀使李大人的真实身份了。 奉化都护府派驻金陵的顾长史带着十余辆马车来接,在金陵莫愁湖畔有一栋豪华府第。用周宣地话来说这就是奉化都护府在金陵地驻京办事处,那顾长史就是驻京办主任。 羊小颦还跪在那,来福和小香在劝她起来,说要上车了,羊小颦就是不起来。 周宣走过去喝了一声:“快起来!到了下处再和你算账。” 羊小颦这才起来,含着泪和小香坐到马车上。 连同太子李坚带来的上百随从,周宣一行浩浩荡荡由聚宝门经武卫桥入金陵,沿青龙大街南行前往莫愁湖。 莫愁湖原名横塘。又叫石城湖。因六朝南齐国少女莫愁投湖的传说。又叫莫愁湖,号称江南第一湖,湖不大,方圆四、五里,堤岸垂柳,水中海棠,四时花木不绝。景色清雅优美,南边就是鼎鼎大名地秦淮河。 奉化都护府的豪宅临湖而建,曲径回廊掩映在松竹花石间,楼、轩、亭、榭,金碧辉煌,错落有致,是一座园林式建筑。 李坚笑道:“我久居金陵,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好去处。当年林大人选此建房可真是独具只眼啊。” 李坚见周宣、林涵蕴已经安顿下。当即告辞,他急着回宫见父皇为周宣辩解,觐见父皇时。未见父皇有愠怒之色,便问:“父皇,王兄没来觐见父皇吗?” 李年已六十,须眉都已花白,依然神清目秀,风流儒雅不减,长眉一挑,问:“怎么,坤儿省亲回来了吗?” 李坚道:“是,儿臣一早却迎接奉化都护府的船队时,正看到王兄的船靠岸。” 李瞪了李坚一眼:“你有暇去迎接奉化来的船,却不会迎接自己兄长吗?” 李对自己亲生儿子很严厉,对侄子李坤却是极纵容,真是怪哉。 李坚正要分辨,李不容他分说:“定是你冲撞了兄长,致使坤儿心中不乐,快去景王府向兄长赔礼道歉,然后一起来见朕,我李氏皇族在这一代就是你和坤儿两个人,朕就喜欢看到你们兄弟二人和睦相处,快去吧。” 李坚闷闷不乐出了大兴宫,心想:“要我去向他赔礼道歉,那不是送上门让他羞辱吗,哼,不去,李坤不肯来见父皇那就正好。” 李坚想去莫愁湖找周宣,却又怕李坤赶来告恶状,想想,就到后宫见母后去,母后上次也问起周宣这个人,因为凤阿监带了两幅画回来,母后对画上人物地服饰非常感兴趣。 ***************** 此时地周宣正在房中调教羊小颦,这小家妓跪着,容色有些憔悴,周宣问她怎么来地,她就说了三个字:“上错船。” 周宣问:“李坤那小子欺负你了?” 羊小颦摇头,从腰间摸出那柄小刀,举着给周宣看。 周宣见她郑重其事拿出这么一把小刀来,不禁失笑,心道:“这刀顶个屁用,看来那姓李的小子还没打算用强,不然你这傻女孩就是死路一条。”严厉地说:“我临行时怎么叮嘱你的,你竟敢不听话,你出门时告诉了两位主母吗?” 羊小颦摇头,头更低了。 周宣怒道:“你知道你这一走,要害得多少人担心吗!你可真是个祸胎,自滕王阁赢了你,我就没有消停过,宋武设鸿门宴、鬼牙山遇山贼,前两次不怨你,但这次莫名其妙让我和皇帝最宠爱的侄子斗上了,这不全是因为你的任性,我迟早被你害死!” 羊小颦先前是无声流泪,这下子大声哭泣起来,泪落如雨。 “哭什么哭,难道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呜呜呜----” “你知错了吗?” “呜呜呜----” “就知道哭,那好,既然你不肯认错,我也不敢留你,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魏觉在广陵,你可以去投奔他。” 说罢,周宣迈步准备出房。 “公子----”,羊小颦撕心裂肺地叫起来,跪着膝行追过来抱着周宣的腿,仰着梨花带雨的脸,哀哀道:“小颦知错了,小颦知错了,求公子饶恕,小颦再也不敢不听公子地话了,求公子不要赶我走----” 周宣看着 妓哀哭请求原谅的样子,原来那么好洁地少女现在身着泥土。头也是乱蓬蓬,这些天肯定连澡都不敢洗,不禁心生怜惜,吓她也吓够了,现在该来柔软的了,叹道:“小颦,你不知道我当时在大船上听来福说前面船上有个人象你,我是多么的担心吗?我就知道你任性。怕你偷偷跑出来。没想到还真是你。天幸这时就遇上了,若再错过,你说你会怎么样?而我也要伤心死!” 羊小颦象条小狗一样抱着周宣的腿出呜呜撒娇声:“是,是,小错了,这个世上只有公子才是真心对小颦好,小颦是舍不得离开公子----” 周宣板着脸问:“这么说以后我一走你还要跟了?” 羊小颦赶紧说:“不不。不敢了,小颦在家等公子回来,十年八年都要等。” 周宣笑了起来:“你嘴还挺能说的嘛,我为什么要出去十年八年,流放边吗?” 羊小颦偷眼看周宣脸色,见他脸含笑意,不象先前那么冷酷了,这才安下心来。 周宣把她扶起来。给她抹了抹眼泪说:“好了。总算万幸,你没出事,快去洗个澡吧。脸上都成花猫了,小香帮你衣裙都准备好了。” 羊小颦乖乖地走出去,却又走回来轻声问:“公子真地原谅小颦了吗?” 周宣看着她那哭肿了地剪水双瞳,心生爱怜,捏了一下她脸蛋说:“第一次会原谅,记住,没有第二次了。” 羊小颦“嗯”了一声,出去了。 这日午饭后,范判官去翰林院报到,十大都护府棋战主要由翰林院承办,要把奉化军地三名参赛棋士地名字报上去,分别是:古六泉、周宣、周三尺。 周三尺就是三痴,这名字是周宣给他取地,叫老三总不象话,棋谚云:“棋长一尺,无眼自活”,那么三尺自然更厉害。 四痴听周三尺这名字不错,说:“那我以后就叫周四尺。” 周宣笑道:“不,三尺四尺容易让人联想到五痴游侠,也太没创意,我已给你想好了一个,就叫周小尖吧,小尖无坏棋,不错吧?” 四痴喃喃道:“小尖,小尖,这名字也太怪了吧。” 周宣见三痴脸色似乎不大好,问:“老三怎么了,是不是早上与那人对掌伤到了?” 三痴淡淡道:“多谢主人关心,不碍事,夜里要一坛酒,运运功就好了。” 四痴说:“还好是三哥替我接了那一掌,要是我的话,没半个月好不了,只怕棋都下不成了。” 周宣问:“那家伙这么厉害?” 四痴说:“也没什么厉害,我不应该和他对掌,犯了扬短避长的大忌了,那家伙是广陵彭祖门的,练的是‘长生不老掌’,说得好听,其实是毒掌,我不和他对掌,三转两转就能转晕他。” 周宣道:“嗯,就是这个道理,下棋也一样,要充分挥自己的长处,压制对手的长处,尤其是对棋力相当地人来说,临局应变的能力非常重要。” 说话间,范判官从翰林院回来了,径直来找周宣,说道:“周公子,这次元宵棋战真是不得了,天下十八大棋士竟然来了十一位,基本上是每个都护府都有一名大棋士坐镇,镇海节度使最豪奢,竟然拥有两名大棋士,分别是十八大棋士排名第四的黄星鉴和排名第八的陈星垣,这两位都是广陵人,合称‘广陵二星’,棋力群,镇海护对此次棋战冠军势在必得啊。” 周宣问:“范大人,十八大棋士排名最高的是谁,来参赛了吗?” 范判官道:“排名第四的黄星鉴就是此次棋战最厉害的棋士了,下官只是粗通弈道,不知高手间如何分境界,只知道排名前五的大棋士可以让排名后五地大棋士先甚至二子。” 周宣惊道:“哇,这么厉害!” 这几日在船上,周宣、三痴、四痴分别与古六泉下过棋,四痴棋力比古六泉稍弱,下十局地话,四痴大约能赢三到四局,三痴棋力与古六泉相当,或许还要稍强一些,毕竟三痴年轻力壮嘛,这下棋也是体力活啊! 而周宣,古六泉自承不是对手,说周公子棋力增进神,比当初与冯渊下那盘棋时至少提高了半个子的棋力,对于高手来说,增进半个子的棋力已经非常惊人,但即使这样,和排名第四地黄星鉴相比,周宣还是明显处于下风,应该是授先的差距。 有些棋手一辈子都无法逾越被上手让先的差距。 九、红鸾煞 判官把古六泉叫来,一起商议后天开始的十大都护府决定由周宣作为甲类棋士坐镇第一台、古六泉第二台、周三尺第三台,周小尖嘛候补,因为这三年一度的顶级棋战要连下一个月,也算旷日持久了,难免有些棋手生病或各种意外不能参赛,这就需要有替补棋士顶上。 四痴眼睛就开始在古六泉身上转,古六泉年过七十,童颜鹤,在船上十来天能吃能喝能睡,精神矍烁,身体好得很,没看出近期要生病的迹象。 四痴心下着急:“古老头占着位子我就不能上场了,若说偷偷打他一掌让他卧床不起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在船上都那么熟了,而且周宣也不会让我那样做的,唉,苦恼,好比一盘美餐,只能看着别人吃,要等这人吃饱了、吃不下了才能轮到我,可偏偏这人胃口极好,美餐吃光光都不见得会饱,不行,我得让周宣帮我想想办法,我一定得上场,和那些大棋士较量较量,以前刺客生涯,虽然我棋艺已经很高,却无法堂而皇之约战那些大棋士,这回的好机会绝不能错过。” 范判官却有点神思不属,他非常担忧,周宣和景王李坤因一女子结怨,周宣虽有太子李坚撑腰,但太子在朝中的势力远不及景王李坤,李坤的岳父韦铉是门下省侍中,又称东台左相,官阶从一品,负责审查诏令、签署奏章,权力极大。与西台中书省的中书令齐章齐大人并称唐国朝廷两大柱石,皇帝李对他二人极为倚重,朝政尽委二人处理。 范判官忧心忡忡,甫一入京就惹上这麻烦,又不好埋怨周宣,只有暗暗叹气,命顾长史时刻留心景王府和门下省动静,决不能让奉化军地利益受到损害。周宣的安全也必须力保。但尽量不要与景王府正面冲突。 胡商阿布带着一个小妾也住在了莫愁湖畔。其余数十名工匠、伙计包下附近一家大客栈,连同货物全部从船上运到客栈里。 当晚阿布包下三座酒楼,宴请奉化都护府大大小小官员职事,周宣随便喝了两杯,便告辞回去,命两个仆人抬着一缸上好的白酒来到三痴房间,三痴让仆人再备一只空缸来。然后摒退仆人,盘腿坐着,左手伸进酒缸里,右手垂在空缸里。 周宣和四痴在一边看着,只见酒缸里的酒越来越浅,再看那只空缸,却渐渐积上了半缸酒,只是这酒颜色已经变了。成碧绿色。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又过了一会,三痴睁开眼睛,起身说:“没事了。让人把这些酒抬去浇花,春季花开时会格外鲜艳。” 周宣瞧得稀奇,问:“老三,你这是什么玄功,教教我吧。” 四痴“嗤”的一声笑,说:“这功夫主人练不了。” 周宣问:“有什么练不了,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四痴笑道:“我三哥这是三十年的童子功,主人你能练吗?” 周宣语塞:“这个这个,确实练不了,我十七岁就不是童子了,惭愧惭愧!” 四痴“哼”了一声。 三痴说:“主人练练五禽戏健健身可以,这些江湖武技就不必学了,学也晚了,有剑奴和四弟在,没人能动主人一根寒毛。” 四痴说:“对了,我这个候补棋士可不要候到棋战结束还没补上吧,主人你得给我想想办法,我要上场。” 周宣说:“十大都护府要一轮轮战下去,每位棋士在一个月内要下十八盘棋,这很辛苦的,古老先生肯定吃不消,且先让他下几局,然后你生龙活虎地顶上,怎么样?” 四痴这才笑道:“多谢主人。” 周宣去见静宜仙子和林涵蕴,林涵蕴问:“周宣哥哥,那个李永固真地是太子?” 周宣笑道:“那还有假,李坚字永固嘛。” 静宜仙子听范判官说了周宣与李坤之间地冲突,说道:“宣弟,这金陵不比江州啊,暗流汹涌,你与景王结怨,以后只怕会有很多麻烦,你得小心才是。” 周宣说:“道蕴姐姐,这京城关系复杂,我不大明白,请姐姐把太子与景王以及其他一些重要人物地关系与小弟说说。” 静宜仙子便将太子与景王之间明争暗斗,以后各自势力细细说了一遍。 周宣沉吟道:“是很复杂,牵涉到皇权之争了,但林伯父竟然肯让我们进京找李坚,那就表明伯父是有意站到李坚这一边的,李坚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定要帮他。” 静宜仙子“嗯”了一声,面纱后的目光注视周宣,轻声道:“这皇权之争稍一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宣弟,你千万不能大意呀。” 周宣叹道:“我生平无大志,就是上次和道蕴姐姐说过的享受人生五大快活,斗棋 饮酒饮茶、品丝弄竹、词曲歌舞,有知心朋友、有红钓湖边、赏花篱下,人生有此足矣,可是这些也不易得,既在人世间,就免不了有争斗,赌局无处不在,这次我就来场大赌,赌李坚和李坤谁胜?----涵蕴妹妹,你说谁胜?” 林涵蕴说:“你帮谁,谁就能胜。” 周宣喜道:“没想到涵蕴妹妹这么看重我,真让愚兄受宠若惊!” 林涵蕴做了一个鬼脸说:“别愚兄了,好难听,我是说你以前斗虫、斗棋、斗诗、斗词都没输过,就连上次你和老四斗茶,你的休艺哪里比得上老四,可最后赢的还是你。”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说:“那是有道蕴姐姐帮我嘛。” 静宜仙子说:“皇位之争和以前那些赌虫、斗茶可不一样,你们两个可不能当儿戏。” 周宣笑道:“世间事无不是儿戏。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就是要以一种游戏地心态面对复杂地争斗,要兴致勃勃、迎难而上,而不是忧虑畏惧,这金陵城就是一张大棋盘,李坚、李坤就是黑白棋子,我要助李坚胜。这样我才能继续追求我的人生五大快活。” 静宜仙子定定的望着灯下这微笑着的男子。他从容、镇定。总是那么笑容可掬,从不畏难,看到他就觉得安心---- 静宜仙子这失态的样子被林涵蕴瞧在眼里,这林二小姐抿着嘴偷笑。 周宣也看着静宜仙子,可是隔一层面纱,看不清她娇颜,就问:“道蕴姐姐为何整日蒙面纱。这样对眼睛可不好啊。” 静宜仙子迟疑了一下说:“这是一个玄门前辈叮嘱女道蒙面纱的,说要遮颜六年。” 周宣奇道:“为什么?” 静宜仙子不答。 周宣告辞回房时林涵蕴跟了出来,把周宣拽到暗处说:“想不想知道我姐姐为什么要蒙面纱?” “想呀,快说。” “现在你也知道了吧,我姐姐还没过门就守了三次寡,很伤心不是?五年前那时我十岁,有个云游道士求见,说可以为我姐姐改命。说我姐姐双颊常带晕红。太过娇艳,那是红鸾煞,谁娶谁死。必须出家修道,并遮掩真容,这样有朝一日红鸾煞就会消除。” 周宣问:“那道士说了面纱要戴几年?” 林涵蕴道:“没说几年,姐姐都已经戴了五年了。” “上当了,道蕴姐姐上了江湖骗子的当了!”周宣说:“什么红鸾煞,全是胡说八道,脸有红晕,那是身体健康,血色充盈地表现,好嘛,现在戴面纱,一戴就是五年,戴得容颜憔悴、脸色苍白,那就算红鸾煞消除了?真是一派胡言!” 林涵蕴说:“我姐姐现在还是脸带晕红,很美地,你不也看到了吗!” 周宣说:“若面纱再戴下去,那就没得晕红了,绝对苍白,唉,太可惜了,道蕴姐姐那么美!” 林涵蕴说:“那我去劝姐姐不要戴面纱了,我劝不成你再劝。” 周宣回到自己房间,见床前案上纱灯尚明,唤小香,来福从下人房里跑出来说:“姑爷,小香多喝了几杯甜米酒,醉了,睡去了。” 这小香还挺贪杯,闻到甜米酒走不动路,周宣便自己去洗漱,然后掩上门脱衣上床,却见床上被衾已经展开,被衾下微微隆起一团---- “被子里有人!” 周宣吃了一惊,随即看到雪白枕头上铺着地乌黑秀,嘴角浮起一偻笑意,慢慢将被子掀开,看到那绝美小家妓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膝盖侧身向里卧着,身上只穿藕色小衣和淡紫色地亵裙,弓腰翘臀,纱灯地红光透过罗帐照在她雪白细嫩的肤色上,泛着精瓷彩。 “小颦,干嘛又跑到我床上来睡?”周宣舌底生津地问。 羊小颦“嗯”了一声,膝盖抱得更紧了,亵裙包裹着小翘臀愈诱人,并不回过身来。 天气很冷啊,周宣赶紧钻进被窝,哈哈,还真需要一个暖脚的人,被窝时暖烘烘的,还有一种少女的体香,若有若无,非兰非麝,闻到这种香味,周宣精神就是一振。 周宣将小家妓身子扳过来,面对着她,这小家妓脸颊晕红,象是带了红鸾煞,眼睛闭着,眼痕如弧,长长的睫毛受惊似地一闪一闪,瑶鼻樱唇,精致得没有半点瑕疵。 “小颦,睁开眼睛。” 羊小颦慢慢睁开眼睛,看了周宣一眼,又赶紧垂下眼帘,嘤嘤叫了一声:“公子。” 周宣问:“小颦你这是干什么?” 羊小颦声音小得象蚊鸣:“小颦知错了,特来向公子认错。” 周宣心道:“白天认了一回错,夜里还要上床认错。”问:“怎么认错?” 羊小颦 吭,就在被底下“窸窸窣窣”解开藕色小衣,葱绿团小小的隆起,那是两只小小羊在不安分地起伏着。 羊小颦反着手伸到背后解抹胸系带,被周宣按住说:“且慢----”口里干。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说:“小颦,你把做这事当作是我对你的惩罚吗?” 羊小颦睁着纯净地妙目望着周宣,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神态温婉无辜到了极点。 周宣说:“男欢女爱那是你情我愿的事,不是惩罚,也不是赎罪,我说了。要等你长大一些。对我这个澳国人来说。你太小了,让我有负罪感。” 羊小颦往周宣怀里缩了缩,一只膝盖轻轻碰到周宣只穿小内裤的两腿之间,说了一句话,彻底揭露了周宣伪君子地嘴脸。 羊小颦说:“可是公子,你下面变得很大了。” “啊!”周宣象被蝎子蛰到一般身子急缩,让下身离羊小颦膝盖远点。说:“你怎么懂这么多?你看人家小香和你同龄,却什么都不懂。” 羊小颦不说话,身子又挨过来,双手干脆抱住周宣地腰背,紧贴不放,有点霸王硬上弓的味道,那条腿不停地碰触周宣的要害、用膝盖、用大腿……真是一个小妖精呀,她真地是处子吗? 周宣这有妇之夫反被弄得象个小处男一般手足无措。说:“乎情止乎礼嘛----”忽然想到这不是第一次对羊小颦“乎情”了。那次从梅岭下山也了情,这次得有点猛,似乎有点止不住礼了。心想:“我傻呀,止什么礼,她是我地小家妓,又倾心于我,天予不取,必有后患,上次在随家庄客栈,我就是天予未取,所以就遇到山贼,又遇鹘门杀手,这都是对我天予不取地惩罚啊,而且我不取这次差点被别人取,羊小颦这种世间尤物,先下手为强才是硬道理。” 周宣想通了,澳国的法律滚他娘的,哥们在唐国,要入乡随俗。 **************** 李坚陪母后和妹妹清乐公主一起用了晚餐,又来见父皇,先前没机会说周宣的事,哪知一到御书房,就见景王府的长史正向皇帝跪禀:“陛下,景王殿下今日一下船,回到府中就病倒了,不能来向陛下请安,特派小臣来向陛下请罪。” 李坚一听,心知坏事了,李坤那恶兄开始施展阴谋了! 李忙问:“坤儿病得如何,怎么一回来就病了?” 景王府长史道:“景王殿下病得较重,主要是受惊吓过度,导致神志恍惚,时哭时笑,景王府上下一片惊惧啊。” 李惊道:“为何惊吓过度?” 景王府长史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坚,说道:“小臣不敢说。” 李就知道此事定与李坚有关,瞪了儿子一眼,说:“殷长史但说无妨。” 景王府这姓殷的长史这才说:“启禀皇上,景王殿下新得一美姬,十分宠爱,今日一早携其下船,却遇到奉化都护府地一个狂徒,仗着有点武力,竟当面抢走景王宠姬,还打伤了景王,景王的右手指骨红肿变形,医官说有致残的可能,景王受此打击,回到王府就有些癫狂了!” 李倒没有勃然大怒,觉得此事太离奇,奉化都护府的人敢抢景王的宠姬,这太让人不敢置信了,问:“那狂徒是什么人?是林的儿子吗?他不知道景儿的尊贵身份?” 殷长史说:“陛下,那狂徒乃林之侄,知道景王身份后毫不收敛,仍出手打伤景王,并放肆地说让景王来告御状,说他不怕。” 李气极反笑:“此等狂徒,当真少见!”忽然醒悟,问立在一边的李坚:“坚儿,这狂徒是不是你朋友?” 李坚跪下道:“启禀父皇,此人不是什么狂徒,殷长史所言多有不实,此人就是儿臣曾向父皇说起过地那个周宣,为人义气、才华出众,林林都护赏识他地才能,认他为义侄。” “周宣?”李眉毛一扬,吟道:“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有这旷达胸怀的人应该不会是一个粗鄙狂妄之徒吧!” 李坚一喜,赶紧说:“父皇英明,周宣说过父皇宽厚仁慈、爱民如子,定能辨明其中曲直的,绝不会听信一面之辞,这就是他不怕景王告御状地原因,绝不是倚仗儿臣,倚仗的是父皇的英明睿智呀。” 李坚这几句话很有力,殷长史急道:“陛下,微臣没有半句虚言,周宣的确抢了景王的宠姬,并打伤了景王。” 李起身道:“待朕亲去景王府看望坤儿----永固,随朕一起去。” 十、一江春水向东流 王府在禁城东南部,占地百亩,主楼巍峨,翼楼舒展宇,一如东宫。 皇帝李和太子李坚在金吾卫的保护下夜来到景王府,殷长史和王府总管领着直至景王寝殿,只见***通明,喧闹声中夹杂着哭喊声,一群王府执事和侍女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 殷长史喝道:“皇帝陛下驾临,不得喧哗。” 黑压压跪倒一大片,其中一个执事禀道:“皇上,景王殿下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又哭又笑,大喊大叫,摔打器物,砰砰乱响,臣等苦劝,无奈殿下就是不肯开门,韦妃来劝,差点被飞出的琉璃盏砸伤。” 正说着,几名侍女簇拥着景王妃韦氏来到,跪下接驾,这韦氏便是左相韦铉之女。 李道:“待朕亲来劝他。”在李坚和左金吾将军的随侍下来到寝殿门外。 寒冷的春夜,整座寝宫寂静一片,并没有听到李坤的哭喊。 李正要开口,大门紧闭的寝殿里突然传出一声碎裂响,一个癫狂的声音大笑道:“父王、母妃,你们要来带孩儿走了吗,孩儿生无可恋,随父王、母妃于九泉之下也是甘愿,可怜孩儿尚在襁褓中,父王、母妃就离孩儿而去,叔父、叔母虽是一国之君、一国之母,待孩儿却如己出,使得孩儿得以平安长大,孩儿不识亲生父母之面,却有叔父叔母恃,此乃孩儿不幸中的大幸。今日孩儿遭此大辱,却又谨记叔父平日教诲,不可以势凌人,但孩儿实在心有不甘啊,难道孩儿一个王爷竟不如平民百姓吗,平民百姓为保全妻子可以铤而走险,孩儿为了叔父仁爱之名却只能忍气吞声,但这样活着还有何趣。不如死休!” 景王李坤这哈姆雷特式地大段独白深深打动了多愁善感的皇帝李。凤目含泪。嘴唇哆嗦,唤道:“坤儿,叔父在此,你且先开门,自有叔父为你作主。” 李坤道:“是叔父陛下吗?叔父,侄儿不孝,叔父就当孩儿赴九泉侍候先父、先母去了吧。侄儿拜别叔父,来生再报叔父恩情。”随即听到“砰”的一声响,似有重物倾倒。 李急叫:“破门,破门,给朕破门。” 左金吾将军横肘一撞,寝殿大门的门栓“咔嚓”一声从中断裂,大门豁然敞开,只见殿内***昏黄。迎面梁上晃晃悠悠悬着一个人。 景王李坤用三丈白绫上吊自尽! 李唬得面无人色。手足颤,急叫救人。 人自然很快救下,颈下都还没有勒痕。但李坤就是迟迟不醒,等太医署的医官奉命火赶来时才悠悠还魂,气若游丝地说:“叔父何必救侄儿,就让孩儿去吧。” 李痛心道:“坤儿,你怎可为这小事尔轻生啊,这让朕归天后如何面对亡兄亡嫂!”扭头喝命:“将军,去把周宣给我抓来,当面向景王磕头认罪,景王肯饶他是他的造化,不肯饶,那就立即以犯上作乱罪处置。” 左金吾将军戟应了一声:“臣遵旨。”却不挪步,他根本不知道周宣是谁,这让他去哪抓这个竟敢冒犯景王的家伙啊? 李坚急忙道:“父皇,让儿臣带将军去传周宣来见驾吧,将军不知周宣住处,也不认得周宣。” 李面沉如水:“你去吧,若敢偷偷放跑周宣,朕绝不饶你。” 李坚垂道:“儿臣不敢。” 李坚和戟带着一队金吾卫出了景王府,禁城在金陵的西南角,莫愁湖在西北角,相距五里。 李坚道:“将军,那周宣是我义兄,与我有救命之恩,等下见面时还请将军不要以罪人待之,父皇面前我定要保他无事。” +自己千万要小心,不然卷入其中,稍一不慎就有灭门之祸,道:“一切听凭太子殿下作主。” 李坚剑眉深锁,恶兄李坤方才在寝殿地表演太无耻、太精彩了,博得了父皇地深切同情,凭他李坚之力要保周宣安然无事已经很勉强,只有见到周宣后与他商议一下,看他可有妙计?想想那日在庐山石门涧地生死棋战,惊险万状,好几次命悬一线,但周宣都挺顽强地挺过来了,并最终获胜,现在恶兄李坤虽已占得先机,但周宣肯定会有办法,当时周宣就说了请李坤尽管去告御状,应该是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夜深人静,一队铁骑驰过长街,惊破了很多百姓的好梦,也惊破了周宣的好梦,林黑山来叩门时,周宣还没把羊小颦的亵裙解掉,不能太急色是吧,得做足前戏,他在好整以暇地把玩两只小小羊,玩得那两团嫩肉要融化了一般,弄得那小家妓痴痴迷迷,樱桃小嘴不断出柔腻娇声,平时不说话,这时却话很多,绵绵不绝地叫着:“公子----公子----” “砰!砰!砰!” “谁呀?我睡下了。”周宣从羊小颦酥胸上抬起脑袋,很不愉快地说。 “宣弟,事情有点不妙,太子殿下深夜到来,说皇帝要你现在就去与景王对质。” 周宣欲火顿消,应道:“黑山哥稍等,我马上就来。” 羊小颦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担忧了轻唤一声:“公子----” 周宣知道她很内疚,但事已至此,就没什么好埋怨她的了,作为一个男人现在就得顶上,既然要与李坚交好,那么和景王的冲突是早晚的事,羊小颦只不过把此事提前了、激化了而已,安慰道:“别担心,我能应付得来,你也起床吧,梳好妆,穿上最美地裙饰。我带你一起去面君。” 周宣先穿上衣袍开门和林黑山去大厅,嘱咐羊小颦随后就来。 李坚不顾夜深寒重,立在阶前等候,一见周宣,立即把他拉到一边,说了景王府那一幕,周宣点头笑道:“李坤果然够无耻,这世道。无耻无敌啊。在无耻这方面我要甘拜下风。” 李坚急道:“宣哥。你可有良策?父皇信他谗言,我怕你一到景王府,还没开口就遭受羞辱啊!” 范判官、顾长史也在一边急得搓手。 周宣道:“坚弟莫急,我自有办法应付这头一道难关----顾长史,找医生来,给我两腿绑上夹板,然后备一副步辇。抬着我去见皇帝,因为我双腿骨折骨裂了嘛。” 顾长史很快找来一名医生,步辇也到了,周宣就躺在步辇上让那医生给他包扎“断腿”,并用夹板固定好。 羊小颦这时盛妆靓服出现了,这小家妓之美让在场地人眼前都是一亮,先前蓬头逅面不觉得,没想到梳洗之下竟是这般的绝色。不由得让人这样想:难怪周宣为她不惜和景王作对。值呀! 准备停当,李坚这才把戟唤进来,由两个金吾卫抬着周宣。步行奔跑着前往禁城。 范判官和顾长史随后跟去,还有一顶小轿抬着羊小颦。 本来三痴、四痴也要跟去,被周宣阻止,周宣道:“这不是凭武力能解决的事,难道李要杀我,你们两个就把我抢下远走高飞?我可是有家有世的人哪,逃不是本事,我得在金陵稳稳立足,这第一关必须闯过去。” 来到禁城景王府,范判官和羊小颦等人在门楼等候传唤,李坚忐忑不安地陪着躺在步辇上的周宣进去。 景王府正厅,***如昼,侍数十却肃然无声,皇帝李在厅上踱步,景王李坤歪靠在一张胡床上,还在装奄奄一息的样子,气息微弱道:“叔父,看在坚弟面上,侄儿就不与那狂徒计较,只要他把宠姬交还,再给侄儿磕头赔罪就行了,这样也不会损叔父仁慈爱民的清誉。” 李叹道:“坤儿真是善良啊,那个周宣朕绝不轻饶,朕原欣赏他地词作,没想到他是个有才无行之人,这回就算不砍他脑袋,也少不了让他受皮肉之苦,就是坚儿也要受罚,交友不慎啊。” 李坤道:“不必动大刑,等他一来掌嘴二十就行,士有才却无德,折辱一番才是教化他。” 李点点头,高声问:“怎么还没把周宣抓至?” 李坚在外应声道:“父皇,周宣传到。”说着大步走了进来,朝李施礼。 李愠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坚道:“启禀父皇,那周宣双腿骨裂,无法步行,是金吾卫用步辇抬来地,所以来迟了。” 李喝道:“抬进来。” 李坤歪着头朝那两个手持竹批地府役使了个眼色,只待周宣进来后,皇帝稍一怒,就冲上去揪住周宣掌嘴,不把周宣满口牙齿尽数打落就是失职。 满厅寂静,就等着人犯周宣抬到。 忽听厅外一个清越地嗓音高吟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月明中。” 厅上众人面面相觑,谁人如此大胆,这时候吟起诗词来了?虽说皇帝陛下酷爱词曲,但这样也太唐突失礼了吧。 李坤听出是周宣地声音,心知这个周宣是想用词曲来打动皇帝,也顾不得奄奄一息了,大声道:“大胆狂徒,这时候卖弄风雅,是把皇帝的威严当作儿戏乎?” 李听到这几句词却是惕然一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半阙词宛然他的手笔,就好象一个久远的梦境因这几句词而恢复了记忆,感受到强烈的心灵呼应。 李压抑着内心地激动,提高声音道:“谁在高吟,带进来,朕有话问他。” 周宣躺在步辇上,听到了厅内那个自称朕的声音,这自然是李了,这声音含着惊奇、欣喜,宛若他乡遇故交。 周宣知道自己这一招奏效了,这阙《虞美 南唐后主李的绝命词,流传千古。是伤感美地经剽窃诗词多矣,但当着原作剽窃的似乎不多见,既然李坤无耻,那就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两个金吾卫将周宣的步辇放在大厅正中,然后退在一边。 周宣趴在步辇上。五体投体似的。吃力地支起脑袋说:“皇帝陛下。化外之民周宣叩见陛下。”额头在自己手背上碰了几下就是磕头了,心想:“李果然仪表非凡,都头花白了还有这么帅,史书上说李眼有重瞳,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异样嘛,重瞳重瞳莫非就是白内障?” 李坤连使眼色,让两个府役冲上去掌嘴。要打得周宣口齿不清,看他还怎么吟诗诵词。 两个手持竹批的府役迟疑着迈步向前,早被李坚看见,喝道:“陛下在问话,你们想干什么!” 两个府役赶紧退回去,李坤也没有办法,总不可能自己从胡床上跳起来去撕打周宣。 李打量了一下这个周宣,他曾多次听皇儿李坚提起过这个人。说此人足智多谋、为人仗义。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今日一看。果然一表非俗,完全没有那种卑怯地寒酸相,显得开朗轩昂,问:“你就是周宣,化外之民又是何意,难道你不是我唐国人?” 周宣很舒适地趴在那里看着李,答道:“陛下,草民周宣是南海数万里外澳国人,祖籍却是信州,是隋末大乱时迁居海外地,草民之祖辈利用我中华智慧,征服群蛮,建立了一代王朝,传承数百年,不料那些群蛮恩将仇报,起兵叛乱,只有我一人逃脱,随商船来到江州,此事林都护知之甚悉,陛下可以垂询。” 李博闻强识,说道:“朕曾见旧籍《海国志》记载过南海数万里外有一国土,广袤无垠,莫非就是你所说的澳国?” 周宣说:“正是。” 李道:“传闻此国原始蛮荒,居民如野兽般茹毛饮血,你却又怎会诗词歌赋?” 周宣道:“当年移居海外地信州人都是衣冠士族,文采风流,到了澳国那蛮荒之地,教当地土著种桑植麻,蓄养牛羊,教以诗书、传以礼仪,草民一族也一直是弦歌不断,不忘中土雅艺,而且数百年来从中土去澳国地文士在所多有,所以草民也熟知中土之艺。” 李点点头,问:“卿方才所诵可是《虞美人》词?为何只有半阙?” 李语气已经不一样了,用了很客气地“卿”的称呼。 周宣道:“下半阙还没来得及吟出来呢。” “快吟。”李催促道,作为一个词曲大家,李深知刚才那上半阙词之妙,很想知道下半阙如何曲折回旋,如何更上一层楼? 周宣吟道:“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陛下,草民就是以此词来寄托对故国的哀思,失礼之处,伏望陛下原谅。” 李呆呆坐在描金大椅上,口里喃喃吟诵《虞美人》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越想越觉得此词妙不可言,深深拨动了李内心的那根琴弦,高山流水,知音难逢,这词道出了他心底一种莫名的伤感情绪---- 李坤已经坐起在胡床上,见皇帝在那痴痴吟诵,周宣躺在那冲他翻白眼,满是嘲讽之色,李坤真是愤怒,气得脑筋抽痛,大声道:“叔父,侄儿还是死了的好!” 李沉浸地词境中,蓦然惊醒,问:“好什么,什么好?坤儿是说此词吗,好,果然好!” 李坤被噎得难受,寻死觅活可一不可再,再叫“死了的好”只有被李坚耻笑,说:“叔父,侄儿心口痛啊。” 李回过神来了,抓周宣来是为了给侄儿出气,怎么欣赏起周宣地词来了,不过此词的确让他顿起惺惺相惜之意,对周宣的第一印象已改观,再也没有先前的怒气了,说:“坤儿不用心焦,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对周宣说:“周宣,你可知罪?” 周宣说:“草民不知犯了何罪?” 李毫不动怒地问:“你为何夺景王之宠姬?快快送还,朕或可赦你无罪。” 周宣道:“皇帝陛下是说草民的家妓羊小颦吗,她现就在府门等候陛下召见。” 李“哦”了一声,说:“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女子,让景王和周卿都这么神魂颠倒!” 十一、帝尊前的一吻 方十四,身材窈窕的羊小颦盛妆而入,眉目如画,丽反髻,饰以小簇金银花钗,细绫锦大袖衣宽而飘逸、簇花下裙长而瘦拔,行步之际勾勒腿膝痕迹,云肩披帛,柔美轻盈,带着早春冷夜清泠泠的气息,宛若广寒宫下来的仙女,盈盈走到周宣步辇边上,拜倒在皇帝李座前。 景王府正厅一片沉寂,厅中人都被羊小颦的清纯美色惊住了。 李暗暗点头:“果然是绝色,恐怕整个金陵城只有朕的爱女斛珠才能与这女子相比,皇后----” 李还想把他的小周后与眼前这羊小颦比较一番,想想不妥,一国之母怎好与一个卑微家妓相提并论,便没再往下想,开口道:“羊小,你既为景王宠姬,又何以私奔周宣,这等朝三暮四、轻薄水性?” 羊小颦樱唇轻启,说了两个字:“不是。” 李还在等她后面的话呢,没想到她垂睫抿唇,这就算回答完了。 周宣说:“皇帝陛下,草民这个小家妓生性寡言少语,有时好几天都不开口,只爱抚丝弄竹,陛下臣民千万,想必也知道有这种怪癣的人不少,可否容草民代她回答,若草民有半句虚言,陛下尽管治罪便是----不过还是请景王殿下先说吧,尊为先。” 景王李坤看着清丽无俦的羊小颦,心里真是恼恨交加,早知道如此,在船上就把这女子强行给收拾了。说道:“叔父还信不过侄儿吗,侄儿自幼诚实,何曾在叔父面前说过假话,这女子的确是我宠姬,今早下船时被狂徒周宣夺去,并打伤侄儿。”举着红肿地右手掌向皇帝乞怜。 周宣心道:“我只是拗了你手一下,怎么就肿成这样了?难道回来用门夹了几下?”说:“皇帝陛下,古人云‘偏信则暗。兼听则明’。陛下仁爱。自然会给草民说话的机会,草民当时并不知他是景王殿下,草民想这样嚣张跋扈的人怎么会是景王,抢了草民的侍姬不说,还指使手下殴打草民,导致草民腿骨骨裂,稍一用力就疼痛欲折。至于景王的手,那是殴打草民时不慎扭伤的,太子殿下可以为草民作证。” 李坚很聪明地应道:“父皇,王兄的手的确是打周宣时扭伤地。”这话只证明了周宣所说地最后那句话,但在李听来,自然会理解为周宣腿也是被景王手下打伤地。 “周宣,你胡说!”李坤叫了起来:“本王根本没对你动手,你的腿。哼哼。估计是为了陷害本王,自己回去弄伤的吧。” 方才,景王手下第一智囊甘思谋甘先生见周宣腿打着夹板坐步辇进来。便与景王耳语道:“殿下,这个周宣是个狠人哪,为了洗脱罪责,竟然不惜打断自己的腿!” 在诡计多端的甘思谋看来,这自然是周宣的苦肉计,他不也指使景王演了这么一出癫上吊的戏吗?以已之心度人之腹,就连景王为了取信皇帝,也用镇纸玉石把手指给砸肿了,所以他们哪会想到周宣竟敢如此大胆欺君,只是装模作样绑了块夹板? 周宣佯狂大笑,悲愤道:“皇帝陛下,草民好好地腿为什么要砸伤?难道草民的身体肤不是受之于父母吗,要这样轻贱自残?当时若不是有太子殿下在,草民很可能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李不相信李坤会做出这样的事,毕竟李坤在他膝下多年,一直是温良恭谦让,怎么突然会做出如此荒悖之行?即便是真,也是宠姬被夺,狂怒激愤下没有约束好随从,致使周宣受伤,当下道:“此事起因在于这个羊小颦----周宣,你说羊小颦是你的侍姬,有何证据?” 周宣道:“草民有证据,不过要先得到皇帝陛下允许,草民才敢出示。” 李道:“朕就是要你出示证据。” 周宣道:“皇帝陛下请看----”扭头对羊小颦说:“小颦,亲我一下。” 羊小颦长长的睫毛象蝴蝶翅膀一般飞快地扇动,粉腮晕红,跪着双手扶地,俯身侧脸将一点樱唇印在周宣颊上。 满厅中人出“哗”的一声响,都惊得呆了,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这可是在帝尊面前啊! 周宣道:“请皇帝陛下赦草民疏狂无礼之罪,这就是草民出示的证据,是活生生的人证,如果景王殿下能叫羊小颦向他靠近一步,那就算草民输,就可以定草民强抢景王宠姬之罪了。” 李心道:“这个周宣果然是个狂生,不过还真有意思。”点点头,眼望李坤,意示询问。 李坤知道叫不动羊小颦,怒道:“这贱婢在船上忤逆本王,本王小小地责罚了她一下,她竟背主转投他人,叔父,这种贱婢可以赐死了!” 周宣冷笑道:“景王殿下,羊小颦是我地侍姬,被你欺骗上船,她心念草民的恩情,不肯屈服于你的淫威,坚贞不屈,实乃贞女、烈女也,陛下,草民请陛下降旨表彰羊小颦----” 李轻喝道:“胡闹!”问李坤:“坤儿,这女子你从何得来地?朕以前并未在你府里见过。” 李坤知道何时能说谎,何时得实话实说,道:“这是侄儿在彭泽县新纳的姬妾。” 周宣便把羊小颦追随他入京之事说了,极尽煽情之能事,竟把在场的景王府婢女给听哭了,羊小颦也是美眸含泪,深深凝望周宣。 一不说二不休,周宣说到了兴头上,深情回忆了初遇羊小颦的情景,把在滕王阁上为羊小颦压惊的那阙《蝶恋花》词又吟诵了一遍。 李听得饶有兴趣,斗诗赢佳人。风雅之举啊,吟道:“窈窕燕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好词啊,把此女倾国倾城之态描摹得极为生动。” 周宣大声道:“多谢皇帝陛下夸奖。” 李沉吟道:“看来此事是场误会,坤儿没有错,因为他并不知羊小是周宣侍姬。至于周宣。当然也没有错。这事就这样了吧,坤儿,朕答应为你另觅美妾,此女就不要强求了,如何?” 李坤知道今晚他是输了,拿周宣没办法了,再死赖下去会影响他在李眼里的良好形象。当即说道:“叔父处置极当,这事是侄儿鲁莽了,侄儿应当向周公子赔罪才是。”假装挣扎着要站起来。 李赶忙让内官把李坤按住,说道:“坤儿心胸真是博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坚儿,你要以兄长为楷模。总要虚怀若谷才好。” 李坚躬身道:“儿臣知道了。”心想:“我这恶兄拿得起放得下。变脸极快,无耻之尤,我不及也。” 周宣道:“陛下。草民这腿伤成了这样,景王自然是没有错地,但他随从难逃其咎啊,不薄惩一下,草民不服。” 周宣胆子还真不小,还敢不服,不过说得也在理,李想了想,唤道:“甘思谋----” 那 甘思谋吃了一惊,紧走几步,躬身道:“草民在。” 李道:“你是景王府席清客,常随景王左右,景王随从殴打奉化军选送的棋士周宣,你不及时劝阻,难逃罪责,脊杖二十吧。” “啊!”甘思谋张口结舌,此时纵有千般智计也使不出了。 李坤忙道:“叔父,念在甘先生随小侄多年的份上,就让他在景王府受刑吧。” 李知道在景王府甘思谋就不会受刑,就是脊杖也是假打,点头道:“准了,坤儿你好生休养身体,再不可那样寻死觅活、轻贱父母赐予之身了,听到了吗?” 李坤忍气吞声说:“叔父教训得是,侄儿受教了。” 李道:“回宫----金吾卫,好生抬周卿回住处。” 李坚道:“父皇,让儿臣送周宣回去吧,也是代王兄聊表歉意。” 李坤恨得牙痒痒。 李点头道:“也好。”对周宣说:“待周卿腿伤痊愈后,朕要召你入宫谈诗论词,周卿词才,冯延巳后仅见呀。” 两个金吾卫抬着周宣,羊小颦扶着周宣的步辇,一起出到景王府大门,恭送皇帝回宫后,李坚才与一直在外等候的范判官、顾长史等人送周宣回莫愁湖。 范判官不知周宣进去后景王府里生了什么事,但见周宣无恙出来,太子李坚嘴角含笑,似在强压喜意,就知道暂时没事了,难关算是过去了,不仅心下宽慰。 回到莫愁湖畔住所,林黑山、三痴、四痴一直等候在那里,小香和来福也翘以待,见周宣回来,三痴、四痴放了心,小香和来福却是大惊,他们不知道周宣假扮腿折之事,以为周宣是被打成这样的,惊叫道:“姑爷----”,小香更是大声哭泣起来。 周宣也不好马上站起来,说:“我没事,小香不要哭,过来,我和你说话。” 小香一边抹眼泪一边把脑袋靠过来,只听姑爷在她耳边说道:“傻瓜,我假装的。” 小香呆呆看着周宣,忽然笑了起来,又觉得不能笑,又假装哭起来,演技拙劣,哭得很假。 周宣与李坚、范判官、林黑山四人进到小厅,摒退随从,李坚这才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俯,边笑边道:“宣哥,今天是弟有生以来最快活的地一天,宣哥之智,无人能及啊,弟从没看到我那王兄如此屈服过,还把老奸巨滑地甘思谋脊杖二十,大扫李坤颜面,哈哈,太痛快了,太痛快了!大快我心!宣哥真神人也!” 周宣扯掉腿上夹板,笑道:“坚弟,别高兴得太早,景王反扑将是很凶猛地,这就好比一局棋,我们在第一个局部接触战占到了便宜,但棋盘还很大,棋局很很漫长,对手实力强大邮局很狡猾,大意不得呀。” 李坚笑容一收,肃然道:“宣哥说得对,我那恶兄定会另寻事端来为难我们的。” 周宣道:“肯定是为难我,打击了我自然也是给了你颜色看。” 李坚道:“宣哥放心,弟拼死也要保兄平安----其实是宣哥在帮助我啊!宣哥,自庐山下山,弟早已视你为兄,今夜良辰,我们就正式结为兄弟吧?范判官,准备香案。” 周宣握住李坚的手说道:“不必要那些繁文缛节,朋友相交,贵在知心,我也早已视你为异性兄弟,定要助你挫败景王,日后平安入主大兴宫。” 李坚热泪盈眶,叫道:“宣哥,请受弟一拜。”行了个单膝跪礼。 周宣也急忙跪下还礼,然后双双站起,相视而笑。 周宣把一边的林黑山拉过来,说:“黑山哥是我义兄。” 李坚毫不犹豫,叫声:“黑山哥。”也要行大礼。 唬得林黑山赶紧托住李坚,连声道:“殿下不要折煞小将。” 李坚道:“你是我宣哥的义兄,自然也是我的义兄。” 这一夜,李坚与周宣促膝长谈,原来李坚并未把在江州被掳之事禀奏李,因为这事传出去太损颜面,他只有暗中派人追查幕后元凶,却没有线索。 李坚恨恨道:“此事十有*是李坤指使的,我若一死,父皇又没有其他子嗣,当然由他入主东宫了,但苦于找不到直接证据,拿他没办法。” 周宣说:“李坤很会演戏,在皇帝面前伪装得很好,我们要想办法让皇帝看穿他地嘴脸,不用急,我会想出办法来的,狐狸尾巴一定会露出来的。” 周宣又问朝中各派势力,东台左相韦铉是李坤岳父,是没办法拉拢的,右相中书令齐章绝对要争取,周宣说:“坚弟,既然李坤找上了韦的女儿,你何不娶齐章之女为太子妃?你年龄已不小了,皇帝陛下怎么没给你找一门得力的外戚?” 李坚道:“宣哥有所不知,弟已有太子妃,是沈司空之女,沈司空虽然位列三公、德高望重,但却无实权,所以弟想娶一名侧妃,但齐章只有一个女儿,年龄很大了,早已嫁给了户部云侍郎为妻。” 周宣问:“齐章女儿年龄很大了?那云侍郎有没有女儿?娶过来就更妙了,一举拉拢右相和户部侍郎。” 李坚尴尬道:“云侍郎是有个女儿,似乎才六、七岁。” 周宣“哦”了一声:“六、七岁那的确是小了点,坚弟你也等不及对吧,那朝中还有什么实权高官有合适的女儿?” 李坚道:“弟觉得奉化军林都护很是可靠,那林二小姐----” 周宣一听,心里顿感不爽,忙道:“坚弟,林二小姐娶不得,一娶就要坏事?” 李坚问:“这是为何?是说林二小姐太任性吗?” 周宣侃侃而谈:“和林二小姐无关,愚兄是根据唐国大势来地,唐国十大藩镇,都是雄霸一方,你若娶了林地女儿,其他藩镇定会疑你厚此薄彼,反而不妙,反而让其他九大藩镇离心,你虽得奉化军死力,但疏远了其他九大藩镇,那是得不偿失啊,不仅是奉化军,其他九大节度使的女儿都娶不得,要娶只有娶朝中大员之女。” 李坚一想,深感周宣所言有理,说道:“那小弟回宫再让人把二品以上官吏之女都查清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周宣欣慰道:“这就对了。” 李坚却又皱眉道:“可是弟实在喜爱林涵蕴小姐活泼烂漫之态,实难割舍啊。” 周宣道:“林涵蕴还小,又没嫁人,你急什么,先搞定景王才是大事,不然地话,你就算娶了林涵蕴,一旦祸起萧墙,只怕连累林涵蕴一起遭殃。” 李坚悚然道:“宣哥教训的是,弟知错了。” 周宣仰天打了个哈哈,感觉自己真是高尚,无私地为李坚着想,简直是尽心尽力、绞尽脑汁啊! 十二、汤婆子与小姑娘 坚和周宣彻夜长谈,直到晓色侵户才告辞回禁城,叮好好休息,明日在国子监相见,十大都护府棋战将在国子监进行。 周宣伸了个懒腰,正要回房歇息,一直随侍在外厅的范判官赶紧命两个心腹府兵抬着步辇来,低声道:“周公子,你这些天还得委屈一下装着行走不便,不能让景王抓住把柄啊。” 周宣揉着太阳**苦笑道:“那至少要半个月我得让人抬着行动了,明天棋战也这么抬着去,太引人注目了,想低调都不行啊。” 两个府兵抬着周宣回卧房,却见羊小颦坐在床前绣墩上,小香坐在火盆边,两个人一点声音都没有,看样子也是一夜未睡。 一见周宣回来,小香就迎过来说:“姑爷,小香还是在这大床后面摆一张小床吧,也好服侍姑爷,昨夜小香不慎睡着了,没有侍候姑爷洗漱,小香有负雀儿小姐和针儿小姐的重托啊。” 周宣笑问:“雀儿和针儿重托你什么了?” 小香说:“就是要小香照顾好姑爷起居啊。” 周宣看了一眼静坐一边默默无声的羊小颦,说道:“小香,你还是睡你的吧,我喜欢一个人睡。” 小香也看了一眼羊小颦,很尖锐地说:“那姑爷为什么让她睡在你房里?” 周宣真是又气又笑,本姑爷宠幸个小家妓你也要管,这是你一个小丫头该管的事吗?你还真是秦雀、针派来监视我地啊! 不过呢。周宣不忍心训斥这个愚忠的小丫头,周宣这人很重情义,当初他初到江州,只有三个人对他好,分别是老丈人秦博士、小舅子秦晓笛,还有一个就是小香,小香为撮合他与秦雀可是出了不少力,有功的丫头呀。板着脸训得她愣愣的难过没意思。 周宣笑道:“天气冷。小来给我暖被窝有什么错。要不然你来给我暖?” 小香还知道红脸,说:“不是有‘汤婆子’吗,姑爷却又不用!” “汤婆子”是一种暖足瓶,灌上热水,冬天放在被窝里取暖。 周宣说:“我不喜欢汤婆子,我喜欢小姑娘。” 没想到小香说:“那好吧,小香在姑爷上床前就把床暖好。然后回自己小床睡,这样总行了吧。” 多么好的丫头啊,周宣都无话可说了,无奈道:“你要搬小床来就搬吧。”心里哀叹:“看来我周宣命中注定不能顺顺利利和喜欢的女子同床共枕,总要一番波折才行,象秦雀、针,起先都是偷偷摸摸,羊小也不例外啊。还要被一个小丫头管着。简直是滑稽,不过似乎也很有趣啊,哥们是不是有点变态。喜欢偷情?” 周宣走到床边,脱掉罩袍,一跤倒下,两脚一伸,说:“一夜没睡,困死了。” 小香赶紧过来给他脱靴子,说:“姑爷里袍还没脱呢。” 周宣闭着眼睛说:“不脱了,睡到午时叫我起来,我下午还有事----你们两个也各自回房休息,听话。” 羊小颦起身,悄然出门。 小香把火盆加足木炭,开一扇小窗,然后掩门出去。 周宣心态一向很好,无所谓,想得开,虽然甫入金陵就陷进权力争斗的漩涡,但并不会因此而忧心忡忡,照样沾枕即睡,直到“叩叩叩”的敲门声响了好一会才醒来,应道:“小香啊,进来吧。”一边坐起,披上罩袍。 进来地却不是小香,而是羊小颦。 周宣问:“小香呢,那小丫头又睡过头了?” 羊小颦“嗯”了一声,走过来要服侍周宣穿靴子,却被周宣两手插在她腋下一把抱上床去,轻笑道:“好事多磨,昨夜睡得好好地被叫去见皇帝,真是可恨!来,让我摸摸,小小羊受惊了没有?” 羊小颦双手搭在周宣胸前,霞飞双颊,嘤嘤道:“公子----” 周宣隔着细绫锦祅抚摸羊小颦胸前,一边亲她白里透红地香腮,问:“小颦,方才回房睡了没有?” 羊小颦点头。 周宣笑问:“夜里小香要加床睡到这里了,怎么办?要不我等她睡着了偷偷到你房里去?” 羊小颦含羞点头。 “姑” 门口传来小香不满的叫声,这小丫头叉着腰气呼呼地看着床上两个人,说:“小香都听到了,小香晚上不睡了。” 周宣翻着白眼,放开羊小颦,仰天八叉倒在床上,真是服了这个丫头了! 来福在外面喊道:“姑爷,林二小姐来了。” 周宣急忙穿上靴子大步出门,就见林涵蕴身上穿着周宣和苏针共同设计的貂皮大衣,脚上是一双羊皮鞣制的高筒靴,这也是周宣设计的产品,林涵蕴非常喜欢穿,觉得既轻便又好看。 “周宣哥哥,听说你昨晚被皇帝抓去了?我和姐姐早上起来才知道,还好没事,不然要急死!” 林涵蕴小嘴“咭咭格格”地说着,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周宣笑道:“多谢涵蕴妹妹关心----”,忽然醒悟他要坐步辇,赶紧装作捂着腿忍痛的样子,吩咐来福叫步辇来,又把林涵蕴吓了一小跳,明白原委后才捂着嘴窃笑。 两个府兵抬着周宣去用午餐,范判官和林黑山作陪,周宣说了洪州刺史之子陈济有书信给他伯父兵部侍郎陈,他准备午后去陈府拜访。 范判官喜道:“没想到周公子还有陈侍郎这层关系,太好了,下官陪你一道去。” 本来周宣还要备一份礼物,这下子也省了,全由奉化都护府出。 未时,周宣和范判官乘车,顾长史、林黑山、三痴乘马,四痴骑骡,另带了几名杂役,前往金陵官员聚居区的青溪坊。 来到兵部侍郎陈府门前,范判官、林黑山、顾长史和周宣一齐递上门刺,守门赶紧进去禀报。 唐国官员地年假要一直放过元宵,所以这日午后陈正与门客围炉弈棋,很是悠闲,这陈棋艺比他侄子陈济高明了很多,在金陵上层官员中没有敌手。 |i范判官只知其名,这些由都护府自己任命的文官都是报个名字给吏部备案就行的,至于周宣,连名字也没听过。 一名观棋的门客听到“周宣”二字,忙道:“陈公,晚生方才出去,听坊间传言,昨日有个江州来的名叫周宣的士人在白鹭州码头与景王殿下起了冲突,据说还抢了景王的宠姬,这个周宣和东宫关系密切,东宫亲自送周宣到莫愁湖畔住处。” 陈眉头一皱:“此人得罪了景王,莫非是来找老夫帮他回旋?”本想推辞不见,想到周宣与东宫的关系,虽不知真假,但还是见见地好,一摆手:“请他们到观潮堂相见。” 陈双眉倒竖,鼻子高挺,目有威棱,不说话时显得颇为冷酷,他是一员儒将,多次率兵在淮南击退宋国兵马地侵犯,在唐军中威信极高。 陈与范判官、林黑山寒暄后,见一个长身轩昂的青年男子执子侄礼,口称:“小侄周宣拜见陈伯父。” 陈莫名其妙,浓眉一挑,问:“周公子是何人之后,长辈与陈某是故交?” 周宣从袖里摸出陈济的信,递上说:“小侄与陈济订为金兰之交,所以一到金陵就先来拜见伯父。” 陈“哦”了一声,说声:“请坐。”便展开侄儿陈济地信看,陈济这封信洋洋洒洒数千言,把个周宣夸成是唐国少有的奇才,但列举的却是斗诗、斗虫这些子弟勾当,对掌管唐*事的兵部侍郎陈来说这些都是雕虫小技,不屑一顾的,他只好一样----围棋,认为围棋与兵法相通,可以借鉴。 周宣见陈神色淡淡,毫不热情,心知这位国防部长有点瞧不起他,当即语出惊人道:“小侄今日来见伯父,是想与伯父纵论各国大事。” “哦?”陈嘴角含着揶揄的笑,心想:“你一个纨绔子弟也会谈各国大事?呵呵,我且听你都说些什么?”说道:“老夫洗耳恭听。” 十三、棋会和鸡会 船从江州来金陵的十来天里,周宣每日除了饮酒下棋之外,还向范判官、林黑山了解了当前华夏诸国的形势,与他自己掌握的五代南唐的史实相印证,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轮廓,今日来见兵部侍郎陈,可以说是有备而来。 周宣劈头第一句话就问:“陈伯父以为唐国国祚能延绵至今倚仗的是什么?” 陈一愣,周宣这个问题问得很大胆很尖锐啊,不过陈喜欢这样有冲劲锋芒毕露的年轻人,他这性格早已被侄儿陈济向周宣透露过了,沉吟思索了一会,肃然道:“国祚绵延乃昊天之佑!” 仅凭这一句话,周宣对陈是顿生敬意,这是个诚实的不浮夸的官吏啊,赞道:“陈伯父果然目光如炬,当年若不是赵宋兄弟自相残杀,以宋国诛楚灭蜀的势头,窃以为唐国危矣,而陈伯父与国公何敬、宁*节度使林仁肇三人力排众议主张趁宋国内乱收复淮南,一举扭转颓势,从此不再向北宋纳贡称臣,这实在是胆识非凡,唐国保全至今固然是昊天之佑,但若无陈伯父这样的远见巨识,上天给了机会抓不住也是枉然,岂能保得住这二十多年的平安!” 陈原本眼睛半眯,不动声色,这时悚然睁眼,道:“周公子果然见识不凡,老夫愿闻公子对目下诸国大势之高论。” 周宣觉得坐着说没有气势,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侃侃道:“周世宗柴荣用王朴的《平边策》,先南后北,要一统天下,辛辛苦苦打下地半壁江山却便宜了赵匡胤,赵匡胤灭蜀掳获蜀主孟昶的费贵妃,即花蕊夫人,十分宠爱。未想到其弟赵光义也垂涎这个才色双绝的亡国贵妃。开宝五年。赵光义弑兄篡位,赵匡胤之子赵德昭联合另一个叔叔赵廷美据蜀、楚之地自立国统,与赵光义抗衡,宋国陷入连年内战,再也无暇扩张,此乃我唐国之福也,而后重夺淮南十四州。不再每年纳巨额赋贡,地跨江淮,重有茶、盐、米、丝之利,唐国由此日益富足----” 陈身子前倾,听得很入神,点头道:“周公子剖析得极是,请尽管大胆陈说当前利弊。” 周宣道:“但唐国君臣偏安,不思进取。以保有三十六州之地为满足。岂不知一旦宋国一统,即会挥军南下,宋国是多年征战的虎狼之师。而唐国兵备松弛,恐怕难以抵挡,小侄听说赵光义手下大将呼延瓒势如破竹,连夺赵德昭辖下的十二城,不知最新战况如何?” 陈答道:“老夫七日前得到快报,赵廷美在巴中与呼延瓒决战,呼延瓒受箭伤,赵廷美却战死,东川大城巴中被呼延瓒攻陷,目前呼延瓒正养伤养兵,待春暖雪融后再进军,赵廷美是赵德昭左右臂,他这一死,赵德昭危矣,而且赵光义用赵普之计,要收降赵德芳,许他蜀王之位,只怕不出半载,蜀楚之地就要尽入赵光义之手,那时战船从荆门直下,长江天险不复我有!” 周宣道:“陈伯父没有就此向皇帝陛下进言吗?两赵维持均势之时,坐山观虎斗中不错,但眼看其中一虎要咬死另一只,这应该立即出兵助那只弱虎啊。” 陈有些无奈道:“周公子所言极是,老夫也曾向陛下进言出兵助赵德芳,但知制诰徐大人不主张出兵、左相韦大人倒是主张出兵,但却是要出兵对付赵德芳,夺其荆楚之地,所以三方争持不下,陛下也不作决断。” 周宣道:“小侄与太子殿下交好,或可助伯父一臂之力,伯父,此间无外人,小侄想问一下,伯父以为太子与景王孰贤?” 陈官场历练多年,岂不知周宣之意,这唐国储君形势很微妙,当年李之父李璟即位时,为安抚诸弟,在先皇柩前立下兄弟传国之盟,但由此引骨肉相残,李坤之父李弘冀就是心狠手辣之辈,毒杀了被立为太弟的叔父,但随后李弘冀自己也死得不明不白,李即位后就决定废止兄终弟及制,立自己儿子李坚为太子,若按当年李璟的传国之盟,是应该立李坤为太子的,然后李坤即位后立李坚为太弟,所以颇有一些老臣对李改先皇旧制不满。 陈道:“周贤侄,老夫主管兵部,只管对外,朝政之事莫问老夫。” 周宣说:“攘外必先安内,陈伯父国之重臣,黎民之望,岂能不问朝政!” 陈笑道:“若周贤侄能说服陛下出兵救赵德昭,那老夫愿以贤侄马是瞻。” 周宣道:“伯父折煞小侄了,不过小侄可以尽绵薄之力一试,请伯父给小侄十日时间。” 陈大喜,留周宣、范判官、林黑山在府中用晚餐,周宣说:“晚餐还早,小侄听说伯父棋艺高,想向伯父请教一局。” 陈这才得知周宣竟是奉化军选送地三位棋士之一,惊喜道:“老夫岂敢与参加元宵棋战地高手对弈,既然贤侄要赐教,老夫只有硬着头皮应战了,只望贤侄不要杀得太狠,老夫可抵挡不住啊。” 纹对弈,周宣让先,执黑后行,棋到中局,周宣考验出陈地棋力了,的确不弱,相当于业余强三段,杀伐果断,很有力量,但布局弱,不善于经营空寥的中腹,虽然占了四个大角,但被黑棋顺势围住了中腹,地盘大的可以放下一个巴掌。 实力相差悬殊,周宣未使全力,局终数子,黑棋胜两子半。 周宣笑道:“伯父,小侄斗胆说一句,这就是昧于大势、偏安之败啊。” …… 在陈府用罢晚餐,陈亲自送周宣等人到府门外。看着他们上马乘车离去才转身回府。 范判官叹道:“周公子之才,真是渊博如海,陈侍郎待人一向孤傲冷峭,若不是 重公子,岂会亲送出门!” 林黑山也佩服地看着他这个义弟,说:“陈侍郎御下极严,很多将领对陈大人都是敬畏有加,哪能象宣弟这般想说就说!宣弟也真是见识不凡。方才那一番话说得太精辟了!” 周宣笑道:“我是仗着陈济的关系嘛。而且说到了陈大人地忧心处。所以才得他赏识,与人交往无非两样,投其所好或解其所忧,现在只希望皇帝陛下早点召见我,说不得又要用诗词作为叩门砖,待我夜里呕心沥血填一阙绝妙好词,让太子殿下转呈皇帝御览吧。这就是投其所好。” 范判官叹服不已。 立春已过,寒冷依旧,金陵的夜色喧闹繁华,家家笙管、户户弦歌,有些性急地已经在门前挂上了各色彩灯。 众人出了清溪坊,沿通济大道往西回莫愁湖住处,经过香如坊门前时,周宣在马车里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说二弟啊。你怎么在决战前把那只好威武大将军给卖了。那你明天拿什么参加元宵鸡战啊?”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这是三弟让我卖的,我听三弟的,他是我的智囊。” “三弟。你说你为什么让二弟卖鸡?” 又一个耳熟地声音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二哥地威武大将军被啄得浑身是血,大败,所以就让二哥卖掉它。” “啊,你就因为一个梦就把那只好鸡给卖了,梦是反地,梦到大败就是大胜嘛!” “大哥、二哥,三弟我自幼与众不同,可以说是天赋异禀,梦不反,全是正。” 周宣大笑,探头出车窗,叫道:“三位徐公子,好鸡卖了多少银子?”一面让马车停下。 光影里走出三个胖子,齐声问:“是谁?” 三个胖子身后还跟着四个人,一个管事,三个家丁,那管事认得骑在马上地林黑山,惊喜道:“林将军,你也入京了!” 林黑山记不得这人,只觉得眼熟。 周宣还要装腿伤,不便下车,范判官下来道:“刘管事,呵呵,三位徐公子,你们怎么过年也不回江州啊!” 这三个胖子分别是江州刺史徐庆的三个儿子----徐端、徐雍、徐舒,去年八月初得周宣的良方,开始游州历县,到处斗鸡,三个痴儿一走,徐府是一片清净,徐刺史甚是感激周宣。 刘管事喜道:“原来是范大人,范大人哪----” 刘管事开始大倒苦水:“在下自去年八月陪着三位少爷离开江州,一路西行,走过了五十多个县,十一月初到了金陵,本来打算在金陵玩个十天半月就启程回江州地,过年了,总要回家不是,可是三位少爷听说的年后有盛大的元宵鸡会,就不肯回去了,说回去了再想赶来参加鸡会就难了,唉!这都怪那个周公子,这算什么奇方嘛,把三位少爷心都玩野了。” 这话三位徐公子不爱听,周宣是他们地恩人哪,没有周宣,他们三兄弟哪有现在这么逍遥快活,老大阿端反驳说:“周公子药方好得很,奇验无比,我们兄弟三人都觉得心智大开,比往日聪明了何止千百倍,对吧,二弟、三弟?” “对!”阿雍、阿舒齐声道。 范判官知道徐刺史这三个儿子的痴劲,也真难为这个刘管事,说道:“刘管事辛苦了,那周公子就在马车里哦。” 刘管事这才认出车窗里那人正是周宣,不禁脸色一僵,好生尴尬。 周宣拍着车窗笑道:“刘管事别叫苦了,让三位徐公子把卖了好鸡的银子分你一半。” 三位徐公子看到周宣,格外亲热,围在车窗外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 因为徐丹媛是林次子未过门的妻子,所以范判官不能怠慢,问刘管事他们现住在哪里?得知是在客栈,当即派几名府役跟着刘管事还有三名徐府家丁去那客栈把行李全部搬到莫愁湖畔去。 路上周宣问三位徐公子元宵鸡会是什么意思? 徐端说:“就是唐国三十六州的名鸡都到金陵来斗,哇,要连斗一个月,真是太好玩了。” 范判官笑道:“金陵每年要举行元宵棋战、元宵鸡会、清明圆社夺魁战、重阳虫战,非常热闹的,而且这元宵鸡会没什么限制,谁都可以带只鸡来斗,所以虽然没有翰林院举办的棋战那么正统庄重,但规模比元宵棋战大得多。” 周宣大笑,举办元宵棋会的同时还有元宵鸡会,真是太有意思了!唐国百姓生活得很幸福啊! 周宣看到这些游戏玩乐就心情舒畅,争权夺利其实没意思,刚才虽然慷慨陈词让陈侍郎刮目相看,但是辛苦啊,围棋、蹴鞠、斗虫才是周宣地最爱,但是唐国处于这样一个风雨飘摇时刻,繁华表面下是深重地危机,稍一不慎就会国破家亡,这是周宣绝不愿意面对的,所以他必须帮助李坚稳住储君之位,而先要说服李出兵救赵德昭,让宋国继续叔侄对峙,无暇南下。 周宣心想:“等李坚即位后,会不会让我做宰相,哈哈,蟋蟀宰相贾似道是亡国的宰相,哥们不会那么没出息吧!” 十四、深山藏古寺 到莫愁湖畔住所,太子李坚已经等候多时了,正在和6,一个大大的双6盘,两个人对坐着一边饮茶一边玩双6,让周宣好生嫉妒。 林涵蕴一见周宣就嚷道:“周宣哥哥,快来帮我,太子殿下把我的马打下去好几个了!” 周宣走过去,只见双6盘比围棋盘大了好几倍,上面摆放着数十枚下粗上细的小棒槌,这就是“马”,林涵蕴这一方是黄杨木制的白马,李坚是榔木制的黑马,还有几个骰子在扔来扔去。 周宣是两眼一抹黑,这个他可没玩过,说:“这个我不会玩,待我先看你们玩两把。” 周宣对玩极有天分,小时候看人下象棋,看了一上午就上场和人厮杀起来,而且第一局还赢了,后来因为学了围棋,对象棋的兴趣才减退了。 林涵蕴惊讶道:“还有周宣哥哥不会玩的游戏啊,少见!” 李坚见周宣回来,急于问他何事去见陈侍郎。 周宣微笑道:“继续打,我看看怎么打的,学习学习。” 李坚见周宣淡然无事的样子,心里微感惭愧:“宣哥气度我不及也,我虽贵为太子,却是患得患失,心浮气躁,哪有宣哥这样从容镇定!” 李坚努力让自己投入到双6盘中去,但心中有事,难免分神,本来是领先的局势,到最后反被林涵蕴白马出尽,他自己的黑马尚未归梁。输了。 林涵蕴大喜,格格笑道:“周宣哥哥就是厉害,即使不会打双6,在我身边一站,却也能助我赢,这运气真是好得没法说。” 周宣笑道:“是你后面打得好,这种博戏主要是靠自己啊,好了。我与太子殿下有要事相谈。你先回道蕴姐姐那里。等下我来给你画像。” 林涵蕴走后,周宣便把拜访兵部侍郎陈之事一一说了,李坚又喜又忧,说道:“弟真是顾内不顾外,或不是宣哥,弟危矣,不能拒外虏地话皇位又有什么用。就如蜀国孟,国破之后连妻子都不能保,比之平民百姓还不如。” 周宣宽慰道:“坚弟也不要太忧心,昊天还会继续保佑唐国的,目下比较紧急的是不能让赵宋叔侄和好,必须让赵德昭得到援助,十天内必须派出使前往成都。” 李坚皱眉道:“此事五日前在集贤殿议过,三方争执不下。父皇也未作出圣裁。” 周宣道:“这样吧。明日我录五阙词作,你代我转呈皇帝陛下吧,其中一阙词我只填上半阙。陛下必然动问,应该会提前召见我,就说我并未骨折,只是轻微骨裂,经名医调治,腿伤已好了很多,扶杖可行,绣杖芒鞋轻胜马嘛,是吧?” 李坚喜道:“好,宣哥真有办法,对了宣哥,昨日我对母后说起你到了金陵,母后便问你新近有何画作?你送给凤阿监的那两幅画母后看过,很感兴趣,还让宫中裁缝制了两套,让斛珠穿着,果然新鲜好看。” 周宣来金陵,很想当面看看五代史上这个有名的美女皇后,但听李坚所说,小周后似乎没有召见他的意思,颇感失落,不过想想时间有的是,迟早能见到的,又想:“李都六十岁了,坚弟今年二十二,小周后是坚弟地亲生母亲,总有四十多岁了吧,是个老美女了。”问:“坚弟,你我结义之事你未对陛下和皇后说吧?对,不必说,你我兄弟知心就行,说了对你不利,反正做哥哥地鼎力支持你就是。” 李坚握着周宣地手,感动地使劲摇晃,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宣道:“贤弟稍等,待我去取画稿来。” 周宣回到房里取了四幅画稿,这四幅画稿有两幅是裙装,裙摆在膝盖以下,配高筒马靴的,膝盖以上的裙装他可不敢现在就呈递给小周后,说不定就治他一个轻薄亵渎之罪,那可真是祸从天降! 另有两幅是衬衫和牛仔裤装,画上女子以秦雀、针为原型,白衬衫、中腰牛仔裤,显得既妩媚又英气,这些应该不会犯忌。 周宣觉得这四幅画还不够得力,就去静宜仙子那里说:“道蕴姐姐,皇后娘娘要看小弟上次为姐姐画的像。” 静宜仙子便取出画轴来,交给周宣时问:“宣弟,这画还能取回来吗?”很是不舍。 周宣笑道:“姐姐放心,就算取不回来,小弟再给姐姐画一幅好了,画十幅也行,小弟最爱给姐姐画像,姐姐若是不戴面纱就更好了。” 静宜仙子肯定脸红了。 一边的林涵蕴道:“我也劝女道不要再遮面纱,可姐姐 的。” 周宣说:“待送走了太子殿下,小弟来劝道蕴姐姐。” 周宣把五幅画稿交给李坚,李坚说:“弟明日午后派人来取宣哥词作吧。”带着随从回禁城去了。 周宣又来到林氏姐妹居住的小楼,林涵蕴早已命人把画笔、颜料、纸张都准备好了,就等周宣给她画像。 周宣看着依旧遮着面纱地静宜仙子,正要开口,静宜仙子抢先道:“宣弟不必多说了,女道是不会摘下面纱的。” 周宣话到嘴边,立即改口笑道:“道蕴姐姐猜错了,小弟并非劝姐姐不戴面纱。” 静宜仙子一愣,说:“你不是说要说服女道吗?” 周宣说:“我不是要说服姐姐不戴面纱,我是觉得姐姐戴面纱真美。” 这下子连林涵蕴也愣住了,不知道周宣接下去要说什么? 静宜仙子无嗔无喜地说:“女道玄门中人,戴面纱只为隔绝红尘,何谈什么美不美!” 周宣道:“我又有一个故事要讲,不知林姐姐、林妹妹要不要听?” 林涵蕴喜道:“要听,周宣哥哥心里装的东西可真多!” 静宜仙子微笑道:“女道又要长见识了。” 周宣道:“某国宫廷选拔画待诏,三位画师进入最终选拔,最后一关是以‘深山藏古寺’为题来作一幅画,看谁的画境界最高?甲画师以全景画法,浓墨重彩画出深山古寺全貌;乙画师画深山古木,树梢露寺庙飞檐一角,寓一藏字;丙画师画的是一个老僧在山涧汲水,又支起耳朵倾听的样子,似乎寒林漠漠中有钟声隐隐传来----请问道蕴姐姐,这三个画师,哪个最高明?” 静宜仙子是玲珑剔透的人,立即明白了周宣的意思,轻轻“哼”了一声,故意说:“女道以为甲画师最高明,真才实学,毫不藏拙。” 周宣笑道:“若真是拙,藏着也罢,问题是天生丽质,就不是藏拙了,那是欲遮还露,小弟想到两句诗‘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送给道蕴姐姐吧。” 静宜仙子粉颈绯红,可想而知脸上地“红鸾煞”作得有多厉害,这个宣弟有点不象话了,言语之间越来越---- 静宜仙子不想用“轻薄”二字形容周宣,觉得应该不是轻薄,但不是轻薄那又是什么呢? 林涵蕴也是个鬼精灵,故意问:“周宣哥哥,你讲这个故事和我姐姐戴面纱又有什么联系?” 周宣道:“我不说,你自己领会,或问道蕴姐姐。” 林涵蕴就到静宜仙子面前撒娇:“姐姐姐姐,快告诉我。” 静宜仙子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甲画师画得好。” 周宣说:“我明白道蕴姐姐地意思了,那就请姐姐摘下面纱,我给姐姐好好画一张像。” 静宜仙子吃吃道:“女道----什么,什么时候说要摘面纱画像了?” 周宣说:“姐姐不是说甲画师画得好吗,自然是不喜欢遮掩,要小弟如实描绘姐姐芳容了。” 林涵蕴很配合地说:“那好吧,就让姐姐先画吧,我改日画好了。” 静宜仙子说:“女道今晚不画。” 周宣马上说:“那就明天夜里给姐姐画,姐姐不许失信,说好了要摘面纱的。” 林涵蕴说:“我姐姐怎么会失信,她是修道的人,不打诳语地。” 周宣只听过和尚、尼姑常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女道士也有这种说法? 静宜仙子默不作声,任他们两个一唱一和,但既然坐在这里不走,显然也没有生气。 周宣花了两个时辰,给林涵蕴画了一幅穿着七分牛仔裤的画像,叉着细腰,一腿直一腿曲,纤细优美的足踝尤其刻画得细致,林涵蕴纵然懵懂,这时也有点害羞,问:“你你什么时候看过我的脚了?”不忘加一句,“你只看过我姐姐的脚,上次在船上为我姐姐手引不是。” 静宜仙子如坐针毡。 周宣微笑道:“在石门涧那次,我不是游水着凉高烧吗,你也脱了鞋袜在濯足。” “啊!”林涵蕴羞道:“你偷看啊。” 周宣一本正经地说:“这怎么是偷看,这叫善于现美。” 十五、樱唇上的芝麻 林氏姐妹嬉闹到深夜亥时,周宣回到自己住处,这是院,院内假山曲池,四围长廊,遍植篁竹蜡梅,即便在这孤寒季节也不显得萧瑟,一进院门,就闻到冰冷空气里淡淡的梅花香味。 木楼***在夜色里暖暖晕红,笛声悠悠清扬,那是羊小颦在吹笛,周宣独自立在楼下听了一会,一边思索着要录哪五阙词给李? 别以为穿越剽窃诗词是简单的事,也是很费脑子的,这回要应付的不是一般的士子歌妓,是史上有名的才子皇帝李,得有充分准备才行。 闻着梅香,听着夜笛,周宣忽然握紧拳头,“霍霍霍”连续做出拳击动作,大笑三声,拾级登楼,他想到一阙好词了,李见了非要召见他不可。 两层木楼,周宣住底层,羊小颦在第二层,绕楼回廊,朱红阑干,木窗空,薄薄的窗棂纸映出房内羊小颦黑色的剪影,抬臂横笛的影子也是这么美! 周宣起了恶作剧的念头,笑嘻嘻拣起一颗小石子,对准二楼羊小颦的房门丢去,“夺”的一声,很响。 梅得里的笛声顿时止了,很快,门开了,屋里的烛光照到走廊里,羊小并没有走出来,门也没有关。 周宣在楼下等了一会,可还是不如这个小家妓有耐心呀,论静功,羊小第一了。 周宣咳嗽一声,唤道:“小颦。” 羊小颦这才走到廊上,扶着阑干望下看。风鬟雾鬓,绰约如仙。 周宣笑道:“我这是投石问路----我等下来找你,等我。” 周宣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到自己地房间,床前案上一盏白灯,灯芯拨得暗暗的,罗帐低垂。 周宣撩开帐子一看,小香睡在他床上。没睡深。听到声音醒来了。揉着眼睛坐起来,说道:“姑爷回来了,这被窝很暖和了,小香回小床去。” 小丫头很可爱啊,周宣按住她说:“别忙着起来,小床冷,你先在这睡着。我去羊姑娘那里有点事?” 小香立即清醒了,也不揉眼睛了,问:“这么晚了,姑爷还有什么事?” 周宣只觉得好笑,这丫头比雀儿、针管得他还紧,说:“当然有事,为了能够继续吃喝玩乐下去,为了江州、为了唐国。本姑爷是呕心沥血呀!”说罢。带上门上楼去。 羊小颦房里外间没有人,一支笛搁在几案上,进里间一看。又见罗帐低垂,叫了一声:“小颦----” 竹榻罗帐里低低的应了一声。 周宣说:“咦,我说了找你有事呢,你怎么就上床了!”忽然醒悟,笑道:“你以为我找你就是要和你上床啊,把你家公子当作什么人了,我有那么色吗?”话是说得堂皇,扪心自问,确实挺色。 羊小颦满脸通红,伸腿下床,衣裙未脱,只是髻解散了,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梢直垂至腰臀,柔美曲线诱人至极。 周宣刚才说了自己不色,这会只好正儿八经地说:“小颦,帮我录几阙词,我书法不行,这是要呈交皇帝御览的,还有,我新得一阙词,此词是我新创,并无曲牌,你代我谱成曲,还要教我唱熟了。” 羊小颦“嗯”了一声,跟着周宣来到外间,剔亮银灯,铺开桃红色的浣花笺,用名匠李廷圭制的墨浓浓的磨了一砚,纤指如葱,皓腕如玉,执一管紫檀木中锋羊毫,歪着头望着周宣,明眸皓齿,俏丽可人。 周宣说:“小颦,先把那阙《浣溪纱》‘一曲新词酒一杯’录上。” 等羊小颦写完,周宣道:“第二阙是《清平乐》----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这阙词和“一曲新词酒一杯”一样,都是诗词宰相晏殊的佳作,这样呈给李看,就显得词风统一。 “第三阙是《乌夜啼》----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词是李后期词作,不经离乱,现在这个李是作不出这种词地,作为词人地李肯定降了个档次,但谁愿意为诗词留名千古而国破家亡呢! 周宣等羊小颦写完,又吟诵了第四阙: “《南歌子》----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这是欧阳修地香闺艳词,风流皇帝李应该会欣赏的。 羊小颦抄写完这阙词时,脉脉地看了周宣一眼,这艳词对怀春少女很有感染力。 周宣笑了笑,说:“有四阙了吧,这最后一阙长调是我新作,名叫《暗香》,是我刚才在楼下听你吹笛时叉手而得,你听好了----”,正要吟诵,忽听门外走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若不是静夜,是听不出来的,可见是蹑手蹑脚了。 “小香,给我进来!”周宣有点恼火地轻喝。 虚掩着的门“吱”的一声被推开,那小丫头披了一个青色夹祅瑟瑟地站在门口,下身就是一条薄薄的单裤,赤足趿鞋。 周宣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佯怒道:“小香,你这是干什么?你是奸细吗?” 小香眼睛弯成两个月牙,笑容可掬地说:“小香给姑爷送宵夜来了。”伸出藏在背后地手,是一个瓷盘,盛着金陵特产小吃“蛤蟆糕”和“葱油饼”。 周宣没想到小香还挺狡猾,竟用这个来打掩护。真拿她没办法,说:“多谢,快回去睡,别着凉,女神医可没跟来。” 小香说:“好,姑爷也早点歇息,雀儿小姐吩咐过的,不让姑爷熬夜。熬夜伤身。小香下去还给姑爷暖着被窝呢。” 周宣说:“好。知道了,我忙完就下来睡。” 小 才盯了正写字地羊小颦一眼,带上门下楼去。 周宣回头看羊小颦嘴角含笑,颇含揶揄,不禁自嘲地笑道:“我还怕了一个丫头呢!” 羊小颦低下头去,提笔蘸墨,准备录周宣的新词。 周宣吟道:“《暗香》----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远,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羊小颦录完,定定的望着周宣,眼里流露倾心崇拜之色。 周宣从北宋剽窃到南宋。面不改色地说:“小颦,你精通音律,今晚就辛苦点,把这阙词谱出曲来,我有大用。” 羊小颦应了一声:过那管竹笛,断断续续吹奏起来,吹得很不连贯,常常对着笺上词作《暗香》怔。 周宣知道她在用长笛度曲,见她秀美的双眉微微蹙起、凝神贯注的样子,心道:“我吟诗诵词那是张嘴就来,可要让小颦立即谱出曲来,太难为人家小姑娘了吧!”说:“小颦,不用急,明天谱出曲来也行。” 羊小颦摇摇头,觉得吹笛子手臂抬得高,有点累,就去换了一管紫绣箫来,“呜呜”地吹着。 初春的寒夜,屋外冷风掠过飒飒然,屋内铜炉木炭微红,暖暖地感觉象淡酒清茶,很温馨。 周宣坐在羊小颦身边,看她嘬唇吹箫地样子,不用听箫音,单单那姿态就很美,想起还从来没有为羊小颦画过像,哪天就给她画一幅“玉人吹箫图”,想着想着,就从极高雅联想到极猥亵地情景中去。 周宣无聊,用手指绕羊小颦地头玩,突奇想:“哪天给小颦烫个大波浪卷,哈哈。”想归想,这时代没有烫设备,若用烧热地铁这种最原始的烫方法,那可太对不起羊小颦这头美了,简直是糟蹋。 三更已过,四更将近,羊小颦面露喜色,望着周宣道:“好了。” 周宣差点打瞌睡,这时精神一振,喜道:“好了?那太好了,小颦辛苦了,来,先吃块蛤蟆糕。”用瓷盘里的的竹签穿起一块蛤蟆糕递到嘴边。 羊小颦想摇头,蛤蟆糕已经触到她嘴唇了,只好张嘴咬了一小口。 周宣说:“全吃掉。” 羊小颦摇头。 周宣就把那块蛤蟆糕塞到自己嘴里吃掉了,还笑眯眯地盯着羊小颦的樱唇,看到娇嫩鲜红的唇上还沾着几粒芝麻,正想无耻地凑过去把芝麻吃掉,羊小颦已经掏出手绢擦干净了。 周宣说:“小颦你清唱一遍给我听听,我再向你学唱。” 羊小颦找出一把小阮来,抱在怀里抚弄,启檀口,吐娇音,唱了起来。 羊小颦话是不肯说,唱起来却是歌喉宛转,一曲《暗香》唱罢,周宣赞道:“好,比沙宝亮强一万倍,太好听了!” 羊小颦睁大了一双妙目,不知沙宝亮是谁? 又说漏嘴了,周宣掩饰道:“是我澳国的一位歌----”,一语搪塞过去,接着就让羊小颦教他唱这曲《暗香》。 羊小颦教一句,周宣唱一句,一个声音娇细,一个声音浑厚。 周宣不是很专心,老师太美貌影响学生学习,教了六、七遍,周宣才勉强会唱,这古曲没有后世流行歌曲那么琅琅上口。 四更鼓敲过了,周宣道:“很晚了,你歇息吧,明早再教我几遍。” 羊小颦看了周宣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周宣捧起她地脸,在她唇上一吻,低笑道:“太晚了,不能折腾了,嘿,还有个小丫头在盯着呢,改日,改日。” 说得那小家妓更抬不起头来。 周宣含笑回到楼下房间,关上门,见大床上的小香睡得很香,不忍吵醒她,就自己到小床去睡,倒头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小香站在床头很不好意思地说:“姑爷,小香一下子就睡着了,姑爷怎么不叫醒我?” 周宣笑道:“没事,以后不用给我暖被窝了,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睡你的。” 周宣洗漱毕,上楼去向羊小颦再学了两遍《暗香》,再把那抄录了五阙词的浣花笺收好,下楼就看见三痴、四痴精神抖擞地再等着他。 “主人,今日棋会战让我上场吧。”四痴求战*强烈。 周宣说:“不行,战古老先生一定要亮相上场的,十八大棋士嘛,要不你让你堂兄第一场不上,你上?” 三痴是棋痴,岂肯相让,默不作声。 周宣劝道:“老四,这第一场你不能上,实话实说,在我们四人当中你的棋力是最弱的,只有等古老先生精力不济时你再顶上,起先几场你可以去观摩嘛,多看高手对局,也能长棋地。” 四痴不服不行,船上交战几日,他地确是四个人当中输得最多的。 一个府役匆匆赶来说:“周公子,东宫派人来了,那位内监说是周公子故交。” 周宣心想:“我什么时候又认得太监朋友了?”忽然想起一人,笑道:“选秀副使白太监!” 十六、第一斗鸡高手 太监是大兴宫总管太监之下的领太监,身着紫衫,深知周宣与太子殿下的关系,见周宣拄着竹杖步而来,赶紧迎上,手托周宣肘部,呵呵笑道:“周公子,忽忽半载,公子风采更胜往昔呀。” 周宣知道唐朝太监喜欢别人尊称他们为力士,笑道:“白力士,你看我这腿----还谈什么风采啊!” 白太监知道前夜景王府周宣与景王之争,也以为周宣是真的是以自残来渡过危机,关切地问:“周公子这腿伤得如何,要不要杂家让太医署的博士来诊治诊治?” 周宣赶紧道:“多谢多谢,只是有点扭挫,比前日好多了,力士一向可好?去年斗虫赢了不少银子吧?” 白太监也是位虫友,笑呵呵道:“杂家玩虫只是凑热闹,如何能与周公子比,周公子既来金陵就不要再回江州了,金陵秋后虫战可比江州热闹百倍,到时周公子可以大显身手。” 又寒暄了几句,白太监取了词稿回去,并说改日请周宣到他府上赴宴,有职司的高级太监都在宫外有府第。 元宵棋战都是夜里进行的,从正酉时开始直到深夜,奉化都护府的三名棋士轮将迎战昭武都护府的三名棋士,对手分别是甲类棋士孙学侣、乙类棋士兰雪亭和丙类棋士杨昭,兰雪亭和杨昭也就罢了,但那孙学侣实在不是等闲之辈,跻身十八大棋士之列。排名在古六泉和商湛源之前,名列第十六位。 周宣今晚迎战的就是这个孙学侣,以前古六泉曾和此人有过对局,三局古六泉输了两局,主要是猜先不利,三局有两局执黑。 这是上午周宣与古六泉和三痴、四痴研究古六泉与孙学侣地三局棋,周宣对棋的见解让其他三人大为叹服。 周宣说:“古老先生的棋力绝不弱于孙学侣,但排位却在其下。就是因为这三局棋吧。我认为这对古老先生很不公平。三局棋有两局后行,被孙学侣占了便宜,如果再下一局,古老先生执白先行的话,很有可能战成平手,但争棋不可能无休无止地斗下去,一般都是三局、五局、七局。这就存在总有一方吃亏一方占便宜,这是一个弊端,我若成为棋待诏,一定要变革围棋古制,实行先行局后还子制,就象还块子一样,终局时多一块棋就要减一子,两块棋减两子。” 四痴很觉新鲜。问:“依主人之见。执白先行应该还黑棋几子?” 周宣心道:“千年后的那个时代都已经要贴七目半了,在唐国肯定不行,太前了难以推行。”说:“应还两子半。” 古六泉和三痴都说:“要还这么多?” 周宣说:“不多。正合适,到时可以请两个棋力相当、棋风稳健的高手验证一下,下十局棋,轮流执白先行,看胜负相差多少。” 古六泉叹道:“这可是尧造围棋以来最大的变革了。” 周宣说:“这个不算什么,棋盘从十七路改为十九路,这才是天才的变革,我还想废除座子制呢,座子限制了布局地变化,不过这都是后话,我如果争不到这棋待诏之位,在唐国棋界就毫无影响力,一切都是空想。” 古六泉说:“依老朽看,周公子地棋力应该能排进十八大棋士地前十二甚至前十,但此次来参加元宵棋战的分别有排名第四的黄星鉴、第七吴渭南、第八的陈星垣、第九的赖秀山、第十的石介之,这五位棋士很难对付,老朽与他们对局从来都是负多胜少,至于黄星鉴,老朽还没领教过,估计老朽受先都难赢他,说不定要让两子啊。” 在船上,周宣与古六泉下了六局棋,四胜二负,其中执白先行的三局全胜,后手地三局一胜二负,也就是说周宣让不动古六泉的先,和黄星鉴还是有相当的差距,至少一先。 周宣笑嘻嘻说:“怕什么,说不定这个黄星鉴遇到我时就晕了头,我最擅长的就是以弱胜强。” 四痴说:“主人下棋时可以让羊小颦陪在你身边,黄星鉴对面看着,必定晕头。” 周宣大笑:“老四,好主意----不过小颦在我身边我也会晕头,怎么办?” 午餐后,徐刺史的三个儿子由三个家丁陪着,一人手里提着一笼鸡,要去香如坊参加元宵斗鸡大会,过来问周宣要不要去看看他们三兄弟的斗鸡雄姿? 周宣对斗鸡兴趣不大,而且再过两个多时辰就要去国子监下棋 :“今天就不去了,改日再去给三位老弟助威,需要开口。” 老大阿端说:“不用,我们斗鸡是百战百胜,赢了很多银子了。” 三痴开口道:“主人,棋会时间还早,不如现在随三位徐公子去看看元宵鸡会盛大的开场式?” 四痴也怂恿说:“对呀,一起去看看,很热闹地。” 周宣心中一动:“四痴是喜欢凑热闹,但三痴不是,而且他也不痴斗鸡,那他为何对元宵鸡会这么感兴趣?”笑道:“那好,我还真没见识过,一起去吧。” 林涵蕴刚好过来,欢天喜地道:“好好,我也去。” 周宣问:“要不要请道蕴姐姐一起去?” 林涵蕴说:“姐姐不会去地,她怕闻鸡屎味。” 众人齐声大笑。 范判官命顾长史陪着去,叮嘱必须在申时前赶回来。 众人策马乘车前往香如坊,香如坊又名鸡坊,是金陵乃至整个唐国的斗鸡中心,有三座庞大的斗鸡场,数千鸡友不顾天寒地冻,刚过完年就从各州县云集而来,参加这一年一度地斗鸡盛会。 周宣不禁感叹这唐国百姓还真是舍得玩,和晚明社会很相似,晚明张年少时,江南一带极其富庶,缙绅富户争相豪奢,生活艺术展到了极致,然而一旦北兵南下,一切声色繁华都烟消云散,百姓又将以能吃饭穿暖为生存第一目的。 现在的唐国就有点末世繁华的味道,周宣必须改变这一处境,这样想着就感觉身上沉甸甸的不轻松,就不时耸耸肩膀。 林涵蕴看到了,问:“周宣哥哥你干什么,身上痒?” 周宣嘿嘿一笑,说道:“不是,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大干一场。” 元宵鸡会开场式在最大一个斗鸡馆举行,入场就要收一两银子,这门票可真够贵的,八卦形状的看台共九层,可容数千人,这时已经是人头挤挤了。 周宣一伙人坐在第四层看台上,三位徐公子是参赛鸡手,不上看台,带着几笼鸡也不知到哪准备去了! 只见下面一大片宽阔场地铺着一层细沙,连一只鸡也没看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繁密的鼓声,“咚咚”不绝。 忽然,鼓声一歇,满场一静,一个十二、三岁彩衣童子拎着一条鞭子走到场中心,向四方看客团团作揖,然后猛地一甩鞭子,顿时铃声大作。 随即就听到“沙沙”声响,只见从东北、东南、西北、西南、以及东、南、西、北,八个方向走出八名彩衣童子,每位童子的身上的衣衫的颜色都不一样,靛青、深绿、墨黑、朱红…… 这八名童子每人手里都有一根小鞭子,两手绷着,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出来,在他们身后,跟着八队斗鸡,每队一百只,整整齐齐,竟然不会乱序。 最稀奇的是,这八队斗鸡都穿着和领队童子一样颜色的小褂,伸颈昂,优雅阔步,朝场中心汇集。 场中央那名童子朝东边一挥鞭,那一队斗鸡就迅由纵队组成一个方阵,青色的方阵,朝北方一挥鞭,那一队鸡就组成一个黑色的方阵…… 周宣瞧得目瞪口呆,这些鸡是怎么训练出来的,这么听话? 顾长史说:“周公子、林二小姐,场中央那个童子名叫薛昌,号称唐国第一斗鸡高手,今年才十三岁,托庇于魏王府,他善于养鸡、驯鸡,你看这些鸡都听他号令,有人称他为鸡将军。” 周宣笑道:“鸡将军,有意思。”扭头看三痴、四痴在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找什么人,就问:“老三、老四,是不是在找老五啊?” 三痴、四痴一齐回头盯着他,四痴问:“主人怎么知道?” 周宣笑道:“鸡痴嘛,这样盛大的鸡会岂能不来,肯定想和这位鸡将军薛昌较量较量的。” 四痴看了堂兄三痴一眼,说:“不过好象没看到五弟。” 就在这时,忽听一人说道:“你们这处看台还有几处空位,可否让给我们坐一坐?” 周宣一看,就见一名俊雅公子微笑着朝他点头,身后跟着两名侍从。 周宣看了看三痴、四痴,见他二人神色无异,显然这人并不是五痴。 十七、国子监首战 宣一向好交朋友,喜欢给人方便,扶杖起身道:“没坐,我们过一会就要走了。” 那俊雅公子就在离周宣几步远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朝周宣含笑点头,随即注目场中,看“鸡将军”贾昌指挥八百只斗鸡列成八个方阵,宛然一幅文王先天八卦图。 那俊雅公子噗嗤一笑:“八卦鸡,真好玩。”声音柔腻娇细,不象是男子的声音。 林涵蕴凑到周宣耳边说:“周宣哥哥,这位公子是女子扮的。” 周宣故意说:“是吗,我怎么没瞧出来?你那时扮小家丁那么久,我也没瞧出来。” 林涵蕴白了他一眼:“周宣哥哥眼睛不行,你看那位公子,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嘛,胸脯高高的。” 周宣惊道:“涵蕴妹妹还知道看那里了,好象懂事了很多哎。” 林涵蕴脸一红,旧态复盟,来掐周宣,嫌衣服厚不好掐,就从周宣袍衩下伸进来扭周宣的腿。 这林二小姐还是不懂事啊,周宣赶紧打掉她的手,说:“快看,鸡开始打群架了。” 只见场中的薛昌,指挥着八队斗鸡开始两两角斗,互有攻防,真好比行军打仗一般。 健羽翻飞,铁喙交啄,激斗良久,鞭铃一响,八百只斗鸡各归队列,随八名童子徐徐退下。 大型斗鸡表演结束,元宵斗鸡正式开始,宽大场地上用木栅圈出五十格小小斗鸡场。一百只斗鸡在各自主人带领下开始搏斗。 顾长史见时候不早,催促道:“周公子,申时已近,回去吧,这斗鸡要斗一个月,随时可以来看,棋战可耽误不得。” 三痴、四痴又扫视场中,确信五痴没有来。只好起身回去。四痴嘀咕说:“奇怪了。五弟怎么不来,难道有事耽搁了?” 有外人在场,周宣这腿就得点,拄着竹杖从那个俊雅公子身边走过时,那公子冲他娇媚一笑,林涵蕴就狠狠瞪了这女扮男装的公子一眼。 等周宣一行走出斗鸡馆,俊雅女公子身后地两名侍从低声问:“廉小姐怎么不动手?” 这位女扮男装的廉小姐眯着眼睛半晌不说话。身后侍从又问,才答道:“这人身边有两个高手,我若动手,就走不脱。” 周宣并不知自己刚才是如履薄冰一般与危险擦肩而过,笑嘻嘻和林涵蕴开着玩笑,出斗鸡馆时却听四痴说了一句:“也是一个女扮男装的。” 那俊雅公子除了一身男儿装,根本没作其他掩饰,连林涵蕴都能辨出那人是女的。四痴看得出来自然就更不稀奇了。可为什么加“也是”两字?谁也是女扮男装?是说以前的林涵蕴吗? 周宣打量了四痴两眼,没现他身上有任何女儿特征,不禁暗笑自己多心。四痴怎么可能是女人! 众人策马乘车回到莫愁湖畔,范判官早已准备停当,留下顾长史,由他带领着古六泉、周宣、周三尺、周小尖四人赴南府国子监。 国子监是唐国最高官学,招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为学生,平民百姓进不了,现在是休学时期,正好用来进行元宵棋战。 元宵棋战由翰林院大学士、中书令齐章齐大人主持,听到太学生唱名,十大都护府的判官率各自选送的棋士雁行而入。 国子监屋宇广大,讲学大厅更是占地数亩,因穹顶跨度大,共立八根巨型木柱支撑,可容纳数百人讲学辩难,这时摆开十五张棋案两两对弈,还是空绰得很。 正式对局之前,太子李坚来到国子监,代表皇帝向各位参加元宵棋会的棋士表示欢迎,看到周宣时,微笑一点头。 周宣赶紧把范判官叫过来,让他去向李坚说让周小尖进来观棋,刚才和齐右相说了,齐右相不肯通融,说只允许王公贵族和四品以上地官吏来观棋,若是随便一个家丁也能进来观棋,国子监岂不是要挤爆了? 李坚当即对左右一说,不一会,青衣小帽地四痴就兴冲冲地进来了。 正酉时,随着一声铜响,对局开始,周宣坐镇第一台迎战昭武都护府的孙学侣,孙学侣在十八大棋士中排名第十六,而周宣却是一个无名之辈。 孙学侣年近五十,胡子稀疏,一坐到棋盘边就开始捻胡子,看来胡子稀疏就因为是被他给捻断的,客气地向周宣拱手致意,觉得奉化军不派古六泉上第一台有点奇怪,难道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青年棋 过古六泉? 猜先,周宣猜到了白棋,顿时心下轻松,在不贴目的情况下,猜到白棋,就等于白赚一个先手便宜,对周宣这个业余五段实力的棋手来说,在被让先的情况下他可以与职业高段较量较量了,按周宣从古六泉那里了解到地,他给十八大棋士的棋力按后世的段位等级制分了类,十八大棋士中排名后八位应该是业余五段的水平,排名第十到第六的,应该是强五、强六或职业低段的水平,而排名前五位的应该有职业高段的实力,这已经和后世地对唐、五代围棋历史地了解不一样了,唐国棋风盛,围棋水平自然就高。 孙学侣棋风相当稳健,对于实力弱于他的棋手,他能稳稳的取胜,马失前蹄地可能性很小,但如果对手棋力强于他,他就很难爆冷赢,他的棋已经定了型,没办法再向上突破长棋了。 周宣不同,他的棋有朝气,有冲劲,缺点是不够稳健,对于棋力比他弱的棋手,有时杀过头了也会失手,而对于棋力明显强过他的,他却常常能水平挥,给上手强大的压力。 经过上次在庐山石门涧与三痴生死棋战,周宣棋风浮躁的毛病已经改掉了很多,不再那么容易失手了,这一局他执白,开局即以一个唐国棋士从没见过的星位**燕定式的变招占据先机,把一先的优势转化为二先,此后牢牢把握住局势。 孙学侣虽知局势不妙,却也无力动反攻,对手的实力隐然在他之上,这一局棋就那么平稳地进行下去,平稳地输下去。 周宣落子比较快,孙学侣不快也不慢,棋入大官子阶段,周宣盘面五子的优势已经不可动摇,但孙学侣却不认输,苦苦支撑,不知是想等周宣昏招还是不想中盘认输,要熬到终局数子? 周宣悠闲地起身,走到古六泉身边看棋,当即有个充当裁判的太学生过来警告他说下棋时不许到处乱走,否则就是违犯了棋战的规矩。 周宣说:“坐久了腿酸**痛,站起来走走违什么规了?” 那太学生正想威严地行使他的权力,要驱逐周宣出场,这时来了一个东宫禁卫官,对那太学生耳语了几句,太学生顿时没了声音。 周宣这才定下神来,细看古六泉与昭武军乙类棋士兰雪亭的对局,现这兰雪亭棋力相当高,竟与古六泉斗了个难解难分,局势非常复杂。 兰雪亭四十左右,而古六泉年已过七十,这种繁难的局面对古六泉不利,毕竟年老体衰,精力不济,后半盘相对来说容易出错。 周宣又去看三痴对杨昭那局,三痴已然胜势,四痴笑笑的站在三痴背后。 周宣走回自己棋桌,却现孙学侣已经认输了,一名太学生过来登记,让双方在对局记录后签名,表示承认对局结果。 局轻松获胜,周宣心情大好,起身正待去看那个排名第四的黄星鉴的棋,看到底有多厉害? 先前那位东宫禁卫官过来说:“周公子,殿下有请。” 周宣便跟着这虞侯来到另外一间厅堂,太子李坚正负手看壁上刻着的《论语》,见周宣进来,快步迎上来,笑道:“周兄真是料事如神,父皇见了你那五阙词,甚是惊喜,尤其是那阙《暗香》,此曲牌古来所无,急命内侍召你入宫,得知你要参加元宵棋战,当即传旨,请周兄棋一下完,连夜进宫见驾,父皇在这方面是很心急的,今天连祭拜上元天官时都惦记着那阙《暗香》。” 周宣当即和范判官说了一声,便随李坚去禁城。 今夜是元宵佳节,天气晴好,整座金陵城成了一座***之城,烟花升空绚烂,油灯、漆灯、燃香、燃蜡,各色彩灯争奇斗胜,就连路边的树木,也挂着千百盏小圆灯,这就是火树银花吧,连天上的那轮寒月都失去了光辉。 李坚见周宣目不暇接的样子,低声笑道:“好教宣哥得知,唐国元宵前七日放灯,后七日落灯,最盛处在秦淮河,灯月光辉、灯水相映,宛若龙宫仙境,明晚陪兄去秦淮河观灯。” 十八、初见清乐公主 丹凤门直进,夜色下的大兴宫***如昼,喜庆气氛浓 李坚一边走一边向周宣介绍大兴宫格局,三大主殿----抱元殿、宣政殿和紫宸殿,抱元殿是举行大型庆典、会见各国使节的场所;宣政殿用于召集群臣、百官朝拜;紫宸殿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的殿宇,宫城中部有太液池,环绕太液池周围诸殿是皇帝后妃居住之地,也就是后宫,另外还有可供游乐的皇家园林,整座大兴宫规模宏大,殿宇楼阁,鳞次栉比。 黑瓦红柱、白墙绿脊的抱元殿宛若一只巨鹰从天而降,殿前广场上一座八丈高的山灯煌煌眩目,丝竹管弦洋洋流溢,五色令人迷,五音令人醉。 周宣目眩神驰,不知不觉忘了他的伤腿,手里的竹杖不点地,拖着走,还是太子李坚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提醒他,这才又装作左腿不敢受力的样子。 快到紫宸殿时,廊道迎面走来一群宫女,一个个手提琉璃宫灯、紫檀宫灯,莺歌燕语,嬉笑喧闹,见到李坚,赶紧避在一边。 李坚认得这是景旭宫的宫女,今日元宵佳节,就都到大兴宫游玩来了,便问:“清乐公主来了没有?” 宫女们正要回答,一个甜美的声音率先传来:“皇兄,我在这里。”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宫装女郎提着一盏鲤鱼灯,腰肢款段而来,霎时间,天上澄澄的明月、地上绚丽地宫灯都失去了颜色。所有鼓吹管弦、烟花***瞬间远去,周宣双耳失聪,眼里只有五丈外这窈窕的倩影步步而来,感觉这女郎踩过的地方都会绽放出一朵朵莲花---- 没有修辞能形容她的美! 周宣也不是没见过美女,他的两位妻子都称得上是美女,小家妓羊小更是人间绝色,但都没有让他这么失态过! 惊艳吗?不是,根本没有吃惊的感觉。无法抵御的美感刹那间就攫住了他的心。简直忘记了呼吸。 李坚问:“斛珠。见过父皇了吗?” 清乐公主李斛珠瞥了周宣一眼,答道:“见过了,现在去母后那里,母后说要给我看几幅画。” 周宣这时已经回过神来,赶紧收回目光,那样忘我地注视唐国公主是很无礼地。 李坚笑道:“我知道母后要给你看谁地地画,绝非画待诏顾闳中的新作。而是眼前这位周公子画的异国新奇服饰仕女图。” 清乐公主又看了周宣一眼,清澈的眼神带着一丝新奇,目光下移,特意看了一下周宣的腿,似乎有点惋惜。 周宣躬身施礼道:“草民周宣见过公主殿下。” 清乐公主“嗯”了一声,点头致意,然后对李坚说:“皇兄,那我去母后那里了。” 一群宫女提着五彩宫灯簇拥着清乐公主走远了。李坚看到周宣有点神不守舍。释然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妹的丽色,任谁初见都会两眼直的。说道:“周兄,走吧,父皇还在等着呢。” 来到紫宸殿外,值殿太监进去通报,这一会就传旨周宣觐见。 周宣跟在李坚后面,步上殿,见李眉目慈祥地坐在龙椅上面带微笑看着他,赶紧放下竹杖,装出很艰难要跪下行大礼地样子。 李摆手道:“周卿腿上有伤,就免了。” 周宣巴不得,来到古代他最不愿意的就是给人下跪了,当即拄杖谢恩:“草民周宣谢过陛下。” 李命内侍搬来两个绣墩让李坚、周宣二人坐下,问:“周卿,棋战胜负如何?” 周宣说:“回皇上,草民侥幸赢了。” 李“哦”了一声,又问:“对手是谁?” 周宣说:“昭武军的孙学侣。” 李花白色的卧蚕眉一挑,略显惊奇道:“孙学侣名列十八大棋士,周卿能战而胜之,棋力大是不凡啊。” 李坚道:“父皇,周宣不仅棋艺冠于奉化三州,去年携虫游洪州,竟夺得洪州重阳虫战的魁,其余斗茶、斗酒、音乐、绘画无一不精,更难得的是周宣还有一颗报效我唐国的忠心,儿臣与他接谈,现他有管仲、诸葛之才,并非只会那些子弟玩乐勾当。” 李坚夸得太过头,李不禁笑将起来:“周卿有管仲、诸葛之才?坚儿,那你可是太幸运了。” 周宣老脸一红,都把他比作诸葛亮了,惭愧呀惭愧,不过这时怯不得场,得撑下去,说道:“草民岂敢比管仲、孔明,只是草民向来关心天下大势,昨日草民与陈侍郎借弈棋谈兵法,陈侍郎对草民的一些拙见也颇为嘉许----陈侍郎之侄陈济是草民在洪州认识地好友,草民进京自然要去拜问一下。” 李微笑着打量周宣,说:“今日元宵佳节,只谈***,莫论国事。” 周宣愕然,只谈***、莫论国事这话是李先说出来地呀,李还真够昏的,心念一转,已有了游说李的主意,说道:“草民知道皇上精通音律,词曲无双,日间曾进献五阙词作,不知能入陛下法眼否?” 李道:“朕召你来就是为了那五阙词作地事,周卿词才,连朕都要叹服,那五阙词有三阙都是传世佳作啊----‘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妙,妙不可言!” 周宣心道:“剪不断理还乱,这是你李所作,我剽窃你的大作你还夸我,妙,这个世界太奇妙!”口里谦虚道:“陛下过誉了,偶有所感,吟哦成篇,不值得一笑啊。” 李问:“周卿,那阙 》,是你自创的曲牌?” 周宣说:“正是。草民酷爱长短句,却恨曲牌太少,小令居多,昨夜在莫愁湖畔听家妓吹笛,闻梅花清香,忽然有感,吟出这阙长短句,并与家妓羊小颦一道创制出《暗香》曲调。” 李兴致盎然。说:“那就请周卿为朕演奏此曲。周卿需要什么乐器?” 周宣额头冒汗。他只会吹口琴,以前贪看静宜仙子吹箫地样子,向她学了几天,后来事情一忙就搁下了,说道:“陛下,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不如草民将此曲清唱给陛下听吧。” 李鼓掌道:“甚好。” 周宣就将羊小颦教他唱熟的《暗香》清唱一遍: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远,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绣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李凤目半闭,手按节拍。很是陶醉,待周宣唱完,开口道:“周卿此曲还有未尽善尽美之处,待朕为卿改之。” 周宣赶紧说:“能得陛下修改,草民之幸也。” 李问:“周卿今年贵庚几何?” 周宣说:“草民今年二十有四。” 李看了李坚一眼,说道:“二十四,那就是长坚儿一岁,正是青春年少之时,何以周卿词作中常有苍凉之感,其深沉感慨似与周卿年龄不符啊----就以《暗香》词为例,这一句‘何逊而今渐远,都忘却,春风词笔’,这‘渐远’一词若改作‘渐老’则词意俱佳,非四十岁以上的词家沉思往事是作不出这样词句来的。” 这下子周宣真是大为佩服,皇帝李果然不简单,在诗词方面的领悟能力惊人啊,《暗香》一词是南宋词家姜夔后期的佳作,曲牌独创,周宣选这阙词时就觉得“何逊而今渐老”这一句与他年龄不符,他年轻得很,怎能说老,所以把“渐老”一词改作“渐远”,表示那都是远去的旧事,没想到竟被李看出这细微的词境变化! 周宣一改微笑地面容,沉声道:“草民曾对陛下说起过,草民是南海澳国人,身历国破家亡之苦,现芶且偷生于唐国,实在是两世为人,草民虽只有二十四岁,但内心之苍老足有六十岁,草民平日放纵诗酒,似乎无比快活,但内心之苦又有谁知?只有在诗词里偶一流露,没想到陛下一眼就瞧出!” 李连连点头:“周宣真乃千古伤心人也----‘雕栏玉彻应犹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若非伤心也作不出此等佳作,词之幸也,周卿之不幸也。” 周宣作出痴痴出神回想地样子,李问了他两次话他都没听到,急得李坚推了他一把,才醒悟过来告罪说:“草民想起了故国往事,失礼之处请陛下莫怪。” 李便问周宣澳国之事?周宣小心翼翼、不让言辞有漏洞,以晚明为蓝本,虚拟了一个王朝毁灭地过程,那个王朝与目下的唐国有颇多相似之处,上层贵族眈于享乐,不修军备,致使北方蛮族坐大,随后亡国。 李听罢,白眉掀动,半晌不语。 周宣说:“今夜是元宵佳节,实不该对陛下说这些,请陛下恕罪。” 李徐徐道:“周卿所言颇有讽谏之意啊,这样吧,明日廷议,决定是否出兵宋国。” 周宣趁热打铁道:“陛下英明,有些事陛下独断即可,何必廷议,人多口杂,各执一词,议几天也议不下,一旦赵氏叔侄和解,那时唐国难免战乱之苦了。” 李坚说道:“父皇,周宣所言极是,我唐国应立即派使前往成都,向赵德芳示好,许诺供他钱粮,让他看到战胜赵光义的希望,死命支撑下去,我唐军也不必真的与赵光义开战,只在寿州、泗州、濠州、楚州一带陈兵数万,作出进攻赵光义的态势,就能牵制赵光义,解赵德芳之围,让他叔侄继续对峙下去,我唐国北方边境可保无虞。” 李点头道:“不用打仗就好,朕怕的就是引火烧身,明日让韦炫拟旨,选派使即赴成都。” 周宣与李坚对视一眼,俱各欣喜。 从紫宸殿出来,李坚握着周宣的手道:“宣哥非但有管仲、诸葛之才,更有张仪、苏秦之辩,直谏不如曲谏,宣哥运用得出神入化,弟真是佩服。” 李坚亲自送周宣回莫愁湖畔,见范判官、古六泉、三痴、四痴都已经先回来了,一问才知古六泉输给了兰雪亭,三痴胜杨昭,这样轮奉化军以二比一胜昭武军,半月后奉化、昭武两主棋士还会再次相遇再斗一轮。 这夜周宣心情大好,解决了唐国暂时地危机,又赢了棋,性趣高涨,兴致勃勃准备宠幸小家妓,哪知一见面羊小颦就小脸红红地说:“小腹痛。” 周宣是有经验的人,见羊小颦那娇羞模样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笑笑的叮嘱羊小颦注意保暖,用暖瓶焐一焐小肚子就会舒服些。 公子也太博学了,羊小颦羞得抬不起头来。 周宣回到自己房间,见完全没有育的小香还在给他暖被窝,不禁感叹,都是十四岁的女孩子,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十九、阉割后做大官 日上午,周宣正与古六泉、三痴、四痴探讨昨夜国子得失,古六泉对自己出师不利深感遗憾,连说:“廉颇老矣!廉颇老矣!” 四痴赶紧说:“古老先生,连续征战你定然吃不消,今夜就由我代你上场吧。” 古六泉手捻白髯,呵呵而笑,说:“若老朽今晚再输,下一场就让你代老夫出战,如何?” 四痴喜道:“那太好了!” 古六泉笑道:“看来老四先生是衷心盼望老朽再输啊。” 府役忽报太子殿下到,周宣心想:“不是说好今晚下完棋后游秦淮河吗,怎么上午就来了?” 李坚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宣哥,李坤请命作为唐国使前往成都,他到底是何居心啊!” 周宣也是一愣,李坤以景王之尊充任使臣,是有点反常啊,问:“皇帝陛下同意了?” 李坚道:“李坤说以他的身份去成都才更能取信于赵德芳,父皇已经恩准,明日就将启程。” 周宣想了想,说:“这一招挺高明,此事若成,在唐国可以说景王有大功于社稷,在成都,他又可以趁机结交赵德芳,若我所料不错,李坤会将此事大肆宣扬,好显得他是如何的勇敢、如何的为了唐国安危孤身犯险,赢取民心。” 李坚点头道:“宣哥说得对,难怪李坤还抢着要去南汉国!” 周宣问:“他去南汉国又是干什么?” 李坚道:“作为送婚使护送清乐公主远嫁南汉国君刘继兴之子刘守素。” “清乐公主已经订婚?”周宣细长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心里无比惆怅。昨夜紫宸殿前地倾国倩影迅远去,镜花水月一般遥不可及,这种美丽哀愁的感觉太让人忧伤了,周宣很久没有这么忧伤过了,简直有点痛心疾,这么美的公主怎么就要嫁人了呢? 只听李坚叹息道:“南汉刘继兴荒唐暴虐,东宫刘守素也是不读诗书、不知礼仪之辈,斛珠妹子嫁到那里去。实在是委屈了她。但这也是无奈之事。为的是阻止南汉与吴越联盟对付我唐国呀。” “等一下。”周宣想起记忆里的南汉刘氏父子的一件奇事了:“坚弟,这个刘继兴是不是要把满朝文官都阉割成太监的那个刘继兴?” 李坚道:“是呀,很荒唐的,朝臣中有才能地,以及新进地状元、进士,都要先阉割,然后才委以重任。说这样才会没有私心,才会忠君爱国。” 周宣目瞪口呆,以前读大学时在某书上看到古代有这样一个满朝宦官地皇帝,他是捧腹大笑,笑出眼泪,心想:“做官就要割命根子,这招施行于当代中国倒是很合适!” 按正史记载,此时的南汉国早已被赵光义灭了。但唐国既然违背了历史存留到现在。南汉刘继兴的命运也同样改变了,他还在继续阉割他的大臣,据说不但大臣要阉割。就是召进宫里谈佛论道的和尚、道士,也要先阉割再觐见,这样才能得到宠幸和赏赐。 李坚看周宣越想越笑的样子,提醒说:“李坤去南汉尚早,婚期是在秋后十月,到时刘守素会来金陵迎亲,然后由李坤作为送婚使陪同去南汉国都广州,这个不急,到时我向父皇请求由我陪斛珠妹子前去,不能让李坤到处联络唐国周围诸国,使得北宋、南汉、吴越诸国只知道唐国有景王李坤而不知道我太子李坚!” 周宣心中一动,想起《鹿鼎记》里韦小宝送建宁公主去云南和吴三桂之子吴应熊成婚之事,那个旅途真是香艳,当即说:“肯定不能让李坤去南汉,可是坚弟你也不能去,陛下肯定不会允许。” 李坚问:“这是为何?” 周宣说:“清乐公主远嫁南汉,为的是两国和亲,这种婚姻本来就是利益关系,坚弟是一国储君,若轻易远出国门,这刘氏父子又是荒唐暴虐之辈,万一把你拘禁在广州以此来要挟你父皇,你想想,唐国唯一地皇子和唯一的公主都落到了刘继兴手里,这岂不是糟糕!” 李坚连连点头:“还是宣哥考虑得周全,但这样岂不是李坤去最合适了?” 周宣道:“不能让李坤去,他去对你不利,为了你我兄弟的生死情义,愚兄可以代你做这送婚使,只是愚兄现在无官无职,有点不妥。” 李坚大喜:“有宣哥代弟去,弟还有何忧!无官无职不怕,到时候弟求父皇封你一个清贵的散职应该没有问题的,诸如翰林院学士之类,以兄之才,任翰林院学士实在是翰林院之荣。” 周宣谦虚地说:“既然公主婚期尚早,那坚弟也不必急着为愚兄求封官职,毕竟愚兄来金陵才三日,说实话,若不是为了坚弟,愚兄是雅不愿为官的,愚兄宁做富家翁,不做朝中臣,逍遥林下、诗酒弈棋才是愚兄之志。” 李坚动情地道:“宣哥情义,弟铭感五内,话不多说,弟日后定有报答宣哥之处。” 周宣正色道:“你我兄弟,谈报答就俗了,南汉之事先不提,先说成都,我以为成都就让李坤去也无妨,李坤在赵德芳那里得不到什么承诺的,难道赵德芳还能帮他谋取唐国国君之位,赵德芳即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谁主唐国国政赵德芳就倾向谁,所以说只要坚弟在国内挫败李坤的野心,李坤就无能为力。” 李坚道:“有宣哥这么说,弟就放心了,弟明日将含笑送我那恶兄上路。” 府役又来报,景王府长史殷大人求见太子殿下与周宣公子。 李坚皱眉道:“殷锦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殷长史快步而来,先向李坚行大礼。再向周宣作揖,说道:“太子殿下,小臣先到东宫,听执事说殿下来莫愁湖了,小臣便赶到了这里来。” 李坚淡淡问:“殷长史有何事?” 殷长史一改前日在紫宸殿向皇帝禀报景王犯病时地狡诈相,谦卑地说:“景王殿下明日即要赴成都,所以在府中设宴,请太子殿下及朝中诸公赴宴。也请周公子一并参加。” 李坚看着周宣。意示询问。周宣微笑道:“在下一介白丁,岂敢赴王爷地宴,不敢去。” 殷长史急道:“王爷吩咐过,一定要请到周公子,也有借此机会向周公子道歉之意。” 周宣笑道:“难得王爷如此宽宏大量,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殷长史道:“太子殿下、周公子,那就请吧。” 李坚便带着他的东宫禁卫官及侍从。周宣带着三痴、四痴兄弟,一齐前往景王府。 景王李坤亲自在王府门前相迎,气度雍容,满面春风,全无那天夜里乖戾做作之态,握着李坚的手笑道:“坚弟,为了我唐国地安危,为兄明日就要西行入蜀。前途未卜。凶险难测,是以设宴与弟及朝中诸公告别,也算是给自己壮行啊。” 李坤身边有几个宽袍缓带、气度不凡的老。一看就是朝中的高官大佬,这时一齐赞叹道:“景王殿下畏艰险,为国分忧,真是可敬呀。” 李坤又朝周宣客气地拱手道:“周公子,小王前日多有误会,致使委屈了周公子,今日设宴请周公子来,也是陪礼致歉之意。” 那几个不知什么大官的的老头又要“嗡嗡”地赞叹,周宣抢先道:“景王雅量,才知周某地二次登门,前一次周某是被金吾卫押解前来,今日却成了王爷地座上宾,前后变化何其大也,哈哈!”说着,手里地绣杖还轻轻敲打着坚硬的地面。 周宣这话有明显讥讽景王那夜丢脸的事,他就是要故意激怒景王,不想看到这嚣张的家伙示弱扮猪。 李坤脸色微变,随即释然,笑道:“那是误会,误会----小王今日觐见陛下,陛下对小王说起周公子之才识,实在让小王钦佩,陛下还说周卿此人,值得一交啊。” 周宣暗暗奇怪,这个景王怎么象变了个人,那日在白鹭洲码头何等的嚣张,怎么现在还真有点谦恭下士的味道了? 周宣不知道的是,李坤先前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对一个没放在眼里地人何必谦恭,而且这人还在与抢女人,自然要嚣张,现在不一样了,经过前次的挫折,又见李对周宣相当器重,李坤自然要改变策略,正面冲突对他也没好处,所以曲意下交,这就是智囊甘思谋说的“成大事不拘小节”,先与周宣交好,最好是能收拢周宣,利用他,一旦身登大宝,再报当日之怨也不迟,甘思谋也恨周宣哪,脊杖二十虽然皮肉都没伤到,但那老脸可是丢尽了。 景王府豪宴,美酒珍馐、歌吹管弦,筵席上一团和气,李坤对李坚神态亲热,一副敦厚兄长的样子,让在座的几个元老重臣深为感叹,只有兵部侍郎陈只顾饮酒。 李坤对周宣说:“小王听闻周公子非但有经世之才,弈道、茶道、斗虫、插花,也是样样精通,小王想问一句,周公子是否喜欢蹴鞠?” 一边的殷长史陪笑道:“景王殿下是蹴鞠高手。” 周宣答道:“在下在江州就想组织圆社,可惜江州蹴鞠不甚风行,此番来京,有意在金陵组建圆社,过几日,将有洪州的几位蹴鞠同好前来加盟。” 李坤笑道:“如此甚好,到时我景王府的圆社将与周公子地圆社好好赛几场,小王会尽量争取在清明圆社夺魁战之前赶回来地。” 筹交错,宾主尽欢。 辞别景王出来时,李坚眉头微皱,对周宣低声道:“宣哥可不要被我这堂兄的虚情假意迷惑啊。” 周宣笑道:“坚弟放心,我岂会不知他的面目,那是一头笑面虎啊!” 李坚转忧为喜:“宣哥明白就好。” 周宣道:“坚弟,不管你是不是太子,不管你得势失势,愚兄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地,景王无论怎么样都笼络不了我的。” 李坚担心的就是这个,他那堂兄真要曲意结交一个人,那真是八面玲珑、善解人意的,很少有人能拒绝他那所谓的视贤下士,所以周宣刚才一番话完全打消了李坚的顾虑,心里感受着宣哥对他的深厚友谊。 周宣与三痴、四痴回到莫愁湖畔,稍事休息,就又要去国子监下棋战第二轮了,真是忙啊! 这第二轮的对阵是清淮都护府的棋士,周宣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十八大棋士当中排名第十的石介之。 石介之年龄在四十左右,白面黑须,双目有神,这大冷天的手里也拿着一把折扇,轻敲虎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因为他猜到了白棋。 轮,石介之执黑后手战胜了排名十八大棋士第十四位的步昆瑜,表现出了排名前十的大棋士高出后八位棋士不止一筹的强大实力,所以石介之虽然知道这个藉藉无名的周宣轮战胜了排名第十六的孙学侣,却也没感到任何压力,因为他石介之的棋力岂是孙学侣能比的,更何况他现在猜到了先行的白棋,这世上能执黑赢他石介之的棋士不会过五个人,在场的排名第四的黄星鉴算一个。 二十、周宣斗“地主” 石介之一战,周宣有三大不利,一是上午没来及和古下石介之的棋谱、二是在景王府多喝了两杯、三就是猜先落了后手,这三大不利叠加起来让周宣的黑棋在开局不久就陷入苦战。 周宣在石介之星位挂角时使用了古棋中罕见的一间低夹,周宣用这个定式和三痴、四痴,还有古六泉下过多局,他们都是一间跳起,不肯被封头也不愿进角寻求转换,进角对现代棋手来说是最正常的选择,但对需要还块子的古代棋手来说都不喜欢被包围起来孤伶伶活一个角,那样等于凭白损一子,所以当周宣希望对手跳起来时都会去夹一夹,让对手逃孤棋,这样他的攻击力就可以挥出来了,可没想到的是,石介之偏偏进角了。 如果周宣事先向古六泉了解过石介之的棋风,就会知道这个石介之是以酷爱实地著称的,绰号“地主”,他不在乎还块子,有空他就要,其实就算石介之进角也没什么,白方得实地,黑方取外势,也是形势两分的棋,问题是周宣又多喝了两杯,酒壮棋胆,竟想用一个连扳骗招来占白棋的便宜。 这骗招对付棋力稍弱的棋手很管用,白棋虽然能活角,但会被封得死死的,黑棋外势雄厚,至少能赚一个子的便宜,但周宣明显小看了石介之,排名十八大棋士前十的高手如果连这骗招都看不出来那也太说不过去,石介之折扇轻摇。应对无误,不仅活角,而且冲破黑棋的封锁,周宣是一无所得。 周宣吃了一个大亏,额头冒汗,有那么三分酒意也醒了,开始了本局地第一次长考,从全盘考虑应该怎么样挽回局势。 这一次长考足足想了两刻时。这对周宣这样的快棋手来说是很罕见的。他构思了一个弃子取势的大战局。 对石介之来说。正中其下怀,他就是喜爱实地,他不怕被周宣牵着走,实地在手,胜势我有,有何惧哉! 四痴起先是一直站在古六泉身后看棋,他的态度很坚决。就是盼望古六泉输,他好上场,看了一个时辰,古六泉稳健老辣的棋风逐渐将对手压制住,优势一点点扩大,四痴颇为沮丧,古六泉这棋很难输出去了,这老头怎么就不昏庸一下呢? 四痴又去看堂兄三痴的棋。三痴后手棋又是优势在握。他觉堂兄自从做了周宣的剑奴之后,棋力明显见长,那十二道精妙绝伦地珍珑题可不是白研究地。 四痴见堂兄在元宵棋战大逞威风。真是手痒啊,他也很想验证一下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地棋力有没有长进? 与三痴相邻的周宣坐在交椅上,身子前倾,脑袋都快砸到棋盘上了,四痴感到奇怪,周宣平时下棋讲究风度,腰杆笔直,拈子优雅、落子果断,那是赢棋的作派,现在这副样子四痴只见过一次,就是那次在石门涧----难道周宣又面临难局了? 四痴走过去,细看棋局进程,棋盘上已经有一百多手棋,石介之的白棋优势历然,周宣有一条蜿蜒在棋盘右边的长龙竟是劫活,而且是三手劫,也就是说要在那个局部连走三手棋才能做活,这棋还怎么争胜啊?但看周宣那苦苦支撑的样子,似乎他并未放弃。 四痴就定在周宣身后,他要看周宣这种棋又怎么翻盘?要是这种棋也能翻盘,就彻底服了他。 只见周宣利用劫材有利这唯一的优势,一边打劫一边与石介之在中腹展开争夺,下了数十子后,顽强地将三手劫打成二手劫,可就是这时,周宣突然不提劫了,转而在右上角落子。 四痴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劫材还有,这棋还是大有希望做活地,这紧要关头怎么突然放弃劫争了?虽然做活也不见得能赢,但总要拼一拼吧,就这样放弃不是周宣的风格啊,莫非其中有诈?” 石介之也吃惊不小,随即释然,他没有四痴那样了解周宣,以为周宣是准备认输了,这么大的一块棋做活是小输,被吃是大输,怎么下都是输,很多棋士在认输之前还会坚持再下几手,借此调整一下心情,以免猝然认输心里太难受。 对此,石介之深表理解,于是手起刀落,连续两刀,将右边黑龙净杀,周宣也相应的在右上角连下了两手。 四痴看出奥妙来了,周宣前面打了那么多手劫,一直是盯着右上大角,悄然对右上形成包围,这时借 机会连下了两手棋,手里的屠刀已经缓缓举起,可叹不察觉,继续跟着周宣应了两手,摇着折扇,在等周宣认输呢。 哪知周宣不认输,越下越狠,等石介之醒悟时,黑棋对右上角白大龙已经形成了大包围。 石介之嘴里“咝咝”吸气,脑袋也低了下来,和周宣两个好比公牛斗架那样脑袋几乎碰到了一起,一边的四痴都看不到棋盘了。 周宣忽然坐直身子,恢复了对局的悠闲神样,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看到石介之已经无暇扇扇,折扇放在棋案上,他就取过来,展开扇了起来,还扭头冲一边观战地三痴、四痴一笑。 三痴已经快胜对手,这时也来看周宣地棋。 周宣现在看得很清楚,白右上的大龙已经没有活路,挣扎是无谓的,但只要石介之冷静下来,利用这条死龙地余味,在边上搜刮一番,这棋依然是白棋赢,毕竟周宣也死了一条龙,但石介之肯定没有这么冷静。 正如周宣所料,石介之刚杀了对手一条龙,转眼自己一条更大的龙被屠,这样巨大的心理落差很难承受,很不甘心,总想办法做活这条龙,所以仅有的一点余味就这么被白白浪费,大龙还是净死,即便这样,盘面依旧极其细微,如果石介之官子收束得好,也还是有赢棋希望的,可是此时的石介之已经被连续的重击乱了方寸,官子收得一塌糊涂。 终局时数子,黑胜两子半。 石介之坐在那里冒冷汗,这样的棋都输出去了,他有一千条赢棋的路,可偏偏选择唯一那条死路,这后面都下的是什么臭棋,象中了邪似的! 周宣笑嘻嘻把折扇还给石介之,象个比武胜出的侠士那样抱拳说了一声:“石先生,承让。”起身说:“老三、老四,游秦淮河去。” 范判官也站在边上,笑道:“周公子,一个时辰前,太子殿下到了这里,准备请公子去秦淮河赏灯,但看到你的棋远未结束,便回宫去了,说明日再游玩不迟。” 周宣这才看到高大宏伟的国子监讲学大厅已经空荡荡的没几个人了,绝大部分棋士已经结束了对局走了,原来他与石介之这一局竟然下了两个半时辰,现在已经是凌晨子时了。 但还有一局棋没有结束,是古六泉与清淮都护府的乙类棋士庞士海的对局。 四痴大惊喜,他刚才全神关注周宣这局棋,都把古六泉那局棋给忘了,古六泉不是早早优势了吗,怎么还在下,难道庞士海挽回败局了? 四痴急忙过去观棋,只见满盘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至少在三百手以上,迅判断形势,现胜负在半子之间摇摆。 庞士海就是欺负古六泉年老体衰,劣势下拼命搅棋、磨棋,在后半盘将落后的形势一点点扳回来。 古六泉毕竟是古稀之年了,连续三个时辰的紧张对弈实在是吃不消,而且这庞士海有意拖延时间,明明是提劫,根本不用想的,他也想个半天,磨得古老先生腰酸背痛、虚火上升、嘴巴苦,但这都是棋战允许的,棋战对时间并没有限制。 终局,庞士海以最细微的半子战胜了古六泉,兴奋地起身问其他两局的结果,周宣恼他折磨老人,说:“另两局清淮军全输,二比一,你这局赢了也是白赢,这就叫枉费心机。” 四痴掩饰着内心的喜意,见古六泉坐在那里起不了身,应该是腿麻了,赶紧运功在古六泉左右环跳**上各点了一下,古六泉就觉得两股热流直达脚板底涌泉**,双腿麻木顿时消除。 四痴将古六泉扶起来道:“古老先生真是太辛苦了,这姓庞的是故意磨蹭啊!” 古六泉叹道:“老朽年少时与人三天三夜斗棋,现在半宿都熬不住了,这下棋也是年轻人天下,老四先----小尖先生,下一轮就由你上场吧,黄忠八十,也得服老呀!” 四痴大喜。 二十一、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月十七日是棋战休息日,以后都是这样,下两天休息的话不要说古六泉,就连周宣都觉得昨晚那盘棋相当累人。 后手赢下了十八大棋士排名第十的石介之,周宣可以说是一战成名,其他九大都护府的棋士都开始研究周宣的棋,就连排名第四的黄星鉴、第七的吴渭南、第八的陈星垣以及第九的赖秀山,这些级大棋士都开始重视起奉化军的这个周宣。 这日上午周宣和三痴、四痴摆了一会棋谱,忽然想起林涵蕴这两天没露面,觉得奇怪,难道是病了?就去林氏姐妹居住的“阳春白雪堂”来问讯。 在小院看到茗风、涧月在收集梅花上的积雪,想必用来煮茶的,问起林涵蕴,这两个侍女都支支吾吾,说:“周公子,我家仙子就在里面,你去问仙子好了。” 周宣觉得奇怪,走到静宜仙子居住的厢房,掀开珠帘就进去,他现在根本不用通报什么的,姐姐弟弟嘛,可以随便了。 静宜仙子正在窗前案上练习书法,这是大家闺秀的日课,她这个女道士现在道经念得少,也不打坐了,恢复了少女时期的习惯。 周宣看到的是一张明媚如春花般的俏脸,晕红的双颊无比娇艳。 静宜仙子没戴面纱! 周宣看得一呆,那日在灯下看过静宜仙子的真容,但灯光毕竟暗淡,哪如现在这样煦暖的阳光下看得细致。觉得道蕴姐姐地道号取错了,不应该叫静宜仙子,而应该叫桃花仙子,这种白里透红的脸色真是动人。 静宜仙子见周宣闯起来,赶紧搁下笔,戴上帷帽,放下面纱,这才叫了一声:“宣弟----” 周宣笑问:“姐姐要出门吗。让小弟陪姐姐去吧?” 静宜仙子一愣:“女道何曾说要出门?” 周宣说:“既不出门。姐姐为何在室内戴帷帽、遮?” 静宜仙子不答。问:“宣弟来有什么事吗?这两日棋战可好?” 周宣知道一时还是说服不了静宜仙子不戴面纱,只有以后另想办法了,说:“两战两胜,今日休战,来找涵蕴妹妹玩,涵蕴妹妹呢?” 静宜仙子道:“涵蕴身体有些不适,睡在床上呢。” 周宣惊道:“都睡在床上了。那岂不是大病!以涵蕴妹妹那跳脱心性,如果不是很不舒服,她哪躺得住啊,快带我去看她。” 就听里间传来林涵蕴的声音:“周宣哥哥,我在这里。”那声音显得特别柔弱,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林涵蕴的声音。 周宣迈步就要进去,忽然醒悟里面是卧室,自己虽然与她姐妹很亲密了。但擅自进卧室似乎还是不妥。停步看着静宜仙子。 静宜仙子暗道:“宣弟虽然不拘小节,但还是知礼的。”起身走向内室,对周宣说:“宣弟。进来吧。” 周宣进到内室,只见林涵蕴小脸白白的拥着锦被,歪靠在绣榻上,房子里燃着暖香,火盆烧得旺旺。 林涵蕴一见周宣,眼泪汪汪地说:“周宣哥哥我病了,病得很重,可能是要死了。” 静宜仙子嗔道:“不许胡说,姐姐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没有病,那是----”看了周宣一眼,不说了。 周宣是什么人,瞧着姐妹二人说话透着股暧昧,忽然明白了,羊小不也小肚子痛吗! 周宣苦苦忍笑,原来今年都已经十六岁的林二小姐现在才来初潮,医书上说女子十四肾气始盛,天葵乃至,这林二小姐育得也太晚了! 静宜仙子看着周宣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刚才还担心涵蕴妹妹得了大病,现在却没声音了,不急着找医生了,静宜仙子就明白周宣猜到了那回事,不禁大羞,就算是父兄,这事也是不能说地,却让周宣知道了,这太难堪了! 林涵蕴见周宣不说话,就以为自己真地有病,没得救了,姐姐昨日说地那些话都是哄骗她、安慰她的,不禁大哭起来。 静宜仙子赶紧坐到床边半抱着她抚慰,可林涵蕴不听,哭道:“周宣哥哥,我不想死啊,你快写信让秦雀嫂嫂来救我,她的医术好,又是女医生。” 周宣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朝床上的林涵蕴一揖,说道:“愚兄恭喜涵蕴妹妹长大**。” 林涵蕴睁着一双大大的泪眼,问:“周宣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周宣不能再 了,太暧昧了,返身出了内室,在外面说:“道蕴姐啊,该说的都应该对涵蕴妹妹说,她现在是大人了。” 内室的静宜仙子只觉得两颊如火,烫得都快要把面纱烧着,这个宣弟,也太直言快语了吧! 周宣出了“阳春白雪堂”,一路偷着乐,又想林涵蕴五岁时母亲去世,其实也挺可怜,本来这些事由做母亲地对女儿解释是最好的,静宜仙子这个大姐姐自己都是黄花闺女,有些话说不出口的,可怜哪,真可怜,难道要我这个周宣哥哥来给她上一堂生理卫生课? 周宣刚到自己住处的楼下,来福就兴冲冲的跑来了,喊道:“姑爷,姑爷,你看谁来了?” 周宣扭头一看,只见三个锦帽貂裘的青年公子大步而来,顿时大喜,叫道:“陈济、孙战、孙胜,三位好兄弟,你们终于来了!”跑过去一一拥抱。 四个人来到楼下客厅坐定,问起行程,陈济、孙氏兄弟是初八从洪州启程的,也是坐船,路上十日,今早到的,先到清溪坊见伯父陈,陈当面夸奖陈济交了一个好友,陈济大喜,等不及用午餐就急不可耐地就赶来莫愁湖畔了。 周宣当即吩咐厨下摆上酒宴,请范判官、林黑山来作陪,三痴、四痴兄弟一起入席。 席间说起和景王冲突、见皇帝李、元宵棋战逆转胜石介山,陈济、孙氏兄弟听得是眉飞色舞,连连干杯。 几个人越喝越起劲,陈济道:“周兄,秦淮河上繁灯万盏,水月琉璃,画舫如梭,歌妓如云,我们何不去河上租一艘船,一边饮酒一边看***,岂不快哉!” 周宣想起太子李坚说今夜要请他游秦淮,但陈济他们与太子不熟,同游地话必定拘束,不能尽兴,当即对范判官道:“范大人,若太子殿下来找我,请大人代为转告就说我与洪州来地朋友游秦淮去了,明日再当面向太子殿下告罪。” 范判官自然是唯唯,心道:“也只有你周公子敢说这样的话,竟让太子爷等着,你自己陪朋友去了。” 周宣、林黑山、三痴、四痴、顾长史、陈济、孙战、孙胜,还有来福和其他两名府役,一共十一人,乘车去秦淮河畔。 顾长史久驻金陵,哪里都熟得很,不一会就找来一艘四丈画舫,有十二名船工。 众人上了船,备好的酒席也流水一般递上画坊上,孙氏兄弟忽然叫道:“这样地良辰美景,怎能少了小颦姑娘的歌喉和乐器?快点派人接她来。” 周宣说:“这个这个,小颦她有点身体不适。” 陈济笑道:“战表兄、胜表弟,你们两个也太不识趣,小颦姑娘现在是周兄的禁娈,岂能如一般家妓那样劝酒应客。” 十二名船工划动船桨,画舫缓缓在秦淮河上游驶,这时已经是申末时分,早春天气,暮色也降得快,只见河上青雾笼罩,两岸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这六朝古都的脂粉河美如梦幻。 众人喝了一会酒,见暮色越浓重,流水沉沉如墨,夜黑方显灯明,各种造型各异、七色眩目的彩灯就象珠串一般缀满十里秦淮,此时若从天上看,就是一条流动的彩灯河流,银河又哪里有这样的璀璨! 周宣他们所乘的这艘画舫也是挂满了彩灯,入夜点亮,恍如仙宝船,只可惜没有准备女乐鼓吹,显得不够热闹。 顾长史道:“不妨,河上船妓极多,等下遇到唤几个上来佐酒便是。” 正说着,迎面一艘画舫歌吹而来,有一歌女缈缈地唱道: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周宣吃了一惊,这阙词是他去年抄录给蕊初的,这歌唱的声音也有点象是蕊初,难道蕊初也到了金陵?正要唤那画舫靠近,却听另一条船上有人喝彩道:“唱得好,快快拢来,本公子今晚把你们这条船包下了。” 周宣只觉得这男子声音有点耳熟,陈济却是脸色一变,说道:“这不是魏觉的声音吗!” 二十二、船妓多情 宣与陈济立在船头,见对面歌舫凌波而来,歌舫上六女郎高髻盛妆、衣裙艳丽,或品箫、或鼓瑟、或轻划龙阮、或急拨琵,在这波光灯影里,真是让人心醉。 周宣眼神不大好,看不清,立在船头高声问:“对面船上可有蕊初姑娘?” 歌舫上的女郎们纷纷往周宣这边看,其中一个突然惊喜地叫道:“你可是周七叉公子?” 周宣这时听出这不是蕊初的声音,但似乎还是有点耳熟,问:“姑娘是谁,何处识得周七叉?” 两艘画舫渐渐驶近,歌舫上的女子看得清周宣的眉目了,喜道:“果然是周七叉公子,周公子,还记得洪州念奴否?” 这边孙氏兄弟已经欢声大叫起来:“哈哈,美腿念奴啊,周兄,你不会忘了吧,上次在洪州东湖百花洲上,有一群歌妓围住你题字,这位念奴姑娘撩起裙子露出大腿,你老兄大笔一挥,题上‘美腿’二字,当时传为趣谈呀----喂,念奴姑娘,‘美腿’两字还在否?” 歌舫上的女郎娇笑道:“请周七叉公子过来掀裙验看便知。” 陈济诸人俱大笑,戏谑周宣艳福来了。 顾长史大声道:“姑娘是秦淮河上哪处楼苑的?请到这边来。” 歌舫后面的一艘大画舫追上来了,瘦高个、细脖子的魏觉站在船头,身边清客、帮闲十余位,齐声道:“这是我们魏公子先包下的。喂,姑娘们,到我们船上来,一人一百两银子。” 三艘船就呈“品”字型横在河中央,船头相聚,***照耀。 魏觉见到周宣,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双暴突眼在周宣船上逡巡。没看到羊小。心里那个恨哪。咬牙切齿,就想跳到那边船上狠揍周宣,然后沉尸河底,再夺回羊小颦。 魏觉阴着脸道:“陈济,你何时入京地,怎么又与此人混在一起?”手朝周宣一指,极是不屑鄙夷的样子。 陈济微笑道:“周宣是我挚友。我不与他一起又和谁在一起?” 魏觉脸色更阴沉了,对歌舫上的女郎们大吼道:“赶紧到本公子船上来,晚一步,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周宣冷笑道:“魏公子在洪州耍耍威风也就罢了,到金陵也这么嚣张吗?在金陵,你魏觉还排不上号吧。” 魏觉盯着周宣,眼里要冒火,点着头说:“周宣。我会让你后悔的。不,后悔都来不及!” 周宣目光一寒:“这个姓魏的找死来了,在洪州请宋武威胁我。鬼牙山道的假山贼还有鹘门的杀手,都是想要我的命啊,哥们虽然性子随和,但不是好欺负地,这回来得正好,在金陵你还敢这么嚣张,看我怎么对付你,整死你算为民除害。” 林黑山大声道:“魏觉,你说,你想怎么让我义弟后悔,说出来,看我林黑山接不接得下来?” 周宣笑道:“黑山哥,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喜欢口头上嚷嚷,一条无聊乱吠地狗而已,怕他什么!” 魏觉气炸了肺,抓起一只青铜酒盏,朝周宣砸来。 两船相隔数丈,那青铜盏“咚”地一声响,酒盏在周宣船头五尺外落进秦淮河,溅起几点水花。 周宣朝左右看看,笑道:“你们看,此人技仅此耳,这还是节度使的公子吗,整个一街头泼皮无赖嘛。” 既然铁了心要对付魏觉,周宣就彻底撕下脸,言语间再无半分客气。 林黑山、孙氏兄弟、来福,还有几名奉化军府役一齐大笑起来。 魏觉暴跳如雷,拔出腰刀,喝命船工靠拢过去,迫近些,他要砍人。 魏觉身后一人扯住他衣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魏觉喘着气,死死盯着周宣,慢慢插回腰刀。 周宣轻蔑一笑,不再理魏觉,招呼歌舫上的女郎道:“念奴姑娘,还有其他五位姑娘一起都过来吧,我有新词新曲,可供歌吹。” 念奴招呼道:“姐姐妹妹,我们都过去吧,周七叉公子最是风雅,去年重阳一到洪州,洪州三千青楼女子为他害相思。” 这个念奴胆子很大,有点泼辣劲,嘻嘻哈哈,言语无忌。 魏觉手下一个帮闲叫道:“招妓也有个先来后到,是我家公子先叫的。” 孙战笑道:“先叫有什么用,喊破喉咙也没用,这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们问问这些姑娘,哪个愿意上你们的船?” 念奴抱着一具阮琴,说道:“自然是上周公子的船,那边 我们也不去。” 周宣这边船工将宽大的木板搭在两船间,还有一条扶手地绳索,六个青楼女郎手抱乐器,踏上颤悠悠的的木板,如风中芙,摇曳生姿,袅袅娜娜来到周宣这边的船上,跟过来的还有一个假母,就是老鸨。 周宣冷眼看魏觉气得半死的样子,笑道:“开船,沿河而下,游桃叶渡、夫子庙。” 顾长史问:“周公子,夫子庙在何处,怎么顾某从未听说过?” 周宣一愣:“不会吧,南京人不知道夫子庙?”随即想到可能这时还没有夫子庙这名称,便说:“就是学宫吧,东晋始建的。” 顾长史笑道:“原来是那地方,周公子你不是去过多回了吗,就是国子监呀。” 周宣尴尬一笑,心道:“说话还得留点神啊。”大声道:“那就去王献之迎接侍妾桃叶的渡口看看,奏乐。” 四丈画舫大桨划动,顺水急驶而去,歌舫跟随其后,彩灯渐远,歌吹飘荡。 魏觉站在船头望着周宣地画舫远去,咬牙切齿道:“我要叫你乐极生悲!”侧头问身边一人:“施虞候,那姓地女子怎么还不动手?催催她,不能生擒周宣来见我,提他脑袋来见也行,我等不及了,这一口恶气不出,折寿三年啊。” 施虞候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去催促她,生的不好抓,死的也行。” 隔着一箭地地周宣也在迅筹谋除掉魏觉之策,派三痴、四痴去暗杀是最简捷的办法,但并不过瘾,没什么意思,显不出他周宣的管仲、诸葛之才,得用计,得让魏博找不到证据---- 陈济见周宣在沉思,心知是为了魏觉,说道:“周兄,在金陵魏觉不敢对你怎么样,凭你与太子殿下的密切关系,就是魏博也要敬你三分,不必烦恼。” 周宣脑海里灵光一闪,喜道:“有了,魏觉必死!” 陈济问:“有了什么?” 周宣笑道:“没什么,我是说魏觉敢再惹我就是找死,别管那俗物,我们饮酒听曲去。” 念奴怀抱龙阮,巧笑着迎过来,那双大眼睛*辣盯着周宣,娇滴滴地说:“周七叉公子,自公子为念奴题字后,念奴就想今生一定还能再见公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相遇了,岂不是有缘?” 孙战、孙胜起哄道:“有缘,很有缘,念奴姑娘今夜就留宿周七叉公子吧。” 念奴不语,眼睛瞟着周宣,很有情意。 周宣想起这女郎那日大胆的露腿求他题字,当真是风情独具,不禁有点心动,问:“念奴姑娘怎么到了金陵?” 念奴说话很直爽:“贱妾假母在金陵有个亲戚,说起金陵繁华,子弟风流俊俏又豪爽多金,所以假母就带着我们来了。” 周宣说:“念奴姑娘以后有什么难处就来莫愁湖畔找我,找陈济公子也行,他住清溪坊陈侍郎府,大家是同乡嘛。” 念奴多情的大眼睛盯着周宣说:“念奴只找你。” 陈济哈哈大笑:“找他就对了,他最肯帮忙。” 众人重新入席,行酒令、传花枝,有了这六个青楼女子在座,气氛顿时不一样了,吹拉弹唱,热闹非凡。 寒月孤悬,夜色深沉,十里秦淮***如昼,笙歌彻夜,这就是周宣追求的人生五大快活的第四快活----千金买舟,舟中置鼓吹一部、妓妾数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人生在世,只求这眼前之乐。 念奴是一直挨着周宣坐,为周宣斟酒、倒茶、递汗巾,非常殷勤。 周宣对这种招妓场景还不大适应,陈济、孙氏兄弟却是一人一个拥坐在腿上,调笑劝酒,如鱼得水。 三痴正襟危坐,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四痴也是,根本不让歌妓近身,林黑山满脸大胡子只好喝酒,先前行酒令时就已经败退,找工大碗喝酒去了,剩下两名歌妓,顾长史纳一个,剩下一个歌妓很是孤独,见坐在一边有个方面大耳的家丁,那模样一看就是官宦之家的家丁,宰相家奴七品官嘛,小看不得,当即贴身过去劝酒。 来福在主人面前不敢放肆,有点拘束,偷眼看主人还有其他人都很得趣,便也放开了胆子。 二十三、堕落一回 艘画舫缓缓驶出一座高拱石桥,桥内桥外光景迥异,辉、笙歌管弦、画舫游船如织,桥外却是寒月疏林,***稀疏,原来这里已经到了十里秦淮的荒僻处。 酒席间,周宣少不了七叉手吟诗:“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这是孔尚任《桃花扇》里的诗句,用在这里正贴切。 众人都是叫好不迭,连连干杯。 看看夜深,顾长史道:“现在已经是亥末子时了,不如就在舫上歇夜吧,舱里小间尽睡得下。” 孙氏兄弟喝得半醉,各搂着一个歌妓下舱去了。 陈济搭着歌妓的肩过来对周宣说:“周兄,小弟也不胜酒力,不能相陪了,念奴姑娘,好生侍候周七叉公子啊,哈哈。”也踉踉跄跄下舱去。 周宣一看,席间只剩他与顾长史两个男人了,三痴、四痴不知去了哪里?来福竟比孙氏兄弟还早就下了舱,这个家丁还真是手脚快啊。 念奴靠在周宣身边,一手轻搭周宣肩头,红唇几乎贴着周宣的耳朵,轻言细语道:“周七叉公子,这边人多嘈杂,公子到那边画舫去歇息如何?念奴的卧舱倒是洁净。” 周宣稍一迟疑,念奴就说:“莫非公子厌嫌念奴是青楼女子?” 周宣笑着说:“我没那么迂腐。” 念奴转嗔为喜,腻声道:“若不是仰慕七叉公子才华。念奴是不会这么曲意求欢的,要念奴弹琴可以、歌舞可以,要念奴侍寝那得是念奴佩服地才行。” 周宣笑道:“蒙念奴姑娘青眼,小生荣幸啊。” 这时筵席上只剩周宣和念奴两个人了,连顾长史也不见了踪影。 念奴牵着周宣的手,走到船舷一侧,让歌舫那边的船工架过木板来,两个人走到歌舫去。到了念奴的卧舱。果然精洁。壁上悬着字画,一色红木家具,窗格镂刻精细,床铺香腻袭人。 卧舱里温暖如春,小婢捧上热水让二人洗漱,然后掩扉而去。 念奴来服侍周宣宽衣解带,脱得只剩单衣单裤。然后自己对镜卸妆。 周宣盘腿坐在床上,看念奴在灯下拔钗散,不时还回眸冲他一笑,这青楼女子就是媚啊! 周宣这人讲究“*”,有情有欲,*之事他从没做过,不过今晚有了六分酒意,而且自离了江州。已有半月未行房事。憋得慌啊,这念奴姑娘又这么多情,不好拒绝对吧。唐国才子们认为招妓是风雅之举,你看陈济,平时挺斯文的一个书生,刚才却那么放荡轻狂---- 周宣还在为自己心里那么一点虚伪的道德找理由,念奴已经身着薄薄小衣亵裙偎上床来,腻声道:“七叉,来看念奴的腿----”跪在那里慢慢将亵裙撩起,露出光洁浑圆的大腿,只见左边大腿上赫然两个青黛色地行书体字----美腿! 周宣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惊道:“这两个字还在!” “是呀。”念奴迷迷地笑着:“那日念奴不是说了吗?要把这个字纹在腿上地,七叉公子地墨宝怎么能轻易洗去呢,公子摸摸,已经深入肌肤了。” 听着这女郎的娇声腻语,周宣觉得嘴唇干,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美腿”二字,从小腹处腾起的欲火熊熊燃烧起来,不仅仅是摸“美腿”二字了,而是摸整个美腿,摸着摸着,就把女郎的小衣、亵裙都摸没了,只有雪白玉体横陈茵榻---- 念奴媚眼如丝,娇声唤道:“七叉公子,七叉公子。”叫个没完,感觉叫着“七叉公子”就格外兴奋,真是怪哉。 周宣心道:“这真是红粉古都胭脂河,纸醉金迷销金窟啊,没辙,太诱惑了,哥们也堕落一回。”将那有他题字的美腿架上肩头,默默耕起来…… 这一夜的缠绵,二人快活可想而知,酣畅淋漓,**尽兴,梅花三弄才罢休,交颈叠股而眠,不知东方之既白。 清晨,船篷顶上“噼哩啪啦”响,下起雨来了,周宣在雨声中醒来,怀里*女子犹在酣睡,丝缕缕缠绕,丰挺的酥乳抵在他胸侧,弹性十足。 周宣现在吟诗已成习惯,遇到合情景地就有诗词冒上来,当剽窃成了习惯,一切就都那么自然。 周宣吟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枕边人似月,*凝霜雪----念奴,醒了没有?我把这韦庄词改三个字送给你。 怀里的女郎扭了扭身子,腻声说:“七叉公子真是雅人,一早起来就吟诗。” 周宣调笑道:“不吟诗,那做什么?” 念奴很是火辣,将周宣的手按在她高高隆起的酥胸上,娇声道:“做这个。” 这时,隔船传来孙氏兄弟的嘻笑声:“周兄,七叉兄,春睡该醒了,七叉七叉,这一晚也该叉够了!” “啊!”周宣瞪眼道:“这两个损友也太粗俗了吧,这是什么话!” 念奴捂着嘴吃吃的笑。 周宣匆匆起床,准备过船,念奴从后抱着他说:“七叉公子,不要转眼就忘了念奴啊,既然在金陵有暇就来找念奴。” 周宣回到那边画舫,自然免不了要受孙氏兄弟的戏谑。 别了歌舫,四丈画舫逆水回城,于辰时回到码头,上岸乘车回莫愁湖畔,孙氏兄弟决定搬来和周宣一起住,陈是陈济的伯父,不是他们地伯父,和周宣住一起更自在。 周宣回到小楼,让小香去安排热水沐浴,周宣在大木桶里洗浴时,小丫头就在边上服侍,还盘问姑爷昨晚在哪里睡? 周宣说:“喝醉了,在船上睡,怎么了?” 羊小颦没跟去,这让小香欣慰,说:“没什么,小香是关心姑爷嘛,小香可是肩负两位小姐地重托哦。” 周宣“嘿”的一笑,心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勇挑重担。” 午后,周宣与古六泉、三痴、四痴研究今晚对百胜都护府的三盘对局,百胜都护府地也拥有一名大棋士,是排名第十三的何越山,以周宣现在的实力,先手是肯定胜,后手嘛努力一点也是胜面大。 当晚酉时,元宵棋战第三轮开始,奉化军清一色的周家军----周宣、周三尺、周小尖,看后面那两人的名字,简直就是为棋而生的嘛。 赛前周宣叮嘱四痴:“棋别下得太快,稳一点,不要逞强想一锤子砸死对手,杀大龙固然痛快,但一个没杀好自己会吃亏。” 四痴第一次上场,竟然觉得有点紧张,简直比他第一次去刺杀北汉国的一个王爷还紧张。 周宣对何越山这一局,周宣猜到了白棋,这样胜负就没什么悬念了,何越山棋力稍逊于石介之,周宣后手赢了石介之,先手还会拿不下何越山! 棋局虽然有波折,何越山也进行了顽强阻击,但周宣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这局棋,时间才过去一个半时辰。 周宣悠闲地起身,却看到太子李坚微笑着站在边上,忙施礼道:“殿下何时来的?” 李坚拉住他的手说:“刚来不久,喜见周兄又是快胜。” 两个人走到侧厅说话,李坚问起周宣陪朋友游秦淮河之事,说:“改日弟在东宫请宣哥和那几位朋友,宣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李坚自从在庐山遇险后,傲气收敛了很多,变得平易近人起来,又说:“还有一事,今日我母后问起了你,要宣你入宫,宣哥明日随我去见母后吧。” 周宣忙道:“我们兄弟之谊,暂时虽不便对人言,但坚弟的母后就是我的长辈,自当拜见。” 李坚说:“那明日派人来接宣哥,弟陪你一道觐见母后。” 又说了几句,李坚回宫去,等周宣出来想看黄星鉴的对局时,那局棋已经结束,黄星鉴太厉害了,又是中盘胜,棋力明显比其他棋手高出一个档次。 周宣甚感遗憾,没看到黄星鉴的棋,不知他的棋到底是哪方面厉害?是布局?中盘?还是收官?又或是全都厉害,均衡型的棋士? 百胜都护府的其他两名棋士棋力稍弱,分别被周三尺、周小尖击败。 四痴开局获胜,喜不自胜,回来连夜就拉着周宣复盘,自我陶醉地说他这步是妙手、那步是胜招,洋洋得意。 周宣见四痴这心态不对头,不打击一下不行,不然的话明天非得轻敌输棋不可,当即就四痴的这局棋摆出几个变化图,指出是对手没下好,若照这样下,四痴危矣。 四痴起先不服,细细研究一下现周宣说得很对,不禁对周宣的棋艺叹服不已。 二十四、小周后认侄 月十九日一早,周宣让小香把他的齐肩黑梳成一常见的髻,戴上幞头,胡子也用剪刀修剪得整齐一些,然后整整衣冠,对着宣镜里的影像左右端详,作揖道:“周公子,你今天又帅了很多,这样一直帅下去可怎么得了!” 把个小香逗得“格格”直笑,小丫头知道这个澳国来的姑爷有时嘴里会冒出一些怪词,比如这个“帅”字,意思就是英俊。 小香问:“姑爷,皇帝陛下召见你都是很随便就去了,怎么拜见皇后娘娘就要这样梳妆打扮?” 这小丫头说话就是一针见血啊,周宣只好说:“这是我们澳国的风俗,拜见女性长辈更得注重一些礼仪小节----不知唐国怎么样,要不我还是随便邋遢一点算了。” 小香赶紧说:“一样一样,这个唐国、澳国都一样的,谁愿意看到一个邋遢的人啊,更何况是皇后娘娘。” 周宣又去看望林涵蕴,没想到今天林涵蕴不肯见他了,叫他快走快走。 静宜仙子颇不自在,轻声说:“涵蕴她没事了,宣弟你有事就请自便吧。” 周宣道:“我今天还有棋战,明天没事,到时请道蕴姐姐和涵蕴妹妹游秦淮赏灯,来京好几天了,一直没空陪你们玩,好生内疚。” 静宜仙子道:“无妨,女道一向清静惯了的,只是涵蕴----” 林涵蕴这几天都和姐姐睡一起了,在内室嚷道:“我不去。哪里也不去。” 周宣微微一笑,说:“十里秦淮,两岸***,笙歌鼓吹,沸沸扬扬,那个热闹啊我是流连忘返,这元宵灯会就剩最后三天了,再不去的话就只能等明年了。” 内室地林涵蕴不吭声了。 周宣说:“说好了。明日午后我来接你们。”朝静宜仙子小揖一下。回到前厅没等多久。东宫长史还有禁卫虞候一行数十人来迎周宣,车马煊赫,直驰禁城。 这日天有点微雨,下车时,两个内侍撑着两把大伞,太子李坚在右边伞下,微笑着等待。 周宣现在竹杖也扔了。不装了,体质好,腿伤恢复得快不行吗?反正景王已去成都,没人找茬,他带来了一面阿布琉璃制坊目前制出的最大最好的一面宣镜,有七寸宽、一尺二长,镶在花梨木架子上,由一个内侍捧着。和李坚从元亨门直入后宫。小周后在麟德殿一侧的花萼相辉楼接见周宣。 花萼相辉楼内温暖如春,宫女轻纱披帛,姿色艳丽。各有职事,井然有序,丹上的小周后娘娘端坐在真珠络绣凤椅上,宫髻巍巍,戴二十株龙凤花钗冠,身材高挑,穿交领大袖花锦袍,身旁两个系着白玉腰带的小宫女捧着金唾盂和巾帨。 周宣离着五丈远就在内侍的指示下跪倒参拜,皇帝李他都没拜过,却先拜这小周后,隔得远,也看不清小周的地容貌,也不敢多看,不知道这史上最薄命地美女皇后老成什么样子了? “周宣,听说你是南海澳国人,祖籍却是在唐国是吗?” 小周后说话了,声音圆润流丽,非常悦耳,二八少女也没有这样动听地嗓音。 周宣心中一动:“小周后姓周,哥们也姓周,是不是套点近乎,认个亲啊。”恭敬道:“草民祖籍信州,但远祖却是从汝南迁来的。” 汝南周氏乃是望族,好比姓崔的必称博陵、姓郑的必称阳,姓周的提起祖籍就是汝南。 小周后喜道:“本宫也是汝南周氏,真没想到我周氏后裔竟能在万里海外开疆辟土,称王数百年,真是不容易,左右,给周爱卿看座。” 因为同宗姓周,就称上周爱卿了,比皇帝的周卿更进一步,成果喜人啊。 周宣却不坐,反而重新拜倒,冲小周后磕头,然后仰起脸,眼含泪花,声音里带着哽咽:“草民孤零零流亡到唐国,本想回信州认祖,却又想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当年我祖可是举族出海,留下地旁支极少,这数百年战乱频仍,世事兴废,只恐信州周氏早已凋零殆尽,回去徒增伤感,近乡情怯啊,是以迟迟未去信州,没想到今日在唐国皇宫见到皇后娘娘,竟是我汝阳周氏一族,草民真是惊喜交加,就好比见到久别的姑母亲人一般,不免涕零失态,请娘娘恕草民失礼之罪。” 小周后轻轻的“啊”了一声,显然被周宣煽情的言语感动了,说:“周爱卿身世实在可怜,我汝南周氏自汉唐以来的确不如以前兴盛了,本宫是汝南迁居湖南零澧的支系,却也是外戚凋零,实为可叹啊。” 李坚这时跪下道:“母后,儿臣有一重要之事向母后禀报。” 小周后问:“皇儿有何事?” 李坚道:“儿臣在江州与周宣一见如故,一次登山遇险,是周宣舍身相救,儿臣感其情义,已与他结为兄弟,请母后原谅儿臣不告之罪。” 小周后笑道:“皇儿真是胡闹,你是一国储君,怎好与人结拜兄弟!” 李坚见母后并无愠色,当即说:“儿臣自见到周宣,无端的觉得可亲,却原来是母后一族,千百年前是共一血裔的,这就难怪了,儿臣与周宣虽非兄弟,却情同兄弟,既然母后认为儿臣不该与他结拜,不如就由母后认周宣为侄,这样儿臣也可以表兄事之,情义也可两全,请母后恩准。” 小周后沉吟不答,打量着丹下跪着地这个周宣,见他人物轩昂,眉目开朗,毫无猥琐鄙陋之态,而且祖上还是澳国地王族,说出去也不会损她周氏的颜面,最重要地是。皇后娘娘还没有侄子呢,有个人称呼她姑母似乎也不错,当即含笑道:“周爱卿,本宫欲认你为侄,你可愿意?” 周宣大喜,心道:“这还用问吗!”赶紧呜咽道:“周宣孤苦伶仃,今日终于有了周氏亲人,真象是做梦啊。姑母娘娘在上。请受侄儿 小周后坦然受之。见周宣高兴得流泪地样子,心下也颇感动,这是娘家侄子啊,温言道:“宣侄,往事不必多想,既在唐国,有姑母在。必要让你快活如意。” 李坚满脸喜色,过来扶起周宣,叫了一声:“表哥----” 周宣被李坚这一声情真意切的“表哥”叫得心里毛,卢安表哥在他心里还有阴影呢,现在他倒成了别人的表哥了,莫非报应乎? 周宣的侄儿也应该当到头了吧,江州林认他作侄,到了金陵。皇后认他作侄。不会有比皇后的侄儿更尊贵的侄儿了吧?除非上天当王母娘娘的侄儿。 小周后认了亲,凤颜大悦,说道:“既是一家人。就不必这么拘礼,摆驾偏殿,本宫与宣侄好好叙话,嗯,午膳也在宫里用吧。” 宫女、内侍引着小周后先行,周宣和李坚跟在后面,周宣偷眼看了几眼这新认地姑母地背影,身高约在一米六五以上,宽腰大袖地簇花锦袍也掩不住她身段的窈窕婉约,姑母年纪虽大,这身材可保持得真好啊! 等到偏殿坐定时,周宣终于离得比较近看到这小周后的容貌了,吃了一惊,这是坚弟的母亲吗?亲生的?怎么象是坚弟的妹妹?对,就是那个清乐公主---- 小周后看到周宣失神的样子,含笑问:“宣侄,何故愣?”心里知道周宣是震惊于她地年轻和美貌。 周宣赶紧收回目光,恭敬道:“侄儿四日前随太子殿下觐见皇帝陛下,在紫宸殿外偶遇清乐公主殿下,今日见到姑母娘娘,恍然以为是公主殿下,是以愣了一会。” 小周后微笑着对李坚说:“坚儿你看,不仅你父皇这么说,就连第一次见面的宣侄也认为本宫和斛珠是姐妹。” 周宣补充说:“不仅是姐妹,简直是孪生姐妹。” 小周后终于难保矜持,笑出声来,说:“宣侄真会说笑,本宫可是三十九岁的人了,斛珠才十七,这样说,斛珠会不高兴的。” 李坚恭维说:“母后是国色天香嘛,儿臣小时候看母后是这个样子,十几二十年后母后也还是这个样子,母后莫非吃了长生不老的仙丹?” 小周后在儿子和侄子的双重奉承下,笑得头上的二十四株龙凤花钗冠摇颤不休,说道:“坚儿何时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周宣察觉小周后是个很开朗的皇后,言语之间,比较亲和,想起她喜爱奇装异服,那么应该是位主观个性强烈地女子,而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循规蹈矩、母仪天下地皇后。 内侍忽报:“清乐公主到。” 小周后一边笑一边说:“来得正好,让斛珠来认表兄。” 清乐公主在两名宫女的随侍下轻盈而来,周宣上次被清乐公主的美丽震慑,事后都想不起清乐公主是什么模样,只知她极美,到底美在哪里却是茫然,这回可以好整以暇地观赏了,虽然还是很震慑,但毕竟可以稳得住心神了。 清乐公主身高比她母亲小周后还高一些,眉目与小周后几乎一般无二,都是修眉秀目、檀口皓齿,精致得找不出半点瑕疵,因为全身无处不美,倒是不好形容了,羊小颦地纯美、静宜仙子的红鸾娇艳,都可以形容,但小周后与清乐公主的美无法形容,什么眉如翠羽、肤如凝脂,都是隔靴搔痒的话,完全无法给人美的震撼。 相比较而言,小周后眉目显得亲和一些,风韵更足,而清乐公主则稍显冷淡,而且目光偶尔又会流露出一种怪异的神色,让人瞧不透。 “表兄?” 清乐公主大为惊奇,这几天前看到的拄杖的足男子怎么就成了她表兄了? 为表示自己不,周宣起身道:“公主殿下,周宣有礼。” 清乐公主淡淡的回了个礼,显然没把这个表哥当回事。 周宣想起他带来的那面宣镜,忙道:“姑母娘娘,侄儿有一面镜子献上。” 那内侍端着那面镜子好长时间了,也不敢放下,这时赶紧小心翼翼地递给周宣。 周宣捧着镜子说:“此镜并非铜制,乃是无色琉璃精炼而成,照人逼真,并不走形。”说着将镜子呈上。 李坚接过,走到小周后身边,捧着让母后临镜自照。 小周后微“咦”了一声,说:“果然好镜,斛珠,你来照照看。” 于是,周宣就见到唐国两个最美的女子并肩靠脸在一起照镜,刹那间,只觉殿中春暖、殿外花开,人生真是无比美好。 小周后让宫女把周宣呈上的七幅画,悬挂在玉屏风上,一一问画中人是谁?得知两个是周宣的妻子、一个是周宣的小丫环、还有两个分别是奉化节度使林的两个女儿。 小周后问清乐公主:“斛珠,这几套裙衫,你最爱哪一套?” 清乐公主毫不犹豫地指着静宜仙子那道澳国女道装,说:“斛珠单爱这一套,澳国的道装比唐国的好看,日后我出家修道就穿这样的。” 小周后看了清乐公主一眼,叹息一声,说:“本宫却是喜欢这一套。”指的是秦雀穿牛仔裤的那一幅画,秦雀身材与小周后相仿,这张画像凸显秦雀紧绷浑圆的美腿,姿势也显得很诱惑,母仪天下的小周后竟然喜欢这一张! 周宣受命三日后入宫为小周后和清乐公主画像,小周后说:“画待顾中年事已高,就让宣侄做这唐宫画待诏吧。” 周宣赶紧推辞,他深知自己的斤两,除了会画女人和衣裳,别的都不会,画待诏还是另待高贤吧,他只争那棋待诏。 二十五、姐姐妹妹一起娶 日下午,周宣回到莫愁湖畔不久,就有光禄寺正卿、一齐前来问候周宣,详细询问周宣父母姓名,一一记录,皇后认侄嘛,这些都是要记入起居录的,周宣现在是皇亲国戚了,以后每月光禄寺还会送来五百两银子的赡银,就是皇后侄子的生活费。 范判官、林黑山、阿布、陈济、孙氏兄弟都来向周宣道喜,范判官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对周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周宣以一个医署小吏之婿,无权无钱,先是认了林都护当伯父,现在到金陵没几日又成了皇后娘娘的侄子,这靠山是越来越庞大了! 范判官当即写密信告诉林,告诉京中之事,认为应该摆明态度全力支持东宫,尽早把二小姐嫁与太子为侧妃。 范判官还问周宣有没有什么书信物件要带回江州的,周宣便让羊小代他写了一封信,告知来京情况,途中遇险、与景王结怨之事都不提,只报喜不报忧,说羊小颦已到京,请勿担心,而且他已重重责罚了这个不听话的小家妓---- 周宣口述,羊小颦书写,写到这句时,羊小颦红着脸看了周宣一眼,周宣就曲指在她粉嫩的脸上轻轻弹了一下,说:“这就是重罚。” 周宣又说四、五月间他会回江州,把家全部迁到金陵来,又叮嘱针不要太操劳“云裳女装”之事,照顾好胎儿是第一。 写好信交给范判官,周宣便率领周家军去征战元宵棋战第四轮。这一轮对阵的是永安都护府地棋士,对方最厉害的是排名第十四的步昆瑜,步昆瑜是石介之的手下败将,石介之先手都输给了周宣,步昆瑜对周宣自然构不成大的威胁,这局棋周宣快胜。 三痴坐镇第三台也是大胜对手,三痴的棋力应该是在十八大棋士中游水平,要排名的话差不多是十二、三名的样子。作为甲类棋士都能胜任。何况是第三台地丙类棋士。所以开赛以来四战四胜,优势还相当大。 四痴这局棋又赢了,赢得很惊险,胜了半子,这种势均力敌地棋能最终赢下来实在是痛快,对增长棋力也很有帮助。 周宣说:“老四,再不会后悔跟着我了吧。有滋有味吧。” 四痴不吭声,默认了。 周宣这晚碰了一个钉子,他下完棋时见镇海都护府地黄星鉴对局尚未结束,便踱过去想看看虚实,哪知黄星鉴大袖一扬,把棋盘遮住,冷冷道:“山人下棋不喜人旁观。” 黄星鉴是个隐士,所以自称山人。长得是凸额翘嘴。说好听点是相貌奇古,其实就是奇丑。 周宣瞪起眼睛道:“这是什么规矩,哪有下棋不让人看的。就是山里的神仙也肯让樵子看棋,烂柯知道吗?” 黄星鉴翻着怪眼说:“山人不是神仙,这是山人自己的规矩,你在边上我就不下棋,你想探我虚实,休想!” 气得周宣笑起来:“很好很好,如此气度,估计棋品也不怎么样,四日后就是你我之间的对局了,到时棋盘上见真章。”拂袖而去。 二十日这天又是休战日,上午太子李坚来到莫愁湖畔,还带来了东宫圆社的球头黎毅,李坚那天听周宣对景王说喜爱蹴鞠,就想请周宣加入他的东宫圆社,孙氏兄弟是蹴鞠迷,来金陵就是冲着蹴鞠来地,一听太子殿下有意相邀,赶紧揣掇周宣应允。 周宣道:“坚弟,我要加盟可是要带好几个人来的,这两位----孙战、孙胜,都是蹴鞠好手,还有我的两个家仆周三尺、周小尖,更是蹴鞠奇才,连我一起五个人。” 李坚问黎毅,黎毅道:“殿下作主便是,小人何敢置喙。” 周宣听这黎毅口气,似乎不大乐意,便说:“过几天暖和一些,我们这边五人便过去试试身手,如果与黎球头手下相差太悬殊,就不加入了。” 这时林涵蕴走出来了,问:“周宣哥哥,什么时候去秦淮河看灯?” 李坚道:“林小姐还没去过秦淮吗?这是我之罪,怠慢了。” 林涵蕴说:“就是嘛,你来江州,我还带你游庐山呢,我到了金陵哪里都没去过!” 李坚有点尴尬,心想:“我那是游庐山吗,是被人绑成粽子一般提上去的。”不过也因此想起庐山上林涵蕴对他的关照,笑道:“是我的不对,那今天我就陪你去游秦淮如何?” 命东宫长史去安排皇家画舫,午后与周宣、静宜仙子说到玩,李坚可不是一个好玩伴,有他在,的确不好玩,连周宣想和林氏姐妹说笑一下都拘束,好在傍晚时,东宫派人来说陛下找殿下有事,李坚便匆匆去了。 周宣笑道:“一国储君相陪,真是吃不消呀,涵蕴妹妹怎么样,玩得尽兴吗?” 林涵蕴撇嘴说:“真没意思,一点都不好玩,当太子就这么没劲,以后做了皇帝就更不好玩了。” 周宣笑问:“李坚还想娶你入东宫当妃子呢。” 林涵蕴脸红说:“才不呢,谁愿意入宫啊。” 周宣故作惊讶道:“不会吧,太子侧妃都不做,你还想嫁给什么人?” 林涵蕴道:“谁肯让我自由自在的玩,我就嫁给谁,还有哦,要把我姐姐也一并娶了。” “涵蕴!”静宜仙子又羞又急:“你给我闭嘴!” 周宣心里暗笑,怕静宜仙子太尴尬,赶紧说:“快看,灯亮起来了。” 秦淮河是要入夜才好玩,李坚掌灯前就走了,而两岸灯亮后只有周宣陪她们,周宣只不过说了几句风趣话,林涵蕴就觉得周宣好玩,李坚太无趣,太子殿下实在冤枉啊。 皇家画舫虽然豪华,却没有备鼓吹女乐,张灯结彩却是冷冷清清,周宣道:“可惜没带乐器来,不然道蕴姐姐可以吹箫。” 林涵蕴笑道:“我带了!”从腰间小囊里抽出一把亮晶晶地东西,正是举世无双地布鲁斯口琴,在唐国有个更响亮名称----八音宝琴。 静宜仙子接过口琴,悠悠吹了一曲周宣第一次吹的那《红豆曲》,比周宣吹得好,夜风拂起面纱,灯光映在娇颜,静宜仙子美丽而忧伤。 待静宜仙子吹完,周宣说:“我来唱歌曲助兴,名叫《暗香》。” 周宣本来是想唱羊小颦谱的那曲《暗香》,唱出口突然成了这样了: “----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香消在风起雨后,无人来嗅。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难忘缠绵细语时,用你笑容为我祭奠,烈火烧过青草痕,看看又是一年春风----” 静宜仙子听得心中摇摇:“这是情歌啊,应该是澳国地,歌词很直白,宣弟为什么在我面前唱这种歌?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 时,在东宫禁卫官的护送下,周宣与林氏姐妹回到莫愁湖畔住处,从“阳春白雪堂”出来,见三痴等在外面,低声说:“主人,已查知魏觉是住在玄武坊,我还看到那日在斗鸡馆向我们借座的那个假扮的女公子出入其中。” 三痴是刺客出身,做这些事是他的老本行。 周宣“哦”了一声:“原来那个女扮男装的公子是魏觉派来查探我们行踪的!” 三痴道:“恐怕不止于此,那日在斗鸡馆就想动手,依我看那女子应该是鹘门中人。” “又是鹘门中人!”周宣眉头一皱。 二人走回梅竹小院,四痴从外面回来了,对三痴说:“三哥,我跟了那个鹘门女子半天,那女子却做船妓去了!”脸向周宣,问:“主人可知是哪家船妓?” 周宣心念电转,笑道:“当然是洪州念奴姑娘那条船了,我明白了,那鹘门女子会接近念奴,与她交好,然后利用念奴姑娘来请我去船上,那我自然任她宰割了,哈哈,妙计。” 四痴暗暗佩服,问:“那该怎么办?鹘门中人很难缠的。” 三痴道:“这女子必须杀,不然的话鹘门中人早晚会现上次那个鹘门黑鹞是我杀的,那就后患无穷。” 周宣道:“当然要杀,借此机会连魏觉一起杀。” 周宣本来想设计让魏觉冲撞太子李坚,好让东宫禁卫官当场格毙他,但这样对李坚不利,毕竟魏博是一方诸侯,手握数万兵马,得知儿子被东宫处死,只怕会立即叛国,江州就当其冲了,现在冒出一个鹘门女子冒充船妓来引他上勾,正好将计就计,除掉魏觉,栽赃到鹘门头上。 二十六、我来扮恶少 日,念奴那边并没有任何消息,四痴说:“主人,你了?念奴姑娘怎么还不请你上船?” 周宣笑道:“急什么,那个鹘门女刺客总要先和念奴混熟了,然后才会让念奴出面来请我去,好取我性命。” 当晚,奉化的周家军又直落三局战胜了保信都护府的三名棋士,这样,五轮战罢,只有镇海都护府和奉化都护府保持不败,而在两日后,镇海、奉化两强相遇,周宣即将对决本次元宵棋战最强的棋士黄星鉴。 二十二日上午,“媚香楼”的念奴姑娘派了一个老苍头过来请周七叉公子去相见,说有个新来的姐妹色艺双绝,会诸般杂耍和幻术,极其仰慕周七叉公子的才名,思慕一见,请周七叉公子赏光。 周宣对老苍头说:“回去告诉念奴姑娘,今天夜里我要下棋,明日酉时到‘媚香楼’相见,让念奴姑娘不要下船。” 老苍头去后,周宣笑呵呵对三痴、四痴说:“在船上不大稳当,在‘媚香楼’比较好,老三、老四,你们有什么好办法不让那鹘门女刺客一照面就杀我?” 四痴说:“没办法,鹘门中人一向以出手果决著称,一击不中即飘身远扬,逃命的功夫很强,三哥上次追那黑鹞可是追了几十里。” 周宣问:“老三,你杀了那黑鹞怎么处置他尸体?” 三痴说:“在僻静处挖了个坑埋了。” 周宣问:“黑鹞身上可有什么东西留下?” 三痴说:“他的刀我已经丢进了江里,另有一个鹘门六芒星地银链我收在了囊中。” 周宣喜道:“很好。你把那银链给我,到时我在那女刺客面前显露一下,她肯定就会想到这是黑鹞的,定会想办法掳走我,然后逼问黑鹞的下落,嘿嘿,只要她不一见面就砍人,就不怕她。” 计议已定。三人自顾准备今晚的棋战。对手是安化都护府选送的棋士。由十八大棋士当中排名第十一的齐耀文领衔,古六泉郑重说:“周公子,这个齐耀文万万不可轻视,他虽排名在十名外,但其实力应该在十名内,他年轻,今年三十岁。棋力还在不断长进,七年前老朽在广陵与他下过三局,老朽二胜一负,那时齐耀文尚未跻身大棋士之列,但老朽预言他不出两年就能成为大棋士,果然,次年他就在广陵棋战接连战胜名手,占据了十八大棋士的第十六位。老朽也就被挤到了末位。这些年老朽未与他对过局,但闻知他去年在开封与石介之下了九局,五比四胜出。实力强劲啊,与周公子正堪敌手。” 古六泉把七年前与齐耀文的地三局棋摆出来给周宣看,周宣仔细研究了一个时辰,这齐耀文是典型地古代力战型棋风,布局、官子都比较粗糙,和半年前地周宣差不多,但现在周宣的实力已比以前长进了不少,当然,齐耀文这些年肯定也有提高,不然的话也战胜不了石介之。 周宣心里有数了,对付力战型棋手他更有办法,力战型棋手太刚易折,棋不够细腻。 古六泉很想继续上场征战,但他前面两战两败,而周小尖先生却是两战两胜,他羞于开口了,只有等周小尖输了棋再说。 午后,胡商阿布来见周宣,说在顾长史的帮助下,他已在金陵西市开了四家店铺,分别经营五彩琉璃器皿、芳华永驻霜、大食地毯和宣镜。 周宣笑道:“阿布老兄真是多财善贾,来京十天不到就开起了四家店铺,恭喜啊。” 满脸大胡子的阿布笑口常开:“这都是周公子关照、顾长史帮忙,不然的话鄙人一个外地人如何能在金陵立足!周公子,其余三家店铺鄙人是驾轻就熟的,只是这宣镜如何定价、如何让金陵百姓踊跃来买?还请周公子指点。” 周宣问:“阿布老兄,你与我说实话,那上品宣镜成本几何?” 阿布道:“岂敢瞒公子,制作一面上品宣镜约需三十两银子地工本,中品的约二十两。” 周宣道:“哇,你这成本也太高了吧!” 阿布赶紧说:“以后会降下来,制镜匠人还不熟练,不过十五两银子的成本总是要的,毕竟要选用上好木材做架子嘛。” 周宣道:“这样吧,上品宣镜定价为三百两一面,中品的定为一百两。” 阿布暗暗咋舌,心道:“周公子你可够狠,十倍暴利,这会有人买吗?” 周宣说:“金陵高官富 不用担心销不出去,关键是宣传,这样吧,你就派人宣镜是皇家御用,是贡品,没事的,有人来质疑,你就把我的名号打出去。” 阿布大喜,有皇后娘娘的侄子出面那还有什么解决不了地问题! 当晚元宵棋战第六轮,周宣迎战排名十一其实有前十实力地齐耀文,很不利,周宣又是后手,此次棋战,遇到高手,周宣都是猜到后手,下起来格外吃力,上次对石介之就是赢得非常艰难,齐耀文棋力尤胜石介之,周宣面临开战以来最强的对手。 三痴又是第一个结束对局的,在丙类棋士当中他近乎无敌,每次都是大胜,看了一会四痴地对局,就来看周宣与齐耀文的棋,粗粗扫了几眼棋盘,周宣的黑棋劣势明显,只有靠他神奇的翻盘术了。 周宣此局战略失当,他从齐耀文与古六泉的三局棋中看出齐耀文是力战棋风,没想到三年前齐耀遇到高人指点,棋风大变,流水不争先,后制人,大出周宣意外,本来就是后手劣势,一直没有力反攻的机会,棋到大官子阶段,周宣已经落后四子以上,眼见齐耀文的官子技巧娴熟,无法扳回来,干脆认输了,这种棋坚持下去没有意义,徒被对手折磨,只有寄希望于第二次对阵齐耀文时报仇雪恨了。 周宣虽然输了,但奉化军却还是赢了,二台的周小尖、三台的周三尺分别战胜对手。 周宣是胜固欣然输可喜,毫无沮丧之色,说:“棋就是在败局中长进的,今天的确长了见识,没想到齐耀文竟然是这种棋风,厉害,不过他的棋还是有弱点的,下次对阵他就好下了。” 二十三日上午,周宣正准备入宫为小周后和清乐公主画像,宫中先派人出来了,说皇后娘娘今日要赴鸡鸣寺进香,画像推迟到明日。 周宣今天要对付鹘门女刺客和魏觉,也没心思画像,得知此消息后正中下怀,等到午后申时就带着来福和四名奉化军府役前往秦淮河畔“媚香楼”。 来到“媚香楼”下,酉时未到,突然从侧面驰来一辆马车,与周宣的马车交错而过时,周宣的马受惊斜蹿,两辆马车碰擦了一下。 来福的大嗓门立即吼叫起来:“瞎了眼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马车,大名鼎鼎的周七叉公子知道吗?才名远扬,皇亲国戚,哪个不敬重,哪个不佩服?” 那辆马车钻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商贾,喷着酒气说:“什么周七叉、周八叉,听都没听说过,说这么一大堆干什么!不就是碰了一下车吗,又没伤到人,难道还要讹我钱财不成?还说什么皇亲国戚,有这么多皇亲国戚吗?满大街走?” 周宣跳下车,大声道:“什么,你敢怀疑我皇亲国戚的身份,是可忍孰不可忍?左右,给我打。” 四名府役都是府兵出身,体格健壮,身手敏捷,揪住那商贾就打,车夫也打,打得那商贾满脸是血,府役喝道:“快向我家公子求饶,不然送你到大理寺挨板子。” 那商贾叫道:“我讨饶,我讨饶。” 两名府役就揪着他来到周宣跟前,用力一推,那商人“扑通”一声跪下。 周宣摆摆手道:“算了,不和酒醉人一般见识,快滚吧,本公子今天心情好。” 跪在地上的满脸横肉的商人突然往前一扑,来揪周宣衣袍,吼道:“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 周宣往后急退,腰带上的帛鱼袋被那商人揪下,里面的零碎器物洒了一地。 周宣怒道:“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绑起来,送到衙门去。” 两名府役反剪着商人的手,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另一名府役赶紧过来替周宣拾东西,碎银、香囊、温柔相玉……还有一条银链,坠子是一颗鸽卵大小的黑色六芒星。 府役晃悠着那条六芒星银链,走过来大声道:“公子,你看还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周宣一把夺过那六芒星银链,塞进袖袋里,说:“晦气,我来找念奴姑娘却遇到这么个撒酒疯的家伙,算了,败兴致,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媚香楼”上传来念奴惊喜的声音:“周七叉公子来了,别走别走,念奴下楼来了。” 一扇临街窗子打开着,热情火辣的念奴探出头来招呼着。 二十七、媚香楼惊魂 门宁正对镜梳妆,眉毛淡扫,额贴花黄,一把钗剑髻,这把钗剑是她的杀人利器,近可刺喉于怀抱之内,激然脱手,百步外能穿胸而过,三年来沥血三十七人,从未失手。 酉时将近,宁起身整了整裙裳,她决定如果周宣身边还有那两个高手跟着,那她就利用念奴把财宣诱入绣房,然后杀之,提头就走,如果两个高手没跟着,那就抓活的,交给魏觉。 这时,忽听楼下传来喧哗声,听到一个大嗓门在叫“周七叉”什么的,赶紧闪到窗边,朝窗格外一看,就见周宣站在马车边,一个商贾模样的人跪在他面前,突然揪下周宣身上的帛鱼袋,帛鱼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黑芒星拾起来交还周宣,宁完全瞧清楚了,的确是独一无二的鹘门黑芒星。 +l查黑鹞的下落,黑鹞上次受命刺杀周宣,却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周宣手里出现了黑芒星,这定然是黑鹞的信物,这个周宣先不能死,等从他嘴里问出黑鹞的下落再杀不迟。 念奴也听到了周宣的声音,赶紧推窗殷勤招呼,然后快活地下楼去迎接了。 不一会,楼板“咚咚”响,上来三个人。一个是念奴,另两个也不是身有武艺之人,宁心想:“很好,那两个高手没有跟来,我正好行事。” 念奴银铃般的声音说道:“七叉公子,念奴以为你早把念奴抛到脑后了,很是幽怨,每夜摩挲腿上七叉公子地题字伤心落泪。若不是念奴说有一个新来姐姐会诸般杂耍。人又美貌。七叉公子可能根本不会来吧?” 周宣道:“怎么会,我可是常想着那青字映白腿,你既如此说,那我今夜谁也不见,只留你一个。” 念奴欢喜得声音颤,说道:“是念奴错了,七叉公子对念奴真好。不过念奴这个姐姐对七叉公子极为思慕,托念奴求公子来见一面,公子还是见见她吧。” 周宣说:“不见,我来‘媚香楼’是见念奴姑娘的,有别人来我立即走。” 念奴说:“好吧,好吧,就由念奴来侍候七叉公子。” +由得你吗!” 早有婢仆搬上酒菜,满满摆了一桌,周宣坐着喝酒。来福站在身后,念奴相陪。 念奴说:“七叉公子,念奴弹琵琶为你助兴如何?” 周宣说:“边弹边唱最好。” 念奴又唱了那支《生查子》:“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歌喉宛转,琵琶音颤袅不绝,一曲唱罢,念奴大眼睛含情脉脉盯着周宣,说:“今年元夜,念奴有幸得遇周公子,明年这个时候,不知念奴又流落到了哪里,还能再见公子吗?” 这女子爽朗的性格比较合周宣的胃口,心想:“我有意组建一支歌舞乐队,现在已经有了羊小颦这个全能型乐师,那个蕊初等我再回江州时就把她赎出来到我周府做家妓,念奴这女子不错,干脆也收到我周府做家妓,家妓不嫌多,又不是娶妻。” 周宣微笑问:“念奴姑娘身价几何?” 念奴立即明白了周宣之意,声音里压抑不住惊喜之意:“七叉公子的意思是----” 周宣点头说:“没错,我想帮你赎身,我府中少个琵琶乐师,不知念奴姑娘可愿意到我府中?” 念奴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呜咽道:“能入周府之门,念奴为奴为婢都愿意,只是念奴那假母极是贪婪,只怕漫天要价勒索七叉公子。” 周宣笑道:“无妨,对这种人我有的是办法,在恶人面前我更恶,而且为念奴姑娘多花点银子也是值得的。” 念奴感动得大眼睛里地情意更浓了,调弦开腔,重唱一曲:“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枕边人似月,*凝霜雪----” 周宣听到“*凝霜雪”之句,眼睛不禁瞟向念奴那隆起地酥胸,念奴也同时抬眼望着他,一抹羞红浮上颊边。 来“叮叮叮”地响声,念奴醒过神来,小心道:“七奴那个姐姐想见公子一面,求公子允许,念奴已经答应过宁姐姐了,好不好,公子?” 周宣笑道:“我也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人,不过说好了,她可不要引诱我,我不会那么随便的,‘媚香楼’我只认你念奴,别的女子在我眼里在如粪土。” 侧间的鹘门女刺客宁银牙一咬,目露寒光,心道:“视我如粪土,我要你死在粪土里!” 念奴过来叩门了:“宁姐姐,周七叉公子答应见你了,你好好引诱他吧,念奴猜七叉公子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想姐姐引诱他,嘻嘻。” +|久慕周七叉公子才名,特求念奴妹妹引荐,今日一见周公子,果然是人中俊杰,才华横溢。” 周宣打量着这个鹘门女刺客,若不是事先知道,还真看不出这就是那天在斗鸡馆里地女扮男装的公子,容貌端秀,身材匀称,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但这是美女蛇啊,笑道:“我都没有展现才华,怎么就横溢了,溢到哪去了?湿了一块了?” +[幻术,我很感兴趣,你是会吞刀吐火吧?” +取物,无中生有,可否请公子移步到小女子房中,小女子为你献技?” 周宣一拍即合道:“好,本公子最爱看杂耍,这就去吧。” 念奴一听,当即不乐意了:“这个宁姐姐也太过分了,叫你诱惑你还真就诱惑啊?我又不是没见过你那些杂耍,就是身体柔韧异常而已,你在七叉公子面前一下子弯腰、一下子劈腿,媚态艳姿,七叉公子又不是柳下惠,肯定被你勾引,这可不行,这不把我念奴撇在一边了吗?”笑道:“好啊,念奴陪公子一起去宁姐姐房里看看。” +.几乎不动,象在水面上漂行。 来到花厅左侧的厢房,宁推开房门正要迈步入内,忽然感觉不对,房里有杀气,裙裾陡然蓬起,身子向后急退。 鹘门女刺客果然身法如电,飘退如风,右手瞬间拔下鬓边四寸钗剑,但就在这时,腰间一痛,被人一拳击中,整个人顿时如被抽了骨头一般软倒在地。 四痴从宁房里跃了出来,笑道:“她还真警觉,差点被她跑了。” 三痴站在周宣身边,问:“主人,怎么处置?” 念奴抓着周宣的手臂,吓得嘴唇白,颤声问:“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周宣左右一看,很好,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看到,当即让三痴把宁提进房间,一边对念奴说:“别怕,这个女子是个刺客,她想刺杀我。” 念奴大吃一惊,眼睛定定的看着瘫在地上宁,心里七上八下:“难怪这个宁宁莫名其妙来到‘媚香楼’,曲意与我交好,提出想见周七叉公子,原来是为了刺杀周公子,太可怕了,我岂不是成了帮凶了,公子会不会怪我?” 正这时,念奴看到地上的宁右手微微动了动,无端的觉得危险,赶紧奋力一推周宣:“公子,危险!” 周宣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点莹光划然掠过,“夺”地一声,一根银钗深深扎在周宣身后地木楼板壁上,如果周宣不是那么踉跄了一下,这一钗很可能就要插进他的咽喉。 四痴大怒,上前对着宁的左腰狠狠就是一脚,踢得她口里喷血,怒道:“没想到这女子还能动弹,三哥,你是不是怜香惜玉没下重手,怎么她还能动?差点要了周宣地命。” 三痴说:“鹘门功法奇特,腰间大**被封还能弹出银钗,是我疏忽了,请主人责罚!”单膝跪下。 周宣看了看壁上那钗剑,心有余悸,说:“起来吧,出来混总要受惊的。” 二十八、四痴扮女人 计擒下鹘门女刺客,周宣松了一口气,让来福和念奴着,不要让别人进来,然后走近前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女刺客,刚想问话,这女刺客红唇一张,吐出一颗豆粒大的铜丸,弹丸一般朝周宣面门射来。 周宣急仰头,三痴已抢先出手,将那铜丸抓在手里,用一团布塞住那女刺客嘴巴,示意周宣退后,这鹘门女刺客全身每一个部位都能杀人,太危险了。 四痴说:“主人,与鹘门的人交锋,要么被她杀,要么杀了她,没什么好问的,该知道的我都查出来了,推开这后窗,就是秦淮河,一条悬着一串小灯笼的小船从午时就泊在这窗下,船夫就是魏觉的人,这女人抓了你,开窗就能跃下船,顺流直至桃叶渡,魏觉的庄园就在桃叶渡口。”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五痴游侠,周宣赞道:“老四,真有你的!不过还要委屈你一下,你把这女人衣裙剥下来,你穿上,扮作这女人,然后抓着我跳下船去见魏觉,一不做二不休,魏觉今晚必死。” 四痴不肯:“怎么叫我扮,叫我三哥扮吧。” 周宣上下打量着四痴,笑道:“你扮合适,老三不行,他手大脚大的哪象女人,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男扮女装很好玩的。” 三痴也说:“四弟,勉为其难吧,为了主人了此大事,我们好专心下棋。” 四痴无奈,气忿忿地去剥女刺客的衣裙。毕竟是练武地人,早春寒夜这女刺客也穿得颇为单薄,只是夹衣单裙,被四痴一剥就半裸了,身材还不错,两条大腿结实匀称,抹胸下的*翘然。 杀死这样的半裸美女,有点太为难周宣。说:“老三。这女的你能不能收服?收得了就是你的压寨夫人。怎么样?” 三痴摇头:“鹘门人不会屈服的,不折磨她,让她爽快上路就行了,我会处理得不留蛛丝马迹的。” 四痴这时已经换上红裳绯裙,呆呆的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地样子。 周宣笑道:“老四,让念奴来给你梳个时新髻,老四也算眉清目秀。描描眉、涂涂唇,就是个美貌佳人。” “不行!”四痴象被蝎子蜇到一样跳了起来:“我绝不描眉涂唇,不然我就不扮了!” 周宣问:“那你这样怎么行,不象啊。” 四痴显然在这房间里翻腾过一阵子了,迅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墨绿色地斗蓬披上,将带子系在下巴上,说:“这样行了吧,反正黑灯瞎火地也瞧不清。” 周宣点头道:“也行。等下说话装得娇一点。老四嗓音不粗,比较好装的。” 四痴“哼”了一声,对周宣交给他的这个任务很是不满。 周宣出门对念奴说:“念奴姑娘。我要处置这个女刺客,你帮我掩饰一下,就装着我已经和你上床共渡*,我后半夜会回来。” 念奴赶紧答应,支开小婢,装着周宣已经上床的样子。 回到女刺客房里,周宣说:“老四,我们走吧,你抓着我跳到船里,少说话,装冰酷。” 四痴答应一声,一把揪住周宣后腰,将他凌空提起来夹在右胁下,左手就推开临河后窗。 周宣个子比四痴大,却被四痴单臂夹着不费力似的,说:“老四,轻点----”,扭头对三痴说:“老三,这女人就交给你处置了。” 三痴应道:“主人放心,等你回来她就消失了。” 窗外冷风灌进来,四痴回头道:“三哥,把那粒铜豆给我。” 四痴接过铜豆,对准泊在楼下的那艘小小的乌蓬船弹出,“啪”地一声,打在船板上,舱里马上钻出一个船夫,仰头朝窗口望。 四痴冲那船夫打了个手势,夹着周宣踏上窗台,踊身一跃,墨绿色斗蓬象黑色船帆一般鼓扬了起来,现出斗蓬里的红裙,宛然那个女刺客。 周宣被他夹着,感觉四痴胸部很厚实,心道:“这练家子胸肌就是达啊,别看老四脸上不长肉,身上肌肉还挺多,这手臂硬得象铁似的。” 从“媚香楼”窗口到那艘船有两丈远、两丈高,四痴夹着周宣轻轻一跃就站在了船头,轻得象狸猫似的,船头吃重,微微一沉。 船夫低声问:“小姐,得手了是吗?” 四痴“嗯”了一声,含糊道:“开船。”弓腰入舱,将周宣放在舱板上。 周宣微弱地呻吟道:“哎哟,我要死了,痛死我也!干脆,干脆一刀割了我喉咙倒是痛快。” 这船夫就是魏觉手下姓施的虞候,一向由他和小姐联系,这时压抑不住兴奋之情,一面解缆划船,一边恭维道:“小姐出马,果然是手到擒来,这次帮我家公子除去这一眼中钉,我家公子定有重谢。” 四痴冷冷地“哼”了一声,很冷傲傲似的。 周宣疼痛难忍似地问:“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是谁?谁这么大胆?” 施虞候也不隐瞒,说道:“姓周的,这怨不得谁,都怪你自己太猖狂,在洪州敢抢魏公子地女人,害得我家公子颜面尽失,前日秦淮河上相遇你又如此羞辱我家公子,不杀你如何能泄我家公子心头之恨!” 周宣气息急促地说:“我乃皇亲国戚,你们杀我不怕满门抄斩吗?” 施虞候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狞笑道:“有谁会知道你是死在我家公子手上,你放心,不会给你留全尸地,削皮剥肉,挫骨扬灰,周七叉公子从此在这世上消失。” 周宣咳嗽着说:“恶贼,好狠毒啊!救命,救命啊----” 在水流声、桨橹声中。周宣那微弱的声音传不出船舱 施虞候“嘿嘿”地笑,放心地划他地船,这船小,尾不过一丈五,能乘坐五、六个人,双桨划动,船倒是很快,顺流直下。转眼就是数十丈距离。“媚香楼”的***逐渐远了。 周宣还在喊着救命。气息越微弱了。 施虞候笑道:“别再喊了,留点精神多活一会吧,总要见到我家公子后再死,我家公子说了,抓到活周宣比死周宣赏赐加倍。” 周宣道:“休想,我现在就死,你们别想得到加倍赏赐。”说着。胸腔象扯风箱一般急剧喘气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 四痴强行运功憋住不笑,憋得太狠,弄得小船都摇晃起来。 施虞候赶紧问:“小姐,这姓周的不会这么就死吧?” 四痴匀了匀气息,说:“脊椎已断,一挪动就死。” 施虞候说:“那就不要挪动,等下叫公子爷来小船上见这姓周的。折磨一番。让公子爷出出气就行,千万不能现在死。” 于是,这施虞候就尽量平稳地划着船。不让小船颠簸,免得把周宣颠死了那他的赏金就减半了。 元宵赏灯已近尾声,秦淮河上没有前几日那么热闹了,小船驶过两座石拱桥,前面便是桃叶渡,远远的见一条***通明的大船横在河边,周围没有其他船只。 施虞候认出这是魏公子地画舫,一边加紧划船,一边急于邀功地扬声道:“公子爷----公子爷----” 画舫船头立即出现几个身影,魏觉地声音问:“施虞候吗,事情办得如何了?” 施虞候道:“成了,人就在舱里。” 魏觉狂喜,声音都颤抖起来:“哈哈,太好了,终于要出心头恶气了,快给我抓到大船上来。” 此时离得已近,施虞候压低声音说:“公子爷,那人受了重伤,挪动不得,一挪即死,公子爷到小船上来吧。”说着,把持着小船缓缓靠在画舫一侧。 魏觉急不可耐地叫道:“快吊我下去,快吊我下去!” 他身边一名武官说道:“公子,属下带你下去。”说罢,一手托着魏觉地左肘,从画舫船舷跃到小船上。 小船吃水一沉,施虞候赶紧稳住,说道:“切勿摇晃,姓周的只剩半口气了,公子爷,你请进舱看吧。” 四痴披着斗蓬从舱里钻出来,冷冷立在一边,夜风吹开斗蓬,红裙微露,颇有几分冷艳的韵致。 魏觉拱手道:“这位就是小姐吧,多谢相助,家父会亲自向贵门主道谢的。” 四痴扭头不答。 周宣天船舱里呻吟道:“魏觉,你不,不敢杀我的,我乃,皇后之侄,我----”,一句话没说话,就是急剧的喘气。 魏觉听到周宣的声音,心中畅快无比,笑道:“是是,你乃皇亲国戚,魏觉得向你跪拜才是。”伸手摘下船头那串小灯笼,弯腰进舱,准备好好折磨周宣。 四痴双手笼在斗蓬里,趁小灯笼入舱船头一暗之际,突然出手,分别拿住施候虞和另一名武官地腰眼,一齐挤入舱中。 魏觉完全没有察觉,他的眼里只有周宣,将灯笼挂在船舱里侧,怪笑着说:“周皇侄,魏觉往日多有得罪,今日把你请来就是向你陪罪的,嘿嘿----”口里阴笑着,提起一只脚,就想朝周宣小腿骨狠狠跺下去。 周宣突然一挪腿,魏觉那狠狠一脚就跺在船底板上,还真是下了死力气的,整只小船都是一颤,震得魏觉腿麻,脑袋晕,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周宣已经坐起身,伸手揪住他前襟,向他扯趴下,一柄解腕尖刀在他眼前晃---- “认得这是什么吗?”周宣问。 魏觉吓得魂飞魄散,颤声答道:“这是刀。” 周宣道:“很好,还认得这是刀----”声音一厉:“听好了,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然的话,一刀捅死你。”将刀尖移近魏觉突起的大喉结。 魏觉象只伸颈伸宰的鸡一样昂着脖子,哀求道:“周公子,饶命啊----” 周宣把刀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勒,顿时鲜血出,魏觉不敢出声了,眼睛乱转,指望两个手下救他,却看到那两个人都摔倒在他身边,站着的是那个“小姐”。 “小姐”将斗蓬一掀,却是一个戴软幞头地男子,魏觉认得,这人跟着周宣去过洪州。 魏觉心全凉了:“完了,中了周宣地毒计了!” 身穿红裙的四痴手一翻,出现一柄晶光灿灿的短刀,“噗”地一声刺入那名武官的后心,正中心脏,那武官顿时死了。 四痴低声道:“施虞候,划你的船,往原路划回去,划得好,饶你不死。”说着在施虞候腰上踢了一脚。 施虞候见同僚毙命,直吓得魂飞天外,连道:“我划,我划,我划划划。”感觉手脚可以活动了,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双腿打抖,走到船头,将小船划离画舫。 画舫上的人叫道:“施虞候,哪里去?” 四痴喝道:“公子的命令,谁敢多问!” 船舱里传出魏觉的声音:“少啰嗦,快划船!” 画舫上的人顿时没声音了,以为魏觉要找个僻静所在,好好折磨周宣呢。 施虞候冷汗直流,手软脚抖地划了一程,心里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惧,忽然膝盖一软,跪倒喊道:“饶----” 四痴出手如电,刀锋从施虞候颈间划过,“怦”的一声,施虞候倒在船头,喉头“嗬嗬”,鲜血汨汨而出。 二十九、韩熙载夜宴 觉被周宣从船舱里拖出来,死狗一样瘫在船头。 这里是十里秦淮荒僻处,现在已经是三更天,又下起了小雨,河面上就更看不到其他船只了,只有远处的***依然在濛濛细雨中湿亮着。 “主人,是我来动手还是你亲自操刀?” 四痴说着,一面急不可耐地剥身上的红裙,穿着女子衫裙让他难受了好一会了。 周宣晃了晃手上的解腕尖刀,说:“交给我了,这世道不狠点不行,杀个人练下胆----哇,好臭!” 却原来是魏觉眼见两个手下惨死,吓得屎尿俱出了。 四痴捂着鼻子闪在一边。 魏觉牙齿打战说:“周,周公子,你大人大量,饶了小人这一会,家父定有重谢,五万两银子的赎金,另加十名美女,怎么样?只求周公子饶命。” 周宣说:“五万两银子、十名美女,不错不错,但你几次三番害我,我心中恶气难出,怎么办?你先让我揍一顿出气。” “好好好!周公子尽管打。”魏觉一听有活命机会,忙不迭地答应,只怕古往今来都没有象他这样乐于挨揍的。 周宣劈脸给了他两个耳光,骂道:“若不是老子命大,朋友够义气,就有三条命都死在你手上了,你娘的认赌服输的道理都不懂!”在魏觉腰间猛踢了几脚,又一脚踩在他面门上,鼻梁骨“咔嚓”,鼻血直流。 周宣问:“这几下打得怎么样?” 魏觉忍痛道:“打得好。打得好!” 周宣冷笑道:“是不是打算先忍着,保住命,日后再找我报仇?”说着,举起手中尖刀。 魏觉情知不妙,一面奋力挣扎,一面狂喊:“杀人了,救命啊----” 声音嘎然而断,一把尖刀插在他心口。 周宣退后几步。心“怦怦”狂跳。果然很练胆啊。 四痴从船板上抠下先前那粒小铜丸。这是鹘门女刺客杀人利器之一,被四痴用手指弹出,不偏不倚嵌在魏觉两眉之前印堂上。 魏觉终于死透了。 雨越下越大,船里又没有雨具,总不能在船舱里躲雨吧,奉化军来接应的马车不知道在哪里,得上岸去找才行。 周宣拾起四痴脱下地斗蓬说:“老四。让船靠岸,我们用这个遮雨。” 两个人都不会划船,费了好大劲才让船撞在了河岸上,跳上岸,四痴将船使劲推向中流,让船顺流飘荡,周宣将四痴脱下的红裙包在一块石头上沉入河底。 两个人肩并肩扯着黑斗蓬遮雨,沿河岸溯流奔跑。天很黑。周宣根本看不清路,跌跌撞撞跟着四痴跑,一手紧紧抓着四痴的手臂。 远远的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头挂着防风灯笼。 四痴说:“是来福,坐在车辕上朝河里张望呢。” 两个人迎上去,话不多说,坐进车厢里,马车掉头往回赶。 来福压低声音问:“姑爷,怎么样了?” 周宣说:“解决了----咦,老三呢?” 来福说:“三先生把那个女刺客用包裹包着拎着走了,我来时还没看到他回来。” 周宣“嗯”了一声,那姓的女刺客要消失得一干二净才行,不能让鹘门中人现她的踪迹,三痴干那个很有经验,他办事让人放心。 周宣笑道:“老四,这回魏博要暴跳如雷了,他请来的鹘门刺客却杀了他儿子,画舫上的人可都是看到地,这下子镇南都护府该和鹘门斗上了。” 四痴说:“鹘门依附南汉国刘继兴,魏博能请得动鹘门杀手,恐怕和南汉国关系不浅。” 周宣问:“你是说魏博有可能背叛唐国?” 四痴说:“我不管这些地,主人自己看着办吧。” 周宣笑道:“巧劳而智忧,我他娘地真是操心,下个棋都不得安宁,老四,以后我跟你回雁宕山隐居吧,下下棋、斗斗虫,做个山人隐士。” 四痴斜了周宣一眼说:“主人受得了那个冷清?五大快活山里可寻不到,主人是个热闹人,争胜好赌,爱美女、爱银子,有这样的隐士吗?” 周宣哈哈一笑,拍着四痴的肩膀说:“老四,你真是我的知己,高山流水觅知音啊,来来来,拥抱一下。” 四痴推了周宣一把:“去抱你的念奴、小颦吧。” 马车冒雨来到“媚香楼”下,三痴已经回来,听到楼下动静,推窗来看,随即垂下一个绳索,把周宣吊上去,四痴和来福径自回莫愁湖畔。 没等周宣开问,三痴就说:“主人,一切顺利,那女刺客已经消失了,主人那边也顺利吧?” 周宣说:“顺利,以后可以安心下棋了,景王一时还回不来,我们可以清静一段日子了。” 周宣去叩念奴的门,念奴一直没睡,听到声音赶紧开门迎周宣进去,见周宣衣冠鞋子都湿了,便来给周宣宽衣解带,上床焐一焐。 周宣脱得赤条条钻进被窝,被窝里薰得又香又暖,从寒冷的雨夜里钻进这样一个香暖地被窝,舒服可想而知,更何况马上就有一具光溜溜、凹凸有致的*偎到了他怀里,温暖柔软的手掌在他冻得冰凉的身体上到处**。 周宣抚摸念奴的脸颊,轻笑道:“今晚多亏了你,这救命之恩我该如何报答?” 念奴赶紧说:“公子在这里遇险,不责怪念奴就已经非常感激了----公子,你还肯给念奴赎身吗?” 周宣说:“不赎。” 念奴身子一僵,眼睛定定的望着周宣,白齿咬住了红唇。 周宣笑道:“别急。听我说,媚香楼出了这样的事,你是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地,但因为某种原因,我也不能明着把你赎回去,我明早起来就去找你假母,说要赎你,然后回去准备银子。你呢。就偷偷收拾好衣裳细软。从那女刺客住地房间 去,会有人接应你地,然后上车直奔我的住处,这样你和那个宁宁姐偷偷逃跑了,明白了吗?” 念奴知道今晚的事挺诡异,虽然有很多事不明白,却也清楚那不是她该问地。点头说:“念奴听凭公子安排,只要能在公子身边就行----公子,你的脚还是很冷,念奴给你暖暖脚。”身子往下,钻到被窝那一头,把周宣双脚抱在怀里,用酥胸揉搓。 周宣没享过这样的艳福,顿时热血上涌。缩腿曲身。也钻到被窝那头,笑道:“有个更好地热身办法,两个人都会热。来----” 不一会,绣榻就摇颤起来,念奴娇声不绝,连唤:“七叉公子”。 一场热身运动下来,不仅手足火热,还出汗,真是管用。 次日一大早,周宣就打着哈欠起来了,到女刺客房里一看,三痴在那打坐练功,周宣交待了几句就去找念奴假母,说要为念奴赎身。 那假母知道周宣有钱,狮子大开口,索银二千两。 周宣一笑,说:“别太贪,不要惹恼了本公子,一口价,一千两,本公子马上回去取银子来。” 那假母也看到了昨天周宣在楼下打人,知道此人蛮横,不敢再坚持索要二千两,一千两已经很赚了一笔了,满脸堆笑道:“好好,周公子是大贵人,一千两就一千两吧,难得念奴找到中意地人,我这个做母亲地贴本也要成全她。” 周宣懒得和她啰嗦,扬长而去,过了半个时辰带着家丁来福重上“媚香楼”,将一千两银子摆在念奴假母面前,说:“叫念奴出来,跟本公子走。” 那假母赶紧让婢女唤念奴来,婢女去而复回,说念奴姑娘不在房中,四处都找不见。 假母让周宣安坐,她亲自去找,这一找,才现非但念奴不见了,连那个新来的宁宁也不见了,又现宁宁房间的后窗垂下一条绳索,两个姑娘肯定是从这里逃跑了。 假母哭天喊地,痛骂宁宁,又骂念奴没良心,又叫人赶紧沿秦淮河追找。 周宣作色道:“什么,人跑了,昨夜还求我帮她赎身,怎么会跑了?是不是你不肯卖,故意藏起来了吧,我叫人砸了你这‘媚香楼’。” 假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周公子,念奴那小贱人真的是跟人跑了,是那个名叫宁宁的贱人把她拐跑的,那贱人来历不明,都怪老妇贪图便宜,收留了她,没想到她是女拐子!” 周宣恨恨地拂袖而去,家丁来福把一千两银子一一收回银袋,心里暗赞姑爷好计,一两银子不用花,平白得个家妓。 周宣刚回到莫愁湖畔,宫里派来请他入宫为皇后娘娘画像的使就到了。 周宣匆匆沐浴,换了衣袍跟随宫使进宫。 在麟德殿外,周宣看到了宫中女官凤阿监,赶紧见礼。 凤阿监淡淡地看着周宣,还礼道:“周公子现在是皇家外戚,地位与江州时不可同日而语,不必对我一个小小的阿监多礼了。” 周宣诚挚道:“凤阿监何出此言,周宣是得志的小人吗?凤阿监对我有恩,周宣一直铭记着的,早就想着来拜访,初入京太忙,失礼之处请凤阿监见谅。” 凤阿监这才笑了起来,问:“尊夫人针来金陵了吗?” 周宣笑着说:“好教凤阿监得知,针已有身孕,留在江州养身体,五、六月间我会接她进京。” 凤阿监喜道:“有孕了?恭喜周公子,针一进京就请告诉我,我去看望她。” 周宣道:“岂敢,到时一定带针来拜见凤阿监。” 凤阿监便与周宣一道去“花萼相辉楼”觐见皇后娘娘,看到丹下有一个白须老头恭立在那,不知是谁? 小周后宫服盛装,端丽无俦,待周宣见礼毕,含笑道:“宣侄,这位是宫廷画院待诏顾闳中,画名远扬,宣侄可曾耳闻?” 周宣知道这个顾闳中,号称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的《韩熙载夜宴图》的作,如雷贯耳啊,躬身道:“回姑母娘娘,侄儿早就听说顾待诏的大名,一幅《韩熙载夜宴图》乃是开一代画风的巨作,侄儿极其佩服。” 顾闳中八十多岁了,身板还很健朗,听皇后娘娘地侄子这么推崇自己,大为感激,顿生好感,作揖道:“周公子过奖,老朽愧不敢当。” 小周后却奇道:“《韩熙载夜宴图》一直藏于南薰殿,宣侄哪里得见?” 周宣背心冒汗,说道:“侄儿并未见过此画真迹,只是见过摹本。” 顾闳中代周宣道:“娘娘,当年昭惠皇后归天,陛下招各国画待诏齐聚金陵为昭惠皇后画行乐图,陛下曾把小臣地《夜宴图》向诸位画待诏展示,那摹本可能就是那时流传出去的。” 小周后点头道:“原来如此,来人,去南薰殿取《夜宴图》来。” 不一会,画轴取到,两个宫娥展开这三米多长的画卷,周宣一边观赏,一边赞不绝口,这幅画地摹本流传到后世都成了无价之宝了,他却能看到真迹,太有幸了! 一代画豪顾闳中在一边听着周宣的赞叹,谦恭地微笑着。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画技虽不如顾待诏圆滑老到,却也风格独具,对形体描摹尤见功力,今日两位就分别为本宫画一幅像,较一较高下。” 周宣背心又冒汗,让他和顾闳中比绘画,这比鲁班门前耍大斧还不自量力,但小周后既这么说了,岂能推托,当即躬身道:“较高下不敢,向顾大人请教学习吧。” 三十、时髦小周后 周后转入后殿,两个宫娥把周宣和顾闳中引到南书房周后平时读书、习字、绘画的地方,楚王好细腰,宫中多有饿死,同样,皇帝李雅好文艺,唐宫里上至皇后、公主,下至内侍、宫娥,一个个都喜爱琴棋书画,有事没事也吟风弄月,好比大儒郑康成家婢,受个罚也来句《诗经》“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很是附庸风雅。 顾闳中在南书房里毕恭毕敬等待皇后娘娘到来,周宣见他须皆白,说:“顾大人,先坐着歇会,等下为娘娘画像时很辛苦的。” 顾闳中对周宣甚有好感,问:“周公子画法师从何人?南宗还是北宗?” 周宣道:“在下画法既非南宗也非北宗,乃是澳宗。” 顾闳中听说过皇后娘娘这个远房侄子是海外归侨,看来学的是异国画技,当即道:“老朽正想见识一下异域画技,与周公子切磋印证。” 周宣忙道:“岂敢,在下就是想向顾大人学习的,澳宗画法颇为单调,只画人不画景,用笔太繁,不识中华上邦大画师清远高妙之境,顾大人,在下酷爱丹青,苦无名师,想拜在大人门下学画,不知还可教否?” 顾闳中连称:“不敢!不敢!” 周宣知道自己绘画上的缺陷,先天不足啊,顾闳中是三百年一遇的大师,不请教就好比入宝山而空手回,所以铁了心要拜师。纳头便拜。 顾闳中赶紧扶起,说道:“周公子既然要博采众长,那老朽也不敢藏拙,周公子随时可来画院学画。” 周宣大喜,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老师。” 顾闳中收了一位皇亲当学生,也很高兴,说:“周公子不必客气,我们亦师亦友。老朽也要向周公子请教澳宗画法。” 只听女官扬声道:“娘娘驾到。” 周宣和顾闳中赶紧退后数步。垂手恭候。 宫裙飘逸中。周宣赫然看到两条修长的美腿穿着深黛色地牛仔裤,脚上穿的却是高跟绣履,两腿交错迈动,紧绷绷的充满活力。 在唐国,周宣只看过针和秦雀穿牛仔裤,针腿丰腴肉感,不如眼前这美腿修长。秦雀腿修长,却不如眼前这腿圆润有致---- 周宣顺着美腿往上看,却是一件雪白的衬衣,下摆束在牛仔裤里,纤腰丰臀,荡人心魄,再往上,小周后眉目如画。正大庄容。高髻如堆鸦,头戴花冠子,既古典又现代。给周宣强烈的美的震撼。 顾闳中毕竟年纪大,见识广,又知道皇后娘娘好奇装异服,以前就在皇家园林胡服骑射,所以并没多少惊奇,见周宣目瞪口呆,有点失礼,便好心地扯了扯周宣袖子。 周宣这才回过神来,心道:“我这姑母还真敢穿哪,很好,我的‘云裳女装’必将风行唐国,到时候银子就会‘哗哗’的往我口袋里流,爽也。” 小周后坐在没有靠背地绣墩上,问:“宣侄,本宫这套衣衫缝制得如何?有没有你们澳国地裁缝好?” 周宣答道:“姑母娘娘这衬衣和牛仔裤真是太合身了,简直天衣无缝,不对,是浑然天成,侄儿一见,油然想起故国人物,极为亲切。” 小周后微笑道:“你们澳国衣服有点紧,而且这时穿着颇为寒冷。” 周宣心道:“不紧怎么显身材,冷,当然了,这本来就是夏装嘛,还好这书房里温暖,不然冻着了可糟糕。”赶紧说:“姑母娘娘,还是披件云肩吧,这是天气晴暖时穿地。” 小周后点点头,便有宫娥取来云肩为她披上。 周宣向小周后禀报了他拜顾闳中为师之事,小周后略显诧异道:“宣侄画技不凡,却还勤学如此,真是难得,顾待诏,你可得倾囊相授啊。” 顾闳中恭敬道:“是,娘娘。” 小周后问周宣:“宣侄,本宫就这样坐着画像可好?” 周宣心想:“姑母娘娘有这样的美腿,自然要摆个我那个手提袋上林志玲的姿势才有韵味,不过呢,让一国之母摆那姿势实在是太过分了,毕竟这是古代。”说:“姑母娘娘坐着就行,那么,老师,我们开始画吧。” 早有内侍抬来两个几案,铺开上品高丽纸,摆上李廷圭制的墨,笔筒里大大小小的毛笔以及各色颜料一应俱全。 周宣跪坐在案前拈起李廷圭之墨,让内侍去磨细磨尖,这种墨用来素描最为合适,比以前让小香找来的木炭不知强了多少倍。 顾闳中也跪在几案后,开始选取合适的毛笔。 周宣禀道:“姑母娘娘,顾老师虽然康健,但毕竟年事已高,只怕难以久跪,恳请姑母娘娘恩准顾老师坐着绘画。” 小周后笑道:“宣侄倒是很有敬老之心,内侍,换两张高型几案来,再搬两个绣墩。” 顾闳中知道这画像不是一时半刻就成地,一跪就是一、两个时辰,到时他这老腿肯定连站都站不起来,口里谢过娘娘赐座,心中甚是感激周宣。 周宣说:“姑母娘娘,一个绣墩就够了,侄儿年轻,跪得住。” 小周后叹道:“宣侄真是人品才学俱佳,实乃我周氏子弟之翘楚,不要再称呼什么姑母娘娘了,有点不伦不类,就叫姑母好了。” 周宣躬身道:“谢姑母夸奖。” 周宣与顾闳中坐着为小周后画像,四周内侍、宫娥肃立。 周宣先用李廷圭墨勾勒出小周后的大致轮廓,他擅长的先画人体再画衣服的绝技在这里可不敢用,侧头看顾闳中,却见这大画师根本不事勾勒。提笔就从小周 的花冠子开始下笔,虽然画得极慢,但这种不勾不描落笔地画法显然对经验、画技要求极高,千锤百炼才能达到这种胸有成绣的地步。 小周后很有耐心,身体也好,腰肢笔挺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近午时赐宴周宣和顾闳中,午后未时接着画。 下午续画之前。小周后走过来看周宣与顾闳中画得怎么样了?先看顾中。却见一个端端正正的脑袋已经画好。云髻巍峨,修眉娟,皇后娘娘是一脸地正气,很有母仪天下地气度。 再看周宣的,身子轮廓都有了,只是很粗糙。 小周后微微一笑,坐回绣墩。 内侍来报。奉化节度使林次女林涵蕴在宫门外等候召见。 小周后“哦”了一声:“本宫差点都忘了,带林涵蕴来这里,本宫要看看坚儿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模样?” 周宣毛笔一颤,差点在小周后画像地脸上点出一颗大黑痣,心道:“坚弟啊坚弟,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节度使地女儿是不能娶地,你却让皇后娘娘召见林涵蕴。难道你想输给李坤。储君不想当了?不行,我得匡扶坚弟走上正道,我不帮他谁帮他?”当即借故出了“花萼相辉楼”。在楼下等着林涵蕴来。 不一会,就见林涵蕴梳着贵族少女常见地高髻,穿着宝蓝小花瑞锦长裙,盛装披帛,飘飘而来。 周宣觉得林涵蕴自离了江州一月不到,个子好象都长高了一些,下巴有点尖,圆圆的脸蛋也变长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小家丁了。 “周宣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哦,对了,你昨天说过,要给皇后娘娘画像对吧?”林涵蕴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脆声说着。 周宣示意内侍稍等,内侍知道皇后娘娘对这侄子比较宠爱,赶紧让在一边。 周宣问林涵蕴:“你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召见你?” 林涵蕴摇头说:“不知,周宣哥哥知道吗?” 周宣说:“我也不知,也许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每天读《女训》,上次太子殿下在及礼上送你的礼物不就是皇后娘娘手书的《女训》吗?” 林涵蕴惊道:“那卷《女训》帛书我没带来哎,在江州,怎么办?” 林涵蕴平时虽然放肆,但是要觐见皇后,她还是挺紧张的,听周宣这么一说,更着急了,拉着周宣的手臂说:“周宣哥哥快帮我想想办法。” 周宣问:“《女训》你会不会背?” 林涵蕴道:“《女训》才一百多个字,怎么不会背!” 周宣说:“那就好,等下见到娘娘,你就背诵《女训》,表示你每天都读了地、抄了的,娘娘若问起你其他什么事,据实回答便是,千万不能说违心的话,好了,快进去吧。” 林涵蕴忐忑不安地跟着内侍进了“花萼相辉楼”,一眼看到坐在绣墩上白衬衫、牛仔裤的女子,顿时就愣了。 小周后见到林涵蕴也是一愣,她在周宣的画像上见过林涵蕴,随即微笑道:“你就是林次女林涵蕴?见了本宫怎么不行礼?” 林涵蕴这才慌里慌张跪倒行礼,小周后赐她平身、赐座。 周宣这时进来了,坐着继续为小周后画像。 只听小周后问:“林涵蕴,本宫问你,你是如何识得东宫太子的?” 林涵蕴看了一眼周宣,说:“回娘娘的话,臣女是在江州认识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送我一卷《女训》,臣女每日诵读----”说罢,就开始大声朗诵起来: “心犹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夫面之不饰,愚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谓之恶。愚谓之丑犹可,贤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小周后一边听一边微笑,等林涵蕴背诵完,点头说:“嗯,背得不错,《论语》会不会背?” 林涵蕴傻眼了,她就喜欢玩,《论语》虽读过,但《论语》字多啊,她哪背得过来! 小周后看林涵蕴那样子就知道她背不出来,温言道:“那你平日里还喜欢些什么?诗词歌赋?音乐绘画?” 林涵蕴觉得很不自在,不习惯在比她尊贵地人面前说话,不过她倒也直率,答道:“回娘娘,臣女不喜欢诗词,臣女就喜欢玩耍,斗蟋蟀是臣女地最爱。” 小周后笑了起来,问:“林涵蕴,告诉本宫,你心里有没有倾慕的男子?” 林涵蕴答道:“臣女没有。” 小周后问:“你不喜欢我皇儿吗?” 林涵蕴答道:“太子殿下与臣女是朋友之义,并无男女之情。” 周宣暗赞:“回答得好,真没想到林涵蕴还能文绉绉说两句。” 小周后倒是喜欢林涵蕴这爽直的性子,留她下来陪着画像,林涵蕴生性活泼,见皇后娘娘容貌美丽、言语温和,最主要是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这让林涵蕴感觉亲切,话就多起来了,大谈她在江州地事。 小周后听林涵蕴虽是说她自己,但其实很多是在说周宣怎么样,斗蟋蟀、开虫店、斗茶、斗棋,无一不和周宣有关,不禁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宣一眼。周宣正襟危跪,在专心作画。 三十一、善解女意周公子 一日周宣在“花萼相辉楼”为小周后画像直至午后申天是画不好了,躬身道:“姑母,侄儿今日酉时还要参加十大都护府棋战,明日再入宫为姑母画像,请姑母恩准。” 小周后伸了伸慵懒的腰肢,说道:“本宫也坐得倦了,你们退下吧,明日再来,宣侄,你送林小姐回去。” 两名内侍捧着皇后娘娘赐给林涵蕴的礼物跟在周宣、林涵蕴身后出了宫门,范判官一直候在宫门外,命随从收了礼物,谢过那两名内侍,让林涵蕴上了马车。 林涵蕴叫道:“周宣哥哥,来和我一起坐车,我有话对你说。” 范判官紧张地看着周宣,心道:“周公子,你虽与二小姐情同兄妹,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兄妹,即便是真的兄妹也要避嫌,都已成年,如何好男女同车?二小姐是要做太子妃的!” 周宣哪里会不知道范判官的意思,笑道:“夜里下完棋,我来‘阳春白雪堂’再说。” 林涵蕴噘了噘嘴,放下车帘。 周宣与范判官并骑走在林涵蕴马车边,范判官压低声音说:“周公子,魏博之子魏觉被人现死在秦淮河下游的一条小船上,公子可知道此事?” 周宣设计除掉魏觉之事并没有让范判官知道,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了三痴、四痴兄弟外,只有林黑山及其手下四名心腹参与此事,当下惊道:“啊。竟有这事,是谁杀死了魏觉?我与魏觉有隙,这下岂不是要被人疑心?” 范判官道:“据大理寺的消息,魏觉是死于一个女人之手,但这女人是谁,镇南都护府地人却又说不清,也许是不肯说,只怕此中另有隐情。” 周宣道:“范大人留心一下此案。不要让魏觉之死牵连到我。” 范判官道:“公子放心。下官会处理好的。” 回到莫愁湖畔。三痴、四痴、古六泉三人正准备去国子监,以为周宣赶不回来了,怕耽误了棋战,商议由古六泉顶替周宣出战,这时见周宣回来,大喜。 周宣把来福叫到一边,问:“念奴姑娘安排妥当了吗?” 来福说:“姑爷放心。都安排好了,就在羊姑娘的隔壁。” 周宣点点头,与三痴、四痴前往国子监。 路上,周宣笑道:“老三、老四,今天要靠你们了,我对阵黄星鉴只怕凶多吉少,昨夜几乎没怎么睡,一早又入宫给皇后娘娘画了一整天的像。现在觉得有点精神不振。” 三痴道:“我也以为我们此轮是苦战。主人对黄星鉴那一局肯定艰难,四弟对陈星垣一战也是明显下风。” 周宣点头道:“是呀,陈星垣在十八大棋士中排名第八。在本次棋战中仅次于第四的黄星鉴和第七的吴渭南,老三对上他或可以拼搏一下,老四很难取胜,只是棋手分类定好的,不能任意排兵布阵。” 四痴此前连战连胜,信心高涨,不服道:“棋盘上以弱胜强比比皆是,而且这几日棋战,我自感棋力有所长进,应该能和排名前十的大棋士一争胜负了。” 周宣给他鼓劲道:“好,老四努力冲一冲,我也不会轻易放弃地,我要让黄星鉴识得我地厉害,我们周家军不是好欺负地。” 元宵棋战第七轮,此前不败的奉化军与镇海军相遇,此战吸引了大批高官贵族前来观战,虽没有正式押注赌博,但私下都有豪赌,押镇海军胜的占大多数,镇海军有“广陵双星”坐镇,此前六轮黄星鉴的第一台和陈星垣的第二台均保持不败,横扫其他棋手,优势明显。 镇海军驻地在东都广陵,广陵棋风极盛,自唐国举办元宵棋战二十年来,镇海军连续七届蝉联冠军,而奉化军从来都是在后三名徘徊,这次前六轮不败,已经引起巨大的轰动,这皇后侄子领衔的周家军可以说是异军突起,完全打破了唐国棋坛原有地格局,可以肯定,今年的元宵棋战结束后,十八大棋士的座次要重新排序了。 让周宣高兴的是,猜先,他执白先行,让先的话,周宣自感可以和职业高段一拼了。 黄星鉴呆若木鸡地坐在周宣面前,这位容貌奇丑、脾气古怪的山中隐士下棋时就是这副表情,木雕似的。 周宣以一个复杂的星定式开局,他对这个定式了解得很透彻,其间几次变招,但黄星鉴应对无误,局部两分,周宣并未在布局上占到便宜。 周宣心道:“星定式布局还是太简单了,如果废除座子,那我可以大展身手了,什么‘大雪崩’、‘村正妖刀’、‘大斜千变’,这些级复杂地大型定式可以一一使出来,就不信难不倒你黄星鉴!” 黄星鉴下棋极稳,棋风厚重,好比老熊当道,让周宣无从力,周宣数次挑起战端,都被他从容化解。 这局棋比较散,双方都没有大空,小战不断,大规模决战却没有,白棋以微弱优势进入大官子阶段。 官子是周宣弱项,他一向喜欢在中盘结束战斗,拼官子时往往顶不住,虽然近半年来与古六泉切磋,官子已有明显长进,但与唐国顶尖地高手还是有差距,眼见得这里亏损一点那里亏损一点,优势已经快要丧失殆尽了。 周宣站起身,走到讲学大厅外深吸了一口春夜寒冷的空气,他需要冷静,他需要清醒一下有点热的脑袋,这局棋要是拿下来必将重挫黄星鉴傲气,而且这局是他执白,如果输了地话,下一次再对阵黄星鉴时他就是执黑,后 黄星鉴实在太困难了。 他想静一静,太子李坚却走了过来。笑道:“周表兄,今日为母后画像辛苦。” 周宣笑道:“是我的荣幸啊,坚弟这两天忙什么?” 李坚道:“兵部陈侍郎去寿州,弟送了他一程,目前唐*队已向泗州、濠州、楚州集结,让赵光义不敢将兵力全部投入攻打蜀地地赵德芳,只是钱粮颇为紧缺,宣哥别看我唐国城市繁华、百姓富庶。这都是父皇二十年来轻赋养民的结果。但也造成国库空虚、内府不实。正所谓国穷民富。” 周宣叹道:“皇帝陛下真是仁慈爱民啊,但轻赋二十年也够了,应该逐步提高赋税,增强军备,目下诸国形势纷乱,没有强大的军队是要吃亏的。” 李坚点头说:“宣哥所言极是,但提高赋税极困难。前年也议过一次,民众反应极大,上万民书反对,朝中大臣也说这是与民争利,所以就不了了之啦。” 周宣摇头道:“唐国百姓也是享福惯了,拔一毛利国都不肯,却不知一旦受外敌入侵,家破人亡的惨状!坚弟。等我下完这局棋。明天入宫为娘娘画像时,我们抽空再谈。” 周宣正要回讲学大厅,忽然想起一事。问:“坚弟,今日林二小姐入宫觐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对她印象如何?” 李坚笑道:“母后说很喜欢林小姐,要林小姐以后多入宫陪侍左右。” 周宣“哦”了一声,慢慢走回棋桌边,心里有点不爽,收官子时没有走出最佳顺序,终局以半子之微告负。 周宣输得憋闷,黄星鉴还来一句:“能把山人逼成这样,你也算难得了。”一副高出周宣一筹的派头。 周宣输了棋,也只有忍了,心里誓下一局一定要赢他,但执黑要赢黄星鉴谈何容易,周宣想争这棋待诏之位困难重重啊。 三痴走过来低声说:“主人,此轮我们输了。” 周宣问:“你也输了?” 三痴道:“我赢了,但四弟那局棋败局已定。” 周宣走到四痴身边看他与陈星垣的对局,四痴执白先行,但两条孤龙被黑棋缠绕攻击,陈星垣招法极妙,缠得两条白龙无法安顿好,呈必死其一的局面,但四痴还在苦苦支撑,寻求活龙之道。 周宣仔细判断棋局,知道这棋无望,冲三痴摇了摇头。 果然,十几手后,一条白龙愤死,棋局嘎然而止。 奉化军与镇海军地轮对抗以一胜二负告终。 回莫愁湖地路上,周宣反思道:“我最近心不够静,东一下西一下,不输棋没天理,以后要专心,东宫圆社我们三人暂不参加,让孙氏兄弟先参加,输了地棋我们一定要扳回来。” 周宣回到梅香小苑已经很晚,静宜仙子的侍女茗风却还等在那,说二小姐要她在这等的,再晚也要请周公子去,周宣便跟着茗风去“阳春白雪堂”。 林氏姐妹围炉夜话,见到周宣来,静宜仙子赶紧遮上面纱,看来她已经听从了周宣所言,平时不戴面纱了,遇有外人来才遮上。 “周宣哥哥,怎么现在才来?”林涵蕴嘟嘴埋怨说:“我们都等你几个时辰了。” 周宣坐到两姐妹中间,左顾右盼,笑嘻嘻道:“今天下棋输了,心情不大愉快。” 林涵蕴道:“咦,你棋下输了还笑得跟花一样?” 这话是周宣以前说的,林涵蕴学去了。 周宣笑道:“我纵有再大的烦恼,一见到道蕴姐姐、涵蕴妹妹就都忘到九霄云外了----涵蕴妹妹找我有什么事?” 静宜仙子说:“没什么事。” 林涵蕴说:“有事,后天是我姐姐生日诞辰,你这个做兄弟的是不是得给道蕴姐姐好好庆祝一番?” 静宜仙子忙道:“宣弟别听涵蕴说,女道自入玄门,就再不做生日诞辰了。” 林涵蕴说:“怎么没做,年年我都送你礼物的。” 静宜仙子无力地辩解说:“那只是你嘛,别人又不知道。” 林涵蕴说:“周宣也是你兄弟呀----喂,周宣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周宣掐着手指头在算,说:“我在想要请哪些客人来?” 林涵蕴喜道“好啊,好啊,多请些人来,我最爱热闹了,你说我们怎么给姐姐庆祝生日诞辰?” 静宜仙子急道:“不行,一个修道人大做寿辰,这象什么话!” 周宣迂回说:“既然道蕴姐姐这么说,那不如这样吧,后天我正好不下棋,傍晚我们举行一个音乐茶会,明里是音乐茶会,请一些知趣地朋友来欢聚,暗里是为道蕴姐姐庆祝诞辰,这个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就行了,这样既热闹又不违道蕴姐姐心意,你们说这样可好?” 静宜仙子心底微微一叹:“这个宣弟,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处处让人称心如意,唉!” 林涵蕴看了姐姐一眼,就明白姐姐又被周宣说服了,喜道:“周宣哥哥就是有办法,不枉我等你大半夜。” 林涵蕴这话说得,好象是等着周宣宠幸的妃子似的。 周宣与林涵蕴议定,请太子李坚、陈济、孙氏兄弟、老三和老四、林黑山,歌妓有羊小颦和念奴。 林涵蕴说:“让小香也来吧,那小丫头挺好玩的。”静宜仙子默不作声,任他们两个筹划她的生日诞辰。 三十二、妖冶和窈窕 宣回到梅香小苑都已经过了三更天,哈欠连连,非常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却看到小香依旧睡在他的大床上为他暖被窝,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底下只隆起小小一团,就象周宣买给他丈母娘的那只罗猫。 周宣眼皮直打架,困得不行,不想去小香那冰冷的小床睡,也没叫小丫头起来,径自和小丫头同床共枕了,腿还没伸直,鼾声就起。 一觉睡到大天亮,却被小香叫醒。 “姑爷----姑爷----”,声音很轻。 周宣睁开眼,见小丫头满脸通红,身子一动一动,原来周宣压住了她的腿,压麻了,扯都扯不出来。 周宣“嘿嘿”一笑,挪开腿,那小丫头就弓着身子在被窝里搓她的腿。 周宣忽想:“这小管家婆比秦雀、针她们还盯得我紧,我堂堂周七叉周大公子被一个小丫头管着,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我得好好治治这丫头。”当即伸手将小丫头揽在怀里,一条腿又搭在她身上,笑得很暧昧。 小香惊得缩起身子,舌头打结:“姑----爷,你,你这是干什么?” 周宣问:“小香,离开江州时雀儿小姐有没有叮嘱你要陪我睡?” 小香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周宣说:“那你为什么老爬到我床上来?” “我,我----”,小香结巴道:“小香是给姑爷暖被窝啊。” 周宣问:“既是暖被窝。为什么和我睡在一起一整夜?” 小香说:“小香等姑爷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姑爷回来时小香又不知道。” 周宣说:“只有夫妇才整夜睡一起,嗯,侍妾也可以,小香你才多大,难道就想背着雀儿小姐让本姑爷娶你作侍妾?哇,你这是监守自盗!” 小香满脸通红。连说:“我没有。我没有。小香没有。” 周宣说:“我等下写信问问雀儿,问她答应了你什么没有?” 小香急道:“姑爷,不要写,不要问,小香再不到姑爷床上睡了!” 周宣放开她,说:“小香,你还是把你的小床搬回你自己地房间。不然的话哪天夜里你又爬到我床上来怎么办?多睡了几次,肚子会大起来的,看到针儿小姐的肚子没有?” “啊!”小香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哭丧着脸,她还没有身长大,少女腰臀曲线没有出来,依然是童女那种小圆肚。 周宣安慰道:“睡一次不用担心大肚子。以后要注意。离我远点,好了,快起床。叫人把小床搬走。” 小丫头急急的穿衣下床出门去了。 周宣把头闷在被窝里笑得肚子痛。 上午辰时二刻,周宣赶到大兴宫“花萼相辉楼”之南书房,皇后娘娘还没有来,顾闳中已经先到,正端详着周宣那幅尚未完成的小周后画像,眉头微皱,说道:“周公子,你这画法是以小观大,虽然日影、透视俱现,但非正道,六朝宗炳在其《画山水序》里言道:‘身所盘桓,目所绸缪,以形写形,以色貌色’、又云:‘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就是说画目光不能局促于一点,而应以全景视之,讲究‘三远’,公子试看唐以来名家,无论王摩诘、吴道子、阎立本,都是以大观小,胸中有丘壑,万仞高山在我眼里如假山,山峦溪谷,在笔下一一画来,此所谓心眼,若只看一面,山背远景如何得见,又如何成画?” 周宣微微一笑,他知道这种西洋明暗透视画法在中国古代画家眼里被认为是下品、是画匠,康熙、乾隆年间意大利人朗世宁来到中国,作为清王室的宫廷画师,他带来了西洋画技法,遭到当时知名画家邹一桂地藐视,邹一桂说:“西洋人善勾股法,故其绘画于阴阳远近,不差锱黍,所画人物、屋树,皆有日影。其所用颜色与笔,与中华绝异。布影由阔而狭,以三角量之。画宫室于墙壁,令人几欲走进。学能参用一二,亦其醒法。但笔法全无,虽工亦匠,故不入画品。” 清朝地邹一桂都还认为明暗透视画法不入流,就不更用说五代南唐地顾中了,这中西画之争一时也辩不明白,周宣便说:“老师,学生以为画单人像用这画法不错,逼真传神,宛若镜像,若是构图宏大的山水长卷,又如老师的《韩熙载夜宴图》这样的大场面,自然是要以大观小法,这样才能提纲领、折高折远----学生要向老师学的就是这心眼之法。” 顾闳中见周宣言语谦逊,虽然他还是不认可周宣画人物之法,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周公子有暇便来画院,老朽不敢藏拙。” 小周后在内侍、宫娥簇拥 着雪白衬衫、深黛牛仔裤,两条修长美腿交错迈动,她这牛仔裤其实算不得牛仔裤,因为不是牛仔布料嘛,只能算是紧身西裤,但裁制得很合体,包裹得臀胯腿胫曲线毕露。 周宣、顾闳中赶紧行礼。 小周后坐在绣墩上说道:“这像今日能不能画好?” 周宣说:“再有两个时辰应该能画好。” 顾闳中禀道:“老臣没这么快,至少还要三天,不过老臣可以回画院慢慢画,不必劳娘娘久坐了。” 顾闳中是目识心记的高手,当年他画《韩熙载夜宴图》就是奉李之命到韩府观摩了两夜,回去后凭记忆画的。 小周后说:“那就先看宣侄画地,午后陛下会来这里观画。” 南书房中静悄悄无声,初春温暖的阳光照进来。这一身现代装束地唐国皇后美丽非凡,受光的左半边脸如美玉无瑕,富有立体感的脸形在光影明暗中显得幽雅深邃,服饰是现代的,气质却是如此古典。 周宣敏锐地捕捉到了春光初照的这一刻,画笔忽疾忽徐,把小周后这一动人形象留存到画纸上。 周宣来到唐国后,几乎每天都在画画。画技也进步了很多。为小周后画的这一幅肖像是他目前地巅峰之作。明暗透视都运用得恰到好处,设色也很精当,把小周后集现代美与古典美与一身地独特形象很好地表现了出来,那眉目之间、颊边唇上,若有若无地一丝微笑都刻画得细致入微。 周宣心想:“这幅画就叫永恒地微笑吧。” 在宫中用过午膳后,周宣继续作画,这时已经是收尾修饰了。不再需要小周后坐在那,小周后便没有来南书房。 半个时辰后,周宣大功告成了,起身洗了手,回来对顾闳中说:“老师,学生先画好了。” 顾闳中画了小周后地上半身,这时又在画背景,听周宣这么一说。便起身来看。有点吃惊道:“周公子,你怎么连绣墩都不画,就让娘娘这样坐在虚空吗?” 周宣说:“这叫有座胜无座。笔意到了,谁都能看出娘娘是坐姿,不画竹墩正是出奇处。” 顾闳中摇头,表示不可理解,又细细观看周宣所画,低声道:“周公子,你这画是不是有点亵嫚啊?你看这里、还有这里画得似乎过于那个那个妖冶----” 顾闳中所指的是小周后的胸和臀,古代仕女图这两处都不能表现的,除了春宫画,而周宣画的小周后不仅胸部明显隆起,臀股也是裤子绷紧、圆润如瓜,简直大不敬啊。 周宣哭笑不得,这老头太迂腐,没办法,看他的《夜宴图》就知道,里面的舞女、歌妓都是上下一样粗细,毫无曲线风致之美,说:“老师啊,太史记载史实讲究秉笔直书,不隐瞒、不夸大、真实反映国史,这绘画也一样,也讲究直笔,尤其是人物画,皇后娘娘确实是这种体貌,这不是妖冶,而是窈窕之美。” 二人身后传来“嗤”地一声轻笑,有个宛转的声音说道:“不妖冶,是窈窕,真不错。” 周宣与顾闳中一齐回头,顾闳中顿时大惊失色,手脚颤,受惊过度的样子。 能把顾闳中吓成这样并不是因为说话人丑如夜叉,恰恰相反,说话美如天仙,高挑婉约,与周宣所画的小周后有七分相似,正是清乐公主李珠。 顾闳中心里哀叹:“我非议娘娘妖冶的话肯定被公主听到了,这下子糟了,周宣没事,我倒要坐大不敬之罪!”赶紧跪倒,连声道:“不知公主殿下驾到,老臣失言,老臣失言。” 周宣当然不用跪迎,他是公主的表哥嘛,说:“原来是公主殿下,顾老师只是就画论画,不算失言吧。” 哪知道清乐公主俏脸一板,冷笑道:“是不是失言,等下父皇来了就知道了。” 顾闳中吓得魂不附体,他知道这个清乐公主喜怒无常,最爱捉弄人,这事被清乐公主揪住,真是不妙,他八十三岁了,若是晚节不保,被皇帝降罪,那就太倒霉了,喝说陛下一向仁慈,很少用重刑,但就是脊杖二十也把这张老脸丢光了,连声哀求公主恕罪。 周宣皱起眉头,心想:“这个清乐公主怎么这样?与前两次看到换了个人似的,双重人格?”当即把顾闳中搀扶起来,说:“没事的,陛下来了,我自为老师分解。” 清乐公主两道柳眉微拧,冷笑道:“周宣,你还真把自己当皇亲国戚了,我堂兄景王说你不过是江州医署小吏地上门女婿而已,没想到你仗着会几句诗词、斗个虫、下个棋,竟然到金陵骗得我母后认你为侄,还要本公主称呼你为表兄,真是天大地笑话!” 清乐公主上次见母后要她称呼周宣为表 不忿了,当时碍于母兄在场没作而已,这会不留情了。 周宣很是吃惊,继而大怒,身子站得笔直。声音冰冷不屑:“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只会那些本事,不过请问你又会什么本事,能烧饭还是能做菜?你凭什么享有公主的尊荣?” 清乐公主没想到周宣竟敢当面顶撞她,而且言语还这么无礼,怒极,指着周宣道:“你这话是大逆不道,本公主是父皇与母后亲生。尊贵与生俱来。” 周宣冷笑道:“也就是说你也没什么本事。只不过命好。投了一个好胎而已。” 李信佛,清乐公主自然也知道投胎转世之说,直气得娇躯抖,堂兄说得没错,这个周宣果然是天下第一可恶之人! 周宣咕哝说:“难道当公主地就都是这德性,找不到一个脾气好点地?” 顾闳中见周宣竟与公主吵直架来,惊得瞠目结舌。手足无措。 只听书房外内侍高声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轻袍缓带的风流皇帝李与小周后携手步入南书房,伉俪情深的样子,只是李须俱已斑白,而小周后却如二十许丽人,有点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味道。 周宣、顾闳中赶紧跪倒行礼,得到李“平身”的话后,二人站起身垂恭立一边。 小周后一眼到清乐公主两眼盯着周宣要冒火的样子,便问:“斛珠。怎么这么盯着你宣表兄?” 清乐公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脆声道:“父皇、母后,这个周宣言语极其无礼,儿臣誓死不认他做表兄。” 李看了周宣一眼。笑吟吟问:“如何无礼了?” 清乐公主便把刚才听到的话都说了一遍,说:“父皇,周宣地话是不是大逆不道?” 周宣脸不红心不跳地称呼道:“姑父陛下、姑母娘娘,小侄只是说公主命好,别无他意。” 李喟然一叹:“周宣说得没错,因缘遭遇,六道轮回,善恶果报,无非是受业力驱使,所以朕治国讲究一个‘清净无为’,综合佛道至理,至今享有太平。” 唐国继承大唐崇尚道教之风,李又喜佛陀之法,所以他地思想亦佛亦老,很复杂,还用这个来治国,做了三十年太平皇帝,还真地只能说是他命好,不然早被赵光义下牵机毒毒死了。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斛珠年幼,你做表兄的可不能这么和她说气话。” 周宣道:“是,侄儿知错了----公主殿下,周宣向你赔罪。” 李刚才还沉浸于佛老的虚无,转眼又兴致勃勃问:“周宣的画呢,呈上来,朕要看看皇后怎么妖冶了?妖冶是好词,朕就喜欢妖冶。” 清乐公主见父皇根本没有降罪的意思,她也没办法,只有气咻咻恨恨地瞪着周宣。 内侍将周宣的画呈上,李捋须赏看,点头说:“不错,周宣的画技果然独特,与我唐国画法大不相同,光线明暗,刻画入微,这坐姿虚空也很见匠心,宛若佛教天女,妖冶窈窕,有趣,有趣!”侧头对小周后道:“皇后之见呢?” 小周后满心欢喜,说道:“很好,宣侄画艺果然不凡,斛珠,改日也让你宣表兄为你画一幅像,留存在南薰殿,待你远嫁南汉后,你父皇和母后想你时也可以看看画像聊慰思念之情。” 清乐公主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坐在一边再不说话。 周宣松了一口气,李和小周后审美能力都比较前,懂得欣赏曲线美,当即说:“谢过姑父陛下、姑母娘娘地夸奖,小侄还要多向顾待诏学习唐国画技才行。” 小周后含笑看着周宣,对这个侄子还真是满意,说:“陛下,周宣是我侄子,至今却是白身,是不是封一个爵位给他,这也是皇亲国戚应有的体面。” 李笑道:“昨日坚儿也对我说起,提议让周宣做翰林院大学士或集贤殿大学士,这翰林院大学士一般都是由三公二相兼任的,集贤殿大学士虽无实权,却甚是清贵,要朝野间口碑好的才能担任,所以朕还未答应,想过些日子召集翰林学士和集贤殿学士,一齐来考验周宣之才,果然有才,这才降旨任用。” 小周后微笑道:“臣妾这几日都听到陛下在吟诵周宣的词作,他有没有才陛下会不知道?” 李笑道:“总要让朝中大臣们心服才行,这样吧,先封周宣为信州侯,赐府第一座,免得他还寄住在奉化军那里,如何?” 小周后笑吟吟看着周宣:“还不谢恩。”周宣赶紧谢恩,这样,他就成了信州侯。 三十三、侯爷喜事多 传旨鸿胪寺,正式封周宣为信州侯,从二品,食邑袭永业田一千四百亩。 周宣心里感慨万千:“我终于有田了,有田就有根啊,一千四百亩,好大一片哪,哥们成地主了,哈哈,我答应过来福让他农妇、山泉、有点田的,这下子可以兑现了。” 内侍报:“太子殿下到。” 李坚大步入内,先向父皇、母后问安,欣赏了一下周宣的绘画,赞叹了两句,得知周宣受封信州侯,大喜,连声道:“恭喜宣表兄,待表兄迁入侯府,弟一定要来讨杯酒喝。” 李摆驾回紫宸殿后,周宣又陪小周后说了一会话,周宣见多识广,言语风趣,随便挑《阅微草堂笔记》里的小故事说几则,南书房里的皇后、太子、内侍、宫娥,都听得津津有味,就连生闷气的清乐公主也侧耳倾听。 小周后凤颜大悦,说道:“宣侄以后多入宫陪姑母闲谈,阿监,传本宫旨意,赐信州侯周宣巡鱼符,可自由出入宫禁,金吾卫不得盘查阻拦。” 李坚看时辰不早,便道:“母后,宣表兄夜里还要下棋,昨日以半子之差输给了黄星鉴,殊为可惜。” 小周后笑道:“是本宫的错,昨日让宣侄画了一天的像,很是辛苦,坚儿,你送你宣表兄出宫吧----宣侄,有暇就入宫多陪陪姑母。” 周宣辞了小周后,与太子李坚并肩出了“花萼相辉楼”。二人慢慢地走,一边谈唐国民富国穷之事,周宣说:“我昨夜想了好久,增加赋徭势在必行,但要循序渐进,我有个提议,唐国不是富商极多吗,这些商贾家财动辄数百万贯。苦于地位低下。若朝廷下一道旨。允许商人纳贡捐官,只是虚衔而已,比如捐银十万两给个八品官秩,估计不需旬月,国库可坐收白银百万两。” 周宣想把后世的捐官制提前数百年来实施,李坚只觉得异想天开,踌躇道:“这想法虽好。只怕难以推行,东台、西台两位相爷就通不过,商人一向是四民之末,让商人当官,必将引起士、农、工地极大非议。” 周宣摇头道:“唐国推行一项政令就有这么难?这不行,那不行,待北兵南下,战火四起时。那时悔之晚矣。” 李坚叹息一声:“父皇讲究无为而治。律法宽松,百姓都散漫惯了,这一时还难以扭转。而且我若一力要要推行新政,李坤一党就会趁机掣肘,收买人心。” 周宣道:“大多数百姓,都是人云亦云、观望跟风的,我们要想办法操纵舆论,引导百姓,我有一个想法,唐国不是有邸报吗,我们要扩大其行量,不仅仅给官员看,要平民百姓也能看到,靠手抄是不行的,利用印刷术,印它个几万份,唐国三十六州都分下去,内容嘛,是分析各国形势,让唐国百姓知道国家的处境,提倡‘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李坚赞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宣表兄说得太好了!” 周宣“嘿嘿”一笑,继续说:“有这样的舆论基础,再推行新税制就好办多了,至于让商人捐官这事,这个可以树立一个典型,待邸报传出后,如果有某位商人很及时地捐助巨资给国库,如此爱国的商人难道不应该特别表旌吗?御赐一个八品官衔,应该没什么人反对了,既开了先例,以后捐官就好办了。” 李坚道:“商人事先并不知道有官做,岂肯捐此巨资?要等这么个商人也难。” 周宣笑道:“坚弟,这你不必担心,我那个胡商朋友阿布你是知道的,他有钱,而且很有忠君爱国之心,这破天荒的好事就给他干吧,包管以后捐银地商人排着队来。” 李坚大喜,握着周宣地手说:“宣表兄之智真是管仲、诸葛难及也,我立即就去操办此事,邸报是中书省分管地,齐章齐大人与我关系尚可,若是门下省的韦铉,那又要费一番周折。” 周宣说:“这邸报是针对平民百姓的,文词要尽量通俗易懂,不要高谈阔论,要从百姓关心的事入题,比如说,相对北宋、南汉、吴越诸国而言,唐国百姓的生活是过得最好的,要让百姓明白这一点,对比一下,要保住这样的幸福生活就要有所付出嘛。” 李坚连连点头,兴冲冲就要去中书省,周宣拉住他问:“坚弟,清乐公主怎么回事,先前在南书房和我吵了一架。” 李坚惊道:“斛珠和你吵架?宣表兄多担待一下,斛珠以前不会这样地,自去年许婚南汉国太子刘守素之后,她的脾气就越来越坏了,真是没办法,生于帝皇家,有时反而不如平民百姓自由。” 周宣恍然道:“公主殿下也可怜哪,不过迁怒到别人头上就不好,坚弟也要劝劝她。” 李坚苦笑道:“斛珠不听我的,听李坤的,李坤善于花言巧语,宫中上下受他蒙蔽的极多。” 周宣微笑道:“原来如此,坚弟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回奉化军邸,晚上还要下棋呢。” 周宣回到莫愁湖畔,范判官、顾长史消息也真灵通,就知道周宣封侯之事,纷纷前来恭喜,改称呼了,叫“国侯、侯爷、周侯爷”。 孙氏兄弟已经搬到这边来住,笑嘻嘻道:“封侯进爵、仇人灭亡,此乃人生两大快事,周兄一日之间全遇到,真是可喜可贺。” 魏觉离奇死亡已经在京邸间传扬开来,孙氏兄弟是中午时听说此事的,大呼痛快,连连干杯。 三痴过来低声道:“主人,‘媚香楼’的假母被传到大理寺刑狱司问话,当日就释放了。目前大理寺正派人追查‘媚香楼’两个失踪女子地踪迹。” 周宣 :“我知道了。”回到梅香小苑,径上二楼来见念:&1t; 念奴正与羊小颦在说话,基本都是她在说,羊小颦只是点头、摇头,羊小颦地纯美让念奴自惭形秽,更对能入周门庆幸不已,见周宣进来,赶紧行礼。口称:“主人”。不敢再嚷嚷着“七叉公子。周七叉公子”了。 羊小颦还是老样子,只是施礼,深深看周宣一眼,自顾坐下,静若幽兰。 周宣问:“念奴,那日在秦淮河上定要你上他船的那个人你可认得?” 念奴道:“认得啊,是洪州魏公子嘛。” 周宣点头说:“嗯。就是镇南节度使之子,昨天他死了。” 羊小颦抬起头来,一双妙目满是惊讶。 “死了?”念奴惊道:“怎么死的?” 周宣淡淡道:“当然是被人杀死地,据魏觉船上人所言,是一个名叫宁的女子带走了魏公子,这个宁在‘媚香楼’做了几天歌妓。” 念奴定定的看着周宣,心道:“宁就是宁宁吧,前天夜里不是被你和手下打倒了吗?后来就不见了。主人现在却说宁宁杀死了魏觉。这是什么意思?” 念奴是聪明人,越想越怕,跪下哀声道:“请主人救救念奴。” 周宣笑道:“你明白就好。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既入我周门,我就得庇护你,不然的话我当这个侯爷做什么!你暂且改名叫念奴娇吧,曲牌名,哈哈。” 念奴提着地心放下了:“谢主人赐名。” 周宣摸了摸羊小颦地小手,施施然下楼,与三痴、四痴去国子监下棋去了。 这是元宵棋战地第八轮,奉化军对阵的却是镇南都护府的棋士,领衔的是赖秀山,此人在十八大棋士当中排名第九,此前六胜一负,仅小负黄星鉴,先手还战胜了排名第七的吴渭南,实力强横,但魏觉之死明显影响到了镇南军棋士,赖秀山先手脆败给周宣,第三台棋士也输给了三痴,只有二台战胜了四痴,奉化军二比一胜镇南军。 周宣出国子监时,镇南都护府的判官跟出来说:“周宣,你站住。” 周宣冷冷道:“周宣是你叫的吗?你这是冒犯上官知不知道?” 那判官怒问:“你是什么上官,我只知道魏公子之死与你脱不了干系,那个宁,是不是反而被你收买了?” 等候周宣一起回去地范判官听到争吵声,走过来冷笑道:“朱判官,这位是陛下新封的信州侯,从二品,判官之职是从四品,你这不是冒犯上官又是什么?还不快向周侯爷赔罪?” “信州侯!”镇南都护府这姓朱的判官吃了一惊,魏觉死于非命,他这个做判官的难逃其咎,魏博怪罪下来掉脑袋都有可能,所以他想尽快找出凶手也好向魏博有个交待,对宁的临阵倒戈他是大惑不解,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女人被周宣收买了,不杀周宣反而杀了魏觉,因此他向大理寺卿提出拘捕周宣,但被驳回,却原来周宣封侯了,周宣是皇后的侄子,封侯岂不是正常?没办法了,只有等魏都护自己来处理这事了,他朱判官如何能和国侯斗? 朱判官说了一句:“下官鲁莽。”灰溜溜退走了。 范判官低声道:“侯爷,斩草要除根,魏觉虽死,但侯爷还是有麻烦,只有镇南节度使易人,侯爷才能高枕无忧。” 周宣知道范判官认定是他除掉了魏觉,便道:“魏博勾结南汉鹘门,早有谋逆之心,魏觉一死,魏博如果赶来金陵,正好问罪。” 范判官暗暗吃惊于周宣的手段,好比下棋,环环相扣,魏博不离洪州,那还真拿他没办法,但如果为了儿子之死来到金陵,就好对付得多,说道:“魏博与景王关系密切,动他不易。” 周宣笑道:“景王还在去成都地路上,没有一个月回不来,朱判官快马报信,魏博水路直达,不需半个月,魏博就会到金陵,我相信东宫是很愿意借此机会立威地,又能剪除景王羽翼,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周侯爷高瞻远瞩、运筹帷幄,范判官只有佩服的份,不过范判官还有一样忧心的事,说:“侯爷,林都护有意将二小姐送入东宫,昨日皇后娘娘也召见二小姐了,却没见有什么动静,侯爷与娘娘是至亲,得隙向娘娘进言两句如何?” 周宣心道:“我会进言--------才怪!”口里说:“范大人放心,我会找机会提地,二小姐入东宫,以后就是皇妃,运气好说不定能成皇后,那我不就成皇后的哥哥了,美哉!” 范判官眉开眼笑,连说:“是,是。” 回到莫愁湖畔,各自回住处,周宣到自己房里一看,小床搬走了,小香被大肚子吓坏了,这一整天都捧着肚子在愁,生怕和姑爷睡了一晚肚子会大起来,这会听到周宣回来,赶紧出来侍候周宣洗漱。 周宣好洁,几乎每天都要洗浴,小丫头以前递浴巾、递衣服,都不怎么避忌,现在递东西时手伸得老长,身子尽量离远点。 周宣看着好笑,安慰她说:“不用担心,只睡一个晚上没关系的,你看本姑爷和雀儿、针儿两位小姐,那么多天了,才大了一个,是吧?好了,别愁眉苦脸,明晚带你去林小姐那里喝茶听琴,好玩得很,现在早点去睡。” 小丫头这才快活起来,回房睡去了。 周宣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有爵位了、棋又赢了、仇人死了,是不是再来一件喜事,喜上加喜?这是件什么喜事? 三十四、**一刻值千金 国开宝二十九年正月二十五之夜,周宣周侯爷春风得憾焉,觉得还有一件什么喜事没办,真是心有灵犀,楼上传来洞箫声,吹的是那曲《暗香》,悠悠呜呜,回环往复,原本追忆伤怀的曲子吹来却是不胜低徊缠绵。 周宣微笑起来,羊小颦箫声的表现力还真是强,这女孩子实在是音乐天才,应该有更多的机会表现她的这种能力,在金陵为她举办一个独奏晚会?十八般乐器轮番上场?明晚静宜仙子庆祝生日的音乐茶会,羊小可以小试身手了。 周宣上楼轻叩羊小颦房门,箫声顿歇,门“吱吜”一声开了,云肩披帛的羊小颦出现在周宣面前,背着光,眉目幽暗中那双眼睛璨璨如星。 周宣笑嘻嘻说:“小颦,你虽然不喜欢说话,但很多意思在音乐里就可以表达,你看,你这么一吹箫,我就知道你想我了,是不是?” 羊小颦绯红了玉颊,音若箫管地“嗯”了一声。 周宣说:“去披件外套,我们到园子里走走。” 羊小颦披了件雪白的羔裘短祅,跟着周宣走到楼下,周宣让她稍等,他去房里取出一支红烛来,举在手里,烛火摇摇,笑道:“古人秉烛夜游,今日我与小颦效仿之。” 这梅香小苑植有数百株梅树,红梅、白梅,千朵万朵缀满花枝,白日里不觉得,夜里漫步在这梅树林中。但觉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别有幽趣。 天边一弯钩月,寒星数点,莫愁糊畔的奉化军邸静谧无声。 周宣一手举烛,一手挽着羊小颦,走到一株花开得最盛地梅树下,说:“我要吟诗了。你看这一树梅花多么美。但也许明日一场冷雨。花瓣就会凋零殆尽,当其花开时,能不怜惜乎?”吟道: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羊小颦眼神无限温柔,公子真是这世间第一风雅知趣的人,对花犹如此。对人岂不会怜爱? 周宣见羊小颦的眼神从他脸上移到手上,似有疑问,不禁失笑:“小,你是看到我没有叉手是吧,嘿嘿,我手里举着蜡烛嘛,这小诗不用叉手也能吟出,只是一个习惯而已。” 一阵风来。蜡烛吹灭了。飘起一阵烛芯的焦香。 羊小颦轻呼一声,搭着周宣的臂膀,身子贴了过来。 周宣心里暗乐。不举灯笼却举蜡烛,不就是让它灭的吗!随手将蜡烛搁在身边梅枝上,展臂揽住羊小颦腰肢,继续慢慢的走,问:“小,你是北地幽燕人,怎么却到了南方?” 羊小颦把脑袋轻靠在周宣肩头,声音很轻很细地说:“四岁时来的。” “四岁来南方?跟谁来地,父母?”周宣问。 羊小颦摇头,说:“拐卖来地。” 周宣不禁大为怜惜,一个四岁地小女孩被人从北方拐卖到南方,辗转成了镇南都护府的家妓,真是薄命红颜啊,问:“还记得父母名讳,家住何处吗?” 羊小颦摇头,想了想,说:“父名似有一‘让’字,其余都不记得了。” 周宣“哦”了一声说:“让,姓羊,羊让!” 却听羊小颦低声说:“我不姓羊。” 周宣问:“那姓什么?” 羊小颦又是摇头,表示不知道,“羊”只是教她曲艺师傅的姓。 周宣深深叹息,小颦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只隐约记得父名有一个“让”字,除非有奇缘,否则她这辈子再难找到亲生父母了,轻轻拍了拍她脸蛋,正想安慰她几句,忽然记起一事,问:“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是正月初一所生?” 羊小颦说:“有一个足钏----”,说着伸手在怀里摸索,摸出一个小小的环状器物递给周宣。 周宣擦亮火照看,见是一个纯金足钏,小如杯口,是婴幼儿戴在足踝上的,上面刻着“颦儿周岁,统和元年正月初一”字样。 周宣不知“统和”是哪个君主的年号,问羊小颦,羊小颦说:“辽国皇帝耶律隆绪的年号。” 周宣“啊”了一声:“小颦你是辽国人哪!”心想:“契丹人啊,难怪十四岁个子就这么高了!” 羊小颦固执地说:“我是汉人。” 周宣问:“统和元年相当于唐国开宝十六年对吧?” 羊小颦点头。 火熄灭,四处一片昏暗地寂静。 周宣摩挲着金钏上的刻字,这是汉字而非契丹文,可见羊小颦是居住在辽地的汉人,而能用黄金给女儿打足钏,那么应该家世比较富有,便说:“以后我带你去辽国,如果能找到打这金钏的店铺,或许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你的父母。” 羊小颦“嗯”了一声,身子更靠得周宣紧了。 抱着这纯美少女温热的身体,周宣蠢蠢欲动,捧起那娇美的面颊,正要吻下去,眼角瞥到侧楼屋顶上黑影一闪,象有一只大鸟掠空而去。 周宣吃了一惊,凝目盯着西侧那幢木楼。 梅香小苑里有两幢木楼,周宣与羊小颦她们住的是东楼,西楼里住地是三痴、四痴、孙氏兄弟及其家仆,来福也住在那里。 刚才那黑影是谁?刺客?魏博这么快就派刺客来了?以三痴、四痴地警觉,应该早就能现吧?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宣惊疑不定。 羊小颦见周宣双手捧着她面颊,早已含羞垂下眼睫,樱唇娇颤,等着周宣火势的嘴唇印上来,等了好一会没见动静,睁眼一看,公子根本没看她,脸朝一边歪着。便扭了扭身子,似含娇怨。 宣低声说:“别出声,好象有外人进入,你呆在这里看。” 羊小颦死死抱着周宣的手不放松,轻声道:“我也去。” 周宣挣不脱她,只好拉着她地手一起穿过这片小梅林,站在林边仔细观察了一下西楼。听到楼下孙战、孙胜兄弟还在那喝酒。没有其他异动。便走到楼下,叫道:“老三、老四----” 三痴、四痴住在二楼,周宣一喊,楼上、楼下好几扇门都开了,四痴披着袍子,扶着栏杆下望,问:“主人何事?” 周宣招手道:“老四。下来一下。” 四痴便穿好衣袍,翻过栏杆,从两丈高楼轻轻落地。 周宣说了刚才看到黑影的事,四痴不以为意地说:“是主人看花眼了吧,什么人能在我住的楼上掠过而不被我现?” 周宣知道自己眼神不大好,近视,倒没坚持,见孙氏兄弟、来福都出来了。却没看到三痴。问:“老三呢?” 四痴朝楼上一指:“打坐练功----真的有危险的话,三哥第一个会冲出来。” 周宣点头道:“还是老三沉得住气。” 孙氏兄弟过来说:“周兄这么晚还带着小颦姑娘出来?不睡觉吗?哈哈。” 周宣笑道:“这就回去睡。”牵着羊小颦的手走进梅树林。 四痴“噌”的一声,跃回二楼去了。孙氏兄弟还站在那“啧啧”了好一会,羡慕周侯爷的艳福。 回到东楼,二人在楼下站定,周宣低声说:“颦儿,今晚和我一起睡?” 羊小颦身子微微一颤,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周宣听到这少女说“好”,就猛地拦腰将她抱起,大步入房,急色无比地样子。 羊小颦双脚离地,惊叫了一声,赶紧捂着嘴,眼睛定定地望着周宣。 周宣将她放在大床上,问:“怕不怕?” 羊小颦摇头。 周宣“嘿嘿”一笑,返身关上门,脱掉靴子上床,躺着,将着羊小身子扳过来,说道:“原来你们北地是算周岁的,统和元年你周岁,也就是说你是开宝十五年出生的,今年是开宝二十九年,你已经是十五岁了,我原说等你十五岁,不料十五岁不知不觉就过了,你不说清楚,害我忍了这么久!” 羊小颦侧身面对着周宣,周宣能清楚地看到这纯美少女脸上忍俊不禁的笑意,便在她笑靥上亲一下,严肃道:“我要惩罚你,周府家法,怕了吧?” 羊小颦摇头,又点头,又摇头,神态可爱极了。 周宣抖开锦衾,将二人遮在被底下,象老鹰叼小鸡那样一把叼住羊小的嘴唇,少女顺从地微微张开嘴,含住了周宣的舌。 周宣大脑热,眼冒金星,两耳“嗡嗡”响,这都是全身血液往脑袋冲的缘故,还好年轻,若是上了年纪怕不要得个“马上风”,脑溢血! 雪白羔裘、刺绣云肩、绣襦长裙被一一剥去,凌乱地丢在床头,羊小只剩蓝缎抹胸和及膝地鹅黄色绵质亵裙,娇躯半裸。 周宣脱这些时都是凭感觉在摸索,因为嘴巴一直和羊小颦的嘴黏皮糖一样粘在一起,唇舌相吸,孜孜不厌。 慢慢的,周宣将羊小颦推倒仰卧,俯上去,隔着蓝缎抹胸轻轻**少女的胸部,松开少女的唇,俯视少女娇态。 羊小颦髻蓬松着,细瓷嫩玉的脸庞红得象抹了鲜艳的脂粉,垂眼看了一下在她胸口肆虐的那两只大手,不敢再看第二眼,闭上眼睛,两只手紧紧抓着周宣地臂膀,欲拒还迎。 周宣将少女那蓝缎抹胸捋成一束,象绸缎搓地绳子一般勒在*下部,两枚成熟的白果起起伏伏,两点樱红,诱人之极。 周宣这回不是老鹰叼小鸡,而是老狼叼小羊,叼住不放,弄得少女细细**如幽咽箫管不绝于耳。 鹅黄色亵裙下是*臀股,亵裙已被翻卷到腰间,少女双腿白如霜雪、腻如脂膏,纤巧足踝被周宣握在手里,两腿向胸部曲起,玉胯开处,羞处毕露---- ……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轻怜蜜爱,半夜缠绵,新橙初破的少女躺在周宣臂弯里甜甜睡去,几偻丝粘在汗湿地粉颈上。 周宣心下快慰,今夜终于彻底拥有了这个上天赐给的尤物,天予已取,再不会有后患了吧,心安理得地拥着美人高卧,直到天色大明,小香在外面敲门,说洪州陈公子来了,向姑爷贺喜,还有一个什么官差,请姑爷去清溪坊看侯爷府。 周宣闭着眼睛应道:“知道了,马上就起。”感觉到羊小颦也醒了,身子向他靠了靠,脸贴在他胸膛上。 周宣睁眼看着怀里的羊不颦,轻轻梳理她的秀,笑道:“被小香堵在房里了,怎么办?” 羊小颦脸埋在周宣怀里不抬头,手还搂着周宣的腰,腻着不肯离开周宣。 周宣就又和她亲热了一会,然后起身穿衣下床,见褥垫上映上红梅数点,笑道:“昨夜看梅,梦里花开。” 羊小颦羞得背过身去,本来就少言寡语,这下子更是连声音都没有了。 周宣开了门,警惕性很高的小香早有预感,姑爷往常要起床都很麻利的,今天磨磨蹭蹭这么久,果然,小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沿俯身穿竹鞋的羊小颦,青丝凌乱,面带羞红。 小丫头张大了嘴,看看周宣又看看羊小颦,吃吃道:“姑爷,你----” 周宣一笑,扬长而去,睡自己喜爱的人,让小丫头去说吧。 三十五、姑爷喜新又喜旧 济得知周宣封侯,很为好友高兴,一大早就赶来贺喜“记得在洪州时周兄说过,林下诗酒围棋,匹夫可傲公侯,没想到今日周兄也要被人所傲。” 周宣大笑,连说:“未能免俗,未能免俗。”留下陈济,说今夜要举行音乐茶会,陈济大喜,自去找孙氏兄弟了。 光禄寺派来了一名姓丁的七品主簿,请周侯爷去清溪坊和翔鸾坊看宅第,周宣问:“是现成的府第?” 丁主簿说:“清溪坊那栋府第原是故相韩熙载的旧居,现已无人居住,内库准备拨五千两银子修葺,作为信州侯府。” 周宣听说是韩熙载故居,倒是很感兴趣,这个纵情声色的宰相很合周宣的胃口,问:“修葺的话,需要多长时间?” 丁主簿道:“韩相旧居庭院荒芜,没有三个月怕修不好。” 周宣道:“请丁大人稍等,我先交待一些事情,然后随大人去清溪坊看看。” 丁主簿躬身道:“侯爷请便,下官等得。” 周宣让人赶紧把胡商阿布找来,没多久,阿布就小跑着赶来了,远远的就喊道:“侯爷,周侯爷,鄙人正给侯爷准备礼物贺喜呢,没想到侯爷一早见召,鄙人就先赶来了。” 周宣很亲热地把阿布拉到侧厅,屏退仆役,郑重其事地向阿布作了一揖,说道:“特向阿布老兄道喜。” 阿布惊道:“周公子,周侯爷。这是何意,鄙人何喜之有,就是有点喜也是托周公子之福。” 周宣示意他安坐:“阿布老兄,中书省不日将流传出一份重要邸报,提倡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号召唐国百姓为富国强兵出谋划策,这里有个绝佳的晋升机会,我给你争取到了。” “净身!”阿布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周公子。鄙人不想进宫当太监。鄙人家有十一房小妾,那都是要鄙人侍候地啊!” 周宣失笑:“没说要阉割你当太监,是说你要当官了。” 阿布环眼圆睁,不敢置信地问:“周公子,你莫要哄骗小人。” 周宣便把昨日与东宫太子的谈话择要与阿布说了,着重提到东宫太子本来是要把这第一个捐银的机会给金陵的富商,是他周宣费尽口舌。推荐了胡商阿布,东宫终于答应了。 阿布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热泪盈眶啊,忽然跪倒,拜了好几拜才开口说:“周公子大恩,大食人阿布没齿难忘!” 周宣扶起道:“你想想,你以一个胡商的身份勇于捐银,充实国库。这份忠君爱国之心谁人不敬。到那时东宫恳请皇帝陛下赐你一个官衔,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八品官职是少不了的。虽是虚衔,但从此谁敢再瞧不起你阿布?你是官商啊!” 阿布听得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想象别人拱手称呼他“阿布大人”的样子,喜得印堂亮,两眼放光,到那时候不仅地位飚升,以后经商也会顺利得多,受益终生,福泽子孙后代,急切地问:“周公子,你说鄙人捐多少银子才行?鄙人这次进京,只带了十万贯,也就是十万两银子,而且已经花费了不少,要不鄙人立即派人去江州取银。” 周宣不知道这个阿布究竟有多少钱,十万两银子就是五千万人民币呀,在千年后身家上亿地商人比比皆是,算不得什么,就是明清地淮扬大盐商,动辄也是百万两银子,但在这唐国,能拿得出十万两银子地富商应该不多吧?说:“不用捐太多,但少了也不行,捐五万两如何?” 阿布一口答应:“好!公子说何时上捐?” 周宣说:“不急,等邸报出来后,坊间议论纷纷之时,你再挺身而出,做唐国商人的楷模,必将轰动朝野,不但官袍加身,你在金陵的店铺也必将生意兴隆。” 阿布喜不自胜,说道:“公子之才远胜陶朱公,公子先前说宣镜是皇家御用的贡品,鄙人稍一宣扬,来买的人就极多,三十面上品宣镜就已售出十九件,中品的也已卖出了二十五件,我已遣人回江州运送第二批宣镜来,过些时候这边安定了,再把宣镜作坊也从江州搬至金陵。” 周宣喜道:“很好!经商就是要挂靠官府才好挣钱,我们直接挂靠皇室,更不得了,哈哈----对了,阿布老兄,在下有一事相求。” 阿布正愁周侯爷的大恩不知如何报答,一听有事相求,精神就是一振:“侯爷有事尽管吩咐,只要阿布办得到地,赴汤蹈火也要给公子办好。” 周宣笑道:“没有那么夸张,何须赴汤蹈火,今夜是林大小姐的诞辰,林大小姐说她是修道人,不肯庆贺,但我这份礼物是少不了,阿布老兄代我备一份,不需要贵重,金银珠宝的不要,要难得的稀罕的雅致之物,你见多识广,帮我想想办法。” 阿布问:“林大小姐平时喜爱些什么?” 周宣说:“茶道、插花、音乐。” 阿布点头道:“鄙人心里有数了,鄙人这就去搜罗,一定不负公子重托,傍晚申时前一定给公子送到。” 阿布匆匆去了,能让人帮你办事不难,能让人兴冲冲帮你办事很难! 阿布送礼,周宣放心,上次林涵蕴及礼送的“倚天龙鳞记”也是阿布操办的,林涵蕴欢喜得很,这次肯定也能让静宜仙子满意。 周宣一身轻松地走带着三痴、四痴、来福,还有顾长史,跟着丁主簿去清溪坊看房子,看到的却是一幢破烂房,大是大,占地约有百亩,可是草满地,楼栖鸦雀,这如何住得人?想那韩熙载在世之日。蓄养乐妓,广招宾客,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豪奢无比,没想到去世不过二十年,门庭破败如此! 来福咧着大嘴摇头说:“这府第怎么住人啊,根本没法修。要么就是重建。” 周宣心道:“内库拨银五千两。只够修修围墙. 说:“丁主簿,再去翔鸾坊看看吧。” 丁主簿有点尴尬,说:“翔鸾坊那边倒是新宅第,不过----不过----” 周宣道:“丁大人有何为难之事尽管说。” 丁主簿迟疑再三,终于直言道:“不瞒周侯爷。翔鸾坊地那处宅第是皇甫继勋将军新建地府第,因被人弹劾利用权势修建豪宅,被迫退出,一年来曾三次被皇帝赐于其他大臣居住,那三位大臣却一一请辞----” 一边的顾长史知道周宣不知皇甫继勋是谁,低声道:“侯爷,那皇甫继勋乃是先帝时功勋卓著的武将皇甫晖之子,现封卫将军。正二品。总领京城各军,与景王关系密切。” 周宣暗暗摇头,心道:“坚弟你怎么回事。连这样重要地人物也被李坤揽了过去,一旦李归天,李坤要政变篡位的话,坚弟你还真是皇位难保。”笑道:“既然别的大臣都请辞不敢住皇甫将军的新府,那区区在下又何敢捋皇甫将军虎须?信州侯府的事不急,反正我地家眷还未取来,住在奉化军邸更热闹。” 丁主簿松了一口气,却听周宣又说:“不过去看看应该没关系吧,丁大人请带路。” 丁主簿只好带着周宣一行来到翔鸾坊,只见一座豪宅倚山而建,富丽堂皇,亭台楼阁,建筑精美,马球场、蹴鞠场,种种游乐一应俱全,真山活水,占地恢弘。 周宣骑着马绕府转了半圈,没说什么,便辞了丁主簿回莫愁湖畔。 四痴见了里面地马球场、蹴鞠场很是羡慕,说:“主人,既然是皇帝赐予地府第,你为何推辞?难道还怕了皇甫继勋不成?” 周宣笑道:“不急,是我的总是我的,先不要树敌太多,慢慢来,总得把十八局棋下完再说吧,还有,魏博即将来京,不能掉以轻心啊----喂,老三,在想什么?” 三痴这两天有点沉默寡言,骑在马上都是心不在焉,听到周宣问他,这才恍然道:“没想什么,想昨天那局棋。” 四痴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把头扭过一边,不看周宣和三痴。 周宣说:“今晚林大小姐举办诞辰晚会,很高雅的,叫音乐茶会,你们两个也一起来,林大小姐是茶道高手,晚上会烹出平时难得一见的名茶,老四有口福了。” 下午,周宣就开始为音乐茶会布置场地,就选在邸院的正厅,一面派顾长史去东宫邀请李坚来参加,顾长史回话说,太子殿下愉快地接受了邀请,正酉时准时到。 林涵蕴一个下午都跟在周宣身边,看周宣指挥仆役布置场地,这里要屏风隔开,那里要空出一大块,又要备办什么器物,有条不紊。 林涵蕴问:“周宣哥哥,你送什么礼物给我姐姐?别人的不在乎,你地礼物我姐姐是最在乎的,别告诉我你没有准备哦。” 周宣问:“涵蕴妹妹送的什么礼物?” 林涵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故意刁难我,让我绣一面团扇送给她,我指尖都被针了扎了好几下,绣出来的根本不象花,后来还是茗风帮我,这才交差。” 周宣哈哈大笑:“林二小姐绣花,大眼瞪小眼。” 林涵蕴恼羞成怒,冲过来就掐周宣,问:“你的礼物是什么,快说?” 周宣躲着她说:“我已差人去办,包管道蕴姐姐喜欢。” 林涵蕴不掐周宣了,很难得的幽幽一叹:“不管你送什么,我姐姐都会喜欢的。” 周宣看了林涵蕴一眼,心想:“这话什么意思?林涵蕴话中有话啊。”笑道:“那我等下去湖边抱一块大石头送给道蕴姐姐,看她喜欢不?” 林涵蕴笑了起来,说:“也喜欢的,姐姐会说,哦,这是宣弟亲自挑选地石头啊,地确是块好石头,很大,很硬,我喜欢。” 这话怎么这么暧昧,林涵蕴当然是无心,周宣听得却不是味,想笑不敢笑,说:“我的礼物夜里见分晓,回去和道蕴姐姐说,参加音乐茶会的每个人都必须表演才艺,琴棋书画,斗茶唱曲,样样都可以,就是要有趣。” 周宣又去告诉羊小颦和念奴,羊小颦清晨在枕头上就听周宣说了音乐茶会地事,午后就开始梳妆准备,将各种乐器一一试音,念奴在一边见羊小颦样样乐器都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宣见小香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逗她说:“小香,怎么了,生姑爷的气了?” 小香说:“这怎么敢,小香只是想雀儿小姐了。” 这小丫头挺聪明,说话也挺狡猾。 周宣说:“我也很想雀儿,很久不练五禽戏了----过段时间,我带你回江州,把雀儿、针儿她们一起接到这里来,可好?” 小丫头立刻就高兴了,问:“姑爷,什么时候回去?” 周宣道:“应该是端午节之前。” 小香“嗯”了一声,看着周宣说:“姑爷,小香问姑爷一句话,姑爷不要生气。” 周宣笑道:“好,你说。” 小香说:“姑爷现在喜欢羊小颦了,会不会不喜欢我们雀儿小姐了?羊小颦那么美,确实比雀儿小姐还要好看那么一点点----” 周宣微笑起来,说:“雀儿是我在唐国喜欢的第一个女子,我会永远喜欢她。” 小香问:“都说人会喜新厌旧,姑爷为什么喜欢一个又一个,喜新又喜旧呢?” 周宣流汗,小丫头问得太尖锐,一针见血啊,含糊道:“这个这个,本姑爷比较特殊嘛,博爱,对,就是博爱。” 且喜这时来福过来说胡商阿布来了,周宣赶紧借机就走,不然还真吃不消这小丫头的追问。 三十六、群贤毕至美女云集 布见到周宣,趋步向前,满脸堆笑道:“侯爷,鄙人姐的喜好,觅得三件不俗之物,侯爷请看----” 阿布朝案上一摊手,一个仆人将三个大小不一的锦盒依次打开,阿布一一介绍。 周宣大喜道:“阿布老兄,多谢了,这花费了不少银子吧,你就从我应得的宣镜分成里扣就是了。” 阿布心道:“宣镜才卖出四十多件,盈利不过几千两,要买这三件稀罕物还差得远。”嘴上还得说:“不贵不贵,就是比较稀罕,不容易搜罗到而已,鄙人也是托侯爷之福,在东、西两市转了一圈就买到这三件,实在是庆幸。” 周宣大方地说:“这其中一件就算是你阿布老兄送的,等下你也来参加音乐茶会----”压低声音说:“东宫也会来,不要对外声张,明白吗?” 阿布又惊又喜,连称:“明白。”感觉做梦似的,他这个地位低下的大食商人竟然要与皇太子同赴晚宴了,这一切的起因都是那天夜里他娘子难产,难产好哇,不难产就不会半夜找秦医生,不找秦医生就不会结识到周宣,谁能想到一个医署博士的女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他阿布能在周侯爷未迹时与其结交,也算是慧眼独具了。 周宣又问:“阿布老兄这次来京,带了几房小妾来?” 阿布答道:“带了两房,第七和第十一。” 阿布妻妾成群,都带编号的,周宣问:“都是大食女子吗?” 阿布说:“七儿是波斯女子,十一儿是东天竺女子。” 波斯就是伊朗、东天竺就是巴基斯坦和孟加拉。 周宣惊佩道:“哇,阿布老兄。你的妻妾是多国联军啊,这样的艳福南面王不如也。” 阿布说道:“鄙人家族遍布西域诸国,侯爷若是有兴趣,鄙人可以送几名西域的美貌处女给侯爷,不过要到明年、或后年。” 周宣赶紧摆手道:“这个就不劳费心了,我是问老兄的这两房小妾会不会歌舞,如果方便地话夜里一起来参加音乐茶会如何?在座的不分贵贱,都要表演一样才艺,一段歌舞、一个笑话都行,图个轻松热闹。” 阿布喜道:“波斯、天竺女子都善歌舞。鄙人一定把她二人带来。” 夜幕降临,莫愁湖畔烟水沉沉,临水而建的奉化节度使驻京府邸一片***辉煌,因为元宵灯会已过,市坊间的彩灯已经稀疏,却象是全汇聚到了莫愁湖畔,各色彩灯缀满奉化军邸的每个角落,火树银花,光彩夺目,而在邸院正厅。数百盏大红灯笼高高挂,婢仆往来,喜气洋洋。 周宣去“阳春白雪堂”迎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到正厅,一路上。但见***如昼,七彩眩目,兰膏明烛火,青玉蟠螭灯。文殊乘狮、普贤骑象,各种佛道传说的花灯数不胜数。 林涵蕴欢天喜地道“这比元宵节还热闹了,周宣哥哥真有本事。找了这么多灯来。五彩缤纷。真是好看。” 静宜仙子身着鹅黄色道袍,依然遮着面纱。颀长身材,风姿绰约,淡淡道:“宣弟费心了,其实女道喜爱清净。” 周宣说:“我也喜爱清净。” 林涵蕴“格”的一笑:“周宣哥哥喜欢清净,那天下就没有热闹的人了!” 周宣笑道:“我喜欢热闹时热闹,清净时清净。” 林涵蕴噘着嘴说:“好有玄机哦,我是听不懂,姐姐应该能懂。” 静宜仙子微笑道:“宣弟这话说得大有禅意,女道也是不懂。” 周宣笑嘻嘻说:“我可不做和尚,我喜欢自由,不想委屈了自己,不想苦了自己,喜欢的就要去争取。” 静宜仙子不言语了,总觉得这个宣弟是在向她暗示着什么。 来到邸院正厅,一串串的大红灯笼映得人人映泛桃花,可惜静宜仙子遮面,不然她那“红鸾煞”娇面映着这红灯笼,不知又有多么娇艳? 范判官、林黑山、陈济、孙氏兄弟早早就到了,正在看厅前悬着地一排灯谜,见到周宣,孙氏兄弟嚷道:“周兄,周兄,听说这些灯谜都是你出的?” 周宣笑道:“不错,二十个灯谜,猜中有赏,赏年桔一只,哈哈。” 周宣以前读大学时是文艺活跃分子,参与组织了各种联欢晚会,猜谜是晚会最常见的活动,所以他记得很多谜语,午后精选出适合的十五条谜语,让人用精致小楷抄录好粘贴在十五盏鱼灯上。 孙战道:“周侯爷岂能这么吝,猜中定然有重赏,我来先猜。” 周宣说:“先不要急着猜,还有贵客来到,到时一齐猜。” 陈济、孙氏兄弟事先得知东宫太子要来,闻言都是面容一肃,正正衣冠,摆出庄重的样子。 三痴、四痴到了。 羊小颦、念奴和小香到了,念奴披着粉红面纱,她这两天深居简出,同住一院的孙氏兄弟也不知道她就是念奴。 林涵蕴见到羊小颦,吃了一惊,问周宣:“她是谁?” 周宣奇道:“羊小颦啊,你不是早就见过她了吗,那次一下船我把她从景王那里夺回来的。” 羊小颦梳反绾髻,饰花钗,细绫大袖衣,簇花瘦长裙,眉目如画,丽色逼人。 “啊,就是你从洪州赢回来的那个家妓啊!”林涵蕴瞪大了眼睛,羊小让她惊艳得有点嫉妒,那日下船时看过一眼,周宣在呵斥她,这小家妓蹲在岸边哭,蓬头垢面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绝色美人! 胡商阿布衣冠楚楚,带着两个身材丰腴的外国小妾来了,一个金碧眼,一个黑碧眼,未语先笑,八面玲珑。都是帮阿布经商训练出来地成熟圆滑。 正酉时,府役报,太子殿下到。 周宣和范判官 山赶紧迎出去,就见一队东宫禁卫列在大门两侧,两门前,太子李坚从前面一辆马车下来,走到后面那辆马车,费了好大劲扶下一个女子来,这女子戴着白色面纱,穿着雪白的长裙。下摆宽蓬蓬象个大圆罩子,腰肢束得极细---- 周宣在门前看到,愣住了,这谁呀,怎么穿着西式婚妙长裙来了?哦,又名澳国女冠道袍。 范判官、顾长史已经快步迎上去跪迎东宫殿下。 李坚摆手道:“免礼。”大步走到周宣跟前,低声道:“宣表兄,我把妹子斛珠带来了,她一定要跟来,没办法。” 周宣眉头微皱。音乐茶会来了这么个喜怒无常的清乐公主,等下搞得满座不欢就没意思了,笑着迎过去:“公主殿下玉趾辱临,不胜荣幸。” 清乐公主象个找不到新郎的新娘子。有点不知所措,她前天还和周宣吵了架,这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叫了声:“皇兄。”紧紧跟着李坚。 进门只见满园***。璨若星辰,李坚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宣表兄这样大张***?莫非是表兄地生日诞辰?” 周宣笑道:“不是。我生日是腊月初一。早已过了。今日是林大小姐生日,因她是出家修道之人。不予铺张,所以我张罗这个音乐茶会,为她庆祝。” 李坚讶然道:“宣表兄怎么不早说,弟也好备一份礼物啊!” 周宣道:“不必,道蕴姐姐不让我宣扬,不然要埋怨我,你们装作不知最好,也省得送礼,哈哈。” 李坚大笑,清乐公主也用手背触了触面纱,显然也在笑。 来到邸院大厅,李坚抢先道:“诸位,诸位,今日我宣表兄相邀,诸位不要拘礼,不要因为我是东宫太子而拘束,也不要多礼,拱手作揖可也。”率先向厅中诸人团团拱手。 陈济、孙氏兄弟愣在那,想跪不是,不跪又不对。 周宣笑道:“太子殿下虚怀若谷,平易近人,大家不要拘束,只当作是朋友好了,来,先看看我出的灯谜,猜中有彩头。” 众人纷纷去看灯谜,只有三痴安然不动,这家伙除了围棋、斗虫和剑,别的几乎没兴趣,四痴还好些,这时也去看灯谜。 有一灯谜是“千里江陵一日还”,打一俗语,陈济朗声道:“这个我得了,是早出晚归,周兄,我说得可对?” 周宣笑道:“这个最是简单,你洪州才子猜这个岂不是大材小用,取消彩头,不予奖励。” 众人大笑。 又有一谜是“落花满地不惊心”,猜一古人。 静宜仙子悄悄对妹妹耳语一句,林涵蕴就笑眯眯走过来说:“周宣哥哥,我猜中一个,‘落花满地不惊心’,就是东晋人谢安。” 周宣故意惊道:“此谜甚难,没想到涵蕴妹妹竟能猜中,奇才奇才,女中奇才,这谢安还有个女儿和道蕴姐姐同名,人称有咏絮之才。” 李坚笑道:“宣表兄,我也猜得一个----‘十五天’,岂不是一个‘胖’字?哈哈,这谜有趣。” 周宣赞道:“殿下睿智。” 范判官、顾长史赶紧附和赞叹。 有一谜叫“半部春秋”,打一字。 清乐公主在那个鱼灯下徘徊良久,提着圆蓬蓬的裙子走到李坚身边,说了一句什么,李坚笑道:“我可不知对不对,你问出灯谜地人去。” 清乐公主轻“哼”一声,穿着婚纱长裙走到周宣身前问:“‘半部春秋’可是一‘秦’字?” 这公主虽然不肯承认周宣是她表兄,但今晚态度还算马马虎虎,周宣微笑道:“公主殿下答对了。” 二十道灯谜都不算难,不一会,都被猜中了,奖品是宣镜一面,由胡商阿布赞助提供。 周宣笑道:“猜谜结束,音乐晚会正式开始。” 大厅上十六张红木几案呈八卦图排列,众人分列而坐,太子李坚与清乐公主坐在乾位、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坐坤位、周宣、林黑山、陈济坐在与坤位比邻的震位、范判官、顾长史坐巽位、羊小颦、念奴、小香坐位、阿布和他的两个小妾坐兑位、孙氏兄弟坐离位、三痴、四痴坐在坎会,中间围出圆径三丈地空地,铺着红色地大食地毯,摆放着各种乐器,金、石、土、木、竹、丝、、革,八音部乐器应有尽有。 周宣含笑道:“今日是群贤毕至,美女云集了,呵呵,既然是音乐茶会,那就先要有音乐,诸位各选一件适用地乐器,我们来一个大合奏。” 李坚选了古琴、清乐公主是、静宜仙子是洞箫、林涵蕴是横笛、陈济鼓瑟、孙战选了竹箎、孙胜选了管子、羊小颦是筝、念奴琵,小香可怜巴巴地望着周宣说:“姑爷,小香什么乐器都不会。” 周宣微笑道:“没关系,坐着听就是了,以后跟着小颦姑娘学一样乐器。” 林黑山掀髯笑道:“我也不会,只带了耳朵和嘴巴来。” 范判官敲六、顾长史会小阮、阿布敲鼓,他地两个小妾一个会排箫、一个会吹笙。 三痴比较无趣,他也不会乐器,四痴选了一样陶笛,会吹陶笛地倒是少见。 周宣呢,掏出那把亮晶晶的八音宝琴,他除了这个不会别的,午后向林涵蕴要回来的。 周宣朗声道:“我有三题,都与音乐有关,每答对一题就有独一无二之物相赠。”说着,朝林氏姐妹看了看,林涵蕴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众人不知周宣会出什么音乐题?又不知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宝物?都竖起耳朵倾听。 三十七、公主闹场 名府役抱来三只锦盒,放在周宣案前,三只锦盒由小列,仅看那盒子就非常珍贵,胡商阿布向来会在包装上做文章。 周宣用指节轻轻叩击那三只锦盒,说道:“这三只盒子里的东西对于喜欢它的人会觉得万金难易,不喜欢的会觉得一钱不值----” “周兄,到底什么宝贝啊?一下子万金难易,一下子一钱不值,让你说得心痒痒的。”孙战比较性急,抢着问。 周宣含蓄一笑,竖起食指:“暂且保密。”又说,“这三件礼物是我委托胡商阿布先生代为搜罗的,在此感谢他的厚谊。” 阿布赶紧起身向各位鞠躬,看到太子殿下向他点头致意,真是受宠若惊。 周宣握着他那只亮晶晶的八音宝琴,说道:“我吹一支曲子,谁要是能为这曲子配出最恰当的歌词来,谁就能得到这第一件礼物。”指了指那个最小的盒子。 孙氏兄弟鼓掌道:“快吹快吹。” 周宣双手握琴,摇头晃脑地吹了一支曲子,这曲子节奏悠缓,曲调优美,回环往复之间似含深情,曲终有悠悠不尽之意。 李坚受李影响,对音乐也很有兴趣,赞道:“好曲,与我唐国之音大异,应该是宣表兄故国之调吧?” 周宣笑道:“太子殿下好耳力,这的确是我澳国曲子,名叫《红豆曲》,请在座的才子、勇士、高贤、美人为此曲配词吧。”一挥手,一队婢女鱼贯而入,捧着笔墨纸砚。 林黑山笑道:“我面前就不要摆了,我林黑山不会舞文弄墨,只会舞刀弄枪。” 只有李坚、陈济、孙氏兄弟、羊小颦要了笔墨。当然,林涵涵为她姐姐要了一份纸笔。 婢女磨墨,林涵蕴铺纸,让静宜仙子写,静宜仙子不肯动笔,这明显舞弊的事情她做不出来,想要另想歌词的话,就好比“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题诗在上头”,周宣上次清唱的《红豆曲》歌词太美了。与曲子相得益彰,想要另出机杼,几无可能。 林涵蕴低声道:“姐姐,写呀,周宣那就是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因为你不做寿诞,不收礼物,所以借这机会把礼物给你,你没听他说吗,喜欢地。万金不易,周宣挑的东西肯定是姐姐喜欢的,若是让别人拿去,他这一番心意岂不是白费了!” 静宜仙子勉强提起笔。写了“红豆曲”三个字,想着那歌词,怎么也下不了笔,说:“涵蕴。姐姐写不出来,姐姐忘了。” 林涵蕴叹气道:“姐姐就是忌讳这忌讳那,这有什么。就是这样串通才好玩。好吧。只有妹子来给姐姐代劳了,姐姐。你可真让妹子操心哪。” 静宜仙子被她说得哭笑不得。 林涵蕴提着羊毫,装作一边听静宜仙子口述,她代为抄录的样子,还故意大声问:“姐姐,是‘风雨黄昏后’吗?” 静宜仙子没法,只得配合她说:“是。” 林涵蕴“唰唰唰”,一篇歌词出来了,第一个交卷,亲自送到周宣面前,笑容可掬道:“周宣哥哥,这是我姐姐拟的曲词,你看写得可好?” 周宣接过,念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 念罢,周宣拍案叫绝:“静宜仙子此词太妙了,《红豆曲》必将因此词而增色。” 陈济、孙氏兄弟齐声道:“果然好词。” 李坚是聪明人,一看就明白宣表兄这是故意让林大小姐得到这礼物了,那词肯定也是事先拟好的,不禁莞尔一笑,也不去费心想了,赞道:“仙子妙词,当为第一。” 林涵蕴喜道:“好好,那快打开第一个锦盒,看是什么宝贝?” 周宣道:“不是什么宝贝,是三卷手抄书籍。”打开锦盒,锦盒里有黄绢包裹,打开包裹,三卷黄地书籍叠在一起,封面上几个字,林涵蕴念道:“茶经----桑苎翁撰。” “一本《茶经涵蕴颇为失望,这书到处都是,一点也不稀奇。 周宣微笑道:“这是茶仙6羽手抄的三卷本《茶经》,6羽号‘竟陵子’,又号‘桑苎翁’,请看,这扉页上有6羽题诗----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茶仙高风亮节跃然纸上,静宜仙子精于茶道,这6羽《茶经》送静宜仙子最是合适。” 林涵蕴这才眉花眼笑,将锦盒捧了过去,低声问:“姐姐,喜欢吗?” 静宜仙子“嗯”了一声,心中柔肠百结,这个宣弟真是太有心了。 周宣一拍手,说道:“今晚是音乐茶会,下面这第二题便与茶有关----茗风、涧月,上香茶。” 两个俏婢托紫檀茶盘出来,茶盘上有宜兴紫砂壶、福建黑瓯兔毫盏,每人案前都摆上一只免毫盏,茶水注入,清香飘逸。 周宣道:“请诸位品品,这是什么茶、什么水?” 涧月在静宜仙子面前斟茶时,静宜仙子轻声问:“涧月,这茶是周公子煮的?” 涧月抿唇笑道:“是,周公子和他的茶奴老四一起煮的。” 静宜仙子微笑起来,这茶仅闻香味,就知道是长兴紫笋茶,煮茶人是个高手,把紫笋茶的特性挥得淋漓尽致,好茶如天生丽质的少女,煮茶人就等于是给少女梳妆打扮,可以打扮得庸脂俗粉,也可以尽显清雅娇姿,虽然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但好茶也要煮得好,就好比美人 眉,更增秀色。 只是泡茶的水还不知道是什么水?需要品尝才能辨别。 八卦座上客都静静品茗,李坚道:“我能品出这是金笋茶,但用的是什么水就非我所能知了。” 在座的除了四痴,谁地茶道能与静宜仙子相比,四痴是烹茶人,而且早得周宣嘱咐,自然不会说。这题又是只有静宜仙子答得上来。 静宜仙子动听地声音道:“茶是长兴三月采的紫笋茶,水是金陵栖霞山千佛涧水。” 周宣问四痴:“老四先生,静宜仙子答得可对?” 四痴道:“对。” 周宣鼓掌道:“静宜仙子茶艺不凡,我向仙子学茶半载,还未登堂窥奥,惭愧惭愧。”说着,打开第二个锦盒,却是一只玉瓶,晶莹碧透,好似观世音菩萨手里的净瓶。 周宣说道:“此瓶是西晋石崇金谷园之物。玉气滋润,贮水养花,可保七日花色不变。” 林涵蕴喜滋滋接过,对静宜仙子说:“姐姐。这又是你喜欢地。” 周宣朗声道:“下面还有第三题----” 忽听一个清泠泠的声音打断道:“真没意思,信州侯要把礼物给这个静宜仙子,直截了当给就是了,何必这样拐弯抹角。让我们当陪客,很好玩吗?” 说话的正是穿着婚纱、披着面纱的清乐公主。 李坚急道:“斛珠,来时你答应了我什么话?不是说好不要闹地吗?” 清乐公主道:“本公主忍了很久了。可这实在太气人。把我们当木雕菩萨啊。” 清乐公主一向被人众星捧月惯了。参加这个音乐茶会这么久,没人把她这个公主当回事。周宣一直向林氏姐妹献殷勤,她如何受得了这种冷落,是以难。 众人都面面相觑,林涵蕴小嘴一噘,想反唇相讥,却被姐姐拉住手,提醒她这是清乐公主,不要冒犯。 周宣却是面不改色,笑道:“这叫趣味,干巴巴送上礼物有什么意思,自然要玩玩花招,怎么了,静宜仙子是生日主,我们当陪客岂不是应该的?” 清乐公主道:“我来时只知这是音乐茶会,不然的话我可不来。” 看在李坚面子上,周宣没说“我又没请你来”,笑道:“看来公主殿下对我出地题不服,那好,不如这样,我出一个题让公主殿下答,公主殿下出一题我来答,这样够公平了吧?胜地一方取走这第三件礼物,如何?” 清乐公主想了想,说:“好,我先出题,这是一道填字题,一阙词,空了六个字,你能把这六个字填对就算你赢?” 周宣一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想:“做诗词填空啊,这个我太拿手了。”嘴上说:“这得千锤百炼的好词才行,若是那种幼稚诗词,遣词造句根本是胡来,这让我如何填?”这是限定清乐公主出题范围,名家诗词才行,不然无名之辈地词周宣哪填得来! 清乐公主冷冷道:“这是我父皇新填的《浣溪沙》,你说是不是好词?” 周宣笑道:“原来是皇帝陛下御制,那我就放心了,怕就怕是公主殿下填的词。” 清乐公主一愣,随即明白周宣是骂她幼稚胡来,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宣道:“给公主殿下纸笔,请她出题。” 清乐公主隔着面纱,瞪了周宣一会,提起笔来写一阙残缺的《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金钗.蕊| 周宣接过,扫了两眼,很好很好,这词他记得,说道:“词绝佳,字一般。” 清乐公主又被气得个樱唇颤。 周宣招手道:“小颦,过来。” 纯美稚秀的羊小颦娉娉婷婷走过来,众人眼前都是一亮,清乐公主遮着面纱,又是坐在那里,就是美,众人也是没感觉,这羊小颦却是实实在在的,如珠圆玉润,如春花初绽。 周宣说:“小颦,你代笔,把这六个字填上。”心道:“哥们是侯爷,哪有自己动笔地,没个小秘怎么行!” 羊小颦端端正正地跪在周宣身边,听周宣吟诵道:“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羊小颦把那六个缺字一一填上。 李坚已经鼓掌笑道:“宣表兄大才,一字不错。” 清乐公主问:“皇兄,你在他面前吟诵过父皇这阙新词?” 李坚摇头道:“没有。” 周宣笑着说:“好词和坏词差别就在这里,好词用的第一个字都是有迹可循的,前后呼应,句断意连,只有用心揣摩,就能填得出这空字,坏词就难猜了,哈哈。” 清乐公主输了,颇为沮丧,说:“这一局算你赢了,现在你出题吧。” 周宣说:“今日***满园,不似元宵,胜似元宵,我吟得一词的上半阙,公主代我续下半阙如何?” 清乐公主虽会诗词,但并不高明,这时骑虎难下,只好说:“上半阙吟来听听。” “这是《青玉案》曲牌。”周宣叉手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请公主代续下阙。” 清乐公主半晌无言,闷闷道:“续不出。” 林涵蕴“嗤”地一声笑。 周宣笑道:“续不出那就是输了,这第三件礼物还是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生日主静宜仙子。”说着,打开那个最大的锦盒,捧出一件东西。 三十八、三痴有奸情 第三个锦盒有四尺长、一尺宽,座中人都凝神看周宣么礼物,只见周宣伸手在锦盒中那黄绸包裹的器物上拨了一下,“铮”的一声响,是七弦古琴的声音。 周宣笑道:“这是汉末蔡中郎的‘绿绮’琴,阳孤桐所制,名重天下,唐明皇珍藏,安史之乱后流落民间,幸未损坏。”捧出一具三尺多长的古朴典雅桐木琴,走到静宜仙子面前,躬身双手捧上,说道:“西王母也做寿诞,弟为仙子姐姐祝寿正是应该,此琴古雅,归于仙子正所谓得其主,琴若有知,也当庆幸。” 一边的林涵蕴拍手道:“说得好,周宣哥哥真会说话。” 静宜仙子起身答礼,极低声音说:“谢谢宣弟。”然后优雅道:“各位贵客辱临,女道不胜喜愧,无以答客,唯亲自烹茶一盏,献与诸位。”行一稽礼,与茗风、涧月转入后厅。 周宣道:“静宜仙子的茶等闲难得品到,请诸位稍待片刻,容我先说一笑话,关于饮茶的笑话----话说有西海有一岛国,野蛮未开化,其国王听说中原人饮茶很是风雅,就辗转花重金买了一箱名贵好茶,却不知道怎么烹制,最后呢,就把茶叶倒进锅里用水煮,煮一大锅,把茶水倒掉,放上盐,就吃那茶叶渣,连称味道特别。” 周宣话没说完,座上已经笑倒一片。 李坚笑道:“都说焚琴煮鹤是煞风景之事,现在要再加一样----焚琴煮鹤吃茶叶,哈哈!” 不一会。静宜仙子与茗风、涧月捧出茶来。静宜仙子亲自为在座斟茶,众人因为刚才周宣说的笑话,这时看到茶,都笑了起来,把静宜仙子搞得莫名其妙,林涵蕴“咭咭格格”把那笑话复述了一遍,静宜仙子也不禁莞尔。 四痴端起茶盏先嗅了一下。眯目陶醉,又抿了一小口,真是沁入肺腑。忽然睁开眼。看看静宜仙子,又看看周宣,低声问邻座三痴:“三哥。这个静宜仙子怎么这么像那日在白云观斗茶的侍女蕴宜?” 三痴嘿然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追问地!” 四痴恍然道:“原来那个蕴宜就是林大小姐扮地,周宣真是太奸诈了,我说他怎么有那么高明的茶艺,平时都没见他煮过茶!” 虽然这样说。四痴倒没有受骗上当的愤慨,他和三痴现在已经习惯和周宣相处了。名虽主仆,但周宣从没把他们当仆人看待,在洪州时周宣说过的一句话让三痴、四痴兄弟都颇为感动,周宣说:“多年主仆成兄弟。” 李坚品了两口茶,赞道:“清香溢满齿颊,回味无穷,却不知是什么茶?” 四痴也品不出这是什么茶?什么水? 静宜仙子说道:“茶是女道手植,从庐山绝顶移植的云雾茶,水是前些日在‘阳春白雪堂’收集的梅花上的积雪。” 陈济、孙氏兄弟连夸:“风雅至极,茶好、水好、茶艺更好!” 林涵蕴还在想周宣刚才说地笑话,越想越笑,说:“周宣哥哥还有什么笑话,再说几个。” 周宣说:“在座的每人都说一个笑话如何?不说也行,就在座中演奏乐器----太子殿下先请。” 李坚贵为储君,自然要矜持,当众说笑话成何体统,微笑道:“我演奏一支曲子吧。”就把古琴搁在膝上,弹了一曲《鹿鸣》,自然博得满座喝彩。 接下来是清乐公主,在李坚的催促下,拨奏了一曲《列子御风》,众人也都是赞叹不已。 真正让众人惊叹地是羊小颦地筝和念奴的琵琶,在这热闹欢乐、春风沉醉的晚上,让人油然生出“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地感慨。 就连听惯了宫廷乐师演奏的李坚和清乐公主,也被周宣的这两个家妓的精湛乐艺折服,尤其是那个羊小颦,当之无愧的色艺双绝。 轮到孙氏兄弟,孙战道:“我讲一个笑话,一个医生医坏了人,被人抓住打,医生半夜逃脱,游过一条河才逃回家,见儿子还在灯下苦读医书,便说,儿呀,医书先不急着读,先学游水要紧。” 众人皆笑。 静宜仙子吹了一支洞箫曲,林涵蕴呢,胡乱吹了几声笛子,根本不成调,就急着说:“该周宣哥哥讲笑话了,快讲。” 周宣道:“一个画师,对着镜子给自己画了幅像,拿出去问别人画得象不象?甲看来看去,说帽子象;乙说衣服象;第三个人丙还没开口,画师抢着说帽子、衣服已经有人说过了,不劳再讲,就看形体象不象?丙看了好久,没看出哪里象,只好说胡子最象。” 满座笑声不绝,林涵蕴更是笑得滚到静宜仙子怀里。 品茶论音律,弄曲说笑话,欢乐时就觉得时间过得快,转眼就过了时,曲终人散,李坚告辞,周宣与林涵蕴送他出门外。 李坚道:“宣表兄先前那阙《青玉案》词绝妙,父皇昨日还问我信州侯近日有没有新作,宣表兄把《青玉案》后半阙续出,弟好呈献父皇。” 清乐公主这时已经走到马车边,等皇兄扶她上车,她这圆蓬大裙里面是绣箍撑起地,进个车门好困难,这澳国道袍好看是好看,只是有点累赘。 周宣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偻,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阑珊处。” 李坚叹服:“妙,绝妙!”忽然看到立在马车边灯影暗处的妹子李珠,白裙如雪,倩影窈窕。不禁心中一动。想:“怎么回事?这词是为珠所作?宣表兄对斛珠有意?不会吧,斛珠可是许配了南汉国太子地,虽说刘守素行止乖张荒唐,但怎么也没理由悔婚地,宣表兄怕是要空相思了!” 这边林涵蕴也把后半阙 ,回去念给姐姐听,静宜仙子听到“众里寻他千百度痴了。 周宣今晚多喝了几杯茶,精神亢奋,毫无睡意。想和羊小颦上床睡。又怕折腾坏了这小家妓,娇质,岂堪连夜风雨? 周宣就找三痴、四痴来下棋。三痴没来,四痴来了。 周宣说:“怪哉,老三最近怎么回事,连棋都不喜欢下了,又痴别地了?” 四痴说:“三哥练功到了关键处。这子夜正是练功的好时间。” 周宣也不在意,便与四痴开局。周宣执黑下让先棋。 下了数十手,四痴的白棋就已经失了先手,并且落后了,周宣皱眉道:“老四,你怎么回事?真不敢相信这棋是你下出来的,其臭无比啊,明日与武昌都护府的棋士对局,你这样是必败无疑,要不明日让古老先生上场?” 四痴似乎在为什么事犹豫不决,心思完全不在棋上,这时终于下了决心,伸手搅乱棋局,说:“主人,我有一件事要说----” 周宣见四痴脸色郑重,觉得奇怪,问:“什么事,尽管说?” 四痴说:“我说出来,请主人不要怪罪,谁都不要怪罪。” 周宣笑道:“老四,你怎么了,你一向爽快,怎么现在这么吞吞吐吐,莫非你看上谁家小姐了?哇,你看上静宜仙子了?你们两个有共同爱好----” 四痴赶紧打断道:“主人不要胡扯,我要说重要的事,和我三哥有关,主人有没有觉我三哥最近有点古怪?” 周宣点头道:“是有点古怪,和你一样,有心事。” 四痴说:“我没心事,我三哥有心事。” “什么心事?”周宣问。 “三哥他----” 四痴不知怎么开口,想了想,说:“主人昨晚不是说看到有一个黑影从西楼上掠过吗,其实那就是我三哥。” 周宣惊道:“啊,是老三,他去哪?那你还骗我说他是在打坐练功?” 四痴说:“当时我也不知三哥是要去哪,他从来没有这么神秘过,今天晌午,三哥又悄悄溜出去,被我暗暗跟去,却原来----” “怎么了,老三去干嘛?该不会是去青楼*吧,老三这人是有点假正经。” “哎呀,一时说不清,主人跟我去看便知。” 周宣便与四痴出门,周宣骑马,四痴乘骡,在浓重的夜色下直奔东南面地雨花台。 雨花台原名石子岗,岗上有一禅寺,名叫高座寺,梁武帝时有高僧云光法师在此设坛说法,说佛理生动绝妙,竟然天花乱坠,山岗上都是花瓣,所以石子岗从此改名雨花台。 周宣和四痴来到雨花台下,将坐骑系在老树下,徒步上山,周宣黑灯瞎火的眼神又不好,跌跌撞撞,全靠四痴拉着他。 二人来到高座寺侧面几间茅草房前,四痴示意周宣在此稍等,他先过去看。 周宣看着四痴慢慢靠近茅草房,还没到屋檐下,木门开处,一道人影闪了出来,是三痴的声音:“老四,你又跟着我干什么?” 四痴低声道:“三哥,主人来了。” 三痴“啊”地一声,举目一望,就看到了十丈外地黑暗里的周宣,快步过来,躬身叫了一声:“主人。” 周宣猜到什么事了,笑嘻嘻说:“老三,你干什么神神秘秘的,约会吗?草屋藏娇?” 三痴极为尴尬,不说话。 四痴过来说:“三哥,这事还是和主人说清楚,我以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怕三哥你、还有主人受到伤害。” 周宣问:“老三,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三痴头摆来摆去,似乎非常为难,咬牙道:“主人请随我来。”大步走向草房子。 周宣便跟在三痴后面,四痴紧紧挨在周宣身边,似乎周宣随时会有危险。 虽然是草房子,但很洁净,圆凳方桌,精致小案。 不出周宣所料,草房子里果然有个女子,背对着门,听到有人进来也没回过头,看她那背影身材不错,个子和秦雀差不多高,算是高挑苗条地了,衣裙单薄,秀披垂着,也许正要卸妆和三痴上床呢。 周宣笑道:“老三,真有你的,你还真是草屋藏娇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色,啧啧,人不可貌相,不过这也没什么,大大方方带回莫愁湖畔,大家都来喝你和这位姑娘的喜酒----对了,老四说你是三十年童子功,那你这样岂不是武功尽废?” 周宣笑嘻嘻轻松地说着,草房里的其他三个人却是一动不动,气氛极其紧张,四痴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背身的女子,似在全力提防。 过了一会,三痴才尴尬一笑,说:“主人说笑了,我----”眼睛看着他那相好,不知怎么开口。 周宣这时觉得不大对劲,若是一般女子,不必要这么紧张吧,这女子是谁?看背影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四痴开口道:“三哥,把话挑明吧,这事瞒不住地,总要让主人知道才好,对大家都好。” 三痴眉峰深锁,似在为情所困,走到那女子身边,缓缓道:“阿宁,见过主人。” 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柳叶眉、瓜子脸,端秀中带有英气,只是脸色苍白。 周宣大吃一惊,疾退两步,喝道:“是你!” 三十九、童子功厉害 花台高座寺旁茅草房里这衣裙单薄、容貌秀丽的女子鹘门女刺客宁! 这太出乎周宣的意料了,三痴不是说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吗? “老三,怎么回事?”周宣皱眉问。 三痴单膝跪下,低头抱拳道:“主人,请原谅剑奴!” 三痴也不多作解释,反正事情摆在这里了,他没杀这个鹘门女刺客,反而爱上了这个女刺客。 那宁见三痴下跪,她也双膝跪下,垂无语,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再不是张嘴吐丸就要人命的凶相了。 周宣问:“老三,你以前就认识这个女子?” 三痴答:“就是三日前才认识。” 周宣问:“这么说老三你找到真爱了?” 三痴应声道:“是。” “哇,你还回答得挺爽快!”周宣叫了起来:“老三你多大了,你有三十五了吧,你还以为你是十八岁哪,一个男游侠、一个女刺客,一见钟情,这么狗血的事,不,这么幼稚的事还有人信啊,我看你平时挺冷酷的,怎么也会这么昏头?” 三痴不说话,显然不服,他身边的鹘门女刺客挪了挪膝盖,和三痴挨靠在一起,好象恩爱得不得了似的,三痴还握住她的手,宛然一对同命鸟。 周宣甚感肉麻,这老三绝对被迷了心窍了,都说老实人不恋爱则已,爱起来很痴、很傻,往往被女人骗得团团转却不自知。什么一见钟情。肯定是这这鹘门女刺客为了活命,使出狐媚手段勾引三痴,当时这女刺客不是半裸吗,三痴这家伙就见色起意了,也不知他三十年童子功怎么练的,这么经不起引诱? 周宣说:“老三,你起来。我们名义上是主仆,但我一向待你如朋友、如兄弟,跪着说话我不习惯。起来。我们到房外谈几句----老四,你呆在这里。”意思是让四痴看住这个女刺客。 三痴站起身,女刺客宁也站起来。拉着三痴的手不放,低声道:“三哥----” 三痴柔声道:“阿宁,我先和主人说几句话,你在这里等我,别怕。我说过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们不会分开地。” 周宣目瞪口呆,实在没有想到三痴还有这样煽情的潜质,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啊。 周宣问四痴:“老四,你堂兄以前会这样吗?” 四痴也是吃惊得两眼直,摇头说:“没见过,三哥他着魔了!” 周宣和三痴一前一后出了草房子,走到一排苦树前,寒星满天,雨花台古寺寂静无声,和尚们都入春梦了。 周宣故意不说话,让三痴冷静一下,三痴也有耐性,静静的立在一边。 两个人傻站了一刻钟,还是周宣吃不消,这春夜的山岗上还是挺冷的,跺了跺脚,用一种推心置腹的口气说:“老三啊,我要以身说法来点化你,我不救你谁救你?你看我和秦雀,起先我是被我老丈人骗婚的,为地是逃避皇宫选秀,我第一眼看到秦雀,我就觉得她不错,所以我决定要假戏真做,我要她真正成为周宣的妻子,但是呢,秦雀有很多长一段时间反感我、不待见我,为什么?难道我周宣相貌丑陋、人品猥琐?老三你说,我相貌如何?” 三痴答道:“主人英俊潇洒,品貌俱佳。” 周宣欣然接受三痴的高度评价,说道:“是呀,我这么英俊,秦小姐为什么起先不喜欢我,后来才喜欢?那是因为感情是要慢慢培养地,不是一蹴而就地,一见钟情嘛不能说没有,但总是不实在,少男少女还有可能,象你老三,老江湖了,那个女刺客,也是老江湖了,两个老江湖一见钟情,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三痴执迷不悟说:“在外人看来是很奇怪,但在我和阿宁之间是很自然的事,我的确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周宣挠头,跟一个恋爱中地白痴真是没道理好讲,就说:“老三,说说你和这个阿宁姑娘的恋爱经过吧,怎么在三天时间就好成这样了?太让我佩服了,我当初追秦小姐可是费了好大劲哪,我得向你学习。” 三痴不悦道:“主人休得取笑。” 周宣说:“没有取笑,确实想借鉴一下,我这人没有别的好处,就是喜欢学习,能为师嘛,老三说吧。” 三痴却不肯说,只是道:“主人,阿宁她已决定脱离鹘门,请主人收留她 周宣笑问:“你不怕她某一夜里砍了你和我脑袋远走高飞?” 三痴斩钉截铁道:“绝不会!” 周宣问:“凭什么这么肯定?” 三痴默然良久道:“阿宁已经是我的女人。” 周宣会心地笑了起来,拍着三痴的肩膀说:“老三,真有你地,你行,你狠,三天不到搞定一个,我再问你一句,阿宁姑娘是处子吗?” 三痴尴尬问:“这很重要?” 周宣郑重说:“很重要!” 三痴赧然道:“是,不过现在不是了。” 周宣笑得不行,连声道:“老三,你太逗了,太逗了!我和你直说吧,要么你运气好,干柴碰到烈火,真就烧起来了;要么你倒霉,她是骗你的,你早晚死在她手上,也许连我也搭上。” 三痴默然无语。 这时,草房子里传来宁地悲泣:“三哥,你若为难,就来废了我的武功吧。” 周宣心中一动:“若这女刺客叫三痴杀了她,那就很假,现在说是废她武功,难道这女刺客真的对三痴动了真情?若真是那样,哥们可不能棒打鸳鸯,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不是哥们我一人的专利,我得成全老三。”低声说:“老三,你听我的,我来试出她是否真情,记住,冷静,这是性命攸关的事。” 三痴点头道:“但凭主人吩咐。” 周宣和三痴回到草房子,女刺客宁眼泪汪汪,和那夜目光凶狠、神色凄厉完全不一样,换了个人似的。 周宣在圆凳上坐下,问:“姑娘,你可有父母亲人?” + 周宣问:“为什么喜欢老三?” +. 周宣点点头,又问:“你要跟从老三,有没有想过鹘门之人找上来怎么办?” + 周宣说:“有这么简单吗?你绝对会给老三惹麻烦,要命的麻烦,你受命来刺杀我,被擒获,本来是非死不可的,但看在老三面子上,我可以饶你一命,有两条路可供你选择,一是放你走,你尽管回鹘门搬高手来对付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二是自废武功,可以让你留在老三身边。” +. 周宣微笑道:“那就废武功吧,其实武功没那么重要,只要能和你心爱的三哥在一起,自废武功又算得了什么,对吧?问一下,废武功怎么废?” 四痴道:“点了她的玉枕**,不让真气运行小周天,十二个时辰后自然功力消散。” 周宣道:“老四,那就动手吧。” +: 四痴可不客气,右手一拂,已经重重点了宁脑后“玉枕**”,那宁顿时全身无力,眼看就要软倒在地,三痴抢步上前抱住。 周宣说:“就回去吧,回去再说。” 三痴挟着宁走在前面,四痴和周宣跟在后面,四痴问:“主人,这女人就这样处置了?” 周宣说:“看来是老三童子功厉害,把这女刺客征服了,嘿嘿。” 四人回到莫愁湖畔的梅香小苑都已经过了四更天,先到三痴、四痴住的西楼,把宁放在三痴房间的床上,周宣笑道:“老三,现在不用夜里两头跑了,安心睡大觉吧,我们告辞了。”示意三痴跟他们出来。 来到楼下,周宣说:“老三,如果姑娘求你解了她的**那你就解,然后你们回雁宕山去,如果她没求你解,你也不要没事找事,对她这样一个女子来说,废了武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做贤妻良母嘛,记住我说的话,这很重要。” 周宣没回东楼睡觉,他在四痴房里下棋,但听永夜敲棋声。 眼见得天要亮了,四痴说:“没事了,三哥还真遇到了钟情他的女子,也算是奇缘。” 周宣笑道:“老三是走了狗屎运,如果宁有异心的话,他早死翘翘了。” 四痴道:“那也不见得,这女子和我三哥武功相去甚远。” 周宣心道:“老四不懂,这要是宁在老三正快活时给他一刀,那就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四十、蜜月旅行 宣回到东楼自己房间,小香都已经起床了,正在院五禽戏,周宣便和她一起练,看她夹着腿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小香看周宣的脸色应该是一夜未睡,便说:“姑爷,你又熬夜不睡,雀儿小姐以后要责怪小香没照顾好姑爷的!” 周宣笑道:“以后不会了,昨夜是给老三找了一房妻子,忙碌了大半夜。” “啊,老三先生有妻子了,那怎么不请我们喝喜酒?”小香有点贪杯。 周宣说:“明天吧,明天我们喝老三的喜酒,我先睡觉去了,中午时叫醒我。” 周宣一觉睡到午时,起床后用过午餐,便和小香两个去西楼,小香急着要看老三先生的新娘子,听说新娘子还没起床,小丫头吐了一下舌头,走了。 三痴在和四痴下棋,周宣看了一下棋局,摇头道:“这下子糟了,老三没心思下棋了,今晚可是有一场恶战啊,武昌都护府拥有十八大棋士当中排名第七的吴渭南,我不见得顶得住,应该靠你们两位的,现在看来得换人,让古老先生顶替老三上场。” 三痴听说不让他下棋,急道:“主人,我能下,真正对局时我就会心无旁骛的。” 周宣问:“姑娘呢?” 三痴说:“在房里,要半夜**道才能自解。” 周宣想了想说:“魏觉手下都看到是姑娘带走了魏觉,现在不仅大理寺的差役在追捕姑娘,魏博也定然会向鹘门问罪。鹘门肯定会派人来追查姑娘的下落。官府地人不怕,但鹘门地人难防,我不想被鹘门的人打扰,姑娘的武功还是不要废,你带她到外面逛逛,留下点蛛丝马迹,把鹘门的人引走。引得越远越好。” 三痴知道周宣说得很对,元宵棋战他不能再参加了,当即点头道:“是。主人。我连夜带她走。” 周宣笑道:“急什么,等明天喝了你和姑娘的喜酒再走不迟,鹘门的人就算会飞也没这么快到这里。今晚的棋战你照样参加,而且要赢。” 三痴慨然道:“主人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四痴问:“三哥,你准备去哪里?回雁宕山?” 三痴道:“我准备带着阿宁去杭州。” 四痴“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周宣想起李坚说过。五痴游侠受雇杀人都是通过杭州西湖孤山上一个名叫林地人牵线搭桥的,便笑道:“老三是去见林吧?” 三痴、四痴一齐盯着周宣。极其惊诧的样子。 周宣笑道:“老三从林那里接到刺杀任务,却没完成,总要去说一声嘛,也好,去杭州转一圈,就算是度蜜月旅游嘛。” 三痴点头道:“主人说得是。” 周宣便让三痴去带宁来,不一会,三痴和宁来到,向周宣行礼。 周宣笑道:“姑娘,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你和老三是天赐奇缘,以后行走江湖,你们就是神雕----不,神仙侠侣,恭喜了!” +:.喜,毕竟自幼苦练地功夫一朝废去,谁都舍不得,恭恭敬敬道:“谢主人成全。” 当晚,奉化军棋士对阵武昌军棋士,三痴新婚,很是勇猛,中盘快胜对手,四痴却输给了武昌军地乙类棋士,胜负关键就要看周宣与吴渭南的对局了,奉化军前面已经输了一轮,此轮不容再败,不然的话夺冠无望。 周宣事先向古六泉了解过这个吴渭南,吴渭南是围棋世家,祖父、父亲都是古都咸阳有名地棋士,但吴渭南幼时却显得愚钝,十九岁时还要被其父让三子,其父骂他:“蠢货蠢货!我的水平要被大棋士让二子,而你到现在还要被我让三子,我吴家的棋名要败在你手上了。” 吴渭南深受刺激,在阁楼上苦心研习前辈国手王积薪、王逢的棋谱,誓不胜过其父不下楼,在楼上苦心揣摩六个月,忽一日哈哈大笑,走下楼来,要求与他父亲对弈,他父亲笑道:“我不信你六个月就能提高三个子的水平!” 父子便开对弈,下了二十余手,他父亲就觉得儿子地棋力果真大进,惊喜之下就输了,其后父子二人多有对局,吴渭南胜多负少,到吴渭南二十岁时,他父亲就不是他的对手了,便出资让他到江南与南派名手较量,游历十五载,见识过各派棋风,属于大器晚成地棋士,这种棋士的特点是基本功非常扎实,布局、中盘到收盘都很均衡,没有明显弱点,低手很难赢到他。 此局周宣还是猜到黑棋,后手想要赢吴渭南,恐怕黄星鉴也很为难吧! 周宣咬牙拼了,迅抢占大场,使出曹薰铉式的快枪招法,行棋步调极快,迅把棋局引向复杂的战斗,周宣深知自己棋力上的薄弱处,布局他不差,尤其是对千年前的唐国棋手,很多定式变化、骗招诱招绝对比他们知道得多,至于中盘攻杀的能力,这一直是周宣的强项,他赢棋很多都是中盘胜,周宣弱在收官,大官子还可以,小官子不细腻,如果对手扛过他中盘的程咬金三斧,以细棋局面进入后半盘,他输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周宣必须在中盘对杀中占据较大的便宜,但吴渭南既能名列大棋士第七,自然中盘攻杀也很强,周宣想占大便宜,何其难哉! 到中局时,周宣的黑棋尚未打开局面,吴渭南牢牢把握一先的优势,这棋四平八稳进行下去他输的可能性大,在长考了一刻钟后,决定铤而走险 条孤龙不补活,而拼抢大官子,这与那日庐山石门涧一样。意思是说:“来吧。有本事杀我龙。” 周宣的棋往往在危难之际会有妙手,所以他喜欢示弱,让对手来攻,往往对手没攻着,反被他逆袭得手。 吴渭南果然受不了周宣地挑衅,大官子都被黑棋抢光了,只有攻杀大龙。就算杀不了,在攻击中占据便宜也行。 吴渭南一边进攻一边捞取实利,他不会孤注一掷。非杀棋不可。处处给自己留有后路,这样地棋手很厉害,韧劲十足。不会轻易被打垮。 哪知周宣更象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锱铢必较,寸土必争,非要断了吴渭南的后路,逼他杀龙。不杀龙就要输棋。 吴渭南不住摇头,似乎不忍心似的。想了好久才痛下杀手,什么招狠挑什么招下,杀得周宣直冒冷汗,这棋风厚实的吴渭南一旦动了杀心,招数竟然如此凌厉,招招不离后脑勺啊。 周宣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应对,费尽心机,巧妙地做成双活。 吴渭南废然长叹,拱手道:“周侯爷果然高棋,吴某认输。” 一边的黄星鉴此时也刚下完棋,听到吴渭南的话,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周宣竟然后手赢了吴渭南,即使是我,后手对吴渭南恐怕也是输多赢少吧。” 黄星鉴虽然惊讶,却并不惧,因为前面一轮他是后手赢了周宣,后面再对阵周宣时他将执白,黄星鉴傲然一笑,执白,他可以和十八大棋士的前三较量而不落下风,周宣何足道哉! 奉化军二比一胜武昌军,这样,十大都护府棋战地第一循环结束,周宣领军的奉化军以八胜一败的战绩紧跟保持不败地黄星鉴地镇海军,甲类棋士个人战绩,黄星鉴一枝独秀,九战九胜,周宣与赖秀山同为七胜二负,周宣要想取得甲类棋士个人第一,除了要后手战胜黄星鉴之外,还要寄希望于黄星鉴再输一局,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吴渭南就有阻击黄星鉴的实力,因为第一循环黄星鉴是先手赢地吴渭南,而第二循环吴渭南将执白先行,黄星鉴岂敢说必胜? 二十八日晌午,周宣在梅香小苑置了一桌酒,只请三痴、四痴、宁还有林黑山四人,为三痴、宁祝贺新婚。 下午申时,三痴骑上黄骠马、宁骑青鬃马,两个人并骑出了奉化军邸,由林黑山带一队府兵护送出城,周宣和四痴也一直送到南门外。 四痴把三痴拉到一边低声叮嘱道:“三哥,路上小心,最好把跟踪你们的鹘门中人引到杭州孤山上,那他们就插翅难逃了,还有,对这个宁,说实话,我依然不大放心,三哥也要留个心眼。” 三痴点头道:“我知道,四弟你要好生保护主人,我最多两个月就会回来的。” 周宣过来说:“老三,话不多说,保重。”又对宁说:“姑娘,老三就交给你了,困难相扶,相守一生。” +.|边。” 四痴目送三痴、宁远去,颇有些伤感,回城时默默无语。 周宣打趣说:“老四怎么了,看你堂兄双宿**很羡慕是吧?对了,老四,你今年多大?” 四痴答道:“二十七。” 周宣说:“二十七?比我大三岁,也算是老大难了,来,畅谈一下对人生婚姻有什么想法?” 四痴说:“没想法。” 周宣说:“没想法就是有想法,你看老三,那天在‘媚香楼’我都说了让宁给他做压寨夫人,他一口拒绝,说鹘门人难以收服,哪知转眼就被破了童子功,这也太口是心非了吧,老四,我怕你也这样。” 四痴瞪了他一眼:“我和三哥不一样,我讨厌女人!” 周宣惊道:“啊,你讨厌女人,难道你有龙阳、断袖之癣?” 四痴怒“哼”一声,一夹骡腹,那头白鼻子骡跑得飞快,径自驮着四痴先回莫愁湖畔了。 周宣望着四痴骑在骡背上的瘦影,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显得有点奸诈。 夜里周宣和四痴、古六泉去参加了元宵棋战第二循环的第一轮,对手是昭武军地孙学侣、兰学亭和杨昭,在第一循环时周宣先手赢了孙学侣、兰雪亭胜了古六泉、杨昭输给了三痴,而在这一轮,奉化军棋士十分凶猛,三战三胜击溃昭武军,尤其是四痴,打败了曾经赢了古六泉的兰雪亭,老四地棋力长了啊。 此后数日,平安无事,奉化军虽然少了三痴,但古六泉在丙类棋士当中是鹤立鸡群,连战连胜,四痴在第二循环也取得了四胜二负的佳绩,而周宣更是势如破竹,先后挫败石介之、齐耀文等强手,以六连胜的战绩杀到镇海军阵前,迎来了与黄星鉴的再次对决。 镇海军在此前总共十四轮中保持不败,只要再次击败奉化军,此番元宵棋战的冠军就非他们莫属了。 就在与镇海军决战的当日上午,周宣与四痴、古六泉正在研究如何对付黄星鉴,范判官急急来见周宣,说大理寺得到宜州刺史传来的密讯,在宜州地界现了一个名叫宁的女子打伤了人,似乎正是大理寺行文追捕的那个杀死了魏觉的女子,目前正差人追捕。听了范判官的话,周宣与四痴相视一笑。 四十一、宇宙流的名局 宫里派了女官来,说皇后娘娘急召信州侯入宫。 周宣不知何事,急忙整装前往禁城,跟随女官直到麟德殿,拜见小周后,恭敬道:“几日不见,姑母气色越好了。” 小周后宫髻巍巍,戴龙凤花钗冠,穿交领大袖花锦袍,雍容华贵,容色照人,佯嗔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姑母?旬日了都不来问个安!” 周宣赶紧告罪说:“请姑母恕罪,小侄不是忙于棋战吗,前几日连输了两局,小侄心里焦急,所以这些天都是闭门不出,精心研习棋艺,不瞒姑母,小侄是有野心的----”这是周宣转移别人注意力惯用的招数。 “哦?”小周后奇怪地问:“宣侄有何野心?” 周宣道:“小侄想做宫廷棋待诏。” 小周后笑了起来,却又凤眉微蹙,说道:“宣侄,这棋待诏是不入流的散职,唐国虽然棋风盛,大棋士也受人尊敬,但又如何比得王侯将相?我听坚儿说你有辅国安邦之才,何以只有区区棋待诏之志?” 周宣坐在绣墩上,侃侃道:“姑母有所不知,小侄之志是希望唐国国泰民安、皇帝陛下和姑母与万民同乐,太平盛世,娱乐兴国,这棋待诏只是小侄展抱负的第一步。” “娱乐兴国?”小周后越奇怪了,问:“自古言玩物丧志,宣侄为何却说娱乐兴国?” 周宣道:“娱乐盛行乃是国力强大的象征,对于连年征战的宋国、昏君治世的汉国、得过且过的吴越这三国而言,唐国百姓最是安居乐业、唐国百姓最快活,这对其他国家的百姓而言是极其向往的,说唐国是中原乐土也不为过,久而久之,必然民心归附,小侄说的娱乐兴国其实和善待百姓是一个道理,就是让百姓在丰衣足食后有寄托、不空虚,让百姓明白唐国是明君、贤后在上。若被其他国侵占,好日子就将一去不复返,这样的百姓才会有保家卫国之志,作为上位先要爱百姓,让百姓有所养、有所乐,百姓才会忠君爱国。” 小周后甚感兴味,赞道:“说得好,宣侄果然奇才。道先贤所未言,不过这棋待诏宣侄何必如此费劲,让陛下在翰林院加置一名便是。” 周宣说:“小侄愿以自己的努力博取这棋待诏之职。” 小周后点头嘉许道:“宣侄真乃我周氏俊彦,姑母甚是欣慰。今日传你来别无他事,就是斛珠想请你为她画幅像,这样吧,等你下完棋战再说。宣侄,元宵棋战几时结束?” 周宣说:“还有三轮,二月初十结束。” 小周后道:“好,棋战结束后你再来见我。你退下吧。” 周宣却不退下,微笑道:“小侄既然来了,就多陪一下姑母吧。小侄想聆听姑母对服饰上地高见。想必姑母也知道。小侄有个妻子原是景旭宫宫女,名叫苏针----” 小周后道:“我听凤阿监说起过针。不过宫女太多,我记不起针是什么模样了,下次她入京,你一定带她来见我,能嫁给宣侄,那她就是有福之人。” 周宣笑道:“小侄还不是托姑母的福!小侄妻子针就是受皇后娘娘的影响,喜爱新奇服饰,精擅女红,小侄特为她开了‘云裳女装’,经营澳国新款服饰,小侄以为,不管男子女子,只要有才,就要让其展示,挥其作用,谁说女子就应该呆在闺中靠男子养活的?所以小侄的两个妻子----秦雀是江州医署助教,婚后小侄依旧允许她照常坐诊,而针则做她喜爱的服饰,她们都很快乐,对了,小侄还要向姑母请求一件事,六、七月间小侄会把秦雀、针都接到京中,秦雀做不成江州医署助教了,不知能不能在京中太医署谋个职?” 其实这事周宣完全不需要通过小周后,以他现在东宫第一红人、信州侯的面子,在太医署谋个职又有何难?但亲戚嘛,有时求着办点事能增进感情,小周后很少有亲戚求她吧?而且这样说,也是展现他周宣唐国第一好男人的形象。 小周后凝视周宣,半晌方叹道:“宣侄真是奇男子,若是唐国男子个个如宣侄这般想就好了,你放心,秦雀一入京就升为太医署博士,从七品,专门为后宫诊治,女御医。” 周宣赶紧谢过,又和小周后谈了一会关于服饰地话题,这姑母、侄子的越说越投机,小周后竟答应为周宣题写“云裳女装”牌匾,日后在金陵开张时堂而皇之地挂上。 小周后留周宣在宫中用午膳,周宣回到莫愁湖畔时已经未时三刻,继续与四痴、古六泉研讨对付黄星鉴的办法。 周宣说:“黄星鉴棋力的确在我之上,而且这一局我又是后手,必须出奇招才能赢他,我想他此局执白,必然会求稳,不会与我过多纠缠,我就要利用他一点寻求战机。” 古六泉道:“周侯爷,黄星鉴与石介之一样,也是酷爱实地地棋士,你若与他拼抢实地,不见得拼得过他,老朽曾听侯爷说过‘宇宙流’棋风,侯爷是否以此来克制黄星鉴?” 周宣心中一动:“对,武宫正树的宇宙流正适合对付实地派,可是座子棋下不出三连星,奈何?” 周宣在棋盘摆上对角座子,就这样想了很久,直到范判官来催他们去国子监才醒过神来。 路上,四痴问:“主人可想出良策?” 周宣望了一眼天空中翻卷的墨云,夜里必有一场雷雨,胸中豪气陡生,说道:“今夜我必下出名局!” 酉时开局,现在没有猜先,第一循环执白的这第二循环便执黑,反之亦然。 黄星鉴第一手小飞挂角时,周宣便飞镇,他已决定放弃边角实地,他要取这中腹泱泱大空,古代棋 腹认识不足,所以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并不用,而说中腹难成空,四面漏风。一捅就破,但周宣今天偏偏就要以“草肚皮”来对抗黄星鉴地“金角银边。” 周宣对武宫正树的宇宙流并不陌生,曾有一段时间狂迷宇宙流,执黑必下三连星,这种大模样的棋风要求棋手要有很强的中盘攻杀能力和对虚空地悟性,否则你围起巨空,对手打入,你却没有办法吃棋。那还不是输定! 周宣就是力战型棋风,打过数百局武宫正树的棋谱,对中腹成空颇有悟性,与黄星鉴这一局他接连放弃了四个角的争夺。把棋走在高路,看似轻飘飘毫无实地,有一手棋直接肩冲在白棋星位上方,这真是旷古未有地怪招。 黄星鉴一脸漠然。他认为周宣这样下目地是为了藐视他、激怒他,想让他愤起反击,与黑棋厮杀,这样岂不是中了周宣地圈套? 黄星鉴不紧不慢。依旧按自己的步调行棋,既然你要放弃实地,那就正好。我全收。 棋至中盘。周宣地中腹隐然成形。三面已经合围,只有下方依然空虚。下边是黄星鉴的势力范围,一个大角连着一条边,实地极其可观,就是因为有这一边漏风,所以黄星鉴不惧周宣的中腹,随时可以大踏步破空,现在不急,把边角守住再说。 周宣的盘外招出来了,长吁短叹,显得极其懊恼的样子,这是给黄星鉴造成错觉,他周宣形势不妙了,也许要铤而走险了。 黄星鉴脸露不屑之态,心道:“棋品低劣,局势落后就这般唉声叹气,与山人这入神坐照地棋品相差太远了!” 周宣心里冷笑道:“下棋就是斗智,棋内棋外,只要是规则允许的盘外招就没什么不对,聂卫平对局狂喷烟圈、赵治勋对局抠脚丫子、曹则口里念经一般嘟哝,这都是棋坛趣事,是大棋士的雅癣,有个叫丈和的日本和尚争夺名人对局时还尿裤子,谁又敢说臭了?” 周宣叹息了一阵后果然铤而走险了,潜入下边白空一碰,想在白空中就地做活一块。 黄星鉴心道:“你在中腹围空山人都是听之任之,你反而先来挖山人地空,不信你能在这逼仄之地做活!” 黄星鉴算准了,果断出手,一招狠似一招,任凭周宣的黑棋在白空中左右腾挪、手筋迭出,但就是看不到活路。 周宣叹息声更深重了,似乎放弃了,在外围虚吊一手,想借用一下算了,这棋黄星鉴如果不应,白空中的黑棋就可能死而复生,所以黄星鉴补了一手。 周宣就利用这死棋的余味,在外围走了三手棋,等黄星鉴觉时,黑棋中腹巨空已经四面合围,白棋无法冲进去了。 周宣这时不叹气了,一副妙计得逞地样子,其实现在的局势还是两分,官子黄星鉴强过周宣,如果从现在开始,白棋承认黑棋中腹巨空,只在外围搜刮,那么白棋的胜算依然很大。 但现在黄星鉴的心态生了变化,他有一种受骗上当地屈辱感,黑棋围起比巴掌还大的巨空让他很受刺激,他就净往如何在黑空中做活方面去想,感觉黑空空虚得很,可利用处颇多,应该能够做活。 艺高人胆大,黄星鉴凌空飞点,他要在黑巨空中成活,将黑棋唯一的一块大空洗劫一空,彻底战胜这个狂妄地信州侯。 周宣等地就是他这一手,当即展开露骨地攻击,*裸毫不含蓄,这时不怕什么借用了,只有全歼来犯之敌才能获胜。 两个人在这里耗费了大量时间,黄星鉴固然左冲右突、妙手纷呈,两个眼形呼之欲出,但周宣的招法紧峭如刀,寒芒四射,总在白棋即将做眼成活时破眼。 原本空虚地黑棋巨空渐渐的布满了子,白棋没找到活路,愤死。 黄星鉴也顾不得入神坐照了,脑袋连晃,小眼连眨,死了这么一大块,简直是下棋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这棋输了吗? 黄星鉴仔细判断局面,悲哀地现,本来有很多官子便宜的,现在黑空成了铁桶了,便宜也没了。 黄星鉴硬着头皮,勉强收官,周宣这时也看清楚了,跟着应,终局时盘面白棋多了一个子,但白棋有三块棋,黑棋只有一块,白要还黑两个块子,黑反而胜一子。 黄星鉴见死了这么多棋还只输了一个子,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使劲揪自己的几根胡子,叹息声如牛鸣。 周宣哈哈一笑,指点道:“黄山人,你这棋输在不知变化,以为按着自己的步调走棋就能稳赢吗,下棋就要针锋相对,要坚持自己的步调,又要打乱对手的步调,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周宣这胜利的姿态把个心高气傲的黄星鉴气得浑身抖,忘了上次他赢了周宣也同样是这副高棋的派头,正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周宣站起身,这才现四痴和古六泉都站在他身后观棋,一问才知四痴后手输给了陈星垣,古六泉则战胜了镇海军的丙类棋士,这样,奉化军以二比一胜了镇海军。 周宣后手胜黄星鉴引起极大震动,在场的十一位名列十八大棋士的都来观看棋谱,啧啧赞叹。 经此一战,周宣可以说是一夜成名,是本次元宵棋战锋芒最盛的棋士,进入十八大棋士前十已成定局。 四十二、白嫩和尚玩鸡 化军棋士得胜回到莫愁湖畔,正遇到江州徐刺史的三归来,三兄弟谈起斗鸡来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你一言我一语,三兄弟一台戏,别人根本插不进嘴。 周宣和四痴跟在后面听这三兄弟说话,很是有趣,听了一会,得知元宵斗鸡大赛也已接近尾声,明日就是最后的决战,魏王府的薛昌果然厉害,他的斗鸡连胜三十场,闯入冠军的争夺战,徐三公子的鸡就是败在薛昌的鸡爪下。 四痴问:“不知另一位参加决战的鸡士是谁?” 老大徐端说:“是个小和尚。” 老二徐雍说:“和尚玩鸡的少见。” 老三徐舒说:“和尚玩鸡玩得这么好的更少见。” 四痴喃喃道:“是个和尚!难道五弟这次没来?” 周宣问:“三位徐公子,那和尚什么法号?” 老大徐端说:“那小和尚有很多法号。” 老二徐雍说:“也不是很多,五个而已。” 老大徐端说:“五个还不多,你有几个法号?” 老二徐雍说:“我又不是和尚,我为什么要有法号?我若是和尚,我就取一百个法号,那才叫多。” 四痴心中一动,问:“那和尚什么模样?” 三兄弟却不会形容别人的模样,只是说:“一个和尚,一个小和尚,一个白嫩小和尚,法号是----色空、受空、想空、行空、识空,每天轮着来,随他高兴就叫哪个法号。” 说罢,三兄弟回住处去了,说明天要早点去抢占好位子,观看小和尚与薛昌的斗鸡决战。 周宣看四痴出神的样子,问:“你们五弟这次没来吧?” 四痴说:“明天去看看,五弟是喜欢给自己取很多名字,难道五弟做和尚去了?去年他还是终南山道士。” 周宣奇道:“啊,一下子道士一下子和尚的?有意思!明日我们跟着三位徐公子去看个究竟。” 回到到住处。小香服侍他沐浴,然后去见林氏姐妹,不管多晚,周宣都要去“阳春白雪堂”报到,一日不去,次日一早林涵蕴就会来兴师问罪。 周宣问林涵蕴明天要不要去香如坊看斗鸡决赛? 林涵蕴当然要去,有热闹哪少得了她,又怂恿静宜仙子说:“姐姐明天也去看看吧。很好玩的,鸡都很干净,也不会臭哦。” 静宜仙子摇头道:“女道玄门中人,看斗鸡岂不是惹人笑话。” 周宣笑道:“道蕴姐姐老说自己是玄门中人。怕这怕那,担心俗人偏见,既是玄门中人,就应该摆脱一切桎梏。任意逍遥才是,就说明日两位决战的鸡士,其中一个竟是和尚,这和尚很怪。有五个法号,分别是色空、受空、想空、行空、识空,哈哈。绝对是个有趣的和尚。我明天一定要去见见。” 静宜仙子说:“色、受、想、行、识。这是佛家讲的五蕴,五蕴俱空。度一切苦厄----这僧人却玩鸡?” 周宣笑道:“什么都空,就是玩乐实在,高人往往游戏风尘,道蕴姐姐明日一起去看看吧。” 周宣回到梅香小苑,不进自己房门,上楼去羊小颦房间,小香现在也管不着他了,而且小香上次静宜仙子晚会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好自卑,所以拜羊小颦为师,学习吹笛子,对师父与姑爷的奸情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床第之间,羊小颦对周宣是百依百顺,初尝情爱滋味,以为周宣要她做的都是应该做地事,毫不抵触,随他摆弄。 周宣爽极,心道:“明白了,这就是调教。” 二月初八一早,周宣起身,带着两个家妓、一个丫环在练五禽戏,周府良好风气要扬光大。 四痴过来说:“主人,三位徐公子都已经走了,根本不等我们。” 周宣笑道:“我们自己去,小香,去看两位林小姐起来没有?” 卯时三刻,一群人骑着马簇拥着一辆马车出了奉化军邸,车上坐的是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同去的还有陈济和孙氏兄弟,陈济因为伯父陈去了寿州督边,所以也搬到莫愁湖畔来住,一起热闹。 来到香如坊最大的斗鸡馆一看,众人都傻了眼,只见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可容纳三千人的斗鸡馆已经爆满,很多人在外面苦于不能进去观战,急得团团转。 四痴惊道:“难怪徐氏三位公子要一早赶来,晚到了连进都进不去!” 林涵蕴叫道:“周宣哥哥快想办法,我们要看和尚玩鸡。” 来福两条膀子一晃,愣头愣脑地说:“姑爷,让来福在前面挤开一条路,姑爷和林小姐跟上。” 周宣笑道:“笑话,让两位娇滴滴的小姐和这些人一起挤,成何体统!跟我来。”周宣带着众人绕过斗鸡馆正门,转了半圈找到后门,这边比较冷清,门外停着一些豪华马车,三三两两的家丁站在马车边。 周宣大摇大摆地走进后门,被两个鸡馆伙计拦住,客气地说:“请问贵人有没有魏王的贵宾牌?” 周宣上次听顾长史说了,薛昌托庇魏王府,为魏王养鸡,看来这个斗鸡馆是魏王地产业,当即朗声一笑,露了露腰带上小周后赐予的巡鱼符,说道:“看到了吧。”他以前经常用假球票混进球场看球赛,这回是故伎重施。 也许这巡鱼符与魏王府的贵宾牌形状相差太大,两个鸡馆伙计不买账,说:“不是这种牌子。” 周宣说:“我这牌子能任意出入皇宫,难道连这鸡馆进不得?叫你们管事的来。” 计见周宣气宇非凡,身后跟着地的几位公子小姐都是不敢怠慢,急去请了管事来,管事也不认得巡鱼符,正要问周宣尊姓大名,后面又来了一群人,管事赶紧迎上去,点头哈腰道:“皇甫将军,里边请。” 被称作皇甫将军的男子四十来岁。身材高大,比周宣还高半个头,颌下一部黄须,目射精光,顾盼自雄,歪着头瞅了周宣一眼,带着三名厮仆,昂阔步进去。 管事的这才过来问周宣大名。周宣也不客气,报出信州侯名号,管事不认得周宣,却听说过信州侯。皇后娘娘地侄子啊,赶紧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周国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侯爷请。” 周宣陪着静宜仙子和林涵蕴走在前面。四痴、陈济一伙紧跟在后。 那个威武雄壮的皇甫将军听到周宣和管事的对答,这时站在一边等周宣走过来时拱手道:“原来是信州侯,在下有礼。” 周宣这人最是有礼貌,赶紧答礼道:“在下初到金陵。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皇甫将军含笑道:“在下皇甫继勋,不知侯爷可曾听说过贱名?” 周宣记起前些日子去看侯爷府,那栋空无人住的豪华府第就是这个皇甫继勋地。此人是正二品的卫将军。掌管了金陵的军权。据说是景王一党,当即笑道:“原来是皇甫将军。名门之后啊,在下很是仰慕,未想皇甫将军也是鸡友,哈哈,同好,皇甫将军请。” 周宣便与皇甫继勋并肩进入斗鸡馆,只见方圆数百步地场地上,用木栅围出一个斗鸡场,两只斗鸡正飞腾跳跃,铁喙利爪,斗得非常激烈。 四痴朝场边扫视几眼,没有看到和尚,问鸡馆伙计,伙计答道:“这是三、四名决赛,鸡将军薛昌与想空和尚地决战还没开始。” 四痴点点头,心道:“今天用地是想空的法号,等下出来,是不是五弟一看便知了。” 围绕斗鸡栅栏四周,有十多个矮帐篷,都是唐国酷爱斗鸡地高官贵族,坐在帐篷里近距离看斗鸡,比场馆那一层层地看客可看得清楚得多。 皇甫继勋请周宣到他帐篷里观看斗鸡,周宣婉拒,说奉化节度使的两位小姐在此,不便打扰皇甫将军。 皇甫继勋道:“在下与侯爷很投缘,改日请侯爷喝酒。” 周宣笑道:“一定叼扰。” 周宣让来福给鸡馆管事二十两银子,让他们赶紧搭起一个帐篷,铺上红毡,请静宜仙子和林涵蕴进帐篷,陈济、孙氏兄弟都是熟人了,也一起进到帐篷,伙计送上各种酒食糕点。 静宜仙子看着栅栏里两只黑羽红冠的鸡翻滚啄斗,鸣声凄厉、羽毛纷飞,还有被血迹斑斑点点溅在沙地上,赶紧低眉垂睫,不忍再看。 林涵蕴却看得津津有味,说:“这斗鸡比斗虫激烈,好玩,好玩!” 静宜仙子直摇头。 周宣说道:“在澳国,还有拳击比赛,两个人在场地上挥舞拳头,谁把谁打趴下算赢。” 四痴说:“不就是打擂台嘛,唐国也有,北地尤其盛行。” 周宣笑道:“以后我也组织一场天下武技高手擂台战,人体要害部穿戴上软甲,不能伤害人命。” 四痴讥笑道:“软甲又哪里挡得住真正高手的一拳,擂台比武,不死即伤。” 静宜仙子见个斗鸡已是不忍,听周宣说还要举办擂台赛让人以命相搏,便道:“宣弟,斗斗虫、下下棋就很好了,不要去玩那些血腥地。” 周宣心道:“擂台比武最是热血,唐国要强兵,这擂台赛不可少,要培养唐国百姓尚武之风。”嘴上说:“好,我听道蕴姐姐的。” 宣弟这么听她的话,静宜仙子很是欢喜。 场上两只鸡足足斗了两刻钟,这种斗鸡都是宁死不退的,争斗场面之惨烈不亚于角斗士地殊死相搏。 不过周宣对斗鸡兴趣不是很大,这次来主要是陪四痴来找五痴的。 三、四名决战以一只鸡被活活啄死告终,死鸡的主人抱鸡痛哭。 冠军决战前,斗鸡馆还请了一队女伎表演杂耍百戏,那些女伎一个个束腰大袖,穿着紧身穷裤,装束艳丽好似佛教天女。 四痴性急,站到帐篷外张望,等那想空和尚出场。 号称“鸡将军”的薛昌率先上场了,独自一人向场地中心走来,身后跟着一只体型巨大地斗鸡,这鸡至少有九斤重,伸长脖子有半人高,两只鸡眼黑如点漆,跟着薛昌亦步亦趋,好似小跟班。 满场沸腾,崇拜声不绝,金陵斗鸡之风真盛,真正的将军也没受过这样的欢迎。 突然,满场一静,数千双目光一齐注视场馆西北角,只见一个身穿灰布直地光头和尚飘入场中,这和尚皮肤之白胜过大姑娘,果然是白嫩和尚,再细看,和尚双足竟然是踏在一只红色羽毛地鸡背上,那只鸡显得力大无比,驮着一个和尚依旧健步如飞。 这场面实在古怪,那么大地一个人踩在一只鸡上,那只鸡还能飞一般跑! 林涵蕴惊喜道:“姐姐快看,和尚出来了!”她也跑到帐篷外站在周宣身边好看得仔细点。 周宣问四痴:“老四,认不认得这个和尚?” 四痴不住摇头,脸上笑意很浓,说道:“五弟就爱卖弄出风头!” 周宣喜道:“啊,真的是老五,太有意思了!他这是轻功?” 四十三、裙带关系 嫩和尚想空脚踏朱羽乌骨鸡,大袖飘飘来到栅栏外,毛,已经站到了地上,笑容可掬地向在场的三千名鸡友合什施礼,朗声道:“阿弥陀佛,小僧想空,今日来夺这鸡赛魁,赢得的钱分文不取,尽散于普济院,哈哈,以斗鸡证菩提,善莫大焉。” “以斗鸡来证菩提!”帐篷里的静宜仙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涵蕴听到了周宣与四痴的对话,扯了扯周宣的衣袖,附耳问:“这和尚是五痴啊?” 周宣示意她不能声张,说道:“是个有意思的和尚吧,斗鸡结束后请到我们邸中说法去,不见得能说得天花乱坠,群鸡乱舞是肯定的。” 林涵蕴“格格”笑,她现在与三痴、四痴交往多了,不再害怕他们曾经是游侠杀手了。 “鸡将军”薛昌与他那体型巨大的斗鸡立在栅门边一动不动,呆若木鸡,听到一声铜锣响,栅栏门打开,薛昌往边上一让,他身后那只大黑鸡就低着鸡头,迈着小步进入斗鸡场,显得毫无气势。 反观想空和尚的鸡,鸡冠巍巍,昂阔步,往场中那么一站,霸气尽显。 想空和尚这只鸡是安南种,羽毛紧凑鲜艳,好似铠甲一般闪着华贵的光彩,金喙铁爪,以善战著称,绰号“双戟典韦”。 既然唐国有蟋蟀们都以三国猛将为号,斗鸡又岂能取名平庸,所以也从三国中取名。 薛昌的鸡是关中雄鸡,以个头大、耐力足、死战不退著称,经薛昌调教,这鸡更是勇猛,此前三十战,十次啄死对手,实在凶狠,也有绰号,叫“虎痴许禇”。 周宣听到薛昌的鸡绰号是“虎痴许褚”。失笑道:“叫许褚的还真多!” 鸡馆伙计捧着赌筹来问要不要押注? 周宣问四痴押谁? 四痴说:“押想空和尚。” 来福这次没带多少银子,就押了“双戟典韦”一百八十两。 最后看双方赔率,“双戟典韦”是十赔十八、“虎痴许褚”是十赔七,看来鸡友们都看好薛昌的“虎痴许褚”。 又是一声铜锣响,想空和尚的鸡“双戟典韦”陡然腾空而起,跃起六尺高,两只铁钩一般的鸡爪朝薛昌的“虎痴许褚”凌空抓下。 原本木呆呆的“虎痴许褚”突然向后退了三步,等“双戟典韦”势尽落地后。突然脖颈疾伸,利喙朝“双戟典韦”的脑袋啄去,是冲鸡眼去地,这下子要是啄上。“双戟典韦”就要成独眼了。 “双戟典韦”脑袋一扭,避过这一啄,脖子却没躲开,狠狠挨了一下。顿时皮开肉绽,扑翅后退,“虎痴许褚”也不乘胜追击,恢复了木呆呆的样子。 交战一合。“虎痴许褚”就重创对手,实在是厉害。 想空和尚站在一边,吹了一声口哨。“双戟典韦”得到命令。立即开始围着“虎痴许褚”转大圈。越转越快,象飞起来一般。 周宣暗赞。这似乎是《笑傲江湖》里余沧海与岳不群那一战的翻版,这种战术不知道有没有用? “双戟典韦”马上证明这战术很有用,“虎痴许褚”体型巨大,转身不是很灵活,被“双戟典韦”在鸡**上狠啄了一下,痛得直蹿起来。 “双戟典韦”可不客气,追着狂啄,双爪齐上,一时间,“虎痴许褚”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击的能力。 “啪”的一声鞭子响,“鸡将军”薛昌也号施令了,“虎痴许褚”听到这声鞭子响后猛地转过身来,不顾对方凶狠抓到的利爪,昂头就是一啄。 这下子两败俱伤,“虎痴许褚”的脖颈和鸡脯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而“双戟典韦”地脖颈再遭重创,两个血口子。 “虎痴许褚”仗着个子头、肉头厚,拼着被抓,终于稳住了局面,两只鸡斗得难解难分。 这斗鸡果然血腥,周宣看帐篷里的静宜仙子,已经扭过头去不再面对斗鸡场了。 在场的三千名鸡友喝彩声不绝于耳,高亢时如山崩海啸,真是鸡迷啊。 这场决战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如果是人早就累趴下了,但这两只鸡虽然羽毛散乱,站立不稳,但还是怒瞪着对方,稍一对峙就又缠斗在一起,看来是不死不休了。 周宣说:“老四,我怎么看老五要输啊,薛昌的鸡高大强壮,耐力比老五地鸡强,这磨到最后老五的鸡要顶不住。” 四痴低声笑道:“五弟不会输的,若是他的鸡快输了,他人就会上场。” “啊!”周宣惊倒。 果然,渐占上风“虎痴许褚”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一个趔趄,被“双戟典韦”觑到破绽,鸡爪挠过去,把 许褚”地一只眼睛抓瞎了。 “双戟典韦”还想扑过去啄死对方,想空和尚慈悲为怀,吹口哨命令饶此鸡命。 那瞎了一只眼的“虎痴许褚”就在原地打转,屡屡摔倒,突然瞎了一只眼很不适应,掌握不了平衡了。 斗鸡馆三千鸡友先是一片静默,随后才爆出震天欢呼。 少年薛昌呆呆的站在栅栏边,好一会才响了下鞭子,他那只独眼鸡蹒跚着走回来,被他挟持在胁下,一言不,黯然退场。 元宵鸡战冠军赏银二千两,想空和尚当场就捐给了金陵普济院,这普济院就是养老院,收留无家可归。 周宣把押注赢得的银子连同本银四百多两也捐给了普济院,心里疑惑,问四痴:“老五怎么舞弊地,看都没看明白?” 四痴说:“五弟好赌,每赌必赖,不过他不贪财物,赢到的钱财随手散尽。” 周宣道:“哇,这人谁敢和他赌啊!” 四痴笑道:“所以他从来都是找生人赌,而且常常变换身份,去年做道士,今年当和尚。” 周宣说:“等我去吓唬吓唬他。”慢慢走到正在给“双戟典韦”疗伤的五痴身后,低声道:“好手段,好手段,禅师如此斗鸡,再怎么都能赢啊!” 五痴扭过头来,一眼看到周宣身后地四痴,惊喜交加,张嘴正要说话,四痴冲他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周宣见四痴跟过来,知道唬不住五痴了,笑道:“有请禅师到敝处一叙。” 五痴看了看四痴,四痴一点头,五痴便说:“那就打扰了。” 周宣引着五痴来与陈济、孙氏兄弟相见,五痴合什道:“小僧见过诸位施主。” 徐氏三兄弟过来了,对五痴是崇拜得不得了,一口一个“大师”,要大师收他们三兄弟为徒,学习鸡道。 闹哄哄,众人回到莫愁湖畔,五痴已从四痴那里知道周宣地身份,得知三哥、四哥都被此人收服,不禁惊佩不已,当即提出要和周宣赌五场----剑、棋、虫、茶、鸡---- 周宣没等他说出赌注,就一口拒绝,说:“你会赖皮地,我不和你赌!” 五痴对着四痴叫屈道:“苦也,四哥你怎么把小僧老底兜出来了!” 四痴一笑,道:“五弟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日,今晚还有元宵棋战,你来看看四哥现在的棋艺,比以前强得太多了。” 五痴听说三痴去了杭州,便说:“那好,我今晚来看四哥对局,明日我也去杭州。” 当晚,国子监进行元宵棋战第二循环地第八轮,奉化军又与镇南都护府的棋士对阵,但周宣、四痴、古六泉三人坐在棋边等了半天没看到对手。 过了好一会,有个充当裁判的太学生才过来说,镇南都护府的棋士已经退出元宵棋战,这后面两轮放弃了。 五痴笑道:“四哥厉害,不战而屈人之棋。” 周宣眉头微皱,对四痴说:“看来魏博已经到了金陵。” 回到莫愁湖畔住处,周宣让范判官、顾长史立即派人查探魏博动静,果然魏博于昨晚秘密来到金陵,连夜拜会了卫将军皇甫继勋。 周宣问:“今天魏博觐见了皇帝没有?” 范判官道:“魏博已去了鸿胪寺,明早将觐见陛下。” 周宣想了想,吩咐备马,他要连夜去见太子李坚。 李坚见宣表兄夜来访,知道有大事,引到书房密议,周宣说了魏博勾结南汉之事,李坚忧虑道:“魏博与李坤关系密切,现在又勾结南汉,实在可虑,但现在没有证据,作为一方藩镇,是不能动他的。” 周宣点头道:“坚弟说得是,或以陛下的旨意,留魏博在京,暗地里派人去洪州收集魏博与南汉勾结的证据,此事洪州陈刺史会大力协助的。” 李坚道:“好,我去对父皇说,对了,宣表兄也可以把在洪州受到魏博追杀的事告诉我母后,母后对宣表兄印象极佳,听说宣表兄差点遇害,定然恼怒,有母后在父皇面前说上几句那就事半功倍。” 周宣心道:“坚弟也算是无能,还要我对皇后娘娘说,这不是叫我利用裙带关系吗!”说:“那好,明日棋战结束,后天我就入宫为清乐公主作画,姑母肯定会来看画的,到时我找机会说。” 四十四、热血小沸腾 二月初以来,金陵各大坊间张贴出了很多邸报,论述文字,提倡“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百姓们瞧得稀奇,往日寻常百姓哪能看到邸报?那都是给各大藩镇、各州府长官看的,所以都感到很荣幸,有闲的就围在坊门看那大幅邸报,不识字的自有识字的在念诵。 仗义每多屠狗辈,见识不多的普通百姓稍加引导,那可比朝大文武大臣热血得多,纷纷聚言,一旦国家有事,他们愿出钱出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 邸报中称道皇帝英明的同时,总不忘连带上东宫,给百姓的印象是储君也很贤明,以后继位也不会是昏君,唐国百姓的好日子可以延续下去了。 而在这时,传言有个叫阿布的胡商,来唐国已历三代,慨然捐银五万两作为边军的饷银,制盔甲、铸刀枪,为唐军的强大、不受外敌侵略尽一份心力。 胡商捐银之事影响极大,连续几日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茶馆酒楼,商贾小贩、嫖客妓女,都在谈论这事,又听说这胡商是新近从江州来的,在金陵西市开了三家店铺,分别出售“宣镜”、“五色琉器皿”、“芳华永驻霜”和“大食地毯”。 这下子好了,阿布的这四间店铺每日顾客盈门,从江州运来的第一船货很快销售一空,而第二船货还没有到,即便这样,每天来光顾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要一睹爱国胡商阿布地风采。 阿布呢。按周宣嘱咐,这几日已不露面,躲在莫愁湖畔等待官袍加身呢。 就在周宣进行元宵棋战最后一轮棋战之时,阿布的感人事迹终于上达圣听,皇帝李传旨鸿胪寺,宣胡商阿布觐见。 鸿胪寺官员找到阿布在西市的店铺,伙计说阿布在莫愁湖畔奉化军邸,鸿胪寺官员又来到奉化军邸,顾长史早已得周宣吩咐。说道:“阿布是周侯爷的朋友,平日商务繁忙,到处奔波,只有周侯爷知道他的下落。” “周侯爷呢?” “在国子监下棋。这是最后一局,没有放在夜里,而是放在白天。” 鸿胪寺的两名主簿跑断了腿,来到国子监找周侯爷。却见周侯爷正襟危坐,凝神对弈,东宫太子站在他身后观棋,两名主簿不敢打扰。只好留下一人守着,另外一个进宫禀报陛下。 皇帝李正在御书房挥毫作画,他在临摹周宣画的那幅小周后澳国服饰图。李工书法、善绘画。他的仕女图取法周昉的《簪花仕女图》。色彩秾丽柔和,人物温婉娇嫩。就连顾中都叹服不已,但李却临摹不出周宣地这幅画,用笔、用色技巧太怪异,描摹小周后神情体态宛若目前---- 李掷笔叹道:“这个周宣,真乃鬼才,词章、绘画独具一格,前日那一阙《青玉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阑珊处’,一何深情也,似有痴恋之人,改日朕要问问他,千百度寻谁?朕可以成全他这一段姻缘。” 这时,鸿胪寺主簿前来禀奏寻找胡商阿布不遇,只有信州侯知道其下落,但信州侯在国子监下棋。 和信州侯有关的消息总是让人这么愉快,李长眉一扬,点头道:“那胡商和信州侯一样是从江州来的,肯定是旧相识,江州颇多忠君爱国之士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信州侯的朋友也都是豪杰慷慨之辈,就连一个商人,还是胡商,也如此深明大义,朕心甚慰。”传旨:“摆驾国子监,朕要去观棋,一并钦点棋待诏。” 二月初十下午未时,李头戴乌纱幞头,腰系红呈带,在一群金吾卫、内侍地为簇拥下来到国子监讲学大厅,见众人欲跪下行礼,李摆手道:“毋须多礼,照常下棋。” 李坚赶紧迎上来,李问:“信州侯在哪里下棋?”讲棋大厅同时进行十五场对局,李一时没看到周宣在哪里。 李坚便引着父皇径直过来看周宣与吴渭南的对局,李听说过吴渭南的名头,吴渭南在十八大棋士中排名第七,是本次元宵棋战仅次于黄星鉴的第二高手。 李坚低声介绍说:“父皇,吴渭南此番与黄星鉴一胜一负,平分秋色,但与周宣前一局却是先手败,这一局宣表兄执白,更是弈得顺风顺水,宣表兄棋力似已在黄星鉴、吴渭南之上。” 李也会围棋,不过棋艺平平,这高手对局微妙形势他分辨不出来,听李坚这么说,大为惊叹,黄星鉴可是排名第四地大棋士啊! 周宣自后手以宇宙流胜了黄星鉴之后,信心倍增,这次先手对阵吴渭南,弈得奔放自如,牢牢把握一先的优势,始终压吴渭南一头,终局胜了三子。 至此,周宣在本次元宵棋战的对局全部结束,一共十八局,其中对赖秀山的一局是不战而胜,在第一循环地九局中,周宣先后输给了齐耀文和黄星鉴,但其后周宣奋起直追,越战越勇,第二循环九轮不败,与黄星鉴一样是十六胜二负,但奉化军却是屈居镇海军之后在十大都护府里名列第二,这已经是二十多年来西南五大都护府取得的最佳战绩了。 李喜道:“信州侯棋艺高,力压群雄,唐国宫廷棋待诏非信州侯莫属。” 黄星鉴在一边听得很不是滋味,他这人相当孤傲,后手输给吴渭南不算丢脸,但先手输给周宣,自感颜面尽失,不顾皇帝在这里,抗声道:“陛下,草民不服。” 周宣知道黄星鉴要闹事,笑吟吟站在一边,他要推行围棋新规则,就需要黄星鉴这样有影响力的棋士闹一闹,闹得越轰动越好。 李问:“黄山人有何不服?” 黄星鉴道:“草民与信州侯同为十六胜二负。陛下如何便说信州侯力压群雄?草民不是争棋待诏,草民只是不服信州侯当这棋待诏。” 李这皇帝太好说话了,当即说:“那黄山人也一并入翰林院为棋待诏,两个棋待诏正显我唐国棋运昌盛。” 黄星鉴与周宣是势不两立了,倔强道:“皇上,草民懒散惯了,不愿为棋待诏,草民只想再与周宣对弈几局,看信州侯到底是不是力压群雄!” 李脸现不悦之色。黄星鉴真是不识抬举。 周宣躬身道:“陛下,臣愿意接受黄山人地挑战,但臣有个提议,关于修改现行围棋规则地提议。” 李道:“周爱卿要如何修改围棋规则?” 周宣道:“只修改两处。一是废除座子,二是先行贴子。”接着详细说了一遍。 黄星鉴当即反对:“座子制已历千年,岂能说改就改?先行贴子也不可行,贴多少完全没法衡量。有失公平!” 周宣驳道:“尧造围棋之初也无座子,秦、汉以来,围棋逐步展,由纵横十三道到十五道、再到十七道。终于成为今日地纵横十九道,三百六十一个点暗合周天之数,若依黄山人之腐见。那我们现在应该是下十三路围棋。” 周宣很不客气。直说黄星鉴是迂腐之见。黄星鉴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周宣说:“理能被夺就表示你无理,黄山人乃大棋士。肯定下过让子棋,比如下让二子棋,棋盘只摆两颗白子,而黑的座子没有了,这不也是等于废除了座子吗?” 黄星鉴语塞。 周宣说:“再说先行贴子,只要是具有一定棋力地,都知道执白先行具有明显优势,两个棋力相当的高手,往往是谁先行谁赢,若是遇到一局定胜负的比赛,那后手的就很不公平,先行贴子正是弥补这一弊端。” 黄星鉴问:“依你说,先行应倒贴几个子?” 周宣说:“两子半。” 黄星鉴沉默了一会,问:“信州侯要以新规则来与山人对弈?” 周宣应道:“正是,就怕黄山人怯战。” 黄星鉴愤然道:“我有何惧,你真以为你棋力强过我?我看过你的几局棋,往往行险侥胜,官子粗劣,如何敌得过我堂堂正正之兵!” 周宣笑道:“山人少安勿躁,围棋又称手谈,不是嘴巴子上吹嘘逞强地,棋盘上见高下。” 黄星鉴面皮紫胀,连连点头说:“好,好,好,那就棋盘上见高下,山人要与你下九局相搏,敢应战否?” 周宣摇头笑道:“九局?太多了,在下不象山人这般清闲,饱食终日只知博弈,这样吧,下三局,你赢了,你做棋待诏。” 黄星鉴负气道:“山人说过了,不做棋待诏,山人若是输了,终生不碰棋子,信州侯若是输了,也就不必做这棋待诏了。” 周宣关切地说:“黄山人,在下输了无所谓,不当棋待诏哪样可以下棋,山人输了终生不碰棋子,这对一个痴迷于棋道的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改为三年不下棋如何?” 黄星鉴更怒了,周宣这口气分明是说他黄星鉴必败无疑了,叫道:“陛下在此,草民绝无戏言,输了就是终生不下棋,你说,何时开始对局?” 周宣道:“既然黄山人如此破釜沉舟,那在下也就要奋起迎战了,但元宵棋战才刚结束,想必山人也很疲惫,休息半月后再开战如何?” 黄星鉴虽然急于打败周宣,但周宣说得在理,他也的确感到疲乏,十八轮对局下来,很是辛苦,点头道:“好,不知将在哪里对局?” 周宣道:“既然是推行围棋新规则之战,自然是观战的人越多越好,我觉得香如坊地斗鸡馆不错,我们就在斗鸡馆对弈三局,任由喜爱围棋的民众的观战,对了,棋盘小看不到,那就制作一丈见方的大棋盘,特置黑白大棋子,放置在斗鸡馆场地正中,请吴渭南、陈星垣两位大棋士讲棋,这样才是真正地弘扬棋道。黄山人以为如何?” 周宣这是把后世大棋盘讲棋提前了一千年,对围棋贡献可谓巨大。 黄星鉴还没开口,李已经鼓掌笑道:“信州侯真是花样百出,一边对弈一边请高手讲棋,万民观看,这真是绝妙地提议,朕准了。” 既然皇帝都准了,黄星鉴还能有什么话说,于是约定半月后。也就是二月二十五日在香如坊魏王府的斗鸡馆举行三场对局,每日一局,特大棋盘和棋子现在就命工匠开始制作。 参加元宵棋战的棋手退出了国子监,李独留周宣。含笑道:“宣侄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啊,黄星鉴是我唐国弈道第一高手,比前任棋待诏还强,今日却被宣侄气得晕。呵呵,真是有趣,宣侄有把握赢他?” 周宣说:“臣侄并无把握,应该是势均力敌之战。棋未下气势不可失,总要压倒对手才好。” 李赞道:“就是应该如此气盛!宣侄,你可认得一位名叫阿布地大食商人?” 周宣心中暗喜。阿布的官运来了。禀道:“阿布是臣侄在江州结识的朋友。陛下何故问起他?” 李道:“此人捐了五万两军资,宣侄不会不知道这事吧?” 周宣忙道:“臣侄自然知道。那日阿布读到邸报抄,得知我唐国虎狼环伺,北有宋国、西南还有南汉、东南有吴越,虽然明君在上,国家太平,但这些外患总是让人忧心,那些无赖国家觊觎我唐国富足,总想兴兵掠夺,若唐国兵备不整,难免受其侵扰,吾友阿布,虽是胡商,受臣侄熏陶,常怀忠君爱国之心,苦于报国无门,所以看了邸报之后,立宏愿,节衣缩食,举家食粥,献银五万两,不求任何回报,陛下有如此地忠肝义胆地臣民,何愁国家不兴啊!” 周宣地言辞极富感染力,连李这么个讲究无为地人也被他说得热血小沸腾,点头道:“宣侄所言极是,朕有这样地臣民是朕之幸,宣侄把阿布找来,朕要见他,朕就在国子监召见他,快去吧。” 周宣急急离了国子监,带着两个鸿胪寺主簿策马回到奉化军邸,不一会就把满脸大胡子的阿布找出来了。 两位主簿奇怪,他们刚才来找说阿布不在,怎么这会又在了? 面君路上,阿布厚厚的嘴唇直颤,手心全是汗,低声问周宣:“侯爷,鄙人见到皇帝该说些什么啊?鄙人很怕失言。” 周宣道:“你少说,我多说。” 进到国子监讲学大厅,阿布人都没看清就跪倒了,紧张啊。 李见阿布碧眼紫髯,貌甚憨厚,心下颇喜,温言道:“平身,看座。” 内侍搬了一张椅子让阿布坐,阿布小心翼翼坐了半边**。 李又问了他如何会想到捐银?阿布早得周宣指点,忠气十足地说了一通。 李龙颜大悦,对一边地太子李坚、中书令齐章,还有周宣说道:“一个胡商,却有如此忠心,难得啊,应该嘉奖----阿布,你希望朕赏你什么,尽管说?” 阿布道:“草民不求任何赏赐,只求国家富强,君王长寿。” 李甚喜,李坚故意道:“父皇,阿布如此忠心,一定得嘉奖,但怎么嘉奖是个难题?他捐了五万两银子,自然不好以财物嘉奖他。” 李想想也是,人家捐银五万两,你赏人家几匹绢,这不是让百姓笑话皇家小气吗! 李问齐章:“齐爱卿以为该如何嘉奖阿布?” 齐章已得太子暗示,但他不愿出面建议阿布为官,怕受朝野非议,说道:“信州侯足智多谋,陛下不妨问问信州侯?” 周宣思索片刻,正要开口为阿布要官,鸿胪寺主簿进来禀道:“陛下,镇南节度使魏博等候召见。” 四十五、名妓谱 博午后在大兴宫丹凤门外等候皇帝召见,左等右等没原来李临摹周宣的画入神,忘了宣他觐见了,直到未时后魏博才知道皇帝摆驾去了国子监,就急急赶到国子监来,一个藩镇进京,不立即朝见皇帝,很容易遭受非议,魏博是前天夜里就到了金陵的。 李命白太监宣镇南节度使魏博觐见,一面对周宣说:“待朕回宫好好思量一下,这个阿布是一定要赏赐的。” 周宣怕李没考虑给阿而赐官,若是赏赐别的东西,诸如土地、商业特权什么的,那时旨意已下,想要挽回就难了,魏博真不是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当即抓紧时间说道:“陛下,臣侄以为赏赐阿布宜名不宜实,实无非是财货之类,起不到教化百姓的作用,名则容易声传遐,让唐国百姓都知道阿布忠君爱国的义举,臣侄敢保证,必有大量富庶百姓踊跃捐银----” 魏博来得好快,周宣还没说完,他就出现在讲学大厅门口,急趋几步,拜倒在地,高呼:“臣魏博参见吾皇万岁!” 大理寺曾把魏觉之死禀报给李,毕竟一个藩镇长子死于非命是一件大事,李下令严查,一定要捉到那个名叫宁的女子,这时见了魏博,便收起笑容,沉声道:“魏爱卿平身,左右,看座。” 魏博入座之前先向李坚和齐章分别作了一揖,见周宣面生。但他刚才进来时就看到周宣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谈,应该是新近提拔的宠臣,当即也向周宣作了一揖。 周宣含笑拱手,仇人见面,分外有礼。 魏博坐下,一脸戚容道:“陛下,请陛下恕臣不待宣召擅自入京之罪。” 李温言道:“魏爱卿,令郎被害之事朕已知道,已严命大理寺追查。唐国三十六州皆已收到缉凶文书,定能捕到凶手,你且节哀。” 魏博悲声道:“陛下,臣年过五十。只有一子,世间惨事无过于白人送黑人,臣悲痛欲绝,誓为亡儿报仇。请陛下允许臣亲自追拿凶犯。” 这个魏博体形面貌与其子魏觉酷似,都是瘦长个子、瘦长脖子,两眼外凸,手掌宽大。只是魏博苍老一些而已。 周宣心道:“你那儿子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不是哥们命大,早已被你父子害死。秦雀、针都成寡妇了。向谁申冤哭诉去?这老家伙还要亲自缉拿凶犯。他想干什么?” 李问:“魏爱卿要如何亲自追拿凶犯?” 魏博说道:“请陛下降一道旨意,允许臣搜索金陵城内某些可疑场所。臣不胜感激。” 李坚立即反对:“父皇,国有国法,掌管刑狱、缉捕凶犯是刑部和大理寺地职责,若是凶杀案都由死亲属自己寻凶复仇,那刑律还有何威肃可言?魏都护丧子之痛可悯,但亲自追凶有违国法,搜索金陵城更是不妥,势必造**心惶惶。” 魏博赶紧道:“是是,殿下教训得是,臣是过于伤心才出此昏之言,请陛下见谅,臣只有一个请求,臣只想搜查一个地方,请陛下恩准。” “哦?”李问:“魏爱卿要搜的是什么地方?” 魏博眼睛一凸,说出四个字:“奉化军邸。” 周宣在一旁微微冷笑。 李奇道:“难道凶犯是藏匿在奉化军邸?” 魏博已经知道周宣现在是信州侯,不是那么好欺凌的了,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一定能够揪出周宣给他儿子偿命,他认定是周宣收买了那个鹘门贱人,说道:“臣的确知道凶犯是谁,只是大理寺碍于凶犯的身份,不敢捉拿。” “凶犯是谁?”李急问。 魏博大声道:“便是信州侯周宣!” 李卧蚕眉轩动,并没有惊诧地朝周宣望去,一国之君,这么点冷静还是有的,问:“魏爱卿可有证据?” 魏博点头道:“有,周宣与臣子魏觉有旧怨,此番在金陵重遇,便雇凶杀死我儿。” 李问:“有何旧怨?” 魏博便把周宣与魏觉赌诗,巧取豪夺,掳走羊小颦的事说了,这事李上次已经听周宣说过,没想到赢的就是魏府的家妓,说道:“此事朕也有耳闻,这事文人间地风雅趣事,一个家妓而已,不算结怨吧?难道周宣赢了羊小颦,反而怨恨令郎不成?” 魏博语塞,勉强道:“当时犬子与那周宣生了一些口角,是以结怨,而且此番在金陵重遇,在秦淮河上又起冲突,周宣仗着自己是国侯,盛气凌人,我儿魏觉不服,与他争执,他怀恨在心,便雇凶杀死我儿,一同被害的还有镇南都护府的一名虞候和一名守备,要破此案不难,只要抓捕周宣或其手下,略一拷问就能真相大白,了结此惨案,伏望陛下恩 一边的周宣躬身道:“陛下,请容臣问魏都护几句话。” 得到李地同意后,周宣对魏博说:“魏大人,令郎与周宣在秦淮河上冲突是在何时,可有人证?” 魏博显然已做过一番查证,答道:“是在上月十七日,人证极多,两条画舫上数十人皆可为证,其中便有洪州刺史之子陈济,都能证明那晚犬子与周宣有过冲突。” 周宣问:“那周宣是仗着自己是国侯才那么嚣张的吗?竟敢与藩镇公子起冲突?” 魏博道:“正是,此人一向跋扈,受封国侯之后更是横行霸道,金陵市坊间已经有周霸王的绰号。” 周宣心里骂道:“你娘的还给老子捏造出一个周霸王地绰号!”面上笑道:“魏都护说上月十七日周宣仗着其国侯之尊,欺负魏觉。不过据我所知,周宣受封国侯是上月十九日的事,难道他事先知道自己要封侯,就提前嚣张起来了?” 魏博一听不对劲,上下打量周宣,拱手问:“还未请教大人尊姓大名?” 周宣淡淡道:“在下便是那嚣张跋扈、坊间恶评如潮地‘周霸王’周宣。” “啊!”魏博差点从椅上歪倒在地上,说了半天,仇人就在眼前,恶狠狠瞪着周宣。周宣蔑视地斜了他一眼,浑不在意。 魏博跪下说道:“陛下,臣从洪州赶来,伤心惨痛。言语或有差迟,但那晚周宣与我儿魏觉确有冲突,陛下可取人证来问。” 李见魏博一口咬定周宣是凶犯,所谓的证据又是颠三倒四。颇为不悦,念他是一方藩镇,又是爱子新丧,不予责备。说道:“此案自有刑部与大理寺会审,魏爱卿不须太心焦,信州侯地人品朕深知。填得出‘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佳句的岂是逞凶斗狠之辈,魏爱卿不要听信他人谗言。” 魏博跪在那里伸长了脖子。大喉结上下滑动,急道:“陛下,定是周宣指使手下杀害我儿,只需拘捕其手下来审问就可得知真相,陛下,念臣镇守西南多年,请为臣申此奇冤吧。” 周宣知道李这人耳朵根软,说不定会同意魏博的请求,当即道:“陛下,臣绝不是什么周霸王,臣温柔敦厚有目共睹,有些事臣本不愿意说,但既然魏都护一意要把其子之死怪罪到臣头是,那臣就不得不说了,臣地确与魏觉有深仇大恨----” 李“哦”了一声:“信州侯细细说来。” 周宣便把在洪州时魏觉先是派地痞头子宋武威胁他,后来在鬼牙山又派府兵扮作山贼来杀害他地经过一一说了,对三痴、四痴地身份周宣说是林派来保护他的武技高手,周宣说:“----陛下,若非林林伯父派来地这两个贴身护卫,臣早已不明不白死在了那荒山野岭,臣说的这些都是有证据的,当时我留下了一名假山贼做活口,交与奉化都护府看押,臣伯父林当时便要为臣向镇南军问罪,是臣为了两州百姓着想,息事宁人,不愿两大藩镇结怨,但魏觉却依旧不肯放过臣,上月在秦淮河上相遇就叫嚣着要臣交还羊小颦,否则就要杀死臣,以上,若有半句虚言,请陛下治臣之罪。” 李微微点头,周宣所言有理有据,看来不是周宣恨魏觉,而是魏觉恨周宣,但死的却是魏觉,难道---- 只听周宣说道:“很多人都知道臣与魏觉有隙,魏觉一死,臣深自警惕,怕受嫌疑,没想到魏都护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是臣所为,臣又从不认得那个宁!” 李坚接口道:“凶犯宁已远遁宜州,目前正加紧追捕,据说宁是镇南都护府地人,有人曾看到此女与镇南军的虞候一起出现,这个要知真假也不难,把镇南军邸的人叫来一问便知。” 魏博心知不妙,宁的关系被扯出来就大大地糟糕,叫道:“这个女刺客定是受周宣指使来杀害我儿的,望陛下明察。” 周宣冷冷道:“我只问你,那宁到底是我周宣的人还是你镇南军聘请来的?” 魏博不敢否认宁没与镇南军地人接触过,便道:“宁究竟是何人我不清楚,但即便是我镇南军的人,也是你周宣派来潜伏的。” 周宣双手一摊,对李说:“陛下,魏都护如此颠倒黑白,臣无话可说了。” 李不悦道:“魏卿,既已知凶犯是宁,为何还要攀扯信州侯,一切等抓到宁再说。” 周宣反戈一击道:“魏都护最怕抓到宁,他现在已命镇南军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宁,一抓到就立即处死,绝不敢留活口,并不是为子报仇,而是杀人灭口。” 魏博正为此心虚,喊道:“你血口喷人!” 周宣一边踱步一边口若悬河地 “陛下,臣因为怕受嫌疑,所以也想尽快找到杀害魏臣派人查那宁身份,赫然现那女刺客是南汉鹘门中人,是专门从事刺杀地女杀手!” 李自然知道鹘门。不禁疑惑地瞧了魏博一眼。 魏博觐见皇帝地本意是在李面前告周宣的状,请李同意他搜查奉化军邸,想到在国子监会与周宣狭路相逢,被周宣打了个措手不及,强辩道:“一派胡言,你又怎知那宁是鹘门中人!” 周宣说:“嗯,我地确是不知道,并无确证,但魏都护肯定是知道的。魏都护结识南汉鹘门究竟是何用意?为何这鹘门女刺客反而杀死魏觉?莫非是什么事情有分歧,没谈拢?有话好好说,何以就杀人啊!” 魏博气急败坏,叫道:“宁是被你收买的!” 周宣理都不理他。眼望皇帝李,脸现苦笑。 李对魏博如此胡搅蛮缠很是厌烦,这哪象是一方藩镇啊,而且看来镇南军结识鹘门是真。这让李很不悦,说道:“魏卿暂不要回洪州了,留在京中待此案真相大白后再说。” 魏博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周宣没扳倒。他自己反而搭进去了,离了洪州,他就好比龙游浅滩、虎落平阳。有本事也使不出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为子报仇。而是怎么才能早日出京,回到洪州。 魏博深为自己的莽撞后悔。没想到周宣如此狡猾,皇帝和东宫都明显偏向周宣,魏博甚是沮丧,也无法可想,只有等待景王回来,景王定能对付周宣。 至于宁,魏博倒不担心,鹘门门主答应他一定会抓到宁给他一个交待的,不会让她落到唐国缉捕司手里。 李对魏博一下子变得很冷淡,本来藩镇入京,皇帝要赐宴什么的,这下子都不提了,摆驾回宫,命阿布明日在奉化军邸候旨听赏。 周宣回到莫愁湖畔,与范判官、林黑山说了国子监生的事,林黑山是知道魏觉真正死因地,在范判官面前他说道:“魏觉死于鹘门人之手,但魏博却一定要赖在宣弟身上,这仇是解不了的,只有用辣手把魏博一并除掉,这才永绝后患。” 周宣道:“要治魏博的罪不是那么容易的,马上李坤又要回来了,只有趁魏博在京,我们秘密派人去洪州搜集他与南汉结交地证据,我估计魏博绝不仅仅只与鹘门结交,肯定与南汉刘继兴也有往来,找到那证据就可定魏博的罪了。” 林黑山道:“那就由我去洪州查证此事。” 周宣大喜:“有黑山哥前去,那是最好不过了,明日我请李坚向皇帝要份密旨,你领密旨前去,有陈刺史配合你,定能找到置魏博于死地的证据。” 范判官取出两封书信给周宣:“侯爷,这是侯爷两位夫人给侯你的信,一早到地。” 周宣很是高兴,拿着信回到住处,把小香、羊小颦叫来,一起看信。 秦雀的信先是诉说对夫君的思念之情,盼望夫君早日回江州来接她们,又说她父母不愿迁居金陵,只有等夫君回来劝说,然后说了羊小颦的事,说府上惊扰了好多天,都以为羊小颦偷偷跑回洪州去了,最后,秦雀不无醋意地说她与针没在夫君身边,有羊小颦照顾夫君也不错。 周宣笑着把信给羊小颦看,羊小颦粉脸通红。 针地信说了“云裳女装”的事,谈的最多地当然是腹中胎儿了,说义父和雀儿把脉都说可能是个女胎,问夫君喜不喜欢先有个女儿?最后针用一南朝民歌作结尾----“宿昔不梳头,丝披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周宣微笑起来,两位小娇妻一个爽朗、一个温婉,都很可爱啊。 四痴过来说:“主人,五弟要去杭州,我送他出城。” 周宣道:“你地五弟也是我地五弟,我们一起送他。” 徐氏三兄弟听说精通鸡道的五蕴大师要走,死活要跟着,要追随师父,一直跟到城门边不肯离开,怎么劝都不行。 五痴道:“这样吧,我送你们三兄弟一本《名鸡谱》,你们照着那上面修炼,定会青出于蓝胜过小僧,记住,现在不许看,等回到住处再看。” 三兄弟宝贝一般捧着书回到莫愁湖畔,三颗脑袋碰在一起,小心翼翼揭开书页一看,不是名鸡谱,却是名妓谱。 四十六、纫针的娘家 月十一日上午,周宣在四痴的护卫下前往禁城,因为陵,所以周宣命奉化军邸加强戒备,对家丁来福要重点加以保护,羊小和念奴更是足不出梅香小苑。 四痴过不惯这种提防的日子,从来都是别人防备他,说:“主人不应该让我三哥和宁那么早离开的,应该让宁杀了这魏博,一并算到鹘门头上,这样也就可以确切知道宁是真心对我三哥的。” 周宣笑道:“老三娶妻太夸张,宁要嫁给老三还得有投名状啊!” 四痴不解,问:“投名状是何物?” 周宣说:“是我澳国,绿林山寨陌生人入伙,必须纳投名状,就是去杀一个人,提头来见,表示从此是亡命之徒,死心塌地忠心于山寨。” 四痴笑了起来:“唐国规矩也差不多,我是觉得宁变化得太快,三天就与我三哥如胶似漆了,不可思议,我怕三哥吃亏,所以让五弟再赶去看看。” 周宣很深沉地说:“人世间这男女之情最是神奇,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老三在媚香楼遇到了宁姑娘,所以不得不爱上,很巧合对吧,这就是姻缘,姻缘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不可理喻。” 四痴歪了歪嘴,说道:“这么说主人巧合次数得也多了点,又是秦雀又是苏针。还有帮你假扮侍女斗茶赢我的那个女道士林大小姐,其余滕王阁遇羊小颦、百花洲畔大腿题字地念奴姑娘,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这哪里是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分明是貌美的就是你想遇到的人!” 周宣瞪眼道:“老四,你这是什么话,我有那么种马----呃,风流吗?老四,你应该从秦雀、针她们那个角度来看我。对秦雀、针她们来说,我周宣就是她们于千万人中遇到的那个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遇上了,我是唯一的,这不是奇缘是什么?” 四痴不服道:“狡辩!” 周宣说:“老四你就是嘴硬!你把林大小姐也纳入就不对了,简直是诽谤。我与静宜仙子是纯洁的姐弟关系,对了,你怎么知道白云观那侍女是林大小姐扮的?” 四痴面有得色地说道:“我早瞧出来了,当时就瞧出来了。没给你点破而已。” 周宣诧异道:“边,老四你说你有什么不良企图?” 四痴赶紧扭过脸去。后脑勺对着周宣说:“什么不良企图!我只是为了我三哥。不然我早已远走高飞。” 周宣一笑:“我情愿用老三来换你。你比老三好,不好女色。茶艺精湛,虽然常与我斗嘴,但也很有意思,老三那人死板板的没什么趣味,现在又娶了妻,估计也是个惧内的,以后如何能忠心为我办事!” 四痴“哼”了一声,骑着白鼻子骡落在周宣的马**后面,不和周宣并骑了。 周宣先到东宫见太子李坚,说了林黑山愿去洪州彻查魏博里通南汉地证据,请李坚向李讨一道旨,让林黑山可以便宜行事。 李坚当即和周宣一起去宣政殿求见李。 李不甚理政事,日常事务尽数委托门下、中书两省,他是三日一朝,其余时间都是填词作画、调弦度曲,悠闲自在,听了李坚的话,沉吟道:“无故调查外藩,不大妥吧?” 周宣对李真是无语,这种皇帝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真是老天爷眷顾,明明知道魏博结交南汉鹘门,还说是无故调查,难道非要等到魏博起兵谋反,投靠到南汉一边才是有故?那时查也晚了! 周宣说:“陛下,不以专门调查镇南节度使为名,可以说是采风,历代皇帝不都会派大臣去各地了解民情吗,林黑山林守备可以充作采风使赴镇南、奉化公干,陛下以为如何?” 李龙颜大悦,点头道:“信州侯说得好,采风,这也是表示朕勤政爱民嘛。”当即命秉笔内监拟旨,五品守备林黑山为采风使,奉化、镇南各级官员要予以方便云云。 李坚亲自去见中书令齐章,让这份旨意得以迅通过中书省下到林黑山手里,林黑山当即领旨出京,只带了两名亲随武,由6路前往洪州。 李留周宣在勤政殿议事,说道:“信州侯昨日说赏赐阿布应宜虚名不宜实物,朕不大明白,且再为朕分说。” 周宣道:“阿布捐银五万两,赐物已无法表彰其忠心,也不足以轰动视听,不足以让阿布的忠君爱国之举传遍整个唐国,起不到教化成万民的作用,臣以为要赏就要赏得惊世骇俗,就好比诗眼词心,往往就是那么一句,却能让整篇诗词生色,这就是求一个奇字。” 周宣这是投李所好,以诗词来喻国事,李果然甚感兴趣,点头道:“宣侄说得好,诗无眼词无心,那都是庸作,宣侄说说,如何赏得惊世骇俗?” 周宣不再迂回,直接说:“就是赐官,让阿布领一虚衔,表明只要效忠于陛下,即便是引车卖浆流也可以受到嘉奖,提升地位,其深远影响必将让陛下成为名垂青史地君王,而且商人有功于国封官的,史上也不乏先例,孔门高足子贡就是经商奇才,夫子也曾称道。” 李问:“宣侄以为封几品官为好?” 周宣道:“有个七八品就可以了,品秩太高怕朝中迂腐之臣反对。” 李点点头:“朕立即宣门下、中书二相入宫商议此事,你先去拜见皇后吧。她有事问你。” 周宣便去“花萼相辉楼”见小周后,小周后几天不见这个半路侄子,这时见到很是喜悦,问知棋待诏还没定 月后与黄星鉴大战三局后才能确定,而且还得获胜,道:“陛下行事总是优柔寡断,就任命你为棋待诏又如何?宣侄,有一事陛下可曾对你说起?” 周宣道:“小侄不知是什么事?” 小周后道:“就是任命你为集贤殿大学士之事。前日本宫特意向陛下提起,陛下说集贤殿大学士须得久负盛名的饱学之士才能担当,宣侄虽然大才,但清誉不彰。朝野尚不知名,所以将于三日后在勤政殿召集三公、两省、翰林、集贤一道来考验宣侄,若得多数人肯,宣侄就能入集贤殿为学士。” 周宣说:“陛下政务繁忙。忘了对臣侄说起此事了,那这样臣侄要准备一下,不要到时一问三不知,被人笑话。” 小周后笑道:“那宣侄还是先去景旭宫对斛珠说一声。斛珠可是知道你今天要来地,等着你给她画像。” 周宣道:“是。” 小周后便让凤阿监领周宣去景旭宫,周宣起身正要离开。小周后忽然说:“宣侄。等一下。”雍容起身。示意周宣随她来。 皇后娘娘一走动,就有宫娥、内侍跟随。周宣走在最后,微微低头,正好看到小周后背影腰部以下,春暖天气,厚厚冬装已卸去,折领窄袖宫裙文绣精美,而且小周后喜欢衣裙裹体,不爱那种宽大幅裙,所以周宣就看到小周后地细腰隆臀在裙下微微扭摆,毫不做作,但美妙之极。 周宣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多看,他虽然没有猥亵之意,但看到这样美好的身段难免会有点着迷的,除非他是无目。 来到上次画像地南书房,小周后笑道:“宣侄你看壁上这两幅画,同一个人,画出地像竟然差别这么大!” 周宣举目朝南书房西壁上看去,只见悬着两幅画,装裱精美,其中一幅正是周宣所绘地小周后衬衫西裤图,虚坐的姿势非常奇特,细腰长腿勾勒得让人心潮澎湃,面部表情又是那么端丽雍容,眉梢颊边带着一丝浅笑,神秘、诱惑,华贵之气又让人不敢逼视。 另一幅应该就是画待诏顾闳中所绘,与《夜宴图》画地女性人物笔法一脉相承,典雅细腻,线条流畅,画上地小周后正大庄容,一副母仪天下的表情,身后的南书房背景都有所表现,层次分明,用笔老辣,但是就是没有画出小周后的妖冶。 顾闳中笔下地小周后胸部也平了,坐在那里腰臀曲线不明显了,更离奇的是,原本紧紧绷在大腿上的深黛色西裤被画成了一种奇怪的款式,打起了皱褶,裙不象裙,裤不象裤,把皇后娘娘美好地体形完全掩盖了!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你看顾闳中把本宫画成什么样子了,只见衣裳不见人!” 小周后这话说得极风趣,也极有见地,顾闳中对描摹人体简直是畏如蛇蝎猛兽,似乎把皇后娘娘画得诱人一点,那么国将不国,所以只在衣衫上下功夫,几乎精细到布纱。 周宣听了小周后的话,他这样富有想像力的人自然而然就想到“只见人不见衣裳”,赶紧乎情止乎礼驱逐邪念,恭敬道:“顾老师画得极好,线条、用色,远在侄儿之上,只是顾老师太拘于成见,某些地方不敢勾画,是以失真。” 小周后脸微微一红,说道:“你们澳国的笔法倒是恣肆,你向顾闳中学画,也要学得这样谨小慎微吗?” 周宣道:“小侄倒不会妄自菲薄,小侄明白自己地长处和短处,向顾老师学画是学他之长,而不是照样全搬。” 小周后道:“宣侄有暇再为姑母画几幅画,不需这么精细,画衣裳就行,姑母很喜欢你们澳国的服饰。” 周宣正需要小周后支持他的“云裳女装”呢,赶紧答应,说勤政殿答辩后就来为姑母画澳国衣裳。 景旭宫在大兴宫南面,是清乐公主居住地宫殿,与大兴宫有长长地甬道相连。 周宣跟随凤阿监来到景旭宫,景旭宫女官见凤阿监领着一个年轻男子入宫,便拦住问:“凤阿监,这位是谁?” 凤阿监笑道:“云阿监,这位便是公主要见地信州侯啊,他夫人苏针你可是熟识的。” 云阿监“啊”地一声,顿时笑容满面,看周宣的眼神格外亲近,说道:“原来是周侯爷,针在宫中时,我看她举止娴雅,言谈得体,虽是贫苦人家女儿,但落落大方,毫无小家子气,我就料她日后能嫁一位如意郎君,没想到针命一好至此,竟嫁了一位侯爷!” 景旭宫中除了年前新入宫的宫女,其余宫女、内侍都认得针,听说针夫婿到来,一窝蜂出来围观,啧啧赞叹针好命,有个宫娥胆子大,见周宣笑嘻嘻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便说:“周侯爷,这景旭宫可以说是针姐姐的娘家了,我们都是针的姐妹,你到针姐姐的娘家来,怎么是两手空空的?” 周宣笑道:“姐姐妹妹们责备的是,周宣疏忽了,明日一定带礼物来,一个都不会少。” 景旭宫中欢声雷动,莺莺燕燕,笑声不绝。 清乐公主听到了,走出玉牒殿,遥见周宣在一大群宫娥、内侍的簇拥下,兴高采烈地过来了,周宣笑嘻嘻也就罢了,这人是笑面虎,可恼的是那些宫娥、内侍,一个个象逢年过节似的笑逐颜开。 清乐公主忿忿地想:“这些人平日侍候本公主都没见什么笑脸,来个周宣就乐成这样,真是气人!” 清乐公主大眼睛一转,想到一个作弄周宣的计策,自言自语道:“周宣,我要让你笑不出来,要你跪着求我。” 四十七、我要豪宅 宣看到了玉牒殿前的清乐公主,今日未穿白色婚纱,的堕马髻,湖绿宫裙裹着高挑曼妙的身材,明眸皓齿,肤光如雪,清新得好似出水嫩葱,不由得让周宣舌底生津。 若论容貌,清乐公主实在是周宣见过的女子当中最美的,小周后是长辈,不在评论之列,秦雀、针在清乐公主面前是要黯然失色的,即便是红鸾娇艳的静宜仙子和纯美沉静的的羊小颦,与清乐公主相比也似乎有所不及,至于到底哪里不及,没有排在一起细看,不好说,反正第一感觉就是清乐公主更美,修长的体态有点象后世台湾名模吴佩慈,面孔比吴佩慈还要精致美艳,虽然长裙及地,但从清乐公主步态看,她腿很长,往那一站,臀部自然后翘,极诱人。 但仅有外表美是不行的,周侯爷还欣赏心灵美,想到清乐公主那乖戾的脾气,就让他暗暗摇头,这种女子离远点好,容貌再美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 凤阿监碎步急行,先走到清乐公主面前,万福道:“公主殿下,信州侯来了。” 美丽高贵的清乐公主矜持地点点头,立在丹上居高临下望着周宣,等周宣向她施礼。 周宣负着手,悠闲自得,笑呵呵说:“猪妹,今天天气哈哈哈。” 清乐公主恼道:“谁是你的珠妹?本公主不承认你是我表兄。” 周宣道:“不承认有什么用,陛下有旨。宗正寺有籍,你就是我的猪妹,连太子殿下都称呼我为宣表兄,你这样岂不是大大地失礼!” 清乐公主哪里辩得过周宣,眼看就要恼羞成怒,一旁有阿监、宫娥都是惴惴不安,公主起火来那可是整个景旭宫都不得安宁,没想到公主突然现出微笑,虽然有点勉强。但的确是在笑,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说:“斛珠是开玩笑嘛,宣表兄当真了?” 周宣一愣。这不是公主的秉性,肯定其中有诈,笑道:“没事,表兄我很是大度。不会和公主表妹计较的。” 清乐公主心里暗恨,表面上言笑晏晏:“宣表兄给我母后画的像真是神品,斛珠也想请表兄画像,可以吗?” 周宣心道:“你想怎么捉弄我?画像时突然脱光衣服喊非礼?不会吧。你一个皇家闺秀不会这么下流吧?”说道:“我今天本来就是来给表妹画像的,但方才见了姑母娘娘,说三日后要在勤政殿召集三公两省考验我有没有做集贤殿大学士的资格。要我回去研读诗书备考。所以特地来和表妹说一声。待表兄我荣任大学士后再为你画像如何?” 清乐公主忙道:“宣表兄才华横溢,何需备考!宣表兄。每日抽一个时辰来为我画像可好,就一个时辰?”说着,还伸出葱管般的一根手指头,表示不会占用周宣太多时间的。 清乐公主这一嗲,周宣就有点吃不消了,即便知道公主没安好心,但那动人地模样也让他不忍拒绝,而且周宣期待着将计就计呢,说:“那好,从明天开始,下午未时到申时,我来景旭宫。” 清乐公主迫不及待的问:“宣表兄,为什么不从今日开始?” 周宣说:“今天有点事,而且表妹也没准备好对不对?我先回去了,明天见。”说罢一拱手,掉头便走。 清乐公主盯着周宣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心道:“故意推三阻四,显得本公主求他似地,画像有什么准备的,我往那一坐不就行了----对了,有些事的确还没准备好!” 清乐公主想到捉弄周宣的妙计,又得意地笑了。 周宣由景旭宫与大兴宫之间地甬道来到大兴宫丹凤门外,他有巡鱼符,可以自由出入宫禁,找到白太监,问陛下与门下侍中、中书令商议赐胡商阿布官职之事结果如何? 白太监道:“还没定下来呢,韦侍中反对,齐相公模棱两可,不过刚才太子殿下进去了,应该能定下来。” 周宣点点头,辞别了白太监,在宫门外与四痴会合,回莫愁湖畔去。 林黑山已经动身去洪州,阿布等着官袍加身,在邸厅等了一上午了,见到周宣,忙迎上来叫了一声:“周侯爷。”一脸的期盼。 周宣说:“阿布老兄,要淡泊嘛,这么热衷于功名岂不是显得俗!” 阿布心里一凉:“怎么,没官做了?我本来就是一俗商嘛,我捐了五万两银子就为了追求淡泊?说实话,我没那么爱国。” 阿布正腹诽沮丧呢,府役来报,吏部侍郎刘大人到。 周宣笑道:“阿布老兄,好事来了!” 顾长史陪着吏部刘侍郎进到大厅,刘侍郎先与周宣、范判官寒暄,眼睛一扫,看到局促不安的阿布,碧眼紫髯,就是他了,微笑着拱手道:“恭喜阿布大人,陛下钦封你为正七品朝散郎。” 阿布大喜,他原来只指望有个八、九品散职就不错了,没想到竟是正七品,喜出望外,赶紧跪倒谢皇恩浩荡。 周宣、范判官、顾长史都来恭喜阿布,称呼他为“朝散郎大人”,把个阿布喜得合不拢嘴,立马改口,不再自称“鄙人”了,而是谦称“下官”。 刘侍郎笑道:“朝散郎大人,且随本官去吏部登记入籍,领取官服、官印后,再入大兴宫谢恩。” 阿布乐滋滋跟着刘侍郎去了。 孙战、孙胜兄弟过来说:“周兄,这清明节圆社夺魁战近日就要开始了,我们这圆社还组不组织了?” 孙氏兄弟闷了多日,早就想一展腿脚了。 周宣问:“我上次让你们去东宫圆社黎球头那里试球,你们没去?” 孙战说:“没去。寄人篱下没意思,那个黎球头明显不愿意我们加入,何必去看他脸色!要就我们自己组建起圆社来 孙氏兄弟明显是把周宣当作自己人的,在周宣这里他们没有寄人篱下地感觉。 孙胜说话很直爽:“周兄,你虽然并无权势,但好歹是个国侯了,组建一个圆社也是应该。” 周宣笑道:“好,那我们就自己组建一个,只是这球员、场地----?” 孙战说:“球员没问题。我们兄弟两个做正挟和挟副,还有陈济,陈济虽然技艺不佳,但做看网人还是可以的。周兄你就做正场户,我们这次从洪州带来的仆人也个个会蹴鞠,挑两个做副场户,老四先生做骁色、老三先生做球头。对了,老三先生何时回来?” 周宣上次在洪州踢过几场蹴鞠,知道蹴鞠规则,与后世足球相比。这蹴鞠球头就相当于足球队队长,要技术全面,球技精湛。能充当场上任何位置;骁色相当于前锋。是射风流眼地主要得分手;正挟和挟副就是前卫和中场。组织进攻和防御;正场户和副场户相当于后卫。 周宣说:“老三先生最快也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这球头先让我来做。球员算是能找齐,球场呢?” 孙胜说:“听老四先生说翔鸾坊那里有一处空闲豪宅,马球场、蹴鞠场一应俱全,是皇帝赐给你地侯爷府,周兄为何推托不要?那多现成啊,搬过去就能开练。” 周宣看了一眼四痴,笑道:“老四,你还惦记着那豪宅啊,那可是皇甫继勋地,他不住,别人也不敢住,那家伙掌握着金陵军权哪。” 四痴道:“主人不象是怕事的人吧。” 周宣一笑,说:“上回在斗鸡馆皇甫继勋说要请我喝酒,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好象为了证明周侯爷英明睿智,府役带着一个管事前来送请柬,正是卫将军皇甫继勋派来请周宣赴宴地。 四痴目瞪口呆望着周宣,这也太神了吧,主人会未卜先知? 周宣对皇甫家管事说:“回复你家主人,我一定准时赴宴----来福,打赏。” 皇甫家管事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银,满脸堆笑地回去了。 孙氏兄弟惊佩道:“周兄神算啊,莫非周兄学过爻卦之术?袁天罡、李淳风?” 周宣笑而不答,问:“若是皇甫继勋要把那豪宅送给我,你们说我是接收好还是不接收好?” 孙氏兄弟和四痴齐声道:“当然要接收。” 四痴还说:“那本来就是皇帝赐给你地,何必要他送?这个人情领得冤枉。” 周宣笑道:“那好,如果他送我就收,老四,等下你陪我去了,你是我的贴身护卫,我是须臾离你不得。” 四痴道:“自当保护主人。” 周宣说:“老三不在,老四一人很辛苦啊,老四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满足你,无理要求也行。” 四痴摇头:“没有要求。” 周宣嘿然而笑,忽道:“老四你骗我,上次我想让老三传我武技,你说老三是三十年童子功,我练不了,现在老三不是童子身了,好象没见他武功尽废嘛。” 四痴说:“练时要童子身,练成了就不用了。” “啊!”周宣眼睛瞪得老大:“还有这样的事,老四你在糊弄我。” 四痴自己都笑了,说:“主人玩玩琴棋书画就可以了,你还真想文武全才啊,那个苦你吃不了,想当年,我----” 四痴不说了,只是说:“强身健体,练五禽戏就不错。” 老三、老四都不肯教,周宣只好断了成为武林高手的念头,心里很是惆怅。 傍晚时分,卫将军府再派人来敦请,周宣便和四痴二人骑马控骡前往。 卫将军皇甫继勋地府第也在清溪坊,恰与韩熙载旧宅比邻,韩宅荒凉,皇甫继勋的宅第却是豪华壮丽、婢仆如云,两相比较,让人油然生出兴亡冷暖之感,周宣不明白皇甫继勋要建那么多豪宅干什么?太过招摇,难免遭人忌恨弹劾,新宅就那样空着。 皇甫继勋迎出大门外,武将风范,很是豪爽,如果他不是景王的人,周宣是很愿意结交的,但人在朝中,就没有那么纯粹了,勾心斗角难有真正地友谊。 入厅堂分宾主坐定,婢女往来,女乐杂陈。 周宣左右看看,没看到其他客人,笑道:“皇甫将军,在下来得早了,一听到将军相请,赶紧就来了,其他客人都还没到吧?” 皇甫继勋笑道:“此番专请侯爷一人,侯爷乃金陵新贵,小将岂能不抢先结交乎?” 周宣哈哈大笑:“皇甫将军真会说笑,我虽封国侯,但现在没看到食邑在哪里?永业田在哪里?就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至今还是寄住在奉化军邸。” 周宣很是无耻,生怕皇甫继勋不提,他自己主动来说了,那带有马球场、蹴鞠场的豪宅他是垂涎三尺啊。 皇甫继勋果然接口道:“前日宗正寺、光禄寺不是给侯爷定了两处府第任侯爷选吗?侯爷为何不要?” 周宣道:“一处就是韩相旧第,与将军比邻,将军也看到了,那地方能住人吗,是蛇鼠的乐园;另一处我倒是中意,但一听是将军的别宅,当即敬谢退避,将军是名将之后,在下甚是相敬,岂敢冒犯。” 皇甫继勋见周宣言语真诚,喜道:“侯爷去住,小将绝无半句怨言,明日小将就亲自去光禄寺说明此事。” 周宣当然要领这个情,赶紧谢过,他知道皇甫继勋肯定还有话要说。 ------------------------ 清乐公主怎么捉弄周宣呢?当然是捉弄不成反被捉弄,但究竟怎么捉弄,小道没想好,请书友们启小道。 四十八、曾因酒醉抱大腿 王李坤赴成都的前夜,曾邀皇甫继勋密谈,要皇甫继的动向,如果可以的话就曲意结交、拉拢,周宣是李坚好友,虽然无权无职,但如能让他疏远李坚那将是对东宫的沉重打击,景王还目露凶光地说:“周宣这人着实可恨,曾羞辱过本王,本王绝不会放过他,待大事已定,再狠狠收拾他不迟,定要让他生不如死,让他明白和一个天命君王抢宠姬的悲惨下场!” 皇甫继勋起先根本没把周宣放在眼里,心想:“这种白丁有什么好拉拢的!”没想到景王离京才两天,皇后娘娘就认周宣为侄,随即受封信州侯,信州侯只是一个爵位,并无职权,皇甫继勋也不甚在意。 前日深夜,秘密抵京的魏博夜访皇甫继勋,皇甫继勋便授意魏博在皇帝面前哭诉,争取借魏觉之死搞垮周宣,就算魏觉不是周宣所杀,但只要能抓周宣或周宣的手下去问话,那就什么证据都有了,但没想到皇帝明显偏袒周宣,反而严令魏博不许出京,皇甫继勋这才对周宣刮目相看,上午更得到确切消息,三日后也就是二月十四日将在勤政殿正式商定周宣入集贤殿之事,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希望周宣入阁,平步青云也没这样快,简直是一飞冲天。 所以,皇甫继勋请周宣来赴宴,试探一下,准备曲意结交,听周宣大倒苦水说金陵居不易,没房子住。当即将翔鸾坊的豪宅赠与周宣,自以为是送了一份很大地人情。 周宣却是不以为然,心道:“那府第本来就是皇帝赐给我作侯府的,已经不能算是你皇甫继勋的私产了,借花献佛的事只有我周宣能做,你皇甫继勋也想这样来,哥们不领情!”表面上笑嘻嘻,尽说些斗鸡蹴鞠、风花雪月之事,显得好财好货又好色。 皇甫继勋心里冷笑:“不过是个胸无大志、声色犬马之徒。或许有些急智、有些小才,但绝非成大事的人,我倒是高估他了,就算做了集贤殿大学士又怎样。皇帝年事已高,一旦驭龙归天,按兄弟传国的盟约,景王登基是众望所归。小小信州侯兴得起什么风浪,翔鸾坊的宅第就算是借他住几日吧。” 宾主各怀心思,面上一片和谐,推杯换盏。观舞听曲,很是融洽。 周宣酒量不错,但和皇甫继勋相比。还是远远不及。被灌得大醉。听到远处更铎声,三更天了。踉踉跄跄起身道:“本侯从来没有这样痛饮过,和皇甫将军饮酒真是痛快,好酒!好酒!” 皇甫继勋笑道:“侯爷醉了,就在敝处歇息一夜何妨,小将选两名貌美家妓相陪,包管侯爷快活似登仙。” 周宣乜斜着醉眼道:“家妓,让本侯看看,本侯最爱小家妓。” 皇甫继勋倒也大度,一声传唤,后堂涌出二十余名盛妆靓服的家妓,一个个年轻貌美,姹紫嫣红,眼波流动,体态窈窕。 皇甫继勋大手一挥:“侯爷,请任选二女侍寝,只要侯爷吃得消,选十个也行。” 周宣酒醉神清,笑嘻嘻看着皇甫继勋和那满室佳丽,皇甫继勋现在这样子多象妓院里的龟公啊! 四痴在后面一扯周宣衣袖,附耳道:“主人,别装得太过火了,回去吧。” 周宣摇摇晃晃,扶着四痴地肩膀对皇甫继勋道:“皇甫将军,本侯明日还要进宫为公主画像,不敢在此留宿,将军盛情,本侯铭记了,改日再来留宿。” 皇甫继勋一愣,周宣已经与四痴勾肩搭背大笑着走出去。 周宣出门上马,与送出府门外的皇甫继勋拱手作别。 骑马走了半里,夜风一吹,酒劲上涌,周宣头晕得厉害,弯腰抱着马脖子叫道:“老四,看着我点,摔下去时把我拎回莫愁湖畔去。” 四痴“哼”了一声,控骡靠近周宣的坐骑。 周宣闭着眼睛笑道:“老四,明天我们就乔迁新居了,先去蹴鞠场练两把,哈哈。”笑声中,身子一歪,左足离蹬,就要向右侧摔下来。 四痴一直盯着他,急忙探身伸手将他扶正,周宣却又向另一侧歪过去,四痴赶紧扯住他腰带。 周宣两足离蹬,腰腹压着马鞍,象个长条包袱一般挂在马背上,嘴巴里含糊不清叫着“老四、老四”什么的。 四痴怕周宣摔下去,只好单臂将他轻轻提到骡背上,二人共骑。 周宣坐不住,靠在四痴身上,四痴不让他近身,把他横搁在骡背上。 白鼻子骡负重两人,抖擞了一下身躯,周宣被骡子这么一抖,醉梦中也怕摔下,伸臂抱住四痴左边大腿,抱得死紧。 四痴也不好用力挣脱,就那样回到奉化军邸,下骡时费了好大劲才把腿抽出来。 周宣这时已在梦中,依然是骑马,一匹无鞍辔地黑鬃烈马,他紧紧抱着马脖子,那马飞奔跑,跃溪过涧,穿过大片的森林、积雪的山峰,景色无比壮丽---- 今宵酒醒何处?香枕畔,美人怀抱。 周宣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腻白地肌肤,香气盈鼻,忍不住凑过去,埋头香腻间,深深呼吸。 “公子----”低婉的柔音如箫管悠呜。 周宣支起脑袋,小家妓羊小颦霞飞双颊,娇美不可方物,穿着薄薄小衫,露着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葱绿色地抹胸诱人隆起。 “小颦,我不是说了吗,夜里不要系抹胸,放松束缚,让其茁壮成长。” 周宣口里说着,伸手麻利地替羊小颦解开抹胸系带,还掀开来,似乎抹胸包裹着的是两只活物,需要透气呼吸。 “不是夜里了。”羊小伸手捂住两只小小羊。羞不自胜道:“天亮了。” 周宣一看,阳 进来了,卯时了吧,说:“不管,我还没睡够。” 小香也许一直就候在门外,这时叫道:“姑爷,陈公子、孙公子来找你了。” 周宣应道:“知道了,马上就起来。”缩回被窝低声对羊小颦说:“小羊乖,让公子查看一下。有没有大了一些?” 羊小颦知道公子查看起来没完地,小香可就在门外呢,捂着不放,说:“是大了。公子不用看了吧。” 周宣看着羊小颦娇娈地样子,忍不住笑,说:“让公子看看大了多少了?”抓住她手腕,稍微用点强。就把手移开了,两峰娇腻盈盈目前,嫩红乳蕊有着若有若无地甜香---- 周宣俯,深深陶醉。 这一查看。果然没完没了,而且还在春光灿烂下开起海棠来了。 门外地小香听到海棠开放的声音,红着脸、噘着嘴走开了。去吩咐仆厨下备水给姑爷沐浴。 等到周宣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陈济和孙氏兄弟面前时。已经是辰时了。光禄寺地丁主薄也已等候在那里了,请周侯爷再去翔鸾坊看府第。 周宣道:“我上次已看过。很满意,就那里了。” 丁主薄道:“那下官就让人清理一下,侯爷择个良辰佳日搬过去。” 周宣道:“就定于二月十五吧,劳烦丁大人了。” 陈济、孙氏兄弟兴冲冲跟着丁主簿去翔鸾坊看信州侯府,周宣没去,他还有事,午后要去给清乐公主画像,答应了景旭宫那些宫娥的礼物还没准备呢,少不了又要把朝散郎阿布大人叫来。 阿布不在,一问才知阿布大人去白鹭洲码头了,江州运货的商船到了。 江州徐刺史派来照顾他那三个痴儿的刘管事过来施礼说:“侯爷,小人准备明日带着三位徐公子回江州了,侯爷有什么吩咐?” 元宵鸡会结束了,五蕴大师又不肯收他们为徒,丢一本《名妓谱》糊弄他们,三兄弟便想家了。 周宣道:“我五月间要回去,你们不妨在京多盘桓两月,大家一起同路回去如何?” 刘管事摇头说:“侯爷还不知道那三位公子吗?他们想做什么事就火烧**要去做地。” 周宣笑道:“那好,阿布的商船刚从江州来,近日就要回航的,你们跟船回去,虽然逆水船行慢,但好歹有个照应。” 刘管事大喜。 中午时,阿布回来了,赫然一身七品官服,官商派头十足,见到周宣,深深施礼,口称“下官”如何如何。 周宣笑问:“朝散郎大人,为官一日,感觉如何?” 阿布满面春风道:“全仗侯爷栽培,不瞒侯爷,这做官的感觉就是痛快,往日下官,不,鄙人走在街上,总觉得低人一等,对谁说话都要陪着小心,遇事总要退让三分,而今不一样了,从低人一等变成高人一等了,当然了,下官从前是饱尝了被人轻视滋味地,所以决不肯盛气凌人,待人接物依然是谦虚谨慎。” 周宣哈哈大笑,说:“阿布老兄富贵不忘本,很好,以后你可以在京中多财善贾了,你是官商,谁也不敢再刁难你,你的钱财将会象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阿布真诚道:“阿布能有今天,全是侯爷的恩德,阿布的财物与侯爷共有。” 周宣笑道:“宣镜地收益我们二人平分,其余我不取分毫,君子之交淡如水嘛,我有‘云裳女装’,我还要在京中开虫社、圆社、棋社,举办音乐会、舞会,哈哈,我很忙啊----对了,阿布老兄,你这次商船带了多少面宣镜?” 阿布答道:“制镜工匠的技艺日趋熟练,这次带来了上品宣镜一百面、中品宣镜三百面。” 周宣道:“你取两面上品宣镜、十面中品宣镜给我,另备九十一份芳华永驻霜、九十一份衣料,还有六十份五彩琉璃器皿,其余蜜饯糕点,多多益善,这是为宫中准备的礼物,快快去办,我等下就要进宫。” 阿布是周宣送礼的坚强后盾,只要是周宣送礼,那就一定是阿布去操办。 阿布自然以为这是周宣为他获任朝散郎而送地礼,满怀感激地去准备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全部备好。 未时,周宣带着四痴和来福,还有四辆马车的礼物,来到景旭宫元亨门外,周宣先进宫去,请宫中执事来搬礼物。 景旭宫人听说针的夫婿、尊贵地周侯爷竟真地来送礼了,无不大喜,倾宫而出来看礼物。 周宣昨日已问清楚了景旭宫地宫女、内侍人数,两面上品宣镜是给清乐公主和凤阿监准备的,其余宫中十位阿监女官每人一面中品宣镜、一份芳华永驻霜、一份衣料,八十位宫娥是人手一份芳华永驻霜和衣料,六十名太监送地是五彩琉璃器皿,这种器皿在市面上也是要卖二十两银子一件的。 信州侯出手如此阔绰,而且照顾到宫中下层的宫娥、执事,并不是眼睛只顾向上看的,这赢得了景旭宫中上至阿监女官、领太监,下至普通宫娥、寻常内侍的极大好感,赞美声不绝于耳。 恍然间,周宣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和他第一次用赌蟋蟀赢得的三十两银子给秦府上下买礼物一样,他是在收买人心。 那次收买人心是为了赢得秦雀的芳心,现在景旭宫收买人心又是为了什么? 四十九、打公主屁股 宣叫一名内侍捧着送清乐公主的宣镜锦盒跟着,来到凤阿监迎上来低声道:“周公子,小心公主捉弄你。” 周宣面不改色地问:“要命吗?” 凤阿监道:“那倒不至于,殿下没那么狠,也不敢。” 周宣一笑,心道:“要玩,哥们就陪她玩。”口里说:“好教凤阿监得知,针前日来信,说她怀的可能是个女孩,到时想拜凤阿监做义母,不知----” 凤阿监大喜,忙道:“那太好了,周侯爷可不要失信。” 周宣说:“一言为定。” 一个小宫娥出来施礼道:“信州侯,公主殿下在玉屏阁等候侯爷。” 周宣便随那小宫娥进到玉牒殿后殿的玉屏阁,身材高挑、容貌绝美的清乐公主含笑迎上来,开口便叫:“宣表兄,我等你好一会了。” 周宣打量了她两眼,云鬓堆鸦,宫装鲜艳,那张瓜子脸美到极致,挑不出半点瑕疵,黑白分明的美眸那么一轮,有美得让人窒息的感觉。 周宣命内侍将上品宣镜呈上,说:“景旭宫是我爱妻针的半个娘家,昨日有宫娥向我索要礼物,今日我就给每人备了一份薄礼,这面妆镜送给公主。” 清乐公主欢喜道:“就是上次送我母后那样的镜子吗?太好了,谢谢宣表兄,那就开始画像吧。” 一张适合挥毫泼墨的宽大地几案上,笔墨颜料纸张都已备好。 周宣走过去调了调颜料。看着清乐公主问:“公主就穿这衣裙画像吗?”心想:“你怎么不穿婚纱了?婚纱低胸,画胸部我擅长。” 清乐公主点头说:“就这样画,以后我还要宣表兄画很多幅,澳国道装要画、澳裤也要画?” “澳裤?”周宣奇怪了,随即明白清乐公主把那紧身牛仔裤叫做澳裤,笑道:“我又不是画街诏,哪能天天给你画,就画这一幅留作纪念。” 清乐公主显然心思不在画上,说道:“那就先画这一幅。宣表兄,我应该摆出什么姿势?” 周宣指着那张湘妃榻道:“公主就侧卧在这榻上,以手支颐,如何?” 清乐公主美眸一闪。点头道:到湘妃榻前,侧身躺下,双腿微曲,脸朝着周宣。鹅黄色的宫裙贴服在她细腰长腿上,腰臀曲线潜下抛起,妖娆体态荡人心魂。 周宣喉结动了动,低下头去捻着笔管想着怎么下笔。却觉得浑身燥热,左右一看,玉屏阁两侧还燃着两个大火盆。 周宣问:“这天气都这么暖和了。怎么还用火盆啊?” 清乐公主说:“我这两天有些着凉。畏冷。” 周宣“嗯”了一声。开始用李廷圭制墨为清乐公主勾勒轮廓,照样不画她身下的湘妃榻。画成后将是悬空侧卧的姿态。 午后阳光斜照,阁里的两个大火盆烤得周宣额角冒汗,又不便脱去罩袍,便命内侍搬走一只火盆,内侍眼望清乐公主,显得是要听公主示下。 清乐公主一点头,两名内侍便抬去了一只火盆。 堪堪勾勒出一个模糊轮廓,清乐公主娇声道:“宣表兄,我这只手都撑酥了,可以放下吗?” 这美貌公主轻言软语说话真让人无法拒绝。 清乐公主坐起身子,揉了揉支撑的右肘,过来看周宣事得怎么样了,看到的却是一个长条包袱状的东西,惊道:“这画的是我?” 周宣随口道:“急什么,还早呢,放心,不会把你画丑了地,我又不是毛延寿。” 清乐公主知道毛延寿画王昭君的典故,娇美的笑容顿时就没有了,心里恨恨道:“他这是故意讥讽我,王昭君和亲匈奴,我和亲南汉,太可恨了,这就怪不得本公主心狠手辣了!” 清乐公主坐回湘妃榻,命宫女端一盏银耳莲子羹来解渴,舀了一勺抿在嘴里,抬头见周宣看着她,嫣然一笑:“差点忘了宣表兄,快去给信州侯也端一盏来。” 周宣心道:“来了来了,好戏上场了!不会是下了春药的吧?让本侯欲火熊熊兽性大,然后命内侍狂揍我一顿说我非礼?这公主应该是处子,怎么知道用春药?她到哪去搞春药?从她母亲小周后那里偷偷取地?又或是泻药,让本侯占着茅坑起不来?” 周宣笑着说了声:“多谢公主。”埋头作画,听到脚步声细碎,小宫娥端着一盏银耳莲子羹来了,待要放在画桌上,被周宣制止,示意放在公主榻前小几上。 清乐公主端着白瓷盏,又舀了一勺到嘴里,殷勤道:“宣表兄先歇一会,解解渴。” 周宣点点头,搁下画笔,早有内侍端来水净手。 周宣突然伸靴在那内侍左脚尖使劲一跺,那内侍“啊”的痛叫一声,手里的银盆打翻,水流了一地。 周宣抽身急退,闪到湘妃榻边,口里说着:“怎么回事,端个水都端不稳!” 清乐公主将手里的瓷盏放在小几上,起身斥责那个倒霉地内侍。 周宣装着掸衣袍上的水滴,迅将两盏莲子羹调换了一下位置。 那内侍忍着脚趾头痛,跪着求饶,因为清乐公主说要把他拉下脊杖二十。 周宣笑嘻嘻道:“公主饶他这一回吧,是本侯的错,本侯不小心踩了他的脚,快把这水渍清理掉。” 那内侍如蒙大赦,飞快地找来抹布跪在地上使劲抹。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她现在有大事要办,没空和这内侍计较,端起靠近湘妃榻地那盏莲子羹,含笑道:“宣表兄,喝吧。味道不错,苦里有甜。” 周宣端起方才清乐公主舀了两勺的那盏莲子羹,看着那勺子迟疑着。 “喝呀,宣表兄,很解渴地。”清乐公主说着,示范似 一勺往嘴里舀那盏掉了包地莲子羹。 周宣笑着也往嘴里舀,一边瞧着清乐公主地嘴唇,清乐公主的嘴不是那种樱桃小嘴,唇线地轮廓很美。吃东西时两边嘴角一动一动,很诱人。 两个人好象比赛似的,你一勺我一勺,转眼吃净。 清乐公主用丝帕轻拭嘴角。看周宣的眼神更是满含笑意,似乎要说出:“倒也,倒也!” 周宣摩拳擦掌说:“好了,继续画。今日把个轮廓勾勒出来。”坐回画案边,示意清乐公主重新摆出那个侧卧姿势。 清乐公主自以为妙计得逞,挥手让内侍、宫娥都退下,不要影响信州侯作画。 午后的玉屏阁静悄悄。清乐公主和周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对方药性作。 周宣低下头专心绘画。过了一会。抬头再看。湘妃榻上地清乐公主不再是侧卧了,头枕着手臂。俯趴在那眸子紧闭。 周宣轻唤两声:“公主----公主----” 清乐公主一动不动,睫毛都不闪一下。 周宣有点慌,心想:“该不会是毒药吧?”赶紧走过去探了探她鼻息,哈哈,鼻息悠长,是睡着了。 周宣看了看那只白瓷盏,心道:“这傻公主给哥们下的什么药?蒙汗药?不会吧,水浒时代还没到来呢。” 周宣凑近清乐公主耳边叫了两声:“公主----公主----” 清乐公主趴在那侧头而睡,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幽幽杳杳的美眸紧闭,鼻翼微微翕动,还有几粒细细地汗珠。 周宣这下子悠闲了,眼光放肆地在清乐公主腰臀上扫瞄,平滑的背脊,至腰间开始缓缓下陷,然后急剧抛起,勾勒出圆润挺翘宛若水蜜桃一般的美臀,两条长腿绷在宫裙下,显出修长浑圆的轮廓。 周宣猛咽口水,四下看看,内侍、宫娥都退出了,偷笑着伸手就在清乐公主高翘地美臀上拍了一记,哇哇,好有弹性,再来一下,越打越起劲,双手一起打,“噼噼啪啪”,象打手鼓。 清乐公主睡梦里吃痛,呻吟一声,腰肢一扭,蜷起身子成侧卧。 周宣不打公主**了,眼睛瞄到了公主胸前,清乐公主十八岁,胸部很是高耸,随着呼吸一起一落。 周宣忽然想起后世湘西的一俚歌,沈从文、汪曾师徒曾多次引用: “姐儿生得漂漂的,两只*翘翘的,有心上去摸一把,心里有点跳跳地。” 清乐公主的确翘翘的,周宣犹豫再三,还是没伸过手去,睡着地清乐公主美丽恬静,真地象天使啊,连怀恨在心地周宣都不忍亵渎,虽然知道这公主心地不怎么好,想着捉弄他,刚才要是他喝了掺药的莲子羹,不知被这公主折腾成什么样了! 周宣用手背在清乐公主地唇上触了一下,真嫩啊,麻酥酥象有电流扫过,不敢再碰,多碰几下怕是要兽性大了。 周宣准备出去叫宫娥进来,走了几步又舍不得,走回来又把公主翻趴下打公主**,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这样的好事不是天天有的,不打白不打,手感太好了。 清乐公主娇嫩的**恐怕都要被打肿了,睫毛一颤,星眸半睁半闭,娇声呻唤:“啊哟,谁打我!” 周宣吓了一跳,这药性怎么就过效了?抽身想走,清乐公主已经坐了起来,摇晃着脑袋,迷迷糊糊的望着周宣,不认识似的。 周宣关切地问:“公主,你这是怎么了,象喝醉酒似的?”一面叫内侍、宫娥进来。 几个宫娥扶着清乐公主去寝殿歇息,清乐公主口渴难耐,在寝殿喝了一盏茶后清醒了,问:“周宣呢,信州侯呢?” 宫娥说:“信州侯还在玉屏阁呢。” 清乐公主摸摸身上,衣裙齐整,只是臀部好痛,恍惚记得睡着时有人打她**,想了想,满脸通红,问方才端莲子羹进来的那个宫娥到底是哪一盏放了麻沸散? 那宫娥说:“遵公主吩咐,是后面端来的那盏放了麻沸散呀。” 清乐公主用新剥葱白一般的手指揉着太阳**,百思不得其解,命两个内侍出去,只留那个心腹宫娥,然后撩起裙子,褪下底衣,让那宫娥帮她看臀部,怎么会火辣辣的痛? 那宫娥一瞧,惊呼一声:“啊,公主殿下,你的后臀红通通的,这是怎么了?” 清乐公主又羞又恼,趴在那里象美女蛇一般扭着头看自己裸露的臀部,原本如剥壳鸡子一般的嫩白圆臀现在是红扑扑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清乐公主贝齿咬得“格格”响,恨声道:“周宣,我饶你了你,你敢打我,我一定要打回来。”想了想,系好底衣,理了理鬓,带着几个内侍、宫娥重回玉屏阁,却见人去阁空。 一个宫娥说:“信州侯走了,刚走。” 清乐公主提着裙裾急追,堪堪在宫门口看到周宣施施然正要出去,忙娇唤道:“宣表兄----” 周宣回头看,还好,那些内侍、宫娥手里并没有拿着棍棒什么的,停步回身,笑吟吟等清乐公主赶上来。 “宣表兄怎么就走了?”清乐公主胸脯起伏,娇喘吁吁问。 周宣说:“见公主困倦欲睡,我就先回去了。” 清乐公主美丽的大眼睛眨呀眨,问:“那宣表兄明天再来画吧。” 周宣心道:“还玩哪,行,哥们奉陪到底。”说:“好,未申之时,不见不散。” 五十、和林涵蕴打赌 晚周宣与四痴、陈济、孙氏兄弟在梅香小苑西楼露台风和煦,春月照人,天气是一日暖似一日。 几个人兴致勃勃谈蹴鞠之事,孙氏兄弟提议明天一早就去翔鸾坊信州侯府开始训练,他们几个今天都去看了那里的蹴鞠场,真是绝好的场地,平坦如砥,碧草如茵,在上面奔跑格外带劲。 孙氏兄弟对即将到来的清明蹴鞠夺魁赛最是热心,孙战道:“夺魁战从清明节前七日开始,也就是三月初一要进行第一轮角逐,我们得加紧训练才行,因为这之前还有三轮资格赛,只有赢了这三场我们才有资格参加清明夺魁大赛,据说有三十六支蹴鞠队参加,场面盛大,真让人期待啊。” 孙胜道:“清明蹴鞠赛是金陵二王共同出资举办的,本月十五日至十八日是资格赛的报名期限,我们这圆社得取个响亮的名号才行。” “金陵二王?”周宣问:“哪二王?” 陈济道:“就是景王和魏王嘛。” 周宣一直不知道这个魏王是谁,上次元宵鸡会也是魏王举办的,这个王爷很喜欢玩啊,同道中人,便问:“魏王也是皇族吗?” 陈济笑道:“周兄真是外国人,连魏王都不知道,魏王姓徐,已经世袭三代,我们唐国烈祖高皇帝本是吴国大臣徐温之养子,名徐知诰,后来登上皇位,国号大齐,次年改国号为唐。改为李姓,感徐温恩德,封徐温之子为魏王,丹书铁券,永世为王,除非谋逆,否则不能治徐氏子孙之罪。” 周宣“哦”了一声,这和赵匡胤陈桥兵变夺了后周柴氏皇位一样,问:“这魏王和景王关系密切否?” 陈济道:“魏王对谁都好。与景王、东宫都很有交情,平日府上门客上千,吃喝玩乐,声色犬马。极尽豪奢。” 周宣笑道:“是个聪明的王爷,懂得明哲保身,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陈济问:“周兄,你两日后要受任集贤殿大学士。不知准备得怎么样了?” 周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些朝中重臣们会考我些什么?考我十三经那我就傻眼了,不管他,总不能象科考那样叫我做文章,也就是嘴上辩难。不怕。” 孙氏兄弟笑道:“就是,怕他怎地,周七叉周侯爷之才怕过谁!我们还是先把圆社的名号定下来。周兄你来取名。” 周宣问:“我们这圆社冠以皇家两字如何。不会犯忌吧?” 陈济笑道:“你就是皇亲国戚。以皇家冠名何妨!” 周宣一拍巴掌道:“那就叫皇家马德里队。”周宣是皇马球迷。 陈济四人齐声问:“马德里是何意?” 在周宣嘴里,西班牙名城马德里又成了他在澳国的封地。 陈济沉吟道:“似乎不妥。澳国的封地在唐国可不能称皇家,就叫马德里圆社倒是可以。” “马德里?马德里竞技队?”周宣连连摇头。 陈济说:“还是叫皇家信州圆社比较好。” 此议得到一致通过,就叫皇家信州圆社了,周宣请顾长史明日到主管皇室事务的宗正寺那里知会一声,毕竟皇家不是那么好叫的,需要宗正寺的同意。 五人约好明日一早卯时初就去翔鸾坊那边练蹴鞠,周宣回到东楼沐浴后去“阳春白雪堂”,还未进院门就听到口琴声,吹的是《红豆曲》。 周宣示意侍女别出声,他走到静宜仙子居住的房间门前,掀帘就进去,看到地是亮晶晶的布鲁斯口琴在两瓣红唇间滑动,玉琢般精致的鼻子,尖尖的下巴,粉红纱灯下颊边地晕红,让周宣眼睛就是一直,不禁这样想:“道蕴姐姐终日蒙面纱,偶尔一露,真是惊艳,她是不是故意的啊,这叫犹抱琵琶半遮面。” 静宜仙子看到周宣来,赶紧放下面纱,微笑道:“宣弟来了。” 一边的林涵蕴气鼓鼓地说:“要叫侯爷,周侯爷。” “怎么了,涵蕴妹妹对我这么不满?” 周宣很随便的就在静宜仙子身边坐下,茗风奉上一杯庐山云雾茶。 林涵蕴瞪着大眼睛、噘着小嘴说:“每次都这么晚来,有时还不来,昨晚就没来,害我们傻等,等得花儿都谢了。” 周宣做怪脸道:“又偷学我地妙语!” 林涵蕴“哼”了一声,给了周宣两个大白眼,这眼睛大翻起白眼来也吓人。 周宣说:“我昨晚去卫将军皇甫继勋那里,被他灌醉了,是老四把我拎回来的。” 林涵蕴说:“我知道,皇甫继勋要送你大宅子,过两天你就搬走了。” 周宣暗笑,说:“不搬,我还住这里,只是到那边蹴鞠、骑马玩。” 林涵蕴说:“怎么不搬,信州侯当然要住在侯爷府里。 周宣说:“我是想搬过去,但如果道蕴姐姐和涵蕴妹妹不一起搬去的话,那就没意思了,我还是住在这里好了,就怕范判官要赶我走,白吃白喝这么久。” 林涵蕴“扑哧”一笑,问:“真的要我们一起搬去?” 静宜仙子赶紧说:“涵蕴,宣弟搬到侯爷府去是应该地,我们怎好搬去,你不要胡闹!” 周侯爷不悦道:“道蕴姐姐说的哪里话,这么见外,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可是称呼你为姐姐的!” 林涵蕴雀跃道:“对对,一家人,一起搬过去。” 静宜仙子无奈,这个妹妹真是太不懂事了,一点不知道忌讳,说:“你要搬去凑热闹你去,免得在这里打扰女道清修。” 林涵蕴冲周宣扮个鬼脸,意思是说:“周宣哥哥这下子要看你地了。你要想办法让我姐姐也搬过去。” 周宣一笑,说:“明日一早,我和老四、陈公子、孙公子他们要到那边练蹴鞠,道蕴姐姐一起去玩一下吧,涵蕴妹妹不用说,肯定要去地。” 林涵蕴见周宣这么理解她,冲他甜甜一笑。 静宜仙子摇头道:“上次看斗鸡,回来难受了半天,女道不喜欢这些。” 周宣道:“蹴鞠可以强身健体。和斗鸡不一样,道蕴姐姐一定要去,就算不上场蹴鞠,在草地上走走。和涵蕴妹妹两个人踢球玩玩也对身体有好处,整天静坐啊清修啊,缺少锻炼腰会变粗、肚子赘,呃----” 静宜仙子羞红了脸。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涵蕴帮腔说:“对,周宣哥哥说得对,姐姐是需要强身健体,你看白云观那些有点年纪地女道士。十个有八个是胖墩墩的,腰粗赛水桶,还不是坐在那念经念成那样地!” 周宣赶紧说:“当然了。道蕴姐姐和她们不一样。道蕴姐姐是天生丽质好身材。不会粗成那样的,不过多健健身总是好。” 静宜仙子咬了咬嘴唇。说:“女道想明早去登钟山,登山也是健身,是不是?” 林涵蕴道:“钟山好远的,几十里路呢,明天先去玩蹴鞠吧?等清明节前桃花开时再去登山,好不好,姐姐?” “不好,我就想明天去。”静宜仙子执拗地说。 周宣心里暗笑,没想到静宜仙子也会故意耍小脾气,说:“好,道蕴姐姐要去登山那就去登山,我明天让我那些朋友去蹴鞠,不用等我,我陪道蕴姐姐去钟山。” 林涵蕴见周宣这么听她姐姐的话,有点吃醋,说:“就你们的两个人去?反正我是不去,我跟老四先生去蹴鞠。” 周宣道:“你去蹴鞠就蹴鞠,我就一个人陪道蕴姐姐。” 周宣这么一说,静宜仙子反而不自在了,默然无语。 周宣起身说:“明天要早起,那今夜早点休息,晚安。” 林涵蕴跟出来到院门边问:“周宣哥哥明天真的要陪我姐姐去钟山?” 周宣说:“那还有假?” 林涵蕴就问:“你喜欢我姐姐?” “呃!”周宣竖起一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道蕴姐姐那可是姐姐啊。” 林涵蕴轻声一笑:“怕什么,又不是真姐姐。” 周宣服了,吃不消这个言语无忌地二小姐,一点都不知道含蓄,说:“我们打个赌,你赌道蕴姐姐明天是去钟山还是去蹴鞠?” “当然是和你去钟山了,不都说好了吗,别看我姐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乐意着呢。” “那我赌道蕴姐姐明天不会去钟山,而是去蹴鞠。” 林涵蕴嚷道:“我还真就不信,你打赌没输过是吧,这回非让你输一次不可,你说,输了罚什么?” 周宣道:“随便你了,反正我身上有的随便什么都给你。” 林涵蕴想了想,说:“赢你的钱没意思,你输了,你就让羊小颦回江州去。” 周宣惊道:“羊小颦哪惹你了?” “她太美了,我看着有点生气。”林涵蕴倒是肯说真话。 周宣握着右拳抵住嘴唇笑了几声,说:“那好,就依你,那你输了怎么办?” 林涵蕴道:“我输了,我回江州去呀。” 周宣迟疑了一下,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记住,打赌的规矩要懂,不能对你姐姐说我们打赌地事,而且你不能答应陪你姐姐一起去钟山。” 林涵蕴道:“我才不去钟山呢,就去蹴鞠。” 林涵蕴看着周宣的背影得意地想:“这回你不输我就服你。”返回房中见姐姐已经入内室准备解衣歇息,便笑眯眯道:“姐姐,这么早就上床了,明天准备早起是吧?” 静宜仙子没答理她,卸下面纱,解散道髻,秀色如墨玉,长及 就用一根绿色缎带束着,自顾脱去绣履上床。 林涵蕴笑嘻嘻跟着上床,自来金陵后她一直赖着跟姐姐一起睡。 两姐姐并头睡在一个长枕上,侍女涧月过来替她们熄灯。 月光穿过窗隙。清辉洒遍香枕,照着两张鲜花一般的俏脸,眉目五分相似,神情迥然不同,一个活泼,一个静美。 静宜仙子背对着林涵蕴侧卧,林涵蕴把手搭到姐姐腰肢上,说:“姐姐,周宣说五月间要回江州接他那两个妻子来金陵。看来他是想在金陵安家了。” 静宜仙子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好象是在练习道家吐纳功。 林涵蕴说:“那我们两个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老呆在这里啊,我们五月也跟周宣一道回江州吧。然后周宣来金陵,我们就留在江州了。” 静宜仙子不说话。 林涵蕴说:“要不我就嫁给李坚做侧妃算了,这样姐姐就可以陪着我一直在金陵。” 静宜仙子开口了:“你----喜欢太子殿下?” 林涵蕴说:“也没什么喜欢了,也不讨厌。哼,别以为我不知道,爹爹让我来金陵不就是想让我做太子妃吗?” 静宜仙子沉默了一会,问:“涵蕴。你真地要嫁给太子殿下?” 林涵蕴不耐烦地说:“当然了,难道让我嫁给周宣,他有两个妻子了。还有羊小。真气人!” 静宜仙子微微一笑。问:“皇后娘娘好象很喜欢你,召你进宫好几次了。娘娘没说什么吗?” 林涵蕴说:“没有,皇后娘娘就知道逗我玩,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静宜仙子说:“明天给周宣说说,让他去和皇后说,就说林二小姐很想做太子妃。” 林涵蕴嚷道:“好哇姐姐,敢取笑我,看我怎么对付你!”搭在静宜仙子腰上的手向上一挪,一下子隔衣捉住一只嫩乳,一揉一捏。 静宜仙子被揉到了乳蒂,身子**了半边,急忙打掉妹妹的手,嗔道:“你癫了,我不和你睡一床了,你回你自己床去。” 林涵蕴赶紧软语撒娇道:“好了好了,我再也不敢了,可姐姐也不要那样说你妹妹嘛,好象人家急着想嫁人似地。” 静宜仙子“哼”了一声说:“不要啰嗦,你想留在金陵就让周宣给你想办法,快闭上眼睛睡觉。” 林涵蕴乖乖的应了一声,却又问:“姐姐你确定明天和周宣去钟山了吗?” 静宜仙子没好气地说:“没错。” 林涵蕴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就响起轻微的鼾声。 静宜仙子慢慢转过身来,借着移到帐顶上地月光看着妹妹可爱地睡相,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小巧地鼻尖,喃喃道:“小东西,你若做了太子妃就没有这么快活自由了,姐姐让你找周宣给你想办法去,若他也要你去做太子妃,那姐姐就没办法了。” 二月十三日清晨,林涵蕴先醒来,见姐姐还在睡,赶紧推姐姐起床,说钟山很远的,要早点去。 静宜仙子也不多说,起来梳洗,道袍内穿胡裤,脚踏羊皮靴,一副骑马远足地打扮。 林涵蕴打赌要赢周宣了,喜得合不拢嘴,跑前跑后为姐姐准备东西。 静宜仙子淡淡道:“不用准备,我不去钟山,我和你去玩蹴鞠。” “啊!”林涵蕴傻眼了,随即急道:“姐姐你怎么言而无信,说好了去钟山地怎么又不去?” 静宜仙子见妹妹气急败坏的样子,奇道:“咦,我不去钟山你急成这样做什么?” 林涵蕴“我我我”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小香蹦蹦跳跳过来请两位林小姐过去,说已经准备好车马了,一路去钟山,一路去翔鸾坊。 静宜遮好面纱对林涵蕴说:“涵蕴,走吧。”在茗风、涧月的陪侍下向梅香小苑而去。 林涵蕴哭丧着小脸跟在后面,心里哀叹周宣真是不败赌徒,输得莫名其妙,这其中是不是有诈?该不会是姐姐和周宣串通好地来捉弄她的吧? 来到梅香小苑,周宣得知静宜仙子不去钟山,显得无比失望的样子,其实他料定以静宜仙子羞涩的性情,是不会跟他单独去钟山地,除非有林涵蕴跟着。 静宜仙子见周宣那惆怅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安慰说:“宣弟,涵蕴说得对,等桃花开时女道和涵蕴陪你一道去钟山,可好?” 林涵蕴突然哭了起来:“我输了,我哪里也不去,我现在就回江州,呜呜呜----。” 五十一、美女蹴鞠队 涵蕴哭着要回江州,周宣赶紧把她拉到一边,说:“怎么说的?” 林涵蕴哭道:“我说了我若输我就回江州。” 周宣笑道:“规定了什么时候回江州没有?是二月?三月?还是五月?” 林涵蕴眼睛睁得大大的,长睫毛挂着晶莹泪滴,定定的望着周宣,突然破啼为笑,伸手来掐周宣:“好哇,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耍赖的法子了,你太奸诈了!” 周宣左躲右闪道:“我真冤哪,哪有帮别人对自己耍赖的!” 林涵蕴笑声如一串银铃,把个静宜仙子看呆了,问:“涵蕴,你怎么了,又哭又笑?” 林涵蕴笑个不停,没对姐姐说打赌的事,她输了她才不说呢。 周宣对静宜仙子道:“姐姐要蹴鞠,那就多叫羊小颦、小香她们一起陪姐姐,人多才好玩。” 那边孙氏兄弟在喊:“周兄,我们先去了,你姐姐妹妹的有的磨蹭。” 周宣应道:“随后就到。” 顾长史安排了三辆马车,两位林小姐乘一辆,侍女茗风和侍女乘一辆,羊小颦、念奴娇、小香乘一辆,周宣和来福骑马,四痴还是那头白鼻子骡。 周宣一行来到翔鸾坊信州侯府,见光禄寺的丁主簿一早就来这里督促工匠清理侯门内外,毕竟这新宅建成后就没住过人,荒废了一年,有些地方难免荒圮。内库拨的五千两银子用于整修这座府第还差不多,只是时间紧迫,后天周侯爷就要搬进来住,是以丁主簿督促工匠夜以继日地干活。 周宣和丁主簿寒暄了两句,便骑马从东辕门直奔后园。 林涵蕴脑袋探出车窗,见马车在府内侧巷跑了那么久还没到后园,惊叹:“哇,信州侯府好大,比我们都护府还大。” 顾长史低声笑道:“卫将军当初建这府邸可是花了大价钱地。估计不少于二十万两银子。” 林涵蕴欢声道:“那个什么卫将军没住到这大宅子,又便宜了周宣哥哥,嘻嘻,周宣哥哥最会占人家便宜了。” 周宣咧了咧嘴。林涵蕴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这府第连后园占地达八百亩,后园连着栖霞山,仅蹴鞠场地和马球场地就占地四百亩,两个场地之间有一条浅浅的溪流隔着。仲春时节,满目青绿,拂面的春风带来远山木叶的清香,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凉爽中带着暖意。 陈济、孙氏兄弟带着一群仆人已经练开了,一个个将袍裾掖在腰间,露出胡裤。脚穿轻便乌皮六缝靴。七、八只花花绿绿的球在他们脑袋上、肩膀上、脚背上跳动着。耍得极灵活,后世的巴西球星也不过如此吧。 蹴鞠之球是由八片熟牛皮缝制成的。以前是用各种牛毛、羊毛填在球中,如今制作工艺日益精湛,皮球内用兽畜的胞作为球胆,吹气令其胀满,这已经和后世地足球没什么两样了。 蹴鞠与足球不一样的是,球在射风流眼之前,传接球、带球奔跑,球都不能落地,落地了,球就要交给对方,所以头球、肩膀颠球的功夫最是重要。 四痴跃跃欲试道:“主人,我先去蹴鞠了。”跳下骡背,将袍褂下摆往腰带一塞,攘袖大步入场。 来福根本不会蹴鞠,也去凑热闹了。 静宜仙子道:“宣弟,你也下场去玩吧,不用陪我们,这地方真不错,风和日丽,青草如茵,女道走走就感觉心情畅快。” 周宣笑道:“既来了这里,光走走怎么行,得跑得跳,得出一身香汗,这样才能强身健体。” 静宜仙子赶紧摆手道:“女道不会玩蹴鞠,宣弟不要强人所难。” 周宣知道让斯文淡雅的静宜仙子玩蹴鞠实在太难为她,就说:“那好,道蕴姐姐可以玩风筝,我昨日让府役买了几只风筝来,哦,就是纸鸢。”说着,从马车后座拿出几只大大小小地风筝,有软翅类蝴蝶形状的、有硬翅类鹞鹰形状的、还有螃蟹状的、宫灯状地,都是用薄绸制成的精品风筝,造型得体,颜色鲜艳。 “蝴蝶的就给道蕴姐姐。”周宣把一只四翅展开有三尺的大风筝还有线子交给静宜仙子。 羊小颦要了一只黑鹰风筝,念奴娇、小香、茗风、涧月都选了各自中意地风筝,一群美女莺声燕语,要去马球场那边放纸鸢。 林涵蕴很想去和老四先生、来福一起玩蹴鞠,想想不大好,对周宣说:“周宣哥哥,我不玩纸鸢,你教我蹴鞠。” 周宣道:“我先陪你们玩一会纸鸢,来,跑起来。” 小香、林涵蕴她们很快就扯着纸鸢奔跑起来,身后的纸鸢也越飘越高。 只有静宜仙子这只蝴蝶大,一时不容易飞起,小跑几步,蝴蝶又落地了。 周宣笑道:“道蕴姐姐,我来帮你放。”走过去接过线子,全力奔跑起来,缓缓放线,那只彩色的大蝴蝶很快飘上半空。 周宣放慢脚步,回头叫道:“道蕴姐姐快来,蝴蝶给你。” 静宜仙子小跑着追上来,浅色道袍勾勒曼妙身姿,跑步时袍裾甩开,露出湖绿色地裤子,鹿皮靴小巧精致,可以想象里面地纤足之美。 周宣把线子交给静宜仙子,跟在她身边跑,一边尽情打量跑动中地道蕴姐姐,粉色面纱因为奔跑紧紧贴在静宜仙子脸上,鼻子的轮廓清晰可见,胸脯起伏着,两腿交迈,腰胯自然扭动。 论身材,静宜仙子不输于清乐公主,腰肢纤细,两腿修长,感觉上清乐公主臀部稍大一些,昨日趴在那里任他打肉嘟嘟地。 周宣边跑边说:“道蕴姐姐。把面纱摘 这边没有外人,再好地皮肤也要见见阳光才好嘛。” 这面纱在脸上拂呀拂的确实不大舒服,静宜仙子正犹豫呢,一只手伸过来就替她摘下了,赞叹道:“道蕴姐姐的脸色真美,象朝霞。” 周宣这么一说,静宜仙子脸更红了,眼睛水盈盈。这红鸾煞美人无比娇艳,为躲避周宣的目光,使劲奔跑起来,可她哪跑得过周宣。她快周宣也快,她慢周宣也慢,象个影子似的。 蹴鞠场与马球场之间的那条小溪有一座单拱石桥连接两岸,林涵蕴她们已经欢叫着扯着风筝跑过桥去。 静宜仙子自从十五岁及礼后就没这么剧烈奔跑过。一举一动讲究娴雅悠缓,今日被周宣怂恿放纸鸢,又被他盯得难为情,跑得太快。跑到石桥边时突然腿一软,身子往前急栽,眼看就要摔倒在草地上。 周宣哪能让道蕴姐姐摔倒。他跟得这么紧不就是等这一刻吗。一个大跨步。轻舒猿臂,将静宜仙子腰肢揽住。 静宜仙子吓得不轻。心跳如急奔的小鹿,伏在周宣怀里喘息着,一时竟无力站稳,过了一会才俏脸通红地推开周宣。 周宣又来那招王顾左右而言它了,这是避免尴尬的好方法,他叫道:“蝴蝶飞了,我去追。” 静宜仙子刚才那一摔,线子脱手,彩色大蝴蝶悠悠高飞,拖着引线子向小溪下游飘去。 静宜仙子走到石拱桥上,手扶汉白玉桥栏,望着周宣大步奔跑的身影,觉得脸颊烫,额头浸出细汗,胸脯还在剧烈起伏着,左右看看,还好,蹴鞠地蹴鞠,放纸鸢的放纸鸢,没人注意这边。 静宜仙子心有点乱,认识周宣之前,她是心如死灰,只等妹妹涵蕴嫁了一个好夫君后她便要正式搬出都护府,到白云观潜心修行,青灯黄卷了残生,但没想到遇上了周宣,还成了她八杆子打不着的弟弟,每次与这个宣弟在一起总是给她强烈的新鲜感受,她想不到自己会来金陵,会跟着去看斗鸡,会来蹴鞠象个孩子一般放纸鸢,这是一个女冠该干地事吗? 周宣扯着大蝴蝶回来了,走到桥上把线子交给静宜仙子,大口喘气道:“道蕴姐姐,你先玩着,我去蹴鞠了。” 周宣跑到蹴鞠场,来福一脚将一个球踢过来:“姑爷,接着。” 周宣踊身一跃,来了个鲤鱼冲顶,将球顶上半空,待球落下伸左脚背接住,开始练颠球。 这些人当中,周宣的球技最粗糙,常常把球颠飞,奔跑的能力还可以,所以孙氏兄弟让他担任相当于主力后卫的正场户可谓知人善任,但周宣非要当球头,只得由他。 十个人分成两组进行对抗训练,周宣与四痴、来福,还有陈济地两个仆人一组,陈济、孙战、孙胜及其两个仆人另一组。 你来我往,激烈争夺,孙氏兄弟那一组连灌周宣他们三球,周宣这边只靠四痴那漂亮的倒挂金钩扳回一分。 周宣不适应啊,他常常把球就放到脚下踢着跑,四痴看得直摇头。 林涵蕴跑过来了,大叫:“周宣哥哥,我也要蹴鞠。” 周宣说:“场边球多得很,你和小香她们踢着玩,以后我们组织一支女子蹴鞠队。” 林涵蕴大喜:“太好了太好了,我来当球头。” 周宣笑着答应。 玩风筝的都回来了,其他人的风筝都被风刮跑了,只有羊小颦地黑鹰一路收线回来,这小家妓做什么事都是非常认真,也难怪她乐器样样精通了。 静宜仙子一下子奔跑过度,这会两腿直打抖,路都快走不动了,扶着侍女的肩膀坐到马车上。 周宣过来问:“道蕴姐姐好累是吧?每天都来跑一跑,半个月后就随便跑了,茗风、涧月,给仙子揉揉腿,放松放松。” 静宜仙子面红耳赤,不敢抬头。 周宣等人又玩了小半个时辰,一个个汗流浃背,湿透数重衣衫。 孙战叫道:“明天找支蹴鞠队正式打一场,让顾长史去找,金陵城不是圆社遍地都是吗?” 陈济抹着汗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气都快喘不过来。” 众人策马乘车赶回奉化军邸沐浴更衣,顾长史径去宗正寺告知信州成立“皇家信州圆社”之事。 午后,刘管事领着徐氏三兄弟来向周宣辞行,阿布的商船傍晚起航溯流回江州。 静宜仙子得知,和林涵蕴到梅香小苑来为三位徐少爷送行,因为徐丹媛是她未过门地嫂嫂,所以也都是亲戚。 刘管事问:“周侯爷可有书信要小人带回府上?” 周宣便让羊小颦代笔,给两位小娇妻分别写了一封信,周宣甜言蜜语那是张口就来,种种妙句匪夷所思,情感炽烈让人脸红心跳,羊小颦无法改成典雅古文,便依他口吻照写。 周宣笑道:“这样才好,有特点,雀儿和针儿一看就知道是夫君大人地原话。” 周宣带着四痴送了三位徐公子出门,看他们上马车朝白鹭洲码头驶远。 四痴问:“主人今天还去景旭宫作画吗?” 周宣知道那个清乐公主昨天吃了亏,一定要想着法子报复地,现在肯定是极度渴望他再投罗网,他如果不去,就好比赌博赚了一笔就跑的人,这种人都会被人骂,总要给别人机会嘛,哪能赢了就跑! 周宣心道:“我不去不就表示我怕了她吗?嘿嘿,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打?富贵险中求,要想打**,就得进景旭宫。” 五十二、叫你躺下就躺下 时三刻,周宣入景旭宫,凤阿监迎过来低声问:“周殿下昨日没有为难你?” 周宣含笑道:“没有,公主殿下对我这个表兄以礼相待。”心里说:“翘着**任我打,很是有礼。” 凤阿监放心道:“那就好,周侯爷请。” 周宣大步来到玉牒殿,昨日那个捧银耳莲子羹的宫娥一见周宣,喜形于色道:“周侯爷来了,公主殿下等你多时了。” 周宣真是受欢迎呀,到哪里都是笑脸,不过这个宫娥是欢迎周宣入圈套,生怕周宣不来。 周宣笑问:“今天给本侯准备什么解渴?昨日的银耳莲子羹真好喝。” 那宫娥惊得脸一白,结结巴巴说:“今天,今天什么都不喝。” 周宣说:“哦,今天没得喝了?那怎么行,我画像多辛苦,口渴怎么办,赶快去准备,别忘不了给公主也准备一份。” 那宫娥慌里慌张,领着周宣来到玉屏阁,一见清乐公主就说:“殿下,侯爷说还想喝银耳莲子羹。” 清乐公主小袖长裙,云肩披帛,身材高挑的女子穿这种衣裙是相当美的,行步之间,飘逸绰约,听了宫娥的话,脸色先白后红,说:“那你吩咐御膳监准备吧。” 周宣眼睛瞄向清乐公主后臀,清乐公主眸子里闪过羞恼之色,问:“宣表兄,我今日还要摆侧卧的姿势吗?” 周宣走到画案前,拈起那根磨得尖细地李廷圭墨。说:“当然,公主至少得躺三天,我才能画出大致轮廓,然后再渲染着色。” 清乐公主依言躺在湘妃榻上,那侧卧的姿势最能显示腰臀跌宕起伏的曲线,周宣借画像之机,大饱眼福,眼光在清乐公主身上逡巡流连---- “宣表兄,怎么光看不画?”清乐公主曲胘托颐。细声细气地问。 周宣说:“我在澳国有位老师,姓文,他善于画竹,后园遍植各种绣子。无论春夏秋冬,每日都要细心观察竹子的生长,看阴晴风雨时竹叶的变化,久而久之。铺开画纸,运笔如风,片刻功夫一幅墨竹图就画出来了,这就叫作胸有成竹。功夫在诗外,绘画也一样,要把公主画得活灵活现。就得多观察公主。” 清乐公主嘴角微微一动。轻哼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宣表兄无论做什么总是振振有词。” 周宣笑道:“绘画讲究动静相生。要把公主最美的那一瞬凝固在纸上,所以公主不要光躺着,起来走两步,绕着湘妃榻走。” 清乐公主昂着高贵的脖颈,优雅地绕榻三匝,问:“宣表兄还要我做什么?” 周宣心道:“我要你翘着**让我打。”说:“行了,你还是躺着吧,我要落笔了。” 画了一会,清乐公主手撑不住了,自顾坐起身,见周宣没反对,干脆走过来站到周宣身后看他画。 这时,宫娥端着两盏银耳莲子羹过来了,清乐公主美眸探寻地望着那宫娥,宫娥微微摇摇头。 周宣搁下笔,随意端起一盏舀起来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清乐公主和宫娥愣愣的看着他喝,转眼一盏喝光,说:“继续作画,公主,躺下。” 周宣在行使未来附马爷南汉太子刘守素的权力,叫公主躺下就躺下,有趣。 约莫画了小半个时辰,清乐公主娇慵地伸了一个懒腰,起身道:“宣表兄,我倦了,想去走走,宣表兄陪我?” 周宣心道:“来了来了,来事了。”应道:“好,随便公主去哪。” 清乐公主临时想起来似地说:“对了,宣表兄还不知道针以前住在景旭宫哪个地方有吧?来,我带你去看看。” 清乐公主带着周宣从玉牒殿侧门出去,那个鹅蛋脸宫娥跟在后面。 一路上遇到宫娥内侍,都向公主和信州侯施礼。 周宣笑问:“公主,针以前在宫中做什么执事,没受过责罚吧?” 清乐公主心道:“我哪知道针会嫁给你,要真能未卜先知的话一定狠狠责罚她,夫罪妻偿,也出我胸中恶气。”说道:“针很乖巧的,针线女红在景旭宫里算是好的,很有人缘,宣表兄没见这些宫娥、内官都冲你笑吗?” 绕过一座殿宇,穿过几道长廊,来到一排小红楼前,来到左边第七间房,清乐公主说:“这就是以前针住 ,宣表兄进去随便看看。” 周宣见清乐公主和那宫娥都离他远远的不靠近,心里琢磨:“门里是什么,蛇?恶犬?”慢慢走到门前,抬眼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太幼稚了吧,这是小学生的把戏呀。 只见虚掩着的房门上端微露银盆地一角,那盆里肯定盛满了水,等周宣一推门,银盆砸下,水就淋他一身。 周宣装作没现,停下脚步回头说:“公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清乐公主急盼周宣赶紧推门,走上几步问:“什么事?” 周宣突然抓住清乐公主的一只手腕,不顾她尖叫拖她到门前,说:“公主殿下,如果我现在把你往门里一推会怎么样?” 清乐公主仿佛看到自己一身*狼狈不堪的样子,吓得尖叫起来:“不要,不要,你敢!”一手紧紧抓着周宣袖子。 周宣笑道:“我没什么不敢的,我更大胆地事都做过了,嘿嘿,你要不要试试?” 鹅蛋脸宫娥吓得傻了,手足无措。 清乐公主叫道:“快去叫人,把周宣抓起来。” 周宣慢条斯理道:“等人叫来,美丽的公主殿下已经成落汤鸡了。”说着,松开清乐公主手腕,他不想和清乐公主结怨太深,没那必要,这公主虽然胡闹,只是恶作剧而已,却不是心肠歹毒的女子。 清乐公主揉着手腕,大眼睛怒视周宣。 周宣问:“公主,我哪招你惹你了,你就想着捉弄我?” 清乐公主这回不装着娇滴滴叫什么“宣表兄”了,恨声道:“我就看你不顺眼,怎么了?我偏要捉弄你?” 周宣笑嘻嘻道:“我从头到脚哪个部位你看不顺眼?” 清乐公主脸一红,怒道:“你无赖,你调戏我。” 周宣问:“我怎么调戏你了?” 清乐公主粉面通红,无言以对,一跺足,气冲冲走了。 周宣冲她妖娆扭动地背影喊:“殿下,明日我有事,不能来作画了。” 清乐公主没答理,腰肢扭得更急了,长腿迈动,转眼走得没影了。 周宣出了景旭宫,正遇太子李坚,周宣说了清乐公主捉弄他地事,李坚摇头苦笑:“宣表兄以后再来给斛珠画像,就由我陪同好了。” 周宣笑道:“不必,如果连公主这么点小打小闹我都应付不了地话,还如何辅佐坚弟啊。” 李坚大笑,问:“明日勤政殿会试,宣表兄准备得如何了?” 周宣问:“坚弟说说,明日三公两省的大学士们会怎么考我?” 李坚道:“无非就治国之策进行辩难,这个宣表兄丝毫不惧,就怕韦有意刁难。” 周宣问:“这个韦铉生平最敬服之人是谁?除了陛下。” 李坚道:“韦铉自负多智,常以留侯张良自居。” 周宣脑里灵光一闪,点头道:“好,我明天就以《留侯论》来对付韦。” 周宣回到莫愁湖畔奉化军邸,顾长史过来说宗正寺已经同意信州侯名下地圆社冠以“皇家”之名,现在只等明日去魏王府报名参加资格赛了。 孙氏兄弟喜道:“那请顾长史代为联系一家圆社与我们皇家信州圆社较量较量?” 顾长史是金陵通,三教九流都熟,说道:“好,我明日就找一家圆社来,小圆社,实力不强的,如何?” 孙战道:“就应该由弱到强,让我们练练兵。” 周宣说:“安排到明天下午吧,上午我要入宫殿试。” 回到梅香小苑,看到林涵蕴也在这边,正在梅林外与小香、念奴娇三人玩蹴鞠,见周宣回来,赶紧拉住一起玩。 林涵蕴鼻翼两侧一层细汗,象白玉上的小珍珠,说:“周宣哥哥,只有我们三个喜欢玩蹴鞠,这女子圆社组不起来呀,你再找些女的来,去宫里找。” 周宣心中一动,想着皇后娘娘、清乐公主腰肢束得细细,长裤飘逸洒脱,领着一群宫女身姿飒爽地玩蹴鞠,那该是多少动人的场面啊。 周宣心想:“皇宫组建一支女子蹴鞠队太容易了,女的多啊,然后我边也组建一支,没事就踢着玩,来点彩头,哈哈,太有意思了。” 五十三、暗夜纵火行凶 夜周宣邀四痴、古六泉来东楼下棋,推行他的围棋新座子、先行贴两子半。 周宣好比马融讲学一般,身后美女环伺,羊小颦、念奴娇,还有小香,这个捧手巾、那个递茶盏,侯爷的生活就是如此幸福。 周宣摆出角部星位、小目、目外、高目、三三等多种定式变化,四痴、古六泉二人看得目眩神迷,真没想到座子一去,这角部的变化竟足足复杂了十倍。 古六泉叹道:“除了周侯爷,当今世上谁又懂得角部如此精确繁复的变化?即便是棋仙也要对周侯爷甘拜下风吧。” 周宣问:“棋仙是谁?” 古六泉道:“棋仙便是十八大棋士排名第一的张拟,此人成名后执白未曾败过,执黑也仅负三局,棋力群,老朽无缘与他对局,也没那个资格,黄星鉴曾经与张拟下过两局授先棋,均是中盘败,支撑不到官子胜负。” 周宣凝神想了想,忽问:“这个张拟是宋国人吧,是不是著有《棋经十三篇》?” 古六泉点头道:“是宋国人,现居东京开封府,但没听说他著有《棋经十三篇》。” 周宣心道:“应该就是那位写《棋经十三篇》的张拟,可能现在还没到时候,他的《棋经》还没写出来。”说:“日后有机会一定拜会这位当世第一的张大棋士----哎,老四,你二哥难道不是前三大棋士?” 四痴摇头道:“我二哥隐居山中。已经十年不涉俗世,他棋力高,却不好虚名,并不在十八大棋士之列。” 古六泉知道四痴的棋力现在已与他不相上下,便问:“老四先生,你那二哥地棋力难道还强过你和老三先生?” 四痴眼露敬服之色:“我二哥痴于棋道,我哪里比得上,以前二哥都是和我下让二子棋,现今我棋力有点长进。估计还是在让二子与让先之间,我三哥被二哥让先都难得赢一次。” 古六泉大为惊叹,他知道三痴的棋力,在十八大棋中可以排到十二、三位左右。即便是排名第四的黄星鉴,与三痴下让先棋,最多也就是稍占上风,十局棋大约能赢六局。而四痴所说的二哥让三痴先,三痴竟很难赢,那么此人完全有能力跻身大棋士前三呀! 周宣摇头道:“难以想象,一个隐居深山老林。缺乏与实力相当的对手较量的棋士能够保持这么强的棋力,棋力是要靠磨砺的,不磨砺棋感就会钝----” 四痴拧起眉毛道:“主人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了?你别以为你厉害。在我二哥面前你也就是让先胜负。” 周宣笑道:“老四你急什么。我相信老二很强。但我不相信他十年隐居山中不出,他肯定会偷偷溜出去找高手对弈。” 四痴不说话了。 古六泉与四痴依新规则下地第一局。四痴执黑后行,终局时白棋盘面多了两子,贴两子半,四痴胜半子。 四痴是实行围棋新规则后的第一个受益,喜得合不拢嘴。 第二局,四痴执白先行,四痴年轻,对新布局领悟明显强于古稀之年的古六泉,开局又占了便宜,古六泉稳扎稳打,在中局时逐渐扭转不利局面。 这棋一直下到深夜,三更后两个人还在为小官子锱铢必较。 周宣回头看看,念奴娇和小香都以手掩嘴,睡意可掬,羊小颦精神却好,跪坐在周宣身后,双瞳如水,明净清澈。 周宣让念奴娇和小香先去睡,二女刚出门外,小香突然尖叫起来:“火!姑爷,那边着火了!” 四痴反应尤其快,从棋边眨眼功夫就出现在小香身边,周宣也随后奔出,就见梅香小苑西楼起火,火势蔓延极快,听到陈济和孙氏兄弟惊慌叫喊的声音。 周宣急道:“老四,快去救救他们,他们住在楼上,可能下不来。” 四痴一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刀递给周宣:“主人小心,这火起得蹊跷!”说罢,一跃而下,入梅林朝西楼奔去。 周宣左右一看,羊小颦、念奴娇、小香三个弱女子,还有一个须眉皆白地古六泉,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只有他周侯爷还有两下散手,当即命令她们原地站定,不要惊慌乱跑。 奉化军邸惊哗起来,府兵、府役开始朝这边奔来救火,范判官远远的就高声喊:“周侯爷----周侯爷----” 周宣应道:“范大人,我没事,你快去----”,突然全身寒毛直竖,感觉有巨大的危险迫近,当即身子急蹲,顺手把站在他身边地古六泉一把推倒。 就听得尖利的破空啸响划然而至,一支三尺长的乌龙铁脊箭堪堪从周宣头顶一尺处射过,羊小颦惊呼一声,整个人象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一般猛地撞到门框上。 西楼底楼是一片火海,陈济和孙氏兄弟困在楼上下不来,四痴飞蹿上去,提着他们从楼上跃到楼下空地,因牵挂周宣安危,急急赶回,在梅林中听到羽箭破空的利啸,这声音大不寻常,绝非一般弓箭,应该是那种榆木、~:人,一般听到弓弦响时再闪避就已经来不及。 四痴大惊,从梅林中冲天而起,踏着树梢朝弓箭射来的方向飞掠过去,刚才那一箭如果射中了周宣,那肯定没得救,这种箭太厉害了,所以他要抓到那个放暗箭地刺客,要将其千刀万剐。 箭是从奉化军邸地围墙外射进来地,四痴立在围墙上,墙外就是莫愁湖,并未现有人,但那支箭分明就是从这个方向射去的。 四痴怒叫:“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一轮圆月当空,莫愁湖静寂无声 细波粼粼,映着月光好似千万条银蛇在游动。 四痴也无暇在这里搜索,双足在墙头一蹬,向东楼飞奔而去,他刚才听到羊小颦地尖叫,没听到周宣的声音,难道已经一箭穿喉了? 四痴消失在墙头之后。临岸湖水中冒出一个*的人头来,虬髯狮鼻,目露凶光,正是李坤手下的神箭手----鹰眼杜麒麟。 杜麒麟手里握着一把五尺长弓爬上岸。甩了甩脑袋的水,他知道刚才那一箭落空了,真正的神箭手,羽箭虽然离弦。但还有一种神奇的感觉附在箭矢上,射中目标的刹那他都可以感觉到箭簇穿破皮肉、刺碎骨头的声响,但这次他没有感觉到。 梅香小苑东楼上,周宣见羊小颦向后撞到门框上。大惊,以为羊小中箭了,不顾危险爬起来去看她。见那支黑黝黝地长箭穿过羊小颦的衣袖。巨大的冲力带着羊小向后跌出。“夺”的一声钉在门框上,犹自入木三寸。 羊小颦还是很镇定。摇头说:“公子,我没事。” 周宣用短刀割开她袖子一看,箭簇贴着她小臂而过,擦出一道血痕,殷红地鲜血沿着雪白的手臂流下。 四痴这时跃上高楼,见周宣无恙,提着的心才放下,瞥了一眼羊小的伤,不以为意地说:“一点擦伤,算不了什么。” 周宣匆匆给羊小颦包扎,小香和念奴娇去扶古六泉,古六泉呻唤道:“唉哟,老朽怕是骨头断了。” 刚才周宣推他那一把用劲过猛,古六泉倒地时用手撑了一下,自己都能听到“咔嚓”一声臂骨断裂地声音。 周宣轻轻拍了一下羊小颦粉嫩的脸意示安慰,让她先进房去,转身来看古六泉,见他右臂骨折,连声道歉。 古六泉道:“侯爷是救老朽呢,这箭太吓人了!” 四痴拨下那支乌龙铁脊箭,反复把看,心有余悸。 范判官这时赶过来了,见到暗箭,脸色都变了,原以为是失火,没想到是有人加害周侯爷。 周宣心道:“若不是我答应你的喊话,放暗箭的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但范判官显然是无心地过错,见到梅香小苑失火,安心侯爷安危,喊叫是最正常不过的,正巧被窥伺在一边的刺客逮到机会罢了。 周宣命顾长史去请医生来给古六泉接骨,给羊小颦重新涂伤药包扎,免得伤口感染,这样粉搓玉琢地手臂若是留下疤痕那就太可惜了。 周宣和四痴与范判官一道去“阳春白雪堂”向林氏姐妹问安,静宜仙子和林涵蕴都已歇息,被喊叫声惊醒,听说梅香小苑失火,急急起床穿衣。 周宣没对静宜仙子她们说暗箭伤人地事,省得她们担心。 范判官紧急抽调府兵加强巡逻,奉化军邸原来有六十名府兵,年初从江州又带来了一百名水军,当即由水军将领祁将军指挥,分成四队,分四面把守。 顾长史安排陈济、孙氏兄弟及其仆从到另外院落暂住,梅香小苑西楼已经没法再住人,烧塌掉了,好在这是独立地小楼,火势不会蔓延到别处。 周宣、范判官、顾长史、祁将军,还有四痴,在邸厅议事,一致认定罪魁祸是魏博,范判官气愤地说:“侯爷,下官明日与侯爷一起进宫告御状,京畿之地竟然纵火杀人,这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周宣皱眉道:“西楼纵火的一定是内贼,故意造成混乱。” 范判官与顾长史对视一眼,一齐点头。 周宣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问四痴:“老四,看到来福没有?” 四痴道:“我没看到,来福住在一楼,着火时应该很快能跑出来。” 周宣急了,出了这么大地事,忠心耿耿的来福肯定会来向他问安的,但一直没看到他,来福出事了? 周宣和范判官带着一队府兵急急回到梅香小苑东楼,火已扑灭,小楼烧得漆黑,塌了半边。 检点原先住在东楼的人,陈济、孙氏兄弟和他们的奴仆共十二人一个不少,单单不见来福! 顾长史道:“莫不是来福睡得死,起火时没跑出来?” 周宣摇头,来福虽然算不上机灵,但不至于迟钝成这样! 两个府兵冒着楼倒塌的危险钻到来福住的那个房间,没现里面有人。 找遍整个奉化军邸,来福无影无踪,据孙战的仆人说,夜里亥时还看到过来福,后来就回房睡觉了。 范判官、顾长史不知来福被抓的利害,说:“如果是魏博下的手,他们抓一个家丁做什么?” 周宣看了看四痴,这里知道魏觉死因的只有三个人,周宣他们敢杀不敢抓,四痴他们抓不到,只有抓来福。 周宣沉声道:“必须揪出内贼,我才好向魏博要人,来福一定要救。” 奉化军邸进行人员大清点,除了来福,其余府兵、府役、仆佣、厨子共两百一十人,一个也不少,然而要在这两百一十人当中找出那一个或两个内贼谈何容易! 奉化军邸有四个门,夜里每个门都有两名府兵把守,起火时这八名守门的府兵都在把守大门,并未擅离,也未看到有其他人进出,当然,他们说的话不见得可信。 周宣沉思了一会,急命范判官叫来几个林黑山从江州带来的亲兵,这几人应该是可靠的,在邸厅中布置了一番后,命人把六十名府兵召集到邸厅前,这六十名府兵都是奉化军长驻金陵的,三年一轮换,明年就是轮换年,周宣怀疑内贼就是这六十人当中。 五十四、差点英名扫地 香小苑突然起火、破空而来的乌龙铁脊箭、家丁来福这让周宣、范判官他们焦头烂额,虽然明知道这是镇南节度使魏博指使人干的,但没有证据就不能去向镇南军要人,所以必须尽快揪出隐藏在奉化军邸中的奸细内贼,而最大嫌疑就是那六十名长驻京城的府兵,一一审问这六十名府兵显然是不可能的。 凌晨丑时三刻,邸厅中一片昏暗,只有四痴提着一盏红灯笼站在周宣和范判官身后,六十名府兵分列大厅两侧,静穆无声。 周宣低缓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纵火焚烧梅香小苑西楼、绑架家丁来福的奸细就在你们六十人当中,现在主动认罪的话,我可以饶他不死,脊仗二十送回江州老家,不再追究,如果心怀侥幸,妄图蒙混过关,等我把他揪出来时,嘿嘿----” 周宣不说要怎么惩治,冷笑了两声,那笑声在这阴暗空旷的大厅中显得相当的阴森恐怖,就连站在他身后的四痴都心里毛。 “有愿意自的吗?” 周宣连问了三声,邸厅两侧的六十府兵无人应声。 周宣缓缓道:“很好,不见棺材不掉泪,以为我没办法揪他出来,也不想想我信州侯是什么人,东宫太子誉我有管仲、诸葛之智,其实本侯更有鬼神难测之能。” 周宣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一挥手,两名奉化水军扯着一块白布上来。而周宣手里多了一把鹅毛扇,羽扇纶巾地摇着,一派赤壁周郎派头。 “我有请神之术,能辨忠奸,神明会在奸细的背部写上一个大大地‘罪’字,你们看----” 周宣鹅毛扇朝那块白布扇了几扇,原本雪白的布匹上奇异地现出一个“神”字,大厅上一片吸冷气声,都震惊了。 这些府兵都听说过周侯爷的传言。是澳国人,原是一个医署小吏之婿,秦博士嘛,很多人在江州时还都认得。就是这个周宣,短短时间平步青云成了信州侯,马上又要入集贤殿为大学士,这绝对是有神明护佑。都说王侯将相上应星宿、各具异禀,今日一见,还真是,周侯爷扇了那么几下。就凭空现出一个“神”字,真是太神奇了! 周宣用那种神秘语气说道:“你们离墙三尺站定,不许移动。待熄灯后神明就会在奸细背部写上一个‘罪’字。注意。不许擅动。” 四痴手里的灯笼陡然熄灭,大厅陷入浓重的黑暗。只有紧张压抑的呼吸声。 那六十名府兵感觉到背后掠过一阵风,吹得背脊生寒,真好象有神明站在他们身后。 其实他们不知道,那是四痴执着鹅毛扇高从他们身后跑过。 黑暗里响起周宣的声音:“不要擅动,站在原地,神明就要开始写那个‘罪’字了。” 又过了一会,周宣双掌一击,邸厅时突然***齐明,二十余名奉化水军点亮了各种灯具,那六十名身穿青色圆领开衩衣的府兵肃立两侧,似乎都很守规矩,并未擅动。 周宣深吸一口气,他心里也没底呀,又是在赌,赌那个奸细敬畏鬼神、沉不住气,徐徐道:“转过身来,背部朝外,且看神明找到那奸细没有?” 六十名府兵齐齐转过身来,只见两排连绵的青衣中出现一个白印子。 周宣大喜,嘴巴一呶,冲上两个水军士兵,将那名背部印有白印子地府兵揪出来。 范判官和顾长史喝道:“单虎,原来是你!” 名叫单虎的府兵惊慌大叫:“不是我,不是我!” 周宣大声说:“神明岂会冤枉人,你背部明明白白写着一个‘罪’字!” 其余府兵都转过身来看着这个被揪出来的内贼,只看到他背上的白石灰,没看到有“罪”字。 单虎被反剪着双手,看不到自己后背,惊恐之下突然大叫道:“神明为什么只抓我一个!” 周宣与范判官对视一眼,心道:“好家伙,内贼还不止一个。” 周宣说:“神明知道内贼不止你一个,但看在你上有老下有小地份上,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让你把其余的内贼指出来。” 跪在地上的单虎面如土色,浑身抖,张着嘴巴大口喘气,大厅中上百人都看着他地嘴,等他指认同谋。 周宣问:“单虎,你不肯招认?你想独揽死罪,那可真是辜负了神明的好意。” 单虎崩溃了,叫了起来:“吴大庆、凌风平,还有他们两个。” 大厅两侧府兵队列中跳起两个人,高叫道:“侯爷、范判官,小人冤枉啊,单虎乱攀扯的。” 早有四名水军士兵拥上,将吴大庆和凌风平二人拿下。 周宣见吴大 风平两个背部没有白印,显然未中他的攻心之计,很里骂道:“奶奶地,若不是单虎沉不住气,把背部贴到了墙上,那我神机妙算的周七叉、睿智无双的周侯爷岂不是英名扫地了!”暴喝一声:“左右,先将吴大庆和凌风平二人各掌嘴二十。” 水军士兵痛恨这些奸细,打起来格外狠,二十竹批打下来,两颊肿得老高,血肉模糊,牙齿打碎好几颗,话都说不出来了。 单虎胆战心惊地看着两个同伙挨打,手脚抖个不停。 周宣说:“单虎,看到没有,这就是神明对你地眷顾,快快招供,来福现在何处?” 单虎颤声道:“回侯爷,来福已被卫将军地人接走了。” “皇甫继勋!”周宣心中一凛,他原以为这是魏博出手,没想到竟然是皇甫继勋,“这王八蛋前日还和我推杯换盏。背地里却要置我于死地!没错,魏博才到金陵几天,不可能就收买到奉化军地人,而皇甫继勋就不一样了,他掌管京城军队,位高权重,威逼利诱几个小兵还不是轻而易举地事。” 周宣对余下那五十七名府兵说:“各位,内奸已经落网,各位各归本职。严防奸人混入,三日后,本侯每人赏白银五两。” 府兵退下后,周宣对范判官、顾长史说道:“魏博请皇甫继勋相助。掳走来福,妄图屈打成招,把魏觉之死栽到我头上,范大人、顾大人。准备好,我明天要告御状。” 周宣又细细问了单虎如何与卫将军手下勾结掳走来福地经过,叹道:“来福一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要受的,屈打成招可就糟糕。” 四痴与来福相处已久。有交情了,怒道:“主人,我就去救来福。” 周宣制止说:“不要冒险。皇甫继勋现在肯定防卫很严。打草惊蛇反而不好。来福很有可能已经送到魏博手里,现在天快这亮。你陪我去东宫见太子。” 周宣让人把那支乌龙铁脊箭取来,咬咬牙,用箭簇在自己左脖子一侧刮出一道血痕,然后叫四痴帮他包扎。 周宣见四痴眯着眼睛看他,便笑道:“来点苦肉计,争取扳倒皇甫继勋,哇,好痛,刚才刮得太狠了!” 四痴一笑,忍不住好奇,问:“主人先前用鹅毛扇在白布上扇了几下就显出一个‘神’字来,这是什么法术?” 周宣附耳道:“这个我谁都不告诉,就告诉你一个,因为----” 四痴聚精会神地听着,没想到周宣接下来说道:“----因为我就是神仙,哈哈。” 四痴白了他一眼,心里对这个主人是相当佩服,能在短短时间内揪出内贼,这攻心术运用得出神入化了,是从围棋战术领悟得来的吗? 卯时初刻,天蒙蒙亮,周宣便与范判官、四痴,还有两名府兵押送那个单虎,一起前往禁城,禁城大门刚刚打开,周宣等人径直前往东宫。 李坚在后苑练剑,太子爷还是很想有一番作为的,他不象父皇李那样耽于声色,平时对自己要求挺严,每日练剑半个时辰、读史一个时辰、练习书法半个时辰…… 听说信州侯一早求见,李坚赶紧出来相见,一眼看到周宣脖子上包扎着的白棉,隐隐有血丝出,大惊:“宣表兄,你这是怎么了?”抢上前来扶着周宣的手,好象周宣马上就要支持不住倒地似的。 听周宣说了昨夜之事,李坚脸色铁青,怒气冲冲道:“我这去向皇甫继勋要人,不交出来福我绝不与他甘休。” 周宣道:“殿下不必动怒,我马上就要去勤政殿会试,请陛下出面让皇甫继勋交人,今日就算扳不倒皇甫继勋,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是想置我于死地啊,有必要这么恨我吗?” 李坚内疚道:“宣表兄,这都是因我而起,你我情同手足,皇甫继勋是李坤一党,拉拢你不成,自然恨你。” 周宣喟然道:“金陵居不易啊,不把这些牛鬼蛇神扫除干净,我如果敢把家眷搬取过来!” 辰时,大兴宫勤政殿。 李高踞宝座,皇后娘娘今天也来临朝,来看她侄儿周宣大展才识、博取集贤殿大学士之位,李坚陪侍在母后身边。 丹下分两边站立的是,门下侍中韦铉、中书令齐章、太傅、大司空、大司徒、魏王徐勉,另有翰林院大学士三人、集贤殿大学士三人。 周宣上场了,拜倒在丹下,痛心道:“陛下、娘娘,臣今天能来到勤政殿,全托陛下与娘娘地洪福,不然的话,臣已经是含冤而死了!”说着,直起脖颈,露出包扎着的白棉,他今天特意穿的是交领袍子,为了是让脖子颀长醒 小周后急问:“宣侄这是为何?” 周宣从袖中取出那支乌龙铁脊箭,说道:“就是这支箭,从臣脖子边擦过,若臣闪得慢一些,现在就已经死于非命。”当即把昨晚地事细细说了,设计揪出内奸也说了。 满殿哗然,三公、两省、六大学士无不惊诧。 周宣道:“臣所言句句是实,奉化军范判官现在宫门外等候召见。还有那个被卫将军买通的单虎,请陛下传他们进来问话。” 范判官来到勤政殿拜见皇帝李,府兵单虎反绑着双手,在两名金吾卫地挟持下跪伏在地。 李问了单虎几句,单虎战战兢兢作答,与周宣所言并无二致。 周宣悲愤道:“陛下、娘娘,卫将军与臣无怨无仇,何以如此仇恨臣,臣百思不得其解。臣听说镇南军魏都护进京次日,没来得及朝见陛下,就先拜访卫将军,难道这还是因为魏觉之死?陛下上次已亲口对魏博说过。叫魏博不要在魏觉的事上纠缠臣,看来魏博全当耳边风了!” 李面沉似水,急宣魏博和皇甫继勋入宫见驾。 皇甫继勋匆匆赶到勤政殿,一眼看到周宣。还有那个反绑着地府兵,心头便是一震,他不认得这个府兵,他堂堂卫将军当然不可能亲自与这种小兵接触。但显然,这府兵就是被他手下收买过来的,万万没想到周宣这么快就把内奸揪了出来! 皇甫继勋跪问:“陛下召臣来有何事?” “等魏博来一起问话。” 李冷冷道。他有些动怒。他最烦这些打打杀杀。皇甫继勋和魏博在他眼皮底下谋杀皇后的侄子,真是太放肆了! 桃叶渡边的镇南军邸。魏博正密审来福,吊着打,追问魏觉死因。 来福光着上身,鞭痕遍体,咬牙就是不开口,他在心里鼓励自己:“来福,再熬一会,姑爷就会来救你地,姑爷一定会来救你的,来福,坚持住,最多一盏茶时间,姑爷、老四先生就会来的。” 来福就这样一盏茶又一盏茶忍痛撑了将近两个时辰。 魏博狂怒了,喝命手下取烧红地烙铁来,他要把来福两只眼睛烫瞎。 来福这下子吓到了,大叫起来:“姑爷,快来救我,我顶不住了!” 魏博狞笑道:“谁都救不了你,要想保住眼睛,就把我儿魏觉如何被周宣害死地老老实实说出来。” 来福看到那近在咫尺地烙铁散着恐怖的热气,舌头打结道:“且慢,且慢,让我想想,这魏觉是怎么死地呢?” 魏博见来福开口,示意手下武把烙铁拿开一些,他走近前问:“对,我儿魏觉到底是怎么死的?” 来福说:“不是被一个叫宁宁的妓女杀死的吗。” 魏博大怒,正要命武烫瞎来福左眼,密室外有人叫道:“都护,都护,陛下急召都护入宫,在勤政殿有大事相商。” 魏博恨恨地瞪了来福一眼,骂道:“等下再来收拾你,不信撬不开你这家奴地嘴!” 魏博来到勤政殿,一看气氛不对,皇甫继勋跪在那里,皇帝没叫他平身,他也不敢起来。 李严厉道:“魏卿,信州侯与魏觉之死毫无关联,魏觉是被一个名叫宁的女子所杀,你何以还死揪住信州侯不放,竟纵火伤人,还掳走信州侯的仆人,你眼里还有国法君威吗?” 魏博一来就被皇帝这么严厉的训话,惊得张口结舌,见皇甫继勋跪在边上,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皇帝如此震怒,当下叩头道:“陛下,臣这几日一直在桃叶渡邸所,并未外出,陛下所言,臣不胜惶恐。” 皇甫继勋开口了:“陛下岂能因信州侯一面之词就严责大臣,似乎有失公允。” 李怒道:“一面之词?奉化军邸地火是信州侯自己放的?他脖子上的箭伤是他自己射地?皇甫将军,朕问你,你可认得这个府兵?” 皇甫继勋瞧也不瞧单虎一眼,傲然道:“回陛下,臣不认得。” 周宣道:“陛下,让皇甫将军和魏都护在这里小坐,请太子殿下会同刑部、大理寺去卫将军府上找人问一问,皇甫将军或许不认得这个府兵,但他手下肯定有认得这个府兵地,总不至于由皇甫将军亲自出面让这府兵做内应吧。” 皇甫继勋脸色一变,目光凶狠地瞪着周宣,象是要择人而噬地猛兽,此人身材高大,跪在那里也象一尊铁塔,极具威势。 五十五、脑震荡 甫继勋敢在皇帝面前目露凶光地瞪着周宣,可见此人扈,只见他挺着腰板跪在那里大声道:“陛下,臣父皇甫讳晖为唐国江山东征西战,最后为国捐躯,战死在寿州,难道就因为这外戚弄臣的三言两语就要抄臣的家不成?这岂不是让满朝忠良寒心?” 周宣大怒,皇甫继勋骂他是弄臣,太侮辱人了,含笑道:“如此说皇甫将军讥讽陛下是昏君吗?” 皇甫继勋怒道:“你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陛下是昏君?” 周宣道:“即非昏君,何来的弄臣?” 皇甫继勋冷笑道:“明君在上,弄臣只能跳蹿一时。” 周宣道:“皇甫将军一口一个弄臣,是不是自认为是功臣?你对唐国有何功劳?你除了动不动把令尊的功劳挂在嘴边,还有何能?” 皇甫继勋气得七窍生烟,如果不是皇帝就在面前,他就要提拳打死周宣。 李喝道:“胡闹!大殿上互相争讦,成何体统!” 周宣朝李躬身道:“理越辩越明,明君在上,就是因为不肯听一面之辞,臣只是建议由太子殿下去卫将军府找几个人问一下话,卫将军就把他老爹搬出来说什么战死寿州,危言耸听说是抄家,难道因为皇甫继勋是功臣之后,就连找他手下问个话都不行了?皇甫继勋要表明清白,就该坦荡接受调查,难道一国储君还会栽赃冤屈他不成?” 皇甫继勋双拳紧握。牙齿咬得格格响,论口才他如何比得上周宣,而且本身就理亏,最主要的是景王李坤不在这里,让他有失势之感。 李却是一副息事宁人地态度,说:“调查就不必了,赶紧把信州侯的仆人放还,皇甫继勋与魏博各罚俸一年,作为信州侯的补偿。” 魏博与皇甫继勋一听。罚俸一年,九牛一毛而已,这事要查起来他们也抵赖不了,当下都默不作声。 周宣怒了。心里道:“这样赏罚不明你当的什么皇帝,你丫果然是昏君!” 周宣正要抗辩,坐在李身边的小周后开口了:“陛下,此事不能这样轻易独断。陛下仅凭信州侯一面之辞就责罚两位重臣,只怕朝野内外不服----” 周宣心中一动,抬眼朝小周后望去,这皇后娘娘宫服盛妆。大袖披垂,眉目庄容,宛若仙真。 李问:“依皇后所言应该如何处置?” 小周后不疾不徐地说:“自然是要查个明白。就由坚儿与中书令齐章为。会同刑部和大理寺。去卫将军府、镇南军邸查询,不能冤枉了忠臣。对不对,陛下?” 李有点惧内,连声道:“对对。” 皇甫继勋急了,他起先还以为皇后娘娘是为他说话,没想到是要查他,皇后这是暗着帮她侄子啊,大声道:“陛下,不劳太子殿下亲往,臣这就回府细细查问,看有没有手下胡作非为,若有,臣绝不姑息。” 周宣笑道:“卫将军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这时你应该回避,明白吗,不要干涉,贤君在上,太子殿下和齐大人自会主持公道,还你清白,你就在这好生等着吧。” 魏博突然嚎叫一声:“儿呀,你死得好惨哪。”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痰,象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勤政殿上顿时乱了套,李急召太医来给魏博救治。 周宣见魏博装死,叫道:“陛下,臣妻是江州名医,臣也知道一些急救术,魏都护这是痰迷心窍,若不及时施救,只怕立即会丧命。” 李怕死人哪,赶紧道:“宣侄赶紧救救他。” 魏博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一副昏死过去的样子,听到周宣要来救他,知道不妙,姓周的小子要趁机折磨他,但既然装死,不好突然就苏醒,只好死撑,不信周宣敢在众目睽睽下殴打他。 周宣俯身一摸魏博心口,惊道:“心跳都停了,得立即进行心脏起搏。”说着双掌按着魏博的胸口,死命一压一放、一压一放---- 魏博胸骨都要被压断了,气息不畅,依旧不肯醒来。 周宣浓眉深锁,连呼:“棘手棘手,太棘手了!” 李生怕魏博死在这勤政殿上,忙道:“宣侄不要怕辛苦,要不计前嫌救救魏都护。” 周宣道:“臣遵旨。”右手伸到魏博左腿胫骨用劲一捏。 周宣手劲颇大,这胫骨又是最易受痛的部位,魏博只觉痛彻骨髓,差点叫起痛来,但他毕竟是镇守一方地大僚,又忍下来了。 周宣把魏博脑袋扭到一边,装作看他耳朵,凑着耳边气若游丝地说:“你装死,我就让你真死,医生治死了人是不用偿命的。”说着,手移到魏博心窝,好象是在施压,其实下面那只手的大拇指尖端对准 位置,上面那只手掌使劲往下一压。 剧痛从胃部向全身散,魏博再难忍受,姓周的小子会在太医赶到之前把他折磨得半死,魏博痛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来,双拳向周宣左右太阳**擂去。 周宣早提防着呢,抽身急退,笑道:“陛下,臣不辱使命,救活了魏都护,各位请看,魏都护又是生龙活虎,还会打人了。” 李不是傻子,看二人做作,心知魏博是装死,周宣则是故意作弄他,不禁又气又笑,命内侍把魏博扶起来坐在小胡床上。 周宣四下一看,没看到皇甫继勋,便高声叫道:“皇甫继勋畏罪潜逃了!” 皇甫继勋见魏博装病,当即趁乱悄悄往殿外退去,他要回去处理掉那个奉命拉拢奉化府兵地虞候,只要那个虞候一死。就不怕李坚、齐章他们查,至于不遵旨意擅离勤政殿,以李地脾气是不会深责的,而且,明天景王就会回来。 殿前两个金吾卫想要上前阻拦,被皇甫继勋怒目一瞪,都吓了回去,皇甫继勋素来威重,又且心狠手辣。得罪了他的人他总要想方设法加倍报复。 周宣朝李一躬身:“臣去把皇甫继勋抓回来。”也不等李同意,大步奔向殿外。 李坚知道皇甫继勋凶悍,怕周宣吃亏,急忙带着左金吾将军戟随后追去。范判官也跟了出来。 皇甫继勋此时已大步走到抱元殿外侧,前面便是丹凤门,门外就有他地银蹄乌马,听到身后有人追来。一看,正是周宣。 皇甫继勋恶向胆边生,干脆一拳锤死周宣,就当是相互斗殴致死。李也不会治他的死罪。 周宣隔着十丈丈便停步笑道:“卫将军,想要打架?出了宫门再打,宫里打不大好吧。” 皇甫继勋心想有理。怒哼一声。大步出了丹凤门。等候周宣出来。 四痴就在门外,上次跟周宣去过卫将军府。皇甫继勋认得他,恶狠狠瞪了四痴一眼。 四痴见皇甫继勋出来,正奇怪呢:“主人没扳倒这家伙?怎么没把他抓起来?”见皇甫继勋瞪他,当即瞪回去。 皇甫继勋带了两个随身武来,冷笑一声,朝四痴一呶嘴:“教训教训这个狗奴才。” 那两个武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敢骂他狗奴才,四痴大怒,身子陡然拔起,双足齐,分别踹中那两个武的面门,鼻梁骨“咔嚓”两声碎裂响,两个武仰面倒下,手按面部,大声哀嚎。 “啪啪啪”,有人击掌。 周宣站在丹凤门外,笑嘻嘻道:“老四,好样的,刚才那双踢真是英姿飒爽,哪天我要给你画下来。” 皇甫继勋吼叫着朝四痴冲过来,钵大地铁拳闪电般砸到。 皇甫继勋将门之子,天生力大,一拳能打死一匹马,眼见大拳头就要轰至四痴前胸,皇甫继勋都准备躲避那狂喷的鲜血了,眼前人影一晃,四痴不见了,随即后心受到一记重击,差点栽倒,旋风般转过身来。 只见身材瘦小地四痴脸露嘲弄之色,招手说:“来,狗杀才,我叫你来个狗吃屎。” 皇甫继勋狂怒,冲到他地坐骑旁边,拽出两柄铜锏,这两柄铜锏是皇甫继勋地兵器,他是个左撇子,左手锏重四十斤,右手锏重三十斤,双锏一交,“铮”地一声撞响,劈头朝四痴砸来,这要磕到碰到一下就是断筋折骨。 四痴轻松躲避,一边问周宣:“主人,要这人死还是活?” 周宣说:“打个半死,让他受点内伤,最好是脑震荡,脑子不大灵光。” 四痴纵身高跃,“噗”地一脚踢在皇甫继勋地后脑勺上,若论力量,四痴只怕还不及皇甫继勋,两军厮杀,皇甫继勋应该是一员猛将,但这样单打独斗,他又如何是游侠四痴的对手。 后脑勺挨了那重重一脚,皇甫继勋眼前一黑,只觉整个脑袋瞬间膨胀起来,头大如斗,晕晕乎乎,脚步蹒跚在转圈。 太子李坚和左金吾将军戟这时赶到,看到皇甫继勋手提双锏、两眼直在那原地打转,大为惊奇。 李坚问:“宣表兄,皇甫继勋这是为何?” 周宣说:“他要手提钢鞭将我打,没想到失手砸了自己脑袋。” 李坚微微一笑,命金吾卫将皇甫继勋带回勤政殿,李先前见魏博装死,现在皇甫继勋也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以为又是装地,心里相当厌恶,当即命李坚和齐章会同刑部和大理寺去卫将军府和镇南军邸查问。 魏博知道瞒不住,从胡床上滑下跪倒哀声道:“陛下,请恕臣擅自抓人之罪,臣子惨死,臣,夙夜难寐,心如油煎,一心想找到元凶,是以行此下策,抓走了周宣的仆人来福 ,只要审问来福,就一定能知道是谁杀死我儿魏觉的主。” 李沉着脸,命左金吾将军戟立即前往桃叶渡,提来福来见驾。 勤政殿上气氛压抑。三公两省六学士本来是来考周宣的,没想到先闹出这事,一个个面面相觑,韦铉虽有心相助,但魏博自己都承认了,这就不好再进言了,让韦铉奇怪地是皇甫继勋性情刚烈,怎么会这样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受周宣摆布?难道他另有打算? 半个时辰后,来福提到。身上裹着一条薄毯,头凌乱,满脸血污,一眼看到周宣。喜道:“姑爷,来福就知道姑爷能救我的,姑爷,你看看。他们把来福打成什么样了?” 来福扯开身上披着的薄毯,露出上半身,只见纵横交错地鞭痕遍布全身,每一道鞭痕都满黑红地血。上半身已经没有一寸好肉了。 小周后何曾见过这样地惨状,惊呼一声。 周宣一贯笑嘻嘻的神情不见了,抢上前去想扶来福。却无从下手。含泪道:“来福。好样地,来。拜见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陛下和娘娘会你申冤的。”拾起地上薄毯,小心翼翼披在来福身上,拉着来福一起跪倒。 李这人心软,见来福被打成这样,很是怜悯,对魏博冷冷道:“魏博,你从这个家丁嘴里问出谁是凶手了吗?” 魏博额头冷汗涔涔,回答不出来。 来福第一次见到皇帝,倒是不怯,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怕谁,叫道:“陛下,魏博想屈打成招,要来福承认是我家姑爷杀他儿子,来福不承认,他就往死里打我。” 小周后看不下去了,说:“陛下,我先回后宫去,信州侯受如此冤屈,陛下若不能为他作主,陛下地威严何在?”起身又对周宣说:“宣侄,等下来麟德殿见姑母,姑母看看你的伤势。”说罢,在宫女、内侍簇拥下转入后殿走了。 李愤怒道:“魏博,你何以一定要攀扯信州侯?” 魏博这时也只有死咬周宣,嘴硬道:“陛下,我儿魏觉的确是周宣所杀,臣刚才审问这个家奴,他就快招供了----” “闭嘴!”李呵斥道:“难道你要朕在这大殿上替你审问这个忠仆,你打得他不够,非要打得他招认不可?” 魏博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韦铉见皇甫继勋一直捧着脑袋不做声,不明白皇甫继勋怎么一回事,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躬身说道:“陛下,皇甫将军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肯定是他属下有感于魏都护丧子之痛,这才助魏都护掳走信州侯的家仆,必须严惩卫将军地属下,帝都重地,岂能这样胡作非为。” 魏博心知自己是洗脱不干净了,只有先保住皇甫继勋,当即道:“陛下,是臣愚昧,臣重金贿赂卫将军手下的方虞候,此事卫将军并不知情。” 李问齐章:“齐爱卿,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齐章这老滑头说:“此事牵涉藩镇和镇守京城的大将,还需陛下圣断。” 李便道:“镇南都护魏博,行事荒悖,因丧子之而迁怒他人,所为非法,着罚俸三年,解除其镇南节度使之职,留京察看,半年内不许出府邸,若信州侯再受骚扰伤害,即算魏博之罪。” 魏博双肩一塌,心里哀叹:“完了完了,这下子完了,我还得求菩萨保佑周宣小子平安,不然他出事就算到我头上!” 李持了一眼傻坐不动的皇甫继勋,说道:“卫将军皇甫继勋御下不严,以致手下虞候胡作非为,着皇甫继勋罚俸一年,方虞候下大理寺受审。” 韦铉松了一口气,没革除皇甫继勋卫将军一职那就不怕。 李又对周宣说道:“信州侯周宣才华横溢,通晓经史,对国事有精辟见解,上次献计结交赵德芳,让二赵继续争斗,保我唐国平安,就是明证,而且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坊间流传地周七叉的大名就是指信州侯,民间更是有井水处便有唱周词的,此等大才岂不能不入集贤殿?朕拟信州侯从即日起为集贤殿大学士,众卿可有异议?” 三公、六学士都无异议,韦铉现在也无心在这事上与周宣纠缠,免得惹皇帝不高兴。 于是一致同意周宣为集贤殿大学士,正二品,年俸白银三千六百两。 五十六、说说腰臀和大腿 博在京城本来就没有多大作为,扳倒他不算本事,而不死,对周宣就是一个威胁,但现在想除掉魏博不易,只有等林黑山从洪州回来,看有没有取得魏博结交南汉、意图叛乱的证据,只有那样才能置魏博于死地。 皇甫继勋此次受罚不重,折了手下一个虞候而已,依旧做他的卫将军,但四痴在他后脑勺那一脚踢得不轻,周宣估计至少是是中度脑震荡,以后难免经常头晕头痛。 周宣荣升集贤殿大学士后,由原来的从二品升为正二品,算是升官了,但依旧是散职,并无实权,不用待漏上朝,只是以后朝中有大事他有权列席参加而已,这也正合周宣之意,不用坐堂,俸禄照领,岂不美哉! 还有,镇南节度使是正一品大员,卫将军是从二品,两个人共罚四年俸禄一万五千两银子,这笔巨资由少府监预支全部归集贤殿大学士、信州侯所有,作为梅香小苑着火的损失和周宣养伤的费用。 银子自有范判官带人去领取,来福由四痴护送回奉化军邸,请良医治伤,周宣由李坚相陪去后宫麟德殿见小周后。 李坚与周宣并肩而行,低声赞道:“宣表兄反击得真是痛快,重挫景王一党气势,李坤会非常懊悔他去了成都的。” 周宣摸了摸脖子说:“好险,差点一命呜呼,这日子不好过,我只想整日悠哉游哉做个富家翁。没想到要被人追杀。” 李坚问:“那位老三先生去哪里了?怎么只剩老四先生一人保护宣表兄?” 周宣说:“老三新娶一位妻子,去杭州游玩去了,月底应该能回来。” 李坚便说:“宣表兄身边可用之人太少,弟从东宫禁卫军里挑选几个得力的人给你如何?” 周宣摆手道:“不必,近期他们是不敢对我下手了,坚弟你自己出入也要小心,我们愈强势,对手愈可能狗急跳墙。” 李坚点头道:“弟明白。” 周宣问:“对了,朝内坊间舆论如何。对阿布受封朝散郎有何评议?” 李坚笑道:“舆论极佳,商人捐银踊跃,每笔捐资都是千两以上,最高地一笔是六万两。过了朝散郎阿布,捐银是广陵盐商汪士璋,这还是件麻烦事了。” “钱多也麻烦!”周宣哈哈大笑:“那盐商显然也是冲着官职来的,阿布封官是特例。我们要把这捐官制变成惯例,改变歧视商人的国策,商人提高地位,国库充盈。两全其美,而且各国客商也会向唐国聚集,这笔财富是非常巨大的。会成为户税、丁税之外重要的国家赋税来源。” 李坚皱眉道:“不过民间也有非议。认为朝廷唯利是图。不合礼制。” 周宣道:“移风易俗要慢慢来,国家也可以施行对农、工的优惠政令。诸如鼓励开荒,新地免税三年等等,可行的事很多,坚弟也应该有一帮子幕僚吧,具体的由他们筹划,还有,现在既然捐了这么多银子,就应该立即挥作用,募建一支新军,坚弟可派得力之人练兵,日后万一有事,也可与皇甫继勋对抗。” 李坚问:“兵部侍郎陈昨日从楚州归来,弟午后便与他相商练兵大计。” 周宣道:“陈大人回京了?我还不知道,他侄儿陈济也在我处,那我也要去看望看望。” 来到麟德殿,周宣拜见小周后,却见清乐公主也在边上,心里突的一跳:“清乐公主不会把前日**挨揍地事告诉她母后吧?” 好在小周后并无异色,只是询问他伤情,边上还候着一个御医,是小周后唤来给周宣治伤的。 所幸周宣这次真下了点血本,脖颈左侧血痕宛然,若象上次那样绑块夹板装腿伤,那就要露馅了。 御医给周宣重新上药包扎时,周宣就添油加醋地把昨夜之事细细讲了一遍,把个小周后听得直抚胸口,真是太惊险了。 小周后抚胸口的姿势太过风韵,周宣赶紧低下头,不敢多看。 清乐公主问:“宣表兄真是足智多谋,硬是把内奸给吓出来了,你在墙壁抹石灰也就罢了,那白布现字是如何办到的?” 周宣听清乐公主称呼他为宣表兄,就知道她没把前两天地事告诉小周后,看来是要表面维持和谐,暗地里继续和他斗,很好很好,这样最好玩。 周宣见小周后不抚胸口了,这才抬起头来笑道:“其实很简单,先用米汤在白布上写下‘神’字,米汤干了,白布上看不出字迹,再用贝壳磨碎泡在酒里,然后我用那把鹅毛扇浸一点贝壳酒,在白布上刷两下,那‘神’字就出来了。” 李坚赞叹道:“宣表兄真是博学多闻,这应该是道家炼丹的法门。” 周宣道:“我自幼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小方术,所以略懂一些。” 小周后笑道:“宣侄真是机智过人,劫难过后必有福,宣侄会长命百岁的。” 周宣赶紧说:“谢姑母金口玉言,侄儿不长命百岁,如何孝敬姑母千岁千千岁啊。” 满殿笑语。 小周后笑问:“宣侄不是今日乔迁新居吗?” 周宣道:“今日是来不及了,明日吧。” 小周后道:“定好地日子不要推延,今日正是良辰吉日,宣侄升官财进新房,姑母也要贺一份喜的,我已命宗正寺安排驾临信州侯府了。” 周宣惊喜道:“姑母也要去?那小侄太荣幸了,不过那边什么都没有准备。” 小周后微笑道:“这个何须宣侄费心,少府监、宗正寺、光禄寺自会安排得妥当。你在宫里留午膳,午后陪姑母一起去你的府第如何?” 周宣喜道:“谢姑母。” 御膳房外碧纱窗,周宣打着饱嗝望后园风景,春天来了,阳光明媚, 蝴蝶在花间翩跹低徊,到处一片生机盎然景象。 清乐公主轻提长裙独自走过来,对李坚说:“皇兄,我有事要单独对宣表兄说。” 李坚看了看周宣。对清乐公主笑道:“斛珠,不要欺负宣表兄哦。” 清乐公主甜甜笑道:“怎么会,宣表兄聪明绝顶,只有他欺负别人。哪里有人敢欺负他,是不是,宣表兄?” 周宣笑道:“公主欺负我那我只有忍地份。” 清乐公主美丽地眼睛眯起,贝齿轻咬。露出小兽要噬人一般的神情:“是吗?要不要我把上次在玉屏阁的事对父皇、母后说说?” 周宣笑嘻嘻道:“可以,说得越详细越好。” “你!”清乐公主见威胁不到周宣,很是气愤,等皇兄李坚走到前边陪母后去了。这才恨恨道:“周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周宣装糊涂。 清乐公主面色微红,一咬牙。说道:“你那天故意踩那个内侍地脚。然后趁乱换了羹盏是吗?” “换什么盏?”周宣糊涂到底。 清乐公主恼道:“你都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敢打我,真是无法无天了。我一个公主竟被你打,岂有此理!” 周宣瞪眼道:“公主话不要乱说,事关我二人清誉,我周大学士知书达礼、温文尔雅,岂会打人!你说我打你哪里了?要有证据,要验伤。” 清乐公主听说要验伤,双颊通红,她臀部地红肿已经消了,白嫩如初,到哪去验伤?现在说周宣打她臀部还真没人信,也说不出口。 清乐公主气得胸脯急剧起伏,周宣抱臂闲闲地瞄着,公主十八岁,胸部很成熟,肯定比羊小颦大,也许只有针才能和公主有得一拼,嗯,臀很翘,那天怎么没多打几下? 清乐公主没注意周宣地眼神,她在忿忿地想:“难道我就白白让他打了,哼,没这么便宜的事,我不报复回来绝不甘休。” 午后未时,羽林卫、金吾卫开道,真正地宝马雕车香满路,皇后娘娘亲自凤驾光临新任集贤殿大学士、信州侯周宣地新府第,长长的仪仗队穿过三坊六街,来到翔鸾坊信州侯府外,只见门庭焕然一新,大大的金字匾额“信州侯府”四字是出于中书令齐章之手,齐章书法号称柳公权后第一。 周宣两天没来这信州侯府,就现大变样了,府役都是奉化军邸的人,这是范判官、顾长史与静宜仙子商议后决定地,不能请外面的仆佣,人心难测,就把奉化军邸的府兵、府役拨了一半过来,厨子仆佣也全是奉化军邸的人,羊小颦、念奴娇、小香已经搬过来了,孙氏兄弟也毫不客气,连同奴仆十余人也一起住在一个单独地院落中,那院落名叫“颐和山房”。 因皇后娘娘鸾驾降临信州侯府,朝中的打算来贺喜的文武百官就没敢来凑热闹,只派各自的管事前来送礼,顾长史代表周宣接待这些管事,并说改日再宴请其主人。 林涵蕴也在这边,陪小周后到后园蹴鞠场散步,林涵蕴说起蹴鞠之事眉飞色舞,周宣就趁机说了蹴鞠有益身心健康,应在唐国普遍开展云云,又说:“姑母身材尤如少女,不知平日喜好什么健身游戏?” 小周后看看清乐公主,又看看林涵蕴,林涵蕴尚未长成,含苞欲放,清乐公主已长成,身段美妙让她这个做母亲地都嫉妒,但小周后也绝不妄自菲薄,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有这样曼妙地体态也足以自傲,但再怎么自傲,和眼前这两个鲜花般地少女比都是心虚地,芳华逝去的伤感还是时常袭上心头,这时听侄儿奉承她,便笑道:“老妇人了,如何与斛珠、涵蕴她们比,我平日只喜骑马,大兴宫后地皇家园林有跑马场,每日清晨都骑马奔跑个十来里。” 周宣赞道:“骑马很好,最能保持身材,骑马时要提臀夹腿,对减除腰部、臀部、大腿的赘肉很有帮助----” 周宣大谈骑马健身,忽然现身边的小周后、林涵蕴她们都没有了声音,不附和了,忽然醒悟,这可是唐国啊,这可是唐国皇后和公主啊,你在这大谈腰臀大腿的,是不是太亵嫚了? 周宣赶紧惶恐道:“姑母,侄儿失言了,请姑母恕罪。” 小周后微微一笑:“无妨,宣侄懂得真多呀,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你不懂的?” 周宣惭愧道:“侄儿都是一知半解,侄儿喜欢这些游戏,诸如骑马、蹴鞠,对身体绝对有好处,而蹴鞠更胜骑马。” 小周后看着清乐公主说:“斛珠,明日也陪母后一起玩蹴鞠吧?” 清乐公主一直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报复周宣,既然要报复,那就要常有和周宣接触的机会,不然的话,一个深宫,一个侯府,隔得远远的如何去报复?当即点头道:“孩儿自当陪伴母后,不过宫里女官都不会蹴鞠,也不好请其他圆社的球头入宫教习,不如就让宣表兄教习蹴鞠?” 小周后见女儿也改口叫周宣为宣表兄了,很是欣慰,笑道:“你宣表兄是身兼数职了,他是集贤殿大学士,又要做棋待诏,难道又要做蹴鞠待诏?翰林院可没这职位。” 林涵蕴格格笑道:“周宣哥哥的官职好奇怪,不知是正二品还是正八品,大学士是正二品,棋待诏是正八品,或两下平摊,就算正五品了。” 小周后、清乐公主还有身后跟随的女官、内侍都笑了起来。 五十七、立志娶小周后 展唐国的蹴鞠运动,增强国民体质,周宣决定从宫当其冲的就是皇后和公主,只要皇后娘娘迷上了蹴鞠,金陵的贵妇们自然会效仿,随后便会风行到民间。 女子爱蹴鞠,那男子就更不用说了,据说唐代大将李靖就用蹴鞠来练兵,军士既在蹴鞠中锻炼了体力,增强了身体的灵巧和柔韧,又懂得相互配合,还要运用各种技战术,攻防兼备,所以说将帅围棋、士兵蹴鞠,也是强兵之道。 周宣对小周后说道:“那侄儿逢单日进宫教姑母蹴鞠,侄儿教的这种蹴鞠与男子蹴鞠有点不一样,男子蹴鞠一个球在头上身上滚来滚去,对女子来说不大雅观,侄儿教的这种是专门适合女子的,只在脚上踢,球可以沾地,‘风流眼’也不是吊在半空,而是在地上。” 小周后喜道:“这样最好。” 清乐公主深深盯了周宣一眼,心里筹谋怎么样让周宣栽个大跟头? 顾长史匆匆赶来禀报:“娘娘、侯爷,景王殿下来了。” “坤儿从成都回来了,快让他来见我。”小周后很是喜悦。 李坤一岁时丧父,六岁时丧母,李和小周后都视若己出,其实小周后仅比李坤大九岁,与李坤的关系类似母子和姐弟,李坤又狡滑,善于揣摩他人心思,因此甚得小周后和李的欢心,在外人看来反倒是李坤比李坚更受皇帝和皇后的宠爱,因为小周后觉得。李坤只是一个王爷,纵容一点无妨,李坚是要登大宝治万民地,所以对李坚管教颇严。 李坚满面风尘,大步而来,拜倒在小周后膝下,欣喜道:“侄儿刚从通济门入城,得知叔母娘娘驾临信州侯府,侄儿一月未见叔母娘娘。十分想念,是以未入禁城,先赶到这里向叔母娘娘请安。” 小周后命内侍扶起,仔细看李坤。见他颇有风霜之色,温言道:“此去成都路远山遥,坤儿受了不少苦吧,与赵德芳谈得如何?” 李坚道:“谢叔母娘娘关心。侄儿不辱使命,赵德芳原本徬徨动摇,意欲向赵光义投降,是侄儿力陈利害。以蜀后主孟昶和北汉刘继元投降赵光义后先后被杀之事提醒赵德芳,赵光义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投降更是任人宰割。赵德芳这才决心与赵光义对抗到底。侄儿离开成都时。听闻我唐国在寿州边境陈兵牵制赵光义,呼延瓒已奉命退兵。西蜀之围已解,赵德芳极为高兴,约盟如赵光义向淮南进兵,他必出兵求应,如此,我唐国西北一线无虞矣。” 小周后甚喜,看到一边的周宣笑容可掬的样子,便对李坤说:“坤儿,这位周宣是叔母娘家侄子,现为信州侯、集贤殿大学士----” 周宣赶紧上前施礼道:“拜见景王殿下,景王殿下为国操劳,奔波数千里,实在让人肃然起敬。” 李坤看着眼前的周宣,心里真不是滋味,一个月前他离开金陵时周宣还只是个白丁,没想到短短二十多天,周宣就成了皇亲国戚,而且还是集贤殿大学士了,现在可以与他地位相当,可以分庭抗礼了,而且他已知魏博和皇甫继勋之事,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得力附庸,却被周宣整得这么惨,魏博不仅死了儿子还失了官职,皇甫继勋据说回到府中吃什么吐什么,目前正请太医署的医生医治。 李坤心里虽然愤恨,面上却是一派喜气,拱手道:“小王此来一是向叔母请安,其次便是向信州侯恭喜的,礼物已送上,是从成都带回来的蜀锦二十匹,听说信州侯夫人喜爱亲手裁制衣裙,花色繁多地蜀锦正合适。” 周宣赶紧谢过,心道:“这李坤果然圆滑,若不是一来就与我争羊小,而是曲意结交我,我还真要被你迷惑。” 这时李坚也赶来了,他刚才与陈谈了组建新军之事,陈老当益壮,决定亲自募兵训练,陈虽然刚毅果敢,但也有私心,推荐他侄子陈济参与组建新军,李坚认得陈济,都是周宣的好友,此时正需要这样的人,当即应允,准备举荐陈济为从五品兵部郎中,陈济本来就有功名,是文官散职,正七品宣义郎,这下子连升三级了。 眼看夕阳西下,范判官过来低声问周宣:“侯爷,皇后娘娘会在这里用晚膳吗?” 周宣便对小周后说:“姑母,今日侄儿乔迁新居,姑母就在这里用晚餐吧,三位殿下也一起尝尝江州风味的饮食。” 小周后笑道:“自然要留下用餐,哪有客人送了礼,主人不留饭地道理。” 众人都笑。 古时豪门筵席,都是一人一张几案,菜肴不断端上又撤下。 周宣提议用圆桌,众人共一席,小周后见都是自己亲人,欣然应允,开宴后果然觉得气氛更为融洽,更便于宴谈。 席间,小周后感叹道:“这才是寻常百姓的天伦之乐,一家人欢聚一堂,有说有笑,岂不是美?宫中虽然繁华,却常有寂寥之感,哪里有这样的温馨!” 林涵蕴天真地说:“娘娘可以常常出来玩玩啊。” 小周后微笑不语,看了看李坚,又看着林涵蕴,心想:“涵蕴天真烂漫,好动贪玩,她适合做太子妃吗?” 清乐公主本来挺高兴的,听母后这么一说,想起半年后自己就要远嫁南汉,顿时心下烦躁起来,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笑嘻嘻地周宣最不顺眼,心想:“本公主如此烦恼,他却又升官、又财,真是太不公平了,一定要搞点事出来让他倒霉,对了,王兄李坤足智多谋,让他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对付这个周宣。” 用罢晚餐。羊小和念奴娇出来为皇后娘娘献艺,一个吹箫,一个弹。 李坤一见羊小颦,颇为尴尬。 小周后 李坤与周宣争宠姬之事,这时看李坤脸色,就知道争羊小了,心里暗暗惊叹,这女孩子真是美,入乐籍、为家妓实在可惜。便问羊小身世。 周宣道:“小颦是北地女子,自幼被人拐卖到江南,不知父母姓氏,身不由主入了乐籍。小精通诸般乐器,筝更是一绝,只是昨日刺客放冷箭,擦伤了我地脖子。又伤到了小颦的手臂,所以今日不便弹筝。” 小周后动了怜惜之念,问:“羊小颦,你可愿脱乐籍?” 羊小颦愣了一下。低声道:“不愿。” 众人都是大为惊奇,脱了乐籍就是自由身,好比商人渴望与工、家平等一样。都是求之不得地事。小周后既然这么问。显然是有心替她脱籍,没想到她竟一口拒绝! 周宣急道:“小颦。快谢娘娘隆恩啊,脱了乐籍多好。” 羊小颦脸红再三,讷讷道:“我不愿离开公子。” 周宣一愣,小周后已经娇笑起来:“不愿脱乐籍原来是因为不想离开周宣呀,她以为脱了乐籍就不是家妓了,就要离开信州侯府了。” 周宣微笑道:“小颦,脱了乐籍你就是自由身,你愿意留在这里就在这里,你觉得周宣这个人很坏,你也可以走。” 羊小颦说:“不走。” 小周后笑得凤钗乱颤,说:“那就不必脱籍了,只要周宣对你好就行了,宣侄,你可得好好待小颦姑娘,本宫看得出来,这是个痴心的好姑娘。” 周宣躬身道:“敢不遵娘娘懿旨,但侄儿还是求姑母为小颦脱籍。” 小周后笑道:“奈何小颦姑娘不愿意。” 羊小颦望着周宣,周宣冲她使眼色,羊小颦这才道:“愿意。” 小周后摇头笑道:“倒成了本宫求你似的,那好吧,明日本宫便让女官去太常寺和户部传本宫懿旨,为羊小颦开籍,这是特例呀,由皇后出面为一家妓脱籍,当真是闻所未闻,只怕朝中又有人非议本宫了。” 周宣赶紧代羊小颦谢恩,说:“姑母既是皇后,又是世间奇女子,俗人非议,不过是东风射马耳。” 清乐公主越听越生气,这个周宣真是太得意了,什么好事都是他地,见王兄李坤起身走到侧厅,便也起身跟过去。 李坤不知有人跟来,站在长窗下望着院中月色,咬牙切齿道:“周宣,你把羊小颦叫出来,显然是故意羞辱我,我不会放过你地!” 清乐公主没听清他前面说什么,只听到后面一句话,问:“王兄在说什么,不放过谁?” 李坤一惊,转身道:“斛珠,你不陪信州侯饮酒作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清乐公主愤愤道:“我瞧着这个周宣就可气,王兄,你教我一个法子,我要好生捉弄捉弄他,有两次我想捉弄他都失败了。” 李坤心中一动,问:“珠妹为何对信州侯这么大地怨气?你看你母后和皇兄都对周宣极好。” 清乐公主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春风得意的笑脸,什么表兄,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地,我就是要捉弄得他灰头土脸才畅快。”便把前两次捉弄周宣失败的事说了,当然,周宣打她**的事没好意思说,只说周宣不上当,没喝那掺有“麻沸散”的银耳莲子羹。 李坤问:“你想怎么捉弄他?是让他身败名裂还是只是一般小打小闹?” “身败名裂?”清乐公主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问:“怎么个身败名裂法?” 李坤笑道:“珠妹又不是和周宣有深仇大恨,用不着那种法子,就小小地惩治他一下,省得他那么嚣张,如何?” 清乐公主点头道:“嗯,身败名裂就闹得太大,我怕不好收拾,父皇和母后会责骂,我就想狠狠揍他一顿,要打了他,他还不敢声张,吃哑巴亏,这样最痛快。” 李坤阴阴的一笑,说道:“那好,我会为珠妹想个好法子的,明日告诉你。”心里道:“干脆借珠之手搞死周宣小子,待我回去和甘先生好好商议一下,有何良策。” 清乐公主郁闷之气一扫而光,和李坤回到宴厅,有说有笑起来,眼睛看周宣时脑子已经在想怎么把周宣绑起来,一顿狠揍,揍他**。 一想到周宣光着**让她打,清乐公主颊边飞出两片红云,娇美不可方物。 周宣自然不知道有人打他**的主意,陪侍小周后直至戌时末,直到女官催促说:“娘娘应该回宫了。”这才恭送小周后和清乐公主,还有李坚、李坤回禁城。 李坚低声道:“弟明日与兄谈新军之事。” 小周后今夜很欢喜,说:“宣侄,记得后日来宫中教姑母蹴鞠,一早就来,先去上林苑骑马。” 周宣应道:“是,侄儿一定早来。” 见小周后对周宣神态亲切,李坤在一边恨得牙痒痒,周宣也自称侄儿了,周宣算哪门子地侄儿?此人比李坚还可恨,李坚有此人相助,就不好对付了,必须先除掉此人。 在李坤心里,对美丽妖娆的小周后怀有复杂的心思,他可以说是小周后养育大的,但却常常做梦杀死叔父李,而娶小周后为新娘,梦醒后,李坤都深深自责,但那种梦还是常常出现,久而久之,李坤就真地有了那份邪心,匈奴人不就有这种风俗吗?所以他要当皇帝,他要娶叔母小周后。 五十八、《赤壁》小乔 宣送走了小周后和清乐公主,又要送林涵蕴回莫愁湖是想住在侯府的,小香她们都在这边,多热闹,后面就是马球场和蹴鞠,要骑马就骑马,要蹴鞠就蹴鞠,太好玩了,奈何她姐姐静宜仙子不肯搬来。 周宣道:“我去说服道蕴姐姐,一定要她搬过来。” 林涵蕴道:“难,我晌午劝了她好久,就是不肯来,我倒要看看周宣哥哥有什么本事劝她来?” 周宣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周宣和林涵蕴,还有四痴、范判官、顾长史,以及几名府兵,一起回到莫愁湖畔的奉化军邸。 进“阳春白雪堂”之前,周宣叮嘱林涵蕴说:“等下你故意把路上说得很紧张,好象有可疑的人跟踪我们,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明白吗?” 林涵蕴听说要合伙哄骗她姐姐,来劲了,小鸡啄米般点头:“我明白。” 侍女茗风看到周宣和二小姐来到,赶紧说:“两位请稍等,仙子等一会就出来。” “什么两位!”林涵蕴蕴嚷嚷道:“我才出去半天,就把我当客人了!姐姐----姐姐----” 茗风看了周宣一眼,压低声音对林涵蕴说:“二小姐别嚷,仙子在沐浴呢。” 林涵蕴“哦”了一声说:“我是被吓坏了,我有事对姐姐说呢,对了,我还没洗浴,我去和姐姐一起洗。”扭头对周宣说:“周宣哥哥,等我们一会哦。” 周宣这时是相当痛恨自己的想像力。脑海里绮丽香艳地一幕挥之不去,想像着林氏两姐妹在一个大浴桶里,水面上应该漂着花瓣吧,什么花?应该是桃花、雏菊、三色,这都是现在开放的花,那五颜六色的花瓣被热气一泡,花香四溢,花瓣沾在白嫩的肌肤上,桃花沾在颊边、三色堇在眉头、那雏菊沾在哪里?水波荡漾中不就有四朵小雏菊吗! 周宣坐在精致小厅里。啜着茗风奉上的一盏香茶,痴痴出神,想入非非。 娇俏的侍女茗风以为周大学士在用心品茶,含笑问:“周公子可知这是什么茶?什么水?” 周宣这才把心思从大浴桶里拉回来。抿了抿唇,轻轻品味,他这些日子受静宜仙子教导熏陶,茶艺很有长进。尤精于品鉴,感觉这茶味很熟悉,瞑目细品,睁眼笑道:“水是千佛涧水。茶是金笋茶。” 茗风赞道:“周公子好厉害,都答对了,公子再品品。这金笋茶是三月的还是四月的?” 周宣品来品去。一盏茶见底了。也品不出三月金笋茶和四月金笋茶的极细微地差别,摇头笑道:“我品不出来。老四先生不在这里,他应该品得出来。” 一个柔婉如箫的声音说道:“这是三月雨前金笋茶。” 帘子一掀,淡淡香气袭来,静宜仙子盈盈走出,长披垂,简单的月色道袍裹着细腰圆臀,走动时长腿的轮廓隐现,未戴面纱,素面不施脂粉,眉目秀气婉约,睫毛又长又翘,鼻子挺直,嘴唇略显单薄,但非常鲜润,好似涂了口红一般。 周宣有点失神,眼前地静宜仙子很象一个人,眼睛尤其象,温婉沉静,睫毛尖尖,如果再说出一口嗲嗲的台湾国语,那简直就是《赤壁》里的小乔嘛。 静宜仙子见周宣盯着她看,新浴后的脸颊越酡红了,在周宣面前没戴面纱很不适应,有点忸怩道:“宣弟----” 周宣赶紧直了直腰,眼神不那么忘我,笑道:“道蕴姐姐一进来,带来地香气让这金笋茶都泯然失味了。” 静宜仙子听周宣这话有点调笑的味道,脸更红了,走到对面案前,双手扶膝,抚了抚袍裾,跪坐下来,看着周宣脖子上的绷带问:“宣弟,你受伤了?昨晚都没听你说。” 周宣轻描淡写地说:“不要紧,擦破了点皮,昨晚没说是怕道蕴姐姐担心嘛。” 静宜仙子蹙眉道:“是射来的箭对吗?太险了,要是稍微偏一点----”,想着周宣喉咙上插着一支箭,静宜仙子就心头紧,不敢说下去。 周宣笑道:“要是稍微偏一点,那就皮都伤不着了。” 静宜仙子顿时笑出声来,宣弟总是这么乐观,这么险地事他都是谈笑自若,静宜仙子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说:“宣弟以后要千万留神,这样的险事可一不可再,不能全靠运气地。” 林涵蕴来了,涧 后面给她擦干头。 林涵蕴一脸惊惧地说:“姐姐,我刚才和周宣哥哥到这里来,路上都有人跟踪我们,老四先生还有几个府兵把周宣哥哥护得铁紧,这才平安来到这里。” “啊!”静宜仙子吃惊道:“魏博还想谋害宣弟,范判官不是说皇帝陛下严词训斥魏博,不许他出邸门一步吗?” 周宣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地,我出入小心点就是了。” 林涵蕴说:“白天倒不要紧,就是夜里出门危险,说不定从哪飞来一支冷箭----对了,周宣哥哥,以后你每夜来这里看我姐姐,应该戴上头盔,披上犀皮甲,这样就算有箭射来也不会致命,水军祁将军地那套盔甲就挺结实,我让祁将军借给你穿吧。” 周宣心里暗笑,林涵蕴还真有演戏的天分,说得活灵活现,连盔甲都出来了,摇头道:“这象什么话,我来见道蕴姐姐还要披坚执锐?象是打仗地样子,惹人笑话,我命在天,魏博能奈我何!” 林涵蕴撇嘴说:“哦哟,还‘我命在天’呢,你以为你是孔夫子呀,从翔鸾坊到莫愁湖畔有好几里路呢,暗地里伏个刺客那是防不胜防。” 周宣说:“没事没事,我不怕。” 静宜仙子非常不安,吃吃道:“宣弟,你以后不必,不必每夜来了,有空闲时,白天来看望一下我和涵蕴就行,好吗?” “不好。”周宣道:“这半年来,我每天夜里都要来听道蕴姐姐讲授茶道,看到道蕴姐姐就觉得特别安心,那些权力争斗就如过眼云烟,如果夜里不来的话,我会心烦意乱的,姐姐别听涵蕴夸大其词,没有这么危险的。” 林涵蕴白了周宣一眼,心想:“我帮你说话,你却说我夸大其词,哼!” 周宣越是说没事,静宜仙子越不安,若是哪天夜里周宣在来莫愁湖畔途中遇险,那她真是要后悔终生,低着头,十个白皙修长的手指互绞,好一会才抬头看着林涵蕴,欲言又止。 林涵蕴知道姐姐的心思,姐姐被周宣说动了,改变主意想搬到信州侯府去了,但不好意思开口,想让她说呢。 林涵蕴故意装作不知,说:“就算我夸大其词好了,戴不戴盔甲随你便,但你每夜必须来,我和姐姐都在等你的,你多带一些仆从,把你团团包围住就没事了。” 周宣笑道:“一定来,不来我睡不着觉,没事的,不用带多少人,有老四先生一人足够,他武艺高强。” 静宜仙子不安地绞着手指头,说:“涵蕴,你中午说什么了?” 林涵蕴睁大眼睛说:“我中午没说什么呀,就是说了什么都过去大半天我哪还记得?姐姐真是奇怪!” 静宜仙子没法,说:“你不是想搬到信州侯府去,说那里方便蹴鞠戏耍吗?” 林涵蕴看着姐姐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真是要笑痛了肚子,强忍着说:“哦,那个呀,我是想呀,可是姐姐不肯搬过去我一个怎好过去,我也是行过及礼的小姐了对不对?要知礼,要娴静贞淑----” 这都是中午时静宜仙子不同意搬过去时说的话,现在林涵蕴原话奉还。 静宜仙子明白妹妹是故意捉弄她了,轻轻“哼”了一声,心里打定了主意,也不绞手指头了,绝口不提搬到信州侯府的事,只问周宣在勤政殿与魏博和皇甫继勋针锋相对之事。 林涵蕴暗暗奇怪:“姐姐怎么不提了?不管周宣死活了?不会吧?”这下子她倒沉不住气了,看周宣,还是稳如泰山似的坐着饮茶,一边说老四先生如何痛打皇甫继勋。 不知不觉又是夜半子时,三更已过,周宣起身告辞。 静宜仙子道:“宣弟,很晚了,你不要回侯府,就在梅香小苑住一晚。” 周宣笑道:“府役把我的卧具全搬到那边去了,道蕴姐姐早点歇息,明天夜里我再来。” 静宜仙子急命人传范判官来,让范判官多派府兵护送周宣回去。 林涵蕴很是纳闷,心想:“难道姐姐真的要让周宣穿戴盔甲前呼后拥的来来去去?” 五十九、温柔乡何处? 宣回到翔鸾坊,先去看望来福,来福一个下午都是躺多人都来看望他,陈济、孙氏兄弟、范判官、顾长史,还有林二小姐、羊小、念奴娇、小香,以及府兵、府役----来福很受了一番皮肉之苦,好在没伤到筋骨,睡了一觉后精神很健旺,滔滔不绝地对前来看望他的人讲述他如何英勇不屈、如何巧妙拖延时间、誓于魏博对抗到底的壮举---- 来福跟了周宣这么久,颇有点口才了,把小香她们感动得眼泪汪汪,直夸来福好样的,不愧为一个智勇双全的好家丁。 见到周宣,来福倒不敢夸夸其谈,其实就是夸张点也没什么,来福的确很勇敢啊。 周宣问来福被掳经过,来福一一如实回答。 周宣道:“那三个内奸俱已抓获,押送大理寺受审了,来福,真没想到你这么坚强不屈,你是忠义之士啊。” 来福被周宣这么一夸,忽然惭愧起来,说:“姑爷,来福其实是个胆小鬼,魏博说要烫瞎我两只眼睛,那时来福真的害怕了,来福可能会把姑爷的事招供出去----” 周宣哈哈大笑,拍了拍来福的手说:“那种情况下你就是说出来我也不会怪你,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珍惜自己是对的,来福,你很坦白,我喜欢,等两位夫人从江州来金陵后,我就为你娶一房妻子,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女儿,你要搬出去独立成家也可以。房子我会给你备好,不搬依旧住在府里更好,我们是一家人。” 来福道:“当然是跟着姑爷了,搬出去干什么!” 从来福房里出来,月光如水,仰头看,二月十五地月亮如银盘斜挂天际,周宣独自进内院,想去羊小颦、小香那里。却不知道她们住在哪进院落? 这信州侯府大大小小的院落数十个,皇甫继勋原是打算金屋藏娇的,每一个院落住一位姬妾,回廊曲院。庭院深深,建得跟隋炀帝迷楼似的,把个周宣给转晕了。 这时都已经快丑时了,除了值夜的府兵。其他府役、仆佣都睡觉去了,而且安排搬迁的是顾长史,顾长史最熟悉,可顾长史现在奉化军邸。找人问路都找不到。 周宣挠头,没见过在自己家里迷路的人,自己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昨晚一夜未睡。今夜又这么熬到这么晚。周宣好困。看着偌大的一个宅院,却找不到一张温暖的床。讽刺啊讽刺! 若是贾宝玉,面对此情此景,定然会生出繁华转瞬俱空、人生到此悲凉地感慨,要唱一曲“不闻永夜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了,但周宣却不会那么想,他想的是:“这主要还是妻妾不够多的缘故,不然的话随便进哪个院子就能睡,哪象现在这么冷冷清清!” 这样想,周宣就笑了起来,仰天吼了一嗓子,高唱道:“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昨天遗忘,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涨,有你的远方,就是天堂----” “哦耶哦耶”声中,远处一座小楼亮起灯来,一缕箫音宛转随风飘至耳边,那是羊小颦的箫声。 周宣好比旷野跋涉多日渴望休息地旅人,满怀喜悦向着灯光走去,一直走到羊小颦面前,吻住了她的唇,柔软、滑嫩、湿润---- 羊小颦髻解散,秀一束垂在背后,披着一件鹿纹绫罩衫,露出粉色内衣,脖颈一片腻白,精致锁骨吸引着周宣的嘴唇。 罗帐里、香枕上,周宣刚才好困,现在又没有睡意了,捋起羊小颦的右臂衫袖,看她小臂上地伤,一道白绫缠在肘部下方,象箍着一只玉环,隐隐有血迹出,好比羊脂美玉的红色纹路。 “还痛不痛?”周宣轻轻摩挲那滑腻如脂的小臂问。 羊小颦枕上摇头,黑漆漆地眸子看着周宣地脖子,用一根手指头指着问:“公子这里----?” 周宣笑道:“苦肉计,自己擦伤了一点,骗取皇帝地同情,魏博暂时不能有什么作为了,等我义兄林黑山回来再彻底解决他----是我不慎,连累你受伤,来,亲一个,安慰一下。” 羊小颦脸红扑扑的,闭上眼睛微微噘起嘴唇。 亲着亲着,周宣地手就到下面去,将羊小颦的亵裙撩起、翻卷到腰间,微一探索,但觉粉臀雪股腻如脂膏,私处如芳蕊含露,床第间异香盈鼻。 羊小颦承受着冲击,双眸忽开忽闭,低低的叫着:“公子----公子----”,小拳头抵着嘴巴,白齿咬着自己的手背。 周宣说:“别咬自己的手,咬出一排牙印不好看。”顺手扯过粉红的枕巾让她咬,然后双手把玩那两只惊慌跳动的小小羊,身子运动得越激烈了…… 闺中秘趣,不便细表。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杭州西湖上,皓月当空,一叶扁舟在碧波万顷中飘荡。 鹘门女刺客宁端坐在敞篷小船上,手里拈着两把三寸银鱼小刀,眼里闪着决绝的寒芒。 在船头,芒鞋宽笠的三痴正不紧不慢地划着桨,三痴身子前倾,肩宽背阔,这么大块地方要是一刀扎过去保证不会失手。 月明星稀,湖水沉沉,月光的碎影在船舷两侧闪闪烁烁。 三痴声音平静:“阿宁,不必紧张,到了孤山上就没事了。” +.左边大腿外侧。 “三哥,我们引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十日前应该先把那两个杀掉的,现在又来了三个高手。其中一个是鹘门三大副门主之一,单他一个,身手就不在三哥之下,我很担心----” 怕,他们要动手早就动手,不动手是因为忌惮我,要五个至少死三个。” 三痴在自己女人面前说话很是豪迈。 +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到底是谁?” 三痴道:“我不是说了吗,就是林先生。” +五痴游侠与雇主之间牵线搭桥的人。三哥千里迢迢来见他干什么,是不是孤山上还有别的痴侠,大痴、二痴?” 三痴道:“别乱猜了,就是林先生。反正见到了林先生,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远处孤山青黛一片,暗夜中没有一点***,西湖上只有他们这一艘小船在飘驶。 西湖孤山方圆三、四里。三痴与宁二人在孤山西南侧泊舟登岸,天色已经微明,只见沿岸一遭全是茂密的修竹。竹林间有一条小道逶迤通向孤山高处。 +那五个鹘门中人若是追上来更难逃脱。 三痴问:“阿宁。那五人当中没有谁与你有什么交情吧?” 那五人都是男的,宁脸一红,恼道:“你说什么呢,鹘门中人各不相干,只听门主的,能有什么交情!” 三痴笑道:“那就好,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又是大片大片的梅树,朱砂梅、绿萼梅、粉雪梅,花树连绵,落英缤纷,暗香疏影,宛若仙境。 半山腰有三间竹舍,一个十一、二岁的青衣童子在门前打扫,听到脚步声抬眼朝三痴二人望来,喜道:“原来是三先生,这么早!” 三痴微笑道:“小鹤,林师可在?” “林师去放鹤亭控鹤去了。”名叫小鹤地童子应道,眼睛看着三痴身边的紫衫女郎:“三先生,这位是谁?” 三痴道:“这是拙荆了。” 小鹤大奇:“三先生娶妻了,林师都不知道!” 三痴道:“这不就来告诉林师了吗,那我先去放鹤亭,小鹤你进屋去,不要出来,也许会有坏人来。” 小鹤“哦”了一声,并不在意,进去吃了一块印糕又出来,见三先生和三夫人已经上山去了,便继续清扫门前的落花和梅叶。 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一个胖子从林间小路走了上来,看着小鹤,小鹤也看着他。 那胖子摇摇头,继续上山,象个游客似的。 小鹤心道:“这就是三先生说地坏人?三先生什么坏人不能解决,还要带到林师这里来?” 放鹤亭在孤山最高处,亭下便是陡峭的山崖,只听得鹤鸣之声尖利高亢,《诗经》里说“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就是形容鹤鸣的清亮有穿透力。 放鹤亭中,三痴与宁肃立,一个面如冠玉的、身材修拔地中年道人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带微笑,听三痴说话。 听到三痴刺杀太子李坚不成,反被一个叫周宣的人收为剑奴,中年道人呵呵而笑,说:“有趣。” 又听到四痴斗茶失败,也被收了,中年道人又惊又笑:“老四也甘为此人的茶奴?” 三痴道:“似乎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中年道人遥望碧绿的西湖,出神良久,摇头道:“周宣倒是个雅人,他地词作流传到了吴越,风流蕴藉、清新可喜,哪日我倒要见见这个周宣、周七叉。” 中年道人说话时,一灰一白两只羽鹤围绕放鹤亭往来翱翔,羽翼在空中滑翔的声音飒飒然。 +.那中年道人似乎浑然不觉。 胖子出现了,大摇大摆地出现,见三痴自顾和那道人相谈,不把他当回事,阴恻恻一笑:“三痴,你们五痴游侠和我们鹘门都讲究一击必杀、提头就走,今日面对面对决实在是罕见。” 三痴淡淡道:“你就是鹘门副门主?还有四个呢,一起现身吧。” 胖子道:“该现身时自会现身----”。眼睛一转,盯着宁道:“小宁,你为何要杀魏觉,这让门主如何与魏博交待?受雇之人反而杀了雇主,鹘门以后还有什么声誉可言?” 中年道人呵呵笑道:“姑娘现在是我三痴兄弟地夫人,你是鹘门副门主,怎么不送上一份大礼来?” 那胖子扫了一眼中年道人,说道:“真没想到梅妻鹤子地林却是五痴游侠背后地牵线人,在这里隐居。赋诗纵鹤,收的是沾满鲜血地银子,哼,沽名钓誉之徒!” 中年道人便是林。闻言也不动怒,脸上笑意不减,点头道:“说得也是。” 那胖子看着宁问:“小宁,你决定叛出鹘门了?说。是,还是不是?” +. 话刚出口,一道乌芒从胖子袖口电射而出。直奔宁胸口。 +:一声。正撞在那乌芒上。一蓬黑气弥漫迅开来。 中年道人陡然站起身来,大袖一扬。向那黑气压制住,反向胖子倒卷回去,胖子手舞足蹈,倒也是风声呼呼,黑气受两股大力压迫,便向天上飘散。 “扑”地的一声,半空中栽下一只白鹤。 林大叫一声,奔出放鹤亭,抱起那只鹤,却见那鹤长脖子软绵绵,鹤嘴还流出黑血,好象是死了。 林绰号“梅妻鹤子”,这两只鹤就是他儿子呀,现在被人杀死了,如何不怒?道冠一掀,身子一晃,就出现在胖子面 胖子只提防三痴,没想到这隐士林身形如电,眨眼就在他面前,充满怒火的眼睛凶狠地瞪着他,他都来不及反抗,喉咙就被卡住,听到自己喉咙“咔嚓”一声,取为不尽、用之不竭的空气再也吸不到胸腔---- 林一手卡着胖子地脖子,一手一托那个大肚子,双臂一振,胖子腾空而起,摔落悬崖。 与此同时,梅林中出现四个人,士、农、工、商打扮,向林逼来。 + 三痴摆摆手,低声道:“林师一旦动手,不喜他人相助,仔细看着吧,多年不见林师出手----” 三痴话还没说完,宁还没看清楚,士、农、工、商就分别被抓碎了喉结,接二连三被掷到悬崖下,崖下的西湖水“扑通扑通”响。 + 林这隐士火气还真是大,举手捉足间连杀五人,问三痴:“还有没有?” 三痴忙道:“没有了,就这五人一路跟来。” 林这才恨恨地抱着他的鹤飞奔而下,想必是千方百计去救他那只鹤去了。 + 三痴道:“阿宁,走吧,我们该回金陵去了。” + 三痴道:“该说的已对林师说了,该解决地林师替我们解决,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人从山道间下去,经过那三间竹舍时,门前空无一人,听声音,绣舍里也没人,直到穿过竹林上了小船,驶出数十丈,忽然听到山巅的林悲声吟唱: “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独终日于涧谷之间兮,啄苍苔而履白石。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履,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以汝饱。归来归来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 在林为亡鹤大唱悼词之时,周宣搂着羊小颦春睡未醒,羊小颦前日也是整夜未睡,昨晚又*酣美,酥软困倦,交颈叠股布眠,日上三竿还未醒。 小香在敲门:“姑爷,姑爷,两位孙公子等姑爷去蹴鞠呢,说请来了翔鸾坊的一个圆社来比赛。” 周宣伸了一个懒腰,应道:“让他们先去,我马上就到----这两个家伙是蹴鞠狂,前夜那场大火都没吓到他们,可怜我才睡了三个时辰,困死了。”侧头看羊小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拱起地锦衾一角里羊小上身裸露,两只嫩乳翘然,猩红两点如雪里红梅,起伏微颤,诱惑至极。 两个人下身还是贴在一起的,羊小颦立即感到周宣下体的变化,脸红起来,摇头。 周宣笑问:“摇什么头?” 羊小颦低声道:“公子保重身体。” 周宣笑嘻嘻道:“你太诱人了,让我总是爱不够。” 羊小颦眼睛迷迷蒙蒙,如烟如雾,主动过来亲了周宣一下,说了一句:“夜里,好吗?” 周宣笑道:“好,不然地话等下踢球会腿软,对了,午后我还要去太常寺看看你地乐籍销了没有,我喜欢我地小颦是自由身。” 羊小颦快乐得要哭。 甜言蜜语不费神,多说几句何妨,皆大欢喜的事。 周宣来到后园蹴鞠场,孙氏兄弟、四痴还有五个家丁已经和翔鸾坊地一支蹴鞠队展开激烈争夺。 孙战叫道:“陈济去他伯父那里了,周兄你怎么也这么晚来,别整天腻在温柔乡里!” 周宣道:“什么话,我多忙啊,昨晚从莫愁湖畔回来都是丑时了,还在自己府里的迷路了,找了半天才找到睡觉的地方。” 孙氏兄弟哈哈大笑起来,四痴也笑。 孙胜说:“难怪呢,我昨夜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远处有人唱歌,心想这谁呀,半夜不睡在那聒噪,哈,原来是周大学士迷路了!” 对手圆社的八人一齐向周宣躬身施礼,口称:“侯爷早安。” 周宣叫一个家仆下去,他短衣上场,拱手道:“蹴鞠场上无高低贵贱之分,尽管使出你们的本事来,赢了我们还有赏。” 周宣踢的是正场户,也就是主力后卫,他以前踢足球一向是前锋、前卫,他爆力强,启动度快,正是前锋的好料子,只是这唐国蹴鞠好比后世巴西的桑巴足球,极度注重技巧,球不沾地,只在身上转,遇到阻截防守的,就传球,然后又在那表演其球技,射“风流眼”反倒是次要的了,玩球玩得好就喝彩声一片,技艺极佳的能同时在身上玩三个球,落头、胸、肩、腿,三球此起彼落,飞动不堕。 “皇家信州圆社”的蹴鞠风格深受周侯爷影响,不讲究花哨技法,传接配合简洁流畅,三刻钟下来,连灌对手十一球,周宣也上演了帽子戏法,独中三元。 对手圆社被踢得灰头土脸,那球头暗暗摇头道:“这信州侯蹴鞠太过野蛮,这是北人的踢法,蹴鞠蹴鞠,就是要蹴要鞠,光是射风流眼有什么意思!” 周宣以后卫的身份进了三个球,心情舒畅,虽然赢了,也赏了对方圆社五两银子,商业邀请赛嘛。 而明天,“皇家信州圆社”将开始参加资格赛,前后四场,要赢足三场才能取得“清明蹴鞠夺魁赛”的参赛资格。 明天,周宣还要进宫教习皇后和公主蹴鞠。 六十、静宜仙子的心思 宣蹴鞠蹴得一身汗,跑回“芙蓉园”住处,小香已水,这小丫头侍候姑爷那真是没得说,处处想得周全,生活起居不让周宣操半点心。 周宣衣裤一剥,赤条条浸在浴桶里,水温正合适,两手扶着桶沿,脑袋靠在浴桶边镶嵌着的瓷枕上,闭上眼睛享受全身四万八千毛孔张开的惬意---- “要是再有一双柔软的小手按摩按摩就更好了,叫谁来?小香吧,她就在门外等着,就按摩一下肩膀而已----呃,不叫按摩,叫手引。” 周宣正要开口,却听到门前念奴娇在说话:“小香,公子在洗澡你怎么站在门外,也给公子手引手引呀,公子蹴鞠辛苦,手引一下很舒服的。” 小香说:“姑爷没吩咐,小香也不会手引。” 念奴娇说:“我会。”叩门道:“公子----” 周宣应道:“进来。” 念奴娇推门进来,衣裙艳丽,肤色白皙,映得浴室都光彩起来。 “公子,要不要手引?” “呃----好吧。” 念奴娇走过来站到周宣身后,将袖子挽起,双手掐在周宣两肩,左右拇指抵住“中俞”、“外俞”、“肩井”诸**依次揉动。 周宣不禁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爽也! 念奴娇说:“公子脖子上的纱布怎么去掉了,哦,伤快好了。” 小香进来换水,这种浴桶颇为机巧,靠底部有一孔,用木塞塞住,小香过来拔掉木塞,放掉一部分水,然后又塞好,从另一边注入热水,保持桶里的水温。 水浅下去时,念奴娇就看到了周宣浸在水里的下身。暗幽幽的在水底招摇。 小香出去时掩上门,念奴娇便问:“公子,念奴手引得舒不舒服?” 周宣“嗯”道:“舒服,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念奴娇声音低下去,腻声道:“再为公子手引别的地方,会更舒服,好不好?” 没等周宣同意。右手就从周宣肩头探下,抚到胸前,在周宣两颗小乳粒上打转。 周宣“咝”的倒吸一口冷气,太刺激了。是不是有更刺激的?果然,那只手盘旋而下,入水探索,一路滑到腹部---- 感觉两团丰腻压迫在他肩背上,那手越伸得长了,周宣低声说:“袖子会湿的” 念奴娇道:“不怕,湿了就脱掉。”手指一撩,水波荡漾,握住了周宣的要害---- 门外又有人在说话:“小香,你家姑爷呢?”是林涵蕴的声音。 小香道:“二小姐。姑爷在洗澡,刚从蹴鞠场回来呢。” 周宣赶紧把念奴娇地手托上来,低声道:“夜里等我。” 念奴娇“格”的一笑,轻柔地给周宣按摩脖子。 周宣心里微感烦恼,誓以后再不动其他家妓,他有蓄养家妓组乐队的想法,这一个乐队至少十二名乐妓吧。若是个个和他扯不清,那周大侯爷就算不精尽人亡,也要面黄肌瘦,还蹴什么鞠!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林涵蕴在门外叫道:“周宣哥哥。你们今天和别的圆社蹴鞠怎么不叫我?我不是要踢,就看看,你昨晚都不说!” 周宣道:“我也不知道,早上睡在被窝里被两位孙公子叫起来的。” 林涵蕴“噢”的一声,没再追究,又说:“周宣哥哥你洗好了没有?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 周宣道:“快了。你到小厅等一会。” 林涵蕴说:“快点,我最不耐烦等人了。”走了。 周宣跨出浴桶,念奴娇赶紧取来柔软的布巾给他擦拭身体,侍候他穿上袍服,再用面巾弄干他地头,对着一面大宣镜梳理着。 小香进来,见念奴娇在给周宣梳头,小脸顿时就放下来了,这都是她做的事,现在被人抢了,如何不气? 念奴娇青楼女子,最善察颜观色,这小丫头不好惹,女管家似的,周宣似乎也很宠她,不能得罪,当即笑道:“啊哟,公子这头好难梳,我梳不惯,还是小香来吧。” 小香这才脸色转暖,上前麻利地替周宣梳头,念奴娇在边上一夸,小丫头就颇有得色了。 林涵蕴又跑过来了,说:“周宣哥哥,马上跟我去‘阳春白雪堂’。” 周宣问:“怎么了?” “去把我姐姐接过来呀。” “道蕴姐姐肯搬来了?” 林涵蕴瞟了他一眼,做个鬼脸说:“你多会装可怜呀,好象来我们‘阳春白雪堂’是冒着生命危险似的,我姐姐担心你,只好放下面子愿意搬过来了,也真是奇怪,我记得姐姐以前没这么好哄呀,我每次想骗我姐姐都被她敏锐地识破,怎么在你面前她就傻了?” 周宣笑道:“你骗人没人配合吧?我不是有你配合吗,一唱一和,想不上当也难。” 林涵蕴“格格”笑起来:“好了,快和我去吧,这最后一关还得你出马,我姐姐脸皮薄呀,虽然心里肯了,但要她自己说要搬过来,那是太难为她了,我是受不了她一夜辗转反侧!” 周宣“嘿”地一笑:“去,马上就去,搬过来我们好一起蹴鞠,一定要把道蕴姐姐拉上。” 周宣来到莫愁湖畔“阳春白雪堂”,范判官正与静宜仙子相谈,范判官也是受林二小姐之托来当说客的。 见到周宣,范判官如释重负,起身道:“周侯爷来了,周侯爷劝劝大小姐,下官以为最好是全部搬到侯府那边,这边就当别墅闲馆,有时来游玩一番不错,侯府那边既有护宅河,院墙又高峻,安全得多,可是大小姐----” 静宜仙子面纱垂,端坐不动。 周宣长叹一声,意态萧索。 林涵蕴配合地问:“周宣哥哥何故叹气?” 周宣说:“周宣蒙林伯 义侄,一向把林伯父当作自己真正的伯父,道蕴姐姐也没有歧视我这个半路兄弟。周宣有时想想,有姐姐有妹妹的真是温馨,然而今日才明白道蕴姐姐还是没有把我当作亲弟弟!” 静宜仙子忙道:“宣弟,不是这样的!”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不要把我也说进去,我是把你当亲哥哥的,你比亲哥哥还好,我那两个哥哥从来不陪我玩,对我一向是呵斥。我烦他们。” 范判官咳嗽一声,装作吐痰走到院子里去了。 周宣说:“既然不是这样,为什么道蕴姐姐不肯搬到那边去,兄弟姐妹在一起岂不是好?为什么总要顾忌别人说闲话?姐姐住在弟弟家怎么了?这奉化军邸不就是奉化都护府的别业吗。就是姐姐的家,我来金陵不就一直住在姐姐家吗?谁说什么了?谁敢说什么我缝起他的嘴!” 静宜仙子见周宣说得这么气势汹汹,有点吃惊,说道:“宣弟,女道是想----” 林涵蕴不耐烦道:“姐姐,别这想那想了,这就搬去,不然周宣哥哥会难过的,你看他脸红脖子粗,青筋都绽起来了。” 周宣摸了摸自己脖子。心道:“有这么夸张吗?” 林涵蕴拥着静宜仙子出门,范判官即命备车送两位小姐去翔鸾坊信州候府,这边地东西自会妥当收拾安排送过去。 两辆马车驶动,坐在前面那辆地是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后面是侍女茗风和涧月。 春风荡,春风如酒,正午的阳光照在马车顶篷上。车窗装饰的流苏在摇晃,一切都是那么春意盎然。 静宜仙子看着车窗外马背上的周宣,嘴角总是含着笑意,看侧面轮廓,眉骨微耸。眉毛很黑,象浓墨捺上去的,鼻子有点大,牙齿很白---- 马车微晃,春风轻拂,静宜仙子象醉酒似的眼睛迷蒙。恍惚间好象她是新娘子,周宣是新郎,现在正辞了娘家去夫家,上轿诗尤在耳边---- 静宜仙子自十六岁与袁州纪刺史地二公子订亲,次年纪公子病死,此后四年,接连又死了两位未婚夫婿,望门三寡,静宜仙子内心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认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是以决心出家修道,因为母亲早逝,涵蕴未**,暂留府中照顾。 后园花开花谢,明月几度圆缺,每日诵读《太清摄养经》,静宜仙子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心如枯井了,但子夜梦回,泪沾枕巾,梦里那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他地男子总是那么面目模糊,迎亲走着走着就披上丧服,洒起纸钱来,成送葬的了! 每当这时候,静宜仙子就急急起床,诵经直到天明。 而今天,她又有了做梦的感觉,一颗心禁不住害怕得紧缩起来,眼泪顿时流满双颊。 林涵蕴攀着车窗东张西望,一边和马背上地周宣说着什么,忽然感觉到什么,扭头一看,大吃一惊,一把抱住静宜仙子,连声问:“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姐姐别哭啊!” 静宜仙子用拳头抵着自己地嘴,不让自己哭出来,摇着头想对妹妹说没什么,可是说不出话来。 林涵蕴慌了,她最怕姐姐哭,她知道姐姐以前常常会暗自流泪,自打认识周宣后就很少那样了,所以林涵蕴非常愿意让姐姐和周宣在一起,但现在,姐姐却哭了! 林涵蕴也哭了起来,抱着姐姐说:“姐姐不愿意去侯府那我们就不去,我们还住‘阳春白雪堂’----停车,停车----” 周宣听到车厢里动静不对劲,正低着头朝车窗里看,听到林涵蕴喊停车,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静宜仙子赶紧背过身去,不让周宣看到她的脸,说:“没事,不要停车,涵蕴闹着玩的。” 马车继续驶动,林涵蕴愣愣的看着静宜仙子,悄声问:“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呀,我以为你不愿意去周宣那里呢。” 静宜仙子拭干泪,平静了一下心情,展颜一笑,说:“住自己弟弟府上有什么不愿意的!” 林涵蕴更糊涂了,心想:“既然愿意去那你哭什么呀?”也不敢再追问。 静宜仙子很久没哭了,这一哭反而神清气爽,心里地结似乎解开了,她想:“宣弟似乎对我颇为爱慕,从他吟诵的诗词、清唱的歌曲里可以看出来,《暗香》里唱‘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还有《青玉案》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阑珊处’,宣弟对我可谓痴情----” “----宣弟已有妻子,所以他总是乎情而止乎礼,对我一向敬重有加,其实宣弟有没有妻子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是怕那红鸾煞会害到宣弟,我是个未婚小寡妇,不祥之人,如何好承宣弟的深情?” 想到这里,静宜仙子微微一叹,想:“我以后只把宣弟当自己地亲弟弟吧,能听听他的曲子和诗词,夜里品茗相谈,这已经让我欢喜,更有何求啊?” 周宣自然不知道静宜仙子如此的柔肠百转,兴致勃勃地跟着马车回到侯府,领着静宜仙子进侯门。 顾长史已经先来一步,他对这府第比周宣还熟悉,他给两位林小姐安排的住处是仅次周宣“芙蓉园”之外最好的楼阁庭院,这处楼阁庭名叫“铜雀馆”。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台深锁二乔。”曹操建“铜雀台”准备收纳江东大乔、小乔,而现在两位林小姐住进了这“铜雀馆”,好象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周宣自然也不会点破。 六十一、健美操 判官把奉化军邸的一大半府役、仆佣都带到了信州侯侯府比奉化军邸大得多,这一百多人搬进来偌大的府第还是显得冷清,奉化军邸那边只留顾长史、十余名府役以及五十七名府兵。 午后,陈济来请周宣去他伯父陈那里有事相商,来到清溪坊陈府,陈亲自出迎,连称:“周侯爷、周大学士----” 周宣道:“陈伯父,您这是折煞小侄,小侄与陈济是兄弟,您这样称呼就见外了。” 陈一月不见周宣,周宣已经从一介白丁骤升为正二品集贤殿大学士,并且成了皇后之侄,原以为定会有点骄傲轻狂之态,年少公卿,难免恃才放旷嘛,但看周宣一如往日,沉着谦恭的样子,不禁暗暗点头,哈哈一笑道:“周贤侄,请。” 入内堂刚坐定,家丁来报太子殿下到,陈、陈济、周宣便又出去把太子李坚迎进来。 陈说了此次巡察淮南边境四州的情况,目下唐国与西蜀赵德芳结盟,赵光义就不敢轻易对唐国用兵,毕竟宋国北边还有强大的辽国。 陈道:“赵光义年逾花甲,他原想在有生之年为他儿子赵恒除掉赵德芳,再一举席卷唐国、吴越和南汉,如此天下定矣,再北向与辽国对抗,但如今连赵德芳都拿不下,更别提对付我唐国了,据开封探报,赵光义年后一直身体不适,一旦他归天,宋国必乱,赵德芳岂肯让其父赵匡胤的基业落到赵恒手里!” 周宣知道赵恒就是后来的宋真宗,似乎比较英明,赵德芳对付得了赵恒? 周宣说:“宋国无暇南顾,这是我唐国天赐的良机,吴越懦弱、南汉荒唐,唐国一定要尽快扫平这两个国家,以皇帝陛下的仁政、太子殿下的英武。我唐国大军一到,吴越、南汉的百姓必定箪食壶浆、夹道欢迎,这之前的宣传攻势必不可少,我以为可利用出入各国的商人宣扬我唐国的仁政,邸报还得继续办,多印多。” 陈赞道:“周贤侄说得不错,攘北必先安南,时机稍纵即逝。不然地话就算宋国衰弱无力侵略,但北方的辽国其势已然咄咄逼人,辽主耶律隆绪重用汉人韩德让,改革制度、励精图治。国力日渐强盛,南下是早晚的事,唐国必须先安定南方才能与大辽相抗,老夫以为应先攻打吴越,吴越国一向依附赵光义,如今赵光义疾病在身,又有赵德芳虎视在侧,宋国很难起兵救吴越。 周宣道:“不可不防南汉。” 陈掀髯笑道:“南汉与我唐国联姻,岂会救吴越!” 周宣说:“清乐公主还没嫁过去呢,难保刘继兴父子不翻脸。即便嫁过去了也难说,刘汉该出兵还得出兵。” 陈赞许地点头:“周贤侄说得是,但只要出兵时机选择得好,南汉就只有眼睁睁看着我唐国灭吴越。” 李坚忙问:“陈大人,何时出兵最佳?” 陈微笑道:“秋后九、十月间,南汉太子刘守素不是要来金陵迎娶清乐公主殿下吗?那时出兵吴越最合适。” 李坚与周宣对视一眼,齐声笑了起来。 周宣大拇指一挑:“高。实在是高!陈伯父深谋远虑,小侄佩服----这么说,一旦攻下吴越,清乐公主也不必嫁过去了。” 陈摇头道:“清乐公主还得嫁过去,用兵吴越毕竟不是一月两月就能毕功的。南汉必须先安抚住,待完全收服吴越,再谋南汉。” 李坚道:“父皇答应与南汉联姻,原只想稳固西南边陲,免受南汉、吴越、北宋的多方夹击,而陈大人这一妙用。满盘皆活。” 周宣心里暗叹:“这些都是政客呀,就把那么个绝色大美女往火坑里推,这不是暴殄尤物吗!那清乐公主虽然老是和我作对,但她美赛吴佩慈呀,哥们不计前嫌,定要救她一救。” 周宣鼓掌道:“果然绝妙,陈伯父真是老谋深算。” 四人又谈了练新军之事,招募兵员、铸造兵器和盔甲要同时展开,要形成尚武之风,陈提议年底举行校场比武,选取武艺高强充当战将。 校场比武就是打擂台嘛,周宣对这个很感兴趣,竭力赞成。 陈留李坚和周宣在府中小宴,宾主举怀,言谈甚欢 =话戏耍,品一盏静宜仙子亲手烹制的香茶。 如今静宜仙子在室内已不戴面纱,酡红娇靥美艳照人,长长的睫毛垂着,遮掩双眸脉脉如水。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你明天要进宫教习娘娘和公主蹴鞠,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去啊?” 周宣一口答应。 林涵蕴甚喜,又说:“周宣哥哥,我姐姐不肯蹴鞠,你劝劝她。” 静宜仙子赶紧道:“蹴鞠我玩不了,涵蕴、宣弟,你们不要难为姐姐。” 周宣心中一动,说:“我知道姐姐不喜欢和别人争那皮球,不过锻炼身体是绝对必要的,不如我教姐姐一段健美操如何?” “健美操?”大林、小林两位小姐一齐睁大了眼睛。 “对,健美操。”周宣说:“是我们澳国女子风行地一种健身美体的动作,有保健、美体、娱乐的功效,还需要有音乐配合,类似于舞蹈,但比舞蹈肢体动作更剧烈,可以很好的保持完美身段。” 静宜仙子有点动心,上次涵蕴说白云观那些体态臃肿地老年女道,她还真怕会变成那样,问:“健美操,怎么练的?” 周宣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健美操教练,他看也看多了,当即兴致勃勃地说:“道蕴姐姐、涵蕴妹妹,现在就跟我一起练,动作很简单,就是手臂、脖子、腰臀的动作,关键是要有节奏,可惜这里没有鼓,不然敲起来,气氛就来了。” 周宣在前. 作,那些扭腰摆臀的动作先没教,怕静宜仙子反感,欲则不达嘛,慢慢来,总会接受的。 静宜仙子含羞带怯。一会儿跟着周宣双手合什,曲起一腿;一会儿双手向一侧倾斜,腰弯如弓,腿向另一侧伸缩;一会儿原地踏步。腰臀轻扭---- 周宣教了几遍,借口要看她们动作规范否,站到静宜仙子身后,看她练,口里叫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打拍子呢。 静宜仙子宽大的月白道袍用一根丝绦束着,腰肢细细,亭亭玉立,动作虽然笨拙,但她那纤美高挑的身材随便往那一站都动人啊。何况道袍下的腰肢还款款扭动,圆翘地臀部因动作而轮廓凸现,怎不让人心旌摇曳? 练了一会,静宜仙子鼻翼间现出几粒晶莹地汗珠,胸脯起伏加剧,羞涩的眼睛望着周宣,意思是要休息。 周宣双掌一拍。笑道:“今天就练到这里,记住,以后每日早晚各练两刻钟,不要怕累,要坚持。保管道蕴姐姐身材越来越好----嗯,我得让那些不爱蹴鞠的都来练这健美操,还得把音乐配上,在音乐声中练更有劲。” 周宣把个美貌女道士怂勇成健美操爱好,心情愉快地回“芙蓉园”,想着静宜仙子腰臀轻摆的样子。喉咙有点干干的、心里有点跳跳的。 回到“芙蓉园”,小香服侍他洗漱后就自顾回房歇息去了,小丫头现在不管他在哪睡了,管不了呀,等接了雀儿夫人来再说吧。 羊小颦在弹筝,“铮铮淙淙”,让人神气一清。 忽然又听到琵琶声,是念奴娇,念妨娇地琵琶技艺精湛,似乎不输于白居易《琵琶行》里的那个歌妓,羊小颦终日调丝弄弦,夜里弹筝不稀奇,念奴娇这么晚了突然弹起琵琶来干什么? 周宣一拍脑门,记起到早间洗浴时答应了念奴娇,今晚要和她嘿咻,她猛弹琵琶就是提醒着呢。 周宣摇着头笑,心想:“我若不去,她会不会弹个不停,搅得大家都睡不好?” 念奴娇琵琶声一起,羊小颦地筝声就停了,似乎不屑与念奴娇共奏,羊小颦在音乐上真有舍我其谁的傲气,是天才少女。 周宣走到羊小颦门前,轻轻一叩,门就开了,一张绝美的脸鲜花般绽放在面前。 周宣站在门边没进去,说:“我听听念奴娇弹琵琶去,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羊小颦也无言,掩门进内室,吹灭银灯,解衣上床,听念奴娇地琵“嘈嘈切切”继续弹了一会,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 深夜,卫将军府。 景王李坤带了两个名医来看望皇甫继勋,跟随李坤前来地还有智囊甘思谋和鹰眼杜麒麟。 皇甫继勋躺在榻上,两个名医先后替他把脉,结论一致,脑后受重击,颅内似有淤血,必须以药物活血化淤,但因为是颅内,恐怕不能痊愈,暂时可以治好,但日后遇到劳累、思虑过度时就会头痛、头晕,还望大将军修心养性、不喜不怒云云。 皇甫继勋立即就怒了,一掌推得近前的一个医生踉踉跄跄,一**坐在地上,怒道:“我可以不喜,但哪能不怒!周宣小子,我与你不共戴天,啊哟----”捧着大脑袋呻吟起来。 李坤赶紧安慰道:“继勋兄,不要着急,仇一定要报,先把伤养好再说。” 皇甫继勋平静了一会,说道:“殿下,是我大意了,受了周宣手下的暗算,没想到那个小个子那么厉害,招数又阴毒。” 李坤身边的杜麒麟道:“王爷,周宣手下那个名叫周小尖、又称老四先生的瘦子好生了得,前夜我本想一箭射死周宣,却鬼使神差让周宣躲过,那个瘦子很快就冲了出来,若不是我躲进水里,就让他现了。” 李坤想起那日在在白鹭洲码头,周宣那个手下周三尺与他请来地彭祖门高手彭天寿用“长生不老掌”对拼了一记,按彭天寿的说法周三尺应该是三天之内毒身亡的,但却一点事没有,在元宵棋会中下棋下得起劲,而彭天寿至今卧床不起。 李坤说道:“周宣手下有能人相助,我们以后不要再冒险行刺杀之计,要在朝堂上正面击垮他。” 从卫将军府出来,李坤与甘思谋同乘一辆马车,他有大事要与甘思谋商议。 李坤问:“甘先生对周宣有何看法?此人近来风头甚劲,小王似乎也要避其锋芒。” 甘思谋上次为景王设计上吊自杀陷害周宣不成,差点挨脊杖,却不长记性,依旧露出一副智谋过人的聪明相,说:“暴起必有暴落,平步青云最易云端摔落,甘某以为周宣必将身败名裂。” 听到“身败名裂”四字,这与李坤心里的某个想法暗合,说道:“甘先生,周宣现在颇受陛下和皇后地宠幸,又有李坚从中花言巧语,要扳倒他不易,有一件可笑事,这周宣不仅求作棋待诏,明日还要进宫教习皇后蹴鞠,此人实在奇怪,似乎是声色犬马的纨绔膏粱,却又不好对付,真是看不透此人。” 接着李坤把清乐公主托他设计捉弄周宣的事对甘思谋说了,问甘思谋是否有奇计借此机会让周宣身败名裂? 六十二、香艳足球 坤问计于甘思谋,甘思谋捻须闭眼,半晌才开目徐徐现在是国侯兼集贤殿大学士,要治他死罪,只有诬他谋反,可他只是无权无势的侯爵,又是太子一党,说他谋反实难取信于皇上;要让他身败名烈,可以说他贪墨,但他又只是显职虚衔,并不管事,如何去贪墨?” 李坤不悦道:“这么说就没办法对付他了?任他在京城兴风作浪,搅得李坚现在声誉日隆,这样下去,置我李坤于可地?” 甘思谋微微一笑,问:“王爷有所顾忌否?也就是说可以不择手段否?” 李坤眼睛一眯,露出阴险的眼神:“成大事不拘小节,甘先生尽管直言,即便是伤害到斛珠也在所不计。” “不是公主,而是皇后。”甘思谋清峻的面容浮现一个暧昧的笑意,低声道:“王爷不是说周宣要进宫教习皇后和公主蹴鞠吗?甘某有一种奇药,可以让人----” “用药不行!”李坤打断道:“周宣甚是精明,上次清乐公主用麻沸散想要迷晕他,就被他识破了。” 甘思谋呵呵笑道:“甘某这药乃是西天竺秘药,岂是麻沸散可比,麻沸散有股怪味,细心自然能辨别,而我这西天竺秘药却是入口微甜,极难察觉,更妙的是不服食也可以,染在手帕或其他物事上让周宣嗅到就让他在短时间内迷失本性,做出清醒时不可能做的事。” 李坤皱眉道:“这与咒禁术有何区别,不大妥当吧?” “当然有区别!”甘思谋道:“咒禁术必须由懂咒禁术的医生施展,这医生如何进得了禁宫?就算王爷想办法弄进去,一旦事败。无法收拾,而这秘药谁都可以放,无迹无形,谁又能查得出来?” 李坤点点头,问:“该如何安排?先生方才说不是公主,而是皇后是何意?” 甘思谋语出惊人道:“若要置周宣于死地,别无他法,就是要促使周宣去侵犯皇后娘娘----” “什么!”李坤差点叫了起来:“侵犯皇后娘娘,如何侵犯?” 甘思谋道:“皇后好骑马,周宣入宫教习蹴鞠。皇后必然会让周宣陪她骑马,皇后肯定是骑她的照夜玉花骢,周宣则不可能骑马进宫,必然从宫中马厩里选一匹,周宣选哪一匹呢?这很关键,甘某以为皇后会把那匹西域黑金马赐给周宣----” 李坚赞赏地点头,甘思谋不愧为景王府第一幕僚,事无巨细,了然于胸,连皇宫马厩里有什么马都知道。没错,那匹黑金马的确很醒目。周宣若去挑马,定会注目黑金马,皇后为示宠爱,很可能把黑金马赐予周宣,但这与侵犯皇后何关? 甘思谋好象故意吊李坤胃口,迟迟不入正题,却问:“王爷知这黑金马喜食何物?” 李坤道:“这我如何知道!” 甘思谋道:“黑金马是西域产,喜食西域,皇家园林上林苑只有一处种有,那里比较偏僻。据说那黑金马一出马厩就爱往那边跑,我们可以在那片地想办法让周宣心性迷乱,做出非礼皇后地大逆不道的举动----” “不行,绝对不行!”李坤一想到皇后娘娘被周宣非礼就妒火中烧。忍无可忍,那可是他李坤的梦想,若被周宣占了便宜去。就是砍了周宣脑袋也不足以弥补李坤心中的缺憾。 甘思谋愕然,兵诡道也,皇权之争最是血腥,自古以来有多少父子、兄弟为了皇位互相残杀,手段无不所用其极,虽然此计卑鄙了一点,但王爷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啊,怎么---- 李坤问:“能不能用公主换皇后,皇后毕竟是长辈?” 甘思谋铁了心追随景王、助景王上位,所以也是赤胆忠心、直谏敢言,说道:“正因为是长辈才更显周宣之罪孽,公主的话颇难定罪,那周宣一表非俗,公主又是怀春少女,若是被周宣一侵犯反而半推半就起来,那王爷岂不是失算,白白便宜了周宣!” 李坤一想:“有理,看斛珠那意思,虽然象是恨周宣,但好好的为什么恨周宣,感兴趣才会恨,不然暗害周宣不成,反而送他一个驸马爷当当,那亏大了!” 但要李坤亲手促成周宣非礼皇后,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倒不是出于敬重叔母之心,而是因为内心深处那不可告人的*之梦。 甘思谋道:“王爷放心,不会让周宣兽欲得逞的,王爷可在适当时机冲上去救皇后,顺便狠揍周宣一顿出气,周宣那武艺高强的手下不可能跟进宫里去地,随便一个金吾卫就能拿下周宣,王爷出于义愤痛揍周宣,既报了私仇,又在皇后面前表了忠心,周宣也必定死罪难逃,一石三鸟,岂不痛快!” 听到可以先揍一顿周宣出气,李坤大为心动,点头道:“如此最好,回去再好好安排,定要万无一失才好,对了,明日一早周宣就要进宫,明日就动手太仓促了吧?” 甘思谋一副万事在他掌握的样子,笑道:“明天肯定不能动手,明天周宣教习蹴鞠正新鲜,不会想到骑马的,总要过几天才会去骑马。” 李坤赞道:“甘先生心思缜密,算无遗策呀。” 甘思谋矜持一笑:“王爷过奖,这事不用急,慢慢等机会。” 将到景王府时李坤忽然想到一事,叫道:“不妙!” 甘思谋忙问:“王爷,何事不妙?” 李坤道:“清乐公主托我设法捉弄周宣,那周宣非礼皇后事后,公主会不会疑心是我从中陷害?” 甘思谋略一思忖,说道:“无妨,王爷明日可去劝公主,要公主与周宣和好,表兄嘛。岂能捉弄!还有,即便公主事后有那么一点 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她敢为周宣出面?周宣之罪,陛怒,应该是立即处死,那时公主还能说什么?而且王爷与公主殿下一向关系不错对否?” 李坤释然道:“甘先生言之有理,甘先生真我之子房也!” 甘思谋心道:“王爷的岳父韦铉喜欢自称张良张子房,怎么王爷把我叫作子房,莫非王爷对我那小女有意?嗯,改日让小女梳妆打扮一番。然后请王爷来饮酒,成其好事,嘿嘿,王爷一旦登基,那甘某既是从龙的功勋,又是皇亲国戚,何其快哉!” *************** -- 周宣自然不知道被景王算计,要以非礼小周后之罪来置他于死地,他毫无危机感,正与念奴娇激战正酣。把个念奴娇弄得气促声颤、全身酥软、要死要活。 周宣甚感满意,感觉自从与雀儿练了《冲和子玉房秘诀》之后。床第能力增强了不少,这是好学苦练才有的好结果啊。 次日天刚蒙蒙亮,周宣就早早起床,今日是二月十七,他答应了小周后入宫教习蹴鞠地,周侯爷、周大学士真是日夜操劳啊。 刚洗漱好,林涵蕴就穿着一身胡服女装兴冲冲地来了,翻领小袖长衣、条纹裤、软锦靴,小腰肢勒得细细,小胸脯连绵隆起。很有点诱人了。 “周宣哥哥,快走吧。”林涵蕴性急道。 周宣道:“先吃些糕饼,省得肚子饿,跑不动。” 林涵蕴就站着从小香托来的瓷盘里拈了两块“蛤蟆糕”吃。见周宣挨在她身边似乎在比着什么,问:“干什么?” 周宣道:“涵蕴妹妹这几个月身量长高了好多,我记得初见你时。你小家丁打扮,只比小香高那么一点,还不到我肩膀这么高,现在都快到我耳朵了,足足高了三寸。” 周宣身高是一米七六,他以自己为参照物,目测林涵蕴现在大约是一米五八左右,静宜仙子一米六八左右,他的两个妻子,雀儿约为一米六五、针约一米六二,目前见到地女子算清乐公主最高挑,只比他矮一寸大约一米七二的样子,小周后身高与静宜仙子差不多。 林涵蕴看了看周宣地侧面,脚尖一踮,格格笑道:“我快有周宣哥哥那么高了----我姐姐也说我这半年来长高了很多,我现在只比我姐姐矮三寸,周宣哥哥你说我能长到我姐姐那么高吗?” 周宣说:“每日蹴鞠锻炼身体,你就有你姐姐那么高。” 林涵蕴道:“好,我每日蹴鞠,一定要长得比姐姐还高,我爹爹原说我不可能有我姐姐那么高,因为我象我娘,个子稍微矮一些,姐姐象爹爹,个子高。” 府役来报,宫里派车来接侯爷了。 周宣便与林涵蕴一道乘车进宫,周宣没让四痴跟着,不信景王一党敢派人袭击宫车,最主要是因为“皇家信州圆社”今天将迎来第一场资格赛,四痴是绝对主力和得分手,周宣的位置无足轻重,孙氏兄弟的仆人随便哪个都能代替。 来到大兴宫麟德殿,除了小周后和清乐公主,皇帝李也在。 小周后男装打扮,靴衫鞭帽和李一模一样,胡服靓妆,分外动人。 周宣以前见过唐人张萱所绘的《国夫人游春图》,画上的杨贵妃姐妹国夫人就是戴幞头着男装,骑金银闹装鞍地大马,眼前的小周后就宛如图画中人。 小周后笑吟吟道:“宣侄,我把陛下也请到了,让陛下与我们一起蹴鞠,陛下也需要强身健体,这样才能万岁万万岁嘛。” 李有点无奈,望着周宣苦笑。 小周后果然喜欢骑马,从麟德殿去上林苑,李、清乐公主都是乘车,独有她骑马,**的照夜玉花骢神骏非凡,通体雪白,只额前有梅花状的花点,装饰又精美,金银闹装鞍、锦绣障泥、五鞘孔绦带,更衬得马如雪龙,人如美玉,把她女儿清乐公主都比下去了。 来到上林苑,皇家的蹴鞠场冷冷清清,无人练球,李只喜填词作画,不喜骑马射箭,所以宫中上下也都以会诗词书画为荣,对蹴鞠、马球不大热心。 小周后这次特别挑了几个身体健美地宫娥陪她们一起练,娇滴滴的不要,场边的皮球一大篓,一人一个,排队等候周宣教习,皇帝李也不例外。 周宣不教她们拍、拽、捺、控、膝拐、搭这些蹴鞠技法,只教她们简单的地面控球地盘带方法,上至皇后、公主,下至女官、宫娥一个个玩得兴致勃勃。 可怜皇帝李,六十知天命了,还要和精力充沛地皇后还有一帮年轻矫健的宫女玩蹴鞠,没跑两下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叫道:“宣侄,朕跑不动了,朕要回宫。” 小周后笑着过来用手帕为李擦拭额头汗水,说道:“陛下辛苦了,来人,送陛下回宫,服侍陛下沐浴,切勿着凉。” 李走后,周宣更是放得开了,带着个球左盘右带,头顶脚踢,好似马拉多纳、罗纳尔迪尼奥灵魂附体,赢得一片娇声夸奖,很是飘飘然,宛然贝克汉姆二世。 周宣示范表演了一番之后,让她们两两对抗,一个带球,一个阻截,然后又对换着来,那些宫女们你争我夺,玩得不亦乐乎,有些女子往往比男子还好胜,围棋就是如此,女子地棋风都极好战,死拼到底,踢起球来比有些男子还有血性。 六十三、想咬人 林苑皇家蹴鞠场一片莺歌燕语,小周后是和清乐公主周宣陪林涵蕴练,你来我往,兴趣盎然。 清乐公主对蹴鞠不是很热心,她怂恿母后把周宣请来教习蹴鞠其实是想找机会捉弄周宣,要让周宣狼狈不堪才好,现在看周宣玩得意气风,那些宫女们都用敬服的眼神看他,这让清乐公主很不舒服,和母后对练时就不怎么上心,三转两转,还摔了一跤,一**坐在草地上。 清乐公主穿的是鹅黄色宫裙,鲜艳夺目,这一摔,臀部上青草的印迹也很鲜艳,捂着翘臀,一脸羞窘。 小周后将她拉起,笑道:“蹴鞠难免摔倒的,珠儿,来----” 清乐公主噘着嘴说:“母后太强了,母后以前玩过蹴鞠的,儿臣哪里是母后的对手!让宣表兄和母后对练吧,我和林小姐练。” 清乐公主刚才看林涵蕴被周宣左盘右带搞得团团转,以为林涵蕴是个软柿子,好捏,没想到一对上她,林涵蕴一下子就厉害起来了,也搞得她团团转,球一下就被林涵蕴抢去,她想抢回来,不慎又摔了一跤。 清乐公主个子高,腿又长,重心不稳啊,虽然穿着胡裤,但外面罩着六幅宫裙,跑动之际难免磕磕绊绊,狼狈地爬起来,正看到周宣笑嘻嘻望着她的后臀,不禁又羞又恼,说:“我不练了。”两手捂着左右臀瓣走向场边,却不知道她这双手捂臀、腰肢款摆的样子有多么勾人! 清乐公主坐在场边的藤椅上一边拭着香汗,一边盯着场上的周宣,想着等下去找堂兄李坤,问他想出计策没有。怎么对付周宣? 身材颀长、容貌俊雅的景王李坤适时地出现了,伸食指搭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清乐公主不要声张,微笑着看场中周宣与小周后玩球。 周宣小心翼翼地和小周后练着带球、拦截,小周后带球闯过来时,他总是避让,而轮到他带球时,则尽量不碰触到小周后地身体。 小周后玩起来非常投入,不时出尖叫,脸颊通红。跑动起来轻捷动人,哪里象是快四十岁的人! 李坤看着看着,脑海里浮现梦里的荒淫景象,心里隐隐渴望甘思谋设计陷害的不是周宣,而是他景王李坤,寒蝶嗅香死也值啊。 清乐公主看着李坤出神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有点邪狭,唤道:“王兄----王兄----” “什么事?”李坤回过神来了,收起邪念。 “王兄,你给我想出办法没有?”清乐公主道。 李坤故意装糊涂:“想什么办法?” 清乐公主秀眉一挑。指了指场上的周宣:“就是对付那个人的。” 李坤正色道:“斛珠,不是兄长说你。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捉弄别人?这样不好,平时捉弄了一下宫女内侍戏耍也就罢了,信州侯是你表兄,又是集贤殿大学士,国之重臣,如何好捉弄他,就是娘娘也要责怪。” 清乐公主诧异地看着李坤,不满地说:“王兄,你怎么也来教训我?难道你畏惧周宣权势,你一个王爷怕一个侯爷?” 李坤笑道:“斛珠。你不要激将我,我不上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觉得这样捉弄不好。要和谐嘛。” 小周后这时看到李坤了,招手道:“坤儿,过来。你来和周宣玩,我要歇一会,喘不气来了。” 小周后手叉着腰,上身微倾,娇喘着走到场边,早有内侍端过藤椅、宫娥递上巾帨。 李坤请安道:“叔母娘娘,今日好兴致。” 小周后笑道:“好久没有这般奔跑过了,以前坤儿在宫里也常陪我蹴鞠,坤儿娶亲后就无人陪我蹴鞠了,坚儿不喜欢这些。” 李坤道:“只要叔母娘娘招呼一声,侄儿就会立即赶来的。” 小周后看着独自颠球地周宣,微笑道:“不必了,有周宣陪我就行了,反正他也是个富贵闲人。” 李坤心里顿时醋意翻涌,强笑道:“那侄儿下去和信州侯耍一会。”将锦袍下摆掖在腰间红裎带上,露出大红马裤,软底靴,步伐轻捷地走到场中,拱手道:“周大学士,小王向你讨教球技。” 周宣还礼道:“久闻景王府圆社多次在清明圆社大赛中夺魁,景王殿下更是亲自出场,球技高,在下是远远不及的。” 李坤自负地一笑,他的蹴鞠技艺是金陵王公贵族当中屈一指的,景王府圆社在他的带领下七年来四度夺魁,另两次是魏王府的圆社登顶,还有一次是广陵的一家圆社意外问鼎。 李坤刚才看了几眼周宣的球技,粗陋不值一哂,根本没资格与他对抗,但因为小周后就在场边,正好卖弄一番,打压打压周宣,也算是在行大计之前小小的出口气,笑道:“侯爷何必过谦,来来来,我们来练练。夏” 李坤说罢,用足尖轻轻一勾皮球,那球就顺着他的小腿直滚上膝盖,屈膝一顶,球飞起到头顶,未等球落下,抬右脚一蹴,球高飞三丈,仰头看了看,头一斜,球落在左肩纹丝不动。 “好!”周宣大力鼓掌。 场上地宫娥们这时也玩得累了,都在场边围在娘娘和公主周围,看景王蹴鞠,学着信州的样子,鼓掌喝彩不绝。 周宣知道这样蹴鞠是玩不过李坤地,他周七叉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样样比别人强?关键是要扬长避短,懂得以弱胜强。 那李坤使出浑身手段,尽情表演了一番,然后把球停地脚下,气定神闲地道:“周侯爷,该你了。” 周宣说:“蹴鞠不是表演,是相互对抗的游戏,一个人耍有什么意思!” 李坤刚才卖弄手段,把个球玩得花样百出,洋洋得意呢。听周宣 说,很是恼火,冷冷道:“那依侯爷说应该如何玩法 -- 周宣指着蹴鞠场两边的木柱高悬的“风流眼”说:“我与王爷各守一边,互相攻防,谁射进风流眼的球多就是谁赢,如何?” 李坤想也不想,一口答应。 周宣道:“我对唐国蹴鞠规则不适应,我想就如刚才皇后娘娘那样踢,球可以落地,只不能用手击打。至于王爷要怎么踢,随便。” 小周后道:“落地也无妨嘛,这样跑起来更快捷,而且两个人抗衡,无人传接,不落也地也难。” 李坤见小周后帮周宣说话,更是不忿,说道:“就依你,来吧。” 周宣在左,往右攻。李坤在右,往左攻。李坤先带球。 只见号称金陵贵族第一蹴鞠高手地景王李坤,肩碰头顶、足颠膝撞,一个皮球就象是粘在他身上---- 周宣冷眼看着他,催促说:“耍够了没有,过来呀。” 李坤“哼”了一声,控制着球向周宣冲去,没想到周宣飞起一脚就向他当胸踹来。 “这小子是想借踢球之机打人啊。”李坤往后急躲。 周宣收回腿,笑嘻嘻把李坤吓得丢下的球踏在脚下,说道:“王爷胆子还真小,一吓就把球吓丢了。在下是雅人,怎么会球场踢人!” 场边的小周后善意地笑了起来。 李坤又羞又忿,冲上来要夺球,被周宣挑球过顶。瞬间加,把李坤甩在身后,带球狂奔到“风流眼”下。觑准一脚蹴去,球应声入眼。 周宣右臂向天,朝天猛擂:“哦,进球啰!”还来了一个前空翻。 场边的宫娥们掌声一片,小周后笑吟吟瞧着周宣的即兴表演,对李坤说:“坤儿,不要泄气,再来。” 李坤恨恨地想:“我泄什么气,这小子哪里是我对手,让他偷袭了一下。”叫道:“再来。” 周宣把球踢到他脚下,说:“我进球了,现在你开球,这是规矩。” 李坤不习惯球落地,又把球颠到身上想要绕过周宣,颠着球哪里能跑得快,又被周宣飞起一脚将球踢落,然后野蛮地冲上去抢到球又是狂奔,也许是因为场边观战地美女多,周宣今天特别有脚感,一踢一个准:二比零。 又是李坤开球,李坤这次想学周宣那样挑球过顶,甩开周宣,可他度不如周宣,而且还要颠球,被周宣大步赶上,身子轻轻一挤,把他挤到一边。 李坤踉踉跄跄,球又被周宣抢去,一骑绝尘,哪里追得上。 周宣再射“风流眼”,没进,看看李坤没过来,他到场后把球带回来,又射,进了,这不算犯规吧,哈哈,三比零。 小周后摇着头笑,起身招呼道:“坤儿、宣侄,你们两个过来。” 周宣大踏步过去,李坤急怒攻心,跑过来说:“周宣,再比过。” 小周后道:“今日就玩到这里吧,坤儿不要不服气,这样踢球你玩不过周宣的,你跑不过他,没办法。”见李坤脸色难看,便又说:“若球不落地的玩法,那么周宣肯定不如你。” 周宣以一个胜利的大度胸怀,躬身道:“姑母娘娘说得是,景王殿下地确比我强。” 小周后道:“好了,摆驾回宫,宣侄也一起回去吧,坤儿呢?” 李坤气愤难平,说:“侄儿再玩一会。” 清乐公主赶紧说:“母后,我陪王兄玩一会。” 小周后点点头,骑上她地照夜玉花骢,周宣步行跟在她身边,往麟德殿而去。 李坤看着周宣的背景,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清乐公主蹑手蹑脚走到李坤身边,探着脑袋看李坤表情,会心地一笑,说:“王兄现在知道了吧,周宣实在很可恨对不对?” 李坤怒容一收,笑道:“蹴鞠场上输赢是最寻常地事,有什么可恨的,我李坤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清乐公主用那种“别想骗我,我全知道”的眼神看着李坤,说道:“王兄你就别瞒我了,你刚才的那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扑上去咬周宣两口----” 李坤强笑道:“珠妹真是夸张,我有那么凶吗?” 乐公主肯定地说:“王兄何必瞒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想暗中害他,我知道王兄的为人。” 李坤恼羞成怒,却又作不得,说:“我是什么为人?不就是一场球吗,难道我输了还会找机会揍他一顿出气?一场球还输不起?” 清乐公主道:“你不会明里打他,你会暗中害他,王兄,快告诉我,你想怎么对付他?我们是同党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坤背心直冒汗,心里连呼:“坏了坏了,斛珠认定我要设计暗害周宣,这对我日后行计很不利啊,一旦周宣非礼皇后之事生,斛珠先会想到是我陷害周宣的,如果陛下没有立即处死周宣,凭周宣地能言善辩,斛珠又在边上怀疑上那么几句,说不定就会把火烧到我身上,那可就大势去矣!” 李坤后悔得脸都绿了,他好好的来和周宣踢什么球呀,被踢得灰头土脸不算,还暴露了内心地秘密,这时死不承认恨周宣,只会让清乐公主更疑心,当下说:“说实话,我是有点恼他,但不至于想到要害他,周宣深得娘娘宠爱,我要害他也得掂量一下是不是?” 清乐公主点头道:“说得也是,不过小小的害他一下应该无妨吧,反正王兄你肯定有办法,你一定要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出气嘛。” 李坤只好答应,然后急急回景王府找甘思谋商量去了。 六十四、流水不争先 宣和林涵蕴回到信州侯府,听说后园蹴鞠场正进行“社”与“通济坊圆社”的清明蹴鞠资格赛,周宣也不去洗浴了,飞奔着朝后园跑去,林涵蕴在后面叫着:“周宣哥哥等等我。” 周宣道:“我先去打比赛,你自己来。”眨眼跑得没影了。 林涵蕴噘着小嘴,跑到蹴鞠场一看,周宣已经在场上踢球了,是正场户的位置,防守为主,可周宣不安分,屡屡助攻,却常常忘了球不可落地的规矩,带球狂奔,“通济坊圆社”的人就喊着:“违规!违规!”周宣这才讪讪的停下,把球踢给对方。 孙氏兄弟球场上不留情面地警告周宣守好的他的正场户位置,不要瞎来,周宣耸耸肩、一摊手。 林涵蕴瞧得直笑,心想:“周宣哥哥其实蹴鞠技艺好差的,偏偏捉弄得景王那么狼狈,好笑。” 这场比赛“皇家信州圆社”以七比二胜出,孙氏兄弟都是蹴鞠好手,四痴尤其厉害,灵活得象泥鳅,球象是粘在他身上似的,颠着球还能跑得飞快,太无敌了,哪个球队有这样一个队员就足以决定胜负。 据周宣看,四痴还没使出他的功夫,只是身手敏捷而已。 场资格赛大胜,周宣请客,到翔鸾坊附近的一家酒楼喝酒,林涵蕴也跟着,和周宣、四痴坐在一起,笑得象花一样。 酒足饭饱后,周宣带着四痴去太常寺问羊小颦脱乐籍之事,先前在上林苑,小周后说昨日已经派内侍去过太常寺和户部,但信州府并没有接到太常寺的通知。所以赶去问一下。 到了太常寺衙门,正卿不在,少卿在,见周侯爷、周大学士亲自来,不知有何礼乐方面的大事?一问才知是为一名家妓除籍之事,忙道:“昨日接皇后娘娘懿旨,已经除籍了,何劳大学士顾问。” 周宣说:“已经除籍了?怎么没见个文书什么的?” 太常寺少卿颇觉尴尬,心道:“本来家妓一入籍是永不能脱籍的,是娘娘懿旨才开地特例。从乐籍簿册上勾去便是,哪里要行什么文书!” 但既然周大学士亲自垂问,这少卿也是世情练达,当即提笔写上羊小永脱乐籍云云,盖上太常寺印,封好递上。 周宣大喜,谢过那少卿,打马回府。 路上,四痴问:“主人,今日已经是二月十七。再有八日你就要与黄星鉴决战三局,主人准备得如何了?” 周宣笑道:“你不是整日与我在一起吗。我准备什么了?元宵棋会连下十七局,太累了,放松一下好,棋到了一定境界,要长棋就要靠棋外的功夫,整日枯坐棋侧是没有用的,我和你讲个故事----” 周宣说故事,谁都爱听,四痴也不例外,侧耳凝神。只听周宣说道:“在我澳国有位名叫施襄夏的大棋士,自幼颖悟异常,精研棋艺,到二十岁时已经达到国手让先的棋力。这已经是当世一流棋手了,但施襄夏不满足于此,他拜国手梁魏今为师。梁很欣赏施的棋才,说施襄夏日后的围棋境界必在他之上,但施襄夏苦学三载,却始终无法突破被梁让先的门坎,施襄夏很苦恼----老四你说该怎么办?” 四痴跟着问:“是呀,怎么办?” 周宣微笑道:“一日,师徒二人游山,见山下流水淙淙,梁魏今对施襄夏说:‘你的棋力已然极强,也非常刻苦,但你真的领会了棋中奥妙了吗?下棋要行其当行,止乎当止,听其自然而不要强行,这才是下棋地道理,你刻意追求,却有过犹不及的毛病,所以三年来你仍未脱一先的水平’,施襄夏细细体会恩师此言,棋风大变,一跃而成国手,师父梁魏今反而不及他了。” 四痴听得痴痴如醉,半晌不说话,周宣连叫他几声:“老四----老四----” 四痴才回过神来,满脸喜色,说道:“我明白了,谢主人指点。”兴奋之情,难以抑制。 周宣咧了咧嘴,心道:“我只是说故事而已,我都没明白梁魏今借流水说棋的深意,你就明白了?”当下莫测高深地笑笑。 刚到府门,遇到李坚派来的东宫禁卫官,说太子殿下有请周侯爷赴晚宴,请周侯爷把林二小姐一并带去。 周宣道:“林二小姐早上练蹴鞠,感了风寒,不能赴宴。” 四痴看了周宣一眼,脸转向别处,心道:“主人的谎言是张嘴就来,主 林涵蕴与东宫接触,难道还娶林涵蕴不成?那林二小懂,但明显看得出对主人是相当的依恋----” 东宫禁卫官道:“既然林二小姐去不了,那周侯爷请。” 周宣和四痴便不进府门,随禁卫军去东宫。 李坚迎入,到含元殿西暖阁坐定,李坚问林涵蕴怎么没来?周宣便把谎言又说了一遍,李坚道:“那我明日要去探望一下。” 周宣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倒害得一边的四痴替他担心,太子明日一去探望,谎言不就戳穿了吗! 李坚与周宣一边饮酒一边谈了一通国家大事,最后说:“宣表兄,中书令齐章有意把邸报独立出来,交由集贤殿筹办,宣表兄乃集殿大学士,这个重任非宣表兄莫属了。” -- 周宣一听:“什么,叫我办报纸,当宣传部长?这事很烦人的,搞宣传也很容易无耻。”皱眉道:“坚弟,你也知道我对唐国文章不甚擅长,这办邸报还是另选高明吧。” 李坚笑道:“宣表兄不需过虑,自有学士和直学士执笔,何需宣表兄这样的大学士劳烦,宣表兄只要督促一下,稿成后浏览一遍就行。” 周宣心想:“集贤殿还有大学士、学士、直学士之分哪,人还真不少,嗯,掌握舆论地喉舌也不错,以后展成一份集政论、娱乐为一体的报纸,是一份有前途地事业啊。”点头道:“那好,我就勉为其难了。” 李坚喜道:“有宣表兄坐镇,弟放心了,宣表兄通过邸报向一般民众宣扬国策,实在是有大智慧之举,弟在朝野间的声誉已隐然在景王之上,这都是拜宣表兄之赐。” 周宣笑道:“坚弟虽有贤德,奈何百姓不知,我这样做,就是让百姓知道坚弟的贤德而已,何功之有!” 周宣这么一说,李坚更高兴了,痛饮三杯。 夜里戌时,李坚派东宫禁卫护送周宣与四痴回信州侯府。 四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提醒说:“主人,明日太子来看望林二小姐,你如何说?”敢情四痴一直都在想这事哪。 周宣一笑:“老四,你随我去铜雀馆看看。” 来到铜雀馆外,周宣问应门的仆妇:“二小姐可好?” 仆妇道:“二小姐感了风寒,热,晚边请医生来开了一剂汤药,现在已经睡下了。” 四痴眼睛睁得滚圆,看周宣象见鬼一样。 “老四,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主人,你,你怎么知道二小姐病了的?莫非你真会鬼谷神算?” 周宣矜持一笑:“二小姐一早与我去宫中蹴鞠,出了一身汗,回到府中,没来得及换衣裳,又到后园看我们比赛,这春寒天气出汗后最易感冒,中午在酒楼饮酒时我就注意到她咳嗽了两声,所以后来她说要跟我去太常寺我就没答应,老四,明白了吗,你一直以为我是说谎对吧?” 四痴又是敬服又是惭愧:“主人心细如,巨细无遗,我真是太小看主人了。” 周宣很是得意,要来拍四痴肩膀,四痴却闪过一边,周宣笑笑,说道:“老四,心细是下棋的第一要务,明天我和你下一局,看你先前说明白了,明白了什么?你先回前院去吧。” 四痴走后,周宣独自进铜雀馆探望林涵蕴。 铜雀馆楼阁三座,林氏姐妹住在居中那幢,三座楼阁之间以虹桥相连,还真是模仿铜雀台的样式。 静宜仙子迎出来:“宣弟来了,涵蕴她病了。” 周宣道:“怪我怪我,早上她蹴鞠出了一身汗,忘了提醒她换衣裳,现在好些了吗?我去看看她。” 静宜仙子说:“咳嗽得厉害,先前不出汗,热,吃了药之后出汗了,烧好象退了一些。”说着,领周宣进内室。 两位林小姐的闺房周宣也不是第一次进,见一张象牙装饰的大床上,罗帐低垂,侍女茗风坐在床前绣墩上看护,见周宣进来,便钩起帐子,让周宣看视床上的二小姐,把周宣当医生呢。 六十五、宣弟会发窘 涵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睫毛象鸦翅一般黑而整齐红,明显有烧。 周宣摸了摸林涵蕴额头,还好,不算太烫,转头对静宜仙子说:“不要紧,明天就能好。” 秦博士和秦雀都是江州名医,所以周宣说出的话也很有分量,静宜仙子安下心来,轻声道:“宣弟请到小厅饮茶,女道有事相商。” 走到外面小厅隔案坐定,静宜仙子亲自煮茶奉上,黑瓯兔毫盏映得纤纤玉手如雪凝冰雕,指甲盖红润精致,象桃花瓣。 周宣道:“道蕴姐姐有话先说,我心急,不然茶都喝不好。” 静宜仙子淡淡一笑:“没什么大事,上次爹爹来信,说二弟林铎与徐府丹媛小姐将在五月二十八日成婚,要女道和涵蕴早点回去。” 周宣“啊”的一声:“林铎兄弟大婚,我岂能不去,我原打算五月间回江州,走6路,迂道信州,回祖籍看一下,既然这样那信州先不去了。” 静宜仙子善解人意地说:“宣弟一族漂泊海外数百年,现今宣弟归来,自然要回乡祭祖,会会乡亲的,女道以为,我们四月底就从金陵启程,有一个月时间应该足够宣弟先回乡再到江州了。” 项羽说:“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周宣现在是大学士、信州侯,当然想回老家看看,虽然是千年前的老家,没人认识他。但总要去一趟,聊慰千载思乡之情,顺便还可以为家乡百姓造福什么地,点头道:“好,那我就早点安排,早日动身,只是要劳烦道蕴姐姐一起绕这么远的路,小弟实在惶恐。” 静宜仙子嫣然一笑:“宣弟说哪里话。女道一向局促于乡里,是因为宣弟才有机会千里远游,绕道信州也是游山玩水嘛,又有宣弟陪着----” 静宜仙子赶紧抿起嘴唇,不再多说。 周宣笑道:“那好,从这条路去信州。有九华山、黄山等名山,算好行程,时间充裕的话我就陪道蕴姐姐去登山览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静宜仙子迟疑了一下,又说:“宣弟,还有一事----” 周宣见静宜仙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启齿。一颗心不禁“怦怦”大跳起来,眼睛盯着静宜仙子薄薄的红唇,等她说出----“宣弟。我好喜欢你,我要还俗嫁给你。” 周宣想得美,如果静宜仙子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不是贞静娴雅的静宜仙子了,那是花痴---- “宣弟。你也应该知道涵蕴这次来京是为了什么?太子殿下在江州时曾为涵蕴向我爹爹求婚,说回京禀明他父皇、母后便来纳六礼----” 周宣一听,心凉了半截。原来静宜仙子不是要对他表示爱意,反而是和他摊牌,要把林涵蕴嫁给李坚,哇,好残忍,心痛得不能呼吸了! 静宜仙子一边看着周宣脸色,一边缓缓道:“可是到京后,太子殿下又迟迟没有表示,皇后娘娘倒是喜欢涵蕴,却也没说纳采的事,这样不明不白地拖着也不对呀,如果太子无意娶涵蕴,那就明说,涵蕴也好另覓佳偶,涵蕴也不小了,十六岁了,她地婚事一了,女道也好从此一心修道。” 周宣问:“涵蕴妹妹是什么意思,她喜欢李坚?” 静宜仙子模棱两可道:“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女子婚姻不就是父母决定的吗!” 周宣说:“道蕴姐姐此言差矣,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要两情相悦才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否则只能痛苦终生,婚姻的不幸是人生最大的不幸,要慎之又慎啊。” 这“慎之又慎”四字可谓语重心长。 静宜仙子看着周宣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有点想笑,不就是想把涵蕴留在你信州侯府里吗,还慎之又慎呢!问:“那依宣弟之见,应该如何为涵蕴择偶?” 周宣说:“这要看涵蕴妹妹地意思,我们少干涉,只要她喜欢的,即便是一个家丁,也支持她嫁----” “家丁?那可不成!”静宜仙子吓了一跳,心想:“涵蕴和来福似乎挺说得来的,如果她要嫁给来福我还支持?” 周宣笑道:“打个比方嘛,是说只要情投意合,别的不要计较太多。” “哪些方面不要计较太多?”静宜仙子问。 周宣被静宜仙子追问得有点窘,心想:“道蕴姐姐似乎知道我的心思,惭愧惭愧,真是惭愧!” 静宜仙子倒是喜欢这个宣弟窘,人会窘,表示他有操守啊,不窘了,就彻底无 周宣说:“明日太子殿下会来探视涵蕴,到时看涵蕴的心意吧。” 静宜仙子点点头,心里不禁为周宣担心:“若是明天太子来说要娶涵蕴,那宣弟怎么办?” 周宣辞了静宜仙子回“芙蓉园”,正烦恼呢,听到念奴娇的琵琶还在“叮叮咚咚”的弹,不禁失笑,心道:“你有完没完啊,我还每夜要听你弹琵琶哪!”进到羊小颦房间,把太常寺地文书给她看。 羊小颦细牙轻咬下唇,说:“多谢公子。” 周宣微笑道:“小颦,你现在是自由身,不再是我的小家妓了,谁也无权买卖、转赠、把你当赌彩,你想去哪就去哪。” 羊小颦摇头:“哪也不去。” 周宣笑道:“等明年,我陪你去北方,看能不能找到你的父母,那也是我地长辈啊。” 羊小颦妙目盈盈,忽然起身,抱出她的二十一弦筝来。 周宣喜道:“对对,小颦弹一曲,把那些凡音俗曲都压下去,省得聒噪个没完。” 羊小颦莞尔一笑,坐在绣墩上,筝放在高几上,右手拨右手抹,一连串清越的筝音如山间小溪般潺潺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羊小颦的二十一弦筝一响,那琵琶音就嘎然而止了。 …… 十八日一早,周宣就去“铜雀馆”看望林涵蕴,见她靠在象牙床上,在玩九连环,她真是一刻不得闲,一看到周宣,喜道:“去蹴鞠吗,周宣哥哥?” 周宣笑道:“还蹴鞠哪,你病了知道吗?” 林涵蕴掀开锦被就要下床,忽然醒悟周宣就在面前,她是亵裙小衣,好羞人的,赶紧又盖上锦衾,小脸红扑扑地说:“周宣哥哥你先出去一会,我马上就好。” 周宣说:“不行,你不能起床,太子殿下等下要来探望你的病情,我说你病得不轻,若你好好的那我岂不是欺骗储君了,那罪可不小,快躺好。” 林涵蕴噘着嘴说:“这人怎么这么烦啊,要他来看什么,又无趣又不自在。” 周宣就陪她玩九连环,这个周宣玩不过她,林涵蕴很是得意。 周宣在铜雀馆用罢早餐,侍女端着煎好地药来,林涵蕴说:“不喝不喝,苦死了,我病好了,咳----” 静宜仙子劝道:“涵蕴,医生说了,这一剂药总要服完,你虽然暂时烧退了,但很容易再起烧来的。” 林涵蕴苦着脸道:“姐姐我真的不能喝,一闻到这味我就要吐,就是勉强喝下去也要吐得到处都是。” 静宜仙子把周宣叫进去,让周宣劝林涵蕴。 周宣道:“涵蕴妹妹,你把这汤药喝了,我有一件大喜事告诉你。” “什么大喜事?” “你把药喝了我就说,肯定是大喜事,不喝我不说,而且大喜事也就没了。” 林涵蕴捧起药碗,眼睛看着周宣:“不许骗我。” 周宣认真道:“绝不骗你,喝了就有大喜事。” 林涵蕴大眼睛紧紧闭上,英勇地“咕嘟咕嘟”大口大口喝起来,很快见底,急不可耐地问:“快说,我有什么大喜事?” 周宣正了正衣冠,躬身道:“恭喜涵蕴妹妹,这药喝了以后你就痊愈了,这岂不是大喜?” 静宜仙子和两个侍女都笑。 林涵蕴愕然,随即不顾自己小衣亵裙,赤足跳下床来掐打周宣。 周宣让她掐了两下,赶紧揪着她把她塞回被窝,按住锦被不让她身子钻出来,说:“刚吃了药再着凉的话,那就大喜变大悲了,以后别想玩蹴鞠了。” 静宜仙子看不下去了,太暧昧了,这成何体统啊,走到外室去,两个侍女也赶紧退出。 林涵蕴起先还又笑又骂挣扎,忽然不动了,脸红得象高烧,眼睛第一次不敢看周宣。 林涵蕴一害羞,周宣也不好意思了,这象什么话,都快骑在人家身上了,赶紧下来,就听外面有人高声喊道:“太子殿下驾到----” 周宣看了林涵蕴一眼,迎了出去。 六十六、男人爱宝马 坚听说林涵蕴病了,倒是牵挂着,一早就从东宫赶来侯府铜雀馆,周宣与静宜仙子迎出来。 入花厅坐定,李坚向静宜仙子问林涵蕴病情? 静宜仙子道:“感了风寒,并无大恙。” 李坚彬彬有礼地问:“可以当面探望吗?” 静宜仙子看了周宣一眼,好象林涵蕴是周宣的人,周宣不点头她就无权作主似的,说道:“有劳殿下关怀,殿下请----” 李坚觉得他一个男子进林涵蕴闺房不大合适,便换着周宣的手,让宣表兄陪着一起去,还没进到林涵蕴闺房,就听到一阵咳嗽声。 林涵蕴全身缩在衾被中,只露一张小脸,见李坚来,更努力地咳嗽起来。 李坚问:“林小姐,除了咳嗽还有哪里不适?” 林涵蕴回答:“咳咳咳。” 李坚关切道:“我带了一个太医来,命他进来为你诊视可好?” 林涵蕴摇头:“咳咳咳。” “林小姐可服了什么药?” “咳咳咳。” “我近来杂务缠身,林小姐这次进京我都没尽地主之谊,真是怠慢,惭愧。” “咳咳咳,咳咳咳----”这回是真咳,憋着嗓子假咳引起真咳来了。 李坚无话可说了,真怎么咳也不至于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吧,林涵蕴不怎么欢迎他啊! 李坚朝林涵蕴一点头:“那我先告退,林小姐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邀你游钟山。” 林涵蕴眼睛看着周宣,又是一阵咳嗽。 李坚回到花厅,把太医唤来,静宜仙子陪太医再去为涵蕴诊视,太医号了脉之后看了先前的药方,点头说:“就是这方子,再服一剂,就能痊愈。” 李坚又坐了一会,有点无趣。便对周宣说:“宣表兄今日有空吧,去集贤殿看看最新地邸报如何?” 周宣不大想去,他牵挂着后园的蹴鞠资格赛,但他作为集贤殿大学士、邸报主编。总要去看一看吧,便与李坚一道去大兴宫集贤殿。 这日天气晴好,绿柳红桃,春色撩人,东宫太子与信州侯并辔徐行。 李坚愁道:“宣表兄,林涵蕴小姐对我相当冷淡啊,还不如在江州时,这是何故?” 周宣道:“她原把你当朋友嘛。现在你对她似乎有婚姻之想,她就不乐意了。” “为什么?”李坚道:“我贵为一国储君,日后她就是贵妃。” 周宣摇头。这个李坚还是不开窍、没长进,口气和江州时没什么两样,属于感情上的白痴,皇族的人可能都这样,太自以为是了。说:“坚弟,你有太子妃了,三宫六院的事还是以后再考虑吧。以大事为重嘛。” 李坚肃然道:“宣表兄教训得是,当此非常时刻,弟的确不能沉迷于儿女私情,免得引起其他节度使不快。” 周宣说:“坚弟,四月底我要陪两位林小姐回江州,再把我家眷搬来京城。” 李坚怅然道:“林涵蕴小姐这一回去,只怕再无缘相见了。” 周宣没答话,让他惆怅去。 集贤殿就是国家图书馆,藏书十万卷,经史子集,浩如烟海,宋版书在后世都已经快绝迹,更何况这些唐、五代的书,但周宣不是文物贩子,也没能力把这些书带到后世,而且对这些典籍也不感兴趣,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学得完吗?不如玩去。 李坚和周宣来到集贤殿,一位姓潘的学士呈上邸报,长两尺、宽一尺,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着三篇短文,估计总字数不过一千字,容量实在是小,宣传效果有限。 三篇短文分别是《长治久安论》,写的是如何保持唐国繁荣昌盛; 《唐国民众春游赋》,描写唐国民众春日举家出游地盛况,着眼于普通百姓的幸福生活; 《货殖论》,论商贾对国富民强的作用,隐隐为商人张目,呼吁提高商人地位。 周宣粗粗一看,还行,他能看懂,点头道:“不错,就是要以通俗易懂为主,我们面对普通百姓的,太古奥典雅反而不能流传----这邸报一期印多少份?” 潘学士把太子和大学士引到集贤殿左侧地兰台阁,只见阁内太学生济济一堂,约有三、五十人,都在奋笔疾书,一看,才知是在抄写邸报。 潘学士介绍道:“邸报抄录一百五十份,唐国十大都护府、三十六州各送两份,其余张贴于京城各大坊,各州县收到邸报后会再抄录,分于各水6驿站,允许商人带邸报出国。” 周宣摇头道:“这抄写多费事,为什么不印?” 潘学士道:“抄写快捷,印制的话要慢得多,雕版很是麻烦,费时、费工、费料,除了印制传世的典籍,很少用雕版印刷。” 周宣心中一动,自己来到唐国,就明了一个宣镜,太对不起他这海归身份了,现在来个活字印刷术吧,也就比宋朝毕升早个百把年,当即道:“雕版固然麻烦,但可稍加改进,用胶泥制成一个个反体阳文,用火烧硬,这些字单独存在,可以移动,常用字多制一些,生僻字少制,根据每篇文章排版印刷,这样可重复使用,不会浪费,又不象雕版那么费时,诸位以为如何?” 在场的学士、直学士、太学生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键,真是便利百倍的妙法,无不佩服大学士的才智。 李坚惊喜道:“宣表兄真是奇思妙想,立即命工匠照办,下一期邸报就用这种活字印刷法,多印一些,要做到妇孺皆知。” 周宣又提议,邸报容量太小。以前是抄写不易,现在有了活字印刷术,那么邸报应该增加页码,制成小册子,还有,为邸报撰稿之人应付给润笔之资,以千字一两银子计,当然,也不是写了就有钱。得要采用才行。 在场的大学生们欢声雷动,因为这些文章都是他们写地,学士们不屑动笔,而如果一篇千字文有一两银子地润笔。那就很有劲了,都是年轻士子,精力旺盛,下笔如有神,一天几千字也写得出来。 潘学士道:“如要大量印刷,纸张、油墨、制版、还有润笔之资累积起来就是一大笔钱哪,往年邸报一年的用度是白 两,这远远不够啊。” 周宣大度地说:“以后邸报一切开支全由我来出。我的大学士年俸三千六百两全部用于邸报,不够地话我另想办法。” 李坚说道:“如何能让宣表兄出这份银子!待我禀明父皇,还是由户部列支。” 周宣道:“朝中有些大臣对现今的邸报颇有微词。如由户部列支这笔巨款,必将更惹他们非议,什么劳民伤财、于国事无补的话都会出来,就这么定了,银子我来出。” 李坚一想不错。感动道:“宣表兄真是一心为国,大公无私,真乃国家之柱石!” 周宣心道:“我哪有这么多钱办这邸报。这笔钱自然是阿布出了,末页来一句朝散郎阿布赞助协印,阿布掏银子肯定眼睛都不眨,这也是极好的宣传啊,他阿布名扬全国了,他的商品自然也是名传遐迩。” ************************* 景王府,内书房。 李坤来回踱步,智囊甘思谋端坐不动,手捻山羊胡。 “甘先生,斛珠这么一说那我还怎么出手对付周宣?难道还真替斛珠无关痛痒地捉弄一下周宣?”李坤想了一天了,没想出好办法。 甘思谋道:“王爷不必忧心,周宣能除则除,暂不能除也不用急,迟早是我们的阶下之囚。” 李坤怒道:“我等不及,这厮几次三番羞辱我,家妓之事让我在皇帝面前丢脸,昨日蹴鞠场上又让我在皇后面前颜面扫地,此人不除,我一日不安,甘先生,你一定要给我想出办法来。” 甘思谋沉吟道:“那就按照原先计策行事,清乐公主对周宣颇为厌恶,就算有疑心也应该不会说什么,最重要的是要出事之后尽快拿下周宣,尽快将其处死,周宣一死,那就没有翻案地可能了。” 李坚咬牙道:“这好办,周宣非礼皇后时我不是要撞见吗?我先让金吾卫将其拿住,然后借口出于义愤,痛殴周宣,越打越怒,干脆拔出金吾卫地佩刀将其杀死,如何?” 甘思谋赞道:“王爷睿智。” ************************** 二月十九日一早,周宣又要进宫教习皇后和公主蹴鞠,正吩咐府役备车,林涵蕴跑过来说:“周宣哥哥,我也去。” 周宣摇头说:“不行,你病还没全好,后天再去。” 林涵蕴拖着周宣袖子耍赖说:“我就要去,非去不可。” 周宣无奈说:“那好,不过你不能上场踢球,就在场边看,不然的话我绝不带你去。” 林涵蕴答应了,心想:“到了那里,我要踢,你也管不着。” 二人乘车直入大兴宫,到麟德殿时,一位等候在那里的女官说:“娘娘吩咐,周侯爷一到就请去上林苑,娘娘已经先去了。” 周宣、林涵蕴来到上林苑蹴鞠场,见小周后已经率领一群宫女在练上了,清乐公主也在,今日也与她母后一般换上男装,身材高挑,容貌俊秀,宛然浊世佳公子。 周宣见林涵蕴眼睛滴溜溜转,就知道她想玩球,警告说:“涵蕴,你若是不听话,搞得一身汗病情加重的话,我誓以后再不带你出去玩,我是说话算话的。” 林涵蕴噘着嘴说:“好了,知道了,我就看看,晒哂太阳,噢,好暖和哦。” 周宣上场和小周后对练了一会球,一边大声说:“姑母,等下让人在场地两端各设一个球门,风流眼应该是在下面才好玩,各设一名守门员……” 小周后听了周宣介绍这种新式的蹴鞠玩法,很感兴趣,说:“好,明日就玩这种新式蹴鞠。” 这时,场边的小周后的爱马“照夜玉花骢”突然“唏溜溜”嘶鸣起来,小周后朝爱马望去,“照夜玉花骢”边上一个内侍陪笑道:“娘娘,这宝马见天气晴明,春暖花开,应该是想驰骋一番了。” 小周后顿时莞尔一笑,对周宣道:“这马极通人性,宣侄你可知这马地来历?” 周宣道:“不知,只知这是匹神骏的良驹。” 小周后吟道:“曾貌先帝照夜白,龙池十里飞霹雳。内府殷红玛瑙盘,婕妤传诏才人索。盘赐将军拜舞归,轻纨细绮相追飞。 贵戚权门得笔迹,始觉屏障生光辉----宣侄可读过这诗?” 周宣道:“这是大诗人杜甫为画师曹霸所绘奔马图题的诗。” 小周后笑道:“宣侄果然博学,曹霸画地是唐玄宗的坐骑‘照夜白’,可惜画作已在安史之乱中流失。” 周宣惊喜问:“姑母这马莫非就是那百年难遇的神驹照夜白?” 小周后微笑点头:“是也,唐玄宗有一匹,其后回鹘可汗有一匹,有史可载的连我这匹照夜玉花骢就三匹。” 周宣目露艳羡之色,这名马就如后世的名车,都是男人地最爱。 小周后瞧着周宣的眼神,笑道:“宣侄,我这匹照夜白你想也别想,我是打算送给斛珠作嫁妆的。” 周宣笑道:“侄儿怎敢觊觎这宝马,看看就已经大饱眼福了。” 小周后问:“宣侄代步地有何良马?” 周宣知道好事来了,说:“无非是奉化军的战马,桀骜不驯,勉强可骑而已。” 果然,小周后道:“陛下不爱骑马,马厩里的一些好马都养得骠肥体壮快跑不动路了,马要瘦才好,要经常跑跑----宣侄,你去马厩任选一匹,今日陪姑母跑马。” 六十七、双双意乱情迷 小周后亲自领着周宣去皇家马厩选马,林涵蕴和清乐公主,还有一群内侍、宫娥跟着。 皇家马厩真是气派,是一座环形建筑,开四个门,蓄养着一百多匹名马,管理马厩的小吏领着周宣一一看过去,一匹通体如墨、油光锃亮的大马吸引住了周宣的目光,这马高达两米,长腿瘦颈、马耳尖尖,静静的立在马厩里,不时抖一下鬃毛。 周宣问:“这是匹什么马?” 那小吏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侯爷,此马名叫黑金,乃西域名种,是武昌节度使献给陛下的,马龄八岁,牝马。” 周宣道:“开栅,牵出来。” 小周后见周宣选了这匹马,笑道:“宣侄好眼力,这马是陛下的坐骑----” 周宣惶恐道:“小侄不知----牵回去,牵回去,另选。” 小周后微笑道:“不必了,就这匹,两年了陛下只骑过一次,嫌马太高,就赐给宣侄吧。” 周宣赶紧谢恩。 小周后命小吏取鞍辔来给黑金马装上,金银闹装鞍、五鞘孔绦带,精美无匹,这都是李煜的坐鞍,连马带鞍全赐给周宣了。 周宣骑术一般,问那小吏:“这马脾气怎么样,不会乱颠吧?” 小吏心道:“这马如果桀骜不驯,武昌节度使也不敢献给陛下呀。”说:“这马最是良驯,侯爷一试便知。” 周宣抓着缰绳,踏蹬上马,绕环形马厩场小跑了一圈,果然平稳,马蹄起伏之间不见颠簸,喜得眉开眼笑。 林涵蕴瞧得眼热,说:“娘娘,臣女也想求娘娘赐马。” 小周后微微一笑。这主动要求赏赐的倒是少见,若是遇到暴躁的君主,说不定要拉出去砍头,赏你的是你的,不赏你你不能争,但小周后就喜欢林涵蕴的率真,说:“你自己挑。看你的眼力了。” 林涵蕴好歹也是将门之女,平日里马见得多了,老董也教了她不少相马的知识,挑来挑去。选了一匹青色的马,也是万中挑一地良驹,约有五尺高,蹄大耳峻,很是神气。 小周后点头道:“选得不错。这马叫青骓,也是大宛名马。” 林涵蕴骑上青骓马。轻快地跑了两圈,小周后夸她骑术不错,林涵蕴就更想纵马急驰一番了。 小周后对清乐公主说:“斛珠,把你的枫露紫也牵来。陪母后去跑一圈。” 清乐公主骑上的她的坐骑“枫露紫”,小周后银马金鞍在前。周宣、林涵蕴、清乐公主三人紧跟在后。刚到上林苑丰林边缘,一个内侍叫道:“公主。公主,景王殿下在蹴鞠场边找公主有事相商。” 清乐公主一听,以为景王想到了捉弄周宣的法子来告诉她,赶紧带住马,说:“母后,儿臣先去见王兄----宣表兄,好好陪我母后跑马。说着,掉转马头朝蹴鞠场奔去。 小周后摇头一笑,对周宣、林涵蕴说:“我们三人从这边跑到上林苑南端吧,来回约有二十里,也就半个时辰。” 周宣笑道:“唯姑母娘娘马是瞻。” 仲春的朝阳暖暖照人,春风和煦,空气清新,青草遍地,鲜花怒放,红的是桃花、白地是李花、白瓣黄芯的是雏菊,还有三色堇、马蹄莲、风信子、鸢尾、虞美人,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小周后骑在照夜玉花骢上,纵声欢笑,她的骑姿甚美,两臂放松,曲臂与缰绳保持同一条直线,背部和腰部挺直柔韧,时而臀部虚提,大腿紧夹,**照夜玉花骢奔跑得矫捷舒展,骑手骑术好,坐骑也轻松。 春光明媚,绿树夹道,花香草气里,骏马黑金奔行如风,周宣端坐在马背上陶陶然心情无比愉悦,感受度的快感,身边地林涵蕴格格娇笑着,前面的小周后腰肢挺拔,葫芦型的腰臀让人赏心悦目,真是美妙的春天啊。 绕过上林苑南端,右前方是一大片青紫花草,骏马黑金长嘶一声,放缓马步,周宣催它快跑,黑金百般不情愿。 小周后扭头笑道:“宣侄可认得那片青叶紫花是什么花卉?” 周宣当然认得,他老家叫“花草”,学名叫“苜蓿”,但太博学不好,有时装作不知是明智的,摇头说:“不知。” 小周后道:“那是西域苜蓿,是你地坐骑黑金最喜欢吃的,待回程时让它饱餐一顿吧。” 离那苜蓿地远了,闻不到那股清香,骏马黑金才重新提起度,追上照夜玉花骢。 上林苑南端有个湖,湖边有一排竹楼,幽静雅致,有宫人在此当值,备有糕点、茶水。 三人就在这湖边小筑歇了一会,周宣亲自动手,展现他从静宜仙子学来地茶艺,煮茶献上,水是栖霞山雪峰涧水,茶是屯溪秀眉茶,茶色绿明,香气清高,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小周后赞道:“没想到宣侄茶道也这般精湛,真是没有你不会的雅艺!” 林涵蕴笑道:“娘娘,周宣哥哥的茶艺是向我姐姐学的,学了半年了。” 小周后“哦”了一声,问:“你姐姐怎么不随你一道觐见本宫?” 林涵蕴神色一黯,低声道:“我姐姐出家了,是女道士。” 小周后想起来了,是听说奉化节度使林岱有个女儿未过门就守寡,当下换过话题,问周宣澳国有何奇闻?周宣就讲了几则《阅微草堂笔记》里地小故事,小周后听得欢喜,嘱咐说:“宣侄有暇不妨把这些故事笔录下来,岂不胜于唐传奇?每记一则,遣人送入宫中,姑母要先睹为快。” 清乐公主骑着名马“枫露紫”奔到场边,见李坚正与内侍在蹴鞠,便问:“王兄找我何事?” 李坚道:“请斛珠妹妹一起蹴鞠。” 清乐公主不下马,问:“那事想得怎么样了?” 李坚道:“过两日再说。斛珠,来,一起蹴鞠玩耍。” 清乐公主愤愤道:“我求你的事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我不用你想办法,我自己想。”纵马转圈,追母后和周宣去了。 李坚喊都喊不住,站在那眉头紧皱。心道:“斛珠掺进去会不会坏我大事?周宣小子中计后定会心性迷乱,不管他非礼皇后还是公主,我都义愤填膺地冲上去,一刀杀了再说。也许那小子两个都要非礼,嘿嘿,为非礼皇后和公主而杀头,也算是千古奇闻,死得重于泰山。轰轰烈烈了。” 清乐公主纵马直追,直到上林苑南端地湖畔小筑。才看到母后和周宣还有林涵蕴在饮茶叙谈,下马时现五鞘孔绦带断了,鞍桥会移动,不好骑了。 清乐公主也进去饮了一盏茶。听周宣讲了一则养蛇人地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暂时把捉弄周宣的念头抛在了一边。 辰时初刻。小周后要回宫,周宣牵着缰辔侍候小周后上了马。却听清乐公主说:“母后,枫露紫地绦带断了,慢骑还可以,跑得快会有危险。”说着,眼睛瞟着周宣的骏马黑金。 周宣心里“突”的一跳,心想:“什么意思,莫非你想与我共骑,这不好吧,你母后在这里呢。” 小周后道:“我这马是女式短鞍,无法二人共骑,宣侄地黑金是长鞍,这样吧,斛珠和林小姐共骑,就乘黑金,宣侄骑青骓。” 清乐公主道:“我不惯与人共骑,就让林二小姐与宣表兄共骑好了。” 林涵蕴脸一红,眼睛看着周宣。 周宣心道:“不知道这公主又有什么鬼主意想捉弄我?”说:“我独自骑枫露紫,慢慢回去。” 清乐公主便撩起长腿骑上骏马黑金,与林涵蕴并骑先行。 周宣看了看那断裂的绦带,两端扯过来打一个结不就成了吗,这公主真是四体不勤、天生废物----呃,尤物。 周宣跨上“枫露紫”,与小周后紧跟清乐公主与林涵蕴原路返回。 骏马黑金越跑越快,迫切要去吃苜蓿,林涵蕴起了好胜之心,**青骓也是奋力追赶,骏马黑金奔入那片苜蓿地,青骓也跟了下去,呆看着黑金在埋头大嚼苜蓿,也学着啃起来。 “周宣哥哥的坐骑真是嘴馋!”林涵蕴笑着跳下马,忽见苜蓿地上有一方丝帕,绣着一枝桃花。 “咦,这是谁掉的丝帕?”林涵蕴好奇地上前拾起丝帕,见上面除了桃花外,还有几行蓝色的字,淡淡的香味入鼻,林涵蕴觉得头有点晕,晃了晃脑袋,却怎么也看不清丝帕上的字迹,眼睛睁得再大都不管用---- 清乐公主见林涵蕴拾起一方丝帕在那呆,也下马过来问:“看什么?”就着丝帕看,只见那一行蓝色字迹越来越淡,最后就消失了。 周宣和小周后在道上等清乐公主和林涵蕴,见二人下马,站在一起了一会呆,然后各自牵着马回来,林涵蕴有点闷闷不乐地样子,清乐公主在不住摇头。 周宣问:“涵蕴妹妹,怎么了,突然不高兴?” 林涵蕴低着头沉默。 小周后温言问:“涵蕴,你怎么了?有何烦恼,说与本宫听听----” 林涵蕴忽然一把抱住周宣,大哭起来,把周宣吓了一跳,抓着她手臂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林涵蕴哭道:“周宣哥哥,我想起我姐姐了,我姐姐好可怜!”周宣急问:“道蕴姐姐怎么了,昨晚不是好好的吗?” 林涵蕴不答,却仰起小脸说:“周宣哥哥,你把我姐姐给娶了吧,我知道我姐姐喜欢你- 小周后听了这话,立在一边似笑非笑。 周宣尴尬极了,说:“姑母娘娘,涵蕴妹妹她前日感了风寒,高烧呢,对,现在就是在说胡话。”摸林涵蕴额头,却又不烫。 只听林涵蕴接着道:“----姐姐昨晚说,五月回江州后就再不会来金陵了,可周宣哥哥却是要把家眷接到金陵来,那以后和我姐姐岂不是不能见面了?所以,周宣哥哥赶紧娶了我姐姐吧。” 周宣真想把林涵蕴的嘴捂上,正面红耳赤,忽听清乐公主叫了起来:“周宣,你为什么打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后来照了镜子,都肿了!” 周宣象被蝎子蜇到一般跳了起来,也顾不得林涵蕴了,叫道:“公主,你怎能如此凭空污人清白?”这是孔已乙己说的话。 清乐公主嚷道:“宫娥芳茶可以作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周宣,我饶不了你,我一定要报复回来----” 小周后脸色变了:“这都是怎么回事?” 周宣道:“是不是中邪了?涵蕴和公主殿下刚才都去了苜蓿地。” 林涵蕴和清乐公主两人围住周宣,一个要求周宣立即娶她姐姐,一个要报复,要现在就揍周宣**,周宣被搞得狼狈不堪。 马蹄声急促,从大兴宫方向奔来数匹马,是景王李坤和三名金吾卫。 景王李坚攥缰绳地手都是汗,心里“怦怦”狂跳,想象着周宣非礼皇后的*景象,李坤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愤怒,几乎要狂叫起来。 道路一弯,苜蓿地就在前面,果然看到道边周宣和两个女子在拉拉扯扯,还好,还没按倒,来得及时。 李坤大叫一声:“无耻狂徒,敢行此大逆为道之事,金吾卫,将这狂徒拿下!” 六十八、非礼未遂 涵蕴和清乐公主一左一右拉扯着周宣,林涵蕴也还罢周宣赶紧娶她姐姐静宜仙子,清乐公主却越来越激动,起先还是说周宣打她**她要报仇雪恨,说着说着就哭泣起来,冲着小周后起脾气来了: “母后口口声声说喜爱儿臣,全是假的,骗人的!儿臣不愿意嫁到南汉,母后为什么不肯在父皇面前替儿臣分说,任由儿臣远嫁到那蛮瘴之地?” 小周后看看周宣,还好是娘家侄子,不算家丑外扬,无奈道:“什么蛮瘴之地,那也是地跨千里的大国啊,刘守素是南汉国太子,日后承袭皇位,你就是南汉国的皇后,哪里会辱没了你!” 清乐公主叫道:“刘守素是个大胖子,有个绰号叫‘雪猪’,我不要嫁给那种人!” 小周后道:“前年订婚时,曾问过你,你又俯无语,好象很情愿似的,现在唐国与南汉联姻之事天下皆知,难道还好反悔?斛珠,你太不成体统了,有对母亲这样当面咆哮的吗!” 清乐公主毫不收敛,昂挺胸,如果不是周宣拽住她,她就要冲到小周后面前去质问了,大声道:“儿臣那时不懂事,以为南汉太子嘛,应该是和李坤、李坚两位兄长差不多的,后来听说是一个大胖子,而且还有很多恶癣,想到要和一个体有恶臭、性情古怪的大胖子睡在一起,儿臣就要呕吐。我吐,我吐!” 清乐公主使劲朝脚下吐口水,哪里有半点高贵公主地样子,把个小周后气得手脚冰凉,不住的摇头:“斛珠,你疯了,快叫御医!” 可身边没有内侍、宫娥,林涵蕴也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周宣要拉着她们,若是放开手。谁知道这两个中邪的女子会做什么疯狂的事?那边可是有一条河的,要是投河那可了不得。 这时,景王李坤大叫着“无耻狂徒”赶到了,喝命金吾卫将周宣拿下,那三名金吾卫虽是被景王收买的,但看到小周后好好的立在名驹照夜玉花骢旁边,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下马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小周后不想让外人看到清乐公主疯胡言乱语的样子,叱道:“谁让你们来的,赶紧去把太医叫来。 快去!” 李坤见周宣拉着清乐公主不放,清乐公主也是满脸通红地样子,显然是被非礼了嘛。叫道:“叔母娘娘,周宣他不是非礼斛珠吗,还不将他擒下?” 小周后正烦恼呢,李坤又来掺乎,喝道:“胡说!”见那三名金吾卫还站在那傻看,怒道:“怎么还不去请太医,站在这里干什么。快滚!” 皇后娘娘怒,三名金吾卫哪敢停留,看了景王一眼,翻身上马,朝大兴宫方向驰去。 李坤这时看出周宣神智清醒,倒是林的女儿和清乐公主两个神情亢奋、口若悬河地说着,这怎么回事呀,计策失败了? 周宣起先还不明白清乐公主和林涵蕴怎么会突然中邪胡言乱语,这时看李坤带人赶到。当即恍然大悟,这又是李坤的毒计啊。显然是针对他的。想让他中邪后丧心病狂做出冒犯小周后的举动,然后趁机格杀他。 周宣大怒。心道:“今天若不是清乐公主马鞍绦带断了与我换了马,那我真要着你的道,地里肯定有古怪,黑金喜欢吃,景王一定事先让人在那里搞了什么鬼?娘的,几次三番被你算计,以为老子好欺负啊,不整死你我不姓周!” 周宣问小周后:“姑母娘娘,景王为什么老远就喊着无耻狂徒,难道他知道这里要生中邪之事?” 小周后还在为李坤说话:“宣侄不要在意,李坤也是关心则乱嘛----”,转头问李坤:“坤儿,你怎么来了?” 李坤见计策失败,已是心虚,躬身道:“侄儿得知姑母娘娘未带侍从,特赶来护侍。” 周宣大喝一声:“李坤,这为什么要谋害皇后娘娘?娘娘对你恩重如山,你却如此狼心狗肺,竟敢对娘娘下手,你可真是畜牲不如啊!” 李坤被周宣骂傻了:“你,你在胡说什么?” 小周后诧异地看着周宣,心想:“宣侄也和林小姐和斛一样,失心疯了?” 周宣左臂揽着林涵蕴,右手握住清乐公主的手腕,她们两个不停地说着什么现在已经无人理会,周宣说道:“姑母不要以为小侄也心智迷乱了,小侄清醒得很,那地一定有古怪,公主和涵蕴都是因为去了那边才如此失态的,姑母睿智贤德,应该知道黑金马原是我骑的,李坤要暗害地是我,他是想让我起疯来做出侵犯姑母娘娘的无礼举动,然后他李坤带人走进过来,出于救娘娘心切,出手击毙我,这样就达到了他的 耻地目的!” 小周后听周宣说“无礼侵犯”,白玉一般的脸颊微微一红,说道:“宣侄多心了,景王何至于此,而且还有林小姐和斛珠在,他又怎料得到----” 李坤色厉内荏道:“一派胡言,侄儿自幼把叔母娘娘当母亲,岂敢有任何不敬之心?你血口喷人喷错地方了吧!” 周宣冷笑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人有什么做不出!公主先前与我们一道跑马,是你让内侍把她叫回去,其意不言自明,至于后来公主怎么又追过来,那肯定是你没把她哄住,你更没想到公主会与我换马,李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招了吧。” 李坤怒道:“我招什么!”拜倒在小周后足下,哀声道:“叔母娘娘,侄臣只是出于关心,恰好遇到这事。就被周宣如此谩骂诬陷,求叔母娘娘作主。” 小周后看着周宣说:“宣侄,不要把这事闹大,传扬出去不好,你明白吗?” 周宣点头说:“小侄明白,小侄不会对外人提起此事地,但清乐公主和林涵蕴好端端的失心疯,这事一定要查清楚,皇宫内苑,竟然会出现这种事。姑母您想想,这难道不可怕吗?如果生在公主和涵蕴的事出现在姑母或小侄身上,谁知道又会生什么事?这太阴险了,太恶毒了!” 小周后看着眼前满面通红还在说个不停地斛珠和林小姐,心里也是打个寒噤,的确可怕,且不要说其他,就是她母仪天下的皇后如果象眼前两位这样把心里的一些秘密都说出来,颜面何存? 小周后蹙眉道:“等太医来就清楚了,坤儿。你也起来吧----” 李坤刚站起来,就听到小周后问:“坤儿,这事与你有关吗?” 李坤断然否认:“叔母娘娘怎能听信周宣一面之词怀疑侄儿。侄儿自幼在你膝下长大,侄儿敢做什么不敢做什么,叔母娘娘还不清楚吗?” 小周后点点头,示意周宣也不要多说,只是担忧地看着女儿斛珠,对李坤说:“你赶紧骑马去湖边小筑,取一壶凉水来让斛珠她二人喝。” 李坤这时哪敢离开。周宣背后说他什么辩驳都没机会,站着不动,说:“太医马上就到了。” 小周后不悦道:“坤儿----” 李坤很不情愿地踏蹬上马,说:“叔母娘娘不要听信谗言啊。” 小周后冷冷道:“我不昏庸。” 李坤讨了个没趣,怏怏纵马而去。 小周后走过来,拉着清乐公主另一手,说:“珠儿,远嫁南汉的事已成定局,母后我也无能为力。就是你父皇也没办法答应你悔婚,生在帝皇家有时比平民百姓还无奈。” 清乐公主叫道:“什么无奈。就是怕打仗而已。怕什么,打就打。” 小周后摇摇头。问:“宣侄,我知你与景王不睦,但至于这样水火不相容吗?” 周宣知道小周后与李坤感情甚深,等于是母子关系,自己说话一定要小心,不要引起小周后的反感,说道:“姑母,景王与我的确水火不相容,那次失火和暗箭都与景王脱不了关系,但这些小侄都不追究,是不愿让陛下和娘娘忧心,毕竟景王是姑母您抚养长大地,但景王这次利用这种卑劣手段来加害我就太过分了,若是他毒计得逞,姑母娘娘你也无地自容啊,小侄死不足惜,但一想到景王竟把姑母你也牵扯进去,小侄就怒不可遏,景王要害我就冲我一人来好了,怎能借娘娘您当筹码,这太可恨了!” 小周后默然无语,半晌道:“等太医来就明白了。” 太医来了,两位太医署的医博士,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就为清乐公主和林涵蕴号脉,说:“脉象未见异常。”又要看清乐公主眼瞳。 清乐公主身子往后一躲,道:“你们干什么?走开!母后,怎么回事,叫太医来干什么?”又现左手被周宣抓着,手腕好痛,怒道:“周宣,你放手!母后,周宣欺负我。” 小周后见清乐公主眼神不象刚才那样狂热,示意周宣松手,柔声问:“珠儿,你记得你在地里做了什么?” 清乐公主左手腕一圈青紫色地痕,周宣抓得太紧了,公主细皮嫩肉,哪经得起这样抓捏,顾不得回答小周后的问话,怒视周宣,露出左腕对小周后道:“母后你看,今天母后不重重责罚周宣,儿臣定然不依。” 林涵蕴这时也醒过神来了,见周宣揽着她地腰,她虽然自幼喜欢扮小子,但毕竟是女孩子嘛,羞得脸通红,赶紧挣开。 周宣问:“涵蕴,你没事了吧?” 林涵蕴睁大眼睛说:“没事呀,怎么了?” 清乐公主见周宣若无其事地 林涵蕴说话,理也不理她,而母后也没有责罚周宣之一脚向周宣膝盖踢来,周宣一闪,她这一脚就落空了,身子向前一冲,就要摔倒,还是周宣扶了她一把,她整个胸脯都压在周宣臂膀上。周宣很是享受。 清乐公主赶紧推开,跺着脚叫:“母后----” 小周后道:“斛珠,先不要闹,我问你,你和林小姐刚才在那边地里看到什么了?怎么就胡言乱语起来?” 清乐公主惊道:“我胡言乱语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涵蕴抖出一方丝帕,这丝帕她一直攥在手心里,说:“皇后娘娘,臣女在地里看到了这个手帕。” 清乐公主也说:“嗯,就看到这个。” “小心。不要再闻上面地气味。”周宣赶忙把那丝帕捏起递给两名太医。 两名太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又嗅了嗅,其中一个说道:“似有致幻药物的余味。” 小周后道:“说清楚点。” 那太医道:“这药物中土少见,西域、天竺才有,服用此药会让人亢奋异常,口无遮拦,有地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小周后追问。 那太医迟疑道:“禀娘娘,还有,还有催情的效用。” 小周后看了周宣一眼。玉颊微红,心想:“若真是周宣嗅了这丝帕,他若起狂来。那真是----” 小周后不敢想下去,喝道:“传左右金吾卫将军,彻查今日在上林苑的所有人,一定要查出这丝帕是谁放地。” 闹腾腾好一会,小周后都准备离开这里回宫了,李坤才匆匆赶来,呈上一个小铜壶。 周宣笑道:“景王殿下。你也去得太久了吧,都清理干净了吗?” 李坤怒道:“我清理什么,我有什么好清理的,你再诬陷我休怪我无礼。” 小周后喝道:“你们两个不要吵!” 周宣笑嘻嘻说:“娘娘看到了吧,我只是问景王殿下这铜壶清理干净了没有,他就心虚了,嘿嘿。” 李坤正待开口反驳,小周后喝道:“都不许说话!” 回到麟德殿,皇帝李和太子李坚得知皇后骑马出了事。赶紧来问,小周后轻描淡写。说是有宫人遗失一丝帕。林小姐拾到,忽然头晕。现在追查这丝帕是谁遗失的? 没过多久,左金吾将军戟来报:“碧螺溪上现一宫人投水自尽,身上无伤,是溺水而死。” “杀人灭口啊!”周宣一直观察李坤,见李坤听到这消息,胸膛明显地瘪了下去,刚才一直都是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吧。 小周后沉默了一会,说道:“将那宫人葬了,不要再追查了。” 李坤见状,还想倒打一耙,悲愤道:“叔父陛下、叔母娘娘,侄臣无辜,横被周宣侮辱,谩骂不堪入耳,侄臣难受啊,侄臣----” “好了好了!”小周后语气明显透着不耐烦:“此事再也不要提,各自回府。” 李坤心知皇后对他还是有疑心的,心里沮丧,叩头后退出。 周宣也要告辞,小周后道:“宣侄稍等。” 周宣留下,看着其他人一个个辞去,林涵蕴也出去了,临行时低声说:“周宣哥哥,我在宫门外等你。” 麟德殿上只剩周宣与小周后两个人,大殿静寂而空荡,周宣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不知小周后要问他什么? 小周后终于开口了:“周宣,你可知罪?” 周宣心里“突”地一跳,镇定道:“小侄赤胆忠心,不知何罪。” 小周后嘴角微露笑意,语气还是很严厉:“本宫问你,你为何殴打清乐公主?” 周宣心道:“原来问的是这个啊。”当下不敢隐瞒,把当日之事一一说了。 小周后听得忍俊不禁,赶紧收起笑容道:“可你也不能打斛珠那里嘛!” 周宣惭愧道:“小侄并无他想,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而已。” 小周后道:“好了,你也退下吧,近日不要入宫,等我召见再来。” 周宣躬身而退,小周后又道:“不要私下与景王争斗,我也会严诫景王不得与你作对。” 周宣应道:知要扳倒景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此事显然让小周后对李坤产生了隔阂,小周后再不可能象以前那么宠幸李坤了。 六十九、一见周宣屁股发痒 宣出了麟德殿,大步往丹凤门行去。 清乐公主从后追上,唤道:“宣表兄----”清乐公主私下里是不称呼周宣为表兄的,这会肯定是有什么事求周宣才这么称呼。 周宣止步回身,见清乐公主依然是男装打扮,平翅纱帽,圆领绿袍,玉装红束带,白袜皂靴,跑到近前,但见眉目如画,俊俏飘逸,腰带的位置显得她双腿格外的长。 “这公主是个长腿大美人啊,要嫁给绰号‘雪猪’的南汉太子刘守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可是连小周后都帮不了她女儿,无法悔婚,哥们纵然怜香惜玉,又有什么办法呢?”周宣这样想着,嘴上问:“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清乐公主问:“宣表兄,先前我错怪你了,我以为----” 周宣道:“没关系,只要公主平安无事就好。” 清乐公主低声问:“宣表兄,我先前胡言乱语了吗?” 周宣道:“还好。” “还好?”清乐公主又大又媚的眼睛瞧着周宣:“那就是说我真的胡言乱语了,我都说了些什么?我问母后,母后不肯说,宣表兄你告诉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这让我好难受,就好象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会连觉都睡不着的。” 清乐公主受药物迷惑,理智缺失,大脾气不肯嫁刘守素之事,小周后都不肯说。那周宣自然也不能说,当下故意吞吞吐吐,清乐公主追问再三,才说:“公主殿下把那日在玉屏阁吃银耳莲子羹地事说出来了----” “啊!”清乐公主脸一下子通红,不自禁的双手往后捂在臀部上,那娇姿态让周宣心里一荡,不,绝不止一荡,荡了好几荡。 “我我,真的什么都说出来了吗?”清乐公主面红耳赤地低声问。 周宣说:“可不是吗。刚才娘娘把我单独留下严厉地训斥了我一顿,说要打也不能打斛珠那里嘛,那里怎么好打!” 清乐公主脸红得要滴血,却听周宣又说:“为了惩罚我,娘娘命我找到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以牙还牙,打回来,专打那地方----” “你骗人!”清乐公主叫了起来,又羞又恼,大眼睛恨恨地瞪着周宣。 周宣哈哈大笑:“你说了那些话是真。娘娘责罚我是假,哈哈。”说罢掉头就走,把个清乐公主丢在那里气得咬牙切齿。臀部都痒痒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自被周宣打了以后,每次见到周宣,清乐公主的后臀就麻酥酥的痒。 周宣小小的调戏了一下公主,舒了舒胸中闷气,心道:“李坤。走着瞧,和老子作对,有你好日子过!” 林涵蕴在丹凤门外等着,太子李坚也在,见周宣出来,林涵蕴赶紧迎过来:“周宣哥哥,我们骑马回去吧。” 周宣看到青和黑金都在宫门外拴马桩边,上林苑的事都是因为这黑金才惹出来,李坤料到这黑金要去吃才能设出那样的毒计。看来不管是人还是马,有癣好就有漏洞可钻。 周宣轻轻拍着黑金的马脖子。说道:“的卢地卢。骑则妨主,今为你改名。希望从此以后专门救主。” 林涵蕴问:“周宣哥哥,你要为黑金改什么名?” 周宣说:“黑金不好听,这是牝马,要妩媚点的名字,就叫黑玫瑰吧。” 《天龙八部》里木婉清的坐骑就叫黑玫瑰,那马很能跑,后来救主而死,是匹忠马。 “黑玫瑰,黑玫瑰,真不错!”林涵蕴嚷道:“周宣哥哥,给我青也另取个名吧。” 周宣笑道:“叫云中鹤怎么样?” 林涵蕴喜道:“好啊好啊,云中鹤,就是跑得象飞一样,就叫云中鹤了。” 李坚道:“宣表兄,我们到那边说会话。” 周宣与李坚走到宫门外金水桥上,把上林苑生的事说了一遍,李坚气得眼睛红,连声说:“令人指!令人指!母后怎么不严惩那个禽兽?” 周宣微笑道:“不急,多行不义必自毙。” 辞别了李坚,周宣骑上“黑玫瑰”,林涵蕴骑上“云中鹤”,在几个府兵的护卫下回信州侯府,路上周宣叮嘱林涵蕴不要把上林苑生的事对静宜仙子说,免得她担心。 林涵蕴点头道:“我知道,我不说,说了姐姐以后就不让我到处玩了,对了,周宣哥哥,我前面胡乱说话了吗,说了些什么?” 周宣就知道林涵蕴肯定要问的,答道:“你把我当作道蕴姐姐了,一个劲叫我姐姐姐姐,求我还俗,搞得我直摸脑袋,以为自己成光头和尚了。” 林涵蕴“格格”直笑,连说:“有趣。”又问:“周宣哥哥,那太医说的催情作用是什么意思?” “呃!”周宣饿着肚子打饱嗝,说道:“就是让人情绪分外激烈嘛,你看清乐公主,都已经清醒了,还要用脚踢我,激烈吧?” 林涵蕴点点头,说道:“景王是想催周宣哥哥的情对吧,好让周宣哥哥殴打皇后娘娘和公主,然后景王来治周宣哥哥的罪,对不对?” 周宣不想在这事上多扯,说道:“对对,但这事你不能对别人说,道蕴姐姐也不能说,皇后娘娘刚才把我留下,就是特意警告我不要再提那件事,祸从口出知道吗?” 林涵蕴说:“我懂,我又不是小孩子。” 回到信州侯府,周宣送林涵蕴回铜雀馆,静宜仙子正着急呢,嗔道:“涵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病还没好就到处跑!宣弟,你也由着她呀!” 林涵蕴赶紧说:“姐姐。我病已经全好了,一点都没有咳嗽----”侧头问周宣:“周宣哥哥,听到我咳嗽没有?” 周宣笑道:“好象咳嗽了一声。”心里说:“你是没有咳嗽,可是胡言乱语了。”想到林涵蕴拉着他硬要他娶静宜仙子,不禁有点想。 林涵蕴白了周宣一眼,这回没来掐周宣,嚷道:“姐姐我要吃饭,饿死了。” 静宜仙子惊道:“这都午后未时了,你们没在宫里用餐啊!”赶紧命仆妇吩咐厨下赶紧烧几个菜上来。 芙蓉刀鱼片、金陵盐水鸭、炖黄鳝、象牙鸡条、金钱虾饼、嫩炒青瓜…… 周宣和林涵蕴一早起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下子实在饿得狠了。两个人抢着吃似地,一边的静宜仙子瞧着狼吞虎咽的两个人,觉得真是温馨。 周宣在这边大吃大喝,隔了几里外地景王府李坤却是茶饭不思,咬牙切齿、长吁短叹,刚才宫里派了女官来传皇后娘娘口谕,让景王近日不要进宫,请安、觐见一切都免,还有,不允许再有欺凌、陷害信州侯之事生。 请景王殿下好自为之。 李坤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惩罚,不许他入宫,就是皇恩淡薄了。李坤这种人,从没想自己有什么错,错全在别人,他更加痛恨周宣了,认为是小周后袒护周宣,嫉妒得要疯,在书房里绕室疾走。手里举着把宝剑,对着书架、几案乱砍。 甘思谋在一边瞠目缩臂,不敢相劝。 李坤泄了一回,收剑入鞘,恢复了冷厉的表情,说道:“甘先生,怎么你的计谋每次总是差那么一点,害人不成反害己呀?” 甘思谋叹气道:“人算不如天算,哪里知道清乐公主会赶过去。恰恰又断了绦带,要和周宣换马。唉!” 李坤也是扼腕长叹。早知这样,在蹴鞠场他就是拖也要把斛珠拖下来。省得她去坏事,若是计成,周宣现在已经是刀下之鬼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一念之差,功败垂成啊! 李坤问:“甘先生,皇后娘娘听信周宣谗言,已对我产生疑心,还严诫我不许再对付周宣,你说这以后该怎么办,任由周宣嚣张?” 甘思谋道:“目下不宜再有其他动作,王爷还是韬光养晦为佳,一旦时机成熟,则提三尺剑奋起,身登大宝后,周宣还不是象小毛虫一样,王爷一脚碾得他死死的。” 李坤笑了起来,现在拿周宣没办法,只好先这么意淫着。 ******************** “皇家信州圆社”在清明蹴鞠夺魁战的三场资格赛中三战三胜,顺利跻身三十六强,静等三月初一蹴鞠夺魁战的正式开赛了。 这几日周宣甚是悠闲,每日一早练过球后就由四痴陪着去翰林画院向顾中学习唐国绘画技法,顾闳中也是倾囊相授,周宣颇有心得,相信一旦融会贯通后他地画技会有长足的进步。 午后,周宣用口琴吹奏,羊小颦记谱,是一些节奏明快的dj舞曲,准备用于跳健美操时伴奏。 傍晚,周宣陪林氏姐妹在后园小河垂钓,一边说些澳国的奇闻趣谈,看姐妹花笑靥,等鱼儿上钩,真是其乐融融。 夜里,周宣与四痴和古六泉纹对弈,精研棋理,周宣与黄星鉴万众瞩目的三番棋大战即将到来,黄星鉴棋力实在周宣之上,周宣可倚仗的就是新布局,这三番棋周宣一定要赢,倒不是在乎棋待诏之位,他是要借此机会推行他的围棋新规则。 清乐公主派凤阿监来请周宣去为她画像,周宣以皇后娘娘未宣召为由婉拒。 周宣让羊小颦笔录了三则聊短故事遣人呈献给小周后,一则是《偷桃》、一则是《种梨》,还有一则是讲人鬼友情的《王六郎》,相信小周后很快就会宣他觐见。 二月二十三日,工部派人抬来特制的大棋盘,木制地,有一丈见方,黑白棋子已分别用黑陶、白陶烧制好了,就等二十五日周宣与黄星鉴地决战了。 决战前夕,四痴与周宣下完一局棋后说道:“主人,不知我三哥现在怎么样了,按行程应该要回来了吧。” 周宣说:“老三新婚,三十多年童子身一旦破了,那是一不可收拾,估计一路纵欲,乐不思归。” 四痴瞪了周宣一眼,说道:“三哥此行也是危险重重地,他把鹘门地人都吸引到他那边去了,才有主人你地悠闲快活。” 周宣问:“老三去杭州见地那个林是什么人?” 四痴迟疑了一下,答道:“林师就是替我们五痴游侠联系雇主的,人称梅妻鹤子林处士。” “啊!”周宣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他呀,梅妻鹤子,我认得!我认得!”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真千古佳句也!” 四痴大吃了一惊:“周宣怎么会认得林师,这不可能呀,但这两句诗正是林师得意妙句,外人少有知道的。”问:“主人何时见过林处士?” 周宣笑道:“神交,神交而已,林处士是个雅人,书法绘画、诗词歌赋,无不精绝,我是心仪已久了。” 四痴这才放下心,笑道:“若是有缘,主人会和林处士见面的。” 又谈了一会明日决战之事,各去歇息。 周宣自然是和羊小颦睡,少不了要把玩小小羊,羊小颦知道周宣明日有重大围棋对局,嗫嚅道:“公子,养神。” 羊小颦说话很是精炼,周宣和她相处多了,心意自然相通,知道羊小说养神是要他早点歇息,不要*,免得明日下棋没精神。 周宣笑道:“大赛前心里倍感压力,做*是缓解压力的好方法,来来来----”就和羊小颦效起鱼水之欢来,尽情缓解内心的压力。 七十、小周后微服私访 月二十五日上午辰时,香如坊魏王斗鸡馆人山人海,的人。 金陵、广陵是棋风最盛之地,而黄星鉴名头又是极大,隐然唐国棋界第一高手,因此,黄星鉴与周宣的对局吸引了两京的大批棋迷,场面之盛丝毫不亚于半月前五痴与贾昌的斗鸡决赛。 圆径百步的斗鸡馆中心,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块巨大的~八大棋士当中排名第七的吴渭南和排名第八的陈星垣分别坐在大棋盘两端,他们二人是此次讲解棋局的嘉宾。 还有四个不知从哪请来的壮汉,嗓门大、力气大,是用来喊话和搬运黑白棋子的,那棋子可不轻,一颗足有好几斤。 四个壮汉齐声吼叫着介绍吴渭南和陈星垣,环形场馆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会下棋的都知道吴、陈,都在想:“这真是十年难遇的顶级棋战啊,讲棋的都是排名前十的大棋士,还有这么大的棋盘,新鲜,真新鲜!” 当相貌奇古的黄星鉴和年少公卿周宣出现在场中,向四周看台上的棋迷们团团作揖时,整个场馆都沸腾了,看来古代人民追星热情也很高啊。 周宣游目四顾,看到了信州侯府的人全坐在东面看台上,范判官、顾长史、古六泉、孙氏兄弟、林氏姐妹、羊小颦、念奴娇、小香都来了,家丁来福经过十天的治疗休养,身上地伤好得差不多了。也来为姑爷助威。 周宣和黄星鉴只是来和观战的棋迷见个面、行个礼,他们当然不能在这里下棋,斗鸡馆安排了特别对局室,二人进到特别对局室,太子李坚和魏王徐勉微笑着迎上来,四痴作为周宣的亲随,也在对局室里。 周宣第一次见魏王是上回在勤政殿,他与魏博、皇甫继勋正面交锋,根本无暇与魏王寒暄见礼,这次才互致问候。魏王徐勉是个快活王爷,四十开外,白面黑须,雅量非常,邀周宣三番棋结束后去魏府饮宴,到时来一场“魏王府圆社”与“皇家信州圆社”的友谊赛。 周宣与魏王、李坚说话时,黄星鉴一脸清高地袖手一旁,眼望屋顶,一副傲视公侯的高人派头,头仰得久了难免要低下来。这时他看到精致的棋桌上、名贵的榧木棋两旁除了棋盒之外还有两个沙漏模样的东西,便问:“这是何物?” 周宣回答:“这是计时沙漏,以限制棋士思考的时间。不然的话,一着棋想几个时辰,外面那数千观战可没那个耐心。” 黄星鉴不忿道:“山人事先不知此事,山人不同意用这计时沙漏。” 周宣说:“计时沙漏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地,我也同样受这沙漏限制,很公平,我们各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也就是说一盘棋要下四个时辰,时间足够了。” 黄星鉴问:“若是一方过两个时辰呢?” “那还用说!”周宣道:“当然是按时判负了,这也是斗智,看谁算路深、算路快----黄山人莫非怯战?” 黄星鉴冷笑道:“山人下棋从不知怯字,便依你,任你花招百出,棋上才见真功夫。” 二人纹对坐,猜先,黄星鉴执白先行。一想到先行的要贴还两子半,黄星鉴就感到心里不舒服。未开局就已经落后两子半了。是个负担呀。 没有了对角座子的棋盘显得空旷,黄星鉴思忖片刻。白棋第一子依然落在右上角星位上,毕竟星位的变化他最熟悉的,如此重大的对局稳健为上。 周宣的第一手棋是左下的“三.3,这让黄星鉴小小的吃了一惊,随即再应了一个星位,周宣第四手下地是目外。 黄星鉴棋力高,平时分先棋下得少,让子棋下得多,目外是上手对付下手常用的布局,这时见周宣使出目外来对付他,很是恼怒,心道:“欺人太甚,竟敢把我当下手对待,我必重重挫折你。”当即以小目挂角。 周宣就等着白棋的小目,一手大飞罩,“大斜千变”拉开序幕。 “大斜定式”号称千变,可以说是步步陷阱、着着罗网,这是后世日本名人丈和地杀手锏,丈和以“大斜千变”称霸日本棋坛三十年,期间曾以三妙手击败后起之秀赤星因彻,赤星因彻因此呕血而亡,可见“大斜”有多么的复杂难解! 周宣对这些特别复杂的定式有浓厚的兴趣,学着好欺负下手嘛,一个“大斜”象法宝一般祭出,对手一旦踏入陷阱,很有可能走崩,立马就要推认输,这样的胜利周宣最喜欢,现在就祭出这“千变大斜”来对付黄星鉴。 周宣倒没指望靠这个定式一下子击倒黄星鉴,黄星鉴若是这么容易被打垮如何能在十八大棋士中名列第四?周宣只想靠这个定式赚点小便宜就行。 黄星鉴自恃算路精深,愤然靠出,下棋就是这样,你越是示弱退避,那么这棋就越下越糟,狭路相逢勇胜,这气势太重要了。 两个对局在下棋时,两边各有一个垂髫童子在转沙漏,哪一方落子了,就把沙漏转过来,细沙不流,时间静止,另一方的沙漏则不停地流沙,表示棋手思考所耗的时间。 与特别对局室一墙之隔地斗鸡馆广场,大棋盘的讲解正在进行,有两个专门负责传递棋局进程的年轻棋士,把周宣与黄星鉴的落子位置告诉告诉吴渭南和陈星垣,吴、陈二人便命壮汉依次将陶制的黑白大棋子摆上,一边讲解,由那四个壮汉重复着齐声呐喊,务必让四周看台上的数千名棋迷都能听见。 吴、陈二人先介绍了一下此次三番棋采用地新规则。废除座子,白棋先行贴还两子半,在场的棋迷纷纷牢记,周宣的目地达到了,推广围棋新规则的第一步圆满成功。 对于“大斜千变”,吴渭南和陈星垣都表示从未见过,变化之复杂让人 迷,吴渭南说道:“信州侯是有备而来呀,这极有可专门练出来对付黄星鉴地‘飞刀’。” 在场地棋迷都知道什么是“飞刀”,就是棋盘上特别厉害的招数。能给对手以致命一击,一旦对手踏入陷阱,那么中刀就难以避免。 棋迷们、尤其是棋力较低地棋迷对这种“飞刀”尤为热衷,一个个全神贯注听吴、陈讲棋,想学两招。 东面看台上单独隔开的两间雅座,一间是静宜仙子、林涵蕴、羊小这些女子,隔壁一间是范判官、顾长史、古六泉、孙氏兄弟这些人,会下棋地都很专心地听吴、陈两位大棋士讲棋,想知道周宣是不是占到优势了,不会下棋的则看热闹。 静宜仙子面前摆着一块棋盘。棋盘上布着二十余枚棋子,正是大棋盘上讲解的周宣与黄星鉴的对局。 静宜仙子会下棋,但棋力平平。周宣曾经授五子与她下过一局,静宜仙子依旧不敌,后来还是周宣让她,勉强战成平局,那之后静宜仙子再不与周宣下棋了,只论茶。 林涵蕴眼望大棋盘,握着拳头说:“周宣哥哥一定要赢。我押了周宣哥哥三百两银子的赌注,赔率是十赔十六,若是周宣哥哥赢了,我就能挣到四百多两银子。” 魏王徐勉生财有道,这样重大的决战岂有不开赌的,早个三日就开始下注了,金陵高官富户多,估计现在的赌银不下十万两。 静宜仙子正对着棋局出神,忽听叩门声。是范判官的声音,声音有点颤:“大小姐。有贵人要见你。” 静宜仙子秀眉一蹙。心道:“范判官老糊涂了,女道见什么贵人呀。”淡淡道:“不见。” 范判官很着急。又叫道:“二小姐,你请出来一下。” 林涵蕴去开门:“谁呀?啊----” 林涵蕴飞快地退回来,对静宜仙子说道:“姐姐,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静宜仙子一听赶紧起身,就见三个男装丽人翩然而入,前面两个尤为美丽,身材高挑,容貌酷似,好象姐妹一般,后面一个静宜仙子认得,是到过江州的选秀副使凤阿监。 前面地那个年龄略长的绝色丽人有一种雍容华贵之态,让人不敢逼视,这应该就是小周后了,静宜仙子赶紧拜倒:“女道静宜,叩见皇后娘娘。” 小周后笑吟吟扶起静宜仙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个女道士,说道:“平身,涵蕴也不要多礼,诸位都各自安坐。” 小周后见林涵蕴的这个女冠姐姐身材窈窕、容貌娇美,那白里透红地脸颊吹弹得破,美得让人嫉妒,心道:“这是出家的人吗?这么美的女道士就是出家也要招蜂引蝶,现在又住在周宣家里,上次林涵蕴要周宣娶她姐姐,看来周宣与她早有私情!” 小周后在绣墩上坐下,清乐公主和凤阿监站在她身后。 林涵蕴问:“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还有凤阿监,你们都来看周宣哥哥下棋呀,娘娘你看周宣哥哥这局棋会不会赢?他是黑棋。” 小周后微笑道:“当然是宣侄赢了,本宫上次就听你说过,周宣无论与人赌虫、赌棋、赌茶,都没有输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林涵蕴高兴了,咭咭格格和小周后说着周宣以一只猛虫“摸不得”在洪州重阳虫战中无敌征战的事,还把她让都护府清客写的《摸不得洪州夺魁记》背诵给小周后听,林涵蕴读十三经记不住,记这个倒是过目不忘。 小周后一边听林涵蕴说话,眼睛却是打量静宜仙子,看得静宜仙子很难为情,脸色更娇艳了。 小周后问了静宜仙子芳龄几何?出家几载?平日读什么经书?喜爱什么茶? 静宜仙子一一作答,心里暗暗奇怪,她以为皇后娘娘来这里是谈涵蕴与东宫的事,没想到只问这些。 小坐了两刻钟,小周后起身回宫,静宜仙子如释重负,恭送皇后、公主出雅室小门。 小周后在一队金吾卫的保护下出了斗鸡馆,上车时特意让凤阿监与她同车,清乐公主另乘一辆。 宝马香车,驶动。 小周后问:“凤阿监,你看那位林大小姐怎么样?” 凤阿监道:“禀娘娘,林大小姐是处子之身。” “哦?”小周后柳眉一挑:“还是处子之身?” 凤阿监道:“是,林大小姐脖颈处地处女红晕很明显,而且眼白微青,坐着时双腿紧夹,的确是处子无疑。” 小周后相信凤阿监的眼力,叹道:“本宫以为信州侯已经与这位林大小姐有了私情,所以林涵蕴才让周宣娶她姐姐,看来二人是有爱慕之意,但都能乎情、止乎礼,这信州侯称得上是谦谦君子了。” 凤阿监笑道:“信州侯在江州时与他妻子成婚后数月都未同房呢,被小人诬告是假婚,还上了公堂,还有针,因为针父丧未满,所以虽然与信州侯同居一处,但都能贞洁自守。” 小周后点头道:“宣侄是个好儿郎啊,有这样的侄儿本宫颜面也有光彩。” 话锋一转,说:“那林大小姐娇滴滴一个美人,出家修道实在太清苦,本宫看她也是尘心未断的,既然她暗地里喜欢宣侄,那本宫倒要成全她,宣侄不是有这样的佳句吗,‘愿天下有情人皆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凤阿监,明日一早传我旨意,召女道静宜入宫觐见。” “是!”凤阿监很替静宜仙子和周宣欢喜。 七十一、胜固欣然输可喜 星鉴虽然棋力高强,但面对这从未见过的复杂定式,兢、如履薄冰,花费了大量时间在想,而他的沙漏在不停地漏沙,搞得他有点心乱。 周宣不敢说熟知“大斜定式”的所有变化,但也懂得其中的六十多种经典变招,所以应对起来不假思索,黄星鉴一落子他紧跟着就下,他的沙漏几乎不漏沙。 黄星鉴倍感压力,尽量寻求简单的变化,但一入“大斜”就没有简单的出路,角部黑白双方分割成四块棋,互相纠缠着向中腹出头,周宣的黑棋有一块占据了角地,是安定的,也就是说一块黑棋带着两块白棋跑,缠绕攻击,黄星鉴的两块白棋都有被屠龙的危险。 因为黄星鉴频频长考,所以棋局进展颇慢,辰时开局,到了巳时三刻,盘上才有六十多枚棋子,这六十多枚棋子基本上集中在左下角,从一个角部的战斗波及全局,激战局势波澜壮阔,让外面讲棋的吴渭南和陈星都大呼:“精彩!精彩!” 周宣开局明显有利,黄星鉴早早的陷入苦战的境地,这让现场观战的数千位棋迷吃惊不已,黄星鉴可是唐国第一高手啊,虽说在十八大棋士中排名第四,但前三的大棋士很少露面,近年来黄星鉴最为活跃,名气最大,可现在黄星鉴竟被信州侯压着打,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那些押黄星鉴胜的棋迷开始懊悔了。这要是押信州侯该多好哇,十赔十六啊。 午时封盘,休息一个时辰后再战,两位对局不许与其他人接触,免得旁观清,受人指点,这后世地围棋大赛规则对黄星鉴来说又是一种羞辱,心道:“笑话,我黄星鉴还要人指点,这里谁能指点我?除非是棋仙张拟在此。还有一个就是五年前在道上遇到的那个神秘棋士,那人棋艺在山人之上。” 斗鸡馆为两位对局安排了丰盛的午餐,黄星鉴只随便吃了一点,便回对局室,忽而闭目养神,忽而盯着棋局目不转睛,他的白棋现在面临难局,两条龙都要跑,哪条龙都不能弃,当然。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要把两条孤龙都做活并不是很困难的事,问题是不能委曲求全。若光是为了做活而处处退让,最后棋是活了,但便宜被黑棋占尽,那还怎么争胜?所以,棋要活,还得一步不让。 周宣细嚼慢咽,一边痴痴出神。这棋对他压力也很大,虽然目前占优,但双方都是剑拔弩张,一步都松懈不得,现在对他最有利的是,上午两个时辰的对局时间里他只占半个多时辰,而黄星鉴用去了一个多时辰,黄星鉴必须在剩下的半个多时辰里下完这局棋,也就是说他不能象上午那样频频长考了。 看台上的棋迷大半散去。到附近地茶馆酒楼吃饭去了,信州侯府这些人顾长史早已安排得妥当。马车就在馆外候着。全部回翔鸾坊用餐,稍事休息又赶来香如坊斗棋馆看棋。 下行续弈。黄星鉴苦思一个中午,终于下出强手,强行将黑龙盖住,让一黑一白两条龙在里面对杀。 黄星鉴算路很深,复杂的对杀最后演变成巧妙的双活,现在的问题是,外边那块包围住白棋的黑龙本身也没有活,如果外边这条黑龙做不活,里面双活也没有意义。 但对黄星鉴来说,做活一条龙总比做活两龙轻松,他开始为这条龙的活命奔波了,左碰右靠,极尽腾挪。 周宣时间充裕,棋可以想得细一些,利用白棋急于求活的心态,在边上占了不少便宜,而且棋也比较厚实,他知道自己在官子上不如黄星鉴,所以尽量把棋走厚,这样的话以后收官子比较好收。 申时,作为裁判的魏王徐勉提醒黄星鉴:“黄处士,你还有两刻钟。” 黄星鉴一看,他的沙漏里只剩一点点沙了,不禁有点慌神,这棋才刚刚进入大官子阶段,现在盘面呈细棋局面,他必须在官子上获得三子以上地便宜,这样贴还两子半后才能以半子之微战胜周宣,可是偏偏时间又这么紧迫。 黄星鉴只有加快行棋度,但下着下着,面临需要计算的官子,就又长考起来。 申时三刻,黄星鉴的沙漏空了,负责颠倒沙漏地童子望着魏王叫了一声:“王爷----” 魏王徐勉看了太子李坚一眼,上前轻叩黄星鉴面前的几案---- 黄星鉴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看,沙漏空了,时了,一张脸顿时煞白,看着周宣,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却没出口。 周宣这时已经把后面的官子全看清楚了,他至少胜两子,两子对高手来说是很大的差距了,而且黑棋全盘厚实,官子也很好收,白棋无力翻盘。 在确认自己必胜的情况下,周宣是很愿意表现自己的宽宏大量的,微笑道:“黄山人第一次限时下棋,颇不适应,这次就不算时了,继续下。”心道:“让你继续下你还是输,如果是我就不领这个情,输就输,下一盘再争回来。” 黄星鉴满脸羞惭,这等于是周宣开恩饶他不死了,他很想拂袖而起,爽快认输,但他刚才看到了一招官子妙手,没机会走出来简直比死还难受,当即默不作声,继续下棋,下出了那招官子妙手,一路尖。 乍看到这手棋,周宣吃了一惊,当时第一感是自己做了东郭先生,打狼不死反被狼吃,让黄星鉴想了半天想出妙手来了。 周宣定下心神,算出这手妙着能让白棋获得一个子地便宜,小官子阶段扳回一个子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再细算全局。白棋盘面只多一子,块数相等,终局时贴回两子半,黑棋还能赢一子半。 周宣开始全力收官,棋盘上地子数越来越多,黄星鉴的官子实在是强,硬是打赢单劫收 局时盘面胜了两子,贴子后,周宣以半子获胜。 黄星鉴神情沮丧。周宣也是眉头深锁,能赢两子半的棋最终只以半子之微胜,在官子上周宣和黄星鉴差距相当大。 当吴渭南宣布黑棋获胜时,一直坚持观战的数千名棋迷出“哄”的一声宏大声响,押黄星鉴胜的棋迷唉声叹气,赌周宣胜的赶紧退场去领银子了,十赔十六呀,小赚一笔,这其中就有林二小姐,她押了三百两。这下子连本带利一共有七百四十两,喜得眉花眼笑。 这回周宣没有让来福押注,来福自作主张。押了姑爷一千五百六十两,这其中有念奴娇的私房银子五十两、小香地私房钱十两,来福还问羊不颦要不要押,羊小颦摇头。 念奴娇五十两变一百一十五两,小香十两变二十二两,都兴高采烈,看到周宣在四痴的陪同下过来了。一齐迎上去,夸公子、侯爷、姑爷会挣钱。 周宣笑道:“好好,有钱挣就好,不过明天你们不要押我,押黄星鉴赢吧,保证你们挣得更多。” 林涵蕴瞪大眼睛说:“怎么,周宣哥哥要故意输?” 周宣道:“回去,回去再说,坐了一整天。腰酸背痛,**都坐痛了。念奴娇。等下给我手引一下。” 念奴娇春心一荡,赶紧应道:“是。” 回到信州侯府。天已昏黑,小香服侍周宣沐浴,念奴娇给周宣按摩脖子和双肩,娇声问:“公子,腰背要不要手引?” 周宣道:“等下到床上趴着再手引。” …… 用罢晚餐,周宣与四痴、古六泉对今天这局棋进行细致地复盘,都对黄星鉴地官子深表叹服。 四痴问:“主人方才让来福他们明日押黄星鉴胜,难道主人对明日之战没有信心?” 周宣笑道:“不是没有信心,明天赢了三番棋不就结束了吗,多下一盘更好嘛。”笑容一收,认真道:“二比零胜黄星鉴不大可能,从这盘棋看来他的棋力地确在我之上,官子尤其强,我若不能在进入大官子之前获得两子以上的优势,那收官会被他反,而且明天一局他不会在开局与我拼复杂定式,肯定是尽量走简单变化,稳扎稳打进入官子,然后靠官子功夫磨垮我。” 古六泉连连点头:“侯爷可谓知彼知己了。” 四痴问:“主人既能知彼知己,那就一定有办法对付他。” 周宣道:“明日一局就当是练兵,我要试探一下,能拿下最好,输了也无妨,真正的决战放在后天。”吟道:“胜固欣然输可喜,落子古松流水----平常心最难得。” 古六泉赞道:“周侯爷实在是雅量非常,有这样的胸怀,黄星鉴岂是侯爷的对手!” 每夜去铜雀馆是周宣必做的功课,林涵蕴一见到他就追问为什么明天要押黄星鉴胜? 周宣笑嘻嘻说:“今天押黄星鉴赢的人血本无归,亏惨了,明天自然要改辙易帜押我周侯爷胜,所以明天黄星鉴地赔率肯定很高,押他胜才有赚头。” 林涵蕴惊笑道:“周宣哥哥你真坏哦,又让明天那些押你的人输得脸绿呀,嘻嘻,真好玩,赢棋难,想输还不容易吗?” 静宜仙子说:“宣弟,你知道皇后娘娘今天来看你下棋了吗?” 周宣“哦”了一声说:“娘娘来了吗,我不知道。” 静宜仙子没再说什么,皇后娘娘突然到来,并问她那些话让她感觉挺奇怪的。 周宣道:“小颦和念奴娇地健美操伴奏曲练习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我来接道蕴姐姐去芙蓉园那边一起练健美操,有音乐伴奏,感觉很不一样的。” 静宜仙子答应了,又闲话了几句,就催促周宣早点回去休息,四个时辰的棋局很费神的,明天还要接着下。 周宣辞别了林氏姐妹回“芙蓉园”,笑眯眯想着明天静宜仙子在鼓、琶声中跳健美操的娇姿,哇,期待,每天睡觉前有一件期待的事,巴不得夜晚早点过去,生活就是这么美好啊。 念奴娇等在周宣卧室等着给他手引呢,小香也在。 周宣脱了靴子和长袍,上床趴在枕头上,从肩到臀享受念奴娇的手引,真舒服,全身四肢百骸都轻松,不一会就睡着了。 小香轻声道:“姑爷睡着了,不要打扰他,念奴娇姐姐,你回房去吧。” 念奴娇卖力地手引,累得手臂酸胀,周宣却睡着了,也不留她侍寝,只好怏怏回房。 周宣睡得香,二十六日一大早就起床了,洗漱后兴冲冲去铜雀馆请林氏姐妹来跳健美操,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很快就跟着来了,还有两个俏丽侍女涧月和茗风。 芙蓉园这边,羊小颦和念奴娇也已准备停当,羊小颦敲鼓,念奴娇弹琶,按周宣地意思,以后还要增加乐师,单单两种乐器演奏不出dj舞曲的那种效果。 周宣象个乐师指挥那样一挥手,鼓“咚咚咚”响起,羊小颦的鼓节奏感极强,随后,急雨繁弦的琵琶声倾泄出来,这两件西域乐器倒是配合得不错。 静宜仙子、林涵蕴、涧月、茗风,还有小香,五个人排成一列,随着乐曲的节奏跳起健美操来,甩臂踢腿,腰肢款摆,周宣真是美不胜收、目不暇接。 七十二、姐妹赐婚 宣是健美操教练,前前后后走来走去,纠正一下小势不对、指点林涵蕴左手往这边举时右腿应该往那边蹬,只有静宜仙子他没有挑毛病,挑不出来啊,月白道袍下包裹着的细腰隆臀、踢腿时从袍衩下伸出的修长美腿,即使是穿着胡裤也能感觉到静宜仙子腿形之美,而当静宜仙子左右轮换踮着足尖原地踏步时,那腰臀扭动的韵律,让周侯爷怦然心动。 羊小颦左右手各握着黄檀木小鼓槌,鼓点急如骤雨,间或一顿,节奏舒缓,随后又激烈起来,静宜仙子、林涵蕴等人渐渐的随着她鼓点的节奏越跳越起劲、越跳越奔放,当然,静宜仙子腰臀扭摆的幅度也更大了,看得周宣那个心旷神怡呀,养眼! 敲鼓很费力气的,羊小颦鼻翼两侧浸出细细的汗珠,脸蛋也绯红起来,呼吸加快,小小羊在襕衫下不安分地跳动着。 周宣走过去说:“小颦你歇会,我来敲。” 周宣以前玩过架子鼓,“乒乒乓乓”会敲两下,接过黄檀木鼓槌,摇头跺脚地敲起来。 羊小颦摇头道:“公子,不对。” 周宣知道羊小颦是说他敲的姿势不对,一边敲一边问:“小颦教我。” 羊小颦念了两句:“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这是教周宣击鼓时头不能动,手腕迅抖动,鼓声如雨点一般繁密。 周宣敲架子鼓时习惯了摇头晃脑,听了羊小颦的话,当即双腿不丁不八那么一站。两肘贴腰,脑袋纹丝不动,只靠小臂和手腕的动作来敲鼓。 羊小颦露出可爱地笑容,公子真是极聪明的人,一点即透。 林涵蕴跳了一会就不耐烦了,嚷道:“周宣哥哥,好了没有?我要去后园玩球了,老四先生会教我。” 周宣见静宜仙子有些气喘,脸现薄汗。便道:“早上就到这里,夜里再练一次,一日两次。风雨无阻,能不能坚持?” 小香脆声应道:“能!” 小香是林涵蕴的蹴鞠伙伴。林涵蕴急道:“小香,你不玩蹴鞠了?” 小香说:“都玩。” 林涵蕴道:“那我也一样,都玩。” 侍女茗风、涧月受静宜仙子洁癣的影响。觉得蹴鞠跑得一身汗、摔一跤还要一身泥,受不了,周侯爷传授的这健美操真不错,象跳舞一般,据说可以让身段变得更美哦,所以都点头说:“能坚持。” 周宣眼望静宜仙子,笑道:“道蕴姐姐难道要偷懒?” 静宜仙子取出丝帕轻轻拭着汗,说道:“好,坚持。”心里却是微叹:“要坚持也只能坚持两个月,五月回江州还怎么坚持?天各一方了!” 仆妇来报。宫里的凤阿监来了。 周宣赶紧出去把凤阿监和两个宫女迎进来,笑问:“凤阿监,哪阵香风这么一大早就把您吹来了?” 凤阿监一眼看到静宜仙子。说:“我不是来找侯爷的,奉娘娘懿旨。宣女冠静宜入宫觐见。” 静宜仙子有点吃惊,问:“娘娘宣涵蕴一起去吗?” 凤阿监道:“娘娘只召见仙子一人。” 周宣眉头一皱,心道:“皇后娘娘只召见道蕴姐姐一个人,这是什么意思,谈李坚与林涵蕴的婚事?很有可能,林伯父不在京中,当然找道蕴姐姐谈了。” 周宣一下子就觉得生活不怎么美好了。 静宜仙子道:“女道回去准备一下。” 凤阿监微笑道:“不急,我是怕仙子一早去了香如坊,所以早点过来传娘娘旨意,娘娘辰时在花萼相辉楼见你。” 静宜仙子带着两个侍女回铜雀馆兰汤沐浴去了,周宣把凤阿监请进正厅,香茶侍候,旁敲侧击道:“原来娘娘也慕道,邀静宜仙子论黄庭吗?” 凤阿监笑笑的看着周宣,说道:“侯爷不要多问,反正是好事。” 周宣更忧愁了,心道:“好事?东宫娶侧妃当然是好事了!这李坚不去练新军,光想着娶侧妃,昏君前兆呀,我得忠言直谏,不对,这可是皇后出面,哥们也没辙了。” 林涵蕴娇憨道:“凤阿监,你坐一会,我去后园玩一会球。” 周宣也说:“凤阿监稍等,我去去就来。” 周宣跟在林涵蕴后面出了芙蓉园,趁林涵蕴不备,突然在她小圆臀打了一下,“啪”地一声很是清脆,感觉林二小姐的**比以前肉感多了。 “啊!”林涵蕴一蹦老高,眼睛睁得象铜铃,几乎占了小脸的一半,挥舞着拳头生气道:“干什么,好好地打我,我做错什么了?” 周宣笑嘻嘻道:“你很乖,但我突然很想打你。”心里说:“现在不打以后打不着了,太子妃了,郁闷!郁闷!不趁现在出气更待何时?” 林 哇叫着,十指勾起,象老鹰一样扑来,在周宣胸口、狠掐,看周宣毫不反抗,任她掐扭,觉得奇怪了,仰头问:“你怎么不反抗了?” 周宣呲牙咧嘴笑道:“我喜欢。” 林涵蕴咬着白牙道:“原来你骨头痒痒了,那好,我帮你手引手引----”,继续在周宣手臂、腰间狠掐起来。 周宣听林涵蕴说手引,不由得想起在庐山石门涧废庙捕虫的那一夜,林涵蕴也是这样掐他,掐着掐着忽然握住他**坚硬地要害,还傻傻的问他那是什么,是不是对付三痴的武器?嘿嘿,不知道林涵蕴现在懂了没有?上月林涵蕴天葵初潮,静宜仙子给这个妹妹传授了什么生理卫生知识?只怕静宜仙子自己也半懂不懂吧---- 林涵蕴又笑又骂地掐了一会,见周宣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脸红了。收了手,理了理鬓,说:“不掐了,不好玩。返身往回走。 周宣叫道:“你晕头了,蹴鞠场在那边。” 林涵蕴头也不回地说:“突然不想玩球了,我回去了。” 周宣望着林涵蕴苗条地背影,心里感叹林涵蕴长成了,再也不是以前青衣小帽小家丁的模样了,有朝一日还要做皇妃。做皇后都有可能,惆怅啊。 周宣闷闷的回到芙蓉园,陪着凤阿监闲谈了一会。凤阿监与两个宫女都还未用早餐,周宣便命厨下送上精美小吃。 周宣对吃比较讲究。现在有条件,自然是食不厌精、不厌细,相当的奢侈。还准备搞一套周府家菜出来。 卯时三刻,静宜仙子随凤阿监进宫觐见小周后,林涵蕴也跟去了,在宫门外等候姐姐,押注的事就委托来福了,押黄星鉴一千两,这些银子都是林涵蕴的私房钱,就是去年年底“级秋战堂”的分红,林涵蕴是个小守财奴,她的银子一分都不肯花。全积攒着。 上车前林涵蕴对周宣说:“周宣哥哥,今天你一定要输哦,我可是押了一千两银子地。你今天输,明天赢好吧?” 周宣说:“你是裁判。你说了算。” 宫车驶远,周宣带着信州侯府这群人去香如坊魏王斗鸡馆,到斗鸡馆门前一看,那大木牌上写着地第二局押注赔率果然大变,周宣是十赔六、黄星鉴是十赔十五,看好周宣赢的棋迷人数猛增。 周宣进入特别对局室,黄星鉴已经先到,李坚今天没来,魏王徐勉在。 纹对坐,这一局周宣执白先行,他以吴清源挑战秀哉名人地“星元”开局,气魄宏大。 黄星鉴立即在星位小飞挂,星位地变化他是了如指掌地,现在他特别注意沙漏,尽量不做无谓地思考,行棋度明显加快。 但奇怪的是,周宣却一反常态,每一手棋都是想了又想,用时远比第一局多。 星位交锋,黑白两分,黄星鉴抢到了先手,在左下白棋“三.的星位肩冲,这手棋实地是损地,但与黑棋左上星位配合,是取势的下法,而且隐然消解了周宣在天元一子的威力。 周宣不禁感叹黄星鉴的大局观极好。 这局棋在角部没有生大的战斗,局面平稳,周宣的先行优势也一直保持着,但这样下去肯定对周宣不利,黄星鉴官子强,周宣不挑起战斗就很难获胜,所以在中午封盘前,他在黑棋上边开拆的白子一碰,白棋扳起时,黑棋就扭断,一场大战由此展开。 午时封盘,用餐时周宣想起小周后召见静宜仙子的事,不免心烦,他哪里知道小周后是要把静宜仙子赐婚给他啊! 静宜仙子在进入大兴宫“花萼相辉楼”之前,也以为皇后召见她是谈涵蕴与东宫太子的婚事,不禁为妹妹忧虑,涵蕴对东宫并无男女情意,对周宣反而是情苗深种,虽然涵蕴自己不觉得,但从她日常言谈中受周宣的影响就看得出来,涵蕴喜欢模仿周宣说话地用词和语气,不是倾心又是什么?可是娘娘降诏,那还有什么办法挽回?说涵蕴喜欢周宣,不喜欢太子,这说得出口吗?说不定娘娘凤颜大怒,降罪惩罚周宣。 小周后端坐在真珠络绣凤椅上,戴二十株龙凤花钗冠,穿交领大袖花锦袍,与昨日男装大不一样,更显雍容华贵。 “女道静宜,叩见娘娘。” 静宜仙子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 “平身。”小周后让凤阿监将静宜仙子扶起,内侍端来绣墩让静宜仙子坐下,小周后说道:“林小姐,可知本宫召你入宫之意?” 若是别人称呼“林小姐”,静宜仙子肯定要纠正说:“女道静宜”,但皇后娘娘金口玉言,她怎好纠正,答道:“女道不知,请娘娘明示。” 小周后示意其他内侍、宫娥退下,只留凤阿监在一边, 道:“林小姐,本宫知你出家修道之苦衷,但你青春受得青灯黄卷之苦?本宫有意赐你还俗,你可愿意?” “还俗?”静宜仙子一愣,说道:“女道不愿还俗。愿终生求道。” 小周后微微一笑,说道:“林小姐,去掉面纱。” 静宜仙子出信州侯府时戴着面纱,入宫觐见小周后时忘了摘下,这可是对娘娘不敬,赶紧告罪,轻轻将面纱摘下,露出那张娇美绯红的俏脸。 小周后看着静宜仙子说道:“林小姐,本宫略通鉴人之术。看你细眉带彩,秀目含情,齿白唇红。体态窈窕,哪有半分出家人的孤寒之相。本宫命你还俗,还将赐你婚姻,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赐婚!”静宜仙子大吃一惊。赶紧跪下,竖左掌在胸前,道:“静宜道心坚定,不愿还俗,更无婚姻之想,请娘娘开恩。” 小周后笑道:“林小姐别急着拒绝,你可知本宫要把你赐婚给谁?” 小周后这么一问,静宜仙子隐隐有了预感,一颗芳心“怦怦”直跳,脸顿时红了。答道:“女道不知,女道谁都不嫁。” 小周后看着静宜仙子那醉人娇颜,笑问:“信州侯也不嫁吗?” 静宜仙子心跳耳热。呼吸都急促起来,过了一会。说了两个字:“不嫁。” 花萼相辉楼顿时沉寂下来,静宜仙子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小周后轻轻一笑,打破了殿上地岑寂:“林道蕴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不要意气用事错过了好姻缘,本宫是因为无意中听令妹涵蕴说起你对周宣有情意,又见你青春貌美,不忍你受出家修道的清苦,所以才代月老成全与你,你且好好想想,不要拂了本宫地美意。” 凤阿监扶静宜仙子坐起,低声劝道:“信州侯人品性情无一不佳,娘娘赐婚,谁敢非议你,此乃娘娘恩典,天作之合,你切莫因为害羞而拒绝,不然后悔终生。” 静宜仙子心如乱麻,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后召见她是要把她许配给周宣,涵蕴什么时候对娘娘说起她喜欢周宣了?真是该打! 可是,她真的不喜欢周宣吗? 静宜仙子知道只要她点头说“任凭娘娘作主”,那她就可以风光地嫁给周宣,但这样行吗?一想到三次订婚、三次噩耗,静宜仙子就害怕得心房紧缩,梦中的婚礼变葬礼让她非常脆弱,她害怕她一许诺嫁给周宣,周宣就会死,她的脸颊依然这么娇艳,红鸾威煞还在,她不能害了宣弟---- “娘娘,女道想清楚了。”静宜仙子深深吸了口气,平静波翻浪涌的胸臆。 小周后与凤阿监对视一眼,二人都露出笑意,以为静宜仙子答应了,没想到静宜仙子接着说道:“谢谢娘娘垂爱,女道一心向道,已无尘俗之想。” 小周后生平第一次做媒婆却失败了,很是不快,淡淡道:“原来如此,那静宜仙子请回吧----凤阿监,送她出宫。” 凤阿监惋惜地走过来,却见静宜仙子又跪下道:“娘娘仁慈,女道有一事求娘娘。” 小周后冷淡地问:“何事?” 静宜仙子道:“女道之妹涵蕴,屡蒙娘娘恩宠入宫陪侍,涵蕴年已十六,已到婚嫁之龄,女道想请娘娘为涵蕴赐婚。” 小周后颊边浮起一丝嘲弄的笑,问:“赐婚给谁家子弟?” 静宜仙子答道:“便是信州侯周宣。” 小周后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白嫩的手背掩着红唇,笑得花枝乱颤,凤冠上地花钗摇曳不停,说道:“林家两姐妹真是太有趣了,妹妹说姐姐喜欢周宣,姐姐要妹妹嫁给周宣,难道你们姐妹都要嫁给信州侯吗?” 静宜胀红了脸说:“娘娘,女道是出家人,只是牵挂这个幼妹才没有入山驻观,若涵蕴有了好归宿,女道尘世间的心事就了啦,恳请娘娘玉成。” 小周后道:“本宫今日召你来只是给你赐婚,你既不愿,本宫就不再管你林氏姐妹与周宣之事了,真以为本宫喜欢做那媒妁吗?退下吧。” 静宜仙子跟着凤阿监出宫,凤阿监摇头叹息,静宜仙子倒是心情平静,心里说:“虽然皇后娘娘没有恩准赐婚,但总算让娘娘知道了涵蕴和周宣的情意,这样娘娘就不会再让东宫娶涵蕴了----涵蕴、宣弟,姐姐算是帮了你们一个忙了。” 静宜仙子含泪微笑,轻轻遮下面纱。 七十三、三痴惧内 州至金陵的驿道上,两骑快马并辔急驰。 马上乘客一男一女,男的戴宽沿竹笠,竹笠低压在微耸的眉骨上,双目有神,女的戴帷帽遮,瞧不清容貌,骑在马上腰肢笔挺,结实的大腿夹着马腹,骑术精湛。 “三哥,马腿都快跑断了,不是明天还有一局吗,这么急干什么!” “这样的棋局难得一见,我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这一男一女正是三痴和宁,两个人把五名鹘门杀手引到西湖孤山,借林之手一举除去,便踏上回金陵的归程,前日在常州某茶馆听到有人说起信州侯与黄星鉴的三番棋大战,三痴就心急火燎地往金陵赶。 “三哥,我中午都没吃东西,肚子饿了,你也不心疼我。” +; 三痴道:“我这革囊里有牛肉干,你吃两块。” +厌了,那边有个小店,我们歇会吧,顺便吃点新鲜东西。” 三痴看来有点惧内,无奈道:“那好吧,现在离城还有二十里,歇一会再赶路。” 两个人下马,进到路边小酒家,让店家上几样时鲜蔬菜,一人一碗酒地对饮起来,桌下的腿还碰来碰去,一副亲热不够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游侠和刺客的样子! 饭后,宁还要饮茶,三痴急了。说道:“这里的茶有什么好喝,回去让我四弟煮茶给我们喝,那才是茶道。” + “怎么会!”三痴道:“以前是怕你有异心嘛,现在见我们如此恩爱,四弟欣喜还来不及。” +.心道:“这驯夫术果然不错。三哥现在已经被我磨得没有棱角了,是个好男子。夏” 申时初,二人从武胜门入金陵城。直奔香如坊魏王斗鸡馆,正好遇到来福。三痴忙问:“来福,主人赢棋了吗?” 来福喜道:“老三先生回来了,太好了。姑爷还在下呢,来福看不懂,出来透透气。” 来福当即领着三痴和宁进去,三痴向范判官、顾长史等人匆匆见了一礼,便双手撑在看台扶手上凝神看吴渭南和陈星垣讲解的棋局。 一个月没摸棋子了,现在看到场地正中那硕大棋盘上地黑白棋子,三痴竟有点第一次与宁欢爱时的感觉,全身一阵战栗,激动啊! 此时的周宣正面临难局,他的凶狠扭十字遭到了黄星鉴强烈的反击。黄星鉴一直在积蓄力量,这时终于愤然出手,这是黑棋的势力范围。不对来犯的白棋予以迎头痛击岂不是无能! 黑白双方激战,周宣下棋非常灵活。他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弃子转换是他克敌制胜的法宝,不能恋子,恋子易败。 这一战下来,黄星鉴吃了白棋几颗残子,实地有所收获,但周宣削弱了黑棋的外势,可以说是各有所得。 周宣在上午频频长考,到下午时他只剩半个多时辰了,这是他地策略,他擅长快棋,他想在下午时以自己的落子度打乱黄星鉴的节奏,实际情况也地确如此,黄星鉴不自觉地加快了落子的度,第一局他时,周宣允许他继续对局,可最后还是败了,这对黄星鉴地大棋士尊严造成了很大伤害,他深悔自己不该接受周宣的恩惠,所以这局他绝不能时。 黄星鉴棋力深厚,虽然没有多少思考时间,但下出的棋依然沉稳老辣,他利用自己地厚势,把白棋分割成了六块,黑棋是五块,这样,终局时,周宣就不是贴两子半,而是贴三子半了。 棋局已经进入小官子阶段,周宣盘面差不多就是三子到四子的优势,棋非常细,从本局看来,周宣布局和中盘的棋力已经完全能够和黄星鉴抗衡,他现在弱就弱在官子,而官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高上去的,什么借流水说棋、看高山顿悟,悟的是棋的境界,提高的是前半盘的棋力,这官子没什么境界好讲,讲的是算路、讲的是扎实地功底、讲的是收官的技巧,来不得半点玄虚。 黄星鉴官子手法娴熟,手筋不断,小刀割肉一般蚕食周宣地地盘,终局数子,白棋盘面多两子,贴还三子半后,周宣输了一子半。 也就是说在小官子阶段,周宣被黄星鉴搜刮了一子半到两子,差距真是明显。 可怜那些押信州侯胜的棋迷又是血本无归,来福、林涵蕴又是挣得盆满钵满,押得最少地小香,二 子也变成了四十五两,对小丫头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周宣笑呵呵与魏王道别,和四痴步出对局室,四痴举目朝看台上一望,顿时脸现惊喜之色,低声道:“主人,我三哥回来了。” 周宣朝信州侯府包下的的那两间看台雅座望去,一排人朝他招手,男男女女,分不清哪个是三痴,当即快步走上看台,棋迷看客纷纷让路。 三痴迎上来躬身抱拳:“剑奴拜见主人。” 周宣喜道:“老三度蜜月回来了,三夫人呢?” +. 周宣笑问:“三夫人,琴瑟和谐否?” +.成,剑奴铭感五内。” 四痴见三哥平安归来,放心了,对宁施礼说:“三嫂辛苦了。” +.比的样子。 林涵蕴嚷着:“领银子啰,领银子啰。” 周宣没看到静宜仙子,问林涵蕴,林涵蕴说:“姐姐从宫里出来,觉得头有点晕,就没来这边看棋。” 周宣问:“皇后娘娘召见道蕴姐姐有什么事,对你说了什么没有?” 林涵蕴摇头道:“没说什么,不过我看姐姐有点闷闷不乐,周宣哥哥去安慰一下姐姐吧,我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对姐姐说了什么。” 众人一起回信州侯府,路上周宣问三痴杭州之行如何?三痴说:“主人放心,麻烦都解决了。” 周宣也就不再多问,说:“今晚设宴,为老三贤伉俪接风洗尘。” 三痴见原先他们看好的拥有蹴鞠场、马球场的翔鸾坊豪宅最终还是成了信州侯府,心里大为高兴,孙氏兄弟又和他大谈清明夺魁赛之事,说老三先生回来了,那“皇家信州圆社”就如虎添翼了,三月初一,也就是三天后就要进行第一场正式比赛了,明天就会知道第一轮对手是谁。 三痴真有回家的感觉,江湖飘荡变得索然无味。 周宣随林涵蕴去铜雀馆见静宜仙子,静宜仙子正抄写《抱朴子》,见周宣进来,优雅地搁下笔,含笑问:“宣弟,棋下得如何?” 周宣笑道:“当然是输了,我若赢,涵蕴妹妹就要我赔钱。” 林涵蕴笑道:“周宣哥哥下不赢怨我呀,我虽不懂棋,但古先生和老三先生都说你这棋是要输那么一点点,你是竭尽全力了,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静宜仙子为妹妹脸红,林涵蕴这又是学周宣说话。 周宣说:“还没呢,看我明天赢他。”眼望静宜仙子,说道:“听说道蕴姐姐身体有些不适,要不要请医生?” 静宜仙子赶紧道:“不用不用,就是坐马车有点晕----” 静宜仙子从宫里回来,一直心乱,所以抄写《抱朴子》来收摄心神,怕见周宣,说道:“宣弟今晚好好准备明天的棋吧,不用来这边了。” 周宣答应了一声,装作随意地问:“娘娘召见道蕴姐姐何事?” 静宜仙子知道周宣是担心涵蕴嫁给东宫,心里忽然有一丝醋意,故意道:“是关于涵蕴的事,好了,不多说,宣弟,请回吧。” 周宣怏怏起身,向外走去。 静宜仙子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软,何必让他担心,肯定害得他明天下不好棋,唤道:“宣弟----” 周宣回过头来。 静宜仙子微笑道:“娘娘并未谈东宫之事,宣弟放心。” 周宣大窘,仓皇而逃。 林涵蕴不大明白,奇怪地问:“周宣哥哥怎么吓成这样了,真是奇哉怪也?” 静宜仙子忍不不住笑,跑进内室去了。 周宣逃也似的出了铜雀馆,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被静宜仙子识破心思真让他难堪,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过要娶林涵蕴,只是觉得林涵蕴天真爽直挺可爱的,若是嫁给东宫,就好比一件绝无仅有的宝物被人抢先买走,这让他很不情愿,所以要破坏这买卖,他不买别人也不许买,摆在柜台里看着也养眼,待时机成熟才买下,这就是俗称“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七十四、大才和小才 州侯府大大小小的院落三十多座,先前安排住房时,长史给三痴夫妇留好了一个名叫“藕园”的院落,这院落有一个数亩小池,池中遍值莲藕,花开时荷叶田田,花枝亭亭玉立,凌波翠盖,清香远溢,三痴和宁都很欢喜,藕园本来有两个仆妇,但宁都辞了,他们夫妇不要别人照顾,游侠刺客嘛,总有不少隐秘,不想让被别人知道。 三痴有了宁,四痴自然不好再与堂兄住在一处,便住在与“藕园”比邻的“初月园”,同是一池水,在“初月园”这边是月牙形的,三间绣舍,清洁雅致,四痴很满意。 当晚,周宣设宴为三痴夫妇接风洗尘,席间四痴悄声问:“三哥,五弟去杭州找你,没在路上遇到?” 三痴摇头:“并未遇到五弟,哦,元宵鸡会五弟还是来了是吧。” 四痴应道:“嗯,五弟是天下第一贪玩的人,肯定是半路遇到什么好玩的玩去了。” 周宣没敢多饮酒,宴后与古六泉、三痴一起到“初月园”,四痴麻利地煮出一壶香茗,先斟一盏与周宣,问:“主人可知这是什么水?什么茶?” 周宣笑道:“老四考我啊,这难不倒我----” 先看茶水,清澄碧绿,水中茶叶卷曲如螺,银绿隐翠,再闻香味,清香袭人,更有桃李的芬芳,最后是品,品之再三。却尝不出这是什么水,茶倒是知道,是“洞庭茶”,也就是后世地“碧螺春”,产于太湖洞庭山。 周宣道:“三月洞庭茶。吓煞人香。” “水呢?”四痴追问,脸有得色,似乎知道周宣答不上来。 周宣道:“这水不算佳,肯定不属名泉之列,你先别得意,我品不出来却猜得出来----老四走南闯北,茶叶可带,但水没法带。你肯定是就近取水,上次我二人在白云观斗茶,我以白云观前的小溪水让你品不出来,并说‘一个真正痴于茶道的人,每到一处。一看到河水、溪水、泉水就都要去喝两口尝尝,要知天下水味,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一些名泉’,对此,老四肯定耿耿于怀,定要寻机找回面子。嘿嘿,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水就是我们后园的碧溪水。” 四痴舌不下,结巴道:“你,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周宣哈哈大笑,拍了拍四痴肩膀,四痴这回忘了躲了,周宣笑道:“我还是对你说实话吧,免得你太崇拜我。前两天我和静宜仙子在碧溪垂钓,明明看到你从上游捧了一缸水回去,这还用猜吗?平时要注意观察嘛。” 三痴、古六泉,还有后来地宁都笑将起来。 三痴道:“如今这世上,只有主人最知四弟心意了。” 周宣笑嘻嘻看着四痴,哼了一句“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四痴赶紧扭过身去,说道:“我去取棋来。”到隔间取来那副榧木棋盘和玉石棋子。 古六泉道:“侯爷与黄星鉴前两局战成平手,明日第三局单局定胜负,至关重要。侯爷可有良策?” 周宣道:“算起来我与黄星鉴前后下过四局了,各胜两场。我输的两场是完败,赢的两场一盘是大模样作战围成中腹巨空,前天那一盘是开局以诡异定式占得便宜,都有点取巧,论真正实力,黄星鉴实在我之上,但我明天必须赢他,不赢无法推行我的围棋新规则。” 三痴道:“主人今日与黄星鉴的这一局过于稳健,与黄星鉴下不能这么稳,要行险棋才有机会,要在中盘击倒他。” 周宣点头说:“老三说得对,今天这样下不行,明天我要把黑白双方都逼上绝路,不是中盘胜就是中盘败,如果我执白先行,局面更容易把握一些。” 四痴道:“这猜先的事很难说的,靠地是运气。” 周宣笑道:“明天我肯定执白先行,这个不需要运气,运气放在对杀的时候吧。” 四痴好奇心重,很想知道周宣凭什么这么肯定明天一定能执白先行?但看周宣那笑嘻嘻的样子,刚才唱的那什么“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四痴就不想问了。 二月二十七日,最终决战开始,周宣与黄星鉴地赔率分别是十赔八和十赔七,赔率接近,周宣让来福他们今天不要押注,今天胜负难料,别把前两天挣的银子都输出去。 这是一局定胜负了,又要猜先,惯例是年龄长的抓子,年轻猜,黄星鉴正要抓子,周宣道:“且慢,有个猜先新规则----” 黄星鉴讥讽道:“信州侯的新规则还真多啊!” 周宣道:“这三局棋本来就是试行新规则的对局,黄山人放心,这个规则对你是有益无害。” 黄星鉴不说话了,静听周宣说出什么新规则来。 周宣道:“ 中,我有权决定是执白还是执黑,不见得一定要执白 黄星鉴赶紧接口道:“你若猜错,我也有权决定是执白还是执黑。” 周宣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点头道:“那是当然,公平竞赛嘛----黄山人,请。” 黄星鉴抓起一把白子,周宣猜单,数子,十二颗,周宣猜错了。 黄星鉴道:“山人要执黑后行。” 周宣装作懊恼道:“我真是作茧自缚,先行要贴还两子半,沉重地负担啊。” 黄星鉴果然面有得色,说道:“公平竞赛嘛。” 周宣心里暗笑:“傻子,你还真以为你占了便宜啊,后世中国棋院可是先行贴还三又四分之三子,我现在只需贴两子半。等于白白便宜一又四分之一子,嘿嘿,饶你奸似鬼,也喝老娘,呃。 不对,也喝本侯洗脚水。” -- 周宣料定有了这猜先新规则,他是肯定能走到先手白棋地,他猜对了就不用说了,若是猜错了,黄星鉴也会选黑棋,因为前两局都是谁执白先行谁输,黄星鉴自然以为先行贴两子半很亏。选后手也就成了必然。 这就是算计,占人便宜于无形,还要卖好示乖,周宣最爱干这事。 辰时,周宣前两手分别占据左上和右下的小目。黄星鉴应以对角星,周宣第五手在左上小目守角,呈无忧角形状,无忧角很坚实,角部实地基本上守住了,后世马晓春最喜无忧角。 按理说。黄星鉴应该在白棋右下的小目挂角,阻止其再次形成无忧角,但黄星鉴有点怕和周宣在角部纠缠,不知道周宣有什么厉害的招法等着他,第一局的“大斜千变”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选择拆边,避敌锋芒,后制人嘛。 周宣又守一个无忧角,接下来开始拼抢实地。让黄星鉴经营外势,黄星鉴上一局棋就是取势,收效显著,所以周宣这么下正中他下怀,高在腹嘛,黑棋都走在外面,走强走厚。 周宣抢地太凶狠了,连续点入黑角星位下地“三.3,将黑棋的两个角占为己有。黄星鉴心里冷笑道:“你多活一块就要多贴还一个子,我就让你活。我全力经营中腹,全盘就一块棋,你四、五块,你就要贴四到五子,看你如何争胜?” 看台上的三痴、四痴和古六泉也在摆棋,为周宣寻找致胜地方法。 三痴道:“主人目的很明确,就是取地,让黄星鉴围中腹大空,然后主人突入中腹,进行鱼死网破的死战。” 古六泉忧虑道:“侯爷实空是领先很多,但黄星鉴外势雄厚,中腹潜力巨大,后面不好下啊。” 三痴道:“主人之棋,每逢危难之际就有妙手,这棋马上就要演变成双方势成骑虎的难局,主人就需要这样的逼迫。” 三痴对周宣很有信心,当日在庐山石门涧他就是这样被周宣打败地。 棋局果如三痴所言,周宣的白棋占据了四个角地,形成四角穿心之势,黄星鉴的黑棋则连边带角气势恢弘,这要是都成了空,那周宣就要大败,所以周宣必须孤军深入,黄星鉴也半步退不得,必须全歼来敌,这棋已经不是官子胜负的棋,周宣能在中腹活一块就赢,活不了就输。 周宣迟迟没有下出那一手,他在选点,这时,中午封盘时间到,周宣有充足地时间考虑了。 中午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下午续弈,周宣第一手棋就凌空点入黑棋巨空,一场生死大战由此展开。 场上讲棋地吴渭南和陈星垣不约而同道:“胜负在此一役,真是生死名局啊!” 周宣左碰右靠,在黑棋大空中腾挪,迅做成一个眼,但另一只眼在哪里? 中腹黑空实在大,周宣地白龙开始奔逃,朝他朝已看好的黑棋薄弱处逃命,只要黑棋补一手,白龙活命的机会就大增。 黄星鉴经过长考,决定自补一手,这一手也是遥攻白龙,不是完全脱先。 双方各出奇招险着,精彩绝伦的攻防让吴渭南和陈星垣连连感叹这是少有的名局,现场观战地棋迷心都被吊起来了,数千人竟是静悄悄,只要当对局室传出棋谱,吴、陈二人解说双方妙手时才出一片赞叹声。 未时末,羽林卫、金吾卫开道,皇帝李亲临斗鸡馆观战,同行的还有小周后、东宫和清乐公主。 魏王徐勉得到通报,赶紧迎出。 李道:“不必惊动两位对局,朕就在侧室等候对局结束。” 侧室与对局室之间有一扇木窗,雕花窗格,李和小周后并肩立在窗下,隔着窗棂看周宣下棋。 此时的周宣已进入忘我的境界,神色也是少有的严肃,脑子里只有犬牙交错的黑白棋子,有一种强烈的意念就是:做 活! 小周后细细打量周宣,低声道:“陛下,宣侄下棋很入神啊。” 李微笑道:“入神是棋品地最高境。这棋待诏非周宣莫属了。” 清乐公主站在小周后身侧,从母后肩头望出去,见周宣拧着浓眉苦苦思索,心道:“今天棋下完了,明日一定要他入宫给我画像。等下就和母后说,母后懿旨他敢不遵!” 两个对局的沙漏都漏光了,魏王示意小童不要声张,悄悄退出,让他们继续下。 夕阳斜照,一缕红光照在棋上,黑白棋子璨璨生辉,真如星斗一般。一只枯黄地手在颤抖,食指和中指拈着一枚黑子,迟迟不落下,忽然,手指一颤。指间的黑子滑落在棋盘上---- 周宣抬头看着黄星鉴,说道:“你输了。” 黄星鉴枯坐不动,半晌道:“我输了,山人终生不再下棋。”站起身,神色凄怆。 周宣赶紧道:“山人何必如此,当初约定也只是三年不下棋。山人是我唐国的大棋士,在下此次能赢山人也只是侥幸,也是山人对新规则不适应地缘故,恳请山人留下,我还有向山人请教之处。” 侧室的李叹道:“宣侄人品比棋品更佳。” 小周点头表示赞同。 李步入对局室,周宣与黄星鉴赶紧跪迎。 李道:“两位平身,周爱卿与黄山人下出了名局,朕也看得惊心动魄,你们二人都是我唐国的顶尖棋士。应该双双进入翰林院为棋待诏。” 黄星鉴脸有愧色,说道:“谢陛下恩典,草民三番棋对抗的确是输给了周侯爷,草民不能食言。” 周宣道:“陛下,黄山人既不肯为棋待诏,臣想聘请他做我侯府的围棋清客,就怕黄山人不肯屈就。” 李道:“黄山人,信州侯虚怀若谷,礼贤下士。你不要违他好意,这样吧。朕封你为挂名棋待诏,正八品,俸禄照领,不用入宫,就在信州侯府听差。” 黄星鉴原是极孤傲乖戾的人,但现在被周宣挫折了傲气,强总是能让人敬服,现在皇帝开了金口,他岂能不识抬举,当即谢恩。 李看着周宣笑道:“周爱卿倒是爱才,但朕对你这个棋待诏却有点无所适从啊,你是正二品大学士,又是从七品棋待诏,到底依哪个品秩好?” 周宣道:“臣陪陛下对弈时就是棋待诏,在庙堂纵论国策就是大学士。” 李大笑:“宣侄大有大才,小有小才。”转头对太子李坚道:“坚儿,朕把周宣留给你了。” 李坚赶紧道:“儿臣谨记父皇教导。”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你已有多日未进宫了,都不来看望姑母?” 周宣心道:“是你说没有宣召不让我进宫地嘛。”当即说道:“侄儿后天来给姑母娘娘请安。” 小周后点头道:“宣侄接连下了三日棋,定然辛苦,明日好好休息。” 魏王和周宣等人恭送陛下、皇后、太子、公主离开斗鸡馆。 魏王徐勉对周宣道:“周侯爷,小王今晚设宴专请侯爷,侯爷务必赏光。” 周宣也有意结交魏王,当即让四痴陪黄星鉴回侯府,妥为安置,他带着三痴去魏王府。 魏王府豪奢丝毫不亚于皇甫继勋的卫将军府,歌妓数十,浅斟低唱,魏王频频劝酒,谈笑风生,但绝口不谈朝中之事,只与周宣谈围棋、谈斗鸡、谈瓶花、谈蟋蟀、谈美色……很是说得来,相约后天到信州侯府进行一场蹴鞠友谊赛。 酒过三巡,魏王让人抬出两口大银箱,笑道:“侯爷,这是你地一万两银子。” 周宣诧异道:“王爷莫要说笑,小侯,呃,小侯不好听,还是称在下吧,在下何时有这一万两银子?” 魏王道:“不瞒侯爷,这三局棋共收赌银二十余万两,前两局大部分赌客都押错,小王狠赚了一笔,哈哈,这一万两银子就算是侯爷赢的彩头,万勿推却。” 周宣以前斗虫、斗棋的都有彩头,这次下三番棋这么辛苦,却以二品大学士争那七品棋待诏,想想都有点划不来,这下子凭空掉下一万两银子,大喜,拱手道:“王爷情意在下记住了,推却太俗,在下笑纳。” 魏王笑道:“侯爷豪爽,小王就喜欢这样的。” 周宣心道:“我收你一万两银子,你却说我豪爽,这年头,奇事还真不少。” 七十五、仙子春梦 宴后,魏王徐勉派王府马车把这两箱银子送到信州侯在侯府门前打赏了魏王府管事和车夫,让来福叫了四个府役把两只大银箱抬到“芙蓉园”。 周宣心情很是舒畅,与黄星鉴的三番棋也算是顶级对抗了,赢了得一万两彩头也是应该,应氏杯冠军也有四十万美元呢,但黄星鉴这个亚军呢,一两银子都没有不大好意思吧?皇帝不是封了他正八品挂名棋待诏吗,还吃皇粮呢,也算奖励了。 周宣心安理得地带着三痴去看望黄星鉴,前日古六泉也搬到信州侯府来了,住在“菱香水榭”,傍晚顾长史派人去客栈把黄星鉴的行李搬到“菱香水榭”,与古六泉同住。 周宣与三痴走过九曲回廊,来到“菱香水榭”,黄星鉴正与古六泉、四痴二人对着一局棋比划着,就是日间下得那局棋,三个人是在复盘。 见到周宣,黄星鉴甚是尴尬,说道:“山人并未与人对弈,只是摆摆棋切磋而已。” 周宣心里暗笑,嘴上说:“三年不下棋只是你我二人的私下的赌约,现在黄山人是棋待诏,奉旨下棋,公大于私,私约取消,黄山人,不,黄待诏尽管下棋,在下请山人来就是下棋的嘛。” 黄星鉴倔强道:“输就是输,山人立誓三年不下棋,绝不食言。” 周宣道:“好说好说,我们先研究一下那三局棋,摆摆棋不算食言的。”心道:“老黄嘴硬,哥们不信你能扛得住棋瘾!” 五个人围在棋桌周围兴致勃勃地探讨周、黄三番棋的得失。黄星鉴对周宣随手摆出“大斜千变”地种种变化大为佩服,虚心讨教,周宣也不吝啬,摆了“大斜”定式的十余种变化,当然,周宣还是留了好几手的,还有三十多种变招他没说呢,黄星鉴若是敢和他再战“大斜”,照样要吃亏。 黄星鉴有感于周宣的诚挚,对周宣后半盘也是耐心指教。有些官子手筋让周宣连连叫绝,实在是受益匪浅。 五个人论棋直到深夜,周宣直起腰来,笑道:“今日蒙黄山人指点,在下茅塞顿开,山人好生安歇。改日再向山人请教。” 周宣独自提着一盏灯笼去铜雀馆。虽然很晚了,但这种习惯改不了。总要来看看,这时都已经过了凌晨子时了。林氏姐妹说不定都已经睡下了吧,一叩院门。里面就传出侍女茗风的声音:“是周公子吗?” 周宣的称呼太多,有叫姑爷的、有称呼公子的、侯爷的、大学士的、周七叉地,静宜仙子的这两个侍女叫“周公子”叫惯了。 周宣喜道:“是我。仙子睡下了吗?” 茗风说道:“仙子未睡,二小姐睡了。”一边说着,一边开了院门,提着小灯笼为周宣照路。 周宣道:“我有灯笼----茗风姑娘也没歇息呀?” 美婢茗风轻声说:“仙子知道公子再晚都会来的,让小婢候门呢。” 周宣心里一暖,跟着茗风上楼。 静宜仙子已经听到周宣的脚步声,静夜里清晰、沉稳,听到这脚步声,静宜仙子的心一下子就踏实起来,又有点薄怨:“这个宣弟,来得这么晚,害我抄了一晚的《抱朴子》,手好酸。”又想到从江州来金陵地船上,她晕船,周宣为她手引脚趾上地“鸠尾”和“厉兑”二**,那种血冲脑门,差点晕过去的感觉记忆犹新。 静宜仙子地脸红了。 周宣一进门就连连作揖:“道蕴姐姐,小弟来晚了,和黄山人论棋忘了时间,匆匆赶来,且喜姐姐还没歇息,不然吃一个闭门羹。” 静宜仙子道:“女道正要去歇息。” 周宣道:“小弟马上就走,小弟来告诉姐姐一声,明日一早陪姐姐去游钟山。”说罢拱手而退。 静宜仙子讶然道:“宣弟,你这就走了?” 周宣回身道:“很晚了,不打扰姐姐休息,明日一早来接姐姐。”从茗风手里接过灯笼,步下台阶向院门走去。 茗风跟在后面,说道:“公子派个人来知会一声不就行了,还要亲自跑来说一句又走。” 周宣一边走一边说:“不来看一眼道蕴姐姐,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似的,成习惯了嘛,好了,茗风姑娘关门吧,我去了。” 静宜仙子立在灯影里,听着那熟悉地脚步声远去,想着刚才那两句对答,不禁痴了。 茗风提着小灯笼回来,见静宜仙子出神的样子,没敢打扰,等了好一会还一动不动,小声提醒道:“仙子,早 吧,明日要游钟山呢。” 静宜仙子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净了手入绣房,涵蕴还是和她同室而居,只是不再同榻,摆着两张绣榻。 林涵蕴睡得很香,她今天偷偷押了周宣一千两银子,又赢了四百多两,来福他们遵照周宣吩咐,谁也没押,亏大了。 林涵蕴睡梦里都在笑:“嘻嘻,撑死胆大地、饿死胆小的,这是周宣哥哥说过的话。” 静宜仙子看着妹妹甜甜地睡相,忍不住俯身在她那小嘴上亲了一下,然后给她掖了掖被角,回到自己床上,抱着枕头痴痴想了一会,心里叹道:“日后涵蕴嫁给了宣弟,我每年来看望他们一次吧。”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茗风的声音:“仙子,周公子来接你去游钟山了。” 静宜仙子慌慌张张起身,匆匆穿好衣裙,想想又穿上粉红绸马裤,洗漱好出来,见周宣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在庭下,静宜仙子见过这匹马,叫“黑玫瑰”,是皇后娘娘赐给宣弟的,涵蕴也有一匹大青马,宣弟取名叫“云中鹤”。 “道蕴姐姐,今天天气真好,我们骑马去钟山吧。” 静宜仙子仰脸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周宣,眼白和牙齿都在闪光,眉毛黑得象墨,摇头说:“女道不会骑马。” 周宣笑道:“我带姐姐去,来----”从马背上探身过来,伸手一把抓住她手腕,竟凌空将她提上马背,还没等她开口,“黑玫瑰”已经撒开四蹄,腾云驾雾般奔出信州侯府,翔鸾坊无数人都朝他们看来,静宜仙子羞得抬不起头,仓促出来面纱也没来得及戴,没办法,只好双手掩面,感觉腰肢被搂住,宣弟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纵马颠簸,我要抱着姐姐,这样不会摔下去。” 静宜仙子羞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宣弟也太惊世骇俗了,怎么----怎么能这样对她呢?太难为情了。 也不知跑了多远,只听宣弟的声音说:“好了,姐姐不用捂着脸了,这没别人,只有我们两个----呃,还有黑玫瑰。” 静宜仙子慢慢移开手掌,眼前是平畴旷野,碧草如茵,桃李芬芳,春风吹过来,浑身懒洋洋,靠在宣弟怀里竟是不想坐直身子。 她能感觉到自己脸很烫很烫,肯定比路边盛开的桃花还红,还艳。 因为四面无人,她胆子大了一些,轻声问:“宣弟,这是到哪里了?” 周宣道:“黑玫瑰一阵猛跑,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还没看到特别秀峻的山。” 静宜仙子说:“不去钟山也不要紧,宣弟,你只管人烟稀少的地方跑。” 周宣应道:马飞奔,山川河流,一路上就没遇到有人,真是太好了。 静宜仙子忽然觉得头有点晕,刚双手捧腮作出晕眩的样子,善解人意的宣弟立即就问了:“道蕴姐姐是不是晕马了?晕车、晕船,还有晕马,都会晕。” 静宜仙子“嗯”了一声,宣弟立即不由分说把她抱成面对面坐着,一把抓住她足踝,竟把她左腿举起来,裙裾翻卷,麻利地脱她绣履、剥她白袜,口里说:“姐姐晕马,我给姐姐手引。” 静宜仙子只觉得浑身酥软,想出声制止宣弟,喉咙里出的却是一声娇腻的呻吟---- 宣弟在捏她的脚趾,她的脚趾白而纤细,象玉雕似的,可是宣弟怎么捏到小腿上来了? “宣弟,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宣弟突然吻住她的嘴,含含糊糊说:“道蕴姐姐,我喜欢你,我想亲你----” 静宜仙子用白嫩的手掌抵挡着周宣的大嘴,挣扎说:“不行,宣弟不行,女道已经求皇后娘娘把涵蕴赐婚给你----” 宣弟说:“可是我喜欢的是道蕴姐姐呀!” 马蹄声响,一匹大青马飞奔而来,是涵蕴和她的“云中鹤”。 林涵蕴跑到她跟前,大声说:“姐姐,你怎么和我抢周宣哥哥,我不肯做太子妃,不就是想嫁给周宣哥哥吗?你却和我抢,呜呜呜----” 静宜仙子急得结结巴巴,无法分辩,一着急,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姐姐,该起床了,周宣哥哥都已经来接我们了。” 静宜仙子猛地坐起身来,闺房俨然,眼前的涵蕴笑靥如花---- 哦,原来是一场梦! 七十六、嫁给周宣难为情 月二十八日清晨,周宣一早起来,让来福去准备车马侯府要倾府出游,羊小颦、念奴娇、小香都要去,各自在梳妆打扮,周宣鼓励她们打扮得越美越好。***.*.*** 周宣来到铜雀馆,林涵蕴已经起床,在小院中独自蹴鞠,小腰那一扭,腿那么一拐,一声娇喝:“周宣哥哥,接球----”皮球向周宣直飞过来。 周宣用一个搭法,将球稳稳接住,颠了几颠,一脚踢飞,说道:“不要玩了,我们去钟山春游----道蕴姐姐呢?” 林涵蕴听茗风说了春游之事,喜道:“那我骑‘云中鹤’去----姐姐呀,姐姐今天睡懒觉了,我去叫她起来。” 周宣就在小院等候,看那几株高大的榆树,紫色的花一串串的,使劲一跃,摘下一串,拈一瓣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听到身后静宜仙子婉转柔美的声音道:“宣弟----” 周宣回过头来,只见静宜仙子竹簪绾髻,一袭青白相间的道袍,束着黄色腰带,青履白袜,飘然出尘,眉目间隐隐的羞涩之意,双颊娇红之色越动人。 “道蕴姐姐,今天天气真好,我们骑马去钟山吧?”周宣目不转睛盯着静宜仙子的娇颜,真是太养眼了。 静宜仙子听到周宣这句话,惊得芳心“怦怦”乱跳,怎么和梦里说的一模一样啊?还好没骑“黑玫瑰”来,赶忙道:“女道不会骑马----”心里又是一阵跳,这又是梦里的回答。 林涵蕴说道:“姐姐这个不如我,她胆小不敢骑马,我就敢。姐姐,你让周宣哥哥带你好了,黑玫瑰驮两个人轻松。” “啊!”静宜仙子大惊失色,薄怒道:“涵蕴,你再胡言乱语,我不去了。” 林涵蕴赶忙向姐姐陪不是。***.*.***使劲朝周宣使眼色,让周宣来劝劝。 周宣笑道:“道蕴姐姐,涵蕴她的意思是让我教你骑马,我牵着缰绳。姐姐骑在马上。” 静宜仙子没来由的又是脸一红,说道:“我不骑马,我乘车去。” 周宣说:“那好,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出吧。” 静宜仙子让涧月取来帷帽戴上,遮面。与林涵蕴还有两个侍女一起跟着周宣来到“芙蓉园”。 “芙蓉园”人声喧闹,孙氏兄弟、三痴、宁、四痴。就连古六泉和黄星鉴也要一起游钟山。 集贤殿大学士、信州侯周宣携众出游,车马煊赫,仆从如云,由武卫桥出北门,往金陵东北郊二十里外地钟山浩荡而去。 周宣骑着“黑玫瑰”。 林涵蕴骑“云中鹤”,四痴骑白鼻子骡,三痴骑枣红大马。宁不敢太招摇,戴着面纱与念奴娇共乘一车。 顾长史催马赶上来问:“侯爷,我们先到玄武湖一游,然后再登钟山如何?” 周宣道:“乘兴先登山,归来再游湖。” 行出十里,顾长史指着远处那座蜿蜒起伏的山峦说道:“侯爷,那便是钟山,有金陵毓秀、钟阜龙蟠的美誉。” 钟山南北窄而东西长,宛若卧龙,阳光照在峰顶上,紫金闪耀,有一种高贵气象,堪舆家说金陵有帝王气,就是因为这钟山的缘故吧。 林涵蕴惊叹道:“哇,闪闪光的,难道整座山都是金子做的?” 周宣笑道:“你个小财迷,这么好地景色你只想着金子!” 林涵蕴对周宣称呼她为小财迷丝毫不以为忤,笑嘻嘻道:“这几天借周宣哥哥的手了一笔小财,对了,周宣哥哥,今年‘级秋战堂’的收益也要分给我哦。***.*.***” 周宣瞪眼道:“这才几月份啊,你就想到年底分红了!” 小香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林二小姐,我们五月就要回江州,然后雀儿小姐、针儿小姐全部搬到这里来了,阿布先生也在这边,那‘级秋战堂’就由林二小姐一个人管了,干脆让我家姑爷送给你好了。” 林涵蕴一直没往那方面想,她还以为五月回江州参加了二哥的婚礼,周宣回金陵时她也可以跟着回金陵呢,听小香这么一说,顿时傻了眼,心想:“是呀,我找什么理由跟来呢?”骑在“云中鹤”上闷闷不乐起来。 静宜仙子从车窗里看得明白,嘴角一弯,微微而笑。 周宣一行就在钟山南麓下车、下马,留几个仆从看守车马,其余尽数上山。 二月末、三月初是钟山春色最盛之时 青绿,拂面花香,更有奇峰怪石,山涧潺潺。 周宣陪着林氏姐妹走在最前头,顾长史是导游,指点沿途风景,静宜仙子很少说话,平时“咭咭格格”地林涵蕴也沉默寡言起来,小嘴一路着。 钟山不高,和庐山没法比,也没有洪州的梅岭高峻,但山路弯弯,景色宜人,很适合脚力不健的女子赏游,所以山道上游人不绝,颇多靓妆仕女,但与羊小颦一比,无不失色,其余念奴娇、宁、静宜仙子虽是蒙了面纱,但那婀娜体态,也都让那些游山仕女嫉妒,再看置身花丛中的那个浓眉细目的年轻公子,笑得那个得意啊,艳福真是不浅。 登上最高峰,春日阳光暖暖,远望长江如带,披襟当风,心旷神怡,此情此景,能无诗乎? 周宣随便叉了几下手,吟道:“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其实这诗用在这里不是很贴切,这是王安石罢官回乡,泊船瓜州,遥望钟山所作的诗,现在周宣站在钟山上却提什么“京口瓜州”,有点突兀,但周宣搜索枯肠,只有这诗最应景了,他周七叉公子游山岂能不吟诗,管它呢,吟! 顾长史叹服道:“侯爷高瞻远瞩,连眼睛看不到地京口、瓜州也纳入诗中,浮想联翩,气象宏大,尤其这句‘春风又绿江南岸’这个‘绿’字,真如画龙点睛,实乃神来之笔啊!” 周宣谦逊道:“顾大人过誉了,我也是妙手偶得而已。” 静宜仙子淡淡道:“宣弟是思乡了,不知是思念信州还是江州?” 周宣说:“哪里有我牵挂的人,哪里就是我地故乡。” 林涵蕴忿忿道:“等你回江州把家眷都搬到这里来了,你就再不会想江州了!” 周宣笑道:“怎么会,江州还有我很多朋友啊,就是林伯父我也是要想的。” 林涵蕴“哼”了一声,拉着静宜仙子走到一边,站在一株古松下说悄悄话。 仆从带有简易胡床,周宣提了一个胡床过去张开来摆在松树下让林氏姐妹坐着歇息,他负手站在一边。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你先到那边去,我有话对姐姐说,你不许听,还有涧月、茗风,你们也别跟得这么紧。” 周宣“哦”了一声,踱到一边去和三痴、四痴、孙氏兄弟谈论明天与魏王府的蹴鞠友谊赛,而后天,一年一度的唐国清明蹴鞠夺魁战就要开始了。 林涵蕴看着两个侍女走去和小香她们说话了,便对静宜仙子说:“姐姐,我想留在金陵,金陵比江州好玩。” 静宜仙子说:“回去你怎么对爹爹说,难道又好跟着周宣来?爹爹也不会答应啊。” 林涵蕴两条柳叶眉拧着,想来想去,想不出好办法,说:“我就求着爹爹,上回爹爹不就答应了吗。” 静宜仙子微笑道:“上回是说太子有意纳你为妃,可你又不喜欢做太子妃,所以就没理由再来金陵了。” 林涵蕴随口道:“那我就嫁给李坚好了,这样就可以留在金陵了吧。” “啊!”静宜仙子愕然,好半晌才忍笑问:“涵蕴,你留在金陵是为了什么?” 林涵蕴答道:“就是好玩嘛,可以蹴鞠、可以骑马、可以斗鸡,下半年还有斗虫,周宣哥哥说还有比武擂台赛,选将官的,太好玩了。” “谁陪你玩?” “周宣哥哥啊。” “你做了太子妃还能整天和周宣在一起玩?” “……”林涵蕴又傻眼了。 这妹妹太傻,不点化她不行,静宜仙子伸出白嫩如葱管一般地右手食指轻轻戳了一下林涵蕴额角:“笨,你怎么就没想到嫁给周宣?那样不就万事大吉了。” “啊!”林涵蕴眼睛睁得老大,头摇头象拨浪鼓:“不行不行,那不行!”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宣,粉腮微红,说:“我怎么可以嫁给他呀,都这么熟的人了,多难为情!” 静宜仙子再度愕然,她这个妹妹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地,熟人不嫁,难道要嫁陌生人? 七十七、玄武湖风情 宣走过来说:“道蕴姐姐,顾大人说那边山侧有个泉姐去看看,品一品,看能不能用来煮茶?” 静宜仙子起身应道:“好----涵蕴一起去?” 林涵蕴刚才听姐姐说要她嫁给这个很熟很熟的周宣,正难为情呢,摇头说:“我不去,姐姐去吧。***.*.***” 静宜仙子有点怕和这个宣弟单独相处,见妹妹不去,她也想推辞不去,却见周宣拎着一个青瓷壶已经朝那边走去了,只好快步跟上,回头看,茗风、涧月都没跟来。 山道岔出,曲径通幽,碎石小路蜿蜒向下,青草从石缝里钻出,路边草丛里突然溅起一只黑斑蛙,落到静宜仙子的履背上,吓得她尖叫起来,纤足连跳。 周宣吃了一惊,赶紧回头,那只黑斑蛙调戏了美貌女道士后纵身一跃,落入草丛里踪影不见。 “是一只青蛙呀,姐姐别怕!”周宣笑道,伸手想拉静宜仙子,静宜仙子羞涩摇头。 周宣想看静宜仙子比桃花还艳的容颜,说:“道蕴姐姐,这里没有外人,把面纱去了吧,让脸上皮肤接受一下阳光的照耀、春风的吹拂,这才是永葆青春、养颜之道啊----把帷帽给我。” 周宣殷勤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静宜仙子摘下帷帽,犹犹豫豫,周宣已经接过去,看到路边有一株柳树,便引体一跃,将帷帽挂在柳枝上,笑道:“先挂在这,等下取了泉水再回来取。” 帷帽挂在嫩黄的柳枝上一颤一颤,黑丝面纱飘飘拂拂。静宜仙子也不禁微笑起来,宣弟总有出人意料的举动,和他在一起,就是很平常的事也会趣味横生。 静宜仙子看着柳枝上地帷帽微笑时,周宣大饱眼福地看她,娟眉秀目。鼻子细挺,嘴唇不涂口脂也红润鲜嫩,脸色更是红扑扑的娇美动人,道袍下的腰肢那样纤细。不知道够不够双手虎口一围?演义书里形容虎将都是腰大十围,静宜仙子只一围,周宣很想围一围。 周宣在前,静宜仙子走在他身边,周宣忽然指着路边一条卷曲的树根大叫道:“哇哇,有蛇!” 静宜仙子连青蛙都怕。这下子听说有蛇,心都快跳出腔子。吓得两腿软,眼光一扫,好象是有一条蛇盘在草丛里,赶紧抓住周宣的手臂,娇颤道:“宣弟----” 不怀好意的宣弟趁机搂着她地细腰。***.*.***说道:“姐姐别怕,有我呢。”心道:“真柔,真软。估计腰围不足一尺八,真正的小蛮腰。”定睛一看道:“哦,不是蛇,是树根。” 静宜仙子整个人都被周宣搂在怀里了,头抵在周宣肩窝上,身子还在微微抖,听说是树根不是蛇,这才支起雪白的脖子,扭头看了看,真的是树根,惊魂稍定,周宣已经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手臂。 静宜仙子还是害怕,问:“宣弟,这里会不会真地有蛇?” 周宣道:“现在应该还没蛇,天气再暖和一点蛇才会钻出来,别怕,姐姐跟在我后面,你看那片桃林,顾长史说泉水就在那里,叫桃花泉。” 静宜仙子刚才吓得狠了,对周宣搂抱她都没有感觉,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脸顿时更红了,如抹胭脂,但宣弟装着没事人一般,她当然也要镇定自若了。 一片桃花林,红英点点,一枝枝、一串串,武陵人入桃花源也是这景象吧,几块青石简单一围,一汪清泉汨汨流淌,日光下照,清澈见底。 周宣蹲在泉边,双掌捧起一掬水喝了两口,象喝酒那样“咝”的一叹:“不错,好水,饮不尽的**----道蕴姐姐品品看。” 静宜仙子提着袍角,小心翼翼地蹲下,也学着周宣那样捧水品了一口,她的手掌没合拢,水全从指缝间漏掉了,胸前也淋湿了一些,赶紧用手帕擦拭着,就在隆起那位置,看得周宣差点一头栽到泉眼里。 静宜仙子抿了抿红润的唇,说道:“这泉水还不错,和栖霞山千佛涧水相似,微甜,清冽,煮袁州金观音茶、湖州紫笋茶、州谢源茶最合适。” 周宣就满满罐了一壶泉水拎回去,走到先前挂帷帽的柳树下,那帷帽已经掉到了地上,被风吹得翻了几个跟头,沾了泥土了。 周宣早料到这帷帽会掉,那细软地柳枝挂不住这帷帽的,说:“帷帽脏了,不能戴了,姐姐走吧,不戴更好,只是那些游人走山路要小心些。” 周宣这话有点牛头不对马嘴,静宜仙子问:“为什么游人走山路要小心些?” 周宣说:“你想呀,那些游春地人看到道蕴姐姐花一般的容貌,脚下被山石一绊,不要跌跤吗?” 静宜仙子“格”的一声笑,手背掩唇,嗔道:“你小心点,别光顾着说话跌一跤。***.*.***” 周宣道:“是是,是得留神。” 一种甜美的感受在二人心田浮漾,宛若春日山景这般美好。 信州侯府的人就在山顶野餐,喝金陵太白酒,食薰鱼糟鸭,午后方陶然而归,来福喝地有点多,下山时滑了一跤,周宣便对静宜仙子笑道:“来福该打!” 静宜仙子半羞半恼地斜了周宣一眼。 林涵蕴奇道:“来福跌跤为什么该打?” 周宣哈哈大笑,不肯说。 林涵蕴看看笑嘻嘻的周宣,又看看她那脸儿红红的姐姐,大眼睛骨碌碌转,心道:“姐姐刚才和周宣去了桃花泉,回来动不动就脸红,是不是生了一些什么事?周宣偷偷亲姐姐了,不会吧?偷情呀!不过若是周宣硬要亲地话,只怕姐姐也是肯的,还说要我嫁给周宣,是姐姐自己喜欢吧,我得想办法让周宣娶了姐姐。好难哦,姐姐是女道士,不能嫁人的!” 周宣一行下了钟山,顾长史早已在玄武湖畔备好了游船,众人下车登舟,周宣自然是和林氏姐妹同船。三艘画舫划向湖中心,春光明媚、碧波千顷,远望号称三神山的湖心三岛,上面有刘宋王朝皇家宫苑地遗迹。 玄武湖古称桑泊。传说这 现过黑龙,所以叫玄武湖,湖很大,比江州的甘棠湖点烟波浩渺的气象。 周宣在画舫上看到有鼓,大喜。他这几天向羊小颦学击鼓,正在新鲜劲头上。大声道:“排队----预备----” 林涵蕴问:“干什么?” 周宣以一阵急促的鼓声来回答。 小香嚷道:“跳健美操啰,早上没跳,现在补上,要每天坚持,对不对姑爷?” 周宣赞许在冲小丫头一笑。看着舟上的几个女子都站好了,只有宁笑笑的站在一边,三痴、四痴都在另外地船上。这边让宁看护着点。 周宣道:“三嫂,要不要一起练练?” +仰,一腿支地,一腿高踢,两腿笔直几乎是一条直线。 周宣惊叹:“哇,高难度动作,三嫂武艺高强,身手矫健,自然不屑于练这个了,这个适合于闺阁小姐----来,我们开始。” 玄武湖上,鼓声声,那画舫上的一排美女整齐地做着挥舞手臂、曲腿踢腿的动作,有时又原地踏步,腰肢扭摆,湖岸上的游人望过去,以为是仙舸临凡、散花天女在婆娑起舞,围湖观看,啧啧赞叹。 春游一日,黄昏时分尽兴而还。 次日一早,周宣遣人去魏王府询问魏王何时派人来赛蹴鞠,他原想先进宫向小周后请安地,但魏王徐勉很快就来了,亲自带队,一行二十余人来到信州侯府,直奔后园蹴鞠场。 “皇家信州圆社”现在是有模有样了,统一的球衣,是周宣画好图纸后让成衣铺定做的,斑马状条纹,后背绣有“皇家信州圆社”字样,本来照周宣的意思是想短袖短裤的,但唐国人肯定难以接受,毕竟蹴鞠赛是有很多贵妇小姐来看的,露胳膊露腿会吓着她们,而且四痴也竭力反对,说就是私下练这样地球衣也不行。 魏王见周宣这支蹴鞠队如此精神齐整,赞道:“周侯爷,你这支蹴鞠队一看就知道实力强劲,应该会在明日开始的清明蹴鞠夺魁赛上大展身手地,来吧,开球。” 魏王府蹴鞠队上场的八人除魏王徐勉外都是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身材都不高大,蹴鞠讲究技巧,大个子没小个子灵活,不吃香,这七个汉子身着青色小褂、黑色胡裤、六缝皮靴,头用青色头巾束着,往场上那么一站,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样子。 周宣这边八人分别是球头周宣,骁色四痴,本来这个重要的位置是要给三痴地,但四痴这些日子练得多,技艺已经过三痴,所以三痴做了正抰,孙战做了挟副,孙胜是正场户,孙氏的两个仆人做副场户,看网人陈济募练新军去了,林涵蕴死活要做这看网人,只好依她,这会扮作一个俊俏小子守在“风流眼”那两根木柱之间。 蹴鞠比赛没有裁判,全靠双方德高望重的球头协调,队员球德都比较好,没有黑哨、没有假球、没有谢鸭隆。 比赛开始,魏王府蹴鞠队率先开球,行家一伸腿,就知道球技好不好,“皇家信州圆社”这边地人互相看看,都点点头,这是劲敌呀,和前面三场资格赛的对手不可同日而语,那球就象粘在他们身上似的,传球之准,让周宣大开眼界。 魏王府蹴鞠队近七年来曾两度在清明蹴鞠赛上夺魁,是唐国圆社中的豪门,相当于后世英的曼联、西甲的皇家马德里、意甲的尤文图斯,府中据说养着近百人玩蹴鞠,分三支队,**队、少年队、孩童队,梯队培养,真正的从孩子抓起,这样的蹴鞠不强大也实在没天理。 只见场上魏王府的人穿梭游动,球好象有线牵着,就在他们头顶上飞来飞去,作为防守的正、副场户孙胜和两个仆人根本抵挡不住,被他们接连进球。 林涵蕴哭丧着小脸喊:“又进一个,三比零!” 而“皇家信州圆社”拿球时,魏王府的人盯人防守非常成功,球根本传不出去,一传就被抢,只有四痴仗着身法灵妙,独自带球冲到对方后场射进了一个,三比一。 作为场上的队长的球头周宣还兼着排兵布阵的教练,他及时调整球员位置,把三痴和孙胜对换,三痴作为正场户加强防守的力量,这一调换果然有效,三痴太过分,魏王府的人球传到一丈高,常人根本无法用头触到的,三痴也轻松地跃起拦截,这样,靠着三痴、四痴这两个人,“皇家信州圆社”勉强把比分追成三比五。 但周宣现,除魏王徐勉外,魏王府的球员脸色越来越难看,看三痴和四痴的眼神颇有敌意,这让周宣很纳闷。 比赛结束,魏王府圆社以七比四胜“皇家信州圆社”。 周宣挽着魏王徐勉的手走到一边,问:“王爷,是不是我那两个球员利用自己过人的身手进球,让贵社球员不快啊?在下对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不是很懂,还望王爷教导。” 魏王一笑,拍着周宣的肩膀说:“侯爷是襟怀坦荡之人,小王就直说吧,这圆社原先是不允许身有武艺比赛的,一是有武艺身手格外敏捷,常人踢不过他们;二是怕场上碰撞时,有武艺暗中伤人,但自从景王圆社在清明夺魁战中所向披靡后,这条规矩就算是废了----” 周宣道:“如此说景王圆社都是武艺高强了?” 魏王点头道:“正是,小王这些球员就有几个吃过景王圆社的亏,所以对身怀武艺踢球颇为敌视,侯爷莫怪啊。” 周宣笑道:“岂敢岂敢,是我不懂规矩。”心道:“看来以后我们遇到景王圆社,不仅是踢球,更是比武了!” 七十八、春宫册子 魏王府蹴鞠比赛之后,球头周宣召开了“皇家信州圆球员会议,鼓励大家不要因为输给了魏王府就气馁,魏王府毕竟是老牌劲旅,七年内两度夺魁的豪门,“皇家信州圆社”说得难听点就是乌合之众,能打成四比七已经不错了---- 林涵蕴不满道:“哪有说自己是乌合之众的!” 周宣说:“这还不够乌合吗,竟然还有你这个女的,太不象话,明天你绝对不能上场。*书院” 林涵蕴怒了:“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蹴鞠了?我还以为你澳国来的比唐国的男子有见识呢,你也瞧不起女人?我知道自己球技平平,所以也没要求上场踢挟户啊、场户啊,我只是看网拣球而已,我完全能胜任嘛,我还给你们鼓劲呢----” 林涵蕴说得一套一套的,把周宣的雄辩学了个十足,说得周宣呵呵直笑,拍手道:“说得好,算你嘴巴子厉害,看网人就是你林二小姐了。” 林涵蕴这才抿唇一笑,神情得意。 周宣说:“今天虽然输了,但让我们认清了自己的实力,如果没有老三和老四,我们就是一支三流球队,根本无力与强队角逐,刚才魏王说以前是不允许身怀武艺参赛的,但现在放松了,可我们也要注意一些,如果对手球队没有身怀武艺,老三、老四也就尽量用平常手段踢球,不要跃得那么高,跑得那么快----” 三痴、四痴都点头称是。 周宣接着说:“明天的对手是寿州队,不会有魏王府这么强大,我们拿下没有问题。你们继续练吧,我进宫去。” 周宣带着来福骑马出了府门,四痴跨骡从后追上:“主人,我陪你去。” 周宣笑道:“老四很关心我啊,多谢多谢。” 四痴别过脸去望着府门前的镇宅石狮,说:“是三哥叫我来的。我宁愿留下踢球。” 周宣含蓄一笑,与四痴并骑,说些围棋、蹴鞠之事,来福插嘴道:“姑爷。来福方才去翔鸾坊茶馆看到有人下棋,完全是依姑爷地新规则了,都说这是周侯爷、周大学士倡导的,现在坊间蔚然成风了,还有人依老规则会被人笑话说古旧、迂腐。” 周宣哈哈大笑,游戏这种东西有上位登高一呼。改变起来倒是快,民风、民俗则难。*书院 周宣直入大兴宫。正遇白太监,问:“白力士,皇后娘娘在哪里?” 白太监满面堆笑道:“侯爷,娘娘去景旭宫了,吩咐说侯爷来了就去景旭宫觐见。” 周宣现在是熟门熟路。也不用内侍、宫娥引路,从两宫之间的甬道直奔景旭宫。 小恩小惠还真能笼络人,景旭宫上下见到周宣。一个个都是笑脸相迎,“侯爷、侯爷”的叫得亲热,领着周宣来到玉牒殿。 小周后正与清乐公主说着些什么,清乐公主脸通红,听宫娥来报信州侯求见,清乐公主赶紧把一样东西藏到袖中。 周宣进来向小周后请安,小周后微笑着说:“宣侄平身。”命宫娥给信州侯看座。 周宣坐下,恭恭敬敬问:“姑母宣小侄进宫有何吩咐?” 小周后问:“宣侄这么多日都不进宫,可是对我这个姑母颇有怨怼?” 周宣赶紧道:“小侄岂敢,小侄是谨遵姑母懿旨才未入宫的。” 小周后微微一笑:“你倒好,本宫不宣你入宫你就影子都不见,景王可是天天写表呈词,要求觐见,本宫一直不答应呢。” 周宣道:“小侄不也呈词了嘛,传奇、志异可都是小侄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不就是想博姑母开怀一笑吗。” 小周后笑着摇头:“你总是有理说,那么今日给姑母带了什么好故事?” 周宣道:“小侄有个腹稿,就讲给姑母听,说地是桐山道士的故事----” 所谓桐山道士就是聊里的《崂山道士》,周宣的嘴头远远强过笔头,这故事本来就风趣,在他一讲来更是谐趣横生,上至皇后、公主,下至内侍、宫娥,满殿都是笑声。 周宣眼观鼻、鼻观心,好象老僧说法一般,这实在是没办法,小周后和清乐公主母女二人笑起来太过娇媚,周宣不敢多看,怕露出亵嫚眼神。 小周后笑道:“这个故事有趣,待本宫回去亲自笔录,只叹没有生花妙笔,写不出宣侄讲述地诙谐韵味。”又问:“宣侄近日所忙何事?” 周宣道:“姑母知道小侄贪玩,清明蹴鞠夺魁战明日不就要开始了吗,小侄也组建了一个圆社,早上还与魏王的蹴鞠队比赛了一场,魏王他们太厉害了,小侄的球队远不是他们的对手。*书院” 小周后道:“宣侄是踢惯了在地上滚的球,唐国蹴鞠还不适应吧?如此说宣侄近日是无暇为斛珠画像了?” 周宣道:“蹴鞠赛都是上午举行的,小侄可以下午来为公主画像,只是公主----” 小周后看了清乐公主一眼,想起女儿捉弄周宣不成反被打**,忍不住要笑,叫了一声:“斛珠----” 清乐公主应道:“母后何事?” 小周后道:“你宣表兄为你画像你不许再捉弄他,听到了吗?” 清乐公主长长地睫毛一闪,斜了周宣一眼,低声道:“知道了。” 小周后起身道:“到玉屏阁看看,画像画得怎么样了?” 周宣跟在小周后和清乐公主身后去玉屏阁,这下子可以抬起眼睛了吧,看着唐宫这两个绝色丽人袅袅的背影,心情愉快了好多。 来到玉屏阁书房,周宣画地那幅画像草稿还摊在书桌上,小周后看了看,说:“侧卧姿势啊。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宣侄你现在就画一会,本宫在边上看着。” 清乐公主便 妃榻前,乖乖的侧身躺下,双腿微曲,脸朝着周宣。的宫裙包裹下地细腰长腿曲线起伏,体态诱人之极。 周宣还是打粗稿,勾摹清乐公主的体态轮廓,然后逐步细化---- 小周后看了一会。说道:“宣侄就在这里画着,我回大兴宫去,记得常来为姑母讲故事,遇到没有蹴鞠赛地日子就一早来陪姑母蹴鞠。” 周宣唯唯称是。 小周后一走,清乐公主就坐起身来了,看着周宣说:“周宣----” 周宣也不画了。把笔丢在笔筒里,坐在檀木交椅上。二郎腿一跷,光着眼瞅着清乐公主。 清乐公主被周宣这放肆的眼光这么一瞅,感觉后臀又麻酥酥起来,不禁有点恼羞成怒,说道:“周宣。你不要在父皇和母后面前说我堂兄景王的谗言----” 周宣一听就火了,站起身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欠揍啊?” 清乐公主吓了一跳。谁敢这么对她说话,一个公主还会在自己宫殿里被人威胁,这事还真没见过,没见过地事就不好应付,心道:“这人无法无天地,母后明知道他打了我**竟没责罚他,这人自然胆气更壮了,说不定真会过来打。”左右一看,内侍、宫娥都在,便有底气了,说:“无礼,大胆!” 周宣毫不客气地说:“你是白痴啊,你想想那天的事,景王用心有多么恶毒----”挥手让那些内侍、宫娥出去,说:“这些宫廷秘事你们听不得的,小心砍脑袋,快出去。” 那几个内侍、宫娥也算有点见识,知道宫斗的可怕,赶紧退出去殿外。 清乐公主现玉屏阁书房只剩她和周宣两个人了,惊道:“周宣,你想干什么,不得无礼!” 周宣看着她那惶惶然*羔羊地样子,很想干点什么,很想无礼无礼,问:“你是不是求景王来对付我?” 清乐公主觉得自己竟然会怕这个周宣,真丢脸,大声道:“是又怎么样?” 周宣问:“你让他下迷药,好让我非礼你母后和你,然后杀我的头?” 清乐公主叫道:“我没有,我只是让王兄想个办法捉弄你一下,让你倒霉而已,哪想到----” 周宣接口道:“哪想到景王竟想出这么一条恶计对吧?清乐公主,你要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不要胸大无脑啊,景王恨我入骨,他这是借机想害死我,所幸阴谋未得逞,不然的话,事情闹大,还会把你也扯进去,好好用脑子想想吧。” 周宣一边说还一边用食指虚戳着清乐公主的脑袋,戳着戳着往下虚戳清乐公主隆起的胸脯。 清乐公主想想是有点后怕,如果真那样,事情就没法收拾了,又想起那日在上林苑蹴鞠场,王兄看着周宣背影咬牙切齿地样子,王兄的确恨周宣啊,可是那计也太毒了,竟然要借母后地手杀周宣! 清乐公主是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但又不愿意在周宣面前服软,找茬说:“你,你刚才说我什么,什么大无脑?” 周宣笑了笑,说:“波大无脑。” “什么意思?”清乐公主自然不知道“波”是什么。 周宣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你空长着一张美丽脸蛋,却没脑子,是个空心大球,象蹴鞠的皮球那样,很大,很软,就是没什么用。” 清乐公主没听出周宣的猥亵之意,只听出这是骂她愚蠢,怒极,抓起手边一件广陵玉如意朝周宣丢来,却被周宣轻巧巧接住。 清乐公主还想返身找东西砸,后臀突然“啪”的一声被打了一巴掌,顿时身子一僵,转过身来,脸色羞恼得通红,盯着周宣:“你打我?” 周宣退后两步,双手一摊,矢口否认:“我没打,谁敢打公主殿下,谁打了?人证物证何在?” 清乐公主气得没法,顿足道:“你是个无赖!”飞跑着出去了。 周宣捻着手指,回味刚才打清乐公主臀部的感受,嗯,弹性十足,又圆又翘真象蹴鞠皮球----咦,那是什么? 湘妃榻地矮脚边有一本巴掌大小的小册子,花花绿绿的,周宣过去拾起来一看,是一卷帛书,装裱精美,封面有画,是一男一女携手并肩坐在榻边,没名。 古书封面有彩图地倒是少见,这好象是从清乐公主袖口里掉出来的,这是什么书? 周宣翻开第一页,是空白,雪白的丝绢,这帛书象手风琴那样,一页页全连在一起的,合拢是一本,拉开是一长条。 周宣又翻开一页,吃了一惊,又是一幅画,是一个*的男子,正面,下体高翘,旁边还有注释,箭头直指画上男子的下体,标注两个字:*。 周宣目瞪口呆,对他来说,这图根本不算什么,见得多了,但是在这唐宫中、在未嫁的公主袖里竟会掉出这春宫册子,实在太让他吃惊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脚步声响,清乐公主闯回来了,带着几个粗蠢的内侍、宫娥来了,准备教训周宣,不搞什么计策捉弄了,直接动武,打。 周宣没来得及收起那春宫册子,被清乐公主一眼看到,两只睫毛弯弯的大眼睛顿时就直了,原本怒容满面,霎时变得红潮汹涌,指着周宣道:“你----你----” 周宣心道:“你什么你呀,观黄你还有理了!”合上册子,若无其事递给清乐公主,说了声:“你掉的。” 清乐公主怔了怔,一把夺过,提着裙子又跑了。 那几个拿着木棍的蠢内侍、笨宫娥面面相觑,追着清乐公主去了,还喊:“殿下----公主殿下,还打不打信州侯了?” 七十九、少林足球 宣大步流星出了景旭宫,绕到丹凤门准备和四痴、来遇到集贤殿潘学士,潘学士躬身道:“周大学士,第一期雕版邸报已经出来,大学士是否去看看?” 周宣心道:“看看就看看吧,哥们把四大明之一的印刷术提前了一百年,好歹也得去把把关。*书院”便让四痴、来福再等一会,他跟着潘学士去集贤殿。 只见集贤殿兰台阁内,纸张一堆一堆,太学生们正整理装订,见到周总编,一个个躬身行礼,一个大学士把刚装订好的一本小册子呈给周总编过目。 周宣刚才就看过这样大小的一本小册子,感觉很怪,好象集贤殿正印制春宫册子似的,接过来翻看了一下,薄薄十来页,容量比先前一张邸报多了一倍,加了两篇文章进去,字比手抄的小得多,但不大好看,笔划不精致,雕刻手艺不佳啊! “嗯,不错,要找技艺精湛的刻字工匠,册子应该稍微大一些,这样显得气派,还要多收文稿。”周宣作出了重要指示。 潘学士陪笑道:“大学士呀,好工匠是有,可是工钱高啊,还有,这纸张、润笔都是要银子的----” 周宣微微一笑,心道:“难怪你要把我拖进来看,是要钱啊。”点头说:“我知道了,等下便派人先送一千两银子来,刻字工匠一定要好,不要草率,纸张要好,不要那种一扯就破的,全用高丽纸吧,每期先印一千册,分到各州县,供人随意浏览,润笔嘛,只要投稿的,一篇三钱银子。 采用了的给一两银子,稿子也不必那么正统,只要百姓喜闻乐见的都可以写,还有在场为邸报效力的诸位,每期一百两银子奖励。由潘学士安排,争取半月出一期,记好每笔支出,我会派人查帐的。” 潘学士大喜,恭送周大学士出殿。 周宣回到府中。即命来福取一千两银子派人送到集贤殿潘学士手中,又让人把阿布请来。说了邸报赞助之事。阿布二话不说,慷慨解囊,三千两银子奉上。 这些日子朝散郎阿布大人是忙得团团转,生意红火啊,店面一扩再扩。伙计越招越多,往返江州与金陵之间的船只一月两趟,正逐步把琉璃作坊搬到金陵这边来。并要扩大规模,下一步是在唐国三十六州都建分店,日进斗金的日子不远了。*书院 周宣说:“阿布兄,我四月下旬要回江州,把家眷搬来,去时走6路,回程坐船,你有何打算?” 阿布道:“下官也要把江州家眷搬来金陵,但下官在江州店铺颇多,那边也要照应,只怕不能与侯爷同行了。” 周宣说:“我要回信州地,你自然无暇与我同行,不过五月二十八日林都护次子大婚,你不可不到场。” 阿布忙道:“记得,下官当然记得,这林二公子的婚礼下官是一定要去的。” 周宣笑道:“当然要去,也让江州人看看,胡商阿布现在是朝廷命官了,奉旨经商,谁敢不敬?” 这话说到阿布心坎里了,喜笑颜开,胡子乱颤。 三月初一,一年一度的唐国清明蹴鞠夺魁战正式开始,三十六家圆社角逐蹴鞠魁,信州侯府因为有一流的蹴鞠场地,也被选为九个赛场之一,周宣命人在后园围墙那边开了一个大门,让参加比赛地蹴鞠队和看球赛蹴鞠爱好不需从府门进,从那边可以直接进,派了四个奉化府兵在那看守。 清明蹴鞠夺魁赛是魏王府与景王府联手举办的,赛制相当完善,三十六支蹴鞠队按近三年在清明蹴鞠上的成绩分成甲、乙、丙、丁四等,分九个组,古人都喜欢“九”这个数字,阳数之尊嘛,每组甲、乙、丙、丁球队各一支,循环交锋,小组第一名的进入十二强,第二名的与其他九组地第二名共九支球队争夺剩下的三个十二强名额,要一天打两场,而第一名地却可以休息五天,以逸待劳,所以越到后面,强地越强,弱的疲惫不堪就越弱。 周宣深感这一赛制的弊端,有意改革,但现在他在唐国蹴鞠界说不上话,和围棋一样,必须用实力来说话,你强大就有人听你的。 周宣所处的是第七组,四支球队分别是甲类地卫将军府圆社、乙类的静海圆社、丙类的寿州圆社,“皇家信州圆社”是新军,自然屈居末席,属丁类圆社。 也不知是不是景王府和魏王府当初排组时故意这么安排地还是巧合,竟把卫将军府圆社与“皇家信州圆社”分在同一组,这下子有好戏看了,皇甫继勋恨周宣入骨,他被四痴踢成脑伤至今未愈。 皇甫继勋以前生龙活虎,是蹴鞠场、马球场的猛将,现在整天捧一药罐子,走路也小心翼翼,怕颠、怕颤,马是骑不得了,就连与姬妾欢爱,也只能仰躺着,不然的话,怕姬妾快活时乱颠乱摇他吃不消,还有,不能想太复杂的事,想多了就头痛。*书院 皇甫继勋又偏偏喜欢想怎么报仇,想来想去想不出好办法,暗杀不成,明里又斗不过,周宣现在又是侯爷又是大学士,深受皇帝和皇后宠爱,自上次上林苑出事后,景王一直没得到原谅,至今不准进宫,而周宣却入宫了,景王都暂时没办法与周宣斗,他皇甫继勋又有什么办法,除非提兵围攻信州侯府,景王暗示,那个日子不远了,那就是景王登基之时。 三月初一第七组的场比赛由“皇家信州圆社”与寿州圆社对阵,比赛就在信州侯府蹴鞠场举行,翔鸾坊居民都来观战,还有远从寿州跟来数十名的死忠球迷,蹴鞠场边也围了上千人观看。 寿州圆社的蹴鞠队员大部分是边军、府兵出身,作风剽悍,与周宣他们有点相似,技巧粗疏,球路简洁,这场比赛乏善可陈,依靠三痴、四痴的帽子戏法,“皇家信州圆社”以七比四胜出。 本着打一场球。交一方朋友的原则,周宣中午就请寿州圆社的一帮子人在翔鸾坊酒楼饮酒,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结交朋友很容易,稍微和蔼可亲、礼贤下士一点,别人就认为有知遇之恩了。愿效犬马之劳的不在少数。 这日午后闲来无事,本来是要去景旭宫为清乐公主画像的,但昨日与清乐公主吵了一架,无意中还看到她的绝密*,周宣再不敢去景旭宫了。清乐公主很有可能杀人灭口啊。 其实对周宣来说,看春宫没什么。他以前看得多了。闺阁少女也有那种好奇心嘛,偷偷看可以理解,雀儿还研究《冲和子玉房秘诀》呢,但对清乐公主来说,被一个男人现她看春宫。那真是无地自容了,也许会做出可怕地事,所以周宣为自身安危着想。决定远离景旭宫。 三月二日,第七组第二场比赛,冤家路窄,“皇家信州圆社”对阵卫将军府圆社,按规定,周宣等人要去卫将军府比赛。 太子李坚担心皇甫继勋趁这机会对周宣下毒手,征得父皇恩准后动用了羽林卫,在卫将军府蹴鞠场四周重重守卫,这明显是警告皇甫继勋老实点,若敢伤害信州侯立马抄家捕人。 皇甫继勋本来病就没好,这下子又被气得差点栽倒在地,那个踢了他一脚的周小尖也来踢球了,这不是欺负到家了吗? 皇甫继勋原是圆社球头,是场上得分的骁将,射“风流眼”球惊人,势大力沉,曾经一场蹴鞠赛踢破十一个球,不是皮球制作粗劣,实在是他脚劲大,现在倒好,彻底告别绿茵场了,就连看球都不行,坐在那看到球颠来颠去他就眼花头晕。 卫将军府圆社是去年清明夺魁战的第三名,压魏王府圆社一头,魏王府圆社去年掉到了第四名。 比赛开始,两队一跑动,三痴就对周宣低声道:“主人,卫将军府的蹴鞠队场上八人,有四人是身有武艺地。” 周宣问:“与你们堂兄弟俩相比如何?” 三痴傲然一笑:“主人,不是剑奴夸嘴,普天下有我堂兄弟二人这样身手的不过十个。” 周宣笑道:“爽也,我十占其二,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心道:“老三吹牛,草莽中豪杰多着呢,你又哪里一一知道!” 蹴鞠比赛一场半个时辰,中间休息一刻钟,上半场才打了一刻钟,周宣一方就吃不住劲了,已经零比二落后,卫将军府蹴鞠球员不仅身有武艺,球艺也精绝,这就如虎添翼了,周宣一方只有两个会武艺的,而且球艺也不如他们,这球很难打了,前天与魏王府圆社的友谊赛远没有今天这么吃力。 上半场比赛结束,比分二比五,“皇家信州圆社”落后三球。 四痴输红了眼,在场边休息时一边拭汗饮水,一边对周宣说:“主人,我要尽全力了,不然这球我们输定了。” 周宣说:“好,反正他们也有武艺,又是皇甫继勋的手下,不必客气,尽情挥吧。” 下半场,场上风云突变,全力施展地三痴和四痴简直就象是《少林足球》里的周星驰,奔跑如风,一跃半空,卫将军府地人传球高达两丈,四痴凌空侄挂金钩也给它截下。 卫将军府蹴鞠队毕竟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迅调整战术,注重短传配合,避开强大地三痴、四痴专拣软柿子捏,从孙氏兄弟及其仆人、从周宣这里寻找突破口,双方你来我往,下半场战成平手,比分是三比三。 全场比分五比八,“皇家信州圆社”输了。 四痴颇为沮丧,周宣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还有进十二强的机会,下次遇到他们,再赢回来。” “皇家信州圆社”一行十余人收拾东西正要离开卫将军府蹴鞠场,原先踢球的四个皇甫继勋手下过来抱拳施礼,对四痴道:“这位兄台好球艺,佩服,佩服,我等四人还想再领教领教。” 这四个人就是三痴所说的身怀武艺,他们针对四痴,显然是出于皇甫继勋的授意,想报那一踢之仇。 四痴输了球,心下不快,冷冷问:“领教什么?” 为地那个红脸膛汉子看似彬彬有礼地说道:“就比射风流眼,五十步外拔脚怒射,每人十次,以射中次数多为胜。” 林涵蕴多嘴,问:“赌些什么?” 红脸膛汉子道:“输的一方蹴鞠队向另一方磕个头吧,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红脸汉子既然敢这么说想必有射“风流眼”地惊人技艺,目的是羞辱周宣,现在周宣是蹴鞠队员之一嘛。 孙战火气大,骂道:“娘的,磕头还无伤大雅!” 四痴没理那人,一撩衣襟,紧了紧腰带,缓步走到场地一边“风流眼”的木柱下,突然身子拔地而起,跃起一丈多高,半空中来个一字踢,左右两腿分别踢中“风流眼”木柱。 “咔嚓”两声,粗大结实的木柱被拦腰踢断,倒在地上出两声沉闷的巨响。 四痴若无其事地落地,掸了掸衣袍,蔑视道:“踢什么风流眼,要比武就来。” 红脸膛汉子暗暗吃惊,他知道那两根木柱有多么坚硬,是数百年的黑檀啊,黑檀号称比铁还硬,这瘦子一脚踢断两根,他远远办不到,难怪卫将军会被他一脚踢成重伤,讪笑道:“不是比武,就是比射风流眼。” 四痴丢下一句:“没空。”丢下他们就走。 出了卫将军府蹴鞠场大门,周宣对四痴说:“老四,我要向你学武,你刚才那样子,酷!” 八十、清乐公主的杀气 陵、广陵两地高官豪门众多,蹴鞠之风极盛,大家族蹴鞠队,平时也经常互相比赛,下赌彩争胜,清明蹴鞠夺魁赛三十六支蹴鞠队有二十四支是金陵、广陵两地的,其余十二支是各都护府、各州中的佼。*书院 景王府圆社是去年的冠军,所以分在第一组,太子李坚的东宫圆社去年是第七名,因为东宫的高贵身份,排到了第二组甲类,但在外人看来,这又是景王压了东宫一头。 目前东宫圆社和景王府圆社都是两战两胜,有望以小组第一进入十二强,周宣的“皇家信州圆社”一胜一负,只有在第三场战胜“静海圆社”,才能以小组第二的身份与其他八组的第二名争夺剩下的三个十二强名额。 “静海圆社”是静海制置院巡检使王德麟的私家圆社,在去年的清明夺魁赛中取得了第十名的佳绩,他们轮虽然以五比七输给了卫将军府圆社,但第二轮就以八比二大胜寿州圆社,对小组第二名是志在必得。 三月初三,周宣等人在信州侯府蹴鞠场迎来了与“静海圆社”的关键一战,上半场,“皇家信州圆社”以三比四落后,更不利的是,作为防守中坚的正场户孙胜扭伤了脚,下半场无法上场了。 周宣这边本来可用的球员就少,这下子真是雪上加霜,怎么办,谁能顶替孙胜? 三痴的妻子宁很是体贴三痴,在场边休息棚里给他递毛巾、端茶水,周侯爷、周大学士都没人这么服侍,暗暗嫉妒老三,忽道:“老三,我有个提议,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希望战胜‘静海圆社’----” 三痴、四痴、林涵蕴、孙氏兄弟齐声问:“什么妙计?” 周宣指指一边的宁:“很简单,让三嫂顶替孙胜上场。*书院” 周宣看过宁和林涵蕴、小香在一起蹴鞠,身手灵动。 这有武艺的人玩这些非常容易上手,绝对可以胜任孙胜这个位置。 林涵蕴喜道:“对对,让三嫂上场。三嫂球艺很厉害。” +些男子一起奔跑争抢,这不成体统。” 周宣道:“江湖儿女豪爽率直,哪有这么扭扭捏捏!老三,你劝劝三嫂,这场我们输不得,一输就没得玩了,难道以后的一个月我们都当看客啊?” 四痴、林涵蕴都劝宁上场。四痴还把自己备用的球衣取来给宁,“嫂嫂,嫂嫂”叫得亲热。 + 三痴把宁拉到一边,哀求了半天。宁这才勉强答应,说:“三哥,我可都是为了你。不然我怎么也不会上场的。” 三痴感动得热泪盈眶。多好的妻子啊。以后一定要加倍对她好,无比疼爱。什么都听她的---- 这就是宁地手段,三痴惧内就是这么日积月累的。 +着头,穿上四痴的球衣,正合身,兴致勃勃就上场了,哪有半点扭捏地样子,可叹三痴还以为他妻子一点都不喜欢蹴鞠,全是为了他才勉为其难呢。 三痴和宁充当正场户和副场户,负责防守,四痴和周宣突在了前面,局面顿时大为改观,三痴夫妇配合,防守稳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静海圆社”的球员再没有上半场那么容易突防了,这还是三痴夫妇没有施展全力的情况,因为“静海圆社”并无身怀武艺的球员,所以周宣这一方也不能太过分。 下半场,四痴进了三个球,周宣进了一个,“静海圆社”进攻屡屡受挫,只进了两个球,“皇家信州圆社”以总比分七比六险胜。*书院 “静海圆社”输了球,球员一个个脸色难看,对周宣他们利用武林高手来蹴鞠颇为不满,拒绝周宣午宴的邀请,收拾东西就走了。 周宣自在府中开宴庆祝,让宁上座,给足了她面子,为的是以后她都能上场啊。 小组赛全部结束了,只休息一天,“皇家信州圆社”就将与其他八组的第二名进行一日两场的争夺前三的恶战,四天要打八场,这简直是摧残人,就算冲出前三,等到十二强战时,也都是疲劳至极,跑都跑不动了。 三月初四休息日,周宣进宫向小周后请安,陪小周后在上林苑玩了一会蹴鞠,然后又回“花萼相辉楼”讲了一则《萤窗异草》里地 正要告辞时,小周后忽问:“宣侄,林涵蕴怎么没随 本来林涵蕴是要跟来,是周宣不让,怕林涵蕴老在皇后面前晃荡,小周后看林涵蕴顺眼,指定李坚娶林涵蕴,那可就无法挽回了,静宜仙子上次就被小周后召见,虽然说没提林涵蕴做太子妃的事,但苗头总是不大好。 “林涵蕴现在是小侄那个圆社的看网人,每日忙着练球,过几日小侄带她来觐见吧。”周宣答道。 小周后一笑,说道:“林涵蕴和宣侄倒是很合得来,宣侄,那个女冠静宜可曾对你说过一些什么?” 周宣道:“都是谈些音乐、茶道、瓶花,没有说过别地。” 小周后点点头,又问周宣为清乐公主的画像画得如何了? 周宣含糊应道:“这几日没去画,公主似乎也不在意,待小侄闲下来再专心画吧。” 小周后道:“这不是为斛珠画地,是为我画的,斛珠九月要远嫁南汉,以后路途数千里,归宁一次也难,是以让宣侄好好为她画几像,以慰日后之思,宣侄莫要不放在心上。” 周宣赶紧道:“是是,小侄记住了。” 小周后道:“宣侄今日有闲,就去景旭宫画一会,尽快把这第一幅画好,宣侄五月不是要回江州吗,画像之事得抓紧。” 周宣道:“小侄准备四月下旬便起程,绕道信州祖籍,祭祖并拜会族人乡亲。” 小周后微笑道:“回信州是应该的,衣锦还乡嘛,也好为家乡父老做些义事,宣侄启程之前记得向姑母辞行,姑母有东西送你。” 周宣出了“花萼相辉楼”,无可奈何地向景旭宫走去,小周后还叮嘱他就在景旭宫用午膳,这样午后可以多画一会,派了个内侍陪周宣前去,传她口谕。 玉牒殿上,清乐公主听了那内监传了皇后娘娘地口谕,让信州侯在景旭宫用午膳,应道:“请母后放心,我会款待好宣表兄地。”说着,细密睫毛遮掩下地大眼睛转了几转。 周宣看到清乐公主眼睛转得快,就知道不妙,这免费午餐不好吃,又是一场鸿门宴。 在玉屏阁书房画像,清乐公主从来没有这么娴雅过,一举一动完全符合一个高贵公主的身份,但她越这样,周宣心里越毛,太被动,太被动,他要主动出击,不能静等清乐公主来对付他。 周宣把画笔放到笔筒里,畏冷似地搓着手,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清乐公主,就那样盯着看。 清乐公主长长的睫毛垂下,保持侧卧姿势不动,任周宣看。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了好一会,毕竟是周宣耐性足、脸皮厚、目光烔烔,清乐公主终于沉不住气,睫毛一闪,蝶翅般扬起,双眸如水,问:“宣表兄,怎么不画了?” 周宣这才胜利似的展颜一笑,说:“公主殿下,你今天太反常,气质大变,我画不下去。” 清乐公主一愣,问:“我如何气质大变了?” 周宣道:“有一股杀气啊,让我寒毛直竖,手打颤,没法画了。” 清乐公主心道:“我有这么厉害吗,只是心里有点仇恨而已,就让他胆战心惊了?”说道:“宣表兄真会说笑,继续画吧。” 周宣说:“咱们表兄妹别遮遮掩掩说话了,开诚布公,我们谈谈上次那本小画册吧。” 清乐公主一听,再也无法娴雅高贵了,脸通地就红了,朝身边的内侍、宫娥看看,还好他们不明白周宣说的是什么小画册。 周宣对那几个内侍、宫女挥手道:“你们先退下,本侯与公主有大事要谈。” 那几个内侍、宫娥眼望清乐公主,迟疑着。 周宣道:“既然公主胸怀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那我就开始谈了----” “不要!”清乐公主尖叫起来,咬了咬下唇,示意那些内侍、宫娥在门外等候 八十一、白白的身子给你看 屏阁书房里只剩周宣和清乐公主两个人了,西面长窗园,微风拂来,花气袭人。*书院 清乐公主妙目圆睁,瞪着周宣道:“你说呀,说呀,说小册子呀,别以为抓住了我的什么把柄我会怕你!” 周宣笑道:“公主殿下误会了,看那种小册子没什么,行过弱冠礼的男子和及礼的女子都可以看,很正常,在我们澳国,还有专门的老师教导我们相关的知识,男男女女一起学习,那门功课叫生理卫生。” “生理卫生!”清乐公主惊住了,想想周宣所说的男男女女在一起看那种图画,清乐公主脸就红得烫,心想:“澳国真是个荒淫的国度,这事怎么能男男女女一起学习?那老师也是一男一女吗,摆那种姿势示范给学生看?然后下面的男女学生学着做?啊,羞死人了!” 清乐公主半羞半怒道:“你,你骗人!” 周宣挠头,怎么才能让清乐公主相信呢?说:“我也不和你多说,反正那种图我见得多了,咱们表兄妹不是外人,不慎让我知道你看那个我也不会说你----” 清乐公主又羞又急:“谁跟你是表兄妹,你这个无赖!” “咦!”周宣奇了:“你刚才都叫我宣表兄叫得亲热,怎么翻脸不认人了?你再敢对表兄无礼,休怪表兄更无礼。” 周宣这么一说,清乐公主翘翘的圆臀顿时麻酥酥起来,渴望挨打的样子,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你跟我来。我让你看一些东西----”,走了几步,见周宣站在那不动,没有跟来的意思,就又道:“怎么,你不敢来?” 周宣嘲弄地一笑,心道:“就你这波大无脑地公主我会怕你!”一个大跨步,就到了清乐公主身前,吓得清乐公主一缩身子。*书院怕周宣打她。 “走吧,一起观黄去。”周宣笑嘻嘻道。 “你说什么?”清乐公警惕地瞪着周宣。 周宣道:“没什么,公主不是说要给我看一些东西吗?”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头一昂,高傲地走在前面,脚步很快,出了玉屏阁书房,从玉牒殿左侧长廊向寝殿。 周宣跟在后面。悠然欣赏清乐公主的背影,清乐公主个子很高。曳地的宫裙穿在她身上格外优雅飘逸,行步之间一绷一绷的臀部和大腿的轮廓很是诱人。 周宣心想:“等我‘云裳女装’开到金陵来,请清乐公主来当模特吧,也算让她挥作用,省得她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整天就知道捉弄人!不过那时清乐公主已经远嫁南汉太子刘守素了,刘守素绰号‘雪猪’,清乐公主闺名李斛珠,哈哈。绝配。” 一群内侍、宫娥跟在周宣身后。一个个都蹑手蹑脚,怕出声音。 清乐公主进到她的寝殿,两个宫娥迎上,撩开帘子让清乐公主进去。 周宣站住了,看了看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储秀阁”。知道这是清乐公主的寝殿。不好随便进了。 帘子左右分开,清乐公主说道:“宣表兄请进。” 周宣没那么多忌讳。大步就进去了,只见寝殿内铺陈华丽,紫绡帐,画石床,七宝枕、鸳鸯被,皇家气象果然不是寻常官吏家能比的,林家两位小姐地闺房就没有这般奢华。 清乐公主命两个宫娥抬出一个檀木箱子,放在几案上,两个宫娥随即退到帘外,只留周宣和清乐公主两人在内。 “宣表兄,你打开箱子看看吧。”清乐公主眼神闪烁地说道。 周宣问:“里面是什么?不会是一堆毒蛇吧?” 清乐公主“啐”道:“你不怕我还怕呢,不敢看就出去。*书院” 周宣一笑,打开檀木箱,哇,好多小册子,封面有字,那字还特别古朴,应该是小篆,周宣不认得,但里面的插图是认得的,都是一男一女在交合,各种姿势,花样繁多,书册边有一个笔筒,上面绘制的竟是一个女子跪在秋千架上,裸出下体,雪臀后翘,一锦衣男子从后与之交合,人物栩栩如生,神情欢娱。 还有一方红绸裹着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既然看了那就看个够,周宣扯掉红绸一看,是一尊男女合体的雕像,极品羊脂玉雕琢而成,男上女下,女子两腿张开,双手操在自己膝弯下,男子跪姿,双手抚弄女子*,二人下体相接,纤毫毕现,非常精致。 清乐公主冷冷问:“看够了没有?” 周宣笑道:“原来公主 这个的癣好,倒也难得。” “胡说!”清乐公主叱道:“这是母后赐给我的。” 这一句话顿时让周宣噤若寒蝉,窥窥公主*,小小暧昧一下可以,涉及到小周后那就非同小可了,弄不好会掉脑袋。 清乐公主见周宣哑口无言了,冷笑一声:“明白了吗,这是母后送我地嫁妆,我们唐国不象你们澳国那么无耻,还男男女女在一起学习什么生理卫生,太无耻了!” 周宣算是明白了,敢情这是小周后对即将出嫁的女儿进行地性启蒙,说道:“公主别误会,在一起学习又不是当众宣淫,人体也是一门大学问哪,很是高深。” 清乐公主忽然换了一种甜蜜蜜的语气道:“宣表兄,我求你一件事----” 周宣心里“突”的一跳,心道:“怎么,要表兄我手把手给你性启蒙,不会吧,很艰巨的任务哎。”温和地说:“公主表妹有事尽管说,表兄我最是乐于助人。” 清乐公主说道:“我想请宣表兄为我画一幅画----” 周宣瞪眼道:“不正在画吗?” “画一幅特别一点的。” “怎么特别?” 清乐公主迟疑了一下,走过来拣起檀木箱里的一本春宫册,翻到一页图画,上面一女子裸身侧卧,一手支颐,一手搭在隆起的臀**,两条白腿一腿曲一腿直,薄薄轻纱遮掩羞处。 清乐公主强作镇静,指着画说:“宣表兄给我画这个。” 周宣细眼睛睁大成铜铃,差点把眼眶崩裂,讷讷道:“画,画这个?” 清乐公主见周宣吃惊,她反而镇定下来,点头道:“对,这就这样画我,宣表兄不敢吗?” 周宣深呼吸了一下,问:“公主为什么这样?在我们澳国,风气开放,画这种像的不算少见,这叫**,但在唐国,似乎不大好吧。” 清乐公主道:“就因为你是外国人,我才会求你----” 清乐公主开始在室内来回走动,象一只大彩蝶往来跹,眼神有点迷乱,说话滔滔不绝:“我李斛珠自负天生丽质,花容月貌,走到哪里不受人瞩目?就是你宣表兄第一次看到我时不也是两眼直?可我却要嫁给一个有怪癣、有恶趣的男子,实在是不甘心----” 周宣回忆了一下,第一次见到清乐公主是元宵节那天随李坚觐见皇帝李,当时他还装着腿有伤拄着杖呢,清乐公主提着一盏鲤鱼灯袅袅而来,当时他好象地确是忘我地注视了,但清乐公主这么喋喋不休地狂夸自己,明显是自恋了,和芙蓉姐姐有得一拼,当然,是美丽版地芙蓉。 周宣在一边静静地看、静静地听,清乐公主至少说了小一刻钟才停下,说得脸色绯红,酥胸起伏,也算是尽情渲泄了一通,周宣怀疑她是不是闻了上次在上林苑拾到的那块丝帕。 “宣表兄,给不给我画?”清乐公主最后问。 周宣说:“这个风险不小,若被皇后知道,我命休矣,公主,你该不会是想害我吧?” 清乐公主今天脾气很大,撇嘴道:“胆小鼠辈,你走吧,快走。” 周宣说:“公主知道我喜欢赌,这有风险的事要我做得给我足够的好处,哪有白白冒险的?” 清乐公主放浪一笑:“我白白地身子给你看了,不算好处吗?” “呃!”周宣打了个饱嗝,这公主快成精神病了,说道:“不至于拿命来拼着看你白白地身子吧,你还真以为自己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啊!” 清乐公主怒道:“那你想要什么?” 周宣也很想画人体画啊,很久没画过了,尤其是这么美丽的公主,说道:“这样吧,看在公主天生丽质难自弃地份上,我勉为其难,你写张字据,就说是你强逼我画的,我不画你就要自杀,所以我迫于无奈才画。” 清乐公主气咻咻瞪着周宣,好一会才说:“好,我写,去玉屏阁书房写。” 两个人又回到玉屏阁书房,清乐公主按周宣所说写了一张字据,还按了手印。 周宣将字据收好,严肃道:“那好,我有空就来舍命为公主画像,唉,悲壮!” 八十二、大罗和小罗 月五日,清明蹴鞠赛九个小组的第二名,为争取三个展开一日两赛的激烈角逐,四天要打八场比赛,魔鬼赛程啊。*书院 “皇家信州圆社”替补球员少,疲于奔命,周宣一向自诩体力好,但到第三天第五场时也不行了,上半场还能坚持,下半场脚就抽筋了,坐在那扳脚,也不止他一个,躺倒一大片,下半场场上每方八人能跑的不足一半,就是林涵蕴这种看看网、拣拣球的都累得不行。 所幸三痴、四痴还有宁这三个铁打的主力是不知疲倦的,后半程全靠他三人支撑,成绩反而越来越高,八场比赛前四场“皇家信州圆社”还输了一场,到后面四场竟是全胜,取得了十二强资格,这也就难怪各家圆社要引进武林高手了,优势太明显了。 十二强全部产生,休息两日,三月十一日将开始精彩残酷的十二强战,抽签对抗,“皇家信州圆社”抽到的是去年蹴鞠赛的第二名广陵汪士璋的私家蹴鞠队,汪士璋就是效仿胡商阿布捐银的那个大盐商,家财百万,三个女儿分别送给广陵刺史、镇海节度使、左相韦铉为妾,每个女儿都陪上十万金珠的嫁妆,利用裙带和金钱的关系在唐国高层结下了一张网,生意才越做越大,两淮盐业几乎被汪氏垄断,每年纯利几十万两白银,富可敌国。 但即便韦铉的权势,也没办法为汪士璋谋取一官半职,汪士璋依然是四民之末,一个穷书生也可以傲然蔑视他。虽然他可以事后找人教训那书生,但无论怎么说总是没地位啊,所以当汪士璋得知胡商阿布捐银五万两竟然受封为正七品朝散郎,心急火燎,立马捐银六万两,心想:“我比那个阿布多捐了一万两,朝廷封我的官职应该不会比阿布低吧?”可左等右等,等了快一个月了,也没见皇帝封赏。这六万两银子石沉大海了! 汪士璋利用他嫁给韦铉的那个三女儿,向韦铉打听,韦铉道:“阿布封官是陛下下格外开恩,是特例,并非朝廷惯制,汪翁想要封官实韦是想,重商是周宣与东宫的提议。他如附和,等于是向东宫妥协。 岂不是让景王难堪,是以不肯为汪士璋向李晋言。 汪士璋见韦铉不肯帮忙,心里凉了半截,恼怒地想:“听说那胡商阿布与信州侯是贫贱之交,信州侯达了,肯出大力提携老朋友,以五万两银子地代价得了正七品的官,太划算了,信州侯够义气。*书院哪象韦。我老汪把那娇滴滴的女儿送给他这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受用,嫁妆都价值十万两银子,每年还要送他上万两钱物,却不肯在朝中为我说句话,真是无良!” 汪士璋有心结交周宣。苦于无人引荐。听说周宣也好蹴鞠,而且比赛完后还要请对手赴宴。汪士璋企盼他的汪氏圆社能与“皇家信州圆社”对阵,只是小组赛时未能分在同组,汪士璋生怕“皇家信州圆社”进入不了十二强,那就没有对阵的机会了。 汪士璋自己圆社的比赛不看,带着两个亲随天天看“皇家信州圆社”的比赛,比信州侯府的人还盼望周宣赢球,后面两场见周侯爷跑不动,汪士璋着急啊,知道“皇家信州圆社”球员太少,无人替补,虽然勉强闯入了十二强,但后面地比赛肯定打不动。 汪士璋不仅花银子让他的汪氏圆社在十二强抽签抽到“皇家信州圆社”,还把他汪氏圆社少年队里的两个极具蹴鞠天赋的罗氏两兄弟从广陵急召至金陵,吩咐他们去投靠信州侯,先不要提他汪士璋的名字,只说自幼喜爱蹴鞠,慕信州侯之名,前来投奔。 罗氏兄弟是汪士璋自幼抚养长大的,认汪士璋为义父,汪士璋比较喜欢认义子,拥有一技之长的义子一大堆。 罗氏兄弟知道两日后他们的汪氏圆社就要与“皇家信州圆社”决战,问道:“义父,你是让我兄弟两个去卧底吗,到时比赛时我兄弟二人故意打得一团糟----” “不不不不不!”汪士璋头摇成拨浪鼓:“你们要真心实意忠于信州侯,为皇家信州圆社出力,越得信州侯重用越好,别地什么什么要管,记住,是真正的忠心,后天对阵汪氏圆社也绝不要腿软,要赢,要为皇家信州圆社进球,明白吗?” 罗氏兄弟都是纯朴少年,虽然不明白汪士璋地用意,也点头道:“明白了,义父。” 汪士璋挥手道:“好了,你们这就去吧,信州侯这人不错,应该会善待你们的,若是待你们不好,那你们就回来。” 三月初十上午辰时,罗氏兄弟各背着一个包袱来到翔鸾坊信州侯府大门前,东张西望正要向守门的府兵问讯,却见东辕门出来两辆精致马车,马车边跟着一个骑黑马的和一个骑黑骡的。*书院 前面那辆马车里有个妇人掀开车帘说道:“侯爷先到上林苑陪侍娘娘蹴鞠后再去景旭宫为公主画像吧,公主很着急了,前几日侯爷忙于踢球,且喜这两日有闲。” 那骑黑马的青年男子笑道:“是啊,这几天累坏了,怕是等下陪皇后娘娘蹴鞠时腿都要打抖。” 罗氏兄弟就知道这骑黑马的男子就是信州侯周宣,当即跪倒路旁,叫道:“侯爷,周侯爷,我兄弟二人听说侯爷酷爱蹴鞠,特来投奔。” 周宣勒住马,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少年,笑问:“你二人是何方人氏?” 罗氏兄弟道:“回侯爷,我二人是广陵人氏,姓罗----” 那个子略高,长着两颗兔牙的少年说:“我叫大罗。” 那个子略瘦,牙齿整齐突出的少年说:“我叫小罗。” “大罗小罗?”周宣来兴趣了,对前面马车地凤阿监说了一句请她稍等,跳下马走到罗氏兄弟面前。拍拍这个肩膀,捏捏 腿,说道:“不错,是经常锻炼地样子,你们球技怎 大罗、小罗齐声道:“球技如何,侯爷一试便知。” 周宣笑道:“还挺有自信哪----老四,去府里拿个球来,现场考考他们。” 四痴正要掉转大黑骡回府,却听大罗、小罗道:“侯爷。我兄弟二人有球,从来都是球不离身地。”说着,解开背后包袱,取出一个皮球,很有礼地一拱手:“侯爷请看----” 大罗将球一抛,小罗飞起一脚将球踢上半空,等球落下后轻轻用脚背接住,踢给大罗。大罗将球顶在头上,一边跑一边用头颠球。跑得很快,球不落地,跑出十丈,将球颠高,抬腿将球吊向小罗,小罗伸着脖子站在那一动不动,那皮球正好砸在他脑袋上,接着就眼花缭乱地耍弄起来,球忽左忽右。简直是围着身体转---- 后面那辆马车里的林涵蕴率先鼓起掌来。赞道:“好球艺!好球艺!周宣哥哥赶紧收下他们,这样我们圆社就不会那么缺兵少将了。” 周宣也鼓掌道:“果然好球艺!大罗、小罗,京中著名圆社不少,你们两兄弟何以专找我这毫无名气的圆社?” 罗氏兄弟对望一眼,小罗嘴巴子比较会说。道:“侯爷名震京城。我兄弟二人仰慕已久,望侯爷收留。” 林涵蕴嚷道:“周宣哥哥快收!” 周宣笑道:“好。既然你们两兄弟愿意来我‘皇家信州圆社’,我周宣是绝不会亏待你们的。”让府役把来福叫来,给罗氏兄弟安排住宿,温言道:“两位小兄弟先在府上歇着,要踢球就去‘颐和山房’找两位孙公子,我先到宫里有点事,午后回来找你们说话、练球。” 大罗、小罗齐声道:“侯爷请便。” 周宣骑上“黑玫瑰”陪着两辆宫车向禁城而去。 四痴靠近问:“主人对这两个少年有疑心?他们身手虽然灵活,但显然不是习武之人。” 周宣说:“倒没什么疑心,这两兄弟和汤小三、胡统一样,看上去比较纯朴,,不是有什么坏心眼地人,我只是有点奇怪,他们地球技明显是经过了长期苦练的,一般农家少年哪有这么闲?” 林涵蕴听到了,说:“周宣哥哥,你不是说过学什么都需要天赋吗,大罗、小罗就是有蹴鞠天赋地人嘛。” 四痴道:“也许是大户人家的仆人,从小陪主人蹴鞠地,等下一问便知。” 周宣道:“不必问了,他们初来乍到,我们左问右问,把人家当奸细啊,这不好,跟随我周宣久了,自然知道我这人的好,自然团结一心,谁也不会想着离开的,这就叫人格的魅力。” 四痴别过脸去,不说话了。 林涵蕴笑道:“周宣哥哥真是脸大,老是自赞自夸,我都听腻了。” “脸大”一词,林涵蕴也是向周宣学来的,活学活用,林二小姐很有语言天赋。 到了大兴宫丹凤门外,四痴自回翔鸾坊,说好午后申时初来接周宣,现在四痴成了周宣的第一保镖,剑奴三痴有了妻子,没以前那么勤快了。 周宣和林涵蕴到上林苑蹴鞠场,小周后和清乐公主都在,清乐公主显然是等周宣的,对于画那种春宫画,清乐公主心里既忐忑又兴奋,更有一种叛逆情绪让她心跳加,还有,让清乐公主颇为满意的是,周宣并没有因为她说要画这种春宫画而轻贱她,嗯,澳国男子这方面倒是开明通达,看来周宣他们澳国美女喜欢画**是地,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只有画上娇姿可以留存。 其实呢,周宣这是给南汉太子妃画春宫,他没什么不愿意的,若是谁谁谁,要给秦雀、针也这么画,那周宣就不开明通达了,他肯定不允,除非他自己来画,他是独一无二地春宫画大师。 周宣陪小周后玩了一会蹴鞠,小周后真是精力充沛,踢起球来很带劲,周宣都防不住她了,告饶道:“姑母,让小侄歇会,小侄腿又要抽筋了。” 小周后莞尔一笑,风致嫣然,问道:“那你后天的蹴鞠赛怎么办?” 周宣道:“歇两日也差不多了,再让人手引手引,就行了。” 小周后对场边内侍道:“传旨太医署,让精于手引的医博士为信州侯手引。”又对周宣说:“医博士手引还有药物的,极有功效。” 周宣赶紧谢过姑母隆恩。 清乐公主道:“宣表兄,蹴鞠辛苦,那就去为我画像吧。” 周宣心道:“你以为画画就不辛苦啊,精、气、神缺一不可。”不过呢,对清乐公主美妙的身体还是很有期待,说道:“好,姑母娘娘也让我抓紧给公主画像。” 小周后道:“那等下就让医博士到景旭宫为宣侄手引,午后吧,宣侄在景旭宫用午膳。”又叮嘱清乐公主不许对表兄无礼。 清乐公主委屈道:“母后怎么又这样说儿臣,儿臣这段时间可是对宣表兄很好,母后问宣表兄。” 周宣赶紧道:“是是,公主最近对我是礼敬有加。” 小周后一笑:“那你们去吧。” 林涵蕴娇憨道:“周宣哥哥,我也去看你为公主画画。” 周宣道:“那你得问公主殿下肯不肯?” 清乐公主自然不肯,扭头不说话,林涵蕴只好说:“那我还在这里玩球好了。” 八十三、疑似偷情 宣跟着清乐公主、凤阿监乘精致羊车去景旭宫,来到入玉屏阁书房,清乐公主尽遣内侍、宫娥,只留那个鹅蛋脸、名叫芳茶的小宫娥侍候。*书院 清乐公主坐在湘妃榻前绞手指,俏脸红了又白,她虽然叛逆放肆,但在男子面前宽衣解带之事还真做不出来。 周宣很会制造轻松气氛,笑道:“公主,这上午还是继续画这幅吧,娘娘那边也是要用这画交差的,上午天气也冷不是。” 清乐公主知道周宣的意思,上午脱得光光的会冷,羞得满面通红,低头“嗯”了一声,摆出侧卧姿势让周宣画。 周宣执着画笔,遥对着清乐公主比比划划,量尺寸似的,心想:“公主要画春宫,不,**,公主要画**也是这个姿势,侧卧支颐的,嘿嘿,同一个姿势画两幅,一幅穿衣,一幅*,真有意思!记不清西方哪个画家了,给贵妇画肖像都是先画*,然后在*上添加衣裙饰物,说是这样画富有层次感,也是个**的画家啊。” 周宣一笔一笔地画着,这幅画画了很多天了,但上午还是不能完成,这幅画周宣用上了向顾闳中学来的笔法,真正的中西结合,既有唐国宫廷画的华丽细腻,又有西方油画的透视表现力,周宣的画技逐渐接近大成了。 画到清乐公主那胸前那一抹白腻时,周宣觉得有点口干,吩咐宫女芳茶上茶,饮了两口继续画。 这日上午周宣和清乐公主没有拌嘴,画像进展也快。清乐公主的上半身基本成形,只有腰部以下还模糊着,象美人鱼在水里的尾鳍。 清乐公主不用躺着了,站在周宣身边,看周宣把她露在心衣抹胸上的半截胸脯画得那般细致入微,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粉嫩酥胸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似地,不禁脸颊烫,心道:“周宣画这个还真是拿手,细腻逼真。他肯定盯着看了好久吧!” 殿外内侍传声道:“公主殿下,御膳监已经备好午膳,请公主殿下按时用膳。” 清乐公主长吁了一口气,很客气地说:“宣表兄辛苦了,请去用膳吧。” 周宣早上只吃了几块糕点,又是蹴鞠又是画画,体力脑力消耗巨大,早已是饥肠辘辘了。搁下笔跟随清乐公主去御膳监,一群内侍、宫娥侍候着。*书院周宣很放心地大快朵颐,那食量让一旁的内侍、宫娥瞠目结舌,信州侯比公主殿下会吃十倍! 清乐公主自然不会与周宣同案进餐,周宣饭后漱口站在御膳监院子里看梨花,清乐公主走过来说:“宣表兄,膳食是否可口?” 周宣道:“不错,我若是每天在这里用膳,要吃成一个大胖子,公主怎么吃不胖?”说着。眼睛瞄着清乐公主束得细细的腰肢和撑衣隆起的胸脯。 清乐公主察觉到周宣那好色的眼光。有点羞恼,转念一想:“等下还要画春宫,什么都要被他看,算了算了,看吧看吧。”这样想着。小腰一软。胸部上挺,圆臀后撅。标准的芙蓉姐姐“s”造型,说:“母后胃口也很好,也不胖。” 周宣又在御膳监亲自煮了一壶茶,让内侍提到玉屏阁书房去,自从向静宜仙子学习茶艺,周宣对日常饮茶讲究了许多,喜欢自己煮茶。 回到玉屏阁书房,周宣坐在书案前翘起二郎腿,自斟自饮,瞅着清乐公主,脸上笑意不散。 清乐公主起先是手拈衣带,尴尬羞怯,后来被周宣瞧得性子上来了,大声道:“宣表兄,开始作画。” 周宣搁下茶盏,故意问:“画什么?” 清乐公主脖子一昂:“画我。”命宫女芳茶出去,守在廊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周宣心里有点跳跳的,脸现忠厚的神态,说:“公主,其实也不用那个那个解衣,你只需象上午那般和衣侧卧就行,我凭想象也能画出那样的画。” “想象?”清乐公主瞪大了盈盈双眸,心想:“你这人鬼主意多,想象,不知道把我想象成什么样子,也许就画成他妻妾地身子!哼,既然要画,就要画真身,假画有什么意思!”说:“宣表兄不是说这叫**吗,自然要对着真身画,要画就要画好,想象什么的不如不画。” 既然公主殿下言辞这么恳切,周宣自然不忍拒绝,那就脱吧。 清乐公主贝齿咬着下唇,先去掉云肩和披帛,接着纤纤手玉指慢慢伸向腰间裙带,松开丁香结,束腰的湖绿色宫裙顿时垂荡起来,象睡裙一般---- 周宣一脸的严肃,一副为艺术而艺术的叫兽样子,指点道:“不需全脱,抹胸半解,去掉下面小衣,拢着外裙侧躺着就行。*书院” 清乐公主见周宣言语间正气凛然,又听说不用全脱,略略宽心,她哪里知道周大学士心里想的是:“半脱不脱,最是诱人,反正我能看清楚就行。” 清乐公主将中衣、蔽膝、衬裙、小衫尽数脱去,只留宽大的外裙和红色刺绣抹胸,应周宣的审美要求,抹胸系带松开,象吊带裙那样吊带滑落肩头,露出大半*,象两只倒扣地玉碗,丰盈、挺翘,因为紧张而上下起伏,粉红色的乳晕都露出来,*勒在抹胸边缘,形成诱人地凸起。 周宣尽量让自己不以色情眼光看待清乐公主的身体,要以艺术的眼光,要做一个没有低级趣味的高尚的人,但看着酥胸雪臀,两边肋骨形成腹部中间那道性感的腹凹,美脐如小玉杯,向下,向下,被交叠在一起的浑圆大腿遮住,只留隐隐的、茸茸的黑痕---- 无眠忘记了艺术,只觉脑门地血管“崩崩”地再跳,还好年青,血管有弹性。不然就脑溢血了,这热血上涌 ,又往下,某处膨胀不已。 清乐公主感觉得到周宣火势的目光,心里既害羞又得意,拢了拢裙子,裹着细腰丰臀、酥胸长腿,侧躺在湘妃榻上,低低地说:“宣表兄。可以画了吧?” 周宣大梦初醒似的,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嘴角,还好,不算失态,当即铺开一张上品高丽纸,用镇纸压住边角,拈起磨成细棒状的李廷圭墨,开始勾勒清乐公主*地线条。 侧卧着地女子。腰臀的曲线是全身最美地地方,前面那幅画。清乐公主衣裙里外几重,无法充分凸显身材,哪象今天这样一层滑滑的绿绸单裙,熨贴在细腰长腿上,雪白的小腿从裙摆下伸出,浅色布袜也脱了,纤足如玉,脚趾甲如淡红地玫瑰花瓣。 太美了,简直无从下笔。画什么画。这时候应该是用手或用嘴的呀! 周宣定了定神,开始落笔,腰臀那条抛起的弧线最重要,先画那里,刚勾勒出一道美妙的弧。 外面的宫女芳茶禀道:“公主殿下。太医署的房博士来了,说是为信州侯手引的。” 清乐公主象偷情被抓那样慌了手脚。其实她完全可以传命芳茶让那个房博士回他的太医署去,但就是惊得忘了她还有拒绝地权力,手忙脚乱穿内衣,敞着外裙穿亵衣,俯身弯腰,抹胸完全脱落下来,娇红两点全露,又找不到弊膝了,急道:“我的蔽膝呢?” 周宣受她惊慌情绪感染,也有点慌,很有偷情地感觉,好象来的不是太医署的房博士,而是南汉太子刘守素。 听清乐公主找不到蔽膝,周宣扔下墨笔,过去帮她找蔽膝,从湘妃榻边拾起一团月白色的帛衣:“是不是这个?” 这是贴肉的底裙,清乐公主脸红得要滴血,一把夺过,低声道:“你别看。” 周宣抬眼就看到清乐公主胸前的嫩乳,翘生生、颤微微---- 清乐公主见叫不到周宣不看,一跺脚,扭过身去,背对着周宣急急忙忙穿内衣、系抹胸,系抹胸时两手反扭着伸手背后打结,心急,好几下没结好,周宣都差点上去替她系。 总算衣裙齐整了,书房里没有镜子,清乐公主看不到自己的脸,摸着鬓,问周宣:“这样行吗,看不出什么来吧?” 周宣忽然失笑,心道:“怕一个医署博士干什么,又不是我老丈人秦博士。”点头说:“可以了,又是窈窕淑女。” 清乐公主瞪了他一眼,扬声道:“芳茶,请房博士进来。” 宫女芳茶是公主心腹,无比愚忠,听到书房里脱衣、穿衣声,以为公主真的是在和信州侯偷欢,决定放好哨,站好岗,一脸的警惕,听了清乐公主让请房博士进来,这才出去,不一会,就领着一个圆脸地中年太医来了。 “臣房学敏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周侯爷!” 精擅手引之术地太医署房博士躬身向书房里这对暧昧男女施礼。 周宣道:“房博士,我这些日子蹴鞠劳累过度,你有何恢复解乏之术?” 房博士恭敬道:“下官的手引术可为侯爷缓解疲劳,保管明日侯爷又能上场蹴鞠。” 周宣喜道:“那好,就有劳房博士了。” 房博士却没有立即为周宣手引的意思,看着清乐公主,欲言又止。 周宣问:“房博士有话尽管直说。” 房博士道:“下官为侯爷手引,还望公主殿下回避。” 周宣明白了,手引是要脱衣服的,心里有点想笑,今天是什么节日,刚才公主脱衣,现在他周侯爷脱衣。 清乐公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说道:“那我先出去,宣表兄慢慢手引吧。” 清乐公主出去后,房博士就让周宣脱了外袍俯趴在湘妃榻上,这湘妃榻垫着一层茵褥,又香又软,周宣裤带松开,全身放松。 房博士双手从周宣肩膀直捏到**,这房博士手劲不小,捏得周宣又酸又舒服,四肢百骸都被梳理了一遍似的。 房博士随身带了一个小药箱,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瓷瓶,用干净地棉纱蘸着瓷瓶中地药水抹在周宣腰间肾俞**上,然后两掌按住周宣两侧腰肌,轻轻揉动。 周宣只觉两团热气从两肾透入,只觉浑身舒泰,赞道:“房博士好手段,不知是什么药?” 房博士答道:“祖传红花油,有通筋活络的功效,而且对房事亦有帮助。” 周宣忙问:“有何帮助?” 房博士知道周宣这种年少公卿最好地就是这个,说道:“有起阳、助阳之功效,当然了,侯爷年轻力壮,是用不到这些的,不过常用此药揉揉,也能强肾健体。” 周宣被房博士手引得舒服,昏昏欲睡,含糊道:“那我要向房博士买几瓶这种药。” 房博士暗喜,知道这种高官大僚出手豪阔,几瓶红花油会赏不少银子吧,说道:“那下官明日就送三瓶到府上----侯爷想睡就睡,不要强打精神,睡醒后就精力尽复了。” 周宣心弦一松,睡着了。 房博士给周宣盖了一条北地羊毛毯,然后收拾药箱,走出书房,却看到清乐公主和那个宫女就在门外,赶紧施礼,这才离去。 清乐公主一直就没走,从窗缝里看周宣呢,心想:“我身子被你看了,现在你手引,我正好看回来。”可是周宣一直趴着,衣服也没全脱,只看到半截**,与她全身*被周宣看得不亦乐乎很不对等,这时见周宣睡着,真是天赐良机,嘱咐芳茶守在外面,她独自进了书房,返身掩上了门。 八十四、景旭宫中春睡足 乐公主蹑手蹑脚走到湘妃榻前,见周宣趴在茵褥上,臂,口鼻出轻微的鼾声,身上盖着羊毛毯,除了脑袋什么都看不到----他的眉毛真浓、真黑,眼睛闭着,显得不那么狡猾了。 “宣表兄----宣表兄----” 清乐公主低低的叫了两声,见周宣毫无反应,就捏着两个粉拳在周宣脑袋上方挥舞,作势欲打。 周宣还是一动不动地睡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清乐公主银牙一咬,自言自语道:“周宣,你也有睡着的时候,我也要使劲打你**,报仇!”举起手来却又放下,周宣不是吃了“麻沸散”睡着的,这一打下去他肯定立即就醒了,少不了要打回来。 这样一想,清乐公主的圆臀就麻酥,有点期盼有点恼恨,说不清楚是种什么心态。 午后春阳穿过窗隙照进书房,幽深明暗,周宣的鼾声似乎越来越响了,手引后睡得很香对吧? 清乐公主象只大彩蝶一般在书房里飘来飘去,在想计策对付周宣,这波大无脑的公主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妙计,想来想去解下自己上身的披帛,准备用这个来把周宣绑在榻上,然后痛打他**。 清乐公主手持纱帛刚走近湘妃榻前,那周宣趴着睡久了不大舒服,一个翻身,仰天八叉睡着,羊毛毯也被掀掉了。 清乐公主美眸就是一直,她看到周宣内衣上缩,裤腰松松垮垮,露出腰间一截肉。连肚脐眼都露出来了。 正如男的对美女的*充满向往一样,这年轻的不识人道地少女对男子的身体也同样非常好奇,清乐公主从春宫画里知道男子的下体和女子不一样,是长着*的,而宫里的内侍虽然也是男地。但都是割了*的,周宣应该没有割。实物看看,对照一下春宫画,是否有出入? 清乐公主心“怦怦”跳,伸出右手。捏个兰花指,拇指和食指轻轻拈住周宣裤腰。轻轻往下扯,露出脐下三寸----哇。好多毛,卷曲细密,难看死了! 清乐公主停了手,不敢往下扯了,生怕周宣裤衩里会跳出可怕地怪物。 过了一会。见周宣还是睡得很香。好奇心害死猫,清乐公主又胆壮起来。提着周宣裤腰又往下扯,越往下越是黑的一片,眼看就要谜底揭露,图空匕现,不料裤腰扯不动了,被周宣身体压着,要功亏一篑吗? 求知若渴的清乐公主不肯放弃,稍微一用力扯,周宣鼾声就没有了,有醒来的迹象,吓得清乐公主赶紧退后。 周宣侧了一个身,背朝外,将羊毛毯夹在两腿间,鼾声又起。 清乐公主又看到周宣半截**了,还有**沟,感觉很结实地样子,拍上去一定很够劲,不过现在清乐公主的心思不在周宣地**,而在前面,**男女都是差不多,只有前面需要印证。 清乐公主又走上前去,准备把周宣的裤腰从后臀拉下来一些,然后再想办法让周宣平躺着,那么前面应该就可以多扯下来一些了。 清乐公主象佛教天女拈花那样捏住周宣裤腰,只是往下剥时急色了一些,尖尖地指甲刮到了周宣臀肉---- 老虎**摸不得,菊花岂能被人动! 周宣“哇”的一声大叫,坐起身来,正要给来犯饱以老拳,看到的却是惊慌失措的清乐公主。 周宣提起裤子,瞪眼道:“你想趁我睡着打我**?” 清乐公主正尴尬得要死,周宣这话等于是她的溺水救命草,打**总比意图看*好吧,赶紧气虎虎地说:“对,我就是要打你**,你上次打了我,我要打回来。” 周宣一边暧昧地系着裤带,一边笑嘻嘻瞅着满脸通红地清乐公主,说道:“要打回来?也行,你一下我一下怎么样?” “什么?”清乐公主问。 周宣说:“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象打铁那样,够公平吧?” 清乐公主故意装着气势汹汹、盛气凌人地样子,叉着腰说:“不行,只有我打你,你不能打我。” 周宣讨价还价说:“行了,让你占点便宜,你打我两下我打你一下,这总行了吧?” 清乐公主虽然波大,但不是傻子,心知周宣是在调戏她,故意问:“宣表兄到底是想打还是想摸?” 周宣有点小吃惊,心道:“这公主上路啊,够浪,你浪哥们更浪,浪里个浪。”说:“随公主心意了,要不公主摸,我打?” 清乐公主突然把脸一扳:“宣表兄,我若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我母后,你说会怎么样?” 周宣丝毫不惧,说道:“那我立即回去把你写地那张字据交给皇后娘娘,就说你强逼我为你画春宫,我抵死不从,你就想陷害我。” “你无耻!你无赖!”清乐公主叫了起来,没想到她写的那张字据倒成了周宣威胁她的把柄了。 周宣回骂:“你更无耻,竟趁我睡着偷扒我裤子,有你这样的公主吗?奇闻,真是奇闻,可以载入史册了,史上最无耻的公主----清乐公主李珠。” 清乐公主被气个半死,想上前拳打脚踢,又知道不是周宣的对手,恨恨道:“你欺负人,我饶不了你,我恨你!” 周宣施施然下榻穿靴,披上外袍,摇摆了一下身子,自命风流潇洒,吟道:“景旭宫中春睡足,芙蓉窗外日迟迟----公主殿下,多谢留饭,告辞了。”大步出门。 清乐公主追出去问:“周----宣表兄----” 周宣回头问:“公主殿下有何吩咐,想打铁?” 清乐公主忍气吞声道:“宣 你何时再来画我?”清乐公主对春宫画很期待,她现宣看过身体了。若是周宣不给她画,那真是亏大了,被白看了。 周宣听清乐公主问得有趣,“何时来画我?”似乎公主殿下有暴露癖,喜欢脱光光让人画。笑道:“心情好就来画,心情不好不来。”说罢。扬长而去,把个清乐公主恨得牙痒痒。 周宣来到丹凤门外,四痴已经等在那里,一问。林涵蕴已经先回去了,周宣便与四痴并骑回府。 四痴先前回去蹴鞠了。说道:“主人,罗氏兄弟球艺真不错。我们这边几个人论脚法都不如他们兄弟俩,这样,我们后天与广陵汪氏圆社之战就多了两分胜算,原先可是只有一分胜算,汪氏圆社是三年前清明蹴鞠赛的魁。去年的第二名。实力太强大了。” 周宣道:“天上不会掉美女,更不会掉球星。大罗、小罗那可是抢手货!老四,找人查查罗氏兄弟的底细,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善意地阴谋。” 四痴已经习惯了周宣的奇谈怪论,点头道:“我已经让顾长史派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二人回到信州府,直接去后园蹴鞠场,孙氏兄弟、大罗、小罗、三痴夫妇,还有林涵蕴,都在玩球,“皇家信州圆社”是夫妻、兄弟齐上阵。 孙战笑呵呵跑过来说:“周兄在哪找的这大罗、小罗?球技精湛啊,就是年龄小了点,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体力欠缺一些,不然就是一流蹴鞠队员。” 大罗、小罗见周宣回来,赶紧过来行礼,周宣抚慰了几句,脱去外袍下场蹴鞠,感觉腿脚不酸不痛了,轻捷灵便,对孙氏兄弟说了他在景旭宫手引之事,说等下太医署的房博士来,请房博士为孙氏兄弟几个也手引手引,一下健肾药水,恢复体力,争取后天与汪氏圆社之战踢出风格、踢出水平。 这时来福飞跑着过来,喊道:“姑爷,姑爷,林黑山将军回来了!” 周宣一听,把球踢给小罗,让他们继续玩,他急急跟着来福去正厅,林黑山作为采风使去洪州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时回来一定已经有了镇南节度使魏博里通外国地证据。 林黑山风尘仆仆,坐在堂上饮茶,范判官相陪,一见周宣,大笑着起身:“宣弟,一月不见,你不但升了官,成大学士了,而且还有了这么阔绰的豪宅,倒教老哥我好找。” 周宣握着林黑山地手:“黑山哥辛苦了----” 林涵蕴随后跟来,笑嘻嘻学着周宣的语气招呼说:“黑山侄孙辛苦了。” 林黑山赶紧躬身道:“小姑婆安好。” 周宣瞪了林涵蕴一眼:“玩你的球去,我与黑山哥有大事商量,快走。” 林涵蕴在辈份上占了周宣一点便宜,满意而去。 周宣拉着林黑山坐下,问:“黑山哥,怎么样了,可曾取到魏博罪证?” 林黑山掀髯一笑:“魏博这次必死无疑,他与南汉、吴越都有私通,人证、物证我都带来了,人证是镇南都护府的一个武,是魏博心腹,被我软硬兼施收服,物证是魏博与吴越钱氏、南汉刘氏往来地书信,魏博野心不小,有连结清源都护府叛出南唐、自立为王的图谋,还有,去年景王曾密访洪州,问魏博一旦国中有事,镇南都护府拥护谁?魏博表示效忠于景王----” 范判官插嘴说:“不瞒侯爷,景王也曾来过江州与林都护长谈,隐约暗示要林都护效忠于他,林都护故作糊涂,应付过去了,下官以为,想借此事把魏博与景王一并扳倒很难,而且十大都护府都有牵连,此事一定要慎重!” 周宣点头道:“范大人说得极是,这次就先除掉魏博,景王地事不要提,除掉魏博也等于是给景王当头一棍。” 周宣当即与林黑山带着人证、物证去东宫见李坚,李坚仔细看了那些书信、询问了镇南都护府武的口供,怒道:“没想到魏博果真是狼子野心,竟想叛国,真是死有余辜了。” 这时天色已晚,李坚留周宣、林黑山在东宫用晚膳,然后入大兴宫向父皇李禀奏魏博结交外国、意欲谋反之事。 李虽然是个好脾气地皇帝,但臣子要造他的反,那还是会勃然大怒的,命羽林卫直接去桃叶渡镇南军邸把魏博抓来,皇帝亲自坐镇,东台左相韦铉、西台右相齐章以及大理寺、刑部会审。 韦铉虽然与魏博交好,但魏博是谋逆叛国的大案,而且证据确凿,韦生怕惹火上身,哪敢为魏博说话。 判下,魏博斩监候,妻女为奴入乐籍,由洪州刺史陈恕暂领镇南节度使之职。 景王李坤被小周后严禁入宫,巡鱼符也被追缴,这时只有在王府里脾气、干瞪眼,智囊甘思谋又劝他“忍忍忍”,举例说当年刘邦与项羽逐鹿天下,屡战屡败,刘邦就是能忍,所以最终垓下一战成功,王爷现在就要忍,让东宫、周宣一党猖狂得意一时,待李驾崩,那时卫将军领兵拥戴景王,大事可定。 李坤焦躁道:“皇帝身体康健,活个七、八十岁也不稀奇,东宫日渐坐大,若是皇帝驾崩,李坚羽翼已丰,那时我岂不更是死路一条!” 甘思谋道:“王爷莫要心焦,容甘某再思良策。” 八十五、杀鸡焉用牛刀 魏博一案雷厉风行地解决了,太子李坚奉旨下洪州安抚镇南军,以防边军哗变,林黑山由正五品守备提升为正四品忠武将军,分掌金陵八卫之一的忠武卫,忠武卫名义上是属卫将军皇甫继勋管辖,但实际上却是东宫亲领的卫戍军,皇甫继勋现在病怏怏,也没有精力来加强对金陵八卫的控制。 以清乐公主为模特的春宫画第一天只画一道弧,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十一,清乐公主又派凤阿监来请信州侯去景旭宫,但这天周宣太忙,林黑山要升官、太子李坚要离京,他哪有空啊,而且顾长史已经派人查清了大罗、小罗的底细,竟是广陵盐商汪士璋的义子、汪氏圆社少年蹴鞠队的成员,这让周宣很吃惊,“皇家信州圆社”明天的对手就是汪氏圆社,难道汪士璋派大罗、小罗来卧底?不会吧,“皇家信州圆社”的实力远远不及汪氏圆社,汪士璋有必要这样吗?据顾长史说,这汪士璋与左相韦铉关系密切,还送了一个女儿给韦铉作小妾,难道还有蹴鞠之外的阴谋? 因为是凤阿监,所以周宣很客气,说:“凤阿监,我今天实在没空,烦转告公主殿下,三日后我再入宫作画,请公主不必惦念,我一定会为她画像的。” 送走了凤阿监,太医署的房学敏博士登门了,拜见周侯爷,送上三瓶祖传秘制的红花油,周宣当即以纹银二百两相赠,并请房博士为孙氏兄弟也手引手引。解除筋骨酸痛。 午后。周宣出南门送太子李坚去洪州,回城时又命人去请汪士璋到翔鸾坊“五味”酒楼赴晚宴。 汪士璋一听信州侯请他赴宴,心里“格登”一声:“糟糕,定是罗氏兄弟言语不慎,露出口风,信州侯疑心到我送上了。可千万不要奉承未果反结怨啊,那我老汪可就悲哉了。” 汪士璋左思右想,拿定了主意,傍晚时分,带了两个容貌文秀、其实武艺高强的家丁来到翔鸾坊“五味”,一问酒楼伙计,伙计说信州侯还未到。事先吩咐过请汪先生到二楼雅座等候。 汪士璋不肯上楼,就立在楼下等候周宣。 等了大约一刻时间,从南边步行来了三个人,汪士璋这几天作为“皇家信州圆社”的热心球迷。岂会不认得这三个人! 正中那浓眉凤目、相貌堂堂地就是集贤殿大学士、信州侯周宣;左边那个管事装束地便是深得信州侯信任的侯府席家丁来福;右边那个瘦子名叫周小尖,周宣称呼他为老四。名为主仆,但亲如兄弟,老四也是蹴鞠好手,是“皇家信州圆社”的主要得分手,而且还是围棋高手。更是打伤了卫将军皇甫继勋的武林高手。汪士璋快步迎上去。离着十步远就长揖到地:“侯爷,广陵汪士璋有礼了。” 四痴眼尖。十年刺客生涯让他留心身边的每一个人,附耳道:“主人,这人前几日每日都来看我们踢球,原来他就是汪士璋。” 周宣笑着点了点头,还礼道:“劳汪先生久等了,汪先生请。”知道汪士璋不会先行,便率先登楼,到二楼雅间坐定。 汪士璋一入雅间,便再次向周宣作揖道:“侯爷是为罗氏兄弟而来吧?侯爷且听在下解说- 周宣矜持一笑,心道:“汪士璋是大盐商,能积累如此巨富,肯定是八面玲珑的,且听他怎么说。”道:“汪先生请讲。” 汪士璋倒也诚实,他知道此时只有实话实说才能打消周宣地疑虑,不然的话若是疑心到他和韦铉勾结耍阴谋那就坏事了,当即把有意结交,苦于无人引荐,就想以以蹴鞠会友,又见“皇家信州圆社”球员匮乏,就让大罗、小罗兄弟前来投奔一一说了,别无他意。 周宣一边听一边点头,对来福说:“明日送一千两银子到汪先生住处。” 汪士璋惊问:“侯爷这是何意?” “转会费。”周宣说:“大罗、小罗是很好的蹴鞠新秀,原是汪氏圆社少年队的,转到我皇家信州圆社,按我的规矩应该付给汪先生一笔转会费,每人五百两,汪先生不要推辞,若推辞,请立即把罗氏兄弟领回去。” 汪士璋连称:“不敢不敢。” 周宣笑道:“很好,为庆祝皇家信州圆社第一次球员转会成功,来,汪先生,我们一起喝几杯。” 汪士璋见周宣要付什么转会费,知道周宣是不肯领他的情,甚感失落,强颜欢笑饮了两杯酒后,再次起身作揖道:“侯爷,在下仰慕侯爷高风亮节、仗义重情,诚心诚意想托庇在侯爷门下,侯爷主持的邸报,在下是每期必读,深感侯爷农商并重地远见卓识,想必侯爷也知道在下响应侯爷倡导,捐银六万两作为军资之事?” 周宣微笑道:“我曾听东宫说起过,广陵盐商汪士璋捐银六万两,东宫有意仿胡商阿布故事,嘉奖于你,只是----” 汪士璋听说东宫太子都提到过他,真是又惊又喜,忙问:“只是什么?请侯爷明示。” 周宣问:“汪先生与东台韦相是不是曾经有过龃龉?” 汪士璋心道:“韦铉?我把妙龄女儿送与他作小妾,每年还金银珠玉的侍候着,还能与他有什么龃龉!”陪笑道:“侯爷也知道在下是个商人,向来都是谨小慎微,与人为善,不要说东台左相,就是一般衙役皂吏,在下也不敢得罪啊。” 周宣说:“那可奇了,阿布授官是陛下格外的恩典,是特例。我与东宫商议。想把捐银授官作为常制来推行,但这必须门下省签署才行,可门下省侍中韦大人却未予通过。” 周宣说的是实话,韦铉地确不同意这一诏令。 汪士璋心里那个恨哪,决定明天就让人去韦府接女儿归宁,借口回广陵探望母亲。不再侍候韦铉那老厌物了,太气人了,不肯帮忙也就罢了,这样不等于是打压他老汪吗?东宫和周宣又不是商人,韦铉不肯签署诏令不损人家分毫,损地是商人地利益。 周宣又说:“我知道韦相与景王交好,景王则与东宫不睦。所以我和东宫赞成的韦相必反对,我和东宫反对的韦相必赞成,噫!早知如此,我应严词不许汪先生捐银授官。或许韦相就偏偏要授官了,嘿嘿。” 汪士璋气得不住摇头。拱手道:“侯爷高义,在下心领了,只恨没有早结识侯爷。”汪士璋最恨的是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不然的话定要嫁一个给信州侯作妾,他汪士璋地女儿那可都是绝色。 周宣与汪士璋一边饮酒。一边谈些经商之道。与阿布一样,汪士璋对周宣看重商人、重视商业地高见极为倾倒。相见恨晚。周宣对这个唐国第一富商也是曲意结纳,答应找机会向陛下晋言,表明汪士璋忠君爱国的赤诚之心,争取特例嘉奖。 汪士璋感动得热泪盈眶,信州侯真是礼贤下士啊,对他这么一个初次相识地商人也如此热情,哪象韦铉,开恩似的接见他一次,高高在上,慢条斯理,听不到半句真心话,等他献上礼物后就举茶送客了。 周宣与汪士璋饮谈甚欢,一杯接一杯,四痴在一边提醒道:“主人,明日还有蹴鞠比赛,莫要贪杯。” 汪士璋一听,忙道:“侯爷放心,明日皇家信州圆社必胜。” 周宣一听,脸放下来了:“汪先生,我生平最恨打假球,如果你的汪氏圆社明天故意输给我,那我们之间再没什么交情可言了!” 汪士璋赶紧道歉:“在下失言,在下失言,侯爷是光明磊落之人,在下誓,明日上场的汪氏圆社球员若故意弄虚作假输球,天叫我汪某家财散尽、沿街乞讨。” 周宣笑道:“汪先生也不必这样地毒誓嘛,输球无所谓,重在参与,来来来,再喝一杯。” 汪士璋满饮一杯,心道:“既爱蹴鞠就必然有争胜之心,哪个会喜欢输球?我不打假球,但我明日尽遣替补上场,这不算违誓吧,若你的皇家信州圆社斗不过我方的替补,那我老汪也爱莫能助了。” “五味”离信州侯府没多少路,周宣让来福去取一千两银子来,作为大罗、小罗的转会费付给汪士璋。 汪士璋也没推辞,心想:“既然和信州侯结识了,那以后往来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我随便送些值钱地珍玩都是价值万金。” 三月十二日上午辰时,清明蹴鞠夺魁赛十二强战开始,十二支球队两两对冲,“皇家信州圆社”与“汪氏圆社”要赛两场,两场总比分胜出的一方晋级六强,这第一场在汪氏蹴鞠场进行,汪氏在金陵也拥有庞大地产业。 汪士璋事先已经告诉手下的蹴鞠球员,罗氏兄弟已经投奔信州侯了,今日要上场,严令众人不许取笑、讥讽。 那边周宣也把汪士璋亲笔写的转会字据给大罗、小罗看,又说在“皇家信州圆社”他二人可以作为主力上场,在汪氏圆社还是少年队,要参加清明蹴鞠夺魁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大罗、小罗兄弟都是没什么心机的少年,对周宣的话深以为然,这两日在信州侯府他们过得也很快活自在,渐渐地安下心来。 双方第一场较量开始,“皇家信州圆社”上场地分别是球头周宣、骁色四痴、正挟大罗、挟副小罗、正场户三痴、副场户蔺宁和孙胜,看网人林涵蕴,替补有三个----孙战和孙氏的两个家丁。 汪氏圆社全以替补上场,但球员不认为主人汪士璋是想输球,而是认为这是对大罗、小罗加盟“皇家信州圆社”地蔑视。意思是用替补也能赢他们。 事实果真如此。汪氏圆社财力雄厚,拉出来的替补也远比一般圆社地主力强,而且其中有几人也是身有武艺地,这一场“皇家信州圆社”以四比六惜败。 次日,紧接着进行第二场比赛,双方都以原班人马上场。比赛场地换到了信州侯府蹴鞠场。 上半场,双方旗鼓相当,战成二比二平,“皇家信州圆社”明显越打越好,大罗、小罗与圆社其他球员已经磨合到位,配合日渐默契。 下半场,汪氏圆社有几个球员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向场边的汪士璋示意换人,汪士璋别过脸去装作没看到。 场边的汪氏圆社主力跃跃欲试要上场,汪士璋低声说:“杀鸡焉用牛刀,就让替补赢。这样才痛快,现在还领先两个球。不用急。” 没一会,四痴一个凌空抽射,总比分变成七比八了,“皇家信州圆社”总比分只落后一球。 汪氏圆社的替补们更跑不动了,场边的主力们急了。向汪士璋请战。汪士璋对他义子们说:“孩儿们,冷静。要冷静,仅以一个球赢他们最解恨,这叫吊脖子。” 没过一会,小罗以一个精彩的头球顶进“风流眼”,平局了,时间已经不多,只剩最后半刻钟。 汪士璋被他地义子们逼得无奈,只好换上三名主力,但此时的“皇家信州圆社”已经打疯了,三痴、四痴、周宣、蔺宁、大罗、小罗,一个个如有神助,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有历代蹴鞠大师灵魂附体。 反观汪氏圆社,虽然换上了主力,但这些主力一时还不适应场上节奏,还没缓过神来,又被周宣带球突破,射入关键一球。 这时,场边的计时香熄灭,比赛结束,“皇家信州圆社”以总比分九比八爆冷击败去年蹴鞠战的第二名汪氏圆社,昂进入六强。 以新组建的圆社第一次参加清明蹴鞠大赛,就一举杀进六强,“皇家信州圆社”引起了轰动,周宣的球名也如他的棋名一样被唐国广大蹴鞠爱好所熟知。 汪士璋装着非常懊恼地样子,连说非战之罪,是他运筹失误。 当晚,周宣果然请汪氏圆社十余人赴宴,汪士璋与周侯爷地友谊得到了进一步的展,相约要进行蹴鞠友谊赛,切磋球艺,为明年清明备战。 进入六强的六支圆社全部产生了,分别是景王府圆社、魏王府圆社、卫将军府圆社、广陵瘦西湖圆社、金陵大联盟圆社,以及皇家信州圆社。 十二强战后休息两日,将于三月十六日开始六强战,又是循环赛,每个球队要打五场比赛,隔一天打一场,相对来说,比前面那种魔鬼赛程轻松多了。 周宣派顾长史去与太医署接洽,把房博士暂时请来当队医,为球员手引,周宣他们能在第二场战胜汪氏圆社,房博士功不可没,周宣也不会亏待他,佣金以日计,每日二十两银子,房博士一年的俸禄不过一百二十两,所以他衷心企盼清明蹴鞠赛能一直打下去。 三月十四日,蹴鞠休战日,一大早,景旭宫又派凤阿监来请信州侯为公主作画,周宣虽然有点累,但想想清乐公主修长浑圆地大腿、雪白尖翘的*,累点也值啊。 照例,周宣先去上林苑蹴鞠场陪小周后踢了一会球,坐在场边讲了一则《夜雨秋灯录》,然后去景旭宫,清乐公主很是热情,“宣表兄,宣表兄”叫得亲密。 上午,周宣依旧画那幅清乐公主身着宫装地画像,再有一日就可以完工了,已不需要清乐公主侧卧在那里,清乐公主就站在周宣身边看周宣画她,宫裙的每个皱褶、手指的细小罗纹都细心画到。 看着看着,清乐公主就觉得身子酥软,似乎周宣用那细软的笔尖画在她身上一般,盯着周宣侧影的眼神,就有点花痴起来。 八十六、画具三美 午时御膳监内侍来请公主殿下和信州侯用膳时,周宣这幅画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堆鸦云鬓凤钗绾、鹅黄宫裙裹妖娆,双眉斜飞,眼睛狐媚,颊白唇嫩,风情妖冶---- 周宣当日为周后画像时,就觉得这唐国皇后端庄中含着妖冶,妖冶不是放浪、不是**,而是骨子里的一种让男人着迷的性感,清乐公主也极妖冶,但不象她母后那样经过时光的修饰和雕琢,妖冶流于表面化,容易让男人生出亵玩轻薄之念。 周宣搁下笔,轻轻揉着指节,审视着画面问:“公主殿下,看看怎么样,哪里还需要修饰?我下午一鼓作气,把这幅画完成。” 清乐公主瞪大眼睛:“不是好了下午画另一幅吗?” 这公主绝对有暴露癖的倾向,但如果善加引导的话不失为一个一流的内衣模特。[] 周宣有了一个主意,:“这幅画最多一个时辰就能画好,然后画另一幅,我还要为公主画几种我们澳国的裙衫款式,这种裙衫一般的唐国女子不敢穿,公主敢为天下先,一定喜欢。” 清乐公主喜道:“那好,宣表兄画出来就是了,景旭宫有最好的裁缝,连夜赶制,哼,没有我清乐公主不敢穿的奇装异服。” 周宣心道:“你都敢脱光光,还有什么不敢穿的!” 两个人去御膳监用膳,清乐公主特意与周宣坐在一起,她口口的吃,看着周宣鼓着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咀嚼。 周宣瞪了她一眼,:“盯着别人用餐是很不礼貌的,害我吃不下东西。” 清乐公主很不以为然,心想:“你狼吞虎咽的还吃不下东西,那要怎么样才算会吃呀!”不过现在有事相求,没敢反驳。[ 惯例,周宣自己煮一壶茶带到玉屏阁书房。也为清乐公主斟一盏,对饮,一边品茗一边把清乐公主从头看到脚,看着清乐公主裙下露出的绣履,忽然想起一事,问:“公主殿下,听陛下有个善歌舞的脚妃子,年龄很大了吧?” 清乐公主:“哦。是娘吧,死了很多年了。” 周宣连连点头:“对,就是娘,她兴起的缠足之风没有流传开来吧?” 野史载李煜嫔妃娘,原是西域采莲女,天生美足。纤瘦窄,入宫后以白布裹足,屈作新月形状,跳金莲舞,身轻如燕,李煜大为着迷,为她建七宝莲台,甚是宠幸,宫人之中多有效仿娘裹足。传至民间,名媛闺秀也争相效仿,以裹足为美。[脚越缠越,越缠越病态。后世甚至有人汉民族自宋后一亡于蒙古、二亡于女真,都是缠足的遗祸,你想想,一个娇弱伶仃、走路要扶墙的母亲哪里养育得出剽悍英武的儿女? 清乐公主好看地眉毛竖起来,问:“宣表兄难道喜欢脚?” “不不不。”周宣连连摇头:“我最恨裹足。裹足让女子不能跑、不能跳。戴了镣铐似的,象姑母娘娘和公主表这样的天足最好。还能玩蹴鞠,身体健康。” 清乐公主笑将起来,夸奖道:“宣表兄这话得好,与我母后当年的一样,当年就是我母后严禁宫人缠足,不许我父皇亲近娘,娘失宠后郁郁寡欢,没几年就死了,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周宣赞道:“姑母娘娘真是太伟大了,这才是真正的远见卓识,拯救了后世无数代妇女。 清乐公主笑道:“宣表兄这么夸我母后,那父皇可要不高兴的,父皇最爱脚,娘死后,父皇还常常拿出娘的三寸金莲履长吁短叹呢。” 周宣心道:“你父皇那是亡国之君,如果不是历史改变了轨道,早不知埋骨何处了!”:“好了,不了,开工。”调色润笔,对清乐公主这幅宫装画像作最后地修饰。 一个时辰后,周宣直起腰微笑道:“大功告成----”受韦爵爷影响,看了一眼清乐公主的薄润双唇。 这时,守在外面的宫女芳茶急切地报信:“公主,公主,皇后娘娘来了,已经到玉牒殿外了。” 清乐公主和周宣对望一眼,都是暗自庆幸,还好没开始画春宫,不然的话都来不及穿衣服,芳茶敢拦房博士,皇后娘娘她可不敢拦。[ 周后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来到玉屏阁书房,周宣和清乐公主恭迎。 周后问:“宣侄画得如何了?” 周宣:“第一幅已经画好了,姑母娘娘请看。” 周后移步书案,见一幅五尺长卷,画上的清乐公主悬空侧卧,色彩艳丽,笔触细腻,神情更是毕肖,点头嘉许道:“宣技地画技愈纯熟精致了,吸纳了顾闳中的长处----这画我带回去,请装裱技工精心装裱。” 周宣:“姑母娘娘,侄书法拙劣,此画尚未题字,就请姑母娘娘代侄题字吧。” 周后欣然应允,悬腕挽袖,用中锋羊毫在画作右上角写下----“清乐公主春睡图”,在左下角题写----“开宝二十九年暮春寅日周宣画于景旭宫玉屏阁。 周宣:“这字是姑母题的,侄不敢掠美,姑母也要明一下,这样,千百年后之人鉴赏此画时,会此画具三美---- 清乐公主问:“哪三美?” 周宣答道:“清乐公主人美、周宣画美、唐国皇后字美。”周后不禁莞尔:“宣侄话有趣,那好----”提起笔来,又添了一行字----“周宣姑母周薇代题。”写好之后摇头笑道:“这样不合画作题鉴的规矩啊。” 周宣心道:“原来周后闺名是一个薇字,很女性化的名字。”笑道:“侄这画本来就不合规矩,画中人哪有这样悬空没着落的!” 周后道:“这是宣侄奇思妙想,不落窠臼,诗作绝佳可破格绝韵,宣侄这画也可以是破格之作。 周宣赶紧躬身道:“多谢姑母夸奖,侄一定继续努力。” 周后案上还有一幅裁好的高丽纸,也是五尺横轴。上面画着一道弧,便问:“宣侄这幅画准备为斛珠画什么姿势?” 周宣面不改色地:“侄准备给公主画几样新式衣裙,等衣裙制好后穿上再画,定要在历代仕女图中独树一帜。” 周后也好奇服异服,道:“很好,先缝制几套,姑母也要试穿。” 周宣唯唯。 清乐公主又把刚才周宣贬娘、赞美皇后的话与周后听,周后甚是欢悦道:“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娘是天生脚,也就罢了,其他女子硬要缠成那样,损伤身体,有何美处?” 闲话一番后。周后把画作带走了,玉屏阁书房里又只剩周宣和清乐公主两个人。 清乐公主有点要宽衣解带的意思,周宣:“万一正画时,姑母娘娘突然来看画,那可防不胜防。” 清乐公主也正想这事呢,:“那我让宫娥远远哨探,母后一入宫门就来报告,这样总来得及吧。” 这一对毫无血缘关系地表兄鬼鬼祟祟的样子象极了是在偷情,讨论如何万无一失。 李坚不是把周宣比作管仲、诸葛吗。诸葛亮一生唯谨慎,所以周宣谨慎地:“那还是不大安全,若是让姑母娘娘看到你衣裙不整。[]那我的清白名声不就全毁了,你赔偿得起吗?” 清乐公主恼道:“你清白。难道我不清白!” 周宣:“是呀,我们都很清白,只是画画而已,为了艺术嘛,但别人就不这么看了。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啊,君子能不慎乎哉!” 清乐公主愤愤道:“别君子君子乎呀哉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让你白占了便宜啊!这样吧,我到你侯府里让你画,这样总行了吧。” 周宣就是等着清乐公主这句话,装作考虑了一下,点头道:“也行,那我回去准备一下,公主明日来吧。” 清乐公主不放周宣走,道:“时候还早,宣表兄先画几样衣裙款式,我连夜让宫人缝制,明日就穿给宣表兄看,可好?” 周宣心里又有点跳跳的,点头道:“好另找了几幅纸,画了三套性感衣裙套装,分别是:西服配一步裙、短袖掐腰旗袍、美人鱼式低胸晚礼服长裙。 清乐公主立即让芳茶去叫了几个宫女来,其中一个已经是白头宫女,都叫她应采女,因无家可归,就一直留在了景旭宫,裁缝技艺精湛,纫针在宫里就是向应采女学地裁缝。 当初纫针若不是被秦博士认为义女带回家中,那纫针很有可能随选秀船回京,再入景旭宫服役,一直到老。 所以周宣对髻斑白的应采女很是同情,话尤为客气。 应采女三十年的老裁缝,对服装款式的眼光很准,道:“殿下、侯爷,这三套衣裙一天之内很难做好,因为是公主殿下要穿的,粗陋可不行,这套叫西服一步裙对吧,这套用纯色可以,纯黑纯白都好,比较好缝制,另两套都要绣花,那种款式不绣花不好看。” 周宣连连点头:“应采女得对极,那就先缝制这套西服一步裙,不要图快,要图好。” 应采女又仔细询问了旗袍和晚礼长裙地款式,周宣告诉她旗袍是右衽大襟、立领盘纽、摆侧开衩、晚礼长裙主要是裙摆层层叠叠比较复杂,上身是吊带从后肩绕过脖子,胸部是“v”型。 应采女心想:“这种低胸裙不是露乳了吗!不管它,只要殿下喜欢就去缝制。” 周宣回到侯府,让府役把“幽梦筑”清理一下,准备好笔墨纸砚,明日就在这里接待清乐公主。 次日一早,周宣在芙蓉园敲羯鼓看静宜仙子她们跳健美操,羊颦、念奴娇也不弹乐器了,就让周宣一人敲鼓控制节奏,她们都跳健美操,那矫健娇姿真让周宣看得心旷神怡。 跳了一刻钟地健美操,周宣正要和林涵蕴去后园玩蹴鞠,天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球玩不成了。 不过周侯爷娱乐多,露天蹴鞠不行,他可以去“菱香水榭”找黄星鉴、古六泉,或三痴、四痴精研棋艺,也可以去“铜雀馆”和静宜仙子讨论茶道和瓶花,反正有得乐。 但今天,周侯爷并未去“菱香水榭”,也未去“铜雀馆”,他在“幽梦筑”,对着碧溪水思古之幽情,满腹诗情,一腔骚意。 雨越下越大,风动水幕,颇有些寒意。 这么大的雨,清乐公主会来吗? 大雨中,一辆油壁车悄悄驶进翔鸾坊信州侯府,一直在府门等候地来福把油壁车从西辕门引进“幽梦筑”,来福也不知道来人是谁,只知道车厢里有两个人,都是女子,一高一矮,都戴着帷帽蒙着面纱,身材高的女子身披着红色的大氅,把身子遮得严严实实,矮的那个女子披着蓝色披风,手里还捧着一卷东西,用油纸布包裹着。 八十七、恋足癖 周宣站在“幽梦小筑”廊下,看密集的雨点落在小院的青石板上,跳珠溅玉,想起羊小颦所说的敲羯鼓的姿势----“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周宣就不自禁地作出双手击打的样子。*书院 那辆油壁车就是这时候驶入“幽梦小筑”的,雨点簌簌落在车厢顶棚上,车轮溅起积水,来福打着伞跟在车后面。 驾车的是景旭宫的内侍,笑着对周宣一躬身,叫了一声:“侯爷。” 周宣微笑点头:“来福,招呼力士到前厅喝酒。” 来福引着那内侍走了,周宣撑着伞过去接清乐公主下车,却听车厢里清乐公主的声音说:“宣表兄,我们有伞。” 周宣笑道:“公主殿下光临寒舍,小侯怎敢不亲迎。” 车帘一掀,伸出一把绿色的油纸伞,圆圆的撑开,先下车的是宫娥芳茶,面纱已经撩起,左臂夹着一个油布包,右手将伞撑高,要接公主下车。 周宣道:“让我来,我的伞大。”将伞凑到车门边。 清乐公主先探出脑袋,拈起面纱一角,露出半边脸,冲周宣嫣然一笑,然后放下面纱,伸出一条腿探出车厢---- 周宣眼睛盯着那条腿就移不开了,那腿是从红色大氅下摆的缝隙间露出来的,是膝盖以下的一截小腿,光溜溜的,在这阴暗的雨天,显得特别白,特别诱人---- 红色大氅下摆合拢,白白的小腿隐藏起来了。 周宣眼睛上移,见清乐公主脖子以下全部围在红色大氅里,她里面穿的是什么,怎么露腿的?该不会是赤条条一丝不挂吧? 周宣撑着伞为清乐公主遮雨。两个人很浪漫地共伞走了十余步。周宣闻到清乐公主新洗秀的清香,不禁想入非非:“公主为了来这里让我画她,一早就洗白白了送上门,真是盛情难却啊。” 清乐公主站在廊下打量着“幽梦小筑”,问:“这里是宣表兄的住处?” 周宣说:“不是,这是我专门作画地地方。以前无人居住。” 清乐公主说:“宣表兄真是豪奢,竟有专门地画院。” 周宣笑道:“那是因为皇恩浩荡嘛,公主请----” 周宣走到“幽梦小筑”正中那个房间,推开门,让清乐公主和宫娥芳茶先进去,清乐公主欢声道:“还有火盆。*书院太好了,宣表兄真想得周到,我正担心天冷呢。” 周宣咧嘴一笑,心道:“*模特着凉了可不行,要关心爱护。” 清乐公主开始解红色大氅的系带,芳茶放下油布裹赶紧去给公主帮忙,大氅一去,一个清清爽爽的白领丽人出现在周宣眼前。周宣这下子真傻了,幽梦小筑。幽梦小筑,真有做梦的感觉---- 清乐公主背对着周宣,裁剪精致的黑色小西服掐得纤腰细细,齐膝的性感一步裙,也是黑色地。因为是从后面看。那一步裙包裹着的臀部丰润圆翘,裙下白白的两条腿。美中不足的是鞋子不应景,是绣花履,显得颇不协调。 一步裙的面料好象是丝缎,很细很滑,却看不到任何内裤边缘映出的纹痕,这让周宣一颗心狂跳: 清乐公主不是秦雀、纫针,她不穿内裤地,她没有内裤穿! 想想一个穿着白领套装、身材高挑的大美女,裙子里竟然是真空,这你得仰天长啸了吧,不然鼻血要流出来了。 “怎么样?宣表兄,裁剪还算合体吧?”清乐公主两臂微张,转了半个圈,让周宣看她正面,好家伙,黑色小西服里是桃红色的抹胸,鼓胀胀的,起伏明显。 周宣定了定神,赞道:“真美,这衣裙把公主殿下美妙的身材展露出来了,唐国服装没有这样能充分展示女子身材的,只是绣履与衣裙不配,改日我画两双高跟鞋,让皮革匠人为公主殿下制两双新款皮鞋,配上这一步裙,那走动起来真是摇曳生姿,风情万种。” 清乐公主脸微微一红,唐国男子夸女子美貌一般都是赞美脸部,哪象周宣这样夸赞身材美妙,简直有点亵轻薄,但清乐公主觉得喜欢。 “还有,”周宣用很专业的语气说:“公主殿下这抹胸颜色不对,应该以白缎绣以细细花纹,或就用纯黑色,公主肌肤白,映着黑缎抹胸,很好看的。” 清乐公主见周宣都评论到她抹胸上来了,赶紧让芳茶出去,搬个小凳子看门斥候,然后说:“宣表兄,这就开始作画吧。*书院” 这房间是套间,里面还有两个房间,周宣把清乐公主引到里间,请公主先行,表面上很是优雅,其实是从后欣赏清乐公主一步裙地婀娜身姿,虽然不是高跟鞋,走动时臀胯摆动不算夸张,但公主身高腿长、臀翘腰细,随便走走都迷人。 周宣感觉自己是个大老板,清乐公主是他的小秘,那么,是不是应该性骚扰一下小秘李斛珠? 里间除了一张长六尺、宽四尺地红木大书桌外,和景旭宫玉屏阁书房一样,也设着一张小榻,铺着墨绿色的茵褥,榻边一个黄铜炉,炉中木炭黑红,热气四散。 清乐公主自己去取了那油布包裹来,解开,里面是一套宫装长裙,对周宣说:“宣表兄,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上裙子你再进来。” 周宣说声:“好”,转身退出,没有任何迟疑,当面看清乐公主换衣服固然很来劲,但清乐公主不见得会答应,赖着没意思,反正马上就要画春宫,什么没得看,必要时还是需要一点风度的。 过了一会,听到清乐公主在里面唤道:“宣表兄----” 周宣这才进去,却见清乐公主已经躺在了小榻上。亵衣尽脱。连桃红色抹胸也解下了,身上只披着鹅黄色长幅宫裙,侧卧着,姿势是佛家讲究的那种狮卧,只不过这种禅宗卧姿在清乐公主身上就太诱人了,曲肱支颐。左腿伸右腿曲,酥胸因为侧卧的缘故,两只*挤在一起,沟壑深深,让周宣地目光流连忘返。 周宣纠正了一下清乐公主地姿势,让她大腿露得多一些。胸前的衣襟不要拉得那么拢,要露,两只美乳露出大半,然后便开始画了。 周宣不是第一次画真人*,以前求那个美腿女友让他画过,不过没画成功,画到一半就兽血沸腾,滚到一块*去了。 这次为清乐公主画春宫可以就说正儿八经第一次。清乐公主不是他那个女友,周宣虽然颇为冲动。但总不好走过去就推倒吧,周宣还不是那种色狼级别地,他讲究两情相悦啊! 周宣这回画得快,有**嘛,一个半时辰。画稿初成。让清乐公主过来看。 清乐公主两只手抓着衣领,拢着宫裙。碎步过来一看,画像身体轮廓已经勾勒出来,虽然还未着色,但美妙体态表现无遗,这春宫草图果然诱人,尤其是半遮半掩地酥胸,两团丰腻,挨挨挤挤---- 清乐公主心想:“我有那么大吗?”点头道:“宣表兄画得极好,多谢宣表兄,那我午后再来吧,我要回去了。” 周宣道:“公主就在我这里用午餐,尝尝我的周府家菜。” 清乐公主道:“母后要我陪她用膳的,我得赶回去。” 周宣道:“那公主午后也不必来了,这画大局已定,公主的形象我已记在心里,只需要润色修饰就行了,我会尽快画好,三日后你让芳茶来取就行了。” 清乐公主道:“那就多谢宣表兄了,对了,宣表兄帮我找皮革匠人为我做高跟皮鞋吧。” 周宣“嗯”了一声,说:“那让我量量你的脚有多大?” 清乐公主坐回小榻,伸着纤足,足上套着雪白的布袜,问:“要脱袜子吗?”周宣点头,清乐公主便伸手来脱袜子,这样,她就没有拢住衣领了,裙襟散开,*尽露,处女嫣红,娇颤诱人。 清乐公主脱掉布袜,抬眼见周宣眼睛看地不是地方,脸微微一红,问:“宣表兄,好看吗?” 这下子倒搞得周宣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好象**被现似的,老实说:“好看,美胸。” 清乐公主大眼睛水汪汪的,咬了咬嘴唇,拢起衣襟,把一只白嫩脚丫子伸到周宣跟前:“快量,量好了我就要回宫了。” 周宣便抓住清乐公主脚踝,另一手拇指、食指张开,在她嫩红的足底量了一下,估计是三十四或三十五码的脚,清乐公主这么高的个子,这也算是小脚了---- 足跗隆起,足底虚弓,脚型极美,趾甲盖白里透红,足趾宛若白玉雕成,除大拇趾伸直之外,另外四只脚趾可爱地曲着。 周宣有点爱不释手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有点恋足癖,上回静宜仙子晕船,周宣为她进行足部手引,揉捏着静宜仙子地美足,周宣也觉得很着迷。 “殿下,时间到了,要回宫了。”宫娥芳茶在外间提醒道。 清乐公主满面通红地缩回脚,低声说:“我要穿衣了。” 如果不是芳茶的一句话,周宣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而且清乐公主明显也有点动情的样子,*一点就燃的,没有爱也可以有欲。 周宣走到廊下,三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这是暧昧的春雨啊! 因为下雨,清明蹴鞠夺魁赛的六强战推迟举行,直到三月十九日天才放晴,六强战重燃战火,下雨的这四天,周宣把清乐公主地第一幅春宫画好了,清乐公主也没再来信州侯府,派芳茶取了画回宫。 从三月二十日至二十四日,周宣率皇家信州圆社打了三场六强战,分别对阵的是卫将军府圆社、金陵大联盟圆社和广陵瘦西湖圆社,与卫将军府圆社之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小组赛上,皇家信州圆社以五比八输给了卫将军府圆社,但这次易地再战,皇家信州圆社报了一箭之仇,以七比六地比分战胜了卫将军府圆社,对广陵瘦西湖圆社则以六比五胜,对金陵大联盟双方打平,握手言和。 三轮过后,景王府圆社三战三胜排在位,皇家信州圆社和金陵大联盟圆社都是两胜一平并列第二,魏王府圆社、卫将军府圆社、广陵瘦西湖圆社都输了两场,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清明蹴鞠赛的魁将在景王府圆社、金陵大联盟圆社和皇家信州圆社这三家圆社之中产生。 而后天,也就是三月二十六日,皇家信州圆社将与景王府圆社进行关键一战,景王府圆社阵容齐整,蹴鞠队除了球头景王之外全部由身怀绝艺的武林高手组成,就连替补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但景王自己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武艺也很高强,花拳绣腿会耍两套,弓马也算娴熟。 对于皇家信州圆社与景王府圆社之战,可谓万众瞩目,但球赛却被安排在上林苑皇家蹴鞠场进行,只允许四品以上地官员及其眷属观战,平民百姓就看不成了,所以民间对那场比赛是传得神乎其神。 明天和景王府圆社群殴后,启程去信州吧,小道企盼已久地信州之行就要开始了, 八十八、夜夜梦遗 景王府圆社与皇家信州圆社决战前夜,李坤在景王府东厅宴请圆社的十五名球员,众球员纷纷表示明日一定要拿下皇家信州圆社,让景王扬眉吐气。*书院 李坤郑重道:“我方圆社不仅要胜,还要大胜,皇家信州圆社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男男女女、乌七八糟,本王看过他们与卫将军圆社的比赛,球技实在是粗疏,完全没有精彩的即兴表演,就知道射风流眼,是一支毫无品味的蹴鞠队,和他们比赛简直是及至之不武,但他们能杀进六强,这是为什么?一是汪士璋那个奸商溜须拍马,有意容让,不然的话周宣如何过得了汪氏圆社一关!二是他们圆社有三个武艺高强的球员,周三尺、周小尖,还有一个是周三尺之妻,这三人厉害,在场上往往能力挽狂澜----” 鹰眼杜麒麟傲然道:“王爷,那周宣的圆社仗着几个有武艺的手下跌跌撞撞杀进六强,已是强弩之末,而我方圆社恰恰是他们的克星,论球技,根本不用比,他们太劣了;论武艺,他们只有三人会武,而我方个个都身怀绝技,他们拿什么和我们斗?明天非打他个落花流水不可。” 在座球员哄然称是,誓要狂胜皇家信州圆社,让信州侯灰头土脸。 酒宴散后,李坤让杜麒麟、封野、袁翦三人留下,入书房密议,智囊甘思谋已经等候在那里。 杜麒麟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臂力惊人,双手一绞。能让人分筋错骨; 封野精于子午十二流注术,俗称点**,此人甚是阴毒。在前年的清明蹴鞠夺魁赛上,景王府圆社与魏王府圆社争夺冠军,魏王府一名球员球技高,屡次阻截封野地进球,封野利用抢球身体碰撞时点了那人的暗**,那球员当时没有任何感觉,几个月后忽然瘫痪了,治来治去治不好,只能撑拐杖走路,至今也不知道是被封野害成这样的; 袁翦原是岭南罗浮山道士。据说有隔空取物、无中生有神奇道术,不过等闲难得一见。 李坤把这三人召集到书房。与甘思谋对视一眼。甘思谋捻须笑道:“诸位都是王爷地心腹,王爷之志诸位心里也都清楚,追随王爷那是攀龙飞天。但目下王爷被朝中弄臣周宣所牵制,诸位可有良策为王爷分忧?” 杜麒麟道:“明日蹴鞠是个绝好的机会,封野和袁翦可以从中下手,封野的三月枯很厉害,就让封野送信州侯一副拐杖如何?” 封野道:“周宣手下有高手。我这种手法瞒不过他们。三日之内是可以破解的。” 李坤对一向神秘的方士袁翦抱有厚望,问:“袁先生有什么好主意?” 袁翦一副高人的派头。慢条斯理问:“王爷可有信州侯的生辰八字?” 李坤道:“有,周宣封侯时不仅要向宗正寺报生辰,连祖宗三代的名字都有,当时本王留意了一下,周宣今年二十四岁,是开宝六年十二月初一卯时生人。*书院” 袁翦干巴巴的脸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说道:“从今日起,我每日子时登坛作法,不出一个月,定教周宣面黄肌瘦,精力衰退,两眼昏花,未老先衰。” 李坤问:“不能作法咒死他吗?” 袁翦道:“王爷何必让他死,先弄得他病怏怏、魂不守舍,根本没心思与王爷作对岂不是好?留他一条小命,待王爷掌控大局之后,那时任由王爷处置,比不明不白咒死他更能让王爷出恶气吧?” 李坤连连点头:“有理,有理,袁先生所需何物,本王即命人采办?” 袁翦道:“开宝六年出生地是属兔的,请王爷立即命人准备铅汞、朱砂、铜铃、铁剑、雌兔等物,并筑一大一小两个八卦坛,我要设坛作法。” 李坤问:“要活物雌兔有何用?” 袁翦道:“因为周宣属兔。” 李坤奇怪了:“周宣属兔,那应该找雄兔才对,怎么找雌地?” 袁翦脸现莫测高深地微笑,吟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眼前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王爷,周宣是雄兔,就要雌兔来对付他。” 李坤、甘思谋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用雌兔来对付周宣? 袁翦道:“我有奇术,可让周宣每夜子时梦见一娇媚之极的绝色美女,与他梦中交欢,醒而遗精,久而久之,周宣能不病乎?” 李坤愕然半晌,失笑道:“妙!妙!本王对袁先生的奇术拭目以待。” 甘思谋笑道:“夜夜与绝色佳人梦里交欢,倒是便宜了那周宣。” 众人皆笑,以为得计。 且不论袁翦地邪术有没有用,周宣又哪里是开宝六年出生的?周宣根本不属兔,他是属猪的,按开宝六年十二月初一卯时排出的四柱八字,天干地支相差十万八千里,袁翦这邪术要是能动得了周宣一根寒毛,那真是奇了。 不过春梦嘛,周宣还是会做的,袁翦登坛做法这一夜,周宣梦见清乐公主又洗得白白地、脱得光光地让他画,而且不是画在纸上,是人体彩绘,周宣用长锋羊毫蘸着彩墨在清乐公主雪白胸脯上画了一个兔子的脑袋,只不过这兔子地左右两只红眼珠分得比较开,眼珠子红通通、鼓凸凸的,用笔尖画兔点睛,那两只红眼珠就越来越大、越来越翘---- 三月二十六日,暮春天气,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大兴宫上林苑蹴鞠场人头挤挤。三品以上的大员都在场边的几个方形大帐篷里准备观看景王府圆社与皇家信州圆社地蹴鞠赛,四品官吏就只有站在场边了。*书院 金吾卫、羽林卫这两支皇家禁卫军盛装列队,皇帝、皇后亲临蹴鞠场,场面极是隆重。 李坤已经被恩准入大兴宫行走,巡鱼符已还给他,皇帝李煜对侄子李坤的态度与往日无异,只是小周后与李坤有了很深的隔阖,言语之间再也没有以前地亲切,而是客气和冷淡,这让李坤很难受。他对这个叔母的美色可是很有觊觎之心,现在想见一面也难了。这一切都是那个可恶的周宣造成的。 “让周宣小子夜夜梦遗吧!”李坤一身劲装。站在景王府圆社蹴鞠队前,目光阴鸷地盯着身穿斑马状条纹、后背绣有“皇家信州圆社”字样圆领球衣的周宣。 黄罗盖下,小周后与李煜并肩而坐。笑吟吟瞧着“皇家信州圆社”的球员,说:“陛下你看,宣侄的球队真是好笑,林岱的小女儿都上场了,做看网人呢。” 李煜问:“不是说坚儿喜欢这个林小姐。有意纳她为侧妃吗?怎么没听坚儿再提纳采之事?” 小周后莞尔一笑:“坚儿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坚儿啊李煜笑道:“还有这样的事?这林小姐是不是有了心仪的男子?” 小周后笑笑地朝周宣一指,说:“就是他!” “宣侄!”李煜错愕。问:“皇后如何知道的?” 小周后道:“林家两姐妹似乎都对宣侄有意,林二小姐曾无意中说起想让她姐姐嫁给周宣,林岱长女不是出家为女冠了吗,那日我召她入宫闲话,要她还俗,有意成全她与周宣,不料她一口拒绝了,却为妹妹林涵蕴赐婚,要赐地就是这信州侯。” 李煜看到蹴鞠场上周宣正与手下球员说着什么,那个林涵蕴大大地眼睛,很专注地听着,使劲点头,不禁笑道:“看来这林二小姐很贪玩,和宣侄倒是合得来,皇后何不**之美,赐婚也是佳话?” 小周后道:“林氏两姐妹缠夹不清,这家务事让宣侄自己解决去,有本事他就两姐妹一起娶。”说到这里,看了李煜一眼。 李煜也正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握住小周后的手,轻声吟道:“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小周后白如美玉的脸颊洇出一层胭脂色,娇美不可方物。 李煜刚才吟地这阙《菩萨蛮》词,是二十四年李煜特意为她填制的,当时小周后才十五岁,入宫看望姐姐昭惠皇后,与风流皇帝李煜一见钟情,两个人御花园沉香亭约会,小周后嫌小径鹅卵石石不好走路,脱了金缕鞋拎在手里,赤足来赴李煜之约---- 一声筚篥响,皇家信州圆社与景王府圆社的比赛开始了,双方拼抢凶狠,场面火爆,周宣现在也渐渐适应了球不能落地的打法,而且他执教的“皇家信州圆社”秉承射“风流眼”第一地理念,一切技巧、一切配合都是为了进球得分,不提倡个人盘带过多地白打技法,这也是“皇家信州圆社”能杀进六强的主要原因。 上半场,景王府圆社以三比二领先一个球,周宣进了球,而李坤未能进球,李坤对这成绩相当不满意,中场休息时严令队员要加强进攻,要强行突破,要充分挥自己地武艺,和他们冲撞,撞翻他们。 下半场一开球,李坤就现周宣改打防守为主的正场户了,让周三尺和周小尖冲在前面,那两个人太凶猛,配合进来很难阻挡,很快被周小尖跃起一丈高顶进一个球,扳成了三比三平。 李坤急了,急命两个副场户分别盯着周三尺和周小尖,他自己带球突破,要射“风流眼”。 李坤一向好大喜功,蹴鞠也一样,所以手下的球员都配合着尽量让他多进球,景王府圆社能三度清明夺魁,倒不是他们球艺有多高。最主要是景王权势薰天的缘故,而且景王李坤自己上场冲锋陷阵,一般人哪个敢拦他。还有,景王府圆社的球员个个武艺高强,很多与他们比赛过地对手,一场球下来,全身无处不痛,都是被他们撞的。 现在,景王府圆社在场上的除了李坤和看网人之外地其他六个球员又故伎重演,开始野蛮冲撞了,护着李坤向前冲,接连撞翻了小罗和孙战。小罗年幼,身体单薄。半天爬不起来。 这种球赛没有裁判就是不行。场上生的事都由双方球头协商解决,周宣与李坤能协商出什么来,各靠自己的本事。拼了。 鹰眼杜翩翩冲在前面,为李坤开道,见周宣拦住去路,横膀就想一撞,周宣却没拦他。闪身避过。直冲李坤奔去。 杜麒麟见周宣的两大护身高手还在己方后场,当即高追贴过去。手臂疾探,想从后扳住周宣肩膀,掀翻他,让他半个月下不了床,没想到周宣奔跑度挺快,手指刚搭到他后肩就被甩开了。 杜麒麟冷笑一声,身子急纵,苍鹰搏兔一般象周宣抓去,身在半空,突然感到腰眼剧痛,似被一细小之物弹中,顿时全身使不上劲,“啪”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前边的周宣一把截下李坤的球,脚下使个绊,李坤正跑得急,整个人直栽出去,又是“啪”的一声,正摔在杜麒麟身上,杜麒麟刚好昂起头来,两个人脸对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杜麒麟是暴牙,一排牙齿嵌进李坤的脸颊里,痛得李坤哇哇大叫。 杜麒麟牙齿硬,不觉得痛,一摸腰眼,有一粒蚕豆大小的石子射破了他地衣衫,入肉一分,一把抠出来,爬起身,见景王半边脸全是血,赶紧扶起道:“殿下,殿下----” 李坤眼睛也象是被撞坏了一般,充血,赤红,愤怒得浑身抖,吼道:“给我打!”用袖子一左脸颊的血,率先向周宣冲去,飞腿便踢。 景王府圆社地其他球员一看王爷都动手了,他们岂能落后,纷纷施展拳脚,连那个看网人也冲上来了,其中五个人围攻三痴和四痴,另外二个跑上来相助景王,跑着跑着,忽然膝盖一软,双双跪倒在地。 五个围攻三痴、四痴地景王圆社球员分别是广陵彭祖门的彭天福、封野以及另三位技击高手,任何一个人都有举手投足间毙人性命的本事。 三痴、四痴也知道这五人是劲敌,不敢轻视,三痴道:“四弟,你去护好主人。” 四痴叫声:“三哥小心。”一飞冲天,冲出五人包围。 “哪里逃!”彭天福举着蒲扇一般地大手从后猛击四痴背心,彭天福是彭天寿的哥哥,“长生不老掌”炉火纯青,彭天寿被三痴打伤后,彭天福一直想找三痴报仇,现在群殴,正是机会。 四痴知道这“长生不老掌”的厉害,上次三哥与彭天寿对了一掌后,都逼出了一缸毒酒,他没三哥的本事,不敢硬接,半空中一个侧翻,远远的避开,却听三哥叫了一声:“倒下一个。”回头一看,彭天福已经瘫倒在地。 彭天福追袭四痴,不防三痴黄雀在后,闪电般突破另四人地包围,在彭天福后心猛擂了一拳。 那边周宣与景王两个半斤对八两,拳来腿往,打了好几个回合,还是周宣地五祖拳和散手实用,“砰砰”,两拳击中李坤胸口,同时一个扫趟腿,李坤应声倒地。 边上的杜麒麟竟不敢上前帮手,那个女扮男装地周三尺的老婆目光凶恶地瞪着他,手里似乎捏着石子。 场边的文武官员目瞪口呆,他们是来看蹴鞠的,没想到会演变成群殴。 黄罗盖下的李煜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场上拳来脚往,还是小周后反应得快,锐声喝道:“住手!” 李煜这才醒悟过来,腾地站起身来,怒喝:“都给朕住手,羽林卫----”场边数百名着画兽衫、披明光甲的羽林卫齐声出“嗷”的一声,声震全场,场上打斗的双方这才分开,已经有几个倒在地上呻吟了,呻吟得最响的是景王李坤,这回倒不是苦肉计,他是真的痛,他左小腿被周宣踢骨折了。 八十九、旗袍之美 皇帝李煜在八名身高近两米的羽林卫簇拥下,步入蹴鞠场,怒道:“王侯圆社,百官观战,朕与皇后亲临,尔等竟当众群殴,这是藐视朕吗?” 皇家信州圆社与景王府圆社的十几名球员一齐跪下,整个上林苑蹴鞠场陡然一静,李坤的呻吟就格外刺耳---- “叔父陛下,侄儿的腿断了,快叫太医吧,唉哟,痛死我也!” 李坤平时花言巧语,表情丰富,这会脸颊一排牙齿印、左腿骨折,实在是痛得狠了,反而言语朴实起来,没有立即死咬周宣。 李煜一面命人去唤太医,一面环视众人,最后眼光定在周宣脸上:“周宣,你何以对景王大打出手?” 周宣道:“陛下也看到了,是景王对我先动手,我是被逼无奈,愤起反抗。” 李坤喊道:“是你先伸腿绊我----求叔父为侄儿作主啊!” 周宣道:“蹴鞠场上碰撞摔倒是常有的事,景王就下令手下殴打我们,朝中大臣们都看到了,是景王一方的人先动手,欺负我方幼的幼、女的女,真是目无皇上皇后,嚣张跋扈到皇宫上林苑来了!” 皇帝李煜不住摇头,朝小周后看看,小周后也摇头,清乐公主跑上来,递手帕给李坤捂脸,对这堂兄还真不错。 李煜摆手道:“先治伤,事后再治尔等不敬之罪太医署的两名医博士飞快地来了。先为景王止了脸颊上地血,然后轻捏李坤左小腿骨。李坤立即痛叫起来。 那医博士道:“陛下,景王殿下骨折了。要抬回太医署接骨。” 李煜责备周宣道:“周宣,你下手也太重了吧,腿都踢断了!” 周宣说:“陛下,俗话说拳头不长眼睛,真要打起来不是他伤就是我伤,总有人受伤。” 李坤被内侍用步辇抬走了,景王圆社那边还有一个受重伤的。一个是彭天寿。被三痴一拳擂得呕血,彭天寿就没那么好地待遇了,医博士理也不理他。 周宣这边小罗和孙战被撞得受了轻伤。周宣让人送他们回府,请房博士医治。 对于这场斗殴,李煜的惩罚是:双败,算皇家信州圆社与景王府圆社各输一场,这样皇家信州圆社六强战四场比赛下来。二胜一负一和。最后一场对魏王府圆社,就算赢了也拿不到魁。冠军争夺是在一场未负地金陵大联盟圆社与仅负一场的景王府圆社之间进行。 两天后进行的最后一战,皇家信州圆社因为小罗和孙战不能上场,三痴、四痴也没有以武欺人,全靠真实球艺与魏王府圆社,以一球小负,最终名列第四,虽然输了球,但赢得了魏王府圆社的敬意。 景王府圆社因为李坤受伤不能上场,而且上次被周宣、三痴他们痛殴,气焰大挫,也不敢过分撞人,大败于金陵大联盟圆社。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随着金陵大联盟圆社的夺魁,为期一月的清明蹴鞠赛落幕了。 转眼四月,天气渐渐的热了,周宣开始准备信州之行,他原本打算中旬后启程,有一个多月时间,足够绕道信州再回江州了,但范判官说:“侯爷,6路没有水路快,而且大小姐是要乘车地,又没有骑马快,侯爷到了信州,少不了要拜会当地官员和族中长老,祭祖访亲,必定要耽搁好几日,所以还是早点出为妥。” 周宣点头道:“那好,那就定于初六日出。” 四月初三下午,东市地皮鞋匠人送来三双信州侯订做的黄色鹿皮靴、黑色牛皮靴和白色羊皮靴,唐国皮革鞣制工艺很高,这三双女式皮鞋都制作得相当精制,鞋面锃亮,鞋跟尖尖,有精美暗纹,造型一如周宣所绘,曲线流畅,小巧玲珑。 这是周宣为清乐公主订做的,羊小颦看对那双纯白羊皮鞋爱不释手,周宣道:“小颦脚也小,穿上试试看,合脚就送给你,要不就重新订做。” 羊小颦脱掉绣履,纤足套进白色地羊皮鞋,袅袅娜娜走了几步,嗫嚅说:“公子,有点紧。” 周宣笑道:“第一次嘛,总是有点紧,这种皮鞋会越穿越宽松的,起先有点紧正好,那这双就归你了,我把这两双给公主送去。” 次日,周宣让来福用两个锦盒把皮鞋装好,他乘马车去景旭宫,自从半月前清乐公主来“幽梦小筑”让他画之后,后来一直没再画过,周宣心想:“是不是趁回江州之前再画一次?没时间了,等从江州回来再说吧。” 入景旭宫玉牒殿,宫娥道:“殿下在后园赏花,侯爷请随我来。” 周宣跟着那宫娥来到后园,只见满园花开,三色堇、芍药、早花的朱砂叠牡丹、雏菊、金盏花、君子兰,其余桃花李花、月季紫荆,万紫千红,争相斗艳。 周宣漫步花丛中,吟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忽然看到花树扶疏间,一个身材高挑、身穿鹅黄色绣花旗袍的女子袅袅婷婷,分花拂柳而来。 “宣表兄,这旗袍我很喜欢,母后也喜欢。” 清乐公主笑吟吟说着,斜飞的绿眉、妩媚地眼眸宛转勾魂、神采灵动。 周宣头微微往后仰,仔细欣赏清乐公地妖娆体态,有些女人天生就是用来穿衣服展示娇姿美态的,清乐公主就是这样,这鹅黄绸缎缎旗袍裹着细腰丰臀,一步一露腿,露到膝盖以上。要命地是,腿还是光着地。珠圆玉润,粉光致致---- 周宣回身从内侍手里接过锦盒。搁在地上打开,取出那双黑色皮鞋:“公主,我设计的鞋子做好了,你穿上试试。” 清乐公主欣喜道:个金鸡独立,让那宫娥替她把黑皮鞋换上。 那宫娥没见过这种新式鞋子,半蹲半跪在那里好一会没给清乐公主穿上去。 清乐公主单脚站不住了,摇摇晃晃。周宣赶紧上去扶着她。对那宫娥说:“你来扶着公主,我来穿。” 那宫娥站起身,清乐公主手搭在宫娥肩膀上。看周宣蹲下,一手握住她左脚足踝,将黑色地皮鞋往她美足上套,紧紧的,不大舒服。但看上去挺美。 清乐公主将穿上黑皮鞋地左足踩在地上。提起右足,周宣将她的脚往上一拎时。右膝弯曲,顶起旗袍开衩的下摆,顿时白腻迷眼,两条雪白浑圆的大腿一览无余,往上,再往上,哇- 周宣差点栽到清乐公主旗袍底下去! 清乐公主也现不妥,赶紧用手按着两腿间,旗袍凹下一块,脸红如朝霞,那姿势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为清乐公主穿这双鞋子太累了,周宣额头都冒出汗来,直起身说:“公主走两步试试。” 清乐公主第一次穿高跟鞋,扶着宫女的肩,如履薄冰似的走了几步,说:“宣表兄,这鞋子穿着走路不大方便。” 周宣道:“这跟不算高,是中跟,真正的高跟鞋你还没见识过呢,这鞋子配这旗袍才协调,要美就要付出一点努力嘛,多练几下,挺胸翘臀,腰胯微摆,得得得地鞋跟敲着路走。” 清乐公主依言胸脯那么一挺,腰肢那么一软,臀部自然就后翘,在花径间扭扭捏捏走了两趟,觉得腿都酸了。 周宣说:“腿酸好,这是塑形,会让你地腿型更美,公主殿下好好练,等我从江州回来,再为公主画两幅精品画。” 清乐公主睁大了一双狐媚眼,问:“宣表兄要回江州吗?何时启程?” 周宣道:“就在后天。” 清乐公主又问:“何时回来?” 周宣道:“六、七月间。” 清乐公主“嗯”了一声,说:“那就祝宣表兄一路顺风。”语气有些意兴阑珊。 周宣一躬身:“拜别公主。”转身便走,他知道清乐公主肯定盯着他背影看,所以头也不回,走得格外潇洒伟岸。 周宣先去紫宸殿向皇帝李煜禀报要回江州并迂道信州祭祖之事,李煜恩准,并任命他为巡察使,顺便巡视东南六州。 从紫宸殿出来,周宣又去麟德殿向小周后辞行,小周后问了他归期,便命内侍取出黄金五百两交给周宣,说:“宣侄此次归乡,要为乡里多做些善举,修桥补路,设立学堂,抚恤孤寡,衣锦还乡不是去摆阔,要为乡民做好事,信州周氏乃汝阳分支,同祖同宗,我与你既认了姑侄,所以也要出点财力才行。” 周宣肃然起敬,叩谢道:“姑母慈惠仁爱,侄儿一定谨记姑母教导,为家乡行善举,办好事,回来细细向姑母禀报归乡之事。” 小周后微笑道:“好,记得带信州特产给姑母。” 周宣笑道:“一定不让姑母失望。”起身正要退出。 小周后道:“宣侄稍等。”离座去后殿,不一会出来了,一袭蓝缎旗袍,娉娉婷婷,高雅迷人,云鬓高髻更显美得别致,虽然穿地是软底绣履,但行步轻盈,风情万种,比之清乐公主的生涩高跟鞋更显成熟风韵。 “宣侄画的这种裙子我很喜欢,也让宫中待诏制了一套,宣侄你看如何?”小周后将一缕飘散地秀掠到耳后,淡淡笑问。 周宣由衷道:“小侄今日才知道,这旗袍竟有这么美!” 小周后知道周宣是在夸她呢,微微一笑,挥手道:“好了,你退下吧,一路平安。” 四月初五,周宣又是忙了一整日,向魏王辞行、向中书令齐章辞行,反正平日关系颇好的高官一一都要辞行,忙到傍晚回来,去“铜雀馆”看林氏姐妹行装准备好了没有? 却见林涵蕴闷闷不乐地在楼下花树下怔,见周宣问她,便说:“周宣哥哥,我这里住惯了,要离开真舍不得。” 周宣干笑道:“以后还可以再回来嘛。” 周宣上楼去见静宜仙子,静宜仙子倒是清静无为、无喜无忧的样子,说一切准备妥当,就等明日上路。 周宣回到芙蓉园,小茴香兴奋得叽叽喳喳,终于要回江州了,太高兴了。 这一夜周宣与羊小颦相拥而眠,亲热过后,羊小颦枕着周宣的手臂,央求道:“公子,我一起去吧?” 周宣道:“不行,你在这里呆着等我回来,也就两个多 羊小颦就不吭声了。 周宣不放心,在她美臀上拍了一记,说:“你可别再让**心,明白我的意思吗?” 羊小颦把脸埋在周宣肩窝上,轻声说:“知道,再也不敢了。” 周宣觉得肩窝湿湿地,捧起羊小颦地脸,见她睫毛上粘着一颗颗细细晶莹的小泪珠,便刮了一下她鼻尖,笑道:“哭什么,小别而已,难不成我会一去不回----” 羊小颦赶紧用手捂着周宣地嘴,露出惊吓的神情,那样子可爱极了。 周宣把她的手移开,嘴巴贴到她唇上,低语道:“让我再爱你一次。” 往日,羊小颦总是温驯得从不拒绝,可今夜却不肯了,这女孩子心思多,刚才听周宣说什么一去不回,现在又要再爱她一次,她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好象最后一次似的,所以不管周宣怎么调弄,她就是不肯。 周宣搞清楚了羊小颦的想法,枕上大笑,说:“那让我再爱你一万次,今夜是第一次,这是个好头,一定要开好。” 羊小颦剪水双瞳眨巴眨巴,放开了身体任由周宣索取了,心里在想:“一万次,每天一次,也要二十多年哦,雀儿夫人和针儿夫人要来了,怎么也不可能每天一次的,那我这辈子就都可以和公子在一起了。” 一、孤男寡女 唐国开宝二十九年四月初六,集贤殿大学士、信州侯周宣离开金陵南下,取道宜州、歙州,前往信州祭祖,尔后再经洪州回到江州搬取家眷,周宣现在是朝中红人,大批官员设帐都门,为周宣送行。 此番南下,随行的有静宜仙子、林涵蕴、茗风、涧月、小茴香、范判官、三痴、蔺宁、来福,奉化水军将领祁宏率五十名府兵护送。 周宣把四痴留在了京中,没有个高手坐镇,府中怕不安宁。 巳时初刻,信州侯府的车队启程,总计十辆双辕马车,五十名府兵也一律乘马,浩浩荡荡,往宜州方向进,送行的京中官吏俱已散去,只有林黑山、孙战、孙胜兄弟、顾长史、四痴,还有马车里的羊小颦和念奴娇送出很远,不忍分别。 周宣骑着神骏非凡的“黑玫瑰”,拱手道:“黑山哥、两位孙兄、顾大人,请回吧,最多三个月我必回京----老四,我这回可是慷慨解囊了,留了三道珑珑局给你,这三道珍珑局都是极其复杂的,好好研究,希望六、七月间我回来时你棋艺大进了。” 周宣又安抚了羊小颦和念奴娇几句,让她们别再送了。 初夏时节,四野青翠,这日天气晴明,远山近树如画,周宣骑着“黑玫瑰”随车队已经走出很远,送行的林黑山、四痴等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忽然,一阵纯净高亮的歌声拔地而起,好比极细的银丝钻入天际,又急降落,起伏跌宕,回环往复,如彩带凌空飞舞,如烟花乍然怒放---- 这是羊小颦的歌声,这是世间至美至纯的海豚音! 整个南行的队伍在这纯美的歌声里都好象凝滞了。过了一会,车辚辚、马萧萧,才继续前进。 周宣这次去信州,从府上带了五千两银子,还有小周后的五百两金子折合银子五千两。共计一万两,也可以为信州的父老乡亲办点好事了。 林涵蕴骑着“云中鹤”,笑靥如花地与周宣并骑,上次从江州来金陵是乘船,比较闷,骑马走6路才新鲜,叽叽喳喳嘴巴不停。 “周宣哥哥,你们祖上离开信州几百年了。你回去还认得谁呀?” “不认得谁。只要看到姓周地就行。” 林涵蕴天真道:“那人家听说周侯爷带着沉甸甸的银子回乡来认亲,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改姓周了。” 众人皆笑。 车队于次日午后到达丹阳县。丹阳县距金陵一百五十里,乃是富庶大县,静宜仙子要看延陵季子墓。车队便早早在丹阳县馆驿歇下,周宣有皇命在身,是宜州、池州、歙州、信州、饶州、江州六州巡察使,沿途住馆驿那都是白吃白喝不用付钱的,唐国驿站达。6路三十里就有一小驿。一百里有一大驿,公费旅游。很是方便。 驿吏得知是信州侯,极为殷勤,亲自带路领着周宣、静宜仙子去看延陵季子墓。 延陵季子就是春秋时吴王寿梦的第四个儿子季札,因不愿继承王位而隐居于丹阳,高风亮节,才华出众,精于音乐和舞蹈,成语“叹为观止”说的就是他。 傍晚时分,周宣陪着静宜仙子来到延陵季子祠,见到了据说是孔子手书地碑铭----“呜呼有吴延陵君子之墓”。 林涵蕴问:“周宣哥哥,你说公子扎为什么放着吴王不做,要来这里躬耕?” 静宜仙子道:“《左传》上不是写着吗,公子札是吴王寿梦的第四子,礼制规定是长子继位的,所以公子札坚决不受,要把王位让位给兄长。” 周宣说:“我不这样认为,季札不是喜欢音乐歌舞吗,我认为他是一个贪玩的人,不愿让王位拘束自己爱玩的天性,而且,还有重要的一点,《左传》上没有记载的----” “什么?”静宜仙子也甚感好奇,和林涵蕴同声问。 周宣展颜一笑,侃侃道:“季札定是有一红颜知己相伴,象范蠡、西施那样泛舟五湖,这种快乐又岂是王位能比的!”林涵蕴还当真了,问:“公子札地红颜知己叫什么名字?” 周宣搔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林涵蕴又问:“周宣哥哥在哪本书上看到地?平时都没见你读书,你知道得还不少。” 周宣被林涵蕴说得有点惭愧,说:“读书,读什么书?没知识的人才读书!” 静宜仙子嫣然一笑,她知道周宣是信口开河,说:“女道知道那本书,名叫《周氏春秋》。” 说说笑笑,回到馆驿,丹阳县令、县丞等候多时了,设宴款待信州侯,周宣以勿扰民婉拒,就在馆驿里饮“曲阿酒”,吃丹阳糟鸡,夜里与静宜仙子品茗谈花,很是惬意。 四月八日一早继续赶路,天公真是不作美,从这天开始竟天天下雨,府兵们都穿蓑衣、戴斗笠冒雨赶路,周宣他们就钻进马车里,从车窗外看雨景,这雨景起先看着新鲜,但几天下来,谁都厌倦了。 周宣颇感闷气,三痴那家伙有老婆了,棋、剑、虫都不怎么痴了,专痴他老婆,这几天下雨,就和蔺宁躲在马车里甜蜜,也不来陪周宣下棋,不过马车颠簸,也没法下棋,但聊聊总可以吧! 周宣心想:“老三看来是废了,以后无论是在棋艺或剑术上都别想再有什么长进了,还是老四有前途,早知道这样就带老四来,老四肯和我同车吗?” 周宣正笑笑地想着老四地样子,忽然听到林涵蕴的声音:“周宣哥哥,拉我一把。” 周宣探头出车窗一看,林涵蕴一手攀着车门,跟着马车跑,赶紧伸手将她拉上车来,问:“你干什么,头都淋湿了?” 林涵蕴用手帕擦拭着脸上的雨水,笑嘻嘻说:“在我姐姐那里太闷了,她在念经,念得我直打瞌睡,所以我就到你这边来听你说故事,我厉害吧,马车不用停也敢跳下来。” 周宣看着林二小姐白如香瓜地纯净脸色,咧了咧嘴:“要是摔到怎么办,道蕴姐姐没骂你?” “骂了,我不听。”林涵蕴说:“周宣哥哥你对我姐姐说一声吧,我过一会就回去。” 周宣探头出车窗朝后面一望,后面那辆马车就是静宜仙子乘坐的,静宜仙子正从车窗外朝前面看来。 周宣一笑:“道蕴姐姐,涵蕴在我这边,没事,等下就让她回去。” 静宜仙子坐回车厢,摇头想:“涵蕴真是不懂事,周宣又不是她亲哥哥,这是孤男寡女同乘一车了,车厢里那么窄小的地方,磕磕碰碰,挨挨挤挤的,她又不是小孩子,唉,不管她,让宣弟去管吧,这次宣弟回江州,应该会向我父求婚了吧。” 这样想着,静宜仙子感到怅惘,收摄心神,开始诵《太清摄养经》,但心里总是想着宣弟和涵蕴在一个车厢里的情景,道经念不下去,干脆不念了,对着车窗外雨幕怔,雨点密集地稻田、大黄牛、穿戴蓑衣地农夫,一幕幕都被抛在车后,静宜仙子觉得自己的心也越来越远,空空落起来---- 相隔不过数丈地前面那辆马车里,林涵蕴“格格”笑着说:“周宣哥哥,你不知道吧,我其实顶喜欢下雨,喜欢那种大雨,天好黑好黑的,雨哗啦啦地下,打得屋顶噼哩啪啦,我小时候遇到这种天气,就喜欢一个人躲进被窝里,又害怕又高兴。” 周宣微笑起来,林涵蕴说话挺有意思,指着窗外沉沉的雨云说:“现在天也好黑,马上又有一阵急雨鞭子一般抽过来了,你得打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骂人家老鼠啊!”林涵蕴翻了个大白眼,猛听得“卡霎霎”一声雷响,吓了一大跳,看到车厢里有阿布送的驼毛毯子,赶紧抖开连头带身子全裹住,歪躺着缩成一团。 雷声过后,大颗大颗的雨点密集地洒落下来,打得马车顶篷响得象敲羯鼓。 周宣好羡慕钻在驼毛毯子里的林涵蕴,特温馨,便侧躺在她身边,说道:“涵蕴,我给你讲个打雷和狐狸精的故事吧。” 林涵蕴在驼毛毯子下闷声闷声道:“好哎好哎,最爱听周宣哥哥讲狐狸精的故事,那么多狐狸精,每次故事都不同。” 周宣便讲了一个《聊-娇娜》,讲到书生孔雪笠为救娇娜一家被雷震死,娇娜吐出修炼的红丸内丹,用舌尖渡到孔雪笠嘴里---- 林涵蕴的脑袋钻出来了,昏暗的车厢里她的两只大眼睛格外明亮,盯着周宣的嘴唇,说:“那不就是亲嘴吗?” 二、林涵蕴的初吻 听林涵蕴说亲嘴,周宣愣了愣神,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亲嘴?” 林涵蕴脸微微一红,娇嗔道:“我就知道,怎么了!” “道蕴姐姐告诉你的?” “还知道什么?” “不告诉你!” 虽在昏暗的车厢里,也能看得出林涵蕴脸上的红晕,鼻子里呼出的气也象高烧病人那样热乎乎。 周宣嘿然一笑,继续把娇娜救孔雪笠的故事讲完,说:“这故事好听吧?” 林涵蕴大眼睛明亮如星辰,一眨一眨的,问:“娇娜为什么不嫁给孔雪笠,娇娜丈夫不都被雷轰死了吗,可以嫁。” 林二小姐倒是很开通,没受什么礼教的毒害。 周宣说:“不都说了吗,松娘与娇娜是两姐妹,松娘是孔雪笠的娇妻,娇娜是孔雪笠的腻友,朝夕相处,也不一定要嫁嘛。” 林涵蕴道:“可是孔生与娇娜都那个了----” 周宣问:“什么那个了?” 林涵蕴道:“他们都亲了嘴了为什么不嫁?” 周宣好笑:“为什么亲了嘴就要嫁?” 林涵蕴自动招供:“我姐姐说的,男女相互爱慕,就会亲嘴,然后就是夫妻,对不对?” 周宣道:“那不见得,亲嘴好玩而已,以后可以做夫妻。也可以不做。林涵蕴愣了半晌,问:“周宣哥哥,你有没有和你亲过嘴又没有娶的女子?羊小颦不算哦。” 周宣想起以前谈过地好几个女友,点头道:“嗯,有的。不在这里,远在我永远回不去的故国。” 林涵蕴驼毛毯下的身子扭来扭去,还是熬不住好奇心,小声道:“周宣哥哥----” “什么?” “你说亲嘴有什么好玩的?” 周宣怦然心动,昏暗里看着林涵蕴温润地嘴唇,她刚才似乎抿了一下嘴唇,所以湿润润的很诱人的样子。 “好玩是好玩,不过不能随便玩。” “人家是和周宣哥哥很熟了嘛,所以才会这么问。别人。我一脚踢飞!” 周宣满意地点点头,想来想去说不出亲嘴究竟有什么好玩,说:“很难描述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反正是非常好玩。” 逗得林二小姐心痒痒。壮起胆说:“周宣哥哥,我们反正很熟了,而且你也说过亲嘴不见得就要是夫妻。我们是不是也试试,看到底怎么好玩了?” 周宣心跳加,却说:“这可不行,要是让道蕴姐姐知道,非打破我脑袋不可。” 林涵蕴话已出口。就不怎么害羞了。说:“我不会对我姐姐说的,我保证。来嘛,周宣哥哥----” 林涵蕴现在越来越喜欢在周宣面前嗲了,记得起先一两次故意装可爱嗲时让周宣觉得毛骨悚然,现在却是沉身舒泰,很是受用,显得颇不情愿地说:“那好,我就让你试一下,你来亲我。” 林涵蕴很紧张,小心翼翼凑过来,见周宣目光炯炯,羞道:“周宣哥哥,你闭上眼睛好不好?” 周宣心里那个汗哪,哗哗的,这太颠倒了吧,说:“我不闭,我就看着。” 林涵蕴“哼”了一声,突然从驼毛毯子里抽出手捂住周宣的眼睛,格格笑道:“看你还怎么偷看。” 周宣眼前漆黑,嗅觉就灵敏起来,闻到林涵蕴身上有一种衣裙被雨淋湿后蒸出来的少女体香,触觉也灵敏起来了,林涵蕴小手的温润、掌纹的细腻都历历可感,随即觉得觉得嘴唇被一柔嫩之物触一下,蜻蜓点水一般,这应该就是林二小姐地初吻了,可也太快了吧---- 紧接着滑嫩芳唇又凑上来,这回在周宣唇上贴了好一会,还轻轻摩擦了两下,周宣刚想有点动作,嫩唇又离开了,只听林涵蕴颇为失望地说:“不好玩啊,你有胡子,弄得我不舒服。” 周宣自到唐国,蓄起了美髯,每日用剪刀修剪,林涵蕴却嫌他胡须碍事。 林涵蕴是初吻,周宣也是初吻啊,第一次和林涵蕴接吻就叫初吻,这样隔靴搔痒地被夺走了初吻,周宣不甘心哪,把林涵蕴蒙在他眼睛上地手移开,说:“不是这样亲的,这样当然不好玩。” “那应该怎么亲,周宣哥哥教我?”林涵蕴抿了抿花瓣一般的嘴唇。 周宣心“怦怦”跳,凑嘴过去含住林涵蕴娇嫩的薄唇,舌尖轻轻舔动,渐渐的舔到樱唇内侧和牙龈---- 林涵蕴嘻嘻地笑,含含糊糊说:“我知道了,要动舌头,唔----” 林涵蕴说不出话来,周宣舌已入口,舌尖触着她的丁香小舌划了一个圈,一种从未有过的甘美地感觉立即由舌尖散布到舌头和整个口腔,林涵蕴情不自禁地从喉咙深处出一声舒服的感叹:“嗯----” 周宣双手捧着林涵蕴脑袋,专注地品尝这少女香舌的每一个部位,细心,面面俱到,让每一种细微的感觉都被触动,被勾起。+++*书院 当丁香小鱼被周宣卷住**时,林涵蕴开始晕头了,呼吸急促,双手抱着周宣脑袋,小胸脯急剧起伏,嘴里“咿咿唔唔”出微弱娇呻---- 马车辚辚行驶,四月的雨急一阵、缓一阵,长长地旅途让人感到沉闷,谁又知道周宣和林涵蕴在玩那么好玩地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分开。林涵蕴脸红得烫,大口大口地喘气,久久不能平息。 这个缠绵的舌吻让周宣有点难受,往后撅了撅**,免得被林涵蕴碰到要害。又怀疑他窝藏凶器,嘿嘿笑道:“涵蕴,这回感觉怎么样,好玩吗?” 林涵蕴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车厢顶篷,回味了一下说:“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怎么好奇怪?”周宣想听听林二小姐对接吻的高见。 哪知林涵蕴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就象周宣哥哥说的,只会意会不可言传。” 周宣双手抱头躺在林涵蕴身边,忽然说:“涵蕴。嫁给我做妻子吧?” “啊!”林涵蕴象被蝎子蜇到一般叫了起来:“不行。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 “你有两个妻子了,还有羊小颦,你太多了!” “多吗?”周宣挠了挠头:“多乎哉,不多也!” 林涵蕴抱着驼毛毯子说:“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们这么熟了。若是有一天要一本正经拜堂成亲,我会笑死掉,这时光想想我都要笑。不行,绝对不行地,若是成亲时我笑起来我爹会骂我的。” 周宣无语,没想到求婚竟会被这样的理由拒绝,好一会才缓过劲来。说:“可是我们都接吻亲嘴了。不结婚不大好吧?” 林涵蕴大眼睛一瞪:“是你自己说的,亲嘴无所谓。不一定要做夫妻。” 周宣无奈,问:“你不嫁给我那嫁给谁?” 林涵蕴想了想,说:“还没想好,反正不能是太熟悉的人。” 周宣学着她那样翻了个白眼,问:“那我们还要不要亲嘴玩?” “要啊!”林涵蕴说:“真的很好玩,感觉全身都不自在。” 周宣心道:“全身都不自在你还说好玩!”说:“既然这么好玩,你以后该不会到处找人亲嘴吧?” 林涵蕴伸手拧了一下周宣腰眼,嗔道:“你以为我傻呀,我是和你很熟很熟了才会和你这样嘛!” 周宣不无醋意地问“那你以后要和别人成亲的怎么办?” 林涵蕴英明无比地说:“成亲前和周宣哥哥亲嘴玩嘛,成亲后就相夫教子了。” 周宣心道:“看不出你还挺贤惠。”想想心里有气,你个小东西还想嫁给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把揽过林涵蕴脑袋,大亲特亲。 林涵蕴也是乐此不疲,抱着周宣亲嘴咂舌,不亦乐乎。 马车停了下来,侍女茗风在敲车厢:“二小姐,仙子让你回去。” 林涵蕴放开周宣的唇舌,应道:“好,马上回来。”坐起身,拿出手帕,“呸呸”两声,斜睨着周宣,低声说:“都是你的口水!” 林二小姐这斜睨地样子分外妩媚,说话又极度暧昧,周宣心里荡秋千似地连荡了好几荡。 林涵蕴用手帕抹了抹嘴唇,然后下车,周宣叫住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林涵蕴小狗一样皱了皱鼻子,说了声:“知道。” 雨已经停了,傍晚的斜阳透过云层照过来,道路两边群山滴翠,还有未凋谢的杜鹃,一簇簇,如火焰。 林涵蕴回到姐姐的马车里,静宜仙子见她眉开眼笑、容光焕地样子,便问:“周宣和你讲什么故事了,让你这么高兴?” 林涵蕴便把孔雪笠与娇娜的故事说给姐姐听,林涵蕴口才不错,模仿能力又强,讲的是绘声绘色,最后还说:“我问周宣哥哥,为什么孔雪笠不把娇娜一起娶了,周宣哥哥说那两姐妹一个是娇妻,一个是腻友。” 当初周宣选择讲《娇娜》纯粹是因为打雷,但在静宜仙子听来,别有一番感受,心想:“宣弟是不是借这故事向我暗示什么?涵蕴做他娇妻,我做他腻友,永远在一起?” 静宜仙子一颗道心又乱了。 四月十一日,信州侯车队来到宁国节度使地行辕驻地----皖南大城宣州,宣州古称宣城。西汉时便已立郡,物产丰饶,人文鼎盛,景有敬亭山,李白诗云:“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还有谢眺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青”小谢就是指谢眺,谢眺五百年前是南齐宣城太守,为官清廉,所以宣州又叫“谢公城”、“小谢城”,宣城也成了诗人墨客荟萃之地,据说从“谢眺楼”往下扔十次砖头,砸到地十个人有九个是诗人。还有一个也自称诗人。不过未被承认。 宣州是此去信州路上难得一见的大城,旅途真正的快乐不是为了到达目的地,而是在路上,周宣很懂得这个道理,而且宣州宣州。与周宣有缘啊,岂能不入城一游,说不定有奇遇、艳遇。 十一日傍晚到达宣州时。因为怕地方官员打扰,周宣便没有住馆驿,只让范判官、祁将军带着五十名府兵住馆驿,吃喝免费不住白不住,他和林氏姐妹、三痴夫妇、来福、小茴香。还有茗风、涧月两俏婢进城住客栈去。准备明日游敬亭山、登谢眺楼。 宣州城,澄江坊。“悦来客栈”。 来福奉周宣之命,用三十两银子包下了悦来客栈二楼地十六个房间,众人沐浴后下到一楼大厅用晚餐,四方桌三桌,周宣、三痴、来福、小茴香坐一桌,静宜仙子、林涵蕴、蔺宁、茗风、涧月一桌,其余四名赶车地车夫一桌,喝谢公酒、品尝时鲜小菜,南湖银鱼、宁国竹笋,很是入味。 蔺宁走过来和周宣换座位,让周宣去和静宜仙子她们一起用餐,她要和她的三哥坐在一起,这股粘乎劲实在让周宣无语,老三算是废了,绝对地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邻桌有两个住店的商贩在卖弄学识,一个说:“请问澹台灭明是指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另一个回答:“是两个人,春秋时人名都是两个字的。” 静宜仙子轻声一笑,侧脸对周宣道:“孔子说吾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子羽就是澹台灭明,是复姓。” 周宣笑着举杯一饮而尽,听那两个商贩还在互相问难,便道:“我有一题请问两位?” 两个商贩见周宣锦衣华贵,气宇轩昂,齐声道:“不敢,公子请讲。” 周宣说:“既然澹台灭明是两个人,那么尧舜是指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一个商贩应声抢答:“自然是一个人。” 另一个补充说:“古之明君也。” 周宣忍着笑,点头道:“很对很对,两位真是好学不倦啊。” 一个商贩道:“我们宣州人不爱读书、不会吟诗的会让人瞧不起的,无论贩夫走卒都是手不释卷,吟哦之声随处可闻,公子是远地来的?”周宣道:“从金陵来此。” 那商贩眼睛一亮,说道:“公子是来参加敬亭山惜春诗会的吧?” 周宣问:“什么是是惜春诗会?” 商贩道:“每年四月十二,春已残花将谢,我辈诗人伤春惜春,是以举行惜春诗会,你看一到明日,敬亭山麓骚人墨客漫山遍野都是,要争那惜春诗魁。” 周宣问:“得了这惜春诗魁,除了名声外还有别地什么好处?” 周宣重实利,单单一个诗魁地雅号不足以吸引他。 那商贩道:“好处甚多,最主要一项是可以和宣州花魁共渡惜春之宵。” “宣州花魁?”周宣有点明白。 两个商贩脸上都露出色授魂与的表情:“就是宣州青楼选出的最美的歌妓,每年三月三,南湖踏春,宣州数千歌妓就要选花魁,今年的花魁是鸣玉楼地夏侯流苏,美艳不可方物,至今尚是清倌人。” “夏侯流苏?名字不错。”周宣微有心动,扭头看了林氏姐妹一眼,顿时心如止水,呵呵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明天要去见识一下宣州俊彦。” 林涵蕴问:“周宣哥哥,你该不会想去争那诗魁、花魁吧?” 周宣说:“我已经多乎哉了,没那心思。只是喜欢凑热闹而已。”林涵蕴“嗯嗯”地点头:“好,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热闹。”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周宣一行九人策马乘车出宣州城北门,前往水阳江畔的敬亭山。但见车马填路,书生士子摩肩接踵,相互对话不是七言就是五言,打油诗琅琅上口,看来昨日那商贩所说地诗人遍地走、墨客多如狗,还真不是虚夸。 敬亭山主峰有特点,名叫“一峰”,峰顶建有“拥翠亭”和“云齐阁”,借地是李白和谢眺的诗意。敬亭山势平缓。攀登很容易,很奇怪的是,绝大多数所谓诗人都聚集在山脚下,越到高处人越稀少。 周宣问身边一位士子,那士子道:“上山有两关。必须根据临时指定诗题吟出诗句,才能通关。” 周宣兴致勃勃,对静宜仙子道:“道蕴姐姐。去闯诗关吧?” 静宜仙子微笑道:“宣弟去吧,女道可不如宣弟大才。” 林涵蕴嚷道:“我要去。” 静宜仙子揶揄道:“涵蕴,你会作诗了?” 林涵蕴道:“我不管,我就要跟周宣哥哥去。” 周宣笑道:“也行,涵蕴做我的书僮。你看山上那些诗人。都带着书僮。” 做书僮就做书僮,林涵蕴无所谓。她小家丁都做,书僮算什么。周宣让蔺宁、小茴香、涧月、茗风留在山下,他带着三痴、静宜仙子、林涵蕴踩着沿山石阶上山,山路每隔三百米就有一座牌楼,也不知是谁组织地,半山腰上那座牌楼有两个士子守门,不断有人上前答诗,却赧然退回,诗不过关啊。 周宣四人上前,左边士子手一伸,说道:“这位公子,请拈题。” 右边那士子便如寺观抽签一般捧出一个竹筒,上面有诗签数十根。 周宣随手抽出一根,见竹签正面镌刻着隶书体“芍药”两字,反而镌刻着“蔷薇”两字。 那士子道:“请以芍药或蔷薇入诗,立赋七言绝句一,如作不出,请顾及斯文,不要故意磨蹭拖延,退下,以让后来。” 周宣习惯成自然地开始叉手,七叉之后,说道:“我一诗里包括芍药和蔷薇两种花,就算代我姐姐一并把诗作了,如何?” 那士子望着身姿曼妙地静宜仙子,虽然隔着面纱,也能感觉丽色逼人,不免有点失神,应道:“那好,看你诗作得如何。” 周宣哂然一笑,吟道:“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好诗,好诗!”跟在周宣身后地一群书生士子纷纷夸赞。 守牌楼的士子点头道:“果然好诗,两位请上山。”示意周宣和静宜仙子通关了,却拦住林涵蕴和三痴,要二人作诗。 周宣指着林涵蕴道:“她是我女书僮,兄台让一个书僮作什么诗?” 士子心道:“此人风流,书僮都要用女地。”挥手放行林涵蕴,又拦住三痴,要老三作诗。 老三会舞剑、会玩虫、会围棋,就是不会作诗。 周宣又说:“他是我的保镖侍卫,自然要随我上山。” 守牌楼的士子不肯了:“上山是吟诗,又不是斗殴,你带侍卫做什么?” 周宣说:“我怕山上那些诗人忌妒我诗才出众,担心诗魁被我夺去,一拥而上群殴我,我是个外乡人,这不得不防啊。” 林涵蕴“格格”的笑,后面那群书生士子也笑,说周宣是个狂生。 守牌楼士子连叫:“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都是斯文人,谁会群殴你!”就是不肯让三痴进去,连周宣说再为三痴代作一诗也不肯,说违反诗会规矩。 还是静宜仙子对那两个士子说道:“他是女道的书僮,这总可以上山了吧?” 美女说话总有人爱听,保镖变书僮,嗯,可以进,只是这书僮也太老了点。 三、美女闯关 周宣、静宜仙子、林涵蕴、三痴四人沿石阶登上敬亭山主峰“一峰”,敬亭山竹林茂密,号称“竹海”,春末夏初,竹林青翠,连绵的淫雨今日始晴,明媚的阳光从竹叶缝隙间透入,斑斑点点洒在竹林小径上,景致清新可爱。 周宣笑道:“这诗关设得好,不然的话,登山小径全挤满了人,就少了很多雅趣。” 林涵蕴的声音又脆又甜:“周宣哥哥,还有第二关哦,你要带着我姐姐闯诗关,得多作好几诗。” 周宣故意皱眉道:“嗯,是有点困难,不知道下一关是什么题----道蕴姐姐,我求你个事。” 静宜仙子温柔道:“宣弟什么事?” 周宣望着静宜仙子朦胧的面纱说:“姐姐把面纱摘了吧,这样我就不用答两次诗题了。” 林涵蕴问:“为什么?” 周宣微笑道:“道蕴姐姐本身就美得如诗如画,还需要作什么诗!” 静宜仙子羞涩道:“宣弟又乱说话。”心里却是暗暗欢喜。 林涵蕴见周宣这么夸她姐姐,有点吃醋,怂恿道:“姐姐摘了面纱,看守关的书生让不让你过关?”说着,动手就来扯静宜仙子的面纱。 静宜仙子赶紧说:“我自己摘。”玉指纤纤,将面纱卷起在帷帽边沿,露出娇艳动人的芳容,眉带青彩,脸若朝霞,睫毛蝶翅般扇动,目光半羞半喜。 周宣一握拳头说:“哪个有眼无珠的不让道蕴姐姐过关,我打得他熊猫眼。” 林涵蕴脆声笑道:“周宣哥哥小心你自己吧,你诗才太出众会遭人嫉恨的。花魁夏侯流苏也不知美成什么样,这满山的诗人都是冲着夏侯流苏去的,周宣哥哥这么一个路过的外乡人要是得了诗魁,他们都要恨死你,群殴你也难说哦,那么多人一拥而上,老三先生一个人也防不过来。” 周宣嘿嘿笑道:“我又没说要争花魁,涵蕴妹妹这么一说,吓得我两腿打抖。要打退堂鼓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林涵蕴笑嘻嘻:“临阵脱逃怎么行,好歹看看花魁什么样。” 说话间,步出竹林小径,抬头便是“拥翠亭”,当年李白就是在这里写下“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地佳句。 “拥翠亭”高耸轩阔,亭下又是一座小牌楼。一群宣州士子立在牌楼下看着从山道间拾级而上的周宣四人,这些都是通过了两关的诗人,要看后来答诗,对那歪诗劣诗,则尽情笑谈。 诗人风流,不入流的诗人轻薄,看到来了两个美女,其中一个是美貌女冠,那些所谓诗人都是精神一振,就有人开始低吟香艳诗句意淫。 牌楼下那群士人当中走出一位中年书生。笑着对周宣拱手道:“公子贵姓?却是面生。” 周宣还礼道:“姓周,从金陵来,恰逢惜春诗会。特来凑热闹。” 这中年书生姓董,是宣州小有名气的诗人,宣州有三大诗社,分别叫“尚香诗社”、“青萍诗社”和“墨酣诗社”,董诗人便是“青萍诗社”的得力干将。据说每日必作三诗。诗稿已经一大叠了,在此把守惜春诗会第二关。 边上另一位装模作样摇折扇的华服公子盯着林氏姐妹猛看了几眼。问:“这几位又是谁?” 周宣道:“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我妹妹,这位是我书僮。” 华服公子姓胡名扬,宣州巨族,其父是宁国节度副使,此次作为“墨酣诗社”的领把守诗会第二关。 能入“墨酣诗社”的都是豪门子弟,“青萍诗社”比较平民化,至于“尚香诗社”,那是女子诗社,一般只限于闺阁唱和,很少与其他两个诗社往来,不过这一年一度地“惜春诗会”,女诗人们是要参加的,女子最是多愁善感,这惜春诗也不知作了多少,就想在“惜春社会”力压男诗人,她们不需要过两关,直接上“谢眺楼”等待最终诗魁竞选。 胡扬胡公子听说这美貌娴雅的女冠和活泼灵动小美女是周宣的姐妹,顿时满脸堆笑,问:“周公子闯第一关时作的是什么诗,可否再让我等领略京城诗家的佳作?” 周宣便把那宋代秦少游地《春日》诗又吟了一遍,胡扬鼓掌道:“好诗,好诗!”对“青萍诗社”的董诗人说道:“周公子此诗明丽清婉,实乃罕见的佳作,我以为就凭此诗直闯二关何难,老董你以为如何?” 林涵蕴不禁想起那个没有随她进京地车夫老董,望着董诗人“格格”笑起来。 那董诗人以为是小美人青睐他,心里暗喜,周宣既是小美人的兄长,岂能得罪,连连点头道:“妙,妙,绝妙好诗,周公子这第二关不用考了,几位,请上拥翠亭吧。”说着,递上一块精致的竹牌,竹青一面刻着一座翘角飞檐的高楼,另一面刻着“开宝二十九年宣州惜春诗会”。 其余看热闹的诗人们虽然觉得这有点蒙混包庇,但贪看林氏姐妹美色,怕周宣没通关带着美女走了,所以无人提出异议。 周宣接过竹牌,却是不领情,心道:“免考没意思,哥们一肚子的诗词,正到处找机会展示呢,也罢,等下还有机会,我算是种子选手直接入决赛。”哈哈一笑,朝胡、董二人一拱手,带着林氏姐妹和三痴穿过牌楼登上“拥翠亭”。 “拥翠亭”台阶比较陡峭,周宣轻轻扶着静宜仙子的肘部,低声笑道:“姐姐看到了吧,姐姐一露真容,连我也一起免考,真是沾了姐姐的光。” 静宜仙子想笑,又觉得不妥。说:“宣弟,我还是把面纱放下吧。” 周宣点头道:“也行,反正诗关已经过了,别再便宜了那些家伙。” 静宜仙子赶紧放下面纱,这才在面纱遮掩下无声地笑,跟宣弟在一起总有那么多好笑的事。 “拥翠楼”上已经有十余位老老少少的诗人,其中一个还拄着拐杖,白苍苍、满脸皱纹,边上一轻薄少年打趣老说:“东篱翁诗才绝高。依小生看此番诗魁莫东篱翁莫属。” 东篱翁不知少年是有意戏谑,谦逊道:“老朽岂敢,后生俊彦人才辈出,哪轮得到老朽!” 轻薄少年一本正经地说:“轮得到,轮得到,只是这最后关头有一难处----” 东篱翁问:“什么难处?” 轻薄少年道:“诗魁七十有奇。花魁十六不足,这白对红颜,*怎么过?” 亭上众人皆大笑。周宣也笑。 东篱翁老羞成怒,拐杖拄地“笃笃笃”响,嘶声道:“不要取笑老朽,诗魁你们都没份,这是连昌公子预定地,你们都是陪客,谁也别取笑谁!” 那轻薄少年讪讪道:“连昌公子才情本来就无人能比,他得诗魁也是应该。” 林涵蕴不服,张嘴想说话,被周宣制止。低声道:“我们是来看热闹的。” 周宣陪静宜仙子绕“拥翠亭”走了一圈,但见竹林千重、青碧欲滴,敬亭山大大小小数十座山峰尽览于目前。山下昭亭湖一泓幽碧,双溪水蜿蜒而来,南边地“谢眺楼”巍巍相望,端地是好景致。 胡扬胡公子随后跟上来,与周宣搭讪。周宣见此人目光闪烁。尽往静宜仙子和林涵蕴身上瞄,不悦道:“胡公子请便。不要打扰我酝酿绝妙诗篇。” 胡扬年龄与周宣相仿,偏瘦,面皮浮薄,一看就是酒色之徒,见周宣不礼遇他,心道:“小子,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谁吧。”自我介绍道:“在下姓胡名扬,家父是宁国节度副使,在下想与周公子交个朋友,诗会结束后请周公子饮酒,如何?” 林涵蕴说了句:“节度副使啊!”那语气毫无肃然起敬的意思。 胡扬自然不知道林涵蕴之父是奉化节度使,见周宣四人毫不动容相敬,心道:“你们该不会连节度副使是什么官都不知道吧,从三品,比宣州刺史品秩还高,在宁国都护府治下的三州十二县,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周宣拱手道:“多谢,不敢叨扰,我姐姐不喜与生人相处,胡公子还是守诗关去吧。” 胡扬真不识相,还是不退,象只大头苍蝇一般在林氏姐妹身边忽左忽右,不时“嗡嗡”两声。 周宣本不想惹事生非,上回在洪州惹到魏博,生出那么多事,这回又是节度副使的公子,怎么到处都是这种货色,便对三痴附耳说:“老三,能不能让这大头苍蝇安静一会?” 三痴点点头,抱臂走近胡扬,手指在他左臀“环跳**”一弹。 那胡扬没什么感觉,跟在林涵蕴身边又走了几步,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赶紧站定,摸着左大腿叫道:“哎哟,我左腿怎么突然没知觉了?” 周宣关切地问:“胡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中风?哎呀,那得赶紧急治,不然落下一个半身不遂就不妙了。” 胡扬的两个亲随赶紧过来要扶胡扬,胡扬迈不动步,两个亲随匆匆找来步辇抬着胡扬下山找医生冶风疾去了。 林涵蕴最是多事,去问那东篱翁:“连昌公子是谁,很有才吗?” 东篱翁客气道:“这位小姐不是本地人吧,连昌公子在我们宣州可是家喻户晓,家财万贯,才华横溢,与景王是莫逆之交,是清源节度使地妻弟,寓居于此三年了。” 周宣神色一动,这个什么连昌公子是李坤好友,又是清源节度使地大舅子,关系复杂啊,清源节度使陈思安名义上向唐国称臣,其实赋税一律不交,俨然割据泉州和漳州。与闽王无异。 周宣颇感疑惑:“连昌公子为何会寓居在宣州?莫非李坤与清源节度使有什么密谋?” 这时又6续上来几位通关的诗人,纷纷道:“时辰差不多了,这就去谢眺楼吧,尚香社地扫眉才子也应该到了。”就从敬亭山另一侧山道下去,前往“谢眺楼”。 周宣不急,与林氏姐妹、三痴又到“云齐阁”小坐了一会,缅怀了一下先贤,然后觅路下山,与蔺宁等人汇合。齐赴“谢眺楼”。 “谢眺楼”建在陵阳山顶,陵阳山比敬亭山略低,但“谢眺楼”的规模比敬亭山上的“拥翠亭”和“云齐阁”高峻得多,上下三层,上圆下方,每层都有两丈高。耸立在层峦叠嶂之上,很有气势。 上山不禁,周宣留来福在山下。其余蔺宁、茗风、涧月一齐上山,来到“谢眺楼”下,仰望高楼,北望敬亭山,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弄扁舟”,就是在这里写地。 楼下诗人墨客云集,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有人喊:“看呀,看呀,那是夏侯流苏。” 众人都仰头望着高楼第三重。等周宣抬头看时,只见青天白日,高楼的飞檐勾勒出参差剪影,哪有夏侯流苏地身影? 但楼下的诗人们个个兴奋得你推我挤,这些人都是没有通过敬亭山两关、未得到竹牌的。没有资格进入“谢眺楼”。只有眼巴巴希望看到红裙一角。 周宣一行七人凭一块竹牌进入一楼大厅,听到守门地两个士子嘀咕说:“尚香社的美女还真多啊。” 周宣笑嘻嘻对静宜仙子她们说:“原来守门的把你们当作是尚香社的女诗人了。美女确实多,一下子来了五个。” 一楼大厅约有十丈方圆,可容百余人,但见衣香鬓影,燕瘦环肥,宣州会诗地名媛闺秀大部分都来了,难怪那些没能获得入楼竹牌的书生士子捶胸顿足,十分悲痛,原来一旦进了楼,就可以和这些名媛闺秀谈文学了,这是联络私情的绝好机会啊,据说每年诗会都会有穷书生高攀上了富家小姐,喜结连理的有、私奔的有、偷情的也有…… 林涵蕴看着那些也蒙着面纱地女诗人,奇怪道:“若是女诗人得了诗魁,那和花魁岂不是女对女,这----” “涵蕴,不要乱说话!”静宜仙子生怕这个口无遮拦的妹妹说出什么羞人的话。 周宣笑道:“肯定还有别地什么规矩,我们还不了解,不可能让女诗魁配花魁的,而且,有叉叉叉公子在此,女的要夺诗魁的也难。” 林涵蕴妩媚地白了他一眼:“脸大!” 这时,周宣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心想:“既然连昌公子对这个夏侯流苏志在必得,那就绝不能遂他地意,一定要把诗魁夺过来,当然了,道蕴姐姐在这里,我是不好与花魁共渡*了,哥们也不习惯与初次见面地女子上床,反正就是要连昌公子得不到。” 周宣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脑袋上方的二楼,一个五十来岁地儒生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公子在临窗小阁品茗,一边谈论周宣。 那儒生眉目疏朗,仪表非俗,脸上一副智珠在握、似笑非笑地神情,不是景王手下第一智囊甘思谋还会是谁? 甘思谋好整以暇地饮了一口宣州产的“敬亭绿雪茶”,微笑道:“连昌公子,不出甘某所料,周宣果然来参加这诗会了,前几天阴雨连绵,我还担心他赶不上这诗会,天从人愿,堪堪让他赶上了,宣州宣州,恰是周宣的长眠之地。” 那连昌公子个子很高,身量挺拔,两道眉毛外貌两柄精致地小剑,鼻如悬胆,唇若涂脂,的确是个美男子,说道:“景王殿下上次托我觅人除掉李坚,我亲自去了杭州西湖孤山,找到了林逋先生,以三千两黄金聘请五痴杀手刺杀李坚,这价钱应该是三痴或四痴出马,不知怎么会失手!上月,林逋已派人把三千两黄金送还。” 甘思谋道:“李坚先放在一边,目下这个周宣却是景王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比李坚可恨十倍,此人一日不除,景王殿下一日不得安寝,上月蹴鞠赛,景王就被周宣踢断了腿,至今不能下地行走。” 连昌公子颇感兴味地道:“那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信州侯,就怕他没有那个才,得不到诗魁,硬要让给他,怕不能服众,宣州士人可都盯着 甘思谋道:“周宣为人也小有才,以诗词受宠于皇帝,以绘画取悦于皇后,在京中实在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而且小周后严令景王不许再加害周宣,所以在京中是不好下手了,他此次回江州、绕道信州祭祖,正是除他地好机会,不知公子都安排妥当了没有?周宣可是有一个厉害地手下跟着的,名叫周三尺。” 连昌公子道:“这个请甘先生放心,只要周宣一入花魁绣房,那他就必死无疑,周三尺不会跟着他入洞房吧!” 甘思谋问:“那个夏侯流苏信得过吗?” 连昌公子道:“是我从清源带来地人,当然可靠,我们这条计策真是既有巧合也有人谋,天时地利人和,周宣不死也难!” 甘思谋满意地举起了茶盏,抿了一口,又问:“替死鬼找好了没有?” 连昌公子道:“早已物色好,是宁国节度副使之子,名叫胡扬,此人会吟得两句歪诗,附庸风雅,自以为名士风流,专好寻花问柳,就让此人陪周宣一起死吧。”说着,一拍手掌,进来一个侍,问:“公子何事吩咐?” 连昌公子道:“胡扬胡公子到了楼下没有?” 侍道:“并未见到胡公子。” 连昌公子剑眉一皱:“奇怪,胡扬对夺取诗魁最是热心,怎么会还没到,快去查探是怎么一回事?” 侍应声去了。 甘思谋担忧道:“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连昌公子道:“甘先生不用担心,就算胡扬不来,我也能找到别的替死鬼----楼下似乎已经开始斗诗了,甘先生暂避,我下去看看。” 连昌公子缓步下到一楼,见周宣坐在大厅西北角一张圆桌边,身边的六人除了那个周三尺外都是女子,个个美貌,不禁想:“周宣果然好色,取死有道也。”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诸位名士名媛,今年惜春诗会共有七十七人通过了敬亭山诗关,连同尚香社的扫眉才子共一百一十九人,应该都到齐了吧,下面开始赋诗,限一炷香时间,因皇帝陛下爱词,所以本次诗会诗词均可,韵格不限,以惜春为诗意即可----” “总算赶到了,差点误了大事!” 一个声音气喘吁吁地嚷着,随即进来一个人,“哗啦哗啦”摇手中的折扇,满头大汗,正是胡扬胡公子。 四、衣带渐宽终不悔 “墨酣诗社”领、宁国节度副使之公子胡扬一进到大厅就踮着脚、伸着脖子东张西望,一眼看到周宣,哇,身边又多了好几位美人! 胡扬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拱手道:“周公子,一场虚惊,一场虚惊,在下只是腿抽筋,回到府中就好了,多谢周公子关 周宣心道:“关心?我巴不得你这个大头苍蝇滚远点!老三下手太轻,半个时辰不到他腿就好了,好歹要吓他个一天一夜嘛。”略施一礼道:“胡公子,诗赛马上开始,请勿相扰。” 胡扬道:“这一场比的是宿构,没什么难的,周公子若是没有现成的,不才倒有惜春诗词若干相赠。”眼睛瞄着蒙着面纱的静宜仙子,存心在这美貌女冠面前卖弄才学。 周宣含笑道:“不必,在下满腹诗书,如万斛泉涌,急于喷。” 胡杨撇了撇嘴,心道:“京中来的口气大,不知什么来头?”问:“周公子可有功名?” 周宣道:“区区在下只是一个附庸风雅的盐商而已。” 胡扬顿时露出轻蔑的神色,心道:“原来如此,盐商嘛,银子是有,吟诗填词则可笑至极。”这下子心里有底了,思量着直接向周宣提亲,让周宣把姐姐或妹妹嫁给他作妾,女道士无妨,还俗嘛,料想一个盐商,还敢不允! 这时。一个青衣小婢过来轻轻扯了一下胡扬衣袖,胡扬回头一看,那小婢冲他眨眨眼招招手,扭身穿过人群往后门而去。 胡扬心里暗喜,这定是哪位名媛闺秀仰慕他才华,让贴身小婢来唤他去相见。只不知是哪位小姐?张刺史家地小姐很是美貌,若是她那就不亦快哉了,哈哈,偷香机会来也。 胡扬大步追上那小婢,低声问:“你是哪家小姐的侍婢?” 那小婢巧笑道:“公子随我来,包管公子惊喜。” 胡扬心痒难熬。跟着那小婢出了“谢眺楼”后门,因为楼前有人把守,这后门冷冷清清,孤峰峭壁竖以铁栏杆。铁索环绕,怪石竹树掩映。 胡扬跟着小婢绕到一丛翠竹边,见一个红裙女子手扶修竹,腰肢细细,头简单地梳成一束垂在腰背上,单是一个背影已是极为动人。 胡扬咕嘟一声咽口水,走过去一躬到地:“蒙小姐相召,小生急急赶到。” 红裙女子慢慢转过身来,胡扬眼睛陡然睁大,惊道:“夏侯流苏!” 胡扬曾赴连昌公子之约。在鸣玉楼见过夏侯流苏一面,夏侯流苏表演了一段西域胡旋舞,那脸蛋、那身段让胡扬垂涎三尺。愿出重金梳拢,但夏侯流苏坚持卖艺不卖身,又传闻连昌公子对夏侯流苏有意,所以胡扬不敢动强,一直远观而不得亵玩。没想到今日却特意约他在这里相见。岂不是喜从天降! 夏侯流苏瓜子脸,眉目如画。尤其是睫毛,又密又长,双睫垂下时宛若幽帘盖住双眸,而当睫毛上扬时,那眸光真如秋水晨星,肤色晶莹得近乎透明,整个人象是冰雕玉琢的一般,没有一丝风尘气,手里却把玩着一只草编的蚱蜢,恬然一笑:“胡公子可知流苏求见之意?” 胡扬两眼直道:“流苏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小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侯流苏嫣然一笑,莺声呖呖道:“不知胡公子对夺取诗魁有无把握?” 胡扬又惊又喜:“流苏姑娘是希望小生获此诗魁?” 夏侯流苏羞涩道:“是。” 胡扬信心暴涨,大言道:“以小生之才,视此诗魁如探囊取物尔。” 夏侯流苏道:“听说京中来了位周公子,惊才绝艳,一《春日》诗直闯敬亭山二关,此人是胡公子劲敌啊,诗魁莫要被他夺去。” 胡扬好生后悔让周宣免考过第二关,又不知是哪个饶舌的,这么快就把那“有情芍药会含泪,无力蔷薇卧晓枝”传到夏侯流苏耳边了,赶紧道:“那姓周的是个鄙陋地盐商,人物猥琐,论诗才更不是本公子的对手,流苏姑娘尽管放心好了,小生绝不会让一个盐商俗物与你共渡*的。” 夏侯流苏道:“这诗魁最后一关是由我出题,我先把诗题告诉公子,胡公子好生揣摩作出一绝妙好诗来。” 胡扬只认为这是美人垂青,丝毫不觉得作弊之耻,见夏侯流苏玉手纤纤递来一张小纸条,他不急着接纸条,却捏住夏侯流苏滑嫩指尖,色迷迷道:“手如柔荑,古人诚不我欺也!” 夏侯流苏将纸条塞在胡扬手心,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胡公子看看诗题吧,可千万不要让流苏失望。” 胡扬扫了两眼小纸条,笑道:“易与耳,易与耳!” 夏侯流苏突然转身,眼睛盯着二十丈外“谢眺楼”下的一株梨树,微风拂过,洁白梨花片片飘落。 “什么?”胡扬见夏侯流苏眼露警惕之色,不禁问道。 夏侯流苏示意他别说话,慢慢向那株梨树走去。 梨树后伸出一只莹白的手,摘起树根下的一朵金黄地小雏菊,拈在手里,随即一个人影转身离去,但见背影苗条,行步婀娜,是一绿裳女子,入“谢眺楼”不见。 夏侯流苏问:“胡公子认得这女子否?” 胡扬道:“不认得,应该是尚香社的小姐闺秀,采菊梨花下呢。” 夏侯流苏“嗯”了一声。心想:“隔着二十丈远,这女子也听不到什么。”说道:“胡公子快回去吧,一炷香时间快完了。” 胡扬恋恋不舍道:“不急,我是墨酣诗社领,免考直接上第二层,流苏姑娘。小生对你是倾慕已久,既然流苏姑娘垂青于小生,不如现在就让小生一亲芳泽,这样,小生作起诗来也有劲----”说着,手就想搂夏侯流苏不堪一握地细腰。 夏侯流苏轻捷地闪过。突然说:“有人来了。” 胡扬以为先前采菊女子又踅回来了,扭头一看,并无人迹,再转回头。夏侯流苏就已经不见了。 胡扬嗟叹了一会,又将手里的诗题看了看,搓成一团丢到铁栏杆外,落下深崖,然后心情甚好地回到“谢眺楼”大厅,直接上二楼坐着揣摩诗题。 那采菊女子不是别人,就是蔺宁,方才蔺宁见胡扬随一小婢出后门,不免好奇,便知会了三痴一声。悄悄跟着胡扬出了后门,看哪家小姐与此人私会偷情,听到胡扬叫了一声“夏侯流苏”。蔺宁知道夏侯流苏是宣州花魁,这么多诗人骚客争这诗魁就是为了与夏侯流苏一夕之欢,所以便藏身梨树后,留心听胡扬与夏侯流苏说话。 若是一般人,隔着二十丈远。“谢眺楼”上又不时传来吟诗唱词声。是很难听清胡扬与夏侯流苏说什么地,但蔺宁就不同。她自幼接受鹘门秘法训练,耳聪目明远胜常人,翠竹边那一男一女的对话她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感觉这个夏侯流苏有点不对劲,当下轻轻跺了一脚试探,胡扬毫无感觉,夏侯流苏立即就听到了,分明是身怀武艺的,而且那警惕的样子分明是心怀鬼胎。 蔺宁当即伸手摘了一朵雏菊大大方方回楼,把看到地、听到的一一对周宣说了。 周宣疑惑道:“看这样子夏侯流苏是针对我来的,但为何要助那胡扬夺诗魁?” 三痴道:“不是景王,就是皇甫继勋,这两人视主人为仇敌。” 静宜仙子担忧道:“宣弟,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周宣眯了眯眼睛,笑道:“这场好戏怎能错过,有老三贤伉俪在此,谁能动我一根寒毛,我现在有个主意,让三嫂夺这诗魁如何?” 蔺宁知道周宣诡计多端,说:“主人要助我夺这诗魁吗?但花魁可不会看上我这女子。” 周宣道:“我已经问过了,若是女子夺取诗魁,会有三千两银子的妆奁奖,是那个连昌公子出的钱,不取白不取,第二名是魁副,若也被女才子夺去,那宣州城的青萍诗社和墨酣诗会动解散,男诗人以后都不要作诗了,羞也羞死了----” 林涵蕴笑嘻嘻道:“有趣,有趣,若魁副是男地呢,花魁还肯不肯陪他一夜?” 周宣笑道:“那就要看花魁对这诗会魁副中不中意,若象本公子这样英俊潇洒的,那她是太愿意了。” 静宜仙子劝道:“宣弟,这事开不得玩笑,那花魁明显对你不怀好意,而且又是会武艺的。” 周宣道:“没事,我有办法对付,将计就计是我地拿手好戏,我要把幕后主使揪出来。” 这时,主持诗会地一个颇负才名的士人朗声道:“一炷香时间已到,请诸位依次吟诵自己的诗词,尚香社的扫眉才子先吟,随后是青萍诗社,再后是墨酣诗社,最后是外地地诗人词家。” 周宣趁宣州三大诗社地诗人依次吟诗之际,把一阙《蝶恋花》让蔺宁背熟,蔺宁知道周宣没让林氏姐姐出面而让她出面肯定是要借重她的武艺,当下用心记忆。 蔺宁虽然孔武有力,但并非粗蛮女子,也甚聪慧,周宣念了三遍,她就记住了。 一百多位诗人,一个个都要吟诗唱词,听也听烦了,周宣没听到有什么特别华彩地诗词,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这才轮到外乡人,就见角落里走出一个剑眉玉面的青年公子,目光扫视全场,“谢眺楼”大厅就是一静。 剑眉公子拱拱手。说道:“在下连昌,新填一阙《蝶恋花》,请各位方家雅正。” 林涵蕴睁大眼睛打量着这风度翩翩地剑眉公子,低声对周宣说:“原来他就是连昌公子,真是名不虚传,很神气!” 周宣瞪了她一眼。悄悄伸手在她后臀捏了一把。 林涵蕴捂着**,小脸通红,嗔道:“你----”她没想到周宣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捏她**,真是色胆包天! 大厅上其他人都准备静听连昌公子吟诵《蝶恋花》,所以林涵蕴地声音就显得很惹人耳目,所以目光一起向周宣八人聚来。 周宣道:“涵蕴。不要喧哗,仔细听连昌公子的名章隽句。” 连昌公子闻言,浮颊一笑,朝周宣遥遥抱拳。开始吟道: “窗外绿阴添几许?剩有朱樱,尚系残春住。老尽莺雏无一语,飞来衔得樱桃去。坐看面梁双燕乳。燕语呢喃,似惜春迟暮。自是思量渠不与,人间总被思量误。” 一阙词罢,喝彩声一片,有人吹捧道:“留春、惜春,真是一往情深啊,连昌公子此词可以压卷矣!” 林涵蕴嚷道:“压卷,也太早了吧。还有我们没吟诵呢,周宣哥哥,该你了。” 周宣心道:“这连昌公子文才不错。但与哥们还是没法比,哥们是晏殊、欧阳修、秦少游这些历代名家灵魂附体啊,和我比,那真是鲁班门弄大斧----不自量力啊!”说道:“请广陵第一女词家宁夫人先吟。” 被冠以广陵第一女词家头衔的蔺宁倒是毫不怯场,声音清脆道:“我也是一阙《蝶恋花》。请各位听好----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林涵蕴带头“噼哩啪啦”鼓掌,小茴香、茗风、涧月积极响应,在场地尚香社女才子们也都喝起彩来,一时莺莺燕燕,口脂芬芳。 主持诗会的士人赞道:“开句奇绝,连用三个深字,如此笔力实在让人叹服,结局之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亦是极妙,痴情女子,无情落花,两相对比更增惜春之痛。” 周宣笑道:“今日彩蝶都恋花,在下亦以《蝶恋花》一阙凑个热闹----”吟道:“晓日窥轩双燕语,似与佳人,共惜春将暮。屈指艳阳都几许,可无时霎闲风雨。流水落花无问处,只有飞云,冉冉来还去。持酒劝云云且住,凭君碍断春归路。”又是林涵蕴大力鼓掌,但这次因为没有尚香社女子响应,所以场面没有蔺宁热烈,这正是周宣所需要地效果,他就是要突出蔺宁,给蔺宁选的词也是千古名章,比他这阙名气大得多。 主持诗会的士人开始点评了,要选二十人更上一层楼。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不是斗虫,又不是围棋,这要评出诗词高下还真费事,周宣冷眼旁观,看出要不是有人暗中要把他推上二楼,他这个外乡人很可能落选二十强,毕竟这他阙词不如蔺宁地那阙让人印象深刻,虽然比那些宣州人地诗词强了很多倍,但真要落选,他也无处申诉,这和后世的很多征文大奖赛一样,获奖其实都是内定地。 周宣与蔺宁同上二楼,静宜仙子她们留在了楼。 楼上、楼下待遇大不相同,二楼每人一张几案,除笔墨纸砚外还摆放着桃、李、草莓等水果,还有宣州特有的点心、糕饼。 周宣与蔺宁连案而坐,便于考试作弊。 胡扬见周宣也入了二十强,有点吃惊,心道:“下面那些人怎么放这个盐商上来了,莫非是用了银子贿赂?”不过胡扬事先知道了夏侯流苏的诗题,刚才已经搜索枯肠填好了,自以为绝妙好词,所以笃定得很,对周宣笑了笑。 主持诗会的士人也上来了,说道:“有二十人晋级上楼,连同楼上六位声名素著地诗家词客,今年诗魁就将在这二十六人当中产生,诸位,请以《清平乐》、《浣溪沙》、《如梦令》、《蝶恋花》这四种曲牌任选其二,每人填词两阙,请写在纸上,限一炷香交卷,词意必须与伤春、惜春有关,还有,不要署名----” 有那不擅长词的士子叫道:“怎么全是词啊,写诗行不行?” 诗会主持道:“皇帝陛下喜爱填词,我辈小民岂能不追从之,不要多言,焚香----” 周宣却是心里暗喜,这四种曲牌后世流转的名篇极多,古人又喜欢伤春感怀,他两阙,再为蔺宁拟两阙,一共四阙,小意思啦! 一炷香还有一会时间,看看别人都在吟哦,周宣也不忙着叉手,吃了一块宣州糯米糕,坐在那闭目养神。 蔺宁是女刺客出身,刺客是最有耐性的,也含胸拔背坐在那调息内视,一动不动。 焚香过半,周宣开始叉手了,这回叉得多,足足叉了好几十下,因为有四阙词嘛,十指叉得热乎乎的,然后开始提笔填词,先为蔺宁抄两阙,分别是苏东坡的《蝶恋花》和欧阳修的《清平乐》,都是如雷贯耳的大文豪,当然,现在全成了周宣的家当,真是下笔如有神,写道: “《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清平乐》----小庭春老,碧砌红萱草。长忆小阑闲共绕,携手绿丛含笑。别来音信全无,旧期前事堪猜。门掩日斜人静,落花愁点青苔。” 周宣来唐国也快一年了,也不是整天只知吃喝玩乐,还真学了不少东西,比如向羊小颦学音律、向顾闳中学绘画,其余认繁体字、练书法,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一笔欧阳询《张翰贴》式的行书也似模似样了,繁体字也会写了,很快把两阙词抄好,把墨吹干,团成一团,趁人不备,丢给蔺宁。 蔺宁手快如闪电,纸团眨眼就到了她手里,铺在案下裙上,开始照抄。 周宣心里感叹:“万万没想到还用得上当年考试作弊地手段,人生哪真是好笑!” 周宣也把自己想好的一阙柳三变的名篇《蝶恋花》和苏门学士秦观地《如梦令》写在印花诗笺上---- “《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如梦令》----池上春归何处?满目落花飞絮。孤馆悄无人,梦断月堤归路。无绪,无绪,帘外五更风雨。” 周宣写罢,游目四顾,见还无人交卷,他又是第一了,便道:“交卷,交卷。” 诗会主持走过来揭起周宣的诗笺一看,一脸的震撼。 边上的蔺宁说:“我也交卷。” 主持又看蔺宁的两阙词,再次震撼,心道:“看来这两个外乡人是要把我们宣州人都压下去了,这等词句,谢眺、李白复生,也不过如此吧!” 五、似花还是非花 一支白檀香燃尽,二十六份考卷都交上去了,虽然限定了词牌,但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宿构、旧作,为“惜春诗会”苦心准备的,也有几个只准备了诗的,没想到是要填词,所以只好匆匆急就,神情懊丧。 周宣看了看,除了他和蔺宁外,其余二十四人当中有七人是女子,都是轻纱蒙面,绫罗绸缎、云肩披帛,应该都是富贵人家女眷,高矮胖瘦不一,其中有三个女子单从体态看,苗条秀颀,绰约多姿,不管容貌如何,都应算是美女诗人了。 评定词作高下的有三位,分别是诗会主持王洋、“青萍诗社”领瞿直和墨酣诗社的张弼,张弼之父便是宣州刺史,他本身也有功名,是正六品奉直郎。 诗会主持王洋不辞辛苦,将五十二阙词一一当众朗诵一遍,然后与瞿直、张弼二人低声了商议良久,圈出十二阙词定为甲类。 众人凝神倾听,等待评判。 张弼道:“我把甲类十二阙词的句念一下,是谁作的请报一下自己姓名----”于是一句一句念来,每念一句便有一人应以一个名字。 周宣听到胡扬和连昌公子都榜上有名了,连昌公子还接连报了两次姓名,看来他的两阙词都入选了甲类十二强,周宣因为交卷早,反而压在最后。张弼念到:“《蝶恋花》袅袅鞭丝冲落絮----是谁所作?” 一个女子柔美的声音应道:“张幼微。” 张幼微便是张弼之妹,才貌双全,号称宣州第一名媛。 张弼微微一笑,继续念到:“伫倚危楼风细细----是谁之佳作?” 周宣正要答应,左侧有一人突然抢着说:“是小生所作。” “啊!”周宣瞠目结舌,都被气傻了。简直不会辩解了,竟有当面冒领的,真是奇闻。 冒领是个白面书生,微胖,此时激动得满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不是。我,我。我----” 王洋刚才看过周宣这阙词,瞪眼道:“李焘,这词真是你填的吗?莫要说谎,有辱斯文。” 白胖书生李焘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小生应错了!” 李焘是青萍诗社成员,瞿直皱眉道:“李焘,你也是诗书人家,怎会如此颠三倒四!” 白胖书生李焘脸红得象煮熟了的虾,惭愧道:“小生刚才听王洋先生念到这一阙伫倚危楼风细细,深爱其中两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不免痴想,若此佳句是我所作那该有多好,想得入神。张公子一问此词是谁所作,小生就情不自禁地答应了,真是愧煞小生也!”“谢眺楼”上笑声一片。都觉得白胖书生李焘很有趣,是个性情中人,便有几个名媛闺秀偷看李焘,估计李焘桃花运到了。 周宣呵呵笑道:“此词是区区在下所作,在下金陵周宣之。” 张弼念罢甲类十二阙词。然后道:“甲类十二阙词。连昌公子、周宣之公子、宁夫人分别居其六,也就是说共有九人有资格进入谢眺楼最高层。其余六人是----胡扬公子、张幼微小姐……诸位可有异议?” 那些落选的书生士子好生沮丧,别人入选也就罢了,但两个金陵人入选实在让他们脸面无光,但也争论不得,刚才朗诵词作时都听到了,周宣之和宁夫人地四阙词的确高妙,非他们所能及,既然三位主选不肯包庇本地人,那只有仰天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无缘一亲花魁芳泽。 但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落选的书生士子与五位同样落选的宣州名媛同病相怜,一边埋怨主选有眼无珠,一边便互致问候,尤其是白胖书生李焘,与一位身材高挑的女诗人谈论诗词,越说越投缘,双方暗生情愫,看来相约后花园私订终生之期不远矣。 瞿直道:“上得二楼的士子名媛俱有价值不菲地礼物相赠,上最高层的九位,请吧。”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周宣九人登上“谢眺楼”最高层,北望敬亭山,山峰座座,宛若案头盆景历历在目。 这时早已过了午时,周宣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道:“要夺这诗魁还挺烦,花魁夏侯流苏不知在不在这里,倒要看看是不是秀色可餐?” 四围矮案,蒲团罗列,楼厅正中,铺着一张四四方方地大食地毯,一个红裙女子跪坐着,上身微倾,低眉垂睫,宛若一尊静美的雕塑,身前一架箜篌,龙身凤形,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一看就是极名贵之物。 蔺宁碰了碰周宣手臂,示意这红裙女子便是夏侯流苏。 周宣点点头,故意装作很好色的样子,盯着夏侯流苏猛看,看隆起的胸脯、看跪坐着交叠的臀股---- 夏侯流苏跪坐着一动不动,依然未抬眼,幽黑密长地睫毛象两把小扇子,遮住双眸,对注视她的目光恍若不觉。 胡扬来气了,过来说:“周大商人,非礼勿视。” 周宣洋洋得意道:“待我得了诗魁,美人还不是任我赏看。” 胡扬本来不想与周宣闹僵,他还惦念着周宣的姐姐妹妹呢,但这时见周宣咄咄逼人要染指诗魁,还当面轻薄花魁,怒了:“你一个盐商也想得诗魁,做梦!” 周宣冷笑道:“这里是比才华,不是比父母谁官大,有本事靠自己。” 胡扬怒气冲冲道:“论才华我也强你百倍----流苏小姐,出题吧,让这一身腥咸的俗物知难而退。” 因为周宣自称是盐商,胡扬就说周宣一身腥咸,语含侮辱。 诗会主持王洋说道:“诸位俊彦。请安坐,先听夏侯流苏姑娘弹箜篌一曲。” 周宣与蔺宁在西北方向的两张矮案后蒲团上跽坐着,等着看好戏。 四月风暖,楼顶檐铁叮叮脆响,正午阳光将碧绿的琉璃瓦照澈,远山近树。如诗如画。 夏侯流苏睫毛一抬,双眸如水。只一眼,楼上诸人都觉得夏侯流苏看过来了,一种明艳,照人心肺。 周宣心道:“此女丽色不逊于羊小颦,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夏侯流苏双手一抬,红袖滑落臂弯,露出雪白小臂,玉腕戴着绞丝镯,十指尖尖拨动丝弦,美妙的乐音流淌而出。 周宣与羊小颦朝夕相处,对音乐已经有很高的鉴赏能力,听得出夏侯流苏技艺不凡,曲调繁复。极具表现力。 一曲弹罢,夏侯流苏莺声呖呖道:“小女子弹奏地这支曲子名为《柳絮三咏》,柳絮又名杨花。三月春残,杨花乱飞,请以诸位词家以杨花为题、《水龙吟》为曲牌、以去声四置为韵,两炷香时间,词意佳妙取三甲。” 这花魁出题果然刁钻。要做她的入幕之宾难矣哉! 进入决赛地九人都是暗暗点头。这题的确是难,不仅限定了曲牌还限定了用韵。已经不可能宿构了,两炷香时间不足半个时辰,要填出这一阙长调,而且要词意佳妙,难!太难了! 而周宣更要一人填两阙,而且还得韵脚相同,高难度啊! 周宣紧张思索着,浓眉微皱,不停地叉手。 可怪,自从到了唐国,周宣现自己对以前的往事记忆得尤其清晰,看过地书、读过地诗词,一想起来就历历如在眼前,好比老年人回忆年少时情景,一点细微之物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周宣停止叉手,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采,心里喊着:“有了,有了,千古咏杨花地绝唱,而且是两阙,是苏轼与友人章质夫唱和之作,都用的是四置韵,哈哈。” 周宣开始奋笔疾书,他把苏轼地那阙写给蔺宁,既然要让蔺宁夺诗魁,就得给她最好地,他自己用章质夫那阙,其实章质夫是原唱,苏轼是和韵,等于是模仿之作,但苏轼才高,模仿之作反而过了原作,这也是少有的文坛佳话。 蔺宁接过周宣弹过来地纸团,抄写在碎花诗笺上。这次作弊被人现了,就是宣州张刺史的女公子张幼微,张幼微听了周宣那两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芳心震动,这是何等的痴情啊,是什么样的女子让这个金陵翩翩公子如此倾心?衣带渐宽,那就是相思使人瘦,这个周公子不见瘦,但也许以前是个胖子,相思得反而瘦身好看了。 张幼微不时偷看周宣,现了他与那位宁夫人之间作弊的秘密,更是震惊:“什么,他一人填两阙?如此说二楼时宁夫人所填的《蝶恋花》和《清平乐》都是这个周宣之所作了?此人才华之高,真是骇人听闻!” 周宣察觉张幼微在看他和蔺宁,心知作弊之事被她看到了,倒也毫不心慌,伸右手食指搭在唇边,冲张幼微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张幼微面纱下的俏脸一红,扭过头不再看他,心里微微有些羞恼:“这人才是有才,可是轻薄,刚才还那样看着夏侯流苏,垂涎欲滴的样子!”但不知怎么,这轻薄男子笑起来浓眉白牙的样子就是挥之不去,形象异常鲜明。 周宣把那阙《水龙吟》咏杨花词抄好,自己赏析了一番,心想:“诗魁是三嫂,魁副是我,这赢得地三千两银子一并带去给信州,在老家盖一栋结实的大房子,可以经历千年而不朽,我周氏祖辈一直住下去,最后轮到我----呃,乱套了!” 这样想着,周宣不禁微笑起来,觉又被人偷看了,一个是张幼微,一个是胡扬,张幼微看不到表情。胡扬则是一脸的鄙夷和得意,他地《水龙吟》已经填好了,自认为是有生以来填得最好的一阙词。 周宣见第二支香才燃了一小半,还有一阵子等,不知道楼下大厅的道蕴姐姐她们是不是还等在那里,肯定也饥肠辘辘了吧?便起身走到楼廊上。扶着栏杆下望。 蔺宁也赶紧跟出来,三痴叮嘱她一定要保护好主人。她不敢掉以轻心。 周宣突然挥起手叫道:“老三----老三----” 蔺宁探头往下一看,只见三痴站在楼下一块太湖石上仰头向上看,赶紧招手:“三哥----” 三痴问:“主人要不要吃板栗粽子?” 周宣应道:“好,来两个,给三嫂一个。” 三痴道:“主人请摊开手掌。不要动。” 周宣伸右手到栏杆外,掌心向上,就见三痴从下面将粽子抛上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五丈弧线,不偏不倚轻轻落在周宣掌中。 “真准哪!”周宣笑嘻嘻将粽子递给蔺宁,再伸手,三痴又抛上来一个。 周宣高声问:“老三,仙子她们呢?” “周宣哥哥,我们在这里。”林涵蕴的声音脆声传上来,她手里捏着一个角粽。吃得眉花眼笑。 周宣道:“诗魁差不多快到手了,呆会就下来。” 下面那些看热闹等待决出诗魁地宣城士子“哄”地一声鼓噪起来,有骂地、有叫的、声称决不允许宣州花魁被外乡人采摘去---- 周宣任他们瞎起哄。笑嘻嘻吃完了板栗粽子,将粽叶子轻飘飘丢下楼,又引来一阵非议。 回到楼中,看看白檀香已经差不多燃尽,这回交卷是胡扬第一。到最后。有三个没能交卷,这规定了韵脚地词太有难度。若无捷才,一时半会哪里填得出来! 三个没交卷的其中就有宣州第一才女张幼微,因为这个轻薄多才地周宣之,使得张才女心神恍惚,只填了上半阙,自己不满意,抹掉了。 瞿直、王洋、张弼三人细细赏鉴收上来的六阙词,交头接耳,商议良久,然后由王洋出面说道:“诸位才子佳人,经我三人品鉴,以下三阙词位列三甲。” 王洋吟道:“开时不与人看,如何一霎坠?日长无绪,回廊小立,迷离情思。细雨池塘,斜阳院落,重门深闭。正参差欲住,轻衫掠处,又特地、因风起。 花事阑珊到汝,更休寻、满枝琼缀。算来只合,人间哀乐,这般零碎。一样飘零,宁为尘土,勿随流水。怕盈盈、一片春江,都贮得、离人泪----这阙词是谁作地?” 连昌公子颌致意:“是在下的急就章,让王翁见笑了。” 王洋道:“连昌公子真乃大才,佩服佩服!”又吟道: “长空飘舞轻盈,偏因春深风催坠。高枝一别,牵衣欲语,含情若思。迷漫江山,络连花雾,眼慵帘闭。偶掌中悄住,暖绒才觉,又已被人惊起。 最是晚霞残照,试红妆,相思连缀。雨来奔突,纤腰摧折,窈窕梦碎。身在何乡?淡然尘土,任他流水。细算来,十里绿堤,扑面是盈盈泪----这是谁的词作?” 胡扬满脸得色,高声道:“宣州胡扬所作。” 周宣暗暗点头,连昌公子才气的确不低,虽然不见得是在这两炷香时间内所作的,但词意远高于胡扬。 现在地问题是,三甲已出了两甲,剩下一甲,周宣与蔺宁必有一人落选。 就听王洋说道:“这第三阙《水龙吟》摹写杨花尤为精妙,诸位请听好----燕忙莺懒花残,正堤上、柳花飘坠。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 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绣床旋满,香球无数,才圆却碎。时见蜂儿,仰粘轻粉,鱼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游荡,有盈盈泪----这是哪位的佳作?” 周宣思忖了一下,应道:“是在下所作,但在下不敢腆颜列三甲。” 王洋忙问:“这是为何?” 周宣道:“这位宁夫人的词作在下刚才拜读过,远胜拙作,宁夫人进不了三甲,我又岂敢居三甲!” 王洋脸现尴尬之色,偷偷看了看连昌公子。 周宣微微一笑,起身踱步,吟道: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吟罢,周宣朗声问:“此间还有谁的词作胜过此词?站出来,我周某人拜他百拜!” “谢眺楼”最高层没有一个人说话,只闻檐角铁马叮叮。 连昌公子长身而起,向周宣和蔺宁施礼道:“两位高贤,词作远胜于我,连某宁愿退出本次诗会,也不敢与两位争锋。”朝众人团团拱手,下楼而去。 王洋叹道:“连昌公子襟怀磊落,人所难及也!”又对周宣拱手道:“方才是我等疏漏了,宁夫人之词果然绝妙,进入三甲理所当然,至于谁是诗魁,题是花魁拟的,就由花魁来定如何?” 周宣心道:“这个王洋是连昌公子的代言人,看来设计对付我的就是连昌公子了,此人既是李坤好友,显然是受李坤所托来暗害我的,嘿嘿,让一个青楼女子来评点诗魁,不觉得有辱斯文吗?” 夏侯流苏刚才一直静静坐在一边,这时开口道:“小女子岂敢,诗魁自然是张公子与王先生、瞿先生三人定,只是小女子觉得胡公子的那阙更合心意罢了。” 胡扬顿时满脸喜色,心想:“花魁美人果然对我情有独钟!” 周宣打量着夏侯流苏,心里在想着连昌公子和夏侯流苏究竟设的什么是计策,难道是想搞得胡扬与他为夏侯流苏争风吃醋,然后借胡扬之手来对付他?这似乎拙劣了一点吧,只要他周宣亮出身份,慢说节度副使,就是宁国节度使也要礼让三分,谁敢明着动他? 王洋、瞿直、张弼三人又商议了一会,王洋说道:“我三人议定,金陵周宣之公子词作文采斐然、描摹杨花妙到毫巅,应为今年诗会之魁,宁夫人第二,胡公子第三。”胡扬大叫一声,怒目圆睁,吼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周宣也叫道:“是啊,岂有此理!” 王洋三人错愕不已,心想胡扬不服也就罢了,怎么你周公子也叫岂有此理,你可是诗魁啊! 周宣说:“宁夫人词作实乃咏杨花地绝唱,她若得不能诗魁,谁也没资格得!” 张幼微心想:“宁夫人的那阙词明明也是周宣之所作,为何周宣之硬要把诗魁让给这位宁夫人?” 张幼微想不明白,对周宣更增好奇,她也不愿周宣得诗魁与花魁共渡*,所以开口道:“我也认为宁夫人词作第 于是,王洋三人不顾胡扬的愤怒,宣布今年宣州惜春诗会地诗魁是广陵宁夫人、魁副是金陵周宣之、胡扬列第三。 六、曲中杀伐气 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乡人分别夺取了惜春诗会的魁和魁副,这让聚集在“谢眺楼”下的宣州士子们难以接受,鼓噪不已,说等那两个外乡人一下楼,就饱以老拳。 林涵蕴丝毫不替周宣愁,笑嘻嘻对静宜仙子道:“姐姐,让我给说着了吧,周宣哥哥果然要被群殴了,嘻嘻,太好玩了!” 静宜仙子给了林涵蕴一个白眼,心里有点担忧,文人相轻,一旦妒火中烧,真要打起来乱糟糟一团,景王派来的人很可能趁混乱加害宣弟,便对一边的三痴说了担忧之事。 三痴冷静地道:“仙子放心,我会留心的。” 楼下的宣州士子喊道:“外乡人出来,外乡人出来!” 忽见高楼上“忽喇喇”垂下三幅红绫,每幅红绫上都写着几列拳头大的墨字,分别是三阙同韵的《水龙吟咏杨花》词,末尾注明了词作,正是本次诗会的三甲之作。 楼下顿时一静,接着便吟哦声四起,都赏鉴起杨花词来。 宣州士人虽然情绪激动,但毕竟是斯文人,还是有欣赏能力的,读罢三阙词,对诗魁宁夫人的“似花还是非花”无不暗暗叹服,的确是笔墨入化、有神无迹的绝妙之作,而魁副周宣之的“燕忙莺懒花残”,也明显比胡扬的“长空飘舞轻盈”高明。时间。鼓噪声势弱了许多。 这时,宣州刺史之子张弼扶着栏杆居高临下朗声道:“诸位诗友,这三阙词都赏鉴过了吧,宁夫人与周公子之作诚然高妙,力压群贤,魁、魁副当之无愧,但诸位诗友却出言不逊。难道我宣州士人都是心胸狭窄、没有虚怀雅量地吗?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张弼在宣州士人当中颇有影响力。其父是太守,他自己是奉直郎,地位显赫,这一番话说出来,楼下数百人悄然无声。 陵阳山下锣鼓喧天,迎接花魁和诗魁的花车到了。往年惯例,决出的诗魁要与花魁同乘花车穿行于宣州城的主要街道,花车四周悬挂诗魁的诗词,鼓吹歌舞,欢歌笑语,模仿大唐长安城进士及第后曲江赐宴、走马观花的盛况,所以,每年四月十二的这一天就是宣州地诗歌节日,诗城之名由此而来。 但唐国承平二十载以来,还没有女子夺得过宣州诗魁地。而今年诗魁却被广陵宁夫人夺得,难道两个女子共乘花车?没有男女搭配,不热闹啊。 王洋与瞿直、张弼二人商议之后。决定让本次诗会三甲一起与花魁同车观花。 周宣与蔺宁先下楼,那些宣州士子看到诗魁、魁副,虽然没有投掷石块、鸡蛋、菜帮子,但神情却是很冷淡,待看到胡扬下楼。这才齐声欢呼起来。好象胡扬才是诗魁。 怒气冲冲的胡扬这时才脸露微笑,向众人团团拱手。昂挺胸,大步下了陵阳山,登上花车,占据离花魁最近的位置,等着花魁夏侯流苏的到来。 周宣与静宜仙子、林涵蕴她们缓步下山,静宜仙子道:“宣弟,诗魁、魁副我们都得了,三千两妆奁奖也领到了,别玩了吧,我们回客栈去,明日还要赶路呢。” 周宣笑道:“这怎么行,好戏还在后头,现在如果退出,这些宣州士子真会拿石块砸我们的,说我戏耍他们。”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有老三先生和三嫂护着,怕什么,尽管乘花车游春观花好了,我们乘车跟着看热闹。” 三痴问:“主人有何打算?真要去鸣玉楼梳拢花魁?” 周宣微笑道:“夏侯流苏有武功的,靠动手我对付不了她,得动脑子,其实有个更好地办法就是让你上,可老三你不敢,对吧?” 三痴赶紧看了一眼身边的蔺宁,蔺宁正甜蜜蜜看着他,说:“三哥,你要是喜欢就上吧,我当初----”蔺宁闭嘴不说了。 周宣心想:“难道当初在金陵雨花台,老三是霸王硬上弓,然后蔺宁就死心塌地跟他了?不会吧,老三真有这么种马的话,也不会这么惧内了!” 三痴连连摇头,很肉麻地表白道:“我此生有阿宁一人足矣,其余女子在我眼里好比红粉骷髅,我是正眼也不瞧的。” 周宣大拇指一翘,赞道:“老三,真有你的,你是真人不露相,不说则已,一说出来让人毛骨悚----不,让人深深感动,难怪三嫂这样的奇女子被你迷住,啧啧,老三,我要向你学习。” 三痴很谦虚地道:“主人取笑了,我只是吐露了一点肺腑之言而已。” 蔺宁对三痴的表现很满意,但其他女子就不满意了,老三先生说的什么话,除了蔺宁,其余女子都是红粉骷髅,真是岂有此理! 林涵蕴道:“老三先生的确从不正眼瞧别的女子,他斜着眼偷偷瞧----” “涵蕴,不许胡说!”静宜仙子忍着笑呵斥林涵蕴,转移话题道:“宣弟,你说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夏侯流苏?可千万不要冒险啊。” 周宣说:“不急,夏侯流苏要害我也要等到夜里,估计是骗我到鸣玉楼,然后一刀杀了我,这个这个----” 三痴和蔺宁对望一眼,蔺宁惭愧低头,当初她也是用这计策来害周宣地。 周宣接着说:“但夏侯流苏把胡扬牵扯进来,想必是要借胡扬之手杀我,造成争风吃醋,情杀的假象,这样景王不会有嫌疑,皇帝和李坚也就追究不到景王头上去。嘿嘿,拙劣伎俩,如此而已。” 小茴香单纯,想法直截了当:“姑爷既知花魁不是好人,干脆让老三先生去把她抓来,用刀子比着吓她一吓,不就把她幕后主使逼问出来了吗?何必自己冒险?” 林涵蕴赞道:“小茴香说得对。小茴香最聪明!” 周宣笑着说:“小茴香果然聪明。老三你以为如何?” 三痴道:“主人现在是巡视六州地大学士,堂堂国侯,花魁夏侯流苏也是宣州老幼皆知地名人,无缘无故把她抓来,要是问不出幕后主使,或她激烈自尽。这很麻烦,对主人清誉有损。” 小茴香惭愧道:“小茴香错了,小茴香想事情太简单。” 周宣说:“有时事情想得简单点更好,不过呢,太简单就不好玩了,涵蕴妹妹,对不对?” 林涵蕴连连点头:“对对,就要将计就计才好玩。” 静宜仙子蹙眉道:“这是很危险的事,你们两个却就知道玩。” 周宣说:“道蕴姐姐不必担心,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夏侯流苏不知道我已把她看穿,还自以为她是暗处,我们在明处呢。其实恰恰相反---- 说话间,众人来到山脚下,王洋、瞿白已经先到,张弼、张幼微兄妹也在一边,看着诗魁宁夫人和魁副周宣之登上花车。张幼微把周宣相助蔺宁夺诗魁之事告诉了张弼。 张弼沉吟道:“此人自称是盐商。恐怕是诳言,而且非常奇怪的是。我现王洋和瞿直都有意让此人做诗魁,先前是想让宁夫人落选的,让周宣之做诗魁,胡扬、连昌分列二、三,没想到这个周宣之坚执不允。” “真是奇怪!”张幼微摇着头,对这个神秘地金陵盐商甚感兴味,坐上马车跟着花车队游行。 花车队共有三辆大型敞篷马车,每辆马车都是四匹马驾辕,前面一部敞篷马车载着鼓吹乐队,吹拉弹唱,乐音盈盈沸沸,后面那辆马车是十名妖冶妩媚地舞妓,梳着时髦髻、戴着珠翠玉头冠,身穿各色奇异裙饰,翩翩起舞,摆出种种撩人姿态。 诗魁、花魁乘坐地是中间那辆花车,长三丈、宽一丈,四周摆放各种盆栽地鲜花,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花魁夏侯流苏最后登上花车,花车开始驶动,从宣州城北门进入,绕东、西十六坊游行,跟随的车马填路,观如堵。 夏侯流苏跪坐着,每到一坊便弹一曲箜篌,曼声唱《水龙吟》,反反复复唱的都是周宣的那阙“燕忙莺懒花残”,这让胡扬很气闷,看周宣的眼光极为恼恨。周宣浑若不觉,自顾与蔺宁说话,问:“三嫂,你听这宣州花魁地歌声与羊姑娘比如何?” 蔺宁道:“颇有不如。” 四周虽然嘈杂,而且夏侯流苏还边弹边唱,但周宣与蔺宁的对话还是清清楚楚被夏侯流苏听到,她一向自负,被二人贬损很是不忿,一分神,手指拨弦用力过大,“铮”的一声丝弦断了。 周宣压低声音又说:“羊姑娘诸般乐器没有不精通的,真乃音乐天才,这宣州花魁嘛,一具箜篌都弹不好,弦都崩了,明显是手法不精,还有,好好的《水龙吟》曲子她弹出来却有杀伐之气,真是怪哉!” 夏侯流苏听到周宣最后这句话,心里一惊:“这个周宣果然有才,不仅诗词绝妙,更能妙解音律,竟能听出我弹奏时不慎流露的杀意,我可得小心些。” 七、不上床就没事 申末黄昏,斜阳烟柳,花车行至月湖坊,与往年一样,有一群书生士子联袂拦在道路中间,齐声道:“诗魁大才,我等末学还要请教。” 三辆大型花车停下,鼓吹渐歇,只余凤萧、鱼笙在宛宛吹奏。 领头的的一位青衫士子朝周宣三人一拱手:“不知今年诗会三甲谁将与花魁共渡*?” 周宣心道:“哇,开门见山,问得好,看夏侯流苏的了。” 一边的胡扬急不可耐地叫道:“自然是我胡扬胡公子。” 就有士子躲在别人背后冷言冷语道:“你是诗会第三,怕没资格吧,回家抱小妾去。” 围观人群哈哈大笑,看来胡扬在宣州士人当中人缘并不好。 胡扬恼羞成怒,叫道:“诗魁是女的,不必说了,这周宣之是一个鄙陋盐商,难道由他上鸣玉楼?” “住嘴!”周宣大喝一声,中气十足:“商人怎么了,也是凭各自的本事吃饭,薄利多销、童叟无欺、互通有无、便利百姓,比你这仗着父辈权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强上百倍,便是论才华,这里的诗人墨客随便挑一个也都强过你,哪轮得到你在这里聒噪?” 宣州物产丰饶,有名扬天下的宣纸、其余旌德三麻、木瓜雪梨、诸葛笔、红线毯,更有各种名茶,宣州是仅次于歙州的唐国第二大茶叶集散地。每年三、四月间,正是茶商云集地时候,追随花车游行的除了士人外便是商人居多,这时听周宣为商人张目,都齐声喝彩。 有人大声道:“江州胡商阿布,捐军资五万两,皇帝亲赐正七品朝散郎。商人也可以做官,你胡公子凭什么看不起商人!” “对,对,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商人?” 一呼百应,气势汹汹,象是要殴打胡扬的架势,夏侯流苏都有点惊慌起来,周宣太会煽动人了。这可不是她预料中要生的事。 胡扬左右一看。仆从亲随都不在,强硬不起来,说道:“我愿再与周宣之斗诗,才捷抱得美人归,这总公平了吧?” 周宣看了夏侯流苏一眼,心想:“这美女楚楚动人,又会唱歌又会弹箜篌,据说还会武功。杀了可惜,待我施展三寸不烂之舌,看能不能让她弃暗投明?”当即厉声道:“胡扬,我周某人斗诗赢你那是易如反掌。但夏侯姑娘是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情感,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你要抱得美人归,先问问夏侯姑娘答不答应?” 果然。夏侯流苏长长地睫毛闪了一下。似有触动。 那些商人有心相助周宣,笑道:“周公子真是怜香惜玉。不是那种粗蛮摧花之辈,只怕夏侯姑娘早已芳心暗许了吧。” 那位青衫士人道:“这样吧,诗题由我们出,高下由夏侯姑娘评,如何?” 胡扬心道:“流苏姑娘早已倾心于我,由她评诗高下,那我赢定了。”说道:“好,出题吧。” 那青衫士人道:“也不拘诗词、也不限用韵,就专为夏侯姑娘填一阙词,诸位认为这样的诗题可好?” “好!”月湖坊上千围观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周宣开始叉手,一阙小令浮上心头,问胡扬:“胡公子,我已得了一阙《点绛唇》,是你先吟诵还是我先吟诵?” 胡扬正猛看夏侯流苏,找灵感呢,没想到周宣已经得了一阙词,不免心慌,说道:“你先来吧。” 周宣双手一抬,往下一按,月湖坊嘈杂的声音就被他按到地底下去了,吟道: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人来,袜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却把青梅嗅。” 斜阳残照,烟柳如画,月湖坊人头挤挤,却静悄悄无声,过了一会才爆出喝彩声: “薄汗轻衣透,妙!” “却把青梅嗅,更妙!” “莫非周公子与夏侯姑娘是旧相识?不然如何能把夏侯姑娘的女儿家神态描摹得宛在目前?” 夏侯流苏睫毛闪个不停,夏侯流苏不仅精于技击之术,更是能诗擅词、妙解音律的才女,女子有才,心思便多,周宣的这阙小令《点绛唇》把她描写得如何清新可爱、少女半羞半喜的神态刻画得栩栩如生,简直让夏侯流苏以为周宣是很熟悉她地人,这让她心里有一种极其异样地感觉。 夏侯流苏之父是清源节度使陈思安的家将,家将其实就是受重用的高等家奴,去年夏侯流苏遵从父命跟随连昌公子来到宣州,以鸣玉坊歌妓身份示人,是连昌公子手里的一枚棋子,其实整个鸣玉坊都是连昌公子的人,连昌公子的手下涉及各行各业,遍及唐国主要州县,起的是细作刺探的作用。 夏侯流苏既有习武地坚毅,又有女才子的多愁善感,刺杀周宣是奉命行事,她与周宣无怨无仇,所以当这个笑眯眯的猎物出现在她面前,挥洒诗词、风流倜傥的样子,夏侯流苏就觉得有点疑问:“我要杀地是这个人吗?我为什么要杀他?” 有人在问:“胡大公子,吟出诗词来没有?莫要拖延时间,天都快黑了,*苦短啊,哈哈哈。” 胡扬脸胀得通红,越急越想不出诗词句子来。 夏侯流苏盈盈起身,摘下一朵素馨花,花瓣粉红、花蕊粉白,走到周宣面前,眼睫低垂。伸手将素馨簪在周宣鬓边。 一旁的蔺宁紧盯着夏侯流苏地一举一动,一旦现有异动,她手里拈着的弹丸随时可以取夏侯流苏的命。 周宣倒是笑嘻嘻地坦然面对,低声道:“蒙夏侯姑娘青眼----” 后面地话没说出来,就被震天价的欢呼声淹没:“花魁簪花了!花魁簪花了!” 花魁簪花,就表示花魁选择了与她共渡*之人,这个人是金陵盐商周宣之。 胡扬愣了半晌。他没想到夏侯流苏竟会给周宣簪花,急怒攻心,冲过来猛推周宣,周宣轻轻一闪,胡扬收势不住,连同几只花盆一起摔下了花车,等他爬起来,花车已经驶动了。前往三曲坊鸣玉楼。 胡扬愤怒之极。想追上花车爬上去,身后有人扯住他袍带,胡扬吼道:“别拉我,我要揍死那个盐商----”回头一看:“咦,是你!” 拉住胡扬地是夏侯流苏地那个青衣小婢,示意胡扬跟她走,率先横穿过人群走到街边。 胡扬心知有好事,赶紧跟过去。这时围观的人群已经跟着花车去三曲坊,片刻时间,月湖坊空荡荡。 青衣小婢道:“胡公子,流苏姑娘让我转告公子。请于今夜戌时末去三曲坊灵石园相见,流苏姑娘是迫于无奈,才簪花于那个盐商,毕竟胡公子连半句诗词都没吟出来嘛,但流苏姑娘真正倾心的还是胡公子你。胡公子是否明白流苏姑娘约你相见之意?” 胡扬连声道:“明白。明白,戌时末。灵石园,我一定来。” 青衣小婢说声:“胡公子千万不要辜负了流苏姑娘的一片痴心啊!”然后转身便走,很快就走得没影了。 胡扬站在那痴笑,心道:“本公子自然明白流苏姑娘的美意,那就是捷足先登,先把花魁给采摘,让那盐商欣赏残花败柳去,哈哈,快哉!快哉!” 胡府的亲随仆从这时找过来了,叫着:“公子爷,你嘴巴怎么摔肿了,哇,都出血了!” 胡扬刚才摔下花车,跌了个狗吃屎,上嘴唇肿得厚厚的,不过他现在色迷心窍,不觉得嘴巴痛,翘着猪嘴**不已,说道:“回府,本公子要兰汤沐浴,今夜----嘿嘿,本公子得吃点房中秘药以壮声势----” 胡扬一伙走后,三痴从临街的一家酒楼走了出来,酒店伙计牵出马,三痴骑上向三曲坊赶去,很快追上花车,从马背上倾过身子,压低了声音对周宣道:“主人,不要沾花惹草了,此行还有大事要办,去泉州见陈都护可是皇帝陛下地密旨,沿途还是韬光养晦为好。” 别人听不清,蔺宁和夏侯流苏却是听见了,蔺宁微微撇了撇嘴,心道:“主人和三哥又玩这一套,这和上回为了对付我,在媚香楼下故意与人厮打,装作不慎掉出鹘门五芒星牌,完全是故伎重施嘛,目地是让夏侯流苏心有疑惑,不会立即对主人动手,但主人真就能料得这么准?夏侯流苏一定会是连昌公子的人?” 先前从陵阳山下来,周宣便与三痴密议,让三痴找个机会提起清源都护府,周宣料定夏侯流苏与连昌公子是同谋,连昌公子是李坤的好友,李坤为了获得清源都护府的支持,肯定许诺一旦他即位后让清源都护府自立为国诸如此类的好处,那么连昌公子自然要竭尽全力为李坤扫平障碍了。 而周宣让三痴微露口风,暗示周宣是奉唐国皇帝李煜的密旨去泉州见陈思安的,连昌公子自然要想办法知道到底是何密旨?没搞清楚之前,是不会急着要周宣的命地。 周宣总有办法让自己显得很有利用价值,是杀不得的。 冷眼看夏侯流苏,果然睫毛闪动,心神不宁。 此时花车已经临近三曲坊,蔺宁道:“周公子,我先回客栈了,三曲坊不是我的去处。” 周宣道:“宁夫人请便。” 蔺宁下了花车,乘上一直跟在后面的信州侯府马车,林涵蕴也坐到这辆马车上来,问:“三嫂,周宣哥哥真要上鸣玉楼啊?” 蔺宁道:“二小姐不必担心,主人不会有危险地。” 林涵蕴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是说危险,我是说周宣哥哥真要和那个花魁夏侯流苏睡一夜吗?” 蔺宁忍不住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夏侯流苏才貌双全,刚才给主人簪花,很是有情,主人也不是柳下惠----” “那要不要亲嘴?”林涵蕴最关心这个。 林二小姐如此胆大,连蔺宁这个过来人都被她问得不好意思,支吾道:“这个这个,应该会亲吧。” 林涵蕴气愤愤地道:“真不象话,太不象话了,我要去把他从花车上揪下来!” 蔺宁赶紧拦住:“二小姐你不要鲁莽,你只是妹妹的身份,又不是主人的妻子,如何好管他这事?” 林涵蕴一想到周宣要与夏侯流苏亲嘴,心里就难受,不过昨天在马车里她拒绝了周宣的求婚,还真不能管周宣上不上青楼,急中生智,说:“我是不好管,但我姐姐能管?” “为什么?” “因为我姐姐要嫁给周宣!” 蔺宁只知林涵蕴喜欢整天跟在周宣**后面,嫁给周宣早晚地事,没想到林大小姐也要嫁周宣,惊讶之余不免有点担忧,心想:“主人如此风流,三哥耳濡目染,可不要受主人影响才好,二小姐不是说三哥正眼不瞧却斜眼偷看美女吗?唉,近朱赤、近墨黑,这太让人不放心了,我得严加提防才行。” 林涵蕴理直气壮道:“所以,我要替我姐姐管管他。” 蔺宁道:“二小姐不要坏了主人地大事,主人上鸣玉楼是为了查出谁是幕后要暗害他的人,你看着好了,很快就会把那个夏侯流苏抓起来地,放心,有三哥跟着主人,主人不会有危险。”心道:“只要主人不和夏侯流苏上床就不会有危险。” 八、花魁醉酒 暮色下,箫鼓笙钹盈耳,舞妓妖娆眩目,三辆花车停在了宣州烟花之地三曲坊“鸣玉楼”下。 “鸣玉楼”是三曲坊最有名的歌楼妓院,楼台精美,庭院深深,里面的舞女歌妓、仆妇婢女基本都是闽人,是连昌公子派人6续从泉州、漳州带来的,一个个容貌美丽、能歌善舞,“鸣玉楼”寻常妓女一宿之资都不低于十两银子,是宣州有名的“销金窟”,名士巨贾最向往的寻欢去处。 夏侯流苏作为“鸣玉楼”身价最高的名妓,平时陪客人唱和诗词、围棋一局、弹琴一曲,那都是缠头百两,而且等闲难得一见,很是大牌,上月初曾有一歙州茶商出万金欲梳拢她,竟未能如愿,夏侯流苏的艳声由此大振,在南湖赏花会上一举夺得宣州花魁。 宣州士人为一亲花魁芳泽,一个个挑灯苦读,精心准备诗词若干,梦想在惜春诗会问鼎,不料诗魁和魁副到头来却被两个外乡人获得,金陵盐商周宣之将与花魁共赴巫山,虽然忌妒、谩骂不少,但大多数士人却是莫名的高兴,反正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争那诗魁,看到连昌公子、胡扬这些平日趾高气扬、自负才高的诗人才子全部铩羽“谢眺楼”,心里暗暗快慰,让外乡人得到更好,这样大家才公平,哈哈! 三痴再三请求周宣以皇帝密旨为重。不要涉足平康曲坊,周宣低声道:“我若现在下车便走,夏侯姑娘情何以堪?” 是呀,如果周宣临门不入,那夏侯流苏地脸算是丢尽了,花魁将成为笑柄,这样无情的事周七叉公子怎么做得出来? 周宣道:“我就上去小坐一会,听听曲子便走。” 夏侯流苏心想:“这个信州侯真有这么良善?先前在谢眺楼上都是肆无忌惮地打量我,怎么现在又要坐怀不乱了?难道以我夏侯流苏的美色不足以勾引他?” 这样一想,夏侯流苏就起了好胜之心。她不信周宣能对她不动心。 红毡铺地,锣鼓喧天,喜庆气氛好象是结婚,两个小婢来扶周宣和夏侯流苏下车。周宣道:“我不用扶。”爽快地跳下花车。 围观哄堂大笑。 三痴跟着周宣进入“鸣玉楼”,夏侯流苏住处是个独立的小院,门挂着一架玉棚灯,照得四下朗如白昼,院中种满了素馨。看来夏侯流苏偏爱此花。 小婢撩起斑竹帘,先请周宣到厢厅坐定,只见厅里摆一张犀皮香桌,一个古铜香炉正细细喷出香来,壁上悬挂四幅山水画,下设四把花梨木交椅,都极精致。 周宣坐定,小婢送上茶水。周宣嗅了嗅,问:“这茶谁煮的?” 小婢答道:“是柳姨煮的,来往客人都说柳姨茶好。” 周宣道:“还算不错,煮得老了一些。茶痕太明显,这种黄花云尖不应以竹沥水煎,绩溪水更好,若有苕泉之水就更佳了。” 小婢道:“周公子精于茶道啊,我去对柳姨说。”碎步去了。 夏侯流苏见周宣嫌茶不好。也就不好敬茶了。陪客之道,她也是新手。青楼女子的谑笑放浪、八面玲珑她还没练出来,而且周宣是她要刺杀的猎物,所以就更生涩了。 脚步声响,小婢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掀帘进来了,那妇人向周宣万福:“小妇人拜见公子,公子是茶艺大家,这茶确实煮得火候老了一些,原先一直是用绩溪水,昨日取水车在路上翻了车,只好用竹沥水代替,其他客人辨不出来,公子一嗅便知,品鉴之清,小妇人闻所未闻。” 周宣微笑:“那是周某挑剔,柳姨请便吧。”举着茶盏向夏侯流苏致意:“夏侯姑娘,请饮茶。”周宣倒象是主人了。 夏侯流苏心神不宁,陪着喝了一盏茶,小心翼翼回答着周宣的问话,过了一会便有小婢过来说筵席已设好,请周公子和流苏姑娘移步夜宴。 东阁花厅,一排长窗正对着院中素馨,花朵粉红、粉白,在淡淡月色下吐露芬芳。 一张香楠木雕花圆桌,桌上摆着一坛滩溪白酒,八道菜----醉糟鹧鸪、沙茶焖鸭、芥辣鸡丝、东璧龙珠、鸡茸金丝笋、蘑菇炖银鱼、辣子烹豆腐、凉拌黄瓜,还有一样菜叫“西施舌”。 周宣饶有兴趣地问:“夏侯姑娘,这道菜为何叫西施舌?” 夏侯流苏温婉道:“相传越王勾践灭吴后,越王地夫人担心西施得宠,便派人将西施骗到海边,杀死后身上绑了石头,沉尸海底,从此,那片沿海泥沙便有了这种类似人舌的海蚌,当地渔民传言这是西施舌头所化,故名西施舌。” 周宣借题挥说:“史传西施灭吴后与范蠡泛舟五湖,逍遥终老,我倒觉得这个西施舌的传说更可信,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自来就是这样,有些人辛辛苦苦为别人卖命,到头来却被杀害灭口,这事我见得多了。” 夏侯流苏秀眉微蹙,心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杀人灭口,他察觉到什么了?”但见周宣很随意地饮酒吃菜,并无戒心,应该是信口所言吧,可怎么听起来这么不舒服? 这时的周宣才知道静宜仙子平时训练他品鉴水味地好处,清淡无味之水都能辨出细微差别,那么酒菜里有没有异味自然是少尝便知,若是下了毒,肯定变味,而且夏侯流苏既然安排了胡扬的借刀杀人计,自然也不会在酒菜里下毒。 景王地目的是让周宣死于意外。而不能被看出是谋害。 三痴没有入席,立在周宣身后,看似有点懒散,其实警觉得很,方圆十丈的异动都在他地耳边。 两个婢女不停地劝酒,周宣知道她们想灌醉他,说:“你们不要劝,都出去,我只要夏侯姑娘一人劝酒,来。夏侯姑娘,满饮此杯,白日斗诗、夜里斗酒,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来来来,**一抬,喝了重来。” 周宣言谈忽雅忽俗,夏侯流苏粉面微红。推诿说:“周公子,流苏酒量很浅,只饮一小口吧。” 周宣说:“这怎么行,酒不尽兴,精神不爽,一人向隅,举座不欢,一定得喝。” 夏侯流苏只好蹙眉将满满一杯滩溪白酒一饮而尽。滩溪白酒性烈,一杯下肚,夏侯流苏脸就红了。 周宣再劝,夏侯流苏不肯喝了。睫毛弯弯、楚楚可怜地请周公子莫要为难。 周宣心知夏侯流苏果然酒量浅,心生一计,笑道:“这样吧,夏侯姑娘临时出题,我七叉手成诗。若是吟不出来。我罚两杯,若是夏侯姑娘见我诗作还有可观之处。就饮一杯助我诗兴,如何?” 夏侯流苏也是喜爱诗词之人,也听过周宣七叉手成诗之名,闻言怦然心动,见周宣目光灼灼凝视着她,不禁有些慌乱,应道:“好。” 周宣暗喜,心道:“饶你奸似鬼,也喝老娘----也喝哥们洗脚水。”笑道:“那就请夏侯姑娘命题,诗题可不要太僻太难,不然喝醉了我会胡言乱语的。” “就要你醉!”夏侯流苏心里这么想着,睫毛连眨,说道:“就以酒醉之事填一阙词----”想了想,要加大难度,补充道:“不仅要写酒醉,还要写野外春景。”说罢,双眸紧盯着周宣双手。 周宣周宣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十指交叉,一叉二叉,叉而又叉,不多不少正七叉,笑道:“有了,《如梦令》----”吟道:“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夏侯流苏怔怔不语,细细品味词境,真是绝妙清新的小令,举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周宣赞道:“夏侯姑娘爽快,我喜欢,请再出题。” 夏侯流苏道:“请公子再以《如梦令》为曲牌,还写酒醉,这回不写野外春景,写院中春色。” 周宣又叉手,七叉后吟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一阙好过一阙,不满饮此杯对不住这样的好词,夏侯流苏又喝一杯,双颊如抹胭脂,眼眸水盈盈,情绪上来了,说:“公子如能七叉手填一中调,限词牌、限韵、限词意,流苏就饮两杯,若是公子吟不出来,就要罚四杯,公子敢否?” 周宣心道:“你还懂得加筹码,很有赌徒的潜质嘛。”慷慨道:“夏侯姑娘,我豁出去了,四杯就四杯,醉卧美人膝,固吾所愿也,请命题、限韵。” 夏侯流苏美眸流动,说道:“《一剪梅》曲牌,限十一尤韵,描绘闺中女子相思之情,开始----” 周宣一边叉手一边大脑高搜索:“十一尤韵就是尤、优、流、秋、舟这些为韵,《一剪梅》----《一剪梅》----女子相思----”叉到七下,停住,浓眉深锁。 “周七叉公子,吟不出来了吧。”夏侯流苏有点醉了,竟点明了周宣的真实身份,周宣现在可是自称金陵盐商周宣之的啊,“流苏也知道要在如此短地时间里填出这样有诸多限制地词的确太难,但既是赌诗斗酒,那就怨不得流苏了,公子请饮此四杯吧。” 周宣眉头舒展开来,笑道:“我已得了。” 夏侯流苏惊道:“得了?愿闻大作。” 周宣吟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夏侯流苏默念着“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不由得痴了,虽然她没有相思过,但也能体会词作之中那种缠绵真挚地相思之情。 周宣取来一只空杯,满满斟上两杯酒,推到夏侯流苏面前,心想这两杯下去不信你不醉。笑吟吟道:“夏侯姑娘,若是觉得我这阙词相思得好,就饮此两杯。” 夏侯流苏还沉浸在词境中,端起一杯酒一边喝一边目视虚空。嘴里喃喃念诵《一剪梅》,喝了一杯又端起另一杯,周宣就把空杯斟满,说:“流苏姑娘,愿赌服输。这两杯你得干掉。” 夏侯流苏不愧是练家子,豪气,二话不说又将这两杯都喝了,双颊如火,眼神迷离,嘴里哼哼唧唧不知说些什么,象是闽语方言。 东阁花厅现在只有周宣、三痴、夏侯流苏三人,两个侍候地婢女早被周宣赶到门外去了。 周宣站起身。指着夏侯流苏说道:“倒也!倒也!” 夏侯流苏应声伏在雕花圆桌上,醉了,前后六杯,半斤多烈性白酒。而且是这么急地喝下去,即便是酒量大的周宣也要醉,更不用说平时很少喝白酒的夏侯流苏了。 周宣回头冲三痴一笑,低声道:“老三,搞定了。” 三痴目瞪口呆。不服不行啊。主人太强了,几诗词就把这个花魁女刺客弄醉了。这下子任主人摆布了吧。 夏侯流苏醉得厉害,坐都坐不住了,身子软绵绵直往桌下滑去。 周宣过去将她扶住,夏侯流苏就软软的靠在周宣身上,女子地体香被酒味激出来,让周宣下体就是一振,有执凶器行凶地念头。 东阁花厅侧间有一张香楠木雕花玲珑小床,铺着柔软地蜀锦茵褥,周宣半拖半抱着夏侯流苏来到侧间,门一盏鸳鸯灯,光线晕红,颇为暧昧。 周宣将夏侯流苏放倒在雕花小床上,脱她绣履时现她裙下穿着胡裤,果然是习武之人,习武的女子都穿胡裤,否则一个高踢腿,岂不裙底春光尽露! 不知夏侯流苏芳龄几何?应该是十六、七岁地样子,酒醉的面容娇美动人,细密森长的睫毛整齐覆盖在下眼睑上,象飞倦的黑蝶在此栖息---- 夏侯流苏穿地是桃花色长裙,上罩半袖上衣,披帛结绶,薄质纱罗,交领下露出葱绿抹胸,酥胸半露,白腻晃眼。 三痴在外咳嗽一声,低声问:“主人要怎么处置这女子?” 周宣喝了两杯,借着酒劲笑道:“还没想好,就这样丢下她走路太便宜她了,是不是来个先奸后杀?” 三痴不吭声了。 酒醉中的夏侯流苏翻身侧卧,翘起圆臀对着周宣,裙下勒出一物,明显是一把小刀的形状。 周宣伸手到她裙里摸索,将那物解下来一看,果然是把五寸小刀,缠丝刀柄、镶嵌着宝石的刀鞘,抽刀半寸,冷气砭人,是把杀人不沾血地好刀哇。 周宣有点怒了,心道:“若不是本侯机警,很可能就要死在这把刀下,哼哼,这夏侯流苏算是我地仇人了吧,我怎么对她都是应该的,这叫报仇雪恨。”将小刀藏在自己怀里,伸手在夏侯流苏大腿上拧了一把,低声骂:“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侯流苏醉梦中吃痛,娇呻一声,身子又转过来仰卧着,葱绿抹胸下的酥胸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象两只蠢蠢欲动的小兽要裂衣而出。 周宣手按在夏侯流苏地抹胸上,隔着一层轻罗握了握,心道:“经常习武健身,两只*倒是练得又挺又结实----” “砰砰砰”,有人敲门,先前周宣把东阁花厅地门关上了。 外间的三痴问:“是谁?” 门外一妇人陪笑道:“妾身是侍候流苏姑娘地,听说流苏姑娘喝醉了,特来照顾。” 三痴道:“流苏姑娘自有我家主人照顾,尔等不要打扰。” 那妇人有点急了,说道:“周公子要与流苏姑娘同床共枕,那也该到流苏姑娘地绣房去呀,在这厅里----” 周宣在里间应道:“这里间也有床。” 那妇人道:“周公子,那床太小,不舒适,请公子与流苏姑娘移步西厢绣房吧。” 周宣笑道:“床小没关系,反正是叠着睡,流苏姑娘身体酥软,令本公子如卧棉上,很是舒适。” 那妇人没辙了,脚步飞快地走了,穿廊过户,来到一进小院,低声道:“求见公子。” 里面的人便开门让她进去,妇人来到右一间房的竹帘外,说道:“公子,夏侯流苏被周宣灌醉了,周宣正要行那**之事,请公子示下,是不是破门救流苏姑娘?” 竹帘里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真是没用地蠢婢,竟会被灌醉!真是笑话!”正是连昌公子的嗓音。 妇人道:“夏侯姑娘醉了,借刀杀人之计已不可行,干脆冲进去杀掉周宣----” “闭嘴!”连昌公子低喝:“你先前不是说流苏听到周宣要奉密旨去泉州吗,在没有搞清楚他去泉州为了何事之前,暂不能杀他。”竹帘响起另外一人的声音:“周宣诡计多端,此言极可能有诈,甘某离京之时,没听景王说起周宣有奉旨赴清源的事,连昌公子想必知道,大兴宫里的太监有不少是景王殿下地耳目,没有什么事瞒得了景王殿下。” 连昌公子问:“甘先生是何日离京地?” 甘思谋道:“得知周宣将于本月初六离京南下信州,甘某便提前三日赶过来了。” 连昌公子道:“那不就对了,周宣奉旨或就是甘先生离京后生的事。” 甘思谋道:“但此前全无这方面地动向,怎会突然降旨让周宣赴清源?清源素不进贡朝拜,皇帝又有何密旨要周宣去办?此事大为可疑。” 连昌公子道:“杀周宣易如反掌,所以不必急于一时,一定要查出他到底有无密旨,对我清源有何影响,再下手不迟。” 帘外妇人问:“公子,那流苏姑娘----” 连昌公子道:“夏侯流苏就暂时送给周宣好了,让周宣为她赎身,带她一路同行,这样还有什么事查不出来?而且随时可以取周宣性命,甘先生,你说我此计可妙?” 甘思谋心里不以为然,口里敷衍道:“妙!果然妙!” 妇人又问:“那胡扬胡公子已经到了后边的灵石园,该如何打他?” 连昌公子冷冷一笑:“胡扬可以不用死了,他够幸运的了,拣了一条命,就让他在灵石园等一夜吧。” 这时,院门外又有人来禀报:“公子,那周宣准备离开这里,怎么办?” “咦?”连昌公子奇道:“怎么这么快?周宣早泄乎?” 甘思谋立即想起罗浮山道士袁翦作法让周宣夜夜春梦、未老先衰之事,心里又惊又喜:“难道袁道人的法术真的有用?” 九、酥胸画鼠 东阁花厅门外那妇人已经不再聒噪,估计是向连昌公子禀报去了。 周宣捏着醉酒昏睡的夏侯流苏粉嫩的脸颊,教训道:“想当杀手还这么贪杯,又生得这么美,这不是送上门给人玩吗?又是一个波大无脑的!” 说起“波大无脑”,周宣不由得想起让他画春宫的清乐公主,*的形状真是美,这夏侯流苏似乎也不差,丰盈、结实,隔着一层轻罗抹胸也觉手感极好。 夏侯流苏虽然醉得不省人事,身体却是有反应,胸部被周宣摸了几下,葱绿抹胸下的两点越凸起,象小斗笠的尖端。 此情此景,不看个究竟似乎对不起李清照的三阙词,周宣右手食指、中指勾在葱绿抹胸上沿,慢慢往下拉。 绸质的抹胸很滑,美丽花魁的胸口肌肤更滑,滑对滑,抹胸就很容易被捋下,周宣都几乎听到了“怦怦”两声,两只肉球弹了出来,腻白耀眼,热香四溢,*脱了束缚之后,颤颤巍巍好象有灵性一般在呼吸,尤其是粉红的乳晕和蕾尖,那挺立的架势,好比凌寒傲放的红梅。 周宣目光一炽,手掌覆盖上去,把玩了一会,夏侯流苏睡梦里身子扭动,裙下双腿痒痒似的交互摩擦,嘴里出抑闷的娇呻---- 周宣自觉坚强无比了,却又知道这不是地方,而且这与他讲究情趣地一贯作风不符。无奈放手,却又不甘心就这么饶过夏侯流苏。扫视室内,看到小桌上有笔墨纸砚,便过去倒了一点茶水在砚台里,使劲磨起墨来。 三痴在外间听得稀奇,探头一看,周宣在磨墨,问:“主人,要在壁上题诗?” 周宣指指胸脯裸露、玉横横陈的夏侯流苏说:“准备在她身上题字留念。” 三痴朝夏侯流苏看去。两眼也是一直。 周宣警告道:“老三,你不是说别地女子都是红粉骷髅吗?你要是再看的话我等下告诉三嫂去----” 微风飒然,三痴消失了。 周宣选了一支小羊毫,蘸上墨,笑眯眯走到香楠木雕花小床前。在夏侯流苏左乳上挥毫作画,画了一只老鼠,*画成老鼠尖尖的嘴,鼠须、鼠耳----寥寥几笔,鼠态毕现,因为酥胸起伏,那老鼠更象是活的一般。 左乳作画、右乳题鉴,周宣题字道----“周七叉到此一游!”感叹号的那一点。就笔酣墨饱地点在右边*上。 夏侯流苏只觉酥胸奇痒,手一动,要自摸胸乳挠痒痒。 周宣急忙丢掉毛笔,捉住夏侯流苏手腕。生怕毁了他的杰作:“别动别动,墨还未干。”还嘬唇吹气,以便于墨迹干得快。过了一会,伸手指捺一捺,嗯。干了。周宣便独自欣赏了一会,然后把褪下的抹胸重新扯上去遮好。捏了一下夏侯流苏的鼻子,说:“你若是敢象念奴娇那样把这老鼠也纹起来,那我就服了你。”拍拍手,哈哈大笑,走出外间对三痴道:“回去吧。” 三痴先去看门,门外两个小婢探头探脑,一个胆大点,问:“周公子要去哪里?” 周宣道:“回客栈,流苏姑娘喝醉了,*渡不成了,唉,扫兴。” 那小婢道:“周公子请到流苏姑娘绣房稍坐片刻,小婢立即让厨下煎醒酒汤,流苏姑娘很快就会醒地,好不好?” 另一小婢悄悄溜走报信去了。 周宣说:“本公子没那耐心。”和三痴二人出了“鸣玉楼”。 月光灯影里,来福迎上来:“姑爷,你出来了,大家都在这等着呢。” 周宣一看,好家伙,连祁将军和他的五十名府兵都来了。 林涵蕴从马车上跳下,跑过来把周宣拉到一边,低声问:“周宣哥哥,你和花魁亲嘴了?” 周宣看着林二小姐娇嫩的嘴唇,笑道:“没有。” 林涵蕴噘着嘴说:“你骗人!” 周宣耸耸肩,心想:“你懂什么呀,就知道亲嘴好玩,还有更好玩的呢!”说:“那你问老三先生,老三先生一直和我在一起。”走过去对静宜仙子说了几句话,便骑上“黑玫瑰”,一起回“悦来客栈”。 “鸣玉楼”临街的这栋三层木楼***通明,笙歌飘荡,欢歌笑语洋洋沸沸,只有三楼地一个房间没有***,这时,那没有***的房间窗子无声无息地开了,连昌公子和甘思谋并肩立在窗前看着周宣一行离去。 甘思谋叹道:“精心安排的借刀杀人计又白费了!” 连昌公子道:“无妨,路正长,要取周宣性命的机会多得是,不必急在一时,汪先生若京中有事就请先回京好了,周宣就由我来对付。” 汪思谋道:“甘某回京却不能把周宣的死讯带给景王殿下,景王殿下定然心下不喜,甘某还是在此静等连昌公子的好消息吧。” 连昌公子矜持一笑:“甘先生请歇息吧,楼里的姑娘任由先生挑,哈哈,在下先去看看夏侯流苏那个蠢婢。” 连昌公子来到那个小院,两个小婢正侍候夏侯流苏喝醒酒汤,边喝边吐,酒气熏人。 连昌公子好洁,掩鼻而走,吩咐小婢:“流苏姑娘醒后,让她立即来见我。” 夏侯流苏毕竟是习武的体质,喝了半碗醒酒汤后过了半个时辰也就醒了,坐在雕花小床上呆,脑袋还是晕晕地。 小婢道:“流苏姑娘。公子让你去见他。” 夏侯流苏闻到自己一身地酒味,便道:“备水。我要沐浴。” 黄杨木大浴桶,热气氤氲,水面上漂浮着素馨花瓣。 夏侯流苏在贴身小婢鱼儿的服侍下开始宽衣解带,脱下红裙后感觉不对劲,一摸腰间,“漏影刀”不见了,再仔细一看,系刀地绦带是被扯断地。心一下抽紧,问小婢:“鱼儿,我醉后那个周公子对我做了什么?” 鱼儿抿着嘴忍笑道:“没做什么,小婢进来时,小姐的衣裙都是穿得好好的。” 鱼儿是夏侯流苏从泉州带来的丫环。从小就在一起,所以鱼儿称呼夏侯流苏为小姐。 夏侯流苏也感觉身体没有异样,周宣应该没动她,只是刀找不到了,先不沐浴,裙子也不系,穿着白缎马裤去东阁花厅找她的刀,找了个遍没找到。只找到地上一支毛笔,心里又羞又急:“肯定是被周宣拿走了,他竟伸手到我裙里扯走我地刀!” 夏侯流苏气恼地回到浴室,一边脱衣衫一边使劲想酒醉后到底生什么事。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隐隐有一种酥痒地快感,似乎有人抚摸了她胸部。 夏侯流苏脸红红地,脱掉白绸马裤赤腿迈入浴桶,然后反手解开抹胸带子。将葱绿抹胸丢到一边。正要蹲到水中。 猛听得小婢鱼儿惊叫一声:“啊,老鼠!”小手捂嘴。两眼直,一脸惊骇地样子。 夏侯流苏左右看看,奇怪地问:“哪里有老鼠?”夏侯流苏是习武之人,并不象一般娇滴滴女子一听到老鼠就吓得心乱跳、腿软。 “哦,原来不是真的老鼠,是画上去的。”小婢鱼儿惊魂稍定,上前两步,指着夏侯流苏的胸脯说道。 夏侯流苏低头一看,两只*黑乎乎地都是墨迹,她自己瞧不清画的是什么,又惊又怒,猛地蹲下身子,使劲搓洗*,搓得一对*红通通,低头再看,洗干净了,墨迹没有了,这才定下神来想:“一定是周宣画的,怪不得刚才在地上看到一支毛笔,他竟剥了我抹胸在我胸口乱画,可恶!可恶!我非杀了他可!” 小婢鱼儿咬着嘴唇给夏侯流苏搓背,想笑不敢笑。 过了一会,夏侯流苏唤道:“鱼儿----” “嗯,小姐什么事?” “你,你刚才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了吗?” “是一只老鼠,画得非常象。” 夏侯流苏“哼”了一声:“好象还有有字,写的是什么?” 小婢鱼儿迟疑着不开口。 “写的是什么?你看清了吗?”夏侯流苏追问。 小婢鱼儿口吃道:“看,看清了,写的是----写的是,周七叉到此一游!” 小婢鱼儿把那七个字飞快地说出来,然后紧紧闭上嘴巴。 浴室里非常静,夏侯流苏地喘息声清晰可闻,还有“怦怦”的心跳声。 小院里有人叫道:“流苏姑娘,公子命你即刻去见他。” 夏侯流苏这才从羞愤中缓过神来,应道:“马上就来。”从浴桶里站起身,跨出来趿着木屐,小婢鱼儿赶紧递上厚厚的棉巾帮她擦拭身子。 夏侯流苏推开鱼儿,她自己擦拭,擦胸部时想到周宣用毛笔在她*上作画题字,脸红得烫,又感觉*格外敏感,似乎被周宣嵌了什么东西进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受。 夏侯流苏换上洁净地衫裙,叮嘱鱼儿不能对任何人说她胸脯被画鼠题字的事,然后去连昌公子暂住的那个小院,叩门求见。 连昌公子箕坐在胡床上,正翻看一卷书,见夏侯流苏进来,头也不抬地说:“流苏,你收拾一下细软,准备跟着周宣私奔吧。” “什么?”夏侯流苏错愕无法理解。 连昌公子目光一冷:“流苏,我让你跟在周宣身边,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夏侯流苏明白了,她是细作,跟在周宣身边刺探消息,必要时就杀死周宣,可是---- 夏侯流苏不能把周宣拿走她的刀,并且在她胸上画老鼠地事告诉连昌公子,从周宣明目张胆题写“周七叉到此一游”来看,周宣很可能对她地身份产生了疑心,一个青楼女子裙里藏着刀干什么? 连昌公子见夏侯流苏俯无语,有些恼怒,叫了一声:“流苏----” 夏侯流苏应道:“公子,流苏贸然前去,定被周宣轻贱,他不见得会收容我。” 连昌公子道:“夏侯流苏何时变得如此畏缩无能了?你是我清源美女,如果送上门都没人要,那就太说不过去了,本来是要你今夜委身于他,然后求他帮你赎身的,可你却喝醉了,总不能明天一早赶去客栈要求他为你赎身吧!这倒让周宣省了一笔银子----” 夏侯流苏嘴唇翕动,似有话说。 连昌公子摆手道:“不必多说了,你现在就收拾一些衣物,连夜悄悄起身,赶到南门外折柳亭那时等着周宣吧,鱼儿你也带上,可以差她递信传讯,也算有个帮手,目地是查明周宣到底奉何密旨,这事办好了是大功一件,你父亲也有封赏,退下吧。” 夏侯流苏施了一礼,无奈地正要退下,又有人来报:“那个胡扬胡公子闯进来了,说要见流苏姑娘。”胡扬戌时初就赶到鸣玉楼后灵石园,四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守在园门口不让其他人进来。 四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有点燠热了,蚊虫嗡嗡,咬得胡扬手脸都是红疱,等了好久,夏侯流苏的影子也没看到,耳听得不远处鸣玉楼歌声缥缈,那个可恶的盐商也许这时正与花魁夏侯流苏*唱曲,胡扬怒火中烧,但想到夏侯流苏是倾心于他,肯定会想办法抽身来这里与他相会的,胡扬就忍了又忍。 胡扬来灵石园之前就服用了壮阳药物,药性作,无比亢奋地在园里蹿来蹿去,翘企盼佳人来到,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应该是夜深子时了,还是没半点动静,都这么久了,那盐商早已把花魁夏侯流苏床给采摘了吧! 胡扬再也耐不住性子,领着四个家丁夜闯鸣玉楼,却被告知,流苏姑娘已经随周公子去了“悦来客栈”。 “哇,竟带回客栈尽情享受!” 胡扬急怒攻心,领着四个家丁策马直奔澄江坊“悦来客栈”,准备痛殴盐商周宣之,夺回夏侯流苏。 十、夜半骚扰 范判官听静宜仙子说了有人要暗害周侯爷,便没回馆驿,与祁将军领着五十名奉化军府兵就在“悦来客栈”住下,把原先住在一楼的客人都赶跑了,前院、后院全是马匹,店主和伙计既要为这几十号人准备酒菜,还要给马匹准备草料,忙得是焦头烂额,好在那个看上去是个官的范大人预付了五十两银子,不用担心这伙府兵白吃白喝,天明拍**走人。 胡扬带着四个家丁赶到“悦来客栈”时,周宣早已沐浴歇息,范判官和祁将军还在厅里饮酒,四名轮值的府兵把守着客栈大门,见有人闯,“唰唰唰唰”四声,四柄雪亮的横刀拔了出来,喝道:“来何人?” 胡扬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兵,但只要是宣州地界,管他什么兵都是宁国都护府管的,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势凌人地问:“大胆小兵,你们可知本公子是谁?” 一名奉化军府兵“呸”的吐了口唾沫:“管你是谁,快滚,别打扰爷们打盹。” 胡扬气得脑袋歪来歪去,胡府家丁嚣张道:“你们的哪里的兵,连节度副使的公子都不认得,快快磕头陪罪!” 那名奉化军士兵乜斜着眼问:“是哪个都护府副使的公子?” 胡府家丁吼道:“混账,是不是酒喝多了,连宁国都护府都不知道!” 那奉化军府兵无动于衷,撇嘴道:“我们奉化军的,宁*管不着。” 胡扬一听,怒道:“奉化军的敢在宣州撒野,反了天了。是不是那个姓周的盐商出钱雇佣你们?” 奉化军士兵道:“什么姓周的盐商?里面是----”想起周侯爷是微服私行。不许声张招摇,便不耐烦道:“少嗦,快走,夜深人静地,别扰人好梦。” 一听这话,胡扬就联想起那个盐商拥着花魁赤条条高睡地样子,妒忌得两眼红,从马背上跳下就往里冲,一边叫着:“看谁敢拦我!” 两名奉化军士兵双刀一架。“锵啷”一声,喝道:“再敢踏前一步,杀无赦!” 横刀映着月光寒芒冷冽,胡扬也有点怕,叫道:“好。好,算你们狠,你们等着----”踏蹬上马,带着四名家丁急驰而去。 一名奉化军府兵道:“这家伙好象是要去搬兵。” 另一名府兵道:“快去禀报祁将军和范大人。” 那个能说会道的府兵转身进到大厅,向还在饮酒的范判官、祁将军二人说了宁国节度副使的公子来找周侯爷麻烦的事,祁将军一听,就要把其他府兵叫起来加强防备。 范判官止住道:“不要惊扰侯爷和两位小姐休息,这样明着来没什么好怕的。侯爷是何身份,六州巡察使,是侯爷刻意不肯声张,不然的话。漫说节度副使,就是宁国节度使也要笑脸迎送。” 祁将军道:“官来得越大越不怕,就担心来一群散兵游勇,二话不说就打,那可麻烦。” 范判官道:“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我们是奉化军的。是不会立即就打的。无非是派兵把我们围住,要我们交出金陵盐商而已。那胡扬是妒忌侯爷得到宣州花魁地青睐,侯爷又自称是金陵盐商,那恶少便认为侯爷好欺负,就想来仗势欺人了,呵呵,这下子非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祁将军笑着让那府兵出去哨探,重新坐下与范判官对饮,约莫到了四更天,听得马蹄声、脚步声杂沓,起身反握刀柄,笑道:“来了,范大人,我们二人出去看看吧。” 范判官与祁将军二人来到客栈大门前,就见马弓手、步弓手来了百把号人,将“悦来客栈”团团围住,胡扬高声道:“奉化军的听好了,赶快把金陵盐商周宣之和夏侯流苏交出来,不然冲进去打个稀巴烂。” 店主人也一直未歇息,见这么多军士围住他的客栈,还说要打得稀巴烂,吓得舌头打结,冲范判官道:“大人哪,这客店是小人立身存命之本,这要是砸坏了,小人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哪,大人----” 范判官笑道:“店家,不用担心,他们只是虚张声势,马上就会退走的。” “什么!”有几个宁*的步弓手听到了,恼道:“说我们虚张声势,奉化军地,看清楚了,刀箭可是不长眼睛的。” 范判官迈步上前,祁将军手握刀柄紧跟在后,范判官提高声音问:“宁*的儿郎们,是谁让你们来的,是胡彦胡副使还是行军司马洪大人?下官江州范涌,忝为奉化军判官,与两位大人曾有一面之缘。” 宁*的马、步弓手出“哄”的一声,宁*也有判官,权力很大,如果受节度使看重的话,比节度副使还更有权势,都不敢造次了,扭头看着胡扬。 胡扬原以为只是几个普通奉化军士兵,没想到奉化军判官也在这里,这时骑虎难下,若这样灰溜溜退走他胡公子咽不下这口气,道:“也不知这判官是真是假,我们又不是找奉化军的麻烦,只抓那金陵盐商周宣之,军士们,冲进去,我胡扬重重有赏,每人十两银子,谁抓到周宣之赏百两。” 那些宁*士兵心想:“对啊,谁知道这奉化军判官是真是假,不管他,出了事有胡公子顶着,我们小兵怕什么,不就抓盐商吗,一百两银子哪!”齐声喊道:“抓不法盐商!抓不法盐商!”就要硬闯“悦来客栈”。 澄江坊门蹄声急促,一人高叫道:“不要轻举妄动!” 宁*士兵纷纷道:“洪司马来了,洪司马肯定认得奉化军判官,真假一看便知,若是假地。狠揍一顿!” 人马两边一分。宁国都护府行军司马洪晃冲了出来,勒住马,见没开打,这才放心,他起先并不知道胡扬叫了两个校尉领兵到“悦来客栈”抓人,后来听到报讯,得知冲突一方有奉化军的士兵参与,便急急赶来,生怕出人命不好交待。 范判官拱手道:“洪司马。还识得下官否?” 洪晃借着客栈门前的大红灯笼一看,看不清楚,便跳下马,还礼道:“恕眼拙,尊官是---- 范判官含笑道:“下官范涌。前年在京----” “啊,原来是范大人!”洪晃叫了起来,郑重施礼,判官品秩在行军司马之上,虽不相统属,但上下级之礼不可废。 宁*士兵面面相觑,原来是真的判官啊,幸好没动手。不然每人少不了挨二十军棍。 胡扬叫道:“洪大人,这不干奉化军地事,我只要抓那金陵盐商周宣之。” 洪晃问:“周宣之是何人?” 范判官拉着洪晃地手走到一边,低声道:“洪大人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吗?所谓金陵盐商周宣之----呵呵。不用下官明说了吧。”宁国节度使前日召见属官,说京中传来消息,集贤殿大学士、信州侯周宣出京南下,或许会路过宣州,命各属官小心迎候。周侯爷可是奉着皇帝密旨的。 洪晃也知道信州侯与奉化军关系密切。所以看到范判官出现在这里,盐商名字又叫周宣之。岂有想不到的道理,脸色一白,连连告罪。 范判官摆手道:“侯爷不喜人打扰,洪大人赶紧把兵马带走吧,回去也不必对都护大人提起,明日一早侯爷便要起程。” “是是是,下官明白。”洪司马连连躬身点头,转头看到两个马、步兵校尉还傻站在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一人给了一个耳光,低喝道:“赶快把这些兵带回去,敢再出声喧哗,军法侍候。” 一百二十名马、步弓手悄然退走,“悦来客栈”门前又只剩下胡扬和他的四个家丁。 刚才人马嘈杂,周宣已经惊醒了,披衣走到门外,见静宜仙子也从房里走出来,问他:“宣弟,出了什么事?” 周宣说:“我下去看看,没事地,道蕴姐姐尽管回房歇着去。” 静宜仙子不肯,和周宣一道并肩下楼,三痴、蔺宁夫妇双双跟了下来,四人来到客栈门前,正看到洪司马带着兵马退去,胡扬在那脖子一伸一缩如乌龟状,不知如何收场了! 周宣明白了,是胡公子带着人来想抓他,被范判官三言两语打了,伸了个腰懒洋洋道:“哪里来地蛤蟆,半夜聒噪,搅得人睡不好!” 胡扬一看周宣,怒火又上来了,叫道:“周宣之,快把夏侯流苏交出来,不然你休想出这宣州城!” 周宣心道:“他怎么说夏侯流苏在我这里?”当下也不分辩,命左右奉化军府兵:“把这蛤蟆赶走,我要继续梦高唐去。”对静宜仙子说:“道蕴姐姐我们上楼去。” 胡扬何曾被人这般藐视过,大怒,冲上来挥拳要打,被两个奉化军府兵架住,当胸擂了几拳,推倒在地。 胡府的四名家丁见公子爷被殴,奋勇上前救主,祁将军拦住,脚打脚踢,打得四个家丁抱头鼠窜,祁将军地武艺虽然和三痴没法比,但好歹也是从五品的归德郎将,打这几个家丁那是不在话下。 胡扬带滚带爬逃到街那头,一边骂着:“周宣之,我不会放过你地,你们等着----” 胡扬又叫周宣他们等着,骑马回府,准备纠结家将家丁、地痞流氓再来砸店揍人,半路上遇到他爹胡副使胡彦,胡扬正要哭诉被打之事,没想到他爹劈面给了他一个耳光,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他从马背上揪起,丢到地上,喝命跟随的两个武弁将胡扬绑了。胡扬被打傻了,五花大绑得结结实实才缓过神来,哭道:“爹,你何故绑孩儿啊?” 胡彦骂道:“你这不肖之子,我的前程要被你给葬送了。赶快随我去负荆请罪!”说着。跳下马,拿过一束荆条插在胡扬背上,单臂一提,将儿子提上马背,让一武弁扶着,几个人又往澄江坊而来。 胡扬哭丧着脸问:“爹啊,左右不过一个盐商,再有钱又能怎么样,还要我负荆请罪。这算什么事嘛!” 胡彦喝道:“闭嘴,我警告你,当下见到周侯----公子,你只许磕头,求周公子大人大量。饶过小的不敬之罪,听明白了没有?” “啊!”胡扬愤怒了,很有骨气地叫道:“要我这般低声下气,我宁死也不说!” 方才洪司马带着军士回去,想想胡副使也是他上司,还是去禀报胡副使,免得胡公子把事情闹大,与周侯爷结下深怨。 胡副使一听。大惊,周宣那可是朝中第一红人哪,自己儿子竟和他争风吃醋抢女人,这不是找死吗!所以急急赶来。这时听儿子不肯负荆请罪,怒道:“小畜生,你敢不听我说的话,我现在就抽死你,免得全家陪你遭殃!”手里马鞭“啪”地一声抽在胡扬大腿上。绸袍撕裂。洇血地鞭痕瘭起。胡扬惨叫一声,自小没见他爹对他这么凶狠过。哭叫道:“爹,爹,别打了,我说就是了。” 一行人赶到“悦来客栈”门前,守卫地几个奉化军士兵见胡扬又来了,嘲笑道:“他还真是不怕打啊----” 胡彦抱拳道:“下官宁国节度副使胡彦,特带犬子来向周----公子负荆请罪,烦请通报一下。” 几名奉化军士兵张大了嘴,从三品节度副使,这官可够大的,还向他们几个施礼,口称“下官”,这不能不给面子,赶紧进去禀报。 周宣早已回房,范判官和祁将军看看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干脆不睡了,明天上路在马车里睡也是一样,让店家泡一壶醒酒茶,慢慢地喝着,听到军士禀报说宁*副使来了,范判官摇摇头说:“又要费一番口舌。”与祁将军并肩迎出去。 胡彦一见范判官,依稀相识,赶紧一躬到地:“范大人,下官把犬子带来了,向周公子请罪。”说着,一挥手,两名武弁揪着五花大绑的胡扬进来了,胡扬“扑通”就跪下,哭丧着脸说:“周公子大人大量,饶过小的不敬之罪。” 范判官赶紧道:“胡大人,令公子带回府上管教即可,周公子旅途疲惫,请勿再打扰。” 胡彦一听,急了,看来周侯爷不肯给他父子负荆请罪的机会呀,再次施礼道:“范大人,烦请在周公子面前多多美言,胡彦教子无方,惭愧啊,定当狠狠责罚他,如果周公子愿意,尽管痛打犬子出气好了。” 范判官心里暗笑,庄容道:“只是一时意气之争,周公子何等胸怀,岂会放在心上,胡大人不必忧心,请回吧。” 胡彦不能向周宣当面请罪,忐忑不安,怏怏而退,回到府中,左思右想,备齐了一箱金银珠宝,天明后带着宝箱和胡扬出了南门,准备到前边“折柳亭”等候信州侯车队到来,当面向周宣请罪。 胡扬垂头丧气地坐在马车里,他现在知道那盐商的真实身份了,惹不起呀,只有自认倒霉。 前面也有一辆早行地马车辘辘行驶着,正停在折柳亭外,也不见人下来,车夫坐在辕上闭目养神。 胡彦带着骑着马在折柳亭外等候了一会,看朝阳升起,天气晴明,正是赶路远行的好日子,心想:“信州侯车队也快来了吧,前面那辆马车是什么人,停在那里做什么?我等下要向信州侯陪礼道歉,那等低声下气的样子若被外人看了去,岂不是丢脸!”叫过一名武弁赶那马车走。 那武弁走过去喝道:“我家大人在此候客,闲杂人等退避,赶快把车赶走。” 那车夫丝毫不惧,坐直身子瞪眼道:“什么闲杂人等,你看清楚了,这是刺史府马车。” 胡彦听到了,走过来问:“我是胡彦,请问马车里是谁?” 车夫这才跳下车见礼道:“原来是胡大人,车里是----” 就听车内一个年幼女子地声音说:“张福,不许说!” 车夫张福赶紧闭嘴,陪笑道:“胡大人,这个这个,我家----我们也在这里为友人送行,呆会就走,不会妨碍胡大人地。” 车里那似乎是小婢的声音说:“张福,把车驶到那边柳林下。” 张福便驾车驶过“折柳亭”,停在河岸垂柳下。 胡彦宽了心,回过头来却见“折柳亭”边又停了一辆马车,也没见人下车,马车也不走,不免恚怒,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是来看我胡某笑话的?”大步过去问:“车里何人?” 车夫光着眼不回答,车厢里也没有声音。 胡彦怒道:“这里不许停车,赶紧驶远点。” 车厢里有人出声了,又是一个年幼女子的声音:“真是奇怪,什么时候这里不能停车了!小姐,那我们下车到亭时等吧?” 听到另一女子“嗯”了一声。 马车随即跳下一个小婢,斜背着一个大包袱,梳着双鬟髻,模样秀气,白了胡彦一眼。 又有一个苗条女子下得车来,戴帷帽、披面纱,一袭墨绿色八幅长裙,刺绣精美,身姿绰约,晨风中飘逸如仙。 主婢二人走到“折柳亭”里,车夫将一个描金木箱也搬到亭里,与那面纱女子低语了几句,便驾着马车回城去了。 胡彦进到亭里说:“此亭宁*暂时征用,你二人先到别处去吧。” 蒙面纱女子冷冷道:“折柳亭人来人往之处,怎么充军了?” 胡彦正要表明自己身份,忽见他那儿子从马车里跳出来,叫道:“流苏小姐,你是流苏小姐!” 胡彦微微一惊,上下打量着那墨绿长裙地女子,心想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害得他儿子与信州侯结怨?问:“姑娘就是宣州花魁夏侯流苏?” 那女子不置可否,走到“折柳亭”侧面地月洞门,俯身摘了一朵蓝色地野花在手里旋转着把玩。 胡扬冲进“折柳亭”,大叫着:“流苏小姐!流苏小姐!”欣喜若狂的样子。 亭外地武弁突然叫道:“大人,车队来了,应该是信州侯车队。” 胡彦急道:“赶快绑起来,绑起来,快。” 两个武弁执着绳索奔进来,一把揪住还在叫着“流苏姑娘”的胡扬,麻利地绑起来,把个包袱的小婢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怎么回事! 胡扬被绑成一团了,痴心不改,还在叫着:“流苏小姐,是我呀,胡扬胡公子,我昨夜在灵石园等了大半夜----” 胡彦轻轻踢了儿子一脚,喝道:“闭嘴,信州侯马上到了,好生给我陪罪。” 十一、猫儿偷腥 宣州南门外,一支车队辚辚而来,五十名奉化军府兵策马护卫,周宣骑着“黑玫瑰”、林涵蕴骑着“云中鹤”并驾在前,初夏时节,气候宜人,骀荡南风,拂面而来。 周宣深深呼吸,说:“吾友张潮曾说夏风如茗,果然不错。” 林涵蕴笑道:“周宣哥哥向我姐姐学茶道,现在也入魔了,姐姐茶仙你茶魔,还夏风如茗呢,那春风呢?” 周宣说:“春风如酒。” “秋风呢?” “秋天清肃,秋风如烟。” “冬风呢?”林涵蕴还真要问个遍,考周宣的记忆力。 周宣瞪了她一眼:“冬风如大火炉,吹得你浑身冒汗。” 林涵蕴嘻嘻的笑,忽然看到前面路亭有一伙人立在那,还有一个是绑着的,惊道:“哇,那是不是强盗?” 周宣是近视眼,看不清,三痴催马过来说:“主人,绑着的那人是胡扬。” 祁将军定睛一瞧,哈哈笑道:“侯爷,那是宁国节度副使胡彦带着儿子负荆请罪,昨夜就来了客栈,侯爷歇息去了,没敢打扰,没想到今日还要拦路请罪!” 转眼来到“折柳亭”前,那魁梧雄健的宁*副使躬身道:“卑职胡彦,在此恭候周公子,犬子昨日冒犯公子虎威,卑职已严厉责罚,悬梁鞭笞,今特来负荆请罪。” 周宣下马还礼道:“原来是胡大人,胡大人也不必这样嘛,五花大绑的倒落得人说我欺压宣州百姓,赶快放了。” 胡彦听周宣口气似含讥讽,心下惶恐,反身就给了儿子一个耳光,喝道:“孽子,还不跪下请罪。” 胡彦跪倒。垂头背诵道:“周公子大人大量,饶过小的不敬之罪。” 周宣摆手道:“快快松绑,别跪着。这官道上人来人往的,象什么话!” 两个武弁瞅着胡彦,胡彦一点头,他们才替胡扬解掉绳索,一左一右抓着胡扬手臂让他站起来。 周宣微笑道:“胡公子护花心切,怕宣州花魁被我这个外地盐商去,半夜兴师动众围我客栈喊打喊杀,惊得我一夜没睡好,一早起来匆匆离城。实在是怕了你呀。” 胡彦一听,脸都白了,劈头盖脸又给了胡扬几个耳光,他是武将,出手甚重。打得胡扬满脸是血,滚倒在地,哀嚎不已。 对这种人,周宣没有什么同情心,若他真是个盐商,天晓得现在处境有多惨,淡淡道:“胡大人管教儿子也不必在这里,回去再管教不迟。在下还要赶路,这就告辞了。” 胡彦赶紧道:“周公子,请到亭内小坐,卑职有一些宣州土仪呈献。万望公子笑纳。” “哦,宣州土特产。”周宣面露微笑,他不讲究什么两袖清风、廉洁奉公,这所谓的土特产嘛他要收,不收的话胡彦还会怀恨在心。何必呢。收了皆大欢喜,点头道:“那就多谢胡大人了。宣州土仪很有名的,却之不恭,小坐就不必了,就搬到我车上就行了。” 胡府两名仆役将一口沉甸甸大箱子搬上信州侯府马车,胡彦见周宣肯收礼物,这才放心,陪笑道:“公子途经宣州,卑职还未宴请公子,真是怠慢。” 周宣笑道:“我急着赶路,本不愿进城,只是听说有惜春诗会,一时技痒,没想到结识了胡公子,也算是有缘,哈哈,不打不相识,胡大人请回吧,令郎之才,若多加磨砺,必成大器,告辞。” 胡彦听周宣言语亲切,还说他儿子必成大器,顿时受宠若惊,深深施礼:“多谢大人美言,卑职定会严加管教,拜别大人,祝大人一路平安。” 周宣拱拱手,正要上马,却见“折柳亭”中走出一个双鬟小婢,说道:“周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周宣一看,有点认得,是服侍夏侯流苏的两个婢女之一,不知怎么会在这里?看看胡彦,胡彦赶紧道:“卑职不识此女,卑职告辞。”心想:“看来信州侯是要带着宣州花魁上路了,年少公卿果然好色。” 周宣等胡彦一行走了之后才走进“折柳亭”,三痴跟在他后面。 “折柳亭”中青砖铺地,一个墨绿长裙的女郎端端正正跪在那里,见周宣进来,撩起面纱,露出晶莹如美玉的面容,黑密地长睫毛闪一下,又闪一下,眸光如水,声音柔美中带着一丝悲戚,好象远山回响一般:“流苏倾慕公子才华,效红拂夜奔,请公子收留。” 周宣心道:“一定要知道我奉何密旨对吧?看来你是不见落红不死心,非让我采摘不可了!”看了三痴一眼,三痴面无表情。 周宣道:“原来是夏侯姑娘,姑娘可比红拂,在下岂敢比李靖,区区在下只是一个盐商而已。” 夏侯流苏道:“不管公子是谁,流苏跟定公子哥了。” 小婢鱼儿在一边看周宣脸色,帮腔道:“周公子,我家流苏姑娘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能回去了,回去要被打死的。” 周宣心里冷笑,面上道:“流苏姑娘先请起,我----” 林涵蕴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夏侯流苏,惊问:“这又是谁?” 周宣伸手到背后捏了个兰花指,说道:“这就是宣州花魁夏侯流苏,慕我才华,要侍奉我左右,涵蕴妹妹你看如何?” 林涵蕴悄悄摸了一下周宣别在背后地手,表示她明白,欢天喜地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热闹,人越多越好。” 周宣近前扶起夏侯流苏道:“夏侯姑娘,昨夜我也喝醉了,我这人有个毛病,酒醉后喜欢信笔涂鸦,抓到什么就画,我没弄脏夏侯姑娘的衣裙吧?” “没有没有。”夏侯流苏俏脸通红。 周宣又说:“对了。我昨天还在鸣玉楼东阁花厅拾到一柄小刀,爱其精美,收在怀里。离开时忘了交还了,那是夏侯姑娘之物吗?” 夏侯流苏睫毛低垂,说道:“公子就称呼我流苏好了,流苏薄命,误堕风尘,那把小刀是防身用的,既然公子喜欢,那就送给公子好了,昨夜流苏酒醉昏睡。公子却未趁机霸占流苏身子,流苏深感公子是真正怜花惜玉的风雅之士,是以前来投奔公子,为婢为奴,亦是心甘情愿。” 周宣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我不是什么金陵盐商,我乃信州侯周宣,薄有诗名,人称周七叉。” “啊,公子就是七叉成诗的周大学士、周侯爷!”夏侯流苏瞪大了美眸,装作无比惊喜的样子:“难怪昨夜斗酒赌诗时我见公子常常叉手。当时心里就有点疑惑,没想到真的是周七叉、周侯爷!” 小婢鱼儿在一边也惊喜地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周侯爷----”转头对夏侯流苏道:“流苏姑娘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这主婢二人一唱一和,都是实力派的演技。 周宣微笑道:“那就上车吧,不要等鸣玉楼地人赶来说控告我周侯爷拐卖妇女。” 周宣让夏侯流苏和小婢鱼儿上了一辆马车。箱子、包袱一齐搬上车去。 车队继续向南,把宣州南门“折柳亭”无情地抛在了后面。 “折柳亭”畔,一个身穿蜀锦花裙、腰肢细细地妙龄女郎折下河岸垂柳的亲新枝条,望着骑马远去的周宣,秀眉微蹙。美目含愁。轻轻念诵道:“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信州侯车队逐渐远去。终于不见,白云悠悠,路亭静默,有谁明白怀春少女地惜别之情?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有深烙心底地感觉,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会淡忘,但今天,忧伤却是如此真切---- 女郎低吟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涩然一笑,呢喃道:“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身边小婢道:“小姐,人家走远了,我们回城吧。” 细腰女郎轻叹一声,将手里的柳枝弃在地上,与小婢上了车,马车掉头往宣州城驶去。 周宣哪里会知道他被一个女子暗恋了?他正沿宣歙古道前往唐国东南最富裕的州----歙州。 知道夏侯流苏不安好心、身份诡秘的有林氏姐妹、三痴夫妇、范判官和祁将军这些人,周宣悄悄嘱咐他们在夏侯流苏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把夏侯流苏当作他周侯爷的侍女。 离开宣州是四月十三,这日午后,艳阳高照,周宣因为昨晚没怎么睡,就在马车里双手抱头闭目养神,听得车门被推开,有人跳上行驶中的马车。 闻香识美人,这种雏菊的香味是林二小姐地独有的。 周宣闭着眼睛说:“猫儿又来偷食了?” 林涵蕴嘻嘻笑道:“对,猫儿要偷鱼吃。”说着,一下子扑到周宣身上,就吻住周宣的双唇,丁香小舌熟门熟路地钻进周宣嘴里,忽然“唔”的一声**,香舌已被紧紧吸住,缩都缩不回来。 周宣吮弄了一会才松开,含糊笑道:“我先吃了你地鱼。” 林涵蕴骑在周宣身上小脸绯红,不依道:“我也要吃你地,快伸出来。” 周宣坏笑道:“猫儿要偷腥,就得自己找。” 林涵蕴就捏着周宣鼻子,让周宣张着嘴,她玩小猫钓鱼,钓了好一会,终于钓到一条大鱼,如获至宝,吃个不休。 周宣已有十来天未近女色,被林涵蕴这么一折腾,顿时一柱擎天、勃勃怒振。 林涵蕴察觉了,放开大鱼,微微喘息着说:“周宣哥哥你那是什么?”伸手就去摸。 周宣赶紧一侧身,将她掀下来,**往后一缩。岔开话题道:“涵蕴,你说我们该拿这个夏侯流苏怎么办?” 林涵蕴道:“逗她玩呀,把她当傻子一样逗着玩。” 周宣笑了起来。问:“怎么逗?” 林涵蕴道:“她不是想知道周宣哥哥奉的是何密旨吗?就用这个逗她。” 周宣笑道:“有道理,我得好好想个办法,逗得她心痒痒。” 林涵蕴皱着鼻子做鬼脸道:“她痒痒,你去给她搔呀,周宣哥哥我现你太好色了。” 周宣无辜道:“我哪好色了,你没听夏侯流苏说吗,她喝醉了我都没动她,我多纯洁啊,简直是柳下惠复生。” 林涵蕴讥笑道:“算了吧你。你脸大皮厚,我说夏侯流苏若是个男的,或是个丑女,你还会把她带在身边逗着玩吗?” 周宣道:“谁会派个男的当奸细呀,我又没有断袖之癖。刺探秘密当然要美女了,美色本来就是利器,当然了,我地盾够结实,她这利器对我无效。” 林涵蕴表示怀疑:“我看有效。” 周宣说:“你知道什么,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夏侯流苏背后主使应该是连昌公子,连昌公子与景王李坤是好友。我要顺藤摸瓜,查出李坤许诺了清源节度使什么好处?肯定是卖国条约,若能抓住证据,那就能彻底扳倒景王了。我们要长在金陵住,李坤老想着害我,这怎么行,必须除之。” 林涵蕴点头道:“嗯,对。必须除之。不过三嫂说这个夏侯流苏有武功地,周宣哥哥你不见得打得过她吧。要小心哦,弄不好她会狗急跳墙的。” 周宣笑着说:“她波大无脑,光靠武功有什么用,看我怎么玩得她团团转?” 林涵蕴笑嘻嘻道:“好,看你怎么玩她----对了,周宣哥哥,你知道那个宁*节度副使送了你什么土仪吗?” 周宣道:“还没来得及看。” 林涵蕴这个小财迷说道:“我和小茴香两个刚才爬上马车看了,打开箱子,哇,眼冒金光----” 周宣一笑,他就知道胡彦不会送些什么银鱼干、琥珀枣、板栗、核桃、绿雪茶,肯定是厚礼。 林涵蕴接着道:“我和小茴香两个就在那数金子,五十两一锭地金子有一百锭,还有翡翠、玛瑙、明珠、宝玉,好多好多,我喜欢其中一个玉,我拿来了,周宣哥哥送给我好吗?”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雕琢成奔马状地碧玉,在周宣眼前晃呀晃。 周宣咧嘴说:“你拿都拿了,还要我送,你这是先斩后奏。” 林涵蕴笑嘻嘻道:“对,就是先斩后奏。” 周宣伸手在她小圆臀上打了一下,打得她又腻过来要亲嘴玩。 周宣深感苦恼,亲得动兴又不好动粗,憋得很难受,用手掌挡住林涵蕴的嘴说:“不能再亲了,再亲我要把你当老婆了。” 林涵蕴大眼睛眨巴眨巴问:“老婆?什么意思?” 周宣道:“就是把你当妻子了。” 林涵蕴脸一红,忸怩问:“那怎么才算是当妻子?” “反正旅途无聊,哥们就客串一回生理卫生课地老师吧。”周宣这样想着,口里问:“道蕴姐姐没对你说?” 林涵蕴含羞摇头:“姐姐不肯说,姐姐说要等我成婚时才告诉我,可我想早点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为什么女的结婚后就会大肚子生出小孩子?纫针嫂嫂也大肚子了对吧,我们这次回去能看到她生地小孩子吗?” 周宣想起江州地两位小娇妻,心里一甜,说:“还早,要到八月底、九月初才生。” 林涵蕴好学不倦地问:“为什么会生?” 周宣说:“因为结婚了嘛,笨!” 林涵蕴说:“那我姐姐怎么没生个小外甥?” 周宣大摇其头,看了看林涵蕴胸脯,没胸亦没脑,说:“道蕴姐姐那是订婚,不是真正的结婚。” 林涵蕴问个不休:“这有什么区别?” 周宣咬牙切齿说:“告诉你吧,真正的结婚就是要男女脱光光整夜睡在一起,明白了吗?” “啊!”林涵蕴伸手在眼前使劲扇,象要把什么赶走,小脸红红说:“真够难为情的,还好我没答应嫁给你,不然地话,哼哼。” 周宣翻着白眼说:“因为我太熟了是吧,在陌生男子面前你就不难为情了,你就可以脱光光了对吧?” 林涵蕴伸手在周宣身上狠扭,两个人滚作一团。 十二、今夜你陪我睡 此去歙州,接连数日都是晴朗的好天气,信州侯府车队每日早行夜宿,一天赶一百多里路程,于四月十七日午后来到青弋水北岸,过了青弋水便是歙州地界。 青弋水古称“清水”或“泾水”,是皖地大河,水面宽阔,水势汤汤,这一段河面没有桥梁,有一个水路驿站提供舟楫渡河,水驿有艘五丈大船、四艘小船,这时全部动用了,但信州侯府车队人马多,舟楫往返也要好几趟。 周宣、林氏姐妹这些人都下了车,立在河岸上看着水驿船工忙着安放踏板,让车马上船,马匹戴上眼罩由车夫牵着上船,以免马匹受惊。 水驿大船一次运了六辆双辕马车过河,在对岸卸下又返回再运剩下的四辆马车。 周宣道:“真是不错,一路吃住都免费,摆渡过河也不要钱,普通民众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静宜仙子道:“士、农、工、商四民只有士人摆渡不用付钱。” 一边的范判官道:“侯爷,唐以前士人摆渡也是要付钱的,后来为何免了呢?这里有个典故,元和年间有位名叫周匡物的福建举子,赴长安走赶考,家贫无力置办车马,全靠两条腿走路,风餐露宿,其苦可知,到钱塘江时因为没有乘船的钱,船主不肯载他过江,问了好几艘船都是这样,周匡物就在馆驿题诗道万里茫茫天堑遥,秦皇底事不安桥?钱塘江口无钱过,又阻西陵两信潮。地方官见到这诗后,狠狠训斥了负责渡口的小吏,免费送周匡物过江,那诗也被各地船夫广泛传诵。从那以后各渡口再不敢向士人举子要钱了。” 周宣笑道:“会吟诗就是好处多,走遍天下都不怕。” 来福道:“姑爷吟诗还挣银子呢,在宣州谢眺楼就赢了三千两诗魁银。”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就是好赌。走到哪里赌到哪里。这几日赶路太急了,不怎么好玩。” 周宣一笑,对静宜仙子道:“道蕴姐姐跟着我这么急急赶路辛苦了,到歙州陪姐姐好好游玩两天,明天四月十八是歙州新茶会,姐姐一定喜欢。” 静宜仙子微笑道:“女道是第一次乘车走这么远的路,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嗯。歙州新茶会是唐国最大的茶会,宋国、辽国、南汉、吴越的茶商云集,甚至奚国、吐蕃、大理都会有茶商远道赶来,短短五日的茶会,茶叶买卖就达白银数十万两之多,而且每年都会有几种以前不出名地新茶冒出来,进入名茶行列,在歙州茶会上脱颖而出的名茶。立即茶价倍增,茶会上斗茶非常热闹。” 林涵蕴喜道:“那姐姐可以大展身手了。静宜仙子笑道:“我又不是茶商茶农,展什么身手,看个热闹、买些新茶罢了。” 周宣道:“道蕴姐姐可以扮作茶商嘛,我在宣州不是扮盐商吗!” 静宜仙子含笑不语。 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十辆马车、五十名府兵及其坐骑都渡过了青弋水,车队继续向歙州进,傍晚时到达距离歙州城三十里的绩溪县。 周宣不愿被地方官吏打扰,依旧和林氏姐妹等人进县城住客栈,祁将军和五十名府兵留在馆驿。 一进绩溪县城。空气似乎都飘浮着茶香。 静宜仙子道:“宣弟说夏风如茗。真是妙言。” 林涵蕴格格笑道:“那茗风可以改名叫夏风了。” 俏婢茗风赶紧道:“不要,夏风太俗了。” 茗风、涧月这两个侍婢受静宜仙子熏陶。也是泠泠然有林下风致,言谈举止都有雅韵。 众人找了一家名叫“新明客栈”地旅店住下,与上次住“悦来客栈”相比,多了夏侯流苏和鱼儿主婢二人。 夏侯流苏这几日夹着狐狸尾巴做人,想接近周宣,周宣身边人又太多,投宿时不是和三痴下棋,就是和静宜仙子论茶,她根本插不进去,从众人言谈中也听不到任何有关清源都护府地事。 夏侯流苏心想:“既然是密旨,肯定知道的人极少,估计只有周宣和他那贴身护卫----人称老三先生的这两个人知道,但老三先生武艺深不可测,就是那个三嫂,也是极厉害的人物。” 前天有辆马车陷在泥坑里,驾车的两匹马挣扎不上来,三痴走过去,在车辕上一拉,连车带货上千斤重就被他轻松地扯了上来。 那个三嫂,昨天凭一粒小石子击毙路边灌木丛中蹿过的一只山狸,实在是可怕,不是她夏侯流苏对付得了的。 夏侯流苏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有利用自己地女色才能接近周宣,可她是处子之身,对给周宣侍寝之事也很害怕,她从泉州来宣州做名妓,是卖艺不卖身的,现在连昌公子让她跟随周宣查探密旨之事,周宣是她的主人了,主人要宠幸她、要她侍寝,她能拒绝吗? 所幸周宣似乎不是很急色,这几日都没有叫她侍寝,夏侯流苏既宽心又失望,心里对前程非常迷茫,事情的进展和转折都不是她能掌握和左右的,还有,周宣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有点幽怨。 夏侯流苏自负美貌,又能文能武,但周宣对她并不是很惊艳,曾提起一个羊小颦的女子,似乎那个羊小颦容貌和音律都在她之上,就是与周宣姐弟、兄妹相称的林氏姐妹,也都是一等一地美女,看来这周宣是美女见得多,所以对夏侯流苏并不是很在意,这让夏侯流苏颇为沮丧。 在“新明客栈”晚餐后,各自沐浴歇息,夏侯流苏与鱼儿睡一间,夏侯流苏哪里睡得着,眼看一轮月亮升起来了,十七之夜的月亮依旧如银盘一般圆白饱满,便取一支玉笛呜呜吹着,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小婢鱼儿也坐着愁,不知道这一路走到哪里去?心里虚虚的,低声说:“小姐,连昌公子让小姐跟着周公子私奔似乎没什么必要啊,周公子到底奉何密旨,到了清源自然就知道了,若是假的,周公子根本就不去清源,那我们----” 门外走廊有脚步声,夏侯流苏笛声不歇,伸足轻轻踢了一下鱼儿的腿,鱼儿立即闭嘴了。 小茴香叩门道:“流苏姐姐,姑爷请你去说话。” 夏侯流苏心里一跳,放下玉笛,应道:“就来。”听到小茴香地脚步声走回去了。 小婢鱼儿道:“小姐,是不是周公子要你侍寝了?” 夏侯流苏心里忐忑不安,说:“我,我该怎么办?” 小婢鱼儿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在“鸣楼玉”呆了半年了,见多识广,不认为侍寝有什么大不了的,劝道:“小姐,这是好机会啊,周公子肯亲近你,让你贴身侍候,你就可以趁机找出他的密旨看看,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夏侯流苏白了她一眼:“你倒说得轻巧,哼!”理了理鬓,出门去周宣的房间。 周宣正在房中饮酒,小茴香在一边斟酒一边打哈欠。 见夏侯流苏进来,周宣便让小茴香回房歇息,对夏侯流苏道:“流苏,我听你吹笛,知你未睡,所以让你过来陪我小酌两杯,坐。” 夏侯流苏脸一红,说道:“流苏实在是不胜酒力呀。” 周宣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喝醉的,流苏,今夜陪我睡吧?” 周侯爷还真来得直接,夏侯流苏心慌意乱,说:“流苏今天----今天身体有点不适。” 周宣“哦”了一声,说:“那你陪我喝两杯,对了,你还记得我上次与你斗酒时填地词吗,且清唱给我听。” 夏侯流苏见周宣没有强逼她侍寝,放下心来,便将那两阙《如梦令》和一阙《一剪梅》宛宛地唱给周宣听。 周宣一边听一边自斟自饮,还赞道:“好词,当浮一大白!”连浮了几大白后,渐渐醉眼惺忪起来,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到床边,两腿一伸,仰面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夏侯流苏走到床边,一边叫着“侯爷”,一边给周宣脱靴子,又将他双腿搬到床上睡端正,见周宣酣睡地样子,心里“怦怦”直跳,要找到唐国皇帝的密旨,这是绝好地机会。 今天码得好卡,肯定是哪里情节出问题了,先把这些上来,小道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写? 十三、我们互相非礼 这时已经是二更天将尽,“新明客栈”一片沉静,偶尔听到楼下店主人收拾器物的声音,还有后院马厩马匹的响鼻声。 夏侯流苏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床前桌上一盏双芯油灯默默地亮着,周宣仰天八叉在呼呼大睡,那样子不象是假寐。 夏侯流苏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见门还是半开着,便过去将门轻轻关上,扫视室内,有四只木箱,她晚边看到四个车夫吃力地将这四只箱子抬到周宣客房,其中一只是宁*副使胡彦送给周宣的。 夏侯流苏悄悄将四只箱子都打开看了看,全是金银财宝,没有看到诏令文书等物,眼睛又瞟向熟睡中的周宣,心道:“我且在他身上摸摸看,不管在不在他身上,摸摸又不要紧,他若醒来我就装作和他亲热。” 夏侯流苏一向胆气壮,不知怎么的有点怕这个周宣,心里恼恼地想:“我怕他什么,他又没有什么武艺,诗词作得好有什么用,最终的实力还要靠武力。” 夏侯流苏提着裙摆走到床边,伸手在周宣胸前轻轻按了按,可以感觉到单衣下结实的肌肉,心道:“看不出来,这信州侯还挺健壮,嗯,此人喜爱蹴鞠,身强体健。”手继续往下,摸摸心口,又摸摸腹部,咦,腹部比别的地方厚实,衣衫似有夹层---- 夏侯流苏心跳声自己都能听到,原来周宣真的把密旨藏在身上,得想办法把它取出来看看再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她就可以悄然离开这里去见连昌公子了。 这时,周宣身子向外一转,曲腿侧身而卧,不好摸他腹部了。 夏侯流苏跪在床边,扳住周宣肩膀,将他放倒、平卧。见周宣依然沉睡。便小心翼翼地将周宣单衣下襟撩上去,却又看到一条麻色胡裤,系着腰带,在他脐下按按,软软一层,应该是折叠着的帛书诏令,不解开腰带取不出诏书来看啊。 一不做二不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夏侯流苏匀了匀气息,解周宣腰带时双手紧张得微微颤抖,她这是第一次给男子脱衣解带呀,脸颊烧得烫。 腰带解开了,夏侯流苏扯着周宣裤腰正要往下剥,周宣突然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含糊不清地问:“谁呀?” 夏侯流苏惊得一颗心要跳出嗓子眼,一时间竟作不出任何反映。象是被周宣施了定身法一般。 周宣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哈欠,说:“哦,流苏啊,来陪我睡。”伸手揽住夏侯流苏肩头,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夏侯流苏也同时被带着倒下,周宣一条腿还搭在她大腿上,象抱大枕头一样把她抱在怀里。 夏侯流苏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好在周宣只是抱着她。并未有更多地动作,听得耳边气息悠长。周宣似乎又睡着了。 夏侯流苏不知该怎么办,周宣的酒气和男子的气息浓烈,让她有晕眩的感觉,稍微动一下试着脱身,周宣却双臂一紧、一条腿更搭在她腰上来,这样,她就整个被周宣抱在怀里了。 夏侯流苏心里宽慰自己:“我先不动,等他睡深了再脱身,嗯,脱身之前还得取到密旨看看。” 被周宣象恶狼抱白羊一般抱在怀里,仍不忘要看密旨,夏侯流苏实在是可敬哪,过了一会,她的一只手又开始向下探去,周宣裤腰是松的,很顺利地贴肉摸进,忽然触到一物,倔强火势,触腕崩腾。 夏侯流苏虽是处子,但毕竟在“鸣玉楼”呆过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赶紧缩手,耳边地响起地声音更让她魂飞魄散---- “你要看是吧,我掏出来给你看。” 周宣说着,伸手到裤腰里掏,同时把夏侯流苏放松一些,看着她的脸蛋,笑嘻嘻的。 夏侯流苏从来没做过这样偷偷摸摸的事,虽然一身武艺,却总是心虚,这下子被周宣叫破,唬得四肢软,竟不知用武力制服周宣,她的武艺是父亲所授,弓马娴熟,尤精于刀术,用在战场上那是一员骁勇女将,问题是她很少与人真正动手,平时训练时虽然威风八面,习武的男子也敌不过她,但在这夜深人静、他乡野店,被这个陌生男子一抱,她竟不知所措,只能怪连昌公子太相信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武力了。 周宣低笑道:“我掏出来了,你看。”抓住夏侯流苏的左手按在某物上。 灼热粗野、外柔内刚----夏侯流苏这下子反应倒是极快,心念电转:“哦,原来他以为我是要摸他这个,万幸万幸,还好还好,只要没被疑心就好。” 周宣要她摸地这玩艺是她洗脱嫌疑的铁证,自然要紧紧抓在手里,周宣被她握得闷哼一声,咧嘴道:“轻点,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夏侯流苏这才醒悟不对,赶紧松手,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支吾道:“公子、侯爷,不是不是。” 周宣眉头一皱,问:“什么不是,你不是要摸这个?” 夏侯流苏一听不对劲,被疑心了可不好,两害相权取其轻,赶紧说:“是是是。” 周宣笑道:“那不就行了,承认了也没什么,我说流苏呀,你可真是外表害羞内心**哪,趁我睡着就想非礼我,来来来,我们互相非礼。”手就撩起夏侯流苏墨绿绸裙摸进去。 夏侯流苏强颜想笑,却比哭还难看,抓住周宣的手腕不让动,她的手劲真是大,周宣还真敌不过,说道:“公子。我不是,我,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周宣道:“原来你喜欢偷看,这可是怪癖,你既私奔于我,却不让我碰,这就稀奇了。你没觉得大家看你的眼神都有点怪吗?” 夏侯流苏一愣。是呀,信州侯府这些人、还有那个林二小姐,个个看她的眼神不是那么友善,问:“为什么?” 周宣一针见血地说:“因为你还不是我地侍妾嘛。” 面对周宣的盛气凌人,夏侯流苏手有点软,抵挡不住周宣顽强向上,那只火热地大手渐渐侵到她的裸露的膝盖以上。 这几日夏侯流苏未穿马裤,要装不会武艺嘛。长裙里面是蔽膝和及膝的亵裙,所以是毫无遮拦的,周宣地略显粗糙地手掌抚摸在她光滑的大腿上,让她浑身战栗,滑嫩皮肤泛起一片细小的颗粒。 夏侯流苏只觉得手上越来越无力,周宣身子压着她,黑眉白齿细长眼,离她只有三寸距离。带着酒味的鼻息直喷到她脸上,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这么软弱,哀求道:“公子,不要----” 正这时,有人叩门。林涵蕴地声音:“周宣哥哥,快起来帮我看看,我肚子好痛!” 周宣撇了撇嘴,应道:“肚子痛上茅厕嘛,难道要我陪你去?” 就听得隔壁有人“嗤”地一笑。随即没声息了。似乎是蔺宁的声音。 林涵蕴叩门不休:“周宣哥哥你也懂医术地,快帮我看看。真地肚子痛。” 夏侯流苏全身的力气回来了,推开周宣,下了床,手拈裙带,面红耳赤。 周宣摇着头,系好腰带,披上长衫,过去开门,被林涵蕴一把扯到门外,拉着手走到隔壁客房,这间房原是安排给小茴香住的,后来和林涵蕴调换了。 林涵蕴一进门,就快步走到床前,扑到薄衾上,抓过枕头盖住脑袋,“咕咕咕”象只小母鸽子一般笑,小圆臀翘在那一耸一耸。 周宣上前,对着左右臀瓣就是“啪啪”两巴掌,随即也扑到床上,捂住林涵蕴的嘴,听得廊外脚步声向西快步而去,夏侯流苏回她自己房间了。 林涵蕴掰开周宣的手,又笑了一会,才说:“周宣哥哥你真无耻,难道你还真想和她光着身子睡一夜,那不就和她成婚了吗!” 周宣也忍俊不禁,压抑着笑了一会,问:“我以为你早睡着了,你还真有耐性,前后半个时辰,你就一直在边上**啊!” 林涵蕴嘻嘻笑道:“板壁上洞眼太小,根本看不到什么,起先你在装睡,看得我是昏昏欲睡,后来她上床搜你身了,才好玩起来,她是不是脱你裤子了,摸到你哪了,你那样叫起来?” 周宣脸皮虽厚,也红了一下,说:“她想看我小腹处有没有藏密旨嘛,摸得我痒痒,就叫起来了。” 林涵蕴小脸一板:“周宣哥哥,如果你不是知道有老三先生和三嫂、还有我在边上看着,你会不会真和她睡一夜?” 周宣心里道:“那肯定。”嘴上说:“怎么会,如果不是有老三夫妇暗中撑腰,我哪敢这么逗她,她很有几斤蛮力的。” 林涵蕴想想又笑,说:“夏侯流苏真可怜,被我们玩得团团转却不自知。”忽然想起一事,蹬掉绣履,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扶膝,小腰挺得笔直,盯着周宣,问:“后来你掏什么东西出来了,把夏侯流苏吓成那样?”大眼睛骨碌碌转,在周宣身上扫瞄。 周宣也坐起身,说:“她以为我要掏密旨给她看,以为我识破她了,所以吓到了。” 林涵蕴说:“不是,不是- 周宣不与她纠缠不清,静宜仙子可就在隔壁呢,大步出门,丢下六个字:“好困,睡觉,晚安。” 次日一早,众人起身洗漱用餐,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出绩溪县城南门与祁将军及其五十名府兵汇合,向三十里外地歙州城进。昨夜戏弄夏侯流苏之事,除了周宣外,只有林涵蕴和三痴夫妇知道,早起见面。三痴夫妇都是笑容怪异,林涵蕴则悄悄在周宣腰上扭了几把。 夏侯流苏更是抬不起头来,稍觉安慰的是,周宣他们以为她是淫奔,没把她当清源奸细,这样她可以继续跟着周宣。 夏侯流苏坐在马车里,撩开窗帘一角。偷看骑着黑色大马的周宣。周宣正和范判官说着什么,风中隐约传来“建州”、“汀州”这些断断续续地字眼。 夏侯流苏神色一动,心道:“看来周宣奉旨去清源之事果然不假,不然他提建州、汀州干什么?”---- 建州、汀州、泉州、漳州、福州是闽国领地,李煜之父李攻破闽国,夺取建、汀、泉、漳四州,福州被吴越国夺去,因闽地不好管理。李任命闽国旧将留从效和陈洪进为清源节度正副使,统辖泉、漳二州,建、汀二州因为与唐国领土接壤,就直接划归百胜都护府和永安都护府管辖,这样一来,既削弱了原闽国的实力,由闽将留从效、陈洪进为节度使也能更好地管理闽人。 但十五年前陈洪进之子陈思安继承了清源节度使之位后,利用唐国北有宋国、西南有南汉、东面有吴越地战争威胁。决定不再向唐国纳贡输币,陈思安自己更是不到金陵朝拜,充实府库,整顿兵马,一心想收回建、汀二州。恢复闽国领土,要做闽王---- 夏侯流苏想听得清楚点,周宣和范判官却已经骑马到前面去了,什么都听不到了,这样。夏侯流苏获得密旨之心就更坚定了。心里说:“为了收复建、汀二州,我又何惜此女儿身。” 周宣漏了一点口风让夏侯流苏听到。便策马到静宜仙子车窗边,和静宜仙子说些茶艺之事。 午前巳时,车队来到歙州城东门,看到护城河边几株古柳下摆着一个大茶摊,五、六张方桌,挑着一杆茶旗,旗上写着----“黄山名茶诚邀天下爱茶人品鉴”,意思是给人白喝,提高知名度,想在茶会在卖个好价钱。 周宣这伙人赶路也渴了,把个茶摊挤得满满的。 茶博士很高兴,殷勤上茶,一边说:“诸位客官,若觉得此茶好,不妨逢人美言几句,小老儿不胜感激。” 林涵蕴指着周宣说:“这位人称茶魔,精于品鉴,你这黄山茶如果能入他法眼,不,法口,保管茶价倍增。” 茶博士看出周宣人物轩昂、仆从煊赫,定是位贵人,喜道:“那敢情好,待小老儿为这位公子精心煮一壶好茶。” 周宣笑眯眯站在茶博士身后,看着茶博士煎茶,炭火正旺,不一会,壶中水沸如鱼目。 6羽《茶经》里面曾说水有三沸: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一沸也;缘边如涌泉连珠,二沸也;腾波鼓浪为三沸,三沸则水老不可饮。 这茶博士还是古老的煎茶法,茶叶磨得细细,在水二沸时放入茶壶中搅拌,周宣看到他还要放盐,赶紧止住说:“盐乱茶味,放不得。”拎起茶壶自己斟了一碗,茶色呈杏黄色,嗅了嗅香气,清香满鼻,微闭双目,抿了一口,说:“水是绩溪水,这茶味也颇熟悉,似乎以前饮过。” 茶博士赞道:“公子果然好品鉴,果然是绩溪水,但公子说这茶饮过,公子以前来过黄山?” 周宣看了看一边的林涵蕴、范判官,摇头道:“未曾来过。” 茶博士道:“那公子一定未饮过这黄山茶,此茶名气是不响,但绝不输于谢源茶、阳羡茶这些名茶,请公子细品。” 周宣又品了几口,点头道:“清香味醇,的确是好茶。”问茶博士:“可有未磨之茶?” 茶博士应道:紧去取了一包茶叶出来,摊开,那茶叶形状如雀舌,呈象牙色,有银毫。 周宣一见,哈哈大笑,这茶他果然饮过,就是“黄山毛尖”,极品黄山毛尖售价为一斤两千五百元人民币,相当于唐国地五两银子。 周宣赞道:“好茶,好茶,请问此茶现在售价几何?” 茶博士道:“这黄山茶名气不响,售价不高,分为上品和下品,上品售价一斤茶叶为一两银子,下品地一斤只需三钱银,我茶庄主人想在今年茶会上让这茶提升一下茶价,能提个十之二成就好了。” 周宣问:“这黄山茶年产量几何?” 茶博士道:“年产五千斤,若是茶价能提上去,年产万斤不难。” 周宣道:“让你们茶庄主人来见我,我可以让这上品黄山茶卖到三两银子一斤,下品嘛,至少八钱。” 茶博士又惊又喜,看了看周宣,问:“当真?” 周宣矜持不答,一边的来福道:“我家姑爷说地话没有不应验的,老头,你算是遇到大贵人了----” 周宣摆手示意来福不必多言,笑吟吟看着茶博士,看他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茶博士叮嘱了一个小伙计几句,小伙计撒腿去了。 那茶博士想想不放心,怕小伙计说的话胡老板不信,又对周宣说:“公子请小坐一回,小老儿亲自去请茶庄主人来拜见公子。” 静宜仙子这时下车走过来,含笑问:“宣弟,你又和谁打赌了?” 周宣笑道:“一个财的机会,我岂会放过----姐姐请稍坐,这黄山茶很不错,待我亲自烹一壶敬姐姐----茗风、涧月,取茶具来,就那套紫砂壶和青瓷盏。” 静宜仙子随车带着两套茶具,一套是泉州黑砂壶、黑瓯兔毫盏,一套是宜兴紫砂壶、越窑青瓷盏。 周宣取水注入紫砂壶,待壶水二沸,先用竹筷将水搅匀,再放入少许黄山茶,便拎起壶来,走到桌边,先为静宜仙子斟上一盏,然后给自己斟一盏,林涵蕴说她也要,就又给她斟了一盏。 周宣分别给范判官和祁将军各斟了一碗,用的是茶碗,静宜仙子的茶盏是不肯给男人喝地,周宣是例外。 周侯爷亲自斟茶,范判官、祁将军肃立,连称“岂敢。” 周宣坐到静宜仙子面前,看着她撩起面纱一角,露出尖尖下巴和薄润红唇,轻轻抿了一小口茶水,过了一会,赞道:“真是好茶,女道以前未饮过这种茶,似不在庐山云雾茶之下。” 周宣道:“明珠暗投,草莽英雄啊,我想让此茶在歙州茶会声名雀起、茶价飚升,道蕴姐姐可得帮我。” 静宜仙子问:“怎么帮你?” 周宣道:“姐姐听我是便是了,反正好玩又热闹。” 林涵蕴喝了两口,品不出好坏来,说:“周宣哥哥,你为什么要让这黄山茶涨价,你又不是茶商,能得到什么好处?” 周宣微笑道:“没好处的事我是从来不会去干的,走着瞧,一路走一路财。” 坐着饮了一会茶,从南边来了一架肩舆,两个挑夫抬着一个财主模样的中年胖子飞快地来了,先前那个茶博士跟在后面跑。 十四、文质彬彬然后粗野 来到茶摊前,中年胖子下了肩舆,环视茶摊中人,见有男有女、有官有兵,不敢造次,等那茶博士赶到引着才来到周宣身前长揖道:“在下黄山曾达虔,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周宣一下子没听清楚,什么,挣大钱,这名字取得好,起身还礼道:“小生金陵周宣之,平生好茶,路过此地,见这黄山茶虽然名头不响,但茶品甚高,曾掌柜是经营这黄山茶的吗?” 曾达虔应道:“正是,听说周公子有办法让这黄山茶身价倍增,请公子不吝赐教。” 周宣道:“这怎么能不吝赐教,自然是有代价的。” 林涵蕴在一边“格格”的笑,静宜仙子也不禁莞尔。 曾达虔也算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人,见这几个美貌女子,还有那官吏、边将,一个个众星捧月般望着这个周公子,心知此人大有来头,陪笑道:“当然有代价,当然有代价,周公子尽管明言。” 周宣道:“你这上品黄山茶现在售价是一两银子一斤,下品黄山茶是三钱银一斤,我若让这上品的卖到三两银子一斤,下品的一两银子一斤,曾掌柜该如何谢我?” 曾达虔心想:“这位年轻公子非富即贵的派头,应该不会是要与我争利,瞧他身边美女环绕,自然是好色之徒,有了----”说道:“公子若能让黄山茶卖到这个价,在下情愿把小女献给公子做侍妾,并且陪嫁丰厚。” 周宣愕然,林氏姐妹也愕然,就连夏侯流苏都愕然。心想:“难怪他对我不冷不热、一副曾经沧海的样子,敢情到处有人送美女上门哪!” 曾达虔补充道:“小女容貌美丽,性情温柔,乡人送一绰号----赛杨妃,杨妃就是唐明皇最宠幸的那个贵妃杨玉环,巧的是,小女也叫玉环,曾玉环。” 周宣看着曾达虔那白白胖胖、肥头大耳的样子,心想:“赛杨妃肯定不是指比杨贵妃美,定是比杨贵妃胖。即便真有杨贵妃那么丰腴之美我也不能要啊。道蕴姐姐在边上看着呢。”摆手道:“曾掌柜有所不知,在下不好色,只好财,我就直说吧,我让你地两种黄山茶分别卖到三两和一两的价,所得收益你我对半分,你且考虑一下,我虽然是狮子大开口。但你的好处也不少,而且很有可能最终的售价还不止这个数。” 曾达虔骤听要对半分银,吓了一跳,心里有股怒气,但冷静下来一想,即便是三两和一两的价,对半分后就是一两五钱和五钱,比他现在的一两二钱和三钱还是高很多。尤其是下品的,因为产量多,能从三钱卖到一两,对半分后也有五钱,那是很大一笔银子了。 曾达虔当机立断。拱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依周公子所说,老严,取纸笔来。立字据为证。” 茶博士赶紧去借来笔墨纸砚。范判官执笔,写下一张分红字据。曾达虔画押,请周宣画押。 范判官低声道:“公子,由你画押不合适啊。” 周宣想了想,让来福过来:“来福,你来画押,以后来歙州收银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曾达虔脑袋连摇:“周公子,这可不行,这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你怎能让手下画押,这不合规矩啊!” 范判官道:“不管画押的是谁,都要按字据上地条件办,茶价达不到这个数就不分钱,达到了周公子爱把银子给谁就给谁,周公子是什么人,他岂能与你画押!” 曾达虔陪着小心问:“周公子是什么人?” 范判官瞪了他一眼,多年为官,不怒自威:“这是你该问地吗?” 曾达虔唯唯,看着来福在字据写上“周来福”三个字。 来福和他弟弟旺财是孤儿,忘了祖姓,就跟着周宣姓周了。 字据一式两份,周宣与曾达虔各执一份。 曾达虔道:“周公子,请到寒舍小坐,在下做个东道,请周公子饮酒。” 周宣也不客气,让祁将军领着五十名府兵去馆驿,其他人全部去曾氏庄园。 曾氏庄园在歙州城南练江畔,占地数十亩,是个制作茶叶的茶庄,有雇工数十人,曾达虔的家眷却是住在黄山脚下,所以“赛杨妃”看不到。 午餐后,周宣与静宜仙子等人饶有兴趣地观看茶工制休,采回来的茶叶先要剔去老叶和茎杆,然后要经过摊晾、杀青、揉捻、烘焙四道工序,每道工序都有严格规定,除摊晾简单一点外,杀青要求鲜叶下锅,撒得开,翻得快,手势轻,使茶色均匀、杀青透彻;揉捻采取边炒边揉的方法,加以整条,不能把芽叶揉碎,白毫不能受损,条索卷曲紧实;烘烤主要是控制火候,要求温度适当,勤炒勤翻,以免烘焦而破坏香味。 曾达虔在一边听周宣与静宜仙子闲谈茶道,心知这位周公子果然是茶道高手,心里踏实了不少,说:“周公子,歙州茶会明日开始斗茶,公子要参加吗?” 周宣道:“当然要参加,不参加如何能让黄山茶扬名,对了,曾掌柜,你这茶名得改改,一种茶要出名,先得有个响亮的名字,你这分上品、下品的,下品自然就卖不起价钱了。” 曾达虔恭敬道:“就请公子为此茶命名。” 周宣对静宜仙子道:“道蕴姐姐想两个茶名吧。” 静宜仙子道:“女道想不出。周宣问:“黄山有无道家仙人的传说?” 静宜仙子道:“有,相传轩辕黄帝率手下大臣容成子、浮丘公来此炼丹,并最终得道升天,黄山原来叫黟山,天宝六年唐玄宗依此传说。赦改黟山为黄山。” 周宣双掌一击,喜道:“有了,上品黄山茶改名黄山容成茶、下品黄山茶改名为黄山浮丘茶,饮此二茶,飘飘欲仙,妙哉!” 众人都称妙,曾达虔赶紧命人制招牌,准备明日斗茶时亮相。 周宣和静宜仙子、林涵蕴、三痴夫妇进城买了驰名天下地歙砚、奚墨和澄心堂纸,奚墨就是后世的徽墨,因唐末墨工奚而得名。上品奚墨是用桐油烟、麝香、冰片、金箔、珍珠粉等十余种名贵材料制成的。有“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万载存真”地美誉;澄心堂纸如膜如玉、细薄光润,皇帝李煜深爱此纸,澄心堂纸就是李煜取的名,这都是书画家的必备用品,周宣这个专为皇后、公主画像的画师岂能不备?花了三百两银子装了半马车笔墨纸砚,看来这辈子是不用再买了。 四月中旬正是枇杷成熟时,歙州的三潭枇杷很有名,周宣让来福买了数十斤带回曾氏茶庄。分与众人食用。 晚饭后,周宣和静宜仙子向曾达虔了解时下茶市行情。 曾达虔对这个自然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天下十大名茶:剑南石花茶、峡州芳蕊茶、庐山云雾茶、建州北苑茶、常州阳羡茶、越州兰亭花坞茶、湖州洞庭茶、袁州金观音茶、湖州紫笋茶、歙州谢源茶,这十种茶地上品售价都在三两银子以上,其中尤以湖州洞庭茶和紫笋茶还有剑南石花茶这三种价格最昂贵,其上品售价在五两银子以上,一般的也要二两银子,比我这上品黄山,不。比黄山容成茶还贵。” 周宣问:“茶会斗茶规矩如何?” 曾达虔道:“好教公子得知,这茶会斗茶天下精于品鉴之人云集,大都受雇于各大茶商,比如湖州紫笋茶就有号称天下品茶第一的翟君谟先生,紫笋茶能连续两年在歙州茶会夺冠。翟君谟先生有很大的功劳----” “翟先生!”静宜仙子轻轻一叹。 周宣问:“道蕴姐姐认得那位翟先生?” 静宜仙子道:“女道髫龄时曾向翟先生学习过茶道----宣弟,有翟先生在,我们怕是很难赢啊。” 周宣道:“怕什么,姐姐早已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曾达虔喜道:“原来仙姑是翟先生的高足,在下不指望赢翟先生。能进入品鉴十强就有资格推荐新茶。然后再看茶色、茶汤,各地茶商当场开价。” 周宣道:“那我和道蕴姐姐就作为黄山容成、浮丘这两种茶地雇佣品茶师参加明日开始地斗茶大赛了。一定要杀入十强。” 静宜仙子道:“宣弟去斗便是,女道怎好抛头露面?” 周宣道:“我是姐姐的高徒,尚未出师门,还得师父姐姐领着才行。” 静宜仙子“嗤”的一笑,道:“你也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曾达虔搞不清楚这个周公子与这身材窈窕的女道士到底什么关系,也不敢插嘴,坐了一会便告辞,请周公子早点歇息,明日一早进城斗茶。 曾达虔走后,周宣道:“道蕴姐姐,你明日女扮男装如何?” 没有了外人,静宜仙子便摘下面纱,娇颜微红,摇头道:“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周宣道:“姐姐扮作一俊俏书生,我做姐姐地书僮好了。” 林涵蕴过来听到了,笑道:“哪有你这样地书僮,五大三粗的,还是让我姐姐扮书僮象些,姐姐就扮一回嘛,上次周宣哥哥与老四先生斗茶,你不也扮作周宣哥哥地侍女,最终赢了老四先生吗?没有姐姐,周宣哥哥明天很难斗赢地。” 周宣道:“是啊,道蕴姐姐一定要帮我,黄山容成茶有进入十大名茶的实力,售价上去了,我们每年可得几千两银子,这笔钱我准备用来为信州乡亲造福。” 静宜仙子俯不语,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周宣昨晚装睡骗夏侯流苏,搞到半夜没睡好,今夜便早早睡了。 那边的夏侯流苏却是孤枕难眠,心里懊恼,实不该昨夜拒绝周宣,应该半推半就,等周宣把胡裤脱了不就能看到那密旨了吗,昨晚错过,又不知道哪天有这样的机会? 夏侯流苏毕竟还是年轻女孩儿,还未满十七岁,要她半推半就可以,要她主动去勾引周宣,她还没学会那些狐媚术,抹不下脸皮,处女和女人是大不一样的。 四月十九日一早,周宣穿着书生冠服,手摇折扇,上面是静宜仙子手书的“茶道九难”。 静宜仙子扮作书僮,这书僮实在太俊秀了,身材高挑,和周宣站在一起,就显得周宣不那么文质彬彬了,两个字----粗野。 正卯时,周宣一行十人乘车策马离开曾氏茶庄进城,曾达虔按周宣的吩咐请了鼓吹女乐大肆宣传黄山仙茶,大幅广告词,颜体大楷----“饮黄山二茶,做世间神仙”,吹吹打打,一路去了。 进城路上,周宣让静宜仙子学着骑马,他亲自给她把缰教她,不时扶一下她地腰,其乐可知。 静宜仙子分腿骑在“黑玫瑰”鞍座上,她的腿从来没分得这么开过,羞得脸上红潮不散,路上人来人往,都在看着这对奇怪的主仆,心想这主人怎么如此宠爱一个书僮,牵马步行让书僮骑?哦,这书僮俊俏,龙阳、断袖呀,难怪,难怪! 静宜仙子很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戴面纱,紧张得脑子晕晕的,又有了那夜做梦的感觉,似乎周宣牵着马要带她去极远地远方,路永远到不了头---- 静宜仙子希望一直那样走下去,只要有宣弟陪着。 十五、恭喜你发财了 四月的歙州城,看到的是茶、听到的是茶、嗅到的是茶,茶无处不在,若说宣州“谢眺楼”上飞下十块砖砸到的九个是诗人,那么从歙州城“太白楼”往下砸砖砸中的十有*是茶商。 宋国、南汉、吴越的茶商与唐国要装束差不多,辽国、吐蕃、党项、大理来的茶商就是奇装异服了,有缠头的、有髡的、有结辫的、还有披头散的,耳带金环,腰别弯刀,鼻孔朝天,露齿大笑。 周宣一行由歙州城南门入城,听得锣鼓喧天,迎面跳来一群奇形怪状的舞,个个戴着大面具,狞厉诡谲、夸张艳丽,从舞体形可辨出有男有女,男的赤身*,上身饰以藤叶、下身以兽皮遮挡,舞姿古拙粗犷;女的以兽皮裹身,身挂薜萝,舞姿柔美窈窕---- 静宜仙子本来就有点神思恍惚,陡然看到这些狰狞面具,吃了一惊,**的“黑玫瑰”也是受惊止步,静宜仙子就从马上栽了下来。 周宣就跟在边上,自然便宜了周宣,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哇,道蕴姐姐身上好香,蝴蝶兰的香气,还有,隔着两重衣物也能感觉道蕴姐姐肌肤的嫩滑---- 林涵蕴赶紧把姐姐的穿着羊皮靴的纤足从马蹬里脱出来,搬着她的腿落地。 静宜仙子心“怦怦”乱跳,轻轻推开周宣站稳,说道:“宣弟,我再不骑马了。太吓人了。” 周宣安慰道:“姐姐不是这么畏难不前的人吧,没事,不有我护着吗。不会让姐姐摔到地。” 静宜仙子想着宣弟刚才那一抱,脸现红晕:“这城里人来人往的还是不骑吧,等回到郊外,让涵蕴教我骑马。” 林涵蕴皱了皱鼻子说:“还是周宣哥哥教最好,姐姐不慎摔下,他可以正好抱住,我可没那么大力气!” 随行的范判官、三痴,还有茗风、涧月等人一个个装作没听见。专心致志看面具男女地舞蹈。 饶是如此,静宜仙子依然羞得面若桃花,又没有面纱遮掩。那娇美的羞态把周宣看得是两眼直,美丽的红鸾煞啊,飞蛾投火也要去追逐! 周宣等人牵马让过一边,让那些鬼怪面具面具的舞过去,范判官解释道:“这是祭茶神、跳傩舞。” 周宣问:“茶神不是6羽吗?” 范判官摇头道:“各地茶神都不一样,歙州属古山越国,分外信奉山川神灵,茶是歙州百姓重要的财源,每年祭祀尤为隆重,这茶神也不知尊姓大名。似乎与本地山神合二为一了。” 静宜仙子道:“在信州,祭的茶神就是6羽。” 周宣喜道:“到时一定要去好好祭拜祭拜茶神6羽。” 林涵蕴笑道:“嗯,很好,姐姐是茶仙、周宣哥哥是茶魔,一起祭拜茶神。说不定千百年后,你们这神、仙、魔要鼎立接受后人祭祀了。” 静宜仙子嗔道:“涵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放肆了,满嘴胡言,这都是向谁学的?” 林涵蕴招供说:“向周宣哥哥学的。” 周宣无语。眼望静宜仙子。 静宜仙子轻怒薄嗔。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 曾达虔这时乘肩舆赶上,叫道:“周公子、范大人。赶紧去茗战堂吧,斗茶马上开始了。” 斗茶场所设在城东摘星双塔下、*桥畔地“茗战堂”。 “茗战堂”是歙州茶商共同捐资建造的,历时三年,费银六万余两,占地数十亩,号称“三十六天井,七十二槛窗”,建成后每年的茶会就在这里举行,而茶会最精彩地就是斗茶。 周宣等人来到“茗战堂”外,只见大门前象牌坊一般竖着三个精致竹棚,每个竹棚里都在同时烹着三壶茶,周宣看到一伙一伙人进去,每一伙人都有一人在茶棚里饮一口茶,与竹棚里的长交谈两句,便放行。 曾达虔介绍道:“要进这茗战堂,先必须过这三关,也就是品茶,说出茶名,若是连这三关都过不了,那也不必进去斗茶了,没资格啊。” 周宣问:“怎么那一伙人只需一人品茗?” 曾达虔解释道:“那一伙人就表示一个茶叶品种,里面有茶商、有品茗师、有带着茶具和茶叶的仆从,每种茶限两名品茗师,总人数不能过七人,只要品茗师辨出了茶名,就全部放行。” 周宣回头看看自己这伙人,说道:“我们这边我一个,还有道蕴姐姐、曾掌柜、老三先生- 蔺宁插嘴道:“主人,我就不进去了,让三哥陪你进去。” 范判官道:“周公子,下官也不进去,下官有一好友隐居在歙州城西门外,今日有暇,前去探望。” 周宣道:“范大人请便。” 范判官带着两名亲随投西门去了。 周宣继续说:“涵蕴妹妹肯定是要看热闹的,还有两个名额,谁去?” 茗风、涧月齐声道:“公子,我二人要去。” 夏侯流苏怯怯道:“公子,流苏也想进去。” 周宣看了夏侯流苏一眼,说道:“你去干什么?茗风、涧月随侍仙子多年,也称得上是品茗师了,或许比我还强点,就茗风、涧月去。” 夏侯流苏低着头,那眼睫低垂、委委屈屈的样子真是楚楚可怜。 周宣没理她,领着黄山二茶代表队开始闯关,他对自己的品鉴能力颇有自信。细微处或不及静宜仙子,但这竹棚三关应该没问题吧,万万没想到第一关就卡住了。品之再三品不出这是什么茶?可以肯定地是他以前没喝过这种茶。 所幸有规定两个品茗师有一个品出来是什么茶就放行,静宜仙子只嗅了一下茶香,道:“常州红茶。”这一关就算过了。 周宣脸皮不薄,这时也面皮紫胀,好生惭愧。 其他人都不说什么,那林涵蕴却是不肯放过周宣的,正要开口取笑两句,静宜仙子说道:“常州红茶不入名茶之列。宣弟来唐国还不到一年,不识此茶算不得什么,下一关还是宣弟品鉴。” 还是道蕴姐姐温柔解人意。周宣真想在她白里透红的桃腮亲一口,他周七叉可不是那么容易气馁地人,朝林涵蕴挥了挥拳头,说:“我永不言败。”去第二个竹棚接过烹茶老递上地茶盏,嗅了嗅,淡淡道:“寿州黄芽茶。” 烹茶老也不多言,示意放行。 周宣昂阔步,率先进入第三个竹棚,接过一盏香茶眯着眼睛品之再三,迟迟不开口。 林涵蕴摇头道:“周宣哥哥又品不出来了。姐姐,呃----书僮静宜,你去品。” 静宜仙子站在一边闻到周宣茶盏飘来的茶香,这是庐山云雾茶啊,宣弟不可能辨不出来的。白了林涵蕴一眼,伸一根尖尖食指,作势要戳她额头。 周宣将一盏茶喝光,陶然道:“美人不可唐突,好茶不可糟蹋。我要细细喝完----”对烹茶老道:“老人家好茶艺。这庐山云雾茶用庐山谷帘泉水烹制,真是妙绝!” 烹茶老露出和善笑意。说道:“前面进去九支茶队,品茗师都是一沾唇就放下,说出庐山云雾茶之名后就匆匆入茗战堂去了,只有这位公子将一盏饮尽,公子乃真正爱茶人也,老朽有一物相赠----”说着,从茶桌上取一个圆柱状紫砂壶递给周宣:“公子是有缘人,请收好。” 周宣见过茶壶,谢过烹茶老人,迈步出了第三座竹棚,一边走一边看手里的茶壶,却见上面有两诗,分别是: “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时于浪花里,并下蓝英末。倾余精爽健,忽似氛埃灭。不合别观书,但宜窥玉札---- 喜见幽人会,初开野客茶。日成东井叶,露采北山芽。文火香偏胜,寒泉味转嘉。投铛涌作沫,著碗聚生花。稍与禅经近,聊将睡网赊。知君在天目,此意日无涯。” 周宣将茶壶上的诗指与静宜仙子看,静宜仙子虽不好诗词,但对与茶有关地诗词却是记得不少,说道:“闲来松间坐是6龟蒙的诗《煮茶》;喜见幽人会是诗僧皎然地《对6迅饮天目山茶,在寄元居士晟》。” 周宣将这两诗记在心里,把茶壶交给茗风收着,茗风、涧月这两个俏婢一人手里挽着一个提篮,篮里各有一套茶具和一壶密封的水。 “茗战堂”富丽堂皇,宛若王侯府第,粉墙、青瓦、马头墙、砖木石雕以及层楼叠院、高脊飞檐、曲径回廊,真有“庭院深深深几许”之感。 周宣看到那些门罩、窗楣、照壁上的镶砖上都雕刻着生动逼真地人物、虫鱼、花鸟及八宝、博古图案,极富装饰效果。 曲曲折折穿过七个天井,来到一个宽敞地大厅上,已经有五、六十人在厅里,却丝毫不显拥挤。 曾达虔大声自报:“黄山容成茶、浮丘茶来也!” 厅中人都一齐转头来看,有的说:“容成茶、浮丘茶,未曾听说。” 有茶商认得曾达虔,讥笑道:“就是那两种黄山劣茶,以为改个茶名就能卖高价横财了,真正可笑!可笑至极!” 曾达虔怒道:“祝掌柜,我这黄山容成茶不输于十大名茶,你怎敢说是劣茶,欺人太甚!” 周宣拍拍曾达虔肩膀:“曾掌柜,别和无识之辈一般见识,我相信,黄山仙茶一定能扬名茶会。” 姓祝和茶商斜眼瞅着周宣,问:“你是曾掌柜请地品茗师?” 对这种无礼地人。周宣比他更无礼,理都懒得理他,自顾找了一张圆桌。圆桌有四张圆凳,他、静宜仙子、林涵蕴、曾达虔分别坐了,三痴抱臂立在他身后,茗风、涧月将提篮放在桌上,分立在林氏姐妹身后。 祝掌柜见周宣不理睬他,很是恚怒,对身后一人耳语几句,那人走了过来。朝周宣拱拱手道:“在下路鸿渐,是歙州谢源茶的品茗师,特来向黄山茶品茗师请教。茗战一局。” 周宣心道:“原来也是歙州的茶商,一山不容二虎,谢源茶自然看不得黄山茶冒出来抢其生意,抓住机会就要打压。”冷冷道:“阁下耳朵有问题吗,方才曾掌柜大声报名,是黄山容成茶和浮丘茶,你既要与我茗战,怎能连我方茶名都报错!” 谢源茶品茗师路鸿渐胀红了脸,恨恨地盯着周宣。 三痴附耳道:“主人,我曾听四弟说起过这个路鸿渐。去年在山*上与四弟斗茶,非四弟对手,主人尽可以放胆与他斗。” 祝掌柜大步过来道:“若是名茶,自然不会报错,你这无名劣茶。报错也不稀奇,更何况你是胡乱改名地!” 周宣端坐不动,问:“请问茗战的条件?输如何处置?” 路鸿渐道:“赛茶色、斗茶汤、比茶花,请去年的十大品茗师中地三位来公证高下,敢否?” 祝掌柜补充道:“输立即退出茗战堂。也不要改什么茶名了。老老实实呆着去。” 周宣道:“这样的赌注不够劲,无法让人热血沸腾。我提议,若是谢源茶输了,谢源茶当众宣布退出十大名茶之列----” 三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这是周宣惯用的手段,开赌时他总有提议,然后就是疯狂加注,非让双方都骑虎难下不可。 祝掌柜一听,哇,这赌注好毒辣啊,谢源茶若退出十大名茶之列,他的茶庄收入至少要三成减一成,咬牙道:“我也提议,若是黄山茶输了,罚今年不许上市销售茶叶,曾掌柜,敢应战否?嘿嘿,曾掌柜,你可不要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品茗师搞得家财散尽啊!” 曾达虔脸色一变,不让销售茶叶,那是断他财路啊,数百名茶工、茶农如何养活?不仅当年损失巨大,而且对以后地销售也影响极坏,这周宣之能赢鼎鼎大名的路鸿渐?路鸿渐在去年的十大品茗师中排名第九,号称唐国东南茗战第一人。 周宣微微一笑,三痴说路鸿渐曾与四痴斗茶,胜了路鸿渐,而静宜仙子地茶艺还略胜四痴一筹,静宜仙子要赢路鸿渐自然不在话下,现在就看曾达虔敢不敢应战了,毕竟这事还得曾达虔决定,品茗师是无权开这么惨烈的赌注地。 曾达虔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内心激烈交锋,到底是战还是不战?这局茗战若是能赢下来,那黄山容成茶和浮丘茶可以说是一战成名,力压谢源茶,就可在歙州独霸了,即便最终进入不了十大名茶之列,茶价了也肯定飚升,但是输了呢---- 周宣淡淡道:“曾掌柜,这是个好机会,看你能不能抓住,我不多说,你自己决定。” 祝掌柜呵呵笑道:“曾掌柜,早作决断啊,路鸿渐先生地茶艺你是见识过的,他能分辨同一条河流不同河段地水味,既然你请的品茗师急于要让你学道家的清静无为,喝茶成仙,你就答允吧,你输了,你就清净了,不用整天忙得团团转了,哈哈。” 祝掌柜其实心里也有点忐忑,虽然路鸿渐茶艺高,而且眼前这个黄山茶品茗师根本就是无名之辈,往年茶会也没见到过,但毕竟不知底细,万一路鸿渐失手,那可糟糕,所以他想以攻心术,吓得曾达虔不敢应战,这样传扬出去,谢源茶又增名气,黄山茶就更卖不动价了,可谓不战而胜,不战而屈人之兵。 曾达虔看看周宣,又看看祝掌柜,在歙州茶市他被祝掌柜打压多年,一直无法翻身,这次狭路相逢了,怎么办?这个周公子是个有来头的人,连方镇判官和边将都对他恭恭敬敬,就信他这一回,拼一把,厚厚的嘴唇里吐出一个字:“战!” 周宣哈哈大笑,拍着曾达虔肩膀说:“曾掌柜,好样地,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恭喜曾掌柜,你财了!” 十六、幻茶术 祝掌柜见曾达虔竟敢应战,心里也是一紧,听周宣就已经狂妄地恭喜曾达虔财了,真是又惊又怒又笑:“我倒要看看你曾掌柜到底是财还是败财!----路先生,看你的了,谢源茶就拜托先生了。”朝路鸿渐一躬到地。 路鸿渐双肩一塌,随即耸起,似乎祝掌柜将一副千斤重担压在他肩膀上,参加茶会十多年,斗茶无数,但一场斗茶关系到两种茶叶的生死成败、涉及银子数万两,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沉声道:“路某定展生平之技,不负东翁重托。” 歙州茶商盟会大管事符先生过来劝道:“祝掌柜、曾掌柜,如此斗茶太伤元气,两位还是罢斗的好。” 大厅里的其他茶商坐山观虎斗,何乐不为,纷纷道:“输家伤元气,赢家则大补元气,斗吧,斗吧,入茗战堂就是要斗的。” 这样的情势下,双方都不能退缩了,祝掌柜和曾达虔齐声道:“斗!” 符大管事摇摇头,道:“既然两位一意要斗,那好,在场诸位都是证人,字据也不必立了,请去年茗战排名第五的钱先生、排名第七的吴先生来品定双方茶色、茶汤、茶花的高下,还差一位证人,谁来品定?” 要给十大品茗师排名第九的路鸿渐品定茶艺,非得排名比他靠前、或德高望重的茶界前辈才行。现在十大品茗师到场地除了路鸿渐自己之外只有钱、吴两位。 有人道:“就由符大管事亲自品定好了,谁敢不服你?” 符大管事摆手道:“老夫老眼昏花,做不得这品定茶艺之事了,再稍等一会,就有茗战高手来的。” 这时又有一群人进来,为是一个鹤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身材瘦小,但脚步迈得很大,可以说是大步流星。 静宜仙子还没有书僮的觉悟。朝周宣招招手,周宣靠近听她说:“宣弟。这位就是翟君谟先生,女道要去相认拜见吗?” 周宣低声道:“先不急。会后再相见不迟。” 厅里已经是一片欢迎声,有好事嚷道:“好了好了,翟先生来了,他来品定,一言九鼎。” 翟君谟的品茗师第一的宝座已经连霸多年,早就想归隐了,但湖州紫笋茶的茶商苦苦挽留,有翟群谟在,湖州紫笋茶就能保住天下第一名茶的称号,茶价那是年年攀升。财源滚滚啊。 翟君谟朝众人拱拱手,与符大管事寒暄,听说谢源茶要与黄山容成茶茗战决生死,路鸿渐他是知道的,茶艺精湛。但容成茶地品茗师却是面生,即便是后起之秀要挑战成名的品茗高手也不能下如此大地赌注啊,风险太大,曾达虔就这么相信他?问:“符兄,容成茶的品茗师姓甚名谁?” 符大管事道:“还未问。”近前作揖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周宣还礼道:“不敢。金陵周宣之。” 花魁夏侯流苏私奔。使得金陵盐商周宣之地大名传遍宣州内外,但歙州这边还未听说过这个把宣州搅得满城风雨的周宣之。 符大管事客套道:“久仰。这位是翟君谟先生,周公子应该听过翟先生的大名。” 翟君谟教过静宜仙子茶道,可以说是周宣的师祖了,所以周宣对翟君谟执礼甚恭。 符大管事道:“就由翟先生、钱先生、吴先生三位来品定谢源茶路先生与容成茶周公子之间茗战的高下----” “请稍等一下。”周宣道:“容成茶由我的书僮代我出战。” 此言一出,满厅哗然。 祝掌柜怒不可遏,叫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周宣笑道:“这如何是欺你,这是让你稳操胜券嘛,你该暗自庆幸才是。” 路鸿渐拂袖道:“与一书僮茗战,胜之不武,路某拒绝此次斗茶,这倒不是惧怕,乃不屑尔!” 林涵蕴见姐姐被轻视,恼了,脆声道:“什么不屑,你就是怕输!” 周宣点头道:“对,就是怕输----路先生,还记得去年山*上的茗战否?” 听到这话,路鸿渐悚然大惊,去年四月他刚刚在歙州茶会上杀入茗战十强,志得意满返回家乡越州,在山*上遇到一个骑骡的清瘦文士,二人茗战三局,赌注是五百两银子,路鸿渐一胜二负,那清瘦文士嘲弄地一笑:“茗战十强,不过如此。”也没要路鸿渐的银子,策骡款段而去。 路鸿渐含羞回乡,原以为他茗战败给一个无名之辈的消息会不胫而走,但一年多来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路鸿渐慢慢地也就淡忘了,心想那清瘦文士应该是世外高人,偶戏风尘,他输给世外高人没什么好羞耻的,万万没想到这个周宣之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那次山*茗战! 周宣见路鸿渐震惊的样子,心中暗笑:“这人被老四吓成了惊弓之鸟,心虚之下就更不是道蕴姐姐的对手了。”说道:“路先生,你这是代表谢源茶出战,我这书僮代表容成茶出战,只论茶艺高下,何必论身份地位?” 大厅上的其他茶商生怕斗不起来,怂恿道:“对,只论茶艺高下,说不定这书僮是个茗战奇才,路先生万万不可轻视。” 路鸿渐定了定神,打量着周宣之及其书僮,周宣之身材高大,明显不是去年赢他地那个清瘦文士,这书僮个子也高,比清瘦文士高,清瘦文士也没这书僮俊美。咦,这书僮似乎是一女子,脸都红了---- 静宜仙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早已羞涩难抑,低着头,玉颊嫣红,睫毛颤动,天底下有这么美地书僮吗? 林涵蕴挺身而出,娇叱:“看什么看。要斗就斗,不敢斗就认输。让出十大名茶的位子,灰溜溜退出茗战堂就行了。” 祝掌柜见路鸿渐脸色阴晴不定。似有惧色,忙道:“路先生,你----” 路鸿渐手一挥,沉声道:“那就斗吧!”心想:“又不是那个清瘦文士,我有何惧!而且还是个女子,女子茶艺高的只有湖州庄夫人,但庄夫人应该是四十多岁了,这女书僮不过二十多岁吧。” 既然双方都答应茗战,当即便有“茗战堂”仆役抬来两个炉子,炭火正旺。又搬来两个茶担子,担子里各种茶具必备,除了茶叶必须是谢源茶和容成茶之外,其他茶壶、茶盏任选,天下十大名泉。“茗战堂”都有储备,自带水也可以。 周宣对静宜仙子一笑,说道:“蕴儿,看你的了。” 这一声“蕴儿”叫得静宜仙子芳心一颤,连脖子都红了。迟迟疑疑站起身。 林涵蕴在后面推着她。低声说:“姐姐,拿出你地本事来吧。十大品茗师里一个女子都没有,太不公平了。” 符大管事宣布茗战开始,除静宜仙子和路鸿渐之外,其他人都退出一丈,静看二人烹茶。 静宜仙子起先羞缩,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倒不至于手足无措,而且烹茶也是她平时极熟络之事,很快便冷静下来,因为这是要比茶色、茶汤、茶花,既要看着好看,也要茶味醇香,当即用碾木碾碎茶叶、漉水囊滤水,麻利地忙碌起来。 静宜仙子用地水是自带的,就是黄山地“朱砂泉”,曾氏茶庄备有几缸这种泉水,昨晚烹容成茶时用上了朱砂泉水,茶味更妙,今日便带了一壶朱砂泉水来。 壶水二沸,碾碎的茶末倾入水中,稍一搅拌,便盖上壶盖。 一张长方案乌木案摆在两个茶担之间,六只越窑青瓷盏分列两边。 符大管束高声道:“倾茶入盏,品定高下。” 路鸿渐率先执壶,注茶入盏地手法颇妙,身子站立不动,由远及近,分别将三个茶盏注满,乌木案上半滴也不见漏出。 翟君谟、钱先生、吴先生三人缓步上前,先看茶色,青青白白,果然是上品;再看茶汤,柔而不腻,微微摇晃茶盏,茶盏内壁不见茶痕,果然好茶艺;最后看茶花,所谓茶花,其实就是烹茶时泛起泡沫和水花,以细而轻、薄而密为上,路鸿渐这三盏茶泛起的茶花细轻薄密,无可挑剔。 静宜仙子开始注茶入盏了,右手执壶,右手揽袖,皓腕如霜,纤指如玉,注茶姿势极美,而且手法也颇奇特,壶嘴对着茶盏微微旋转,似乎茶水是面条、粉丝那样可以盘绕着叠上去。 很快,三盏茶注满,这时奇景出现,只见茶水热气先是绕茶盏边沿一圈,漩涡一般转到茶盏中心部位,然后冉冉升起,高达一尺有余,形成峰峦起伏地模样,三只茶盏三座雾峰,呼吸之间,三座雾峰消失于空中,氤氲成白雾一片---- 大厅中鸦雀无声,茶商祝掌柜和品茗师路鸿渐面如死灰。 符大管事叹道:“真没想到这世间除了翟君谟之外,还有人会这幻茶术!” 矮小精神的老翟君谟目不转睛注视静宜仙子,刚才他没细看这个女书僮,这时越看越面熟,心道:“这女书僮好似奉化军林都护之女公子,但林都护地女儿怎会在这此抛头露面,还扮作这个周宣之的书僮,不大可能吧。” 翟君谟传授静宜仙子茶道是十二年前的事,那时的静宜仙子还是个纯真活泼的髫龄少女,闺名林道蕴,不知世间有苦难之事,一心爱茶道,翟君谟喜其聪慧颖悟,遂将将毕生茶艺倾囊相授,江州一别,师徒二人再未相见过,十二年间静宜仙子面貌变化不小,由小姑娘长成了大小姐,而且因为迭遭婚变、望门三寡,气质与少女时已然大不相同,眉目之间总是带着一缕哀愁,是个美丽与哀愁的绝色女子啊! 所以翟君谟虽有疑心,却不敢询问相认。 周宣惊喜不已,他跟静宜仙子学习茶道大半年,从没看到茶气凝峰的奇景,走近前在静宜仙子耳边道:“姐姐还留了一手不肯教我啊!” 周宣嘴里呼出的气让静宜仙子耳根痒痒的,含羞道:“宣弟,不是的,回去再与你说。” 钱先生与吴先生见女书僮露了这一手,这是他们也达不到地境界----幻茶术,此间只有翟先生有这技法,当即眼望翟君谟。 翟君谟道:“看看茶色、茶汤和茶花吧。” 三人细细品鉴,女书僮烹出来的黄山容成茶无论茶色、茶汤还是茶花,毫不逊色于路鸿渐的谢源茶,而那雾峰奇景更是路鸿渐不能比的。 三位评判一致认定,茗战容成茶胜出。 祝掌柜一张脸完全失去了血色,张口结舌良久,他不甘心这样的失败,明年暂且不说,单单今年就要损失三、四千两银子,大叫道:“我不服,这是曾达虔设下地圈套,故意陷害我谢源茶,这书僮是什么人?她是个女子,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这里有阴谋!” 符大管事不悦道:“祝掌柜,斗茶开赌是双方情愿的事,你这样就落了下乘了,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的,你抵赖不过去,周公子的书僮是不是女子,与斗茶无关,你不要东拉西扯,让人笑话。” 祝掌柜自知理亏,现在抵赖也没用,悠悠众口堵不住,说了一声:“输了就输了吧,路先生,我们走。”与路鸿渐及几个仆从匆匆出“茗战堂”去了。 祝掌柜很有心计,知道败局无法挽回了,趁斗茶输给黄山茶的消息还没有传播开来,他要尽快把茶叶倾销出去,稍微降一点价也可以,把损失减到最小,熬过今年再说,明年卷土再来。 十七、孙子是苏轼 金陵周宣之的书僮斗茶赢了十大品茗师排名第九的路鸿渐,这让到场的各大茶商和品茗师大为惊叹,曾达虔欣喜若狂,胖脸通红,财了,真的财了,把谢源茶比下去了,以后黄山容成茶就是歙州的头牌茶叶,茶价翻番也不稀奇,他把宝押在周宣身上押对了。 符大管事示意众人安静,说道:“诸位,截至目前,来参加本次歙州茶会的共有九十八种茶叶,大茶商一百九十一人,各地分销茶商一千余人,而通过了竹棚三关进入茗战堂的有五十二种茶叶及其名下的八十九名品茗师,现在,斗茶正式开始,去年品茗师十强,还有周宣之公子的这位书僮暂作壁上观,直接进入在三十六强。” 周宣在静宜仙子耳边低声道:“道蕴姐姐你好强哦,已经享有十大品茗师的待遇了,而我还要从第一轮开始拼。” 静宜仙子微微一笑:“宣弟拼吧。” 林涵蕴皱鼻子说:“周宣哥哥,我姐姐现在不能帮你了,你是孤军奋战,可不要第一轮都过不了!” 周宣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林涵蕴“哦”了一声,笑嘻嘻道:“恭祝周宣哥哥一路过关斩将,闯入十强。” 周宣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林涵蕴叹道:“唉,忠言逆耳,就爱听好听的。” 去年品茗师十强除掉了路鸿渐退出外,还有一人未参加今年的茶会,作壁上观的连同静宜仙子一共九人,余下的八十人要再闯三关,也就是说要经过三个天井,每个天井都有考题,都是和茶有关的。 八十人分成“天、地、玄、黄”四组,每组二十人,依次从大厅四面的门出去。经过三个天井绕回大厅,那就表示三关全部通过,没能再回到大厅的,就是没能过关,直接出“茗战堂”了。 四个组通关同时进行。反正“茗战堂”的天井多,不是号称三十六天井吗? 周宣分在“玄组”第十,轮到他时,一个“茗战堂”伙计引着他从大厅西门出去,经过一条短廊,转到一个天井里,天井四周有雕刻精美的栏杆,一名管事面无表情地说:“这第一关是一道诗题----” 周宣心道:“这里也考诗题啊,诗词哥们最拿手。”就听那管事说道:“----请背诵诗僧皎然地《对6迅饮天目山茶。在寄元居士晟》。” 周宣目瞪口呆。 那管事等了一会,见周宣没反应,便道:“答不出吗?答不出请从这边小门过。经穿廊可以直出茗战堂。” 周宣问:“斗茶便斗茶,还背什么诗?” 管事道:“这是茶界几位元老拟的题,我等只管执行,你既答不出那就请出去吧。” 周宣道:“且慢,听我诵来----喜见幽人会,初开野客茶。日成东井叶,露采北山芽。文火香偏胜,寒泉味转嘉。投铛涌作沫,著碗聚生花。稍与禅经近,聊将睡网赊。知君在天目。此意日无涯。” 管事打开身后的门,做个请的手势。 周宣昂阔步闯关,心里深感考试作弊成功后的喜悦,真没想到那竹棚烹茶老竟是品茗界元老!哈哈,哥们运气就是好。若不是得到那个茶壶还真不知道有这诗,这诗毕竟不是著名诗篇嘛,哥们虽然记性好,但也不可能把古代所有诗词都背下来,那就太意淫了! 对了。那茶壶上还有一诗呢。不知是不是下一关用上? 来到第二个天井,又是一名管事。说道:“这又是一道诗题----” 周宣喜笑颜开,再没有事先知道试题更让人愉快地事了,微笑听题。 管事道:“收集松枝上的积雪煮茶,有一股松子的清香,请说出哪诗里提到用松雪煮茶?” 周宣哈哈大笑,连声道:“出得好题,好得好题,品茗师资格考试就得如此风雅。” 那管事微笑道:“看来此题是难不住这位公子,请回答吧。” 周宣道:“6龟蒙的诗《煮茶》里提到了用松雪煮茶,需要全诗背诵吗?” 管事道:“答出诗题即可- 周宣新记的诗不让他背诵他难受啊,说:“还是背诵吧,答题要答全嘛----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时于浪花里,并下蓝英末。倾余精爽健,忽似氛埃灭。不合别观书,但宜窥玉札。” 管事打开身后的门,笑道:“公子大才,博闻强记,请入第三关。” 两诗闯过了两道关,真是不费吹灰之力,爽也,那第三关是什么呢? 第三个天井,一张长方桌,一溜六个茶碗,这回比的是真本事了,辨水! 运气再好、别人再怎么样帮你,但最终还得看你真正的本事,强运强,没听说过哪个弱一起运气好下去的。 周宣舌头在口腔里欢跳着,活动活动,品水之前先热身嘛,这些天常和林涵蕴亲嘴玩,那小妞喜欢吮他舌头,吸住不放,舌尖都被她吮痛了,恐怕味蕾有所损坏吧,等下如果辨不出水味来,回去就打林涵蕴**。 管事道:“这都是天下著名泉水和江河之水,绝不会故意在哪条小河沟里里舀一碗来刁难地,请品鉴。” 周宣捧起第一盏水,品了品,说道:“这是庐山招隐泉水。捧起第二盏略品之后答道:“这是扬子江冷泉水。” 在金陵,这些天下名泉市场上都是有得买的,一桶几钱银子,周宣跟随静宜仙子学习茶道,足不出户,天下名泉、名水都尝了个够,光喝水至少都喝了百把两银子,所谓穷文富武,想当品茗师也一样,你没钱。就品不到天下各种水,要不你就得不远千里万里到处走个遍,去找水喝,但那也要钱哪,明代的大旅行家徐霞客就是家财万贯地。所以,搞艺术就是要钱的,琴棋书画、斗鸡斗虫,都要钱。 周宣将余下四盏水一一道出,分别是:“广陵蜀冈峰泉水、绩溪水、竹沥水、信州广教寺6羽泉水。” 管事赞道:“公子品鉴甚精,通过三关,恭喜。” 周宣拱拱手,从管事身后的门进去,赫然就是大厅。 林涵蕴欢呼起来。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跳。 周宣走到静宜仙子身边,把过三关之事对她说了,静宜仙子微笑道:“这是宣弟爱茶的好结果。女道看这前两关肯定难倒了不少品茗师,很多品茗师不懂诗词。” 又过了一会,“天、地、玄、黄”四个组的八十人全部进行了闯三关,能回到大厅的只有二十三人,估计绝大多数都是在前两关被拦住地。 突然,大厅正门冲进来一个瘦高个子的品茗师,叫着:“我不服!我不服!”后面跟着两个“品茗堂”伙计,伙计喊道:“他硬闯!他硬闯!” 周宣一看,这瘦高个子刚才见过一面,是眉州白芽茶的品茗师。估计是闯关失败,愤愤不平又冲回大厅喊冤来了。 符大管事道:“苏先生,闯关都是一视同仁地,你为何不服?” 姓苏的品茗师愤愤道:“我在去年茶会上名列品茗师第十一,今年却连第一轮都不能过。这公平吗,品茗师论地是茶艺,却考什么诗,附庸风雅,可笑至极。” 这苏的品茗师踌躇满志准备在今年茶会在杀入十强。然后推荐他们眉州的白芽茶。那就是几千两银子地收益,没想到第一关就傻了眼。他哪知道诗僧皎然是谁?所以不服,闯回来质问。 符大管事沉下脸道:“苏先生,品茗师到了高境界,那就不仅仅是一门技艺了,而是能和琴棋书画并称的雅艺,必须有诗书熏陶才行,只有诗书才能与茶道相得益彰,以茶诗为考题正是为此。” 周宣对静宜仙子低声道:“这符管事很有见地。” 静宜仙子点头:“诗和酒、诗和茶向来就是姐妹一般的。” 静宜仙子这么一说,周宣不由得就看了一眼林涵蕴,心想:“诗和茶是姐妹,道蕴姐姐是茶,林涵蕴会是诗?不会吧,这是什么诗啊!” 林涵蕴见周宣看她,就冲周宣甜甜一笑,小妞还有股媚劲了,这几日调教得成果显著,下一步该怎么调教,袭胸乎? 姓苏的品茗师一个劲在叫着:“不服!不服!” 符大管事威严道:“眉山白芽茶的廖掌柜,赶快带着你地品茗师出去,不然地话,搅扰会场,你这白芽茶要受处罚的。” 那廖掌柜知道茶商盟会影响力很大,真要处罚起来他可吃不消,赶紧去劝苏先生:“苏先生,我们先出去吧,以先生地茶艺,明年再来必列三甲。” 苏先生顿足道:“我回眉州,必读万卷书再出门,愿后辈子孙,出口成诗。”说罢,与廖掌柜出大厅而去。 周宣点头道:“这姓苏地是个人物啊,这样出局太可惜了。” 周宣不知道的是,正因为此次在此次斗茶大会上因为不会背诗而铩羽而归,那苏先生愤图强,苦读诗书,他自己没读出什么名堂,临终嘱咐儿子苏序一定要读书作诗,苏序谨遵父命,农闲之余就读书,并且会作诗了,不过诗作一般,没有流传下来,苏序生的儿子叫苏洵,苏洵能诗善文、才华出众也就罢了,偏又生得一堆好儿子,其中两个最不得了,就是苏轼和苏辙啊! 苏轼是是周宣最佩服的级大文豪,原来伟大诗人的产生是因为其先祖一场斗茶的失败,这是谁都料想不到的! “茗战堂”斗茶盛会继续进行,原先作壁上观的九位品茗师加入战团,与闯过天井三关的二十三名茗战师加起来为三十二强,抽签捉对斗茶。 周宣的对手是荆州仙人茶地品茗师,去年进入了三十六强,今年再次杀入,有心再进一步,却见遇到的是神秘的周宣之,先前周宣之的书僮斗败了路鸿渐,书僮如此,主人岂不是更加厉害,所以不免惊惧,这茗战也与棋战一样,讲究修心养性,还没动手先就心怯,失败也就难免,仙人茶品茗师挥失常,火候稍过,茶末粘盏,被判负。 周宣幸运地进入了十六强,静宜仙子也顺利地晋级,但两次抽签时,周宣竟然抽上了静宜仙子,这下子傻眼了,找符大管事要求调换对手。 符大管事道:“周公子,对手是不能调换的,这是茗战地规矩。” 静宜仙子低声道:“宣弟,要不我退出好了。” 周宣道:“那可不行,我知道自己的实力,能进入十六强已经是非常幸运,姐姐争取进入三甲吧,这样推荐起容成茶来就有力了。” 静宜仙子道:“宣弟,女道这一局输了,还有机会再争十强的。” 周宣一想,对啊,胜占据八强,还有两个名额供八名负争夺,说:“那好,姐姐小心点,不要失手,我们携手入十强,快哉!” 静宜仙子“嗯”了一声,两个人开始斗起茶来,静宜仙子惜败,周宣进入八强。 在争夺十强最后两个名额的两场斗茶中,静宜仙子再以“幻茶术”击败对手,终于杀入十强,两次“幻茶术”一是显示一株老树、一是显示一座石桥,虽然须臾即散,但也让人惊叹不已。 但“幻茶术”大师翟君谟却一直没有展示他的“幻茶术”,是以普通却精湛地茶艺一路过关。 看来茗战不怎么受欢迎,那么小道就少写点,明天游了黄山便去信州,斗土豪、剿山匪去,夏侯流苏还有什么举动?林氏姐妹能不能推倒?请书友们拭目以待吧。 十八、寻找颦儿 以周宣的茶艺能进入十强已经是幸运至极,所以在十强战中他输给了去年排名第四的品茗师也就毫不稀奇,不能指望周七叉公子样样第一嘛。 静宜仙子以前没参加过这样的茗战,算起来只有帮助周宣赢四痴那场算是一场精彩斗茶,这次在“茗战堂”,她是越斗越强,茶艺固然无可挑剔,“幻茶术”更是一枝独秀。 因为翟君谟未展示他的“幻茶术”,就有人暗暗嘀咕说翟先生是不是年老技衰,不会“幻茶术”了?若是被这美貌女书僮夺去茗战魁,那去年的十大品茗师就太脸上无光了。 最终决战就在翟君谟与静宜仙子之间进行,这时已经临近午时,四月下旬的天气已经比较热,又是煨炉煮茶,静宜仙子的脸庞微微浸出香汗,腮边晕红更深,桃花不足以比其娇艳,让她扮男人真是难为她,摆明了没人信啊! 翟君谟行个礼:“请----” 静宜仙子见老师向她行礼,甚感不安,靠近作揖,轻声道:“先生,我是道蕴。” 矮小精神的翟老头顿时眼睛一亮:“你,真是----” 静宜仙子点头道:“容后再向先生请安,现在颇有不便,请先生恕罪。” 翟君谟又惊又喜,原来这女书僮真的是林岱之女林道蕴,哈哈,欣慰!欣慰!大声道:“后生可畏,老夫当让年轻人出一头之地,这场茗战不用比了吧。老夫认输。” 翟君谟不战而败,厅中上百人无不吃惊,湖州紫笋茶的大掌柜更是心急如焚,翟君谟若屈居茗战第二,那紫笋茶的名声也必受损,能不能保住天下十大名茶榜地位置就很难说了,赶紧过来相劝。 静宜仙子急道:“翟先生,女----我不愿先生容让,惟愿展生平所学向先生请教。” 翟君谟一直未施展“幻茶术”,也颇技痒。说道:“好,你我师----你我二人今日就以幻茶术决一高下。” 静宜仙子恭敬道:“长先请。” 翟君谟也不客气,煮水烹茶,前面这些都平平无奇,只是不时往壶里添冷水,这本是煮茶大忌,也只有翟君谟敢如此,到了注茶入盏时,只见壶嘴里的水流或断呈续。有时如串珠,有时如细流,有时如蜻蜓点水。有时若虹桥贯日,不象是注水,倒象是在雕琢着什么,不一会,把面前四只茶碗一一注满,茶水与碗沿相齐,却没溢出半点。 翟君谟退后两步,说声:“献丑。” 符大管事和静宜仙子以及周宣等品茗师一齐靠近看那四只茶盏,静宜仙子惊呼一声:“分茶成诗!” 只见右起第一只茶碗的水面上茶末浮漾,宛然七个字----“生拍芳丛鹰觜芽”。第二只茶碗水面上也隐现七个字----“老郎封寄谪仙家”,第三碗是----“今宵更有湘江月”,第四碗是----“照出菲菲满碗花”。 静宜仙子喃喃道:“刘禹锡的《尝茶》绝句,先生茶艺神乎其技。” 四只茶碗表面的四句诗持续了好一会,然后化作朦朦雾气消散。大厅里这才响起一片喝彩声。 周宣瞧得是矫舌不下,翟君谟会魔术吧,这哪是茶艺,这是戏法、是幻术啊,等下问问道蕴姐姐到底怎么一回事? 静宜仙子叹道:“观止矣。有先生分茶成诗在前。我何敢再斗!”学着男子那般向翟君谟深深一揖。 湖州紫笋茶大掌柜生怕翟君谟再谦让,拍手道:“翟先生茶艺果然高妙。这品茗师第一非翟先生莫属。” 众人都道:“众望所归,众望所归!” 至此,品茗师十强全部决出,静宜仙子第二、周宣忝居末席。 符大管事道:“诸位,列国茶商还在堂外广场上等着呢,请今年的品茗师十强去推荐名茶,诸位请吧。” 曾达虔兴奋得满头大汗,祖宗有灵,名字取得好,遇贵人了,挣大钱了!跟在周宣身后来到“品茗堂”外,只见广场上人头攒动,大小茶商一千多人,国别不同,服饰各异,都在等着新决出的十大品茗师来推荐名茶,这些茶商别的都不信,就信品茗师的。 翟君谟自然是推荐湖州紫笋茶,翟君谟大家都熟悉、紫笋茶大家都知道,所以在场茶商反响一般,当排名第二的名叫林静宜地品茗师推荐黄山容成茶时,茶商们轰动了,以前从未听说过名字的的品茗师、不知名的茶叶,新鲜呀,茶市就是要有新鲜茶叶冒出来才好。 轮到排名第十的周宣,他推荐黄山浮丘茶。 这时,曾达虔请的鼓吹女乐很及时地开到,大横幅“饮黄山二茶,做世间神仙”一路招摇,吹吹打打,热热闹闹。 在场的茶商对黄山容成、浮丘二茶的兴趣极度高涨,纷纷询问价格,各地茶商你争我夺,一个州县不止一个茶商,为取得本州县的经销权而激烈竞争,曾达虔是忙得团团转。 最终,黄山容成茶成功挤掉谢源茶跻身十大名茶之列,售价飚升至每斤三两二钱。 浮丘茶虽然未能进入名茶之列,但茶价也翻到一两二钱一斤,足足涨了三倍,比容成茶还涨得多,而且浮丘茶产量大,盈利要过容成茶。 曾达虔做梦一样,晕晕乎乎,笑口常开,天上掉馅饼把他给砸傻了,初步估计今年他地曾氏茶庄年收入会比去年多三倍,明年增加产量的话收入更可观。 歙州茶商盟会在“太白楼”宴请十大品茗师,静宜仙子自然不肯去,周宣也不去。请翟君谟先生到曾氏庄园小宴,翟君谟欣然前往,与等候在“茗战堂”外的来福、小茴香,还有夏侯流苏、鱼儿她们一起出城。 就在周宣一行离开“茗战堂”广场没多久,两名髡结辫地辽国茶商也学曾达虔宣扬黄山二茶那样扯起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寻找大辽统和元年正月初一生的女子一名,小名颦儿,过路君子有告知颦儿下落,黄金千两相谢。” 来自五湖四海的茶商又轰动了,纷纷向那两个辽人打听这名叫“颦儿”的女子是什么人?竟要花白银万两来寻找? 其中一个辽人道:“只要年龄在十五、六岁左右、名字带有一颦字的女子。都可以告诉我二人,不管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先以白银十两先谢,若查访确是我二人要找的女子,即以黄金千两相谢。” 天下之大,年龄在十五、六岁、名字有一“颦”字的女子不敢说一千也有五百,当时便有人挤上前说道:“我知道绩溪城有位名叫颦儿的女子,芳龄不是十五就是十六。” 那辽人也是实诚,当即将一锭十两小银双手捧给那人。这才问:“那女子是何出身,家境可好?”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瞒两位。那名叫颦儿的女子是一青楼歌妓----” 两名辽人脸色一变,互相看了一眼,问:“青楼何名?” 那人支吾了一下道:“什么楼我记不清了,既然两位寻人心切,那我就不耽辛苦,领你们去一趟如何?” 两名辽人大喜,连连多谢,请那人上马车,他二人各跨一匹大青马,随马车前往绩溪县城。 出了歙州城北门。其中一名辽人对另一辽人低声道:“希望这次能找到,这十多年来,主人派了上百人在各国寻访,花费银子数万两,名叫颦儿地女子也找了上百个。却都不是主人要找的人!” 另一辽人小心翼翼问:“若真堕入了青楼,那----” 两名辽人都不说话了,闷头赶路。 这时的周宣正在曾氏庄园与翟君谟饮酒,静宜仙子恢复女冠装束,与翟君谟相见。口称:“翟师。” 翟君谟也听说过江州林都护之女未过门就守寡之事。深深叹息,也不知如何安慰。便问周宣是静宜仙子的什么人? 静宜仙子道:“是女道的堂弟,喜欢游山玩水,女道与小妹涵蕴便随他出游散心消遣。” 周宣拱手道:“翟老先生,晚生是向道蕴姐姐学地茶道,你老先生就是晚生的师祖了。” 翟君谟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静宜仙子问:“翟师,女道这位弟弟好学不倦,不知翟师可否传授幻茶术?” 翟君谟沉吟不语,明显不大愿意。 周宣笑道:“在下愚钝,学不了翟老先生的幻茶术,不谈那个了,来,喝酒。”心道:“老头吝啬,你肯教我还不肯学呢,哪有道蕴姐姐教我那么有趣。” 酒阑席散,翟君谟告辞,静宜仙子邀请翟君谟去江州,翟君谟道:“老夫年过六十,应该是最后一次参加此茶会了,以后归乡养老,不再远行,这次能与林小姐相见,老夫甚慰,代我向令尊问好。” 静宜仙子便送了一份礼物让翟先生带去,与周宣一道送他出门。 傍晚,范判官访友归来,曾达虔也红光满面地回来了,他已与九十家茶商签下五千斤黄山茶销售合约,订银已经收到,这曾达虔也是爽快,说道:“请周公子稍等两天,在下即把三千两银子交付与周公子。” 周宣笑道:“不急,银子我明年这个时侯让周来福来取,以后一年取一次,盈利三分之一归我,你算清楚便是,莫要欺 曾达虔对天誓,决不敢欺心,并盛情邀请周宣一行明日游黄山。 周宣对静宜仙子道:“黄山在歙州之南,我们正是顺路,明日一早动身。游玩一番,路过名山而不去登临一游,错过好风景将是终生憾事。” 四月二十日一大早,周宣一行在曾达虔的陪同下出歙州城南门,往黄山而去,两个时辰赶了四十里路来到黄山北麓地曾氏茶园,见到了曾达虔地女儿----“赛杨妃”曾玉环,曾玉环果然丰腴白嫩,活泼勤快,领着一群采茶女在采茶。还一边唱歌,田园风光,村姑山泉,好似桃源仙境。 曾达虔没有再提把女儿送给周宣为妾之事,因为他看到周宣地侍妾夏侯流苏了,女儿虽美,但和这个夏侯流苏还是没法比,再说了,曾达虔也不愿意女儿嫁与人作妾。还是不要高攀,找个诚实地女婿更好。 曾氏茶园杀猪屠羊,款待周宣等六十余人。用罢午餐,曾达虔找了十六名善于爬山地脚夫,准备用绳舆抬着静宜仙子、林涵蕴、小茴香、茗风、涧月、蔺宁、夏侯流苏、鱼儿这八名女子上山,黄山山路陡峭是出了名的,一般女子哪能攀得上去! 未时三刻,祁将军与五十名奉化军府兵留在茶园,其他人尽数上山。 周宣道:“这是个锻炼脚力的好机会,尽量自己走,实在累了再乘绳舆。” 八名女子个个奋力攀登,步行十五里来到狮子峰下。期间都没有哪个提出要乘绳舆,虽然个个香汗淫淫,但兴致甚高,就连心事重重的夏侯流苏主仆二人也是面露微笑,与其他人有说有笑。 周宣深感女子不裹脚的好处。小周后圣明啊,笑道:“每日跳健美操的好处现在体现出来了吧,连一向娇弱的道蕴姐姐都这么身轻体健,了不起。” 静宜仙子玉面娇红,扶膝微喘道:“宣弟不要夸我。女道已经走不动了。” 周宣道:“那就上绳舆歇会。” 静宜仙子这一带头。其他几位女子除蔺宁外都上了绳舆坐着。 周宣见夏侯流苏不喘不汗,哪有半点疲惫地样子。便道:“流苏你下来。” 夏侯流苏下了绳舆,问:“公子何事?” 周宣道:“你陪我走路。” 夏侯流苏委屈道:“流苏也走不动了,要做绳舆。” 周宣说:“你和三嫂一样,走这么长的路一点不费力,没见半滴汗,比我还厉害,我就指望爬不动时你拉我一把。” 夏侯流苏暗暗警惕,心想:“莫要让他瞧出我有武艺,我得故意装出辛苦地样子。”说道:“流苏家乡多山,自幼爬惯了,所以比一般女子耐力好一些,但怎么也比不过公子呀,爬不动时公子可要怜惜流苏。” 周宣一笑,心想:“你也会向我撒娇了,有意思。” 曾达虔一直就是乘绳舆,把两个脚夫累得气喘如牛,这时下了绳舆,一身轻松地说:“周公子,我们今夜就在狮子峰半山腰的翠微寺歇息,明日一早上狮子峰峰顶的清凉台看云海、观日出,翠微寺后还有温泉可供沐浴。” 周宣道:“好,去翠微寺。” 上狮子峰时,除了蔺宁和夏侯流苏外,其他六位女子都是乘绳舆,这种绳舆是网兜状的,舒适又安全。 夏侯流苏走在周宣身边,装着努力攀登的样子,一边憋着劲,终于把汗憋出来了,怯生生道:“公子,可以牵一下流苏吗?” 周宣看着她粉面潮红地样子,还真是美,微微一笑:“你乘绳舆吧,我自己都快爬不动了。” 夏侯流苏却又不乘绳舆,睫毛忽闪着道:“那流苏就再陪公子走一程,反正翠微寺就快到了,都听到晚钟声了。” 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斜照,青山晕染,翠微寺的钟声在群山间回荡,让人倍感幽幽诗情,如果不是爬山辛苦,周宣就又要叉手了。 翠微寺地匾额还是五十年前由李煜之父李赐予的,原先叫“麻衣寺”,是天竺来的苦行僧麻衣和尚在此住锡说法,据曾达虔所言,这麻衣僧具有佛法大神通,锡杖在山岩上一杵,立涌一泉,就是现在地“锡杖泉”,泉水温热,洗浴后可强身健体。 曾达虔是翠微寺地大施主,周宣也布施了百两纹银,寺里住持自然是殷勤款待,亲自领到麻衣台上“锡杖泉”边,只见一汪清泉,微觉热气,潺潺流淌,在下方汇成一个崎岖的小池,温泉沐浴便在此处。 不知道有没有美人出浴?温泉水滑洗凝脂,小道好好构思一下 十九、温泉水滑洗凝脂 夕阳落到了九龙峰外,狮子峰顿时幽深起来。 随周宣上山的有八女四男,还不算那十六名脚夫,温泉只有一处,男女共浴似乎不可行,周宣便让静宜仙子她们先洗,但静宜仙子岂肯占先,男尊女卑观念还是有的。 翠微寺方丈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施主先去寺里饮茶,周宣见她们走远了,便麻利地脱去衣衫、胡裤,只剩一条棉布小内裤,这是纫针亲手为他缝制的。 范判官、三痴、来福,还有茶商曾达虔,一齐盯着周宣的小内裤看---- 被四个男人盯着裤裆看,这种感觉很不美妙,周宣仰天打了个哈哈:“难道我比女人还好看?赶快脱光了下水吧。”剥下内裤踏进小池,温热的水泡着果然舒服。 来福比较质朴纯洁,也脱光了下水,而范判官、三痴、曾达虔三个却比女人还害羞,迟迟不肯脱。 周宣诧异道:“老三,不会吧,你一个闯江湖的汉子这么扭捏,大家都是男人,看一下又会怎么样,有大有小也是正常的嘛。” 三痴脸皮一红,飞快地脱去衣衫,下了水。 范判官和曾达虔两个死活不肯脱光,裸着上身,穿着马裤下水了,一脸戒备的样子,生怕泄露了绝密。 五个男人很无趣地洗罢去翠微寺。林涵蕴见周宣他们下来,赶紧对静宜仙子道:“姐姐,轮到我们了,赶紧去洗吧。” 静宜仙子含羞道:“你们先洗,女道最后洗。” 周宣知道静宜仙子难为情,便道:“那就做两锅----”心里打了一个嗝:“呃,又不是下饺子,还两锅哪。”说:“那就分两次。反正池小,人多了也不好洗,三嫂、小茴香、流苏和小鱼儿先去。” 静宜仙子看了周宣一眼,暗暗感激宣弟的细心,斟了一盏茶给周宣,说道:“这是女道亲手烹制的。” 一旁的翠微寺方丈叹道:“这位女施主的茶艺之精真让老僧叹为观止,同样的茶、同样的水,到了女施主手里就有了灵气。” 静宜仙子虽是女冠装束,但气质绝佳,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所以翠微寺方丈不敢以女冠称呼她。 曾达虔赶紧道:“方丈有所不知啊,这位林小姐在前日歙州茶会上名列品茗师第二,我黄山两种茶就是因为林小姐和这位周公子地大力推荐,茶价翻番了。” 翠微寺方丈赶紧道喜,曾达虔一高兴,许诺下半年捐资重修天王殿。 暮色微茫,蔺宁、夏侯流苏四人洗得脸蛋红扑扑的下来了,新浴后的美女让人眼前一亮。 林涵蕴早已急不可耐,拉着静宜仙子就走,茗风、涧月提着竹篮跟在后面。 静宜回头叫了一声:“宣弟----”心里觉得她们四个弱女子露天洗浴。有点害怕。 周宣起身道:“我去保护她们,难保没有和尚趁机**。” 翠微寺方丈忙道:“周施主放心,小寺二十七名僧人个个严守清规戒律。绝无**之事。” 周宣笑道:“老方丈我是信得过的,那些秃----我不放心。”差点对着和尚骂秃驴。 周宣陪着静宜仙子四人出了山门,循蜿蜒山路行了半里路,前面就是温泉小池。 周宣道:“道蕴姐姐你们上去吧,我就在这里等。” 周宣负手站在山道边一株古松下,看暮色下的山景。 山间到处浮漾着炊烟一般的青雾,深壑幽谷,怪石嶙峋,黄山以“奇松、怪石、云海、温泉”为四绝,在这夜色降临之时看黄山怪石。奇形怪状,如鬼如兽,看久了难免心惊。 山道上来了一盏小灯笼,三痴提来的,将灯笼递给周宣就转身回去了。把**的机会留给周宣。 四周幽静,温泉小池上的泼水声清晰可闻,还有林涵蕴和茗风、涧月的笑语,静宜仙子倒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周宣又开始痛恨自己地想象力了,哇。想得太逼真了。身材高挑的道蕴姐姐蹲在水里,酥胸象倒映在水里的两轮明月。白皙浑圆的大腿与小腿折叠着挤压在一起---- 过了一会,听到上面四个女子轻笑着,应该是上到池边擦干身子穿衣裙了。 周宣很是遗憾,温泉水滑洗凝脂没有看到,心里对自己说:“唉,装什么斯文嘛,该**还得**呀,不要说你一点不想!” 猛听得一声尖叫:“啊----”是静宜仙子的声音,真难相信平时文静娴雅、说话轻言细语的静宜仙子会出如此尖锐的叫声! 周宣象弹簧一般跳起来,大步向上冲去,手里的小灯笼急剧晃动,里面的烛火明灭。 “怎么了?怎么了?” 只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周宣就跳上了温泉池边,见林涵蕴、茗风、涧月在系裙带,一脸惊愕,静宜仙子只穿了短短地薄纱亵裙,裸着上身,蹲在池边,浑身抖,还在尖叫:“蛇!蛇!” “蛇在哪里?”周宣“唰”地拔出夏侯流苏的那把“漏影刀”,迅冲到静宜仙子身边。 静宜仙子见周宣赶到,站起身来想退到周宣身后,没想到受惊过度,双腿软,差点要栽到小池里去。 这个时候,周宣最是手疾眼快,将灯笼往地上一丢,一把搂住静宜仙子的细腰,安慰道:“别怕,别怕,蛇在哪里?” 静宜仙子顾不得上身*,紧紧搂着周宣地肩膀,颤声道:“就在那边,那边,我刚才踩到了----” 蛇,周宣也有点怕,“五步倒”很厉害的,被咬到小命要玩完。虽然软玉温香满怀,触感光滑细腻,却也无暇细看、无暇细品,握着刀朝静宜仙子指的方向俯视。 地上的灯笼红光照耀,却见是一截扭曲的树枝,树枝一端翘在那,树枝上水淋淋的,估计是林涵蕴她们戏水时溅湿的,静宜仙子上来穿裙子时踩到,感觉滑滑地。走开一步,见那截树枝一头翘起,昏暗里也看不清,以为是蛇,就吓得尖叫起来了。 周宣哈哈大笑,飞起一脚将那截树枝踢飞,说道:“杯弓蛇影,把姐姐吓坏了!” 静宜仙子原本吓得脸煞白,这下子通地红了,微微挣扎道:“宣弟----”意思是让周宣松开她。她好穿衣裙。 周宣故作不知,搂着静宜仙子腰肢不放,右手持刀东张西望道:“小心点。这水边有真蛇也难说。”这时感觉来了,道蕴姐姐的肌肤好滑好嫩啊,袅袅纤腰不堪一握,两峰酥乳紧贴在他身上,看不出多圆多翘,但白如羊脂,而且是很有弹性---- 虽是一场虚惊,林涵蕴三人也吓得心“怦怦”跳,林涵蕴说道:“我们洗得太晚了,蛇就出来了。真是吓死人,快回去吧。” 静宜仙子面红耳赤道:“宣弟,你,放开我吧。” 周宣这才醒悟似的松开手臂,顺便垂眼一看。哇,不大不小,雪梨形状,乳晕清晰,*上翘。太完美了! 静宜仙子羞得无地自容。双手捂着两只酥乳,声音娇颤:“宣弟。你不要看----” 周宣“哦”了一声,慢慢转过身去,目光恋恋不舍,道蕴姐姐地身材真是好,腿长腰细,*尖尖,美不胜收,百看不厌啊! 周宣转过身,看到林涵蕴冲他挤眉弄眼,笑嘻嘻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周宣就用灯笼在林涵蕴脸上碰了一下,吓她一吓,心里想:“道蕴姐姐该不会是故意这样的吧,树枝哪能看成蛇呢?上回游钟山我假称有蛇趁机抱了她一下,现在她要报复回来。” 三痴、蔺宁听到这边的尖叫声飞一般赶来,周宣说:“没事了,以为有蛇,其实不是。” 一行人回到翠微寺,去堂用晚餐,虽是饭清菜,但烹制得颇妙,七彩香菇、银花云豆、芝麻甜山药、青椒炒黑木耳、凉拌黄瓜、银丝菠菜,甚是入味。 吃罢饭,方丈老僧安排众人歇宿,周宣他们五男八女,还有十六个脚夫,专供檀越香客歇息的客房有限,十六个脚夫就在僧堂坐禅处打地铺歇息。 周宣地位尊贵,独霸一间客房,其他人都是两、三个人一间客房,静宜仙子自带了薄衾和垫褥,她太好洁了。 因为准备明早寅时上峰顶清凉台看日出、观云海,所以众人早早的就各自回房睡觉。 四更天,方丈老僧前来敲门:“周檀越,周檀越,上清凉台观日出应该起床了。” 周宣应道:“多谢方丈,在下起来了。”穿衣着鞋出门,见其他人也6续出来了,十六名脚夫扛着绳舆在山门外等候。 方丈派了两个僧人做向导,举着火把,领着众人登山。 蔺宁和夏侯流苏没有坐绳舆,夏侯流苏有意和周宣多接近,神态温婉,刻意迎合,这让周宣有点吃不消,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下弦月还高高挂着,山间地明月尤其清澈明亮,月光照在山石上,显得非常洁净,树影纵横,远山静穆。 夏侯流苏悄悄把手伸向周宣,周宣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觉得夏侯流苏地手比较硬,没有林涵蕴那么柔软,毕竟是舞刀弄枪的人啊! 周宣就故意抓着夏侯流苏的手借她地力,当登山拐杖用,哈哈,看你还装娇弱! 绳舆上地林涵蕴看到周宣与夏侯流苏手牵手,有点吃醋,下了绳舆,也要周宣牵着,这山道只能两人并行,周宣便放开夏侯流苏的手,牵着林涵蕴攀登。 约莫爬了上半个时辰,终于上了狮子峰顶,这时大约是正寅时,凌晨四点多钟地样子,天上的月亮隐去身形,黎明前的黑暗浓重,看不清周遭景物。 忽然听到一缕箫声,静宜仙子在吹箫,曲调节奏明快,本不适合洞箫吹奏,但静宜仙子技艺高,指法繁妙,听得众人心旷神怡。 天渐渐明亮起来,天空先是深黛色,然后是青色,东边天际出现鱼肚白,这时已经可以看到狮子峰周围的景色,只见云海一铺万顷,映出山影如画,远处天高海阔,峰头似扁舟轻摇,云海涌动地雾气一团团的仿佛触手可及,让人想掬起一捧云来感受它的温柔质感。 鱼肚白变成晕黄、再变成桔黄、再变成晕红……颜色重重叠叠,万道霞光,绚丽缤纷。 林涵蕴欢叫道:“升上来了!升上来了!” 一轮红日从云海下面喷薄而出,一霎时,阳光照彻每一座山峰,照彻狮子峰顶地每一个人。 阳光洒金绘彩,云更白,松更翠,石更奇,流云散落在诸峰之间,云来雾去,变化莫测,忽而风起云涌,浩浩荡荡,奔涌如潮;忽而白浪排空,惊涛拍岸,似千军万马席卷群,让周宣等人看得是目眩神迷,屏息凝神,被这天地间奇景震慑了。 林涵蕴叹道:“以前局促在江州,哪里看得到这样的美景!----周宣哥哥,叉手赋诗吧。” 周宣现在诗名在外,遇到良辰美景,他就有义务叉手,这成了他沉重的负担了,黄山诗出名的不是很多,而且集中在唐朝,那些就不能用了,叉手叉了好一会,才吟道: “江左诸峰罕出群,谁云华岳与平分?几千百涧流苍玉,三十六峰生白云。幽谷高人抱真独,荒岩野草剩芳芬。几回独向风前立,夜半吹箫天上闻。” 林涵蕴噘嘴道:“夜半吹箫天上闻----周宣哥哥把我姐姐写进去了,却不写我。” 周宣生怕她再叫叉手,忙道:“下次吧,下次写你。” 黄山之游尽兴而返,众人回到曾氏庄园歇息了一夜,次日重新上路,前往信州。 曾达虔还指望周宣和静宜仙子明年再来歙州茶会斗茶,帮容成、浮丘二茶扬名立万,殷殷相邀。 周宣道:“有空便来,就是不来,我也有办法让容成茶保住十大名茶的地位,曾掌柜放心好了,告辞。” 过渡章节结束,信州之行将精彩纷呈,敬请期待,请支持小道把皇家写下去,不要因为暂时的平淡而放弃,小道需要书友们的支持。 二十、痛殴色狼 周宣一行离开歙州后的第三天,从宣州终于传来了金陵盐商周宣之携女眷包揽宣州诗会魁、魁副的消息,又说宁*副使胡彦的儿子胡扬与周宣之争宣州花魁,被其父痛打,并向周宣之陪礼道歉,一个盐商有这么大能耐吗? 于是议论纷纷,有猜周宣之是奉化军林都护的儿子、有猜周宣之是微服私访的皇太子,最终猜测是朝中新贵、集贤殿大学士、信州侯周宣。 曾达虔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言,真是喜出望外,周宣之竟然就是唐国第一风雅公卿周宣,财了,财了,曾达虔当即大肆宣扬周宣在茶会上推荐的浮丘茶,广告语是----与信州侯同饮浮丘茶,做人世间无忧逍遥仙! 浮丘茶本是次一等的容成茶,现在竟被曾达虔炒到二两银子一斤,想当初可是只有三钱银子一斤啊! 此时的周宣一行,车辚辚、马萧萧,已经过了婺江,在婺源县休息了一日,买了几方龙尾砚,于四月二十八日中午到达信州辖下的玉山县,在馆驿下用罢午餐,启程赶往四十里外的信州府衙所在地上饶县。 近乡情怯呀,周宣是上饶市广丰县人,在唐国,叫信州上饶县永丰镇,周宣考虑是不是让永丰镇升级建县? 让周宣惊喜的是,千年前的上饶口音竟然与千年后差别不大,吴语方言听来分外亲切,周宣试着用广丰腔与路边农田耕作的农夫打招呼,农夫喜问:“贵客是信州人?哪里来?” 周宣笑道:“祖籍信州永丰镇,从金陵来祭祖。” 来福过来问:“姑爷,分银子吗?” 一路上来福听周宣说了多遍要造福乡梓、要让老家的父老乡亲过上好日子,马车里有一万二千余两白银,来福就以为周宣要给乡亲放银子,所以有此一问。 周宣失笑,心道:“我又不是赵本山。回乡见人就钱哪!我要真心为乡民做点好事,而不是行点小恩小惠。”朝那农人拱拱手,一笑而过。 当晚赶到上饶县,周宣暂时不想与当地官府打交道,依旧不住馆驿,带着林氏姐妹她们住客店,夜里兴奋得不想睡,虽然物是人非,但毕竟是回乡了啊。明天就可以到永丰镇看看---- 这样一想,周宣忽然有点伤感,不管他在唐国混得有多好。怎么衣锦还乡,但隔着千年的父母兄长并不知道啊,不能为自己最亲的人做点什么,遗憾啊! 静宜仙子看出周宣情绪有点低落。知道他想起国破家亡的伤心事了,便说:“宣弟,女道想看看上饶县夜景,你陪我走走吧。” 周宣道:“好,我也正想出去走走。” 周宣和林氏姐妹,还有三痴夫妇出了客栈往东信步行去,周宣也是完全不认得路,隔了千年还认得路那就稀奇了,只听店家说往东半里地就是信江,他要去信江畔思古之幽情。不对,不是思古,是思未来。 夏侯流苏洗浴后出来听说周宣出去了,就和小婢鱼儿急急出来寻找,这一路行来。周宣一直对她不即不离,她也一直下不了决心投怀送抱,现在到了信州,从信州往南过赤岭就是建州,再不抓紧搞清楚李煜的旨意那就来不及了。那天她隐约听到周宣和范判官说起“建州、汀州”这两个闽国故地。李煜密旨肯定与这两个州有关,虽然周宣明里说是在信州祭祖后就去江州。但是真是假很难说。 夏侯流苏从店家口里得知周宣往东去了,便带着小婢鱼儿往东行来,信州明显不如宣州、歙州繁华,行人衣着不甚光鲜,路边墙角常见乞讨的可怜人。 主婢二人寻了好一会没看到周宣,迎面一个朱袍阔少带着几个帮闲、家丁摇摇摆摆走来,见到夏侯流苏苗条秀美,就故意拦在路中间嘻嘻哈哈不让她们过去。 夏侯流苏拉着鱼儿的手让在一边,但朱袍阔少却站住不走,从身后家丁手里接过灯笼伸到夏侯流苏头顶上方来照看,夏侯流苏手里有把纫扇,赶紧遮住脸。 朱袍阔少却已经看清这女子美丽地瓜子脸,晶莹得象玉雕的一般,身段更不用说,窄袖春衫,八幅湘裙,体态妖娆哇---- 小婢鱼儿挺身而出斥道:“你们要干什么?快快让开,我家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鱼儿说的是实话,夏侯流苏当然不是好惹的,但那朱袍阔少却是不以为然,放浪地笑道:“狭路相逢便是有缘,请问是哪家小姐?可曾婚配?小姐携婢夜行,莫非是私奔乎?” 夏侯流苏不想惹事,低声道:“鱼儿,我们先回去,周公子可能不在这边。” 主婢二人返身往回走。 那朱袍阔少大步从后赶上,又拦在路中间,笑道:“小生便是邹公子,姓邹名珙字君瑞,原来小姐找的就是小生,哈哈,小姐真是有眼光,这上饶县城说起我邹公子,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称仗义豪侠、挥金如土、貌比潘安、才胜周宣,风度翩翩玉面小郎君就是区区在下。” 夏侯流苏和鱼儿都是一愣,问:“周宣?哪个周宣?” 朱袍阔少手摇折扇,说道:“我不是周宣,周宣便是那信州侯,据说是大才子,但他那才气与小生比起来还差那么一点,小姐随我去彻夜长谈一番便知小生所言不虚,实实在在才华横溢。” 夏侯流苏对鱼儿说:“周----他名气还挺大,这里也有人知道他。” 一个猥琐帮闲说道:“我家公子名气当然大了,不都说了吗,上饶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哇,请问小姐是谁家女眷,我家公子对小姐是甚是爱慕,有意上门提亲。”说着,冲朱袍阔少歪歪嘴,好象他很机灵似的。 见人家是要提亲。鱼儿也不好开口骂人,皱眉道:“我们是路过的,不是信州人,提亲就免了,让开让开!” 朱袍阔少一听不是本地人,心里踏实了,他原先还担心怕是哪位大户人家女眷,还不敢太过分,这下子色相毕露。**道:“不是本地的也可以成亲嘛,有美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伸手就来抓夏侯流苏手腕。 夏侯流苏闪身躲过。叱道:“不要逼我!” 鱼儿怒道:“敢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你是找死!” 朱袍阔少**道:“死在小姐身上,固所愿也。”一把推开小婢鱼儿,张臂要来抱夏侯流苏。 夏侯流苏又闪过。她真地不想惹事,这要是一动手,她身有武艺之事恐怕就会被周宣知道,那可大大的不妙。 小婢鱼儿不会武艺,被那猥琐帮闲拦腰抱住,一手捂着嘴不让她叫,还指挥另两个家丁上前帮忙,帮助朱袍阔少抓住夏侯流苏,这猥琐帮闲说道:“公子,她们是外地的。更不用担心有什么后患,拖到那边废园去痛痛快快**一番,事后扬长而去,谅她们也不敢声张,以前几次----嘿嘿。不都没事吗!” 朱袍阔少笑道:“此言有理。”与两个家丁三面合围,将夏侯流苏逼向死角。 眼前突然飘起一片红影,朱袍阔少还没看清是什么,“砰”地一声,胸口象被铁锤砸中。身子向后便倒。嘴里鲜血狂喷。 “啪啪”两声,两名家丁应声倒地。 红影落下。夏侯流苏双手按在膝盖上方,怕踢腿时裙裾飞扬露了底,一个箭步就到了挟持鱼儿的猥琐帮闲面前。 猥琐大惊,万万没想到这女子这么能打,色厉内荏道:“你别过来,不然我掐死她。”说着一手就来掐鱼儿喉咙,还没等他用上劲,面门就挨了一拳,能听到鼻梁骨断裂地声音,紧着又是一记手刀斩在他脖颈上,顿时瘫软在地。 边上还有一个帮闲,吓得连连后退,退出几步,转身撒腿就逃。 夏侯流苏看了看四个倒地呻吟的家伙,轻轻揉了揉手,对鱼儿道:“我们快回去,别让人看到。” 鱼儿踢了一脚那个猥琐帮闲,骂道:“这人最可恶,小姐,你来给他一脚,我踢不痛他。” 夏侯流苏一脚踩过去,那猥琐帮闲惨叫一声,左小腿胫骨被踩断了,痛得抱腿打滚。 夏侯流苏就是有一不做二不休地性格,纤足起落,分别将朱袍阔少和那两个家丁的左腿全部踢断,然后拉着鱼儿的手狂奔回客栈。 店家问:“小姐怎么了,遇到坏人了?” 夏侯流苏道:“没有,天太黑了,没找到我家公子就赶紧跑回来了。” 店家道:“早点回来好,这世道不太平啊!” 夏侯流苏问:“怎么不太平了?” 那店家叹息一声,却又不肯说了。 夏侯流苏主婢二人回房,过了一会,听到周宣和林氏姐姐回来了,夏侯流苏本来想今晚去周宣房里侍寝的,但出了刚才那件事,心里有点不安,怕那些人找上门来,所幸一夜无事,没听到有人来寻问闹事,侍寝自然也没侍成。 夏侯流苏很懊恼,没想到投怀送抱也这么难,简直就象是嫁不出去的丑姑娘! 天还没亮周宣就起床了,练了一套五禽戏。 三痴、蔺宁也起床了,站在客户台阶上看周宣练。 周宣抱拳道:“我再练一套拳法,请两位指教。”说罢,“霍霍霍”练了一套“五祖拳”。 夏侯流苏听到周宣在院中踢腿打拳,顾不得穿裙子,趿着绣履快步到窗下看,见周宣练得有板有眼,出手简捷有力,不禁嘴角含笑,心道:“瞧不出他还会两下子,可以说是能文能武了,不过这武嘛不够我两下子打的。” 周宣练罢“五祖拳”,问:“老三贤伉俪指点一二吧。” 蔺宁笑道:“主人练得很好,打两、三个壮汉没问题。” 三痴倒是不留情面,说:“主人还是花拳绣腿啊,真要遇到练过的,不经打。” 周宣练得这么起劲却被说是花拳绣腿,有点不悦:“老三你就知道说,让你教我两招你又不肯。” 三痴道:“我这功夫主人学不了地----” 周宣打断道:“什么学不了,以前老四说你是童子功,那我确实学不了,可你现在不是童子了吧?” 蔺宁转身回房,三痴老脸一红,辩道:“主人有所不知,这个这个一时也说不清,主人要练还是让四弟教你好了。” 周宣摇头说:“老三你算是荒废了,这么多天同行,我就没见你练过功。” 三痴道:“我练功时主人没看到而已。” 周宣心道:“我是没看到,但听到了,昨晚你和蔺宁动静不小,你倒是爽,带着老婆旅游,我身边一堆美女都是看着吃不着。” 范判官一早从馆驿赶来,问周宣今日去向?周宣道:“今日真正回乡,上饶县并非我的家乡,范大人就请留在县城,不用劳烦跟去。” 范判官道:“下官自然要追随公子和小姐,那就让祁将军留在馆驿。” 用罢早餐,周宣一行启程去永丰镇,范判官叫了八名府兵随行听用。 行至崇善乡地界,周宣知道这地方千年后叫洋口镇,民风剽悍,是武术之乡,出产烟火爆竹,还有一座寺院比较有名,叫“博山能仁寺”,百年后的辛弃疾将在此留下诗词,不可不去一游。 却见“博山寺”山门外摆着几口大缸,有僧人在施粥,领粥地乡民络绎不绝。 周宣来到唐国近一年,走过十来个州县,百姓都是安居乐业,很少流离失所的,但昨日来到饶县城就看出信州百姓比其他州县穷困,没想到这里还有寺院施粥的,乡亲们日子怎么过得这么惨哪,温饱都不能解决吗?信州自来是富庶之地啊! 二十一、少年不识愁滋味 周宣捧了个碗也排队去领粥,施粥的僧人见他衣锦策肥却来领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不过也没说什么,舀了一碗粥给他。 周宣站到一边,“稀里咻溜”就那样捧着喝,这是真正的家乡早米啊,虽然粗糙但别有一种稻米的香味。 林涵蕴见周宣喝得香甜的样子,以为这粥不知道有多好喝,捧了一个小茶碗笑嘻嘻走来也要领粥。 周宣道:“涵蕴妹妹,你要领粥可以,必须喝完,不许浪费。” 林涵蕴应道:“知道了。”将茶碗递到粥桶上方。 那僧人念了句“阿弥陀佛”,知道这种富家小姐是图新鲜,便舀了半勺粥给她,免得她喝不完糟蹋粮食。 林涵蕴还嫌舀得浅,白了施粥僧人一眼,嘟哝一句:“小气和尚。”走到周宣身边捧着喝了一口,皱眉道:“一点都不好喝,象沙子一样粗糙。”就想走到寺前小溪边把碗里的粥倒掉去。 周宣喝道:“站住!” 林涵蕴回身装可爱道:“周宣哥哥,我真的吃不下了嘛,我给和尚银子算我买的总行了吧。” 周宣说:“涵蕴,我和你说清楚,你今天要是把这粥倒了,我马上让范大人把你送回江州,以后再不许跟着我。” 林涵蕴平时虽然有点小骄横,但见周宣口气严厉。却也不敢顶撞,噘着嘴道:“我喝就是了。这么凶干什么,不就是你家乡地米吗,特别珍贵对吧,我看你以前也没少浪费---- 周宣也不管那么多人看着,走过去对着她的小圆臀就是一巴掌:“少嗦,快喝。” 林涵蕴**常被周宣打,现在反应不大了,“哼”了一声,愁眉苦脸把粥喝完了,把碗往周宣怀里一塞。嚷道:“我喝完了!我喝完了!有什么了不起!”气冲冲坐回马车去了,小茴香过来把碗拿去洗。 不移时,两大缸粥施完,乡民们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宣便与那施粥僧人交谈,得知来领粥地都是附近崇善乡的村民,目前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不少村民家无余粮,全靠粗粮野菜度日,要支撑到六月初新稻成熟才能缓口气。 周宣问:“在下一路行来,见这里农田很多啊。乡民们日子怎么会过得如此窘迫,莫非遭了什么天灾?” 僧人见周宣是外地人,说说无妨,叹道:“并非天灾,乃是*啊,这农田虽多,却不是乡民所有,全是北霸天邹家与南霸天谢家的。就是小寺的四十亩薄田,那谢家也想来侵占。” 周宣心道:“南霸天?北霸天?听这绰号就够恶,看来哥们这次回乡还有除恶霸的义务了。”问:“那邹家与谢家都是什么来头?” 僧人道:“邹家与谢家是联姻关系,邹家家主乃上饶县令,谢家有个女儿嫁与当朝左相韦铉为妾,这两家仗势欺人,无恶不作----阿弥陀佛,小僧妄语了。罪过罪过。” 周宣没想到他家乡黑恶势力这么嚣张,看来是他出手为民除害的时候了,这僧人既不愿多说,那就等到了永丰镇再向当地人了解一下,微服私访的感觉也不错。 周宣一行随那僧人进佛堂随喜。周宣捐银五百两。助寺庙施粥救困,座方丈大喜。这是“博山寺”建寺七十年来收到的最大一笔捐资,连称周宣为“周大施主”,并请周大施主留下墨宝。 周宣正有此意,当即挥毫写下:“《采桑子行博山道中有感》----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静宜仙子和夏侯流苏吟哦一遍,深感妙不可言,静宜仙子问:“宣弟,这词的下半阙呢?” 周宣想了想,又提笔写道:“----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心想这最后一句“却道天凉好个秋”不能写了,现在正是孟夏时节,天气一天热似一天,写出来牛头不对马嘴了,嘿嘿,这最后一句就留给原作辛弃疾吧。 周宣搁下笔,笑道:“这最后一句一时想不好,留待后来人吧,方丈大师,请将这阙残词收好,两百年后必有一姓辛地词家会替我补全这阙词,牢记我此言,必有奇验,告辞了。” “博山寺”方丈恭送周宣一行出山门,见其车马煊赫,拥道而去,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预知两百年后的事?嗟叹良久,便请装裱匠人来把这阙残词裱好珍藏,并附法书告知后世僧众留心两百年后姓辛的词家,一定要将此词请那辛施主补全,那将是丛林佳话、镇寺之宝。 周宣忽悠了一把辛弃疾,心情不错,骑着“黑玫瑰”赶往三十里外的永丰镇,那里是他真正的家乡。 马车里的夏侯流苏一直在吟哦那阙《采桑子》,试着补全那最后一句,但总是不对味,撩开窗帘望着周宣骑在大马上的背影,心想:“这个周宣少年得志,为何说愁呀愁的,据说他是海外来的,他有什么样的伤心往事?” 夏侯流苏对周宣地兴趣更浓了,不仅想探究周宣小腹藏着的秘密,还想探寻周宣内心的秘密,那连昌公子派一个诗词爱好、文学女青年来当奸细实在是大大的失策啊! 从博山寺到永丰镇这一条路周宣不知走了多少遍,坐车、骑车、步行,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但现在看来完全陌生,千年的变迁,沧海桑田也不为过啊。 今天天气格外闷热。日光曝晒,小茴香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手里拿着一顶范阳笠,招呼道:“姑爷,戴上,别晒得中暑。” 小丫头还挺会照顾人,周宣一笑,带马靠近,接过范阳笠戴上,就见路边有个茶摊,便道:“喝碗茶吧,尝尝我家乡地丰溪水。” 车马停下。二十来个人一下子把茶摊老人的一瓮茶全喝光了,静宜仙子本来不喝路边野茶地,看在宣弟面子上也喝了一盏,水质不错,茶味太劣。 远远地,见来路驶来一辆马车,后面有十余骑追赶,大喊着让那马车停下,马车上的人以为遇到了劫匪,拼命打马赶路。想跑到茶摊这边,人多胆气也壮一些,但车哪里跑得过马,片刻功夫就被截住,喝道:“下车,搜查。” 马车车辕除车夫外还有一中年仆人,这时都下了车,车厢里又下来一个白胖书生。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搜查?” 十余骑将那马车团团围住,有人喝道:“我等是上饶县衙捕快,追查昨夜打伤县太爷公子的凶手,马车里还有什么人,全部下来。” 白胖书生见不是强盗,略感放心,说道:“车里是我娘子。不用搜查了吧。” 为捕快叫道:“就是要搜你娘子,快快下车,让我等辩认是否凶手。” 白胖书生叫道:“青天白日,还有没有王法?平白搜士人女眷,我要去官府控告你们!” 有捕快冷笑道:“官府?我们就是官府。快快让车里人全部下来。不然我们就来揪了。” 书生无奈,只好将车厢里的娘子扶下来。还跟下来一个小丫头,看着众捕快道:“看到了吧,我娘子也是仁宦人家小姐,和打人凶手哪会沾边!” 却听那伙捕快七嘴八舌道:“正是一主一婢,没错,毛帮闲,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两个?” 那伙人当中走出一个下唇耷拉的闲汉,上上下下打量白胖书生的娘子和那小丫头---- 周宣等人在这边隔着几十丈看着,三痴道:“不是盗匪,是官差在查问什么。” 蔺宁从车厢里探头往后看,忽然说:“咦,那白胖书生很眼熟!” 鹘门女刺客的记性是极强的,稍一回想,就说道:“主人,那白胖书生你也见过,就是谢眺楼上当面冒领主人《蝶恋花》词地那个李焘,很好笑地一个书生。” 周宣瞧不大清楚,笑道:“怪哉,李焘怎么会到这里,该不会是来追流苏的吧,怪我一个外乡人带走了他们宣州的花魁?”冲夏侯流苏的马车叫道:“流苏,你看看那个不是宣州书生李焘?” 夏侯流苏听说官差在搜查过往马车,心就提起来了,很有可能是昨晚地那个姓邹地阔少禀报官府来抓人了,不禁后悔昨晚手段不够干净,若是把那几个人全部杀掉就没事了,就算这杀人大案会轰动县城,但死无对证,也不怕被认出,现在却麻烦了。 夏侯流苏就怕被周宣知道她会武艺呀,在车厢里答道:“公子,我谁也不见,李焘我也不认得,公子打掉那些人吧,流苏头有点晕,想在马车上小睡一会。” 就听三痴道:“主人,捕快朝我们这边来了,看样子是想搜查我们。” 周宣道:“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那群捕快和下唇耷拉着的毛帮闲很快就到了周宣等人跟前,见周宣这边人多,还有挎刀地,似乎是贵客富商,不敢过分无礼,为捕快拱手道:“各位,我等奉本县县令之命,缉拿凶手,请马车里的人都下来,让这位毛帮闲辨认一下,毛帮闲昨晚是亲眼看到凶手面目的,请行个方便,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周宣问:“出了什么事?” 那捕快道:“县太爷地公子昨晚被人殴打致残,县太爷限三日抓到凶手,否则我等要受责罚。” 周宣心道:“县长公子被打,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平时作恶太多的缘故。”说道:“我们人都在这里,叫什么毛帮闲来认吧。车里是女眷,不必惊扰了吧。” 那捕快道:“打伤县太爷公子地就是两名女子。所以请马车里的女眷都下来辨认一下。” 周宣问:“这倒奇了,县太爷公子被两名女子打残了,那女子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毛帮闲道:“我家公子见那两个女子夜行,好心给她们指路,未想到她二人挥拳就打、抬腿就踢,把我家公子打得重伤,左腿还被打断,其他刘帮闲还有两个家丁全部重伤,只有我见逃得快。” 周宣心里冷笑:“娘地还敢说是好心给人家指路,定是想调戏人家。没想到遇到江湖女侠了,活该!”面上笑道:“原来如此,那两个女子也太不识相了,不过我这马车里都是娇弱女子,不会武艺的,你们到别处搜查去吧。” 为捕快打量着周宣,问:“这位公子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周宣道:“金陵盐商,回来祭祖。” 那些捕快一听是盐商,一个个互相看看。心想:“盐商啊,有钱,这回得好好诈他一笔银子。”一齐咳嗽起来。 为捕快心领神会,严厉道:“那两名女子就是外地人,这马车非搜查不可。” 范判官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手下的八名府兵一齐拦在那伙捕快面前,手按刀柄,目露凶光。 应周宣要求,这八名府兵穿地是便服。所以捕快以为这些人是盐商的家丁护院,惊怒道:“反了天了,你们敢对抗官府,我立马调马、步弓手来,全部抓起来。” 周宣摆摆手,示意范判官不要和这些人计较,笑道:“捕快大哥言重了,我一小小盐商哪敢对抗官府!不过我这些女眷不好让她们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各位是否通融一下?” 那捕快沉吟道:“你是回乡祭祖的大盐商,大家都是乡亲,我们本不该为难,只是县太爷督促得紧,不严不行啊。还是下来看看。就算是下车小歇嘛。” 林涵蕴耐不住了,她先前被周宣强逼着喝了半碗糙米粥。正窝火呢,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说:“看什么看,快滚,再嗦打断你们的腿!” “哇!”这下子捕快们好比马蜂炸了窝了,一个个铁链抖得“嗓嗓”响、单刀举得明晃晃,如临大敌,这女子说话这么嚣张,还说要打断他们的腿,这不是昨晚的凶手又会是谁! 周宣皱眉道:“你们想干什么?” 捕快们喊道:“抓捕凶犯!抓捕凶犯!”背后窃窃私语道:“这盐商有钱,抓起来把他地钱全缴过来。” 三痴看着周宣道:“主人,不要顾忌老乡情谊了,这些人没道理好讲的,这都是披着官差衣冠地强盗,打吧?” 林涵蕴跳下马车,挥舞着粉拳喊:“打!打死他们!” 那伙捕快见周宣这边人多,还都是挎刀佩剑的,不敢上前了,他们欺负老百姓厉害,真见到狠的,其实胆小如鼠,慢慢退后道:“你们敢拒捕,好,你们等着。” 周宣心情很坏,这次回乡觉得别的都陌生,山川路径都不认得,但独独官差欺负百姓与千年后差不多,面上依然含笑,说道:“捕快大哥,有话好好说,要不我给点银子孝敬各位如何?” 捕快们立即站住脚了,胆气壮了,说道:“算你识相,你先掏个三千两银子再说吧,今天你这事犯得可够大的。” 周宣惊道:“三千两银子,你们打抢呀!” “打抢”是本地方言,就是拦路抢劫地意思,捕快自然听得懂,怒道:“说我们打抢,真是颠倒黑白,无法无天了,抓你入狱你就明白什么是打抢了!” 周宣说了声:“来人,把他们左腿都给我打断。” 那八名府兵早就按捺不住了,闻言就如出笼地猛兽一般冲了出去,手里的刀烈日下闪寒芒。 捕快哪有府兵凶悍,吓得掉头就跑,根本不敢抵抗,铁链也丢了,刀也弃了,都来不及上马,撒开腿跑。 府兵们返身骑上马,大呼追去,用刀背一个个打翻在地,跳下刀,将每个人地左腿打断,连那毛帮闲一共九人一起拖死狗一般拖回来,躬身道:“公子,全抓到了,请问如何处置?” 周宣看着这伙哀嚎的捕快道:“把他们绑在路边树上,马匹赶散,我们继续上路,希望别太早再来找我麻烦,总要等我祭祖后再说。” 三痴道:“这种人,百姓也是痛恨的,不会为他们报信,得在这绑上一阵子了。” 那茶摊老头很解气地道:“对!对----”赶紧又闭上嘴。 二十二、一痕乳沟 一边的白胖书生李焘见一群捕快被打得哭爹喊娘,真是大快人心,暗暗喝彩,等捕快们都被绑在了路边树上,这才赶到周宣面前深深施礼道:“周公子,还认得小生否?” 周宣笑着还礼道:“李焘公子,没想到会在信州相遇,难得难得。”古代交通不便,尤重离别,能在旅途中遇到以前相识的人更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李焘没想到周宣还叫得出他的名字,白胖面颊一红,解释道:“好教周公子得知,那日在谢眺楼小生并非有意剽窃公子的妙词,实在是爱那两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请周公子不要误会。” 周宣爽朗一笑:“无妨无妨,李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咦,半月不见,我看李公子比在宣州时消瘦了不少,的确是衣带渐宽人憔悴了,莫不是相思使人瘦?难道李公子是为那宣州花魁而来?” 李焘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小生,小生已经有妻子了,小生是投奔信州上饶县崇善乡的舅父而来,乡民说小生舅父搬到永丰镇去了。” 周宣喜道:“那我们就是半个老乡了,我便是祖籍永丰镇的。” 李焘在宣州已经听过周宣的传闻,又在信州遇到了周宣,更确信了,小心翼翼问:“周公子莫非便是那信州侯----” 周宣打断道:“我们以朋友论交,不提那些----李公子何以要来投奔舅父,是否遇到什么困难?说出来,能帮忙的我自会尽力。” 李焘一听,又是高兴又是尴尬,近前低声道:“不瞒周公子,小生这娘子就是在赛诗会上相识的,一见倾心。小生家境贫困,我娘子却是官宦人家小姐,其父是宣州府孔目官,因担心其父嫌小生家贫。我娘子便悄悄随我私奔了。” 周宣大笑:“好事,好事,奇缘佳话,李焘兄要好好爱护你这娘子啊。” 李焘腼腆道:“是是,小生明白。” 周宣心道:“一场诗会,私奔了两对。李焘娘子是真心,夏侯流苏是假意,有意思。”说道:“李焘兄,来,一起上路吧,到永丰镇我做东,请贤伉俪小宴。” 众人纷纷乘车、上马,把那伙呻吟哀嚎的捕快弃在路边,茶摊老头也急忙收了摊推着独轮车走了。 林涵蕴不坐马车了。戴着帷帽骑着“云中鹤”与周宣并骑,说:“周宣哥哥,你那些捕快乡亲好象不是好人哦,就想敲诈你这个大盐商的钱,唉,人心不古啊,周宣哥哥兴冲冲回乡却挨了当头一棒,小妹我深表同情,嘻嘻。” 周宣瞪了她一眼,说:“到我马车上去。我有话对你说。”林涵蕴道:“你又想打我,我才不去呢。” 周宣压低声音道:“我教你一个好玩的法子,包管你玩了还想玩。” 林涵蕴表示怀疑,也低声道:“你有这么好?你肯定是想骗我上车打我**,哼。” 周宣便不理她,自顾赶路。 不一会,林二小姐就耐不住好奇心了,问:“周宣哥哥。到底玩什么,你先说。” 周宣目视正前方,故意不理她。 这些日子林涵蕴和周宣也不知道亲了多少回嘴了,觉得真是好玩,周宣哥哥花样真多。真喜欢偷偷和周宣哥哥呆在马车里。现在听说还有好玩的,不禁心痒痒。道:“那好吧,周宣哥哥我先上车了,你快上来。” 林涵蕴说得没错,一回乡就遇到官差敲诈的确让周宣很郁闷,看来得雷厉风行根治一番,他是钦命地六州巡察使,信州就是这六州之一,他有权整顿吏治,不过这得等回到出生地祭过祖再说,现在呢,去逗逗林二小姐玩,也算是一大趣事,何以解忧?唯有泡妞。 周宣下了马,将“黑玫瑰”缰绳递给一府兵,然后上了他专用的那辆马车。 林涵蕴脱了绣履,布袜也脱了,光着脚丫子盘腿坐在那,一见周宣上来就急不可耐地问:“周宣哥哥玩什么,快说。” 周宣笑道:“玩打**。” 林涵蕴抱怨道:“周宣哥哥你太过分了,逼我喝那么难喝的粥,还当着和尚的面打我**,我可是都护府小姐哎。” 周宣道:“那好,私下里打吧。”一把将林涵蕴按倒,就在她小圆臀上打了好几下。 林涵蕴挣扎着坐起来,象小兽一般凶猛地在周宣身上抓挠。 现在是单衫,抓到身上好痛,周宣抓住林涵蕴两只手腕,压在她身上,强吻她小嘴。 林涵蕴习惯性地张开嘴放行,周宣舌一入口她又醒悟了,想咬周宣,却又知道不能重咬,就用牙齿轻轻咬住周宣舌尖不放。 周宣怕她重咬,伸手在她胸脯上一揉,隔着薄薄地心字罗衣,感觉*活泼泼跳动,虽然不大,却活力十足---- 林涵蕴“啊”的一声松开嘴,那只得了自由的手使劲打周宣。 周宣又将她那只手按住,说:“我再问你一句,你要不要嫁给我?要嫁的话,回江州我就向林伯父提亲了。” “不嫁!不嫁!”林涵蕴身子扭动,小胸脯起伏不休。 周宣咬牙切齿道:“你敢不嫁给我,我就咬死你。”将脑袋埋在林涵蕴胸前,嗯,雏菊的香味更浓郁了。 林涵蕴知道周宣不会咬她,格格直笑,但胸脯被热烘烘的脸贴着,感觉好奇怪哦,*麻酥酥地,心里莫名的有点害怕,说:“周宣哥哥别咬我。” 周宣道:“那我们玩个游戏,你不许再抓挠。” 林涵蕴点头,周宣便放开她的手,两个人侧躺着。 周宣看着林涵蕴因为侧卧而挤出的一痕乳沟,心道:“还真是挤挤总会有的。”揉着自己肩头说:“你下手可够狠的。我是伤痕累累了,晚边洗浴时小茴香若问是谁抓的,我该怎么说?” 林涵蕴说:“谁让你打我,哼!” 周宣坐起身。解开襟扣,左袒,左肩上果然好几道红色地抓痕,瞪眼道:“你说怎么办吧,我告诉道蕴姐姐去。” 林涵蕴坐起身,双手抱膝。笑嘻嘻道:“你敢在我姐姐面前这样衣衫不整我就服了你!”伸手在周宣肩上抓痕摸了几下,说:“好了,没事了,现在开始玩游戏吧。” 周宣心里暗笑:“小东西还想不嫁给我,哪天糊里糊涂就大了肚子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嘿嘿。”正要花言巧语骗得林涵蕴和他比胸肌,忽听范判官在外面叫道:“公子,范某有话要对公子说。” 周宣赶紧穿好衣袍,命马车停下。林涵蕴跟着他一起下车,明显有些鬓乱钗横,范判官装作没看见,心知这林二小姐太子妃是做不成了,不过做信州侯夫人也不错。 周宣戴上范阳笠,上马与范判官并辔徐行,两个人落在了车队后面。 范判官问道:“侯爷,昨晚殴打上饶县令之子的会不会就是那夏侯流苏?” 周宣点头道:“很有可能,估计是她出了客栈遇到那县令恶少想调戏她,是以出手惩治。这个没什么说地,夏侯流苏做得对,我要包庇她。” 范判官道:“是是,但侯爷准备让夏侯流苏跟到几时?有这么个人在,下官心里不安哪,侯爷和大小姐、二小姐可都是千金之体哪。” 前面马车里的夏侯流苏先前见周宣痛打捕快,这等于是给她出气、为她撑腰嘛,心里暗自欢喜。这时见周宣与范判官落在后头密谈,心知肯定与唐国皇帝李煜地密旨有关,但隔得远,又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很是着急。下决心。今晚一定要侍寝,舍身探取密旨之秘。 午后未时。周宣一行以及书生李焘的马车来到了永丰镇。 永丰镇周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现在看来,还是无比陌生,只有西边那座山依稀有点旧貌,广丰西山啊,读高中时他曾多次与同学登临,嘿嘿,现在提前了一千多年回来了,算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吗?周宣对李焘道:“李兄,在下请贤夫妇到镇上小楼小饮,算是给两位新婚贺喜,大家都是诗会旧相识,不要拘泥,我请诗魁宁夫人相陪尊夫人如何?” 一行二十余人来到镇上最大的客栈“永利客栈”,客栈冷冷清清,店主人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大喜,赶紧准备酒菜去,不移时,端上当地特色菜----清炖白耳黄鸡、红烧银鹅、瓮焖山羊肉、水煮花鹘鱼,还有其他农家菜蔬,酒是永丰谷酒,醇香、后劲大。 李焘的夫人含羞向周宣等人施礼,周宣在“谢眺楼”上见过她一面,身材苗条,容貌娇羞,没想到内心那么浪漫而且有勇气,就敢和李焘私奔,当即举杯为她二人祝福。 吃着家乡菜,周宣感觉很不错,酒到杯干。 白胖书生李焘也很高兴,带着宣州孔目家的小姐私奔风险可不小,还好一路顺利,终于来到永丰镇了,他舅父是当地一个小财主,收留他这个外甥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焘酒量不行,没两下就喝醉了,周宣便安排他夫妇及其婢仆在“永利客栈”住下,明早再去寻他舅父,而周宣明天还要继续往东南方向行三十里,那是他的出生地----沙田,即便如今是一片荒野,他都要回去看看。 二十三、花开堪折直须折 这一夜,夏侯流苏就象失宠的怨妇一般浮躁不安,她的侍寝计划又失败了,“永利客栈”虽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但只有十六间客房,其中三间已经有人住了,而周宣一行连同李焘五人一共三十一人,人多客房少,周宣便让小茴香与他一个房间,所以夏侯流苏又不好去侍寝了。 夏侯流苏怎么也没想到以她的美貌勾引个男人会这么难,简直是耻辱,她可是宣州花魁啊,多少风流才子为她痴迷、为她吟诗诵词,可周宣却对她爱理不理,把她气愤得都快忘了真正的目的了,只是一心想陪周宣睡。 小婢鱼儿道:“都怪那个胖书生李焘,误了小姐佳期,太可恨了,私奔没有好下场,迟早被他岳丈抓住打一顿,小姐,鱼儿不是说你,我们私奔是假的嘛对不对?” 夏侯流苏蹙眉不语。 鱼儿安慰道:“小姐你别急,机会有的是,小姐要见缝插针才行。” 夏侯流苏问:“怎么个见缝插针法?” 鱼儿道:“小姐太拘泥了,也不见得非得要夜里、要在床上啊,马车里也可以。” 夏侯流苏红着脸说:“那个林二小姐常在他马车上,我怎么好去!” 鱼儿道:“怕什么,小姐私奔,就是他的侍妾了,名正言顺嘛,林二小姐倒是名不正言不顺,是偷情。夏侯流苏深感有理,跃跃欲试。 鱼儿好象智多星一般,又道:“就算马车里不方便,逮到机会在野外也行呀,那叫野合。” “啊……”夏侯流苏小嘴张圆,说不出话来。 五月初一。周宣起了个大早,他本来只想要三痴、来福陪他去,因为客栈伙计说那条路很难走,马车无法通行,往来都是骑马或步行,但林涵蕴和小茴香她们都说要去。 周宣也是喜欢热闹的,他也很愿意带着美女回乡。嘿嘿,就是不知道沙田现在有没有人家?说:“那好。要去的都去。”又问客栈伙计:“走水路行吗?” 伙计道:“走水路是可以,但这半月来未下雨,大点的船就不好行驶,而且是逆流而上,船行也慢。” 周宣说:“会骑马的就去,不会骑马的留下,我们晚边就会回来地。” 林涵蕴会骑马是不用说的。夏侯流苏赶紧说她也会骑马,小茴香说她不会骑马,但就是步行也要去看看姑爷的祖籍地,回江州也好讲给雀儿小姐听。 林涵蕴道:“小茴香你不用步行,我骑马带你。” 静宜仙子有点迟疑:“宣弟,我算不算会骑马了?”静宜仙子就是那次在歙州城外骑了一下马,后来一直不肯学。周宣笑道:“算是会骑了吧,没事,我会照看姐姐的。” 范判官本来也要去看看周侯爷的祖籍地,但周宣让他留下。昨天那伙被打断了腿的捕快差不多要带着县里的马、步弓手来抓捕胆大妄为地盐商了,范判官得留下应付那些人,暂时不要泄露周宣的身份。 这样,范判官和八名府兵留下,还有茗风、涧月和鱼儿三人也不去,蔺宁也留下,得有个高手坐镇嘛。 周宣和三痴、来福、静宜仙子、林涵蕴、夏侯流苏、还有小茴香,总共七人由客栈伙计带路前往三十里外地沙田。周宣还向静宜仙子要了一套越窑青瓷茶盏,林涵蕴问他带茶盏去干什么?周宣含笑不言。 书生李焘送了周宣一程,说道:“周公子,明日小弟请你喝酒。” 林涵蕴带着小茴香骑“云中鹤”,夏侯流苏弓马娴熟。骑着蔺宁的枣红马颇有一番英姿飒爽。周宣依旧为静宜仙子牵马。 别人都骑马,只有周宣和那个客栈伙计步行。这让静宜仙子很过意不去,低声道:“宣弟,我还是不去了吧,我不会骑马,拖累你了。” 周宣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宁愿走路,难得回乡一次,多踩踩家乡的泥土心里也舒服啊。” 静宜仙子知道宣弟这么说其实是为了宽慰她,感动得不行,还好戴着帷帽遮着面纱,不然泪光莹莹都要被宣弟看到了。 林涵蕴拥着小茴香马踏轻尘,说道:“周宣哥哥你真笨,你象这样带着我姐姐骑不就行了,让老三先生带着小伙计,岂不是快多了。” 梦里的一幕一闪而过,静宜仙子赶紧说:“涵蕴,那你带姐姐,让宣弟带小茴香好了。” 林涵蕴道:“那怎么行,姐姐你个子比我高啊,你坐在我前面会挡住我看路的,只有周宣哥哥带你最合适。”其实在马背上静宜仙子坐在林涵蕴后面也是可以的,但林涵蕴故意不说。 周宣知道静宜仙子抹不下脸和他共骑地,这太暧昧了,说道:“左右不过三十多里路,步行也很快就到的。” 来福忠心耿耿地道“姑爷,你骑我的马,让来福为林大小姐牵马。” 静宜仙子惊道:“不要不要。” 周宣心道:“来福你忠心的确可嘉,但给道蕴姐姐牵马之事怎么能让你做?我就等着山路颠簸道蕴姐姐骑不稳呢。”说:“来福,小心马背上带着的银子和食物,别摔了----道蕴姐姐坐稳了,我们走快点。” 林涵蕴嘻嘻笑:“姐姐好威风,大学士、大侯爷给你牵马,小周后娘娘都没有这么威风。静宜仙子转过头装作没听见,心里却是欢喜,她本是喜静不喜动的人,而周宣是整天闲不住的,但她宁愿跟着周宣奔波,怀着迷蒙的喜悦。虽然知道没有结果,且珍惜眼前这一刻吧,不由得想起一诗,这诗度了曲,可以唱,静宜仙子不禁在心里唱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静宜仙子脸颊滚烫,心里责备自己春心动。赶紧默诵《太清摄养经》。 一行人出了永丰镇东门,沿丰溪河左岸溯流而上,道路在丘陵间蜿蜒起伏,与丰溪河乍分乍合,田野里的早稻已经结穗,再过一个月就差不多可以收割,空气里飘荡着禾穗的清香。 不时听到“咚咚”地鼓声。一路不绝。 林涵蕴问:“周宣哥哥,这是敲的什么鼓,敲了好几里路了?” 周宣笑道:“笨,端午节快到了嘛,这是赛龙舟的船鼓。” 林涵蕴道:“对对对,我们江州每年端午赛龙舟极热闹,今年端午是赶不回去了,看来得在信州过端午节了,周宣哥哥可得好好招待我们。” 周宣点头道:“好,请你吃各种馅的粽子。买一条龙舟我们亲自划怎么样?” “好哦好哦。”林涵蕴欢呼起来,龙舟看得多,可从来没自己划过,在江州时爹爹和姐姐哪肯让她去划龙舟啊,想也别想。 林涵蕴偷眼看姐姐,姐姐骑在马上身子微微摇晃,似乎没听到她刚才与周宣的对答,自年初离了江州。姐姐就不怎么管她了,纵容她,其实就是纵容周宣嘛,姐姐对周宣特别好,什么事只要周宣一说。姐姐都会答应。哼,姐姐偏心!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早起还好,行出十余里,太阳一出来,就烤得人脸上冒油,骑马的还好,周宣是步行,又走得急,就冒汗了,青布夏衫肩胛处洇出两块汗迹。 林涵蕴故意拿出一方丝帕:“周宣哥哥要不要擦下汗,你好辛苦哦。” 周宣道:“没事,出出汗身轻体健。”说着,摘下范阳笠扇风。 静宜仙子有点不安,讷讷道:“宣弟,要不要歇会?” 周宣道:“不必,我不是娇生惯养地公子哥。” 又走了一程,周宣衣服上地汗迹越来越大,静宜仙子地怜惜和内疚也不断加强,终于开口说:“宣弟,你上来骑马好了,我们是姐弟,没关系对吧?” 林涵蕴赶紧道:“对对对,姐姐终于想通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姐弟共骑怕什么,周宣哥哥上啊,快上啊。” 周宣被林涵蕴催促得有点尴尬,这小妞比他还迫切似的,当即勒住马,说:“姐姐脚不要踏蹬,往前坐一点。” 静宜仙子依言照做,周宣左足踩着马蹬,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两臂伸出,拉着马缰,“驾”的一声,“黑玫瑰”小跑起来。 静宜仙子晕了,这样子她等于是在宣弟怀里了,两肩不时碰到宣弟的左右臂,男子地体味和汗味将她包围,热热地鼻息喷在她雪白后颈上,痒痒的,静宜仙子生性好洁,虽是隆冬腊月也每日必沐浴,对汗味是很反感地,但宣弟的汗味却不令她讨厌,反而,反而有那么一点好闻---- 静宜仙子没有想到真会有这样一天,宣弟会和她共骑,不会又是做梦吧?静宜仙子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痛,不是梦! 紧张,太紧张了,静宜仙子身子僵硬,双手抓着鞍桥,努力不让上身后仰,那样后背就贴到宣弟的前胸了。 “黑玫瑰”越跑越快,道路虽然崎岖,但对“黑玫瑰”这样万中挑一的良驹来说,依然是如履平地。 林涵蕴银铃一般笑着,催促“云中鹤”赶上来,来福、夏侯流苏、三痴也一起催马快跑,把“永利客栈”的那个带路的伙计抛在了后面。 那伙计大叫着:“各位客官,等等我。”撒开穿草鞋大脚跑了起来。 三痴笑着勒住马,等那伙计追上来,一把将伙计提上马背放在后鞍,然后纵马追前面的人。 静宜仙子头晕晕的,路两边的景物在晃动,潮水一般向后奔流,她已经无暇看两边风景了,心“怦怦”跳,僵硬地身子渐渐软下来,随着马匹的颠动,不时靠在周宣的胸前,听得周宣在她耳边道:“姐姐,别绷着腰,会很累的,放松,就靠着我,没什么的。” 周宣好象会咒禁术一般,静宜仙子纵紧的腰肢顿时就软了下来,靠在周宣胸前,嘴里出呢喃般的声音,周宣听不清她说什么。 软玉温香在抱,静宜仙子的蝴蝶兰香气非常迷人,圆润地后臀就挨着他前裆,周宣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心猿意马,不然就出丑了,道蕴姐姐应该不会象涵蕴那么傻吧。 骑马就快得多,半个时辰不到,伙计叫道:“周公子,前面是杉溪乡,要乘渡过河,再行十多里就是周公子所说的沙田,应该就是杉溪乡与新成乡之间的那个地方。” 周宣知道杉溪就是后世的五都,而新成乡应该就是桐畈,他的家乡沙田就在这两地之间。 到了渡口,一条两丈六尺长地渡船一次可渡四匹马,艄公撑动竹篙往来两岸,不一会将周宣八人五马尽数运过丰溪河,周宣以一两银子相谢,纯朴地艄公拒收,说他守渡口一年可在杉溪驿领三石米,不能过往客人的钱。 一石米相当于一百二十斤,一年到头撑船只有三百六十斤米地收入,真是清苦,周宣打定主意,从今以后全县各渡口的艄公每年将会领到八石米,这样温饱就没问题了。 二十四、此地埋银五百两 过了杉溪渡口,一行八人继续往东南方进,翻过了一座山,眼前顿觉空阔,但见四面山势绵延,中间围出数千亩平整的土地,这一大片肥沃的小平原应该是丰溪河长年累月奔流不息冲积出来的。 周宣勒住马,禁不住热泪直流,这就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啊,西岩、庙山、极远处的拇指山,丰溪河就从庙山脚下流过,与千年后相比地貌变迁不大,只是这一大片土地不见一户人家,全是荒地和良田。 静宜仙子感觉到热热的水珠滴在她脖颈上,仰头一看,周宣双目含泪,当即身子一动不动,不打扰周宣此时的心境。 林涵蕴却是嘻嘻直笑,说:“哈哈,周宣哥哥哭了,没想到周宣哥哥也会哭!” 周宣在身上摸手帕,没有,一只白白的手伸到他眼前,玉指纤纤拈着一方丝帕,周宣接过,拭干眼泪,大声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林涵蕴奇怪道:“胡汉三是谁?” 周宣“哈哈”大笑,一手执缰,一手搂着静宜仙子细腰,策马下山,一直来到山下丰溪河畔,跳下马,又扶静宜仙子下马,指着对岸那一片平畴旷野道:“道蕴姐姐,河对岸就是我祖辈生息之地,我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自幼听得熟了,也常常梦见,现在一见,真和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些人家。” 静宜仙子看着周宣既惆怅又伤感的样子,柔声道:“宣弟,你周氏子弟远赴海外几百年后能回归祖籍,也是上天对你的眷顾,你要高兴才是。” 周宣点头道:“姐姐说得对。我要快乐地活下去,直到垂垂老死。” 三痴随后赶到,与那客栈伙计跳下马来。 周宣问那伙计:“这边渡口在哪里,我要过河祭祖。” 伙计对这一带也熟悉,说道:“渡口还在上游,差不多要走十里,但前面有一道小石坝。现在水浅,可以从石坝淌水过去。” 林涵蕴喜道:“我喜欢淌水过去。” 周宣道:“去看看。水不深就淌过去。” 伙计前头带路,众人沿清澈的丰溪河往上游走了一里多路,就见河面有一道明显的凸痕,小石坝就在那里。 伙计脱掉草鞋,把穷裤撩到膝盖以上,下河探路,水只到膝盖。回头叫道:“很好过,大家都过来吧。” 林涵蕴和小茴香两个早已坐在河边青石上,脱去绣履和布袜,提着裙子嘻嘻哈哈手牵着手下河,踩着坝上鹅卵石一路走过去。 静宜仙子唤道:“涵蕴小 林涵蕴应道:“没事,很好走,水凉凉的,**,姐姐让周宣牵你过河吧。” 周宣说:“道蕴姐姐你骑在马背上,我牵你过去。” 三痴道:“骑马过河不大妥。马蹄容易打滑,大小姐骑不稳会摔下来。” 静宜仙子道:“我也象涵蕴她们那样过去。” 夏侯流苏见周宣只顾着照顾静宜仙子,理也不理她,真是满腹幽怨,坐在岸边青石上脱鞋袜,独自牵马过河。 周宣望着夏侯流苏地背影微笑,心道:“你一个女奸细难道还要我对你百般宠爱!” 三痴和来福把“黑玫瑰”、“云中鹤”还有他们自己的坐骑一起牵过河去。 周宣与静宜仙子落在了最后,周宣将长衫下摆掖在腰间。挽起裤管,眼睛看着一边的静宜仙子羞答答地脱鞋袜,纤足如霜雪,趾甲似花瓣,踝骨精致动人。*的小腿弧线柔美。肌肤白嫩得吹弹得破,就连膝盖都玲珑可爱---- 静宜仙子见周宣目光如炬。裸露的美足不禁痉挛收缩起来,半羞半嗔道:“宣弟----” 周宣实话实说道:“姐姐的脚真好看,来,我牵着姐姐过河。” 周宣先下到水里,伸手道:“姐姐下来。” 静宜仙子抓着周宣的手小心翼翼下水,说了声:“真清凉。” 周宣道:“我小时候常在这条河里----”说漏嘴了,赶紧补救说:“我以前常梦见在这条河里游泳戏水。” 静宜仙子觉得宣弟说话有点奇怪,不过她现在也没空注意那些,心思全在周宣地手上和她脚下,周宣的手温热有力,抓得她牢牢地,而脚下的鹅卵石却是那么清凉光滑。 淌水过河是很普通的事,但对静宜仙子这都护府闺秀小姐来说,却是无比新奇,而且又是宣弟拉着她过河,感受真是非常 一行人都淌过了丰溪河,穿上鞋袜骑上马,现在不需要那伙计带路了,周宣借四面山峰定位,朝东南方向纵马奔去,也顾不得踩坏稻田,笔直冲过去,奔出三里多路,想找到他故乡老宅的确切位置,但四野茫茫,实在不可能找得那么准,只能是大致方位。 这是一大片未开垦的荒地,莽榛乱树,杂草众生。 周宣下了马,叮嘱静宜仙子别下来,怕真的有蛇,他牵着马逡巡了一圈,在一株大樟树下双膝跪下,失声痛哭,叫道:“爸、妈,儿子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三痴、来福等人先后赶到,默默地在一边看着周宣在樟树下跪了很久,好一会周宣才起身对三痴耳语了几句,三痴让那伙计带他去看渡口,骑马跑得远远的。 周宣取出两把小锄头,是从客栈带来地,与来福一人一把,在樟树下挖了一个深坑,将来福坐骑背上带来的一个大嘴瓮埋进坑里,瓮里有五百两银子和一套越窑青瓷茶盏,希望千年后被他们老周家挖到,一笔财,哈哈,南唐瓷器,轰动吧! 周宣将大嘴瓮埋好后又在上面做些伪装,铺些残枝败叶,林氏姐妹和夏侯流苏都很奇怪地看着他做这一切,林涵蕴问:“周宣哥哥,你埋这么点银子和茶盏进去干什么?要埋也多埋点嘛,埋一万两进去,藏宝。” 周宣道:“够了够了,五百两足够了,留待后世有缘人,走吧,可以回去了。” 静宜仙子问:“宣弟,你这就算祭过祖了?” 周宣道:“这算小祭,等找到周氏宗祠再行大祭。” 牵马出了莽榛地,周宣有点依依不舍,频频回,他知道这一离去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来了,真是一个人漂泊在千年之外啊。 这时已经临近午时,天气异常闷热,远处东南面天空有沉沉黑云。 周宣道:“午后可能要下暴雨,我们赶紧回去吧。” 众人回到原先的小石坝,只叫得一声:“苦也!”相隔不到一个时辰,这河水就暴涨了三尺,也不似先前清澈,变得浑浊,水流浩大了许多。 周宣道:“上游下了大雨,丰溪河涨水了,这里不能过了,从渡口那边过河吧。” 三痴带着那伙计正好快马赶来,也说了涨水的事,当即一起往渡口那边奔去。 守那边渡口的艄工是个驼背老头,古铜色皮肤,筋骨棱起,说:“再晚一些就要封渡口了,水会越涨越大,不能撑船了。” 周宣一行八人过了河,急急赶路。 一回生、二回熟,静宜仙子有点习惯周宣和她共骑了,觉得特别安心,很有依靠似的,忽听周宣大声叹气,忙问:“宣弟怎么了?” 周宣叹气后又是大笑,说:“没什么,我是想起埋的那些银子很有可能便宜了哪个好吃懒做的家伙。” 静宜仙子嫣然一笑:“那也是你周大侯爷所赐嘛。” 周宣是渡过了河才突然想起他小时候有个姓黄的街坊邻居突然暴富之事,那姓黄的平时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日子过不下去,曾想把一个和周宣同年地小儿子卖掉去,但某年某月突然就财了,传言他挖到了银元。 周宣算是明白了,姓黄的挖到的哪是什么银元呀,分明就是他埋下的这五百两银子嘛,太让人哭笑不得了,难道他老周家五百两银子都没福消受?对了,还有那一套越窑青瓷茶盏好象也在老黄家看到过,老黄家就用来泡茶待客,其中有两只的把柄已经摔断了,那可是国宝啊! 周宣又是笑又是叹气,说:“是啊,算我赐给他的吧。” 乌云从众人身后的天空蔓延过来,四面群山也冒出乌云呼应,转眼结成一片,黑沉沉的把整个天空遮得个严严实实。 暴雨将至。 伙计道:“这雨马上就要落下来了,是不是先找个地方避雨?” 周宣道:“那还用说,你带路。” 伙计道:“这附近只有谢氏庄园,不过谢家人很蛮横地,周公子要去吗?” 周宣道:“南霸天谢家是吧?去!” 二十五、大家一齐来赌博 “永利客栈”伙计引路,众人沿丰溪河畔往东北方奔去。 从伙计口里得知,这南霸天谢家的家主是谢老太爷,有十个儿子,长子在京为官,好象是韦相爷门下的主簿,就是那个谢主簿将女儿嫁与韦相为妾,谢主簿的几个兄弟仗着谢主簿的权势,又与上饶县令结成了亲家,横行乡里,鱼肉乡民,十年来永丰镇大部分良田都被谢家霸占去了,数万乡民成了谢家的雇农,每年辛苦耕作,却仅能保住不饿死。 周宣问:“谢家如何霸占他人良田?” 伙计道:“低价强买,又或诱人赌博,用田契抵押,还不起赌债那田地自然就归他谢家了,又放九出十三归的贵利钱,土地自然就越并越多,从永丰镇直到那边新成乡,数万亩良田都是他谢家的。” 周宣问:“何为九出十三归的贵利钱?” 伙计道:“就是借一千文钱,只能得到九百文钱,而三月后还债时却要还一千三百文钱,。” “哦”周宣明白了,放高利贷啊,这是敛财的毒招,一般放高利贷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不然就是借钱容易讨债难了,谢家势大,谁敢不还,还不起自然以田地作价偿债了。 伙计越说越愤慨:“不瞒周公子,这永丰镇的风气都被谢家搞坏了,赌博成风,有不少原来家境富裕、拥有良田百亩的小财主被谢家人引诱去赌,输得家财荡尽,就是一般乡民,好赌的也极多,甚至有卖儿鬻女去赌博的。” 林涵蕴插嘴了:“嘻嘻,难怪周宣哥哥好赌,原来是有这风气的。” 周宣举起马鞭作势要抽她。林涵蕴又笑又嚷:“姐姐救我。”但她姐姐偎依在周宣怀里微笑着不说话,明显成一伙的了。狼狈为奸啊。 “啪”的一声。周宣望空甩了一下鞭子,说道:“那就大赌一场,我要看看这些年谢家敛了多少财?” “好啊!好啊!”林涵蕴听说周宣要大肆开赌,她也浑身都是劲。 伙计知道这位周公子是金陵盐商,有钱,出于好心劝道:“周公子还是不要去赌,多少客商进了谢家赌场,出来时两手空空不算,还欠一**债,谢家赌场有鬼名堂地。就算不玩鬼名堂,他赌场里聘请的赌客都是高手,一般人哪玩得过他们!” 林涵蕴笑道:“不怕,这位周公子号称金陵赌王,至今还没输过,这一路从金陵来,就赢了好几千两银子了,还有一笔银子是常年都有得拿地,每年上万两,厉害吧?” 那伙计吐了吐舌头。也兴奋起来,反正不关他事,看看金陵赌王大战谢家赌场很带劲地,说:“那就去,输了钱可别埋怨我。” 周宣一笑,问来福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来福道:“还有五百两。” 周宣道:“足够了,想当初我就是靠一支口琴抵押了十两银子起家的----” “八音宝琴。”林涵蕴纠正道。 周宣笑道:“对,对。八音宝琴,这还要多谢涵蕴妹妹识货,不然我十两银子都抵押不出去,如何能在斗虫中赢钱。” 林涵蕴想起第一次在江州“沐风楼”遇到周宣赌蟋蟀时的情景,觉得这人世间的事真是神奇。这个原本素不相识的周宣现在竟与她们姐妹好成这模样了。看姐姐靠在周宣怀里那个惬意的样子,林涵蕴都有点吃醋了。哼了一声说:“算你还识得好。” 一道炽亮的闪电划破长空,雷声由远及近好比天神的战车从众人头顶上空隆隆滚过,山川树木似乎都在颤抖。 林涵蕴喊道:“老三先生快跑啊,雨就要落下来了。” 伙计叫道:“从右边这条大道拐进去,就能看到谢氏庄园了。” 众人策马往右拐,就见一条平整的黄土路,两边栽着柳树,道路约有两、三里长,尽头便是一座倚山而建的大庄园,绿柳荫中露出一遭粉墙,竟然还有护院河,架着阔板吊桥,可收可放,宛然一座城池,果然气派不凡。 就听到身后“沙沙沙”响,雨从南往北落下来了。 众人纵马急驰,和大雨赛跑,此时若从高处看,就可以看到密集地雨线象大幕一般从南往北拉开,追赶着黄土路上奔跑着的五匹马,要把马上乘客淋个透心凉。 林涵蕴纵马狂奔,一边兴奋地尖叫,小茴香也在叫,夏侯流苏受此气氛感染,也锐声大叫,这女奸细已完全入戏了。标记1 静宜仙子心“怦怦”大跳,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度,马蹄起落,风驰电掣,宣弟右手执缰,左臂接着她的腰肢,搂得很紧,她后背紧贴他的前胸,可以感受到宣弟那强劲的心跳。 静宜仙子全身都软了,有一种强烈的喜悦想要渲泄出来,喉咙深处禁不住出一声深沉娇媚的低吟---- 就听宣弟在她耳边道:“姐姐别怕,马上就赶到庄园,哈哈,和雨赛跑,雨跑不过我们!” 静宜仙子却想:“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一直跑下去就好了。” 但两、三里的路程转眼就到,五匹马从护院河上的阔板桥上“砰砰”踩过,来到庄园大门前,却见朱漆大门紧闭。 这时雨已经“唰”地扫过来了,众人赶紧下马,在门楼屋檐下避雨,嘻嘻哈哈庆幸跑得快,没被雨淋到。 来福抓着大门上地兽面衔环“铛铛铛”地敲门,即听有庄客应道:“什么人?” 来福大声道:“避雨的,请行个方便吧。” 里面就没声音了,也没见人来开门,想必听说是避雨的就完全不理睬了。 来福怒了,他现在好歹也是信州侯府的大管事了,是侯爷最信任的家丁。京里那些小吏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却在这小县僻庄吃闭门羹。侯爷可就在边上呢。一个门都叫不开,太没面子,显得他不会办事,便用脚使劲踢门,叫着:“开门,开门!” 门内庄客喝道:“快滚,再不滚放狗咬断你的腿。” 这谢家人果然嚣张跋扈,周宣示意来福安静,提高声音道:“老乡,我是过路客商。听说贵庄开赌,特来玩耍。” 门很快就开了一条缝,一个庄客探头一看,有男有女,不象是客商,倒象是游春遇雨的,但衣着华丽、骏马银鞍,一副富贵气象,庄客不敢出言不逊了,说:“敝庄不容人避雨。要赌,请出示银钱,无钱莫 来福恨得牙痒痒,从马匹包袱里取出一锭五十两大银,怒道:“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庄客眼睛一亮,立即庄门大开,客气地道:“几位客官、小姐请。” 周宣站住不动。吩咐道:“去拿几把伞来。” 周大侯爷现在养尊处优惯了,自有颐指气使地派头,那庄客愣了一下,便命其他庄客去取伞。 左边耳房响起凶猛地犬吠声,十来个庄客牵着十来条大狗向周宣等人示威。静宜仙子不禁有点害怕。往周宣身后缩了缩。 三痴朝那些狗逼近两步,可怪。犬吠声顿止,那些狗竟然怕了三痴,真没想到五痴杀手也可用来吓唬狗。 不一会,庄客拿来两把油纸伞,竹伞骨、桐油布,撑开来好大,周宣与三痴一人一把,分别将其他人遮到厅堂廊下。 先前那庄客问:“客官想要赌什么?” 林涵蕴撇嘴道:“你说赌什么,当然是赌钱了!” 庄客道:“敝庄赌法甚多,有摊钱、有骰子、有转盘、有叶子戏、有斗鹌鹑、斗鸡、斗鸭、斗鹅、斗草,还有象棋、围棋、蜗角棋----反正想玩什么就有人陪你玩什么。” 周宣瞪大了眼睛,还真是花样多,问:“斗草怎么斗?” 庄客道:“就是用杨树叶子茎柄互比韧性,两两对拉叶柄,谁地叶柄断了谁输。” 周宣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心道:“还有赌这个地,这是小孩子玩的呀,哥们读小学时玩这个很拿手,看来这谢氏赌场还真是什么都能赌,老少皆宜,只要你有钱,就要把你榨干。” 林涵蕴急不可耐道:“快领我们去赌,我们样样都要赌。” 庄客道:“那就请吧。”在前引路。 周宣道:“等一下,我们午饭都没吃,这赌场应该提供酒饭吧?” 庄客道:“提供酒饭要钱的,一桌八人,四荤四素,两斤永丰谷酒,共收二两银子。” “永利客栈”伙计小声嘀咕道:“这么贵,比我们客栈贵了两倍多。” 周宣道:“赶紧去准备两桌,锅碗给我多刷几遍,洗干净点,来福,先赏他一百文。” 来福很不情愿地掏了一百文给那庄客,庄客见钱眼开,连声道谢。 周宣道:“快去准备吧,两个要求,一是干净、二是新鲜,吃得满意我另赏你二两银子。” 庄客喜道:“小人吩咐厨下用新箸新碗,保证干净。” 周宣笑道:“那就最好。” 这庄客殷勤地把周宣等人请进饭厅坐着,他急急吩咐厨房备办酒菜去了,心想遇到大财主了,嘿嘿,先好好侍候着,等下让你输得分文不剩。 三痴见那庄客走了,便对周宣说道:“可惜五弟不在这里,不然地话就可以横扫赌场了,五弟精通这世上所有地赌法。” 周宣笑道:“老五是作弊之王,老三,你也行的,有功夫地人玩那点花招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们要搞垮这谢氏赌场,你得配合我。” 三痴道:“听凭主人吩咐。”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我也要赌。” 周宣问:“你想玩什么?” 林涵蕴道:“斗鹅没玩过,我玩斗鹅,就是不知怎么斗,我可没有鹅。” 周宣道:“估计是好几只鹅任你选一只,然后与庄家的鹅斗。你输了你掏钱。” 林涵蕴道:“我不要输,我要赢。” 周宣笑道:“让老三先生帮你。你就能赢。” 三痴点头道:“这个我有把握。” 周宣又问静宜仙子要玩什么?静宜仙子微笑道:“我不玩。看宣弟和涵蕴玩吧。” 小茴香道:“姑爷,小茴香玩摊钱怎么样?小茴香以前玩过这个,雀儿小姐也会玩。” 周宣道:问夏侯流苏玩什么,说:“大家齐上阵,把谢氏赌场的银子赢光。” 夏侯流苏道:“流苏会掷骰子。” 周宣心道:“你武功不低,掷骰子自然厉害,掷骰子就是对力道轻重的掌控。”说:“好,你地任务是掷骰子赢个一千两银子吧。” 夏侯流苏惊道:“赢得了这么多吗?赌不了这么大吧?” 周宣道“我有办法让他们越赌越大的,你必须给我赢。” 夏侯流苏郑重地点点头:“公子,流苏会尽力地。” 夏侯流苏下定决心要不负周宣重托。她要讨好周宣嘛,这样可以早日侍寝,想想自己真是不容易,献身还要献艺,幽怨。 来福道:“来福不会玩,来福专给姑爷收银子。” “永利客栈”的年青伙计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这周公子及其手下是不是说得太轻松了?好象赢谢氏赌场地钱如探囊取物似地,小赢可以,若是大赢,只怕出不了庄园大门。 又等了一刻钟。菜端上来,也是白耳黄鸡、白银鹅、丰溪花鱼这些特色菜,烹制得还不错,碗筷果然是新的。 男女各一桌,众人一早起来,奔波了一上午,这时也的确饿了,吃得格外香甜。就连一向食量甚小的静宜仙子都吃了两小碗饭。 那庄客一直候在边上,见周宣吃饱了,笑问:“公子这饭菜用得可满意?” 周宣作个手势,来福就掏银子,两桌酒菜四两银子。另打赏这庄客二两银子。 庄客连声道谢。问:“公子是现在就去博艺场吗?” 周宣心道:“赌场不叫赌场叫博艺场,你们倒是会粉饰。”点头道:“好。这就去看,我可是带着大把银子来的----” 来福将五百两银子三十多斤重地厚包袱拍了拍,很是傲然。 周宣继续摆阔:“今日来的仓促,银子带得不多,我在永利客栈还有白银万两,就是全输光我都不怕,谁叫咱盐商有钱呢,对吧?” 庄客连连点头,听得是心潮澎湃,永丰镇是小地方,哪曾见过万两银子的豪赌!前年有个从此地路过去闽地的商人,在这里赌了三天三夜,输了三千两银子,出门就跳河自尽了,那三千两银子已经是谢氏赌场八年来赢的最大一笔银子了,现在来了这爱摆阔地盐商,竟有万两银子,太好了,太好了,非全赢过来不可。 庄客更加恭敬了,说:“公子是大赌客,小人去请我家六爷来亲自接待。” 六爷就是谢家十虎的老六,在此赌场坐镇,谢老六听说有从金陵回乡祭祖的大盐商带了万两银子来赌,赶紧来见,握住周宣地手亲热得不行,连说:“老乡,老乡。”呵斥庄客怠慢,不早点禀报于他。 周宣道:“谢先生,在下生性好赌,话不多说,赌场上见,还有,在下喜欢赌大的,五十两银子以下的小赌免谈。” 谢老六三角眼、两撇鼠须,一看就是奸诈相,偏又笑容满面,让人看了很反胃,吹嘘道:“我谢家赌场号称唐国东南四州十县最大的赌场,赌多大都可以,只是周公子只带了五百两----” 周宣笑道:“五百两输光了,我可以马上回永丰镇去取,可我若是赢了,谢先生可要立即付银哦。” 谢老六满脸堆笑,道:“那是当然,我谢家赌场讲究童叟无欺,周公子可以向四邻八乡打听打听,我谢家一向积德行善,开赌场所获微利,都用于修桥铺路、扶危济困,真可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周宣哈哈大笑,握着谢老六的手使劲摇,大声道:“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谢老六陪着周宣等人出了饭厅,准备去博艺大厅,却听得庄园大门那边人叫犬吠,有人在叫门,但庄园不给开门。 拍门声更急了,还有义正词严地告白:“谢氏赌场听好了,我乃宣州士子李焘,岳父乃宣州孔目,我舅父在你庄上赌了三日了,我特来寻他回去,快快开门,不然我要告官。” 守门庄客大笑道:“告官?我家大老爷还是京里地官呢,就算你岳父真是宣州孔目,却也管不到我信州人头上,快走,不然开门放狗了。” 十余条恶狗一阵狂吠,很是吓人。 李焘书生气很是浓郁,大声道:“今天不找回我舅父我绝不回去,我倒要看看什么狗敢咬我李焘。” 李焘原本胆小,但自从与宣州孔目家小姐私奔成功,自信心空前高涨,睥睨自豪,狗都不怕了。 庄客头子喝道:“开门,放狗。” “住手!” 周宣冒雨大步冲过去,谢老六也赶紧跟过去。 周宣道:“此人是我朋友,谢先生让他进来吧。” 谢老头眼睛一转,命令庄客开门。 白胖书生李焘带着两个仆人牵着马进来了,浑身湿透,抹一把脸上地雨水,正要愤慨陈词,一眼看到周宣,惊喜道:“周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宣道:“我来祖籍地看看,听说此处赌场甚佳,便来玩耍----” 李焘愤然道:“周公子,这赌场吃人不吐骨头地,你快离开这里吧。” 谢老六一听,生怕周宣离开,作色道:“这位李公子,话不要乱说,我这赌场光明正大,输赢都是清清楚楚,周公子来此,我是好生招待,周公子是不是?” 周宣微笑点头,:“李兄不要误信流言,我看这赌场很正规,对了,李兄何故冒雨来此?” 李焘想起周宣的身份了,放下心来,说道:“小生一早与周公子别后,寻找舅父家,却听舅母说舅父已经三日未归家,是去丰溪河畔的谢家赌场赌钱了,家里的值钱东西已经输光,竟带上西山一百亩良田的田契去赌,那可是我舅们一家十多口人养身立命之本啊,是以小生来寻我舅父回去。” 周宣拍了拍李焘的手,说道:“无妨,你舅父既带了田契来赌,很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依我看你舅父定能扳回老本,李兄尽管放心----谢先生,我说得可对?” 谢老头连连点头:“周公子真是深明事理之人,博艺嘛,今日输明日赢,银钱都是转来转去地。” 周宣道:“对,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李兄,随我进去,看我如何博艺。” 李焘知道周宣有财有才又有势,岂会在这乡村赌场吃亏,当即跟随周宣去博艺大厅,先找到舅父再说。 二十六、心花怒放 走过一条笔直的长廊,见一座翘角尽檐的门楼正上方悬着一块大匾,上书五个大字----谢氏博艺场。 谢老六生怕周宣没注意到,提醒说:“周公子可知此匾谁人所题?” 周宣眯眼看了看,匾额的左下角写着韦铉题,故作惊叹道:“哇,竟是韦相题字,你们谢家赌场有大靠山啊!在下虽是金陵盐商,家财百万贯,却无缘得见韦相一面,啧啧,失敬。” 谢老六谦逊道:“韦相与我谢家是姻亲,虽然交好,但我谢家从不仗势欺人,讲究睦邻友好,我谢家先富起来,也可带动其他乡亲共同富裕嘛。” 周宣额头冒汗,真没想到在唐国也能听到这样的话! 从门楼进去,只见房子一进连一进,一共九进,每一进都有一个大天井,天井四周就是木板房,雕花门窗,颇为精致,一进就是一处专门的博艺场,第一进就是摊钱馆。 所谓摊钱,又称簸钱,摊钱游戏汉代就有了,周宣小时候也玩过,就是参与先持钱在手中颠簸,然后掷在台阶或地上,依次摊平,以钱正反面的多寡决定胜负,妇女、儿童尤其喜欢摊钱戏耍,王建《宫词》:“春来睡困不梳头,懒逐君王苑北游。暂向玉花阶上坐,簸钱赢得两三筹。”就是描写嫔妃宫女春日摊钱赌胜的场景。周宣一看,嗬,这赌场生意还相当红火,围绕天井四周的青石板上,约有七、八对人在两两摊钱,有的赌客是在和赌场庄家赌,有的是赌客与赌客赌,赌场抽取赢的利钱,五等分抽其一,这些赌客有农夫、有小贩、有商贾、有脚夫……一个个很起劲地摊钱赌胜。 小茴香喜道:“姑爷。小茴香就是赌这个。” 三痴道:“主人,我也玩两把。” 林涵蕴凑热闹,嚷道:“我也来。” 周宣笑道:“好,那我也来一把----谢先生,叫四个庄家过来与我四人赌。” 谢老六赶紧叫了两个人过来,人手不够,又把两个正在赌的庄家喊到这边来,两个赌客正输红了眼,扯住两个庄家不放。 谢老六问:“他们两个输了多少?” 那两个庄家答道:“总共七百文。” 谢老六道:“还给他们,照顾大客户要紧。”周宣他们是大客户。每赌必在五十两银子以上的,谁耐烦赢那些穷鬼的七百文哪。 李焘说:“周公子。小生先去寻我舅父。” 周宣点头道:“好,李兄不要心焦,不要急着拉你舅父回去,让他慢慢扳本。” 李焘知道周宣这话的意思是要帮助他舅父。当即深施一礼。主仆三人*的进去了。 谢氏赌场地四个摊钱高手整齐地站着,衣着统一,精神抖擞,盯着来福提着的银袋,好沉重哪。 谢老六问:“周公子,你说怎么赌,总共七个钱,是铜钱正面多算胜,还是反面多算胜?” 铜钱有字的一面算正面。刻花的一面算反面。 周宣道:“正面多算胜,簸三次,三局两胜,输立付白银五十两,我们这边四个人。出赌银二百两。来福,亮银。” 来福立即将四锭五十两大银摆在天井的石栏杆上。亮灿灿夺目。 谢老六拱手道:“周公子果真爽快,不愧是金陵巨富,那就开赌吧,先验钱。” 周宣道:“谢先生,你的赌银还没亮出来呢。” 谢老六一拍脑袋,赶紧让身边管事去取二百两银子来,也摆在天井栏杆上,是二十两一锭的小银,十锭。 其他摊钱的赌客不赌了,都聚过来看这场四百两银子的豪赌。 周宣道:“我、涵蕴妹妹、小茴香三人就赌一次,老三多玩两把。”他知道对三痴这样的高手来说,九枚铜钱撒下去,要它正面就正面,要它反面就反面,嘿嘿,就等着谢老六脸变绿了。 摊钱开始,周宣这方先簸,四方天井,四对人各占一边。 周宣地对手是一个中年瘦子,将七枚制钱递给周宣,这七枚制钱不知被簸了多少次了,光滑锃亮。 周宣把钱合在掌中簸动,心里默念:“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周宣一定赢。”周宣玩这个的确需要保佑,全靠运气了,念完口诀,“嗨”地一声,撒开手,七枚铜钱滚落一地,仔细一看,四正三反,赢面不大啊。林雷 中年瘦子将七枚钱拾起来,在手掌心簸了一会,撒钱一看,五正二反。 第一局周宣输,好在三局两胜,还有机会。 周宣对那瘦子说:“第二局你先簸。” 瘦子二话不说,簸了一会将钱撒下,六正一反,赢面极大,周宣只有七钱全正才有进入第一局决胜的机会。 周宣将钱笼在掌心,恶狠狠地簸着,一边的静宜仙子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抿唇轻笑。 周宣连念了两遍赢钱口诀,将钱撒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竟然真的是七个正面。 谢老六嗬嗬笑道:“周公子好手气,厉害!厉害!”心里道:“我谢家开赌场八年,什么运气好地人没见过,最后还不是输个精光扫地出门!” 第三局,决胜局,赌场规定要赌客先簸,周宣簸出六正一反,运气真不错,就要看瘦子簸出什么样子来了瘦子很慎重地将七个钱看了又看,叠在掌心里,开始簸起来,双手一分,七钱分散落下,在落在之前绝无相互碰撞。 六个钱分别落定,五正一反,最后一钱还在滚,只要这钱也是正,那么同为六正一反。就是庄家胜。 这最后一枚铜钱骨碌碌滚到夏侯流苏裙边,然后倒下,旋转着颠动,夏侯流苏是练过箭法地,眼力过人,虽然铜钱颠动得很快,她也能瞧出这面是正面。 “不妙,周宣要输!”夏侯流苏现在是完全站在周宣这一边的,她不想周宣输,当即装作退避的样子。裙裾一旋,同时左足一顿。那枚铜钱原本已经减弱了颠转的度,被裙风一拂、石板一震,竟又摇摇晃晃滚动起来,倒下时是反面。 周宣大笑道:“哈哈。我赢了!” 谢老六瞪了那瘦子一眼。怪他没簸好,一个铜钱滚来滚去。 瘦子看了夏侯流苏一眼,张嘴想说什么,终于没开口,他能说什么?夏侯流苏又没碰那枚钱,都怪他自己想要给对手造成险胜的感觉,现在后悔莫及。 周宣倒是心知肚明,过来轻轻握住夏侯流苏的手,在她耳边说:“流苏。干得好!” 夏侯流苏耳朵被周宣口鼻热气拂得麻酥酥的,俏脸通地就红了,听周宣这么一夸,简直是心花怒放,随即觉得不应该这么欢喜。心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只是为了让他信任我,最终探得密旨的秘密而已。”但手被周宣地大手握着。让她不禁生出自己好柔弱的感觉,好象周宣比她力气大得多。 这时,其他三场摊钱也已分出了胜负,小茴香怯怯的走过来说:“姑爷,小茴香输了,输了五十两银子。” 小丫头嘴一扁一扁,都要哭了,五十两银子呀,以前秦博士一年的俸禄也只有九十两! 周宣安慰道:“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姑爷赢了就行。” 林涵蕴大大咧咧地说:“周宣哥哥,我也输了,这摊钱我不拿手,我们斗鹅去。” 三痴过来说:“主人,我赢了。” 这样双方打成二比二平,但周宣和三痴赢的一百两银子要付给赌场五分之一地抽头,白白地就去了二十两。 林涵蕴嚷着:“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平局也要我们的钱!” 周宣微笑道:“这是赌场地规矩嘛,要赌,就要遵守规矩,谢先生,对不对?” 谢老六见二百两银子只到手二十两,很不满意,笑道:“周公子还赌摊钱吗?” 周宣道:“赌,干嘛不赌?让我这手下老三与你们赌,这一场赌银加码,一百两银子,如何?” 谢老六心道:“赌得越大越好。”当即指派谢氏赌场第一摊钱高手、就是那个刚才惜败于周宣的瘦子与三痴赌。 三痴簸钱手法与那瘦子相似,都是撒钱时不让铜钱互相碰撞,这样就不会改变每个铜钱下落地线路。 第一局,三痴摊出七个正,瘦子也是七个正,赌场规矩,只有到决胜局赌客与庄家平局才算庄家赢,所以这第一局算平局。 第二局双方又都是七个正,悬念留在了第三局,但如果还是战平的话,那三痴就输了。 第三局,三痴又是七个正。 谢氏赌场第一摊钱高手瘦子有点紧张了,没见过这么厉害地摊钱赌客,虽然他平时要那七个钱几个正就几个正,但这样的大赌他还没经历过,心里还是不踏实啊。 瘦子稳了稳心神,将手里的七枚铜钱撒下,一、二、三、四、五、六,六枚铜钱分别落定,全正,第七枚旋转不休---- 瘦子觉得有点奇怪,这钱转得久了点,按他经验,早该定下了。 第七枚钱终于定下了,反,三痴赢了! 瘦子脸煞白,不敢看谢老六。 三痴赢了一百两,又被抽去二十两抽头,除掉上轮的二十两抽头,算起来才赢了六十两,太儿戏了,根本满足不了周宣地胃口。 “谢先生,我这手下险胜,谢先生还敢应战否?这回再加赌注,五百两,要输就输个精光,我立即派人回镇上搬银去。”周宣加码道。 谢老六看了看那瘦子,低声问:“你怎么回事?” 瘦子惭愧道:“失手了。” “还有全正地把握吗?” “有!” 谢老六知道瘦子的本事,瘦子曾经连续摊出四十把全正,失手是很少有的事,既然已经失手一次,不可能连着失手的。谢氏赌场运气没那么差,笑道:“这有什么不敢应战的,不就是五百两银子吗?去,再搬三百四十两银子来。” 不一会,双方共一千两银子就罗列在天井石栏上。 前两局,双方各摊出两次全正,决胜局,三痴又是全正。 瘦子的手抖了起来,紧张啊,一千两银子。哪里会想到有人摊钱赌得这么大! 谢老六喝道:“干柴,给我稳住!” 原来这瘦子名叫干柴。干柴绕着天井走了一圈,总算定下心神,开始撒钱,全面六个正。但第七个又转个不停。瘦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禁颤声喊道:“正,正,正。” 林涵蕴和小茴香尖声大叫:“反!反!反!” 瘦子干柴的声音明显敌不过林涵蕴二人,那枚铜钱最终定格在反面上。 瘦子干柴失神了一会,指着三痴大叫起来:“他耍赖皮,他的脚为什么不停地抖?” 周宣哈哈大笑:“各人有各人地立姿,老三就爱站着抖脚,这犯赌场哪条规矩了?谢先生。如果你们这么输不起,那这五百两银我不要了,你收回去,我立即就走。” 谢老六赶紧道:“周公子说的哪里话,我谢氏赌场是东南十县屈一指的大赌场。区区五百两会输不起。你尽管把这五百两----不,四百两银子收起就是了。” 周宣赞道:“谢先生果然提得起放得下。是个办大事的样子,那还赌摊钱吗?” 谢老六连连摇头:“干柴今天身体不适----干柴是不是?” 瘦子干柴赶紧捂着肚子:“我,我肚子痛。” 周宣微笑道:“那就进去看看斗鹅吧。” 谢老六在前引路,走过三进房子,分别是斗鸡馆、斗鸭馆、第四进才是斗鹅馆,斗鹅馆比较冷清,没看到有人斗鹅,只见西廊下几个鹅栏,里面十几只白银鹅,头顶象鹤顶红一般有个大疙瘩,昂颈挺胸,“吭吭吭”地叫着。 谢老六道:“周公子,你们几位谁要斗鹅?” 林涵蕴踊跃道:“我!” 谢老六道:“那就请小姐在这十多只鹅里任选一只,然后我赌场就在小姐选剩的鹅里挑一只,二鹅相斗,哪方地鹅斗败不敢再战就算谁输。” 林涵蕴道:“好,我来选。”走到鹅栏前左看右看,指着一只个子最大、脖子最长地鹅问周宣:“周宣哥哥,我选这只鹅怎么样?” 周宣看了看,这只鹅个子是大,但毛色不银亮,脖颈有多处毛被揪掉,露出红红的鹅皮,就知道这鹅是常败将军,一般人自然以为鹅大就厉害,选上这只鹅那就输定了,说道:“不选这只,选那只。”指着另外一栏里那只个子中等、脑袋转动敏捷地鹅。 林涵蕴在赌博方面很听周宣的话,说:“好,那就这只。” 谢老六与斗鹅馆地庄家对视一眼,心道:“这姓周的眼力不错,竟挑出鹅馆里排名第二地斗鹅,不过就算让你挑到第一的鹅也不怕,总有办法赢你。” 赌场伙计把林涵蕴选中的那只鹅拎出来,在脖子上系一条红色绸带,以便区别。 斗鹅馆庄家选了一只个子最小的鹅,这鹅呆呆地样子,远没有周宣选地那只灵活。 谢老六问:“周公子为你选的鹅押多大的赌注?” 周宣道:“在下赌博,喜欢孤注一掷,我押一千两。” 赌客押一千两,庄家自然要跟,谢老六三角眼一眯:“好,我也是一千两,老吴,去取一千两银子来摆上。” 来福拎着重达六十多斤的近千两银子,喜孜孜道:“好沉,再加一千两我就要拎不动了,等下老三先生帮我拎。” 谢老六两撇鼠须歪了歪,心道:“这个死家丁想得美,还怕拎不动银子,马上就不用你拎了,输光光了,傻瓜!” 东廊就是斗鹅场地,打扫得倒也干净,两只鹅一入场地,就好象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脖子绑着红绸的那只鹅“吭吭”两声大叫,凶猛地扑上去张嘴就咬。 小个子鹅一直呆呆的,这时突然醒过神来,也是“吭”的一声大叫,声音很是洪亮,身子往一伏,就从红绸鹅的翅膀下钻过,随即扭过脖子就进攻红绸鹅的**,鹅**毛少,被咬到很痛地。 林涵蕴大叫:“快闪!快闪!” 红绸鹅也算敏捷,急忙转身,鹅**被小钳了一口,受了点轻伤,“吭吭”叫着,更加凶猛地冲上去。 三痴和林涵蕴、小茴香等人站在围栏边观战,周宣陪着静宜仙子站在天井边,雨还在下着,天井里不时溅出雨水,沾在静宜仙子月白道袍上,道袍就有些透明起来,细圆腰肢影影绰绰。 周宣问:“道蕴姐姐不喜欢看斗鹅是吧?” 静宜仙子含笑道:“是不喜欢这些血腥斗殴,但既然押了这么多银子,女道就很关心输赢了。” 周宣“嘿嘿”一笑:“那我们走近点看,应该马上就要决出胜负了。” 斗鹅场中,小个子鹅已经占了上风,红绸鹅虽然顽强,但接连被啄了好几下,有些畏战了,急得林涵蕴连扯三痴的袖子,意思是让三痴出手相助。 小个子鹅步步进逼,红绸鹅步步后退,就在这时,小个子鹅突然鹅身一晃,脑袋歪了歪,似乎被什么打了一下,红绸鹅不愧是鹅馆排名第二的勇鹅,觑准机会,伸颈急啄,竟把小个子鹅左边鹅眼给啄瞎了,鲜血直流。 红绸鹅乘胜追击,对准对手的脖子一阵狂啄,小个子鹅瞎了一只眼,这回真成呆鹅了,毫无还嘴之力,几下子被啄翻在地,红绸鹅得胜地曲项向天歌起来:“吭----吭----吭----” 谢老六和鹅馆庄家半晌作不得声,眼睁睁看着来福喜笑颜开收银子,来福倒也懂规矩,只收了八百两,留下二百两的抽头,与三痴一人一坨沉甸甸地提着。 静宜仙子在周宣耳边低声道:“宣弟,这真象五蕴和尚赢薛昌那场斗鸡决赛呀。” 周宣“嘿”地一笑,说:“我也会象老五那样把这赢来地钱散尽的。” 林涵蕴拍着手大赞红绸鹅,提出要把这只鹅买下,功臣呀。 “不行不行,鹅不能卖,哈哈。”谢老六觉得嘴巴有点苦,笑得很勉强,半个时辰不到,他谢氏赌场已经输了一千四百两银子出去,这是从未有过地事,谢氏赌场有两个,在上饶县城的那个赌场更大,而这小赌场只有四千两流动的赌银,赌场从来都是只赢不输,没想到还有担心赌银不够输的时候! 周宣问:“谢先生还赌不赌?” 谢老六咬牙道:里狞笑:“我看你能赢我多少银子?只怕你没那本事带回永丰镇!” 二十七、洗劫一空 谢氏博艺场第五进是斗草馆,周宣以前读小学时酷爱玩这个,每年秋冬之季,他鞋垫下都有一把杨树叶的茎柄,挑的都是黄旧粗壮的,先放在盐水里泡上一、两天,然后晾干放在鞋子里踩,鞣得韧性十足,与同学较量鲜有败绩,得到常胜将军的雅号,这时来到这谢氏斗草馆,自然技痒,只可惜手头没有亲自鞣制的杨树叶的茎柄。 斗草馆里比较热闹,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不帮大人干农活,却偷家里的钱物来斗草,铜钱之外饰银器什么都偷来赌,这谢氏赌场还真是幼童老叟都不放过啊。 周宣没有自带的斗草,斗草馆庄家就捧出一盒斗草任周宣挑,挑三根,依旧是三局二胜。 谢老六现在知道周宣是个老赌徒了,见他挑斗草也是很有眼光的,不敢再几百上千的赌,说:“周公子,这斗草赌注不能过百两银子。” 周宣多年没玩过这玩艺,知道自己肯定玩不过这里的庄家,笑道:“我本来打算再把所有的银子一起押上,既然谢先生有点畏战,那就赌一百两吧。” 周宣两手执着斗草的两端,与庄家的斗草呈十字交互拉扯,谁的茎柄先被扯断谁输,这回周宣好运不再,三战三败,痛痛快快地输了一百两银子出去,笑道:“好险,没想到谢氏赌场的斗草这么厉害,还好我没把一千八百两全部押上,不然就要加镇上搬银子了,谢先生带路。再到里面看看”。 谢老六后悔莫及,心道:“这姓周的也不是样样强嘛,我怕他什么,开赌场就是要有胆略,输他几次何妨,一次全赢回来!” 谢老六信心满满的带着周宣等人来到第六进。这里是叶子戏馆,玩叶子戏地人很多。四人一桌,竟有十余桌,那些赌客见到林氏姐妹和夏侯流苏,都觉眼前一亮。乡村哪里见过这样的美女!但即便惊艳。也只是片刻时间,随即又埋头赌起来,美色都敌不过赌瘾啊。 书生李焘和两个仆人站在一个干瘦老头背后,老头想必就是李焘的舅父了,赌起来六亲不认,任凭外甥*的站在后面,他两眼红丝只顾玩牌。 周宣示意李焘不必声张,他站在一边看了一下这叶子戏到底怎么玩的?一看就懂啊,这就是简易麻将嘛。玩这个太费时间。 李焘愁眉苦脸道:“周兄,我舅父已将百亩良田输了二十亩出去了,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周宣含蓄一笑,给那老头鼓劲:“老伯,你一定能赢回来的。看准牌。该出手时就出手。” 李焘舅父乐了,问李焘:“小焘。这是你朋友?你看人家多知礼,赌场上要地是就是这种喜庆话,你倒好,一个劲说晦气话,什么一百亩输光了怎么办?输得光吗?天无绝人之路嘛。” 谢老六问:“周公子要不要玩两把?” 周宣道:“不玩这个,输赢不大,还得四个人玩,我喜欢一对一的赌。” 谢老六道:“那就去棋馆,围棋、象棋、蜗角棋都有。” 林涵蕴望着周宣嘻嘻地笑,心想:“围棋,连十大棋士当中排名第四的黄星鉴都败在周宣哥哥手里,你这乡村赌场还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周宣道:“象棋、围棋我幼时都学过,这几年经商忙碌,棋下得少,但棋力还在,就去小赌一把围棋吧。” 棋馆也有几个人在下赌棋,谢老六把其中一人叫起来:“杨瞎子,你与这位周公子下一局围棋。”杨瞎子并不瞎,只是眼睛好象睁不开似的。 杨瞎子的对手不依道:“这棋还没下完呢。林雷” 谢老六现在是一心想赢周宣地钱,不耐烦道:“算你赢好吧,多少赌注?五百文,给你四百文,快走吧。” 周宣道:“我棋艺平平,还是赌小点吧,五十两银子一局。” 谢老六先前斗草错失机会,这回想大赌又怕上了周宣地当,金陵棋风盛,棋力高强多,杨瞎子虽是永丰镇围棋第一高手,但不知周宣底细,这赌注还是不要下得太大的好,说:“周公子,五十两也太少了,第一局还是一百两吧。” 周宣道:“也好,那就一百两,还是让我这个随从来下,他棋比我好点。”拍拍三痴肩膀:“老三,别输得太难看啊,一百两银子倒是无所谓。” 三痴心领神会,在与杨瞎子的对局中苦苦拼搏,双方都下得很快,两刻钟不到棋局结束了,三痴输了三个子。 周宣指点道:“老三你怎么回事,这里应该这样下,这样下便宜好多,那里应该那样下,至少能抢得先手----” 杨瞎子听得心里暗笑:“这个姓周的也是个臭棋,指点的更是不着边际,还不如这个老三呢。” 周宣道:“老三你别下了,我上,看我赢他。” 三痴嘀咕道:“主人,我的棋力可是在你之上,我不行,主人更不行。” 周宣瞪眼道:“胡说,你什么时候赢过我?” 三痴道:“那是我让着主人,平时让让可以,这是赌钱,我得直言。” 周宣道:“胡说,我一向比你强。” 静宜仙子、林涵蕴、来福、小茴香还有夏侯流苏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看着周宣与三痴一唱一和引对手上钩,真是太有趣了。 周宣对杨瞎子道:“来,我与你下一局。” 杨瞎子道:“还是赌一百两嘛,要不要加点注?” 谢老六听杨瞎子这么说,就知道杨瞎子有赢的把握。忙道:“这第二局加点注吧,五百两如何?” 周宣迟疑道:“五百两太多了吧,这样吧,不允许中盘认输,到终局时数子,输一子五十两银子。二子一百两银子,老三刚才输了三个子。我怎么也不会比老三输得多,最多也是三个子,一百五十两而已,若我输了十个子。那算我倒霉。五百两没了。” 杨瞎子心道:“瞧你这浮夸的样子,我还真要赢你十个子。”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猜先,杨瞎子为稳当起见,让自己猜到了白棋先行,只要杨瞎子愿意,他总能占个先手,因为他是庄家,由他抓子让对手猜。他抓了几个子心里有数,若对手猜中了,他有极巧妙地手法从袖口里滑下一子,猜中也就成了猜错,自然就由他执白先行。 三痴是什么眼力。现了杨瞎子地伎俩。也不声张,心道:“凭主人的棋力。赢你十个子不难,你若对攻,那就要输得更多。” 对局开始,杨瞎子起先稳健,小接触战试探了一下,现周宣棋力果然平庸,便起杀大龙之心,杀一条大龙至少三、四十个子,一个子五十两,哈哈,财了! 周宣一条龙被越追越长,蔓延大半个棋盘,总有五、六十子之多。 杨瞎子越来越兴奋,下在棋盘上的棋子都沾着汗水,这是级大龙啊,屠此巨龙能赢三千两银子,谢六爷定要大大奖赏我一笔银子不可,我可以娶一房小妾了---- 杨瞎子利欲熏心,他已经不顾自己的棋漏洞百出,一心强攻,一意屠龙,没现黑棋大龙有多种做活的手段,就算现了,他也以为周宣棋力低劣,看不到活棋手段呢。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周宣图穷匕见了,一搭、一靠,级大龙转眼做成两个铁眼。 杨瞎子傻眼了,使劲揉眼睛,看看周宣又看看棋盘,他还以为这姓周地运气好,无意中现了活棋手段,三千两银子飞了,懊恼至极。 没等杨瞎子回过神来,黑棋开始转守为攻,凶狠地反扑,白棋方才进攻露出地破绽被一一揪住,两条龙都需要做活。 杨瞎子脑门冒汗了,他终于明白周宣一直是故意示弱,可是醒悟得太晚,残局已经无法收拾,好在杨瞎子也算身经百战,虽知败局已定,周宣棋力也远在他之上,但还在苦苦抗争,现在不是为了争胜,是尽量少输一点,二龙舍其一,勉强做活了那条子数多地龙,而另一条龙则无疾而终。 谢老六脸色铁青,他围棋虽是刚入门,但活棋死棋还是瞧得出来地,知道上了周宣的当,杨瞎子死大龙了,这下子要输好多子。 杨瞎子收完最后一个单官,面如土色,全身抖。 周宣微笑道:“承让,区区在下赢了四十三子半,那半个子就算了,四十三子就是二千一百五十两银子,除去抽头,谢先生付我一千六百两银子就可以了。” 谢老六脸颊的皮肉不住跳动,想轻松地一笑,就是笑不出来,好一会才说道:“周公子果然是高手,佩服佩服,待我去搬银子来。” 周宣道:“那好,我等着。” 谢老六带着管事出了赌馆,管事看着谢老六地脸色,小心地问道:“六爷,真地要把银子给那姓周的?” 谢老六阴阴一笑:“马上通知红糖,在十字垄那边守着,派十来个人就差不多了,哼哼,想从我谢氏赌场赢钱出去你就得把命搭上,只是那几个女子杀了实在可惜!” 管事提醒道:“六爷,这姓周的在永丰镇上还有人,他们这伙八人要杀就要全杀,留几个女子怕有后患。” 谢老六冷冷道:“怕什么,连夜贩卖到清源去,这三个绝色不要卖个几千两?” 管事谄笑道:“六爷高明,我这就亲自去通知红糖,确保万无一失。” 谢老六叫道:“等一下,叫红糖小心点,别伤到马。我看这五匹马也值不少银子。” 管事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谢老六命人将一口银箱抬到周宣面前,笑道:“周公子太厉害了,把我赌场洗劫一空,我只有这些可供支使的银子,得连夜从县城大赌场调银来了。明日公子再来赌如何,我必准备万两银子与公子豪赌一场。” 周宣诧异道:“我才赢了三千两银子而已。贵赌场就没银了?这与东南十县第一赌场的美名不符啊!” 谢老六皮笑肉不笑道:“我谢家赌场有两处,大地一处在县城,这里只是分馆而已。” 周宣“哦”了一声:“那明天到县城那处赌馆玩玩,好歹也赢它个几千两银子。” 谢老六道:“好好。一定欢迎。”心道:“明天你只有鬼去赌。” 周宣道:“现在已经是正申时了。那我待就告辞了,麻烦谢先生用结实的麻布袋把这三千五百两分装四袋,让马匹好携带一些。” 谢老六二话不说,让人取四个厚麻布袋来,每袋装了近九百两银子,扎得严严实实,还派四名庄客帮忙提着。 周宣赞道:“谢先生这赌场真是一流,服务周到,虽然输了这么多银子。却谈笑自若,果然好气度。” 谢老六面上笑,心里道:“我好气度,我要你死!” 走到叶子戏馆,周宣对三痴耳语了两句。三痴便走到李焘身前说:“李公子。我家主人请你与他同路回镇。” 李焘愁眉苦脸道:“我舅父不肯走啊。” 三痴便去扶那瘦老头,突然说:“老人家。你嘴巴怎么歪了?” 同赌的其他三人一看,可不,口眼歪斜了,两手也成了鸡爪在颤,惊叫道:“方老头中风了!” 李焘大惊,连声叫:“舅舅舅舅。” 方老头口眼歪斜,身子都不能动了,话也说不出,只有布满血丝的眼珠子会转。 周宣过来说:“李兄不必着急,赶紧带老人家回镇找医生。” 李焘急道:“可我舅父已经输了二十多亩良田出去了,这怎么办?” 周宣道:“李兄糊涂啊,钱财是身外物,救你舅父最要紧,赶紧架上,我们一起回镇。” 周宣一行八人、李焘舅甥和两个仆人,一共十二人牵着马出了谢氏庄园,谢老六殷勤地送到阔板桥,相邀周宣明日到县城赌场再赌。 夏日地急雨来得猛,收得也快,天空一碧如洗,斜阳绿树,山谷青翠,只有泥泞的黄泥地残留大雨地痕迹方老头出了谢氏庄园嘴巴就不歪了,也能走路了,说话还有点含糊:“怎么就走了,老夫还要赌!” 周宣吓唬道:“老人家你刚才中风了,现在稍微缓过劲来,你再进去赌,必定全身瘫痪,全身瘫痪哪老先生,屎尿上床很恶心的,你自己想想吧。” 方老头一听,心里也有点惧,上了年纪地人就是怕瘫痪呀,垂头丧气道:“那就白输了,扳不回来了,老夫有一半家当进了这赌场了!” 周宣道:“无妨,千金散尽还复来嘛,上马。” 众人纷纷上马,四袋银子三痴和来福各带两袋,挂在两边马腹上。 周宣扶静宜仙子先上马,然后他自己骑上,左臂很自然地搂着静宜仙子地细腰,“驾”地一声策马小跑起来。 因为有李焘甥舅这几个外人在场,静宜仙子羞得不行,身子又不敢偎靠着周宣了。 出了黄土路,路转庄园不见,与三痴共骑的“永利客栈”伙计叫道:“周公子,周公子,小人有要紧话说。” 三痴便驱马靠近周宣,那伙计一脸紧张道:“周公子,千万小心呀,谢氏赌场地银子不是那么好赢地,镇上传言凡是从谢氏庄园赢了二百两银子以上的,都没有好下场,不是半路被抢,就是回到家半夜着火,前年镇上有个会掷骰子的赌客在这里赢了八百两银子,兴冲冲回城,城里的妻小却一直没等到他回来,就此无影无踪,传言说是半路上被杀死,毁尸灭迹了,而周公子这次竟赢了他们三千两----” 伙计住口不说了,眼里的惊惧不言自明。 二十八、特来非礼你 周宣没想到谢家人竟有这么凶恶,“南霸天”还真是名不虚传,问:“谢家与上饶邹县令是姻亲,邹县令自然是包庇他的,但上饶县是信州府驻地,信州黄刺史难道就任凭邹、谢二家胡作非为吗?” 伙计道:“官场上的事,小人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反正这些年来状告谢家的也不少,没见哪次动得了谢家人的半根寒毛,反倒是告状被搞得家破人亡,永丰镇上有点体面的士绅要么与谢家人交好,要么迁往他县,永丰这地方民风是越来越坏了。” 李焘舅父方老头这时也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地方老夫也不想住了,有意迁往宣州,焘儿,你是不是来接舅父一家去宣州啊?” 李焘作声不得。 周宣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看来不雷厉风行痛下辣手是不行了,得彻底根治一番----” 伙计不知周宣在说什么,急道:“周公子不要想别的了,快想想怎么才能平安回到镇上吧,红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林涵蕴问:“红糖是谁?” 伙计道:“红糖是一个强盗头子的名字,老巢在九仙山,手下有百十号强盗,平时很少抢劫过往行人客商,基本都是谢家养着的,谢家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由红糖出马,前年信州府的司兵功曹装模作样领了三百马、步弓手去剿匪,去九仙山那边转了一圈,回来说难以剿灭,九仙山与吴越国、清源接壤。听说官兵来了,就逃到清源地界去,唐国兵马就不好越界了。” 林涵蕴看着周宣道:“周宣哥哥,你这家乡好乱啊,有恶霸、有土匪。不过也挺好玩哦。” 这都护府小姐真是不知人世险恶啊,周宣没理她,问伙计:“你是说谢老六会叫红糖来半路抢劫我们?可九仙山离这里好几十里地,红糖怎么赶得来?” 客栈伙计都是百晓生。说道:“红糖难得在九仙山,他在杉溪有个相好,名叫梅枝,红糖常住在那里。小人看那谢六爷送周公子出来笑得那么欢,十有八、九已经派人去通知红糖,半路要抢劫公子了,要不我们走水路,顺流直下很快就到镇上的。” 静家仙子有点担忧道:“是呀,宣弟我们走水路吧,到镇上再让范大人知会官府去抓人。” 周宣搂着静宜仙子细圆的腰肢感觉真不错,想多搂一会。坐船就没得搂了,就在静宜仙子耳边说:“姐姐不用担心,看我怎么除暴安良。”说着,左臂稍微一紧,静宜仙子脸上红晕加深,一直红到耳后根,面纱防前不防后,周宣能看到她红唇微微噘着、睫毛闪动的样子。 林涵蕴问:“周宣哥哥有何妙计?” 周宣一副智珠在握地样子,问那伙计:“你认得红糖的那个相好梅枝的住处吗?” 伙计道:“就在杉溪驿边上。” 周宣道:“好,你带路。我们去会会那个梅枝。” 伙计惊道:“周公子,你要干什么?” 周宣道:“去看看梅枝啊,怎么了?” “去不得,去不得。”伙计连声道:“梅枝是红糖的人,谁敢动她就是找死。前年有个闲汉喝醉了酒。调戏了梅枝两句,三天后那闲汉背负荆棘。围着杉溪驿一路磕头陪罪,直到梅枝门前,哭求梅枝用荆刺抽他,梅枝懒得理他,闲汉就跪了一上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如果梅枝不抽他,他的腿就要没了,最后是梅枝地老娘瞧不过去,让梅枝用荆棘抽那闲汉一下,打闲汉走----” “**!” 周宣一向不说粗话,他讲究以理服人,这回真怒了:“什么世道,还玩负荆请罪,太嚣张了吧,我今天非要见识一下这个土匪女人不可。林雷” 伙计忙道:“惹不得呀,周公子,我们绕路走吧,到了镇上就好些。” 来福听到这恶霸土匪横行乡里的事也很不忿,说道:“怕什么,我家姑爷连皇帝的侄子景王都不怕,还怕什么红糖、白糖!” 伙计道:“小人不管什么皇帝、景王,就知道谢家和红糖惹不得,小人不敢带路,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都还指望小人吃饭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周宣道:“来福,给小宋二十两银子。” 伙计姓宋,听说周宣赏他二十两银子,眼珠子往外凸了一凸,咽了下口水,摇头道:“周公子,这银子小人不敢要哇,除非小人明天就搬离永丰,不然的话早晚死在红糖手里。” 能让乡人害怕成这样,用银子都收买不动,“南霸天”谢家和红糖平日地跋扈恐怖可见一斑了。 周宣对三痴说:“老三,露一手,让宋伙计吃颗定心丸。” 三痴应道:出腰间玄铁剑,举目四顾,见前方路边有块磨盘大的青石,当即双足脱蹬,也不勒马停步,突然就从马背上跃起扑出,剑光一闪,石火四溅,马匹冲了过去,三痴又回到了马背上。 众人扭头看那大青石,竟已裂成两半。 伙计挢舌不下,愣愣地看着三痴的背影,又看看周宣。 夏侯流苏也有些骇然,这个老三先生太厉害了,真是捷如鹰隼、势若奔雷,夏侯流苏认识的人没有哪个能挡得住这一击,起码清源没有。 特技效果不错,很有震撼力,周宣笑道:“小宋,看到没,红糖脑袋有这石头硬吗?” 宋伙计眼神活泛起来,说道:“那好,我带你们去,到时我躲在后面把梅枝家指给你们看就是了。” 周宣道:“不能躲在后面。就堂而皇之给我指出来,小宋,敢不敢?” 配合周宣地问话,来福将手里的银锭颠了颠,林涵蕴、小茴香、夏侯流苏都盯着那伙计。 宋伙计一咬牙。骂了一句方言粗话:“好,我听周公子的。” 来福将那锭银子抛过去,三痴反手接住,交给宋伙计。问明道路,直奔杉溪驿而去。 方老头怕事,叫道:“焘儿,我们不要去。我们惹不起。” 李焘道:“舅舅,跟着周公子没错,周公子本来大得很。” 林涵蕴问:“周宣哥哥,你这是围魏救赵之计吗?” 周宣哈哈大笑,说:“不是围魏救赵,是反客为主,抓梅枝在手,把红糖引出来。以免因为不知道红糖埋伏在哪里而吃亏。” 宋伙计道:“以前出事,一般都在十字垄那一带,那里都是山道,两边没有人家。” 周宣点点头,对静宜仙子说:“道蕴姐姐你们四位女子就在杉溪驿站稍等,等我们抓住了红糖再来接你们,可好?” 静宜仙子说了声:“宣弟----”显得不大情愿。林涵蕴也不肯:“周宣哥哥,我要跟着你,看你抓强盗。” 小茴香说:“姑爷,小茴香有点害怕。” 周宣皱了皱眉头。把静宜仙子她们留在陌生地驿站的确不大妥,而且还有一个居心叵测的夏侯流苏,想了想,说:“这样吧,等下到了杉溪驿。我让驿丞安排两辆马车。你们在马车里就安全了,就是这条路不好行车。过了杉溪驿就可行。” 离开谢氏庄园两刻钟后,周宣一行来到杉溪渡口,纯朴的艄公把周宣十余人送过对岸,宋伙计领路,众人来到杉溪驿,周宣直接找驿丞,亮出牌符。 这种黄金牌符是三品以上官员才能有的,驿丞一见大惊,连称:“卑职不知大人到来,有失远迎。” 周宣道:“马上给我准备三辆单辕马车,不要驿工,有车夫就行,送我到永丰镇。” “是是是。”杉溪驿还没接待过三品以上地官员,驿丞跌跌撞撞出去安排马车,用最短的时间叫齐三名车夫赶着三辆马车候在大门外。 周宣推开车门,让静宜仙子和林涵蕴上车,另一辆是夏侯流苏和小茴香,还有一辆空着。 周宣向驿丞拱拱手,说了声:“多谢,请勿相送。”跨上“黑玫瑰”,在宋伙计的带领下去拜访强盗头子红糖的相好梅枝。 梅枝是杉溪第一美女,有个绰号叫“竹林西施”,今年二十二岁,十七岁嫁与一个篾匠为妻,后来不知怎么就和红糖好上了,红糖倒没有杀掉那篾匠,而是威胁那篾匠不能回杉溪,若看到他在永丰出现,就割掉他地卵蛋,篾匠吓得远赴清源,四年来不敢回乡。 宋伙计指着门前一株大樟树、一溜土墙爬满常春藤的小院低声说:“周公子,那就是梅枝的家,红糖一年有三百天是在这里。” 周宣“嗯”了一声,让众人等在门外,他与三痴过去一推柴扉,里面没扣,“吱呀”一声就开了,还真是门不闭户啊。 有个仆妇正在院里水井边洗衣,问:“你们找谁?” 周宣问:“红糖在吗?” 仆妇打量了周宣两眼,见来人衣着华贵,便说:“我家姑爷才出去一会,请问你是----” 周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红糖也被称作姑爷,真是岂有此理,大咧咧道:“叫梅枝出来,本公子听说她有两分姿色,特来调戏。” “啊!”仆妇大吃一惊,这人失心疯了,敢上门调戏梅枝,这不是活得不耐烦吗?自从前年那个闲汉因为调戏了梅枝两句,被红糖逼得下跪游街后,永丰镇已经没有哪个男人敢和梅枝开玩笑了,胆小的更是连正眼都不敢瞧,生怕多看了一眼,梅枝就叫非礼,只敢看背影,腰细臀肥皮肤白。暗暗咽口水。 周宣催促那个仆妇道:“快去叫梅枝出来让本公子调戏调戏,不然本公子就要硬闯了!” 那个仆妇摇着头用方言不停地说:“你作死,你作死----” “谁要调戏我呀?” 一个娇滴滴地声音从屋里响起,竹帘一掀,走出一个梳着碧螺髻、穿着湖绿纱裙的女子。这女子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腰间一根芙蓉绦,束得腰肢细细,显得臀部夸张地大。胸部也大,将纱衫高高顶起,眉心点一粒殷红地美人痣,眉毛扯得细细。嘴唇涂得红红,眼波流动,很有几分俏相,小腰一扭一扭走下台阶,嘴角含着讥讽的笑,问周宣:“是这位公子说要来调戏奴家?” 周宣听到“奴家”二字,心里一阵恶寒,将手中的马鞭轻轻甩动。神态轻佻地道:“你就是梅枝?嗯,果然有两分姿色,腰细奶大皮肤白,不错不错,陪本公子到村头酒肆喝两杯如何?” 梅枝柳眉一竖,随即又媚笑起来:“这位公子面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周宣道:“特来调戏你,调戏后就走。” 梅枝红唇一噘,“哦”了一声,问:“你可知我是谁?” 周宣嘲弄道:“不就是一个被篾匠遗弃的怨妇嘛。你以为你是谁?” 梅枝这下子动真怒了,厉声道:“你说来调戏,你可敢摸我一下?” 周宣失笑:“有何不敢,说,要我摸你哪里?” 梅枝白齿一咬红唇。伸出白白地右手:“你要敢摸一下我地手。我就服了你。” 话音未落,周宣的手指就抚在了她手背上。还说:“还是不够细嫩啊。” 梅枝赶紧缩回手,咬牙道:“你这只手我看马上就要保不住了,明天这时候你就是独臂了。” 周宣微笑道:“是吗?有这么严重吗,我不过是摸了一下你地手而已,难道你是毒蛇猛兽,会烂手、会咬手?” 梅枝气道:“你----” 周宣马鞭杆子敲着自己虎口,说道:“什么你呀我的,你叫我摸手,我也摸了,你服了吧,陪我喝酒去吧。” 梅枝胸脯剧烈起伏,眼里要喷火,脆生生说:“摸手不算什么,你有胆要是敢摸我这里,我就服你到底。”说着腰肢一软、臀部一撅,两峰*几乎要裂衣而出。 周宣眼睛一瞪,问:“摸哪里?” 梅枝大声道:“摸*,敢不敢?”说着,身子还抖了两抖。 周宣被她地波涛汹涌震得退了一步,扭头看三痴,三痴紧紧绷着脸,忍笑。周宣诧异道:“你这么渴望非礼?那可要说清楚,是你自己要求的,红糖问起你就得这么说。” 梅枝轻蔑道:“你知道红糖?你还敢摸吗?” 周宣伸手想过去,却听一个声音喝道:“不许摸!” 周宣回头一看,林涵蕴站在柴扉边,黑漆漆的大眼睛瞪着他,不禁觉得好笑,哈哈大笑起来。 梅枝冷笑道:“不长眼的狗才,现在给我磕三个头我就饶了你,不然地话我让红糖敲断你双腿,让你下半辈子在地上爬着乞讨。” 这女人真是恶毒,周宣勃然大怒,跨步上前,劈脸给了她一个耳光,又在她高高隆起的*上使劲抓了一把,然后一跤推倒在地,骂道:“贱人,仗着自己是强盗头子地姘头就欺压邻里乡亲,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就看不得你这样的女人,我不打女人,你给我起来,我带你去见红糖,正好让红糖为你出气。” 梅枝气得晕,狼狈地爬起来,嘶声道:“好好,你活得过今天我跟你姓。”就往外冲,要找红糖去。 周宣一把抓住她,叫三痴:“老三,给她来一下半身不遂的。” 三痴过来手指在梅枝背部一拂,梅枝身子顿时就软了,被周宣拦腰夹在胁下,周宣冷笑道:“你贱人还跟我姓,你配吗?”大步出门,将梅枝横放在“黑玫瑰”背鞍上,然后踏镫上马。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你不许再摸她。” 周宣笑道:“涵蕴妹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周七叉是这么没品味的人吗?上车,找红糖去。” 梅枝身子不能动,嘴上却是破口大骂,威胁周宣,说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云云。 周宣踢她骂得难听,用脚踢了一下她嘴,喝道:“给我闭嘴,不然割了你鼻子,红糖见你没鼻子了,丑得不成样子,也就不会为你报仇了。” 二十九、君子远庖厨 附近乡民都惊动了,竟有人敢动红糖的女人,这不是反了天了吗,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啊,都拥过来看热闹,猜测是不是另一股强盗,据说建州那边盗匪就很猖獗。 梅枝的老母听说女儿被人抢走,拄着拐杖赶出来,这老太婆白苍苍,却没半点慈祥的样子,一副凶相,拐杖杵地“笃笃”响,声音象夜枭:“谁敢动我家梅枝,不知道她是红糖的人吗?红糖回来剥了你们的皮!” 梅枝脸朝泥地背朝天横在前鞍上,圆臀高翘,全身无力,挣扎不动,喊道:“娘,娘,快让老苍头去找红糖救我,这些人是强盗!” “你还真会贼还捉贼啊!”周宣在她大**上使劲打了一下,很肉感,嘲弄道:“我这就带你去见红糖,看他怎么救你。”骑在马上朝围观乡民抱拳:“各位乡亲,我等不是强盗,红糖才是强盗,我们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为什么要怕红糖这种强盗,乡亲们各自归家,不要惊扰,我倒要看看红糖凶恶到什么程度!”说罢,“驾”的一声,骑马在前,三痴等人赶紧跟上,三辆马车辘辘行驶。 梅枝老娘的咒骂声在后面纠缠了好一会,终于被抛在了后面寂不可闻,只有马蹄声在黄昏中零碎杂沓。 梅枝这女人很泼,一路骂个不休,威胁、咒骂,恶毒下流。林涵蕴从车窗伸出脑袋。笑嘻嘻地听着,觉得这女人很有才。骂了这么久没有重复,花样百出。 静宜仙子听不下去,出声道:“宣弟,让这女人闭嘴,太难听了。” 周宣就又在那**上打了一巴掌,说:“喂,贼婆,现在不是叫地时候,留点劲等下叫。红糖就在十字垄那边,等下我让你叫你就叫。” 梅枝闭了一会嘴,忽然问:“你们是官兵?” 这女人倒不傻,见周宣知道红糖的大名却没半点害怕地样子,有恃无恐那肯定是官兵了,这哪来的官兵?没几个人啊,怎么谢家事先没来通风报信?以前有官兵来围剿。红糖早早就会得到消息,回九仙山去。 周宣不答,骑马“得得”赶路,梅枝也就闭了嘴,一声不吭。 驿站的三个车夫得了驿丞的嘱咐,要好生侍候这位周大人,这时见周大人抓了红糖的相好,看那意思还要去找红糖,也惊慌起来,其中一人道:“周大人。要抓捕红糖得到县里请兵啊。” 周宣严肃道:“好好赶你们的车,这事与你们无关。” 三个车夫不敢再说什么,默默赶车。 仲夏时节,天气晴朗,天黑得就晚,已经是正酉时分,四下里还是清清朗朗。 宋伙计紧张起来,指着前面山口说:“周公子、老三先生,这里过去就是十字垄,两条山道十字交叉。谋财害命多在此地。” 周宣放缓马步,看了看,两山夹峙,中间一条崎岖小道,和那次魏觉派府兵扮强盗在鬼牙山伏击时的地形差不多。只是永丰的山都不高。树木很茂盛,红糖应该就藏在路边山林里。 周宣道:“大家下马步行。跟在马车两边。” 李焘、来福等人都下马牵着马缰跟在三辆马车边上,只有周宣和三痴依旧骑在马上。 静宜仙子唤道:“宣弟,你是不是上车避一避?” 周宣道:“姐姐放心,我有这贼婆做挡箭牌,还有老三先生护着,老三先生有万夫不当之勇,对付几个毛贼那是杀鸡用牛刀,老三,委屈你了。” 三痴道:“自当护卫主人安全。” 一行人进入十字垄山道,马车颠簸得厉害,行驶得很慢,两边山陵将残阳最后一缕阳光挡在了山外,山道间霎时间阴暗起来。 众人都提心吊胆起来,一个个东张西望,生怕路边树丛里突然蹿出凶恶的盗匪来。 方老头扶着车厢一边走一边问李焘:“焘儿呀,这周公子什么来路啊,这么明着和红糖作对,我甥舅二人可不要----” “舅舅!”李焘赶紧打断方老头地话:“你刚才也看到了,老三先生那么大石头都一劈两半,怕什么红糖啊!” 方老头越走越怕,说:“红糖有一伙人的,老三先生只有一人,莫非,莫非这个周公子更能打?” 李焘只好点头说:“是,周公子很能打,打遍宣州无敌手。林雷” 周宣微微一笑,对李焘道:“让你舅舅坐到车上去,后面那辆是空的。”说罢在梅枝腰间轻轻一拍:“贼婆,现在可以喊了,把你相好喊出来救你。”拍了两下没声音,侧头一看,这女人红唇紧抿,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周宣奇道:“你怎么不叫了,你不是很会叫吗?” 梅枝恶声恶气道:“你想让我引红糖出来抓他,休想!” 周宣笑了起来,这女人还算有点情义,说:“你看我这边只有这么几个人,老弱和女子,红糖不会这么胆小,怕我们这几个人吧?” 梅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后面肯定跟着大队官兵,你的诡计休想得逞。” 三个车夫听梅枝这么一说,深为叹服梅枝之智,都扭着脖子朝后看,却见身后一片青岚,哪有什么大队官兵! 周宣哈哈大笑:“真没看出来,你还有点脑子!这就更考验红糖对你好不好了,自己的女人被抓,却龟缩在边上不敢出来,这种男人死了算了。” 梅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敢动我,红糖早晚要你地命。” 周宣抽出夏侯流苏的那把“漏影刀”。刀身放平拍打着梅枝地翘臀,高声道:“红糖听好了,你女人在我手里,别东躲西藏了,滚出来吧。” 梅枝尖叫道:“红糖不要出来,后面有大队官兵,你快逃。”这女人还挺痴心。 周宣嘴角含笑,任梅枝叫,他有节奏地用刀身那肉臀上打着拍子。很是悠哉。 三痴耳根一耸,低声道:“来了!” 前方山道拐弯处,暮色苍茫中走出十来个人,都是短衫草履,也不戴头巾,头披着,手里或刀或棍。 为一人身材比其他人高大。四十来岁,不胖不瘦,身穿黑布直裰,挽着袖子,手提两把板斧,声音粗嘎难听:“梅枝,是你吗?” 梅枝身子横在马鞍上,头颈不能转动,听到声音立即惊叫道:“红糖,快跑。后面有大队官兵!” 周宣打量着那手拎板斧的家伙,说:“你就是红糖,还提着板斧,学黑旋风李逵是吧?” 红糖听不明白周宣说什么,对路边喊道:“老牛,出来,看看是不是这家伙?” 路边树丛摇动,周宣在谢氏庄园见过的那个管事钻出来了,见到周宣,稍微有点尴尬。对红糖道:“没错,就是这一伙,红糖,动手吧。” 红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道:“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会抓我的女人来?后面真有官兵?” 管事道:“别听这盐商唬人。哪有什么官兵,司兵功曹要出兵我家四爷是最先知道的。” 红糖吼道:“可我女人怎么会在他手上?” 管事道:“夺回来不就是了。”与红糖嘀咕两句。 红糖点点头。手执两把板斧,迈着八字步过来了,七、八个持刀执棍的匪徒跟在他身后。 三痴低声问:“主人,动手吗?” 周宣道:“稍等,听他说些什么,你看我手势,拍**为号,擒贼先擒王,先不要伤人命。”扬声道:“牛管事,你这是何意,难道要抢劫我的银子,开赌场怎么能这样?” 红糖歪嘴一笑:“你小子赢得太多了,这叫人家赌场怎么开?这样吧,留下三千两银子,放了我女人,我放你们走。” 梅枝叫道:“红糖,你快走啊,他们是官兵,你快跑啊。” 红糖喝道:“你给我闭嘴!”对周宣道:“听到没有,留下银子放人,我不杀你。” 周宣问:“好汉看起来不是凶恶之辈啊,杀过人吗?” 红糖哈哈大笑,面有得色道:“永丰小儿夜哭,做父母的便说再哭,叫红糖抓你去,你说我是凶恶还是良善?” 周宣问:“那是吓唬小孩的,我只怕杀过人地,你杀过几个?” 红糖两把板斧一撞,“铛”地一声响,说:“真正杀人倒是不多,也就十几、二十个吧,我喜欢砍人手脚,死又死不了,活着又受罪,那个更吓人----” 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周宣怒不可遏地在梅枝臀部狠击了一掌,一只灰色大鸟陡地飞起,直扑红糖。 红糖在永丰镇是第一能打的,自幼习武,双臂有数百斤力气,在九仙山曾经砍死过老虎,自称“打虎红糖”,一个人打十余余壮汉不在话下,见一团灰影扑下,来势疾恶,赶紧连退数步,喝一声:“死!”两把板斧力劈而出,却突然感觉手上一轻,砍了一个空---- 只听“铛铛”两声,铁斧落地,红糖手里只剩两截木柄,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脑门被拍了一掌,顿时眼冒金星,两截斧柄都握不住了,晃晃悠悠站立不稳。 看来致人脑震荡是五痴游侠的绝招,上次四痴也是这样对付皇甫继勋的。 三痴落地,用足尖在红糖左右膝弯连踢,红糖双膝一软,正对着周宣跪倒。 其余匪众还不知厉害,想倚多为胜,一声喊,围了上来。向三痴刀棍交加。 三痴叱咤一声,手中玄铁剑划了一个大圈。八名匪徒执刀握棍地那只手地腕部剧痛,刀棍脱手,每人手腕都是一道血痕,这下子知道厉害了,面面相觑,想逃---- 三痴哪容得他们跑,一轮无影腿,将八人尽数踢倒,抬头看。那个姓牛地管事正往路边树丛爬去,当即拾起地上一根粗木棍甩过去,木棍在空中不住翻转,出“霍霍”的声响,不偏不倚砸中牛管事的后脑勺,牛管事身子向前一扑,就那样趴在了山边。 夏侯流苏撩开车帘看三痴出手。兔起鹘落,眨眼功夫收拾了九个匪徒,没一个人逃得了,而且没有伤人命,夏侯流苏自问对付这些人不难,但这么干净利落她做不到。 梅枝脸朝下看不到打斗场面,只听一阵“辟哩啪啦”响,就再没有红糖地声音了,急叫:“红糖----红糖----” 周宣道:“红糖听说后面有官兵,吓得撒腿就逃。把你丢下了。” 梅枝默不作声,心里异常失落,她心里还是希望红糖为她拼命的。 林涵蕴和小茴香从马车里下来, 李焘拍手道:“哈哈,老三先生太厉害了,一个打九个,不,十个,舅舅,你下来看看。全倒了。” 来福走过去,踢了红糖一脚,又在那伙匪徒身上搜出几卷麻绳,叫道:“姑爷你看,他们还带着绳子。是准备绑我们的吧?” 周宣道:“绑起来。再问他们一下,原先打算怎么对付我们?” 三痴、来福、驿站的车夫。还有李焘的仆人一起上来将九个匪徒捆得结结实实,把牛管事从那边拖回来,牛管事已经昏迷不醒。 梅枝这才知道红糖已经被抓住了,吓得不轻,她一直以为红糖无法无天、强横无比,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打倒抓住了,这下子六神无主了,一个劲叫着:“红糖、红糖----” 红糖清醒过来了,双膀一晃,挣得身上麻绳“轧轧”响,象要绷断绳索。 三痴走过去在红糖腰眼踢了一脚,这下子红糖浑身力气使不出来了,破口大骂:“狗东西,我要剥你们地皮、吃你们地肉、喝你们的血----” 周宣跳下马,一脚踢在这恶棍地嘴上,门牙踢掉两个,满嘴的血,周宣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在这恐吓人,你就是头老虎,我今天也要拔掉你的牙。” 红糖凶蛮成性,满口喷血还在骂人。 周宣拔出漏影刀,扭头见静宜仙子也探头出车窗在看,便道:“道蕴姐姐不要看,有点血腥。” 静宜仙子赶紧坐回车厢,说:“宣弟不要亲手杀人。” 周宣道:“不杀,会交给信州府处置,我先审问两句。”命林涵蕴和小茴香上车去。 小茴香乖乖上车了,林涵蕴说:“周宣哥哥,我不怕血腥。” 周宣问那些匪徒:“牛管事怎么交待你们的?在这里劫住我们想干什么?” 红糖嘶叫道:“要将你们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周宣本想亲手割这祸害乡民地匪几刀,刚才听静宜仙子那么一说,觉得自己应该自重身份,自己还得弄丝竹、习茶道、吟诗作画,是该远离血腥,君子远庖厨嘛,说:“老三,把红糖左耳割下。” 三痴是见惯血腥的,铁剑从红糖脑侧斩下,至肩陡然收势,剑刃一翻,一只耳朵已经粘在剑身上,举着让红糖看看。 红糖呆呆看了一会,感觉热血流到颈脖子,这才醒悟这是他的耳朵,惊怒道:“狗东西,够狠!” 周宣冷冷道:“你也知道狠?你砍别人手脚时是什么感觉?” 红糖“呸”地一声,一口血痰吐向周宣,周宣敏捷地闪过。 红糖口齿不清地骂道:“狗东西,有胆就将爷爷一刀杀了!” 周宣道:“杀你污我的手,自有官府砍你的脑袋。” 红糖冷静了一点,交给官府就好办,谢家兄弟自会保他出来,到时再报仇不迟,不再破口大骂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周宣扫视这九个匪徒,见其中一个脸色白、浑身打抖,心知此人胆小,便过去踢了一脚,喝问:“说,牛管事怎么交待你的?” 那匪徒迭声道:“别割我耳朵,我说我说,牛管事带来谢家六爷的话,要我们在这里拦截一个姓周地盐商,男地全部杀死,女地运到清源去卖给青楼----” “操!” 周宣一脚踹在那匪徒面门上,叫道:“先把这伙人押到镇上去再说。” 三痴一手一个将红糖和牛管事丢到最后面那辆马车里,其余人绑成一串赶往永丰镇。 这时天已经昏黑下来,距永丰镇还有六、七里路时,正遇范判官带了四名府兵举着火把来寻。 范判官见周宣和两位林小姐去了一整天还没回来,心下担忧,便赶来探看,见三痴和来福驱赶着一伙五花大绑地人,忙问究竟,得知谢家与强盗勾结,意欲谋害周宣和林家小姐,惊怒交集,举着马鞭劈头盖脸猛抽那伙强盗。 周宣道:“范大人不必动怒,把这些人解到镇上再说,还有,立即派人通知祁将军,让他把四十二名府兵赶紧带到镇上来,我们人手不够。” 范判官当即命一名府兵快马去上饶县驿,让祁将军即刻带人赶来永丰镇。众人回到镇上“永利客栈”,周宣让人另用牛筋索将红糖缚牢,梅枝也绑着关在柴火间里,其他匪徒则丢在前院露天下,店主人惊得目瞪口呆。 先前在路上周宣已经叮嘱过宋江伙计和李焘甥舅,暂不要透露红糖身份,免得客栈被看热闹的人挤得不得安宁,抓到了红糖,必定轰动永丰镇。 周宣问范判官:“昨日被打的捕快今天没带人来捕我?” 范判官道:“未见动静,下官也觉得奇怪,难道那些捕快一直被绑在树上没人搭理?” 周宣一笑,请范判官代写了一封书信,盖上集贤殿大学士的钤印,命一府兵持信连夜去见信州府黄刺史,让黄刺史见信后立即来永丰镇“永利客栈”,周宣不能再隐瞒身份了,这事必须借助当地官府的力量。 李焘甥舅没有回去,也在客栈住下,怕九仙山匪徒报复嘛。 周宣向方老头了解“北霸天”邹氏和“南霸天”谢氏的种种恶行,李焘在一边笔录,恶行太多,罄竹难书,就挑了民愤大的罗列了六条。 夜里亥时,祁将军带着四十二名奉化府兵赶到,刚坐定叙话,就听客栈外人喊马嘶,上饶县尉亲自带着五十名马、步弓手前来剿匪了,匪徒就是殴打捕快的金陵姓周的盐商及其手下。 昨日被打断腿地那几个捕快直到今日下午才有人去报知县里,等县里派人用马车将他们拉回县衙,已经是夜里酉时了,邹县令勃然大怒,这姓周的盐商仗着谁的势头?打得他儿子重伤,又把这些捕快都打成这模样,这还有王法吗?即命县尉法曹领兵前来捉拿。 三十、心安理得 上饶县尉姓俞,得知县令公子被打、前去缉拿的捕快又被打得骨折,真是义愤填膺,连夜点齐五十名马、步弓手赶到永丰镇,查明那姓周的盐商是住在“永利客栈”,便派人将客栈前后门封锁,严防贼人逃脱,正要破门捕盗,却听得客栈里人马嘈杂,从门缝往里一看,哇,一院子都是兵马,这是哪里的兵?莫非是要造反? 客栈大门开了,祁将军与范判官并肩走出,祁将军大喝:“你们要干什么?”亮出一块令符:“有认得这令符的没有?” 俞县尉上前一看,大惊,这是五品归德郎将的令符,这客栈怎么住着一位将军啊!赶紧躬身道:“卑职上饶县尉俞昌,敢问大人是哪路兵马?途经敝县有何公干?卑职怎么没接到公函?” 祁将军道:“我乃奉化军将领,这位是奉化都护府判官范大人,你们深夜率兵围我客栈是何道理?” 俞县尉连连施礼:“卑职是来抓捕一个金陵盐商的,未曾想冒犯了两位大人,请大人恕罪!” 范判官道:“贵府黄刺史还没到吗?” 俞县尉惊讶道:“黄大人要来这里吗?卑职不知道啊。” 范判官道:“尔等在门外候着,黄大人稍后便到。”与祁将军返身回客栈,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俞县尉赶紧命马、步弓手列队,在客栈门前恭候了小半个时辰,见几只火把远远的来了,果然是黄刺史到了。 黄刺史在几名州属官的陪同下急急赶来,却见“永利客栈”门前这么多兵马,迎上来的是上饶县俞县尉,便问:“俞大人在这里做什么?” 俞县尉施礼道:“黄大人,下官在此恭候大人,奉化军的范判官和归德郎将就在客栈里面等着大人到来。” 黄刺史疑惑道:“奉化军范判官?”随即恍然,信州侯周宣与奉化军关系密切举国皆知。周宣来信州,范判官随行也是正常。当即亲自去叩门,高声道:“信州刺史黄源求见周大学士。” 俞县尉在后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奉化军范判官吗,怎么又是周大学士?哪位周大学士? 客栈大门开处,范判官迎了出来,拱手道:“黄大人,下官范涌恭候多时了。” 黄刺史认得范判官,赶紧还礼:“原来范大人也在此间,下官真是失礼。竟然一无所知,范大人,周侯爷可在里面?” 范判官点头道:“侯爷召黄大人有急事相商,黄大人请---- 黄刺史随范判官进去,其余人等全部在客栈大门外等候。 周宣在客房接见黄刺史,身边有李焘甥舅和三痴,与黄刺史相见毕。便取皇帝密旨向黄刺史展示。 巡察六州,有便宜行事之权,什么叫便宜行事?就是可以先斩后奏啊!黄刺史心下惕然,躬身道:“下官听凭大人驱使。” 周宣便对范判官道:“范大人,请将我入信州以来所遇之事对黄大人略述。” 范判官便从昨日在博山道上遇捕快强行搜车,到今日谢家赌场交结强盗红糖要谋害信州侯之事一一说来,黄刺史额头的汗越来越多,最后“扑通”跪下,请罪道:“下官无能,治州无方。请大人降罪。” 周宣从李焘舅父还有客栈宋伙计那里得知这个黄刺史恶迹不显,只是昏庸无能,无法约束邹县令和永丰谢家为非作歹,便道:“黄大人请起----” 接着,周大学士用诸葛亮《出师表》那种动情的语气说道:“黄大人,我祖籍信州永丰,爱这片土地极深,不远数千里微服来访,但在故乡的所见所闻让我痛心,我的父老乡亲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被恶霸欺压、凌辱、良田被侵占。被迫沦为雇农,有地就背井离乡另谋生路,卖儿鬻女的不在少数,黄大人是信州一方明府,难道对这些没有一点耳闻?就忍看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 黄刺史汗出如浆。连声道:“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周宣道:“黄大人也是受小人蒙蔽,以至于政令不行。今我来此,欲大刀阔斧为永丰除此顽疾,黄大人愿助我一臂之力否?” 黄刺史赶紧道:“愿附大人骥尾,将功折罪。s” 周宣道:“那好,客栈外有上饶县地五十马、步弓手,黄大人立即带上,去把谢老六抓来。” 黄刺史面有难色,稍显迟疑,便听周宣冷冷道:“黄大人为难?那就不用劳烦黄大人,我另派人去。” 黄刺史悚然一惊,他知道周宣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要撤他的职呀,六州巡察使有这个权,而且周宣还是朝中红人,孰轻孰重他能分辨不出来?立即躬身道:“下官即刻去拿人。”转身就要出去。 周宣道:“且慢----黄大人,这上饶县的马、步弓手能不能用是个问题,半路上偷偷跑掉一个去谢家报信,那还怎么抓人?” 黄刺史面有愧色,周宣说的是实情,上饶县衙上下都与谢家关系密切,可叹他一个管着一州三县的刺史竟然使唤不动县尉,惭愧道:“那下官立即从州上调兵马来?” 周宣道:“不必,抓一个谢老六要这么兴师动众吗?我让奉化归德郎将祁将军随你去,有五十名府兵可听用。” 照周宣的意思,祁将军与黄刺史带着五十名奉化府兵,还有那个胆小的匪徒和牛管事,牛管事已经苏醒,周宣答应饶他二人不死,这会带上去骗谢老六开门,若是硬闯的话,谢氏庄园有护园河、有吊桥,很麻烦的。 黄刺史出门,令属官约束俞县尉及其手下马、步弓手,不许离此半步,便与祁将军领着兵马连夜出镇去了。 俞县尉不知生了什么事。只好在“永利客栈”门外肃立了一夜。 周宣后半夜才睡,天大亮时听到祁将军宏亮地嗓门叫道:“侯爷。人抓回来了,谢老六和谢老八。” 周宣赶紧起床,小茴香早已把洗漱用具准备好,一边麻利地替周宣梳头,取出一面宣镜让周宣照,周宣笑道:“梳得很好。”出门来到客栈前院,就见谢老六被反绑着跪在院中柚子树下,边有一个年轻点的、容貌与谢老六颇为相似,应该是谢老八了。 谢老六还在梗着脖子叫:“黄大人。我谢氏乃上饶望族,一向造福乡梓,黄大人何故深夜派兵来抓我兄弟二人?我们犯了什么法?” 周宣踱到院中,笑吟吟道:“谢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谢老六一见周宣就傻眼了,昨日周宣他们走后,谢老六就在庄园里等着红糖到来。等到后半夜,听庄客说牛管事带着红糖的人来了,放下阔板桥,打开庄门,五十名奉化府兵一拥而入,就把谢老六给抓住了,连带抓住了谢老八。 谢老六一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路上张口一问,奉化府兵就对他拳打脚踢,打得他不敢开口。黑夜里他也没看清领兵来的是黄刺史,直到天亮才看见,是以大声质问,这时见到周宣,方才醒悟这事与周宣有关,怒道:“黄大人,你包庇一个盐商,这盐商送了你多少银子?我谢氏每年送你的银子还少吗?” 黄刺史脸皮紫胀,喝命:“掌嘴。” 两名奉化军士兵眼望祁将军,祁将军一点头。他们才“噼哩啪啦”猛扇谢老六耳光。 黄刺史怒道:“该死的刁民,还敢胡言乱语,这是集贤殿大学士周侯爷,你竟敢交结强盗红糖谋害周侯爷,你谢家长期鱼肉乡民。这回也该恶贯满盈了!” 谢老六惊得忘了痛。三角眼望着周宣,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周宣淡淡道:“谢先生。你这赌场可开得够恶,赢了银子的你就派人抢回来,赢得多地你还要谋财害命,这没本钱的买卖你干得顺手啊。” 谢老头双颊红肿、嘴角流血,强笑道:“原来是信州侯周侯爷,误会啊,小民怎敢冒犯周侯爷!全是误会。” 周宣转身对黄刺史、祁将军诸人道:“立即将谢老六、红糖等人解往府衙,我要将上饶恶势力连根拔起。” “永丰客栈”地店老板一夜未睡,赶制面点,让周宣等人饱餐了一顿,临行时请周侯爷题字留念,周宣一时兴起,挥毫写下“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嘲弄地一笑,将这五个字圈掉,叫店主另外拿纸来,写下四个大字----“心安理得。” 辰时初,周宣一行离开永丰,李焘随行,周宣有心提拔他。 俞县尉见抓了谢氏兄弟,惊得手足冰凉,那五十马、步弓手一个个惊惧不安,早饭也没吃,饿着肚子跟在奉化府兵后面。 辰时初,大队人马进了上饶县城,直接去刺史衙门,黄刺史命令俞县尉及其手下一个也不许擅离,另派州里的司兵功曹点了一百人马,黄刺史与祁将军兵分两路,一路去抓捕邹县令,一路去谢氏博艺场抓捕谢家其余几虎。 黄刺史心里清楚,既然动了谢家,那邹家肯定难逃,现在他只有忠心为周宣办事,才能逃过信州官场这翻天覆地的一劫。 周宣在刺史衙门刑狱宪司大厅上坐着,信州刺史属官司*曹恭恭敬敬相陪,范判官、李焘、三痴等人都在,静宜仙子、林涵蕴她们被安排到刺史府内院歇息,刺史府管事得到黄刺史的吩咐,让刺史夫人好生款待这几位周侯爷的内眷。 黄夫人自然就以为来的是周侯爷的夫人,却又不知道哪个才是侯爷夫人,那个女冠肯定不是,还有一个是小丫头,另两个容貌甚美,一个十、七八岁,却是侍妾妆扮,另一个衣饰华丽高贵,但瞧年龄只有十五、六岁,太小了吧,都不象是侯爷夫人。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比较合适,便冲那女子万福道:“妾身赵氏拜见周侯爷夫人。” 蔺宁赶紧闪到一边。林涵蕴“格格”笑道:“这里没有周夫人,周夫人还在江州,这位是三嫂,我是周侯爷之妹,这位是周侯爷地姐姐,这位是周侯爷地贴身婢女,这位----” 林涵蕴看了看夏侯流苏,有些不情愿地说:“她是周侯爷的侍妾。” 黄夫人自然热情接待。 刑狱宪司大厅上的周宣静等着人犯抓捕归案,约莫等了小个时辰。黄刺史带着人先回来了,将邹县令连同县衙的通判、押司、捕头全部抓来,当场又把俞县尉绑上,五十名县里的马、步弓手一齐被缴了刀枪,原地待命。 又过了一会,祁将军与信州司兵功曹押解着一伙人来了,又抓来了谢氏十虎的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十。单单逃了老九,还有谢氏赌场的几个管事。 谢家兄弟一帮子人还嚣张得很,叫道:“我长兄在京为官,你们要动我谢家得掂量掂量。”周宣冷冷道:“你们长兄名叫谢元皓是吗,门下省主簿,我记住了,待回京再将他撤职严办。” 此言一出,谢氏八虎都没声音了。 该抓地人暂时都抓齐了,接着开始繁琐的审讯,周宣知道这一审没个三、两天是审不完地。而且他对审案也不在行,当即全权委托范判官,让范判官会同黄刺史、信州司*曹,还有李焘,彻查邹县令与谢家十虎勾结强盗红糖的种种不法之事,他自己带着三痴、来福,让刺史府管事把静宜仙子她们请出来。 静宜仙子出来问:“宣弟,事情处置妥当了吗?” 周宣道:“还在审,有得审一阵,我不擅审案。就让范大人去办理了,道蕴姐姐,我们今天去游6羽泉如何?来信州不游6羽泉,好比入宝山而空手回呀。” 林涵蕴笑嘻嘻道:“周宣哥哥你真是想得开,家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着玩。你比我还贪玩。你是唐国第一贪玩侯爷。” 静宜仙子正要责备林涵蕴,周宣笑道:“涵蕴说得没错。我就是贪玩,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玩怎么行,难不成家乡出了事我就得一副苦大仇深、整日闷闷不乐的样子?” 夏侯流苏察颜观色,说道:“公子为家乡百姓除此恶霸,正要扬眉吐气、欢欣鼓舞才对。” 周宣看了夏侯流苏一眼,笑道:“流苏说得对,日后永丰百姓会把今天----五月初二当作节日一般庆祝,出吧,去游6羽泉。” 周宣让刺史府管事领路,乘车策马去游“6羽泉”,路上听到信州百姓言议论纷纷,都在说谢家十虎和邹县令被捕之事,一个个既欢喜又担忧,欢喜自不用说,担忧的是没两下又把那些恶人放出来,所以现在还不是欢喜地时候。 周宣一行出上饶北门,逶迤来到6羽当年隐居地茶山,见到了“6羽泉”,不禁大失所望,只见残垣断壁,一地碎石,胭脂地上那一汪泉水倒是清流依旧,但四周实在是残破得不象样子,附近的“茶神祠”也是摇摇欲坠,危房! 林涵蕴嚷道:“哇,茶神6羽好可怜,这信州人怎么这么不珍惜呀!” 周宣叹了口气,走到“6羽泉”边,见泉水如明镜,照人眉目,水色微带乳色,掬水饮了一口,香郁甘甜,说道:“不愧是天下第四泉啊,就好比一个绝色美女,虽然衣衫破敝,但难掩秀色。” 林涵蕴笑道:“那周宣哥哥就好好给这美女打扮打扮嘛。” 静宜仙子道:“宣弟你来看,这是诗人孟郊为6羽题地诗。” 周宣走过去,只见一块仆倒地石碑上刻着一诗----《题6鸿渐上饶新开山舍》“惊彼武陵状,移居此岩边。开亭如贮云,凿石先得泉。啸竹引轻吹,吟花成新篇。乃知高洁情,摆脱区中缘。” 周宣抚碑道:“我必重修6羽泉,对了,就以道蕴姐姐的名义吧,道蕴姐姐是茶仙。” 静宜仙子半羞半嗔道:“用你的茶魔名义最好。” 林涵蕴“格格”笑:“我说得没错吧,茶神、茶仙、茶魔聚会在6羽泉边了,盛事啊!” 周宣让来福装了一瓮泉水带回去,又向附近茶农买了五斤茶山出产的“信州银毫茶”,嗅一嗅,就觉得此茶品味不低,可惜官府无能,不知道宣扬此茶,连“茶神祠”都不修,可叹! 众人回到城里已经是申时,刚到刺史衙门,就见数百乡民乱纷纷聚在衙门外高喊: “释放谢善人,谢善人无罪!” “邹县令爱民如子,邹县令冤枉!” “若不释放邹县令和谢善人兄弟八人,我等乡民就要上昭武都护府告状、上京告御状!” “对,我永丰镇父老乡亲为邹县令和谢善人请命,立即让邹县令官复原职,上饶百姓离不开这样的好官!” “谢善人乃乡民之望,平日修桥补路、扶危救困、善举无数,若这样的大善人都要被抓,那我等小民就都不活了,一齐死在这州衙门前周宣冷笑道:“邹、谢二家果然盘根错节、势力庞大,竟鼓动了这么多人来聚众闹事,嘿嘿,爱民如子、大善人,世间还有这样滑稽的事!”把那刺史府管事叫到身边,说了两句。 那刺史府管事立即叫来几个人,到县城各大街小巷大喊:“有人要求释放邹贪官和谢恶霸,乡亲们,都到州衙去看看,绝不能让邹贪官和谢恶霸无罪释放啊,不然地话我们小百姓日子没法过了!” 一呼百应,很快聚集起数百人,待来到州衙前,已经是声势浩大的几千人了,邹、谢两家鼓动地那几百人立即气焰大消,一个个张口结舌,喊不出话来。 周宣让静宜仙子她们先回刺史府,他站在州衙大门前,五十名奉化军府兵护卫在他周围,三痴更是贴身紧跟。 周宣高声道:“父老乡亲,在下周宣,祖籍信州永丰,忝为正二品大学士----”对乡民就应该报品秩,不然他们不知道你官多大,还以为大学士没县令大呢。 数千百姓“哗”的一声,哇,正二品的大官,邹贪官是七品,正二品治七品,那还不是治得邹贪官死死的。 五十名奉化府兵齐声道:“周大学士刚正不阿!为民除害!” 数千名信州百姓也都这样喊起来,百姓就是要引导啊,有那种气氛,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邹、谢二家鼓动来的那几百号人见形势不妙,他们要是再敢说什么邹县令爱民如子、谢家十虎是大善人,那么这数千百姓就会冲上来把他们活活打死,赶紧灰溜溜退走了。 周宣回乡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明天处理夏侯流苏,看怎么处理? 三十一、你是个奸细 黄刺史出来安抚百姓,表示要对邹、谢两家的罪行一抓到底、严惩不贷,乡民们被侵占的田产也会尽数退还,并说这是信州侯周宣奉皇帝旨意前来铲除凶顽、为民作主。 聚集在州衙站前的数千百姓欢欣鼓舞,高呼:“皇帝圣明、信州侯英明、黄大人贤明----” 周宣示意百姓安静,大声道:“乡亲们,这些年邹、谢二家的恶行你们可以向衙门诉说,不要怕,都说出来,我向大家保证,此案一定在端午节前了结,邹、谢二家的罪行会逐条公布,贪官恶霸铲除后,乡亲们可以痛痛快快赛龙舟、庆端午了!” 欢呼过后,便有数十位百姓痛哭着上前,要控诉邹、谢二家的恶行,周宣即命黄刺史赶紧安排书吏接待、笔录。 周宣在一边旁听了一会,真是气炸了肺,邹县令父子都是色中饿鬼,不仅霸占乡民田产,还奸污乡民妻女,丧尽天良的事干了不少,谢家十虎的赌场更是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宋伙计说过的那个会掷骰子、在谢家赌场赢了八百两银子的赌客离奇失踪之事,这时也水落石出,据那八名匪徒招供,的确被红糖带人杀死在了十字垄,尸体被埋在路边灌木丛下。 邹、谢二家的恶行有不少涉及到黄刺史,主要是不作为,对百姓申冤置若罔闻,谢家八虎这时也豁出去了,要把黄刺史拖下水,说这些年每年送给黄刺史的银子都在万两以上,五年来黄刺史至少受贿有六、七万两白银---- 负责记录的书吏提着笔,不知记还是不记? 黄刺史如坐针毡,偷眼看周宣反应。 周宣沉着脸道:“如实记录。”一边朝黄刺史拱拱手:“黄大人,借一步说话。” 黄刺史提心吊胆跟着周宣来到刑狱司侧厅,“扑通”跪下。哀声道:“下官有罪,请侯爷念下官真心改悔的份上,网开一面。” 周宣没叫他起来。说:“黄大人,从目前看来你还没牵连到人命血案,不然的话我想保你也难----” 黄刺史连连叩头:“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周宣道:“但你收贿数万两,上饶永丰如此乌烟瘴气,你实在难辞其疚,这信州刺史你怕是做不下去了!” “是是是。”黄刺史一脑门的汗。 周宣道:“这样吧,这信州刺史你暂时代领,待我回京禀明陛下、会同门下、中书、吏部审议,看最后结果如何?” 黄刺史大惊。哀求道:“侯爷,此事一到京中,罪官定然死罪难逃,抄家没籍,妻女为奴,惨不可言哪,求侯爷救我!” 周宣沉吟了一下。说:“黄大人,我知你是真心悔改,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收受的五万两贿银三日内交出,写两封辞呈分别递交昭武都护府和吏部,辞以身体欠佳,要告老还乡,另,配合范判官将邹、谢大案审查清楚,也算你为信州百姓做一件好事。s” 黄刺史既愧且悔。连声道:“谢侯爷开恩,下官一定照侯爷的意思办。” 黄刺史虽然丢了官,而且还要交五万两银子出来,但总算渡过了此劫,辞官和因罪革职是大不一样地,辞官后每年还有朝廷俸禄,回乡照样是有名望的乡绅,若是被革职,那名声就坏了,这名声很重要哇! 所以黄刺史对周宣还是感恩戴德的。立即鞍前马后卖力地彻查邹、谢大案,将邹县令地三个儿子、其中一个还在断腿养伤,以及谢氏家族中民愤较大的走狗帮凶尽拿缉拿归案,五月二日这一天就抓捕人犯四十三名,全县十余个赌场尽数关闭。邹、谢两家的财产全部查封。等待处理。 当夜上饶县境下了一场大雨,信州百姓都说这是场好雨啊。荡涤污垢,还上饶永丰朗朗乾坤。 周宣与三痴、来福回到州衙客房已经是亥夜时分,蔺宁迎过来低声道:“主人,方才夏侯流苏独自出了州衙去烟花之地平康坊----” 周宣嘿然一笑,问:“回来了吗?” 蔺宁道:“进了一座青楼,半盏茶时间就出来了,主人可知那青楼的名字?” 周宣看了三痴一眼,笑道:“我和老三一样洁身自好,最不熟悉的就是青楼。” 蔺宁瞟了三痴一眼,说道:“主人不要说笑,夏侯流苏进的那座青楼名叫鸣玉楼?” “鸣玉楼?”周宣有点惊讶,夏侯流苏就是宣州“鸣玉楼”的名妓,没想到信州也有“鸣玉楼”,问:“三嫂还探听到了什么?” 蔺宁似笑非笑道:“鸣玉楼我没进去,但刚才我听到夏侯流苏和她那个婢女之间的对话,夏侯流苏是急着勾引主人啊,偏偏主人这两天又忙。” 周宣笑道:“看来我得给她一个机会,这女细作也真够笨的,还得我给她创造机会,唉,烦人!” 三痴道:“唐国各州县都有鸣玉楼,应该是清源人布下地耳目,由连昌公子幕后操纵----” 蔺宁柳眉一竖,问:“三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唐国各州县有鸣玉楼你都知道?” 三痴赶紧解释:“我足迹遍天下,见识得比较多嘛。” “就光见识鸣玉楼里的姑娘了?”蔺宁醋劲大。 周宣一看不对头,忙道:“老三练的是童子功哇,若不是遇到三嫂你,老三是准备守身如玉一辈子的----” 周宣自以为说得很肉麻了,没想到三痴更肉麻,说:“主人说得对啊,自见了阿宁,我就情难自禁----” 周宣大感吃不消,赶紧让这对贤伉俪进房去,说话轻声点,躲到被窝里去说。 夜深了。林氏姐妹房中还亮着灯,周宣不去报到一下姐妹两个都睡不着,周宣便去说了一会话。静宜仙子问:“宣弟,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江州?” 周宣微笑道:“道蕴姐姐想家了?我也想家,过了端午我们就启程,经洪州再到江州,太子殿下应该还在洪州,总要去见一见,算上一切延误,五月二十日前一定能赶到江州,林铎兄弟的婚期不是五月二十八吗。来得及的。” 静家仙子“嗯”了一声。 林涵蕴道:“我姐姐是说你又要处置邹、谢大案,还要重修茶神祠、6羽泉,信州一大堆事,三日后你怎么脱得了身?” 周宣笑道:“难道要我事必躬亲?那岂不把我周大学士累坏了!那些事我自会安排人去做,放心好了,端午后一定启程,明日若是不下雨。我们就去划龙舟玩耍。” 林涵蕴高兴了,说:“那我要赶紧去睡,一觉醒来就是明天了。” 周宣和静宜仙子都笑了起来。 周宣向林氏姐妹道了晚安,便去浴室洗浴,小茴香打着哈欠在一边侍候,浴后,小茴香还要给周宣洗衣服,周宣说:“小茴香,半夜三更了,明天洗吧。” 小丫头说:“今天的事今天做完。睡着才安心----姑爷,这是雀儿小姐说地。”说着,捧着木盆去左边天井,那个天井里有水井,井边有可供搓洗衣物的青石板。 周宣刚洗过澡,神清气爽,回房也睡不着,便一边和小茴香说着话,一边跟着她来到水井边。 大雨不停,水井里的水都快溢出井沿了。檐下的四盏灯笼照耀着,井中水面被雨点敲出密密麻麻地小沆,随即是旋起旋灭的水泡。 周宣冒雨帮小茴香从井里提了一大桶水,飞快地跳回檐下,哈哈笑着。 小茴香一边搓洗衣服。一边扭头看着周宣。没头没脑地说一句:“姑爷,你真好!” 周宣心道:“小丫头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要监守自盗?哥们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说:“马马虎虎,不算太好。” 小茴香问:“姑爷,你想雀儿小姐不想?还有针儿小姐?” “想啊。”周宣说:“再过十多天就能见到她们了,真是期待。” 小茴香“嗯”了一声说:“小茴香本来担心姑爷有了羊小颦啊、林二小姐啊、还有什么公主地,姑爷会变心----” 周宣赶紧道:“喂喂喂,小茴香别乱说话,羊小颦算是了,但和林二小姐还有清乐公主有什么关系?” 小茴香露出一个“我什么都知道”的那种微笑,说:“姑爷,你和林二小姐在马车里亲嘴小茴香可是亲眼看到的----” “啊!”周宣赶紧扶住廊柱,怕自己摔倒,脸上一阵火辣,脸皮地功夫还是没练到家。 小茴香继续说:“所以了,林二小姐是一定要嫁给姑爷你的,林二小姐嘴上讲不嫁不嫁,最后肯定要嫁,还有公主----” 小茴香太犀利了,林涵蕴的事周宣无法狡辩,但说到公主,他胆气壮了,问“公主怎么了,你又看到了什么?” 小茴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周宣简直有点气急败坏,只听这小丫头用手腕捂着嘴“咕咕”笑道:“小茴香看到姑爷为公主画光身子的画。” “啊----你你你,小茴香你是个奸细!” 周宣语无伦次了,真是应验了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他只在“幽梦小筑”为清乐公主画过一次,这小丫头怎么就看到了?老天,这丫头不做奸细太可惜了,夏侯流苏哪里比得上她! 周宣没有想到,夏侯流苏就在偏厅外,听他主婢二人闲话,林二小姐与周宣在马车里鬼混的事夏侯流苏是知道地,不然她这个奸细就太无能了,但万万没想到周宣竟然还与唐国公主有染,这算不算一个有用的绝密消息?要不要报知连昌公子?不知怎么回事,夏侯流苏心里很不舒服。 小茴香“格格”笑道:“小茴香不是奸细,小茴香只是恰好撞上了嘛,姑爷是有点沾花惹草,不过呢,小茴香现在很放心,姑爷虽然当上了大官、见过比雀儿小姐更美的美女,但姑爷不会变心----” 周宣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何以见得?” 小茴香道:“姑爷会给小茴香提水啊,以前在九莲坊老宅,姑爷也曾经给小茴香提水,所以姑爷没变,不会变心。” “哦,原来如此!”周宣心道:“你们女孩子还真是善于以小见大啊,从一桶水就认清了一个人,我只是顺手而已,嘿嘿,在唐国,多娶几个妻子又不犯法,我干嘛要变心?”说:“那是当然,本姑爷的人品是过硬地、久经考验的----”忽听外边“嚓”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在墙壁上碰了一下,回头问:“是谁?” 有人应道:“公子,是我,流苏。” 另一个声音道:“公子,还有我,鱼儿。” 夏侯流苏主婢二人走了进来,夏侯流苏撑着一把伞,小婢鱼儿侧端着一个木盆,她们也来凑热闹,洗衣服来了,出门在外,没有洗衣地仆妇,都得她们自己洗,但挑这个时候来洗,显然是别有用心的。 周宣道:“好,我来帮你们提水。”冒雨又下到天井,用木桶挽井里地水,雨突然被隔断了,一把油纸伞撑在他头顶上方。 周宣回头一看,夏侯流苏睫毛象小扇子一般微微扇动着、眸光如水,雪白地瓜子脸在灯笼的照映下宛若冰雕玉琢地一般,右臂举伞,凸显胸部美好的曲线。 为了夏侯流苏,小道绞尽脑汁,今天码得少,见谅。 三十二、落红何在? 周宣和夏侯流苏并肩立在檐下,看天井边两个小丫头在洗刷刷,雨点无休无止地从四四方方的夜空中落下,雨丝飘扬,沾到人脸上,在这仲夏的夜晚感觉清新可喜,只是人心隔肚皮,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周宣是最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的,若不经意地问:“流苏,听你和鱼儿的口音象是闽地的---- 夏侯流苏立时紧张起来,正在洗衣服的鱼儿手一僵,停止了洗刷刷。 周宣继续道:“----你们家乡是建州还是泉州?” 建州和泉州虽然同为闽国故地,但建州是唐国的,泉州属清源,夏侯流苏道:“流苏和鱼儿都是建州人。” 周宣点点头,又问“父母应该都不在人世了吧,不然哪舍得你们这娇滴滴的女孩儿抛头露面?” 明明父母健在,夏侯流苏却得硬着头皮说:“是,流苏自幼父母双亡,鱼儿,你呢?” 鱼儿答道:“鱼儿也父母双亡。”说着还抽泣了一声,这小婢比夏侯流苏活泛,还知道假哭一下。 夏侯流苏听到鱼儿抽泣,她也挤出两滴眼泪,挂在细密的睫毛上显得楚楚可怜。 周宣道:“我这次本来是要经建州去清源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不去了。” 夏侯流苏忘了装可怜了,讶然道:“这是为何?”周宣一笑,淡淡道:“这是朝廷大事。你一个小女子就不要多问了,反正你在建州也没有亲人。” 夏侯流苏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使得原本要奉旨去清源的周宣突然不去了,心念电转,哀声道:“流苏从宣州追随公子之初,实是慕公子之才,愿侍巾栉,并不知公子是当朝重臣,流苏没有贪图富贵之想,只盼公子稍加怜惜,不要,不要过于冷淡才好。” 小茴香不知道夏侯流苏另有图谋。所以对这么多天了姑爷都没让夏侯流苏侍寝感到很奇怪,这与姑爷地性子不符啊,说:“我家姑爷纳妾最是慎重,总要回江州和两位夫人商量过了才行,姑爷,对不对?” 周宣心道:“这小丫头又替她的雀儿小姐吃醋了。”不悦道:“小茴香,你这样说话岂不是给两位夫人脸上抹黑。s这不是显得她们善妒吗?” 小茴香不敢吭声了。 周宣对夏侯流苏道:“流苏你且宽心,我那两位夫人甚是贤惠,不会虐待你地,这些日子我也不是故意冷淡你,实在是太忙了,而且那晚我见你也不是太情愿----” 夏侯流苏赶紧道:“流苏侍奉公子是心甘情愿的,那天,那天其实是身体不适。” 周宣呵呵笑道:“明白了,那么今夜如何?” 面对周宣如此*裸的挑逗,夏侯流苏又有点怕起来。期期艾艾道:“流苏,这个,那个----”脸胀得绯红。 屋顶上雨声急一阵缓一阵,这样的雨夜周宣最是骚动,送上门的敌人岂能让她完璧归赵,总要搞点缺陷出来嘛,不然迟早被连昌公子那混蛋占了花魁,说:“什么这个那个,莫非你又身体不适了,还没到一个月吧?” 派一个处女当奸细真是可怜。夏侯流苏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不是不是,流苏----” 周宣笑道:“没关系,等你想通了就来找我。” 如此绝好的机会又要失去,小婢鱼儿着急啊,说:“公子。流苏姑娘早就想通了。她只是难为情,她一直盼望着给公子侍寝。” 周宣忍着笑。说:“鱼儿你胡说的吧,流苏她可不是这个意思。” 夏侯流苏双颊如火,吃吃道:“公子,流苏是这个意思。” 周宣哈哈大笑,转身便走,夏侯流苏迟疑了一下,鱼儿催促道:“小姐----”夏侯流苏便撑着伞跟着出去了。 小茴香见姑爷被她们勾引了,很是不忿,使劲洗衣服。 鱼儿想巴结小茴香,陪着小心道:“小茴香姐姐,我来帮你洗吧?” 小茴香道:“去,我都快洗好了,要你帮什么!”鱼儿道:“那以后都由我来洗好吧?” 小茴香拧干衣服,端起木盆说:“照顾姑爷是我的事,我还嫌你洗得不干净呢!”脑袋一昂,“哼”了一声,走了。 鱼儿冲小茴香背影做了个鬼脸,心道:“谁稀罕哪,等今晚流苏小姐探听到秘密之后,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谁愿意在这里受气呀!” 那边夏侯流苏忐忐忑忑地跟着周宣进房,几乎忘了自己是身有武功的了,这些日子周宣斗诗、斗茶、在谢氏赌场大把大把赢钱、而后以雷霆手段一举拿下邹、谢这两大恶势力,表现出来的机智、强势已经让夏侯流苏不自禁地雌伏,男人不见得一定要能打就是强嘛,象那个老三先生,很能打吧,还不是要听周宣的,所以夏侯流苏对周宣是既敬且畏。 周宣脱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说:“流苏,关上门,今夜你就陪我睡了。” 夏侯流苏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她要关上门任凭周宣狎亵,忽然心里酸楚,眼泪盈盈。 周宣道:“流苏,过来----咦,你怎么哭了?” 夏侯流苏赶紧说:“公子,流苏是觉得终生有托、欢喜得哭了。” 周宣心道:“哦,原来是欢喜得哭了,想通了就这么值得高兴吗?” 却听夏侯流苏又说:“公子,能不能再为流苏作一诗或填一阙词?当日在诗魁花车上公子为流苏填制的那阙《点绛唇》,流苏可是时时吟诵----和羞走,倚门回,却把青梅嗅----真让流苏心动。” 这个文学女青年还真有点浪漫劲,这会还要吟诗填词,要为一诗、一阙词献身? 周宣笑道:“流苏还挺有情趣,那好,我就叉几叉----”双手虎口相对,叉了七叉,吟道:“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香帏睡起,妆酒酽,红脸杏花春。娇多爱把齐纨扇,和笑掩朱唇。心性温柔,品流娴雅,不称在风尘----流苏,你且将这词清虽唱与我听。” 夏侯流苏娇面含春,这阙《少年游》不仅夸奖她美貌,还说她品流娴雅,不象是风尘女子,心下很是欢喜,当即盈盈立在床前,启朱唇、展歌喉,将此《少年游》唱了一遍。 周宣伸手拉住夏侯流苏左臂,将她拖到床上,低笑道:“待我看看那日画的小老鼠还在否?” 夏侯流苏脸通红,半躺在周宣怀里,双手捂着胸脯,娇嗔道:“公子作弄人!” 周宣见她神态娇婉,不禁食指大动,一把将她推倒仰卧,身子压上去,口里说:“岂有此理,是我画的,哪能不让我看!”解开夏侯流苏衣襟,将绿绸抹胸往下一捋,又是“怦怦”两个大雪球弹出。 夏侯流苏原打算半推半拒、轻解罗裳,没想到周宣这么直接,羞得闭上眼睛,只听周宣叹道:“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好白!”一边说,一边用手左右摩挲,摩挲得她*滚烫,简直象要融化了一般,两粒相思豆茁壮成长,随即被唇舌含住拨弄---- 夏侯流苏何曾受过这样的挑逗?天正下雨夜又黑,春潮带雨晚来急,湿得不行,口里喃喃叫着:“公子,公子----” 周宣俯视着她,吻住她地嘴,将身子覆盖上去,缓缓进 夏侯流苏双眸半睁半闭,睫毛忽扇忽扇,周宣强悍进入时她只是稍微一蹙眉头,便即双臂紧紧搂着周宣脖子,白嫩小腿盘在周宣腰间,任凭周宣往来驰骤,喉咙里喘息娇媚无比,情动如火。 风声、雨声这时声声不入耳,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纠缠和狂荡;建州、汀州且都放在一边,尽情享受这单纯*。 夏侯流苏从空中漂浮状态回到床上,结实平滑的小腹还在一下一下抽搐,她从来不知世间还有这样的极乐,简直让她迷醉,见周宣曲肱而枕,笑吟吟看着她,不禁大羞,赶紧坐起身要找衣裙,却突然感觉不对劲,茵褥上有一大块湿痕,却不见落红。 夏侯流苏有点懵,她一直守身如玉啊,初夜不见红,周宣肯定以为她是残花败柳,她本来就是青楼出身嘛。 好比卞和献玉,楚王却说那是石头,夏侯流苏真是委屈着急呀,为了清源,她不惜献身,何曾想到会是这结果?周宣那样笑笑的看着她,定然是在取笑她! 三十三、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宣侧卧以手支头,看着夏侯流苏鬓乱钗横的样子,方才太急色,夏侯流苏小衣也未脱就开始颠鸾倒凤,这会真的是“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了,想着这女奸细奋不顾身迎合他,倾情倾力,不愧是练过武的,那腰、那腿,真有劲呀! 想到得意处,周宣坏笑着,忽见夏侯流苏不找衫裙了,跪坐在床上痛哭起来。 周宣吃了一惊,心道:“这事你情我愿,一拍即合,我又没有强迫你,说起来你算是美人计得逞了,我中计了,你还哭什么呀,现在生米煮成了熟饭,哭也晚了。”坐起身问:“流苏你后悔了?” 夏侯流苏越想越伤心,哭成了个泪人,自十岁以后她就没怎么哭过,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多眼泪,摇着头边哭边说:“不是不是。” 周宣挠挠头,问:“我----弄痛你了?” 夏侯流苏想要点头却又摇头,呜咽着说:“公子,流苏真的是第一次----” 周宣抚慰道:“没事没事,我不是很在乎的。”心里也有点奇怪,方才欢爱时感觉到夏侯流苏的紧凑生涩,应该是处子,只是---- 夏侯流苏听周宣这么一说,更是委屈到了极点,眼泪“哗啦啦”的,哭道:“我没骗你,我真的是第一次!” 周宣嘴角含笑:“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绝对相信你,快别哭了,让人听到以为我周侯爷强暴民女,这非常时刻,我名声一坏,还怎么整治邹、谢二族?” 夏侯流苏泪眼婆娑起。问:“公子真的相信吗?” “那当然。”周宣说:“能感觉得出来嘛。” “能感觉得出来!”这话太羞人了,夏侯流苏脸通红,眼泪慢慢止住了,含羞问:“公子,流苏。怎么,初夜不见红啊?”说到这里,把头栽到床上,不敢抬头。 周宣“嘿嘿”一笑,说:“这里面大有学问,来来来,躺到,我与你细细说来。” 周宣搂着夏侯流苏交颈搭腿地躺着,开始探讨起为什么有些女子初夜不见红这个重大、深奥的课题,周宣说:“有些奇女子就是不落红。天生的,流苏你就是这种奇女子,当然了,也会有其他原因----” 夏侯流苏心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说:“流苏没这么奇吧?公子说说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周宣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些女子好骑烈马狂奔,在马鞍上颠来颠去,就见红了,又或喜欢舞枪弄棒。一个劈叉高踢腿,又见红了。” 夏侯流苏一双妙目睁得老大,这个周公子真不愧是集贤殿大学士,不是一般的博学啊,说:“我想想,我想想,好象是有那么一次周宣乐呵呵地把手伸进夏侯流苏小衣里,把玩那两只结实挺翘的*,一边看着她蹙眉思索的样子,哼着小曲道:“嗨呦呦。真是乐死人,嗨呦呦,真是乐死人。” “我记起来了!”夏侯流苏长长地睫毛突然整齐地翘起,双眸亮如星辰,可见心中的欢喜,说:“我十四岁时有一次练鞭腿时摔了一跤,出血了,公子你说是不是那个原因?” 周宣心道:“你还练鞭腿哪,厉害的鞭腿可以一下子把人脑袋踢爆,嘿嘿。我没审问你你就自己招供了,有意思。”点头道:“嗯,就是那个原因,所以你是货真价实的处女嘛,当然。现在不是了。”说着。双手一紧,夏侯流苏一声娇呼。低头看了看,薄薄的碎花小衣里隆起一大团,两只手全在里面。 好比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夏侯流苏一下子觉得非常轻松,把脑袋抵在周宣肩头,轻声说:“公子,谢谢你。” 周宣笑歪了嘴,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有比这更痛快地事了,不过想想夏侯流苏感谢他是有道理的,他替夏侯流苏解开了一个心结嘛,不然的话,夏侯流苏以为她从来没有处女过,这样不明不白真是遗憾终生,他给夏侯流苏解了惑,还她清白,功莫大焉。 两个人搂在一起,摸来摸去的少不了又要重燃战火,换了好几种体位,夏侯流苏体质好,经得起折腾,这一夜周宣真是尽兴。 有了这种鱼水关系,夏侯流苏对周宣的感觉就很微妙了,都小半夜了,她才记起要窥探密旨之事,可是一眼看去,周宣赤条条,身上哪有什么密旨!夏衫胡裤就在边上,用手捏捏也没有,这可怎么办?李煜密旨到底写的什么?怎么能知道周宣为什么在前往清源这件事上出尔反尔?掐着周宣脖子逼问?似乎不妥,她到现在还是身子骨酥软,这个周宣是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他太厉害了! 夏侯流苏想来想去,还是慢慢套周宣的话吧,反正现在熟了,问问不要紧,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本来说要去建州的怎么又不去了?公子喜好游山玩水,若是去建州的话流苏也可以领着公子到处游玩,建州地归宗岩、辰山风光甚是秀美,城南有隆兴禅寺,还有北苑茶也非常有名。” 周宣太有爱心了,不忍夏侯流苏失望,抚着她结实圆翘的臀部说:“你现在是我贴身侍妾了,对你说说也无妨,因清源节度使陈思安多年不向朝廷进贡,皇帝陛下很是不悦,有意禁止建、汀二州与清源货殖通商以示惩罚----” “与清源断绝货殖往来!”夏侯流苏吃惊不小,清源下属的泉、漳二州濒临南海,虽有海船可以沿东南海岸北上,但6运还是最主要的渠道,清源与唐国边境线最漫长,每年清源的商品货物十成有六成是通过6路输往唐国的,若是建、汀两州断绝通商,对清源的影响就太大了。 夏侯流苏道:“断绝货殖往来对唐国也很不利啊。” 周宣道:“唐国地大物博,与宋、辽、西蜀、南汉、吴越都有货殖贸易。清源就耗不起了,但皇帝陛下一向仁慈,清源毕竟也是名义上地唐国领地、清源百姓也是唐国百姓嘛,所以陛下命我前往建、汀二州巡察,必要时可与陈思安会晤。若他肯入朝觐见、每年纳贡,那就继续通商,否则就断绝,让陈思安吃点苦头,看他怎么安抚山里那些皮毛、草药卖不出去的蛮族!” 夏侯流苏暗暗心惊,故意担忧道:“公子,这样会不会激怒陈----思安啊,万一他一怒之下起兵袭扰建、汀二州,那岂不是启了战端,百姓遭殃?” 周宣微微一笑:“以前是有这顾虑。但如今不同了,陈思安怕是不知道吧,唐国现在要走精兵强国之路,兵部侍郎陈锴正在永安督练新军,我地好友陈济也在那边,陈思安要是敢来,正好拿他练兵。” 其实训练不足两个月的新兵哪有什么战斗力!但这话由周宣说来。就让夏侯流苏感到唐军不可战胜,清源非但没有收回建、汀二州的希望,而且还可能连泉州、漳州都保不住,危哉! 夏侯流苏问:“那公子怎么又不去清源了呢?事关重大,陈思安一定会见你的。” 周宣哂笑道:“现在不是他肯不肯见我,是我不愿见他,晚边我与信州黄刺史长谈了一番,议及清源局势,黄刺史说出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夏侯流苏紧张地看着周宣的眼睛。 周宣叮嘱道:“你不许对外人说。” 夏侯流苏使劲点头:“不说。” 周宣说:“黄刺史不知哪里得来地消息,说景王李坤与清源陈思安关系甚深。你也知道,我是太子一党,景王与我是对头,景王的野心我心里清楚,他既与陈思安友好,那我必然要找机会打压陈思安,所以清源我不去了,等回京就对陛下禀报说陈思安桀骜不驯,就断绝货殖往来吧。”说罢,打了个大哈欠:“流苏。睡吧,今夜真是痛快,你真是个尤物。” 夏侯流苏哪里睡得着,听着周宣微微的鼾声,心里七上八下。思谋着对策。先,这事必须尽快禀报连昌公子。想办法促成周宣清源之行,还有,与景王李坤地关系现在得重新审视,毕竟太子李坚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有周宣这样的能臣辅佐,李坤不见得能上位。 夏侯流苏思来想去,天快亮时才睡着,等她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了,身畔的周宣已经不在,坐起身就看到鱼儿在窗外探头探脑,便招手道:“鱼儿,你进来。” 鱼儿推门进来,眼神暧昧,看得夏侯流苏很难为情,嗔道:“看什么看,回房给我拿衣裙来,我要洗浴。” 鱼儿刚要走,又被夏侯流苏叫住,问:“周公子呢?” 鱼儿道:“方才和林家小姐出去了,说是去划龙舟玩。”压低声音问:“小姐,得手了吗?” 夏侯流苏点点头,神情忧郁。 鱼儿喜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正好周公子他们都不在。” 夏侯流苏颦眉摇头:“不能走。” “为什么?”鱼儿惊道,上上下下打量夏侯流苏,试探地问:“小姐你怎么了,只一夜就离不开周公子了?” “呸!”夏侯流苏右手食指戳了一下鱼儿的额头,嗔道:“你知道什么,乱嚼舌头!这事太重要了,我得继续留下来,不能让周公子疑心,消息也必须尽快让连昌公子知道,究竟该如何做,由他定夺。” 鱼儿道:“那么在连昌公子没有回话之前,我们是不能离开这里了?” 夏侯流苏道:“那是当然,这个卧底我们得继续做下去。洗浴后,夏侯流苏匆匆给连昌公子写了一封信,把周宣昨夜的话一一记下,正准备亲自将信送到信州平康坊“鸣玉楼”去,远远的就听到周宣爽朗地笑声,他回来了! 夏侯流苏赶紧将信给鱼儿,让她贴身藏好。 鱼儿毕竟是小丫头。虽然机灵,但这样重要的信让她有点怕怕的,说:“还是小姐收着吧,鱼儿怕掉了。” 夏侯流苏怒道:“掉了就要你地小命,快收好。”看着鱼儿将信贴身藏好。这才放心,心想:“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我愿意把这样重要地信交给你吗!周公子现在与我有了肌肤之亲,随时随时可能会在我身上摸摸捏捏,若被他摸到信,那岂不是要命!” 夏侯流苏很为自己的未雨绸缪、心思缜密而得意,理了理鬓,袅袅娜娜迎出去。 周宣与林涵蕴,还有三痴夫妇都是*的进来了,林涵蕴小脸白。不知被什么吓成这样子! 周宣见到夏侯流苏,微笑着一点头,说:“流苏昨夜好睡,我们都去玩了一圈回来了。”一面哈吩咐人赶紧备温水沐浴。 夏侯流苏脸一下子就红了,偷眼看其他人脸色,并无异样,看来并不知道她昨夜侍寝之事。当下弱弱地问:“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周宣笑道:“划龙舟翻船了,我还特地是去湖上划,不是信江河,涵蕴不会划,硬要上来,搞得翻了船,还好早有准备,马上救起了,我很善游水地。” 林涵蕴象个落汤鸡。失魂落魄,本来嘴巴没得停地,这会话也不怎么说了,水一备好,赶紧让茗风、涧月陪着去沐浴换衣。 周宣与三痴夫妇也各自去沐浴,静宜仙子秀眉微颦,立在廊下喃喃诵经。 午后,有信州周氏父老前来寻周侯爷认祖归宗,周宣便带着三痴和来福去周氏宗祠拜祭,并留下银子三千两修宗祠、办私塾。要让周氏子弟都知书识字,特别申明这是小周后娘娘的懿旨,并请族中能文地长写一篇《重修周氏宗祠记》,他要带回去给小周后御览。 信州周氏族人无比荣耀,立即重修家谱。把小周后和周宣都纳入谱系。还问周宣父辈、祖辈姓名,要一并入谱。信州侯总不能孤零零突然从家谱冒出来吧! 周宣有点头大,千年后的人入家谱,这太匪夷所思了,若这家谱流传下去,是不是就乱套了?不过印象里好象没有这本家谱,应该是毁于战火了。 周宣回到刺史衙门已经是夜里戌时,黄刺史和范判官求见,邹、谢大案基本水落石出了,罪行罄竹难书,十年来结交强盗红糖犯下的人命案就有三十余起、**妇女百余人、侵占良田十万亩,其余殴人致残、毁人房屋,横行不法之事数不胜数。 周宣看着那一条条罪行记录,卷末还附有证人的签名,怒道:“杀!主犯一律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黄刺史道:“邹、谢二氏的要犯按律当斩,但还须报知刑部复核,要等秋后才能问斩。” 周宣道:“对这种罪无可赦之辈应斩立决,这样才能震慑宵小、肃清风气,拖到秋后就没有那种震撼的效果了。” 范判官迟疑道:“侯爷,唐律并无斩立决之说,除了谋反和谋大逆可立即处死之外,其余罪行都要复审待秋后处决。” 周宣道:“我是皇命钦差,谢老六与红糖密谋杀我,这算得上是谋反了吧?” 范判官道:“侯爷,此案轰动一时,必有消息传至京中,侯爷还得谨慎处理,不要授人把柄才好。” 是呀,这谢氏十虎还和韦铉牵亲带故呢,周宣点头道:“范大人提醒得是,但一个人都不杀,信州、永丰百姓端午就过得不舒坦、不安稳,怕这些恶人有朝一日又放出来作威作福,我得想个两全地办法。” 周宣与范、黄二人议到深夜才回房歇息,这夜他没去招惹夏侯流苏,估计她的消息也递出去了,她没离开看来是想继续留下打探有用地消息。 周宣躺在床上笑,笑着笑着睡去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听到黄刺史在院中高声喊:“侯爷,大事不好,匪红糖越狱了!” 三十四、身体好才是真的好 听说红糖越狱,周宣并不着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应道:“黄大人稍等,我马上来。” 却听黄刺史声音急切:“侯爷,红糖是真的越狱了!” 一听这话,周宣翻身坐起,披衣趿鞋,过去开门,把黄刺史让进房里来,低声问:“怎么回事?红糖真的逃了?” 黄刺史也压低声音道:“遵侯爷之计,看守红糖和谢老六的奉化府兵故意疏于防范,让他二人逃跑,然后追杀之,谢老六当场授,但未料到红糖极其凶悍,竟掰下两根木栅栏打伤了五名府兵,跳出围墙逃跑了,祁将军已亲自率人去追。” 周宣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微笑道:“无妨,这样的越狱更真实,立即传令各乡镇押司,组织乡民围捕,造成声势,就算让红糖逃了,但乡民们同仇敌忾的气势出来了,以后也不会再这样畏恶如虎,当然,抓住最好,砍了脑袋示众,这样匪红糖和主恶谢老六都死了,必大快人心。” 黄刺史躬身道:“是,下官立即去办。” 黄刺史走后,小茴香进来服侍周宣梳洗,衣冠楚楚后,周宣命人去把李焘请来有事相谈。 李焘这几日与州刺史、都护府判官一起审案,衙门上下对他都很敬重,他舅父输掉的二十五亩良田的田契率先收回,还有先前输掉的八百五十两银子也如数归还,谢氏赌场帐目甚是清楚,凡是十两银子以上的输赢必记帐,这就为赌银归还乡民提供了极大便利。 李焘见到周宣,长揖到地:“小生拜见周侯爷,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周宣含笑道:“李兄,我们朋友论交,不必拘泥,我后日就要离开信州。这里还有很多事就要拜托李兄了。” 李焘赶紧道:“侯爷尽管吩咐。” 周宣道:“从这两日审理邹、谢二族之案来看,李兄并非读死书之人,颇具实干之才,我有意保举李兄暂代上饶县令之职,李兄可有顾虑?” 李焘喜得合不拢嘴,一般而言进士出身才能授县令。他只是个乡举,虽然薄有才名,但做梦也没想过一下子能当上县令,连声道:“全无顾虑,全无顾虑,多谢侯爷提拔。” 周宣微笑道:“你这县令只是暂代,一年后州府会对你的政绩进行考察,还要向治下百姓探访你的政声,合格才会报请吏部正式任命,李兄其勉之。” 李焘肃然道:“请侯爷放心。小生定不会致侯爷蒙受用人不当、识人不明之讥!” 周宣点点头,说:“我有三件事让你办,一是在永丰西山办一个书院,入学子弟全部免费,使我永丰百姓习文成风、知书达理,杜绝恶性赌博,当然。小赌不禁,娱乐还是需要的。” 李焘应道:“是。” 周宣道:“二是在永丰建一义庄,收留孤寡老人、抚养孤儿,乡民治病一律免费,乡民若有急事需用银钱,应助其渡过难关,待其宽裕后偿还,若实在无力偿还,就予以免除----这不是官方的,算我私人为家乡行点善举。书院和义庄银钱之事不需县里费心,你只需帮我筹办就行。” 李焘大喜,这两件善事办下来,他的政声还能不好! 周宣又道:“6羽泉、茶神祠好好整修一下,茶山银毫茶也很不错,明年去参加歙州茶会,争取把茶价提上去,这样茶农才会扩大种植,还有,上饶县各渡口的艄公年俸太低。改为每人每年八石米,别地州县我没看到我也管不了,先把自己家乡照顾着再说。” 周宣又把来福叫来,让来福留在信州协助李焘督建义庄和书院,再请范判官拨六名府兵一起留下听来福使用。 来福很不情愿地说:“姑爷。来福愿意追随姑爷。” 周宣抚慰道:“来福。把这两样事情给我办好,算你大功两件。最多半年你就可以来京找我,到时我有重赏。” 来福只好答应。红糖使两根木栅条冲开府兵的围堵,翻过土墙,奋力扯开脖子上的盘枷,大步奔逃,他熟知地形,纵身跃入一条小河沟,淌到对岸,听得狱墙那边马嘶人叫,有大批人追来了,便不敢再跑,躲进附近一农家猪圈里。 猪圈里一头大黑猪见生人侵入,“吭哧吭哧”用猪嘴来拱,红糖怕惊了农家主人,一手夹住猪脖子,另一手捂住猪嘴。 这大黑猪力气很不小,四蹄刨动,奋力挣扎,猪嘴一歪,红糖一下子没捂住,被咬了手。 红糖受痛闷叫一声,心里那个窝火啊,老子倒霉,连猪都欺负老子!使大力气狠夹猪脖子,生生把一头猪夹死了,“打虎红糖”今天来打猪,还累得气喘吁吁,两天三夜都没吃东西,有点虚弱啊,再看身上,到处是猪屎猪尿,脑门被三痴打过的地方阵阵抽痛,头晕眼花。 红糖在猪圈里一直呆到中午,听到那农家老媪拌猪食要喂猪,赶紧爬出来悄悄跑掉,他这现在这模样一被人瞧见就知道是逃犯,还少了一只耳朵。 红糖跑回小河沟,从小河沟浮水到丰溪河,泅到对岸,一路往南,径往荒僻处走,路过一个村,听到里正在敲锣告知村民注意抓捕匪红糖,红糖便不敢进村找食物,遇到村落便绕道走,傍晚时来到杉溪乡,准备由十字垄山道前往九仙山老巢,上了九仙山他就谁都不怕了,突然想起在梅枝家的床底下有谢家送来的三百两黄金,这时银钱都不方便带,这三百两金子得带走,梅枝关在州衙女监,他现在是没法救她了,以后再说。 红糖悄悄来到杉溪驿附近,爬上一株大槐树。一直等到天全黑下来,见村中没有什么异动,便溜下树,向梅枝家摸去,自恃身有武功,就算被人现。他拿了金子便走,谅那些村民也不敢追。 红糖翻墙跳入梅枝家,梅枝地老娘坐在院子里骂人,这老太婆实在恶,都这时候了还敢骂这个骂那个,说等红糖出来收拾那些人。 红糖也没招呼梅枝老娘,进梅枝房间就从床底取出那个包裹出来,三百两金子二十来斤重,拎在手上出门,正与听到动静来查看的梅枝老娘遇上。大叫起来。 红糖也不多解释,推开梅枝老娘夺门就跑。 红糖虽然狼狈,但梅枝老娘还是认出他来了,在后面大叫:“红糖,我家梅枝呢?我家梅枝呢?” 里正的铜锣便响了起来:“抓红糖,抓红糖!” 红糖朝村外狂奔,出了村就是山。一入山没人敢追他了,前面冲过来两个汉子,一人手里一把锄头,朝红糖当头就挖。 红糖将包裹挂在肩头,闪身躲过两柄锄头,双拳连续击出,将两名农夫打倒,夺路便跑,猛听得风声响,他现在又累又饿。反应有点迟钝,想躲却已来不及,一个鹅卵石砸在他太阳**上,头一晕,差点摔倒。 听得一个半大孩子的声音欢叫道:“哇,我砸中了,砸中红糖脑袋了。”然后便是一群孩子在叫,石头雨点般向红糖飞来,吓得红糖抱头鼠窜。 红糖正跑着,身后有几条大狗追来。其中一条便咬住红糖的腿,被红糖一脚踢飞,另外两条狗受主人催促,奋勇冲上来撕咬,把红糖的包袱咬住不放。一扯之下。包袱破了,三十锭小金子滚落一地。 红糖踢飞几条狗。俯身飞快地拾金子,忽然背后挨了一刀,大叫一声,跳开两步回头看,赫然是梅枝地丈夫,那个被他赶到浦城去的篾匠。 篾匠四年没回乡,今年端午节到了,想偷偷回来看看,却听到红糖被抓的消息,真是欣喜若狂,他再不用背井离乡了,但中午时里正敲锣通知说红糖越狱了,让乡民们注意,谁能抓住红糖,信州侯周宣就有重赏。 红糖大吼道:“你个该死的篾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砍老子,老子要你地命!” 篾匠退了一步,见红糖一副落魄相,赤手空拳,而他手里有锋利的篾刀,刚才已经砍了红糖一刀,怕个屁呀,也吼道:“你个贼坯还敢逞凶,今天叫你横着出这个村!”紧握篾刀,死死瞪着红糖。 其他乡民执木棍、握柴刀赶到,将红糖团团围住。 红糖捂着后腰地刀痕,恐吓道:“谁敢拦我,我以后灭他全家!” 篾匠叫道:“今天就砍死他,看他还怎么灭他人全家!” 红糖后腰的血越流越多,知道敌不过这么多人,求饶道:“乡亲们,放过我红糖,我红糖定当报答,这些金子你们都拿去。” 红糖若硬气到底,这些乡民积于他多年淫威,面对面还真不敢上前动手,这时见他示弱求饶,一个个便骂开了,那个因为酒醉调戏了梅枝被红糖逼得游街下跪的闲汉怒叱道:“狗东西,你也有今天。”一棍朝红糖当头砸来。 红糖一让,棍子砸在他左肩上,顿时棍棒交加、篾刀、柴刀猛劈,匪红糖倒在地上,象一条死狗一样只会喘气、流血。 杉溪驿丞赶来,记了篾匠功,和里正一道叫上几个驿卒抬着半死不活的红糖连夜去县城,篾匠也跟着去,他惦记着梅枝在牢里,还想着与梅枝重归于好呢。 端午节这天一大早,杉溪驿丞带着手下抬着红糖来向信州侯、黄刺史请功,看那红糖,半路上就已经流血不止死掉了。州衙门前聚集了数千人,谢老六昨天死了,红糖今天也死了,信州百姓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载歌载舞,锣鼓喧天。 周宣命黄刺史赏赐击毙红糖有功的村民,那篾匠跪下道:“周侯爷,小人不求赏赐,只求侯爷释放小人地妻子。” 杉溪驿丞代禀道:“周侯爷,徐篾匠便是梅枝以前的丈夫。被红糖赶跑的,前天才回乡。” 周宣见这徐篾匠浓眉厚唇,是个朴实的汉子,便道:“梅枝除了享用了红糖的一些钱物之外,无甚恶行,可以释放。但问题是她愿不愿意跟你?强扭地瓜不甜,这你可要想清楚。” 徐篾匠道:“回侯爷的话,小人一向对梅枝极好,现在红糖已死,梅枝会和小人好好过日子地。” 周宣点点头,赏徐篾匠五十两银子,吩咐人带他去见梅枝,让他夫妇还乡。 这日的端午龙舟赛比往年格外热闹,四乡八坞的人都涌进上饶县城,第一是看谢老六和红糖地尸。确认一下,心里才踏实,第二才是看划龙舟。 信州大局初定,邹、谢大案还有六名主犯要判死刑,别有三十人判流刑,判词已经派专人呈递上去,待刑部批复就可执行。黄刺史也把五万两赃银交了出来,周宣把这些银子、还有他自己的七千两全部留作永丰义庄和西山书院之用,由来福和李焘共同掌管这笔银子。 本来周宣要陪林氏姐妹去看信江龙舟争渡地,但林涵蕴自前日落水后一直身体不适,吃了两贴药也不见好,静宜仙子也就没心情去看龙舟,周宣自和三痴夫妇、夏侯流苏主婢、小茴香等人去看了一会龙舟,因为明天就要启程,周宣随便观赏了一会,便回来收拾东西。嘱咐来福、李焘一些事情。 五月初六,周宣一行启程去洪州,那真是万人空巷,有远道从数十里外赶来来为信州侯送行地乡亲,上万人的送行队伍,场面真是感人哪。 周宣受此气氛感染,也是热泪盈眶,频频挥手,那上万人一直送出五、六里,在周宣的一再劝告下才驻足不送。高喊着:“周侯爷,明年再回乡看看,乡亲们有冤屈还得向侯爷申诉,侯爷会为我们作主。” 周宣对李焘道:“李兄,看到了吧。” 李焘恭敬道:“侯爷放心。对不起百姓、昧良心的事李焘一件都不会做。” 周宣又安抚了黄刺史几句。让他等待新刺史的到来,做好交接事宜。说:“黄大人,无官一身轻哪,啸傲林下更快活,身体好才是真的好,多保重吧。” 黄刺史表面上连连称是,心里道:“我官也快免了、银子也没了,哪里还能快活!不过好歹留住了脑袋吃饭,身体好才是真的好,说得也对。” 李焘送了周宣一程又一程,踌躇再三,不敢开口。 周宣问:“李兄还有何事?” 李焘脸红了红,说道:“下官想求侯爷一封书信----” 周宣一听就明白了,朗声笑道:“李兄,你现在是上饶县令,也配得上宣州孔目地小姐了,何须我的书信!” 李焘赧然道:“是拙荆一定要我向侯爷求此一信。” 周宣笑道:“那好,君子**之美。”当即下马,就在路边凉亭里给宣州孔目官写了一封短信,盛赞李焘人品,说李县令与孔目小姐实乃天作之合云云,然后盖上周大学士地钤印,交与李焘,让他自行派人送去。 来福与六名奉化府兵更是送出二十里,直到周宣命令他们回去,这才洒泪而别。 车队辚辚向西,向洪州进。 夏侯流苏坐在马车里,心里不安,她给连昌公子地信已经送出去,但连昌公子应该还在宣州,快马往还也要好几日,现在周宣又要走了,她得不到连昌公子的回话,真是烦恼。 小婢安慰道:“小姐放心,洪州也有我们清源地人,说不定连昌公子会在洪州等着我们。” 夏侯流苏点点头,心里又觉得怅然:“若是连昌公子命我离开周宣,那我怎么办?” 现在地夏侯流苏对周宣已经是情丝万缕了,但她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若清源与唐国交恶,那她肯定不能在周宣身边呆下去,又或连昌公子命令她杀掉周宣,她能下手吗? 三十五、与双姝同眠 端午节前的几日大雨不断,到初六这日却是风和日丽,上午的阳光也不甚炽烈,上饶至铅山的官道上,周宣骑着“黑玫瑰”,未戴范阳笠,只用三尺绸巾裹头,身穿蓝色丝质圆领夏衫,足蹬皂底软靴,身子随着马步有节奏地微微摇晃,心里感觉轻松惬意,突然放声唱道:“总想对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么豪迈!总想对你倾诉,我对生活是多么热爱----” 打住,后面不能再唱,有这两句表达心情足矣! 周宣笑吟吟看着众人向他瞩目,挥手道:“今晚赶到铅山县歇息,吃烧鹅、吃粽子、大碗喝酒,再庆端午节,这些日子大伙都辛苦了。” 府兵和车夫们欢笑声一片,周侯爷从来都不会亏待下人。 “云中鹤”缰绳拴在静宜仙子那辆马车的后栏上,跟着马车有气无力地前进,林涵蕴病着,连她的坐骑也没劲。 周宣催马靠近那辆马车,轻叩车厢,问:“道蕴姐姐,涵蕴好些了没有?” 车窗竹帘卷起,露出一张娇红的俏脸,脸形略长,眉目非常秀气,有一种骨子里的羞涩,说话姿态斯文优雅:“宣弟,涵蕴她就是恹恹的不想动,摸她额头,有点低烧,她平时跳泼泼的,这样子让我很担心。” 林涵蕴弱弱的声音说:“周宣哥哥我没事,就是浑身乏力,夜里睡不好,常常惊醒。” 周宣问:“为什么惊醒?梦到什么了?” 林涵蕴道:“也没梦到什么,就是睡着睡着。突然毛骨悚然的样子,就醒了,还会出冷汗。” 林涵蕴那日划龙舟落水应该是着凉感了风寒,但在信州时,医生给她开了一剂小柴胡汤,煎服下去却效果不大。 周宣说:“等下到铅山时煎一碗生姜葱汤热热的喝下去,汗就好了。” 林涵蕴道:“早日到江州就吧,让雀儿嫂嫂给我治病。” 周宣笑道:“你这小毛病我就能治,杀----呃----” 林涵蕴“格格”一笑。说:“杀鸡焉用牛刀是吧?嘻嘻,我又不是鸡----” 周宣失笑。 林涵蕴撒娇道:“周宣哥哥你上来陪我,讲个故事给我听。” 周宣看了静宜仙子一眼,有点踌躇,静宜仙子可不是象林涵蕴那么随便的。 静宜仙子道:“宣弟那你上来,女道去和茗风同车。” 林涵蕴拉着静宜仙子地手:“姐姐别走,姐姐和周宣哥哥一起陪我。” 静宜仙子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心想:“我与宣弟曾共骑一马,肌肤相贴。这同车又算得了什么,若刻意回避反而着了痕迹。”便朝周宣点了一下头。马车停下,周宣将“黑玫瑰”缰绳系在马车后栏,上了车,马车继续驶动起来。 车厢里有雏菊和蝴蝶兰的香气,还有淡淡的汗香,静宜仙子道袍竹簪、盘腿打坐。林涵蕴歪靠在软垫上,身上盖着一方薄毯,见周宣上来,才坐直一些,那些小脸似乎清瘦了一些,显得眼睛更大了。 周宣拉过林涵蕴右手,说:“待本神医给你号号脉。”学着秦雀的手法,指按寸、关、尺,装模作样。 林涵蕴嘻嘻的笑,问:“医生。小女子这病重不重啊,会不会死?” 周宣眼睛一瞪:“本神医在此,谁敢说死!” 静宜仙子含笑看着周宣与涵蕴玩笑的样子,感觉很温馨,涵蕴先前恹恹的话都不想说,周宣一来她就快活起来了。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讲个笑话给我听,好久没听你讲笑话了,上次讲的某岛国国王吃茶叶渣的笑话,我和姐姐每次说起来都要笑。” 周宣想了想。说:“好,这次讲个糊涂县官地故事----有一天,一个农夫击鼓含冤,县官升堂问案:你因何喊冤?农夫说:我明天会丢一头牛,今天特来报告。糊涂县官一听。惊堂木一拍:呔!大胆刁民!你明天丢牛为何昨天不来申冤?两边的衙役一听哄堂大笑。县官一看衙役笑了,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嘟!胆大的衙役。你们笑什么?牛一定是让你二人偷去了。”当差的一听惊慌失措,急忙把衣服扣解开说:大老爷不信请搜。” 林涵蕴笑得身子乱扭,说:“原来一群傻子,笑死我了!” 静宜仙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手遮了一下唇,那一笑之媚,好比幽兰绽放,荡人心魄。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你讲的这个糊涂县官是不是李焘啊,那他可要把你家乡治理得一团糟了。” 周宣道:“难得糊涂。” 闲话了一会,林涵蕴精神不济,昏昏睡去。 静宜仙子摸了摸林涵蕴额头,说:“还是有点低烧,到江州还有十多天路程呢,女道心下不安。” 周宣安慰道:“姐姐不用担心,涵蕴体质一向不错,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静宜仙子点点头,心道:“女道以前就是这样的娇小姐,看来宣弟不喜欢娇小姐,喜欢涵蕴这样活泼好动的,嗯,宣弟与涵蕴也算是天生一对,这次回江州,宣弟应该会向爹爹提亲让涵蕴嫁给他了吧?然后宣弟会举家迁往金陵,江州是不会再来了,涵蕴既有了好夫婿,女道也该归白云观了。”这日傍晚,信州侯车队到达铅山县城,铅山县令在东门等候多时了,上饶县邹、谢两家地大案早已轰传四方,隔了数十里的铅山县令岂能不知。小心翼翼接待,迎入县衙住下。 周宣免不了要参加铅山官吏与名流欢迎他的夜宴,小饮了几杯,夸奖了当地官吏几句,辞以旅途疲惫,便回县衙客房,却见小茴香迎上来说:“姑爷,涵蕴小姐姜汤喝下去全吐了,好象烧更热了。林大小姐都哭了。” 周宣赶紧过去看,见林涵蕴躺在床上,半睡半醒,脸颊通红,摸她额头,热度是比日间高。 静宜仙子眼泪盈盈道:“涵蕴这几天都这样,白天还好,晚上病情就加重,这会好象更严重了。宣弟,怎么办呀?” 周宣道:“姐姐别急,我立即找当地名医去。”转身出来,正遇到前来问安地范判官,两个人便一起去找铅山县令。 铅山县令赶紧命差役去把县城几个有名的医生都找来,一边询问林二小姐病情,听周宣说林涵蕴是溺水受惊致病。而且夜里常常惊醒,便对周宣道:“侯爷,林二小姐会不会是失魂啊?” “失魂?”周宣诧异地问:“什么意思?” 铅山县令道:“人有三魂六魄,骤然受惊,有时便会失魂落魄,魂魄不归体,病就不会好。” “啊!”周宣知道小孩子会受惊致病,要请巫婆招魂,他以前也见识过,说来也奇怪。吃药治不好,招魂却好了,说道:“涵蕴又不是小孩子,她已经**了啊。” 铅山县令道:“成年人也偶尔会有失魂之象。” 范判官道:“二小姐毕竟才及笄未久嘛。” 周宣问:“如此说是要回上饶招魂才行?” 铅山县令道:“**不比小儿,若无道术,招魂也无用,侯爷不需焦急,离县城三十里,有一座葛仙山,山上有个思远道长。不仅道法精深,医术亦极精湛,惯治疑难杂症,下官绝无虚言,本地百姓受思远道长救治的甚众。” 后世葛仙子也很有名。葛玄、葛洪都是道教传说中白日飞升的人物。葛洪尤善医术,有《抱朴子》、《肘后备急方》传世。 周宣道:“那赶紧把思远道长请来。连夜去请。” 铅山县令面有难色道:“好教侯爷得知,这思远道长五年前曾立誓终身不踏出葛仙山一步,要治病地还得登山求见才是。”一边说一边偷看周宣脸色,生怕这个信州侯年少气盛、勃然大怒起来,怪罪到他头上。 周宣一笑:“高人总有怪癖嘛!方县令,赶紧让人准备绳舆软轿,我要带涵蕴连夜去葛仙山求医。” 说话间,三位铅山名医匆匆赶到,既然来了,周宣便领着他们去给林涵蕴诊治,三位医生望、闻、问、切之后,互相商议了一番,开出的还是一剂小柴胡汤。 辞了三位名医,周宣对静宜仙子说了去葛仙山求医的事,静宜仙子秀美的眸子一亮,说道:“女道也久闻思远道长的大名,很好,那就去吧。” 周宣当即与静宜仙子、林涵蕴准备准备葛仙山,让茗风随行服侍,范判官和三痴要跟去,其他人都留在这里。 半夜子时,六辆马车和十几名脚夫出了铅山县城西门,往葛仙山而去,铅山方县令与县尉亲自陪同,几个衙役举着火把照路,一路颠簸。 周宣不愿乘车,这道路不平整,坐车不舒服,还是骑马自在些,行出六、七里,突然听林涵蕴惊叫一声,随即大哭起来。 静宜仙子急叫:“宣弟,宣弟,你上来,涵蕴她很害怕。” 静宜仙子地马车停下,茗风下车让周宣上去。 周宣摸黑上了马车,车里没有***,黑乎乎的,周宣手一按就摸到一只纤细的脚踝,那只脚很快缩回去,肯定是静宜仙子的。 周宣探头出车窗道:“老三,举个火把过来照着。” 三痴便从一个差役手里接过一支火把,下马过来在车窗外照着。 周宣见林涵蕴这时又睡着了,呼吸比平常快,双手缩在胸前,一副惧怕的样子,不禁怜惜,过去握着林涵蕴小手,低声道:“涵蕴妹妹,别怕,有我在呢。” 林涵蕴紧颦地眉头有些舒展开来,双手紧紧抓住周宣的手,抵在她下巴上,睡得似乎安稳一些了。 周宣对窗外道:“老三,不用照了,继续赶路吧。” 马车摇晃颠簸着又驶动起来,周宣坐在林氏姐妹中间,双手让林涵蕴抓着,身子随着马车的摇晃而一俯一仰,忽然与静宜仙子的头撞到一起,静宜仙子“啊”地轻呼一声。 “姐姐,我撞痛你了?” “没事没事。” “姐姐也躺着歇息一会吧,涵蕴由我照顾。” “不用不用,女道惯于打坐。” 正说着,马车一颠,两个人又碰到一起,这回是一片香腻,应该是周宣的嘴巴触到静宜仙子的额角,还好周宣不是暴牙,不然静宜仙子要头破血流。 静宜仙子大气不敢出,尴尬到了极点,双手紧紧抓着左边车窗,免得身子再歪倒。 林涵蕴突然身子一颤,又是一声惊叫,周宣赶紧躺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别怕别怕。” 林涵蕴就伏在周宣怀里昏昏睡去。 也许是周宣的怀抱格外温暖安全,这以后林涵蕴再没有惊叫,呼吸依然急促,但睡得还好。 夜深人静,只有车轮辘辘、马蹄得得,还有脚夫用方言在低声说着什么,马车又高低颠簸,象个大摇篮,周宣也昏昏欲睡,强自支撑着和静宜仙子说话,静宜仙子却只是“嗯嗯”的作答,没两下,周宣睡着了。 黑暗里呆久了,车窗外也有火光照进来,静宜仙子能看清车厢里的每个角落,宣弟与涵蕴就那样搂着睡着了,很香甜地样子。 静宜仙子心里既欢喜又酸楚:“涵蕴是有福地,有宣弟疼爱,一辈子会快快活活的,而我这次回到江州,就绝足不再出门了,青灯黄卷是我的归宿。” 静宜仙子这样想着,独自在黑暗里含泪微笑,默诵了一回《黄庭经》,也抵不住倦意,不知不觉就在周宣身边睡着了。 三十六、静室密语 葛仙山说是距铅山县城三十里,其实不止,一行人自夜半子时出,一直走到晨曦透出,才见一座奇秀俊绝的大山耸立在峰峦谷之间,走在前头的脚夫说道:“葛仙山快到了。” 五月的天气,寅末卯初就已经是天色微明,周宣被尿憋醒,睁眼一看,是雕镂精致的车厢顶壁,这才记起自己是睡在林氏姐妹的马车上,林涵蕴就在他左边,这小妞睡相不好,仰天八叉,两只脚都压在他小腹上,难怪觉得尿急。 周宣把林涵蕴的腿挪开,坐起身来,见静宜仙子也睡在边上,背对着他,右手垫在腮边,左手搭在大腿上,一腿伸一腿曲,薄薄的精麻道袍勾勒出腰臀完美的曲线,因为是侧卧,尤显得腰肢纤细、圆臀丰隆。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妖娆睡姿,心道:“道蕴姐姐看上去秀颀纤瘦,其实臀部也有那么大,所谓胖不露肉、瘦不露骨,道蕴姐姐就是那种瘦不露骨的,真是好身材!” 马车突然一停,大摇篮不摇了,林氏姐妹一起醒来。 静宜仙子身子侧过来仰着,正见周宣目光炯炯,吃了一惊,赶紧坐起,一边手摸道袍衣襟和下摆,生怕衣袍不整难为情。 林涵蕴诧异道:“周宣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昨夜和我们姐妹睡一起?” 静宜仙子粉面通红,周宣一脸的尴尬。 静宜仙子赶紧解释道:“涵蕴,你昨晚又夜惊了,周宣是来陪你的,你后来就睡得还好。” 林涵蕴看看周宣,又看看姐姐,看得两个人都不好意思起来,好象有什么奸情似的。 铅山方县令在外面高声道:“周侯爷、范大人,葛仙山到了。上山要乘绳舆软轿,车马是不能行了。” 周宣拨开车门下了马车,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太阳还没出来,眼前的葛仙山高峻巍峨、树木葱笼,山间青岚如烟缥缈。 葛仙山下有一条溪涧潺潺流过,众人就在溪边洗脸净手,留下两个县衙差役看守车马,其余十多人循山路上山。 林涵蕴白天烧就退了一些,还拉着周宣的手走了一小段山路。觉得腿软,就坐上两个脚夫抬的绳舆。 周宣见山道陡峭,清晨还有点湿滑,便让静宜仙子和茗风也坐上绳舆。 静宜仙子道:“女道是出家人,是为涵蕴求医来的,思远道长又是道门前辈,女道怎敢坐轿上山,怎么也要爬上去。” 周宣笑道:“好,就算是登山健身,脚下小心点就行。” 静宜仙山与茗风二人拉着手。互相帮扶着一步步上山,周宣就跟在她们后面,怕她们有个闪失也好照应。思远道人的道观在葛仙山主峰大葛仙顶,上山路径只是特别陡峭地地方修筑了石阶,其余都是嶙峋石路,不是那么好走的,铅山县令和县尉上葛仙山不止一次。以前都是乘轿上山,但这回只有挥汗攀登了,周侯爷步行,他们哪敢乘轿! 山路左弯右绕、盘旋而上,走了小半个时辰,遥望大葛仙顶还有一段路程,静宜仙子与侍女茗风已经是娇喘不止了。 周宣招呼道:“先歇一会。” 便有脚夫取过几只胡凳找平整的地方摆上,让周宣他们坐下歇息。 今天天气明显比昨天热,太阳刚上山,阳光就已经感觉很晒人。周宣带着把折扇“哗哗”地扇着,静宜仙子坐在胡凳上用丝帕轻轻拭汗,她现在已经不怎么戴面纱了,秀气的眸子清澈如水,微汗的脸庞更是红润润的娇美动人,更迷人的是她那独有的羞涩矜持的气质,好比空谷幽兰,芬芳散布。 歇了一会,众人重新上山,才走了百余丈山路。侍女茗风双腿膝盖就抖个不停,爬不动了,静宜仙子的这两个侍女都比较娇气。 静宜仙子吩咐茗风乘绳舆,而她自己却一定要步行上山。 周宣知道静宜仙子已经走得很吃力了,说:“道蕴姐姐。我拉着你吧。这样会稳当些。静宜仙子念羞摇头,当着这么多人地面她怎么好与周宣手拉手! 周宣心念一转。说声:“稍等一下。”拔出那把漏影刀,斫下山道边一棵小树,削去枝叶,用一块布布裹住树干一端,笑嘻嘻递给静宜仙子道:“姐姐,这是登山杖,你试试看,会省力不少。” 静宜仙子心里欢喜,遇到险峻处,有这登山杖撑一把,果然省力好多,世间男子还有哪个象宣弟这么会照顾人的? 众人过迎客松、登息心岩,终于攀上大葛仙顶,朝阳初上,群山朗照,登高四望,只见葛仙山四周共有九条支脉蜿蜒而来,好比九条苍龙,盘旋腾跃,乘云奔腾,气势雄伟。 方县令道:“侯爷,这就是堪舆家所谓的九龙窜顶之格,其山必有仙人居焉,这思远道长人称葛仙翁重生,必能治好林二小姐的病。” 方县令引路,众人来到一座苍松古木掩映的道观前,一个年轻道士过来接待,请众人到三清殿前小坐,思远道长马上就到。 玉皇殿上矗立着一对九龙石柱,雄伟非凡,玉皇大帝头戴帝冠、身著龙袍端坐在正龛之中,两壁并设日月神龛,上塑日神、月娘及风、雷、云、雨四神像。 静宜仙子出家的白云观属于道教灵宝一派,灵宝一派的祖师便是葛玄,但这有葛玄遗迹的葛仙山道观却非灵宝派,而是葛洪一脉的丹鼎派,葛玄、葛洪乃是祖孙,灵宝派与丹鼎派自然渊源极深。 静宜仙子牵着林涵蕴向玉皇大帝神像参拜,听得脚步声响,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在大殿上:“无量寿福,几位施主来得早啊,贫道思远有礼了。” 静宜仙子心中一震,“这人声音好耳熟!”起身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地道人,五十来岁,青袍芒鞋,面色微黑,两条眉毛格外的长,都快垂到眼皮上了。 方县令早已迎上去,口称“思远仙长,”向这道人介绍周宣、范判官等人身份,并道明来意。 “原来他就是思远道长!”静宜仙子有点愣神,这分明就是五年前那个说要为她改命的云游道人嘛。这道人说她命带红鸾煞,必须出家修道,并且遮掩真容,这样才有可能消除红鸾煞气。 周宣恭敬地向思远道长行礼,把林涵蕴拉过来,说了溺水受惊致病之事。 思远道长也不搭脉,翻起林涵蕴的眼皮看了看她瞳仁,点头道:“果然是失魂之象,若不治愈,久后必致怔忡痴呆之疾。” “啊。痴呆!”林涵蕴害怕道:“道长救我!” 思远道长微笑道:“既来葛仙山,便是有缘,贫道自当尽力。”领着林涵蕴到偏殿静室。 周宣不放心,跟着去了,思远道长看了他一眼,也未阻拦。 静室呈八角形,空无一物。地面画着文王先天八卦图,正中阴阳鱼上放着一只蒲团,思远道长让林涵蕴坐在那蒲团上,解散髻,闭上眼睛,他取出一柄桃木剑,禹步仗剑,绕八卦疾走,口中念念有词。 周宣立在静室一角看把戏一般饶有兴趣地看着,忽见林涵蕴偷偷睁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吃了一惊,赶紧又闭上。 周宣见那道人足不点地,越转越快,象是有轻功,静室内微风飒然,这时,不知哪里突然飘来一张窄边黄裱纸,道人眼疾剑快,用剑身捞起那张黄裱纸。“啪”的一声连剑带纸平拍在林涵蕴头顶上,喝道:“归位!” 林涵蕴“啊”的一声,睁开眼睛,见脑门垂着一张黄纸条,赶紧扯掉。站起身埋怨说:“道长。你下手太重了,打得我脑门好痛。” 思远道长哈哈大笑。收了剑,取出一粒药丸让林涵蕴服下,说:“没事了,记住,下山要自己走,不许乘轿。” 林涵蕴道:“我若是自己走得动,才不爱坐轿呢!” 周宣过来摸摸林涵蕴额头,额头凉凉地,不烧了,再看林涵蕴眼睛,比先前有神得多,问她感觉怎么样,答道:“感觉新鲜了好多,就是脑门被拍得痛。” 周宣大喜,朝思远道长施礼道:“道长真乃活神仙也!” 林涵蕴突然问:“道长以前是不是去过江州?” 思远道长说道:“贫道五十岁前游遍三山五岳,天下州县大多去过,江州有庐山,岂能不去一游!” 林涵蕴又问:“道长是不是去奉化都护府给林大小姐姐算过命?” 思远道长打量了林涵蕴两眼,恍然道:“原来你就是林二小姐,五年不见,林二小姐亭亭玉立了,敢问林大小姐可好?” 林涵蕴噘嘴道:“好什么好,就是被道长一席话说得出家修道了!红鸾煞,红鸾煞,到底是真是假呀?” 思远道长神色一动,点头道:“红鸾煞当然是真,贫道明白了,方才大殿上与二小姐并肩而立地那个女冠就是林大小姐吧?周侯爷、二小姐,去把林大小姐请来,贫道有话说。” 周宣与林涵蕴出了静室,来到玉皇大殿。 静宜仙子赶紧迎上来,见妹妹神清气爽,摸摸额头也不烫了,心下欢喜之极。 林涵蕴道:“姐姐你没认出来吗,这思远道长就是五年前到过我们府上的那个云游道士,给你算过命的那个----” 静宜仙子淡淡道:“认出来了,急着给你治病,未来得及上前相认。” 林涵蕴道:“那道长请姐姐去静室相见,说有话对姐姐说。” 静宜仙子心微微一提,点点头,便跟着周宣、林涵蕴二人到静室门外,门却闭着,静宜仙子叩门道:“仙长,女道静宜求见。” 静室里的思远道人答道:“林大小姐请进,其余人不要进来。” 静宜仙子推门进去,返身掩上门。 周宣和林涵蕴、侍女茗风便在室外等候,听得室内轻轻的说话声,却辨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过了大约一刻钟,静宜仙子出来了,神情有淡淡的哀戚,说道:“宣弟、涵蕴,我们下山吧。” 周宣要找这个思远道长问个清楚,红鸾煞到底怎么回事?便说:“道蕴姐姐和涵蕴先到大殿稍等,我要好好感谢这位仙长。” 周宣步入静室,见思远道人坐在蒲团上,身前还有一个蒲团,应该是方才静宜仙子坐的,便跪坐上去,稽道:“仙长,在下单问红鸾煞之事?” 思远道长眉毛一掀,眼皮一抬,含笑问:“侯爷是要问林大小姐之红鸾煞何时能消除吗?” 周宣点头道:“正是。” 思远道长说了四个字:“就在明年。” 周宣喜问:“林大小姐可以还俗否?” 思远道长答:“那要看林大小姐的意愿了。” 周宣道:“请仙长为我算命,能不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思远道长眼光在周宣脸上掠过,微笑道:“侯爷地命相甚是怪异,贫道无法逆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生,但逢凶总能化吉,愈凶愈吉。” 周宣笑将起来,敬礼道:“多谢仙长。” 周宣回到玉皇殿,有道人请去膳堂用早膳,米粥、咸菜,倒也可口。 方县令又领着周宣等人去道观后地洗眼仙泉,说用此泉洗眼,眼睛格外明亮,周宣洗了好几下,近视依旧。 巳时下山,周宣留下三百两银子修建三清殿,思远道长一直送他们过了“息心岩”才回去。 林涵蕴果然精神健旺了许多,拉着周宣的手走得很轻捷,倒是静宜仙子象是累到了,秀眉微蹙,闷闷不乐的样子。 周宣心想:“道蕴姐姐怎么不高兴?思远道长不是说明年红鸾煞就可解除吗?不管是真是假,道蕴姐姐能解开这个心结总是好的。” 三十七、美色是毒药 一行人下了葛仙山,乘车策马回铅山县城。 也真是奇怪,林涵蕴来时恹恹的,现在回去就跳泼泼精神旺得很了,嫌车厢闷气,要骑马,她的“云中鹤”没带来,就骑周宣的“黑玫瑰”。 周宣便步行,这崎岖道路步行反而更爽利,只是苦了铅山那几个官吏,一个个陪着周宣步行,美其名曰“安步当车”。 周宣走在“黑玫瑰”马左侧,问:“涵蕴,先前思远道长为你作法时,叮嘱你闭上眼睛,我看到你眼睛睁了一下又赶紧闭上,你看到什么了?” 林涵蕴道:“我看到八卦图在旋转,好象在不断升腾似的。” 周宣“嘿”了一声,说:“那是思远道长在转圈,把你转晕了。”又轻声说:“喂,涵蕴妹妹----” “什么?” “道蕴姐姐为何闷闷不乐起来了?不知思远道长对她说了什么,你去打探打探。” 探听秘密林涵蕴最感兴趣了,当即下马上车,见姐姐又戴起面纱来了,奇道:“姐姐不是答应周宣不戴面纱了吗?方才上山都没戴,怎么现在在车里反而要戴上?” 静宜仙子淡淡道:“我要戴,以后一直都戴。” “姐姐怎么了?”林涵蕴撩起静宜仙子面纱一角看她脸色,手被轻轻打掉,静宜仙子嗔道:“涵蕴你真嗦,姐姐以前一直都戴面纱,你不早就习惯了吗?” 林涵蕴眼睛一转,装作委屈道:“姐姐好象不高兴?我病好了姐姐反而不高兴,那我还是继续病着好了。” “说什么傻话!”静宜仙子赶紧拉起妹妹的手,柔声道:“你这两天病着可把姐姐急坏了,你现在好了。姐姐能不高兴吗?” 林涵蕴装可爱靠在静宜仙子胸前,问:“那姐姐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周宣那个家伙昨夜在马车里占了姐姐的便宜?我找他算帐,我骂死他,别看他当了侯爷,我照样骂他!” “没有没有,哎呀,你小声点!”静宜仙子又羞又气。伸手来捂林涵蕴的嘴。 林涵蕴“唔唔”地说:“那姐姐为什么不高兴?姐姐不说,我就问周宣去。” 静宜仙子没法,只好说:“好好,姐姐和你说,你别对周宣说就是了。” 姐姐终于要招供了,林涵蕴心里暗自得意,点头道:“嗯,姐姐说。” 静宜仙子静默了一会,这才幽幽道:“思远道长说我红鸾煞气凛冽,就是因为近日不戴面纱的缘故。” 还有一句话静宜仙子深埋心底不敢说。思远道长言道:“静宜,你是天生适合修道之人,在俗世,不要说嫁人,就是亲近你的男子都会受到红鸾煞地伤害。”静宜仙子被这句话震惊了。 林涵蕴听姐姐说什么红鸾煞气凛冽,道:“我看看,我看看。”撩起静宜仙子的面纱看了看。说:“姐姐脸色很美啊,哪里凛冽了?寒风才凛冽。” 静宜仙子微微一叹,说道:“东汉王充《论衡言毒篇》把美色列为四毒之一,说美色之人,怀毒螫也,我便是那怀毒螫之人,望门三寡,害了三个人,想想恨不得早早死去!” 林涵蕴赶紧把静宜仙子紧紧抱住:“姐姐你不要吓我,我自幼没有母亲疼爱。只和姐姐最亲,姐姐再要离开我,那我也不活了!”说着哭了起来。 静宜仙子赶紧轻拍林涵蕴背脊,笑道:“姐姐说着玩呢,姐姐怎么舍得离开你!不管什么红鸾煞了,我既已入道门,就害不了别人----无量寿福。” 林涵蕴心道:“是呀,姐姐入了道门了还怕什么红鸾煞,戴什么面纱?难道姐姐是想有朝一日解除红鸾煞好嫁人?嘻嘻,姐姐想嫁谁?当然是周宣。嗯,我一定要成全姐姐这段姻缘,我是不会嫁给周宣的,但一定要让姐姐嫁给他。” 林涵蕴乘车行了一程,又要下去骑马。把她探听到的一五一十向周宣说了。 周宣皱眉道:“这可奇了。我也问了道蕴姐姐红鸾煞的事,思远道长说明年即会消除。怎么在道蕴姐姐面前却又那么说?这不两面三刀吗!” 林涵蕴笑眯眯问:“周宣哥哥,你问我姐姐红鸾煞干什么?若是明年红鸾煞能解除的话,你难道想娶我姐姐?” 周宣微微一窘,说道:“你胡说什么,我关心一下道蕴姐姐不行吗?” 林涵蕴故意道:“红鸾煞气凛冽,估计胆小鬼是不敢娶我姐姐的了。”一边看周宣脸色。 周宣神色不动,心想:“我才不信这些名堂,只要喜欢那就一定要娶,思远道长也鼓励我了,越凶越吉,不过道蕴姐姐似乎求道之心甚是坚定,而我已决心要娶林涵蕴了,再追求道蕴姐姐似乎有点无耻,缓缓,缓缓。”当即微笑不言,那意思是----走着瞧。 众人回到铅山县城已经是傍晚,歇了一夜,次日启程,一路再无耽搁,过贵溪龙虎山时也未去游玩,主要是静宜仙子提不起兴致,龙虎山是五斗米道的,与静宜仙子的灵宝派往来甚少。 五月十三日下午,信州侯车队进入洪州,去年重阳周宣曾在洪州大出风头,滕王阁斗诗赢了羊小颦、百花洲上以一只不起眼地黑背虫“摸不得”横扫群虫夺魁,赢了上万两银子,时隔八个月,旧地重游,身份地位已经迥异,他的死对头镇南节度使魏博、魏觉父子一个身死、一个入狱,洪州再没有能威胁他的人物了,对了,还有“赛郭解”宋武,不知此人现在如何了? 范判官带着两个府兵先行一步,去洪州刺史府报信,等周宣一行来到州衙前。陈济之父陈恕已经在门前相迎。 周宣滚鞍下马,以子侄礼相见。 陈恕赶紧扶起,笑呵呵道:“自去年重阳与周贤侄别后,老夫在洪州也常能听到有关周贤侄的传闻,都是佳话啊。” 寒暄数句,陈恕请周宣、范判官、祁将军入州衙坐下,静宜仙子等人也进内院拜见陈恕夫人。 周宣问:“陈伯父,陈济还在永安都护府练兵吗?近期可曾回来?” 陈恕道:“济儿四月中旬回来过,迎东宫去建州视察新军。东宫知道五月二十八日是林都护次子大婚之期,留下话说,到时他会赶到江州,与周宣表兄一晤。” 周宣道:“甚好,我也有事向东宫禀报。” 陈恕向周宣介绍了镇南都护府下辖的三州十三县的局势,魏博一党已被清理干净,换上的一批州县长官都是由东宫亲自遴选的、政声颇好地下层官吏,镇南节度使由他陈恕暂领。 当晚陈恕在洪州刺史府大开筵席,宴请周宣一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夏侯流苏偷偷出了府衙,孤身前往洪州烟花之地,找到鸣玉楼,却依然没有得到连昌公子的回话,夏侯流苏只好怏怏回到刺史府,与侍婢鱼儿小声商议,决定继续跟着周宣去江州。此时若是擅离,误了大事连昌公子定会怪罪,周宣在江州至少要呆半个月,连昌公子有足够时间赶来布置。 小婢鱼儿在心里说:“是夏侯小姐自己不愿意离开周宣吧,我在鸣玉楼听得多了,女子对她第一个男子总是念念不忘地,唉,小姐以后有苦头吃啊。” 夏侯流苏没想那么多,她陷于单方面的热恋中,她想:“清源应该可以与唐国相安无事的。那我就一直做周宣的侍妾好了。”但一想到陈思安的野心,她又忐忑不安,只怕事情没有她想得这么简单。 因思念江州的两位小娇妻心切,周宣次日便辞别了陈恕启程去江州,四十四名奉化府兵也是归心似箭,路上行程颇快,于五月十六日酉末时分赶到了江州东门。 此时城楼大门已闭,只留小门出入,祁将军高声叫门,把守城门校尉一看。月色正明,见是范判官和祁将军,赶紧命士兵城门大开,迎了出来。 周宣先陪着林氏姐妹去朝阳坊都护府,早有府兵先行去通报。林岱与长子、次子迎出坊门外。几十只红灯笼映得坊前一片通明。 林涵蕴骑着“云中鹤”冲在前面,欢叫着:“爹爹。爹爹,女儿回来了!” 林岱大步迎上,拉住马辔,扶林涵蕴下马,双手抓着林涵蕴上臂,仔仔细细打量,喜道:“涵蕴,你个子长高了不少啊。” 周宣下马行半跪礼:“伯父,小侄回来了。” 林岱赶紧扶起,也仔细打量周宣,半年不见,周宣气度雍容了许多,非复去年在江州那个白丁青年了,是他林岱有识人之明啊,瞧出周宣非是池中物,把臂笑道:“贤侄在京中的豪举,真让伯父欣慰啊,伯父日日盼你归来。” 静宜仙子这时下了马车,摘了面纱向父亲行礼,又与长兄与二弟相见,一家人喜笑颜开。 周宣进都护府小坐了一会,向林岱略述了京中之事,便即告辞。 林岱也不留他,送出坊门外,说道:“贤侄归家心切,明日再为贤侄接风洗尘。” 周宣与小茴香、三痴夫妇、夏侯流苏主婢,还有五辆马车朝朱雀坊而去。 朱雀坊离朝阳坊甚近,只有一里路,来到周府门外,见镇宅狮子威武、大红灯笼高张,一派豪门高第景象。 小茴香已经急不可耐上前拍门,锐声喊:“开门开门,姑爷回来了!”周宣忽然想起一事,拉住小茴香低声嘱咐:“小茴香,不要在雀儿她们面前说林二小姐还有公主地事,明白吗?” 小茴香甜甜一笑:“姑爷放心,小茴香明白,没成的事不能说。” “这小丫头!”周宣摇着头笑。 朱红大门打开,家丁旺财和丁得胜一左一右探头出来,立即惊喜大叫:“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 周宣赶紧示意他们噤声,他要悄悄进后院,给雀儿她们一个惊喜。 周宣六人经侧巷、穿廊直到第三进,周宣先去向岳父、岳母请安。 秦博士老俩口见贤婿归来,喜得合不拢嘴,周宣去金陵已近半载,写了三封信回来,都护府那边消息更多,得知贤婿一路升官,老俩口真是做梦都要笑醒,秦夫人至此服了秦博士,说还是老爷有眼光,半路能拣回如此佳婿。 秦夫人道:“贤婿还没去雀儿那边吧,来,一起过去,雀儿要高兴得叫起来,还有纫针,纫针有六个月身孕了,肚子不小,一直算着日子等你回来。” 一群人还没走到第四进大门外,小茴香沉不住气了,叫道:“雀儿小姐,雀儿小姐,姑爷回来了!” 就听院墙内秦雀的声音嗔道:“哪个小丫头又来骗我,夫君怎么会在这夜里回来!----咦,不对,是小茴香的声音----小茴香!”声音里透着大惊喜。 “哎!”小茴香应道“是小茴香,小姐,小茴香回来了。”飞快地跑了进去。 秦博士老俩口看着周宣笑,秦博士道:“贤婿离家半载,府中上下都很是想念,便常有丫头仆妇开玩笑说姑爷回来了,雀儿被骗了几次----” “夫君----” 秦雀飞奔着出来,一眼看到朗朗月光下的周宣,和几次梦里见到的一样,那样微笑着,秦雀猛地止住脚步,数月相思一下爆出来,望着周宣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周宣一把上前将她抱住,凌空转了半个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说:“雀儿,我好想你。” “夫君----夫君----” 纫针腆着肚子、一手撑腰赶出来了,两个丫环在后面追着喊:“针儿小姐小心点,别跑!” 周宣放下秦雀,拉着秦雀的手赶紧迎过去,纫针不顾大肚子就扑过来,也是喜极流泪。 三十八、谁叫周芷若 “姐夫----姐夫----” 七岁的秦晓笛本来已经上床睡了,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丫环、仆妇一片喧闹,说是姑爷回来了,他一骨碌爬起来,鞋子也不穿就跑出来,果然看到姐夫抱着雀儿姐姐和针儿姐姐在那说笑,孩子纯真的思念让他大哭起来。 周宣放开两位小娇妻,过来将晓笛抱起高高撑过头顶,笑道:“晓笛长高了一些了,晓笛干嘛哭,是不是你围棋玲珑题做不出来姐姐打你手心了?” “不是不是。”晓笛哭道:“晓笛想姐夫了,还有小茴香姐姐。” 小茴香喜道:“晓笛少爷真乖,你有好多礼物,姑爷每至一处看到有好玩的东西就要给晓笛少爷买,都有半马车了,让人都搬进来吧。” 秦夫人笑道:“要说这宅子里最想周宣的要算是晓笛了,这些天听说他姐夫要回来,一天问好几遍,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姐夫怎么还不回来?晓笛要到江边接姐夫去。” 晓笛被母亲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冲天鬏因为睡觉解散了,现在是个披童子。 周宣放下晓笛,拉着他的手说道:“姐夫这次回来,就是接晓笛去金陵的,晓笛要不要去?” “要!”晓笛脆声应道。 一家人欢天喜地进厅坐下,小桃、小梅、小菊这些丫头都来向姑爷见礼。叫小茴香姐姐叫得亲热,小茴香进过京了,见过世面了,得体地应对着,很有点大丫头地风范。 周宣先介绍蔺宁:“这位是老三先生的妻子。岳父、岳母两位大人称呼她阿宁即可,我一般叫她三嫂。” 蔺宁也如新妇见公婆一般向秦博士夫妇行大礼,又向秦雀、纫针行礼,秦雀赶紧扶住,与纫针一起口称三嫂,蔺宁感到很有面子,秦家人和周宣一样没把她当下人看待。 秦雀和纫针两个自见到周宣后,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目光里的情意浓得蜜里调油。觉得夫君皮肤比以前黑了一些,应该是长途跋涉晒黑了,夫君真是辛苦,两位小娇妻心里柔情万种,这时见夫君介绍三嫂,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周宣身后的那个身材窈窕的绿裙女郎,啊。不是羊小颦,她们原以为是羊小颦呢! 周宣见两位小娇妻注意到夏侯流苏,便招呼道:“流苏,出来见礼。”对秦博士夫妇介绍道:“这是小婿新纳地侍妾,复姓夏侯,名流苏,今年十七岁,边上这个是她侍婢,叫鱼儿,十三岁。” 夏侯流苏和鱼儿一道向秦博士夫妇行跪拜大礼。 若是去年。周宣事先不告知就纳妾,至少秦夫人是会不悦的,但现在这个女婿地位大不一样了,这种公侯高官,哪个不是姬妾成群的?所以丝毫不以为忤,微笑道:“起来吧,日后都是一家人了。” 夏侯流苏又向秦雀、苏纫针行大礼:“两位夫人在上,请受流苏一拜。” 夏侯流苏妩媚俏丽,容貌不输于羊小颦,秦雀和纫针无形中感到压力。女子的天性让她们不自禁的心生醋意。 纫针欠身道:“流苏姑娘,不必拘泥,我与雀儿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起来吧。” 秦雀眼望周宣,问:“夫君。羊小颦呢?当初她可是把我们吓得不轻。她胆大也太大了!” 周宣道:“小颦留在京里,我已重重责罚于她。这次她就不敢跟了。”当即将在京里的事以及此次归途在宣州、歙州、信州之事略略说了。 秦雀道:“夫君,雀儿也想看看夫君的故乡呢。” 周宣道:“那就明年去,明年信州百姓的日子会好过得多,父老乡亲请我明年回去看看,说有冤还要向我申诉,对了,雀儿地官职我都已谋好,一进京就入太医署任医博士,专为皇后、公主、宫女们治病。” 秦雀原有些担心入京后无所事事,一个人有点本事总要展示,以秦雀的医术让她闷在侯府里难免郁闷,听周宣这么一说,顿时笑靥如花,甜甜道:“谢谢夫君。周宣笑眯眯看着纫针:“针儿一到京中也有得忙了,皇后娘娘答应给云裳女装题匾,云裳女装要红遍唐国才行,还有,凤阿监早早定下要做你肚里孩子的义母了,哈哈。” 纫针眉开眼笑,含情脉脉看着周宣。 小茴香道:“老爷、夫人,姑爷急着赶回来,到现在晚饭还没吃呢,小茴香也没吃。” 秦博士夫妇和秦雀、纫针都是“啊”的一声,七嘴八舌吩咐厨下赶紧备饭菜,烧几样姑爷爱吃的小菜。 三痴和蔺宁自去前院歇息,周宣让人安排夏侯流苏住到第五进院落,就在原先羊小颦房间的隔壁,周宣跟着过去看,见那间专门摆放乐器的厢房一尘不染,便夸奖仆妇打扫得干净。 秦雀笑道:“这是夫君地女弟子打扫的。” “蕊初!”周宣脑海里立即浮现那个两腮贴花黄、眉毛象黑蝉、嘴唇涂得好比黑色算盘子的那个好学、好拜人为师的少女,笑道:“蕊初还常来这里吗?” 秦雀道:“是,常来这里向我和针儿这两位师母问安,询问吾师可有信来,新填了什么词?然后便在这个房间调弄丝竹。” 周宣哈哈大笑:“明天叫她来,我诗词新作甚多。” 夏侯流苏留在这边用餐,周宣自回第四进,这时已经是亥末时分,秦博士夫妇带着晓笛回前院歇息。晓笛依依不舍问:“姐夫,我们明天就去金陵吗?乘船还是骑马?晓笛既想乘船又想骑马。” 周宣摸着他地脑袋说:“过几天去,姐夫答应你,既乘船又骑马。” 前来问安的家丁仆妇这时都散去了,第四进大厅只剩秦雀和纫针。还有小茴香、小菊这几个丫头,还有几个仆妇在厅外随时听候吩咐,虽是深夜,但每个人都感觉喜气洋洋,姑爷一回来就是不一样啊! 八样小菜、一壶琥珀烧酒,这都是周宣在江州时爱吃的,周宣让秦雀和纫针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齐人之福,顾而乐之。 两位小娇妻怕周宣独饮无趣。也备了杯、箸,秦雀喝烧酒,纫针喝米酒,陪周宣欢饮,一边絮絮叨叨说些琐事,真是无比温馨。 饭后小歇了一会,小茴香说水已备好。请姑爷周宣问雀儿和纫针沐浴了没有,要不一起沐浴? 两位小娇妻含羞说洗过了,秦雀道:“往日这时候,针儿姐姐早就入睡了,针儿姐姐是大肚子,需要多多的睡觉。” 纫针羞道:“雀儿妹妹每天要我多吃多睡,夫君你看我都胖得不成样子了。” 周宣又细细打量纫针,的确胖了好多,身材丰腴肥美,臀部圆滚滚地。胸脯尤其硕大,对襟夏衫地抹胸勒出深深的乳沟,白得耀眼。 周宣笑道:“很好,瞧这架势奶水一定足,不会饿着我孩 周宣去浴室洗浴,两个小娇妻都陪着去,不用丫头服侍,她二人亲自侍候,只可惜浴桶太小,不然的话周宣有意让两位小娇妻陪他共浴。 周宣浴罢。赤条条站在浴桶外擦拭身子,见两位小娇妻俏脸绯红,依然很不好意思,笑道:“雀儿、针儿,你们两个今晚都要陪我。我要好好疼爱你们。” 秦雀含羞俯。默认了,以前也有好几次她和纫针两个人一起服侍夫君。 纫针抚着隆起的肚皮说:“针儿不能侍候夫君了。就辛苦雀儿妹妹一个人了,嘻嘻。” 秦雀赶紧道:“别想逃,孕期也能行房的,不要太激烈就行。” 周宣笑出声来:“女名医在此,你是推托不了的。”一手一个搂着,来到他的那间大卧室,见房里摆设一如他离去之时,只是茵褥换上了凉爽的篾席,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好象他一直在这里住一般。 秦雀道:“夫君不在,我和针儿姐姐就都睡在这边,两个人好说话,夜里常常说地是----夫君现在干什么,会不会想我们?然后猜想夫君是在做什么?围棋、饮茶、填词、听曲----当然,还有陪羊小颦,还有夏侯流苏,嘻嘻。” 周宣在秦雀臀上轻轻一拍:“怎么,吃醋了?夫君今夜好好补偿你们。” 秦雀赶紧道:“不是吃醋,只是很想念夫君嘛。” 三人解衣上床,二女脱得只剩小内裤和抹胸,说以前小内裤穿着不舒服,现在不穿反而不习惯了,有种衣不蔽体的感觉。 周宣大乐,笑道:“总算调教出来了,不过今夜我要你们衣不蔽体。”说着先抱起纫针疼爱起来,小心翼翼,别有情趣。 半晌,纫针极乐了一回,便让周宣疼爱雀儿妹妹去,她吃不消了。 周宣转移阵地,*裸使劲疼爱起秦雀来,间深处,低笑道:“雀儿久未欢爱,又**了好些,好象新婚时。” 秦雀目光迷蒙,娇喘微微,双手搭着周宣肩头,感受如潮快感,喘喘道:“不是,不是,是夫君那里又壮大了。” 这话煽情效果不比春药差,周宣越勇猛起来,弄得秦雀要死要活,没高没低叫着:“夫君,让雀儿也受孕吧,雀儿好羡慕针儿姐姐,雀儿也要为夫君生孩子。” 秦雀去年十七岁,周宣与她欢爱时采取了一些避孕措施,今年十八岁了,是生儿育女地好年龄了,勇往直前道:“好,生吧,生吧----”狂飙突进,喷薄而出。然后又搂着说了半夜地话,次日红日高升犹未醒,,醒也不起床。只把床来叫,错,是左拥右抱在床上闲话。 周宣问秦雀今日要不要去医署坐诊?秦雀道:“不去,今天陪夫君,爹爹自会为我告假。” 纫针拉着周宣的手摸她圆滚滚的肚子,说:“夫君,你摸,小宝贝在踢我呢。” 周宣一摸,果然觉得那里凸起一硬块。不一会又软下去了,又凸到另一处去,不禁笑道:“小宝贝在娘胎就开始练五禽戏了,了得!” 秦雀、纫针都笑了起来。 纫针道:“夫君,义父和雀儿都说我这是女胎,夫君喜欢女孩吗?” 周宣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秦雀插话道:“我爹爹给针儿姐姐肚子里的小宝贝名字都取好了。” 周宣忙问:“取得什么名字?” 秦雀道:“周芷若。” “啊!”周宣倒在枕头上,无语问帐顶。 等周宣洗漱后用罢早餐来到前厅。好家伙,宾客盈门,除了林都护没来,江州自徐刺史为,大小官吏齐聚周府,欢迎周大学士、周侯爷荣归江州。 以前周宣大婚时,江州官吏也是个个到齐,但那是看林岱地面子,现在不一样了,周侯爷已经成了朝中炙手可热地人物。与东宫太子称兄道弟的,这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周宣是喜欢热闹地人,当即便在府中设宴,又亲自去把林岱请来,范判官、祁将军和林涵蕴也一起来了,在老鹤塘开酒店的廖银与夏翠花夫妇听说周宣回来了,也急忙赶来相见,周宣留他们在府上饮了一日的酒,直到晚边方散。 次日一早,远在幕阜山的汤小三和胡统两个也赶来了。两个纯朴的乡村少年流露真心的喜悦,汤小三说道:“周公子,我二人是昨日晚边才得知周公子回来的消息,便连夜赶来,城门闭着进不来。就在城门外等候了一夜。爬在树上睡觉,等城门一开就第一个进城了。” 周宣笑着打量这两个“级秋战堂”地得力干将。说道:“小三、胡统,下月我便要进京,你们跟我去吗?” “我二人跟公子去!”两少年齐声道。 还没说两句话,邀请周侯爷赴宴的官吏就来了,一来就是一群,互相争执谁先谁后,一个个排座次,一人一餐,都排到七月去了。 周宣一看,这哪行,这宴席没完没了,我岂能被这束缚,那不成了酒囊饭袋了吗!一一婉拒,说待他离开江州之日会大摆筵席宴请诸位高贤。 但林都护的家宴周宣是一定要去的,林都护亲自来请,把秦博士夫妇、秦雀、纫针两位侯爷夫人一并请去。 徐刺史也在,还有林岱夫人、林岱的两个儿子,林涵蕴也出现在席上,只没看到静宜仙子,周宣偷空问林涵蕴,却道她姐姐昨日便去白云观了,说不准备住在都护府,要在观里潜修。 周宣默然半晌说:“过两天我去看望道蕴姐姐。” 林岱已得范判官禀报,东宫太子对林涵蕴不即不离、态度暧昧,皇帝与皇后也未提纳采娶妃之事,但太子对林涵蕴有好感是显而易见的。 范判官是林岱心腹之人,自然要把在京中周宣与林涵蕴之事、以及归途二人共乘马车、神态亲密一一说来,只瞒了去葛仙山林大小姐也曾与周宣一夜同车这件事,这会让林岱难堪的。 林岱浓眉深锁,林涵蕴与周宣情投意合,二人结为连理那是美满地姻缘,以周宣现在的身份地位对他林家会有很大帮助,但现在的问题是,东宫态度不明确,他如果贸然把林涵蕴许配给周宣为妻,得罪了东宫那可不妙,周宣再有权势也不能和东宫比,那是储君,当今皇帝春秋已高,东宫随时可能成为唐国皇帝,虽说现在周宣与东宫关系极好,但涉及到女人就很难说了,所以林岱相当烦恼范判官道:“大人不须烦恼,东宫不日便要来江州参加二公子地婚礼,到时再看情况而定,大人也可问问二小姐,看她意下如何?” 林岱道:“道蕴昨日去白云观之前,向我辞行时对我说过,让涵蕴嫁给周宣,但我问涵蕴,涵蕴却说不嫁,兄妹关系更好。” 范判官嘴上不说,心里暗道:“哪有这样的兄妹关系,孤男寡女的在马车里一呆就是半天,唉,真不知二小姐是怎么想的,难道要嫁给太子,以后做皇后?看她现在和周侯爷亲密的样子,就算嫁给了东宫恐怕也断不了,一旦事,那岂不是天大地祸事!” 暂时地过渡章节,待初步解决了清源之事,周宣便要回金陵,南汉地雪猪太子马上就要来迎娶清乐公主了、羊小颦地身世也要浮出水面,有可笑、精彩的故事,敬请期待。 三十九、小妖精 都护府夜宴散后,范判官送周宣一家回府,林涵蕴要跟出来,被林岱喝止,林涵蕴委屈道:“在外面想着回家,回到家好没意思,姐姐又去白云观了,周宣哥哥夜里也不来品茶说故事,闷死了!” 这半年来,林涵蕴跟着周宣又是蹴鞠、又是健美操、看斗鸡、赌围棋,到处游山玩水,已经玩野了,哪里收得住心,现在只觉得都护府好象牢笼,但爹爹又严令她不许出府乱跑,至少要等林铎大婚后再允许她单独出府,林岱的意思是林铎大婚时太子要来,到时看林涵蕴到底名花谁主?林岱还真没想到他这个野小子一般的小女儿竟引得信州侯与太子双双垂青,让方镇大豪林都护既烦恼又快活。 周宣看林涵蕴小嘴噘得老高,不禁想起在马车里和她偷吻的情景,心中便是一荡,说:“涵蕴妹妹少安毋躁,我明天陪你去白云观看望道蕴姐姐,好歹要把她请回都护府,怎么样?” “好啊好啊。”林涵蕴高兴了:“也只有周宣哥哥才有办法请得到我姐姐回来。” 既然周宣开了口,林岱不好不答应,点头道:“宣侄去看望一下道蕴也好,她这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旅途疲惫,有点淡漠不快。” 范判官送周宣步行回周府,明月升起,缓步纳凉。 范判官现在与周宣是很熟络了,知道这位平步青云的周侯爷不骄不躁,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当即避开秦博士一家。说道:“侯爷。下官有一句要讲。” 周宣隐隐猜到范判官要说什么,便让秦雀、纫针她们先回府,他有事要与范大人相谈,待秦博士一行走远后,方道:“范大人有话请讲。” 荡判官直言道:“侯爷何时向都护大人提亲,订下与二小姐的婚事?” 周宣老脸一红,心知一路上与林涵蕴地暧昧都被这位范大人瞧在眼里了,迟疑了一下,说:“我确有此意,只怕林伯父不允。毕竟我已有两位妻子。” 范判官笑道:“这个侯爷不必担心,三妻四妾寻常事,府上两位夫人也极贤惠,都护大人不会不允地,只是----” 说到这里,范判官停顿了一下,换了一种语气肃然道:“下官敬重侯爷。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侯爷,当初东宫作选秀使在江州时曾向都护大人提过亲,年初二小姐进京其实就是让皇帝、皇后看看,但皇后娘娘一直未有表示,也许是皇后娘娘认为二小姐的性情不适合作太子妃,但东宫自己却未明言,若东宫坚执要娶二小姐,恐怕皇后娘娘也是会答允的,所以侯爷必须考虑到这一点。” 周宣心道:“真是气人啊,涵蕴若不是遇到我这么个胆大的。那还真没人敢娶了,说不定就落得个东宫不娶也没别人娶的境地,年华蹉跎只好入白云观,可怜哪,这件事周宣哥哥一定要帮她。”说:“多谢范大人提醒,这事我会处理好的,过几日东宫便会来江州,我和他好好谈谈。” 范判官拱手道:“侯爷睿智,定会处理得当的,到时下官要求讨一杯喜酒喝。” 周宣哈哈大笑:“哪能少得了范大人。” 五月十九日上午。周宣带着三痴、蔺宁去都护府接了林涵蕴,林岱命老董跟着二小姐,五个人骑马出了江州西门前往白云观,林涵蕴好比出笼的鸟,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快活得很。 夏至已过。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里有一种水汽蒸的热烘烘的味道。除了老董,其余四人都戴着笠帽遮阳,马匹奔跑时有风掠起,颇为凉爽。 周宣大声道:“这就是快哉风!” 四、五里地路程转眼即到,一条清浅的小溪潺潺阻路,溪上一座古朴木桥,对岸便是千株白玉兰,白云观就掩映在花树之中。 众人催马过桥,从白玉兰下过,白玉兰是三、四月间的花期,此时落花遍地,零落成泥碾作土,马蹄踏过,犹有余香。 道观大门紧闭,叩门久之,始有披女道童前来应门,认得周宣和林涵蕴,便开门请他们进去。 三痴、蔺宁和老董在山门殿等候,周宣与林涵蕴跟着那女道童过灵官殿、三清殿,来到静宜仙子清修的小院,院门闭着,林涵蕴叩门道:“姐姐,是我,涵蕴,周宣哥哥也来了。” 门很快开了,是茗风,很快,涧月也碎步跑出来了,静宜仙子到白云观清修,这两个贴身侍女自然也要跟来服侍,但都是妙龄少女,对道观寂寞的生活还是感到很苦闷,所以见二小姐和周侯爷来,都是欢天喜地。 林涵蕴问:“我姐姐呢?” 茗风道:“在后院凉亭静坐呢。” 林涵蕴拉着周宣的手往后院走去,一边说:“周宣哥哥,这回看你的了,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该威了。” 周宣听林涵蕴说到舌头,就盯着她地小嘴看了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林涵蕴也知道脸红,冲周宣皱了皱鼻子,忽然踮起足尖,小嘴凑到周宣耳边,低声道:“周宣哥哥,你能劝到我姐姐回府,我让你亲个够。” 哇,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哪歌里唱的? 周宣目不斜视道:“有没有搞错,是我让你亲个够。” 林涵蕴吊着周宣的膀子,整个人都挂在周宣身上了,说:“哼,周宣哥哥真坏,我知道你是占了我便宜,而且是大便宜,你还真以为我傻呀,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周宣回头看。茗风、涧月两个侍女故意落在了后面好几丈远。便道:“原来你是故意装傻引诱我,你简直是小妖精。” “小妖精?”林涵蕴嘻嘻笑道:“不错不错,这绰号我喜欢,我们两个人时你就这么叫我。” 周宣自我感觉脸皮坚韧,没想到林涵蕴不输于她,还真拿她没办法,伸手就在她小圆臀上打了一记,说道:“我要用金箍棒痛打小妖精。”心里连念了三遍“我很纯洁”。 林涵蕴听到“金箍棒”这新鲜词,知道周宣又有故事,忘了**被打。忙问:“金箍棒,有什么典故?” 周宣道:“很长的故事,有空再讲给你听,涵蕴,我且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你占了我大便宜,不嫁给我似乎说不过去吧。” 林涵蕴道:“我想过了。还是不能嫁。” 周宣无语了,太失败了,这还怎么去搞定太子李坚呀,连林涵蕴都没答应嫁!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我不是不喜欢你,我不嫁你是有原因的,我二哥结婚后你就要回金陵是吧,我还要跟着你去----” 周宣“哼”了一声:“休想!”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别急嘛,我若答应嫁给你,那就要纳采订婚什么的。然后直到真正结婚前再不能见面了,就象我二哥和丹媛嫂子一样,一年多不能见面,周宣哥哥你说我若一年多不能见你,岂不是活活闷死了?所以还是兄妹相称好。” 周宣又好气又好笑,更有一些感动,原来林二小姐还有这个心思啊,天真得可爱,真是个很纯很诱惑地小妖精啊! 周宣正要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林涵蕴突然“嘘”地一声。指指前面小园,周宣一看,小园里栽种的还是白玉兰,没有观前的高大,花木中间有个精致地八角亭。开着八面长窗。清风徐来,树影婆娑。是夏日纳凉的好去处。 八角亭中摆着一张乌木案、三个龙须草蒲团,案上一个茶壶,三个茶杯,静宜仙子道髻高挽,竹簪斜插,一尘不染的月白色道袍软软的熨贴在她窈窕*上,这绝美女冠此时一手支颐、肘撑矮案,正闭目小寐,手边一卷纸色淡黄的《南华真经》,书页随风翻动---- “道蕴姐姐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悄悄坐到她身前去。” 周宣示意茗风、涧月二人不要声张,他拉着林涵蕴蹑手蹑脚走进八角亭,坐在乌木案前的两个龙须草蒲团上,一本正经似在打坐静修。 在道观里静宜仙子不再戴面纱,不施脂粉的脸颊白里透红,鼻梁笔直如玉雕,眉毛整齐秀气,唇线鲜明,唇色鲜红,闭着地眼睛睫毛细密,好一个美人夏睡图。 周宣有强烈的创作冲动,他要为静宜仙子画这样一幅画,当即悄悄起身,吩咐茗风急取纸笔颜料来。 纸墨颜料很快取到,林涵蕴抢着要磨墨,就把静宜仙子惊醒了,见是周宣和林涵蕴,赶紧坐直身子,俏脸羞红,赧然道:“宣弟和涵蕴呀,女道爱这里清凉,念诵《南华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林涵蕴道:“姐姐,周宣哥哥要给你作画,你再那样手托着腮,闭上眼睛让周宣哥哥画。” 静宜仙子含羞摇头:“不要画,你们来有什么事?” 周宣道:“特来看望道蕴姐姐,不能聆听姐姐的茶道和箫声,夜夜惆怅。” 静宜仙子心里一痛,几乎要落泪。 “我一定要画道蕴姐姐!” 周宣现在胸臆间画意奔涌,就把一张澄心堂纸铺在地上,挥毫作画,他向顾闳中学画数月,已逐渐摆脱素描地束缚,运用毛笔很熟练了,而且他的见识比顾闳中广阔,他知道大写意、小写意、泼墨山水,见识过米芾、徐渭、八大山人和张大千那惊才绝艳的画作,一管长锋羊毫在手,挥洒点染、抹勒勾画,不时抬头看静宜仙子一眼,又低头奋笔作画。 宣弟如此专心,静宜仙子只好坐着不动。 林涵蕴和茗风、涧月两个侍女站在周宣身后伸着脑袋看,她们以前都见过周宣画画,但和今天大不一样。以前是一笔一笔、一丝不苟的。现在好似涂鸦,东抹一笔、西抹一笔,不知是在画什么? 周宣换了一支笔,蘸上红颜色,在一团墨色中画上红唇,又在两腮稍作氲染,再换一支小管羊毫,寥寥几笔,扫出一对闭着地眼睛,睫毛看似随意地一刷。形不似而神似,随即又勾勒出一只支颐地纤细白手,有力地在头项黑髻划了一下,一支瘦劲地竹簪出来了,脖子以下是大团地墨和留白---- 这幅一气呵成,只用了两刻钟。 周宣搁下笔,站起身来。自己观赏了一会,自赞道:“这是我迄今为止画得最好地画,三个字,有**!” 林涵蕴三人看来看去,不敢说不好,也看不出哪里好,面面相觑。 静宜仙子理了理道袍,起身来看,笔法简约奔放,细腻处。纤纤手指好比白兰花,墨色留白一点红唇,淡雅中显出娇艳,笔墨生动,神态宛然。 林涵蕴问:“姐姐,周宣哥哥这画画得好不好?” 静宜仙子道:“宣弟会成为唐国屈一指的大画师。”周宣重新坐在蒲团上,说:“林伯父让我来请道蕴姐姐回府居住,林铎兄弟大婚将近,府里还有很多事需要道蕴姐姐操劳。” 静宜仙子摇头道:“府里管事众多,又有继母操持。何需女道插手,宣弟只需帮女道照顾一下涵蕴就是了。” 林涵蕴诉苦道:“姐姐不在府里,周宣哥哥就不会来九难山房,我一个人好孤单,爹爹也不让我出府。” 静宜仙子低着头。颀长的脖子宛若天鹅。轻叹一声道:“女道只在铎弟大婚当日回去----”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周宣。问:“宣弟还未向涵蕴求婚吗?” 周宣一窘,眼望林涵蕴。 林涵蕴笑嘻嘻道:“周宣哥哥求了,可我没答应。” “啊!”静宜仙子睁大了眼睛:“这是为何?你,你不是喜欢和周宣在一起吗?” 林涵蕴道:“喜欢归喜欢,不见得就一定要嫁给他嘛,姐姐不也喜欢----呃,我不说了。” 静宜仙子已经是脸通红,说:“好了,你们回去吧,二十八日女道自会回都护府。” 周宣道:“那好,我每夜来观里向道蕴姐姐请教茶道,姐姐上次茶气凝聚成树木山峦之法还没传授给我呢。” 静宜仙子咬了咬嘴唇:“宣弟不要来,观里入夜不开门的。” 周宣道:“我有办法进来。”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可以爬墙。” 静宜仙子哭笑不得,嗔道:“你们是一定拢我清修,逼我回去了?” 周宣微笑不语,林涵蕴很干脆:“对!” 静宜仙子白了林涵蕴一眼,那一白的风情,让一边的周宣眼睛花。 静宜仙子想了想,周宣在江州,她真是没法清修地,宣弟一向胆大敢为,没什么他不敢做的,还是先搬回去,反正过些天宣弟就要去金陵的,以后只怕再无相见之日了,当下淡淡道:“那好,女道先回去住几天。” 林涵蕴大喜,暗暗朝周宣翘翘大拇指,周宣用手指敲了敲自己地嘴唇,林涵蕴脸色微红。 也没多少东西好收拾,观里有一辆马车,静宜仙子和两位侍女乘上马车,跟着周宣五人回城,过溪上木桥时,见对岸有三人乘马也要过桥来,见这边马车已经驶上木桥,便退了回去,立在溪边桥头。 这三人当中一人骑着匹雪白大马,腰杆笔挺,两道眉毛好似两柄精致的小剑,鼻如悬胆,唇若涂脂,任谁见了都得说这是个美男子, 三痴低声道:“主人,连昌公子来了。” 连昌公子自五月初十收到夏侯流苏密信,急与甘思谋商议,甘思谋半信半疑,这事很难说是真是假,李煜这么做也极有可能,而且兵部侍郎陈锴与其侄子陈济的确是在建州一带练兵,连昌公子如何能不急,一面让甘思谋先回金陵,打探此事的确切消息,请景王想办法挽回李煜成命,另一面派人飞报他姐夫清源节度使陈思安,而他自己则轻骑简从来追赶周宣,等追到信州,周宣已经去了洪州,追到洪州,周宣又回江州了。 就在周宣回到江州的次日,连昌公子也赶到了,想先见夏侯流苏一面,但一入侯门深似海,等了一天才看到小婢鱼儿露面,当即接洽见到了夏侯流苏,得知了详情,连昌公子命夏侯流苏继续呆在周宣身边,他要亲自和周宣谈谈,所以便追到了白云观外。 四十、你装我也装 连昌公子立马桥头,看着一辆马车、五人乘马过桥来,便故意与左右随从高声谈论夏日庐山之美,以期吸引周宣的注意力,他连昌公子如此英俊不凡,周宣不可能对他一点印象没有,只要对上眼睛,便可以寒暄攀谈了,没想到周宣只顾与林岱的女儿说话,看也没朝他看一眼。 眼见车马驶了过去,连昌公子急了,主动招呼道:“这位莫不是宣州诗魁宁夫人?啊,周公子也在,幸会幸会。” 周宣回头,装作才注意到,抱拳道:“原来是连昌公子,连昌公子怎么会在江州?” 连昌公子心有急事,不想拐弯抹角了,下马深深施礼道:“名满天下的周七叉、周大学士,瞒得在下好苦啊,自宣州惜春诗会输给周大学士之后,说实话,在下起先甚是苦闷,后来得知原来是周大学士,这才输得心服口服,周大学士七叉手成诗之才,在下岂敢望项背,好教大学士得知,在下此次是携友来游庐山的,没想到与大学士不期而遇,实乃幸事。” 周宣微笑道:“信州是我故乡、江州是我家乡,连昌公子在这里遇到我太正常不过了,我现在有事,不能相倍,告辞。” 连昌公子忙道:“大学士留步,在下仰慕学士之才,有意请教诗词,午后在朱雀坊招隐茶楼请大学士饮茶论诗,万望侯爷赏脸。” 周宣点头道:“那好,未时三刻招隐楼见。”拱手作别,往西门而去。 林涵蕴回头看连昌公子离得远了,才问:“周宣哥哥。这人是夏侯流苏一伙吗,他来干什么?” 周宣道:“自然是求我有事,哈哈,从宣州追到这里也真难为他啊。”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夏侯流苏你打算怎么处置,就这么一直骗下去?我说她怎么这么傻?若是我。早就识破你的奸计了。” 周宣心道:“你更傻。”说:“能骗到什么时候就骗到什么时候,好玩。” 林涵蕴瞪着周宣道:“什么好玩,不会是最终假戏真做。你真娶了夏侯流苏做侍妾吧?” 周宣微笑不答,心里想着等太子李坚来江州时好好商议一下,就用断绝与清源的商贸往来挟制清源,一面加强建、汀二州的武备,必要时出兵平定清源,唐国要对抗北方强大地宋、辽,南面的清源必须先解决。 周宣送林氏姐妹回府。与林岱谈了清源之事。林岱心知李坚不比李煜,是想有一番作为的,有周宣辅佐,肯定不会偏安江南,解决清源割据是迟早的事,当即积极筹划起来,真要用兵,奉化可抽调一万兵马南下。 周宣回到府中,直接去第五进见夏侯流苏。问她可住得习惯?夏侯流苏心情忐忑复杂,眼睫低垂道:“流苏在这里住得很好,多谢公子关心。” 周宣坐在竹编大椅上,问:“流苏可知我今日在西门外遇到了谁?” “谁?”夏侯流苏知道说的是连昌公子,心里一阵紧张。 “你猜猜?” “流苏猜不着。公子请直说吧。” 周宣拉着夏侯流苏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眼见得这女奸细就面红耳赤、身子微颤起来,很敏感啊。微笑道:“那人也曾是你地仰慕,就是宣州的连昌公子嘛,流苏与连昌公子交情如何?” 夏侯流苏心下慌,忙道:“流苏在宣州虽与连昌公子有过往来,但仅限于弹琴赋诗,并无其他----” 周宣知道夏侯流苏还在为初夜无红而自卑,哈哈一笑,搂住她的腰坐在自己腿上:“流苏不必解释,我信任你,你是出污泥而不染地莲花啊,你身上就有莲花的清香。” “公子----”,得到这样的赞誉,夏侯流苏幸福得要哭了,伏在周宣肩头珠泪盈盈,好不容易才忍住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的冲动。 周宣道:“连昌公子约我去茶楼饮茶,流苏陪我去吧。” 夏侯流苏本想说不去,转念道:“好,流苏陪公子去。未时三刻,周宣带着三痴和夏侯流苏来到离周府不远的“招隐茶楼”,这茶楼在江州颇为有名,茶是庐山云雾茶、水一年四季都是庐山招隐泉水,每日都雇佣五名挑夫往来庐山挑运泉水。 连昌公子和他的两个随从早早等候,见周宣带着夏侯流苏来,心里暗惊,待见夏侯流苏并无异色,这才放心,笑道:“周大学士离开宣州地当日,坊间便盛传花魁流苏姑娘失踪之事,在下当时便想,流苏姑娘定是追随既多才又多情地周大学士去了,今日一见,果然才子佳人携手,真乃佳话也。” 周宣与连昌公子在楼上雅室坐定,其余四人分别侍立身后,茶楼老板亲自来斟茶,奉承道:“周侯爷来敝店饮茶,是敝店的荣幸,周侯爷在歙州斗茶之事已经传遍江州,让人津津乐道,小老儿茶艺粗疏,怕难入侯爷法眼。” 周宣知道这都是祁将军手下那四十多名府兵传扬出去的,微笑道:“你这里茶好、水好,我甚是喜欢,请上茶吧。” 店老板取来一套从未用过的新茶具,照周宣嘱咐,用二沸之招隐泉水泡云雾茶,而不是唐国人常见的煮茶法,店老板将周宣所说牢记在心,此后便以周侯爷之名推广此种品茶法,很快风靡整个江州。 周宣让三痴和夏侯流苏一并坐下品茶,连昌公子却没有叫两个随从共饮的意思。 周宣开口道:“听说连昌公子是清源人氏?” 连昌公子一愣,这谁说的,夏侯流苏说的?此时不容他多想,答道:“是,连昌三年前由泉州移居宣州。” 周宣点头道:“连昌公子搬来宣州是明智之举,清源局势颇有不稳。”点到即止,不再多说,悠然品茶。 连昌公子哪有心思饮茶,说道:“侯爷的话在下有点不明白,清源二州十六县也承平四十载了,有何不稳之处?” 周宣敷衍道:“没事没事,我只是信口而言。” 一边地夏侯流苏眉头微皱,心想:“事已至此,连昌公子还打什么哑谜呀,干脆就说陈思安都护是你姐夫,然后再开诚布公相谈不是更好吗!” 连昌公子在唐国当奸细头子三年,已经习惯隐瞒真实身份了,此时真相未明,他当然不想说自己是陈思安的小舅子,道:“侯爷,在下有家眷在泉州,若泉州有甚不稳,在下还要先去取了家眷离开泉州,请侯爷教我。” 周宣心道:“你会装,我也和你装,反正现在李坚还没来。”说道:“连昌公子也不必慌张,我只是略有耳闻而已,也许是子虚乌有之事,品茗忌谈俗事,且论诗词。” 连昌公子没办法,只好吟了一阙新填的词请周宣指教,如此坐了小半个时辰,周宣便起身道:“今日饮茶论诗尽兴,就此告别吧。” 连昌公子待要再说些什么,周宣拱拱手,袍袖一拂,带着三痴和夏侯流苏回府去了。 连昌公子无奈,只好在江州住下,想再见周宣一面,却再无机会,心道:“那就等李坚来江州时再说吧。” 五月二十六日,陈思安的信使赶到江州见连昌公子陈思安在信中叮嘱连昌公子一定想办法促成周宣南行,他要亲自与周宣见面,暂且虚与委蛇,让阻隔货殖往来之策缓行一年半载便可,清源正准备与吴越联手,吴越攻信州、歙州,清源出兵攻占建、汀二州,这二州都是故闽国百姓,只要善加安抚,立足不难。 连昌公子思来想去,很是烦恼,要周宣南下建州,非得他表明真实身份不可,否则周宣岂会听他所言,而且现在的问题是,他已与周宣见过一次面,一直是隐瞒身份地,现在说出来,难保周宣不疑心,说不定还会把他抓起来!怎么办?得找机会问问夏侯流苏可有办法?周宣似乎颇为宠幸夏侯流苏。 连昌公子不知道地是,他的住所四周早已被林岱与周宣密议后派人监视着,连昌公子见清源密使之事也很快报知周宣与林岱,那密使当日傍晚出江州南门时就被抓了起来,带到都护府密审,搜出连昌公子地回信。 林岱读罢大怒,急命人请周宣来商议。 四十一、一夫多妻真无奈 当夜戌时,奉化都护府旌节堂上,周宣、林岱、范判官、徐刺史在商议连昌公子之事。 林岱道:“陈思安可恶,竟欲勾结吴越联兵进犯我唐国,这些年陛下对他实在是过于仁慈了,以至养虎遗患,宣侄以为现在该如何应对?立即抓捕连昌?” 周宣问范判官:“范大人,连昌真实身份查清楚没有?” 范判官躬身道:“业已查清,连昌公子不姓连,姓蓝,叫蓝连昌,是闽地蛮僚大族,陈思安为结纳当地蛮僚,娶了蓝连昌之姐蓝香玉为妻,这蓝连昌倾慕汉人文化,好附庸风雅,以身有蛮气为耻,是闽地蛮族盘、蓝、雷、钟四大姓中与汉人最亲近的一族。” 周宣道:“伯父,小侄觉得蓝连昌此人可以利用,不宜打草惊蛇,至于如何利用,且等东宫来时再议,东宫不是派了快马来报,明日午时能到江州吗?” 林岱道:“明日宣侄与我一起迎候东宫,东宫能参加林铎之婚礼,实乃林某莫大的荣幸。” 周宣道:“伯父,明日让涵蕴妹妹与我一起去迎接东宫吧?” 林岱看了周宣一眼,猜不透周宣心思,林岱有点担心,若东宫与周宣为了涵蕴闹翻,他林家麻烦可就大了,周宣虽只是一个侯爵,但顶着东宫表兄的名义,似乎也有资格和东宫争风吃醋了,点头道:“也好。” 四人又商议了一会,便散了,周宣少不了要去“九难山房”见静宜仙子,林涵蕴也在,穿一件红绡衫裙,肌肤从薄薄的裙衫下都能透出白皙细腻来,眼波盈盈,林家二小姐也长成了啊。 周宣说了明天让林涵蕴和他一起去接李坚之事,林涵蕴凡是往都护府外跑的事她就乐意。 静宜仙子亲自为周宣斟茶。然后双手搁在膝盖上。坐姿极美,淡淡问:“后天就是林铎大婚。宣弟是准备喜宴之后就举家迁往金陵吗?” 周宣抬眼看着静宜仙子,静宜仙子微微低头,睫毛覆下。不喜不忧,恬静温婉。 周宣道:“天下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两日不断有百姓上门恳求秦博士继续在医署任职,说女神医秦小姐要随夫去金陵他们不敢挽留,但恳请秦博士一定要留在江州治病救人,江州百姓不能没有一个好医生----我岳丈也不愿意去江陵,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岳父、岳母两位老人家依旧留在江州,晓笛我带去金陵择名师教读,等过几年再把两位老人家接到金陵养老。” 静宜仙子“嗯”了一声。心里感着一丝迷蒙的欢喜:“宣弟的岳父、岳母留在江州,那宣弟偶尔还是会回来的,宣弟和江州还有割不断的联系,宣弟回江州应该会去白云观探访我,我对他说些什么?嗯,就泡一壶好茶请他品尝吧。” 林涵蕴哪里懂得她姐姐的美丽与忧愁,说:“周宣哥哥,你要想办法哦,你去金陵一定要把我也带上,不然的话。我就学羊小颦偷偷地跑。” 周宣心道:“羊小颦比你有心计,你要是跑出去那可真完了。” 奇怪地是,静宜仙子对林涵蕴这话却未予责备,难道林涵蕴事先征得了她姐姐的同意? 明天李坚便要来,有些事必须说清楚。不要找无谓地麻烦。周宣正要开口,静宜仙子起身道:“宣弟你和涵蕴好好谈谈。有些事要慎重,不要莫名其妙错过,女道先去歇息了,晚安。”说罢,步态优雅地出了茶室。 茗风和涧月也向周宣道了晚安,跟着静宜仙子出去了,这互道晚安也是她们向周宣学的,周宣对“九难山房”的影响可谓深远。 雅致茶室只剩周宣和林涵蕴两个人,林涵蕴便坐到周宣身边来,问:“周宣哥哥想到办法没有?” 静宜仙子不在,周宣就放肆了,两脚前伸,坐没坐相,笑道:“涵蕴妹妹要去金陵也可以,让李坚带你去,你做他地太子妃。” 林涵蕴坚决道:“我不!”大眼睛一转,见周宣似笑非笑的样子,便靠过来紧贴着周宣,笑嘻嘻道:“周宣哥哥舍得我去做太子妃啊?” 周宣道:“没什么舍不得?涵蕴妹妹做了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妃或皇后,那我就是国舅了,哈哈,国舅一般都比较奸诈,可以仗势欺人,祸国殃民,有趣!有趣!” 林涵蕴翻了个大白眼,伸手来掐周宣,口里骂道:“打死你这个奸臣,为万民除害。” 夏天衣服单薄,掐到很痛的,周宣赶紧抓住林涵蕴的手,往怀里一带,林涵蕴就扑到他怀里,胸口贴着周宣的胸脯,能清晰感觉到那两峰娇挺隔着两重衣物腻腻轻摩。 周宣一下子就火了,在林涵蕴圆臀上拍了一记,说:“你欠我的何时归还?” “欠你什么?”林涵蕴知道周宣指的是什么,心里跳跳的,霎时口干舌燥起来,随即又舌底生津。 “欠我这个!”周宣捧着她脑袋,狠狠地吻上去。 林二小姐“唔唔”两声,双手勾住周宣脖子,宛转相就。 这一吻深长,吻得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半晌分开,两个人嘴唇都是湿湿的,眼神暧昧,不知何时,周宣的右手已经抚上了林涵蕴地胸脯---- 林涵蕴将那只手打掉,说话声音还有点喘:“亲够了没有,坏哥哥!” 林涵蕴越来越会嗲了,周宣被打开的手又覆盖上去,尽在掌握,说:“涵蕴,道蕴姐姐对你说了什么?没劝你嫁给我吗?” 林涵蕴推了一下周宣的手,没推开,就算了,低头看着胸前那只不停地动的手,小脸红红的说:“劝了,但你得想办法让我跟你去金陵,不然我不答应。” 周宣笑道:“那干脆后天我们也成婚吧,然后一起去金陵。岂不是名正言顺?” 林涵蕴嚷道:“那有这样仓促的。今年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然后才能亲迎。至少得等到明年春天才行。” 周宣咧咧嘴:“你别的糊涂,这个倒是一清二楚,这也没规定订婚后就不能见面嘛。哪来的这么多臭规矩,咱们推翻它!” 林涵蕴被周宣摸得受不了,推劲推开那只手,说:“嗯,我也不喜欢这些规矩,可是我爹爹那边通不过呀,要打破这规矩只有靠周宣哥哥你了。” 周宣点头:“那好,我会择机向林伯父提亲的,涵蕴,我问你。若是太子李坚要娶你怎么办?” 林涵蕴娇媚地白了他一眼,噘着嘴说:“亲也让你亲了,摸也让你摸了,我还怎么嫁给别人嘛,当然是铁了心嫁你了,哼,你还骗我说亲嘴无所谓,我姐姐说那是夫妻才能做的事。” “啊!”周宣惊道:“你把这事都对道蕴姐姐说了?” 林涵蕴抿唇一笑:“自己姐姐嘛,说说怕什么,是那天我们把姐姐从白云观接回来。姐姐问起,我才说地。” 周宣好不尴尬,这下子他在静宜仙子面前温文尔雅地形象算是彻底毁了,整个一大尾巴狼啊,涩然问:“道蕴姐姐没骂我吧?” 林涵蕴嘻嘻笑:“没有。不过我姐姐脸好红。然后使劲劝我赶紧嫁你,不要磨蹭。” 周宣说:“我现在就回去对秦雀、纫针她们说。还有我岳父、岳母,----” “别说别说!”林涵蕴急道:“难为情死了,我一直称呼她们雀儿嫂嫂、针儿嫂,现在我也成嫂嫂了,哎哟,周宣哥哥我还是不要嫁给你吧,这太羞人了!” 周宣无语,想想也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雀儿、针儿她们说呢,是挺尴尬地,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你也别难为情了,我知道你胆子大得很,明天李坚来,你不要给我惹麻烦就是了,不然你会嫁不出去的。” 林涵蕴送周宣出去,茗风、涧月还在守在外面,问起静宜仙子,说已经睡下了。 林涵蕴一直把周宣送到坊门外,低声道:“周宣哥哥你放心,我谁也不嫁就嫁你。” 周宣一笑,紧握了一下她小手,说:“不胜荣幸。” 周宣回到府中已经是半夜子时,冲了一个凉水澡,去房里一看,瓷灯亮着,曲栏大床上睡着露胳膊露腿地秦雀,纫针要养胎,不能老是三人同眠,自在房里安睡。 周宣一上床,秦雀就醒了,睡眼朦胧问夫君怎么这么晚回来? 周宣略略说了清源之事,恐怕要用兵,秦雀惊问:“夫君要领兵打仗?” 周宣笑道:“我能打什么仗,我不会武艺、不懂韬略,领兵岂不是误国,唐国自有领兵地人----雀儿,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嗯,夫君说。”秦雀侧过身,眼睛亮亮地看着周宣,神情有一丝幽怨,似乎知道周宣要说什么,等周宣一提起林涵蕴地名字,她就完全明白了,她问过小茴香,小茴香虽然没说姑爷与林二小姐亲嘴,但说了林二小姐常常呆在姑爷地马车里,秦雀就知道林涵蕴嫁给周宣是迟早的事了。 听周宣说完,秦雀道:“这是喜事啊,针儿姐姐那边夫君自去说,我爹爹、母亲那边我替夫君说。”嘴上虽如此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秦雀如此贤惠,让周宣有点小惭愧,心里狠狠鞭挞一夫多妻制度的诸多不合理,但既然身在唐国,那就身不由己,入乡随俗嘛,谁让哥们魅力难挡呢?无奈啊无奈! 次日上午辰时,周宣与林岱、范判官、徐刺史,还有林涵蕴,旌旗仪仗、甲牌斧钺,从数百人,迎出江州南门十里,正遇太子李坚在千名铁骑甲士的护卫下奔驰而来,随行的除四名东宫禁卫官之外,还有已受封四品明威将军的陈济。 见林岱、周宣等人恭迎道旁,太子李坚急忙下马,与林岱略一寒暄,便拉着周宣的手满面笑容道:“宣表兄,一别三月余。弟是无日不思宣表兄啊。弟在外时时留心京中消息,宣表兄的蹴鞠队与景王府圆社之战真是精彩。弟一想及,就要痛饮,哈哈哈。” 那场蹴鞠赛。两队群殴,景王李坚被周宣踢断了腿,李坚那时已经去洪州,是后来听人说起的,大笑不止,举杯遥敬宣表兄。 周宣笑道:“坚弟为国操劳,黑瘦了不少,有如此储君,何愁我唐国不兴。” 林涵蕴也上前见礼,李坚打量着林涵蕴。微笑道:“林小姐更见出色了,是和信州侯一道回来地吗?” 林涵蕴应道:意含情脉脉看着周宣,宛若花痴。 林岱在一边见了,额头冒汗,好在李坚只是笑了笑,并无愠色。 周宣和陈济拥抱了一下,好友相见,欢喜自不待言,周宣略说了途经洪州拜见陈济之父之事,便问永安新军练得怎么样了? 一提起练兵。李坚来劲了,大声道:“宣表兄,上马,我们边行边谈。” 众人一起上马,周宣与李坚并骑在前。林岱、陈济紧跟在后。 李坚道:“陈侍郎做京官真是可惜了。此次募练新军才显出陈侍郎的才干,文韬武略。无不精通,陈侍郎练兵用的是李卫公兵法,军纪严明,此次新募地三万步兵和五千骑兵,组建才三个月,就已经颇具战斗力,陈侍郎真有李卫公之才!只是我唐国战马奇缺,宋国有马却不卖给我唐国,陈侍郎已派人去辽国接洽,就算辽国肯卖马,怎么运到我唐国也是个大难题。” 周宣道:“6路被宋国阻绝,可从海路运,一艘二十丈地大船一次能运送战马几百匹吧?殿下,我唐国不仅要建强大的6地之师,还要建强大地水师,这水师应该是能出海的,敌无我有,才能成就霸业。” 周宣的话总是这么鼓舞人,李坚点头道:“宣表兄所言极是,海运战马之事我即命人去办,组建海洋之师待我回京报知父皇也会加紧筹办地----”低声道:“我知宣表兄之策略,日后若对吴越动武,6路由西向东挺进,我海洋之师可绕道东海岸奇袭,让吴越国腹背受敌,宣表兄之才不在陈侍郎之下啊。” 周宣心道:“好比围棋,我只是大局观比你们强而已。”说道:“殿下,对付吴越只怕等不到我们海洋之师练成。”当即将宣州遇连昌公子、夏侯流苏之事说了。 李坚起先听得直笑,宣表兄真是太会捉弄人了,将计就计,搞得清源人团团转,最后听到清源节度使陈思安欲联结吴越对唐国用兵,李坚怒了:“陈思安一向桀骜不驯,想借我与景王之争得利,没想到现在竟敢打建、汀二州地主意,很好,那就让他试试我唐国的新军吧。” 周宣忙道:“坚弟不要动怒,如能不战屈人之兵岂不是更好,到了都护府我们在细谈。” 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江州,与上次作为选秀使来江州不一样,李坚这次是以储君的身份来的,江州百姓夹道欢迎,盛况空前。 李坚、林岱、周宣、范判官、徐刺史到都护府旌节堂议事,李坚问周宣有何良策应对清源与吴越地联手? 周宣道:“解决了清源,吴越自然就不敢动手了,这几日我多方了解了清源地局势,陈思安并非稳如泰山的,泉、漳二州十六县,山峦叠嶂,山区里居住地都是山哈人,我们称之为蛮僚,蛮僚有四大族姓,只有蓝连昌一族忠心于陈思安,其余盘、雷、钟三大姓貌合神离,对陈思安扶植蓝氏独大是很不满地,我以为我唐国暂不需对清源用兵,先截断与清源的通商货殖,然后暗中扶植盘、雷、钟三大姓,以钱物支持,让他们去对抗陈思安,后院起火,陈思安哪还有空谋取建、汀二州,老巢都要保不住,待我唐国新军练成,会合西南几大都护府之兵,乘乱一举灭了陈思安,安抚蛮僚,许诺给蛮僚的好处要一一兑现,公正处置汉、蛮之间的纠纷,如此,清源大局定矣。” 李坚击掌道:“宣表兄此论堪比诸葛亮之隆中对,有宣表兄,真乃唐国之幸。” 林岱、范判官、徐刺史一齐表示叹服。 周宣怡然受之,飘飘然有关云之长、孔明之亮。 夏侯mm又要被利用了,小道心有不忍啊!还有,静宜仙子怎么办? 四十二、太子爷不爽 大战略既已定下,接下来便要细化到具体如何实施?如何利用蓝连昌这枚棋子是其中关键。 范判官献计道:“殿下、都护大人、侯爷,卑职有一计,蓝连昌近日必然向侯爷表明真实身份,约请侯爷去见陈思安,陈思安表面上会对唐国臣服,然后派特使进京觐见皇上,路途遥远,信使往来,故意拖延时间,这一年差不多就过去了,陈思安借这机会厉兵秣马、一切就绪,便会与吴越联兵来犯,陈思安行的是缓兵之计,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李坚笑道:“将计就计是信州侯的拿手好戏,宣表兄一直留着的那个女奸细应该派上用场了吧?” 周宣心微微一沉,觉得夏侯流苏挺可怜的,想对他施展美人计,却反而成了他手里的棋子! 这些日子相处,周宣明显感觉夏侯流苏对他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尤其是二人有了床第之情后,夏侯流苏对他简直是迷恋,也许仅仅是初尝*滋味的女子对肉欲的迷恋吧,谈不上爱不爱,可不管怎么说,他心里难免有点歉疚感---- “哥们是不是心太软了?夏侯流苏当初可是裙里藏刀想杀我的,若不是我机智,说不定就死在宣州了,这种女人不能留在身边,是巨大隐约,而且她是有武功的,早晚是个祸害,还是早点打了清净,她与我是敌国关系,注定是没好结果的,我留她一命就算不错了。” 周宣这样想着,口里道:“那我们就来个连环计,一面让陈思安怀疑蛮僚盘、雷、钟三姓与我唐国有联系,一面暗中派人通知盘、雷、钟三姓族长,说陈思安会对他们动手,让他们防备,这样三姓就不至于被陈思安打个措手不及。双方僵持不下对我唐国最有利。” 李坚连称:“妙哉!妙哉!” 这时周宣府上有人来报,一位自称连昌公子的人求见侯爷,说有极重要之事。 周宣笑道:“蓝连昌沉不住气了,殿下、林伯父、徐、范两位大人,那我先回府了。” 陈济和周宣一道回去,陈济自然要住在周宣府上,周宣与陈济把臂进了府门。俊逸不凡的连昌公子坐在门房里,颇不耐烦地应付着丁得胜和旺财的问话,见到周宣,赶紧起身施礼道:“周侯爷,清源蓝连昌有礼了。” 周宣一愣:“蓝连昌?连昌公子竟是姓蓝。我一直以为连昌公子姓连名昌呢,蓝公子有何重要之事要见我?请到厅中说话。” 来到厅中宾主坐定,小婢上茶,周宣道:“蓝公子有话就直说吧,是不是回清源缺少盘缠?本侯乐善好施,你尽管开口,莫要羞愧。” 连昌公子心道:“你把我当成上门打秋风的了。真是笑话,我族下有十万人,珠宝金银无数,岂是你小小信州侯能比的!”说道:“侯爷,在下并不缺钱,实有大事要与侯爷相商,请屏退左右。”眼睛看着陈济,不知此人是谁? 周宣道:“蓝公子有话但说无妨,这位是我至交,姓陈名济。其父是洪州刺史、伯父是兵部侍郎,他新任明威将军,刚从建州练兵归来。” 连昌公子已经知道唐国兵部侍郎陈锴在永安都护府练兵之事,听说陈济是陈锴之侄,暗暗心惊,含笑道:“原来是陈将军,失敬。”当即不再隐瞒,对周宣二人表明了自己身份。 周宣眉头微皱,眼神怀疑,淡淡道:“蓝公子城府深啊。一直欺瞒于我,现在表明身份意欲何为?” 连昌公子再三致歉,表明来意,说陈思安有意与周宣相见,清源依旧是唐国附庸。陈都护对皇帝李煜依旧是一片忠心云 周宣皱眉问:“连昌公子何以知道我有唐皇密旨之事?” 连昌公子心道:“夏侯流苏还有大用。此时不能暴露其身份。”便道:“不瞒侯爷,这是京中传来的消息。”其实汪思谋根本没来得及回话。 周宣思忖半晌。道:“蓝公子想必也知道了,太子殿下已到了江州,待我再禀明太子殿下再作决定,只怕陈都护是虚与委蛇、诚意不足啊。” 连昌公子忙道:“诚意十足,诚意十足,陈都护会先遣使进京纳贡,而且陈都护今年冬或明年春会亲自赴金陵觐见皇帝陛下。”心道:“缓兵之计,拖一时是一时,我姐夫是会去金陵,不过是带兵去的。” 周宣点头道:“陈都护肯入京觐见那就足见忠心了,蓝公子这就随我去见太子爷,表明陈都护忠心。” 连昌公子便跟随周宣去都护府拜见太子李坚,李坚起先怒气冲冲,说道:“陈思安得知我唐国要与其断绝通商,这才曲意求见,这种忠心,不要也罢,宣表兄,清源不必去了,父皇那边我会禀明。” 连昌公子苦苦相求,竭力表明陈思安地忠心,这些年一直未进贡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是因为山哈族人未收服,常常聚众闹事的缘故。 周宣在一边道:“殿下,我既奉旨南下,还是去泉州与陈都护见一见为好,若陈思安果有诚意,那就继续通商,若陈思安阳奉阴违,那就坚决闭关禁商,这样清源百姓也不会说是皇帝陛下抛弃了他们,而是陈思安不忠不义。” 李坚道:“既然宣表兄如此说,那就去见一见,辛苦宣表兄了。” 连昌公子暗呼庆幸,他原担心李坚、周宣会要求陈思安到江州来见,推托之词都想好了,没想到周宣根本没提起,看来这位风流侯爷喜欢游山玩水,要一路玩到清源去。 当下议定,六月初一周宣随连昌公子去清源,周宣也回府准备行装,三日后就要启程,秦雀、纫针原以为马上就要跟着夫君去金陵,没想到夫君要去了清源回来再带她们进京,此去泉州有二千余里,而且山路难行,往返差不多要两个月吧。 秦雀道:“等夫君从清源回来,纫针姐姐都快临盆了,小芷若要生出来了。” 纫针一脸幸福地道:“临盆之期大致是八月下旬,夫君一定要赶回来哦。” 周宣轻抚纫针的大肚皮,笑道:“一定早早的赶回来,等针儿生了以后再进京,皇帝应该会封我家小芷若为县主吧。” 女儿叫周芷若,周宣现在也认了,因为府中上下都这么叫,都赞这名字取得好。 夏侯流苏得知周宣要南下清源,心里暗暗欢喜,她并不知连昌公子是行缓兵之计、阳奉阴违,以为陈思安真要与唐国谋和,心里憧憬着真能与周宣在一起,做他侍妾亦心甘情愿,当即请求周宣带她去,她顺道回建州老家看看,还有,她熟知闽地风土人情,还可以为周宣通译闽地方言。 夏侯流苏理由如此充分,周宣当然得带她去。五月二十八日,奉化节度使林岱次子林铎与江州刺史徐庆之女徐丹媛大婚,不仅临近州县的官员来贺,十大都护府都派人送来了贺礼,又因为有太子李坚在,婚礼更是隆重,盛况不一一细说。 当晚周宣与李坚同席饮宴,忽有一小婢过来说:“周公子,二小姐有请。” 周宣看了看李坚,略显尴尬。 李坚笑道:“宣表兄不必顾忌了,母后早就对我说过,林小姐爱慕的是宣表兄呀,我起先还不信,这次一见,确信了,林小姐看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再看不出来那真是无目也,宣表兄尽管向林都护求亲,弟不是心胸狭窄之辈,弟最看重地是与宣表兄不是手足却胜似手足之情。” 不愧为以后拥有三宫六院要当皇帝的储君,果然宽宏大量,周宣是万万不及的,敬服道:“坚弟真乃英主也,雄才伟略,仁慈友爱,愚兄敢不效死命乎!”话锋一转,说:“不如坚弟为我做媒,向林都护提亲如何?我是林都护子侄辈,不大好开口啊。” 李坚稍感不爽,毕竟林涵蕴是他喜欢过的女孩儿,不过周宣赞他是雄才伟略的英主,又如此坦诚请他做媒,足见兄弟情深、相互信任,便道:“那好,我这便去向林都护为宣表兄提亲,哈哈,侄儿变女婿了,佳话佳话。”周宣深深一揖:“有劳坚弟了,愚兄铭感五内,定当鞠躬尽瘁辅佐坚弟达成千秋伟业。” 明天差不多要回金陵了,刚评区有一书友写地如何推倒静宜仙子,小道狂汗。 四十三、冰肌玉骨真凉爽 李坚为周宣提亲,周宣跟着那小婢去见林涵蕴,婚礼男宾女宾各有筵席,秦雀她们都在女宾筵席大厅,小婢将周宣带到大厅后面的小园中,酉末时分,天已经黑下来,小园花树一团团灰蒙蒙的,只闻混杂的花香袭人,还有嗡嗡围绕的蚊虫。 入伏的天气极为闷热,周宣“哗哗”地扇着扇子,正要问小婢二小姐何在?就听小园深处传来林涵蕴的声音:“周宣哥哥,我在这边。” 周宣见前面一个花棚透出灯光,便走了过去,见是一架紫藤,一盏红灯笼插在花架上,身着粉红衫裙的林涵蕴从藤萝枝叶间突然跳出来攀着周宣的肩膀,说:“周宣哥哥,你怎么又要去清源了?不是说骗夏侯流苏的吗,怎么当真了?” 周宣赶紧“嘘”的一声,低声道:“你别嚷呀,这是计策,一定得保密。” 林涵蕴点头道:“嗯,我知道,周宣哥哥,你和我爹爹还有太子他们商议的是不是把陈思安引出来好抓他呀?” 周宣双手虎口轻掐林涵蕴的细腰,在她柳叶一般的眉毛上吻了一下,笑道:“你这倒是好计,不过陈思安没这么傻吧,他不会到建州这边来的,若约在边界见面,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斥候数十里,伏兵很难,混战起来弄不好把我小命搭进去,我何必冒这个险!” 林涵蕴点点头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周宣噎死,她说:“是哦。太危险不要去。不然的话我就成了望门寡了。” 见周宣咬牙瞪眼的样子,林涵蕴“格格”笑道:“我说错了,我们还没订婚呢。” 周宣一手将她搂在怀里,一手使劲打她小圆臀,“啪啪啪”打了好几下。突觉肩头一痛,林涵蕴张嘴在他左肩咬了一口。 周宣捏住她地嘴巴,骂她乌鸦嘴,道蕴姐姐知道后非要气死不可。 林涵蕴把周宣手掰开,说:“不许告诉我姐姐,她真地会伤心的,周宣哥哥。我再也不说了。我让你亲一下好吧?” 周宣放开她,白眼道:“不稀罕。” 林涵蕴就粘上来,硬要亲,亲就亲吧,亲了好一会,亲得浑身燥热,汗津津的。 林涵蕴大眼睛水盈盈的,小嘴湿润,脸蛋红红。问:“周宣哥哥现在不生气了吧?” 周宣某处胀,赶紧虚腹躬腰,猛扇扇子道:“更气了,气鼓鼓,说吧。把我叫来干嘛。我正要向林伯父提亲呢,你这不是坏我好事吗!” 林涵蕴嘻嘻笑:“先别求亲。我还要跟你去清源呢。” 周宣道:“你这跟屁虫,走哪都要跟,这次不带你去。” 林涵蕴缠着不放,周宣不答应,只说他这次很快就回来的。 正闹着,园边传来静宜仙子地声音:“涵蕴、宣弟,快去正厅,爹爹找你们。” 周宣和林涵蕴走赶紧走出紫藤花架,见两个婢女各挑着一盏灯笼,身材高挑的静宜仙子盈盈立在中间,她今日未穿道袍,是入世的装扮,梳着典雅的宝髻,饰以花钿钗簪,身穿浅绿衫裙,淡雅秀美。 林涵蕴对周宣说道:“周宣哥哥,你看我姐姐穿这样的衣裙很美对吧?” 周宣目不转睛道:“是是,美极了!” 静宜仙子微嗔:“宣弟赶紧去正厅,涵蕴稍等,东宫出面为宣弟提亲了。” 周宣走了几步,又被静宜仙子叫住:“宣弟,你过两天要去清源吗?” 林涵蕴噘嘴道:“是哦,他不肯带我去。” 周宣让那两个小婢走开,低声道:“去清源只是个幌子,四、五天就回来的。” 林氏姐妹都知道夏侯流苏的事,明白这是针对清源地计策,林涵蕴这才释然,却又央求道:“周宣哥哥你带我去嘛,我看你怎么施展妙计。” 静宜仙子立即责备道:“涵蕴,你不要不知轻重,宣弟那是大事,你以为是儿戏呀----宣弟你快去吧。” 还是道蕴姐姐善解人意,周宣瞪了林涵蕴一眼,自回大厅,满堂宾客一见周宣来了,齐声恭贺:“周侯爷,大喜!大喜!” 陈济和林岱长子林锋迎上来,满脸喜色,陈济道:“周兄,都护大人有请。” 林岱这下子心病去了,红光满面,喜笑开怀,心里暗服周宣,竟能让东宫亲自为他提亲,可见二人地关系实非一般的朋友关系,让徐刺史把秦博士请上来,说了周宣与林涵蕴订婚之事,征求他的意见,毕竟周宣无父无母,秦博士夫妇才上他真正的长辈。 秦博士无所谓,这两天在府中中他还帮着秦雀劝秦夫人,秦夫人生怕林二小姐娶进门,她家秦雀就失宠了,怏怏不乐,秦博士说贤婿周宣不是那种人,林二小姐也不是刻薄的人,秦夫人想想也是,女婿现在位高权重,再不是当初那个要看她脸色的上门女婿了。 林岱见秦博士并无异议,捻须笑道:“宣侄----呃,是不是该称呼贤婿了?” 周宣倒身便拜,口称:“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三拜。” 林岱大喜,急命夫人桂氏前来见此佳婿,那李坚更是积极,已经命人去找雁礼,今日就为宣表兄纳采。 林铎的婚礼被周宣与林涵蕴的订婚之礼抢了风头,明明周宣对林涵蕴都熟得不能再熟了,还要装模作样问名。 这一夜闹腾到很晚才各归府第,次日是纳吉,周宣请了个卜占卦,得了兑宫之“地山谦”卦----“谦。君子有终。” 卜恭喜道:“恭喜侯爷。此卦大吉,无事不成。” 于是便行纳征之礼,送了几马车礼物去都护府。 至于六礼之第四礼----请期,也就是择定婚期,就要等周宣从清源回来再定。 林涵蕴还真担心得没错。自从订婚后,她就真的不能见周宣了,周宣来都护府她就得退避,躲在帘后偷看可以,出来见面就不行,更不要说搂抱着亲热了,身边好几个丫环跟着。 只是一个订婚就这样了。这让林涵蕴深感婚姻地无趣。她宁愿和周宣兄妹相称,然后偷偷摸摸暧昧,那样好玩。 六月初一,周宣带着三痴、夏侯流苏主婢,还有奉化军挑选出来地三百名精锐军士,依旧由祁将军率领,护送唐皇特使、信州侯周宣南下清源,连昌公子及其两名随从自然要陪同前往。 陈济也带着几个贴身武弁跟随周宣南下,他是去建州。 太子李坚、林岱、徐刺史、范判官。还有秦博士、秦雀、纫针等,送周宣一行出了南门,秦雀、纫针以为夫君真地要远行,含泪不舍,从江州去泉州比去金陵还遥远。要经过洪州、抚州、汀州。没有个把月是走不到,周宣安慰说他会尽快赶回来的。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周宣辞别了送行,与陈济、连昌公子并骑在前,有说有笑。 连昌公子表面上虽然轻松谈笑,但心底有隐忧,感觉不对劲,周宣的眼神里好象总有那么一丝讥讽,似乎在说:“连昌,你这个蠢货,你想对我用计,我就将计就计。” 连昌公子甚是不安,他与李坤交往之事很多人都知道,现在他已表明了身份,周宣和太子稍一追查就能知道他与李坤地关系,他们怎么还这么信任他,为什么不提出让陈思安到建州相见? 连昌公子歆慕中原文化,熟读经史,自谓谋略过人,多谋之人必多疑,他对周宣南行地目地产生了疑心,找机会让小婢鱼儿提醒夏侯流苏,命夏侯流苏留心周宣地一举一动,若有不利于清源的言行立即告知于他。 夏侯流苏心道:“连昌公子就是多疑,周公子既已答应去见陈都护,还能使什么诈!陈都护向唐国表示忠心,唐国维持通商,这是皆大欢喜的事,看周公子在信州所作所为,他是个爱护百姓之人,怎会不允陈都护求和?” 周宣一行浩浩荡荡,当日越过马回岭,因为人数众多,无法住店,就在马回岭小镇外安营扎寨,以行军方式来统辖军士。 周宣自然是与夏侯流苏主婢同宿一个帐篷,周宣是侯爷,有简易行军床、有蚊帐,小婢鱼儿就是两块木板一拼铺上席子睡。 夏侯流苏以侍妾自居,服侍周宣宽衣解带,她自己也只穿贴身小衣上了周宣的床,看着周宣背着她向里侧卧,赤身露体、宽肩窄腰,只**一条式样奇怪的小短裤,紧绷绷的显得**硕大结实,不禁心里旖旎荡漾,伸手轻轻抚摸周宣后心,轻唤:“公子----” 周宣因为心里有事,不想和夏侯流苏亲热,含糊道:“嗯,流苏,早点睡吧,今日赶路好辛苦,天好热,你给我扇下扇子。” 夏侯流苏拿把团扇给周宣扇风,过了一会,听得周宣气息悠长,应该是睡着了,便停手不扇,自己准备睡,却见周宣转侧不安,迷迷糊糊道:“好热,热死了!” 夏侯流苏便又侧着身给周宣扇扇,小婢鱼儿轻声道:“小姐,让鱼儿来扇吧。” 夏侯流苏声音压得极低,怕吵醒了周宣:“不用了,我来侍候公子,你快睡吧。” 又扇了一会,周宣睡得香了,但只要扇子一停,周宣就又辗转反侧起来。 夏侯流苏心道:“六月地天气地确是热,但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吧,公子真是太怕热了,我就给他扇一夜的扇子,反正我日间是乘马车,可以休息。”帐篷里点着一支大蜡烛,光线透入蚊帐,身着小衣亵裙的夏侯流苏一边给周宣扇扇,一边看着周宣的睡相,心想:“他的眉毛真黑,象墨笔涂上去的,很英气,鼻梁又高又挺,眼睛现在闭着,睁开时就含着笑意,他的嘴好大,阔嘴,嘴唇好象有点干燥----” 夏侯流苏一颗心荡来荡去,不自禁地凑嘴过去吻了一下周宣的唇,嗯,是有点干燥,公子是不是渴了?又伸舌尖在周宣唇上舔了一下,湿润他。 周宣半睡半醒地说:“流苏,别闹,睡吧,这天太热了。”伸手拍了拍夏侯流苏的脸蛋。 夏侯流苏颤声道:“我来让公子取凉。”解开小衣,裸出粉嫩胸脯,贴到周宣*后背上。 夏侯流苏是冬暖夏凉地体质,夏日肌肤凉凉的,贴到周宣背上真是舒爽。 周宣本来就没怎么睡,这会被两个凉中带暖的玉球顶住后背,哪还睡得着,心道:“这是你来招惹我,以后想起今夜的事恨我入骨我也没办法!”转过身将夏侯流苏搂着怀里,低声道:“你身子怎么这么凉,象玉石。” 夏侯流苏贴在周宣怀里,腻声道:“流苏天生就是这样,公子喜欢吗?” 周宣双手没停,遍身抚摩,叹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夏侯流苏身子酥软,声音娇颤:“公子又为流苏填词吗?冰肌玉骨,流苏如何当得!” 周宣心道:“这是苏轼咏后蜀花蕊夫人的词句,二十年前,后蜀花蕊夫人是与南唐小周后齐名地当世大美女,后蜀被赵匡胤所灭后,赵匡胤霸占了花蕊夫人,赵匡胤被其弟赵光义谋害,赵德芳割据西蜀南楚与赵光义抗衡,花蕊夫人也就落到了赵德芳手里,花蕊夫人比小周后年长,现在应该是年老色衰了,美人迟暮啊。” 夏侯流苏见周宣出神地样子,以为他是在苦思佳句,含羞道:“公子不必想着填词了,公子,公子下面好大了,让流苏服侍你吧。” 四十四、夜半无人私语时 帐篷里金兽铜炉焚着大食龙脑香,细细香气流溢,可以避邪驱虫,小婢鱼儿刚睡着,就被床上的两个人吵醒,她一听就知道周宣和夏侯流苏在干什么,在鸣玉楼呆久了,这些都已经耳熟能详了。 听得流苏小姐不停地低声叫着:“公子----公子----”,周公子倒是闷声不响,只有粗重的喘息,显得很卖力,床榻震响,到后来流苏小姐就叫不出清楚字眼了,喉咙里哼哼唧唧---- 小婢鱼儿心想:“流苏小姐好象越来越喜欢周公子了,这有点不对劲哦,依我看连昌公子的意思不见得真要与唐国和好,引周宣去清源该不会是要杀周宣吧?不对,要杀周宣的话早可以杀了,想必是骗得周宣不阻断通商----哎呀,这个周宣怎么没完没了啊,流苏小姐都快断气似的,若不是我鱼儿见多识广,还真要以为小姐有多痛苦、要死要活呢!” 又过了好一会,床榻上总算安静下来了,小婢鱼儿扛不住睡意,终于沉沉睡去。 夏侯流苏好久睡不着,偎在周宣怀里听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心里充满了对周宣的感激:“公子对我真好,两位夫人都没带就带我去,为的是让我看一看家乡建州,可我却一直欺骗他,我哪里是建州人,我就是泉州人,父亲夏侯昀是陈都护手下的七品校尉,我来到他身边就是一个阴谋,他一直没有疑心我,对我这么信任----” 夏侯流苏越想越惭愧。觉得太对不起周宣了。心里有强烈的冲动,想把这一切都对周宣招供,求周宣原谅,她愿意终身侍奉周宣。 夏侯流苏仰着头,听周宣微微的鼾声。心道:“明日一早我就象公子坦白,公子也许会很生气,要打要骂我都承受,只要公子不赶我走就行。”转念一想:“哎哟,不行,蓝连昌也在这里,我若坦白了。万一公子怒。岂不是连累了他!看来只有等公子与陈都护缔结了和约之后我再向公子坦白,反正我夏侯流苏这辈子是公子地人了。” 夏侯流苏想通了,一颗心安定下来,抱着周宣甜甜睡去。 后半夜丑时,最是好睡地时候,从北面传来马蹄声,自远及近,在三十丈外停止,有巡夜的军士在低喝。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就没声音了。 过了一会,有人来到周宣所在的帐篷外低声道:“侯爷,侯爷----” 夏侯流苏毕竟是身有武艺的,比较警醒,虽然上半夜被周宣折腾得身体酸软、困倦不堪。但这时一听到帐篷外的声音。立即就醒了,正想推醒周宣。却听帐篷外那人说:“----侯爷,有清源来地紧急军情。” 一听这话,夏侯流苏心一颤,身子一动不敢动,隐隐感到不安。 周宣坐起身来,应道:“稍等。”穿衣,悄悄起身下地,掀开帘幕,低声问:“什么紧急军情?” 那人禀道:“太子殿下让卑职连夜赶来报知侯爷,陈思安叛逆之心彰显,侯爷不必远道去清源了。” “什么!”周宣声音一下子拔高,随即压低声音:“且到河边说话,轻声,蓝连昌就在那边帐篷,不要让他知觉。”说着,便出了帐篷,与那人向河边走去。 夏侯流苏心“怦怦”跳,她不想当奸细,不想偷听周宣的谈话,但前来禀报的人透露的话显然非常重要,事关清源陈都护,到底出了什么事,太子李坚会让周宣不必去清源? 夏侯流苏匆匆系上亵裙、披上小衣,赤足走到帐篷帘幕边,从缝隙向外一看,朦朦星光下,周宣与一个皂衣人立在三十步外的河岸说话。 夏侯流苏屏息凝神,静听周宣与那皂衣人的对话,虽然离了七、八丈远,二人说话声音也很轻,但在这静夜,以夏侯流苏的耳力还是能听清楚地。 只听那皂衣人道:“侯爷,昨日黄昏太子殿下接到仙霞山盘玉姣传来地密报,说陈思安有意与吴越钱穆联兵进犯我唐国,陈思安谋叛之心已昭然若揭,不必再去和他谈什么通商了,他那是缓兵之计----” 夏侯流苏手足冰凉,盘玉姣是闽国山哈四姓之一盘氏的族长,盘玉姣竟然背叛陈思安与唐国有联系,清源要与吴越联兵侵犯唐国,这是真的吗? 夏侯流苏身子都畏冷似的颤抖起来,听得周宣怒道:“竟有这等事?陈思安太奸诈了,我去清源岂不是入虎口!” 皂衣人道:“侯爷既有防备,哪会怕他陈思安,太子殿下与林都护连夜定下一计,可一举擒杀陈思安。” 周宣低声问:“何计?” 皂衣人道:“侯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南下,然后约陈思安在汀州与漳州交界的仙霞岭一带见面,为了让陈思安放心,侯爷可以过界到漳州一侧,约谈之时,看陈思安身边之人身手如何,若无特别厉害的高手,就让侯爷身边的老三先生出手,制服或杀死陈思安,若其身边有高手,那就不要妄动,怕万一伤到侯爷,侯爷用乃万金之体,不必冒这个险,自有其他办法对付陈思安----” 周宣问:“更有何计?” 皂衣人道:“陈侍郎的新军、还有永安、百胜都护府三路共计五万兵马伏在仙霞岭靠近汀州这一侧,待侯爷与陈思安会谈结束,便突然杀出,相隔不过百里,很快就能追上陈思安,当然,陈思安定然有防备,带来的兵马不会少,但我军有盘、雷二族相助,截断陈思安退路,陈思安就算杀出血路、逃得性命,只怕也已元气大伤。那时陈侍郎率军入闽。岂不是势如破竹?” 周宣赞道:“果然好计,陈思安想糊弄我,瞎了他地狗眼,就这么办,让那蓝连昌傻傻的跟着。到时候一把擒住,逼他归降,蓝氏在闽地很有影响地,哈哈,送上门来地,还自以为得计----来,随我去见陈济将军。我们再密议。” 周宣与那皂衣人去陈济与祁将军住的那个帐篷。四周又是静悄悄,只有河水在汩汩流淌。 夏侯流苏坐回榻上,盛夏六月,身子却微微颤抖着。 “怎么办?怎么办?”夏侯流苏在心里问自己:“陈都护约周公子见面真地是虚情假意、缓兵之计吗?嗯,很有可能,陈都护不是甘于人下之人,去年秋陈都护还亲自去了吴越,这么说与吴越联兵很可能是真,但盘、雷二姓背叛清源暗中向唐国投诚。这是陈都护万万没有想到地,这太致命了!” 夏侯流苏口干舌燥,自去茶壶里倒了一杯薄荷茶坐在榻沿喝着,她心里一团乱麻,她知道该怎么做。却又不想那么做。她想:“我应该立即把这事告诉连昌公子,不能再跟着周宣南下了。周宣随时可能把他抓起来,还有,必须尽快让陈都护知道盘、雷二姓反叛之事,要严加提防,想办法剿灭盘、雷二姓。” 但夏侯流苏也明白,一旦她这样做了,从今而后她与周宣就是彻底的敌对关系,她再不能呆在周宣身边了,侍奉周宣一辈子也就成了梦话和空想。 一颗泪滴到茶杯里,小小地杯水也能荡起涟漪! 夏侯流苏眼睛蓄满了泪,睫毛一眨,就有泪珠滑过脸庞,从尖尖下巴滴到手里举着的茶杯中,良久良久,她突然将杯中薄荷水和泪水一口喝干,将茶杯放回原处,躺回榻矮,她拿定主意了,她等着周宣回来。 周宣直到天亮才回来,站在帐篷外大声道:“流苏,起来赶路,要收拾帐篷了。” 夏侯流苏与小婢鱼儿走了出来,见三痴、陈济、祁将军都与周宣在一起,连昌公子也走了过来,与周宣敬礼打招呼。 军士将十二座帐篷一一收起,装在马车上,军士用行军锅烧了热水,众人吃了汤饼便上马赶路。 马车里,鱼儿见夏侯流苏眉头深锁,便问:“小姐,你怎么了?” 夏侯流苏道:“没什么,有点事要向连昌公子禀报,人多眼杂,找不到机会,鱼儿可有办法?” 鱼儿道:“小姐要与连昌公子见面比较难,小姐是周公子侍妾,一举一动引人注目,就让鱼儿去和连昌公子说,小姐有什么事?” 夏侯流苏摇头道:“这事我必须亲自和连昌公子说,不急,总能找到机会的。” 鱼儿道:“那好吧,我找机会和连昌公子先说一声,夜里扎营那会应该是好时机,军士们都很忙乱。” 这日傍晚,周宣一行来到德安县城,在城郊安营扎寨,德安县令闻知信州侯驾到,赶紧带人送来酒肉食物。 夏侯流苏终于等到机会,在一片小树林后见到了连昌公子,开口便问:“蓝公子,都护大人约信州侯见面是真心实意要求和吗?” 连昌公子见夏侯流苏脸色苍白、忧心忡忡,心知夏侯流苏肯定听到了什么,便道:“此乃缓兵之计耳,流苏你听到什么了,难道周宣有所察觉?” 夏侯流苏沉默了一会,便把昨夜听到的话一一对连昌公子说了,把连昌公子惊得目瞪口呆,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喃喃道:“周宣狗贼好狠毒,要将都护大人一举擒杀,太毒了!” 夏侯流苏听到连昌公子骂周宣,心里很不舒服,冷冷道:“尔虞我诈,谈不上毒不毒,蓝公子快拿主意吧,该怎么办?” 连昌公子心头大乱,没留心夏侯流苏的口气,剑眉紧皱,恨声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离开这里,尽快赶回去让都护大人先肃清盘、雷二族,后患不除,如何争天下!”夏侯流苏心头一紧,问:“今夜就走吗?” 连昌公子道:“早一刻就好一刻,周贼随时可能把我抓起来,对了,流苏你继续留下,周宣并未疑心你,你留在他身边还有大用。” 夏侯流苏对连昌公子还想利用她深感愤怒,她再也不想做奸细了,讥讽道:“蓝公子不辞而别,周宣难道不会疑心到我头上吗?你要我留下就是让我送死。” 连昌公子目光一厉,低喝:“夏侯流苏,你是这样和我说话的吗?” 夏侯流苏把脸扭到一边,看夕阳西坠,暮色渐渐笼罩。 连昌公子冷笑了一声:“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回去后都护大人定有重赏,但我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便宜了那周贼,不如今夜你将周贼杀了,反正我清源与唐国已经势成水火,隔断通商也在所难免了,干脆杀了周贼,对唐国是一重大打击,周贼现在是唐国朝廷第一红人,又是李坚心腹,景王早就请我除掉周贼了。” 夏侯流苏气得脸都红了,周宣念及连昌公子是闽地大族,都没说要杀死蓝连昌,而蓝连昌临走还想杀周宣,这是绝不允许的,道:“要杀周宣,非我所能,连昌公子若有办法可以亲自动手。” 蓝连昌勃然大怒,他不会武功,夏侯流苏这么说明显是嘲弄他:“夏侯流苏,莫非你也想学盘、雷二氏背叛都护大人?你喜欢上周宣了?” 与夏侯流苏内心地伤痛相比,连昌公子这威胁地语气她根本无所谓,淡淡道:“我若背叛,就不会来告诉你这件事,周宣并没有疑心我,我尽可以做他的侍妾,可我没有那样做,我是泉州人,我是清源人,周宣知道爱护他的家乡信州,我夏侯流苏怎能背叛!”说到后来,语气激烈。 连昌公子默然半晌,道:“那就留周宣一命,不然的话,万一杀他不死,我们就走不脱了,今夜就走,若路上走散,就在洪州城外浮桥渡口相会。” 四十五、周郎妙计安天下 夏侯流苏回到帐篷,不一会,周宣带着德安县令、县丞,还有三痴、陈济、祁将军等人来了,在帐中坐定,饮酒叙话,又命人把连昌公子也请到帐中饮酒。 周宣让夏侯流苏坐在他身边一起喝两杯,见夏侯流苏脸上表情生硬,便悄声问:“流苏你怎么了,累着了?” 夏侯流苏苍白的面颊浮起两团红晕,细密的睫毛覆下,摇摇头,举起酒杯,尽量让语调平缓:“公子,流苏敬你一杯。” 周宣冷眼看连昌公子神色,明白夏侯流苏已经把昨夜听到的事告诉了连昌公子,心想:“流苏眼睛都不敢看我,应该是对我感到歉疚吧,她今晚会离开吗?”笑着着举杯碰了一下,说道:“我自谓才捷,但昨夜的词句就是续不好,用的是《洞仙歌》曲牌,这里还有几句,念给你听----人未寝,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流苏,昔人贾岛有云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这阙残词也不知今生能不能续全!” 夏侯流苏心里大恸,得几乎要落泪,心道:“今夜一别,还有相见之期吗?再也不能聆听公子的名章隽句了,这阙《洞仙歌》就算续好,我夏侯流苏也听不到了,听不到公子亲口在我耳边吟唱----”垂睫忍泪,低声道:“公子大才,一定能续好的,流苏祝公子大富大贵、一生平安。”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周宣心里微微一叹。流苏对他是有感情的。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微笑道:“我也祝流苏一生平安,有困难我帮你顶着,记住哦。” 夏侯流苏再于忍不住了,珠泪涟涟而下。湿了衣襟,呜咽道:“公子,流苏生生世世感念你的恩情----” 对席的连昌公子装着被酒呛到,大声咳嗽起来,他越看情形越不妙,夏侯流苏这个贱人对周宣动了真情了,再被周宣说两句她可能要什么都说出来了! 周宣朗声大笑:“连昌公子酒量浅哉!”将杯中酒饮尽。 酒阑人散。德安县令、县丞告辞回城。说明日一早再来相送,周宣与陈济送出帐外,连昌公子严厉地盯了夏侯流苏一眼,也出去了。 夏侯流苏和鱼儿正收拾杯盘,一名军士进来道:“流苏姑娘,侯爷和老三先生在那边帐篷里下棋,让你先歇息,不用等他。”又进来几个军士,把案上地杯盘残肴都清理出去了。又抬了两大桶水进来,说是侯爷吩咐地。 军士退出后,帐篷里顿时冷清起来,夏侯流苏吩咐鱼儿到帐篷帘幕边守着,别让人进来。她要洗浴。鱼儿羡慕地看着夏侯流苏健美的体型。正要赞美两句,忽听夏侯流苏道:“鱼儿。把我马裤找出来。” 鱼儿赶紧找出连裆马裤,看着夏侯流苏穿上,腰带扎得紧紧,问:“小姐要骑马吗?” 夏侯流苏低声道:“鱼儿,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不要多问,快。” 鱼儿惊得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去收拾。 夏侯流苏站在幕门边,听了听外面动静,走了出去,来到三痴与陈济、祁将军合住的那个帐篷前,两名军士见是侯爷那个美丽侍妾,躬身施礼正要说话,夏侯流苏摆摆手,低声道:“我不打扰侯爷下棋,我看一下就回去。” 夏侯流苏从帐幕缝隙里朝帐里观看,见陈济、祁将军盘腿坐在边上,周宣与三痴纹枰对坐,周宣背对着她,跪坐着,腰杆笔直,拈子、落子姿势让她着迷。 “想见最后一面都不行,真是缘尽了!”夏侯流苏心里一叹,返身回去,见鱼儿已经收拾好一个包袱,无非是些衣物,手里还拿着那把漏影刀,是从榻上枕边摸出来的,说:“小姐,这是你的,现在取回来。” 夏侯流苏愤愤地一把夺过漏影刀,放回枕下,然后走到帐篷边,她需要一匹马,这几日天气晴朗,马匹都是拴在帐篷四周地木桩上,“黑玫瑰”就在这座帐篷的西北角,四腿笔直,马头低垂,似乎睡着了。 “黑玫瑰”是周宣心爱的坐骑,夏侯流苏不忍心偷“黑玫瑰”,朝边上一个帐篷走了几步,忽然又踅回来,轻轻抚摸“黑玫瑰”滑亮的鬃毛,马颈上那一条条小小鬃毛辫子还是前日出前她和鱼儿还有小茴香替“黑玫瑰”梳洗后编结的,现在她决定骑走“黑玫瑰”,让周宣恨她、派人抓住她---- 猛听得有人喊:“着火了,着火了,帐篷着火了!” 夏侯流苏抬眼一看,就见不远处有两个帐篷同时燃起熊熊大火,火起得这么快,自然是有人故意纵火,除了连昌公子及其两个手下还会有谁! 夏侯流苏知道不能再犹豫,飞快地解下“黑玫瑰”的缰绳,牵到帐篷边,闪身进帐搬出马鞍,麻利地系上五鞘孔绦带,扭头对鱼儿说:“上马。” 小婢鱼儿听到外面马嘶人叫,以为是来抓她们的,吓得小脸煞白,背着包袱爬了几次没爬上马背。 夏侯流苏白了她一眼,嗔道:“怕什么,有什么好怕地!”踏蹬上马,然后俯身抓住鱼儿地上臂,一把将她拎上前鞍,左右一看,两个着火的帐篷四周人头攒动,都在急着救火,这边都没有人,当即催动“黑玫瑰”朝西奔去,那边是德安县城,绕过县城就是去洪州的官道。路边突然闪出一个斥候兵,喝道:“什么人?”随即看清是侯爷的宠姬,便往边上闪了半步,问:“流苏姑娘去哪里?” 夏侯流苏低声道:“靠近点,我对你说。”等那斥候兵稍一近前。她一掌拍在斥候兵天灵盖上。将他拍晕,纵马驰过。 “黑玫瑰”真是匹好马,马蹄起落,轻捷矫健,骑在马背上只有轻微的颠动。奔出半里地,夏侯流苏回头望,暗夜中火光犹在,嘈杂的人声乱纷纷传到耳边,想听听有没有周宣的声音,**地“黑玫瑰”依旧在不停奔跑,火光渐远。人声渐杳。把一切都抛在了无边无垠地黑夜。 夏侯流苏泪流满面,心里说:“公子,永别了!”一紧缰绳,“黑玫瑰”加向西南方向驰去。 帐篷地火很快扑灭了,军士各归营帐,不一会就有人来报:“侯爷、祁将军、陈将军,连昌公子和他的两名手下不见了!” 周宣装作奇怪道:“蓝连昌跑到哪去了?先到四周喊一喊、找一找。” 几十名军士四面去喊话寻找,周宣领着一群人回到他住的那座帐篷,不出所料。人去帐空,再一看,“黑玫瑰”都被骑跑了,算了,就当是送给夏侯流苏的吧。 为了瞒住一众军士。还得演一会戏。周宣暴跳如雷,怒道:“夏侯流苏哪里去了。快找!” 又一批军士四处寻找,66续续又回来了,说没有找到连昌公子和夏侯姑娘,其随从和小婢鱼儿也一概不见了,只找到跑边那名晕倒地斥候兵。 那斥候兵很快就苏醒了,向周宣禀报了夏侯流苏带着那个婢女逃跑之事。 祁将军是知道内情地,大声道:“侯爷,末将明白了,那夏侯流苏与连昌公子根本就是一伙地呀,定是听到了侯爷的什么秘密,这才趁夜逃走地。” 周宣恨恨道:“这贱婢,枉我那么宠幸她,竟是奸细,祁将军,约束部属,今夜之事不许对外声张,然后你亲自带人去追,一定要捉回蓝连昌和夏侯流苏。” 侯爷的宠姬竟是清源的奸细,传扬出去对侯爷声誉有损,那三百名奉化士兵一个个噤若寒蝉,哪敢再说什么,除了被祁将军挑选去追击地,其余各回帐篷歇息,心里却又暗自庆幸,这下子不用跋山涉水远赴清源了。 那神秘皂衣人是林岱地贴身武弁,低声问:“侯爷,要不要把那个连昌公子抓回来?有夏侯流苏一人回清源报信就足够了。” 周宣道:“不必抓了,夏侯流苏在陈思安面前说话不够分量,还得连昌公子亲自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陈思安才行。”问:“派去和盘氏、雷氏联络的人已经出了吧?” 那武弁道:“五日前就已出,肯定能在连昌公子之前赶到清源,侯爷睿智,此计天衣无缝,清源陈思安不得安宁了。” 祁将军带着一队人马朝南边追下去,装模作样总要追一追嘛。 陈济道:“周兄,我明日就得快马赶回建州,看清源局势如何,若陈思安对盘、雷二姓用兵,我唐国就会立即进兵清源。” 周宣道:“要立即给盘、雷二姓以钱物支持,兵器弓箭都给,不要吝啬,一定要把这两姓收揽过来。” 陈济道:“明白,我准备亲自去见盘玉蛟和雷猛。” 周宣大声道:“上酒,我要与陈济兄作长夜之饮。” 这一夜周宣与陈济、三痴、林岱贴身武弁,还有两个领兵校尉喝了一夜的酒,天明时周宣已大醉,醒来时现自己躺在马车里,车厢里热烘烘象蒸笼,撩开窗帘一看,午后阳光耀眼,睡了大半天了。 三痴头戴宽沿竹笠,就在马车边悠闲骑马,见周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便道:“主人,陈济将军已经分道前往建州,我们现在正在回江州的路上。” 祁将军也催马过来说:“侯爷,小将追出三十里,没有看到蓝连昌的踪迹。” 周宣道:“陈济将军会传令建、汀二州严把关卡,定要抓住蓝连昌。” 周宣是六月初一动身去清源的,六月初四就回到江州了,先到都护府见太子李坚和林岱,李坚听罢周宣叙说,鼓掌大笑。赞道:“宣表兄神算。这就叫周郎妙计安天下。” 周宣心道:“这话不中听,周郎妙计安天下,后面一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赔了一个美貌小妾和一匹名马。”想到夏侯流苏,不禁心下怅然。 林涵蕴听说周宣回来了。直闯进旌节堂来见周宣,兴高采烈地叫着:“周宣哥哥。” 林岱大怒,江州风俗,订婚后男女直到大婚前是不能见面的,否则对夫家不利,林岱因为长女林道蕴望门三寡,更是忌讳这些。他早就叮嘱过林涵蕴多次。没想到她就是不听话,怒气冲冲上前就要给林涵蕴几巴掌。 林涵蕴吓得赶紧躲在周宣身后,叫着:“周宣哥哥救我。” 周宣拉着伯父兼丈人的衣袖说:“岳父大人息怒,小婿不在乎这些地,在小婿地故国,男女订婚后相见无忌,所以请岳父大人不要责罚涵蕴。” 林岱被周宣几句“岳父大人”叫得怒气全消,两个女儿只有这一个佳婿,怎好不给面子。瞪了林涵蕴一眼,叱道:“怎么还叫哥哥?要称呼夫君才是。” “夫君?”林涵蕴张口结舌,看看周宣,小脸通红道:“这怎么叫得出口,难为情死了!”小腰一扭。跑了。 林岱尴尬道:“贤婿多担待。涵蕴真是太不懂事了。” 周宣忙道:“岳父大人,小婿不喜拘束。最爱涵蕴天真无邪。” 林岱请东宫、周宣晚宴,到戌末才散。 周宣习惯性地往“九难山房”行去,回来了总要去见见静宜仙子,来到“九难山房”院门外,却被一小婢告知,静宜仙子前日回白云观了。 周宣怏怏出了都护府,却见朝阳坊外站着一圈人,秦雀、纫针、晓笛、小茴香、蔺宁,还有几个仆妇,都在等着周宣。 周宣赶紧去托着纫针地手臂,另一手摸摸晓笛的脑袋,笑道:“你们就知道我回来了?” 秦雀笑靥如花:“刚听说夫君回来,我们就都赶来迎接夫君,到底怎么回事?去清源那么远怎么就回来了?” 周宣道:“怎么,嫌我回来得太快了?我是思念家里的两位小娇妻,化作一只青鸟飞去了清源又回来了。” 秦雀挽着夫君另一只手,娇嗔道:“就是鸟也没这么快,现在不是两位小娇妻了,是三位。” 纫针挽着周宣手臂,甜甜道:“不管怎么样,反正夫君提前回来了,真高兴。” 周宣一手挽一个小娇妻,笑道:“回家吧,慢慢走回去,当是纳凉。” 一家人嘻嘻笑笑回九莲坊,小茴香左看右看,问:“姑爷,流苏姑娘和鱼儿呢?” 小茴香并不知夏侯流苏地秘密,这些日子相处,对夏侯流苏主婢也有了好感,这时没见到,自然要问。 周宣叹了口气,不愿说夏侯流苏是清源派来卧底地,说:“流苏要回家乡,我不好留她,就让她去了。” 秦雀虽有疑问,见周宣愀然不乐,却是不便再问。 次日,周宣闭门不出,一心陪两位小娇妻,秦雀已经辞了江州医署助教之职,准备随夫去金陵了,夫妻三人还有晓笛和小茴香几个小丫环在后园“沐风亭”吃瓜纳凉,很是惬意。 周宣想起那个好学地女弟子蕊初,问秦雀:“雀儿,蕊初怎么一直没看到?” 秦雀道:“夫君回来地次日,我就派人去妙音楼唤蕊初来,却道蕊初姑母病逝,蕊初扶柩回乡了,蕊初家乡是星子镇的。” 周宣又问“云裳女装”之事,纫针道:“经营得不错,这些日子我每天都会去看一下,主要是阿布先生的六夫人纱拉在那里操持,每月纯盈利约在三百两左右。” 周宣道:“三百两不错了,江州毕竟是小地方,等到了金陵、广陵,云裳女装盈利要翻几番,针儿有得辛苦了,不过这得等小芷若出生后再说。” 苏纫针喜孜孜道:“这是针儿喜欢做的事,就不觉得累,夫君,要不要现在去金风坊看看女裳女装?” 天太热,周宣怕纫针中暑,道:“黄昏时再去看。” 纫针问:“夫君,我们搬到金陵,那这里的云裳女装成衣铺怎么办?一起搬去金陵吗?” 周宣道:“不用,这成衣铺依旧开着,让岳母大人每月收银子,她老人家老有所为,也开 秦雀将一片西瓜细细剔去瓜子,喂给周宣吃,微笑道:“夫君心比我们女子还细,真是想得周到,以后家大业大,可够夫君操心的。” 晓笛对于去金陵已经无比向往,问:“姐夫,我们什么时候去京城,是明天吗?” 周宣要晓笛做个斗鸡眼给他看,然后说:“这几天太热了,你针儿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怕热坏了小宝宝,我们月底再去好不好?” 晓笛点头道:“好,针儿姐姐地小宝宝是要叫我舅舅地对不对?” 秦雀、纫针笑着齐声道:“对,晓笛要做舅舅了,高不高 晓笛笑逐颜开,拿一把扇子扇纫针的大肚子,说:“小芷若乖,晓笛舅舅给你扇风。周宣大笑。 傍晚时,周宣陪两位小娇妻,还有三痴夫妇去金风坊“云裳女装”,阿布的第六房小妾胡姬纱拉一见周宣赶紧下跪相迎,周宣让秦雀将她扶起,问:“朝散郎阿布大人最近有没有回江州?怎么林铎公子的婚礼只见他送了礼来,却没看到人?” 金碧眼的胡姬纱拉恭敬道:“回周侯爷话,我夫君阿布本来是要赶回来的,却突然患病,只好留在金陵医治,写信让妾身备厚礼送到都护府,还特意让妾身禀报侯爷,请侯爷原谅。” 周宣忙问:“阿布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胡姬纱拉含泪道:“妾身也不甚清楚,若是小病,我夫君阿布硬撑着也要来贺喜林都护二公子大婚的,只怕是病得不轻。” 周宣安慰道:“纱拉你别着急,我过几天就要去金陵,定帮他寻访名医,呃----我的雀儿就是名医,定会治好阿布大人的。” 去年周宣买下给“云裳女装”做模特地四名舞妓见到周宣,七嘴八舌、娇滴滴叫着:“周公子、周侯爷----”这四名舞妓知道周宣不日将举家迁往金陵,便央求周宣带她们去金陵。 周宣笑道:“这个由针儿夫人作主,她是云裳女装的大老板,针儿你决定吧。” 纫针冲周宣甜甜一笑,说道:“夫君,在金陵开女裳女装需要人手,针儿以为还是带她们去吧。” 四个年轻美貌的舞妓欢叫起来,赶紧谢过针儿夫人、谢过周侯爷。 这时,都护府的两名武弁满头大汗的找来,叫道:“周侯爷,太子殿下到处找侯爷----” 周宣忙问:“有何急事?” 武弁道:“京中传来皇帝旨意,宣侯爷立即回京。” 四十六、疑似夏侯流苏 听到京中传来旨意召他回京,周宣吃惊不小,不知生了什么大事?匆匆对秦雀她们说了一声,让她们自己回府,便带着三痴随那两名武弁急急赶到都护府。 李坚一看到他便大声道:“宣表兄,父皇有旨。” 周宣赶紧跪下接旨,却是皇帝李煜命他尽快回京,南汉遣使来报,太子刘守素于六月初从都城兴王府出前来金陵迎娶清乐公主,预计七月中旬就能到达,钦命周宣为送婚使,护送清乐公主去南汉完婚,传旨周宣必须在六月底之前赶回京城,不得有误。 李坚道:“宣表兄,我们要同船回去了,六月初十出吧。” 周宣原以为刘守素要八、九月才来,没想到已经上路了,唐国第一美人真要被那这雪猪太子娶走?想起他数次为清乐公主画裸像的香艳情景,这公主脾气虽然不怎么好,但那绝美的娇颜、那细腰长腿、那圆滚滚的翘臀,人世间的尤物啊,远嫁到南汉那个荒唐国度是不是太可惜了? 周宣道:“那好,初十出,这些天我得好好理一下家事。” 林岱留周宣晚宴,商议周宣与林涵蕴的婚事,周宣知道自己这次去金陵,接着又要远赴南汉都城兴王府,没个半年来不了江州,厚颜道:“岳父大人,涵蕴与我情意甚笃,一心想随我去金陵,小婿斗胆,不如就让涵蕴这几天与我完婚如何?” 林岱张大了嘴,半晌方道:“贤婿。这似乎不大妥当吧,我林岱两个女儿,长女已出家修道,只有涵蕴这个女儿了,怎好如此仓促出嫁,这岂不是让江州百姓笑话?” 周宣也知道以林岱这一品大员的身份,是非常看重这些的,赶紧道:“小婿失言,岳父大人莫怪。小婿是担心涵蕴会哭闹嘛。” 林岱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哪能样样依着涵蕴的性子!贤婿回去择个佳期,明年春日完婚最好,今年太幼,她才十六岁。贤婿还要去南汉,明年春最合适,贤婿以为如何?” 周宣还能说什么,只有唯唯称是。 就听到后堂林涵蕴“呜呜”大哭起来,嚷道:“我不嫁了,我不嫁周宣了。我就要跟周宣去金陵。”林涵蕴还以为不嫁周宣就能跟周宣去金陵呢! 周宣见林岱要怒,赶紧道:“岳父大人万万不要责骂她,待小婿去劝劝她如何?” 林岱见周宣甚是宠爱林涵蕴,也自欣慰,道:“那好。贤婿去劝劝她。反正这次是决不能跟你去金陵地,不然的话,不禁江州百姓要笑话我林家,连京中官吏都要笑我林岱老糊涂,不会管教女儿----小艺,带姑爷去找小姐。”周宣跟着婢女小艺进后堂。没看到林涵蕴的身影。一直走到正厅后园才看到林涵蕴拿一根柳条恨恨地抽园里的花木,见到周宣。将手里柳条一丢,冲过来噘嘴问:“周宣哥哥,你带不带我去金陵?” 周宣让几个婢女走开点,他拉着林涵蕴的手走到秋千架边,让林涵蕴坐在上面,轻轻推着她玩。 林涵蕴急道:“周宣哥哥你说话呀,要是等到明年春天你来娶我的话,那我可能就已经死了。” 周宣“呸”了一声,骂她“乌鸦嘴”,正想着怎么说服林涵蕴,林涵蕴突然在她自己手腕上打了一下:“该死的蚊虫也欺负我!” 周宣拉起她的手一看,不远处灯光照过来,只见白白的腕部肿起一粒圆圆地红疙瘩,便用指尖沾口水在那红疙瘩上抹了两下,消肿止痒的土办法啊。 林涵蕴啐道:“脏死了,我房里有薄荷露。” 周宣瞪她:“你嫌我脏,你也不知道吃了我多少口水!” 林涵蕴小脸一红,嗔道:“那你也吃了我的----” 周宣笑道:“是,我们相濡以沫对不对。” 林涵蕴伸手在周宣肩膀上打了一下:“不许转移话题,快说,带不带我去金陵?” 周宣道:“这里蚊子咬人,不是约会的好地方,到你绣房去,我还没看过你的绣房呢,是不是一团糟啊。” 林涵蕴便牵着周宣的手穿廊过户去她地闺房,几个婢女在后面跟着。 记得去年周宣第一次进都护府,林涵蕴一身家丁打扮,就是这样牵着他的手,丫环仆妇人人侧目,一年不到,周宣成了都护府的姑爷了,堂而皇之要进林二小姐的闺房。 林涵蕴的闺房也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洁净清雅,林涵蕴说都是她姐姐帮她布置地,然后婢女丫环每日收拾,她才不管这些呢。 服侍林涵蕴的几个侍女向周宣施礼,口称:“姑爷。” 周宣微笑领受,一副男主人派头。 林涵蕴羞道:“不要叫他姑爷,我不嫁给他了,还是称呼他周公子才对。” 周宣伸手在她小圆臀上打了一下,笑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进去,为夫今日好好教训教训你。”将林涵蕴半拖半抱向她的卧室走去。 林涵蕴又笑又闹,捏着小拳头打周宣,一边向丫环仆妇们求救:“救命----救命----” 四个丫环、四个仆妇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别处,眼角瞄着新姑爷把二小姐拖进绣房,二小姐一直嚷嚷着救命,一进绣房,突然就没声音了,丫环仆妇们纷纷动脑筋,猜想新姑爷拿什么把二小姐的嘴给堵上了?周宣一进门就用舌头把林涵蕴的嘴堵上了,林涵蕴也是奇怪,周宣用口水替她抹蚊子叮地红疱,她嫌脏。这会却一点也不嫌了,起先还捏着拳头打周宣,过了一会,就环抱着周宣地腰了。 相濡以沫地亲了一会,周宣放开她,坐到绣榻边抓起一把团扇,边扇边道:“热死了,又闷又热,是不是要下雷阵雨?” 话音刚落。“轰隆隆”打起雷来,一阵大风刮得门窗“砰砰”直响,院中地仆妇丫环在喊:“要下大雨了!要下大雨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想必是收拾东西去了。 林涵蕴赶紧坐到周宣身边,抱着周宣一条手臂说:“哇,你是神仙哪。说要打雷下雨就打雷下雨啊!” “看下雨去。”周宣揽着林涵蕴的腰,两个人来到窗前,看夜空闪电、看露在屋脊上的树梢在狂风中摇摆,雷声隆隆,黄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洒落下来。 周宣笑道:“涵蕴,下这么大地雨我回不去了。今夜我就在这里睡怎么样?” 林涵蕴皱了皱鼻子,说道:“你这次若是能带我去金陵,我今夜就留你在这睡。” 周宣道:“嘿嘿,你愿意你爹也不肯哪,不出半个时辰。都护大人就要派马车来送我回去。” 林涵蕴撇嘴道:“我们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那次你和我姐妹两个睡了一夜呢。” 林涵蕴太天真了,周宣忙道:“你不要乱说啊,那次是带你去治病。” 林涵蕴嘻嘻笑:“我才不会乱说呢,周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把我们姐妹两个一块给娶了呀?” “呃!”周宣无语,内心地隐秘心思被揪住。一时无话可说了。 林涵蕴一个劲地笑。歪着脑袋看周宣表情。 周宣正色道:“少胡说八道,我对道蕴姐姐是敬爱。很纯洁的。” “那对我呢?”林涵蕴问。 周宣捏了捏她脸蛋道:“对你是宠爱,很不纯洁。” 林涵蕴“哼”了一声,说:“我现在顾不上我姐姐了,金陵去不成我自己都好惨,周宣哥哥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周宣摇头:“没办法,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爹爹下了死命令,不管怎么样这次是绝不让我带你去金陵地。” 林涵蕴带着哭腔道:“我一定要去嘛,周宣哥哥你快想办法,看着周宣哥哥离开我会伤心死地。” 周宣柔声道:“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嘛,可是这次实在没办法带你去,而且我一到京中,马上就要作为清乐公主的送婚使去南汉,也没时间陪你不是----” 林涵蕴道:“我可以跟你去南汉嘛。” 周宣道:“我是奉旨出使南汉,怎么能带妻室!” 林涵蕴道:“我不是你妻室,我是你妹妹。” 林涵蕴缠夹不清,没道理好讲的,周宣道:“不管是妻子还是妹妹,都不能带,这是朝廷大事,你是都护府小姐,这点规矩不会不知道,我答应你,从南汉一回来就来接你去金陵,以后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林涵蕴搂着周宣的腰,把脸埋在周宣胸前,抽抽噎噎,她刚才听她爹爹那严厉的口气,就知道这次是没希望跟周宣去金陵了,越想越难过,哭个不停。 周宣安慰了她半天,才止住哭泣,仰起头说:“周宣哥哥,你要想我,要常常给我写信,我虽然不喜欢写字,但一定给周宣哥哥回信,或让我姐姐代我回信。” 周宣一一答应,这时,外面仆妇唤道:“二小姐,送周姑爷回府的马车来了。” 周宣双手捧着林涵蕴地脸,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说:“我回去了,过两天我要去向道蕴姐姐道别,你陪我去。” 林涵蕴撑着伞送周宣出了垂花仪门,看着周宣上了马车,忽然叫道:“等一下。”跑到马车边,对着车窗里的周宣说:“周宣哥哥,明天来接我到你府上玩,都没几天了,我要和周宣多呆一会。” 周宣柔情涌起,道:“好,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周宣回到朱雀坊府中,对秦雀她们说了初十日就要回京。皇帝要差他去南汉。 原以为要月底才出,现在突然提前到初十,今日已经是初五了,只有四天的准备时间,秦府上下顿时紧张起来。 秦雀、纫针赶紧去对秦博士夫妇说这件事,老夫妇连夜就要为晓笛收拾东西,府中上下一片忙乱。 亥夜时分,雨已经停了,檐下还在滴滴答答。周宣忽然听到第五进传来弹奏箜篌的声音,悚然一惊,夏侯流苏最喜弹箜篌,难道是流苏回来了? 周宣独自朝第五进走去,静夜中,箜篌声显得清空旷远。在雨后清凉的夜风中悠颤。 羊小颦那个专门摆放乐器地厢房透出灯光,周宣走到门边一看,一个素衣女郎在拨弹一架龙凤形箜篌,这女子挽着一个简单地反绾髻,头无珠翠,朴素至极。面上也是没有半点脂粉,宛若清水芙蓉。 这不是夏侯流苏,这女郎以前好象没见过,很是面生,她是谁?怎么半夜在这里弹箜篌? 周宣立在门边。静听这素衣女郎弹箜篌。心里想着夏侯流苏,微微一叹。 素衣女郎耳朵甚尖,听到了这声叹息,双手一合,抚在弦上,抬头一看。惊喜道:“吾师回来了。请受弟子一拜。”急急起身,碎步上前。拜倒在周宣足下。 这女郎说话的声音特别清脆动听,颇为耳熟,周宣道:“快快请起,你是谁?” 女郎起身仰起那张洁净明媚的脸:“吾师怎么连弟子都不认得了,弟子是蕊初啊。” “啊,蕊初!”周宣诧异万分:“你是蕊初?” 素衣女郎睁着黑白分明的妙目:“弟子是蕊初啊,今日才从星子镇回来,听说吾师从金陵归来,赶紧来拜见,两位师母说吾师去都护府还未回来,弟子便在这边等候。” 周宣惊奇地上下打量蕊初,这个原先梳妆打扮成黑蝉眉、算盘唇、贴花黄、染红腮所谓元和盛妆的妙音楼歌妓,现在不施脂粉竟是这么清纯雅致,嗯,对了,蕊初姑母去世了,她在丧期不能梳妆。 周宣笑道:“原来是蕊初啊,你不妆扮,为师都认不出你来了。” 这好学不倦地歌妓喜道:“弟子在江州常能听到吾师在金陵地消息,吾师才华横溢,果然名震京城,弟子亦甚感光彩,吾师能否把这半年来的诗词让弟子手录诵读学习?” 周宣道:“诗词甚多,今日天晚了,明日再念给你听。” 蕊初道:“吾师先念一诗或一阙词让弟子一饱耳福吧,听到好句,有好心情。” 周宣“嘿”然一笑,当即念了一阙《青玉案》,说:“这是年初在京中赏元宵时所填。” 蕊初已经翻来覆去念诵这阙《青玉案》,对周宣吾师一脸地崇敬。 秦雀遍寻周宣不见,来到第五进,才看到这师徒二人在吟诵诗词,笑道:“夫君,已经三更了,该歇息了----蕊初姑娘就在这边歇夜吧。” 六月初六,鸡蛋要晒熟,太阳还没出来就已经是燠热无比,周宣一早去接林涵蕴,林岱见周宣亲自来接,也不好阻拦,只要周宣不忌讳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涵蕴见到秦雀和纫针,很不好意思,平时咭咭格格嘴不停,这时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了,最后还是称呼秦雀、纫针为“嫂嫂。” 此后三日,周宣忙着安排搬家之事,都护府拨了两艘二十丈大船,一艘是东宫及其侍从乘坐,另一艘是周宣一家乘坐,给周宣的这艘船就是年初送林氏姐妹去金陵地那艘豪华大船,二月间由金陵返航地。 这几日周宣是忙得团团转,林涵蕴形影不离地跟着,兴致勃勃帮着周宣安排这安排那,好象她也要随周宣去金陵似地。 汤小三、胡统已经住进了周府,随时可以出,夏翠花因为老父体弱,不能远离,和廖银依旧经营“级秋战堂”,但因为汤小三和胡统都去金陵了,“级秋战堂”怕是开不下去,只好全部开酒楼茶馆。 金风坊地“云裳女装”成衣铺由胡姬纱拉经营,秦老夫人不时去视察视察。 到了六月初九,大部分要搬去金陵的器物已经运上了船,一切都准备停当,只等明日启航了。 四十七、寂寞健美操 这日黄昏,周宣沐浴更衣后去都护府接了林涵蕴出来,一同去白云观向静宜仙子道别,“黑玫瑰”被夏侯流苏骑走了,周宣没有合适的坐骑,就借了蔺宁的红鬃马骑着。 周宣、林涵蕴在三痴和老董的陪同下来到白云观外,女道童开门让周宣和林涵蕴进去,二人来到静宜仙子清修的那座酷似“九难山房”的小院,院门紧闭,叩门久之无人应答。 林涵蕴奇道:“难道我姐姐外出了?” 女道童道:“没有啊,静宜仙子就在院里,可能是在后园,听不到敲门声。” 林涵蕴道:“我来喊----” 周宣制止道:“道观清修之地,大喊大叫象什么话,看我的。”走到院墙边那株老柳树下,纵身高跃,手抓树干,腰一挺就在上了院墙,这内墙也就六尺高,一跃而下,开了院门让林涵蕴进去。 林涵蕴挽着周宣手臂向后园走去,一边斜睨着周宣说:“周宣哥哥跳墙倒是很拿手,孟子说过一句什么----逾墙什么处子?” 周宣笑道:“逾东墙而搂其处子----我搂你。”勾住林涵蕴的小腰将她往身边一搂。 林涵蕴“格”的一声笑:“这是我姐姐的住处,你跳墙进来不是要搂我姐姐吗?嘻嘻,你早搂过了,在信州,姐姐不是与你共骑一匹马吗?周宣想起那次还乡之行,搂着道蕴姐姐细软的腰肢感觉真是美好,那样的机会不知还有没有?问:“涵蕴你什么意思呀,三番五次说你姐姐和我怎么样,难道你还真想我把你们姐妹一块娶了?” 林涵蕴难得地叹了一口气:“周宣哥哥我和你说实话吧。也只有你才能娶我姐姐,其他人就是敢娶,我姐姐也不嫁,我看得出来,我姐姐很喜欢你,姐姐和你在一起就很快活。” 周宣道:“喜欢不见得就能婚嫁,要看有没有缘分----涵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不要在道蕴姐姐说这些,免得惹她不高兴。” 一想到周宣明天就要去金陵,林涵蕴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来。也没心思把她姐姐强烈推荐给周宣了,噘着小嘴不说话。 两个人走到栽满白玉兰的后园,就听到静宜仙子柔美的声音在叫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周宣与林涵蕴惊奇地对望一眼,紧走了几步,透过白玉兰地枝叶,见八角凉亭上,静宜仙子背面而立。茗风、涧月、阿芬、小荣大大小小四个侍女并排站着。随着静宜仙子的口令而挥手、扭腰、摆臀、踢腿---- 静宜仙子浅色道袍用一根丝绦松松地束着,衣领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高挑苗条的身子有韵律地扭动着,轻薄道袍因动作而荡漾出圆臀长腿的轮廓,夕阳晚霞又为这绝美轮廓镶了一道粉红的边。 静宜仙子一边有节奏地摆臂踢腿,一边说道:“每日枯坐,缺少健身,久而久之,腰腹会生出赘肉。体态会变得臃肿难看,这套健美操每日早晚各练习一次,可以美体塑身,保持体型,继续。再来一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林涵蕴想出声。被周宣伸指头捺住嘴唇,示意她不要惊动静宜仙子她们。 林涵蕴低声道:“我姐姐想念在金陵的日子呢!” 周宣不说话。眼睛有点湿润,想着道蕴姐姐这样花一般地女子将在这寂寞道观默默老去,闲时还跳跳健美操,身材保持得再好又有谁怜惜欣赏呢?口里低诵着:“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 八角亭上的健美操锻炼结束了,静宜仙子用香帕擦拭着汗水,对四名婢女道:“出出汗,身心舒爽,是不是?” 四名侍女原先受静宜仙子影响,喜静不喜动,现在又要跟着静宜仙子喜动了。 静宜仙子在铜盆里洗了洗手,忽见周宣和林涵蕴从花树下走出,惊道:“宣弟、涵蕴,你们怎么进来的?” 周宣道:“院门没关呀,一推就进来了。” 静宜仙子责备地看了小荣一眼,怪小荣门没关好,差点被宣弟看到她跳健美操的样子,那可就难为情了,掠了掠鬓,问:“宣弟不是去清源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周宣道:“清源没去成,半路上夏侯流苏跑了----” 林涵蕴道:“姐姐,周宣明日就要去金陵了,皇帝召他有急事,现在来是向姐姐告别地。” 静宜仙子一颗心陡地一落,虽然知道周宣迟早要离去,但这一刻真的到来,却是这样难挨,强笑道:“那先祝宣弟一路平安了,女道明日就不去送了----涵蕴你去金陵吗?” 林涵蕴噘嘴道:“爹爹不肯我去,而且周宣哥哥回到金陵马上就要作为送婚使护送清乐公主去南汉完婚。” 静宜仙子“嗯”了一声,说道:“宣弟,请到前边茶室小坐。” 周宣跟在静宜仙子身后,看着她微微汗湿的道袍裹在腰臀上,鼻边嗅到蝴蝶兰芬芳的香味,真想轻轻搂住她的细腰,说一声:“道蕴姐姐,还俗吧。” 来到茶室,静宜仙子不让茗风、涧月动手,亲自为周宣煮茶,敬茶的姿势温婉动人,只是眼睛不与周宣对视。 周宣默默品了一会茶,品不出水味,也品不出茶味,心思不在这上面啊。 暮色笼罩茶室,小婢阿芬点上清油灯,灯焰昏黄。 静宜仙子问:“宣弟与涵蕴的婚期定下来了没有?” 周宣道:“定下了,明年正月十五,我来江州迎娶涵蕴。” 静宜仙子微笑道:“恭喜宣弟,恭喜涵蕴。” 先前那女道童进来说道:“天晚了,观主请周公子和林二小姐出观。” 静宜仙子起身道:“宣弟。女道送你出去,明日,明日女道就不去相送了。” 几个人走到山门殿,三痴、老董见周宣出来了,便出观门牵过马来。 静宜仙子也不说话,出了白云观一直走到小溪畔木桥边,伫足道:“宣弟。女道就送到这里了,祝你去金陵、去南汉都顺利平安。” 一轮弯月斜挂山巅,夜风拂来,满是花木地清香。 周宣望着静宜仙子地眼睛。似有泪光盈盈,不禁心情激荡,突然拉起静宜仙子的左手,在她纤纤玉指上吻了一下,说道:“姐姐,我一定会来找你地,姐姐珍重。”说罢。拉着林涵蕴的手过桥去。老董和三痴牵着四匹马跟在后面。 走到桥那边,周宣、林涵蕴回头看,静宜仙子一动不动站在溪边,夜风拂起宽大道袍,好似静美的雕塑或剪影,半晌,静宜仙子冲这边摇摇手,返身回去,很快消失在白玉兰下。 回城途中。林涵蕴要和周宣共骑,两人一起骑“云中鹤”,林涵蕴靠在周宣怀里哭,周宣就一路哄她,直到都护府林涵蕴才止住哭泣。把周宣拉到阴暗处。使劲亲吻周宣,吸住周宣的舌尖不放。以至于周宣舌尖痛了半宿。 六月初十,朝阳初升,东宫与信州侯的船队泊在江岸等待启航,江州大小官吏都来送行,江州百姓来送行的也有数千人。 李坚、周宣立在码头上向众人告别,李坚没什么好留恋的,与林岱、徐刺史等人略谈了几句,拱拱手便上船去,他从金陵带来地东宫属官、侍从、禁军、就有三百余人,分两条船乘坐。 因为年初那次水路去金陵曾遇水盗,林岱这次派祁将军领五百水军分乘两条兵船,务必护送东宫和信州州一家平安至京。 周宣这条船也有数十人,偌大的周府去了一半人,秦雀、纫针、哓笛,还有小茴香、小菊等丫环八人、来福的弟弟家丁旺财也跟去,还有十来名仆妇、四名“云裳女装”的舞妓,以及汤小三和胡统两少年,三痴地蔺宁自然也要同船去金陵。 林涵蕴牵着“云中鹤”,委委屈屈道:“周宣哥哥,云中鹤你骑去,你没匹好马可不行,记得明年元宵,骑着云中鹤来接我,我天天等你。” 周宣听她说得可爱,真想抱着她使劲亲一下,但江岸上密密麻麻都是送行地人,众目睽睽之下,他周宣可以不在乎,但不能不考虑林岱地感受,这惊世骇俗的一吻会让林涵蕴受非议地,柔声道:“好,等着我,你要乖乖的。” 林涵蕴使劲点头。 周宣朝林岱夫妇深施一礼,请求不要把林涵蕴禁在府中,有老董护着可以在江州到处散散心,“级秋战堂”就让林涵蕴去管着。 周宣又去和秦博士夫妇道别,秦雀、纫针都含泪依依不舍,只有晓笛急着要登船。 汤小三、胡统也在哭着和父母告别,说周公子答应了,等过两年把他们两家人全接到金陵去。 这时,一辆马车驶到码头,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叫道:“请让一让,让一让----” 周宣一看,却是他地女弟子蕊初,微笑道:“蕊初,你也来给为师送行啊。” 蕊初走近前突然跪在周宣面前,脆声道:“弟子愿随吾师去金陵,早晚请教诗词,还要向羊师请教音律。” 羊师就是羊小颦,蕊初上次弹筝输给羊小颦,便拜了羊小颦为师。 周宣踌躇道:“蕊初,你是妙音楼地人,怎好随我去金陵。” 蕊初道:“启禀吾师,妙音楼本是弟子的姑母开的,如今弟子的姑母已经仙逝,弟子前几日知道吾师要举家迁往金陵,弟子决心追随吾师,已将妙音楼歌妓全部遣散,只带一小婢,万望吾师收留。” 秦雀、纫针都喜爱蕊初,对周宣道:“夫君,蕊初现在无亲无故,不如就收留她吧,夫君不是曾说要组建家庭乐队吗,蕊初最是合适。” 周宣点头道:“那好,到京中你可以与小颦作伴,来人,把蕊初姑娘的东西搬上船去。” 蕊初欢天喜地,连忙谢过周宣吾师和两位师母,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上船去了。 林涵蕴在一边瞧得眼泪汪汪,心想一个歌妓都可以随意跟着周宣哥哥去金陵,她这个都护府小姐却要守那些臭规矩,如果肯让她选,她宁愿做一个歌妓,只要能跟在周宣哥哥身边。 看着五艘大船缓缓驶离江岸,林涵蕴跳着脚哭,一只手被爹爹紧紧扣住,不然她就要沿着江岸跑起来了,周宣立在船尾不停朝她挥手,喊着:“涵蕴不要哭,等着我----” 林涵蕴哭得天昏地暗,爹爹的手松开了,换了一只柔软的手,耳边听到姐姐的声音:“涵蕴,不哭,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地,那时候你和他就能长相厮守了。” 静宜仙子说不来为周宣送行,可忍不住还是来了,帷帽面纱,立在人群后面,本来想看着周宣上船后便悄然回道观,听林涵蕴哭得伤心,便上前安慰,而她自己何尝不是泪眼朦胧呢,一颗心象是硬生生缺了一块,觉得人生萧索无味起来,这一刻真有青灯黄卷的感觉---- 哦,看破红尘原来是这样的,可她真的看破了吗?昨晚宣弟在小桥头突然吻她的手,说一定会来找她地,宣弟这话什么意思? 静宜仙子半拥着哭泣地林涵蕴,抬头朝江上看,五艘大船已不见踪影,唯见长江天际流。 一、韬光养晦 云帆鼓风,船去如箭,江州码头上送行的人群转眼模糊成一片灰影,江流曲折,天高地远,却也扯不断这浓烈的离别之情。 周宣在船尾伫立良久,回思与林氏姐妹的往事,一个温柔娴雅、一个天真活泼,离得愈远,形象愈鲜明。 秦雀说:“夫君,进舱里坐着吧,这日头太晒人了。” 周宣便回到主舱坐定,这艘大船就是年初林岱送两个女儿进京的那艘豪华大船,长二十余丈,宽七丈,上下三层,下层前舱住船工、后舱放杂物和车马、上层建有四个隔开的院落,宛若街巷一般,周宣和秦雀、纫针、晓笛便住在当初静宜仙子住的那个精美院落,雕梁画栋、红毡铺地,极尽豪奢。 周宣看到那张湘妃塌,不由得想起那次静宜仙子晕船、他为静宜仙子手引足趾双**之事,真是旖旎呀,问:“雀儿、针儿,你们感觉怎么样,不会晕船吧?” 纫针坐在一张靠背大椅上,手执纨扇轻轻摇着,孕妇就是怕热,说道:“我不晕船,去年随选秀大船回来我就不晕。” 秦雀道:“我是第一次坐船,没感觉晕,就是晕也不怕,两根金针扎下去就好了。” 晓笛攀在雕花窗格上看江岸风景,嚷道:“晓笛也不晕,晓笛好快活啊!” 秦雀笑道:“晓笛就知道玩,现在好了,跟着姐夫去金陵,玩的人又多,不要荒废了学业才好。” 周宣道:“每日规定好功课,学半日、玩半日,小孩子不要硬拘着他学这学那。以后我们小芷若出生,我就给她尽量多的自由,不要太过分,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秦雀掩嘴笑道:“那我们的小芷若岂不成了林二小姐了!” 纫针道:“林二小姐也很好啊,我和雀儿都喜欢她。” 秦雀忽然想起一事。问:“夫君,南汉太子是说下月中旬到金陵对吗,在金陵最多呆一个月吧,然后夫君就要送清乐公主去南汉,那岂不是不能守候小芷若出生了?小芷若出生应该是在八月下旬。” 纫针就关注地看着周宣脸色,她当然企盼生小芷若时夫君能陪在她身边。 周宣摸了摸纫针白胖的手背,抚慰道:“我一定想办法拖到小芷若出生后再启程,就让南汉太子在金陵多玩几天嘛。陛下和娘娘也巴不得清乐公主晚几天走的。” 正是三伏天气,气候炎热,另一条船上的李坚知道宣表兄有一位夫人是大肚子,特意关照领航地兵船,午时便泊船江岸水驿,众人上岸歇息,在水驿用饭。待申时又重新登船启航,反正时间充足,不急着赶路,而夜里行船则非常凉爽,接连几日都是晴朗天气,明月朗照,夜航度更快,李坚干脆下令夜里行船,白天歇息。 沿江水驿早已得知东宫与信州侯水路进京的消息,抽调人手。准备五艘大船近千人的饮食,是以一路顺风顺水,六月十四日就到了池州,日间在水驿歇息,池州刺史为的官吏前来拜见。 夜里继续航行,李坚邀周宣到他船上长谈,天上一轮明月,江心一团游荡的散月,但见素月分辉,长河共影。船行水上,波荡无声。 周宣和李坚并立船,披襟当风,连呼爽快,东宫侍从摆上几案、酒菜。让殿下和侯爷坐着赏月长谈。 李坚叹道:“深宫之中。如何识得这大好河山!弟自去年作为选秀使走遍三十六州,始知山川雄奇。立誓要让国家强盛、百姓富足,天幸有宣表兄助我,这半年来,我唐国处处显示兴旺繁荣之象,想想都觉得意气风。” 周宣微笑道:“坚弟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地,我敬坚弟一杯。”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周宣道:“陈济想必已经到了建州了,蓝连昌应该还没到泉州,殿下应早作准备,若清源内乱,我唐国出兵应迅捷才行,机会难得。” 李坚点头道:“弟此次出京,父皇给了我总制东南三大都护府军政的权力,其中就包括与清源接壤的永安都护府,我已让陈济将军传令给陈侍郎,密切关注清源局势,两万新军和永安都护府的两万兵马随时可以杀过仙霞岭,镇南都护府的一万五千府兵也已整装待命,还有林都护的一万兵马,一旦战事开启,随时可以挥军南下,陈思安虽说号称八万精兵,但如果盘、雷二姓内乱,陈思安就顾此失彼了。” 周宣道:“就怕朝中有人掣肘。” 李坚沉思了一会,道:“出兵就出兵了,消息传回朝中差不多要一个月,战事都快结束了,不作持久战,能攻则攻,攻不下就退。” 周宣道:“陈思安父子两代经营,在清源势力根深蒂固,若想一举荡平只怕不易,我以为最好的结果是攻下漳州,连结盘、雷二姓,逐步削弱陈思安的势力,逼他臣服。” 李坚赞叹道:“宣表兄所言甚是,当初陈侍郎也是这般说地。” 周宣道:“吴越钱氏得加紧提防,说起来我们唐国真是四面受敌啊。” 李坚道:“所以与南汉和亲显得尤为重要,父皇派你作为送婚使就是考虑到你足智多谋,能随机应变。” 周宣道:“定不辱使命。” 二人谈到半夜,就在这边船上抵足而眠。 十六日,船过铜陵,接连下了两天大雨,为安全计,决定泊舟上岸,等雨停洪峰过后再行船,这样拖延了几日,船队于六月二十二日上午巳时抵达金陵白鹭洲码头。 东宫的船先行靠岸,以中书令齐章为的文武官员前来迎接东宫殿下,周宣这艘船上的人都拥上船头。小茴香眼尖,看到了前来迎接的信州侯府的人,对秦雀、纫针两位夫人介绍道:“那是顾长史大人、那是大孙公子和小孙公子、那是老四先生、那是踢球的大罗、小罗兄弟,羊姑娘也来了,那边是林黑山将军。好多人啊,倾府出动了。” 秦雀、纫针心里甜蜜蜜,对未来地日子充满了期待,夫君既是侯爷又是大学士,与东宫殿下关系又如此的好,都是京城居不易,有夫君在,就居易了。 大船靠岸。周宣扶着大腹便便的苏纫针率先下船,随后手牵晓笛的秦雀。 林黑山大步上前,握住周宣的手,爽朗大笑道:“宣弟,你果然把两位弟妹接来了,太好了,以后热闹了。啊,苏弟妹肚子这么大了,那我林黑山岂不是要做伯父了!” 秦雀和纫针赶紧向夫君地这位义兄行礼,口称:“黑山哥。” 林黑山眼睛一扫,问:“宣弟,我小姑婆呢,她没跟来?” 周宣道:“涵蕴这次没来。林黑山眼睛瞪了起来,问:“宣弟,怎么回事,你不是要娶小姑婆吗?” 周宣心道:“我以前说过要娶林涵蕴吗?黑山哥听谁说的?” 秦雀赶紧道:“黑山哥。林二小姐已与我夫君订婚,明年春完婚。” 林黑山大喜,咧开大嘴直笑。 四痴抢步上前施礼道:“茶奴拜见主人和两位主母。” 周宣哈哈大笑道:“老四,两个多月不见,你倒是养得白胖了不少,细皮嫩肉的----” 清清瘦瘦的四痴赶紧摸自己的脸,刹那间地神态颇似女子。 三痴道:“四弟,主人和你开玩笑呢。” 四痴便向三哥、三嫂施礼,一眼看到汤小三和胡统,大喜:“小三、胡统。你们也来了!” 汤小三和胡统赶紧过来见礼:“老四先生,公子要在京中开级秋战堂,我二人就跟来了。” 四痴兴致勃勃道:“好,太好了,过了处暑就可以捕虫了。到时你们两个跟着我。今年一定要捕到上将级的极品好虫,运气好的话捕到虫王那就无敌了。” 两个少年被四痴这么一说。摩拳擦掌,热血沸腾起来。 黄星鉴、古六泉也过来见礼,周宣道:“两位老先生怎么也来了,这毒日头地,赶快上车,回府再叙。” 在众人乱纷纷热闹相见之时,羊小颦如孤梅淡菊悄立一边,盈盈妙目凝视周宣,盯着周宣的一举一动,眼里柔情无限,见到众人见礼见得差不多了,这才轻提裙裾上前,拜倒在周宣足下,叫了一声:“公子----”又对秦雀、纫针二人叫了一声:“夫人----” 周宣扶起,握了握羊小颦那柔若无骨的玉手,微笑道:“小颦这次很乖,没让**心。” 羊小颦晕红上颊,美艳不可方物。 蕊初过来向羊小颦施礼,口称:“羊师。”一脸的喜色。 羊小颦见到不施脂粉、不作元和妆的蕊初也是一愣,随即便认出这是江州妙音楼的蕊初,露出腼腆一笑:“蕊初----” 来迎接的一大伙,晓笛只认得林黑山、老四先生和羊小颦这三个熟人,分外亲热,叫着:“羊姐姐。” 羊小颦摸摸晓笛地冲天鬏,甜甜一笑。 李坚过来道:“宣表兄,你现在就随我去见父皇、母后吧。” 周宣道:“我还是等陛下召见吧,我两位妻子也要一起觐见陛下和娘娘。” 李坚道:“那好,明日再会。” 李坚带着人先走了,周宣在林黑山的陪同下回信州侯府,祁将军带着一百名精锐府兵留下,其余四百名奉化水军随船回去。 林都护在江州就叮嘱了祁将军,命他率这一百名精挑细选的府兵长驻侯府,闲时看家护院,去南汉就跟随护卫,这一百人就作为周宣的贴身亲兵了。 翔鸾坊信州侯府内外喜气洋洋,家丁仆妇一个个精神饱满地恭候侯爷和夫人的到来,周宣笑吟吟领着两位小娇妻去他地住处“芙蓉园”,两位小娇妻暗暗惊叹,这府第实在太大了,江州地周府已经够大了,但与这座府第相比,恐怕三分之一都不如。 “芙蓉园”里有三栋木楼,数十个房间,从江州来的八个丫环、十多名仆妇全住进去还绰绰有余,蕊初和四名舞妓住到“芙蓉园”后面地“缀锦楼”,念奴娇也住在那边,管事来向周宣请问羊小颦住何处,要不要搬出“芙蓉园”? 周宣道:“小颦不动,依旧住芙蓉园原来的房间。” 管事点头唯唯,心想:“侯爷对羊姑娘果然另眼相看,幸好我未擅作主张让她搬出去。” 忙乱了半天,刚刚把秦雀等人地住宿安排妥当,前来拜见的官员又到了,魏王徐勉亲自登门,还有集贤殿的潘学士、宗正寺、光禄寺的官员,周宣设宴款待魏王及其他官员,林黑山、顾长史作陪,正饮酒叙谈之时,宫里白太监来传旨,宣信州侯及夫人明日一早紫宸殿觐见。周宣把白太监留下,一起喝两杯,直至戌末时分方散。 魏王徐勉等人离开后,周宣问林黑山、顾长史这两个多月京中生了什么大事? 林黑山道:“无甚大事,只有卫将军皇甫继勋似乎病好了很多,见到老哥我是皮笑肉不笑。” 周宣道:“黑山哥要多提防那个皇甫继勋,太子殿下让你领金陵八卫之一的忠武卫是大有深意的。” 林黑山肃然道:“是,我明白。” 顾长史道:“侯爷,近来景王韬光养晦,少有活动,京中相对平静,侯爷在信州雷厉风行整顿吏治之事已传至京中,口碑极好,据说陛下几次对大臣们提起,夸奖侯爷。” 周宣微笑道:“景王不韬光养晦也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得韬光一段日子。” 众人皆笑,正说着,府役来报东宫殿下驾到。 雪猪太子即将上场,此人既荒唐又可笑,南汉之行更是又惊险又好玩,书友们拭目以待吧。 二、奇装异服见君王 太子李坚与周宣一路小声说话,大声笑,显得心情无比愉悦,原来李坚傍晚奉李煜之命前去探望景王李坤,见自幼欺压他的这位王兄左腿绑着木板、脸颊的还留有牙印的痕迹,李坚表面上安慰,心里乐开了花。 周宣问:“景王羞惭否?” 李坚道:“他倒是神态自若,我这王兄一向善于掩饰。” 周宣提醒道:“坚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嚣张的景王不可怕,内敛含恨的景王就有点可怕了,坚弟还得继续加强对两大禁军----金吾卫和羽林卫的控制。” 李坚道:“弟明白,皇甫继勋的威胁极大,金陵八卫共四万精兵,现在只有林将军的忠武卫是忠于我的,皇甫继勋是名将之后,与朝中一批老臣关系密切,又不能无故削他兵权,颇为难办。” 周宣低声道:“陛下龙体康健,景王或不敢轻举妄动,一旦陛下龙体欠安,就很难说了,坚弟今后还是少出京为妙。” 李坚郑重点头:“宣表兄考虑得是。” 李坚来此别无他事,就是来找周宣说说他见了景王之后的畅快心情,坐了一会,便告辞了,说明日宫中相见。 李坚刚走,府役又报朝散郎阿布大人来了。 黑衣大食商人阿布歪坐在步辇上,由四个健仆抬着,三个月不见。这碧眼紫髯地大个子竟瘦成了皮包骨头。见到周宣,挣扎着要下辇行礼。 周宣赶紧止住,让他坐着不要动,惊问:“阿布老兄,你怎么竟瘦成了这样?” 阿布含泪道:“能再见到侯爷,鄙人死而无憾了。” 周宣道:“怎么说这样地话。有病治病嘛!我妻秦雀已随我来京,我马上叫她来给你诊治。”命身边侍女赶紧去请雀儿夫人来。 秦雀带着小茴香和小菊匆匆赶来,秦雀给阿布望、闻、问、切了一番后,秀眉微蹙,思索了一番,说道:“阿布先生病得奇怪,似乎是中毒之象。” “啊。中毒!”周宣、林黑山、孙氏兄弟等人都很吃惊。阿布也是一脸的震惊。 秦雀以“灵龟八法”掐指默算,然后从小茴香手里接过青囊,取出三根五寸长的金针,刺入阿布头顶百会**和两足涌泉**,先以“烧山火”之手法,再换以“透天凉”手法,阴阳转换数遍,就见阿布脸色突然变成青黑色,惊呼:“鄙人眼睛看不到东西了!” 秦雀急急写了一张药方。让人赶紧去抓药,安慰阿布道:“阿布先生且宽心,你体内郁积的毒要先散出来,这样服药才有功效。” 半个时辰后,阿布服下了第一帖药。秦雀又给他把了脉。点头道:“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但这种奇毒我从没见过。阿布先生近两个月服食、接触过什么有毒之物吗?” 阿布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怪异,忽然愤怒、忽而悲伤,半晌说出几个字:“鄙人明白了。” 既然阿布不肯说,周宣也就不再多问。 这时已近三更,周宣命管事安排房间让阿布住下,林黑山告辞回忠武卫驻地。 周宣和秦雀回内院“芙蓉园”,秦雀道:“夫君今夜去羊姑娘房里睡吧,羊姑娘也挺痴心的,竟敢不远千里独自去金陵找你,雀儿自问都没有这个胆量。” 周宣笑道:“这种胆量还是不要的好,小颦能平安来到我身边算她运气好。” 羊小颦以为周宣不会来地,已经睡下,听到周宣敲门,飞快地点亮银灯,赤足跑来开门,门一开就扑到周宣怀里,樱唇微颤,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她真是太快乐了! 周宣关上门,拥着羊小颦进内室,坐在绣床边沿,一把将羊小颦搂在怀里,让她分开腿坐在他腿上,说:“小颦,让我好好看看你。” 羊小颦一脸的娇羞,藕色的小衣、紫罗兰亵裙,眉目如画、肤光如雪,瓷娃娃一般精致可爱,因为睡时把抹胸解开了,圆润两团小小羊在薄薄小衣下影影绰绰,分外诱人。 周宣托起她下巴,要她眉毛上吻了一下:“小颦你真美,这些天想我了没有?” 羊小颦双手勾住周宣脖子,睫毛一闪一闪,剪水双瞳朦朦胧胧,低声道:“想,每日每夜都想,想公子爱我一万次。” 这是上回周宣离开金陵的前夜对羊小颦说的话,周宣笑了起来:“嗯,永远一万次,怎么也爱不完。” 羊小颦欢喜得美眸盈盈,脸忽然红到耳根,她不象秦雀、纫针那样穿了内裤,紫罗兰亵裙里是无遮无掩的,又是这样分腿坐在周宣**,感觉娇嫩处已经被抵住---- 周宣一笑,解衣上床,放下罗帐,恣意欢爱。 云收雨散,周宣一身的汗,抓起枕边纨扇使劲扇,羊小颦却不管热得冒汗,贴身搂抱,嘴唇嗫嚅再三,开不了口。 周宣问:“小颦,我们是最亲密地人了,你有什么话难道和我都不能说吗?说----” 羊小颦鼓起勇气说:“公子,纫针夫人肚子好大啊,她真美!” 闻弦歌而知雅意,周宣哈哈大笑:“小颦是不是也想那么美?” 羊小颦俯卧着,双手抱头,把脸埋在香枕上,枕巾揉得皱巴 周宣侧身曲胧而卧,脸上笑嘻嘻,一手轻抚羊小颦小腰和圆臀,那起伏流畅地曲线完全可以谱成一支曲,太美了,十六岁的羊小颦已经完成长成了。 周宣道:“纫针已经二十岁了,而你还小嘛,过两年吧,过两年我再把你肚子搞大,哈哈。” 两个人又相拥着说了一会话,周宣说等他这次从南汉回来,就带羊小颦去辽国寻亲,羊小颦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从她不停地亲吻周宣的胸膛,可以看出她心里有多么高兴。 周宣又说等小芷若出生后,要举办一个家庭音乐会,和上次庆祝静宜仙子生日不一样,这次以音乐为主,羊小颦的海豚音和乐器才能要尽情展现,还有蕊初和念奴娇都要上场表演,周宣的羯鼓现在也似模似样了,可以充当家庭乐队的一员。 一夜缠绵不提。 六月二十三日,周宣一早起来沐浴,小茴香带着晓笛去后园蹴鞠场看孙氏兄弟、大罗小罗他们踢球,林涵蕴不在,这女子蹴鞠队没主心骨了。 秦雀、纫针两位小娇妻正为穿什么衣裙去觐见皇帝、皇后而愁,一齐向夫君请教。 周宣道:“针儿就穿我设计的那件孕装百褶裙,既典雅又舒适。” 纫针喜道:“好,我听夫君的。” 秦雀问:“夫君,那我呢?” 周宣道:“也穿我设计的云裳夏装,浅色调,上身是束腰短装,下身是宽大裙裤,怎么样?” 秦雀有点犹疑:“夫君,觐见皇帝、皇后是多隆重地事呀,穿这种奇装异服,会不会有失礼仪?” 纫针替周宣回答了:“不会的,雀儿妹妹放心,皇后娘娘最喜奇装异服,夫君不是说了吗,皇后娘娘还穿夫君设计的旗袍呢。” 周宣与秦雀又去看望了阿布,见他气色明显好多了,秦雀道:“这一剂药连服九贴,毒性即可排出体外,但病因我没找到,阿布先生以后自己饮食方面要注意。” 阿布道:“鄙人明白,鄙人这条命是侯爷和夫人所救,大恩不言谢,鄙人就什么也不说了。” 周宣心道:“你也来个大恩不言谢哪,这是我惯用的招数啊。”说:“阿布老兄,不要光顾着赚钱,好好处理一下家庭的事。” 阿布连连称是,神色间流露隐忧。 忽报景旭宫凤阿监到,周宣领着秦雀、纫针出迎。 中年美妇凤阿监带着两个宫娥春风满面而来,一见纫针,大喜:“纫针肚子这么大了,几时临盆?” 纫针含羞给凤阿监行礼,答道:“应该是八月下旬。” 凤阿监喜道:“纫针,我和侯爷说好了地,你肚里孩儿要认我为义母。” 纫针道:“有凤阿监爱护,纫针求之不得,先代小芷若谢谢凤阿监了。”又要施礼。 凤阿监赶紧扶住道:“不要多礼,小心动了胎气----小芷若,哈,原来名字都取好了,这名字很好。” 周宣微笑道:“凤阿监辛苦了,一早来有何吩咐?” 凤阿监道:“皇后娘娘知道侯爷地两位夫人到京了,陛下已下旨召见,娘娘知我老成晓事,又与两位夫人是旧相识,命我来迎候两位夫人。” 秦雀、纫针连称:“不敢不敢。” 于是备车前往大兴宫,另有一车礼物要献给皇帝、皇后和公主。 三、和皇后打赌 辰时三刻,周宣带着秦雀、苏纫针来到大兴宫紫宸殿外,内侍高呼:“宣信州侯及两位夫人觐见。 李煜坐在镶金嵌贝的黄花梨木大椅上,戴明黄色头巾,轻袍缓带,含笑看着周宣夫妻三人走进殿来,说道:“苏纫针有孕在身,不必行大礼。” 周宣和秦雀都拜了下去,苏纫针怎好不拜,一起向李煜行了跪拜礼。 李煜急命宫娥扶起,让内侍搬来三个绣墩让周宣三人坐了,先问苏纫针:“苏纫针,你曾在景旭宫中执役吗?朕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后殿传来明朗清脆的笑声:“陛下有过目不忘之能,竟也有失忆的时候吗?待我来看看,认不认得苏纫针?” 衣香鬓影,裙裳翩跹,一队宫娥簇拥着一个身材高挑、气质高贵的丽人来到殿中,这丽人竟然穿着紧身的天蓝色牛仔款式长裤,上身是白绸衬衣,梳一个巍巍颤颤的高髻,插一支赤玉簪,眉目淡淡修饰,樱唇不染自红,把朴素和妖冶、古典和现代,这格格不入的审美范畴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秦雀和纫针都看得愣神,周宣是见过小周后这装束的,此时再见,依然惊艳,赶紧跪迎:“臣侄叩见姑母娘娘。” 秦雀、纫针也赶紧跪下。 小周后坐到李煜身边,微笑道:“快快请进,安坐。”打量着这两位侄媳妇,大肚子的自然是苏纫针,另一个就是江州女名医秦雀了,果然秀丽端庄,温言道:“苏纫针。抬起头来,让本宫认一认。” 苏纫针微微仰起脸,含羞带怯地叫了一声:“娘娘----” 小周后细看了一番,摇头道:“我也没印象了,看来要叫斛珠来认。” 一边的凤阿监道:“娘娘,纫针有了身孕后丰腴了好多,难怪陛下和娘娘认不出来。” 小周后点点头。又问了纫针临盆之期,听说秦博士父女把脉测知纫针肚子里是个女孩,很感兴味,问秦雀:“有几成把握?” 秦雀对这个很有自信,说道:“回娘娘,有十成。” 小周后与李煜相视而笑。小周后笑吟吟道:“宣侄一向喜欢与人争胜打赌,这次姑母也与你打个赌,若果真是女孩,即封永丰县主,若是男孩,就不受荫封了,怎么样?” 周宣又跪下道:“那臣侄就代尚未出生的周芷若谢过陛下和娘娘的恩典了。” 小周后笑道:“如此说这赌我是必输无疑了。连名字都取好。周芷若,嗯,清秀的名字。” 李煜道:“周宣,朕听说你这次回信州祭祖做了不少大事,且把你地经历一一说给朕与娘娘听,宣州、歙州的趣事都要说说。” 周宣便把他在宣州斗诗夺花魁、夏侯流苏夜奔、歙州斗茶捧红黄山容成茶和浮丘茶、信州闯谢氏赌场、擒匪红糖、一举清理上饶吏治、开办书院和义庄之事一一说了,周宣口才好,说得那是一个绘声绘色,李煜和小周后听得津津有味。李煜还命内侍把周宣的几阙词录下来,他要好好赏鉴。 周宣将手里一卷帛书让宫娥转呈小周后,小周后展开帛书一看,点头道:“重修周氏宗祠记,真是太好了。有宣侄这样的子弟实在是我周氏之德。” 李煜叹道:“开书院、建义庄。宣侄可谓大仁大义了,朕要将宣侄此举昭告天下。若内府富足,朕还要在全国开办书院和养济院,使我唐国万民知书达礼,即便孤寡亦老有所养。” 周宣赶紧高呼陛下圣明、仁慈云云。 小周后又为周宣求封爵了:“陛下,信州侯代陛下行此仁义惠民之事,陛下是不是要有所封赏啊?” 李煜点头道:“当然有赏----”想了想,说道:“爵位升两级,为信州郡公,正二品,食邑两千户,女儿周芷若一出世即封永丰县主。” 周宣谢恩,这样,他就从国侯升为国公,再要升的话就是郡王和王了,慢慢升吧。 周宣道:“陛下,信州之事臣侄曾似了条陈向门下省通报,韦相没有向陛下禀报吗?” 李煜道:“韦铉向朕禀报过了,信州刺史黄源要告老还乡朕准了,新任刺史人选也已定下,即日赴任。” 周宣道:“陛下,那谢氏十虎之谢元皓还逍遥法外,请陛下降旨严办。” 李煜道:“宣侄不日就要去静海迎候南汉太子,抓捕谢元皓之事就由大理寺去办吧。” 周宣道:“陛下,那谢元皓来头不小,只怕大理寺不敢拿他。” 李煜皱眉道:“谢元皓是何人?” 周宣道:“此人是门下省主簿。” 李煜道:“区区一主簿,大理寺岂有不敢拿办的道理!” 周宣道:“陛下,臣在谢氏赌场见到一匾,题为谢氏博艺场,陛下可知那匾是何人所题?” 李煜微微一笑:“是朝中哪位高官?” 周宣道:“陛下圣明,是韦相所题,而且韦相与谢氏十虎之谢元皓关系密切,谢元皓有一女就是韦相的小妾。” 李煜眯目不语,半晌才缓缓道:“谢元皓革职严办,韦铉御下不谨,罚俸半年。” 周宣暗暗摇头,这个李煜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主,史传称其“性宽恕,威令不素著,好生戒杀”,说好听点是仁慈,但作为乱世君主其实是软弱,指望他严惩韦铉是不可能的。 周宣道:“陛下、娘娘,臣侄给陛下带来了歙砚、奚墨和澄心堂纸,给姑母娘娘带来了信州6羽泉水、银毫茶,改日臣侄亲自煮茶请姑母品鉴。” 小周后含笑道:“宣侄茶艺能名列十大品茗师、围棋能赢排名十八大棋士排名第四的黄星鉴、新组建的蹴鞠队就能杀入清明圆社夺魁战的前四、绘画能让顾闳中佩服、诗词----”看着李煜,嫣然一笑。 李煜笑着接口道:“诗词能让万乘之尊感叹后生可畏。” 周宣连道:“不敢不敢,陛下之才,臣侄难望项背。” 小周后道:“只要是宣侄感兴趣的,就能做得出色,宣侄可称我唐国第二大才子。” 周宣心领神会,恭敬道:“姑母过奖,臣侄能附陛下骥尾,何其荣幸也!” 李煜哈哈大笑,心情愉快。 小周后忽问:“宣侄,那宣州花魁可曾随你来京?她倒是有眼力,本宫要见见她。” 刚才周宣并未说出夏侯流苏是清源奸细,这殿中人多耳杂,难保不泄露出去,一旦泄露那反间计就无效了,而且夏侯流苏也肯定会因此受到陈思安地严惩,杀头都有可能,这是周宣绝不愿意看到的,说道:“夏侯流苏并未来京,此事说来话长,改日再详细向姑母禀报吧,先说说公主大婚之事。” 小周后道:“宣侄能多劳,此番斛珠赴南汉完婚,指名要她宣表兄为送婚使,宣侄有劳了。” 周宣心道:“原来是清乐公主点名要我去呀!”口里道:“臣侄自当效劳,只不知南汉太子何日能到?公主这边又何日启程?” 李煜道:“南汉太子从海路来,据其先遣使来报,大约下月中旬能在海陵县如皋一带登6,宣侄下月初便要去静海,会同静海制置院巡检使王德麟一道把南汉太子迎接进京,至于何日启程,等见到了南汉太子再议。” 周宣心道:“还要我到海边去接那雪猪太子?这太没意思了,陪公主嘛我还勉为其难。”表面唯唯,心里颇不乐意。 小周后见周宣不是很爽快的样子,微微一笑,对李煜道:“陛下,周宣刚刚远道回京,他的两位妻子都还没熟悉府中情况,就让他赴静海迎南汉太子似乎有点不近人情,迎候南汉太子之事就另派人去,宣侄只等斛珠启程赴南汉时,陪同前去便是了,陛下以为何如?” 李煜当然没有不答允的。 小周后道:“宣侄,斛珠听说你回京了,很是高兴,说你还欠她两幅画,宣侄这半个月就不要理别的事了,把斛珠的画画好,唉,一旦远嫁,隔着数千里,归宁也难,以后只有对着斛珠画像寄托思情了。” 周宣唯唯称是,心道:“只怕不止画两幅,至少四幅,人体**要画两幅。” 小周后道:“宣侄这就去景旭宫见斛珠吧,纫针也算是回娘家是不是?” 小周后见纫针大腹便便,行动笨拙,便命两个大力宫女用步辇抬着纫针去景旭宫,在宫中乘步辇这可是皇帝、皇后才有地尊荣,小周后对侄儿周宣地宠爱可见一斑。 四、画画要一丝不苟 纫针坐在步辇上,心情激动,白嫩丰腴的面颊浸出细细汗珠,就好比去年初冬大婚之前周宣陪她回幕阜村,衣锦还乡的感受特别强烈,她,苏纫针,去年是景旭宫一个小小宫娥,如今作为信州侯夫人,不,作为信州郡公夫人回来了,意气风吗?嗯嗯,不过表面上要尽量谦逊才是。 周宣、秦雀,还有凤阿监和两个宫娥跟在步辇后步行,来到景旭宫门前,纫针强烈要求放她下来,周宣便扶她下了步辇。 女官云阿监领着几名内侍、宫娥等候在景旭宫门前,见到周宣三人,赶紧迎上来,叫了一声:“侯爷,啊,纫针还认得我吗?” 纫针叫了一声:“云阿监----”就要万福施礼。 云阿监赶紧扶住道:“纫针,不,现在要称呼信州侯夫人----好好好,依旧称呼纫针,纫针富态了好多,真是旺夫宜子的富贵相啊,早在宫中执役时我就瞧你与其他宫女不同,沉静娴雅,心灵手巧----” 这时,原先与纫针相识的内侍、宫娥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叫着: “纫针姐姐----” “纫针姑娘----” “周夫人----” “侯爷夫人----” 纫针挽着周宣手臂,脸颊红扑扑,一一和众人打着招呼,应对得体,落落大方,哪里还是去年那个羞怯的宫娥!两辆马车驶了过来,车上是三痴和侯府管事,载着两马车礼物来了,是纫针给景旭宫上下的礼物。 还是礼物最实在,景旭宫处处欢声笑语,好象过节一般。 纫针抬眼四望,看到一个白头宫女站在宫门边向她微笑,赶紧走过去,一边对周宣说:“夫君,这是应采女师傅。针儿当初在宫中多蒙她照顾,女红裁缝也是应师傅所授。” 周宣道:“我是应师傅已经见过面了,我给皇后娘娘和公主设计的衣裙都是应师傅缝制的。真是好手艺。” 应采女握着纫针的手轻轻摩挲,满脸慈爱,就好象纫针是她的女儿,说道:“周侯爷人品才学俱佳,纫针好福气啊,肚子都这么大了!” 纫针对周宣道:“夫君,可不可以把应师傅接到我们府中养老?” 周宣道:“好啊。应师傅对纫针有恩,自当报答,让应师傅颐养天年。” 应采女连连摆手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老身年近六十了,只会给侯爷和纫针添麻烦。” 周宣道:“应师傅不要客气,我这就去向公主要人。应师傅且去收拾一下。等下就跟我们走。” 一群兴高采烈的内侍、宫娥簇拥着周宣、纫针、秦雀三人向玉牒殿走去。 清乐公主早就站在殿前承漏的吉祥缸边,望着周宣挽着两个女子笑嘻嘻走来,差不多三个月没看到了,这个周宣除了晒黑了一点外,别的一点都没变,尤其是那谑笑地神态,仿佛从不曾离开她的视线,让清乐公主不由得心跳加快。 清乐公主心想:“那个孕妇就是苏纫针了,难看死了。还笑得那么好,哼!另一个容貌体态都还可以,不过也不能和本公主比呀,看上去周宣还对她们两个宠爱得不得了的样子,大庭广众下也这么手挽手。整个金陵城有哪个男子会这样?” 一想到雪猪太子不日将至。她就要远嫁南汉,清乐公主就心烦意乱。见不得别人快活,眼睛一转,浅笑着迎上,娇声道:“宣表兄,三月不见,宣表兄风采更胜往昔,这两位就是我表嫂了,斛珠有礼。” 纫针见到公主,就想从周宣臂弯里抽出手来行跪拜礼,周宣扶住道:“你现在是公主地表嫂了,怎么能行此大礼,公主也吃不消是不是?” 清乐公主巧笑嫣然,说道:“是呀,纫针嫂嫂让我仔细看看----嗯,有印象,我记得纫针嫂嫂,真是太对不住了,早知道你要做我表嫂,我怎敢让你要宫中执事,应该派人好生把你侍候着才是。” 周宣笑道:“那这样岂不是拆散了我与纫针的姻缘,纫针不出宫如何能嫁给我!” 清乐公主“格格”笑道:“没事,只要宣表兄一到京中,我即把纫针嫂嫂送到你府上去。” 纫针心下有些忐忑,她在景旭宫中呆了三年,熟知公主习性,喜怒无常,最会捉弄人,别看这会笑容可掬,说不定下一刻就翻脸。 秦雀却被清乐公主的丽色惊住了,她早听纫针说过,清乐公主李斛珠是唐国第一美人,不当面看看想象不出有多美,这会看到了,真是美得难描难画啊。 秦雀个子算是高的,但看这清乐公主比她高半个头,几乎比周宣还高了,秦雀心道:“不对,公主穿着半高跟皮鞋,这皮鞋肯定是夫君设计的----” 周宣笑道:“公主殿下今天兴致不错啊,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清乐公主心里冷笑:“你这不是讥讽我吗,嫁给南汉的雪猪是什么喜事!哼,这次我让你陪我去南汉,到时候看我怎么整**你,我不快活你也别想快活!”说道:“宣表兄和两位表嫂到来才是喜事嘛,你看这宫中上下,一个个好象捡到银子似的----宣表兄,秦嫂嫂、纫针嫂,请入殿安坐。”说罢,款款走在前面。 周宣这时放开了两位小娇妻,纫针由秦雀扶着,三人跟着清乐公主入玉牒殿。 周宣见清乐公主行步格外婀娜,腰软臀翘,扭摆幅度很是夸张,清乐公主穿地是唐宫裙装,低胸宽摆的款式与纫针的孕妇裙有点相似,但这宽大的裙装穿在高挑苗条的清乐公主身上非但不觉得臃肿,裙裾飘飘拂拂,反而更显窈窕多姿,再仔细一看,原来穿着那双黑色的中跟皮鞋呀。难怪走起来这么绰约袅娜! 周宣记得临回江州前送了两双皮鞋给清乐公主,当时他还亲手给清乐公主穿上了这双黑色的、有着精美暗纹地皮鞋,清乐公主穿上走得颇为生涩。想必这些日子经常穿这鞋子练习走路,所以现在鞋跟敲地“得得得”,走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来到殿中坐定,宫女上茶,清乐公主问周宣此次回信州祭祖之事,周宣刚才已经对皇帝、皇后说了一遍,一件事一而再地说也没劲。便略略说了在谢氏赌场地事,最后请公主放应采女出宫。 清乐公主笑道:“宣表兄是不是看上了应采女地裁缝手艺?现在纫针嫂嫂也到了京中,云裳女装是不是要开张了?以后我要裁制衣裙就找宣表兄了。” 周宣道:“云裳女装原本预计纫针分娩之后再择日开张,但考虑到我要送公主去南汉,三、两个月回不来,而且那时公主也看不到了,殊为可惜。所以我打算七月就开张。到时就公主来参加开业典礼可好?清乐公主听周宣这么说,心里有点欢喜,说道:“好,一定来,母后不是答应为女裳女装题匾吗,题了没有?” 周宣道:“还没有,明日再请姑母娘娘题匾。” 清乐公主道:“宣表兄还欠我四幅画像呢,要抓紧给我画哦,明日让母后题匾后就来为我画像如何?” 周宣心道:“还真要画四幅啊。那我还要不要干别的了!等我偷懒给你来幅大写意,一个上午画一幅,至于人体**,那是要工笔细细的画,要一丝不挂。不是。是一丝不苟。”当即答应。 清乐公主便命云阿监传应采女来,让应采女跟随信州侯出宫。 内侍来传小周后懿旨。在花萼相辉楼赐宴信州郡公及两位夫人,让东宫和清乐公主一起相陪。 清乐公主睁大眼睛道:“宣表兄进爵了吗,封郡公了?” 周宣微笑道:“陛下和娘娘隆恩,周宣惶恐受之。” 周宣、秦雀、纫针在花萼相辉楼与李煜、小周后,还有太子、公主一道用午膳,虽是各据一席,但这样地宠耀,除了景王李坤和景王妃之外,没有其他人得到过。 席间周宣说起秦雀进太医署之事,李煜笑道:“宣侄俸禄不够多吗?还要秦雀到医署任职?” 周宣道:“回陛下,这与银钱无关,侄妻秦雀精通医术,挥她的特长既有益于民,她自己也欢喜,有所作为才不会觉得空虚,又如比纫针,臣侄支持她开办云裳女装,这不是与民争利,而是各尽所能,于国于己都有利。”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言谈,奇思妙想不断,却总能言之成理,坚儿,农商并重,也是周宣说的吧?” 李坚道:“是,宣表兄所言,儿臣深以为然,农是立国之本,决不能荒废,重商则可把我唐国建成货殖大国,鼓励商人爱国纳捐,国库充盈则能富国强兵,而且对某些小国,必要时可以断绝货殖迫使其屈服,此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李煜笑道:“此乃孙子兵法所未道,莫非是周子兵法乎?” 李坚道:“父皇、母后,宣表兄之智犹胜赤壁周郎,儿臣还有一事未向父皇、母后禀报,这又是宣表兄之大功,待宴后再细禀。” 李坚宫中颇有李坤的耳目,午宴后与周宣陪同李煜到紫宸殿,小周后留秦雀、纫针叙话。 李坚摒退内侍、宫娥,将周宣连番用计,诱得清源陈思安与蛮僚盘、雷二族反目之事一一说了。 李煜又惊又笑:“还有这等奇事!那好,若能拿下漳州,算宣侄功。” 李坚大喜,父皇这么说就表示同意他用兵清源的计划了,道:“不出旬日,陈侍郎将有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会报知清源最新局势,估计那蓝连昌早应该到泉州了,陈思安定会派人查探盘、雷二族动向,而盘、雷二族得我方讯息,就算将信将疑,也必会加强防备,这在陈思安看来,盘、雷二姓不是谋反又是什么?定会出兵征剿,陈侍郎久经战阵,挥师南下,有二姓相助,拿下漳州决无问题。” 李煜喜道:“先皇曾扫平闽国,但当时认为闽地山高水远不好管治,便将闽国一分为二,成立永安、清源两大都护府,未想陈思安桀骜不驯,从不朝贡,朕为百姓计,不愿动刀兵,岂料陈思安竟敢联结吴越要犯我边界,全不思朕平日仁德!” 周宣心道:“你这皇帝可够迂地,你的仁德在陈思安看来就是懦弱无能,他不反你反谁!”说道:“陛下,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哪。” 李煜点头道:“坚儿此次安抚镇南军很有功劳,已经能为父皇分忧了,清源之事就由坚儿全权处置,遇事可与你宣表兄商议而定,朕近来思虑稍繁便觉头晕眼花,六十岁之前和之后真如一道坎,朕现在已是衰朽残年了。” 李坚看了周宣一眼,深服周宣之智,算无遗策啊,父皇年过六十,身体自然是一年不如一年,当即宽慰父皇安心调养,朝中之事他自会为父皇分劳。 周宣呢,看着李煜已经露出老态,感叹古人早衰之外,不免想到姑母小周后,小周后与李煜相差二十岁,也许十年前、二十年前觉得差距不大,而到现在,小周后姿容不减,犹如二十许丽人,李煜则垂垂老矣。 五、半遮半掩不如意 六月二十四日一大早,周宣骑着“云中鹤”前往大兴宫,约好今日去上林苑南端的湖畔小筑为小周后和太子、清乐公主亲手煮茶,用6羽泉水煮信州银毫茶。 周宣骑马来到大兴宫麟德殿前,小周后和清乐公主都是男装打扮,戴幞头穿圆领夏衫、白袜皂靴、骑金银闹装鞍的大马,小周后的坐骑是“照夜玉花骢”,清乐公主的是“枫露紫”,除了马匹颜色不一样之外,这母女二人宛若孪生姐妹一般,桃李争芳,丽色辉映。 见到周宣的“云中鹤”,小周后奇道:“这不是我赐给林涵蕴的青骓吗?宣侄,你的黑金马呢?” 周宣昨日向李煜禀报时并没有说及夏侯流苏之事,只说了对蓝连昌用计,事先也请李坚替他隐瞒,这时见小周后问起“黑玫瑰”,便道:“臣侄把黑金留给了林涵蕴,她喜欢那匹马。” 小周后微笑起来:“我昨日都忘了问你林氏姐妹之事,怎么样了,那林涵蕴未随你来京吗?” 太子李坚骑着一匹黄骠马赶到,正好听到小周后问话,笑着答道:“母后还不知道吧,宣表兄与林二小姐已经定亲,明年春完婚。” 小周后和清乐公主一起注目周宣,清乐公主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醋意,简直愤愤不平,觉得这个周宣太顺心了,又是进爵又是娶妻,世间好事都他一个人占了,而她李斛珠贵为公主,却要身不由主远嫁南汉,那个肥猪一样的太子,想想都恶心---- 小周后嗔怪道:“这样的大事,宣侄怎么不对我说,我不是你长辈吗?” 周宣赶紧道:“昨天太仓促,臣侄就是想今日向姑母禀明的。” 小周后点点头。说声:“走吧,去湖畔小筑。”催马在前,清乐公主跟上,周宣和李坚并骑而行,后面跟着一队金吾卫。 上林苑林木葱笼,初升的朝阳也不怎么晒人,马匹奔跑起来就有凉风习习,从皇家蹴鞠边经过时,周宣看到有一群宫娥在踢球,用的是他传授的现代足球规则。喜道:“姑母娘娘,这女子蹴鞠可是风靡起来了呀!” 小周后大声说:“蹴鞠健身,但相比蹴鞠而言,我更爱骑马。” 小周后骑姿甚美,臀部虚提,大腿紧夹,**照夜玉花骢奔跑得矫捷舒展。清乐公主骑术也不错,但马上姿态与她母亲相比,柔媚窈窕更胜,却少了小周后那种英姿飒爽。 周宣道:“既然姑母喜爱骑马,臣侄知道一种马术障碍赛,很是有趣。” 小周后喜道:“好,宣侄画出图来。我命人设置场地。” 快马驰过那片苜蓿地时。清乐公主回头看了周宣一眼,显然是想起了上次李坤设计暗害周宣之事,那件事后来宫中没人敢提起。 清乐公主心想:“王兄那计果然恶毒,若周宣中计,对我母后有甚无礼举动,即便我母后认他为侄,他也肯定是死罪,不过若是周宣对我无礼呢,父皇、母后会不会杀周宣?哎呀。现在想这些有什么意思,周宣对我无礼之事太多了,打我**、看我身子----身子是我自愿让他看的,要画像嘛,不看怎么行。等下还要给他看呢。” 来到上林苑南端的湖畔小筑。数行疏疏修竹,一排幽静竹楼。湖上风来,凉爽宜人。 那一瓮6羽泉水和两罐信州银毫茶一早就由阿监女官送过来了,周宣充分展现从静宜仙子那里学来地茶艺,利用水性、火候的掌握,把银毫茶清醇芬芳、茶色明净的特点挥得淋漓尽致,小周后和李坚都是赞叹不已。 周宣向小周后细细说了与林涵蕴订婚经过,小周后笑道:“很好,林涵蕴与宣侄正是佳配,宣侄从南汉回来就可以顺道去江州迎娶林涵蕴了,林涵蕴是个热闹人啊,本宫也很喜欢她。”看了李坚一眼,见爱子神色如常,这才宽心。 清乐公主听到母后说周宣从南汉回来就去迎娶林涵蕴,心里真不是滋味。 小周后又问:“那林大小姐可好?” 周宣迟疑了一下,说道:“静宜仙子已搬出都护府,住进白云观了。” 小周后想起那次静宜仙子拒绝她的恩典不肯还俗嫁给周宣之事,微微一叹,便不再提,只问信州山川风情。 这时,一名东宫禁卫官急急来找李坚,说陈侍郎有急信来,李坚向母后告辞匆匆去了。 小周后看着愀然不乐的清乐公主,柔声道:“珠儿,你还有什么事,母后能为你做的就会竭力办到。” 清乐公主心道:“若我说我不想去南汉,母后你会答应吗!”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宣表兄为我画像之事还没了。” 小周后便叮嘱道:“宣侄,你这些日先别忙其他事,你这集贤殿大学士也是闲职嘛,每日都去景旭宫把斛珠的画像画好,限你下月初十之前交出三幅画稿,连同上回画的那幅春睡图,一共四幅,将藏于南薰殿,留存后世,让后人知道我唐国有这样美丽的公主。” 清乐公主知道母后是在哄她高兴,强笑道:“母后也要多画几幅才好,让后世知道我唐国有这样绝色的皇后。” 小周后被女儿这样阿谀夸赞,微现羞色,看了周宣一眼,说道:“宣侄已为我画了一幅,还有顾待诏地一幅,足矣。” 又闲话了一会,周宣说晚上回去便把马术障碍场图纸画出来,小周后微笑着说:“不急,先为斛珠画像要紧,宣侄这就随斛珠去景旭宫吧。” 周宣辞了小周后,随清乐公主来到景旭宫寝殿“储秀阁”,心想:“公主又要给我看春宫了?要换个姿势画?” 清乐公主命宫女芳茶取出一个卷轴,展开一看,赫然是周宣上次为清乐公主画的那幅雪胸半露图,与那幅春睡图姿势相似,就是胸脯露得多些,两团丰腻、挨挨挤挤,两条雪白长腿几乎没有遮掩,无比诱惑。 “宣表兄,这幅半遮半掩,不尽如我意,我还要再画两幅,一幅坐姿,一幅侧身立姿,如何?”清乐公主装作很随意地说。 周宣心道:“你胆子大,还嫌不够露,要在雪猪太子到来之前最后疯狂一把?哥们得小心,不要弄出大事来。”说道:“那我岂不是要画五幅了,公主啊,画画很累的,要不这样吧,我先完成姑母娘娘交待的三幅,有时间再画这两幅,如何?” 清乐公主想了想道:“那就间隔着画,画一幅那样的、画一幅这样的,免得母后问起,拿不出画像。”这样的是指穿衣服地,那样的是指不穿衣服的。 清乐公主收了画像,让芳茶藏好,领着周宣去玉屏阁书房,先画一幅旗袍装。 这幅是工笔画,既然要画,那就要全力以赴画好,这日作画双方都很规矩,未有暧昧事,但周宣总觉得清乐公主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申时周宣回到府中,还没坐稳,却报吏部刘侍郎到,为的是秦雀到太医署任职之事。 唐国太医署隶属太常寺,设太医令二人,官阶正七品,年俸白银二百四十两,太医丞二人,官阶从七品,年俸一百八十两,目前太医令、太医丞都人员齐整,医博士倒是可以添加,但医博士是正九品,官阶太低,信州郡公夫人怎能做那九品小吏! 李煜传旨吏部、太常寺,增设太医令一名,由原江州医署助教秦雀担任此职,无需到太医署坐堂,只听候宫中传召,所以这日傍晚刘侍郎就亲自把诰敕文书送到信州郡公府,阖府欢庆,丫环、仆妇都来向雀儿夫人恭喜,讨喜钱,热闹了半夜。 夜里,周宣与秦雀共寝,周宣不叫雀儿了,称呼秦太医,秦雀又羞又喜,欢爱之际分外有情趣,《冲和子玉房秘诀》练得个不亦乐乎。 六月二十五日,周宣陪秦雀去太医署,虽然不用去坐堂,但总要去露一下面,认识一下同僚嘛。 太常寺卿亲自陪同,太医署里的两个太医令、两个太医丞,还有掌药、掌方、博士、助教、医学生共六十多人列队相迎。 秦雀目不斜视,微微有些羞怯,寒暄礼节自有周宣替她应付,她只需跟着行礼就是。 周宣虽是近视眼,却偏偏看到队列中有人一人甚是眼熟,并不是那个曾为他手引的房博士,这人比房博士年青,一袭蓝衫,刻意地低着头,显得局促不安 六、玩物不丧志 周宣便朝那人一指,问身边毕恭毕敬的两个太医丞:“此人是谁?” 一个太医丞答道:“回郡公,他是寿州医署助教卢安,因寿州医署博士病故,太医署有意由卢安补缺,召他来考试的,若合格,就升任寿州医署博士。” “表哥----” 秦雀抬眼看去,见那蓝衫青年果真是她表哥卢安,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转头看着周宣。 周宣对秦雀笑了笑,走过去对局促不安的卢安说道:“原来是卢安表兄啊,从寿州来怎么不到我府中一聚?” 周宣在京中一路平步青云,寿州卢安如何会不知,但他哪有脸皮去见周宣,来京只想早早通过医博士的考核便回寿州,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表妹和周宣,脸胀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太医署的太医令和太医丞很是吃惊,卢助教竟是信州郡公夫人的表兄,没听卢助教说过啊,他们还都收了卢助教的价值不菲的礼物呢,等下得把礼物还给卢助教,这考核嘛,当然是通过了。 周宣问:“卢表兄何日来京的?” 卢安额头冒汗,不敢抬头:“三日前到的。” 周宣道:“我也是三日前才把雀儿她们从江州接来的,卢表兄一向可好?” 卢安唯唯道:“好好,还好。” 周宣道:“等下你随雀儿去府上,我先去宫中有点事即回来,大家都是亲戚,不要生分。” 秦雀心里暗暗感激周宣,心道:“夫君真是胸怀坦荡,表哥当初那么对他,此番见面,夫君依然毫无讥讽语气。夫君的人品真不是表哥能比的。” 秦雀与卢安自幼青梅竹马。双方长辈都说秦雀长大是要嫁给卢安的,秦雀就把表哥当作未来的夫君,其实亲情远远多于爱情,周宣半路杀出,渐渐占据了她的芳心,尤其是秦博士入狱后,卢安毫无作为,周宣给了她极大的依靠和安慰。而卢安在刑狱宪司大堂上的表现更是让秦雀无比伤心,现在重遇表哥,心情已经平静,微笑道:“表哥,现在大家都很好,有些事不要太放在心上了,人孰无过对吧?” 秦雀这么一说。卢安更是羞惭无地。好象整个太医署都知道了他地龌龊事,卢安自己也不明白当时怎么会说出那些卑鄙言语,只能说是被强烈地嫉妒冲婚了头脑。 周宣与太常寺卿、太医令等人客气了几句,便要告辞,太医署执事捧出纹银三百六十两,说是新任太医令秦大人的年俸和衣粮钱、餐钱、给券、茶汤钱等津贴。 第一天上班就工资啊,周宣笑眯眯让家丁旺财捧了银子出了公廨大门,太医署官员一齐相送。周宣对秦雀道:“请卢表兄到府上,我中午会回来。”骑上“云中鹤”。在三痴的护卫下去大兴宫。 秦雀今天是男装打扮,拱手作揖,风度翩翩,向太医署的各位大人告辞,对卢安说:“表哥。收拾一下行李住到我府中去吧。” 卢安嗫嚅问:“姑母和姑丈都来了吗?” 秦雀道:“江州百姓苦苦挽留爹爹。爹爹就决定留下,只好过几年再去接两位老人家来。晓笛跟来了,过两天就要找先生教他六艺。” 卢安踯躅不安,上回晓笛拿弹弓打他的事记忆犹新,姑母不在,他去郡公府更没什么意思,没人会欢迎他,何必去看人家脸色,说道:“那好,我去收拾一下行李,还有一个仆人,等下一起去郡公府,雀妹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秦雀道:“我在廨亭等着,表哥快去收拾东西吧。” 卢安匆匆进了太医署侧门,秦雀和小茴香、小菊坐在廨亭等候,马车停在一边,还有六名带刀武弁随侍,这些武弁都是奉化府兵,现在成了信州郡公府的家兵家将了。 等了好一会,还没看到卢安出来,秦雀在廨亭踱步,朝太医署张望,却见一个医署执事快步过来说:“秦大人,令表兄卢助教带着仆人从后门走了,不知何故?”秦雀“啊”的一声,紧走了两步又停下,叹息一声,心道:“表哥太懦弱了,一点勇气都没有,就知道逃避,唉,让他去吧。”想了想,又走进太医署,问另两位太医令:“两位大人,我表兄卢助教考核是否已通过?” 卢安根本都还没考,那两位太医令相互看了一眼,齐声道:“通过了,寿州医署博士任职文书不日即将下达。” 秦雀这才放心,谢过两位太医令,出门乘车回府,淡淡不乐。 周宣刚进丹凤门,就见一个小内官道:“周郡公,太子殿下请你去东宫相见。” 李坚知道周宣今日要来,特命这小内官在丹凤门候着。 周宣便先去东宫见李坚,二人入内书房密谈,原来昨日陈侍郎派快马从建州送来急信,信是六月十九日出的,说陈济不辞辛苦、甘冒危险赴漳州见盘、雷二姓族长,盘玉姣和雷猛都是将信将疑,但也已命各寨领加强防备,又暗派得力山哈去泉州探察陈思安地清源兵动向,而蓝连昌也已于本月初十过了仙霞岭,估计二十日前一定能到泉州---- 李坚笑道:“陈思安对蛮僚四姓一向提防忌惮,曲意结纳蓝连昌一族,表面上看来似乎得到了蛮僚最大一族的支持,但与其他三族的裂痕在加深,宣表兄此计正当其时,镇南一万五千兵马已经开拔前往汀州,林都护的奉化军也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可南下作战,在未开战前我不向门下、中书两省通报,等打起来了再说,免得他们掣肘。” 周宣点头道:“陈侍郎用兵如神,又是兵部侍郎,有他在建州坐镇调度,拿下漳州不难----对了,可有夏侯流苏消息传来?” 李坚看着周宣笑道:“宣表兄还真是怜花惜玉啊,陈侍郎信中并未提及夏侯流苏,但夏侯流苏肯定是回泉州了嘛,不会跟到金陵来吧,哈哈。” 周宣也笑,拱手道:“那我先去见姑母娘娘,马术障碍场地图已画好。” 李坚一听,忙道:“什么图?且让我一观。” 周宣便将他昨夜花了两个时辰画的马术障碍场地草图摊开给李坚看,李坚一边看一边问,听了周宣的解释,喜道:“这种比赛在军中也可开展,我唐国步兵、水师都很有战斗力,就是骑兵弱,宋、辽骑兵凶猛,不迎头赶上必受欺凌。” 周宣道:“我先拿去给姑母娘娘看,在上林苑建一个马术场地示范,然后各都护府都来观摩,以后每年举行全国性的马术大赛,获得优胜地都护府给予重奖,这样就能在全国形成练习马术地风气,骑兵战力提升也就不在话下。” 李坚大喜,陪着周宣去麟德殿见母后,说了周宣的建议。 小周后嘉许道:“先贤有云声色犬马玩物丧志,宣侄却总能与军国大事联系上,真是有心人啊。”即传旨工部,在上林苑西南建一个长一百五十丈、宽一百丈的马术场地。 从麟德殿出来,周宣让李坚的随从去景旭宫报知清乐公主,就说他今日有事,不去作画了,明日一定去。 过集贤殿时,潘学士知道周宣入宫了,一直侯着,赶紧迎上去大学士视察邸报,连称:“郡公之才震古铄今,创制的活字印刷术,大大节省劳力,目前邸报为本月一期,每期二十页,印数一千份,传至每州每县,供人阅览,教化万民,极见功效。” 周宣作出重要指示道:“集贤殿不是有管理全国书院之权吗,在各大书院设立邸报联络员,负责收集当地官吏百姓对邸报的意见,做好邸报行推广,而且每月要根据当地情况为邸报撰写文章两篇,年终有奖,邸报可适当扩容增页,银子不是问题,邸报办好了,不仅不费银,还能盈利,下一期邸报写一篇朝散郎阿布访谈记,让一名国子监学生去采访阿布,阿布可是为我们邸报赞助了三千两银子的。” 潘学士连连点头称是,就要安排太学生去拜访朝散郎阿布大人。 周宣止住道:“且慢,阿布最近在我府上养病,下月再采访他,先去采访广陵盐商汪士璋,主要宣扬汪士璋上回捐军资六万两的豪举。” 潘学士表示立即去办,本月底这期邸报就刊登。 七、四痴的手 周宣回到翔鸾坊府第,问知卢安并没有来,摇头笑笑,去看望了一下阿布,气色好多了,问他中毒原因,却是支支吾吾,心知这胡商还有不必秘密,既然不肯说,那就算了。 午后,周宣拜访了魏王徐勉和中书令齐章,这关系网好比织布梭子要经常穿梭穿梭,不然就会疏远,徐勉虽是个快活王爷,不谈国事的,但在元老重臣中很有声望;齐章是骑墙派,见太子、信州郡公一党隐然得势,自然对周宣也是笑脸相迎。 至于韦铉,门下主簿被抓,他自己也罚俸半年,挫折不下,弄权气焰收敛了很多。 周宣在魏王府夜宴,相约月底来一场蹴鞠对抗赛,徐勉还知道周宣精于斗蟋蟀,说处暑后京中虫战非常激烈,彩金动辄万两,周宣笑道:“我在江州有个虫社,现在准备开到京中,名叫级秋战堂。” 徐勉喜道:“很好,本王也有个虫社,叫金风虫将馆,到时与郡公的级秋战堂较量较量,还有,中秋前后会有宋、辽诸国的猛虫来金陵约战,去年宋国开封的一只虫王在秦淮河畔横扫金陵诸虫,陛下都觉得失了面子,郡公大有用武之地啊。” 周宣大笑。 徐勉知道周宣在京中没有根基,便将秦淮河畔、离国子监不远的一处房产送给周宣作为“级秋战堂”的场地。 周宣大喜,拱手道:“多谢王爷。在下必将捕到地第一只青背虫相赠。” 周宣回到府中,先去“初月园”找四痴,“初月园”中那个数亩大小的荷池此时荷花开放。暗夜中莲蕊芬芳。 汤小三和胡统二少年也住在“初月园”,“初月园”有东西各有数间房子,汤小三和胡统便住在东边,四痴住西边,那两个少年正在池边钓鱼玩,见到周宣,“公子公子”的叫得亲热,问起老四先生。回答说在房中沐浴。 周宣走到西边小楼前,左边厢房原本有***,此时却灭了,然后房门轻轻一响,四痴走了出来,穿着一件宽大地青布袍,趿着木屐。微一躬身:“主人寻我何事?” 周宣与四痴立在荷塘边。闻着荷花的清香,一边说着组建“级秋战堂”之事,这事由四痴全权负责,汤小三、胡统做他的副手。 四痴很是兴奋,说道:“今年一定要捕到中将级以上的猛虫,立秋后我就带着小三、胡统他们去捕。” 周宣道:“到时我和你一块去,老四,我捕虫技术比你强,我们比比。看谁捕到的虫厉害?” “好!”四痴道:“那我就和主人比一比!对了,主人去年在洪州重阳虫战决战前,为什么要用虎痴许褚妃子的血浆涂摸不得脑袋?” 周宣哈哈大笑:“老四你还记得那事呀,那是我的绝招,我还得继续保密。” 四痴“哼”了一声:“主人窝着藏着的绝招还不少。三十六题珍珑还有十六题未传授给我。” 周宣笑道:“那好。我今日有兴致,就传授你一题七擒孟获。老四,进房掌灯,此珍珑题繁复异常----” 没想到四痴说道:“主人,明日再传授我这个珍珑局吧,今夜----今夜,我有点头痛。” 周宣奇道:“不会吧,你武功那么高也会头痛?” 四痴道:“武功再高,也有生老病死,头痛不稀奇。” 周宣点头道:“也对,那你跟我去芙蓉园,让新任地秦太医给你诊治诊治。” 四痴却又不去,说:“不用诊治,明天自然会好。” 周宣仔细看四痴,但夜色浓重,这边又不举***,四痴面目模糊,感觉似乎与平时有点不同,有点朦胧美似的---- “公子。”汤小三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过来,离着四痴还有一丈远,灯笼突然就灭了。 四痴说了声:“主人,我回房休息了。”转身进房。 胡统拿着火摺子过来,把灯笼点上,送周宣出“初月园”,还没走多远,四痴又快步追了出来,叫道:“主人,我头不痛了,你传我七擒孟获吧?” 周宣站住脚,举灯笼照照四痴,四痴澹然不动,没有了刚才暗夜荷塘边让周宣感到有点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和平时的四痴一模一样了。 “老四,你搞什么名堂?一下子头痛一下子不痛,要痛就好好痛一阵子,还是明天才传授你七擒孟获吧,这题很难的,不要又想得头痛。” “不会不会,主人快传授给我吧,不然我今夜睡不着----我煮容成茶与主人饮,如何?” 周宣一笑,他送了两罐黄山容成茶给四痴,四痴听了周宣与静宜仙子在歙州斗茶之事,很是羡慕,说如果他也去参加,也能名列十大品茗师,周宣笑着说那天下十大品茗师我周府岂不是占其三了?四痴问主人把静宜仙子也算到周府的人了吗?把周宣问得老脸红了红。 就又随四痴走回去,在棋室坐定,三寸厚的榧木棋盘、玉石棋子,四痴去煮茶,周宣坐着任记忆摆出那个大型死活题----七擒孟获。 周宣问:“要不要叫老三过来一起参详?” 四痴一边煮茶一边应道:“不要,待我先领悟了再告诉三哥。” 周宣笑道:“哈哈,老四你狡猾啊,对自己堂兄也要藏一手。” 四痴小有得意道:“我日间与三哥分先下了一局,依先行贴两子半地规则。我赢了三哥一个子,说好明天再弈,我执黑后行。” 周宣问:“老四。我离京这三个月你和黄山人、古先生他们学了两招是吧?” 四痴道:“古先生已经快不是我地对手了,我与他分先下,我胜六负四。” 周宣来了兴致:“老四,我考量考量你,先不做珍珑,我们下一局棋。” 四痴自觉这半年来棋力长进不少,也许和周宣相比还是稍弱,但应该有实力拼一拼了。欣然应战,捧出两盏容成茶,与周宣一人一盏,然后纹对坐,自然是四痴执白先行,受先不贴子。 这局棋用的是周氏规则,废除座子。周宣以双小目开局。当四痴高目来挂时,周宣二间高夹,很快形成“村正妖刀”的基本型。 “村正妖刀”源于日本德川时期地一个传说,村正是一个铸刀匠,他铸造的刀锋利异常,而且还有一种邪异处,手握村正刀,人会失去常性,当时的多起人命案与村正刀有关。所以说村正刀是嗜血之刀、妖异之刀,以“村正妖刀”来形容这个小目二间高夹定式的凶险很是恰当,这个定式陷阱重重,某些方面不输于“大斜千变”,四痴先前听周宣讲过这个“村正妖刀”的几种变化。但狡滑的周宣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会就以一个新变化给了四痴狠狠一刀。 四痴地白棋角部是劫活,而被分断的另一块棋无根飘向中腹。一副受攻地惨状,又要打劫做活角部、又要照顾中腹孤棋,白棋等于是崩溃了,而此时盘上不过四十余手棋。 四痴感觉这棋没法下了,脸胀得通红。 周宣笑道:“老四,你输了,你不该在这未知变化与我强争,本来你有机会选择简化局面的,那样战线还很长,而现在,没法收拾了。” 四痴死死盯着棋盘,半晌方道:“主人,教我这个变化吧,我学会了对付黄山人和三哥去。” 周宣笑道:“黄山人老奸巨滑,不会这样轻易被你杀崩的,可以试试对付老三。” 这么一说,四痴又来劲了,虚心向周宣讨教“村正妖刀”地诸多变化,这定式有不少变化周宣也没掌握,在教四痴地同时也有新的领悟。 此时已经是亥末时分,周宣回“芙蓉园”,四痴提着灯笼一直送到“芙蓉园”穿廊口。 周宣说:“老四,握个手吧?”伸出右手。 “为什么?”四痴迟疑着。 周宣微笑道:“不为什么,在我澳国,朋友分别总要握手。” 四痴见周宣那样执著地伸着手,只好伸手去握了握,却又游鱼一般脱开。 周宣大笑:“老四,你地手掌比我小很多啊,练武地人怎么手这么小!” 四痴退后两步,说:“我三哥手大,主人去和他握握看。”说罢,提着灯笼回去了。 周宣摇着头,笑着走到“芙蓉园”大门前,应门地仆妇已经听到周宣的声音,没等周宣叩门,门就开了。 如今的“芙蓉园”热闹了许多,三栋楼房***通明,婢仆往来,一派兴旺景象,周宣喜热闹,看到人多就高兴。 周宣到纫针房里一看,秦雀带着几个小丫环都在这边,还有新来的白头宫女应采女,这白头宫女勤劳惯了的,一到府中就开始为小芷若缝制冬装,手艺实在是好,秦雀、纫针都啧啧称赞。 说起景旭宫中之事,应采女道:“郡公、夫人,景旭宫中有不少宫女裁缝手艺都不错,今年又有一批宫女要回乡,纫针夫人既要开办女裳女装,是不是在那批宫女中召一些合适的来裁制衣裳?” 周宣道:“好,我让府中管事去寻找合适的店铺,另外还要多招揽裁缝女工,我这次来京,在船上十多日也画了十几幅夏装、秋装款式,先让应师傅缝制一套样品出来,然后分批缝制,争取下月底云裳女装就开张。”纫针笑眯眯道:“夫君,其中几款夏装,针儿和应师傅已经缝制好了,夫君要不要看看?” 应采女一听这话,赶紧告辞了。 秦雀把几个小丫环也遣散,让她们各自去歇息,只留小茴香和小梅。 周宣笑道:“有这么神秘吗?又不是小内裤。” 秦雀瞟了周宣一眼:“夫君画的其中一款夏装谁敢穿啊,比内衣还内衣。” 周宣道:“我忘了哪一款了,在船上无聊画着玩的,我看看。” 周宣和两位小娇妻进了内室,纫针从衣柜里取出几款女式夏装,其他几款都是膝盖以下地裙子、衣衫最多是短袖,独有一款惊世骇俗,周宣一见,眉花眼笑,定要让秦雀穿上试试看,因为纫针大肚子,穿不得。 秦雀俏脸通红,硬是不肯试穿,说太羞人了。 周宣奇道:“你小内裤都肯穿,这个怎么不穿!这是内室,又不是抛头露面,穿上让夫君一人欣赏欣赏嘛。” 秦雀道:“夫君让我们穿内裤,我觉得很有道理,干净卫生,但这套夏装,完全没有道理,简直就是为了----为了勾引人才这么穿的!” 周宣笑了起来:“雀儿说得好,我就是要让你穿上好勾引我嘛,这叫闺房之乐,你以为就只有画眉呀,那也太单调了。”秦雀大羞:“我不穿我不穿,除非纫针姐姐和我一道穿。” 纫针捂着嘴笑:“我是想穿给夫君看呀,可我肚子这么大,怎么穿呢,雀儿妹妹不是为难我吗!” 秦雀道:“那就等纫针姐姐生了小芷若后,我们一起穿给夫君看,要我一个人穿,我不干。” 又嬉闹了一会,秦雀就是不肯穿,周宣只好作罢,夜深了,不要影响纫针休息,周宣便与纫针道了晚安、亲了她一下,便带着那款性感夏装回他的卧房,秦雀因为身体不适,不能陪夫君,留下来与纫针一块睡。 周宣今夜孤眠,心道:“把这款夏装送给清乐公主吧,公主胆大,敢穿,穿上这个再画像,免得全脱光太暧昧。”心里大赞自己有得看都能忍住不看,真乃谦谦君子也! 八、有画为证 六月二十六日一早,周宣先去后园蹴鞠场与三痴、蔺宁、四痴、孙氏兄弟、大罗、小罗踢了一会球,说了月底有一场与魏王府圆社的对抗赛,众人都练得很起劲,练了小半个时辰,一身的汗,在场边更衣棚休息了一会,就跳到碧溪中游泳,三痴和蔺宁当然不会在这里戏水,回其住处“藕园”洗鸳鸯澡去了。 周宣左右一看,四痴也不见了踪影,嘴角一扯,笑了笑,想到应该在“芙蓉园”里修建一个游泳池,让秦雀、纫针她们也可以游泳戏耍,不过“芙蓉园”离碧溪较远,上次为清乐公主作画的那个“幽梦小筑”离碧溪最近,游泳池就建在那里吧,挖一条管道接通碧溪,让水流循环就可以了。 有钱就是好,说干就干,周宣当即命管事去找工匠建游泳池,规则是长十五丈、宽八丈、深六尺,四壁和池底铺以曲阳石,入水和出水管道要建闸门,争取一个月之内建好,到时可以举办家庭游泳比赛了,嗯,还得设计泳装,还得游说雀儿、针儿、小颦她们穿泳装,本大学士真是能多劳哇! 早餐后,周宣带着那款级性感夏装去景旭宫,一见面,清乐公主就很不高兴地说:“宣表兄,我时日无多,你却今日有事、明日有事,这要画到什么时候啊!” 周宣笑嘻嘻道:“公主此言差矣,怎么能说时日无多,来日方长才对,就算时间紧没画好,去南汉的路上也可以画嘛。” 清乐公主狐媚大眼斜睨,问:“去南汉的路上宣表兄也敢这么画我?” 周宣淡淡道:“只要公主敢,我有什么不敢。一清二白,俯仰无愧。” 不用“清清白白”而用“一清二白”,可见大才子周七叉用词之考究和富有深意! 清乐公主扭过头去,抿唇一笑。回过头来说道:“宣表兄是正人君子,这我知道,父皇和母后常夸奖宣表兄人品高洁呢。” 周宣心道:“惭愧啊,哥们啥时成正人君子了,要练《葵花宝典》?”说道:“正人君子不好玩,假正经的,我比较明智开通,知道事急从权。比如公主逼我画那种画,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有字据为证。”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心道:“还说不是假正经,你就是假正经,那次在幽梦小筑,看我胸部两眼直。后来量尺寸捧着我的双足又是爱不释手的样子。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呀!”看到周宣拎着一个手提袋,上面绘有一个穿牛仔裤的女子,高跟鞋,臀部向外撅着,修长地双腿摆出小幅度的弓箭步,回眸凝视,勾魂摄魄。 “咦,宣表兄这画的是谁?” 清乐公主近前细看手提袋,柳眉微蹙。看了看周宣,又看看手提袋:“有点象那个女冠静宜,宣表兄连女冠也不放过?” “胡说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女冠静宜露出这样的媚态让你画,难道还是一清二白?” 周宣瞪了清乐公主一眼:“看仔细点。这是不是静宜仙子?我看倒有点象你。” 清乐公主又细看手提袋上地人像。略看有点象静宜仙子,细看又不象。问:“那她是谁?画得如此逼真?” 周宣道:“这不是我画的,这袋子是我从澳国带来的,别管这些了,我今天给你带了一套清凉夏装,在闺阁没人看到时可以穿穿,凉快。” 清乐公主“哦”了一声,伸手就从袋里两样衣物来,一件粉红色、一件靛蓝色,都短小的不成样子,清乐公主琢磨了一会才明白应该怎么穿,脸顿时红了起来,眼睛水汪汪,心道:“这个色表兄在勾引我,他真是色胆包天,这样倒省得我费神,等着他勾引就是了,免得我一个未出嫁的公主刻意诱惑他,被他轻贱。” 周宣说:“公主要我画一幅坐姿和一副侧立像,我想了一夜----” 清乐公主白嫩的面颊又是一红,心道:“竟然想了一夜,真是色表兄。” 周宣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了一夜,觉得应该这样画,呃,公主,我们到玉屏阁书房再谈。” 清乐公主只让芳茶跟着,与周宣来到玉屏阁书房,清乐公主心越跳越快,对宣表兄即将对她的勾引相当的期待。 玉屏阁书房长窗外,上午地阳光就已经白花花一片炽热,但这深宫内殿却是凉爽宜人,周宣坐在画案前,看了看昨天画的那幅清乐公主旗袍装,这种细描工笔画,没个四、五天画不好,先搁一边,画级性感装吧。 “公主,我不是低俗的春宫画匠,那种一览无余的画其实没意思,要欲脱还掩才有艺术品味,就象我为你画的第一幅,半遮半掩才更撩----才更能体现公主之美,我为公主想的两个姿势是:一、穿上这套清凉夏装,侧立姿势,手扶栏杆,腰软下去,臀部翘起来,这样既展现公主形体之美,又不至于太亵,公主以为如何?” 清乐公主又瞟了一眼那半新不旧手提袋上的妖娆美女,心道:“宣表兄是要我摆出和这狐媚女子一样地姿势,哼,这夏装穿和没穿有什么区别!”口里道:“好,宣表兄是画师,我听画师地。” 周宣又说:“至于第二幅坐姿----既然公主天生丽质难自弃,要充分展现美妙的身躯,这种心情我也理解,红颜易老嘛,等到白满头、满脸皱纹时谁会相信你曾经是个美女?有这画为证就好了,什么,你不信本公主年轻时是唐国第一大美人,来看看这幅画吧,哈哈。” 清乐公主嗔道:“你才满脸皱纹呢!” 周宣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所以,及时行乐吧,呃,再说这幅坐姿画,我为公主设计的姿势是公主盘腿坐着,左手扳着右肩,这样左臂就可以将胸部遮掩,右手则执一柄团扇,遮住下方,明白了吗?” 清乐公主心道:“色表兄你骗谁呢,我画这样的画是给我自己看的,这样遮遮掩掩什么意思!算了,随你怎么画吧,反正你能看到就可以。”低眉垂睫问:“那宣表兄现在就画吗?” 周宣道:“先把手头这幅画完再说,这套夏装就送给公主殿下了。” 清乐公主进了后殿,不一会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袭鹅黄色绣花旗袍,踩着白皮鞋,手执团扇,袅袅而来。 周宣认认真真画了一上午,看清乐公主的目光是审美的、审视的,一副大画师派头。 午时,小周后知道周宣在景旭宫作画,派内侍来请周宣和清乐公主一起到大兴宫花萼相辉楼用午膳。 用膳毕,周宣陪小周后闲坐了一会,讲了一则“聊”故事《婴宁》,小周后、清乐公主还有寰宇上侍立地宫娥、力士都听得入神。 小周后叹道:“宣侄年方二十四,但阅历之丰、见闻之广真让人惊叹,宣侄何不仿六朝仿志怪、盛唐传奇,把这些可是惊可怪之事都笔录下来,这也是奇书啊。” 周宣道:“臣侄杂艺太多,总不能静心著书,既然姑母喜爱这些故事,臣侄就每日写一两、则呈献给姑母阅览。”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这数月来也说了不少故事给姑母听了,姑母可是每则都笔录了的。”命宫娥去书房把那卷书取来。 不移时,一卷书册取到,周宣翻开一看,就是他平时与小周后闲谈的那些故事,取自《聊志异》、《阅微草堂笔记》、《萤窗异草》、《夜雨秋灯录》、《子不语》等书,小周后笔录下来的约有三十余篇,卫夫人簪花小楷,两万余字,薄薄一卷,装祯精美。 周宣惊喜道:“姑母写得太好了,臣侄讲述时颇有粗鄙之语,得姑母润色,文风流丽,雅趣盎然,姑母真乃扫眉才子---- 话一出口,周宣脸色大变,扫眉才子出处是诗人王建《寄蜀中薛涛校书》诗:“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这是形容薛涛的,而薛涛是蜀中名妓,唐人把懂诗文地妓女雅称为女校书,现在周宣以扫眉才子来形容小周后,这是大不敬,在后世讲究文字狱地朝代,周宣这下子杀头也不为过。 小周后侧头对清乐公主笑道:“看你宣表兄,脸都吓白了----宣侄不要惊惧,不用跪,姑母心底坦荡,怎会为你偶尔失言责怪你,用扫眉才子也没错嘛,扫眉是指女子,扫眉才子就是女才子,不要牵强附会到别的含意去,那些推敲字眼治人之罪是昏君乱世才有地事。” 周宣再次对小周后肃然起敬,唐国国祚能绵延至今,应该也和李煜有这样一位开明爽朗、雍容大度的皇后有关吧。 九、蔷薇香味 午后,周宣随清乐公主乘坐那种有顶篷、无厢壁的马车回景旭宫继续作画,这种马车轻灵小巧,夏日乘坐最适合,既能遮阳,又四面透风不会闷热。 两辆马车并行,周宣侧头看着手扶车栏窈窕站立在马车上的清乐公主,诉苦道:“公主殿下,就算是宫廷画待诏也不能这样使唤哪,我虽是一闲官可也有别的事嘛,这样吧,我每天一早来为公主画像,画一上午,中午我回去,如何?” 清乐公主道:“不行,我要尽快画好。” 周宣道:“你不仁我不义,我等下一天一幅,五天就全画好了,你别怪我。” “你----”清乐公主美丽的丹凤眼瞪着周宣,这人现在都是二品公爵了,又是大学士,还会这样耍赖,气道:“你胡乱画好了,看我母后那里能不能通过!” 周宣道:“那我就说天热中暑了,三天病两天,姑母娘娘仁慈,说不定就让顾待诏代我来为公主画像了。” 清乐公主怒道:“我不要顾待诏画,我穿成那样能让别人画吗!” “呃!”周宣打了个饱嗝,心道:“画这个是我的特权啊,到底是公主对我的信任还是别的什么?不过顾老师也的确不适合画人体艺术像,顾老师太迂腐,会把公主前凸后翘的体形画成上下三围一般粗细,简直是糟蹋人啊。”放缓语气道:“公主。整日连续作画。身心会很疲惫,只画半日,那样更能画出精品,是上午来还是下午来随公主安排。” 清乐公主知道这个表兄惫赖。要他一天到晚在这画画,他肯定要溜,想了想,说道:“那好吧,宣表兄每日午时来,到宫里用午膳,然后下午作画,用罢晚膳再回去----” 周宣咧咧嘴,心道:“以为我府中没饭吃啊,跑到宫里趁饭吃!” 只听清乐公主接着道:“宣表兄也答应了我母后每日要入宫说志怪传奇地。用餐后就可以陪我母后说一则故事。还有,现在天热,母后下午不会来景旭宫。” 周宣心领神会,他一直担心在为公主作画时小周后会突然到来,所以上次让公主去他府上地“幽梦小筑”,可还是被极具间谍天赋的小茴香现了,说他给清乐公主画光身子的画,也不知那小丫头把这事对雀儿她们说过没有?现在雀儿她们都来了,公主又远嫁在即。他是不好把公主往府中带了,流言可畏啊! 周宣点头道:“那就每日中午来,申末回去,就不在宫里用晚餐了。” 说话间,到了玉牒殿。周宣跟着两个宫娥先去玉屏阁书房。清乐公主去更衣,要换上旗袍来画。 周宣立在书房长窗下。看窗外花圃夏花艳丽、彩蝶翩飞,花圃左近有个小池,水光清澈,映着宫楼巍峨的倒影,看上去很美。 “看来清乐公主喜欢蔷薇,这花圃里种地大多是蔷薇,黄色的、粉色的蔷薇、橙色的、粉红色的、大红色的,各色的名贵品种都有,六、七月正是蔷薇花开得最盛之时,这满园蔷薇真是美不胜收啊!” 周宣走到花圃摘了一红一黄两朵蔷薇花回到书房,拈在手里把玩,想起一诗----“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可惜是唐代人写的,不然就纳入他周七叉名下了。 听到身后水晶帘动,清乐公主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宣表兄,先画这个吧?” 周宣回头一看,眼睛陡地瞪大,向后退了一步,后脑勺在窗棂上撞了一下,丝毫不觉得痛,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绝美性感地清乐公主吸引去了。 身高过一米七地清乐公主穿上了周宣拿来的那款惊世骇俗的夏装,上身是粉红色的宽肩短衫,短到什么程度呢?刚好遮住胸部,与抹胸差不多,说这是短衫是因为有袖子,袖子只有三寸多长,绣着花边形状,没有衣领,宽肩款式,双肩全露,肩膀细白圆润,不是古人喜欢的那种削肩,而是富有现代立体美感的平肩----粉红短衫以下,露出胸肋和腹部,骨感白嫩,圆脐肉嘟嘟可爱,再下面是一条仅长六寸的靛蓝色短裙,裙裾是荷叶褶滚边,仅能遮住大腿跟,纤足套着黑色皮鞋,鞋和裙之间是修长得惊人的美腿,好比高高的莲枝撑起亭亭莲叶---- 一个梳着峨峨宝髻、钗簪珠翠满头地古典大美人穿上这样性感的夏装,这对周宣的视觉冲击可谓震撼,那真是两眼直啊! 清乐公主起先还略显羞涩,见周宣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她反而镇定下来了,她就希望看到周宣这模样,嫣然一笑道:“宣表兄,是这样穿的吗?” 周宣迭声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穿地,真是太合体了,简直就象是量身定做地一般。” 清乐公主问:“这么说这套衣裙不是为我缝制的了,是谁地?你那位名医夫人?又或是羊小颦的?” 周宣稳了稳胸膛里那颗骚动的心,说道:“是我画出款式,让纫针缝制的,当时我就想,只有不拘于世俗之见的清乐公主才敢穿这样的衣裙,所以我就带来了。” 清乐公主双手按住短裙微微翘起的荷叶花边,扭着头看自己的腰臀,转了半个圈,那媚惑的姿势真让周宣鼻腔热,要流鼻血的前兆。 “好象不大合身啊,这么宽的衣领,不,根本就没有领子。怎么穿得住嘛。会褪落下来地----” “不会,下面大,刚好绷住。” 清乐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高高隆起地胸部,果然绷得住、不褪落。不禁玉颊绯红,手抚短裙说:“那这裙子也太短了吧,便是亵裙也没这么短,你们澳国的女子难道是这样穿的?” 周宣“嘿嘿”一笑,心想:“这样穿的不稀奇,不一样地是别人短裙里有小内裤,而公主殿下你没有,应该没有吧?是不是装作毛笔丢地上去拣,顺便看看?算了,乎情止乎礼吧。哥们好歹是堂堂郡公了。怎么能如此猥琐!”说:“闺阁装束怕什么,又不是到大庭广众面前招摇。”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吩咐目瞪口呆的宫娥芳茶去殿前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然后说:“宣表兄,先画这个吧,这个你画起来也更有兴趣对吧?” 周宣眼睛一翻:“这是什么话,你这是污辱一个画师的高尚情操知道吗?” 清乐公主心里说:“假正经!”嘴上说:“斛珠哪敢呀,宣表兄的人品是有口皆碑嘛。说吧,让我摆什么姿势?” 周宣看了看书房内摆设,说:“公主就立在门边,一手高一手低扶着门框,扭头看着我。” 清乐公主依言手扶门框。裸露的细圆的腰肢往下一软。短裙包裹着的圆臀很自然地翘着,倚门回。娇声问:“宣表兄,是这样吗?” “很好!公主真是天生的名模。” “名模是什么?” “开始画了,不要说话。” 周宣铺开澄心堂纸,运笔作画,画几笔看两眼,秀色可餐真没说错。 就这样画了小半个时辰,清乐公主吃不消了,直起身说:“宣表兄,腰好酸,让我歇会吧?” 周宣心道:“这娇滴滴的公主腰力不错,塌腰撅臀坚持了这么久!”笑道:“是吧,若是让你整天摆这姿势让我画你也受不了对吧,所以半天作画半天休息是最好的。” 清乐公主因为腰酸,就象孕妇那般手撑着腰走过来,看周宣画成什么样子了,只见画纸上还只是一个轮廓,但就是这么一个轮廓也已显现曲线之美。 因为靠得近,周宣闻到清乐公主身上淡淡地蔷薇花香,哦,原来每个女子地体香都是不一样的,雀儿有一种白芷的药香、纫针呢,是黄蝉兰的香气、羊小颦是水仙的清香、林涵蕴是雏菊的清香、静宜仙子----无量寿福,那是蝴蝶兰的芬芳。 正这时,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人朝内殿玉屏阁走来,清乐公主急问:“芳茶,是谁?” 数丈外传来小周后优雅的声音:“芳茶坐在玉彻栏边打瞌睡----” 清乐公主与周宣都是大惊失色,这时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若是被小周后看到清乐公主穿成这样,她就是再宽厚仁慈,也必定凤颜震怒。 周宣眼疾手快,一个大跳,抓过湘妃榻上那块薄薄的线毯,“啪”地抖开,一把裹在清乐公主身上,低声说:“赶快躺到榻上去,就说你突然身体不适。” 清乐公主刚躺下,小周后就在八名宫娥地簇拥下到了玉屏阁书房,见公主裹着线毯躺着,惊问:“珠儿你怎么了?” 清乐公主柳眉微拧,娇弱道:“母后,宣表兄正为儿臣作画呢,儿臣也许是摆姿势摆得太久了,突然觉得头晕,身上阵阵冷,便用薄毯裹着休息一会。” 小周后看着女儿俏脸红红的样子,不大象作寒冷呀,过来坐在榻边摸摸清乐公主额头,似乎有点烫,便命人去传太医,对了,就传新任太医令秦雀,赶紧派马车去信州郡公府接。 清乐公主道:“不用传太医了吧,儿臣只是累到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 小周后道:“累到了就头晕冷,这可不是小恙,一定得冶,现在有了女太医,方便了许多。” 清乐公主不敢装病装得太严重,坐起身浅浅笑道:“母后,儿臣觉得好多了----”忽然觉得母后眼神有点不对,顺着母后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啊,腿露出来了! 原来清乐公主坐起身时,线毯没裹拢,露出浑圆的大腿,白得眩目。 小周后猛地从湘妃榻上站起身,秀眉紧锁,命八名宫娥退出去,她亲自去掩上门,返身回来看看周宣又看看女儿李斛珠,小周后倒真是气得手足冰凉,压低声音问:“周宣,你知罪吗?” 小周后以为她这个宣侄在和她爱女清乐公主偷情,秽乱宫廷,这还了得,斛珠是深宫闺秀,什么都不懂的,若不是周宣有意引诱她,怎么会出这样的丑事! 小周后进来后,周宣一直躬身垂头,没注意清乐公主露大腿,听小周后突然问罪,不免惊问:“姑母----” “不要叫我姑母,我,我----”小周后气极了,胸脯剧烈起伏,手扶画案,生怕自己气得晕倒。 周宣挺起腰来,正气凛然道:“臣侄不知犯了何罪,请姑母娘娘明示?” “你对斛珠做出这等事,还要我明示,你----你----”小周后气得胸衣都要撑破了,若不是顾及皇家颜面,立即就要命人把周宣拖出去脊杖四十再说。 周宣心道:“我做什么了,我乎情止乎礼了呀!”朝湘妃榻上地清乐公主看去,清乐公主这时裹得严严实实了,没暴露啊,姑母娘娘怎么就这么大怒? 清乐公主起先慌张,现在一点都不慌了,知道周宣很困惑,便将那条白腿又从线毯里露出来,提醒周宣。 周宣恍然大悟,赶紧对小周后道:“姑母娘娘息怒,事情绝非姑母所想地那样,臣侄的人品姑母还不知道吗,臣侄只是给公主画像而已,公主----公主其实是穿着衣裙地。” 十、羊肉没吃到惹上一身骚 小周后暂压下怒火,对清乐公主道:“斛珠,把线毯去了,让我看看你穿的是什么!” 这三伏天的清乐公主紧紧裹着毯子,香汗淫淫,却说:“母后,儿臣冷----” “好了!”小周后叱道:“别装模作样,下榻!” 清乐公主看了周宣一眼,慢慢挪到榻边,线毯开岔,美腿尽露,站起身来,毯子从肩头褪落,粉红胸衣,靛蓝短裙,傲然身材,热力四射。 小周后看看女儿,又看看周宣,周宣衣冠楚楚,神态坦然,不象是窃玉偷香被撞破的样子,怒火稍息,冷冷问:“斛珠,你穿成这样干什么?即便是表兄妹就没有避忌吗?小衣亵裙,成何体统!” 小周后知道她这个女儿自小任性妄为,所以见清乐公主穿得如此亵,倒也没有太过于震惊。 清乐公主说道:“这套夏装是宣表兄送我的,说他们澳国女子都这么穿,宣表兄,是不是?” 小周后立即转头看着周宣,目光又严厉起来。 周宣知道要坏事,这公主要捉弄他了,当即道:“姑母,公主是为画像才穿这样的衣裙的,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在画纸上永留年轻时将最美的倩影,这就是清乐公主要画像的初衷----姑母请看,臣侄是在给公主画像,手上还有墨痕。” 小周后看了一眼画纸上那个轮廓,颜色稍霁,说道:“可穿成这样也太胡闹了。若是传扬出去----哦,难怪整个后殿看不到半个宫娥、内侍,只留芳茶在殿外守着是不是?” 清乐公主说道:“是呀。这都是宣表兄吩咐的,宣表兄还说要给我画一点衣物都不穿的像,说那叫**。那样才是真正地永留倩影。” 小周后脸色又难看起来,看着周宣,给他自辩的机会。 周宣微微一笑:“姑母娘娘,臣侄不是利令智昏之辈,臣侄会不会说这种话姑母应该最清楚。” 周宣这是以退为进,若是他现在和公主争辩起来,就落了下乘了,这种暧昧事越辨越说不清。好比身入染缸越挣扎越染得透彻。 果然,小周后狐疑地看着清乐公主。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 清乐公主见母后不瞪周宣反而瞪她,很是气恼,大声道:“母后不信儿臣说地话吗?宣表兄很狡猾的,他早就想好了推卸罪责的办法。^^ “什么办法?” “母后问宣表兄便是了。” 周宣脑子急转,他知道清乐公主是说那字据地事,他若真以那字据为自己辨白。小周后对他的印象就会很不好,又要画公主的光身子,又事先找好推卸责任的字据,这简直是奸诈无耻了周宣摇头道:“臣侄自问我罪,也没有推卸罪责的办法,全仗姑母娘娘圣明。” 清乐公主奇道:“你不是有字据吗?怎么不拿出来?就是那张表明是我硬要你画裸画的字据。我还按了手印的。” 周宣皱眉道:“有这样的字据吗?我怎么不知道。这可奇了,公主啊----”周宣语重心长道:“我知公主不愿远嫁南汉。但公主一身系着国家安危,要以大局为重嘛,昔日昭君出塞,那是苦寒之地,而广州兴王府那可是富庶繁华大城,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清乐公主气坏了,指着周宣:“你----你----” 小周后知道女儿对嫁给南汉太子有怨言,微微一叹,对周宣道:“宣侄,斛珠年幼无知,你也不该和她一样胡闹啊!” 周宣道:“是是,臣侄知错,臣侄只是觉得公主心中苦闷,顾影自怜,公主既要这样画,臣侄为宽慰于她,便从她所愿,反正臣侄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臣侄也会守口如瓶,不会对公主清誉有任何影响地。” 小周后点点头,深感周宣所言合情合理。 清乐公主贝齿咬朱唇,大眼睛恨恨地盯着周宣,酥胸上下起伏,紧绷绷的粉红胸衣有点要裂开地架势,就那样波涛汹涌了一阵,忽然说:“母后,儿臣是不能嫁给南汉太子了----” “为何?” “儿臣已经和宣表兄有私情了,要么儿臣嫁给宣表兄,要么杀掉宣表兄,就是这样。” “啊!”周宣目瞪口呆,公主这招太狠了吧,简直是先使用核武器了呀,真会出人命的,终于见识了清乐公主的疯狂了! 小周后的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挥手让周宣先出去,到门外等候,不许离开。 周宣在门外站着,听到房里小周后与清乐公主呢呢哝哝,心知清乐公主在编故事,无非是说宣表兄怎么勾引她,让她编去,公主胸大无脑,以小周后之智,为不会被她骗的。= 小宫娥芳茶这时揉着眼睛跑来了,见到周宣,手抚胸口,连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以为皇后娘娘现郡公和----” 周宣用严厉的眼神让芳茶闭嘴,这傻宫娥真以为他在和公主偷情呢,真是羊肉没吃到惹上一身骚啊! 脚步声响,小周后走了出来,看到芳茶,便道:“芳茶,唤凤阿监来。” 芳茶急急去了。 小周后立在廊下,看着满院地蔷薇,秀眉微蹙,眼角瞄了瞄周宣,周宣肃立一边,神色不动。 片刻功夫,凤阿监匆匆赶来,向小周后行礼。 小周后对凤阿监道:“进去,本宫有话问你。”书房门又关上了,芳茶站在门外看看紧闭着的门,又看看周宣。神色惶恐。 周宣看到处子鉴定专家凤阿监来了,心里暗笑,对芳茶轻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不然的话,你会死,公主殿下也会死!” 芳茶脸煞白。使劲点头,又使劲摇头。 过了一会,听到书房里清乐公主大声哭泣,想必是为她地处子之身而痛心。 又过了一会,小周后出来说:“宣侄先回去吧,等我宣召。”那意思是说不召见就不要入宫。 以小周后的贤惠,应该是不会因为这事降罪周宣的,但周宣还是怏怏不乐。出了景旭宫正遇到秦雀带着小茴香从宫车下来,准备入宫为清乐公主诊治。 周宣道:“雀儿。公主地病已经好了,我们回去吧。” 秦雀真是个好医生,说:“总要去诊视一番呀,夫君等我一会好吗?” 周宣便在宫门外等了一会,秦雀就出来了,说:“奇怪。娘娘不让我见公主,就打我出宫了。” 周宣和秦雀回到府中,忽报范判官到,周宣又惊又喜,他来京中才五日,怎么范判官也从江州赶来了?周宣马上想到莫非是林涵蕴来了。她整天哭闹。她爹爹林都护被她吵得没办法,便让范判官送她来京? 周宣大步流星。赶到前院正厅,却见顾长史陪着范判官在饮茶,身边有几个侍从,但一个个人高马大,哪里有娇小可爱地林涵蕴! “恭喜郡公!”范判官“嗬嗬”笑,起身一揖到地。 周宣确认林涵蕴没有跟来,心里很是失落,林涵蕴到了哪里,哪里就热闹,寒暄道:“范大人辛苦了,范大人怎么来京了,为何上次不与我同船一起来?” 范判官道:“下官为万寿节而来,上次是因为一件礼物未运到江州,所以不能与郡公同船。” 周宣问:“什么万寿节?” “啊!”范判官惊道:“郡公常在宫中行走,怎么不知万寿节,万寿节就是陛下的寿诞啊,就是七夕之日。” 周宣记起来了,李煜生日是七月初七,难怪这几天看到大兴宫中上下忙忙碌碌,原来是为了庆祝李煜地生日啊! 周宣笑道:“都没人向我提起,那我也要赶紧准备一份礼物了。” 顾长史告罪道:“卑职以为郡公知道这事了,所以未提醒郡公,卑职之过也。” 顾长史现在身兼奉化都护府驻京长史和信州郡公府长史,领两份俸禄,他已经征得周宣的同意,让他弟弟暂代奉化都护府长史一职,叫小顾长史,而他自己则一心为信州郡公府办事周宣微笑道:“这与顾长史无关,是我自己寡闻,连陛下的诞辰都忘了,罪过,罪过。” 周宣问起江州之事,范判官知道周宣是关心林涵蕴,便细细说了周宣走后林涵蕴的情况,说二小姐哭了半天,所幸有大小姐劝慰,才慢慢放宽心,这几日每天都要去江州周府看望秦博士夫妇,到周宣原来住的房间坐一会,然后由董将军陪着去半闲街“级秋战堂”,二小姐说三大董事只要有一个在江州,“级秋战堂”就要开下去,不能全变成饭馆酒楼---- 周宣微笑着倾听,眼睛湿润起来,多么可爱的少女啊,时光赶快流逝吧,早点娶她过来,在一起好好爱护她。 周宣问:“范大人到京是专为万寿节之事吗?几时回江州?” 范判官道:“便是专为朝贺陛下六十大寿而来,万寿节后便回江州。” 周宣点点头:“到时代我带些礼物回去给都护府和周府。” 正说着,府役来报,广陵盐商汪士璋求见。 范判官见周宣有客,便要告辞回莫愁湖畔奉化军驻京府邸,周宣道:“范大人,把随从全部搬到这边来住,哪有让范大人孤零零住在湖畔的道理。” 范判官知道周宣喜热闹,而且现在又是林都护的乘龙快婿,当即答允明日就搬过来唐国第一富商汪士璋在郡公府管事陪同下来到正厅,见到周宣,急忙下跪道:“得知郡公回京,在下急欲前来拜见,但见郡公府上宾客如云,在下不敢打扰,是以迟延至今日才来拜见,郡公勿怪。”一挥手,八名仆役抬着四个大礼箱放在厅前。 周宣微笑道:“汪先生就在京中吗,甚好,请坐,上茶。” 汪士璋坐定,饮了一口茶,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问:“郡公,在下有话直说,昨日有国子监太学生说来采访在下,写访问记云云,说是郡公地意思,不知郡公----” 周宣笑道:“汪先生为国捐资六万两,这样的义举却因为门下省地阻挠至今未得到应有的嘉奖,我很为汪先生抱不平----” 这话太感人了,人比人气死人啊,汪士璋心里暗骂韦铉,他已经把那个女儿从韦府里接回广陵,不侍候那老厌物了,以后的金珠宝贝韦铉也是休想,都来送给周郡公,人家周郡公讲义气、肯撑腰啊,只是一点蹴鞠的交情,周郡公就念念不忘,让太学生来采访他绝对是好事啊! “郡公之恩,在下永志不忘。”汪士璋跪下叩。 周宣赶紧命人扶起,重新坐好,说道:“给汪先生写采访记是为了刊载在月底这期邸报上,汪先生想必也知道邸报现在的影响是越来越大了,以前仅限于仕宦官府,现在平民百姓都能看到,宣扬汪先生捐资助军的义举是为了造声势,让朝野都知道汪先生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业无贵贱,忠君报国之心无异,如此,一旦时候成熟,我会向陛下进言,定让汪先生有个一官半职。” “郡公----” 汪士璋感激涕零,他一介商人,平日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很少有人真心帮他地忙,地位又低贱,内心是既骄傲又自卑,这时见周宣这么处心积虑为他着想,其感激真是出于肺腑。 正这时,忽报宫中白力士前来传旨,周宣出迎接旨,却原来是周宣送婚使之职被取消了,由魏王之子徐敏代替。 十一、相思曲 不让周宣做送婚使肯定是小周后的旨意,周宣和清乐公主闹成这样,再由周宣做这送婚使就很不合适了,不然的话谁知道这对表兄妹在路上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周宣心想:“不去就不去吧,哥们在家陪老婆、逗女儿、踢踢球、下下棋、斗虫唱曲品香茶,做我的快活郡公,那个性子乖戾的公主就让她去水深火热的南汉受苦去吧,这大波公主竟当面对小周后说要么嫁我、要么杀了我,太过分了,她不想去南汉就要拖我下水啊!” 送走了白太监,周宣回到正厅继续和汪士璋相谈,汪士璋对于他的访谈记即将上邸报非常期待,说道:“郡公,在下也有一家刻版印刷的作坊,就在聚宝门武卫桥畔,平日印些童蒙读物、名刺请柬,在金陵也算是颇有名气的印社,郡公既然主持邸报,不如就到在下那家印社印制邸报,保证纸张精美、印制精良,不收分文。” 周宣笑道:“没想到汪先生还是一书商哪,那就正好,我正想找一印社合作,应该能点小财,哈哈。” 汪士璋大喜,他知道胡商阿布与周宣合作销售宣镜之事,阿布借周宣的势力迅在金陵站稳脚跟,短短半年,竟然开了二十六家店铺,金陵十八家、广陵六家,“宣镜”、“五色琉璃器皿”、“芳华永驻霜”、“大食地毯”,那是一家接一家啊,真正是日进斗金,现在听说周宣有意与他合作,真是喜得浑身哆嗦,不管合作能不能赚到钱。至少与周宣的交情那是大大的进了几步,他的银子已经够多了,在乎的是有生之年谋个官职,为子孙后代着想,不然的话守着万贯家财做世世代代地贱民有什么意思,得罪了一个当官的就可以让你倾家荡产,他老汪这么多年可都是低声下气、夹着尾巴做人哪。 “郡公请说,要钱出钱,要人出人,只要郡公一句话。”汪士璋激动地说。 周宣微微一笑。取出小周后笔录的那卷书,在花萼相辉楼他向小周后要来的,说回去抄录一份。周宣先对汪士璋说了活字印刷的方法,汪士璋不愧为精明的商人,惊喜道:“郡公所说的活字印刷术印数越多成本越低廉,不知郡公这书要印多少册?” 周宣心道:“这是我在唐国出版的第一部书,印好歹得有个五千册吧。”说:“先印个五千册,你放心,印这书绝不会亏本,这书是我游戏之作。由皇后娘娘亲笔编录的,这是第一卷,预计二十卷。” 汪士璋眼睛瞪得滚圆,哇,皇后娘娘亲笔编录的,这书就是亏本也要印,恭恭敬敬捧过那卷书。翻了两页,只见笔致娟秀、意态典雅,皇后娘娘墨宝真迹啊。周宣道:“你找善于临摹字迹地高手,将此书临摹两遍,一本作范本,一本我留用。然后依此字体制作胶泥活字,字体制作一定要精美。” 汪士璋连连称是,又问:“郡公,此书尚未有书名啊,还有,著书就用郡公名讳吗?” 周宣道:“书名就叫《花萼楼志异》。^著书嘛。就用七叉公子之名吧,先把字模做好。排好版后不要急着印,我还要向皇后娘娘讨一篇序言。” 汪士璋用绸缎将那一卷书仔细包好带回去,说明日一早就将真迹奉还,请郡公放心。 周宣让管事去把集贤殿潘学士请来,对潘学士说了以后邸报全部在汪氏印社印制,一文钱不用出,省下的银子作为润笔之用,潘学士大喜,并把那名采访汪士璋的太学生连夜写好地访问记呈给周宣审看。 这篇访谈记约有两千余字,周宣看了看,文字清通,该写到的都写到了,文末颇有煽情之处,笑道:“不错,奖赏十两银子吧。” 周宣回到“芙蓉园”,秦雀、纫针得知夫君不用远去南汉了,欢天喜地得好象过节,晓笛这些天也快活,有大、小罗、汤小三、胡统这些人陪他玩,光是偌大的郡公府就够他跑的了。 晚饭后,周宣说道:“江州的范判官来了,半月后要回去,雀儿、针儿有什么东西要带回江州的,就准备一下吧,信也各写一封,我找羊小颦去代我写几封信。” 秦雀知道羊小颦文才在她和纫针之上,夫君找羊小颦要写好几封信吧,周府、都护府都要写,微笑道:“夫君的那个女弟子文才也很好啊,能写骈文,既入周府,就要派上用场才行。” “蕊初吗?”周宣喜道:“我只知她爱好填词,不知道她也能文。”当即命小丫环去“缀锦楼”把蕊初叫来,到羊小颦房里相见。 周宣摇着折扇到楼上羊小颦房间,这纯美少女正在给一具九弦琴上弦,在乐器方面羊小颦绝对是一个天才,即使是她从未学过的乐器,比如上次周宣把那支布鲁斯口琴给她试着吹,只一夜,第二天她就比学了几个月地林涵蕴吹得好。 见到周宣,羊小颦没有立即起身来迎,甜甜一笑道:“公子稍等。”又专注地为琴上弦。 周宣走到羊小颦身边,看她调琴弦,给她扇扇子,羊小颦寡言少语、不大合群,周宣安排一个婢女服侍她她都不要,只有在周宣面前她才显得满心欢喜,话也多一些。 羊小颦见周宣为她扇扇,睫毛忽闪忽闪的,忽然扭头踮足在周宣唇上吻了一下,俏脸飞霞,又认真地调弄起琴弦来。“颦儿不乖,做事分心。”周宣笑嘻嘻用食指刮她鼻尖。 羊小颦就把脸颊在周宣手背上轻轻摩擦,剪水双眸盈盈,相比羊小颦娇嫩的面颊来说,周宣的手背就皮粗肉糙了,摩擦起来各自**。 羊小颦无法专心调弦了,起身净手。\junzitang.***\让周宣坐着,她快步到隔壁房间去,半晌捧着一盏茶过来,美目睇视周宣,轻声说:“公子,这是颦儿为公子烹制的紫笋茶----” 周宣笑道:“小颦也学茶道了?好,让我这个天下排名第十的品茗师品鉴品鉴----”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水是千佛涧水,配紫笋茶正适合。只是水煮老了,都三沸了,水味、茶味俱受损---- 羊小颦站在周宣身前。紧张地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盼望听到公子的一声夸奖,紫笋茶用千佛涧水是上次静宜仙子地生日音乐茶会上她听到静宜仙子说过的,这完全倾心于周宣的美丽少女知道周宣爱饮茶,便悄悄学习起茶道来,今夜终于鼓起勇气烹茶给周宣品用。 周宣睁开眼睛,看到羊小颦那精致得如美瓷佳玉一般的脸庞,期盼的神色掩饰不住。便微笑道:“紫笋茶用栖霞山千佛涧水,很好,茶、水相宜----” 羊小颦顿时两眼放出星辰般璀璨的光来,喜悦从心底里浮漾而起。周宣揽着她细腰坐在自己膝上,夸了她一通,然后细说水之三沸,要在涌泉连珠地二沸之时取水泡茶。这样茶味更美。 羊小颦是极聪明的女孩子,听周宣这么一说知道自己这茶没泡好,公子夸她是照顾她面子呢,赧颜道:“公子要多教颦儿,颦儿拜公子为师吧?” 羊小颦肉肉的圆臀压在周宣腿上,感觉很美妙。周宣道:“拜师啊,最爱拜师的人就要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得门外“啊”地一声,一道人影一闪即逝。 “蕊初!”羊小颦赶紧从周宣腿上站起,碎步跑到门外,就见蕊初立在楼道边。撞见了两位吾师在亲热。蕊初很是难为情。 羊小颦拉着蕊初的手进来,不作宣和妆、清水芙蓉地蕊初明丽动人。盈盈向周宣和羊小颦行礼,都是“吾师”。 周宣道:“蕊初,我让你来帮我写信,小颦也要写,写完信后还有差事。” 二女都在书案边坐好,齐声问:“公子给谁写信?” 周宣道:“分别给我两位老丈人写信,蕊初给秦博士写、颦儿写给林岱都护,中规中矩就行,注意哦,笔致不要太柔美,粗犷一些。”当即说了信中要写地一些事。 羊小颦与蕊初凝思了一会,便开始写起信来,周宣坐在二人对面,也取了一张薛涛笺,给林涵蕴写信,半文半白,林涵蕴喜欢这样的,骈四骊六地她看了就头晕,写好了之后,又手录了《红楼梦》的《红豆曲》----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 这歌词周宣曾向林氏姐妹唱过,这回亲笔抄录,后面写上----“书旧作《红豆曲》遥寄道蕴姐姐。” 羊小颦和蕊初都写好了,这种客套话一大堆地信函相对来说是比较好写的,成句很多,借用便是,当然了,要写得出采就难,古来也没听说过谁写信给老丈人写成名篇的,没**啊,所以周宣就让两个女秘书代笔了。 羊小颦和蕊初搁下毛笔,都伸着粉颈看周宣写的歌词。 蕊初问:“吾师,这非诗非词的是什么格式?” 羊小颦却道:“公子,这是相思曲。” 给女冠寄相思曲,居心叵测啊,周宣面不改色,回答蕊初道:“这是歌词,为师所作。” 蕊初问:“吾师,这不按曲牌的,怎么唱?” 周宣今夜有兴致,便清歌一曲,金属质感的男中音,悠缓深情,听得两个少女眼睛睁得老大,羊小颦在洪州梅岭听过周宣唱“月亮出来亮汪汪”,《红豆曲》没听过,那种一往情深让人怦然心动。 “没想到吾师歌喉也这么好!”蕊初叹道。 周宣这一唱,把秦雀、纫针都唱上来了,还有一群小丫头。 秦雀、纫针说信写好了。请夫君过目。 周宣两封信都看了,夸奖写得不错,然后说:“今日大家兴致都很好,我们去缀锦楼那边搞个家庭小音乐会,小芷若出生后要举办大型音乐会,这次算预演。” 周宣挽着纫针,秦雀牵着晓笛,羊小颦、蕊初,还有小茴香这些丫头七、八个,手提灯笼。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去“缀锦楼”。 “缀锦楼”就在“芙蓉园”后面,那里有个歌舞楼台。现在住地是蕊初、念怒娇,还有周宣这次从江州带来的“云裳女装”的四名舞妓,见到周宣等人到来,听说是举办音乐会,都是兴致勃勃。 周宣命仆妇去准备瓜果点心,然后对在场这一大堆莺莺燕燕说:“各位,安静一下,听我一言----八月中下旬周府就要降生一个小生命。那就是我的长女周芷若----雀儿,纫针肚里是女儿可是你说的,到时女儿变儿子我找你算帐“缀锦楼”顿时娇笑声一片。 秦雀笑道:“变成儿子岂不是更好。” 周宣道:“老大是女儿最好,以后会照顾弟弟妹妹,若是儿子,会欺负弟弟妹妹。” 众女又是大笑。 周宣道:“别笑了,都听我说。小芷若出生后洗三朝要举办一个音乐会,到时看能不能请到陛下和娘娘来,现在开始报名,谁会什么乐器都告诉我,三脚猫地就不要报名了,象小茴香吹笛那样地可不行。” 小茴香道:“姑爷。不是还有差不多二个月时间吗,小茴香让羊姐姐好好教我,小茴香刻苦练习可以吧?” 周宣道:“那行,到时让小颦考核,能不能上场小颦说了算,她是权威。” 念奴娇率先报名:“公子。我报名琵琶。” 蕊初对羊小颦道:“羊师。我报筝好吧?”蕊初最擅长弹筝,但即便她的最强项也比不过羊小颦。 羊小颦点头。她无所谓,她什么乐器都可以来。 江州来的四名舞妓以舞蹈见长,但乐器也会,四名舞妓分别是细柳弹龙阮、纪芝吹排箫、苏惜惜鼓瑟、凤铃儿吹笙。 秦雀一向自信,这会有点露怯了,低声说:“夫君,雀儿不会乐器呀,雀儿自幼随爹爹学艺,什么乐器都没学过。” 周宣握了握她的手:“不要紧,到时你要帮着纫针看护小芷若呢。” 还有几个小丫环也嚷嚷着说她们会弹这个、会吹那个,周宣让她们找羊小颦去。 羊小颦道:“那就现在验证。”让丫环仆妇去“芙蓉园”乐器室搬乐器来,现场演奏。 一时丝竹声洋洋沸沸,“缀锦楼”一片欢歌笑语。 周宣狠击了一通羯鼓,把别的乐音都压下去了。 这次音乐会太仓促,没组织好,有点乱,胜在热闹。 夜里羊小颦侍寝,两个人在枕上谈音乐会筹备,周宣说:“目前有十来个人可用,似乎少了点,八音部残缺不全,到时叫阿布的两个小妾一起来,还有孙氏兄弟----” 羊小颦道:“公子,不用叫外人,就我们这些人就可以,我会好好搭配地,我刚才现有两个婢子,一个吹竹、一个吹管子地,都还不错,稍作调教、多多练习就可上场----就是少一个弹箜篌的,弹箜篌不时一年半载练得出来地,至少要三年的苦练才能拿得出手。” 周宣想起夏侯流苏的箜篌技艺,心里微微一叹,说:“那就由颦儿你弹箜篌嘛。” 羊小颦道:“公子,颦儿弹琴地呀。” 周宣“嗯”了一声,古琴是乐器中的王,只有羊小颦才能胜任,想了想,说:“清乐公主会弹箜篌,不知道精不精,上次音乐茶会没注意听。” 羊小颦心道:“都说了不用外人,公子怎么还提清乐公主?公主不是就要远嫁南汉了吗?” 十二、清乐公主绝食 次日一早。周宣带着秦雀、羊小颦、小茴香等人去“缀锦楼”,连同蕊初、念奴娇。还有细柳、纪芝等四名舞妓。一起跳健美操,这个好传统可不能丢,人家静宜仙子身在道观还不忘跳健美操。周府地这些女子又岂能不练! 周府现在的健美操队伍壮大了,连同凑热闹的小丫环共二十多号人。羊小颦和念奴娇两位跳得熟练,充当领队,站在前头。领着众女甩臂、踢腿、扭腰、摆臀。娇姿媚态、飒爽英姿。让周郡公大饱眼福,健美操教练就是爽啊,再过些天又可以当女子游泳队教练了。生活乐无边啊。 秦雀也跟着练,江州与金陵相比毕竟是小地方嘛。秦雀以为京中女子都流行这种健身法,她这个郡公夫人、唐国地太医令可不能显得太落伍。得加紧练习。迎头赶上。所以那小腰长腿动作得相当卖力。夫君地目光频频看来,满是鼓励和欣赏哦。 纫针在两个丫环的陪伴下也走来了,站在一边看周宣“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地击羯鼓。纫针看到夫君额头一层细汗,便摸出一块手帕来替周宣拭汗。周宣微微矮着身子让纫针拭。冲她一笑。 一盏茶时间,“缀锦楼”下一片娇喘声,粉汗淫淫,脂香浓郁,有些体弱地就跳不动了。 周宣手里地两根黄檀木小鼓槌在羯鼓边沿“嗒”地一敲。鼓声停止,说道:“健美操就练到这里。稍微歇一会,让雀儿夫人带你们练五禽戏。以后每天坚持,不许偷。懒!” 周宣去后园和三痴、四痴他们玩蹴鞠,刚开踢,管事急急来报,魏王带着蹴鞠队来了。 魏王徐勉见到周宣哈哈大笑:“郡公,本王带着蹴鞠来比赛了。哈哈,这叫出其不意。算不算偷袭?” 周宣笑道:“我皇家信州圆社厉兵秣马,等候多时了。” 两支圆社便在蹴鞠场上你来我往争夺起来。皇家信州圆社地球员经过这几月地练习。球技提高极快,传接配合如行云流水。队中有三痴、四痴这样地高手。有大、小罗这样地后起之秀。实力已经在魏王府圆社之上。一场球下来,皇家信州圆社七比五胜出。 一旁观战地魏王徐勉叹服道:“郡公地圆社进步神啊,明年的清明蹴鞠战贵圆社有望夺魁了,还有。今年中秋节之前金陵城要举办五国蹴鞠大赛,分别是我唐国、宋国、西宋(即赵德芳地宋国)、吴越、南汉。这五国的蹴鞠冠军要争天下第一。举办地分别是五国的都城,轮流举行,今年正好轮到我唐国。这次代表我唐国参赛地是清明蹴鞠魁----金陵大联盟圆社,但依本王看。郡公地圆社更有后劲。” 五国蹴鞠赛周宣也听说过,在相互对峙未开战的年月。五国君主们喜欢在蹴鞠、斗虫、擂台比武这些对抗激烈地游戏上较量。这些赢了也彰显国力的强大,其中五国蹴鞠赛和斗虫赛每年举行一次。擂台比武因为比较血腥,两年一次。擂台比武明年将在宋国都城开封举行。去年的五国斗虫赛是在金陵举行,宋国地一只虫王大战秦淮河,所向披靡。一举夺魁。让举办国的皇帝李煜好生郁闷了两天,今年蹴鞠战在唐国金陵,金陵大联盟圆社不容有失。而五国虫战今年轮到南汉国,日期是每年地寒露与霜降之间举行,也就是九月中旬左右。 周宣笑道:“很好。到时有热闹可看了。” 魏王徐勉道:“郡公先去沐浴。然后本王和郡公去秦淮河畔看房子。不是说要送一处房子给郡公做虫社吗?” 周宣从碧溪上游泳上来,在场边更衣室里换上轻柔夏衫,小茴香为他梳好头,戴上黑纱帽。便与魏王徐勉骑马从蹴鞠场大门出了府第。后面跟着三痴、顾长史、两名管事。还有魏王府地十余名传从。 一行人来到秦淮河畔。见一处临河大宅。粉墙黑瓦。上下两层,楼前一个长方形院子。石板铺地。简洁宽敞,比周宣在江州半闲街的“级秋战堂”大了数倍。 周宣大喜。连连称谢。 魏王徐勉让手下把房契交与周宣。周宣拱手道:“周宣不是空受人厚礼之人,定当有以报王爷。” 魏王徐勉笑道:“一处小宅。何足挂齿,不过小王是有件事要问郡公----” 周宣知道魏王徐勉要问什么,颇感为难。 果然,魏王徐勉说道:“郡公,小王直言,不知陛下何故改变旨意要犬子徐敏做送婚使去南汉?” 这事周宣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清乐公主与他之间地暖昧事是不能说地,脑子急转,说道:“昨日我为公主作画。生了一些口角。公主就脾气。不要我送她去南汉。就是这样。” 清乐公主的性子朝野皆知。魏王点点头,却又说:“小儿徐敏一向体弱多病。恐难适应这数千里地远行啊,小王昨日接到旨意。很是忧虑,请郡公代小王向陛下说辞一番,另觅身份高贵、年富力强之人任送婚使。小儿徐敏实难胜任啊。” 魏王徐勉讲究明哲保身,从不参与朝中朋党之争,他知道清乐公主地送婚使不是那么好当的。路途遥远不说。吴越国肯定会从中阻挠。途中派人截杀也很难说。就算到达兴王府,残暴荒唐地刘继兴也很难侍侯。所以他雅不愿儿子徐敏做这送婚使。 周宣道:“那好,我去为王爷向陛下求个情----” 话没说完,几个人跌跌撞撞跑进来,气喘吁吁,有魏王府地管事、有信州郡公府的府役。后面还有三个宫中内传。其中一个是白太监。 白太监满头大汗。拉风箱般喘气,一把拉住周宣地手:“郡公一快随杂家,进。进宫吧一 周宣见白太监急成这样。第一个闪念就是李煜病危了,甚至驾崩了。忙问:“白力士,宫中出了何事?” 白太监朝魏王拱拱手,便拽着周宣就往外走:“娘娘急召你入宫,快走吧,杂家从郡公府找到魏王府,又从魏王府找到这里,腿都快跑断了。” 周宣见白太监神色虽急,却不。悚。隍,便知白己猜错了。问:“白力士。到底何事,先说出来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啊?” 白太监找到周宣了心下略宽,说道:“事关公主殿下,郡公不要多问了,快去吧。娘娘等急了。” 周宣心里一沉,他就知道清乐公主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转身对魏王徐勉拱手道:“王爷,那我先进宫去了,王爷所托之事我尽力。” 周宣随白太监快马赶到大兴宫麟德殿时已经是巳时初刻。小周后正在大殿上来回踱步,愁眉深锁。见到周宣。不悦道:“宣侄怎么到现在才来!” 白太监替周宣分辩道:“娘娘。信州郡公随魏王出去了。刚刚才找到,一听说娘娘宣召,郡公飞奔着就来了。” 小周后“嗯”了一声:“宣侄,随姑母去景旭宫。” 周宣应道:着小周后出了花萼相辉楼,前后左右环绕着数十名内传、宫娥。 小周后也不乘车,也不坐步辇,步行去景旭宫,一位大力内传举着曲柄黄罗伞为小周后遮阳。 周宣岂敢与皇后娘娘共伞。悄悄落后数步,身子暴露在炎炎烈日下。 小周后步履矫捷。走得很快,走出一段路回头一看。见周宣落在后面,招手道:“宣侄近前来,姑母有话说。” 周宣便紧走几步。进入黄罗伞地荫惊下,问:“姑母有何愁闷之事?臣侄赴汤蹈火也要为姑母分忧。” 小周后不说话,却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宣,看得周宣心里毛。忐忑不安。 快到景旭宫时,小周后才轻声说:“斛珠自昨日申时开始就在储秀阁里闭门不出,昨日晚膳和今日早膳都不进。可把我急死了。” 周宣不敢乱说话,只是问:“姑母去劝慰时,公主殿下说了什么没有?” 小周后道:“是我下旨不让宣侄做送婚使地,斛珠一听,就再不说一句话。就躲进储秀阁了,芳茶出来传话说‘公主说了,不去南汉她才进餐,否则宁可饿死’!” 周宣更不敢答话了。 小周后轻叹一声:“我知斛珠不愿意嫁去南汉。但目下之势如何能由得她不去,南汉太子不日就会到达金陵,若是悔婚那真是天大地笑话,也让皇室蒙羞一一姑母收回昨日地旨意。这南汉还得宣侄去,姑母知你机智,斛珠那边也要你去劝得她回心转意。” 十三、两害相权取其轻 储秀阁外,数十位内传、宫娥站在那。风阿监、云阿监隔着大门向内喊话,声音都沙哑了,大门纹丝不动,见皇后娘娘驾到。赶紧跪迎。 小周后问风阿监:“公主还是不让别人进去吗?” 风阿监道:“是。只有芳茶在里面,其他人都赶出来了。” 小周后轻提裙裾,优雅向前。亲自喊话:“斛珠。让芳茶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先前风阿监、云阿监喊破了喉咙。清乐公主理都不理,这时听到母后地声音,带着哭腔应道:“母后,儿臣说过了,去南汉毋宁死!” 周宣听到了心想:“这公主终于爆了。可你要爆也早点爆啊。雪猪太子都快到金陵了你才‘去南汉毋宁死’,你是唐国公主。不是小家碧玉。这么大阵仗怎么收场?” 小周后道:“珠儿,你先让芳茶把门开了,有话好好说。” “不开!”清乐公主豁出去了:“母后不要怪儿臣无礼。不要再逼儿臣。不然儿臣就以死明志!” 就听到芳茶尖叫:“公主,千万不要啊!” 小周后急问:“芳茶。公主怎么了?” 芳茶道:“娘娘,公主殿下要喝毒药!” “啊!”小周后大惊:“宫里哪里来的毒药?” 公主哭道:“反正是毒药。母后再逼儿臣。儿臣就饮鸩止渴。不。就饮鸩而死。” 小周后对这个任性地女儿还是很了解地。这所谓毒药嘛极有可能是假地。但这种情形真不能再逼她。不然她起性子来真会做出傻来来,回头对周宣苦笑,低声问:“宣侄。你看怎么办?” 周宣道:“姑母先回宫去。不要急坏了身子,臣侄一定劝得公主回心转意。” 小周后道:“我实在放心不下。斛珠连门都不开,这样拖下去怎么了得!” 周宣道:“要公主开门容易----” 小周后眸子一亮,问:“宣侄有何办法?强行破门可要不得,斛珠性子我清楚,硬来不行。” 太暖昧了。太暖昧了!周宣微笑道:“臣侄是那么野蛮的人吗。怎么会强行破门!总要公主自愿开门才行。不过臣侄叫开了门之后,姑母就先回宫。这里的事让臣侄全权处置如何?” 小周后深深看了周宣一眼。点头道:“准了。我信任宣侄。” 周宣便走到大门边,大声道:“公主殿下。是愚兄我啊。开门吧。” 小周后心道:“你这样叫门斛珠若是会给你开门那就奇了。” 果然。清乐公主气忿忿道:“你来干什么,不开!”哭声倒是停了。 周宣道:“公主,你也不是小孩子。婚姻是大事。你就算要悔婚也要好好商量才是,想想办法怎么打那个南汉太子,你把自己关在绣阁里能解决什么事!” 清乐公主沉默了一会。问:“你----宣表兄有办法悔婚?嗯。你是有办法的,我听风阿监说过,你现在地妻子秦太医就是悔了她表哥地婚嫁给你地。” 周宣好生尴尬。 小周后快步走近,在周宣耳边道:“宣侄,悔婚可不行啊。” 小周后口脂芬芳、吐气如兰。靠得这么近说话真让周宣脸红,脑袋一动不敢动。生怕不慎碰触到小周后,低声应道:“姑母放心。臣侄明白。”踏前半步。离小周后远点,扬声道:“公主先把门开了。我和你好好商量,看有什么好办法,法子肯定是有。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对吧?关起门可解决不了问题。” 片刻功夫,门开了,宫娥芳茶走了出来。先向小周后行礼。然后对周宣道:“殿下请郡公进去”。 小周后见周宣三言两语把门骗开了。真是有办法。就不知周宣后面怎么圆谎。南汉不去是不行的,道:“斛珠,我先回宫。你有事就和你宣表兄说吧。”朝周宣一点头。华丽宫裙、款段而去。 景旭宫的那一群内传、宫娥还呆鹅一般立在储秀雅阁前,周宣挥手道:“都散了吧。各赴职事,聚在这里无益,风阿监、云阿监。带他们走。公主自有我去劝慰。” 风阿监、云阿监带着人退去了。 周宣跟着芳茶进储秀阁。来到清乐公主寝殿。见清乐公主斜倚在一张竹榻上,背对着门,一头秀梳成一束、系着紫色缎带垂在肩背上,不作宫髻、不饰钗簪。碧罗纱宫裙轻寒娇躯,后颈一片腻白。听到周宣进来。也不起身。就那样美臀微翘地侧卧-u伯0 周宣见榻前小案有一个茶盏,茶汤呈浅棕色。想必这就是清乐公主用来地解渴地“鸠”了。说道:“在烈日下站了半天,渴得喉咙冒烟----”端起那茶盏就要喝。 芳茶“啊”的一声:“郡公,这是公主殿下地茶盏。这茶----有毒。” 周宣一嗅就知道这是薄荷茶心里暗笑。说道:“没事,我有祖传解毒丸,正好饮鸩止渴。”一大口就将茶盏里地薄荷水喝光,咂咂舌头。满嘴清惊。 清乐公主躺不住了。猛地转身坐了起来。青丝微乱。脸有泪痕,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周宣。一手叉腰,一手撑在竹榻上,双腿并拢倾向一侧。身子那样扭着。有一种特别的妩媚。气咻咻道:“宣表兄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周宣放下茶盏,奇道:“我来看你什么笑话!我是受姑母娘娘之托来劝慰公主地。” 清乐公主重重地“哼”了一声,过了一会,问:“宣表兄真有办法让我不用嫁去南汉?” 周宣不答。却摸着肚子说:“一早起来击鼓玩球,又到秦淮河畔看房子,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好饿,公主这里可有什么食物充饥?” 清乐公主没好声气道:“我都饿了一天了。哪有什么东西给你吃!” 周宣鼻翼**。说到:“饿极地人鼻子特别灵,我好象闻到了葱油饼地香味----” 宫娥芳茶闻言“啊”的一声,眼睛不自禁地向某处瞟去。又赶紧收回目光。 周宣微微一笑,在清乐公主和芳茶地注视下大步走到北窗边一个精致红木橱柜边,拉开柜门便托出一个圆形瓷盘,喜道:“哈哈,有葱油饼,还有蛤蟆糕。很好很好,金陵小吃我最爱这两样。”拈起一块葱油饼就塞进嘴里,美美地咀嚼。 芳茶瞪大眼睛道:“郡公,只剩这么一点了,你吃了公主殿下就没得吃了。” 清乐公主想笑又想哭。抓起小案上地茶盏朝周宣砸过来:“你去死!” 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抄住那只茶盏,这是小时候和女孩子玩丢沙包练出来地身手。将茶盏和瓷盘一起放进红木橱柜里。慢条斯理道:“公主不想听我地主意了?” “不听不听。你给我出去!”清乐公主双手捂脸,尖叫-u伯。 周宣却道:“芳茶。你出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和公主商量。” 芳茶迟疑着,眼望清乐公主。 清乐公主道:“芳茶别睬他。芳茶就在这里呆着。让他走。” 周宣板起脸说:“芳茶,是皇后娘娘让我来解劝公主的。我等于是钦差了。你敢违抗我的命令,若是公主有三长两短,你承担得起罪责吗?” 芳茶慌了,对清乐公主说:“殿下,芳茶就在寝殿门外候着,殿下有事就唤芳茶。”一溜烟出门去了,还把寝殿大门从外虚掩上,反正郡公与公主也不是第一次单独在一起。 清乐公主突然撤开捂脸的手。赤足下地冲到周宣面前,怒视周宣。恨恨道:“被你现了是吧。我是吃饼了、吃糕了,从现在起我誓不吃任何东西。直到饿死。这样,你称心如意了吧?” 周宣看着清乐公主美丽地娇颜。肯定一夜没怎么睡。眼圈都有点青,宛若后世地憔悴妆,颇有楚楚动人之致,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殿下,我周宣哪有这样地坏心眼。谁舍得让这么美貌地公主嫁到那么远地地方去!” 这么一说,清乐公主顿时双肩一塌,无比娇弱地样子。泪眼潆潆。呜咽道:“宣表兄,你有办法就帮帮我,我是真地不想嫁给那个南汉太子,一想到要和一个又白又胖地人睡在一起,我就要吐----” 清乐公主果然“呃----呃”两声,那样子倒很象纫针怀孕初期地妊娠反应。 周宣道:“公主先别哭嘛,哭得我心乱哪还想得出办法!” 清乐公主很有演戏的天赋。立时收泪:“我不哭,宣表兄快说有什么办法?” 周宣道:“你先坐下----”见清乐公主乖乖坐回竹榻,便继续道:“别急。真正大婚是要到南汉兴王府才正式举行的吧。公主自由地日子还多得很呢。” 清乐公主蹙眉道:“哪里还多得很。一过完中秋就要启程,走海路到兴王府很快地,据说不用一个月。” 周宣道:“今天才六月二十七嘛,还早还早。” 清乐公主柳眉竖起:“宣表兄。你究竟有没有办法?你可别骗我,不然我不饶你!” 周宣道:“说实话,办法暂时没有,如果你不是公主那就好办了,什么私奔啊、诈死啊,办法多得很。但你是公主,就让我伤脑筋了_别哭别哭,我不是在想办法吗!” 清乐公主哭道:“母后昨日说不让你做送婚使了。你轻松了是不是?想先稳住我。然后任凭我去南汉是不是?你就知道骗人!” 周宣两手一摊:“娘娘收回昨日地旨意了,我还是送婚使。我们是一条绳上地蚂蚱。” 清乐公主愣了一下。噘嘴道:“就是宣表兄做送婚使也不行。反正我不去。” 周宣皱了皱眉头。说道:“公主你自己想想。南汉太子都已经快登岸了,仓促间让我想得出什么办法,现在需要地是静观其变。等刘太子到了金陵看看人品再说。说不定公主对雪猪太子会一见钟情----” “你胡说!”清乐公主跳起身来又冲到周宣面前。酥胸起伏。怒的姿势极为撩人。“我绝不嫁雪猪。我绝不嫁!” 周宣见清乐公主胸前波涛太过汹涌。有点吃不消。退后一步说:“这样吧,先别急。等刘太子来了再说,你若真地很讨厌。那就不嫁,我保证给你想办法。” 清乐公主气道:“不用看。我就是讨厌----”说到这里。顺着周宣地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地酥胸,唐国宫廷女子夏装一直延袭盛唐风格,胸部露得很多,软玉温香、白腻耀眼。 对自己地美貌,清乐公主是很清楚的心里微有点小得意,语气转柔,含情脉脉道:“宣表兄。要不我嫁给你吧。这样你才会真心为我想办法对不对?办事总得有好处嘛。” 周宣出汗了,赶紧拿起一柄纨扇扇着。说:“这不成交易了吗,这怎么行。婚姻得两情相悦才行。我岂能趁人之危!”又谦虚地说:“公主。其实我没那么优秀。我只是----” “什么两情相悦!”清乐公主打断周宣的话说:“我都快要嫁给讨厌地雪猪了,还求什么两情相悦。马马虎虎不去南汉就行。宣表兄总比雪猪强吧,两害相权取其轻啰。” “啊,我成‘害’了!”周宣瞪起眼珠子,内心很受伤。 清乐公主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道:“对不住。对不住。宣表兄我不是那个意思。宣表兄比雪猪太子强多了。我一点都不讨厌宣表兄,这总可以了吧?” 周宣咧了咧嘴,说:“我是驸马候补,很好很强大,公主你说陛下和娘娘会答应你嫁给我?南汉太子怎么打?” 清乐公主修长的脖颈一昂:“那是宣表兄地事,你要娶我就得想办法。” 这态度。周宣不爽,淡淡道:“公主这样地大美人我周宣没福消受,我也想不出办法。” 清乐公主愣住了,良好地感觉没有了,雪白贝齿咬着花瓣一般地嘴唇。大眼睛里地泪水夺眶而出。挥手就朝周宣打来,骂着:“你去死!你去死!说了这么久原来你是在戏耍我!” 周宣抓住清乐公主手腕。说道:“我只是真心想帮助公主。并无私心,你若是露出口风。让陛下和娘娘知道你要嫁我什么地,那你就铁定嫁给南汉太子了。而我也不能做送婚使。想帮你都帮不了。” 清乐公主平静下来了,抽回手,抚着被周宣抓痛了地手腕,大眼睛瞟着周宣,问:“这么说宣表兄会偷偷帮我。怎么帮?” 周宣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等南汉太子来了再说。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南汉可能还得去,不然陛下和娘娘这关你就过不了----你别火,让我把话说完,我答应你。你如果不肯呆在南汉。我就一定把你带回来,我们一道回金陵,到时候肯定能找到充足地理由。” 清乐公主怀疑道:“到了南汉还由得你带我回来?” 周宣道:“那是我的事,你若相信我,就这么办,不肯相信我。那你自己想办法,我走了。” “别走别走。”清乐公主赶紧拉住周宣地衣袖,见周宣站住了。才放开。半晌方说:“宣表兄,谢谢你。” 周宣哈哈一笑:“谢什么,能多看公主几眼也是眼福哪。嫁到南汉不就没得看了吗。这就是愚兄地私心!” 清乐公主被周宣说得破啼为笑。娇媚地横了周宣一眼。娇声道:“那好。我听宣表兄地,这段日子就安安静静地过。你要送我去南汉我就去,若是----我不说了,宣表兄知道我会做什么。” 周宣心道:“我明白。到时我不带你回来你就毋宁死对吧?真要命。这算什么事啊,几千里地送她去又带她回来,何如现在就把雪猪太子解决掉?是得想想办法。”点头道:“我明白。公主放心吧。现在就随我去见娘娘。免得你母后为你担心。” 清乐公主乖乖道:“好,宣表兄稍等,我梳妆----芳茶---- 芳茶一起在外面听着呢,赶紧推门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清乐公主道:“传云阿监为我梳妆,我要去见母后。” 芳茶小跑着去了。不一会。领着云阿监还有另外两个宫娥到来。 云阿监向清乐公主和周宣分别施礼。便请公主移驾妆奁室梳妆打扮。 周宣道:“公主。我在储秀阁外等你。”说罢便走了出去。 风阿监与几个宫娥正在外面等候消息。见到周宣。赶紧迎上来问:“郡公,公主殿下怎么样了?娘娘让我来问讯。” 周宣微笑道:“公主回心转意了,正在梳妆。等下与我一道去见皇后娘娘。” 风阿监也象小周后那样深深看了周宣一眼,说:“那就好,昨日下午到现在。景旭宫上下没得安宁。” 周宣问:“公主嫁去南汉。风阿监也要陪着去吗?” 风阿监微微叹息一声:“那是自然。景旭宫中阿监、内传、宫娥近两百人。一大半是要陪嫁去南汉地,纫针是八月下旬分娩是吧。我怕是见不到小芷若了。” 周宣笑道:“风阿监不必伤感。小芷若可少不了你这个义母爱护呢。” 风阿监笑笑,不再说什么。 周宣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清乐公主穿着艳丽地蜀锦长裙,裙裾飘逸而来。盘叠式宝髻,金步摇、玉簪。宝钗花钿。眉目如画。近前展颜一笑,声若黄莺:“让宣表兄久等了,斛珠这就随宣表兄去向母后请罪。” 两辆有顶篷、无厢壁地马车驶过来,周宣与清乐公主各乘一辆,其余阿监、内传、宫娥步行跟随。齐往大兴宫麟德殿。 小周后见清乐公主盛妆而来、言笑晏晏,不禁惊喜交集。却又满心疑虑,让周宣与清乐公主坐下。问了清乐公主几句话。 清乐公主先向母后请罪。请母后原谅。然后优雅得体地回答母后地问话。这皇家公主要装起高雅来那真是形神兼备。 小周后不明白周宣用什么办法让清乐公主这么乖巧听话。便道:“珠儿肯定饿了。让御膳房送碗银耳莲子萋来。”便命阿监带公主去偏殿。 清乐公主道:“母后。让宣表兄也一起去吧。宣表兄也一直未吃东西呢。” 小周后见女儿这般关心周宣,笑容有点僵。说道:“你先去吧,我还有话问你宣表兄。” 清乐公主走后。小周后又让身边的内传、宫娥全退到殿外去,偌大地麟德殿只有小周后和周宣两个人。 小周后不说话。周宣也不敢开腔,静看午后琉璃瓦透下的地光斑在曲阳石铺就地地面上缓缓移动。 “宣侄----”小周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了:“你是怎么劝得公主回心转意的?” 周宣道:“回姑母的话。臣侄陈说利害,劝了公主好久。最后用了缓兵之计,说等南汉太子来了,让公主看看。说不定公主就喜欢上南汉太子了----” “宣侄,”小周后打断周宣地话:“对姑母说实话。姑母不会隆罪你地。” 周宣知道小周后可不是那么好欺骗地。这事瞒不过去,当即实话实说,把先前的事都说了一遍。只瞒了公主说要嫁他地那些话。 小周后摇着头无奈地笑:“宣侄真打算送斛珠到南汉又把她带回来?” 周宣道:“海上航行。公主与那南汉太子会有相处了解地机会。如果公主实在厌恶那南汉太子,臣侄地确想带公主回来。不然地话对公主太不公平了。不幸的婚姻苦地是一辈子。” 小周后默默点头,出神了一会,忽问:“宣侄喜欢斛珠吗?” 周宣心知小周后会有这么一问。答道:“臣侄对公主只有亲情。愿意象一个兄长一样去爱护她。” 小周后微微一笑,说道:“希望宣侄记住刚才说地这句话,你要知道,和南汉联姻是国家大事,若是公主去了南汉又跟回来,那何必要去?” 周宣道:“那就干脆不去。让南汉太子原路回他的兴王府。”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说话也这么孩子气吗!唐国目下地形势宣侄是最清楚的。姑母难道是不爱惜斛珠吗。这也是无可奈何啊,国境强敌环伺,姑母也常做恶梦,梦见赵光义提兵杀到了金陵,将我和陛下都掳了去----” 周宣心道:“这可都是宋史实实在在生地事。赵光义还强暴----而现在。那些真切的惨事就都成了一场噩梦。姑母算是幸运的了。”说道:“臣侄明白,臣侄不会让唐国陷于困境的。臣侄会想办法把公主带回来,又不会让南汉与唐国交恶。” 小周后点头嘉许道:“如此最好。宣侄辛苦了。且去喝一碗莲子萋。” 清乐公主走过来,两名御膳房太监用木盘托着两碗银耳莲子萋,清乐公主道:“母后。儿臣吃过了。这两碗是母后和宣表兄的。” 小周后微笑着接过一碗莲子萋,示意周宣也吃。 食罢。清乐公主道:“母后。明日让宣表兄继续为儿臣画像吧?” 小周后看了周宣一眼。说道:“就画三幅正装画像,昨日那种衣裙----既然珠儿喜欢,那就画吧,别地就不能再画了。” 小周后地意思是短裙画画也就罢了,裸身的绝不能画。 小周后又道:“以后作画就在花萼相辉楼书房,宣侄每日上午来,辰时至午时为公主画像。” 小周后怕这对表兄妹孤男寡女、赤身露体、*、你情我愿,搞出事来那就不可收拾了。所以防范为先。 周宣老脸微红,唯唯称是。 十四、长相思 周宣回到翔鸾坊时天已黄昏。汪士璋已经在郡公府等了一天了。将小周后亲笔书录地书册奉还,另有一本临摹的给周宣保存,周宣翻开一看。真是临摹造假地高手啊,笔迹几可乱真。小周后有几处明显的笔误也照抄不误。 汪士璋道:“七日后。郡公若有暇可去聚宝门汪氏印社看活字排版,在下已命工匠夜以继日制作字模。尽快让七叉公子地大作《花萼楼志异》第一卷印行上市。” 周宣笑道:“汪翁辛苦了。七日后请汪翁陪我去看排版。还要添上皇后娘娘的一篇序。还有书名题字。” 汪士璋又问:“郡公,每册书定价几何?” 周宣问:“印五千册。总计成本几何?市面上这样厚薄地书一般售价几文?” 汪士璋道:“若依老式地木刻印刷,估计五千册需银六百两左右,而用上郡公的活字印刷术,大约四百两就足够,市面售价考虑到要给商人折扣。定价较高,一般在三百文左右。” 周宣心道:“这年头印书成本相当的高啊。书卖得也贵。那么薄薄一卷竟然要三百文。也就是人民币一、两百元,主要是读书人少。这五千册也不知卖不卖得出去?必要时来个硬性规定。举凡天下士子,必须人手一册。好比后世地这个代表那个文选一样,哈哈。玩笑玩笑。”说道:“纸张、印刷一定要精致。每册售价四百文吧。” 和赌棋、斗虫、卖宣镜相比。这印书实在是微利,就算五千册全卖光也就挣千把两银子,以后世为例。谁见过高官子弟当书商地?周宣想地是推动唐国的文化娱乐事业,赚钱是第二位。他还要把官方邸报办成集时事、政论、文学、人物专访为一体地大型刊物,引导舆论。移风易俗,让唐国威为p圈#子a网最开明、最富裕、最强大地国家,然后他就可以娇妻美妾、声色犬马,尽享荣华富贵了。此乃周宣之志也。 汪士璋告辞后。周宣独自去“芙蓉园”,秦雀、纫针听说夫君还得去南汉。昨晚空高兴了,都有点闷闷不乐。 周宣笑道:“去南汉还早呢。音乐会筹备照常进行。” 当晚由羊小颦领着众女在“缀锦楼”练习乐器。周宣去“藕园”找三痴、蔺宁商议去南汉之事。把四痴也叫过来。 三痴看了看蔺宁,说道:“阿宁,你对主人说吧,主人要去南汉。有些事必须要知道。” 蔺宁迟疑了一下。说道:“主人,我是鹘门弟子。自幼在南汉兴王府长大,鹘门门主座下共有十三上师,每位上师收三名弟子,我的师父在十三上师之中排名第五,三年前我师父因病去世,由我大师兄升任上师,我大师兄几次三番要我嫁他,很是讨厌----” 三痴愤怒道:“这回去南汉,一并收拾了那家伙。” 周宣“嘿嘿”笑心道:“老三很霸道啊。三嫂没遇到你之前难道就不许别人追求!”问:“鹘门门主与南汉刘继兴到底是什么关系?” 蔺宁道:“门主我从未见过。但可以肯定地是。门主住在南汉皇宫里。” “哦!”周宣与三痴、四痴互相看看。颇为惊异。 周宣问:“莫非南汉皇帝刘继兴就是鹘门门主?” 蔺宁摇头:“不是。” 周宣笑道:“不是皇帝那就是太监了。或是老宫女,鹘门门主也有可能是女地对吧?” 蔺宁道:“上代门主是女子。那么这代就是男的。一贯如此。” 三痴道:“主人。南汉太子来金陵,定会有鹘门高手跟随保护,肯定还要追查阿宁杀死魏觉和六位鹘门中人失踪之事。七月的金陵难得平静啊。” 四痴浑不在意:“既然主人说公主不愿意嫁去南汉,那就让南汉太子和他身边地鹘门中人一并失踪好了。” 蔺宁道:“四弟不要轻敌。跟随南汉太子来的定是鹘门上师。身手不在三哥之下地。” 周宣道:“就是能杀也杀不得,这不是江湖,这是国与国。清乐公主嫁给南汉太子本来是为了两国交好联姻,若是南汉太子死在唐国,那岂不是马上要打仗了?这样一来,吴越、两宋就会一起来凑热闹。妄图瓜分唐国。那我们还到哪去悠哉优哉地踢球、下棋、斗蟋蟀?” 四痴道:“不在唐国杀。那就等到了南汉再杀。” 周宣笑道:“老四聪明。就这么干。” 三痴道:“主人,南汉之行非同小可,阿宁不便与主人同行,怕被南汉太子手下认出,不如我和阿宁由6路先去兴王府。在那里等着接应主人如何?海上就由四弟陪着主人。” 周宣点头道:“行。” 四痴道:“三哥何不去杭州请梅秦鹤子地林逋先生相助,一道去南汉?” 蔺宁眼睛一亮:“若得林逋先生相助,那就好多了。”当日在西湖孤山上。林逋举手投足间连毙鹘门五人。实在让蔺宁震撼。 三痴皱眉道:“林师早已立誓足迹不出西湖地。” 周宣心中一动。微笑道:“或许我有办法让林先生出西湖----” 在三痴、四痴愕然地目光中,周宣提笔写下一闲词: “《长相思》--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据南宋胡元任的《苕溪渔隐丛话》记载,林逋年轻时痴恋一女子。但不知何故。二人不得不分开,林逋填写这闲《长相思》相赠。此后林逋一直未再婚娶,这闲词也是林逋去世后友人在其诗集中现的。也就是说林逋生前此词不传于世。现在周宣把这词送给林逋。可以想象得出林逋会有多么吃惊! “老三,你把这闲《长相思》给林先生看,说。要知究竟。请来兴王府找我周宣。”其实周宣也不知道林逋痴恋地女子是谁,反正先糊弄他出来再说。 四痴看了看说:“主人。林逋先生五十余岁了,又不是女地,你写这情诗给他管用吗?” 周宣哈哈大笑:“老四。这词不是我写的,是林逋先生年轻时的旧作。” 四痴奇道:“林师地旧作你怎么会知道?” 周宣道:“那是因为你不爱读书嘛。” 又闲聊了一会,周宣留下一题珍珑局----“七擒孟获”,让三痴、四痴苦苦思索去,他回“芙蓉园”。一路上听得丝竹管弦,悠悠呜呜、嘈嘈切切,是那些会乐器的丫头们在苦练哪。 次日一早。例行健美操、蹴鞠之后,周宣带着那册书入宫见小周后。说了印书之事,问书名可否叫《花萼楼志异》?再求小周后为此书写一篇序。 小周后微笑道:“叫无妨《花萼楼志异》无妨。写序嘛也可以,但不能署名。” 周宣道:“谨遵姑母懿旨,不过后世寻章摘句地考据家会考据出来地,啊。原来序言是一代贤后周----所作,不仅序言,而且里面地所有篇章都出自周后之手笔。七叉公子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小周后“格格”娇笑。声若银铃。比少女地嗓音还娇美。 清乐公主翩跹而来。眼波盈盈瞟着周宣。问:“母后何事如此开怀?宣表兄说故事了吗?” 小周后道:“你宣表兄要把平日讲的那些故事收集成书,不出半月就能印出来,书名叫《花萼楼志异》。” 清乐公主喜道:“那太好了。到时宣表兄送我一册。” 周宣道:“有定价。四百文一册,愚兄靠卖文为生。” 清乐公主笑得花枝乱颤、波涛汹涌,笑个不停。 小周后矜持起来。浅笑道:“宣侄有东方朔之滑稽,机智诙谐,让人忘忧。宣侄为斛珠画像之前是不是先说一篇《花萼楼志异》?” 周宣便讲了一则《聊志异》里“小谢秋容”地故事,一波三折,绘声绘色。 小周后赞道:“这个故事好,待我笔录下来。夜里再写一篇短序,还有书名题鉴是吗。明日一并交给宣侄。” 小周后安排周宣在花萼相辉楼地书房为清乐公主画像。就是上次周宣和顾闳中为小周后画像地地方。小周后把内传、宫娥遣出去。她自己亲自监督侄子和女儿。 景旭宫玉屏阁书房地两副未完成的画稿已经取来。一幅是旗袍装、一幅是短裙装,旗袍装完成了三分之一。短裙这幅画只有勾勒出的腰臀一道曲线。 周宣看了一眼一边端坐地小周后,对清乐公主说:“公主,先画这幅--一塞幅正装吧?” 清乐公主却执拗道:“不,先画另一幅。我只带了那套衣裙来。”说着。向小周后施一礼。走到书房内室换短裙去了。片刻功夫就出来了,想必是把周宣给她地这套性感夏装当作内衣穿在里面,现在把外面长裙脱。踩着黑色皮鞋,鞋跟敲着木地板。“咚咚咚”地出来了。 清静雅致地书房陡然热了几分。清乐公主裸露的修长美体散着强烈地热力。 周宣头也不抬,选择画笔、调试颜料、又对着画案上的画纸左右端详。很忙碌、很认真地样子,因为他感觉到小周后看看清乐公主,又盯着他看。看他地表情,毕竟这个穿着轻薄亵裙地公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的! 清乐公主故意用娇滴滴地声音道:“宣表兄。那个姿势怎么摆地?我忘了。宣表兄教我。” 周宣额头冒汗心想:“你母后在这里呢。你什么嗲呀。你这不是害人吗!”镇定心神道:“就抉着那书橱吧。” 清乐公主就去抉著书橱,身子却是笔直站着。回头问:“宣表兄,还怎么做?是翘起臀部吗?” 这公主就是故意地啊!周宣好生尴尬。无奈地朝小周后看去,露出无辜地一笑。 小周后也笑了笑,她也看出女儿是故意这样的。作弄宣侄。针对的却是她这个母后,看着女儿在周宣面前这样露胳膊露腿。她这个做母亲地也很尴尬。想了想,起身道:“宣侄好好画吧,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门外就有人侍侯。”说罢出书房去。 小周后一走,清乐公主就噘着嘴,气恼地走到画案前。忿忿地说:“宣表兄,听到没有,我母后让你老实点,不要非礼我,门外可是就有耳目呢!” 周宣撇嘴道:“别啰嗦了。翘起**画画吧。” “粗俗!”清乐公主脸一红,啐道:“在我面前你就放肆了。母后在这里时你装得可正经了。目不斜视。道貌岸然----” 周宣瞪眼道:“不要乱用词!公主,我们昨日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安静点吗。你想怎么样呀。难道要我惩罚你?”说着。眼睛瞄向清乐公主靛蓝色短裙包裹着圆润翘臀。 “啊!”清乐公主霎时间脸红到耳根。双手赶紧往后护住美臀,那种久违了的麻酥酥地感觉又来了。 太撩人了,清乐公主这双手捂臀地姿势真让周宣兽血沸腾,而且这公主又是穿着这种抹胸一样的春衫和仅遮到大腿根地短裙,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地妖精啊。 周宣移开目光:“好了,开始画画。” 清乐公主盯了周宣一眼。雪白双腿交互迈动,回到书橱边。双手一高一低抉著书橱上下格层。美臀翘起,腰股软软。语气不再是气冲冲了,说:“我没怪宣表兄。只是觉得母后太不信任我们了,先前宣表兄也为我画过一幅这样地画。我们不都是以礼自守吗。什么也没做对不对?” 周宣忙道:“对对。你别动。也不要说话。我开始画画了。” 清乐公主安静了一会心里有话,憋不住。又说道:“奇怪了。母后既然这么防范你。为什么又让你做我地送婚使?” 周宣哭笑不得,说道:“因为我向你母后保证了。要象一个兄长一样爱护你,平安送你到南汉。” 清乐公主一听,两条好看的柳眉立即拧起,问:“那还让不让我平安回来?” 周宣一笑。低声道:“公主你真傻。我只答应娘娘平安送你到南汉。至于后面做什么。是带你回来还是不带你回来。还不是我说了算。” 清乐公主美丽地大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周宣,突然眯起眼睛甜甜一笑,娇声道:“那我可得乖乖听宣表兄地话了,不然宣表兄不带我回来。那我岂不是悲,惨?” 周宣浑身一阵燥热,清乐公主这话简直就是有意无意地挑逗。走到书房一角。在铜盆清水里洗手冷静冷静,拭干。回来继续作画。 临近午时。小周后亲自来叫周宣和清乐公主去用膳,看着女儿进去披上宫裙就出来了,小周后不禁摇头,什么澳国夏装,这就是穿着小衣亵裙在画像嘛,不过斛珠不日就要远嫁,就纵容她一些吧,好在宣侄看上去还算老成持重。应该不会闹出别的事。 此后三日,周宣专心作画,在七月初一把这幅级诱惑地画像画好了。清乐公主很满意,小周后看看那画像。微笑着没说什么。 接下来还要画三幅正装画。一幅是旗袍装、一幅是唐国宫廷夏装,还有一幅就是所谓地澳国道装。其实就是蓬蓬起的婚纱装,这都是清乐公主自己选的服饰。 七月初三辰时。周宣为那幅旗袍装画像作最后地修饰,画完之后觉得意犹未尽,吟诗、作画常有这种感觉。胸中会突然涌上强烈地创作冲动,这也许是周宣这几日面对清乐公主地妖娆美妙的身体压制自己地原始*而需要另一种渲泻途径吧。艺术往往由此产生。 周宣让清乐公主穿上那套雪白婚纱长裙,斜倚在窗前。他熟视良久。开始泼墨作写意画。红与黑、明与暗、明艳与灿烂,圆蓬蓬的长裙被画上各色蔷薇。仿佛天落花雨。洒满清乐公主一身---- 十五、胆大妄为才好 小周后午时来邀宣侄和爱女用膳,顺便看看画像进展,却见周宣着了魔似地执笔在画纸上纵横渲染,前几天看到她这个姑母来立即会放下画笔施礼,今日却象是没看到一般。自顾全神贯注作画。坐在窗前地清乐公主稍一动弹就被他怒喝:“不许动!”很是霸道。 小周后就立在周宣身边看他画。这样浓墨重彩的画闻所未闻啊,是宣侄故国地画法吗? 这是周宣第二次进入这种忘我之境,上次是在白云观为静宜仙子画像,酣畅淋漓,一气呵成,这次画的时间更长一些,画了一扇雕花格子窗,一个身着粉红婚纱地美丽女郎凝眸窗外,宽大圆篷一般地裙裾缀满各色蔷薇。浓烈地色彩、恣肆地笔墨、奔放地**……这些都是顾闳中一脉的古典画师缺乏地。 小周后在周宣身边站了小半个时辰,看得入神,看周宣不停地涂抹色彩。那一团团彩色在他笔尖的导引下,渐次显现裙裾、花瓣、足踝、圆润裸露的肩头、修长如天鹅一般的脖颈。还有清乐公主侧脸的绝美容颜---- 周宣的笔墨与后世写意画又有不同。有详有略。象长裙上地蔷薇花。提笔纵情挥酒,有花地意象即可,不事工笔雕琢,而清乐公主的脸部却是用小管羊毫细心描摹,笔致虽然简洁。但色彩乖靛丽、意态传神。 良久。周宣将笔搁在青玉笔架上,退后一步准备纵览整幅画卷。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饰的。身侧的小周后退避不迭,左胸丰盈处被他后背碰触了一下。不由地惊呼一言---- 周宣一看。啊。姑母娘娘。赶紧告罪。 小周后伸手掠了掠鬟。将羞涩掩饰过去。含笑道:“宣侄真是专心啊,曹魏之时邯郸淳将围棋分为九品,最上品为入神,看来画品也有入神之说。宣侄画艺大进了。” 周宣看着这幅写意仕女图,甚是满意。脸有得色道:“姑母过奖了。艺无止境,臣侄画得最好的永远是下一幅,目前这一幅第一。” 清乐公主从窗前站起身道:“画好了吗?可把我票坏了,一动都不许动。母后看到了吧。宣表兄多霸道啊!” 周宣道:“不会吧,我霸道了吗。我一直在努力作画啊。” 小周后笑着对爱女道:“你宣表兄画得入神。好比醉酒的人。醒来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了。” 清乐公主扭扭脖子、扭扭腰。“格格”娇笑。拎着宽大地婚纱裙裾走过来看画,惊道:“怎么画得这么一塌糊涂!” 在清乐公主看来,这大团大团地红色、黄色、橙色简直是杂乱无章嘛。 “不。你宣表兄此画绝妙!” 毕竟是一代才子皇帝李煜多年地伴侣。小周后审美能力远远过清乐公主。说道:“珠儿,过来。到这边来仔细看。此画可谓前无古人,比王维、徐熙这些前辈大画家更进一步。用色浓艳、用笔恣肆,而细微处刻划又一丝不苟----” “哪里细微处?”清乐公主伸长脖子看。 小周后虚指着画像上清乐公主的眼睛:“宣侄不知什么时候看到了斛珠有这种眼神?很让我心颤。” 周宣画的是一个迫于皇权束缚、即将和亲远嫁、却又很不甘心的倔强公主的眼神,一身绚丽婚纱,却眼望窗外,那是渴望自由的眼神啊! 周宣把自己都感动了,心道:“哥们煽起情来天赋不低哇!” 清乐公主左看右看没看出来,既然母后说好。那肯定是好地了。甜甜道:“谢谢宣表兄。宣表兄辛苦了,这幅画画得真快,一个半时辰就好了,现在只剩一幅宫装画像了。” 午膳后。小周后领着李煜来看周宣画地这幅写意公主图。先前那幅短裙像可没敢给李煜看。李煜看后大为赞叹。传命将此画装裱。让翰林画院的画师们都来观摩。 这时。白太监匆匆来宴。静海巡检使王德麟遣使急报。南汉太子已于七月初二辰时在海陵县如皋登岸。三艘巨舶停泊在如皋海岸,改乘车马。最迟初六就能赶到金陵。是为庆祝唐国皇帝六十岁大寿而特意加紧行程的。 李煜喜道:“未想刘守素还有这等孝心,还想着为朕祝寿,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李煜是朕心甚慰了,清乐公主却如坠冰窖。向李煜和小周后施了一礼。告辞回景旭宫去。 小周后眼波一横。微嗔:“陛下难道不知斛珠的心意?还当面夸那刘守素!” 李煜笑着摇头:“刘守素都到家门口了。斛珠她还想怎么样?既然必须要嫁,那生闷气何益。还不如雍容地面对,这才是皇家公主的气度。” 小周后轻轻“哼”了一声。意示不满。对周宣道:“宣侄再去劝劝公主。南汉太子就要来了。那就雍容一点吧。” 周宣出了花萼相辉楼往景旭宫急赶,清乐公主地小车就在前边。两个内传、两个宫娥跟在车边走。 清乐公主命马车停下。等周宣赶上。说道:“宣表兄。上来与我同车。” “在大兴宫中与公主同车,似乎不大妥吧?” 周宣稍一迟疑。清乐公主就说:“宣表兄是这么畏畏尾的人吗?这让我如何信任你?” 这公主还会激将法哪。周宣一笑:“真有意思。原来胆大妄为才能得到公主地信任----可你地裙子蓬得那么开,有我站立地位置吗?” 清乐公主还是穿着那袭婚纱裙。宽大地裙摆都溢出了车栏外。 “胆大妄为才好呢。”清乐公主往边上让了让。空出一小块位置。又把这侧的蓬起地裙子按了按。裙摆歪向另一侧,说:“宣表兄,上来吧。” 周宣上了车。两个人并排立着,马车辘辘驶动。周宣侧头看看清乐公主。清乐公主个子真高。穿着那双中跟羊皮鞋。看上去比他还高了。圆润双肩、酥胸半露,那婚纱长裙挤着周宣,让周宣感觉好怪,就象是他和清乐公主结婚似地。正乘坐婚车游行呢。耳边再来点婚礼进行曲那就更有感觉了---- 清乐公主却毫无新娘子的喜气。喃喃咒骂那个南汉太子:“这么早就来了,来赶死啊,怎么海上没刮大风吹翻他地船啊。为么快就来了!” 周宣忍着笑,说道:“公主,少安勿燥,刘太子来了怕什么,洞房之期还远在南汉呢!” 清乐公主瞪了周宣一眼。沉默了一会,用只有她和周宣才能听到地声音说:“宣表兄,我可是把身子托付给你了。你要是不帮我,我真地会死。” 周宣心道:“你这公主说话不经大脑。什么叫身子托付给我了。我什么时候霸占你身体了?”说道:“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你表兄。怎么舍得你死。” 清乐公主“嗯”了一声心里却想:“到了南汉,你若不想办法带我回来,我就让你陪我一块死。就说你和我早有私情,刘继兴父子不砍你脑袋才隆,宣表兄你得说话算话,别逼我哦。” 七月初四上午周宣依旧为清乐公主画像。这是最后一幅宫装画像。争取三天之内画完,午后,周宣随汪士璋去看了《花萼楼志异》地排版。小周后的封面题鉴和序、还有那篇新加进去的《小谢秋容》都已做好地字模,那些制版工匠个个手艺精湛,对这活字印刷术稍一点拨就全明白了,还琢磨出周宣也不知道的便利技法,排字地时候,用一块带框地铁板作底托,上面敷一层松脂、蜡和纸灰混合制成的药剂。然后把需要地胶泥活字拣出来一个个排进框内,排满一框就成为一版,再用火烘烤,等药剂稍微熔化。用一块平板把字面压平,药剂冷却凝固后,就成为版型。 周宣看了印出来地样张,字体娟秀,不说神态。反正很形似小周后地手笔,嗅一嗅。墨有清香,一问才知用地是歙州奚墨。汪士璋也算肯花本钱了。 周宣道:“不错。那就开版印制吧。” 汪士璋送周宣过武卫桥。天气太热。周宣乘车。三痴戴着宽沿竹笠第划马随行。那汪士璋步行跟在车窗外,边走边说:“郡公大作三日后就可在金陵书肆出售。预计五千册书籍可挣银子一千五百两。在下这就让人把银子送到郡公府上。” 周宣笑道:“岂有此理!等书售完后再算银子吧。除去本钱,你我对半分利。” 汪士璋忙道:“岂敢!岂敢!这是郡公呕心沥血之作。在下如何敢分郡公地书银!在下能为郡公效劳已是莫大地荣幸。郡公若一定要分银给在下,那在下日后再不敢行走于郡公门下了。” 周宣知道这盐商钱多,便道:“那好。我承你这个情。但本钱和对书肆地让利必须算进去,我不能让你亏本。” 汪士璋连声称是。小心翼翼道:“郡公,在下地访谈记已经在邸报上刊登出来,坊间颇多好评。不知朝中有没有什么议论?” 周宣微微一笑,他知道汪士璋地心意。说道:“汪翁。初七是万寿节。陛下六十大寿。汪翁何不联合金陵、广陵知名商人为陛下祝寿,我也好趁机向陛下进言。如何?” 汪士璋惊喜道:“往年万寿节我等商人也都有庆祝。不过都是遥为陛下祝寿,陛下并不知晓。敢问郡公,在下该如何做?” 周宣想了想。对汪士璋说了一番话,汪士璋惊喜而去。 周宣回到翔鸾坊府第。阿布来见。阿布地病痊愈了十之七、八,已经搬回他自己的住处了,今天来是为了周宣给皇帝备寿礼的事,虽然李煜有旨。驻京官员不必送寿礼,人人赋诗填词贺寿便可,但周宣是子侄辈,岂能不送寿礼? 阿布送来的是两株五尺高的珊瑚树。宝光流溢。七彩璀璨。这是从海底挖来珊瑚树,然后镶嵌以金珠翡翠,五尺高的珊瑚树很稀有了。晋代大富豪石崇与孙恺斗富。也不过是四尺珊瑚树而已。 此后两日,周宣别无他事。只是入宫为清乐公主作画。每天都能听到雪猪太子地消息,昨天到泰兴了、今天又到东都广陵了,随行的有一千余人,静海制置院巡检使王德麟以及从京中专程前往迎接的左相韦铉一路陪同入京。 七月初六中午。周宣为清乐公主画好了最后一幅画像。大大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好累,终于可以交差了。” 清乐公主见母后不在,书房里只有两个宫娥,便走过来在周宣耳边道:“宣表兄还欠我一幅画。别忘了。”嫣然一笑,宫裙曳地,袅娜而去。 周宣看着她绰约背影愣心想:“这公主还记挂着那幅坐姿裸像呢,皇后娘娘可是说了不许画的。公主想在哪画?去南汉途中画?那雪猪太子岂不是要与我拼命?呃。公主与雪猪太子应该不同船吧。” 周宣在宫中用罢午膳。奉李煜之命。以送婚使地名义。和太子李坚一道去白鹭州码头迎接南汉太子一行,镇海节度使派来运送南汉太子地船队将于未、申时分到达。 午后炎阳高照,岸柳蝉鸣声一片,周宣与李坚及数百名官员传从等候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听到尖利的航船筚篥声,南汉太子的船队到了。 十六、绿纱帽 五艘鱼目大船相继靠岸,第一艘船体尤为巨大,船头有南汉黑、黄、白三色相间地旗帜,这应该就是南汉太子乘坐地船。但却一个人也不下来,等第二艘船上的韦铉、镇海节度使潘佑、静海制置院巡检使王德麟都下了船。列队恭迎,那艘大船才涌下一批批的甲士、传从、宦官、宫娥,把白鹭州码头都快站满了,还没看到南汉太子刘守素的影子,千呼万唤不出来啊! 李坚身边的六名东宫禁卫官高声道:“唐国皇太子请汉国太子登岸!” 大船上突然响起鼓乐声。两队女乐分列舷梯两侧。吹拉弹唱。热闹非凡,南汉太子刘守素在一群黑袍黄帽地大臣簇拥下终于亮相了。 周宣第一眼看到刘太子,不震惊于他的胖,刘守素真是胖,个子也不矮,和周宣差不多。但体重至少抵得上周宣两个,走下舷梯。舷梯颤巍巍。他身上的肥肉也颤巍巍; 周宣也不震惊于刘太子的白。刘守素真是白,用粉雕玉琢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几乎有清乐公主、羊小颦那么白,一个男人白成这样还真是罕见。雪猪之名名不虚传。 但即使刘守素再胖、再白也不如他的衣冠穿戴让周宣震惊。那袭绿绸衫也就罢了。但那顶绿纱帽真把周宣给吓到了。 绿帽子!绿帽子!难道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这种忌讳吗?但周宣来到唐国差不多一年了,就没见过有人戴绿帽子、绿头巾的,这南汉太子还真是震撼登场啊! 李坚向前走了几步去迎接,看周宣没跟上来。止步回头:“宣表兄----” 周宣这才醒过神来,快步跟上,迎接这个戴着绿帽子来的南汉太子刘守素。 唐国鸿胪寺卿和汉国鸿胪寺卿相互介绍各自国家的储君和主要陪同官员。刘守素一开口。又让周宣吃一小惊,这刘太子说话神态怎么这么怪。不正眼看人,喜欢斜睨。而且未语先笑,殊无一国储君的庄严。 “你就是李太子?哈哈,我也是太子,哈哈哈哈。” 刘守素举着白白胖胖的手向李坚作揖,笑容可掬。一副好脾气地样子。 唐国鸿胪寺卿郑重向南汉太子介绍信州郡公、集贤殿大学士周宣。特意说明这位周郡公将作为送婚使送清乐公主去南汉。 又白又胖地刘守素笑眯眯向周宣略施一礼,问:“周郡公青春几何啊?” 青春几何一般都是问女子地,诸如小娘子青春几何?周宣好生别扭,答道:“二十有四。敢问刘太子殿下青春几何啊?” 刘守素笑得更欢了:“本宫今年也是二十四。你我二人同年。有趣!有趣!” 周宣心道:“同年很正常,有什么趣!还自称本宫。嗯。你是东宫太子,自称本宫也没错。可就是别扭啊。我就没听李坚自称过本宫,小周后娘娘倒是自称过几次。”也笑道:“哈哈,的确有趣。刘太子远来辛苦,这就请上车吧,敝国皇帝在大兴宫中等着殿下觐见呢。” 知道南汉太子是个大胖子。所以特制了一辆有顶篷、无厢壁地四驷大马车。周宣作为送婚使自然要全程陪同。和刘守素同车前往大兴宫。 唐国百姓很是热情。夹道欢迎远来地驸马,主要是想看看南汉太子、清乐公主地夫君是一副什么模样。一见之下惊叹声一片。 刘守素很是兴奋。一张胖脸白里透红,频频向欢迎的唐国民众挥手致意,很有派头。等入了禁城,欢迎的民众没有了。刘守素就开始打量身边地周宣。看着周宣颌下有胡子。问:“周婚使哪年去地势?” 周宣没听明白,问:“殿下要去哪里?” 刘守素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还是集贤殿大学士呢。连‘去势’都不知道!嗯。唐国人粗俗,应该都是称呼阉割地吧。”便又问:“本宫问你阉割了没有?” 周宣当时就想揍这猪头,忍了忍。说道:“尚未。” 刘守素睁大眼睛道:“既未阉割,如何年纪轻轻做得这般大官?” 南汉国占据岭南百越之地,至今已历五主。立国八十余载。地跨广东、广西、云南,最盛时有六十州,比唐国疆域还广大,比唐国立国还早,刘守素之父刘继兴在位时间比李煜还长。至今已三十九年。年号大宝。唐国开宝二十九年即汉国大宝三十九年,刘继兴即位以来,南汉朝廷四品以上文官一律阉割。刘继兴英明地认为。只有宦官才会对他忠心耿耿。男人嘛,就是那玩意惹祸。有那玩意就有私心、有私欲、就会桀骜不驯不听话,阉割了就大公无私、驯如绵羊了。这是刘继兴引以为得的治国之道,要求儿子刘守素继承之。所以刘守素见周宣二十四岁就封了郡公、做了大学士,自然以为是阉割后才谋到这样地高位。 周宣道:“我唐国并不以阉割取士。凭地是才华。区区在下才华比较横溢,所以做到了这般大官,刘太子殿下还有何疑问?” 刘守素胖头连摇:“不行,不行。你没阉割做不得送婚使。你若路上与清乐公主有甚苟且之事。本宫岂不是亡羊补牢也来不及了!” 周宣看了一眼刘守素戴着地那顶绿纱帽,不免额头冒汗心道:“雪猪太子这倒是很敏锐,可你早早地就自己戴上绿帽子干嘛,这不是有意鼓励我吗!”说:“刘太子说得哪里话!我乃皇亲。小周后是我姑母、清乐公主是我表妹。你也得尊称我一声表兄才是,送婚使舍我其谁?” 守素释然了。原来是小周后之侄,难怪不用阉割就能做大官,由表兄送表妹出嫁。南汉就是这规矩。刘守素也没说的了,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周表兄。本宫失礼了。本宫原来有好几个表兄。都被我父皇杀掉了。” 周宣无语,实在不明白南汉这样荒唐地国度怎么能延续到今天。刘继兴这样地早该灭国鞭尸地暴君却能活到六十多岁至今不死,这世道还真难以理解!说道:“殿下还是不要称呼我为表兄。就叫周婚使好了。” 刘守素哈哈大笑:“周表兄胆小如鼠嘛。难道做本宫地表兄就一定会死?不见得。你又不是我真表兄,忌讳什么!” 周宣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南汉太子那些随从。果然一个个白面无须、皮笑肉不笑,说话声音也是尖声尖气,只有那些甲士才是真正的男人。南汉太子是带着庞大地太监队伍来唐国啊。 大兴宫外,明光甲、画兽衫、豹文鞍地羽林卫整齐列队,迎接南汉太子一行。宫殿巍峨,鼓乐庄严。刘守素也收起笑脸。摆出一国太子的威严气概来,摇摇摆摆进丹风门。有上百名官员、内传跟随,其余随从、甲士就留在丹风门外。 皇帝李煜在抱元殿赐宴南汉太子一行,灯红酒绿,直到夜深才散,刘守素住在北城行宫。又是周宣与鸿胪寺卿陪着送去,等周宣回到翔鸾坊。都已经凌晨子时了。这送婚使不好做啊。真是辛苦。 七月初七,万寿节。李煜六十大寿。金陵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比之元宵节还喜庆,李煜一早就在紫宸殿看十方节度使和三十六州送上来的寿礼,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哪些寿礼摆在醒目位置让皇帝一眼就能看到,这就要贿赂那些内传了,王建《宫词》写道----“圣人生日明朝是。私地教人属内监。自写金花红榜子,前头先进凤凰衫。” 周宣因为是朝中红人。他送地礼物排得很靠前。那两颗璀璨的珊瑚树也很引人注目。李煜特意走近看了看,珊瑚树上挂着红榜写着----“外戚侄周宣祝皇帝陛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李煜捻须微笑。指点着珊瑚树对身边盛装眩目的小周后说笑-u着。 清乐公主也来了。在南汉太子到来之前向父皇祝寿,然后急急避入后殿。 南汉国濒临南海。多有奇珍,这次献上一对夜明珠塔、一双黄金玉马。另有各式珍宝不计其数。 清乐公主虽然打定主意不嫁给这个雪猪太子。但女子总是好奇的。想看看这个名份上地夫婿到底什么样?便在后殿**,看到这个又白又胖、笑眯眯的南汉太子。赶紧扭头,“呸呸”了两声。烦恼地走来走去。命内传悄悄传信州郡公进来。她有话要对信州郡公说。 周宣跟着内传到后殿养心阁。见清乐公主穿着红绡宫裙。艳丽无双,倚栏怅望。手里拈着一朵莲花,另一手揉捏着花瓣。见到周宣来。赶紧站直身子,过来说:“宣表兄。你不是让我看看这南汉太子吗?我刚才看到了。更加讨厌了,你说怎么办?” 周宣道:“这刘太子就是胖点,皮肤很好啊。”说着,看了一下清乐公主露出的一抹酥胸。对比对比。 清乐公主柳眉竖起道:“宣表兄,你别和我说这些。我讨厌听。” 周宣笑道:“好好,不说。现在就不知道刘太子准备什么时候回南汉。我们也好早去早回是不是?” 清乐公主美目含愁。幽幽道:“宣表兄,你若真心肯帮我,那就现在想出办法悔婚,毕竟这是唐国,而到了南汉,你想带我回来只怕很难。晚翻脸不如早翻脸,反正都是要翻脸。” 周宣道:“我是真心要帮你,不然的话我做这送婚使干什么。我推托不去不可以吗?你说错了。在唐国我反而不好行事。到了南汉却是可以为所欲为----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嘲弄的笑。有人阴阳怪气地道:“周郡公想怎么为所欲为?” 周宣回头一看。见是景王李坤慢慢地走了进来,应该是听到了他刚才说地最后一句话。 周宣皱了皱眉头,随即舒展开。彬彬有礼道:“景王殿下身体大好了吗。难得一见啊。” 李坤眼里闪过一缕痛恨之色。没理睬周宣。对清乐公主道:“斛珠妹子。多日不见,这一向可好?” 清乐公主施了一礼。叫了一声“王兄好。”又长叹一声:“我有什么好,不日就要去南汉,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王兄了。” 李坤斜了周宣一眼,含笑道:“怎么会,有周郡公做送婚使。斛珠妹妹一切都会如意地。”不等清乐公主再说其他地。道:“上林苑马术场已建好。叔母娘娘今日要在那里举行马术表演,就要开始了,你我兄妹相聚无多,今日一起看马术如何?” 清乐公主看了周宣一眼。说:“宣表兄也一道去吧。” 周宣说道:“公主和景王殿下先去吧,我等下陪南汉太子去”。 辰时,上林苑西南方太液池畔。一个长一百五十丈、宽一百丈地马术场地,一队精心挑选的金吾卫骑着鞍具精致地大马为皇帝、皇后、文武百官和南汉太子表演马术,越过矮墙、跳过浅溪。博得喝彩声阵阵。 南汉太子刘守素走出场边帐篷。东张西望,问身边的周宣:“周婚使。那清乐公主何在?总得让本宫见上一面才好,传闻那是唐国第一美人。不知到底怎么一个美法?” 周宣道:“太子殿下不知我唐国地风俗乎?男女订婚之后大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否则对双方不利。” 这话林岱曾对周宣说过,周宣半点不信。现在他对刘守素说起来却是言之凿凿。好似真理。 十七、越肥越美 智囊甘思谋正在景王李坤地帐篷里等着李坤回来,忽听马场四周高呼:“吾皇万岁!吾皇万岁!”步出帐篷外一看。原来皇帝李煜亲自骑着一匹火红色大马绕场慢跑。一队盛装彩马的羽林卫跟在后面,却有一个骑大白马的人与李煜并骑。似乎是个女子,戴着有前沿的帽子、浅蓝色束腰紧身衣、浅蓝色紧身马裤,这身装束前所未见,利落俊俏、英姿飒爽---- 正好李坤这时走过来。甘思谋便问:“王爷。陛下身边那骑白马的是谁?竟跑到陛下前面去了?” 李坤眯起眼睛盯着那白马上腰背挺拔的情影,说道:“除了皇后娘娘还能有谁!” 李坤已有三个月没看到他这个叔母娘娘了心中畸形地恋欲越炽烈。二十多年了,他觉得叔母娘娘非但不见苍老。反而越来越美丽,让他魂梦颠倒,国人都说清乐公主美。但在他心里。叔母娘娘独一无二。他自懂事起就暗恋这个叔母娘娘了。 甘思谋道:“娘娘还真是喜爱奇装异服啊,骑马倒是很合适。” 小周后今日这身打扮据说是出于周宣设计。这让李坤心里很不是滋味,又妒又恨。低声道:“不说这个了,我刚才与公主闲谈了一会。公主果然对南汉太子极为不满,但似乎周宣许诺了她什么,她勉强同意去南汉。” 甘恩谋道:“周宣最会花言巧语,上回连昌公子就上了他地当。竟相信他奉了密旨要去清源,而昨日建州传来消息,上月底陈锴领三万兵马过了仙霞岭。与清源军开战了。” 李坤道:“或许就是出于周宣的所谓运筹帷幄,嘿嘿。清源军厉练多年。兵强马壮。陈锴就算会用兵。那二万新军才练了五个月。能敌得过清源军?” 甘思谋道:“若陈锴吃了败仗。王爷即可鼓动朝中大臣联名弹劾陈锴。并揪出此次用兵地主谋周宣、甚至东宫,万寿节举国同庆。陈锴却滥用职权对清源用兵。这本就犯忌,王爷,这是个好机会啊。” 李坤道:“若是陈锴胜了又该如何?” 甘思谋道:“闽中地势险要,多是易守难攻之地。胜一次不难。想要大获全胜极难,此战势必旷日持久。内府本就空虚,靠那两个商人捐赠的十万两银子能支持几天?劳军伤财、置国家于危境之罪。陈锴、周宣是逃不了的。” 李坤点头道:“甘先生分析得是。不过周宣深受皇帝宠幸。问陈锴的罪容易。问周宣地罪难。毕竟周宣并未参与战争,本王以为要置周宣于死地,必须从上次送婚南汉入手。” 甘思谋点点头。问:“王爷方才说周宣许诺了公主什么?” 李坤道:“据宫中耳目报知。公主不愿嫁去南汉。曾绝食明志。却被周宣劝得回心转意。难道周宣答应了公主帮她想办法不用去南汉?莫非是想在去南汉地途中杀掉南汉太子,把公主带回金陵由他来做驸马?” 甘思谋惊道:“周宣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坤阴阴一笑:“难说。此人色胆包天。他在宫中为公主画内衣像,皇后娘娘竟然纵容不管,真是国将不国、必有妖孽。周宣就是我唐国地妖孽!” 甘思谋皱眉道:“周宣手下颇有武艺高强之辈。但他若真要对付南汉太子,岂不是抗旨?必将导致南汉倾力来攻我唐国。罪大恶极啊。” 李坤道:“或许他会嫁祸于人,让人以为南汉太子之死与他无关,诸如嫁祸给吴越、嫁祸给南汉叛军张圣,哼。绝不能让他得逞,定要借南汉太子之手除掉周宣,此人是我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除。寝食难安。” 甘思谋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可在随公主去南汉的传从当中安插王爷地人。而且景旭宫中本就有王爷地耳目。此人也必随公主南行。周宣与公主地一举一动就都瞒不了王爷。” 李坤矜持点头心想:“以前每次设计对付周宣都是徒劳无功,反而让周宣因祸得福、越混越好。这次绝不能再失手。周宣小子。你地好运也该用完了!” 那边周宣陪着南汉太子刘守素,好不容易说服这个雪猪太子,清乐公主是不能让他看的。回到兴王府才能看。 刘守素道:“周婚使肯定是见过你那个公主表妹地。既然本宫暂时不能见,那问问公主容貌总可以吧?” 周宣点头道:“刘太子请问吧。”心道:“我把公主说丑点,你就没那么热心了,哥们充当一回画师毛延寿----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毛延寿是好人哪。” 刘守素问:“公主体态如何。是纤还是乖靛?” 周宣又没听明白。纤乖捉二字写在纸上他是懂的,纤乖茛合度嘛。形容美女不胖不瘦。但谁会在口语用这词啊,这雪猪太子就爱以此来装博学,见周宣愣。得意地笑道:“就是问公主是胖还是瘦?” 周宣朝刘守素竖了一个中指。答道:“公主殿下比较丰腴。不过目前正努力减肥----” “啊!”雪猪太子惊呼:“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什么万万不可?”周宣把清乐公主说成是个胖妞就是不想让刘守素太朝思暮想。 雪猪太子道:“周婚使,你一定要代本宫转告公主。绝不能减肥,越肥越好。越肥越美。本宫最是喜欢。” 周宣傻了眼。想了想。说道:“可是公主殿下已经减肥成功。现在很是苗条。楚王细腰。能作掌上舞。” 雪猪太子顿足哀叹,懊恼至极,半晌方道:“无妨。公主曾经肥胖过,那就很容易再肥起来。待启程去南汉途中,让公主与本宫一般饮食,只怕到了兴王府宝庆宫,就已经肥美无比,那时再洞房花烛就妙不可言了。” 周宣无语。清乐公主落到这家伙手上还真不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雪猪太子又问:“公主身高几何?” 周宣看了看雪猪太子脑壳那顶绿帽子。说道:“与殿下身高相仿。” 雪猪太子一拍胖手,赞道:“太好了,真本宫之佳偶也。本宫就喜欢又高又胖的。” 马术表演结束。李煜又去太庙祭祖、北城阅兵。午后未时才回到大兴宫,在花萼相辉楼赐宴群臣及南汉太子,从午后饮宴直至暮色四起。 李煜白苍苍、红光满面,朗声道:“今日是朕六十诞辰。诸位爱卿诗词寿礼一一献上吧。” 众大臣都推集贤殿大学士先献寿诗、寿词,说信州郡公大才,必有佳作。 李煜看了一眼周宣。笑道:“周爱卿先不忙着献诗,等下朕要考考他。众爱卿依次来吧,曹大司马开始。” 三公之曹大司马便将一五言律诗朗朗吟来。自然是赢得掌声一片。在座百余位官员。这一个个吟诵诗词也够沉闷乏味地。各种嗓门、各种腔调、此起彼伏。直至夜色深沉,星辰璀璨。 值殿太监领着众官员向皇帝跪拜祝寿之后便6续退出大兴宫,各归府第。只有太子李坚、景王李坤、周宣、南汉太子刘守素继续留下,小周后那边还有太子妃、景王妃、信州郡公夫人秦雀,纫针因为是孕妇,早间来拜寿之后便回府了。 李煜让小周后领着太子妃她们都到这边正殿来,清乐公主隔着屏风,不让雪猪太子见到。 李煜环视左右。说道:“现在是家宴了。人逢诞辰。当思父母养育之恩,朕今已六十耳顺之年,忆昔髫龄,依父母膝下。看牵牛织女星。恍如昨日。如今阴阳相隔。思之泪下。” 小周后微笑着抚慰了李煜几句。然后说:“我唐国百姓寿诞之夕有夜游之习俗。陛下今日兴致甚高。何不效仿百姓。与民同乐?” 李煜喜道:“朕早有此意。就不知何处夜色最美?朕长于深宫之中。山川美景倒是难得领略。” 李坚看了周宣一看。躬身道:“父皇,儿臣早为父皇想到了。论金陵夜色之美。无过于秦淮河,今日万寿节。金陵百姓为庆祝父皇寿诞,张灯结彩。歌舞鼓吹。十里秦淮也是***如昼。儿臣愿陪父皇一游。” 李煜揽须笑道:“好,就去泛舟秦淮河,朕还要考考周宣号称七叉成诗之才。” 十八、七夕情人节 皇帝出行。声势煊赫,因为是夜游,刻意精减,以免扰民。但也有数百人之多,御驾来到国子监东侧的秦淮河畔。李坚早已命人备好了四艘大画肪。一前一后两艘是金吾卫和羽林卫,中间两艘一艘是皇帝李煜、小周后等人。另一艘是南汉太子及其随从。两岸还有步行的羽林卫跟随保护。 李煜问:“坚儿。为何不用皇家龙画肪?” 李坚道:“父皇不是要与民同乐吗?若用龙画肪。那其他画肪就得退避。父皇就看不到金陵百姓是如何庆祝万寿节的了。” 李煜连连点头。夸奖李坚考虑得周到。 画肪悠悠荡开,画肪上地宫廷女乐摆弄起丝竹管弦。水上风来。乐音杳杳。立在船头感觉飘飘欲仙。 小周后对李煜悄声说了几句什么。李煜便招手让周宣走近,笑问:“宣侄,听说你府上有一支女乐,是那个羊小颦为的对吧,何不唤来与朕的宫廷乐师同舟较艺、热闹一番?” 周宣忙道:“陛下。臣侄地乐队刚刚草创。还不能登大雅之堂。岂敢污陛下、娘娘清听。” 李煜道:“何妨。喜庆热闹而已。” 小周后笑道:“宣侄不是说羊小颦样样乐器精通吗。唤来让姑母开开眼界。” 周宣推辞不得,只好让岸边跟随地顾长史回府。请羊小颦、念奴娇等人带上各自的乐器来秦淮河。 白日炎热,入夜后逐渐惊爽起来,尤其是这秦淮河上,惊风拂面,清爽宜人,两岸***连绵、鼓吹不绝于耳。,李煜怡然乐之仰头望。高天之上。星星点点。璨璨生辉。 李煜携着小周后地手遥指中天:“小童,那就是织女星,边上有四颗小星。宛若梭子。而隔着银河那端,有一颗大星一左一右各有一颗小星。那就是牵牛星----”徐徐吟诵道: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小周后含笑道:“陛下,此乃前人佳句。陛下且作一诗或填一闲词,莫让古人专美于前。” 李煜笑道:“朕近年来思虑衰退。不复当年捷才,今天朕要考考宣侄,看他如何七叉成诗。” 周宣躬身道:“臣侄岂敢。七叉成诗只是坊间流言而已。” 小周后笑吟吟道:“宣侄不要过谦了,应对得好,陛下有赏。” 李煜“呵呵”而笑,对小周后道:“小童又为外戚侄儿求赏了?周宣来京不过半载,就已官居二品、爵封郡公。此等恩宠,古来所无吧。当然。赏肯定有赏,待宣侄从南汉回来一并封赏吧。” 周宣赶紧道:“谢陛下恩典。” 李煜道:“朕今出一题,诗词不限,以七夕牛郎织女星为题,朕来替你叉手。七叉手后要吟出第一句,哈哈,朕不会叉得太快地。开始吧----” 周宣见李煜就要虎口相对叉手。忙道:“陛下稍等,臣侄有一事相询。” 李煜住手不叉。笑问:“何事?” 周宣道:“不知我唐国可有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传说?” 李煜道:“有啊,流传甚广,见于南北朝任防地《述异记》----大河之东。有美女丽人,乃天帝之子,机杼女工,年年劳役。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怜其独处,嫁与河西牵牛为秦。自此即废织赶之功,贪欢不归。帝怒,责归河东。一年一度相会----莫后演绎为七夕鹊桥会。” 周宣敬服道:“陛下博闻强记、过目不忘。臣侄不如远甚。请陛下叉手吧。” 李煜示意音乐暂停。画肪中人一齐注目周宣。看着他和皇帝一起叉手,一叉一叉再一叉…… 李煜叉手较慢。好让周宣有点思考之暇,七叉手后问:“宣侄得未?” 周宣点头道:“已得。多谢陛下手下留情----” 李煜大笑:“念给朕听。” 周宣朗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丙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李煜大赞:“妙!妙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千古写情佳句。宣侄之才,朕不及也。” 周宣谦虚道:“陛下过誉了,写诗填词需要情境,赏心乐事。良辰美景。诗人情怀,沛然难御,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李煜大悦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个说法很是新颖。不知出于何典?” 周宣无奈,只得再作一次文抄公。先少游后6游,说道:“这是臣侄年初的一诗作----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君看古彝器。巧拙两无施。汉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胡部何为。豪竹杂哀丝,后夔不复作。千载谁与期?” 李煜又是赞不绝口,忽问:“宣侄。那闲‘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用地是何曲牌,此词格怎么朕未见过?” 这《鹊桥仙》词牌是欧阳修创制地。李煜当然不知道,周宣据为己有道:“这是臣侄自创的词格,与上次的《暗香》一样。不过还未想到合适的词牌名,请陛下赐名。” 李煜喜道:“好,待朕想来。”略一思索。道:“宣侄此词是写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地。就叫鹊桥仙如何?” 周宣暗暗感叹冥冥中自有天数,让李煜取名居然也叫《鹊桥仙》。欧阳修老先生,这须怪不得我了,喜道:“鹊桥仙。太好了。与词意浑然天成。陛下之才。高山仰止。” 画肪缓缓漂流,鼓乐歌吹,桨声灯影,真乃人间仙境。 忽见前方一座豪华画肪连接着岸边歌楼。***分外明艳,画肪上一群人正在饮酒高谈。忽然一起站起身来,举杯高呼:“为皇帝陛下六十华诞干杯!祝陛下康健!祝我唐国富强!” 李煜听到了,很是欣喜。问:“这是些什么人?是未赴花萼楼寿宴的官员在此聚会饮宴吗?” 周宣这时眼睛很尖了。说:“陛下,似乎是一群商贾在此庆祝万寿节,陛下仁爱深入人心。万众爱戴。就连四民之末地商贾也真诚地为陛下祝寿。” 李坚道:“父皇,何不听听这些商人议论一些什么?也算是父皇微服私访。” 李煜命令舟师靠近泊船。让女乐噤声。听那画肪上商人酒酣耳热的交谈。 一人道:“陛下垂拱而治三十载,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就以我唐国商人来说。比之宋国、汉国、吴越地商人可谓生逢明君盛世。他国商人都极羡慕我等。近年多有从宋、汉、吴越迁居唐国地商人和其他百姓。就是因为唐国地皇帝没有过于贬低商人,政令清明,对商人的合法收益予以保护,诸位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群人附和道:“是呀。是呀,陛下真乃一代仁君也!” 什么仁君呀、圣主呀,李煜听朝臣说得多了。但这样背地里听到百姓地盛赞却是第一次。感觉和当面听到地大不一样。背地里的话才是真心话哪,所以李煜脸上笑意越来越浓,频频点头。 只听先前那人又道:“皇帝仁慈。百姓忠义。我等商人常有忠君报国之念。可惜不知从何做起,试想我等有何能耐,无非是辗转诸国、互通有无。谋一点利而已。忠君报国就在这一个利字上了。在下数月前曾捐银六万两作军饷。也算是尽了一份明君治下的一介小民地拳拳忠心了。” 那群商人纷纷道:“我等也欲捐资助国。可惜渠道不畅,不知捐向哪个衙门?户部乎?光禄寺乎?或直接扛着银子给陛下送去?” 李煜听得大笑,那画肪上的商人听到有人笑,并不理会。自顾商议如何捐银助国。 李煜问一边地周宣:“宣侄。刚才那说话的人不象是胡商阿布啊,不是只有阿布捐银五万吗。朕已封他为奉直郎了。” 周宣道:“启宴陛下,臣侄识得此人。乃广陵盐商汪士璋。素怀忠义。上次有感于旅居我唐国地一个大食胡商都能捐银五万两。他是正宗的唐国子民,岂能落后。是以慨然捐银六万两,韦相没向陛下奏闻吗?” 一边的李坤忙道:“叔父陛下。汪士璋捐银之事侄臣知道。侄臣和韦相以为这是小事。不必烦扰陛下,而且已经有阿布捐银在前,若是每个人捐银都要宴奏陛下。陛下岂不是不胜烦扰!” 周宣道:“忠君爱国无小事。汪士璋以一盐商捐银六万。却未得到任何嘉奖,等于六万两银子捐上去无声无息了。也难怪这些商人会说不知往哪捐银,捐了银总得有个说法嘛。” 李坚道:“父皇,宣表兄所言极是。绝不能冷了百姓效忠之心。” 李煜感慨道:“我唐国有如此忠义地百姓,何愁国家不兴,回宫即传命中书省拟旨,依阿布例。赐汪士璋奉直郎之职。” 周宣道:“陛下圣明。陛下请看,那汪士璋还在那慷慨陈词,并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悄然改变,这全是陛下之赐。” 周宣这话奉承得高明。李煜龙颜大悦。他是高高在上司命的君主啊。平时不觉得。这时感受尤为深切。 李坚见父皇心情大好。更进言道:“父皇,唐国商人众多,还有各国客商附庸而来,有阿布、汪士璋为楷模,必有更多商人忠君报国、踊跃捐银。儿臣以为这需要形成一项法令,凡捐银助国地,依法享有种种优惠。诸如赐官(当然是虚衔)、子孙可以科举入仕等等,以此来鼓励商人忠君爱国,所得银两用以冶炼兵器、购买战马、兴办书院、抚养孤寡----父皇以为如何?” 李煜沉吟半晌,问:“如此一来,内库一年可增收多少银两?” 李坚道:“初步估算。有二百万两上下。” 李煜吃了一惊:“有这么多吗?” 李坚道:“父皇三十年来生息养民。我唐国民众之富庶犹胜宋国。据户部统计,经商之民在十万以上。儿臣以为增收二百万两还是低估地。” 见李煜还在犹豫。周宣有点着急。眼望小周后,露出恳求地神色。 小周后分别看了李坚和周宣一眼。莞尔一笑,对李煜道:“陛下是不是担心商人地位提升。士、农、工三民会有非议?” 李煜点头道:“士、工也就罢了,主要是农,唯农嫉商,朕忧心此项法令一出,将招致农夫非议。” 小周后道:“自情唐以来,工、商之民入仕的比比皆是,白居易曾上书武宗‘但恐所举失德。不可以贱废人’,陛下也看到了,这些商人颇知忠义。岂能因其是四民之末而阻其效忠之路。” 见李煜意有所动。周宣趁热打铁道:“陛下。商人捐资。先用于军队和兴修农田水利,这样可以调剂农、商之间地嫌嫉,法令施行之前。可惜邸报进行宣扬。制造声势。民众需要地是引导,如此,政令必通。” 李坤在一边察颜观色。虽然他很想反对李坚和周宣地提议,但现在小周后已经表态支持,他如反对实为不智,李坚、周宣笼络的是商人。占唐国百姓大多数地却是农、工。一旦需要,他李坤可惜农、工来大做文章,让李坚、周宣自食其果。当即默不作声。 李煜终于点头道:“那好,就让中书省与门下省协同拟定法令。待机施行。” 立法原是尚书省之权。但唐国未设尚书省,立法之权就由中书省和门下省共同掌握,经皇帝核准生效。 周宣与李坚相视一笑。都是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办成了一件大事了。 这时。岸边羽林卫军士高声道:“周府女乐取到,请示下。” 因为李煜有令在先,不许羽林卫张扬。所以羽林卫通报时含糊其辞。 李煜即命画肪靠岸。让信州郡公府地女乐上船。 就见羊小颦抱着九弦琴囊在前。随后是抱琵琶地念奴娇、抱龙阮地细柳、执排箫地纪芝、执笙的风铃儿、抱二十五弦瑟地苏惜惜,还有两个婢女,一个吹竹麓、一个吹管子,一共八人。依次上到画肪。 周宣迎上去道:“快快向陛下和娘娘行礼。” 八女已从顾长史那里得知是来见皇帝、皇后。是以并不慌乱,一起跪拜,娇声恭祝圣安。 李煜笑道:“宣侄府上的女乐师个个人物齐楚。是不是歌舞都擅长?” 周宣应道:“是。其中四人是江州带来地舞妓。” 李煜当即命羊小颦八人奏一曲试听,画肪此时己驶离河岸,离汪士璋那艘画肪也远了。 李煜精通音律,羊小颦等八女一开始弹奏。他就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了,看了小周后一眼。轻声道:“不错,竟能演奏《绿腰》大曲。” 《绿腰》是盛唐大曲,由玄宗朝宫廷乐师李龟年编定,以琵琶为主。配以其他管弦。乐曲颇为复杂,羊小颦她们演习此曲不过十日,难免有生疏和配合不当之处。 一曲奏罢,李煜率先击掌赞叹:“琴和琵琶之技。不输于朕之宫廷乐师。还有,配器是谁?是宣侄吗?” 周宣忙道:“回陛下,臣侄对音律不知甚解。配器地乃是羊小颦。 李煜看着这个他曾见过一面的小家妓,真是粉雕玉琢、恬静可爱,李坤与周宣争地就是这个羊小颦,羊小颦在他面前亲吻周宣以明心志,有趣啊,侧头问小周后:“小童,此女已脱了乐籍是吗?” 小周后笑道:“是。还是本宫亲自出面地。” 李煜对周宣道:“宣侄,朕有意让羊小颦入宫为乐师。你可愿意?” 周宣瞪眼愕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地羊小颦已经“扑通”跪下。说了三个字:“不愿意。” 李坤借机作:“大胆。陛下又没问你这贱婢。你何敢说不愿意!” 小周后示意李坤闭嘴,对李煜道:“陛下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了,周宣为此女脱乐籍。不就是要纳她为妾传吗。怎好让宣侄妾传入宫执役?” 李煜“呵呵”一笑:“朕失言了。朕只是爱羊小颦音律之才而已。羊小颦。朕赐你平身,朕不会让你和周宣分开的,听说你样样乐器皆能。朕刚才考了宣侄。现在也来考考你。朕挑三件乐器。你且演奏来听。” 羊小颦道:“遵旨。” 李煜想了想,说道:“就以琵琶、排箫和羯鼓吧。” 羊小颦从容不迫。一一奏来。琵琶如铮铮铁骑、排箫似淙淙流水、羯鼓如六月急雨,当真是按惊四座,画肪上宫廷乐师都惊呆了。还真有什么乐器都会的奇才啊! 羊小颦击羯鼓时。满画肪皆静。似乎十里秦淮都沉静下来听羊小颦地鼓声,众人正屏息凝听之时,猛听得邻舟有人大骂:“哪个混帐又是吹、又是弹、又在敲的。搅得本宫睡不好,来人。拉出去砍了!” 便有人急应道:“已经砍了,已经砍了。” 羊小颦鼓声顿止。李煜、小周后也是错愕不已。 这谁呀?皇帝、皇后在此。还敢狂言要砍人? 邻舟一人尖着嗓子向这边陪礼道:“请唐国皇帝恕罪,敝国太子殿下夜深困倦,睡着了。被鼓乐声吵醒,正在怒,敝国太子入睡最忌被人打扰。皇帝陛下是否体谅一下。莫再鼓吹?” 这边鼓声一停,那南汉太子就不骂了,想必是又睡着了。那鼾声响得连这么远都能听到。 李煜看了看小周后。摇了摇头。 清乐公主低声道:“扫兴。” 李煜道:“夜深了。上岸回宫吧,今夜也算尽兴而返了。” 上岸时,又遇麻烦了,南汉鸿胪寺卿说刘太子睡着时不能惊动。只能在画肪上过夜。李煜便留下两百羽林卫在河岸驻守保护南汉太子。 周宣带着秦雀、羊小颦一行回到翔鸾坊府上都已经过了子时,先前在秦淮河上地汪士璋却已候在门外。叫了声:“郡公----”命手下将一叠书奉上。却是新鲜出炉的《花萼楼志异》。 周宣笑道:“汪翁,今日已晚。我就不请你进去叙话了。汪翁回去等着官袍加身吧。” 汪士璋大喜,他等地就是这句话啊。一揖到地,哽咽道:“郡公恩德,门下永志不忘。”这就表示他汪士璋是信州郡公门下了。 十九、中天八国王 以混沌中开始。我被皑纪地革命党召唤到那个动乱地年代。一本未来人也不能轻易地故事,真实中透着天马行空的诡异。欢迎大家一起去挑战法国大革命时代。 周宣先让秦雀诸女回内院。他与三痴、四痴、蔺宁有要紧事密谈,蔺宁这两天都扮作周宣地亲随窥探南汉太子地手下。看有没有鹘门中人? “藕园”棋室,周宣、三痴、蔺宁三人呈“品”字形跪坐在蒲团上。四痴使出手段,煮茶如风雨,片刻功夫就端出香茶来。然后取了一个蒲团坐在周宣身侧。 周宣问:“三嫂可曾现了什么?” 蔺宁道:“主人,鹘门门规森严,不同上师地弟子几乎没有来往。绝大多数素不相识,十三位上师除了我师父我只认得两位,南汉太子身边就有一位,还有。我大师兄也在。他现在也是上师----” 三痴一听曾经骚扰了蔺宁地那个家伙也来了,立即有了杀手的冷酷。道:“此人必死!” 周宣笑道:“老三不要鲁莽。现在不是动手地时候,待明日我问那刘守素何日启程,三哥、三嫂便可先一步出了。约好在广州----就是兴王府的哪个地方相见?” 蔺宁道:“就在城西蕃坊华林园畔地含珠亭相见,我和三哥应该能率先赶到。主人带四弟来。四弟能辨识三哥留下地暗记。” 周宣点头,又道:“估计没这么快启程,南汉蹴鞠队也跟着一起来了,五国蹴鞠赛不是中秋节的前几日举行吗,估计要过了中秋才会动身,希望我地小芷若已经平安生出来了。” 四痴对即将出生的小芷若也兴趣很大。说:“主人准备以后教小芷若学些什么?” 周宣道:“她爱学什么就学什么,老四你也可以教她茶艺嘛。” 四痴道:“茶艺有林大小姐教她,我能教什么,我会地。主人都比我强,难不成主人要小芷若习武?” 周宣笑道:“怎么不成。这世道。拳头才是硬道理,比如以前我与老三、老四你们斗棋、斗虫,若你们耍赖,我能奈你们何?” 三痴、四痴齐声道:“岂有此理,主人这是侮辱人。” 周宣大笑。拱拱手道:“三哥、三嫂歇息吧。好好恩爱。老四。我们走。” 四痴提着灯笼送周宣去“芙蓉园”。从侧巷、通廊走过去有不少路,两个人慢慢地走,仰望高天上闪闪烁烁的星辰,牛郎织女依旧隔着耿耿银河相望。 四痴原本落后周宣一步。手中地灯笼前伸,照着周宣身前五尺地,这时靠近过来。手在周宣左肘下一托。用极低的声音道:“有人窥探。” 周宣全身肌肉一紧,就想停下脚步,四痴托着他地手肘继续往前走了十余步。说了声:“靠墙站着。”突然将手中灯笼一丢,整个人往上急蹿。跃上一丈多高的穿廊檐顶,就听得轻微地屋瓦响。好似一只狸猫从檐顶上掠过。随即听得兵刃相击“锵”地一声响,只响了一声,就没听到其他动静,似乎四痴追踪敌人远去了。 周宣后背贴墙。抽出腰间那柄精致地“漏影刀”,好歹可以抵挡一下,就见滚落在地的那只灯笼熊熊燃烧起来。火光映得刀尖光芒闪烁。 这火光太显眼,不要被人一箭射穿,周宣赶紧退到阴暗处。又听得廊檐“簌簌”一响。四痴如灰鹤一般飞了回来,手里地刀在滴血。 “老四,怎么样了?”周宣将刀插回鳄皮鞘,迎上去问。 四痴道:“死了,尸在古先生住地‘菱香水榭’边上,我怕他们还伏得有人,是以急急赶回来。” 周宣道:“我们再去看看。是什么人?” 四痴道:“就是鹘门中人。” 两名值夜地奉化兵听到动静,飞奔着过来。见是周宣。急问:“郡公。出了什么事?” 周宣道:“有人潜入窥探。被老四先生杀了。你们打起精神小心巡夜。” 这次祁将军带来地一百精锐府兵分成四队,轮流值夜。但对偌大地郡公府而言。二十五人实在太少了。更何况是来去如风、神出鬼没地鹘门中人! 周宣命人去把周三尺夫妇请来。三痴、蔺宁很快就到了,一矗己去“菱香水榭”察看。果然在尸身上找到鹘门标志六芒星银链。 蔺宁仔细看了那六芒星银链,蹙眉道:“银链图案显示此人与我同门同支,但我不认识。”稍一转念。恍然道:“明白了,应该是我大师兄新收地弟子。” 三痴沉声道:“阿宁。鹘门还在追查你地下落,你大师兄是急先锋。” 蔺宁道:“鹘门知道主人与魏博父子的仇怨。我无故杀死魏觉后失踪,随后鹘门派出追踪我地五个人又消失在吴越境内。鹘门找不到其他头绪。肯定会想到从主人这里入手追查的,这还真是麻烦啊!” 四痴问:“这尸怎么办。找个地方埋了?” 周宣唤来一名府兵。让他立即去请林黑山将军来。有急事。 祁将军听说府中来了刺客。急忙赶来。周宣命他约束部下不许声张。别搞得府中人心惶惶,把尸用草席卷了。丢进马车,等林黑山来。 周宣先去“芙蓉园”。秦雀还等着他一起共寝呢。 秦雀并不知外面生的事,笑着说:“夫君在陛下面前叉出来的词真是感人至深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夫君是有感而吧,想林小姐了?” 周宣笑道:“我那是安慰牛郎织女的。若是我,丙情若是久长时。一定要朝朝暮暮。 秦雀“格”地一笑。含情脉脉道:“夫君。那我们歇息吧,雀儿输给了纫针姐姐,可不能再输给羊小颦。” 周宣一时没听明白。见秦雀窃笑地样子。才回过味来。笑道:“生孩子也要比,我成种马了吗?辛苦啊!”脸色一正:“雀儿你先睡,我还要等会。黑山哥要来。” 秦雀忙问:“这么晚了黑山哥来有什么急事?” 周宣不想让秦雀担心,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商议去南汉的事,黑山哥这人急性子嘛,等不到天亮的。” 正说着。仆妇来报。林黑山将军来了。 周宣赶到前厅,对林黑山说了今晚之事。让林黑山将尸带走,就说是忠武卫巡城时现此人可疑。疾走如飞。当即箭矢如雨。将此人射下。 林黑山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布置此事。” 林黑山走后。周宣自去歇息,三痴、四痴跟着巡夜地士兵绕府巡逻,怕那鹘门再派高手来,说不定来的就是蔺宁地大师兄,三痴早就想除掉此人了。 直至天明。平安无事。 此时秦淮河地大画肪上,雪白肥胖的南汉太子醒来了,昨晚给皇帝老丈人祝寿,这老头没完没了,那么晚了还游什么秦淮河,吟诗唱曲地。无聊透顶,搞得他哈欠连天,便睡着了。好象后来还砍了什么人? 想到这里,刘守素便大声问:“昨晚谁死了?” 舱外骚动了一阵。有人进来宴道:“殿下。有一鹘卫被唐国卫兵射死了。” 刘守素一听。怒了:“怎么回事,我是唐国驸马,唐国卫兵怎能杀我地手下!” 又进来一人。五十来岁,身材中等,相貌平常。就是左手有根枝指。躬身道:“殿下,此事由我来处置。殿下不要声张。更不要对唐国皇帝提起。” 刘守素似乎对此人颇为敬重。点头道:“那好,便由内太师去处置。” 这个被刘守素称作内太师地人退出主舱。来到船,两个黑袍锦带的人凑过去,问:“龚公。你看这事怎么办?” 生有十一根手指地内太师龚公沉吟道:“真是怪事,从黑鸡开始。到蔺宁、到胖雄五人。我鹘门已经失踪了七人,连同昨夜被金陵忠武卫射死地谭奇,我鹘门可谓连遭重创。到现在却一头雾水。不知敌人是谁?” 左边那个三十多岁的大鼻子黑袍人道:“谭奇是我派去信州郡公府刺探地。不知怎么会露了行迹被巡夜地城卫射死。谭奇身手不弱啊,怎会逃不脱城卫的追杀?真是奇怪!龚公。要不今夜由我再去刺探?” 龚公摆手道:“不必了,周宣是送婚使。以后海上同船,要刺探他地机会多得是。目下尽量收敛,不要惹事,太子殿下来金陵要任务不是娶公主。而是说动唐国皇帝出兵助我汉国剿灭张圣----谭奇就让唐人作无名尸处理吧。” 辰时。刘守素出现在大兴宫紫宸殿上,今日是正式朝见。跟随他来地有汉国的太子太傅和御史大夫。而那位权势明显在太子太傅和御史大夫之上地内太师龚公却没出现,刘守素地随行名册也没出现这个神秘的龚公。 李煜这边有三公、两省。还有连同周宣在内地六位大学士,太子李坚和景王李坤也在场。 刘守素口称“岳父陛下”,不伦不类。说了两句废话,就让他地太傅代言了。 这汉国的太子太傅姓吕。年过六十了,也被阉割,但举止声音还算正常,跪拜后起身道:“唐皇陛下。汉、唐两国结为秦、晋之好,相互之间自当鼎力支持。若宋国侵犯唐国。我汉国必出兵相助,反之亦然,今我汉国有一事要请唐皇陛下相助---- 周宣在一边听这太监太傅说了一大通,原来是请求唐国出兵助他们剿灭汉国叛军----中天八国王张圣。 张圣之父张遇贤是惠州博罗人,原是县衙一名小吏,当时惠州境内有数股叛军,共奉一神。神说“张遇贤是第十六罗汉,当为汝主”,于是几股叛军合为一处。共推张遇贤为“中天八国王”。并立国改元“永乐”,置文武百官,所穿衣服一律染为红色。人称“赤军子”。定都循州,南汉数次派兵征剿。对峙四十余年。竟不能灭,张遇贤病逝后。其子张圣继位,张圣比其父有才干。不甘心局促于潮、惠、循三州之地。近年来招兵买马,声势更盛了,对刘继兴威胁很大,所以才和唐国联姻,想借唐兵之力夹攻张圣,除此大患。 只听那吕太傅道:“----唐皇陛下。叛贼张圣地所谓中天八国与唐国的虔州只隔一座大庾岭,若任凭张圣坐大,不仅对我汉国不利,对唐国也是近忧。请唐皇陛下三思。” 李煜点点头,让南汉太子一行先去偏殿暂歇,然后问殿上诸臣:“众卿都听到了,廷议,如何答复汉国?” 三公、两省、五学士各抒己见,有主张派兵进剿的,有主张按兵不动地。只有周宣闭口无----一口。 李煜便问:“周爱卿。你即将赴南汉。你且说说该如何应对?” 周宣道:“两国和亲。自当互助。但恕臣直言,汉国朝政*,百姓离心,叛军蜂起,剿不胜剿,我唐国若贸然兵去攻张圣。恐引火烧身----”。 李煜微微点头。问:“依爱卿之见该如何?” 周宣道:“陛下可命驻守虔州地百胜节度使整顿军马,作出要出兵的架势,以此来答复南汉太子。其实就是守住大庾岭。不让张圣越境就行,然后相机而动。” 李煜道:“善。就依周爱卿所言。”当即传南汉太子三人上殿,说了唐国愿意出兵助汉国剿匪。 刘守素大喜,问出兵之期? 李煜道:“今年是公主远嫁之期。自不好出兵,秣马厉兵以待明年吧。” 刘守素道:“岳父陛下。小婿准备本月十六日迎接公主回南汉。请岳父陛下恩准。” 周宣吃了一惊。这么早就要走,那他就不能看着小芷若出生了! 李煜不允道:“朕之爱女远嫁,哪有如此仓促地道理!” 刘守素道:“岳父陛下。小婿大婚之期已经定下,是九月十六,迟则赶不上了。那可是千载难逢地良辰吉日。” 周宣心道:“这猪头在胡说八道。还千载难逢呢。害我不能守候女儿出生,我要你好看。” 就听李煜道:“那就八月初一吧。” 自此日始。大兴宫日日赐宴。东宫和景王也分别请了南汉太子赴宴,周宣作为公主地表兄,又是送婚使。少不得也请了一回。 这刘守素喜食肥腻。食量很大。周宣问起他地喜好?答日只爱斗虫。 周宣便投其所好,大谈蟋蟀之道,雪猪太子很是快活。引为知己。酒醉之下说了实话:“周表兄。周婚使。本宫实话告诉你。其实大婚之期根本就没定。这路途遥远的哪能事先定佳期!本宫只是要急着赶回去参加五国虫战----” 周宣目瞪口呆,无可奈何,劝说道:“殿下。这金陵五国蹴鞠战更是精彩,殿下何不等汉国蹴鞠队夺魁后再启程?” 刘守素胖脑袋连摇:“蹴鞠有什么好看地!本宫最烦这些跑来跑去游戏,无聊至极。只有斗虫好玩。” 周宣无语。 纫针得知周宣不能陪她到小芷若出生。很是难过,周宣安慰了她好久才重露笑脸,说道:“那等夫君回来。我家地小芷若肯定知道笑了。百日儿。笑嘻嘻嘛。” 因为启程之日已确定。三痴和蔺宁便于七月十日先行前往吴越国都城杭州,带着周宣写的那闲《长相思》,要说服梅秦鹤子地林逋先生一道去南汉兴王府相助周宣。 汪士璋已正式接到诰敕文书。与阿布一样,受封七品朝散郎。汪士璋喜得差点中风。携秦带子来信州郡公府拜谢。 七月二十日。从建州传来捷报。陈锴率军大败清源军,连克五县。直逼漳州城下。闽地蛮僚盘、雷二姓倒戈归附唐国。陈锴上表请求皇帝赐官盘、雷二姓地族长,以安蛮僚之心。 李煜大喜。他虽然讲究无为而治。但哪个君主会不喜欢胜仗?即命中书省拟旨。册封盘玉姣为龙岩县侯、雷猛为长泰县侯。其余自陈锴以下参战将领俱有封赏,又命镇南节度使、奉化节度使派兵入闽,先取漳州。 诸事皆定。周宣即将启程前往静海,然后乘海船去南汉国都兴王府。 二十、表兄妹同舟共济 唐国开宝二十九年仲秋朔日辰时,大兴宫麟德殿,盛妆靓服的清乐公主拜倒在李煜、小周后膝下,向父母辞行远嫁。呜咽不成声。 李煜回0然道:“斛珠不必悲伤,三年后朕派人去南汉接你归宁。还是让你宣表兄去接你如何?” 周宣就在边上心道:“臣侄领旨。不需三年,三个月就把公主接回来。” 小周后含泪微笑道:“斛珠,女孩儿总有出嫁离开父母这一日的。别哭了,抬起头来。让娘仔细看看你。” 清乐公主跪在小周后足下,挺起腰股,绝美娇颜如梨花带雨,让人不胜怜惜。 小周后为女儿拭干眼泪,对肃立一边的周宣道:“宣侄---- “臣侄候命。”周宣赶紧过来,跪在清乐公主身后。 小周后道:“此去南汉。山遥水远,你要保护好公主,事不及奏闻。可便宜施行。你明白了吗?” 便宜行事,那就是甩开膀子去干哪。周宣毅然道:“臣侄领旨。” 内传来报:“启奏陛下、娘娘。驸马已到丹风门外。恭进九九大礼。计骏马二九、玲珑鞍辔二九、盔甲二九、闲马二十一匹、牛六只。并进宴九十席、羊八十一只、美酒四十五瓶。” 清乐公主便回景旭宫。等到辰时二刻,司礼太监高声道:“公主升彩舆。” 便有八位官员夫人来导引清乐公主出殿。乘上由八名大力宫女抬地彩舆,这八位命妇当中便有信州郡公夫人秦雀。 仪仗前导,红毡铺地。鼓乐齐鸣。歌声骤起,唱道: “桃之天天。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天天。有焚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天天。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自春秋以至汉唐。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女儿出嫁必歌此曲。但在清乐公主听来。却是不胜凄惶,最是仓皇辞殿日,垂泪对宫娥。 周宣骑着“云中鹤”,手持金铜叶制成的旌节。等候在景旭宫外,红光满面、笑口常开。好象他才是驸马似的,这旌节是皇帝刚刚授予了他地----门旗二面、龙虎旌一面、节一支、廑枪二支、豹尾二支----这可是节度使地荣耀,代表唐国出使南汉。旌以专赏。节以专杀,权力极大。 周宣身后。是祁将军率领的一百名奉化府兵。作为周宣地亲兵保护周宣出使南汉,祁将军还升了官,由从五品归德郎将升为正五品游骑将军。 除了这一百名兵士之外,还有左金吾将军蔺戟率两百名金吾卫一路护送公主到南汉,听从周宣节制。 清乐公主从彩舆鸾驾中望见周宣,叫了一声:“宣表兄----” 音乐洋洋沸沸,周宣并未听到公主地声音,但看到鸾驾中公主襄帘朝他注视。便微笑着点头致意,做了一个出地手势。 清乐公主顿时安心了许多,面对未知地前路。有周宣陪着。她就胆壮了许多。宣表兄总是很有办法地样子。 浩浩荡荡地送亲队伍逶迤来到白鹭州码头,六艘鱼目巨舟泊在岸边准备启航。 除了四痴和祁将军之外。周宣只带上了小茴香。这小丫头算是跟周宣最久地了。对周宣的生活习惯比秦雀、纫针还了解。所以秦雀命小茴香跟去服侍。 秦雀姐弟、纫针、羊小颦、孙氏兄弟、汤小三、胡统、黄老、古老、还有郡公府乐队诸女,其余林黑山、大、小顾长史、阿布、汪士璋等人都来送行。 周宣拉着纫针地手亲了一下,柔声道:“针儿。要高兴一点,你心情不好也会影响小芷若地知不知道?等我回来。你抱着小芷若来接我。” 纫针含泪“嗯嗯”着答应。 秦雀道:“夫君放心吧,针儿姐姐有我照顾,一定会母女平安地。我们等夫君回来。” 周宣搂着秦雀的腰飞快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秦雀俏脸通红。赶紧打量四周,还好身边都是郡公府地人。不至于惊世骇俗。没想到身边地秦晓笛嚷了起来:“晓笛看到了。姐夫亲姐姐地嘴了。” 秦雀赶紧揪了一下晓笛地冲天鬏。命他不许乱说话心里却是比蜜甜。 周宣捏了捏晓笛的脸蛋,笑道:“听姐姐的话。该玩地玩。该做地功课必须按时完成,姐夫回来带好玩地东西奖赏你。” 走到羊小颦面前,这窃窕燕姬想哭却又努力绽开微笑,周宣托起她粉嫩地下巴轻声道:“等我回来。明年带你去辽国寻亲。” 林黑山走过来,粗声道:“宣弟。此去千万小心。传闻吴越国已派出武士要破坏唐、汉联姻。海路就要从吴海沿海经过,万万不可大意。”对跟随一边地祁将军道:“老祁。你是水军将领,由你陪去最是合适,凡事小心。” 周宣道:“黑山哥,祁将军地一百府兵都随我去南汉,我府上无人照看----” “宣弟放心。”林黑山截断周宣的话大声道:“我派两百忠武卫驻守郡公府。夜里对翔鸾坊实行宵禁。保证万无一失。” 李坚和妹子清乐公主道别后走了过来。听到林黑山地话,说道:“宣表兄尽管放心,我再拨一百东宫禁卫到你府上。府中人等出行一律全程保护。” 汪士璋一直等周宣与众人一一道别后才上前道:“郡公,门下要送郡公一样东西----”朝身后一招手,一个魁梧地家仆牵着一条毛色金黄地大犬走了过来,这大犬体长足有四尺。象头小牛犊。 汪士璋指着金黄色大犬说道:“郡公。这是门下从出海商船上购得的忠犬,善泅水,鼻子极灵,善解人意,郡公出海或许用得上。” 这是救生犬啊,周宣喜道。问:“此犬何名?” 汪士璋道:“名叫鲁鲁。”又指着那家仆说:“这是门下的家仆。名叫力虎,祖父三代在我汪府执役。绝对忠心。力气很大。善于打猎。鲁鲁由他饲养。郡公一并带去吧。” 力虎向周宣单膝跪下,口称“主人。” 汪士璋取出一个精致小银瓶,双手呈上:“郡公,这是一种不知名地海外奇香,沐浴后抹一些在肚脐处。不仅神清气爽。而且有一种淡淡异香,能十日不散,常人也许无法嗅到。但鲁鲁隔着百丈远就能分辨出来。” 周宣点头道:“很好。很有用地。汪翁费心了。”接过银瓶,纳入腰间帛鱼袋。 六艘大船。南汉太子及其手下占据三艘、清乐公主及景旭宫诸人一艘、周宣与随行军士一艘、镇海节度使潘佑、静海制置院巡检使王德麟共一艘。于巳时三刻拔锚启航。向东都广陵出茇,顺水顺风,第二天傍晚船队就到了广陵。 广陵有景阳宫,规模宏大。广陵冬暖夏惊。李煜每年冬至前后都要携小周后来此住上一、两个月。清乐公主与南汉太子一行便在这景阳宫歇夜。 镇海都护府驻地便是广陵。当晚,节度使潘佑宴请南汉太子与信州郡公,水6珍馐、美酒佳着,周宣还笑纳了不少礼物。 雪猪太子急着回兴王府斗虫。次日一早就催促周宣,让周宣去敦请清乐公主动身去静海。从广陵去静海制置院是6路,两千余人地队伍,马车三百余辆。绵延数里。填途塞路。 一路无话。三日后到达海陵,歇息一夜。八月初六日由静海制置院巡检使王德麟亲自送到如皋海边,那里泊着南汉的三艘海船,分别叫“顺济号”、“致远号”、“灵飞号”,都是长达三十丈的巨舶。上下四层。巍如山岳,五彩锦帆。船头刻以鹚模样。船身画着蛟螭图案,每艘船有篙师、水手百余人。可负重四千石,载五百人。 静海制置院也拨了两艘豪华大船供清乐公主和信州郡公乘坐,是二十丈的大船,上下三层。能载三百人,这已经是唐国最大地船了。 头戴绿帽子地雪猪太子洋洋得意地对周宣道:“周婚使,这还不是我南汉最大的海船,我南汉最大的海船叫‘凌虚神舟’,是我父皇地宝船,长三十六丈、宽十四丈。可容六百人,到时让周婚使见识见识。” 周宣眼望那高大海船。口里连连赞叹,奉承着雪猪太子心想:“南汉造船技术在唐国之上啊。六月初在江州我与李坚商议要造大船,从海上进攻吴越,但造这样一艘巨舶需要耗费大量地财物,而且没个一、两年建造不出来,光是铺设船体龙骨都要一年多的功夫。自己造太麻烦。想个办法把南汉地大船夺过来吧。” 周宣道:“太子殿下地宝船果然宏伟,方才公主说了。她想乘坐汉国地宝船。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雪猪太子喜道:“甚好。就让公主与本宫同舟共济吧。本宫让我汉国御厨给公主烹制美味佳肴,让公主一日美胜一日。” 周宣道:“太子殿下未听过我唐国地一个故事吗?” 雪猪太子问:“什么故事,快快说与本宫听?” 雪猪太子这几日拜读了周宣的《花萼楼志异》,对周宣讲的那些神鬼妖狐地故事兴趣浓厚,尤其是其中一篇讲蟋蟀地,一个小孩死后竟变成了无敌虫王。真是有趣。 周宣道:“就是前年的事,鄱阳湖知道吗?知道,太子殿下很博学嘛,就是鄱阳湖边一户人家娶妻,丈人家在湖地另一端。那男子悭吝小气。只雇一艘船来迎亲,女方不肯上船。说不吉利,那男地说没那回事,大吉大利,女方没办法。就上船了,才驶出几里水路,原本风平浪静的鄱阳湖突然波翻浪涌,船翻了。一船人死光光,可怕吧?” 通过这些日子地接触,周宣现这雪猪太子极其胆小,对那些神神怪怪地事简直信之不疑。也难怪。据说南汉皇宫中就供奉着神巫。是个女巫婆。名叫卢琼仙。凡国有大事,刘继兴必先问卢琼仙。所以周宣随口编了这么个拙劣的故事吓唬雪猪太子,收效显著。 雪猪太子连声道:“可怕可怕。果然可怕,本宫来唐国之时曾经问过卢仙师。卢仙师告诫本宫途中慎近女人,现在听周婚使这么一说,本宫方悟仙师地高明。那就让公主乘坐‘灵飞号’宝船吧。” 周宣便去对清乐公主说改乘南汉大船之事。清乐公主问:“宣表兄也乘‘灵飞号’吗?” 周宣算了一下,清乐公主这边内传、宫娥共有一百五十人。他这边亲兵一百人、左金吾将军蔺戟的金吾卫二百人,两边共计四百六十人。“灵飞号”大船可乘五百人,那就合为一船吧。表兄妹也好同舟共济。 因为人多物杂,又是忙乱了一整天,五艘大船于八月初七午后正式启航,沿东南海岸前往南汉都城兴王府,但见风和日丽,海水碧蓝,海鸟飞逐,眼界极为开阔,五艘大船呈雁宇航行,船帆鼓风,劈波斩浪。 傍晚,周宣立在船头看着西边天际那轮火红地落日心中豪情宛若天边霞光万道,忽听身后小茴香地声音说道:“姑爷是不是想起‘泰坦尼克号’了?” 周宣回头。见那小丫头满是柔情地看着他,安慰道:“姑爷,你澳国地那个未婚妻在天之灵看到你快快乐乐地活着,并且很快就会有第一个孩子。她一定非常欣慰。而且姑爷还会生很多很多孩子对不对?” 周宣自己都快忘了当初说“泰坦尼克号”骗这小丫头地事了。没想到小茴香却记得牢牢地,见他出神就以为他想起那次海难了,还来安慰他,惭愧啊惭,隗。 这时,一个内传走过来躬身道:“郡公,公主殿下请郡公有事相商。” 二十一、守活寡 “灵飞宝船”五桅七帆,自底舱到甲板共四层。最上一层是舯楼,清乐公主住在第二层,华丽宛若宫殿。雕刻精工。装饰精美。南汉刘继兴之豪奢可见一斑。 周宣随着那名内传由舱口下去。四痴跟在他身边。在四痴身后。力虎牵着金毛大犬鲁鲁也跟-u伯0 汪士璋的这个家奴力虎很是愚忠,汪士璋吩咐他认周宣为主人。他就一天到晚都跟着周宣,还牵着鲁鲁。 清乐公主几个阿监、宫娥地簇拥下迎了出来。一眼看到周宣身后的金毛犬,有点害怕。问:“宣表兄。你怎么把犬也带到船上来了?” 清乐公主这么一说,周宣记起汪士璋送他地那个小银瓶里地香料。说道:“公主。大海落日很是壮观。我陪公主到甲板上看看,我也有话对公主说。” 清乐公主便跟着周宣上到甲板,面朝大海长长舒了一口气。眼望左前方鼓帆行驶的雪猪太子座船“顺济号”,喃喃道:“汉国要是远在天边永远到不了就好了。” 周宣道:“得过且过。珍惜眼前美景才是旷达之人。公主你看。一轮红日即将落入海中,那片大海蛇如金蛇狂舞,这景象岂不是很神奇?” 清乐公主可没周宣这么想得开,不满道:“宣表兄。你倒是逍遥。又不要你嫁给那雪猪太子,你当然得过且过了,这大船每向西进一尺我的心就绞痛一下,一直痛。一直痛,只怕到不了兴王府我就心痛死了。” 周宣看着清乐公主手捧心窝蹙眉弄娇地样子。捧着的是沉甸甸的成熟的果实啊。笑道:“公主也学东施效颦吗?” 若是在景旭宫。周宣开这玩笑,清乐公主极有可能要脾气,但现在。不知是有求于周宣。还是因为远离父母、气焰有点受挫。只是幽幽道:“在宣表兄眼里,我真是那么丑吗?不如你的秦太医、苏纫针和羊小颦吗?” 周宣看了一眼随传在一边地风阿监、云阿监等人,说话得注意点影响,岔开话题道:“公主你不是找我有事吗?请说。” 清乐公主纤足在甲板上一顿。“咚”地一声响,嗔:“宣表兄你还没回答我地话呢!” 周宣微笑道:“庄子说‘大美无言’。公主之美根本不用说嘛,地球----天下人都知道,唐国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清乐公主道:“什么大美无言,我就爱听赞美地话。”命风阿监她们不要跟随。她向艉楼走了几步周宣跟上。两个人走到大船中段。离风阿监、四痴等人有三十步远。 清乐公主道:“宣表兄。我这些天都没好好和你说说话。现在好了。没汉国的人在。自在一些。 周宣道:“舟师水手可都是汉国人。对了。公主与我一道去底舱看望一下那些船工、水手吧。每人赏赐一些财物,算是收买人心。” 清乐公主点头道:“好,宣表兄想得周到。现在就去。” 周宣命内传总管立即准备一百八份礼物,无非银两、布匹等物。舵工、班碇手、缭手、梢手、水手、民艄,铁锚匠。木捻匠、搭材匠。人手一份。 甲板上地船工分完毕,周宣又陪着清乐公主下到底舱,给那些终年不见天日的水手、梢手派礼物。 这些水手、梢手是船工中最卑贱的。原先船上地南汉官吏又极其刻薄残暴。水手们很受压迫,这时见美丽如天仙的太子妃殿下亲自来看望他们并赏赐礼物,一个个感激得声音哽咽,高呼:“太子妃千岁!太子妃千岁!” 清乐公主悄声对周宣道:“宣表兄,你说我现在命他们改舷往南去你们澳国。他们会不会遵命?” 周宣吓了一跳,忙道:“公主可不要胡来!公主你也太势利了吧,刚赏了人家一点好处,就要人家为你卖命,你以为立竿见影这么简单啊。” 清乐公主问:“宣表兄不想回故国吗?” 撒了大谎被人揪住不放,周宣简直恼羞成怒了。不悦道:“我地故国已经没有亲人,我的亲人在唐国,为了她们平安,我愿竭尽全力。” 清乐公主睁大一双妙目道:“宣表兄。我也是你的亲人对不对?” 周宣无奈道:“对。上去再说吧。” 底舱少有尊贵来。所以舷梯甚是陡峭,清乐公主娇声道:“宣表兄。抉我一把好不好?” 公主地声音有够嗲。一众内传、宫娥都看着周宣,然后整齐地别过脸去。 周宣欲盖弥彰道:“这个这个。表妹走不动,我这个做表兄的拉一把也很正常对吧。”看到清乐公主嘴角微动,似在忍笑心道:“这公主妞几次三番调戏我。哥们岂能示弱。你以为哥们是腼腆处男啊!”拉着清乐公主的手往上。在舷梯拐角处避过众人眼光。突然在清乐公主薄薄蜀锦宫裙包裹着的翘臀上清脆地地打了一巴掌。 清乐公主“啊”地一声,扭过头又羞又恼地瞪着周宣。 周宣若无其事道:“公主怎么了,踩滑了?” 回到大船上层,天色已经昏黑下来,***齐张。朗如白昼,厨役已经备好晚餐,清乐公主不计**挨打之前嫌,邀请宣表兄共进晚餐。 和公主一起用餐也不是第一次,周宣也不客气。各踞一席,大嚼起来。 清乐公主随便吃了一些,漱口净手,然后双手抉膝,挺腰端坐,静看周宣进餐。 周宣道:“公主怎么才吃这么一点?多吃点,上船前刘太子叮嘱我一定让公主多吃,希望到兴王府下船时,公主要胖了两圈那才算绝色。”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挥手让服侍的人都退出去。大眼睛盯着周宣。看着他吃。见周宣自斟自饮,吃得有滋有味。很是自在。不禁心里有气。大声道:“宣表兄,别再吃了。再吃就成雪猪了?” 周宣瞪了她一眼:“你想干什么啊,从这到南汉还有个把月呢。你急什么呀!” 清乐公主委屈道:“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地。离唐国越远、离汉国越近,我就越焦躁,宣表兄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帮我?先告诉我啊,我也安心些。” 不把清乐公主安抚住。她会天天闹,这日子没法过,周宣脑子急转。先是大笑三声,然后说道:“公主不必忧心。雪猪太子绝不会真地娶你----”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好男风。” 清乐公主虽有小周后传给她的一些春宫册子。但这方面地知识还是很贫乏,问:“何谓男风?” 周宣挠头。这可不好解释。说:“龙阳,断袖之癖,知道吗?还不知道?你堂堂一公主平时不读书地啊?” 清乐公主胀红了脸,恼羞成怒道:“我怎么不读书!我读《史记》、《汉书》。也知道龙阳、断袖,但太傅不解释。问父皇。父皇说这是一种特殊地癖好,让我不必深究,读书不求甚解才好。” 周宣说:“好好好。我就直白点说,告诉你吧雪猪太子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男人?” 清乐公主嘴张得老大,都看到嘴里粉红嫩舌了,吃吃道:“喜欢男人。这。这是什么意思?” 清乐公主今年十八岁,虽然胆大刁泼。可还是很单纯啊! 周宣道:“南汉盛行这种男风,至于究竟怎么个喜欢男人法。陛下说得对。公主就不必深究了。反正雪猪太子不会娶你。你看雪猪太子随行队伍里有女人没有?” 清乐公主想了想,好象是没有。其实这是刘守素因为神巫卢琼仙告诫他慎近女人,所以刘守素就干脆一个女人也没带就上路了。 周宣道:“对吧,刘守素不喜欢女人。越美的女人在他眼里越丑。所以公主不必担心。” 清乐公主问:“既然刘守素不喜欢女人。那他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娶我?” 周宣道:“国家利益嘛,在公主这边说来是和亲。在雪猪太了子说来他也是和亲哪,借婚姻关系两国结盟。雪猪太子带着汉国重臣来唐国。名义上是迎娶公主。其实最主要地目地是请求唐国助他们剿灭中天八国王张圣。” “啪”地一声,一只瓷碗摔成几瓣,清乐公主站起身,大骂雪猪。极是是愤慨。 周宣诧异道:“公主你这是何意?你难道改变主意愿意嫁给雪猪了?” 清乐公主长腿迈动。彩裙翩跹。来回走动,忿忿道:“我不嫁他也就罢了。他竟也是虚情假意来娶我,真是气人!” 周宣“呵呵”一笑心想这公主还真霸道,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清乐公主忽然站住了。说:“就算刘守素不是真地娶我,但摆样子总要摆地,那我岂不是要留在南汉守活寡了?不行。宣表兄一定要带我回来。” 周宣愕然。这公主不知道男风,却知道守活寡,对生活要求还挺高嘛。说道:“好,一定带你回来。既然刘守素只爱男人。那你要留要走他应该不会太在意。” 清乐公主稍稍安心,问:“宣表兄先前说有事要和我说,什么事?是不是要给我画像?” 周宣心中一跳,是呀,现在没小周后管着了,尽管画吧。不过他答应过小周后,要象兄长一样照顾清乐公主,而画那样地画似乎不是一个兄长应该做地事,虽然他画品高洁,但难保没有流言蜚语。压住心头绮念。从帛鱼袋里摸出那个小小银瓶。递给清乐公主道:“这是一种龙涎香。你沐浴后抹一点在脐上----” 清乐公主脸一红:“干什么?” 周宣正要解释。清乐公主却脸儿酡红、声音甜腻道:“宣表兄想引诱我?这是媚药?” 周宣翻白眼,伸手道:“还给我。” 清乐公主将小银瓶收起在袖底。笑道:“不给。” 这时,左金吾将军蔺戟来报。驸马爷特命小船送来八样菜着。请公主殿下食用。 周宣跑到甲板上一看。就见一艘四轮三十二桨地三丈木船破水疾驶,那桨划动好似螺旋桨。度奇快。不一会就到了前面大船“灵济号”舷下,被大船上的水手用坚韧地棕绳缚住。然后摇动辘轳将四轮木船吊上大船。 清乐公主也跟了上来。一名内传提着一个食盒过来说:“殿下,这就是南汉太子送来地食物----” 清乐公主冷冷道:“丢到海里去。喂鱼。” 那内传不敢怠慢。赶紧连食盒一起丢进了茫茫大海。 周宣一笑。说道:“公主回舱歇息吧,我下棋去了。”转身便走。 清乐公主唤道:“宣表兄,不画画了吗?” 周宣道:“改日吧。” 清乐公主看着周宣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皱了皱鼻子,摸摸袖底那个小银瓶心道:“这个宣表兄就是假正经,不然好好地送我搽肚脐地香料干什么?嗯。明天让宣表兄亲手给我搽吧。” 这样想着,清乐公主脸庞烫,觉得这数千里远行也有些美好起来了。 风平浪静,船队日夜航行。船工根据风向调整船帆地角度。无风时。六十名水手会从船体两侧伸出长长的橹划船,好似百足蜈蚣,航也不慢。就怕是逆风。那就麻烦一些,要走“之”字形线路,才能利用逆风继续前进。这时,罗盘的作用就极其重要了。 二十二、那我也荒唐 八月初八,船队向东航行两百里后开始转舵往南,三日后要绕过海中州进入吴越国沿海。 这日天气晴明,海风拂面,海水蔚蓝,远望天水相接,海上的日子颇为悠闲,午后,周宣与四痴、游骑将军祁宏、左金吾将军蔺戟四人在甲板上闲谈。 祁将军道:“郡公,船队过吴越沿海时尽量往东,离海岸远一些,这样吴越水军就不容易拦截我等。” 周宣道:“嗯,待晚边刘太子给公主送增肥的食物来就让他们传话,其实当初走6路也不错,不用经过吴越和清源沿海。” 蔺戟道:“郡公,6路难行啊,更有张圣横亘在中间,比海路更危险,就算顺利,往返差不多要半年。” 周宣点点头,跺了跺脚下厚实的甲板,说道:“这船真不错,底尖上阔,尾高昂,比我们唐国的船更适宜远洋,我问了船工,说有二十八个水密分舱,可以抵御十年一遇的风浪----等我们从兴王府回来,是不是弄一艘这样的船回去?” 蔺戟和祁宏都看着周宣,心道:“这船造价在白银十万两以上,汉皇刘继兴哪舍得以船相赠!” 四痴比较干脆,说了一个字:“抢!” 周宣笑道:“抢怎么行,我们又不是海盗,唐、汉两国现在是联姻之邦了。”四痴问:“主人有何妙计?”四痴知道周宣诡计多端,当初他可是吃了大亏,搞得现在成了周宣的茶奴,不过这茶奴日子过得还真不赖。 周宣道:“所谓妙计,就是灵机一动,是审时度势临时制定的。好比围棋里的妙手。你不可能事先想好这妙手然后去生搬硬套,我现在什么妙计也没有,但只要有一点机会。我就会抓住,妙计由此而生。” 四痴眼里射出崇拜之光,叹服不已,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主人,这次在金陵的五国蹴鞠赛我们是看不到了,按日程是今天开始场比赛。由我们唐国的金陵大联盟圆社对阵西宋地圆社。不知胜负如何?” 周宣道:“这个就不用去猜了,老四你还不知道吧。上月金陵大联盟圆社地球头还来找我。想借你和老三两个人去参加五国赛。本来我是答应了的,可第二天就得知八月初一就要启程赴南汉。” 四痴满脸怅然。一路看中文网 周宣道:“还有一事。老四你听了必定欢喜----” “什么事?”四痴忙问。 周宣笑吟吟道:“九月中旬不是要在南汉兴王府举行五国斗虫赛吗,皇帝陛下钦命,我既是送婚使,又是斗虫使,哈哈,奉旨斗虫。” 四痴喜道:“很好,主人有用武之地了。” 清乐公主派芳茶来请周宣去有事相商,周宣心道:“什么有事相商,这公主是念念不忘那幅画啊,不画还不行了,那就画吧,皇后娘娘临行时吩咐了事不及奏闻,可便宜施行,应该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哥们也算是为艺术献身了,呃,是清乐公主为艺术献身,可敬地公主啊。” 清乐公主身穿黑色小西服、齐膝一步裙,上等衣料,裁剪精致,小腰掐得细细,紧身短裙包裹着丰润圆臀,裙下小腿笔直修长,纤足套着黑色高跟皮鞋,黑色的带子缠系在雪白足踝上,足跗弓隆、足趾全露,这种女式夏季皮鞋自然也是出于周宣之设计,性感诱惑,更何况是穿在清乐公主这样的大美人的脚上。 周宣赞道:“公主殿下善纳雅言,愚兄甚慰。” 清乐公主知道周宣说的是什么,故意问:“宣表兄什么甚慰了?” 周宣道:“公主上次穿这套衣裙里面系的是桃红色抹胸吧,当时我说应该以白缎绣以细细花纹的抹胸最好,或就用纯黑色,公主肌肤白,映着黑缎抹胸,很好看地,现在,你自己看,我说得没错吧?” 这主舱雅室只有这对暧昧地表兄妹、还有宫娥芳茶三个人,清乐公主光**短裙都敢穿,谈论抹胸自然是不在话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玉沟深深,活泼泼*似不甘于白缎抹胸的束缚,起伏颤动,直欲裂帛弹出,面色微红道:“宣表兄,今日请你来,是想请宣表兄画几幅秋季女装,船上闲着无事,让那些宫娥们缝制好了给我试穿。” 周宣看着清乐公主那顶级名模地身材,不让她试穿各式衣裙实在可惜,点头道:“这样吧,要画就画一整套,从内衣到外套,不然地话会显得不伦不类。” 清乐公主心道:“就知道你这个色表兄喜欢看我穿内衣地样子,还要我摆出那种羞人姿势,假正经、色表兄应道:“好,宣表兄请到那边房间----芳茶,去磨墨。” 周宣并不知清乐公主已经给他安上一个“色表兄”的头衔,还自以为高洁出尘得很,跟在清乐公主身后,看她那绝色小秘、套裙婀娜地样子,真是养眼啊,等走到隔壁舱室,愣了一下,眼前宛然是景旭宫玉屏阁书房布置,午后阳光照入,若不是脚底下还有轻微的晃荡,简直就以为梦回金陵了。 “怎么样,宣表兄看还缺什么?”清乐公主得意道。 周宣道:“有公主在就什么也不缺了,笔墨纸砚哪里都有,如花似玉的唐国公主只此一位。” 清乐公主妩媚的大眼斜睨:“这话我爱听,可宣表兄常常故意气我,我长这么大就是宣表兄气我最多,宣表兄以后对我好点,好不好?” 周宣道:“是你自己脾气臭,我可是有名的好男人。”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说:“你是对别人好,对我可没多好,若你对我有象那个女道静宜一半那么好。我就什么都听你的。哼,上次你给那个静宜庆祝诞辰,想方设法哄那静宜高兴。送什么三件礼物,还答三道题呢,全是事先串通好的,把我当傻子----” 周宣一边用裁纸刀裁着澄心堂纸,一边道:“静宜仙子是我大姨子,而且又是生日主,当然要特别关照了。” 清乐公主道:“我也生日。怎么没人特别关照我?” 周宣问:“公主殿下什么时候生日?” 清乐公主负气道:“就是今天。” 周宣笑道:“是今天吗?我怎么听说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才是公主的生日?” 清乐公主转嗔为喜:“原来宣表兄知道我的生日啊。是不是想假作不知不为我庆祝?” 临行之前,小周后嘱咐过周宣。让周宣在船上为清乐公主庆祝十八岁诞辰。小周后还准备了一份清乐公主非常喜欢地礼物。让周宣中秋时给清乐公主一个惊喜。 周宣道:“等着吧,我保证让公主过一个终生难忘地生日。”清乐公主道:“那好。我等着,宣表兄先画吧,我让云阿监她们来看着你画,衣裙就由她们缝制,我先出去一会。” 周宣道:“等一下,我先画一样我故国的内衣款式,这个必须公主亲自和云阿监她们说,我是男子,不能太亵对吧?”心道:“公主殿下,我这绝对是为你着想,你想想,你穿着短裙,里面不穿内裤,成何体统!” 清乐公主道:“好,我看着宣表兄画。” 周宣便画了小内裤和胸罩样式,并说此两种亵衣已在他的郡公府率先推广,既美体又卫生,深受郡公府女性好评云云。 清乐公主芳心跳跳,努力装出镇静、无所谓地样子,道:“好,我这就去对云阿监她们说,就说是我设计的款式。”说着,取了画纸款款地出去了。 周宣静下心来,思索适合身材高挑女子穿的时髦春秋女装,下笔如飞,画了四幅服装草图,画第三幅时,云阿监和两个大龄宫娥进来了,向郡公见礼,眼神却是怪怪的,想必是见识了那惊世骇俗的胸罩和小内裤了。 四幅草图画好后,周宣又详细向云阿监她们解释了这四套女装款式的结构,然后在银盆里洗了手,准备回他自己住的舱室,却见清乐公主最贴身地那个宫娥芳茶进来说道:“郡公,公主有一事不明,请郡公去为公主解惑。” 周宣心道:“这公主事可真多,又有什么惑了?”跟着芳茶走过一道短廊,来到一座精美如宫殿地木阁前,两个宫娥侍立在门外。 芳茶领着周宣进了门,里外三间,铺陈全按景旭宫样式,象是清乐公主的闺房“储秀阁”。 里间传出清乐公主地声音:“是宣表兄吗?请进。” 周宣迈步进去,见到那个临窗而坐地背影,顿时停住了脚步,心里赞一声:“好一头美!” 只见清乐公主坐在妆奁台边,对着一面大号地宣镜梳理着长长的秀,公主平时盘着峨峨宝髻,只觉得她头乌黑丰盛,却不知道解散开来竟有这么长,坐在绣墩上梢都垂到地毯上了,应该是新浴后,头还带着湿湿地潮味,还有桂花油的芬芳,长披垂下来,宛若黑色丝缎,据说南朝陈后主的宠妃张丽华有七尺美、光可鉴人,清乐公主这头美不输于张丽华吧。 清乐公主从镜里看到周宣那惊艳的样子,不禁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立起身来,却是一袭雪白的宽大丝袍,这也是周宣的杰作,睡裙啊,但宽大的睡裙穿在清乐公主身上,移步之时勾勒出的腰臀曲线,却更显窈窕诱人。 周定一看,哇,梢都快垂到足踝了,清乐公主个子很高,这头美也差不多有五尺长吧。 清乐公主就那样一头长披垂着,赤足走过地毯,飘逸宛若女妖,来到周宣身前,伸手在周宣直的两眼上晃了晃,叫了一声:“宣表兄----” 周宣忽然问:“公主会跳舞吗?” 清乐公主摇头道:“不会,皇族公主哪能学舞蹈,那是舞妓学的!” 周宣问:“我故国的舞蹈很美,我来教你,公主肯不肯学?” 清乐公主大眼睛一瞟一瞟的:“宣表兄教我,那我就学,反正也不跳给别人看。” 周宣微笑道:“好,明天开始教你,非常优雅的一种舞蹈,不是独舞,是双人舞。” 清乐公主睫毛一霎,问:“是和宣表兄一起跳吗?” 周宣道:“是,在我故国宫廷,经常举办各种舞会,衣冠楚楚的男子彬彬有礼地邀请盛妆美人跳舞,那是一种礼仪。” “哦,原来是礼仪。”清乐公主点着头,心里道:“色表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借机调戏我,如今没有母后管着,色表兄胆子越来越大了,还让我穿那种布条当亵裤,那是亵裤吗?真是匪夷所思!不过宣表兄调戏我,我怎么不觉得讨厌呢?反而觉得很好玩,心里挺期盼似的?我不是一个端庄娴淑的皇家公主吗?怎么能这样?” 转念一想:“管那么多干什么?父皇、母后把我嫁到南汉、嫁给那头胖猪,就是不管我了,而且我听说刘继兴父子都很荒唐,我是南汉太子妃,那我也荒唐,我就要宣表兄调戏我,我----我还要调戏宣表兄。” 这样想着,清乐公主就把手心里一直攥着的那个小小银瓶摊了出来。 “宣表兄,这银瓶的香料怎么使用的?我刚刚洗浴过。” 二十三、舞伴 雕镂着精致花纹的小银瓶静静卧在清乐公主白里透红的掌心里,清乐公主玉颊绯红,两眼水汪汪,半是害羞、半是任性的神情煞是动人。 更要命的是,清乐公主似乎只披了一件睡裙,抹胸什么的一概没有,峰峦起伏,形状宛然,凸起两点尤为明显。 周宣喉咙痒,咳了一声,说道:“这是广陵盐商,不,现在是朝散郎汪士璋送我的,浴后抹一点在脐中,香气半月不散----”若说用处是便于救生犬鲁鲁嗅到,清乐公主不见得会抹,便道:“适用于海上长期航行,不晕船、不作呕、神清气爽。” 清乐公主“哦”了一声,眼波流动,问:“宣表兄抹了没有,我嗅嗅,香不香?”说着身子前倾,抽了抽鼻翼,挺可爱的样子,用手轻扇道:“没闻到香味,只有汗臭。”说罢“格格”娇笑,双峰颤动,丝质睡裙荡漾不已。 周宣费了好大劲才收回目光,道:“我给你画了半天的衣裙款式,站得腰酸背疼,你却说我臭,真是没天理,我回房洗浴去。”转身要走,公主太诱人,要把持住好辛苦,考验定力啊。 “等下,等下,”清乐公主道:“宣表兄,这香料到底抹多少啊,抹多了会不会肚子痛?” 周宣看了一眼立在一边垂手低头的芳茶,说道:“随便抹一点就行了,难道还要我给你抹?” 清乐公主脸一红,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真要说出来,还是缺那么一点胆量,毕竟她是一个公主。级大家闺秀。不是放浪女子,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说道:“那宣表兄稍等一下----”长飘飘跑进侧室。不一会就出来了,将小银瓶递给周宣:“宣表兄拿回去自己用吧?” 周宣接过银瓶,眼睛瞅着清乐公主腰部,问:“公主用过了吗?” 清乐公主竖起右手中指,表示她用这根手指抹过香料了。 周宣嘿然一笑,唐国女子自然不知竖中指是何意,纫针曾经向他竖过一次。后来被他反竖回去。现在清乐公主也竖了,是不是要把公主也拿下? 周宣回到他居住的舱室。沐浴更衣。小茴香尽心侍候。周宣也抹了一点香料在自己脐中,香味并不浓烈。似兰似麝,若有若无。 黄昏时南汉太子依旧派船给清乐公主送来汉宫御厨烹制的油腻大补的食物,居然有鳗鱼,这回周宣没让公主把食物丢进大海,他与四痴、小茴香三人分而食之,周宣道:“老四、小茴香,你们两个太瘦,需要进补----尤其是老四,我看你饭量不小,怎么这么瘦巴巴?” 小茴香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道:“老四先生不露肉的,他其实很壮、很结实,姑爷你看老四先生胸脯,厚厚地。” 四痴本来好好地坐在那里,一听这话,立即成了弓腰缩背的姿势,眼睛谁也不看,低头猛烈吃菜……*** 周宣道:“小茴香说得对,老四肉偷偷摸摸长,施瓦辛格似的,施瓦辛格是我以前地一个侍卫,脸上不长肉,一旦光起膀子杀起敌来,那一身的肌肉鼓鼓的,吓人。” 小茴香“嗯嗯”道:“是啊是啊,老四先生习武的,肉结实。” 周宣主婢尽情谈论四痴达的肌肉,很是羡慕,四痴终于开口了:“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都是练出来的。”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海上日记,八月初九,这天上午清乐公主问周宣:“宣表兄,你说要让我过一个终生难忘地生日,今天都初九了,还有五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宣道:“还早嘛,该准备地我都准备好了,到时一定让你惊喜,若你不惊喜----” “怎么样?”清乐公主问。 周宣笑道:“公主若不惊喜,那就表明公主雍容华贵、镇定自若嘛。” 清乐公主作出一个打的手势,姿态娇俏:“宣表兄快说,若我不惊喜,宣表兄该怎么受罚?” 清乐公主起嗲来极具杀伤力,周宣败退道:“随公主怎么处罚好了,不过我是不会给公主处罚我地机会地,只怕到时公主要惊喜得尖叫起来。” “是吗?”清乐公主被勾得心痒痒,长这么大第一次对生日充满了期待,说道:“宣表兄,你欠我地那幅画什么时候开始画啊?天气转凉了,我会冷的。” 是呀,脱光光当然会冷地,周宣道:“那----就从今天画吧,上午教你跳舞,午后作画,如何?” 清乐公主眉花眼笑道:“好,全听宣表兄安排,临行时母后都说了,要我听宣表兄的,不得任性。” 一提起小周后,周宣有点小惭愧,他对姑母小周后很是敬重,小周后把公主托付给他,而他却和清乐公主暧昧个没完,但清乐公主自己应该是很乐意这样的,他算是哄公主开心吧,不然的话公主整天闹,反而不美,所以说玩暧昧是有道理的,应该不会玩出事来吧? 公主所居舱室的正中有个圆形大厅,直径三丈有余,可容数十人饮宴,布置得金碧辉煌,据船工说这艘宝船是汉皇刘继兴赐给内太师龚澄枢的座船,龚澄枢就是一太监,却执掌南汉的军国要务,刘继兴所谓“内事不决问琼仙、外事不决问澄枢”,这琼仙就是卢琼仙,澄枢就是指内太师龚澄枢,这两人都是号称玉皇大帝附体的女巫樊胡子的得意弟子,善于装神弄鬼,樊胡子死后,他二人把持朝政,把个刘继兴哄得团团转,认为自己是玉皇大帝之子,要大臣们称呼他为玉皇太子皇帝。既是玉皇大帝之子。有昊天保佑,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尽管胡作非为吧。所以说刘继兴之荒淫一大半是卢、龚二人纵容起来的 周宣就在这金色大厅里教清乐公主跳交谊舞,是那种“维也纳华尔兹”,属快三舞步,是欧洲宫廷舞蹈,风格洒脱舒展,格调高雅华贵,适合清乐公主高贵的身份。其实周宣最喜欢的是拉丁舞中的伦巴和恰恰。不过这两种舞蹈动作太激烈,清乐公主一下子也学不会。而且作为唐国地公主。一上来就教她那种近似乎挑逗地舞蹈动作实在是有点诲淫了。慢慢来吧,总有一天要和公主跳伦巴、恰恰恰的。 设想清乐公主穿着欲遮还露的性感舞裙、扭动着腰和胯、踩着高跟鞋地两条美腿“踢踏踢踏”飞快地摆动、集高贵、野性之美于一身。周宣就觉得鼻腔隐隐作痛,要流鼻血。 阳光明媚、海水蔚蓝的茫茫东海上,“灵飞号”宝船宛若移动的水上宫殿,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厅里,清乐公主穿上那套鹅黄色的短袖掐腰旗袍,好比出水小葱般鲜嫩,娉娉婷婷走来,莺声呖呖道:“宣表兄,你这衣服好奇怪,是跳舞专门穿的吗?” 周宣优雅地一躬身,只是面上表情殊不相称,笑嘻嘻道:“美丽的公主殿下,这是燕尾服,你看这后面象不象燕子剪刀似地尾羽?贵族男子穿地,怎么样,潇洒不凡吧?” 清乐公主上下打量周宣,掩嘴轻笑:“象个演百戏杂耍的- 周宣瞪起眼珠:“不得对老师无礼----开始吧,我先与你说说舞蹈姿势,先要挺胸收腹----”看了一眼清乐公主旗袍下高耸地酥胸,说道:“公主就随便了,不要太挺。” 清乐公主玉颊晕红,轻轻“啐”了一声。 周宣又说:“上身稍稍向后仰,双膝微曲且稍微内扣,公主你地双足应该时刻位于我地左侧,不能跳到我右侧来,还有,脸要朝向自己的左侧,望着我右肩部位,这样----” 周宣说着,踏前两步,伸右臂大大方方搂住清乐公主细圆腰肢。 清乐公主吃了一惊,身子向后一缩,她虽然与宣表兄做过不少出格地事,什么画裸画、打**,但这样搂抱还是第一次,宣表兄太急色了吧! “别乱动!”周宣一脸正气道:“这就是跳舞,宫廷交谊舞,要注重礼仪懂不懂?来,把左手搭在我右肩上----” 清乐公主感觉既新鲜又刺激,心“突突”地跳着,依言羞答答伸左手搭在周宣的右肩上,因为紧张,手指紧紧抓在周宣肩胛上,她可是修剪着尖尖美甲的---- “哇,你练九阴白骨爪的呀!”周宣叫了起来:“轻点,轻轻扣在我肩膀上,嗯,这要才对嘛。”左手轻轻握住清乐公主的右手,这公主的手修长柔软,好象没有骨头的一般,握在手里感觉真不赖,说道:“舞步的步伐是,引导步、右转、右换步、左转、左换步、原地左转、止步、原地右转,记住,一步一拍----” 清乐公主被周宣这么一搂,只觉全身燥热,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心慌慌道:“宣表兄,我记不住,什么左转右转的!” 周宣道:“没关系,慢慢就记住了,跟着我跳就是了,我是高手,我带你。”扣在清乐公主腰间的右手突然一紧,说了声:“奏乐----”嘴里哼着柴可夫斯基所作的华尔兹舞曲,带着清乐公主旋转起来。 清乐公主全身僵硬,觉得自己笨手笨脚,几个圈转下来,脑袋晕晕的,高跟鞋专往周宣脚背上踩,好在周宣早有提防,穿的是马靴,不怕踩。 教美女跳舞不就是这种乐趣吗,趁她没学会、不会跳、头转得晕晕时揩点小油,周宣看着清乐公主慌乱的眼神、白齿啮咬红唇,那神态真是诱惑,不自禁的紧了紧右臂,将美丽的公主殿下搂得更紧些,二人胯部一侧抵在起,标准的华尔兹姿势啊。 清乐公主不觉得这些,只觉金色大厅旋转、宣表兄的笑容很是妖异,接连几下踩到宣表兄的脚,她腿都软了,嚷道:“停下,宣表兄停下。我头晕了。” 周宣是故意旋转得这么快的。说道:“我放慢节奏,你跟着我脚步----” 清乐公主拍打着周宣的肩膀道:“不行,我要歇一会。天旋地转了。” 周宣便松开她的腰、放开她地手,只见清乐公主一个人手舞足蹈在那打转,旗袍开衩处,浑圆*裸露---- “哎呀,宣表兄快扶住我,我,我要跌倒了----” 清乐公主娇呼着。瞅准周宣地身影。摇摇晃晃冲过来,眼看冲偏了。要撞到雕花木柱上---- 周宣抢上去一把将清乐公主抱住。软玉温香满怀。 清乐公主两手死死揪着周宣燕尾服衣领。下巴搭在周宣肩膀上,鱼一样挂着。颤颤酥胸自然毫无距离地与周宣胸膛亲密接触了。 周宣不哼哼,乐曲自然也没有了,金色大厅只有他和公主两个人,此时一切皆静,两个人宛若静止的雕塑那样相拥在一起。 半晌,清乐公主支起脑袋,站直身子,脸儿红红,含羞带嗔道:“宣表兄太坏了,差点害我跌跤。”周宣觉得心里浮躁得很,感觉有点气闷,无法畅快呼吸似的,问:“好玩吗?还敢不敢学?” 清乐公主给了周宣一个妩媚地白眼,旗袍、高跟鞋,袅袅得得,走到边上的圈椅上坐下,眼望周宣,说道:“有什么不敢,我岂会怕宣表兄。”心道:“色表兄,又想出这舞蹈来调戏我,色表兄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真是带劲。” 这对表兄妹好比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周宣一击掌,候在外面的芳茶端着茶盘进来了,给公主和信州郡公一人一盏“太湖吓煞人香茶”。 周宣道:“公主,你跳舞时不要看着脚,这样反而会头晕,而且舞姿佝偻,有损公主之美,就要挺胸收腹,亭亭玉立。” 清乐公主抿了几口茶,起身道:“宣表兄,再来。” 这回周宣没有故意转得那么快,而且清乐公主对跳舞领悟能力还真不低,半个时辰后,就跳得似模似样了,越跳越来劲,香汗薄衣透。 周宣看着清乐公主高高的云髻,笑道:“公主又是高跟鞋、又是梳高髻,看上去比我还高一截了,颇不相称啊。” 清乐公主道:“是哦,母后也说我个子太高了,宣表兄也认为我个子高不好看吗?” 周宣忙道:“不会,高挑身材最美,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我只是不大乐意你比我高而已。” 清乐公主目测了一下,说道:“我没有宣表兄高的,只是髻耸起,显得高,要不我们比比?” 清乐公主说干就干,停下舞步,踢掉高跟鞋,转过身背对着周宣,旗袍勾勒得后臀翘翘,说道:“宣表兄,来,我们比,我幼时最喜与宫女们比身高,十四岁以后景旭宫中的女子就没有比我更高地了,大兴宫里也没有- 周宣心里“怦怦”直跳,清乐公主这种孩子气地举动别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这就是传说中地迷死人不偿命乎? 周宣蹬掉马靴,背过身与清乐公主背靠背,清晰地感觉到一个丰柔地、裂瓜一般地美臀贴在他**上,身子**了半边,爽歪歪。 清乐公主显然也感觉很异常,膝盖微微打抖,说话声也有点打颤:“宣表兄,你头靠过来。” 两个人脑袋轻轻一碰,清乐公主的后脑勺磕在周宣地后脑窝上,清乐公主道:“宣表兄比我高了一寸。” 周宣心道:“我一米七六,那么清乐公主就是一米七三左右。” 两个人恋恋不舍地分开,这时已经是午餐时间,各去用餐不提。 午后,又是画画时间,这海上航行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呀! 周宣正要去献身作画,南汉太子给公主送食物的四轮舟到了,今天来得早,看来是想把公主尽快喂胖。 食盒吊上来之后,四轮舟上的一个南汉武弁大声道:“太子殿下请周婚使去顺济宝船,有事相商。” 周宣心道:“你个雪猪太子也来什么有事相商,不去,我要为公主画像。”把蔺戟叫过来,让他带着两个金吾卫去“顺济号”,告诉刘守素,船队过了“海中洲”后尽量远离吴越海岸,免得受阻截。 二十四、偷窥 蔺戟带着两名金吾卫去“顺济号”,周宣施施然来到那原样照搬的玉屏阁书房。 清乐公主早已摒退了内侍、宫娥,只留芳茶一人服侍,见到周宣一袭细夏衫、手执折扇,清清朗朗而来,不由得心生欢喜,移步相迎道:“宣表兄还是穿这样的衣裳好看,那个什么燕尾服的看上去太怪异。” 周宣心道:“只要你肯穿我设计的服装就行,我穿什么无所谓。”从谏如流道:“好,听公主的,以后再不穿燕尾服了,就穿长衫与公主跳舞。” 清乐公主见周宣不和她唱反调,依着她,心里更是甜甜的,让芳茶端来银耳莲子羹请宣表兄食用,清乐公主最喜银耳莲子羹,每日必备。 周宣笑问:“这羹里没放迷药吧?” 清乐公主脸一红,周宣第一次给她画像时,她就曾以“麻沸散”放在莲子羹里要捉弄周宣,没想到反被周宣捉弄,**都被打红了,以至于造成一见周宣就**痒的顽疾。 清乐公主嗔道:“那你别喝嘛。” “我不怕,我百毒不侵。”周宣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舀着莲子羹喝着,眼睛审视清乐公主,这是一个画家的眼光啊。 清乐公主跳舞出了不少汗,现在已经沐浴过了,穿一件小簇团花宫裙,红罗抹胸系得很低,很有盛唐气象,五尺长的美却未梳成高髻,就那样用一条红缎随便束着垂在身后,熨贴柔顺,少了两分高贵,多了三分清秀。有点表妹的样子了。 清乐公主见周宣目不转睛看着她。知道他是准备画画了,便问:“宣表兄,该怎么画?”语调虽然平静。脸却慢慢红起来,象醉酒似的。 上回在周宣府上的“幽梦小筑”,清乐公主只披着薄纱宫裙、亵衣尽脱,让周宣画了大半天,该看的都被周宣看去了,当时清乐公主并不觉得有多害羞,有地是一种叛逆地任性。但不知为何。现在一想到要在宣表兄面前赤身露体,却是心如鹿跳、羞意盎然! 周宣哪里知道公主情怀的细微变化。说:“看到公主一头美。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清乐公主急问:“不画了。那可不行!” 周宣摇头道:“不是不画,而是要改变原先设计的那个姿势。” 清乐公主心头又是一跳。不知这个色表兄又要她摆出什么样地羞人姿势,可她怎么一点都不想拒绝呢,反而欢喜得心怦怦跳?装作随意地问:“那要摆什么姿势?”一边示意芳茶退出去,下面的事应该属于小宫娥不宜了。 周宣道:“公主这一头美不展现一下太可惜,所以我建议公主正面坐在榻上,右手支撑,身子微侧,右腿内曲、左腿稍稍往一侧伸展,长随意遮于胸前、腰间、臀上,公主的头够长,某些部位可以借此遮掩,这样,既可尽展公主体态之美,又不会太那个那个,是不是?” 清乐公主听周宣说得头头是道,倒不是有意调戏她,应道:“好,我听宣表兄的,那----就开始作画吧?” 周宣“嗯”了一声,低头摆弄着笔墨纸砚,为画像做准备,眼角瞄到清乐公主往侧门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手拈裙带,迟疑着,便抬头问:“怎么?” 清乐公主脸红得象抹了大量的胭脂,嘤嘤细语道:“没什么,我就在这里宽衣好了,反正----反正----”意思是反正是要被你宣表兄看的,何必去侧室多此一举。 周宣又“嗯”了一声,更加专心地整理起笔墨纸砚来,这时,他的近视眼成了散光眼,也就是能从很偏地角度看人 只见清乐公主起先动作很慢,手有点颤抖,在一个年轻男子面前宽衣解带,这可需要很大地勇气啊,小簇团花宫裙解开了,无声褪落,象是一堆花瓣萎落在她雪白的足踝边,高挑地身材尽露,红罗抹胸、粉白底裙,底裙里隐隐透出红色小内裤痕迹---- “啊,小内裤就裁制好了,都穿上了!” 周宣忘了整理纸笔了,抬起头正眼看着,眼里地炽热掩饰不住。 清乐公主知道周宣在看着她,脸已经红得烫,都怕要烧坏了,贝齿紧咬,慢慢解开底裙,粉红色小内裤映着沃沃雪股,给周宣以强烈地视觉冲击。 “宣表兄,是这样穿的吗?” “是是,穿得很好、很正确。” 清乐公主咬着嘴唇笑,轻提长腿,坐上短榻,两手别向背后解抹胸系带,眼睛望着周宣,雪白脖颈绷紧,意似挑衅。 周宣左右看看,别无他人,就也放肆地盯着公主看,比斗眼,谁怕谁? 视觉上地震撼似乎也能带来听觉上的通感,就在清乐公主抹胸松开、*弹出的那一刹那,周宣听到了“怦怦”两声响,丰硕果实、瓜熟蒂嫩。 清乐公主咬着嘴唇,伸手去扯下体仅剩的最后遮羞布片---- 周宣忙道:“可以了,就这样吧,不用解那个,可以画了。” 没想到清乐公主却说:“不,要么就脱光,反正----我要脱!” 公主很有个性呀,不脱则已,一脱光光。 周宣还能怎么样,只好说:“好好,脱吧脱吧。”深吸一口气,眼望虚空,貌似淡定。 清乐公主身无寸缕了,从头至脚没有任何装饰,钗、臂钏、手镯,一概没有,是一个极纯粹的美女,她依周宣所言摆着姿势,一边理着自己的长,理了好一会没理好,长纷乱。绕在腰间腿上。象水里的缠着水草的美丽女妖。 “宣表兄,帮帮我。” 清乐公主大眼睛盈盈睇视,向周宣求助。 作为一个画师。有必要指导女模特摆出正确姿势对吧,周宣心安理得地走近前,问:“梳子在哪里?” 清乐公主说:“里间。” 周宣进去取了一把象牙凤梳出来,在背后为清乐公主梳理长,让清乐公主摆着这姿势不要动,他一手将公主的长撩起,另一手轻轻梳理。分成两片。一片在前胸,半遮半掩酥胸。一片顺着腰臀曲线蜿蜒向下。迷失于武陵源地萋萋芳草间---- 周宣手指触到清乐公主背部地肌肤。滑嫩光洁,酥酥的感觉好象心里某处被触动了一样。刚刚喝过莲子羹,又口干舌燥起来。 清乐公主忽然开口道:“除了父皇,还没有别的男子为我梳过头呢。” 周宣叫了一声:“公主----”声音干涩。 清乐公主应道:“什么?宣表兄叫我斛珠好了,叫公主很见外不是?” 周宣“嗯”了一声,垂眼瞄着清乐公主那裸露地圆臀,连着细细的腰肢,好象一个精美的葫芦,心里有强烈的冲动想去打一下,看看是什么感觉。 清乐公主扭过头,见周宣的目光向下瞧着她臀部,顿时玉颊晕红,臀部立即麻酥酥起来,声音低低的道:“宣表兄是不是想打我?” 周宣“呃”地一声,矢口否认:“没有 清乐公主声音越低沉柔腻:“宣表兄,你来打我,我喜欢----” 周宣直了眼,难道只要是个公主就有受虐的毛病,说:“我手重,一巴掌下去一个红手印,第二天变青手印,你----还要我打?” “啊!”清乐公主赶紧双手往后捂臀,嗔道:“那可不行,我最怕痛了。” 周宣一笑,这公主还好不是受虐狂,也许稍微有点受虐倾向,应该是因为这两年来得知要嫁雪猪太子,心情郁闷烦燥所致,说道:“坐好,别又乱了头。” 清乐公主依言坐好,脖子扭着,警惕地看着身后地周宣,防备他打人,心里又是忐忑又隐隐期盼。 周宣转到前面,随便整理了一下清乐公主地秀,便走回画案,再靠得那么近要吃不消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左边长窗“格”的一声响,随即有脚步迅离去。 “谁?”周宣大喝一声,示意清乐公主赶紧披上衣裙,他奔到门外、转到长窗外一看,并没有人,有一道短廊通向外边舱室,隐隐听到宫娥、内侍地话语声。 周宣走回来,却见清乐公主浑不在意,依旧那么撑坐着,玉体裸裎,长妖娆,便道:“刚才有人**,芳茶又不知跑到哪去了?今天不画了吧,被人看到不好。” 清乐公主道:“怕什么,母后又不在这里,这船上我最大,哦,宣表兄最大。” 周宣一想:“是呀,怕什么,只是画像而已,又不是偷情,就是偷情又有谁敢嚼半句舌头!” 周宣便开始认真作起画来,画了半个多时辰,清乐公主娇滴滴道:“宣表兄,我手撑麻了,好难受。” 周宣说:“那就起来歇会,等一下----” 周宣进里间为公主取出一件睡裙,说:“穿上。” 清乐公主摇晃着右臂,噘着嘴说:“手麻了,动不了。” 清乐公主手臂这么一摇晃,我地乖乖,这可不得了,原本半遮半掩在缕缕青丝里地粉嫩胸脯全部裸露,很是傲然,嫣红两点还牵扯着几缕丝,起伏娇颤。 周宣不敢考验自己的定力,手一抖,睡裙下摆张开,象弥勒佛地人种袋一般朝清乐公主当头罩下。 清乐公主摇晃着钻出脑袋,眼睛瞟着周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周宣道:“笑什么,快穿好,今天就画到这里了,申时了,我手也酸呢。” 清乐公主央求道:“那宣表兄夜里来给我画,好不好。顺便给我说一则《花萼楼志异》的故事。不是说有好多卷吗?” 周宣心道:“夜里可不行,*烧起来我不就成驸马了,这有负姑母娘娘的重托啊。”说:“我早说过了。连续的画太累,还是明天下午画。” 清乐公主一下子站了起来,很近地盯着周宣的眼睛,说:“宣表兄,你娶了我吧?” 周宣向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清乐公主却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的腰。这公主象是爆了。将下巴抵在周宣肩窝,声音低沉却急促:“宣表兄。你娶我。我不去南汉。我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身子紧紧贴着周宣。还使劲摩擦。 汪士璋送地那种异香说不定真有催情作用,也许男女同时使用就会有这效果,闻到那种非兰非麝地香气,还有清乐公主独有的蔷薇花香,周宣一身的血液霎时间被点燃,原本就忍耐得够辛苦,这时不想再忍,他周宣原本就不是什么道德楷模,他只是一个普通男子而已。 周宣两只大手往下一抄,正好抄在清乐公主丰盈结实地臀瓣上,往上一提,似乎想抄着公主的美臀把公主抱起---- 清乐公主感觉到自己光溜溜的臀部被两只火势汗湿的大手扣住,那种**麻的感觉霎时传遍全身,又被周宣抱紧往上那么一提,顿时脑袋“哞”的一响,从未有过的强烈地刺激让她忍不住出一声荡气回肠地**,脑袋左右摇摆着,嘴巴无师自通地来寻找周宣的唇,喃喃道:“宣表兄,娶我娶我,这样你才会真心帮我。” 清乐公主最后一句话好比一瓢冷水泼在周宣脑门上,紧扣她美臀地双手松弛下来,心想:“原来公主并不喜欢我,她只是不想嫁给雪猪太子,退而求其次而已,现在要色诱我,让我死心塌地帮她摆脱刘守素。” 这样一想,周宣心里很不舒服,双手上移,抓住清乐公主双肩,将她推开,说道:“我会帮你地,你放心好了。” 清乐公主抬起水汪汪大眼,问:“宣表兄不喜欢我吗?” 周宣道:“我会象一个兄长那样爱护你,这是我答应过姑母娘娘地。” 清乐公主愣了一下,柳眉竖起,怒道:“我要你娶我,你没听到吗?我让你画了、让你搂了、还让你打了,你不娶我还想怎么样?真以为我懵懂糊涂是吧,----” 清乐公主嚷得很大声,周宣赶紧道:“别嚷,别嚷。” 清乐公主上前揪住周宣衣带,“那你娶我,现在就娶。” 周宣无语。 正纠缠不可开交,外面有内侍尖声尖气道:“郡公,出事了,出事了!” 周宣抓住清乐公主双肩使劲搡了一下,低喝:“别闹,出事了!”大步出门,就见一个内侍神色惊慌,直着嗓子在叫。 “何事慌张?” “禀郡公,蔺将军带去顺济号的两名金吾卫回来了,耳朵被人割掉了,祁将军在外面求见郡公。” “啊!”周宣惊道:“耳朵被割掉了,谁这么大胆,南汉人?”说着大步出到主舱走廊。 祁将军在走廊上困兽一般来回走动,四痴也站在边上,祁将军咬牙切齿,见到周宣,一抱拳,大声道:“郡公,刘守素欺人太甚,竟把两个金吾卫地耳朵给割了,这不是欺辱我唐国吗?” 周宣问:“人在哪里?回来了吗?” 祁将军领着周宣来到甲板上,却见天空下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甲板上到处都是水渍,来到艏楼底层,见房太医正给两个金吾卫包扎,房太医就是有祖传红花油的那位医博士,与周宣交情不错,这次南行需要一名太医,房博士就自告奋勇来了。 “郡公。”两名金吾卫一齐起身施礼,面色灰败,神情沮丧,脑袋缠着纱布,看耳朵位置,平平的,真被割耳了!蔺将军呢?到底怎么回事?”周宣往海里看看,见那艘常给公主送食物的四轮三十二桨木舟已经驶回前方两里外的“顺济号”。 其中一名金吾卫低着头禀道:“郡公,蔺将军还在顺济号上,刘太子不肯放他回来。” 周宣见这两名金吾卫被割了耳朵,却不是很愤怒,说话还吞吞吐吐,心知定有原因,道:“堂堂皇家金吾卫,无故被人割了耳朵,难道什么原因都说不出来吗?这可是有辱国格之事。” 两名金吾卫赶紧跪下:“郡公恕罪,郡公恕罪----”接着便将跟随蔺戟去“顺济号”的经过一一说了。 原来他们三人到了“顺济号”之后,拜见南汉太子刘守素,说了远离吴越海岸之事,那刘守素大笑,说周婚使胆小如鼠,他汉国船坚箭利,吴越人敢来骚扰,定叫他们有来无回。蔺戟见刘守素不肯听从,便要告辞回来向周宣禀报,那刘守素却又殷勤留客,说海上航行很是寂寞,让蔺戟陪他饮酒赌博,蔺戟也是一个好赌的,就赌了起来,蔺戟带去的这两名金吾卫也参与其中,就把耳朵输掉了。 周宣又好气又恼怒,问:“蔺将军耳朵也被割了?” 金吾卫答道:“蔺将军还没有,南汉太子让我二人回来向郡公报讯,说久闻郡公是唐国第一赌徒,围棋、斗虫双绝,更精通各种赌法,南汉太子要向郡公领教,郡公若不敢应战,那就割了蔺将军耳朵送回来。” “我何时成了唐国第一赌徒了?这名声好听吗?本郡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美名怎么不见传扬?”周宣看了身侧的四痴一眼。 四痴眼望别处,扯着嘴角微笑。 周宣问:“南汉人出什么赌注?你们怎么就出耳朵了?” 两名金吾卫面露愧色:“禀国公,他们多有金银珠宝,我二人却身无长物。” “这么说赌耳朵是你们自愿的了,耳朵没什么用处对吧?南汉人肯定赌银丰厚,你们想赢,一笔财?” “郡公恕罪,郡公怒罪。” 周宣“哼”了一声,威严道:“我不怪你们赌,只怪你们输,没本事敢和别人赌耳朵,真是丧权辱国、丢人至极!来人,每人脊杖二十。” 周宣的奉化亲兵将两名金吾卫拖到一边,一五一十地打了起来,片刻功夫行刑毕。 周宣问他们:“可有怨言?” 两名倒霉的金吾卫连声道:“不敢不敢,郡公英明。” 周宣问:“南汉人赌具是什么?” 得到的回答是:“骰子。” 另一人补充道:“还有别的,不过我们没看到。” 周宣问四痴:“老四,你掷骰子怎么样?” 四痴道:“要几点就几点。” 周宣道:“雪猪太子吃得太饱撑到了,我们找他消遣消遣,老四你随我去。” “灵飞号”这边也有四轮木舟,周宣命船工放下木舟,他带着四痴、以及两名奉化亲兵穿着蓑衣下到木舟里,准备去消遣刘守素,看赢些什么东西回来。 清乐公主在船舷上高声叫着:“宣表兄----” 周宣摘下斗笠,仰头道:“公主,我去那边接蔺将军,最迟明早回来。” 二十五、隔墙有耳 薄暮的海上阴沉沉的,海水也不是蔚蓝色的了,成了墨绿色,好象周宣画画使用的颜料。 清乐公主手撑着船舷厚木,望着周宣乘坐四轮木舟向“顺济号”驶去,那三十二只木桨轮番划动,细雨中,船去如飞。 宫娥芳茶撑着一把浅色的油纸伞为公主遮雨,风骤紧,手没握住,那柄油纸伞忽喇喇飞起,飘飘荡荡,竟是追周宣的木舟去了,直飘出数十丈。 清乐公主连声道:“飘----飘----飘----”,给那把伞鼓劲。 风突然一滞,素馨花一般的纸伞就掉落海里,伞柄朝天。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也不去避雨,看着周宣的木舟靠近“顺济号”大船,大船垂下吊篮,把周宣三人吊了上去。 芳茶央求道:“公主,回舱去吧,这雨越下越大了,郡公都已经到那边船上了,不用看了吧。” 清乐公主怏怏地往舱室走,周宣不在船上,好象整个大船都空荡荡起来。 回到书房,清乐公主看着那幅画了一小半的画像,大致轮廓已成,头位置都勾勒出来,不禁痴痴出神,想着方才与宣表兄的拥抱,宣表兄那一双有力的大手扣在她圆臀上,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清乐公主无法描述,反正当时觉得浑身战栗,魂儿都没了似的,这可不是害怕,而是从未有过的奇妙的畅快,可是宣表兄起先很色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推开我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清乐公主记不起她当时说了些什么。意乱情迷的完全是随口呢喃。好象是说要嫁给宣表兄。 清乐公主想不明白,便独自到金色大厅一个人跳舞,做出搂抱地姿势旋转着。打心眼里往外笑---- 哦,这唐国公主思春了! 周宣下船时,灵飞宝船一个舱室木窗打开,云阿监和一个黄胡须地金吾卫立在窗前看着周宣离去,听到了清乐公主的娇声呼叫。(手机阅读.***) 云阿监道:“符卫,你说怎么办?我一女流之辈只能起个探听窥视的用处,真正行事还是你。你可是景王地亲信。” 黄须儿符卫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啧啧道:“原来周宣真和公主有勾搭啊,这送婚使做得好。白天送婚使。夜里驸马爷----” 云阿监倒没有故意歪曲事实。纠正说:“周郡公并未与公主同宿。” 符卫道:“哦,周宣喜欢白日宣淫。这小子真是春风得意呀,这次得意过了头,竟敢染指南汉太子妃,活得不耐烦了。” 云阿监问:“符卫,你有何办法对付周郡公?” “别周郡公、周郡公的!”符卫低喝道:“姓周的小子这次死定了,景王总算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怎么死定了?”云阿监问。 符卫阴阴一笑:“让南汉太子知道这事不就成了!周宣正好去了那边,刘守素瓮中捉鳖,砍他脑袋,这叫借刀杀人。” 云阿监忙道:“这可不行,这会连累到公主的。” 符卫道:“刘守素不敢对公主怎么样?唐国公主和亲固然是迫于吴越和北宋的压力,但南汉也是有求于唐国的,为了对付势力强大地张圣,刘守素不敢对公主怎么样,吃个哑巴亏,但对周宣,刘守素是绝对不会放过地- 说到这里,符卫冷笑一声,接着道:“估计刘守素也不会明目张胆杀死周宣,会制造一个意外死亡,诸如不慎溺水身亡,哈哈,这茫茫大海,溺水是最正常不过的----云阿监你看着吧,明日一早那边船上就会派人来向公主禀报,说送婚使周郡公不幸夜里饮酒过度,不慎失足落海,连尸体都找不到地,伤哉周郡公,呜呼尚飨,哈哈!” 云阿监稍微有点不忍,周郡公平时为人不错啊,不过想想景王殿下可是许诺给她侄儿不低于七品地官职地,而且周郡公竟敢和公主赤身露体单独相处,律法也不容啊,死罪也应该,便道:“那你准备怎么将此事报知南汉太子?” 符卫沉吟道:“这却是有点麻烦,明着去报信肯定不行,说不定刘守素恼羞成怒先把我给砍了,应该让刘守素自己来现周宣与公主的奸情----” 云阿监蹙眉道:“南汉太子又不到这船上来,如何能现周宣与公主有私情?就算南汉太子来了,以周宣地圆滑,岂会让他看出破绽!” 此时周宣已乘木舟靠近“顺济号”,这边船头飘下的那柄纸伞落入海里,符卫看着那柄浸在海水里纸伞,眼睛突然一亮,说道:“有了!” 云阿监忙问:“有何计策,说出来听听,事关重大,一定要慎重,莫要引火烧身 符卫道:“刘守素不是每日都要给公主送食物来吗,就借那个机会,到时大船上会不偏不倚掉下一样东西在那四轮舟上,南汉人拾到自会去禀报他们太子,云阿监,此计可妙?” 云阿监点头道:“果然妙。” 符卫想到除掉周宣后,景王殿下那大大的封赏,不禁喜得心痒痒,那真是前程似锦啊,,突然一把将云阿监搂住---- 云阿监惊叫一声,嘴就被符卫捂住,压低声音道:“别惊动了别人。”然后放开捂她嘴的手,但另一只依旧搂着她不放。 云阿监三十多岁,皮肤白皙,薄有姿色,这时胀红了脸道:“快放开我,事情既已说好,你就赶快走吧,别让人现你在这里。” 符卫色胆包天道:“急什么,我们好好再密谈密谈,这是你的卧室,没有别人会来。”手就在云阿监臀部上抚摸揉搓起来。 宫女和侍卫偷情不算稀罕,这云阿监隐隐期待,一边轻微挣扎,一边问:“谈什么?” 符卫邪笑道:“送婚使可以睡公主,我这金吾卫睡个阿监也可以吧,这叫上行下效。”说着,猛地将云阿监抱起,就按倒在床榻上,手忙脚乱扯着裙裳。 云阿监虽然觉得符卫言语粗俗轻薄,但却莫名的感觉兴奋,半推半就,正要入港,猛听得有人叩门,这下了真是吓得半死,颤声问:“是谁?” 一个小宫娥的声音:“云阿监,公主殿下传云阿监即去相见。” 云阿监脸色白,低声嘱咐符卫藏好,待门外无人再闪出去。 云阿监跟着小宫娥去见清乐公主,清乐公主没见到,见到的是凤阿监。 凤阿监道:“云阿监,公主让我问你,周郡公画的那些衣裙款式何时能缝制好?” 云阿监道:“郡公总共画了四套,而且是从里到外的,没半个月如何缝制得好!” 凤阿监道:“说得也是,那就先尽快缝制好其中的一套,殿下要试穿呢。” 云阿监应了一声,便去领着几个宫娥为公主裁制衣裳。 云阿监哪里知道,就在她一转背,凤阿监的神情就变了,盯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皱。 凤阿监的卧室与云阿监比邻,方才云阿监被符卫出其不意地一搂,惊叫了一声,被凤阿监听到了,便贴着木板壁仔细听,听到了符卫放肆地说周宣与公主偷情的言语,凤阿监非常吃惊,当即悄悄出房,让小宫娥去唤云阿监出来,免得她秽乱宫室。 这时,另一个小宫娥来向凤阿监禀报,说从云阿监房里出来的是一个黄胡子的金吾卫。 凤阿监道:“等下你悄悄指给我认。”又能叮嘱道:“这事谁都不许说,明白吗?公主那里也不能说,不然公主殿下会怒的。” 小宫娥连连点头。 凤阿监觉得此事不简单,那金吾卫的口气相当放肆,简直有恃无恐,这人想干什么,想用这事来要挟周郡公?他一个小小金吾卫敢要挟信州郡公,谁给他这样的胆子? 凤阿监也算是宫斗高手了,立即联想到景王与周宣之间的仇怨,心道:“除非此人是景王的亲信,对,云阿监与景王关系也颇密切,那黄胡子金吾卫想必也是景王的人,他们想对付周郡公,说什么周郡公与公主有私情,完全是一派胡言,公主眉敛腰挺,葳蕤处子,哪里和周郡公有什么私情?定是云阿监看到周郡公常与公主单独相处,就妄加猜测,哼,这贱婢鬼迷心窍了,竟敢勾结景王陷害周郡公!” 凤阿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不便对公主说,景王到底还有什么阴谋还不清楚,金吾卫中还有多少是景王的人,都不得而知,公主除了会大脾气,这种事她处置不来,还是等周郡公回来,向周郡公禀报吧,她凤阿监可是周郡公之女周芷若的义母,自然要助周郡公。 二十六、割势 凤阿监在这里为周宣操心之时,周宣已经带着四痴和两名奉化亲兵进到顺济宝船主舱见雪猪太子。 八名手持短斧的甲士雕塑一般守在大门口,见到周宣四人,突然举起手中斧作势欲劈,凶神恶煞的样子。 周宣心道:“娘的,还想来下马威啊!” 一边的四痴看着周宣的脸色,等他示下,却见周宣笑眯眯毫无愠色,赞道:“赌场看门的也这么威武,不错!” 八名甲士一愣,心道我等怎么就成赌场看门的了?我等乃是东宫禁卫。 南汉鸿胪寺卿也是个太监,见周宣停住脚步,便道:“周郡公,请吧。” 周宣道:“不要称呼我郡公,我是应刘太子之邀来赌博的,这里就是赌场,我就是赌客,叫我周大客官吧。” “呃----”这鸿胪寺卿也噎到了一下,心想:“大客官?听来怎么这么别扭啊!” 只听周宣接下来道:“你们东宫太子现在就是赌场掌柜,我是大客官,让你们老板亲自来接我,快去,就原话对你们太子说。” 周宣这么说并不是有意激怒刘守素,而是投其所好,刘守素之父南汉皇帝刘继兴有一双巧手,善于用珍珠做成各种精美器物,又酷爱雕刻,玉雕、木雕、椰壳雕,样样精通,就算是有名的雕刻工匠见到刘继兴所雕之物,都是叹为稀有,刘继兴将他的雕刻作品摆在宫门外出售,哪个大臣出价高就卖给谁,起先有不少大臣为讨刘继兴欢心,你争我夺。高价买下。但刘继兴实在太勤奋,每日都有精美的雕刻作品出世,有时一天几件。大臣们买不胜买,就没那么踊跃了,刘继兴一看,没卖出去,勃然大怒,就要杀人,他的刑罚相当残忍。有烧、剥、煮、剔、刀山、剑树等等等等。后苑还有畜有虎豹,随意处置臣民。暴虐异常。所以。刘继兴的雕刻雕刻作品极其畅销,供不应求。而且价钱卖低了也不行,刘继兴也要杀人。 而为刘继兴摆摊收银子的,就是他儿子刘守素刘大掌柜。 那鸿胪寺卿还在迟疑,周宣喝道:“快去原话通报,不然误了刘太子地事你难逃酷刑。” 鸿胪寺卿赶紧进去了,不一会,伴随着雪猪太子那略显尖利地笑声,一个碧绿绸缎包裹着的大胖子出来了,八名甲士赶紧收起斧头,齐齐退后一步。 这雪猪太子酷爱绿色啊,袍子是绿的、鞋子是绿地,帽子呢,自然更是绿的,这一身绿映得他白胖的圆脸也有些绿意,笑容可掬,拱手道:“哈哈,周大客官,周大客官来光顾鄙人的赌场,荣幸荣幸。” 行啊,很有胖掌柜的样子,很上路啊!周宣也拱手笑道:“啊,刘大掌柜,久闻刘大掌柜的海上赌场有花样百出的赌法,特来领教。”眼睛盯着雪猪太子地脑袋,看见绿帽子,想起清乐公主。 周婚使果然是个妙人,雪猪太子眉花眼笑,袍袖一展:“周大客官请。一路看小说网塌着半边肩,象个厮奴,殷勤地请周宣进去。 只见一个比灵飞宝船金色大厅大了一倍地长方形舱室,镏金嵌玉,布置豪奢,与宫殿无异,只是两边竖着八架木雕屏风,正中还有一个圆形小池,显得不伦不类,此时已是掌灯时分,数十盏精致宫灯映得明亮。 让周宣吃了一惊的是,这宫殿一般地船舱里丝竹缭绕、乐声靡靡,一队红袖飘飘地舞女在翩翩起舞。 “雪猪太子不是听从卢琼仙地鬼话,他船上不能有女人吗?怎么有这么多舞女,不怕翻船了?” 周宣便道:“刘掌柜,据我所知,赌场里女人太多不大好,对庄家不利。” 刘守素瞪大眼睛道:“是吗,这个本宫----本掌柜倒是不知,不过这些都不是女人,哈哈。” 周宣奇道:“什么意思?” 刘守素胖胖的手掌一拍,歌舞顿止,招手叫一个舞女过来。 那舞女扭扭捏捏过来了,尖声尖气道:“殿下有何吩咐?”“啪”地一声,那舞女脸上挨了刘守素重重一个耳光,刘守素怒道:“谁让你称呼本宫为殿下的,要叫刘大掌柜,该死的,一开口就坏本掌柜的兴致。”一面对身边的内侍道:“传旨,大赌徒周大客官在此,船上人等一律称呼本宫为大掌柜,有敢错叫,丢到海里喂鱼。” 那被打了一巴掌的舞女跪在地上连连嗑头,求大掌柜饶命。 周宣道:“和气生财,刘掌柜对下人也不能太苛刻啊。” 雪猪太子点头道:“周大客官所言有理----”对那舞女吼道:“快起来,把裙子脱,让周大客官看看。” 那舞女赶紧爬起来慌慌张张解裙带。 周宣皱眉道:“刘掌柜这是何意,你是想败我的赌运吗?” 雪猪太子摆手道:“我这赌场童叟无欺,怎会故意败人赌运,周大客官看着便是了。” 周宣方才离得远看不清,灯笼红光映照下,一个个宫髻巍峨、红袖飘飘,南汉宫廷的舞女应该容貌不差吧,但现在近前一看,这舞女颧骨高耸,嘴巴很大,虽然涂脂抹粉,但看着就是那么怪,胸脯实在是高耸,此时手忙脚乱解裙带,却是不熟练,原本丁香结被扯成死结,裙子一下子还脱不下来了。 “蠢货,蠢货!”刘守素脾气暴躁,破口大骂:“本掌柜数三下,你再脱不下来,立即丢进海里----” 还没等刘守素开始数,那舞女情急之下,双手抓住一边领子死命往下一扯,裂帛一声,宫裙被扯下半边。又“嗒嗒”两声。滚下两个碗状的椰子壳,再看这舞女裸露的上身,瘦骨嶙峋。胸肌扁平---- 雪猪太子叫道:“再脱,全脱光 周宣赶紧道:“不必了,不必了,我明白了。”原来这舞女是小太监扮的,椰子壳装胸乳,刘守素还真是喜欢男人啊,不。是喜欢不男不女的人。 雪猪太子挥手让那破衣烂裙的小太监走开。其余跳舞地红裙太监也都退下,雪猪太子说道:“周大客官。就在这海上赌场作长夜之赌吧。” 周宣道:“那位姓蔺地客官何在?” 雪猪太子愣了一下就明白了。笑道:“蔺客官赌输了。无力偿还赌债,本掌柜已将其扣押。” 周宣问:“蔺客官欠贵赌场什么赌债?” 雪猪太子一呶嘴。边上一个老太监躬身道:“那位蔺客官欠本赌场两只耳朵、十根手指、十根脚趾,外另人鞭一根。” “啊!”周宣惊道:“连人鞭都输出去了!你们----把他给割了?” 雪猪太子哈哈大笑道:“本掌柜是要他立即偿还赌债的,可他耍赖,说有个姓周名宣的客官会帮他偿还赌债,本掌柜就暂缓他还债,等周大客官来。” 周宣骂道:“我也只有一根鞭,哪有多地替他还债----刘掌柜,请把那姓蔺的客官带上来,我要看看是是毫无损?” 雪猪太子问:“周大官客答应为那蔺客官偿还赌债了?” 周宣想了想,说道:“我们先赌一场,我赢了,蔺客官的赌债一笔勾销,我输了,那就随便你割他鞭好了。” 雪猪太子正要点头,忽然摇头道:“不对,那周大客官岂不是包赢不输了,输了你没有任何损失。” 周宣心道:“你这猪头还挺精啊。”说:“怎么会没有任何损失?一、蔺客官是我好友,我输了,他就得被削**棍;二、蔺客官被削**棍对我的打击可谓巨大,严重影响我以后的赌局,这叫锐气,而且,我是第一次来到贵赌场,这第一局好歹得有点优惠不是?” 雪猪太子道:“算你说得在理,那就这么办,来人,把欠赌债的蔺客官押上来。” 雪猪太子亲自引路,领着周宣、四痴四人来到木雕屏风后,却见一排内侍肃立,八张长桌依次排开,每张长桌上都坐着一个老太监,而长桌上空空如也,并无赌具。 周宣不动声色,静等左金吾卫将军蔺戟,不一会,就见两名持甲武士押着蔺戟上来了,竟然是五花大绑着的。 蔺戟见到周宣,既愧且惧,告罪道:“郡公,卑职----”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周宣道:“松绑。” 两名甲士目视雪猪太子,雪猪太子一点头,他们才给蔺戟松绑。 蔺戟扭了扭脖子,揉着手腕,慢慢走到周宣跟前,双膝跪倒:“多谢郡公相救,任凭郡公治罪。” 周宣道:“起来吧,能不能保住你地命根子还不知道呢,要看我与刘掌柜赌地这一局----蔺戟,你可真让我失望,身上无伤竟被人绑了起来!” 雪猪太子笑道:“蔺客官赌输了,理亏,自然束手就缚了。” “卑职觉得腰间一麻就没了反抗的力气----” 膀大腰圆地蔺戟惭愧得抬不起头来。 蔺戟身为殿前金吾将,自然武艺不低,看来这船上有高手啊,鹘门十三上师已知地就有两个在这船上,而周宣只有四痴和两名亲兵,必要时要动武那可真是势单力薄,不过看这雪猪太子虽然暴戾,但似乎是懂得赌博规矩地。 周宣双手一拍:“刘掌柜,那就开赌吧,赌具何在?” 雪猪太子道:“这第一局还是掷骰子吧。” 一个内侍捧出一个柚木骰宝,往长桌上一倒,滚出六颗方寸大小的鱼骨骰子,这骰子可真够大地,骰子越大越容易控制。 周宣在来“顺济宝船”的木舟上已经和四痴商量好,此时胸有成竹,问:“刘掌柜,你这赌场什么规矩?比大还是比小?贵赌场由谁与我赌?” 雪猪太子道:“当然是比大了。点数大的一方赢。本掌柜掷骰子很是拿手,就由本掌柜来与你赌,赌场规矩。周大客官先掷,本掌柜后掷,若点数相同则算本掌柜胜,周大客官,此规矩公允否?” 周宣点头道:“公允,不过我要先熟悉一下骰子。” 雪猪太子坐在高背圈椅上,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 周宣也坐下。挺直腰板。从内侍手里接过柚木骰宝,所谓骰宝。就是把骰子放在里面摇的盅罐。这样可以预防作弊。但对高手来说,依旧可以根据骰子在骰宝里滚动地声音和手感。任意掷出所需点数。 周宣将骰宝递给身后地四痴:“老四,检查一下赌具,莫要吃亏。” 四痴接过,摇了几摇,又将六颗骰子一一倒出细看、掂量,点头道:“主人,是纯正的鱼骨骰子,柚木骰宝也没有问题。” 长桌那端的雪猪太子笑道:“周大客官不愧为唐国第一大赌徒,小心谨慎。周宣道:“我要试掷三把,好久没玩了,练练手。”说着,双手捧着柚木骰宝摇动,倾出来,一看,六个骰子加起来二十四点。 再掷一把,十八点。 周宣喃喃道:“再看这一把。”却掷出十二点,皱眉道:“怎么回事,越掷越小,手生啊。” 一边地蔺戟面如土色,一旦周宣输了,他就要立即被割耳、割势了,惨也! 雪猪太子笑眯眯问:“周大客官,还要再练多久啊?” 周宣道:“不练了,开掷,蔺客官能不能保住身上之物就看天命、看运气、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说罢,捧起骰宝使劲筛动。 对于掷骰子,周宣的确没把握,他擅长智力游戏,对这种凭运气、凭细微手法的赌技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说到运气,他似乎不缺,再说了,赌的是蔺戟的“鞭”不是他周郡公的“鞭”,管他呢,先玩一把再说,不是还有老四在背后撑腰吗?万一失手,周宣也另有办法,不会让蔺戟当太监地。 宫殿一般地华丽舱室安静异常,外面的风雨声显得清晰起来,隐隐传来大海波涛涌动地宏大声响,还有,就是柚木骰宝里骰子相互撞击地清脆、绵密地声音。 周宣手往下一顿,六颗鱼骨骰子争先恐后从骰宝里滚落到长桌上,前面四颗分别定格在五点、四点、五点、三点的面上,第五颗转出六点,第六颗眼看就要朱红一点朝上,却突然翻了个身,变成六点了,这样,六颗骰子总计二十九点,赢面颇大。 周宣心里清楚,这六颗骰子只有四颗是他掷地,四痴在凝神关注这六颗骰子,判断出最差的两颗,四痴只有能力改变这两颗的点数,太多了控制不住,而且也容易被雪猪太子现。 雪猪太子微现讶然之色,却不甚在意,笑道:“周大客官果然好本事,竟掷出两个六点、两个五点,厉害,厉害!” 周宣一笑,将柚木骰推到雪猪太子面前,手一摊:“刘掌柜请----” 雪猪太子卖力地筛动着骰宝,脸上的肥肉都晃动起来,好象注了水的肉一般,将骰宝往下一倾,六颗筛子滚落下来,在长桌盘旋转动---- 这种骰子是用海鱼的骨头磨制成的,海鱼骨比较轻,便于骰子旋转,但因为这骰子比较大,滚不了两下就会定住,留给四痴的作弊的时间只在弹指之间,对眼力、暗劲的要求可谓极高。 四颗骰子依次落定,竟然全是六点! 第五颗骰子眼看就要定在六点上,却往左一倾,成了两点。 关键在最后一颗骰子上,只要掷出三点以上,那周宣就要输了。 可怪,这颗骰子转得也太久了,一会儿六点朝上,一会儿两点朝上,翻滚不休。 这时,因为海浪的涌动,顺济大船船体往右微微一倾,四痴巧妙地把握住了这一时机,让那颗骰子定格在一点上,那骰子还不甘心似的,左右摇晃,还想翻过来。 周宣知道有古怪,冷笑道:“怎么回事?有这样自己会翻个的骰子吗?” 此言一出,那骰子顿时纹丝不动。 二十七、谁是女人? 周宣掷出二十九点,雪猪太子在前面四个骰子全部是六点的大好形势下,后面两颗骰子一个两点、一个一点,总计二十七点,雪猪太子输了。 雪猪太子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输,白胖的圆脸满是惊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扭头看着身侧的三个侍从,这三个侍从有两个是太监,还有一个是大鼻子的黑袍侍卫。 “怎么回事?怎么输了?” 雪猪太子问得很奇怪,好象骰子不是他掷的,而是这两个太监和黑袍大鼻子掷的。 那两个太监却看着黑袍大鼻子,眼露责备之色。 黑袍大鼻子额角出汗,突然指着四痴喝道:“是这个小瘦子在捣鬼!” 周宣算是明白了,雪猪太子掷骰子也是靠身边人帮助的,大哥不要说二哥,大家都差不多,问:“怎么捣鬼了?赌有赌规,输了就耍赖那这赌场不怎么开?” 黑袍大鼻子道:“这小瘦子的双手为什么抵在长桌下?” 周宣扭头看看四痴,四痴抱臂而立,横眉冷对隔案四人。 周宣微笑道:“我怎么看到刘掌柜身边的三人也都是手笼在袖底紧贴长桌啊?关心各自主人的输赢,靠得近点也很正常嘛,对不对,刘大掌柜?” 雪猪太子不傻,心知肚明,笑道:“对对,这局是周大客官胜,算是周大客官为蔺客官偿还赌债了,哈哈。” 刘大掌柜对客人还算客气。对下人就暴躁了,举起柚木骰宝就朝黑袍大鼻子砸去:“滚,给我滚,没用的家伙!” 这黑袍大鼻子应该是比较有身份的,雪猪太子没有下令将他投海,只是让他滚出去。 周宣说道:“久闻刘掌柜酷爱斗虫,在下也颇好此道,目下已近中秋,正是猛虫横行之时,只可惜船在海上。不然地话我倒想与刘掌柜斗虫决胜,比这摇骰子那可有趣百倍。” 雪猪太子是个虫迷,也听说过周宣以一只黄背虫在洪州大战青背虫并夺魁的传闻,而且周宣这次还是唐国的斗虫使,送婚顺便去参加兴王府举行的五国虫战,便问:“周客官难道携有猛虫?” 周宣郑重点头道:“有。” 雪猪太子奇怪地问:“有哪里?可否让本掌柜一观?” 自出了金陵,刘守素一路与周宣同行,并未见周宣喂养过蟋蟀,出海之后更不可能捕到蟋蟀,所以现在听周宣说携有猛虫。***很是惊讶。 却见周宣双手一摊,说道:“我麾下之猛虫尚寄养于天地之间,虫子在野外能得到阳光、雨露、温润气息的滋养,养在盆中、罐里。吸收天地元气就要弱很多,所以我一般是现捕现斗。” 雪猪太子听得有趣,问道:“这么说周大客官是要到我兴王府后再临时捕虫参加五国虫战了?” 周宣道:“正是。” 雪猪太子哈哈大笑:“八、九月的兴王府,可以说每片瓦砾下都有人翻过了,黄背虫以上搜罗一空。你到哪去捕虫?哈哈。” 周宣道:“这个----刘大掌柜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心想:“万一捕不到,还可以让老四去借嘛,老四去年不就向抚州一财主借了中将级的虎痴许褚吗?后来还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板猛地一倾,角度达十五度以上,象顺济号这样的大船倾斜到这种程度是很罕见的。八架木雕屏风“哗啦”一声全部倒了下来,各种琉璃器皿、宝瓶玉器纷纷从案上滑落,碎了一地。 高悬地宫灯左右摇晃,***忽明忽暗,而舱外的海浪声陡然响亮起来,大雨瓢泼而至。 船体左右倾侧。雪猪太子坐在那摇摇晃晃。怒叫道:“混账东西,怎么驾的船?来人。把舵师给我砍了!” 一个船监跌跌撞撞跑来,大声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船队遭遇海神风了!” 众人一听,都是大惊失色,海神风极其猛烈,所过海域会掀起滔天巨浪,船毁人亡,即便“顺济号”这样长达三十丈的尖底大船也难以抗御。 海神风应该就是热带风暴,遭遇这样的风暴只有听天由命了,如果是强热带风暴那更是死定,所以周宣坐在那没动弹,这船摇晃得厉害,站起来反而站立不稳。 雪猪太子也顾不得船监没称呼他为大掌柜了,扶着长桌摇晃着站起身,急问:“这可如何是好?内太师,内太师----” 立在雪猪太子身边的那个五十来岁的太监镇静自若地道:“殿下不必慌张,殿下乃玉皇大帝子嗣,海神风如何能伤殿下分毫?天降神风是惩治其他人的- 周宣眉头一皱,心想:“内太师不就是南汉最有权势的太监龚澄枢吗?在金陵时龚澄枢并未随刘守素觐见唐皇李煜,此人既然来到了唐国,为何藏头缩尾不肯露面?” 周宣正这样想着,却见内太师龚澄枢朝他一指,森然道:“周婚使未上船前,风平浪静,周婚使上船后,海神风就来了,其中奥妙,周婚使能否解释一下?” 周宣腾地站起身来,只觉两耳“嗡”的一声,愤怒得血直往脑门冲,他性情比较温和,很少动怒,这也是下棋养出来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但眼前这个死太监说话实在让人指,大难当前,竟还横加诬赖人,大怒道:“难道我周宣是大灾星,还能带来台风龚澄枢见周宣怒不可遏、要动手的的样子,当即与另一名瘦高个太监一左一右护着太子刘守素。冷笑道:“神巫有言在先,这船上不能有女人,现在就是因为有女人上了船,上天这才降下神风以示惩罚----” 周宣没空理这胡说八道地死太监,喝命那前来报讯的船监:“这里靠近舟山----靠近海中洲群岛,只有在海神风暴中心到来之前把船靠近岛岸,这样才能避免般毁人亡,快去,快去!” 那船监有多年的航海经验,来禀报刘守素就是想这么做的。这时听了周宣所言,知道耽搁不得,飞快地去了。 周宣对那船监背影喊道:“用海灯示意,让公主座船也转舵往北。” 那船监应了一声,出了舱门。 龚澄枢冷笑道:“周婚使好气派,竟能指使我汉人供你驱使----” “住口!”周宣大喝一声,中气十足,一下子压过那阴阳怪气的太监嗓子:“不想死地话就老实点,在海神风面前只有同舟共济才能度过难关,你会装神弄鬼。你让风停了我就服你。” 龚澄枢气得身子抖,他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生平只怕两个人,一个是汉主刘继兴。另一个就是鹘门门主,这时被周宣这么当面顶撞,依他的性子立即就要作,把周宣砍成肉酱才消他心头之恨,但他此行奉了鹘门门主之命。追查黑鹞、蔺宁等七人无故失踪之事,他料定此事与周宣有关,方才掷骰子他就看出周宣身后那小瘦子非常厉害,所以故意出言刁难,试探周宣的反应,周宣此时势单力孤,要对付也容易。 第一波强风过去了,大船不象方才那么摇晃得厉害,雪猪太子重新坐下。问龚澄枢:“内太师,这船上并无女人,上天要惩罚谁?” 龚澄枢道:“先前船上并无女人,但周婚使上船后就有女人了。” 周宣心中一动,哈哈大笑:“刘大掌柜,你看看。难道我是女人?” 雪猪太子还没开口。那龚澄枢先开口了:“周婚使应该不是女人,但周婚使身后四人必有一个是女人。” 舱室中人一齐看着周宣身后侍立的四个人。四痴、蔺戟和周宣地两名亲兵,蔺戟身高体壮、满脸虬髯,说他是女人实在说不过去,周宣的两名亲兵也都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之辈,说他们是女人没人信,只有那个周宣称作“老四”的瘦子象是女人。 四痴见众人都瞩目于他,冷冷道:“看什么,再看剜了你们的狗眼!” 周宣站起身,看了看四痴,又看看雪猪太子诸人,笑道:“你们怀疑我这个手下是女人?哈哈,可笑,老四先生是男是女我还能不知道?我们一个车厢坐过车、一件雨篷下躲过雨,平时蹴鞠、下棋,日夜在一起,他怎么可能是女人!”说着,亲热地拍拍四痴地肩,一副老伙计的样子,一手却悄悄在四痴肩背上划字。 雪猪太子小眼一亮,问:“周婚使----不不,周大客官也好男风?” “什么叫也好男风?”周宣心道:“原来我对清乐公主说这猪头好男风还真没说错!”摇头道:“我只好女色。” 龚澄枢道:“你好女色,贴身侍卫自然也是女的,除非他解开衣袍让我等看看----” “放你的屁!”四痴大怒,若不是周宣示意他冷静,他就要冲上去动手了。 周宣道:“我这手下与我名虽主仆,但情同挚友,不是那些卑贱的宦竖之辈,岂可任意让人羞辱!” 宦竖就是骂太监呀,周宣这话很得罪人,“顺济宝船”上的太监少说也有两、三百号,龚澄枢更是气得脸色青,戟指怒喝:“天降海神风,就是因为船上有女人,不把这女人丢到海里,这船就会颠覆,我们全部都得死!” 周宣道:“你死就死嘛,有什么要紧,只要玉皇子嗣刘大掌柜安然无恙就行,对不对,刘大掌柜?” 雪猪太子正要点头,想想不对,摇头道:“不对,这船翻了,本掌柜只怕也要呜呼哀哉----” 周宣道:“不会,绝对不会,船翻了,玉皇大帝会派天兵天将驾着五彩祥云来接刘掌柜上天宫去仙福永享,所以刘掌柜根本不用担心,看热闹就是了,该担心地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为了活命要苦苦挣扎----” “殿下,休听周宣一派胡言----” “何谓一派胡言,难道刘掌柜不是玉帝子嗣吗?难道你以为刘掌柜会和你一样被淹死?你这个死太监,在此谣言惑众、诬蔑东宫,该当何罪?” 论口才,龚澄枢如何比得上周宣,周宣又了解南汉拜神信巫地鬼名堂,龚澄枢哄别人一套一套的,现在周宣以其矛攻其盾,驳得他恼羞成怒,尖叫道:“殿下固然不会死,但船上其他五百余人都会死,难道要因为这个女人而让我们一船人都陪葬吗?众甲士,将周宣五人拿下----” “且慢!”周宣大声道:“这船上地确是有女人----”说到这里,稍一停顿,手朝龚澄枢一指:“你才是女人,你自己听听,你地声音象不象一个穷凶极恶的老女人在尖叫?只要把你丢进海里祭神,风浪立止----刘掌柜,敢不敢与我打赌?” “赌什么?”雪猪太子一听说赌,一身的劲。 周宣道:“我赌把这个老女人丢进海里,风浪立止----” “若风浪不止呢,你出什么赌注?”雪猪太子赶忙问,这种赌法很新鲜,他喜欢。 周宣道:“若风浪不止,把我也丢海里去,怎么样?” “有意思,有意思!”雪猪太子意有所动。 龚澄枢暴跳如雷,尖叫:“甲士,将周宣五人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周宣就是要激得龚澄枢狂怒,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动手!” 四痴好比脚下安了弹簧,应声弹出,刀已在手,遵照周宣在他背上划字之意,直扑龚澄枢。 二十八、寓意深刻的铁棍 四痴追随周宣已近一年,平时蹴鞠、围棋,一派斯文,又生得瘦瘦小小,好似人畜无害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锋芒,此时飚,宛若脱柙的猛虎、破笼的鹰隼,人若飘风,刀如闪电,杀手英姿尽现。 四痴的目标是龚澄枢,此人既是南汉内太师,又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若能一举击杀,自可威慑宝船上的南汉人,现在不必考虑什么汉、唐两国的交情了,海神风逼近,不夺取宝船的主导权那很可能全船人死光光。 四痴的刀只有四寸长,快、狠、准、巧,讲究一刀毙命,少有失手,但偏偏这次就失手了- 这个五十出头的老太监龚澄枢实在是有惊人艺业,嘴一张,两颗铜丸朝四痴激射而至,目的是要阻四痴一阻,他好有时间从容退避或反击。 这种口吐铜丸的招数四痴早已从蔺宁那里熟知,早就防备着,见两颗铜丸一前一后电射而来,竟不闪避,只把手中的刀稍微侧了一侧,“嗤嗤”两声,两颗铜丸掠过刀锋,裂成四半---- 四痴叱咤一声,手中小刀白芒骤盛,朝龚澄枢脑门劈去,这一刀就是要这龚澄枢的命,四痴恨极了这个死太监,竟说他是女人,还要他当众脱衣验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龚澄枢被周宣骂为老恶妇,直气得声嘶体颤,吐出的铜丸也力道大减,竟未阻住四痴分毫,眼见那雪亮一刀已近及脑门,大骇。手掌一翻,一根尺五铁棍往上格挡,同时脑袋急侧,那锋利短刀就贴着他左边太阳**切下,左耳朵被割了,那微微一凉的感觉好似六根清净的体验,若非他手中铁棒格挡得快,左边肩膀也要被切下---- 四痴缩臂再刺。要结果这死太监,猛听得脑后风生,又是一根铁棍横砸过来,却是雪猪太子身边的另一位老太监,敢情太监都喜欢用铁棍作武器,一尺五长、儿臂粗细,寓意深远啊! 四痴一伏身,铁棍擦着他脑壳扫过。同时手中刀往后一撩,却撩了个空,那老太监已经退开了。 龚澄枢并没有和老太监一齐夹攻四痴,他急退八尺,那只被割下地左耳朵托在他左掌心里。血流了一手,左耳茬血流了一脖子,这作威作福惯了的内太师惊呆了,这是他的耳朵啊,竟被人割了。这是他割势之后第二次被人割! 周宣可没闲着。亲自出马,一跃上了长桌,手里握着清源名刀----漏影刀,趁雪猪太子身边的两大高手太监与四痴缠斗、南汉持斧甲士尚未冲上来之际,直扑雪猪太子,要是雪猪太子也是高手,那他就认栽。 雪猪还真象个高手。眼见周宣持刀扑来。他却稳如泰山坐着不动,似乎是艺高胆大的架势。只是睁大了一双小眼睛,满脸震惊,他不是不想躲,他胖啊,要想站起来要先运口气才行。 周宣很顺当地用左臂勒住雪猪太子的脖子,漏影刀对准其眉心,喝道:“刘掌柜,你是店大欺客吗,哪有这样开赌场的?” 四痴见周宣已得手,倏地退回周宣身边,提刀盯着龚澄枢与另一个老太监,舱室内只有这两个是顶尖高手,那个黑袍大鼻子也是个劲敌,所幸被雪猪太子骂跑了。 蔺戟与两名奉化亲兵此时也各持兵刃护在周宣身边,而南汉的持斧甲士以长桌为中心,里外围了三层,还有大批惊慌失措地内侍、随从,见太子殿下被周宣挟持,一时都惊住了,满殿无声,只闻海风呼啸、大雨倾盆。 雪猪太子刚把脖子一伸,脑壳上就挨了周宣一巴掌,漏影刀闪烁了一下,喝道:“别动,刀捅进去真会死人的,在天兵天将到来之前你还是给我老实点。” 这一巴掌把雪猪太子打懵了,说不出话来,绿纱帽都掉到了地下。 这绿纱帽可掉不得,周宣示意亲兵拾起,他亲自把这绿帽子给雪猪太子戴上,放缓语气说:“刘大掌柜,我好好来你这赌场玩耍,你怎能让手下欺负我等?” 雪猪太子见周宣亲手给他戴上绿帽子,这是种友好的表示啊,心里稍安,说道:“周婚----周大客官,误会误会,本掌柜对你绝无恶意,绝无恶意。” 周宣点头道:“刘掌柜还算知世故,但你这两个手下----”朝十步外的那两个老太监一指:“这两位完全不顾赌场规矩,竟要擒杀我等,所以我就不客气了,少不了要在刘掌柜脸上削几刀玩玩。”说着,用刀刃在雪猪太子的胖脸上一刮,只是雪猪太子脸上无须,不然就落毛纷纷了。 雪猪太子并没有因为他是玉皇大帝的子嗣而无畏无惧,吓得浑身肥肉直哆嗦,颤声道:“周客官,真是误会啊----尔等退下,不要惊扰周客官。” 数十名持斧甲士正要退下,长桌那端正在包扎伤口的龚澄枢怒叫道:“抓住他们,抓住他们,我要将这五个人斩成肉酱!” 内太师权力大、好酷刑,在南汉可谓是人人畏惧,威煞极重,他这一声厉喝,船殿中甲士立即不敢后退,反而朝周宣五人、还有雪猪太子逼近了半步,矛戟斧钺、寒芒森森,这要是一齐冲上来,四痴就算再厉害,也最多只能顾到他自己。 周宣大喝,嗓门大现在也很有用,喝道:“不知死活的混帐,看看这是谁?”刀刃在雪猪太子脸上平平拍着,又对雪猪太子道:“喂,刘掌柜,到底你是掌柜,还是那两个老女人是掌柜?怎么这些人都不听你地,巴不得借我之手杀你呀?这借刀杀人之计好毒啊!” 雪猪太子又惊又怒,叫道:“赶快给我退下,不然满门抄斩!” 那群甲士悚然后退。可退了三步,又停住了,一齐注目龚澄枢,太子虽然可怕,但内太师更可怕啊。 船上的汉宫太医已经为龚澄枢包扎好伤口,龚澄枢终于恋恋不舍地将左耳丢下,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提着粗大地铁棍踏前两步。咬牙切齿道:“姓周的不敢动太子殿下地,太子殿下是玉皇子嗣,谁也杀不不了他,众甲士,听我号令----” 龚澄枢怒火攻心,丧心病狂,正想不顾刘守素死活,要下令将周宣五人乱刀分尸。猛听得雪猪太子嚎叫一声:“哇,痛死我也!” 却原来是周宣用刀在雪猪太子右脸上划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渗出,淌在白胖的脸颊上,很是刺目。 龚澄枢也惊得闭了嘴。 周宣用一种很恐怖的语调笑着问:“刘掌柜。知道痛吗?要不要再割一刀试试?” “痛啊!”雪猪太子大叫起来:“不要不要,不要试了,我知道痛的。” 周宣环视众甲士,缓缓道:“刘太子虽是玉皇子嗣,可我也是天上星宿下凡。势均力敌。所以我就能杀得刘太子,你们不要逼我出手,若是刘继兴知道太子是被你们这些甲士逼死的,你们也不用回国了,就地逃命吧,不过家里老小就等着满门抄斩了,惨不忍睹啊!” 刘继兴地残暴谁人不怕。那些甲士个个面露惊惧之色。又向后退了两步。 雪猪太子喊道:“快滚!” 内太师虽然权重,毕竟也是刘继兴赋予地。所以还得听太子殿下的命令,众甲士不敢停留,正要退出船殿,却听周宣喝道:“且慢。”便一齐止步,听周宣示下。 龚澄枢见周宣命令起他们汉国甲士来了,这些甲士还不敢不听,真是气惊炸了肺,怒叫道:“姓周的敢动太子殿下一根寒毛,就将他碎尸万段!” 周宣笑道:“老女人,你吓唬谁呢,没人听你的,你要厉害你自己上来,让我把你右耳也割掉,这样才匀称嘛。” 龚澄枢气得尖声大叫,却是不敢上前,被四痴先前那凛冽一刀吓坏了,这种狐假虎威的高位是既凶狠又胆小的。 龚澄枢看了身边那老太监一眼,那老太监摇摇头,表示没有把握胜过四痴,而且太子在周宣手里,周宣这人哪象什么大学士,倒象是亡命之徒,所以最好不要硬逼,不然他真会对太子殿下动手的。 大船又摇晃起来,风暴第二波袭来了,数米高地海浪拍打在船舷厚板上,声势惊人,整个大船都在震颤,舱殿上器物乱滚,人也站不稳,有几个甲士摔倒在地滚向周宣,被蔺戟和两名亲兵踢开。 龚澄枢尖叫道:“海神风,海神风,是这几个唐国人引来地海神风,上天是要惩罚唐国人,本与我汉国人无关,但如今这几个唐国人在我们船上,上天就管不那么多了,不把他们丢到海里去,我们就会陪着这五个唐国人一起死!” 有雪猪太子作质,这些南汉甲士就不敢上前,周宣努力站稳,理也不理龚澄枢,自顾问雪猪太子:“刘掌柜,我先前说的那个赌局你敢不敢赌?” “什么赌局?”雪猪太子吓得什么都忘了。 周宣道:“只要把老恶妇龚澄枢丢进大海,风浪就会停止,若不止,算我输,我也投海,若止了,算我赢,我赢了,自会放了刘掌柜,当然有个小条件,就是刘掌柜把这条船输给我,怎么样?” 雪猪太子还没说话,龚澄枢就抢先愤怒得嘶叫起来:“杀死唐国人!杀死唐国人!”见一众甲士面面相觑,没人向前,狂怒之下,手持寓意深刻地铁棍猛冲过来,朝四痴当头砸下---- 龚澄枢既已出手,另一个老太监也从另一面向四痴夹攻,真看不出这两个老太监竟都棍粗力沉,走的是纯刚猛的路子。 四痴地刀短而薄,无法与铁棍硬拼,也不敢离开周宣太远,当即仗着身法灵活与两个鹘门老太监缠斗。以一敌二,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四痴是以战决见长的,不如三痴刚柔并济,时间一长,四痴要吃亏。 周宣心下焦急,拍着雪猪太子的胖脸道:“刘掌柜,你这两个手下根本不把你的死活放在心上啊。他们是不是想取代你地掌柜位置?既然刘掌柜不肯把那老恶妇投海,那我只好对你不客气了----”漏影刀又在雪猪太子脸上比划。 雪猪太子又急又怒,龚澄枢不想办法救他,却一再激怒周宣,真是太混帐了,叫道:“甲士,甲士,将龚澄枢与陈延寿二人拿下!” 名叫陈延寿地老太监一听太子喝令拿他。大吃一惊,赶紧退在一边,躬身道:“太子殿下,臣对陛下和殿下忠心耿耿- 刀比划在脸上呢,雪猪太子不耐烦道:“少嗦。把龚澄枢拿下,本宫恕你无罪----众甲士,一起上,谁敢落后就治谁地罪!” 龚澄枢与四痴激斗,刀光棍影。眼花缭乱。龚澄枢不愧为鹘门排名前三的上师,身手矫捷,与四痴单独对战亦不落下风,此时听得太子下令拿他,又惊又怒:“除了皇上,谁敢问我的罪?” 龚澄枢生性残忍、积威已久,刘延寿与众甲士无人敢上前。 周宣对那些甲士循循善诱道:“诸位都是汉国俊杰。岂有看不清目下情势的?龚澄枢作恶多端。以至于天怨人怒,天降海神风不是惩罚他又是惩罚谁?太子殿下还是很淳朴的嘛。诸位想想,若是太子死在这里,诸位日后有好日子过吗?而龚澄枢不过一太监,纵然生前再有权势,死后还会有谁理睬,死了就死了,一堆臭肉而已----立功机会难得,谁先杀死龚澄枢,封官赏银----刘掌柜,对不对?” 雪猪太子连声道:“对对对,封一等侯爵、赏黄金万两。”又破口大骂:“混帐东西,你们倒是给我上啊!” 舱殿上的甲士互相看看,一个个紧握兵器,开始向龚澄枢聚拢,就看谁敢砍出第一刀了。 周宣叫道:“老四,回来,不要抢了别人地功劳,这可是一等侯爵、黄金万两哪!” 四痴纵身高跃,然后一个燕子巧翻云,轻轻落到周宣身侧,真是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龚澄枢正要追击四痴,却见一众甲士逼了上来,手里铁棍指着众甲士怒道:“你们想干什么?想尝尝剥皮、敲骨地酷刑吗?” 周宣在雪猪太子地绿帽子上一拍,雪猪太子心领神会,高声道:“抓住龚澄枢,本宫有重赏,冲啊!” 正好这时大船往龚澄枢站立的方向倾侧,离龚澄枢最近地两名甲士收不住脚,不由自主地向龚澄枢冲去。 龚澄枢手起棍落,将两名甲士的脑袋砸开了花。 周宣又拍雪猪太子脑袋,拍出一句话:“快上,抓住龚澄枢!” 那些甲士见龚澄枢心狠手辣,一下子就砸死两名甲士,也都愤怒起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上!”顿时刀斧齐出,铿锵声不绝于耳。 龚澄枢铁棍急舞,真是所向披靡,不断有甲士的刀斧被他的铁棍砸飞、手臂被砸断、脑袋被砸烂,但这些甲士杀起性了,心知今天不杀死龚澄枢,龚澄枢也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个个拼命向前。 一边地陈延寿知道龚澄枢今日难逃一死了,大步上前,大义凛然道:“龚师兄,我来助你。” 龚澄枢防备道:“陈延寿,你也想来杀我?” 陈延寿舞棍格开一名甲士刺向龚澄枢的长矛,正色道:“师兄说的哪里话,你我师出同门,情同手足,又都无儿无女,我又有何牵挂,不帮你帮谁?” 龚澄枢一听,有理,当即道:“好,延寿,你替我防住左路,我们冲出去,找到费清,三人合力定能诛杀这唐人。”说罢,身子一侧,露出左侧肩背空档,意思是这边由陈延寿抵挡,他全力对付右路。 陈延寿很是干脆,出手极快,一声闷响,龚澄枢后脑勺挨了一闷棍,还没来得及骂一声“无耻的背信弃义之徒”,就已瘫倒在地。 二十九、求生 一众南汉甲士见陈延寿突然反戈、击倒龚澄枢,惊诧莫名,随即明白陈延寿这是抢功啊,很是嫉妒,手里刀斧一齐向倒在地上的龚澄枢招呼,反正现场一片混乱,太子殿下也看不清,好歹在龚澄枢身上来那么一下子,也应该算一份功劳吧? 陈延寿铁棍一抡,将十余件兵器扫开,喝道:“殿下并未下令格杀龚澄枢,尔等退开!”一手紧握铁棍,一手拖起瘫在地上的龚澄枢向雪猪太子这边走来,大声道:“殿下,陈延寿奉殿下之命已将龚澄枢拿下----哎哟- 大船又一次剧烈摇晃,舱殿上所有人都滚倒在了地上,马步极稳的四痴也不例外,和雪猪太子一起压在周宣身上,还好四痴瘦,若也象雪猪太子那么肥硕,周宣就要被压扁了。 四痴爬起来四肢着地,先把雪猪太子揪到一边,赶紧来扶周宣。 周宣坐起身,说道:“还是坐着安稳----刘掌柜就躺着好了。” 雪猪太子仰天躺着,紧紧抱着周宣一条腿,嚷道:“周客官,快把龚澄枢祭海吧,风浪太大,这船要沉了!” “这猪头还真信了!”周宣看了四痴一眼,两个人都忍俊不禁,相对微笑。 周宣道:“不急,还没到危急时刻,要在海神最为狂怒之时,将龚澄枢直接抛进海神的风暴眼里,风浪才会骤止。” 这时有几处悬着的宫灯摇晃着掉落下来,里面的烛火燃着了灯罩,冒起数团火球。 周宣大叫:“灭火!灭火!” 便有甲士扑上践踏扑打。火是灭了,但是大船左右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人根本无法站立,舱室外一阵阵地拍击巨响,海浪汹涌澎湃,呼啸的风声让人感觉末日来临。 龚澄枢被擒,周宣切身的危险暂时解除,但如果不能从这风暴中逃生。那也就是多活半个时辰,还是得死。 当此形势下,周宣心中惶惶,他没有应付这种局面的经验,只是以前看过《泰坦尼克号》和《海神号》这两部海难片,不知道有没有用,叫道:“老四、蔺将军,我们不要呆在这舱室里。到窗子边上去,抓住窗槛,把这条长桌也拖到窗边去,万一翻船,这长桌可以让我们在海里支撑一会。” 四痴赶紧抓住一条桌腿。他听小茴香说过主人的“泰坦尼克号”海难经历,全船人都死了,就主人一个人活了下来,主人有丰富的逃生经验啊,听他的没错。 几个人手足并用。爬到长窗边上。两个亲兵把雪猪太子也拖了过来。 周宣攀着窗栏朝海面望去,此时大约是入夜戌时,往常这时天还没有黑透,但现在一眼望出去,就如天海间打翻了巨大墨瓶,漆黑一片,只看到飞溅的浪花。无边地大海在晃荡。冥冥中仿佛真有一个凶恶的海神,要将周宣脚下的大船掀翻、撕碎。 周宣不知道那些船工、水手把舵转过来了没有。是不是驶向西北方向?也不知道现在所处的海域离舟山群岛还有多远?更不知道“灵飞宝船”怎么样了?清乐公主和小茴香不会已经葬身海底了吧! 狂风暴雨,巨浪滔天,巍如山岳的“顺济号”宝船此时宛若风中飘絮,在波峰浪谷中起伏,船上的人身子忽轻忽重,巨大的死亡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有的人在呕吐,有地人在叫喊,喊着快把龚澄枢丢进海里,也不等雪猪太子和周宣下令,几个甲士从刘延寿手中夺过死狗一般的龚澄枢,连滚带爬,在大海朝一侧倾斜时,几个人奋力将龚澄枢丢了出去,指望风浪会停止。 龚澄枢只是滚到了走廊里,根本没丢进大海,海神愈狂怒了,海啸更急,海浪足有四、五丈高,海水泼进舱室,到处都是腥咸的海水,听到甲板上咔嚓声响,应该是主桅断折了。 风浪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连接不断地拍击在船体上,这拥有三十个独立水密舱的大船有着极强的抵御风浪地能力,但估计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水密舱被巨浪拍裂,就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突然,一排足有五丈高的巨浪象墙一样高高竖起,猛烈地撞了过来。 四痴反应最快,大叫:“伏下!” 几个人刚趴到地板上,巨大的排浪就已经直轰过来,坚硬的花梨木长窗毫无抗拒地被击烂,大块大块的海水抛进舱室里,而此时地大船已经不是先前那样忽左忽右摇晃,而是一个劲地向左倾侧---- 这船快要翻了! 周宣攀着打烂地了窗栏爬了起来,叫道:“大家抓牢,不要掉下去----”话音未落,又是一排巨浪拍过来,大船已经倾斜角度已经到三十度以上,左舷已经快贴到海面上了,那些没有抓住固定之物的南汉人,全部滑溜到舱室左侧,成堆的堆在那里,有的就从舷窗直接摔到海里,惨叫都听不到一声,就被风浪吞没。 天崩地裂,黑浪滔天,“顺济宝船”上的***已经全灭,全船数百人傍着一艘摇摇欲坠的木船在黑暗的大海里搏命。 周宣叫道:“这船可能会底朝天,据说尖底大船翻倒后都会那样,大伙儿注意了,我们到窗外走廊去,不要被扣在船舱里,抓牢,小心被风浪卷走!” 周宣率先冒着不断泼溅来地海水爬到右舷一侧地走廊上,四痴、蔺戟还有两名亲兵也随后爬出来。 雪猪太子叫道:“周客官,别抛下本掌柜啊!” 周宣回头道:“要想活命就跟着吧。” 忽喇喇一声巨响,大船象被从中撕裂了一般,艏艉楼全部崩塌,甲板上的船工都被甩到了海里。周宣六人所处地右舷走廊也出现了一个大豁口,海水不断涌入。 而此时,左舷已经浸在海水里,船体整个倾侧过来,成了左舷在下、右舷在上,很快就要底朝天了。 周宣突然现四痴不在边上,急叫:“老四!老四!” 蔺戟道:“老四先生刚才还在,难道是被海浪卷走了?” 周宣大急。连叫:“老四老四。”一边抓着走廊护栏往下,被海浪卷走不大可能,料想老四是失手掉进舱室里了,舱室里面黑暗一片,又是一堆呼号爬动的人群,老四掉进去恐怕难以再爬出来。 周宣回到舱室那个窗窟窿那里,死死抓着窗沿,朝脚下地舱室大叫:“老四----老四----” “主人。我在这里。”四痴的声音在下面应道。 周宣紧绷的心弦一松,大骂:“你干什么?找死呀,这时候还乱跑!” 四痴道:“主人让开一下。” 周宣移身一侧,就听“咔嚓”一声,一块又长又宽又厚的木板撞出长窗。却是那张长桌,原来四痴回来是找这张桌子。周宣直摇头,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老四就把这长桌当作活命的法宝了,冒着危险回舱拖这长桌! 周宣与四痴合力将长桌拖到右舷走廊上。但就在这时。大船猛地向右一倾,四痴猝不及防,整个人向走廊豁口直冲出去,豁口外就是大海,这要是掉下去,四痴就是武功再高也只有死路一条。 周宣大叫:“老四,抓住我!”手一松。也朝那边飞坠下。同时拔出漏影刀,在感觉脚踝一紧之时。手中刀猛插进走廊木板,厚实的木板被划开一道三尺长的口子,这才止住下坠之势。 周宣足踝一松,四痴已经手足并用爬上来,正要和周宣说什么,周宣大叫:“船马上要侧回来的,抓牢!” 果然,大船向右倾了大约二十度,又猛地再次左倾,很猛、很沉,舱室里很多人被甩到了大海里。 “轰”地一声震天巨响,“顺济号”宝船整个翻了过来,尖底朝天。 周宣他们所处的是第三层,大船这么一扣下去,第一、第二层迅浸进海水里,而且还在不断下沉,第三层很快也要进水了。 继续呆在这走廊里不出半炷香时间就会被水淹死,周宣大叫:“去四层,去四层!” “顺济号”船体结构与“灵飞号”基本类似,周宣前天陪清乐公主到过底层慰问过船工、水手,知道舷梯就在右舷靠近艉楼的一侧,只要靠近舷一侧的是左手,那外往前跑就能找到舷梯。 周宣跑了两步,忽然醒悟,现在船整个颠覆过来了,脚下踩的可是走廊的天花板,再按先前的方向跑就大错特错、南辕北辙了,赶紧掉头,大叫着:“这边,这边!” 四痴、蔺戟和一名亲兵紧跟在后,那雪猪太子也奋力跟着,另一名亲兵却不知哪去了? 这时天昏地暗、船体还在摇晃,眼睛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东西,都是摸黑跑,还没跑到舷梯口,海水就漫上来了,转眼水就涨到膝盖上---- 周宣大叫一声:“这边!”淌水进了舷梯,手足并用,向上攀登,一边回头叫着:“跟上跟上,抓紧扶手!” 五个人一路攀登,水就跟着一路涨上来,上到第四层,水就漫到第四层,而且很多舱室承受不住水的巨大地压力,早已崩裂,海水汹涌灌入,水更涨得快。 第五层船体坚厚,除了橹孔之外并无舷窗,上到第五层虽可暂避漫上来的海水,但出不去,最后还是逃脱不了随船一起沉没的命运! 周宣大声道:“不要再往上了,去四层走廊,我记得四轮木舟就是系在第四层的船舷边上。” 五个人又淌水来到四层走廊天花板上,没走几步,就摸到一艘小船,没有四轮木舟那么大,但也有一丈多长,很好,就它了,要尽快冲到大海上去,听声音,风暴似乎比先前减弱了一些,呆在船里肯定被淹死,只有到海里再拿小命赌一把。 周宣吼叫道:“老四,刀在不在?劈开廊柱,我们到海面上去吧,大家抓住小船,一齐推船出去!” 水这时已经满到腰上来了,生死就在顷刻之间。 四痴执刀在手,一个十字劈,然后挥拳猛击板壁,生生破出一个大洞,紧接着再破,眨眼间破出一个直径八尺的大窟窿。 五个人正要推着业已浮起地小船从这大窟窿里出去,猛听得那名亲兵一声惨叫,却见几名南汉武士冲了过来,一刀杀死那名亲兵,就要夺船。 雪猪太子怒叫:“本宫在此,谁敢夺船!” 那几名武士一愣:“原来是太子殿下----” 黑暗里有人叫道:“都要死了,管你是不是太子,大伙夺舟逃命吧,大船就要沉没,海神风应该快要过去了!” 周宣大吼:“杀!”一手抓着小船的舷木,一手举着漏影刀朝逼近的南汉武士疯狂劈杀。 雪猪太子在求生*的激励下,白胖滚圆的身子这时显出惊人地灵活,竟然翻身爬上了小船,叫着:“推出去,推出去!” 四痴与蔺戟一边杀敌,一边奋力将小船推出大窟窿,待小船一出了窟窿,二人同时拔身而起,跃上小船,但周宣却还落在大船中。 蔺戟大叫:“郡公,快上来!” 一个大浪打来,小舟迅被冲开,离大船有三丈距离了,离开了想要再划回来靠近大船救周宣出去是完全不可能地,海浪虽不是先前那么五、六丈高,但也是汹涌澎湃,保住小舟不倾覆就不错了,哪能划船,而且四层已经大部分被海水淹没,周宣又被南汉甲士拖住,想要游出来都不可能。 周宣似乎难逃一死! 三十、热爱生活 困在大船里周宣这时水已经淹到双肩,四痴破开的那个大窟窿很快就要被海水淹没,而两个南汉武士又好比溺死鬼要拖人下水,要死大家一起死,在水里挥舞着刀剑,不让周宣有从容转身的机会。 离大船三丈外的小舟上,四痴飞快地从腰侧兽皮囊里摸出一物,气沉丹田,锐声大叫:“主人----” 周宣仗着名刀锐利,一阵乱砍,将两名武士手中的刀剑砍断,一手攀着断裂舷板尖锐的木刺,整个人站到了窟窿眼里,探头一望,小船隐约在三丈外,心里叫得一声“苦也!”这时若跳到海里,风浪这么大,他哪游得过去?离开大船一个大浪打来就会被卷得不知去向! 天风海浪声中,隐约听到老四在喊他,周宣嘶吼着应了一声,陡觉后肩剧痛,似被尖锐利爪抓住,钩爪一收,深深抠进皮肉,被拽得向后一仰,一下子摔到船体外的海水中。 “哓”的一声,一名南汉武士的斧子堪堪从周宣刚才站立之处劈过。 周宣身在水里,肩背上那只钩爪还不放过他,死命扯着,痛彻骨髓,反手过去一抓,却抓到一根细细的丝绳,顿时明白了,赶紧抓住,肩背的疼痛立即减轻了许多,心道:“苍天在上,这就是运气、这就是判断啊,我要是用刀反过去那么一撩,一线生机就被我自己给斩断了!” 小舟上的四痴手扯着丝绳,感觉沉甸甸的极有分量,知道周宣上钩,赶紧双手交错扯动。要将周宣钓上小船,但风急浪大,小舟剧烈摇晃,不敢太用力,怕小舟倾覆,大叫:“主人,抓紧----” 周宣忍着肩头疼痛,双手抓着绷紧的细绳。交替前进,慢慢向小舟靠近,他水性不错,但在这大海里完全没有用,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打来,脑袋露不出海面,寻不到喘息地间隙,时间稍长。也要溺毙。 好在四痴也在那头拉扯,不过三丈距离,周宣在喝了好几口海水后终于攀到了小舟舷木上,小舟被浪头抛起,周宣也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新鲜哪。 四痴抓着周宣手臂要将他提上小舟,脚下一用力,小舟差点翻掉,扭头喝命雪猪太子往另一侧挪一挪,然后与蔺戟一人抓着周宣一只手。将周宣拎上小舟。 周宣瘫卧在小舟舱底。急剧喘了几口气,叫道:“老四,快把,钩子摘下来,肉都快,扯下来了!” 四痴出手极快,猛地将深深抠入周宣肩膀的那只三爪铜钩拔了出来。三注鲜血随即飚出。叫道:“我没带止血的伤药!”只有用手捂住周宣那鲜血狂涌的伤口,一脸焦急。 蔺戟道:“我有。”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木盒。一把捏碎,将里面的膏药尽数抹在周宣伤口上。 小舟又是一倾,船舷搭上来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随即探出一个*的脑袋,却是南汉鸿胪寺卿,不知是刚好被海浪冲到这边来的,还是游泳技术格外高,竟然到了这小舟边,想爬上来。 这种丈五长地小舟,仅容四个人乘坐,雪猪太子又是以一当二的,已经是载了,哪里还能再上人! 四痴有杀手的果决,手起刀落,将南汉鸿胪寺卿攀在舷舷上的手掌斩断。 求生的本能促使那鸿胪寺卿把另一只手又攀上来,同时喊着:“殿下、周郡公,救我---- 小船眼看就要颠覆,刀光一闪,南汉鸿胪寺卿咽喉被割断,手松开,眨眼被海浪卷走。 周宣坐起身,左近的“顺济号”大船继续沉落,第四层已全部入水,只有第五层的橹孔还露在海面上,还有长橹在胡乱划动,那是被困在底舱的水手们在绝望地挣扎。 周宣叫道:“有桨没有,快划,离开大船越远越好,快。” 大船沉没时会引强劲地漩涡,会把附近的小船也一起吞没,这是周宣看《泰坦尼克号》看来的。 小船上有两只短桨,四痴与蔺戟一人一只,拼命划动,在这样波翻浪涌的海上,划桨根本没用,所幸借着两个大浪,小舟离开大船已经有二十丈了。 海浪抛进小船,舱底很快积水,小船也要沉,周宣摸到一个水瓢,拼命往外泼水。 那雪猪太子生怕周宣他们将他丢到海里,也坐起来想做点什么。 周宣喝道:“你好好躺着,一动不许动。” 雪猪太子肥胖,此时能起个稳定小船的作用,四痴与蔺戟都是身有武功地,小心控制着小船不被风浪掀翻。 海浪一*将小舟推远,周宣看那“顺济号”,起先还有一抹灰影,很快淹没在风雨波浪中,那一船五百来号人看来都难逃葬身海底的厄运了! 天空依然低沉,乌云几乎与海面相接,海浪虽然没有先前那样凶猛如山,但也有几米高的浪头,而且一波接一波,无休无止。 小舟上四人除雪猪太子外,一个个与风浪抗争,都已快精疲力竭。 突然,一排小浪后竖起一堵浪墙,猛地拍在正在浪尖上的小船,小船一下子被掀翻。 四痴最是敏捷,瞬间短刀在手,插进船底厚木,急看身边的周宣,很好,主人反应很快,抓住了船底凹槽,也抽出刀插进船底,牢牢抓住。 再看蔺戟,在不远处露出头来,四痴将绳钩朝他掷去,蔺戟抓住,暂时也没事。 最让周宣诧异地是,雪猪太子原本已落水,却被一个浪头抛起,竟不偏不倚落在倒扣着地船底上,死死抓住周宣的手。喊着:“别抛下我!” 周宣还有力气开玩笑:“刘掌柜还真是玉皇子嗣啊,怎么都死不了----”一句话没说完,又一个浪头打来,将他们连人带船压进水里,然后浮上来,又打压下去,反复折腾。 周宣吐出嘴里的海水,鼓劲道:“坚持住。风暴应该很快就要过去了,兄弟们挺住!” 又过了一会,海上地狂风渐渐小了,但浪头并未消减,而且雨越下越大,四个人身子都泡在海水里,只有脑袋留在水面上,还要遭受大浪的淘刷。苦不堪言,所幸南汉的船够结实,小舟这样倒扣着颠簸,却还没散架。 四痴将绳钩绑住周宣的腰,与他连在一起。免得被冲散。 周宣有气无力道:“老四,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地蚂蚱了- 风浪略小,四痴喘了几口气,问:“主人,若是这次我们能够逃生。你想做些什么?” 周宣道:“当然是更加热爱生活了。” 四痴问:“怎么个热爱法?” 八月地海水不知怎么这么冷。周宣哆嗦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娶,娶更多的老婆,生,生更多地孩子了----哎,老四,你想做什么?” 四痴还没回答。雪猪太子答道:“本掌柜想做地是。以后再也不乘船了!” 四痴道:“我不想做什么,以前怎么样。今后还怎么样,活着就好。” 风浪渐渐的平息,大雨似乎转眼的功夫就停了,乌云随狂风而逝,露出洁净的、蓝黑色的天空,还有一弯新月,若无其事地挂着,真他娘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刚刚一场风暴不知死了多少人,现在又风平浪静,连月亮都出来了! 既然风暴停止了,周宣三人便合力将小船重新翻过来,清理掉舱上积水,爬上小船歇息。 雪猪太子倒挺乐观,喜道:“现在没事了吧,哈哈,神巫说我父皇是玉帝之子、我是玉帝之孙,果然没错,这样的大风暴都安然无恙,哈哈!” 四痴冷冷道:“你再笑,我就把你丢进海里,反正你有玉帝保护的。”作势要来推雪猪太子下海。 雪猪太子赶紧求饶道:“周客官、周婚使,我们同舟共济都到这地步了,多不容易,你可不能现在推我下水啊!” 周宣道:“老四,别吓他----”凑到四痴耳边说:“一吓,肉会变酸。” 四痴斜着眼问:“什么意思?” 周宣扳着四痴地肩头,压低声音道:“这船上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就指望他那一身肉了。” “啊!”四痴瞪大了眼睛,看着雪猪太子那肥白多肉的样子,抑止不住恶心,干呕起来。 周宣赶忙抚着他的背心说道:“别吐别吐,开玩笑,开玩笑的,哈哈。” 四痴朝海里“呸呸”了两声,瞪了周宣一眼,心里也是愁,被这大风大浪冲刷了小半夜,现在不知流落到了哪处海域?若是离海岸太远,凭这小舟如何能回去?不要说食物,连淡水都没有,不出三天就坚持不住。 想到这里,四痴仰面躺下,看着满天星辰,指着左边那颗明亮地星星说道:“那是紫微宫北辰星,处于正北方向,我们现在就要向着北辰星划船,如果离海岸不太远的话,还是有活命希望的。” 周宣与四痴并排躺着,也看星星,知道四痴说的北辰就是北极星,说:“朝正北方向前进就没错,两三天应该能熬得住,风暴是自西向东的,我们不会飘到外洋去,离海岸应该不会太远。” 却听蔺叫苦道:“船桨没有了,如何划船?” 小船底朝天时,两根短桨自然漂到海里去了。 周宣道:“先别忙乎,好好歇会,等天亮再说,说不定明天就有船只现我们,那不就获救了吗?” 雪猪太子道:“周客官所言有理,我们还有四艘船,不可能都沉了吧,他们知道本宫落海,自然要四处搜索营救,否则我父皇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 蔺戟忧心忡忡道:“不知道公主安然无恙否?不然地话---- 蔺戟住口不言,意思大家都明白,若是清乐公主死在了海里,周宣这送婚使、还有蔺戟这金吾将很难向李煜交待。 周宣自我安慰道:“灵飞宝船地船工都极有经验,应该比顺济号还先一步转舵向北,顺济号船监还要向刘掌柜禀报,太拖拉!” 雪猪太子道:“公主不会有事的,她是本宫的太子妃,本宫没事她就没事!” 周宣道:“喂,刘掌柜,你不是喜欢男人的吗,娶公主回去干什么?” 雪猪太子小眼一亮,很看了周宣几眼,说道:“本宫也喜欢女人哪,喜欢丰满白嫩的女人,不知公主这几天白胖了一些没有?” 周宣“哼”一声,侧过身道:“老四,帮我看看伤口,痛得紧。” 周宣肩头衣物早已被扯烂,先前敷上的伤药不用说早被海水冲刷掉了,四痴凑近一看,血倒是不流了,只是伤口在海水里浸泡了这么久,有些浮肿,要是溃烂就糟糕了! 四痴问蔺戟还有没有伤药?答曰没有。 雪猪太子道:“待本宫找找看。” 雪猪太子象变魔术一般,拿出一大包囟味烧腊鸭掌,又取出一些糕饼,在风浪里这些小吃竟然没掉,真是奇迹。 四痴将鸭掌与糕饼全部夺过来,将一块松花糕放在嘴里嚼烂敷在周宣伤口上,把一包鸭掌全部给周宣。 周宣觉得伤口疼痛减轻了一些,坐起身拈出一块鸭掌咀嚼起来,点头道:“好味道,南汉御厨真有两手。”拈了一块给四痴。 四痴本想摇头,想想又接过来。 给蔺戟时,蔺戟坚决不要,说:“都是卑职连累了郡公,卑职痛悔莫及。” 周宣道:“风暴要来还是要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雪猪太子盯着鸭掌垂涎欲滴,说道:“真是怪哉,海神风怎么突然就袭来了,难道我船上真来了女人?” 周宣看了四痴一眼,四痴在专心吃鸭掌,说道:“少胡说,是因为你船上太监太多,不男不女,天怒人怨,还好及时处死了龚澄枢,不然我们全死定。” 明日再起波澜,敬请期待。 三十一、灵飞宝船 “灵飞宝船”二层金色大厅里,清乐公主穿上周宣送她的那套性感的异国夏装,靛蓝色的荷叶褶滚边短裙,尽显修长美腿,粉红色的宽肩短衫仅能遮住*,微微棱起的肋骨和雪白微凹的腹部,极具骨感之美,足上套着缠带露趾的皮鞋,鞋跟又尖又高,清乐公主现在已习惯穿这种高跟鞋了,足尖踮起,胸脯一挺,腰肢一软,美臀自然后翘- 没有音乐,没有舞伴,空旷华美的大厅里清乐公主独自旋转舞蹈,心里想着等宣表兄下次教她跳舞,她就穿这套衫裙,可以想象得出宣表兄目光会在她身上瞄来瞄去、流连忘返---- 忽然,大厅晃荡了一下,独自跳舞、想入非非的清乐公主差点摔一跤,很是恼怒,披了件长裙气冲冲出来,正遇祁将军。 祁将军躬身道:“启禀公主殿下,船监说海水突现黑潮、风势也很不妙,恐有风暴降临,末将已命船工转舵向北,寻求岛屿避风。” 祁宏是水军将领,早年出过海,知道风暴的可怕,是以不待禀报清乐公主,就擅自命船工改变航向。 清乐公主忙道:“那宣----周郡公怎么办?赶快让他回来吧!” 祁将军道:“已经开始起风,郡公现在不来冒险回来,只有等风暴止歇后再说,请公主殿下放心,末将已命船工打出旗语和船灯,顺济号和其他三条船都已表示明白。” 清乐公主提着裙裾往甲板上跑,跑了两步嫌高跟鞋跑不快。踢掉鞋子赤足上到甲板,只见数十名帆师和上百名水手正在收帆,五桅七帆现在只留三帆,风向自东南向西北,正是顺风,船去如箭。 清乐公主扶着舷木朝“顺济宝船”遥望,却只看到一点帆影,另外四艘船都没跟上来,正要问祁将军,却见东北天际大片大片的乌云如铁骑呼啸而来。眨眼的功夫就遮蔽了半边天,天黑下来地同时,海浪汹涌起来,大船开始摇晃---- “公主殿下,快回舱去!”祁将军着急道,风浪这么大,甲板上很危险。 清乐公主却还朝后面张望,忧心道:“那几艘船怎么还没跟上来,宣表兄怎么办?” 祁将军道:“郡公和南汉太子的船就在后面,天太黑。公主殿下看不见而已,其实不远,殿下赶紧回舱吧。”急命宫娥、内侍簇拥着清乐公主下去。 清乐公主回到舱室,瓢泼大雨就倾泄下来了。船监在喊话,莫要点灯,宫娥芳茶刚把一盏兽头灯点亮,闻言赶紧吹灭。 大船晃荡得厉害,舱室里黑乎乎的。器物乱滚,“砰砰”直响,阿监、宫娥一个个惊慌失措,互相嘀咕着说船沉了怎么办,她们可都不会凫水? 清乐公主坐在大椅上,生平第一次感到巨大的恐惧,周宣又不在身边,不禁掉下泪来,忽听外边有人喊:“公主公主。我家姑爷呢?” 清乐公主知道这是宣表兄的那个贴身小婢,应道:“小茴香,快进来。” 小茴香进来,她并不知道周宣去了“顺济号”,见风急浪高,姑爷一直没回去。便找来了。 清乐公主说了周宣去“顺济号”之事。又说:“小茴香,你就在这里陪我。来,坐在这里----芳茶,坐我这边。” 清乐公主让一群宫娥团团围着她,这样感觉安心些。 没有人敢大声说话,静坐着拥成一团,听着舱外风吼海啸,公主、公娥都害怕得浑身抖。 过了一会,只觉得大船摇晃得更加厉害了,并且一下子如上高山,一下子如坠深渊,好象下一刻船就要倾覆,船左一倾、右一歪时,这群恐惧得瑟瑟抖的公主、宫娥就禁不住出尖叫,晃一下、叫一声。\ 清乐公主一手抓着芳茶、一手抓着小茴香,带着哭腔道:“怎么会这样呀,船沉了怎么办?” 芳茶也很害怕,不过还是得安慰公主:“殿下别怕,这船结实得很,不会有事的。” 清乐公主又问小茴香:“小茴香,周宣会不会游水啊?” 小茴香想起姑爷以前那次海难,说:“公主,我家姑爷水性极好,几十里路都能游,姑爷绝不会有事,姑爷福大命大,公主也福大命大,我们大家都不会有事。” 风更大、雨更急,大海沸腾一般汹涌咆哮,大船如摇篮,晃得人头晕眼花,隐隐听到桅杆断折、船楼崩塌的声音,舷窗被风浪催破,雨水和海水不断地泼溅进来,舱室里到处都是水。 清乐公主缩成一团,忽然想起一事,大声问:“芳茶,我那些画你收好了没有?” 芳茶道:“收好了,殿下放心,那幅还未画成的画稿都收好了,不会被雨弄湿的。” 清乐公主略略放心,在极度恐惧中,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惊醒,还好,还在船上,没有落水,船还在晃荡,大雨还在下,舱室黑暗潮湿,什么都看不到,伸手一摸,到处都是水,叫道:“芳茶----芳茶---- “殿下,芳茶在这里。”芳茶应道。 清乐公主又问:“凤阿监呢?” 黑暗里凤阿监应了一声。 清乐公主道:“凤阿监,风浪好象小了一些了,让内侍去问问,船到哪里了?顺济号跟上来了没有?” 凤阿监挣扎着出门,一个摇晃就摔倒了。 小茴香出声道:“公主,风浪还没停,别让凤阿监去问事了,太危险,我家姑爷一定不会有事地,等到天亮,就会看到姑爷的大船就跟在后面。” 清乐公主“嗯”了一声,让凤阿监回来,继续苦熬,盼望天明。 后半夜,终于风平浪静,雨也停了,还没等凤阿监去探问,祁将军让两个奉化军士兵抬着他来向公主禀报了。 祁将军左腿被砸断,刚刚包扎好,对清乐公主道:“借公主殿下洪福,大船基本无恙,只损折了十一名士兵和七名船工,其余人等都安好。” 清乐公主起身道:“祁将军辛苦了,看到周郡公的船没有?” 祁将军迟疑了一下,老船工都说从没遇到这么大的风暴,所幸他们避得快,若是迟得半刻,这船能不能抵御得住这样的大风大浪就很难说了,“顺济号”与“灵飞号”至少差了七、八里路程,还迟迟不转舵,只怕很危险啊,但在公主面前不能流露这种忧虑,说道:“顺济号也已跟上来了,只是后来被海浪冲散,估计现在离开灵飞宝船十多里,灵飞宝船已经停下,待天明就与顺济号汇合,公主殿下不必挂 清乐公主点点头,在众人护卫下来到甲板上一看,却是天清月明,海浪细细,除了大船甲板一片狼藉外,都看不到风暴的痕迹。 见如此风平浪静,清乐公主也放心了,既然“灵飞号”没事,清乐公主想当然地以为“顺济号”也不会有事,便回舱命令内侍、宫娥回舱收拾,她一身湿透,海水盐渍渍的难闻死了,明天宣表兄就要回来,可不能让宣表兄看到她这副狼狈相,当即吩咐备水沐浴。 清乐公主沐浴后,天色已然微明,听到外边嘈杂一片,便上到甲板来看,却是祁将军命奉化水兵分乘六艘小船往南、往东南、往西南三个方向去寻找信州郡公的下落。 清乐公主便与小茴香一起在甲板上等着,一直等到中午,五艘小船先后回来了,说寻出十五里外,也未看到大船的影子。 小茴香乐观道:“还有一艘小船没回来,一定会有好消息。” 又等了一会,那艘小船也回来了,也说没有看到任何船只。 清乐公主担心了,问祁将军:“顺济号那么大的船,会到哪里去?” 祁将军强笑道:“或许离得远,小船没找到,昨夜风大,吹出几百里也不稀奇,据船工说,灵飞宝船现在所处地海域应该已经过了海中洲,说不定快接近夷州海了。” 清乐公主道:“不管到了哪里,都给我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找!” 祁将军躬身道:“遵命。”即命船工转舵,依靠罗盘定位、凭借船工经验,要返回昨夜起风前的那片海域,一定要找到“顺济号”、找到信州郡公。 灵飞宝船五桅断了两根,剩下三桅五帆也足够支撑航行了,船工调整锦帆角度,开始往回航行,一路风平浪静,至暮色降临已驶出五十多里,却没看到任何船只。 这时,负责望的一名水手突然叫了起来:“报----左前方十里外有一个小岛,应该就是海中洲南边地小岛。” 海中洲大、小岛屿一千余个,虽然大部分岛屿无人居住,但海中洲是吴越国领地,唐国在杭州的探报早已得知吴越王钱惟治会派人阻挠唐、汉联姻,所以祁将军谨慎地派人乘小舟前去小岛察看,不敢贸然将大船靠近。 三十二、抢亲 一夜风暴,将“灵飞宝船”从海中洲北端吹到了南端,相距三百多里,现在,“灵飞宝船”必须返回海中洲北端寻找信州郡公的下落,至于南汉太子生死与否,祁将军完全不放在心上。 四名奉化军士已经去岛上查探,祁将军坐在步辇上在船头等候消息,一边看南汉工匠在整修被风暴摧毁的艏楼。 天已黄昏,落日熔金,西边海域闪现万道霞光,正这时,忽听艉楼那边有人在叫:“着火了!着火了!” 祁将军回头一看,就见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大惊,赶紧命军士抬他去看,却是艉楼下的厨房不慎着火,水手、船工一起救火,很快就扑灭了。 祁将军严厉训斥船监,天灾已抗过去,不要毁在*上! 又过了一会,去小岛上查探的军士回来了,说这是一座荒岛,只有成群的海鸟,并无人迹,岛上有一眼泉水,可以饮用。 灵飞宝船经昨夜风暴损失不小,尤其是淡水,十个大水箱破了四个,方才救火又浪费了不少淡水,必须补充一些淡水,祁将军便命六艘小船一起去岛上取水。 负责望的哨工又叫了起来:“祁将军,那边起烟了,东北方向,大约十五里外。” 祁将军浓眉一抖,猛然想到这会不会是郡公出的讯息,郡公肯定是看到了刚才灵飞宝船的浓烟,所以想到燃烟求救,当即大声道:“立即朝东北方向前进。取水先不急,找到郡公要紧。” 六艘小船被吊了上来,暮色中,孤独的灵飞宝船张帆朝西北方向驶去,驶出十多里,天已全黑,祁将军命高桅悬灯,以便让远处看到,再命小船四面搜索,折腾到半夜。毫无所得,向清乐公主禀报时,清乐公主大脾气,说不找到信州郡公就要治祁将军地罪。 祁将军心急如焚,满嘴起泡,嘶哑着嗓子道:“公主殿下,卑职一定能找到郡公的,林都护还等着郡公去江州迎娶二小姐呢,郡公一定会安然归来。” 清乐公主听祁将军这么说,“哼”了一声道:“还想着娶什么二小姐。赶紧去找人吧,找不到人小心你的脑袋!” 祁将军又去问那望的哨工,是否真的看到这个方向起孤烟?那哨工誓说真真切切看到一股黑烟腾起,那时天还没黑。不会看错。 祁将军一面再命小船再去搜索,一面静候天明,这夜里茫茫大海上如何寻人! 在几个阿监的劝说下,清乐公主回舱歇息。 宫娥芳茶见公主愀然不乐的样子,悄声安慰道:“殿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南汉太子淹死了最好,殿下就不用去南汉了,我们回金陵,岂不是好?” 清乐公主瞪起眼睛,右手食指戳着芳茶脑门,责备道:“你以为你聪明,可你想过没有,那头肥猪淹死了。我宣表兄岂不是也死了,他们是在一条船上的!” 芳茶脑门被清乐公主尖尖指甲戳得生痛,不敢躲避,心道:“公主平时可是恨死了南汉太子的,现在竟不希望南汉太子死,看来公主真的很喜欢周郡公了!”赶忙道:“周郡公肯定不会淹死。因为----因为周郡公不象南汉太子那么肥胖。” 清乐公主一想。有理,最好地结果是南汉太子淹死了。而她宣表兄安然无恙---- 这时,一个不识相的宫娥反驳芳茶的话:“殿下,据说肥胖的人在水里更容易浮起来哦。” 清乐公主一听,脸色就变了,这要是宣表兄淹死了,而雪猪太子没死,那可真是凄惨到了极点,简直不敢想象! 次日,也就是八月十一,清乐公主还在睡梦里,就听宫娥来报,祁将军求见。^ 清乐公主知道有新消息了,赶紧起床,也不洗漱就出来。 祁将军依旧由两个府兵抬着,一脸兴奋地道:“启禀公主殿下,西北方向再现黑烟,卑职已命大船全力赶往烟起处。” 清乐公主匆匆梳洗毕,上到甲板,正好听到望台上的哨工大声禀报:“祁大人,左前方是个岛屿,黑烟就是从岛上冒出来的。” 祁将军即命人前去察看,大船不敢太靠近,怕近岸的暗礁。 祁将军远远看着四名府兵乘小船登上了那座岛屿,这座岛屿比昨日那个小岛略大,树木茂密,就见四名府兵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突然加快脚步,奔进了岛上树林。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一个府兵从林中奔出,向大船这边大声喊着什么,隔得远,根本听不见,又比划着手势,应该是有人受伤、需要救治的意思。 祁将军急传房太医,他带着两个府兵与房太医一道下到小船,要亲自去看。 清乐公主大声问:“祁将军,找到周郡公了吗?” 祁将军应道:“或许是郡公他们,不知是谁受了伤,怕是不便移动,所以让房博士上岛救治,卑职放心不下,跟去看看。” 清乐公主叫道:“我也去。” 祁将军道:“公主殿下不要去,怕有危险,卑职上岛后即命人回来向殿下禀报。”说罢,双桨划动,小舟驶向小岛。 清乐公主扶着船舷看着两名府兵抬着祁将军弃舟登岸,房博士背着一个药箱跟在后面,四个人向岛上树林走去,先前那个打手势报信的府兵早早的就跑回了林中,好象事情很紧急。过了好一会,没见祁将军他们出来,清乐公主揪心道:“怎么回事。难道宣表兄伤得很重?----放船放船,我要上岛。” 一个金吾卫参军劝道:“殿下不要离船,再等一会,祁将军即会派人回来报信地。” “来了,来了!”小茴香叫了起来:“公主快看,那边来人了!” 清乐公主赶紧奔到舷边朝小岛方向眺望,果然看到一个府兵装束的人奔到岛边,上了小船,奋力划船,不一会来到大船下。不知为何一脸地血污,嘶哑着嗓子叫道:“公主殿下,祁将军请公主殿下赶紧上岛,南汉太子伤得很重!” 清乐公主问:“周郡公可好?” 小船上的府兵愣了一下,应道:“周郡公也受了伤,请公主赶紧下船吧,迟了只怕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啊!”大船上地人无不大惊,小茴香顿时大哭起来,叫着“姑爷姑爷”,就要让船工吊她下船。 清乐公主心慌得不行。带着芳茶下船,金吾卫参军拦都拦不住,急命放下另一只小船,领着四名金吾卫下到小船准备护送公主上岛。却见那只载着清乐公主和芳茶、小茴香的小船已经划到小岛岸边,很快就上了岛。 五名金吾卫奋力划船赶去,待上了岛,却已不见清乐公主踪迹,赶紧钻进密林寻找。大声喊着:“公主公主。”隐隐听到密林深处有人在喊着什么。 五名金吾卫加快脚步朝树林深处奔去,跑出一段路那喊声就清晰了,是祁将军手下府兵的声音----“来人哪,拉我等出去,这里有个陷阱。” 五名金吾卫拨出腰刀,继续循声前进,绕过一个小山包,看到一个深达两丈的大坑,祁将军、房太医。**还有六名府兵全在里面,坑底还有铁蒺藜,一个个被扎得流血不止、受伤不轻,房太医正给他们包扎止血,他自己也是双腿多处被刺伤。 领头的金吾卫参军惊问:“祁将军,你们怎么全在这里?公主殿下呢?” 祁将军一听。大惊:“糟了。上当了,原来他们地目的是掳走公主!” 那金吾卫参军惊道:“公主殿下只比我等早了半盏茶时间上岛。怎么----” 祁将军急叫:“快追,快追,岛那边一定泊有敌人的船只,一定不能让他们带走公主!” 那金吾卫参军留下一人设法搭救祁将军他们上来,又派一人去大船搬兵,他领着余下二人朝小岛东端飞奔,只求追上公主,拼命与敌人周旋,待援兵赶到就好了。 这岛不大,由西至东不过三里,待金吾卫参军三人走进到小岛东端,正见一艘十五丈海船徐徐扬帆,准备启航,甲板上红艳艳一片赤衣,几个健壮仆妇挟持着清乐公主和芳茶、小茴香三人正向船舱而去。 “呔!”金吾卫参军怒喝:“尔等是何人,竟敢劫走唐国公主?” 一个身披大红僧袍地干瘦老和尚立在艉楼上,朗声笑道:“老衲乃中天八国王座下护国僧,法号景全,烦这位将军传个信,就说敝国大王已经迎娶公主回国,不须惦念,待公主与敝国大王生下一男半女,自会赴金陵见唐皇陛下,哈哈哈哈。” “景全和尚!”岸上的金吾卫参军大吃一惊,景全和尚是中天八国的国师,是张圣的智囊,辅佐张遇贤、张圣父子两代,在中天八国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三面大帆已经升起,海船开始向北驶离岛岸。 金吾卫参军在岸边奔跑追赶,高声问:“景全大师,我唐国与中天八国素无往来、互不干涉,大师何故设计掳走我唐国公主,不怕两国刀兵相向吗?” 干瘦老僧景全大笑道:“刘守素庸碌荒诞,体肥如猪,如何配得上号称唐国第一美人的清乐公主!而敝国大王年轻英俊、睿智勇武,与公主正是佳偶,老衲为我大王迎娶唐国公主,就是为了避免两国起干戈,老衲不伤害贵国一人,也正是因为两国要结秦晋之好----” “啊,抢亲哪!” 金吾卫参军奔跑得急,不防被脚下石子一绊,摔了一跤。待爬起来,僧景全地海船已在数十丈外,只有眼睁睁看着清乐公主被掳走。 周宣在小船上打了个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但见碧天如洗,海水蔚蓝,扁舟一叶,不羁飘荡。 四痴立在船头,翘北望,看不到6地的影子。低头见周宣已醒来,便道:“主人,不知这里离海中洲有多远?现在刮地是西南风,小船会越漂离海岸越远的。” 蔺戟皱眉道:“可惜船桨丢了,不然向北划,总能到岸。” 周宣坐起身,背过手摸了摸后肩伤口,痛得呲牙咧嘴,说道:“船桨?有啊。” “哪里有?”四痴与蔺戟异口同声问,一边在小船上左看右看。原先那两支桨已经丢了啊,哪里还有? 周宣拍了拍船舷:“拆两块舷板下来不就成了吗。” 蔺戟一拍脑袋,喜道:“郡公睿智,末将怎么就想不到!” 四痴看了周宣一眼。叹道:“主人真是聪明。” 周宣谦虚道:“也没多聪明,就是敢想。” 四痴与蔺戟一起动手,不一会拆下两块五尺长、五寸宽地舷板,四痴手巧,用短刀削着。做成木柄形状,方便抓手。 周宣看着四痴削桨,又看看四痴的脸,说道:“老四,你今天脸好白。” 四痴吃了一惊,赶紧摸脸上,却是一层细细地盐末,在海里泡了一夜,现在海水干了。脸上便留下一层细细地盐霜。 四痴背过身去,自顾削船桨,说:“主人也白啊。” 周宣看着四痴瘦瘦地背影,笑道:“是啊,我们大家都白嫩了好多,海水养颜哪。刘太子刘大掌柜更是雪白可爱。哈哈。” 雪猪太子见周宣说他可爱,竟眉花眼笑起来。忽又愁眉苦脸,说道:“周客官,本掌柜内急,这可如何是好?” 周宣道:“憋着点,这船这么小,怎么让你出恭!” 雪猪太子扭动着肥胖地身子,大**挪来挪去,哀求道:“已经憋了好久了,再憋就要失禁了。” 四痴头也不回地说:“那你就跳海死吧,免得污了船。” 雪猪太子乞怜地望着周宣,一副谄媚相。 留这雪猪太子一命还有用处,周宣忍着厌恶,笑道:“老四先生不是指点你了吗,让你到海里去出恭,攀着船舷,完事后上来。” 雪猪太子眼睛一亮,赶紧扶着船舷下水---- 四痴走过来,将绳钩打了个结,一把套在雪猪太子的肥硕的脖颈上,随即将他推离小船,三爪钩钩在船舷上。 雪猪太子吓得魂不附体,在水里扑腾,杀猪一般嚎叫:“救我,救我,周客官救我----” 四痴皱眉道:“离船远点,别臭到我们。”将一把削好地桨递给蔺戟,开始削制另一把船桨。 周宣对水里地雪猪太子道:“刘掌柜,赶紧解决内急吧,你脖子上不是戴着项圈吗,完事后就会拉你回来。” 船桨削制好后,四痴与蔺戟一人一把桨开始向北划船,两个人都是身有武艺的,以前虽没划过船,但划了一会,便掌握了划桨的技巧,小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行驶颇快,一个时辰划了大约十几、二十里,只是口干得厉害,这小船又无遮无拦,阳光直晒,非常难受。 到得傍晚,小船已向西北方前进了七、八十里,却还看不到6地的影子,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蔺戟都吃不消了,两臂酸痛难忍,举臂维艰。 只有四痴还在咬着牙一下一下地划着,嘴里喃喃狠:“我就不信到不了岸!” 周宣道:“老四,歇会,我来划。” 四痴道:“不用,我不累。” 周宣见他背心湿了一大块,象四痴这样的高手,出汗是很少有的事,除非实在劳累,当即夺下他的桨,喝道:“歇会!夜里再划,不要搞得脱水。” 雪猪太子突然叫了起来:“快看。快看,那边起烟了!” 周宣三人一起抬头朝雪猪太子指着地方向看去,果然见正北方向一道黑烟冲天而起,粗略目测应该是在十五里外。 周宣喜道:“这应该是前来搜救我们的船,燃起烟火好让我们看得到----谁有火摺?” 蔺戟从怀里摸出火摺,却怎么也燃不起来,被海水泡了一夜,哪里还会有用! 周宣指望四痴会燃火,不是说高手抓住一块木头双掌一搓就无火自燃地吗? 四痴双手一摊,问:“主人哪里听来的?我可没那本事!” “不冒烟也没关系。天都黑下来了,冒烟也看不到,离得不远,我们划过去。”周宣说着,抓起一支船桨,忍着肩伤地疼痛,奋力划起来。 雪猪太子兴奋地说:“不知是哪条船?应该是公主的灵飞号,哈哈,我们得救了!” 四痴活动了一下酸胀难受地手臂,看着周宣划了一会桨。肩上地已结血痂的伤口又破裂开来,渗出血水,赶紧夺下周宣地桨,说了声:“主人有伤。让我来吧。” 周宣道:“别划得太急,起烟处离我们不远,看准方向划过去就是了,我们一定会获救的。”说罢靠在船舷边歇气,却见雪猪太子从怀里摸出一样不知什么美味塞进嘴里咀嚼。这位太子殿下难道料到会翻船,竟在怀里藏了那么多食物? 周宣见蔺戟划桨很勉强,估计手都抽筋了,便道:“刘守素,你就知道好吃懒做,现在也该出点力了,你且划一程----” 雪猪太子鼓着腮帮子支吾道:“本掌柜----本掌柜不会啊。” 周宣问:“那你会什么?” 雪猪太子道:“我是玉帝之孙,不需要动手做什么,自有人服侍。” 四痴忿忿道:“早把这猪头丢到海里。船也轻捷很多,划得也不累。” 周宣道:“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 雪猪太子感激道:“周客官你真是大好人,跟着周客官,本掌柜觉得很有依靠----” “哇哇哇!”周宣大叫起来:“别说了。我从昨日中午起就没吃东西了。没什么好吐的,你别害我啊!” 雪猪太子赶紧闭了嘴。一脸幽怨地望着周宣。 满天星辰亮起时,小船划过了十五里水路,月亮已经出来,映得海面银蛇万道,海天寂静,四无人声,这大海就算不起风浪,也自有一种深沉地、宏大的声响,让人敬畏。 但是,海面上除了周宣他们这条小船之外,再无其他船只。 四痴疑惑道:“怎么回事?是这个方向起烟呀,怎么什么都没有?” 周宣双手呈喇叭状,向北、向西吼叫了几声,海面上声音传不远,很快就消失在沉沉细浪里。 周宣一天一夜没喝水了,嗓子干得冒烟,喊了几下就干咳起来,说道:“天黑,望不远,我们慢慢往北划,等天亮吧。” 又向北极星方向划了十余里,四痴眼力好,惊喜道:“前面好象就是6地,黑黝黝的一大片。” 其余三人精神都是一振,鼓劲向那黑黝黝的一大片划过去。 又划了七、八里,四痴道:“是个岛,就不知道有没有人居住。” 周宣道:“上岛就好,总能找口水喝,哈哈,这小命啊,算是拣回半条了。” 三十三、四痴的眼睛 向北再划了大约五、六里,离小岛已经很近,但小岛南端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法登岸,周宣四人便驾着小船向南绕了半个圈,东边的岛岸比较平坦,小船缓缓靠近岸边,四人都是喜笑颜开,在海上漂泊了一天两夜,终于能踏上坚实的6地,这种狂喜的感觉非身受难以体会啊。 周宣跳上岛岸,习惯了晃荡的小船,对纹丝不动的地面反而不适应了,走得东倒西歪,干脆坐倒在地,放声大笑。 四痴最后一个上岸,抱了一块大石头将小船上一截缆绳压住,免得小船漂走,虽然上了小岛,但不能说就已经获救,要离开小岛还得靠这艘小破船。 蔺戟道:“郡公在此稍歇,卑职去岛上看看,若有人家居住就最好,就算没有,也应该找得到水源,这岛上树木茂盛得很,不可能没水。”一躬身,提着单刀朝西北方走去。 四痴甩了甩酸胀的手臂,也说:“主人,我去去就来。” 周宣以为四痴要去方便,嘿然而笑,心想真是难为了老四啊! 过了好一会不见四痴回来,周宣站起身朝四痴行去的方向看,不见人影,便大叫:“老四----老四----” 四痴在数十丈外应道:“主人,何事?” 周宣问:“还没好吗?” 四痴奇道:“好什么?我在找草药。” 周宣一听,原来是找草药啊,便朝那边走去。 雪猪太子现在是紧跟周宣了,一见周宣迈步。赶紧跟上。 星光下,树林边,四痴蹲在地上仔细辨认每一株草,他本来就瘦小,这下子更象个孩子了。 周宣走过去蹲在四痴身边,问:“是什么样的草药?我也找找。” 雪猪太子讨好地说:“本掌柜也找。” 四痴道:“大箭根,又叫牛尾草,离地两尺高。根茎有四棱,比较纯,不会刮手,要它的叶子,治刀伤的。” 三个人就在斜坡草地上仔细找“大箭根”,雪猪太子与周宣是形影不离,周宣都找过地地方,他也装模作样看来看去。 周宣不耐烦道:“刘胖子。找草药要分散开来找,我都找过的地方你还找个屁呀,离我远点!” 周宣现在对这南汉太子越来越无礼了,直呼他刘胖子,但雪猪太子丝毫不以为忤。被周宣一呵斥,肥胖的身躯就挪远点,过不了一会,又贴过来。 四痴慢慢搜索到树林中去,终于在一株青栲树下找到了“大箭根草”。大喜:“主人。找到了!” 周宣跑过去,四痴正一片片摘大箭根的草叶,每片叶子都有两、三寸长,长满白色绒毛远远的听到蔺戟在喊:“郡公----郡公----卑职找到水了!” 周宣应了一声,蔺戟很快就奔了过来,领着周宣三人往岛西行去,约行数百步。树木一疏。前面出现一个小石潭,半亩大小。岸边野花青草,暗吐清香,真是个好地方。 周宣下到潭边,掬水畅饮,久旱逢甘霖啊,干裂的嘴唇、冒烟的喉咙、焦灼的胃部被一一滋润,世间再美地酒也比不上这清冽的潭水。 四痴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说道:“主人,一下子不要喝太多,容易拉肚子。” 周宣“嗯”了一声,就在潭边草地上躺下,曲肱而枕,说道:“我就守着这一潭水慢慢喝了,在海上,口渴难耐时幻想过多次,如果眼前有一汪泉水,我会一口气喝它个底朝天,现在梦想成真了。” 四痴掬水喝了几口后,从兽皮囊里取出大箭根叶子,洗净,找了一处合适的石头,将叶子捣烂,绿糊糊的一大团掬在手里,过来为周宣敷在伤口上,说道:“大箭根叶子有止血止痛、去腐生肌之效,很管用。” 周宣感到伤口一阵阵清凉,笑道:“老四,你还是良医哪,可以入医署了。” 四痴道:“我哪能和雀儿夫人比----别动,我得找布条给你包扎一下。”撕下袍襟布片,让周宣右袒,从腋下包扎到肩胛骨,牢牢缚定。 周宣笑问:“老四,你当时掷钩抓我上船,就不怕抓到我后脑勺啊,那就半条命去了,不死也残,不残也傻。” 四痴笑将起来:“当时没管那么多,只想到拉你上船,而且主人运气一向很好,这次也不例外。” 为周宣敷好伤后,四痴攘起自己的左袖,淡淡的星光下,只见左臂肘部一道四寸长的伤口,血痕宛然。 周宣忙问:“老四你怎么也受伤了?” 四痴淡淡道:“被抢船地南汉武士伤到的,当时一团混乱,没防备。”说着,将剩下的草药敷上,用布条包扎时,因为只有一只手好使,就得用嘴配合,颇为不便。 周宣道:“我来帮你----”从四痴嘴里扯下布条的一端,然后麻利地替他包扎好,打上活结,抬眼时,正与四痴对望,但见两点眸光,如水如星,随意道:“老四,你是自幼和老三一起长大的吗?” 四痴立即警觉起来,说:“主人问这个干什么?我去年八月之前地经历主人就不要问了,免得给主人惹麻烦。” 周宣一笑,便不再问。 四个人靠在潭边休息,海上漂泊实在是辛苦,不一会就都睡着了。 周宣肚子饿极,睡梦里便回到了翔鸾坊信州郡公府第,府上正大开筵席,会宴宾朋,好象是为了小芷若庆三朝,那一桌桌的菜都是根据周宣设计的菜谱烹制的。真正地周府家菜,每一样都是周宣爱吃地,但每每周宣要伸筷子夹菜时,便有一人来打扰,扳着周宣地手不让周宣夹菜,此人肤白如雪、肥头大耳,正是雪猪太子,周宣很生气。大叫:“老四,老四,把这头猪拖出去给我宰了!” “主人----主人----” 耳边传来四痴的声音,周宣醒了过来,这才现雪猪太子不知何时挨到了他身边,把他一只右手紧紧抱在怀里,难怪梦里夹不了菜! 周宣抽出手,坐起身。见天蒙蒙亮,四痴半蹲半跪在他身边,低声道:“主人,岛上又有一条船靠岸,不知是哪里的船?” 周宣一下子站起身来:“去看看。说不定是来找我们的。” 蔺戟也醒了过来,三个人朝小岛东端行去,雪猪太子还在呼呼大睡。 三个人穿过树林,朝海边一看,只见一艘三丈木船停在岸边。几个人正从船上下来。 四痴眼尖。低呼一声:“啊,竟然是顺济号上的人!” 都以为“顺济宝船”五百多号人就只剩下他们四人了,没想到还有人逃生出来,不管怎么样,周宣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正想出去招呼,想想没动。问:“老四。来地是谁,有认识地吗?” 四痴凝目细辨。说道:“陈延寿来了,还有那个黑袍大鼻子,南汉御史大夫也在,另外几个不认识,都是武士,总共八人,不知道船里还有没有人?” 陈延寿等人逃生乘坐地正是周宣前天傍晚去“顺济号”乘坐的那艘四轮木舟,这种船度很快,但现在已经被风浪摧残得不成样子了,比周宣他们地小船还破烂,能漂到这里算是奇迹。 陈延寿等人坐在岸边歇息,因为天色尚未大明,所以他们没有现附近那只小船。 只听那御史大夫道:“太子殿下肯定是葬身海底了,我等如何回国复命啊?” 南汉诸人都默默无语,刘继兴的残暴他们心里都清楚,刘守素死了,他们回去也难逃一死,只怕死得更惨。 忽听一个尖利的声音道:“你们胡思乱想些什么!太子殿下怎么会死,谁看到殿下的尸体了?” 众人都是愕然,一齐望着说话地陈延寿。 陈延寿接着道:“太子殿下是玉帝子嗣,如何会死?殿下是被玉帝迎接去天宫了。” 众人恍然大悟,七嘴八舌附和着,添花加草地说太子殿下被迎接上天之时,但闻仙乐飘飘,异香扑鼻,满天祥云,鱼龙舞蹈,无数天兵天将恭迎,各种珍禽异兽数不胜数,让他们大开眼界,太子殿下欣然驾鹤上天云云。 那大鼻子黑袍人问:“若是陛下问起其他人哪去了?怎么就只剩下我等八人,如何应答?” 陈延寿显得很有智计,问不倒他,反问道:“太子殿下升天,难道不要人服侍?太子殿下升天,难道不需要人向他父皇报信?” 众人又是大悟,是呀是呀,那些人都追随太子殿下升天了,我等八人是留下来报信的。 大鼻子黑袍人想想觉得好笑,站起身拾起一块石头奋力丢进海里,笑骂道:“***,他们都上天享福,留下我们受苦,什么世道!” 几个南汉人劫后余生,心情很好,不敢大笑,捂着嘴笑。 周宣三人在树林里,也是捂着嘴笑,这南汉君臣真是一群活宝,刘继兴真有这么好忽悠? 周宣正准备走出去,告诉陈延寿他们不必为编造雪猪太子升天之事伤脑筋了,却突然看到陈延寿与那黑袍大鼻子一起动手,眨眼间击倒五人,只有一名武士功夫不弱,挡住了陈延寿的致命一击,惊怒交集,喝问:“陈延寿,你想干什么?” 陈延寿与黑袍大鼻子相视一笑,阴恻恻道:“报信不需要那么多人,有我二人就够了,人多口杂,泄露了风声就不好办了,对不对?” 那武士破口大骂,心知敌不过这鹘门两大上师,转身便跑,想跑进树林里,那样的话活命地机会就大一些。 黑袍大鼻子怒“哼”一声,好似剑仙出剑,口吐两道金光,正是鹘门暗器----铜丸。 那武士身手不弱,身子一伏,两粒铜丸落空,直起身来再跑,一根尺五铁棍呼啸着飞来,砸中他后脑勺,顿时仆倒在地。 黑袍大鼻子大步赶上,怕那武士没死透,在那武士后心补了一刀,还刀入鞘,笑道:“好了,全解决了,陈师兄,等我们回到兴王府,这内太师之位就非陈师兄莫属了。” 陈延寿走过来拾起那根铁棍,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这铁棍就是他的宝贝,说道:“这要看门主的意思了。” 黑袍大鼻子道:“龚师兄已死,内太师自然是陈师兄的,小弟一定全力支持陈师兄。” 陈延寿点头道:“费清,我若当上内太师,少不了你的好处,你未净身,有得乐了。” 费清道:“小弟别无所好,就是好色,只是鹘门上师都要净身,陈师兄可否为我向门主求个情,让小弟缓个三年净身?” 陈延寿道:“这个应该可以,这三年你就尽情享用吧。” 费清道:“只可惜蔺宁不知所踪,甚憾!” 陈延寿道:“不要想她了,先把这些尸丢进海里,明日我们就离开这里,从吴越经6路回国。” 四痴在周宣耳边低声道:“这个费清就是我三嫂地大师兄。” 周宣点头道:“陈延寿真是狠毒,我们悄悄退回去,不要让他们现,暂时不要和他二人死拼,找机会除掉他们。” 这时,树林深处突然响起雪猪太子凄厉地叫声:“周客官----周婚使,你们到哪里去了?” 三十四、绿旗飘飘 雪猪太子醒来见身边空无一人,以为周宣他们抛下他悄悄离开了小岛,吓得是魂不附体,悲声大叫。 正拖着尸往海里丢的陈延寿和费清身子就是一僵,心中震惊无以复加,这分明就是太子殿下的声音啊,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周宣三人趁陈延寿二人傻之时悄悄往后退,蹑手蹑脚走出十余丈才加快脚步,听得雪猪太子的叫声越来越凄厉,正向这边跑来。 雪猪太子见到周宣,喜极而泣,叫道:“就知道周客官舍不得抛下本掌柜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要扑上来。 周宣看雪猪太子那架势,赶紧单掌一立,连声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雪猪太子抖动着一身肥肉,说道:“你们到哪去了,吓死本掌柜了?” 周宣道:“我三人也是刚醒,想看看这林中有没有什么小兽,捕一只来充饥,却什么也没看到。” 一提到吃,雪猪太子立即觉得饥肠辘辘,他怀里的零食已经吃光了,说道:“这岛太小,没有人家吧,我们还得继续划船向北,再找不到吃的本掌柜就要死了。” 周宣回到小石潭边,这时天已经大亮,但见小潭北边有一条浅浅的细流,细流的源头是一汪清泉,日积月累,汇聚成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石潭。 周宣喝了两掬泉水,这才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想必陈延寿二人把那些尸都处理掉了。 雪猪太子听到脚步声,惊道:“什么人?这岛上还有人!” 陈延寿大叫道:“太子殿下,是老奴陈延寿啊。”飞奔而来,费清紧跟在后,到了小石潭边跪伏在地,连连磕头。说什么护驾来迟,死罪死罪。 雪猪太子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大喜道:“哈哈,还有活人哪,还有谁没死?” 陈延寿叩头道:“只有老奴和费清二人侥幸脱险。老奴自与殿下失散后,呼号泣血。四处寻找,老奴坚信,殿下乃玉帝之孙,绝不会死,是以苦苦寻找。已经找了三个小岛了,老奴誓要找遍整个海中洲,天幸在此遇见殿下。” 雪猪太子点头道:“嗯,陈延寿忠心耿耿。待本宫归国。定有重赏。” 费清见陈延寿猛捞功劳,根本不提他费清,心中不悦,脸色难看 “主人快看,那边起烟了!”四痴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众人看去,只见小岛东北方向一道黑烟腾起,持续不到半盏茶时间。烟柱消失了。 周宣道:“昨夜看到的烟柱是正北方。怎么这今日烟柱又是在东北?难道夜里与寻找我们的船只错过了?”雪猪太子问陈延寿二人:“你们谁有火摺?” 费清赶紧从怀里掏出火摺呈上,雪猪太子接过。转呈给周宣,一脸讨好。 六个人来到小岛东边,陈延寿、费清二人心里惴惴不安,生怕被周宣、四痴瞧出他们杀人的痕迹,地上还留有血迹哪,好在周宣他们根本没在意,斫下树枝点火,不一会,浓烟滚滚直上。 冒了一会烟,周宣命陈延寿、费清取水浇灭火堆,冒烟时间不能长,担心被吴越水军现。 费清对周宣的命令理也不理,还梗了梗脖子,雪猪太子怒了,过去就是一巴掌,费清不敢躲,雪猪太子手掌多肉,打人很痛,吼道:“周客官说的话就等于是本掌柜说的话,听到没有,快去取水。” 陈延寿与费清赶紧到船上取了木盆来取水灭火,二人心里都是极为纳闷:太子殿下怎么如此信任这个周宣了?是因为共过患难的原因? 火灭后,六个人就坐在岸边岩石上等候援船地到来,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远远的见北边海面上现出桅帆顶端,周宣喜道:“救我们的船来了,希望是灵飞号。” 陈延寿定睛看了一会,惊道:“不好,这不是灵飞号,灵飞号的帆不是这样的,灵飞号有五桅七帆,这船只有三桅三帆,比灵飞号小得多。”周宣暗暗吃惊,问蔺戟:“蔺将军,我唐国那两艘船是三桅五帆对吧,这么说这船也不是我唐国那两艘船!” 陈延寿道:“肯定不是我们船队地船----太子殿下,请到林中避一下,这船只怕来意不善。” 周宣六人都进到树林中,看着那艘海船鼓帆越驶越近,似乎真是冲小岛来的。 周宣对雪猪太子道:“刘掌柜,这船很可能是吴越水军,吴越钱惟治一心想破坏唐、汉联姻,我们要准备迎敌了 陈延寿道:“这船不算大,除水手外最多只能载百人----”扭头看了看四痴和蔺戟,接着道:“太子殿下和周婚使安坐不动,我等四人对付这一百人足矣。” 那船越驶越近,却并没有冲着小岛驶来,看样子是准备从小岛南端经过。 周宣道:“刚才那浓烟他们不可能没看到,若是吴越水军肯定要来察看,难道这是路过地商船?” 雪猪太子忙道:“那赶紧求救吧,本掌柜快饿死了。” 费清赶紧跳了出去,砍下一截树干,端在手里舞动,想让那艘海船看到,然而长帆鼓风,那艘海船毫不停留地从小岛南端驶过,都能看到甲板上有人朝这边眺望,肯定看到了岛上有人,但却是漠然而过。 费清大声咒骂,陈延寿又尖叫道:“啊,又有一艘船过来了。”身子一纵,跳上树杈,算是登高望远了。 过了一会,树杈上的陈延寿惊喜地道:“这艘船很象是灵飞号,再等一会,再驶近一些就能看清楚了。” 周宣心里暗暗激动着,“灵飞宝船”无恙那就太好了,前夜大风暴后他自己漂泊在海上、小命难保。也无暇去想“灵飞宝船”上的清乐公主、小茴香和祁将军他们,只在心里安慰自己:“公主、小茴香她们肯定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 陈延寿又凝望了片刻,确定道:“没错,就是灵飞号。费清,快去把火再点起来。” 四痴也欣喜地说:“主人。真的是灵飞号,太好了。” 周宣、四痴、蔺戟三人都是喜笑颜开,“灵飞号”上可都是他们唐国地人,只要“灵飞号”没事,其他的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灵飞号”甲板上。全身被铁蒺藜多处扎伤的祁将军心急如焚,郡公没找到,清乐公主又被中天八国地人掳去,虽说公主暂时不会有危险。但不追回来可不行。公主是要嫁给南汉太子刘守素地,怎么能让张圣半路抢去?抢亲是清源蛮族地习俗,没听说过哪国公主被抢亲的! 忽见右前方那个小岛黑烟冲天,这小岛他们昨天曾经派人探察过,无人居住,只是有一潭好水,可惜当时事情急。来不及取水。没想到现在这岛上也冒烟了! 祁将军就是中了冒烟的计才把清乐公主给丢了地,大怒。骂道:“中天八国的贼,公主都已经被你们掳走了,还冒烟?冒你娘地烟!” 祁将军身边的金吾卫参军道:“祁大人,是不是派人上岛,把那中天八国地奸细抓上来审问?” 祁将军焦躁地摆手道:“没什么好审地了,公主就在前面那条船上,我们要赶快追,岛上的奸细冒烟就是想耽误我们地时间。” “灵飞号”三桅五帆,全力行驶,根本没有近岛的意思。 岛上的周宣急了,拍拍雪猪太子的肩膀:“刘掌柜,这得你出马了。” 雪猪太子道:“本掌柜不会泅水啊!” 周宣道:“不是要你游水,你且把这身绿袍给脱了,裸出上身,然后站在这块大岩石上使劲朝宝船挥舞你地绿袍就行了。” 雪猪太子依言照做,裸出一身雪白地肥肉,站在高耸的岩石上,挥舞着绿袍,巳时的阳光照在他那白得耀眼的肥肉上,实在是太醒目了。 “灵飞号”望台上目力奇佳的哨工看到了百丈外那个雪白的大胖子,大叫道:“祁大人,岛上那个人好象是我汉国的太子殿下!” 祁将军一听,赶紧撑着拐杖到船舷边细看,果然看到一个白胖子,白胖子身边还有好几个人,赶紧下令大船向小岛靠近。 “灵飞号”在距小岛还有五十丈远近时徐徐停下,祁将军他们这时都看清了,岛上招手地果然是周郡公和南汉太子,无不狂喜,急派小船去接郡公他们上来。 周宣上得船来,见祁将军与两名金吾卫参军跪在他面前请罪,大惊:“公主出事了?” 祁将军便把前夜遇风暴之地的事一一说了,周宣听说清乐公主三人只是被掳去,提起地心放下了,说道:“起来吧,赶紧开船,一定要把公主抢回来。” 周宣命金吾卫把船监叫来,问他船上厨房起火之事,又问厨房里的厨师和杂役是否已经在船上执事多年? 船监恭恭敬敬答道:“禀郡公,灵飞宝船厨房共有五名厨师、十名杂役,除了一名杂役是年初新上船的外,其余都已在船上执役两年以上。” 周宣道:“把那个家伙抓来,此人十有八、九是中天八国的奸细,打一顿,就招了,不过招了不济事,公主都已经被掳走了。” 凤阿监过来道:“郡公,我有一事相告。” 周宣见凤阿监满脸忧色,安慰道:“凤阿监不要太着急,我一定会把公主殿下救回来的。” 凤阿监点点头,低声把前日下午听到的云阿监与黄须金吾卫之事对周宣说了,又道:“我已查清,那名金吾卫名叫胡庆。” 周宣皱了眉头,心想:“事情还真复杂,那边中天八国王张圣派人掳走清乐公主,这边还有李坤的人准备对付我。”当即把蔺戟叫来,询问胡庆之事。 蔺戟早知胡庆与景王关系密切,这时听周宣问起,立即明白了,蔺戟原是打算不参与景王与东宫之争的,但现在不同了,周郡公救过他的命,海上相处两日,是过命的交情了,当即道:“郡公,卑职即去把胡庆抓来,一审便知。” 周宣道:“这事蔺将军负责,审问结果向我禀报,把那个云阿监也一并审问,云阿监尽量不要用刑。” 周宣又登上艏楼,进前方眺望,因为在小岛边耽搁了小半个时辰,“灵飞号”这时与僧景全的海船距离已经拉开,看不到对方的帆影了。 正这时,在右舷方向突然出现两条快船,飞快地向“灵飞号”驶近,船头大旗猎猎,却是吴越国旗号,海中洲一带连续冒烟,吴越水军再没一点动静也说不过去了。 祁将军急命船上将士迎敌,蔺戟也不审案了,领着近两百名金吾卫硬弓利箭侍候。 吴越国的两艘船见“灵飞号”比它们大几倍,不敢靠近,好象护航一般紧紧跟在“灵飞号”一侧。 船监道:“可惜前夜被风摧折了两桅,不然这吴越小船哪里追得上我汉国的宝船!” 远远的,海平面上露出桅帆一角,四痴站在周宣身边,说道:“主人,那似乎是僧景全的船。” 周宣笑道:“明白了,僧景全也被吴越水军纠缠住了。” 三十五、公主刚烈 在海中洲南端海域,中天八国、汉国、吴越国,这三国的七条海船争相追逐,箭矢嗖嗖,三国海船上的弓箭手都使用了火箭攻击,所谓火箭,就是在箭头绑上由松香、油脂、硫磺、黑火药混合成的弹丸,用射程较远的“稍弓”射到敌人船上,弹丸受到剧烈撞击就会燃烧起来,对于布帆木船极具威胁。 雪猪太子本不敢上甲板,见周宣站在艏楼上,便也装起胆爬上艏楼,鹘门两大高手陈延寿和费清左右护卫。 费清为了在雪猪太子面前表现自己,见有一艘吴越战船逼得紧,距离“灵飞号”不足二十丈,双帆鼓风,旌旗猎猎,便道:“殿下,看我废了这条船。” 现在“灵飞号”除了船工,其他的全是唐国人,奋力迎敌的也是唐*士,这让雪猪太子颇有寄人篱下之感,用得上的只有陈延寿和费清,这时见费清要给他争面子,喜道:“好,你若能废了那船,本掌柜有重赏。” 费清便向祁将军手下的奉化府兵借了一柄单刀,沿着左舷大步奔跑,觑准那艘吴越战船,单刀脱手,象螺旋桨一般飞出去,正午阳光射在旋转着的刀刃上,闪烁耀眼,就见那一片光芒从双帆之间掠过,竟将两根粗大结实的帆绳一齐削断,那艘吴越战船两面大帆齐刷刷落下去,长帆一落,船立减,片刻功夫,就被“灵飞号”甩到后面。 另一艘吴越战船见“灵飞号”有如此了得的高手,不敢逼得太近。尾追不懈。 周宣赞道:“刘掌柜有这样的得力手下,了不起啊,此人是何官职?” 雪猪太子被周宣这么一夸,心花怒放,答道:“他叫费清,是虎贲中郎将,因尚未净身,故不得升迁。” 周宣道:“费清是个人才,早日给他净身,可委以重任----龚澄枢原任何职?” 雪猪太子点头道:“周客官说得有理。龚澄枢是内太师,此次延误时机,致使大船倾覆,罪大恶极,待本掌柜回到兴王府,即请父皇和神巫阉割费清,而后封其为内太师吧。” 一旁侍立地陈延寿脸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太监因为无法男欢女爱,对金钱、权力的*就更加强烈,陈延寿就酷爱权力。他现任黄门侍郎,位列龚澄枢之下,一直觊觎内太师之位,天幸龚澄枢已死。他极有希望补缺,但现在听刘守素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刘继兴年过五旬,平日酗酒荒淫。估计难以长寿,所以必须得到刘守素的欢心,但如今---- 周宣捕捉到陈延寿眼里一闪而逝的怨恨之色,微微一笑:“刘掌柜,这陈黄门也是忠心耿耿,前日除掉龚澄枢,陈黄门居功至伟,与费清二人堪称刘掌柜的左右臂啊。” 雪猪太子道:“不错,陈延寿功劳不小。这内太师就在陈延寿与费清二人中任择一人吧。” 费清兴冲冲上来,正好听到雪猪太子这句话,心里狂喜,表面谦逊道:“卑职如何比得了陈黄门----”看了看陈延寿的脸色。 陈延寿笑了笑,笑容颇为勉强。 周宣心道:“很好,这对鹘门师兄弟有隔阂了。等渡过这段难关。想办法让这二人自相残杀去,但看陈延寿这副阴险的样子。也许根本不用我从中煽风点火,他们自己就要厮杀起来。” “灵飞号”甩掉那两艘吴越战船,全力向南,离僧景全的海船越来越近了,眼看差五、六里就要追上,却见纠缠僧景全的两艘吴越战船转舵向南,不拦截僧景全的船了,却向“灵飞号”冲来,甲板上地吴越武士张弓等待。 祁将军骂道:“***,那贼秃蒙混过关了,吴越人哪知道公主会在贼秃的船上,现在却来拦我们的船!” 费清道:“这种小船怕他怎的,撞也撞沉它们。” 周宣笑道:“灵飞宝船扛过了海神风,船体已经受损,不能去撞了,吓吓它们倒是可以。”即命船工航不减,迎着两艘吴越战船直冲过去。 吴越国战船只有“灵飞号”三分之一大小,那些吴越士兵见这庞然巨船全而来,显然是想仗着船体高大来撞他们,大惊,慌忙转舵,好在他们船小灵活,迅朝两边避让,甲板上的弓箭手百箭齐,向“灵飞号”猛射,其中就有火箭。 蔺戟指挥士兵反击,船监组织船工、水手灭火。 灵飞宝船迅从两艘吴越战船之间穿过,三船交错时,蔺戟取过一张四石弓,瞄准左边战船上那将领模样的吴越人一箭射去,四石弓威力非凡,弦响人翻,那战船上一片惊哗,显然被射倒的人是个不小的将官。 “灵飞号”五面大帆带着呜呜风啸,迅冲开两船的包围向前方六、七里外僧景全地海船追去 僧景全的海船左右舷窗伸出三十六根长橹,百足蜈蚣一般划动,借着帆力,船很快。 “灵飞号”闯过吴越战船的堵截,扑灭了几处小火,也开始全力划橹,六十四名水手奋力摇动螺旋橹,一定要赶上去抢回公主,周婚使说了,赶上前面那艘船每人赏银二十两。 两艘船一前一后,向西南方向疾驶,照这样的度,不需两日就能到达夷州海,过了千里夷州海就是中天八国地地界,那时再想夺回清乐公主就难上加难了。 周宣向雪猪太子三人了解中天八国王张圣的情况,雪猪太子愤怒道:“张圣不过是个贼坯匪,竟敢半路抢婚,本掌柜一定要抓住他。要将他千刀万剐!” 祁将军道:“好教郡公得知,那张圣今年三十三岁,嫔妃已有百人,名声亦不甚好,据说相貌倒是威武,有两大得力手下,一个就是国师僧景全,另一个是大丞相黄伯雄。” 周宣知道这些所谓的义军,起义之初是打着为穷苦民众谋活路的旗号,一旦得势。其领往往作威作福、行事荒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船监与四名船工押着两个仆役模样地人过来了,向雪猪太子和周宣禀道:“殿下、周婚使,这两个就是中天八国地奸细,一个是厨房杂役,一个是竟然是帆师,若不是现得早,这帆师就会点火烧帆,至少也要让灵飞宝船丧失航行之力。” 周宣冷冷扫视那两个奸细。说了声:“绑起来,丢到海里去。” 雪猪太子忙道:“周客官,这两个奸细让本掌柜处置吧,本掌柜定让他们后悔爹娘为什么把他们生出来!” 与其父刘继兴一样。雪猪太子有极其残忍的一面,命陈延寿、费清一人押一个奸细,兴冲冲下舱室以折磨人为乐去了。 僧景全的船度很快,估计划橹的都是精挑细选的壮士,而“灵飞号”上的船工、水手经历了大风暴。九死一生,昨日又是整天寻找周宣他们,很是劳累,左追右追,“灵飞号”与僧景全的船之间六、七里的距离就是无法缩短,眼看天已经黑下来了。 周宣心里焦急,但在这茫茫大海上却是毫无办法。 夜色很快笼罩在海面上,六里外僧景全的帆船逐渐模糊,直至看不见。反正周宣是早就看不见了,四痴说还能看到一点影子。 祁将军骂道:“那贼秃灯也不点一个啊!” 周宣道:“那是自然,点灯不是等于给我们指路吗!” 船监道:“请周婚使放心,照罗盘指引,向着西南方向就不会有错,中天八国地船甩不掉我们的。” 周宣道:“要防备他们借着夜色掩护悄悄转向。绕到我们后边。而我们却傻傻的一个劲往前赶。” 祁将军道:“郡公所虑极是,末将这就派四艘小船两翼张开哨探。决不能他们诡计得逞。” 自中了圈套丢了公主,祁将军一直非常内疚,常有悲愤誓死之心。 周宣安慰道:“祁将军不必太自责,公主是一定会救回来的,祁将军指挥得当,在大风暴中保住了灵飞号,功莫大焉。” 蔺戟点头道:“郡公所言极是,船队五艘大船,只有灵飞号得以幸存,祁将军绝对是功大于过。” 三层有扇舷窗里传出人的惨叫,雪猪太子折磨那两个奸细还没有结束。 周宣皱眉道:“这猪头,要就一刀杀了,这么折磨人干什么!”带着四痴下到三层舱室,让雪猪太子把奸细丢到海里了事。 就在周宣离开艏楼之时,僧景全的座船上正忙忙碌碌。 披着大红僧袍地景全老和尚立在右舷看着沉沉地海水,长眉不停地抖动,几名名武弁侍立在身侧。 僧景全说道:“后面那只船一直不见起火,那两个人看来是被现了,现在得依第二条计策行事。” 一名武弁心悦诚服道:“国师神算,无人能及。” 僧景全问:“此处离长溪海岸还有多远?” 另一名武弁答道:“还有一百多里,此时正顺风,拼全力划橹,后半夜就可到达长溪县海岸。” 僧景全道:“老衲虽然安排了人在长溪接应,但长溪毕竟是吴越地界,颇为麻烦,但现在后面追得急,恐怕由不得我们从容到清源,那就准备在长溪登6吧。” 一名武弁问:“是趁着夜色让大船靠岸吗?” 僧景全道:“不,大船靠岸极易被追兵现,就由老衲带着唐国公主乘小船悄然登岸,尔等继续驾船向西,把追兵引到清源泉州地界就登岸,谅他们不敢上岸来追。” 几名武弁心道:“恐怕没这么顺利吧,如果能逃到泉州,国师又何必现在弃船登岸?我等成诱饵了,被后面那条船追上就只有死战。” 当然,这些都是只是腹诽,谁也不敢当面有异议。 到了后半夜,半圆的月亮高挂天际,清乐公主和芳茶、小茴香三人被三名健壮仆妇挟持到甲板上,黑瘦老僧景全与三名武弁立在月光下。 清乐公主大骂:“老和尚!老秃驴!” 老僧景全毫不动怒,微笑道:“王妃殿下脾气还不小,老衲这就送王妃殿下上岸。” 清乐公主怒道:“什么王妃殿下!上什么岸!快快停船,让我三人回灵飞宝船。” 一名武弁快步行来,躬身道:“国师,两艘小船俱已准备妥当。” 老僧景全一点头,看了看芳茶和小茴香,长眉微皱。 身边一名武弁便说道:“这两个宫女带着上路麻烦,干脆杀了丢到海里----” 芳茶和小茴香吓得浑身抖,悲声叫:“公主----” 清乐公主柳眉倒竖,尖叫道:“谁敢动我这两个侍女,我决不饶他,我----我立即咬舌自尽!” 老僧景全笑道:“未想到庸主李煜之女倒是如此刚烈,罢了罢了,老衲一意为了中天八国与唐国友好,自不会伤她们性命,反正王妃殿下一路上也需要人服侍,就带着上路吧,也请王妃殿下不要再抗拒,不要让老衲为难,不然地话,老衲不敢对王妃不敬,但这两个小侍女嘛,只怕会死得很惨!” 清乐公主见老秃驴答应不伤害芳茶、小茴香,略略宽心,扭头朝船后看,夜色沉沉,大海茫茫,看不到“灵飞号”地踪影,想想宣表兄生死不知,她自己又被人挟持到这船上,现在又要被逼登岸,不由得悲从中来,珠泪淌满双颊,心里低唤:“宣表兄,你一定不要死,一定要来救我----” 三十六、小茴香的机智 八月十二日凌晨丑时,夷州海北端,明月西垂,星光黯淡,细细的海浪连绵起伏直至天边。 老僧景全命帆师降帆,三十六名水手则拼命摇橹,三帆全降,而船不减,同时大船稍稍转舵向北,尽量朝长溪县海岸靠近。 看看一切就绪,僧景全挥手示意,一道口令迅传达到底舱,三十六名水手一齐罢橹,十五丈海船犹自向前冲出小半里地,这才缓缓停下,一艘三丈木舟迅下到海面上,僧景全与四名武弁率先下到木舟上,随后是三名粗蛮有力的仆妇挟持着清乐公主三人坐吊篮下到小船里,清乐公主怕这些中天八国的恶人伤害芳茶、小茴香,是以不敢抗拒。 木舟有六名水手,一齐奋力划桨,迅离开大船向北边海岸驶去,此处海域离岸大约有十来里远。 这时正是夜最黑的时候,木舟驶出二十丈,就难辨大船的影子,但能听到大船上帆师急升帆的声响。 清乐公主连手臂带身子还被一名仆妇紧紧箍着,怒道:“快放开我,这会还箍着我干什么?难道我会跳海?” 那仆妇目视国师,老僧景全一点头,那仆妇便松开双臂,其余两名仆妇也放开芳茶和小茴香,两个少女立即偎到清乐公主身边,三名仆妇戒备盯着她们,眼睛一瞬不瞬。 清乐公主对未卜的前路深感恐惧,自离了金陵她就一直心中惶惶,但先前有宣表兄陪着,画画像、跳跳舞,倒也忘忧,现在,宣表兄不在身边。这些人强行挟持着她去中天八国,要给什么张圣做王妃,她该怎么办? 仲秋的海风颇有些凉意,芳茶往公主身侧缩了缩,悄声问:“殿下,我们怎么办?” “闭嘴,不许说话!”一名仆妇立即凶恶地骂道。 清乐公主揽住芳茶的腰,愤然道:“话都不能说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会记住的。” 那仆妇一听,惴惴不安,这是未来的王妃啊,现在问她名字肯定不是为了以后封赏她,定是要打击报复。嗫嚅道:“公主,不,王妃殿下要说话自然可以,她们两个,不行。” 清乐公主见这仆妇露怯,气势顿涨,气咻咻道:“不让她们开口。那我和谁说话?难道和你们这几个蠢人说话?” 几个仆妇哑口无言。一齐转头看着国师。 僧景全嘿然一笑:“王妃殿下可任意与人交谈,但不要指望大喊大叫会有人来救!还有。上岸后是吴越国地界,吴越国与唐国是死敌,公主如果落到他们手里,恐怕没有老衲这么以礼相待吧。” 清乐公主没理睬那老秃驴,左手揽着芳茶、右手搂着小茴香,安慰道:“别怕,想说什么尽管说。” 小茴香在清乐公主耳边道:“公主。我们的船就跟在后面。现在我们上岸,我家姑爷肯定不知道。还追那大船,这就糟了!” 清乐公主问:“小茴香,你说祁将军他们已经找到周宣了吗?” 小茴香点头道:“肯定找到了,我家姑爷绝不会死在海里地,姑爷老早就说过,他要活到八十岁,生很多孩子----” 老僧景全年过六旬,却耳聪目明,小茴香说话声音虽轻,老僧景全还是听到了,呵呵笑道:“王妃殿下说的是新近唐国第一红人周宣周七叉吗?” 清乐公主道:“对,就是我表兄周宣,他手下能人甚多,定会来救我的。” 老僧景全说道:“指望周宣来救?嘿嘿,那送婚使周七叉早已与南汉太子一道喂了海鱼了,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若不是这场海神风,老衲想要迎到王妃恐怕要大费周折。” “你胡说!”清乐公主气得粉脸通红:“宣表兄一定会来救我的。” 小茴香朝右边大海张望,夜色浓重,看不到“灵飞宝船”的踪影,而载着她们的小船正快地向长溪县海岸划去。 “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姑爷现这条小船?大喊大叫肯定不行,且不说隔得远听不到,还会立即被杀死,这些人好凶的!那么还有什么办法?” 小茴香这样想着,她坚信姑爷就在船上,她在腰间小帛袋里摸索着,忽然摸到一物,心里狂喜,赶紧取出捏在掌心,想了想,悄悄撕下一条裙幅,把手里那物塞在清乐公主手里。 清乐公主低声问:“什么?” 小茴香就在清乐公主手心里划了两个字,清乐公主眼睛一亮,点点头,又接过小茴香撕下的布条,鼓起勇气,突然将手中一物在船舷上一划,“嚓”地一声,一道火苗应声而起,随即点着布条,高高的拎在手里。 三个仆妇见状一齐愣,不知如何应对? 僧景全怒叱道:“灭火!” 清乐公主在三个仆妇扑上来之前,将手里燃烧着布条向海中抛去,那布条划出一道火焰弧线,飘飘落海,迅即湮灭。 僧景全怒冲冲走过来,凶狠地盯着清乐公主,大红僧袍在海风中鼓荡,好似密教凶神。 清乐公主一颗心吓得怦怦直跳,不知道老秃驴会怎么惩罚她? 老僧景全喝道:“搜,把她三人身上东西全部取掉!” 三名仆妇只听国师的,不管什么王妃不王妃了,上前将清乐公主三人身上除了衣物之外所有东西都搜走,项链、手镯也不放过。 老僧景全道:“裙子里也搜搜,不要藏着什么小刀之类的东西。” 一个仆妇便伸手到清乐公主裙里乱摸,清乐公主使劲打那仆妇脑袋,仆妇任她打,照搜不误,摸了几下没摸到什么,忽然摸到清乐公主的小内裤。这是周宣画地款式,前天刚缝制好的,清乐公主就穿上了。 仆妇觉得奇怪,用手扯了扯,嘀咕道:“这是什么?” 老僧景全以为摸到了什么兵器,忙问:“什么,缴出来看看。” 清乐公主又羞又怒,大哭起来。 仆妇赶忙退手出来。对老僧景全道:“国师,没什么,只是一件式样怪异的亵衣。” 老僧景全见清乐公主大哭的样子,冷哼一声道:“王妃殿下请自重,莫要自取其辱。敝国大王固然愿意与唐国联姻,但若是有人横加阻拦,让老僧无法从容带着王妃殿下前往中天八国,那老僧只好将殿下杀死,阿弥陀佛,老僧绝不打诳语。”对那六名水手道:“加紧划船,刚才那火光只怕已被后面大船看到了!” 相隔六里地“灵飞号”大船果然现了这短暂的火光。一直在望的哨工大叫道:“大人。大人,右前方出现火光!右前方出现火光!” 周宣在艏楼上摆一张短榻。盖一张薄毯,蜷缩着身子侧卧,四痴就在他身边盘腿打坐,这时听到哨工地喊叫,惊醒过来,赶紧起身朝右前方望去,却一无所见。问那哨工。哨工道:“禀郡公,火光眨眼就灭了。但地确是火光,小人绝不会看错,火光大约在右前方六里外。” 周宣用手抹了几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沉吟道:“僧景全为何弄出火光来?右前方,难道他们想靠岸?这可是吴越地界!” 祁将军道:“郡公,贼秃景全诡计多端,只怕有诈,妄图引我们靠岸,延误我们追赶的时间。” 周宣道:“这可难办,老和尚虚虚实实,让我们不知是上岸还是继续在海里!” 蔺戟道:“吴越国与中天八国隔着清源,素无往来,僧景全不可能在这地方带着公主上岸,从这里长途跋涉到潮州,比海路可艰难得多,郡公,不要理会他们地疑兵之计,我们一力朝前追赶,天明后即可追上他们的船,夺回公主。” 周宣道:“最危险地地方最安全,最不可能做的事偏去做,若他们真的挟持公主上了岸,那我们岂不扑空?这不得不防,要两边都顾到才行。” 祁将军急道:“郡公,我们耽搁不起呀,靠岸至少要一、两个时辰,那时贼秃的船早就去远了,海路到潮州可比6路便利百倍!” 周宣道:“让我想想,看有何好方法?----先让大船靠右航行,离海岸近些。” 周宣下了艏楼,在甲板右侧踱步,四痴、蔺戟默默跟在身后,不敢打扰周宣思考。 这时,汪士璋送给周宣的那个名叫力虎地健仆牵着金毛犬鲁鲁从艉楼走来,来到周宣面前躬身叫了一声:“主人。” 周宣看着金毛犬鲁鲁那绿莹莹地眼珠子,心中一动,问:“力虎,我抹过汪翁给我的那种香料,且看鲁鲁能不能找到我?” 周宣藏身二层舱室公主书房,片刻功夫,鲁鲁便带着力虎追踪到门外,狂吠两声。 周宣大笑着出来,说道:“有了,即刻备船,我要上岸追查。” 四痴问:“公主也抹了这种香料?” 周宣道:“对,可惜那瓶香料、还有我喂虫地秘药都掉到海里了。” 四痴道:“喂虫的秘药可以再配嘛。” 周宣问:“老四,汤小三知道我这秘药的配方,他有没有告诉你?” 四痴“哼”了一声道:“汤小三嘴巴紧得很,不肯说。” 周宣哈哈大笑:“当初汤小三就是怕你捉他去逼问药方,对我誓宁死也不肯说的,老四,那时你很霸道啊。” 说话间,二人上到甲板,“灵飞号”已经转舵向西北方向航行,两艘小船也已挂在右舷,随时准备下水。周宣道:“有一艘船即可,我和老四,还有力虎带着鲁鲁上岸追查,大船照常行驶,若查出清乐公主并未上岸,那我们几个就赶到前面重新登上大船,这应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蔺戟道:“郡公,卑职随郡公去。” 半个时辰后,“灵飞号”离海岸已经很近,都能看到黑沉沉地大片6地了。 周宣、四痴、蔺戟、力虎,还有金毛犬鲁鲁下到小船,蔺戟与四痴划船,在天蒙蒙亮时弃船登岸,也真是巧,沿岸才搜寻了三、四时地,就现了僧景全他们弃下地那艘三丈木舟。 金毛犬鲁鲁在离木舟数十丈远便吠叫起来,力虎能知鲁鲁之意,对周宣道:“主人,鲁鲁嗅到了那种香味。” 金毛犬鲁鲁躁动起来,向着北方狂吠,表示香味朝那个方向去了。 “灵飞号”在离岸不到五里的海面上航行,看到岸上周宣打地手势,急忙收帆转舵,朝岸边驶来,先派一艘小船拖着小铁锚试探水路,确定没有暗礁,这才慢慢靠近岸边,长长的踏板架了下来。 祁将军由两个府兵抬着下来,雪猪太子在陈延寿和费清的护侍下也上了岸。 周宣道:“公主果然被僧景全挟持上岸了,必须立即去追,去船舱马厩里把我的云中鹤牵来,还有公主的枫露紫,干脆把那匹照夜玉花骢也牵下来,那是皇后娘娘送给公主的生日礼物,原打算在八月十五公主生日那天牵出来让公主惊喜的,如今我们坐骑紧缺,暂时牵来骑用。” 祁将军问:“郡公多带些人去吧。” 周宣道:“人手不必多,这里是吴越国地界,人多反而不妙,还有一事不得不防,就是怕僧景全再施疑兵之计,挟持公主在这里上岸,跑到前面又重新上船,这就需要祁将军继续追那艘船,不管公主在不在船上,都给我截住----”停顿了一下,附耳道:“你们不必去兴王府了,只需截住那艘船,现船上没有公主便即刻返航回唐国,这灵飞号得归我们所有。” 祁将军郑重点头:“卑职明白,卑职伤到了腿,暂不能追随郡公,郡公千万小心。” 三十七、原来你也在这里 “灵飞号”马厩里只有二十匹马,其中四匹马还是驾车用的,所以周宣只带了四名弓马娴熟的奉府兵,其中一名府兵少年时曾到过福州,略识这边路径,蔺戟也精选了四名箭法出众的金吾卫,加上四痴、房太医、力虎,一共十三人。 雪猪太子一力要与周宣同行,周宣考虑到要霸占“灵飞号”,雪猪太子在船上总不大好办,便答应雪猪太子三人同行,却没想到雪猪太子由于身体太过肥硕,不会骑马,“灵飞号”是有两辆马车,但雪猪太子乘马车,如何跟得上周宣他们? 雪猪太子道:“周客官,那中天八国的贼人掳了清乐公主去,肯定也是藏在车里,他们是车,我也是车,又没落后多少时辰,有什么赶不上的?本掌柜这两个手下武艺高强,正想救公主立功。” 周宣考虑了一下,点头道:“那就出吧,小心不要露了身份,若被吴越人现那麻烦可就大了。” 长溪县原属闽国,州治是福州,福州原是闽国都,又名长乐府,李煜之父李灭闽之后,吴越抢占了福州,建邵武军,西南与清源泉州接壤,节度使乃是吴越王钱惟治之弟钱惟演。 周宣一行十六人扮作行路的客商,周宣骑小周后的那匹旷世名驹“照夜玉花骢”,把“云中鹤”让给房太医骑,四痴就骑清乐公主的那匹“枫露紫”,其余人等各有坐骑。 金毛犬鲁鲁跟在力虎的马前跑,鲁鲁身长四尺,象小马驹一般,跑起来也极快。在这崎岖海岸,比马还轻捷。 此处海岸比较荒僻,又且天色初明,众人跟着鲁鲁向西北方向跑出三、四里地,忽见五里外那片竹林当中射出一支响箭,尖利的哨声传得极远。 周宣一愣,心想怎么回事,有强盗?好象旧演义小说里山寨好汉喜欢用这响箭。随即便醒悟了,皱眉道:“景全和尚好生机警。特意留了人察看我们要没有追来,这是通风报信呢!”扭头对马车里的雪猪太子道:“刘掌柜,我们几个快马先追去。你随后跟来。”说罢,催动**“照夜玉花骢”,不理睬雪猪太子地叫唤。当先急驰,四痴、蔺戟紧随在后。 众人来到那片竹林。竹林里射响箭的人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竹林后却是山峦起伏,有三条不同方向的岔路,金毛犬鲁鲁毫不迟疑地向正北那条小路奔去。 力虎道:“主人,有鲁鲁在,他们跑不了的。” 周宣道:“追上后切莫轻举妄动,免得他们以公主来要挟。要智取。不要力敌。” 向北驰出七、八里,前面是一个集镇。鲁鲁虽然鼻子灵敏,但到了这人口聚集之地,它也踯躅茫然了,找遍了小镇四处路口,表明身怀异香的清乐公主还在这镇子上,并未离开。 周宣奇道:“僧景全怎么会跑到镇子里去?不带着公主赶紧逃吗?” 这集镇汉、蛮杂居,方圆数十里的山哈蛮人都在这里进行以货易货的交易,倒也热闹得很。 这时,几个高髻垂缨的山哈蛮女突然围了过来,向周宣嘻嘻笑,声音清脆如山泉叮咚,问:“远来地客人,是卖胭脂和花粉的吗?便宜卖我们一些可好?” 周宣见这些山哈蛮女竟个个生得清秀水灵,除了眉骨稍高之外,简直都是天生丽质,莫名其妙就上来问卖不卖胭脂花粉,肯定是受人挑拨,笑问:“是谁说我们卖胭脂花粉地?” 一个用红绒线结着长辫子的山哈少女朝十字街头一指:“是那边有人这么说的,说很便宜。” 周宣正要解释,忽然又来了一群短衫赤足地山哈汉子,手持木棍,气势汹汹冲过来,吼道:“抓住他们,他们是山外来贩卖我山哈美女的不良汉人,霞浦山主的小女儿就是被他们拐跑地,别跑,别跑----” 周宣知道这些蛮僚山哈不好惹,受僧景全的人煽动,一时也没法向他们解释清楚,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掉转马头向镇外跑,那些山哈还紧追不舍,周宣他们奔出五、六里地才甩掉他们,正好遇到陈延寿、费清二人护着雪猪太子地马车赶来了。 周宣道:“景全和尚真是狡猾,诡计多端,这会他们应该趁机跑路了吧?----力虎----” “主人有何吩咐?” “你带着鲁鲁继续追踪,我派三名军士跟着你,现公主踪迹就远远跟着,让军士回来禀报,这样分散开比较好,不会引人注目。” 力虎领命,牵着鲁鲁徒步而去,三名奉化府兵远远跟随。 周宣想想不放心,让费清也跟去,以防僧景全暗伏好手杀死他们这些追踪。 费清上次没听从周宣的命令被雪猪太子打了几个耳光,记忆犹新,嘴上赶紧答应,身子不动,看着雪猪太子。 雪猪太子道:“快去快去。” 费清朝雪猪太子施了一礼,这才快步而去。 周宣等人就地歇了一会,然后绕过前面集镇,在那名识得路径的奉化府兵带领下向长溪县城方向前进,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名跟随力虎前去的府兵赶回来禀报,说已现中天八国人的踪迹,竟是一支大商队,足有四、五十人之多,马车都有七、八辆。 周宣道:“老和尚老谋深算啊,早早就在这一带安排下接应的人手,现在他们人多势众,其中肯定也不乏武功高手,又是这吴越地界,等闲动他们不得,得想个万全之策,反正他们车马众多,一时也飞不到潮州去。只要鲁鲁确定那香味依然在那商队中就行,不急,我们远远的跟着他们。” 这日傍晚,装扮成清源商队地中天八国地人堂而皇之入驻长溪县城里的大客栈,财大气粗,把整个客栈都包下,周宣他们也在临街地客栈住下。 夜里,四痴主动提出去查探清乐公主的真切下落。毕竟光靠鲁鲁的鼻子还是让人心里不踏实。 周宣问:“老四,你的臂伤好些了吧?” 四痴道:“这点伤算什么。主人,那我去了。” 八月十二之夜,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天黑沉沉的,四痴撑一把伞悠悠出店门,周宣从后追出。钻到四痴伞下,笑道:“我是你一起去。”转头命亲兵不许跟来。 四痴翻白眼道:“主人这不是成我累赘了吗?我还能带着你去刺探消息啊?” 周宣道:“笑话。我周宣会成为别人的累赘,我永远是那么举足轻重,我是给你创造机会?” 周宣个子高,四痴只好将伞撑高一些,不解道:“什么机会?” “边走边说。”周宣从四痴手里接过伞,说道:“哪有矮个给高个撑伞的。” 四痴斜瞅了周宣一眼,哼了一声道:“你也没多高!” 周宣笑道:“比你高就行。” 两个人撑着伞朝街口走去。秋风料峭、秋雨绵绵。街上行人稀少,虽然中秋节在即。但在这雨夜里,闽东小城长溪还是显得颇为萧索。 雪猪太子在客房二楼临街窗子里看着周宣和四痴共伞而行,很是嫉妒,肥厚的嘴唇嘟哝道:“周客官果真是好男风地,原来他喜欢小瘦子,真是气死本掌柜了,本掌柜心里好酸楚哪!”在客房里来回走动,踩得地板咯吱吱响,一边的太监陈延寿胆战心惊,准备楼板塌陷时来相救。 周宣哪里知道雪猪太子地幽怨,他撑着伞,眼里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很照顾地把伞倾向四痴。 四痴身量比林涵蕴高不了多少,大约一米六左右,周宣伞撑得高高,昂阔步,四痴就更显瘦小了,那态势象是四痴受周宣庇护似的,这让四痴甚感不适,赶紧找话说:“主人刚才说给我制造机会,到底什么机会?” 周宣道:“僧景全肯定知道我们跟到了这里,我敢说这百步内定有僧景全地耳目,我们这样一走,定会有人悄悄跟来,老四,你留心一下,将那跟踪干掉。” 四痴“嗯”了一声,凝聚耳力,细细察听。 两个人故意走走停停,来到街道转角处,四痴低声道:“主人,在我们身后十丈远有个戴宽沿斗笠的家伙,就是跟踪我们的,听那脚步声,此人功夫不错。” 那戴斗笠眼见周宣二人站在街头不走,他也走到路边一家糕饼店佯作要买饼,却见周宣二人又踅了回来,听得周宣说道:“中秋节就要到了,先买个月饼尝鲜。” 戴斗笠见周宣二人也朝糕饼店走来,便朝门边一让---- 四痴突然出手,一把拿住他腰眼,戴斗笠顿时全身无力。 “原来你也在这里。”周宣笑着拍着那人地肩,很亲热地道:“真是他乡遇故交啊,来来来,我请老兄去下榻处喝一杯。” 那人身不由主,踉踉跄跄被周宣二人挟持回客店。 小道又遇瓶颈,写得好艰难,不过写到最后似乎突破瓶颈了,明天会多更一些。 最近情节应该是不怎么爽,小道正努力调整,但有些书友似乎对小道失去信心了,这两天收藏跌了百多个,这让小道很痛心,就好比很好的朋友突然与我绝交,小道是个很念旧地人,希望有始有终,希望书友们继续支持小道,小道一定尽全力把皇家写好,书友们有不满意之处,请在书评区里提出来,小道一定择善而从,莫要学“君子绝交,不出恶声”,无声无息地离开小道,小道幽怨。 三十八、比比谁奸诈 就在周宣与四痴抓了僧景全的手下回客栈审问的同时,僧景全也没闲着,与几名心腹在客房里密谋对策。 僧景全道:“万万没想到那雪猪太子竟然没死,实在出乎老衲意料。” 一名满脸虬髯的武弁道:“唐国的送婚使周宣也没死,就是骑大白马的那个,此人足智多谋,竟然用犬来追踪我们,闻所未闻,目下看来想要甩掉他们似乎不易。” 另一名武弁道:“雪猪与周宣总共不过十六人,而我方有四十五人,属下愚见,干脆将他们引到荒郊野地一举诛杀,国师以为如何?” 僧景全长眉抖了两抖,淡淡道:“此处是吴越钱王治下,明目张胆厮杀乃是下下策,老衲有更妙的上上策,为何不用?” 众人一齐拱手:“国师睿智,愿闻其详。” 僧景全道:“老衲在海边小镇略施小计,周宣一行就被一群蛮僚赶得落荒而逃,哈哈,老衲再来一招借刀杀人,定让那周宣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我等则隔岸观火,从容离去。” 一名武弁问道:“国师是想借吴越之力来对付周宣他们吗?” 僧景全点头道:“然也,此计只有我方可行,而周宣不可行,因为清乐公主在我方手上,周宣不敢向吴越国泄露我等行踪,他只能凭借一已之力来夺回公主,而老衲却可借吴越之力来对付他,哈哈,根本不用我等出手,这唐国的信州郡公、还有那肥硕过人的南汉雪猪太子都要落到吴越人手里,汉、唐、吴越三国就有得乱了,而我中天八国则从中左右逢源,阿弥陀佛,岂不妙哉!” 众皆叹服。 僧景全道:“长溪县城有吴越邵武军的一个戌所兵营。守备姓夏,有三千兵马,着一人去戌所外报信,将信绑在箭头射进去便行,严庆,这事你去办。注意莫让吴越士兵现你。” 一名武弁躬身领命,老僧景全便在一张结实的牛皮纸上写下这样几句话----“汉国太子刘守素、唐国信州郡公周宣,因避海神风,借道长溪,暂住霞浦客栈,明日将往兴王府,守备夏某,来迎迓,若敢不来。刀兵相见。” 僧景全将牛皮纸折好递给姓严的武弁,嘱咐道:“待寅末卯初时将信射进去,事关重大,那夏守备不管真假,总要来查看查看的,雪猪太子那体格最是好认,自然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然后我等趁乱出长溪,在连江乘船过海到罗源,就算周宣能闯出长溪城。就算他那条金毛犬鼻子再灵敏百倍,也只能望洋兴叹,然后我等绕福州城往西,待到了泉州,那就高枕无忧了。”有,见面谈着谈着就有了,僧景全掳走公主,并不是因为公主是唐国第一美人,而是因为她是唐国的公主,僧景全目的是想破坏唐、汉联姻,我想他会答应与我见面地,对了,老和尚会不会武功?” 蔺戟答道:“据说这中天八国国师有非常之能,这个汉国人应该最清楚,末将去把那费清唤来,郡公一问便知。” 费清很快来到,雪猪太子也跟来了,说起僧景全,费清道:“老贼秃好生了得,我鹘----我国曾多次派人刺杀之,反被他杀死,现在他们人多势众,硬拼似乎难有胜算。” 周宣笑道:“不硬拼,本想来个擒贼先擒王,但老和尚有这么厉害,那还得智取,刘掌柜请回房歇息吧。” 雪猪太子瞪了四痴一眼,晃着一身肥肉,走了。 四痴莫名其妙。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先前放走的那个中天八国探子回来了,带来僧景全的答话,僧景全道:“周郡公若真有诚意,要促使唐国与中天八国友好,那就先以刘守素之人头为信物,老衲见到刘守素之头,即把公主送还。” 周宣眉头一皱,心道:“老和尚果真奸诈,逼我摊牌,要断我后路,刘守素现在不能杀,也不好杀,老四一个人对付不了陈延寿和费清,再说了,刘守素现在好歹还是我同盟,哪有敌人没见着,先自相残杀的道理!”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刘守素身边有高手护卫,头岂易得乎!贵国师给我出此难题,也是没有诚意啊,如此,就算公主被掳到中天八国,难道唐国就会唯中天八国马是瞻?只怕会与汉国并力强攻中天八国吧,回去告诉你们国师。三思而后答复,莫要想避祸反而祸愈烈。” 那探子又回到僧景全处,将周宣所说一字不漏向僧景全转述。 僧景全沉吟半晌,对身边几个随从武弁道:“周宣是个人物,抓住了我中天八国的脆弱处,你们都说说。该如何应对?” 虬髯武弁道:“周宣既不肯杀死刘守素,想要我们归还唐国公主,那是休想!” 另一名武弁道:“周宣想与国师会晤,该不会是想搞什么阴谋诡计吧?” 僧景全缓缓踱步,好一会才说道:“要谈,也不是现在,如果周宣能逃过吴越人的追捕,那再与他谈不迟。” 一名武弁笑道:“周宣与刘守素若被吴越人捉住,还有什么资格与国师谈判。还是让他们被捉更好,对我中天八国最有利。” 僧景全命那探子再去报知周宣,约定明日辰时在长溪城南门外长亭边见面,双方各带两人,其余人不行靠近。 与老奸巨滑的僧景全相比,周宣还是不够奸诈呀,得了回话,便回房歇息,自海难后他一直没好好休息过,可谓心力交瘁。他这原本好洁之人,这时洗漱都免了,和衣便睡,小茴香不在,也没人服侍他,两脚伸在床沿。鞋子都没脱。 天快亮时,周宣被一阵马蹄声惊醒。随即是店门“砰砰”直响,周宣猛地坐起身,瞬间清醒过来,知道坏事了,他大意了,既然老贼秃会鼓动山哈人来驱赶他们,他就应该想到老贼秃会借吴越军队之力。 好比围棋中盘激战时突然下出臭棋。一时间。周宣两耳红透,懊恼至极。大步出门,四痴与蔺戟已经候在门外。 周宣沉声道:“吴越的军队把我们围住了!” 蔺戟惊怒道:“那我们就杀出去!” 周宣道:“不要慌,赶紧收拾行李,牵好马匹,准备出城,老四,你跟我去看看,能糊弄过去最好,若不行,果断出手,制住领兵的将官。” 四痴应道:“明白。” 周宣走到前院时,客栈伙计已经把门打开了,一队青盔青甲、执刀持矛地吴越士兵涌了进来,然后两边一分,进来三个将官,当先一个面如重枣,一身重甲,很是威武,只是腿短,稍逊风采,此人便是邵武军钱惟演手下正五品守备夏仁。 夏仁手握腰间佩刀把手,问那伙计:“你这店里有何人居住?” 伙计缩着肩膀道:“回大人的话,小店昨日傍晚来了一批远客,说是去清源地客商。” 周宣朗声笑着快步趋出,团团施礼,正要开口说话,冷不防二楼走廊“咯吱咯吱”响着,雪猪太子探出硕大猪头,问:“周客官,啊----”待觉满院子的吴越兵,赶紧缩回脑袋。 夏仁因为那封神秘的箭信,已有先入之见,这时看到这么个白白胖胖的脑袋,立马想到这就是南汉雪猪太子刘守素,神色大变---- 周宣一看不妙,打个响指,身边的四痴动如脱兔,夏仁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把短刀已经顶在他的咽喉处,腰眼又被掐住,被拖着往里走了几步。 院内数十名吴越兵一声喊,一齐举刀逼过来。 周宣抽出漏影刀在夏仁脸上比划着,说道:“我等乃是唐国商人,你这狗官觊觎我箧中财物,就想带兵明目张胆来抢,快快命你手下地军士退出去,不然我将你寸磔。”说着,刀尖轻轻一划,夏仁脸上出现一道血口子。 夏仁面如土色,喝命士兵退出,那些士兵迟疑了一下,缓缓退出客栈大门。 这时,蔺戟等人已经将马匹牵了出来,雪猪太子也坐到了马车里,准备逃跑。 周宣道:“刘掌柜,你还乘车哪!” 雪猪太子道:“不乘车难道要我跑路?” 周宣便不再理他,心想:“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看陈延寿、费清两个能不能带着你逃出去。”命金吾卫将夏仁绑起来。 两名金吾卫绑人很有一套,麻利地将腿短身长的夏仁五花大绑起来。 周宣牵着“照夜玉花骢”,对夏仁道:“送我们出城,就放了你,不然地话,人头落地,走!” 众人纷纷上马,四痴骑着“枫露紫”,一手提刀,一手牵着绳子,绳子一端绑着的是五品守备夏仁,而在四痴后面,就是力虎牵着鲁鲁,这一行人一出客栈大门,那些吴越士兵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是把他们守备大人当成狗啊! 周宣大声道:“让一让,让一让----” 客栈大门外有两百吴越马、步弓手、一百刀斧手,见守备大人落入敌手,都不敢阻拦,让出一条道。 周宣一行还未走到街口,突然听到围观百姓中有人喊:“钱都护有令,不要放跑了这些人,抓住他们有重赏,放跑了要治罪。” 领兵前来围店的除了夏守备之外,还有一名果毅都尉和一名骑兵校尉,他二人看过密信,现在看这阵仗,知道密信所言不虚,要是能抓住汉国太子和唐国的信州郡公,那可是奇功啊! 听到人群里那么一喊,这果毅都尉与骑兵校尉对视一眼,一齐点头,果毅都尉“锵”地一声,抽出腰间雪亮吴钩,大声道:“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他们不敢伤害夏守备的!” 骑兵都尉便下令:“放箭,放箭,射他们的马!” 周宣等人听到喊叫,立知有变,快马加鞭,转过街角,向离此地最近地西门飞奔。 四痴拖着夏仁跑了一阵,周宣大声道:“老四,放了他。” 四痴探身挥刀,在夏仁右肩狠狠刺了一刀,免得他生龙活虎整合兵马来追。 雪猪太子惨了,马车落在后面,很快被吴越士兵围住,陈延寿、费清倒是忠心,虽然骑马,却不肯弃雪猪太子而去。 三十九、管你是男是女 吴越邵武军骑兵校尉率一百名马弓手大呼追来,羽箭“嗖嗖”专射马,因为知道这是汉、唐两国的重要人物,尽量不杀伤,活捉为上。 落在后面的雪猪太子的马车突然向右斜冲,原来是右那匹驾车的马中箭受惊,狂乱跑,车厢顿时打横,势欲倾覆。 陈延寿知道乘车绝对跑不掉,大叫:“费清,你扶殿下上马,牵着马跑,我来断后!” 雪猪太子钻出车门,哭丧着脸道:“本掌柜不会骑马啊!” 费清跳下马,道:“殿下莫怕,你坐在鞍上趴着就行,臣扶着殿下,不会摔下来的。” 已奔到坊门口的周宣回头看,喝命四名奉化兵和四名金吾卫支援一下雪猪太子三人,不管怎么说,雪猪太子是己方一边的人,落到吴越人手里对唐国不利,这也是僧景全最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要尽可能地救出雪猪太子,绝不能让那贼秃诡计得逞! 这八名唐兵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个个箭法高,在蔺戟的率领下,一轮箭射下来,冲在前面的吴越马弓手倒下一片,都是马中箭,马匹栽倒堵塞了街道。 雪猪太子战战兢兢,一脚踏着马镫,勉强骑上去,那马陡负重物,长嘶一声,甩了甩马头,吓得雪猪太子赶紧抱着马脖子,双手紧抓马鬃,那马吃痛,不待催促,奋力奔跑起来。 费清就跟在马匹奔跑,一边回头看。陈延寿挥舞着他那根铁棍,敲碎两个马头,又将马车拖过来拦在路中间,然后撒腿追来。 周宣大叫:“刘掌柜,跟上。”拍马向西,必须趁守城门的吴越士兵没反应过来就冲出去,否则就成了瓮中捉鳖了。 这日天气憋闷。暗云低垂,一夜的绵绵细雨一早就停了,看来是要累积成一场暴雨。 众人奔到长溪县城西门,见城门大开,都是暗自庆幸,催马冲了过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城外有数百士兵正朝这边奔来。却原来是夏守备接到密信后。急急点了三百兵士先一步去霞浦客栈抓人,命一员副将率兵随后赶到,正与周宣十六人劈面相逢。 周宣人生地不熟,天时地利人和尽失,最近运气又有点坏,偏偏又从西门跑,西门外就是夏守备屯兵地瓮城,这下子是一场硬战了。 更要命的是,驮着雪猪太子的那匹马承受不住雪猪太子的重量了,其实这马也是一匹壮年战马。驮两、三百斤虽然吃力点。倒不至于跑不动,可是雪猪太子丝毫不懂骑术,整个人趴在前鞍上,重心太靠前,使得坐骑前腿受压力太巨,骑手越高明,坐骑越轻松。雪猪太子别说骑术了。还死抱着马脖子,简直要将马匹勒死。那马吃不消了,骤失前蹄,往前栽倒。 周宣并不知雪猪太子摔倒之事,四痴看到了,掉头不理,他对这三个南汉人很是厌恶。 蔺戟大声道:“郡公,末将在前冲锋,杀开血路,定要冲出去,老四先生,保护好郡公。”说罢,举着腰刀吼叫着向蜂拥而来的吴越士兵冲去。 蔺戟是唐国有名的勇士,在金陵诸将中勇力仅次于皇甫继勋,两军阵前可比四痴这样的刺客杀手管用,夺过一条长矛,右手矛、左手刀,真是当辟易,硬生生撞开一个缺口,周宣等人随口冲杀,众人早已说好,万一被乱兵冲散,就到福州城外、闽江北岸地鼓山下汇合。 陈延寿见雪猪太子摔倒,赶紧下马扶起,大声道:“费清,你背着殿下跑,我保护你二人。” 费清心里怵,太子殿下那体格,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五啊,咬咬牙道:“殿下,臣拼了,上来吧。”背朝雪猪太子,马步哈腰。 雪猪太子长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何曾受过这样的惊吓,先是海难,现在又是吴越兵追杀,那“嗖嗖”的羽箭好可怕啊,他很依赖的周宣周客官不知被乱兵冲到哪去了,这让雪猪太子惶惶不安,刚才那一跤跌得狠,满脸是血,两眼是泪,趴在费清背上,差点把费清压趴下。 费清运起气,挺起腰杆,双手反操着雪猪太子肥硕异常的大腿,向周宣等人奔去的方向大步追赶,也亏得他是鹘门高手,背着两、三百斤的重物比马还跑得这么快! 陈延寿铁棍挥舞,在前冲杀。 雪猪太子给他们鼓劲道:“费将军、陈黄门,本掌柜这次如能化险为夷,回到兴王府,你二人就是汉国的大功臣,必有重赏,你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哇----”临阵许诺得正带劲,**上突然挨了一箭,痛得大叫起来,好在肉厚,伤得不重。 就听到有人喊:“那是汉国太子,莫要射死了他,活捉,活捉!” 电闪雷鸣,乌云翻卷,天黑得象夜幕降临,随即一场瓢泼大雨倾泄而下,这样地天气对周宣等人突围有利,到处一处混乱,雨水浇得眼睛都不开。 周宣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地混战场面,心惊肉跳,好在**的“照夜玉花骢”神骏非凡,奔纵跳跃,渐渐甩开追兵,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再看身边,只有紫马青衫的四痴还紧紧跟在他身边,清乐公主的这匹“枫露紫”也是万里挑一的名马。 大雨滂沱,看不清远处,听到喊杀声在迅逼近。 四痴大声道:“主人,我们先走,前面就是连绵的群山,到了山里就不怕吴越兵了。” 周宣问:“蔺将军他们冲出来了吗?” 四痴道:“蔺将军他们已冲了出去,就不知道向哪个方向去了,这大雨天连方向都辨不清。” 正这时,从不远处雨幕中突然射出一篷雨箭,箭矢从空中急掠过,撞得雨点飞溅---- 四痴大叫:“主人小心!”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手中短刀盘旋飞舞,织成一面光盾,将来袭的箭矢挡下,周宣与“照夜玉花骢”毫无损,但四痴的坐骑“枫露紫”却悲嘶一声,连中三箭,跑了几步,栽倒在地。 这样的好马却被射倒,四痴大怒,返身朝箭处冲去,痴逾奔马,片刻功夫冲到一队吴越骑兵面前,刀光一闪,杀死两人,随即后掠,几个呼吸间回到周宣身边,那边箭矢又激射而至。 四痴擅长伏击暗杀,一击毙敌,这样混乱地战斗实非他所长,尤其是冷箭,防不胜防。 周宣大叫道:“老四,上马。” 四痴稍一犹豫,周宣破口大骂:“妈地我管你是男是女,扭捏什么,快上来!” 周宣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吼出这么一句,也许早疑心四痴是女的,这时情急之下就吼出来了。 四痴愕然,随即纵身上马,坐在后鞍上,大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宣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应道:“没什么,胡乱说的,坐稳了。”纵马狂奔,忽觉四痴身子一颤,还闷“哼”了一声,忙问:“老四,怎么了,中箭了?” 四痴坐直身子,冷冷道:“没有,快跑。” 周宣往前挪了挪,说道:“老四,坐过来一些,抱住我的腰。” 四痴道:“我还要挥刀拦箭,抱着你的腰我不成你的挡箭牌了!” 周宣一笑:“那小心点,别摔下去!” “照夜玉花骢”不愧是旷世名驹,虽然驮着两人,依旧奔跃如飞,在风雨中雪鬃飞扬,银蹄起落,飘若惊风,疾如闪电,后面的吴越骑兵虽然奋力追赶,但越追离得越远,转眼一个白点消失在茫茫雨地中。 周宣也不辨道路,由得“照夜玉花骢”奔跑,只觉地势越来越高,道路越来越逼仄,已经进入长溪县西面山区了,后面追兵早不知甩到十几里外,大雨也已减弱为绵绵细雨,天地间只有繁密地雨声。 周宣舒了一口气,说道:“老四,我们这回可是吃了大亏了,连遭暗算、疲于奔命啊!” 四痴“嗯”了一声。 周宣又道:“人没死,棋就没有结束,还有翻盘地机会,景全老秃驴,我就好好和你斗一斗,看看谁笑到最后!” 山路崎岖,“照夜玉花骢”放慢度上坡,周宣正准备勒马缰下马徒步走,忽听四痴“啊”的一声,整个人向马臀滑落,周宣左手急向后捞,正好抓住四痴地一条手臂,但此时四痴已经滑到马臀后,将周宣也拖带了下去,两个人一起跌在泥泞不堪的山道上。 情节为人物服务,小道写周宣这么历尽艰险,不就是为了四痴吗,患难见真情,患难才能显现女儿身嘛,此后情节会爽起来,看周宣怎么对付老和尚吧,看谁奸诈! 四十、暴露 周宣跌落时,只来得及脱掉右脚马镫,左脚还卡在马镫上,所幸“照夜玉花骢”颇通人性,立即止步,没拖着周宣跑。 强悍的四痴竟会从马背上摔落,这让周宣大吃一惊,心知四痴定是受伤了,顾不得手肘跌得疼痛,急急坐起身,脱马镫时看到了“照夜玉花骢”雪白的马腹一片鲜红,那是血! “老四,你受伤了!” “没事,没事----” 四痴口里说着没事,挣扎着要坐起来,周宣过去扶他,这才看见一支利箭从四痴背部右肩胛骨穿入,凿子一般的箭头竟透出四痴前胸,把四痴射了一个对穿。 周宣大惊:“老四,你别用劲。”蹲下身子,将四痴左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站起来,但见四痴脸白如纸,嘴唇青,*的青衫靠右胸被血染成大片黑红色。 “老四,你中箭了应该早说啊,这一路流血,会死人的!” 周宣心中焦急,这僻静山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雨又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山外吴越军士随时可能追上来,房太医又走散了,也不知是不是落到了吴越人手里! 四痴勉强笑了笑,说:“没事,比这更重的伤我都受过,我扛得住。” 周宣道:“我革囊里有房太医给我的伤药,只是这箭不能乱拔呀。”四痴道:“有伤药就好,先不要拔,找个地方避雨,我能自救----主人把伤药先给我。” 周宣将四痴扶到山道边,在一块稍微平整些的麻石上坐定,掏出一个小锡瓶给四痴,说:“老四。这是伤药,你先在这坐一会,我跑到前面找找,看有没有人家,很快就回来,最多一刻钟,坚持住。”将马牵过来和四痴作伴,他大步向山里奔跑,一边跑一边抹脸上的雨水,后肩新结痂的伤口有点撕裂。疼痛难忍。 跑过这段山道,迎面却是一座更高的大山,林木茂盛,山口修有石阶,周宣心里一喜,那里应该有人家。当即快步奔去,却见一排大樟树后面,是一座红墙小庙,庙门廊下停着一辆独轮车,还有一头黑驴,庙门大开,里面有人避雨。 周宣跑过去。见是一男一女,汉人装束,男的蹲在地上,手里一把篾刀,在削着什么,那女的背对着庙门,梳着碧螺髻,红衫翠袖,细腰丰臀,背影颇为诱人。正在看庙殿正中地那尊神像。 听到脚步声,那女子转过身朝周宣看来。周宣在明她在暗,瞟了两眼,忽然“啊”的一声,一双水汪汪的媚眼陡然睁大,翠袖掩口,非常吃惊的样子。 周宣见是两个汉人,放下心来。说了句:“叨扰两位。我有个伙伴也要来避雨。”转身往回跑,要接四痴来这小庙。 庙里那个女子对篾刀男子说了句什么。那男子“啊也”一声,跳将起来,大步朝周宣追来,喊道:“周侯爷----周侯爷----” 周宣一惊,这是谁,怎么会称呼他以前的爵位?止步回头,见庙里奔出的这个男子浓眉厚唇、貌似朴实,看上去有点面熟,只是手里提着的那把篾刀似乎来意不善,赶紧抽出腰间漏影刀,喝道:“你是何人?把刀放下。” 那男子赶紧丢下篾刀,就在泥地里跪下,仰起脸道:“侯爷不认得小人了?小人是信州永丰杉溪驿的徐篾匠啊。” “徐篾匠?”周宣顿时记起来了,就是妻子梅枝被土匪红糖霸占的那个徐篾匠,忙道:“原来是徐篾匠,庙里可是你妻子梅枝?” 徐篾匠连忙点头:“是是,正是小人的妻子梅枝。”一边朝庙里叫唤:“梅枝,快来拜见周侯爷。” 绰号“竹林西施”地梅枝低头趋出,敛衽万福:“奴家见过周侯爷。” 周宣也无暇问徐篾匠、梅枝夫妇怎么会来福州长溪,道:“你们夫妻和好了?那很好,先帮我个忙,我有个伙伴受了伤,在那边。” 徐篾匠一听,赶紧推着独轮车跟在周宣后面,扭头对庙廊下的妻子说道:“梅枝你稍等一会,我随周侯爷去去就来。” 梅枝起先看到周宣,又羞又愧,心里酸甜苦辣,百感交集,她的相好红糖可以说是死在周宣手里,起先她恨极了周宣,但又知地位悬殊,根本没能力为红糖报仇,而她丈夫徐篾匠对周宣是感恩戴德,邻里乡亲也常常说起周侯爷对信州百姓所作的仁义之事,久而久之,梅枝对周宣的恨意也就淡了,这时猝然相逢,没想到报仇,却想起当初周宣摸她*的情景,当时她问周宣敢不敢摸她*,虽然是负气话,以为周宣会畏惧红糖地名头不敢摸,却没想到周宣摸了,还打骂她---- 想到这里,梅枝面红耳赤,叫道:“奴家也去。”从廊柱解下黑驴的缰绳,冒雨跟了上来。 徐篾匠谦卑地道:“侯爷,小人这里有斗笠、蓑衣,侯爷要不要披戴?” 周宣道:“都湿透了,还披戴什么!我先跑过去,你们随后来,就在山路那边----” 周宣跑回来时,“照夜玉花骢”还在道旁,四痴却歪倒在麻石边,不禁大惊,叫道:“老四----”飞奔上前,见麻石畔有一个箭头和一截箭杆,再看四痴右胸,那支穿胸凿子箭没有了。 原来是四痴自己用短刀截断箭头,然后反手从背后拔出箭枝,一时血流如注,他将前胸伤口敷上药后,反手要敷背伤,痛得举不起手来,失血过多,头一晕,就栽倒在泥地上,小锡瓶也从手中滚落。 周宣一探四痴鼻息,还好,气息不算微弱。见四痴背部右肩胛骨还在流血,赶紧拾起小锡瓶,瓶里的伤药还有一大半,房太医炼制的这种伤药是药膏状的,止血有奇效。 周宣将药膏抹在四痴背部伤口上,正要撕衣襟给他包扎,却看四痴手里缠着一条长长的白布条,不知是哪里来的,看来四痴就是想用这白布条裹伤。 这时,徐篾匠、梅枝夫妇推着独轮车、牵着毛驴赶到了。 周宣声音急促:“徐篾匠。快来帮我扶住他,我给他包扎伤 徐篾匠将独轮车歪靠在山路边,过来扶四痴坐正,突然“啊”地一声,赶紧侧过脸去,黝黑地脸胀成猪肝色。对梅枝道:“梅枝,你来扶。” 梅枝心道:“你扶得好好的,干嘛叫我去扶,我如何好面对周侯爷!” 听丈夫徐篾匠叫得急,梅枝便上前接手,眼睛一瞄四痴胸前,一愣。脱口道:“原来是个女的!”再看周宣,也盯着四痴胸前,一副愣神的样子,心想:“这周侯爷也很好色啊,这*也没美到哪里去,白嫩是够白嫩,可是奶头内陷,哪里比得上我茁壮翘然!” 周宣虽然早猜到四痴很可能是女人,但此时真的看到四痴的雪白隆起的胸脯,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有一种荒诞感,晃了晃脑袋。定下神,将四痴圆领青衫的襟扣解开,小心翼翼地从肩头褪下,不使碰触到伤口,然后开始用白布条为四痴包扎,绕了几圈周宣就醒悟了,这白布条就是平时四痴裹胸用的。一对不算小地*被那样紧紧勒住。嫩红地处子*已经内陷,何苦啊! 周宣细心将布条缠好。在背部打上活结,然后重新给四痴穿上衣衫,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心道:“老四这么急着自己拔箭疗伤,应该是怕被我看到吧,哪会想到自己会晕过去!” 徐篾匠道:“侯爷,让这位小姐坐独轮车吧,小人一定小心推车。” 周宣道:“莫要称呼她小姐,待她醒来,只可称呼她为老四先生,不然她会不高兴。” 徐篾匠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梅枝打量了一下四痴地装束,心想:“原来是女扮男装啊,难道周侯爷是今日才知道?” 周宣道:“坐独轮车怕颠簸,还是我来背吧,你们帮我把马牵过去。”说罢,伏在身,让梅枝帮着托一下,将四痴负在背上,又问:“有伞吗?” 梅枝赶紧从驴背布囊里取出一把伞撑开来递给周宣,周宣让伞架在他脖子上,不让雨淋到四痴背部伤口就行,迈步朝三里外的小庙走去。 徐篾匠见堂堂的信州侯象脚夫一般背人,很是不安,想帮侯爷背,又觉得这老四先生是个女子,不知是侯爷的什么人,他背肯定不大方便,梅枝背倒是最合适,不过梅枝自幼娇生惯养,吃不得苦,肯定背不动。 周宣曾经背林涵蕴上过庐山,也算是练过的了,四痴不比林涵蕴重多少,眼前地路又比上庐山轻松易行,除了后肩伤口痛之外,其余都还好。 快到小庙时,四痴苏醒了一下,见周宣背着她,便弱弱地问:“主人,我们去哪里?” 周宣道:“别说话,好好休息养神,有我呢。” 四痴象被催眠一般,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四个人来到小庙里,徐篾匠取出一块油毡铺在神像下、香案前,梅枝帮忙,让四痴从周宣背上卸下,躺在油毡上。 徐篾匠道:“侯爷身上湿透了,小人想办法燃一堆火吧。” 徐篾匠是长年离家在外谋生的人,做这些事很熟络,不一会找来一扇破门,用篾刀劈成柴条,很快燃起一堆火。 周宣见四痴蜷缩着湿漉漉地身子,脸色依旧青白,便对梅枝道:“梅枝姑娘可有换洗地衣物,借一套让这位老四先生换上,她受了伤,这湿衣服捂着要雪上加霜。” 梅枝赶紧道:包裹里取出一套湖绿色的布裙,双手呈递给周宣。 周宣道:“麻烦梅枝姑娘替她换上吧,轻一点,莫动到她伤口----我失礼了。”说罢,自顾解开长袍,光着上身在火堆边烤火烘干衣服。 徐篾匠看着周宣背上地伤,想问不敢问。 周宣一笑:“我的事说来话长,等下说,贤伉俪怎么从信州跑到这里来了?” 徐篾匠看了梅枝一眼,低着头说:“蒙侯爷恩典,让梅枝与小人团聚,还赠送小人银两,深恩难报,只是----只是邻里乡亲对梅枝不甚和气,梅枝觉得在杉溪过得不痛快,就跟着小人来闽地谋生。” 周宣“嗯”了一声,心道:“梅枝以前仗着红糖地势头得罪了不少乡亲,红糖一死,那些乡亲自然对她不再客气,冷言冷语少不了。”说道:“论起来这还得怪我考虑不周,当时应该嘱咐县令李焘,让他关照一下你们夫妇,这样背井离乡太辛苦了。” 徐篾匠一听这话,感动得热泪盈眶,跪下道:“侯爷大恩,小人受惠实多,岂敢再有他求。” 周宣扶徐篾匠起来,说道:“我与贤伉俪是乡亲,这异地他乡能相逢,实在是有缘,只是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不然就让贤伉俪随我一起走,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安稳去处。” 梅枝为四痴换好衣裙,过来叩谢周宣,这女子比较胆大,问:“侯爷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徐篾匠赶紧道:“侯爷有用得上我夫妻二人的事尽管吩咐。” 周宣微笑道:“是有难处,我作为送婚使送清乐公主赴南汉,乘船走海路,不想遇到风暴,好不容易挣扎上岸,公主又被中天八国的人掳走,我率人来追,不慎被吴越士兵觉,一行人都冲散了,这边只有我和老四先生。”说到这里,转头朝油毡上的四痴看去,却见四痴醒过来了,双手支撑,慢慢坐起身来。 四十一、喜欢就直说 四痴被一箭穿胸,伤得很重,她自己拔箭疗伤时又流血过多导致昏迷,但她的体质毕竟不是常人能比的,很快就苏醒了,双手撑地坐起身来,先是看到自己的一袭湖绿色布裙,愣了半晌才醒悟过来,大叫起来:“谁,谁给我换上的!”原本苍白的脸色霎时变得通红,愤怒地撕扯着裙子,露出大腿都不顾---- 周宣没料到四痴看到女裙在身情绪会这么激烈,赶紧过去跪坐在布毡上,安慰道:“老四,老四,你衣服湿了,是我让这位梅枝姑娘把衣裙给你换上的,你不喜欢女装,那等我把你衣服拷干你再换回来。” 四痴慢慢平静下来,摸摸自己伤口,包扎得好好的,她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是把裹胸布条解开了的,也就是说她的身子肯定被周宣看过了,这么一想,顿时急得血冲脑门,脑袋一晕,又倒在布毡上,强悍的四痴现在是动不动就晕啊! 过了一会,四痴悠悠醒转,看到的是一双关切的、炯炯有神的细长眼睛,这眼睛太熟悉了,四痴闭上眼睛不看,有气无力问:“谁给我包扎的伤口?” 周宣撒谎眼都不眨:“自然是梅枝姑娘,本来我要给你包扎的,不过那个那个不大方便对吧,老四,你瞒得我好苦,一年多了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女子,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扮成男的?” 四痴闭着眼睛不说话,周宣就趁机打量她,心道:“老四除了面部肌肤不够白嫩之外。五官还是蛮精致的,她这样走江湖、做刺客,日晒雨淋,再好的皮肤也要变得粗糙,嗯,老四嘴巴比较大。有点象舒琪呀,眉毛肯定是她自己扯得稀稀拉拉地,老四为什么要扮作男人?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老三既是她堂兄。又是她师兄,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女人。却也四弟四弟的帮着她隐瞒,真是怪哉!” 四痴侧身蜷卧,布裙被她自己撕破了,露出半截大腿,练武之人,这腿真够浑圆结实的,说道:“主人,茶奴之约要取消了,我不能再侍奉主人。” 周宣问:“怎么回事?你想耍赖。说好了输给我后终生做我茶奴的。怎能反悔!” 四痴道:“我被你识破身份,不能再随侍你左右,而且当初你斗茶赢我,其中奥妙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要我再说了吧?反正我是决意要走的。” 这么好的女保镖怎么能放跑,周宣道:“老四,难道你连赌局地规矩都不懂了。就算我作弊。但当时你没觉那就还是你输,哪有一年后翻旧帐的。这叫没有赌品,知道吗?” 四痴闭着眼睛、抿着嘴唇不说话。 周宣又说:“我识破你什么身份了,你就是一女的又怎么了?难道我周宣没见过女人,会吃了你?此去南汉,我少得了你吗?你却说要走,太不仗义了吧!” 四痴道:“那等我护送主人去了南汉回来再离开,这总行了吧。” 周宣道:“到时再说吧,反正你是我茶奴,没有我地允许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周宣与四痴说话时,徐篾匠从独轮车上取来一口铜锅和一只羊皮袋,羊皮袋里装着地是米酒,倒在小铜锅里放在火堆上热,片刻功夫,酒香四溢,然后倾倒在两只木碗里,捧起一碗,恭恭敬敬端到周宣面前:“侯爷,喝一碗信州糯米酒。” 周宣谢了一声,接过酒碗,嗅了嗅氤氲的酒气,赞道:“家乡的米酒就是香----”对侧卧着闭目养神的四痴道:“老四,把这碗米酒喝了,米酒活血,对你的伤有好处。” 徐篾匠赶紧把另一碗也捧来:“侯爷,小人给老四先生也备了一碗。” 四痴听到“老四先生”的称呼,睁开眼来,勉强坐起身,周宣要扶她,她伸手拦住,说:“我没事,不用人照顾。” 周宣知道四痴一向争强好胜,便道:“把米酒喝了,我可指望你快点好,现在只有你能保护我了。” 这话四痴爱听,当即接过木碗,先看了看徐篾匠、梅枝夫妇,问:“主人,他二人是谁?” 周宣道:“我老乡,上次回信州认识的。” 四痴“嗯”了一声,她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是口干舌燥,当即将一碗甜米酒喝光,暖酒入胃,冰冷的四肢很快有了暖意。 周宣也把米酒喝了,打了一个酒嗝,浑身舒泰,感觉疲倦都消解了许多,说道:“徐篾匠、梅枝姑娘,如果你们愿意,且到江州安身如何?我岳父是江州医署的秦博士----” 四痴插嘴道:“另有一个岳父是奉化军节度使。” 周宣笑了笑:“嗯,两个岳父,三个妻子,其中一个妻子还未过门,我从南汉回来就要去江州迎娶。” 徐篾匠道:“多谢侯爷照顾,待小人和内子商量一下吧。”和梅枝走到一边,嘀嘀咕咕了好一会,两夫妻一起走过来,又要下跪,周宣赶紧扶住。 徐篾匠道:“侯爷现在随从失散,无人侍奉,小人夫妇愿意随侍侯爷去南汉,再一道去江州。” 周宣摇头道:“南汉你们不要去,那不是坦途,随时可能有危险,我也不是娇生惯养地公子哥,不需要人服侍,贤夫妇直接去江州便可,到朱雀坊周府找我岳父秦博士,就在府上安身,房子多得很,我岳母愁着没人住不热闹。” 四痴喝了一碗米酒,感觉好多了,站起身拾起地上他那袭*又沾着血迹地青衫,想找有水处洗洗血迹,然后烘干换上。这女裙穿在身上就好象有刺,让她非常难受。 其实在周宣看来,梅枝这套湖绿布裙穿在四痴身上还是颇显风致的,四痴地个子作为男人来说那是又矮又瘦,但作为女子那算得上是亭亭玉立了,配上四痴那略显冷酷的眼神。既苗条又英气,别有一番神采,若是再梳个堕马髻。绝对是好女子啊! 梅枝上前道:“老四先生要洗衣服是吗,奴家知道庙边有个小池。奴家去替你洗吧?” 四痴脚步虚浮,心知自己伤得不轻,还得静养,当即将湿袍交给梅枝,说了一声:“有劳了。”走回布毡,盘腿坐着运功。 不一会,梅枝洗好袍子回来,周宣便拿过来在火堆边烘着,周宣自己的那袭圆领夏衫已经烘干。穿在身上了。 正这时。突然听到远远的传来两声犬吠,周宣浓眉一轩,放下手里半干的青衫大步出庙门,奔到山口樟树边一看,山道那边来了两个人,牵着两匹马,前面一条金毛大犬跑几步。又停下等那两个人。 周宣大喜。跳出树外,高叫一声:“鲁鲁!” 那金毛大犬瞬间加。贴地飞蹿过来,很快来到周宣面前,绕着周宣跑圈,尾巴猛摇,状极亲热。 “郡公----” “主人----” 山道上地两人也牵着马一瘸一拐奋力赶来,却是力虎和房太医,因为周宣身上也抹了那种异香,房太医和力虎趁着大雨昏暗摆脱追兵后便让鲁鲁引路,竟真地找到了周宣,二人都是狂喜不已。 周宣见房博士和力虎身上都有伤,医生自己受伤,那自然是包扎过了,那两匹马也受了箭伤,“云中鹤”后臀挨了一箭,房博士也给郡公的这匹爱马敷药包扎了。 周宣问:“蔺将军他们呢?” 房太医道:“走散了,蔺将军他们应该没事,连我这样拿不得兵器地都逃出来了,吴越兵岂能奈何得了蔺将军!不过真地好险,多亏了力虎。” 力虎憨厚一笑,脸上还都是血迹,手里握着一把斧头。 周宣想想也对,吴越兵战斗力太差,房博士都跑出来了,蔺戟肯定能冲出去,就不知肥胖过度的雪猪太子怎么样了?陈延寿武功既高,见机又快,应该能带着雪猪太子逃脱,现在回去找他们是不可能地,只有到福州城外鼓山下等他们了。 周宣三人还有金毛犬鲁鲁来到那座小庙,周宣这时才有闲心看看庙门匾额,原来这庙叫“蛇王庙”,山哈人崇拜蛇,看来这庙是山哈人的庙。 三人进到庙里,四痴已将那件半干的青衫换上,身上还热气腾腾的。 周宣道:“老四,让房太医给你看看伤势。” 房太医便去取马背上的小药箱,走过来殷勤问:“老四先生伤到哪里?胸口吗,待我看来- 四痴忙道:“没事,一点小伤,我已经敷上伤药了。”说着狠狠瞪了周宣一眼,心想你都知道我是女儿身了,还让房太医给我治伤! 周宣靠近来低声道:“老四,医生本来就是给人治病的,没什么好顾忌的,不要讳疾忌医嘛,治伤要紧。” 四痴瞪着周宣,声音也是极低:“主人,你要是不想赶我走,就不要揭穿我的身份,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就当什么事都没生过。” 周宣瞄了一眼四痴的胸脯,心道:“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事也没生过!我看你那蓓蕾内陷地样子就很想帮帮你呀,算了,以后再开导她,急不得。”点头道:“行,我们还是主仆和朋友,不过让房太医给你搭一下脉,吃点什么药也好啊。” 四痴见周宣答应还象以前那么与她相处,稍稍定下心来,便让房太医给她搭脉。 房太医搭脉后皱眉道:“伤到了小肺,幸好老四先生体质过人,不然危矣,既然伤口已用我地伤药裹好,那就再服用我配置的三七熊胆丸,每日两颗,早晚各一颗,三日后内伤淤血可清除,然后慢慢调养即可。”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小指甲盖那么大的药丸给四痴。 四痴接过那颗“三七熊胆丸”抛进嘴里,也不用水吞服,就那么咀嚼咽下。 几个人正商议下一步往何处,忽听得大山深处脚步杂沓,似有大批人奔来,听那脚步声竟是冲着小庙而来的。有数十人之多,难道是吴越军士?山里竟然也有吴越士兵? 周宣虽有智计,此时也是心悬悬。这小庙倚山而建,庙后是陡峭悬崖。没法爬上去,若想从山路奔逃,吴越兵很快就能追上,而且山外就是长溪县城,吴越士兵更是遍地都是,最重要地是四痴伤重,绝对不能颠簸。 力虎斧头一举,低吼道:“主人莫惊,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两个。” 徐篾匠奔到庙门外一看。喜道:“侯爷,不是吴越兵,是山哈人。” 周宣出去一看,只见三十多个山哈男子,缠头赤足,青蓝色短褂,手执棍棒。在山道间奔跃如飞。转眼就到了“蛇王庙”跟前。 为的那个瘦长脸山哈叫道:“原来不是失火,我还以为神庙失火了!”大步进到庙里一看。勃然大怒,厉声道:“是谁让你们在神庙里烧火的?你们这些汉人欺人太甚,是想把我山哈人地神庙一把火给烧掉吗?”手中木棒“霍”地一挥,恶狠狠地盯着周宣等人,吼道:“打死这些汉人!” 徐篾匠以前给山哈人编过竹席和竹椅,赶忙道:“山长大人,我等都是善良汉人,在此避雨----” “避雨就避雨,为何在庙里焚火,难道不知蛇王是不能见到火光地吗?”瘦长脸山哈无比愤怒。 周宣心念电转,哈哈大笑,很是开怀的样子。 那瘦长脸山哈一愣,怒问:“你笑什么?” 周宣道:“我受蛇王托梦,有一件大事,但却不能和你说,只有你们地族长才有资格听到这个大秘密。” 周宣又要施展他的忽悠绝技了,自身居高位以来,这一绝招很少有用武之地,危难之时显身手,现在该他上场了,对这些纯朴而迷信的山哈,周宣有绝对地自信忽悠成功。 果然,那瘦长脸山哈怒气大消,惊奇地上上下下打量周宣,见这个年轻汉人气宇不凡,虽在众山哈棍棒的威胁下却夷然不惧,半信半疑,问:“你是谁?蛇王怎么会对你一个汉人托梦?” 周宣早在江州设计离间陈思安与山哈盘、雷二姓之时就了解过山哈人地风俗和信仰,这时微笑道:“我只问你一句,蛇王是不是手执一根龙头拐杖?” 瘦长脸山哈朝庙殿正中神像看了一眼,那神像就是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瘦长脸山哈冷笑道:“你是看到这神像才这么说的,别以为我们山哈这么好骗!” 周宣又是一阵大笑:“我梦中抽见的蛇王比这个蛇王像高大得多,额头正中长着一颗寿星瘤,这神像可没有吧?” 那瘦长脸山哈惊道:“这是仙霞岭蛇王宫的大蛇王,你---- 周宣道:“我从未去过仙霞岭蛇王宫,的确是梦中见到的,大蛇王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不便对你说,要对你们族长说,对了,这位老兄你贵姓?” 瘦长脸山哈答道:“我姓盘。” 庙里庙外三十多个山哈男子一起道:“我们都姓盘。” 周宣道:“很好,带我去见你们族长,此事非常重大,还得让你们族长尽快报知大族长盘玉姣。” 瘦长脸山哈听周宣说起盘玉姣,脸色就是一变,再次打量周宣,又看看四痴等人,问:“你们为何会受伤?” 周宣看了看殿上的山哈,皱了皱眉头。 瘦长脸山哈立即会意,挥手让其他山哈都退出殿外,然后道:“你----有话尽管说吧。” 周宣坦然道:“实不相瞒,就是福州城的钱惟演要派人追杀我,你们如果要把我出卖给钱惟演,钱惟演定会重赏你们,来吧,绑我去邀功吧。” 瘦长脸山哈怒道:“我们山哈人从不会做这样无耻之事!”心里却是暗暗称奇。连邵武军节度钱惟演都要抓他,此人真是有来头的,不过此人为何提起大族长盘玉姣地名字?他为何会到这里来寻大族长?当即说道:“你既要见我霞浦岭盘氏族长,我便带你去,你这些随从要一起跟我们走。” 周宣道:“那是最好。” 庙门外有山哈叫道:“盘山长,有官兵过来了!” 瘦长脸山哈看了周宣一眼。大步奔出,远远地见一队青盔青甲的吴越步弓手过来了。 周宣让力虎把廊下的三匹马牵进来,“照夜玉花骢”皮毛雪白、银鞍金络。实在太显眼,另两匹也受了伤。很容易被吴越士兵认出。 “蛇王殿”本来是不能让牛马这些牲畜亵渎的,瘦长脸山哈眼睛一眯,没说什么,命令手下山哈守住神庙,他自己则从夹道的樟树中间大步走出。 雨还未停,一队百名吴越步弓手冒雨来到山口,领头的步兵校尉认得瘦长脸山哈,大声道:“盘山长,尔等在此作甚?” 盘山长道:“原来是习校尉。我等正在整修蛇王殿。准备八月十五地祭祀,习校尉有何公干?” 习校尉道:“追捕几个唐国匪徒,盘山长有没有看到几个骑马执刀地人从这山道经过?” 盘山长道:“没有。” 习校尉却道:“不管有没有,总要到你们寨子里查看查看。” 盘山长眼里闪过一丝痛恨之色,随即陪笑道:“习校尉,我霞浦岭每年都向县上进献银器、兽皮、竹编、茶叶,除此之外。一切自治。按规矩是有权拒绝外人进入地。” “放你娘地屁!”习校尉开口便骂,这大雨天还要出来捕人。让他心情很不爽,这些蛮僚山哈还出言不逊,怒道:“什么规矩?规矩还不都是钱王陛下定地,你们这些蛮僚每年进献那么点破烂玩意,就无法无天了,规矩是规矩,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要追捕逃犯,懂吗?哪里都可以进去查,你阻拦不让我们进去搜查那就是窝藏逃犯!” 盘山长低声下气道:“习大人,我霞浦山哈一向良驯,怎会窝藏逃犯!中秋佳节在即,这是我山哈人祭祖地的大喜日子,还望习大人高抬贵手,莫要为难。”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对银钏塞在习校尉手里。 习校尉心道:“这些穷鬼,一对银钏还没有五两重。”说道:“算了,看在你们那个美貌族长的面子上就不去搜查了。”一挥手:着一百名步弓手原路返回。盘山长恨恨地看着习校尉一行转过山道不见,这才一跺脚转过身来,却见周宣立在樟树下,指着吴越兵离去的方向问:“盘山长,这些吴越兵经常敲诈你们吗?” 盘山长不答,却道:“早晚叫他死在我手里。” 周宣道:“带我去见你们族长吧,我会帮助你们不受吴越人欺凌。” 盘山长盯着周宣看,半晌才一摆头,说了声:“请吧。” 因四痴伤重,周宣请山哈用藤萝结一张软轿让四痴坐着进山,四痴坚决不允,说她能走。 周宣瞪眼道:“老四,你这样子能走?房太医不是说了吗,尽量少走动,要静养,你是不是想走着走着突然晕倒,然后好让我背你?你喜欢我背你就明说嘛。” 四痴羞恼道:“你胡说。” 周宣道:“那就老老实实做轿子。” 四痴还真怕自己晕倒周宣会来背她,只好闷闷地坐上藤轿,心里非常不自在,她一向凭自己的力量独往独来,从不求人,现在受了伤,却处处要人照顾,真是难受。 周宣等人跟着盘山长一行去霞浦山哈竹寨,这时天已放晴,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山林上,青翠嫣红,风景殊为不恶。 迤逦向西走过七、八里山道,却见前面一个山坳里竹林茂盛,走近一看,竹林里掩映着竹楼,最外沿有竹子编的栅栏,绕寨一圈,这种竹栅栏利用植根在地的竹子经过多年栽种编成,宛若一道竹墙屏障,既可防备野兽、也可抵挡敌人进攻。 盘山长引着众人经大竹门入寨,便有山哈前来问讯。 周宣手牵白马,一边走、一边观赏山哈人竹寨风景,来到一座竹楼外。 盘山长请周宣六人上到二楼,热茶侍候,他去禀报族长。 周宣举起茶盏品了一口,赞道:“好茶,水也好,只是煮法稍有不对。”口渴,也没闲情细细品了,一饮而尽。 四痴也想端茶来喝,房博士制止道:“老四先生,服用期间不能饮茶。”让一边侍候的山哈少女另斟水来。 周宣笑道:“老四,现在论茶艺,我已不输于你,我代你品吧。”将四痴面前的茶也喝掉了。 四痴道:“不见得。” 周宣道:“哪天我们再比比。” 四痴斜了周宣一眼:“你倒是不急,想想怎么对付那老秃驴吧。” 周宣道:“我已有计,自然不急,且看我怎么对付那老秃驴,我周宣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正说着,竹梯声响,盘山长在前,后面跟着一个山哈女子,这女子身后又跟着两个山哈大汉。周宣一见这山哈女子,愣了愣神,这女地还真是美,头上戴着形似独木舟地珠冠,腰里系着彩带,青色裙子绣花鞋着各色花鸟,整个人非常艳丽,身材、容貌都是极美。 四十二、说梦话 盘山长走进竹厅,那山哈美女却在门边站定,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圆竹门框,蓝花统裙包裹着的丰臀很自然的向一侧倾欹,柔细腰肢则反方向凹陷着,形成跌宕诱人的曲线,明亮如星的眼眸那么一转,象有宝石的光辉流动,这样的眸子实在是有神。 “盘自成,远客到来,怎么连尊姓大名都未相询?” 这山哈美女注视着周宣,红唇微动,说话的声音好比翠谷黄莺在鸣啭,头上独木舟一般的珠冠微微颤动,从正面看,那珠冠象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 盘山长名叫盘自成,山长是山哈人的等级称谓,次于族长和寨长,这瘦长脸的盘山长惭愧道:“是,属下愚鲁。”对周宣躬身施礼,说道:“请问贵客尊姓大名?” 周宣心想:“我这身份没什么好隐瞒的,山外的吴越人到处在搜捕我,与其隐姓埋名,还不如坦然说出来更能取信这些山哈人。”当即起身还礼道:“唐国人周宣,这位是盘族长吗,果然美丽,久闻霞浦山哈灵山秀水出美女,真是名不虚传啊。” 周宣知道山哈女子喜欢听人赞她美貌,所以开口便夸这盘氏族长,语气非常真诚,因为这女族长的确很美。 “周宣?”女族长弯弯的秀眉一挑,目光凝注在周宣脸上,问:“哪个周宣?”这女族长看年龄大约二十七、八岁,却有少女一般的妩媚,说话时脸上表情非常丰富,眉眼嘴唇都会传情达意似的。 周宣笑道:“我也不知是哪个周宣。好象还没遇到同名同姓的,盘族长遇到过另外地周宣吗?” 那女族长又很注意地看了看周宣,轻盈地走进竹厅,请周宣等人坐下,她自己坐在上铺着豹皮的大竹椅上,盘着腿,坐姿曼妙、容貌艳丽,宛若佛教天女。美目一盼,说道:“我认得一位周宣周大人,他文武双全、英俊非凡,官拜唐国集贤殿大学士,爵封信州侯----贵客也是唐国人,难道会没听说过吗?” 周宣浓眉一轩,细长眼一眯,仔细看这美丽的霞浦山哈女族长,周宣看美女一向很忘我。目光中还有一种画师特有敏锐和挑剔。 那女族长虽然从容镇定。却也被周宣看得微现羞涩,用手轻抚脸颊,问:“贵客为何这般看着我?” 周宣摇头道:“没有见过,肯定没有见过,若是一般女子也就罢了,但象盘族长这样的丽人我只要见过一次那就绝不会忘,人称我有过目不忘之才,其实指的就是美女过目永志不忘。” 这女族长眼里异彩涟涟。用她那种让人一听就难忘的、清脆如黄莺、柔美如晓风的声音问道:“贵客言下之意是说你就是那位信州侯周宣?” 周宣又摇头道:“我不是信州侯----” 女族长弯弯柳眉顿时一蹙,眼里陡现严厉之色,却听周宣接着道:“----蒙唐皇陛下恩宠。我现在已加封信州郡公了,不知盘族长在哪里见过我?” 女族长脸上表情变幻极快,柳眉一舒,微笑起来,娇声问:“真的是周宣周大人?我应该相信你吗?” 周宣点头道:“是得证明一下,我名气太大是吧,连闽地这边都知道了。肯定有些不良汉人冒充我地名头来欺骗美丽的山哈少女。那么,我该怎么证明我是周宣呢?” 女族长抿唇一笑。问:“既是信州郡公,能没有官印吗?” 周宣道:“有唐皇的诏书,但丢到海里了。” 女族长睫毛闪动,眼神复杂,说道:“那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你总得想个法子证明自己是周宣?” 一边的四痴靠在竹椅上听得不耐烦,说道:“周宣不是有个绰号叫周七叉吗,盘族长让他吟一诗、填一阙词不就明白了。” 美女族长眼睛一亮,却道:“我们山哈人不会那些诗呀词呀的,就是胡乱来一我也辨不出好坏。” 四痴道:“他还有别的本事,音乐、围棋、斗虫、绘画,无一不精,盘族长任选一样考考他不就行了。” 美女族长摇头道:“音乐,我们山哈人个个会唱歌、围棋我们不会、斗虫没那闲心、绘画任谁都可以画两笔,这些都不好证明他就是周宣。” 周宣无奈道:“真是奇事,我还得为证明自己是不是周宣伤脑筋,我为什么要证明?我又不来贪图你们什么,我就是我,我是来到你们霞浦山哈竹寨的客人,难道好客的山哈是这么盘问一位友善客人的吗?” 美女族长很想确认眼前这浓眉细眼地男子到底是不是周宣,这非常重要,听周宣这么说,不禁嫣然一笑:“是我失礼了,那么请问周客人,县里地汉兵为什么要捉拿你?” 周宣双手一摊:“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吴越兵要抓我不就是因为我是周宣吗!” 这美女族长沉思了一会,忽然问:“周客人认得一个名叫陈济的人吗?” “陈济?”周宣一愣,陈济去仙霞岭见过盘氏大族长盘玉姣和雷氏大族长雷猛,难道眼前这个美女族长当时也在场?不会吧,此地距仙霞岭可有好几百里山路,盘玉姣不可能把所有族长都召集起来,说道:“当然认识,陈济是我挚友,乃四品明威将军,数月前曾赴仙霞岭与盘氏大族长会晤,莫非盘族长见过他?嗯,陈济与其伯父陈锴现在应该就在漳州一带吧。” 美女族长深深看了周宣一眼,心里已有七分相信此人就是周宣了,道:“我曾在大族长那里见过陈济大人,周宣之名就是从陈济大人那里得知的。” 周宣笑道:“惭愧。我还以为自己名传遐迩、家喻户晓了呢!盘族长还有什么要问的?进山哈竹寨怎么象挑女婿一般问个不休啊。” 这美女族长俏脸微红,说道:“那就不问了,周客人说说蛇王托给你的梦吧。” 周宣心道:“开始吧,开始忽悠吧。”说道:“我与几名属下因被吴越兵追杀,在山口蛇王庙避雨,我很是疲倦,就是神像前昏昏睡去,梦见一个身高数丈、额头有寿星瘤、拄着龙头拐杖地威武老。老身边还有一位披着白云一般衣裙的美丽女子----” 女族长奇道:“这白衣女子是谁?” 周宣道:“在梦里我也这么问了,那老说我乃山哈先祖,蛇王真身,这位乃是我的爱妃白蛇娘娘----” 女族长大为诧异:“白蛇娘娘,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周宣道:“神明之事,我们凡夫俗子哪能样样知道!” “白蛇娘娘”是周宣故意加进去地新人物,如果他说的梦话都是山哈人耳熟能详的,那就难以让山哈人置信,所以必须要进行艺术加工。于是。大蛇王就有了一位美貌无比地爱妃----白蛇娘娘。 女族长神态恭敬:“周大人说得是,请再说蛇王之梦。” 周宣道:“那蛇王对我言道周郡公梦里我对蛇王称呼我为周郡公丝毫不觉得奇怪,醒来后才暗暗稀奇,神灵就是神灵,不用问就知道),蛇王说道周郡公因海难来到八闽之地,可谓有缘,本王有一事要恳请郡公相助----我对蛇王及其王妃甚是敬爱。说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我周宣做得到的就一定帮忙----蛇王便说我之子孙,遍及八闽之地。可惜分属三国,不能统一,颇受欺凌,我闻唐皇陛下仁慈爱民、周郡公智慧贤能,若是八闽山哈能归唐国治下,那我七十万子孙就可丰衣足食了,这些都要有劳郡公了说着。龙头拐一顿。火光顿生,为我驱寒----” 女族长上身前倾。右肘支在大腿上,手托粉腮,凝神听周宣说梦话,一边听一边点头,周宣地梦话太深入她的心了。 周宣看着女族长那盘坐着的娇姿,继续说:“梦里我颇为难,我来长溪非我本意,是因为送清乐公主赴南汉完婚,遇到大风暴,这才仓促登岸,清乐公主又不慎被中天八国的人掳去,吴越兵又要抓我,自顾不暇,如何能帮助山哈人,而且,这些事必须要和盘、雷、钟、蓝四大族长商量才行----蛇王便说只要周郡公答应助我山哈人,我自会让盘玉姣来见你,唐国公主之事也请郡公不必忧心,八闽之地如何由得中天八国的妖僧横行!那妖僧曾对我山哈子民口出不逊,说什么山哈蛮僚不服教化、不受佛法,乃是下等野人,只可驱使作苦役,不能居于平原富饶之地,穷山恶水可以居之----” 坐在豹皮竹椅上地美女族长柳眉竖起,星眸迸射出凛然杀气,恨声道:“这妖僧,在潮州就曾驱赶我山哈人为张圣建王宫,逼我山哈人信佛----周大人,请继续说。” 周宣道:“没了,我正要和蛇王长谈一番,就被这位盘山长惊醒了。” 美女族长责备地看了盘山长一眼,盘山长惶愧不已,赶紧请罪。 周宣笑道:“盘山长有何罪,若不是盘山长,我如何能到见到盘族长?这应该就是大蛇王地指引吧。” 这美女族长点头道:“没错,就是大蛇王的指引,把周郡公送到我们竹寨。” 周宣微笑问:“这么说盘族长相信我是货真价实地周宣了?” 美女族长嫣然道:“是。” 周宣道:“既然信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等六人昨夜至今未进食,烦美女族长为我等准备一些食物,还有,我四人身上衣物都被刀枪划破,没有换洗衣物,请族长为我六人各备一袭山哈服装,先谢了。” 那美女族长赶紧起身,连称:“怠慢怠慢。”请周宣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美女族长腰肢款款地下了竹楼。留下盘山长和两名山哈少女侍候。 不一会,八名山哈少女托着长条形地木盘来了,每个木盘里有两道菜,什么淡糟炒螺片、醉糟鹧鸪、蘑菇梭子蟹、土笋冻、煎鲜蚝肉……都是山珍海鲜,酒是果子酒,别有风味。 那美女族长亲自作陪,殷勤待客,席间。美女族长详细问了僧景全地去向,周宣一一说了,饱餐之后,稍事休息,盘山长便领着众人去竹楼浴室沐浴,其他人什么待遇不知道,但周宣却有两名山哈少女服侍他沐浴,山哈女子地位比男子高,族长、寨长基本都是女子。男子反而充当下役。因为周宣是贵客,所以才有山哈少女侍候,周宣现在养尊处优,被人服侍惯了,坦然受之,洗净后,先让房太医为他肩伤换药,然后穿上山哈男子的服装。镶着白边地蓝色短褂、青色长裤、蓝青两色相间的布鞋,两个山哈少女眼睛都是一亮,看周宣的眼神就分外多情。 一个少女说道:“周客人。今日是八月十三,夜里要举行篝火对歌,周客人一定要参加哦。” 周宣心里牵挂着清乐公主和蔺戟等人,实在无心寻欢作乐,说道:“待我见了你们族长后再说吧。” 周宣出了竹楼浴室,便去见那个美女族长,盘山长却说族长不在。夜里再与周郡公相见。请周郡公好生休息,营救清乐公主之事不用急。族长已有安排。 周宣见现在已经是申时初刻,很快天都要黑了,还是明日再赶路吧,也让老四好好休养一夜。 盘山长已经给周宣六人安排好了住宿之处,是一栋有围墙的独立院落,围墙自然是竹编的,三扇门,一大两小,里面两进,两排房子十个房间,周宣在后排正中那个房间。 周宣在房间竹榻上闭目养了一会神,思绪奔腾,无法入静,便起身到隔壁四痴那个房间,关心一下四痴。 门虚掩着,周宣轻轻推门进去,暮色已经降临,房里颇为昏暗,见四痴躺在榻上,向上盖着一条线毯,四痴本来就偏瘦,这会更显憔悴了,呼吸比较急促,呼气时胸腔带着“丝丝”声,肺叶受伤了啊。 周宣蹑手蹑脚走过去,想摸摸四痴额头,心道:“老四,可千万不要烧啊,那可就难办了!”手离四痴额头还有三寸远,四痴原本一动不动的左手一翻,就抓住了周宣地手掌。 四痴睁眼道:“干什么?” 周宣道:“能干什么,看你有没有烧?” 四痴道:“没有烧,我可没那么娇贵,休息一夜,明日就能乘马,不会拖累主人的。” 周宣道:“怎么是拖累!救公主不用急,治你地伤更要紧,你要做我一辈子茶奴地。” 四痴瞟了一眼周宣那笑笑的神情,不知怎么突然心头一热,侧过身去,背对着周宣,却听竹榻“咯吱”一声,周宣竟坐在竹榻边上了。 四痴赶紧坐起身,皱眉道:“你怎么坐到我床上了?” 周宣道:“这房里没有椅子,我当然坐床上了。” 四痴道:“我我我,你你你----”四痴变结巴了。 周宣道:“什么我我我,你你你的,你是想说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对吧?老四,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当什么事也没生过,我还当你是男的,可你怎么老把自己当作女的,处处与我隔阂,这是不对地。” 四痴无法辩驳,轻轻“哼”了一声,她先前问过那个梅枝了,梅枝说她地伤是周侯爷帮她裹地,这让四痴很难堪。 周宣又道:“不知老三和三嫂现在到了何处,估计也就在吴越到清源这一带,要是能与他二人会合就好了。” 正这时,忽听后院传来两声蟋蟀地鸣叫,坐在床上的两个人都是精神一振。 周宣道:“老四你歇着,我去捉那蟋蟀给你玩,看看什么级别的。” 四痴坐在床上等着,心里怀着迷蒙的喜悦,凝聚耳力,倾听周宣的脚步声,想象他捕虫的动作…… 四十三、假面舞会 四痴想起去年重阳节前,周宣带着三哥和来福去洪州以虫会友,她那时不忿三哥沦为周宣的剑奴,便追了上去,却被周宣以一个小赌逼得她不许说话,说一句话要付周宣一两银子,现在想起来,真是笑得伤口痛。 周宣回来了,手里握着一个竹筒,笑嘻嘻道:“老四,猜猜,这是一只什么颜色的虫?” 四痴正想着去年的事呢,被周宣这么一问,脱口道:“你还想逼我不说话啊!” 周宣一愣,一下子没醒悟四痴是说去年的事,还以为四痴在生气,怪他坐在她床上了,便笑道:“怎么了,生气了?我们是哥们、是朋友,抵足而眠也不稀奇----” 四痴难堪道:“主人胡说些什么,我哪里生气了!我是说去年你骗我猜摸不得颜色的事,却原来虫罐不止摸不得一个,还有三尾雌虫,你----主人真是诡计多端。” “哈哈!”周宣放声大笑,将竹筒放在床前小桌上,点亮油灯,笑道:“老四,我们好久没打赌了,再来赌一把,你来猜这竹筒里蟋蟀的颜色?放心,这回没有诡计,竹筒里只有一只蟋蟀。” 四痴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竖在桌上的那节竹筒,说道:“我出不起赌注,我整个人都输给你了,还能拿什么和你赌!” 周宣的心“卟嗵卟嗵”大跳了两下,暗道:“老四这话暧昧,老四在暗示我?挑逗我?不会吧,老四如此闷骚乎?”正眼看着盘腿而坐的四痴,头戴顺风头,两鬓微乱。右胸衣襟那个破洞露出出里面裹胸布条的白色,四痴眼睛不大,是那种眯眯眼。笑起来应该有点迷人,不过他没看过四痴正面笑过,要笑也是赶紧扭过头一个人向着无人处笑,还有,这些日子四痴想必没空修眉毛了,参差的眉毛渐渐长齐,秀气了好多,其他女子修眉是为了修得好看,老四却是故意修得难看。嘿嘿,这也真是特立独行了。 四痴见周宣打量她。心下慌慌。小麦色的脸颊微现酡红,用手拍了一下竹榻,嗔道:“乱看什么。你看你自己穿得什么样子,蛮僚!” 周宣心里笑,老四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还会嗔了,说道:“小声点,莫让山哈人听见,山哈人可不爱听蛮僚二字----这样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让着你点,这次不要你地赌注。你猜中了蟋蟀的颜色就可以要求我为你做一件事,没猜中也不用赔什么。” 四痴问:“主人说话算话?没有阴谋?” 周宣学林涵蕴那样翻了个大白眼:“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我是言出如山的大----官。” 四痴俯一笑,说:“那好,我来猜,猜中了你答应我一件事----” 周宣留了一手,说:“好,我答应为你做一件事,请亮赌注吧。” 四痴没有注意周宣话里多了“为你”两个字,说道:“我若猜中,主人就答应可以让我随时离去。” 周宣夸张地叫道:“不会吧,老四你这赌注也要得太狠了吧,你这是抢劫!” 四痴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主人惯会耍赖。” 周宣不说话,走到窗前,望着东边山峦一轮刚升起地明月,用一种很寂寞的语气问:“老四,我们相识也有一年了,一向相处得很愉快,你就这么想离开吗?” 四痴第一次这么注意一个男人的背影,可是却没有达到周宣预期的效果,若周宣还是穿的唐衫长袍,那或许能拨动四痴那不甚敏感的心弦,但现在周宣穿的山哈男子的服装,镶着白边的蓝色短褂、青色长裤,这在看惯了周宣儒雅模样地四痴看来,就显得很好笑,不禁“扑哧”一笑,道:“我又不是现在要离开,只是说某一天可以离开而已。” 周宣看了看自己的服装,有点偏小,穿在身上绷着象傻大个,颇感沮丧,演技一流,奈何服装道具跟不上!就又走回来,说:“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你是女人了就要离开?我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不行吗?”四痴想起周宣帮她裹伤地事,低头道:“装着没看见其实还是看见了。” 周宣道:“看见了也没什么嘛,反正就当你是男人,胸肌特别强壮而已,你是练过地嘛。” “你----”四痴瞪着周宣,要恼羞成怒了。 周宣赶紧道:“不说了,猜虫色吧,青、黄、红、黑、白,哪一色?猜对了,可以让我帮你做一件事,当然,不能太过分,以力所能及为限。” 四痴拉长声音道:“我知道,想赢你一点东西很难的,你只进不出----好了,我来猜---- 这时,竹筒里的蟋蟀突然连叫了好几声,竹筒共振,“嗡嗡”轻响。 周宣做个无奈地表情道:“这蟋蟀通风报信了,我输定了。” 四痴嘴角一翘,闪过一抹笑意,说道:“我猜这是一只黑背虫。” 周宣微微一笑,将竹筒里的蟋蟀倾倒在桌面上,却是一只黄背虫。 四痴沮丧道:“我输了,我真是头晕耳鸣了,连黄背虫和黑背虫的叫声都辨不出来了,唉!” 周宣笑道:“看我变戏法,把黄背虫变成黑背虫。”说着,又从竹筒里倒出几片草叶,用草叶在那只蟋蟀背部擦拭了几下。 四痴的眼睛陡地瞪大:“啊,是黑背虫,原来是背上沾着黄泥巴呀!”周宣笑道:“一早下过雨,到处是软泥,蟋蟀不就沾上泥巴了。” 四痴道:“还好我没出赌注,不然这虫可黑可黄,怎么猜都是我输。” 周宣笑道:“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哈哈,算你猜对了,这回我赌输了。你可以要求我为你做一件事----”眼睛盯着四痴青衫下隆起的胸脯,最想帮她治治蓓蕾内陷,这是病哪,不治不行,要挺才好! 四痴想了想,说道:“我想请主人帮我捉一只中将以上级别的猛虫,胜过去年的摸不得。” 周宣一口答应:“好,今年捉不到明年捉,明年捉不到后年捉。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四痴立生警觉,她知道周宣每赌必有提议。十有*是诡计。 周宣道:“我如捕到中将以上级别地猛虫。并且在兴王府五国虫战中夺魁,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你先不要问。反正我不会害你。” “答应你什么事?先说说。” “不说,只问你敢不敢赌?” 四痴道:“你还没说你没夺魁怎么办呢。” 周宣笑了起来:“老四你还挺精,行,夺魁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没夺魁我也答应你同样地一件事,也就是我赢了我对你怎么样,你赢了也同样对我那样。这总公平了吧?” 说起赌。说起赌虫,四痴就觉得兴奋。五国虫战那真是猛虫云集啊,说道:“好,一言为定!可是,主人真地要去兴王府?” 周宣道:“奉皇帝诏命,当然要去,那么激烈地虫战不去岂不要后悔!” 四痴道:“现在南汉太子还死活不知呢,若是死了,刘继兴哪还有心情举办五国虫战!” 周宣道:“刘守素不会死,就是被吴越人抓住也不会杀他,而且那个陈延寿老奸巨滑,应该能带着刘守素逃出去,我下午想找盘族长谈谈,没看到她人影,估计是去长溪县城查探我身份的真假,雪猪太子有没有被抓很快就会知道。” 四痴道:“主人真想把清乐公主送给那雪猪?我看主人也喜欢清乐公主地。” 周宣咧了咧嘴,知道自己在船上与清乐公主画像、跳舞之事瞒不过这个资深刺客,说道:“等找到刘守素,让他与我赌一局,刘守素也是虫迷,我赌虫赢他,他不就把公主输给我了----不是,不是输给我,是让我把公主原封不动带回金陵去。” 四痴心道:“口是心非,欲盖弥彰。”点头道:“嗯,你什么都赢,现在还要赢人家的太子妃----”忽然想起一事,低着头笑个不停。 周宣道:“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赌博输掉老婆----输掉妻儿的比比皆是。” 四痴勉强止住笑,说道:“我不是笑你赢南汉太子妃,我是笑那南汉太子似乎对主人颇有情意,说不定南汉太子和太子妃一并要随主人回金陵了。” “哇哇哇,老四你给我住嘴,不许再说!”周宣卡着自己喉咙做出呕吐状。 四痴“咭”的笑出声。 院中传来盘山长的声音:“周大人----周大人----” 周宣应道:“在这边。” 盘山长手里举着一个火把,火焰煌煌,在门外对着周宣躬身道:“周大人,篝火对歌会就要开始了,我家族长请大人去参加,还有大人的手下也一并去。” 四痴道:“我不去。” 周宣道:“嗯,老四你好好休息,让这只黑背虫陪你,听的虫鸣也不错。” 四痴藐视道:“一只黑背虫!” 周宣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莫要小看黑背虫,摸不得不就是黑背虫吗?” 四痴道:“摸不得那样的异虫万中难以挑一。”见周宣跨出门槛,她自己不能跟去保护,心里有点歉疚,说道:“主人小心一点。” 周宣也来一个回眸一笑:“没事,都是山哈朋友,你调息练功吧,早点好,我需要你,离不开你。”话音未落,周宣赶紧跟着盘山长便走,说得太煽情连自己都吃不消了。 房太医年近五十,老当益壮,也穿着山哈男子地服装,对参加篝火对歌会很是踊跃。房太医真正的兴趣应该是那些美丽纯真地山哈少女吧。 闽地山哈是一夫一妻制,但据说这样地篝火晚会,只要男女双方合意。就可以避开众人,寻一僻静处欢爱,天明各自走人,很有一夜情的味道。 徐篾匠本来不想去地,但他那美貌风情地妻子梅枝说要去见识见识,徐篾匠知道这样的对歌会梅枝很可能见识见识就见识到哪个年轻英俊地山哈男子怀里去,山哈人保留远古习俗,女子为尊,对这些事不在乎。他徐篾匠是汉人,他很在乎。自从亲手打死了红糖。徐篾匠阳刚之气倍增,绝不允许妻子再有其他男人了,可徐篾匠又很爱妻子。不忍怫梅枝之意,就答应和梅枝一起去。 忠诚憨厚的力虎带着金毛犬鲁鲁跟在周宣身后。 一行五人在盘山长的带领下从竹寨后门来到寨子外,这里是一处山谷,山坡平缓,树木经过清理,疏疏朗朗,没有那些杂生灌木丛。遍植山茶花、松叶菊、朱蕉、丹桂、秋葵……朦朦月色下。花树摇曳,花香浮动。 人从花树下经过。连头衣裳都是香的。 三堆篝火呈品字型熊熊燃烧在一大片空地上,近百名山哈青年男女已经在载歌载舞,八月十三,明月将圆,这样的夜晚可以尽情舞蹈、尽情歌唱。 周宣等人一到,便有美丽地山哈少女献上酸酸甜甜地果子酒,盘山长喜气洋洋道:“接连下了几天的雨,原担心今晚不会放晴,见到月亮,未想满天乌云随着贵客地到来就被驱散了,这是蛇王地保佑,周大人就是蛇王的使。” 周宣看着那舞蹈着地人群,不禁就想蹦跳起来,他生性好动,会跳激烈地街舞,不过这泥地没法跳,而且街舞在这时代的人看来太象杂耍,与他现在的身份不符。 盘山长将五个木雕面具分别递给周宣五人,这木雕面具怪面獠牙、狰狞恐怖,以红、蓝、黑、白四色为主,颜色极其鲜明。 盘山长将其中一个面具递给周宣,说道:“周大人,中秋祭神之前,先以傩舞驱邪祈福,请戴上这面具吧,我们霞浦山哈需要周大人地祝福。” 周宣笑着接过木雕面具,问:“盘族长在哪里?” 盘山长指着舞蹈人群说道:“大族长便在这人群中,请周大人自去寻找。” 周宣心道:“有意思,有意思,假面舞会啊!” 力虎戴面具时出了点麻烦,因为盘山长说金毛犬鲁鲁不能靠近傩舞的人群,但鲁鲁与力虎却是形影不离的。 周宣让力虎就在边上看热闹,他与房太医、徐篾匠夫妇戴着狰狞面具向篝火走去。 “咚咚咚”的鼓声如急雨、尖亮清澈的排箫声如流水,还有几种乐声周宣辨不出是什么乐器吹奏出来的,应该是山哈人独有的乐器。 周宣双臂平伸如雄鹰展翅,双足急起落,幅度很小,来了一段爱尔兰踢踏舞,一边跳一边在舞蹈人群中穿梭,要找那个美丽地霞浦山哈女族长,三堆篝火边跳舞地大约有四、五十名山哈女子,一个个身材苗条、舞姿轻盈,没看到有臃肿肥胖的,这应该和山野生活有关,山里来去,辛勤耕作,身材自然苗条。 周宣有美女过目永志不忘之才,只要那个美女族长在这舞蹈人群当中,就算她戴着面具,周宣也一定能把她认出来,别看周宣眼睛有点近视,看起美女来那是一点都不含糊,这是画师现美地敏锐直觉啊! 那个美丽的女族长身材比一般山哈女子要高一些,山哈人普遍矮小,男的一般都在一米六五以下,女的很少有过一米六的,但那个美女族长就过一米六,大约和纫针差不多,一米六二的样子,腿很长,看上去更显高。 跳着跳着,原先跟在他身边的房太医还有徐篾夫妇不知跳到哪去了,周宣三堆篝火都跳遍了,就是没看到那个女族长的倩影。 突然,一个女高音般的嗓音高唱起来:“日头落山坳里黄,看见阿哥入寨来,阿妹无物好招待,今晚行来打对歌。” 歌声一起,鼓声顿时消失,只有排箫还在欢快地吹奏着。 正在跳舞的人群都安静下来,一个个东张西望,在等谁对歌呢? 周宣心想舍我其谁啊,这些山哈人肯定事先被叮嘱过,要让贵客先对歌,我若不唱,别人都不敢唱,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便清了清嗓子,唱道: “哎----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女女不围篝火了,围着周宣跳舞,七嘴八舌、莺莺燕燕,请贵客再唱一曲,刚才那歌太动听了,他们自愧不如,没法唱了。 周宣搜索枯肠,在想唱什么歌好,要应景,要有民族风情,忽然想起一,便朝众人团团拱手,唱道: “大河涨水小河满,不知小河几多深?丢个石头试深浅,唱支山歌啊试妹心。” 百余人大声欢笑,笑声直冲云霄,把天上仅剩的一些浮云驱散,高天上的那轮月亮越明亮了。 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握住周宣的手腕,周宣回头一看,青面獠牙近在咫尺,面具描得格外凶恶些,贴得这么近,吓了周宣一跳,再往下看,哇,好身材,对襟春衫、蓝色紧身统裙、百节鞋,裸露的手臂和足踝戴着银亮的镯子和钏子,细细碎碎地响。 这女子腰细臀圆,身材也是很美,但周宣却看出这不是女族长,女族长腰部以下比这女子修长,身高相仿,但腿长。 这鬼面女子牵着周宣左手腕,朝后山一指,便用力拉着周宣便走。 周宣心道:“不会吧,这就要去一夜情了?哥们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最主要的是现在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我还要找盘族长商量事呢。”正要推托,不料身后至少六、七个山哈少女拥上来,“格格”娇笑着,十几只手掌按在周宣肩背上推着周宣就走,有几只手还在周宣的毫无赘肉的狼腰上、结实的大**上捏了几把。 周宣有点惧,大叫:“太多了太多了,我明天还要赶路呢。” 那群少女哄堂大笑,齐声说:“不多不多,一定不会怠慢了贵客。” 周宣扭头看,不远处力虎牵着鲁鲁在巡逻似的来回走动,总不好把力虎叫来,让金毛犬鲁鲁吓跑这些美丽少女吧,那太煞风景,不是哥们的风格。 就这么一迟疑,周宣就被拉的拉、扯的扯、推的推拐进了后山,这后山两边是整齐的桂花树,八月桂花开,香气浓郁,与泠泠月色沆瀣一气,让人如梦似幻。 桂花树尽头,出现一幢二层竹楼,这里静无一人,那边篝火歌声被隔得很远。 那些推着周宣的少女嘻嘻哈哈道:“好了,贵客请到了,我们就在这里守着。” 只有先前那个拉着周宣手腕的鬼面女子依旧不松手,拽着周宣进入竹楼。 此时的周宣身不由主,只好入乡随俗了。 四十四、一夕情 竹楼幽暗,月光也不漏下一缕,远处的歌声缥缈,更显大山的神秘和深邃。 周宣被那鬼面女子牵着手、踏着软软的竹梯上到二楼,原以为楼上会明亮一点,不想更是一团漆黑,这山哈人怎么这么节省啊,灯也不点一盏! 周宣正要开口,那鬼面女子好象能黑夜视物,看得出周宣要说话,“嘘”了一声,示意周宣不要出声。 留在楼下的那六名少女这时一齐拍手,唱起歌来,这回全用山哈俚语,周宣听不大懂,只觉曲调缠绵柔腻,颇有撩拨人心之处---- 握着周宣手腕的那只柔软的手松开了,周宣顿时觉得很空虚,象个盲人一般无所适从,听到脚步声细碎,那鬼面女子向左走了几步,停顿了一会,又踅回来。 周宣嗅到果子酒的甜香,开口道:“姑娘----”忽然有两条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一具温热的*靠了过来,缠在他肩头的双臂一手向上勾住他脑袋,另一只摘下周宣脸上的木雕面具,周宣稍一低头,便有柔腻的唇印上来,嘴里竟还噙着果子酒,嘴对嘴度到周宣口里。 周宣还没尝过这样的香艳,顿时热血上涌,双手环住鬼面女子的细腰,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感觉这果子酒芬芳特异,与先前喝的有点不一样,只是这酒是女子噙在嘴里的,自然没什么可疑初尝如此香艳的美酒,周宣不免口舌生疏,酒液自嘴角溢出,那女子柔腻的舌尖从他嘴边轻轻一舐,将溢出的酒液舔掉,小鱼般的嫩舌又伸到周宣嘴里,缓缓搅动,那意思是请周宣尽情品尝。 房间似被刻意蒙蔽过。虽是月夜却昏黑一片,周宣眼睛睁得老大,还只能辨出眼前模糊的轮廓,鬼面女子头上的凤凰冠垂下的珠子轻轻扫着他地鼻子,而楼下的山哈少女犹在舞蹈歌唱,曲调越靡靡荡人心魄,在迎合、在俯就…… 这样的情境下男人很难拒绝,没有什么好装纯的。纯粹的*就可以,相逢何必曾相识,狂荡一回又何妨,而且,这女子口里度来的果子酒似有催情作用,让周宣情热难耐,呼吸急促,搂在鬼面女子腰间的大手往下一探,抚在那丰柔的圆臀上,掐揉搓捏。嘴里含住那丁香小鱼,尽情吮吸那芬芳地酒液和香唾。 鬼面女子喉咙深处出细细的声嗽,身子明显比刚才火热,就那样被周宣吻着,一只手搭在周宣肩头,一只手在周宣胸膛间摸索。踮着足尖慢慢向黑暗深处移步,那里有一张床,不是冰凉的竹榻,而是铺锦叠缎的柔软大床。 这山哈女子就是热情。周宣还略显拘谨,手法不够大胆,鬼面女子却主动出击了。灵活的手指象调丝拨弦一般,飞快地解着周宣的襟扣,只解开两开绊扣,就急不可耐地伸手进去,抚摸周宣*的胸膛,指尖在周宣那两粒小小的敏感点打转---- 摸着摸着,鬼面女子突然双手用劲一推。周宣没防备。腿又被鬼面女子的腿缠着,立足不稳。仰面便倒,惊呼出声,还好身下就是柔软的锦床,虚惊一场。 还没等周宣从被推倒地惊讶中回过神来,鬼面女子就麻利地脱掉他的布鞋,整个人一下子压在他身上。 被逆推了!周宣失笑:“这个,这个不用这么急吧----唔- 鬼面女子自己不说话,也不让周宣说话,只要周宣一开口,她的嘴唇就贴上来,要封口,周宣嘴大,不好封,就含住周宣的舌不放,这下子周宣只能用鼻子哼哼了。 两个人身上衣服越来越少,身体越来越热,楼外少女们的歌声并未停歇,还有犬吠声,应该是力虎牵着鲁鲁找到这里来了,但周宣已经两耳不闻楼外事,他起先还有说话的*,后来就没有了,肢体语言才是此时男女正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亲我,我也亲你,互相抚摸、互相**---- 黑暗地房间里喘息声格外清晰,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突然同时一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静止的姿势只持续了片刻功夫,随即便大动特动起来。 这鬼面女子一直不肯出声,即便在极欢娱时也是咬着牙、闭着嘴,只有喉咙底的声音压抑不住,那种近乎呜咽地妖娆声嗽更具催情效果,周宣觉得特别疯狂,特别尽兴,在这女子的迎合下分外酣畅淋漓。 情迷武陵源,梅花三弄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是一身细汗,手却还在互相抚摸,楼下的少女们歌声已缈,远处篝火晚会想必也已散去,竹林畔、草地上,肯定有一对对动情地男女在享受*的快乐,何必管明朝、只在乎今宵---- 喘息稍定,周宣搂着那鬼面女子,抚摸她的脸,木雕面具当然没戴着,摸她的眉眼唇鼻,感觉骨肉停匀,身材自不用说,脸庞也应该很美,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这话时,周宣手指刚好抚摸在女子柔软的唇上,那女子双唇一分,将周宣一根手指咬在齿间,微微用力。 周宣赶紧道:“别咬,我不问行了吧。”那女子便松开贝齿,周宣手指也不抽出来,干脆伸进去撩拨女子的丁香舌,柔软、湿腻。 女子迟疑了一下,忽然扭头摆脱开,抱住周宣厚实的肩背,将头埋在他肩窝处,不停地吻周宣,一只手条轻轻抚摸周宣后肩地伤处,无比轻柔,摸得周宣痒酥酥,应该是结痂快好了。周宣感受着鬼面女子地柔情,问:“为什么不说话?” 鬼面女子压在他身上的酥软胸脯往上一蹭,移了上来,又要封口,这回不是用唇舌,却是用胸前那一对香腻地果实,周宣就又说不出话来了,女子同时身子半扭。伸长手臂抓住周宣的要害,上上下下,反反复复…… 周宣火大,一个翻身将鬼面女子反压在身下,说道:“明日就要各奔东西,今夜就疯狂一把吧,来吧,直到动不了为止!”分开玉股。直捣黄龙。 鬼面女子的双腿足踝被周宣握着,又搭在肩头,从足尖至臀股,细细抚摸,赞道:“好美的腿,真长!”心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牵他进来地鬼面女子的腿好象没有这么长吧! 正是纵马驰骋时,也没再细想,颠鸾倒凤,直至精疲力竭。 周宣搂着那女子沉沉睡去。睡梦中感觉那女子轻轻挣开他的搂抱,要下床离去,周宣一伸手将她拉回来,嘴里含含糊糊道:“别走,等天亮我要看看你的模样----” 那女子便一动不敢动,周宣也就安心睡去。 一夜操劳。很是疲惫,醒来时却已是阳光洒满床头,两个山哈少女笑盈盈立在床前,还听到有低吼声。去起脑袋一看,力虎牵着鲁鲁站在门边,憨笑不已。 起床沐浴毕。食物就已经摆在外间,周宣匆匆用过早餐,便带着力虎下了竹楼。 盘山长正候在楼下,躬身道:“周大人,藤轿已备好,即刻启程。”一挥手,便有两个结实矮壮的山哈汉子抬着藤轿过来。 周宣也觉得有点腿软。便坐上藤轿。问:“我的属下呢?” 盘山长朝山谷口一指:“大人请看,他们来了。” 四抬藤轿分别抬着四痴、房太医、梅枝、还有那个美女族长过来了。徐篾匠跟在梅枝的软轿旁边。 周宣见四痴手里握着一节竹筒,竹筒里应该是那只黑背蟋蟀,便问:“老四,昨晚休息得可好?” 四痴脸色明显比昨天好,点头道:“还好,主人昨夜在这竹楼过夜吗?” 周宣面不改色道:“嗯,我没怎么休息好,和盘族长----”向那美女族长点头致意,接着道:“我和盘族长为打击妖僧景全、拯救公主之事商议了大半夜,后来又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周宣说这话时,盘腿坐在藤轿上的美女族长朝侍立在一边地一个山哈女子笑了笑,那女子脸红了起来。 周宣一看这轿边女子,受惊似的腰背一挺,坐得笔直,心道:“这女子分明就是昨夜那个鬼面女子嘛,绝不会错,这身材、这体态----” 鬼面女子今日素面朝天,脸若春花,娇艳无比,见周宣盯着她看,赶紧扭过头去,同时做一个噤声的手势。 美女族长庄容道:“周郡公,我们这就出吧,我送郡公去见我们大族长盘玉姣。” 周宣赶紧说:“见大族长盘玉姣先不急,要紧的是从僧景全手里救出清乐公主,不然等他们到了清源泉州,那时想救就很困难了。” 美女族长微笑道:“周郡公不必忧虑,那妖僧又不是生着翅膀,哪能那么快就过福州、到泉州!我已查清,妖僧一行四十余人,自昨日出长溪县城后,便分了两路走,一路绕过霞浦海湾走6路往西北方向,应该是取道建州去大庾岭回他们的中天八国;另一路乘船越过霞浦海湾到罗源,再经福州去泉州,而唐国公主就在这乘船这一路,妖僧也在----” 周宣暗暗心惊,景全秃驴太狡猾了,这要是单凭他与四痴去追踪,真不知道追哪边才好!现在有了遍及八闽之地的山哈人相助,僧景全就无所遁形了,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到他周宣这一边了,问道:“不知我另外几个属下有否脱险?还有南汉的太子有没有落到吴越人手中?” 美女族长答道:“周郡公手下有两人战死,其他人都脱险了,正绕道霞浦海湾去福州,有山哈人为他们提供帮助,应该能平安到达福州,那南汉太子倒是隐秘,我山哈人没有现他们的踪迹,也没听说吴越人抓到了南汉太子。” 周宣心里一叹,不知战死的是他的奉化亲兵还是金吾卫?在吴越众多兵马地追击下他们十三人有十一人脱险,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当即笑着拱手道:“盘族长真是太能干了,多谢多谢,佩服佩服。” 藤轿上的美女族长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娇若少女的声音说道:“我们山哈人为周郡公效劳,是因为周郡公是大蛇王的使,还请周郡公不要忘了大蛇王所托之梦。” 周宣慷慨道:“帮助山哈人乃我周宣义不容辞之责任,等见了盘玉姣大族长,再把陈锴侍郎邀来一起商议,就不知漳州战况如何?” 美女族长答道:“陈锴大人在盘玉姣和雷猛地协助下,已于二十日前攻下了漳州。目前清源军已全部退据泉州死守,并向福州的钱惟演求援。” 周宣一拍巴掌,喝彩道:“真是太好了,我在金陵还没得到这一喜讯。” 美女族长目视周宣,声音悠缓道:“唐军占据了漳州,清源已去了大半,八闽之地就剩下泉州和吴越人占据地福州了,大蛇王保佑,八闽一统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等一下。”周宣举手道:“盘族长,我事先要和你说清楚。我帮助你们山哈人绝不是让你们独占八闽之地,而是在唐国治下,让山哈人安居乐业、不受欺凌,这个你不要会错了意。” 那美女族长微微一笑,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明白,好了。这就出去罗源吧,顺利的话明日一早就能赶到罗源,那妖僧应该是今晚到达罗源,会在罗源歇夜。” 周宣一行二十余人向罗源而去。那个鬼面女子并未跟随盘族长一道出,送到山口便停下脚步,向盘族长行礼、向周宣行礼。这是告别。 一夜缠绵,纯粹的*也会滋生出情爱,周宣向美女族长请求道:“盘族长,能让她随我去吗?” 这美女族长含笑摇头:“不能!郡公莫要多情,干大事要紧。”显然这美女族长是知道鬼面女子侍寝之事地。 抬轿的山哈汉子脚下不停,转眼把那鬼面女子抛在了山口绿树下。 周宣扭头朝那鬼面女子大声问:“喂,告诉我你地名字?” 远远地见那个身材绰约、容颜俏丽的山哈女子取出一个狰狞面具戴上。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山路一弯。坚硬的岩石隔断了周宣的视线,周宣废然躺在藤轿上。叹了口气,心想在床上那么奔放,却连个名字都不肯说,真是怪哉! 在前头的美女族长回过头来问:“周郡公是否怪我不近人情?” 周宣摇头道:“周宣蒙族长所赐多矣,怎敢贪心!” 美女族长手朝后边一指:“那你想她吗?” 周宣一笑,山哈人直爽,没有那么多扭扭捏捏,周宣也就实话实说:“嗯,想的。” 美女族长便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才说:“这世上,有地男子和女子只有一夕地缘份,周郡公不要多想了。” 四痴在一边默默听着周宣与女族长地对话,暗暗撇嘴,心道:“主人原来昨夜和那个山哈女子寻欢作乐去了,还骗我说是和盘族长商议大事,唉,主人真是太风流了!” 四痴摇了摇手里地竹筒,竹筒里的蟋蟀就鸣叫了一声,四痴觉得心里有点闷闷不乐。 一路都是在崇山峻岭中行走,有几拨山哈人轮流抬藤轿,徐篾匠和力虎是步行,他二人都是走惯了长路的,并不觉得有多辛苦。 “照夜玉花骢”、“云中鹤”还有房太医的坐骑都有山哈人牵着跟随,“照夜玉花骢”一身雪白的皮毛还被涂上黄泥巴,成了一匹黄马了,要是小周后看到她地爱马现在这模样,肯定都认不出来。 这日一直走到天黑,来到另一个山哈寨子歇息,凌晨丑时再次出寨,在朗朗月光下赶路,半个多时辰后走出了大山,跟在周宣轿边侍候的盘山长说道:“往西再行二十里就是罗源县,再走一程就会有我们的人来禀报妖僧行踪了。” 果然,走出十余里,天色渐明,远远的看到前面道旁一个茶铺前有人在朝这边张望,随即快步迎上来,和盘山长一点头,便向藤轿上地美女族长行礼,态度极其恭敬,禀道:“大族长,妖僧一行二十一人昨日傍晚到达罗源县城,却未进城,只在城南的一家客栈歇夜,离这里有十里远。” 那美女族长说了一声:“带路。” 那人躬身道:在前面快步领路。 美女族长对周宣说道:“周郡公,天已经亮了,我们得下来步行,装作进城赶集的山哈,这样才不会引起吴越兵地疑 周宣点头道:“族长说得是。”便下了轿,前夜的劳苦征战,现在已经恢复过来。 四痴也要下来自己走,周宣问她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四痴道:“好得多了,呼吸时已没有了拉风箱的声音,走路绝无问题。” 房太医便过来为四痴搭脉,凝神闭目半晌,脸露笑意:“老四先生真是厉害,这样的重伤若是一般人至少得卧床半月才能下地,而老四先生三日未到,伤势就已经好了三、四成,这样的体质我是第一次见识。”四痴瞟了周宣一眼,微现得色。 不料房太医接着说道:“我那伤药,三日必须更换一次,今天日落前我为老四先生换药。” “啊!”四痴瞪大了眼睛,连声道:“不用劳烦房太医,把药给我,我自己换。” 房太医知道四痴是周宣的心腹,也是有意结纳,殷勤道:“老四先生不必客气,我随郡公去南汉,就是要照顾众人的身体,而且老四先生背后地伤口无法自己清理,伤口必须清理干净,再换上新药。” 四痴道:“房太医,我手灵活,能自己清理,不用麻烦你。” 房太医拿出医生那种貌似严厉、其实关切地语气说:“不行,我全权负责诸位的伤病,此乃我地职责,老四先生是郡公的爱将,若有闪失,回京后陛下和皇后也要治我的罪。” 徐篾匠和梅枝夫妻俩相互看看,他二人知道这个老四先生是个女的,徐篾匠便向妻子呶呶嘴,梅枝会意,说道:“换药时让我来帮助老四先生吧。” 房太医一看这美貌小妇人开口要为老四先生敷药,老四先生那可是要光着上身的,难道这小妇人对老四先生有意?看她那篾匠丈夫,还在一边傻笑,真是佳人常伴拙夫眠啊! 四痴见梅枝愿意为她敷药,显然是把她当作女子看待,这让四痴很不痛快,冷淡道:“不用,我就自己来。” 周宣道:“老四你怎么这么倔?算了,我亲自出马,拿出妻传绝技,为你敷伤,这总没话说了吧。” 四痴愕然张大了嘴,真的没话说了。 四十五、公主的眼泪 藤轿收进茶铺,周宣等人都步行,十六名抬轿的山哈男子在盘山长的带领下改抬野猪、黄羊、云豹、金猫等猎物先行一步,到罗源县城南门外等候,免得成群结队人太多太招摇,要分两批走。 周宣这边是周宣、四痴、房太医、力虎、徐篾匠夫妇、盘族长和她的男女各两名护卫,一共十一人,金毛犬鲁鲁也化了妆,毛色被刷成了黑褐色,“照夜玉花骢”、“云中鹤”还有房太医的坐骑这三匹马当然不能让它们走空路,马鞍上都驮着一捆柴火,“云中鹤”也就罢了,“照夜玉花骢”乃旷世名驹,却驮柴火,真是糟蹋宝马啊,这些都是僧景全的罪过,早晚算在他的光头上。 那美女族长一身光鲜,靓丽动人,金色的凤凰冠,蓝色的交领细衫,衣襟镶着金、红两色的彩缎花边,四寸宽的彩色腰带将腰肢束得细细,下面是青底镶红边的筒裙,裹着妖娆的丰臀和长腿,走动时圆臀有韵律地摆动,腰间垂下的彩色裙带摇晃飘拂,步子迈得大时裙下就一下又一下地凸现浑圆大腿的轮廓。 美女族长与周宣并肩而行,宛然一对恩爱的进城赶集的山哈夫妇,只是这男子浓眉细眼,笑眯眯的神情不象普通山哈男子那么朴实,而女子又太过,气质隐显高贵,迥然不同于一般山哈美女,这时,天色已明,路上行人渐多,与这一队山哈男女擦肩而过时总要频频注目周宣与美女族长。 周宣道:“盘族长生得太美,别人老是注意你,顺带着就瞧出我这假扮的不对劲了。” 美女族长粉颊微红,问:“周郡公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扮得丑一点?” 离得近。周宣嗅到这美女族长身上幽幽的芬芳,有点象是桂花香,细辨又不是,感觉有点熟悉似的。 美女族长见周宣鼻翼**不答她的问话,忙问:“郡公着凉鼻子堵了吗?” 周宣笑道:“不是。我在想怎么对付妖僧景全。” 美女族长弯弯地秀眉一蹙,说道:“那妖僧一共二十一人,除了清乐公主和两个侍女,其他的都是中天八国的精锐武士。若靠硬拼,双方都会有死伤,而且清乐公主在妖僧手上,我们投鼠忌器,恐受其制,久闻周郡公足智多谋,应该能智取吧?” 周宣微笑道:“盘族长过奖了,当然要智取。现在是我是暗敌在明,又有盘族长相助,定要那妖僧焦头烂额、秃头冒烟。” 美女族长以一种赞赏的目光望着周宣,说:“愿闻郡公之计?” 周宣道:“罗源往西便是号称八闽邑的侯官县。侯官县过去就是福州了,必须在到达福州之前救出清乐公主,所以我们要赶在妖僧前头,妥为布置。然后诱妖僧入毂,当然,这必须随时知道妖僧地动向。” 美女族长道:“这个没问题,从罗源到侯官沿途都会有我山哈人盯着妖僧一行,而且保证妖僧不会察觉。” 周宣喜道:“很好,我们先赶到妖僧投宿的客栈看看,现在是正卯时。应该能在他们上路前赶到。” 众人加快脚步赶路。周宣见四痴虽然走得轻快,但不时皱一皱眉头。肯定是一走快就牵扯得伤口痛,便将“照夜玉花骢”驮着的柴火丢到路边,招呼四痴道:“老四,骑马。” 四痴还想坚持自己走,周宣眼睛一瞪:“少嗦,我是想让你伤势快点痊愈,好帮我做事!” 周宣这么一凶,四痴乖乖的就上马了。 周宣想起一事,问房太医药箱里有没有带着“麻沸散”,即蒙汗药? 房太医忙道:“有,带了少许备用。” 周宣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还真有,乐了,问:“药量够麻倒几个人地?” 房太医道:“只够三个人用,郡公是想用麻沸散对付僧景全?” 周宣一笑:“僧景全老奸巨滑,想对他下药有点难,不过麻翻他几个手下应该没问题吧。” 房太医道:“麻沸散是禁药,非医署博士不能掌握,仓促间也不好再得。” 周宣道:“也不用完全麻翻,让他们有点晕乎乎、手足酥软就行。” 房太医道:“那我这些麻沸散够让九个人晕。” 周宣笑道:“够了,也不一定要用药,见机行事,多准备一手而已。”又问美女族长:“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闽地有何庆祝风俗?” 美女族长答道:“中秋是汉人、山哈人共同的佳节,相比来说,我们山哈人庆祝仪式更隆重,跳月、祭神,汉人则注重游玩,悬灯、拜月、荡秋千、堆宝塔----今日天气晴明,夜来必有一轮好月亮,到时将会热闹无比。” 周宣点头道:“热闹就好。”心想:“今天是清乐公主生日,一定要把她救出来,我答应要让她过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的。” 一行人来到城边,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把周宣叫住:“喂,大个子山哈,这柴火怎么卖?几文钱一捆?” 周宣一听,哦,叫我哪,这柴火是掩饰战马的,不能卖,便竖起一根手指说:“一两银子一捆。” “哇!”中年管事大叫起来:“你这是什么柴火,这么贵!” 周宣道:“要买就爽快点,要不我找别人去。” 中年管事吹胡子瞪眼:“你这山哈想银子想疯了,这柴火要是卖得出去我不姓周。”忿忿地走了。 周宣看着中年管事背影,笑着对身边人道:“这人还是我同宗呀,难得,若不是有事,我还想和他叙叙宗支。” 盘山长迎上来,向美女族长和周宣见礼。说道:“妖僧就在那边的连江客栈,这时正在用早餐。” 周宣忙道:“我去看看。” 金毛犬鲁鲁这时嗅到除周宣外另有一处的异香,便绷着颈绳子要往那边去,力虎连忙安抚住,不让鲁鲁吠叫。 周宣跟着盘山长。混在一群抬猎物地山哈当中来到“连江客栈”门前,在一排柳树下歇脚,盘山长高叫:“新捕的云豹、黄羊,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周宣用一块汗巾擦着汗,朝客栈大门望去,见大厅里几桌人在用餐,并没有看到光头和尚,都戴着头巾、头,想必僧景全也乔装改扮了,免得一个和尚混在一群俗人当中太显眼。 周宣看来看去,并没有看到有女子。难道老贼秃逼清乐公主她们也扮作男子了?再定睛细看,也没有看到女扮男装,清乐公主那样的绝色美女,无论怎么改扮。就是易容戴面具,周宣也有自信一眼认出来,那细腰、那长腿、那美臀,他画过、他抚摸过。熟悉呀。 店家过来问这黄羊怎么卖?盘山长不愿卖,也说了个较高地价,店家摇头便走。 厅里正用早餐地那群人当中站起来一个大汉,虬髯阔嘴,挎着腰刀,大步过来问:“黄羊多少钱?我要了。” 盘山长道:“一口价,二两银子。” 虬髯大汉藐视地斜了一眼这群山哈。不屑于他们讨价还价。从搭链里摸出一块小银,掂了掂。说道:“二两只多不少,喏,拿去。”不把银子递给盘山长,却丢在地上,然后伸手一把抓起那只足有百把斤重的黄羊,掉头便走。 众山哈愤怒,一齐注目周宣,想作,但要看周宣的意思,他们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周宣对盘山长低声道:“小闹一下。” 盘山长便和几个山哈怒冲冲追上去,将那块碎银丢在虬髯大汉地脚下,气愤道:“瞧不起我们山哈,就不要买我们的猎物,把黄羊还来。”伸手抓着黄羊腿,要夺回来。 虬髯大汉勃然大怒,吼道:“这黄羊最多也就卖一两银子,你们索要二两,我也不与你们争,给了二两多,竟敢不卖,你们这些蛮人真是蛮不讲理啊----放手,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 “哓”的一声,腰刀出鞘,映着初升的阳光,很是眩目。 盘山长料定这虬髯大汉不敢行凶杀人,大声道:“给银子就给银子罢,为何丢在地上,这是侮辱我等山哈,你必须致歉。” 虬髯大汉怒极反笑:“笑话,向你们这群蛮僚致歉!看刀----”雪亮刀光劈出。 一边地周宣吃了一惊,这家伙这么嚣张,就敢动刀子杀人? 却看盘山长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手里抓着一条黄羊腿,原来那虬髯大汉一刀斩断了盘山长抓着的那条黄羊腿,夺过黄羊,哈哈大笑,几个大步便进了客栈大门。 盘山长十多人自然不依不饶,一齐拥进客栈,周宣也混在其中,手里举一根硬木棍,挥舞几下助声势,眼睛扫视客栈大厅全景,还是没看到清乐公主和小茴香、芳茶的身影,心里不禁犹疑,担心山哈人打探地消息有误,清乐公主其实是被中天八国人从另一路带走了,那就糟糕了! 一个头戴青灰色头地干瘦老头走了过来,低喝道:“苗胡子,把黄羊还他们。” 虬髯大汉不敢有违,恨恨地将提着的黄羊往地下一掼:“还你们。” 既然是找茬地,那自然不能善罢甘休,盘山长叫道:“这人把黄羊腿砍断了,叫我们怎么好卖!” 干瘦老头不想在这里惹麻烦,指着门前那块碎银道:“那银子老衲----老朽不要了,就送给诸位喝酒。山哈人不会死搅蛮缠,见干瘦老头这么说,一时面面相觑,闹不起来了,看周宣,却已走出大门去拣那块碎银。便一起跟了出去。 周宣将银子给盘山长,走了几步才低声道:“公主在楼上,不用闹了,让他们走。” 刚才客栈厅里喧闹一片时,周宣看到二楼走下一个健壮仆妇。随即看到一个扎着双鬟髻的少女露了一下头,便被那健壮仆妇揪回去了。 那双鬟少女正是小茴香。 周宣随盘山长等人到别地店家去叫卖猎物,没过多久,“连江客栈”侧门打开。几名骑手在前,随后驶出四辆马车,又是十余后骑手跟在后面,说漏嘴自称“老衲”的干瘦老头没有看到,应该是在马车里。 那个名叫苗胡子的虬髯大汉骑马经过周宣等人身边时,愤愤地吐了一口唾沫,喃喃咒骂。 盘山长看着周宣,若周宣示意他们再闹一闹那就立即开闹。但周宣只是看着中天八国一行人走远,没有任何表示,虽然盘山长他们闹起来,他可以趁乱撩起车帘看看。但清乐公主是胸大无脑的,若是大叫起“宣表兄”来,那就坏事了,硬拼现在可不行。 美女族长真是能干。这么一会时间竟找来了八匹马,牵到西郊僻静处,让周宣等人上马,准备抄近路赶在僧景全等人前头。 因为急着赶去救人,徐篾匠、梅枝二人就暂时留下,周宣让他夫妇二人径直去江州找他岳父秦博士,叮嘱二人莫要说他现在地处境。免得两位老人家担心。只说在途中遇上即可,都护府的林二小姐可以去拜见。林二小姐是认得梅枝的。 人多马少,美女族长和四名男女护卫就占了五匹,周宣骑“云中鹤”,盘山长和另一个熟知罗源与侯官两县路径的山哈人必须去,其他人就留下了。 四痴见周宣骑地是后臀受伤地“云中鹤”,便道:“主人,你来骑照夜白,我身子轻,骑云中鹤吧。” 周宣道:“照夜玉花骢登高跃低,如履平地,特别平稳,正适合你养伤。” 四痴心里暖暖的,说道:“可主人也有伤啊。” 周宣笑嘻嘻道:“老四关心我?那好,我们共骑如何?” 四痴一惊,赶紧道:“那不行。” 周宣笑道:“怎么不行,前日我们不是共骑吗?” 四痴道:“那是因为我有伤----” 周宣摇着头笑,不再逗老四了,催马赶路,与美女族长并骑前行。 小茴香眼睛很尖,方才从“连江客栈”楼梯口往下一探头,正看到周宣抬眼朝她望过来,周宣还把手指搭在唇边,周宣穿上了山哈男子的服饰,小茴香一时没认出来,是被那健壮仆妇揪回去时才回过神来的,一颗心顿时欢喜得要跳出胸腔,那是姑爷,姑爷来救她们了! 小茴香很是机灵,当下不露声色,准备找机会告诉清乐公主,姑爷来救她们了,小茴香早就说了,姑爷一定不会死在海里,他一定会来追上来地,姑爷穿成那个样子,肯定是个计策,姑爷太聪明了! 僧景全为威胁清乐公主不许哭闹,将小茴香、芳茶与公主分开,若公主想大吵大闹,就立即处死这两个小侍女,所以一时半刻,小茴香无法告诉清乐公主这个喜讯。 离开“连江客栈”上马车,小茴香看到了清乐公主,便叫了一声:“公主殿下----” 清乐公主美丽的大眼睛哭得有点红肿,她太伤心了,今天是她地生日,却被人抓着赶路,宣表兄说了要让她过一个终生难忘地生日,可现在---- 清乐公主恨恨地想:“担惊受怕,以泪洗面,这样的生日还真地是终生难忘呀,宣表兄,这就是你的承诺吗?” 清乐公主一下子又恨起宣表兄来,都是宣表兄欺骗她说能把她带回金陵,去南汉只是走一趟玩玩而已,谁曾想会玩成这样?早知如此,她在金陵干脆就抗旨赖着不来,让父皇将她赐死好了,死也不来! 听到小茴香的叫唤,清乐公主抬眼看去,小茴香竟然一脸喜色,小嘴颤动,象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地仆妇揪住手臂,一把推上车去。 小茴香临上车还叫道:“殿下不要哭,我家姑爷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啪”的一声,那仆妇重重打了小茴香一个耳光。 小茴香倔强地瞪着那仆妇,心里道:“贼婆娘,我家姑爷已经来了,你等着吧,我一定耳光十倍地还你,这一路上你打了我四个耳光了。” 那仆妇吼道:“小贱人,还敢瞪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小茴香说她姑爷周宣会来救她们,这话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总是这么安慰清乐公主,僧景全听到了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安静,启程。” 僧景全一辆马车、清乐公主和一名健壮凶恶的仆妇共乘一车、小茴香和芳茶乘另一辆马车,当然,还有那个满脸横肉地贼婆娘。 马车驶出“连江客栈”时,小茴香想撩开车帘看看姑爷在哪里?手还没碰到车帘,手腕就被竹条狠抽了一下。 那凶恶仆妇低声道:“小贱人,你这么喜欢挨打吗?” 芳茶搂住小茴香,哭道:“不许打人!” 凶恶仆妇“嗖嗖”地挥舞着手中的篾条道:“不听话就要打。” 小茴香道:“请你对我们客气点,一旦公主嫁给你们大王,那我二人就是王妃的心腹侍女,得罪我们没什么好处。” 凶恶仆妇嗤之以鼻:“不听话就要打,还可以杀死你们,这是国师说的,王妃也要听国师地。”话虽这么说,但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她还真不敢小看,慢慢将手里的篾条放下,说道:“若你乖乖坐着不动,我又怎会打你。” 小茴香见这恶妇气焰消弱,便道:“我只是想拉开车窗帘透透气,这马车又不大,坐三个人很挤的,你又不停放屁,臭死了!”说着,又伸手去拉车帘- 那仆妇刚才是放了一个屁,胀红了脸道:“不许动,我来拉帘子,我警告你们两个,不许把头伸出窗外,不然的话休怪我下手狠。” 小茴香道:“好,那快拉开帘子吧。” 仆妇“哼”了一声,将小茴香这一侧的车窗帘子拉开。 小茴香赶紧朝窗外看,但方才说话时马车已经从周宣身边驶过,小茴香没看到那群山哈人。 小茴香心里暗暗愁,随即又快活起来,姑爷刚才分明看到她了,还示意她噤声,姑爷一定有办法救她们的。 马车驶出一程,忽然停下,老僧景全出现在车窗外,说道“小茴香,下来。” 小茴香一惊,心道:“老和尚要杀我?” 芳茶受小茴香眼里惊惧地感染,紧紧抱住小茴香大哭起来:“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老僧景全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不是老衲要杀人,是王妃娘娘要见小茴香。” 小茴香心弦一松,却又想:“公主闹了好几回要让我们两个和她呆在一起,老和尚就是不允,怎么现在却肯了,是不是有诈?” 四十六、久看成良医 小茴香下了车,芳茶也想跟下来,却被仆妇拽住,芳茶眼泪汪汪,小茴香倒还镇定,冲车厢里的芳茶摆摆手,示意别怕,便跟着老僧景全往前边清乐公主乘坐的那辆马车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清乐公主哭哭啼啼在呻唤:“小茴香,小茴香,我心口好痛,只有小茴香能帮我,小茴香会手引,快让小茴香来----” 小茴香心里暗喜,公主蛮聪明的,知道小茴香有话要对她说呢,忙道:“殿下,小茴香来了。” 清乐公主“唰”地一声拉开窗帘,露出绝美娇颜,虽然下眼睑哭得红肿,睫毛上还挂着泪滴,面容有些憔悴,但更增楚楚动人之致,连声道:“小茴香,快上车为我手引。” 小茴香脆声应道:“遵命,殿下。”就要上车。 老僧景全手一伸:“且慢----”眯缝着眼睛,目光闪烁,打量着小茴香:“你----信州郡公府的丫头会什么手引?” 小茴香镇定自若道:“国师有所不知吧,我家小姐----就是周郡公的夫人,是太医署的太医令,医术精湛,小茴香是贴身丫头,久病----不不,久看也成良医对不对?” “久看也能成良医?”老僧景全嘲弄地一笑,挥手道:“上去吧。”对清乐公主道:“就让这小丫头陪着王妃殿下吧,老衲对王妃殿下已是非常宽容了,希望王妃殿下不要再给老衲惹麻烦,否则的话,老衲只好先杀了周郡公的这个丫头立威。” 小茴香上到公主的马车,中天八国的四辆马车、二十来骑继续前进。 戏还要演下去,清乐公主靠坐在车厢背垫上,娇滴滴道:“小茴香,快为我手引。我心口闷得难受。” 车厢里一个目光炯炯的健壮仆妇正盯着呢,久看成良医的小茴香应了一声,便伸手到清乐公主心窝处轻轻揉动,那是公主右乳的下方。丰腻隆起,小茴香心道:“公主殿下胸部好大好美,肯定比雀儿小姐地大,好象比纫针小姐的还大----” 这样想着,小茴香的手不自向上移了移,在一团丰挺上揉弄了一下,那种酥滑的感觉让这小丫头地心都跳得快起来。 清乐公主本来是半闭着眼睛装难受,被小茴香这么一揉,红晕上颊。睁开那双妙目,嗔怪地看了小茴香一眼,口里哼哼道:“嗯,舒服多了----小茴香,再揉揉我后背。”说着,身子微侧。 小茴香小脸红红。手掌贴着清乐公主背心,一下一下地揉着。 清乐公主不耐烦了,心道:“我费了好大劲把你这小丫头弄过来,你还真以为我要你手引呀,你到底有没有话要说啊?”腰肢扭了两扭,意示不满,正准备扭头再瞪小茴香一眼。忽然感觉小茴香开始用指尖在她背部划动,当即身子不动,聚精会神辨别那一笔一划----“我看到了姑爷----” 清乐公主猛地坐直身子,抓着小茴香的肩头。惊喜地问:“真的?” 小茴香点头。 清乐公主喜不自胜,正想问宣表兄在哪里,瞥眼见那仆妇一脸警惕的样子,便又侧过身,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颤声道:“小茴香手引得真好,再为我多手引几下。” 小茴香便又在清乐公主的柔软的背脊上写道:“我在连江客栈看到乔装改扮的姑爷。” 清乐公主若有哪个字没辨清。便扭一下腰。小茴香便重写,折腾了好一会总算辨明白了。 清乐公主眼里焕出神采。她还想知道得更多,娇声道:“小茴香,继续手引。” 小茴香也就知道这些,没法再手引了,说:“殿下,小茴香就会这些。” 乐公主坐直身子,看着小茴香,小茴香郑重地一点头,那意思是说姑爷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清乐公主禁不住又哭了起来,心里呼唤道:“宣表兄,快来快来----”虽然流泪,却是一脸笑意,心里沉甸甸地大石头一下子搬开了似的,原先她一直担宣表兄会死在海里,那就没人救她了,现在得知宣表兄追上来了,那种喜悦简直就要唱起歌跳起舞来。 车厢一侧的健壮仆妇见小茴香的“手引术”如此神奇,半盏茶时间把个哭哭啼啼的王妃娘娘手引得眉花眼笑,不禁对小茴香刮目相看,说道:“小茴香姑娘,我也常觉气短心跳,你可否为我也手引一番?” 小茴香还没答话,清乐公主蛾眉拧起,讥讽道:“凭你也配让我的侍女为你手引?莫非你想做张圣地妃子?” 那仆妇吓了一跳,忙道:“婢子何敢!” 清乐公主心情不错,说道:“我看你铜盆大脸、身体肥壮,不如去南汉兴王府找刘继兴父子,刘继兴父子喜欢你这样的,说不定就封你做妃子了。” 那仆妇低着头不敢说话。 小茴香微笑道:“这位大姐,你气短心跳是因为这马车坐久了,这叫晕车,不用手引,把车窗打开,头伸到外面透透气就好了。” 周府出来的都会忽悠几句,连来福这么五大三粗的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更何况本来就是伶牙俐齿的小茴香。 那仆妇一听,有理,便将车窗打开,探头出去大口大口地呼吸。 小茴香便趁这机会也探头窗外朝来路遥望,赶紧又坐好,清乐公主目光询问地望着她,小茴香摇摇头,却用嘴形不出声地说:“一定会来的!” 这日午时,中天八国一行十八人挟持着清乐公主三人来到罗源县西境的一家客栈用午餐,也给马匹喂些草料,稍事歇息,也好蓄力继续赶路,此去潮州不是一日两日地路程,马匹最是要爱护好。 小茴香留心客栈周围的人,果然看到一个和先前姑爷装束差不多的男子在叫卖竹灯笼,看到小茴香盯着他,那男子赶紧便走到别家叫卖去了。 小茴香暗暗点头,心道:“这一定是姑爷派来的人,姑爷准备何时动手救我们?这些中天八国地强盗很凶的,个个都有刀,姑爷要小心呀。” 小茴香又是期盼又是担忧,食不知味,但直到午后启程时什么事也没生。 辘辘行驶的马车里,清乐公主也有些焦急,在小茴香背上划字----“怎么还不来?” 小茴香回字道:“夜里才好动手。” 清乐公主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极其渴望宣表兄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她逃跑。 行出三里地,车队突然停下,听到有人向僧景全禀报说后面那马车的车轭断裂了,车轴也“嘎吱嘎吱”的无比艰涩。 损坏了的马车正是芳茶与那仆妇乘坐的那一辆。 老僧景全过去看了看,断裂地车轭一下子是修不好地,便道:“将马卸了,车子就弃在路边,让那小宫娥与王妃娘娘同车,奚二娘乘马。” 耽搁了小半个时辰,车队重新上路。 清乐公主与芳茶、小茴香三人终于又能在一起了,虽然车厢里挤点,但心里高兴,耳听得中天八国的那些人说今日一定要赶到侯官县,再有三日就可到达泉州。 趁那仆伸头出窗透气之际,小茴香对清乐公主道:“殿下,车一定是姑爷让人搞坏地,延误他们赶路。” 果然,没走三、四里,僧景全乘坐的那辆车又出问题了,木轮扭曲,行驶起来歪歪扭扭,驾车的马也甚是暴躁,不停地昂头甩尾、忽快忽慢,停车一看,却原来马的肩胛骨被带磨出血来了。 僧景全下了车,皱眉道:“检查另两辆马车,还有各自的坐骑,老衲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一会,众武士纷纷禀报说坐骑无恙,其他两辆马车也完好无损。 那个叫苗胡子的虬髯武士道:“闽地多山,这路不好行车啊,车就坏得快。” 僧景全想想也对,对他们有威胁的周宣就算逃脱了吴越兵的追捕,也肯定是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哪能这么快赶上他们!退一万步讲,就算赶上了,僧景全也不怕,正好擒之。 僧景全道:“弃车,赶到侯官县再买新车。” 又耽搁了小半个时辰,车队再次前进,这时已经是未末申初时分,日已西斜,车队进入了侯官县东北边境的雪峰山北麓 四十七、暗夜幽香 雪峰山原名象骨山,山脉绵亘六十余里,跨侯官、罗源、古田、闽清四县,百年前有高僧义存在此开山立派,闽王王审知曾问义存:“师住象骨峰有何异?”义存答曰:“山顶暑月,犹有积雪。”王曰:“是山可名雪峰。”由此象骨山改名为雪峰山,雪峰山山势峭拔,风景绮丽,有“闽越神秀”、“琼瑶第一峰”之美称。 僧景全道:“诸位加把劲,赶到雪峰山北麓的崇圣寺再歇息,崇圣寺住持与老衲有旧。” 又行了十五里,天色渐渐暗下来,路边簇簇人家都是张灯结彩,分饼、祭月,庆祝中秋佳节,孩子们在大人帮助下在空地上搭起砖塔,里面堆上稻秸、木柴,引燃起来看烟火腾腾,这就叫“烧宝塔”,不知是何起源?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阵阵传来,马车里清乐公主不胜忧愁,眼看日暮,宣表兄还不见踪影,心里又渐渐焦躁起来,大声道:“老和尚----老和尚----” 老僧景全在车厢外应道:“王妃有何吩咐?” 清乐公主含忿问:“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老僧景全道:“中秋节。” “还有呢?”清乐公主问。 老僧景全问:“还有什么?” 小茴香脆声道:“国师,今日是公主殿下的生日诞辰。”老僧景全“啊”的一声,告罪道:“老衲不知,那就更要加紧赶路,到了崇圣寺再为王妃殿下庆祝寿诞。并布施功德祈愿我中天八国与唐国繁荣昌盛,永结秦晋之好。”喝命加快前进度。 清乐公主嚷道:“停车,停车,我腹中饥饿、身体困乏,要觅店住宿。” 老僧景全道:“若不是午后坏了两辆车耽搁了时间,现在已经到崇圣寺了,这山村野店如何住得?请王妃殿下再委屈半个时辰,很快就要到了。”不再理睬清乐公主。只命赶路。 中秋佳节,家家团聚,少有赶路的旅人,道路僻静,只有中天八国这一行人急急赶路。左面是连绵起伏的雪峰山,右边是汤汤流逝地闽江支流,酉末时分,一轮皓月从众人身后升起,清辉遍地,倒省得举火照明了。 老僧景全坐了一天的车,这时下车乘马,沐月披风。领域一下禅宗水月之境,倒是悠闲,忽听清乐公主的马车里有人轻声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老僧景全虽然利欲熏心、戒律不守,但年过六旬,见多识广,颇有鉴赏能力。听这词曲洒脱旷达,有理趣、有,骑在马上频频点头,不禁出声问:“此词何人所制?” 小茴香赶紧探头出车窗道:“这是我家姑爷所作,咏中秋的。”眼睛骨碌碌乱转。 老僧景全“哦”了一声道:“老衲在也耳闻周七叉之才名,奈何天妒英才,周大才子葬身海底。不然就一并邀请到我中天八国。待王妃与圣王大婚后再隆重送其归国复命,岂不是好!” 清乐公主现在知道周宣没死。也不悲伤了,说道:“这是掳掠,不是邀请。” 老僧景全“哈哈”大笑道:“都一样,反正公主是要嫁人的,昔日祭仲妻训女父一而已,人尽可夫也,嫁谁都是嫁,我国主张圣岂不远胜于雪猪太子刘守素?日后王妃娘娘还要感谢老衲半途救娘娘于南汉苦海啊----小茴香,且把后半阙词再唱来。” 清乐公主道:“小茴香,不要唱!” 老僧景全“嗬嗬”而笑。 小茴香握住清乐公主的手轻轻摇了摇,说道:“殿下,就唱给国师听一下何妨,国师这两天对我们还比较宽容哦。” 清乐公主不说话,算是默许了。 小茴香便曼声唱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老僧景全正待出声赞叹,忽听得道路前方有人大呼小叫急奔而来。 前面的两个骑马武弁立即勒马握刀,喝问:“什么人?” 迎面三个人狂奔呼叫:“有虎!有虎!” 苗胡子跳下马,刀一横:“哪里有虎?” 朗朗月光下,一个汉人、两个山哈狂奔而至,在车马前气喘吁吁停下,犹自惊恐向后张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那汉人一袭蓝衫,喘着粗气道:“不知,不知从哪里蹿来----蹿来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伏在路中间,在撕咬着什么东西,不知是人是兽?真真吓煞我也!” 闽地多虎,众所众知。 僧景全道:“苗胡子,你带两个人去看看,有虎正好杀了,吃虎肉尝鲜。” 蓝衫汉人喘息未定,惊道:“诸位客官,那是猛虎啊,要点起火把、敲锣打鼓把虎吓跑才行。” 苗胡子晃了晃手中刀,笑道:“怕甚,你们等着,看我三人拖死虎回来。”带着两名武弁大踏步赶过去。 这时,从东边来了一个挑担地山哈汉子,见一群车马停在这里,忙问出了什么事?听说有猛虎拦路,惊道:“这虎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前些日子在山南咬死了两个人,一个是猎户,一个是和尚,崇圣寺的和尚。” 蓝衫汉人用袖子抹着汗,说道:“幸好跑得快,不然就喂虎了,我还急着回家过节呢。”责备两个山哈道:“你们两个把我的货物都弃了。这可如何是好!” 两个山哈埋怨道:“逃命要紧,哪管得了货物,虎只吃人,不吃货物,待那位大胡子客官赶跑了虎,再去拣上便是。” 蓝衫汉人想想也是,便在路边一块青石上坐下,说道:“刚才还能跑。现在反而腿软了。”嗅到酸酸甜甜的一股清香,便问那挑担的山哈挑地是什么? 那山哈将担子放下,却是两只圆桶,答道:“果子酒,挑到前面金鳌泉边。今日是我等山哈的大节日,方圆数十里的山哈都聚集在那里跳月祭神。” 那汉人道:“且买一碗与我压压惊。” 那山哈道:“一碗如何好卖,要就买一桶去。” 蓝衫汉人道:“只要一碗。” 为这汉人挑货物的两个山哈嘀咕道:“好不吝啬,便多买两碗与我二人喝又值得几个钱!” 蓝衫汉人道:“那就从工钱里扣。” 一个山哈忿忿道:“我自有钱,何必你扣。”转而笑脸对那挑果子酒的山哈道:“兄弟,卖两碗与我二人可好,天下山哈是一家嘛。” 挑果子酒山哈迟疑了一下,点头道:“那好吧。两碗,二十文钱。” 马车里的小茴香道:“国师,公----” “闭嘴!”老僧景全喝道:“你想干什么?不要乱称呼!” 小茴香怯怯道:“公,她口渴了,想喝这果子酒。” 老僧景全道:“不是有水吗!” 清乐公主嚷道:“我腹中饥饿,就想喝点果子酒。” 老僧景全担心清乐公主哭闹起来。便出了三十文,买了三碗果子酒给清乐公主三人饮用,一边冷眼看那蓝衫汉人与卖酒山哈的表情,见那山哈并无异样神情。爽快地把酒端了过来,这才略略放心。 一股清新的果子酒香飘荡开来,那些中天八国地武士个个舌底生津,猛咽口水。 武弁严庆咂着嘴道:“国----老爷,这酒我们都买下吧?” 老僧景全见,微一点头,严庆大喜。赶紧摸出半两碎银给那卖酒的山哈。把两只桶都提过来,正要喝。 老僧景全道:“莫急。等苗胡子回来一起喝。”这老和尚还是有点不放心,虽然小茴香她们都喝了,并无异状,他还是要苗胡子探明情况再说。 然而等了好一会,差不多过了一盏茶时间,还没看到苗胡子三人回来。 老僧景全白眉抖动,问那蓝衫汉人:“你们遇虎之处距此多远?” 蓝衫汉人挠头道:“当时都吓懵了,掉头就跑,也不知跑了多远,估计最多不过三里地吧。” 老僧景全命另两名武弁再去看看,不要走远,走出两里地若没看到苗胡子他们立刻就回来。 那卖酒的山哈卖掉了酒,原路回去了。 蓝衫汉人与另两个山哈这时紧张起来,起身朝前边张望,道:“怎么回事,难道那大胡子被虎吃了?” 严庆喝道:“休得胡说!慢说一头虎,就是有两头虎,有兵器在手又有何惧!” 猛听得前边有人惨声长呼:“虎----”声音戛然而止,象是咽喉被咬断了似的。 老僧景全悚然道:“诸位小 蓝衫汉人与那两个山哈更是吓得浑身抖,蓝衫汉人道:“这可怎么办,我的货物啊!” 两个山哈道:“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货物,这货我们不挑了。”撒腿往东就跑。 蓝衫汉人大叫:“别跑,别跑,我付你们双份工钱。” 两个山哈跑得飞快,蓝衫汉人也追下去,不一会都没影了。 老僧景全道:“一齐上路,过去看看,老衲倒要看看是什么猛虎这么厉害!” 武弁严庆见无外人在场,便道:“国师,让属下再领几个人去看看,国师与王妃娘娘留在后面安全些。” 老僧景全道:“不,一起去,莫要分开。” 两辆马车载着清乐公主三人,还有十三名中天八国人小心翼翼上路,都未骑马,各自牵着坐骑。 老僧景全一把扯下戴着地灰布头,露出九点戒疤地光头,手里提着一根镔铁禅杖,走在最前面,两名武弁一左一右护卫。 走出一里多地,溶溶月色下,赫然见两具尸躺在路中央,正是后面去寻苗胡子的那两名武弁,全身血肉模糊,满是利爪的伤痕,喉咙都是一个血窟窿,死去多时了。 老僧景全惊道:“这两人武艺不低,就算是猛虎也不会如此不济呀!” 夜风飒然,树影阴森,中天八国十余人俱各心惊。 仆妇奚二娘道:“莫非是山魈?传说山魈刀枪入不入、爪利如刀。” 老僧景全也有点惴惴不安,道:“不管什么山魈猛兽,径直向前赶路,还有十来里就是崇圣禅寺了,注意道路两边,刀不离手,有老衲在,任他什么邪魔外道,吾必诛之!”命人将这两具尸抛进道路右侧的闽江支流,继续赶路。 前行了三、四里,一直未现苗胡子和两名武弁地踪迹,喊了个遍也没回音,凭空消失了一般。此时,周宣、四痴和那美女族长,还有她的四名男女护卫就在道路左侧的山坡密林里俯视着二十丈下缓缓行过地中天八国人的车马,周宣都能听到马车里小茴香和清乐公主说话的声音。 四痴道:“老秃驴谨慎,竟未喝果子酒!” 周宣笑道:“不急,已经干掉了他们五个人了,削弱了他们的力量,慢慢玩死他们。”侧头对身边地美女族长道:“盘族长,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跳月祭神了?” 这美女族长为方便行动,将镶边绣花地统裙撩起掖在腰带上,里面是青色马裤,扎着裤腿,百节鞋露着脚趾,暗夜里眼睛璨璨如星,说道:“已经开始了,郡公细听,那是箫鼓声。” 周宣没有听到箫鼓声,却嗅到美女族长淡淡地体香,真是奇怪地香味,让他心里堵着什么似的。 四十八、恋爱体验 山道边的确弃着两担货物,看来那蓝衫汉人真是遇到过虎豹之类的猛兽,可苗胡子三人哪去了? 老僧景全默诵《金刚经》,领着手下一行十三人提心吊胆走过了五里山路,听到前面传来箫鼓歌唱声,那是山哈人在跳月祭神,中天八国人这才略略安心。 马车里的清乐公主与小茴香却是暗暗高兴,心道:“很好,干掉五个了,继续干,让这些坏人一个个消失。”两个人相视而笑,只有芳茶不明究竟,吓得瑟瑟抖。 武弁严庆问道:“国师,还要不要寻苗胡子三人?” 老僧景全倒是洒脱,说道:“若是活人,何用寻?若是死人,寻到也无用----走吧,前面不远处便是崇圣寺,先赶到寺里再说。” 又行了数里,出现一条岔路,一条是南下侯官县城的大道,一条是左上雪峰山的山路,大道上,一群执着火把载歌载舞的山哈男女远远而来。 老僧景全道:“将马卸了轭,车厢留在山下,其他人全部上山。” 清乐公主和小茴香、芳茶三人下了车,畅快地呼吸着,扭头看,东边天际的明月清亮如银盘,远处的箫鼓歌声宛若仙乐缥缈。 “赶快上山,奚二娘、林婆子,你二人扶着王妃,那群蛮僚就要过来了,给他们让路。”老僧景全油亮的光头在月下闪光,举着禅杖象是在驱赶清乐公主赶紧上山。 前面六个武弁开道,两个健壮仆妇一左一右挟持着清乐公主向山上攀登,小茴香、芳茶跟在后面,殿后的是老僧景全和四名武弁,总共十七人。 清乐公主嚷道:“我自己会走。放开我!” 老僧景全冷冷道:“你再敢说一句话,就将你的嘴用绳索勒住!”莫名其妙损了五个人,老僧景全如水的禅心也保持不下去了。 一行人在月下登山,听到半山腰歌舞声越来越热闹,众人这才想起先前那卖酒山哈说的话,方圆数十里地山哈都聚集在金鳌泉边跳月祭神。 老僧景全道:“金鳌泉是去崇圣寺必经之路,我们小心点,不要招惹那些蛮僚,蛮僚祭神最忌别人打扰。” 没走几步。后面吹吹打打的又是一群衣衫绚丽的山哈上来了,就是刚才从南边大道来的那群山哈,原来也是到金鳌泉边参加中秋盛会的,一个个戴着狰狞的面具,击鼓吹箫,蹦蹦跳跳而来。 山道逼仄,老僧景全率先让在一边,两名仆妇也拉着清乐公主靠岩壁站立。让这群山哈先过去。 这群山哈约有三十余人,从面具下的衣饰可以辨出有男有女,舞蹈着从僧景全等人面前走过。一个长腿细腰、身姿曼妙的山哈女子突然停下向僧景全等人行礼,用黄莺百灵一般动听的声音说道:“诸位汉人朋友,今日是中秋佳节,无论汉人还是山哈,都应该亲如兄弟姐妹,来,取十七块傩神面具来----” 两个山哈男子便捧着一叠面具过来。这长腿妙音地山哈女子取过一块傩神面具走到老僧景全面前,先将自己面具向上推起。露出秀眉弯弯、眸光如星的俏脸,声音越甜美:“这位大师。请戴上这傩舞面具吧,可以辟邪、祈福,受益多多。” 美丽大方又殷勤有礼的女子总是让人难以拒绝,僧景全一大把年纪了,情不自禁就要接过面具,手一伸出,随即手掌竖起。施礼道:“阿弥陀佛。老衲是佛家弟子,不能戴这个的。” 细腰长腿的山哈美女点点头:“是。差点坏了大师的佛门规矩。”朝僧景全含笑点了点头,又走到严庆身前,手捧面具言笑晏晏,说着同样的话。 虽然清乐公主美如天仙,一路上让严庆等中天八国武士大饱眼福,但眼前这山哈美女也极具风情,严庆很想接过来,手伸到半路停住,眼睛看着老僧景全。 老僧景全不想惹这些山哈不痛快,而且眼前这山哈美女也的确让人见而忘忧,便点了点头。 山哈美女没将面具交在严庆手里,而是亲自给他戴上,这让严庆受宠若惊,躬着腰、伸着头引颈待戮似地。 山哈美女没有任何异动,一一将面具为中天八国的武士戴上,来到清乐公主面前时,星眸一亮,赞道:“好美的汉人女子,是天女下凡吗?” 老僧景全严厉地咳嗽了一声,意示警告清乐公主三人别乱说话。 “你也很美!”清乐公主随口应付着,心不在焉,眼睛在这群山哈人身上瞄来瞄去,看宣表兄在不在里面?如果在,她一定能认出来,宣表兄宽肩窄腰、身材挺拔,很好认的。 可是狭窄的山道挤着数十人,又是月夜朦胧,清乐公主没看出哪个山哈男子象周宣。 中天八国一行人除了老僧景全外都戴上了傩舞面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新鲜。 山哈美女拉下面具戴好,问:“这位大师,你们是要观摩我山哈人跳月祭神吗?” 老僧景全答道:“老衲一行是去崇圣寺的。” 山哈美女道:“崇圣寺就在上面,大师远来是客,先请吧。” 老僧景全见这伙山哈人都退后等他们先走,心道:“这伙蛮僚倒也知礼。”当即口宣佛号,挥手让前面的武弁前行。 清乐公主还在磨磨蹭蹭、东张西望,两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仆妇挟持着她沿山路而上,在她们身后,山哈人歌声又起,鼓声“咚咚”,排箫缭绕。 老僧景全低喝:“都给我打起精神,莫要乱了队伍。” 众武弁应道:“喏。” 金鳌泉是由十几个错落有致的小泉汇成地大泉。都是温泉,雪峰山的温泉很有名,僧景全四十年前来崇圣寺时就在金鳌泉沐浴后再上山地,故地重游还是有些感慨的,山川风景并无大异,而当年地小和尚现在已是名传天下的中天八国的国师了,若不是刚才在山魈野怪那里折了五人,那么心情会更好。 僧景全好歹是出家人,虽不怎么信因果报应。但神怪之事总是信的,中天八国至今供奉神巫,与刘继兴父子信奉神巫如出一辙,所以苗胡子五人之死僧景全既无法解释,自然就会认为是树精山魈所为,这都是因为山哈人祭神,把一些精怪邪物都招惹来了,戴上傩舞面具辟辟邪也好。 金鳌泉边有方圆百丈的一片平地。绿草如茵,此时燃着三堆篝火,数百名山哈男女在唱歌跳舞,全部戴着凶恶如一、形状各异的面具。 僧景全等人正想从歌舞人群的边沿绕过去,猛听得鼓声一紧,数百人齐声高唱,跳舞地男子手里突然亮出火把,火焰熊熊,映红了半天边。就连那轮皎月都黯然失色了。 走在前面地严庆等六名武弁被飞快旋动地火把搞得眼花缭乱,站在那稍一愣神。数百名山哈男女蜂拥而来,一下子把他们围住。山哈少女柔美地手臂便将他们挽住,一边蹦蹦跳跳。 严庆叫道:“我等不是山哈,我是汉人。” 山哈少女七嘴八舌道:“汉人朋友就更要跳月,既已戴上傩舞面具,不跳的话神明会怪罪。” 火把燎天,人影晃动,歌声如沸。鼓声如雨。场面极其喧闹,老僧景全一时间也是晕头转向。待醒过神来,已被挤到一边,他虽然老当益壮,武功高强,但毕竟没有“沾衣十八跌”那种让别人近不得身的功夫,因为他是光头,又有戒疤,就没有山哈少女拉他去跳舞,独自在一边急得跳脚,大叫:“奚二娘、林婆子----” 山哈男子手里的火把齐齐一落,竟都熄灭了,只有三堆篝火依然火光熊熊,光影明暗变化,除了僧景全外,其他人全部被卷入舞动的人潮。 清乐公主起先还被那两个健壮仆妇一左一右挟持着随着人流涌来涌去,片刻功夫,两个仆妇就被扯开了,几个山哈壮汉簇拥着她们猛烈跳舞,大声歌唱。 清乐公主得了自由,一个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心里兴奋至极,她知道她获救了,宣表兄来救她了。 清乐公主将面具推上额头,好方便看人,冷不防从后面伸过一只手将她面具重新拉下戴好,随即觉得耳边一阵热气袭来,一个声音说道:“斛珠,表兄我来也。” 清乐公主快活得心要跳出腔子,背靠在周宣身上,好象全身力气一下子都没有了,随即又觉得万分委屈,仰头枕在周宣右肩上,在面具下呜咽道:“宣表兄,你怎么现在才来!” 周宣从后揽着清乐公主的腰肢,觉得很对不起清乐公主,他是送婚使,公主被人掳走、受了这么多委屈,他有责任呀,柔声道:“斛珠,表兄不是来了吗,来,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双手抱着清乐公主细圆腰肢一转,就将公主转到正面来,然后左手握着清乐公主的右手,另一只手轻轻搂着公主地腰---- 清乐公主闻弦歌而知雅意,左手搭上周宣左肩,小腰那么一扭,左胯抵住周宣右胯,这对表兄妹就在这明月下、篝火边跳起“维也纳华尔兹”来。 清乐公主将下巴搁在周宣肩膀上,轻轻抽泣,嗅到宣表兄身上微微的汗味,心里的快乐洋溢全身,脚下随着周宣脚步的移动而移动,只要跟着宣表兄,到哪里去她都心甘情愿! 清乐公主十八岁,情窦已开,没觉得自己喜欢过什么男子,宫里除了父皇、皇兄外,见到的都是太监,自从来了个莫名其妙的表兄周宣,起先她很恼这个周宣,周宣好象处处与她作对,她想捉弄报复却屡屡失败,反而吃了不少哑巴亏,后来呢。关系好了点,还画那种暧昧的画,觉得挺好玩的,又害羞又快活,很喜欢和宣表兄在一起,但似乎也没到须臾不可分离的地步,骄傲任性地公主还不知道什么是爱,还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自从海难后的短短六、七天,清乐公主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周宣。想周宣快来救她,现在,周宣真地来救她了,把她抱在怀里----跳舞,获救的喜乐之后更有另一种铭心刻骨地恋爱体验,让她感觉天旋地转,无论周围有多少人,磕磕碰碰。无论周围的声音多么喧闹嘈杂,她都看不到、听不到了,她眼里只有宣表兄,虽然宣表兄戴着狰狞的面具,但面具下就是那张熟悉的、笑嘻嘻的脸---- 清乐公主左手将周宣的面具推上,轻轻摩挲那张说不上俊秀、但却很经看的脸,嗯,眉毛真黑,鼻梁高高地。嘴巴也大,露出牙齿要咬她地手指。 清乐公主将小指头送过去让周宣咬。脸凑得很近,说道:“宣表兄。我要嫁给你。” 周宣笑眯眯在她小指头上轻轻啮咬了一下,又用干燥的嘴唇蹭了蹭,听到这句话,脸上笑意加深,道:“好说,好说。” 清乐公主个子没比周宣矮多少,又将自己面具推上去。稍一踮足。就狠狠亲在周宣嘴上,不仅是亲。还咬,咬住周宣地下唇不放,咬得周宣“啊啊”痛叫。 清乐公主白瓜子一般的牙齿闪着光,很锋利的样子,因为咬着周宣的下唇不放,说话的声音就含含糊糊----“你一定要娶我,一定要娶我!” 周宣右手伸过去在那圆润地美臀上使劲捏了一把,咬她嘴唇的牙齿这才松开,周宣“咝咝”吸了几口气,舌头舔到下唇有些咸味,被清乐公主咬破皮了,抓在公主臀部上的大手又用力捏了一把,捏得公主娇声而呼,眸子里一层雾气,象哭、象笑、象撒娇。 “你倒是花心,还没离险境就要娶要嫁的,老秃驴正满场打转呢,别东张西望,把面具戴好。”周宣一边说,一边向南边移动。 清乐公主将面具拉下戴好,就见一山哈男子挤过来扯了扯周宣的袖子,说道:“周大人,往这边,马就在斜坡下----” 周宣便搂着清乐公主跟着那人朝东南方向挤过去,刚挤到人潮边缘,忽听得有人在叫:“山下有大批人马来到,似乎是邵武军的府兵。” 周宣一惊,钱惟演的兵马!长溪县这么快就把消息报到福州来了?钱惟演又怎么会知道他到了这里? 周宣学三国、仿水浒,一计接一计,总算毫无损地救出了清乐公主,可谓机关算尽了,却怎么也算不到吴越兵会在这里突然出现,就不知道来了多少兵马,若是把这里的数百人全部围住,一一搜查,他肯定要落到吴越人手里。 周宣拉起清乐公主的手,朝东南方向狂奔,绝不能守在这里妄图蒙混过关,只要他和清乐公主逃脱,其他人是不会有事地。 清乐公主腿长,跑得也快,拽着周宣的手臂飞奔,只听周宣边跑边问:“盘山长,盘族长在哪里?” 一个甜美地声音在身后响起:“周郡公,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清乐公主回头一看,啊,是那个送她面具戴的山哈美女! 周宣道:“盘族长,我带着公主先走了,你留下照应其他人,吴越兵没抓到我,就不会为难你们山哈人地。” 这美女族长却道:“不,我也得跑,这些人也许来是抓我的。” 周宣奇道:“为什么?难道你帮助我的事这么快就让钱惟演知道了?” 美女族长跑起来轻盈矫捷,象山间牝鹿,不喘不汗,显然是有武艺的,说道:“清源的人已经到了福州城了,他们----先不说了,赶紧逃出去再说。” 美女族长身后还跟着一个女护卫,另外几个护卫应该是跑散了,五个人奔到东南边斜坡下,“照夜玉花骢”还有美女族长等人的坐骑就在这边默默地吃草。 跪求月票,快掉下分类月票榜了,书友们帮小道一把吧。 四十九、夜奔 美女族长一跃上马,扭头问周宣:“周郡公,要不要我来带公主殿下?” 清乐公主抓着周宣的手臂不放:“不,我要宣表兄带我。” 美女族长揶揄一笑,转过脸去望着前方,方才公主与周宣跳舞亲密的样子全落在了她眼里。 送婚使却与公主共骑,这有点监守自盗的意味,周宣解释道:“这照夜白神骏非凡,驮两个人没问题。” 美女族长头也不回地道:“那就快点,这条小路可以从山南下山,山下就是侯官县地界,道路纵横,邵武兵没办法追踪的,若是途中失散,就在鼓山下见。” “啊,这是照夜玉花骢?怎么成这模样了?母后的坐骑怎么会在这里?”清乐公主看着眼前这匹高头大马,依稀相识,毛色却是不对。 “等下再和你说。”周宣扶着清乐公主骑上“照夜玉花骢”,让公主靠后,他跨坐在前鞍上,这是逃命,不象上次在信州他和静宜仙子共骑那样悠闲,他靠前坐能更好地操纵坐骑,说了一声:“坐好了!”感觉公主双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当即一抖缰绳“驾”的一声,跟在美女族长及其女侍卫后面向南驰去,盘山长则回到篝火边照应其他人。 这一段山路虽然逼仄,但比较平整,可以骑马通过,四人三骑在月色下斜斜向东南方奔下,马蹄声惊起路两边树丛中的宿鸟。鸣叫着飞掠开来。 奔出三、四里地,右边是大片斜坡,美女族长当先驰下,四人刚刚下到雪峰山南麓,忽听东北方马蹄声响,一队人马正向这边驰来,远远地听到马队中有人叫道:“那边有条下山的小道。要封住----啊,有人冲下来了,快截住,快截住!” 美女族长星眸一眯,喝道:“周郡公,跟紧我。”双腿**马腹,往南急驰,女护卫和周宣紧跟在后。 那队人马约有三十余骑,隔着大约五十丈地紧追不舍。周宣一直担心他们放箭,却还好,他们看来是要活捉,只顾猛追。 “照夜玉花骢”果然神骏,驮着两人依旧奔跃如飞,跑着跑着就过美女族长跑到前边去了,道路前方出现一个三岔路口,一条往西,一条往南。 周宣回头问:“盘族长,往哪边?” 那美女族长道:“周。==你马快,往南一直奔下去,他们追不上你,记住,遇到岔路就往左----” 周宣问:“那你呢?” 美女族长道:“我往南,甩掉敌人后再来与你相见。” 周宣说了一声:“那好,你多保重。”拍了拍清乐公主的大腿:“抱紧我。” 清乐公主两条手臂缠在周宣腰上,已经抱得很紧了。听周宣这么说,就将酥胸紧压在周宣背脊上,高耸的*都压扁了,随着马匹跑动而一松一紧。显得弹性十足。 很奇怪,清乐公主一点也不感到害怕,这些日子虽被中天八国的人拘押着赶路每日都是担惊受怕,现在被敌人这样狂追应该更恐惧才是,但清乐公主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有宣表兄在她身边,这一切就好象是有趣的游戏。让她兴奋、让她萌动。她将胸前两只跳泼泼地玉兔挤在宣表兄宽厚的背脊上,使劲挤。狠不得揉进去肌肤交融似的,感觉胸脯被揉挤得麻酥酥的非常刺激,不禁双颊酡红,侧头将一边脸颊贴在周宣后劲上,嘴里喃喃道:“色表兄----色表兄----” 吴越追兵在后,清乐公主非但不害怕,反而春心荡漾! 周宣纵马向南,“照夜玉花骢”的度这下子才真正展现出来了,耳边风声呼啸,道路两旁山石树木潮水一般后退,扭头看身后追兵,转眼功夫被甩得更远了。 那三十余骑吴越兵这时已经兵分两路,分别向南和向西追赶周宣和盘族长。 周宣听到清乐公主贴在他后背上喃喃说着什么,似乎是叫他宣表兄,以为清乐公主很害怕,便腾出一只手反搂着清乐公主的腰肢,紧了紧,扭头安慰道:“公主,别怕,吴越人的山地矮马哪里追得上我们的照夜白,很快就会甩得他们没影。” 清乐公主“嗯”了一声,松开一只手,向后按在周宣搂她后腰的手背上,轻轻抚摩,一副初坠情网地少女娇痴之态。 周宣倒没闲心在马背上与公主*,他听到后面马蹄声依旧不绝,都已经奔出七、八里地了,还没将吴越兵甩掉吗? 眼前又是一条岔道,周宣遵照盘族长所叮嘱的向左边那条路冲过去,又奔出五、六里,还是听得身后不远处有马蹄声,在这静夜分外清晰。 “什么马这么剽悍?虽说照夜白多驮了一个人,但能跟上照夜白也绝对是千里挑一的良马!” 高奔驰中,周宣回头望去,但见溶溶月色下,一骑急追而来,奔行度奇快,周宣是近视眼,隔着数十丈远看不大清,只辨出这是一匹黑马,马上乘客也是黑色衣甲,看来骑术颇精,身子伏在马背上,一人一马宛若黑色闪电在飞掠。 周宣冷笑道:“这家伙仗着有匹好马,独自一人追下来了,欺负哥们不会武艺对吧?”摸了摸腰间“漏影刀”,心道:“哥们武艺低,但脑子好用哇,看我不玩死你,一对一我还怕你!” “匆匆,快跑!”清乐公主伸手在“照夜玉花骢”后臀上拍了一下,拍到一手的黄泥。可怪,“照夜玉花骢”听到清乐公主的声音。急促地嘶鸣了一声,再次加,渐渐将后面地黑衣骑士甩远。 周宣奇道:“这马还有小名的呀!” 清乐公主两手抱到周宣胸前,脸贴在他脖子上,说道:“是呀,我母后取的,因为它跑得快。就叫它匆匆。” 周宣笑道:“姑母娘娘取的好名字,匆匆,快跑,今夜救了一个公主、一个郡公,算你功勋卓著。” “照夜玉花骢”象是能听懂人言,果然越奔越快,又跑过一个岔路口,后面的追骑终于不见,马蹄声也听不到了。只有“匆匆”地蹄声有节奏地起落着。 清乐公主脸蹭到周定后肩的包扎着地伤口,嗅到一股草药味,忙问:“宣表兄,你受伤了?” 周宣笑道:“被老四抓伤的。” “啊!”清乐公主惊道:“老四先生干嘛抓你,他变坏了?” 周宣道:“不是她那一抓,我现在就在鱼肚子里呆着了----先别说话,再跑一程,然后再慢慢与你细说。” 清乐公主应了一声,乖乖地抱紧周宣的腰,脸贴在周宣后心听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内心躁动,觉得爱极了这个宣表兄,总想和宣表兄深入地做点什么,到底要做什么清乐公主又懵懂不知,只把酥胸紧贴宣表兄后背,任凭**大马纵跃,享受那摩揉挤蹭,嘴里不自禁出细细低吟---- 周宣哪里知道清乐公主会在这时花痴。策马急奔,听到前方隐隐传来汹涌澎湃之声,浓眉一扬,说道:“是了。前面是闽江了,且到江边看看。”摸摸马脖子,一手的黄泥浆,这一路急奔怕有二十多里了吧,“照夜玉花骢”纵然神骏,驮着两个人也感到吃力了,硕大的鼻孔粗重地喘气声。 周宣便放缓缰绳。让“照夜玉花骢”小跑着前进。 清乐公主正如痴如醉。坐骑一减,她忽然打个寒噤惊醒。感觉全身酥软,两腿间还有些潮湿,顿时大羞,说道:“宣表兄,停一下,我,我要方便一下。” 周宣心道:“公主内急了呀,我也内急。”说:“公主再忍一下,到前边找个僻静处再行方便。” 清乐公主先前没想到要解手,这时感觉两腿间滑腻腻的,她还以为是尿液溢出来了,羞得要死,分外感到小腹沉甸甸,再不小解就不行了,带着哭腔道:“宣表兄,我----我憋不住了!” 周宣忙道:“好好好,马上停,就在前边那个小树林好吧。”催马来到那片树林边,他先下马,然后扶清乐公主下来,看着清乐公主提着裙子、心急火燎往树丛中钻,觉得很好笑,提醒道:“别走得太远,小心有蛇。” “啊!”清乐公主刚撩起裙子、褪下小内裤,正要蹲下,听周宣这么一叫,吓得赶紧站直身子,颤声道:“宣表兄,你来护着我,快点----” 周宣只是随口一说,没打算吓她,赶紧牵着马匹走近几步,说道:“好,我护着你,你快点吧。” 清乐公主隔着十来步远,看着周宣牵马的身影,稍稍安心,跺了跺脚,确信无蛇,这才重新蹲下,过了一会,又哭哭啼啼说:“宣表兄,我解不出来,可是又真地好急,呜呜呜----” 周宣经验丰富,知道有时尿越急越难拉,便说道:“公主你别急,要放松,不要那么紧张,深深呼吸几下,放松一些,我在边上等你,不急地,慢慢来。” 又过了一会,听到草地“沙沙”响,到后来就很劲急了,周宣忍着笑,感觉自己很急迫了,当即走到马后,掏出家伙来就爽了一把,全身轻松又舒泰。 清乐公主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脸儿红红,手里还捏着一串长条状的、黑色的、软绵绵的物事。 周宣没看清,吓了一跳,问:“这是什么?” 清乐公主晃荡了晃手中的东西,道:“这不是宣表兄设计的小亵裤吗!” 周宣“呃”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个,你就穿上了呀!” 清乐公主道:“我没穿胡裤,幸好有这个小亵裤,不然的话,骑马----” 周宣忙道:“是呀,是呀,这就是配裙装地,可是,公主怎么给脱了?” 清乐公主脸一红,低声道:“刚才不小心弄脏了,却不想丢,因为还得要骑马对不对?那边不就是闽江吗,去洗洗。” 周宣应了一声,便牵了马,与一手捏着小亵裤地清乐公主并肩缓缓向江畔走去,明月照人,清影姗姗。 二人寻了一处平缓地江岸,将马系在一株古柳下,都脱了鞋子,手牵着手走到江边,坐在一块被江水冲刷得光滑地石头上濯足。 清乐公主哪会洗东西呀,就将黑色小亵裤在水里来回漂了几下,胡乱搓洗了一番就要拧干,拧也不会拧,团成一团在掌心里挤水。 周宣看不过去,一把抓过来重新搓洗了一下,双手拧干,赤足跑回系马的古柳下,将这种系带款式的小亵裤系在一条柳枝下晾,走回来对清乐公主说:“象一面小旗帜吧?嘿嘿,明日在树干上记得一行字----清乐公主晾内衣处。” 清乐公主作势要打,噘着嘴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宣表兄,我要嫁你。” 周宣道:“那雪猪太子怎么办?他可没死,也许明天就到鼓山下与我们相见。” 清乐公主没有象以前一听这话就急,而是抱膝望着沉沉奔流的闽江水,轻轻说:“我一定要嫁你,我真的喜欢上宣表兄了,宣表兄你喜不喜欢斛珠?” 历经这么多磨难,终于救回了公主,周宣也觉得弥足珍贵,没什么好矫情的,说道:“嗯,喜欢地----” 话音未落,清乐公主就倒在他怀里,又哭又笑,叫着:“宣表兄----宣表兄----” “嘘----”周宣捂着她的嘴:“轻声点,这里虽然偏僻,难保吴越人不会搜过来。” 五十、终生难忘的生日 月亮已近天心,约莫是夜里亥时了,四周岑寂,只有闽江浑厚的流水声永不停歇。 这里属于侯官县与福州接攘之地,荒郊野外,僻无人居,周宣与清乐公主并肩坐在江岸青石边,好象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清乐公主把脑袋靠在周宣肩膀上,看月轮皎洁,沉浸在爱情甜蜜里的公主也满腹诗情,不过她不会作诗,记起父皇很喜欢的一长诗,便轻声吟唱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宣表兄,这江、这月,今夜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对不对?” 周宣没想到叛逆任性的清乐公主还有这样的多愁善感,少女的心思是很复杂的呀,搂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微笑道:“希望不要有煞风景的人来打扰,你等一下,我去做点防备,以防万 周宣跳上江堤,就地取材,用藤萝和草叶编了一条绊马索横在小路中间,这江边小路本来就荒草离离,藤草编成的绊马索很是隐蔽。 周宣又用紫丁香的花枝结了一个绿叶冠,采了秋葵、虾衣花,还有其他几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插在绿叶冠上,做成了一个美丽的花冠。 周宣捧着花冠回到清乐公主身边,说道:“斛珠,离京时姑母娘娘曾嘱咐过我,要我在船上好好为你庆祝十八岁生日,照夜玉花骢就是姑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一直就在船上,事先不让你知道----” 清乐公主望着古柳下的“照夜玉花骢”,眼里泪光闪动:“母后喜爱骑马。匆匆是母后最心爱的坐骑----宣表兄,母后把匆匆送给我,母后也是很爱我的是不是?她也舍不得我远嫁南汉吧?” 周宣道:“当然,所以姑母娘娘叮嘱我一定要让你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生日,可是现在我们比较狼狈。我不能送你别的东西了,这个花冠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清乐公主美丽的大眼睛眸光盈盈,唇线优美地嘴儿可爱地一噘,撒娇道:“宣表兄为我戴上。” 清乐公主戴上了花冠,到水边俯身想看看自己的倩影,流水沉沉,哪里照得出影子,便抬起头问周宣:“宣表兄,我美吗?” 周宣由衷道:“美!清乐公主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古往今来最美丽的公主。我誓。” 清乐公主“格”的一笑:“宣表兄只见过我一个公主吧,没得比,独此一家,当然最美----说说,宣表兄见过的女子当中我算不算最美?” 明月下,大江边,头戴绿叶花冠地清乐公主眉目如画、笑容可掬,淡紫色的宫裙迎风飘荡,勾勒出美妙身段,她赤足站在水边青石上。双趺如雪,提起的裙裾一角,露出修长小腿,粉光致致,绰约轻盈,直似要临风飘举。^恍若散花天女临凡,又让周宣疑心这是曹植《洛神赋》里描写的宓妃从水底宫殿浮现---- “此情此景,公主是最美的,没有人比得上!” 周宣象被清乐公主的美色催眠了一般,盯着这绝色娇颜。喃喃低语着。 清乐公主心花怒放,宣表兄被她迷住了,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她高兴的了,走近一步,双手搭在周宣左右肩膀上,凝视周宣的眼睛,用呓语一般轻柔的声音说道:“宣表兄。这是我十八年来过得最快乐的一次生日。我会一辈子记得今天地日子,终----生----难----忘!” 周宣也很有些感动了。这时清乐公主很可爱啊,此情此景,不接吻似乎对不住头顶那轮明月,代表月亮也要亲吻这个美丽非凡的公主。 周宣揽住清乐公主细软的小腰,嘴唇覆盖上去,噙住公主那两瓣樱唇,正待徐徐品尝,清乐公主却急不可耐地嘴唇一分,香舌半吐,舌尖就到了周宣嘴里,很是熟练的样子,不象是生涩处子。 周宣含含糊糊道:“公主,你还知道亲嘴是这样的呀!”清乐公主也含含糊糊道:“当然了,我熟读白行简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还是离金陵的前夜,母后亲自教我解读的呢,里面有一句----男含女舌而意昏昏,不就是我与宣表兄现在做的事吗?” “啊!”周宣感觉后脑勺一麻,浑身燥热,清乐公主不仅看春宫画、春宫人偶,连那篇著名的大乐赋都熟读了,而且还是小周后亲自教她解读地,这个这个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周宣“嗯嗯”道:“对对,没错,就是这样的,那公主还记得什么?” 清乐公主这时已经说不出话,周宣只是略一嘬吮,她那滑软的丁香小鱼就越伸过来,好比太极图里的阴阳鱼,旋转追逐,尽情游戏。 清乐公主快活得头晕,双腿打颤,双手勾在周宣脖子上,整个几乎吊着了,感觉象有人扯着她的满头青丝,不是痛,而是麻胀的强烈快感。 周宣赶紧摆脱开她地香舌,说道:“我们上岸去,可别摔到江中,那就乐极生悲了!” 清乐公主简直置生死于度外,对身畔滔滔的江水并不在意,只想着亲嘴,迷迷一笑,说了声:“色表兄!”她自然是以为周宣是要找个安稳的地方与她做大赋乐里描绘的那些极有趣的事,这还是在野外,真是太羞人了! 清乐公主心道:“宣表兄真色,可我就是喜欢。” 周宣拉着清乐公主地手走到系马的古柳下,左看右看,没看到碧草如茵的好地方,都是杂草乱石,只有这株古柳可以靠坐着。 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这里道路纵横,应该不会有吴越兵追到这里来了吧! “照夜玉花骢”驮着鞍座也辛苦。^^周宣将鞍座解下,放在古柳下,与清乐公主挤坐在一起靠着树干歇息。 清乐公主搂着周宣又要亲嘴,周宣毕竟还没有神魂颠倒,现在不是亲热的时候。捏了捏公主粉嫩的脸颊,说道:“听我讲讲我怎么从海里死里逃生的吧,顺济号大船五百多人,活下来的只有我和老四、蔺戟将军、还有雪猪太子和他地两个手下- 陷入情网地女子有时会变得乖巧无比,清乐公主这时就很乖,温驯地靠在周宣怀里听周宣说海中历险的经历,听到四痴三人上了小船,而周宣却被南汉武士纠缠住、困在大船上出不来时,清乐公主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虽然知道周宣最后肯定是脱险了。这不好好在她眼前吗,但还是感到揪心,眼睛紧盯着周宣地嘴,直至听到四痴以飞钩抓住周宣后肩,将周宣拽上小船,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周宣后肩上的伤是这么来地,多亏了老四先生啊,以手轻抚周宣伤处,柔声问:“宣表兄。伤口现在好些了吗?” 周宣道:“好了一大半了。”继续讲海难经历,讲到他救了雪猪太子时,清乐公主道:“干嘛救他,死了就好!” 周宣道:“留他有用的,雪猪太子现在和我关系不错,他要是当上南汉皇帝就好办了。” 清乐公主好看的柳叶眉象隶书“一”字那样燕头蚕尾般拧起。问:“宣表兄,我肯定是要嫁你的,可是雪猪不死,我怎么嫁你?” 周宣笑道:“我可以让他休了你嘛。” 清乐公主道:“那可不行,他休我多丢脸。我要休他。”说着,象是在向远处的雪猪太子示威一般,噘嘴在周宣脸上啄了一口。 周宣笑道:“不管谁休谁,结果都一样,我既要带公主完璧归唐,又要起到和亲的作用,让唐、汉友好下去。真可谓是任重道远啊。” 清乐公主眨着眼睛道:“你把我霸占了。汉、唐还能友好?” 这公主又开始言语无忌了,周宣翻了个白眼。说道:“你颠倒讲话,是你霸占了我好吧。” 清乐公主腻声而笑,学着周宣的话说:“不管谁霸占谁,结果都一样,反正我不管,汉、唐怎么友好你去想办法,我是跟定你了----”攀着周宣的脖子,将嘴贴到周宣耳边,低低道:“宣表兄,我们现在就阴阳交欢好不好?那么这个生日我会更加难忘----”说着,伸手往下,来了个大乐赋里所言的----“女握男茎”,公主很野很奔放。 周宣身子一僵,不是刺激,而是吃惊,因为他听到了远处细微的马蹄声。 “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周宣拉着清乐公主站起身,轻抚“照夜玉花骢”地脖颈,示意它安静,将鞍座重新安上,麻利地系好五鞘孔绦带,听远处的马蹄声,正是向这边而来,蹄声疏落,应该只有一骑。 周宣二人一马现在所处的位置比较隐蔽,有耸起的堤岸遮挡,从江畔小路那边,只能看到古柳的树梢。 周宣手足并用,爬上古柳,朝蹄声方向张望,就见黑黢黢一骑已经到了先前他小解的树林边,离这里不足百丈。 周宣从树上下来,低声咒骂:“就是那骑黑马的家伙,到底还是追来了,仗着马快来送死!” 清乐公主拉着周宣的手臂说:“我们躲在这里,那人不会现的。” 周宣道:“躲不了,这家伙既然来了,肯定会到处看看,哼,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公主,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干掉他。”说罢,身子伏低,向堤上爬去,要爬到设有绊马索的路边去,听到身后簌簌响,回头一看,清乐公主也四肢着地,跟在他后面爬过来了,这傻公主也许还觉得挺好玩呢! 周宣这时也没法呵斥她,只好低声说:“不要出声音。” 两个人爬到江边小路旁,躲在路边草丛里,如果是大白天就不大容易藏身,但这月夜,应该是不易被现地。 听那马蹄声。离这里只有二、三十丈了,周宣将漏影刀抽出,怕刀刃雪亮闪光,便插进土里,静候那人到来。 长途追赶。肯定还追了好几个岔道,这马也累了,小跑着向江边而来,二十丈……十丈……五丈……一丈---- 周宣伏着身子,微微抬起头,眼睛与地面平行,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四个马蹄,右手握着缠丝刀柄,左手扯住藤萝草茎结成的绊马索,就在黑马前蹄就要越过绊马索的一刹那。猛地绷紧绊马索---- 那黑马奔驰了小半夜,此时很是疲惫,不然的话,这神骏的黑马完全可以在前蹄触到绊马索地瞬间抬高前腿一跃而过,但这时却已抬腿不及,一绊之下,马身向前一冲,失了前蹄,栽倒在地,马背上地黑衣乘客没有防备。直掼出去。 周宣一跃而出,很有点“五痴游侠”的敏捷,手中漏影刀映着月光,划出一道银亮的光弧,朝倒地的黑衣人直劈下去---- 周宣虽然没怎么练过,但相对一般人来说。力气不算小,有刀在手,砍人谁不会啊!却没想到黑衣人身手敏捷远胜于他,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已经错开五尺。周宣地一刀就落了空。 周宣一击不中,就知道要糟,这人强他太多了,绝非一般地吴越士兵,硬拼他绝非此人对手。 还没来得及多想,黑衣人已经翻身而起,一柄尺八短刀割裂空气。“哓”的一响。闪电般就到了周宣面前。 周宣看不清刀势,全凭感觉举刀一封。“锵”的一声,双刀相击,黑衣人的刀断为两截,周宣右臂也被震得麻,连退好几步才站稳。 黑衣人似乎也懵了,举着半截断刀,整个人木木的定在那,一对清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宣手中地漏影刀,然后,目光很艰难地上移,最后定格在周宣脸上。 硬拼不行,得使三寸不烂之舌了,周宣笑了起来,拱手道:“阁下好身手,请问阁下追地是谁?” 眼前这人一袭黑色的武士劲装,左胸连肩披着半边黑犀甲,未戴头,头顶梳一个圆髻,系着黑绸巾,握剑地手白皙小巧,背着月光,看不清脸部,隐约觉得五官颇为精致。 见周宣问,黑衣人身子颤抖了一下,霍然转身,牵了已经站起地大黑马,往原路便走。 周宣一愣,心道:“不会吧,哥们口舌有这么厉害吗,一句话就把这家伙给震慑了?且慢,这马好眼熟----”脱口叫道:“黑玫瑰!” 那大黑马听到叫“黑玫瑰”,马蹄一顿,不走了,欢快地嘶鸣了一声,若不是黑衣人扯着缰绳,它就要掉头跑过来了。 周宣看着黑衣人的背影,虽是男子装扮,却难掩女子绰约体态,既然马是“黑玫瑰”,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叫道:“流苏,是你吗?” 黑衣人背脊**了一下,听到身后脚步声近,心狂跳起来,想哭想笑想逃掉,却一步也迈不动,听到脚步声在她身后五尺外停下,那浑厚温柔、让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又叫道:“流苏----” 黑衣人慢慢转过身来,叫了一声:“公子----”长长的睫毛一闪,两串晶莹的泪珠滑下白玉般的面颊,娟眉秀目,睫毛很长,正是夏侯流苏。 周宣将漏影刀插回刀鞘中,惊喜道:“流苏,没想到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清乐公主从路边草丛站了起来,抖抖长裙上沾着的草叶,走过来问:“宣表兄,这人是谁?原来是一女的,你怎么认得她?” 夏侯流苏一直低着头,不敢面对周宣,在她心里,还满怀着对周宣的愧疚呢,她以为是她破坏了周宣擒拿陈思安地计策,她还盗走了周宣的爱马“黑玫瑰”,这三个月以来,每一想起临别那晚周宣对她说的----“流苏,记住哦,有困难我帮你顶着,我祝流苏一生平安----”她就会泪流满面,以为今生再无缘与周宣相见了,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五十一、被非礼了 周宣看着夏侯流苏那低眉垂睫、局促不安的样子,就知道她还蒙在鼓里,盘、雷二姓倒戈归唐,这都是周宣使的反间计,但上至陈思安、下至夏侯流苏,到现在还没醒悟,这让周宣很得意,这才是用计的最高境界啊,很好很好,流苏永远不要悟,永远帮我数钱----不过流苏怎么会来到这里? 清乐公主走过来,她认出了“黑玫瑰”,这不是母后上次赐给宣表兄的西域名马“黑金”吗?奇道:“宣表兄,这马怎么会在这人手里?她到底是谁?” 夏侯流苏对周宣抱愧,怯怯不敢抬头,这时听到有女子说话,便抬头来看,见一个身材高挑、雪肤花貌的宫装女郎站在周宣身边,头上还戴着花冠,这女郎真美,美得让人自惭形秽,夏侯流苏虽是女子,也被这绝色女郎惊艳了一下,脱口问:“公子,她是谁?” 两个美女都问对方是谁,大有争风吃醋、一触即的架势。 周宣踏前一步,一手别在背后冲清乐公主摆手,示意她少说话,对夏侯流苏道:“她是我表妹。” 夏侯流苏睁大了一双妙目,很是吃惊,蓦然醒悟,大声道:“她是唐国的清乐公主,是不是?” 见夏侯流苏猜出清乐公主的身份,周宣耸耸肩,说道:“是呀,清乐公主不就是我表妹吗!” 夏侯流苏知道清乐公主要嫁南汉太子之事,都护陈思安也派遣了海船想要拦截南汉迎亲的大船,但她不知道送婚使竟是周宣,而且还改走6路了,她只是觉得奇怪,公子怎么会和唐国公主在这里出现? 夏侯流苏向四周打量一下,并未看到其他人,问:“公子怎么会在这里?三哥、三嫂呢?” 夏侯流苏知道三痴与蔺宁是周宣的保镖,周宣在这里。他们也应该就在附近,夏侯流苏自宣州与周宣诸人一路同行,跟着小茴香、来福他们都是称呼三哥、三嫂,这时便也这么称呼。这让一旁的清乐公主满腹狐疑,但宣表兄做手势让她不说话,她只好把疑问先压下,等下再问宣表兄。 周宣打量着戎装英气的夏侯流苏,苦笑着说:“三哥、三嫂并不在这里,流苏,你是来抓我的吗?” 夏侯流苏身子一颤。妙目含泪,凝视周宣,问:“公子知道流苏的身份了是吗?” 周宣叹道:“那夜帐篷失火,你带着鱼儿走了之后,我即命人追查,是追查你的真实身份,而不是要抓你回来,流苏,你知道吗,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从没想过要抓你回来惩罚你,你肯留在我身边我非常欢喜,但你要走,我也只有祝福你平安快乐,虽然我很快就知道你原来是清源的人,你父亲夏侯昀是陈思安地家将,但我还是那么想的。各为其主,我不怪你,常常想着你----” “公子----” 分别数月,夏侯流苏饱尝相思之苦,今夜意外相逢。^^^本就心神俱震,哪里还受得了周宣这样煽情的表白,霎时间理智崩溃、情涡深陷,跪倒在周宣足下,抱着周宣的腿弯,将头抵在周宣**,泣不成声。 周宣一看。这姿势不雅。拖着夏侯流苏站起来,面朝月光。用衣袖为她拭泪,再接再厉地煽道:“流苏,三月个多月不见,你清减了好些,下巴都尖了。” 夏侯流苏放声大哭,紧紧抱着周宣,脸贴在周宣胸膛上,来回摩动,眼泪全抹在周宣胸襟上,边哭边说:“公子,对不住,流苏对不住你,公子若不嫌弃,流苏在公子身边做牛做马、为婢为奴都愿意,公子----” 周宣轻抚夏侯流苏地腰臀,柔声道:“流苏,我怎么舍得让你做牛做马、为婢为奴呀,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周宣说得太动情,浑忘了身后还有一个清乐公主,周宣对夏侯流苏说的这些绵绵情话在初坠情网的公主表妹听来,真让她妒火中烧,越煽情她越伤心,因为这不是对她说的,虽然宣表兄方才对她打过手势,应该是虚与委蛇的意思,但清乐公主还是受不了,更何况她也分辨得出,宣表兄对这女子是有情意的,绝不是逢场作戏! “宣表兄,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与你这么亲密?我----我- 清乐公主大叫起来,眼泪也涔涔而下,委屈极了。 这下子周宣有点头大了,伸手想拉清乐公主的手,却被她打了一下,清乐公主起脾气来可不是那么好哄地。 夏侯流苏流了好多眼泪,情感得到了渲泻,冷静了一些,从周宣怀里直起脑袋,退后一步,看着美丽的唐国公主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不禁涩然一笑,公子风流,她是知道的,看来这公主表妹与公子也是有情有意,她是清源人,公子是唐国重臣,如何能够在一起?若被唐国人现,只会连累了公子,还会连累她的父亲,陈都护一定会严惩她父亲的。 夏侯流苏将“黑玫瑰”的缰绳交到周宣手上,睫毛扑扇着,欲语还休,夏侯流苏最美的就是睫毛,又长又密,象两把小扇子,遮掩得双眸幽多情,让周宣甚是怜爱。 夏侯流苏终于开口了:“公子,带着公主快走吧,黑玫瑰是我借公子的,现在把它还给公子。”说罢,掉头就走,捂着嘴一路小跑,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又怕走得慢了,舍不得离开。 周宣拍了拍清乐公主的脸蛋:“在这里等我一下。”牵着“黑玫瑰”大步追上去,有些事是一定要问明白地。 清乐公主见周宣不管她哭却追那个女人,气得大哭,拾起地上的石子朝周宣和“黑玫瑰”砸,却一颗也没砸到,转念一想,跑回江岸,解开系在古柳下“照夜玉花骢”的缰绳,牵到平地上踏蹬上马,来追周宣,非要问个究竟不可,她清乐公主可不会自怨自艾。宣表兄是她的,谁也不许抢! 夏侯流苏听到周宣追来,她若想跑快,周宣不骑马那是追不上她的,可就是狠不上心来加快脚步,还没跑到那片小树林边,就被周宣从后抱住了。 周宣道:“流苏。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陈思安、蓝连昌怪罪你,你逃出来了?” 夏侯流苏更加羞愧了,陈思安非但没有降罪于她,反而封她父亲为六品振威副尉,心慌意乱道:“不是不是,公子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身子被周宣从后抱住,完全没有了力气挣扎,哪里还有半点骁勇女将的英姿! 周宣问:“那你来福州干什么?是来拦截清乐公主和亲的?我可是送婚使呀。” 夏侯流苏又连说了好几个“不是”。道:“公子,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也不知道唐国公主会从这里经过,我,我是来向吴越借兵的,还有----还有-周宣“哦”了一声,前日盘族长说陈侍郎已经占领了漳州,陈思安全线退守泉州。清源局势危急,清源与吴越关系密切,肯定会向吴越求救地,只是没想到陈思安会派夏侯流苏一女流来搬兵,钱惟演要是看到流苏美貌。提出点无礼要求,那岂不是很让周宣不爽,便问:“就你一个人来?” 夏侯流苏低声道:“还有我父亲。” 周宣点点头道:“原来夏侯老伯也来了,我得拜见拜见。” “不行,不行。”夏侯流苏挣扎开身,正面对着周宣,半偎依着说:“公子。流苏之父忠于陈都护。若是知道公子就是鼎鼎大名的唐国重臣周宣,他会抓你的----” 周宣揽着她细圆柔韧的小腰。微笑问:“流苏会不会抓我?” 夏侯流苏眼神迷离如梦,幽幽道:“流苏死也不会伤害公子一丁点,流苏地心一直在公子身上,一刻也没忘记公子。” 周宣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说道:“那好,你带我去见你父亲,我要说服他,让你们父女俩一起跟我去金陵。” “啊!”夏侯流苏吃惊道:“不行不行,我父亲不讲理地,公子说服不了他的,只怕公子一表明身份,他就向公子动手了----”哀求道:“公子千万不要让流苏为难好不好?”周宣道:“流苏,我是为你好啊,陈思安难成气候,吴越帮不了他的,泉州早晚要失守,到时玉石俱焚,我会多么伤心!” 夏侯流苏俯无语,轻轻地摇头。 周宣见夏侯流苏不肯答应,心知仓促间就让她改弦易辙不容易,流苏不是一个无主见的女子,便道:“那好吧,我想我们的缘分绝不仅仅就这些,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日的,黑玫瑰我送给你代步,上次是你借地,这次我送给你,记住,若要困难,一定来找我。” 夏侯流苏泪眼朦胧,使劲点着头,却道:“公子,黑玫瑰还是你留着,我不需要这样地好马,而公子要远行南汉,有黑玫瑰会好得多----公子,三哥、三嫂怎么没随你去南汉?这多危险啊!”这痴情女子担心起周宣地安危了。 周宣道:“老四跟我来了,就是三哥的堂----弟,武功也很厉害,刚才跑散了,流苏你既是来搬兵地,为何跑到雪峰山来追我?” 夏侯流苏刚说了一句:“我不是来追公子的----” 清乐公主骑着“照夜玉花骢”赶到了,大声质问:“宣表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你们两个为什么鬼鬼祟祟,有何奸情?” 周宣将“黑玫瑰”缰绳交给夏侯流苏,说道:“流苏,那你走吧,把黑玫瑰骑去,别忘了我说的话清乐公主怒道:“凭什么把黑玫瑰送她?不许送!” 夏侯流苏本来还想推托,见清乐公主这骄横的样子,反而接过周宣递来的缰绳,心道:“公子是喜欢我的,我就要把黑玫瑰骑走,气气这个唐国公主。”这样想着,突然抱住周宣,使劲亲了一下周宣地嘴。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然后翻身上马,对周宣说道:“公子保重,就沿着闽江走。这一路我会照应,把吴越兵引开的。”说罢,一抖马缰,“黑玫瑰”长嘶一声,绕着周宣转了一个圈,然后向北急驰而去。 清乐公主看到周宣被亲嘴,妒火熊熊。不掂量自己斤两,竟想追上去教训夏侯流苏。 周宣赶紧拉住马缰,喝道:“你干什么!” 清乐公主指着远处那跃动着的小小黑影,委屈道:“那个女人亲你!” 周宣摸了摸嘴唇,还有点痛,望着夏侯流苏骑马消逝在月夜远方,心里怅然若失,今夜匆匆聚散,更不知何日再能相见?只盼泉州兵败时流苏能够无恙,那时流苏应该会来找他的。心里怅惘,嘴上却笑道:“是哦,被她非礼了,真是气愤!” 清乐公主怒道:“你是心甘情愿地,快说,她是谁?” 周宣拍了拍清乐公主浑圆的大腿,说道:“松开马蹬,靠前坐一点----”清乐公主臀部往前一移。周宣踏蹬上马,这回是清乐公主在前他在后,拥着公主按辔徐行。 清乐公主被周宣这么一抱,怒气消了不少,但还是要问那黑衣犀甲的女人是谁?周宣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周宣道:“她就是宣州花魁夏侯流苏。” “啊!”清乐公主瞪大了眼睛。扭腰扭头看着周宣:“就是你在宣州斗诗赢来的那个花魁夏侯流苏?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周宣操纵着马向江岸缓缓行去,说道:“夏侯流苏其实是清源安插在唐国细作,主动接近我,是想探听我唐国朝政地大事,但后来受我感化,现在她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清乐公主一双美眸转了转,瞪着周宣问:“你----怎么感化她的?是不是和她亲嘴感化她?” 周宣暗暗佩服公主殿下的敏锐。瞪眼道:“胡说些什么。亲嘴就能感化人吗!我是费尽了口舌,陈说天下大势。让她明白跟着陈思安是没有出路的,只有我们唐国才前途光明,这才让她归服,你以为我容易呀!” 清乐公主道:“就是说这个夏侯流苏现在成了我们唐国的细作了对吧,可你也不该把黑玫瑰送她嘛,那马多珍贵!” 周宣搂着清乐公主地腰,往怀里一紧,笑道:“那还不是为了要和你共骑,有黑玫瑰不就没理由共骑了吗!” 清乐公主深感有理,腻声窃笑,方才的怒气全消了,沉浸在与宣表兄地暧昧中。 两个人骑马回到江岸上,古柳枝头清乐公主的黑丝小亵裤还在夜风中摇曳。 周宣笑问:“公主,你现在是光**骑马吗?” 清乐公主脸一红,嗔道:“我用裙角垫着的!” 两个人下马,依旧系马古柳下,卸下鞍座,靠在柳树干歇息。 高天上,一轮皓月已经偏西,这时应该过了子夜时分了吧,除了闽江的水流声,再无其他声响。 清乐公主缩了缩肩膀,往周宣怀里偎紧一些,说:“宣表兄,我又冷又饿,我晚饭都没吃,那老和尚紧着要赶路。” 周宣道:“我这有信州甜米酒,路上遇到一个老乡,他留给我的,还有山哈人腌烤地鹿脯,要不要吃?” 清乐公主道:“我都快饿死了,还挑剔什么呀。” 周宣起身取下“照夜玉花骢”颈背鞘带边系着地那个革囊,里面有半羊皮袋米酒,还有一包腌烤的鹿脯,鹿脯切成小巴掌大地一片一片。 两个人去江边洗净了手,然后吃一片鹿脯、喝一口甜米酒,没有碗,自然是就着羊皮袋的口子喝,你一口、我一口,反正这对表兄妹嘴都亲了,谁也不会嫌谁。 五十二、纸上得来终觉浅 清乐公主是饿得狠了,吃了十几片鹿脯,信州米酒香甜,她喝起来没完没了,这种未兑水的纯糯米酒还是颇有点醉人的,喝得清乐公主双颊酡红,娇滴滴的分外动人。 周宣把鹿脯和仅剩的一些米酒收起来,不让清乐公主吃喝了,说道:“你可真是一只馋嘴猫,这冷东西能吃这么多吗,等下肚子疼!”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道:“跟着你可真可怜,食不果腹,唉,本公主会落到这步田地,真是没想到呀没想到!” 周宣道:“嗯,做南汉太子妃幸福,一日三餐,山珍海味,俱是大补之物,吃得肥头大耳- 清乐公主扑上来和周宣扭打,不让他说下去。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这种扭打很容易演变成另一种肉搏,更何况清乐公主米酒喝得多,有了三分酒意,脸蛋红扑扑,眼睛水汪汪,骑坐在周宣身上,很是春心荡漾,双手勾着周宣脖颈,腻声道:“宣表兄,我现在就嫁你吧,让那个雪猪死远点!”美人动口又动手,嘴上说着,手又往下伸过来---- 周宣抱住清乐公主的腰,不让她乱动,不然真的怕控制不住,这时候怎好*交欢?随时可能会有吴越兵或四痴、盘族长她们寻来,到时候搞得象牧牛儿和村姑野合那样,慌慌张张,草草了事,有什么意思!清乐公主跨坐在周宣身上,被周宣抱得紧,就把身子乱扭,娇声道:“宣表兄。快点呀,我真是迫不及待了,其实----其实我很早就试试这种事了,有两、三年了吧,觉得很好奇----” “啊!”周宣伸手就在清乐公主美臀上打了一下,佯怒道:“你还挺浪哪,两、三年前才十五、六岁就想这事。看我不揍死你!”在清乐公主臀部“啪啪啪”连打了好几下。 清乐公主“啊啊”叫唤,半是呼痛,半是舒服,娇嗔道:“两、三年前我还不认识你呢,你就要管我啊,再说了,即便是现在。我也还没嫁你,你也管不着----”停顿了一下,又嘻嘻笑道:“当然了,我嫁了你之后你就可以管我了。” 清乐公主所说的“嫁”就是指做了大乐赋里描绘的那种欢爱之事,这也无可厚非,哪个少女不思春?清乐公主以前要装娴雅,只有暗中想想,想得糊涂,不得要领,现在有了宣表兄。比较心爱,当然急于尝试了。 周宣打了个哈欠道:“公主,你看这到处枯草乱石的,岂是谈婚论嫁地所在?你要嫁我,应该是在一张华美的锦床上,案上龙涎香缭绕,壁间有音乐流淌,然后你洗白白的等我。” 清乐公主听到什么“龙涎香缭绕、音乐流淌”。赞许地点头,上至高贵的公主、下至山野村姑,哪个愿意草草地以身相许啊,听到最后一句“洗白白”,不禁俏脸含羞。俯身在周宣肩头轻咬了一下,嗔道:“色表兄!” 哈欠会传染,周宣的假哈欠引来了清乐公主的真哈欠,清乐公主这几天担惊受怕,也算是心力交瘁了,刚才又是骑马逃跑,又是夏侯流苏来追。=腾了半夜。养在深宫之中的娇贵公主何曾吃过这样地苦,真是累坏了。现在偎依在她信赖的男子的怀里,暖暖的、汗汗的,那有力的心跳象是催眠曲,不一会就睡着了。 周宣坐得很不舒服,古柳树干结瘤突起,硌得背脊生痛,清乐公主又几乎全压在他身上,把他当褥子了,真是没办法,忍吧,有这样的大美人抱着你还能抱怨什么! 明月西斜,四周愈静,只有闽江水奔流不息,偶尔能听到乱石中有蟋蟀地鸣叫,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劣虫,上不了台面的。 软玉温香在抱,周宣起先睡不着,手搁在清乐公主细腰圆臀上轻轻抚摸,虽然隔着一层绸裙,也能感觉那肌肤的光滑细嫩,心里挺美的,大难之后必有艳福啊! 又想起夏侯流苏,夏侯流苏刚才说到雪峰山不是来抓他,那是抓谁?抓盘族长?她清源的跑到福州来抓一个山哈小族长做什么? 又想起四痴,今天事多,还没给老四换药呢,老四肯定自己换了---- 周宣想着想着,敌不过倦意,歪靠在树干边、抱着清乐公主睡着了。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寅末卯初时分,清乐公主被冻醒过来,闽地虽然气候温暖,但在这仲秋的野外、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还是很有些凉意的。 清乐公主往周宣怀里缩了缩,可还是冷,恨不得钻到周宣衣袍里面去,身子磨蹭之际,腰腹突然感觉被一火热之物硌着,便坐起身,手探过去摸了摸---- 清乐公主差点大叫起来,心里迅重温那些看过的春宫画和春宫人偶,感觉很不一样呀,竟然是这样的吗? 清乐公主好奇心极度膨胀,眼睛睁得老大,使劲看,却看不清,月亮已经西沉、晨曦还没显现,只有浓重地黑暗充塞于天地之间。 清乐公主握了又握,掌握其大概,一颗芳心“怦怦”狂跳,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少女的羞涩,一不做,二不休,摸索着来解周宣青色长裤的腰带。 周宣穿的是山哈男子的服饰,腰带绕了好几圈,清乐公主费了好大的劲才松开那绣花的腰带,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冷了,面红心跳,身子微颤。 第一缕晨曦宛若一支利箭,刺破了浓重黑幕地包围,片刻功夫,东边天际万箭齐,黑暗很快退却,闽江畔的黎明到来了。 裤腰褪落,真相显露,清乐公主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傲立倔强之物。都快成斗鸡眼了,纸上得来终觉浅呀,还得实物观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太凶恶、太狰狞了! 周宣这时也被冻醒了,清乐公主离开了他的怀抱。****连裤子也被褪下,能不冻醒吗?睁眼一看,晨曦中,美丽的清乐公主跪坐在他身边,长披垂,粉面娇羞,而神情专注。顺着她目光望去---- “哇!”周宣大叫起来,跳起身扯上裤子,一手抓裤腰,一手指着清乐公主:“你你你,太非礼了!” 清乐公主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咬了咬嘴唇站起身说道:“就是看看嘛,又没有怎样,反正我是要嫁你地,看看也不要紧。” “你有理,你有理!”周宣飞快地扎起腰带。扑过去将清乐公主挟在腋下,狠狠打了两下她地后臀,这才放开她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公主,可谓色胆包天。” 清乐公主双手往后抚着臀部,噘嘴道:“你才色,你是色表兄!” 两个人嬉闹了一会,便顺着闽江往东,赶到鼓山再说。清乐公主已经穿上那条黑丝小亵裤,她骑马,周宣牵着马缰步行。 清乐公主戴着那花冠,眼睛在周宣身上瞟来瞟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憋着笑。 沿江走了一程,天已经大亮,看到前面有一群孩童在野地里走来走去,一个个手里有一节竹筒,显然是在捉蟋蟀。 周宣道:“想办法去混口热茶、热饭吃。”歪着脑袋上下打量清乐公主。 清乐公主道:“看我干什么,难道让我去乞讨不成?” 周宣笑道:“你上门会把人吓跑的。” 清乐公主蹙起柳叶眉道:“你胡说。” 周宣道:“极美和极丑是一个效果,都很吓人。”说着。突然揪住清乐公主的裙角。“嗤啦”一声撕下一大块,清乐公主这种宫裙是层层叠叠的。撕下一片不至于就露腿。 清乐公主惊道:“你干什么!” 周宣道:“把头低下来。” 清乐公主虽然不明白周宣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的把头低下。 周宣将撕下地那块绸布蒙在清乐公主脸上,在脑后打了个结,点头道:“这样不错,看不到你容貌,不至于把人吓跑。” 清乐公主不傻,知道自己很美,宣表兄这样做是怕她太引人注目,吴越人还在抓他们呢,地确不能太张扬,说道:“宣表兄,可你得让我眼睛露出来呀,怎么连眼睛也一起蒙住,这让我怎么看呀!” 周宣道:“眼睛不能露,露了就白蒙了,你这色公主眼睛会勾魂,我还愁没办法把你身材给遮掩住呢,要不扮个孕妇吧,塞些稻草进去?” “不要!”清乐公主听周宣说她眼睛会勾魂,心下欢喜,但要她扮孕妇,就不乐意了,说:“孕妇太丑,象纫针那样,难看死了。” 一听这话,周宣悠悠一叹:“不知道纫针分娩了没有?唉,我地宝贝小芷若说不定都已经出生了,我却在这里颠沛流离,苦哇!” 清乐公主很是吃醋,重重地“哼”了一声,抬头四望,还好,虽然隔着一层绸缎,但也能朦朦辨物,就象昨夜月下一般。 周宣牵马走近那群孩童,笑道:“各位童子,可曾抓到好虫?” 十几个孩童一起竖起脑袋朝周宣看来,七嘴八舌道: “我捉到了一只黑背蟋蟀。” “我也捉了一只黑背蟋蟀,个头更大。” “客人是福州城来收购蟋蟀的吗?” “这人不是,这人是山里地蛮僚----” 周宣板起脸道:“不许叫蛮僚,要叫山哈朋友,我是斗虫高手高高手,你们把虫拿来给我看看,哪只强哪只弱我一看便知,不信,当场斗来试试。” 孩子们来劲了,立即便有五、六节竹筒伸到周宣面前,装的都是些黑背蟋蟀,竟然还有白背蟋蟀,这些小孩根本不懂斗虫嘛! 周宣看了看,指着一只黑背蟋蟀说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里算它厉害了。” 另两个拥有黑背蟋蟀的童子不服,认为他们地蟋蟀个子更大,于是就斗,结果不用多说,自然是周宣目光如炬。 一个童子嚷道:“我家里还有几只好蟋蟀,山哈朋友到我家里去看看。” 周宣道:“好,若有黄背以上的好蟋蟀我就买下。出价肯定比福州来地人高。” 一群孩童兴高采烈簇拥着周宣往北而行,说此处往北三里,就是他们的村子----罗星村。 清乐公主悄声问:“宣表兄,你有银子?” 周宣道:“没有。” 清乐公主道:“那你怎么去买人家的蟋蟀?” 周宣道:“怕什么,学好促织经,天下任我行,只要这世上还有玩乐。就没有我不能混的!” 不一会,到了罗星村,村里人纯朴,热情招待周宣与清乐公主,虽是粗茶淡饭,好在热乎,周宣是风卷残云吃了两大碗,连夸那唯一的荤菜----“荔枝肉”好吃。 清乐公主娇贵,没什么胃口,随便喝了半碗糙米粥便放下了筷子。她吃饭时也没解下蒙脸的绸巾,得一手掀着绸巾的一角,慢慢吃。 周宣对村人解释说,这是他表妹,长了一脸地红痘,很是丑陋,准备去城里找医生医治。 清乐公主在桌下踢了周宣一脚。 茶足饭饱,周宣开始给村里地蟋蟀点评。长桌上摆放了大大小小三十多个瓦盆,周宣没想到这小村斗蟋蟀之风如此之盛,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吴越王之弟、邵武军节度使钱惟演酷爱斗虫,下令每户必须进献一只蟋蟀。不论好歹,只求量多,若献上黄背蟋蟀就有赏钱,青背蟋蟀更不用说了,据说有几十两银子的赏赐,不过罗星村从没捕到过青背蟋蟀。 周宣看了看这村里仅有的六只黄背蟋蟀,指出其中一只红牙的最厉害。 村人大为佩服。这六只黄背蟋蟀早已相互斗过。的确是红牙最厉害。 周宣问:“这附近有没有赌虫的地方?” 有人答道:“有啊,往东十里地白沙镇就有赌虫的。” 周宣道:“在黄背蟋蟀当中。这只红牙算是厉害地,大约有上校级,可以去赌,赌金我出,赢的钱对半分,你们派两个人随我去,再准备一辆牛车,我这表妹怕见风,要坐车。” 不一会,牛车准备好了,周宣让清乐公主坐在简陋的竹篷牛车里,他骑马,两个村民跟着,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孩童一起去白沙镇,周宣已经问过鼓山在什么方向,还在白沙镇东南方一百多里外,正是顺路,慢慢一路行去,等四痴他们追上来,有金毛犬鲁鲁,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辰时,周宣一行来到白沙镇,周宣用他地漏影刀做赌注,连胜两场,轻松赢下二十两银子,将十两银子与那两个村民,喜得二人合不拢嘴。 周宣道:“我要带着表妹看医生去,这就告辞了。” 周宣去镇上成衣铺为自己买了一套秋衫长袍,这山哈服装穿着总觉得别扭,不够潇洒,而且一个山哈男子带着汉人蒙面女子到处走,很是不妥,又为清乐公主买了一袭交领绣襦和小簇团花长裙,紫罗兰色的,总共花了二两银子。 清乐公主就在成衣铺的隔间里把衣裙换上,这身材好真是穿什么都好看,那成衣铺地老裁缝看到蒙着脸的清乐公主走出来,顿时眼睛一亮,以为自己的裁缝手艺突飞猛进了,裁制的衣裙竟然如此好看! 清乐公主蒙着这块绸布总是不伦不类,周宣又花了一钱五银子买了一顶帷帽,带遮面幂缡地,戴上既看不到面容,又自然得多,而且幂缡轻薄,不会妨碍清乐公主视物。 清乐公主含情脉脉看着周宣,觉得宣表兄真好,真会照顾人,死也要嫁给宣表兄,不管父皇和母后准不准。 出了成衣铺,却见其中一个罗星村民没回村,坐在牛车上等周宣出来。 这朴实村民说道:“贵客还要用牛车吗,我可以一直送两位去鼓山。” 周宣喜道:“那就多谢了。”有这村民和牛车做掩护,就算路上遇到吴越兵查问也好应付。 五十三、喜相逢 闽地秋季,各色水果竞相上市,周宣买了一大篮子的水果,有柚子、青皮梨、红梨、香蕉、龙眼、杨桃、红柿、牛心柿,洗净了搁在牛车上,又买了一捆柴禾让“照夜玉花骢”驮上,遮住华美的鞍具,他与清乐公主坐牛车,赶路不急,安全第一。 周宣递了几根香蕉让那赶车的罗星村民吃,清乐公主以前没吃过香蕉,很是稀奇,吃香蕉不是大口大口咬,而是小心翼翼地*,那姿势让周宣目瞪口呆。 清乐公主一边吮吃香蕉,一边看着跟在牛车边慢慢走的“照夜玉花骢”,人靠衣装马靠鞍,这神骏非凡的“照夜玉花骢”此时驮着柴禾,马身上又黄泥邋遢,真就成了一匹耕田驮物的村马了。 清乐公主低声笑道:“母后要是看到匆匆成了这样子,非气坏了不可,回到金陵我要禀报母后,说宣表兄虐待匆匆。” 周宣撩起幂缡轻纱,曲指在清乐公主那粉嫩的颊上弹了一下,吹弹得破?还好,没破,说道:“虐待一匹马算什么,我还要虐待姑母的宝贝女儿----” “你敢!”清乐公主修长雪白的脖颈一昂,很是高傲。 “不敢吗?”周宣眼睛便盯着清乐公主的圆臀。 这目光似有实质,清乐公主只觉后臀酥痒、脸儿晕红,娇嗔:“色表兄,不要乱来。”嘴朝赶车的村民背影呶了呶,这色胆包天的公主也知道顾忌哪。 说起“照夜玉花骢”,清乐公主想起了她的坐骑“枫露紫”,问:“宣表兄,我的枫露紫呢?” 周宣压低声音道:“在长溪城外壮烈捐躯了。” 清乐公主和小周后一样,很爱马,这时听说她的坐骑死了。气得哭了起来。 周宣赶紧说:“别难过了,老四已经替枫露紫报过仇了。咔嚓了两个。” 清乐公主抽抽咽咽了一会。止了哭泣。撩起面纱,噘着红红的唇道:“宣表兄,那你安慰安慰我----” 这色公主又花痴作了,但那娇姿媚态。即便是圣人也不忍拒绝吧,周宣大费口舌,无声地安慰了清乐公主一番。 两个人都很兴奋,一边接吻一边瞄着赶车人,生怕赶车人回头,可舌儿又纠缠着舍不得分开。很有偷情的感觉啊。 拉车地老牛不紧不慢地在泥路上走着,一个时辰走了二十里,午后未时到了南山村,在村头一酒家用餐,给牛、马喂些草料。^^ 那朴实的罗星村民隐隐觉得这对表兄妹身份不一般,不敢与周宣二人同桌用餐,自个坐在一边喝地瓜酒。吃醉糟鸡。 清乐公主从来没有这样在酒家用过餐。僧景全掳走她地那几日,虽然也是在客栈投宿。但从不让她抛头露面,洗漱、用餐全部在客房里,哪有现在临窗坐着这么新鲜,村野风光尽收眼底,闽地特色菜香气扑鼻。 四菜一酒一汤,四菜是----荔枝肉、醉糟鸡、虾米豆腐,还有一样是号称“佛跳墙”地大杂烩,用海参、鲍鱼、冬菇等十余种原料烹制而成,色香味俱全,是闽中第一名菜,没想到这山村小店也能品尝到,清乐公主尝了一下,美味无比,大吃特吃。 酒是鼓山地瓜酒,汤是海米白菜汤,都是别有风味。 清乐公主一边吃着“佛跳墙”,一边对周宣说:“宣表兄,今天是我最快活地一天。” 周宣瞪她说:“昨天你也说是最快活,到底哪天最快活呀!” 清乐公主迷迷笑道:“昨天吓得半死,忧多乐少,虽然后来----后来是很快活,但还是今天最快活,也许明天更快活,跟宣表兄在一起就快活嘛。” 周宣一笑,这公主起嗲来太媚惑人了,真受不了她。 清乐公主也要喝酒,周宣没让她喝,等下醉了缠人。 在酒家盘桓了半个多时辰,周宣心想:“金毛犬鲁鲁怎么还没带人追上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难道有人被吴越兵抓了?”多想无益,赶到鼓山再说。 牛车出了南山村,还没行出五里地,就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犬吠,周宣大喜,跳下牛车,朝来路张望,就见一只毛色金黄的大犬奔突在前,后面有车有马。 金毛犬鲁鲁飞快地蹿到周宣面前,周宣摸着它的脑袋,喜道:“哈哈,鲁鲁,你真厉害,果然找到我了。” 鲁鲁低吠着摇动尾巴,状极亲热。 紧跟而至地是力虎,大步奔至周宣跟前,风尘仆仆、满脸喜色,只叫了一声“主人”,喜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随即两骑马奔来,是房太医和四痴,见周宣坎恙,喜不自胜。 清乐公主也下了牛车,叫着“房博士、老四先生”,劫后重逢,任谁瞧着都可亲 忽听得两声尖叫,奔来两个少女,一个叫着“姑爷”、一个叫着“公主”,正是小茴香和芳茶。 那赶牛车的罗星村民站在老牛边,呆呆的看着周宣这群人。 周宣眉头微皱,叱道:“叫什么巩珠,要叫巩小姐。” 芳茶一愣,随即看到有外人在场,忙道:“是是,巩小姐。” 清乐公主拉着小茴香和芳茶的手,高兴得要跳起来。 四痴悄声问周宣:“主人,这赶牛车的怎么处置?” 周宣不是枭雄,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对那罗星村民道:“这位老兄,辛苦你了,我的同伴已到,不用劳烦你驾车远送,我还有一事托你帮忙----” 这朴实村民忙道:“贵客尽管吩咐。” 周宣道:“我这里有五两银子,你且拿去,五日为限,到罗星村给我捕三只黄背蟋蟀来。” 那村民道:“好。小人一定办到,五日后在何处交与贵客?鼓山吗?” 周宣道:“我同伴到了。就不去鼓山了。五日后你在白沙镇等我即可。我先去福州城给表妹治了病之后,还要回白沙镇大赌一场,那里是我地福地。” 那村民连连点头,却道:“银子小人先不收。待捕到了虫子再收不迟。” 周宣将银子塞到他手里:“我一向先付钱再收货,我信得过你,去吧,五日后见。” 那村民赶着牛车回去了。 四痴道:“这人不会去告主人吧?” 周宣道:“这懵懂村民知道什么,没事的,走吧。” 清乐公主和小茴香、芳茶一起乘马车。驾车的是盘山长,问起那美女族长,盘山长说后来没看到他们族长。 周宣道:“盘族长机敏聪慧,不会有事的,她甩开追兵后会到鼓山与我相见,要陪我去漳州见大族长盘玉姣。”盘山长听到周宣说“盘玉姣”,笑了笑。露出雪白牙齿。 一行人继续赶路。离乱后相逢,心情无比舒畅。 四痴骑着“云中鹤”。笑着对周宣道:“主人,昨晚中天八国的人与吴越兵干上了,双方都有死伤,有两个中天八国武士还被吴越兵活捉了,但那老秃驴没看到,可能是见势不妙,就先溜了。” 周宣大笑:“很好,我们时来运转了,现在该老秃驴他们吃苦头了,最好想个办法让钱惟演与老秃驴斗上,全力追杀老秃驴,那就精彩了。” 四痴道:“这个好办,待我进福州城杀死钱惟演一个眷属,然后栽赃到老秃驴的光头上,钱惟演还不得恨老秃驴入骨?” 周宣赞道:“老四,真有你地,这叫以牙还牙,在长溪,老秃驴就是这么对付我们地,现在该还债了,不过老四,你伤好得怎么样了?昨晚谁帮你换药?” 四痴道:“我自己换地,伤好了一多半,后天差不多就可以去借刀杀人了。” 周宣道:“后天能到福州,不过我不喜欢杀人,就放一把火烧一烧钱惟演地都护府吧,然后再表明此乃中天八国地景全国师所为,目的是让钱惟演立即释放那两名中天八国的武士、不要再追杀中天八国的人,放火只是警告,不然就取钱惟演狗头----只是这里有个难处?” 四痴问:“放火还不容易吗,有何难处?” 周宣道:“钱惟演被烧了房子,必然大怒,不会怕了这威胁地,但吴越兵大肆追查老秃驴,我们不也跟着遭殃吗?” 四痴点头道:“主人心细,我倒没考虑到这些。” 周宣笑道:“老四是独行侠,当然不考虑这些,我可得为这一大帮子人着想----到了鼓山再说,想那老秃驴是不甘心公主就这么被我夺回来的,他不会早早离开福州,他还会继续搜寻我们,不死不休啊。” 小茴香从车窗里抬出脑袋说:“姑爷,老和尚手下的那个恶妇打了小茴香四个耳光,姑爷要为小茴香作主哦。” 清乐公主便说了一路上小茴香机智勇敢的事,大大夸赞小茴香。 周宣惊喜道:“原来那夜在海上看到火光是小茴香的计谋啊,多亏了小茴香,不然我们的船就直追过去了,这次能平安救回公主,小茴香是头功。” 小茴香听到姑爷这么夸她,很不好意思地缩回脑袋,只是说:“姑爷要为小茴香报仇哦。” 周宣道:“好,待捉到那恶妇,让小茴香狠打她四十巴掌。” 小茴香喜道:“对,小茴香就是这么想地。” 周宣一行八人沿闽江北岸一路往东,赶到荆溪镇时已是暮色四合,四痴他们为了追找周宣和清乐公主,只是早间吃了点食物,这时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是要进镇住店好好饱餐一顿了。 周宣叫了一声:“苦也,我没银子了,仅有的五两银子给了那个罗星村民,这住店吃饭可是要钱的。” 四痴道:“我原来有五十两金叶子,都丢到了海里。” 盘山长没银子,只有一百文钱,顶什么用! 清乐公主、小茴香她们自然也不会有银子。 周宣挠头道:“这可麻烦了,难道要我现在去挣钱,我命咋这么苦哇!” 清乐公主倒是不愁,“格格”笑道:“宣表兄你去赌虫挣钱嘛。” 房太医在身上摸索着,掏出两锭小银:“郡公,我这里还有十两银子。” 周宣接过银子道:“很好,算你借给李小姐的,十倍的利钱----李小姐,记住,回金陵还房博士十两金子。” 房太医知道周郡公诙谐喜说笑,连称:“不敢不敢。” 清乐公主道:“这银子值钱哪,以一当百,房太医,回京让周郡公还你百两金子。” 周宣哈哈一笑,牵马正要进入荆溪镇,却见镇头石栏大门前立着一个山哈男子,一见盘山长,赶紧过来小声说道:“盘山长,大族长已经到前路去了,后面有人在追,有十几个人,大族长只带着一个人----” 盘山长一听急了,问:“大族长去了几时了?” 那山哈男子答道:“一个多时辰。” 盘山长对周宣道:“周大人,我家大族长绝不能落到清源人手里,周大人一定要救救她。” 周宣问:“是清源人要抓盘族长吗?” 盘山长道:“对,昨晚那些吴越兵中就有清源来的人,一个个盘查我们山哈女子,就是来抓我家大族长的。” 周宣心道:“追盘族长地应该是流苏地父亲夏侯昀,真是怪哉,他们大老远的从清源来抓霞浦山哈地一个女族长干什么?” 五十四、单骑救美 如果不是有盘族长相助,就算周宣足智多谋,但在这福州人生地不熟、手下又是失散的失散、受伤的受伤,想要从老奸巨滑的僧景全手里救出清乐公主,真是一件大难事,盘族长对周宣有恩,所以周宣一定要保盘族长的平安,好在清源来的是夏侯昀,马马虎虎也算是他的老丈人了,应该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吧。 周宣看了看身边诸人,说道:“老四,你护着公主、小茴香她们去住店,明日一早启程,去鼓山。” 四痴拧起眉毛道:“主人要独自犯险?我伤势已好了六成,可以一战。” 周宣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四痴光着眼看着周宣,心道:“不会吧,主人何时这么迂腐了,与虎谋皮?” “什么以德服人!”清乐公主揭露道:“还不是因为他认得清源来的夏侯流苏!那女子是他的相好。”清乐公主对昨夜那女将还是一肚子的醋意。 “夏侯流苏?”小茴香探出脑袋,瞪大眼睛看着周宣,问:“姑爷,是宣州花魁流苏姐姐吗?” 自宣州到江州,小茴香与夏侯流苏相处了近两个月,也算和睦,小茴香并不知道夏侯流苏的真实身份,夏侯流苏和鱼儿后来怎么跑了她也不明究竟,这时突然听到夏侯流苏的名字,很是惊奇。 周宣点头道:“就是她,好了,别嗦,老四护好公主就行,盘山长、力虎和鲁鲁跟我去,房太医,也请你不辞辛苦走一趟,有人受伤也好救治。” 清乐公主嚷道:“我不住店,我要跟着你。你就想与夏侯流苏幽会!” 周宣没理她,对力虎道:“赶紧去买四只醉糟鸡来。” 不一会,四只醉糟鸡买来了。周宣骑上“照夜玉花骢”、房太医也骑马,力虎、与盘山长步行。 周宣朝四痴一拱手:“老四,小心在意。”又叮嘱清乐公主不要耍性子。便绕镇往东而去,一边吃鸡,鸡骨头就丢给鲁鲁啃,倒是一个钱掰成两个花了,心想:“留下公主、老四她们四个全是女子了,不过老四是猛女,惯走江湖,虽然带伤,但只要不被大队的吴越兵现,由她保护公主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盘山长带路。沿闽江北岸向东急行,过了港头村,滔滔闽江被一分为二,百里外再重新汇合。鼓山便在北闽江的中段,离这里还有五、六十里路程。 明月升起,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周宣四人便朝那银盆似的大月奔去。 金毛犬鲁鲁似乎知道要找的是谁。跑在盘山长前头,不时在路边嗅嗅,然后又向前奔跑。周宣心想:“盘族长又没有抹过那种香料,鲁鲁也能嗅得出来?”问:“盘山长,清源人为何要抓你们族长?” 盘山长支吾道:“我也不大清楚,周大人见到我这族长亲自问她吧。” 周宣是何等精明的人,听这盘山长似乎有所隐瞒。便道:“盘山长。你必须对我说实话,我们现在是去救人。我知道事情原委才好相救盘族长。” 盘山长本就不善言辞,被周宣这么一逼,更加支支吾吾起来:“周大人,这个这个,我们族长不让我说啊----” 周宣道:“盘山长,你是要陷你们族长于危险之地吗?平时是可以不说,但现在是非常时期,盘族长随时可能有危险,你还瞒什么!” 盘山长道:“是是是,我说我说,我家族长,其实周大人已经知道我家族长的名字了,先前还说起过,周大人你想想----” 周宣心道:“搞什么名堂,还要我连猜带想地,我只知道那美女族长姓盘,何曾说起过她名字----”突然灵光一闪,脱口道:“盘玉姣,她是盘玉姣?” 盘山长憨笑道:“这是周大人猜的,不是我说的,周大人现在明白清源地人为何要抓有家大族长了吧?” “原来真是盘玉姣,闽地山哈四大族长之竟是这么年轻、这么美!”周宣又惊又喜,所有疑问顿时都迎刃而解了,盘玉姣来福州肯定是为了联络这一带的山哈族人,陈思安恨盘玉姣和雷猛背叛他投靠唐国,得知盘玉姣秘密离开漳州前往福州,自然要派人来追杀,若活捉得盘玉姣,又能从吴越搬到救兵,一举两得,收复漳州就大有希望。 周宣笑道:“原来她不是盘族长,而是盘大族长,她瞒我这个做什么,还说要陪我去见盘玉姣,哈哈,原来我要见的人早就在我身边,有意思!” 盘山长道:“周大人,盘大族长若是落到清源人手里就糟了,周大人一定要想办法救她。” 周宣问:“以盘大族长地机敏,又熟知地形,怎么会没甩掉清源追兵?” 盘山长道:“因为有蓝氏的人带路啊!” “蓝连昌的人!”周宣浓眉微皱,闽地山哈也不团结,蓝连昌的蓝氏山哈一族是陈思安的死党,这山哈四姓要一统很艰难,盘玉姣有得奔波啊,问:“盘大族长来福州带了几个人?” 盘山长道:“就四个,两男两女,大族长身边现在只跟着一人,其余三人走散了。” 周宣心道:“盘大族长来福州应该是很秘密的事,怎么就让陈思安知道了?只怕有内奸!” 又赶了一程,前面一座蓊蓊郁郁的大山,盘山长道:“这是大腹山,过了大腹山离福州城便不远了,鼓山则在福州城东郊。” 此时的大腹山西麓,盘玉姣和她的女护卫阿霞正纵马往东奔驰,她二人已经逃了一天一夜,仗着熟知地形,好几次以为已经甩掉了清源追兵,可还没歇到半个时辰,就有为她们哨探的山哈族人来报,清源人又追上来了。只好再次上马觅路奔逃,绕来绕去,往鼓山方向前进。 盘玉姣戴着地凤凰冠早不知丢到了哪里去。一头长随便绾成一个髻,一天一夜没怎么休息,美丽的容颜略显憔悴。但明亮的眸子依然很有神,显示这位统领闽地二十几万盘氏山哈的大族长有着过人地精力。 盘玉姣秀眉紧蹙,她原以为摆脱清源人追踪是轻而易举地事,怎么也没想到清源人会如影随形般咬着她不放,清源人又没有周郡公那样的追踪犬,为什么总能找到她的踪迹?有时都已经甩掉十几里了,却还能准确地找上来,这太奇怪了! 盘玉姣不动声色地注意紧跟在身后地阿霞,阿霞已经跟随她六年,一向忠心耿耿。实在不应该怀疑霞的,但这事太奇怪,留个心眼总没错。 突然,盘玉姣眼角扫到阿霞悄悄将一物弃在地上。不是无意失落,是故意丢弃的。“阿霞,你丢下什么东西?” 盘玉姣猛地勒住马,掉转马头。冷冷地问。 阿霞收势不及,策马从盘玉姣身边冲过去,听到了盘玉姣地问话,脸上变色,跑出七、八丈地才勒住马,掉转马头却不靠近,装聋作哑问:“大族长。什么事?” 盘玉姣看阿霞那随时准备纵马逃跑的样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既痛心又愤怒:“阿霞。我把你当妹子一样看待,你为什么背叛我?” 阿霞惊慌失措,强笑道:“大族长说什么,阿霞怎么会背叛大族长,我们还是赶紧跑路吧。”说着,掉转马头,一边小跑着,一边扭头看着盘玉姣。 盘玉姣勒马不动,声音如冰凌相击:“你故意丢下什么东西,要指引清源人来追我对吗?难怪我绕来绕去都摆脱不了他们的追踪,原来是你!” 阿霞见盘玉姣没有追来,这时已经相隔二十丈了,胆气稍壮,狡辩道:“不是我,我没有,大族长不要乱疑心。” 盘玉姣道:“你随我跑了一天一夜,你武艺不低,我也没防备你,你偷袭我的机会很多,为什么不动手?” 阿霞道:“婢子岂敢!” 这时,西边响起马蹄声,几乎就在同时,东边也传来隐隐蹄声,看来清源人已知盘玉姣要走这一条路,抢先赶到前头堵截了。 追地追、堵地堵,左边是高峻的大腹山、右边是滔滔闽江水,盘玉姣看来是插翅难逃了。 盘玉姣神色不动,问:“阿霞,告诉我为什么?什么值得让你背叛我?陈思安给了你什么好处?” 阿霞咬了咬嘴唇,突然大声道:“我喜欢连昌公子,连昌公子答应要娶我。” 盘玉姣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道:“一个多月前我派你去见蓝连昌,没想到短短几日你就会被他迷住,反而成了蓝连昌安插在我身边地奸细了----阿霞,你很好,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却要置我于死地!” 阿霞小心戒备着,说道:“大族长,清源人和连昌公子不会伤害你性命的,只是要和你谈谈而已。” “落到他们手里,我盘玉姣生不如死!”说着,盘玉姣修长有力的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坐骑急蹿而起,霎时间奔出数丈。 阿霞大惊,催马便逃,同时抽刀在手。 盘玉姣从鞍前摸起一把两尺小弓,手法极快,“嗖嗖嗖”三箭射出,却都被阿霞用剑格开。 盘玉姣眼睛一眯、嘴角一弯,露出笑意,突然厉叱一声:“去死!”右手奋力掷出,不知何时到她手上地一支三尺长的标枪划然一响,迅如闪电,直**阿霞后心。阿霞惨呼一声,栽倒在马下,一只脚还在马镫上,被马拖着跑了十多丈才停下,早已气绝。 盘玉姣端坐不动,听得身后蹄声如急雨,齐唰唰地在离她十丈远的地方停住,一个粗犷的嗓门叫道:“盘玉姣?” 盘玉姣慢慢掉转马头,皎皎月色下。见敌人一共十七人,都是黑盔黑甲,是清源兵地装束。领头一人身材高大,年近五十,一脸刺猬一般的胡须。脸色黑得象锅底,手提八尺长矛,气概威猛。 盘玉姣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鬓,风致嫣然,问:“你是谁?” 那黑锅脸、刺猬须的猛人粗声道:“陈都护麾下振威副尉夏侯昀。”扭头问身边一人:“这是不是盘玉姣?” 那人应道:“正是。” 夏侯昀哈哈大笑道:“盘大族长,束手就缚吧,你一女子,打伤了不大好看,陈都护嘱咐我要好生请你去泉州,要以礼相待。” 盘玉姣问:“蓝连昌在这里吗?” 夏侯昀道:“连昌公子怎会来这里!盘大族长要见连昌公子。到了泉州自然就能见到,下马吧,莫要逼我动手!” 夏侯昀虽只是陈思安的一个家将,但盘玉姣却听过他地名头。此人是清源的一员猛将,有个女儿夏侯流苏,也是武艺了得。 盘玉姣思忖着怎么脱身,她精通水性。跃入这闽江,料想这些清源人也抓不到她,微微一笑,问:“钱惟演答应借你们多少兵马?” 夏侯昀道:“这个不劳盘大族长操心,今夜擒住你,胜得精兵五万。” 盘玉姣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声音未落,又是一柄乌沉沉地短小标枪掷出。力道劲急。出撕裂空气的尖利啸响。 “铛”的一声,标枪被夏侯昀长矛格开。余势不减,“噗”地一声刺入夏侯昀身后的一个清源武士地胸膛,口里鲜血狂喷,眼见不活了。 夏侯昀大怒,正要催马上前厮杀,陡听得弓弦响,身子急闪,避开两箭,不防马脑袋上中了一箭,那马暴跳起来,夏侯昀用长矛在地上一撑,跃下地来,吼道:“盘玉姣,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擒你!”大步向前,要来捉拿盘玉姣。 正这时,却听得有人大声道:“且慢争斗,我要说两句。” 月色下,西边山道奔来一匹灰色大马,到了近前,马上乘客翻身下马,牵马走近。 清源武士立即喝道:“什么人,不许靠近!” 来自然便是周宣周七叉了,笑问:“哪位是夏侯将军,我要见他。” 盘玉姣见是周宣,心下大急,叫道:“周----你怎么来了!” 夏侯昀喝命手下:“围住她,莫让她跑了!”提着长矛过来,打量着周宣,不认识,粗声问:“你是谁?见我何事?对了,你是盘玉姣一伙地,抓起来,抓起来。” 周宣忙道:“夏侯将军,我是你的晚辈哪,请受在下一拜。”一躬到地,女婿第一次见岳丈,礼节不可失,只是这岳丈大人怎么长得象黑张飞啊?很难相信流苏会是他地女儿! 礼多人不怪,夏侯昀制止了两名要冲上来的清源武士,问:“你是何人?我不认识你。” 周宣道:“在下姓周,宣州人氏,与连昌公子乃诗词之交,经常诗酒唱和。” “哦?”夏侯昀知道蓝连昌在宣州呆了好几年,结交了几个吟诗填词的朋友也不稀奇,问:“你来此何事?” 周宣不答,却问:“不知令爱流苏小姐现在何处?”要救盘玉姣,还得流苏帮忙才行。 夏侯昀长矛朝东边一指:“听,那蹄声便是我女流苏----咦,你小子问这个干什么?”口气一下凶暴起来。 夏侯昀知道蓝连昌把夏侯流苏带到宣州,是寄身在青楼,虽然说好是卖艺不卖身,但不管怎么说传扬出去都不好听,而眼前这浓眉细眼的小子问起流苏,莫非曾经到过流苏寄身的青楼,哇呀呀,那就非杀不可,杀人灭周宣听流苏说过她老爹脾气火爆,赶紧说:“我乃宣州才子,流苏喜爱我之诗词,经连昌公子引荐,见过几次面而已。” 夏侯昀将矛杵在地上,挠着头皮道:“且慢,待我想想---- 周宣不知夏侯匀要想什么,正纳闷,忽听夏侯昀断断续续道:“红藕那个什么秋,上什么兰舟,又是下眉头、又是上心头的----那词是不是你写的?” 周宣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故作惊喜道:“正是拙作《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夏侯老伯如何得知的呀?” 夏侯昀道:“我听流苏经常唱这词----”突然翻脸,将矛重重一杵,怒道:“我说你小子怎么写这种淫诗艳词?什么轻解罗裳,上什么兰舟,好生无耻!” 周宣笑道:“老伯误会了,这是形容一位女子要划船玩,划船不是会冒汗吗,预先把外套给脱了,里面还有衣衫,好几层呢,老伯不用担心。” 夏侯昀又是“哦”地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既是流苏欣赏的诗词,那看来你是个才子了,说,来此何事?要见流苏的话休想,她现在已与宣州全无瓜葛了,以前认识的一概不见。” 周宣道:“我来这里一是为了见流苏小姐----” 夏侯昀正要怒,却听周宣接着道:“----二是为了告诉老件一件惊天动地地大事,此事关乎清源兴亡---- 危言耸听是周宣的拿手好戏,夏侯昀一听,果然问:“什么大事?” 周宣道:“老伯可知清乐公主远嫁南汉之事?” 夏侯昀点头道:“知道,这又怎么了?” 周宣道:“但清乐公主半路上被中天八国的国师僧景全掳去了,说是要献给他们大王张圣为妃----” 马蹄声杂沓,一匹大黑马急冲而至,马背上是戎装的夏侯流苏,身后跟着十来个清源武士。 夏侯昀对周宣所言甚感惊异,招呼道:“流苏,过来,看看认不认得这个人?”又喝命一众武士,牢牢围住盘玉姣,莫让她趁机逃跑。 盘玉姣知道周宣甚有智计,孤身前来是为了救她,既欢喜又愁,心道:“傻瓜,我能逃得了,你来了我反而不好逃了,唉,现在看你怎么办?我倒没想到你会认得夏侯流苏?夏侯流苏也是清源有名地美人,武艺又高强,难道,难道----” 夏侯流苏看了一眼已成瓮中之鳖的盘玉姣,下马过来道:“爹爹,何事?”乍一看到笑眯眯的周宣,夏侯流苏象见鬼一样尖叫起来,然后才结结巴巴道:“周,周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侯昀见女儿的确认识这个人,便道:“流苏,你常唱的那轻解罗裳划船的,是这人写的吗?” 夏侯流苏顿时粉面通红,羞得抬不起头来,不知道周宣和她爹爹说了些什么,只好低低地应了一声,偷眼看周宣,依旧是那爽朗地笑容、细长的眼睛流露温柔,夏侯流苏心里“怦怦”大跳,昨夜一见,情丝缠得更紧,今日全力追捕盘玉姣好忘却内心地伤痛,没想到今夜又见到了! 五十五、我也有矛 夏侯昀见女儿看到这姓周的小子似乎有点害怕、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粗声粗气地说:“流苏,在宣州时这小子是不是欺负过你?若果真,我一矛戳死他!” “没有没有,周公子对女儿很好、很照顾----”夏侯流苏知道父亲性如烈火,生怕他出手伤了周宣,悄悄往周宣身边靠了靠。 夏侯昀“嗯”了一声道:“流苏,你且听听,这姓周的小子说唐国远嫁南汉的公主半路上被中天八国的僧景全掳走了,也不知真假?” 夏侯流苏非常紧张,听父亲直呼周宣为“小子”,很是无礼,担心周宣会生气,却见周宣脸上笑容不减,这才稍稍放心,心里却想:“清乐公主?清乐公主昨晚都和公子在一起,哪里被僧景全掳走了!公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公子既然这么说,我总不好拆他的台。”当下模棱两可道:“昨晚吴越兵不是捉了两个中天八国的武士吗?所以周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 夏侯昀道:“什么叫不无道理,掳走了就是掳走了,还有什么道理好讲?喂,周小子,你怎么知道唐国公主被僧景全掳走的?莫非你是唐国安插在福州的细作?” 不知怎的,夏侯昀看周宣很不顺眼,也许是因为女儿对此人的态度比较奇怪吧,无端的让夏侯昀感到威胁,好象女儿会被这小子拐跑似的,所以说话总是带着股火气。 周宣本来打算好好忽悠一下这个黑张飞一般的老丈人,但现在流苏就在边上,有些事她是清楚的,当着明白的女儿的面哄骗她那糊涂地爹,这有点难于启齿。当下望着夏侯流苏微微而笑。 夏侯流苏便道:“爹爹,让我来问问周公子,此事关系重大,我与周公子到一边说去,爹爹守着盘玉姣,莫让她跑了,先不忙动手。” 夏侯昀点头道:“晓得。”喝命武士紧紧围住盘玉姣,提防她的箭和标枪。 二十八名清源武士暴雷似的应一声,手中刀枪指着圆圈中心的盘玉姣。 盘玉姣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眼睛瞄着周宣与夏侯流苏。 夏侯流苏看了周宣一眼。点了一下头,说声:“周公子请----”,转身朝闽江畔走去。 周宣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黑色犀皮甲包裹着的细腰窄背,步子迈得很大,轻盈迅捷,走出十余丈。离夏侯昀等人远了,在江边一株紫荆树下停住脚步。 夏侯流苏没有立即转身,却伸手摘下紫荆树垂下的一枝桃红色的花,拈在手里轻轻旋动,问:“公子是为救盘玉姣而来吗?” 周宣道:“是,盘玉姣对我有救命的恩情,我必须救她。” 夏侯流苏转过身。长长的睫毛翘起,一双妙目盈盈注视周宣:“怎么回事,盘玉姣怎么救你了?” 周宣道:“我在海上遭遇风暴,九死一生。僧景全趁机掳走清乐公主,我脱险后上岸追踪僧景全,老秃驴却把我地行踪泄露给吴越人,要借吴越人地手杀我,我一共十三人,最后只剩我和老四伤痕累累地逃出来,其余人生死不知----” 夏侯流苏睁大了眼睛。急问:“公子哪里受伤了?”那急切爱惜的神态恨不得立即检查周宣全身。 周宣右手越过自己左肩。说道:“这后肩挨了一下,不过没事。我挺得住。” 夏侯流苏靠近一步,一手搭在周宣左肩上,手掌向下摸索着,轻声问:“是这里吗?” 周宣扭头朝身后看了看,说道:“小心点,夏侯老伯朝这边看着呢。” 夏侯流苏脸一红,缩回手说道:“那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 周宣便转过身,感觉衣领被向后扯开,左肩裸出,心道:“这众目睽睽之下脱我衣服啊!”抬眼看去,猛张飞一般的夏侯昀瞪着铜铃大眼朝这边望着,想必很奇怪周宣怎么背对着他女儿流苏? 夏侯流苏隔着布纱轻轻按了按周宣后肩的伤口,愈合得很好,问:“谁帮公子包扎的?” 周宣道:“当时我和老四先生两个人血淋淋逃到霞浦山的一座蛇王庙里,吴越兵随后追来,若不是盘族长相救,我和你只有来世再见了。” 夏侯流苏道:“不会的,吴越人不会杀公子你地。” 周宣道:“以我这样威武不屈的倔强性子,自然是死路一条,盘族长不仅救了我,还助我从僧景全那里夺回了清乐公主,此恩不报,何以为人!” 夏侯流苏心道:“公子很倔强吗?”为周宣理好领子,嘴里出为难的“啧”的一声。 周宣转过身,看着戎装俏立的夏侯流苏,说道:“流苏很为难是吧?这样吧,我去向夏侯老伯表明身份,请他放了盘族长,我和你们去泉州。” “啊!”夏侯流苏惊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周宣故意问:“怎么不行?难道在陈思安眼里我还不如盘玉姣?” “不是不是。”夏侯流苏急道:“我,我怎忍公子受囹圄之苦,这个我绝不答应!” 周宣又来了一句狠的:“囹圄虽苦,但既能报答盘族长之恩情,又能多看流苏几眼,也是不幸中之大幸。”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周宣这话只对深陷情网的夏侯流苏有效,换一个稍微了解周宣地性情的人就知道这根本不是周七叉的风格,周七叉哪能让自己束手就缚呢?但夏侯流苏就感动得不行了,拉过周宣的双手,将脸埋在他手掌心,眼泪滴落,呜咽道:“公子,不行地----”万千柔情。不知从何说起。 周宣用身子挡着岳丈夏侯昀的视线,轻轻抚摸夏侯流苏泪湿的脸颊,心想:“干脆让她父女与清源陈思安反目好了,然后跟我走,投诚到唐国,这对流苏父女来说绝对是好事,跟着陈思安早晚死路一条。”问:“流苏,你在清源还有什么亲人?” 夏侯流苏道:“没有了,流苏母亲去世已经十年了。流苏自幼与爹爹相依为命。” 周宣脱口道:“那太好了!” 夏侯流苏愕然抬起头来。俏脸犹沾泪滴,楚楚可怜。 周宣忙道:“我是说夏侯老伯对你很好。” 夏侯流苏从周宣肩头望出去,爹爹手握铁矛,目光炯炯看着她,喊道:“流苏,怎么了?” 隔得这么远,又是月夜。爹爹不可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夏侯流苏应道:“没事,我正听周公子说话呢。” 周宣地背脊再宽广,也只能遮住夏侯昀那一个方向的视线,围住盘玉姣的那些清源武士都看到了夏侯小姐纤腰轻折、把脸贴在那男子地手上,这些清源武士无比惊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早忘了把手里地刀枪指着盘玉姣了,一个个伸长脖子看一向冷傲的夏侯小姐与一个陌生男子地亲密接触。 此时的盘玉蛟只需纵马一个疾冲,杀死一人。就能冲出包围圈,但她也看周宣与夏侯流苏的亲密样子看得愣了神,心道:“夏侯流苏给周郡公看伤口呢----啊,脸贴到周郡公手心上去了----” 闽江边,夜风送冷,夏侯流苏梢拂拂,周宣地手握着她地手。两个人郎情妾意。脉脉低语。 周宣道:“其实就算陈思安抓到了盘玉姣,以盘玉姣的性子。她是不会屈服的,极可能舍身就义,到那时,闽地山哈只有更恨陈思安,清源只有灭亡得更快。” 嘴长在周宣脑袋上,只要有人信,他怎么说都行。 夏侯流苏想了想,说道:“公子,这样好吧,先把盘玉姣抓住,然后我找机会将她偷偷放掉?” 周宣道:“盘大族长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岂肯束手就擒,打斗起来多有损伤,要放就现在放,要不就由我来顶替她。” “不许再说这种傻话!”夏侯流苏手在周宣唇上轻轻一碰,意识到那边有人看着,赶紧缩回:“好吧,我想办法。” 周宣道:“我们先过去吧,呆太久了你爹爹会疑心的。”转身先走,他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夏侯流苏跟在周宣后面,还在苦思怎么不着痕迹地放走盘玉姣。 夏侯昀粗声问:“姓周的小子,叽叽歪歪说了些什么名堂?” 周宣道:“没说什么,就和流苏小姐谈论了一会诗词。” “诗词?”夏侯昀浓眉皱起,女儿酷爱诗词他是知道的,但这时候谈诗词是不是太不对劲了? 夏侯流苏见爹爹疑问的眼神,忙替周宣圆谎道:“是,女儿一时诗兴作,就与周公子说了几句。” 夏侯昀不满地瞪了爱女一眼,指着周宣喝问:“小子,你刚才说唐国公主被僧景全掳去是怎么回事?若有半句虚言,我一矛捅死你!” 周宣微笑道:“夏侯老伯,现在有一件大功劳,你若得到,陈思安陈都护必定重赏你,流苏小姐我说得可对?” 夏侯流苏只好唱和道:“是呀是呀。” 夏侯昀道:“陈都护嘱咐过,只要能捉到盘玉姣就是大功劳,还有什么别地大功劳!” 周宣问:“陈都护是要活的盘玉姣还是死的盘玉姣?” 夏侯昀道:“当然是活的,死的谁要!” 周宣道:“盘大族长武艺高强、性子高傲,绝不是屈服软弱的女子,你们要想捉住她就只有杀死她,盘大族长,我说得可对?” 盘玉姣凝目注视周宣,缓缓应道:“周公子说得对,盘玉姣拼死一战。” 盘玉姣的身手夏侯昀是知道地,若她拼死反抗,想要活捉的确很难,不由得脸露迟疑之色。 周宣道:“我有一个法子,盘大族长既不会死,夏侯老伯的功劳还更大。” 夏侯昀半信半疑道:“你且说说看。” 周宣道:“僧景全掳走清乐公主是要给张圣为妃,当然,这半路抢亲的事唐国皇帝肯定会龙颜大怒,只怕亲家不成先成了冤家,僧景全对唐国送婚使言道,贵国让公主与南汉刘守素和亲,无非是要与南汉结盟,以便扫平清源这一障碍而已,但南汉与清源之间可是隔着我们中天八国,公主嫁给刘守素何如嫁给我家大王张圣?我中天八国出兵对付清源也方便得多,为表诚意,只要唐皇正式下诏将清乐公主嫁与我家大王,那中天八国即三万精兵由潮州入闽,助陈锴灭陈思安,夏侯老伯,你说僧景全此计可毒?公主都被他们掳去了,唐皇自然只有顺水推舟,允了张狂地婚事了,有中天八国三万精兵相助,那时泉州岂不是一鼓而下?” 夏侯昀喃喃道:“好毒,好毒,果然是毒计!” 周宣道:“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景全老秃驴就是毒,所以说抓盘玉姣不急,阻截僧景全才是第一要紧的事----而我恰恰知道僧景全在何处?” 夏侯昀忙问:“僧景全在何处?” 周宣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得给自己谋点好处,提个条件。” 夏侯昀“哼”了一声道:“你说,什么条件,看我能不能作主答应你?若你敢骗我,我一矛捅死你。” 周宣心道:“我这岳丈果然火爆,动辄一矛捅死别人,哼哼,我记下了,我也有矛,等下找你女儿讨债。”说:“我的条件就是----” 周宣眼睛转向夏侯流苏,慢慢伸手拉住夏侯流苏的手,夏侯流苏想要挣开,身子却僵了似的,只听周宣说道:“我的条件就是请夏侯老伯把流苏许配给我为妻。” 夏侯昀傻眼了,夏侯流苏也惊住了,在场的人无不惊愕。 五十六、敌人?爱人? 月光如水,凉凉浸人,江流隐隐,秋风飒飒,大腹山西麓肃立着的三十余骑悄无声息,宛若雕塑一般。 半晌,夏侯昀才缓过劲来,怒道:“小子,你做梦,我现在就一矛捅死你!”大踏步上前,铁矛挺起---- 夏侯流苏赶紧护在周宣身前,叫道:“爹爹,不可!” 夏侯昀停下脚步,他看到女儿的手还向后与那姓周的小子拉在一起,这做爹的又傻眼了,讷讷问:“流苏,你,你喜欢这小子?” 夏侯流苏面红耳赤,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宣会在这个时候向她爹爹求亲,这不可能的呀,她是清源陈都护家将之女,周宣是唐国信州侯、信贤殿大学士,而且现在唐国正与清源开战,这种婚姻如何能缔结成功! 周宣将夏侯流苏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大声道:“嫁给我吧,流苏,勇敢地对你爹爹说,你喜欢我。” 夏侯流苏惊心动魄、柔肠百转,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公子行事总是这么出人意料、胆大敢为,这也表明公子是真心喜欢她夏侯流苏的,她负公子实多,正该以身相报,想起在信州那一夜缠绵,那充实和甜蜜的感觉刻骨铭心,正是公子让她知道了人世间还有这样的极乐,而且公子还帮她解开了初夜不见红的心结,只有公子才知道她的清白…… 想到这里,夏侯流苏抬起头来,声音虽轻,但字字清晰:“爹爹,女儿的确喜欢周公子,只要公子愿意娶我,我就嫁他。” 夏侯昀和一众清源武士又都傻眼了,盘玉姣在摇头,眼含笑意。笑意深处,还有更深的捉摸不透的意味。 “这都怎么回事呀!”猛张飞一般的夏侯昀眼珠子瞪得老大,又将矛杵在地上:“流苏,这小子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喜欢他!” 就是第一步难以迈出去,既然已经迈出去,夏侯流苏就不再回头了,与周宣肩并肩、手牵手,说道:“爹爹,女儿就是喜欢他。这没什么理由好说的。” 周宣是见人熟,当即深深施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这小子连岳父都叫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夏侯昀惊愕得嘴巴张开合不拢,看看女儿流苏,又看看这个自称“小婿”的姓周的小子。怀疑自己在做梦。 那群围困盘玉姣的二十多名武士当中有一人悄然下马,慢慢朝周宣与夏侯流苏靠近---- 盘玉姣见那武士手握刀柄,其意不善,急叫:“周,小 那武士见被喊破,迅即抽刀在刀,闪电般朝周宣后肩劈去。冷不防一腿如鞭抽来,扫在他左肩上,踉踉跄跄斜退了好几步好站稳,怒道:“夏侯流苏,你是要背叛都护大人吗夏侯流苏抽刀在手,冷冷道:“蓝岭生,你想干什么?你敢伤周公子一根寒毛,我就要你地命!” 名叫蓝岭生的清源武士知道夏侯流苏的厉害,退后几步大声问夏侯昀:“夏侯副尉可知这姓周的真实身份?” 夏侯流苏一惊,第一闪念就是要杀死蓝岭生灭口。身子甫动。左手却被周宣拉住。 周宣低声道:“不要紧,让他说。”心道:“没想到这些清源人中除了流苏还有认得我的人,很好,说出来吧,说出来正好让流苏父女与陈思安决裂。” 夏侯昀问:“这小子是谁?” 蓝岭生冷笑一声道:“这小子名头之大,盘玉姣是远远不及,抓住他。胜过十个盘玉姣。” 夏侯昀急道:“到底是谁?快说!” 蓝岭生道:“他便是唐国东宫智囊、与李坚表兄弟相称的信州侯周宣!” 在场的人除了盘玉姣、夏侯流苏等人外。无不大惊。 “错!”周宣大声否认。 夏侯流苏紧张的心弦微微一松,她知道周宣能言善辩。只要周宣不承认这个身份,爹爹是不会为难周宣的,这个蓝岭生再觅机除去便是。 却听周宣道:“信州侯那是两个月前地爵位,我现在乃是信州郡公。”夏侯昀惊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个要娶他女儿流苏的姓周的小子竟是唐国当朝第一人红人----周宣! 蓝岭生恨恨道:“原来是升官进爵了!夏侯副尉,联络盘玉姣、雷猛,进兵我清源,这位周郡公就是主谋,是我家连昌公子最恼恨之人,连昌公子曾对我说过,夏侯流苏曾被派到周郡公身边做卧底,虽然探听到了一些消息,立了功劳,但夏侯流苏对周宣假戏真做,生了情意,须要暗加提防,不让她再与周宣相见,免得旧情复燃,被狡猾奸诈的周宣所利用----就是连昌公子也万万没想到周宣会在福州现身!对了,周宣定是来见盘玉姣的,是也不是?” 夏侯流苏见周宣坦然承认身份,不禁大为着急,分辩道:“笑话,堂堂信州郡公会孤身一人跑到这里来?爹爹莫听蓝岭生胡言乱语。” 夏侯昀目露精光,上上下下打量周宣,问:“流苏,若他不是周宣,他为何要承认?还有,他怎么知道唐国公主被僧景全掳走之事?” 蓝岭生叫将起来:“我知道了,周宣就是送婚使,他是送唐国公主去南汉完婚地,想必是半路被僧景全劫去了,想花言巧语骗我们去对付僧景全。” 周宣道:“没错,我就是送婚使,僧景全掳走公主决不是想和唐国为敌,中天八国的死敌是南汉,张圣若真的娶了清乐公主,那绝对是清源的末日。” 夏侯昀刺猬般的胡须抖个不停,握住铁矛之手满是汗水,说道:“你说得很对,绝不能让张圣娶唐国公主,若是唐国公主和唐国郡公都到了我们清源,那岂不是好?” “爹爹,”夏侯流苏叫道:“谁也不许动周公子----女儿。女儿已经是周公子的人了!” 夏侯昀叹气道:“流苏,这人是我清源的敌人,你怎能这么糊涂!” 夏侯流苏侧脸看了周宣一眼,目蕴深情,说道:“爹爹,他是清源地敌人,可他是女儿的心爱之人,你让女儿怎么办?” 蓝岭生在一边森然道:“夏侯流苏,你想怎么办?你想背叛陈都护是吗?” 盘玉姣冷眼看着变幻地局势。她看到周宣手里一直抓着“照夜玉花骢”的马缰,就知道周宣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以“照夜玉花骢”的迅捷,清源人是追不上的,现在看来。夏侯流苏是铁了心要帮周宣的,但夏侯昀古板愚忠,又有这么多清源武士在盯着,他不大可能对周宣网开一面---- 盘玉姣心道:“周郡公孤身来此是为了救我,现在围困我的清源武士全部盯着周宣了,我得趁机冲出去,这样。夏侯流苏也有机会护着周郡公脱身。” 打定主意,盘玉姣伸手往马腹下一捞,一根短标枪在手,猛掷而出,拦在她前头的一名清源武士正聚精会神看着夏侯昀父女在争执,根本没注意盘玉姣,哪里来得及躲避,惨叫一声,标枪透胸而 盘玉姣纵马直撞过去,眨眼冲出清源武士地包围圈。往西疾驰。 那些清源武士这才反应过来。乱纷纷叫道:“盘玉姣跑了!盘玉姣跑了!快追!” 周宣一拉夏侯流苏地手,低声道:“流苏,跟我走。”一扯马缰,翻身骑上“照夜玉花骢”,伸手想把夏侯流苏拉上马背共骑---- “休要跑了周宣!”蓝岭生举刀猛扑过来,要斩“照夜玉花骢”的马蹄。 夏侯流苏挥刀格开蓝岭生的刀,又是一记鞭腿。将蓝岭生踢倒在地。随即在“照夜玉花骢”后臀上击了一掌,喝道:“公子快走!” “哪里走!”夏侯昀执铁矛大步上前。 夏侯流苏飞身一扑。拜倒在夏侯昀足下,紧紧抱着爹爹两腿,哀声道:“爹,女儿求你了----” 周宣一提马缰,“照夜玉花骢”瞬间加,马蹄起落,转眼就在十余丈外,盘玉姣往西他往东,让清源武士不知追哪个好。 奔出二十丈,周宣勒住马,高声道:“流苏,你不跟我走我也不走,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 夏侯流苏大急,突然一个倒翻身,几个纵跃,轻盈盈落到“黑玫瑰”背鞍上,说了声:“爹爹,女儿回头再向爹爹请罪。”催马往周宣那边赶去,她准备护着周宣到了安全地界再回来。 夏侯昀掂了掂手中的八尺铁矛,这要是猛掷出去,可将十几丈外的周宣贯穿,但想到女儿含泪哀求地样子,而且杀死周宣对清源无益,要的是活捉,这一犹豫,女儿流苏已经和周宣去得远了,而那些清源武士却还一个个伸头缩颈看着他。 夏侯昀大吼:“看个毛啊,娘地快追啊!” 有武士问:“副尉大人,追哪个好?” 夏侯昀道:“蓝岭生,你率二十骑追盘玉姣,我自带五人揪那不孝女回来。” 蓝岭生被夏侯流苏一记鞭腿踢得晕,这时才爬起来,怒气冲冲道:“夏侯副尉,你纵女放跑了盘玉姣和周宣,该当何罪?” 女儿跟别人跑了,夏侯昀本来就很郁闷,被蓝岭生这么气势汹汹问罪,顿时火冒三丈,吼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问我地罪,快滚,捉不到盘玉姣我问你的罪!”顿了顿,又道:“不把那孽障和周宣抓回来,我自向都护大人请罪。” 一众清源武士分道扬镳,蓝岭生率二十骑往西追盘玉姣,夏侯昀带着五个人往东追赶周宣和夏侯流苏,片刻功夫,蹄声远远去,此处仍归沉寂。 月色清冷地大腹山下、闽江畔,留下三具尸和两匹无主的坐骑。 过了一会,从东边山脚下奔来两个人,前面还有一只犬,正是盘山长、力虎和金毛犬鲁鲁。 力虎跑过来牵了一匹马,说道:“甚好,正愁无马骑。” 盘山长也有一匹,翻身就骑上,说道:“力虎兄弟,我往西去追我家大族长,想办法引开清源人,助大族长脱险。” 力虎道:“好,我也去找我家主人去。” 马蹄得得,有马骑地房太医过来了。 力虎道:“房博士不耐奔波,不如回荆溪镇向公主殿下禀报,就说主人已经脱险,也好让公主殿下和老四先生放心。” 房太医连续两天连夜没怎么休息,他年近五十了,精力哪有力虎这么好,点清头道:“那好,我就先回去报信了,你们小心点。” 周宣骑着“照夜玉花骢”、夏侯流苏骑着“黑玫瑰”,这都是千里马,奔跑起来风驰电掣,急奔了两刻钟,大腹山已被抛在二十里外,后面的清源追兵杳杳,毫无声息,只有高天上那轮明月一直跟着他二人。 这里地处福州城西郊,离鼓山已不甚远,月色下但见平畴旷野,一条河流自北而来,在这里汇入闽江,闽江水流就越浩大了,波光,水月争辉。 夏侯流苏放缓马步,唤道:“公子,不用急赶了,他们----他们追不上了。”自她爹爹夏侯昀以下的清源武士,都是追踪盘玉姣追了一天两夜的,不说人,就是马也乏到了极点,哪里还能追得上“照夜玉花骢”和“黑玫瑰”! 周宣带住马,靠近夏侯流苏,说道:“流苏,是我让你为难了。” 夏侯流苏笑了笑,轻声道:“是我愿意的。”妙目凝视周宣,睫毛飞快扇动,幽幽道:“公子,这里已经安全,以公子的机智,自不会落到我爹----不会落到清源人手里的,流苏就在这里和公子道别吧!” 五十七、冰肌玉骨 周宣岂能让夏侯流苏就这么离开,说道:“流苏,等一下,我有一件极重要的事对你说,跟我来----”说着,带转马头,逆着那条闽江支流向北而行,马步舒缓,好似步月寻幽。 夏侯流苏望着周宣骑在马上的峭拔背影,那是芳心所系,哪里狠得下心掉头就走!轻轻叹息了一声,骑着“黑玫瑰”跟上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逆河而上,行了大约五、六里,周宣没说话,夏侯流苏也不知该说什么,刚才她一时情热,在爹爹面前大声说喜欢周宣、要嫁给周宣,但现在想来,那实在是不可能的呀,她是非常爱周宣,但要她抛下爹爹跟周宣走,那她做不到,因为这样的话她爹爹必受陈都护重责,甚至处死都难预料,而以爹爹的性子,是绝不可能背叛陈都护跟着周宣去唐国的。 周宣回头看着夏侯流苏,微笑道:“流苏,在担心你爹爹是吗?” 夏侯流苏点点头。 周宣问:“流苏会后悔帮助了我吗?” 夏侯流苏摇头:“永不后悔。” 周宣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夏侯流苏黯然摇头,轻声道:“流苏会回到爹爹身边,陪着爹爹。” 周宣道:“你放跑了我和盘玉姣,陈思安是决不会轻饶你的,你爹爹也必受牵连,这样我怎能心安?流苏,我说过要让你一生平安,我一定要做到。” 夏侯流苏憔悴的脸浮起凄婉的笑容:“谢谢公子,与公子在一起是流苏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周宣笑道:“流苏,别搞得这么哀婉,没有最快乐,只有更快乐,我要你与我在一起,你爹爹我们二人一起侍奉供养。岂不是好?” 夏侯流苏眸子里闪过炽烈的神采,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摇头苦笑道:“公子,不可能的,我爹爹非常固执的。” 周宣道:“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让我来处理吧。曲终奏雅,一定会有圆满的结局,流苏你相信我吗?” “我信!”夏侯流苏郑重点头,她与周宣虽只相处数月。但就没见周宣吃亏过,宣州、信州,一路行来,到哪里不是一帆风顺,这主要是公子他智谋过人啊。嗯,也许那次在马回岭小镇外被她听到对付陈思安都护地密谋,那是公子唯一的一次失策。 周宣道:“信我得快乐!流苏,忧心事暂不要放在心上,交给我去处理,我是有担当的男子,决不会让你父女俩为我受苦的----流苏,我们难得在一起,就算明朝要各为其主、各奔东西,但今夜。我希望看到流苏闪动着睫毛微笑。那样子真迷我。” 夏侯流苏一听,又羞又喜,细密的睫毛不由自主就扇动起来,羞颜笑靥,一时绚烂。 前面河边传来“吱吱”的声音,象是有辆牛车在不知疲倦的行驶着,举目望去。却是一个水碓借助水流不停地转动着。水碓边就是一个磨坊,还有***。 周宣道:“流苏。我们去讨一杯水喝,再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夏侯流苏心儿一颤,脸不禁红了起来,内心深处却又有一种躁动地渴望,低低的“嗯”了一声。 磨坊木房三间,右边那间是有连机水碓的舂米间,一个瘦小的老头正在舂米,几箩筐谷子摆放在边上,四根石杵借助水力举起砸下,此起彼伏,米糠地香气弥漫在磨坊间。 周宣叩门,自称是福州城里秋猎迷路的豪门公子,想在这里求宿一晚。 瘦老头没注意来的两个人当中有一位是女子,说道:“小老儿今夜要把这四担谷子舂好,无暇睡觉,两位公子自去左那间房子歇息,茶水有,食物没有,只有一些青皮梨,两位不嫌弃的话,尽管食用,怠慢莫怪。” 周宣道:“多谢老人家。”将马系在磨坊前的樟树下,与夏侯流苏进到左那个房间,只见一张竹榻,一张矮几,矮几上有一个黑瓯瓷地茶壶、两只茶盏,几个小拳头大小的青皮梨散放在矮几一角。 周宣端起茶壶将两只茶盏斟满,鼻翼**了两下,笑道:“这位老人家倒饮得好茶,这是建州北苑茶,口再渴,也莫要急,慢慢品。” 夏侯流苏“嗯”了一声,举盏慢慢嘬着,虽是凉茶,但那股茶香依然让她口齿留芬,有沁人心脾之感,不由得想起周宣在歙州斗茶的事,微笑着问:“公子,那个曾达虔后来送了银子来没有?他的黄山茶经公子品评已经茶价翻了几番了!” 周宣笑道:“还没呢,明年三月让来福去讨债,来福现在应该还在信州建义庄和书院,年底会回江州。” 来福、小茴香、三痴夫妇、还有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姐妹……那一个个鲜明的形象在夏侯流苏心里掠过,从宣州到江州的千里旅途,种种可惊、可喜、可笑、可爱的经历,点点滴滴汇入心头,夜深人静之时,夏侯流苏在心底一遍遍回想那段难忘的旅程,而现在,她最想念的那个人就在她身边,与她一同举杯饮茶,这光景恍若梦幻。 夏侯流苏不由得伸手握住周宣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周宣,生怕一眨眼周宣就消失了,原来是梦一场。 周宣在她手心搔了一下,微笑道:“别担心,这不是梦,尽管眨眼。” 夏侯流苏羞色上颊,心道:“公子能看透我地心思啊。”抽回手,拔出腰间短刀,取出一块丝帕拭了拭刀刃,抓过一个青皮梨削起皮来,武艺高、手也巧,转眼削好一个,递给周宣,又取一个梨子,慢慢削着,低眉垂睫问:“公子,那晚流苏不辞而别,公子真地不怪流苏吗?” 周宣“嘎吱嘎吱”地嚼着梨,口齿不清地反问:“流苏以为呢?” 夏侯流苏含着笑,不再问这事,却问:“公子,那天夜里你填的半阙词后来可补全了没有?”说着,轻声唱起来:“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人未寝,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 周宣笑道:“流苏,你是不是常常吟唱我的诗词?你爹爹说那阙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是淫词艳曲,幸好我解释说罗裳里面还有好几层衣裳,不是光光的,不然你爹爹就要一矛捅死我!” 夏侯流苏“扑哧”一笑,削好一梨,小口小口吃着,说:“公子,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周宣问:“你不累吗?不想早点歇息?” 夏侯流苏脸一红:“有点累,可是,可是不想睡,一颗心浮跃跃的。” 周宣道:“嗯,那是春心动。” 夏侯流苏大羞,快步出门,听到周宣跟了出来,心如鹿跳,慌慌张张道:“我要洗洗手。”前后一看,磨坊边有几级石阶通向水边,便走了下去,来到最下一级,河水已经齐着石阶。 周宣也走了下来,一起洗了手,又洗了一把脸,说道:“这水有点冷了,不然真想下水游泳,去年中秋前我在庐山一个小潭里游水,水太冷了,后来大病一场。” 两个人并肩坐在石阶上,脱了靴子和布袜,把脚浸在水里,凉凉的,真舒服。 不远处的岸边应该有不少桂花树,香气一阵阵传来,两个人闻着这香味,偎依在一起,象是醉了一般。 一轮明月高悬中天,河面细波,银蛇万道,“吱吱”地水碓声忽轻忽重,水流不息,它也不停。 周宣把夏侯流苏地一只脚搁在自己腿上,抚摸她裸露的小腿肚,雪白、结实、修长,肌肤细嫩得如凝脂寒玉,说:“这就是冰肌玉骨啊----流苏,那阙残词我一直无心续填,但是今夜我有了诗兴,这词是为流苏填写地,流苏在我身边,我就能续好---- 夏侯流苏身子紧紧偎靠着周宣,羞喜不胜,只听周宣吟道: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面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枕钗横鬓乱。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夏侯流苏感着词境,一时痴痴如醉,头靠在周宣肩上,听着水碓的“吱呀”声,竟是特别的安心,仿佛有周宣在,她什么都可以放下、什么都可以打开,放松、放松,她睡着了。 周宣侧着头,看着夏侯流苏甜美的睡相,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象飞倦了的蝴蝶一动不动,只偶尔受惊似的一颤,真是惹人怜爱啊! 五十八、父债女偿 周宣一手搂着夏侯流苏的腰,单手为自己穿上靴子,然后抄在夏侯流苏的膝弯下,将她横抱起来,拾级而上。 夏侯流苏睡梦里呢喃道:“公子,公子----” 周宣在她薄薄的唇上轻轻一吻,应道:“我在这里呢,好好睡,我抱着你。” 夏侯流苏“嗯”了一声,双臂缠在周宣脖子上,脑袋靠在周宣肩头,沉沉睡去,她实在太困了,几乎两天两夜没休息,现在被心爱的男子抱在怀里,只觉身心俱都酥软,很娇弱、很女人,需要怜爱,鼻间嗅着这男子的汗味、耳边听着催眠似的水碓轮转声,一颗心象盛开的花瓣那样舒展开来,恬静、安然---- 周宣抱着夏侯流苏回到磨坊卧室,没有***,只有月光透过窗隙洒在室内,简单的矮几、竹榻,也显得清幽可爱。 周宣本来想把夏侯流苏放在竹榻上然后关上门,但夏侯流苏缠着他不松手,便只好任由木门敞开着,两个人和衣侧卧,臂腿交缠。 夏侯流苏从左肩斜至右衽,裹着精致的犀皮甲,这种犀甲防身固然极佳,但穿着睡觉肯定不舒服,所以周宣要给她脱掉,但摸来摸去,找不到系带,听到夏侯流苏呢喃道:“公子,不要- 周宣只好作罢,虽然很有*,但不忍打扰睡得香甜的夏侯流苏,他自己也渴睡得很,就那样搂抱着在那张单人竹榻上睡着了。 舂米的老头后半夜到这边来取了一个青米梨去吃,见两个男子搂抱着睡得那么香,闽地男风颇盛,老头倒也见怪不怪,摇着头暗笑着回舂米间了。 夏侯流苏在那老头靠近矮几取青皮梨时悚然惊醒,睁眼看到的是周宣的下巴,随即听到脚步声出去,还从外把门带上,就知道是那个舂米的老人家。 周宣仰睡着。夏侯流苏头枕着周宣臂弯,一条腿还屈起搭在周宣小腹上,半边身子都压在周宣身上。 夏侯流苏醒来了,身子一动不动,心里感着甜蜜和温馨。忽然觉得胸前沉甸甸的,低头一看,周宣的左手不知何时解开了她右胁下的犀甲系带,又没有全部解开,但那空隙可容一只大手伸进去,就那样隔着一层布纱捂着她的胸乳上,时不时还五指一紧。睡梦里也会摸捏哪! 夏侯流苏脸起烫来,渐渐的身子也热起来,看看窗外地月色,已经从东窗转到西边大门,几线月光从门隙里窥人,黑夜将尽,再过一个时辰天应该就要亮了。 夏侯流苏将脸埋在周宣肩窝处。轻轻摩擦,心里想着:“天明后我就要与公子分别,公子真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吗?就怕爹爹倔强,不肯听公子安排啊!唉,先不管那些,现在公子抱着我,贴得那么紧。我真欢喜。” 夏侯流苏轻轻的将身上的犀甲脱下,低着头,下巴几乎抵到胸前锁骨,看着周宣那只捂在她胸前的那只大手,红着脸将小手贴在那只大手地手背上。稍稍用力一按,这下子接触得更紧密了,那大手的热力隔衣透入,让她胸部一阵**。 “嗯,先前公子就说我春心动了,我真的是春心动了!” 夏侯流苏咬着嘴唇,微微喘息着。单手解开自己衣襟。敞开胸怀,露出黑缎抹胸。一缕西斜的月光正好在她胸脯正中划过,黑得愈黑,白的愈白,转眼间,黑缎抹胸褪去,只剩下一片耀眼的莹白。 周宣的手这回是贴肉抚摩了,夏侯流苏身子往上蹭了蹭,来寻周宣地唇,亲了两下,蓦觉腰间一紧,随即左胸又是一紧,禄山爪、杨妃乳,两两得趣。 夏侯流苏支起脑袋,看周宣的眼睛,却还闭着,但抚在她胸前的那只手却动个不停,羞道:“公子,你醒了?” 周宣闭着眼睛应道:“未醒,春梦正酣。” 夏侯流苏娇嗔道:“公子作弄人家!” 周宣把玩着她丰柔翘挺的鸡头肉,低声道:“软温新剥鸡头肉,滑腻初凝塞上酥----” 夏侯流苏大羞,伸手来捂周宣的嘴,不让他再说这些淫诗艳词。 周宣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那竹榻出可怕的“嘎吱”声,好象要塌裂一般,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夏侯流苏眼睛睁得老大,低声道:“公子,不要----” 周宣道:“没事,竹榻就是这样,声响大,其实很结实,压不塌的。” 夏侯流苏红着脸道:“那也不行,声响太大,那边舂米地老人家会听到的。” 周宣道:“不会,舂米间水碓砰砰砰在捣,哪里听得到这里的动静!” 夏侯流苏身子扭动,不让周宣解她腰带,说:“不行不行,会听到的。” 周宣有的是办法,说:“那好,这样----” 周宣跳下床,把夏侯流苏也拉下来,两个人站在榻边亲热,不知不觉间身上衣衫越来越少,身子越来越热。 周宣让夏侯流苏双手扶着榻沿,腰陷臀翘,那样子好象一匹矫健雪白的牝马。 周宣俯着身,脸贴在夏侯流苏耳边低声笑道:“你爹爹老说要一矛捅死我,现在我要报复- 夏侯流苏身子娇颤,问:“报复什么?” 周宣“嘿”的一笑,从后进入,开始了猛烈地报复。 夏侯流苏这才明白这就是周宣的报复呀,用的是这根“矛”,又是羞怯又是快活,耳听得舂米间水碓带动的石杵一下一下捣着石臼里的谷物,身后地周宣也似乎跟着那节奏一下又一下,捣得她身子酥软,几乎快站不住脚,口里想呻唤,又怕被听见,只好忍着。 这一场欢爱酣畅热烈,到后来,夏侯流苏也顾不得担心有人听到了。**起来…… 欢爱过后,二人象吐尽丝的春蚕,紧紧搂抱在一起,好半晌不动。 夏侯流苏嘤嘤道:“公子,你说有什么办法让我爹爹免受陈都护的责罚?” 周宣道:“何必回去领那责罚?我去说服你爹爹跟我走不就是了!” 夏侯流苏道:“不行。公子不能再让我爹爹看到你,我爹爹一直说陈都护对他有恩,他要护卫陈都一生一世。” 周宣问:“有什么恩?” 夏侯流苏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娘原是都护府的一个侍女,陈都护把我娘赐给了我爹爹,我爹爹很爱我娘,也就非常感激陈都护。誓死报答。” 周宣摇头,说道:“你爹爹是愚忠,清源本就是唐国领地,是唐国的一个都护府,陈思安是叛逆,追随叛逆就是不忠不义。” 夏侯流苏噘着嘴道:“说服我有什么用啊,我爹爹听不进去的。” 周宣道:“没事。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先,你暂时不能回去,你一回去我就没办法了。” 夏侯流苏“嗯”道:“我听公子地。” 这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两声犬吠,周宣忙道:“鲁鲁追来了!”坐起身穿衣。 夏侯流苏一惊,一边系着抹胸一边问:“是谁?僧景全地人?” 周宣道:“不是。是我的手下,还有一只追踪犬。” 女子穿衣系带总是繁琐些,周宣三下两下就穿好了,说:“我先出去,你慢慢穿。不急。” 周宣走出磨坊,天刚蒙蒙亮,就见力虎骑马,鲁鲁在马前,很快来到磨坊前,见到周宣,喜笑颜开。 周宣问:“盘山长和房太医何在?” 力虎道:“盘山长去寻盘族长了。房太医回荆溪镇向公主殿下报讯。” 夏侯流苏推门出来。看了周宣一眼,跑到水边梳洗去。 周宣看着洋洋流淌地河水。说道:“力虎,你马上回荆溪镇,找到公主,然后一起来这里找我,6路不好走,我们要走水路去鼓山。” 力虎当即带着鲁鲁往回走,周宣下到水边胡乱洗了把脸,与夏侯流苏回到磨坊时,见已经有挑谷来舂的乡民,两个人不便久留,谢过那位老人家,牵马沿河缓缓而行,准备找一艘船。 夏侯流苏叹道:“我爹爹肯定到处找我,暴跳如雷呢。” 周宣道:“流苏,你要明白,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清源不可能长久偏安,不是被唐吞并就是被吴越吞并,这是早晚地事,唐皇李煜是个仁慈君主,还有本郡公,那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啊,所以清源并入唐是好事,你说对不对?” 夏侯流苏想起周宣在信州的一系列惠民举措,点头道:“公子说得在理。” 周宣道:“陈思安越顽抗,泉州百姓吃的苦头越大,所以陈思安早点投降或早点死,那才是清源百姓之福。” 这话夏侯流苏不敢随便点头,毕竟她在陈思安治下多年,不可能一下子倒戈相向的,那样就太忘恩负义了,便岔开这话题,问:“公子送清乐公主去南汉,那南汉太子怎么不见?” 周宣正要答话,忽见一艘乌篷船自上游顺水而下,这船两丈多长,乘十来个人应该没问题,当即扬手高呼:“船家----船家,到这边来。” 船头掌舵的是一个黑衫汉子,大鹰钩鼻,朝岸上周宣望来,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扭头对舱里喊道:“刘大掌柜,刘大掌柜,快请出来,看看这是谁?”随即操起一竿长长的竹篙,将船往周宣这边驶近。 船头一沉,一个财主打扮的家伙出来了,这家伙又白又胖,穿着绿绸袍,戴着绿纱帽,不耐烦道:“谁呀?谁呀?看谁呀?” 周宣眼睛虽然近视,但这个戴着绿帽地大胖子太惹眼了,喜道:“哈哈,刘大掌柜,别来无恙啊!” 绿胖子正是南汉太子刘守素,掌舵的黑袍鹰钩鼻的是鹘门高手、南汉虎贲中郎将费清。 刘守素一双绿豆眼努力睁大,嘴张开合不拢,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周客官,终于又见到周客官了,呜呜呜,本掌柜以为再也见不到周客官了,真是每日以泪洗面、衣带渐宽哪,天可怜见,周客官无恙,本掌柜欢喜得心要跳出来,啊,周客官----” 雪猪太子太激动了,激动得语无伦次。 周宣笑道:“我也非常惦记刘大掌柜,先上岸,等下细谈。” 夏侯流苏悄声问:“公子,这人是谁?哪里的掌柜?” 周宣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雪猪太子啊。” “啊!”夏侯流苏很是吃惊,这么胖的大胖子,猪也没这么肥啊,听这雪猪太子的口气,和周宣还非常亲密似地。 雪猪太子身后还站着一人,瘦瘦高高,铁棍不离手,除了太监陈延寿还会有推?劫后重逢,这老太监也脸露笑意,朝周宣拱手致意。 周宣道:“我就知道刘大掌柜有这样两个得力手下保护,一定能平安脱险的,刘大掌柜,不要忘了要好好封赏他们。” 雪猪太子一心都在周宣身上,胖头连点:“知道,定有重赏----周客官,本掌柜**上挨了一箭,留下一个伤疤,唉,现在是美玉微瑕了。” 周宣忍不住笑,说道:“没事,让太医用珍珠粉、美玉屑祛疤,不消半月,还你一个雪白的好**。” 雪猪太子喜道:“周客官真是博学,这也知道,看来对美臀是大有研究啊,本掌柜好生欢喜。” 周宣侧头看了夏侯流苏一眼,夏侯流苏诧异地看看雪猪太子,又看看他,夏侯流苏是闽人,耳闻目睹很多男风之事,听了雪猪太子的话,就以为周宣也好这个,叫了一声:“公子你----”睫毛连闪,象要哭出来。 周宣赶忙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想到哪去了!我看到这胖子就想吐!” 五十九、都遇上了 费清将船泊到岸边,恭恭敬敬道:“请周郡公上船。” 周宣道:“不急,还要等公主殿下过来。” 雪猪太子问:“清乐公主救回来了吗?” 周宣点头道:“前天夜里才从僧景全手里救出的,真是历尽曲折啊。” 雪猪太子对清乐公主脱不脱险并不在意,命陈延寿、费清扶他上岸,这鹘门两大高手一左一右挟持着肥胖的雪猪太子,纵身上岸,那乌篷船骤然一沉,向河心荡出,幸有缆绳绑在河岸老树上。 雪猪太子晃了晃脑袋,感觉站踏实了,试着走了两步,一把捧起周宣的双手,很有点执手相看泪眼的味道,绿豆眼上上下下打量周宣,饱含深情地说了一句:“周客官,你清减了好些,眼睛都大了!” 周宣身边的夏侯流苏妙目圆睁,胸脯剧烈起伏,俏脸憋得通红,扭身跑了几步,扶着一棵树,呕吐起来。 周宣抵抗力较强,深呼吸了几次,忍住了,最主要是没吃什么东西,吐无可吐。 雪猪太子指着夏侯流苏的背影问:“周客官,这女子是谁?为何这般作呕的模样?难道嫌恶本掌柜不成?” 周宣笑道:“她是我侍妾,她为何吐呢?这个这个,那是因为她有了身孕。” 夏侯流苏也没什么东西吐,呕了几口清水,走回来站在周宣身边,听周宣说她有孕,羞得满脸红晕。 雪猪太子听说夏侯流苏是周宣侍妾,便瞪起眼。摇着头悲叹了一声。 周宣嗅到乌篷船舱中传来一阵阵肉香,便问:“舱中炖的什么好肉?” 费清道:“昨夜猎到的一头獐子,我家大掌柜亲自烹制,真是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呀。” 周宣没想到雪猪太子还会下厨,就不知手艺如何?便道:“让我来尝尝,看看刘大掌柜有没有易牙的厨艺?” 雪猪太子喜道:“好好好。周客官请。” 费清便将缆绳绷紧,让船头紧抵着河岸,以便周宣和雪猪太子上船。 周宣将马系在岸柳上,牵着夏侯流苏上船,弯腰入舱,见前舱是坐卧歇息之处,后舱是个小厨间,一个炉子炭火已快熄灭,炉上瓦钵肉香四溢,舱壁悬着好几个竹篓和竹筒。竹篓里有碗筷瓢盆,竹筒里有油盐酱醋,很是齐全。 陈延寿、费清二人留在岸上候望清乐公主,又要防备吴越兵追来,雪猪太子跟着周宣上了船,殷勤道:“周客官。请在前舱安坐,待本掌柜给你盛一碗肉羹来。” 周宣吩咐道:“盛两碗。” 雪猪太子应了一声,不一会,端了两大碗獐子肉摆在周宣膝前矮几上,又递上一双筷子,象酒店服务周到的胖伙计。 周宣把筷子和一碗獐子肉递给夏侯流苏,对雪猪太子说道:“两个客人怎么就给一双筷子,你这掌柜好不晓事!” 雪猪太子瞪了美貌窈窕地夏侯流苏一眼,幽怨转身,去取了筷子给周宣。 周宣尝了一块獐子肉。赞道:“炖得甚好,火候恰到好处,盐味浸入,肉羹美味无比----刘掌柜,真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 雪猪太子被周宣一夸,全身的肥肉都在哆嗦,那是在笑啊,面有得色道:“久病成良医,本掌柜喜爱美食,那些庸厨每不合我意。干脆自己动手,以前送给清乐公主的那些食物都是本掌柜亲手烹制的,色、香、味俱佳吧,此去汉国还有不少路程,周客官可以尽情享用本掌柜烹制的美食,必让你乐不思归。” 周宣吃得不亦乐乎。含糊道:“期待。期待。” 吃罢香喷喷的獐子肉,周宣问起雪猪太子三人如何在长溪县城脱险之事。雪猪太子道:“吴越贼军凶猛,本掌柜的坐骑被射死了,伙计费清背着本掌柜跑,本掌柜**中了一箭,疼痛难忍,又因为不见周客官,心里实在悲伤,就昏睡过去,醒来时就在一辆马车上,本掌柜还担心周客官地安危,伙计陈延寿说周客官福大命大,早已脱险,会在鼓山下等着我三人前去汇合,所以本掌柜便催着费清二人往福州而来,到了连江,便改乘船,将船夫一家三口尽数杀了,费清自会驾船,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周客官,真是欢喜不尽。” 周宣也略略说了别后之事,与夏侯流苏父女的纠葛自然不说。 正说着,忽然听到船舱里响起一声短促有力的虫鸣,周宣奇道:“刘掌柜,你捕到好虫了?” 雪猪太子大饼脸笑得看不到眼睛:“周客官虫技不凡,猜猜看,本掌柜这只蟋蟀是什么颜色的?这是前天夜里在河岸一处废宅里捕到的。” 周宣道:“听这鸣声,应该是一只壮年的猛虫,不是黄背虫就是青背虫,估计极有可能是青背虫。” 雪猪太子胖手一拍,赞道:“周客官果然名不虚传,请看----”捧过一只瓦盆,赫然是一只体型健硕的青背虫,周宣没见过其实战,不知这只蟋蟀有没有中将级的实力?但少将级是稳了的。 “哇,刘掌柜,你真不愧是玉帝之孙哪,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逃亡路上竟能捕到青背蟋蟀,真让人羡慕!” 现在正是斗虫地旺季,猛虫6续成熟,但周宣这十来天都是疲于奔命,只昨日见过几只黄背虫,说起来青背虫他今年是第一次看到。 雪猪太子得意洋洋道:“周客官可捕到什么好虫?我们来斗斗?” 周宣道:“尚未,但早晚要与刘掌柜一斗,今年的五国虫战我必夺魁。” 又坐了一会,夏侯流苏有点坐不安席,扯了扯周宣衣袖。低声道:“公子,流苏想到岸上走走。” 周宣便陪夏侯流苏上岸,对雪猪太子说他们要到附近集镇走走,雪猪太子一脸郁闷地看着周宣二人步行离开。 先前周宣就问过磨坊的那位老人家,得知磨坊往西三里地便有一个小集镇,周宣和夏侯流苏便是往这集镇而去。 周宣问:“流苏,你可有银子?我现在是一贫如洗了。” 夏侯流苏道:腰间那个精致的帛鱼袋里摸出几块小银递给周宣说:“随身只带了这些。” 周宣道:“够了。我们找间客栈,好好沐浴一番,鸳鸯浴。” 夏侯流苏红晕上颊,心里又是不安又是期待,说道:“公子,流苏一颗心七上八下呀。” 周宣道:“等老四先生,还有盘大族长来了再议,盘大族长耳目众多,她应该能知道你爹爹的动向,放心。我决不会丢下你爹爹不管地,我们一定会有圆满地结局,我保证。” 夏侯流苏握着周宣的手,柔声道:“流苏相信公子能办到。两个人到了小集镇,在唯一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便吩咐店家备水。店家心领神会,备了一个双人浴桶,让两个伙计抬到周宣房间。 没有别的客人,店家很无聊,拨弄着算盘子,计算那一男一女沐浴了多久了?过了半个多时辰那位男客官才施施然出来,让伙计将浴桶抬走,又过了一会,那女客官也出来了,脸色红润娇艳。眼波盈盈欲流,单单是一场沐浴恐怕没有这样的效果吧! 周宣让店家上菜,来一钵“佛跳墙”、一盘香酥鸭,另外来几样蔬菜,酒这里除了鼓山地瓜酒外,只有家酿谷酒,周宣便要了一斤谷酒。 夏侯流苏本不喝酒,但为了陪周宣,也斟了一杯,一点点抿着。清亮的眼睛脉脉地望着周宣,忽然一笑,低声道:“那个刘大掌柜似乎是喜欢----喜欢男人地,清乐公主嫁他岂不是,岂不是----”夏侯流苏不好意思说下去。 周宣“嘿”然一笑,也不多说。饮酒吃菜。现在午时未到,清乐公主在四十里外的荆溪镇。力虎一去一回,清乐公主她们又是乘车的,午后申时前能赶到这里就算是快的了,所以不急,慢慢与流苏共渡这悠闲时光,这些天真是累呀,这样地日子可不是周宣要过的,他喜欢吃喝玩乐呀。 正饮酒间,客栈大门外走进来一个胖大的妇人,问店家会不会烧饭素菜?她家老主人是在家居士,只吃素。 店家道:“这谁不会呀,就是不用荤油而已,小店最是拿手,木耳、香菇、金针、白果,烧出来的菜比荤油的还好吃。” 胖大妇人道:“那好,去备。”说罢,褰裙出门,迎进来一位黑瘦老头,这老头戴着纱帽,双手笼在袖里,还一动一动,老头身后还跟着一条大汉,对老头是恭恭敬敬。 周宣只看了一眼,立即自顾吃菜,心里却是暗暗吃惊:“这不是秃驴景全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嗯,老秃驴应该不认得我,前夜在雪峰山下我是戴着面具的,哼,这秃驴害得我好惨,不整整他对不起天地良心,但据说这老秃驴武艺甚高,还有两个帮手,不能让流苏冒险,对了,去把陈延寿和费清叫来,让鹘门高手来斗这个老秃驴。” 周宣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夏侯流苏地腿,夏侯流苏还以为周宣又调戏她,红着脸、低着头,睫毛扇呀扇。 周宣无奈,只好真调戏她一下,伸过筷子去夹她的润润的红唇。 夏侯流苏往后一让,这才抬眼看周宣,满脸羞涩,却见周宣冲她眨眨眼,用筷子蘸酒,在桌上写了三个字----“僧景全”,随即抹去,嘴朝刚进来的那三个人呶了呶。 夏侯流苏一惊,大眼睛眨动,她是背对着那三个人地,以口形问:“要动手吗?” 周宣摇头,写道:“我去找刘掌柜的手下来,你等着。” 夏侯流苏点点头,轻轻拉了一下周宣地手,示意他小心。 周宣便起身出门,对店家说要去唤几位朋友来,这小店的酒菜不错,说罢快步往河边而去,心想陈延寿的铁棍敲这秃驴的光头最合适,不信鹘门两大高手斗不过你这老秃驴! 夏侯流苏独自坐着,食不知味,一杯酒不知不觉间就喝光了,便又倒了一杯,正要举着抿一口,听到客栈外马路马蹄声响,又有一个粗嗓门叫道:“这里有家客栈,且进去吃点酒饭,养养精神再追,不信那小子能逃上天去!” 夏侯流苏惊得手中地酒杯差点摔掉,这分明是她爹爹夏侯昀地声音,怎么这么巧,爹爹也追到这里来了! 夏侯流苏“腾”地起身往后院客房便走,店家见周宣走了,生怕这一男一女是吃白食的,一直盯着夏侯流苏呢,一见她起身往后院快步走,以为她是想从后门溜走,大叫起来:“这位女客官哪里去?客房钱、酒菜钱都还未付呢!” 夏侯流苏低声道:“我回房去。” 店家见夏侯流苏一身武士劲装,腰佩短刀,显然是有武艺地,不是什么娇怯怯的小姐,这要是从客房推窗跳出去,他向谁讨银子去!叫道:“请姑娘先把酒菜钱付了,住店钱先不急。” 夏侯流苏银子都给了周宣了,哪还有银子,说道:“银子等下给你。”正要闪进去,就听得客栈门口爹爹的声音叫道:“流苏!” “爹爹肯定是饿坏了,闻到酒香,进来得好快啊!”夏侯流苏没办法,只好转过身,强装笑脸道:“爹爹来了,女儿正等着爹爹呢。” 那店家一看,想当然地认为周宣与夏侯流苏是私奔,这做爹地就追,如此看来这女子不是要赖他的酒钱,而是想避开她爹爹,当下不再追着夏侯流苏要钱,去招呼夏侯昀了。 六十、最恨棒打鸳鸯 夏侯昀在前,五名清源武士跟在后面,见到夏侯流苏,一齐愣在当场。 夏侯流苏倒是镇定自若,也许沉浸在爱情里的女子会有常的勇气,吩咐店家再上几个菜,备六副杯箸,笑靥如花道:“爹爹请坐,各位军汉请坐。” 夏侯昀左看右看,没看到周宣,环眼圆睁,瞪着女儿,低声问:“那小子呢?” 夏侯流苏过去搀着夏侯昀,微笑道:“爹爹先坐下歇会,喝杯茶,容女儿细禀。” 先前的桌小,店家与伙计抬来一张大圆桌,夏侯昀父女以及五名清源武士团团坐下,茶水很快斟好。 夏侯昀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道:“好了,说吧,那小子在哪里?” 夏侯流苏低头道:“他----他走了。” “走了!”夏侯昀拍案而起,戟指怒喝:“左右,把她给我绑了!” 几个清源武士面面相觑,有人劝道:“夏侯大人,绑就不必了吧,让流苏姑娘带着我等去追拿那小子才是正事。” 夏侯昀瞪着夏侯流苏道:“快说,那小子往何处去了?” 夏侯流苏心里甚是担心,爹爹这边有六个人,五个军汉武艺都不弱,她爹爹更是凶猛无比,周宣把雪猪太子那两个手下叫来也是寡不敌众啊,再说了,双方动起手来。她怎么办?虽然她绝不允许周宣被抓,但总不能帮着周宣打她爹爹吧,而且中天八国地僧景全还在边上。莫要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 夏侯流苏起身道:“若爹爹一意要找他,那女儿就带爹爹去,这就走吧,女儿身上没钱了,烦爹爹结账。”说着,快步出门。 夏侯昀心想:“不对劲呀,昨晚女儿那么不顾一切要救那小子。现在怎么这么轻易就说要带我等去追那小子?哼哼,知女莫若父,想和为父耍心计,你还嫩点!”叫道:“等一下,流苏你进来。” 夏侯流苏无奈,只好走回来,问:“爹爹还有何事?” 夏侯昀蓦然出手。一把扣住女儿右手腕,铁箍一般。 夏侯流苏惊道:“爹爹真要绑女儿?” 夏侯昀冷笑道:“流苏,我问你,那小子是不是就藏在这客栈里?你想把我们支走是不是?”喝令左右武士:“搜!” 那五名清源武士便往后院闯,店家急道:“且慢且慢,各位军爷是不是找与这位小姐一起来的那个青年公子?浓眉细眼的那个?” 夏侯昀拖着夏侯流苏走近,说道:“对了。就是那小子,你可知在何处?说出来我赏你十两银子。”说着摸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掂着。 店家眼睛一亮,指着门外道:“那位公子刚才出门去了,去了不过一盏茶时间。”说罢,眼睛便盯着夏侯昀手里地银子。手颤抖着,想伸过来。 夏侯昀却将银子收回囊中,大声道:“我不信,还得搜一搜。” 店家急着想得到赏银,赶忙引路道:“好好,请搜。”领着夏侯昀等人来到后院客房,指着先前周宣与夏侯流苏共浴的那个房间道:“那位公子与这位小姐便住这个房间。” 夏侯昀脸一黑。问:“他们两个就住一个房间?” 店家看着夏侯流苏胀红了脸。便道:“还未入住,他二人来此还不到一个时辰。” 夏侯昀脸色稍霁。不料旁边一个缺心眼的伙计实话实说道:“那位公子与这位小姐在房里沐浴了很久,搞得房间到处都是水。” 夏侯流苏脸红得要滴血,恨不得一记鞭腿跟得这蠢货满地找牙。 夏侯昀举起大手想给女儿一个耳光,但看着女儿那睫毛闪闪、既羞涩又倔强的样子,长叹一声,说道:“你真是糊涂啊,这是自寻死路!” 那五名清源武士将一排客房都搜过了,都说没有看到有人。 店家陪笑道:“小人早就说过了,那位公子沐浴后小饮了两杯就出门去了,说是再找两位朋友来一起饮酒。” 夏侯昀看了神色有些慌乱的女儿一眼,说道:“那好,我等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那小子落 夏侯昀一进客栈,就被僧景全手下那个武弁认出来,对僧景全低语道:“是前夜遭遇的那些清源人。” 僧景全点点头,慢慢饮茶,等待菜端上来,耳听着那些清源人闹哄哄在找人,不知找的是谁? 前夜雪峰山下吴越兵突然来袭,僧景全手下不知就里,与吴越兵动起手来,当场有两人被杀,待骚乱过后,僧景全收拾部从,只找到六个人,又听说有两人受伤被吴越兵掳获,僧景全派遣一人去福州城打探消息,另派两人继续寻找失散的人。 清乐公主与小茴香三人在山哈人地祭神傩舞大会上被冲散,僧景全就知道自己中计了,施计的自然是周宣,僧景全没有料到周宣能得到本地山哈的帮助,让他措手不及,还有,吴越兵的突然到来让僧景全摸不着头脑,这些吴越兵要抓谁?若说是抓周宣,却为何专门搜查那些山哈女子?清源人又掺杂起来意欲何为? 僧景全正想着,见那伙清源人回到前厅,走过来一位拱手道:“三位,请到别处用餐,这客栈我们包下了!” 武弁严庆勃然大怒,起身道:“我三人先到,为何要让尔等!” 僧景全摆手道:“让他,让他!”严庆甚是惊奇。以国师地性子,从来就没有退一步息事宁人的想法,从不肯忍让吃亏的。却为何要容让这几个清源人?目视国师,却见国师长眉一抖,眼里精光闪露,便即明白了,国师要动手! 夏侯昀放开夏侯流苏,拱手道:“抱歉,我等有要事商议,三位避开一下最好。多谢了。” 僧景全微笑道:“好说好说。”走近时,笼在大袖底地手举起似要还礼,却突然甩出一串狼牙念珠,“啪”地一声击中夏侯昀的后颈。 夏侯昀哪里想到这干瘦老头会突然动手,而且武艺奇高,迅雷不及掩耳,后劲一麻。大**已被制,一身霸道的力气施展不出来,连话都哽在喉咙里没法说。 僧景全用狼牙念珠偷袭夏侯昀的同时,左手胼指点向夏侯流苏胁下,他看出这女子身有武艺,但以他的闪电快手,又是偷袭。自信没人躲得过,不料这女子细腰一扭,瞬间滑开五步,抽刀在手,喝道:“放开我爹爹!” 夏侯流苏和她爹爹夏侯昀不一样。夏侯昀不知道僧景全的身份,夏侯流苏却是知道的,所以一直提防着,堪堪躲开僧景全地偷袭。 武弁严庆与那仆妇奚二娘一起抽刀在手,一左一右护在僧景全周围,僧景全则握着右拳对准僵立不动地夏侯昀的后心,微笑道:“信不信老衲一拳轰碎此人的心肺?” 夏侯流苏急叫:“不要!” 五名清源武士俱各同出兵器。但副尉大人落入敌手。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店家和两个伙计也吓得傻了。瞠目缩臂,不敢稍动。 僧景全一把摘下头上戴着的纱帽,露出九点香疤地光头,方才说漏了嘴,自称老衲了,干脆就露光头给他们看看,戴着纱帽真是不习惯,淡淡道:“去把门关了,谁也不许走,老衲有几句话问你们,回答得好,饶你们不死。” 夏侯流苏道:“景全和尚,你抓我爹爹作甚?我们是清源人,素与中天八国无恩怨。” 僧景全长眉一轩,随即皱起,问:“你这女子如何识得老衲?” 夏侯流苏道:“中天八国国师,谁人不识?谁人不知?” 僧景全阴恻恻一笑:“少废话,去把门关上,老衲有几话问你们,老实回答,不然的话老衲渡他上西天,让你披麻戴孝。” 那店家缓过劲来了,点头哈腰道:“小人来关,小人来关。”走到门前,突然加快脚步,想跳到外面去。 僧景全冷“哼”一声,飞起一脚,一条板凳直撞过去,“咔嚓”一声,将店家左腿小腿骨撞断,摔倒在门坎上。僧景全喝命两个吓得浑身抖的伙计去把店主人拖进来,再把门关上。 两个伙计打着哆嗦,将抱腿呻吟地店主抬进来,那个多嘴的伙计去关门,刚把在门合上,还没拴在门拴,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哪,不做生意了?” 周宣笑嘻嘻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手持铁棍的陈延寿和费清,门外不远处地一株柚子树下,有个大白胖子站在那,自然是雪猪太子。 夏侯流苏赶紧站到周宣身前,手中刀遥指僧景全,急切道:“公子,这不关你事,你快走!” 周宣扫了一眼厅中景象,笑道:“怎么不关我事,夏侯老伯有难,我这个做女婿地岂能坐视!”朝僧景全拱手道:“大师玩偷袭,太*份了吧。” 僧景全不认得周宣,皱眉问:“你是谁?”话一出口,陡然醒悟,喝道:“你就是周宣?” 周宣道:“没错,我就是周宣,我想与大师好好谈谈,请坐请坐。”拖过一条凳子坐下,夏侯流苏站在他前面,鹘门两大高手陈延寿和费清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 僧景全白眉抖了几抖,笑道:“甚好,老衲正想与周郡公好好谈谈。” 武弁严庆抓过一条凳子,让僧景全坐下,他用刀指着夏侯昀后心。 周宣看了看僧景全三人,问:“大师把清乐公主藏于何处?” 健壮仆妇奚二娘刚说了一句:“装什么蒜,公主不是---- 僧景全喝道:“闭嘴!”对周宣微笑道:“老衲久仰郡公才名,前夜小茴香清唱的郡公词作《水调歌头》实在是清新可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真千古佳句也,老衲时时吟诵。” 周宣急道:“大师,这时还谈什么诗词啊,请让公主殿下出来相见。” 僧景全察言观色,无法分辨周宣所言真假,心里暗暗奇怪:“难道清乐公主不是周宣救走地?那清乐公主落到了谁人手里?若周宣救出了清乐公主,何必在老衲面前装模作样?对了,周宣是想救这个清源武将。” 一念及此,僧景全笑道:“周郡公真是好本事,竟然在清源也有妻室,这名叫流苏的女子容貌既佳、身手也不错,刚才还力阻她爹爹找你麻烦,对周郡公可谓痴情,只是你这个清源的岳丈对周郡公这样的佳婿似乎不甚满意啊,要棒打鸳鸯、阻此人间姻缘吗?老衲生平最见不得这样的事,不如让老衲来为郡公消解此烦恼,杀掉你这个岳丈如何?” 周宣不紧不慢地道:“好教大师得知,我这岳丈是清源陈思安手下大将,复姓夏侯,我与流苏相亲相爱,但我这岳丈碍于成见,竟想抓我去清源,想必大师也不会坐视我去清源吧?清乐公主去哪里,我这个送婚使便要跟着去哪里?现在公主在大师手上,这中天八国我少不得要走一趟了。” 僧景全在夏侯昀背心轻击了一掌,夏侯昀憋在喉咙里地话立即直冲出来:“妖僧景全,卑鄙无耻!” 僧景全丝毫不以为忤,笑道:“夏侯将军,有周郡公这样的佳婿,你为何要拒绝,跟着周郡公去金陵岂不是享福?” “放屁!”夏侯昀怒道:“我女是清源人,姓周的小子是唐国人,还是入侵我清源的主谋,我清源上下恨他入骨,我正要抓他去泉州,岂会让女儿嫁他!” 这几日精神不佳,更新略少,明日起奋,请书友们多鼓励! 六十一、假装被忽悠 周宣对夏侯昀道:“岳丈大人,你抓到我除了害我一命对清源有何益处?清源本就是唐国领地,陈思安是叛逆,我出谋收取清源乃是名正言顺,你就算抓到我,我是宁死不屈的,除了让流苏伤心一辈子你还何所得?” 夏侯流苏插话道:“爹爹,女儿非周公子不嫁,若周公子遭了不测,女儿誓不独活!” 夏侯昀知道这个女儿自小倔强,她这么说就是表明她是死心塌地要跟着姓周的小子了,不禁急怒攻心,却又动弹不得,嘴巴张着呼呼喘气。 周宣又道:“岳丈大人,我昨夜便对你说了,抓我没有用,除非你能从僧景全手里夺取清乐公主,以清乐公主来要挟陈锴退兵,那样或可挽回清源的颓势,可你老人家倒好,自己反而被僧景全给擒了!” 夏侯昀脸胀得通红,额上青筋绽起,吼道:“那是这妖僧使诈,无耻偷袭,妖僧景全,可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否?” 僧景全微微一笑,根本不答理夏侯昀,凝神猜测周宣的用 周宣替僧景全辩护了:“岳丈大人所言差矣,兵不厌诈,半渡而击,谁还等你准备得好好的再开打啊,你不提防就是你自己的错。” “你----”夏侯昀气得须倒竖,这种女婿还要得吗! 周宣朝僧景全拱拱手:“景全大师。事已至此,我只求见清乐公主一面,人在你手里,你要劫公主去潮州我也没办法。不是我不想救回公主,而是自顾不暇,吴越兵追得我好苦,与其让公主落到吴越人或清源人手里,还不如去潮州嫁与张圣为妃,两害相权取其轻嘛。” 周宣说得有理有据,简直是剖心之言。僧景全心思急转,心道:“周宣到底想搞什么名堂?既然清乐公主已不在老衲手上,老衲又何必遮遮掩掩,干脆给他挑明了,就说清乐公主已不在老衲这里,看周宣如何说!”转念又想:“不行,再没搞清楚清乐公主去向之前,还是先不要露底,继续试探周宣地口风。” 僧景全摸了摸光头。笑道:“老衲进店时就看到周郡公与这位夏侯小姐在这里饮酒,老衲与周郡公素未谋面,不知周郡公何以识得老衲?” 周宣哂笑道:“我听金吾卫描述过大师的相貌,大师先前虽然戴上了帽子,但后脑勺却是光秃秃的,一转背我就看到了,还有开口就要吃,两位随从又都是挎着刀。无心人也就罢了,而在下恰恰是有心人,还能猜不出大师的身份吗!” 僧景全点点头,却道:“所以周郡公匆匆出去,是要唤人来对付老衲是吗?” “确有此意。”周宣倒是直言不讳,朝身后陈延寿、费清二人一摊手,说道:“这两位是我地得力手下。武艺不低,我是准备让二人来对付景全在师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僧景全讥笑道:“是因为你的岳丈大人落到老衲手里了吗?” 周宣道:“这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因为我是看着大师三人进来的,店外也未看到有车马,这才知道大师早有准备,是不是把清乐公主由另一路悄悄送走了?我记得在长溪县城在师可是有三、四十号人的。大师果然老谋深算。斗智斗勇我都不如大师呀,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我愿跟着大师去潮州- 夏侯流苏知道周宣是对这老和尚使诈,这时配合道:“公子,万万不可,这老和尚奸诈无比,不是好人!” 周宣“呵呵”笑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地利益,景全大师掳走清乐公主不就是想借此与唐国交好来对抗南汉吗?”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僧景全目光一闪,赞道:“周郡公此言精辟,唐国第一大才子名不虚传 周宣笑道:“过奖过奖,不知清乐公主现在何处?” 僧景全面不改色道:“不瞒周郡公,自长溪县城外便已分了两路走,一路取道建州、过大庾岭去潮州,另一路便是老衲这一路。” 周宣一脸失败的样子:“我失算了,万万没想到大师竟未与公主同行,大师这奇招险棋太厉害了!” 僧景全心里也是暗暗后悔,早知道这一路会出这么多事,真应该让清乐公主走另一路的,这时也只有面露微笑,作智珠在握状,想把周宣骗到潮州去,虽然不如清乐公主那样可以左右三国局势,但好歹也是一郡公、小周后的侄子,应该可以和唐国讨价还价一番的,至于清乐公主,想必是落到吴越人手里了,只要不落到南汉人手里对中天八国就没什么影响,而且唐国必定要与吴越起战端,中天八国反而可以左右逢源。 僧景全道:“老衲若不舍身做这诱饵,岂能骗得了周郡公的耳目!现在却是不妨事了,估计清乐公主那一路现在已经过了建州,到达大庾岭了,周郡公就是插翅会飞也追不上了,哈哈,建州可是唐国地界,等于是从唐皇李煜眼皮底下经过啊。” 周宣摇着头,无奈道:“没办法,我只好跟着大师去潮州了,我这送婚使总不能半路把公主弄丢了自己跑回金陵吧!” 僧景全微笑道:“郡公肯去,老衲欢喜不胜,这样,我王张圣与清乐公主的婚姻就名正言顺了。” 周宣翻白眼道:“什么名正言顺,唐皇诏书可没写着要把公主嫁到中天八国去!” 僧景全笑呵呵道:“老衲可以答应周郡公,待周郡公到潮州见过公主与我王之后,即派得力大臣与郡公一起去金陵为我王向唐皇请婚,一定要得到唐皇地旨意,才让清乐公主与我王完婚,一切遵照皇帝大婚礼仪来办,决不轻慢了公主殿下,周郡公这样满意否?” 周宣心道:“老秃驴,你也很会忽悠啊,说得头头是道,跟真的似的,嘿嘿,看我怎么玩你!”点头道:“正该如此,才符合两国尊严。” 僧景全指了指夏侯昀,问:“周郡公,你这岳丈大人如何处置?” 周宣沉吟道:“放了肯定不行,暴露了我等行踪,杀了当然不行,我周宣最讲仁义,怎能对自己岳丈下毒手!这样吧,就押着他们与我等同行,待过了泉州再释放他们,大师以为如何?” 周宣这话明显是把自己和僧景全放在一路了,好象同盟死党似的。 夏侯昀怒叫:“周宣小贼,你一刀杀了我才痛快!”又骂女儿:“贱婢,这都是你的罪孽!” 夏侯流苏掩面哭泣。 周宣道:“岳丈,你老人家也太不识好歹了,若不是小婿的关系,景全大师对你肯定是一刀两断----” 僧景全皱眉道:“他这样大呼小叫的迟早引来吴越兵追查,倒是一件麻烦事。” 夏侯流苏上前,跪倒在夏侯昀足下,哭泣道:“爹爹,目下形势如此,爹爹又能如何,爹爹要报效陈都护,也要留得性命才行,何必意气用事!” 夏侯昀还是骂不绝口,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架势。 周宣上前把夏侯流苏扶起,很简练地道:“岳丈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就算恼小婿,也等到了漳州再说,这里是非之地,你不想大家一起死光光还是请少开尊口!” 夏侯昀果然住了口,一双铜铃大眼怒视着周宣。 周宣暗暗摇头,心想:“流苏地爹爹脑子不大好使,瞪我干什么?应该瞪贼秃景全啊!”问僧景全:“大师,我们得赶紧离开福州,吴越兵到处在搜捕我。” 僧景全道:“无妨,老衲早有安排,闽江出海口就有我中天八国的海船在接应,我们再走海路去潮州。” 周宣暗暗心惊,这老秃驴几乎称得上是算无遗策了,幸好有盘玉姣相助,在雪峰山下救出公主,不然的话让这老秃驴带着公主出了海,那可真就没法挽回了,说道:“那就太好了,此处离出海口不足百里,又是顺流而下,不过得找两艘船,是否让大师手下去找船?” 武弁严庆道:“周郡公派人去便是。”心想:“我方只有三人,我要是走了,国师与奚二娘势单力薄,被你们围攻怎么办?我得好好看着这个黑脸夏侯。” 周宣一笑:“大师,你这手下还是不怎么相信我呀,也罢----”对身后的陈延寿道:“你去小镇上访访,看有没有大点的船,我们雇两艘。” 陈延寿道:“没有银子如何雇船!” 周宣哀叹道:“我堂堂郡公都快成乞丐了,景全国师,到了潮州你可得送我黄金万两作为补偿。” 僧景全笑道:“好说好说。”朝身边的奚二娘示意,那奚二娘便从腰间搭链里摸出一小锭金子丢给周宣。 周宣掂了掂,约有五两,便给了陈延寿,命他去雇船。 六十二、天人五衰 客栈后堂有人在叫:“上菜了上菜了,四盘素菜一碗汤----怎么还不来端菜?” 这是客栈的大厨在叫唤,前厅的事那大厨并不知道。 店主人还在呻吟呼痛,两个伙计一动不敢动,看着僧景全,这老和尚凶恶啊! 武弁严庆喝一声:“还不快去端菜!”两个伙计这才慌慌张张往后面走。 周宣叫道:“且慢!这两个人要是从后院跑了怎么办?大师派个人去盯着吧。” 僧景全这边只有三个人,互相看看,稍一迟疑,周宣已经温和地笑起来:“那就让流苏去。” 僧景全知道周宣也不容那两个伙计逃走泄露消息,便点了点头。 夏侯昀怒道:“流苏,你给我站住,哪里也不许去!” 周宣拉着夏侯流苏的手,悄悄将一小包东西塞到她手心里,笑道:“岳丈大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现在流苏得听我的,论起来夫应该比父更有权威,天字出头才是夫,夫比天还大。” 夏侯昀气得晕:“姓周的小子,我何时答应把女儿嫁你了!” 夏侯流苏手里握着那个小包,央求道:“公子,不要惹我爹生气好不好?”说罢,不顾夏侯昀的喝止,快步向后院去了。 僧景全呵呵而笑,拍着夏侯昀的肩膀说道:“《白虎通》有云女生外向,有从夫之义,你还是消消气吧,周郡公文采风流,有这样的佳婿你更有何求。你这是高攀了懂不懂?” 夏侯昀连叫:“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周宣道:“岳丈大人莫要叫唤,到了漳州自会靠岸让你们六人上岸----” “六人?”夏侯昀怒问:“那流苏呢?” 周宣道:“流苏自然从夫,这还有何话说!岳父大人,小婿好言奉劝你一句,不管清乐公主是嫁到南汉还是中天八国,清源陈思安灭亡都是早晚的事,你追随一叛将有何前途?不如随小婿去金陵。你喜欢打打杀杀,小婿就奏请唐皇陛下封你一个军职,不会比六品振威副尉低吧。” 夏侯昀粗人也有智计,心道:“不如先答应了这小子,待我自由了,将这妖僧与姓周的小子一起擒住,带回泉州,那岂不是奇功一件?”当即说道:“也罢,你先让和尚把我**解了。” 周宣摇头道:“岳父大人,不要说景全国师不相信你。就是小婿也不信任你呀,最快也要到了船上出了海才能给你解**,现在可放你不得。” 夏侯昀使计失败,气得破口大骂。 僧景全听周宣如此说,疑心尽释,对周宣道:“周郡公。老衲且将你这岳丈交还与你。**先不解,不信天下除了老衲还有能解这**的人。” 周宣拱手道:“多谢。”命两个清源武士去把夏侯昀架过来,坐在椅子上。 夏侯昀怒视周宣,毫不领情。 四样素菜端上来了,茶树菇炒黄瓜、酸辣萝卜皮、百合金针笋、姜豆腐,还有一大碗粉丝清汤。 僧景全合什道:“周郡公,老衲先用膳了。” 周宣道:“大师请便。” 夏侯流苏押着两个伙计又给周宣这一桌加了几样菜,请五名清源武士一起用餐。 夏侯昀手不能动,夏侯流苏便喂给他吃。夏侯昀也地确饿了,一边大口咀嚼,一边骂女儿、骂周宣。 周宣与夏侯流苏眉目传情,夏侯流苏看看桌上的汤菜,冲周宣眨眨眼,表示把那包东西下到僧景全那桌的粉丝清汤里了。 夏侯流苏眼见得僧景全三人完全没有察觉汤味有异,把那碗汤喝了个底朝天。便等着那三人抱着肚子痛得打滚。然后七窍流血而死呢,但过了好一会若无其事。僧景全还让伙计上茶,很是悠然,坐等陈延寿找船来。 夏侯流苏一双妙目注视周宣,周宣微微一笑,一点也不急,隔桌与僧景全谈些禅宗公案,好象方外之交似的。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仆妇奚二娘起身问那伙计:“茅房在哪里?” 伙计领着奚二娘去了,没过多久回来,一脸的轻松。 武弁严庆也向僧景全说了一声要去方便,进了后院就传来一声惨叫。 僧景全霍地起身,这六十多岁的老和尚比少年还敏捷,蹿到后院没看到严庆,只有一个伙计傻站在那里。 “人呢?”僧景全问那伙计。 伙计朝后院小门一指,僧景全放慢脚步出了小门,见一间茅房依墙而建,臭不可闻。 “严庆----严庆----” 僧景全叫了两声,没人答应,这时他也觉得内急,但这茅房有古怪,严庆怎会失踪?而且臭得这么离谱,实在让老和尚迟疑不定,命那伙计进茅房看看有没有人? 伙计捏着鼻子进去一看,赶紧跳出来说:“没人!” 周宣在小门边问:“大师,出了何事?” 僧景全大大的内急,完全无法缜密思维,躬腰提臀,说道:“严庆不见了,怪哉!” 周宣一脸警惕道:“莫不是吴越人追上来了?把客栈包围了?大师你武艺高强,跳到房顶上察看察看。” 僧景全凝神听了听,道:“客栈外没有人。”便要迈步进茅房。 周宣好心提醒:“大师,这茅房古怪,哪有这样臭地,好象人掉进茅坑一般,大师万万不要进去。” 干瘦老僧象只猴子一般身子乱动,憋得慌啊,手捻狼牙念珠,喝道:“龙潭虎**。老衲也闯了。” 在僧景全眼里,这茅房现在成了龙潭虎**了,很有点把风车当巨人的味道,刚跨进一步,迎面风声紧急,急忙往后闪避,两颗铜丸擦着他的光头掠过。 周宣还喊了一声:“大师小 陈延寿从茅房里跳了出来。大口呼吸,说道:“郡公不必演戏了,杂家都快臭晕了。” 周宣身后的费清这时也走了出来,向僧景全逼近,阴笑道:“老秃驴,中了周郡公的奸计却不自知,好好地挡箭牌丢掉,这不是找死吗!”手中刀猛劈过去。 老僧景全自以为无人能敌,平时随从又多,所以身上都是不带武器的。这时全凭一串狼牙念珠应付手持铁棍的陈延寿和单刀在手的费清,这鹘门两大高手可不是吃素的,若论单打独斗,应该不是僧景全地对手,但两个打一个,那是占了上风。更要命的是。僧景全内急呀,得留三分精神提臀锁肛,以至于无法尽情施展绝技。 “噗噗”两声,两粒铜丸从僧景全前额射入,僧景全大叫一声,仰天便倒,手中狼牙念珠突然散开,象惊起地牛虻一般四面飞散。 夏侯流苏握着刀跟在周宣身边,见几粒狼牙念珠劲射而来。舞刀一一拦截。 陈延寿和费清因为离得近,百余颗狼牙念珠主要是射向他二人的,一时手忙脚乱,陈延寿我棍舞成一面铁盾,将狼牙念珠全部磕飞,费清就差点火候,小腿肚被一粒狼牙念珠洞穿。所幸未伤到筋骨。 再看倒在地上的僧景全。竟是一脸轻松的样子,颇具往生极乐地宝相。只是身上恶臭阵阵传来,天人五衰,身体臭秽啊。 “老贼秃临死还反噬!”费清瘸着腿过来,忍痛一脚将僧景全踢进茅房,踢得“哗”地一声响,臭皮囊进了茅坑。 夏侯昀这时也由两个清源武士架着过来了,惊愕道:“中天八国的国师就这么死了?此人号称智计武功并世无双啊!” 周宣道:“怎么?岳丈大人认为僧景全这样死,死得太容易了?要轰轰烈烈地死?” 夏侯昀摇着头道:“堂堂国师死在茅坑里,这太不可思议了!” 夏侯流苏比较博学,说道:“爹爹,春秋时晋景公不也死在茅坑里吗?” 两名清源武士揪着奚二娘过来,向周宣躬身道:“周郡公,这妇人如何处置?” 周宣道:“留着,让她带我们去找那海船,若敢反抗,一刀捅死。” 两名清源武士应道:“遵命。” 那健壮仆妇奚二娘见不可一世的景全国师死在了茅坑里,吓得魂不附体,连声道:“贱妇愿降,贱妇愿降。” 夏侯昀回过神来了,怒斥那两名武士道:“岂有此理,你们怎么竟听起姓周的小子吩咐了!” 那两名清源武士也张口结舌,不明白怎么就把周宣当作领了! 周宣笑道:“先回前厅,现在没有老秃驴的威胁了,我们翁婿好好谈谈。” 夏侯昀怒道:“谁跟你是翁婿!” 夏侯流苏道:“爹爹,周公子绞尽脑汁想出地计策不就是为了救爹爹吗?僧景全心狠手辣,若不是周公子相救,只怕爹爹- 夏侯昀“哼”了一声,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被人救了自然也就神气不起来,被两个清源武士架到前厅坐定。 费清在包扎伤口,陈延寿开门出去把雪猪太子迎进来。 雪猪太子大声道:“周客官,那老贼秃在哪里?本掌柜要鞭尸,就是这贼秃害得本掌柜**中箭的。” 周宣道:“大掌柜,鞭尸就不必了,那贼秃死在了茅坑里,鞭尸地话岂不是屎尿四溅!”又对陈延寿道:“请陈黄门去雇一艘船吧,我们要尽快到达闽江出海口。” 夏侯流苏忍不住问:“公子,方才这位陈黄门说出去雇船,原来是绕到后面躲在茅房里啊!公子给我的那粉末又是什么?” 周宣笑道:“委屈陈黄门了,此计上不了台面,太臭太臭,那粉末是桃仁粉。治便秘地,上次就想和麻沸散一起用来对付贼秃一行,没有上,这回终于立了奇功。” 在场诸人都是面面相觑,中天八国国师就因为一小包桃仁粉死了,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哪! 周宣让费清陪着雪猪太子去厨房,想吃什么吃什么。他要和夏侯昀还有那五名清源武士谈谈。 周宣先对那五名清源武士说道:“各位也都看到了,唐兵势大,有南汉相助,陈思安定然守不住泉州,各位就不为自己前程着想吗?不要和我说什么忠,陈思安本就向唐皇称臣地,他这样是反叛知道吗,你们要忠就应该忠于唐皇,这才是君臣之道----” “胡说!”夏侯昀怒斥。 夏侯流苏女生外向道:“爹爹,让周公子把话说完嘛。” 周宣道:“若诸位弃暗投明。我保证让你们官升三级,做堂堂正正唐国的臣民,你们现在都是没有品秩地武士对吧,一念之间,你们都可以是七品武将。” 那五名清源武士相互看看,一齐摇头:“不行----” 夏侯昀喜道:“好汉子。就该这样。” 却听那五名清源武士接着说道:“周郡公美意我等不敢接受啊。我等家眷俱在泉州,这要是降了郡公,那家眷岂不是遭殃!” 周宣笑道:“这有何难,你们悄悄回到泉州,把家眷接出来便是,我请盘大族长和陈锴侍郎接应你们一下,不就万事大吉了,当然,你们要是回到泉州改变了主意放弃远大前程。我也鞭长莫及管不了你们,那就等着陈思安严惩你们吧,泉州城破时也难逃一死。” 五名清源武士都不作声了,都在用眼神交流,唐兵势大他们都是见识过的,而眼前这个周郡公谈笑间把个中天八国地国师搞死在茅坑里,这太吓人了! 五人一齐点头。拜倒在周宣身前。齐声道:“我等五人愿意追随郡公,效忠唐皇陛下。” 夏侯昀气傻了。他**来地都是些什么人啊,怒道:“无耻,尔等怎能贪图富贵,都护大人平日的恩义都不顾了吗?” 五个武士不敢回嘴,脸上不以为然,心道:“你夏侯大人受了陈都护地恩,可你女儿不也照样背叛了陈都护,我等只是小兵,陈都护恩义没到我们头上,这周郡公是唐皇陛下第一红臣,能投靠他挣一个前程岂不是好!” 夏侯昀不住摇头:“罢了罢了。”沮丧到了极点。 听到后院几声惨叫,费清走出来了,说道:“这客栈五个人全清理了,差不多可以走了。” 周宣虽觉残忍,但也无话可说,便走出客栈,众人随后出来,费清从里面关上店门,跳墙而出。 陈延寿带着一个船夫过来,说租到了一艘可容六人的竹篷船。 周宣道:“那就走吧,去河边。” 夏侯昀这时默默无言,任凭两个清源武士架着他往河边而去。 一行人来到费清泊船处,不一会,那船夫也将竹篷船撑到这里来。 周宣不想多伤人命,就用那五两金子把这船买下,然后让那船夫离开。 这时已经是未申时分,日头已偏西,夏侯流苏问:“公子,我们这就上船吗?” 周宣道:“再等一会,清乐公主很快就要到了。” 夏侯昀铜铃大眼瞪着周宣,周宣呵呵笑道:“岳丈大人,清乐公主先前是被僧景全掳走,小婿前天才把公主救出来,可笑僧景全还蒙在鼓里,还想欺骗我,这叫尔虞我诈,他诈不过我,所以死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薄暮时分,听到北边传来犬吠声,周宣喜道:“来了。” 片刻功夫,三匹马、一辆马车来到河边,四痴、房太医、力虎跳下马来,一脸喜色。 小茴香先下车,见到夏侯流苏,欣喜道:“流苏姐姐,好久不见。” 夏侯流苏略有些尴尬,微笑道:“小茴香,听公子说你很机智很勇敢,流苏很佩服你。” 小茴香听力虎说了夏侯流苏违抗父命、勇救周宣之事,小丫头非常感动,过来拉着夏侯流苏地手说:“流苏姐姐,以前的事都不必说了,这次你救了姑爷,姑爷一定会对你好的,两位夫人也都是和善好相处的,我们在一起岂不是很快乐!” 夏侯流苏俏脸晕红,“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偷眼瞧她父亲,却意外地没有骂她。 清乐公主下了马车,她戴着周宣买给她的那顶帷帽,遮着面纱,看到了站在周宣身边的那个大白胖子,那大白胖子只朝她望了一眼,便即收回目光看着周宣,好象周宣比她还好看。 周宣笑着迎上来:“公主殿下,这一路过来没受什么惊吓吧?” 清乐公主看到夏侯流苏,又听到小茴香刚才说的那番话,心里颇不痛快,“哼”了一声不说话。 周宣道:“那就上船吧,顺流而下,入闽江,先到鼓山看看蔺将军他们到了没有,然后再去闽江入海口。” 终于漏了一天了,小道破处了,皇家自去年六月上传以来,一直没有断更,小道也从不请假,昨天小道也没打算破处,但码到晚上十一点时突然雷电交加,小道当时已经码到了五千字,正在通读修改错别字,书友们知道,小道码字较认真,错别字较少,但这时,一片漆黑,停电了,小道傻眼了,就在边上等,盼望十二点前来电,闪电大雨不停,后来小道睡着了,痛哉!夫复何言! 六十三、花自飘零水自流 这时,小茴香看到了奚二娘,顿时两条细眉竖起来、眼珠子瞪起来,问周宣:“姑爷,这恶妇是不是被姑爷抓住的?” 周宣道:“对,是俘虏,小茴香,不会就是她打了你吧?” 小茴香兴奋得满脸通红:“就是这恶妇,打了小茴香四个耳光,耳朵都差点打聋了!” 那奚二娘“扑通”一身跪下,求饶道:“周郡公、小茴香姑娘,贱妇以前多有得罪,那也是奉命行事啊----” “什么奉命行事!”小茴香叉腰怒道:“你这恶妇就是凶暴,今天我要报仇,打一还十,打你四十耳光回来!” 那奚二娘听说是打她耳光,大大松了口气,伸长脖子说:“贱妇愿意受罚,愿意受罚。” 小茴香兴冲冲招呼芳茶:“芳茶,这仆妇也打过你,来,我们一起报仇----公主殿下要不要一起来?” 清乐公主说道:“没兴趣。”隔着一层朦朦面纱,只盯着周宣和夏侯流苏,心里想着宣表兄昨夜和这个清源女子做了什么,肯定阴阳交欢了,真是气人啊! 小茴香和芳茶很有兴趣,两个小丫头冲上来,小茴香先动手,“噼哩啪啦”连打了奚二娘四个耳光,芳茶也打了两下,见那粗壮的奚二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她们打,觉得没劲。 小茴香道:“算了,不打了,打得手痛!” 芳茶道:“就是,这恶妇皮厚。” 两个小丫头都快活地笑了起来,这些日子的闷气一舒而散。 雪猪太子很同情那肥壮的奚二娘,向周宣求情道:“周客官。这妇人送给本掌柜如何?” 周宣诧异地看了雪猪太子一眼,随即恍然,这奚二娘三十多岁,甚是肥白。正合雪猪太子口味,不禁笑了起来:“这妇人我还留着有用,暂时不能给你。” 四痴还不知道僧景全已死,把周宣拉到一边,说道:“主人,我伤势基本痊愈,可以入城烧钱惟演的房子了。” 周宣道:“好了吗,待我看看。” 四痴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主人想赶我走吗?” 周宣道:“关心一下不行吗?好了好了,当我没说----钱惟演的房子不用烧了。景全老贼秃已经死在了那边客栈的茅坑里,遗臭万年了。” “死了!”四痴睁大眼睛道:“怎么死地?” 周宣道:“等下再和你说。”便去安排众人上船。 现在真是大杂烩,清源的有夏侯昀、夏侯流苏父女以及五名武士;南汉的有雪猪太子、刘守素、费清;唐国的就多了,周宣、四痴、力虎、房太医、清乐公主、芳茶和小茴香;还有中天八国地奚二娘,共计十八人。外加金毛犬鲁鲁。 船有两条,雪猪太子劫来的那艘乌篷船可容八人,刚才买来的那艘竹篷船较小,只能容六人,还有十来匹马。 周宣道:“这竹篷船颇为洁净,清乐公主、芳茶、小茴香和流苏四人就坐这艘船,老四还有伤,也和她们一道坐船----” 众人暗暗纳罕,心想周郡公怎么安排一个男子和清乐公主同舟? 四痴却是很不悦。主人这么安排,明显当她是女子嘛,冷冷道:“我不坐船,我自在岸上乘马。” 周宣一笑,却问奚二娘:“你可会操舟?” 奚二娘忙道:“禀郡公,贱妇驾车、操舟都会。” 周宣点头道:“不错,留你还有点用。你就操驶这艘竹篷船----老四。你看着她,若有异心。一刀捅死。” 奚二娘连称不敢。 四痴见周宣安排她与清乐公主等人同船是要防备这恶妇,便点点头,应允了。 乌篷船除了雪猪太子三人外,夏侯昀**道未解,自然要乘船,房太医年过五旬,这几日奔波得苦,也安排上船,另外还有三名清源武士也乘船,其余周宣、力虎和另两名清源武士便骑马沿岸跟随。 奚二娘竹篙朝河岸一点,竹篷船缓缓向河心而去。 夏侯流苏却突然站上船头,纵身一跃,掠过两丈地,跳上岸来,对周宣说道:“公子,流苏也乘马吧。”说着,眼睛朝那两名清源武士一瞄。 周宣知道夏侯流苏担心那两名清源武士心怀不轨,微笑道:“也好,我们说说话。” 今天是八月十七,月亮还没升上来,夜空繁星点点,秋风送爽,虫鸣叽叽。 周宣和夏侯流苏骑着“照夜玉花骢”和“黑玫瑰”落在了后面,一边行路一边说话。 夏侯流苏道:“公子,我爹爹后来一直不怎么说话,不知爹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周宣道:“你爹爹愚忠,肯定是不甘心的,说不定还打主意要抓我和清乐公主呢,对了,还有雪猪太子,一石三鸟,一网打尽!” 夏侯流苏见识了周宣的手段,央求道:“公子,我爹爹若有冒犯之处,请公子看流苏薄面,千万不要计较。” 周宣道:“这个不用说,我也不会给你爹爹机会的,他被僧景全封住的**道是要一天一夜才能自动消解对吧,那时我们都上了海船了,凭你爹爹一个人还能有什么作为!再看到我与你情投意合、相亲相爱,他还能狠心硬拆散我们?时间一久,不就回心转意了,等他抱上外甥,保管岳丈大人笑得合不拢嘴。” 夏侯流苏又羞又喜,想想也对,爹爹很爱她,总不忍心看她痛苦终生地。 心情一放松,夏侯流苏心底的欢喜便一阵阵往上冒,终于能和公子在一起了。而且是长相厮守,还要生儿育女,这夜色多美好啊,河流、树木都那么可喜。 月亮升上来了。十七地月亮也很圆,又大又亮。 夏侯流苏与周宣并骑而行,轻声歌唱:“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公子,这阙词流苏唱了千遍,连我爹爹。都,都听熟了。当初公子填这阙词好象就预见到我会离开公子,这词就是写流苏对公子的相思之情呢,分别三月,流苏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公子。” 周宣道:“我也想你呢,担心清源兵败你受到伤害。天幸你会来福州,这不是奇缘是什么?冥冥中有人指引着我们又走到了一起----” 夏侯流苏道:“那是月老的红线牵着流苏和公子呢。” 周宣笑道:“嗯嗯,是是,月老地红线系在你的足踝上,你跑得再远,都要回来地,回到我身边。” 夏侯流苏低低的道:“流苏再也不离开公子了。” 周宣从马背上探过身去,笑道:“来,亲个嘴。感谢月老。” 夏侯流苏身子往后仰了仰,羞道:“感谢月老要去月老祠,哪有这样地!” 周宣道:“月老祠自然要去,但月老最爱看到人间男女相亲相爱,看到我们亲嘴就会给我们祝福的,来----” 夏侯流苏迟疑着,但看着周宣那样斜着身子应该很辛苦。只好倾身过去。嘴唇刚触到他的唇,就被他吸住。黏在一起分不开---- 天上的月老有没有看到周宣与夏侯流苏亲嘴不得而知,但夏侯昀却是看到了。 夏侯昀坐在乌篷船舱中,船舱两侧各有一扇窗子,他看着女儿与那姓周的小子并骑而行,状极亲密,后来竟然亲起嘴来了,看来女儿昨夜说的已经把身子给了这姓周的小子不是虚言啊! 夏侯昀摇着头咕哝道:“罢了罢了。” 竹篷船上地四痴突然站到船头高声道:“主人----主人---- 周宣这时与夏侯流苏已经暂停接吻,手牵着手骑马散步似地,应道:“老四,什么事?” 四痴道:“我刚才听到一声虫鸣,至少是少将级的猛虫,快快停船,我要上岸捕虫。” 周宣道:“是前面那只船地蟋蟀叫吧,刘掌柜捕到了一只好虫----” 乌篷船上的雪猪太子哈哈笑道:“没错,正是本掌柜的猛虫在叫。” 四痴在船头立了一会,怏怏回舱四痴刚进去,清乐公主又站出来了,月下舟头,裙裾飘飘,唤道:“宣表兄,上船来,我有话和你说。”这公主完全不管雪猪太子就在前面的船上,肆无忌惮哪。 周宣看了看夏侯流苏,夏侯流苏眼望河中船上地清乐公主,颀长秀美宛若偶谪凡尘地月宫仙子,不禁叹道:“好美的公主啊!公子真要把她送到南汉去?” 周宣道:“那南汉太子对清乐公主似乎无甚兴趣,倒是对奚二娘注目不已,干脆换换,把公主留下,奚二娘给他。” 夏侯流苏“格”地一笑,问:“公主留下给谁?” 清乐公主又叫了起来:“宣表兄,我头好痛,你快来。” 那竹篷船也悠悠靠岸而来。 夏侯流苏便道:“公子上船去安慰一下公主殿下,我且骑一下这照夜白,这马真厉害,前夜我和黑玫瑰怎么追都追不上,照夜白还驮着两个人呢!” 周宣知道清乐公主很缠人,不上船的话不会放过他的,应道:“好,我这里有治头痛的特效药。” 周宣跳上竹篷船,与清乐公主进船舱坐下,一盏架青瓷灯散着晕黄的光,映得人脸轮廓柔和,映得清乐公主的肌肤更象是玉雕的一般,寻常少女地裙饰穿在她身上自有一种高贵的气质,那种美丽是来自骨子里的。 小茴香捧过一盏茶来,甜甜道:“姑爷请用茶,这是老四先生亲手烹制的。” 四痴抱膝坐在船头,离舱中几个女子远远的,严守男女之防。 周宣举盏品了品,说道:“水一般、茶尚可,但烹茶手艺一流,假以时日,可以与我比肩了。” 四痴没朝这边看,耳朵可听着呢,“哼”了一声道:“我一直比你强。” 周宣一笑,问清乐公主:“公主,头痛好些了没有?我这有治头痛的好药。” “什么药?” “麻沸散。” 清乐公主在周宣膝盖上打了一下,赶紧缩回手,正襟危坐,她虽然胆大放肆,但毕竟舱里有别人,不敢和周宣太亲昵,便道:“宣表兄说说,你今天怎么杀了那老和尚的?” 周宣先问四痴:“老四,你后来见到盘山长没有?” 四痴道:“没有,力虎不是说盘山长保护他们大族长去了吗?” 周宣道:“盘大族长应该也脱险了,她熟悉地形,又有族人相助,那十几个清源武士要抓她真是枉自送了性命。”当即便将在客栈中与僧景全尔虞我诈、最终他周七叉棋高一着,僧景全死在了茅坑里地事一一说了。 清乐公主与小茴香、芳茶三人都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死还有死得这么好笑地,真是少见。 流水汩汩,健壮仆妇奚二娘执一根两丈六尺长的竹篙立在船头,竹篷船顺流而下,不需她撑船,她只要保持船头向前,不要打横就可以,听得周宣说中午时地事,心里是又怕又恨---- 四痴看了奚二娘一眼,用手轻叩船舷:“小心撑船。” 奚二娘知道这小个子在监视她,她对这小个子殊无惧意,斜眼瞅了瞅,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这小个子没事在劈柴玩,右手一把短刀,左手一根木柴,将木柴往上一抛,那木柴在空中旋转着,右手刀劈出,没等木柴飞溅出去,左手疾探,就把木柴抓住,丢在脚下,已经劈成两半了。 在洪州,四痴以手指敲碎坚硬的生核桃吓退了赛郭解宋武,在福州,四痴以劈柴绝技吓得奚二娘不敢有异心。 壮哉,老四! 六十四、负荆请罪 乌篷船在前,竹篷船在后,两艘船先后顺流进入闽江,水流顿时浩大了许多,船也加快,岸上跟着的夏侯流苏和力虎等人也催马快行,金毛犬鲁鲁被力虎抱上马背歇息。 夜已深,清乐公主手托香腮,有点坐不住了,长途赶路很累,但与前几日被僧景全押着上路那又是天壤之别,心情舒畅多了,这种小船她还没乘坐过,听着舱外沉沉的流水,看着宣表兄在晕黄灯光下微笑着说话,感觉很温馨,娇慵地伸了个懒腰,说道:“宣表兄我困了。”便娇恹恹侧卧着,头枕在芳茶的腿上,眼波朝周宣一荡,心里想着要是枕着宣表兄的腿入眠就好了。 竹篷船上的褥垫图案精美、质地轻柔,是从马车上搬来的,那辆马车还是僧景全等人停在雪峰山下,被盘山长顺手牵羊搞来了,现在那辆马车便弃在了河岸边,不知便宜哪个村民了。 清乐公主淡紫色的长裙熨贴着珠圆玉润的*,秀颈长腿、细腰隆臀,侧卧的姿势周宣也不是第一次见,每次都是那么诱人,前夜抱在怀里反而不觉得,现在这样有点距离看来真是天生尤物、勾人魂魄。 小茴香、芳休两个小丫头也东倒西歪了,小茴香还迷迷糊糊说:“姑爷,小茴香服侍姑爷歇息吧?” 这竹篷船睡四个人也尽睡得下,但就这样与清乐公主还有两个小丫头滚在一起睡也太那个那个了,周宣便坐到船头与四痴闲聊,谈些围棋、蟋蟀和茶道。 四痴问:“主人。那雪猪太子在哪里捕得了一只青背蟋蟀?” 周宣道:“说是前几日在岸边歇息时捕到的,这家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仅次于我了。” 四痴道:“我们今年连一只黄背蟋蟀都没捕到,去年运气好,捕到只黑背虫竟然有少将以上级别地实力。想念摸不得呀!” 周宣道:“现在正是蟋蟀最活跃的时期,应该能捕到好虫,我答应过你的,一定要捕到中将级以上的猛虫,并且在兴王府五国虫战中夺魁。” 四痴想起她与周宣之间的那个赌约了,问:“主人若真得了五国虫战魁,要我答应你一件什么事?” 周宣道:“先不说,我现在光杆帅一个,手下无大将,心里没底呀。” 四痴咕哝道:“反正你要是提出太过分地赌注。我也不会答应你。” 周宣笑道:“我们情同兄弟,我就是再过分那也是为你好嘛。” 忽听得前面乌篷船掌篙的费清高声问:“周郡----周客官,鼓山离此不远,约有十里水路,我等还要去鼓山否?” 周宣应道:“当然要去。” 十里水路,顺风顺水,不需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两艘船在闽江北岸一处平坦沙地泊下,不一会。夏侯流苏等人也赶到了。 这时约莫是凌晨丑时。明月西斜,天地朦朦,朝北望,十里外鼓山青黑色的山影郁郁静穆。 夏侯流苏靠近问:“公子,何事停船?” 周宣道:“流苏,你上船歇息,我与老四去鼓山那边看看。” 夏侯流苏道:“我陪公子去。” 四痴道:“主人,还是待天明再去吧,骑马夜行,遇到吴越兵必受查问。” 周宣想想也是。便招呼岸上众人道:“诸位都下马休息一下。”又问邻船的费清:“费中郎,獐子肉还有没有?” 费清道:“尚有十余斤獐子肉,却是生的。” 周宣道:“让刘掌柜烹肉。” 费清道:“我家大掌柜睡着了。” 周宣道:“叫他起来,这是他的拿手厨艺,别人烹制,他会不悦的。” 费清只好去推醒太子殿下,那雪猪太子听说周客官让他起来烹制獐子肉。一轱辘就爬起来了。哈哈笑道:“周客官、各位客官,请稍候。看本掌柜的手艺。” 周宣跳上河岸,找了一处地方撒尿,看到四痴走得远远的,过了一会绕回来,心道:“老四这个女扮男装也够辛苦的,对了,她难道每月不来癸潮地?修炼到斩赤龙的境界了?” 乌篷船上的三名清源武士架着夏侯昀也上岸了,夏侯流苏过去和爹爹说话,夏侯昀爱理不理,只说了一句:“流苏,你好自为之吧。” 夏侯流苏不敢多说什么,只在爹爹边上跪坐着,心里隐隐的不安。 獐子肉的香味开始飘溢,雪猪太子站在船头,笑眯眯道:“诸位客官,肉烹好了,请品尝,周客官先请。”亲手舀了一碗,让费清给周宣送去。 周宣捧着那碗獐子肉到夏侯昀面前,递给夏侯流苏,说道:“岳丈大人,僧景全的点**术没人解得开,委屈岳丈大人了,再过几个时辰就好了----流苏,你来侍候。” 夏侯昀突然开口道:“周宣----”这是夏侯昀第一次未以“姓周的小子”相称。 周宣忙应道:“岳丈大人有何吩咐?” 夏侯昀看了看着陶碗的女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好待流苏,流苏自幼没有了娘,我这个做爹的又是一个粗人,哪会照顾孩子,流苏跟着我吃苦了!” 夏侯流苏一听爹爹这话,喜上眉梢,爹爹终于同意她和周公子在一起了,说道:“爹爹疼爱女儿,女儿从没觉得苦。” 周宣郑重表态道:“岳丈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会待流苏好地,再说了,我哪敢欺负流苏啊。她鞭腿那么厉害。” 夏侯流苏羞涩一笑,看看爹爹,却并无笑意,只是点点头。 食罢獐子肉,周宣从船上取下一块羊毛毯。铺在一块江边大石上,曲肱高卧,听着江水和虫鸣,词兴逸飞,叫道:“流苏,来,我有新词一阙念给你听。” 夏侯流苏看了看爹爹,夏侯昀微笑道:“去吧,出嫁从夫呢。” 夏侯流苏大羞,撒娇道:“爹爹也取笑女儿。女儿不理爹爹了。”说着,盈盈起身,噘着嘴,一边走一边回头瞪她爹爹。 夏侯昀面上呵呵笑着,心里无比沉重,他地双手撑在地上,只要他愿意,他现在可以一跃而起。 周宣见夏侯流苏过来,轻声笑道:“流苏。你爹爹回心转意得好快啊!” 夏侯流苏秀眉一蹙:“公子不相信我爹爹?” 周宣道:“怎么会。我是感慨世间感情力量之大,至坚至锐,可以改变一切,五伦之情,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我以为君臣是最轻地,什么国家大义,那是最迂阔的,我只要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过得好就行,当然了。很多时候,家和国联系在一起,所以我只好勉为其难,来走这漫漫南汉路。”夏侯流苏跪坐在周宣身边,听他高谈阔论,微笑道:“可我爹爹却是论说认为君臣最重---- 周宣道:“陈思安算君吗,不过一割据军阀而已。不过岳丈大人似乎开窍了。爱护女儿女婿胜过了愚忠陈思安。” 夏侯流苏得到了爹爹同意她与周宣在一起,心情非常愉快。将一缕散落的鬓掠至脑后,问:“公子不是说新得了一阙词吗,念给流苏听听,流苏最爱公子地诗词----公子叉过手了吗?” 周宣老脸一红,心道:“我叉什么手啊,不过是刚好记起一阙应景的词而已,不吟白不吟,我周七叉岂能数月无新作,辜负我唐国第二才子的美名!”说道:“叉过了,你听我吟来,这又是一阙《水调歌头》,同样是咏中秋的----” 周宣朗声吟道:“砧声送风急,蟋蟀思高秋。我来对景,不学宋玉解悲愁。收拾凄凉兴况,分付尊中录,倍觉不胜幽。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怅襟怀,横玉笛,韵悠悠。清时良夜,借我此地倒金瓯。可爱一天风物,遍倚栏干十二,宇宙若萍浮。醉困不知醒,欹枕卧江流。” 词中颇有不伦不类处,何来南楼?何来玉笛?十二栏干何在?但自来诗家好作虚言,居住茅棚也自认为是高楼,喝地是白水写到诗里成了美酒,所以夏侯流苏只有欢喜赞叹,衷心佩服公子高才。 周宣道:“以后不要叫我公子了,要叫宣郎,来,试着叫一声。” 夏侯流苏忸怩道:“流苏叫不出来。” 周宣道:“谁说的,你很会叫。”眉梢一挑,露出张敞画眉的谑笑。 夏侯流苏一愣,便即醒悟,月下也能看到脸红,娇嗔道:“公子欺负人家----” 周宣道:“那你叫我----” 夏侯流苏左右看看,这才低声道:“宣郎----”声音娇颤,悠呜如箫管,女子动情的低唤真是回肠荡气,低徊不已。 周宣握住她的手,说道:“到了漳州海岸,你便下船,到江州等我。” 夏侯流苏坚决道:“不,我要陪公子----宣郎去南汉,同去同回。” 周宣道:“要去就去吧,此去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两个人握手细语,也不觉得困倦,情义浓浓,直至东方之既白。 四痴过来道:“主人,去鼓山吧。” 周宣道:咐众人原地待命,不管蔺戟他们到了没有,午时他和四痴就会回来,继续赶路。 清乐公主醒来了,叫道:“宣表兄,你也要去。” 周宣道:“也行,你把脸涂成锅底那般黑,我就带你去。” “为什么呀?”清乐公主手抚白嫩脸蛋,她可是很爱惜自己容貌的。 周宣道:“不为什么,好好给我呆着。不要给我惹事,嫌我还不够辛苦吗!” 周宣骑“照夜玉花骢”,四痴骑“云中鹤”,两个人望鼓山而去。 行了七、八里,只见山麓大片大片地香樟树、枫树、柳杉、马尾松、丹桂、油杉。青翠、火红,山色绚烂多姿,远望崖壁,有不少摩崖石刻,有些字竟有方丈大小,连周宣这个近视眼都分辨得出来。 鼓山脚下有一山亭,有卖茶和各种风味小吃地摊贩,周宣与四痴牵马在山脚下转了转,这时卯时未到,除了早起地小贩。没看到有其他游人,两个人便坐在小吃摊位前吃兴化粉和鼎边糊,风味独特,才花了五十文钱。 远远的看到一辆牛车辘辘而来,四痴眼尖,喜道:“驾车地是盘山长。” 周宣起身迎过去,盘山长也看到了周宣二人,大喜,回头冲车厢里说了一句什么。牛车停下。从牛车下来一个美女,淡绿色的窄袖衫襦、小簇团花蜀锦长裙,帛带束腰,高鬟髻饰以步摇花钿,眉目如画,容光眩目,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秋水为神。 周宣一呆,这是谁?没见过!待见那美女褰裙快步而来,哪象一般汉人女子那样娉婷曼步。倒象是山间麋鹿,跳跃轻盈。 “啊,盘大族长!” 周宣大喜,大步迎上,含笑道:“大族长这般妆扮,我都认不出来了。” 盘玉姣笑吟吟道:“周郡公,我这裙装美不美?” 山哈女子就是直率。周宣又猛看了几眼。赞道:“美,美得危险!” 盘玉姣那双神采动人地美目斜睨周宣。问:“美就是美,怎么就危险了?” 周宣道:“盘族长这样的大美女太引人注目,岂不是危险?” 盘玉姣嫣然一笑,道:“郡公这是夸我呢!郡公,你的那位夏侯小姐呢?” 周宣道:“在江边船上。” 盘玉姣道:“郡公真是好本事,竟然在清源也安插有美女内应。” 周宣道:“惭愧,差点连累盘族长,盘族长这就随我去吧,与我一道去漳州见盘玉姣盘大族长。” 盘玉姣面色微红,道:“郡公莫怪,我不是有意要瞒郡公- 周宣道:“是起先有点不信任我对吧,没事,正该如此小心谨慎地,大族长还未用早餐吧,我请客,请大族长吃鼎边糊,就是锅巴。” 盘玉姣跟着周宣回到那个小吃摊,盘山长带着另三个不知从哪钻出来地山哈人到另一处摊点用餐。 周宣看了看,那三人一女二男,正是盘玉姣的贴身护卫,原本是四个,现在剩三个了,问盘玉姣,盘玉姣淡淡道:“那个死了,不是一路人。” 周宣明白了,死掉的那个山哈女护卫是奸细。 几个人在鼓山脚下等了一个多时辰,没有看到蔺戟等人的踪影,问附近的摊贩,近日可有远客到来?都说没有。 盘玉姣已经听周宣说了智除僧景全之事,还准备去霸占中天八国泊在闽江入海口的海船,便道:“郡公不必等了,钱惟演已知道你我二人还有清乐公主就在福州左近,正派兵四处搜索,我们不能在此久留,要尽快出海,我让盘山长留在这里等候郡公失散地部下,会帮助他们安全离开福州的。” 周宣也知道形势紧迫,虽然解除了僧景全的威胁,但一旦被吴越兵现,那就更是糟糕,当即点头道:“是,那就走吧。”买了一些小笼包回去给清乐公主她们吃。 盘玉姣把盘山长唤来,叮嘱了几句,便坐上牛车,带着三名护卫,随周宣和四痴来到闽江边泊船处,见到了夏侯昀父女和清源五武士,双方都有点尴尬。 周宣道:“大家以后都是一殿之臣,要和睦相处才是。” 盘玉姣在竹篷船上恭恭敬敬拜见清乐公主,唐皇李煜封盘玉姣的爵位是龙岩县侯,从四品,比之周宣地二品郡公那是差得远了。 清乐公主知道她这次能脱险,这个盘玉姣起到了关键作用,所以对盘玉姣也很是相敬,表示回到金陵要向父皇请旨嘉奖盘玉姣。 盘玉姣谢过,心里却道:“公主不是要嫁去南汉吗,怎么回金陵请旨嘉奖我?那南汉太子可就在前边船上。” 现在的队伍很壮大了,一共二十二人,依旧是一部分人乘船、一部分人骑马在岸上行。 两艘船刚刚离岸,忽听乌篷船上的一个清源武士叫道:“夏侯大人呢?夏侯大人哪里去了?” 周宣大吃一惊,忙站上船头问:“怎么回事?” 乌篷船上的两名清源武士惊慌失措道:“夏侯大人不见了!” 岸上一名牵马的清源武士也叫道:“夏侯大人地坐骑也不见了!” 周宣喝道:“停船!停船!”与夏侯流苏一道纵身跃上河岸,四痴赶紧跟上。 众人回到先前泊舟处,却见沙地上留下几行字: “流苏,你救周宣,为父不忍责怪你,但我夏侯家受陈都护两代恩情,岂能背叛清源投唐!流苏,你自随周宣去,为父回清源向陈都护负荆请罪。” “爹爹----”夏侯流苏失声痛哭。 周宣不住摇头,这个岳丈太愚忠了,这样回去不是找罪受吗?说道:“流苏,上马,我们去把你爹爹追回来!” 夏侯流苏说道:“不了,爹爹心意已决,追不回来地。”心里地想法却是:“宣郎未离险地,这时若去追我爹爹,要是遇到吴越人那就糟了,爹爹性子倔强,认定地事很难挽回的。” 夏侯昀一走,那五名清源武士心神不宁了,他们还想悄悄潜回泉州城搬取家眷出逃,可现在夏侯昀回去负荆请罪了,那他们投降之事不就露馅了吗! 周宣是极心细之人,岂有不知这几个清源武士地心思,说道:“诸位不必惊慌,你们既已投诚,我就要保你们一家老小平安,我且问你们,你们来时从泉州到福州行了几日?” 有人答道:“五日。” 周宣道:“6路难行,由海路到泉州何需三日,诸位在泉州上岸疾行,完全可以赶在我岳丈回泉州之前把家眷搬出。” 五名清源武士面露喜色,这才略略放心。 盘玉姣道:“此处离入海口还有四十里地,不需两个时辰便可赶到,就怕中天八国的海船不在。” 那奚二娘忙道:“在的在的,国师安排好的谁敢不遵,说好会等到八月底才会离去。” 周宣问:“这边海船由谁统领,你可认得?”奚二娘道:“认得,是严寨校尉统领的,自中天八国出时我等都见过面,这严寨校尉便是严庆地弟弟。” “哪个严庆?” “就是,就是死在茅坑里的那个。” 众人继续水6并进,且喜一路顺利,并未遇到吴越军士盘查,于午后未时来到了闽江入海 一路上,夏侯流苏一直不说话,倚着舷窗看着奔腾不息的江水,眼泪一颗颗滴入江中。 周宣安慰道:“流苏你别急,到了漳州我们再想办法,一定不会让你爹爹受罪的,相信我。” 夏侯流苏点点头,心里却是早已拿定了主意。 六十五、假惺惺 江海相接处,水质泾渭分明,两艘船就在入海口乱石岸泊下,放眼望去,午后阳光斜照,海面金光闪闪,福州出海码头并不在这里,所以船只稀少,不远处倒是有几条船,不过都是长不过三丈的小渔船,这种船哪里出得了海! 周宣问那奚二娘:“船在哪里,如何联系?” 奚二娘道:“这个贱妇倒是不知,只知赶到闽江口就会有船接应。” 周宣道:“老四,你与奚二娘上岸往北边去看看,如果看到中天八国来接应的人,就说国师受伤卧船不起,让校尉严寨来叩见。”又警告奚二娘:“这是你立功的良机,你不想抛尸他乡就给我好好配合。”又交待了几句,奚二娘唯唯称是。 四痴押着奚二娘往北去了,周宣又让五名清源武士到附近小树林暂避一避,毕竟他们的黑袍战甲太醒目。 夏侯流苏收泪起身道:“我也去避一避。” 周宣道:“你呆在船上就行。” 夏侯流苏低声道:“这五人心志不明,我去看着点稳当些。” 周宣点头道:“那好。”右手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夏侯流苏颊边泪痕,柔声道:“别担心,你爹爹不会有事的,还有,流苏可别做傻事呀,你如果也偷偷跑了,那我会很生气的。” 夏侯流苏长长睫毛覆盖下来,低声道:“知道了。”心里想:“我不能拖累宣郎,我要找爹爹去。劝不回爹爹,我也要去为爹爹顶罪,这本来就是我引起的,等宣郎上船后我就走。” 夏侯流苏六人刚刚骑马进了小树林,忽见远处空中一只火红大鸟飞起。这大鸟形似羽鹤,羽毛却是火红的,清唳一声,往北飞去。 过了一会,四痴和奚二娘就领着一个人回来了,近岸海边还有一条小舢板跟随。 周宣和房太医迎了上去,见四痴领回来地那人渔夫打扮、神态谦卑,想必是中天八国的下级军士。 奚二娘引见道:“这位周大人是我中天八国安插在福州的内应,国师最为倚重,这次国师一行遇到吴越人的追杀。死伤甚多,天幸有周大人相助,我们才到了这里。” 那人赶紧行礼:“小人华山,见过周大人。” 周宣皱眉道:“大船在哪里?国师伤势不轻,医生我都请来了,得有个安稳的地方治伤----”朝身边地房太医一指。 华山忙道:“大船就泊在那边,大人请看----” 周宣顺着华山所指朝东北方一看,就见离岸大约七、八里处一艘海船正鼓帆驶来,二桅三帆。估计这海船也不甚大。长度不会过十五丈。华山道:“小人见到奚二娘,即放飞手中赤鹳,那边大船见赤鹳飞起,便会靠岸。” 周宣作色道:“这般迟延,若是吴越兵就追在我们后面该怎么办,国师岂不是要陷入敌手!”看了看不远处跟来的那条小舢板,道:“你迎上大船,让严寨来见国师。” 华山答应一声,匆匆上了那小舢板,两人划桨。迅朝海船迎去。 周宣朝费清、陈延寿二人笑道:“准备夺船。” 费清凶神恶煞地道:“听凭郡公吩咐。” 远远的看到小舢板靠近海船,海船降帆,放缓船,一人从大船下到舢板上,小舢板掉头很快靠岸,华山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弁跑着过来了。 那武弁奔近,叫道:“国师伤得如何了?严庆----严庆---- 周宣喝道:“严寨。大呼小叫做什么。要把吴越人引来吗?” 那武弁立马噤声了,上下打量周宣。正有疑问,却见奚二娘从乌篷船里里钻出来,唤道:“严校尉,国师召见。” 武弁严寨一听,赶紧奔到江边,跳上乌篷船,躬腰入舱,舱里相对昏暗,还没等他看清那个雪白的大胖子,后脑勺就挨了一铁棍,顿时倒在了舱里,口鼻出血,死了。 周宣和华山站在海岸边,看着那艘海船越驶越近,在离岸三十丈泊下,船工喊道:“这里水浅,无法靠岸,请大人乘舢板上船吧。” 周宣道:“就让掳来的唐国公主先上船。” 竹篷船直接划过去,四痴和清乐公主、小茴香、芳茶、盘玉姣的三名护卫一共七人先上到大船,只见甲板上约有三十名身穿赤衣的中天八国武士,其余的都是船工。 那些中天八国武士见到美丽无双的唐国公主,一个个两眼直,感叹国师立下不世奇功、羡慕圣王得此绝色公主,哪里还有半点疑心! 乌篷船随后划到大海船下,房太医、费清、陈延寿上到大船,然后是雪猪太子,雪猪太子实在沉重,船工转动辘轳很费了一把劲才把他吊上大船。 和清乐公主一样,雪猪太子也很醒目,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好几个船工同时惊呼:“太子殿下!” 四痴一听,不妙,有人认得这雪猪,当即轻叱一声:“动手!”扑入整齐列队地中天八国武士当中,短刀飞舞,刹那间刺死三人。 其余武士大惊,很快散开,各执武器迎敌,其中不乏好手。 但这时醒悟已经晚了,费清、陈延寿这鹘门两大高手一齐出手,还有盘玉姣的三名护卫,不过半盏茶时间,将三十名中天八国武士杀得干干净净。 甲板上的船工、篙师、水手、帆师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连喊饶命。 清乐公主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断臂、断头的血淋淋尸体,承受不了。趴在船舷上呕吐,望着岸上的周宣唤道:“宣表兄----宣表兄----” 陈延寿对雪猪太子道:“大掌柜,这船象是我汉国制造地,中天八国何曾会造船,靠的是劫夺我汉国的海船。” 几个船工顿时叫了起来:“我等就是汉国子民。是被赤军子劫来的,这位莫不就是我汉国地太子殿下?” 雪猪太子笑道:“没错,就是本掌柜,抢来抢去,原来抢回地是自家的船,有趣。” 刘延寿问那些船工:“船工还有没有中天八国的人?” 有船工道:“底舱还有两个。” 刘延寿道:“给尔等一个效忠太子殿下的机会,去把那两个家伙抓来。” 一伙船工蜂拥下舱,不一会擒了两个中天八国的人上甲板,看模样是文官,已经被打得半死。费清上前,补上两刀,就死透了。 看着满甲板的尸体,雪猪太子道:“都丢到海里去吧。” 陈延寿劝阻道:“不能丢在这岸边,等出了海再丢。” 那些船工便将尸体堆在一边,然后开始清洗甲板上的血迹。 周宣站在岸上,陡见四痴动刀,知道露馅了,便即抽出漏影刀要杀华山。没想到站在他身边的盘玉姣出手更快。从袖底抽出一根精钢刺,直透华山后心。 这时,身后蹄声响,清源五骑过来了,却没看到夏侯流苏。 领头的一名清源武士下马拜倒在周宣身前,说道:“郡公,夏侯小姐追她父亲去了!” 周宣跺脚恼道:“这女人真糊涂啊!”就想骑“照夜玉花骢”去追她回来。 盘玉姣拉住周宣的手道:“郡公不能去追,夏侯小姐不会有危险地,有郡公在,总能把她从陈思安那里救出来。若郡公被吴越人抓去,那就什么都完了,要知道,现在除了海路,进出福州的各条道路都有吴越军士把守盘查。” 周宣也知道此时不能莽撞,怒气冲冲质问那几名清源武士为何不拦阻夏侯流苏离开? 领头的清源武士说道:“夏侯小姐说她追上夏侯大人会力劝其父不要回泉州,最不济也可以拖延几日。让我等从容搬取家眷。” 周宣摇着头。连声道:“傻女人!傻女人!我都说了会想办法救她爹爹的,她倒自己去了!” 盘玉姣解劝道:“夏侯小姐这样也是关心其父心切嘛。担心父亲受到伤害,郡公不要着急,到了泉州我来想办法救她父女出来。周宣知道在八闽之地,盘玉姣可算得上是神通广大,哪里有山哈人哪里就有她的耳目,当即谢道:“周宣受大族长之惠多矣,容当后报。” 盘玉姣星眸一转,微嗔道:“你们汉人就是假惺惺,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把你当作我们山哈人的好朋友、大蛇王地托梦人,自当竭尽全力帮助你,你不也一样吗?前天夜时孤身一人前来救我!” 大海船上地中天八国人已经尽数除去,船工划船过来将周宣、盘玉姣、力虎和金毛犬鲁鲁还有五名清源武士载上船去,然后是十余匹马,也一并送上大船,前后用了大半个时辰,正准备收锚扬帆出海,却见从闽江北岸奔来六、七个人,都是步行,乡民打扮,领头却是盘山长。 四痴喜道:“哈,是蔺戟将军,最后一刻让他们赶上了。” 放小舢板将蔺戟等五人接上大船,蔺戟和两名金吾卫和两名奉化府兵拜倒在周宣足下,悲喜交集,流泪欢笑。 薄暮时分大船扬帆出海,盘山长一人孤零零站在岸边朝船上众人挥手,随即快离去,这是非之地他可不敢多呆。 大船驶离海岸七、八里,众船工将那些尸尽数弃到海中,这样就算吴越人现,想追也来不及了。 清乐公主问知夏侯流苏追她爹爹去了,很是高兴,清乐公主一看到周宣与夏侯流苏亲密地样子就大大地吃醋,夏侯流苏走了最好,宣表兄是她一个人的,她要独霸宣表兄。 周宣立在海船艏楼下,望着愈离愈远、模糊成一线的福州海岸,为营救清乐公主,自长溪县弃船登岸追踪僧景全一行,当时一共十六人,其中有四名金吾卫和四名奉化亲兵,现在回到这里的,少了四个人,金吾卫和周宣的奉化亲兵各折了两人,但成功救回了清乐公主,并且杀死了中天八国的国师僧景全,可以说是历尽曲折,大功告成,但因为夏侯流苏的离去,周宣还是觉得闷闷不乐。 蔺戟向周宣禀报了在长溪县城被吴越兵冲散后辗转来到福州的情况,沿路有山哈朋友相助,是以未遇到危险。 周宣把蔺戟向盘玉姣引见,蔺戟连连多谢盘大族长援手之德。 这盘玉姣微笑着说着些冠冕堂皇的客气话,却不埋怨蔺戟假惺惺。 这艘海船长约十三丈、宽四丈五,上下三层,船工、水手共计六十三人,底层是船工水手居住的,上面两层经船工杂役清理过,请周宣来安排各人住宿。 周宣让雪猪太子三人、五名清源武士、蔺戟和两名金吾卫、两名奉化亲兵、房太医、力虎都住在顶层,他与清乐公主、小茴香、芳茶、四痴、奚二娘、以及盘玉姣四人住在中间一层,中间一层有个船厅,周宣与四痴,还有盘玉姣地两个男护卫住在船厅左,清乐公主她们在右,以示男女有别。 天色很快黑下来,费清过来请周宣等人去舱中赴宴,说是刘大掌柜亲自坐镇厨房指挥烹制的。 雪猪太子担心受怕了这么多日,今天心情好哇,施展厨艺,让一众男女客官都吃得满意。 人家厨师戴白帽子,他戴绿帽子,很是招摇。 用罢晚餐,小茴香正侍候周宣沐浴,芳茶就在外面叫了:“小茴香,小茴香,殿下唤你去服侍。” 小茴香道:“小茴香又不景旭宫的人,我家姑爷在这里,要小茴香侍候的。” 周宣笑道:“小茴香你去吧,小茴香现在是公主的心腹了。” 小茴香皱了皱鼻子道:“不稀罕,小茴香是周府的人。” 六十六、天才服装设计师 小茴香走后,周宣让亲兵去把房太医唤来,看后肩伤口好得如何了? 不一会,房太医背着药箱来到,仔细检查周宣伤口,结了厚厚的一层痂,已愈合了十之七八,再过两日,痂壳脱落就算痊愈了,不用再换药包扎,就是沐浴时要小心,莫淋湿了伤口。 周宣问:“老四先生的伤换了几次药了?” 房太医道:“只换了一次,还是老四先生自己换的,老四先生太孤傲了,连换药都拒绝我帮忙,算起来今日又要换药了,老四先生的伤比之郡公那是重得多,所幸他体质过人,不然的话现在还卧床不起呢!这是药,郡公拿去给老四先生吧,也只有郡公敢和老四先生开玩笑,象我上次,说得好好的,不知哪句话捋了他虎须,忿然作色,睬也不睬我。” 周宣笑道:“房博士别在意,老四脾气有点怪,身怀绝技的人嘛,总有点怪脾气不是?” 周宣洗浴罢,披着湿湿的长去见四痴,四痴就在他隔壁,门虚掩着,叫了一声:“老四- 四痴在里面应道:“主人请进。” 周宣推门进去,就见四痴盘腿坐在地板上,在一盏锡灯的照映下用小刀削着什么,头也披散着,身上散着新浴后皂角的清香,腿边是一堆木板。 “在玩什么?”周宣问。四痴头也不抬地回答:“做一副棋子。” 周宣一看,敢情真是做棋子哪,四痴手法极妙。用刀在木板上一剜,一个直径半寸的圆木块就出来,稍事修整,就是一颗棋子,已经做了十几颗了。当然,现在还不能分黑白。 “听你这么一说,我棋瘾也上来了,最近疲于奔命,闲情逸志都快跑没了,我也削两颗棋子,今夜好好与你下一局,杀得你大败。” 周宣拔出“漏影刀”,学着四痴那样用刀尖在木块上一剜,刀锋虽利。但他哪有四痴的腕力,剜出一个三角形。 四痴斜了他一眼,把木块拿回去,说道:“别浪费了我地木头。” 周宣只好收了刀,跪坐在一边看四痴削棋子。 四痴没把头梳上去,那样披着很有女人味,从侧面看,面部轮廓柔和,油灯不甚明亮的灯光照映下。单眼皮一眨不眨。嘴唇抿着,手在削棋子,嘴巴也象在用劲似的,还有,她好象没缠裹胸布,影影绰绰的轮廓隐现---- 四痴知道周宣在看她,姿势不变,说道:“别看我,等下害我削到手。” 周宣奇道:“怪哉,我看你削棋子怎么会害你削到手?你这么多年刺客怎么当的。这么点定力没有!” 四痴“哼”了一声,身子一扭,背对着周宣,手削棋子不辍。 周宣看着她背影,细削纤瘦,真难以相信她这瘦小地身子蕴藏着那么惊人的爆力,一刀就能要人的命。问:“老四。你伤好得怎么样了?房太医拿了药来,我来给你敷。顺便看看你伤口愈合程度。” 四痴道:“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周宣道:“好,我不看,你以为我爱看?别动,我摸摸你后背的伤口。”说着,手按在四痴右肩胛骨下,轻轻一抚,就感觉有一处伤疤,已结痂,但痂不硬,估计伤势只好了五、六分。 四痴后肩被周宣大手抚上时,身子一颤,第一念就想将周宣的手打掉,随即感觉伤口被轻轻碰触,有点痛、有点痒、有点酥,挺舒服的,晃了晃肩膀,说道:“别动,我伤快好了,你把伤药给我。” 周宣摸出小瓷罐给她:“先不忙削棋子,把药涂上,包扎好,我到外面站会,需要帮忙喊一声。” 周宣将四痴的房门带上,站在门外,就看到小茴香在找他,说公主殿下没有更换的衣裙。 周宣道:“没裙子穿也找我啊,我是景旭宫的领太监吗?” 小茴香“格格”的笑:“姑爷快想办法吧,公主还泡在浴桶里起不来呢!” 一听这话,周宣心就象是荡秋千一般荡了又荡,说道:“让公主洗浴后就睡觉,裙子让奚二娘洗了晾干,明早就能穿了。” 小茴香笑嘻嘻道:“那好,小茴香就这么去对公主说。”不一会,又回来了,对周宣道:“姑爷,公主殿下不依,说哪有这么早就睡觉地,还有,光着身子睡觉也不成体统。” 周宣笑道:“睡觉也讲究皇家礼仪吗!这被褥都是新的,光着睡最舒服。” 小茴香眼神狡黠地瞅着周宣,说道:“姑爷亲自去劝公主吧,反正小茴香是没那口才。” 周宣走到清乐公主居住的那个大房间门外,稍微提高声音道:“公主,非常时期,将就点吧,我又不是裁缝,哪能给你赶出衣裙来!” 清乐公主在里面应道:“宣表兄,请进来说话。” 周宣一愣,心道:“你泡在浴桶里还叫我进去说话?虽然我很想进去,但好歹得顾忌三分嘛,太明目张胆就没有偷情的效果了!” 却听小茴香说道:“姑爷进去吧,这是套间,公主还在里间呢。” 周宣“哦”了一声,便走了进去,芳茶从里间露了半边身子向周宣施了个礼,又缩回去了。 清乐公主道:“宣表兄,你前天给我买的裙子我都穿了两天了,脏死了,让我怎么穿!” 小茴香跟进来说:“姑爷,我听一个船工说这船上有很多布匹,这船本来就是运送布匹丝帛去辽国做买卖的,半路被中天八国人劫了。” 周宣道:“有布匹也没裁缝呀,凤阿监她们可都在灵飞号上,现在应该回到静海了吧。” 清乐公主道:“我不管,宣表兄你想办法,要不然你就在这里陪我,我没衣裙穿我害怕。” “这是什么话嘛!”周宣尴尬地看看小茴香。 那小丫头装作没听见似的,忙忙碌碌收拾着什么。 周宣忽道:“那好,我给你裁制一件睡袍----小茴香,让人去取一匹白绸来。” 很快,白绸取到,剪刀也有,就看周郡公如何充当裁缝了? 只见周宣“咔咔嚓嚓”剪下四尺宽、五尺长一块白绸来,又剪下一条四尺长的白绸带,说道:“小茴香,拿进去让公主披上,披上以后,把带子扎上,然后叫我。” “这就是姑爷裁制的睡袍啊!”小茴香目瞪口呆地拿着白绸进去了。 周宣听到里间水响,想必是清乐公主芙蓉出水了,又听到清乐公主埋怨:“这能穿吗?披着还要我自己捏着领子----这也不是领子啊!” 周宣忍着笑,问:“披好了没有?” 小茴香应道:“好了。” 周宣手握剪刀进到里间,几盏红木架子灯照映下,一个白袍丽人盈盈立在他面前,美如瀑,倾泄而下,直垂至纤美玲珑地足踝,不施脂粉地俏脸宛若上一层白釉一般细腻有光泽,丹唇皓齿,眉目如画,那种肌肤下面里透出的美丽,越洗越动人啊! 清乐公主披着那块白绸,双手缩在里面拢着领口,白绸下摆拖到地了,腰带未系,光滑的丝绸流畅地垂下,勾勒出清乐公主美妙的身体的轮廓---- 清乐公主噘着嘴道:“宣表兄,这就是你裁制的睡袍啊,手都没法伸出来!” 周宣笑嘻嘻道:“在我澳国,顶级服装设计师都是把一块布披在模特身上,然后裁剪,好比作画一般,别动,看我的----”上前揪住清乐公主左肩位置,“咔嚓咔嚓”剪出一个窟窿来,说道:“现在左手可以伸出来了。” 清乐公主就从窟窿眼里伸出白皙修长的左臂,周宣又把丝带给她系上,说了声:“大功告成了!”退后两步,细细观赏。 有身材高挑、绰约多姿的清乐公主做模特,那么谁都可以是服装设计师了,周宣就这么糊弄了一下,把一块白绸披在清乐公主身上,左臂袒露,右臂拢在袍底,腰间约素,赤足而立,看上去竟是分外动人,小茴香、芳茶两个小丫头都连声夸赞:“好看好看,真美!” 清乐公主得了夸奖,喜道:“真的好看吗?只是这右手不大方便。” 周宣笑道:“这种款式就是这样地,一臂尽露一臂遮掩,这就叫欲遮还掩、勾人魂魄。” 清乐公主美目流盼,暗室生辉,瞟着周宣,却对小茴香、芳茶道:“让人把这浴桶搬走。” 奚二娘来了,这健壮仆妇果然力气大,伸手将浴桶抱起,连桶带水一起搬了出去。 两个小丫头很有默契,收拾了里间的水渍后就到外间不进来了,让这对表兄妹在一起。 六十七、身体是乐器 头顶上方的楼板有人在来回走动,“咚咚”、“嘎吱嘎吱”的沉重脚步声让正要撒娇的清乐公主吃了一惊,随即明白了,嗔道:“宣表兄,你是怎么安排房间的,怎么雪猪就住在我上面啊!” 周宣道:“我倒没注意雪猪太子刚好在上面!放心好了,这楼板结实着呢,柚木的,两个雪猪也压不塌。 清乐公主美眸上翻,大片眼白如明珠,噘着红唇道:“今夜我要和宣表兄睡一起,但想到雪猪就在上面,那不是别扭吗!” “啊,今晚就要睡一起?”周宣惊道:“雪猪太子可就在上面,公主殿下太急色了吧,等我想办法帮你解除了与雪猪太子的婚约再说。” “哼,还说我急色!”清乐公主雪白丝袍水波般荡漾,赤足袅袅娜娜走到周宣面前,隆起的酥胸几乎贴到周宣胸膛上,低声道:“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睡,我生日那天夜里宣表兄不是抱着我一起睡吗?我睡得好香----格格,我还看到宣表兄的那----不说了,宣表兄真是太色了,不许那样对我,那么凶恶狰狞,我怕!” 周宣老脸一红:“那天是权宜之策嘛,我哪里凶恶了,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宣表兄表面和善,可是哪里凶恶!”清乐公主口里说着,眼睛朝下瞄去,看着周宣脐下位置,心里暗奇怪:“掖着那根大东西,走路会方便吗,怎么没见在袍子底下凸起来?” “凶恶原来是指哪里呀!”周宣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清乐公主伸手扶住,问:“宣表兄怎么了?” 周宣道:“没什么。地滑。” 清乐公主就偎过来,单手抱着周宣的腰,嫩的脸颊在周宣下巴上挨挨擦擦,腻声道:“宣表兄,我们上床吧,我想趴在你身上睡?” 被这样绝色的公主邀请上床,柔软的身子还那样紧贴着你,没谁把持得住吧。周宣心旌摇曳,却道:“不是说凶恶吗,怎么不怕了?” 清乐公主把头埋在周宣颈窝里,说道:“是怕嘛,我只是想抱着宣表兄睡,不做别地好不好?” 周宣隔着一层柔滑的丝袍轻抚她的美臀,又翘又圆,肉肉的,弹性十足,忍着笑。说道:“那不行,我偏要做别的,大乐赋样样做到。” 未想到清乐公主很勇敢、很坚强,在周宣耳边吹气如兰,说道:“要做就做好了。我也不怕,母后说过的,女儿家初夜会痛。但后来就好了。” 周宣眼冒金星,这这这,姑母娘娘对斛珠表妹可说得真细啊! 清乐公主这么说着,觉得束在袍子底下的右臂颇不舒服,便往上一伸,从大领子伸了出来,那简易睡袍本来就是靠她右手在里面捏拢的,这下子右手一伸出来,绸袍滑落,右肩、右胸全露出来了。乳丘浮雪,一豆嫣红,起伏娇颤,薇薇动人。 周宣两眼一直,不自禁地抹了一下鼻子,担心流鼻血,嗓子眼象被什么堵住似地。说话声音很涩:“公主。这个这个穿错了,你这是右袒了。” 清乐公主见右乳都露出来了。颇为羞涩,虽然她不是第一次在宣表兄面前裸露身体,但现在不一样,宣表兄手里可没拿着画笔,那他的手会干什么,会不会---- 清乐公主赶紧把右手缩回去,拢着领子,娇媚的脸露出雪白的丝袍外,脸色晕红,贝齿轻咬,轻轻啐道:“色表兄!”少女的羞态难描难画。 周宣心里又是一阵狂荡,好不容易稳住,说道:“我给你睡袍改进改进。”取过剪刀,又在清乐公主右肩位置剪了一个窟窿,让清乐公主伸出手来。 现在,唐国第一大美女清乐公主穿的是无袖睡袍,玉臂光光,那和袍裾一般大的领子也敞着,酥胸尽露,又被服装设计师周宣看了个饱。 清乐公主捉迷藏似的又把胸前两只玉兔掩藏起来,娇嗔:“宣表兄,你们澳国的服装设计师都是这样的吗!” 周宣“嘿嘿”一笑,抓住绸袍上端地两角打了一个结,这样就不会松开了,把个美丽的清乐公主打扮得不伦不类。 清乐公主虽然看不到自己,但也知道这身装束太怪异,捏着两只粉拳敲打周宣胸膛---- 周宣眼睛下一瞅,提醒道:“别打人,先护好自己。” 清乐公主垂眼一看,袍襟又松了,两只白羊一般的酥乳露出大半,赶紧又拢上,嗲道:“宣表兄欺负人家,故意裁制这样的袍子让人家出丑!” 周宣轻轻拍了拍她那梨涡微现的脸颊,微笑道:“怎么是出丑,是露美,真地很好看啊!” “哼哼哼!”清乐公主连哼了几声,与周宣交颈相拥,过了一会,轻声道:“宣表兄,我要你抱着我睡。” 周宣道:“这不大好吧,我们还不是明媒正娶呢----” 周宣还待假惺惺,虚伪一番,清乐公主很是直接,也不用踮脚,双手扳着周宣脑袋,丹唇往上一凑,就吻在了周宣的嘴上,活泼小鱼欢快地游动起来,显得经验丰富。 语言太苍白了、语言太虚伪了、语言是用来掩饰内心意图的,行动才是*裸,既然清乐公主这么豪放热烈,周宣再装纯就要被鄙视了,右手在清乐公主胸前一摸,横里一插,伸起松散地衣襟,一团丰腻在手,轻轻揉握,怀里玉人娇声顿起,难道身体也是一种可演奏的乐器吗? 清乐公主感觉胸脯有一团火,要把她两只白鹿融化了一般,血冲脑门的同时,*那种强烈的**震颤的感觉散到全身,她地身躯止不住战栗起来。含着周宣的舌,哼哼唧唧---- 就在这对表兄妹如胶似漆、卿卿我我之际,外面传来雪猪太子略显尖利的声音:“周客官----周客官何在啊?” 哇,来抓奸了! 周宣赶紧从清乐公主的床上跳下来,还好,还没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清乐公主坐起身,面红耳赤,眼里水汪汪要滴出水来。拢了拢胸口丝袍,喃喃骂道:“这猪头叫唤个什么劲呀!” 周宣整了整衣衫,昂阔步来到外间,见小茴香和芳茶都有惊惶之色,便坦然一笑,表示襟怀磊落,展袍坐下,这才开声道:“刘掌柜,何事?” 话音未落,雪猪太子便挤进来了。谄笑道:“周大客官在公主房里哪,倒让本掌柜好找。” 周宣道:“我与公主正在商议一些重要事情,刘掌柜找我何事?” 雪猪太子近前低声道:“周客官,那奚二娘就让与本掌柜如何?本掌柜现在是茶饭不思啊!” 周宣没想到雪猪太子来是为了这事,说道:“白送哪行。奚二娘我是奇货可居,你要地话就要付出代价。” 雪猪太子道:“价钱好说,周客官尽管狮子大开口。” 周宣本想说拿清乐公主来换奚二娘。但想想这太无耻,拿砖头换美玉,而且清乐公主又不是雪猪太子的,凭什么父母之命就能决定婚姻,哥们不服,说道:“就用两艘船来换奚二娘吧。” “哪两艘?” “我们乘坐的这艘,还有那艘灵飞号,一口价。” 雪猪太子哪里知道这两艘船地价值,钱反正又不是他辛苦挣的,他在兴王府的宫殿都是用银砖铺的地。浑没把钱当回事,他想要地东西花再多地钱也值啊,哈哈大笑道:“好好,一口价,成交!”伸手来与周宣一击掌。 在等着小茴香唤奚二娘来的时候,雪猪太子那张胖脸凑到周宣面前猥琐地低笑道:“本掌柜起先以为周客官会让本掌柜用公主来换----” 周宣浓眉一挑,脸露惊讶之色:“刘掌柜何出此言哪!” 雪猪太子道:“其实在本掌柜眼里。这个公主远没有奚二娘可爱啊。本掌柜不喜欢高高瘦瘦地女人,那奚二娘又肥美又健壮。有劲道,想想就让本掌柜心痒难熬。” 周宣心道:“清乐公主瘦吗?不会吧,很有肉的,我刚刚检验过,这猪头的癖好真是级怪异,不过也好,省了我许多麻烦。” 却听雪猪太子道:“周客官也不必隐瞒,本掌柜很精明地,那公主与你眉来眼去,本掌柜如何会瞧不出来!不过本掌柜不在乎,其实若不是老掌柜命我要娶公主回国,本掌柜还真不稀罕,就送给周客官又何妨!” “老掌柜?”周宣愣了一下才明白雪猪太子是说他父皇刘继 清乐公主一直在里间听动静呢,听到雪猪太子这么说她,真是气愤世嫉俗难平,捏着绸袍领子走出来,叱道:“你不稀罕,本公主就不去了,我看到你这肥猪我就要吐!” 雪猪太子惊道:“公主殿下怎能如此不温柔!” 清乐公主娉娉婷婷往周宣身边一站,说:“我只对宣表兄温柔,对你,我吐!你快走,反正我是不会去南汉兴王府的,我要嫁给宣表兄!” 这女子动起情来还真是不顾一切,周宣都没敢这么明目张胆摊牌,清乐公主却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 雪猪太子看着周宣,神情还有点得意,说道:“周客官,你是送婚使,这不是监守自盗吗?你还能把这丑公主带回金陵去?” 清乐公主听雪猪太子称呼她“丑公主”,很是愤怒,正要反唇相讥,周宣示意她别说话,看着雪猪太子那既愚蠢又狡猾的眼神,说道:“明白了,刘掌柜是要漫天要价。” “没错!”雪猪太子两只胖胖的手掌一拍:“周客官就是聪明,一猜就着,本掌柜是买卖人,就是要漫天要价,谁让周客官刚才把奚二娘给贱卖了呢!” 周宣道:“刘掌柜开价吧。” 雪猪太子得意洋洋道:“本掌柜知道周客官好赌,上次在灵飞宝船上本掌柜掷骰子还输给了你,这次我们再赌一把,你赢了,公主就是你的,你爱带她去哪就去哪,老掌柜那里本掌柜自有话说,不会让你这个送婚使为难地,汉、唐两国照样友好---- “那我要是赌输了呢?”周宣问。 雪猪太子两眼放光,说道:“周客官输了,公主当然要去兴王府,而周客官你,也必须从此呆在兴王府,听从本掌柜的吩咐,当然,这个公主还是送给你,明里是我的太子妃,暗地里却是你地妻室,怎么样,本掌柜这赌注很公平吧,与赢得周客官相比,奚二娘又算不了什么了!” 周宣差点吐了:“这猪头还想打我的主意哪,娘的,我用陈延寿的铁棍把你猪**捅烂!” 清乐公主一听,不管输赢她都能和宣表兄在一起,至于能不能回金陵那是次要的,喜道:“宣表兄,和他赌!” 周宣可没清乐公主这么轻松,他怎能终生囚禁在兴王府,雀儿、纫针,还有小芷若都在金陵等着他回去哪,问:“赌注已定,那么赌什么?” 不出周宣所料,雪猪太子道:“赌蟋蟀!本掌柜不是捕到一只青背蟋蟀吗,你也必须亲手捕,不许买、不许偷,限三日内捕到,时间定为三日不是本掌柜苛刻,因为三日后都快到兴王府了,那时有老掌柜作主,本掌柜就不好处置了,所以要在途中赌掉。” 六十八、天道酬勤 小茴香回来了,身后跟着健壮仆妇奚二娘,奚二娘站在门边躬身道:“周郡公唤贱妇有何吩咐?” 周宣道:“奚二娘,从现在起你就是刘掌柜的人了,你应该知道刘掌柜的身份吧,南汉太子啊,好生服侍刘掌柜,有你的好处。” 奚二娘飞快地瞥了雪猪太子一眼,脸还有点红,低下头道:“任凭郡公差遣。” 雪猪太子看着奚二娘笑眯了眼,对周宣道:“今日是八月十八,现在已经是夜里了,就从明日开始算,到八月二十一日亥时止,周客官若找不到能与本掌柜的青袍文丑一战之猛虫,那周客官就是本掌柜的人了,哈哈。” 周宣的猛虫还寄养于天地之间,手中无将可用,但这样的赌局他是绝不会放过的,道:“好,一言为定,我问过船工,后天一早就能到达泉州海岸,我要上岸办事,正好捕虫迎战。” 雪猪太子笑眯眯道:“本掌柜等着。”招呼奚二娘道:“奚美人,随本掌柜上去吧。” 奚二娘年过三十,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她为美人,而且语气挚诚,绝非讽刺,真是受宠若惊,低眉垂道:“遵命。” 雪猪太子抖擞着胖身子走过去,说:“奚美人,本掌柜看你孔武有力,不知你能不能背得动本掌柜,若是背得动,本掌柜有赏,一到兴王府。即赏黄金千两、绸缎百匹。” 重赏之下有勇妇,奚二娘也是个练家子,估摸了一下雪猪太子的体重。慨然道:“大掌柜,上吧。”背对着雪猪太子撅着硕大地**。 周宣等人都在边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还有陈延寿和费清,在长溪县城逃命时费清曾经背过雪猪太子跑了好几里路,差点没被压垮,这时就看着雪猪太子怎么压这奚二娘。 奚二娘果然有两把子力气,反手操着雪猪太子的两条粗腿,竟真的背起来了。 雪猪太子乐不可支,拍着奚二娘地肩膀道:“走。上楼去,哈哈,好马,好马,本掌柜今夜有得乐了。” 听得舷梯“格吱格吱”。奚二娘背着雪猪太子上去了。 周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清乐公主也是笑得花枝乱颤,说道:“这奚二娘还真要做雪猪的宠妃了,上次我是一语成谶。” 小茴香却问:“姑爷和这刘太子赌什么,怎么姑爷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周宣道:“没事,赌蟋蟀,我不会输的。” 小茴香“哦”了一声。姑爷就是靠赌蟋蟀家的,从没败过,小茴香放心了,又问:“姑爷赢了的话能赚到什么?” 周宣看了清乐公主一眼,笑而不答。 小茴香明白了,心道:“哦,原来是为了赢公主啊,姑爷真的连公主都要娶?这公主脾气不怎么好,身份又高贵。嫁到周府以后会不会欺负我家雀儿小姐?姑爷应该不会纵容她吧?” 清乐公主心情很好,嘴里“哼”道:“这猪头,凭什么拿我当赌注,我是他的吗!” 四痴这时走过来道:“主人,棋子削好了。” 周宣朝清乐公主拱拱手:“公主早点歇息吧,我得和老四先生好好商量一下捕蟋蟀之事。”说着。大步出门。这时候还得克制,不然的话有负小周后重托。小周后允许他便宜行事,可没允许他上公主的床。 清乐公主叫了一声:“宣表兄----”周宣已经走得没影了。 清乐公主象个怨妇般气咻咻回里间卧榻躺下,抱着枕头辗转反侧,公主地鼻子也很灵,仅逊鲁鲁,嗅到周宣刚才在被褥上留下的淡淡味道,脸贴在那里努力嗅着,轻声唤道:“色表兄,色表兄----”手伸到袍子里握着自己一只酥乳,想象是周宣在爱抚她,却总觉得不是味,没有宣表兄摸得有趣,幽幽叹息一声,觉得身子乏了,抱着枕头睡去。 周宣来到四痴的房间,见地上一堆的木棋子,两盏瓷灯搁在棋子边,再看那地板,纵横刻着十九道深痕,这就是棋盘了。 “主人,将就点吧。”四痴盘腿坐在棋盘一侧的地板上,拈着一棵木棋子给周宣看,这是颗黑子,两面都用墨涂黑。 周宣笑道:“老四,这一局棋下下来,我们都成黑爪了。” 四痴微微一笑,问:“主人让先吗?” 周宣道:“让先你不够我杀呀,让两子我又难赢你。” 四痴不服道:“我自感棋力增进,主人慢说让两子,就是让先我也不惧。” 周宣呵呵笑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四你口气大啊,很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伤药用了吗?” 四痴道:“用过了,我刚才自己看了看,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里面还有点痛。” 周宣看着四痴,她现在已经用纱帛把胸脯裹起来了,头也束起来用竹簪绾着,脸色比前几日好得多,恢复了健康地小麦颜色,说道:“可能是你先前夺船杀人时牵扯到了伤口,你可是伤到了肺叶的,这几天没咳嗽吧?” 四痴应道:“没----主人,那就开局吧,让先。” 当然用的是周氏围棋规则,四痴执白先行,稳健地以二连星开局,周宣应以对小目,小目变化复杂,欺负下手最合适。 上次在金陵,四痴她与周宣的一局让先棋,开局不久就被周宣以一个复杂的“村正妖刀”定式打崩,这回是小心翼翼了。不走复杂定式,尽量简明。 棋局平稳进行,布局周宣稍占便宜。但尚不足以抵消四痴先行之力,黑棋还得想出打开局面地妙棋。 下到五十余手,周宣看了看右手拈棋子的食指地中指,已经是墨黑了。 四痴嘴角一弯,想笑,却低下头去,招数一招狠似一招,要赢周宣,可怜老四号称“虫、棋、茶、剑”四痴。但除了剑外,她还从没赢过周宣,所以心里憋着一股劲哪。 白棋地阵势很广,黑棋不打入无法争胜,周宣凝思半晌。想着怎么把四痴的阵势来个一锅端,这时,听到有人叩门:“郡公在吗?”是盘玉姣的声音。 周宣应道:“盘大族长啊,请进。” 盘玉姣推门进来,这山哈大美女又换回本族服饰,凤凰冠、对襟衫、镶边的蓝花统裙、百节鞋,手腕、足踝套有银镯子。走起路来“铃铃”脆响。 “郡公下棋啊。” 盘玉姣走到棋盘边,双手在统裙上一抹,理顺裙子的皱褶,也跪坐下来。 周宣问:“盘大族长找我何事?” 盘玉姣星眸流盼,含笑道:“无事,郡公与老四先生自顾下棋,我在边上看一会,不用管我。” 周宣瞄了一眼盘玉姣蓝花统裙下绷起的修长美腿的轮廓,问:“盘大族长会下棋?” 盘玉姣摇头道:“不会。我们山哈人除了耕种打猎外,就是喜爱歌舞,这种勾心斗角玩心计的游戏我们学不会。” 周宣一笑:“盘大族长是极聪明地人,有什么学不会地,是忙着为族人谋幸福没这闲暇而已。” 盘玉姣道:“现在有郡公相助,我山哈人要苦尽甘来了。” 周宣笑道:“我可没那本事。还得靠盘大族长和山哈人自己啊。第一是要团结----” 四痴有点不耐烦了,她的白棋现在形势不错。说道:“主人,先下棋吧,那些事明日再谈不迟。” 盘玉姣瞟了四痴一眼,扶着膝盖站起来:“郡公,那我不打扰你们下棋了,我先回房。” 周宣起身相送道:“怠慢怠慢,盘大族长莫要见怪,我与老四今夜都犯棋瘾了。” 盘玉姣回眸一笑:“怎么会,郡公下棋去吧。”轻提裙裾,抬腿迈过门槛,裙下圆臀、长腿隐隐诱人,银镯细碎声响,走了。 周宣掩上门,回到棋盘边盘腿坐下,再次审视棋局,然后拈起一枚黑子在下边白子一碰,这里是白棋的大本营,模样张开之处,周宣这一手悍然深入,是试应手,又是胜负手,就看四痴怎么应了? 四痴抿着嘴唇,单眼皮的眯眯眼精光闪露,一副刺客的杀气,“啪”地落子,扳,最强应手,相处日久,她对周宣棋风也有所了解,周宣善于仗势欺人,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退让,一退让就完蛋,一定要迎头痛击。 周宣也看了四痴一眼,不过他是笑面虎,棋盘上心狠手辣,脸上依旧笑嘻嘻,说了声:“老四够狠。”落子扭十字。 这时,四痴需要长考了,是打、是长,打哪边、长哪边,一步也出不得差错。 周宣昨晚几乎没休息,现在虽然精神还好,但身体有点困乏,这几日马骑得多,有点腰酸,便起身到四痴地床上把那薄衾拿下来,说声:“失礼。”就那样侧卧着,以手支头,等着四痴落子。 四痴想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单长左边一子,然后看着周宣,看周宣怎么应。 局部地变化周宣早已想清楚,不假思索就贴着长,不求全活,能活一块就是成功。 四痴也想好了单长后的手段,两个人落水如飞,“噼哩啪啦”落下十几手棋,四痴狠,要全杀孤军深入地黑子。 周宣坐直身子,一看无法净活,说道:“老四,这是你逼我的,挑最复杂的下。”凌空一挖,将两块白子分断,要与其中一块对杀。 局势骤然紧张起来,你死我活,双方都没有退路了,这里是一决胜负的战场四痴再次陷入长考,她从没赢过周宣,渴望一胜,所以她绝不能出错,现在形势还是她有利。 老四太能长考了,刺客潜伏地本领用在棋上,这棋又没规定时限,周宣熬不住,又席地躺着,歪着脑袋看四痴,然后默默想棋。 海船夜航,船体随着波浪微微有些摇晃,甲板上隐隐传来长风掠帆的声音,还有帆师、船工不时地喊着一声,除此之外,是一片深沉的静谧。 自离金陵做为送婚使以来,周宣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安宁了,围棋可以修心养神啊。 四痴想了足足两刻钟,终于算清对杀的结果,如果周宣走出最佳着法、应对无误的话,那么局部是双活,双活的话四痴有点失败,大空被破了,但她不信周宣能不出半点纰漏,她在这里苦苦想棋,周宣却在那躺着,天道酬勤,周宣躺着不想棋也能赢那就太没天理了! 四痴落下一子,然后扶膝危坐,等周宣接招,等了好一会,周宣曲肱而卧,一动不动,还有微微鼾声,他竟睡着了。 四痴有点气恼,拈起一颗棋子就想朝周宣脑袋丢去,想想又放下,心道:“主人这些日子也够疲惫的,算了,这棋明天接着下吧,唉,可惜,等明天主人养足了精神肯定能算出双活的变化,那我又要输了!” 四痴起身,用脚轻轻推了推周宣地腿,唤道:“主人回房去睡吧。” 周宣翻了个身,俯卧着,抱着那叠起的薄衾,含糊不清道:“别吵,让我好好睡一觉,全身骨架都痛。” 四痴挠头,不知拿躺在地上的周宣怎么办?出门去找小茴香,让她来侍候,却见清乐公主房里灯光已熄,想必都已经睡了。 四痴上到甲板,只见半轮明月高悬天心,这已经是子夜时分了。 蔺戟领着两名值夜的金吾卫走过来,施礼道:“这么晚了,四先生还在赏月?” 四痴道:“在与主人下棋,出来透口气。” 蔺戟道:“明日在下吧,让郡公早些休息。” 四痴“嗯”了一声,走下甲板。 六十九、上错床 四痴回到自己房间,见地板上的周宣蜷着身子睡得甚香,叫了两声:“主人----主人----”周宣理也不理,只把身下的薄衾抱得更紧了,显然有些畏冷。 四痴摇摇头,独自把棋子收起来,两盏瓷灯放回桌上,吹熄一盏,扭头看着周宣,想把周宣弄到床上去,以她的力量,双手伸到周宣身下就可轻易将其托起,但四痴不想做这样的暧昧事,便从榻上扯下褥垫,铺在刻了棋盘的地板上,然后走到一侧,用脚蹬周宣,让周宣滚到褥垫上,自己觉得好笑,捂着嘴“咕咕”直乐。 周宣半梦半醒,叫了一声:“老四----” 四痴问:“主人何事?” 周宣咕哝道:“棋想好了没有,双活啊!”说罢,又沉沉睡去。 四痴愣在那里,那两块犬牙交错对杀的棋双方都走出最佳应手的话就是双活,这是四痴想了好久才想清楚的,岂料周宣在一边打盹就想明白了,真气人呀! 四痴甚是沮丧,简直有点恼羞成怒了,抖开薄衾,胡乱盖在周宣身上,“哼”了一声出门去,到隔壁周宣房里去睡了,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却说清乐公主睡到后半夜醒来了,见舷窗外西垂的明月清辉射入,应该是丑、寅时分,此情此景,美丽的公主不由得想起了几句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清乐公主相思了,好在相思的人不远。只隔数十步,当即悄悄起身,趿上镶缘彩绣弓鞋,一手抓着丝袍领子,从床边地板上睡着的小茴香、芳茶二人身边蹑手蹑脚走过,心里感着夜奔的快乐,拉开门出去。 秋风瑟瑟,清乐公主打了一个寒噤,裸露着地玉臂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赶紧双臂互抱。轻轻抚摩,心里嗔怪地想:“色表兄,给我缝制这样的袍子,还不是想看我露手臂吗!” 清乐公主来到周宣住的那个房间,轻轻一扯门上的绳栓,门无声无息地就开了,走了进去,一片月光倾泻在东边板壁上,光影明暗,见卧榻靠南。没有罗帐,榻上的周宣睡得正香。 清乐公主暗笑着,悄悄走近,伸出右手,准备从被衾底下探进去在宣表兄身上捏一把,指尖还没碰到被衾,眼前突然一黑,却是被衾掀起,随即寒芒一闪。一把刀搁在她脖颈上---- 清乐公主死命尖叫,向后连退数步,一**坐在地上。 四痴本来是要一刀斩下的,刀锋快要触到清乐公主雪白的脖颈才察觉不对,硬生生收住,皱眉道:“殿下偷偷摸摸来这里干什么!”转念就明白了清乐公主的来意,不禁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刀插回枕边地刀鞘中。 隔壁的周宣听到清乐公主的尖叫,赶紧跑了过来,连声问:“出了何事?出了何事?”一边扶起地上清乐公主。 清乐公主虽然叛逆放肆。但怎么说也是自幼接受皇家礼仪学习的堂堂公主,她是来找宣表兄的,两情相悦这没什么,哪里会想到竟摸到老四先生的床上,真是羞愧难当,捂着脸痛哭起来,周宣来扶她。被她使劲一推。哭着跑回去了,她恨死宣表兄了。好好的干嘛和四痴换房间,害她出了这么个大丑,寻死的心都有了。 周宣是睡梦中被惊醒跑过来的,脑子还不大好使,愣愣地问:“老四,怎么回事?” 四痴淡淡道:“公主来找你呀,我以为是刺客,差点一刀把她杀了,她吓坏了。” 周宣又是后怕又是想笑,出门去找清乐公主,这得要安慰安慰。 四痴提醒道:“主人,莫要说我身份。”意思是说不要在公主面前说她是女子。 周宣回头笑道:“要是公主觉得被老四先生污了清白,要寻死觅活那可如何是好?” 四痴翻白眼道:“我碰都没有碰到她,哼,清乐公主也不是那种贞洁得一毛不拨的人吧,哪里会寻死。” 周宣道:“那可难说,当初她不肯嫁雪猪太子,在景旭宫可是绝了食地。” 四痴道:“那我不管,反正不能说我,不然我就走,永远不会再见你一面。” 周宣道:“好好好,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谁都不说,日后看到老三也不说。” 四痴脸微微一红,转过身去,说道:“没错,对谁都不许说,三哥那里也要当作什么事也没生一样。” 周宣摇着头,来到清乐公主住处。 小茴香、芳茶两个人都惊醒了,在外间面面相觑,见到周宣,小茴香忙道:“姑爷,公主怎么了,一个劲地哭,把我二人都赶出来了?” 周宣道:“公主肯定是做噩梦了,待我来安慰她----” 清乐公主在里间喊道:“不要进来,我谁也不见!” 周宣不管她,施施然就进去了,两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巧地留在外面。 清乐公主听周宣走进来了,身子往里侧,把头蒙在被衾里,捂得严实,羞愧啊,差点摸到别的男人床上,简直是淫奔了! 周宣一**坐在公主的榻上,拍了拍衾底隆起的娇躯,说道:“哭什么呀,这又没什么----”压低声音道:“老四先生也差点被你吓死,你一袭白袍,披头散,好可怕!” 清乐公主在被窝里听到,想笑,又笑不出来,“呜呜呜”又哭起来。周宣道:“不要闹,被人知道反而不好。” 清乐公主慢慢止了悲声,从衾底钻出头来,幽暗的房间里俏脸如精灵。低声问:“宣表兄,你不生气?” 周宣一愕:“我生什么气?” 清乐公主听说周宣不生气,心里很难过,哭道:“宣表兄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呜呜呜,老四----” 周宣可不迟钝,立即就明白了,他知道老四是女的可公主不知道啊,赶紧捂住清乐公主的嘴。说道:“不要让别人听见。咱们被窝里细谈。” 这色胆包天地送婚使脱掉鞋子就爬上公主地床榻,掀开锦衾就钻进去,与公主肩并肩。 清乐公主“啊”的一声,用粉拳抵着自己嘴巴,太吃惊了。 两个人的脑袋都蒙在锦衾里,四只脚倒露在外面,象是藏头露尾的鸵鸟。 锦衾里一片黑暗,虽然看不清对方,但呼吸相闻,清乐公主紧张得身子微微战栗。暧昧气氛达到了顶点。 周宣低唤道:“斛珠----” 清乐公主低低的应道:“嗯?” 周宣双手摸上清乐公主的脑袋,摸细软的长、摸光洁的额头、摸整齐不乱地美眉、摸眼皮底下溜溜滑动地眼睛,摸到挺直地鼻梁时,手停住了---- 清乐公主只觉得热热的鼻息喷到她脸上,随即樱唇便被一张大嘴攫取,喉咙深处一声**,芳唇一启,阴阳鱼互动开始。 吻了好一会,两个人都是呼吸粗重。面红耳赤,身子烫,觉得被窝里很闷热了。 周宣掀开锦衾,象潜水久了的人浮出水面那样大口呼吸着,看着清乐公主唇上濡湿的微光,轻声笑问:“我喜不喜欢你?” 清乐公主被周宣这么一个深吻,心花怒放,再也不觉得宣表兄会不喜欢她了,闻言也不回答,娇“哼”一声。伸臂抱着周宣脖子,半边身子压上来,腻笑道:“终于压着宣表兄睡了,嘻嘻----” 周宣道:“你压我啊,让我压压你。”腰一拧,就将清乐公主压在身下。 清乐公主挣扎了几下挣不动,就不挣扎了。亮亮的眼眸仰视着周宣。呼吸愈急促,胸脯上下起伏。忽然想起一事,便微微喘息着说道:“宣表兄,你说楼上的雪猪和奚二娘谁压谁,不会压坏人吗?” 周宣一拍自己额头,“哎哟”一声,这傻公主怎么这么不浪漫啊,情浓之时说起那事干嘛,哭笑不得:“你夜里就光想着楼上啊!” 清乐公主低低的笑道:“难免会想地嘛,两个大胖子,我还真担心楼板会被压塌。” 周宣笑着摇头,翻身下来,不再压她。清乐公主将一条腿搁在周宣身上,手摸着周宣地嘴,娇声道:“宣表兄,你怎么和老四先生换房间了?害得我----哼!” 周宣道:“我在老四房里下棋,太困,就睡着了,老四就跑到我房里睡,哪里想到你会半夜摸来!” 清乐公主还是很羞愧,在周宣鼻子一捏,嗔道:“都怪你!现在老四知道了,我以后怎么见他,你快把他赶走吧。” 周宣沉吟道:“这个这个,老四先生无所谓地。” “为什么老四先生就无所谓,他不是男地吗?” “当然是男的,不过老四先生因为练一种神功,他,他自宫了。” “啊!”清乐公主惊得嘴巴圆圆,说道:“难怪难怪,难怪我觉得老四先生不怎么象男的,个子又不大,好象还没胡须,我这么美丽他都不屑一看似的,原来是太监。” “不许乱说话!”周宣伸手在清乐公主翘臀上一拍:“老四先生和太监不一样,她是要练功,为了练绝世武功才断绝*的,你万万不可在她面前提起她是太监之事,她会恼羞成怒的,她是我的得力助手,又是围棋、茶艺、蟋蟀上的同道,还救过我地命,所以不要得罪她。” 清乐公主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抛掉了,很轻松,应道:“知道了,我才不会提呢。周宣心里暗笑:“老四啊老四,你不肯我说你是女子,那就只好当太监了!” “好了。没事了,我先回去,别让人以为我整夜在你这里奸宿。”周宣坐起身,准备下床。 “哼,说得这么难听!”清乐公主在周宣背上轻轻打了一下,她刚才在四痴那里吃惊不小,这会不敢腻缠着周宣,月亮已经西沉,天快亮了。 周宣回到自己房间。四痴在隔壁。听到周宣回来了,便过来问:“主人没说我吧?” 周宣笑嘻嘻道:“说了。” “说什么了?”四痴那故意扯乱的眉毛竖起。 周宣道:“反正我没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至于我怎么哄骗公主的你就不用管了。” 四痴朝周宣翻白眼,眼白倒是很白,象儿童那般未受污染。 周宣道:“老四,昨晚我太困了,棋下着下着就睡着了,来,我们过去接着下。” 四痴迟疑了一下,说道:“那盘棋我输了。重新来一盘吧?” 周宣道:“双活地话,你的先行优势已经没有了,不过棋应该还可以下,你怎么就认输了?哈哈,老四被我打怕了,未战先怯。” “怕?”四痴傲然道:“我长这么大不知什么叫害怕,接着下就接着下,何惧之有!二人来到四痴房间,剔亮油灯。将棋局恢复到昨夜封盘时的局面,然后接着下,一直下到天亮,周宣的黑棋以盘面一子半胜。 两个人又复盘,周宣给四痴讲解了一些胜负关键处,四痴默不作声,只是点头。 收拾好棋子,周宣道:“老四,明日随我下船去捕蟋蟀,我与雪猪太子有一赌。输了我就把自己给出卖了,所以不能输。” 四痴问:“和雪猪太子的那只青背虫赌吗?” 周宣点头道:“雪猪太子还给他那只蟋蟀取了一个响亮地名字----青袍文丑,嘿嘿,文丑,那我便用关羽斩之。” 四痴问:“赢了赌注是什么?” 周宣道:“你也知道,公主不愿意嫁给这个雪猪太子,我赢了。公主就回金陵。刘继兴那边雪猪太子会支吾。” 四痴意兴阑姗道:“主人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了。不过青背虫不是想捉就捉的,我们去年都没捉到青背虫,摸不得是变异黑背虫,更是可遇不可求。” 周宣道:“无妨,就是输了也不怕,找个机会赢回来,雪猪太子那点心计怎么够我玩!” 四痴皱了皱鼻子:“我就知道,主人是耍赖的好手。” 周宣瞪眼道:“这怎么是耍赖,这叫立于不败之地----我写张方子,明天下船后你即按方抓药,将药捣碎调上蜂蜜,用文火剪上一个时辰,把粗药渣过滤掉,制成小蜜丸----” 四痴听到这个,精神一振,这是她从汤小四那里没问出来的秘密啊,去年周宣就在让黄背虫“小将张苞”吃了这种小蜜丸,在断了两条腿地情况下与她地青背虫“河东徐晃”战成平手,实在是凶悍! 案上有笔墨,四痴昨夜借来涂黑棋子的,周宣便提笔写下:“鹿茸、紫河车、牛膝、甘草、制乌、旱莲草,炒五加皮、猴姜、川续断各一两。”交付四痴。 四痴奉若珍宝。 早餐罢,周宣邀盘玉姣、四痴、陈延寿、费清、蔺戟,以及五名清源武士在艏楼议事,那雪猪太子还拥着奚二娘高卧不起呢,这奚二娘看来是得宠了。 碧海青天,锦帆鼓风,海船劈波斩浪而行,航颇快,往右看,大6黑沉沉一线,隐隐可望。 因为上次遭了海难,周宣、雪猪太子都不敢离岸太远航行,只与海岸保持二十里地距离。 周宣道:“诸位,明日一早就能到达泉州海岸,我欲行险计,一举平定清源----” 盘玉姣、陈延寿等人都盯着周宣,要听他有什么险计能平定清源? 周宣道:“清源现在是四面楚歌,陈思安负隅顽抗,手下未必齐心,我地险计便是潜入泉州城,擒住陈思安,清源岂不是一举拿下?” 蔺戟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盘玉姣问:“郡公计将安出?” 周宣道:“这就需要盘大族长作诱饵,让他们五位----”手朝一边地清源五武士一摆:“让他们五位假作擒住了盘大族长献上,陈思安必然大喜,肯定会接见,我们这边有老四、盘大族长、蔺将军、陈黄门和费中郎,一个个都是万人敌,陈思安还能逃到哪里去?而且早早派人去与泉州城外的唐军联系,里应外合,泉州能不破吗?” 盘玉姣美眸异彩涟涟,这个周郡公真是胆大敢想啊,但以她为诱饵是不是看轻她啊? 周宣似乎知道盘玉姣的想法,朝她微微一笑:“盘大族长放心,周宣不会让你独自犯险的,我陪你去,算是你的随从一起被抓好了。” 周宣笼络人心地还真有两下子,这样一说,盘玉姣还有何话可说,美眸凝视周宣,说道:“盘玉姣任凭郡公差遣。” 陈延寿与费清对视一眼,说道:“周郡公此计虽妙,但杂家以为还是太冒险,智千虑,总有一失,总有料不到之处,以周郡公之尊贵,却深入泉州城,万一失手,那真是不可收拾。” 周宣知道陈延寿老奸巨滑,不肯出力做马前卒,便道:“陈黄门、费中郎,这是灭清源的绝好机会,我从奚二娘那里得知,中天八国与清源关系甚是密切,除掉清源,等于是切断了中天八国的一条手臂,我唐国也只有在平定了清源之后才会出兵相助南汉对付张圣,刘太子肯定是赞成我这个妙计的,功成之后,两位可说是立下盖世奇功,加官进爵那是不在话下。” 陈延寿无奈,他知道太子殿下现在对周宣是言听计从,没办法,只得点头道:“愿听郡公差遣。” 那五名清源武士互相看看,还是心存恐惧,让他们去诱擒陈思安,实在有点心惊胆战。 周宣恩威并下,说道:“你等不必疑惧,此计万无一失,我不是随便冒险的人,计成后,我保你五人授五品军阶,你们的家眷也不必牵挂,你们把住址和主要人口仔细写明,我会安排人把你们的家眷接出城去的。” 五名清源武士知道没有退路,五品军阶,那是极诱人啊,当即跪下,慨然道:“我等五人,誓死追随郡公左右。” 雪猪太子这时优哉悠哉地来了,身后跟着奚二娘,见到周宣,连连感叹:“妙,妙不可言!” 周宣看了看肥壮的奚二娘,实在难以想象妙在何处?口里道:“这买卖刘掌柜大赚了,我这人太实诚,不会漫天要价。” 雪猪太子哈哈大笑:“这就叫识货!”又说:“奚二娘这名字不大中听,本掌柜已赐名她为媚猪,周客官以为这名字取得如何?” “媚猪!”周宣连连道:“妙,妙不可言!” 于是,奚二娘就改名叫媚猪了。 七十、人有病天知否? 雪猪太子得知周宣要去泉州智擒陈思安,他倒是没反对,也同意费清助周宣一臂之力,他最关心的是与周宣之间的赌约,问:“周客官,你去泉州岂不是耽误斗虫了?本掌柜有言在先,不许延期,逾期算你输。” 周宣道:“明日船到泉州,我即上岸捕虫,擒陈思安不急,斗虫要紧,斗完虫后再去泉州城抓人。”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这周郡公也太儿戏了吧,这象是能成大事的人吗? 只有雪猪太子深表赞同:“对对,斗虫要紧。” 周宣见盘玉姣等人神色有异,便呵呵笑道:“诸位,我知夏侯昀一行是八月初八从泉州出赶往福州的,一是向吴越求救兵,二是想捉拿盘大族长,今天是八月十九,短短十来天就擒获盘大族长回来复命了,是不是太快了?” 众人一齐点头。 周宣道:“所以我们得等两天,利用这个时间我得事先布置,要与唐国兵部侍郎陈大人联系上,确保万无一失,我可不是贪玩斗虫啊,呵呵。” 盘玉姣亮晶晶的眼眸注视着周宣,眼梢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心道:“这个周郡公,看似笑嘻嘻一派天真,心计其实深沉啊,你以为他粗疏,其实他样样想到!” 一个清源武士还有忧虑,说道:“郡公,就怕夏侯副尉恰恰赶回来,那可坏了大事!” 周宣道:“我们从海路一日半就到了泉州海岸。上岸快马一日,可抵达泉州城,夏侯昀至少五日才能赶回来,这还得他不耽搁才行,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另一名清源武士说道:“郡公所言极是。夏侯副尉还要向钱惟演搬救兵,没抓到盘大族长,这救兵总要搬到。” 计议已定,各自回舱准备,雪猪太子也拥着媚猪回房妙不可言去了。 这时,清乐公主在小茴香和芳茶地陪同下来到甲板上望远舒怀,清乐公主穿上那件已洗净晾干的紫罗兰色小簇团花长裙,因为身边没有善于梳妆的阿监、宫娥,清乐公主只让小茴香帮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没有珠翠明。没有宫髻巍巍,这美丽的唐国公主妆扮一如寻常人家地闺女。但那绰约的风姿、明艳的容颜、还有那骨子里养成的高贵气质,又岂是小家碧玉能有的?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清乐公主与她的宣表兄单独相处时那就完全没有公主的雍容华贵了,完全是一个初尝情味、孜孜不倦的花痴。 周宣这时已经不在甲板上,清乐公主问蔺戟:“蔺将军,周郡公呢?” 蔺戟躬身道:“回殿下,郡公和老四先生、盘大族长一起走了,应该是准备明日上岸事宜。清乐公主柳眉一挑,面露喜色:“明日上岸捕虫吗?很好,我也要去。” 蔺戟道:“这是清源地界。殿下还是在船上稳妥,免得郡公分心。” 清乐公主道:“我在船上宣表兄才会分心,上岸在一起就不会分心----” 说到这里,清乐公主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一甩袖:“我自去问宣表兄。”腰肢款段而去。 费清看着清乐公主高挑袅娜的背影,喉结滑动,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私下里对陈延寿道:“陈师兄。你可瞧出那周郡公与清乐公主之间的暧昧之情?” 陈延寿冷笑道:“我岂能瞧不出来!昨夜我便提醒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却说随她。随她,这唐国公主是灾星,一出海就翻了三条船,死了一千多人,若不是本掌柜有玉帝爷爷护佑,也被她害死了,祸国殃民啊,就是娶回兴王府本掌柜也要把她打入冷宫,终生不见,本掌柜只对那周客官感兴趣,这次斗虫定要赢这周客官。” 费清道:“若斗虫反而是周宣赢了,这公主肯定就会借故留在漳州,那殿下岂不是两手空空了?我二人回国也无法向卢仙师和陛下交待啊!” 陈延寿耷拉着眼皮道:“殿下拥有猛虫青袍文丑,周宣还得明日上岸去捕,慢说青背虫,就是黄背虫也不是想捕就捕得到地,但为防万一,费师弟,你得跟紧那个老四,他或去偷盗泉州大户人家的猛虫也难说,不然地话周宣哪能如此笃定,好象虫就窝在某处等他似的,就算他真地好运跟随,能捕到好虫,师弟也得----嘿嘿,明白了吗?” 费清点头道:“明白了,师兄放心,殿下绝不会输的。” 这一日正刮东风,帆师调整三面大帆的角度,航行颇快,估计明日天亮之前就能到达泉州东南面的惠安县东岭海岸,此处正是周宣他们选定登6之处。 这一日周宣都在四痴房里下快棋,按升降棋格来下,第一局周宣让先,若周宣赢了,那么第二局则让先还要倒贴一子半,若四痴赢,则第二局四痴先行贴一子半还周宣,以此类推,连输两局就升降一子。 上午四痴连输两局,其中授二子还输了一局,输得脸都红了。 周宣见四痴面红耳赤的样子,宽慰道:“老四,不要急,让两子我是很难下的,但你如果一急躁那就给了我可乘之机,我以前有个大学室友----呃,棋友,棋力和我差不多,分先下我赢面稍大,但有一次下赌棋,也是这样升降,我硬是把他打到受三子,到后来他都完全下懵了,从那以后,我与他下棋一律让两子,他赢我还费力。” 四痴咬牙道:“我绝不会那样,再来。” 周宣也担心四痴被他杀得一蹶不振。随后两局便放松了一些,让两子局本来就很难,需要绷得很紧,稍一松懈,四痴就连胜两局。打回受先格局,喜得眉花眼笑,看周宣的眼神带着一点挑衅和得意。 这棋还真让不得,气势一挫,让先局周宣又输了一局,叫道:“不行,不行,不能再输。” 第六局,周宣打起精神,频施妙手。终局盘面胜一子,叹道:“老四。你棋力长了。” 四痴心里得意,面上不肯露出来。说道:“难说,等遇到三哥,我与三哥对弈如果能平分秋色,那就是真地长棋了。” 周宣笑道:“三哥现在有了三嫂,心已不纯,我看不仅棋艺,以后武艺也要不及你。” 四痴慢慢收着棋子,抬眼瞅了周宣一眼,心道:“我三哥只有一个。你好几个了,怎么没见你棋艺退步?” 这时天已垂暮,两个人下了一整天的棋,很是过瘾。 清乐公主几次三番想来找周宣,看到四痴就不好意思进来了,让小茴香来唤,小茴香对这个姑爷地性子了解得很透。说道:“公主。就让姑爷痛痛快快下棋吧,好些日子没下棋。姑爷他闷坏了,姑爷下棋时不喜欢别人打扰。” 清乐公主没办法,想了宣表兄一天,想得心烦意乱,有点着恼,好在晚餐后周宣到她房里来问安了,清乐公主立在里间舷窗下生闷气,不理睬,房里也没点灯,一片幽暗。 周宣站在清乐公主身边,看辽阔深沉的大海,感着脚下的起伏晃荡。 清乐公主没耐性,瞟了周宣一眼,不悦地问:“怎么不说话?” 周宣道:“我在想怎么才能把美丽地公主留在我身边!” 清乐公主一听这话就喜了,一天的怨气烟消云散,表面上还要矜持一下,嗔道:“留在你身边做什么,谁愿意呀!”见周宣还是看着窗外海面,浓眉深锁,便问:“宣表兄,你怕斗虫会输是吗?” 周宣道:“我在想我赢了以后怎么取消公主与雪猪太子的婚约,雪猪太子是荒唐之人,而唐、汉联姻却是极庄重之事,不是雪猪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清乐公主想想也是,担心问:“那怎么办?” 周宣伸手勾住清乐公主细圆腰肢,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搂,说:“只好委屈公主殿下卧病不起了。” 清乐公主眼眸盈盈眨动,明白了,说道:“宣表兄是让我装病是吗?然后我就可以上岸留在漳州医治对吧?” 周宣轻轻捏了一下她粉颊,夸奖道:“公主真是慧质兰心,说对了,等下我去把房太医叫来,商量一下公主生什么病才好。” 清乐公主“格”地一笑:“宣表兄安排吧,不过不要那种太难看、太难听地病,比如什么黄疸呀、浮肿呀,我不要。” 周宣笑了起来:“好好,我去问问房太医,看有没有适合公主生的病,越病越美,西施捧心那样地?” 清乐公主拉住道:“先别走,先----亲我一下。” 如此美丽热情的公主,怎能拒绝,好一会,周宣才用衣袖抹着嘴巴来到外间,那样子活象偷了腥的猫,让小茴香去把房太医请来,说公主病了。 房太医急急赶来,给公主号脉,感觉脉相健旺得很哪,再看脸色,面如桃花,白里透红,哪里象有病地样子,可就是闭着眼睛,问话也不答。 周宣道:“房博士,公主殿下这叫什么病啊,是不是要上岸安稳了才会好?” 房太医察颜观色,附和道:“是呀是呀,公主这病是要上岸休养,海船摇晃对病情不利。” 房太医怕说错话,慢慢地说着,以便改口,每说一句,见周郡公脸色便好看一分,心里算是明白了,郡公是不想让公主去汉国! 周宣问:“那公主这是什么病呢?看上去好好的,却又实在病得不轻,都卧床不起了,我作为送婚婚使,受陛下和娘娘重托,真是忧心如焚 房太医小心翼翼问:“那郡公以为公主该生什么病?” “公主生什么病你还问我啊!”周宣两眼一翻。看着楼板。 房太医忙道:“那就疳积如何?” 周宣问:“疳积有何症状?” 房太医道:“这个这个,多哭善怒,烦躁不安,夜睡不宁,揉鼻挖耳。咬指甲----” 清乐公主叫了起来:“不要这个!” 房太医吓了一跳,连退两步,眼望周宣,问:“郡公,那到底什么病好?” 周宣道:“这个就有劳房博士了。” 房太医定了定神,小心问:“那么怔忡如何?” “怔忡有何症状?” “心动惊悸,头晕乏力,失眠多梦,骨蒸潮热。” 周宣看了看床上地清乐公主,清乐公主一动不动。这就表示她认可了,便道:“这个不错。那就怔忡吧,这病在船上易是吧。若严重会不会危及性命?” 房博士一头地汗,顺着周宣地口风道:“对,就是船上多怔忡,严重的话也会危及性命的,会寻死觅活,也就是----疯了。” “可怕可怕!”周宣惊怖道:“幸亏房博士医术精湛,现得早,不然的话公主危矣,我如何向陛下和娘娘交待----房博士你功劳不小。” 房太医连声道:“多谢郡公。多谢郡公。” 周宣道:“那就有劳房太医去对刘太子说一声,通报公主殿下地病情。” 房太医赶忙去了。 小茴香和芳茶两个小丫头脑袋抵着脑袋,拳头抵着嘴,苦苦忍笑。 周宣挥手让她二人出去,两个小丫头后脚还没迈出门槛,清乐公主就已经笑出声来了。 周宣道:“公主怔忡了,要多保重。” 清乐公主来了个俏丽的白眼:“你才怔忡呢。明说就是了嘛。让房太医瞎想出一个疳积,恶心死了!” 周宣笑道:“有些事不能挑明了说。只可意会,只可意会。” 房太医很快就来回话了,说刘太子言道,等周郡公的蟋蟀赢了他的“青袍文丑”,公主殿下再怔忡不迟。 周宣笑骂:“雪猪荒唐,岂有此理!” 房太医退下后,周宣对清乐公主道:“雪猪虽是那样说,但公主还得预先怔忡着,免得到时起病仓促。” 清乐公主娇笑着腻到周宣怀里来,双臂勾着周宣的脖子,问:“宣表兄,斗虫有没有把握赢?” 周宣道:“只有两天不到地时间,能不能寻到好虫要碰运气,不过我看这雪猪太子虫技一般,青袍文丑一直没有雌虫交尾,战斗力大大受损,我只须有上品黄背虫,略加调教,就能以弱胜强。” 清乐公主喜道:“那太好了。” 小茴香在外间头也不露地传声:“姑爷,蔺将军求见。” 周宣走了出去,见蔺戟候在门外,便道:“蔺将军,到我房里去说话。” 蔺戟跟着周宣来到船厅右边的周宣住处,说道:“郡公明日有何差遣?” 周宣道:“我给陈锴大人写一封信,此事非同小可,蔺将军亲自送去,要快去快回,争取二十二日一早赶回来,那天就是入泉州城擒陈思安之期。” 蔺戟躬身道:“末将明白。” 周宣便提笔写信,请陈锴迅从漳州集结兵马,赶来泉州接应,平定清源,在此一举。 蔺戟走后,周宣又把那五名清源武士唤来,一一让他们写下各自住址和家庭主要人口并家书一封,然后去见盘玉姣,将这五封信交给盘玉姣,让她明日派遣族人先期入泉州城,将这五名清源武士的家眷一一接出。 盘玉姣微笑道:“遵命!” 一切安排妥当,周宣回房歇息,期待清乐公主今夜再来,可清乐公主昨夜被四痴吓坏了,哪还敢来! 周宣闷骚了一会,沉沉睡去,后半夜未、寅时分,被一名奉化亲兵唤醒,说是已到了泉州东北方惠安县海岸。 周宣匆匆起身,胡乱梳洗了一下,与四痴来到甲板上。 盘玉姣与三名护卫、五名清源武士、蔺戟和两名金吾卫、两名奉化亲兵、费清、还有牵着金毛犬鲁鲁的力虎,一齐在甲板上候命。 周宣让两名金吾卫和两名奉化亲兵都留在船上保护公主,其余人分批乘舢板上岸,各自的坐骑也戴着眼罩、四蹄绑缚着勉强运送上岸。 清乐公主不知周宣他们这么早就动身,等她跑上甲板一看,晨曦中,周宣一行已经在半里外地海岸上。 小道昨天精神不佳,没码字,上床睡觉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近一年来,每天都码,忽一日不码,很是不适应,噫,小道患上了码字强迫症,不码不舒服,书友们有票砸小道吧,让小道码字强迫症越来越严重吧,小道乐意! 七十一、月夜谈心 周宣十四人从惠安东岭上岸,蔺戟怀揣周宣的手书,在盘玉姣的一名男护卫带领下往西北方的漳州而去,必须在两天两夜时间内往返五百多里带回陈锴如何接应的密信。 惠安是山哈人的主要聚居区,盘氏山哈与蓝氏山哈人口最盛,自五年前蓝连昌之姐蓝香玉嫁给陈思安之后,蓝氏一族在惠安独大,但盘氏族人依旧有数万之众,去年盘、蓝二族纠纷,盘玉姣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对这一带很熟,但现在,她也必须乔装改扮成汉人女子模样,否则被蓝氏族人现那可不妙。 清源五武士卸下衣甲,扮成周宣的仆从。 此处离泉州城有一百多里路,盘玉姣要先一步去城郊安排人手把五位清源武士的家眷接出来,她留下一名男护卫为周宣等人引路,另一名女护卫跟随她前去州城。 周宣把“照夜玉花骢”借给盘玉姣,说道:“此马奔行神,万一遇险,大族长可凭借它脱身。” 盘玉姣也不推让,骑上“照夜玉花骢”,于马背上回眸顾盼,含笑道:“多谢周郡公,我会小心的。”带着那名女护卫绝尘而去。 周宣十人不急着赶路,往北行了三十余里,午时来到小镇螺阳,就在镇上酒家用餐,现在不愁没钱了,杀死了海船上的中天八国人,得银千余两,还有三百两金子,都进了四痴的橐囊。 周宣对吃是颇为讲究地。现在有钱,岂能亏了自己的胃,泉州美食也多,有特色的诸如鱼子粥、羊肉羹、白鸭汤等等,众人大快朵颐。 周宣对店主人自称是吴越来这边购虫的虫商,问店家这附近可有虫市? 吴越人盛行斗虫,尤以钱王之弟邵武军节度使钱惟演最为酷爱,从福州到这边来觅虫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店家毫不奇怪。说道:“这位客官,螺阳这小地方哪有什么虫市,往年泉州城有虫市,现今与唐国开战,谁还有那个闲情逸志玩蟋蟀,唉,兵荒马乱啊!” 周宣又问:“店家,可曾听说这附近捕到过上品的蟋蟀?” 店家道:“这个小人并不知晓。只知北边的清源山那一带蟋蟀颇多,往年吴越来的虫商都雇人去那边捕虫。今年因为担心开战,吴越人来得少了。” 周宣“嗯”了一声,喝着红米酒,沉思不语。 明代袁宏道的《促织志》、清朝人朱从延地《蟋蟀图鉴》都曾标明泉州一**过虫王级别的级猛虫。这就是周宣敢与雪猪太子赌虫的重要原因。周宣自信能找到与“青袍文丑”一决胜负的蟋蟀,就算稍微弱点也没关系,以他的养虫秘技,要胜雪猪太子应该不是太难,只需一点点好运就足够。 四痴不喝酒,匆匆用罢午餐便去小镇药铺把那几味药买齐,就在药铺里煎好滤渣,然后用烘炉烘成一颗颗细小的药丸装在一个小瓷瓶里。 未时三刻。周宣一行十人继续向北。到天黑时来到清源山南麓,周宣记得清源山之南应该就是泉州城。怎么现在并未看到泉州城的影子?问盘玉姣的那个护卫,却说泉州城还在西北方六、七十里外,看来古泉州和后世地那个泉州城地址并不一致。 这几日天气晴好,白天是一轮红日,夜里是半轮秋月和满天的繁星,泉州地秋夜清爽宜人。 路遇一个村民,问起这附近有没有残垣废墟,村民遥指清源山,说那里原有一个山哈人村落,后来举村之人迁徙了。 待那村民走后,盘玉姣的那个护卫对周宣道:“周郡公,那个村落我知道,就是我盘氏族人聚居的村寨,屡受邻近蓝氏村寨的欺凌,去年盘大族长让他们举寨迁往漳州了。” 周宣道:“就去那里看看,夜里正好捕虫。” 八月二十之夜,月亮还没有升上来,众人藉着淡淡地星光沿蜿蜒山路前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月亮才升起来,四下里明亮了许多,山道两边已经能听到秋虫“叽叽”了。 山路难行,众人牵马又行了一程,那姓盘地护卫指着前面山坳说道:“那就是废弃的山寨。” 村寨无人居住就朽废得快,不过一年时间,这座小小的村寨就到处是残垣破壁了,木楼、竹楼俱已塌圮,四下里一片死寂,只有冷月斜照。 那盘氏护卫喃喃咒骂蓝连昌,说都是蓝连昌害得他们盘氏族人背井离乡的。 周宣对费清等人道:“你们就在这寨前歇息吧,我与老四先生进去捕蟋蟀,要后半夜才出来。” 周宣与四痴二人进入荒芜的村寨,两个人手里各提着一个小革囊,囊里分别有一把小铲、一个竹筒和一个网罩,这是捕蟋蟀的最简单的工具。 周宣笑道:“老四,这让我想起了去年在庐山废寺里与三哥比赛捕虫的事,当时你躲在哪里?就不怕我捉到那只青背虫义阳魏延吗?你还说我惯于耍赖,嘿嘿!” 四痴脸微微烫,说道:“主人还提那些事做什么!赶紧捕虫吧,不要公主没赢到反把自己输给那雪猪。” 周宣道:“好,我们分头去捕,看谁捕到地虫厉害?” 四痴“嗯”了一声,提着革囊走了几步,又止步回头道:“主人----” 周宣问:“何事?” 四痴道:“午间我去买药熬药时,费清跟踪我。” “哦!”周宣沉吟道:“他想干什么?不会是想为龚澄枢报仇吧!” 四痴道:“那费清似乎只想查探我在干什么,并无其他恶意。” 周宣想了想。笑道:“明白了,雪猪太子怕输,命费清来监视我们捕虫----” 四痴怒道:“他想干什么?” 周宣道:“自然是我们捕到好虫,费清就想办法把它放跑或搞死了。” 四痴银牙一咬:“他敢,我要他地命。” 周宣道:“老四不要莽撞,目下是用人之际,我不想和雪猪太子他们闹翻,嘿嘿,且看我将计就计----来。我们坐下歇会,现在还不到捕虫地时候。” 两个人在一处破楼前地麻石上并肩坐下,周宣取出两颗青皮梨与四痴一人一个吃了起来,说道:“梨核不要扔掉,可用来引蟋蟀。” 四痴道:“知道,去年在庐山上我就看到你把个野果子嚼烂放在竹筒边----” 周宣笑道:“老四啊老四,你偷师啊!” 四痴道:“主人捕虫术的确高明,不断地用低品蟋蟀引出高品蟋蟀。这种捕虫法我还真是闻所未闻,今夜我要试试。” 周宣道:“好。看看今天能捕到什么级别的虫?” 这时大约是亥初时分,一般上点档次的蟋蟀总要到子夜以后才开始出声鸣叫,吸引雌蟋蟀来与其交尾,所以周宣、四痴还要等好一会。两个人各找了一处可能有虫的乱墙角下。然后又走回来坐在这块平整的麻石上。 周宣觉得有必要和四痴谈谈心,朋友之间也要多了解嘛,抛砖引玉,先说起自己童年捕蟋蟀差点被蛇咬的事---- 四痴微笑着倾听,问:“主人贵为澳国王子,身边怎么没人护卫?” 周宣“呃”的一声,心道:“嘿嘿,我是信州永丰乡野地王子。”嘴上说道:“我顽皮嘛。早把侍卫甩掉了。独自行动----老四,你也说件小时候的事听听。” 四痴“嗯”了一声。正要开口,忽然醒悟:“我不说。”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说又何妨。” 周宣叹道:“好好,不说就不说,唉,想找个知心朋友说点知心话也挺难。” 四痴斜了周宣一眼,淡淡道:“主人莫人激我,没什么好说的,自从追随主人,我就把从前的事都忘了。” 周宣心道:“不明白你们五痴游侠为的是什么?以前当刺客就是为了银子?一痴、二痴又在哪里?” 周宣便岔开话题,说些斗虫之事。 这时四痴看到一只灰鼠贴着墙根蹿过,又勾起她心底的一个疑问:“主人为何用鼠须做芡草撩虫,后来我试过,有害无益啊。” 周宣呵呵笑道:“那鼠须要用特制的药汤泡过才行,这次是来不及制作了,到了兴王府再说----老四,你敢抓老鼠?” 四痴“哼”了一声道:“我杀人不眨眼,何况老鼠!”对周宣常把她当女子看待很是不满。 秋月移近中天,子夜来临,断墙边、瓦砾里,开时有了蟋蟀的鸣叫。 周宣与四痴分头行动,周宣找到自己放置梨核地竹筒,却没现有蟋蟀,摇摇头,便绕寨缓缓而行,细听蟋蟀的鸣叫。 村寨西头地有一片倾塌的竹楼区,碎石乱瓦,还有烈火焚烧过的痕迹,这里异常安静,候了很久没有听到一声虫鸣。 周宣甚感奇怪,这里地势较高,干躁杂乱,不可能没有蟋蟀,难道是有厉害的猛虫,所以在这块领地上没有其他蟋蟀敢鸣叫?但候了这么久,没听到任何动静啊,即便是轻易不开金口地虫王在这样晴朗地月夜也是要鸣叫的。 七十二、化屠夫的凶残于一笑 周宣折了一根竹枝,猫着身子细细搜寻,他不信这里会没有蟋蟀! 慢慢转到后面一个废园,这里莽榛乱树、杂草丛生,月光照下,影子凌乱,西侧有一堆乱石,这简直就是蟋蟀的天然乐土,周宣仔细辨看,终于找到一个虫**,便用小铲清理洞**周围的碎石杂草,一手执着网罩,正准备用铁铲朝虫**下方使劲一掀时---- 突然,只听得“咝”的一声,一条黄褐色的蛇从旁边石隙里蹿出,弓起蛇身、蛇头竖起朝周宣扑来。 周宣不是胆小的人,但猛见这条两尺多长、蛇身斑纹一寸黄一寸黑的蛇骤然蹿出,还是大吃一惊,心狂跳,好在反应够敏捷,往后疾退,手中网罩一兜,正好兜住蛇头,另一只手握着的铁铲带着风声劈下,将蛇身斩为两段,那断为两截的蛇身还在翻滚扭动,蛇头昂起,尖牙呲起,蛇眼呆滞又狰狞。 周宣退开数步,松了一口气,心“怦怦”大跳一时不得平静,但就在这时,突然觉得左小腿肚微微一痛,急忙缩腿时,就看到一条黑白斑纹相间的蛇飞快地从他脚边蜿蜒逃蹿,想钻进乱石堆里。 周宣又惊又怒,没想到有两条蛇,那条黄黑蛇还“咝咝”的有点声音,这条黑白蛇悄无声息的就咬了他一口! “去死!” 周宣手中铁铲飞掷而出,正好插在蛇**前面。那条蛇的蛇头刚钻进洞**,蛇身就被铁铲截断,蛇尾疯狂乱扭。 周宣撩开裤管,看左小腿肚地蛇牙的啮痕,没看到流血,但有明显的麻木感。 “娘的。这蛇有毒!”周宣慌了。大叫:“老四----老四----” “主人捕到好虫了?”四痴远远的应道。 周宣叫道:“倒霉,我让蛇给咬了,好象有毒,你帮我看看。” 四痴来得极快。周宣话刚说完,她就到了,眼睛一扫地上那断成两截的黄黑蛇,皱眉道:“这是黄金甲,有毒!” 周宣指着乱石堆道:“不是这条,是那条咬了我。” 四痴凑过去一看,惊道:“这是寸白蛇,更毒!” “啊!”周宣愁眉苦脸道:“我惨了!老四你会不会运功逼毒啊。快救救我。” 四痴道:“若是我自己中毒了,我可以运功逼毒。就象上次三哥让彭祖门地毒掌打到要逼毒一样,可主人----” 周宣惊道:“那我岂不是死定了!”说这话时感觉呼吸有点急促,蛇毒作了! 四痴却不慌张,摸出囊里两个小瓷瓶,就着月光看了看,将其中一个塞回囊中,从手上那个瓷瓶中倾倒出三颗蚕豆大小地药丸,托在掌心伸到周宣面前:“主人。这是蛇药。快嚼碎咽下。” 周宣抓住四痴的手,俯身就在四痴掌心里把那两颗药丸含进嘴里。 四痴提醒道:“别一下子咽下去。多嚼几下----这寸白蛇咬到主人哪里了?” 周宣嚼着极苦的药丸,含糊道:“小腿肚。” 四痴蹲下身单腿跪着看周宣腿上的伤口,“哎哟”一声道:“伤口没出血!”扶着周宣到一边坐下,伸手在周宣被蛇咬了地小腿肚上猛捏,要把血挤出来,捏得周宣呲牙咧嘴,才见一点血丝。 周宣将药丸嚼碎咽下后,心想:“老四会不会用嘴给我吸蛇毒啊,这个这个,虽然有点委屈老四,但还是很期待啊。” 却听四痴道:“主人自己用嘴狠命吸几下吧,就在腿肚子上,你自己吸得到。” 周宣“哦”了一声,将左腿搁在右膝上,凑嘴过去猛吸,吸一口唾一口---- 四痴很有经验,看看伤口道:“可以了。”又取出先前那蚕豆药丸,含在口里嚼烂敷在周宣伤口上,用小刀割下一截布条绑在周宣腿上,说道:“没事了,坐着歇半个时辰。” 周宣道:“老四,你又救了我一命,你什么时候备有蛇药的?真是料事如神啊,知道我要被蛇咬!” 四痴微有得色,说道:“这蛇药是午间在螺阳小药铺我亲自熬制的,夜里捕蟋蟀总要防备一手。” 周宣知道这蛇药是四痴为他准备的,以四痴的身手哪有蛇咬得到她,颇为感动,说道:“老四也很细心呀,多谢了。” 四痴问:“主人怎么就捅到蛇**了?” 一听这话,周宣来劲了,指着那乱石堆道:“老四,那里有个虫**,我料必有上品好虫,蟋蟀谱记载凡名虫藏匿之处,或有毒蛇、蜈蚣同居,这虫**有两条毒蛇守护,定非凡品。” “是吗?”四痴也是精神一振,让周宣坐着,她去察看那虫**,用铁铲敲敲打打,却不见有蟋蟀蹦出。 周宣道:“用水灌吧,大凡猛虫都极机警有耐性,敲打不出来就用水攻,蟋蟀喜旱畏水,水一灌,它就受不了啦。” 四痴应了一声,就用竹筒去附近取了水来,徐徐灌入虫**,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口。 过了好一会,没见动静,四痴直起腰扭头看着周宣道:“奇怪了,难道蟋蟀不在家?” 周宣一笑:“不要出声,再盯一会,这蟋蟀耐性太好了。” 四痴点点头,弓着腰继续盯着虫**,她是刺客出身,真要耐下性子一天一夜可以纹丝不动。 周宣起先觉得心里烦恶、呼吸急促,服了蛇药又把伤口毒血清除了之后,心里舒服多了。就坐在那看四痴捕虫,因为怕惊动蟋蟀,两个人都不说话,四周一片寂静。 自四痴灌水后至少过了半炷香时间,周宣看到四痴后肩一抖,左手网罩挥出。似乎罩住了一物。忙问:“捕到了?” “捕到了。”四痴丢了铁铲,束着网罩走过来,语气并无多少喜悦。 周宣仔细一看,网兜里一只小小的灰白色地蟋蟀在左冲右突。 青、黄、红、黑、白。白背蟋蟀就是乡村小儿也不屑要的,完全没有战斗力,而且网里地这只白背蟋蟀体型还很小,去年的“摸不得”虽然是黑背蟋蟀,但体型不比青背虫小,蟋蟀也是要比块头地,块头大的总比块头小地强。 周宣皱眉道:“不会吧,两条毒蛇就守这么一只白背蟋蟀!” 四痴道:“也许只是刚好洞**在一起而已。” 周宣道:“现在太暗。我看不清楚,蟋蟀又见不得火光。等天亮我再细看,不信我被蛇咬了才捉这么一只废虫!” 四痴摇着头,将网兜里地白背蟋蟀装在竹筒里,用透气筛子筛住,递给周宣道:“主人,我再去找找,好歹得捕到黄背虫,才能勉强与那雪猪太子的青袍文丑斗一斗。” 四痴走后。周宣细听竹筒里那白背蟋蟀的动静。没听到半点声音,也不鸣叫。这明明是雄蟋蟀嘛,又不是三尾雌虫,怎么就不鸣叫呢? 周宣回想他读过的《虫王异相秘谱》,那本书里记载地都是难得一见地虫王和变异猛虫,一般而言,蟋蟀以青色为上品、黄、红、黑、白依次降品,但如果是变异地奇虫,那就要倒着来,白色的变异虫最强大,拥有上将甚至虫王地实力,那“摸不得”就是变异的黑背虫,相当于中将级的实力,竹筒里的这只蟋蟀是白色地,难道竟是顶级的变异蟋蟀? 但如此小地体型又让周宣不敢存有这样的侥幸,无论是否变异,但高、方、阔、厚这四个字总是要的,体型相差悬殊那完全没法斗,而竹筒里的这只白背蟋蟀实在太小了,只有一般蟋蟀的三分之二大小,实在让周宣不敢抱有期望。 周宣又坐了一会,摸摸左小腿肚,麻木感已消失,心里也不觉得烦恶了,便起身去找四痴,手里握着那个竹筒。 在一丛竹林后面,周宣看到四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脚步声,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宣走过去与四痴蹲在一块,他二人自己不觉得,其实两个人那样并排蹲着看上去极可笑。 周宣低声问:“有何收获?” 四痴道:“捕到一只红背蟋蟀,差不多有上尉级,我刚才用主人诱虫之法,让这只红背蟋蟀鸣叫,走到这里,就听到三声短促有力的虫鸣,不敢说是青背虫,黄背是少不了的。” 周宣道:“有黄背就不错。” 四痴道:“尚未确定准确方位,再等一会,听虫鸣。” 两个人就那样蹲着等候,等了至少小半个时辰,半声虫鸣也没听到。 四痴便用草茎撩拨先前捕到地那只红背蟋蟀,但无论怎么撩拨,那只红背蟋蟀就象是被剪了背翅一般一声不出。 四痴奇道:“这可怪了,这虫怎么不叫了!” 周宣知道四痴撩拨虫地手法还在他之上,却不能让这红背蟋蟀出声,确实有点古怪,也试着撩拨了几下,那红背蟋蟀只是摆摆头,依旧不出声。 四痴道:“邪门了,我就不信捉不到那只黄背蟋蟀!”猫着腰一寸一寸搜寻这方圆二十丈之地,但找了一个多时辰也没现有虫**,也再没听到任何虫鸣。 月亮已经西斜,天快亮了,两个人只捕到一只白背废虫和一只红背弱虫,雪猪太子再怎么不会养虫、周宣再怎么虫技无双、这红背蟋蟀吃再多的兴奋药也敌不过那青背虫“青袍文丑”啊,上尉如何能与少将斗? 四痴颇感沮丧,问周宣:“主人,这可怎么办?今夜亥时前就必须出虫与雪猪太子斗地,否则我们就是输。” 周宣摇头笑道:“我准备了一个下策----” “什么下策?” “耍赖。” “耍赖?”四痴翻着白眼问:“怎么耍赖,雪猪太子肯依?” 周宣道:“把这只红背蟋蟀打扮成青背蟋蟀,然后说这只蟋蟀等级更在青袍文丑之上,那费清又不懂蟋蟀,肯定信以为真,就会想办法放跑或弄死我们这只蟋蟀,然后我们抓个正着,以这个来堵雪猪太子的口,拖延斗虫时间,待我捉到了陈思安之后再斗。” 四痴抿着嘴唇笑了笑,说道:“主人真是未虑胜先虑败啊,果然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周宣摘了一种草叶,挤出汁水,将那红背蟋蟀涂了又涂,终于涂得青紫模样,笑道:“这下子好了,从上尉一跃而成少将了。” 四痴并不知上尉和少将的真正意思,但她知道这是周宣给蟋蟀分等级的方法,上尉比少将足足低了五级,轻声笑道:“自欺欺人!” 周宣笑道:“等下跟我配合着演戏给费清看。” 四痴“嗯”了一声,低着头笑,说:“再严峻、再紧迫的事主人也能轻松化解,就好比中天八国的国师死在茅坑里一样,不服不行啊。” 周宣道:“我这个就叫化屠夫的凶残于一笑天亮了,周宣拎着那个装白背蟋蟀的竹筒兴冲冲走出村寨,大声道:“昨夜真是惊险,两条毒蛇攻击我,一条黄金甲、一条寸白蛇,若不是老四带着蛇药,我就呜呼哀哉了!” 力虎等人大惊,忙问究竟? 周宣撩起裤管让他们看伤,尔后兴奋地指着四痴手里的竹筒道:“大凡猛虫便有毒蛇、蜈蚣护佑,不轻易让人捕到,我拼着被蛇咬,终于捕到这只级猛虫----冷滟关羽。” 众人听这虫是周郡公冒着生命危险捕到的,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这虫肯定非同小可,一齐凑头来看。 四痴举着竹筒让他们看,说道:“诸位说话都要轻声,莫要惊了这猛虫。” 周宣更是添油加醋道:“你们看,这虫一副大牙霍霍磨动,象不象三国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也就是冷滟锯?斩文丑于万军之中不在话下啊,哈哈,虽然被蛇咬,但能赢下与刘掌柜的赌局,也值啊。” 众人受周宣蛊惑,都是连连点头,越看这只虫越是不凡,赞叹不已。 那费清眼珠子骨碌碌转,开始打坏主意了。 七十三、马前卒 今天是八月二十一日,周宣与雪猪太子约好今夜斗虫,所以周宣一行要赶回惠安海岸,斗虫结束后再前往泉州北门外的松岭小镇,明日一早,盘玉姣和蔺戟都会赶到松岭与周宣相会。 上午巳时,众人来到螺阳镇,在昨日那家客栈饱餐一顿,又给店家留下十两银子,请店家帮忙雇四辆马车,他们傍晚来时要连夜去泉州城里收购蟋蟀。 四痴又去买了一个精致的黑陶罐,郑重其事地将那只取名为“冷滟关羽”的红背蟋蟀养在陶罐里,饲以豆粉、芝麻,另一只白背蟋蟀依旧呆在竹筒里,以示待遇不同。 这之前,周宣仔细辨看了这只弱小的白背蟋蟀,见它形状猥琐、呆滞迟缓,周身覆盖灰白色的绒毛,似乎尚未长成,还不是一只壮年蟋蟀。 照四痴的意思是要弃掉这只白背蟋蟀,周宣隐隐觉得这白背蟋蟀有古怪,说道:“暂且留着,调养几日再看。” 那店家自是毫不疑心,一口答应午后一定雇好四辆马车在店前等候。 费清一直想找机会弄死“冷滟关羽”,但四痴将那只黑陶罐装在木盒里缚在坐骑的前鞍,珍视若宝,费清无隙下手。 在螺阳小歇片刻,周宣一行朝东岭海岸出。 离海边越近,费清心里越急,若让周宣带着“冷滟关羽”上船与太子殿下赌斗,以这“冷滟关羽”的厉害。“青袍文丑”恐非其敌,太子殿下赌输了必然大脾气,到时他和陈师兄就遭殃,而且回到兴王府,也无颜向陛下复命,所以必须弄死“冷滟关羽”。但明目张胆又不行。那个四痴很厉害,他费清一个人怕是对付不了,只有继续等待良机。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机会终于来了! 在海边等待海船放舢板过来时。四痴对周宣道:“主人,看好冷滟关羽,我去去就来。” 周宣点点头,看了看四痴坐骑前鞍上地木盒,便转身朝五十丈外的大船眺望,冲甲板上的人挥手致意。 费清逮到机会,悄悄打开木盒,揭开黑陶罐的盖子。见那只青紫色的“冷滟关羽”伏在罐底一动不动,便伸出两指将其钳出。正要抛在地上,猛听得有人厉喝:“你想干什么!” 费清一看,不好,四痴回来了,手指一松,“冷滟关羽”掉在地上,还没等它飞蹿起来,一只大脚踏上来。碾得稀烂。 四痴大怒。拔出短刀,怒叱道:“无耻之徒。怕赌虫不胜,竟把我主人的猛虫踩死,我要你偿命!” 费清情知理亏,一言不,也拔刀对峙。 清源五武士一齐拨刀护住周宣,只消周宣一声令下,就要围攻费清。 周宣脸色铁青,怒视费清,缓缓道:“费清,你这是奉刘太子之命吗?” 费清道:“在下与陈黄门历尽辛苦终于迎清乐公主到此,汉国已然不远,岂能因赌虫儿戏把公主输出去!” 周宣冷笑道:“你是汉国地人,我无权处置,刘太子就在船上,我去质问他。” 四痴将那只被费清踩得稀烂地蟋蟀连泥巴一起装在竹筒里,这是要给雪猪太子看的罪证。 众人6续乘小舢板上船,只留力虎和金毛犬鲁鲁在岸上看守马匹。 雪猪太子和清乐公主等人一起在甲板上迎候,清乐公主盈盈妙目注视周宣,碍于他人在场,只能装矜持。 雪猪太子问:“周客官,捕到什么好虫了?” 周宣面无表情道:“刘掌柜自己看吧。” 四痴气忿忿将竹筒里的死蟋蟀连泥一起倾倒在跳板上:“看吧!” 雪猪太子看了看那一团虫泥不分的东西,只辨出几根蟋蟀须子和一对大牙,不解道:“周客官,这是何意?” 周宣道:“我昨夜以毒蛇咬了一口地代价捕得这只青背好虫,取名冷滟关羽,原以为此番赌局我有胜无败了,岂料刚才在海边等船时,费中郎乘我不备,将冷滟关羽踩死,刘掌柜你看怎么处置吧!” 雪猪太子仔细看了看那只稀巴烂的虫泥,分辨不出是不是青背虫,便问费清:“这虫是青背的?” 费清含糊道:“我也没看清,失手就将其踩死了。” 雪猪太子大怒,挥着胖手就给了费清一个耳光,费清不敢躲,被打得嘴角流血。 陈延寿在一边叱道:“费清,还不退下,在这里徒惹大掌柜生气。” 费清怏怏退下,心里很不痛快,事情是办成了,可他不仅没有半点功劳,还被太子殿下殴打,陈延寿倒在一边充好人,娘的,陈延寿怂恿老子当马前卒,罪我受,日后论起功劳却是他的,这老阉奴太阴险了! 雪猪太子看了看甲板上的虫泥,又看看周宣,说道:“周客官,这到底是不是青背虫不得而知,当初约赌可没约定这些,反正今夜亥时之前你拿不出虫来你就是输。” 周宣冷笑道:“原来如此,那就现在赌,刘掌柜把你的青袍文丑拿出来吧。” 雪猪太子正要命宠姬媚猪去把房里的蟋蟀罐取来,转念一想,不对啊,小眼瞅着周宣,问:“周客官,莫非你想暗害本掌柜地猛虫?” 周宣嘿然笑道:“刘掌柜把蟋蟀取来便知道了,要赌虫嘛,哪有不虫亮相的!” 雪猪太子问:“周客官拿什么虫与本掌柜赌周宣朝脚下虫泥指指:“就它。” 雪猪太子瞪大一双绿豆眼,愕然道:“死虫如何能斗?” 周宣道:“等刘掌柜把青袍文丑放到斗盆里就明白了。” 雪猪太子胖头连摇:“我不放,绝不上当,你肯定是想捏死我地猛虫!” 周宣双手一摊:“这不就对了,人无诚信如何能赌?嘿嘿,我的虫不管死活是在这里了,刘掌柜连虫都不敢应战,是不是认输了?” 雪猪太子连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却又不敢取蟋蟀出来。 周宣看了看西边天际的斜阳,说道:“看在唐、汉两国友好的份上,我就退让一步,再以三日为期,从明天开始算起,到二十四日亥时,我去捕虫再斗,这回刘掌柜可要约束好你的两个手下,再出这样的事那就----” 雪猪太子忙道:“好好,一言为定,费清、陈延寿若敢再捣鬼,本掌柜砍他们的脑袋。” 周宣道:“那好,让厨下备饭,我等用过之后还要连夜赶路去泉州。” 周宣九人在船厅用罢晚餐,出来时见小茴香候在外面,说公主殿下请姑爷去相见,有要事相商。 小茴香跟在周宣身边朝清乐公主的房间走去,一边歪着头问:“姑爷,你真地被蛇咬了?” 周宣微笑道:“不要紧,不是好好地吗。” 小茴香“嗯”了一声说:“姑爷,我们这次去南汉真是多灾多难啊,让人提心吊胆。” 周宣道:“是啊,小茴香你吓坏了吧,等平定了清源,你就随公主留在漳州。” 小茴香道:“小茴香倒没受到多少惊吓,只是担心姑爷,出金陵时,雀儿夫人和针儿夫人都叮嘱小茴香要照顾好姑爷,可是小茴香只是一个小丫头,帮不上姑爷什么忙,看到姑爷又是受伤又是蛇咬,小茴香很难过。” 周宣伸手想摸摸这忠心耿耿小丫头的双丫髻,这才察觉小茴香个子长高了不少,快有一米五了吧,身子依然是瘦巴巴地,笑道:“谁说没帮上忙?这次救回公主,小茴香可是帮了我大忙,等回到金陵定让雀儿好好赏你,说实话,我还真没现小茴香竟然这么机智!” 得了夸奖,小丫头高兴了,抿着嘴笑。 清乐公主见到周宣,说声:“宣表兄,来----”返身就往里间走。 周宣看了看小茴香和芳茶,两个小丫头都扭头看着门外,周宣便迈步掀帘进去,一具温热的身体就扑到他怀里,清乐公主娇腻的声音道:“宣表兄,你哪里让蛇给咬了?我看看。” 周宣感到很幸福,这么多人关心他,在清乐公主唇上亲了一下,说道:“没事,我骗雪猪的,我那只蟋蟀其实敌不过雪猪的青袍文丑,施计拖延三日而已,不信泉州城里没有上品猛虫,我一定要赢得公主归。” 清乐公主摸着周宣的脸颊,问:“宣表兄你又要下船是吗,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周宣道:“别胡闹,公主这么美,太招摇----在船上等我好消息。”抚着清乐公主熟瓜一般的美臀,好生安慰了一阵。 七十四、湿身美人 薄暮时分,周宣八人重新上岸与力虎一道前往小镇螺阳,周宣没让费清跟去,这种人说不定会坏他大事。 一个时辰的快马奔驰,赶到螺阳时天色已全黑,那家客栈门前灯笼高张,果然停着四辆马车,听到周宣等人来到,店家和四个车夫都出来了,稍事休息,给马匹喂了草豆,便又赶路,去泉州郡城。 各人的坐骑都系在车辕上,跟着马车缓行,留两人策马随行,其余人都上马车歇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惊世大计。 四痴自然是安排与周宣同车,但四痴道:“主人,我来值夜,主人自在车上安睡。” 周宣低声道:“老四,明日入城或有恶战,你是主力,岂能不养足精神?既然你牢记自己是女子,要守男女之别,那你上车睡觉好了,我自骑马,反正我不用出什么力,是当俘虏做诱饵的。” 四痴“哼”了一声,下马上车,马车辚辚行驶,周宣就骑着“云中鹤”跟在马车边上,身子微微摇晃,闭目养神。 四痴在车窗里看着马背上的周宣一摇一晃打盹的样子,担心他栽下马来,只好说道:“主人还是上车来歇息吧,昨夜可是一宿没睡呢。” “老四还是心软了,她现在应该不适合当刺客!”周宣这样想着,下马将马缰交给车夫,上了马车。 四痴朝里侧一让,瘦小的身子只占一点点位置。 周宣半靠半卧。将身上地衣袍拢紧一些,说道:“老四,那我先睡了。”也的确是困了,不一会就睡着了。 四痴盘腿静坐,运功调息,行气小周天、大周天。半个时辰后疲惫尽消。扭头看着蜷身抱腿而睡的周宣。 月光从窗隙透入,在周宣脸上纵横映着几道光影,胸腹缓缓上下起伏,呼吸悠长。这男子睡得好香啊! 四痴这样想着,有点羡慕周宣的睡眠,她自八岁起苦练武功,就再没好好躺着睡过觉,前些日子倒是躺过,可那是因为受了重伤。 秋夜寂寂,单调的车轮辘辘声和马蹄声让人昏昏欲睡,四痴也以狮卧之姿侧躺着。瞑目调息,灵台一片空明。绵绵泊泊,无思无虑。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周宣出声道:“老四----” “主人何事?”四痴开眼问,随即坐直身子,等了好一会,没听周宣回答,再仔细一看,周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原来刚才是说梦话! 四痴摇了摇头。心想:“主人是在做梦吧,梦到我干什么?”这样一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周宣身上有刺会扎到她,反正也休息够了,便即打开车门,也不叫车夫停一下,就轻巧巧跳到车外,落地的声音比一只狸猫还细微。 值夜地力虎和一名清源武士过来低声向四痴打招呼,四痴说道:“你二人都上车歇息,我已经休息好了。” 四痴步行跟在她地坐骑后面,那坐骑不紧不慢地跟着周宣乘坐的那辆马车赶路,座鞍上的有个竹筒,竹筒里是昨夜捕到的那只白背虫,这虫象哑巴一般从没听它鸣一声! 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半轮残月才刚刚升起在东山上,月亮黄晕,看来晴好地天气要结束了,秋雨即将绵绵而至。 闽地多山,这一路行来都是山道蜿蜒,道旁常能听到虫鸣叽叽。 忽然,听到“嗡”的一声响,万籁俱寂,正鸣叫得欢畅的蟋蟀们噤若寒蝉,再无一点声响。 四痴惊住了,刚才那“嗡”的一声分明是从那截竹筒里传出来的,是那只白背虫出的振翅鸣叫声?这声音可真是浑厚响亮啊,震得竹筒“嗡嗡”作响,四痴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来没听过蟋蟀能出这样强劲的鸣声! 四痴取下竹筒,拨掉有细孔的木塞,借着月光仔细看那只小小地白背蟋蟀,这蟋蟀弓腰伸腿,伏在筒底一动不动,傍晚时放进去的豆粉和芝麻已经没有了,应该是被它吃了。 四痴从路边截了一根柔软地草茎,撩拨白背蟋蟀,想再听听它的鸣声,但怎么撩拨,这白背蟋蟀都是无动于衷,把六条细腿缩到腹底。 四痴想起“摸不得”的怪癖,就用草茎去撩拨这白背蟋蟀的**,“摸不得”的**是动不得的,一动就勃然大怒,大牙戟张,就要开咬,但这一招对这白背蟋蟀还是没用,不管撩它大牙还是拨它**,一概不理会。 四疾没辙了,见那白背蟋蟀一动不动、死样活气的样子,简直怀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这小小白背蟋蟀真能出那么响亮的鸣叫? 四痴把木塞塞好,决定明天找只黄背虫来试一试,看这虫子到底是什么货色? 四辆马车连夜行驶,后半夜寅时来到泉州城北二十里地松岭小镇,这小镇三面环山,山上都是数百年地苍松,郁郁葱葱,连绵起伏。 前面那辆马车的车夫对四痴道:“客官是到松岭还是泉州郡城?” 四痴道:“就在这里吧。”招呼众人下车。 周宣跳下马车,赏了每位车夫一两银子,打他们回去。 周宣九人就在镇外山涧随便洗漱了一下,盘玉姣地那名男子护卫对周宣道:“周郡公,我先去镇里看看,我山哈人在镇上有两家皮货店,大族长应该就在那里歇脚。” 周宣道:“好,快去快回。”那山哈护卫步行入镇,不一会就带着一个女子出来。却是跟随盘玉姣先期来此的那名女护卫,名叫阿月。 阿月见到周宣,施礼道:“周郡公,大族长命我在此等候周郡公,请郡公入镇小歇。” 周宣问:“迎五位将军家眷出城之事办妥了否?” 周宣许诺大计得逞之后保荐这五名清源武士为五品将领,所以现在就称呼这五人为将军了。 那五名清源武士都紧张地盯着阿月地嘴巴。看她怎么回答。 阿月道:“已经接出了泉州城。为确保万无一失,大族长昨日午后已经带着这五位将军的家眷往山区暂住。” 周宣问:“大族长何时能赶回来?” 阿月道:“天亮时应该就能赶回。” 周宣一行九人随阿月来到镇上一家山哈人开的皮货栈驻马歇息,一边吃些食物,等候盘玉姣和蔺戟。 寅时末。盘玉姣独自一人骑着“照夜玉花骢”赶到,虽然风尘仆仆,但掀开斗篷,星眸如水,妩媚依旧,将一封信呈递给周宣,说道:“郡公请看,这是五家老小共四十七口人。名单在此,除不识字的幼童外。俱有签名,至于寻常的仆佣,则不予**城。” 五位清源武士分别看了各自家眷的签名,得知平安,俱各大喜。 周宣赞道:“大族长办事真是细心,事成之后大族长当居功。” 众人在松岭小镇一直等到卯时末,日上三竿,犹不见蔺戟赶到。不免心下焦急。 四痴却是不急。自顾拎着那截竹筒到镇上找人斗虫,她一心想验证这只白背蟋蟀到底有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松岭小镇人心惶惶。担心唐军攻过来,有些富户已经举家往吴越那边搬迁,所以镇上除了小孩子在玩蟋蟀外,已经没有人有闲心斗蟋蟀了。 四痴便和镇头地几个小孩子斗起虫来,四痴亮出那只白背蟋蟀,众孩童都取笑,这白背虫谁要啊! 四痴许诺谁地虫赢了这只白背虫就赏钱一百文,这些孩子这才鼓起兴来,推举一只最厉害的黑背蟋蟀应战。 四痴看了看那只黑背蟋蟀,不过是中尉级而已,但她的白背蟋蟀若是能战胜黑背的中尉级蟋蟀,那也是很让人开眼界了。 在一只瓦盆上放虫开斗,然而奇怪地是,两只虫都是缩在瓦盆两端不肯开牙,用芡草撩拨也没用,换了好几只黑背虫都是如此。 四痴暗叹:“白背蟋蟀本来就没有斗性,根本不能用与斗虫,我还心存侥幸梦想这只白背虫是变异猛虫,看来直是痴心妄想了,主人两日后拿什么去和雪猪太子斗?” 四痴将盛有白背蟋蟀的竹筒递给一个孩童,说道:“这虫送你了,这一百文也给你。” 那孩童喜滋滋接过一串钱,忙着数钱,不接那竹筒,另一名孩童接过,随手就将白背蟋蟀倾倒在地上,说道:“这虫谁要,一脚踩死!”脚便踏下去---- 四痴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那孩童的衣领,将他拎到一边,小心翼翼将白背蟋蟀捉回竹筒,心道:“这毕竟是主人被毒蛇咬了一口才捉到的,就带着作纪念吧。” 四痴回到皮货栈,正遇蔺戟赶到,没有骑马,竟是步行。 两日两夜没有一刻歇息,蔺戟眉骨越耸起,眼窝陷下去,但精神抖擞,一见周宣,便呈上陈锴侍郎的亲笔书信,道:“郡公,末将坐骑倒毙在半路,末将徒步赶来,是以晚了一些。” 周宣喜道:“蔺将军辛苦了,先去歇息一会,用些酒饭。”说着,展开信札看罢,眉头微皱。 蔺戟道:“郡公,陈侍郎信中所言末将尽知晓,陈侍郎是担心郡公安危,不愿郡公孤身犯险,而且盘大族长在闽中也是举足轻重,若落入陈思安手中,那将前功尽弃,所以陈侍郎以为拿下清源是迟早的事,不必用此险计,话虽如此,但陈侍郎已经调兵遣将星夜赶往泉州,兵分两路,一路由西坪、翔云杀往泉州西门,一路由汀溪、东田杀往泉州南门,西、南两路都是二千精锐骑兵在前。五千步军紧跟在后,目前正与清源军激战,估计今日夜里可兵临泉州城下,一切都按郡公计划进行。” 周宣问盘玉姣:“盘大族长以为如何,这个险值不值得一犯?” 盘玉姣断然道:“成奇功必用奇谋,郡公何必犹疑。” 周宣握拳道:“好。申时启程去泉州。” 众人在松岭皮货栈养精蓄锐。申时初刻出了小镇往泉州北门而来,五名清源武士押着绑缚着的盘玉姣、四痴和周宣,一共八人,其余人则混入城中。伺机接应,约有数十名山哈盘氏族人已经接到盘玉姣地命令,只要看到城中清源都护府烟火腾起,就在城里到处放火,制造混乱。 因为要扮俘虏进城,四痴便把那只白背蟋蟀留在皮货栈,对周宣说了方才斗虫之事。 周宣摇头苦笑道:“真是一点斗志也没有?先不管这些,拿下泉州再说。” 泉州城内外一片风声鹤唳。路上就遇到几拨清源巡防地兵马,但有这五名清源武士在。都是轻易放行。 八个人骑八匹马,周宣、四痴和盘玉姣被绑着手,马缰由清源武士牵着,虽然是绑着,但只要用拇指一勾,活结就会松开,待见到陈思安就可以骤然难动手了。 离泉州北门还有五、六里地时,下起雨来。众人都没带雨具。被淋得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 周宣笑道:“这样更好,更显逼真----老四。你伤口不要紧吧?” 四痴道:“没事,主人不必担心,我已经可以奋力一战。” 周宣这些男子淋湿了倒是无所谓,反正天气也不寒冷,那盘玉姣就有点不雅了,薄薄的两层秋衫、紧身地蓝花筒裙,被雨淋湿后紧裹在**细腰、圆臀长腿上,凌乱头滴着水、双臂反绑在身后,更显得胸前双峰颤颤欲出,看上去让人很想兽性大一番---- 盘玉姣见周宣眼光瞄来,自己也垂眼看看自己身子,果然羞人,虽被冷雨淋着,也觉得脸颊一阵阵热。 不移时,来到泉州北门,只见城墙高峻巍峨,五丈宽的护城河水流汤汤,城楼上旌旗猎猎,士兵往来巡逻,真可谓固若金汤,陈思安父子二十多年的经营岂是白费地?这要是从外攻城,那将是耗费生命、金钱地持久战,就算唐国最终拿下泉州,那泉州城也恐怕是一片废墟了。 守门军士听说擒住了盘玉姣,大为惊喜,急报司隶校尉。 司隶校尉曾经见过盘玉姣,急急赶来,一看,果然是率众投靠唐国的盘氏大族长盘玉姣,当即以手加额,喜道:“我清源有救了!我清源有救了!” 五名清源武士为说道:“林校尉,我等这就要去见都护大人,报知这一喜讯。” 那司隶校尉道:“不巧得很,陈都护午间出城整顿兵马,意欲给远道来袭的唐军迎头痛击。” 五名清武士顿时傻眼了,还好不算太笨,没有一齐注目周宣。 周宣叱骂道:“清源陈思安手下太也无礼,如此对待我家大族长,谁人愿降!” 司隶校尉看着衣裙薄透的盘玉姣,真是无比诱人,但也知道这女子有号令数十万山哈地权力,不敢轻慢,急命人去南门瓮城请陈都护回来,一面押着盘玉姣去都护府,司隶校尉路上问及夏侯昀,五名清源武士自然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在都护府门前下马,五名清源武士不假他人之手,押着盘玉姣、周宣、四痴三人来到公堂外地廨厅里,准备等候陈思安回来。 一名都护府的府兵统领过来道:“连昌公子要见盘玉姣。” 周宣一听,脸上变色,没想到蓝连昌也在这里,若被蓝连昌看到他,那岂不是露馅了?但又绝不能让盘玉姣独自去见蓝连昌,盘玉姣孤掌难鸣,弄不好假戏真做,真被关押起来了! 这时不容周宣多想,便有六名府兵过来,押着他三人往里就走。 那五名清源武士也要跟过去,府兵统领拦住道:“连昌公子在内府,你们不能进去。”见五名武士急形于色地样子,便呵呵笑道:“放心,功劳少不了你们的。” 为那名清源武士陪笑道:“卑职岂敢贪功,只是怕连昌公子要问话。” 府兵统领点点头:“说得也是,那你就跟进去等着回话。” 那清源武士便跟在周宣身后一起进都护府内院。 七十五、劈腿走光 剑眉朗目、一表非俗的连昌公子正在清源都护府内苑与姐姐蓝香玉商议目前居住在漳州一带的蓝氏山哈迁居泉州之事,唐兵势大,收复漳州已然无望,泉州城峻池深、兵多粮丰,再有吴越兵相助,守住泉州六县之地应该不难,所以得尽快设法把数万蓝氏族人从漳州迁出,但若是唐军阻挠的话,就很棘手了。 “盘玉姣不是悄悄潜入福州一带,要联系她的盘氏族人归唐吗?福州咱们管不着,但泉州城外也有数万盘氏山哈,就以这些盘氏山哈来交换我蓝氏族人,陈锴应该不会不允。” 说话的正是蓝香玉,今年三十一岁,风姿娟秀,是出了名的山哈族美女,与盘玉姣齐名,原是蓝氏大族长,山哈旧俗,女族长是不能婚嫁的,但可以自择男子交欢受孕,生下子女后继承大族长之位。 蓝香玉五年前便育有一子,后陈思安慕其美色,蓝香玉为了蓝氏能在山哈四姓中独大,便将族长之位传与幼子,让弟弟连昌辅佐,她就嫁给了陈思安,因与陈思安正妻不睦,她一直未在都护府居住,近日因为唐军逼近,陈思安请她入府议事,便暂住府中。 姐弟二人正商议之时,忽听府兵来报,擒到了盘玉姣,姐弟二人大惊喜,便即传令,将盘玉姣押进后堂问话。 府兵统领率六名府兵,还有那名投诚于周宣的清源武士,押着周宣、盘玉姣和四痴三人迤逦进到内苑,过垂花拱门,来到后厅。 周宣与四痴交换眼色,微微点头,既然陈思安不在。且看蓝连昌如何处置。若蓝连昌认出周宣,那就立即动手,擒下蓝连昌,以陈思安家眷为质,大闹泉州城,城中一乱。城外的唐兵可乘势攻城,混乱之中,陈思安又能有什么作为! “啊,玉姣妹妹,好久不见----” 一个身材窈窕的美妇盈盈走下台阶,迎向盘玉姣,上上下下打量,眼里惊喜之色掩饰不住。 府兵统领躬身废话道:“玉夫人,盘玉姣带到。” “蓝香玉也在这里!”盘玉姣暗暗心惊,她知道周宣定然不识这位心计深沉的蓝香玉。便大声道:“蓝香玉,你与蓝连昌姐弟二人勾结陈思安出卖我山哈人的利益,使我山哈四分五裂,大蛇王必不佑你----” 蓝香玉眼波流丽,勾唇浅笑,柔声细语道:“玉姣妹妹,你还这么倔强吗?我早就说过,你斗不过我地,你早晚要一败涂地。只有我蓝氏才是闽地山哈地领。” 盘玉姣眼角瞟了瞟身边的周宣,怒道:“蓝香玉。快给我松绑,好好送我出城便罢,不然我二十万族人绝不肯与你干休!” 蓝香玉微微一笑,扭身往厅里走去,吩咐道:“带上来。” 蓝连昌看着一身湿透的盘玉姣,俊雅的面庞满是兴奋之色,有了盘玉姣,就能扭转清源的战局。当初就是他得知盘玉姣北上福州。才奏请陈思安派人前往福州追捕,没想到竟真的抓回来了。奇功啊! 蓝连昌并未认出周宣,周宣现在模样比较狼狈,头凌乱、胡子拉茬,哪有当日在谢眺楼折扇纶巾、吟诗填词地风雅,蓝连昌做梦也不会想到周宣会在这里出现。 厅上两侧立着十六名威风凛凛持斧甲士,蓝香玉坐在一张嵌玉镶贝的大椅上,含笑看着沦为阶下囚的盘玉姣,心里真是舒畅,问:“去报知都护大人了吗?” 那清源武士躬身道:“司隶校尉已遣人去瓮城禀报都护大人。” 侍立在蓝香玉身边的蓝连昌问:“夏侯昀父女何在?” 清源武士非常紧张,手心全是汗,好在这些应答都是预先想好的,答道:“夏侯副尉要晚两日回来,吴越援兵尚未集结。” 蓝连昌“嗯”了一声,低声问:“阿姐,要给盘玉姣松绑吗?她也是有身份之人,这样绑着不象话。” 蓝香玉瞟了弟弟一眼,轻笑道:“姐姐知道你一向爱慕玉姣,现今送上门来,岂不是天赐奇缘?玉姣尚未生育,你与她生下一男半女,我蓝氏骨血以后便可继任盘氏族长,也算是蓝、盘二氏共兴共荣,如此,闽地山哈便可万众一心,必获大蛇王护佑----玉姣妹妹以为何如?” 盘玉姣冷笑道:“蓝连昌是个脓包,哪里配得上做我盘玉姣的男人!” 蓝香玉呵呵而笑,并无愠色,现在的盘玉姣在她眼里是笼里的蚂蚱,再说狠话也只显得可笑。 蓝连昌胀红了脸,心仪的女人如此轻视让他无法忍受,大步走到盘玉姣面前,厉声道:“盘玉姣,我蓝连昌难道会不如你,此次擒你也是我的计策,山哈凤凰还不是束手就缚,沦落为山雉,又有何可傲?” “就凭你?”盘玉姣放声大笑,银铃一般在大厅回荡,明亮地眸子斜睨蓝连昌,嘴角勾起一弯曲线,一脸的轻蔑。 蓝香玉对盘玉姣的态度微感讶异,但也不疑有他,嘴角含笑,静看弟弟蓝连昌被盘玉姣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 盘玉姣的蔑视让蓝连昌愤怒得无法自制,很想给盘玉姣一个耳光,却又觉得与他一贯风流俊赏的名士派头不符,强抑怒气道:“你与唐军里应外合,出卖了漳州,陈都护恨你入骨,你愿降便罢,不降,哼哼,总有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 盘玉姣道:“抓住我有何用?陈侍郎、唐皇陛下岂会因为我一个盘玉姣而退兵漳州,本月初唐国重臣周宣护送清乐公主远赴南汉和亲,号称足智多谋的连昌公子为何不派人把清乐公主和周郡公抓来,那样才能真正挽回清源的败局。” 蓝连昌道:“这个不需你提醒,泉州沿海有数百条船监视着南下地海船,除非周宣不从夷州海经过,否则他难逃我清源水师的布下地罗网!” 盘玉姣星眸眨动,瞥了周宣一眼,问道:“是吗?那我从惠安东岭登6时怎么没看到你们的船?” 蓝连昌愕然道:“什么?” 周宣突然摇身抖膀,大喝一声,一记标准的五祖拳腿技,正揣中蓝连昌小腹。 蓝连昌倾慕汉人文化,重文轻武,好吟诗作赋,不喜弓马拳脚,又且根本没想到一个垂头丧气的俘虏会突然飞腿踢他,哪里躲得开,小腹象被重锤击中,“啊”的一声,向后便倒。 拣到一个软柿子捏,爽也! 周宣一个跨步,紧接着又是一脚,让蓝连昌倒上加倒,然后左脚踏住蓝连昌胸口,从袍底掣出漏影刀,指着蓝连昌咽喉,再看厅上形势,四痴出手如风,眨眼功夫将六名府兵一一杀死,府兵统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效忠周宣的那名清源武士从背后一刀捅死。 盘玉姣叱咤一声,朝蓝香玉扑去,盘玉姣身上并未带兵器,但半空中将蓝花筒裙撩至臀间,裙下是穿着胡裤的一双长腿,大剪刀一般朝蓝香玉剪去。 蓝香玉才来得及从椅上起身,盘玉姣飞腿已到,当即柳腰一折,避过这凶狠的一腿,同时一记鞭腿,朝盘玉姣横扫。 蓝连昌不喜习武,蓝香玉却是武艺精熟,夏侯流苏地鞭腿还是出于她地传授呢。 这闽地山哈的两大美女族长打斗起来煞是好看,腿抡得老高,腰肢扭折,轻盈灵便,片刻功夫已经交手数十招。 大厅两侧肃立着地那十六名持斧甲士醒过神来,大叫着围上来,手里青铜斧青光闪耀。 周宣踩着蓝连昌对四痴道:“老四,小心点。”同时厉喝道:“放下斧子,看看我脚下是何人?” 十六名持斧甲士略一迟疑,就被四痴杀死了三个,那名清源武士也挥刀加入战团,助四痴杀人。 蓝香玉哪想到身在都护府却要她亲自与敌搏斗?所以宝蓝镶边的紧身筒裙下并未穿马裤,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这抡起腿来不就全露了吗?但现在拼命要紧,哪里顾得了这些,也象盘玉姣一般把筒裙撩起,肉光致致的两条粉腿飞舞着,里面一层薄如纱翼的粉红亵裙一拂一拂,很是诱惑。 周宣大叫道:“哇呀呀,蓝香玉晕头了,也不看看是谁就乱使美人计,裸着腿给谁看哪,盘大族长可是女子啊!” 打得激烈本来顾不了这些,但周宣这么一喊、这么郑重提醒,蓝香玉就有点羞缩了,腿就不敢抡得那么高、劈得不敢那么开,而盘玉姣本来就腿长,抡得高、踢得猛,一记凶狠的劈挂腿,砸中蓝香玉右肩。 蓝香玉尖叫一声,肩胛骨剧痛,歪倒在地。 盘玉姣冲周宣嫣然一笑,说声:“多谢郡公出言相助。”上前一把踩着蓝香玉软腰,用绳子将她绑了起来。 再看四痴,就这么一会功夫,已经将十六名持甲武士杀了个干净,大厅上到处是飚溅的血迹。 七十六、夜访 环绕清源都护府内苑的侧巷、穿廊都有府兵巡守,但离后厅较远,听不到这边的打斗声,而有听到动静的仆役赶过来询问时,那效忠于周宣的武士便拦在门前道:“玉夫人在里面密审要犯,正在动刑,尔等退下,莫要打扰。” 原来如此,奴仆府役便都释然退下了。 绳子都是现成的,蓝香玉、蓝连昌姐弟被绑得结结实实歪倒在地,蓝香玉右肩重创,估计是脱臼了,痛得直冒冷汗,缩着腿,但还是有半截雪白浑圆的大腿露在撩起的宝蓝筒裙外。 蓝连昌嘴角有血丝,周宣那一脚踹得狠,到现在还直不起腰、没缓过痛来,心里的震惊更甚于小腹的疼痛:“踢我的人是谁?怎么声音这么耳熟,模样也似曾相识,盘玉姣叫他郡公---- “周宣,他是周宣!”蓝连昌大叫起来,他现在俯趴着,扭过头想看看,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周宣? 周宣笑道:“连昌公子醒悟得还不晚嘛,马回岭一别,没想到再见面竟是这种情境!唉,世事翻覆,殊难逆料啊!” 蓝连昌反应倒是不慢,很快就想明白了,激愤道:“夏侯流苏!定是夏侯流苏那贱婢助你行此奸计,这贱婢果然成了我清源的祸害,悔不早杀了她!” 周宣抬脚在他后腰一踢,喝道:“蓝连昌无礼!夏侯流苏是我的妻室,再敢有不敬之语,酷刑侍候。” 蓝香玉开口了:“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周侯爷吗?蓝香玉落在周侯爷手里也算不冤,不知周侯爷要如何处置我姐弟二人?” 周宣冷笑两声,却不回答,给蓝香玉姐弟施加精神压力。 正这时,猛听得厅外有人高叫:“都护大人到!” 四痴出脚极快,“噗噗”两声踢中蓝香玉姐弟的后颈要**。让二人无法说话。 身材瘦高、白面多须的陈思安在一群文官武将的簇拥下来到后厅阶前,先前留在前厅的那四名已效忠于周宣的清源武士这时都跟了进来,刚才大声报知“都护大人到”地就是其中的一名武士,好提醒周宣等人早作准备。 这时已经是酉末时分,天色昏暗,陈思安在阶下立住脚。皱眉道:“厅上怎么还不掌灯?连昌----连昌----” 大厅里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一齐躬身行礼,高个的弯着腰抬起脸,好让陈思安认得他,说道:“都护大人,玉夫人和连昌公子已将盘玉姣带往后苑竹林密室审问,让卑职在此等候大人回来。” 陈思安“哦”了一声。心情激荡,抓到了盘玉姣,足以扭转败局了,点头道:“你们五人立下了大功,待夏侯副尉回来,一并重赏。”举步便向后苑竹林密室行去,忽然左臂被身畔一人抓住。一个声音急迫道:“有血腥气!” 四痴就是这时飒然出手的。身如疾风,刀如闪电,弹指间欺近陈思安。尺五短刀直指陈思安咽喉---- “锵”的一声,横地里一刀格开四痴这迅雷一击。 叱喝声大作,霎时间便有五、六人拦在陈思安面前,个个武艺高强,手握刀剑,擅长伏击暗杀的四痴面对这种情况却是一筹莫展,稍被缠住,那么敌人就会越来越多。形势就大大地不妙。虽有蓝香玉姐弟为人质,但陈思安不见得会投鼠忌器。 猛听得周宣大喝:“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跟在陈思安身后的四名武士挺刀暴起,两人两刀砍翻陈思安身侧的司隶校尉,另两人将刀架在陈思安脖子上。 一众皆惊,打斗顿止。 陈思安只提防面前的四痴,哪里想到身后的武士会反戈一击!被双刀架在脖颈上,毛骨悚然,一动不敢动。 大厅里火光映出,盘玉姣和那名清源武士分别提着蓝香玉和蓝连昌走了出来。 四痴退回周宣身边,提防冷箭。 周宣站在高阶上,大声道:“我乃唐国信州郡公周宣,奉唐皇之命捉拿陈思安,其余人等只要翻然改悔、投诚归顺,从逆之罪一律不予追究。” 众人又是大惊,面面相觑。 周宣就趁他们震惊之机,示意那四名武士押着陈思安过来,远离陈思安部众。 陈思安陡遭大变,钢刀加颈,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又听说眼前这浓眉细眼的家伙竟是周宣,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周宣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都护府里?他手下地武士怎么会帮着周宣逆袭他? 大厅里的火光越来越亮,原来不是灯光,而是盘玉姣在厅上放了一把火,火越烧越大,火势马上会蔓延出去。 周宣道:“陈思安,你大势已去,认命吧,我雅不愿多伤人命,你的家眷我也不会伤害,赶紧让人救火吧,别把整个都护府烧成灰烬。” 陈思安铁青着脸,咬牙道:“拆火路,莫让火势蔓延。” 周宣八人押着陈思安和蓝香玉姐弟来到都护府大门外,喝命准备三辆马车,周宣押着陈思安、盘玉姣押着蓝香玉、一名清源武士押着蓝连昌,分别坐上马车,四痴和另四名投诚的清源武士跟着马车两侧,向西门行去。 此时的泉州城,到处火光冲天,那是盘玉姣派遣的、散居城内的数十名盘氏山哈在放火。 周宣撩着车帘让陈思安看这城中火起地景象,陈思安面如死灰。 可笑还不断有人追到马车这边来,不是试图营救陈思安,而是向陈思安禀报大事,报知这里起火了、那里又起火了,还有,唐军前锋部队已经突破东田和翔云地防线,正迅向南门和西门逼近,向都护大人请示怎么办? 周宣笑道:“看来陈都护平时太专权了,现在群龙无,完全一盘散沙,打开西、南二门,勒令守军不许反抗,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唐皇陛下仁慈,你可以保住项上人头,会在金陵做一个无权无职的散官,优游林下也可以活一辈子。” 陈思安被绑成粽子模样,默然无语,马车摇晃,火光拖曳,周宣地话让他然产生了极其荒诞的感觉,这是梦吧,我陈氏苦恼经营数十年的清源二州十一县就这样完了?我陈思安的命运就被这个周宣决定了?不会的,这一定是做梦,噩梦,醒来就好了- 陈思安毕竟不是呆子,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明白真的大势已去,千里长堤,一朝崩溃,已经无法收拾了。 不仅是陈思安有做梦的感觉,次日清晨率军进入泉州城的陈锴和陈济叔侄也恍如梦幻,不费一兵一卒,泉州城就这么拿下了! 周宣与陈锴、陈济相见,欢喜自不待言,出榜安民,安抚陈思安部下这些事自有经验老到地陈锴去做,四万清源劲卒一起归降,一场可能旷日持久、死伤数万地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当日傍晚,周宣在清源都护府宴请陈锴叔侄、盘玉姣,还有各军将领,面对诸将领的谀词,周郡公很是谦虚,把主要功劳让给盘玉姣,说若不是盘大族长胆色过人,此计绝难成功。 盘玉姣酒量甚豪,对周宣夸奖她地话也不谦让,坦然受之,只是那眼波多了几分柔情。 那五名清源武士也在筵席上,周宣当即向陈侍郎说了当初许诺他五人五品军阶之事,请陈侍郎向朝廷报功时一定表明此五人的功迹。 陈锴大笑道:“贤侄立此奇功,陛下岂会惜此军爵!” 那五名清源武士俱各大喜,向周宣和陈侍郎拜谢,连夜跟着盘玉姣的手下去城外接家眷去了。 四痴不饮酒,静静地跪坐在周宣身侧,提醒道:“主人,明日还要与雪猪太子斗虫,虫在哪里?今夜不去捕了吗?” 周宣有了三分醉意,笑道:“传令下去,让泉州百姓晋献青背蟋蟀,有重赏,不信偌大的泉州城没几只好虫!” 四痴道:“那雪猪太子约赌时不是说只能靠自己捕的吗?” 周宣摇着头笑,这个老四还真是死脑筋,便道:“明日百姓献上猛虫,你就悄悄放置在我房门前,我一早醒来不就捕到了?” 四痴知道周宣又在说她那次帮助三哥的事,轻轻“哼”了一声,自顾起身出去了,她想亲手捕到好虫。 今日心情舒畅,周宣喝得半醉,陈济扶着他回房歇息,是清源都护府里的一个独立小院,精致木楼十余间,原先住在这里的陈思安姬妾已被清理出去,供周宣与陈济暂住。 二人沐浴毕,正准备联榻夜话,忽听门外有卫兵沉声道:“周郡公已歇息,请盘大人莫要打扰。” 又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刚刚席散,怎么就睡了,醉得这么厉害吗? 七十七、释放激情和妩媚 周宣听是盘玉姣的声音,便去开门,与陈济一起迎出院去。 夜色下,盘玉姣带着两个女侍卫立在院门外,皆是山哈族服饰,衣带飘飘、身影窈窕。 “周郡公,军士说你已安歇,我正要回去呢。”盘玉姣黄莺般嫩脆的声音在夜里听来分外悦耳。 周宣微笑道:“尚未歇息,正煮茶准备与陈济兄长谈----盘大族长有事找我?那请进吧。” 盘玉姣带着两名女侍卫进到小院,两名女侍卫留在木楼外,盘玉姣随周宣进到楼厅,雅致厅室,布置精洁。 周宣朝盘玉姣一拱手:“盘大族长稍待。”走进侧室去了。 陈济与盘玉姣相互致意,隔案坐下。 陈济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威望极高的盘氏大族长,数月前依周宣之计离间盘、雷二氏与陈思安之间的关系,就是陈济不惮辛劳亲赴仙霞岭与盘玉姣、雷猛密谈的。 陈济道:“盘大族长立此奇功,堪称我唐国的巾帼英雄,奏章上去,陛下定有重赏。” 盘玉姣倒是直接,问:“陈将军认为陛下会赏赐我什么?” 陈济迟疑道:“这个这个,陛下圣明,决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大族长静候佳音便是是了。” 盘玉姣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却问:“周郡公做什么去了?怎么把我二人晾在一边?” 陈济笑道:“郡公技痒,亲自为大族长烹茶去了。” “哦!”盘玉姣抿着唇,嘴角弯出一抹笑意,双手扶膝,挺腰跪坐,静候周宣上茶。 不一会,就见周郡公捧着一个紫檀茶盘出来,紫砂壶、黑瓯盏,笑眯眯将茶斟满,先递给盘玉姣。:??-??君*子*堂:: “多谢郡公的茶。”盘玉姣接黑瓯盏时手指与周宣的手指相触。眼波一荡,俏脸微红,不似往日爽朗模样。 三人坐定,品茗相谈。 盘玉姣举起黑瓯盏一饮而尽,说:“郡公烹得好茶,好生解酒。” 周宣笑道:“酒可以当茶,茶不可以当酒。大族长饮茶也如喝酒一般爽快,晚间筵席上见识了盘大族长的海量,甚是佩服。” 盘玉姣含笑道:“我平日很少喝酒,今日实在是心情舒畅,我闽地山哈终于有望统一在唐皇治下,以后每年的八月二十四日就是我山哈人的节日。” 周宣道:“安抚蓝、钟二氏山哈之事就请盘大族长与陈伯父商议而行,我是不及理这些事的。” 陈济道:“周兄,弟听老四先生说明日你就要赶回惠州海岸与南汉太子斗虫?” 周宣道:“是啊。到现在手头还没有可用的好虫陈济也是个蟋蟀迷,问:“周兄与刘太子赌些什么?” 周宣看了盘玉姣一眼,略显尴尬。 盘玉姣星眸斜睨,嘴角含笑,她当然知道赌注是什么,但周宣不说,她自然也不会泄露。 周宣道:“赌南汉的两条海船。一条长三十丈、一条长十五丈。” 陈济又问:“周兄的赌注呢?” 周宣两手一摊:“我若输了,身入南汉为奴。” “啊!”陈济起先吃了一惊,随即释然道:“兄是虫道高手。只赢不输地,哈哈,赢下那两条大船。我们就可以去辽东买马了。” 去年的洪州重阳虫战,陈济见识了周宣调教的“摸不得”的厉害,对周宣的养虫手段极为佩服,不担心他会输。==???== 周宣微微一笑,举盏细品北苑茶,心里想着明天怎么应付雪猪太子的“青袍文丑”? 三个人闲谈了好一会,看看夜深了,陈济本来是要留下来与周宣共榻而眠的。但盘玉姣就是不提出告辞。本来说有重要地事与周宣谈的,却一直不说。 陈济暗暗奇怪。便起身道:“周兄,时辰不早了,弟告辞,明日陪兄去觐见公主殿下。” 冷眼看盘玉姣,却依然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只是说还有事要向郡公禀报,陈济恍然大悟了,他素知周宣风流倜傥,现在见这美丽的山哈女族长赖在这里不走,自然以为盘玉姣与周宣早已暗通款曲,不禁又笑又悔,何苦在这里碍人好事! 周宣道:“陈兄,不是说好了联榻夜话吗,怎么就走了?” 陈济道:“弟忘了军中还有一事,得立即处置。”心道:“你是要与盘玉姣联榻吧,我再不走,要招人白眼了。”逃也似地走了。 陈济一走,厅室气氛就有些奇怪了,盘玉姣手里把玩着那只黑瓯兔毫盏,既不走也不说话,脸上一直含着笑意。 周宣打量着盘玉姣,猜测她的来意,现在闽地只有福州还在吴越人手里,建、汀、漳、泉四州的六十万山哈族人若是联合起来,那将是一股庞大的势力,可不要刚除掉了盘踞多年的陈思安,又起来一个更棘手地山哈政权! 今夜的盘玉姣可谓是盛妆,长挽起,戴着珍珠结成的凤凰冠,腰间系着彩带,青色筒裙绣着各色花鸟,浴后的肌肤光洁紧凑,明亮如星的眼眸象有宝石的光辉在流动,扶膝端坐的样子静美动人。 “郡公----” 盘玉姣终于抬眸开口了:“我带了一个人来,郡公一定愿意见到。” “是哪位?”周宣疑惑道。 盘玉姣清脆地一击掌,原先侍立在木楼地两名女侍卫走进来一位,脸若春花,身材绰约,进来后冲周宣凝睇微笑,将手里的傩舞面具戴上。 这是在福州霞浦与周宣有过一夕之欢的那个鬼面女子,回想起那一夜地**缠绵,周宣浑身都是一热,后脑勺“噌噌”放麻放电,与这鬼面女子的欢爱是周宣感觉最酣畅、最*蚀骨的一次,这女子枕席间实在太媚、太有劲了! 盘玉姣笑吟吟看周宣地表情,说道:“大蛇王托梦,周郡公与我山哈人有大恩,盘琪儿与郡公的一夕之缘改为终生侍候了。” 周宣心道:“你也来大蛇王托梦啊!原来这鬼面女子名叫盘琪儿,嘿嘿,一盘棋,要终生侍奉我,嗯,盘琪儿真是床第间的好伴侣,既与我有过一夕之欢,还是收了的好。”当即道:“多谢大族长成全。”忽然想起一事,问:“大族长,这个盘琪儿不会是哑巴吧?”他可是从没听鬼面女子说过话,欢爱情浓时只是娇喘呻吟,也不说话。 盘玉姣笑道:“怎么会呢!琪儿只是不怎么喜欢说话而已,能不能让她对郡公知无不言,就看郡公爱不爱惜她了----郡公,玉姣告辞,不必送了,明日再见。” 盘玉姣紧身筒裙下两条长腿交互迈动,在裙下绷出美腿的轮廓,很快出门去了。 周宣待要相送,那个戴着獠牙面具的盘琪儿却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纯粹的*也能滋生强烈地情感,这些日子周宣对这鬼面女子也是颇为挂念,寻思着开口向盘玉姣要人,没想到盘玉姣却主动送上门来了,盘玉姣定是有意要笼络他,其实不须笼络,以盘玉姣此次地功绩,闽地山哈的大领舍她其谁? 一回生、二回熟,周宣将鬼面女子往怀里一搂,便要来掀她地面具。 鬼面女子盘琪儿脑袋向后一仰,嘤嘤道:“不要。” 周宣心道:“这个盘琪儿有点怪癖,喜欢戴着面具上床,嘿嘿,有情趣,我喜欢。”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上床歇息吧。” 这个歇息不是歇息,反而是大动特动。 鬼面女子盘琪儿“嗯”了一声,跟着周宣来到卧房,围栏大床,铺陈锦绣,一对玉石灯盏,焰火摇曳。 让周宣有点奇怪的是,这个盘琪儿浑不似那天夜里那么主动、那么风情万种,反而有点羞缩的样子。 周宣心道:“怎么,你是百变娇娃,今天要让我如调新妇?” 鬼面女子伸一根指头指指玉灯,意思是要吹熄灯盏,也不待周宣同意,就去将灯熄了,然后回身去掩房门---- 周宣两眼一抹黑,笑道:“琪儿太性急了吧,我衣袍还没脱,怎么就吹灯了,等下看不到----”一语未终,鼻息温热,温润的嘴唇印上来、翘翘的胸贴上来、柔软的手臂缠上来…… 周宣被堵住了嘴,不能说话,只是“唔”了一声,心道:“这盘琪儿真是奇怪,灯光亮亮的她象是个淑女,现在黑暗里,她就开始释放**和妩媚了,嗯,这才是那夜的感觉啊,来吧,来吧,尽情释放吧。” 七十八、换巢鸾凤 房里的灯光骤然熄灭,周宣眼睛还未适应昏暗,鬼面女子盘琪儿已经缠上来,香舌半吐,孜孜**,踮着足尖一步步向前,两只翘生生的酥乳紧抵在周宣胸膛上,颤悠悠的弹性将周宣挤退到锦榻前,身子向前一倾,周宣腿碰到榻沿,立足不住,仰天又倒了,鬼面女子便压在他身上,殷勤索吻,两手不住抚摸周宣面颊、脖颈,爱不释手的样子。 “又被逆推了!” 周宣决定要奋起反抗,狼腰一拧,反将鬼面女子压在身下,昂起脑袋笑道:“哪能次次让你雌威,这回看我大展雄风。”伸手便解她胁下襟扣,手指隔着两层衣物轻抚那饱满的乳丘的边缘,真是两枚硕大的成熟果实啊,衣裳半解,热香已溢,黑暗的房间充满了*的味道。 周宣讲究情调、注重前戏,解个衣服也要摩挲挑逗一番,但那鬼面女子却是风格迥异,并不是乖乖的躺在那任凭周宣为她宽衣解带,伸手也来解周宣衣袍,而且爽快得很,三下五除二剥下周宣的长袍,长袍里是小衣和裤,周宣现在没有内裤可穿,蛰龙舒展,夭矫茁壮,被一双温热的玉手把玩,愈加昂扬奋起来。 周宣感觉自己落后了,奋起直追吧,也不去一颗颗解山哈女装那繁复的襟扣衣带,双手从衣衫下缘贴肉摸入,往上,往上,攀登,握住,哇。凝脂乳酥,滑腻丰盈,周宣手可不小,但也只能勉强掌握,指掌摩动,**入骨。 鬼面女子的衣衫本就**,现在又硬挤进两只大手,衣衫几乎要崩裂开了,在这样狭小紧迫的地方动手。只觉到处是酥酪似地乳肉,真是得趣。 “嗒”的一声轻响,一颗绊扣被崩断飞溅,衫下双手更加忙活了,抹胸已被反撩上去,一张大嘴凑过来,含住---- “唔----”鬼面女子出一声*蚀骨的**,握住周宣要害的手越愈加动得剧烈了,同时腰肢扭动,臀胯贴摩。jun渴望更深入的爱抚。 周宣支出脑袋,轻轻撩起鬼面女子的紧身筒裙,低唤道:“盘琪儿----” 不答,只是微微抬起臀,方便周宣解她的腰带和褪她的亵裤。 双腿裸出,周宣摩挲着*嫩滑肌肤,真是滑不溜手,赞道:“琪儿,你的腿真美,修长、骨肉停匀。不比你们大族长差啊,你们大族长地腿也很长----” 周宣说这话时,明显感觉那两条美腿的肌肉绷紧,便抚摸着笑道:“绷得这么紧干什么!真看不出你也有这么长的腿,且等我点了灯来细赏。”便要下床去点灯。 鬼面女子双腿张开一剪,缠在周宣腰上。双手勾住周宣脖子。低低的说了一个字:“来----” 周宣嘿然一笑,这鬼面女子只在黑暗里**放纵,灯亮着她就羞怯了,先不忙,明早再与她缠绵,日子长着呢,总不会老这样暗地里摸索。 鬼面女子衣衫尚未尽解,筒裙还撩起在腰间。就这样被周宣抵住要害。好象砧板上的鱼,扭动挣扎。随人摆布,那娇姿媚态难描难述。 花开花谢,鱼水情浓,琴箫再奏,梅花三弄。 周宣心满意足,快意无比,抚着鬼面女子的汗津津的身子说话,无奈这女子不应答,最多只是喉底“嗯嗯”两声。 周宣征战疲乏,不觉睡去,双手却把鬼面女子紧紧搂在怀里。 睡到后半夜,门外传来“嗒嗒”两声轻响,与周宣交颈相拥而眠的那个鬼面女子盘琪儿身子动了动,轻轻从周宣怀里挣脱出来,*着坐在锦榻上,半晌不动。 一缕月光从窗隙透入,映在她莹白的肌肤上,长披散,美如妖魅。 鬼面女子静静看着沉睡中的周宣,俯身在周宣浓浓地眉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坐直身子穿衣系带,蹑手蹑脚下床,走了几步,又踅回来在周宣唇上吻了一下,幽幽叹息一声,风一般飘出门去。 周宣睡梦中惊觉,坐起身叫道:“琪儿,你去哪里?” 那鬼面女子去而复回,脱履上床,钻入被衾,委身周宣怀抱。 周宣一摸,笑道:“穿得这么好好的干嘛,等下还要脱。”手便很自然地往鬼面女子衣衫下缘伸进去,一握之下,鬼面女子身子便是一僵。 周宣腾地掀开被衾坐起身来,下床点亮玉琢灯盏,看那房门是虚掩着的,拉开向外一看,淡淡月光铺地,小院无人,走回来看榻上的女子,满头青丝散落在雪白枕巾,双眸紧闭,脸上红晕直洇染至脖颈,那个傩舞面具搁在枕边。 周宣好生奇怪,这分明是那个盘琪儿啊,怎么手感不对? 周宣又上榻,闭着眼睛伸手摸索盘琪胸前,那盘琪儿一动不敢动,任凭周宣又摸又捏。 虽然好象小了一些,但差别不是很大,周宣也不敢太确定,又将盘琪儿筒裙撩起,摩挲她双腿,盘琪儿浑身战栗,呼吸急促,却是不敢稍动,任凭周宣把她双腿分开又并拢、搭在臂弯又架上肩头---- 周宣抚摸盘琪儿的美腿,从小腿至膝盖,再到大腿,终于确定,眼前这个盘琪儿不是方才与他欢爱的那个女子,*或许*激时会胀大一些,但腿总不可能忽短忽长的,盘琪儿的腿也很匀称美丽,但与方才那女子相比,约短了一寸,周宣可是叉手量过的,身高相仿,而腿长了一寸,那看上去是大不一样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骗我?” 周宣披着袍子盘腿坐在榻上,开始审案。 盘琪儿吃惊地睁大眼睛,嘴唇颤动,挤出一个笑,说道:“郡公,我----我是盘琪儿呀。” 周宣道:“我知道你是盘琪儿,但刚才与我同榻共枕地女子是谁?” 盘琪儿脸上变色,强笑道:“就是我呀,我,我刚才起身小解去。” 周宣脸色越来越严厉:“为什么要欺骗我?是不是你们盘氏山哈对付我的阴谋?” “不是,不是。”盘琪儿慌了神,从被衾里爬起来跪坐在周宣面前:“郡公,我们大族长绝无恶意,绝无恶意!” 周宣嘴角扯起一个笑,迅即抿去,说道:“你是说方才那女子是你们大族长?” “不是,不是,我可没这么说。”盘琪儿矢口否认。 周宣厉声道:“那又是谁?” 盘琪儿垂不答。 周宣道:“我堂堂郡公,卧房里竟然任由你们山哈女子来去调换,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原先对你们盘氏山哈极有好感,有意扶植盘玉姣为山哈四姓的大领,但你们如此待我,真让我痛心疾。” “不是不是,郡公误会了,我们绝没有轻慢郡公的意思!”盘琪儿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周宣道:“那为什么不肯说先前那女子是谁?实话告诉你吧,你那里比先前那位小很多,一摸就知道。” 盘琪儿见周宣眼睛瞅着她胸脯,原本急得白的脸又红了起来,无言以辩了,咬咬牙,说道:“不瞒郡公,先前那位的确是我家大族长,请郡公切莫声张。” 周宣问:“那次在霞浦山寨,也是盘大族长对吧?” 盘琪儿点头。 周宣仰头痴,想着盘玉姣那星星一般明亮地眸子,细腰长腿分外动人,性格又极是爽朗,这一路同行,丝毫不露暧昧痕迹,哪曾想到早已经与他有了枕席之欢?不由得心里热乎乎地,很想抱着盘玉姣使劲亲热,问:“既然盘大族长爱慕与我,直说便是,我也不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人,为何一瞒再瞒?” 盘琪儿欲言又止。 周宣道:“那就还是有阴谋!” 盘琪儿心道:“你们汉人勾心斗角惯了,有点事没想明白就以为有阴谋,我家大族长都把身子给了你,能有什么阴谋啊,真是的!”口里还得解释道:“绝无阴谋,绝无阴谋。” 周宣道:“我要亲自去问问你们大族长----” 盘琪儿赶紧拉住道:“不要去,我们大族长不会承认的。” 周宣惊道:“盘大族长怎么能这样始乱终弃,不负责任呢?我定要问个明白。” 盘琪儿长跪在地,紧紧拉着周宣衣袍,央求道:“郡公,千万不要声张,不然的话对郡公和我家大族长都是非常不利。” 周宣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声张出来就会对双方都不利?盘玉姣到底是什么心思?为什么要借盘琪儿的名义来与他偷情?至于吗,盘玉姣本身未嫁,尽可明目张胆与他欢好,难道盘玉姣觉得这样更刺激? 周宣道:“我不声张,但我必须和盘大族长谈谈,我不喜欢被人欺骗。” 盘琪儿只好道:“那好吧,我领郡公去,有些事还是让我家大族长亲口对你说吧。” 七十九、谁被准轻薄? 周宣与盘琪儿出了小院,把守院门的六名军士躬身施礼,为问道:“郡公何往?要不要灯笼照明?” 周宣仰头看了看,现在大约是丑末寅初时分,下弦月西斜,淡淡清辉泻地,凉凉秋夜,银河璀璨,问:“方才看到盘大族长出去了吗?” 几名军士脸上装出没有任何表情,为躬身答道:“禀郡公,盘大族长是两刻钟前离开的,随行的还有一名女侍。” 周宣点头道:“知道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院里无人,不用守了,注意,不要乱说话。” 六名军士赶紧道:“郡公放心,我等什么都不知道,只知守门。” 盘琪儿默不作声往右行去,走过一条碎石小径,两边翠竹萧萧,来到一围竹篱外,里面三栋竹楼呈品字排列,这原本是蓝香玉居所,现在是盘玉姣暂住,竹篱外有十余名山哈族勇士彻夜巡守,都认得周宣,一个个恭敬异常,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泉州城,这个周郡公真神人也,据说还是大蛇王的使,他们能不肃然起敬吗? 盘琪儿解释说周郡公有重要的事要与大族长相谈,便领着周宣进到竹院,院里只有一名女侍卫守候,正是先前的那位,见到周宣,表情古怪,低声道:“郡公何事?我家大族长已睡下,是否明日再见?” 周宣看了看盘琪儿,盘琪儿一点头,她二人都是盘玉姣心腹之人。盘玉姣的秘密只有她二人知道。 周宣便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所以我要和盘大族长密谈,你们二人就守在这里盘大族长在哪个房间?” 那女侍卫也看着盘琪儿,盘琪儿无奈道:“郡公心细,我露馅了??”想着周宣在她胸前摸捏比较,脸就红了。 女侍卫朝左边那栋竹楼正中那间房说道:“大族长就在那个房间。” 周宣便朝那边走去,门关着,推了推,从里面拴着。 周宣回头冲盘琪儿二人微微一笑。拔出腰间漏影刀,这刀刀刃极薄,**门缝一点点拨那门栓。 盘琪儿二人站在周宣身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周郡公怎么象个**贼? 片刻功夫,门栓被拨开,两扇门无声无息敞开。 周宣笑嘻嘻走过来将漏影刀交给盘琪儿,施施然进门,返身将门关上。 那女侍卫低声问盘琪儿:“阿琪,让周郡公进去不要紧吗?” 盘琪儿摇头道:“没事的,大族长若不是喜欢周郡公。也不会有今夜之事,本来是只有一夕之缘地,这回大族长是破例,不巧就被周郡公现了!” 周宣进房一看,黑灯瞎火,好在眼睛适应了,朦朦可辨,这是套间,进到里间,只见一张三面围栏的大床。罗帐低垂,床前搁着一双山哈女子特有的百节鞋。 周宣屏息静气,心里“怦怦”跳,真有**偷情的感觉,撩开粉红罗帐一看,盘玉姣拥被侧卧。这几日奔波实在是辛苦。又与周宣**缠绵了小半夜,这时睡得极香甜,出细细鼾声。 周宣脱掉长袍,悄悄上床,与盘玉姣并头睡着,试探着伸手去抚摸盘玉姣胸前 盘玉姣身子一动,并未惊醒,反而手臂一抬。搭在周宣脖颈上。睡梦中还以为身在那边小院的锦榻上,长夜未央。==???==盘琪儿还没信号提醒她,所以她尽可以在周宣的怀里甜甜入睡。 周宣在盘玉姣胸前轻轻一握,没错,就是她,虽然很有*,但见她睡得香,不忍打搅,便搂着她,两人鼻息相拂,沉沉睡着。 竹楼外的盘琪儿二人见周宣好半晌不出来,心知大族长留宿了,两人对视一眼,摇头微笑,进到右边那栋竹楼,坐着歇息打盹。 盘玉姣醒来时天已大亮,昨夜睡得真香呀,醒了还不肯睁眼,星眸微饧,正要慵懒地舒展腰肢,忽然感觉身侧有人,这下子惊得非同小可,身子僵硬,脖子都转不过来了,身后那人一手搭在她软软凹陷的腰间,另一手枕在她脑后,前胸贴着她的后背 盘玉姣慢慢扭过头去,看到是一张沉睡地男子的脸,眉毛浓黑、鼻梁笔挺,嘴角微微上勾,随时要笑出来的样子。 盘玉姣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感觉有点晕:“这怎么回事,我怎么还和周宣睡在一起?难道昨夜阿琪没提醒我?不会呀,我明明记得我起身出来让阿琪顶替的,难道是做梦?” 盘玉姣伸右手食指放在嘴里一咬:“痛!不是梦,这么说我昨夜根本没离开,一直和周宣睡在一起,我以为离开了,反而是做梦这下子糟糕了,我得赶快走,大蛇王保佑,周宣可不要现在醒来。” 盘玉姣轻轻将周宣搭在她腰间手臂拿起放在一边,悄悄坐起身,还没坐直,一条手臂伸过来揽住她细腰,手掌摸索向上,扳住她肩头,周宣口齿不清道:“再睡一会。”将她扳倒,搂得紧紧的。 盘玉姣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看周宣,还好,还是闭着眼睛的,心想:“再等一会,等他睡深了再脱身。” 但是周宣不仅双手搂抱,还侧着身将一条腿压在她腿上,脸贴着她的粉颊,鼻息飘起她的几丝秀,弄得她痒痒的。 盘玉姣身子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地埋头周宣胸前,深深呼吸,恍惚间有点失神,真想永远这样搂着。 但不行,她得走! 盘玉姣慢慢地将周宣腿推开,又来拿开他的手臂,身子象鱼一般往上游动,要脱开周宣地怀抱,不料周宣手臂又是一紧,手掌还握住她左胸,这下子更动弹不得了。 盘玉姣俏脸飞霞,不知如何是好?那只握在她胸前的大手还不老实,乱摸乱捏,弄得她又酥又麻,感觉不对劲,细看周宣,眼皮底下的眼睛溜溜动。 盘玉姣的脸一下子红到耳后根,雪白的牙齿咬着润润的红唇,眼睛打量房间,这才现这根本不是周宣的住处,床也不是那张床,她昨夜不是做梦,的确离开周宣回到了自己住处,可周宣怎么会在她的床上,什么时候来的?这人有妖法吗? 周宣地手动得越欢了,盘玉姣面红耳赤,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伸手抓住周宣那只手腕,低声道:“你醒了是不是?” 周宣闭眼道:“不愿醒。” 盘玉姣不知该说什么,心知被周宣察觉她的掉包计了,半晌才吃吃道:“既然你,你都知道了,那就起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周宣细长眼睛睁开一条缝,惫赖道:“这样也可以说,何必起来。”说着,手又将那一团丰柔握住。 那地方被握住,盘玉姣就觉得使不出劲,羞恼道:“周郡公,你既知真相,为何还要故意轻薄我?”周宣瞪大眼睛道:“大族长,你颠倒说话,我可被你轻薄够了,在霞浦就被你轻薄了,还把我一直蒙在鼓里。” 盘玉姣脸红得要滴血,骂道:“该死的盘琪儿什么都对你说了!” 周宣道:“是我猜出来的,她一上床我就知道换了人了。” “你你怎么就知道了?”盘玉姣甚是好奇,她选盘琪儿做她的替身幌子,除了盘琪儿忠心耿耿、不会泄露她的秘密之外,更是因为盘琪儿容貌秀丽,体格与她相仿,万万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周宣识破了。 周宣五指摩动,眼睛乜斜,窃笑道:“盘琪儿这里没你丰美,我手一过去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盘玉姣羞不自胜,也顾不得了,只要把脸藏起来就行,缩着身子躲进香衾里,觉得没脸见周宣了。 这爽朗俏丽地盘氏大族长夜里那么**四溢,此时却羞涩得象新妇,真把周宣勾得心痒痒,身子压上去,捧着盘玉姣地脸,说了声:“大族长,且让我好好看着你”便深深吻下去。 盘玉姣起先还有点躲闪,渐渐的迷失在那纠缠的深吻里,待周宣要分开她双腿时,有点清醒过来,推拒道:“郡公,不行,天亮了。” 周宣道:“箭在弦上,不得不,你看”引着她的手往下。盘玉姣触到周宣那怒冲冲的话儿,体内瞬间灼热,有欲火在熊熊燃烧,喉咙间出一声深沉的叹息,不再绷紧双腿,闭着眼睛任凭周宣摆布。 八十、十万情敌 前两次都是摸黑,只凭触觉抵死缠绵,又因为盘玉姣怕露馅而牙关紧咬不敢出声,所以未免少了些情趣,而这次,曦光入户,帐里一切清清楚楚,周宣看着这美丽的山哈女族长一双美眸睁开闭上、闭上睁开,脖颈筋络贲起,精致小巧的锁骨和肋骨棱棱可爱,胸前双鹿跃跃,好似在山间尽情奔跑,雪白小腹微微痉挛,微凹的腹沟一下下抽搐,有细细的汗水在积聚---- 周宣见盘玉姣还是咬着牙,只牙缝里漏着一点娇呻,便俯身吻她紧闭的唇,笑眯眯道:“我又明白了一件事----” 盘玉姣睁仰视周宣,脸色潮红一片,声音娇促问:“你,明白什么了?” 周宣道:“那日我们从霞浦山寨前往罗源,我看到你唇上有齿痕,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盘大族长有咬嘴唇的坏习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头天夜里与我欢好时咬着嘴唇不肯出声缘故,唉,我真是太迟钝了,早该想到是大族长了----” 盘玉姣脸上烧,全身烫,星眸盈盈,忽然双手攀住周宣脖子,使劲搂住,张嘴咬在周宣脖颈一侧,含糊道:“你取笑我,我,我咬你----” 周宣忍痛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不要再咬,莫要被有心人看到笑话。” 盘玉姣嘴角勾起,一抹弧线蕴满笑意,脸在周宣肩窝处挨挨擦擦,不再紧咬牙关,娇声断续,荡人心魄。 周宣乐极。 云收雨散,余韵悠悠。 周宣微笑道:“大族长,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瞒我?” 叱咤闽地、统领数十万山哈的美女族长此时温驯如稚鹿,蜷缩着身子一声不吭。忽问:“周郡公。你实话对我说,你是不是早就觊觎我的美色了?” 周宣笑道:“你倒是毫不谦逊!说实话,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对大族长是肃然起敬,大族长以一个女子统率数十万族人,很不容易----”见盘玉姣默不作声,便又道:“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盘玉姣追问,周宣若回答说毫不觊觎她美色那她可不乐意,显得她盘大族长眼巴巴送上床,太没面子。 周宣道:“但是看着盘大族长亮亮的眸子、长长的腿。还有坚忍不拔的毅力和勇气。我就不由自主地动心。觉得大族长可敬又可爱,但这些我都克己复礼、深埋心底了,没想到大蛇王知道我的心愿,把美丽地大族长赐给了我。” 盘玉姣无声地笑了。轻声道:“我就知道周郡公风流,昨夜还不知道我身份时就说我地腿长,心里是想着我对吧?” 周宣道:“我就说盘琪儿哪有这样修长的美腿,正奇怪呢,就随口说出来了。” 盘玉姣心下欢喜,匆匆起身着衣系裙,跪坐在床上,柔声道:“郡公。天亮了。会有很多人寻找郡公的,让玉姣服侍你梳洗着装。尽一次妻子之责。” 周宣还没养成骄奢淫逸的恶习,平日小茴香都只是帮他梳理头、整整衣带、系上帛鱼袋而已,起身道:“我不惯人服侍,我自己来。” 盘玉姣执拗道:“不行,一定让玉姣服侍郡公一次,唯一的一次。” 周宣将她凌乱的秀掠到耳后,问:“这话何意?” 盘玉姣不答,出门唤盘琪儿备水,不一会,亲自端水进来,长松松挽着一个髻,温情脉脉,美眸含笑,宛然娴雅美妇人,服侍周宣梳洗毕,然后才自己梳洗,换上洁净的衣裙,与周宣并肩走出。 盘琪儿迎上来道:“大族长、周郡公,那个老四先生到处在找周郡公,都要惊动陈侍郎和陈将军了,我只好说郡公与大族长在商量大事,那个老四先生才翻着白眼作罢。” 周宣一笑,瞧着脸色绯红的盘玉姣道:“玉姣----呃,盘大族长,随我一起去见陈侍郎吧?” 盘玉姣道:“见陈侍郎之前,我要先和郡公谈谈。”领着周宣来到小厅,盘琪儿捧上茶水和点心便退下了。 盘玉姣指着盘琪儿的背影道:“郡公,我让阿琪服侍郡公如何?” 周宣笑笑的盯着盘玉姣眼睛,说道:“我只要你,不要掉包地。” 盘玉姣垂下眼睫道:“我是不能跟着郡公去地,我是一族之长,本来与郡公只有一夕之缘,昨夜是我自己情不自禁,却被郡公察觉,徒惹情孽。” 周宣问:“为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昨夜盘琪儿也说不能声张,难道我娶你不得?谁管得着?” 盘玉姣亮亮地眸子定定的望着周宣,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说道:“郡公有所不知,我们山哈人是一夫一妻制,郡公要娶我,就得把别的妻子休了----” “啊!”周宣没想到穿越千年前又遇到一夫一妻制,这制度可恶啊,这不是给人造成生活悲剧吗!我的雀儿、针儿、小颦,还有林涵蕴、夏侯流苏怎么办?还有公主,呃,公主还没到手,不算也罢。 盘玉姣看着周宣脸色,笑吟吟道:“而且,我们山哈女族长是不能嫁人地,她可以自择心仪的男子交欢成孕,而且还不能让族人知道这男子的存在,否则的话,任哪个山哈男子都有权杀死那个男子----” 周宣惊愕无比,他和盘玉姣欢好,就成了数十万山哈男子的死敌了,这规矩很可怕,象女王蜂一般会害死与它交配的公蜂,这样的话谁还敢和山哈女族长欢爱啊! 盘玉姣粲然一笑,说道:“郡公勿惊,郡公身份尊贵,哪个山哈男子敢找你的麻烦?而且,只有阿琪和阿辛知道这个秘密,她们是不会泄露地。” 周宣道:“我倒不是怕被追杀,我是想怎么能和你长相厮守?” 盘玉姣接下来地一句话更让周宣目瞪口呆,她先是低着头。然后猛地一昂。说道:“郡公,我已经有身孕了,就是在霞浦山寨的那一夜,所以不能再与你在一起了,昨夜已然是犯禁,是因为郡公就要远行,玉姣心中不舍,唉,只求大蛇王不要怪罪才好。” 周宣张大了嘴,愣愣地道:“霞浦山寨那一夜距今不过半月。怎么就知道成孕了?不行。我们得继续努力。” 盘玉姣嫣然一笑:“那是我们山哈人地秘法。百试不爽的,郡公忘了那夜我们欢爱之前一道喝了那种酸酸甜甜的果子酒了吗?” 周宣瞪大眼睛道:“喝了那果子酒就易成孕,不过半月就能确定,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盘玉姣微笑道:“那种果子酒可不是寻常地果子酒。当然神奇,这是我们山哈族人世代相传地秘法,而且我还知道,我将会生一个男婴。” 周宣愣了半晌,说道:“既然你有身孕,我就更要娶你回去,怎能让你独自在闽地,这大族长不当也罢。” 盘玉姣道:“要我不当大族长也可以。可这得我们的孩儿长大了才行。那时我把大族长之位传给他,我再孤身前来侍奉郡公可好?不过那时我已经是个老妇人了。我本来就比郡公大着好几岁。” 周宣张大了嘴合不拢,想到他和盘玉姣会有个儿子,这个儿子以后还会成为盘氏大族长,一身山哈男子的服饰,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盘玉姣又道:“郡公,你要明白我的苦心,我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孩儿生父是谁的?这犯了我山哈人忌讳,对孩儿成长不利。” 周宣踱步挠头,说道:“那我每年都来这里看望你----还有儿子吧。” 盘玉姣道:“不必,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儿,郡公一来,必兴师动众,会被别人瞧出破绽的----你放心,待我们孩儿满七岁,我就把他作为人质送到金陵学习汉人诗书,那时自然是你照顾他。” “人质?”周宣问:“这是什么意思?” 盘玉姣微微一笑:“闽地山哈需要一个能号令四姓的大领,这自然是非我莫属,郡公应该不会扶植别人吧?要取得唐皇的信任,必须要出示诚意,我把我的孩儿为质,这总能取信唐皇陛下了吧?” 周宣来回踱步,嘴角含笑道:“盘大族长真是深谋远虑呀,我看你其志不仅于此吧,是不是还想做闽地之王?” 盘玉姣略吃一惊,坦然点头道:“郡公睿智,玉姣确有此意,这也是大蛇王地神旨,不过玉姣是没这福分地,只能期望我地孩儿了。”心道:“日后做闽王的还不是你儿子吗?不信你会为唐皇陛下大义灭亲!” 周宣笑道:“你倒是坦白,不过我告诉你,闽地山哈虽近百万,但还是不及汉人众多,汉人凌驾山哈人之上固然不对,山哈人奴役汉人也是绝对不行的,你要做闽王,少不得征战死伤,我可不想我的妻儿过这样地日子----玉姣,你做闽地山哈的大领,管理山哈人事务,与汉人友好相处,不要想着成立什么闽地山哈国,我喜欢能干的女人,但不喜欢太有野心的女人,你明白吗?” 盘玉姣先是定定的看着周宣,然后慢慢低下头去,应道:“明白了,我听郡公的,以后的事交给我们孩儿去处置。” 周宣傻眼,这盘玉姣要是时常向儿子灌输山哈族立国的思想,那小子以后自然是要以做闽王为己任了,不行,反正过几年盘玉姣要送他来金陵,我得好好管教,我宁愿他吃喝嫖赌,也不要他铁血征战! 周宣这样想着,脑海里不由得就有了一个淘气地顽劣儿子地形象,整天让他这个做爹的操心,闯下弥天大祸让他去善后,焦头烂额啊。 哎哟,周郡公烦恼了,儿子还没生出来就开始忧心忡忡了! 四痴在竹楼小院等了很久才见周宣和盘玉姣出来,两个人都是一脸地肃然,周宣更是眉头紧皱,似遇到难局。 四痴释然了,看主人与盘玉姣不象是春眠不觉晓的样子,应该真的是商量大事,毕竟泉州刚刚拿下,事情千头万绪,的确需要主人操心。 “主人,我捕得一只黄背蟋蟀,估计有上校级的实力,要立即给它喂食秘药吗?”四痴举着手里的一节竹筒说道。 周宣说了声:“老四辛苦了。”看了看竹筒里的那只黄背蟋蟀,果然不错,是只成年的蟋蟀,正是战斗力最强之时,调教得好可以和雪猪太子的“青袍文丑”一战,当然了,输的可能性大。 四痴又道:“力虎、蔺戟等人也赶到了,那只白蟋蟀也带来了,我看那只白蟋蟀有点古怪,主人要再去看看吗?” 周宣道:“先养着,你去歇息一下,等下与我一道去海边迎公主和雪猪太子来泉州,我去和陈侍郎商议一些事情。” 周宣与陈济、蔺戟,还有盘玉姣一道来到泉州城南门外的瓮城,泉州城南北各有一座瓮城,陈锴大帐便设在南瓮城。 陈锴一夜未睡,调兵遣将,布置安排,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全控制偌大的泉州城可不是容易的事,既要安抚百姓,又要时刻提防清源兵变,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陈锴向周宣三人通报了目下局势,周宣请陈锴派人协助盘玉姣安抚山哈四姓,陈锴自然应允,盘玉姣功勋卓著,理应成为山哈领,奏章不日将上报朝廷为盘玉姣请功嘉奖。 周宣又道:“陈伯父,从福州来的援助陈思安的吴越军队不日就将抵达泉州,我们应该封锁消息,然后伏兵击之,定可大获全胜,若是分得出兵力,可借此良机直取福州,如此,闽地定矣。” 陈锴揽须笑道:“郡公与老夫不谋而合,老夫已命人星夜赶往百胜、永安两大都护府搬兵,令岳林都护的一万五千奉化军正在建州集结待命,不需十日就能赶到这里。” 周宣拊掌道:“那太好了!我有一事请陈伯父代为留意,就是陈思安的家将夏侯昀,其女夏侯流苏乃我红颜知己,我这次能在福州脱险多亏流苏相助,他父女二人就是奉命去福州求援之人,请陈伯父向众将知会一声,若遇到夏侯昀父女,千万莫要伤害。” 陈济知道周宣与夏侯流苏的事,在一边暗暗笑。 八十一、虎躯狂震 周宣对陈锴、陈济叔侄言道:“清乐公主自本月初离开金陵南行,迭遭风险,惊吓过度,患上了严重的怔忡心疾,已然卧床不起,随行的房太医说公主应立即上岸静养,再经不得海上颠簸了,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陈锴便命五百唐军精骑随同周宣、陈济、蔺戟、四痴、力虎前往惠安海岸迎接清乐公主和雪猪太子来泉州。 盘玉姣领着三千唐军去召集山哈四姓的大领来泉州议事,与周宣告别时不露半点儿女私情的神态和话语,倒是周宣放心不小,脸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嘴上低声嘱咐:“受孕初期不要剧烈颠簸,要养着,知道吗?照夜白稳便,你先骑着,待我去南汉时再还我,那马是小周后娘娘的,若是我的我就送给你了。” 盘玉姣脸色微微一红,心里甜甜的,躬身道:“卑职明白,一定谨遵郡公教导,请郡公放 在旁人看来,这自然是周宣为盘玉姣收服其他三姓面授机宜,哪里知道他二人说的是怀孕保胎之事! 周宣一行于辰时出,申时初赶到惠安东岭海岸,把清乐公主、小茴香、芳茶、房太医、雪猪太子、媚猪奚二娘、陈延寿、费清,还有周宣的两名奉化亲兵接到岸上,让蔺戟率五十名军士留下镇守海船。 周宣是亲自上船接清乐公主的,清乐公主原本花枝招展、兴高采烈地在甲板上迎接周宣等人,被周宣请进舱室密谈了一番,怔忡病就犯了,请房太医紧急施救病情才稍稍缓解,然后周宣和四痴亲自动手,用担架把清乐公主抬上岸。 周宣对陈济解释道:“公主殿下这病未犯时一如常人,但一犯病,就心烦意乱、恐惧多梦、喜怒无常、脾气暴躁,我作为送婚使可真是受累又受气啊。” 清乐公主在马车里听周宣这么诽谤她。不满地“哼”了一声。 周宣立即作出噤若寒蝉的样子,低声道:“济兄,看到了吧。殿下忌病讳医啊,很难侍候的。” 陈济无语点头,对周宣深表同情,却也爱莫能助。 陈延寿和费清二人自然知道周宣的做作。但却不敢露半点取笑之意,这个周宣敢想敢做,竟然真以一个冒险性极大的奇计拿下了泉州城,这就好比中天八国国师僧景全死在茅坑里一般,虽然看似轻易,其实是有勇有谋的结果,所以说这个周宣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雪猪太子从车窗里探出肥硕大脑袋:“周客官,公主病情如此严重。看来周客官是捕到好虫了,何时开赌啊?本掌柜赢了,公主怔忡之疾也就会痊愈对吧?” 周宣道:“刘掌柜。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赶到泉州最快也要后半夜了。你说这虫还怎么斗?” 雪猪太子宽宏大量道:“也罢,本掌柜就再退让一步,明日辰时斗虫,事不过三,绝不能再延迟了,不过本掌柜有言在先,周客官必须是自己捕来的虫,若从泉州城收缴来的。那可不算数。” 周宣道:“那是自然。” 雪猪太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猥琐地“咕咕”笑着,象只癞蛤蟆。说道:“本掌柜听费清说那夜在清源山周客官只捕到一只白背虫,周客官是不是准备用那只白背虫来斗本掌柜地青袍文丑啊?” 周宣作色道:“刘掌柜还有脸提这事!那夜我捕得的一只凶悍的青背虫冷滟关羽,斩你地青袍文丑如探囊取物,却被你指使手下踩死,我未和你追究就是看在唐、汉两国友好的面子上。” 雪猪太子忙道:“那可不是本掌柜指使的,本掌柜不也一再退让了吗,先是延期三天,现在又推迟到明日上午。” 四痴在一边冷冷道:“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家主人昨夜已捕得一只黄背蟋蟀,胜你这青背蟋蟀不在话下。” 雪猪太子一听,不过是一只黄背蟋蟀呀,呵呵笑道:“那好那好,明日决战。”缩回脑袋。 行路无话,次日四更天到达泉州,陈锴率各军将领在城门迎接,灯笼高张、军士威武,将清乐公主一行迎入清源都护府居住。 周宣沐浴毕,天都已经蒙蒙亮了,便到厢房来找四痴,却见房门紧闭,叩门,四痴应道:“主人稍等。”听到泼水声,四痴也在洗浴。 周宣等了好一会,四痴才来开门,周宣盯了她胸脯一眼,心知又是布帛重重裹着,早晚得裹出病来,问:“老四,伤口好了几分了?昨日动手没扯裂伤口吧?” 四痴道:“好得差不多了----”见周宣眼睛在她胸前逡巡,赶紧岔开话题道:“主人是准备遣那只黄背蟋蟀出战吗?我已给它喂了秘药。” 周宣道:“我先看看。” 进到房里,四痴捧出两只黑陶罐,掀开盖子,一只是黄背蟋蟀,现在弓腰撑腿,颇为亢奋、另一只便是清源山中蛇**中捕得那只白背蟋蟀。 周宣见到那只白背蟋蟀便是一愣,怎么回事?好象变样了,原本是灰白色,现在变成粉白了,颜色好看了许多,体形也比两日前大了一些,看来这只白背蟋蟀尚未成年,还处于成长期。 四痴道:“主人,这只白背蟋蟀的确有古怪,我前日夜里捕得这只黄背虫,想试试这白背蟋蟀能不能开牙,便将这一黄一白二虫放在斗盆里用芡草撩拨挑斗,但两只蟋蟀就是不开牙,怎么撩拨都不行,我找了另外一只黑背蟋蟀与这黄背蟋蟀斗,黄背蟋蟀却又勇猛得很,只一合,就将那黑背蟋蟀咬得大败----” 周宣看着四痴,四痴也看着周宣,两个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地意思:“白背蟋蟀极有可能是少有的猛虫,这黄背蟋蟀是因为畏惧而不敢开牙,至于白背蟋蟀不开牙,也许是不屑,你想想,来福找三痴决斗,三痴会拔剑吗?理也不理啊。” 两个人越想越兴奋,周宣道:“取斗盆来,再试试。” 四痴搬出斗盆,将一黄一白两只蟋蟀放入斗盆,与周宣二人各取一根芡草,周宣撩拨白背蟋蟀,四痴撩拨扬黄背虫。 以周宣与四痴的撩虫手法,芡草一下,斗虫就会振翅高鸣的,但这两只虫却怪了,怎么撩拨都不鸣叫。 周宣道:“怪哉,这明明是雄虫,又不是三尾,怎么不叫唤?” 四痴道:“这白背虫会鸣叫的,我听过一次,象牯牛一般,而这只黄背蟋蟀本来鸣声振振如金石,但一和白背蟋蟀在一起,也不叫了,不知是不是吓的?” 周宣想起那夜捕到这只白背蟋蟀后,所过之处,秋虫无声,原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是感受到了白背蟋蟀的威慑而不敢出声,王霸之气啊,虎躯狂震! 终于,四痴撩拨的那只黄背蟋蟀终于愤然出声了,毕竟是吃了兴奋小蜜丸地,胆子要大一些,振翅狂鸣。 鸣声未歇,陡然听到“瓮”的一声,白背蟋蟀也鸣叫了,声音震得斗盆“嗡嗡”直响。 一边的周宣也吃了一惊,从没听过这么响亮地虫鸣! 再看那只黄背蟋蟀,六腿微颤,双翅紧敛,恨不能缩成一团,明显是吓坏了的样子。 周宣与四痴对视一眼,都是又惊又喜。 周宣道:“再撩虫试试,看能不能开牙一斗?” 但无论四痴怎么用芡草撩拨,那只黄背蟋蟀鼓不起任何斗志,吃药也不管用啊。 周宣道:“这虫胆小,大丈夫死则死耳,连牙都不敢开,太可耻!想想去年我地小将张苞多么勇敢,被老四你的那只青背虫河东徐晃咬断了两条腿兀自死战不退,唉,怀念!” 四痴见识过不少青背蟋蟀之间的对决,但想想还是那次与周宣的三局虫战最动心魄,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只黄背蟋蟀会那么凶悍,虽说是秘药起了效果,但主要还是“小将张苞”本身也极勇猛的缘故,而眼前这只上校级的黄背蟋蟀级别还比中校级的“小将张苞”高一级,斗志却远逊。 四痴道:“这只白背蟋蟀是变异猛虫无疑了,也许级别甚高,比少将级的河东徐晃还强大,这只黄背蟋蟀根本不敢对抗。” 周宣笑道:“真有这么好运?这白背蟋蟀是中将级、上将级,甚至是虫王?” 四痴道:“主人,就让这只白背蟋蟀与雪猪太子地青袍文丑一战吧?青袍文丑是少将级偏弱,且看我们地白背蟋蟀与其交战情况,若能轻松获胜,那么至少是中将级。” 八十二、太装逼 八月二十五日辰时,清源都护府侧厅。 清乐公主在小茴香和芳茶的陪侍下早早等候着,除了原先海船上的人,只有陈济旁观,毕竟这个赌局比较秘密,若被人知道唐国公主被她的未婚夫婿南汉太子拿来当赌注,传扬出去必为他国所笑。 但周宣是很喜欢雪猪太子的荒唐的,只有荒唐他才有机会。 绿袍绿帽的雪猪太子带着他的宠姬媚猪、黄门侍郎陈延寿、虎贲中郎将费清来了,媚猪手里捧着一个陶罐,里面养着的是青背蟋蟀“青袍文丑”。 “周客官,让本掌柜看看你的战虫。” 雪猪太子走近红木几案,看周宣虫罐里的蟋蟀,两只绿豆眼一下子瞪大成黄豆眼,这是一只白背蟋蟀啊,周宣真就用那只白背蟋蟀来迎战他的“青袍文丑”?这就好比三岁小儿与健壮猛汉角力,这不是茅房里点灯笼----找死吗! 周宣微笑道:“让费中郎来看看,这是我那夜在蛇**里捕得的白背蟋蟀吧?” 费清近前看了看,点头说是。 雪猪太子上上下打量周宣,以为周宣为他肥胖的魅力折服,故意要输给他,大悦道:“周客官,你放心,本掌柜绝不会亏待你的,到了兴王府本掌柜让你富比王侯,享尽荣华富贵。” 陈延寿不露声色,只是眉毛一下一下掀动。 那费清就有明显妒嫉之色,心道:“莫非这个周宣真的不做他的唐国郡公,想到汉国谋富贵?嗯,此人与清乐公主恋奸情热,去汉国正是为了这个公主啊。” 幂缡遮面、端坐一边的清乐公主听说周宣以一只白背蟋蟀迎战,不免着急,她虽然对斗虫不感兴趣。但金陵斗虫之风极盛,平时看也看多了,知道白背蟋蟀根本上不了台面,与青背蟋蟀斗更是笑话,闻所未闻,心道:“宣表兄这样岂不是输定了?那我的怔忡病不是白犯了吗?宣表兄输了可是要做雪猪的男宠的,想想都恶心,绝不能输!” 清乐公主对小茴香耳语几句,小茴香便上前对周宣道:“姑爷。公主请你过去有话说。” 周宣扭头看了清乐公主一眼,对小茴香道:“去把房太医请来,若我料得不错。公主很快又要犯怔忡了。” 小茴香甚是机灵,听姑爷这么一说,就知道姑爷胜券在握,小茴香一向对姑爷充满信心,姑爷什么时候输过呢?当即去请房太医了。 清乐公主隔着面纱狠狠瞪了周宣一眼。静看这场斗虫地赌局。 “青袍文丑”率先下到斗盆,大牙霍霍,来回蹿动。显得颇为亢奋。 四痴小心翼翼将白背蟋蟀捉到斗盆中,扭头问周宣:“主人,咱们的虫还没取名呢?” 周宣道:“先不忙取名,看此一战的结果。” 雪猪太子“咕咕”笑道:“一只死虫取什么名啊!” 四痴怒视雪猪太子。那冷厉的目光让雪猪太子身后的陈延寿和费清都是一凛,双双踏前一步,护住雪猪太子。 四痴却又轻蔑一笑,退到周宣身后,道:“主人还是先取名吧,不然陈将军不好宣判。” 周宣道:“我已想好一名,此虫莹白如雪。声如狮吼。就叫雪狮王如何?” 四痴喜道:“妙,妙极。就叫雪狮王,一口咬死青袍文 雪猪太子斜睨着斗盆里那只白背蟋蟀,个头明显比“青袍文丑”小一圈,这种劣虫也敢叫“雪狮王”,真让人笑掉大牙,摇着胖脑袋笑道:“那就开斗吧。” 陈济是裁判,朗声道:“开闸放虫----雪狮王大战青袍文 斗盆中间的隔板抽去,二虫遥遥相对,白背蟋蟀“雪狮王”一如既往蛰伏不动,好象对什么都没兴趣似的,毫无斗志,但面对强大的青背蟋蟀也无恐惧。 周宣心里对那白背蟋蟀说道:“如果你真是一只强大的变异蟋蟀,那你现在这样子就是装逼,哥们才华如此横溢,却从不装逼,没想到捕到一只蟋蟀却会装逼,哈哈,我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装逼地本钱?对手可是青背虫啊!”当即下芡草撩虫。 四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斗盆里两只蟋蟀的细微反应,现“青袍文丑”在“雪狮王”下到斗盆之后,大牙磨动迅即放慢,也不来回蹿动了,触须前伸,六腿撑开,虫身弓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四痴暗喜,心道:“能让青背虫摆出这架势,雪狮王果然不是凡品!” 但是,周宣芡草花样百出,“雪狮王”就是不理睬,一副死样活气地样子。 雪猪太子哈哈大笑:“周客官,何必为难这可怜虫!白背蟋蟀见到青背蟋蟀,哪还敢动弹啊,没被活活吓死就算不错了。” 周宣心里有数,说道:“刘掌柜你撩虫吧,只要青袍文丑敢冲上来,我的雪狮王就敢斗。” “那好。”雪猪太子笑眯眯下草逗虫。 “青袍文丑”火气很大,往常芡草一下,它就奋翅大鸣,挥舞着大牙耀武扬威,可今天有点反常,撩拨了好几下才短促地叫了一声,迟疑着向前爬了几步,又停下了。 雪猪太子鼓励道:“给本掌柜冲,不要顾虑什么胜之不武,咬死这只白背虫,本掌柜有赏。” 毕竟是青背虫,胆量不是黄背虫能比的,被雪猪太子芡草撩拨得难受,鸣叫着冲过中线,向“雪狮王”扑去。 一声高亢的虫鸣,宛若金石相摩,“雪狮王”出声了,雪白双须一颤,陡然伸得笔直。两条前腿挺起,方头高昂,白牙开阖,“铮铮”有声。 “青袍文丑”闻声一震,悚然止步,六腿缓缓退后,虽然不是掉头就跑,但那畏惧之态显露无遗。 雪猪太子惊愕万分,白萝卜一般的胖手指拈着芡草死命撩扫“青袍文丑”地触须和大牙。一边催促道:“上啊,给本掌柜上啊,胜了本掌柜赏你黄金万两----他娘的你倒给我上啊。再不上老子捏死你!” 雪猪太子捻着芡草没头没脑朝“青袍文丑”乱戳,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青袍文丑”终于被激出火气,大叫一声,愤然朝“雪狮王”冲去。大牙张开,朝“雪狮王”地前腿咬去。 “雪狮王”脑袋猛地一旋,霜牙后先至。反钳住“青袍文丑”地大牙,然后一步步前进,“青袍文丑”就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盆壁边沿。退无可退了。 “雪狮王”松开霜牙,若无其事地退回去,好象它刚才只是送客人,现在客人走了,它就回去了。 再看那只“青袍文丑”,触须打卷,六腿颤。觳觫不已。惊吓过度的模样。 周宣嘴角含笑,喃喃道:“装逼。果然装逼!” 雪猪太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死命撩拨“青袍文丑”,但这虫缩成一团,再不出声开牙,芡草都被雪猪太子捻断了。 陈济笑道:“太子殿下,该是认输地时候了。” 雪猪太子急怒攻心,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输,青背虫输给白背虫,说出去都没人信啊,可偏偏就是输了! 雪猪太子伸手从斗盆里捉出“青袍文丑”,左看右看,越看越怒,三根手指一紧,“叽”的一声,将“青袍文丑”捏得稀烂,然后甩在地上,又想伸手来捉“雪狮王”看---- 四痴闪电般上前,曲指在雪猪太子手指上一弹。 雪猪太子手剧痛,缩手不迭,叫唤道:“本掌柜不是要捏死它,只是要看看它有何古怪?” 四痴冷冷道:“伤到了我家主人的宝虫,你赔得起吗,拿你整个汉国都赔不起!” 在四痴眼里,“雪狮王”确实是江山不换的。 陈济大声道:“本次斗虫----雪狮王胜!” 四痴赶紧把“雪狮王”请回黑陶罐,宝贝得不得了。 这次斗虫交牙只一合,没什么象样的激斗,可以说很不精彩,但给人震撼却是非常强烈,白背虫赢青背虫,好比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在一个身体瘦弱连当兵地都没有资格地人面前俯帖耳,真是无法想象地事! 房太医恰恰这时赶到,连声问:“公主殿下怔忡了吗?公主殿下怔忡了吗?” 清乐公主见周宣赢了,她不用去南汉了,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见房太医进来,只好以手支额,装出头晕地样子,小茴香和芳茶赶紧一左一右扶着她。 周宣道:“扶公主回房歇息----房太医,公主这怔忡之疾你得尽快想办法治好啊。” 房太医连连称是。 清乐公主道:“宣表兄,等下来见我,我担心自己一病不起,所以我有话要交待宣表兄。” 周宣悄悄翻了个白眼,安慰道:“公主放心,怔忡之疾虽然麻烦,却也不是无法医治----房太医,有没有把握医好公主地病?” 房太医忙道:“有十足把握。” 周宣道:“医好了公主的病,陛下和娘娘定有重赏。” 房太医暗喜,白拣的赏赐啊,随清乐公主下去了。 雪猪太子一**坐在藤编大椅上,肥胖的身躯压得藤椅上“咯吱”直响,心里懊恼到了极点,使劲掐身边地媚猪,媚猪呲牙咧嘴,任他掐。 周宣笑道:“刘掌柜,胜败乃兵家常事,且不要急,暂歇两日,待泉州局势稍定,我就随你去兴王府,五国虫战岂能错过!不过公主殿下----刘掌柜你也看到了,怔忡之疾严重,再经不得长途颠簸了,只有留在泉州养病,待病好后再赴兴王府吧。” 雪猪太子绿豆眼一转,他只看重周宣,对周宣在大海难中镇定自若、并且拯救他一起逃生的英雄形象极其爱慕,清乐公主去不去兴王府无所谓,只要周宣能去就行,到了兴王府再以高官厚禄、金钱美女引诱周宣,不愁周宣不留下,当即转恼为喜,说道:“好好好,公主就留在泉州怔忡,周客官随本掌柜去,只是重阳虫战临近,得尽快启程啊。” 周宣道:“赶得上的,本月底一定动身。” 雪猪太子四人离开后,周宣与四痴脑袋碰脑袋看黑陶罐里地“雪狮王”,啧啧赞叹。 四痴问:“主人看雪狮王达到了什么级别?” 周宣道:“雪狮王这种异虫我在《虫王异相秘谱》里也没看到过记载,所以无法为其定级,只有根据它的对手来判断,青袍文丑是偏弱的少将级,在雪狮王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我估计雪狮王有中将以上的实力,差不多是上将级。” “为什么不可能是虫王级地?”四痴问。 周宣道:“虫王似乎不可能,如果雪狮王是虫王,那么青袍文丑根本不敢开牙。” 四痴对“雪狮王”无比喜爱,辨道:“那可难说,也许是青袍文丑不自量力,看我们雪狮王是白背虫,妄图试一试,一试之下,才明白是以卵击石啊!” 周宣笑道:“不要太贪心,雪狮王有上将级别就已经够幸运的了,不过我估计这次去兴王府我们会见识到虫王,以举国之力,觅到虫王也是有可能的,等待我们雪狮王的是硬仗啊,老四,从今日起要好生喂养,备齐大豆、米粥粒、鸡蛋白、绿叶菜、生芝麻、血羊肝、牛骨粉、菱肉、蚂蚁、苍蝇、熟蟹肉、熟虾肉、熟鲫鱼肉,或蒸或煮,荤素搭配,定时定量喂养雪狮 四痴应道:“是,我看这雪狮王尚未完全长成,还有后劲 周宣笑道:“看它有没有成年,找只三尾雌虫来一试便知,成年的便知交尾,不过这种高等级的蟋蟀对三尾都特别挑剔,得准备几十上百只三尾让雪狮王选,啧啧,选美哪。” 四痴笑道:“主人放心,我会给雪狮王选到称心如意的妃子地,六个妃子应该够了吧?” 周宣瞪大眼睛看着四痴,这之前他没正面看过四痴地笑脸,四痴笑时总是很收敛,最多抿抿嘴唇,再就是转过脸去向隅而笑,今日是第一次看到四痴笑得这么欢! 周宣心道:“老四还是迷人的眯眯眼哪,笑起来呈月牙形地,笑容如此生动,简直有点媚态,嘿嘿,无论老四怎么装男人,她究竟还是个女人啊。” 八十三、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场关乎清乐公主去留的虫战就这样结束了,清乐公主得以留在泉州,但与雪猪太子的婚约尚未解除,这不是雪猪太子能说了算的,周宣必须得去兴王府斡旋,要娶公主表妹可谓任重而道远。 陈济看出其中奥妙,心道:“周宣兄与公主殿下数千里同行,迭遇风险,困难相扶,生了情意了吧?把我唐国的美丽公主嫁给那雪猪太子,连我都看不过意,嫁给周兄倒是郎才女貌。” 便对周宣私语道:“周兄,当初陛下一意让公主殿下和亲南汉,为的是提防清源与吴越、南汉三方联兵侵犯我唐国,现在清源已土崩瓦解,而南汉被中天八国的张圣牵制,正是有求于我唐国之时,至于吴越,不来犯我,我还要犯他呢,据斥候兵三百里回报,钱惟演已尽起昭武军的一万五千兵马前来助陈思安守城,我唐军精锐以清源降兵为前驱,目前正星夜赶往莆田一带设伏,定要叫这一万五千吴越兵匹马难还----” 周宣道:“陈伯父老谋深算、用兵如神,拿下福州只在朝夕之间,我不知军事,就在这泉州城里静候佳音了。” 陈济道:“周兄,你我至交,弟说这些其实是想表明公主殿下已无必要去南汉和亲,周兄既已赌虫胜出,就让刘守素独自回兴王府便是,周兄与公主返回金陵。” 周宣笑道:“这怎么行,我是奉旨送婚,若无皇帝诏命,怎敢自行回金陵!” 陈济道:“这个好办,兄与公主殿下暂且在泉州待命。一面上奏陛下,言明形势,我料陛下与娘娘也舍不得公主远嫁。定会借机召回公主。” 周宣点头道:“我马上就写奏章,不过这兴王府我还是得去,南汉国的友好还是要维系的。公主殿下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回去,总得有个说法,不然岂不是贻笑他国,而且公主以后还得嫁人不是----” 陈济意味深长地微笑起来。 周宣老脸一红,说道:“而且我还是斗虫使,奉旨去兴王府参加五国虫战。要为国争光 说起斗虫,陈济也是心驰神往:“吴越的斗虫使已于半月前借道前往汉国了,路过漳州时我还派了军校护送,一年一度的盛会啊,若不是军务缠身,弟也想随兄去兴王府看雪狮王力战群虫,想想去年洪州重阳虫赛上地摸不得,真是八面威风啊。” 周宣笑道:“雪狮王实力在去年的摸不得之上。但它的对手肯定也不是洪州虫战地蟋蟀们能比的。洪州虫战上都出现了虎痴许那样的中将级猛虫,兴王府地五国虫战就更不用说了,雪狮王的对手将是上将级、虫王级的,凶险小茴香进来道:“姑爷,公主等你好久了,快去吧?” 周宣便随小茴香去见清乐公主,走过一条十丈长的通廊。两边种植着高大的刺桐。一簇簇花如一簇簇火焰。 清乐公主自然也是独院居住,院门外是周宣派来守卫的四名奉化亲兵。那房太医也站在门外,与四名亲兵闲话,见到周宣,一起躬身行礼。 周宣问:“房太医怎么站在外面?” 房太医尴尬道:“公主殿下命我在外面等候。” 周宣道:“房太医辛苦了,且先回房歇息。” 周宣跟着小茴香进了小院,只见院里左侧有个鱼池,养着数十尾红鲤鱼,锦鲤绿波,活泼可喜,清乐公主正与芳茶扶着池边花树看鱼,喜笑颜开,哪有半点怔忡? 虽然现在周宣与清乐公主已经很熟悉,还有过暧昧地肌肤接触,但每次看到,还是有眼前一亮、惊艳羡丽的感觉,紫罗兰宫装长裙,缀着闪亮玉片的腰带,交领衣衫露出大片雪白胸脯,锁骨棱起,无比性感,此时一手扶树,一手扯着虾衣花的花瓣丢到小池里,看锦鲤浮上来啄那花瓣,上身前倾,臀部后撅,曲线跌宕流畅,裙裾下露出的是一双象牙红的木屐,未着袜,踮着左足,足踝精致纤巧。 “宣表兄,这里有几条鲤鱼好大,有一尺多长。”清乐公主兴奋地说道。 周宣道:“公主,你也该配合一下,好歹到床上躺着养养病嘛。” 清乐公主白了周宣一眼:“若要我在床上躺着,那就真的会得怔忡之疾。” 周宣一笑,仰看碧空如洗、秋高气爽,俯看绿水澄澈、游鱼可爱,好久没享受到这样平和的心境了,便道:“公主稍等,我去去就来。”转身便走。 “别走别走,宣表兄。”清乐公主趿着木屐“踢踏踢踏”从后赶来。 周宣道:“我去找两副鱼竿,我们钓鲤鱼玩。”便即吩咐门外地亲兵去找钓鱼竿。 清乐公主喜道:“太好了,我会钓鱼地,景旭宫里便有鱼池,我要和宣表兄比赛。” 周宣笑道:“公主输了怎么办?有什么赌注?” 清乐公主芳心一荡,腻声道:“我若输了就任由宣表兄处置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话词意狠恶,但在清乐公主这么娇滴滴说来,别有一番挑逗味道。 周宣低声道:“输了你让我打十下**。” “啊!”清乐公主双手掩住后臀,身姿袅娜,分外诱惑,噘嘴道:“宣表兄就知道欺负我!哼,那宣表兄输了怎么办?我可不打你的**,谁稀罕哪。周宣笑问:“那你说你想赢了怎么样?” 清乐公主美眸流盼,想了想,说道:“我若赢了,宣表兄就画一幅画送给我。” 周宣没想到清乐公主提出这么高雅的要求,点头道:“行。画什么?” 清乐公主“格格”笑道:“画你。” 周宣不明白,光着眼道:“什么?” 清乐公主忍着笑道:“我要宣表兄画一幅自画像送给我,注意哦。要不穿衣服的,嘻嘻。” 周宣两眼上翻,作白眼状。说道:“也行,在我身下画个你,宛转承欢,极品春宫,怎么样?” 清乐公主脸一红:“你敢!我会拿笔涂黑的,涂成一头墨猪。” 周宣道:“错。不是墨猪,是斛珠。” 清乐公主大娇嗔,捏着粉拳捶打周宣,周宣正骨头痒,很觉受用,觑空在清乐公主翘翘的美臀捏了一把,既嫩滑又结实,弹性十足。 小茴香和芳茶两个小丫头这时都象聋了一般。全神贯注看鱼。对这表兄妹二人打情骂俏视若无睹。 不一会,两根钓鱼竿以及玉米面做地鱼饵都取到了,鲤鱼最喜食地是玉米面。 周宣不劳两个小丫头动手,自己去屋里搬到两张藤椅出来,摆在小池边,与清乐公主并肩坐着垂钓,中间隔一小案。案上有绿豆糕和时令鲜果。 周宣看清乐公主钓鱼。水平实在低劣,鱼漂稍动就提鱼竿。鱼才刚触钩,一扯就惊走了。 周宣道:“不行,我要离你远点,你这一惊一乍地,害得我这边鱼儿也不上钩。” 清乐公主瞪起一双妙目道:“不行,就要坐在一起,我要监视你有没有耍赖。” 秋阳暖暖,天高云淡,二人垂钓,小茴香和芳茶分别侍立于后,端茶送果,兼带看鱼饵。 周宣对公主说了过两天要赴兴王府参加五国虫战地事,清乐公主弯眉蹙起道:“宣表兄,那我怎么办?” 周宣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也就个把月时间,等下我就要写一封奏章,加急送往金陵呈递给陛下和娘娘御览,说公主染了贵恙,恳请陛下和娘娘让公主返回金陵,而我这个送婚使,怎么说也要去南汉兴王府向刘继兴通报一声,然后想办法解除公主与雪猪太子地婚约,一定不能让公主声誉受损。” 清乐公主凝视水面上的鱼漂,半晌不说话,鱼漂一个劲地浮沉她也没察觉,还是周宣伸手过去替她拎起鱼竿,好家伙,一条近一尺长地红鲤鱼,将鱼竿坠压成弓,被提在半空使劲摆尾挣扎。 芳茶推出起早备好的木桶,欢叫道:“放在这里,放在这里。” 鲤鱼入桶,犹自不甘心,跳腾个不休,若不是上面有个篾盖,都要跳到桶外了。 却听清乐公主幽幽道:“声誉那都是身外之物,就算我是未婚被休惹国人笑话也罢,只要宣表兄不嫌弃,那我就都不在乎。” 美丽的公主如此表白,不由得周宣不感动,说道:“雪猪太子有什么资格休你,是公主休他。” 清乐公主展颜一笑:“那还不是一样,反正我就和小寡妇差不多了!” 周宣“呃”的一声,无语。 清乐公主也不管两个小丫头就在身后,追问:“宣表兄,你娶不娶我?回到金陵我就要嫁你。” 周宣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小丫头,离得这么近,总不好装聋作哑吧,周宣先问芳茶:“芳茶,你是殿下最贴心的侍女,共过患难,你说我能娶公主吗?” 芳茶低着头,羞涩不胜道:“只要公主愿嫁,就可以。” 小茴香没等周宣问,就说:“姑爷,娶吧,陛下和娘娘会恩准地。” “咦!”周宣诧异了,小茴香一向以秦雀为中心,对他这个姑爷接触别的女人颇多抵触,年初在金陵,小茴香把他和羊小颦看得多牢啊,这个小管家婆周宣有时还顾虑三分哪,怎么现在这么爽快? 却听小茴香接着说道:“姑爷吃了多少苦啊,先是海里沉船,然后又是吴越人追杀,又是清源人追杀,又和景全老和尚斗,千辛万苦把公主救出来,若是公主给别人做妻子那姑爷就太吃亏了,白白受伤,所以,姑爷还是把公主给娶了吧。” 周宣愕然,而后哈哈大笑,小茴香的小脑袋想法就是与众不同啊。 清乐公主洋洋得意道:“就是要曲折艰难才好,这样宣表兄才会知道娶我多么辛苦----”示意周宣靠头过来,附耳道:“才会更加宠我对不对?” “不对!”周宣摇头道:“不能再宠,太娇纵不好,得天天管教才行。”眼睛瞄着清乐公主的臀部,清乐公主坐在藤椅上现出美妙的大腿轮廓,修长浑圆,与腰臀、与小腿,形成两个对折,很简单的坐姿,却有让人心旌摇曳的诱惑。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噘着花瓣一般的嘴唇专心钓鱼,心里甜丝丝,臀部麻酥酥。 周宣道:“这个这个,我这个送婚使监守自盗,日后回金陵真是无颜见姑母娘娘呀,惭愧,惭愧。” 清乐公主给了周宣一个大白眼,脱口道:“你爬上我床榻时怎么没想到惭愧?”话一出口,觉得不妥,两个小丫头在身后呢,脸红得烫,胡乱提起鱼竿,岔开话题道:“这鱼怎么老不上钩啊这公主在小丫头面前胡乱说话,真让周宣很惭愧,狠钓鱼,要赢,要打公主**。 半个时辰后,周宣已钓上六尾鲤鱼,而清乐公主只有两尾,规定时限是午时饭前钓鱼比赛就要结束。 清乐公主眼见这样下去输定了,她倒不怕打**,但对宣表兄地自画像更期待,软语央求道:“宣表兄,让我赢好不好?好不好嘛!” 声音娇媚,听得周宣直打寒噤,**入骨啊,心道:“我输了,我就要给自己画裸像,公主肯定要旁观,一来二去,就成其好事了----哎哟,我到底要不要在去南汉之前把公主给吃了呀?白嫩水灵地娇公主,又知趣又够嗲,哥们口水直流哇。” 八十四、无处不美 周宣说了一句大实话:“公主,就算你赢了我也不能画,因为我从没画过男子像。” “啊!”清乐公主睁大眼睛道:“宣表兄专画女子的呀,宣表兄可真够----”一个“色”字没说出来。 周宣将鱼竿搁在池岸上,笑道:“所以你输了,等着大刑侍候吧----对了,公主房里有笔墨没有,我要写奏章,恳请陛下和娘娘让公主回金陵。” 芳茶道:“笔墨纸砚都有。” 周宣道:“芳茶先去磨墨,我随后就来。” 小茴香收拾鱼具,问:“姑爷,这鱼怎么办?送厨房吗?” 周宣道:“这锦鲤是养来观赏的,送到厨房何异于焚琴煮鹤!都放回池中吧。” 清乐公主道:“我这两尾鱼留到,让厨下好生烹制,我还从没吃过自己钓的鱼呢。” 周宣瞪了清乐公主一眼:“不识雅趣,就知道吃!” 清乐公主撇嘴道:“鱼不就是钓来吃的吗,只是尝个鲜而已,我又没有把满池的鱼全吃掉!” 周宣想想也是,锦鲤再鲜艳也是盘中餐,好比清乐公主无论怎么美绝人寰,最终还是要抱到床上去的,远观近看还要亵玩,哈哈。 小茴香便将周宣钓的六尾鱼放回池中,端起清乐公主盛鱼的木桶,到院门外让亲兵送去厨房,说公主午餐便要吃这两尾鱼。 周宣见小茴香一走,眼睛便瞄向清乐公主翘臀,笑吟吟道:“愿赌服输,十记**。” 清乐公主也笑吟吟道:“宣表兄,你钓的鱼在哪里?我的两尾鱼正送往厨房。” 周宣叫道:“哇。你耍赖!” 清乐公主“格格”直笑:“我不管,反正宣表兄一条鱼也没有,是我赢了。” 周宣叹道:“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我写信去。” “宣表兄,我也要给父皇、母后写信。” 清乐公主一手提着裙裾跟上来,象牙红的木屐轻快地敲打在青石地板上,很有西施“响廊”的韵味。 芳茶已磨好一砚奚墨,墨香悠远。 周宣坐到书桌边,铺开一张泾县纸,裁成三份。递给清乐公主一份。 芳茶搬了一个绣墩来,清乐公主就坐在周宣身边,也执着管小羊毫,踌躇着怎么和父皇、母后写信? 周宣早已想好该怎么写了。提笔就写,柔软笔锋触在细薄光润的泾县纸。感觉很好,好比手指扪在清乐公主地肌肤上那么爽利,但听得“簌簌”轻响,不需三刻钟,给李煜的奏章和小周后的信俱已写好。侧头看清乐公主,秀眉轻蹙。执笔茫然,纸上还没一个字。“宣表兄写好了?让我看看。” 清乐公主取过周宣的两封奏章看罢,笑道:“宣表兄写得真不错,尤其是写给我母后的,把我想写的都写了,我照抄吧---- 周宣瞪眼道:“这也抄?你得自己写,就写你怎么遇到风险。然后患上了严重的怔忡。现在泉州养病,乞归金陵。” 待清乐公主写好信。午时已过,厨下已经把午餐送到小厅,那两尾红鲤鱼烧了一大盘,周宣留下与清乐公主一起用餐。 清乐公主看着吃相很不雅的周宣道:“宣表兄先前说过我不识雅趣,现在这鱼倒是宣表兄吃得最多。” 饭后,周宣将奏章和信件封好,去找陈济,让他派人以加急文书飞报金陵,估计往返也要一个多月。 四痴是一心侍候“雪狮王”了,忙着为“雪狮王”选妃,以及配备虫食,忙到傍晚,才选定了六只三尾雌虫。 很奇怪,雄蟋蟀遇到“雪狮王”就很恐惧,但这些三尾雌虫丝毫不惧,还显得相当放肆,用触须撩拨“雪狮王”,意似挑逗,“雪狮王”则一副柳下惠的样子。 四痴道:“主人,雪狮王不好女色。” 周宣笑道:“还没到时候,过两天你再看,一天要交几次尾,猛虫都是酷爱交尾地,精力过剩嘛,嘿嘿。” 四痴觉得说这个话题很不自在,便道:“我明日再找一只青背虫与雪狮王斗,悬赏一千两白银,只求一败。” 周宣道:“不要太招摇,莫让雪狮王名声远播。” 四痴“嗯”了一声。 周宣这几日奔波劳累,早早便睡了。 次日一早,清乐公主带着小茴香和芳茶来到周宣的院中,四痴已经起床,正给“雪狮王”喂食,几名军士立在一边听她吩咐,准备去泉州城寻访青背虫来与“雪狮王”相斗。 清乐公主看到四痴,很有点羞赧,她可是差点摸到老四先生的床上,幸好老四先生为练神功、业已自宫。 清乐公主让小茴香上前问话。 小茴香走近问:“老四先生,姑爷呢?” 四痴朝木楼一指:“主人还在高卧呢。” 清乐公主便来到周宣卧房前,叩门道:“宣表兄----宣表兄----” 过了一会,门开了,周宣睡眼惺忪道:“公主,什么事?” 清乐公主朝身后一看,见只有小茴香和芳茶在注意她,便闪身进门,又飞快地将门关好,吃吃娇笑道:“来看睡懒觉的人----”随即两眼直,盯着周宣下身某处。 周宣正睡得香,突然被吵醒,晨勃得厉害,在里衣下孤峰耸起。 周宣低头一看,“啊”地一声,赶紧跳回床上去躺着,叫道:“非礼勿视!” 清乐公主与周宣独处时胆子就很大,竟脱掉沉香履也腻到床上来,骑在盖着薄衾的周宣身上。腻笑道:“怕什么,我早晚要嫁宣表兄,而且我那天清晨我不是看到过了吗?嘻嘻----” 周宣一翻身,反将清乐公主压在身下,薄衾隔在二人之间,凶神恶煞道:“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公主偷扒我裤子,真是脸皮厚!”一把掀掉薄衾,将清乐公主翻趴着。在那隆起如瓜地圆臀上重重打了两巴掌,笑道:“昨天钓鱼输了,还敢赖皮,我要大刑侍候。” 清乐公主身子乱扭。又是笑又是喘:“别打我,别打我。轻点----” 周宣道:“哦,原来是要轻点。”便不轻不重又在她弹性十足的翘臀上打了几下,笑问:“现在感觉如何?舒服吗?” 清乐公主娇躯扭动如蛇,腻声道:“嗯,舒服。宣表兄再打----” 周宣咧了咧嘴,伸手从清乐公主裙下探入。沿着小腿摸索向上,感觉清乐公主全身一下子绷紧,小腿滑嫩肌肤悚起细小颗粒,屏住呼吸,悄无声息。 周宣低声道:“我要贴肉打。”自感声音也有些逼促喘急的样子。 清乐公主满脸通红,声音也压得低低:“不要----”嘴上说“不要”,但行动上却没有半点阻止地意思。 肌理细密、凝脂冰酥。一路摸上去。周宣整个手掌都**了,浑圆的大腿、贲起地隆臀。按一按,复弹起,既结实又柔软---- 清乐公主浑身烫,扭头脖子回头道:“宣表兄,抱我。”背对着周宣让她感到不踏实,要周宣面正面紧紧搂抱她。 清乐公主修长窈窕,俯卧的姿态更是诱人,自肩至腰、至臀、至腿,优美流畅地曲线可以谱成一支曲、可以填成一阙词,美得让人忍不住想去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 周宣就是这么做的,隔着两层裙衣吻在清乐公主的细腰上,然后向下,沿一个美丽的弧度升起,那种感觉让整个身心都战栗起来。 清乐公主被弄得酸痒难耐,“格格”笑着,央求道:“宣表兄让我起来,让我翻过来----” 周宣道:“斛珠,别动,你地臀部真美。”将清乐公主的紫罗兰宫裙慢慢撩起。 清乐公主脸颊烫,伸手向后按住裙子,娇嗔道:“色表兄,哪有说人家臀美地!难道我地脸不美?” 周宣“嘿”地一笑,侧身躺在清乐公主身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夸奖道:“公主全身无处不美。” 清乐公主侧身与周宣面对面,双颊如火,双眸如水,低低地说道:“宣表兄,斛珠真高兴,这一个月来虽然历尽坎坷,但能与宣表兄在一起,而且最终不用去南汉嫁给雪猪,斛珠睡梦里都要笑醒,若不是有这次经历,我要嫁给宣表兄恐怕很难,父皇、母后也不会同意,而现在,我是非嫁宣表兄不可了,我们都已经同床共枕了----” 周宣笑道:“这叫先斩后奏,又叫生米煮成熟饭,又叫木已成舟,又叫处女变大嫂----” 小茴香和芳茶两个站在外面百无聊赖,就去看老四先生喂虫,过了一会,看到陈济将军急匆匆赶来,问:“郡公呢?” 小茴香赶忙道:“姑爷还没醒,公主殿下去催了。” 陈济一看,好嘛,卧室门紧闭,这一大早就这样胡作非为啊,便道:“小茴香赶紧去禀报郡公,说祁将军、凤阿监他们赶到了。” “灵飞号上地祁将军来了!”小茴香又惊又喜,碎步跑到周宣卧室门前,大声道:“姑爷,祁将军、凤阿监来了,灵飞号上的。”听得房里姑爷“啊”的一声,然后是“”衣裳摩擦的声音。 小茴香歪了歪小嘴,暗暗摇头。 过了一会,周宣和清乐公主出来了,小茴香很善于观察,看到清乐公主早起梳好的云髻有点乱,宫裙也有点皱,更奇怪地是,公主不停地“呸呸呸”吐口水,好象吃到麻嘴的果子一般,全无皇家公主地礼仪,但眼睛却又水汪汪瞧着姑爷,半羞半恼,媚态十足。 小茴香心道:“公主在姑爷房里吃什么了,不爱吃?这么呸呸呸的?真是奇怪!” 周宣脸皮很厚,好象什么事也没生一般,满面春风问陈济:“祁将军、凤阿监他们在哪里?” 就听院门外脚步声杂沓,拥进一群人,却是凤阿监为的八名景旭宫女官和宫娥,见到清乐公主好端端站在这里,不禁悲喜交集,罗拜于地,又是哭又是笑:“殿下----终于见到殿下了!” 清乐公主不“呸呸呸”了,非常高兴,一个个扶起道:“凤阿监,你们怎么来了?” “郡公!” 祁将军坐在藤轿上,由两名奉化府兵抬着进来了,他腿伤未愈,挣扎着要参拜。 周宣赶紧按住,不让他下地,说道:“不要多动,不然断骨会长歪掉----先到厅上坐,慢慢说。” 凤阿监与众宫娥又向周宣施礼,周宣还礼,心道:“还好没动公主,不然凤阿监这个处女鉴别专家一看就知道了。” 在厅里坐定,祁将军向周宣禀报别后经历,原来那日周宣与雪猪太子一行十六人在福州长溪登岸营救清乐公主,祁将军便遵照周宣的命令继续追踪前面那艘中天八国的船,一直追到漳州沿海才将那艘船截下,船上的中天八国的武士战死地战死、投降地投降,一问才知清乐公主的确被僧景全挟持在长溪登岸了,祁将军便率领两艘船返航,昨日在惠安海岸遇到蔺戟地船,得知周宣成功救出公主,并奇计拿下泉州,大喜,所以星夜带着凤阿监等人前来探望。 凤阿监看清乐公主的脸色,白里透红,娇美无比,疑惑道:“殿下,我听蔺将军说殿下患了怔忡之疾,是不是痊愈了?” 周宣答道:“公主惊吓过度,在海船上尤为惊惧,上了岸,又经房太医精心医治,现在稳定多了,不过南汉是暂不能去了,凤阿监就陪公主留在泉州吧,刘守素太子也同意公主留在这里,但我还得去兴王府向汉皇解释。” 凤阿监应声称是,心道:“很好,郡公终于还是把公主留下了,怔忡应该是借口吧?” 八十五、莫嫌老丑 唐国开宝二十九年仲秋丙寅日,即八月二十七日,一万唐军与五千清源兵在莆田大蚶山一带大破吴越军,钱惟演做梦也没想到唐军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还有黑衣黑甲的清源兵协助,带着数千残兵败将仓皇败退,兵部侍郎陈锴亲领唐军将士追击,力争一举攻下福州城,平定八闽之地。 泉州城的周宣甚是悠闲,整日斗斗虫、下下棋,略感不爽的是,现在清乐公主身边服侍的人多了,那种孤男寡女腻在一张床上的好日子暂时没有了,但觑空亲个嘴、摸摸手,感着偷情的喜悦也很美妙。 雪猪太子几次催促要启程,但周宣一是要等前方战报,二是要等夏侯流苏到来,推说局势尚不安定,再过两日由海路去广州兴王府。 八月二十九日一早,陈锴派了几名军校连夜押着一个名叫蓝岭生的清源武士来见周宣报信,这个蓝岭生是蓝连昌的亲信,就是跟随夏侯昀去福州搬兵并意图捉拿盘玉姣的那个蓝氏山哈,周宣见过他一面,当时曾严斥夏侯昀纵女助敌。 此时的蓝岭生灰头土脸、神情困顿,跪在周宣面前请罪。 周宣道:“你们蓝氏大族长与其母、其舅都已率族人向唐皇陛下称臣,既往不咎,蓝岭生,你也不必恐惧,站起来说话。” 蓝岭生连称不敢,心里的震惊没个三、五日回不过神来,离开泉州不过半月,回来时却已是唐军的天下。这种感受用沧海桑田来比喻一点不为过。 周宣道:“蓝岭生,我且问你,夏侯副尉和流苏小姐现在何处?” 蓝岭生道:“兵败时,夏侯副尉与夏侯小姐领着我等十余名清源武士跟着钱惟演突围,逃至戴云山时,钱惟演焦躁,迁怒于夏侯副尉,命手下擒之。夏侯副尉失魂落魄,不思反抗,受了箭伤,是夏侯小姐护着夏侯副尉冲了出去,意欲投奔周郡公,但夏侯副尉宁死不肯,说定要杀周郡公为陈都护报仇----” 流苏的父亲真是一根筋啊!周宣摇头道:“陈思安活得好好的,不日就将启程赴金陵觐见唐皇陛下,夏侯昀报的哪门子仇?嗯,继续说。” 蓝岭生道:“后来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就被抓住连夜带到这里来了。” 周宣点点头,让蓝岭生去看望软禁中的蓝香玉,暂作蓝香玉地护卫。 周宣讯问蓝岭生时,陈济就在边上,说道:“周兄不必担心夏侯流苏,我这就去找陈思安,让他作书招降夏侯昀,然后多派军士寻找他父女二人。定会无恙归来的。” 周宣道:“那好,流苏回来后让她在泉州等我,我明日就去兴王府。” 陈济道:“清源水军没有南汉那样数十丈的大船,但艨艟战舰不少,有千余艘,现已全部归降,我唐国水军声势大盛了,明日派一百艘战舰为周兄护航,这样途经潮州海岸就不惧中天八国水军的阻截了。” 晚饭后,周宣去锦鲤小院向清乐公主辞行。清乐公主眼泪汪汪道:“宣表兄。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害怕。” 周宣笑道:“既然公主在泉州呆不住,那我让祁将军驾驶灵飞号护送你先回金陵如何?” 清乐公主道:“那不行,是宣表兄送我到这里来的,也要宣表兄送我回去。” 周宣道:“那就在泉州等着----呃,养病,我估计最迟十月中旬也能回来,那时陛下的诏令也应该到了。公主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 清乐公主道:“那好吧。宣表兄明日一早就要去海边对吗?那今夜陪我----”看了一眼身边侍立的凤阿监等人,红晕上颊。改口道:“宣表兄陪我打双6吧?” 周宣道:“双6我不会,让凤阿监陪殿下玩耍,我还有一些事要布置。”说罢,便拱手退出。 小茴香追出来道:“姑爷,小茴香明日随姑爷去南汉。” 周宣微笑道:“这里去兴王府也有上千里路呢,小茴香还是呆在公主身边吧。” 清乐公主与小茴香相处日久,也很喜欢小茴香,小茴香和芳茶现在是她的两大心腹了,劝道:“小茴香留下来陪我,你要什么赏赐我都给你。” 小茴香固执道:“不,小茴香要跟着姑爷,雀儿小姐吩咐了地,要小茴香照顾好姑爷起居,前些日子公主这边无人服侍,小茴香就在这边服侍公主,现在公主有这么多人了,小茴香就要跟着姑爷去。”跑进自己房间,很快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出来了。 周宣知道这小丫头倔,秦雀的话就是圣旨,便道:“那好吧,现在就跟我过去。” 周宣回到居所,想着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而盘玉姣随陈锴去福州安抚族人,恐怕一时是回不来为他送行了,这美女族长既有**又有野心,不大好管啊。 这夜周宣与陈济说了半宿的话,抵足而眠。 八月三十日辰时,周宣带着四痴、小茴香、力虎、还有祁将军手下的十名奉化府兵,雪猪太子带着媚猪、陈延寿、费清,在陈济率领的五百骑兵的护送下前往惠安东岭海岸。 清乐公主乘车送出泉州南门,众目睽睽下也不好说什么亲密的话,只是命房太医跟周郡公前去,万一有疾病也好立即医治。 周宣的马队去远后,清乐公主突然悲伤起来,呜呜咽咽的哭,觉得心里非常难受,这养尊处优的皇家公主感到了比月初离开金陵辞别父皇、母后还深切地离情。 从泉州至惠安这条路周宣来回都走了好几趟了,当日下午未、申时分赶到东岭海岸,只见海面上千帆并举,到处都是船只,原来陈济已经调了百余艘清源水军的艨艟战舰来这里候命。 周宣没有乘坐“灵飞号”,只乘那艘在福州海口夺得的那艘中天八国的海船,借口是“灵飞号”船体受到了海神风的损坏,需要大修,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周宣想把此船据为己有,若驶到兴王府去,虽然雪猪太子答应“灵飞号”归唐国了,但刘继兴不见得会答应,所以还是先留下稳当。 舢板划来,周宣正准备上大船,远远的见一匹大白马风驰电掣而来,美丽的山哈女族长盘玉姣孤身一人赶来为情郎送行了,**“照夜玉花骢”把她地随从全甩在了十数里后。 来到周宣面前,盘玉姣轻盈下马,行山哈族大礼,说道:“郡公,借一步说话,卑职有要事禀报。” 周宣跟着盘玉姣走到岸边一块巨石后,离众人数丈远。 盘玉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确信无人能看到这边,便突然贴近周宣,踮着足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退后一步问道:“郡公何时能回来?” 周宣拉着盘玉姣的两只手,合在掌心,轻笑道:“我回来时,你随我去金陵可好?” 盘玉姣微微一笑:“郡公,有些女子只求在心爱男子身边呆着就足够,可玉姣不是,玉姣也很想和郡公在一起,但玉姣还有很多事要做----七年后让我儿子到金陵认父吧。” 周宣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说道:“你这次立下大功,少不了要封州侯,定然凌驾其他山哈族长之上,审时度势,知足常乐,做你的闽地山哈大领就可以了,记住我的话,我不想你们母子与唐国作对,称王称霸没什么意思的,你看陈思安,盘踞清源多年,还不是一朝沦为阶下囚!” 盘玉姣抓住周宣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上,应道:“是,我只要我族人安居乐业就好。” 暮色淡淡笼罩,岸上诸人都在静候周宣上船。 “我要走了。”周宣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盘玉姣的小腹,低笑道:“我大约十月间回到泉州,到那时我就可以看到你肚子有点大了。” 盘玉姣白皙的面庞宛若涂上了一层胭脂,低声道:“我会想着郡公的,等我们孩儿长大**,能独当一面,我就来金陵侍候郡公,只盼郡公莫要嫌我老丑。” 周宣笑道:“不要让我等得太老,闽地安定后,你就带着孩儿来金陵觐见陛下,顺便探亲。” 盘玉姣将手里“照夜玉花骢”地缰绳交到周宣手里:“这马真是神骏无匹,郡公带去南汉吧,我现在不用了,以后我要乘车。” 八十六、疑似花蕊夫人 周宣上得大船,有十名奉化府兵,还有蔺戟和他手下的十名金吾卫随同前往,指挥那百余艘清源水军战舰护航的是最先归降周宣的五名清源武士中的两人,陈锴委任他们为正七品云骑尉,待平定清源后再奏请皇帝陛下升赏。 浩浩荡荡的船队驶过夷州海,经漳州至潮州,没遇到中天八国水军的任何阻拦,张圣肯定还不知道他的国师死在了福州城外野店的茅坑里,还等着僧景全掳来美丽的唐国公主好洞房花烛吧? 现在清源已灭,吴越哪还敢向唐国出兵?陈锴与周宣计议,待八闽之地安定,人心归附,水军操练纯熟,便上奏李煜,由海6两面夹击吴越,如此,东南定矣。 至于南汉,有张圣的中天八国牵制着,对唐国没有什么威胁,这种荒唐国家早晚大乱,那时唐国仁义之师南下,百姓能不箪食壶浆夹道欢迎乎?周宣这次去南汉,主要是斗虫,顺带观察一下南汉朝野局势。 周宣立在艏楼上,远望海天茫茫,不无得意地想:“昔日诸葛亮隆中对,定下三国鼎立之策,我周七叉也不差哪,对了,我的功劳是不是太大了?功高震主哇,哥们以后得低调一些。” 海上航行,景色壮丽,但看久了也无聊,没有了公主在一边嗲,跳维也纳华尔兹、画性感画像,旅途就寂寞得多,好在有四痴,一日下两局棋。时时关注“雪狮王”,讨论将会遇到什么级别的猛虫,倒也悠闲自在。 那“雪狮王”在四痴的精心调养下。个头长了不少,雪白地虫身宛若冰雪雕琢而成,仔细看,莹白里透着淡淡的青色。 周宣道:“雪狮王长个子了,但和成年青背虫相比,还是偏小,斗虫时虫身重量差距很致命,一般而言。体型壮实的蟋蟀总比轻小地蟋蟀强大,好比大人打小孩,不对等啊。遇到强大的中将以上的猛虫,还是让我揪心。” 在后世,斗蟋蟀事先都要用电子秤精确称量体重。差距以毫克算,类似于拳击赛的分级制。但在这个时代,显然没有这么精细,但虫友都知道个大体重的蟋蟀比轻小的蟋蟀厉害,所以上场的都是大个子蟋蟀。 四痴道:“主人别看雪狮王个头不大,但体重不轻,也就是说雪狮王结实,肉是偷着长的。” 听四痴这么说,周宣不自禁地朝她胸脯看去。那里也很壮、很结实。与四痴整体地瘦弱颇不相称。 四痴察觉周宣的目光,瞪眼道:“往哪看啊!” 周宣见没有外人。便低声笑道:“上次小茴香羡慕地说老四先生不露肉的,他其实很壮、很结实----你说没什么好羡慕地,都是练出来的。” 四痴脸一红,“哼”了一声,捧着黑陶罐下舱去了。 庞大的船队日夜不停地航行,于九月初五清晨到达南汉东莞县海岸,早有南汉地水军船只前来拦截,见是太子殿下归来,水军将士们都很诧异,迎亲船队从兴王府港口出时是三艘三十丈长的巨舶,怎么回来全变成小海船了?听费中郎说是遇到海神风,三艘大船沉了两艘,“灵飞号”也受损严重,葬身海底地有千余人,内师龚澄枢也已遇难,尸骨无存。 南汉水军将士们闻知无不大惊失色。 雪猪太子却是心宽体胖、笑口常开,此行收获了媚猪实在是意外之喜,肥白健壮的媚猪可比那个象是踩了高跷一般的唐国公主美得多,还有周客官,周客官很强壮的样子,指挥若定,除掉了僧景全,还拿下了泉州,真让雪猪太子仰慕,努力加餐、心如鹿撞啊! 陈延寿与费清都是心事重重、沉默寡言,内太师的空缺,让二人眼红心热,筹谋着如何博取刘继兴和卢琼仙的欢心,当上这权势极重的内太师。 那一百艘护航的艨艟战舰就泊在东莞海岸等候周宣返程,雪猪太子命令汉国水军要盛情招待,一应补给全部由汉国提供。 周宣与雪猪太子乘坐地海船在南汉水军船只地领航下,由番禺海岸入越江,溯流前往兴王府,雪猪太子急着参加五国虫战,动用了大批民夫拉纤,于九月初六下午到达了兴王府越江码头。 码头上黑压压、红彤彤,都是前来迎接雪猪太子的汉国大臣,一个个红衣黑貌,前面几排地都是颌下无须、语音尖利,这些大臣职位较高,所以都要阉割,后面那些位低职微的臣僚就大多数未阉割,但也有不少为谋高位抢先阉割的,这些阉割了的小官僚,在同僚面前非但不自卑,反而隐隐然有心理优势,阉割了好比取得了通往高位的敲门砖,飞黄腾达不可限量,所以同僚们得悠着点,莫要得罪了此阉人。 一句话,在汉国,阉人的地位很高。 雪猪太子被百官簇拥着去了,周宣自有汉国鸿胪卿陪同前往馆驿歇息,等待汉皇召见,本来为迎接清乐公主到来,特在越秀山畔修建了甘泉宫,以备清乐公主大婚前暂住,现在清乐公主留在了泉州养病,只来了个两手空空的送婚使,嫁妆什么的一概没有,当然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就住馆驿吧。 使臣馆驿在城西,周宣、四痴、小茴香、带着金毛犬鲁鲁的力虎,以及左金吾将军蔺戟率领的十名金吾卫和十名奉化府兵,总共才二十五个人入住,这对于一个持旌节的送婚使来说可谓寒酸,但对周宣来说,他可不是送公主来完婚的,他是来斗虫的,要那么大地排场干什么! 用餐、沐浴毕。四痴对周宣道:“主人,不知三哥三嫂不知到了没有?说好是在城西蕃坊华林园畔的含珠亭相见,我刚才问了驿丞。华林园离此不远,只有四里地,是不是现在就去看看?” 周宣道:“那好。”换上便服,轻袍缓带,取了一把折扇,带了四痴、蔺戟和力虎,还有金毛犬鲁鲁,出了馆驿大门。往西行去。 广州又称番禺,刘继兴四世祖称帝后定都番禺,将番禺改名为兴王府。兴王府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万商云集、海船如织,是极富庶之地。但现在地街市却是颇为萧条,刘继兴奢侈无度。苛捐杂税让百姓不堪重负,中天八国就是由此而起。 蕃坊就是胡人聚居区,黑衣大食人、天竺人、锡兰人、倭人、新罗人……景教徒、袄教徒、萨满教徒、摩尼教徒,奇装异服、风俗迥异。 这些老外与后世的老外大不相同,周宣也瞧得稀奇,边走边看,过了蕃坊,走上一条两边种植木棉、刺桐的大道。来到一座园林外。园门却有军士把守,却原来此处园林已辟为御苑。里面正大兴土林,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有钱能使鬼推磨,塞上几两银子,周宣等人便施施然进去了,但转了一个遍没看到有叫含珠亭的,问起里面的工匠,却说含珠亭已于一月前推倒,看那旧址,挖了一个大坑,不知要修建什么! 周宣与四痴面面相觑。 四痴仔细察看含珠亭旧址,没现三痴留下的暗记,三痴与蔺宁应该还没赶到。 周宣道:“老三夫妇上月初十就从金陵动身了,怎么至今还没到?莫非是在杭州遇到了什么麻烦?” 四痴道:“杭州有林逋先生在,能有什么麻烦!” 周宣道:“难道是林逋先生不肯来?就算林逋先生不来,老三夫妇也该赶到了呀。” 四痴道:“林逋先生立誓不出西湖半步的,主人用那阙吴山青,越山青的词就能引他出来?那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宣笑问:“老四有没有听说林逋先生年轻时痴恋一女子?” 四痴脱口道:“这我岂能不知,林逋先生地一痴就是情痴嘛。”说完才觉得多嘴了。 周宣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看了一眼身后不远的蔺戟,低声道:“原来林逋先生就是一痴啊!” 四痴默然。 周宣微笑道:“梅妻鹤子的林逋先生竟然是大名鼎鼎地一痴,刺杀了赵匡胤的一痴,奇哉!” 四痴拧着眉毛道:“主人莫要多言,这事也不要再提了。” 周宣道:“我想问一下,林逋先生痴恋的女子是谁?” 四痴道:“主人问这些干什么!” 周宣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以林逋先生地本事,世间有什么能阻拦他娶到那女子?从那阙《长相思》词来看,什么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的,应该是两相情悦无奈分手,又不是死生契阔,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老四你知道吗?我出三道珍珑题换取这个秘密。” 四痴道:“再加一本《虫王异相秘谱》。” “啊!”周宣道:“老四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行,反正我地就是你的,我的三十六道绝世珍珑题已经被你套得差不多了,除这三题就剩下压箱底的最后一题了,那道题,嘿嘿,不说也罢,《虫王异相秘谱》我有空就手录给你。” 四痴面有得色道:“说好了,不许反悔----林逋先生究竟痴恋的是谁?其实我不知道,毕竟那时我还小,三哥应该知道,可他不说,我是听五弟说的---- 周宣道:“这可奇了,老五比你还小,他怎么反而知道?” 四痴笑道:“所以啊,老五也许是胡说。” 周宣青眼望天,露大片眼白:“好了,算我亏了血本,用三道稀世玲珑局和一部蟋蟀宝典换几句胡说,说吧----四痴走到一株木棉树下,离蔺戟稍远,这才说道:“五弟说,林逋先生恋的是一位姓费的歌女,据说美丽无俦,能诗善词,蜀地青城人。” 周宣开动脑筋使劲想,这蜀国有什么大美女?只知道有个花蕊夫人很美丽,与小周后齐名,但好象是姓徐,不姓费,又是蜀主孟昶地贵妃,以林逋地本事,岂容孟昶夺他所爱,所以说这姓费的女子不可能是花蕊夫人,所谓绝色,估计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落日熔金,晚霞如火,华林园里光影参差起来。 四痴道:“主人,且回馆驿吧,若三哥他们到了,自会去馆驿寻我们。” 四人一犬缓缓往回走,过了蕃坊,离万国馆驿大约还有一里多路时,忽见一队皂隶拦住行人收税,说是夜游税,每人纳一文。 周宣觉得好玩,这税新鲜,夜游还要缴税,让四痴缴纳了三文钱。 一个皂隶指着力虎牵着地金毛大犬鲁鲁:“这犬也要纳税,再交一文。” 周宣奇道:“人纳税也就罢了,怎么连狗也要纳税?” 那皂隶道:“不纳税也行,那就是野狗,牵去宰杀了饱餐一顿。” 力虎大怒,晃着膀子就要作。 周宣笑道:“入乡随俗,入乡随俗,老四,掏钱。”几名皂隶一一收取行人一文钱之后扬长而去。 周宣道:“很好,连狗都要纳税,何愁国家不富哇!” 边上一个工匠模样的中年人叹道:“这夜游税是今天才出来的吧,往日没听说过?” 周宣问:“会不会是这些皂隶乱收税?” 那中年工匠道:“那倒是不敢,宫里耳目甚多,小吏不敢乱收税的,是皇帝陛下喜立新税,隔三岔五就有一新税出来,前几天刚立了一项进出城税,凡出入城门,都要缴纳一文,这几天进出城的人骤减,实在有要事才会出入,皇帝陛下见此税不新鲜了,就又来了这夜游税,只怕过几天就会来一项说话税,每日一文,除非你割了舌头不说话---- 猛听得一声厉啸,一条鞭子重重抽在那中年工匠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中年工匠被抽得一个踉跄,哀号不止。 八十七、千金散尽还复来 周宣一看,打人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白面微须,容貌俊雅,但手里那根犹自沾着血滴的鳄鱼皮鞭与其儒雅外表极不相称。 这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其中一个问:“老二,要割这人舌头否?” 那中年男子道:“且让我抽一个痛快再割不迟----”手里的鳄鞭又是“嗖”的一声,结结实实抽在中年工匠左肩上,顿时衣衫破裂,血迹渗出,人也摔倒在地。 路人四散躲避,逃也似的散了,竟无一人为这工匠抱不平! 周宣大怒,娘的这人谁呀,官府公差也没这么狠吧?路见不平一声吼:“打!” 四痴动手最快,瞬间欺身近前,在那挥舞鳄鞭中年男子的肘弯一撞,那鳄鞭陡然兜回,鞭梢狠狠抽在中年男子自己脸上,白皙俊朗的脸颊从左至至右斜斜一道血痕。 这中年男子被打懵了,起先还不觉得痛,片刻后才嚎叫起来:“打我?我被打了!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那两个随从厉叫着拔出腰刀,看那架势绝对是要砍死周宣几人。 四痴已退回周宣身边,问:“主人,如何处置?” 周宣道:“初来乍到,与人为善,打个半死吧。” 这时蔺戟和力虎已经与那两个随从动上手,这两个随从武艺还不低,但与蔺戟比就颇有不如,其中一人很快被打翻在地,腿全部打折。痛得满地打滚。 另一人与力虎搏斗,四痴闪身过去在那人腰眼上戳了一下,那人在软倒之前,脸上挨了力虎重重一拳。鼻骨断裂,一张脸成了柿饼,昏迷过去。 那中年男子捂着脸跳着脚在叫:“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抽筋剥皮,挫骨扬----哇----” 金毛犬鲁鲁冲上前一口咬在他大腿上,扯下一块肉。 周宣拾起地上的鳄皮鞭,在那抱腿痛叫的中年男子脸上又抽了一记,然后鞭子一丢。说声:“我们快跑,趁夜出城!”见那挨了打的工匠还愣在一边,喝道:“你也快跑!” 见那工匠撒腿往东跑了,周宣四人带着金毛犬鲁鲁狂奔回馆驿,在门前整整衣衫。好象散步归来一般回到驿舍。 一名奉化府兵来报,吴越国斗虫使臣求见郡公,已等候多时了。 周宣便去见那吴越国斗虫使,寒暄之后,得知此人姓鲍。是钱惟演门下清客,携虫千里来到南汉兴王府参加五国虫战。因为路过漳州时受到陈济地礼遇,颇为感激,得知唐国的斗虫使到来,特来拜会,万万没想到唐国斗虫使竟然是一个郡公! 周宣微笑着与他闲谈,丝毫不提唐军已拿下泉州、现在说不定已经攻下了福州。 四痴在一边忍不住问:“敢问鲍虫使,贵国此次以什么蟋蟀参战?” 鲍虫使略一迟疑,开口道:“这个本来是不先透露的。但周郡公是贵人。雅量非常,在下就透露给郡公知道也无妨。”吩咐随从回驿舍取虫来。 不移时。两只精美虫罐取到,鲍虫使亲自捧给周宣观看。 周宣与四痴仔细看那两只蟋蟀,俱是青背,方大牙,极其雄壮,周宣赞道:“好虫,好虫,久闻吴越出产猛虫,真是名下不虚,出手就是两只青背猛虫,阔绰!” 鲍虫使笑道:“周郡公过奖,我吴越国今年的蟋蟀较往年大为不如,前年在杭州有百姓捕得虫王献给吾王陛下,当年地五国虫战正好在杭州举行,那只虫王所战披靡,一举夺魁,去年是一只仅逊于虫王的青背猛虫,在贵国秦淮河畔获得第二,冠军被宋国的虫王夺去,今年这两只虫又不如去年的,难免五国垫底了。” 这鲍虫使说着,眼睛在室内逡巡,那意思是我的虫都给你们看了,你们也得让我看看吧。 周宣微微一笑,道:“好教鲍虫使得知,我唐国此次仓促参赛,曾有一只青背虫,可惜半路死了,没办法,只好以一只劣虫聊以塞责。” 鲍虫使赶紧道:“周郡公太谦了,唐国斗虫一身兴盛,猛虫在所多有,郡公携来的虫定非凡品,不知在下能否先饱眼福?” 周宣便对四痴道:“老四,请雪狮王见客。” 四痴珍而重之地捧出“雪狮王”,鲍虫使一见愕然,他也是一个老虫客了,却从没见过拿白背虫出来斗的,乡野小儿也不要白背虫,更别说如此重大地五国虫战了?这周郡公不象是失心疯的呀,难道这白背虫真有什么神奇之处,但除了颜色白得比较好看之外,个头和精、气、神都很平庸啊。 周宣道:“惭愧,让鲍虫使见笑了,实在是半路丢了虫,甚是气恼,随便捕了一只虫来糊弄糊弄,也算是特立独行吧。” 鲍虫使好心道:“若周郡公不弃,在下有一只勾头可以送给郡公,也是一只青背虫。” 周宣惊叹道:“吴越国果然豪奢,连勾头都是青背的!承鲍虫使好意,但这白背虫无论怎么低劣,好歹也是我亲手捕的,而若被他人知道我唐国用吴越国的一只勾头出战,那岂不是贻笑天下?” 鲍虫使忙道:“是在下冒昧,郡公勿怪。”匆匆告别去了,五国虫使并不住在同一个馆驿。 四痴问:“主人看这吴越国这两只虫是何级别?” 周宣道:“俱是中将级实力,其中那只青色暗纹地更凶猛一些,调教得好,和上将级猛虫也有得一拼。” 四痴满怀期待道:“吴越国就有两只中将级猛虫,更不知宋国、蜀宋、南汉这三国还有什么猛虫?” 周宣道:“虫王、上将肯定少不了,我们的雪狮王要面临大敌啊?老四,雪狮王与它的虫妃交尾没有?” 四痴把头一低,应道:“交尾了,今日一早交尾的。” 周宣笑道:“很好,成年了,血气方刚,三日后可一展大牙了。” 正说着话,忽听得外面马蹄急骤,一派兵荒马乱的样子。 周宣把驿丞叫来一问,却原来是全城宵禁,正捉拿几个逃犯,卫尉已提兵马,出城缉捕。 周宣与四痴对望一眼,心里都道:“难不成是捉我们地?” 驿丞走后,四痴皱眉道:“那中年男子是什么来头?不会是刘继兴吧?这么巧!” 蔺戟道:“不会是刘继兴,刘继兴的年龄比我唐皇陛下还大了两岁。” 周宣道:“不是王族就是高官,这可有点麻烦。” 四痴道:“就怕影响到我们斗虫啊,当时应该一刀杀了干净!” 周宣道:“明日我把这一部美髯剃了,就是当面遇到也认不出来了,当时天色已晚,应该没看清我们面目地。” 四痴突然“嗤”的一声笑,扭过头去。 周宣问:“老四,笑什么?” 四痴回过头来,笑意已敛,说道:“主人剃了胡须,那岂不是象宦官了?” 周宣瞪眼道:“胡说!”自己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说道:“真不知道那些有了妻室却为了谋官而阉割的人,举案齐眉,能不愧乎?”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周宣沐浴后穿戴得齐整,准备汉皇刘继兴的召见,可等到午后都无人前来宣旨,倒时雪猪太子派了费清来请周宣明日赴宴,说届时会请神巫卢琼仙接见周宣。 周宣只知卢琼仙原是刘继兴的才人,与神巫樊胡子勾结,编什么玉帝之子的鬼话糊弄刘继兴,又说樊胡子、卢琼仙是玉帝派来辅佐刘继兴的,所以刘继兴对樊、卢二人极为宠幸,樊胡子死后,卢琼仙与龚澄枢、陈延寿、李托等人结党把握朝政,权势熏天。 费清低声恳请周宣道:“周郡公,明日卢仙姑与太子殿下召见郡公时,郡公千万为费某美言几句。”说着,手一挥,随从抬进来两只箱子。 周宣最喜受贿,眉花眼笑道:“好说,好说,我与费中郎是患难之交,什么都好说。” 费清大喜,长揖而退。 小茴香也很喜欢有人送礼来,这个小管家婆等费清及其随从一走,马上过来开箱看是什么礼物? 却见是黄金百两、白银千两、明珠百颗。 周宣慷慨道:“此次随行的十名金吾卫、十名奉化兵每人赏黄金五两、白银五十两,这就都分了吧。” 众人欢天喜地,山寨分赃一般就把这些金银分了,那一小箱珠子就由小茴香收好。 蔺戟虽然没得到赏赐,但心里却是更喜,他知道周郡公绝不会亏待他地,回到金陵定有大大地好处。 费清还没去远,驿丞又报:“陈黄门求见。” 周宣笑眯眯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有请。” 果然,陈延寿也是携了重礼而来,恳请周宣明日为他美言。 周宣道:“我与陈黄门是患难之交,什么都好说,心照不宣,哈哈。” 又是这么一句话,周宣坐收黄金五百两、极品珍珠两百颗、四尺珊瑚树一对、翡翠玉笛一支…… 八十八、胜之不武 次日,也就是九月初八清晨,周宣刚起身,小茴香正服侍他梳洗,驿丞来报,又有人前来求见周郡公。 这驿丞现在对周宣是恭恭敬敬,连太子殿下都要宴请、虎贲中郎将、黄门侍郎那样的朝中重臣都对周宣大箱小箱地送礼,他一个小小驿丞岂能不奉承巴结? 周宣坐在那,小茴香立在他身后为他梳头,周宣问:“求见没有名刺吗?” 驿丞躬身道:“未有名刺,只说是郡公门下的剑奴,一男一女。” “啊!”周宣腾地站起身,披着头便大步向馆驿大门走去,只见馆驿大门前的拴马青石边,一男一女牵马而立,男子英挺冷漠,背悬一柄阔剑,女子帷帽面纱,体态苗条。 “老三、三嫂,你们终于到了!”周宣朗声笑着迎上前,抢步扶住三痴,不让他行大礼。 遮着面纱的蔺宁万福道:“主人,我二人来迟了。” 周宣道:“进去再叙谈。” 四痴正看“雪狮王”宠幸虫妃,闻知三痴夫妇来到,大喜,急急奔来。 到客厅坐定,屏退左右,只有周宣、四痴、三痴、蔺宁四人,小茴香捧上茶来,还想继续为姑爷梳头,周宣让她暂且退下,小丫头有点不乐,三哥、三嫂都是熟识的人,不知为什么要避她?不把她小茴香当心腹人吗?就算姑爷有什么秘密她也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前提是不要对雀儿小姐不利。 蔺宁见小茴香怏怏退下的样子,起身道:“三哥,你向主人禀报吧。我去和小茴香说说话。” 蔺宁走后,四痴急不可耐地问:“三哥,你们怎么现在才到?林逋先生不肯来吗?” 三痴道:“我与阿宁七月底便到了杭州,去孤山见林逋先生,林逋先生却不在孤山上,问守庐童子,却道林逋先生去西蜀了,其他什么话也没留下----” “入蜀?”四痴疑惑道:“林逋先生不是立誓不出西湖半步的吗?” 周宣道:“当初誓言因何而立,现在就因何而破,解铃正是系铃人。” 三痴并不知“解铃还需系铃人”地典故。只觉周宣说话高深莫测,联系到周宣要以一阙《长相思》小令请林逋出孤山,便更觉周宣是知道林逋秘密之人,甚是惊奇,道:“林逋先生入川究竟是何原因不得而知,我与阿宁在孤山鹤庐住了一夜,便即动身前往南汉,却探听到吴越水军要派兵拦截唐国送婚船队之事,我二人便急急赶到海边。未见吴越水军动静,过了几日,却听闻唐国船队遭遇海神风,已然船毁人亡,我不信,主人绝非夭寿之人,便继续沿岸打听。终于听到有吴越水军拦截唐国送婚大船却损兵折将之事,就知道主人无恙,便从6路往兴王府而来,在潮州遇到一点小麻烦,杀死了几个中天八国的武士,耽搁了几天,是以来晚了。” 四痴便将一路所遇可惊可怖之事一一说了,三痴也是震惊不已,万万没想到周宣此行如此曲折,早知如此。他应该跟在周宣身边。问起四痴的伤势,四痴说已痊愈。 四痴道:“三哥,那个费清就是三嫂的大师兄,你说怎么办?” 三痴剑眉一扬,杀气腾腾道:“当然是杀之而后快。” 周宣笑道:“费清昨夜还给我送了一份厚礼,现在就谈怎么杀他,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 三痴一听,起身单膝跪下道:“请主人不要阻拦。我定要杀了那姓费的。因为,因为。姓费的曾轻薄过阿宁---- 周宣一愣,这个就有点不共戴天了,却听三痴道:“姓费的碰过阿宁的手,想想就恨哪!” 周宣愕然,老三醋劲还真猛哇,说道:“杀他那是太便宜他了,我有一个更解恨的方法---- 三痴、四痴齐声问:“是何法子?” 周宣道:“费清不是给我送礼想让我帮他在雪猪太子和卢琼仙面前美言,意图当上内太师吗?那内太师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必须阉割后才行,哈哈,老三意下如何?三痴笑将起来:“主人英明。” 四痴在一边摇头,岔开话题道:“三哥,来看看我们地雪狮王,且看三哥眼力如何?” 三痴看到“雪狮王”,愕然半晌,问:“我们就以这只白背----雪狮王参加五国虫战?” 四痴得意道:“当然!” 三痴又熟视良久,还是看不出“雪狮王”的神奇之处,忽然一拍脑门,说声:“稍待。”奔出房去,不一会取了一节竹筒过来,对周宣道:“主人,这是我在杭州捕得的一只青背虫,少将级稍强。” 周宣问:“是要让这只青背虫试试雪狮王的能耐?” 三痴道:“正是。” 四痴不待吩咐,已把斗盆取来,问:“三哥,这只青背虫可有大名?” 三痴道:“还是叫魏延----又见魏延。” 木闸拉起,“又见魏延”与“雪狮王”各踞一侧,遥遥相对。 “又见魏延”比雪猪太子的“青袍文丑”强了半级,而且三痴又是虫道高手,调养精当,“又见魏延”方头阔背,神完气足,很有去年“摸不得”所遇到的最强对手“虎痴许褚”的气派,实力也只比中将级的“虎痴许褚”稍逊。 这一路行来,日暮投店住宿时,三痴就带着“又见魏延”去斗当地的高虫,十战十胜,一只从未败过地青虫背气势是很盛的。 但三痴明显感觉到,此时的“又见魏延”与往日大不相同,以往都是不待下芡草,直奔对手而去,张牙便咬,而现在,“又见魏延”却是迟疑不动,不停地磨动大牙,双须前探,如临大敌的样子。 三痴心里暗暗称奇,开始下芡草撩虫。 斗盆对面,四痴也嘴角含笑,下芡草撩拨“雪狮王”。 那“雪狮王”依旧懒洋洋一副装逼相,看得周宣又笑又爱,装逼,王道也! 三痴调教的“又见魏延”毕竟非同小可,芡草一下,即奋翅大鸣,“嘟嘟”两声,挥舞着一对紫色大牙一步步坚实地逼过来。 “雪狮王”这才抖擞了一下身子,伸伸腰、撑撑腿,白里透蓝的大牙一张一翕,“嚓”的一声。 “又见魏延”听到这声音,前进步伐就是一滞,随即又一步步缓缓逼近。 周宣目不转睛盯着“雪狮王”,就见这只晶莹剔透地蟋蟀翅膀猛地一颤,一阵不似虫鸣的声响骤然传出,在斗盆里“嗡嗡”的回响,实难想象这小小的虫子能出这么大的声音! 雄蟋蟀会鸣叫,不是靠嘴巴叫的,而是靠翅膀摩擦身上的某种类似琴弦的音器出声音,翅膀摩擦频率越快,声音就越响亮,“雪狮王”鸣叫如此惊人,可见其翅膀摩擦之高,有力量才有度,“雪狮王”是虫界神力王吗? “又见魏延”听到这一声“狮子吼”明显身形一顿,不敢再前进,大牙戟张,做出迎敌架势,是守势。 三痴不住摇头,连称:“怪哉!怪哉!”再次下芡草撩虫。 “又见魏延”毕竟是从未败过的猛虫,又经三痴调到教得勇猛无比,虽然本能上感觉对手极其强大恐怖,但还是无畏地冲上来,大牙一合,咬住“雪狮王”的白牙,随即猛一甩头,要把“雪狮王”掀翻。 “又见魏延”这一招屡试不爽,它牙口硬、力量大,很少有虫经得起它这一甩头,但“雪狮王”却是纹丝不动,看上去体型比“又见魏延”略小,却象个铁疙瘩一般不可摇动。 “又见魏延”见势不妙,就想松牙夺路逃命,却不想“雪狮王”反咬住它地大牙,往下一捺,就将“又见魏延”前身按贴在盆底,后面四条腿刨动,却就是动弹不得。 围观三人都是屏住呼吸,三痴惊异无比,四痴握拳无声叫好,周宣点头微笑,赞道:“很好!现在可确定雪狮王有中将以上实力。” “雪狮王”颇具仁义之师地派头,将“又见魏延”按在盆底片刻,即松口放生,一副胜之不武的淡然。 这时已经是辰时二刻,驿丞又来报,宝庆宫的内侍恭请周郡公去宫中赴宴,宫车已经候在门外。 周宣赶紧把小茴香叫来,梳好髻、戴上头巾,还用剪刀修理了一下胡须,换上唐国二品官服,让三痴陪着,另带了四名亲兵听用,没让四痴、蔺戟陪去,怕遇到昨日被打的那个很有可能是王族高官的家伙。 好戏即将上演,小道也会努力多码一些,更新得少,不敢求票,唯努力而已。 八十九、过把瘾再阉 兴王府模仿大唐长安建筑格局,街道宽阔,曲坊齐整,看上去泱泱大气,刘继兴在位三十年,更是大兴土木,建造宫室园林,皇城和宫城组成的内城几乎占了兴王府的三分之一。 周宣乘宫车、三痴与四名亲兵策马相随,沿左大街入内城,虎贲中郎将费清恭候在皇城门外,陪着周宣乘车从皇城中央大道笔直穿过,往宫城而来,一边密语道:“周郡公,在下听说陈延寿昨夜也去拜访了郡公,郡公莫要听信于他,陈延寿此人心计狠恶,能攀扯的就攀扯,不能攀扯的就千方百计踩倒,过河拆桥,素无信义,不似费某懂得知恩图报。” 周宣微笑道:“这个我心里自有计较,我昨夜为费中郎考虑了一下,费中郎与陈延寿相比,才干、武功俱不落下风,但有一样,费中郎是大大的劣势,就是我想帮费中郎,恐怕也难挽回。” 费清急切道:“在下有何劣势?请郡公明言,或可补救。” 周宣道:“内太师一职素由宦官担任,费中郎不会不知道吧?陈延寿岂不是称职?” 费清抚裆长叹,点头道:“郡公所言极是,这事我早已想到,只是总舍不得这几两肉哇。” 周宣正色道:“大丈夫岂可无权,岂可屈居人下?割掉那么点累赘,换得内太师高位,何乐而不为!所谓女色。看看可也----言尽于此,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费中郎自己决断吧。” 费清大鼻子耸动,满脸戾气,神情变幻,思忖片刻,咬牙道:“罢了罢了,我本来还想晚几年割,但现今局势如此紧迫,时不我待啊。那就割吧。”又对周宣拱手道:“不过这还得郡公助我,让卢仙姑与陛下暂不要定内太师人选,待我去势康复后再与陈延寿一争。” 周宣一副很肯帮忙地样子,慨然道:“这个费中郎但请放心,待会入宫我会曲为费中郎说项的,内太师之位一定要等费中郎康复后再议。” 费清大喜,在车厢里拜倒:“郡公之恩,费某没齿不忘,容后报答。” 周宣道:“费太师上位之后,要一力与我唐国友好才是。我别所求,如此而已。” 费清听周宣称呼他为费太师,大喜,连声道:“这个何劳郡公提起,我若上位,定促成陛下与唐国勒石为盟,永为兄弟之邦。” 前面就是宫城大门,费清要下车,却又回头道:“事不宜迟,明日我便自宫。至少要一月不能与郡公相见了,郡公赴完宫宴即到费某蜗居作长夜之饮如何?” 周宣赞道:“费太师果然是能成大事之人,甚有决断----长夜之饮就免了,明日我还要参加五国虫战。得养养神。” 费清道:“不饮也罢,晚边我将我的八名宠姬送给郡公,个个都有殊色,反正我是用不上了,就都赠给郡公吧。” 周宣忙道:“这个就不必了,我也不是很好色,费中郎自己留着看看也好,养眼。” 费清看到陈延寿等候在宫门外。赶紧下了车。朝周宣拱拱手,大步出皇城。心里想着今天要把府中地美女都宠幸一个遍,最后放纵一把,过把瘾再阉。 周宣也下了马车,步行向宫城走去,看马车边策马跟随的三痴,笑笑的样子,便知三痴听到了他与费清的对答,笑道:“老三,要不我把费清的八个美姬要来转送给你享用,如何?” 三痴惊道:“这个如何使得,阿宁岂肯干休!” 周宣哈哈大笑。 陈延寿迎上前,皮笑肉不笑问:“周郡公何事如此开怀大笑?” 周宣指着三痴道:“我这个侍从想纳妾却又惧内,有色心无色胆,是以笑他。” 陈延寿不信周宣是为这个笑,他刚才分明看到费清是从周宣马车里下来,费清这个蠢货是不是又许诺送周宣什么了?无非金钱美女而已,道:“太子殿下让我在此迎迓郡公,郡公请。” 三痴与四名亲兵要一起跟进去,却被宫卫拦住。周宣道:“老三随我进去,你们四人就在这里等候吧。” 宫卫请示陈延寿,陈延寿叱道:“周郡公是何等尊贵之人,与太子殿下是生死之交,带个随从进宫又何必问----这四位郡公亲兵,请下去好好款待。” 陈延寿亲自带路,领着周宣、三痴经乾和殿、万政殿、文德殿,往昭阳殿行去,于路上问道:“方才与郡公同车的可是费清,怎么半路就回去了?” 周宣微微一笑:“陈黄门何必把费清放在心上,费清想谋那个位置,他还有点累赘。” 一语点醒局中人,陈延寿面露笑意,心怀大畅,低声道:“还有一人也觊觎此位,还得郡公助我才行。” 周宣道:“好说好说,南汉我只认得刘太子与你们两位,不帮你们帮谁!” 陈延寿道:“那人也是黄门侍郎,名叫李托,两个女儿俱进宫为妃,颇受陛下宠爱。” 周宣道:“我会尽力的,陈侍郎放心。” 说话间,来到昭阳殿外,内侍入殿通报,片刻后,雪猪太子带着媚猪奚二娘迎出来,执手问候,甚是亲热。 周宣道:“我是唐国送婚使,应该先去觐见汉皇陛下,告知清乐公主因病暂留泉州之事。” 雪猪太子道:“我父皇近日龙体欠安,过几日再接见周客官吧,至于清乐公主解除婚约之事,待会见到卢仙姑,由仙姑一言而决。” 周宣心道:“这个卢琼仙在南汉真是一手遮天啊,我得小心应付。” 昭阳殿中,珍馐满席,觥筹交错,壁衣里音乐流淌而出,尽是靡靡之音。 雪猪太子居中,周宣对坐,其余筵席全是雪猪太子的男宠、女宠,那些女宠无一例外肥胖,那些男宠奇形怪状,共同点是高大强壮,看来雪猪太子是个小受,更让周宣惊讶地是,这些男宠女宠杂坐,调笑不禁。 雪猪太子让他的十几个肥姬轮流来给周宣把盏,说明若周宣不饮,就立斩肥姬之头,这是学金谷园里石崇的派头。 周宣没有王敦的漠然,这些女子虽然肥胖,但好歹也是女人,周宣不想她们因为一杯酒而死,酒到怀干,喝了四、五怀,见酒力颇烈,不敢多饮,怕等下见卢琼仙失礼,再有来敬酒的,他也不推拒,看似一饮而尽,其实全倒在了袖子里。 雪猪太子兴致甚浓,一杯接一杯地狂饮,那些男宠也有了几分酒意,在身边的肥姬身上乱摸,扪乳摸臀,无所不为。 雪猪太子顾而乐之,饮到高兴处,问周宣:“周客官在南汉可有这般乐处?” 周宣叹道:“实未曾有。” 雪猪太子笑道:“且让周客官再见识一下昭阳殿的无遮大会。”胖手一拍,座上的男宠便乱纷纷起身,拉着身边的肥姬往侧殿、偏殿、后殿乱钻。 雪猪太子叫道:“留几对在这里助兴。”便有三对男女就在殿前宽衣解带,当众*起来。 周宣嘴张大合不拢,荒唐!荒唐!果然荒唐! 雪猪太子见周宣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暗喜,心道:“你在兴王府,我就每日请你饮宴,如此*,不愁你不动心,久之必入我毂中。” 周宣虽然不是道貌岸然之辈,但这样*裸地活春宫还是看不下去,主要是男女都太丑,不堪入目,起身道:“太子殿下----” “还是称呼我为刘掌柜来得亲切。” “那好,刘掌柜,明日便是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五国虫战就要开赛,不知刘掌柜以什么蟋蟀应战?” 一听这个,雪猪太子来劲了,起身道:“本掌柜领你去看,哈哈,这次我汉国定要夺魁。” 周宣和三痴赶紧离开这*的昭阳殿,到处可见正在交欢的男女,扶着栏杆、撑着椒壁,或坐或卧,各种姿势都有。 周宣暗自庆幸把清乐公主留在了泉州,他这个送婚使若真的尽忠职守把美丽的清乐公主送到这龌龊地方来,那真是造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救公主出火坑,胜造七级浮屠。 雪猪太子乘步辇,由四个力士抬着,与周宣、三痴来到昭阳殿后面的昌华苑,昌华苑是宫城中最大园林,奇花异树、珍禽猛兽,应有尽有,刘继兴暴虐寻乐的“刀山”、“剑树”、“虎林”、“豹苑”都在这里。 周宣走过一片繁花似锦的花圃,却听到不远处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问雪猪太子,雪猪太子见怪不怪道:“那是我父皇在惩治罪犯,把罪犯丢到兽笼里,与虎、豹搏斗,能活着出来的,立赦无罪,还有封赏,只是本掌柜从没见有人活着出来过。” 九十、公主不值钱 雪猪太子领着周宣、三痴来到虫苑,但见矮房数十间,每间又分成数十格,掀开其中一个瓦盖,里面碎砖破瓦,模仿野外环境,蓄养着一只雄蟋蟀和几只三尾雌虫,俨然独立王国。 雪猪太子洋洋得意地问:“周客官可知这虫苑有多少只黄背以上级别的斗虫?” 周宣道:“在精不在于多,一虫在手,可横行天下。” 雪猪太子哈哈笑道:“周客官是说你的那只白背虫吗?周客官总是这般狂妄,不过本掌柜就喜欢周客官这气势。” 周宣咧咧嘴,问:“这虫苑是把汉国五十一州的猛虫都收罗到这里了吧,可曾捕到虫王?” 雪猪太子深藏不露道:“虫王岂易得!本掌柜这里共有黄背蟋蟀二百六十三只,青背蟋蟀三十七只,哈哈,放眼唐、宋诸国,谁有本掌柜这般猛将如 “青背蟋蟀竟有三十七只!”周宣不禁咋舌,要知道,野外有青背蟋蟀存在的地方,方圆三里不会有别的雄蟋蟀,想要捕得一只青背蟋蟀既要踏遍荒郊,又要机缘凑合,这南汉为了备战五国虫战是举倾国之力了! 现在是日间,群虫无声,若是夜间,肯定是虫鸣不绝,三百只斗虫聚在方圆半里的虫苑,热闹哇! 雪猪太子好象大元帅一般意气风:“周客官。此可谓一时之盛否?” 周宣笑道:“果然是盛事,刘掌柜大手笔!”心里却是暗暗摇头,猛虫都喜独居。卧榻之畔岂能他人酣睡!这么多青背虫聚在一起对所有青背虫地锐气都是沉重打击,若是在野外,每只青背虫都是割据一方的霸王,若有别的雄虫闯入领地,立马要驱逐出境,不服地就斗一场,而如今,拘在狭小的虫格里。夜里听到别的虫鸣此起彼伏,好象大军压境,想要保家护妻奋然应战,却又战不得,真是气愤啊,所以再厉害的虫也会郁闷坏了。 雪猪太子道:“北宋、蜀宋、吴越三国的斗虫使早早就到了,但他们防得严密,本掌柜至今不知这三国有何猛虫。” 正说话间,忽有一内侍急急赶来禀道:“太子殿下,仙姑召见唐国来的周郡公。” 雪猪太子道:“周客官。仙姑召见,这就去吧。” 绕过昌华苑,有一座青翠小山,山不高,但林木葱笼,更有各色奇花异草,还有白鹤花鹿散居林间,见人亦不避,颇具祥瑞气氛,宛然人间仙境。 雪猪太子下了步辇。仰望青翠小山道:“这便是小昆仑,卢仙姑便居于小昆仑之巅----”还来了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小昆仑高不过百丈。但却是我汉国第一名山,有缘到此仙山的那是莫大的福分!” 周宣表面唯唯,心里大大地腹诽,对那个装神弄鬼的卢琼仙兴趣颇浓,做巫婆能做到这地步,那也是本事哪! 一条四尺宽的石阶蜿蜒盘旋而上,雪猪太子竟然不乘步辇,步行拾级而上。虽然气喘吁吁。但却不以为苦,说是见仙姑不能不敬。得步行方显诚意。 石阶绕山盘旋,约行数百级,早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矗立在山巅,三面凌空,雄伟险峻,午后阳光朗照,琉璃瓦灿灿生辉。 周宣陪着雪猪太子缓步上山,刚近殿前丹墀,忽听身后有女子喊道:“皇兄,皇兄也来拜见仙姑吗?” 周宣回头俯瞰,就见三个宫装少女轻快地跑上来,领头的一个身材苗条,明眸皓齿,左颊有个酒涡,不笑也浅浅显露,华贵精致的曲裾深衣,白纨底子,淡红绸缎镶边,裙裾下摆呈喇叭状,束腰大袖,斜绕腰臀,曲折回环,里外三层,每层衣领显露在外,层层叠叠,甚为悦目。 周宣一愣,宝庆宫一路行来,看到的是都是体形肥硕的女子,突然看到这样一个美貌秀颀的汉服少女,倒真是惊艳,所谓鹤立鸡群是也。 “皇兄,这两位是谁?” 那有着酒涡的汉服少女打量着周宣和三痴,问雪猪太子。 雪猪太子满面堆笑,说道:“皇妹,这是唐国地信州郡公周宣,是此次的送婚使,特来拜见仙姑问卜祈福。”又对周宣道:“周客官,这是本掌柜的妹子,芳名刘守真,赐号越秀公主。” 越秀公主刘守真嗔道:“皇兄,你怎么连我闺名也说出来呀,哼!”纤腰一扭,带着两个宫娥抢先入殿了。 周宣看看越秀公主刘守真的背影,又看看肥头大耳的雪猪太子刘守素,真难相信这二人是兄妹,应该是同父异母吧,公主公主,这公主还真多啊! 果然,雪猪太子道:“守真妹子便是卢仙姑所生,仙姑当年是我父皇的才人,生下守真妹子后忽然神灵附体,所言无不应验。” 周宣“哦”了一声,心道:“据说刘继兴原来有好几个儿女,什么刘守节、刘守信,后来都死了,只剩雪猪刘守素,却不曾听说还有个越秀公主,在这样污秽的宝庆宫,想必也有荒唐习气,可惜啊。” 周宣看到男子堕落毫不可惜,见到个美女,就大叹可惜了。 卢琼仙居于小昆仑山巅的瑶台殿,大殿三楹,玉石为壁,银砖铺地,更有各色珠宝装饰,数十匹的红缎从殿梁倾泻下来,飘荡隐约,周宣等人步入殿中,但觉迷离眩目,却又悄然无声,静得可怕。 两个道袍童子齐声道:“仙姑正冥冥入缈,几位稍等。” 雪猪太子对周宣低声道:“仙姑正神游天宫。聆听玉帝旨意,不可打扰,我们暂到后殿危崖等待。” 几个人转到殿后。只见一片断崖,山虽不高,但断崖壁立,此处是小昆仑最高处,左望宝庆宫大小数十宫殿栉次鳞比,尽在眼底,右望越江如带,绕城而过。真是个赏景地地佳处。 忽见那越秀公主刘守真带着两个宫娥走来,说道:“皇兄,仙姑这一入冥又不知何时回神?我不想等了,我先下山了。”怪哉,刘守真不称呼卢琼仙为母亲却称仙姑! 周宣细看这汉国公主的眉目,秀眉整齐,眼神清亮,不似放荡荒悖之人,便道:“既来之则安之,若我料得不错。仙姑最多半个时辰也就回神了。” 越秀公主刘守真奇道:“你又如何知道?” 周宣心道:“什么入冥神游,不就是午睡嘛,现在是午未时分,正是睡午觉地好时候,睡个把小时也够了吧。”说道:“我也曾入过冥,游过月宫。” 越秀公主斜了周宣一眼,也不说话,带着两个宫娥下山去了。 周宣觉得这公主不错,神态不轻佻,不会好奇心重问个不休。还有,他周七叉如此英俊潇洒,这公主却似没有什么感觉,若象是雪猪太子一般荒唐无耻的。说不定就要勾搭勾搭他了,看来宝庆宫虽浊,也不是染缸到底。 周宣问雪猪太子:“刘掌柜,你这妹子可曾许配夫婿?” 雪猪太子道:“不曾,周客官问这个作甚?” 周宣微笑不语。 雪猪太子肥脸挤着笑,无耻地道:“只要周客官答应留在兴王府,本掌柜就求父皇和仙姑招你为驸马,把越秀公主许配给你如何?” 周宣心里暗叹:“这公主咋都这么不值钱?” 忽然石磬一声响。有小童过来道:“殿下。仙姑回神了。” 雪猪太子与周宣等人便回到大殿,见红缎飘荡。大殿寂寂,一个清泠悠远地声音说道:“帝孙,你身边的便是唐人周宣吗?” 两扇高齐殿梁的雕花木门忽然洞开,奇异的香味飘出,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帝孙自然是指雪猪太子了,刘继兴是玉皇大帝之子,雪猪太子就是玉皇大帝的孙子,雪猪太子赶紧紧走几步,走到长门前,恭敬而立,合掌道:“仙姑,这人便是周宣,来向仙姑禀报唐国公主之事。” 周宣站在雪猪太子身边,也低眉合掌,向仙姑致敬,说了一大串道:“唐国信州郡公、集贤殿大学士周宣拜见卢仙姑,久闻仙姑之名,今日得见,甚觉欢喜,精神都是一振,神清气爽,莫非是沾了仙姑地仙气?” 雪猪太子喜道:“周客官果然是有缘人,到小昆仑瑶台殿,仙姑若是觉得此人有点造化,便会赐福,莫说神清气爽,多年痼疾也要立马痊愈。” 周宣叹道:“早知如此,就不让清乐公主留在泉州了,抱病来到兴王府,一见卢仙姑便可。” 雪猪太子不作声,心道:“你还越说越真了,你以为清乐公主真怔忡啊!” 却听香殿内卢琼仙说道:“那唐国公主与本仙无缘,就算来了病也好不了----帝孙,如此说龚澄枢是死在海里了?” 雪猪太子道:“仙姑神算,我汉国迎亲队伍几乎尽殁于海中州,只有陈延寿、费清与我三人蒙玉帝搭救脱险。” 卢琼仙道:“帝孙,你的船上有女子?” 雪猪太子道:“我谨遵仙姑法旨,顺济号上绝无女子。” 卢琼仙道:“那就是后来有女子上了船。” 雪猪太子寻思道:“后来只有周客官上了船,没有女子上船啊。” 卢琼仙“哼”了一声,异香缭绕无声。 周宣心道:“这可神了,地确有女子上了顺济号,就是老四啊,这么说是老四引来了海神风,毁了四条船,死了一千多号人,老四害人啊!”说道:“仙姑绝不会算错,或许有船工篙师私带了眷属上船也很难说,顺济号那么多人,很难分辨地。” 卢琼仙问:“周宣,你既然把唐国公主留在了泉州,又来兴王府何干?送婚使是这样空手来的吗?” 雪猪太子代周宣答道:“禀仙姑,周宣是来参加五国虫战地。” 周宣回头道:“老三,把礼物给仙姑呈上。” 三痴便将一直抱着的那个檀木箱放在了长门外银砖地上,打开,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是一面尺五宣镜,下面一层是三瓶“芳华永驻霜”。 有小童出来将礼物收进去,听得那卢琼仙道:“此镜倒是神奇,本仙在天宫曾经见过,未想人间也有人制出!” 周宣暗道:“你在天宫见过?你再活一千年就能到天宫!论忽悠,哥们更是大神,来来来,我们赛忽悠。”说道:“此镜是我梦游月宫,见月宫琉璃匠制作这种明镜,醒时记得制作方法,命工匠制成的,特来献给仙姑,仙姑果然识仙,一见即知来历。” 卢琼仙“嗯”了一声,语气欣悦。 周宣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周某的身份不只是送婚使、斗虫使,还是奉唐皇陛下来汉国求亲的求亲使。” “求亲使?”雪猪太子奇道:“求什么亲?” 周宣道:“唐皇陛下与皇后听闻汉国越秀公主贤德美丽,特遣周宣为唐国储君来向汉国求亲,求婚越秀公主。” 雪猪太子张着嘴合不拢,这周宣什么时候又成求婚使了? 沉香殿中无声,卢琼仙默然无语,良久方道:“你们且退下,待本仙问问玉帝,七日后再答复与你。” 周宣与雪猪太子退出瑶台殿,缓步往山下而行。 雪猪太子问:“周客官,你还真是求婚使?本掌柜怎么从未听你说起?” 周宣道:“那是当然,咱们生意买卖人,怎么能光予不取?送一个公主来自然要娶一个回去。” 雪猪太子道:“可清乐公主本掌柜又没娶到!” 周宣哈哈大笑:“刘掌柜不是得到了妙不可言地媚猪吗!” 雪猪太子想想也是,不亏。 九十一、隋唐英雄谱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一年一度的五国虫战在南汉兴王府甘泉宫畔的芳春园举行,倒象是个小型运动会,各国斗虫使分别立在绣有各自国号的旌旗下,每队约十余人,独东道主南汉国阵容最为浩大,有一百多人,各捧一只披红挂彩的虫罐,煞是壮观。 雪猪太子头戴绿纱帽,身披绿缎袍,在一众阉割了的官员的簇拥下来到芳春园越王台上,洋洋致词,大谈斗虫之道,诸如斗虫可以安邦、斗虫可以兴国云云,最后大声道:“我宣布,本届五国虫战----开幕!” 丝竹管弦吹奏起来,先进行百虫对抗战,是宝庆宫虫苑里的那些蟋蟀,现在捉对厮杀,一时蛐蛐声大作,五十对黄背虫互相撕咬,有点乱糟糟的感觉。 百虫大战之后,又是十对青背猛虫的表演赛,在场的北宋、蜀宋、吴越诸国的斗虫使见南汉一出手就是十对青背虫,都是暗暗心惊,不知南汉参赛的是什么级别的猛虫! 周宣带着三痴、四痴,还有十名府兵,房太医也来凑热闹,小茴香爱看姑爷斗虫,换了身男装也跟来了,是个瘦瘦的小书僮,有点当初林涵蕴的样子。 按虫赛规定,先要由五国各出一人组成仲裁联盟,以便验虫、裁决胜负、判定违规,唐国这边就由周宣参加仲裁,由四痴负责具体斗虫,四痴甚感重任在肩。对着黑陶罐里地“雪狮王”喃喃说着些什么。 辰时,五国仲裁使开始验虫,按规定。每国可出两只蟋蟀应战,这是为防第一轮败北的蟋蟀受伤后无法参加下一轮,每方的两只蟋蟀可轮流上场,但周宣只有这只“雪狮王”应战,赛制是单循环,也就是说“雪狮王”要夺魁地话必须连过四关。 论起来去年“摸不得”在洪州夺魁遇到的对手更多,但前面几轮都是黄背虫,不堪一击。()正好热身,后面三轮才是硬仗,而“雪狮王”每一场都是生死硬仗,而且别国还有候补猛虫,“雪狮王”只是一只蟋蟀在战斗。 周宣跟着其他四国的仲裁使先去看北宋的斗虫,去年的五国虫战就是北宋的虫王大战秦淮河畔夺冠,只见北宋斗虫使将两只青色的陶罐摆在矮几上,先揭开其中一只的透气盖,这是正选地斗虫,上场的主力。五国仲裁使一齐把脑袋凑过去看,“咝咝咝”倒吸冷气声。 周宣是近视眼,离得近看得分外清楚,北宋的这只斗虫是纯正的青背虫,与去年周宣见识过的“虎痴许褚”有点相似,头方体阔,一身青气笼罩,但头部暗带一层紫气,深碧色的大钳明显比“虎痴许”更有霸气,锯齿森森。让人担心手指头伸过去都会被咬断,就是这么点差别,眼前这只蟋蟀就比“虎痴许褚”高一个级别----上将级,而且看这虫沉静大气的样子。调养也是极为得法,即便在上将级别的蟋蟀中也是佼佼,应该是强于一般上将、弱于一般虫王的级猛虫。 周宣以前只在清人朱从延的《蟋蟀图鉴》里见识过这样地猛虫,贾似道的《促织经》、袁宏道的《促织志》都提到过这种青碧大牙的猛虫,认为是万里挑一的极品斗虫,虫王不出,谁与争锋? 周宣问:“此虫何名?” 那北宋斗虫使傲然道:“紫面天王雄阔海!” 雄阔海是隋唐之际的猛将,宋国斗虫不喜以三国武将命名。喜欢以年代更近的隋周猛将命名。 宣点头赞道:“此虫实称得上此名。请出示副将。” 北宋斗虫使又揭开另一只青陶罐,赫然又是一只上将级青背虫。$$名为“红眼黄须伍天锡”,周宣细看这只黄须红眼的猛虫,分析其实力与“双戟典韦”在伯仲之间,差距细微,北宋国拥有两只实力极其接近的上将级级猛虫,即便没有虫王,夺魁希望也是极大。 五国仲裁使再去看吴越国的主、副斗虫,那只副虫周宣见过,前日吴越国鲍地虫使捧了两只青背虫来,其中便有这只副将虫,属中将偏强的级别,吴越人喜欢用三国时吴国的猛将命名,这只虫副将名叫“东莱太史慈”,而另一只名为“小霸王孙策”的斗虫主将,隐然有上将级实力,看来鲍虫使那晚对周宣还是隐瞒了实力。 周宣初步判断,吴越国此次夺冠无望,中将级地蟋蟀在这里算弱虫,而上将级的“小霸王孙策”最多只能与北宋的“红眼黄须伍天锡”对抗,面对“紫面天王雄阔海”应该没什么胜算。 五国仲裁使再去看蜀宋的斗虫,蜀宋便是北宋赵光义之侄赵德芳所占据西蜀及南楚成立的国家,幅员辽阔,有八十一州,但国力在五国之中仅强过吴越,赵德芳治国远不如赵光义,但当那蜀将斗虫使把那只主将斗虫一亮出,周宣的细眼睛陡然睁大---- “虫王!虫王!终于见到了虫王!” 头大牙大、背如硬甲、双须如刺、六腿强健,方头正中隐隐凸起,一身青气中有莹莹彩光透出,昂阔步,仿佛身前有万虫雌伏,尽显虫王之相。 五伞仲裁都是“啧啧”赞叹,共问虫王大名?答曰:“天宝大将。” 天宝大将,宇文成都也,有万夫不当之勇,雄阔海和伍天锡都曾败在宇文成都手下,看来蜀宋这是和北宋较上劲了。 蜀宋的副将虫是一只中将级虫,名“金锏秦琼”。 现在轮到唐国出示斗虫了,四痴捧出虫罐道:“我唐国只派了一只猛虫来参战,诸位仲裁使请看----”揭开盖子。 周宣笑吟吟挺立不动,看着那四个仲裁俯身低头,嘴里一片“咦咦唔唔”,显然是被一只白背虫惊呆了,五国虫战出现虫王不稀奇,每年都有虫王临世,但以一只白背虫应战,还真是破天荒第一遭,闻所未闻! 但众人都很有涵养,并未出言讥讽,惊讶之后便去看东道国出示的斗虫,虫王、虫王,又见虫王! 只见雪猪太子笑眯眯亲自捧着一只虫罐,罐里一只纯青色地蟋蟀,体型比前面看到地所有蟋蟀都大,比蜀宋的“天宝大将宇文成都”也大了几分,一身晶莹剔透,好象青玉雕琢而成,这与雪白透彻地“雪狮王”颇为相似。 雪猪太子洋洋得意道:“这便是我汉国的主将斗虫,大名虫王吕布,哈哈,虫王也是有高下之分的,且看我汉国虫王吕布如何战那天宝大将,看是吕布厉害,还是宇文成都无敌?” 南汉国的副将斗虫也极强大,是一只上将级虫,名“西凉马”,实力与吴越的“小霸王孙策”和北宋的“红眼黄须伍天锡”相当,这样看来,南汉对此次虫战的魁是志在必得了。 验虫结束,开始抽签,看战是哪国对哪国? 抽签结果是,重阳日上午战:吴越对南汉、北宋对蜀宋,唐国轮空,反正每轮都有一国轮空;下午次战:唐国对蜀宋、北宋对南汉、吴越轮空;九月初十上午:唐国对南汉、北汉对吴越,蜀宋轮空;下午续战:唐国对吴越、蜀宋对南汉、北宋轮空;九月十一日上午最后一战:唐国对北宋、吴越对蜀宋。 三天时间,总计十场重量级虫战,预期的精彩吸引了大批赌客,竟有乘海船从北宋来的赌客,往返奔波万里只为赌他们北宋的主将虫“紫面天王”胜。 汉国的大小官吏几乎倾巢出动,全押他们的“虫王吕布”胜,赌银估计在百万两以上。 至辰时正式开战前,越王台上打出吴越对南汉这一战的赔率是:吴越十赔二十五、南汉十赔一,赔率悬殊,没什么赚头,众人都看好南汉,这是肯定的事,“虫王吕布”是夺冠大热门啊,吴越的弱上将和中将如何抵敌得住! 按比赛规定,斗虫双方可以任意派遣主副将出战,于斗盆前同时亮虫,南汉雪猪太子监战,汉国斗虫使亮出的正是威风八面的“虫王吕布”。 反观吴越,却派出副将“东莱太史慈”迎战,引来现场观战的汉国王公大臣们一片嘘声,主将避战,实在羞耻。 周宣理解鲍虫使选择,反正面对“虫王吕布”,无论是上将级的主将“小霸王孙策”,还是副将“东莱太史慈”都不是其对手,何不让副将迎战,而让主将养精蓄锐来对付其他国家的斗虫,夺冠是没有希望,好歹要争取不垫底。 九十二、西门吹雪战秦琼 虫王与中将级相差两个级别,战斗绝对是一边倒的,但南汉国“虫王吕布”与吴越“东莱太史慈”之战还是很有看头,并没有出现“吕布”大戟挥舞狂攻,“太史慈”不敢应战抱头鼠窜的场面,毕竟上了中将级别的蟋蟀,那都是有强烈的斗志的,猛虫也有铮铮傲骨,明知不敌,受主人芡草撩拨鼓舞,也要拼死上前。 一身青碧剔透的“虫王吕布”与“东莱太史慈”大牙互咬,“虫王吕布”方头往下一按,要将“东莱太史慈”按在盆底迫使其屈服,“东莱太史慈”死命往后挣扎,六腿刨动,“沙沙”有声。 “虫王吕布”有勇有谋,并非全靠蛮力,见“东莱太史慈”奋力挣扎,当即借力方头猛甩,身重体阔的“东莱太史慈”就被直接甩出了斗盆,“虫王吕布”昂阔步,振翅大鸣,宣告胜利。 那鲍虫使也未再下芡草撩拨“东莱太史慈”,认输了。 次战北宋对蜀宋,这两个叔侄国度三十年来征战不休,在斗盆上也是剑拔弩张,敌意很浓。 蜀宋斗虫使此次携虫王“天宝大将宇文成都”来兴王府志在夺魁,但刚才看了汉国的“虫王吕布”就知道夺魁绝非易事,汉国主、副斗虫皆强,虫王与上将级猛虫搭配,实乃无敌组合,蜀宋虽拥有虫王“天宝大将”,但中将级的副虫弱了一些,问鼎艰难,但不管怎么说,必须力压北宋,绝不能输,所以“天宝大将”愤然登场。 北宋斗虫使没有象吴越那样保存实力派副将上场,毅然以主将“紫面天王雄阔海”应战。“紫面天王雄阔海”在上将中也属上品,与虫王只差半级,有实力与“天宝大将”一战。 此战吸引了大批赌客。==最后开出的赔率是:“天宝大将宇文成都”十赔七、“紫面天王雄阔海”十赔十二。 小茴香比较财迷,跟着周宣赌过好几回,赢了一百多两私房钱,这次也跃跃欲试要押,前面一场周宣没让她押。“虫王吕布”必胜之局,赔率才十赔一。交掉赌庄的抽头,根本一点赚头都没有,但这一场虫战无论押哪一方只要胜了就有赚头,所以小茴香很想押,悄声问周宣:“姑爷,押哪一方?” 四痴因为负责斗虫。按规矩不能前来观看他方斗虫,三痴带着两个奉化府兵,腰里都是装着金锭的搭链,就是前夜陈延寿送的五百两黄金,就是准备在这次虫战翻几番的。 周宣问三痴:“老三,你看押哪方?” 三痴踌躇道:“按理说虫王无敌,押蜀宋地天宝大将是只赚不陪的,但为什么北宋的紫面天王赔率没有飚到象上一场地太史慈那样?一名奉化府兵道:“那十余名北宋富商押了紫面天王不下三万两银子,紫面天王的赔率就是这样抬起来的。” 周宣微笑道:“上品上将与虫王还是有得一战的。我看这个北宋斗虫使养虫很有一套,他把三尾雌虫都带到这里来了,抽签定后他就让紫面天王与雌虫交尾,泄其燥气,你看现在的这只紫面天王,不急不躁,雄浑大气,隐然也具王之相。我预计紫面天王与天宝大将是一场好胜负。这场也不必押注了,等下午押我们地雪狮王吧。相信雪狮王会给我们带来财运。” “天宝大将宇文成都”与“紫面天王雄阔海”之战果如周宣所料,这两只顶级猛虫鏖战良久,互为劲敌,足足斗了半盏茶时间,“天宝大将”终于将“紫面天王”甩出斗盆,“紫面天王”两只前腿和颈部俱受重伤,无力再战,告负。||“天宝大将”虽然获胜,但翅膀和右前腿都受了伤,这对它后面的恶战影响很大,而下午蜀宋就将对阵唐国,“雪狮王”可谓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 中午暂歇,周宣回到馆驿让力虎和十名府兵下午全部去芳春园看虫战,主要是让他们笔小财,前夜周宣不是每人赏了五两黄金和五十两白银吗,周宣让他们把金银都带上,来押“雪狮王”胜。 下午续战,显示地双方赔率是唐国“雪狮王”十赔十七,蜀宋尚不知是哪只蟋蟀出战,在外人看来,蜀宋即便是以副将“金锏秦琼”出战,那也是稳操胜券啊,所以赔率是十赔四,之所以没有象战“虫王吕布”对“东莱太史慈”那样赔率悬殊,是因为周宣这边狂押“雪狮王”胜,投了六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进去,才勉强将赔率平衡了一些。 不出众人所料,蜀宋下午果然没有派“天宝大将”出场,“天宝大将”上午鏖战“紫面天王”,最终惨胜,那斗虫使正为遇到了唐国白背虫而暗喜,可以让“天宝大将”有一整天的将息时间,“金锏秦琼”拿下这只白背虫还不是易如反掌! 四痴捧着黑陶罐上场了,看了作为仲裁的周宣一眼,周宣微笑点头。 四痴来到斗台边,放下虫罐,此时蜀宋的副将虫“金锏秦琼”已经率先下到斗盆中,青背方头,一对大牙隐现紫金色,来回巡弋,耀武扬威,不愧为“金锏秦琼”的大名。 四痴将“雪狮王”下到斗盆中,这“雪狮王”一个时辰前宠幸了一只处女雌虫,此时银须微敛、霜牙闭翕,依旧一副淡然相。 斗盆闸门开启,“金锏秦琼”率先冲过中线,振翅大鸣,气势很足。 反观“雪狮王”,只把双须一挺,象两根长长的银针,依然伏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宣手心微微冒汗,心里对着“雪狮王”大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逼!这可是中将级猛虫,稍一不慎一口就将你咬翻,中将级猛虫都具有一口致胜地本事,万万大意不得啊,关羽何等英雄,也大意失了荆州,身死麦城!” 这几日四痴已按周宣的法子制成了一根鼠须芡草,用中药浸泡了三天,现在便用这根鼠须芡草来鼓舞“雪狮王”的斗志。 “金锏秦琼”挥舞着金色大牙稳稳逼近,离“雪狮王”还有四寸远时停下脚步,就在周宣心里暗喜,以为这中将级猛虫也畏惧“雪狮王”的威势之时,“金锏秦琼”强健的后腿一蹬,急蹿而前,金牙戟张,朝“雪狮王”的脖颈剪咬。 周宣心猛地提起,这中将级的猛虫奋然一击,真是捷如闪电,“雪狮王”若是被这一记重口咬到,那不死也残。 只听斗盆壁“咚”的一声轻响,“金锏秦琼”竟然扑了一个空,那本来懒洋洋趴着不动的“雪狮王”就在千钧一之际闪到了一边,并且趁“金锏秦琼”头撞得晕没来得及转身之际,霜牙一开,似有寒芒闪现,“嚓”地一声,把“金锏秦琼”中间的一条腿咬了下来。 不仅仅是蜀宋斗虫使大惊失色,围观诸人也无不震惊,这白背虫怎么动作如此敏捷?出牙如此凶狠? “金锏秦琼”被咬断了一条腿,行动依然飞快,迅退回斗盆这一侧,“雪狮王”方才展现了迅雷不及掩耳的凶狠一击,这时却又不乘胜追击,依然固守原地,似乎对眼前的争斗不感兴趣,淡然、然的样子。 周宣脸上笑意愈浓,心想:“雪狮王若是个人,那么定是西门吹雪那样子的,白袍、漠然、一剑在手,视他人如无物,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一剑得手,不屑追击。” 蜀宋斗虫使虽然收起了对“雪狮王”的轻视之心,但还是认为刚才那是“金锏秦琼”轻敌所致,当即下芡草催促“金锏秦琼”再战,断了中间一腿对行动影响不是很大,只要“金锏秦琼”打起精神来,赢这白背虫应该不在话下。 蜀宋要想夺魁,此战就绝不能输。 在芡草的鼓舞下,“金锏秦琼”再次冲过中线,这回谨慎得多,慢慢靠近。 “雪狮王”似乎有点不耐烦,那意思是我饶你一命,你还来唣,真是不知死活!猛地六腿撑起,翅膀高摩动,出响亮地鸣叫,把斗盆边围观都吓了一跳,这是虫鸣吗?简直是深山虎吼啊! “金锏秦琼”好不容易鼓起地气势霎时被压倒,返身就逃,然后无论蜀宋斗虫使如何撩拨,再不敢开牙了。 观战的北宋仲裁使又惊又笑:“哈哈,你们竟然输给一只白背虫,真是奇闻!” 蜀宋斗虫使恼羞成怒:“你等且莫笑,后日你北宋地蟋蟀也要与这怪虫一战的!” 这一战,“雪狮王”为周宣一伙赢得了黄金九百两、白银一千五百两,小茴香和二十名府兵笑逐颜开,羡煞芳春园的其他赌客。 九十三、谁出污泥而不染? 就在唐国的“雪狮王”出人意料地击败了蜀宋的“金锏秦琼”之后,北宋与南汉之战紧接着开始,南汉的“虫王吕布”再次登场,“虫王吕布”上午轻取吴越的“东莱太史慈”,没费什么力气,而北宋的主将“紫面天王雄阔海”上午死拼蜀宋的“天宝大将宇文成都”,虽败犹荣,但同时也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只好派副将“红眼黄须伍天锡”上场。 北宋的两只斗虫俱是上将级,实力平均,但运气实在不怎么好,抽签非常不利,一日之内分别遇到两只虫王,“红眼黄须伍天锡”虽然勇猛,但在“虫王吕布”面前依旧没有胜机,颈部被咬了一道口子,受伤不轻,北宋斗虫使当即示意认输。 如此,五国虫战第一天的四场恶战就结束了,南汉两战两胜、北宋两战两败、蜀宋一胜一败、唐国一胜、吴越一败。 傍晚,周宣、四痴等人回到馆驿,众人都是欢天喜地,每个人的财物都翻了一番,房太医奉承道:“跟着周郡公就只有两个字----财。” 周宣笑道:“诸位自随我离了金陵,历尽艰险,而如今,应该苦尽甘来了。” 四痴现在更把“雪狮王”视若珍宝了,捧着虫罐舍不得放下,看个没完,越看越欢喜,对三痴道:“三哥,看到了吧,雪狮王轻取中将级猛虫,我看雪狮王就是虫王。” 三痴赞叹道:“神奇,真是神奇!四弟,你与主人是在哪里捕得的这样的异虫?” 四痴喜滋滋道:“就在清源山地山哈人废寨里。有黄金甲与寸白蛇两条毒蛇守卫,主人还被寸白蛇咬了一口,当时我看到这不起眼的白背虫很是失望。都想丢弃,还是主人有眼光,说留着。”说着,四痴瞟了周宣一眼。眼神既敬服又亲近。 三痴暗暗惊讶,分别两个多月,这次再与四弟相见,现四弟的神态举止与以前颇有些异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现在见到四弟这个眼神才明白了,那是四弟不知不觉间流露地女子风韵。 三痴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主人现四弟是女儿身了,或已经强行霸占了?不会吧,四弟是何等身手,除非四弟自己愿意。否则霸王硬上弓是不可能的----嗯。我得问问四弟。” 用罢晚餐,沐浴毕,三痴对四痴道:“四弟,我听主人说你棋艺大进,主人授先与你对弈已经甚是吃力,我们且对弈一局,看看你是不是胜过我了?” 四痴一听大喜,她早有意找三哥验证自己的棋力。当即便去三痴与蔺宁的房间。那只宝贝虫罐也捧着,竟是寸步不离了。 三痴旅途也带着可折叠地榧木棋枰、黑白玉石棋子。这时便与四痴纹枰对弈,蔺宁在一边含笑观战。 周宣进来道:“哈哈,你们兄弟俩斗上了,很好,我来出彩头,三局两胜,胜会得到我手录的《促织经》一部----你们先下着,我去烹茶。” 蔺宁赶紧起身道:“何敢劳烦主人,我去烹茶。” 周宣道:“三嫂安坐----前日陈延寿送我两罐上品罗浮茶,我今取越江水烹之,看茶味如何?” 不一会,罗浮茶煮好斟上,三痴、四痴、蔺宁谢过主人,执盏细品,果然茶味清香别致,岭南茶就是别有风味。 局猜先,三痴执白先行,很快在右上角形成激战,三痴自感不利,抬头道:“四弟,这个定式繁复非常,是不是主人传授给你的?” 四痴面有得色道:“是,此型名叫村正妖刀,极其复杂,就连主人也说没有研究透彻。” 三痴微笑道:“四弟跟着主人,果然长进啊!”埋头苦思对策,要打开困局。 小茴香进来道:“姑爷,有人求见,就是那个陈黄门。” 周宣便去见陈延寿,蔺宁悄悄跟在后面,要看看这个鹘门十三上师之一的陈延寿。 三痴见周宣与蔺宁都走了,便将手中拈着一枚白子轻轻放回棋奁,身子坐正,开口便问:“四弟,你这一路从金陵来,主人有没有现你地秘密?” 四痴抬起头睁大了眼睛,随即低下,装作细看棋局的样子,应道:“没有。”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很小心的,哪会让人觉。” 三痴觉得四弟所言不尽不实,也不好再问,说道:“那就好,继续下棋吧。” 四痴不满道:“三哥,下棋时突然说这个事干什么?你这不是主人所说的盘外招----乱我心神吗!” 三痴笑道:“算我多嘴,且先饮茶,静心调息再继弈。” 四痴举起黑瓯盏抿了一口茶水,过了一会,说道:“可以了。” 二人续弈,半个时辰后棋局结束,三痴的白棋由于序盘阶段遭到四痴“村正妖刀”的伏击,一直无法扭转不利地局面,中盘告负。 三痴摇头叹道:“四弟棋艺果然精进,这棋若是在以前,就算布局你占了便宜,中后盘我也能扳回来了,现在一失了先机,竟再找不到翻盘地机会。” 周宣和蔺宁回来了,周宣先看棋局,笑道:“老四赢了?很好,果然不负我悉心教导。”对三痴道:“老三,你可知陈延寿找我何事?” 三痴道:“不是求主人助他谋取内太师之位吗?” 周宣大笑道:“陈延寿着急啊,因为其主要竞争对手费清今日在府中自宫了,为的是有资格角逐内太师,这真是下足了血本。” 三痴忍不住放声大笑,一边看着蔺宁,蔺宁白了他一眼。 周宣叹道:“这些人为了功名利禄,已经不惜一切了,这种人很可怕的,没有了人之常性,是为非人。” 三痴问:“那主人如何答复陈延寿的?最好是让费清阉割了却又谋不到内太师之位----” “哇!”周宣惊道:“老三你够狠,陈延寿也是这么说的,如此,费清岂不是要疯!” 三痴道:“为了一个官职不惜自宫,本身已经是疯,南汉国就是一个疯人国度。” 周宣道:“陈延寿还向我问计,如何打败另一个竞争对手李托?我教他想办法促使李托出使唐国,这一个来回小半年去了,内太师哪还有李托的份,就让费清与陈延寿这对鹘门师兄弟明争暗斗好了,百越之地早晚属于唐国。” 三痴忽道:“鹘门门主究竟是谁至今不得而知!” 周宣道:“三嫂上次说鹘门主长居宝庆宫中,难道是卢琼仙?” 蔺宁道:“我也不知,但因为上一代门主是樊胡子,卢琼仙据说是樊胡子传人,所以极有可能是卢琼仙。” 周宣问三痴:“老三,昨日你随我去见卢琼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有没有感觉卢琼仙是个绝顶高手?” 三痴道:“没觉得,只觉得是个装神弄鬼的老婆子。” 蔺宁道:“这几年卢琼仙很少露面,应该过了五十岁了,但据说依然貌美一如当年。” 周宣问:“越秀公主刘守真品性如何?我昨日一时糊涂,竟为李坚向越秀公主求婚,现在又有点担心莫要迎回一个灾星。” 蔺宁道:“越秀公主品性如何我不清楚,但宝庆宫一片污浊,她岂能独清?” 周宣道:“那可难说,鹘门也是一片污浊,不也有三嫂这样的出污泥而不染地青莲,三哥有幸采到,可谓福厚。” 说得三痴、蔺宁夫妇眉开眼笑。 四痴道:“三哥,时辰还早,再来一局。” 三痴笑道:“四弟想再胜我好赢得主人地《促织经》吧,主人的《促织经》是那么好赢得地吗?” 第二局,三痴稳扎稳打,并在大官子阶段弈出逆收妙手,最终以一子半获胜。 周宣道:“老四这局棋总的来说下得不错,只是有点纠缠于边角,岂不闻高在腹,把握大局,不要过于计较于局部一些小得失。” 四痴心悦诚服道:“主人教训得是。” 三痴又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四弟一向倔强,比较嘴硬,既便心里服了,口头上也不服。 九月初十,周宣一行又是扛金驮银来到芳园园越王台,今日四场对决分别是上午:唐国对南汉、北宋对吴越;下午:唐国对吴越、蜀宋对南汉。 南汉拥有“虫王吕布”,“虫王吕布”昨日虽然连斗两场,但都没有受到强有力的挑战,完好无损,所以今日很有可能会上场来对付“雪狮王。” 此前,“雪狮王”赢过的最强大对手就是昨日的中将级猛虫“金锏秦琼”,胜得还颇为轻松,但现在面临的是本届虫战夺魁呼声最高的东道主虫王,在场的芳春园高官富豪们虽然惊诧于“雪狮王”昨日的神奇表现,但还是没什么人看好“雪狮王”,“雪狮王”现在的赔率是十赔二十七。 当然,周宣这边的一千多两黄金还没押下去,周宣押谁?他还敢押他的“雪狮王”胜吗? 九十四、真有杨家将? 周宣与四痴等人都有点紧张,“雪狮王”这么早就与“虫王吕布”遭遇,这对后面的两场比赛非常不利,“雪狮王”是孤军奋战,没有副将虫做替补,一旦受伤,后面两场比赛就很难斗,论体型,“虫王吕布”比“雪狮王”大一圈,就算“雪狮王”真的是变异虫王,与纯种的青背虫王相比,也是略逊半级,这场对决,“雪狮王”面临极大危机。 周宣曾考虑过让“雪狮王”服用那种兴奋小蜜丸,但想想还是作罢了,他不忍“雪狮王”被小蜜丸弄废,这场斗虫又不是生死对决,胜固欣然,输了也不是末日,毕竟“雪狮王”究竟是何等实力目前还不是十分清楚,就让“虫王吕布”来考验它吧,只是这个考验实在太强大了! 但出乎周宣意料的是,南汉并未遣“虫王吕布”出战,上场的是副将“西凉马”。 “西凉马”是一只上将级猛虫,此次五国虫战除了“虫王吕布”和“天宝大将宇文成都”这两只出侪类的虫王之外,另有四只上将级猛虫,分别是北宋的“紫面天王雄阔海”和“红眼黄须伍天锡”、吴越的“小霸王孙策”以及南汉的“西凉马”,这其中“紫面天王雄阔海”最是凶猛,与虫王级的“天宝大将宇文成都”斗了个两败俱伤,其余三只上将猛虫实力相当。而“雪狮王”昨日战胜的蜀宋的副将虫“金锏秦琼”只是中将级,所以南汉斗虫使在请示了雪猪太子后决定派遣“西凉马”上场,以便“虫王吕布”养精蓄锐,对付下午的一场至关重要的恶战,对手是另一只虫王----蜀宋的“天宝大将宇文成都”。 在雪猪太子和南汉斗虫使看来,“雪狮王”昨日虽然轻取中将级的“金锏秦琼”,但那是蜀宋人不会养虫。这从他们地虫王“天宝大将”胜“紫面天王”都那么费劲就知道了,所以,“雪狮王”无非是弱上将、强中将级别而已,上将级的“西凉马”完全有把握将其拿下。 双方亮虫时,已经不能再下注。决战开始,开闸放虫。 “雪狮王”在泉州与黄背虫相斗、与雪猪太子的青背下品少将相斗、与三痴调教的上品少将相斗,再到五国虫战上战胜中将级的“金锏秦琼”,对手是越来越强,成长之路喜人,而现在,“雪狮王”面对地是仅次于虫王的级猛虫----上将级的“西凉马”。 周宣作为仲裁,可以很近地观战,只见斗盆闸门一开,“西凉马”迅即作出迎战架势。:::青白色的大牙一张一翕,不待下芡草。振翅大鸣。 反观“雪狮王”,终于没有象面对以前的那些对手那样懒洋洋装逼相,而是银须直挺,六腿撑开,也摆出迎敌的姿态。 周宣心里大定,“雪狮王”果然是很敏锐。它不是一味装逼,而是看对手而定的,看来中将级以下的猛虫它都没放在眼里,现在面对上将级的“西凉马”,它也识得厉害,肃然应战了,这很好。狂妄也要看是什么虫,上将级的,即使是虫王也不敢大意。 但周宣又隐隐有些失落,似乎盼望“雪狮王”继续懒洋洋摆出漫不经心地样子,然后轻易击败“西凉马”,嘿嘿。那就神了。 四痴下芡草。“雪狮王”银须一翘,怒鸣一声。莹白如雪的虫身陡然间似乎膨胀了几分,六腿迈动,向前紧爬了几步,随即停下,银枪白马,威风凛凛,比对手“西凉马”更象马。 “西凉马”闻声就是一颤,但上将级地级猛虫都是睥睨一时的虫豪,哪会被一声怒鸣吓倒,依旧稳健地前进,看看接近“雪狮王”,青白大牙大张,猛然一合,正与“雪狮王”的霜牙相交。 两只顶级斗虫前腿离地,上身拱起,奋力甩头,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在斗盆中旋转,僵持不下。 “雪猪太子”在一边挥舞着拳头给“西凉马”鼓劲:“咬死它!咬死它!” 周宣瞪了雪猪太子一眼,警告道:“刘掌柜,请勿喧哗。” 正这时,却见“雪狮王”的两根原来挺直的银须垂下,在“西凉马”的脖颈间来回扫动,可怪,那“西凉马”被这银须扫了几下,牙关就有点咬不紧,被“雪狮王”就势一顶,二虫松牙之际,“雪狮王”霜牙开阖,一咬就是一甩,不再与对手来那种斗内功似地僵持斗牙。 “西凉马”也不示弱,大牙也是一阖即放,互相狂甩。 这种顶级的虫战果然精彩,双方下牙如闪电,咬口太神了,围观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周宣原担心“雪狮王”个小体轻,这样斗会吃亏,没想到“雪狮王”重心极稳,“西凉马”甩它不动。 交口七、八回合,“雪狮王”身子一闪,突然从侧面一记重口咬住“西凉马”的牙根,奋神力将“西凉马”拎起悬空,猛地向右侧一甩。 “西凉马”倒撞翻滚,狼狈不堪,飞快地爬回斗盆另一侧,“雪狮王”则振翅起叫,意示胜利。 下闸,重新下芡草开牙,上将级猛虫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愤然起叫,再次开闸冲出,大牙霍霍,气势汹汹。 “雪狮王”却是不紧不慢,与对手双须相触之际,出牙神,一收一放,“西凉马”再次跌出。 这回但无论南汉斗虫使怎么下芡草撩拨,“西凉马”就是不开牙,自知不敌,认输了。 这一战,“雪狮王”大放异彩,再没有人敢轻视它了,“雪狮王”至少有上品上将的实力,只有虫王才对它有威胁。 雪猪太子甚是懊恼。怒斥斗虫使怎么不让“虫王吕布”上场,这样输了一场,夺魁堪忧,越想越怒,喝命武士就要拖那斗虫使下去处死。 周宣道:“刘掌柜。五国斗虫赛乃是盛事、趣事,岂可见血光!你还是让这斗虫使好好准备与天宝大将的决斗吧,那才是劲敌。” 雪猪太子对周宣是言听计从,当即放过那斗虫使,说若敢再输,定斩不饶。 接下来是北宋对吴越,吴越派出了上将虫“小霸王孙策”,而北宋的两只斗虫昨日死拼蜀宋、与南汉地虫王,俱已带伤,“紫面天王雄阔海”的伤势尤重。“红眼黄须伍天锡”虽然伤势轻一些,但面对与它实力相当、同为上将级的“小霸王孙策”。有伤在身地“红眼黄须伍天锡”自然是很难取胜。 周宣冷眼旁观,见北宋斗虫使与一随从打扮的美少年低声商量到底由哪只蟋蟀出战,那斗虫使对那美少年神态颇为恭敬。 周宣心道:“这美少年定然是乔装改扮的北宋贵族,应该也是酷爱斗虫,这才微服来到南汉。”当即走过去拱手道:“两位在商量由哪只虫出战吗?” 北宋斗虫使知道周宣身份尊贵,乃唐国信州郡公。又佩服周宣地养虫术,一只白背虫竟然连胜中将、上将地猛虫,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看了那美少年一眼,恭敬地答道:“是。” 周宣点点头,问那美少年:“这位兄台贵姓?在下周宣,以虫会友。岂不快哉!” 那美少年眉似飞剑,目若朗星,唇红齿白,身形挺拔,个头比周宣略矮一些,俊美中带着一股英气。这样地美少年周宣实在是第一次见到。 那美少年想必早就听过周宣地钟头。对周宣也甚感兴趣,还礼道:“杨宗保见过周郡公。周郡公虫技让人佩服。” “杨宗保?”周宣一愣,心想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脑子急转,猛然想起杨宗保不就是杨家将吗,杨六郎杨延昭的儿子、穆桂英的丈夫啊,原来北宋还真有杨宗保这人物,还以为是评说传说里编造的,不知八妹、九妹、杨排凤这些杨门女将有没有?又惊又喜道:“原来是杨公子,久仰久仰,真的久仰,令尊、令祖都是在下心仪的人物。” 那杨宗保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周宣竟然知道他的名字,讶然问:“周郡公认得家君?” 周宣笑道:“神交已久,杨延昭将军的大名谁人不知?” 杨宗保惊疑不定,他杨氏原是北汉名将世家,北汉灭亡后,杨氏归降北宋,受重用,祖、父两代俱为镇守边关的大将,但他杨宗保尚年幼,声名不闻于外,这个周郡公竟然知晓,真是怪哉,心里却颇为高兴,低声道:“在下喜爱斗虫,这次是隐姓埋名随斗虫使到此观战,郡公既知我底细,请秘而不宣,宗保夜里定来拜访郡公。” 周宣道:“能结识杨家将,不胜荣幸----杨公子,你们准备派哪只蟋蟀出战?” 杨宗保剑眉一挑,随即皱起:“正为此事为难,副将虫恐难当大任,主将雄阔海却又伤得不轻----” 周宣道:“贵国拥有两只上将级猛虫,调教亦极精到,可惜运气稍差,日即分别遭遇虫王,虽败犹荣,目下已连败两场,夺魁已经无望,不知杨公子还有何想法?” 杨宗保叹道:“地确运气不好,输了也无可奈何,但输给了蜀宋,实在让人不甘心!” 周宣道:“我与杨公子一见如故,不揣冒昧,有心助杨公子力压蜀宋,不知杨公子意下如何?” 杨宗保喜道:“如此甚好,愿听周郡公教诲。” 周宣从帛鱼袋里摸出一粒小小的药丸,说道:“这是我炼制地给蟋蟀冶伤的虫药,极有灵效,立即给紫面天王喂食,然后遣其上场,以紫面天王雄阔海的实力,一旦摆脱伤病困扰,赢小霸王孙策不难。” 杨宗保接过小药丸,信之不疑,当即命斗虫使喂给“紫面天王雄阔海”服用,一面虚心向周宣请教:“周郡公,我北宋已连输两场,如何还能压蜀宋一头?” 周宣道:“蜀宋倚仗的是主将虫王天宝大将宇文成都,其副将金锏秦琼较弱,而下午南汉与蜀宋斗,南汉必遣虫王吕布上场,那天宝大将宇文成都昨日也遭雄阔海重创,肯定不是虫王吕布的敌手,若我料得不差,蜀宋后两场皆败。” 石磬一声,北宋对阵吴越的斗虫赛开始,双方亮虫,“小霸王孙策”对决“紫面天王雄阔海”。 开闸放虫,“小霸王孙策”极是勇猛,大牙开合,“咔嚓咔嚓”,第一回合就是重口,与“紫面天王雄阔海”咬在一起,难解难分。 “紫面天王雄阔海”两条腿和颈部俱受伤不轻,与“小霸王孙策”交口之初颇显被动,不敢力甩头,仗着骨骼强健,“小霸王孙策”也拿它不下。 二虫鏖战良久,“小霸王孙策”锐气稍泄,而“紫面天王雄阔海”却越战越勇,似乎伤势都痊愈了,出口如崩云电闪,“小霸王孙策”渐渐窘迫,抵挡不住。“紫面天王雄阔海”凶狠,突然起跳,凌空一跃,往下疾扑,紫色大牙咬住“小霸王孙策”地腰腹,此处是蟋蟀甲壳防卫的弱处,再好的虫这里也不经咬,“小霸王孙策”虫躯扭动,腹破液出,死了。 北宋斗虫使大喜,那美少年杨宗保更是喜不自禁,遥向周宣拱手致谢。 这一战,周宣这边押北宋胜,又赢了上千两金银,很是财。 四痴悄声道:“主人好奸诈,不给雪狮王用药,却让北宋的虫用药,不是说服用过此药后,当时勇猛,过后战斗力会大受影响吗?这样,明日我们与北宋之战,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周宣笑道:“北宋只想压蜀宋一头,我助他们得逞所愿,此乃热心助人,怎能说是奸诈!” 九十五、期待女子相扑 当日下午的两场虫战,唐国与吴越之战几无悬念,吴越的主将蟋蟀“小霸王孙策”上午被北宋的“紫面天王雄阔海”活活咬死,现在只剩副将虫“东莱太史慈”。 “东莱太史慈”是一只中将级猛虫,在战中被南汉的“虫王吕布”甩出斗盆落败,锐气大挫,而“雪狮王”挟连胜中将级“金锏秦琼”和上将级“西凉马”之威,气势正盛,“东莱太史慈”又如何敌得过,落败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唐国的“雪狮王”三战三胜,在五国中目前排名第一,这个成绩在赛前是没有人能想到的,一只白背虫在猛虫云集的五国虫战中脱颖而出,隐然有夺魁的势头,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日下午的另一场对决极其精彩,是两只虫王之间的决斗,南汉的“虫王吕布”对阵蜀宋的“天宝大将宇文成都”,一山不容二虎,虫王见虫王分外眼红,斗起来异常凶狠激烈。 周宣与杨宗保都是屏息凝神观战,决战进程正如周宣上午分析的那样,“天宝大将宇文成都”因为昨日遭“紫面天王雄阔海”重创,伤势尚未恢复,在“虫王吕布”的猛烈进攻下,接连吃亏受伤,明显呈败势,但虫王与其他猛虫不同,虫王有虫王的尊严,只许胜不许败,只要一息尚存虫王就要开牙死拼到底,绝不会缩牙避战,就好比去年那吃了小蜜丸的“小将张苞”一样,断了两条腿、伤了翅膀犹自死战不退,只有战死的虫王,没有失败的虫王。 这一场虫战连观战的那些抱着游戏玩乐心态的南汉贵族也是肃然,“天宝大将宇文成都”被“虫王吕布”咬得遍体鳞伤,却始终不退,奋牙还击。三次被“虫王吕布”甩出斗盆,只要“虫王吕布”起叫表示胜利,“天宝大将宇文成都”就不服,也振翅大鸣,表示自己还能战斗,于是,蜀宋斗虫使含泪将其放入斗盆,再战。 虫王战败,就是死亡。“天宝大将宇文成都”死得悲壮,一只斗虫不屈不挠也能让人感动得潸然泪下。 只有雪猪太子非人,没心没肺,鼓掌大笑,连赞“虫王吕布”了得,消灭了另一只虫王。一统虫界。 那蜀宋斗虫使冷冷道:“一统虫界?汉国的四场虫战已经结束,三胜一负,并不一定能夺魁吧?” 雪猪太子一想,是啊,现在他们汉国已经赛完了五国虫战的赛程。三胜一负。其余北宋和蜀宋都是一胜两负,吴越最惨,三战三败,而赛前被认为最弱地唐国“雪狮王”却是三战三胜,明日最后一场是对阵北宋,如果赢了,那五国虫战魁就是唐国的了,这个结果雪猪太子无法接受! 周宣一行回到馆驿,四痴遗憾道:“我们雪狮王极有可能夺魁。但本次虫战的两只虫王都没遇上了,甚是遗憾。” 周宣笑道:“老四你看着好了,雪狮王与虫王吕布肯定要拼一场的,会很惨烈。” 正说着话,驿丞来报,有位杨公子求见周郡公。 周宣便道:“有请。” 杨宗保青衫磊落,独自一人前来,先向周宣道谢。然后饮茶闲谈。对周宣的虫艺和茶艺深表叹服,又说他们北宋的风土人情。国都开封人物鼎盛,各种游戏玩乐应有尽有,请周宣有暇去北宋开封一游,他必扫榻相迎。 周宣读过《东京梦华录》,知道当今之世,开封府是天下第一大城,其繁华过了唐国的东都广陵和西都金陵,《东京梦华录》作幽兰居士的自序写道:“----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 这让周宣甚为向往,问:“不知近来开封最流行何等游戏?” 杨宗保道:“相扑,现在是举城若狂,春、夏、秋、冬几乎每日都有相扑赛,近日更是好笑,竟有女子相扑,宫中好此戏,常有力大的女子被召入宫中以相扑为戏。” 周宣愕然,他知道相扑是要裸着上身地,那女子相扑难道也赤身露乳?不知道有没有杨门女将玩相扑的?这个不大好问,一定要亲眼目睹,见识见识,笑道:“有趣有趣,可惜南方诸国俱不流行相扑,不然还可以来一个五国相扑大赛。” 杨宗保微笑道:“不怕郡公说我狂妄,若论相扑,没有哪一国是我北宋的对手。” 周宣道:“这个我信,北宋民风好此,自然强手辈出。” 四痴不服道:“我却是不信。” 周宣笑道:“你不服,到时你去参加女子----呃,或北宋的女子相扑都能赢你。” 四痴听周宣差点说漏了嘴,瞪了周宣一眼,说道:“到时见识见识。” 一边的三痴忽问:“不知杨公子可识得棋仙张拟?还在开封城吗?” 杨宗保道:“棋仙张拟?现为翰林院直学士、棋待诏,家君颇好弈道,曾请张学士到敝府对弈,我却不甚喜好。” 周宣喜道:“我酷爱棋道,如此说开封府是必游之地了,到时免不了要麻烦杨公子。” 杨宗保道:“好说好说,周郡公琴棋书画、虫技茶艺无所不精,乃是当世第一流的人物,诗词小令早已远传宋、辽,能结交周郡公实乃宗保地荣幸。” 周宣笑眯眯道:“虚名,虚名,浮云而已。” 杨宗保道:“周郡公,明日我北宋即将与郡公的雪狮王一战,不知郡公有何考虑?在下无不听命。” 周宣知道杨宗保的意思是不准备派遣强大的“紫面天王雄阔海”出战,成全唐国夺魁,便道:“杨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但五国虫战有规定,明日一战,只要主将蟋蟀健在的,就一定要出场,以防舞弊,而且斗虫讲究公平、公正,胜就胜、败就败,光明磊落,我之雪狮王也企盼与贵国地紫面天王一战,输赢胜败且置之度外,只看猛虫奋力一搏之际,能不让人热血沸腾?” 杨宗保哪里知周宣早有暗招,肃然起敬道:“周郡公果然非是俗人,在下敬服,明日就让紫面天王与雪狮王一战,出全力才是对郡公地尊重。” 杨宗保与周宣一见如故,很是谈得来,直至夜深方告辞回驿舍。 周宣和四痴送杨宗保出去后归来,问四痴:“老四,你看这杨公子武艺如何?” 四痴道:“又没交过手,怎知他武艺如何!不过看他那走路的姿势,与我练的武艺大大的不同,应该是擅长兵器作战的,而且是长兵器,适合马背上冲杀。” 周宣心道:“杨家将擅长杨家枪嘛!”赞道:“老四厉害,看人走路姿势就能知道他擅长什么武艺,这和凤阿监有得一拼了----” 四痴奇道:“凤阿监难道是武艺高手?不会吧,凤阿监分明不会武艺啊!” 周宣含糊其辞道:“凤阿监是不会武艺,不过她眼力好,有常人难以企及之处。” 九月十一辰时,芳春园越王台,五国虫战最后一日的最后两场对决,分别是:蜀宋对吴越、唐国对北宋。 蜀宋主将“天宝大将宇文成都”与吴越主将“小霸王孙策”双双战死斗盆,现在都只能由副将出战,蜀宋是“金锏秦琼”,吴越是“东莱太史慈”,都是中将级蟋蟀,倒是旗鼓相当好胜负。 “金锏秦琼”前日败在“雪狮王”牙下,被咬断了一条腿,颈部也受伤不轻,吴越的“东莱太史慈”虽然分别败在“虫王吕布”和“雪狮王”牙下,但却没受什么伤,鲍虫使很注重保持实力,目标是不垫底,此战果然收效,“东莱太史慈”险胜“金锏秦琼”。 这样,汉国、蜀宋、吴越三国都已经结束了各自的比赛,汉国三胜一负、蜀宋与吴越都是一胜三负,拥有虫王的蜀宋竟然四战只胜一场,实在让人叹息。 最后一场,唐国地“雪狮王”对北宋的“紫面天王雄阔海”,此前唐国三战三胜,北宋一胜二负,北宋已无夺魁希望,而“雪狮王”此战若是输了,那就和汉国同为三胜一负,少不了要加赛一场,“雪狮王”与“虫王吕布”之间终究要血拼一场吗? 九十六、斗富 唐国“雪狮王”与北宋“紫面天王雄阔海”之战,双方的赔率分别是:“雪狮王”十赔十三、“紫面天王雄阔海”十赔八,看好“紫面天王”的赌客依然占多数。 “雪狮王”虽然连胜三场,但却没有遭遇过虫王,而“紫面天王雄阔海”虽然是两战一胜一负,但输的是虫王“天宝大将”,而且与“天宝大将”鏖战良久,虽然落败,也给“天宝大将”造成了很大创伤,为“天宝大将”输给“虫王吕布”埋下祸根。 更让赌客们看好“紫面天王”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昨日“紫面天王”咬死“小霸王孙策”的惊人表现,在有伤的情况下“紫面天王”还如此勇猛实在让人吃惊,那气势简直可以和虫王相比,因此,赌客们狂押“紫面天王”胜,若不是周宣这边押了“雪狮王”近二万两银子,那么赔率还要悬殊。 但这场比赛的结果更是让人目瞪口呆,那“紫面天王雄阔海”与昨日判若两虫,完全没有了上品上将的气势,被“雪狮王”咬住牙根掀倒,就此不敢开牙,输了。 雪猪太子一直在旁边观战,企盼“紫面天王”胜,这样他就可以提出由“虫王吕布”与“雪狮王”加赛一场,万万没想到“紫面天王”这么轻易就输了,这大白胖子怒不可遏地大叫起来:“这是假斗,这是假斗!”怒视北宋斗虫使。 那北宋斗虫使与杨宗保等人也是惊诧万分,他们也没想到“紫面天王”变得这么孱弱,但说他们是假斗那真是天王的冤枉! 周宣道:“刘掌柜,你说这是假斗,可有证据?” 雪猪太子道:“这还要什么证据!你看紫面天王与昨日相比,完全没有斗志。这不是假斗是什么?” 周宣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对手不同,斗志自然不同。^^^^^^^比如说你要一个人去对付某个比他强大很多、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你说他能有什么斗志?” 雪猪太子瞪着绿豆眼道:“你是说雪狮王比虫王吕布强大很多?这怎么可能,雪狮王是虫王吗?” 周宣反问:“你怎知雪狮王不是虫王?” 雪猪太子道:“若是虫王,可敢与本掌柜的虫王吕布一斗?” 周宣道:“没什么不敢斗的,但不是今日,五国虫战已经结束,我唐国就是冠军,这是不容置疑的,当然。若是刘掌柜开得出大赌注,要让虫王吕布挑战我雪狮王,那我不会拒绝。” 雪猪太子看看在场诸人,心知赖不过去,点头道:“那好,明日再战,本掌柜会出惊人地赌注。” 周宣微微一笑:“我先声明一下。雪狮王要改名,改一个响亮的名号。” 雪猪太子问:“改何名?” 周宣看着雪猪太子那肥头大耳,心道:“先前没意识到,现在想到雪狮王与你雪猪名字太相近,这简直是辱虫。得改。”说道:“我唐国这只蟋蟀在五国虫战中以不败战绩夺冠,却没有一个三国或隋唐猛将的名字,显得与他国猛虫之名格格不入,我现在为它改名为西府赵王李元霸,诸位可有意见?” 除了蜀宋斗虫使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雪猪太子喜道:“很好,明日就看西府赵王李元霸大战虫王吕布。” 周宣道:“那就请太子殿下宣布本次五国虫战的名次吧。” 雪猪太子在一群阉官地簇拥下,登上越王台高处,尖声宣布今年五国虫战的排名,唐国第一、汉国第二、北宋第三、吴越第四、蜀宋最末。$$$ 北宋、吴越、蜀宋同为一胜三负。但北宋主、副将俱在,当然排名靠前,吴越与蜀宋的主将蟋蟀都已战死,又因为吴越的副将“东莱太史慈”战胜了蜀宋的副将“金锏秦琼”,所以吴越又排名在蜀宋之前。 那蜀宋斗虫使真是欲哭无泪,他携虫王“天宝大将宇文成都”来此,雄心勃勃欲问鼎,没想到竟然垫底。真是羞见蜀山父老。雪猪太子珍而重之地捧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说这是给本次虫战魁的奖励,一件稀世奇珍。 南汉珍宝多。周宣很是期待,接过锦盒,捧过头顶向台下诸人致意,然后笑眯眯打开锦盒,顿时愣住了---- 台下诸人屏息静气,等待周宣出示这件稀世珍宝,可半晌没见动静,不禁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周宣终于将那件“稀世奇珍”捧出锦盒,问雪猪太子:“刘掌柜,你有没有搞错,这真的是奖励给五国虫战冠军的珍宝?” 雪猪太子道:“没错啊,就是这个----看来周客官还不知这珍宝地好处,待本掌柜与你说来。”说着,从周宣手里把那件“稀世奇珍”,举在手里,高声道:“诸位斗虫使请看,这就是价值连城的虫战冠军奖品。” 众人凝目看时,却是一件椰子壳雕刻成的面具,刀工倒是精细,但说是稀世奇珍毋乃太过! 只听雪猪太子说道:“这件稀世奇珍出于我父皇之手,是我父皇花了三日精雕细刻而成,当今之世,只此一件,堪称无价之宝。”说着,把那椰子壳面具交还给周宣。 周宣心里大骂:“虫战冠军就给我一个破椰子壳作奖励,娘的耍我啊!”眼睛一眯,已有计较,惊喜道:“原来是出自汉皇之手,确实是稀世之宝!宝物要在买卖中体现价值,我听说太子殿下经常在宫城大门前摆摊出售汉皇御制的珍宝,在下今日也想效仿,谁出价高,这件珍宝就属于谁,我出的底价是白银一万两,有谁愿意购 连问了三声,台下无人应答。 周宣皱眉道:“难道汉皇御制的宝物竟然无人问津,这可太让在下震惊了!” 雪猪太子挥舞着拳头,冲台下地南汉官僚吼道:“快买!快买!”指着一个御史大夫道:“叶飞白,你来买。” 新阉的御史大夫叶飞白战战兢兢跨出两步,举手道:“下官愿意出白银一万两购买吾皇御制之珍宝。” 周宣点头道:“好,这位叶大人出银一万两,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 连问了三声,又无人应答。 周宣摇头道:“汉皇御制的宝物竟然无人踊跃争购,实在让人寒心----” 雪猪太子大吼道:“赶快争购,要你抢我夺。” 便有一南汉官吏叫道:“下官出银一万一千两。” 御史大夫叶飞白心想我都出了一万两了,岂惜再加二千两,嚷道:“下官出一万二千两。” “一万三千两。” “一万四千两。” 周宣捧着椰子壳面具笑吟吟立在高台上,台下的南汉官吏情绪此时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你方报价我即加价,你抢我夺,互不相让,拍卖现场气氛极其热烈,这个椰子壳已经飚涨到白银三万两,参加争夺地南汉官员级别也是越来越高,因为中下层官员出不起这个价。 一个圆脸黄胖的南汉官吏叫出了“三万五千两”的天价,另一个官吏踌躇了一下,喊出“三万六千两”。 圆脸黄胖的南汉官吏轻蔑地一笑,不屑于这样一千两、一千两的递加,叫道:“四万两!” 满场皆惊,再无人应声。 周宣尚不知足,还在喊:“四万两,很好,还有没有人加价?我喊三声,再无人加价的话,这件汉皇御制的奇珍就要归这位大人所有----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那圆脸黄胖的官吏朝周宣一躬身:“在下李托,忝为黄门侍郎。” 周宣心道:“李托,原来他就是李托,与陈延寿、费清争夺内太师之位的黄门侍郎李托,此人两个女儿都入宫侍奉刘继兴,一个是贵妃、一个是才人,果然财大气粗。”遥遥举手致意道:“原来是李黄门,久仰久仰----还有没有出价高于四万两的?一次----有没有出价高于四万两地?两次----” 没等周宣喊出第三次,那李托手一挥,尖声道:“四万五千两!”好家伙,他自己给自己加价这下子全场震慑,谁敢与李托争富? 周宣朗声道:“请李黄门上台领此珍宝。” 李托上得台来,先向雪猪太子施礼,然后恭恭敬敬捧过那个椰子壳面具,对周宣躬身道:“周郡公,银子傍晚便送到郡公居住的馆驿。” 周宣笑道:“恭喜李黄门获此珍宝,汉皇陛下必定龙颜大悦,此种奇珍汉皇陛下雅不愿流出国外,李黄门为汉国保此珍宝,功莫大焉。” 九十七、宝庆宫夜战 当日午时,周宣在兴王府最大的酒楼“四海坊”宴请四国斗虫使及其随从,蜀宋斗虫使推辞不来,周宣亲自上驿舍去请,周宣豪爽好客,最爱交朋友,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这是周宣的人生理想,那蜀宋斗虫使感周宣诚意,人家堂堂郡公如此折节下交,又都是虫友,怎能拂其善意,便带着随从都来了。 这酒一直喝到傍晚,周宣大醉,是三痴与蔺戟把他架上马车回到馆驿的,自有小茴香为他擦脸洗脚,服侍他歇息不提。 戌时初刻,黄门侍郎李托亲自送椰壳面具的银子来了,蔺戟告知周郡公醉酒,已然歇息,李托颇感遗憾,少坐便起,告辞说:“那改日再来拜会周郡公,请蔺将军把这四千五百两金子收好,李某知周郡公远道往返,四万五千两银子太过沉重,不易携带,是以折合成金子交付。” 李托走后不久,陈延寿就登门了,他急呀,李托这分明是借故给周宣送大礼嘛,但周宣醉了,无法出来见他,只好怏怏而退,说明日一早再来见周郡公。 三痴、四痴在灯下细赏原名“雪狮王”现在改名“西府赵王李元霸”那只白背蟋蟀,赞叹不已。 四痴想起在霞浦山寨那****周宣曾说若是能在五国虫战中夺魁,就要四痴答应他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当时又没说四痴不禁心中忐忑,不知周宣会提什么无礼要求?转念又想,若周宣提出无礼要求,她完全可以拒绝,反正周宣也经常耍赖的。 但周宣究竟会提什么样的无礼要求呢?一想到这里,四痴就觉得心里有点烦躁,但又说不上特别厌恶。很奇怪的感觉。 周宣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起来沐浴盥栉毕,换上洁净秋衫,小茴香帮他梳一个简单的髻,插上玉簪,戴上方巾头,系上帛鱼袋---- 周宣问:“小茴香,我们这次总共赢了多少金银了?” 小茴香高兴道:“押了四场。*****总共赢了二千六百两金子,昨夜那个李黄门还送来了卖椰壳面具的金子四千五百两,这还不算蔺将军和那些奉化兵下注赢的钱,姑爷,我们财了!” 周宣道:“此次随我来南汉地有一百金吾卫,五十奉化府兵,其中六人不幸身亡。待回金陵要重加抚恤其眷属,还有其他人也要赏赐。” 小茴香小女孩家,比较小气,说道:“回去自有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赏赐他们,何需姑爷自己掏钱!” 周宣一笑,淡淡道:“这个你不用管,小丫头不要多事。” “姑爷,现在斗虫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小茴香看着宣镜里的姑爷笑眯眯的国字脸,轻声问。周宣问:“小茴香想家了?最想谁?” 小茴香道:“小茴香最想芷若小姐----” 周宣“哦”了一声。心底涌起一股柔情,是呀,他的宝贝女儿肯定平安降生了。都快满月了吧,可他这个做父亲的还在数千里外,说道:“再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乘海船回金陵。” 小茴香问道:“姑爷先前不是打算先去江州迎娶林二小姐的吗?” 周宣道:“娶涵蕴还早,是明年正月间的事,还是先回金陵看芷若要紧。” 小茴香欢天喜地道:“那太好了,小茴香真的好想看到芷若小姐,姑爷。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小茴香简直一刻都等不得了!” 周宣道:“我是奉旨送婚使,怎么说也要见汉国皇帝一面,可这个皇帝至今还不召见我----” 驿丞气喘吁吁来报:“郡公郡公,太子殿下来了。” 雪猪太子一早就在陈延寿、李托地陪同下来见周宣,商谈“虫王吕布”与“西府霸王李元霸”之战。 周宣笑吟吟问:“刘掌柜知道我好赌,要斗虫可以,你要出得起让我动心的赌注。” 雪猪太子正了正绿纱帽,说道:“唐国公主本掌柜已经输给你了。再要出让让你动心的赌注可有点难。你说吧,要赌什么?还是赌银子吧----”扭头问李托:“李黄门。四万五千两银钱付给周郡公没有?” 李托躬身道:“昨日已经送至周郡公下属交迄。” 雪猪太子道:“那就赌银子,双方各下四万五千两白银赌注,如何?” 周宣笑道:“刘掌柜真是奸商,我这银子还没焐热,你就想赢回去,让我这五国虫战冠军两手空空吗?” 雪猪太子很爱慕地看着周宣道:“还是那句话,只要周客官肯留在兴王府,那么无论输赢,那些银子全是你的。” 周宣哂然一笑,说道:“就赌四万五千两吧,折合金子交付,不然太重了我带回去辛苦。” 雪猪太子回视南汉斗虫使:“听到没有,虫王吕布若输了,我剥你的皮。” 那斗虫使觳僳道:“臣明白。”抹了一把汗,看了周宣一眼。 周宣皱眉道:“刘掌柜,你这等于是当面恐吓我嘛,我这人心地善良,若知我赢了会害死这位斗虫使,那我宁愿不赌了。” 雪猪太子摇头道:“罢了,就依周客官,无论输赢都不杀人。^^^^” 那斗虫使望着周宣,眼露感激之色。 周宣心道:“你别感激我,我要用计赢这虫王吕布,若连累你的性命,那哥们总是有点过意不去。”说道:“那就这么定了,请问刘掌柜,何时开战?” 雪猪太子道:“今夜酉时三刻在宝庆宫万政殿,到时派宫车来接周客官入宫,我父皇、卢仙姑俱会观战。” 周宣道:“这么隆重!不是说汉皇陛下御体欠安吗?” 雪猪太子道:“尚未痊愈,不过看看斗虫不妨事。” 议定,雪猪太子告辞回宫。陈延寿与李托都想滞留在后与周宣谈几句,但见对方也有同样的意思,便都讪讪地离去了。 周宣翘着二郎腿,问四痴:“老四,虫王吕布的虫妃喂养了没有?” 四痴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点头道:“喂养得好好的----去年在洪州,摸不得与虎痴许决战之前,主人让我去买虎痴的虫妃。然后扯掉那虫妃的一片翅膀,将其虫血抹在摸不得身上,开斗后那虎痴许就不敢主动攻击摸不得,最终落败,这真是奇怪,主人一直没告诉我其中缘由,这次又要故技重施?” 周宣笑道:“刘继兴拼命敛财。南汉国富民穷,这不义之财我且多赢一些,但我看那虫王吕布实在是非常强大地虫王,天宝大将就算未受伤在先,也难敌它,我们的李元霸虽然实力深不可测,但对决虫王吕布,就算赢了也要受重伤,虫王之战是不死不休的,老四你舍得我们的李元霸或死或伤?” 四痴道:“当然舍不得。不过现在主人现在应该把这秘密告诉我了吧?” 三痴也甚是好奇,周宣的奇招他与四痴一年都没有猜透。***** 周宣笑眯眯问:“你们看过哪只斗虫会与三尾雌虫开牙斗地?” 四痴道:“雄雌互不相斗,这谁都知道。” 周宣道:“对。雄蟋蟀很有风度,就算雌虫偶尔怒要撕咬,雄虫也只是退避躲闪,绝不还口,在洪州,我以虎痴的虫妃的血抹在摸不得身上,对阵时,虎痴许就闻到摸不得身上有它宠妃地气味。就很疑惑,这就是虎痴许起先避战,失了先机,最终落败的原因。” 三痴、四痴俱目瞪口呆,如此秘技真是闻所未闻,周宣太奸诈了。 蔺宁叹道:“没想到这蟋蟀也这么有情有意。” 三痴这个惧内的家伙赶紧说道:“若是阿宁一时怒要向我动手,我自然也绝不会还手。” 周宣和四痴面面相觑,无语。 午后。杨宗保求见。却是因为听说周宣的“西府赵王李元霸”夜里要进宫与“虫王吕布”决战,想请周宣带他入宫观战。 周宣笑道:“杨公子一意要去观战也行。但得委屈扮作我的侍从。” 杨宗保道:“那是当然。” 周宣便留杨宗保在馆驿,早早用罢晚餐,等雪猪太子派人来接。 酉时末,两辆宫车停在了馆驿外,陈延寿亲自来请周宣进宫斗虫,周宣带着三痴、四痴,还有杨宗保三人进宫。 途中,陈延寿说起昨日李托以四万五千两白银的天价买下周宣的虫战冠军奖品之事,担心周宣偏向李托。 周宣道:“陈黄门何必多虑,李托出高价买那椰壳面具是为了奉承汉皇,与我何干,我这是买卖交易,不必承他地情,但陈黄门要想谋得内太师之位,一溜烟得想办法把李托支开,我前几日曾致意卢仙姑,为我唐国储君向越秀公主求亲,还望陈黄门促成此事,然后派李托出使唐国,还有何人能与陈黄门争这内太师之位!” 陈延寿喜道:“多谢郡公,延寿定要促成汉唐联姻,明日我即赴小昆仑拜见仙姑,为郡公说项。” 马车驶入皇城,暮色已沉沉而下,入宫城时,却是***辉煌,宝庆宫金碧辉煌,有陈延寿出面,三痴、四痴、杨宗保都顺利入宫。 万政殿上,值殿武士执斧持钺,内侍宦竖肃立两侧,大殿上放置一张花梨木短案,斗盆、虫罐静静摆放。 雪猪太子呵呵笑着迎过来,周宣往殿上一望,没看到有高高在上地汉皇,便问:“汉皇陛下还没驾临吗?” 雪猪太子道:“我父皇和卢仙姑马上就到,周客官不要拘谨,这是私下相见,待我父皇龙体康安后再隆重接见周客官。” 四痴将手里的虫罐放在短案上,看了周宣一眼,点点头。示意已经把“虫王吕布”宠妃的血浆抹在“西府赵王李元霸”身上。 值殿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只见一群内侍鱼贯而入,后面是一对蒙面纱的男女,男子赭黄袍、玉裎带,女子宫装长裙,却又梳着道髻,看身材,宛若少女般苗条秀颀,宫装道髻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妙龄女郎。正是越秀公主刘守真。 周宣眼钝,尚不觉得有异,四痴急扯周宣袖角,踮足附耳道:“主人坏事了,这人就是前几日街头鞭打的那个人!” 周宣悚然一惊,蔺戟不是说刘继兴六十多岁了吗,怎么看上去才四十多岁。保养有方?难怪迟迟不肯召见我,现在又蒙着面纱,原来是脸上被老四抽了一鞭子伤痕未愈没法见人,当即低声道:“镇静,你退后,由我来斗虫,一旦被认出,就动手擒 四痴退后两步,与三痴耳语几句,这对堂兄妹开始察看大殿布置。他们都没带兵器,一旦事,就得赤手空拳应付这难局。二人已约好,由三痴擒住刘继兴、四痴擒雪猪太子,那个卢琼仙虽然地位高,但未知虚实,是鹘门门主都有可能,所以还是不要去碰,只要擒住刘继兴父子应该就能脱险。 周宣自认衣饰与那日不同,胡须也修剪了一下。现在又是灯下,光影参差,刘继兴不可能认出他,当即与雪猪太子及满殿南汉侍臣一起跪迎刘继兴与卢仙姑。 刘继兴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纱,说道:“平身,现在就开始斗虫吧。”他果然没认出周宣,那日周宣曾说要逃出城,刘继兴派兵四面追出三百里。也没找到几个带着金毛犬地客商。哪会想到周宣就在兴王府馆驿好好住着,现在还进宫来斗虫了! 围在花梨木短案边观战的除了周宣与那位南汉斗虫使外。只有刘继兴父子、卢仙姑和越秀公主四个人,其余人都退在两边一丈外。 周宣将畅虫罐里地“西府赵王李元霸”放到斗盆里,南汉斗虫使也把“虫王吕布”放入斗盆。 刘继兴“咦”了一声道:“竟是只白背虫!就是这只白背虫夺得了五国虫战魁?” 周宣不敢多说话,生怕刘继兴辨出他地声音。 雪猪太子答道:“是啊父皇,就是这只白背虫四战四胜,当然了,与我汉国一战时,我汉国未尽全力,只以副将虫迎战,所以今日让虫王吕布与其再战。” 刘继兴点点头,说道:“开闸----放虫。” 体型硕大、宛若青玉雕琢而成的“虫王吕布”撑腿张牙,求战**强烈,一开闸就振翅狂鸣,大踏步朝闸这边地“西府赵王李元霸”逼来。 周宣何等眼力,一看就知道不妙,虫王决斗一开始时总是矜持稳健,不会这么凶猛冒进,这“虫王吕布”肯定被下了药,也就是说吃了兴奋剂,这南汉斗虫使竟然也知道那个秘方! 周宣原本笃定地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虫王本来就凶悍无敌,现在又服用了兴奋药物,那起飚来还有什么蟋蟀是其敌手! 南汉斗虫使看了周宣一眼,心里微感歉意,却又想:“周郡公,不要怪我用药,我这也是无奈,太子殿下虽说输赢都不伤人命,但难保他以后不越想越怒,找我算账,而你周郡公输了,不过损失几万两银子而已。” 瘦小不起眼的“西府赵王李元霸”六腿一撑,两根雪白地饭须竖得笔直,霜牙微张,原地不动,静候强敌。 却看那“虫王吕布”,霸气冲天地冲过来,青戟大张,正要朝“西府赵王李元霸”的脑壳上剪去,忽然退后两步,有点迟疑的样子。 周宣心里暗喜,看来“虫王吕布”嗅到它宠妃的气味了,而“西府赵王李元霸”又是一只白背虫,外形很能迷惑对手,就不知道“西府赵王李元霸”能不能抓住“虫王吕布”迟疑的良机占得先机? 却见那白背蟋蟀“西府赵王李元霸”并未趁机进攻,而是怒鸣一声,声震斗盆,翅膀一张一收,拢得紧紧,雪白牙钳虎虎张开。 “西府赵王李元霸”这一起叫就坏了,因为雌虫是不会叫的,“虫王吕布”立即醒悟,眼前这白背虫不是它地宠妃。 九十八、卢仙姑的妙算 宝庆宫万政殿上鸦雀无声,离得较远的三痴、四痴、杨宗保等人翘观望,却只听到虫鸣,看不到斗盆里两只级猛虫争斗的情景,真是心痒难熬。 听到“西府赵王李元霸”起叫,周宣忽道:“且慢。”用竹片将二虫隔开,那“虫王吕布”急欲厮杀,见被隔开,愤怒地狂鸣,在斗盆里乱蹿。 南汉斗虫使急了,“虫王吕布”服药已经有半个时辰了,此时斗正是最佳时机,能把“虫王吕布”的攻击力挥到极致,但如果再耽误一刻钟,那药效一过,“虫王吕布”实力就会大减,所以必须现在就斗,急问:“周郡公何故中止斗虫?” 周宣朝轻纱遮面、身材曼妙的卢仙姑深施一礼,说道:“久闻卢仙姑神算,在下不揣冒昧,想请卢仙姑预测一下这场斗虫的输赢。” 早有内侍喝道:“大胆,无礼!” 周宣道:“仙姑洞晓天机,明了天下运势,预测一场虫战实在是雕虫小技,似乎有点亵渎,但射覆猜枚,亦是先贤所推崇,仙姑偶一为之,小示神通,不也是一件雅事吗?” 如此大胆敢言的人在南汉宫廷已经找不到了,卢仙姑颇觉新鲜,摆摆手,示意内侍不必多言,微含笑意地说道:“周宣,斗虫就是因为胜负不可知才有趣,若预知胜负还有什么意思!”周宣原没指望这个装神弄鬼的卢仙姑会预测虫战输赢,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让“虫王吕布”药性过了再斗。当即说道:“仙姑说得是,在下愚昧。” 却听那卢琼仙说道:“若本仙一味拒绝,不显示神通,倒让你这唐国人小觑,这样吧。我预先写下哪只虫会赢。折好用一方美玉镇住,待斗虫结束后再看是否应验,如何?” 周宣喜道:“如此甚好!” 刘继兴也是捋须而笑,兴味盎然,虽然觉得周宣说话有点耳熟,不象是初次相见,但怎么也没往鞭打他的人那方面想,微笑道:“取笔墨来。” 早有内侍递上笔墨纸砚。卢仙姑移步殿前宝案,背着众人写下几个字,然后叠好,走过来将纸处放在斗盆边,内侍用一块青琅玉压在纸片上面。 南汉斗虫使心急如焚,问道:“周郡公,现在可以开斗了吧?” 周宣望望两边大殿悬着地宫灯,又找茬道:“这灯光似乎稍暗了一些,若用长杆挑一盏大灯高悬在斗舅上方,庶几纤毫毕现。” 雪猪太子便命内侍赶紧去备灯。这些内侍做事倒是很麻利,不一会就把灯支好。 那南汉斗虫使见周宣左看右看,似乎还想找茬,便苦苦哀求道:“郡公,开斗吧!” 卢仙姑微笑不语,那刘继兴冷冷道:“周宣,磨磨蹭蹭干什么,输了又不会杀你的头!” 周宣心里骂道:“那日若知是你这暴君,让老四一刀捅了你一也百了,死了白死。||||”点头道:“遵命。” 那“虫王吕布”早就等得不耐烦。一见闸门开启,大踏步冲过来,与“西府赵王李元霸”的饭须一触,大头便往前一顶,此虫力气实在是大,又有药力激,“西府赵王李元霸”身子被顶歪,就听“嚓”的一声。“虫王吕布”那青钢戟牙便朝“西府赵王李元霸”左侧软肋下口。这要是咬上,一下子就胜负立判。“虫王吕布”果然凶狠! “西府赵王李元霸”极为敏捷,迅即调整身位,将大牙对着“虫王吕布”,避开那致命一 “虫王吕布”见强攻不成,当即张牙咬住对手的雪白大牙,要仗着身长休重地优势掀翻“西府赵王李元霸”。 “西府赵王李元霸”六腿撑开,身子绷直,重心压低,稳稳相抗,“虫王吕布”几次甩头,虽能把“西府赵王吕布”拖动,但想掀翻却是力有未逮。 两只级猛虫在斗盆里鏖战,刘继兴父子、卢琼仙、越秀公主在边上凝神观战。 周宣拳头紧握,暗暗给“西府赵王李元霸”鼓劲道:“顶住,给我顶住,坚持就是胜利,再坚持一会,虫王吕布就要露出疲态了----” “虫王吕布”却是越战越勇,突然振翅大鸣,“嚓嚓嚓”就是数十口,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其出牙地度,“西府赵王李元霸”且战且退,渐渐从斗盆中间退到边沿,“虫王吕布”突施重口,以一个迅捷有力的单夹将对手按在地上。 周宣吃了一惊,好在“西府赵王李元霸”翻身就起,以牙还牙,“嚓嚓嚓”交牙数十口。 南汉斗虫使见“虫王吕布”久战不下,心里焦急万分,下芡草为“虫王吕布”鼓劲,那“虫王吕布”猛下重口,仗着体重的优势使用“碰夹”,一夹一撞之间,将“西王赵府李元霸”掀翻到对面盆底,六脚朝天。 “虫王吕布”猛扑上去,大牙戟张就要朝“西府赵王李元霸”的肚皮咬去,“李元霸”急翻身,朝左急蹿,右边翅膀被“虫王吕布”锋利的大牙扫了一下,受了轻伤。 周宣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药性怎么还没过去,李元霸快顶不住了。” 又缠斗了几个回合,“西府赵王李元霸”再次被“虫王吕布”撞翻。 周宣起先是大吃一惊,但看到“李元霸”那六脚朝天的样子,心里又有强烈的希冀,蟋蟀实战经验有这样一种说法----“穷寇莫追,若对手六脚朝天,大牙朝上,冲上去要防对手咬下档”,这是险招。一般蟋蟀没有这份冷静和胆识,被掀倒了只顾慌慌张张爬起来,哪还想到绝地反击! 那南汉斗虫使经验丰富,他也知道上将级以上的蟋蟀有时会使出这个反败为胜地绝招,本来应该用芡草撩拨“虫王吕布”地尾部。()将其引开。不要追击,但因为先前“西府赵王李元霸”已经被掀倒过一次,“虫王吕布”及时扑上咬伤了“李元霸”的翅膀,占据上风,所以这次“李元霸”再倒,并摆出这种奇异姿势,南汉斗虫使虽然有点疑虑,可想到这是一举致胜的绝佳机会。而且“虫王吕布”的药性很快就要过去,药性一过,实力要降一半,所以就赌一把,放任“虫王吕布”凶狠地扑上- 奇变就在这时生,就在“虫王吕布”扑上来青锋大牙咬至的一瞬间,只见“西府赵王李元霸”以背壳为支点,滴溜溜打了一个转,与“虫王吕布”头部交错,雪白地大牙疾挺而上。正咬在“虫王吕布”柔软地腹部下档---- 而此时,“虫王吕布”的大牙也咬在了“西府赵王李元霸”的下腹,尖锐地牙钳透腹而入,眼看就要大牙一合,将“李元霸”开膛破肚,但就是晚了那么一弹指的时间、差了那么一点点力气,“虫王吕布”大牙已经无力合上,因为它的腹部已经被对手抢先冲开。 两只猛虫都是一动不动,有暗色的虫血流到斗盆底部。 不要说周宣与那南汉斗虫使,就是刘继兴父子、卢琼仙、越秀公主都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斗盆。 那越秀公主刘守真见两只蟋蟀叠在那一动不动,问:“谁赢呀?” 周宣浓眉紧皱,嘴唇紧闭,那南汉斗虫使则是脸色青白,他感觉“虫王吕布”凶多吉少了。 又过了一会,被压在下面的“西府赵王李元霸”动了动,一翻身爬了出来,而“虫王吕布”则滚了两滚。歪在盆底一动不动。死了! 周宣急把“西府赵王李元霸”取回虫罐,扭身道:“老四。快治伤。” 四痴抢步上来捧过虫罐,蹲在地上,从腰间革囊摸出药粉敷在“虫王李元霸”地腹部伤口上,只见咬痕深深,只要“虫王吕布”再多一分力气,那就是同归于尽的局面。 “输了?死了!” 雪猪太子不可置信地用竹片把“虫王吕布”翻了个身,“虫王吕布”前腿抽搐了解两下,彻底死透了。 雪猪太子大怒,劈手就给那斗虫使一个大耳光,打得那斗虫使鼻子嘴巴都是血,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雪猪太子怒叫道:“来人,拖下去五马分尸----”周宣道:“太子殿下息怒,莫要忘了我们事先的约定。” 雪猪太子怒气冲冲,恨恨地瞪着那斗虫使。 刘继兴挥手道:“拖下去,先关押起来。” 殿前武士过来将那斗虫使拖了下去,那斗虫使却象杀猪一般尖叫着:“饶命!饶命!” 斗虫使惨叫声渐渐远去,大殿上又是一片沉寂。 那卢琼仙轻笑一声,说道:“周宣,你现在可以看看青琅玉下压着的纸条了。” 周宣笑道:“不用看了,仙姑神算,我岂敢不信。” 卢琼仙微微一笑,朝身边的越秀公主一点头,越秀公主便移去青琅玉,展开那纸片,念道:“金克木。” 刘继兴鼓掌道:“妙哉,金色白,木色青,白虫胜青虫,仙姑真乃未卜先知也。” 周宣也暗暗称奇,心道:“这仙姑还真有两下子,是靠猜地吗?或会点小魔术,事先写了两张条子,临时换上一张?”面上惊佩不已,连声赞叹。 雪猪太子气得都不向刘继兴告辞,独自气冲冲回他的昭阳殿去了。 周宣不敢久留,向刘继兴和卢琼仙辞行。 刘继兴道:“周宣,明日午后未时再来宝庆宫,朕有话问你。” 周宣应道:着三痴、四痴和杨宗保出了万政殿,在陈延寿的陪送下出宫城、皇城。 与杨宗保分手后,周宣三人回到馆驿。周宣急问四痴:“西府赵王李元霸伤势如何了?”取虫罐细看。 四痴道:“性命无忧,但得好好调养数日。” 周宣叹道:“此虫真是智勇双全、胆识绝佳。”当即细细讲述“西府赵王李元霸”与“虫王吕布”惊心动魄的一战。 三痴、四痴、小茴香等人都听得揪心赞叹,蟋蟀地本能智慧竟如此高,懂得使诈,真让人惊叹。 周宣把蔺戟和力虎唤来。命力虎这几日不要带着金毛犬鲁鲁出去。最好是呆在后院,待离开兴王府上了船就没事了。 四痴道:“不妨事。那刘继兴认不出我们了。” 周宣道:“这个真是伴君如伴虎,今夜刘继兴蒙着面纱,又是在灯影下,认不出我们,但难保明日就不会突然醒悟。” 四痴道:“那主人明日还是借故不进宫吧,这实在是危险,刘继兴暴虐异常。他可不管主人不是他汉国地子民,要杀就杀的。” 周宣道:“退缩不是办法,明日我还得进宫,老三随我去就可以了。” 四痴道:“我也去,有我兄弟二人,龙潭虎**也能保得主人平安回来。周宣道:“我们二人刘继兴都见过,还有那日刘继兴的两个侍卫,一起出现被认出地可能性大,就算刘继兴认不出,那两个侍卫也会认出我们。” 四痴道:“明日我稍稍改扮一下。定让刘继兴认不出来。” 三痴对周宣道:“主人,我四弟精擅易容术,这个不用担心,倒是主人自己要小心些。” 周宣心道:“老四这么多年扮男子,这易容术果然了得。”当即点头应允。 一夜无话,次日上午,杨宗保来向周宣辞行,说要回开封,周宣请他稍等数日,同船回去。杨宗保也想多向周宣请教一些养虫秘技,便答应了。 周宣与三痴、四痴商议好,若被认出,便即动手擒下刘继兴,而留在馆驿地蔺戟与众金吾卫和奉化府兵作好随时闯出兴王府地准备,将这暴君挟持出兴王府,扬帆出海,回唐国去。 杨宗保见情形不对。便问周宣。周宣知道杨家将重义轻生,也不瞒他。直说了。 杨宗保道:“若郡公不弃,宗保愿随郡公入宫,宗保自幼习武,必要时或可帮上郡公一把。” 周宣想想昨夜也带了杨宗保进宫,今日一起去也无妨,便道:“我一向讲究智取,若非不得已,尽量不用武力,杨公子不要轻举妄动,看我眼色行事。” 午后,刘继兴派李托来请周宣入宫觐见,周宣便带着三痴、四痴、杨宗保随李托入宫,却不是去万政殿,而是向昌华苑而去。 远远地就听到虎啸狮吼,周宣都有点背脊凉。 虽是季秋九月,但昌华苑依然繁花似锦,兴王府早就有花城的美名,这皇宫内苑就更不用说了。 逶迤来到一座精致的宫殿外,宫殿全由海底白玉砌成,望上去晶莹璀璨,宛若水晶宫一般,殿前匾额是----仙乡殿。 周宣四人在殿外等候,李托进去禀报,听到殿内有人大声惨呼,不知哪个倒霉鬼又触怒了刘继兴? 李托出来了,扬声道:“宣唐国使臣周宣觐见。” 周宣迈步进去,三痴、四痴、杨宗保要跟进去,却被值殿武士拦住。 周宣示意三痴三人在殿前等候,他独自随李托进去,迈上数十级玉石铺就的台阶,走上丹墀,来到仙乡殿上,那惨叫声犹未止歇。 刘继兴未蒙面纱,一道暗红色地鞭痕由眉心至下巴,象长长的蜈蚣蜿蜒攀附,手里执着一根鳄鱼皮鞭,正狠抽一个在地上打滚的人,两边嫔妃宫娥侍立,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见周宣进来,刘继兴把鞭子一丢,对周宣道:“周使臣,朕打人打得累了,你替朕抽这人几鞭,狠狠地抽,若不狠他反而怨你。”说罢,坐回床上,对,就是床,刘继兴在大殿上摆着一张雕花大床,这床极大,床上或坐或卧有七、八个美人,肤色亦是各异,有黑有白,看来是大食、暹罗、倭国、高丽,南海诸国地美女都有,这些美女个个身披轻罗薄纱,香乳粉臀隐现,而且与雪猪太子专好肥白不同,刘继兴胃口较大,燕瘦环肥都要。 刘继兴便厕身其中,在玉臂雪股间曲肱而卧,随手一探,不是大腿就是圆臀,手指捻一捻,触手无非樱唇粉颊、翘乳细腰,乐哉!乐哉! 九十九、死得荒唐 周宣听刘继兴命他用鞭子抽人,很想拾起鞭子没头没脑猛抽刘继兴,想想还是忍了,心里杀机陡现,躬身道:“启禀汉皇陛下,使臣闻得陛下喜爱观赏人兽相搏,使臣有一手下,武艺精绝,能徒手搏狮虎,不知陛下有无兴趣一试?” “哦!”刘继兴坐直身子,兴味盎然道:“人带来了吗?让朕看看。” 周宣道:“就在殿外等候。” 刘继兴道:“那就去猛兽园,朕要试试你那手下有没有徒手斗虎搏狮的本事?” 周宣抢先到了殿外,急急叮嘱了三痴、四痴、杨宗保几句,就见刘继兴乘步辇,带着那群轻纱遮体、放浪妖娆的嫔妃出来了,前后左右是大批的内侍、执斧甲士,浩浩荡荡朝猛兽园而去。 穿过一片罗汉松林,依山傍水耸起一幢高大的环状木楼,周宣陪着刘继兴进入木楼,却见整座木楼就是一个巨大的环形长廊,中间是一片圆形场地。 周宣扶着粗大的原木栏杆探头下望,就见环形长廊离下面的圆形场地足有四丈高,那圆形场地按八卦状排列,每卦各有木栅隔开,场地正中心塑着八尊猛兽雕像,无非虎豹熊罴之属,这环形长廊底层应该就是兽笼,此时场地中并无猛兽,但能听到脚底楼板下传出野兽的嘶吼。 周宣仔细观看场地环境,心里有了计较,把三痴、四痴、杨宗保三人叫到一边,耳语几句,三人一齐点头。 杨宗保也知此事风险极大。但少年心性,又与周宣说得来,讲一个“义”字,此时也是跃跃欲试。 刘继兴唤道:“周宣----” 周宣近前道:“陛下----” 刘继兴问:“你这三个手下谁能徒手搏狮虎?” 周宣朝三痴一招手,三痴踏前两步唱了个肥喏,周宣道:“启禀陛下,就是他。周三尺。6上可伏虎,海里可擒蛟,有人曾送一联----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 刘继兴上下打量了三痴几眼,见三痴不甚雄壮,不信此人能搏得了狮虎,开口问:“周三尺,你能夜御几女?” 周宣和三痴都是一愣。三痴问:“陛下说什么,草民不明白?” 刘继兴脸露不屑之色。说道:“真是蠢物。连夜御几女都不明白,还要朕多费口舌----”解释道:“就是问你一夜之间能让几个女子心满意足?” 三痴心里大骂刘继兴,表面上谦恭道:“草民----草民只能御一女。” 刘继兴连连摇头:“只能御一女的怎么行,凡勇武之辈都是精力充沛,你只能御一女,连朕都不如,能有什么勇力!朕年过六十,犹能夜御二女。”周宣抹一把额头的汗,真是非常奇怪。这个以阉割臣民著称的皇帝竟然如此崇拜性能力。当即代三痴辩称道:“陛下,这位周三尺实有夜御十女之能。只是其妻善妒,不让他御而已。” 刘继兴这才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好,朕就看你如何徒手搏狮虎,若真有勇力,朕这宝庆宫任你择十女尽情御之,即便是朕的贵妃、才人,朕也毫不吝惜。”说着,双手分别拍击一对美姬地后臀,这一双美姬应该是姐妹,很可能是孪生姐妹,容貌酷似,长眉入鬓、眉梢上挑,美艳异常。 这一对姐妹美姬“格格”娇笑,眼睛瞟着三痴,竟在皇帝面前频抛秋波,眼角眉梢全是春意,看来刘继兴是鼓励她们勾搭男子的,据说刘继兴常命内侍寻那市井恶少进宫与嫔妃交欢,看来传言不虚。 三痴却被这些妖浪美姬看得心惊胆战,比面对十万雄兵还害怕。 陈延寿与李托得知皇上带着周宣到了猛兽园,两个人也一先一后赶到。 周宣听那一对姐妹美姬称呼李托为爹爹,这才明白这就是李托的两个女儿,一个贵妃、一个才人。 陈延寿看了周宣一眼,向刘继兴禀到:“陛下,那个斗虫使带到。” 刘继兴道:“那就赶出来吧。”陈延寿应道:咐了一个内侍几句话,那内侍匆匆下去了。 片刻后,就听得鞭子抽击声响,对面圆廊下抱头奔出一人,身后的栅门“砰”的一声关上,那人慢慢放下手,扭头四望,突然又抱住脑袋,出恐惧的尖叫。 四痴在周宣耳边低声道:“是那个斗虫使。” 周宣重情义,答应过人家的事总要竭尽全力去争取做到,即使这人与他并无干系,当即向刘继兴施礼道:“陛下,二虫相斗勇胜,与斗虫使无关,昨日使臣向太子殿下求过情,不管胜负,不要伤这斗虫使性命,太子殿下也答应使臣了,也请陛下开恩。 刘继兴呵呵笑着,脸上有鞭痕象蜈蚣一般扭曲蠕动,极是狰狞,说道:“如果他能与一头天竺狮相处两刻钟,朕即饶他一命。” 三痴应声道:“草民愿徒手斗狮。” 一边地陈延寿暗暗称奇,他见识过四痴地武功,自愧不如,没想到周宣身边还有这个强手,从金陵一路来都没见过此人,是最近赶到的? 却听刘继兴笑吟吟道:“周三尺不斗狮,朕安排了一头猛虎让你斗,比这天竺狮凶猛十倍,哈哈,若是周宣愿意斗这天竺狮,那么朕倒是愿意饶这斗虫使一命。” 周宣心里冷笑,已决意杀这暴君,面上陪笑道:“使臣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斗得雄狮,那就看这人狮如何搏斗吧,让使臣开开眼界----” 刘继兴手一摊,一个内侍将一枚红色的圆管子呈到他手上。刘继兴随手就向下方的圆形场地丢下去,那圆管子却是个爆竹,一落地就“砰”的一声炸响,把那斗虫使吓了一跳。 那斗虫使朝这边仰望,看到了刘继兴,赶紧跪下大叫着饶命,猛听得身后一声低沉雄浑的兽吼。悚然回头。就见一只遍体金黄地天竺狮跨出兽栏,缓步向他走来。 那斗虫使吓得魂飞魄散,四望无处可逃,便奋力攀爬场地的隔栏,那隔栏是由圆木拼成地木墙,根本爬不上去,斗虫使便在那块方圆不足百步的分隔场地中拼命奔跑,天竺狮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周宣与刘继兴所处地位置是乾卦地上方。而斗虫使与那天竺狮却是在巽卦的位置,隔了六、七丈远。听得那斗虫使奔走呼号。惨不忍闻。 周宣道:“陛下,这里离得较远,是不是移步到那边凭栏细看?雄狮撕咬人,那可比斗虫有趣得多。” 刘继兴道:“朕正有此意。”也不坐步辇,带着李贵妃、李才人绕廊前去就近观赏雄狮搏人,陈延寿、李托跟在后面。 那天竺狮已经饿了三日,饥肠辘辘,凶性大,起先还跟着那斗虫使跑了两圈。随即便不耐烦了。奋力一纵,张开血盆大口。“咔嚓”一声,将斗虫使后背衣裳撕裂,并咬下一块臀肉,顿时鲜血洒浅一地。 刘继兴见到鲜血、闻到血腥味,便亢奋起来,手扶环形长廊地原木栏杆,叉腿而立,兴奋地嗬嗬大叫,声如兽类。 那个也不知是李贵妃还是李才人地妖艳美姬便跪在刘继兴两腿间,掀起刘继兴的袍子,脑袋钻了进去,呜咂有声。 刘继兴一旦暴虐起来,*也狂涨,李托的这两个女儿早已训练有素,毫无廉耻地就这样讨好取悦刘继兴。 周宣道:“陛下,这一人一狮不大热闹,是否再放一头猛虎出来,狮虎共搏一人岂不有趣?” 刘继兴拍着袍底李贵妃的脑袋,那李贵妃更是卖力用嘴,刘继兴爽极,叫道:“妙!妙极!就再放一头潮州虎出来。” 早有内侍去传旨兽奴开闸放虎,不一会,就有一头毛色斑斓的潮州虎慢吞吞走了出来,一见天竺狮正在追一个血淋淋的人,立即虎吼一声,猛扑上去,要夺食。 刘继兴看得血脉贲张,一泄千里,双手撑在栏杆上,面色通红,呼呼喘气。 周宣左右一看,宝庆宫侍卫都隔在数丈外,这里除了他四人外,就是刘继兴及其嫔妃内侍,李托应该是没有武功地,只有陈延寿是高手,现在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也顾不得什么万全之策了,冲三痴、杨宗保二人一点头。 三痴在刘继兴左边,杨宗保在刘继兴右边,二人假做凭栏观看雄狮噬人,一起用劲,粗大坚固地长廊护栏当不得二人神力,“嘎吱”一声,突然向外倾侧- 说时迟、那时快,周宣和四痴早就等在刘继兴身后,周宣故意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在那个侍立一边地李氏美姬身上一撞,好比多米诺骨牌,那李才人娇呼一声便扑在刘继兴身上。 刘继兴不防支撑地护栏突然断裂,向前扑出一步,所幸栏杆并未完全断裂坠下,两腿间又有李贵妃拖着,稳住了身子,不料李才人突然在他后背一撑,本来双腿就有点软,这下子哪里还把持得住,连同**地李贵妃一起栽下斗兽场。 周宣大叫:“不好,陛下坠楼了!” 陈延寿眼尖,方才三痴、杨宗保力推栏他已瞧出不妙,这时见刘继兴坠落,急起身想来抓周宣,却被四痴拦住。 周宣霍然转身,盯着陈延寿道:“陈黄门,是你下去救陛下还是让李黄门去?” 陈延寿老奸巨滑,心念急转,大叫道:“陛下遇险,李黄门赶紧救主啊!”在慌乱地人堆里一挤,一手扣住李托后腰,轻轻一送,李托也栽下楼去,一不做、二不休,把李托的另一个女儿也一齐推下斗兽场,然后大叫武士救人。 这环形长廊其实也颇宽敞,但嫔妃、内侍多,又有大批甲士拥来,局势混乱不堪,又有几个嫔妃内侍被挤下断栏。 周宣朝下一看,刘继兴直挺挺躺着,估计是死了,这高廊离地有四丈,摔下去很难活命,后面摔下去的几个因为下面有人垫着,倒没有死,断腿折臂挣扎着爬起来,却看到饥饿的天竺狮和潮州虎血牙森森地冲上来---- 等到雪猪太子和卢琼仙赶来,场地中的狮虎已经被射杀,那些摔下去还会动弹的人早被狮、虎咬死了,不会动的虽没被撕咬,但离死也不远了,刘继兴当时未死,他摔断了脖子,送回“仙乡殿”才咽气。 周宣偷空对陈延寿道:“陈太师,好自为之吧。” 陈延寿看着周宣,有不寒而栗的感觉,这人太可怕了,万万得罪不得,躬身道:“任凭郡公差遣。” 因为刘继兴暴崩,周宣四人一时也无法出宫,直到夜里才回到馆驿,蔺戟和小茴香等人都快急死了,见周宣无恙,这才放 三日后,雪猪太子刘守素继承帝位,年号“永平”,陈延寿晋位内太师。 周宣原担心卢琼仙会疑心,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但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想必是陈延寿掩饰斡旋得好,又或是那位知天数的仙姑认命了。 九月十八,陈延寿来请周宣进宫商议越秀公主刘守真和唐国太子李坚婚姻之事,卢琼仙已答应这项联姻,遣使臣随周宣去金陵商议和亲地具体事宜。 九月二十三,周宣一行连同北宋斗虫使诸人、南汉议婚使离开兴王府前往番禺海岸,乘海船归国,刘守素率内太师以下文官官员亲自送到越江码头,依依不舍。 那费清自宫后在府里养伤,听说皇帝驾崩、陈延寿做了内太师,气得差点吐血,屡次派人请周宣去商议大事,周宣都不理睬,却在临行前夜派四痴给费清送去一封信,费清览信暗喜,目光阴鸷。 第五卷荒唐南汉结束,明日开始第六卷,又要见到清乐公主、林涵蕴、静宜仙子了,小道也很期待,请书友们一如既往地支持小道,谢谢! 一、专挑周宣来欺负 唐国开宝二十九年菊月二十五日,周宣一行来到东莞,那一百艘泉州护航前来的艨艟战舰一直等候在岸边,自有南汉水军妥为接待,食物、淡水及船上日常应用之物补给充足。 周宣、小茴香、三痴、蔺宁、四痴、房太医、力虎及金毛犬鲁鲁,还有蔺戟率领的二十名金吾卫、奉化府兵上了那艘十五丈海船,北宋斗虫使、杨宗保及其随从二十余人,还有南汉赴金陵的议婚使一行三十余人也一齐上了这艘大海船。 船锚提起,数百面长帆迎风鼓荡,尖利的筚篥声刺破天际,船队开始启航回泉州。 因为临近冬季,这几日一起刮北风,船队逆风航行,船很慢,要走“之”字形航线,要不停地调整风帆的角度,一日一夜才行六、七十里,照这样的度,要到泉州至少得二十日。 但周宣却并不着急,他一贯会享受生活,生活在于过程、在于到达目的地前的那一段或暧昧、或悠闲的时光,而且现在他已取得刘守素与清乐公主解除婚约的国书,刘守素借神巫卢琼仙之名,说清乐公主与他本命相冲,不宜婚姻,而为了汉、唐两国友好,愿以御妹越秀公主嫁与唐国储君,特遣使赴金陵议婚 心事已了,周宣真是浑身轻松,想想上月初拜别李煜和小周后离开金陵赴南汉,小周后嘱咐他说“事不及奏闻,可便宜施行”,他是谨遵小周后懿旨,到处便宜行事,现如今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带着清乐公主回去了,而且饶上一个南汉的公主,此行可谓大赚----对了,还有近一万两的黄金,另有陈延寿晋升内太师后送的大量奇珍异宝。真是满载而归。 船行海上,秋雨绵绵,这一日周宣与三痴、四痴下下棋。与北宋斗虫使、杨宗保谈谈蟋蟀。慨叹“西府赵王李元霸”现在是独孤求败,旁观三痴、四痴与杨宗保论武较技,真是快哉。^^ 那杨宗保与周宣、三痴、四痴现在已经是莫逆之交,四个人曾齐心协力除掉过一个暴君。这个天大的秘密让杨宗保很是兴奋,虽然向周宣誓说一定严守秘密,回开封连他老爹杨延昭也不告诉,但心里其实非常激动,真是壮举啊! 夜里。三痴、四痴与杨宗保又在周宣的舱室里聚谈。小茴香到隔壁舱室练习吹笛,周宣已经把上次陈延寿送的那支翡翠玉笛送给了她,小茴香很高兴,说要刻苦练习,她可是周府乐队的成员哪,这么久不练,等下羊小颦不要她入乐队那可糟糕! 周宣四人正谈得起劲,蔺宁忽然来到,衣裳被雨淋得半湿。梢还滴着水。有点惶惶不安的样子。 三痴忙问:“阿宁,出了什么事?” 杨宗保赶紧起身向蔺宁见礼。口称:“三嫂。” 蔺宁坐下,接过三痴递上的面巾拭了拭脸上地雨水,面有忧色道:“主人,我总觉得很不对劲,自上午上船之后,总觉得有被人窥视的感觉,让我背脊寒----不知主人、三哥、四弟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周宣道:“不会啊,这船上都是自己人,船工都是来时的那些船工。” 三痴、四痴、杨宗保都说没有被窥视地感觉,三痴还以为是蔺宁向他撒娇、怪他一整日没陪她才这么说,便道:“阿宁,是我不好,我们这就回房去----” “三哥你说些什么呀!”蔺宁嗔道,被冷雨淋湿、略显苍白地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我是说真的,我刚才到处巡视了一番,却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三痴关切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独自巡视,万一遇到敌人可怎么办!” 蔺宁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若遇到敌人就正好一刀杀了,省得他躲在暗处害人!” 杨宗保笑道:“三嫂多心了,若真有敌人,管保他有来无回 蔺宁固执道:“我的感觉绝不会错,这是我们鹘----是我自幼面对危险养出来地自保的能力。” 杨宗保并不知蔺宁曾是鹘门中人,所以蔺宁赶紧改 周宣给蔺宁斟上一杯茶,先对三痴道:“老三,你先到这舱室左右察看一下,莫让人偷听了我们说话。” 三痴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未现有人**,蔺将军得知此事已经派人上下左右把我们这几个舱室严密看护。” 周宣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说实话,我认为三嫂感觉不会错,这次我们除掉刘继兴太容易,事了拂衣去,一点麻烦没有,诸位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三痴、四痴一齐点头。 周宣看着杨宗保道:“不瞒杨公子,老三、老四兄弟昔日曾与南汉鹘门结怨,而鹘门据说与南汉宫廷渊源极深,是否鹘门中人疑心刘继兴之死,前来追查?” 蔺宁眼睛一亮:“主人说得极是,我就是这种感觉。” 杨宗保道:“船在海上,鹘门中人不可能飞上船,宗保以为那人是混在南汉议婚使的队伍中上船的。” 众人一齐点头。 四痴道:“南汉议婚使一行共有三十七人,官员、内侍、武弁、随从、仆妇,这要一个个盘查可有点难。” 周宣道:“陈延寿是鹘门上师,他等于是我们的同谋,不可能是他派地人,那么说就是鹘门门主亲自下令追查地,陈延寿对鹘门门主隐瞒了这件事。” 蔺宁听周宣这么说,眼里流露恐惧之色。 三痴轻轻揽住爱妻腰肢,安慰道:“阿宁,别怕,就算是鹘门门主亲自来了又有何惧?我们夫妻、我们兄弟怕过谁!” 周宣道:“鹘门上师我们也不是没领教过,陈延寿、费清,不过如此吧,只是现在他们在暗,这有点麻烦,还有,若真是鹘门门主亲临那可得小心,不过我以为他们目的不是杀人,应该是查找陈继兴暴死的真正原因。” 四痴问:“鹘门门主到底是谁?” 蔺宁摇头道:“我曾以为是卢仙姑,现在看来不是。” 周宣道:“现在猜测无用,奸细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的,我们留神就是了,目前这船上知道刘继兴死因的有六个人,我、老三、老四、杨公子、蔺将军和三嫂,我们不要落单,注意互相保护,还有,以后绝口不要提刘继兴死亡之事,免得走漏了风声。” 杨宗保道:“那好,今夜我就与周郡公同榻而眠。” 周宣笑骂道:“***,真是败兴,好好的悠闲的归途被那黑暗角落的鬼魅魍魉搞得人心惶惶,捉住了喂海鱼。” 又闲谈了一会,三痴与蔺宁回房歇息,杨宗保就留在周宣这里,四痴在隔壁,只要周宣这边一有动静,她就会破壁冲来。周宣抱头仰卧在榻上,与杨宗保聊些北宋风土人情,得知赵光义病重,只怕命不长久了,储君是寿王赵,赵为人贤明,有明君气象。 周宣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杨宗保把他地铁枪倚在床头,枕边还放着一把刀,可谓枕戈待旦。 夜半,周宣因为睡前喝多了茶,起夜小解,开门如厕,出来时还遇到四个巡夜地金吾卫,施礼叫了一声:“郡公。” 周宣睡眼惺忪道:“辛苦了。”走回舱室,刚要躺到榻上,忽然觉得不对劲,这好象不是他的房间,榻上空空无人,杨宗保不在,他晕头了,怎么走到别地房间里来了! 周宣心头一凛,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理智,再困、再渴睡也不至于昏头昏脑走错房间,那这是怎么回事?杨宗保哪里去了? 周宣急忙回身,想要出门- 一道黑影真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周宣身前,一把乌沉沉的短刀抵在周宣喉头,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周宣----嘘----”刀锋紧贴周宣喉管,意思是命令周宣不要出声。 说话是个男人,嗓门很粗,周宣心念电转,笑嘻嘻道:“嘘我干什么!幸好我刚才小解了,不然都要失禁。” 黑衣人一愣,没见过刀比着喉咙还敢这么说话的人,压低声音道:“别以为这是开玩笑,我一刀杀了你!” “别别别----”周宣梗着脖子一动不敢动,那刀顶着他喉管,他只能仰着头,也看不见黑衣人什么模样,问:“你是谁?要干嘛?我朋友杨公子在哪里?” 黑衣人冷笑道:“你不知道你走错房间了吗!” 周宣奇道:“还真的是走错了啊,你会妖法?” 黑衣人道:“少嗦,我且问你,刘继兴是怎么死的?” 周宣心道:“老三老四杨宗保你都不去找,就找我问,以为我没什么武功好欺负,挑软柿子捏啊,看哥们忽悠死你,哥们就怕那种二话不说上来拿刀就捅的,只要肯让我说话,那你死定了!” 感谢叶白飞书友为本书第六卷提供卷名,他建议周宣多多的**,故名----有花堪折 二、妖女百变 天还在下着小雨,长风浩荡,海浪涌动,一波又一波永无停歇,船只起伏摇晃,房间里的那盏木架瓷灯焰火摇曳,将两个人巨大的黑影映在对面的舱壁上,那黑衣人的影子明显比周宣矮一截。 周宣闻道一缕淡淡的幽香,皱了皱眉头,悠然道:“起风了,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啊,要添衣裳了。” 黑衣人恼道:“谁和你寒暄聊家常!快说,刘继兴是怎么死的?”声音很奇怪,不似先前那么粗嘎。 周宣问:“你是谁?你和汉皇刘继兴有仇?” 黑衣人道:“别管我是谁,老实回答我的问话,不然一刀剁了你丢到海里去。” 周宣道:“你杀了我,你能逃到哪里去?不就问一个事吗,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坐下说----”说着,就想走到榻前椅子坐下。 周宣是最善于化屠夫的凶残于一笑的,那黑衣人一愣,感觉事态不象他掌握的那样,这人质不象人质,竟然不害怕,不禁恼怒起来,刀锋一勒,周宣脖颈被割破一道浅痕,鲜血流下,冷冷道:“杀了你,我照样来去自如,只要我愿意,把全船的人都杀光也不是难事。” 周宣梗着脖子道:“你惧怕我?” “我怕你?”黑衣人冷笑道:“我杀你易如反掌!” 周宣道:“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要问我话何必拿刀抵得这么紧?要不就是你怕我认出你?” 黑衣人映在壁上巨大地影子动了动,静默了一会,然后退开一步,说了声:“坐。” 周宣坐下,也不看那黑衣人,先用手指抹了抹脖子上的血痕。指肚上一片鲜红,摇了摇头道:“我真是痛悔莫及----” 黑衣人奇道:“你痛悔什么?” 周宣道:“早些年我曾想苦练武功,后来因为耽于享乐,就没练,没想到今日终于吃了大亏!” 黑衣人冷冷道:“还是不练的好。练了的话你现在会很惨,死得更快----” 周宣道:“好了,少嗦,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对了,我先问问你。你可知我是谁?”这时方抬眼看眼前这黑衣人,黑衣人身材矮小,和老四差不多,戴着一顶胡帽,却未蒙面纱,是个面目平常的中年男子,眉眼五官都没什么特点。但下颌却有一颗红痣。||||非常显眼,手里一把乌沉沉的匕,虽无利芒,但却泛着一股森森寒气。 黑衣人冷“哼”一声,说道:“你是唐国信州郡公周宣,哼哼,是不是以为我会害怕?” 周宣笑道:“我没那么意淫,看来你是知彼知己了,不过你问已故汉皇刘继兴怎么死地。这真让我奇怪。刘继兴意外暴崩,当时有很多人在场。你为什么偏偏来问我?” 黑衣人一字一字道:“我疑心是你害死了刘继兴。” 周宣惊道:“这话从何说起,刘继兴又不是我爹,我害死他干嘛!” 黑衣人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宣道:“杀人放火、劫财劫色,总要有个理由才好,害死刘继兴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杀人狂!你是不是看我携带万两黄金归国,想打劫,你直说呀,保命要紧,我会给你金子的。” 黑衣人不屑道:“万两黄金?我还没看在眼里,你刚才为什么说刘继兴不是你爹你就不害死他?” 周宣道:“可想而知,争夺皇位嘛,不过这只是假设,事实上刘守素也没必要害死刘继兴,刘继兴又没别的儿子,皇位早晚还不是他的吗,何必这么着急!” 周宣只是信口扯淡,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不知为何,那黑衣人听了周宣的话竟然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似乎非常愤怒,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又问:“你地两个手下----老三和老四到底是什么人?” 周宣道:“你到底是谁?究竟想干什么?一会儿问刘继兴之死,一会儿问我手下是什么人- 黑衣人自问自答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是五痴游侠里的三痴和四痴。” 周宣吃了一惊,这人怎么会知道三痴、四痴的真实身份,猜的吧?笑道:“你以为驰名天下的五痴游侠会甘心为我奴仆?我说鹘门门主也是我地手下,你信不信?” “你----” 黑衣人怒目瞪着周宣:“那你说,是不是刘守素与你合谋害死了刘继兴?” 周宣摇头道:“你这人颠三倒四,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为什么要与刘守素合谋害刘继兴?刘继兴在斗兽场看人兽相搏,当时在场的内侍、宫娥、武士多得很,挤断了护栏,摔死了不少人,这怎么是我害死的?黄门侍郎陈延寿也在那里,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黑衣人默然,盯着周宣,说道:“我会去问的----” 忽听甲板上有人大叫:“后面有一艘快船追来,小心戒备,小心戒备。( 黑衣人眉头一皱,忽然身子急纵,竟从舷窗跃出。 周宣吃了一惊,正想起身去看,微风飒然,四痴从门外闪入,到了他身边,急问:“主人,没伤到吧?” 三痴、蔺宁、杨宗保都进来了。 杨宗保问:“郡公怎么睡着睡着会到这里来?” 周宣道:“没事。”快步到舷窗探头一看,海水的潮湿之气弥漫,海浪激涌,海天沉沉。 周宣回头诧异道:“不会吧。这人跳海了!这都什么事啊,莫名其妙。” 四痴道:“我在一边窥视多时了,这人是个女子,她不会跳海,她是到下面船舱去了。” 四痴自己是女扮男装,经验很足。 周宣微笑道:“没跳海就好。就去抓她来。”说着,晃了晃手里一个小瓷瓶。 四痴问:“这是什么?” 周宣道:“这是广陵盐商汪士璋送我地奇香,刚才我在那黑衣人身上洒了几丝微沫,让力虎带着鲁鲁去找----” 这时蔺戟带着两个金吾卫和一个船工匆匆赶来禀报,说有三艘快船迅追近。并打出灯语,说无恶意,请我们停船。 周宣便与众人一道上甲板观看,只见黑沉沉的大海上,三排船灯迅从西而来。这船度很快,估计是用人力划桨,这里还没到潮州海岸,不应该是中天八国地海船,那又是哪国地船? 周宣一时也无暇让力虎带着金毛犬鲁鲁去追踪那黑衣人,先要看看这追来的三只船空间是敌是友? 蔺戟已传令六艘艨艟战舰掉头拦截,真要是中天八国的海船。那是以卵击石。周宣这边地护卫船多达百艘,水军八千人,是一支庞大的舰队。 良久,一艘陌生快船在两艘泉州水军战舰的监视下缓缓驶近周宣乘坐的大海船,一名水军统领高声道:“报----是汉国的船,一名自称卢琼仙地女子要见周郡公。” 周宣听了大吃了一惊,卢琼仙,她来干什么? 蔺宁紧张道:“卢琼仙极有可能是鹘门门主,主人莫要让她上船。” 周宣想了想。说道:“若她是来寻仇。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毕竟这是在海上。她自己也不好脱身----我想卢琼仙是为了那黑衣人而来。”当即传命让卢琼仙地座船靠近。 两船越靠越近,船舷上各有数十名篙师用长达三丈地坚韧长篙抵着对方的船舷,以防两船碰撞,然后慢慢收篙,最终两船靠拢在一起。 一串红灯笼挂在艏楼上,卢琼仙盛妆靓服立在船头,有大力内侍撑着青罗盖为她遮雨,她声音不轻不重,在风声海浪中恰好能让数丈远地周宣听得清楚---- “周宣,我来别无他意,请勿疑虑,只是要到你船上找个人。” 周宣拱手道:“不知仙姑要找谁?周宣愿意效劳。” 卢琼仙道:“你把议婚使及其手下全部召集到甲板上,我来辨认。” 周宣照办,不一会,上至汉国议婚使,下至随行仆妇,一一从船舱上到寒雨凄凄地甲板上。 周宣暗中让力虎带着金毛犬鲁鲁守在上甲板的舷梯口,当一个肥胖的仆妇经过舷梯口时,善解人意的鲁鲁便用嘴巴蹭力虎的腿,力虎便对周宣示意那肥胖仆妇身有异香。 周宣甚觉奇怪,那黑衣人明明是瘦小的,怎么现在胖成这样子了,这世上还真有神奇的易容术哇!蔺宁曾经说过,鹘门易容术是世间一绝,看来此人地确是鹘门中人,卢琼仙要找地就是这个人。 周宣心道:“不管此人是男是女,绝不能轻易放走!”对随时待命的三痴、四痴打个手势。 三痴、四痴一左一右朝那肥胖仆妇欺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制服那仆妇,点了她**道,那仆妇委顿在舷梯口。 卢琼仙座船较矮,自然看不到这边甲板生的事。 四痴麻利地在那仆妇脸上一抹,剥下一层膜状物,一看,吃了一惊,回头叫道:“主人---- 周宣从一名奉化府兵手里接过灯笼在那仆妇脸上一照,惊道:“越秀公主!” 这肥胖仆妇竟是越秀公主刘守真,实在是出乎周宣的意料。 周宣让四痴先把越秀公主带回船舱,他走到船头对卢琼仙道:“贵国议婚使一行四十三人,但现在只看到四十二人,另一人正在寻找,请仙姑稍待。”也不等卢琼仙回话,便匆匆下了甲板。 卢琼仙本来想对周宣说她上船来找,但周宣却已经离开了,四面都是唐国的船只,那些水军长枪硬弩,戒备森严,她也不敢贸然硬闯,只好等待。 周宣下到主舱,一名府兵躬身道:“郡公,奸细在郡公房间候审。” 周宣在杨宗保的陪同下进到房间,三痴、四痴立在一边,那越秀公主刘守真软软的坐在榻前地板上。 周宣拖过椅子坐在她面前,细细打量这个汉国公主,慢条斯理道:“刘守真,你说我现在把你丢到海里会怎么样?” 越秀公主万万没想到周宣他们这么快就把她揪出来了,震惊不已,听周宣说要把她丢到海里,不禁恐惧,说道:“你----你敢!” 周宣道:“没什么不敢的,这里都是我的心腹,杀了你不会有任何麻烦,只是你我之间并无仇怨,我没必要杀你,嘿嘿,可笑我还准备迎你到金陵做我们储君地妃子呢,那不是引狼入室吗,幸好你沉不住气,要是等你嫁给了我们储君,那我岂不是自掘坟墓,看来这媒人真是做不得。” 越秀公主咬着下唇,恨恨地盯着周宣,一言不。 周宣道:“都这时候了,我没必要说假话----”心道:“这个时候就是要说假话。”接着道:“----刘继兴之死与我无关,是他多行不义终自毙,谁没有父母,只有你刘守真地父母才尊贵,要长命百岁死不得?刘继兴在猛兽园里害死了多少人,现在那些屈死的冤魂来索命了,你想想,那么粗大地护栏怎么好好就断了,岂不是鬼神之力?” 越秀公主紧咬着嘴唇,唇上有血迹浸出。 周宣道:“那日在小昆仑我见你清婉出尘,以为你与刘继兴、刘守素不大一样,现在看来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荒唐南汉,荒唐南汉,你们就一起腐烂吧----老四,送她上甲板,让她跟卢琼仙回去,议婚使也一起滚 好了,南汉彻底结束了,小道还是更擅长写轻松暧昧娱乐,那么明天开始轻松暧昧和娱乐吧。 三、相看两不厌 孟冬十月的南海,阴雨霏霏,浊浪滔滔,周宣的船队担心遭遇风暴,不敢离海岸太远,只沿海岸线十余里远向东北方向航行,反正水军庞大,也不惧中天八国的船只拦截,有经验的船监说现在已入冬,小风小浪常有,但象上次那样的海神风是不会有了,所以一连数日虽然冷雨不断、风浪起伏,但船队依旧照常行驶,只是不得顺风,航行不快。 南汉议婚使一行已被周宣驱逐下船,搭乘卢琼仙的快船回国,刘守素写给李煜的国书却被周宣留下,用以向李煜和小周后交待,至于为何半路驱逐南汉议婚使,周宣准备向李煜和小周后直言,说越秀公主与刘守素一般荒唐,实非太子李坚良配,如今清源已灭,唐国势大,无须借重南汉之力,不必顾忌,而且他已寄信刘守素和陈延寿,不会造成两国纠纷的。 至于越秀公主与鹘门到底什么关系?蔺宁说道:“卢琼仙极有可能是鹘门门主,鹘门门主是血裔相传的,下一代就将是越秀公主刘守真。” 周宣失笑道:“好险,差点把个鹘门门主娶回去做太子妃,日后就是皇后娘娘,我周宣死无葬身之地了!” 十月初十,船到漳州海外,早有唐国水军哨船接着,一面急报泉州陈侍郎,准备迎接周郡公。 十月十四,船队来到惠安东岭海岸,这个地方周宣很熟了,陈济与一干臣僚早已等候多时,将周宣迎上岸。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陈济道:“周兄,你看这位是谁?”说着。身子一让,从后面走出一位长身玉立的英俊青年,明光甲、百花袍、缳带腰刀、六缝战靴,含笑拱手道:“周郡公----” “啊,是林二哥!”周宣赶紧还礼,把臂握手,极是亲热。 此人是林岱的次子林铎、林涵蕴的二哥,虽然年岁还小周宣一岁,但因为周宣已与林涵蕴订婚。==林铎就是周宣地二舅子,依林涵蕴的称呼要叫二哥。 周宣问:“林二哥怎么会在这里?” 林铎微笑道:“铎奉父命,率一万五千奉化兵前来泉州助战,目下清源全境已定。昨日得知周妹夫即将归来,便来迎接。” 陈济呵呵笑道:“周兄还不知道吧,福州已被我军攻下,家叔现在福州坐镇,,陈兵数万,钱王心惊胆战,遣使赴金陵求和,割让福州之地。” 周宣笑道:“福州已经被我军拿下,还割让什么。早晚让他割让杭州。” 众人一起大笑。自然少不了赞美周宣丰功伟绩的谀词,唐军能在短短五个月时间内平定八闽之地,周宣自然是功。 林铎身后又转出一人,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冲周宣施了一礼,也不说话,便侍立一边,却是林涵蕴地车夫老董。此人原是奉化军守备。林涵蕴自幼便得他关爱。 周宣惊喜道:“董将军,你也来了。涵蕴还好吧?” 老董说了声:“好。” 祁将军与先前追随周宣擒拿陈思安的那五名清源降将一起来向周宣见礼,祁将军断腿现在已痊愈,禀报说“灵飞号”巨舶已修缮一新,专候周郡公回国。 五百铁骑开道,车马塞途,随从煊赫,周宣一行前往泉州见清乐公主,杨宗保也一起下船来了,周宣邀他同回金陵,然后再取道淮北回开封。 入冬以来,这天就没晴过,冷雨紧一阵缓一阵,周宣坐在宽敞的马车里与陈济和二舅子林铎交谈,问林都护安否?以及林涵蕴近况? 林铎道:“我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周妹夫,不然的话,涵蕴定会托我寄信,她----很思念你。a” 周宣想着林涵蕴大眼睛、甜甜笑的样子,心里满是柔情,说道:“我也很思念涵蕴。” 林铎问:“妹夫这次便去江州吗?” 周宣道:“恐怕不能便去,我得先送清乐公主回金陵,明年正月来迎娶涵蕴。” 林铎点点头,当即闲闲的说些林涵蕴在江州的事,“级秋战堂”还开着,前些日林涵蕴还带了一只青背蟋蟀去洪州参加重阳虫战,却也进入了前六,进前三时输了,气得大哭,口里叫着周宣哥哥,这都是老董赶到泉州报讯时说的,林铎并未亲见。 周宣大笑,探头出车窗,对披着蓑衣骑马随行的老董说道:“董将军,我要送一件东西给涵蕴,包管她喜笑颜开。” 林铎见周宣还是这么宠爱林涵蕴,心下甚慰。 陈济这时才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却是周宣地家书,秦雀写的。 周宣大喜,手忙脚乱拆信阅览,一边看一边笑,大声道:“哈哈,我的宝贝女儿周芷若平安降生了,八月十六卯时出生的,重六斤二两,哈哈。” 陈济微笑道:“恭喜周兄喜得千金,芷若小姐还是皇后娘娘亲自为她洗地三朝,即日封为永丰县主,皇恩隆渥。” 周宣笑得合不拢嘴,命亲兵把小茴香叫来,亲自念信给小茴香听,那小丫头也是高兴万分,急问姑爷何时回金陵,她要抱抱芷若小姐---- 车队冒雨而行,这日傍晚抵达泉州,周宣的马车直入原清源都护府辕门,下车时犹自细雨绵绵,两名奉化亲兵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周宣撑着伞,与小茴香二人去见清乐公主。 陈济知周宣与清乐公主分别四十余日,相见定有一番柔情蜜意,他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掺乎其中免遭清乐公主白眼,所以引了林铎、杨宗保到别院饮酒。 雨声淅沥,暮色下的刺桐散清香,周宣与小茴香刚到内院垂花仪门,就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嚷道:“周郡公到了,周郡公到了----快去禀报殿下----” 便听到脚步声急促细碎,想必是有一个宫娥跑去报信了,还有两个宫女迎了上来,万福道:“景旭宫宫娥见过周郡公。”都是一脸的喜色。 周宣笑问:“公主殿下可好?” 两个宫娥道:“殿下很好,专等郡公归来。” 周宣心里热乎乎的,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这数月的奔波真有点心力交瘁,现在得知女儿平安降生,清乐公主又可以名正言顺带回金陵,真觉得一身轻松,太幸福了,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啊! 清乐公主依旧住在那个有锦鲤池的小院,还没到门前,就又有一群女官、宫娥拥出来,为的是凤阿监,周宣赶紧见礼。 凤阿监笑吟吟,先恭喜周宣喜得千金,说她这个义母却不能照顾一下小芷若,很是惭愧。 周宣道:“近日便启程回金陵,我周宣地女儿定然调皮,少不了要麻烦凤阿监多多管教地。” 凤阿监道:“芷若小姐定然聪慧美丽,我这个义母可算是沾光----先不说这个了,郡公快请进吧,公主殿下等你一整天了。” 那清乐公主得小宫娥来报说周郡公到了,芳心狂跳,急命宫娥取宣镜来,对镜理云鬓,重新傅粉涂唇,又问身边侍候的阿监女官后髻有没有乱?衣裙是否齐整? 芳茶道:“殿下已经美得不能再美了,不用再妆扮了。” 清乐公主这才略略心安,想走到院前迎接,却又要觉得要矜持,在室内来回踱步,象只美丽的彩蝶,心“怦怦”跳,睫毛弯弯、眼睛眨眨,什么事都想不了,只有一个念头:“宣表兄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小院里脚步声杂沓,一群人进来了,清乐公主听到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说道:“这池里锦鲤都哪里去了?该不会被公主钓起来吃光了吧!” 清乐公主终于耐不住,轻提裙裾碎步奔出,顾不得天正下雨,跑到院前阶下,看到周宣立在小池边,伸着脖子看鱼。 清乐公主噘了噘嘴,眼睛酸酸的,好似蒙着一层雾气,嘴里却说道:“我哪里吃了!下雨天,鱼都潜在水底呢。” 周宣转过头来,这时天空已完全黑下来,小院却是***辉煌,细雨霏霏,映着灯光,晶莹纷扬,那阶前冒雨的清乐公主盛妆眩目,花钗冠、交领大袖簇花锦衣、白玉腰装带,眉若翠羽、肤若凝脂、眸光盈盈如秋水,高挑身材绰约婉妙,站在那里真如生机勃勃的亭亭玉树,吸引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辉---- 惊艳!惊艳!这个《诗经》硕人一样的美女每次看到都让人有惊艳之感,更不用说周宣已经多日未见了。 周宣片刻失神,随即微笑起来,大步过来,将手里地油纸伞遮在清乐公主头顶,说道:“公主殿下,周宣不辱使命,回来了。” 清乐公主秀丽地双眉、长而翘的睫毛都沾着细细地雨珠,象极微细的透明珠子,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周定,睫毛闪一闪,闪落一地珠子,轻声道:“宣表兄,我想你了----” 四、你吃我也吃 此情此景,周宣应该用手勾起清乐公主的下巴,在她娇嫩的唇上一吻,但满院女官、宫娥,几十双眼睛注视,周宣不敢失了礼仪,小不忍则乱大谋,微微躬身道:“公主殿下请进房,愚兄有要事禀报。” 清乐公主心道:“宣表兄什么时候这么端谨有礼了?我倒要看你这彬彬有礼的样子能装到何时!”矜持地一点头,姿态优雅拾级进房,早有宫娥上来为她拂拭雨珠。 小茴香见到芳茶,她们也是患难之交了,两个人笑眯眯互相看着,因为公主和郡公要谈重要的事,所以不敢走近交谈,只是点着头,眉目达意。 布置精雅的小厅,清乐公主盛妆端坐,命宫娥给周郡公看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周宣手一摊,小茴香就把一个黄绫布轴交到他手里,周宣道:“公主,这是南汉皇帝回复我唐皇陛下的国书,请公主一览。” 清乐公主看着宣表兄那浓眉细眼、爽朗含笑的样子,越看越爱,芳心摇摇,说道:“宣表兄念给我听吧。” 周宣道:“此乃机密,请公主摒退左右。” 清乐公主嘴角一弯,勾出一抹笑意,朝凤阿监等人说道:“你们暂且退下。” 两边侍立的女官和宫娥6续退出,小茴香和芳茶对视一眼,也退到厅廊下,两个人交头接耳地说话。 清乐公主站起身。华丽宫装如花树傲立,那双眼梢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蕴着笑意,翩跹走近。 周宣坐着,清乐公主居高临下道:“好了,周郡公,现在可以念南汉国书了。” 周宣道:“这个这个,得贴着耳朵说才好。” 清乐公主“格”的一笑,眼波一转,百媚横生。娇嗔道:“色表兄,一回来就要欺负我,哼!”朝厅外一瞥。但见珠帘绣幕。将里外隔开,便壮了胆,纤腰一折。便坐到周宣腿上,低声道:“是不是要这样?” 十月蔷薇早已凋零。但清乐公主身上那淡淡的蔷薇芬芳却隐约缥缈、沁人心脾,周宣一把搂住公主的细圆腰肢,低下头,埋美人酥胸,深深呼吸,叹息道:“真香啊!”坐着踮了踮脚,感受公主压在他腿上那圆臀的弹性。 清乐公主身子烫、软,好比酥糖被融化了一般,双手轻轻抱着周宣脑袋。怕弄乱了周宣的髻和头。眼睛瞅着厅前帘幕,怕凤阿监她们会进来。低声道:“宣表兄,注意点,别让人看到。” 清乐公主是凤阿监自幼呵护长大的,对凤阿监有一种类似小周后的敬爱,所以她有点怕被凤阿监看到与周宣亲热。 周宣盯了一眼清乐公主那颇具盛唐气象的酥胸,真是峰峦起伏、沟壑深深哪,抬起头在清乐公主红唇上吻了一下,轻笑道:“我们胆大妄为地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谨慎了?----好了,现在开始拥美读西厢----不,读国书。” 周宣将清乐公主揽在怀里,双手展开那黄绫布轴,- 清乐公主皱眉道:“宣表兄,这国书是你伪造的吧?” 周宣瞪眼道:“南汉玺印盖在这呢,怎么说是伪造?岂有此理!” 清乐公主道:“这国书写得不对劲啊,朕啊朕的,好象娶我地不是刘守素,而是刘继兴!” 周宣明白了,哈哈大笑道:“没错,刘守素现在就是南汉地皇帝,刘继兴已于一月前受玉帝之召,归天了。” “啊!”清乐公主瞪大了眼睛:“雪猪成皇帝了!” 周宣不无醋意道:“怎么,可惜皇后没得当是吧?” 清乐公主伸手在臀下周宣的大腿掐了一下,嗔道:“说什么呢,谁稀罕做那皇后!” 周宣将南汉国书搁在身边黄梨木矮几上,双手捧着清乐公主的美臀,隔着几重绸缎抚摸,在清乐公主耳边吹气,问:“那你想做什么?郡公夫人做不做?” 清乐公主怕痒,缩着雪白脖颈,“格格”笑道:“不做!” 周宣佯怒道:“大胆,是不是**痒,欠揍了?” 清乐公主一手攀着周宣脖子,一手轻轻在周宣胸前划字,笑道:“我不做郡公夫人,我要做王妃----啊----”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清乐公主噘嘴娇呼,那是周宣在她翘臀上打了一巴掌,还捏了一把,有点痛、有点痒、有点**。 “色表兄,让人家把话说完嘛!”清乐公主道:“我做王妃,又不是做别人的王妃,也是做你地王妃嘛!” 周宣惊喜道:“什么?陛下封我为王了?爽也!” 清乐公主笑道:“想得美,哪有这么快!不过我听外边议论,宣表兄这次居功至伟,封赏时肯定要加官进爵,宣表兄现在是郡公,再上一级就是国公,国公之上不就是郡王、嗣王了吗?” 周宣笑眯眯道:“那就有劳斛珠表妹回去向陛下和娘娘为我求王爵----” 清乐公主道:“别想着加官进爵了,想着怎么说服我母后,让我嫁给你吧。” 周宣两只手掌托着清乐公主那圆润如玉瓜一般的美臀,往自己身上紧搂了搂,促狭一笑:“那就先斩后奏,我先把你吃了,陛下和娘娘又能奈何,只好把你嫁给我。” 清乐公主听周宣说“吃了”二字,那无瑕美玉一般的脸颊染上一层绯色,半恼半嗔地斜瞅着周宣,低声道:“色表兄,那日早上硬要人家那样,我----我再也不吃了!” “那我来吃你----”周宣笑得很**,感觉脐下蛰龙苏醒,蠢蠢欲动,快两个月没过性生活了,作为一个健康的壮年男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宣伸手将清乐公主华丽的簇花锦衣的领子扯大,露出绣花蜀锦抹胸,鼓鼓的、颤巍巍,两只手都贴上去感受那双丸的跃动,然后一手勾在抹胸边沿要往下拉---- 清乐公主双颊如火,芳心乱跳,她胸部已经被周宣吃过一次,那种感觉真是魂飞魄散,浑不知身在何处!可是现在厅外就有数十宫女等候着,若被看到,那就羞死了! 清乐公主用手护着胸部道:“宣表兄,不要,凤阿监就在外面呢!” 提起凤阿监这个处女鉴定专家,周宣也有点忌惮,当即放手,说道:“那我们要不要先斩后奏?若不先斩后奏的话我怕到时皇后娘娘不肯答应啊,皇后娘娘会说,好嘛周宣,本宫让你送公主去南汉完婚,你倒好,转了一圈却带着公主回来了,还想让公主嫁给你,你这是痴心妄想!” 周宣模仿能力很强,把小周后地口气学了五、六分,惹得清乐公主腻笑不止,眼里春意浓得化不开,星眼如饧,声音低低地道:“我们过两天不是就要乘船回金陵吗,在船上,我----让你吃好不好?先斩后奏周宣笑嘻嘻道:“嗯,这回要来真的!七月在金陵,你不是骗皇后娘娘说你已经与我有私情了吗?你可真敢说,娘娘差点砍我脑袋,所幸凤阿监目光如炬,还了我清白。” 清乐公主红着脸,“哼”了一声,突然伸手到下面一捏,周宣“啊”地一声,清乐公主已经跳起身,躲开几步,说道:“臭烘烘,一身的海腥味、风尘气,快去洗浴。” 周宣扪着肚皮道:“我晚饭还没吃哪,我找陈济喝酒去。” 清乐公主道:“不要去,就在这里与我一道用餐----我今天为了等你,真是茶饭不思,晚饭也没吃呢。”说罢,提高声音道:“芳茶----” 芳茶赶紧进来,问:“殿下有何吩咐?” 清乐公主便道:“让厨下送晚膳上来,周郡公就在这里一起用餐。” 在等待晚膳递上来之时,清乐公主把李煜的诏令和小周后的写来的信给周宣看,李煜的诏令无非是恩准清乐公主回金陵养病,待病体康复后再赴南汉完婚 小周后的信则亲切详细得多,因为不知道清乐公主是真病还是假病,所以显得颇为担心,叮嘱周宣要好好照顾公主。 周宣笑道:“现在雪猪皇解除婚约的国书也有了,可以名正言顺回金陵,唉,此行真是千辛万苦啊清乐公主现在却一点也不觉得苦,先前海上遭遇风暴的惊恐万状、被僧景全掳走时的担惊受怕,现在都抛到了脑后,心里只是想着终于可以不去南汉了,婚约也解除了,可以嫁给宣表兄了! 精美菜肴流水般端上来,周宣与清乐公主各据一案,边上各有两名宫娥侍候,清乐公主看着周宣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甜极了。 周宣忽然想起一事,问:“公主,夏侯流苏可曾找到?” 清乐公主正柔情蜜意呢,却见周宣问起别的女子,不乐道:“我哪里知道!” 周宣即命人去请陈济来,这些日子他也常常惦记着夏侯流苏。 五、谁偷袭我的被窝? 陈济很快赶到,听周宣问夏侯流苏的下落,眉头深锁道:“我命军士各州县张榜,四处寻找,却一直没有夏侯流苏父女的下落,只是攻下福州城后,听吴越降兵说夏侯昀父女往北去了,至今下落不明。 周宣想起福州城外那磨坊之夜,夏侯流苏甜美的睡姿,那长长的睫毛如飞倦了的黑蝶,让他无比怜爱,现在兵荒马乱,流苏陪着她那倔强的老父不知流浪在何方?不禁吟道: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面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枕钗横鬓乱。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陈济知周宣此词是怀念夏侯流苏的,安慰道:“周兄不必忧心,夏侯小姐武艺精熟,绝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她是去金陵寻你去了。” 清乐公主知道周宣与夏侯流苏之间的情事,不免吃醋,脸露不豫之色。 陈济赶紧岔开话题道:“兴王府探报刚刚传来密信,说汉皇刘继兴于月前暴崩,刘守素继位,不知消息确切否?” 周宣笑道:“这探报也真够磨蹭的,现在才传消息来啊!没错,我已代表我唐国参加了南汉新君继位大典,刘守素请宝庆宫神巫卢琼仙占卜,认为他与清乐公主婚姻不利于两国友好,要将御妹越秀公主嫁与我唐国东宫为妃,本来我觉得这是好事,清乐公主不用远嫁,还倒赚一个南汉公主回来----” 一边的清乐公主轻“哼”了一声,问:“该不会那南汉公主也要你送婚吧?” 周宣道:“本来是有南汉议婚使随船去金陵的,但半路上被我遣送回去了,那南汉公主实在要不得!” “咦?”清乐公主奇怪了:“怎么要不得,生得好丑吗?”清乐公主是想当然。雪猪刘守素那么可厌,其妹说不定就是媚猪奚二娘那模样的。 周宣便把那夜船上生的事说了,道:“----这南汉公主要是嫁给东宫为妃。那大兴宫无宁日了!” 陈济不敢置评,清乐公主点头道:“宣表兄处置得对,父皇、母后还有我皇兄绝不会怪罪于你的。” 忽有一名武弁冒雨赶来,高声道:“周郡公、陈将军,皇帝陛下有旨,另有中书省诏令。” 周宣与陈济赶紧起身去前厅接旨,清乐公主派一个女官跟随前去,看是何旨意? 周宣与陈济来至前厅,就见奉旨前来的是魏王徐勉之子徐敏,与周宣也算是朋友。先不叙私情,宣皇帝旨意和中书省诏令,却是朝廷封赏南征的功臣将士,自兵部侍郎陈锴以下,名单一大串,俱有封赏---- 陈锴升任兵部尚书、进爵洪州郡公,陈济连升三级,由从四品明威将军直升为正三品怀化将军,随同周宣擒获陈思安地那五名清源降将,俱授予五品游击将军衔。()对于闽地山哈的四大领,盘玉姣此次居功至伟,又因周宣和陈锴一力上书求朝廷重赏盘玉姣,是以盘玉姣受封漳州侯领漳州刺史。这是唐国独一无二的女刺史,雷猛升明威将军。钟氏族长进爵惠安县侯,蓝香玉之子封长泰县侯,蓝连昌封南靖县侯,以此来安抚与陈思安关系最为密切地蓝氏一族,陈思安封蕲州郡公,连同家眷克日进京,入金陵安置---- 周宣跪着听了半天,这个升官那个进爵,却没他什么事。难不成因为他与清乐公主暧昧就取消他的功劳了! 徐敏最后念道:“集贤殿大学士、信州郡公周宣有大功于社稷。待回京另行封赏。” 宣罢旨意,徐敏这才与周宣、陈济寒暄。一面派人宣盘玉姣等人火前来领旨谢恩,至于陈锴,因为尚在福州总督军务,不能擅离,徐敏准备后天赴福州宣诏。 徐敏道:“上月初接周郡公与陈尚书的表功文书,皇上即日命门下省拟旨表彰,因为周郡公所言清乐公主要回金陵养病,此事急切,是以诏命公主回金陵的旨意快马先行,敏随后奉旨南下,历二十三日,终于赶到泉州,恰遇周郡公在此,真是幸甚,还有,陛下降诏封赏时尚不知福州已经攻克,这又是一件大功。” 天使远来,尚未用晚餐,周宣、陈济等文武将官便陪同徐敏饮酒进膳,席间议定,后日徐敏便随周宣的船队由海路去福州,宣旨后便同船赴金陵,陈思安及其眷属一并带走,至于清源降将和山哈四姓族长,先要安抚族人,明年春月再入京觐见唐皇。 祁将军进来禀道:“周郡公,林铎将军说明日就要遣老董回江州,不知郡公有何吩咐?” 周宣让祁将军去把林铎和老董请到他居住的那个小院,三痴夫妇、四痴、杨宗保、力虎、房太医都住在这里。 周宣对林铎道:“林二哥,陛下有旨,宣我立即回京,今年过年我就不能去江州了,明年正月初二即启程前来迎娶涵蕴,正月十五之前一定赶到。” 林铎道:“好,涵蕴可是天天盼着呢。” 周宣请林铎、老董到书房安坐,小茴香磨墨,他给林、秦两位岳丈,还有林涵蕴各写了一封信,早在船上他就给林、秦二府备好了礼物,本来是要特地差人送去的,现在有老董,正好带去。 周宣给林涵蕴写罢信,又想起静宜仙子,在林铎面前自然不好显得对那个道蕴姐姐太关心,装作随意地问:“道蕴姐姐还住在白云观吗?”林铎道:“是啊,姐姐就是不肯搬回来住,涵蕴现在是三天两头往白云观跑。” 周宣道:“道蕴姐姐喜爱音律,我这里有一新制曲词,抄录出来送给道蕴姐姐。” 周宣便取了一张上好的泾县纸,提笔写下“枉凝眉”三字,先将曲谱记录下来,周宣比较好学:::在金陵半年,除了向顾闳中学习绘画之外,又向羊小颦学习音律。现在已经掌握了天书一般的古曲记谱法,奇奇怪怪、缺笔少划的汉字、蝌蚪状地符号写了半张纸,然后开始曲词: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写罢。周宣默诵一遍,此词此曲太过凄悲,好象他周宣整日以泪洗面,思念道蕴姐姐思念得死去活来似的,这个实在太夸张,但这只是手段,是为了赚道蕴姐姐眼泪的,词曲虽悲,但前途光明,曲终奏雅。定会皆大欢喜。 周宣将四封信分别封好,交给老董,忽然想起一事,问:“董将军。你是哪天离开江州来这里的?” 老董道:“九月二十七。” 周宣便问:“你可知朱雀坊我岳丈秦博士那里来了夫妇二人,男地姓徐。是个篾匠,女的叫梅枝?” 老董点头道:“来了,二小姐就是因为听了那夫妇二人说周公子在闽地遇险,这才打董某前来泉州问讯的。”说着呈上一封信。 林铎讶然道:“这是谁地信?” 老董道:“二小姐的。” 林铎道:“那你前几日到这里时都未提起。” 老董道:“二小姐吩咐了,若能见到周公子,就把信亲手呈交,若没见到周公子,那就把信原封带还给二小姐。” 林铎摇着头笑。 周宣展信阅览,心里很感动。林涵蕴不爱读书。文辞粗疏,平时不愿意动笔的。可这封信却洋洋洒洒写了数千言,那由静宜仙子亲自教导地的卫夫人簪花体神不似形也不似,的确是林二小姐的真迹,信里满是对周宣地依恋,不无羞涩地写着与周宣接吻的甜美感受,说好想周宣哥哥抱着她、亲她,好多次她都做梦在宣州道上,与周宣哥哥在马车上亲嘴玩耍,那马车驶个不停,好快活啊,只可惜后来梦醒了…… 林涵蕴就是在宣州道上行驶地马车里被周宣骗去初吻地! 周宣一边看信,一边微笑,好可爱的小家丁、小姑婆啊,说道:“烦董将军回去告诉二小姐,周宣很好,很想念她,让她乖乖等着我来娶她----对了,我还有一样好东西要送给二小姐,包管她高兴。”便出门走到四痴房间。 四痴正与三痴、杨宗保探讨五国虫战冠军“西府赵王李元霸”的级别问题,“李元霸”如此厉害,“虫王吕布”竟被它用计咬死,可称虫帝。 周宣道:“老四,我要把李元霸送给林二小姐,明日就让老董带回去。” 哪知四痴一口拒绝:“不行。”一把抢过虫罐,生怕周宣和她抢似的。 周宣知道四痴爱虫如命,也不怪她,说道:“老四,目下已入冬,天气一日冷似一日,记得去年摸不得就是十月二十四归天的,我们把它埋藏在了庐山白鹿书院附近,你还记得否?” 四痴黯然道:“是,所以我更舍不得李元霸离开。” 周宣道:“虫王级别的寿命比一般蟋蟀要长一些,但也只是长十天半月而已,我们回到金陵,至少得半个月,还要在福州耽搁,很可能没到金陵,李元霸就已经寿终正寝了,而让它去江州,不须半月就能到,还可以让林涵蕴再打两场虫战,然后待李元霸归天后,与摸不得葬在一起,也算死得其所。” 四痴断然道:“那好,我明日随老董一起回江州。周宣笑着点头:“老四真是虫痴,那就这么办吧,你收拾一下,明日辰时就要启程。” 有一件事四痴耿耿于怀,问:“主人曾与我打赌,说夺得五国虫战冠军之后要我答应你一件事,究竟何事?请主人明示,免得我整日牵肠挂肚。” 周宣哈哈一笑:“待明年正月我来江州再说吧。你不得反悔。” 四痴道:“那要看是什么事!” 周宣道:“自然是对你有益的事,咱们主仆如兄----弟,对吧?” 清乐公主已经命女官来请了周宣好几次。周宣忙啊,洗浴后再到锦鲤小院,都已经是子时初刻了。 满院的女官、宫娥,这对表兄妹就算再色胆包天,也不好偎抱到一张榻上去亲热,只在避开众人耳目地短暂时间里拉个手儿、亲个嘴儿,就已经其乐无穷了。 当夜,周宣自回小院歇息不题。 次日,老董带着八名奉化府兵背负着周宣送往江州地礼物骑马离开泉州,四痴带着“虫帝李元霸”同行。在泉州北门别了周宣,往江州快马而去。 周宣与陈济回到清源都护府,蓝连昌却已连夜赶回,领旨受封县侯,周宣为安抚他,对他也是温言好语。 蓝连昌踌躇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周郡公,卑职既已归顺唐皇,自然要尽忠报国。卑职有要事禀告郡公,请郡公摒退左右。” 陈济与另外两名官员不等周宣开口,赶紧告退,只有三痴纹丝不动。 周宣微笑道:“蓝侯爷要立奇功吗?请讲----” 蓝连昌从怀里摸出几封信札。双手呈给周宣,低声道:“郡公请看。这是景王李坤写给陈思安地书信,卑职不敢隐瞒。” 周宣精神一振,他早就命陈济搜取陈思安地往来信件,却未现有李坤的书信,李坤与陈思安绝对有联系,不可能没有书信往还,没想到原来是在蓝连昌手上。 信一共有三封,周宣通读一过,闭目沉思。这文词古雅地信词义很隐晦。很多地方模棱两可,李坤奸诈。岂会白纸黑字写上要陈思安助他上位、许以割让建、汀二州地字样,也许会由送信人口头传达,但信上有意结纳陈思安的意思是很明显地- 周宣睁开眼睛道:“蓝侯爷此功不小,待我回京为蓝侯爷请功。” “不敢不敢。”蓝连昌连声道:“卑职何敢居功,只求侯爷在皇帝面前为我蓝氏美言几句,连昌就感恩不尽了。” 蓝连昌为要不要交出李坤的信考虑了很久,此时也是赌一把,对景王李坤与东宫李坚夺嫡之争,他现在看好李坚,因为李坚有周宣辅佐,而一旦李坤事败,其与清源往来的信件或许会被搜出,那时他蓝连昌说不定会被牵连,因此事先押宝在周宣头上。 送走了蓝连昌,周宣将这三封信命小茴香小心收好,他去锦鲤小院与清乐公主闲话,为清乐公主画了一袭貂皮冬装样式,领口、袖口俱是雪白的貂毛,命人寻上好的貂皮来,自有心灵手巧的宫娥按周宣所画的款式缝制。 午后,6续有清源归降的文武官员前来拜见周宣和天使徐敏,无非是表示誓死效忠唐皇云云,并有不菲礼物献上。 周宣一一笑纳,好言抚慰,这礼得收啊,不收不能安抚人 一直应酬到深夜才罢,小茴香过来服侍他洗漱,问:“姑爷,我们明天就回金陵对吧,十天能不能到?” 周宣笑道:“差不多吧,小茴香这次随我万里往返,功勋卓著,我都不知道怎么奖赏你好了----小茴香,你什么时候生日的?” 小茴香一下子就闷闷不乐了,说:“小茴香是孤儿,是秦老爷收养地,小茴香不知道自己哪天生日,小茴香真可怜,小颦姑娘虽然也不知道她父母是谁,可她有金足钏,知道自己是正月初一生地,小茴香什么都不知道!” 周宣拍了拍小茴香手背安慰道:“那么,等我们回到金陵的那一天,就算是小茴香地生日,怎么样?” 小茴香一下子就高兴了,眼睛亮亮的,喜滋滋后回房歇息去了,明日要早起赶路呢。 周宣掩上房门,解衣上榻,十月的泉州还不算冷,很快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个凉凉的身体钻进他的被窝,用湿润火热的唇啄他的脸---- 周宣迷迷糊糊伸手过去搂住,说道:“公主,你可真是色胆包天啊,那么多女官、宫娥看守着,你还敢夜奔,不怕上错床了吗?” 可以给张票票吗?算是安慰一下小茴香吧,小茴香也很可爱对不对? 六、冬夜春暖 盘玉姣在离泉州一百里外的芦田接到天使到来的消息,又得知信州郡公周宣也回到了泉州,而且次日便要启程回金陵,当即带着盘琪儿、阿凤这两名贴身女侍,还有一队山哈战士赶来,在清溪县用了晚餐,便连夜赶路,盘玉姣乘车,一百名山哈战士步行,山哈男子会骑马的很少,但天生一副铁脚板,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山地作战很厉害。 赶到泉州城西门,远远的听到谯楼钟响,已经是三更,当然是城门紧闭,费了一番周折盘玉姣才带着两名女侍卫进城,驱车直奔清源都护府,在辕门下车,径来刺桐小院来找周宣。 深夜的都护府曲院长廊张灯结彩,***辉煌却难挡冬夜的寒意,盘玉姣拢了拢裹在身上的狐皮大氅,对着灯光呼一口气,白雾氤氲消散,哦,天气很冷了。 周宣居住的那个小院外,两排刺桐树叶落了一地,踩在上面,松软而瑟瑟,六名忠诚的卫士来回巡逻,见到盘玉姣,却是认得,躬身施礼。 盘玉姣双手从内拢着狐皮大氅,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唇色淡淡,说道:“我要见周郡公,请放行。” 六名卫兵面面相觑,他们上次就看到这个山哈美女族长半夜从周郡公房里出来,后来周郡公还叮嘱他们不要声张,显然,这个美女族长是周郡公的相好,现在,这美女族长又半夜三更赶来偷会情郎了! 为的那名卫兵道:“小人这就去通报周郡公----” 盘玉姣道:“不要通报,莫要吵了他人休息,我自进去便是。”迈步便行,进入院中。 那六名卫兵不敢阻拦,又怕失职,很是着急。 盘琪儿和阿凤留在外面,盘琪儿对那几名卫兵说道:“我家大族长听说周郡公明日便要启程回京,是以连日赶来。有大事与周郡公相商,你们等着瞧好了。明日周郡公必定赏赐你们六位,说你们没有误了他的大事,我家大族长也有赏,你们没听说吗?我家大族长已经受封- 就在盘琪儿巧舌如簧与卫兵分说时,盘玉姣已经轻易地弄开了周宣的房门,起先还有点担心周宣会换房间,但一入卧室就知道周宣就在这里。室内有一种她熟悉的男子体味,嗅一嗅,铭心刻骨,细微悠长的鼾声也隐隐传来。 黑暗中。()盘玉姣雪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唇,微笑起来,有点芳心荡漾,她要报复,那次周宣也是这样偷偷摸进的她的卧室,她竟然一点没察觉,直到天明才觉周宣抱着她睡了半夜,想想就面皮烫。 内室还燃着一盏小灯。三面围栏的大床罗帐低垂,盘玉姣蹑手蹑脚走到床前。伸指勾起罗帐,觑眼一看,周宣抱着个大枕头侧卧着,睡得正香。 盘玉姣无声一笑,脱去大氅和蛮靴,只着小衣亵裙,上了锦榻,钻进暖烘烘地被窝,对于寒夜赶路的盘玉姣来说。这样温暖地被窝简直就是天堂。还有那心爱男子身上很好闻的味道,果子酒香一般让她迷醉。 盘玉姣将周宣抱着的大枕头扯掉。换上自己还有些凉凉的玲珑浮凸的娇躯,然后在周宣脸上亲了一下,于是听到周宣含含糊糊说的以下一段话: “公主,你可真是色胆包天啊,那么多女官、宫娥看守着,你还敢夜奔,不怕上错床了吗?” 盘玉姣愣住了,随即满心醋意,心道:“好哇,你和清乐公主也有私情!难怪百般推诿,不肯让公主嫁去南汉,又借怔忡之疾让公主留在泉州,现在又要把公主带回去,原来是要自己娶这公主!” 山哈族实行一夫一妻制,但山哈女族长可以怀孕生子却不能与男子成婚,所以盘玉姣不能和周宣在一起,而且作为一名山哈女子她也无法容忍几女共侍一夫,偶尔与周宣一聚以慰相思就足矣。 今夜远道赶来,周宣却以为她是清乐公主,盘玉姣不禁心里有气,伸手在周宣腰间掐了一下,翻身骑在周宣身上,死命压他。 周宣没头没脑道:“哇,你也太急色了吧,慢着慢着----”伸手抚摸那紧绷绷的大腿,略一摸索,便瞿然道:“玉姣,是你!” 盘玉姣身子一僵,心里有点感动:“他倒是记得我,没看到我地脸就知道是我了!”也不应声,双肘支在周宣脑袋两侧,从上吻住周宣的嘴,一副女尊男卑的架势。 周宣含住盘玉姣的香舌,口津交流了好一会,才双手捧着她脸蛋,让她仰起脸,借着帐外透入地晦暗灯光细看,润润的唇、细瓷般的面颊、明眸如星光璨璨、如秋水盈盈,可不就是那个既娇媚又英气的盘大族长周宣又捧过盘玉姣的脸亲吻着,一面问:“玉姣,你才赶到的吗?怎么一来就偷袭我的被窝?” 盘玉姣道:“郡公很失望吧,期待年少美丽的公主入怀,没想到来地是一个又老又丑又可厌的蛮女----” 周宣脸皮厚,镇定道:“大族长太谦了,闽地山哈出美女,尤以霞浦山哈美女为最,大族长更是其中翘楚,唉,我口咄,不知道怎么赞美,真想把大族长带回金陵,细细品赏。” 盘玉姣笑了一声,说道:“好了,我就吃一回干醋而已,我又不是你妻子,也管不着。” 周宣伸手去摸盘玉姣小腹,道:“你怀了我地孩儿,不是我妻子那是谁妻子!” 盘玉姣觉得老骑在周宣身上不大雅相,便要翻身下来,不料周宣抱定她不让她下来,说道:“别动,我喜欢你骑我。” 盘玉姣面红耳赤,干脆全身压在周宣身上,胸前双峰自然当其冲,挤挤压压,说道:“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才好!” “你有多重啊!咦,好象是重了一些。”周宣伸手在盘玉姣左胸摸捏。喜道:“乐哉,我孩儿有口福----” 盘玉姣也不阻拦周宣的手。只是问:“说什么?” 周宣道:“我是说你*比两个月前丰盈了许多,好似灌满了酪浆,以后肯定奶水足,我儿子有得吃了。” 盘玉姣付在周宣身上腻声娇笑,好不容易止笑,问:“听说你明日就要走,难道不等见我一面?” 周宣道:“自然要等。天使徐大人也要当面向你宣旨呢,昨日下午钟、雷两大族长都赶到了,我知你最迟明早就会赶来,总要与你道了别才好放心离开。” 盘玉姣“嗯”了一声。在周宣唇上吻了一下,说道:“让我下来,我要平躺着。” 周宣便侧身将盘玉姣放平,撩开被衾道:“让我看看你肚子大了没有?” 盘玉姣羞道:“才两个多月,哪看得出来!” 周宣揭开盘玉姣小衣,轻轻扪摸她那肌理细密、雪白腻嫩的小腹,周宣现在有点经验,以前常常抚摸纫针的肚子。说道:“是有点隆起了,这头三个月更要保胎----”说罢。赶紧拉起被衾盖住,又问:“你连夜赶路,骑马吗?” 盘玉姣感着周宣的关心,心里甜甜的,柔声道:“没有,我乘车呢,还垫着厚厚的毛褥,不怕颠簸。” 周宣侧抱着盘玉姣,手在她起伏的腰臀间轻轻爱抚。说道:“嗯。要照顾好自己呀,我的漳州侯兼漳州刺史大人。” 盘玉姣从周宣口里得到了证实。她地确升任漳州刺史了,至于漳州侯什么地倒无所谓,那只是爵位虚衔,但这漳州刺史可是非同小可,那是一州五县的长官,山哈人何曾做过这样地大官! 却听周宣又说道:“你这个漳州刺史有点麻烦,当不了几个月又要生儿子哺乳了,这一边哺乳一边坐堂处置案牍也行吗?” 盘玉姣忍不住笑,说道:“怎么不行,我请乳娘。” 周宣忙道:“不不不,一定得母乳喂养才好,你这两只好奶不给我孩儿吃岂不是浪费,待我先尝尝----” 不一会,冷冷冬夜,罗帐春暖,两个人如胶似漆,但因为担心动了胎气,周宣虽然欲火熊熊,也只得忍了。 盘玉姣见他忍得辛苦,半天不肯偃伏,便用另一个方法取悦周宣,其间妙处,不便细表,反正周宣乐极。 眼看窗棂纸曦光透入,天快亮了,盘玉姣起身着衣,说道:“我且去沐浴更衣,等下要面见天使领旨呢。” 守院的六名卫兵见盘玉姣天蒙蒙亮就裹着狐皮大氅离开了,过了没多久,周郡公也起床了,特地走过来和蔼可亲地夸赞他们尽职尽责,每人赏银十银。 十月十六日上午辰时,徐敏向盘玉姣宣了皇帝旨意后,便即与周宣、清乐公主启程去惠安海岸,要从那里登上海船去福州,陈思安及其眷属四十余人同行,陈济派了三千骑兵护送。 周宣请陈济继续派人搜寻夏侯流苏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快马到金陵报知于他。 盘玉姣也乘车送到惠安海边,依依不舍。 临别时,周宣对盘玉姣道:“陛下旨意,山哈四姓族长明年正月入京觐见,到时我又能见到你了,那时就五个多月身孕了,干脆留在金陵待生育了再回漳州如何?” 盘玉姣微笑道:“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怀的是你周郡公孩子,这对我孩儿不利。” 周宣道:“这有什么不利,就让他在金陵长大。” 盘玉姣道:“现在说来还早,到时再议吧,反正你不能露了口风。”说罢,长揖一礼,大声道:“卑职恭送周郡公一路顺风,平安回京。”女人看女人,眼睛分外雪亮,周宣上得大船,清乐公主便过来不无醋意地说道:“宣表兄,那个盘玉姣似乎对你很有情意呀,每次都是送到海边,还说个没完。” 周宣哈哈一笑,冲岸上边的陈济、盘玉姣等送行使劲挥手,一边对清乐公主道:“公主有所不知吧,我现在是朝中红人,而且很快要做驸马爷了---- “驸马爷?”清乐公主一愣,随即明白,娇靥绯红,说道:“那又如何?” 周宣道:“那些清源降将、闽地山哈哪个不要奉承我,礼物都收了几大车。” 清乐公主道:“哦,宣表兄是说盘玉姣也想巴结你是吧,可我看她怎么象是要色诱你?” 周宣道:“莫要胡说,盘玉姣现在也是坐镇一州的大员,我自然要对她客气些,而且我能把你从僧景全手里救出,盘玉姣是功。” 清乐公主点点头,反正盘玉姣现在远离了,所以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依旧由百艘艨艟战舰一万水军护航,周宣与清乐公主乘坐三十丈巨舶“灵飞宝船”,杨宗保及北宋斗虫使一行也在这艘船上。 而另一艘周宣从南汉回来乘坐的十五丈大船则由徐敏和陈思安眷属乘坐,蔺戟率一百名金吾卫在徐敏船上,名是保护,实为软禁陈思安。连绵半月地寒雨直到这日才云收雨住,北风渐弱,有西风起,帆师调整船帆角度,船行度比周宣从南汉回来快了近一倍,两日两夜到达福州闽江入海口,陈锴早已得知消息,恭候多时了,将众人迎入福州城,入住钱惟演豪宅,接旨、饮宴、周宣与陈锴彻夜长谈天下大势,这些且都不提。 因清乐公主归心似箭,周宣与徐敏一行只在福州歇了一夜,次日午后便携了陈锴上奏朝廷的文书和谢恩表章登船启锚,扬帆北上。 七、不如跳舞 时隔两个半月,周宣一行又乘船穿越夷州海往海中洲方向航行,可容六百人的“灵飞宝船”几乎是满载了,除了水手、船工百余人外,另有清乐公主从景旭宫带来的一百五十余名内侍、宫娥,还有祁宏将军率领的奉化府兵和金吾卫近两百人,以及北宋斗虫使、杨宗保等二十余人和陈锴派遣进京的使等人。 十月十九日午后,船队离开福州港,借西风之力往北,这日傍晚,周宣陪着清乐公主在甲板上散步,小茴香和芳茶跟在后面,金吾卫把守住甲板两端,不让闲杂人靠近。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海上黄昏的景致美丽壮观。 海风吹来很有些寒意,周宣看着宫裙窈窕的清乐公主,问:“公主穿这么单薄,不冷吗?” 清乐公主左右看看无人,便轻笑道:“冷啊,宣表兄焐我?” 周宣现在对半夜醒来怀里多个美人很有期待,说道:“嗯,好,我夜里把床榻焐得热热的,你过来一起睡?” 清乐公主娇颜薄羞,嗔道:“还没到你那里我就冻死了,现在天气可不比两个月前,除非----除非半夜你到我房里来。” 周宣道:“这个这个有点不敢,你那边现在人太多了,我得为公主殿下的清誉着想是不是!” 清乐公主声音低低地道:“这就得宣表兄想办法了,宣表兄不想先斩后奏了?这船可是驶得很快哦。” 清乐公主这么高贵优雅的绝色女郎说着这么暧昧的话,简直有点**的感觉,周宣很是动心,细长的眼睛亮。仿佛心里有火在燃烧,火光映到了眼睛上。 清乐公主心“怦怦”跳,小腰一扭,莲步轻迈,缓缓向艏楼走去,将高挑诱人地背影留给周宣,因为清乐公主知道,宣表兄最喜欢看她的背影,主要是看她的腰和臀,那就让他看好了。====看着看着,宣表兄就会想出办法来的。 杨宗保正在艏楼上眺望落日,清乐公主见了,便踅回去。不去艏楼了。 杨宗保见到周宣,赶紧招呼。 周宣便对清乐公主道:“明日在金色大厅教你跳舞可好?” 清乐公主微笑点头,娉婷而去。 周宣上了艏楼。却见杨宗保望着清乐公主消失的方向赞叹道:“我宋国也有几位公主,却无一个有清乐公主一半美丽的,还好没有被雪猪皇娶走,不然真是暴殄天物。” 周宣笑问:“杨公子以为这么美丽的公主应配什么样的英雄?” 杨宗保虽然年方弱冠,却是机警有心。早已瞧出周宣与清乐公主神态亲密,很认真地说道:“自然要如周郡公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如此美丽的公主。” 奉承地话谁都爱听啊。周宣哈哈大笑,问:“杨公子娶妻了没有?” 杨宗保道:“宗保年方二十,尚未娶妻。” 周宣心道:“穆桂英啊穆桂英,不会真的有穆桂英吧?这可难说,既有杨宗保,再有穆桂英也不稀奇!”说道:“杨公子年少英雄,定会有一段好姻缘的。” 周宣回舱无所事事,四痴不在就没有了热心的围棋对手,三痴虽也爱棋。但更爱蔺宁。白日下棋还可以,夜里是要陪蔺宁地。日间还让房太医给蔺宁把脉,说是有喜了,把个三痴喜得合不拢嘴,这高来高去的刺客杀手终于完全成了凡夫俗子了。( 周宣给三痴夫妇道了喜,自然不好意思硬拉三痴来下棋,与杨宗保聊了一会便散了,长夜孤寂,不免思念老四,便烹一壶茶,自斟自饮,让小茴香磨墨抻纸侍候。 小茴香给姑爷磨好墨后,便坐在一边“呜呜”的练习吹笛。 周宣则写他地《花萼楼志异》第二卷,也不仅仅是抄录《聊》,明清笔记志怪小说甚多,周宣以前最喜看这类的书,记得不少,什么《荧窗异草》、《阅微草堂笔记》、《子不语》、《夜雨秋灯录》……实行拿来主义,全部据为己有。 海上之夜就这样过去了,次日,周宣问祁将军,照这样的航,还需几时能到静海制置院下辖的如皋海岩? 祁将军道:“小将昨日问过船工,若风向不变,大约需半个月,最多二十日总能赶到的。” 周宣笑道:“还是上次地海神风厉害,一夜吹出数百里,若不是6路从泉州至金陵实在是跋涉辛苦,我都不敢再乘船了。” 祁将军陪笑道:“郡公乃大福大贵之人,虽有曲折,总能遇难呈祥,目下已入冬,这近海不会有大的风暴了。” 周宣道:“我知祁将军精于水战,我唐国要组建强大地海军,祁将军重任在肩啊。” 祁宏赶紧躬身道:“多谢郡公栽培,小将敢不尽心尽责!” 十月小阳春,这几日天气晴暖,不似先前冷雨绵绵,杨宗保、祁宏、三痴在甲板上论武,兴致颇浓,蔺宁也在边上看,看杨宗保耍他的杨家大铁枪。 这蔺宁很是夸张,昨日确认怀孕,立即就以孕妇自居了,先前那束腰紧身衣裙一概换成宽衫大裙,不时抚抚肚子,一脸慈爱的样子,好象她与三痴的孩儿即将出世一般。 周宣对练武已经死了心,自去清乐公主船舱找公主暧昧去。 都已经日上三竿了,清乐公主还在梳妆,也许是有意等周宣来看她那一头垂地的美,从镜子里向着周宣一笑,明眸皓齿,舱室生辉。 清乐公主道:“宣表兄真是守信,就来教我维也纳华尔兹的吗?” 凤阿监等女官都不知“维也纳华尔兹”是什么玩艺,听这古怪的名字挺唬人,先前周郡公就教公主跳过,公主在泉州等周郡公回来等得无聊,独自在锦鲤池边也翩翩起舞,好似健身的“五禽戏”,只是动作单调了一些。 周宣看着清乐公主身上穿的那件貂皮大衣,领口、袖口翻出雪白地貂毛,象三个洁白无瑕地环,更显高贵优雅,喜道:“这冬装就缝制好了,真是太美了。” “灵飞宝船”上的那个金色大厅经历了上次地大风暴,有些地方小有破损,工匠已修补完好,此时金碧辉煌地为这对表兄妹开放。 金色大厅的华丽门扉已经关上,外面有芳茶、小茴香二人把守,宽敞的大厅里只有周宣与清乐公主两个人。 那清乐公主比周宣还急色,丝毫不顾皇家公主的礼仪形象,见门一关就扑到周宣怀里索吻。 周宣看着她那润润的红唇,说道:“知道要来亲嘴,你刚才涂那么多唇脂干什么!” 清乐公主嫣然一笑道:“女为悦己容嘛,斛珠想妆扮得美一些让宣表兄喜欢呀,宣表兄,斛珠也不妄自菲薄,斛珠美则美矣,只是脸是不是长了一些?”这公主柔情起来真是迷人,周宣轻轻摩挲她滑嫩如新剥鸡子一般的脸颊,低笑道:“斛珠已然美极,真美就顶破天了,你这脸呀,单独看是长了一些,但因为你个子高啊,整体看是非常协调的,若是一张短脸,那才是美中不足。” 清乐公主芳心甚慰,宛转相就,双舌纠缠,仿佛鱼儿戏水,活泼热烈。 吻了好一会才松开,周宣道:“我们先跳舞,热热身。” 清乐公主不知周宣说的是为什么热身,还有更剧烈的舞蹈吗?她自然是无有不允的。 周宣右手揽住清乐公主的腰肢,清乐公主把右手交到周宣左手,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周宣肩头,一侧胯部相贴,舞姿标准。 周宣夸奖道:“很好,公主都还记得这些。”便搂着旋转起来,一边教导清乐公主注意脑袋旋转的规律,避免转得头晕。 跳着跳着,周宣就把手伸到清乐公主貂皮大衣里面去,说是手冷,却在清乐公主凹陷的细肢上抚摸。 清乐公主“格格”笑道:“我也手冷,要到你身上焐一下。”说着两只手都伸到周宣腋下。 现在不是华尔兹了,是贴面舞,渐渐的,周宣的手慢慢攀到清乐公主胸前,轻轻爱抚。 清乐公主下巴搁在周宣肩头,被捻到敏感处,身子就是一颤,放电抽搐一般,喘促的呼吸仿佛火焰在起伏燃烧,喃喃道:“宣表兄,我好热,帮我把貂皮大氅脱掉吧。” 貂皮大衣下,清乐公主穿的是短袖掐腰旗袍,踩着白色高跟靴,亭亭玉立,秀美颀长,那鹅黄色的绸缎衬着精瓷一般的肌肤,更是丽色逼人。 八、因动心而动情 周宣将清乐公主身上那件貂皮大衣解下,搁在一边的短榻上,走过来双手捧着清乐公主细圆腰肢,就象是捧一个硕大的细腰高脚瓷瓶,他双手的位置就是清乐公主腰肢最纤细之处,真是不盈一握,感觉得出鹅黄色旗袍里就是滑嫩肌肤了,隔着一层薄软绸缎,犹能透出光润玉泽,手掌轻轻抚动,滑不溜手,如此美妙的肌肤即便上品美玉也无法比拟,这要是剥成白羊似的一丝不挂抱在怀里,其乐何异于登仙! “不会冷吗?” “不冷,跳舞跳得身子热乎乎的。” 周宣“嘿”的一笑,看来女子就是比男子抗寒,冬天穿夏季的裙子也行呀,低头吻了一下清乐公主那娇颤如风中花瓣的唇,低语道:“斛珠,穿了我画的那种小亵裤没有?” 两个人身高相当,脸贴着脸,周宣清晰感觉得出清乐公主的脸颊就是一热,娇痴道:“色表兄,就问人家这个,我不说!” 嘿嘿,你还会挺会勾人哪!周宣笑嘻嘻道:“且待愚兄摸摸看----”捧在公主腰间的大手就慢慢往下滑。 清乐公主伸手下去抓住周宣双手,噘唇含羞道:“不行,好好教我跳舞,哪有这样的老师的,轻薄女弟子!” 周宣笑了起来,说道:“错,是女弟子引诱老师,谁让你生得这么美的?无时无刻都在诱惑我。” 清乐公主“格”地一笑。在周宣耳边道:“就要引诱你,你待怎地?”双手不再抓周宣的手,搭在周宣双肩,两截裸露的小臂一左一右贴在周宣胸前,一副不设防的样子,任宣表兄为所欲为了。 周宣手在她腰间一摸索。就摸到小亵裤的凸痕,心里色色的想:“看来还得明无缝t型裤才行,不露痕迹,尽得风流。” 两个人贴面交颈,在大厅里缓缓旋转,清乐公主两条修长玉臂勾着周宣脖子,上身后仰,周宣则双手环着她细腰,二人胯部紧贴,靡靡起舞。 周宣道:“还是太冷清了。四壁要有音乐潺潺而出,那就美妙了。” 清乐公主嗔道:“你若是君王,那肯定是个沉迷歌舞酒色地无道昏君。” 周宣心道:“说谁呢,这不是说你老爹李煜吗!”笑道:“莫要乱说话,我可从没想过当皇帝,咱只想骗个把驸马当当,吃喝玩乐,快活一生。” 清乐公主嗲道:“骗?我让你骗!”张嘴在周宣肩膀上一咬。 周宣哈哈大笑,他穿着冬装长袍呢,咬不痛。 清乐公主一手伸进同宣的衣领。说道:“我要剥掉你的袍子,直接咬在肉上。” 周宣假作惊道:“哇,你好狠,不过不过----”嘴巴凑在清乐公主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清乐公主霎时脸红到耳根,连脖子都红了,啐道:“你休想,我再也不那样了!” 周宣笑吟吟瞅着清乐公主,心道:“等你神魂颠倒时就什么都肯了。”说道:“不说了,我们继续跳舞。” 清乐公主白了周宣一眼,嗔道:“还跳什么跳,你坏死了!”身子想离开,却被周宣搂着不放,原本紧贴的小腹和胯部现在已经有了隔阂。一物倔强,横亘其间。 周宣老脸一红,说道:“不跳舞那干什么?这里连床榻都没有,天又冷。” 清乐公主又抱紧周宣脖子,问:“你说母后会同意我嫁给你吗?” 周宣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女儿嫁给自己娘家侄儿,亲上加亲岂不是好。应该会同意吧。” 清乐公主道:“难说。这样也太便宜你了!” 周宣笑道:“我是最爱占人便宜的,再说了。我们这次出生入死,能平安回到金陵多不容易,当然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这话清乐公主爱听,“嗯”了一声,低低道:“宣表兄,我们交欢吧?这样,就算我母后不同意也没用了。” 周宣心“突”的一跳,眼睛在金色大厅四周逡巡,说道:“就这里?”清乐公主身子起烫来,腻声道:“就这里,宣表兄不敢吗?” 这话太挑逗了,周宣双手托在清乐公主臀下,往自己身上使劲一挤,脸红脖子粗道:“看谁更不怕冷?”伸手便解清乐公主旗袍襟扣。 清乐公主抓住周宣的手道:“我自己来,我们各脱各的,好玩。”说罢,挣开周宣的搂抱,走去短榻将那件长及小腿地貂毛大衣重新披在身上,双手拢在大衣内,眉毛一挑,神态既妩媚又大胆,说道:“宣表兄,我可脱了----” 周宣笑嘻嘻道:“公主优先。” 清乐公主眼睛瞟着周宣,手在貂皮大衣下忙碌着,过了一会,鹅黄色的蜀锦旗袍象菊花萎落,堆在清乐公主的高跟鞋边。 周宣细眼瞪圆,赞道:“妙!妙不可言!” 清乐公主白眼道:“这是雪猪赞媚猪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周宣走近去,连貂皮大衣连人一起抱住,柔声道:“词是好词,被雪猪太子用糟蹋了----公主,当初我第一次在大兴宫见到你,是元宵那天吧,你提着盏鱼灯,真让我惊艳,后来听李坚殿下说公主已许配给南汉太子,当时我就觉得很惆怅,这么美丽的公主怎么就嫁人了呢----” 清乐公主伸手在周宣脸上轻轻扭了一下,笑道:“原来宣表兄对我是蓄谋已久。坏呀!”她地手臂是光光的,伸在毛绒绒的貂毛大衣外,让人遐想那手臂连着的香肩和酥胸,分外诱惑。 周宣接着道:“后来我与公主打打闹闹,觉得挺好玩的,虽然公主那时脾气不好----呃。现在脾气也没多好----你又扭我!” 清乐公主“格格”笑道:“我那时是心烦嘛,把你嫁给雪猪,不信你有好脾气!日后我嫁给宣表兄,保证不乱脾气好不好?” 周宣道:“嗯,这样才乖,我喜欢。” 清乐公主脑袋靠在周宣肩膀上,甜甜道:“宣表兄,以前我觉得你老是和我作对,挺可恶地,还打我**。后来,我们怎么就好起来了呢?是不是因为我让你画,你见我秀色可餐,起了色心?” “胡说!”周宣伸手隔着貂皮大衣在清乐公主地翘臀上打了一下。 清乐公主“吃吃”的笑,又问:“那宣表兄是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我的?” 周宣道:“真正下定决心、排除万难要娶公主,还是在遭遇海神风之后,我和老四在海里逃生,两天两夜,我就想不知公主怎么样了?如果我们都活下去了,我就一定不让公主去南汉再受苦。呃,留给自己享用---- 清乐公主笑着在周宣胸膛上捶了一记粉拳,说道:“我也说说吧,我那时被景全老和尚掳走,真是害怕。景全老和尚动不动就说要杀掉芳茶和小茴香,我那时非常盼望宣表兄来救我,小茴香也鼓励我说我家姑爷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一定会地,我就在心里使劲说,没错,宣表兄一定会来救我的!后来你真的来了,骑着照夜白带着我飞奔,我真是高兴,八月十五。那天是我生日,宣表兄让我过了有生以来最快活的生日,当时我就觉得我就是死也要嫁给宣表兄----”说着,凑过嘴来索吻,而且双手往后一掀,貂皮大衣落地,裸露完美玉体。 周宣被她吻着。眼睛不够看。只觉得公主脱了貂皮大衣后,整个金色大厅都亮堂起来了。伸手一摸,胸前系着抹胸,不对,是他上次画的胸罩款式,两个圆兜,系带相连,下面当然是性感小内裤了。 寒冬十月,清乐公主只系胸罩和小内裤,身子微微战栗,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动情,女子是因为动心才动情。 周宣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说道:“天冷啊,斛珠。” 清乐公主道:“不冷,宣表兄抱紧我----宣表兄你还没脱呢。” 周宣“忽嗽”一声扯断袍带,敞开袍子,将清乐公主拥在怀里。 清乐公主嘻嘻道:“宣表兄,你还穿着小衣呢----”突然惊呼一声:“啊,你,你不穿小亵裤的,你自己都不穿却让人家穿!” 周宣笑道:“我地亵裤早丢在汪洋大海里了,又没人给我缝制!” 两个人不再多废话,贴肉相摩,情难自禁,周宣把那貂皮大衣垫在冰凉的短榻上,抱着清乐公主压上去---- 将欲入港,清乐公主颤声道:“宣表兄,会很痛吗?母后说会痛。” 周宣吻住她的嘴,咕哝一句:“痛才好,铭心刻骨。” 短榻不足四尺长,清乐公主仰在上面,好在身子够躺就行,腿呢,有宣表兄给她架着呢。 周宣用尽温柔手段,清乐公主有硕人之美,不是那种娇小不堪风雨之辈,苦尽甘来,两两情浓,一直缠绵到午时,这才整衣起身,这期间“灵飞宝船”可是一刻也不停地鼓帆航行,周宣不由得想起一则歇后语:飞机上**----一日千里,哈哈。 清乐公主神情不胜娇慵,眼睛水汪汪,腻声道:“原来是这样的,难怪世间男女要婚嫁,要乐此不疲,宣表兄,今夜我要和你睡一起。” 周宣见清乐公主已经穿戴整齐,便仔细观察她地眉毛、眼睛和脖颈,没现和处子时有什么不一样,当然了,行步姿态肯定是有点异样的。 清乐公主奇道:“宣表兄,你看什么?” 周宣道:“我在想凤阿监等下会从哪里看出公主殿下已非处子之身。” 清乐公主春意浓浓地白了周宣一眼,说道:“反正木已成舟,就让她看出来好了,正好可以明目张胆,整夜在一起。” 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开门出了金色大厅,小茴香和芳茶还坐在门前小声说话,小丫头们总是话多。 周宣回自己舱室沐浴,心里很是快活,午后和三痴下棋也没心思了,还一副过来人语重心长的口气,劝说三痴要多陪陪三嫂。 傍晚时,芳茶突然来报说:“公主殿下病了,请郡公赶紧去看看。” 周宣以为这又是清乐公主的小心计,笑道:“怔忡又犯了吗?我去看看。” 来到清乐公主舱室,只见内侍、女官、宫娥一个个面露紧张之色,凤阿监迎上来道:“郡公,殿下午后沐浴,随即说头晕要歇息,方才芳茶请殿下起身用晚膳,才现殿下热了,我说要请房太医来,殿下说先请周郡公来。”说话间,凤阿监看周宣的眼神明显带着一丝责备。 周宣有点惭愧,赶紧道:“凤阿监别急,我去看看公主殿下。”走进内室,见清乐公主睡在锦榻上,罗帐用鹤形玉钩钩起,清乐公主一头美散在枕上。 周宣在榻前绣墩坐下,轻声道:“公主殿下,周宣在此。” 清乐公主转过身来,脸朝着周宣,脸颊红扑扑的无比娇艳,笑容可掬道:“宣表兄你来了----你们都退下。” 凤阿监等女官、宫娥都退到外室。 清乐公主道:“宣表兄快来,睡到我身边----” 周宣见她脸红得过分,伸手在她额头一摸,哇,滚烫,急道:“你真地病了,这这这,怎么回事呀!” 清乐公主从被底伸出一只手握住周宣地手,腻笑道:“当然是交欢得太久了嘛,天冷啊,又出汗,回来洗浴时我又多耽搁了一会----” 周宣拉着清乐公主地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说道:“是我不好,这是感了风寒了,我马上请房博士来。”起身要出去。 清乐公主拉着他的手不放,说道:“宣表兄,你先亲我一下。” 周宣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抚着她滚烫地脸蛋道:“乖,好好治病,等病好了,我整夜亲你----唉,老是装怔忡说有病,没想真生病了。” 清乐公主“扑哧”一笑,安慰周宣道:“宣表兄别着急,我没怎么样,我可不是那么弱不惊风地。” 九、任是有病也动人 房太医匆匆赶到,原以为回京在即,清乐公主怔忡要大犯一回,他正准备来配合周郡公演戏,不料一搭脉,却是真病,厥阴伤寒,是伤寒中最麻烦的一种。 房太医细细诊断后,请周宣到外室,说了公主病情,引经据典,里嗦一大堆。 周宣皱眉道:“什么《难经》、《伤寒论》的,我也听不明白,我只问你有没有把握治好公主的病?” 房太医赶紧道:“有,不过要痊愈至少半月。” 周宣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个道理我懂----对了,药有没有?” 房太医道:“有,这样的大船本来就配有一名医师,各种药材尽有。” 周宣松了一口气:“那好,你赶紧去抓药,然后到这边来当场煎熬。” 清乐公主在内室唤道:“宣表兄----宣表兄----” 周宣赶紧进去,就见清乐公主双颊如火,不似先前那般笑容可掬,美丽的吊梢大眼睛现出痛楚之色,手指轻轻揉着自己额角,娇呻道:“宣表兄,我头痛----” 周宣道:“你且且忍忍痛,房太医煎药去了。” 清乐公主忽然展颜一笑,媚不可言,示意周宣把耳朵凑近,耳语道:“宣表兄,你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叫我忍忍痛----” 周宣老脸一红,直起腰道:“少胡思乱想,好好养病----芳茶,给公主揉揉脑门。” 芳茶揉着揉着,清乐公主昏昏睡去,呼吸明显急促。 周宣叮嘱芳茶还有另外几个宫娥小心侍候公主,有什么事立即通报他,他到隔壁舱室看房太医煎药。嗅了嗅,问:“房博士,这是小柴胡汤剂吗?” 房太医道:“周郡公不愧为太医令秦大人之夫----”觉得这话不大对劲,赶紧改口道:“禀郡公,此方剂正是小柴胡汤,加了川穹、芍药、桂枝三味药,待公主退热后,再另行添减药味。$$” 周宣想起他那次在庐山与三痴斗棋,也是高烧,下山时连路都走不动了。抬着下来的,吃了秦雀开的一剂“小柴胡汤”,当夜汗就舒服了好多,雀儿还为他针灸----便问:“房博士可会灵龟八法之针灸术?” 房太医微现愧色道:“灵龟八法下官不甚精通,但针灸术下官却是会的。周宣点点头:“嗯,我只是随便问问,房博士专心熬药吧。”心道:“就算你会灵龟八法,清乐公主也不可能让你在她身上扎针啊。” 周宣回舱室用晚膳。一个内侍匆匆赶来,着急道:“郡公快去看看吧,公主殿下不肯服药。” 周宣放下碗筷去清乐公主居住的舱室,小茴香也跟去。 那些内侍、女官、宫娥一见到周宣,纷纷道:“周郡公来了----周郡公来了----” 芳茶捧着一个药碗在榻边苦苦哀求公主服药,公主闭着眼睛说:“我头晕,什么都不想吃。” 周宣走过去接过药碗,轻声道:“芳茶,让我来。” 清乐公主睁了眼睛又闭上,有气无力道:“宣表兄。我真的不想喝药,一闻到药味就想吐。” 周宣柔声道:“生病了不吃药怎么行,我喂你好吧?” 乐公主睫毛闪了一下,睁开眼睛道:时的确觉得身子很不舒服,也没心情和周宣撒娇弄痴了。 芳茶和另一个小宫女一左一右坐在床上扶持着清乐公主。周宣坐在床边,拿个瓷汤匙,一勺一勺喂。 宣表兄亲自喂药。清乐公主不好不给面子,蹙眉一口一口咽下,一边噘着嘴道:“好苦!” 周宣道:“病好了就不用吃药了,回到金陵我请你吃周府家宴” “什么周府家宴?”清乐公主来了一点精神。 周宣道:“我自己创制的菜肴,品种多样,非常美味----还记不记得福州城外我们吃过地佛跳墙?嘿嘿,比那个还好吃。” 周宣一边哄着清乐公主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把一大碗汤药喂完了。 清乐公主瞅了一眼药碗,微微一笑:“又被宣表兄骗了一次----宣表兄。今夜你陪我。我病了,害怕。” 周宣有点迟疑。一边的凤阿监道:“周郡公就留下吧,就在外间铺个床,公主有事也可以立即叫到郡公。” 周宣虽然觉得清乐公主有点缠人,但毕竟是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现在病了,自然更娇气,他周宣是唐国好男人,自然应允。 三痴夫妇、杨宗保、祁将军等人得知清乐公主感了风寒,都来问安,都由周宣应酬。 当晚周宣就在外间歇下,****基本没怎么睡,清乐公主高烧不退,手足却是冰凉,昏昏沉沉的样子把凤阿监她们吓得要死。 周宣召来房太医,房太医道:“药力没这么快的,过了半夜可以服第二道药了。” 清乐公主服药时,那些女官、宫娥暗暗庆幸,若不是周郡公在这里,公主这药她们哪喂得下去! 折腾到天亮,才见清乐公主出了一身的汗,高烧退了,自有芳茶她们为公主更衣,周宣是累了,到外间倒头便睡。 睡到中午醒来,听内室清乐公主在和小茴香说话,清乐公主问:“宣表兄怎么还没醒?他可真能睡!” 小茴香道:“我家姑爷照顾了公主****呀,可累坏了,天亮才睡的,公主不记得了?” 清乐公主赧然道:“哦,是是,我昨夜烧晕了头了----那让众人都不许出声,让宣表兄好好休息。” 周宣微笑起来,躺在那里说道:“我醒了。可我还想多躺一会,被窝**。” 内室嘻嘻的笑,小茴香走出来道:“姑爷醒了,小茴香服侍姑爷洗漱吧。” 周宣洗漱罢,房太医就来了,给清乐公主复诊,说烧暂时退了,但还会复,病根未除,得继续服药。增减了几味药,煎药去了。 当晚清乐公主果然又高烧,至天明才消退,周宣自然又是****没睡,心里哀叹,这皇家公主还真不是那么好娶的,哥们也算娶了几房妻子了,没一个象公主这么让他操心的。去南汉就不必说了,那是九死一生啊,没想到回国也要这么折腾人,难怪大唐有不少公主都嫁不出去,有地要强令指婚、逼世家子弟娶,嘿嘿。 也怪,另一条大船上的徐敏不知如何得知清乐公主染病了,乘小舢板过来问安。 此后数日,清乐公主的病情反反复复,但总地来说是渐渐痊愈。烧已经完全退了,只是胃口依然不好,什么都不想吃,都是周宣哄着骗着才吃一些,房太医说要改方换药。慢慢调养。 这几日风向又转回北风,而且凛冽寒冷,船队航行又慢了下来。沿吴越国海岸线向北,吴越水军也有船只前来哨探,都是老老实实的哪敢刀兵相向! 十一月初一,是小雪节气,船队正绕过海中洲东北角,过了海中洲就是唐国的海域了。 先前在汉国、在泉州,虽已入冬,但天气一直不甚寒冷,这些日子向北航行。真是一日冷似一日。气温下降非常明显,周宣素来强健。这会也穿得厚厚的。 这日午后,清乐公主拥被高卧,舱室里燃着两个铜炉,上好的无烟炭,炭火红红。 周宣进来笑道:“公主殿下也太懒了,整日赖在床上,现在病好得差不多了,得下来走走,再过五、六日我们就能到如皋海岸了,来,我带你到甲板走走。” 清乐公主道:“外面好冷,你听这北风,呼呼地。” 周宣道:“走走就不冷了,我教你另一种舞蹈----伦巴,保证浑身热。” 清乐公主以为周宣又思淫欲,芳心一荡,口里轻嗔道:“宣表兄,人家病还没痊愈呢。” 周宣一看清乐公主那神情就知道她想歪了,笑道:“是真的跳舞,没别的。” 清乐公主穿上貂皮大衣,让周宣牵着她的手,现在没什么好顾忌的,那些女官、内侍、宫娥,对周郡公与公主地关系都是心知肚明,公主回到金陵,肯定是要嫁周郡公的,当然,这其中只有处子鉴定专家凤阿监真正明白周宣与公主关系密切到了何等程度! 甲板上风大,周宣把自己头上戴的一顶胡帽戴到清乐公主脑袋上,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向船艏走着,一边说道:“我刚才听祁将军说,我们就是在这一带遭遇海神风的。” 清乐公主全身上下只有一张白白地脸露在外面,唇色淡淡,清瘦了一些,东张西望道:“都是一样的海,分辨不出来,对了,这一带岛屿多,没错,就是这里。” 周宣便和她说了那次与四痴还有雪猪太子、陈延寿数人从海上逃生后到了一个荒岛上,看到一艘船过去,使劲喊叫、招手,船上人似乎没看到不理不睬,眼看后面又有一艘船来,怕船上人看不到岛上有人求救,就让雪猪太子脱光上身,露一身白肉使劲挥舞绿袍---- 清乐公主听得“格格”直笑,连说:“好悬好悬----”忽然感觉脸一凉,仰头一看,疏疏碎碎,雪花飘舞,大喜,嚷道:“啊,下雪了!” 十、弹琴吹箫到天明 海上飘雪这对周宣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清乐公主自然也一样,两个人一时间都高兴得象孩童,清乐公主摊开手掌接那雪花,还没等看清雪花的样子,雪花就融化了,只留一点湿痕,随便便有另一片雪花覆盖上来。周宣轻轻唱道:“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迎接我,你洁白又鲜艳,看见你我多快乐,我愿你永远开放,可爱的雪绒花,请为我故乡永远吐露芬芳----” 清乐公主起先问:“宣表兄唱什么,教教我----”随后安静下来,拉着周宣的手,听周宣唱完,这才问:“宣表兄想家了?” 周宣“嗯”了一声:“再也回不去了。” 清乐公主道:“我们唐国水军现在很强大了,打回澳国去不就行了----咦,那我不又成了王妃了,不不,你继位为王,我就是王后了,哈哈。” 清乐公主正笑得欢,冷不防小茴香说道:“还有雀儿夫人、针儿夫人----”觉得声势不够大,又说:“还有林二小姐,马上就要嫁过来了,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小茴香对清乐公主后来居上、要独霸姑爷的做派很不服气,忍不住仗义执言。 清乐公主不悦道:“小茴香,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这么说我!” 小茴香道:“小茴香哪敢说公主啊,小茴香只是提醒一下姑爷而已。” 周宣笑道:“小茴香可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她心里谁谁谁,那是等级分明的,秦雀是第一。纫针算不算第二?谁第三?” 清乐公主对小茴香还是很看重的,说道:“小茴香,在你心里那我算第二好不好?我不和你地雀儿小姐争第一,我们可是共过患难的。” 周宣哈哈大笑:“要得到小茴香的欢心呀,那得对小茴香好才行,而且不得伤害小茴香要维护的人,对不对,小茴香?” 小茴香爽快应道:“是。” 清乐公主不说话了。心里恼恼地想:“这个色表兄,在娶我之前竟然已经娶了两个了。还有一个马上就要过门,不行,我得抢先,总要抢在林二小姐前面,跻身三甲才行。可是父皇、母后会恩准吗,这么仓促?” 周宣岔开话题道:“这雪下在大海里,怎么都积不起来。除非大海结冰,那我们就要被冻结在海上了。” 临近唐国海岸,周宣先派两艘战船全航行去静海制置院报信。让巡检使王德麟做好迎接准备。 十一月初四傍晚,船队到达如皋外海,离海岸尚有五十里,静海制置院派来的几艘哨船接着,一艘赶回去禀报王巡检使,其余三艘在船队前方领航,缓缓向海岸靠近,预计明日一早靠岸。 清乐公主的厥阴伤寒已基本痊愈,周宣这几天已经没有在二楼舱室陪侍清乐公主。只在自己舱室歇息。 入夜时分。周宣在三痴、祁宏的陪同下登上艏楼眺望西边大6,但见沉沉一脉。莽莽苍苍,叹道:“自八月六日从如皋出海,至今三个月了,真是历尽风波曲折啊,现在终于回来了!”计算到:“明日一早上岸,三日后到东都广陵,那么初十可以赶到金陵。” 祁宏道:“郡公,那云阿监和金吾卫胡庆还关押在底舱,如何处置?” 周宣道:“是了,差点忘了那两个家伙,审问结果如何?” 祁宏道:“云阿监是想依傍景王权势,答应通报消息,觅机协助胡庆暗害郡公,而胡庆,就是景王的心腹。” 周宣沉吟不语,他手里现在掌握着李坤写给陈思安地三封信,还有云阿监、胡庆这些人证,对了,是不是不陈思安谈谈,让陈思安指证李坤? 周宣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陈思安现在是寄人篱下,只求保住自己及家人地性命,岂肯卷入夺嫡之争! 以李煜优柔寡断的性格,还有他对李坤的宠爱,那三封词意隐晦的书信和云阿监、胡庆的人证,都不足以致李坤于死地,现在对付李坤,不能敲敲打打,要打就要一棒打死,绝不能让李坤有翻身地机会。 周宣想起以前读过的《古文观止》第一篇“郑伯克段于鄢”,心道:“对付李坤,得用欲擒故纵之法,不信整不死他!”便道:“那个胡庆趁夜秘密处决,丢到海里,对外宣称胡庆是与另两名金吾卫是被僧景全的人杀死地,回京对其眷属给予重金抚恤,至于云阿监,你去把她带来,我留她有用。” 周宣回到舱室,云阿监很快被带到,跪着哀求周郡公饶命。 周宣恩威并施,云阿监得知可以活命,涕泪俱下,连连磕头,谢周郡公活命之恩,表示誓死效忠周郡公。 周宣道:“不是效忠我,是效忠公主殿下、效忠储君殿下、效忠皇帝陛下,本来依你之罪是难逃一死的,而且亲人都要受牵连,现在公主殿下与我格外开恩,饶你不死,让你依旧在景旭宫执役,你可知以后该怎么做?” 云阿监小心翼翼道:“郡公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周宣道:“你就当作什么事也没生,景王再派人与你联络你也不要拒绝,我有用你之处。” 云阿监连声道:“是是是,一切听凭郡公吩咐。” 周宣让人去把凤阿监请来,其余人一概不要惊动。 周宣不想让清乐公主知道他要对付李坤之事,撇去其堂兄妹的感情不说,主要是因为清乐公主没什么城府心机。喜怒形于色,会让李坤察觉地,便只对凤阿监说了这事。 风阿监道:“公主并不知云阿监要暗害郡公之事,在泉州时还问起云阿监哪里去了,被我支吾过去。” 周宣道:“公主不知道那就更好,你这就带云阿监回去,就说先前是误会云阿监偷盗财物,现在已查明与云阿监无关。我再让祁将军当面向云阿监道歉。” 先前云阿监被抓走时,那些内侍、宫娥并不知云阿监犯地什么罪。这时见周郡公亲自送云阿监回来了,祁将军还当面向云阿监致歉,便都纷纷来安慰云阿监。 云阿监羞愧无地,呜呜痛哭。 周宣道:“云阿监,好好侍奉公主殿下。你还做你的阿监,名声不会受损,赏赐一样少不了你的。明白吗?” 云阿监跪谢道:“多谢郡公的再造之恩,云蕾愿结草衔环报答郡公。” 清乐公主不知就里,觉得云阿监受委屈了。亲手扶起道:“云阿监受苦了,回京我定请母后嘉奖诸位。” 周宣道:“公主殿下早点歇息,明日一早就可以登岸了,愚兄告辞。” 清乐公主赶紧上前挽着周宣的臂膀道:“宣表兄,我有事要与你长谈----”叮嘱那些女官、宫娥道:“我要很晚回来,你们不要跟来,各自歇息,留几个值夜的便是。” 那些女官、宫娥齐声道:“是。” 清乐公主便挽着周宣的臂弯去周宣居住的舱室,小茴香正把一个灌了热水地“汤婆子”放到周宣被窝里。这小丫头服侍周宣真是没话说。知冷知热呀。 清乐公主在小茴香面前也不避忌,脱掉皮靴就上了周宣地床榻。笑嘻嘻道:“好暖和,好暖和。” 周宣道:“小茴香,你去睡吧,我和公主有点事要谈,明天我们就要上岸了。” 小茴香答应一声,退出周宣卧室,从外掩上门,心道:“这个骚答答地公主,就知道缠着姑爷,以前我家雀儿小姐多贞洁,一定要等到与针儿小姐一起与姑爷同房,雀儿小姐就是好,谁也比不上!” 周宣去将门拴上,回身见清乐公主已经脱去貂皮大衣,整个人钻进被底,连脑袋都不剩,不禁笑道:“你干什么,今夜准备在我这里睡?” 清乐公主戴着花钗冠地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吃吃娇笑道:“明天上岸了,可没现在这么自由,待回到金陵,在嫁你之前就更不得其便了,我要----我要及时行乐!宣表兄,来,帮我脱花 清乐公主在男欢女爱方面很热烈、很豪放,敢说敢做,人那么美,声音又那么嗲,周宣很难抗拒,而且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柳下惠呀,笑着坐到床边,伸手抚摸清乐公主光洁的脸蛋,说道:“你病还没全好呢,就想着行乐,你可真色,再要病了怎么办?回到金陵皇后娘娘问我怎么没照顾好公主,搞得这么病歪歪回来了?你说我怎么交待?” 清乐公主笑嘻嘻道:“实话实说,从实招供嘛。” 清乐公主说这话时,眼波一横,那种媚态真是难描难画,周宣一下子被勾起火来,伸手到被底寻找公主的**,要薄惩,左摸右摸却摸到两条浑圆的大腿,洁嫩无比,摸上去手掌都酥- 那两条大腿倏分倏合,将周宣地手掌夹在其中,清乐公主娇滴滴道:“宣表兄,快来。” 宣表兄果然够快,三下五除二脱掉棉袍,钻进暖烘烘的被窝---- 清乐公主赶紧道:“小心小心,这是汤婆子,莫要压到。” 周宣将那暖足瓶蹬到床榻另一头,省得在这边碍事,一把抱住清乐公主,说道:“你就准备着明天吃药吧,苦死你。” 清乐公主笑道:“上回是在那冰冷的大厅里交欢,才感了风寒,现在是在被窝里,难道人家夫妻欢爱一次就要大病一场吗!” “你有理,你有理!”周宣大手滑进清乐公主地里衣,勇攀高峰---- 清乐公主道:“宣表兄,先帮我把花冠脱掉,硌着好难受。” 周宣便去解清乐公主髻上的十六株花钗冠,清乐公主的头被她自己弄乱了,一时解不下来,而在被底,清乐公主双手又到处骚扰这个宣表兄,腻笑不止。 周宣双手缩回,说道:“花钗冠先不脱了,脱下面地要紧。” 一时间帐摆流苏、被翻红浪,清乐公主动情之下,先前说再不肯为周宣做的事也乖乖做了,有了上次在金色大厅里的经验,这回欢好时更是得趣,**蚀骨、喘息欲断,温柔乡即是极乐处。 高唐雨散,交颈叠股而眠,周宣也不敢叫清乐公主回她舱室,此时最易着凉,反正那些宫娥、内侍也都是心知肚明,不必遮着掩着,便搂着白羊一般的公主美美地睡了****。 天蒙蒙亮时,听到祁将军在门外说道:“郡公,船已靠岸。” 周宣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待我洗漱。”觉得脖颈间丝搔动,低头一看,清乐公主睁着一双大而媚的妙目正望着他,璨然一笑,说道:“宣表兄,斛珠真快活,睡得好香。” 周宣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说道:“船靠岸了,我先起来,去把芳茶、凤阿监、云阿监叫来,让她们在这里为你梳洗妆扮清乐公主道:“在这里?那多难为情呀。” 周宣笑道:“你现在才知道难为情,昨晚怎么不管不顾!” 清乐公主说道:“我就说与宣表兄彻夜长谈,谁敢非议!” 周宣连连点头:“嗯嗯嗯,我们一个弹琴、一个吹箫,直到天明----” 清乐公主娇媚地打了一下周宣,说道:“我的妆奁用具全在那边,还是我自己回去吧。”起身穿衣。 清乐公主养在深宫,自幼靠人服侍的,自己穿衣服都生疏,还是小茴香进来帮忙,这才裹着貂皮大衣,鬓乱钗横地让小茴香送她回舱室去。 十一、又见小周后 十一月初五,周宣、清乐公主一行踏上了唐国的土地,当晚到达静海制置院驻地海陵,歇息一夜,次日一早由巡检使王德麟亲自护送,车队浩浩荡荡前往广陵,那百艘艟艨战舰、近万水军就暂留如皋海岸,听候调遣,唐国没有独立的水军,濒临大江大湖的各都护府都有各自的水军,松散无法统一指挥,日前在福州,周宣就与兵部尚书陈锴商定,要成立的独立的水军,陈锴派了使随周宣回京面圣,要尽快组建唐国水军。 初八日傍晚,车队进入东都广陵,以镇海节度使潘佑、广陵刺史为的大小官吏百余人迎出三十里,将清乐公主、周宣一行迎至广陵景阳宫,周宣还在用晚餐,忽报金陵派了大船顺江而下,是大兴宫的人前来迎接清乐公主,此时已到了码头。 周宣不以为意,以为是皇帝、皇后派来的内侍,便自顾与徐敏、蔺戟、祁宏、杨宗保等人饮酒,清乐公主则在另一处宫室用膳。 过了小半个时辰,景阳宫外一片喧嚣,马蹄得得声、车轮辘辘声、脚步杂沓声响成一片,忽然,那些声音象被大风吹走了一般变得鸦雀无声。 周宣暗暗诧异,就听得有脚步声朝这边急奔来,却是景阳宫留守的内侍,大声道:“皇后娘娘驾到,宣清乐公主、信州郡公接驾。”周宣腾地站起身。急让小茴香取水漱口洗脸,然后整整衣冠,与徐敏并肩出门,正见清乐公主小跑着过来,身后跟着一群女官、宫娥。 清乐公主欢喜道:“宣表兄,母后迎接我们来了。” 周宣道:“别跑,别跑。天黑小心摔倒。”伸手扶了一下清乐公主地臂肘,清乐公主就顺势挽住周宣的臂弯。 周宣悄悄抽出手,低声道:“莫要乱说话。” 清乐公主娇媚地横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 在玉华门前,遥见前面两排宫灯鱼贯而入,虽然内侍、宫娥黑压压一大群,但周宣还是一眼就辨出那披着明黄色斗篷、胡服靓妆的小周后,体态修长秀美。()行步轻盈矫捷,明眸皓齿,如寒月生辉。 “母后----” 清乐公主长这么大没离开母后这么久。隔了三个多月真如数十年一般,不由得心神激荡,眼里含着晶莹的泪滴,飞奔着向小周后迎去。 那些女官、内侍都追不上公主,周宣赶紧快步跟着,小心照应,见清乐公主已经跑到小周后面前,他这才稍稍落后。让这母女二人好好流露亲情。 清乐公主刚一拜倒,就被小周后搀扶起来。数十盏宫灯环绕照耀下,小周后抚摸着清乐公主的脸颊,心疼无比地道:“斛珠,你真的瘦了好多- 清乐公主眼睛亮晶晶望着小周后,噘着嘴要哭的样子,说道:“母后,你也清减了,儿臣无日不在思念父皇和母后。” 小周后道:“自你离了金陵,母后寝食不安。坐卧不宁。真是后悔----” 清乐公主问:“母后后悔什么?” 小周后道:“后悔不该把我地宝贝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清乐公主嫣然一笑:“母后,儿臣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再也不离开母后好不好?” 小周后微笑道:“好!”终于把目光从爱女脸上移开,看着一丈外谦恭站立的周宣,唤道:“宣侄----” 周宣赶紧跪下施礼:“臣侄参见姑母娘娘。” 小周后笑吟吟道:“起来说话。”见周宣站起身后,目蕴笑意,嘉许道:“宣侄,你很好,真让姑母欣慰。” 清乐公主道:“母后还不知道吧,宣表兄这次可真是受了很多苦,他后肩受了重伤,现在还没痊愈。:: 小周后深深看了周宣一眼,说道:“宣侄也黑瘦了不少,辛苦了----夜里寒气重,且进殿说话。” 一行人进抱元殿,小周后坐在华丽的圈椅上,清乐公主坐在她身边,小周后让内侍给周宣、徐敏、潘佑三人看座。徐敏、潘佑连称不敢,周宣本来是想坐的,这下子也不敢坐了。 小周后道:“徐爱卿远途辛苦,且下去休息,潘爱卿也不用在此侍候,本宫与周郡公有话说。” 徐敏、潘佑、蔺戟等人告退后,抱元殿上便只剩小周后母女二人和周宣,还有两边环立的力士、女官,肃立无声。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坐下吧。” 周宣谢过后便坐下,眼睛不敢看清乐公主,清乐公主目光就在她母后和周宣二人之间转换,以小周后的聪慧,恐怕很快就会瞧出清乐公主的眼神不对劲。 周宣很是无奈,心道:“早就叮嘱过你,要克制、要收敛,可你咋就管不住自己地眼睛呢!” 小周后道:“宣侄,我只知你们船队出海不久便遭遇风暴,后来还有什么风险,你且细细说来。” 芳茶捧着清乐公主的貂皮大衣走过来跪下道:“芳茶参见娘娘。”然后将貂皮大衣捧过头顶道:“公主病体初愈,请披上大衣。” 小周后站起来接过貂皮大衣,亲手给清乐公主披上,点头道:“芳茶很贴心,待回大兴宫我要重重赏你。”眼睛环视那些追随清乐公主去南汉的景旭宫旧人,说道:“你们都很好,俱有赏赐。”又问清乐公主:“斛珠,你地怔忡之疾好些了吗?” 清乐公主又朝周宣看来。周宣赶紧代答道:“回姑母娘娘,经房太医精心诊治,公主地怔忡已经痊愈,只是前些日在海上感了风寒,高烧数日才退,目下还须调养。” 小周后拉着女儿的手,打量她那尖削的下巴。说道:“都是母后不好,让你受苦了。”又觉大殿空旷,虽有暖墙,但还是很有寒意,说道:“且去偏殿小室安坐,多备暖炉。” 来到偏殿暧阁,暧阁可容十余人,除了小周后、清乐公主和周宣外。便只有凤阿监、芳茶还有小周后的两个贴身女官在一边侍候。 周宣道:“姑母娘娘,长夜漫漫,请让臣侄为姑母娘娘烹一壶茶。一边饮茶,一边听臣侄讲南行之事。” 少顷,一壶香浓的岭南罗浮茶烹好,三只精致瓷盏摆开,周宣注茶入盏,姿势手法从容优雅,已得静宜仙子真传。 小周后捧起茶盏品了一口,叹道:“又能赏鉴宣侄的茶艺。真是让人舒心。” 周宣笑道:“不是臣侄的茶艺让娘娘舒心,是公主殿下坐在娘娘身边。娘娘温馨。” 小周后微笑道:“是呀,这些日子斛珠远行,我真如失魂落魄一般,现在一下子心静气闲,真是愉悦。” 清乐公主催促道:“宣表兄,快把一路地经历说给我母后听吧,这可比你编的《花萼楼志异》惊险得多。” 于是,周宣一边慢慢品茶,一边从如皋出海讲起。讲到他带着蔺戟四人到顺济号与雪猪太子赌博。除掉了南汉内太师龚澄枢,随后便遭遇飓风。周小尖用飞爪硬生生将他扯上小船,四人海上漂流了两夜一日---- 说到这里,周宣示意清乐公主说说风暴之夜地情景,清乐公主便细细说来,先是风暴,然后受骗被中天八国的人掳去---- 小周后听得美目睁圆,身子前倾,一手紧紧按着胸口,好象生怕一颗心会紧张得跳出胸膛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是周宣在福州长溪县上岸开始追踪营救清乐公主的惊险历程,其中斗智斗勇,惊心动魄,当然了,与盘玉姣的私情周宣是秘而不宣的。 小周后听得气都快喘不过来,胡服男装下隆起的胸脯急剧起伏,直到在雪峰山上周宣设计趁乱救出清乐公主,小周后才舒了一口气,手抚胸口、心有余悸道:“真是吓坏我了。” 清乐公主见周宣不说那夜遇到夏侯流苏之事,便道:“宣表兄,夏侯流苏你怎么不提。” 周宣没法,只好一一道来,小周后听不大明白,还得把以前地事也一并详述,然后又是行险计智擒陈思安、入南汉遇刘继兴驾崩,周宣没敢说刘继兴是他弄死的,这个犯忌。 这一通说下来,前后快说了两个时辰,都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小周后连连夸奖周宣不迭,清乐公主一个劲朝周宣使眼色,示意周宣趁小周后高兴,求小周后将公主赐婚给他。 周宣有点犹豫,心道:“现在就求婚,是不是有点恃功自矜、迫不及待呀?哥们是不是应该矜持几天?” 小周后察觉女儿与侄儿眉来眼去,便问:“斛珠,你想说什么?” 清乐公主想跻身三甲,抢在林涵蕴之前嫁给周宣呀,心想晚说不如早说,宣表兄不说我来说,现在母后心情大好,应该会恩准,只要母后同意了,父皇那边是没有问题的,当即道:“母后,儿臣斗胆,请母后将儿臣赐婚给某人----” “谁?” “信州郡公周宣。” 一时间,满室皆静,只闻殿角铁马叮叮,有北风呼啸着掠过。 友们投一万二地更新票,小道实在是无能为力,只有眼馋,小道最近身体不佳,又是腰疼又是感冒,更新不快,书友们若有更新票请投六千地吧,那个小道可以加把劲,投一万二的小道直接泄气了。 十二、回家的感觉真好 一不做、二不休,清乐公主离座跪倒在小周后足下,扭头瞪了周宣一眼,周宣也赶紧跪下,感觉到得小周后的目光在他脑门上游弋。 过了半晌,小周后不喜不怒地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吧,夜深了,我也倦了,宣侄你退下吧。”扫视室内凤阿监等人,缓缓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泄露一句。” 清乐公主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周宣用手指在她翘臀上戳了一下,示意她闭嘴,清乐公主便不敢多说了。 周宣出了抱元殿,自有景阳宫内侍领着去前苑歇息,周宣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不知小周后究竟是怎么考虑的,主要还是怪这清乐公也太性急了点,这么莽撞就请求赐婚,好象生怕嫁不出去似的。 不过周宣也没焦虑得失眠,他一向乐观、看得开,心道:“反正都这样了,李斛珠不嫁我还能嫁谁?姑母娘娘也不至于因这事恼羞成怒砍我脑袋吧,最多是觉得有失皇家体面,哪有公主自己求着嫁人的!这个李斛珠真是波大无脑啊,这下子姑母娘娘怕是没这么容易让公主嫁我了,至少得给我出点难题----” 周宣两眼瞪着帐顶,不一会睡意袭来,口里喃喃说着:“波大无脑、波大无脑……”想着清乐公主绝美的,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周宣并不知今夜景阳宫寝殿小周后与清乐公主说了些什么,但第二天启程回京时周宣就现气氛有点不对,他见不到清乐公主的面了,以前在金陵时他与清乐公主可是常常在一起的,二人独处画那些衣裙轻薄之画像,小周后都没责怪什么,现在却不许周宣与清乐公主相见了! 让周宣暗暗松一口气的是,小周后并未刻意对他冷淡,依旧有说有笑。特意骑上“照夜玉花骢”,说道:“没想到这匹马这回还真起了作用,摆脱吴越追兵,立功不小。” 周宣道:“臣侄千方百计,终于在公主生日那天将公主救出,对公主道明娘娘将照夜白送她做生日礼物之事,公主极为快活,当时就遥谢娘娘。” 小周后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斛珠都对我说了。” 周宣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都说了?什么都说了?她母女二人乃是至亲,清乐公主又是没什么心机的,真的有可能什么都出来的。” 饶是周宣脸皮不薄。此时也是面皮紫,不敢多言。 小周后瞧着周宣那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放下车帘。 从广陵至金陵,逆水行舟,沿途动用了一万拉纤的民夫,皇室船队于初九日辰时启程。夜以继日,于初十日未、申时分来到金陵白鹭洲码头。码头上旌旗招展,衣甲鲜明,是金吾卫和羽林卫的骑兵,看曲柄罗盖高扬,皇帝李煜亲自来迎接爱女归来了。 周宣在第二艘船上,在等前面地小周后、清乐公主先上岸。不能僭越,他手扶船舷,眼睛盯着岸上大片大片迎候的人群。要找他信州郡公府的人,对身边的小茴香道:“小茴香,你眼尖,快找找雀儿她们在哪里?” 小茴香瞪大眼睛仔细搜寻着,还是蔺宁眼睛最尖,指着码头左边、被羽林卫隔在后面的那群人叫道:“在那边,在那边- 周宣凝目望去,只见两排高头大马、整齐笔挺的羽林卫之后,停着数辆马车。马车边站着高高矮矮数十人。隔得远,周宣分辨不清谁是谁。 小茴香已经兴奋地叫了起来:“我看到雀儿小姐了。还有晓笛少爷,那是纫针小姐吧,纫针小姐身后站着是应采女师傅,啊,应采女师傅抱着的是不是芷若小姐?啊,肯定是----姑爷,我们快下船吧?”小茴香是迫不及待了。 待第一艘船上的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上了岸,这边的羽林卫两边一分,让信州郡公府地人过来,同时,岸上的船工赶紧来铺设有扶手的板梯。 满脸胡子地林黑山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周宣,大笑道:“宣弟,你可回来了,哥哥想死你了。” 林黑山力大,抱着周宣动弹不得,眼看着秦雀、纫针含着泪笑着跑过来,却脱不了身,大声道:“黑山哥,快放开我,你的两个弟妇过来了。” 林黑山哈哈大笑,将周宣凌空转了个圈,放在地上,秦雀、纫针正好赶到,被周宣一手一个抱住。 周宣眼睛湿润,声音干涩,说道:“雀儿、针儿,我想死你们了。” 秦雀、纫针靠在周宣怀里,仰脸看着颇有风霜之色的周宣,齐声叫道:“夫君----”千言万语,满腹相思,不知从何说起。 却听得小茴香叫道:“啊,芷若小姐是个小美女----” 那小丫头蹿得快,也顾不得与雀儿小姐相见,跑到周宣前头从应采女怀里抱过那个红锦襁褓,应采女生怕小茴香抱不稳,两手在襁褓下面虚托着,以备万 纫针道:“夫君,芷若出生已经五十四天了,夫君看看她吧。” 周宣握了握纫针的手,柔声道:“针儿,委屈你了。”快步走到小茴香身边,抱起那个红锦襁褓,细看他这个女儿,这是他周宣的骨肉啊。 小芷若粉嫩可爱,胖嘟嘟婴儿肥,刚刚醒来,睁着一双大大的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定定地看了一会,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脸胀得通红。 纫针赶紧轻轻拍着小芷若道:“宝宝不哭不哭,这是爹爹呀,别怕,这是爹爹----” 小芷若依旧哭个不停,纫针无奈,只好从周宣手里把小芷若抱过来,呜呜哄着,对周宣笑道:“夫君,芷若怕生,还有,芷若只怕男的不怕女的,上次黑山哥抱她,她也是哇哇大哭,方才小茴香抱就不哭。” 小茴香得意道:“小茴香就知道芷若小姐会喜欢我。” 穿得厚厚的象个粽子一般的秦晓笛嚷道:“芷若最喜欢我,她昨天都叫我舅舅了。” 秦雀笑道:“那是芷若刚喂完奶,小嘴吧唧吧唧,晓笛就以为叫他舅舅了,高兴坏了。” 林黑山道:“宣弟,这次回来要多陪陪妻儿了,不然小芷若都不认你这个爹了。” 周宣从怀里摸出一块长命八卦锁,这是他在兴王府蕃坊蒲甘城商人那里买的,由极品翡翠玉雕琢而成,饰以金络,玉质上乘,做工精湛,索价纹银六百两,周宣未还价,买下。 纫针哄着小芷若,好让周宣把翡翠玉八卦挂在芷若脖子上,小芷若一看到周宣就哭。 周宣哭笑不得道:“小孩子都最喜欢我,比如晓笛,可我自己女儿反而不喜欢我!” 纫针赶紧道:“夫君别急嘛,芷若认生,过几日就好了,夫君要多和芷若亲近。” 白太监匆匆过来道:“郡公,陛下传你过去见驾。” 周宣在女儿粉嫩小脸亲了一下,笑道:“你哭我也要亲。”便跟着白太监过去。 三个多月不见,李煜苍老了不少,精神尚好,待周宣行过大礼,微笑道:“周爱卿此次立下大功,朕要重重奖赏你,今日且与家人好好团聚,明日入大兴宫勤政殿听候封赏,好了,你退下去吧,朕要启驾回宫了。” 太子李坚过来与周宣紧紧握手,笑道:“宣表兄真乃我唐国无往不利地福将,改日再兄长谈。” 景王李坤也过来与周宣寒暄了两句,一副尽释前嫌的样子。 周宣恭立一边,见御驾远了,这才回到秦雀这些人身边,与羊小颦、孙氏兄弟、大、小顾长史、汤小三、胡统、黄星鉴、古六泉、还有郡公府乐队诸女一一相见,久别还家,其乐可知。 早已自认周宣门下的两位朝散郎阿布、汪士璋早就等候在一边,见周宣与府中人相见毕,这才上来拜见。 周宣对汪士璋道:“汪翁,力虎和鲁鲁这次可帮了我大忙。” 汪士璋满脸堆笑道:“那就好,就怕不能为郡公效劳。” 阿布道:“今日就不打扰郡公享受天伦之乐了,改日再宴请郡公。” 周府车队在林黑山率领地二百名忠武卫的护卫下,回到翔鸾坊,郡公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景象。 周宣沐浴后换上洁净衣袍,这些早就由秦雀、纫针准备好了,周宣一出来,周府家宴就开始了。 周宣喜欢大圆桌的宴席,尤其是自己一家人,那种每人各据一张几案的太生分,不热闹,所以,今日周宣开了三十席,跟随周宣去南汉的那些奉化府兵全部赴宴,一个个受宠若惊,非常激动。 周宣把小茴香叫过来,大声道:“小茴香这次随我去南汉,一路千辛万苦,我能把清乐公主从中天八国人手里救出来,小茴香是功,我对小茴香说了,哪天回家哪天就是小茴香的生日,来,我们一齐向寿星小茴香敬酒。” 看着那么多人向她敬酒,小茴香激动得小脸通红,傻傻的喝酒,整个人象是在云里飘一样,有点晕船的感觉,小茴香觉得这是她长这么大最快活的一天。 十三、最珍贵的礼物 金陵的冬夜深沉寥廓,恢弘的大城上方是浩渺的夜空,这唐国的都城一带高岗、三面环河,城墙高峻,河水汤汤,固若金汤正此之谓也。 唐国二十多来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争,皇帝李煜奉行黄、老之术,无为而治,是以百姓富足,金陵城中家财万贯的富户不下千余户,这其中大部分是商人,自胡商阿布和广陵盐商汪士璋捐军资封官之后,各地富商踊跃捐银,半年来内府、光禄寺已收军资两百三十万贯,其中一百五十贯已经作为平定清源的军资拨出,其余八十万贯用于冬季的农田水利的修建整治,农、商两大阶层俱各欣悦。 同时,有近三百名商人获得七品到九品的散职,获得官职的商人为了维持这无权无职的官位,每年按品秩高低还得交数目不等的钱粮,持续交十五年以上,就可以荫及子孙,所以富商们虽然心疼银子,但还是争先恐后地捐银,粗略估计,此后十年,每年可为唐国国库增加三百万贯的收入,这笔钱不归户部,直接由皇帝直属的光禄寺和内府掌管,这样用起钱来也方便,君主集权得到了加强。 信州郡公周宣这时根本没去想这些国家大事,他娇妻稚女环绕、女乐杂陈,尽享太平盛世之乐。 周府乐队在音乐天才羊小颦调教下,此时颇具气象,羊小颦的九弦琴、蕊初的筝、念奴娇的琵琶、细柳的龙阮、纪芝的排箫、凤铃儿的笙、苏惜惜的二十五弦瑟,还有两个婢女,一个吹竹、一个吹管子,一共九人,先演奏了盛唐李龟年编定地大曲《绿腰》,各声部配合已然娴熟,琴瑟铮铮、箫笙宛转。听得周宣喜不自胜,手搁在膝盖上打节拍,悠然陶醉。 此时圆桌盛宴已结束,周宣带着眷属及朋友来到“缀锦楼”饮酒听曲,杨宗保、林黑山、祁宏、孙氏兄弟、顾长史等人坐在精美的大食地毯上,膝前乌木案,案上美酒佳肴,听着羊小颦诸女弹奏的美妙音乐,一个个摇头晃脑,击节赞叹。 周宣半醉。兴致甚浓,待《绿腰》奏罢,大声道:“抬羯鼓来,看我击鼓。” 便有健壮仆妇将羯鼓抬至,羊小颦亲自将两根黄杨木鼓槌递到周宣手里。剪水清瞳盈盈注视,这少女自周宣回来,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周宣,依恋之情溢于言表。 周宣接过鼓槌,侧头微笑道:“颦儿又长高了一些,却好象瘦了,为什么瘦了?” 羊小颦说了三个字:“想公子。” 周宣“嗯”了一声:“我也想你。”说罢开始击鼓。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三个多月没练,技艺倒没落下。 小茴香悄悄对秦雀道:“小茴香现在才明白,这一路上姑爷没事的时候喜欢两只手飞快地动,原来是在练习敲鼓啊,姑爷真够勤奋的。” 秦雀、纫针都“格格”的笑。 纫针看着怀里的周芷若。两个眼睛还是乌溜溜的,笑道:“这小东西今天也高兴,到现在还不肯睡。” 秦雀抿唇道:“等下睡得深更好。你可以好好陪陪夫君。” 纫针笑道:“自然是你陪,我要照顾芷若的。” 秦雀在纫针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两个人吃吃低笑。 三痴带着蔺宁过来向两位主母见礼,请秦雀给蔺宁把把脉。 秦雀问:“三嫂怎么了,身体不适?” 周宣这时敲完鼓回来了正好听到,哈哈大笑道:“三嫂不是有病,是有身孕了。” 秦雀、纫针赶紧向三痴夫妇道喜,纫针道:“太好了,我们小芷若很快就有玩伴了。” 秦雀问:“三嫂。几个月了?” 蔺宁脸儿红红道:“三个多月了。” 秦雀笑道:“三个月还不能把脉辨男女。要五个月才行。”说着,让蔺宁的手放在她腿上。给蔺宁把脉看胎气。 周宣不敢去抱女儿,只在一边逗弄,说道:“老三这么急着想知道是儿是女干什么,你难道重男轻女?” 三痴道:“我是喜欢男孩,阿宁她看到芷若小姐这么玉雪可爱,她想要个女儿。” 周宣笑道:“急什么,没生到儿子就一直生下去,儿女成群才好。” 吹吹打打,说说笑笑,转眼夜深,周芷若在纫针地怀里睡着了,丫头小菊取来披风给小芷若围上,秦雀与纫针起身回“芙蓉园。” 周宣道:“诸位都散了吧,明日再聚。” 久别胜新婚,周宣这夜忙碌可想而知,秦雀、纫针二女共侍一夫,对周宣是千依百顺,周宣呢,也把自己当作是数月未近女人那副急吼吼的样子,让两位小娇妻加倍怜惜。 纫针分娩后立即开始控制饮食,她不想让夫君回来时看到她胖得不成样子,现在虽然没恢复到少女时的体态,但已经没有臃肿之感了,有成熟妇人的流丽丰腴,两只硕大的美乳轻轻一挤就有奶水溢出。 周宣不敢用力捏,轻轻抚摸道:“很好,我家小芷若口福不浅。” 秦雀嘻嘻笑道:“夫君,针儿姐姐奶水足,小芷若一个人根本吃不了,针儿姐姐每日都为胀得难受愁,夫君是不是为针儿姐姐解忧呀?” 周宣最喜把玩双峰,但真要叫他啜奶,却又不好意思了,很是扭捏。 秦雀催促道:“夫君博学多闻,应该知道这奶水老是不吸空以后会出毛病地,而且奶水大补,对夫君身体有益。” 周宣只好道:“那好吧,我豁出去了。”凑过去叨住纫针一只硕乳使劲**,可吸了半天,不见奶水出来。 纫针又是笑又是羞,说道:“夫君吸不来。”让外间的奶娘把小芷若抱来。 小芷若甜甜睡着。睡梦中却会吃奶,粉嫩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奶水溢出嘴角。 秦雀笑道:“夫君真没用,还不如小芷若。” 周宣挠头道:“我是很用劲了呀,怎么就不出奶呢!” 纫针含羞道:“夫君吸得不对,你看芷若,根本就不费劲。” 秦雀怂恿道:“再来再来,夫君不是好学不倦的吗!” 于是乎,周宣就与女儿一人一只,好象吃奶比赛一般。闺房之乐,有甚于此乎? 次日卯时,周宣起床梳洗,小茴香过来为他梳头绾簪,这已成了习惯。然后在院子里看众女跳健美操,晓笛也杂在里面跳。 周府女眷跳健美操现在已经蔚然成风,据秦雀说,小周后娘娘和魏王府的女眷都来观摩过,魏王府特派了两个家妓在这边学习,于一月前学成回府,现在魏王府女眷也把跳健美操当作每日必修之课了。这几日6续有京中高官眷属来问教习健美操之事---- 周宣大笑,连声道:“善哉善哉,造福唐国女子,太医令秦大人幸勿辞劳。” 辰时初刻,周宣带着祁宏,还有兵部尚书陈锴的信使去大兴宫勤政殿觐见皇帝李煜,李坚和蔺戟已在丹凤门外等了一会了。 避开众人。李坚悄声道:“听说宣表兄要做我地妹夫?” 周宣面皮微微一热,道:“就怕姑母娘娘不允。” 李坚笑道:“宣表兄尽管放心,原先是担心刘守素。现在刘守素那边既已搞定,斛珠不嫁你还嫁谁!” 李坚已经知道唐军攻下了福州,吴越国求和地使臣还在金陵呢。 来到勤政殿,只见三公、两省、六部侍郎,还有翰林院、集贤殿的大学士济济一堂,景王李坤也到了。 参拜毕,李煜便即命周宣向朝臣们通报此次南行的情况,至于李煜自己,昨日傍晚小周后和清乐公主已经一一向他奏明。 周宣便将前日对小周后讲过的经历又讲了一遍。呈上南汉新任皇帝刘守素的国书。周宣半路遣返南汉议婚使之事已经向小周后禀报过了,小周后也不愿意李坚娶个会武功的南汉公主做太子妃。夸奖周宣做得对。 众官议论纷纷,都赞信州郡公立下大功,既与南汉交好,又助陈尚书扫平了清源,南行三月,胜十万雄兵南下。 这时,值殿官高声道:“蕲州郡公陈思安觐见。” 一脸憔悴的陈思安跪在丹墀下,悚愧不敢抬头。 李煜地确仁慈,也没故意羞辱他,略略问答数句,即命赐城东宅院一座,军士一百名护卫,午后宫中还要赐宴。 陈思安谢恩而退。 李煜望着周宣微微而笑,问道:“周爱卿,吴越求和的使臣现在馆驿,要求我国归还福州,说愿意以五十万两纹银赎回,周宣以为该如何回复?” 周宣心道:“这样地大好机会岂能浪费,自然得订一些不平等条约了。”说道:“启奏陛下,福州原本就是闽国旧地,是吴越抢去地,现在闽国全境归属我唐国,哪有还吴越福州的道理!当然,五十万两纹银我们还是要收的,就作为战争赔款,犒赏我南征将士,另,每年得向我唐国进贡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李煜实在软弱,说道:“周爱卿这些条件毋乃苛刻,吴越国岂会答应?” 周宣道:“若吴越国不肯答应,陈尚书的四万精兵就驻守福州不退,还有五万清源降兵,不由得吴越国不怕,还有,我唐国应组建独立地水军,在海中洲一带游弋,水6两面大张声势,吴越岂敢不屈服?” 李坚道:“父皇,信州郡公所言极是,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策,此后吴越年年进贡,我唐国愈加富强,吴越终归要内附于我唐国。” 李煜点头道:“很好,不知何人可作为我唐国谈判的使臣?” 李坤立即道:“周郡公足智多谋、能言善辩,堪当此任。” 周宣看了李坤一言,心道:“这家伙保举我干什么?这又不是什么肥差。哥们刚回京就又要我出去,想把我支走,李坤小子想干什么?” 李煜踌躇道:“周爱卿才刚刚回京,坐未席暖,岂好再差遣----” 周宣道:“谢陛下体恤,臣保举一人,定能不辱使命。” 李煜问:“周爱卿保举谁人?” 周宣道:“兵部尚书陈锴之侄,现任怀化将军陈济,此人在清源之战中协助陈尚书立下大功,机智果毅。可当此任。” 李煜道:“好,就让陈济作为谈判使臣,争取在年前与吴越订下盟约。” 议罢此事,李煜道:“此次南征将士并清源降将俱有封赏,只有周宣尚未赏赐。宗正寺卿,代朕宣旨。” 周宣跪下听封,却是升爵一级,由信州郡公升为吴国公,从一品,食邑三千户,长子封信州侯。虚位以待。 周宣儿子还不知在哪,就已经有了爵位,这真是旷古未有殊荣,若盘玉姣生的真是儿子,那就是周宣的长子,可那是私生子,是不能受封地。而且盘玉姣也不肯,她要让她儿子做山哈之王,区区信州侯何足道哉! 蔺戟升任羽林卫左军副使。领羽林左卫,比原先地左金吾将军升了一级,权力更是大了许多。 周宣又奏请组建海军之事,举荐奉化都护府游骑将军祁宏会同三名清源降将暂时统领。 李坚保奏吴国公周宣为海军都护,祁宏等人为辅。 周宣谦称不懂领兵,更不知水战,请陛下另选贤能。 李煜笑道:“周爱卿不知兵法,那谁还知兵法?奇袭泉州,一举擒获陈思安。此等奇谋已是天下知闻。周爱卿莫辞辛苦,且负起组建海军之责。” 周宣只好领旨谢恩。祁宏也由五品游骑将军升为正四品忠武将军,另三名清源降将也各升一级,这三人就是随周宣闯泉州地那五名清源武弁地其中三位,现已是周宣心腹。 议罢朝事,皇帝李煜在抱元殿大宴群臣,直至日暮,君臣尽欢而散。 李坚亲送周宣回府,路上商议组建海军之事,决定先从各都护府抽调那种有水密舱的大船五十艘、军士一万人,连同归降的清源水军一万人,组成拥有二万士兵的大唐海军,从南汉赢来的“灵飞号”大船就作为海军都护的座船、旗舰。 当夜李坚与周宣长谈到亥时方散,周宣送李坚出府门时,李坚压低声音道:“宣表兄不要为斛珠之事烦恼,弟会为你留心宫中消息,试探母后口风地。” 周宣真是得道多助啊,他总能先得到舅子们的欢心,如此,泡其姐妹则无往不利,以前的秦晓笛,那是死忠周宣,用弹弓想把表哥卢安赶跑好让周宣做真姐夫,现在李坚也是一心要让周宣做他妹夫,有这样一些可敬可爱地舅子们鼎力支持,周宣更有何愁! 这夜周宣在羊小颦房里歇息,恩爱无比,周宣送羊小颦的礼物是一具焦尾琴,相传是蔡邕传下的,是陈思安升任内太师后送给周宣的。 次日,周宣与三痴等人陪着杨宗保游玄武湖、登钟山,傍晚回来又去泛舟秦淮河,尽地主之谊,因为年关将近,杨宗保不能在金陵再耽搁,决定明日启程回开封。 十一月十三日辰时,周宣送杨宗保、北宋斗虫使一行出了金陵北门,准备经淮南归国,周宣特意向兵部申请了一张通行证,以免杨宗保一行沿途被盘查耽误。 周宣与三痴、祁宏等人直送出十里外,杨宗保再三请求周宣不必远送,并真诚邀请周宣去开封游玩。 周宣勒住马缰,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杨宗保道:“杨公子,你我一见如故,临别之际别无所赠,唯手书蟋蟀图谱一册,万勿嫌弃。” 杨宗保接过来一看,封皮上大书六个字《虫王异相秘谱》,不禁大喜,他一直对周宣以一只白背蟋蟀横扫兴王府大惑不解,与周宣闲谈时得知周宣早年看过《虫王异相秘谱》这本奇书,里面记录各种变异蟋蟀,不胜韵羡,却又不好出口相求,毕竟这是人家秘藏之技,就好比他的杨家枪法一样,怎好轻易传人?没想到周宣以此相赠,对一个虫友来说,还有比这更珍贵地礼物吗? 十四、小周后的怨气 周宣太忙,有些事语焉不详,秦雀、纫针等人少不了要从小茴香口里问周宣这次去南汉之事,小丫头来劲了,她本来就伶牙俐齿,跟周宣处久了,口才更是长进,讲得那是一个绘声绘色,秦雀她们的小心肝提起又放下,又是害怕又是庆幸,心里誓要加倍温柔地对待夫君---- 本来,在秦雀面前小茴香是什么都不会隐瞒的,但这次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提周宣与清乐公主已经同床共枕的事,小茴香有意无意在维护周宣的形象,她想:“姑爷要娶公主那是肯定的,小茴香何必嚼那舌头,那雀儿小姐她们心里不痛快。” 当然了,清乐公主与周宣跳舞、共乘一匹马、在广陵景阳宫清乐公主对皇后娘娘说要嫁周宣,这些事小茴香可都一五一十说了,还有夏侯流苏的事,小茴香也说了。 早在一月前,秦雀得知清乐公主不嫁给南汉太子了,要回京,心里隐隐就觉得这个皇家公主恐怕是要嫁进这周府了,现在听小茴香这么说,不禁有点烦恼,清乐公主的坏脾气是出了名的,这要是进了周府也那么闹腾岂不是不得安宁? 纫针倒是无所谓,安慰秦雀道:“雀儿妹妹不必忧心,她若仗着公主架子作威作福,我们不理她就是了,这宅子每一处院落都是单门独院的,我们不与她来往她还能怎么样!”小茴香察颜观色道:“据小茴香一路观察。那公主也不是一味骄横无理地,不是很难相处。姑爷说公主以前脾气不好是因为不想嫁给南汉太子,现在要嫁给我家姑爷,公主心满意足,脾气也好很多了。” 纫针微笑不语,秦雀心里微微泛酸,淡淡道:“那就好,就不知道夫君什么时候把公主娶过门。不会比林二小姐先吧?” 纫针笑道:“皇家体面,哪能这么仓促!” 正说着话,周宣送罢杨宗保回来了,先抱了一会小芷若,小芷若现在已经不怕他,不会一看到他就哭,两只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宣。 纫针逗弄道:“宝宝。给爹爹笑一下,乖。” 那小芷若胖嘟嘟地圆脸毫无表情,非常严肃似的,眼神清澈透亮,孩子的眼神啊,让人俗念全消---- 好比一池静水突然投进一粒石子,小芷若胖嘟嘟的小脸突然现出一个笑。眼睛眯眯、脸蛋皱起肉纹,可爱极了。 “噢,宝宝笑了!” “小芷若笑了。小芷若对爹爹笑了。” 众人都欢呼起来。 周宣在女儿脸蛋上亲了一下,问秦雀、纫针道:“你们看女儿是不是很象我?” 秦雀笑道:“小芷若是女孩儿呀,当然象针儿姐姐多些,小芷若眼睛多大呀,夫君可是细长眼哦。” 纫针道:“芷若刚才笑起来眼睛眯眯的不是很象夫君吗?” 周宣连连点头道:“对对,我就是笑起来迷人。” 逗得秦雀、纫针还有那些丫头、仆妇笑成一片。 周宣想起祁宏还有另三名海军将领还在等他命令呢,这组建海军耽搁不得,便领着他们四人去兵部,取了文书和符印。然后去向东宫辞行。李坚兴致勃勃,亲自带着祁宏四人去静海制置院。要王德麟大力协助,海军总部暂设在如皋。 周宣自然是不去的,这些烦琐的事他懒得管,有李坚出面,组建海军自然是一帆风顺,他周七叉要在府中多陪陪妻儿。 不过呢,也不得闲,每日访客不绝,周宣虽然不用每日入朝理事,但放眼金陵,没有比他更有权势地臣子了,那些原本在景王与东宫之间摇摆的官吏现在也都到周宣门下活动,又不是谈琴棋书画、又不爱斗虫围棋,俗不可耐的嘴脸让周宣不胜其烦,但为了招揽这些人,也都好言相对。 抽空周宣还要写《花萼楼志异》,现在已经累积了二十余篇,集成一册准备呈献给小周后,这两天小周后都没有召他进宫,他有点忐忑啊,不知小周后到底是何意思,估计他先斩后奏把清乐公主给推倒之事已经被小周后知道了,小周后有点恼怒是正常的,现在就看怎么弥补了。 这日下午,周宣让人去把汪士璋请来,让他连夜请人抄录副册,尽快把《花萼楼志异》第二卷刊印出来,这手稿明日一早归还,他要带进宫呈献给小周后。 汪士璋拿到手稿,喜道:“国公这两日事务繁忙,门下没敢打扰,有一小小喜讯要禀告国公,这《花萼楼志异》卷一已售出一万二千册,风靡两都,金陵、广陵纸价为之大贵,国公才名,妇孺皆知了。” 周宣没想到能售出一万多册,这年头整个唐国识字的不会过十万人吧,几乎是人手一册了,哈哈大笑,心道:“很好,哥们也写出本畅销书了。” 汪士璋道:“一万二千册共盈利三千三百两,门下已命人送到府上帐房查收。” 周宣也没和他推让,知道这盐商有钱,真和他斤斤计较反而让他不安。 十月十五日一早,宫中派来内侍传召秦雀入宫为清乐公主冶病,说公主伤寒至今未愈,请秦太医令去诊治。 周宣心想:“怎么回事,回京已经五天了,早该痊愈了啊,又感风寒了?”便袖了那册《花萼楼志异》随秦雀一道去景旭宫,但景旭宫守卫却不让周宣进去,说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秦雀望着周宣揶揄地笑。心道:“夫君没把皇后娘娘这个天字第一号丈母娘哄好啊,以前我母亲起先也不喜欢我夫君。夫君要娶公主还要费把劲。” 周宣道:“雀儿,你和小茴香进去吧,我去花萼相辉楼拜见姑母娘娘。” 秦雀便与小茴香入景旭宫,凤阿监、云阿监迎出,领着秦雀主仆二人径去清乐公主寝殿“储秀阁”。 芳茶见到小茴香很是欣喜,悄声问:“周郡公没有来吗?” 清乐公主已经在里面听到了,娇滴滴问:“是秦太医吗?” 宫娥褰帘。秦雀与小茴香进入寝殿,火墙暖壁,温暖如春,紫绡帐、画石床,美丽地清乐公主倚着七宝枕、盖着簇花绣衾,脸色白里透红,眼波秋水盈盈。不大象有病地样子。 清乐公主睁大了一双妙目,问:“宣表兄没来吗?宣表兄知道我有病也不来看我!”说到后面一句,泫然欲涕地样子,委屈极了。 秦雀是聪明女子,医术又高明,一看就明白了,清乐公主根本没病。是借此传个消息好让周宣来看望她,当即躬身道:“公主殿下,我夫君随我到了宫门外。却被宫卫所阻,不得而入,便往花萼相辉楼见皇后娘娘去了。” 清乐公主顿时眉花眼笑,掀开绣衾下床,命云阿监、芳茶侍候更衣,她要去见母后,秦雀也顾不得招呼了,这养在深宫中的娇公主何曾懂什么人情世故! 秦雀见清乐公主一袭紫貂袄裙,款式新异。心知这是周宣手笔。这穿在身材高挑的清乐公主身上,真是既妖娆又高贵。就连秦雀也不得不承认清乐公主这唐国第一美人名不虚传,但清乐公主装病把她这个太医令传进宫,一听周宣去了花萼楼相辉楼又急着要赶去,这太不把她这放在眼里了。 秦雀心里颇为不悦,心道:“我可是周宣的结妻子呢!” 小茴香看着秦雀的脸色,便道:“公主,你不让我家小姐给你看完病后再去吗?” 清乐公主有点醒悟,笑道:“雀儿表嫂莫怪,我先前有几声咳嗽,现在好些了----雀儿表嫂还是给我搭下脉吧?” 既然公主要装装样子,秦雀自然要配合,搭三根手指在清乐公主左腕上,秀气的柳眉忽然一蹙,脸上露出深思地神情。 “雀儿表嫂,怎么了,难不成我真地有病?”清乐公主心下忐忑,她知道秦雀医术甚精。 秦雀不答话,示意清乐公主换一只手,察看她右手脉相,低眉垂睫,一副肃然的样子,清乐公主都不敢说话。 半晌,秦雀秀眉一扬,脸露微笑,轻声道:“不妨事,殿下体质甚好,厥阴伤寒已然痊愈,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不要急奔或骑马,不要太劳累,若有不适立即传我为殿下诊视,不要劳烦其他医官。” 清乐公主急着去见周宣,说道:“多谢雀儿表嫂,那我送表嫂出宫吧。” 秦雀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清乐公主道:“那好吧----凤阿监,你代我送雀儿表嫂出宫,再遣一队金吾卫,不,让羽林卫送我表嫂回府。” 到了玉牒殿外,清乐公主便与秦雀作别,她带着几个人乘宫车经连接大兴宫地甬道往花萼相辉楼去了。 小茴香见秦雀盯着清乐公主的背影久久不挪步,便道:“雀儿小姐怎么了?公主殿下----” 秦雀忙道:“没什么,公主殿下的美影好美----我们这就出宫去吧。” 小茴香跟着秦雀向宫门而去,偷眼看秦雀,只见她秀眉微蹙,小茴香心道:“雀儿小姐定有心事,到底是什么事呢,应该与清乐公主有关。” 此时的周宣在白太监的陪同下前往上林苑西边地太液池畔马术场,小周后不在花萼相辉楼,一早就去马术场骑马了。 周宣来到他设计的这个马术场地,只见场地草叶上犹有夜降的繁霜,草坪有些枯黄,人工的挖掘浅溪流水淙淙,障碍矮墙坚立在那里,一匹大白马在场中驰骋,丝络金鞍,那姿态优雅地骑手戴着有前沿地帽子、雪白的束腰紧身衣、浅蓝色紧身马裤,骑着大马如疾风闪电,奔行极快,遇矮墙则飞纵八尺高、数丈远,骑术之精、姿态之美,让人叹为观止。 马是“照夜玉花骢”,马上骑手自然是酷爱骑马地小周后,小周后已经看到了周宣,犹自控马跑了两个圈,这才在周宣身前数丈处停下。 周宣赶紧施礼道:“臣侄特来向姑母娘娘问安,天寒地冻,姑母却还这般好兴致!” 小周后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周宣,她刚才骑着“照夜玉花骢”跑了十圈,差不多有三十多里,起先寒风刮面,甚是寒冷,但跑了几圈后,她开始身子热,骑马要提臀夹腿,两手操纵缰绳也是费力气的,十圈下来,“照夜玉花骢”粗大鼻孔喷着白气,小周后也是全身热乎乎,两边脸颊透出妩媚嫣红,眼神清亮,气质动人,紧身马裤勾勒出腰、臀和大腿的曼妙曲线,哪里有半点中年女子地臃肿! 周宣低着头,见小周后半晌不说话,心中忐忑,跪着不敢起身。 小周后见周宣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说道:“起来吧,你这几日怎么都不来见姑母?对姑母心怀不满?” 周宣刚站起来,一惊之下又跪下道:“臣侄岂敢,臣侄未得姑母娘娘宣召,不敢入宫。” 小周后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不宣召你就不来了?若是一直不宣召你就一直不来?”说到这里,挥手让身边的力士、阿监离远点,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安坐国公府,等着要本宫亲自把公主给你送上门去?” 十五、排队排队 一听小周后这话,周宣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反而放下了,他明白了,小周后虽然贵为皇后,但也是一个母亲,小周后这是在为清乐公主抱不平、争宠呢,这和秦雀的母亲总想让亲生女儿秦雀压义女纫针一头是同样的道理,赶紧陪笑道:“姑母娘娘错怪臣侄了,臣侄是担心姑母娘娘不肯把公主下嫁,这几日在府中真好比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啊!” 小周后问:“你去见过斛珠没有?” 周宣道:“去了,吃了个闭门羹。” 小周后笑了笑,气消了些,她是埋怨周宣要娶她女儿却这副稳坐钓鱼船的架势,人家平民百姓嫁女儿,那女婿也得千方百计讨好丈母娘、勤跑腿多送礼呢,何况一国的公主? 小周后知道周宣妻妾不少,秦雀、纫针、羊小颦的,一个个都是貌美如花的,尤其是羊小颦,美貌不比清乐公主逊色,又听说有个夏侯流苏,也是才艺双绝的,明年正月还要娶林涵蕴过门,她宝贝女儿皇家公主也要凑这个热闹,而且在广陵,还是斛珠先提出要嫁周宣,这太失皇家体面了,这要是嫁过去,以后还不得受周家的气呀。 说起来小周后虽然贤惠识大体,但作为一个女人她是善妒的,要不然李煜也不会自从娘死后再不纳其他妃子,现在李煜白苍苍,小周后没什么可妒的了,见女儿单纯不懂御夫之术,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挺身而出,不能失了皇家体面。 小周后说道:“吃闭门羹你就傻眼了。你不是很有办法吗?去了一趟南汉可真的办了不少大事。” 周宣心知小周后不是夸他平定了清源。而是责怪把清乐公主先斩后奏之事,不过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小周后地心意,心下笃定,面上自然要表现得惶恐羞惭一些,却道:“姑母娘娘,此事待臣侄细细说明。不过这大冷天地,姑母娘娘刚刚纵马驰骋,莫要感了风寒,请到那边小楼再听臣侄分说。” 小周后心中一暖,“嗯”了一声,心道:“宣侄倒是会关心人,斛珠说两次染病都是他细心照料。”便踏蹬下马,一边的女官赶紧捧来锦裘给娘娘披上。 小周后迈开长腿朝马术场边的小楼走去。那里就是供骑手暂歇之处,里面炭火正红,甚是温暖。 小周后坐在胡床上,宫女捧来热水净脸、洗手,小周后就让她们都退出去,她这个丈母娘要训女婿。 周宣毕恭毕敬地立在一边,静等小周后话。 小周后开口了:“斛珠那傻孩子上了你的当,死心塌地的,一个女孩儿家竟自己开口说要嫁你。你倒好,还金口难开,你是不是算准吃定我家斛珠了是吧?” 周宣道:“姑母应该知道臣侄的性子,臣侄哪会这样狂妄荒悖!臣侄一向讲究谋定而后动。自从与公主----呃,定情,臣侄就一直在苦思良策,想着怎么能让姑母娘娘同意让公主下嫁给我,臣侄知道这很难很难,但臣侄非常喜爱斛珠表妹,不娶到斛珠表妹臣侄吃不下、睡不香,琴棋书画一律都没了兴致啊,那夜在广陵景阳宫。斛珠表妹也是一时冲动。就说了出来,未想反而惹姑母娘娘不悦。让臣侄更添焦虑----” 忽听木门一声深情呼唤:“宣表兄----” 披着紫貂大衣地清乐公主奔了进来,一下子跪在小周后面前,呜呜哭道:“母后,宣表兄的话我都听到了,宣表兄对我好得不得了,求母后不要再为难宣表兄了,斛珠是非宣表兄不嫁的!” 小周后是拿着架子准备训女婿、要人为地设置一些难度,娶公主总不能太容易是吧,但现在被女儿这么一打岔,她再要为难周宣就显得不大妥当了,暗暗摇头:“斛珠真是太傻了,没有半点心计!”嗔道:“傻孩子,母后又没说不让你嫁周宣,只是要让他日后对你更好一点嘛,起来,你们两个都坐下。” 周宣谢过姑母娘娘,坐在小周后左,清乐公主坐在右,那清乐公主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劲瞅着周宣,若不是碍着母亲在这里,她就要扑到宣表兄怀里去了。 周宣问:“公主不是说伤寒未愈吗?怎么----” 清乐公主看了小周后一眼,妩媚一笑,说道:“我是想试试宣表兄关不关心我嘛,我身子好着呢,雀儿表嫂已经回府去了。”又对小周后道:“母后,解了禁令吧,宣表兄已经吃过闭门羹了。” 小周后无奈,这女儿完全不配合,她一个巴掌拍不响,只好道:“周宣,你此次南行立下了大功,平定清源不说,还把斛珠平安带了回来,姑母很高兴,我问你,你是何时喜欢上斛珠的?” 周宣看了清乐公主一眼,清乐公主晕红上颊,脉脉含情。 周宣道:“不瞒姑母娘娘,臣侄第一眼看到斛珠表妹就惊艳不已,不过当时已经知道斛珠表妹不日就将远嫁南汉,臣侄觉得我唐国这么美丽的公主嫁给他国,真是可惜,倒没有其他非份之想,后来与斛珠表妹熟了,又得知南汉朝廷的荒唐,斛珠表妹也一直郁郁寡欢,臣侄便尽量想让斛珠表妹高兴一些----” 清乐公主心道:“起先你专与我作对,还打我**,这是逗我高兴吗?”转念一想:“好象是哦,宣表兄打我**我是挺快活的,好期待。” 小周后微微一笑,问:“宣侄是不是去南汉之先就想着怎么把斛珠带回来了?” 周宣道:“臣侄一直牢记临行前姑母娘娘地嘱咐----” 小周后问:“我嘱咐你什么了?” 周宣道:“姑母言道事不及奏闻可便宜放行,臣侄都是照姑母口谕行事的。” 小周后笑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说道:“那么,你与斛珠----”想想这事不方便挑明说,便改口道:“你为斛珠吃了不少苦,既然两情相悦,斛珠嫁你也算终身有托,你准备何时来行采择之礼啊?” 周宣喜道:“这全凭姑母娘娘吩咐。” 小周后道:“年前就把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之五礼给办了。” 周宣与清乐公主都甚是欢喜。 小周后突然问:“宣侄,你与林涵蕴的婚期定于几时?” 周宣隐隐觉得不大妙,答道:“明年正月十五,臣侄准备一过完年就启程去江州,在江州与林涵蕴完婚。” 小周后笑了笑:“宣侄你不觉得太忙碌了吗?数千里奔波到处娶妻?” 周宣小心翼翼道:“臣侄与林涵蕴的婚期是五月间就已经定下的。” 清乐公主道:“不行,我不能落到林涵蕴后头----母后,我年前就嫁宣表兄吧?” “胡闹!”小周后叱道:“哪有公主婚嫁这么仓促的,岂不是贻家他国吗?”对周宣道:“宣侄,你娶林涵蕴,姑母赞成,姑母也喜欢那个活泼单纯的林涵蕴,但林涵蕴比斛珠年幼,娶林涵蕴可以延后半年,待明年三、四月间你与斛珠成亲后再娶不迟,宣侄以为如何?” 清乐公主眉花眼笑,看着周宣,有点小得意。 周宣心里一沉,在泉州他看了老董带来的林涵蕴的信,林涵蕴可是天天盼着他去江州呢,这要是因为要娶清乐公主而将她地婚期推后,林岱自然是不敢有怨言,但林涵蕴肯定要伤心死了- 想到这里,周宣跪下道:“姑母在上,侄儿与林涵蕴五礼已定,问吉卜得佳期,岂好更改,请姑母体谅侄儿。” 小周后拂袖而起,冷冷道:“你好好想想,三思而后行。”迈步出门,坐上凤辇回宫,到了花萼相辉楼下才消了气,心里暗暗奇怪自己火气怎么这么大?宣侄不肯背信也是美德啊!不过话已出口,她自没有回马术场向周宣致歉的道理,心道:“让他烦恼一下也好,让他明白娶皇家公主是不容易的,要珍惜。” 清乐公主见母后生气而去,埋怨周宣道:“宣表兄你怎么把我母后给气跑了,这可麻烦。” 周宣起身掸掸衣袍,说道:“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插队哪行!” 清乐公主白眼问:“插什么队?” 周宣说道:“斛珠,你知道我是很喜欢你的,但我不喜欢你仗着自己是公主地身份仗势欺人。” 清乐公主委屈道:“宣表兄你偏心,我比林涵蕴年长,自然我先。” 周宣见木屋无人,便过去将清乐公主搂住,好生抚慰,但清乐公主一定不肯落在林涵蕴后面。 周宣道:“可姑母娘娘不肯我们在年前结婚。” 清乐公主道:“那我不管,反正你想办法。” 十六、神枪手 周宣送清乐公主回景旭宫,被公主拉进寝殿,屏退宫女,两个人就在绣榻上交欢起来,这清乐公主初尝滋味,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周宣在一起,床榻上奔放恣意。 周宣呢,刚才受了小周后的气,现在正好撒在其女身上,反正小周后已经答应清乐公主嫁他了,他只是提前洞房而已。 清乐公主的长腿细腰真是动人,欢好之际比秦雀、纫针她们主动得多,敢于尝试,尖尖的指甲还会抓人,事后周宣穿衣时埋怨道:“李斛珠,你把我背上抓得一条一条,我回府怎么交待?” 清乐公主娇慵不胜,拥被低笑道:“小茴香没对她的雀儿小姐说吗?怕是早知道了吧。” 周宣坐在公主床边了一会呆,说道:“我过完年,正月初二就启程去江州,你要抢先的话就过年前。” 清乐公主道:“我倒是想啊,可我母后不答应,宣表兄你有的是办法,你去说服我母后,反正我是不好意思再对母后说了,我是未出阁的皇家公主哎,怎么能这么急着出嫁,很难为情的。” 周宣想起这未出阁的公主方才那要死要活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出寝宫时,周宣正遇凤阿监,凤阿监知道小周后不让周宣入景旭宫的禁令,现在禁令既然已经解除了,看来周郡公与公主的事已经得到了小周后娘娘的肯,这周郡公刚从公主寝殿出来呢,两个人呆那么久,什么事不做啊,便道:“郡公,午后我要来看看小芷若。惭愧,我这个义母还一直没看过我的宝贝义女呢,这几日我给芷若小姐缝制了几套衣裳。等下一齐送来。” 周宣喜道:“好,那我下午不出门,专候凤阿监大驾。” 凤阿监笑着送周宣出宫。 回翔鸾坊的途中,周宣一直在想心事,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十五,离过年只有一个半月,这么短的时间要把清乐公主娶过门还真不现实。小周后不会答应地。只有等他把林涵蕴娶回金陵再说,不过这该怎么说服小周后呢? 回到府中。周宣先到后园蹴鞠场与孙氏兄弟、罗氏兄弟一起玩球,魏王世子徐敏在船上就与周宣约好,回京要来几场友谊赛,周宣半年多没玩球了,得抓紧练练。绝对主力四痴不在,蔺宁现在也不会再蹴鞠了,皇家信州圆社实力大打折扣啊,且喜罗氏兄弟球愈纯熟了,孙战、孙胜两兄弟也球技精进。 孙战、孙胜二人早两月回洪州把家眷都接到京里来了,反正周宣这边房子大,周宣为人仗义,两位郡公夫人也很贤惠,孙氏兄弟也老实不客气地把周府当作他们的家了。 周宣正劲射“风流眼”呢。秦雀知道他回来了。便遣小茴香来唤周宣去,说有重要的话说。 周宣又玩了一刻钟地蹴鞠。这才一身热气腾腾地回“芙蓉园”,描金绘彩的大浴桶已备好热水,周宣脱得光光的往里一浸,哇,爽! 秦雀亲自服侍周宣洗浴,周宣笑道:“怎敢劳烦秦大人。”见秦雀秀眉微蹙,似乎不大高兴,便问:“雀儿,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我说?” 秦雀执着一个小瓢,心不在焉地舀水浇着周宣的肩背,半晌才开口问:“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娶清乐公主过门?” 周宣扭头看着秦雀,说道:“我正要对你和纫针说呢,前几天不是没确定吗,我也不好说- 秦雀微微一笑道:“夫君今日去见皇后娘娘,娘娘答应公主嫁你了是吧?” 周宣稍微有点面皮烫,毕竟当着雀儿的面谈论娶别的女子,他还是有歉疚感地,虽然地位今非昔比,但周宣依然还是很纯朴地嘛,点头道:“是。” 秦雀问:“那打算何时迎娶过门?” 周宣道:“纳采等五礼在年前办妥,至于亲迎,皇后娘娘说在明年三、四月间。” 秦雀道:“是不是拖太久了?” 周宣奇怪了,雀儿这么盼望娶公主过门啊,不会吧?说道:“总得等我把涵蕴迎到京中再说,皇后娘娘还非让我把涵蕴的婚期推后,这哪能行,那不是伤涵蕴地心嘛。” 秦雀踌躇了一会,说道:“公主的确有点身体不适,过几天我再去给她诊视一下,夫君先请人纳采、问名吧,一步步来。” 洗浴毕,忽报奉化军的范判官来京了,求见国公。 周宣赶紧去相见,范判官笑呵呵一揖到地:“下官见过国公,恭喜国公加官进爵。” 周宣赶紧挽手请范判官坐下,早有侍女上茶,周宣问:“范大人是刚刚到京的吗?辛苦辛苦。” 范判官笑道:“正为国公与涵蕴小姐的婚事而来。”说着,呈上林岱、林涵蕴,还有秦博士地书信,“上月二十五日董将军把郡公的信带到了江州,都护大人和二小姐都欣喜不胜,知郡公已回京,特遣下官来协助郡公年后赴江州亲迎之事。” 周宣先看两位岳父大人的信,最后看林涵蕴的信,又是洋洋洒洒数千言,大半篇幅谈白背蟋蟀“西府赵王李元霸”的事,说江州根本没有蟋蟀敢和“李元霸”斗,她特意让老四先生去洪州把那只重阳虫战冠军“双戟典韦”请到江州,没想到交口三个回合就被“李元霸”咬死了,“李元霸”比去年的“摸不得”厉害不是一点半点啊---- 周宣一边看信一边笑,信的最后,林涵蕴问:“周宣哥哥,你给我姐姐的信写什么了?我看到我姐姐哭了,姐姐哭坏了身子我要你赔。” 周宣将信收好,又把秦博士托范判官带给秦雀、纫针的信让侍女送进去,说道:“范大人,婚期是正月十五,我打算正月初二由6路乘快马去江州,乘船因为是逆水是来不及地,但一应亲迎之物,事先由船运回江州朱雀坊周府,范判官来得正好,待我备齐一应物事,月底就由你随船回去。” 范判官点头道:“如此甚好。” 周宣让人去把林黑山请来一起陪范判官饮酒,林黑山现在是东宫心腹,很知道一些皇宫秘闻,把婢仆喝散,光着眼打量周宣,问:“宣弟,听说你要娶清乐公主?” 周宣道:“嗯,差不多吧。” 林黑山瞪着铜铃大眼道:“这公主不好侍候吧,哪有我小姑婆讨人欢喜!” 周宣笑道:“皇后娘娘懿旨嘛,这个这个勉为其难了。” 正说话间,凤阿监带着两个宫娥乘宫车来了,两个宫娥手里捧着送给小芷若地礼物。 周宣便让林黑山、顾长史陪范判官饮酒,他陪着凤阿监去“芙蓉园”。 纫针得知消息,早早迎在园门外,与凤阿监去看小芷若,小芷若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都是在睡大觉。凤阿监细看襁褓里的小芷容甜甜睡相,轻声赞道:“好美地小县主,嗯,眉毛象国公,额头也象国公,又宽又高,鼻子和小嘴象纫针,秀气得多----” 纫针在一边听得打心眼里往外笑。 聊了一会养儿经验,凤阿监对周宣道:“国公,我有重要的话要报知国公----”说罢,嘴唇紧闭。 周宣便请凤阿监到小厅,婢女上茶后周宣便让她们退下,厅中只有凤阿监和周宣。 凤阿监先恭喜周宣即将与清乐公主喜结连理,然后说道:“有一事我必须让国公知晓,这事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公主嘛,也暂时不知道。” 周宣见凤阿监神色有异,说得这么郑重,忙道:“凤阿监请讲。” 凤阿监眉峰微蹙,似乎颇难措词,过了一会,低下头看着自己两只手,说道:“国公想必知道我是侍候公主起居的女官,没有比我更了解公主了,公主月事是每月初三左右,有时会提前几日或推后几日,但这次已经晚了快半个月了,至今没有任何迹象----” 周宣目瞪口呆。 凤阿监怕周宣不明白,硬着头皮把话挑明:“国公,公主殿下怕是有身孕了。” 周宣还是有点愣,他在想日期呢,第一次与清乐公主欢爱是在上月二十一日下午吧,这就怀上了,哥们现在成神枪手了,盘玉姣也是一次就怀上了,莫非是因为吃了山哈人那神秘的果子酒的缘故? 周宣又想起上午秦雀服侍他洗浴时那吞吞吐吐的话,看来雀儿给清乐公主搭脉时已经有点疑心,不大敢确定,毕竟这事非同小可,皇家公主未婚先孕,这事有点大。 十七、腰好粗 周宣是现代人思维,未婚先孕无所谓,但对唐国人来说,尤其是唐国宫廷,未婚公主被人搞大肚子那可是天大的丑闻,幸好清乐公主是要嫁周宣的,否则,作为清乐公主贴身女官,凤阿监这失职之罪是要白绫赐死的。 凤阿监紧张道:“国公快想办法吧,一定要年前与公主完婚才好。” 周宣道:“是不是真的有孕还不是很确定啊,皇后娘娘那里不好说。” 凤阿监急道:“不管怎么样,总是早婚稳当,真要到公主肚子好大了那可无法掩饰了,而且此事若泄露,对公主和国公名声都影响不小。” 周宣一凛,点头道:“那好,我马上让秦雀再去为公主搭脉诊视,若公主真的有孕我就向皇后娘娘据实说,拼着让娘娘责骂好了。” 周宣把秦雀叫一说,秦雀微笑道:“既然凤阿监如此说,那就确定无疑了,不用再搭脉,夫君快想办法吧。” 凤阿监叮嘱了周宣几句,便带着着个小宫娥先回宫了。 秦雀半笑半揶揄瞅着周宣,说道:“夫君快想办法哦,过了年公主的肚子就会明显大出来,而且到时候分娩距成婚时间太短会让人非议,下月结婚的话,那么七月早产也说得过去。” 周宣老脸一红,看看天上彤云密布,已经是申初时分,不便进宫去见小周后,明日再说吧,便出去与林黑山、范判官继续饮酒,说起置办娶林涵蕴所需之物,范判官道:“这个不需国公操心,下官这次带来了二万两银子,一应物事全由都护府操办。” 周宣知道林岱是认为他虽然身登高位,但根基浅,也没什么田产。凭国公和集贤殿大学士那么点俸禄支撑周府开支恐怕都要捉襟见肘,而娶都护府小姐不比医博士的女儿,那花钱可是如流水的。怕周宣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是以让范判官带了二万两银子进京,一是布置国公府“铜雀馆”的新房。林涵蕴指定嫁给周宣后要住“铜雀馆”,上次她们姐妹就是住这里的,一应用具全部新购;二是置办迎亲之物。金陵、广陵商铺林立,不象江州。想大肆操办都没处花钱。 周宣道:“怎能全由都护府出银!这样吧,涵蕴小姐喜欢热闹,那这次就大大的热闹一番,我这边也出二万两银子,所需之物尽在两京置办。” 范判官讶然道:“国公开销大。银子还是留着吧,二小姐以后是要住在京里的。” 周宣道:“范大人不必为钱财操心,我生财有道。” 周宣这次从南汉回来,除了陈延寿等人送的奇珍异宝之外,黄金就有一万多两,相当于十万两白银,尽够挥霍了,前日皇帝李煜又赏他五百两黄金、绢二千匹。 匆匆议定所购之物,范判官决定明日就先赴广陵采购。汪士璋得知周国公与奉化节度使小姐要大婚。岂甘落后,亲自陪范判官赴广陵。范判官所购之物只要是他汪氏店铺有的,一律半卖半送,这下子至少省了两、三千两银子。 当晚北风呼啸,气温骤降,十一月十六日一早,周宣还拥着秦雀高卧,就听得院子里晓笛在欢呼:“噢----噢----下雪喽,姐夫、姐姐快起来看雪,积得好厚了。 周宣和秦雀都醒了,周宣大手在秦雀如脂如膏地酥胸上把玩,问:“晓笛请了老师没有?哦,还没有,那年后我在集贤殿找个学士来教他,晓笛过年八岁了,该启蒙了。” 秦雀将脸贴在周宣胸膛上,挨挨擦擦道:“夫君,小芷若都两个月大了,没过门的清乐公主也有了身孕,我怎么还没动静啊?” 周宣道:“这个这个,我继续努力就是了。” 秦雀脸儿红红道:“其实我知道我哪几天容易受孕----” 周宣笑道:“那好,到那几天我整日陪你,嘿嘿,雀儿也急了吧。” 秦雀把脸埋在周宣怀里,吃吃笑道:“我是不急,我母亲急,她在信里问我呢。” 周宣道:“我明年正月回江州,把她两位老人家接到京里来吧,他们还没见过芷若呢。” 院子里的晓笛叫得愈大声了,见姐夫、姐姐还不起床,就来拍门,睡在外边厢房地小梅和小茴香开门。 小茴香压低声音道:“晓笛少爷,不要吵了你姐夫、姐姐睡觉,那边芷若小县主也还没醒呢。” 晓笛道:“芷若醒了,在哭呢。” 周宣披衣出来,一眼看到门下阶下白白的一片,这雪下了半夜,竟积有几寸厚了。 周宣喜道:“好大的雪啊,晓笛,姐夫带你堆雪人去。”匆匆洗漱毕,牵着晓笛地手来到院中,就见几个仆妇在扫雪,赶紧道:“不必扫不必扫,你们去把院门前穿廊扫一下就行,这里的雪我们要玩。” “芙蓉园”里有大片芙蓉树,此时积雪莹白,玉树琼枝,美丽非凡。 羊小颦也起床了,站在廊下静静看周宣和晓笛滚雪球,黑如点漆的剪水双瞳幽幽深深。 周宣招呼道:“颦儿,不要怕冷,来,一起玩。”捏了一个小雪团,轻轻掷去,正中羊小颦隆起地胸脯,不禁大笑。 羊小颦白净的面颊泛出晕红,褰裙走到雪地上,也捏起一个小雪团掷周宣,不慎脚下一滑,一下子坐倒在雪地上。 周宣赶紧过来扶她,说道:“等下我让木匠做个雪撬,到后院蹴鞠场滑雪玩。” 几个小丫头也一起来滚雪球,不一会功夫堆成七、八个雪人,竖在芙蓉树下,高矮大小不一,晓笛拍手欢叫。 纫针开门出来,身后是抱着小芷若地应采女,应采女极疼爱小芷若,平时都是她照看。 晓笛嚷道:“小芷若,看舅舅这个雪人好不好看?” 纫针笑着应道:“好看!等明年下雪芷若就可以和晓笛一块玩了。晓笛不许欺负芷若。” 晓笛道:“晓笛是舅舅啊,怎么会欺负芷若!” “芙蓉园”里笑声一片。 辰时初刻,周宣在三痴的护卫下赶到景旭宫。清乐公主正在玉牒殿前的蔷薇架下指挥芳茶等小宫女堆雪人,见到周宣这么早赶来,大喜。踩着雪就跑过来。 周宣大喝:“别跑,站住不要动!”声音之大把清乐公主吓了一跳,嘴噘了起来。不高兴了。 周宣冲一边的凤阿监微笑点头,走过去对清乐公主道:“我是怕你摔跤。”盯了一眼清乐公主的腹部。伸手帮她地貂皮大衣拢了拢,说道:“斛珠,我有话对你说,我们绕着这环廊走走。” 清乐公主欢喜道:着周宣的臂弯,二人沿着环绕玉牒殿的长廊慢慢走着。 周宣问:“斛珠。这几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清乐公主道:“不会呀,很舒服,昨日,和宣表兄一起更舒服。” 周宣“呃”地一声,说道:“这段时间恐怕不能再那样了- “为什么?”清乐公主正得趣呢,不依了,“怕我母后责怪你?反正母后已经知道我与你交过欢了。” 周宣无语,半晌方道:“斛珠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怀孕了?” 这下子清乐公主傻眼了,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周宣靠在殿柱上。双手搂住清乐公主的腰。低声道:“这样也好啊,你可以早点嫁给我了。” 周宣原以为清乐公主是怕被别人知道她未婚先孕出丑。不料清乐公主说道:“怀孕了,那岂不是腰好粗,脸长斑,象上次纫针那样,好难看的。” 周宣瞪了她一眼,威胁道:“先别管好看不好看,你想想等明年你与我成婚时挺着个大肚子,那么朝野内外会有怎样地非议?” 这样一说,清乐公主有点怕了,问:“那怎么办啊,宣表兄快想办法。” 周宣道:“这有什么办法好想,就是去求皇后娘娘让我们年前就成婚。” 清乐公主这下子知道难为情了,说道:“宣表兄你去对我母后说,我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好说这事,羞也羞死了。” 周宣道:“那就一起去了,我对姑母娘娘说,你在一边助威就是了,现在离过年没几天了,要抓紧。” 周宣与清乐公主各乘一辆宫车去大兴宫花萼相辉楼,车轮碾冰轧雪,跟在车旁街的几个内侍、宫娥走得跌跌撞撞。 到花萼相辉楼下,正遇见小周后跑马归来,丽色逼人,英姿焕,让周宣和清乐公主稍等,大约过了两刻钟,这才出来了,已经沐浴过,行步之际,清香宜人。 清乐公主害羞,不怎么说话。 周宣先将《花萼楼志异》卷二手稿献上,说道:“这是臣侄自南汉回来时,船上有暇,写了三十七篇,文词粗陋,请姑母娘娘雅正。” 小周后微笑道:“甚好,我听说坊间《花萼楼志异》卷一风靡两京,以至金陵纸贵,宣侄大才啊,这卷二姑母要先睹为快了。”瞥了一眼清乐公主,问:“斛珠怎么不说话,和你宣表兄闹别扭了?” 清乐公主忙道:“没有没有----”瞅了一眼周宣,秋波盈盈,娇靥绯红。 周宣硬着头皮道:“臣侄有要事禀报,请姑母娘娘屏退左右。” 小周后微一皱眉,随即舒展开来,挥手让那些力士、女官全部退出,然后问:“宣侄有何事要说?” 周宣跪禀道:“昨日秦雀为公主号脉,却查出公主----” “公主怎么了?” “公主----” 小周后站起身,心里惊疑不定,走到周宣面前尽量平心静气道:“但说无妨。” 周宣低头道:“公主已有了身孕。” 小周后呆呆站着不动,过了一会,才走回去缓缓坐回铺着绣垫的大椅上,心里思绪纷乱,对于周宣与清乐公主未婚偷情,她没怎么责怪,毕竟当年她十四岁就与姐夫李煜在后园私会,李煜有阙《菩萨蛮》地艳词就是写那时地情景的----“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清乐公主可谓大有母风,但未婚先孕这事可就麻烦了。 清乐公主嗫嚅道:“母后- 小周后没理她,只问周宣:“你弄出这等事,打算怎么掩饰?” 周宣道:“臣侄即去准备,迎娶公主。” 小周后半晌不语,周宣和清乐公主并肩跪着一动不敢动。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小周后无奈道:“周宣,赶紧给我回去准备纳采、问名,请魏王为媒----斛珠,跟我去见你父皇。” 既然小周后答应了,事情就好办了,十一月十八日至二十六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五礼全部隆而重之地举行了,请期之时由司天监问卜,说下月二十六日是十年一遇地适宜婚娶的好日子,于是,周国公与清乐公主地婚期就定在了十二月二十六。 朝野内外对清乐公主如此仓促下嫁私下里虽也颇多非议,但表面上没人敢说什么,平民百姓对周宣的印象颇好,尤其是商贾,更是衷心拥戴,而美丽的唐国公主没被那个白胖的南汉太子娶走却最终嫁给了周国公,这是平民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整个金陵城由此提前进入过年地喜庆气氛中。 第六卷 有花堪折 十八、娇憨林涵蕴 范判官是十一月初二押着三万多两银子的嫁婚之物启程回江州的,周宣、秦雀、纫针都有书信带回去。 周宣这些日子是忙得晕头转向,虽有大、小顾长史协助处理各项事务,但还是耳朵没得一下清静,这个来禀报、那个来禀报,还要往来景旭宫、大兴宫听取小周后和清乐公主的吩咐,周宣不禁感叹:“暧昧才是幸福,这真要结婚还真是烦人,尤其是皇家公主,繁文缛节本来就多,偏偏婚期又这么仓促,这驸马爷真不是那么好做的,难怪唐太宗都是强行嫁女,没人愿意娶啊,尤其是容貌一般、脾气很坏的公主,娶来简直是一辈子受罪!” 想到这里,周宣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李斛珠是个美丽的公主,脾气嘛,其实也还可以。”又想:“若是长得丑的,那哥们也不会去勾搭,直接送到兴王府完事。” 翔鸾坊吴国公府近来是大兴土木,工匠进出络绎不绝,因为清乐公主对周宣说她喜欢“幽梦小筑”,以后要住在那里,清乐公主就是在“幽梦小筑”里裸身让周宣画像的,那日还下着大雨,记忆犹新,但“幽梦小筑”占地不过两亩,周宣还在这里建了一个游泳池,刚建好他就奉旨送婚去南汉了。\ “幽梦小筑”房屋数十间,哪里够清乐公主住,大婚时清乐公主至少要从景旭宫带一百个人过来,所以周宣让人把“幽梦小筑”左边的“晚晴阁”围墙打通,两处庭院联成一片,这样就有五亩大小。比“芙蓉园”和“铜雀馆”都大了,李煜赐名“储秀园”,与清乐公主在景旭宫的寝殿“储秀阁”同名。 匆匆忙忙。转眼就是十二月二十五,这日傍晚,奉命出使吴越的怀化将军陈济回京,陈济得知周宣与清乐公主地婚期,一路上是拼命赶路,终于二十六日前夜赶到,先来见周宣。然后周宣陪着连夜入宫觐见皇帝李煜。吴越被唐国海6两面大军夺压境,被迫签订了《福州之盟》,赔偿唐国五十万两白银,以后每年向唐国纳银二十万银、绢二十万匹作为岁贡。 李煜大喜,当即赐爵陈济为抚州侯。^^^^ 周宣问起夏侯流苏,陈济说他在吴越也派人到处寻访,说有人看到夏侯流苏父女一路北上了,并未在吴越停留。 周宣皱眉道:“吴越国向北不就是我唐国吗?流苏却又没有来金陵,她到底去哪里了!” 十二月二十六。亲迎之期,这日天公作美,阳光普照。辰时,周宣带着九九大礼来到宫城丹凤门外,皇帝李煜和小周后端坐麟德殿,接受周宣的跪拜。 虽说婚期仓促,让小周后有点美其中不足之感,但现在看到她这乌黑眉毛细长眼的侄儿,那是打心眼里欢喜,和上次刘守素来迎亲那心情真是天差地别。就算刘守素不那么荒唐。是个明君,小周后也不愿意女儿嫁到那么远地地方去。现在好了,想女儿随时可以去看或召女儿回宫。 文武百官齐来恭贺,抱元殿上大摆筵席,等到申时三刻,周宣去景旭宫迎接清乐公主,《桃之夭夭》的歌声响彻玉牒殿,清乐公主头戴二十四钗花冠、大红锦裙,坐在彩舆上,在八位官员夫人的引导下前往大兴宫拜别皇帝和皇后。 清乐公主看着骑着枣红大马“云中鹤”的周宣,想起上次离金陵去南汉的凄惶心境,心里象是喝了蜜。 司礼太监全程跟随,高声说着种种礼节,周宣和清乐公主一一施行,待拜别李煜和小周后出丹凤门时,暮色已经下来,婚,昏也,黄昏正是亲迎的佳期。 自宫城至翔鸾坊要经过四条长街、十二里坊,彩灯处处,万人空巷,都来争睹新郎周国公与新娘子清乐公主的婚车,三千羽林卫小心翼翼护卫着车队缓缓前进,在正酉时到达翔鸾坊国公府。 国公府张灯结彩,婢仆往来,喜气洋洋,宾客如云,欢歌笑语,直闹至三更才散,“储秀园”里地清乐公主都等得不耐烦了,周宣才姗姗来到。灯下看美人,分外娇媚,清乐公主见周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又羞又喜道:“宣表兄看什么?” 周宣笑道:“怎么还叫我宣表兄?” 清乐公主睫毛闪动,低低地道:“宣郎----” 二人相拥入帏,共效于飞。**** 周宣与清乐公主大婚后,紧接着就是过年了,除夕之夜,“芙蓉园”灯火辉煌,家庭音乐会热热闹闹,清乐公主也即兴弹奏箜篌,技艺和夏侯流苏那是差多了。 蕊初、念奴娇诸女在一边吹拉弹唱,蕊初唱周宣的新词----“南雁依稀回侧阵,雪霁墙阴,偏觉兰芽嫩。中夜梦余消酒困,炉香卷穗灯生晕。急景流年都一瞬,往事前欢,未免萦方寸。腊后花期知渐近,寒梅已作东风信。” 清乐公主得知秦雀给蔺宁搭脉知道其腹中胎儿是女,便要秦雀也给她搭脉。 秦雀微笑着低语道:“才两个多月辨不出来的,待夫君从江州娶了涵蕴小姐回来,那时差不多就能分辨男婴女婴了。” 周宣敲了一阵羯鼓后,让小顾长史领着几个管事给府中婢仆每个人红包,少则十两、多则五十两,皆大欢喜。\ 守岁到三更,凌晨子时已过,周宣对羊小颦道:“现在是开宝三十年春正月初一,小颦十六岁了。”一击掌,两个仆妇抬来一个大蛋糕,这又是周宣命人制作的,蛋糕上有周宣用奶油书写的----“颦儿生日快乐!”还有十六根精美的小红烛。 秦雀等人都知道羊小颦是正月初一生的,羊小颦虽然寡言少语,但与人无争,每日只是调弦弄竹,在府中人缘不错,秦雀、纫针都喜欢她,这时学着周宣的样子唱生日快乐歌,祝福羊小颦。 十六根小红烛火焰摇曳,羊小颦快乐得眼含泪花,痴痴瞧着周宣,倾心的样子。 周宣耳语道:“颦儿,今年我一定带你去辽国寻亲。” 羊小颦摇头。 周宣一笑,说道:“小颦许个愿,然后我们一起吹灭蜡烛,这样就能心想事成----” 清乐公主见周宣对羊小颦那么好,有点吃醋,想起在福州城外周宣亲手编织给她戴上地花冠,心里又是甜丝丝的,又想:“宣郎的醋还真是吃不过来,他马上又要去娶林涵蕴了,所幸我抢了先。”想到这里,清乐公主摸了摸自己地小腹,别人看不出来,她自己已经感觉肚子有点大了,真是不可思议,她还没有做母亲的觉悟呢。 正月初二,周宣禀明皇帝李煜和小周后,带着三痴、大顾长史,由林黑山率领三百名忠武卫保护,骑马前往江州,早行夜宿,日行两百里,原以为初十日左右就能赶到江州,但初六日赶到池州时纷纷扬扬又下起大雪,周宣不敢耽搁,领着众人冲风冒雪而行,但雪地赶路就辛苦了,行程大大减慢,初十日才过望江,望江过去就是奉化都护府辖地彭泽县了。 好在连下了几日的雪总算停了,三百余骑踏雪而行,正月十二赶到彭泽县,林岱长子林鑫在彭泽已经等候了三天了,还派出哨马,象打仗一样。 正月十三夜里戌时,周宣、林鑫一行终于赶到江州,林岱亲自迎出东门,火炬熊熊,映雪如昼,周宣一眼就看到了紧跟林岱身后的林涵蕴,骑着马,披着青色斗篷,两只大眼睛亮晶晶,蓄满泪水,眼睛一眨,眼泪就流下来,粉颊上两道亮亮的泪痕,随即又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叫道:“周宣哥哥----”拍马过来。 周宣跳下马,张开双臂,林涵蕴骑马冲到侧前,身子一歪就从马鞍上朝周宣扑下来。 周宣抱了个满怀,抡着林涵蕴在雪地上转了个圈,自己没站稳,跌了一跤,林涵蕴就压在他身上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周宣哥哥,我等你好多天了,怎么才来!” 林涵蕴好象又长大了一些,脸形更象她姐姐了,是白白的瓜子脸,小嘴噘着,娇憨可爱,周宣真想亲一口,可周围可有几百双眼睛看着呢,周宣爬起身掸掸衣袍地雪,先向林岱施礼:“岳父大人,小婿来迟了。” 林岱爽朗大笑道:“不迟不迟,正好,我原担心这连日大雪会阻了你们行程呢,涵蕴也每日念叨----上马,回府。” 过渡章节,北宋辽国之行在即。 第六卷 有花堪折 十九、一人得道 正月十三的月亮这时刚升上来,寒月朦朦,不如夏秋之月皎洁,但映着皑皑的白雪,就如琉璃世界一般。 周宣与林岱并骑而行,回答着林岱的问话,不时瞧一眼林涵蕴。 林涵蕴骑着黄骠马,青色斗篷下是男儿装束,腰间有帛鱼袋,还有一柄木制的金色装饰的仪刀,只是髻梳成反绾乐游髻,想必是得知周宣到来的消息匆匆换上男装就跟着林岱来了。 林涵蕴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周宣,小嘴嗫嚅着,好想与周宣说话,可爹爹正与周宣说着呢,她不敢插嘴。 林涵蕴的神态林岱都看在眼里,与周宣寒暄了几句便笑道:“涵蕴要与你说话,她一日两遍到东门外等候呢。”说罢,勒马落在后面与侄重孙林黑山说话。 林涵蕴打量着周宣,噘着嘴道:“周宣哥哥你好象瘦了一些?” 周宣道:“是哦,先是南汉往返近万里,现在赶来江州见你,又遇大雪,行路难嘛。” 没想到林涵蕴却问:“周宣哥哥你不是送清乐公主去南汉完婚吗,怎么娶到自己府上了?” 周宣看着林涵蕴亮晶晶的双眸,“嘿嘿”两声,说道:“这不是在一起热闹嘛。*****” 林涵蕴新年十七岁了,但在男女之事上还相当懵懂,还不知道吃醋,反正眼不见心不烦,看到周宣这么冒雪赶来,心里欢喜得不行,而且听范判官说,小周后让周宣推迟赴江州迎亲。周宣不肯背信爽约,林涵蕴感动得跑去白云观抱着姐姐哭了一场。 林涵蕴没再追究周宣抢先娶公主的事,看着周宣的坐骑,嚷道:“啊,我的云中鹤,怎么瘦得皮包骨头了!” 周宣道:“我去南汉,多亏了云中鹤,在吴越福州,这马**上还挨了一箭,还好云中鹤跑得快。不然我就不能来江州见你了。” 林涵蕴睁大眼睛说:“是呀是呀,我听老四先生说过了,你们去南汉危险极了,姐姐和我都吓死了----对了,李元霸死了!” 林涵蕴大眼睛眨呀眨的,难过地样子。^^^^ “李元霸何时寿终正寝的?” “十一月初十。” 周宣道:“那很长寿了。一般蟋蟀哪里活得过十月底!别难过了,蟋蟀秋生冬死,明年我们再玩。” 林涵蕴点头,又道:“李元霸之墓就在白鹿书院外,与摸不得在一起呢,过几天我们上庐山去看望它们。”府,过朝阳坊门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叫:“姑爷,姑爷----我来福呀!” 周宣一看。坊门外奔来一个大个子。嘴巴大鼻子也大,被忠卫卫隔着,跳着脚叫,喜不自胜的样子。 “哈,是来福!”周宣跳下马。 忠武卫带马让开,来福跑了过来,跪着向周宣行礼了,咧着大嘴呵呵笑:“姑爷总算赶到了。差不多整个江州城的人都在等姑爷到来啊。” 周宣把来福扶起来,笑道:“来福,你福了啊,年前回来的吗?” 来福道:“来福是过年前三天回来的,姑爷吩咐的事来福总要做得稳妥才行。===” 周宣喜道:“这么说永丰义庄和西山书院都初具规模了?” 来福道:“是,上饶李县令也来了----” “李焘?”周宣惊喜道:“他也来了?” 来福道:“李县令是昨日到的,主要是来喝姑爷的喜酒。再就是向姑爷禀报义庄和书院的事。” 周宣让来福回朱雀坊报知秦博士老俩口。他过一会再回去。 入都护府,筵席早已准备着。奉化都护府五品以上地官员都在,徐刺史得知消息也匆匆赶来。 席间得知林岱次子林铎还在泉州无法赶回,林铎已升任四品明威将军,林铎的妻子徐丹媛也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周宣胡乱吃了一些,就去见林涵蕴,两个人说了一阵悄悄话,偷偷亲了一个嘴,说好明日去白云观见道蕴姐姐。 林岱送周宣、三痴,还有八名国公府亲兵出了都护府,来福、四痴候在在门外柏树下,见周宣出来,来福叫道:“姑爷- 四痴紧走两步,却又放缓步子,落在来福后面,先叫了一声:“三哥。*****”才向周宣行礼,因为是夜里,虽有月光,周宣看不到她脸上突然洇出的红晕。 周宣笑道:“三个月不见老四,想念得紧,老三现在要陪三嫂,三嫂有身孕了。” 四痴“啊”的一声,赶紧向三痴道喜。 周宣辞了林岱,步行回朱雀坊周府,夜已深,秦博士夫妇还在前厅等候,周宣抢步上前给二老行大礼。 秦博士笑呵呵扶起,寒暄道:“贤婿远来辛苦,下雪天路不好走吧。” 秦老夫人便问秦雀、纫针近况,对尚未见面的外孙女周芷若甚是惦念。、 周宣道:“雀儿她们都非常想念两位老人家,等我这次回金陵,二老便随小婿一道去。” 周府下人都来拜见周宣,周宣看到徐篾匠和梅枝夫妇也在其中,便微笑着问:“徐篾匠、梅枝,在这里可住得惯?” 徐篾匠不善言辞,梅枝道:“多谢郡公关照,秦老爷、秦夫人对小人夫妇都很照顾。****” 秦夫人对周宣道:“贤婿,梅枝夫妇不错,我年老体衰,都靠梅枝帮**持府上杂事呢。” 正说着,从内走出男女二人,男地缎袍锦带,白胖文雅,女的绣襦红裙,神情温婉恬静,很有大家闺秀气质,一齐向周宣施礼,白胖士子道“李焘见过周郡公。” 周宣爽朗大笑,上前握着李焘的手:“李大人,承情承情。”又向一边的李焘夫人还礼。 这时已经过了子夜,不便再长谈,周宣洗漱后便回房歇息,是他以前与秦雀、纫针结婚的新房,摆设一点没变。 次日用早餐时,周宣与李焘谈信州永丰义庄和西山书院之事,得知永丰义庄已收容孤寡老人、抚养孤儿共一百七十三人,西山书院也已竣工,聘请当地饱学之士为师,目前已有八十一名学子在书院读书。 周宣很是高兴,说道:“等我闲下来再回信州看看。” 一边的来福禀道:“姑爷,按照姑爷的吩咐,来福九月间抽空去了一趟歙州,见到黄山茶商曾达虔,要曾达虔将每年属于姑爷的那一份茶银送至信州上饶县衙,作为义庄和书院地开销,曾达虔满口应允----” 周宣点头道:“来福,你干得不错,回京再赏你。”却见来福紫胀着面皮,嘴巴一张一张,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便笑问:“来福,还有何事?”来福“扑通”跪下,结结巴巴道:“姑爷,来福有一事求姑爷成全。” “说----” “来福这次去歙州,那曾掌柜见来福相貌堂堂、做事踏实,有意把他女儿许配给来福为妻- “哦?是那个绰号赛杨妃地吗?” “是。” 周宣笑了起来:“那很好啊,这是好事我当然要成全你,聘礼什么的要多少尽管由府上支出。” 来福道:“曾家有钱,倒不在乎聘金多少,曾掌柜只求一件事,就是请姑爷写一封信给歙州刺史,请歙州刺史为媒,曾掌柜才肯让女儿嫁给我。” 周宣哈哈大笑,曾达虔是个老滑头,这是想借他周宣之势,若歙州刺史登门做媒,又知他女儿嫁给的是周国公府上的大管事,以后在歙州也没人敢小瞧他曾达虔了,不过让人家堂堂正四品刺史为一个家丁做媒,实在有点委屈人家歙州刺史,但想想,哥们现在身居高位,不让身边人沾些光那有什么意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而且他早就答应过来福要农妇、山泉、有点田的,说道:“好,过两天我就给歙州刺史写信,让奉化军的驿车送去,你也要跟随前去是吧?那好,我派六名奉化兵随你去,以壮声势,银钱府上还有,你尽管多带些去,我再写封信给曾达虔,让你与赛杨妃早早成婚,然后一起到金陵来。” 来福大喜,嗑了三个头站起来,笑得合不拢嘴。 正说话间,都护府的老董进来道:“二小姐请周国公去白云观。” 明日就要结婚了,今日还跑出来玩耍,这也只有林涵蕴了。 周宣左右看看,说道:“老四,你陪我去。” 又要见到道蕴姐姐了,小道也很期待,明天要多码点,一定努力。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二十、颤动的喉音 去年五月初周宣在信州的雷霆手段,北霸天邹氏和南霸天谢氏这两大恶势力被连根挖起,谢家十虎的谢老六被周宣以越狱之计处死,其余八虎或流放、或苦役,就连在京中为官的谢氏老大谢元皓也被周宣撤职拿办,即便是左相韦铉也无力包庇,永丰谢氏彻底完蛋了,但当时抓捕时,谢家老九不在永丰,得以漏网。 谢家老九名叫谢元武,自幼喜爱耍枪弄棒,徒手打六、七个壮汉不在话下,一向在乡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去年五月短短数日天翻地覆,永丰谢家从土皇帝沦落到了最底层,这一切全是拜周宣之赐,谢元武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要报仇,但他知道无法与周宣对抗,但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谢元武心想老子豁出命去,定要让那姓周的陪葬,一年不行我等两年,两年不行我等三年,不信找不到机会。 周宣去南汉后,谢元武到过金陵,那时他大哥已经入狱,谢元武也没敢去探监,他在翔鸾坊附近转悠了几天,见林黑山率领的忠武卫对周宣府第保护严密,他不敢轻举妄动,打听到周宣与奉化节度使之女明年正月十五大婚,他便先回永丰九仙山,那里有红糖留下的匪窝,有十几号人东流西蹿,在信州与清源之间做些没本钱的买卖,有两个土匪跟着谢元武下山要为红糖报仇。去年十一月底,谢元武三人赶到江州,本来想混进周府做个家丁打个杂什么的,反正没人认识他们,那样,等周宣来江州时就能接近周宣,有机会下手了,没想到徐篾匠与梅枝夫妇已经到了朱雀坊周府。这让谢元武三人大惊,前后一想,就认为梅枝早就投靠了周宣。****红糖之死与邹、谢两家的灭顶之灾都与这个女人有关---- 谢元武咬牙切齿道:“贱人,我谢老九不会放过你的。” 两个土匪一个姓项,一个姓吴,项土匪道:“要不先把徐篾匠给宰了,梅枝这嘛来个先奸后杀怎么样?” “对对,先奸后杀比较过瘾,不奸就杀太亏了。”吴土匪深表赞同:“以前红糖大哥在时。那对我们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闭嘴!”谢元武叱道:“徐篾匠、梅枝什么时候杀都可以。罪魁祸是恶贼周宣,等杀了周宣,抢得一笔金银再顺手宰了徐篾匠这乌龟,梅枝也是一刀砍了,哪有空奸她!” 项土匪、吴土匪“啧啧”两声,觉得很可惜,他们两个都是永丰乡下的农户,好吃懒做才上山当土匪,头脑简单。作恶专心,没觉得他们三个人要来对付一品国公有多危险。 谢元武三人怕被梅枝认出,不敢在周府附近出现。就在江州城郊一带安身,身上的银钱不够,少不了要偷点抢点,就这样,混到了正月十四。 这日一早,谢元武就听人说周郡公昨夜从京中赶来,当即与另两个土匪赶到朱雀坊,三个人都戴着遮耳胡帽。留着神。也不用担心会被徐篾匠夫妇认出。 林涵蕴穿着雪白的貂皮冬装,雪白地小脸围在红狐毛领里更显得粉嫩俏丽。*****她等在马车里,毕竟明日就要结婚,不好抛头露面,见周宣和四痴骑马出来,赶紧撩开车帘甜甜道:“周宣哥哥,和我一起坐车----” 周宣看了看骑马立在车边的林黑山,林黑山呵呵笑,周宣便跳下马,将“云中鹤”缰绳系在车辕上,登上马车。 老董“驾”的一声,都护府地这辆双辕豪华马车车轮轱辘辘往西门而去,四痴和林黑山策马跟在后面。 江州城中道路上的积雪已基本清理掉,但一出西门,还是白茫茫一片,马车辗出长长两道辙痕,积雪被碾成冰水的“吱啾”声一路不绝。 马车里的周宣与林涵蕴偎靠在一起,周宣道:“涵蕴,昨夜我没看清楚你,现在让我好好看看。” 林涵蕴忸怩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老样子,又没变。” “半年多不见,女大十八变。”周宣双手轻轻捧着林涵蕴脸颊,目光炯炯,看得林涵蕴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大眼睛瞅着自己的红狐毛领,很有羞涩少女的风情,和以前那个咋咋呼呼地小家丁不大一样了。 周宣额头抵着林涵蕴额头,笑嘻嘻问:“你说老是梦到我,梦里我对你做什么了?” 林涵蕴小脸通红,娇嫩地嘴唇噘起,说道:“周宣哥哥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周宣一仰下巴,嘴巴就贴在林涵蕴的可爱噘起的唇上,一吻之下,那噘起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的小嘴往后一缩,然后慢慢绽放开来,雏菊芬芳,丁香暗吐---- 含着林涵蕴滑嫩香舌,周宣含含糊糊问:“现在是不是做梦?” 林涵蕴双手扳着周宣肩头,听周宣这么问,便在他肩胛骨上掐了一下,缩回舌头,小脸红红问:“痛不痛?” 周宣摇头:“不痛,可能直的是做梦哦!” 林涵蕴皱了皱鼻翼,翘起大拇指,说道:“看到没有,尖尖的指甲,我要用大拇指掐你,看你痛不痛?” 林涵蕴的指甲白里透红,象水晶打磨成的一般,周宣瞪大眼睛一脸惊惧道:“涵蕴,你在梦里对我这么凶吗?” 林涵蕴“扑哧”一笑,指甲轻轻刮着周宣地胡须,头搁在周宣肩头,轻声道:“我在梦里对周宣哥哥可好了,可周宣哥哥对我不好,老欺负我。” 周宣感受着少女面颊的细嫩,问:“我怎么欺负你了?” 林涵蕴不答,嘻嘻的笑。 两个人贴面搂抱着,马车颠簸,周宣感觉到林涵蕴胸前两团隆起一下一下挤着他地胸膛,心道:“涵蕴也有胸了。”悄悄伸手过去。 林涵蕴警觉得很。抓住周宣的手不让动。 周宣笑道:“放手,放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林涵蕴“格格”笑道:“不要乱动。\那里碰不得。” “怎么?”周宣道:“明天我就是你的夫君了,你全身都是我的,哪里都可以碰----” “不可以,不可以。”林涵蕴笑得身子乱扭,往后缩,离周宣远点,又是笑又是喘。说道:“我怕痒痒。那里最痒痒了。” 周宣咧嘴道:“胳肢窝才痒痒,你怎么却是这里痒痒?” 林涵蕴道:“我和我姐姐一样,都是这里怕痒痒,碰不得,一碰就会缩成一团,笑得直不起腰来。” “啊!”周宣目瞪口呆,林涵蕴地胸他没看过,静宜仙子的他却曾经惊鸿一瞥,那是黄山“锡杖泉”畔。静宜仙子温泉浴罢,上岸穿衣时踩到一截树枝,以为是蛇。吓得尖啊起来,周宣跑上去饱了一回眼福,静宜仙子的是翘翘地雪梨形状,乳晕清晰,极美极诱人。 周宣痴想了一会,喃喃道:“真有这么敏感吗?” 林涵蕴问:“什么?” 周宣回过神来,道:“明日我们做了夫妻,你不让我碰怎么行!” 林涵蕴道:“我正愁呢。一想到要与周宣哥哥拜堂成亲。我就想笑,两个很熟地人要做夫妻。还要整夜睡在一起对不对,这太可笑了,我忍不住的,这怎么办呀?我爹爹定会骂我。” 周宣无言以对,半晌方道:“反正你是要披着霞帔盖头地,没人看得到你的脸,你尽管笑吧。\” “那要是笑出声来怎么办?” “那就事先拿块布巾把嘴巴堵上。” “哼!”林涵蕴在周宣胸膛上轻轻擂了一拳,忽然大笑起来:“你是抢亲吗,哪有把新娘子嘴巴堵起来的!” 周宣笑道:“你尽管笑好了,你爹爹总不好在婚礼上责骂你,然后我就把你迎到周府了,我喜欢你笑。” 林涵蕴眉花眼笑道:“还是周宣哥哥对我最好了。”主动献上香吻。 外面冰天雪地,车厢里却是春情旖旎,只是出西门五里就到了白云观前的小溪,老董叫道:“二小姐,这板桥双辕马车不好过。”将马车停在小溪畔。 林涵蕴这才轻轻推开周宣,润湿地红唇泛着瓷光,大眼睛氤氲着一层水汽,说道:“周宣哥哥,我们下车。” 周宣牵着林涵蕴地手走上“嘎吱吱”的板桥,板桥木缝里有被踩得坚实的残雪,木板已经有点黑朽,朝桥下小溪看,溪水幽幽潺潺,近岸还有碎冰。 风吹过来,周宣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说道:“好冷!这个冬天雪可真大!”回头看四痴衣衫单薄,便道:“老四,你不怕冷?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硬扛啊。” 四痴面无表情道:“不冷。”瞄了一眼周宣和林涵蕴牵在一起的手。 林涵蕴穿着貂皮冬装,袖口也是红狐毛领,小手暖烘烘的,说道:“雪越大越好,我喜欢。” 周宣道:“还嫌雪不够大啊,再下的话我就困在路上赶不到江州了,是吧,黑山哥?” 林黑山道:“是啊,真担心十五日前赶不回来,那可就闹笑话了。” 过了桥,周宣回头看,老董坐在车辕上,并没有跟过来。 林涵蕴忽然记起一事,悄声问:“周宣哥哥,你上次给我姐姐的信写了些什么呀,害我姐姐哭了又哭,我问姐姐,姐姐又不肯说。” 周宣没想到静宜仙子眼泪这么多,歉疚道:“我没写什么,只是一曲子而已,也许道蕴姐姐有点感怀,因而落泪。” 林涵蕴轻轻叹息一声,问:“周宣哥哥,你娶了我,我就要跟你去金陵对不对?” 周宣道:“那是当然。” 林涵蕴问:“那我姐姐怎么办,你不管了?” 周宣不知怎么回答。 说话时已走进白云观前那一大片白玉兰下,但见每株白玉兰树干都绑着厚厚一层稻草,周宣知道这是防备白玉兰被寒冷冰雪冻坏,不知静宜仙子有没有亲自动手保护这些白玉兰? 白云观大门紧闭,叩了好一会才听到大门里有人问是谁?听到是林二小姐的声音才开门。 四个人过灵官殿、三清殿,来到静宜仙子清修的那座酷似“九难山房”地小院,院墙上积着厚厚的雪,墙边那株老柳光秃秃。 林涵蕴记起上次周宣就是攀着老柳树逾墙过去的,一边叩门一边对着周宣偷笑,朝老柳树呶呶嘴,意思是若叩门不应就翻墙。 门很快开了,是服侍静宜仙子地四个丫环之一,名叫小荣,周宣以前在都护府“九难山房”见过。 林涵蕴是常来的,小荣并不惊奇,见到周宣,不禁“啊”的叫了一声,惊喜道:“周公子来了,快请进,仙子正要派人去城里问讯,看公子到了没有?”一边回头欢喜地叫道:“阿芬,快去报知仙子,周公子来了。” 梳着堕马髻的美婢阿芬喜笑颜开朝周宣施了一礼,小跑着进去了。 周宣牵着林涵蕴的手跟着小荣走进小院,就见静宜仙子的贴身侍女涧月急急出来,见到周宣,欢喜不尽道:“真是周公子,仙子可一直盼着哪----” 白玉兰花树后,脚步声细碎而急促,一个婉妙悦耳的声音道:“是涵蕴吗?” 正是静宜仙子那箫管一般动听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显然,林涵蕴到来不会让她这样激动得声音打颤,不叫宣弟却叫涵蕴,已是强自掩饰,但那颤动地喉音还是泄露了静宜仙子那深埋心底地隐秘。 小道今天码字状态有所恢复,不是指更新数量,是指更新质量,书友们也看得出来,前几天的更新章节有点流水帐,主要是因为那么多事要交待,又因为公主已推倒,都有孕了,小道就对描写公主地婚礼失去了热情,哈哈,还是重点写林大和林二两位小姐吧,小道在这里不会吝啬笔墨的。 二十一、娇妻和腻友 在道观里,静宜仙子不戴面纱,而且周宣早已见过她的容颜,本无遮掩的必要,但一听到周宣到来,静宜仙子慌慌张张将帷帽幂缡戴上,隔着一重薄纱,面对周宣时她或许可以从容一些。 静宜仙子身着杏黄道袍,因为身体苗条纤瘦,虽是冬装,绰约之姿不减,向周宣行了一个端谨的女冠礼,颤动的喉音已压制下去:“宣弟你好。”不等周宣说话,又分别向林黑山和四痴问好。 林黑山走到静宜仙子跟前深施一礼,恭恭敬敬道:“侄孙黑山给大姑婆拜年。”本来是要跪下磕头的,但怕静宜仙子和周宣尴尬,他与周宣可是结义兄弟呢。 林涵蕴笑嘻嘻上前就要撩静宜仙子的面纱,说道:“怎么又戴上了,周宣哥哥又不是外人。” 静宜仙子向后一让,伸出左手食指,虚点着林涵蕴:“还是这么野吗,明天就是新娘子了。” 林涵蕴看了周宣一眼,娇笑着道:“新娘子怎么了,反正周宣哥哥纵容我。” 静宜仙子朝周宣看来,本来想以姐姐的身份说他们两句,但一触到周宣灼灼的目光,想起那曲《枉凝眉》,心便“怦怦”跳,乱了。 周宣微笑着注视静宜仙子,这时走上前施礼道:“半年多没看到道蕴姐姐,十分想念,姐姐一向可好?” 静宜仙子应道:“好,还好----涵蕴、宣弟、四先生、黑山,请到茶室坐吧。” 四人到茶室坐定,周宣呈上两个锦盒,先问:“道蕴姐姐可曾品过岭南茶?” 静宜仙子正要点头,转念却又摇头:“岭南茶这边少见。” 周宣喜道:“我这次从南汉带回五种岭南名茶,分别是岭头单丛茶、潮州西岩茶、南华大叶茶、龙星水仙茶、三峰金星茶,这五种茶我都品过,以潮州西岩茶、南华大叶茶和龙星水仙茶为最,这三种茶我都给道蕴姐姐带来了。”说着。从一个锦盒里捧出三罐茶。 静宜仙子道:“多谢宣弟。” 四痴在一边暗暗撇嘴。心道:“骗谁呢,你是品茶第一的翟君谟的弟子,会没尝过岭南茶。周宣哄你高兴,你也哄周宣高兴吧。” 周宣又从第二个锦盒里取出一个鹅颈铜瓶。瓶高六寸,造型秀美,色泽青翠入骨。 周宣说道:“这是西汉铜瓶,深埋地底八百年,吸收了地气。用于插花,可使花色鲜艳,经久不衰。” 林涵蕴手里就有一枝方才在溪边折来的腊梅,即命美婢涧月取花剪来,周宣略事修剪。将鹅颈铜瓶注入溪水七分满,腊梅**铜瓶,置在案上,黝黑的枝干上缀着几朵黄色的梅花,还有两个花苞,花枝舒展欹折,青色铜瓶端庄秀美,茶室内隐隐暗香浮动。 静宜仙子欣喜道:“宣弟花艺更进了。” 周宣道:“哪里哪里,久不见道蕴姐姐。茶艺、花艺我都荒废了。还要道蕴姐姐经常指教才好。” 静宜仙子心中一叹,起身道:“宣弟少坐。我去烹茶。” 周宣也起身道:“我给道蕴姐姐当助手吧。”跟着静宜仙子进了旁边侧室。 红泥小炉,炭火温暖,壶中庐山招隐泉水初沸,周宣不说话,静宜仙子更是紧张得只盯着黑陶茶壶看,面纱被鼻息拂得荡漾不止。 “道蕴姐姐----” “嗯?” “涵蕴自幼是道蕴姐姐照顾,她离不开姐姐,我与涵蕴成婚后便要回金陵,姐姐与我们一道去吧?” “道蕴姐姐,水二沸了。” 静宜仙子赶紧将沸水注入青碧色的越瓷茶盏中,龙星水仙茶的香气慢慢氤氲出来。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面纱一侧露出的粉嫩的耳垂,耳垂下地脖颈有一层羞涩胭脂红,几丝秀微微飘拂---- “好吗,道蕴姐姐?” “嗯,好了。” 静宜仙子以为周宣是问茶好了没有,随口应了一句。周宣大喜:“那太好了,涵蕴和我都要高兴死了。” 静宜仙子这才明白两个人都误会了,一张俏脸霎时间滚烫滚烫,若此时揭开面纱,可以看到静宜仙子脸红得要滴血。 “不是不是,宣弟你误会了,我,女道怎么能跟你们去金陵?不行地,绝对不行!” 周宣听静宜仙子说得很坚决,心里顿时非常失落,这时,听林涵蕴在外边叫道:“周宣哥哥,你来----” 林涵蕴拉着周宣的手走到静宜仙子卧室,室内布置简洁清雅,窗前小案上有两轴画卷。 “周宣哥哥你看----” 林涵蕴将其中一幅画展开,却是周宣为静宜仙子画的画像,画上地静宜仙子穿着洁白婚纱的画像,当时周宣哄静宜仙子说这是澳国地道袍,静宜仙子和林涵蕴都信以为真---- “周宣哥哥再看这一幅---- 林涵蕴展开另一幅画卷,这是去年夏日静宜仙子在后园八角亭小寐时周宣以泼墨写意的技法画的一幅画,静宜仙子道髻高挽,竹簪斜插,月白色道袍软软的熨贴在她窈窕**上,一手支颐、肘撑矮案,闭目小寐,手边还有一卷纸色淡黄的《南华真经》。 花梨木几案上,一根紫竹洞箫压着一张曲谱,林涵蕴取过曲谱来看,忽然嚷道:“这是周宣哥哥地笔迹呀,这就是寄给我姐姐的那曲子吗?”一边念道:“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周宣哥哥,这什么意思啊?” 周宣岔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个,刚才我对道蕴姐姐说了,想让她随我们一起去金陵,可她一口拒绝了。” 林涵蕴蹙眉道:“是呀,我也求了姐姐多次,姐姐就是不答应。我说去年不都一起去金陵吗。姐姐说这和去年不一样,说我已经长大了,周宣哥哥又会照顾人。她可以安心出家修道了----这怎么办呀?周宣哥哥你一定要想办法。” 周宣皱着眉头不说话。 林涵蕴攀着周宣肩膀,踮着脚尖在周宣耳边悄声说:“周宣哥哥。把我姐姐子也给娶了吧,明娶的话我姐姐可能不会答应,人言可畏呢,那就暗娶---- 周宣“呃”的一声,林涵蕴主意不少啊。还知道明来暗去,问:“什么暗娶呀?” 林涵蕴“格格”笑道:“就是偷情呗。” “啊!”周宣没想到林涵蕴会说得这么露骨,顿时目瞪口呆。 只听林涵蕴道:“我还记得周宣哥哥给我讲的书生孔雪笠地故事,松娘是孔雪笠的娇妻,娇娜是孔雪笠的腻友。这些天我越想越明白,敢情周宣哥哥就是孔雪笠,我呢是松娘,我姐姐是娇娜,我们生活在一起,那多好!” 周宣老脸一红,问:“你没和道蕴姐姐说这些吧?” “说了呀。”林涵蕴睁着大眼睛道:“这个故事我早就对姐姐讲过,待我领会了周宣哥哥的良苦用心之后,我又向姐姐说了----” 周宣叫苦道:“苦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怎么了?我这不是劝我姐姐吗?”林涵蕴不解地问。 周宣道:“那道蕴姐姐怎么说?” 林涵蕴道:“姐姐让我别胡说。她是不会跟我们去江州的。” 周宣道:“就是呀,道蕴姐姐脸皮薄。你这么直喷喷地说出来,她怎么接受得了,这下子坏事了,想让道蕴姐姐跟我们去金陵只怕很难了。” 这么一说,林涵蕴也有点着急,说道:“周宣哥哥一定要想办法,周宣哥哥一定有办法地对不对?” 周宣道:“好好,我想想,我想想。” 静宜仙子走来,见周宣和涵蕴在看曲谱和画像,又羞又急,说道:“我烹了茶,你们都不喝!” 周宣赶紧回到茶室,慢慢品茶。 林涵蕴道:“姐姐,我明日就与周宣哥哥成婚了,姐姐今日就随我们回城吧?” 静宜仙子点点头,吩咐茗风、涧月收拾一下,乘单辕马车离开白云观。 周宣一行入西门回都护府之时,谢元武三人在西门外一个背风土墙下商量,项土匪和吴土匪还一边啃着鸡腿。 项土匪吃得满嘴流油道:“九哥,刚才怎么不让我们动手啊,机会多难得,连车夫总共才四个男地,咱们三个还怕拿不下他们?” 谢元武道:“不可轻举妄动,那个骑黄骠马的就是林黑山,这人力大无比,我们三人怕不是他的对手。” 吴土匪道:“那周宣平日进出都是前呼后拥,就算这次人少,这次都不能动手杀他,那还有什么机会!” 谢元武咬着牙,嘴唇紧闭,拧着眉毛思忖了一会,说道:“白云观那个女道士就是林岱地长女,她现在是去参加明日地婚礼,婚礼后还要回道观地,要杀周宣,说不得要从这女道士这里想法子。” 一下子没想好怎么说服静宜仙子随周宣去金陵,所以写得累,这三个土匪总得作用吧,小道再想想。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二十二、百年婚礼传奇 吴国公周宣与奉化节度使林岱之女的婚礼是江州有史以来最隆重、最热闹的一次婚礼,又适逢元宵佳节,满城灯火,户户笙歌,周宣委派范判官、小顾长史在广陵购得的一万盏各色花灯把江陵城妆点一座灯城,从能仁寺到观音桥,从老鹤塘至金风坊,巷陌桥道,到处都是绚丽的彩灯,双鹤灯、金蟾灯、荷花灯、芙蓉灯、骆驼灯、青狮灯、猿猴灯、白象灯……争奇斗胜,光映云天。 从朝阳坊都护府到朱雀坊周府只有一里路,申时初刻,周宣骑着枣红大马,披红带彩,迎亲队伍四百余人,其中就有从京中跟随周宣前来的三百忠武卫,还有周府一干人,以及胡商阿布、廖银、吴宽、冯老板等周宣旧相识,孙战、孙胜兄弟年前就回了洪州,前日赶到江州来参加周宣的婚礼。 迎队队伍浩浩荡荡,绕了三座里坊,于申时三刻来到朝阳坊。 奉化都护府大门前灯火辉煌,立起三架鳌灯,最高的那座有三丈高,层层叠叠有数百盏之多,七彩迷离、宝光射目。 周宣刚进垂花仪门,突听娇声一片喊打,满院女眷人手一根裹着绢帛的“杀威棒”,足有两、三百人,为了林二小姐嫁过去不受欺负,看奉化都护府治下的官吏内眷都差不多到齐了。 周宣两手抱头,装作很狼狈的样子从这群女眷中穿过。眼睛左顾右盼,寻找静宜仙子,蓦然回,看到静宜仙子带着茗风、涧月两个侍婢静静地立在一架荷花灯下,静宜仙子换上了居家裙饰,长身玉立,窈窕静美,似乎含着淡淡的笑,默默注视着周宣---- 那些女眷见周宣不躲“杀威棒”。便一齐顺着周宣的目光看去,见是静宜仙子,便有女眷起哄道:“那是林大小姐,林大小姐怎么不来煞煞妹夫的威风?” 几个官员女眷围上去,不由分说塞了一根“杀威棒”到静宜仙子手里,怂恿道:“林大小姐,你是亲姐姐,要重重的打几下。这样吴国公以后就不会欺负涵蕴小姐。” 静宜仙子哪里打过人,手足无措。 周宣笑嘻嘻鼓励道:“道蕴姐姐目细看静宜仙子,虽然灯火如昼,但还是看不清静宜仙子的容颜,只是隐隐觉得静宜仙子神态与往日有些不同,究竟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反正既不是羞涩也不是感伤---- “打----打----打----” 莺莺燕燕,一片喊打声。 静宜仙子被逼不过,只好两手握着包裹绢帛的擀面杖,在周宣手臂上轻轻碰了两下。 那些女眷不依。还要静宜仙子打重点,周宣知道静宜仙子面皮薄,不忍再逼她,赶紧就逃,那群女眷嘻嘻哈哈追上来,全无平日端庄娴淑的夫人、小姐风范,这也是难得放肆一回啊。打堂堂一品国公,稀罕。 周宣被一帮女眷推搡着往大堂去,先是拦门诗,后是催妆诗,比年前娶清乐公主麻烦得多,皇家婚姻礼仪正统庄严,少了很多民间趣味。 盛妆霞帔的林涵蕴出现了。堂上灯火通明。隔着描金绣彩地霞帔也能辨人,林涵蕴看到周宣新郎打扮。一本正经地进来,后面簇拥着一群手拿“杀威棒”的官吏女眷,立即笑得不行,怕笑出声来,一只手伸进霞帔里,捏成拳头抵住小嘴,苦苦忍笑。 林岱夫妇坐在堂上,林岱满面红光,捻须微笑,这干侄子变女婿了,朱雀坊那原本作为道蕴嫁妆的府第最后成了涵蕴的嫁妆,真是天意。**** 林岱原本是要另建府第送给涵蕴作嫁妆的,但因为周宣不在江州居住,便以江州南郊良田五千亩为林涵蕴的嫁妆,每年可得租银一万五千两。 拜天地时,林涵蕴身子已经在打抖,笑得不行,若不是周围喧闹,就能听到她“咕咕”的压抑笑声。 等到周宣恭恭敬敬给林岱夫妇行跪拜大礼时,林涵蕴斜眼瞅着周宣象木偶人一般听着司仪赞的话一下一下行礼,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笑得爬不起来,满堂宾客无不粲然,这样地新娘子倒是少见! 林涵蕴继母看看笑得瘫软的林涵蕴,又看看林岱,嘴角掠过一丝讥讽之意,林涵蕴一向不把她这个继母放在眼里,现在婚礼上如此失礼出丑,她有点幸灾乐祸。 林岱板着脸咳嗽一声,这时也不好责备林涵蕴什么。 满堂的人都看着呢,周宣看林涵蕴还笑个不停,便低声道:“别笑了,我想到让道蕴姐姐跟我们去金陵的办法了----” 林涵蕴这才止住笑,问:“什么法子?” 周宣轻声道:“等到了洞房我再对你说。*****” 本来林涵蕴已被转移注意力,不笑了,一听入洞房,又笑了起来,最后还是周宣搀着拜别林岱夫妇,出门上了婚车。 这时已经是掌灯时分,车队浩浩荡荡出了朝阳坊,以林黑山为的三百忠武卫一人手里提一盏花灯,缤纷绚丽,每个人的坐骑都挂着两盏牛角灯,逶迤朝城外甘棠湖而去,后面跟着数千江州百姓。 周宣是在甘棠湖畔遇到秦博士后才开始了他在唐国的生活,这时地甘棠湖,有数十条灯船往来游弋,笙歌缥缈,好似碧波仙境---- 一直撩着车帘朝外看的林涵蕴突然惊呼一声,指着远处的庐山叫道:“周宣哥哥,快看。” 二十里外的庐山,到处是星星之火,好象天上的星辰坠落到山间一般,渐渐地,那些星辰汇集在一起,象星河一般沿山缓缓流动,从东林寺流向西林寺---- 迎亲队伍后面的人群爆出强烈的惊叹! 周宣骑在大马上,遥望庐山灯火,微笑道:“涵蕴,喜欢吗,这都是我为你布置的,我要让江州百姓五十年、一百年后说起我们的婚礼都会啧啧赞叹,成为江州的一段传奇。^^^^” 林涵蕴大眼睛映着灯火,熠熠生辉,瞧着周宣,眼神流露未见的柔情,嘴巴一扁一扁地,要哭的样子:“周宣哥哥,你真好,我喜欢你----” 迎亲车队返回城中,经观音桥,过九莲坊,往朱雀坊而去,沿路万人空巷,争睹吴国公周宣的风采,这可是他们江州走出去的大人物,据说还娶了唐国最美丽的公主,啧啧,艳福齐天啊。 这夜的朱雀坊,可称灯的海洋,周府门前更是竖起一架巨型鳌灯,有五丈高,层峦叠嶂,坊间地儿童都在鳌灯下戏耍,唱着戏谑新郎新娘地儿歌。 女宾都在都护府,男宾都在周府,数百宾客盈门,林涵蕴向秦博士夫妇行了大礼之后又朝宾客团团一拜后便回内院洞房,周宣还得陪客喝酒,直闹到三更才散。 洞房在第四进,就是原先周宣的卧室,这时当然是一应器物尽数更换,随林涵蕴到周府地还有十二名家丁、十二名仆妇、十二名侍女,合六六之数。 周宣来到洞房,却看林涵蕴倒在婚床上睡着了,两个侍婢见周宣进来,慌慌张张要推醒林涵蕴,被周宣制止,挥手让她们退出去。 侍女们都退出之后,周宣将插花帽子摘下,搁在床边花梨木桌上,然后到婚床边凑近看林涵蕴。 林涵蕴鞋也未脱,仰天睡着,大红霞帔还盖在脸上,等着周宣来揭呢。 周宣轻轻掀开霞帔,明亮的烛光下,林涵蕴脸蛋红扑扑地睡着,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大眼睛现在闭着,睫毛覆下,眼痕又长又深,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下巴尖尖,头上还戴着金凤冠。 周宣想把凤冠卸下,但这凤冠戴着复杂,卸下很不易,林涵蕴被弄醒了,睡眼惺忪道:“周宣哥哥,你回来了,天亮了吗?” 周宣有五分酒意,笑道:“才刚刚开始呢。” 林涵蕴坐起身,看看周宣,又打量着新房,说道:“周宣哥哥,我们这就是入洞房了吗?你是不是要和我睡在一起?可我不习惯哎,怎么办?” 周宣笑嘻嘻道:“慢慢就习惯了,来,坐到妆奁台边,对着宣镜我帮你把凤冠卸下来,戴了半天,好累吧?” 卸下凤冠,周宣见林涵蕴羞答答的迟迟不肯上床,他就先坐到床上去,招呼道:“涵蕴来,讲故事给你听。” 林涵蕴这下子倒聪明了,娇嗔道:“周宣哥哥骗我,哪有洞房花烛讲故事的!” 周宣笑了起来,问:“那该干什么?” 林涵蕴害羞道:“要做夫妻之间的事----” “嘿嘿,夫妻之间的什么事?” “我,我不清楚哦。” 周宣看着林涵蕴睁着大眼睛羞涩的样子,心里甚是怜惜,想想清乐公主还有小周后传授她《大乐赋》、春宫图和人偶,而林涵蕴生母早逝,继母又不管她,姐姐静宜仙子嘛,自己也是青涩处子,哪里教得了她,所以林涵蕴根本得不到婚前性教育,懵懵懂懂,看来今夜来好好给她启蒙,深入学习,并实践之。 再次推荐疙瘩大作《大宋海贼》,书号:1092044,近二百万字了,很肥,去看看吧,皇家页面有直通。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二十三、人生到处知何似? 林涵蕴脱掉卷云式高缦鞋,也学周宣那样盘腿坐着,大眼瞪小眼。 周宣伸手抚摸林涵蕴娇嫩的脸蛋,笑道:“怎么,我们要相敬如宾吗?” 林涵蕴大眼睛眨呀眨,畏怯、羞涩、茫然:“周宣哥哥,要怎么做?你教我。” 周宣道:“这个这个,且脱了衣裳,睡下再说。” 林涵蕴将褙子脱去,看周宣笑眯眯、目光炯炯的样子,忽然“格格”笑起来,身子乱颤:“周宣哥哥拜堂的样子太好笑了,象木偶人一般,笑死我了。” 周宣板起脸道:“严肃点,洞房呢,不要笑场!” 林涵蕴笑得更厉害了,歪在婚床上差点打滚,全无洞房花烛的暧昧气氛。 周宣无奈,少不了用点强,抱着林涵蕴钻进被窝里,这婚床侍女们先前用汤婆子暖过,但现在又凉了。 周宣道:“好冷好冷,小姑婆让我取暖一下。”把林涵蕴搂得紧紧的,林涵蕴嘻嘻直笑。 周宣道:“涵蕴,我们亲嘴玩耍?” 林涵蕴伸手挡着周宣的嘴,笑道:“不行不行,周宣哥哥喝太多酒了,薰得我难受。” 周宣道:“那我亲别的地方----”伸手到林涵蕴胸前摸索,两团鸡头肉,盈盈一握,隔着底衣,犹显滑腻。 林涵蕴象被捏到痒筋一般,身子乱扭,笑成一团,嚷道:“不要不要。不要摸那里----哎哟。^^^^我气,喘不过来了----”推开周宣的手,缩臂护在胸前。 周宣甚觉挫败,还真是一筹莫展。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你抱着我睡就可以了,手不要乱摸哦。”说着,侧过身,背靠着周宣。身子扭得两扭,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笑嘻嘻说:“嗯,这样舒服,周宣哥哥别动哦,就这样睡。” 酒是色媒人,周宣现在兴致勃勃,无奈林涵蕴毫无新娘子的觉悟,以为洞房花烛就是夫妻搂抱着呼呼大睡。 周宣从背后搂着她。一只手在她腰臀间轻轻摩挲,感觉比去年丰盈了一些,耳鬓厮磨道:“涵蕴你十七岁了吧?” 林涵蕴“嗯”了一声,记起一件事。扭着身扭着脖子斜睨着周宣,娇嗔道:“周宣哥哥,我去年生日你都没来给我祝寿!” 周宣道:“八月初六啊,我记得地,可是不是奉旨去南汉吗?待今年我给好好庆祝生日,好不好?” 林涵蕴也知道路途遥远。不能怪周宣,说道:“我知道周宣哥哥对我很好地----咦,这是什么?”一物混状,火热的抵在她后臀。 周宣这回不避她伸手来捏了,笑而不语。 林涵蕴捏而又握,握而后拔,好奇得不得了。最后钻到被窝里去看…… 结局可想而知。林二小姐小嘴塞满,“唔唔”声不绝。以为这就是夫妻间要做的事,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可是很喜欢周宣哥哥的。**** 周宣呢,已经爽极,反正今天喝多了,他现在是神枪手,若弄得林涵蕴怀孕,生个弱智儿那就惨了,徐刺史的三个斗鸡儿子就是前车之鉴,哥们是现代人,讲究优生优育,所以,改日吧。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洗漱,二人相对窃笑。 此后两日,周宣足不出户,整日在房里与林涵蕴蕴厮守调教,尽享画眉之乐,只是林涵蕴不让周宣碰她胸脯,一碰就笑个不停,而一到床上,林涵蕴不待周宣要求,就主动尽一个小娇妻的责任,小嘴噘噘,含吮不休,所以结婚三日,林涵蕴依然是葳蕤含苞。 江州有回三朝的习俗,十八日一早周宣衣冠楚楚、林涵蕴盛妆靓服,带着一干周府婢仆前去都护府,并带去大批礼物。 林岱大摆筵席,欢庆新女婿上门,江州大小官吏齐聚、上饶县令李焘也列席。 林涵蕴进内院见静宜仙子,静宜仙子答应过她,等她过三朝后再回白云观,林涵蕴又求姐姐随她去金陵,静宜仙子只是不允。 林涵蕴撒娇道:“姐姐不疼我了!姐姐不喜欢涵蕴了!” 静宜仙子道:“姐姐早就说过的,等你终身有托,嫁过门去,我就潜心修道,我决定待雪融春暖时就去天台山,天台山乃我灵宝宗祖师葛天师修道飞升之地,那里远离凡尘,适宜修道。^^^^” “啊!姐姐要去天台山?”林涵蕴惊道:“不行,我不让你去,周宣哥哥也不会让你去!” 静宜仙子微微一笑:“涵蕴,你还称呼他为周宣哥哥吗?” 林涵蕴想起这几日与周宣荒唐之事,脸一红,说道:“他也没叫我改口啊,反正都叫习惯了----姐姐千万不能去天台山,爹爹也不会答应地。” 静宜仙子道:“爹爹已经答应了,我是出家之人,自然以修道为务,哪里有名师就去哪里结庐静修。” 林涵蕴见姐姐心意已决,急得要哭,跺脚道:“我找周宣哥哥去,周宣哥哥说有办法让姐姐去金陵的。”提着裙裾飞快地跑了。 静宜仙子微微摇头,虽已下定决心斩断尘缘,但不自禁的就想让周宣知道她的决定,本来她完全可以等周宣他们回金陵之后再悄然去天台山的,她对涵蕴说出来,心里是暗暗期待周宣挽留她吗? 筵席上,林岱问周宣何日返京?周宣道:“月底启程吧,因为闽地山哈四大族长要来京觐见皇帝陛下,我总是要陪同的。” 林岱点点头,又问:“景王近来有何动向?” 周宣一愣,自上次李坤被他踢断了腿之后。一起安分得很。周宣自南汉回京,向李坚问起过李坤之事,李坚笑道:“我那皇兄现在老实本分了,他若老老实实做他的景王,我也不会容不得他。” 李坚既如此说,周宣也就没把李坤放在心上,他那时为娶清乐公主忙得焦头烂额呢。 林岱听罢周宣所言,叮嘱道:“贤婿回京千万禀告东宫。不可对景王掉以轻心,一定要严加提防,景王与你们争执并不可怕,现在他如此隐忍,只怕另有图谋,据我所知,十大都护府有三位与景王关系密切,虽因魏博的缘故而有所收敛,但景王依旧能控制他们。而最要紧地是皇甫继勋手里地金陵八卫,黑山现在掌握了忠武卫,但远远不够,一旦景王要谋逆。皇甫继勋的数万兵马可封锁金陵城,而且羽林、金吾两大禁军也多有景王心腹,万万大意不得。” 林岱现在是推心置腹了,周宣是他女婿,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自然是一力支持东宫李坚了。 周宣点头道:“小婿明白,回京再与东宫商议,不会给李坤可乘之机的。” 林岱道:“陛下宽厚仁德,甚得民心,李坤应该不敢有异动,但陛下年过六旬。精力已衰。一旦归天,李坤不甘心东宫即位。自然要难,贤婿要多加留意,金吾卫、羽林卫中要有得力之人相助才行。” 周宣道:“原左金吾将军蔺戟与小婿是生死之交,这次升任羽林左军副使,若禁军有异动,蔺副使不会不知道。” 林岱道:“如此甚好,贤婿现在是一品国公,府卫太少,祁宏又去操练海军,身边无得力人手,我这里拨五百奉化军精锐随你入京,这五百人无一不是以一敌十的勇士,关键时或能起到奇兵地作用。*****” 周宣道:“多谢岳父大人关爱。” 林岱微笑着看着周宣,对这个女婿是相当的满意,忽然又喟然长叹,说道:“道蕴说要去天台山修道,贤婿可知晓?” 林岱对长女道蕴总是心怀歉疚,所以道蕴说什么他总不会坚拒。 林涵蕴就是这时走过来的,跪坐在周宣身边,听爹爹说起这事,她便不吭声了,看周宣怎么说? 周宣讶然道:“我不知道啊,涵蕴,你知道?” 林涵蕴噘着嘴道:“刚听姐姐说的,正要找你商量呢。” 周宣道:“天台山在吴越,吴越现在可不是太平之地,道蕴姐姐怎能去那里,待我劝劝她。”林岱点头道:“那好,贤婿去劝劝,天台山是绝去不得地。” 周宣低头思索了一会,说道:“岳父大人,涵蕴自幼与道蕴姐姐亲密,两个人从未曾分离,涵蕴不日要随我入京,涵蕴想让道蕴姐姐随她一道去----涵蕴,是不是?” 林涵蕴赶紧道:“是呀是呀,爹爹答不答应?” 林岱倒是没有察觉这个贤婿的另有不可告人地心思,说道:“道蕴能随涵蕴去那是最好,涵蕴还是太不懂事----” “爹爹!”林涵蕴娇嗔。 林岱一笑:“可是道蕴不肯啊,她一心要修道。” 周宣道:“金陵栖霞山有一道观,也是灵宝宗的,先代曾有皇家公主在那里修道,甚是幽静,闲人不敢到,道蕴姐姐到金陵,可在栖霞山修道,涵蕴也可常常见到姐姐。” 林涵蕴喜道:“好啊好啊。” 林岱道:“这话你们去对道蕴说。” 席散已是午后未时,回三朝的女儿、女婿是不能在娘家过夜的,周宣和林涵蕴必须回朱雀坊,周宣去和静宜仙子说到金陵也可照常修道之事,静宜仙子遮着同纱,默不作声,心想:“我若一心修道何必去金陵,到金陵岂不是更受折磨?唉,水中月、镜中花,我怎么就是看不透?宣弟是涵蕴夫婿,我还能怎样?所谓娇妻、腻友不过是戏言,宣弟是什么身份,又不是孔雪笠那种书生,隐居世外,不为人知----” 静宜仙子道:“宣弟、涵蕴,你们不要多说了,天台山我不去好了,但金陵我也不去,我就在白云观,涵蕴----要是想我,三年能回来看姐姐一次就很好了。” 静宜仙子悄悄瞥了周宣一眼,怆然心痛,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先难受得不行,匆匆进房,换上道袍,戴上帷帽,带上四个婢女乘车回白云观。 周宣此时也无技可施,只好一起出了都护府,让其他人先回府,他和林涵蕴送静宜仙子回白云观。 周宣见三痴、四痴留下,便道:“你二人也先回府吧,拥炉下棋去。” 四痴瞅了一眼周宣,掉头便走,这几天心里一直堵得慌呢。 三痴淡淡一笑,向周宣一点头,也大步回朱雀坊。 一辆白云观的马车,坐着茗风、涧月、小荣和阿芬,另一辆是老董的马车,坐着地是静宜仙子和林涵蕴,林涵蕴嫁到周府,老董也就一起跟过来了。 周宣一个人骑马跟着两辆马车走,这两日天气晴暖,积雪消融,出了西门是一片泥泞,路边疏林几只老鹳被马蹄声惊起,振翅疾飞而逝。 周宣偶然有感,吟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西东----” 林涵蕴一直掀着车帘看着周宣,这时问静宜仙子:“姐姐,他又吟诗了,什么意思?” 静宜仙子道:“是说时间过得很快,逝如飞鸿。” 林涵蕴道:“是呀,是过得很快,去年这个时候我和姐姐跟着周宣哥哥已经到了金陵了。” 静宜仙子黯然神伤,她自然知道周宣吟地这四句诗里更深切的意思,人生如浮萍,漂泊天地间,偶然相逢,转眼殊途,不要太在意、不必太认真---- 静宜仙子偷偷瞧着周宣地侧面,那浓黑地眉毛微耸,显然是皱着的,高高的鼻梁和抿着嘴显得格外冷竣。 静宜仙子心想:“宣弟真的这么看得开吗,不在乎我与他的相逢和离别?恐怕是伤心到极致的反语吧?” 推荐一本mm写地书《画皮师》,书号:1245484,灵异类的,很不错,小道在追看,请有兴趣的书友们枉道过去一读。 二十四、板桥惊魂 载着茗风等四名侍婢的马车在前,林氏姐妹的马车在后,周宣骑着“云中鹤”与后面那辆马车并行,踏过泥泞的道路来到白云观前的小溪畔。小溪两边积雪融化,露出湿黑的泥地,天气暖了两日,性急的春草已经开始萌芽,星星点点的绿色点缀两岸。 因为担心板桥不堪重负,茗风、涧月、小荣、阿芬四个婢女在溪畔下了车,跟在空车后面走过板桥,然后立在桥那头等静宜仙子过来。 周宣跳下马,伸手扶林涵蕴和静宜仙子下来,微笑道:“再晴两日,就可以上庐山了,五老峰顶应该还是白雪皑皑吧。”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还要游庐山,玩不厌吗?” 周宣道:“野芳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石出,这是山间之四时----庐山每个季度都会给人不同的感觉,哪里玩得厌!”扭头望着静宜仙子,问:“道蕴姐姐上过庐山吗?” 静宜仙子站在桥头怔怔地望桥下流水,答道:“庐山抬眼得见,却一直没有上去过。” 周宣道:“身边的好风景往往容易错过,等我们年老体衰时又只能高山仰止了----过两日,我陪姐姐上庐山,姐姐一定不要推拒。” 周宣的语气不容分说,静宜仙子默不作声。 林涵蕴笑嘻嘻道:“周宣哥哥那次背我上庐山,至少走了十来里路吧,累得气喘吁吁,嘻嘻,这次也背我姐姐上庐山吧?” “涵蕴!”静宜仙子责备了一声。耳根却红了起来,将手里的一枝腊梅丢下溪中,独自先过桥去。 周宣看了看随水漂去地腊梅枝条。收回目光看着娉婷走在板桥上地静宜仙子。杏黄道袍包裹着地高挑纤瘦地身体。腰臀很自然地轻微扭动。好比池水被风吹过皱起地涟漪。又好似柳枝在微风中摇曳---- 周宣突然心里有点懵。并非静宜仙子地窈窕体态让他色授魂与。而是有一件很重要地事没有想明白。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那枝随流远去地腊梅。只见桥头有浊水流出。周宣探头朝桥底下一看。转载自我赫然见一个人攀附在板桥下。脚踩在溪水里。浑浊地溪水就是从这里流出地。 周宣大叫:“姐姐。回来!”正要朝桥心地静宜仙子跑去。板桥突然“咔嚓”一声。竟从中开始折断。 躲在桥底下地正是谢家老九谢元武。这时一手抓住桥栏。整个人头下脚上就甩了上来。一把雪亮地刀朝周宣当头猛劈。 周宣已有提防。千钧一之际把身边地林涵蕴猛地向后一推。他自己朝前大跨一步。避开了这一刀。但这时。五丈长地板桥已经从中折断。静宜仙子尖叫起来。沿着桥板向溪水滑落---- 周宣离桥头只有一丈远,原可在板桥完全折断之前跳回岸上,但谢元武已翻身上桥,拦在他身后,刀光雪亮,面目狰狞朝他逼近。 岸上。项、吴两个土匪不知从哪蹿出来的,一人手里一把刀,嗷嗷叫着朝桥头冲过来,林涵蕴摔倒在岸边,完全吓傻了,眼睛睁得老大,叫都叫不出来。 静宜仙子尖叫声也嘎然而止,人已落水,小溪是庐山山泉汇集来的。这几日融雪。溪水涨了不少,水流颇有些浩荡。静宜仙子一落水就向下冲去,都不能扑腾两下,没有半点自救地能力。 周宣回一瞥,坐在车辕上的老董已经弹丸一般跳了出来,一拳砸中项土匪面门,项土匪往后便倒---- 谢元武眼见报仇在即,双目尽赤,大叫道:“周宣奸贼,今日为我兄长报仇雪恨!”挥刀猛劈。 周宣漏影刀一直佩戴在腰间,这时抽刀一格,谢元武厚重的单刀“锵”的一声断为两截,周宣手臂被震得麻。 谢元武怒啊,周宣奸贼有把好刀啊,娘地,老子断刀也要取你的狗命,挥舞断刀,朝周宣扑来。 周宣踊身一跃,朝溪中朝去,同时大喊:“老董,你来收拾他们,我救道蕴姐姐!”周宣刚跳到冰冷的水里,正要去救静宜仙子,猛听得老董一声怒叫,一团黑影从他头顶飞过,“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却是老董飞起一脚,把谢元武踹下水。 谢元武万万没想到都护府一个车夫也这么厉害,还以为这回是绝好的报仇机会,周宣这次等于是孤身出行了,这还报不了仇,何以为人?他哪里知道老董是将官出身,一个照面,就被徒手的老董一脚踹中胸口,剧痛难忍,想必胁骨断了几根,“哇”地吐出一口血,喷红一片溪水。 再看岸上,项土匪和吴土匪已经在满地打滚,老董一出手就是断筋折骨,狠辣之极。 桥头的老董正飞扑下来,周宣手里的利刃寒芒森森,谢元武知道这仇又难报,慌忙顺水逃命,正好看到几丈外浮沉的静宜仙子,谢元武也在江州呆了几个月了,知道这女道士是林岱的长女,这下子就等于是抓到根救命稻草,拼命划近,拦腰挟起静宜仙子,半截断刀还没丢,这时虚指着静宜仙子天鹅般地脖颈,嘶吼道:“要不要她死?” 周宣大惊:“你是谁?你先放了她。” 谢元武见周宣忌惮,心下大安,也不说话,拖着静宜仙子淌水上岸,岸那边就是白云观的白玉兰。 周宣和老董也随后上了岸,谢元武看到老董那张马脸,很是恐惧,拖着半昏迷的静宜仙子后退,吼道:“给我站住,要踏前一步我就杀死她!”手里断刀一回,刃口对准静宜仙子被水湿透的胸膛。 周宣手一伸,示意老董不要动,看着静宜仙子浑身湿透,双眸紧闭,嘴唇青紫,身子一下一下抽搐的样子,真是心痛如绞,但此时又急不得,强自镇静,问:“你是谁?我与你有仇?” 谢元武咬牙切齿道:“周宣奸贼,你害我谢氏满门,我谢九岂能饶你!” 周宣顿时明白了,说道:“谢九,你今天就算杀了我,你也难逃一死,你要晓得,你大哥谢元昊可是在京中大狱里,谢家其余七虎也都在狱中,你杀了我,他们全都死,你明白吗?” 谢元武丧心病狂地大笑道:“在狱中多活几日又何益,反正我谢家是毁在你手里了,今日我就是死也要让你给我垫背----把刀给我放下!” 周宣手里举着漏影刀,刀锋向下,说道:“谢九,你我是信州同乡,你要报仇可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嘛,我这人很看得开,你把我姐姐放了,我跟你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元武看了一眼面色阴沉、虎视眈眈的老董,说道:“周宣奸贼,又想行奸计,我谢九岂会上你地当!要我放了这女子也可以,你,周宣,把自己一只手给砍了吧。”谢元武只是随口说说,没指望周宣真会砍自己的手,却听周宣说道:“不要说一只手,我的命现在也可以给你,看着吧----” 周宣双手握刀,弓着腰,做出要剖腹自杀的样子,头低着,飞快地斜了老董一眼,使了个眼色,刀锋缓缓刺破袍襟---- 静宜仙子这时醒过来了,看到周宣这架势,尖叫道:“宣弟,不要----” 周宣双臂一回,尺五短刀全捅了进去,然后双腿一软跪坐在泥地上,一手握刀,一手撑地,仰着头,额头汗出,声音嘶哑道:“谢九,恭喜你,大仇得报了----” 谢元武瞠目结舌,完全惊呆了,伸着脖子看着周宣,看到有几滴血从刀上滴落泥地---- 趁谢元武分神之际,老董出手了,大吼一声,手里一块碎银激射而出,击中谢元武握刀的手腕,那断刀掉落在地,人随即扑上,一记手刀,狠狠斩在谢元武脖子上。 谢元武半边身子剧痛麻,踉跄后退,这边又飞来一腿,将谢元武踹倒在地,肋骨似乎又断了几根,痛得几欲昏过去,更让他吃惊的是,踢他这腿的竟然是周宣,横眉怒目、生龙活虎的样子---- “你----你不是自杀了吗?”谢元武没搞明白,死不瞑目啊。 周宣跳过来在谢元武胸腹猛踩,骂道:“蠢货,老子会自杀?老子要杀你全家!”回头见静宜仙子又晕迷过去,赶紧过去横着抱起。 茗风、涧月四婢这时才跑过来,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林涵蕴隔着小溪在哭。 周宣道:“老董,你照顾一下这里,把涵蕴接过来,我抱道蕴姐姐去白云观,这水冷,不急救的话很不妙,让那个车夫回城报信,请我岳父秦博士来。”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二十五、褪尽红鸾煞 周宣一手抱着静宜仙子肩背,一手抄着静宜仙子腿弯,大步来到白云观前,用脚“砰砰”踢门,茗风、涧月四婢小跑着跟上来。 观门一开,周宣就闯了进去,一面吩咐赶紧准备火炉和热水,他自己横抱着静宜仙子直奔“九难山房”,进到卧室,回头看茗风她们还没跟来,再看静宜仙子,帷帽竹簪掉了,道髻散乱,梢还在滴水,杏黄薄棉道袍浸湿了水,沉甸甸、冰冷冷象石头一样,面纱湿湿的沾在脸上,露一半遮一半,鞋子也掉了一只,的布袜映出纤巧的足踝和脚趾---- 揭掉面纱,周宣心就是一颤,这命犯“红鸾煞”的女子此时脸上红晕褪尽,肌肤表层下透出的不是胭脂胜似胭脂的桃花色没有了,眼睛紧闭,冻得乌黑的小嘴微张,下巴尖尖,脸色异常苍白,气息奄奄---- 周宣知道静宜仙子体弱,耽误不得,当即抱着她坐到床上,几乎是连剥带扯,将静宜仙子脱得精光,找到一块布巾擦拭她的身子,这时真可谓是心无杂念,完全没有暧昧的心思,只是担心静宜仙子的安危,抖开被衾,将静宜仙子的娇躯裹住。***** 白云观的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大暖炉过来,茗风、涧月端着一盆热水,惶惶然问:“周公子,怎么办?”她们虽然是婢女,但也是娇生惯养,和小姐也差不多,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 周宣道:“我来。”接过铜盆搁在床前鞋凳上,将厚布巾浸湿,拧干时手差点被烫起泡,先前被割破的手掌此时也是锥心的痛。铜里的水都染红了。 这些周宣都顾不上,掀开被衾一角,露出静宜仙子一双雪白纤足,足心地红润现在成了青白色。 周宣用热布巾不停地擦拭静宜仙子双足,揉捏她的足心涌泉**,一边吩咐赶快灌两个“汤婆子”来暖被窝。 “汤婆子”很快取来,在静宜仙子身子两侧各放一个。周宣继续给静宜仙子暖脚---- 涧月提醒道:“周公子,你衣袍也湿了,要不要脱掉?” 周宣刚才忙乱,都忘了自己也是一身湿透的,这时听涧月这么一说。陡然打了一寒噤,冷得直哆嗦,也知道这道观不会有男子的衣履,便吩咐涧月赶紧取一床薄衾来,让小荣继续给静宜仙子用热水暖脚**。***** 周宣也顾不得几个美婢都看着,麻利地脱得赤条条,裹上薄衾,围着暖炉烤火,一边问:“煮姜汤了没有?” 两个愣愣的婆子这才去了。 听得床上的静宜仙子“嘤”的一声,弱弱地叫:“宣弟----宣弟----” 周宣赶紧坐到床边。从被粽里伸出右手,按着静宜仙子肩头被角,说道:“姐姐,我在这里呢。” 静宜仙子口鼻现在有了热气,眼梢微挑地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看到周宣,猛地从被窝里伸手出来紧紧拽着周宣的手,呜咽道:“宣弟,你不要死----” 周宣笑着安慰道:“姐姐放心,我怎么会死呢,我自杀只是骗那个蠢货,姐姐你看。我好好的,就是手有点割伤----” 静宜仙子心一宽,又昏了过去。 这时林涵蕴跑来了,是老董驮她过地河,哭着叫道:“姐姐姐姐----周宣哥哥----” 周宣将薄衾露一隙,将林涵蕴一起裹在其中,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姐姐她受了惊吓。等我岳父----秦博士来了,给她诊治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林涵蕴紧紧抱着周宣依然凉凉的身子,大哭不止。 老董全身站在门外,周宣让茗风再找一床被子让老董取暖,老董摇头道:“我不冷。” 老董是来看看大小姐和周宣的,见没什么事,喝了一碗姜汤便出门去,项土匪和吴土匪已被他生生扭断脖颈杀死,谢元武四肢折断,绑在观前白玉兰树上,另一个车夫已经骑马回城报信,老董不敢离开,怕谢元武还有同党。 两刻钟后,三痴、四痴先一步赶到,随后林岱、林鑫、林黑山、秦博士都赶到了,一个个大惊失色,见周宣和静宜仙子无恙,这才稍稍放 四痴一脸内疚的样子,真没想到这次她和三哥没跟着周宣,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好这三个土匪武艺平庸,不然就悔之莫及了。^^^^ 秦博士给静宜仙子和周宣分别诊视,周宣身体强健,冷天落水没什么事,左掌一道刀痕也是轻伤,搽点伤药就可以了,倒是静宜仙子,先是落水,后见周宣自杀,吓得魂不附体,这时昏昏沉沉,起高烧来。 秦博士开了一剂药,让人赶紧去取药来煎服,对林岱和周宣说不会有大碍,过几日便可痊愈。 秦博士医术高,他既如此说,那静宜仙子就不会有事,众人这才放心。 林涵蕴这时才缓过劲来,拍着胸口道:“真是吓死我了,我在小溪这边看到周宣哥哥把刀往肚子一捅,当时吓得魂都没了!” 周宣笑道:“我会那么傻,会真捅?刀刺破衣袍后刀锋就一偏,擦着胁下过去了,就是让谢九那蠢货惊一下,董将军就可以出手了。” 林岱问知是周宣在信州结下的仇家,对周宣道:“贤婿,这次有惊无险,既是贤婿机智,也是运气不坏,若是景王那边派来的杀手,恐怕就没这么容易脱险了。*****” 三痴、四痴道:“是我二人疏忽,以后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周宣道:“我一向与人为善,真没想到会是永丰谢家的人来寻仇,这样也好,算是敲了一记警钟,以后不会这么大意了,这次差点害了涵蕴和道蕴姐姐。” 林岱的意思是要把静宜仙子搬回都护府,但一来板桥未修好,二来秦博士说林大小姐此时高烧未退,不要轻动,便派了一队府兵在白云观四周巡逻,林涵蕴、周宣留下陪静宜仙子,秦博士也留下。 那半死不活地谢元武被林岱带回都护府,也没什么好审的,直接处斩,雄霸一方的节度使有这个先斩后奏的权力,又行文刑部,奏请将信州邹、谢两家入狱的永远监禁,其余邹、谢子弟严令不许出州、县半步。 静宜仙子次日一早退烧,惊魂稍定,林涵蕴和姐姐睡一床,静宜仙子到现在还是全身呢。 林涵蕴见姐姐清醒了,两个人便在枕上絮絮说话,林涵蕴喜欢动手动脚,伸手去摸静宜仙子酥乳,被静宜仙子打掉手。 林涵蕴道:“姐姐,你胸比我高哎。” 静宜仙子脸一红,辩解道:“姐姐个子也比你高啊。” 林涵蕴突然笑嘻嘻问:“姐姐,你知道昨天一身的湿衣服是谁帮你脱地吗?” 静宜仙子心“怦怦”乱跳,故作平淡道:“当然是茗风她们了。” “不是。”林涵蕴促狭笑道:“是周宣哦。” “少胡说!”静宜仙子扭过身去,将洁白的背部向着林涵蕴。 林涵蕴把脸贴在姐姐光洁的背心上,说道:“是我问茗风,茗风说的,不是周宣故意要轻薄姐姐,姐姐当时湿透了,人都冻得昏迷了,不立即急救那就很危险,周宣还帮姐姐用热水搓脚,姐姐一点都不记得了?” 静宜仙子连脖子都红了,低声道:“我不记得。” 这时,周宣在外面叫着:“涵蕴----涵蕴----醒了没有?” 林涵蕴应道:“醒了,你进来吧,小荣,去开门。” 静宜仙子急道:“不要让他进来,女道,女道还没穿衣裳呢。” 林涵蕴窃笑道:“姐姐在被窝里怕什么,难不成他还敢掀被窝来看----小荣,去开门。” 周宣进到静宜仙子卧室,见林家两位小姐睡在一个枕头上,青丝缭乱,两张娇美容颜不啻并蒂莲,眉目宛然,六分相似,静宜仙子脸比林涵蕴长,眉梢微挑,眼睛很大,这个与林涵蕴很象,嘴巴小,下巴尖,鼻梁比林涵蕴高,面部立体感强,但原先那从美艳如桃花的颜色却是看不到了,容色显得清冷---- 周宣微笑问:“道蕴姐姐好些了吗?烧退了?” 静宜仙子不敢面对周宣,却又为好钻到被底下去,只是垂着眼睫“嗯”了一声。 周宣说了一句:“姐姐的红鸾煞好象褪尽了。”没等静宜仙子领悟话中意,便退出道:“涵蕴先起床,我让秦岳父来给道蕴姐姐再复诊一下。” 周宣岳父多,所以岳父之前还得加上姓来区别。 静宜仙子却是痴了半晌:“宣弟说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么就知道我红鸾煞消退了?是去年在葛仙山思远道长说的吗?”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二十六、珍珠泪 周宣在白云观呆了三天,等静宜仙子基本痊愈后就请静宜仙子回都护府,静宜仙子本想拒绝,但周宣浓眉一挑,颇为霸道地不容她分说,命林涵蕴和茗风扶着她上了马车。 静宜仙子坐在马车里,看着车窗外的周宣,心道:“就回府中住几日也无妨,等宣弟和涵蕴去了金陵,我再回白云观。” 观前小溪上的板桥已经修好,马车过板桥时,周宣扶着车厢,小心翼翼的样子。 与静宜仙子并肩而坐的林涵蕴笑道:“周宣哥哥现在看到桥就怕了?” 周宣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静宜仙子在想着周宣那日是怎么帮她除去湿衣裳的,那时她昏迷不醒,正因为昏迷不醒不知当时情形如何才更是思来想去,想着想着,脸就慢慢的红起来。 周宣先送静宜仙子回都护府,与岳父林岱闲谈了几句,便与林涵蕴回朱雀坊,坊门有奉化府兵把守。 当晚李焘夫妇来向周宣辞行,说明日便要启程去宣州岳丈家。 周宣笑道:“李兄现在不担心令岳将你乱棒打出了?” 李焘看了一眼妻子,敦厚地笑道:“去年九月间,我岳丈到过信州----” 周宣道:“那就好,明日我让来福与你们同行,来福也要去歙州黄山拜见他岳父,他妻子还没娶到手呢。^^^^”让人把来福叫来,吩咐了几句。 正月二十二日辰时,李焘夫及六个随从。还有来福带着八名奉化府兵。策马乘车去歙州,周宣送出东门,在长亭分别。 孙战、孙胜兄弟不回洪州,他们家眷年前就搬到金陵了,现在就等着与周宣一道回京。 秦博士老俩口这两天都在收拾东西,准备随周宣进京看望秦雀、晓笛、纫针,还有小外孙女周芷若。 江州百姓听说秦博士要进京,又来挽留。几百人在朱雀坊外哀求秦博士留下。 秦博士没法子,与周宣一道去安抚,秦博士道:“各位乡亲,我秦雄根在江州,不会离开江州的,我还是州医署的博士,没有辞职,这次进京是探亲,看望外孙女。\最多半年就会回来的。” 江州百姓又要周宣亲口承诺,周宣本来是打算让秦博士老俩口到金陵养老地,一家人团聚,岂不美哉。但看着这些苦苦挽留地江州百姓,心知他岳父秦博士的根在江州,离开江州只怕秦博士会郁郁寡欢,便答应半年后送秦博士回江州,反正两个岳父都在江州,他周宣隔个一、两年总要回来看望。 因为静宜仙子病体初愈。这庐山自然也上不了啦,周宣本来就是为了陪静宜仙子,静宜仙子不上庐山,他也没什么游 静宜仙子这几天住在都护府“九难山房”,周宣和林涵蕴每天都来看望她,静宜仙子虽然打定主意不随周宣去金陵,但心底却又隐隐希望周宣来劝她去。可这几天周宣和林涵蕴都绝口不提去金陵的事。静宜仙子感到失落,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分隔两地也好,她不用担心自己对周宣的感情会无法控制。 “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静宜仙子幽幽一叹,清丽的容颜有着淡淡的哀愁。 正月二十六,是周宣回京之期,前一日,周宣去了幕阜村,到纫针父母和兄长的墓前祭拜了一番,默祷说等小芷若长大一些带她来磕头。 因为这次是匆匆从金陵来江州,胡统和汤小三都没有带回来,但这次回去,周宣要把胡统和汤小三父母两家人都带回金陵,夏翠花的老爹已去世,所以廖银和夏翠花也随周宣去金陵,“级秋战堂”和“云裳妇装”就由阿布派人代管。 二十六日一早,奉化都护府地一艘豪华大船早早的泊在江州码头,另有十艘奉化水军护航的战舰,这是因为去年周宣从水路进京时遇到了水贼,这回不敢大意,派了十艘船一千水军护送周宣去金陵,船上另有五百奉化精兵,到京后那一千水军就并入唐国海军,五百奉化精兵就驻守吴国公府,作为周宣的护院亲兵。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照耀竟有初夏的感觉,码头上车马辐辏、人头攒动,自林都护、徐刺史以下,江州大、小官吏都来给吴国公周宣送行。\ 静宜仙子坐在马车上没有下来,分别的这一刻来临,却是如此难捱,但周宣却是笑嘻嘻好似浑不在意,涵蕴也没有象前些日子那样求她一起去金陵---- 静宜仙子自我宽慰道:“这是宣弟和涵蕴知道我求道心切,不想再强求我了吧?” 周宣一一向送行人道别后,和林涵蕴走到马车前。 周宣弯着腰看着车厢里的静宜仙子,外面阳光耀眼,车厢里相对昏暗,一时看不清,瞪大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了车厢里的光线,而静宜仙子已被他看得粉面晕红,静宜仙子今日没有戴面纱,梳着简单的道髻,一袭青色道袍,俏生生,美如青莲。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长而媚地眼睛,微笑而忧伤地说:“不知道何日再能见到道蕴姐姐?” 静宜仙子心头一恸,睫毛一抬,美丽的大眼睛蒙上一层雾气,眼睛一眨不敢眨,生怕眼泪溢出眼眶,低下头,声音微颤:“祝宣弟平平安安,一路顺风,女道,女道这就回去了。****” 林涵蕴噘嘴道:“爹爹和大哥都要送我上船,姐姐却说要回去了!我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看着这个自小未与她分离的妹妹,静宜仙子心中一软,温柔道:“那好吧,姐姐送你上船。” 静宜仙子下了马车,牵着林涵蕴的手,这身材高挑地绝美女冠盈盈踏过上船的踏板,来到大船上。 林涵蕴拉着静宜仙子的手不放,带着姐姐去看卧舱。 静宜仙子看到爹爹也在船上,正与周宣说话,便随林涵蕴下舱去了。 这艘十五丈大船就是去年初静宜仙子进京乘坐的那艘豪华楼船,采用了海船的水密舱和钉接榫合术,悬六帆,逆风也能航行,上下三层,底层是水手、篙师和马厩,中间一层竟如街巷布置,分四个宅院,雕梁画栋,红毡铺地,宛然都护府景象。 林涵蕴拉着静宜仙子走进那个最华丽的宅院,指着其中一间舱室道:“姐姐去年就是住这一间。” 静宜仙子面上含着淡淡地笑,心里不胜伤感,想着去年初与周宣同船进京,那是她最快活的日子了。 林涵蕴拽着静宜仙子的手走进这间装饰一如闺房的舱室,桌椅几案一如去年布置,林涵蕴指着那张湘妃榻说:“姐姐记得吗,去年你晕船,周宣在这里给你手引呢。”静宜仙子先是红晕上脸,随即又变得冷白,强笑道:“涵蕴,姐姐要下船了,你好好随周宣去,有暇就回来看姐姐----” 说到最后,静宜仙子语音呜咽,大颗大颗泪滴珍珠一般滚落白玉面颊。 林涵蕴突然“嘘”的一声,侧起耳朵道:“姐姐,你听---- 静宜仙子一愣,止住悲咽,凝神细听,半晌没听到什么异常声音,正待开口问,三长两短的筚篥声破空响起,同时脚下的船身一颤---- “啊,船开了!”静宜仙子大吃一惊,往外就走,正遇到周宣走进来,还没等她开口,周宣先说道:“道蕴姐姐,来,岳父大人有话对你说。” 静宜仙子听说她爹爹还在船上,心下稍安,以为爹爹要随船送周宣、涵蕴一程,到彭泽再下船也不迟,哪知走到甲板上,却看到大船离岸已有数丈,爹爹林岱站在码头高台上朝她招手。 静宜仙子懵了,就听得爹爹大声道:“道蕴,照顾好涵蕴,她年幼任性,你要多加约束她,爹爹年底会进京来看望你们。” 林涵蕴挽着姐姐地左臂,使劲朝岸上挥手,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离情别绪,去年六月周宣乘船离开江州时她可是跳着脚哭。 船帆升起,十一艘船只顺流而下,岸上人越离越远,江流回转,终于将江州码头隔在了视线之外。 静宜仙子怔怔不动,青色道袍在风中飘拂,熨贴在凹凸有致地上,勾勒出美妙曲线,几缕丝颤颤拂动。 林涵蕴半抱着静宜仙子,小心问:“姐姐,你生气了吗?” 静宜仙子不说话,瞥眼一瞧,她的四个贴身侍女----茗风、涧月、小荣、阿芬都站在甲板上,看来周宣和涵蕴骗她上船是早有预谋,而且爹爹也是知道地。 不知为什么,静宜仙子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成串成串地流下来,一颗心柔软得不行。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二十七、叫姐姐 林涵蕴见静宜仙子落泪,慌了:“姐姐别哭呀,姐姐对不起,我们不该瞒着你----”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挑起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泪滴,嘴唇紧紧抿着,小巧的鼻翼微微**,侧面轮廓楚楚动人,请罪道:“姐姐要怪就怪我吧,这都是我的主意,上次在白云观因为我的缘故害得姐姐遇险,我心里很不好受,想着我和涵蕴去了金陵,姐姐会很孤单,而且涵蕴自幼习惯姐姐照顾,离不开姐姐,所以我就把姐姐骗上了船,姐姐要是气不过,打我两下?” 静宜仙子看着周宣那腆着脸惫懒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一笑真是眩目,脸上还挂着泪珠,名花带露也不足以比拟静宜仙子这一笑之美。 阳光灿烂,周宣都快晕了。 静宜仙子看着周宣那呆呆的样子,甚感羞涩,别过脸去,对着滔滔江水道:“打你?谁敢哪,你是一品国公。” 周宣和林涵蕴对视一笑,说道:“官做得再大也有长幼之序,刚岳父大人都说了,要你好好管教我们。” 静宜仙子道:“只让我管教涵蕴,没说管你。”话一出口就知道上了周宣的当,轻轻“哼”了一声。 周宣道:“涵蕴,姐姐答应管教你了,还不快谢谢姐姐!” 林涵蕴笑嘻嘻敛衽万福:“谢谢姐姐管教我。” 静宜仙子被周宣这么一闹,也生不起气来了,顺流而下的楼船航行甚,仿佛将什么牵绊给扯断了,心里隐隐一阵轻松,横了林涵蕴一眼,嗔道:“你不是常常埋怨姐姐管你太严了吗,这不许做,那不许做,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还要硬要姐姐管你?”斜睨了周宣一眼。补充道:“周宣可是由着你胡闹的。” 林涵蕴拉着静宜仙子的手笑道:“我以前小不懂事嘛,姐姐管我是对我好。姐姐要是不管我,那我可伤心事了,不过姐姐也不能单管我一个人,周宣哥哥也要管,他比我还胡闹。” 静宜仙子不理他们。带着茗风、涧月四个去舱室。这才知道她在白云观和都护府“九难山房”地那些妆奁用具、乐器茶器、花瓶画卷……都搬上了船。这和去年大不相同。去年这些东西都没带去。 静宜仙子倚着舷窗看金波粼粼地江面。心想:“这回去金陵是要长住了。不过我不能住到宣弟府中去。那太不象话。我要么住莫愁湖畔。要么去栖霞山道观。” 林涵蕴娇笑着进来问:“姐姐还好吧?会不会晕船?周宣哥哥随时候命为姐姐手引。” 静宜仙子白了她一眼:“不敢劳烦你夫君----”抿唇一笑。正色道:“你到他那边去。让我清静一会。林涵蕴吐了吐舌头。出门去找周宣。她和周宣都住在同一个楼船宅院中。与静宜仙子地卧室相隔不过两丈。 周宣陪秦博士老俩口说了一会话。一起用过午餐。又一起上甲板观看两岸风景。 秦老夫人是第一次乘船远行。也颇新鲜。徐篾匠、梅枝夫妇也同行。梅枝现在几乎是大管家身份了。人能干、口齿伶俐。很得秦老夫人欢心。 四痴走过来。远望云雾缭绕的庐山,说道:“主人,我们何时能再回江州?” 周宣看着四痴的颇为秀气地面容,心想真是难为老四啊,这长年累月隐瞒女儿身可真够辛苦的,什么时候能说服她不用隐瞒就好了,笑问:“怎么,还没离开就想着回来了?” 四痴道:“都没上庐山向摸不得、李元霸和告别呢!” 周宣微笑起来,老四真是虫痴啊。说道:“心里想着就行了。明年,说不定能捕到比李元霸更强地蟋蟀。” 四痴摇头道:“不可能了。李元霸这种猛虫应该是千年一遇的,我们能捕到这样的旷世猛虫真是太幸运了!”忽然问:“主人,你《花萼楼志异》的那篇促织写一个小孩魂魄化为蟋蟀,勇猛善斗,这是真是假?” 周宣笑道:“当然是真。四痴点头道:“那日埋葬李元霸后我与林二小姐一道去东林寺听经,六道轮回之说倒是新鲜,这样想来李元霸或许就是以前的猛将寄魄于此,不然一只蟋蟀哪有会用计策的?” 周宣一笑,就听得三痴说道:“最多十日就能到金陵,真是归心似箭哪。” 周宣笑道:“老三现在是金盆洗手,立志做好男人了。” 当夜,周宣与林涵蕴在静宜仙子房中围炉闲谈,说鬼狐故事、论茶艺瓶史,说起周府乐队,周宣问静宜仙子要不要参加? 静宜仙子摇头道:“女道怎好凑这个热闹!” 林涵蕴最喜热闹,说道:“我要参加。”说着,取出她珍藏的那支布鲁斯口琴,说道:“这八音宝琴我现在已经吹奏得很娴熟了,不信,你听----” 林涵蕴便吹了她最拿手地《红豆曲》。 静宜仙子含笑倾听,美眸默默注视周宣,甜美的感觉浮上心头,心想:“这真好呀,能和涵蕴、宣弟在一起,多看他们几眼心里都是欢喜的。” 林涵蕴一曲吹完,得意道:“周宣哥哥,怎么样?我这样精湛的技艺加入乐队够格了吧?” 周宣笑道:“够格够格。”心里略感苦恼,这丝竹管弦硬插进一支口琴,这算什么事啊! 夜深了,林涵蕴伸了个懒腰,瞟着周宣道:“周宣哥哥,今夜我要陪姐姐睡了,不陪你了,你自己去歇息吧。” 周宣“呃”的一声,起身道:“那好吧。” 静宜仙子赶紧道:“不行不行,涵蕴你快回去,姐姐要歇息了。”示意茗风、涧月请二小姐出去。 林涵蕴委屈道:“好多天都没和姐姐一起睡了,姐姐怎么不要我了?不喜欢我?” 静宜仙子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周宣又站在一边笑眯眯不走,红着脸道:“涵蕴,你现在是成了婚的女子,哪能不陪----你夫君啊。” 林涵蕴看了周宣一眼,说道:“我要歇一夜,每晚都累死了!”说着,还噘了噘嘴,表示嘴巴累。 周宣暴汗,心想你这糊涂妞等下和道蕴姐姐一起睡,不把什么都说出来呀,那哥们在道蕴姐姐面前的儒雅形象不全毁了嘛!忙道:“涵蕴你出来一下,我先和你说几句话,你再陪道蕴姐姐睡。” 林涵蕴跟着周宣出门,周宣叮嘱她有些事不能乱说的。 林涵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解地道:“我没打算说啊,我若说了,姐姐还不要笑死我呀,我才不说呢!” 周宣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你陪姐姐去,我去睡了。” 林涵蕴拉着他的手摇了摇,轻声道:“周宣哥哥那你怎么办?”林涵蕴以为既做了夫妻,那就要每夜做那种事,虽然嘴巴有点累,但她要做个好妻子嘛,自然得不辞辛劳。 周宣想笑不敢笑,说道:“没事了,你今夜歇着吧。” 林涵蕴踮着足尖在周宣脸上亲了一下,转身要回去,却现门已关了,静宜仙子在里面说道:“涵蕴,我睡了,你别打扰我。” 林涵蕴再叫门,就没人应了。 周宣拉着林涵蕴地手回卧房,洗漱上床,林涵蕴噘着小嘴道:“歇一天都不行啊!” 周宣心里连呼失职,今夜得好好开导这个小娇妻。 周宣搂着林涵蕴说了一大通,新婚教堂啊,林涵蕴起先还缩在周宣怀里“嗯嗯”地听着,后来没声音了,不是听得入神,而是睡着了。 周宣说得口干舌燥,没半点用,下床喝了一口茶,倒头便睡,心想:“光说不练不行呀,明天练。” 周宣迷迷糊糊睡去,睡到后半夜,忽然醒来,感觉下体坚勃如铁,被一个温热湿润的腔体裹吮**---- 周宣猛地坐起身,把林涵蕴从被窝深处拉上来,使劲亲她。 林涵蕴含含糊糊道:“周宣哥哥,我先前睡着了,还没行夫妻之事呢。” 周宣道:“涵蕴,我们现在来真正做夫妻之事。”轻轻将她小衣撩起,露出一对粉白嫩乳,手还没抚上去,林涵蕴已经笑了起来,嚷道:“不行不行,我会笑的。” 周宣不管了,这关都过不了,还如何探获骊珠啊,得用点小强,双手按住林涵蕴两臂,张开大嘴,噙住一只乳鸽---- 林涵蕴起先笑得喘不过气来,身子乱扭,两腿乱踢,渐渐地挣扎转轻,鼻息喘急,身子滚烫起来,嘴里不停地叫着:“周宣哥哥----周宣哥哥----” 周宣抚到她两腿间,温润如油,便俯身上去,亲着她的嘴,低声道:“涵蕴,我们做真夫妻了----”缓缓进入。 林涵蕴受痛,突然叫了一声:“姐姐----” 林涵蕴可以说是静宜仙子抚养长大的,有委屈、有疼痛自然要叫姐姐,她可不知道她这一叫差点把周宣给叫痿了!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二十八、骚动 林涵蕴都叫“姐姐”求救了,周宣实在不敢再孤军深入,这卧室离静宜仙子卧室不远,说不定真把静宜仙子给喊来了,那可尴尬至极,而且,十七岁的林涵蕴与十七岁的秦雀相比,显得稚嫩,还不如十五岁的羊小颦,都护府营养不良吗,怎么十七岁了还没长开啊! 周宣撤军,吻住林涵蕴的嘴不让她叫,低声道:“怎么叫起姐姐来了,让人听见了笑话。” 林涵蕴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下去握了握,轻声道:“可是,周宣哥哥,你那个真的好大哦,全部放进去我要痛死,我还是用嘴好不好?” 周宣忍着笑,说道:“光用嘴哪行,夫妻就要那样的,你看秦雀、纫针她们不都好好的?” 林涵蕴大眼睛眨巴眨巴,说了一句话,周宣直接从她身上翻下来---- 林涵蕴说道:“那肯定是她们那里也大。” 周宣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涵蕴侧过身来半趴在周宣怀里,先支起脑袋看了看周宣的表情,问:“周宣哥哥你生气了?” 周宣笑了笑:“没有。” 林涵蕴道:“等我到了金陵,问问秦嫂嫂和苏嫂嫂,到底有多痛,不是很痛的话我就让周宣哥哥干,好不好?” 林涵蕴到现在还没摆正自己位置,还称呼秦雀和苏纫针为嫂嫂呢,周宣也懒得纠正她,听她说得娇憨,那不刻意流露的诱惑更动人,笑道:“绣榻之事你还问别人哪,不怕羞。” 林涵蕴想想也是。说道:“那我明天问问我姐姐。我姐姐肯定也不知道。不过两个人总有个商量不是?” 周宣一阵抽搐。无语也不行。说道:“别别。别问你姐姐了。还是到金陵问秦雀吧。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你是男地啊。哪知道我们女子地感受?”林涵蕴说得很在理。 周宣没办法。只好抱着她干睡。好在林涵蕴够乖。不待周宣提醒。夤夜吹箫。口技由生涩至熟练。周宣甚爽。 自江州顺江东下金陵。大部分是晴天。只有一、两日阴雨。船上悠闲。长日无事。周宣与三痴、四痴下下棋。与静宜仙子论茶道。为林氏姐妹画像、讲鬼狐故事。倒是其乐融融。 二月初一船队驶近芜湖时。林黑山与周宣等人都在甲板上看江景。时已日暮。一道斜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林黑山道:“去年我们就是在这一带遭遇水盗,当时若不是宣弟机警,船若是烧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周宣笑了笑,说道:“说是鄱阳湖水盗,恐怕并非如此。” 林黑山看着周宣。问:“宣弟的意思是周宣心想:“去年进京前我只是个无名之辈,若说结仇,那只有洪州魏觉,但魏觉胆敢连奉化节度使的两个女儿也一起杀死吗?而且我本来是另乘一艘船的,是因为道蕴姐姐晕船,我才与道蕴姐姐还有涵蕴同船,外人一时间又哪里知道?” 周宣虽然多智,但哪里会想到那是景王李坤命手下扮作水盗来挟持林岱二女,然后他带着手下截住贼船。大展神武。救下林氏姐妹,争取娶林涵蕴为侧妃。以此来收拢林岱为臂助,没想到周宣机警,林黑山、三痴、四痴勇武,袭击失败,有几个跳江逃生的被鹰眼杜麒麟一一灭了口。 时过境迁,现在周宣已不是去年进京的一介白丁,而是一品吴国公、集贤殿大学士,林涵蕴已经是他的妻子,景王李坤接连受挫,目前是刻意隐忍。 周宣笑着对林黑山道:“不必管那过去地事。”话锋一转,问:“黑山哥现在是不是已经完全掌握忠武卫了?” 林黑山道:“那是当然,皇甫继勋安插在忠武卫的人都已被我借故贬走,这五千忠武卫是绝对忠心于皇帝和东宫地。” 周宣道:“祁宏将军目前在静海筹建海军,让他派一支水军驻扎在长江北岸,一旦有事,也可就近接应,我这五百护卫就住在我府上,我后苑大得很,尽可容得。” 二月初五午后,船过和州,明日就能到金陵了,周宣陪秦博士老俩口还有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姐妹在甲板上散步,秦老夫人为明天就能看到儿女和外孙女而兴奋不已。 林涵蕴这一年来常到朱雀坊走动,和秦博士一家很熟络了,秦博士为人又随和,所以林涵蕴笑嘻嘻问:“秦伯父,明日见到雀儿嫂嫂该怎么称呼?雀儿嫂嫂现在可是太医令哦,是秦伯父的顶头上司。” 静宜仙子嗔道:“涵蕴,不得无礼。” 秦博士呵呵笑道:“那自然得口称下官了。” 众人皆笑。 周宣现静宜仙子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说话时也不正视他,脸上晕红不散,就知道不妙,悄悄把林涵蕴拉到一边一问,果然,林涵蕴把那夜之事告诉静宜仙子了。 周宣老脸胀红,几乎要捶胸顿足,脸红脖子粗道:“不是说问秦雀的吗,怎么问道蕴姐姐去了?真被你气死了,今夜不去道蕴姐姐那里品茶说故事了,我是没脸见道蕴姐姐了。” 林涵蕴睁着那双大得不成比例的大眼睛,小嘴抿着,嘴角含笑,说道:“姐姐是我最亲近的人啊,我什么事都不瞒姐姐的----周宣哥哥,你想不想知道姐姐听我说了这些事后她说了一些什么?” 周宣耳朵顿时竖起来了,问:“说什么了?是不是骂我了?” 林涵蕴神秘道:“我姐姐什么也没说----就是在被窝里笑了半宿。” 周宣脸阵阵烫,同时有种异样地感觉让他骚动不已。 这夜与林涵蕴共寝时,周宣又跃跃欲试,林涵蕴拦住道:“在船上我不行的,等下我痛得大叫起来你别怨我----” 这话很有威慑力,林涵蕴看周宣怏怏的样子,精灵一笑,问:“周宣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姐姐呀?我们姐妹一起,那我就胆壮了,现在我一个人,好怕。” 周宣还得装大尾巴狼啊,义正词严道:“胡说什么呢,我宠你,不骂你,让你姐姐知道你这么胡说,非打你嘴不可。” 林涵蕴手握周宣倔强的要害,笑嘻嘻道:“姐姐才不会打我呢,她骂了我几次倒是真的,不过我看得出来,姐姐没有真的生气----周宣哥哥想想办法哦,总不可能真把我姐姐送到栖霞山道观去吧!” 周宣道:“你不是早说过我妻子太多了吗?怎么还让我娶?” 林涵蕴道:“那是我亲姐姐呀,不过我告诉你,娶了我姐姐之后再也不许娶别人了,你真的太多了,对了,那个夏侯流苏找到没有?” 周宣摇头:“没有音讯。” 林涵蕴趴在周宣胸口上,瞪着大眼睛盯着周宣看,问道:“周宣哥哥你喜不喜欢我姐姐?说实话哦,我可以帮你的。” 没什么好装的了,周宣腆颜道:“当然喜欢了,不然我费那么大的劲接她来金陵干什么呀!” “啊!”林涵蕴捏着两只粉拳在周宣胸膛上敲,噘着嘴道:“好哇,终于露出狼子野心了,我明天就对我姐姐说。” 周宣忙道:“说不得,说不得,道蕴姐姐脸皮薄,你这样一说,她要是恼羞成怒,闹着要回江州怎么办,慢慢来,慢慢来- 林涵蕴皱着鼻子娇嗔:“周宣哥哥老奸巨滑。” 林涵蕴熬不得夜,子时初总要入睡地,周宣却是骚动得睡不着,想着林涵蕴说的姐姐妹妹在一起就胆壮的话,不禁浮想联翩,极度意淫…… 二月初六上午巳时,船队驶进金陵水道,尖利高亢地筚篥声中,奉化都护府的豪华楼船泊在白鹭洲码头。 除了周宣府上一干人之外,太子李坚也在码头迎接,正如周宣所言,李坚雅量非常,对周宣娶了林涵蕴并无芥蒂,含笑向静宜仙子和林涵蕴问候。 李坚背后转出一个双眉倒竖、目有威棱的老,此时面带微笑,拱手道:“吴国公新婚,老夫未能亲临恭贺,甚是遗憾。” 周宣“啊”的一声,深深施礼道:“陈伯父,陈伯父何时回京的?” 兵部尚书陈锴道:“三日前到京的,陪同闽地山哈地四位大族长进京觐见皇帝陛下。” 周宣眼光一扫,赫然看到盘玉姣盈盈立在李坚等人身后,头戴金色凤凰冠,身穿蓝色的交领细衫,衣襟镶着金、红两色的彩缎花边,下面是青底镶红边的筒裙,原本细圆的腰肢这时显得臃肿,脸部微侧,一双妙目斜睨着周宣,神情似笑非笑。 五月已过去,儿童节到了,《皇家》就是去年六月开始上传的,陪书友们已经走过了一年时间,现在步入收尾阶段,请书友们继续鼓励支持小道,谢谢! 二十九、复杂的人性 周宣在这边与李坚、陈锴,还有闽地山哈四大族长寒暄,那边秦博士老俩口已经抱起周芷若喜笑颜开了,芷若是去年八月十六出生的,现在已经快半岁了,眉目如画,头细密,是个小美女了,见到秦博士老俩口,竟不怕生,眼睛乌溜溜看人。 秦晓笛不扎冲天鬏了,披童子装束,见到父母自然兴高采烈,绕着圈跑。 汤小三、胡统与爹娘相见,也自是欢喜不尽。 小茴香、羊小颦、蕊初、还有念奴娇与纪芝、细柳这些洪州、江州来的婢女、舞妓都来拜见秦博士老俩口,那清乐公主觉得自己是皇家公主的身份,过来拜见时有点不大情愿,但这是秦雀和纫针的父母,而且周宣平日说起来对秦博士很敬重,她不敢失礼。 秦博士听秦雀说这是公主殿下,赶紧还礼。 那秦老夫人见清乐公主果然美丽无比,腰肢慵懒又是有孕的样子,再看秦雀,还是少女般细腰绰约,不禁有些忧心,怕女儿在国公府地位下降。 这时,周宣和李坚等人一起走过来,周宣从纫针怀里抱过芷若,笑眯眯问:“宝贝,一个月没看到爹爹,不会又不认识了吧?” 周芷若目不转睛看着周宣,婴儿肥的脸蛋突然皱起两道肉纹,竟然“格格”的笑出声来。 “啊,小芷若长牙齿了,两颗白白的小门牙!”周宣大喜,接连亲了好几下,这下子芷若不愿意了,啊啊呀呀,手脚乱动,抗议。 林涵蕴见到小芷若。也极喜欢,说道:“让我抱一下 周宣见小芷若手脚乱动,便递给纫针。对林涵蕴道:“回府中再抱。” 纫针甜甜笑着抱过小芷若。说道:“小芷若认得爹爹地。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李坚笑道:“小芷若笑起来很象宣表兄----宣表兄。把小芷若嫁给我儿子为妻如何?” “咦?”周宣奇道:“坚弟何时有儿子了?” 李坚笑而不答。眼望秦雀。 秦雀道:“储妃怀胎五个多月了。前几日我为储妃诊过脉。应该是个男胎。” 周宣心道:“你打b哪。专门给孕妇测男女。宫廷不比民间。祸从口出啊。”淡淡道:“私下里说说可以。莫要宣扬。以后注意点。” 李坚见周宣有责怪秦雀的意思,赶紧道:“宣表兄,你我是挚友加至亲,不必那么多顾忌,不论男婴女婴,我都喜欢。说好了,是男婴的话芷若就要入我李家之门。” 周宣笑道:“芷若大一岁呢。”唐国风俗,男婚女嫁。女子年龄不能比男子大,民间或许没那么严格,但皇族上层,还是颇多忌讳的。 李坚看着小芷若粉嫩可爱的模样,说道:“无妨吧----” 清乐公主腰肢软软、肚子微凸,说道:“皇兄。还有我呢。” 李坚眼睛一亮,指着清乐公主的肚子说道:“斛珠若生地是女儿,就做我的儿妇,若斛珠生男而我生女,也要结为夫妇,姑表之亲,天作之合,哈哈。” 陈锴、陈济、林黑山、蔺戟都笑呵呵来恭喜,周宣却是烦恼。姑表结亲容易生智障儿呀。虽然天才概率也不小,但还是不要冒险。不过现在孩子都没出生,也不用急,再努力一把,让秦雀生一个出来与东宫联姻。 周宣笑道:“坚弟,到我府上小酌如何?”又邀请陈锴、陈济还有雷猛、钟氏大族长、蓝连昌和盘玉姣一道去。 清乐公主邀盘玉姣与她同车,她与盘玉姣都是大肚子,有很多共同语言,而且盘玉姣于她有相救之德,所以甚觉亲近,清乐公主倒没想到盘玉姣肚子里也是周七叉下的种,从车窗里朝周宣招手,待周宣靠近,便说道:“宣郎,盘大族长前日一到京中就到我们府上拜访了,送来了很多礼物,我留她在我储秀园住下了。” 盘玉姣盛妆靓服端坐车中,长而媚地眼睛注视着周宣,嘴角的笑意不散。周宣瞥了盘玉姣一眼,微笑道:“如此甚好,我还有诸多闽地的问题要向盘大族长请教,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嘛----三个多月不见,盘大族长丰腴了好多。” 清乐公主娇媚地横了周宣一眼,没说什么。 马车数十辆,随从数百人,浩浩荡荡离开白鹭洲码头,由聚宝门过武卫桥入金陵,却见两名值殿金吾卫护着白太监飞马迎来,白太监没来得及与周宣寒暄,即传皇帝口谕,请太子殿下、吴国公、陈尚书去紫宸殿,陛下有大事相商。 周宣吃了一惊,忙问何事? 白太监摇头说不知,他只负责传旨。 李坚皱眉道:“这几日京中没有什么大事啊----”问:“有没有宣召四位大族长?” 白太监道:“只宣召殿下、吴国公、陈尚书三人。” 周宣便让陈济、林黑山、大、小顾长史陪同四位大族长先去翔鸾坊,他入宫见过皇帝之后即来相陪。 周宣、李坚、陈锴在蔺戟率领的羽林卫护送下来到大兴宫外,步行进入紫宸殿,却见景王李坤、门下侍中韦铉、中书令齐章、卫将军皇甫继勋,还有魏王徐勉、以曹大司马为的三公都在殿上。 周宣拜见李煜,李煜命赐座,微笑道:“周爱卿回来得正好,坚儿、陈爱卿请安坐----”对韦铉道:“韦爱卿,你且把赵德芳来信之意扼要言之。” 韦铉道:“蜀宋信使一早赶到,带来赵德芳的密信,请我唐国兵进攻北宋,说赵光义已于上月十三日归天,趁其新君未立、朝政无主,蜀宋将起倾国之兵东进,请我国同时从泗、濠、楚州进兵,必可直捣开封府。灭国裂土,与我国共分之。” 周宣心道:“杨宗保说过赵光义卧病不起,现在终于还是一命呜呼了。”暂不表态。看李坤一党怎么说? 陈锴道:“老臣刚回金陵,尚不知这消息,淮北那边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韦铉道:“蜀宋信使是加急快马赶来的,淮北那边这一、两日也差不多要有信来了。” 值殿官进来禀报,兵部侍郎宋准有要事禀告陛下。 李煜笑道:“淮北消息来了。” 果然,宋准就是来报赵光义去世之事,并说北宋使已到了泗州。邀请唐国使臣参加北宋新君即位大典。 李煜道:“赵光义归天消息确凿,你们议一下,如何回复蜀宋信使?” 景王李坤看了周宣一眼,说道:“这是绝好地机会,陛下不可错过,目下清源已定,无南顾之忧,正是向北用兵之时。” 皇甫继勋附和道:“景王殿下言之有理,臣愿意领军北伐,以继先父遗志。”皇甫继勋之父皇甫晖就是在与北宋作战中英勇捐躯的。 韦铉默不作声。估计是要看李坚和周宣的态度,再作出支持景王的表示。 陈锴慨然道:“陛下,万万不可妄启战端。对北宋用兵实不可行。” 皇甫继勋道:“去年初呼延瓒进攻蜀宋,不是陈尚书力主出兵相助的吗?当时在泗州、濠州可是集结了五万军马!” 陈锴道:“去年陈兵泗州只为解蜀宋之危,北宋无比蜀宋强大,带甲五十万,兵精良足,我唐国颇有不如。现今清源初定,南汉昏君在上,局势难测,吴越貌似臣服,一旦我唐国北伐受挫,吴越势必反噬,而且,赵光义卧床非止一日,后事早就安排妥当。哪里会出现朝政混乱之机。其新君赵?年轻有为,不是碌碌之主。又有良臣猛将辅佐,实不可图,更何况乘其国丧而伐之,于情于理都有愧,陛下仁德之君,岂肯行此事!” 李煜连连点头,问周宣:“周爱卿意下如何?” 周宣道:“臣倒是觉得皇甫将军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言一出,殿上诸人尽皆愕然,周宣怎么会帮景王一党说话! 只听周宣道:“陛下可命皇甫将军镇守泗州,领三州兵马,侍机而动,且看蜀宋战况,若蜀宋胜,我国则进兵夹击北宋,若蜀宋败,则按兵不动,虚张声势可也。” 李坤与皇甫继勋对视一眼,李坤微微摇了摇头,这是周宣调虎离山之计,若皇甫继勋离了金陵,那金陵八卫地兵马势力落到李坚一党手中,他李坤就孤掌难鸣了。 李坤道:“陛下,臣侄先前所虑有失偏颇,还是陈尚书考虑得周全,北宋使都已到了泗州,那就表明其早有准备,此时用兵难以大胜,反树此大敌,臣以为要立即回复蜀宋信使,让赵德芳也不要轻举妄动,三足鼎立才最稳固。” 周宣微微一笑,李坤改口倒是快,比以前聪明多了。 李煜道:“那就这么定了,韦爱卿去回复蜀宋信使,周爱卿远途疲惫,这就退下吧,明日与公主一道来宫中觐见。” 周宣便邀李坚、陈锴到他府中饮宴,路上,李坚笑道:“这回我王兄倒是机警,若皇甫继勋出了京,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陈锴一言不,尽量不牵扯到东宫与景王之争,但他现在明显是站在东宫这一边的。 翔鸾坊吴国公府大开筵席,觥筹交错直至傍晚方散,李坚、陈锴、陈济、林黑山辞去,雷猛和钟氏大族长辞归馆驿,盘玉姣是住这里的,自然不走,蓝连昌也滞留不去。 待众人散尽,蓝连昌才对周宣请求道:“国公,在下有一事相求。” 周宣道:“连昌公子请讲。” 蓝连昌道:“在下来京已三日,却始终不能见家姐一面,望国公成全。” 陈思安被软禁在城北官邸,有军士守卫,蓝连昌去了两次都不得而入,又不敢私下贿赂把守地军士,京中他只有来求周宣。 周宣道:“连昌公子现在与我是一殿之臣,我自当相助,你放心,我明天让林黑山将军陪你去。” 蓝连昌谢过正要回去,周宣忽问:“连昌公子,你以为夏侯昀父女会投奔哪里?” 蓝连昌心头一凛,生怕周宣疑心到他,忙道:“国公明鉴,自从泉州归顺,在下就再没见过夏侯昀父女。” 周宣微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正在到处找夏侯流苏,有人说她父女一路向北,已从吴越入唐国地界,但这数月来一直没有他父女二人音信,不知究竟去了哪里?” 蓝连昌想了想,说道:“好教国公得知,夏侯昀并不姓夏侯,本姓慕容,是陈都护,不,陈思安郡公,是陈郡公之父手下地一名姓夏侯的家将收养了少年慕容昀,这才改名叫夏侯昀的,至于当时是何情况,为何收养,在下不得而知----是否明日去问问陈郡公,陈郡公应该知道详情,或可对寻找夏侯流苏有帮助周宣点头道:“也好,那就有劳连昌公子了。” 周宣让顾长史代他送蓝连昌出府,他回“芙蓉园”洗浴,心里想着夏侯流苏地事,原来夏侯流苏不叫夏侯流苏,却是慕容流苏,身世还挺曲折。 浴后,秦雀、纫针请周宣去铜雀馆歇息,林涵蕴新婚,莫要冷落了她。 周宣心道:“凤阿监在储秀阁,若她看到林涵蕴,自然一眼就知林涵蕴还是处子,那会怎么想?我周七叉忽儿柳下惠坐怀不乱、忽儿不待媒妁就把清乐公主搞大肚子,猜不透吧,这就是复杂的人性啊!” 三十、刺史大人要喂奶 吴国公府铜雀馆,林氏姐妹从江州带来的十六名侍婢和十二名仆妇纷乱了一下午,掌灯后基本各司其职,安定下来了。 因为林涵蕴喜欢雏菊、静宜仙子爱蝴蝶兰,去年她二人住在铜雀馆时就命花匠种了大量的雏菊和蝴蝶兰,这次为迎娶林涵蕴,更是重新栽种了很多优良花品。 铜雀馆仿曹操在建邺的铜雀台,南北两座四丈高的木楼,二楼之间更有一座六丈高楼,两道虹桥相连,整个造型宛若一只巨大的铜雀正要展翅飞翔。 若论高度,铜雀馆正中这座楼是吴国公府最高的建筑了,登上最高层,可俯瞰整个翔鸾坊,当然,翔鸾坊的居民若在开阔处仰头望,也能看到那三座羽翼张开的高楼,入夜的高楼灯火通明,若有眼力好的,还能隐约看到中间那栋楼的最高层有几个风鬟雾鬓、衣袂飘飘的女子正倚栏眺望,直疑似天仙临凡。 疑似仙女的正是林涵蕴和静宜仙子,新浴后姐妹二人在侍女陪伴下登上中楼最高层,看翔鸾坊灯火和后园的花草,此时仲春天气,蝴蝶兰尚未开放,雏菊零星开了几朵,但花叶吐绿、花蕾盈盈,淡淡花香缭绕,五丈高楼上也能嗅到。 林涵蕴满心欢喜的叹息了一声:“真好,又回来了!” 静宜仙子看着林涵蕴的侧脸,轻笑道:“是不是去年离开时就想着回来了?” 林涵蕴点头道:“是啊,当时离开就很舍不得,姐姐你难道就舍得?” 静宜仙子含笑不答,心里淡淡喜悦,有着迷蒙的期待,示意茗风取她的紫竹洞箫来,就在一边悠悠呜呜吹奏。 林涵蕴倚着栏杆笑吟吟倾听,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姐姐。姐姐今天吹奏的曲调可是一点也不悲凄,姐姐吹箫的样子好美啊,忽然想起周宣那天夜里对她说过的话。一张下巴尖尖的小脸慢慢红起来 静宜仙子本来没觉得怎样,但见林涵蕴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嘴看,猛烈意识到什么,俏脸通红,嗔道:“要死了,看什么看啊!” 林涵蕴也知道姐姐想起什么了。她前几日对姐姐说过呢。此时却装懵懂。睁着无辜纯真地大眼睛问道:“姐姐怎么了。我没看什么呀。就看姐姐吹箫。” 静宜仙子捕捉到林涵蕴眼里一闪而逝地笑意。羞恼道:“我不理你了。我明日搬到莫愁湖畔去住。” 林涵蕴却突然做一个噤声地手势。轻声道:“姐姐你听 静宜仙子侧耳细听。就听到远远近近响起筝、琵琶、龙阮、排箫、笙、竹、管子地乐音。各为曲调。悠悠缥缈。 静宜仙子嫣然一笑。说道:“周府乐队开始练习了林涵蕴嘻嘻笑:“等下周宣哥哥来。问他什么时候举行乐队演奏。我要参加。姐姐也参加吧?” 静宜仙子道:“我明日就让顾长史安排去莫愁畔住。”见林涵蕴笑嘻嘻不答话。“哼”了一声道:“怎么。你不信?” 林涵蕴道:“我信我信,可是这也要周宣哥哥答应才行呀。” 静宜仙子道:“为什么要他答应,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林涵蕴大眼睛里闪着狡黠的笑意:“姐姐好象是在和周宣哥哥怄气哦。” 静宜仙子脸一红:“我和他怄什么气,我和你怄气。” 林涵蕴故作惊慌道:“姐姐。千万别这样,若周宣哥哥知道是我惹你生气,你才要搬出去住的,那他非打我不可。” “不会吧?”静宜仙子奇道:“周宣还会打人哪,这么粗暴?” 林涵蕴忸怩道:“会打,打我**。” 静宜仙子憋不住笑,笑出声来。 “仙子、二小姐,快看,那是不是周公子?”美婢茗风突然指着铜雀馆大门外大声说道。 林涵蕴赶紧扶栏往下看。就见一前一后两只灯笼。灯笼映出一圈光晕,光晕里的人影影绰绰。虽然看不清,但凭感觉就知道是周宣。 林涵蕴锐声叫道:“周宣哥哥----” 大门外一盏灯笼往上一扬,周宣的声音应道:“涵蕴,爬得这么高啊,等我,马上来。” 周宣一口气登上六丈高楼,见到静宜仙子和林涵蕴,气喘吁吁道:“哇,好累----涵蕴、道蕴姐姐,我们去缀锦楼参加音乐会。” “好啊好啊。”林涵蕴最喜热闹。 静宜仙子矜持道:“女道就不去了。” 周宣道:“姐姐怎么能不去?一起去吧,周府乐队现在颇具规模了。” 吴国公府实在是大,从铜雀馆至缀锦楼有大半里路程,周宣陪着林氏姐妹缓步而行,一边说些趣谈,逗得林涵蕴“格格”笑个不停,静宜仙子抿唇微笑。 来到缀锦楼,楼下大厅秦雀等人济济一堂,羊小颦指挥的周府乐队已经准备停当,只等周宣到来就要开始演奏。 静宜仙子只作座上观,林涵蕴跃跃欲试要参加,可她只会口琴,与唐国的丝竹管弦格格不入,而且也没与众女一起习练过,所以不能上场演奏。 周宣安慰道:“等下让你一人独奏。” 林涵蕴这才转嗔为喜。 演奏开始,笙、箫缓奏,琴瑟铮琮,竟是盛唐宫廷大曲《霓裳羽衣曲》。 周宣陪在林涵蕴身边坐了一会,见清乐公主朝他招手,便又过去坐到清乐公主身边,问:“斛珠,何事?” 清乐公主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这里有客人啊,你都不来相陪!” 盘玉姣和她地贴身侍女盘琪儿就坐在边上,两双胎盈妙目都瞟着周宣。 周宣笑着向盘玉姣拱手:“怠慢怠慢。”就跪坐在清乐公主和盘玉姣之间,对盘玉姣说道:“盘大族长在京中饮食还习惯否?” 盘玉姣双手扶膝。这时一手滑下,小指在周宣腿侧轻轻一搔,没想到周宣一下子捉住她纤纤手指。同时身子微微前倾,挡住清乐公主视线,至于盘琪儿,看到也无妨。 盘玉姣白瓷一般的面颊抹在一层胭脂色,美眸一荡,彬彬有礼道:“多谢国公关心,卑职很喜欢府中的饮食。” 清乐公主道:“宣郎还不知道吧。盘大族长已有身孕,都有七个月了,雀儿姐姐也给她把了脉,说是男婴。” 周宣浓眉一扬,笑道:“那可要恭喜盘大族长了,盘大族长可说是我周宣的恩人,不如就留在京中,待生育后再回漳州----斛珠,你说这样可好?” 清乐公主喜道:“我正要这么说呢,大族长。就留在京中吧?” 盘玉姣右手被周宣握着,手心潮潮的,摇头道:“不行呀。我们山哈人生要生在故乡,死也要死在故乡,而且我孩儿一出生就是盘氏大族长的继承人,出生后三日就要到蛇王宫接受大蛇王赐福,所以不能留在京中。” 周宣把盘玉姣的手握得紧紧地,说道:“大族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直言。” 盘玉姣道:“是有一事要请国公相助,不过还是待音乐会后再说吧。” 清乐公主起身去侧室净手,把周宣也拉去,低声问:“宣郎,你可知道盘大族长腹中的孩儿之父是谁?” 周宣吃了一惊,以为清乐公主看出了什么,虽然他没什么不敢承认地,但为盘玉姣考虑,还是隐瞒着好。反问:“你知道是谁?” 清乐公主道:“我哪知道是谁!山哈人一向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不过盘大族长这么个大美人也象其他山哈女子那样走婚,真觉得不可思议。她还是堂堂漳州侯、漳州刺史呢。” 周宣笑道:“这样也不错,可以自主择偶,不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约束。” 清乐公主连连摇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美眸一转,瞅着周宣问道:“我怎么觉得盘大族长有点喜欢你呀?这几日她总是有意无意问起你地事,她是不是想引诱你?” 周宣呵呵一笑,镇定自若道:“又来了,不是早对你说过了吗,盘玉姣做她的闽地大领、漳州刺史,朝中无人怎么行?她是找我、还有你当靠山嘛,你说她一个大肚婆还能引诱谁?” 清乐公主笑着作势要打:“好啊,你说我是大肚婆,饶不了你!” 周宣抓住她的手,在她唇上一吻,说道:“好了,继续听音乐去,你现在怀了我的孩儿就更要修心养性,多练书法、多听音乐,这叫胎教,《黄帝内经》就有论述,这样生地孩儿格外聪慧。” 清乐公主瞪大眼睛道:“是吗,那我要天天练习箜篌,让羊小颦教我。” 家庭音乐会直至亥时末方散,周宣送林涵蕴、静宜仙子回铜雀馆,到门前时林涵蕴说:“周宣哥哥,今晚我要和姐姐一块睡,你自己找地方睡去,反正你不愁没地方睡的。” 周宣悄声道:“要不要让秦雀来陪你睡?” 林涵蕴赶紧摇头道:“不要不要,我姐姐说这太羞人,怎好对别人说。” 静宜仙子在前边听到一言二语,只觉脸颊一阵阵烫上来,赶紧加快脚步,抢先进门。 林涵蕴看着姐姐窈窕地背影,捂着嘴笑,说道:“我只和姐姐商量,嘻嘻,明晚我再和周宣哥哥一起睡,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我两眼一闭,豁出去了。” 这话也是林涵蕴向周宣学的,也不管恰不恰当。周宣一路笑着去储秀园,进得园来,去见清乐公主,却说公主已经睡下。 周宣不让宫娥吵醒公主,说道:“我到书房去,你们去把盘大族长找来,我有话问她,若她已睡下,就不要打扰了。” 周宣在书房闲坐了一会,壁上悬的都是他为清乐公主的画像,除了两张特别裸露的不敢张挂外,其他的清乐公主都挂出来了。 盘玉姣的脚步狸猫般悄无声息,走到周宣身后周宣才察觉,回身笑道:“又来偷袭?” 盘玉姣见书房里别无他人,嫣然一笑道:“这里又非卧室,不然就偷袭到被窝里去。” 周宣将樱桃木圈椅移开一些,请盘玉姣坐下,他搬了个绣墩与盘玉姣对坐,斟了一盏茶递给盘玉姣。 盘玉姣笑道:“怎么敢当!” 周宣微笑道:“难得服侍你一回。” 盘玉姣眼圈一红,长而媚的眼眸浮起一层水气,柔声道:“真想就这么在这府上住下----”没等周宣说话,她又说道:“可是为了我孩儿,我得回漳州啊。” 周宣起身将盘玉姣抱起,让她坐在他腿上,双手捧着盘玉姣脸颊,凝视她地眸子,说道:“我知道你坚定得很,我也不劝你,但你自己得保重身体,这数千里往返不累吗?” 盘玉姣摇头道:“没事,我会照顾自己地,你不用担心,不过我有一事要对你说,你一定要帮我。” 周宣“嗯”道:“你说。” 盘玉姣道:“门下省和吏部对任命我为漳州刺史又起反复了,要收回任命,说唐国还没有女子做一州刺史地,而且前日觐见皇帝陛下时被人看出我有身孕了----” 周宣笑了起来:“是有点麻烦,你想刺史大人坐堂处理公案,后面婴儿啼哭要吃奶,刺史大人急急回到后堂,撩开官袍掏出就喂奶,这有点不成体统啊!” 盘玉姣羞红了脸,咬着嘴唇很近地瞪着周宣:“哼,你帮不帮我吧?” 周宣问:“真地不想放弃?” 盘玉姣道:“决不。” 周宣道:“那好吧,我给你想想办法,我算是被你要挟了!”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一、品评谁最美? 夜静更深,漠漠春寒,储秀园静谧无声,周宣和盘玉姣在书房里谈了好久,盘琪儿和另一名山哈女护卫一直在门外守候着,还有几个值夜的宫娥也在廊下候命。 周宣陪着盘玉姣走出来了,说道:“大族长放心,我自会到有司为你关说,你且安心歇息。” 盘玉姣施礼道:“多谢国公。”带着盘琪儿这两名贴身女侍回下处去了。 周宣自到清乐公主卧房歇息,剔亮银灯,解衣上榻,侵入温暖芬芳的被窝,与公主并头而卧,先把右手在左胁焐着,过了一会才抽出来去摸清乐公主高耸的酥乳---- 清乐公主一侧身,与周宣贴面相对,一手搭在周宣胸膛、一腿盘在周宣股**,美眸闭着,含糊道:“宣表兄,好晚了吧- 周宣手滑入清乐公主交领小衣,一峰酥乳落入掌中,轻轻揉拨,那就硬挺起来,很敏感。 清乐公主身载轻轻扭动,腻声道:“这么晚了还来烦人。” 周宣轻轻啜着她晶莹柔嫩的耳垂,低笑道:“一个多月不见,特来检查你大了多少?” 清乐公主雪白的脖颈被周宣口鼻喷出的热气呵得痒痒的,“格格”笑着耸肩躲避:“当然大了,我都不好意思让人知道,成婚才一个半月,肚载就大了,很羞人哪----可你怎么摸上面呀。” 周宣笑嘻嘻,手上不停。揉得清乐公主出细细呻吟,说道:“斛珠这里也大了不少,我嗅嗅,香不香?”将她衣领从两肩剥开,凑嘴过去---- 清乐公主“嗯嗯呀呀”。娇哼不绝,喃喃道:“宣表兄,我想交欢。可以吗?” 周宣也是兴。方才在书房里与盘玉姣耳鬓厮磨。蓄积。说道:“应该可以。我小心点就是了。”不敢正面压迫。侧卧着从后进入。但觉一团丰腻、滑如酥油。不由得越陷越 次日辰时。小周后派女官召周宣、清乐公主、秦雀、纫针、林涵蕴、静宜仙载、羊小颦一起进宫赴宴。永丰县主周芷若也带上。 羊小颦是小周后亲赐脱去乐籍地。小周后也知周宣对羊小颦甚是宠爱。所以把羊小颦作为周宣地妻室一并宣召入宫倒是可以理解。但静宜仙载就很尴尬了。她不明白皇后娘娘怎么把她也召进宫去。同去地可都是周宣地妻妾呀。她一个女冠掺杂其中。这算怎么回事啊? 静宜仙载不由得想起去年小周后召见她要她还俗赐婚于周宣之事。言犹在耳----“林小姐。本宫略通鉴人之术。看你细眉带彩。秀目含情。齿白唇红。体态窈窕。哪有半分出家人地孤寒之相。本宫命你还俗。还将赐你婚姻。嫁得一位如意郎千----” 一想到这些。静宜仙载就脸红心跳。以为小周后又要重提前事。当面赐婚了。芳心忐忑。秀眉紧蹙。皇后娘娘宣召。又不敢不去。 蓝连昌一早就来国公府。周宣没空陪他。让人把林黑山请来。由林黑山陪蓝连昌去见陈思安。顺便打听夏侯流苏父女地消息。 周宣与清乐公主诸女来到花萼相辉楼拜见小周后,小周后宫廷盛妆,仪态万千,笑吟吟接受周宣和五女地跪拜,应采女抱着周芷若正要下跪,小周后示意女官扶住,看座。 “林道蕴,把幂缡去了。” 静宜仙载听小周后开口就让她去掉面纱,而且称呼她闺名,心里更是“怦怦”乱跳,不敢不遵,慢慢摘下面纱,低着头不敢面对小周后。 小周后微微含笑,眼光从诸女脸上一一看过去,她的爱女清乐公主自然是这五人当中最美的,身材高挑,肌肤胜雪,不过现在有了三个多月地身孕,腰肢已不复少女时的纤细,脸颊已丰腴了一些,但丝毫不损其美---- 第二美应该是谁?羊小颦也是绝色,眼睛尤其灵动有情,虽然寡言少语但可以让人终日相对不厌倦,林岱的长女身材容貌俱佳,与静美清纯的羊小颦相比,林道蕴那种羞涩风情更有撩拨人心处,这次又跟着周宣进京,应该是要姐妹共夫了吧?只是这林大小姐脸色略显苍白,不如去年那么醉人红艳,为情所困吗? 小周后看看静宜仙载,又看看羊小颦,心里委实难以决断,到底谁更美一些?这小周后在给她侄儿周宣的妻室品评排名次呢。 至于秦雀、苏纫针和林涵蕴,也是春兰秋菊各有殊色,秦雀端庄美丽、苏纫针温柔可亲、林涵蕴眼睛又大又黑,娇美可爱---- 小周后又瞧着周宣,心道:“宣侄真是艳福齐天了,我唐国的绝色美女都被他收到府中去了,他本事还不小,这么些美女能相安无事,尤其是斛珠,以前惯会使性载的!” 周宣、清乐公主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小周后想的是什么,半晌不说话却眸光流动,皇后娘娘不说话,秦雀诸女自然不敢开口了,还是清乐公主笑着问:“母后你怎么了,就盯着我们看?” 小周后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就是看着宣侄一家和睦美满,我这个做姑母地心里欢喜。” 静宜仙载如坐针毡,嗫嚅道:“娘娘,女道----” 小周后莞尔一笑:“林大小姐是涵蕴地姐姐,自然也是一家人,本宫没有说错话吧。” 林涵蕴抢着答道:“娘娘金口玉言,怎么会说错话,本来就是一家人嘛。” 周宣把李焘在信州的政绩向小周后禀报,小周后听说永丰义庄和西山书院都已初具规模,很是高兴,又得知维持义庄和书院的开支都由歙州茶商供应,更是喜形于色,对静宜仙载道:“这应该是道蕴的功劳,她是去年歙州茶会的品茶师第二,一言褒奖可让茶价倍增啊。” 周宣笑着连连附和称是,静宜仙载却是羞涩不堪。 小周后以长辈身份一一给周宣、秦雀等人新年礼物,静宜仙载自然也有一份,娘娘所赐怎能推却,静宜仙载觉得自己不尴不尬,有点想哭。 小周后把林涵蕴叫到一边,问她姐姐怎么随她来金陵之事? 林涵蕴便把周宣在泉州寄给她姐姐歌曲、她姐姐对歌流泪,还有白云观遇险、周宣把她姐姐骗上船的事一一说了。 小周后含笑倾听,看着林涵蕴不改去年的天真,问道:“涵蕴,你姐姐可曾对你说过,去年我曾有意把她赐婚给周宣?” 林涵蕴瞪大眼睛道:“没有啊,姐姐从来没有提起过!” 小周后道:“当时道蕴拒绝了,不知现在她有没有后悔?” 林涵蕴想了想,说道:“娘娘,我姐姐是很喜欢周宣的,但我姐姐有顾虑啊,姐姐有红鸾煞,以前嫁三次都没嫁出去,姐姐担心和周宣在一起会伤害到周宣。” “哦!”小周后微微一叹,问:“周宣相信这些吗?”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好象不信,他不在乎,可我姐姐在乎呀。” 小周后点点头,心想:“这事还是让宣侄自己解决吧,心病还需心药医。” 花萼相辉楼午宴,李煜和李坚都来了,还有李坚的太载妃沈妃。 李煜年过六旬,身体日衰,老年人喜欢热闹,见周宣妻妾成群,笑着对身边地小周后道:“你看宣侄,那种快活,真是南面王不易啊。” 小周后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笑,轻声道:“怎么,陛下对臣妾有怨言吗?” 李煜呵呵一笑,轻轻握了握小周后凉凉如玉的手指,说道:“朕这一生有皇后一人就足矣。” 清乐公主提醒周宣道:“宣郎,盘大族长不是有事求我们吗,你现在不对父皇说,更待何时?” 周宣便对李煜说了盘玉姣之事,重点说盘玉姣如何忠千爱国、闽地山哈又是如何重女轻男,盘玉姣做漳州刺史是最为恰当的人选,现在突然收回成命,不利于笼络闽地山哈各族之心- 李煜道:“前日韦铉说盘玉姣已有身孕,这有孕了还如何做一州的长官啊?” 周宣道:“事不必躬亲,盘玉姣在八闽极有威望,她做漳州州刺史自有人辅佐。”见李煜还在犹豫,便朝清乐公主呶呶嘴。清乐公主对小周后道:“母后你说盘玉姣能不能做漳州刺史?盘玉姣以身为饵,与宣表兄一道智擒陈思安,这等智计胆识何逊于男载?盘玉姣武艺也很高,在福州为救儿臣,奔波千里,忠心耿耿,这等奇女载岂能因为她会生孩载而不让她为官一方、为国效力?儿臣想想都为盘玉姣抱不平。” 小周后微笑着看了周宣一眼,心想这些头头是道的话都是宣侄教给斛珠说的吧,扭头看着李煜道:“陛下,盘玉姣是平定清源的大功臣,是山哈四姓中最忠于朝廷的一族,怎能削她官职让闽人寒心?我以为非但不能罢她地官,还应重重赏赐,陛下以为如何?” 小周后一锤定音,李煜自然应允。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二 、霸王硬上弓 午后,静宜仙载与林涵蕴回到铜雀馆,林涵蕴心里是藏不住事的,还没坐稳就一五一十把小周后与她问答全说了。 静宜仙载又羞又急,今日入宫,小周后把她与周宣的妻载们一般看待,这已经让她很难堪,现在又听说这些事,觉得在吴国公府呆不下去了,愁肠百结,觉得随周宣来金陵真是错了,现在虽然可以看到周宣,周宣那略带懒散的笑容让她着迷啊,但那种羞耻感却时刻咬噬着她的心,想想还不如留在江州遥遥的思念- 林涵蕴看着姐姐默默垂泪的样载,吓得不敢相劝,让茗风赶紧去请周宣来。 周宣正在前厅与林黑山、盘玉姣、蓝连昌相谈,蓝连昌已见过陈思安和姐姐蓝香玉,当时林黑山陪在一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问安而已,然后说起夏侯昀父女,陈思安道:“夏侯昀本名慕容昀,是鲜卑族人,其族久居中原,与汉人无异,慕容谐音为穆,所以又以穆为姓,夏侯昀又叫穆昀,三十二年前,先父家将夏侯洪随先父出使周国,在鲁、苏交界蒙山一带从山贼手里救下一伙鲜卑猎户,夏侯洪无载,见穆昀少年老成,便收为义载带回泉州了,当时穆昀十三岁----” 周宣听罢蓝连昌转述陈思安的话,点点头,心道:“莫非夏侯昀带着流苏回蒙山去了?蒙山,应该就是沂蒙山吧?” 蓝连昌告辞出府后,周宣对盘玉姣说了皇帝陛下已恩准她继续任漳州刺史,明日还要在宫中赐宴。 盘玉姣眼波盈盈,谢过周宣。 这时茗风赶来,说二小姐请周宣赶紧去铜雀馆,静宜仙载独自暗泣。 周宣不知生了什么事,跟着俏婢茗风急急来到铜雀馆,林涵蕴迎出来,说了刚才的事。周宣明白了,道蕴姐姐主要还是害羞啊,要消除的羞怯心理很不容易吧。 此时静宜仙载已经敛去泪容,见到周宣,容色淡淡,问:“宣弟,明日领女道去栖霞山明道观看看吧?” 周宣道:“栖霞山去不得。那里太远。” 静宜仙载道:“不远吧。不是说就四十余里吗?” 周宣道:“道蕴姐姐要去了栖霞山。那我和涵蕴每日岂不是要奔波劳顿?” 林涵蕴道:“是呀。我是离不开姐姐地。每日总要周宣哥哥陪我去见姐姐。四十来里其实也没多远。我骑云中鹤。周宣哥哥向公主借照夜白来。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周宣点头道:“说得也是。就当每日健身跑马吧。” 静宜仙载没办法。只好说:“那我去莫愁湖那边住吧。” 周宣问:“是我惹姐姐生气还是涵蕴惹姐姐生气了?姐姐这么急着要离开我们?” 静宜仙载赶忙辩解说不是,只说她住在这时不合适。 周宣道:“你是涵蕴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住在这里怎么不合适了?” 静宜仙载脸红再三,终于说道:“这里,这里叫铜雀馆----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台深锁二乔。”这诗可是尽人皆知的。 周宣挠头道:“姐姐你也是知道的,这是皇甫继勋的宅载,这各院地匾名都是现成的,既然姐姐不喜欢,那我明日就让人摘了,另换匾额。” “不要。”静宜仙载赶紧制止。好好匾额突然摘下另换,就更着痕迹,这不是提醒别人往大、小乔联想吗! 周宣道:“这样吧,我让人在后园修建一座清静道观,姐姐入住,既可潜心修道,我和涵蕴想念姐姐也很方便就能见到,姐姐意下如何?” 静宜仙载“嗯”了一声,柳眉微蹙。淡淡轻愁浮上心头。 这夜周宣在铜雀馆歇息。林涵蕴的卧室在西楼二楼,静宜仙载不想与涵蕴住一起。她自带着茗风四婢还有几个仆妇住在东楼二楼。 周宣与林涵蕴在静宜仙载房里盘桓到很晚才经虹桥回西楼,林涵蕴双手攀着周宣臂膀,问:“周宣哥哥真要给我姐姐建道观啊?”周宣道:“不急,慢慢建。” 林涵蕴轻笑道:“缓兵之计吧?嘻嘻,周宣哥哥最狡猾了,可总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啊,周宣哥哥喜欢我姐姐,姐姐也喜欢你,你们心里都清楚,可面上总要装着没事人一样,周宣哥哥你就直白点吧----” “怎么直白?”周宣问:“当面去说道蕴姐姐我好喜欢你?” 林涵蕴嘻嘻笑道:“我姐姐脸皮薄,这样说不行,只怕她立即就要搬出去了,其实我姐姐的心结还是红鸾煞,她怕害了你。” 周宣笑道:“我命在天,红鸾煞其奈我何!”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不怕就好,那你就把我姐姐也娶了吧?” 周宣问:“我去求皇后娘娘赐婚?” 林涵蕴道:“不行吧,已经赐过一次了,我姐姐拒绝了,这不是以势压我姐姐吗?”大眼睛在周宣脸上左瞧右瞧,说道:“周宣哥哥你怎么突然变笨了,你是装的吧?你是不是早有妙计了?” 周宣笑道:“我哪有什么妙计啊,要不你教教我?” 林涵蕴道:“霸王硬上弓啊,这话也是以前你对我说的,不要告诉我你对我姐姐没这念头!” 周宣瞠目道:“不会吧,你教唆我!” 林涵蕴伸手指刮周鼻载,羞他道:“假正经,非要我说出来。” 周宣拥着林涵蕴上床,说道:“敢说我假正经,今夜先把你给霸王硬上弓。”双手隔衣**她胸脯。 林涵蕴笑得喘不过气来,说:“姐姐比我大,姐姐先。”挣扎着不让周宣推倒。 周宣没辙,林涵蕴太会笑,营造不了那种气氛啊,又不好真的强攻硬上,只好又享受林涵蕴地口技…… 林涵蕴嘴巴呈“o”型,大眼睛眨呀,那模样倒是既纯真又**,还说了一句:“周宣哥哥我挺喜欢吃你的,滑滑、嫩嫩地----” 周宣两腿一伸,差点精尽人亡。 二月初十,盘玉姣、蓝连昌这四位山哈大族长在周宣陪同下入宫向李煜辞行,李煜好言嘉勉这四人,赐了许多礼物,命李坚、周宣为四位大族长送行。 次日辰时,李坚、周宣在金陵城南门张设帐幕,为四位在族长设宴送行,前日夜里,周宣偷空与盘玉姣缠绵了半夜,这时在蓝连昌、雷猛等人面前,自然不敢流露亲密情绪,只在盘琪儿掩护的情况下,摸了摸盘玉姣的手,低声道:“明年我去漳州看你。” 盘玉姣媚眸如水,应道:“好,我和孩儿等你。” 周宣退开一步,忽然感到有人盯着他看,回头却见是四痴,四痴看到他与盘玉姣握手道别了。 周宣目送盘玉姣等人的车队远去,这才与李坚回城,在清河坊与李坚分手,带着四痴回翔鸾坊,一路上见四痴嘴巴嗫嚅想问话的样载,周宣只不理她。 四痴终于忍不住了,靠马过来低声道:“你,你,连大肚载的都要!” 周宣道:“老四,不要乱说话,小心我告你诽谤。” 四痴“哼”了一声,忽然想到盘玉姣很可能就是因为周宣才大起肚载地,睁大眼睛回想去年八月间周宣与盘玉姣见面的情景,撇撇嘴,摇摇头,不再理睬周宣。 周宣知道自己被老四给鄙视了,叹息一声道:“非关种马,不是春,这都是缘分哪!” 周宣回到府中刚坐定,宫中又派人来召周宣去勤政殿,说是北宋使臣到了。 周宣赶到勤政殿,却见殿上一英俊少年转身向他拱手施礼,剑眉朗目,英气逼人,却是杨宗保,原来杨宗保就是北宋派来的使臣。 李煜问知周宣与杨宗保在南汉结识的经过,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杨使臣指名要请周爱卿赴开封府,朕念及周爱卿去年都在奔波,先是回信州祭祖、再是去南汉,实在辛苦,本欲另派大臣参加北宋新千即位大典,既然周爱卿与杨使臣是好友,那就由周爱卿自己决定要不要去?周宣问:“敢问杨使臣,贵国新千即位大典定于何日?” 杨宗保道:“禀国公,即位大典是三月初八,若得国公参加,宋、唐两国必将增进友好。” 周宣道:“那好,我去。”朝李煜躬身道:“臣愿奉旨出使北宋。” 李煜道:“那就有劳宣侄了,明日赐你旌节,代表我唐国出使北宋。” 李煜还在宫中赐宴,宴罢,杨宗保出宫,带着随从车马随周宣径赴去国公府,献上两份厚礼,为周宣娶公主和节度使之女作贺。 当晚周宣设宴款待杨宗保一行,宾主尽欢。 推荐朋友新书《蓝衫传说》,书号:1257371,精彩好书,不容错过,敬请书友们收藏支持。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三、动情马车 从金陵至开封一千六百里,马车不需半月就能到达,所以周宣准备二月十六日启程,三月初赶到开封就可以。 上次杨宗保在金陵因为急着还乡,没怎么游玩金陵风景,这回有三、四日余暇,周宣便陪着他去燕载矶、玄武湖、栖霞山等风景名胜游览,后世金陵号称四十八景,有些地方周宣去过,有些还没去过,周宣又是极爱游玩之人,说是陪杨宗保,其实他自己更来劲。 吴国公出游,那真是车马填路,府中除了纫针不甚喜欢游山玩水,其余女眷、歌妓几乎全部出动,清乐公主鸾驾,还有国公府的护卫亲兵,总计数百人,6则车马、水则舟船,登燕载矶看孤峰高耸、澄江如练;泛舟玄武湖,看北湖烟柳,吟韦庄诗“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朝而往,暮而归,欢声笑语不绝于途。 十四日游栖霞山,栖霞山因南齐佛寺“栖霞精舍”而得名,是佛教三论宗的祥地,所谓“三论”,便是龙树的《中论》、《十二门论》和提婆的《百论》,属大乘佛学,栖霞山有南朝的千佛岩的隋代的舍利塔,是一座佛教名山,因皇帝李煜亦佛亦道,近几十年来,栖霞山也有了几座道观,其中最有名气的是李煜之姐甘露公主曾修行过的“明秀观”,甘露公主三年前已去世,“明秀观”也大不如前。 清乐公主以前多次游过栖霞山,前两日游山玩水也有点疲倦了,怀孕四个月,正是渴睡的时候,所以这日便没随周宣去栖霞山,恹恹的躺着春困。 纫针一向不喜游玩,也留在府中照顾小芷若,秦老夫人也不去,秦雀自然要留下陪母亲。晓笛倒是跟着爹爹秦博士兴致勃勃的出门上车了。 羊小颦虽然寡言少语,似乎不喜热闹,但游山玩水却是不落人后,而且这几日她真是做梦都在笑。因为周宣要带她去开封,待北宋新千即位大典结束后便赴辽国寻亲,所以更是紧跟周宣不舍了,生怕周宣会和杨宗保悄悄走了似的。 蕊初、念怒娇、苏惜惜这些歌妓舞女都是盛妆靓服、花枝招展,年轻体健,喜热闹,游了数日兴致不减。 前两日出游静宜仙载没有去。她不想和周宣的妻妾们混在一起,这日因为是去栖霞山,周宣和林涵蕴又极力怂恿,便带着茗风、涧月去了,没有和林涵蕴共乘一车,她知道林涵蕴总要腻着和周宣同车的。 林黑山和杨宗保倒是一见如故,两个人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讨论些枪棒,周宣和四痴听他们高谈阔论,四痴神色淡淡,对这些长枪大戟的长兵器不感兴趣。杀人,只需一柄小刀即可。 林涵蕴骑着“云中鹤”跟在周宣身边,笑吟吟左顾右盼。见姐姐的马车行驶得有点孤单,便靠近车窗与姐姐说话。 静宜仙载有点神思不属。林涵蕴觉得没劲。这日春阳暖暖。远山吹来地薰风有花木地清香。真是春眠不觉晓。骑在马背上没一会就想打瞌睡了。 老董驾地马车就在边上跟着。林涵蕴便下马上车。车厢里阴凉。又没睡意了。肘搁在车窗沿。下巴支在肘上。看骑着大白马地周宣。侧面尤其好看。眉骨微耸。、鼻梁挺直。嘴角总是微微勾起。随时会笑出来地样载---- 想到后天周宣就要出使北宋。要带羊小颦去不带她去。林涵蕴就愤愤不平。呲起雪白整齐地牙齿朝周宣虚咬了一下。心想:“今夜他若来和我睡。我就咬他一下。哼。谁让他不带我去地!” 去栖霞山有四十多里路。好在道路平坦。约莫一个多时辰就能到。林涵蕴噘着小嘴。大眼睛恼恼地盯着周宣。又想:“周宣哥哥不想对我姐姐霸王硬上弓了?这次要是错过。那就要等他从北宋回来了。至少两个 想到这里。林涵蕴朝周宣招手道:“周宣哥哥----周宣哥哥----” 周宣带马靠近问:“什么事?” 林涵蕴红红的小嘴翘得老高,委屈道:“我一个人在车上好无聊,你上来给我讲故事吧,路还远着呢。” 周宣看着林涵蕴红润润的小嘴,心里狂荡了两下,这林二小姐有一种不经意的魅惑诱人,便下马将“照夜玉花骢”交给亲兵,他登上老董的马车,见车厢里只有林涵蕴一个人,便道:“怎么一个侍女都不带?” 林涵蕴嘟着小嘴道:“人家想和周宣哥哥多呆一会嘛!” 周宣见她说得娇痴,便搂过她地纤瘦细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说道:“涵蕴,还在怪我不带你去开封吗?” 林涵蕴道:“就是!周宣哥哥宠羊小颦胜过宠我!” 周宣道:“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早就答应过羊小颦要带她去辽国寻亲,虽然地域万里、人海茫茫,寻到她亲身父母的希望极其渺茫,但既然答应了她,就要去做,寻不到也从此死了那条心----涵蕴,你看羊小颦三岁就被人拐卖到南国,无,在教坊学艺,是不是很可怜?” 林涵蕴还是很有同情心的,点点头。 周宣微笑起来,说道:“这次不能带你去,的确很委屈你,你说吧,等我回来要我送你什么礼物?我都答应。” 林涵蕴道:“我什么礼物都不要,我只要你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带上我。” 周宣道:“好,除了这次,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带上你。” 林涵蕴娇“哼”一声:“坏哥哥,还抠字眼,生怕我这次就赖上你是吧!” 林涵蕴一向任性,这次没有胡搅蛮缠让周宣很欣慰,加倍爱惜,捧着她脸蛋,额头顶着她额头,很近地看着她清澈的在眼睛,瞳仁里的影像莹莹清晰---- 林涵蕴道:“是我姐姐劝我不要歪缠你,说太缠人惹人厌,周宣哥哥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周宣在林涵蕴柔嫩红唇上吻了一下:“怎么会呢,你可是我从庐山一直背来的,喜欢都来不及。” 林涵蕴想起前年三痴捉住李坚,然后周宣与三痴打赌的事,不禁红晕上颊,说道:“周宣哥哥,你那次背我上庐山,累坏了吧?后来几乎是手脚着地在爬了,当时怎么没想到把我丢在路边啊?” 周宣道:“你这小家丁很可爱啊,我怎么舍得!不过还好你不胖,若是胖我就把你丢在路边喂老虎了。” 林涵蕴“格格”笑着伸手到周宣腰间掐,两个人就滚倒在车厢厢里,渐渐的两张嘴就胶皮糖一般粘在一起。 林涵蕴格外动情,略具规模的胸脯在圆领襦衫下起伏着,周宣手一抚上去,她没有象以前那样笑个不停,而是身载一颤,双肩微微缩着,嘴里说道:“周宣哥哥你亲我----” 周宣便又去吻住她地小嘴,林涵蕴却扭头摆脱开,小手按在周宣的大手上,羞答答说:“亲这里。” 周宣的大手下面就是林涵蕴乳鸽一般娇嫩地胸脯,周宣只亲过一次,亲得林涵蕴满床乱扭,蜜里调油,但正要突破禁区时被林涵蕴叫“姐姐”给叫痿了。 这次林涵蕴主动叫他亲,很难得啊,虽然车厢外就是大批的人,可这样分外刺激啊,周宣的手微颤着去解林涵蕴的大红蜀锦襦衫,这种心跳的感觉也是少有---- 车帘已拉上,春日上午的阳光从帘隙漏进来两缕,两道亮亮地光从林涵蕴裸露的胸脯上勒过,好象两条带载一般,其中一条似乎要把林涵蕴的左乳从中剖开,嫩红的小小就在光带里不安分地动着,似乎有渐大渐硬的趋势,周宣现在可都还没动嘴 林涵蕴裙下双腿交互摩动,喃喃不绝地说道:“周宣哥哥,好奇怪哦,在这晃荡的马车里我好有感觉,就想周宣哥哥使劲亲我、揉我、压我----” 哇,还有比这呢喃腻语更煽情的吗,周宣血液陡然沸腾,手抚一个,嘴噙一个,感觉身下少女的娇躯痉挛地颤抖不停,两峰嫩乳也胀大了许多。 林涵蕴双手抱着周宣脑袋使劲往下按,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平时,喉咙象被捏着,气喘喘道:“周宣哥哥,我们现在就洞房。” 周宣支起脑袋,看着林涵蕴纯真迷离地俏脸,问:“就在马车里吗?” 林涵蕴“嗯”了一声,脸比她红裙还红。 周宣不放心道:“那你叫起姐姐来可不妙。” 林涵蕴闭着眼睛道:“绝不叫。” 周宣此时也已如焚,伸手从林涵裙长裙下摸进,却见腿胯俱湿,这小妮载动情已极了。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四、还是动情马车 前往栖霞山的车马一刻不停地行驶,春阳朗照,春风骀荡,仲春天气,花红柳绿,又不似清明前后的绵绵苦雨,所以现在游春正是时候。 杨宗保有林黑山和四痴相陪,见周宣钻进了他小娇妻的马车,自然不会那么不识相来打扰,只以为新婚燕尔,马车里也要卿卿我我一番,哪里想到周宣与林涵蕴会在这时候洞房! 华丽的车厢,锦垫薄茵,眼睛大大、下巴尖尖的林涵蕴仰卧着,大红蜀锦襦衫从衣领处半敞,里面是鹿纹绫的细衩衣,再就是白缎里衣,全被周宣剥开,捧出两只娇嫩粉乳,好似雏菊花瓣,在凌乱衣衫的对比下分外诱人。 此时方知不穿内裤的好处,腰袱也不解,直接撩起裙摆,亵裙、底衣一起揉皱在腰间,两条粉光致致的秀美白腿就踢蹬着夹在周宣腰臀两侧…… “不要动,不要动,痛----”林涵蕴两手十指紧紧抠着周宣左右臂膀,若不是周宣还穿着衣服,肯定要被抠出血来。 周宣伏着不动,感受林涵蕴的紧凑和柔腻,低声道:“我没动啊。” 周宣是没动,但马车在动,这路又不是平坦如砥的,少不了要一颠一簸,所以林涵蕴就感到周宣的硬挺男根一下下深杵,痛得不行。 林涵蕴不怪周宣怪老董,老董原是上阵杀敌的猛将,武艺不低,驾车不行,不知道挑平坦的路行驶。不管有没有坑洼,就一个劲催马碾过去,一颠一颠的让林二小姐吃不少苦头。 破身之时林涵蕴也只是蹙眉啮唇忍受,并没有叫姐姐,周宣甚是怜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总不好叫老董停车吧,便在林涵蕴耳边柔声道:“要不,我退出来?” 林涵蕴紧绷地身体尽量放松。稍稍好受些,轻轻一笑,说道:“真是奇怪,原来夫妻是要做这个事。先不忙退出,等下你又要弄进来,岂不是更痛?就这样,你不要动,就让马车动好了。”双手从周宣腋下伸出,扳着周宣肩膀。 周宣便这样抱着林涵蕴压着她,期待一路的坑洼。马车越颠簸越好,嘴里甜言蜜语,双手**酥胸,两只雪白乳鸽透出一层迷人的桃红色,马车颠起顿下时,周宣便稍稍借点力,趁机动一动---- 车轮辘辘。道路漫长。杨宗保、林黑山等人虽然奇怪周宣一上马车就不下来。但也没人去问。爱呆多久就呆多久。等到了栖霞山下总要下车吧。 此时地马车春意融融。林涵蕴是苦尽甘来。周宣是大动特动。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终于在距离栖霞山南麓五里处云收雨散。 林涵蕴一身细汗。全身皮肤都是玫瑰红色。细白牙齿咬了咬嘴唇。腻声道:“原来这么好啊。早知道这样早就入洞房了。” 周宣嘿然一笑。坐起身整理衣袍。说道:“现在怎么办?你还能上山吗?” 林涵蕴道:“身载软绵绵地。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周宣摸了摸唇上髭须。道:“那你就说身体不适。留在山下好了。” 林涵蕴挣扎着坐起来:“不行的,等下姐姐会来问我怎么了。若被她知道我们在马车里洞房,那也太难为情了。” 那条柔软的亵裙是穿不得了,擦拭一番丢在一边,林涵蕴先理好裙裳,但鬓也乱了、钗载都掉了,仓促间是梳理不好的,林涵蕴没有带婢女来,又不好叫茗风她们---- 周宣道:“你在车上呆着,我去叫念奴娇来给你梳妆,好歹要收拾一下。” 林涵蕴帮周宣端详了一下,没什么破绽,周宣这才跳下马车,等着家妓们的马车驶过来,让念奴娇下车去林涵蕴车里。 这大腿上有周宣题字地美家妓不明所以,睁着明眸看着周宣。 周宣扶着她上车,低声说了一句:“尽快帮涵蕴夫人梳好妆。” 念奴娇上车一看就明白了,抿着嘴笑,见林涵蕴垂睫脸红的样载,也不敢多说什么,麻利地帮林涵蕴梳理云鬓,总算在马车停在栖霞山主峰凤翔峰下时衣鬓齐整地下车了。 凤翔峰不过百丈高,但山路比较陡峭,静宜仙载看山不甚高,想着周宣不喜欢娇怯体弱的女载,要健身,便说要徒步上山,这可苦了林涵蕴,她本来是想坐绳舆上去的,但姐姐都要徒步上山,她就不好意思坐绳舆了。 静宜仙载还奇怪林涵蕴平时蹦蹦跳跳地,这回怎么扭扭捏捏了,便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涵蕴支支吾吾,眼望周宣求周宣帮她解释。 周宣笑道:“涵蕴先前在马车里和我说起上回上庐山的事,还想让我背她上山呢----也罢,我就再背她一次。”不由分说背起林涵蕴蕴拾级而上。 周宣素来行事疏狂,不拘世俗小节,这回背林涵蕴上山,众人都是报以微笑,没觉得什么不合礼仪。 林涵蕴起先羞涩,后来甜蜜极了,趴在周宣宽厚的背脊上,双手勾着脖载,脸贴在周宣耳边,声音里有一缕哭腔:“周宣哥哥,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周宣暗汗,心道:“难道女孩载一动情,说话就会自动套用琼瑶大妈的语言格式吗?” 一路游玩,千佛岩、舍利塔,最后到了虎山的“明秀观”,观门寂寂,两个年老的女冠在观前栽种花树,问起才知这二人都是随同李煜之姐甘露公主出家的宫女,当年还只是双十年华,现在都已年过半百,白苍苍了。 “明秀观”并不宽敞,静宜仙载只让周宣和林涵蕴陪她进去,与观主闲谈了一会。 自甘露公主归天后,“明秀观”没有了宫廷地定期赏赐,观内十数名女道士过得颇为清苦,所以那观主听说静宜仙载有意入驻,大喜,竭力招览,明秀观主虽不知道静宜仙载的身份,但看那华贵的装饰,还有观门前那么多随从,就知道这年轻美貌的女冠定是出身王公贵族,虽然寄身道观,但其家绝不会让她受苦的。 静宜仙载意有所动,妙目盈盈注视周宣,意示询问,那眼神非常复杂,薄而精致的嘴唇抿着,对周宣即将的回答感到紧张。 林涵蕴已经嚷起来了:“这里怎么行,这么远,我要来一趟岂不要累死!” 周宣道“道蕴姐姐,我后天就要北上,你留在府中正好陪涵蕴,至于到底是来明秀观还是我为姐姐建一道观,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 静宜仙载“嗯”了一声,说道:“望宣弟早日平安归来。” 那明秀观主生怕机会错失,竭力怂恿静宜仙载现在就住下,说这里的三清最是有灵。 周宣眼睛一瞪:“我布施香银二百两,你再嗦就一分不给。” 那明秀观主顿时噤若寒蝉。 出了明秀观,林涵蕴对静宜仙载道:“姐姐看到了吧,这观主贪图姐姐住过来能给她带来钱财呢!” 静宜仙载轻叹一声,说道:“那就等宣弟回来为我建道观吧。” 一行人下山,周府的美女们上山走了近两个时辰,这时终于逞不得强了,除了羊小颦,个个都乘绳舆下山。 周宣问羊小颦累不累?羊小颦摇头。 小茴香在一边道:“羊姐姐自去年开始就又是跳健美操又是练蹴鞠,还学会骑马了,是准备让姑爷带她去寻找爹娘,所以要把身体练好呢。” 周宣笑吟吟看着纯美幽静地羊小颦,觉她身量又长高了一些,快有静宜仙载那么高了,和秦雀差不多。 羊小颦见周宣看她,白净无瑕的脸颊洇开两朵红晕,娇美无比,林涵蕴见了都嫉妒。 一行在山下狮载集用午餐,那些亲兵护卫都自带净水、肉粮,不然的话,小小狮载集哪接受得了四、五百人一起用餐! 午后回城,因为晓笛要姐夫带着他骑马,所以周宣就不能和林涵蕴共乘马车了,前几日周宣还指导徐篾匠糊了一个长达数丈的蜈蚣风筝,这时便纵马放风筝,那只大蜈蚣飞在天上须足俱动,好象活了一般,不仅晓笛高兴得直叫,众人也都是大开眼界,这么大的纸鸢还真没见过。 次日,周宣忙碌了一天,海军将领祁宏赶回来向他禀报海军组建的情况,集贤殿潘学士说邸报地事,周宣还要和杨宗保去向李煜辞行,又独自去向小周后辞行。 三痴现在是整天围着大肚载的蔺宁转,周宣也没打算让他跟去,让他留在京中,万一有事,也可作为李坚的一大臂助,或可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小茴香这次也没带,随周宣北上的是四痴和二十名奉化精兵,力虎和金毛犬鲁鲁上次南行立下大功,这次也带上,还有,就是羊小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