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醉》 序 灯光若明若暗。 秦喜守在永琰的床前大气也不敢出。 毓庆宫里静地出奇只有永琰微微的呼吸声在寝殿内回响忽高忽低。秦喜丝毫不敢合眼而外间四名太医趴在桌上也不敢离开。 大家都怕怕一合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日里十五阿哥同皇上一同巡猎猛地从斜里射出一支利箭十五阿哥奋不顾身为皇上去挡箭。箭倒是挡下来了只是马的蹄子踏到了一块石头上他一个重心不稳便从马上坠下并且头部猛烈撞到大石上。 太医们看到十五阿哥永琰的时候心底已经升了惧意。 那样的血流满面进气不若出气……多半是活不成的。可十五阿哥素来是皇上心头的宝再加上这次又是因为救皇上而受的伤…… 皇帝焦灼万分已经下了死命令:倘若救不回十五阿哥便要教随行的太医全部陪葬。 而秦喜作为十五阿哥的随侍太监自然是要随了主子下去的。 于是毓庆宫里便是一片愁云庞罩凄凉惨淡。 “唔……”床上的永琰出轻微的一声呻吟声音极细宛若蚊吟。 但这声音听在秦喜的耳朵里却无疑是天籁他猛地一个弹跳摇晃着几名太医。太医们立刻跑进内殿面色紧张。 立刻有人点亮了灯几名太医忙碌而紧张地为永琰检查……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见为的太医激动地向着殿外狂奔身形几番险些摔倒在地。 而秦喜也飞奔出去一边狂地奔跑一边惊喜的哭喊:“醒了醒了醒了十五阿哥醒了!!!” 王太医的诊断结果是吉人自有天相。 其实谁也说不清显见是没有救了的怎么又醒了?那么重的伤醒了之后却有着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那样的眼睛王太医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 便是先帝。 清世宗宪皇帝:爱新觉罗.胤禛。 第一章,重生 浑身是车辗过一般地疼痛。 胤禛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繁杂的人头……屋子里药味极重明黄色的床帷在这会看上去格外的刺目他心头不由升起一股烦闷来。 白日里突然一阵眩晕他只记得自己向着地面狠狠摔过去便再无知觉。他满心以为自己这回肯定是药石无救便要大行归去却不想还是被人救了过来。 心底却是一片酸楚若真个离世他便可以长眠于陵寝之中……云钰自在那处等他又何必在这世上捱苦。 却还是被救了过来活在这无尽的孤独之中。 了无生趣。 胤禛长长的叹了气似是要将心中无比憋闷都呼出……却不想听到耳边的惊呼声:“主子您醒了?”那声音极是陌生完全不似平日那高无庸。 他心底微泛疑惑高无庸去哪了?便抬了眼向那人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年青而瘦弱的面庞只有一双大眼睛在那小太监的脸上不停转动。 “主子您总算醒了要喝水么?要吃东西吗?!!”这小太监极为呱噪他有些不耐开口便想问高无庸不料或许是因为昏迷过久嗓子干涩无比竟是无法出声。 或许也多亏了无法出声。 胤禛的视线在这一抬眼之间便扫过整个寝殿这并非他日常所居住的地方而且……他的视线定在床前的帷帐上。 明黄色的帷帐上绘着活灵活现的……蛟。 没错上面的龙是四爪而并非天子的五爪再仔细看去这里一切的陈设都并非天子规制。他再熟悉不过这些分明都是皇子所用器具难道说……难道说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让他回到了过去么? 他心头不由一阵激动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他有些不敢想像如果他回到了过去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找到云钰?就是不知道现在是康熙多少年。不由握紧了拳示意那小太监扶他坐起。 那小太监还没来及说话就听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尖细而高昂的声音让他心头一紧皇阿玛? 不待那声音落地一缕明黄色便映入他的眼帘。胤禛深吸了口气看向那人。因着是背光所以那人的脸部看的并不是很清楚但微显蹒跚的脚步让他可以轻易地分辨出来人的年纪已经不小。 “永琰你没事了?”那人还未走到他的面前便急忙开口显见是心如火焚。 永琰? 胤禛着实愣了一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永”字是弘历、弘昼他们孩子的辈份怎么会有人如此称呼自己?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他心头升起。 他半眯了眼试图看清那人的面貌。他已经离自己十分的近近到胤禛可以看到他的眉眼……虽然已经是风霜略带但他的眉眼却同年轻时十分相像。 自己绝不会认错。 面前的这个人是……弘历! 他心头顿时警觉现下是什么情况?胤禛深吸了气却也不说话任由那人的手抚过自己的额头。 只听那人道:“永琰你莫怕没事了没事了。” 胤禛心脏跳地极快为什么弘历会自称“皇阿玛”?他又为什么叫自己“永琰”……莫非……莫自己自己夺了自己孙子的舍? 眼神不由从弘历的脸上飘过投射向自己的身体。 此时他已经被人托起恰能够看到自己的双手:那并不是自己的手上面并没有因长期批阅奏折遗留下的茧子也没有长久握着那碎裂玉镯而留下的伤口。 这双手修长而光洁看上去……极是年青。 他倒抽一口冷气却引起额上伤口剧烈的痛楚痛得他一阵抽搐。弘历见状连忙唤太医为他诊治。 那王太医上前一步搭了脉微一沉吟轻道:“回皇上的话十五阿哥并无大碍只是因着头部受了撞击故有些许淤血过二天便好。” 胤禛见他这么一说一边的弘历舒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调回自己身上颇是慈爱地开口道:“永琰你莫怕有什么尽管同皇阿玛说。” 胤禛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缓慢开了口:“现下……是哪一年?” 弘历顿时变了脸色死死盯了他却还是道:“乾隆五十一年你竟然不记得了么?” 胤禛听得那“乾隆五十一年”六字心脏立时停跳几拍不过一觉而已却已经是苍海桑田?虽着如此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昏迷这许久以为已经过了数年不曾想……” 弘历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缓和下来似是感慨:“你乃天皇贵胄有神人护佑绝不会出事的好好休息罢莫要胡乱思想。”他伸手为胤禛掖好被子转身吩咐一边的王太医“好好照料十五阿哥倘若他有什么不好即使诛了你们九族也不为过。” 叮嘱完毕又回身抚了抚他的额头这才缓步离去。 胤禛盯着弘历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言。却真是造化弄人他竟然成了自己儿子的儿子……他不由苦笑闭了眼妄图脱离这一堆混乱。 重生(一)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然过了三日。 这三日里胤禛只觉得周围人来人往想来是帮着自己医治的人。他有些烦闷靠在床上冷眼着着一边的太医。他似是十分紧张一面絮叨的问着秦喜话一面不时抬头看他眼中却是颇为惊惧。 胤禛心下生奇。 他素来沉稳做事向来审时度势这亦是他当初能够力争上位的原因。所以清醒过来第一件事他便是从秦喜口中套了话。 他知道这永琰生性活泼好动聪慧极致。他知道这永琰待人和蔼并不若有的主子残暴所以在宫中倒是人缘极佳。 既然如此这太医缘何生出恐怖之相? 胤禛敛了眼神开口道:“是我的伤不妥当了?”喉咙中的声音微有些清润不比往日磁性低沉的男声倒教他自个儿先闪了下神。 “主子身体康健并无不妥。”那太医见他问话忙舍了手中的毛笔跪在地上小心回话“伤势已经好得泰半再有三五日便可下床走动了。” “哦。既然如此你何故满面恐惧之色?”胤禛微拧了眉开口问道。 “这……这……”那太医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主子方才倚了床沿的神情像极了世宗宪皇帝……奴才惶恐。”他便连连磕头直称有罪。 胤禛听他如此得说倒是真个愣住竟然教人给看出来……他并不想暴露真正的身份此等怪力乱神之说谁会信得? 即使弘历信了他又将如何自处? 管自己叫皇阿玛还是管自己叫永琰?只怕传出去又惹来如当年曾静那般人等更恐有人暗地里等着抓大清皇帝的弱点。 况且……这么多年皇权的浸染弘历怕是已经成了另一个人罢? 又如何肯相信这事。即使心底信了也会说是十五阿哥疯了。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同当年十三弟一般圈禁养蜂夹道罢了。 他思及此处唇角微上扬却是笑道:“这个自然我是……我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与祖宗像上几分可不最正常了。” “好!!!”太医并未回话倒是弘历从屋外鼓着掌走了进来满脸的赞许之色“永琰你不愧是皇阿玛的好儿子。先帝若听到你这番话定然也会好好夸奖你。” 胤禛只觉得好笑这是自然他当然会夸奖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若是她在肯定会满脸坏笑:“你自恋啊?”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一边的弘历心底几分挣扎却还是开口:“皇……皇阿玛谢皇阿玛。” “永琰这次你立了大功皇阿玛要好好奖赏你。嗯……您想要什么封赏?”弘历先是挑眉相询继而又抚掌沉思“或者封你个亲王?” 胤禛见他眼角微跳心下顿时一惊。弘历这孩子他是极端了解往往说违心的话时眼角总会不自觉的微跳若是不长期和他相处的人并不能够看出。只是他那十三年皇帝当的极累……十三弟走了之后更是疑心甚重每个人的神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所以…… 胤禛刚欲起身倒被弘历一把扶住道:“不急谢恩。” 他便连忙开口:“儿臣不敢居功这封亲王还是请皇阿玛免了吧。”心底又是一阵好笑他这“皇阿玛”三字倒是叫的顺口了。 “哦?”弘历眉锋一扬“你不要?” 他哪里敢要。 胤禛暗想这不过是皇帝用来试探别人的权谋罢了……圣祖仁皇帝不也用这种权谋之术试探过太子么?可惜胤礽没躲过。 “儿臣所做之事无论是为臣或者为子都应该做的哪里有功可言。”他低头声音十分恭敬听不出半丝不妥。 “嗯……”弘历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也罢你年纪尚轻封了亲王恐旁人不服这样吧……”他提高了声音“来人传朕谕。十五阿哥永琰护驾有功获赏亲王俸禄并按亲王规格增加侍卫。” 胤禛便连忙谢恩弘历点了头又道:“你伤好之后便打点一下罢。今年祭祀先帝由你代我去罢。” 胤禛顿时眼前一黑祭祀先帝……不由苦笑他的人生真是奇特。有谁自己去给自己上香的么?不过……心底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来不知道是甜蜜还是苦涩。去陵墓祭祀的话能够看到云钰吧? 便是一阵神情激荡。 彼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泛起心口刹时一阵阵抽疼。那样冰冷漆黑的地方云钰你哪里能够待下去? “怎么了?”许是他的神情过于奇怪弘历连忙出声相询这才将他从回忆中扯出他忙应了声道只是伤口有些牵痛。 弘历立刻大为紧张忙唤太医诊治。 看来弘历这孩子对永琰倒是极为金贵……他的生母也应该暝目了。 等送走弘历由秦喜服侍着喝完药胤禛便闭了眼再度陷入回忆之中。他确是后悔了那时抱住云钰冰冷的躯体他心底便痛到无以复加。 仅赐死年乐容哪里能够让他的痛有所宣泄。于是年羹尧也被他治了罪接着老九、老八……可看着他们一个个去往极乐他的心底竟然嫉妒万分却也惊恐不已。 他嫉妒那几人不用在尘世捱苦却也担心老九在底下会将云钰带走。 她……肯定是怨他的吧。 他记得云钰一个耳光抽上自己面庞时的眼神……那样深刻的绝望他怎么就忽视了呢?他素来知道云钰脾气的若是她没有绝望那杯毒酒她一定不会喝吧? 因为绝望了所以根本不去抗争。也不去想是不是自己赐了这杯酒。她只是……一心求死胤禛只觉得自己心头再一次狠狠的疼痛起来。 这十年来他日夜回想那一幕。 每想一次心就被刀剐一次。他只有借着这样的疼痛来惩罚自己……却不想竟然重生。 等等!! 胤禛眼中突然精光一闪他既然重生了那么……那么云钰呢? 她会不会同自己一般亦在这世上重生? 胤禛因着这个想法整个人激动不已心脏便是一阵狂跳。云钰云钰!!他心底狂乱地呼喊着仿佛这般云钰便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回应他的不过是廖廖清风半点桂香。 重生(二) 好不容易捱过几日太医一句“可以下床了”便让胤禛脱得苦海。 他由秦喜服侍着换上一袭藕色常服先前有内侍传了弘历的口谕说是为他设宴去去晦气。 “主子你瞧这玉佩可是十一阿哥特意送来的因着您昏迷才未亲手交给您。听说可是请了雍和宫的大喇嘛亲自开了光灵着呢。”秦喜从一边端了一木盒小心的打开递放到他的面前的案几上。 雍和宫? 胤禛的瞳孔微微有些收缩他半眯了眼脑中一下浮现昔日的情形。 “雍和宫的大喇嘛?”他的家他的行宫……如何有那什么大喇嘛? “正是您忘了么?那大师可是**喇嘛的亲传弟子法力十分高强。也只得这样的高僧才有资格住进雍和宫里呢。”秦喜跪在一边为他理了衣角。 “雍和宫不是行宫么??”胤禛有些迟疑却还是开了口。 “主子真爱说笑乾隆九年的时候就改成皇家寺院了您别逗乐了。”秦喜不由笑道“您看看这玉吧是上好的玉呢。” 乾隆九年的时候……就改成皇家寺院了……胤禛心头猛的升起一股火气虽然明知道弘历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但是……还是忍不住想火。 这个败家孩子! 他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都饱含着自己的记忆自己的过往么?从康熙三十三年他住进去到雍正元年搬出去……真是可恨!!! 他深吸几口气不断在心底念着那个忍字。皇阿玛说过要想战胜别人须得先战胜自己……等心情微平复些许他便伸手拈过那块玉佩玉倒是好玉极为通透的羊脂白入手温润。只是雕得并非是佛亦非是生肖却是一支小剑。 奇怪哪有人雕这个的? 秦喜见他一脸疑惑便开口道:“十一阿哥说这是纪念您救了皇上特意打造的。” 原来如此。 胤禛微颔了慢道:“收起来罢。”心中却是一声冷哼纪念?恐怕是嘲讽吧?嘲讽这个“永琰”为争功险些连命都丢了。 这些皇子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面上亲热无比转过身就狠狠捅你一刀。除了……除了十三弟只是世上也不过只有一个十三弟而已。 秦喜听他如此说面上顿时一愣喃喃道:“主子你不挂起来?” 胤禛别过脸眼神似刀:“嗯?为何要挂起来?” 这秦喜一触及他的眼神不由吓了一跳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结巴了好一阵子:“您……您……您以前不都是…不都是收到十一阿哥的礼物都直接用了么?” “哦那便挂上吧。”胤禛又是冷冷一笑抬手又拿起玉佩顺手往腰间一系。这个永琰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当真是那么蠢的人怎么可能让弘历这孩子这般欢喜? 不过他现在倒是很想见见那位十一阿哥。 他并不反感会装的人嗯……严格说来自己那么多年里也都在皇阿玛面前表演。他是个不在乎过程只求结果的人只要这人能够将大清带向繁荣哪怕他暗杀太子自己都不会不喜。 当初弘时……若非他和老八老九他们走的太近已然被他们洗脑或许他会是弘历的强劲对手……他刻意不去提及另一个名字这几日以来心底泛起的苦痛实在太多。 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现下的状况罢。 胤禛只觉得自己此刻心情十分复杂按说这些人都是他的孙子。但是……现在他竟然被卷入了他们的明争暗斗之中。 真是……非常怪异啊。 “走罢。”胤禛再次看了一眼腰上系的小剑缓步而出。 去的方向是长春宫。 再是熟悉不过的地方额娘曾经住在这里云钰也曾经住在这里。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少自己带了云钰描述的牛肉面去讨她欢喜。 胤禛的脸上不由浮起了一抹微笑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云钰时就是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 她眼里不时闪过的狡猾脸上不时浮起的笑容都深刻的映在了脑海里。 长春宫……胤禛抬头看了看微闭了眼一切都已经不会再重来了。他踏入这道门槛看到的不会再是额娘抱着十四十三弟也不会去揪十四的脸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罢了。 胤禛深深的吸了口气却仍旧踏了进去。 放眼望去花厅的装饰似乎并没有怎么变过只有案几的银瓶里插了几枝绿菊倒显得十分跳眼。 一路行来秦喜的话也被套的七七八八。 现下这长春宫的主子是嘉贵妃金佳氏十一阿哥就是她所出。自己亲自为弘历选下的福晋富察氏竟然已经崩逝。 却真个是世事无常。 而这永琰的母妃也已经去世之后便由弘历做了主让他管嘉贵妃叫额娘。所以今天的宴席才会摆在长春宫。 抬头看去那女子慈眉善目坐了软榻上。她并未穿朝服却是一身宝蓝旗装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胤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开口道:“给额娘请安。” 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自家人哪这么多礼快过来让额娘看看这伤可好了?”那嘉贵妃竟然起身拉了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眼睛中隐有泪水“你这孩子怎么自己一点也不小心……”说着说着竟然就掉下泪来。 胤禛被她这么一哭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了额娘您这么一哭十五弟哪里还受的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怕您掉眼泪了。”说话的是站在一边的男子再看他身上装饰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怕是就是那十一阿哥永瑆了。 胤禛侧目瞧去只见他一脸英气却是不似阿其那那奸佞之相。 嘉贵妃这才抹了泪化悲为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永琰你先喝点参汤你皇阿玛片刻就到。” 胤禛刚要应声却听嘉贵妃转头吩咐:“如钰你去将皇上上次赐的千年人参取来。” 他的目光随着嘉贵妃落在一边的宫女身上只见那宫女眉目如画轻轻福了身开口应道:“是娘娘。” 她的声音轻灵甜美一如记忆中。 胤禛瞬时如同雷击僵在当场动也难动。 重生(三) 直到那宫女的身影消失在两扇木门之外他才回过神来却又恍中梦中。他真的不是在梦中么? “额娘……刚才的宫女?”胤禛一时心神澎湃一句话脱口而出。 只是开口回答他的并非是嘉贵妃而是一边的永瑆只见他一脸调侃挑眉笑道:“怎么你又看上这宫女了?伤刚刚才好莫要伤了身子。过于激烈的运动会让伤口裂开的。” 他这一脸坏笑倒是像极了十三弟作弄人时的神情。 不过现下这并非重点他挑了眉却也不否认:“如何我瞧不得?” “自然……瞧得。”永瑆慢饮了口茶眼底全是笑意“原本这如钰我打算管额娘要了的不过既然你看上了我自是抢不得。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嘛。” “咳……”胤禛原本也端了茶听到永瑆最后一句差点被茶呛到“不会是说反了罢?” “不会。”永瑆却一本正经“没了手足爷有人服侍着没了衣服……爷总不能裸奔吧?” 胤禛顿时无语端起茶猛喝了几口心中暗道这人绝不会是十三转世……他皮可没有这么厚…… “这孩子!!”一边嘉贵妃听见两人如此说话不由笑着打了永瑆一下“你十五弟身子刚好别整天没正经的乱开玩笑。”她又将目光调向胤禛“永琰你可真看上那宫女了?” 胤禛脸瞬间一红眼神飘忽:“我……” 话未说完便见那如钰捧着一只红色的锦盒款款入内福身道:“娘娘人参取来了。” 胤禛的目光便又看向她像是被胶紧紧粘住如何也离不开。 她一身翠色衣裳头饰上的绒花簇新眼含春水眉若远山。虽然眉目之间与当年的云钰并无半分相像但那样一抹怯怯的眼神却像极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云钰的时候。 她跟在沐妍后面正是那般怯怯的看向沐妍。 “如钰这人参你叮嘱膳房做成药膳然后每天给十五阿哥送去。要替本宫好好服侍十五阿哥倘若出了岔子自个儿该去哪儿自个儿心里有数。”嘉贵妃向着胤禛使了个眼色面上却严厉无比口中的话也显出几分雷霆之意。 却是惊得如钰不知道如何是好连连应声。 胤禛见她满面仓惶之色心下不忍道:“快起来吧这参不过做些参汤之类的哪里会出什么岔子。额娘也是太心疼儿子了。”说到最后竟然有几分埋怨之色。 那如钰似乎没有想到十五阿哥竟然会维护自己不由向他投来感激一瞥在与胤禛的目光相触之后脸上竟然泛起一团红晕又迅的低了头。 胤禛见她如此唇角不由扬起一抹笑。 两人之间的交流被嘉贵妃和永瑆都看在眼里只听永瑆笑道:“听说有的人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额娘十五弟似乎一直忘了这人参是您所赐。” 嘉贵妃也柔柔一笑轻声道:“永瑆你十五弟此刻都不记得额娘了。” 胤禛面上一红低声道:“谢额娘恩典。”心中却是打卫个突愣自己此番重生之后似乎……似乎不太掩饰心中所想了。顿时心下一凛虽然说展露性情并无不好但自己此刻扮演的是“永琰”是自个儿的孙子。若是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却是不妙。 他暗自提醒自己千万莫要忘记。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说笑而已。”嘉贵妃笑道“永瑆去看看皇上可到了?” 话音未落便听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外面响起:“皇上驾到……” 一行人连忙跪了接驾口称万岁。 长春宫便是温情一片。 胤禛持子臣礼坐了下嘉贵妃坐在弘历身边永瑆在自己旁边坐了。简单的说了话便开席。那嘉贵妃对他真的很好不时夹了菜肴放入自己的碗中。胤禛看了她的眼睛里面只消得慈爱与关心并无一丝奸滑。 他的心中突然涌上一分嫉妒。 曾经坐在这里接受额娘母爱的永远只能是老十四那个倒霉孩子自己永远只能在一边看着像个局外人。 所以他是嫉妒的…… “这孩子怎么光喝汤呢?”嘉贵妃见他只是默默喝汤不由开口亲手为他挟了一块人参鸡“多吃点好好补补。” 胤禛忙谢了恩牙齿狠狠的咬在鸡腿上仿佛咬的是老十四…… “永琰明儿起你就正常上朝罢。歇了这么多天了再不干活儿朕怕你的脑子都僵了。”乾隆笑着开了口又道“前几日朕收到折子说是江苏清河李家庄河溢朕已经下了旨命阿桂前往并会同李世杰等办理堵筑事宜。虽说这阿桂做事算得稳当但朕思来想去河堤乃大事不可轻忽你便微服前往若查得弊端朕许你权宜行事。” 胤禛一愣心头不由苦笑如何又是巡查河工?莫非他命中带水与河工二字脱不得干系?口中却应道:“儿臣遵旨。” 一边的嘉贵妃却拧眉道:“皇上琰儿身子方才恢复这般长途跋涉……” 乾隆这才愣了一下目光扫过胤禛。 胤禛心下一凛笑道:“额娘多虑儿子为皇阿玛分忧自是当然。更何况儿子的身体哪里有如此虚弱?”更何况他现在对形势十分不明出巡倒是个了解形势的好机会。省得在宫里担心受怕走了痕迹。 不过这话倒换回乾隆赞许的眼神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也不急阿桂要先去浙江办差路上耽搁十数日是正常。你在宫中且先休养十日十日之后让永瑆陪你一起去。他也该收了心别整日只知道玩乐。” 一边的永瑆被乾隆如此一说急忙缩了头不敢吱声。 乾隆见他如此似乎极是不满又要开口教训。那永瑆倒是机灵种子见乾隆眉毛一挑立刻眨了眼睛笑道:“皇阿玛儿臣有一事禀报。” 他说的一本正经让乾隆不由挑眉:“何事?” “皇阿玛常说十五弟府中空虚除去福晋和二位侧福晋竟然连格格也没有。这会子十五弟看中了额娘身边的一个丫头儿臣特为十五弟请旨求皇阿玛将那宫女赐了他成全有情人。”他嘻皮笑脸目光不断飘向站在一边服侍的如钰身上。 胤禛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僵在那里竟然半晌无言。 “哦?”乾隆疑惑的应了一声旋即看向一边的如钰打量几翻笑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格格?” 那如钰连忙跪了应声道:“奴婢刘佳氏如钰阿玛是工部侍郎拜唐阿。” “哦?那你是不是有个姐姐?朕记得你阿玛还亲自为她求过旨意……嗯好像是四十一年的时候已经嫁了永琰了。”乾隆拧了拧眉微微一笑似乎颇为自豪自己的记忆力。 “正是皇上圣明。”那如钰伏在地上恭敬回话。 “嗯……这也好你姐妹两人共侍一夫倒也是佳话。捡日不如撞日朕今天就将你赐给十五阿哥只是讨得什么样的位份朕却不做这个主。”他呵呵一笑转头看向嘉贵妃“你过会让人领她回家过二日再让永琰去领她回来莫要让拜唐阿面上过不去。” 嘉贵妃连声称是。 而一边的胤禛心头却微微有股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方要说话却听乾隆又道:“不过你这如钰朕要做主给你改了名。可不能犯了太妃的忌嗯……就改名叫叶紫罢。” “刘佳氏叶紫谢皇上隆恩。”那如钰……哦叶紫立刻跪谢恩旨。 嘉贵妃示意之后她便随着另一名宫女缓缓退下。 重生(四) “皇上今天兴致如此好不如移驾后园。臣妾前几日看那芙蕖花已经开了泰半不知道可有幸留下皇上的墨宝?”嘉贵妃见饭已经吃到尾声自是想留乾隆下来眼角含笑开口邀请。 “爱妃如此要求朕岂能不满足?”她这一番说法可真是说到了乾隆的心底。乾隆从来都自负于自己的文采极喜留诗此刻有机会表现自是开心立刻就允了起身向后园而去。 “永琰永瑆你们两个一同来。朕要考考你们的诗词可有进步。” 胤禛刚要离开就听到乾隆的声音无奈之下只好亦举步前行。考考诗词……这不是以前自己常对弘历说的话? 他还因为作的诗全是打油诗被自己罚跪……这会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有他这么倒霉的皇帝加阿玛么? 叹息之下也还是得前去。 胤禛被永瑆扯着大踏步的进了长春宫的后园。 此时后园花色正好嘉贵妃命人在观荷轩布了茶点一干数人便在那处歇下放眼望去一片碧荷连天色半点花蕊探身来。 倒是极佳的景色。 乾隆慢啜了香茶笑道:“霞衣犹耐九秋寒翠盖敲风绿未残。应是香红久寂寞故留冷艳待人看!” 胤禛抬头看去因着是七月末此时近处的荷花已经有些许败落这诗倒也应景心下不由点头看来这么多年弘历确实没白活。 “永琰你也来一!”乾隆在众人的夸赞之后将目光移向了胤禛。 胤禛琢磨了一下开口道:“碧色澄空明红莲待客迎。欲将心中情诉与双树听。” “……诗倒不错只是直白了些。”乾隆停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永琰你何时开始对佛有涉猎的?” 胤禛顿时一愣他并不知道永琰懂不懂佛自己那句“诉与双树听”却是来缘于佛经曲故不由心中暗自叫糟。 他心中思绪转回不知如何是好。 乾隆的面色渐渐不愉方要说话却见那莲叶丛中一阵骚动一个人头竟然从水中冒了出来…… “有刺客护驾!!” 瞬时乱成一团。 好在护军平日训练有素不多时便将那水中之人带到了几人的面前。 其实按常例抓住刺客直接是会带去审问而不是送到皇帝面前。这人之所以会被送来完全是因为她身上的衣裳。 那是宫制中答应的服饰。 没错被护卫们从水中揪出的是名女子她穿了一身淡紫的宫装看衣服的品级正是最低等的嫔妃:答应。 既然是宫里女眷侍卫们便不好擅自处置这才绑了带到皇帝和嘉贵妃的面前。 胤禛侧目看去只见那女子浑身湿透在风中微微的打着颤。头上花儿珠饰也早不知道哪里去了此刻散落了一头乌湿渌渌的贴在身上。 她低着头所以并不能看清她的相貌与神情此刻伏在那里倒似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儿看上去教人自心底生怜。 “这怎么回事儿?”乾隆拧紧了眉看向那女子言辞间颇为不悦“把头抬起来!!” 那女子这才颤颤地抬了头。 虽然满脸是水却不减分毫美丽恰似出水芙蕖又似西水仙子。 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明亮的犹如天上的星子。 乾隆看到竟然是如此美丽女子顿时也愣了一下口气不由放缓:“怎么回事?你是谁?怎么会在这池子里?” “回皇上的话奴婢郭络罗氏云绮。是长春宫里的答应今朝想着莲子正好刚去采却听内监报皇上驾到……奴婢一时惊慌跌到水里……”她半咬了唇脸上浮起羞愧的红色。 “……”四下一片沉默。 半晌才听乾隆一阵大笑:“朕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采莲子采的跌到湖里!!” 一边的嘉贵妃听了这话顿时脸上一红忙请罪道:“都是臣妾管教不严让皇上受惊了。臣妾这便好好处罚她!” 说着便示意旁人将那云绮带走。 “慢!”乾隆立刻挥了手挑眉道“她是爱妃宫中的答应?” “是。”嘉贵妃应了一声“是去年秀女大挑时选进来的因为性子过于顽劣所以尚在管教之中也只封了答应。” “哦……”乾隆若有所思的点了头又看向云绮“你说你是郭络罗家的?是岳乐那个郭络罗?” “是。”云绮低眉顺目轻声回道“奴婢的太祖父是安郡王。” “嗯……”乾隆沉吟了一下“那这个答应的位份也着实过低了。”他仔细的打量过去半晌才转了头轻道“今晚就由她来侍寝。” 内监应过声之后在场众人表情不一。 永瑆面无表情似是见惯。 嘉贵妃眉目之间浮起一丝不悦狠狠地瞪了那云绮几眼。 云绮一脸错愕不敢置信。 乾隆倒是闲适仿佛刚刚说的不过是天气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胤禛心头却涌上一丝不悦他将目光再度投向云绮的身上:美则美矣。除去名字中有个云字以外无论是声音还是长相都同云钰再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他轻轻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过于紧张。 若是名字中带了云字的就会是她的转世那恐怕把这永琰的府祇填满都不够。况且……胤禛将目光投向嘉贵妃她身边那个叫如钰的……她的声音同云钰一般无二。 若论可能性她要大的多。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罢。永琰朕方才忘了治水的事情你还是交由永瑆去做。你最近好好斋戒一下下月便是先帝忌辰你替朕去泰陵祭祀先帝。” 胤禛一愣点了头。 心中再次泛起那古怪而无力的感觉自己给自己上香……嗯……不知道弘历给自己上的是什么谥号。 神功圣德碑上不知道又写了什么? 便是一路胡思乱想。 回到毓庆宫便听秦喜道嘉贵妃已经将那叶紫送回府上过两日挑个吉时便可迎到宫里正式成为他的侍妾。 嗯……是侍妾没有错。 在没有确定她的身份之前他是不会轻易给出名份的。 即使是现在的福晋……若是让他寻到了云钰的转世他便会请求废去这福晋。前生负了她这辈子却再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前提是……若他能寻得云钰的转世。 抬手便将烈酒灌入口中心中那叫“后悔”的情绪再度入梦啃咬他的心灵。他如何不知怎能不晓? 云钰待他的情意那般明显他怎么会认为云钰会同塞思黑走呢? 呵呵。 胤禛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再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铸成的大错便让他用回忆来折磨自己用这样的痛楚来赎罪罢。 只盼……只盼上天给他补偿的机会罢了。 天渐晚。 长春宫亮起了红灯很显然那名叫云绮的答应今晚便要跃升一级。 胤禛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屑谁知道那女子是不是故意的呢?后宫中的女人整天就挖空了心思接近皇帝。 这云绮八成是被嘉贵妃压的太久了这才想出这般不入流的法子。 若是真不小心落水见到皇帝能够那么自若? 恐怕是预谋。 他讨厌这样有心计的女人郭络罗…一提到这三个字他就想到阿其那家里的那个悍妇。 果然郭络罗家里就没有好人!! “秦喜!!”胤禛深吸了口气决定将心思转回给自己祭祀这回事儿上来“以前……有没有皇子代祭泰陵的事儿?” “哪能啊!!”秦喜一面为他递上削好的苹果一面得意地回答“主子您是头一份儿!!皇上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您说不定就是想让您得到先帝爷的认可好把太子的位置给了您。” “肯定是会认可我的!!”胤禛心道“哪有自己看自己不顺眼的……” “秦喜来我问问你先帝的谥号是什么?”他故意板了脸似是考较。 “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秦喜一脸自豪得意道“这可难不住我。” 胤禛点了点头……世宗宪皇帝心中暗自琢磨这几字儿这宪字和自己平日的作为倒是有几分相像。 刚要开口再说两句目光却落在长春宫外的红灯上。 那红灯悄无声息的灭了。 第二章,破军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静静地洒在毓庆宫的屋顶上。 胤禛拧了眉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这无所事事的日子。彼时他总是事必躬亲奏折上密密的一片全是朱批。他甚至记得有一封奏折上自己写的字竟然比那折子上原来的字都多。 弘历曾经跪求他保重身体说什么身体乃江山之本……他又何尝不知?只是若是得了空他就会想到云钰。 想到那间屋子里沾染的鲜血。 一想到……心头便一阵阵抽疼。他加倍的对福惠好不想福惠却……胤禛便是怎么也无法入睡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坐起身来。 推开窗微凉的夜风便瞅了空赶紧吹入。 虽然现在方才初秋但夜风吹在身上已经凉彻入骨。胤禛顺手取过一边的衣裳半披在身上看向黝黑的夜空。 月色极美月亮像只圆盘踞了空中明亮得如同白日。只是这月过亮周围的星子便显得黯淡。在一边无力的眨了眼星光不明。 胤禛叹了口气眯了眼仔细瞧去。 云钰曾经说自己是“人马座”说这天上的星子组成了不尽相同的星座。他承认他天生愚笨从未能够找到那所谓的人马座。 这些星星在他的眼里……不过是星星而已。 除了北斗七星其它的怎么看也组成不了形状。 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未可知。 胤禛习惯性的将手挪向一边想拿自己带惯的眼镜。一下子却拿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这具年轻的身体完全是不需要外物的辅助的。 他用力眨了眨眼想找出那传说中的人马座…… 可惜……仍旧以失败告终。 只是在收回视线时天边有一颗星子突然迸出奇异的光芒。他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那光芒虽然已经消失但那星子却异样的明亮甚至连那月光也不能掩盖分毫。 再细看下那颗星的方位…… 是破军星。 破军星是北斗第七星在星相上主杀。 不知道为什么胤禛的眼皮突突地一阵狂跳。还未及反应便听外面一阵喧闹声音渐渐的大起来……胤禛有些诧异快步推门而出却是一阵疾行出了毓庆宫。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弘历所居住的乾清宫。 此时应该沉睡在宁静中的乾清宫却是灯火通明他似乎能听到女子的哭声。当下有些不悦不就是侍寝么?有必要搞的天下皆知? 心中泛起一阵龃龉顿时转身回宫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兴趣。 却是翻来覆去久不成眠。 “秦喜!!”胤禛终是忍受不住开口唤了秦喜“去燃上檀香。” 秦喜识得眼色见他眼下青黑一片知道是失眠症便燃了上好的助睡檀香。或许这檀香真的有用在香烟缓缓停停从香炉中升起后他烦燥的心缓缓平静下来“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他心底一遍遍的默念这十年来不曾脱口的心经终于慢慢入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胤禛缓缓睁了眼却见床帷那头似乎有人。 他顿时一惊是谁?那身形像是极熟悉的人……他整个人便像是被雷打了立刻弹跳起来紧紧的盯住那人。 “你是谁?为何在朕的寝宫里?” 对方缓缓的抬了头面无表情。 胤禛浑身颤抖泪水一下子就要涌将出来:“云钰?!你回来了?你来看我了?”他激动的不能自己颤抖着将手伸过去。 云钰却向后退了一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鲜血从她的口鼻耳眼中涌出缓缓流下……那情景异常可怖诡异她像是索命的女鬼一双眸子没有任何生气的看着胤禛。 “云钰!!!”胤禛却也不害怕上前一步欲揽她入怀一下揽了个空。 她化成雾气消失殆尽。 “主子?!!” 秦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胤禛一下惊醒天光此时已经大亮原来方才不过是惊梦一场。他心头却涌过一阵不详的感觉十年来他夜夜祈求云钰能够入梦与他一会却从未得偿过。而昨夜云钰却自行前来…… 难道她并未转世? 她那样浑身是血是想说什么? 胤禛只觉得自己全身冰凉似乎置身冰窖……会是什么事情? 见秦喜示意贴身的两名宫女便上前服侍他漱洗。胤禛看向窗外不经意道:“昨夜如何那般喧闹?” 秦喜听他问话突然间眉飞色舞却是压低声音:“主子您不知道呢。昨儿在长春宫的那个答应就是侍寝那个竟然……竟然敢反抗皇上!!” 嗯? 胤禛一愣反抗? 不由挑眉:“怎么回事儿?” “说是将她带到乾清宫之后她竟然以死相逼说不愿意侍寝。皇上登时了雷霆之怒说是要处死她……多亏贵妃娘娘给求了情。现下那答应被关压在长春宫的小黑屋里等候落呢!!”秦喜说起八卦来倒是兴奋不已。 “奇怪……”胤禛拧了眉“她若不愿意侍寝昨日那般表现为何?奇怪……她为什么不愿意侍寝呢?” “嘿奴才听说了据说这答应是进宫前就已经有了心上人……”秦喜叹了口气“奴才是不能明白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了竟然还想着自己的情人……这不是找死么!” “心上人?”胤禛口中咀嚼了这三个字心头却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来“是哪家的人才让她连皇上也看不上?” “据传闻是孝贤皇后的侄子大学士傅恒的儿子福康安福大人。”秦喜两只眼睛闪烁着光芒津津乐道。 胤禛转过头冷冷的看他一眼。 秦喜却没感觉到仍旧喋喋不休:“那福大人比云答应足足大上十四岁真不知道是怎么让云答应情深不移的。” “看看去。”胤禛一甩手跨步而出。 秦喜先愣了一下旋即变了脸色疾追而出:“主子您不能去您不能去。若您去了皇上误会……” 可惜完全没有用胤禛脚步非但不停反而越的快了。 雨丝渐浓。 破军(一) 明天有事不能更新把明天的先上来嗯继续伸手要票---- 四处都是微蒙一片没有什么风所以雨显得越细密。胤禛并没有撑伞任雨丝打湿他的衣裳。 冥冥中仿佛有人歌唱。 隐隐约约听的不是很分明但词句却像印在脑中清晰如斯。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 胤禛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轻扶了一边的树干缓过心头的一阵抽痛。身后的秦喜此时正赶上来气喘吁吁:“主子您还真要去啊?” 他神情怪异倒要胤禛心生疑惑。 便是转了头看向秦喜:“怎么?我去不得?” “去不得啊主子。”秦喜一脸苦相“主子和福大人关系是好可也不能为福大人冒这个险啊。他和云答应的私情万一被扯出来您可是要跟着倒霉的……主子?” “往哪走?”胤禛没理他指着眼前的岔道问道。这么几十年下来长春宫倒是有了些许改动……而且他也不知道那答应被关在哪里。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去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去见见这女子。身为皇帝的女人还和当朝大臣不清不楚……竟然还扯上皇子嗯不简单。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识见识而已。 “这边……”秦喜苦了脸却还是老实指出道儿。 胤禛抬脚便走只是方走出不到一丈便再一次拧了眉头。眼前的小道穿墙而过看上去已经是出了长春宫的范畴。 秦喜在前面领路他便在后面跟着。 却是越走越心惊越走越激动。手脚已经冰凉掌心更是渗出点点冷汗心脏不受控制的一阵阵狂跳:这条路似乎正通往他自雍正三年后再也没敢去过的地方。 清宁宫。 一个停字尚未出口满蒙汉三种文字书写的“清宁宫”门匾便已经跃入眼帘。 胤禛微变了脸色偏过头:“她不是被关在长春宫么?” “啊…是。”秦喜应过一声又道“贵妃娘娘说要一视同仁所有犯错的妃嫔、宫女都是关在这里她不能开了先例。” 胤禛一听到犯错的妃嫔几个字脸上神色又冷了冷看向秦喜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秦喜不由往后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话。 便是缓步而进。 秦喜一路前行胤禛眼见自己便往清宁宫的西角去心便跳的更快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终于秦喜推开那两扇木门轻声道:“主子云答应就关在里面。” 七月底的天气并不算热现下甚至还阴风惨雨胤禛却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为什么……为什么他眼前出现的就是云钰当年惨死的地方? 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疼他抬眼望去只见那处院落似乎没有变过两扇木门极是破败院子里原本植满花草只是此刻却只余下枯枝有的甚至只留下了花盆。只余得边角几棵长青树有着些许绿意。 再向里看去四周的角落上结了厚厚的蛛网门窗上的贴纸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是地面积灰上脚印繁乱证明这些日子这里的变动。 那歌声似乎再度响起如擂鼓般敲打他的心。 十年生死两茫茫 ……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彼时云钰那惨白的面庞又自他心底浮起时空似乎在这一刻交错他甚至不敢往里迈进一步。 生怕进去了看到的会是倒卧在床上的云钰。 生怕进去了抱起的会是她冰凉僵硬的身体。 生怕进去了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癔想。 生怕进去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又如海潮袭来。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怔怔的看着那满是灰尘的门窗身体僵硬动弹不能。 “主子?”秦喜见他如此不由轻唤了一声眉目之间全是忧色。 胤禛这才挥了手手势无力而瘫软。那十年里他几乎从未在人前露出过自己的苦痛只是福惠和十三死的时候他才……可是此刻他的脆弱和痛苦连秦喜都能够一眼看出。 他知道应该进去或者转身离开。 但终究无法动弹仿佛只要站的久了云钰就会推开门出来调皮的抬了眼轻唤他的名字。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仍旧站了动也不动。 直至屋里传来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柔和而嘶哑细听去却是轻吟了一词。 白色陌生的街 凛冽的风模糊了一切。 雾在窗边在心里在眼角间泛起 无法辩识冷冷的夜。 窗外飘落着雪 越来越远所有的感觉。 没有温度没有你没有了思念 所有火光都已熄灭。 雪缓缓飘落而夜黑仍不停歇 这是个只属于放弃的世界。 漫天的风霜都成了我的离别 我的心冷的似雪。 “云钰!!!!”胤禛一声惊叫猛的上前推开了门。 “啊!!”正坐在窗口的女子顿时惊吓出声身子一抖手中的纸简翩然落地。 并不是云钰。 坐在那里的并不是云钰。 她不是云钰……只是那日的云绮…… 胤禛眼神阴冷死死盯住她:“这词你打哪里听来?” “见过十五阿哥给十五阿哥请安。”云绮缓过神整了整衣服优雅行礼缓缓捡起飘落地上的纸简呈到他的面前“此物所载。” 胤禛微颤了双手缓缓接过。 纸简已经泛黄脆薄的似乎一捏就碎一行如狗爬般的字写在上面。 正是方才她吟的词。 落款却并非云钰而是文雪。 时间也很奇怪是西洋的“阿拉伯数字”:1725。 但即使如此……他仍旧能够认出那是云钰所书。她素来使不好毛笔唯一能写好的几个字便是她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 自己那时常嘲笑她:字如其人。 而今……眼泪便要夺眶而出他深吸几口气小心翼翼的将那纸简收好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这才定了定心神将目光投向那云绮。 “你缘何不肯侍寝?”他上下打量她好几眼缓缓道。 她一身素白眉目之间尽是倔强之色整个人较那天从水里出来时干净些许只是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裙子更是有着星点绛色:那是血液干涸之后的颜色。 “似乎与十五阿哥无关。”云绮唇边带笑仿佛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我死都不会告诉你们云钰是谁的别妄想了打死都不说除非给钱……) 破军(二) 胤禛看她几眼倒也不恼她这般不恭敬的态度。他抬手半抚了胸口脚步有些虚浮慢慢向里走在那似乎就要坍塌的床沿坐下。 云绮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胤禛放着椅子不坐要坐到那处去。眉目之间却是涌上一丝不快开口道:“十五阿哥自重这里并非你能来处。” 胤禛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身下的床单心中又是一阵阵抽痛。面上却神色如常淡扫了她一眼开口道:“你被关在此处……福康安可知道?” 他暗自冷笑。 一个能够让她入宫成为皇帝女人的男人对她能够有多少爱?或许是有爱的只不过抵不过权势的吸引罢了。可笑这女子竟然还为他守身为他冒犯顶撞弘历……真是愚笨至极。 他目光紧锁了云绮观察她的表情。 正如他所猜测那般云绮听到他的问话之后先前淡然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立刻显出几分慌张声音也带了颤抖的感觉:“奴婢……奴婢知道十五阿哥与福大人交好奴婢位卑体贱不敢劳十五阿哥与福大人贵体……请十五阿哥……”她说到此处却突然停住死死咬了嘴唇却还是断断续续说完“请十五阿哥……千万莫要将此事告诉福大人。奴婢叩谢十五阿哥恩德。” 说着她便跪在胤禛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 胤禛一阵惊愕脱口道:“你可知道若无人搭救于你你便可能从此老死此处更有可能被处死……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幸福可言。你可知道?” 云绮缓缓抬了头凄然一笑:“奴婢自进宫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胤禛定定看她半晌长叹一口气:“你且起来。我应了你不将此事告诉福康安。” 云绮又叩了头:“谢十五阿哥恩典。”这才缓缓起身却是站在一边如若宫女。 胤禛本想就此离开却不想又开口道:“福康安此生足矣有你这样一片真心待他……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找到她……胤禛心中长叹面色怅然。 云绮看向窗外突然绽放出一丝微笑。那微笑宛若阳光穿透窗外阴霾的天空。胤禛侧目望去不由微微一愣开口道:“你笑什么?” 云绮将目光转过与他直视那目光清澈如水安详沉静:“我希望皇上能够将我处死。这样我就可以飞出宫墙陪在他的身边。” “福康安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对他?”胤禛一时没有能忍住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 云绮又是轻柔一笑声音低沉恍若沉浸在自己的梦中:“他并不好。我没有进宫的时候他忙着朝政并不能有很多时候陪我。他生气的时候很可怕脸色阴沉的没有人敢靠近。他很小心眼喜欢胡乱猜测别人。他又很小气从来舍不得乱花钱……他甚至从未对我说过‘爱我’两字……但是……” 胤禛微皱了眉这个福康安……怎么性子有些像自己? 未及多想便见云绮又笑那笑极是甜蜜微有些娇羞:“他说无论怎么样的风雨他总会护我周全。” 最后一句话恍如雷击将胤禛死定在原地。 记忆中的那一幕便浮出。 自己拉了云钰的手坚定道:“无论怎么样的风雨我总会护你周全。” 却真是讽刺他未登极时总不遗余力的去实现这话而当上皇帝之后……却放任别人以及自己去伤害云钰…… 他愣愣地看向眼前的云绮茫然开口:“只因为这句话……你就如此待他?” 云绮点了头:“纵使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却又微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我上辈子对不起他……” 纵使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纵使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这话在胤禛脑海里几番转寰终于化成云钰的面庞……他愣忡失神手掌前伸低声喃喃道:“我总是疑心太重……我担心你会离开我……所以我先离开你……我怕失去你所以先将你推开……” “十五阿哥?!”云绮的呼唤声将他震醒胤禛这才反应过来突然向着她深深作了一揖面上尽是感激之色。 “多谢云绮格格指教吾终于明白了。”他知道这云绮的心思之后便刻意使用了格格二字。 云绮一脸茫然却还是微笑点头:“虽然不知道十五阿哥明白了些什么但云绮仍旧要恭喜您。”她叹了一口气又道“云绮有一事相求。” 胤禛点头:“尽管说来。” “若云绮有幸被处死尚请十五阿哥将我的尸体烧掉然后将我的骨灰全然洒在雍和宫里。”她不紧不慢说来脸上尽是神往之色。 “为什么要撒在雍和宫里?”胤禛顿时一愣焚尸扬灰是极残忍的做法她竟然要自己如此对她……更奇怪的是他原以为这云绮会求自己将她的骨灰交给福康安。 “我不要他为我伤心难过……”云绮深吸了口气“让他以为我老死深宫最好。而雍和宫……”她闭了闭眼“或许是我与佛有缘常常梦到那里的景物……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佛已经提前告诉了我死后的去处罢。” “常常梦到那里的景物?”胤禛浑身一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嗯。”云绮笑了笑“我额娘说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常常看向雍和宫的方向……只是那是皇家寺院我们是不能够随意进入的……直到进了宫有一次随贵妃去礼佛才现里面的一些景致与我梦中无二。” 胤禛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紧紧的提起他连忙追问:“是哪些地方?” “永佑殿、永康阁……”云绮笑了笑“不过里面的陈设倒是与我梦中不同……我也是去了之后才知道这些个地方叫这名字……” “永佑殿?”胤禛愣了一下“永佑殿?”倒是真不记得府里有这个地方了。 “嗯据说曾经是先帝的寝殿。”云绮失笑“我忘了您去的要比我多了……” 胤禛的心一阵阵狂跳她能够梦见那些梦见雍和宫里的景物……目光不由紧紧盯了她心中如海浪般翻腾突然开口道:“你何日生的?” “乾隆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一。”云绮虽然不明白他问话的用意但见他一脸严肃心下有些忐忑老实回了话。 “哦……”胤禛又拧了眉他记得云钰是十二月二十五的倒不是一天生日。却仍旧不能够平复激动地心情她是如何能够梦见雍和宫里的景物的? 破军(三) 雨更浓。 此刻又起了风便将雨丝从窗口门间刮了进来。如果不知晓情况的人看到现下这间院落定然以为荒废已久断断想不到竟然是紫禁城中的地方。 在明亮的光明后面总会有一些让你看不到的黑暗存在。 风一阵急过一阵雨便随风潜入直扑到人的身上。雨水冰冷寒云绮衣裳单薄风一吹微的打了个寒颤。 胤禛看在眼里不由拧了眉。 “这样的房子哪里还能住人!!!”他背过身去微仰起头“等我回去便唤内务府将此处整休。你少不得在这里居住一段日子了。” 云绮也不推辞弯腰福了一福道:“那云绮先谢过十五阿哥。” 两人说话间却听外面又是一阵喧闹。胤禛转头看去只见一行人快步行走正冲此处而来。看样子却似是嘉贵妃身边的总管太监李福。 那些人推门而进刚欲说话不想却瞧见胤禛顿时愣在当场。 任谁也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为的李福连忙上前一步打了个尖儿一张肥脸上堆起猥琐的笑容。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眯的快成一条缝了。 “奴才给十五阿哥请安十五阿哥吉祥。”他的声音听上去极是尖锐像极了铁器摩擦之后的声音胤禛不由拧了眉退后一步。 “十五阿哥今儿怎么有空到这清宁宫来赏风景么?”他一脸奸险狡猾之相打着哈哈不动声色的套着胤禛的话。 可惜他选错了人。 胤禛嘴角微撇有些好笑。看来这个永琰日前并不出色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太监竟然都敢拿话来挤兑他。 他微眨了眼缓慢道:“这清宁宫的房子怎么破成这般?朕……”他赶紧停下来心中一阵猛跳差点说漏嘴“真是太不成体统了!!!每年拨下来的修缮费呢?是不是都中饱私囊了?!!!” 那李福瞬时惊的面无人色赶紧跪了下来。 “没有的事儿十五阿哥明查。这修缮一事向来不归奴才管……奴才……”他吱吱唔唔倒什么也说不上。 胤禛倒真是有些起疑这修缮一事的确不归李福管他也是明白的方才不过就个由头说话怎么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莫非当真有什么猫腻不成? 他冷冷瞥了李福一眼:“起来吧你来这做什么?” 李福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低头躬腰小心回话:“回主子的话奴才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提审郭络罗氏。” 他说到这儿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云绮脸上一片猥琐的神色。 云绮见他看向自己脸色顿时变了变。 胤禛更是奇怪……先前见到自己她也没有这般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太监就能让她变了脸色?他暂且放下这疑惑又看向李福:“提审?” “是。”李福得意的笑了笑“据宫女回报这郭络罗氏不肯侍寝是因为已经**于他人……”说到这里他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胤禛眼底分明写着:原来那野男人就是你……的语句。 胤禛顿时勃然大怒一甩袖子厉身道:“这般无凭无据的话你也敢说!!!造谣生事污蔑皇家你有几个脑袋?” 李福似乎从未见过他这般厉色顿时颤抖了一下浑身的肥肉也跳动几下连忙又跪了下来惨声道:“奴才知罪。奴才该死。只是这事儿不是奴才说的现下那宫女还在娘娘宫里跪着十五阿哥明鉴!!” 胤禛立刻转头看了云绮只见她半扶了一边的墙壁面上些许仓皇之色。 莫非……莫非真如这李福所说她已经**于别人? 如果是真的……那个别人……不用问肯定是福康安!!! 胤禛的心底顿时怒浪涛天一时间突然烦燥无比。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平复下自己的心情闭了闭眼开口道:“那就去罢。莫让额娘久等。” “云答应请吧。”李福得意一笑声音不阴不阳。 云绮点点头道:“莫急让我整理下衣裳。” 李福方要说话却见胤禛点了头退出屋子只得悻悻地跟着退了出去。 片刻房门便被从里面推开云绮并没有换衣裳仍旧是先前那先淡蓝的旗装只是仔细的整理过妆容打理了头显得清爽怡人。 她满脸的安适似乎并不是要去受审而是去赴宴。胤禛盯了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来。 想到先前她说的话这感觉便越的深刻。 若是那宫女指责她**于他人她又不辩解的话……恐怕只能落得一个死字。胤禛可以肯定若有这事云绮是决计不会说出福康安的名字的。 这种事情只要当事人不承认即使种种推测都指向福康安也拿他没有办法……倒霉的只能是身为答应的云绮。 死一个小小的答应在宫廷里实在算不得大事。 没有人会在乎。 更不要说她的家族早已经没落。若是换了当年的康熙朝生为郭络罗氏的女子她或许还能活命。而今…… 弘历那孩子肯定已经气到吐血了。 胤禛拧了眉双手在身侧缓缓握紧无论如何总不能让这云绮就这么死了。她是不是云钰的转世自己尚未确定倘若真是……他到哪里再寻她回来? 可是……这事的确不好办……他的眉头深深皱起看向身前的云钰……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威胁了。 下定决心他便快行两步走到云绮身边压低声音只容他和云绮二人听见:“若是你死了我定会教福康安与你陪葬。” 云绮脚下一个踉跄惊异的看向他嘴唇几番蠕动都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胤禛又补了一句:“你明白吧?所以过会该如何应答你心里应该有数。”言罢便不再理她径向长春宫而去。 云绮的身子微僵了一下面无表情。 风更大将天空中的乌云再度聚集起来光线便似被遮住天空黑的像是夜里。 破军(四) 再一次踏入长春宫的门槛。 一行人推门进来请过安之后便各归各位。 嘉贵妃显然没有想到胤禛会来不由拧了眉看向他道:“永琰你来做什么?” 胤禛心知这样的场合自己出场定然不适合但他又放不下心自是不肯离去。脸上便微显为难之色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回。 不想嘉贵妃目光滑过一侧跟进来的云绮竟然又道:“也罢时间紧迫你愿留下便留下吧。只是莫要插嘴。” 胤禛一时关心便不曾细想她的用意只靠一边的墙壁捡了椅子坐下。 或者因为下雨或者是因为嘉贵妃不欲此事为外人所知所以门窗紧闭甚至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关了门窗光线自然要暗下许多。厅里便点了灯跳动的烛光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将所有人的神情映出几分诡异。 嘉贵妃正坐厅中却是穿了正式的朝服。烛光投射在她的脸庞之上映射出几分异样的红晕硕大的东珠在胸口挂了像是一颗颗从天而降的泪水……晶莹剔透。 同坐的还有愉贵妃珂里叶特氏作为协助嘉贵妃摄六宫事的她此时出席也格外正常。只是胤禛瞧去总觉着她的眼神中多得几分杀气。 不知何故。 胤禛的眼神扫过四周一时间并无人说话只听得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在屋里起伏。空气便因着这多人的呼吸而有些混浊加上一侧香炉里燃的香……竟然让人产生窒息的错觉。 胤禛微扶了身侧的墙壁努力缓适过突如其来的头晕。 云绮跪在中间神情淡然闲适无惧。 “郭络罗氏云绮你可知罪?”片刻之后嘉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碗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自带了一分威严双目如炬紧盯了云绮。 云绮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轻声道:“云绮不该顶撞皇上。” 再无他言。 “莫要左顾言右本宫问你同你苟合的男人是谁?”愉贵妃突然将手中的茶碗用力掷在地上语出不逊。 “云绮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云绮仍旧一脸平静波澜不惊。 “不知道本宫在说什么?”愉贵妃突然莞尔一笑“本宫早就料到你会来这招只是你从未侍过寝要查出真相是再简单不过了。” 她使了个眼色。 一名嬷嬷便从身后走了出来向着在场众人行礼请安。 嘉贵妃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调向一边的愉贵妃:“这怎么回事儿?” 愉贵妃又是一笑道:“这云答应从未侍过寝自然还是处子。这嬷嬷经验丰富……只消得让她查上一查……一切便会明白。若云答应仍旧是处子这事情便算过去。若已经不是……”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毒神色嘴角上挑“若已经不是……那么宫规难违。” 嘉贵妃沉吟了一下点了头:“不过只一名嬷嬷有碍公正……小*平欺夏你们两个一同去。为这嬷嬷做个见证。” 两人应过一声便站到那嬷嬷的身后。 “请吧云答应。”愉贵妃笑的格外愉悦抬了手指向门外。 云绮却也不反抗站起身随着那三人往外而去。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口就在将要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她突然转了身向着胤禛嫣然一笑。 一切又归于平静。 嘉贵妃不说话愉贵妃也不说话。 胤禛自然也不会开口。 他心中忐忑。可看先前云绮平静的样子他又不由升起一股希望来希望那事情不过是谣言不过是传闻。 她若是真有这样的龃龉事哪里还能够这般平静?这般的镇定? 可心中还是忐忑……这屋子里沉寂得像是所有人都已经入睡的深夜静的像是安静的地宫……胤禛心底越的不安起来这样的静莫非之后将会是极致的闹? 现在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那嬷嬷趾高气昂的走在前头欺夏和小*平两人将云绮夹在中间满脸不屑的神情。 胤禛的心陡然一沉只见那嬷嬷上前一步一句话便如惊雷般穿透沉寂的空气。胤禛的心随着她嘴唇的开合沉到了谷底。 “回秉二位贵妃娘娘经奴婢检查这云答应……已经不是处子。” 愉贵妃再一次笑了。 嘉贵妃挑了眉看向自己的两名侍女:“当真如此?” 欺夏上前一步:“回娘娘的话的确如此。奴婢亲眼看到嬷嬷检查的。” “那么……郭络罗氏你还有什么话说?”嘉贵妃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十分不善。 云绮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胤禛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仿佛被什么紧紧堵住闷地喘不过气来。福康安福康安……脑海中不断浮现这三个字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若是你肯交待那男人是谁本宫可为你向皇上求情免你家族罪过。”嘉贵妃优雅地端了茶碗轻啜一小口。 云绮仍旧不说话。 “你可要记得你犯下这等罪过你整个家族都要因你而遭难。”嘉贵妃见她不肯说却也不喝骂仍旧放柔了声音“本宫知道你阿玛、额娘素来将你当宝……今年初你额娘还刚给你生了个弟弟……若是你不交待清楚他们的性命……你自个儿可要想清楚了。” 云绮听到这里猛地抬了头看她眼中有着显见的惊慌。 “看你的样子肯将身子交了那男人定然是真心喜欢的了否则也不会甘愿为他付出生命。本宫也不怪你毕竟有一个真心相爱的良人实在是难。孩子你只是命苦若是当年搁了牌子男婚女嫁也不受限制……只是你进了宫你就是皇上的女人……你为那人付出生命也罢了可何苦拉着你全家一起陪葬?”嘉贵妃此时走下椅榻竟然牵起了云绮的手“你犯下这罪过肯定是一个死字了。你若肯交待……本宫可劝皇上免了你家人的罪过并且……本宫应诺你让那男人与你葬在一处。你们生不同裘死可同眠。如何?” 云绮沉默半天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半晌终是抬了头。一双如水的双眸看进嘉贵妃的双眼定定看了一会儿又挪开目光温柔如水竟然是盯在了胤禛的脸上。 胤禛心头一跳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图。 便只见她红唇开合缓慢道:“他是……” 第三章,祭陵 电光火石之间胤禛心底便恍如明镜。 自己先前威胁她若她死了定要福康安陪葬。现在……现在嘉贵妃追问她对方是谁她一定会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样无论自己再说什么弘历都不会相信。 福康安便可以脱身事外保住性命。 好聪明的女子。 好狠毒的女子。 自己一心为她却落个被她亲手推上绝路的境地……胤禛不由苦笑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轮回?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云钰一心为了自己却被自己亲自推到黄泉的边缘……于是她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了。现在这跳下去的人要换成自己了么? 云绮看着她笑的如魔似幻红唇缓缓开合:“他是……” “呯!!”大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风夹杂着雨吹进来吹散室内污浊的空气。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看过去。 那人早已经被雨全部淋湿手中却还死攥着一个油纸包哆嗦着开口:“云答应是无辜的我有证据。” 是永瑆。 那人竟然是永瑆。 几乎是下意识的胤禛立刻看向嘉贵妃的脸。 她满脸的错愕显然没有想到永瑆会在这时候跑来而一边的愉贵妃则是铁青了面庞上前一步开口道:“十一阿哥可不要乱说话作伪证乃是欺君!!!” 永瑆几乎是蔑视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上的油纸包高高举起:“我有证据……” 嘉贵妃的神色微沉了沉轻咳一声道:“永瑆你先进来。” 门便在他的身后缓缓合起遮挡住风雨。 “你说的证据是什么?”愉贵妃冷笑一声“莫非你可以证明云答应还是处子?” 永瑆深吸了口气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也不搭理那愉贵妃径自将纸包放在桌上缓缓打开。 那东西便如磁石一般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就连胤禛也没能忍住目光亦投向那东西。 这一看不由愣了一下这哪是什么证据……不过一份起居注而已。 永瑆却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将起居注翻了几页抬头看向愉贵妃:“她自然……自然不是处子。”说到这里他的脸竟然微微地红了红显得有些尴尬却还是接着说了下去“被皇阿玛临幸过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处子。” 他这句话一说等于向滚烫的油锅里倒入冷水一下子全炸了开来。 “什么?”愉贵妃和嘉贵妃两人同时惊呼出声两人对看一眼嘉贵妃开口道“我怎么不知道?” 愉贵妃也跟在后面帮腔:“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皇上若临幸了她姐姐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这云答应可是长春宫的人!!!况且她若是已经被临幸过了为何要拒绝这次的侍寝?” 胤禛心底暗自点了头嘉贵妃如今摄六宫事自己宫里的答应如果被临幸过她不会不知道……这个永瑆不会胆大到做份假的起居注出来吧?他转头看向云绮却见她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心底不由更加怀疑这起居注的真实性。 “她这次为什么拒绝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晋位份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起居注上明明白白的记录下了皇阿玛临幸云答应的事儿。”永瑆指了桌上的起居注缓缓开口“额娘可以近前一观。” 嘉贵妃疑惑地取过仔细看去。 越看表情越是惊异半晌才将起居注放回喃喃自语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愉贵妃见她这样神情不由也拿起看……表情却是越的沉重……胤禛顿时有些诧异等她将起居注放下之后径自拿了起来。 乾隆五十一年元旦上于长春宫行家宴。 醉。 临幸郭络罗氏云绮叫去。 寥寥三行字清楚地写明了云绮早已经承恩雨露……一个受过宠的嫔妃自然不可能再是处子…… “这该不会是假的吧?”愉贵妃半晌终于吐出一句话神色极是难看。 “永瑆”嘉贵妃的神色也有些难看她一眼瞥过愉贵妃却又转头看着永瑆轻声慢语:“你怎么会拿到这个?” “儿子想着这样的事情非同小可千万不能冤了人。否则额娘的威信何存?”永瑆回话道“这才去请旨寻了这起居注。儿子从云答应进宫的那年起翻很快就找到这条了……” 看来事情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嘉贵妃点了点头又看向云绮:“是本宫错怪你了。可是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拒绝服侍皇上?” 云绮仍旧一脸错愕的神情似乎尚未从先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半晌她才喃喃道:“我……我未想到……我……”她说了半天却还是没说清楚。 整个人浑浑僵僵竟有些痴。 嘉贵妃眼见便也审不出什么只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身侧的愉贵妃冷然开口道:“既然云答应并未**于他人便不是太大的罪过。这顶撞皇上一事等她心情稍平复些再做决定。是罚俸还是禁足本宫到时便做了主。妹妹看可好?” 愉贵妃恨的牙尖痒却毫无办法只得点了头。 一场惊险竟然就这么由大化小由小化无地过去了。嘉贵妃甚至都没有让云绮再回清宁宫而是直接让她住回了原来的屋子。 仿佛风平浪静。 胤禛先松了一口气旋即心底再度涌起不舒服的感觉。 他告辞了众人径直往毓庆宫而去。天边已经放晴阳光穿透深厚的云层直射下来透过树叶上残留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哈!”肩上突然被人大力一打调笑的声音便从后面传来“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要如何谢我?” 胤禛回了头正见永瑆一脸邀功的样子站在身后。 “什么忙?”他有些不解。 “什么忙???”永瑆的声音透了几分怪异“你这么快就忘了?若非我找到那起居注……你就完了。这个忙还是不大忙?” 胤禛顿时心底打了个格登挑眉看他。 祭陵(一) 永瑆仍旧一脸“我了解我明白”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好了那件事情我是不会说出去的。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胤禛被他说的越糊涂想详问却又不好开口。只能心底将这事记下以备查。 阳光再次从云层那头探出来划破满天阴云。廊边的水帘也从一开始的密集到稀稀落落再到现在偶尔才滴下一两颗水珠来。雨一停空气就显得格外清新雨水穿透了泥土带出一股芬芳的味道。 深吸一口下去仿佛肺里的抑郁全部被扫空人都精神很多。 胤禛停了停脚步回过头……云绮正从里面出来就在她的正前方一个弧形的、半透明的彩虹浮现在暗云中间淡褐色、黄色、微红若隐若现。 因为隔的比较远看起来云绮只消再走几步就似乎能够站到彩虹上去。胤禛心中没来由的一惊突然不管身边的永瑆疾向她身边走去。 云绮似乎是被他吓到愣在原地不动直到胤禛大踏步走到她的身边严肃开口:“你从那边回去。”他抬手指了另一条路正巧避开天上的彩虹……只是微绕远了些。 云绮一愣不解道:“为什么?” “叫你走就走。”胤禛板了板脸他没有合适的理由又不能说……我怕你会踏着彩虹飞走……倘若说了出来一定被人当成疯子。虽然明知道这样的行为着实好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云绮看了他好几眼却突然向着他行了个大礼。 这才转身离去。 胤禛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永琰……”一边赶过来的永瑆看他满脸繁复神色不由拧眉看他“你不会对这个女人动了真情吧?她可是皇阿玛的妃子……你逃过这次如果再犯什么事我可救不了你了。” 胤禛回头看他他眼中一片真挚半点虚假也无。一时间胤祥的面庞与他重叠让胤禛心底涌出一股暖意来。 “别只顾着乐皇阿玛说让你去祭陵你准备的如何了?”永瑆瞪了他一眼旋即换上一抹笑容“我向皇阿玛请了旨届时与你同去。等我们回来的路上……我们这般……”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只余他同胤禛两人听见。 胤禛边听边瞪大了眼…… 出祭陵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从紫禁城出须得行上好几日才能到达位于易州太平峪的泰陵。他对弘历择定的这个泰字还是比较满意的“循理安舒曰泰临政无慢曰泰”看来弘历这孩子还是颇了解自己的。 回到毓庆宫秦喜便报说是拜唐阿家里的叶紫格格已经经由偏门抬了进来如今在福晋那里坐着福晋请爷过去说话。 胤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附在这永琰身上这么多天竟然从未见过永琰的福晋。 好在他们非寻常人家的夫妻否则换了个灵魂的他肯定会被自己的福晋给认出来。在这冷冰冰的天家中倒却不易让人现。 这便换过一身便服往那福晋喜塔腊氏居住的东暖阁而去。 沿路的长廊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在风中缓缓的摇曳着光影在地面上交错恍恍忽忽。风中偶尔夹杂了远处的笛声隐约间让人似在梦境之中。 胤禛一步一步从长廊这头走去。 也只有那些微末的光芒照着眼前的路秦喜手中的灯笼已经被风吹的快要熄灭这长廊便似没有尽头似乎走过去……就是另一个世界。 他淡笑若是真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未尝不好。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只是现实就是现实不由人的意志为转移转过拐角推开门光明便再度降临。 见他进来里面一干人等都急忙起身行礼请安。 胤禛凝神看去只见为一名女子服饰华丽想必便是喜塔腊氏了。他微点了头轻声道:“都起来罢。” 一干人等这才归位那为的女子抬了眼巧笑嫣然:“爷身子可好些了?” 胤禛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这位是拜唐阿家的叶紫格格按额娘吩咐接了来还不给爷请安?”最后一句是向着那一身粉红旗装的叶紫说的倒隐见雷霆之意。 那喜塔腊氏或许还是因为年轻心底所想全在面上表现了出来。胤禛微微一笑也不说穿后宫之中自然有后宫的规律这可不是他作的了主的。 只是再回头看那叶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改了名的缘故少了那么一个“钰”字却让他越觉得不像了。 叶紫身上是一袭淡粉旗装梳了两把头各插一朵掐丝牡丹花儿几颗珍珠在上面闪了光彩。除此之外倒再无装饰却越衬得人清爽怡人似一朵方才从水中掐起的芙蓉。 “叶紫叩见十五阿哥十五阿哥吉祥。”叶紫的声音仍旧低低怯怯不胜娇羞细听去真的同云钰当年的声音一般无二。 胤禛微皱了眉脑中浮起的却是一脸沉静的云绮……这两个女子会有一个是她转世么?倒像是蒙了雾气越不明白了。 “爷?”喜塔腊氏等了半晌却不见他说话不由疑惑地开口。 “哦。”胤禛这才回过神微应了一声叫起。 “爷可想好给叶紫格格一个什么身份?是请封侧福晋还是……”喜塔腊氏挑了眉颤抖的声调泄露出心底的紧张。 “嗯……”胤禛沉默了一下道“我三日后便要先去祭陵这期间要斋戒、禁酒、禁女色……叶紫……先收为格格吧等我回来再做计较。” 喜塔腊氏顿时满脸的喜色应过一声又道:“爷可用过膳了?” 胤禛方要回答却见秦喜快步至自己身边附耳道:“主子福康安大人求见。” 福康安! 这三个字便似咒语他立刻沉了脸道:“走!” 便留下一屋女人面面相觑而他便在几步之后消失在了如墨的夜色中---- 从现在开始预约下个月的pk票嘿嘿大家千万给我留好~~下个月的这个月朋友们就不要投了~~~跑走。 另外请大家看下投票项。 祭陵(二) 胤禛快步进了花厅。 福康安早已在里面候着见他进来连忙请安。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要事?”胤禛的声音极是冰冷径自在椅子上坐了挑眉打量他。只见眼前这人身形瘦削灯光下看去一双眸子漆黑透亮倒显得极是温润。温润……胤禛心头冷笑一声面上却毫无表示摆了手示意他起身。 “臣……”福康安脸上隐有难色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臣是来谢恩的。” “谢恩?”胤禛再度挑眉心中隐约知道他话中之意只是心底更是泛起一股不悦语气更差了些“谢什么恩?” “臣多谢十五阿哥维护之恩。”福康安说到这里竟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胤禛挥了手秦喜便退了出去合上花厅的门。 于是风声和那隐约的笛声都被关在门外只余两人呼吸的声音在空气中起伏。胤禛双眼紧紧盯了他。只见他一脸肃穆却在说到那维护二字时透出隐约的欣喜。 他不由转动手上的扳指突然一字一句:“你这般说话不怕丢了性命?” 福康安轻抚过袖口的灰尘声音却似浮云:“臣的性命早就交付在十五阿哥手中听凭十五阿哥处置了。”他说到这里竟然有几分赴死神色看的胤禛一阵纳闷。 他深吸了口气刻意压低了声音:“福康安。”犹豫一下却还是问出口“你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犯下那……犯下那事?” 福康安听他如此说却是抬头看他眼中尽是悲哀:“若是我……此刻就不会在这里了。臣就是舍了所有荣华富贵舍却前尘也不会舍了她。如今……” “既然不是你你又何苦特意跑上一趟。”胤禛心中再度涌上一股烦燥“还有事么?” 福康安却是起了身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良久不语。 胤禛先是没有在意却现他的目光越的奇怪似乎带了探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缘何这般看我?” “您是十五阿哥吗?”福康安突然问出此句惊得胤禛浑身一颤顿时抬头看他。 “怎么不是?”胤禛拧了眉心中却隐约有丝不详的感觉涌起“我不是十五阿哥又会是谁?” 福康安扭头看了四周却还是不放心前后左右仔细检查了半天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快步行至他的面前一双眼睛紧紧盯了胤禛的双眸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 “放肆!!”胤禛被他看的有一丝心虚厉声喝斥“你想做什么?” “如果您是十五阿哥怎么会连这事也忘记了呢?您同微臣的承诺你真的忘记了?”福康安上前一步语气紧迫。 “什么事……”胤禛深吸了口气似是解释“我前些日子坠马遗忘了些事情。” “是吗?”福康安的神色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你是真的忘记了吗?若是真的忘记了……为什么云绮这事您会急成这样?” 胤禛顿时一怔再看他他的脸色涨红似乎咬牙切齿眼底又似乎透出彻骨的仇恨……他不由拧紧了眉难道其中有什么事情? “我今天前来是要提醒十五阿哥莫要忘记与我的约定。”福康安冷笑几声“我仍旧会支持您登上皇位但如果云绮有个好歹……莫怪我对不住你!!” “你给我说清楚!!”胤禛顿时有些恼怒虽然知道这些事情是永琰这孩子做的但十几年来身为帝王的骄傲却不容许别人对他如此无礼。 “要说清楚?”福康安本已经走到门口却又回过身“是要我再提醒您一次么?”他声声冷笑字字凄厉“莫以为十一阿哥帮你做了假证你便从此无忧。” 言罢再也不多说径自推门而去。 夜风便呼啸而进胤禛满心疑惑无力的倚了椅背闭了眼试图理清这一团乱麻。永琰……永琰你倒底和福康安有了什么约定? 而能够让他如此有恃无恐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把柄? …… 沐浴斋戒三日后胤禛便身着明黄皇子服登上龙辇代替乾隆前往远在河北易州的泰山陵祭祀先帝。 这日天气极好阳光从湛蓝的天空中直射而下映得四周景物一片明媚。此刻尚未到落叶时分但大地已经换上金黄的装束远远望去四下尽是一片金黄色像是遍地的金子。真有几分丰收意味。 胤禛正坐了车驾中透过车窗看向四周的景物。 心中升出一分感慨雍正三年的时候长长的奉安队伍便是从紫禁城出将她的棺椁送入地宫。自己站在高高的宫墙上心头空荡一片。 过了十几年这奉安队伍便载了自己与她团聚……不想他的魂灵却一下子穿越了这么多年……恐怕他是历史上第一个去给自己烧香祭祀的皇帝罢? 胤禛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不知道真的到了那泰陵自己心境又会何如……想像和亲见毕竟不同……这便低了头去看自己写的祭文。 心中却还是翻腾这趟去过泰陵还要去十三的园寝以及……埋葬着福惠的地方。胤禛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到当年云钰缠着他要他给福惠改名。 说是这个名字不好她要给福惠改个长寿点的名字。 是不是当年云钰就知道福惠活不久?她素来有预知的能力……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总是不同意……后来忆起总是一阵阵的后悔。 他长长的叹息试图将过往扫开却又不经意想起云绮……接着福康安那张面庞便在心中浮现。 当日不曾觉得过后却觉得他的神情越熟悉似乎在哪里看过……在哪里看过呢?倒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胤禛拧了眉再度将注意力移回手中的祭文上。 车驾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得秦喜开口:“主子到了。” 祭陵(三) 透明的、冒着热气的滚水从壶中倾泻而下浇在静静躺在杯底的茶叶上。于是便看那嫩绿的茶叶一下子翻腾起来。透明的水也渐渐染上一层绿色……随着白色雾气的上升茶叶特有的清新香气在室内蔓延开来。 “来了?”胤禛挑眉看向静坐在对面的永瑆。 “来了。”永瑆半眯了眼品味着茶水的清冽。 “……”于是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中只有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以及某人喝水时刻意出的呼噜声。 “……” “十五弟。”永瑆深吸口气看向对面的胤禛“我要去休息了。” 胤禛将头从书本中抬起有点茫然的点了点头:“好。慢走。” 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如雷霆般暴的……摔碎茶杯的声音。永瑆满脸的怒气脚下是一滩水以及茶杯的碎片。 “你叫我来就是看你翻书的?”永瑆紧皱了眉头狠狠瞪了胤禛。 对方却不紧不慢缓缓合上书修长的手指拂过身侧的佩玉依旧是一如既往优雅的微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稍安勿燥。” 他缓缓从书中取出一页沾了墨迹的纸两只手指拈了递到永瑆的手中。 永瑆满脸的疑惑抬手将过低头看去。 这一看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奇异。漆黑的眼睛中透出不敢置信地光芒双手不自觉的颤抖那页纸便从他的指缝中滑落。 晃晃悠悠的飘到地上。 地面是黑色的那纸落在上面看在眼里觉得格外地刺目。 “这是……”他的嗓音听起来十分干涩犹如枯木在干涸的土地上划过似乎带起漫天的烟尘。 “这是起居注被换下来的那页。”胤禛紧紧盯了他不似方才的闲适“这是被你换下来的那页起居注。” 他一字一句却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长长的睫毛便在说话间颤动正巧挡住他眼中闪过的光芒。 手心里已经开始渗出细微而冰冷的汗水正如永瑆所看到的这一页上清清楚楚的记载了弘历当日的行踪。 只是当他找到这一页的时候却惊异的现。上面的内容与永瑆拿去做证的那份竟然没有什么不同。 乾隆五十一年元旦上于长春宫行家宴。 醉。 临幸郭络罗氏叫去。 除了没有云绮二字。可是他问过长春宫中姓郭络罗氏的嫔妃也只有云绮一人。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永瑆会冒大不讳特意将那一页调换? 虽然他调换的手法极佳当日并无一人看出这一页是被换过的。但是……很可惜的永瑆并没有做到杀人灭口。 于是被换下来的这张竟然到了福康安的手里。又藉由他递到了自己的手中。 那么……福康安究竟是想借着这个说什么?一时间屋内极其静默没有翻书的声音也没有喝水的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极其的微弱。 胤禛深深地叹了口气挑眉看向眼前的永瑆:“我想知道这一页纸后的故事。” “……”永瑆再度是长久的沉默半晌他脸上浮起一抹笑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和我装傻?这样的事情我既然替你瞒了又如何会说出去!” 胤禛不置可否他不喜欢有不受控的事情生。 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大事但当日福康安的笑容却如石镌般刻在脑中他总觉得心底隐约不安。又或者是因为他那笑容上的阴冷、愤恨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自己倒是在一个人的身上看过。 刹那间如电光火石。 胤禛浑身一颤语气急促:“我要知道这一页之后的故事!!!” 突然再度静下来永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目光一点一点的变得尖锐起来……胤禛在这样的目光下心底泛起一丝懊悔。不知道何故以前做为“世宗宪皇帝”的冷静和隐忍似乎已经少掉泰半。 不经意间冲动二字就会盈满心头。 比如现下。 很显然这件事情永瑆、福康安和永琰三人都是知情者。而且在三人之间或者是在永琰和福康安之间有深一层的联系。 无论怎么说自己都应该是知情者……他却冲动的向永瑆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心底后悔不已。 “你莫非真个不记得了?”永瑆此刻紧拧了眉“或者说……”他的唇边露出一抹冷笑眼底现出几分了然“或者说你是刻意去忽略这件事情。只要我说……便成了我的编排对么?” 永瑆这句话一说胤禛心底的大石倒自落了下来。 集聚了整个帝国权力的皇宫的确是一个复杂的地方。复杂到所有人都会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了想。于是很多事情是无中生有而有的事情则成了有中生无。 他既然这样想胤禛自不会去纠正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别过脸去。 天空一如来时般晴朗明亮到没有一丝云彩。 一只乌鸦停在窗外的叶子上歪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仿佛是感应到了胤禛的目光那乌鸦“啊……啊……”叫了几声展翅飞去。 于是明朗的天气便因为这乌鸦的叫声呈现出几分凄凉的感觉。这才对嘛胤禛微点头此处是陵前的行宫在这样的地方若是一切明媚倒是不正常了。 “永琰。”永瑆在屋里来回走了走终于再度开口“明日祭祀之后我便会在世宗皇帝的灵前誓。我说过会尽一切能力将你推上皇位……即使是……我也毫不在乎。”他说到那几个字时特意含浑了过去。 可他的神情却已经表明了那几个字的意思。 胤禛不由一愣却是不明白他说出这番话的缘由……世上绝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事情更何况永瑆生为皇子自然也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 他为什么不要? “你放心。”永瑆又一次强调“从你十五岁那年起我这个念头就没有变过。”他的双眼中闪烁着坚定地光芒却让胤禛越的糊涂了。 祭陵(四) 事实上永瑆似乎也没有解答他疑惑的打算。 在说完那番话之后永瑆便大踏步的离开只留下胤禛一人在盈满了茶香的房间中呆愣。任由他脑中思绪反复…… 好在胤禛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这么多的疑团一时半会儿绝对无法理清只有留待日后慢慢解开了。 为了表示对先帝的尊敬天尚未亮时祭陵的一干人等便从行宫出来行至大红门外的更衣殿。殿内已经燃起了火烛用以祭祀的素服也早已经备下。换过衣裳一行人便在桥前等着第一缕阳光的降临。 天亮之后便可以踏入先帝的陵寝告慰先帝。 胤禛站在队伍前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宏伟素穆的泰陵。 这座从雍正八年便开始兴建的陵寝就连自己死的时候……都没能见到完工。他原以为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自己身后居住的地方未曾想……世道便是奇妙。 不但让他见到了这座陵寝甚至即将见到了儿子为自己撰写的神功圣德碑文……而且他还将亲自执礼祭祀自己。 恐怕是前无来者后无古人了吧? 天色由黎明的鱼肚白色逐渐成淡蓝色。胤禛抬眼看去只见远处的山峰渐渐透出一抹亮色接着那亮色便迅延展开来一片霞光四射。沉寂了一夜的太阳便从山峰那头探出金光掠过大地一切都从黑暗中苏醒过来跳跃着。 “行……进……”礼官的喝唱声长久的拖在空中尾音拉得极长。配合着他的声音长长的队伍便划一前行穿过大红门直向隆恩殿去。 沿途的火焰牌坊、神功圣德碑和石像生无一不提醒他: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无数画面便同时在脑海中浮起他几乎怅然泪下鼻子不由一酸眼底竟然浮出些泪光。指甲用力的掐入自己的手掌生生将泪逼了回去。 回眸万古流觞处唯有泪千行。 他要做的不是回眸而是向前看。在寻到她之前不允许流下半滴泪水。 胤禛深吸了口气看向眼前的隆恩殿。这祭陵礼要便是行展谒礼。 他对这套礼制是再熟悉不过方才想从左门进却突然忆起自己此刻并非皇帝。不动声色的慢行两步果然瞧见同样是身着素服的礼部二堂官恭敬的弯了腰站在隆恩殿右门等他。 多亏此刻谨慎许多胤禛心中暗道便端肃了神色低眉垂进了隆恩殿。 他甚至不敢看摆放在隆恩殿内的神牌目光闪烁径直从右侧绕行进了陵寝左门至明楼前侧面北而立。 身后的永瑆领了祭陵臣工肃立在陵寝门两侧。 眼前便是明黄色的拜褥胤禛跪在那里望着高大宽阔的宝顶。眼前一阵迷茫心中翻腾不已。 是的是的我就埋在底下…… 和他的尸体躺在一处的是雍正三年十一月因为自己的误会断绝了希望的云钰。他便想到那日他亲手将云钰缓缓放入金丝楠木的棺椁中。 她的身体僵硬而冰冷眉目之间尽是一片痛苦之色。 那棺椁很大里面垫了她最喜欢的天蚕丝的锦被……枕头边上放了那条未能来及交到她手上的沙图什。她怕冷那样深黑的地下没有一丝温暖…… 胤禛回头看去停灵的大殿里只有他一人。 白色的丧烛上跳动着绿莹莹的烛火偶有风吹过便忽闪的仿佛鬼火。他的唇边带了笑却又将云钰抱了出来轻轻放在一边的软榻上。 这里将是她要永远睡下去的地方。 胤禛沿着那梯子缓缓地爬了上去。 他半点也没有犹豫缓缓地缓缓地躺进了那具棺材。丝毫也不觉得忌讳。有什么好忌讳的呢?他恨不得此刻就随了她去……哪里还会忌讳。 更何况……她就要永远的睡在这里了如果不舒服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可是她已经不能够再说话了。 所以也没有办法告诉自己这具棺椁是否适意。 她既然不能够说自己便只有替她去试。只有自己亲身的感觉才是最直接的……胤禛躺在棺椁里动也不动。 直到大门缓缓被推开吱呀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 “儿臣来为母妃送行。” 是弘历的声音胤禛闭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慢慢坐起来。 “啊!!!”凄厉地惨叫声自然也是出自弘历之口“鬼啊!!!” 他连滚带爬向大殿外逃去逃到一半却缓慢而僵直地转了过来:“皇阿玛?” 胤禛坐在棺椁中只露出上半身那阴森森的烛火印在胤禛的脸上却是惨绿一片。像极了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在确定了坐起的人是自己的皇阿玛之后弘历疾奔向前将他从棺椁中扶出声音颤抖不已:“皇阿玛你怎么会躺进……” 胤禛微微地叹了口气并不说话只是上前抱了云钰将她缓缓放入其中。 “弘历……”他转了身看向眼前的弘历“朕只希望朕百年之后祭祀她生辰那日你代朕好好的祭上一祭。” 弘历神色一凛开口道:“皇阿玛……” 他的话被胤禛挥手止住他久久看了胤禛才艰涩点头:“是。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儿臣都会记得。” 胤禛听到十二月二十五日几字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也缓缓点了头。 而现在……胤禛的目光穿透那落满了松针的宝顶而现在……她的魂灵会在哪里?忆及旧事心中却是一阵一阵翻腾眼前也是一阵一阵黑心跳地越快…… “都埋在底下……都埋在底下……”胤禛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神智越的模糊。他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一抹鲜血便从口角流出滴落在明黄的拜褥上。 “十五阿哥!!” “十五弟!!” 站在身侧的礼官和身后的永瑆见到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赶紧上前扶了他却被胤禛挥手扬开。 他身子摇摇晃晃可还是坚持着缓慢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又一步一步的退到东侧西向而立。 “十五弟……”永瑆面带忧色迟疑了一下道“要不改天再行……” “不!!”胤禛闭了闭眼坚定开口“我没事继续。” 礼官的目光在两人面上滑过终于还是微微点了头继续下面的仪式。 第四章,年少 祭陵仪式在诡异的气氛中完结。 行过展谒礼再行过大祭礼队伍便开始向京师返回。相较于来时的规整回京时整支队伍的气氛显得松散许多。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两位天皇贵胄都不在队伍里。 十五阿哥永琰因为在展谒礼上旧伤作口吐鲜血强撑着行完几大礼之后终于高烧不退倒在了泰陵的行宫中。经御医诊治需静养七日方可移动。 同行的十一阿哥同他素来手足情深自然不会抛下他一人……于是两位主子都留在了泰陵的行宫待过些时日返回京城。 大队人马同时出踏在刻意洒过水的黄沙上出轰隆的声音。随着声音渐渐的变小长蛇般的队伍也慢慢消失在永瑆的视线里。 “怎么会突然吐血……”等连一粒尘土也看不见时永瑆才将视线收回投射在永琰的身上“不是说已经全部好了吗?” 从胤禛的角度看过去初曦的光芒正映在永瑆的脸上将他的周身染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心底微微有些感动唇边便不自觉地带了微笑:“兴许是太累了吧。” 永瑆看他一眼不置可否:“这样一来你势必得在这里养病了……唔皇阿玛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你启程去赈灾?” “下个月罢。”胤禛慢应了一声“你不是要去寻宝?” “咳……”永瑆抬手拧了拧自己的耳朵脸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笑“那个……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宝好寻……” “嗯?”胤禛挑眉虽然心中暗笑却还是一脸严肃的表情“来之前你不是和我说回去的路上要去寻那什么荆柯留下的匕?” “呃……那个……”永瑆长长的叹了口气倒是一脸沉痛的表情“不瞒你说昨天世宗宪皇帝给我托了梦说那把匕他很喜欢所以已经拿走了。我们总不能和他老人家争东西……对吧。” …… 要是火炮一文钱一个他一定买十万个砸死永瑆。 胤禛狠狠瞪他一眼缓声开口:“那么你要我装病留下又有什么企图?” 奇怪的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永瑆一改先前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样子一下子变得异常严肃:“微服私访。”他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惋惜“可惜要你装病你竟然真的病了……看样子只能我一个人去了……” “微服私访??”或许是因为强烈的责任感使然胤禛在听到这四个字之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事情值得让我以‘装病’这样的借口留下来去查访?” 永瑆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很久突然满脸的欣慰:“十五弟你长大了……” !%!^#!%^&a& 他说这话的口气像极了当年的皇阿玛一脸叹息的摸着十四弟的头说着“你长大了……”这几个字。 “你毕竟不再像以前一样只知道……”他的眼底滑过一抹黯色旋即又消失“你可记得和绅?” 胤禛点了点头他在宫中时有过耳闻。此人极受弘历宠信敛财手段据说一流……心中不由冷笑弘历不知道心眼被什么蒙了竟然对这人极宠信……不由抬眼看了永瑆莫非他所说的事情与和绅有关? “这易州城西有个美女叫沐非……她是出了名的美女啊很多人想见一面都非常难……我让你留下来就是要带你去见她。”永瑆半眯了眼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 前言不搭后语……胤禛撇了撇嘴:“这同那和绅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永瑆压低了声音“你知道这沐非同和绅是什么关系?易州最大的酒楼宸楼就是她开的……正如你所想背后的东家是和绅。” 他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这个秘密目前没有什么人知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探出来。你不想去瞧瞧?” …… 胤禛一阵沉默。 这个永瑆……不知道怎么说他好。这样的事情既然能被他查出来显然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了。想当年老九开那赌坊瞒了大家多少年? 能够轻易被人探知的事情又怎么会是对手的要害? 除非这对手已经自信到无人能打倒他。 这个和绅听上去就是奸侫狡猾之人……其中必有陷井。 可是……胤禛抬头看去只见永瑆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曾几何时自己也和他一般满心满眼尽是报效家国哪怕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曾有半步退缩。 曾几何时自己和十三策马天下指点江山所谓少年壮志不言愁。 若是当年有人在一心报效国家的他头上狠泼一盆冷水恐怕心也会寒的罢?他微叹了口气犹豫道:“去瞧了又如何?” 永瑆退后一步左手用力挥出:“方才说你长大了现在又像以前一般。你不是最恨和绅的吗?你知道不知道那个沐非是谁?她是皇阿玛曾经想指给你的那名女子没错就是拒绝了皇阿玛指婚的钮钴禄如烟!!!” …… 原来内情如此复杂。 胤禛有些头痛永琰啊永琰你倒底丢下了什么样的一个摊子让我帮你收拾? “别忘了这如烟曾经说过非你不嫁现在呢?现在人成了和绅种在外面的野花……若是这事传出去你的面子往哪搁?”永瑆一口气说出来脸色有些涨红“你不如利用她查出和绅贪赃枉法的证据看他在皇阿玛面前还怎么得意!!!!” “你是……”胤禛这才反应过来愣愣地拿手指了鼻子“你是让我去色诱?让我使美男计?” “丈夫处世当不拘小节也!!!”永瑆一板一眼“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好不了了!”胤禛向后一倒直接用被子蒙了脸。 年少(二) “说到咱们易州这可是不得了的地方。虽然并不大也没有京城繁华但咱们这里西倚太行山脉东临冀中平原易水流过千古留名啊。” 宸楼之中一身青袍的说书人正在唾沫横飞的向在座客人介绍着易州风情胤禛和永瑆选了个最好的位置要了四碟精致小菜烫了一壶酒倒是兴致勃勃地听着。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荆轲在这里悲壮而决绝地唱下了这支曲子毅然踏上了刺秦的路途。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是他那伟大的人格却深深的感染了我们易州的百姓……所以……”那说书先生说到这里突然停下眉头拧的极紧两眼看向了正中的那桌。 无他正中那桌在说书先生说到“伟大的人格”几个字时突然爆出一阵狂笑声。笑声极高竟然盖过了说书的声音一时间整间宸楼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敢问那位客倌您笑所为何事?”说书先生忍住心头的怒火状似谦逊地开口。 胤禛挑了眉先前笑的正是自己……他既然答应了永瑆引那沐非出来就不会食言。可惜据说这沐非自从跟了和绅之后基本上就没见过人……想引她出来非易事。 不过这说法也要因人而异。 胤禛冷冷一笑:“易州百姓若真个是受荆轲的感染……朝廷不如直接将此地夷为平地来的好!” 他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惊呆了。 若方才只是奇怪这会儿很多人背上都冒了冷汗:擅议朝政乃大忌…… 更多的人则是愤怒异常旁上一桌的一锦袍男子立刻掀了桌子:“你是不是活腻了!!!出言不逊荆轲如何了?这样的义士……你胆敢!……” 那人边上的男子抬手拉了他声音却冰冷刺骨带了浓浓的嘲讽意味:“请教这位公子您所说的话可否给个明白解释在下驽钝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永瑆便有些担心的看向胤禛他此刻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边上人小声的议论。 “敢这样说话的拖出去打死得了。” “还是等他说完再打吧。” “现在打!!” “说完打!!!” “现在打!!” “说完打!!” 于是有人掀了桌子永瑆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两个彪型大汉扛了刀出门对决去了。 …… 永瑆抹去脑门上的汗开始怀疑这十五弟出的主意……莫不是因为他不想掺合故意搞砸的吧?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啊? 胤禛自然不知道他心底的翻腾颇为自信的一笑开口道:“敢问公子荆轲是什么人?” 边上一阵喝倒彩地声音那人顿时一愣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问出这样的话……荆轲是什么人会有人不知道吗? 别地儿还好说可现在站的是易州的地界。 在这里就连黄口小儿也知道荆轲是谁……他拧了眉却还是开口:“刺秦的义士。” “是刺客笨蛋!!”永瑆脑门上的汗出的越的多他低声嘀咕却还不敢让永琰听到…… 不过自然有人不怕。 “是刺客白痴!!”边上已经有人高声喊出伴着一阵阵的哄笑声。 胤禛面不改色点了点头:“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过唐时宫中乐师所作的那《巨子令》?虽然作者荀夜羽不是什么出名的诗人不过我倒是很欣赏她的观点。”他停了一下不等大家说话便吟道“檀匣美人巧素手千两燕金朔刀横。从来踏歌出易水不求全尸过江东。豪酒击筑浪客志落华委地楚宫红。妄估后世英名在但取侠义断一生。” 这几句诗念完四周一下子沉默下来。 便是死一般的沉寂半晌角落里终于有人出声…… “不懂……”怯怯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羞愧。 胤禛得意满满的神色顿时出现一丝裂缝看来朝廷有必要、非常有必要、绝对有必要加强对国民的教育。 叹息他做为“雍正帝”的时候想等国家富强起来之后将教育普及到每个孩子身上。想要强大教育先行。可惜他死的太早……弘历这孩子真是…哎…… 而这四句诗念完之后永瑆脑门上的汗便渐渐减少了他一脸诧异地看向胤禛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此一招。 “说白了不过是个贪图金钱和虚名的刺客罢了。”他冷笑一声举步便往外走。 全场没有一个人拦他。 永瑆叹了口气丢下一锭银子追了出去。 先前提问的男子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永琰!!”永瑆疾步跟上长长叹息“你是不是故意搞砸的?你你你……”他已经气到无话可说直翻白眼。 “搞砸?”胤禛眯了眯眼睛“什么搞砸?” “你!!你还装糊涂!!!”永瑆怒斥“你本来就不想来这会更是干脆在易州这种地方大骂荆轲然后趁机跑走!!!这样一来沐非肯定不会见我们了!!她不现身我们怎么找到她?” “……”胤禛怜悯地看他几眼“沐非的性子不是最要强?” “是那又怎么样?”永瑆瞪他一眼满脸痛心疾的神情。 “她是不是最容不得别人与她意见不同?” “是那又怎么样?” 这次回答他的并非是胤禛而先前那开口提问的男子。 “两位可否同在下回宸楼家主有请。”他神色平淡语气却不容置否。 永瑆立刻惊异地看了胤禛方要说话却被胤禛拦住:“我们还有事请回告贵主下次再见罢。” “二位……”那男子还想说什么胤禛却没有理他拉了永瑆转身便走。 “慢!!”身后传来婉转哀怨的女声一字一句“是否因为想到宸楼的主人是我所以你才毫不犹豫的离开?” 胤禛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基本每周更新六次~~表问我更新的问题俺几乎没有欠过稿子啊~~~ 年少(三) 微拂过身侧的风带了微甜清香阳光侧照过来映在对面那女子的身上。她身着桃红的对襟夹袄梳了已婚女子的两把头。整个人却瘦得不像样子仿佛这风再稍大些便能将她吹到空中。 她由侍女扶了静静地站在离胤禛十步远的地方。 眼底尽是痛苦与伤心的神色却似一把利剑往胤禛刺来。她面有蜡色病容十分明显。胤禛震惊得向后连退了两步。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了颤:“你……” 永瑆却是满脸的欣喜他面上带了笑:“如烟……啊不沐非好久不见!!” 轻快打了招呼即使对方不理会他他仍旧笑的十分灿烂。 胤禛僵硬地转了头看他:“你确定这就是沐非?你没有搞错?真的没有搞错?” 永瑆怒瞪他一眼:“沐非这般模样你害怕了?你不想想她当年为什么会被大火烧伤?”他的胸膛急剧起伏似乎十分生气“这会你害怕了?你对的起她吗?” 胤禛急道:“我不是惧她的伤我是……”他怎么会怕呢?虽然这个女子的左脸被火烧去泰半但他仍旧不惧。 他所惊异的……不过是为何世界上有人同那阿其那的女人长的一般模样。 虽然只有半边脸……但他仍旧可以清晰认出。 看到眼前的女人再想到和绅……胤禛眼皮突地一跳那什么和绅不会就是……阿其那的转世吧? 再想到和绅其人他的眉头皱的如同重川。 他最恶迎合拍马其事甚至多次在臣工拍马逢迎的奏章中大加斥责批语从“此等迎合之举皆不必”到“此等多事朕皆不喜”……也不知道写了多少。 但是弘历这孩子完全不同他好大喜功自恋异常总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而且特别喜欢那些溢美之辞……除去这点倒也是个好孩子。 而这和绅就是抓住了弘历这点……据说就是靠着揣度圣意而一升再升……难道这个和绅就是阿其那转世? …… 胤禛用力摇了摇头甩开这个荒谬的念头抬头看向那沐非。以及已经飞奔到了沐非身边的永瑆。 永瑆含情脉脉地看着沐非。 沐非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 这个……是不是就是云钰当年说过的那个叫什么“三角恋爱”的东西? 他现在有些怀疑永瑆一定拉着自己来这易州找沐非是否真如他所言的那般大义凛然?或者只是一个借口? 正想着便听沐非再度开口:“既然来了那便小坐片刻吧。” 言罢不容人拒绝径自往宸楼而去。 永瑆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果然是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有些时候可以没有衣服绝对不能没有手足……胤禛定定看了两人背影长长吁出一口气无奈地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宸楼的最上层。 永瑆和沐非都已经在桌前坐下见胤禛上来两人对看一眼。 出乎胤禛意料的却是永瑆脱口而出的话:“我以为你会吓跑还好上来了。这是和绅几款行状你看看。” 还真是来讨伐和绅的? 他挑了眉缓步向前特意坐了永瑆的侧边。不会抬头便看见那沐非……看到沐非他就会想到阿其那。 然后就想掀桌子。 重生之后他的确不太能忍了脾气也越的暴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抬手接过永瑆递来的纸张他低头看去。 上面罗列几条。 1.乘椅桥入大内肩舆直入神武门。 2.娶出宫女子为次妻。 3.於各路军报任意压搁有心欺蔽。 4.兼管户部报销竟将户部事务一人把持变更成例不许部臣参议。 5.通州、蓟州当铺、钱店赀本十馀万与民争利。 6.买官卖爵私相授受。 念到娶出宫女子为次妻这条时胤禛下意识地抬了眉目光瞥向一侧的沐非。不料沐非正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含怨几重伤心。 胤禛吓得连忙将目光收回心底再次怨了自己这个麻烦皇孙。 “如何这些现在有了足够的证据吗?”永瑆从他手上将那纸张接过又扫一遍看向沐非。 “不足。”沐非抬手为两人斟上清茶“不过即使没有证据十五阿哥也能造出证据来吧?” …… 胤禛抬眼想到永瑆之前的话再听了这沐非说话的嘲讽语气心底大约有数。不由暗自感叹这永琰……果然手段够狠。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微叹了口气:“你们打算怎么做?” 永瑆眼底滑过一抹亮色旋即压低了声音。 “好吧……”胤禛又长叹了口气“尽量吧。” 他的眼神再一次落到沐非身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们可知道爱新觉罗家曾经有一位被更了名的亲王?” 他说出这话时刻意看了沐非的神情。 若她是那八福晋的转世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一定会有些感应吧? 可惜结果让他完全失望。 沐非什么反应也没有倒是永瑆瞪他一眼道:“这样的事情还是少提为妙……” 胤禛只得点了头或许只是长相相同罢了。 可惜若她是八福晋的转世或许就能循着她而找到云钰了。 又坐了片刻胤禛见气氛越诡异便起了身开口道:“沐非姑娘您好好休息罢我等先行告辞。” 沐非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什么也没说点了头挥手示意侍女送客。 出得宸楼胤禛立刻看向永瑆:“看样子这沐非并非是那种难得见到的人。你意欲何为?” “我……”永瑆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我不是想成全她么?” “什么成全她?”胤禛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沐非之前说过你若要求她原谅就要在宸楼里……”他吞吞吐吐看的胤禛真想一拳头打上他的眼睛。 “二位算个命呗?”还没来及打上去突然从街角的树后窜出了一位大叔一口山西口音笑眯眯的看向二人。 年少(四) 二兄弟看也没看他一眼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从他身边绕过口中仍旧‘讨论’着之前的问题。只留下那大叔一人瞪大了眼睛拧了眉头站在原地。 “喂二位算个命呗!!”那大叔似乎非常不甘心到手的银子飞走犹豫了一下快步追了上去见两人脚步不停他甚至伸了手死死拽住胤禛的袖子。 “你干什么?”怒斥出声的不是胤禛而是一脸惊异的永瑆。 那大叔只是拽了胤禛的袖子但是……他另一只手死死的抱住了永瑆的胳膊颇有一番死也要做到你们生意的气势。 胤禛也惊的震在当场原本板着的脸部肌肉微微有些抽*动。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彪悍的算命大叔……无语之下他忍住要爆出的狂笑点了头:“既然您这般那我们便算个命吧。” 大叔立刻点头如捣蒜。 “还不放开我!”永瑆一阵怒喝大叔连忙将手收回轻咳一声又恢复成方才飘逸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人”模样。 “二位见谅。”大叔轻咳了一声满脸的莫测高深“我之所以会拦住二位是想同二位说些话。或许你们现在不信但将来……” 他的目光落在永瑆身上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又道:“从面相上看二位可谓贵极。这位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日后最少是个亲王。” 永瑆原本四处张望听到这里时不由拧了眉看向那大叔开口便道:“算命的你可别瞎说。这亲王是我们普通百姓能够当得的?” “呵呵”大叔干笑两声也不答他话又将目光投向胤禛“这位公子……如果按您的面相看您日后的地位要比他尊贵的多。” 胤禛和永瑆听得此话都是浑身一震。两人登时对看一眼惊得说不出话来:比亲王还要尊贵的人那不就是…… “不过……”大叔不等他们开口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公子日前应有奇遇。公子的身上因为这奇遇而多出一股尊贵的气息。只是……只是这气息反而压制了公子本身的潜龙之气。如果这股气息不消失恐怕公子原本的极贵之相会因此而破只落个闲散二字罢了。” 永瑆听的莫明其妙但胤禛可是心底透明透亮。 他这才正视那大叔能够看穿这些的定非常人。或许或许他可以从这算命的这里知道云钰的下落。 “我想请教大师……”胤禛口气显得慎重无比缓缓开口。 永瑆惊异地看他一眼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命数是可以解的老夫送你两个字一个是‘忍’一个是‘隐’。若想要回那贵极的命运这两字你常记心中。千万莫忘。”大叔呵呵笑了两声颇是神气“只是老夫为二位解说天机……” 胤禛随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只见他右手微伸大姆指和食指中指交叠在一起来回搓动。这什么意思? “就知道你是个骗钱的神棍!”永瑆一声嘟囔倒是让胤禛明白了他立刻从袋中掏出一绽二两重的纹银递到对方手中。 见到银子那人的眼睛瞬时一亮急忙抬手接过递到嘴边咬了一口。见到上面的两个清晰牙印他的眼睛更是笑成了一条缝。 “大师我想请教一下我有个心上人但是她不知道到哪去了……大师可有指点?”胤禛等他收好银子缓慢开口。 眼底写满焦急。 “心上人……走丢了?”大叔愣了一下低头掐了手指煞有其事的算了来。 良久。 永瑆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抬头看去只见那大叔仍旧用大姆指在另四个指头上挨个的掐……而胤禛则非常专心地看他掐。 这都什么玩艺儿…… 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大……大师您算好了么?” “好了好了好了。”大叔连连点头深吸一口气看向胤禛“送你八字偈语。你听好了啊‘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胤禛神色一凛微拧了眉头似乎在苦苦思索他那八个字的意思。 永瑆站在一边看他。 亦良久。 “人走很远了。”他叹了一口气将手拍上胤禛的肩头“你什么时候又看上一女人?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胤禛转过头冷冷看他一眼:“今天这人说的话千万莫传出去一个字。” “???”永瑆脸上布满问号“他不知你我身份说你贵极对你争储位不是极好?为何不能说出去?” “你!!”胤禛几乎无语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内的无奈后这才开口“你忘了圣祖那年斥责还身为贝勒的胤禩说他‘听信相面人张明德所言’。那张明德说的话与这人有什么区别?” “永琰。”永瑆沉默了一下抬头看他。 “嗯?”胤禛又拧了眉“你神情如何这般奇怪?” “为什么你现在举例总是拿圣祖朝的事情来说?”永瑆满脸无奈似是痛心更显悲愤“你明知道我记不住那些事情。你明知道皇阿玛说我笨就是因为我对大清的历史不了解记不住……你还整天说圣祖朝的事情!!!” …… 胤禛便是深深的沉默他说这些已经是成了习惯未曾想却如此漏洞百出。 “走吧。”他叹了口气口中不断的念叨那八个字。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这是什么意思呢?---- 去给我朋友投张pk票吧碎碎念。 地址如下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五章,式微 回到京里时已经夜幕低垂。 沿途的街道上星星点点亮起了灯一盏接一盏如若天上的星子宁静而详和。四周传来幽幽的香气炊烟袅袅。酒肆饭馆已经热闹异常传出欢笑声不绝于耳。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阵喇叭铜号定睛看去一行人穿了吉服提了红灯吹吹打打的抬轿前行。胤禛唇角含笑拉了永瑆侧边而站让迎亲的队伍先行过去。 “永瑆。”他似是感慨出声“这一派太平繁华你心中有何想法?” “想法?”永瑆倒是愣了一下“皇阿玛治国有方……你干嘛瞪我?” “皇阿玛曾经说过一个故事给我听。”胤禛背了双手又向后退了两步“那时候皇阿玛还是皇子甚至还没有封亲王。那年在元妃宫里玩的时候世宗皇帝问皇阿玛他的志向是什么。” “元妃?”永瑆挑眉“先帝哪里有什么元妃?好像只有太祖有位元妃……好你继续。”他在收到胤禛一记杀人的目光之后识趣的闭上了嘴。 “皇阿玛说他要做一名画师。”胤禛露出一抹笑容神色微有些迷茫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画师?”永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皇阿玛想做画师?那世宗皇帝怎么会把皇位传给他?” “世宗皇帝也奇怪于是就问皇阿玛是什么意思。”胤禛抬了眼看向夜色渐浓的街市“皇阿玛当时还是少年只见他快步跑到宫殿门口指向外边的天空大声道:‘以江山为纸以为我笔。我要做一个绘出大清盛世的最伟大的画师!’那时他气宇轩昂意气丰。正是因为这段话世宗皇帝才在秘密立储的时候立下了皇阿玛。”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啧啧。”永瑆感叹几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惊异地看向他“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想要那个位子就是想做一个越皇阿玛的画师吧?” 胤禛点了点头心中翻腾。 这一路回京看到无数民众。有贫穷的有富有的;有幸福的有痛苦的;有快乐的有悲伤的。彼时自己的雄心壮志再度浮上心头他要将一个强大而富裕的清帝国呈现在世人的眼前。 耕者有其田商者有其铺。 人人得安居家家闻笑语。 他要他的臣民都能够过上好日子为此他哪怕背上暴君的名声也在所不惜。只是云钰的死给了他太大的打击。 他刚愎自用他听不进别人的话。 他疑心过重他不能轻易相信一个人。 他害怕失去到头来却是自己亲手将最珍视的人推入死地。 于是他没日没夜的工作批阅奏章希望借忙碌忘掉那些甜蜜的过往……直到附在了孙子的身上。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这句话是让自己放弃寻找么?胤禛慢慢地慢慢地握紧了拳。 如果放弃寻找云钰以自己对弘历的了解再加上这永琰原本的受宠程度他可以再次登上皇帝的宝座成就自己的梦想。 但是……如果放弃寻找云钰如果放弃…… 胤禛的指甲狠狠掐入手心心中似乎有什么被割开。他怎么可能会放弃已经负过一次即使一辈子也找不到她那也要找。 这是自己欠她的。 无庸置疑! 于是他缓缓转了头看向一边的永瑆:“如果……如果我找不到她你便替我完成这个心愿可好??” “她?”永瑆拧了眉不解道“你要找谁?” 胤禛并没有回答只是快步往宫禁而去。天色已晚再慢些恐怕宫门要下钥了。 两人便在下钥前赶进了宫。 方才过神武门不远嘉贵妃便差了人来请二人过去。踏入长春宫的门槛胤禛便见嘉贵妃一身盛装笑吟吟地在门口迎接他们。 有什么喜事不成? 胤禛心中暗自揣度却也不曾显示在脸上仍旧打了个千儿口中道:“给额娘请安。” 而永瑆则要显得随意许多上前打量了嘉贵妃半天突然开口:“额娘是不是一会儿皇阿玛要来?” 嘉贵妃一脸疑惑挑眉道:“怎么这么说?” “您打扮的这么漂亮难道不是因为皇阿玛要来么?”他围着嘉贵妃转了好几圈惊异道“额娘您确定您真是我额娘?您不是刚选进宫的秀女假扮的吧?” “嘴甜的能把人腻死。”嘉贵妃笑着拍过他的脑门道“快进来吧特意嘱厨房煮了你们喜欢吃的菜给你们接风。” 室内温暖而明亮。 灯全部被点燃映得室内温馨一片。 并非如胤禛想像般没有他人长春宫的两名妃嫔赫然也在答应郭络罗氏云绮贵人林佳氏夜月。两人都穿了品级规制的衣裳起来见礼。 胤禛又是微拧了眉。 成年皇子与妃嫔私下会面这于礼制大大不合。他将目光投向嘉贵妃她疯了吗? 嘉贵妃却浑然不觉仍旧笑吟吟的招乎两人坐下。 “永琰听说你在泰陵那又病了?”她一脸关心一边示意云绮为胤禛倒了酒一边询问着。 “多谢额娘关心”胤禛点了点头笑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真的吗?你皇阿玛可是要你去巡河工若是再病倒那怎生可好。”她紧拧了眉头转头斥责永瑆道“永瑆你是怎么照顾你十五弟的!” “额娘这同十一阿哥无关。”他连忙替永瑆说话省得这人一时口风不紧说错什么。 “这孩子……”嘉贵妃本想再说见他坚持的眼神只好改口“云绮坚持要来谢你们我拗不过她所以请了夜月也来做伴。” 似是解释。 胤禛正抬头恰巧看到云绮眼底滑过的一抹惊异。 然后她微微垂声如蚊呐:“是多谢贵妃娘娘成全。” 边上林佳夜月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娘娘咱们可以开动了么?等了大半宿奴婢已经饿到不行了。” 式微(一) 于是屋内响起一片笑声。 在嘉贵妃的示意下宴席便正式开始。 倒是一切如常云绮和夜月只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各敬胤禛一杯酒之后便告辞离去。胤禛暗自将心头大石暂放或许这事只是偶然。 嘉贵妃与永瑆浑不知他心头变化持了杯笑意盈然。 灯火的光芒映在两人的脸上看上去一片喜气。 “永琰”酒过三巡嘉贵妃开了口“那叶紫你觉得如何?可还满意?” 胤禛这才想起自己问嘉贵妃讨的那名宫女。转了转眼睛他开口答道:“回额娘的话那叶紫儿子方才领进来未及了解便同十一哥去了泰陵……” “哦。”嘉贵妃眯了眯眼睛“不过你这孩子真奇怪我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在意。” “第一次吗?”永瑆放下手中的鸡腿满嘴的油腻“怎么十五弟说他要找一个心上人……哎哟!”说到一半他的腿在桌下被胤禛狠狠踢了一脚。 胤禛倒是从容不迫的开口:“别乱说话叫额娘看笑话。” “什么心上人呐?”声音却是从屋外传来三人一惊一齐回头见乾隆一身便装竟然是不请自来。 便忙起身见礼乾隆倒是一挥手乐呵呵道:“你们三个倒好径自聚了一处把朕给忘得干干净净。” “皇上日理万机这些孩子哪里敢去打扰您。”嘉贵妃笑盈盈地迎上前扶了乾隆使他在主位上坐下“臣妾宫里的小菜又怕入不了皇上的眼哪敢差人去请。” 眉目间极尽温柔。 可不知道为什么胤禛看在眼里总觉得这笑容有些不对劲。 嗯……怎么说呢? 就好像……就好像……嗯就好像是刻意装出来半点真诚也无。这样虚以委蛇阿谀奉承的神色他见的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为什么此刻嘉贵妃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之前她和弘历在一起时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之前在他的印像中嘉贵妃和弘历两人应该算是琴瑟和谐了。 可此刻…… “嗯?”乾隆的目光在落到桌上之后微微拧了眉“怎么还有两个空杯子呐?刚谁在这里喝酒?” 嘉贵妃却立时呆在当场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神情被弘历看在眼底更是疑惑顿生挑了眉:“怎么?不能说吗?” “啊……没有。”嘉贵妃连连摆手苍白了脸色犹豫半晌终于道“是夜月和云绮两人……她们说要凑个热闹这才……” 便如一道闪电划过胤禛不敢置信的看向嘉贵妃……仿佛心中有什么碎裂开来一片片落下。原来所谓的亲情只是裹着蜜的毒药。 想来也是会有人不为自己儿子争吗? 他心底一阵阵冷笑。 成年皇子与内宫嫔妃不得私下会面。嘉贵妃是永琰的养母所以这条规定对他们形同虚设弘历也不会去刻意思虑这些。 但是云绮……是先前闹出过事情的嫔妃…… 自己那时对她百般照拂弘历自然知晓现下……他慢慢抬了头看向弘历。他的眼底果然闪过一丝探究…… 胤禛微眨了眼面色不变:“是啊那两位还给额娘敬了好几杯酒差点把她灌醉。我和永瑆都惊异的现下喝酒的本事女人更强过男人么?” 只一句话便让弘历注意到同赴宴席的不光是他还是永瑆。 弘历扭头看了永瑆几眼。 嘉贵妃便连声唤了宫女重新上酒菜又请乾隆入席。气氛仿佛缓和了些许换过酒菜一行人便再度入席。乾隆似乎很是高兴竟抬手拍了拍永瑆的肩:“这次祭祀你们做的很好。”若有感慨“长大了啊孩子们都长大了朕也老了……” “哪有。”嘉贵妃为他夹了一筷子菜笑语盈盈“皇上尝尝这道菜还是云答应改良过后再教小厨房做的。” 那是胤禛最喜欢吃的桂花酱鸭舌。 他夺舍之后一次来嘉贵妃这里嘉贵妃问他想吃什么他便顺口答了这道菜。当时乾隆和永瑆都在场。 于是弘历的目光再度从他的身上扫过。 式微(二) “永琰啊”弘历唇角挑起一抹笑看似高深“回来的路上可有什么新鲜的事情?” 胤禛心下一凛莫非自己和永瑆做的事情他都知道?或者这根本就是永瑆设下的计谋?他眼角的余光瞥向一边的永瑆只见他亦是满脸紧张眉头紧紧拧起一双眸子锁定自己似乎怕自己说出什么来。 他定了定神笑道:“我们去了趟易州听说那有家酒楼的饭菜很不错。儿臣一时嘴馋就拖着十一哥去了趟。” “哈哈是你嘴馋?朕看是永瑆嘴馋吧?他这个人一向……”看到永瑆闷头喝酒弘历这才停止了数落轻抿了一小口酒之后又看向胤禛道“这次巡视河工你还是莫要去了。你身体的确没好是朕疏忽了。下个月朕要去避暑山庄你便留守京师来的折子你先看看重要的呈过来不重要的你自己处理便是。” 此话一出嘉贵妃两道锐利的目光立刻看向胤禛但随即隐没在温柔的微笑中:“永琰你可要好好表现。你皇阿玛如此器重你可别让他失望了。” 弘历扭头看她似笑非笑:“你也一同跟来吧你怕热。” 嘉贵妃登时拜礼谢恩满脸的笑意。 乾隆五十一年九月戊寅上驻跸避暑山庄。 俗话说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不光是乾隆去了避暑山庄嘉贵妃和几个有位份的妃子都跟了去年长的皇子中也只余得七、十一、十五三位阿哥留守京都。 而临行前乾隆的口谕是命十五阿哥监国。 所以在那两位结伴出去泛舟时胤禛只能苦命的在宽广无风的宫殿里坐着看着桌上的折子愁。 倒不是他不愿意理政也不是这些事情没有头绪。 纵使有着五十一年的跨度但他熟悉政务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这些日子经过旁敲侧击和正面了解他已经对乾隆朝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 现下的问题就是弘历那天说的话:“来的折子你先看看重要的呈过来不重要的你自己处理便是。” 现下他的右手边有三份折子左手边有十六份。 那已经批了的三份折子上朱笔密密麻麻、圈圈点点。这便是他困扰的原因。 第一份折子是吏部呈上来的。内容是关于勒保出任山西巡抚一事。这个勒保他有印像那日吏部带他来晋见弘历正好同他打了个照面。 宽面体胖。 这是他对此人的第一印像折子上来他便了解了一下……然后……胤禛低头看向面前折子上的朱批:此人品性素来端正是个宽面胖子不知道做事如何。中上。 接着第二份折子上他大骂了户部。嫌他们花钱太多…… 第三份折子是最要命的。 虽然没有写什么但是他下笔过快从笔尖溜出了一个“朕”字。 谋逆谋逆! 这要是看在弘历的眼里自己这就是**裸的谋逆了!! 所以胤禛抚了额头长叹口气:“秦喜去给我准备些新鲜果子。” 秦喜应过一声出了门。 胤禛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突然出手疾如闪电猛地抓起桌上的折子抬手塞进自己的袍袖里。偶尔丢一份折子……应该也不打紧吧? 于是朱笔微提又看向下一份折子。 等所有折子批完已经是申时过半胤禛撑了个懒腰满意的将折子堆齐站了起来。摸了摸被藏在袍袖里的那三本还在他微点了头抬步出门。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这东西毁尸灭迹。 走得三两步胤禛突然停下转过身。 秦喜恪尽职守的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不离。 “秦喜。”他面不改色“你去福晋那里说声我晚上要吃酱鸭舌。你让她多准备些。” “喳。”秦喜连忙应声刚要回头吩咐却又听胤禛让他亲自去倒颇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敢问一溜烟的跑了。 支开了秦喜胤禛轻咳一声迈开步伐乐颠的向着御花园而去。 御花园中有一处极偏终日不见阳光圣祖当年整治宫禁时有二十来个吃对食的宫人就是在那里被处死。从此以后那里更是阴冷即使是这样烦热天气在那里也会觉得丝丝凉意从背后爬上来。 这样的地方最适合来干坏事了…… 咳。 胤禛轻咳了一声快步而入。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落下在满地的深绿上划出奇怪的斑驳花纹。有的像是一只猛兽有的像是凶恶的鬼怪有的像人有的像是不知名的东西。 胤禛并不害怕。 他现在其实也应该是鬼吧?而且是个恶鬼。 脸上浮起冷漠的笑容在确定了没有人之后他向着树林中间走了进去。 将折子从中间撕成两半还好这些只是普通的纸折没有加上硬面算是比较好处理的。他从口袋里掏出火石飞快的点燃。 鲜红的火苗迅吞蚀那写满了字的折子火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像是一朵朵绽放的花。纸被火卷过迅的蜷曲起来然后黑化成灰烬。 胤禛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动也不动心中却翻腾不已。这是他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烧毁奏折。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现在却做了。 很多不能做的、不可以做的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真正做起来亦不是那么难。 即使再报上来只要自己确定没看到这些折子……“谁!!” “啪。”的一声是细枝断裂的声音。 胤禛猛的一惊疾转身。 一身青绿色宫装的云绮站在他的身后两眼愣的看着地上仍旧在燃烧的折子。她头上钗环叮铛脸色惨白。 “十……十五阿哥。”她福过一福连忙转身想走。 “站住。”胤禛的声音格外冰冷一双眸子盯了她的背影嘴唇开合“站住!!” 云绮便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胤禛再看她一眼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式微(三) 如果转到云绮的正面就可以看到她满面的仓皇之色。 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风声没有人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只能够听到胤禛前行的脚步声以及……云绮激烈的心跳声。 她死死咬了嘴唇甚至连唇上都渗出微末的血迹来。 胤禛不由回头看了眼仍在燃烧的奏折声如寒冰:“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云绮仍旧背对他身体微微抖。 胤禛有些不耐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未曾想那云绮竟突然拔腿就跑胤禛眉头一拧伸手一捞正抓到她纤若无骨的手腕。只是……触手处一片凸凹像是无数的伤口结了疤。 云绮也没有料到胤禛竟然会不避嫌的伸手抓自己一个踉跄正跌入胤禛的怀中。 她身上是淡淡的水生花和芙蕖的味道甜美清雅。这味道好像是闪电瞬间唤醒一直涌动不安的记忆。 “你……”胤禛微有些恍惚声音不由柔和了几分。 “云绮见过十五阿哥给十五阿哥请安。” 只是迤逦的记忆立刻被她略带仓皇的声音打碎胤禛从幻境中清醒一时间恼恨起眼前的女子。 “你跑什么?!”他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云绮。 她鬓有些散乱原本因慌张而惨白的脸色此刻略恢复了些血色只是仍旧难看的紧。见胤禛问话她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我……我随便走走就走到这里了……” “骗鬼!”胤禛想也不想脱口便出“这里离长春宫极远又是御花园最里处。平日根本不会有人来你会随便走到这里?” “那……十五阿哥又为什么会到这里?”云绮拧了眉头眼神滑过胤禛身后的火堆低头轻声反问。 虽然她声音极低又是有气无力但却不亚于惊雷。 胤禛半眯了眼看向她。他怎么忘了呢?眼前的这个云绮心肠可是狠毒的很啊……不过自己方才的确有说错话……他怎么能说“骗鬼”呢他可不就是鬼么…… 心中暗笑自己的胡乱思想口中却不自觉的问道:“方才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是……” 话没说完便见云绮的脸瞬时媲美关云长。 只是胤禛并无管她的心思反正此处没人她想红就随她红吧。一双眼睛盯了她缓缓将方才的话说完:“那香味是从何而来?” 心脏的跳动慢慢加快。 像是被人提上嗓子这个味道……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十五阿哥是说这个香包?”云绮的声音极低却还是让胤禛听的清清楚楚便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包递到他的眼前。 胤禛便抬手接过。 那香包幽幽地散着香气正是水生花和芙蕖混合之后的那股熟悉到梦里的味道。胤禛怔怔地看着那香包……香包绣的极精致每个花纹都栩栩如生。只是看到上面的花纹之后他有一股想死的冲动。 他甚至第一次生出了“这香包的主人千万不要是云钰”的念头。 香包是金色的上面用银线细密的绣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银锭。银锭堆成了山正从聚宝盆里蜂涌而出。 光看这香包就知道香包的主人一定是嗜钱如命…… 简言之就是财迷。 他高贵温柔的云钰怎么能是个财迷?!! “这个香包……是你做的?”他看向云绮不知道该盼她说是还是盼她说不是。 “不是。”云绮连连摇头“这香包是如钰……哦是叶紫做了送我的。就是贵妃娘娘身边那位……” “我知道!”听到是叶紫的胤禛心中顿时一股烦闷:财迷女竟然已经落户他家了……如来佛祖啊……胤禛半眯了眼看来回去得把那个叶紫带出来仔细研究一番。 “云绮。”他放柔了口气“谢谢你。” 云绮一愣脸上尽是不解之色:“谢我谢我什么?” 胤禛便是一笑退后一步手在空中一挥:“你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吗?” 云绮摇了摇头有些警惕地看他:“云绮真是信步而来……这里没有什么人适合独自想些事情。”说到后面她却不由放缓了神色若有所感。 “这里……”胤禛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这里曾经是圣祖朝秘密处死宫人的地方。”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原本无波的空气迅流动起了风。风从树枝缝隙之间穿过引的叶子一片片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的冤魂在哭泣。偶尔几片落叶也被风卷起在地上打着旋儿一圈圈一转转像是那些宫人……慢慢接近/。 云绮不由缩了缩害怕的看了一圈。 “这样的地方你竟然也敢来……”胤禛颇为感叹的点了点头“实在胆识过人……嗯?你一个人来就算了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他刻意的拧了眉看向云绮的身后。 煞有其事。 云绮的脸色更白了她根本不敢回头牙齿上下打颤:“十五阿哥……哪哪哪……哪有很多人……我只带了……只带了一名宫女。” 她偏了头看向左侧:“涟漪你……你看到很多人吗……” 这回便轮到胤禛面色惨白了。 云绮是孤身一人前来哪里有什么宫女哪里有什么涟漪……他方才不过是骗云绮的……可这会儿…… 涟漪…… “莫道水色起涟漪只缘风光好。” 云钰曾经写下的句子突然在他的脑中浮现难道……难道是水色? 水色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便仿佛从水底渐渐浮起越来越清晰……他深吸了口气:“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云绮点了点头却突然暴出一阵惊天狂笑:“原来十五阿哥也会害怕啊……” 她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胤禛这才呼出一口气微放了心头大石。 回头确定那三份折子已化灰烬这才回身道:“快些回去罢。” 心底却是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了水色死前的声声凄厉叫声仿佛从每片树叶中出阴惨惨地叫着索命。 他……真的错了。 式微(四) 回到毓庆宫已经是掌灯时分。 昏黄的灯光从门的缝隙中洒落出来在地上微微晃动像是天上的星子落了下来。胤禛放缓了脚步嗅到空气中传来的食物香气。 肚子不由咕咕叫了两声这才觉得饿了。 他原本只是欲戏弄那云绮一番未曾想她机警狡诘竟然让自己上了当……想到她一本正经问身边的“涟漪”时胤禛便哑然失笑。 不过纵使如此他也并非与云绮多作交流。这样的女子太过危险。她的身边可以说全是陷井福康安、永瑆、嘉贵妃、弘历……太过错综复杂。 只是……想到那日她说到梦中的雍和宫胤禛便不由拧了眉头……真是太复杂了一个人的转世要如何才能判定呢? 胤禛深深的叹了口气将这般复杂的事情置之脑后抬眼看向满桌的食物。蜜炙羊腿一品、桂花瑶柱一品、酱鸭舌一品、四色鱼翅一品、面点四品、鲜果二品、甜羹二品、清茶一壶、凉酒一壶。 “爷怎么突然喜欢吃酱鸭舌了?”喜塔喇氏为他将面前的杯中斟满清酒却是满面的喜色“以前爷说这东西最是腌臜……” “啊……嗯……”胤禛已经夹了一筷子鼻音应了两声注意力完全不在她的身上。他少年时的确是不吃这东西的……只是雍正三年后便每日必进。 不可忘者便以身相替。 无生亦无死。 喜塔喇氏见他注意力浑不在自己身上微拧了眉眼睛转过几圈像是下定决心:“爷可要尝尝这甜羹?是那刚来的叶紫格格亲自下厨房做的……”说着便盛了一碗递到胤禛的面前。 荷色的瓷碗中盛着乳白的甜羹里面浮沉着点点嫩红桔黄徐徐的散出热气。甜香便随着那热气钻入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再从毛孔滑到胃中直教人口水直咽。 胤禛便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样的甜香正是云钰所喜的甜羹的味道。 银耳、西米加上六七种水果同煮然后加入鲜牛奶她说这叫西米银耳露……她对食物总是有无数种稀奇古怪的吃法……每一种都很好吃。 他拧紧了眉轻轻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甜羹加了桂花粉从清甜微酸的羹汁中蔓延到口腔的每一处唤醒身上所有细胞……西米软和银耳微脆吃起来格外爽口。 是这样的味道并没有错。 他抬了头满脸温和的笑容:“叶紫呢?怎么不见她人?” “哦妾身这便去唤她。”喜塔喇氏连忙挥了手示意身边的宫女前去。 胤禛这才正眼看过“自己”的这位福晋一人高的个头微微显瘦眉目清秀一身深绿色描金旗服的确有几分皇子福晋的派头。 只是眉眼之间许多忧郁之色似乎受了不少委屈。 胤禛原想开口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自己这么一夺舍原本还算受宠的她彻底被冷落虽然说自己并未宠幸其它妃嫔只是……那叶紫这么一进门喜塔喇氏自然……哎这可怎么是好? 思量间便见门外人影晃动。 珠帘慢掀一身淡紫的叶紫便盈盈拜下仍旧是同云钰无二的甜美声线只是已然大方了许多不若当日的谨小慎微:“奴婢叶紫给主子和福晋请安。” “快起来都一家人了何必说什么奴婢之类的话。”喜塔喇连忙扶了她唇角含笑声音温柔“爷很喜欢你做的这道甜羹特意唤你来说说话儿。” 胤禛看了一眼喜塔喇微微一笑。 见他并不反驳自己的说法喜塔喇不由更是笑颜逐开拉了叶紫的手让她在一边坐下。 胤禛刻意放柔了语气轻声道:“这甜羹是你自己想出的做法么?” 叶紫看了一眼胤禛见后者的目光紧盯了她不由面上微微一红点头道:“回主子回福晋这羹的确是奴婢亲自做的。每一颗西米、每一瓣水果、每一片银耳都是奴婢亲自捡出来……” “这些事情交给奴才们去做就好了你何必……”喜塔喇打断她的话拧了眉头“爷是问你这羹是不是你想出的做法……” “奴婢不放心这些事情还是亲手做了安心。以前在贵妃娘娘那里……”叶紫似是解释说到最后一句时却似乎有所了悟抬头看向喜塔喇氏涨红了脸。 胤禛看在眼里却不多置一辞只道:“你以前常常做这些么?” 叶紫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奴婢从小就喜欢摆弄些吃食额娘也说我做的东西太古怪……直到进了宫贵妃娘娘嗜好甜品奴婢便常想法子做了新鲜的甜食给娘娘品尝…… “那么……”胤禛挑了眉“有道甜品叫双皮奶你会做么?” “流觞楼里就有是他们的秘方奴婢并未曾学来……”叶紫有些不明白胤禛问话的用意只是老实回答。 “那布丁呢?”胤禛又问上一句眼底写了些期盼。 “布丁?”叶紫皱了眉并不知道他说话的意思。 于是便见胤禛脸上的神色黯下去几分旋即又微笑起来:“我随便说的这羹当真是你所做?” 叶紫再次肯定的点了头:“是的。” “不错。”胤禛闭上眼睛只听着她的声音“你做的不错我很喜欢。今后我在的时候饮食就由你来负责。” “是!” “可是……” 叶紫与喜塔喇同时喊出声两人对看一眼叶紫退后一步喜塔喇开了口:“爷这不合规矩……” 胤禛扭了头看她一眼开口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又转头看向叶紫莫名的感觉从心头涌起叹了一声:“你在我府里是格格?” 叶紫又轻轻的点了头。 “秦喜从今儿起叶紫的起居待遇一切遵照侧福晋的品级办理。”无论她是不是云钰的转世总归是因为自己才进了府。 胤禛的目光温柔在灯光下幽幽如水。 第六章,葛生(多更的,为《陌香》拉票) 今天多更一章为《陌香》拉票。 从金戈铁马的大唐穿越到现代的少年陌香和半吊子巫女唐唐 两个寂寞的灵魂在孤独的都市里相互取暖。 命运颠沛瑰奇从死亡彼岸走来的长生花开了一路。 女频写手柳寄江新作《陌香》2oo7年岁末倾情奉献12月pk大战在际希望大家支持手中的pk票。地址在文章最后的图片连接处大家点去看一下觉得好的请用票砸死那厮---- 天气格外晴朗。 已经是九月不若夏日那般炎热正是秋高气爽。 天空万里无云碧蓝的像是质地上佳的宝石又似湖水倒映。阳光从空中直射下来映在水面上折射出几道波纹。 胤禛稍得了空命人端了茶点在花园中稍作休息。只是刚得的空不到半柱香便被人打断。幽径那头人影晃动片刻便见秦喜疾步而进报道:“主子贝子绵德求见。” “绵德?”胤禛口中念过这个名字心头浮现那体态微胖的皇长孙“他来干什么?” 秦喜弯腰递上手中的折子:“说是有要事求见主子耽搁不得。” 胤禛便抬手接过翻开一看却是有关福康安私下卖官结党营私一事。他便不由一愣永琰与福康安交好乃朝野之中人尽皆知的事这个绵德怎么还将这样的折子递到自己手上来?若按常理应该密折直送弘历才是…… 他微眯了眼睛张口道:“宣。” 秦喜得令便疾退而下须臾领了绵德进来。 那绵德与上次祭陵时给胤禛匆匆一瞥的印像完全不同虽然仍旧是微胖的体态但他的面色却异常黄两眼布满血丝显得混浊不堪。 走起路来身子也微颤…… “绵德给十五叔请安。”他打了个尖儿在胤禛面前拜下去。 生于乾隆十一年的绵德现下已经四十岁较永琰大了十四岁但因着辈份还得管永琰叫十五叔……他却无一丝尴尬之色面上却是恭敬万分。 胤禛看他几眼突然笑如春风:“绵德你最近可是身子不甚爽利?” 绵德登时一愣不自觉地点了头:“正是……十五叔从何而知?” “你面色黯黄眼窝深陷……正是体虚之相。多休息。”胤禛没好意思再多说这样的表现乃是纵欲过度…… “是是是……侄儿知道了。”绵德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指出人意料的微红了红脸忙扯开话题“侄儿呈的这个折子十五叔可看过了?”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折子此刻正敞着放在胤禛面前的石桌上。若他说没看过只怕上天马上就一道雷劈下来…… “哦方才看完。”胤禛的目光自是深思的…… 至少在绵德的眼中看来如此。他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讨好的笑容:“十五叔这折子是侄儿扣下来的。那福崧是和绅的人三番两次与十五叔对着干侄儿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他的话终止在胤禛犀利的目光下。 胤禛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羊脂荷边盏双目却是紧紧盯了绵德似是嘲讽。 “十……十五叔?”绵德小心的开口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你知道私扣奏折是什么样的罪过?”胤禛将那酒盏缓缓放在桌上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紧不慢道。 “十五叔……侄儿这都是……”绵德额角青筋突的一跳慌张辩解。 “莫慌。”胤禛一挥手止住他接下去的话“莫慌我这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想问问你六日前你得的那对釉彩唐贡马雕哪去了?” 绵德的额上慢慢渗出冷汗来。 那对釉彩唐贡马雕正是和绅差人说是得了两对送他一对把玩……他素来是对这些来者不拒的更何况和绅闰七月里刚升了文华殿大学士……只是在把玩时他现那对马雕腹下竟然有裂纹……三天前在流觞楼饮酒时又听人说和绅那对完美无瑕心底顿生怒意。 原想借着与和绅不和的十五阿哥好好摆弄他一道未曾想自己的行踪却被人看的通透见底……绵德额上的冷汗冒得越多了。 他思量的当口胤禛拈了折子眉头皱得极深。 他当年即位后对密折制度进行了改革。下属官员秘密的写上奏折不经过任何的中间渠道装到一个密折匣里面直接送到皇帝手里。而且无论什么品级的官员都可以同皇帝直接对话。 按说这样的密折是绝对不会外泄的。 但是现下这份密折竟然被绵德扣了下来…… “这折子……你从哪扣下来的?看样式应该是密折……”胤禛微眯了眼睛似是不解。 绵德哪里还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福康安早就建了情报网所有送上京的折子虽然都由专人递送。但在驿站休息时那折子都会被大人布在各个驿站的人想法子拓印……如果内容对大人不利那折子到京师时是无论如何也送不到皇上手中的……”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胤禛震惊不已。 福康安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他挑眉:“绵德话不能乱说。这些递送奏折的人怎么可能让密折离身?” “回十五叔侄儿可是句句实言。虽然他们警惕性很高但是福康安手下的那支影子却不是吃素的。他曾自比孟尝手下各色人士众多拓印折子实在是过于简单之事。”绵德似乎异常惊讶永琰的无知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旋即又恢复正常“不过十五叔所言亦有道理或许这事是侄儿搞错了……” “他定是想起自己与福康安交好一事以为自己要替他掩埋什么事情。”胤禛心中暗道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压低了声音“你今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绵德见他提到这点不由面上一喜眼底滑过一抹激动之色。 “求十五叔给侄儿做主。”他竟然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胤禛连忙伸手去拉他心知这礼定不好受。 “求十五叔给侄儿做主啊……”绵德重复了一遍竟然隐有哭腔。 “生什么事了?”胤禛拉他不动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你先说给我听听。” “侄儿……侄儿怕是活不过这个月了!”绵德眼圈泛红突然号啕大哭。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葛生(一) 胤禛一愣什么叫活不过这个月了? 整个园子里就只听绵德的哭声震天震得似乎地面都在微微颤。 “够了!”他不由心中一阵烦燥冷喝出声“你不把话说明白纵使我想救你也无法救了!!” 绵德见他如此开口像是抱到了救命稻草慌忙抬手抹去眼泪开口道:“前几日……” …… 前门一向热闹。 虽然从理论上说秋属于西方属于白虎管辖意指肃杀。但是这样的理论与平民百姓完全不相干。 其实……这理论与大部分人都没有关系只要不是吃那碗饭的什么季节都一样的过。 所以即使是秋天这前门非但没有一丝萧瑟却因为丰收之后食物品种的增多而更显出几分繁华热闹来。 永瑆别扭的拉了身上的衣裳实在不习惯穿土布织成的衣裳。这布泡过浆没有再处理直接就做成了衣服虽然看上去笔挺但硌得皮肤实在难受。 还传来一阵一阵的瘙痒。 他不时抬手抓抓挠挠像极了园子里拴养的猴子。 胤禛极力忍住想暴出的狂笑面无表情:“你干什么呢。像个什么样子……” “十五弟啊咱们为啥得遭这分儿罪?”永瑆背手在脖子上用力一挠之后露出一脸舒爽的神情又皱着眉头看他。 “这苗疆属于云贵那边儿你要真有什么事和云贵总督通个气儿不就完了还自己打扮成这样……小心皇阿玛给你安个结交外臣的罪名。哎哟可痒死我了。”永瑆一面说着又一面抬手去挠“我说你怎么就不痒?” 胤禛突然停住脚步一脸不好意思:“永瑆……我忘和你说了。这件衣裳……” “什么?衣裳昨了?”永瑆见他这般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如临大敌地看他。 “这衣裳……咳……没事儿。”胤禛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口不谈。若让永瑆知道这衣裳是他故意拿来是那件让锦德倒霉的衣裳他还不得疯了? 于是想到那日的绵德。 他哭到一半突然脸色涨红再也忍不住伸手就往后面挠。 越挠越起劲。 越挠越不能停。 “停下!!”胤禛见他实在不成体统不由拧了眉高声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绵德咬了牙才止住自己不停的挠痒将带来的另一个盒子递了上来满脸委屈:“这个……就是因为这个侄儿才……” 胤禛接过盒子打开看去。 里面是一件云贵那边常见的苗族土家衣只是显得比较华丽。所有的线都是金银拉成的丝上面的花纹也是只有土司才能穿着的。 这东西? 他疑惑的抬了头眸间写着不解。 “这个是……据说这件衣裳是那边**师给过祝祷的衣裳只要穿上十日就能长命百岁。”绵德摸了摸脑袋“侄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搞到这件衣裳。可不知道为什么穿上之后就痒的不行……” …… 胤禛便留下了这衣裳交由太医检查倒是真没有什么问题。好在太医院里有人就是从苗疆过来的检查之后说是衣裳没有问题。只是被人用一种叫“巴以”的植物煮过那“巴以”煮过的水人要是沾上会痒上好长时间。解决方法也简单只要用桔子皮浸泡的水洗个澡就了结了。 也不知道这绵德得罪了谁惹得人这么整他。 他说的活不过这个月也就只是因为身上的奇痒……只是这些都是小事绵德说话间提到的事情才是导致胤禛决心插手的关键。 云贵地区素来骚乱不断这件衣裳据说是云南那边一位官员弄来准备献给某位权贵的。莫要问那权贵自然是贵为文华殿大学士的和绅。 他近来越的受到弘历重用京官外官看他的眼神也越不同。 胤禛素来痛恨这些事情听绵德说那些苗人似乎另有所图已经派了人来京里与“和大人”接头。 不过这些人机警的很根本不会让你知道他是谁。 所以在只知道接头的时间和地点的情况下胤禛只能出此下策。 两人换了苗疆的衣裳特别是永瑆穿上了这件虽然让人瘙痒难堪的衣裳但却也更加醒目。一路上永瑆得到的注目礼堪称一绝。 即使是全京城最美的女子也比不过他。 所以当两人踏入流觞楼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刷的一下如利箭般扫射了过来。 胤禛不急不忙面上带了极优雅的微笑手一扬那绸扇便刷的一声合上:“掌柜的我要最好的雅间。” 掌柜见两人气度不凡……纵使其中一人不时做呲牙状……但另一人的气度高贵却是清晰可见又见胤禛抬手抛下的一锭银子态度更是好上三分。 于是便在三楼的一间雅间坐了这掌柜的确有眼力从这间房间看出去正能将大厅尽收眼底。 不过……若是那些接头的人已经先到了那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二位要不要尝尝我们这里的甜点是极著名的。看样子二位是第一次来不如我给二位推荐点吧?”掌柜亲自招呼两人因着那锭银子显得格外热情。 “好都有什么好吃的?”永瑆抢先开了口想来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们这儿的甜点是别处都吃不到的拔丝苹果、甜土豆、蜜浸梨肉好郎君……”掌柜倒是一脸兴奋“这几样都是精品。还有这双皮奶鸡蛋布丁……” 啪!! 胤禛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只见他一脸呆滞的表情面色惨白手指不住的颤。 “十五弟你怎么了?”永瑆顿时大惊再顾不得别的什么立刻冲上前来查看。他方一触到胤禛的额头便惊在当场。 这样的冰凉。 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活人而只是一具尸体。 胤禛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等恢复光明时只见自己整个人飘在了空中。 (预告明天的一章极其猥琐和无耻……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我靠……我怎么能这么人品……) 葛生(二) 身体飘飘晃晃轻的像是没有一丝份量。 胤禛颇有些吃力地睁了眼却惊异的现自己整个人都是透明的。伸出手可以透过手掌看到下面的景物。 他的目光落在那具“尸体”之上。 仍旧是流觞楼的那间雅间里他面色青白的倒在地上动也不动。永瑆在一边抱住了他满面仓皇他似乎在说什么可惜胤禛一个字也听不见。 这么说……他死了? 又一次的死了? 胤禛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前方。 雪白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极淡的黑影似是一个人的轮廓。 是那黑白无常么? 胤禛怔忡出神下意识的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想让自己看的仔细些。那黑影便越的清晰。 清晰到让他立刻无法把持住自己顿时向前扑去。 她一身月白的旗装浅笑盈盈。间明珠流辉神色却正是初嫁他时的娇羞。她便站在正前方欲言又止。 胤禛只那么一扑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狠狠弹了回来根本近她不得三分。 “着急了?”一阵乳白烟雾过后那女子却又变幻了形貌。一身的奇装异服……露出两边胳膊的黑色短衫紧紧包住身体穿了一条似蓝非蓝的裤子质地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同样包住了两条修长的双腿脚上是一双奇怪的鞋子鞋根竟然只有他小指甲盖那般小……头也披散下来将本来就不大的脸遮去些许露出来的那一半儿脸上还挂着大大的嘲弄。 “你是何方妖孽?”胤禛定了定心神冷静问道。 “妖孽?”那女子愣了一下旋即伸出食指摆动了几下“我可不是什么妖孽……你可以叫我竹子也可以叫我神仙姐姐……或者叫我袁夫人也不打紧千万别叫我妖孽……” 胤禛看向她她那一脸笑容显得格外诡异甚至诡异到让人毛的程度他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定了定心神:“你是何方神圣?” “我是袁朗的夫人……也是控制你们命运的人。”那竹子挑了眉目光移向下方的永琰尸体上“我说四阿哥雍正皇上您可要回去?” “回去?”胤禛也没有心思去想那袁朗是什么人只是对那两个字有些茫然他能回到哪里去? 泰陵? 永琰的身体里? “这么说吧……造成永琰魂魄离体的正是我……”竹子的额头像是滴下一滴汗旋即被抹去“在没有找到他之前我得找个人填在这身体里……” “不……”胤禛仿佛是为了拆她的台竟然回绝“我不想再给自己的儿子当儿子……况且她呢?” “你……”竹子握了握拳头隐忍不“你不是已经见到她了?你还问我!!如果你不帮我这个忙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和她相会了!” 她深吸几口气微微平复自己的心情:“最伟大的雍正皇帝你一定不会忍心看到我倒这个霉的对吧?如果您肯回到永琰的身体里我可以好心的再给你一个提示。” “提示?”胤禛此刻已经没有了初见此妖的惊异显得平静许多“什么提示?” 竹子狠狠的皱了眉头也不复开始的嚣张气焰:“嗯……我们这种打工的不能够说的太多……这样我有两个提示你可以挑一个。第一就是我可以提示你云钰的转世在哪里。第二我可以提示你大清将来的国运……你挑吧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胤禛沉默了一下方要回答却见一阵刺目的白光。 他的意识再度陷入模糊隐约间只听见一个恶质地声音道:“有时间好好想想吧哈哈哈……” 那猖狂笑声消失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咳嗽。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永瑆焦急的面庞他方要说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稍缓过劲儿胤禛便开口道:“你可曾听过一个叫袁朗的?” 永瑆茫然地摇了头。 “……哦。”胤禛闭了闭眼想到那妖孽说的话……你不是已经见到她了?这样说来云钰的转世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了? “你怎么回事吃个东西也能撅过去……”永瑆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一直跪在一边的掌柜的这才战战兢兢的退下。 胤禛晕过去之后永瑆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掌柜的自然胆颤心惊若是这十五阿哥在自己店里出了事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谢天谢地。 胤禛的目光从那掌柜背影移回来微微笑了一笑。 “永琰?”永瑆推了推他“你真没事儿了吧?” 胤禛点头虽然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魂魄离体但此刻已经回来……他刻意地忽略掉了竹子最后给他的两个选择。 现在他又回到永琰的身体里了所以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掉。 比如…… “掌柜的再给我们上十份布丁二十份双皮奶……” 他这话一出永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你……” 胤禛只是神秘一笑等掌柜的端了那些甜点进来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这些天你这楼里有什么异常么?” 掌柜的手一抖险些将东西全打洒。 “我是说有没有像他这样穿着的人出入过?”胤禛手斜斜一指正指到永瑆那身痒痒苗装之上。 “没有……”掌柜的连忙回答忙着埋头放东西。 “不慌着放东西……”胤禛听他口气中有一丝颤抖不由微微一笑“或者你可以说说看这些天出入了什么人?” “皇爷饶命啊小的说不得……”那掌柜的竟然当即跪下老泪纵横。 “听说苗疆有一种东西叫蛊。”永瑆看他那幅样子突然像是明白什么扭头提点胤禛“也别为难他了……” “哼!”胤禛冷哼一声两眼如锐利的箭般看向窗外“谁?” 门被推开了。 竟然是绵德……他一身华服脸色青紫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口吐白沫。 胤禛顿时一惊上前一步扶住手指在他鼻下探过…… 已经没有了气息。 死了。 葛生(三) 室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接着一阵繁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胤禛还扶着锦德的尸体便见一堆穿着兵服的人手持长矛冲了进来。 “来啊把杀人犯给我抓起来!!”干裂到像是被火烧过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一个干瘪的捕快手持钢刀冲了进来。 胤禛半眯了眼抬头看去。 他自是不会识得这样的小人物那人也不认识他。冲进来之后一双鼠眼见胤禛依旧扶着绵德钢刀一指喝道:“快拿下这个杀了德贝勒的人!!!” 于是那些个兵丁便如潮水般涌了进来闪着寒光的长矛便将胤禛和永瑆两人顶在屋内。 永瑆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胤禛却是一脸若有所思也不说话。 “竟然敢当街杀人哼哼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京城!!天子脚下!!”那小捕头冷哼两声似乎十分得意有这样训斥别人的机会。“都抓起来抓起来***还愣着干什么!!!”看到手下的兵丁似乎被对方华丽的衣裳迷惑那小捕头狠踹了他一脚目光向着胤禛滑过来。 胤禛也不避开只冷冷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那小捕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别过眼去恨恨地冒出一句“敢在这儿杀人爷就让你瞧瞧什么是王法。” 说着便要亲自上来抓胤禛。 “放肆!!”永瑆的脸色更差了一声怒喝将那小捕头的爪子震在空中硬是没敢落下去。 兴许是觉得自己这般过于丢人那小捕头回过神“呸”的一声将唾沫吐在地上转了脑袋盯住了一边的永瑆。 “哟还是个苗子。”他的目光在永瑆身上的华贵苗服上扫视几个来回“你嚷什么嚷?什么放四放五的?你当是在你们那鬼不冒影儿的山寨里呢?爷我告诉你这儿可是天子脚下爷我随便伸根指头就能捏死你这种小蚂蚁。” 永瑆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没撅过去。 “都带走!!!”那捕头斜着眼睛看了一转头快要仰到天上去了。 “慢着。”就在那些兵丁快要接触到胤禛的身体时胤禛缓缓开了口他将绵德的尸体慢慢放在地上“你凭什么抓我们?” “十五弟……”永瑆像是想说什么却被胤禛挥手示意闭嘴。 “凭什么?”那小捕头一脸惊异的表情盯着胤禛看了好半天突然嘴巴咧开快要咧到耳朵根大口大口地笑开“哈哈哈……哈哈哈……爷今儿还是第一次遇到敢问凭什么的人哈哈哈……乐死爷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腰间掏了一块火漆牌子在胤禛面前晃了晃不无得意道:“看清楚了吗?两个苗子这个叫做令牌。明白吗?这是九门提督和绅和大人的特令有便宜行事的特权……算了说了你们这些苗子也不会懂……总之你们杀了人爷我就要抓你们!” “和大人?”胤禛又眯了眯眼心里更是怒气腾腾面上却仍旧隐忍不“你有什么证据说人是我们杀的?” “还要证据?”那小捕头冷哼一声指向地上绵德的尸体“证据不就在这儿吗?还愣着干什么抓人啊理他们!!” 那些兵丁顿时一涌而上。 饶是胤禛自小习武也奈何不得。 永瑆眼中几乎要生出杀人的利剑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从衣里中掏出一件东西高高举在空声大声喝道:“如朕亲临!!!”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接着那小捕头开始显得结巴:“啊……什么?你……你……你拿的是什么?” “如朕亲临!!还不跪下!!”永瑆又是一声高喝惊的那小捕头双腿一软竟瘫在地上。 “金牌……”胤禛目光复杂心中一阵翻腾……永瑆竟然有这个东西自己却从来也不知道……看来弘历独宠十五阿哥的事情不过是表面现象…… 真正汹涌的永远是暗潮永远不会是那些在台上翻腾的海浪。 “你是和绅派来抓我们的?”永瑆趁着那小捕头惊魂未定脱口便是一句。 “是……”那小捕头应了一声反应倒快立刻又反口“不是……我是接到消息说这里生了命案所以才……” “哦?”永瑆似笑非笑神情倒是像极了胤禛“这么快?绵德刚死你就到了?他断气还不到一眨眼的工夫。” “奴才……”那小捕头不傻听永瑆叫绵德立刻自己改了口不叫我改叫“奴才”。 胤禛厌恶的拧了眉:“闭嘴我爱新觉罗家没有你这样的奴才!” 听到他口中的爱新觉罗家那小捕头竟然两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永瑆无奈一笑叹了口气:“十五弟你把他吓坏了……” 胤禛的目光立刻扫过在场的兵丁那些人早已经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把他带走关入大牢我要亲审!” 事关绵德贝勒之死倒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其实……即使不关绵德贝勒的死在场的人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他又看了眼晕倒在地上的小捕头冷哼一声调头离去。 永瑆也是一声冷哼随着他的步伐一同远去。 整个雅间里便只有跪了一地的兵丁和心痛着损失的掌柜……他并没有胆子去问两位阿哥要布丁和双皮奶的钱…… 只能自认倒霉了。 绵德的死立刻在京中引起了轰动经过太医和杵作的检查绵德并非死于苗族的蛊术也不死于任何外伤……这点让胤禛很是疑惑了一下他一直以为绵德的死泰半原因都起缘在那件衣裳之上。 未曾想检查出来的结果他竟然是死于一种名为“寒鸦”的毒。这毒极霸道见血封喉……而这种毒只得福建有别处皆无。 这事莫非又同福建有关? 越迷离了。 胤禛也是越的不明白了。 只是……虽然事情扑朔迷离但绵德的葬礼却不能不举行。停灵七日之后便会往西郊的皇家陵墓下葬。 胤禛同永瑆便代表乾隆前往吊唁。 葛生(四) 乾隆五十一年冬十月戊寅天气阴森凄惨。阴风怒号落叶乱舞四处都透出森森寒意……但即便如此却仍教绵德贝勒府给压了下去。 从府里传出的哭声让经过的路人不由的从心底打出个寒颤天色也阴沉黯淡地吓人仿佛快要破开一个洞随时会从里面跑出无尽的恶魔。 惨白的丧幡在寒风中抖嗦着似乎也在恐惧着即将去的另一个世界。 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来来往往的人都低着头面容肃穆。 其实他们大抵都是不那么伤心的……或者说他们是根本不伤心的只是因着皇长孙的暴死不得不表演给他当皇帝的爷爷看而已。 这个绵德算起来应该是自己的曾孙。 胤禛看向眼前的楼阁心中一阵感慨。就连他对这个曾孙的离去也只是怀疑……怀疑他知道了什么而被灭口亦无一丝伤怀。 永瑆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十五弟!” 方踏入绵德府门房便上前拦住两人等看清来人之后那小个子的门房立刻打了个尖躬身道:“给十一阿哥请安给十五阿哥请安。” 胤禛瞥了他一眼举步而进。 “十一、十五两位阿哥到~~”那门房竟然扯了脖子向里高声喊道。那声音在空气中拖出长长的尾巴还带了几丝颤抖。 此时京城尚未落雪但踏入内院却只见里面一片惨白。一切都似乎被这片惨白冻住连哭声也在两人出现的那一刻嘎然而止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 胤禛的目光越过院中哭灵的人群落在绵德的长子和福晋身上。 那孩子一身缟素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仇恨……的确没有错是仇恨。他的长子今年方才17岁却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不是很坚实的肩此刻挑起绵德府上的一切。而那位柔弱的福晋却只是在世子奕平的身后嘤嘤地哭泣着不时向胤禛和永瑆投来愤恨的目光。 其它人的目光也像芒刺在两人身上缓缓滑过随时准备扎下去。 看来他和永瑆似乎已经被落实了杀害绵德的罪名……纵使与他们完全无干但这些人的心底已经先入为主了。 无妨。 胤禛毫不在意缓步上前目光锁住了那少年的脸庞:“奕平……” “多谢十五阿哥关心。”奕平并没有让他将话说完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阿玛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十五阿哥前来的。” 他的话中鬼气颇重。 胤禛也不在乎他微微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永瑆却是不悦眉头一拧语气僵硬:“是皇阿玛让我们来的!!” 那奕平抬头看他一眼竟突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谢皇上恩典!” 倒杵得永瑆脸色通红。 院中没有人说话哭声也早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了三人更是有一些平日与两人不对盘的臣子此刻眼也不眨脸上写满兴奋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胤禛抬手拉了拉永瑆永瑆这才不情愿地弯了腰亲自将奕平扶起:“你虽然是臣子却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后裔。至亲血脉又何来恩典之说。” 奕平看了他一眼便不再针锋相对。 而那几名臣子听到这话像是突然忆起什么纷纷转过脸用袍袖遮了脸喉咙中出嘶哑的声音又开始干嚎。 胤禛抬眼相看心中暗自冷笑。 日头渐上不多时便到了出殡的时辰。 “起~~”萨满法师冰冷的声音在漫天的白幡下显得鬼气森森巨大的灵柩便在这阴惨的声音之中被缓抬而起向外而去。 坟墓的地址离康熙帝的景陵极近算得上陪葬墓。 弘历当年为自己选择陵寝之时着实费过一番脑筋究竟是葬在祖父身边还是陪在父亲身边……最后为了使祖父和父亲都不会觉得寂寞他下了旨隔代轮葬。 意思就是他葬在东陵那么他的儿子就葬在西陵。 他的儿子葬在西陵他的孙子就葬在东陵。 绵德是弘历的长孙葬址自然被选在了东陵。或许因为他是皇长孙的缘故弘历特意将景陵边的一块风水宝地赐了他。 能够伴着圣祖仁皇帝入眠也是一种尊荣罢。 长长的队伍沿着街道缓缓前行灵车木质的车轮出吱呀的磨擦声音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绵德静静的躺在里面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灵魂此刻在哪里。 胤禛抬了头看向深蓝黑的天空。乌云重重地压下来像是即将压到头顶之上……所谓没顶之灾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也或许是绵德想看清他的尸体……胤禛的目光缓缓扫过出殡队伍中的每一个人。 甚至……甚至有可能绵德同他一般已经附在了某个人的身体之上。现在正在为不知道如何说明自己的身份而苦恼。 队伍的中间是同样装饰着白色丧仪的车子绵德的福金瓜尔佳氏就坐在上边。 她将要随着队伍一起前去奉安然后同绵德生死相隔直到她百年之后也躺进那冰冷的地宫。 胤禛站在原地目送着队伍离开城门。 他和永瑆的任务到此为止只是他不由得向前多走了一步……瓜尔佳氏所乘坐的车子里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凄厉让人心不由为之一颤。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柔柔的女声。 那声音低低吟着一词。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是《葛生》。 他的心情越的沉重慢慢转过了身吟着那词的女子……是云绮。 胤禛不由一阵惊异脱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绮福了福身:“见过十五阿哥。” 不光是胤禛永瑆也惊异到不行。只有贵妃以上的妃子一年才有一次归宁省亲的机会。而妃以下品级的根本连见家人一面也是极大的恩典更莫要说私自出宫。 云绮不过是答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儿?”永瑆一脸惊异抬手就将云绮拉到一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谁让你出来的?” 云绮微叹口气:“贵妃娘娘仁慈听说绵德贝勒去了派我来祭奠一番。” 她说的一本正经仿佛真的不知道后妃禁止私自出宫的规定。 永瑆自是一脸不信。 胤禛亦然。 云绮却不再理会两人只痴痴地望向那远去的出殡长龙。 半晌只听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开口道:“绵德贝勒的福晋是我的知交好友。那年选秀我进了宫她落了选……然后嫁了贝勒做继室。” 胤禛原不打算搭理她却见她一脸幽黯不由又挑眉看了过去。 “十一阿哥……十五阿哥……你们可有真心相爱的人?”云绮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不避嫌地开口说出这般禁忌的话题“我一直不信忆婷她竟然真的喜欢上绵德……直到那日她出嫁满脸幸福的表情。我就站在她家门口看那喜轿将她带走……她一身红衣如火。” 云绮苦笑。 “而现在我站在这里看灵车把她带走……方才的《葛生》便是我到府上之后听她亲口念出……” 她的神情微微有些迷茫眼光略显呆滞茫然道:“只是……她比我幸运的多。她有资格念出这《葛生》而我永远只能是复述……” 云绮长叹了口气将目光从早已经看不清的出殡队伍上收回正视胤禛和永瑆:“云绮很感谢二位以前的维护……” 她话没有说完便被永瑆打断了。 “云答应我不管你是什么企图总之以后请你离永琰远一些。他本生活在云端我不希望你将他拖入凡尘。”他的表情极为严肃声音也极冷……几乎是厌恶地说出这番话来。 云绮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以期避开这伤人的话语。 她涨红了脸喃喃道:“我……我没有。” “没有是最好。”永瑆二话不说拉了胤禛便走只抛下云绮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漫天的风中。 天越的冷了。 ~~~~~~~~~~~~~~~~~~~~~~~~~~~~~~ 今天多更了8oo字hoho喜欢偶吧~~ 第七章,莫离 (烧两天痛苦到死……) 入夜。 胤禛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白日里永瑆拖他离开云绮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他并没回头看但云绮那带着忧伤的眼睛似乎穿透一切生生刻在他的心底。 像是……像是两把利剑慢慢在他心中刻上深深的印痕。 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这般因为对方而心神不宁的感觉似乎已经遥远到是前生的事情……胤禛叹了一口气既然睡不着便起床走走罢。 窗外月色皎洁。 莹白的月光照在地上像是蒙上一层淡淡的薄纱。空气里有着夜晚独特味道……少去了白日的喧嚣此刻静得孤寂。 胤禛探头向外看了看又侧耳细听。 并无一丝声响秦喜此刻已经睡着。他深吸了口气轻轻悄悄地穿上衣裳套上鞋子。双手扒住窗棂稍一使劲便窜了出去…… 这在他有记忆以来绝对是第一次。 他不想吵醒秦喜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走走“晒晒月亮”。这样的夜晚只合适于独自一人哪怕只是走走他都会觉得浑身舒适。 沿着毓庆宫一路向前沿途是一片漆黑偶尔有几盏灯笼那是巡夜的守军经过。 胤禛一步一步地踩踏在地上出沉闷的脚步声。 或许人在黑暗中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黑暗是回忆最好的朋友。胤禛的呼吸微微加剧纵使沧桑百年日月轮转这紫禁城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但是这一景一物似乎并没有如何地变动过。 就好比脚下的路。 他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回。 虽然只是简单的路但闭上眼睛昔日一幕幕便清晰如画。过去已经是不可追溯的但是……他似乎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假装自己仍旧是活在往昔的岁月里。 仿佛……仿佛皇阿玛召了他进宫他只要沿着长廊缓行出宫……便可以回到他的雍王府回到那燃着明亮烛火的院落里。 那儿温馨而美好。 永远有清洌的香茶和可口的小点永远有为他等门的那一盏油灯永远有她的笑容……胤禛的神色之间微微有些茫然他似乎陷入了自己构建的世界只是跌跌撞撞地向前行。 剧烈的痛楚从左胸涌起窜至四肢百骸心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要回去……要回去……胤禛再顾不得其它一心只想往雍王府而去。 那种无法抑制的念头促使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径直向神武门而行。 直到一片刺目的光芒划破眼前的黑暗。 光明取代了黑暗之后出现在胤禛而前的是一队巡宫的守军。 那为的守军大喝一声:“什么人?”旋即将灯笼提高照到他的脸庞。见是胤禛那人连忙恭敬行礼道“十五阿哥吉祥!这么晚了十五阿哥可有要事?” 胤禛这才缓缓从自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他冷冷扫过眼前的守军心中一阵恼恨……若非他们打破自己的幻想或许他真的能够再见到云钰……却还是清晰透亮即使见到了……不过也只是幻像。 思及此处他鼻中一酸竟然生生要落下泪来。 “十五阿哥?”见他不答那守军有些惶恐生怕得罪了他。又见他向着神武门而去不由推测开口“十五阿哥可是有急事要出宫?” “啊……”胤禛这才出了声“没有。我只是出来走走你们退下罢我自己回去。” “是。”守军应过一声再度行了礼转身折向另一边去。 胤禛站定原处看向那巍峨的宫墙。高耸的宫墙在夜幕中显得格外阴森微弱地月光投射下来照在宫墙之上。那影子便斑驳不齐映在地上仿佛一只吃人的巨兽正欲将所有人吞吃入腹。 胤禛微愣了一愣突然露出一抹苦笑。 或许已经被吃了吧。 他们已经被这名为“权利”的怪兽吞吃干净…… 便再不肯多想转身向毓庆宫而行。 远远地便看见毓庆宫的偏殿中亮着一盏橘色的小灯。灯光不时微微摇曳显得极其微弱。只是这样的灯光在如漆的夜幕之中格外明亮。 那橘黄的色彩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温馨。 胤禛突然间觉得自己紧闭的心门似乎裂开了一小道缝隙。他似乎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又或者那是干裂的土地吸水的声音。 他只觉得自己呼吸紧促手心中竟然微微渗出些许汗水。 快走几步方才到得偏殿门口不等他推门那门便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推开了。叶紫不施脂粉一身淡雅宫装站了门口面颊上微浮起两片红晕:“奴婢给爷请安……” 胤禛激动的表情略有停滞。 踏在空中的脚步生生停住缓缓收回。 他的目光平静淡淡瞥了叶紫一眼:“这么晚还不睡?” “奴婢方才看到爷出门……想爷回来时要个亮儿所以……”叶紫有些惶恐声音微微打颤头也低着不敢抬。 胤禛微叹了口气:“以后不用自称奴婢你是侧福晋不是奴婢。” “奴婢知道了。”叶紫连忙回答然后僵了一下“妾身知道了……” “进去罢天冷。”胤禛竟抬手微扶了她跨步入内。 叶紫脸上的红晕更深连忙抢了前头服侍胤禛坐下。桌上是一个小锅里面似乎煮了东西正用灯炉小火温着。 “这是妾亲手熬的甜汤爷喝点暖暖身子罢。在外面走过一圈一定冻得紧了。”叶紫取过瓷碗揭开盅盖轻轻舀出事先准备备好的银耳羹里面加了桂圆、枸杞红白相间卖相十分的好。 胤禛看她几眼终是点了头接过碗。 她的手微冰……他的目光落在打开的窗户上却是不语低头啜了一口甜汤稍加品味开口道:“味道不错。” “爷喜欢就好……”叶紫温婉一笑头上的粉色绒花微微颤动衬出她的面色娇嫩。 胤禛又看她一眼犹豫一下还是开了口:“以后晚上莫要站在窗口了。” “是!”叶紫羞涩一笑低下头去。 莫离 (一) 初曦。 叶紫在微暖的阳光中醒来昨夜的良人早已不见踪迹只有桌上的青瓷杯还放在原处未曾动过。 她怔忡地看向那青瓷的杯口那上面还残留着隐约的水渍。 看了约莫半柱香的时候叶紫突然翻身下床连外衣也不多披一件抬手握了那青瓷茶杯猛地送到唇边。就着那水渍的地方缓缓印上自己的双唇……这是这是他喝过的杯子。这是他双唇曾经接触过的地方…… 她笑容惨淡握住茶杯的手渐渐加力手背上的血色全部退去只留惨白一片。 思绪从这茶杯冰冷的花纹上延展开仿佛又如昨夜。 “爷……”服侍着胤禛喝完甜汤叶紫扭捏着咬了唇半天才迸出几个字“爷今夜可要在此歇下?” 说完这话她已经是脸红到不行目光更是不敢直视他低低地看向自己的脚尖。 胤禛顿时一愣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略有仓皇地“嗯……”应了一声。旋即便将锐利的目光看向她好似探究。 “爷……”叶紫便是有些殷勤地捧了热水将毛巾浸入其中为胤禛擦手。 “你可会下棋?”胤禛的目光落到一边的黑白棋盘上似乎饶有兴味。 “会上一点。”叶紫低低地应了声又将毛巾浸回盆中。 “那好你泡杯茶来待朕……”胤禛略停顿了一下又道“待真真切切地我同你杀上一盘。可要使出全身的气力来啊!” “下棋?”叶紫愣了一下眉目间闪过一丝失望旋即应了声转身将盆端走沏得香茗。款款而来。 …… 于是一下便是半夜。 她上下眼皮直打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便只见那茶汤苦涩冰冷地仿佛进九之后的大雪。 惨白无声。 叶紫的视线微微地模糊起来泪珠挂在眼角欲坠未坠。她突然抬手拭去转身换上件衣裳梳洗之后快步向长春宫而去。 方才行至一半却听得前方一阵喧闹。然后便是震天动地的一声惨叫。 叶紫踮脚瞧去只见从一边的树丛中跌出一名打扫清洁的宫女她连滚带爬地向后逃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叶紫觉着不对连忙将她拦住急促开口道:“怎么了?” “死……死……死人……”那宫女吓地面无人色手上一片冰凉。更是连站也站不稳牙关不停打颤。 “死人?”叶紫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那片树林。 “死……人……死人……”那宫女似乎受的惊吓极大来来往往只重复这两个字。 叶紫自然不敢进林探看那林子极密此时的阳光方出并不能直射入内。里面黑漆一片加上这宫女的表现更是显得那林子阴森怕人。 好在那宫女刚才的惨叫已经响彻云霄此时已经有禁军赶过来询问生了什么事。 叶紫简单的说了一下那四名禁军对看一眼立刻向林中进去。 只听细碎的一阵脚步声后林中亦传来一声惊叫……叶紫立刻担心地皱紧了眉这四名禁军都是皇家护军能够让他们出惊叫的会是什么情况? 然后……一名禁军铁青着脸色从里面走了出来向叶紫打了个千儿道:“请福晋回避吧。林中女子死状过惨福晋怕是承受不住。我要再去请些人来……” 叶紫紧紧拧了眉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福晋……”那禁军突然又呼唤出声“若之后有事还请福晋配合叙述。” 叶紫再度点过头沿着来路返回。 傍晚的时候便有人来请她了。来的人是长春宫的福桂公公嘉贵妃身边的总管。往日他总是一幅得意的模样不知何故此刻却是沉默不语。 叶紫随他一路前行心中忐忑。 “福公公……”叶紫咬了咬唇开口道“可否告诉叶紫生什么事了?” 她原本便是嘉贵妃身边的宫女福桂往日也算照顾她见她问便不加保留一古脑儿地全倒给了她。 “福晋放心也没什么事儿。不过因着早上是福晋现那尸体所以娘娘召福晋去问个话儿。这也都是例行公事……毕竟死的是长春宫里的人唉!那个惨啊!”福桂叹了口气眉目之间尽是不忍之色。 “长春宫里的?”叶紫听到这句话更是一愣立刻追问“是我哪位姐妹遇害了?” “不是宫女。”福桂压低了声音“是……伶贵人。” “伶贵人?”叶紫的脑海中立刻浮现林佳夜月那张娇媚的面庞一下惊呼出声“死的是主子娘娘?” 福桂默默地点了点头又道:“全身的衣裳都被剥光了身上划了至少一百来刀口子深浅不一肠子什么都流了一地……眼珠也掉了一个出来……从没见过这么惨的……” 叶紫的脑中立刻浮现早上那宫女惨白的面庞。 自己只是听就已经觉得呕心想吐她亲眼所见……难怪是那般反应了。 “是什么人干的?有这么大的仇恨?”叶紫微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面色不忍。 “天知道。”福佳冷哼一声“哎作孽啊!!”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长春宫叶紫踏步而入只见嘉贵妃陪了侧座正座上坐的是一脸阴郁神情的乾隆。 林佳夜月的贴身宫女辰音跪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 “奴婢刘佳叶紫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叶紫深吸一口气镇定地上前行了礼又转同嘉贵妃磕过头。 乾隆并没有说话。 倒是嘉贵妃和颜悦色地开口:“起来罢别怕没什么事儿。” 叶紫站到一边之后又听嘉贵妃道:“听说早上是你先现尸体的?” “回娘娘现尸体的并不是奴婢奴婢不过是路过……”叶紫定定神将早上的情况又详细清晰的描述了一遍。 她的目光收回心中不由惊异这案子竟然已经让皇帝亲自出马审了么?而一边的嘉贵妃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乾隆。 莫离(二) 她刚要说话突然间大门外出现一名禁军乾隆立刻传他进来。 他方进了门便跪倒在地双手上举口中大声道:“奴才在离密林不远处现血衣一件请皇上过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件血衣。 “撑开看看。”乾隆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森冷可怖。 得令的禁军立刻用双手撑开血衣……那是一袭月白色的长衫。 叶紫的目光亦落在那件长衫之上。 长衫做工极精致袖口和领口都绣了云纹。云纹交错而上形成特殊的美感。 在长衫展开之后就没有人说话了。 整个空间静寂的如同暗狱叶紫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她不会认错的这件衣裳……这件衣裳是永琰的永裳。 他喜欢穿素色喜欢在袖口和领口让人绣上盘延的云纹……除了他再没有别人有这样的习惯……这件衣裳此刻在这里出现难道意味着…… 嘉贵妃坐在上位意味深长的看着叶子长长的指甲慢挑拨弄过手腕上的珠玉缓声道:“叶紫这衣裳你认识?” 叶紫苍白了脸色摇头坚定开口:“不认得。奴婢只是见不得血……” “不打紧。”嘉贵妃眼中寒芒扫过声音冰冷刺骨“来人给我彻查这衣裳何人所有!” 她话音未落便听有人道:“奴才识得这衣裳。” 叶紫循音看去只见那人是侍卫队的一名侍卫他一脸奴颜卑屈讨好地开口:“这衣裳是十五阿哥的奴才前天还看十五阿哥身边的奴才送去浣衣局。因着那奴才跋扈和人扭打衣裳落了地……正是奴才给捡起来的。” “永琰?!”乾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嘉贵妃凤目微瞪声音听上去亦是十分惊慌:“污蔑阿哥是重罪你想仔细了!!”她转头看向乾隆“妾身相信十五阿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请皇上明查。” 乾隆点点头刚要说话却听那侍卫又道:“奴才还有要情回秉。” “说!”乾隆眼神阴暗示意他说下去。 “昨儿夜里奴才和马顺、保尔噘几人一队巡逻。经过神武门附近时看到有人正偷偷摸摸的向神武门走。奴才担心是哪个不长眼的太监偷了东西想趁夜拿出去所以带队赶过去。不料提灯一看那个人影却是十五阿哥。他一身简装见到奴才几个神色之间竟然十分慌乱。奴才见是十五阿哥就没有在意以为十五阿哥要出宫办急事就问了他要不要出去……十五阿哥连说不是还让我们退下……”那侍卫跪在地上将昨夜的情景大致说了一遍。 虽然他并没有指证永琰就是杀人凶手但永琰不正常的举动和眼前的这件血衣都让他的嫌疑上升到了很大的程度。 在没有新的嫌疑人和疑点出现之前永琰就是最有可能杀害林佳夜月的人。 但是永琰同她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又为什么要去杀她呢? “去把永琰叫来!!”乾隆的脸色较方才更加阴沉。 嘉贵妃看着那奴才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犹豫半晌还是开口:“皇上……永琰不会……他是个好孩子……” 话没有说完就被乾隆打断。 “你闭嘴!”乾隆的眼中透出几许愤怒“他现在嫌疑最大你再为他说话朕就要连你一起怀疑进去了!!” 嘉贵妃委屈的低了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的目光盯着前面的血衣似乎在想什么半晌她突然眼睛一亮开口道:“你们在哪里现这件血衣的?” 那名现血衣的禁卫军上前一步跪礼后道:“回娘娘的话现血衣的地方和林贵人的遗体并不在一处。血衣是在……那里现的。” “那里?”乾隆听到这里皱了眉头“那里是哪里?” “是……就是传说中闹鬼的那里。” 宫里的人都知道那里闹鬼的传说圣祖皇帝处死那些宫女太监的地方……由于那里过于阴森所以几乎没有人去……这件血衣出现在那突地为这件案子增加了几许诡异之色。 “这几日有谁去过那里?”乾隆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好了些许却仍旧是阴沉地可怕。 “扎。”那禁卫得令立刻转身离去。 乾隆长叹了口气向后倒靠在椅背上。嘉贵妃起了身柔软的手指缓缓移到他的额头上为他轻轻做着按摩。 不过片刻去请永琰的奴才便回来了他带回的答案是:十五阿哥一大清早就出了宫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那头去查探的禁卫也很快回来。 同这边的无功而返不同去过“那里”的人很快就被查了出来。 正因为“那里”太过阴森可怕所以会去那里的人宫里根本没有几人。一但有人往那里去别人都会好奇的多看两眼。在会去那里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倒是经常去。 因为去的多了所以也没有人再在乎她。 但是……她去“那里”的行为还是让众多宫人惊异不已。她们从未见过这么大胆的人。 她就是长春宫的答应:郭络罗.云绮。 “郭络罗.云绮……郭络罗.云绮……郭络罗.云绮……”乾隆将她的名字在口中反复攀念眼睛半眯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亦猜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嘉贵妃静立在一边也不敢多言。 叶紫的心里却是叫苦连天十五爷啊十五爷您怎么就偏偏扯到这种案子里头去了呢? 乾隆念了很久云绮的名字然后缓缓地抬了头声音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来:“传朕旨意先将此女打入天牢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行落。” 言罢起身甩手便走。 一行人跪了恭送。 等他走远嘉贵妃竟然上前亲自扶了叶紫起身神色和蔼语气柔和:“叶紫你莫怕这事情绝不会同永琰扯上的。只是这云绮有些麻烦前次永琰就和她……哎!”她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气“你原本是我身边的侍女如今跟了永琰封了侧福晋算是不委屈……但永琰……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倒了他倒了你也倒了。” 叶紫被她说的心中一阵惶恐连连点头声音都带了哭腔:“娘娘我要怎么做?” 嘉贵妃眸光闪动满面痛苦之色:“我也不知道……如果那云绮要害永琰……我可要怎么救他啊……永琰……” 说着说着她竟要险些落下泪来。 莫离(三) 天黑透了。 极致的黑暗也是一种美丽胤禛在书桌前静静地坐着一声不吭。 他已经知道了生的一切。 叶紫带着哭腔跪在地上求他不要再同云绮接近半分。 这个女子嫁给他的时间并不长他也没有多放几分心力在她的身上但是……她的的确确是真心向着自己的。 虽然他心头恼怒但也明智的没有向她火。 他如何能同叶紫火呢? 她的声音和云钰完全相同就凭着这一点他就无法再苛责些什么。但是……云绮……胤禛的脸上露出一分苦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不自觉的会在脑海中浮起那张面庞。 或者微笑。 或者冷漠。 或者阴险。 或者脆弱。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似乎都在牵动着自己的心。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这是那个算命老头给自己的话这句话……是不是要他忘了过去?毕竟他现在是永琰而不是胤禛。 “主子。”沉思被秦喜的声音打断“福康安大人求见。” 胤禛看过桌上的沙漏已经是二更一刻的时候他来做什么?等等!他的面上透出一分惊异此刻宫门早下了钥也还没有到上朝的时候他是如何进来的? 再看过秦喜他似乎早已经习惯。 难道说这个福康安常常半夜在宫里出现? 胤禛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据说死状极惨的林佳夜月难道这个贵人的死会和福康安有关? 他急忙站起快步向外而去。 福康安正坐在那间极小的暖阁里一身淡墨青衫显得儒雅贵气。见胤禛进来他放下茶杯行了个礼。 “见过十五阿哥。”声音仍旧是极温和的面上的表情也不愠不火像是偶遇闲聊。 胤禛看了一眼周围秦喜眼色极好立刻退了出去小心的带上门。 “你怎么进来的?”胤禛压抑不住心头的困惑脱口便到。 “墙并不高。”福康安笑地纯良眼中却闪烁着愤怒的火光“如果您想出去也不难。” “你!”胤禛沉默了一下心底对他来的缘故通透“这事与我无干。” “微臣知道。”福康安也沉默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变幻“微臣来求十五阿哥微臣……微臣求十五阿哥莫要再接近云绮。” 他的话倒是同叶紫如出一辙。 胤禛心头登时像是被大石堵住喘不过气来。他紧紧盯了福康安一字一句:“是你要我看顾她的。如今……” “是……”福康安点了点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嘉贵妃现在似乎已经盯上了您和云绮……我不想她丧命亦不想……”福康安的声音在这时低了下去低的胤禛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总之……”福康安深吸了口气刚要说却听秦喜在门外出急切的声音。 “主子出大事了!!”秦喜的声音听上去不光急甚至有些凄切胤禛和福康安顿时对看一眼沉声让他进来。 “什么事?”胤禛挑了眉。 “主子云答应被人下了毒!!”秦喜抹去额上的雨水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什么?!!”福康安惊的立刻向前走了一步脸色有些可怕。 “天牢那帮人说是主子让人给云答应送的饭吃过之后就人事不醒了。”秦喜没理会福康安将话一口气说完。 “……”胤禛半眯了眼睛手不由紧握成拳。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向前一步不顾倾盆而泄的大雨径自冲了出去。 心中脑海所想的却并非云绮。 而是那张惨白的面庞。 她静静地躺在木床上全无血色眉目之间尽是痛苦。她连死都以为是自已下的旨她以为是自己弃了她她以为是自己要杀他。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胤禛几乎狂吼出声不是的!!!! 我只是怨你日日戴着那蝴蝶金钗老九送的东西你难道不明白他的心思? 我只是怨你同他来往那么多年老九对你的情意你难道不明白? 我只是怨你从不同我说我怕你的心里除了我还有老九…… 我怕我害怕……所以我把你推开。 可是我不要杀你我怎么会杀你? 如果我真要杀你那肯定是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不想过着没有你的日子。所以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下旨要你陪葬。 可是我怎么会杀你? 每夜知道你还在清宁宫看到那里的灯我才能入睡。 我怎么会赐毒酒给你? 彼时的场景和心境纷乱交杂胤禛在雨中急的奔跑。他似乎再度陷入昔日的情况当他听到秦喜的话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定要去。 他不要她误会自己…… 他整个人已经陷入狂乱中身影在漆黑的夜幕中奔跑不时踉跄跌倒。 福康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冲了出去。 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追上前面的胤禛。 胤禛就像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一样跑地极快福康安在后面紧追却怎么也拉近不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永远比福康安快那么一步。 眼见前方便是天牢福康安猛地止住脚步眼神复杂的看向那灯火通明的楼阁。 胤禛已经冲了进去。 福康安却仍旧站在门外毫不动弹。 他想进去。 想到云绮此刻就在里面福康安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她中毒了此刻一定很痛苦……福康安握紧了拳头想到云绮没有入宫的日子。 可是他不能进去。 他若是进去了私自进宫的罪名便坐实他……担不起这个罪名。 福康安抬了头看向天牢。 此时里面传出一阵骚乱的声音一定是十五阿哥。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像是了疯……福康安紧紧盯着天牢突然从心头涌出一股恐慌的感觉来。 像是要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再也取不回来。 要不要进去? 他犹豫半晌深吸了口气猛的一回头转身离去。 身影渐渐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地上的足迹也被大雨冲涮干净似乎什么也没有生过。 夜更深。 莫离(四)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 原本胤禛以为天牢之中会因为下毒事件有些骚动但是……眼前的天牢一片平静。只有两个牢丁在灯下喝酒。 见到胤禛冒雨冲进来两人惊地连忙起身因为过于惊慌甚至碰翻了杯中的水酒。 一时间酒香满溢。 他环顾四周只见所有物设都如常没有丝毫异常。 胤禛的双眸微黯眼神如电地看向那两人:“云答应呢?” 其中一名稍机敏点的急忙跪下回话:“回十五阿哥云答应已经被抬走了。贵妃娘娘特意派了太医为她诊治。”他停了一下又补充说道“是最好的太医大抵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胤禛横了他一眼又道:“抬到哪里去了?” 虽然明知自己这篇行径会惹下大麻烦但胤禛却无法抑制住自己开口的冲动。心底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要见云绮无论如何都要见到! “抬……啊……”随着惨叫声响起那两名牢丁同时血溅当场永瑆长剑贯入将那两人穿胸格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闯了进来眉头深锁闪亮而冰冷的长剑握在手中剑尖上殷红一片。鲜血从那两名牢丁的身上溅出溅在胤禛的袍服之上暗红一片。 “你干什么?”胤禛惊异地抬头看向永瑆暗黄的烛光印在他的脸上加上先前溅上去的鲜血显得他有些异样可怖。 宛如从地底爬出来的厉鬼。 “你疯了!!”永瑆拧紧了眉头怒声喝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跑来问云绮若是教皇阿玛知道你将会是个什么下场?” “你知道不知道别人都来得就你来不得?” “你知道不知道你和云绮在皇阿玛眼里是有嫌疑的?” “你知道不知道我额娘正想尽一切法子找你的麻烦?”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干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一声接一声一声紧似一声眉目之间尽是痛心疾。他咬紧了牙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握着长剑的手也在颤抖手背亦泛出苍白的颜色。 胤禛愣愣地看他。 他当然知道嘉贵妃谋划着要对付自己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永瑆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竟然也看出来了。 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明明白白地同自己说这些话。 他毫不避讳。 胤禛就站在原地愣愣地看向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前被雨水打湿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冰凉彻骨但胤禛却丝毫不觉得冷他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混合了血腥和酒水的味道有些怪异。 “永瑆……”胤禛低唤了他一声方想说话却被永瑆打断。 “这会别说了马上就有侍卫来了。”永瑆瞪他一眼“你以前的精明儿劲也不知道哪去了怎么老犯诨!” 他抬手便拉了胤禛的袖子:“别傻站着侍卫要是来了……”他叹了口气“给你!” 胤禛下意识的接过那是另一柄长剑。 他不及问外面的人影便已经进入了天牢之内。 “永琰你别拦着我我非得把这天牢的奴才全杀了!!”永瑆眼角余光见着那鱼贯而入的人影突然咬牙切齿的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永瑆……”胤禛顿时心底透亮他这是在帮自己脱罪。 那些侍卫听到惨叫从边上赶来满以为能够抓到刺客立个功不想却见到两位天皇贵胄在天牢的过道上拔剑相峙。 而永瑆的边上便是那两具尸体。 胤禛的剑上只是寒光凛冽永瑆的剑却还在向下滴落着血珠。 很明显十五阿哥是为了阻拦十一阿哥杀人这才出现在这里。那么……十一阿哥永瑆为什么要杀光天牢中的人呢? 所有人心中几乎都立刻闪现出这样一个疑问。 为的侍卫向其它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轻微地变换了队型呈半包围状向两人逼了过来。 无论他们两个如何尊贵出了这样的事情这群侍卫若不将两人拿下……只怕天不曾亮他们的人头就要落地。 拿下了这两位阿哥要如何落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永瑆亦向着胤禛使了个眼色两人只象征性的抵挡了两下便束手就擒。 这样一番大闹乾隆自然已经知晓。 两人齐整地跪在冰冷的地上眼前是一丝缝隙也没有的金砖。因为这地砖烧制和铺设时都极其严格工艺复杂无比所以又称金砖。 别的不说一眼望去整个地面宛如一整块巨石半丝缝隙也没有。 永瑆见四下无人抬手指了指那严丝合缝的地砖向着胤禛眨了眨眼睛。胤禛心底通透立刻知道永瑆的意思。 要同这地砖一般严丝合缝绝对不能多透露一个字。 否则纵使他们是皇子……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死罪固然可免……但养蜂夹道可以禁锢一个皇子十年也不在乎多禁锢几个。宁古塔能流放一个自然也能多流放几个。 两人挺直了身子听到微弱的脚步声。 不用抬头单看那明黄的靴子胤禛也知道是弘历来了。 “都出息了!了不起啊!”乾隆显然是已经气极上来便冷嘲热讽“朕的好儿子啊!!太给朕长脸了!!” 他重重的在前方坐下冷哼一声道:“都给朕抬起头来!!!” 胤禛和永瑆这才都抬了头正看见弘历那气得有些紫的面庞。弘历冰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扫而过然后定定的落在胤禛身上。 “永琰这么晚了又下着这样大的雨你去天牢做什么?” 听到胤禛问云绮的两名牢丁都已经死在了永瑆的剑下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云绮而去……只要他不说。 胤禛看进弘历的眼底浑然无惧他的心头升起一股滑稽好笑的感觉来。 他堂堂的清世宗宪皇帝竟然要跪在自己儿子的面前还得听他训给他回话……若是让旁人知道这便是多大的笑话? 可是……这就是现实。 他若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就必须面对的现实。 见他久久不语弘历不由微地有些动怒:“说话!!” 第八章,染袖 风从远处来。 从开满桂花的林间漫过沾染了桂花的浓香以及雨丝的气息。所有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从每个一缝隙滑入。 冰冷浸人。 弘历的目光如剑光死死地盯住了胤禛仿佛这么看就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胤禛侧目瞧了永瑆一眼。 永瑆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胤禛就按刚才的话说。 胤禛将目光移到弘历的脸上心内翻腾不已。现下的情况实在是复杂无比光是云绮这个坑他就跳郁闷。 其实他完全可不跳但是他却抑制不住的跳了下去。 像是不受控制。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算是他一手惹出来的……但他却不曾后悔。 所以原本简单的战局就复杂了。 沉默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他什么也不说或者什么也能说。但是当事情展到不能再坏下去的地步时他将不再沉默。 若是……若是弘历知道自己是他的皇阿玛他会如何? 胤禛的目光从弘历的脸上扫过。 乾隆五十一年……从乾隆元年起这孩子就已经独自走过了这么久的岁月。记忆中他是那样的英气勃而现在……只余得白色苍苍皱纹满面。 他已经是7o多岁的老人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也要长眠在地下……胤禛紧抿了唇。将那些话吞回肚子里。 “我……”他一片茫然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永瑆跪在一边急得脸色涨得通红。见胤禛仍旧半晌不说话他深吸了口气突然抬头道:“回皇阿玛的话十五弟去天牢是为了阻拦我!” 胤禛顿时一惊立刻看向永瑆。 弘历的脸色更难看了些一边的太监立刻递上一盏茶他接过喝了一口半晌才让泛黄的脸色好看了些缓缓开口:“朕听说你要杀了天牢里所有的人?” 永瑆笔直地跪在那里点了点头。 “逆子!”他手中的茶杯立刻飞了过来擦着永瑆的头皮飞过去滚烫地茶水打湿他身上的衣裳更有一部分沿着他的脸流了下来嘀嘀哒哒。 “你说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弘历用力一桌子语气已经是重到至极。 永瑆重重地磕了个头:“儿臣不孝!” “说!”弘历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看样子是打算追查到底“你为什么要去天牢杀人?” “儿臣……”永瑆一脸犹豫半晌却还是开了口“云答应中了剧毒。” 现场一下子寂静如死。 胤禛身子僵硬无比惊异地看向永瑆他要为自己顶罪? 而弘历也是一脸错谔的神情传说与云绮有染的是十五阿哥永琰。他知道这哥俩平日里极要好但任谁也不会相信会有人将此事扛下来。 私通宫妃是什么样的重罪? “皇阿玛!”胤禛抬眼见弘历的眼神深黑似乎有火焰跳动心下不由一急开口便叫。 弘历却已经不理会他而是冷冷地看着永瑆声音如冰:“她中了毒与你有什么干系?” “皇上明鉴啊永瑆绝对没有……”哭喊声是嘉贵妃出来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的头都没来得及梳披散在身后此刻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哭得满面泪痕声音都走了调。 “闭嘴!”弘历显见是迁怒一脚踢过去将嘉贵妃踹倒在地。 “三年前怀瑾也是死在天牢里的。”永瑆看着弘历眼中渐有水雾“她死的时候身中剧毒脸色惨黑一片……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皇阿玛……怀瑾死了。” 弘历顿时一愣微拧了眉头看向永瑆。 怀瑾……是永瑆的侧福晋三年前因为谋刺嘉贵妃的疑案被暂关天牢。关入天牢的第二天她身中剧毒死在冰冷的地上。 她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两个月大的胎儿。 永瑆那段日子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房里瘦得不成*人形。若非永琰强行带他出来他都有可能在里面待上一辈子。 想起这段往事弘历的脸色稍霁些许。 “皇阿玛云答应中了毒……这证明着下毒的人还在天牢里当差。儿臣……”永瑆慢慢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算了!”弘历无力的摆了摆手“朕累了你们都退下罢。” 殿外风雨稍停一滴滴的水珠沿着滴水滑落吸透了水的泥土散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教人不由精神一震。 胤禛同永瑆一前一后的出来站在走道上。 宫女亦将嘉贵妃扶了出来她浑身无力显见方才惊恐至极。怨忿的眼神从胤禛的身上滑过又落在永瑆面上。 “你这孩子!!”嘉贵妃的眼中尽是泪水“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教额娘如何活下去!!” 永瑆想说什么看着嘉贵妃的脸却还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抱住嘉贵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胤禛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对母子心中突然空茫一片。 额娘……好陌生的两个字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没入一片黑暗之中。沿着小道回去会快上几分他此刻不想让自己坦承在光线之中他怕从别人眼中看见自己的落寞。 只有黑暗才能让他的落寞与孤单消停二分。 约走得一百来步胤禛的脚下突然一跘被一块石头咯了一下。他方欲绕开却突然感觉有人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胤禛不由一惊忙侧身看去。 是永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嘉贵妃前来寻自己。胤禛方要说话却见永瑆挥了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却让胤禛听了之后心跳微微加快了些许。 “你不是要见云绮么?跟我来我带你去。” 言罢永瑆也不再多说什么径自向着左侧的岔道而行。胤禛看他一眼什么也不多想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本章里埋了个东西不知道谁能挖出来。提示下是一部电视剧的台词。 染袖(一) 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儿。 从远处看去白色的窗纸在烛光下映出重重人影。来回走动似是繁乱无比。 “在救她。”永瑆拍了拍胤禛的肩头“你别担心医术最强的六名太医已经都被召了过去。皇阿玛似乎也很气愤她的中毒……或者是气愤有人敢下毒所以严令一定要云答应救活。” 胤禛沉默不语。 他的眼睛紧紧盯了那窗子神情坚定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我得进去。” 永瑆瞪大了双眼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疯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指向那窗口:“你知道里面都是什么人?除了太医就全是皇阿玛身边的亲兵。你本来就是嫌疑这会要是再跑去……” “喂!”永瑆话还没有说完胤禛竟然就站起身来。 他再也没办法多加思考抬手就猛地将胤禛拉倒在地:“你是真的疯了!!” 永瑆的眼光落在胤禛的脸上:“云绮……对你就这么重要?” 胤禛像是被雷劈到整个人就是一僵。是啊他为什么了狂似地要去见她?这么微一迷茫便教永瑆看在眼里。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福康安?”永瑆的声音听上去极是不悦“他允诺要助你得大位我亦允诺过你。” 胤禛先是一愣旋即脸上出现几丝激动的神情。他的目光越过永瑆落在他身后半尺处的草丛中。 永瑆显然现了这点他亦是一愣回过头。 只听“咚!”的一声胤禛猛地出手劈在了他的颈子上。永瑆眼前一黑旋即失去意识。 胤禛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倒在地上的永瑆叹了口气:“永瑆你问我为什么了狂地要见她我也不知道。她的样子不是云钰她的声音不是云钰甚至她的性子、说话的语气……没有一点与云钰有相同点。但是……我就是想去见她。” 他的眼中滑过一抹黯然弯腰将永瑆拉到一边的干地上放好。 两人蹲的地方极隐秘一般绝对不会有人看到。处置好永瑆之后胤禛猫了腰小心的向着前方进。 他的功夫底子并没有因为换了具身体而变差相反永琰这身体从小煅练倒是个极好的胚子。配上胤禛那些年练就的功夫避开一两拨侍卫是不成问题的。 转眼间他便到了窗下。 清晰地人声从里面传出他甚至可以听到太医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王太医这症状……” “不打紧毒已经解了现在就是有些寒开两幅药就好了。” “真是难得为了一个答应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全给拖来……” “拖咱们算什么你看皇上可派了几队亲卫来……老朽活在世上这些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莫非前些日子嘉贵妃身子不愉就是因为出了这答应?” “宫内的事还是少问为好。” …… 声音渐渐低下去慢慢地听不见了。 胤禛小心地看过四周确定没有人经过之后他才慢慢地直起身子透过窗纸地缝隙向里看去。 里面布置极简单。 云绮睡在靠东头的床上进门处站了一排亲兵像是白杨矗着目光一直看向门口处动也不动。 几个太医在西侧围着桌子说话边上是一个炉子上面正咕噜咕噜地煮着药。 皇宫里原本这些煮药的活儿是有专人来做的。 但此刻看这阵势竟是要这些老太医亲自煮药。不是皇帝太宠这答应就是已经到了完全不相信别人的情况。 胤禛苦笑。 自然不会是前者弘历对云绮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 那么就是后者了? 可是……可是也没有必要因为她的中毒而防备成这个样子。 胤禛微微愣忡心底升起一股深刻地怀疑。弘历并不像是在防着自己……倒像是如临大敌。看情况这个云绮的身份似乎并不如表面上这么简单。 他正在疑惑却听头顶“咯嗒”一声。 一块细小的琉璃砖落了下来。 一道黑影从头上掠过落在东侧地门口。 那些亲兵不是吃素的立刻反应过来抽出腰间别的长刀长剑就冲了上去。黑影与那些亲兵纠缠在一起一时间斗的十分激烈。 胤禛瞧着这场面唇边浮起一抹笑容抬手推开了窗户。 在一起聊天的太医见到这个场面早已经躲到另一边去了混乱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一个鹞子翻身胤禛轻易地便进到了云绮床前的那帘纱布后。 于是挣扎了一个晚上他终于看到不断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云绮。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微泛出些红色来。 似乎较上次看到她要瘦了些许两颊有些下陷眉头紧锁似乎在梦中还在承受着苦痛。胤禛站在一边心脏突然微微一抽。 像是无数根细碎的绵针扎过一阵又一阵地泛上疼痛来。 “为什么……”胤禛在心底默默地问自己“为什么看到云绮我会有这样的反应?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她活下去。想要看到她的笑容想要她快快乐乐的……” 哪怕是……哪怕是那时候那时候她为了保护福康安而准备陷害自己他都没有异样地愤怒。虽然当时心沉了底但是却还是被她吸引住眼光。 想保护她。 虽然明知道她不需要保护…… 胤禛愣愣地看向眼前地云绮握着长剑地手心微微地渗出汗来。 “呃……”不知道什么时候云绮竟然睁开了双眼见到胤禛眉目间不由惊异一片。接着她的目光透过胤禛看向门口。 胤禛似乎能够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突然一股酸意涌将上来他冷冷地开口:“别看了福康安没来。” 云绮眼中的光彩微黯了下去。 她抬头看向胤禛方要说话却见胤禛眉头一皱一个弯腰躲入了那宽大的床下。 布帘被人一下掀开来的正是先前的亲兵队长他的目光审视一圈落到云绮身上时倒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她醒了。 云绮微微地点了下头那亲兵立刻退了出去---- ps今天**有人问哪边是抄袭的偶滴回答是竹喧是我的本尊吉祥天是马甲。两个都是我的完毕。 (s1收到) 染袖(二) 四周渐渐地平静下来。 只听到云绮微微地呼吸声胤禛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因为床幔遮挡了所有的光线所以他的眼前只有黑暗。 胤禛已经不记得这是他多少次身在黑暗中了。 手心冰凉。 慢慢渗出一片滑腻来他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堂堂雍正大帝现在竟然沦落到躲在床下……一股意气涌上心头他抬手掀床幔就想出去。 手指在触及那床幔的一瞬间停住了。 外面传来长长的叹息声声音他极熟悉。 福康安。 是福康安。 “云绮……”福康安的声音极是温柔加夹着显而易见的深情“你……为什么?” 云绮的呼吸沉重了些却并未回话。 “林贵人……是不是你?”福康安再度开口问过却又自己迅回答“一定不会是你不可能是你。她与你并无仇恨……” 便是长久的沉默。 胤禛伏在床下几乎以为福康安走掉时却听到云绮的声音。那声音飘飘悠悠像是从天边飘来又像是自己的幻听。 “你……不是要我想法子除掉十五阿哥吗?” “真的是你?”福康安几乎是叫出声因为刻意的压抑所以声音嘶哑地吓人“我要你想法子除掉十五阿哥但我但我从未要你以身涉险。要除掉他方法有千百种你为什么……” 他的话嘎然而止。 云绮的笑声渐渐从口中逸出渐渐放大像是冰冷的河流……渐渐汇聚成一凄惨的歌。 “哈哈哈哈……”她笑的气也喘不过来。 “哈哈哈哈……”她笑的声音尖锐而凄厉。 听得胤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他慢慢缩回了手又慢慢抬起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一切只是徒劳云绮似乎刻意要将这些话说与他听见一个字一个字蹦进了他的耳朵。 “你当初让我进宫不就是因为你想利用我吗?”她一字一句缓慢地开口言语冰冷“我还记得那天的早上天空艳红一片。朝霞染满了整片天空无数的孔明灯从你府中的后院升起飘飘荡荡地飞向空中……我站在宫门回头看向那片天空……那些孔明灯已经小的像些黑点然后我的心就在这些黑点中慢慢地沉了下去。” 胤禛随着她的述说似乎能够看见当时的情景…… 乾隆五十年正月初七。 夜。 半弯的月如同芽儿轻巧地挂在夜幕上四周零散的星子半眨了眼睛一切详和而安宁。 桂酒的香气从酒杯中透出虽然这酒甜但后劲极大。 福康安一身宝蓝的长袍眉目间带了浅浅的笑意含情脉脉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她静默而坐脸上亦恬静微笑。 脂粉不施的面庞看上去格外的美丽微带了红晕不时偷瞧福康安一眼。 “云绮明天就是明天了!”福康安唇角弯得更大将一直系在颈间的玉佩拉出摘下拉起她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放在她的手心上“这是我额娘留给我的东西只有我真心爱的女人才有资格得到。” 云绮低了头看去那是一枚雕成蝴蝶的汉白玉。蝴蝶振翅欲飞雕工精细是件极难得的精品。 只是…… 她微蹙了眉不解道:“这玉为什么要雕成蝴蝶?” 福康安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很少有人会将玉雕成蝴蝶这种东西没有口彩不保平安。他轻啜了一口酒慢慢道:“蝴蝶……要想成为蝴蝶必须经历破茧而出的痛苦。每一只美丽的蝴蝶都是要经历之前的黑暗。” 他的眼睛晶亮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我额娘希望我能够承受得住那破茧而出的痛苦无论是在什么事情上头。现在……我将这玉佩送给你希望今后的路我们一起走。即使结成茧也让我们结在一起一起破茧而出!” 云绮抬头看他眉间慢慢涌出一抹复杂的光芒。 乾隆五十年正月初八。 郭络罗氏云绮正式成为入选的秀女暂居储秀宫等十五之后册封。 胤禛的耳朵里传来一声急促的冷哼然后只听云绮的声音穿透空气:“什么一起走什么破茧成蝶……不都是你想利用我的借口吗?”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夹杂着浓浓地悲哀:“可惜的是我知道你算计我也知道你打开始就没有真心待过我但我……就是喜欢你甚至被你算计的时候心里都会觉得非常欢喜……” “没有。”福康安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我是喜欢你的我真的喜欢你。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将我额娘的遗物交到你手上我如果不喜欢你不会因为你说那金钗好看就亲手为你去打造一支。我如果不喜欢你从开始我就会让你去牺牲我为什么要你保全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你什么注定要用这一辈子来偿还……但是当我知道十五阿哥冲进天牢的那一刻我突然间……突然间觉得我的付出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云绮长长地叹了口气“就算你是喜欢我的但你喜欢我远远没有喜欢你自己、没有喜欢权利、没有喜欢十一阿哥多对吗?” 听到云绮提到永瑆胤禛不由一皱眉。 这和永瑆有什么关系? “咚咚!!”福康安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听上去十分慌乱“什么十一阿哥你在胡说什么!!!” 又是“呯”的一声想来是打翻了柜头上放的药碗。 “唉……”云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十一阿哥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之所以肯和十五阿哥达成那个协议不就是因为他是十一阿哥誓追随的人么?” 在床下的胤禛似乎有些明白但是他并不想相信……真的想立刻爬出去问个清楚。 几声粗重的呼吸之后胤禛只听巨大的关门声响过。 然后云绮疲累的声音传了出来:“十五阿哥没有人了出来罢。” 染袖(三) 胤禛这才慢慢吞吞地从床下爬了出来。 云绮已经是半倚在床头勉强带了一抹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的眼睛格外的明亮与她黯沉的脸色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是两颗粹灿的明珠镶在一堆泥土之中格外不和谐。 胤禛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 “人是我杀的。”云绮闭了闭眼露出一抹凄迷的笑“虽然不是我亲自动手但……支使侍女去杀人却是一样道理。” “你……”胤禛想起自己当日对她的评价不由长叹了口气果然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想拖自己下水……她…… “你这又是何苦。”话到嘴边却突然调了个方向“你方才说福康安和永瑆……” 云绮静静地看他。 面上那抹笑容越地扩大嘲讽意味越浓重半晌才点了头:“或许十五阿哥从马上摔下来真的忘记了那些事情。如果您真的想知道那我就同您说罢。” 胤禛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恐慌。 他一直在追寻答案现在答案就在眼前他却不敢去接触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闻:“好。” 云绮盯他看了半晌慢慢开口:“故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天气好极好。 格外适合跑马几个奴才牵了马慢慢地跟在两个小主子后面。 十四岁的十一阿哥六岁的十五阿哥。 两个阿哥都是皇上的心头肉特别是十五阿哥可是从出生起就成为最受宠的阿哥。从未见皇上对哪位阿哥这么好过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莫要说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就是他微一叹气皇上就要责问哪个不长眼的惹十五阿哥不高兴了! 两位阿哥要骑马他们哪敢说个不字。 “十五弟你看前面那营房可美?”十四岁的永瑆一身金边的骑装倒真是英姿勃他兴致勃勃地一扬鞭子“你我赌上一程若是你胜了我从此以后管你叫哥哥。若是你输了……” 六岁的永琰听到十一阿哥肯管自己叫哥哥顿时眼睛一亮小脸涨得通红:“我输了如何?” 永瑆脸上滑过一道诡异地笑容:“若是你输了你就给我当一年的奴才!你得去和皇阿玛说你要住到盛京去住十年!” 永琰只顾着想永瑆管自己叫哥哥的威风哪里会去考虑他话里什么意思立刻将马鞭在空中斜挥而过伴着鞭子清脆的声音他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有志气不愧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儿郎!”永瑆的眼底尽是笑意伸手接过太监手中的缰绳“准备一下谁先驱马跑到营房胜利就是谁的!!” “好!”永琰用力点了点头小小的身体微微颤动显得激动无比。他虽然年纪比永瑆小但骑术一点也不比他差。 他人四岁起开始和骑术第一的满布奇学习五岁时就已经胜过了和自己一起学习的八阿哥永旋。更是多次得到皇阿玛的赞赏称他为“诸子第一人”。 拥有这样称号的他可怎么会输给永瑆? 永琰心底是满满的兴奋与激动两人都翻身上了马身子半伏下来准备出。 随着小李子手上旗帜的落下一黑一白两匹马顿时皆如利箭脱弦般激射出去。永瑆骑得是一匹通体纯黑的马只有四只马蹄是白色的。相马师说这叫乌云踏雪是万中挑一的千里马。而永琰的则是一匹白中带金的马传说这匹马是天马因为度宛如流星所以它的名字叫流星。 两匹马都是马中的王者谁能够胜出关键就是看骑手的技术了。 从出的地点到营帐不过二里多路。两人一出就已经跑过小半程。永琰的骑术极精湛利用一个小小的弹跳就抢先了一个马头。 无论永瑆怎么追赶就是无法过。 永琰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而就在此刻那马鞍突然一阵颤动一条皮绳竟然“叭”的一声断裂开来。于是四根皮绳的马鞍一下子就只剩三根。 不够稳固的马鞍顿时给永琰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他身子微微一颤姿式稍改变了一下。只这么一瞬间永瑆的马就了过去。这回轮到永琰无论怎么赶也无法越永瑆。 在马儿长长的嘶鸣声中永瑆一脸傲气地看向永琰:“看什么看还不向我磕头我的小奴才!!” 永琰的脸色涨得通红。 “还有……”永瑆弯下腰附在他的耳边声音极低“一会去见皇阿玛的时候别忘了和皇阿玛说你要去盛京小住……一年的时间别忘了!” 永琰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看向永瑆的眼神带了一丝了悟。 “你是不是要和朕说你想去盛京小住?想陪陪先祖们?”未等永琰开口靠坐在御椅上的乾隆就开了口一脸了然。 “皇阿玛……”永琰顿时惊诧地看向他“您怎么……” “朕怎么都知道是吧?”乾隆冷笑一声“真是想不到朕的儿子里竟然有永瑆这种败类!!!”他猛地一拍手两名太监立刻将永瑆带了上来。 永琰抬头望去只见永瑆一脸惨白脸上隐约还残留着五指印。 显见之前就被教训过了。 他立刻低了头看也不看永瑆一眼。 永瑆跪在了乾隆面前:“皇阿玛。” “你很好啊……很强大啊……”乾隆冷冷地看他“你了不起啊……才十四岁就学会这些阴谋诡计了啊!!” 永瑆默然不语。 一边的小太监将永琰的马鞍呈了上来交到乾隆手上。于是乾隆的脸色越难看他反复看过冷哼一声:“传朕旨意十一阿哥迁往盛京非传召不得入宫!” “不要!”出声的并非一脸惨白的永瑆而是永琰。 他满脸的泪水手脚并用爬到了乾隆的脚边:“皇阿玛……皇阿玛……这个赌约是儿子提的和十一哥没关系你不要赶他走啊……” 这句话一出口乾隆顿时眼色复杂的看向他。一边的永瑆也惊异的挺直了身子面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 ……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十一阿哥会如此忠心于你了罢?”云绮长长叹过一口气像是极累的样子“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胤禛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现在开始什么年度最佳评选了大家支持下吧泪奔……点下面连接灯录后在封面下的那个“o7女频最佳作品”上点一下就好了。奔啊~~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竹子还是来求票了~~反正先求了再说~~)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九章,迷蝶 竹子的电脑坏了n天今天刚刚修好请大家原谅~~先更新一千字明天恢复正常。 我都快被电脑搞疯了~~ ps第十章的时候云钰就会正式显示出是谁了~乐---- 有人出来认了罪。 云绮的贴身侍女那个名唤林儿的宫女在云绮中毒之后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煎熬自己坦白了一切。 说是因为那林佳夜月原本也是侍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皇帝看上成了贵人……这便也就罢了她竟然一点不知道收敛光芒。反而在曾经都是宫女的那帮人面前趾高气昂支使人比正经主子支使的还要厉害。 这林儿是蒙古人性子原本就烈哪能容得下这口气。那日林佳夜月多喝了两杯竟然对她横加支使就连云绮在一边拦着她竟然也不理还出言辱骂。 云绮一向对林儿好得很这会儿见主子受气林儿自然心里更加怨恨。等林佳夜月离去她便一路尾行……下了毒手。 除去神情有些慌张外她吐字清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地清清楚楚。甚至连那林佳夜月身上几处要害伤口都描述得一字不差。 刑部根据口供算是结了案。 云绮自然无罪释放可怜了那林儿犯了这样的罪过连云绮最后一面也没能再见着便被压赴了刑场丢了性命。 胤禛和云绮心里都明白林儿不过是为她顶了罪。 云绮原本想将此事说个清楚但被拦住拦她的人正是胤禛。她记得清楚那日她被放出来却听得林儿前去投案她不顾自己尚属嬴弱的身体立刻向那里奔去。 只是方跑出门便被斜插而出的胤禛拦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云绮拉住双眼紧盯了她:“回去!!” “我不回去!”云绮的双眼已经泛出红色“我回去林儿就没有命了!!我不想看她因为我而丧命。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现在去根本已经来不及了!”胤禛冷哼一声“你觉得林儿为什么要替你顶罪?难道就是因为你待她好吗?” 云绮愣了一下却是坚定地点头。 “她是福康安放在你身边的棋子。”胤禛冷笑“福康安想利用你自然不肯轻易让你去死这时候也只有丢车保帅了。” 云绮听到此处不由呆愣当场她面上渐由红转白又由白泛青。 半晌却还是拖着病体竟然还想往外而去。 “你?你不要命了?”胤禛见她那副模样不由心底一阵着急他再顾不得许多抬手将云绮拦腰一抱又反手将门关了起来“你知道她是监视你的你还要去?” 云绮紧拧了眉头:“我要去!无论她是不是来监视我的她对我的好我不会忘记!”她挣扎着“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你不怕被皇上派的人看到?你想死?” 见胤禛面无表情云绮只得威胁他。 可惜胤禛仍旧不为所动他大步向前将云绮安放在床上:“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儿那边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你就算不忘记她对你的好又怎么样?陪她一起死吗?” 他几乎是怒吼出声:“要想她的死没白费你就要好好活下去!!你就要做些有意义的事!!” 迷蝶(1) 这章很人品没有足够的rp值小心吐血---- 云绮便僵在当场目光依稀有些茫然。 胤禛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竟然涌起一股不忍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好活就是有意义的事。你今后……为了她更要好好的活下去。” 云绮似有所悟虽然面上掩不去悲伤与痛苦却终于静了下来坐在那里久久不动。仿佛天地之间再无他人了。 胤禛本转身欲走却还是停了脚步盯着她的面庞看了一会坐在一边的软椅上。只是静静地看了她若有所思。 时间便如流水般缓缓逝去。 从天亮到天黑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屋子里已经完全没有光线。如黑透的夜幕一般沉静如水。屋外的天墓上尚有几颗繁星在眨眼散着微弱的星光。屋内却连这半丝星光也没有真个沉静如水……如死水。 然后从屋子的最深处传出低低的呜咽声。 呜咽之声渐高渐低如悠长的丝线抚过人身上每一个毛孔……然后听到哭声所有人的汗毛都会竖起来……胤禛的身子颤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之后缓缓睁了双眼。即使在别人听来这声音像极了传说中的鬼泣但他却浑然不怕。 他睁了双眼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才向哭声处看去。 自然是云绮。 她将自己蜷成一团靠在角落的墙壁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涕着。 那种名叫“心痛”的感觉便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上胤禛的心头。沿着四肢百骸散播开去他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径自从软椅上起了身向着云绮走去。 一切如魔似幻。 胤禛的手心微微泛出汗水他的呼吸不自觉的加快仿佛见到了热恋情人的毛头小伙竟然紧张到不行。 他的手搭在了云绮的肩上。 然后……将她紧紧的拥进了自己的怀里任自己和她的气息交汇一处。云绮顿时一僵哭泣突然止住身子僵硬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逃去。 胤禛却好像着了魔。 他紧紧的将云绮抱在怀中不许她逃开。用下巴在她的乌上轻轻蹭过声音柔和的像是要拧出水来:“别哭别哭……我如果知道水色对你这么重要我是不会杀她的……纵使我再恨她再讨厌她也不会杀她的。” 云绮突然不再挣扎竟然也就这么安静地待在了他的怀中。 胤禛抬了手十指为梳穿过她披散下来的黑:“云钰……你别再不理我了。”他的声音有些飘仿佛是梦呓。 在他怀中的云绮突然抬了头有些茫然:“云钰是谁?” 胤禛长叹一声声音中包含无尽的伤痛:“你莫要这般同我说话就好像……就好像与我真的素昧平生。我知道是我对你不住但……你终归不肯原谅我吗?我下令处死水色去你元妃称号……不过是我嫉妒我并不想的……” 云绮的身体有些冰凉。 她看向胤禛的眼神泛起一丝惊恐:“永琰永琰你在说什么?你……” 话语被胤禛突如其来的吻堵住。 柔软微凉的双唇一下子印在她的红唇之上那灵巧的舌头像是小蛇一般滑溜顺着她说话时留出的空间一下子滑过她的贝齿滑入她的口腔之内。 相濡以沫。 云绮的脑海中却突然出现这四个字。 胤禛浓厚的男性气息一下子将她紧紧包围在其中她就仿佛是陷入大海的一叶扁舟竟是无处可逃。 胤禛像是快要渴死的人找到一汪清泉一般紧紧吮吸怎么也不肯离开。 云绮从最初的惊异中回过神急忙抬手推她。不料她越推胤禛却将她搂的越紧根本不容许她有半丝逃走的想法。 胤禛终于停止吻她往后退了些许为两人之间空出些许地方。 她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哗”的一声身上顿时一凉……她衣裳竟然被胤禛撕去泰半露出一片雪肌华肤。 “啊!”云绮刹时一声尖叫旋即看到胤禛的眼睛。 那是一双泛出红色的眼睛就好像是林中的野兽看到猎物那是嗜血的……野兽。 云绮心底一沉似乎可以预见自己悲惨的命运…… 胤禛已经低了头抬手抚上她胸口的雪白。 因为长期握弓他的手上有着坚硬的茧子这些茧子滑过她的皮肤引起云绮一阵战栗。而她的泪水也随着这战栗一并滑了下来。 落在身上冰凉。 泪水并没能够唤醒胤禛他真的就如同着了魔根本不再理会她……或者从开始就没有理会过。 他的口中喃喃自语细听去却是一直呼唤着“云钰”这个名字。 每念一遍他的动作就要轻柔些许。 只是虽然如此他却仍旧不曾停下手中的动作:“云钰我知道福惠走了你很伤心。可我们还能再生。生下来的孩子只要是皇子我便立刻立他为储君。我会将大清江山亲手交到我们的孩子手上。” 他专注地看着云绮虽然两眼紧盯着她但是云绮却分明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自己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是的……他的目光十分散漫……他似乎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鬼……上……身…… 脑海中不由浮现这几个字云绮觉得自己的牙关已经开始打颤了。而此刻胤禛的大手抚过她胸口的雪白竟然又向下欲探入她的儒裙…… 云绮立刻夹紧了腿不让他得逞。 她哭喊出声:“永琰你疯了吗?我是你皇阿玛的妃子你这样做是要杀头的啊!” 她的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梨花带雨分外可怜。 只是……胤禛却仍旧不为所动双手忠实地执行着主人的意图。不到一会云绮便已经是被褪去了所有的衣裳浑身**。 胤禛的眼底尽是**如火焰般跳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着云绮便覆上了去云绮身体僵硬如石她头侧向一边不停掉泪。但是……她的喊叫已经止住现在若是被人现她同十五阿哥……也只有一死了。 迷蝶(2) to云漾像我这么人品的人怎么可能让老四去qj别人呢哈哈哈哈~~~为了补偿你们受到惊吓的心灵我提前说明云钰是谁了~~我真是好人~~---- 就在胤禛快要覆上她身体的那一瞬间一道白光闪过空气中顿时出现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叹息虽然微不可闻但似乎是直击入两人的心底。 胤禛的动作突然一停那泛出红光的双眼猛地在瞬间瞪得溜圆然后……缓缓闭上。他的身体也轰的一声直接倒了下去。 云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控制着向边上一滚只见胤禛轰的一声倒在了坚硬的地板上。险些将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云绮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 如死水般的黑暗中渐渐有光明出现。 然后是一阵听上去教人觉得有些阴森的笑声:“哦呵呵呵呵~~~我来的真是时候啊!!”笑声嘎然而止。一阵听上去十分庄严的歌声响起云绮仔细听去只觉得那音乐分外熟悉却又是从未听过……这是什么曲子? 只听那声音微微颤像是千百人同唱:“哈利路亚……” 这是什么?她尚在疑惑之中却又见从那微末的光线中渐渐地升起一股白雾。 雾中有人影出现。 云绮半眯了双眼凝神而望。 那人上身一件深绿色的衣服两腿却被一种深蓝似布的东西裹住一双奇型怪状的鞋子又将小腿整个包住。头扎起在脑后梳了个马尾……嗯应该是个女的…… 云绮突然间升起一股恶寒的感觉不由向后缩了缩颤抖了声音:“你是谁?” 那女子缓缓从空中降下一双眼睛中透出幸灾乐祸的眼神:“你不用问我是谁你只要记得我是你是恩人就好了。你可以叫我竹子或者叫我袁夫人。” 云绮茫然地点了点头。 方才要说话却见摔在地上的胤禛竟然爬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连忙将一边的衣服一把抓起遮盖住**的身体。胤禛却没有注意她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 “袁夫人?”胤禛的面上透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竟然向后退了一步。 云绮微拧了眉总觉得眼前的胤禛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那竹子向着胤禛尴尬一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奇怪地物事双手在上面飞快地敲动……不过眨眼工夫便听她开口道:“呃……云绮今天的事情不能怪老四……不能怪十五阿哥……那什么是因为系统出了点错灵魂和身体有些不兼容。有时候会出现短路的现象。” 她笑地越尴尬心知自己的这些话两人肯定听不懂长叹了一口气后竹子的目光再度迎向有些茫然的两人。 “那什么胤禛上次给你的选择你想好了没有?”她轻咳一声很明显在转移话题。 胤禛看她一眼眼神深隧缓缓地点了点头:“美人难再得。” 云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滑动更是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但是她很清楚地看到在胤禛说完这句话后竹子笑的更加幸灾乐祸了。 “很好你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竹子点了点头却不再和他说话竟然从口袋里掏了件窑砖大小的东西在上面按了几下之后放到耳边。 于是先前那阴森的笑声再度出现:“哦呵呵呵呵~~~叶晓狐同学你赌输了可以把五百份双皮奶呈上来了。” 说完之后她的目光再一次看向胤禛神情却严肃起来:“你真的不后悔?” 胤禛缓缓地、坚定地点了头。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难道不想大清江山万年一统?你难道不想把这份基业永远保持下去?”她的语气极具诱惑力像是传说中迷惑人的妖魔。 “我想。”胤禛点了点头语气淡然“但是很多时候不是想到就能做到的。” “我可以帮你。”竹子竟然脱口而出两眼亮地看着胤禛。 胤禛摆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虽然连这次我不过第二次见你。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如果你能帮我做到那些事你就不会是你了。”他的唇角半弯竟然露出一抹嘲笑。 竹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手中的那板砖不知道怎么又突然变成另一件东西。只听她喃喃自语反复就一句话“把他给我拉出去毙了!” 说归说工作却还是要完成。 在抱怨之后竹子叹了口气:“你真不是一般的笨。我早就说过你已经见过云钰了。你眼前的这只对就是被你剥成小白羊的云绮就是云钰的转世。” 胤禛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一直沉默地云绮却开了口:“请问你们在说什么?” 竹子笑着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为了报复胤禛方才的嘲笑她不咸不淡地开口:“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眼前这位云答应就是你日日夜夜心心念念要找的云钰格格。至于如何唤起她前世的记忆……如何让她从你老子或者说你儿子的女人变成你的女人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嘛。”她得意的弯起了唇角“伟大的雍正大帝您自求多福吧……最后给你个提点或许她知道那个故事之后会想起来也说不定哦……” 胤禛的脸色有些泛青。 而竹子却渐渐消失在慢慢涌起的白雾之中。在完全消失之前她长叹了口气还是向着云绮开了口:“你别怪他……方才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并非出自他的本意……将来你就知道了。” 等她完全消失之后两人四目相视。 未等云绮说话胤禛便抢先开了口:“我方才对你做什么了?” 他竟然一幅浑然不知的神情云绮一下有些愣又想到竹子刚说的话不由沉默不语。胤禛也不傻在目光滑过整间屋子之后脸突然便如同火烧。 竹子来时屋里微微亮起的光芒在此刻突然消失。 一下子整间屋子便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正好掩去胤禛尴尬的神情…… 半晌才听胤禛低声道:“对不起。” 云绮不语。 迷蝶(3) 31号吃饭轻微食物中毒连着拉了nnn天吊水折腾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今天总算好了点向读者们先道歉这么多天没更新实在是拉的不行了……难道这是我恶搞老四的报应? 今天这章三千字泪奔---- 胤禛便久久地看她。 云绮的眼睛在黑暗中渐渐垂了下去……因为过黑所以即使胤禛再努力地看也看不清她半丝神色只听得粗重的呼吸声在屋内回荡。 胤禛的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笑容若是云绮能看见定会觉得古怪至极。 “我没有看出来你和她有哪点相同。”胤禛的声音似乎是从九天之外飘乎而来清冷冰凉地不似人声“她从来都是非常的开朗而你却一直很忧郁;她遇到事情永远都是乐观积极地去面对你却凡事往坏处想;无论什么困难她都会想法子解决不抛弃也不放弃;而你遇到困难第一个想的就是弃世……她对我一心一意最爱的是我而你为了福康安宁愿将我置之死地……我万万不能够想到你竟然会是她……” 胤禛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地苦涩仿佛有人给他的话加上了数十斤黄莲。 云绮沉默了一下亦缓缓开了口:“十五阿哥……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更不明白你说的我就是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是郭络罗云绮不是任何人!方才……那妖怪我也见到了我不知道十五阿哥同那妖孽作了什么交易我只知道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与我无关的!” 胤禛猛地一挥手将手边的瓷杯打了个粉碎声音有些咆哮:“什么叫与你无关?什么叫与你无关?!”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平复情绪“你现在……你现在只不过是没有了前世的记忆等你一想起来你就会知道的。你就会知道的……” 到了最后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恳求的意味。 云绮的口气也微软了下来:“十五阿哥我……”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胤禛打断了。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急切开口道:“莫叫我十五阿哥我不是十五阿哥!” “……”云绮几乎快要尖叫起来难道眼前的十五阿哥中邪了吗?“你不是十五阿哥那你是谁?” “我是爱新觉罗.胤禛清世宗宪皇帝大清的雍正皇帝!”胤禛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紧紧盯着黑暗中的云绮一字一句。 云绮惊地浑身一颤瞬时跌坐下来。 她的声音都有些打颤听上去极是惊恐:“你说什么?你是先帝?你是世宗宪皇帝!” “是的!”胤禛坚定地回答心中有些满意她的表现……或许她能够忆起前世了?但是云绮接下去的话却让他差点血溅当场吐血而亡。 “十五阿哥……”云绮长长地叹了口气“您莫不是疯了吧?知道您一向对先帝推崇备至但……哪有自己冒充先帝的?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您恐怕要被圈禁了!” 她压根儿也不信。 半个字也不信。 胤禛顿时僵在当场脸上的肌肉微微有些抽*动。其实……这事儿换了谁也不会相信的……他稍冷静才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 现下就是如何让她相信自己的身份……以及恢复前世的记忆了。 胤禛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可真是个复杂的问题啊。 勉强笑了笑胤禛叹了口气:“云绮。” “十五阿哥。”这回云绮已经不是那般惧怕他或者是避而远之反而带了一丝同情。 胤禛心头郁卒却还是慢慢开了口:“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可好?” 或许是因为胤禛诚恳了很多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因素云绮竟然没有反对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胤禛点点头语调忧伤:“我要说的故事也是生在这皇宫里的。你听说过雍正皇帝有一个妃子叫元妃吗?” 云绮摇了摇头:“从未听说十五阿哥您真的是疯了吧?元妃在咱们满人的风俗里就相当于皇后的意思先帝与先皇后那样情深意重相敬如宾怎么可能还再有一个元妃?” “先帝与先皇后情深意重?”胤禛冷冷地笑过一声“你听谁说的?” “看先帝的御制文集啊。还有皇上也说过……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云绮轻轻叹了口气“听说先皇后大行之时先帝悲伤过度身体差到了极点都没有办法去参加先皇后的葬礼……” “那是他不想去!”胤禛的眸子暗了暗“在葬礼之时他一个人绘下了无数幅画像。那些事情不过是做给天下臣民看的表面。先帝这一生……也只爱过元妃一个人。” 云绮沉默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孩子对爱情啊、野史啊这些分外感兴趣所以在短暂地沉默之后云绮又开了口:“你说说怎么回事儿?” 胤禛的声音越地苦涩起来。 “那要从康熙二十九年说起……那时候先帝还是皇子随着圣祖仁皇帝出猎木兰围场……”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眼神也渐渐迷离似乎回到那年初见之时。 那时候年少轻狂那时候无忧无虑那时候兄友弟恭……仔细想来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日子就是那时候了。 我初见她之前便听说过她的名字。那个整日整日跟在安郡王家那刁蛮丫头身后的小跟班。听说被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比奴才还奴才……听说胆小爱哭除了这两点再无其它特色。 我素来讨厌这样的女人。我满族儿女哪一个不是优秀的?遇到困难第一个要想的应该是如何去解决而不是哭!! 所以我从未去注意过她。 直到那天老八去拉拢一向同自己最好的十三阿哥老十三居然和他一起数落自己……我一时恼怒一个人跑到树林里生闷气。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块石头生生打在我的左脸上。这扔石头的人手劲好重打的我脸上生疼火热。 我一声闷哼便向石头来处看去。 一个嫩绿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向外走……不用问祸就是她!我冷冷开口:“站住!!”虽然才十二岁但我已经有了皇子的气势宫里确有不少人怕我…… 她果然站住了。 却又向后退了一步我方要说话却眼尖地看见她脚腕边的一抹亮色。 金环蛇!! “不许动!”我一声厉喝什么也没想拔住身后的羽箭扬弓便射。羽箭顺利地穿过蛇头将蛇死死钉在地上。 她却一脸绝望地闭上了眼难道她以为我要杀她吗? 我有些不悦方要再说她两句却看到她已经现了地上的长虫。没有想到她居然被这长虫吓的浑身颤抖。 这个认知让我有一丝莫明的快乐我笑着调侃:“敢用石头扔我的人居然会怕这小蛇?”说完这话的时候我才认出来这女孩儿似乎就是那个素来以胆小爱哭闻名的云钰。 我的头一下子大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回了我的嘴……“你没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只是说完又继续抖……我看她半晌那样子实在滑稽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上前将她拦腰一抱将她从蛇尸边带开。 从那以后我便对那女孩儿多了一分注意。 …… “嗯?后来呢?”云绮微微皱了眉对他用‘我’有些不太满意却还是催着他继续往下说听得有些入迷。 “后来……”胤禛的唇角慢慢扬起一抹甜蜜地笑将那些事情一一说与云绮听。赐婚出走抗旨不要名份地同他在一起……包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包括那把糖加成盐的布丁……他详细到把每一件细琐繁复地事情都当成宝贝一样的说给云绮听。 “后来先帝登极就封了云钰格格作元妃?”云绮听到这些眼底升起深刻地羡慕。 “嗯。”胤禛低低地应了一声却是垂下了头。 “可是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为什么先帝的妃子之中从未见到过元妃这样的封号?”云绮皱了眉头开口问道。 “因为……”胤禛的声音微不可闻几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到“因为元妃的名号被先帝亲自下令从玉碟上抹去再无痕迹。” “啊!”云绮惊的立刻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为什么?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连她存在的痕迹都要抹掉?!” 胤禛抬头看了她眼底是化不去的悲哀浓地好像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因为因为先帝犯了诨他因为自己心底的嫉妒因为自己的害怕所以不敢去面对。不敢去解开疑惑他只裹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怕被伤害所以宁愿先去伤害别人……”胤禛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像是说给云绮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字一句“那年……” 等一切说完天色已经透亮。 云绮无力地靠在床头双目之中尽是泪水。 胤禛静静地坐在她对面呆若木鸡。 迷蝶(4) 公告因为要在1o号前完本另一本包月所以这本会在1o号前更新稍慢一些。1o号后恢复正常先向各位道个歉. 鞠躬!~ ps竹子会在年前于群里开始一次抽奖送书的活动。 会送出三本1月上市的校园小说(签名版)以及1套《凤斗》的签名小说。具体方法活动开始时会公布。大家到时候要积极参加哈~~ 再公布下群号:59o781过一个月不说话的就t了~~否则加不下……---- 半晌才见云绮抹去眼中的泪水缓缓开了口:“你该不会想和我说这故事中的云钰格格就是我的前世吧?” 胤禛点了点头脑中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若是换了以前的云钰处在自己这个当口肯定会回上一句:你悟性真好…… 可惜他并非云钰只能点点头正色道:“是。” “你不会想和我说这个故事是真实的你是先帝的转世吧?”云绮的脸上露出几丝嘲讽的意味有些警惕地看他。 “故事是真的。不过我并非先帝的转世。”胤禛一五一十说的明白他没有打算再瞒云绮什么既然说了就和她说个明白通透“我就是爱新觉罗胤禛不是转世。这具身体也就是永琰的灵魂不知道哪里去了我那日醒来便莫明的成了永琰。” 见云绮脸上仍是紧拧着眉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他自马上坠下那日。” 云绮似是研究紧紧盯了他:“那日过后你的确与以前不同有很多事情……你似乎再无印像……” 胤禛连连点头:“正是。”见她有些信又有些不信他连忙补充“你和福康安关系那样的好他肯定同你说过我有些不同……” 云绮这回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不过……”她又微笑起来“我信与不信或者说你是不是和我又有什么干系呢?”见胤禛涨红脸她连忙摆手“你听我说完。” 云绮轻轻站了起来指向外面的天空:“你看天空是不是很美?” 胤禛莫名的点了点头。 “无论什么事情生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这个人变了那个人没变这个世界永远都会正常的轮回下去。无论你是不是先帝……就算是吧又怎么样呢?你难道能够跑到皇上面前去说喂弘历我是你皇阿玛你把皇位还给我!”她笑了起来“你难道能够去说这样的话?即使你去说了皇上会相信你吗?就算他信了他也只会杀掉你。而且……你说与不说这个世界都不会回到雍正某年或者康熙某年……那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云绮深吸了口气:“同样云钰即使真的存在那她也已经死了。即使我真的是她的转生可对于以前的恩怨情仇我完全不记得了。对我来说那不过是一个痴情女子和负心汉的故事……如果我真的是云钰我会选择好好暴打你一顿然后继续过我自己的日子。而且……我已经是你皇阿玛的嫔妃这是事实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胤禛将椅子狠狠一推“什么没有意义什么有意义?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宫庭去过普通人过的日子。为什么没有意义?” 云绮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叹了口气:“对于云钰格格我很同情她。不过我和她不同我不会因为男人的负心就去选择一条死路……”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讪讪一笑“之前我的行为是有些傻可以后不会了。在这个宫里虽然暗无天日但我可以做些我喜欢做的事情。” “你在这个宫里待着能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胤禛急了他在云绮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积极的态度。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叫作恐慌的东西……云绮似乎变了。 “不关你的事情十五阿哥请你现在就离开我的房间!”云绮不知道想到什么态度突然变得极差拉开门便将他推了出去。 屋外阳光明媚。 在黑暗中待了一夜的胤禛突然接触到这刺目的阳光双眼受刺激地流下些许泪水来。 第十章,如烟 接下来的日子胤便如同活在油锅里。 极是煎熬难耐。 云绮吩咐了下去再不见他他亦不能强闯……成年皇子本就是不允许留驻后宫的。前些日子他的行为已经让弘历生了疑心方才刚刚接了口谕宣他面圣。 他倒是半点不惧。 就怕弘历会为难云绮想到云绮他的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温柔来。即使云绮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己是云钰即使她怎么也不愿意去回忆半点事情即使他说破了嘴皮她仍旧是一幅冷漠的样子。 但是……她是云钰的转世。 因着前世自己的错待她不肯原谅也是能够理解的。他并不怨只是悔。自己酿下的苦酒必须自己去喝……半点不由人。胤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现下他对未来有些迷茫。 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云绮是弘历的答应……无论如何名义上都是弘历的女人。想和云绮在一起就目前看来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当上皇帝将云绮给换个身份纳其为妃。 二抛弃现在的皇子身份与云绮私奔。 可是……可是无论走哪一条路都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云绮的配合。问题是现在她根本都不肯承认自己是云钰……或者说她根本不愿意自己是云钰又哪里能够配合他?这便是胤最头痛的问题。 或许他一会儿同弘历见面的时候他应该将自己的身份坦承相告?让弘历下个旨。许自己同云绮远离京师去过自己的日子?也或许日子久了云绮自然接成也可能……胤叹了口气..径自摇了摇头这样地心思。还是莫要多想罢…… 也或者……胤将目光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上收回或者他应该先想法子让云绮恢复起前世的记忆。虽然自己对她有着错待但无论如何云钰对他……终究是情深意重。 她只要想起。便不会无视自己。 胤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想法子帮她恢复前世地记忆。她虽不肯再见他但有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见面才能办得成地…… 一路胡思乱想不经意便已经到了养心殿。 见他到来弘历身边的总领太监高永立刻迎了上来。胤倒是有些诧异这高永不在弘历身边服侍倒站在殿外等自己。这是何缘由? “十五阿哥皇上正在等您……”他停顿了一下见胤的眼神扫过自己。立刻又补了一句“皇上似乎心情有些不好。您多担待点儿。” 胤又看他一眼。心中微微泛奇。 真是有意思的事儿弘历身边的总管太监竟然对自己说。皇帝心情不好……让自己一个皇子多担待点儿……他不信高永是那样没有眼色地人他会这么说必定是得到了什么信号。 或者……胤的眼色一黯想到那日弘历气愤不已的样子难道说弘历的身体……他心头不由一沉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许。 高永连忙赶在他的前头尖声通报:“十五阿哥晋见……” 长长的拖音在深广的殿中显得有些阴森正午的阳光从窗子中透入印着那些窗上精致地雕纹在地上画出斑驳而奇异的图案。 弘历一身的朝服正危襟坐。 并不似平常父子相见地礼节胤单瞥过一眼便立刻向前一步行了大礼。 “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将先前那紊乱的心思全部理清只字不提自己真正地身份。 只怕同云绮所说一般他只消得提出半个字弘历便会立刻让“永琰”自这个世界上消失。他虽然已经算得是死人了但却也不想如此轻易消失。他要做地事情还很多……胤低垂着头跪伏在地上眉眼间渐渐透出一丝清明来。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弘历似乎睡着了半晌也不出半点声音……直到胤双膝跪得麻地砖地凉意渐渐从膝盖透入身体时才听见缓慢而冰冷的声音自龙座上传来:“起来罢。” 胤这才缓慢地起了身退到右下还是恭敬地低了头并不抬眼。 对于动心忍性……他是极有心得的。“怎么不敢看朕?”弘历冷哼了一声有些恼怒“把头给朕抬起来!!!” “皇阿玛。”胤虽然心下明白弘历大致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做出一脸莫明的神情看向他。 “怎么?”弘历眼光深沉“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朕点破?” 胤不说话。 弘历的性子他最是了解这孩子……说到耐性这孩子同自己绝对不能比。若不是当年……胤的目光沉了沉那些成长起来的皇子中也只有弘历能够接下这江山了。只可惜福惠去的太早自己尚未能了解他的性子…… “云答应同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弘历的声音一听便是刻意压下了怒火“你同朕好好说个明白朕绝对不会为难你!” 胤的心突然猛地一抖。 弘历是他的儿子可弘历也是帝王!一个帝王遇到这样的事情……几乎不是假思索地他立刻又跪了下来:“请皇阿玛留着云答应的性命!” “这么说……”弘历的目光越阴冷面上渐渐透出狠绝之色来“这么说那些传闻倒是半点不欺朕。” 他的语气极是平静可任谁都能从里面听出冰冷的死亡气息。 “回皇阿玛”胤却是极冷静似乎完全不被弘历的气势吓倒又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字一句缓缓道来“皇阿玛可知道福康安?” 弘历拧了眉:“这与你又有何相干?” “云答应……是福康安安插在宫里的眼线。”胤盯了弘历的眼睛声音亦是极为冰冷。 此话一出弘历的眼睛立刻半眯了起来像是豹子看到了猎物一般:“你说什么?” 胤缓缓将自己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云答应……是福康安安插在宫里的眼线。” 当!!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养心殿里。 弘历根本不管不顾那跌成碎片的上好自鸣钟死死地盯了胤视线不曾移动半毫。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如烟(1) 胤丝毫不回避他的眼神,亦不畏惧地回望过去。 正坐在龙椅上的弘历接触到他的眼神,身体不由微微一震,随即用力闭了闭眼,又快速睁开……那一瞬间,他似乎有一种错觉,仿佛在他面前的并非是十五阿哥永琰,而是向来对自己严厉要求的皇阿玛。 只是,这只能是错觉……弘历心中暗自感叹,离皇阿玛仙去……已经有五十多年了,转眼间,他亦从英姿勃发的少年成了垂垂老者。弘历回了神,又看向眼前的胤,努力压抑了心里的异样感觉,开口道“你方才的话,是何用意?” 胤瞥了弘历一眼,知道他心底明白通透,却还是缓慢开口“儿臣接近云答应,就是想知道福康安究竟想做些什么。皇阿玛待他恩重如山,他却做出这般忤逆的事情……” 弘历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神情缓缓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又开了口“你心思缜密,朕很是满意。只是有人回报,你同云答应在屋中相处整整一夜……你可有话说?” 胤心下一凛。 他那日极为小心,知道这是犯忌的事儿,特意观察过,确定没有人看见自己进得云绮那里,出来时亦无人看见。弘历竟然知道……总不可能是云绮说出去,她总不会不要自己的性命。唯一知道的……他的眼神黯得几分,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永。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永会将此事透露给旁人知道。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永是什么样的人,他大致有数。经过那段血雨腥风般的日子,他看人的目光极准。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只消得些许相处.新最快.他心底便明白清楚。 可是,知道此事地,也只有永,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不可? 他思虑半晌,才斟琢开口“回皇阿玛的话,确有此事。只是事关重大,现下无法同皇阿玛言明,若皇阿玛信得过儿臣,日后必见分晓。” 弘历并非傻子,福康安同云绮之前地情事他也略有听说,胤先前说的那些话,已经让他相信了七八成。此时见胤并不隐瞒。又是一脸诚挚,稍做思虑,便点了头“永琰。朕一向爱重你。你这孩子打小儿做事缜密,机智有余。朕倒不是不放心于你……而是。人言可畏,你将来是要做大事地人。可千万莫要在这些小事上,多得些把柄与人分说。” 胤顿时一愣,抬头迎向弘历的目光。 只见那目光中的确饱含期待,他心下微微一动,有些明白了弘历的心思。想到那袁夫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他便险些苦笑出声。 江山美人,从何取舍? 他缓缓点了头“请皇阿玛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弘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像是疲倦般地摆摆手“你先下去罢,自已注意便罢。”临了,却又补充一句,“同那云答应来往,也莫要太密切了。” 胤应过一声,缓步退下。 得了弘历的暗许,他进出云绮那里便方便的多,不需要过于忌讳弘历,简直是去掉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已经进了九,天气格外的寒冷。 算算也快过年,宫里不自觉地洋溢起一股喜庆的气氛。皑皑白雪将整座紫禁城覆盖起来,原本以红黄色调为主的紫禁城此刻看上去却是晶莹一片,圣洁的像是云顶的天宫。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见这样地雪势,弘历也显得格外高兴。 一大早便下了旨,在御花园摆宴赏雪。内外命妇、各皇子、三品以上大臣皆需列席。于是整个宫里都显得热闹非常。 膳房自是忙着准备各色吃食,太监宫女们也忙着在花园里布景既不能积雪太多,挡了主子们大臣们的路;又不能让积雪太少,扫了圣上的兴。于是那雪便真如美人地脸,添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这头下人们忙活,后宫也不消闲。 各宫主子纷纷取了自己最美丽的衣裳头饰在宫里比划,都希望在这赏雪宴里能够艳压群芳,引起皇帝地注目。皇子们亦知道这场赏雪宴肯定会有考较出现,更是下足了劲,准备在考较时一鸣惊人,给乾隆留下个才能过人地好印像。 整个宫里,只有长春宫的一角显得冷冷清清。 正是云绮所居之处。 胤自那日得了弘历默许之后,便常来此处,云绮倒是经常闭门不见,可不知道胤是如何做到……他地性子与做皇帝之时完全不同,竟然撇下一张面皮不要,被关在门外,就坐在云绮小院中的石椅上……一坐便是大半个时辰。 他不怕旁人侧目,云绮却不能不怕。只得命宫女开了门,让他进去。 譬如现在。 他捧着宫女沏上来的清茶,唇边带了笑,看向板着一张脸的云绮。似是不经意的拨弄两下桌上的水果,不时晃动手中的玉佩,旁若无人。 云绮坐了另一头,手中捧着卷书,似乎目不转睛地看。 如果她手中的书没有拿倒的话,胤真的以为她可以做到对自己视若无睹。可惜这四个字常常意味着自欺欺人。 “呵……”看到云绮的反应,胤不由轻笑出声。他的心情此刻格外地好,瑞雪啊……你兆的不光是丰年啊…… “笑什么?!”他笑声尚未落地,云绮便立刻做出了反应。她柳眉一竖,手中的书“啪”地一声倒扣在桌上,蹭地站起身,紧紧盯着胤,“我很可笑吗?还是你和旁人一样,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没有!”胤十分诚恳的回答,“女人多读点书有好处……不过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才女。”他一本正经,“从古至今才女有不少,李清照,蔡文姬……都是一等一的才女。不过她们都比不上你……你已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能倒着把书念,的确是天大的才情。” 云绮顿时面上一红,怒道“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皇阿玛下了旨,今天赏雪……”胤顾言左右,就是不正面回应她的怒气,“你怎么还不打扮打扮,这么一身淡色,会被人当成村姑的。” “村姑就村姑!!”云绮似乎更加恼火,随手取过一边的披肩,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胤唇边的笑意更深,跟在她身后,快步追了过去。 如烟(2) 外面的雪飘得极大,方才踏出院门,肩头发梢便沾了一层晶莹的雪。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云绮听得后面脚步声咔咔,知道是胤紧随其后,却故意加快脚步不去看他。 胤走在后面,倒也不恼,仍旧一脸笑盈盈。 倒是前面的云绮越走越慢,最后竟然停了下来,转身恼怒道“你总跟着我做什么?”胤一脸惊异的表情“我何时跟着你了?” 云绮纤手一指“你从长春宫一路跟着,我如何走你如何走……还叫没有跟着我?你烦不烦……笑什么?” 胤摇了摇头,倒是一脸严肃“皇阿玛传旨赏雪宴……你是答应要出席,我是皇子……也要出席。从长春宫往御花园,并无第二条路,难不成你要我飞过去?”云绮语塞,停了片刻又道“你走的要比我快上许多,干什么一直在我后面慢慢吞吞地走?你的脚被狗咬掉了吗?” 胤又换上一脸惋惜的神情“今天估计会有一场对皇子的考较,我走的慢,是在考虑到时候如何对答……我不像某人,只知道吃和睡……” 云绮涨红的脸配上她一身淡粉蓝的衣裳,在纷飞的雪中,透出一分别致的美。胤一眼望去,微的有些发痴,话说到最后,声音越发的低下去,只消得两只眼睛紧紧盯了她,贪婪的注视,半丝目光也不肯离开。 云绮先还在为他的话发嗔,却见他痴痴望着自己,目光中是她极熟悉的情感。她不由心头一震。立刻转回身,再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快步离去.wap,. 胤见她离开。略为失望的叹了口气,目光黯了些许。却又握了握拳,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抵达御花园时,那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胤抬眼望去,只见宫妃女眷们自是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各色地裙裳艳丽。在茫茫白雪之中,倒真觉得娇俏入眼。 另一处的人群是皇子们,永正和另几个面生的皇子们在一起,瞧得胤过来,立刻分开人群迎了上来。 “永琰,你可来了。”永面带喜色,“永搞到了皇阿玛今天会考较我们地题目,我正担心你来的太晚,会较人比了下去。” 永……胤瞥了一眼被众皇子围住地那人。 乾隆二十八年。被过继给十二弟允为嗣,据说这次考较皇子的题目,就是允出的。他能弄到题目。也在情理之中……允……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自己继位时,封了十二弟当郡王。原以为可以兄友弟恭。未曾想。这些兄弟之中……只有老十三对自己是以诚相待,其它的人……允竟然将云钰地封妃金册尽数弄丢。到后来,自己想回忆当年,却连那金册也找不到他清楚的记得,允是如此对自己说的“东西不过是东西,丢了也没什么,再造一个就是了。可心里的东西如果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四哥你责骂我,我没有怨言,可四哥,你自己想想……你真正想责骂的是我,还是当初的自己?” 那是允喝醉酒之后,拉着自己的手说的一番话。 于是允被自己一贬再贬,无他,不过是他触及了不可以让人触及的伤处罢了。只可惜,他也在二十八年去了,过继给他地永便是现在的履郡 “永琰?”一边的永见他发愣,不由推了推他。 胤这才从回忆中闪过神来,点了点头,低声问道“什么题目?” 永神秘一笑,亦压低了声音“你刚来……我也刚来……不知道。” 胤差点一拳打在他地脸上,好气又好笑,这个永,永远是这样的鬼灵精怪,引人发笑。他轻咳了一声,压抑住自己欲破喉而出地狂笑,点了头“既然不知道,我们就不要去问了。一会皇阿玛考较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那怎么成!”永顿时满脸的惊异,“皇阿玛考较时,我们不知道题目,自然就比他们落后一大步,那时候,可是会坠了我地威名的!!” 胤无语。 “快去!!走,别站着了,去听听!!我和永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告诉我们的一定比告诉别人的详细!!”永说着,伸手便来拉胤。 胤无奈,方要踏出步子,却听另一处传来一阵轻笑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最近宫里出名的云答应啊!!!”胤抬头望去,只见一身珠光宝气的女人站在树下,笑脸盈盈地看着云绮,语气不善。 那笑一看便知是皮笑肉不笑,云绮盯她看了几眼,一言不发,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那女人冷哼一声,“你胆子倒是不小,见到我也不行礼!!!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竟然敢如此无礼!!!” 云绮的身子僵了僵,缓缓回过身来“你是谁?” “你竟然不知道我?”那女人做作的将手抚过胸口,故作痛楚状,“我真是为你痛心啊……你已经与世隔绝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竟然连我也不认识……”她的目光从云绮的脸上滑到身上,又从身上滑到脸上,“你听好了,我便是魏佳静荷,你可以叫我吉贵嫔。” 原来是她。 胤了然的点了点头,是名由女官升上来的妃嫔。因为弹得一手好琴,所以最近比较得宠,一下子跃了好几个台阶上去,便以为自己是凤凰了。 胤往前走了一步,随时准备出手。这样的女人,最会仗势欺人……他见不得云绮被欺负。只是云绮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云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却根本不像一般不受宠的妃子一般忍气吞声,倒是扬起一抹笑容。 “你是由宫女升为妃嫔的,按我大清祖制,需得一级一级向上晋位……而你竟然一下子跃了这样多的等级……”她的目光亦同方才吉贵嫔看她一般,上下扫视过去,“答应云绮,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吉贵嫔瞬时白了脸,僵硬的转了身。 只见嘉贵妃由宫女扶了,平静的站在两人身后,摆了摆手,轻声道“起来吧。” 如烟(3) “圣上就要来了,你们莫要在这里胡闹。”嘉贵妃并没多说,只是摆了摆手。胤从旁看去,只见嘉贵妃上了浓浓的妆,与她平日一贯的朴素大相径庭……胤微拧了眉,觉得有些诧异。按说,嘉贵妃是极会揣摩迎合圣意的人,弘历虽然爱好奢华,但很多场合之中,还是宣扬自己的“朴素”。所以,在这种正式的场合上,嘉贵妃的妆一般上的都不浓,可今天……胤暗自疑惑,不由多看她几眼。 嘉贵妃似乎也察觉了他的视线,挥了手之后,便看向胤的方向。胤身上的衣裳是他一贯喜欢的青灰色,只是因着天冷,所以在长衫外面加了件镏金挑丝绣梅花的坎肩。坎肩是在他的亲自监督下做成的,正是以前云钰最喜欢的花色。胤还清楚地记得,她给自己准备的衣裳上,总会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绣上一朵腊梅。用来织腊梅的金线一定是事先熏了香的,所以,那一小朵腊梅上,总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清淡的水生花和芙蕖混和的味道,教他如何也不能够忘记。 可惜那腊梅都是云钰亲自织成,后来……后来她去了以后,无论谁去织,总织不出那腊梅的精致,现下更是无人会了。他便只能嘱人在衣裳上织这些花色,聊以自慰罢了。 可是,胤看着嘉贵妃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底隐隐生出一股寒意来。 嘉贵妃的眼神凌厉,扫过他的身上,却像是一把尖刀,细细的刮着他的皮肉。胤似乎可以听见那刀刃刮过骨头地声音……只是这样的眼神对他分毫不起作用。说到比拼眼神,他自是个中翘楚。想当年,有多少臣工就是软瘫在他如冰如刃的眼神下.,wap,.把该说地话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嘉贵妃即使再牛。也不能越了他去。 胤脑中闪过这样地念头,却也暗自生疑,嘉贵妃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见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神情?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件件迅速掠过他的心头,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若一定要从中找出什么。便就是那日永为了保住自己,在弘历面前将过错全部揽了过去。可是……这也说不通,那日之后,弘历似乎想到了永以前的那些事情,再加上觉得他“情义双全”,对他更加信任了……嘉贵妃有什么理由用这样地眼神看向自己? 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是什么毒蛇猛兽,随时会将她吃掉一般。 正思量着,却见嘉贵妃深吸几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走来。 “十五阿哥。”嘉贵妃的声音永远是这样的温柔平静,但是胤可以清晰的从里面听出她的不对劲永琰是她养大的。她从来都是管永琰叫琰儿或者是永琰,绝对不会叫“十五阿哥”。 他忙换上一脸恭敬的神情。亲昵开口“额娘。天怪冷地,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嘉贵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亦换上一副慈爱的表情,柔声道“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也不去我那里……这衣裳真好看,是叶紫给你做地吗?”叶紫?胤微的一愣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良久未曾召见那女子,几乎是已经将她遗忘。心下不由微闪了一分愧疚,毕竟这叶紫是因为他,才会嫁入府中地……他却也不愿意细想,对他而言,除了云钰,便再也不会有其它人成为心中地牵挂了……叶紫……胤微叹了口气,却也只能说声抱歉了。他暗自打定主意,准备回去之后,再给她多赏些东西。 没有爱,便只能用物质去弥补了。 他也不愿意多说,只点了点头,开口道“是,叶紫对儿子很好,说是要来赏雪,特意召人做了这衣裳……” “哦……”嘉贵妃却在此时扬起一抹古怪的笑,上下打量他半晌,“叶紫这孩子,嫁了人也不改改粗心地毛病。你最讨厌腊梅,她竟然给你做了这样一件衣裳……也难为你肯穿。如何,什么时候能添个皇孙给我抱抱?” 她的眉梢眼角都带着一抹探究的意味,目光更是怀疑的在他身上仔细掠过。 那话方出,胤心中顿时一沉……这永琰,竟然是讨厌梅花的吗?面上却是任何声色也未动,只是讪讪地笑着,装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无论这皮囊里的灵魂如何变幻,但这副皮囊总归是永琰的。这点任谁也否定不了……只要他不承认,自然没有人敢去乱想……即使他的性情大变,别人再如何猜测,哪怕猜他疯了,也不敢怀疑永琰是被鬼上了身…… 胤心中笃定,半点慌张也没露出来。 嘉贵妃又看他半晌,见他的确没有反应,这才随便说了两句话,皱着眉头离开,径自往内宫嫔妃的席间去了。 胤看着她的背影,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番折腾,赏雪宴便快要开席,远远便见黄色华盖过来,想来是弘历到了。众人也都瞧见,聚在一起聊天的便纷纷散开,跪了下来。 地上虽然已经将积雪扫去,但这样的天气,膝盖上仍旧传来阵阵凉意。胤不由得扭头望了云绮一眼,担心她身子承受不住。这一望,却正看见福康安在另一边跪着,亦将目光投射在云绮的身上。 他的神情哀伤而绝望,目光中隐藏不住浓浓的情意。这样的神情,胤极是熟悉……当年老九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云钰。 他不会忘记!! “皇上驾到……”太监长而尖细的拖音将空气划出波纹,这波纹正如投入水中的石子,将平静的人群整个调动起来。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震天的呼喊之中,是无数人对权势的向往与野心,声浪一**传开,几乎震得树梢的积雪落下,亦将树梢的几只雀鸟惊飞。 华盖渐渐在众人前方停下,弘历一身金色的龙袍,在阳光的映射下,宛若真神。他抬头看去,只见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心中一股傲气浑然而生。 而在这匍匐的人群中,弘历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身影……他身着青灰色的长袍,虽然亦同所有人一般跪在那里,但周围却不自觉的空出了一大块。 并没有人同他跪在一起,只有永。 如烟(4) 弘历也只淡扫一眼,便让众人平身。 赏雪宴便在极和谐的气氛中拉开序幕。照例,先是弘历说了一通国泰民安,瑞雪丰年的套话。接着便是一堆臣工挨个上前举杯拍马,他们的本事是极强大的,这么多人每人说的话,都一句不带重复…… 胤端坐桌前,心底冷哼。把心思都用在这上头,国家能治理的好吗?也难怪国库越发的亏空了……他那十三年辛苦赚来的钱,就被弘历这败家孩子给吃吃喝喝花掉了……想到这个,胤不由想把他揪到宗庙,让他在那跪上十二个时辰!!! 等一圈祝词说完,席上已经是酒过三巡。只是皇子们都未敢多喝,生怕脑子糊涂了应付不上弘历的考题。 果然,臣工们将酒杯方才放下,弘历的目光便移到了皇子们的席位上。 他的目光在众皇子身上来回扫视,脸上带了微笑,像是在思量什么。除了胤,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他出考题。胤的目光却也同弘历一般,缓缓扫过这些皇子……弘历是在看儿子,他是在看孙子。 凭良心讲,胤是真心的希望这些皇子中有不世之才出现,这样,哪怕自己的风头被压得干干净净,他也瞑目……嗯,是瞑目了……可惜先前大家忙着去要题的那幕让胤失望不已……只知道投机取巧的人,哪一个是能担起大清国的重担的? 弘历目光扫过一圈,缓声开了口“今日瑞雪美景,朕与众卿齐聚一堂,不甚欢喜。此情此景。如何能负?朕以雪为题,众卿自当吟诗作赋……”他笑意盈盈,目光如电看过众人。 胤抬眼看去。只见除了他和永,其余众皇子都是面露喜色……不过这题目。是人都能猜的到……也没有什么好惊讶地。 还要去问……他心中对这些孙子们的智慧再次表示了失望。 永看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去抢题.,电脑站新最快.胤心里也明白,弘历肯定不会就准备这一个题目来考较皇子,越早回答,便越简单。他还没来及回永一个眼色。却听见弘历开了 这一听,便让胤大出意料。 他并没有点任何一位皇子,而是抬手点向了妃嫔“嘉妃……这题,就由你先开始罢。”他面上仍旧是那样温和的笑容,仿佛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所有人地脸上都浮现了诧异的神情,这样地时候,不去考较皇子,反而考较嫔妃,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金口玉言。哪里容得半点质疑?饶是嘉贵妃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说一言,只是起身接了旨。 好在嘉贵妃虽是满妃。却也识文断字,她略加思索。便言道“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嘉贵妃的脸色稍红。又补充道,“臣妾不才,自行作诗那是不能,只消取前人诗,聊表淡意。” 弘历微皱了眉,却什么也没说。 一圈下来,众嫔妃竟然都是取了前人的诗词,没有一首是自己原创。其实这道理也简单,一来满人嫔妃中,并没有太多人喜欢汉家诗词。二来就是有喜欢的,也不敢自己原创,毕竟现下嘉贵妃算得后宫之首,她都没有自己作诗一首,其它哪有人敢? 于是放眼看去,便只有云绮一人没有发言。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她地身上。 云绮此刻紧拧了眉……她所知道的诗词,已经被这些人说了个干干净净,她哪里还有什么可说的?可是如果自己原创一首,怕是会把嘉贵妃得罪不轻……但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她,若不说,这场子上也下不得台来……云绮困扰无比,脸色涨得通红。 胤看她如此,顿时想起身帮她解围,却被坐在身侧的永死死拉住。只听永小声斥责他“你疯了?你现在跑去替她解围,是想害死她啊?” 胤这才冷静下来,的确如此……虽然弘历默许了他同云绮常来常往,可那都还是在水面之下的浮冰,若是冒出水面……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怕是这浮冰会被立刻打碎。他不由握紧了拳头,却还是只能无奈的坐在那里。 只见那头云绮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开口“启秉皇上,奴婢自小文理不通……却也不愿意扫了皇上的兴,如果皇上允许,奴婢愿清唱一曲。她这话一说,便是自贬身份。 将自己先放在了低贱地歌女戏子一流之上,即使她歌唱的再好,嘉贵妃也不会生气。听闻此言,胤心中暗自赞叹她的机智聪慧,却又为她不得不委屈求全而郁闷。 她是应该被人捧在掌心呵疼地女子……而今……忆起彼时自己的错待,胤地心头便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一阵疼过一阵。 弘历看她一眼,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开口道“唱歌可以,可也要切题,若是……若是不能切题……”他地目光一下子变得极是阴冷,似乎考量着什么,略加沉吟,才又缓缓说了下去,“若是不能切题,你便去泰陵为先帝守灵罢。” 胤不由一颤,突然明白了弘历的意思。 既然是线人,那便远远地抛开……这样,下一个目标才会清楚的浮现…… 不容他多想,便听云绮柔美的声音应道“是。” 倒是浑然不惧。 胤立时将目光再度投射在她的身上,几乎是在同时,其它的人也将目光投射了过去,想听听这位云答应会唱些什么……方才弘历的话,已经将她放在了一个奇特的位置上。所有人都在揣摩,这位云答应,究竟是如何的底细。 只见她清了清嗓子,红唇微启,轻柔的歌声便逸了出来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在生长…… 那歌声极是冰冷凄然,每一句歌词都像是一把尖刀刺在胤的心头……往事虽然如烟散,但却终究无法弥盖留下的伤痛吗? 胤听的心中一片苦涩,不由抬了头,却见云绮唱着唱着,眼中竟然隐有泪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然后,便见云绮渐渐的低下了头去…… 似乎再也没有抬起过。而胤整个人,也似乎一直浸在那首冰凉的歌之中,直至溺毙。 (第一卷终) (第二卷,云卷云舒)第一章,梦回 一曲罢。 无人言语,四下静默,宛若天地混沌之时。 弘历将目光投向云绮,那目光复杂,里面有着旁人完全看不懂的情绪。他的目光在云绮的身上久久停留,却是不曾移开。 其余人见皇帝不说话,自然也不敢开口。于是几十号人便这么在寒冰雪地里干冻着,现场气氛诡异至极。云绮低着头,却是不曾抬起。别人自然无从知晓她脸上的表情,只见她的双肩在空气中微微的颤抖着,似乎在强力压抑着什么。 半晌。 “云答应,”弘历的声音低沉,却又饱含着显而异见的诧异,“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随着他的话,嘉贵妃一道怨毒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云绮的身上。后宫中从来不缺这种以别样歌舞取悦皇帝,从而一跃而凤的女子。在她的眼中,云绮自然也是这样的角色。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仍旧不置一词。 云绮并没有出声。 “云答应!皇上问你话呢!!”嘉贵妃虽然不说话,但宫中自然有人替她说话。这会儿云绮不回答,更是教人有可趁之机。 “啊……”云绮这才慌忙抬了头,似乎先前完全没有听到弘历的话。 她这一抬头,整张面庞便落在了胤的眼中。只见她脸上两行泪痕明显至极,眼眶亦红透,正是刚刚哭过。 “大胆云答应!!”那小妃子在接到嘉贵妃一个默许的眼神之后,立刻高喝出声,“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如此美丽吉祥的瑞雪,你竟然落泪,你是不是对皇上有什么不满?” 开口的不是云绮.手机小说站wp..亦不是胤,而是一脸深思地弘历“住口!朕让你说话了吗?”弘历的目光冷冷扫过那小妃子。却又和蔼地看向云绮,“云答应?你这歌,是从何人那里学来?” 云绮定了定神,福过一福,闷声道“回皇上的话。这支歌是奴婢被关地时候,在那清宁宫里得到的乐谱和歌词。” 清宁宫……胤眼前微微一晃,险些眩晕过去。 “清宁宫……”弘历若有所思,“你还学过别地什么曲子吗?” 云绮点点头“还有两首。” “嗯……”弘历挑眉看了她几眼,“你都唱来与朕听听。” 云绮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是便轻展歌喉,缓缓将心中的歌曲唱来。一字一句,蔓延如火;凄凉婉转,如云卷云舒。 所有人都听的震在当场。 这两支曲子和先前云绮唱的那歌。没有一首他们听过。虽然有些伤了风化,但其中的感染力却是异常强大。曲子清灵婉转地不似当世之物……宛如天音。 等她两曲唱罢,却见弘历一向严肃冷静的面庞微微有些叹息之色。 “你……你先下去罢。”弘历闭了闭眼。像是有些疲惫,“这些曲子……以后莫要再唱了。” 他说完这句话。一边的嘉贵妃顿时面露喜色。她原本以为皇帝会要云绮一首接一首的唱。是喜欢她这样的歌曲,不料最后却要她以后不许再唱……看来。这曲子一定有什么地方触及了皇帝的忌讳。 云绮听了这话,却像是在意料之中。她向着弘历弯腰拜过一拜,缓缓退了下去。 胤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追随,心中翻腾如沸。 云绮方才唱的第一支曲子,他并不熟悉。但是,之后她唱地那两支曲子,却是他以前常常听到的……云钰最喜欢的曲子,也就是那两支。 她曾经同自己说过,一支叫《温哥华悲伤一号》,另一支地名字自己不记得了,但歌词却记得清楚……正是云绮方才唱的第二支曲子。 胤地目光一直追随云绮,就连看不见了,也不曾收回。 她真地是在清宁宫中学会那两支曲子的吗?他现下只盼望这赏雪宴快些结束,他好去找云绮,解开心中地迷团。 好不容易捱到赏雪宴结束,他方要走,却被弘历叫下。“永琰,你随朕来。”容不得他反对,弘历起身便走。 胤无奈,只好强行压抑住心中的困扰与激动,叹了口气,随着弘历的龙辇一同离开。 屋内燃着上好的碳盆,每一块木炭都烧得通红,热量从木碳中散出,温暖整间屋子。胤挑了厚厚的布帘进去,顿时感觉外面的冰冷被隔绝开来。先前在雪地中行走的寒意一下子去了泰半,身上一下子暖和起来。 “去给十五阿哥端杯热茶,让他好好暖暖身子。”弘历见他进来,立时转头吩咐下去。 他周围的人都不是傻子,十五阿哥来,本来就是要伺候好的,哪里会要皇帝亲自吩咐。这样的吩咐,便是不希望人打扰。 一干人等便自觉的退了下去,离的远远儿的。整间养心殿里,便只有父子两人……虽然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父亲,谁才是真正的儿子…… “永琰……”弘历沉默半晌,还是开了口,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低落,“朕没有想到……” 胤一愣,在他的印像中,弘历不会如此说话的,他怎么了? 他没有答话,弘历也不在乎。叫永琰来,本就没有打算要他说些什么。弘历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身上,长长叹了口气“朕一直认为,朕还年轻。直到今天,朕才惊觉,朕老了……” “皇阿玛?”胤亦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缘何大发感慨。 “朕小的时候,曾经很喜欢去府里一位格格那里。她虽然没有名份,却是皇阿玛最喜欢的女人……不,应该说,她是皇阿玛唯一爱的女人。”弘历的眼光深隧,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虽然她同我并不亲近,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好奇……或者说喜欢。她是个奇特的人,在她那里,永远有别样的美食;有奇异的故事;有动听的歌……方才你听到的那两支曲子,便是她曾经唱过的曲子……”弘历抬了头,满脸的苦涩,“她会轻轻唱着那些好听而奇怪的曲子逗弘时,也会抱着福惠轻轻唱……可惜,朕……”弘历此时的自称又改回了朕,“可惜朕永远只能在一边旁听。朕永远做不了她心目中的孩子……” 胤愣在当场,他没有想到,弘历竟然有着这样一番心结。“既然这云绮……以后,你也别去为难她了。”弘历又长叹了口气,“过些日子,让她迁到圆明园去住罢。” 梦回(1) “圆明园?”胤愣了一下,旋即拧了眉,“皇阿玛的意思是……” “宫里旁人安插的线人也不少,不缺她一个……”弘历叹了口气,“朕思来想去,觉得你还是将心思多放在国事上来的好。毕竟……朕已经老了,将来这江山,还是要你们去统治的。” 弘历这番话说的极明,几乎是挑明了同胤说,以后由他继位。胤不由一震,正迎上弘历的双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弘历会将此事同他说的如此明白。以他对弘历的了解,他是个权利欲极重的人……当年若非看到这点,他也不会将天下交给弘历。 而今……是什么促使弘历说出这番话来? 胤微拧了眉,思考着弘历的动机。 却又听得弘历开口“永琰……隔几日,你换了便装,再替朕去次泰陵吧。” 胤顿时又是一愣,不解的抬了头。 “朕想来想去,还是将那云绮送到泰陵去守陵来的好。”弘历露了一抹苦笑,“皇阿玛喜欢听那几支歌,可不知道元妃娘娘在下面,会不会不理皇阿玛。你把云绮送去,让她给皇阿玛唱唱歌……” 他要杀云绮? 胤的脑子里顿时掠过这样的想法,脸色不由阴沉了几分,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加思索,开口道“皇阿玛……不知道皇阿玛可记得前几个月,绵德之死?” 弘历一时没明白他这时提这事情的用意,不过还是点了头“记得,如何?” “十二月丙寅,福建彰化县贼匪林爽文作乱.ap,.陷县城,知县俞峻不敌,惨死彰化。”胤面无表情。静静的述说,“这个俞峻有一个结拜兄弟。俞峻临死前,求他将信带出,交到了儿子这里。” 清廷皇子大多有自己的密探,知道一些事情不足为奇,弘历听胤此言。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开口道“什么信?”他知道胤此时提出这事,定然与那云绮……或者说与福康安有着莫大的关系。 “俞峻在信里说,那林爽文能够一举拿下彰化县,是因为朝中有人向他提供了福建军队地布防图。”胤一字一句,紧紧盯了弘历的眼睛。 不出他所料,弘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双眼睛中迸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你说什么?” “不光如此,林爽文还勾结了苗人。将一批能够巫蛊害人地东西送进了京城。锦德……便是第一个死在这巫蛊之物下的人。”胤还嫌方才说地不够,又将弘历最为忌讳的事情说了出来。便看弘历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胸口剧烈起伏。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胤暗自叹了口气。绵德当时说,那些苗子上京。是要同位“和大人”接头。可和绅向来谨慎。做的许多事情都不授人以柄。若真是有这样地事情,他又怎么会让人轻易知晓? 只怕是接头的另有他人……至于是谁……胤脸上掠过一抹冷笑。那衣裳里面缀满了佛教的“”。虽然皇亲贵戚们也泰半信佛,但是……那日绵德死了之后,他特意去检查了那件衣裳。那些“”字,都是反写的。有这样习惯的,整个京城也只有一个人。 想来那件衣裳,就是献给他的罢? “你查到什么没有?”弘历微微平静些,脸色却仍旧阴森的吓人。 “回皇阿玛的话,这就是儿臣不同意将云答应送往泰陵的原因了。”胤上前一步,恭敬回答,“若是将我们知道地明线断了,再找条暗线,就不容易。更何况,这云答应对他来说,与别的线人是不同的。” 弘历冷冷看他,胤浑然不惧。 半晌,才见弘历无力地挥了挥手“按你的意思去办吧。”他长叹了口气,像是语重心长,“丈夫处世兮立功名,切不可为无端情事坏了心愿。” 胤抬眼看向弘历地眼睛,缓缓点了头。 “你先退下吧。”弘历闭了闭眼,躲过他地眼神,“朕要一个人待会 胤应过一声,缓缓退下。 等他完全转过身,弘历才又将眼睛睁开,他紧紧盯着胤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微不可闻“永琰啊永琰……你同皇阿玛,却是越发的像了……” 这长长的叹息声在养心殿里回响,仿佛外面吹过的冰冷的寒风。 从养心殿中出来,天色已经泛出浅浅的黑,又不是纯黑,灰蒙蒙的,让人看在眼里十分压抑。胤抬手揉了揉眼睛,将衣领拉紧,让那呼啸的北风刮不得半丝进去。 他抬了步,方要向长春宫的方向,却又退转回来,向着另一处而去。 “十五阿哥吉祥!!”说话的是御膳房的总领太监,他见永琰亲来,立刻上前迎接,满脸带了讪媚的笑,“十五阿哥想吃点什么,让奴才们来说声就成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胤亦是淡淡一笑“我要的东西,奴才说不清楚。”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脚进了御膳房。那总领太监急忙在后面跟着,点头哈腰。 转过一圈,胤将自己要的东西吩咐下去,自个儿就站在一边看着。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总领太监便将一个提蓝交到了他的手上。 胤微一颔首,转身便离去。 再度踏入长春宫的宫门,仍旧是那个小院,甚至连小院门前的树都不曾有任何改变。胤微闭了闭眼,脑中不自觉的浮起当年的画面。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将那画面甩开,抬手便将院门推了开来。 云绮正同平时一般,在怀里抱了个手炉,身上盖着软被,窝在软榻上看书。边上的几案上是一壶上好的香片,四份蜜饯,二品鲜果。 倒真是会享受。 胤微微一笑,开口道“云答应,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云绮还是同以前一样,根本不搭理他。只是比以前多了个动作,扭头……视而不见。 胤早已经习惯,仍旧那幅微笑“来尝尝,我亲自监督御膳房做的牛肉面。”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茶杯落地声,云绮僵直着身子,两眼中透出不敢置信的光芒。 梦回(2) 眼前的食盒已经被胤揭开,露出里面的牛肉面。 雪白的面条静静的躺在青花瓷的碗里,浅红色的汁汤,上面铺了满满一层牛肉,几点碧绿的葱花点缀其上,视觉效果非常好,再加上又加了大勺的花椒油,香气扑鼻,闻起来格外诱人。 胤看着她,微偏了头,唇边带了别有意义的笑,轻声道“我想你应该喜欢吃这样的东西,我让御厨在里面加了花椒油。吃吃看,喜不喜欢?” 云绮仍旧坐在那里,也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胤眯了眼睛看去,因为背光,所以她整个人也算洇没在黑暗之中,暗的让人看不清她的任何神情。 胤的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无力的感觉。 他就好像一直在追着那目标,目标看起来在不远的前方,但无论他怎么追,永远和目标之前存在着一段距离。无论他如何努力,那距离也不能拉近分毫。 而云绮……她整个人隐在那背光的黑暗之中,好像根本不存在……胤闭了眼,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很痛。这并不是梦……虽然他这几天半梦半醒时,会怀疑所经历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过于思念云钰而做的一个梦。 看上去十分真实的梦,胤有些恍惚了。 半晌,云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这牛肉面,放的应该是辣椒油,而不是花椒油。”她缓缓起了身,走到桌前,取过一边放置的筷子。挑起一络面,送入口中。 几口下肚,云绮缓缓抬了头.电脑小说站新最快.双眸晶亮“御厨的这花椒油,炼的不如以前醇了。”她微微叹了口气。“胤……何必呢?都过去了。” 她地话宛如一道闪电,径直劈开胤脑中的浓雾。 胤瞬时僵在当场,动弹不得。她方才说的话……她方才说地话……她方才说的话自己并没有听错,地的确确是“胤”两个字。 浑身便如被雷电穿过,颤抖的无以复加。 他恍如失了神。呆呆地看着云绮,半晌才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句话“云……钰?”她回来了吗?她的记忆恢复了? 这样地认知似乎一道激流从他的身体中窜过,让胤浑身的鲜血都沸腾开来,他涨红了脸,无法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 而与他相反,云绮坐在那里,一双凤目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中不带半丝激动,十分的平静……就好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生气。 慢慢点头。“我曾经是有一个名字,叫做云钰。” 听到这话,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欲搂云绮入怀。而就在他手即将触到云绮身体的那一刻。云绮却突然向后微倾了倾身子。随即站了起来,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她与胤的距离。 胤伸出去地手便僵直地停在空中。 他的脸上写满错愕与不信,眼见云绮再度向后退了一步,他脸上惊喜的笑容渐渐黯淡下去,像是快要熄灭地蜡烛。 “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胤看着云绮,满是不置信的神情。“是地,”云绮点了点头,声音仍旧平稳无波,“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些过去地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为什么躲我?”他的每一个字里,都夹杂着浓浓地痛苦。那种以为得到,却偏偏失去的痛苦像是尖利的刀,在他的心头缓缓的划下。 云绮此刻却笑了,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像是紫色的罂粟花。她一面笑着,一面指向自己的鼻尖“为什么躲你?” 她渐渐笑出声来,笑声越发的大,几乎震耳;她笑的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她笑的岔过气,险些呛着。 胤见她像是有着几分颠狂,心下不由着急,连忙向前跨过一步,想帮她抚背顺气。不料云绮又是一躲,不让他碰到自己半分。“我说过的话,四阿哥……不,皇上……或者说,先帝,您忘记了吗?”云绮好不容易顺过气,说出的话却是愈加冰冷。 胤只觉得心中一滞,像是有什么卡在那里,甚至连呼吸也觉得不畅起来。 只听云绮冰冷的话语还在一字一句的向外冒“我和您说过,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无论我忆得起也好,忆不起也罢,却也是不能够改变什么……”她摊了摊手,扬起一抹同样冰冷的笑,“你看,你我就连长相,也和彼时没有一丝相像了。这个时代,也不是雍正或者康熙年间了……” 胤急了“可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就算再回不去,我们重新开始,难道不行吗?” 云绮失笑,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在这一瞬间有着抹不去的温柔“胤,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是永远不应该被记起的。”她握了握拳,缓缓叹了口气,“其实我们……早已经结束了。无论你承认与否,都随着元妃一起消失了,连半点痕迹也寻找不到。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包括所有的……悲伤与痛苦。而我,现在完全不想再去经历那一番痛苦……我是郭络罗云绮,不是乌拉那拉云钰。” 胤先只是僵在那,随着她话语的吐出,脸上的表情渐渐灰暗下来……到最后,甚至出现了一丝绝望。 他看着云绮,喃喃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那些事情的确是我不对……我对你不住,我……”他竟然哽咽起来,声音如风中残叶,颤抖地不像样子,“只是,我日日夜不能寐……脑海里尽是你的样子……云钰,是我对你不住。可是,我请求你,莫要这般躲我……”他的心头几乎要滴下血来,痛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够了。 但是。 云绮站在一边,听他如此表白心迹,却仍旧没有半点动摇。 仍旧是那幅冰冷的样子。 她慢慢摆了摆手“十五阿哥,天色不早了,您请回罢。”言罢不再多看他一眼,径自向内室而去。 只留下胤一人在花厅中呆滞而立。 再无声息。 梦回(3)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已经停的大雪再度飘了起来。纷纷扬扬落下,不到半柱香,便将整个大地覆盖,而被大雪覆盖的,不光是光秃的树丫,就连常青类的植物也被大雪完全隐埋掉。所以,一眼望出去,什么分别也没有,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也没有人走动,四下静得像是死地。 胤便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从长春宫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步行回寝殿。 一直构建的殿堂在这一刻彻底破碎,他原本心心念念的想着,想着只要云绮恢复以前的记忆,他们就能够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却未曾想到,她恢复了记忆,却比未恢复之前更拒他于千里之外。 一路皑皑白雪之上,便印下无数脚印。只是风急雪大,很快那些脚印便消失在风雪之中。脚印渐渐淡去,并不能够在天地之间留下什么。 于是苍茫的天地之间,只能看到一个身影渐小,渐渐的看不见了…… 任由殿外飞雪呼啸,云绮也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怀中抱了暖炉,动也不动。她闭了眼,似乎在小寐。只是表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是翻腾不已。原先她一直以为他说的话,只不过是失心疯的一种。什么他是雍正皇帝,自己是他的宠妃,这些话听起来不亚于天方夜谭……她怎么可能相信。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你一直追寻不得的东西,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wap,.而你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也会莫名地失去。赏雪宴上,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一行行的字突然自大脑中浮现,曲调也清晰无比。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请唱了那支《白月光》。 然后。那些纷杂地记忆便随着歌曲,一点一滴的回到脑海里。 她从缆车上坠下。回到三百多年前地清朝,同四阿哥相恋相知,一路风雨共度。以为终是修成正果,却不想同患难易,共富贵难。 云绮的唇边扯出一抹冷笑。 哪里有什么真情呢?她算是看透了。当年……那杯毒酒被送到清宁宫时。她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并没有半丝的犹豫。“入此门者,必先放弃希望。”她已经是一个放弃了一切希望的人,又何惧一死。 虽然她地心里知道,那圣旨不可能是胤下的……只是她已经太累太累,已经没有精力再去争些什么,要些什么。所以放弃……她自愿放弃。即使是福惠,也不能将她挽留了。 云绮陷在回忆中,微带苦涩的叹了口气。其实。当年她的死,对福惠才是最好的吧? 她始终相信,胤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他只是……只是对他而言。江山永远要比美人来的重要。她永远也比不过他的大清皇朝……所以她死了,胤一定会念着旧情。待福惠格外好些。而且……历史上的记载也不会错。 福惠是他最宠爱地孩子。 她始终无法改变福惠八岁夭折的历史。那么,就让他在活着的时候。多得到一些来自父亲地关爱罢……她如果活着,或许胤都不会去瞧福惠。 不是吗? 只是她已经看透,男人啊、爱情啊……不过是用来骗小孩子的东西。 她若还相信,那就是傻子!! 既然上天安排她重生,那么,她就要活出个精彩来!! 云绮地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那她这一辈子,也只是个在深宫孤老一生,或者是活在对福康安地感情中的傻女人。 但是,上天既然安排她重生,又安排胤来唤醒她地记忆,那么,她自然不能辜负上天的这翻美意……对于清朝的历史,她再熟悉不过。 中国之后近百年的屈辱,追根究底,都是清王朝的**。 她既然来了,那么,就要好好努力,让中国重新站在世界民族之林的顶端。重掌世界大权……云绮深深的吸上一口气,慢慢垂下头去。 而就在她胡乱思想的时候,叶紫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她站在冰雪之中,急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漫天纷飞的大雪落在她的身上,随着呼啸的寒风钻入她的衣服,她却浑不在意。只是直直的举着伞,努力为胤遮住风雪,声音焦虑万分“爷,您回殿吧。这外面的风雪这么大,您要是受凉了,那可怎么是好。” 胤并不理会她。他的双眼无神,没有焦点的落在院中的雪松上,面无表情,却是站在风雪之中,一动不动。 雪已经在他的肩上微积了一层,叶紫见状,立刻抬手为他拭去积雪。她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仿佛只要轻轻一敲,就会从中间断开。但她仍旧毫不在意,手中的伞半分也没有落下,眼睛中却浮了些许雾气,急的快要落下泪来“爷,快些回去罢。您已经在雪里站了二个时辰了,任您是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住的。” 胤却像是泥塑木雕,呆愣的站在那里,抬头看着雪花狂舞的天空,慢慢开了口。叶紫见他终于肯开口说话,不由大喜,却因为声音过低,怎么也听不见,不由得向前微倾了身子。这才隐约听清他的话“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叶紫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面上的血色渐渐退去,看向胤的眼神也多出几分哀伤。原来这么些时日的相处,竟然是如此的……她顿觉得难堪无比,原来十五阿哥讨了自己来,不过是随口一说。自己永远成不了他心目中的那个她。 她深吸了口气,强行逼回自己的眼泪,仍旧温柔的扶了胤“爷,回去罢。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堵气。”纵使如此,她也只能承受……她嫁了永琰,便是他的女人……这一辈子,不离亦不能弃。 胤仿佛失了心魂,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词,任由冰雪侵蚀。 叶紫并不能知晓半分,他此刻心底,较这冰雪更冷,更寒。 梦回(4) 他就这样一直在雪地里站着,直到眼前一黑,毫无知觉的倒下,被抬回了房里。 秦喜跟在一边,顾不得自己湿透的衣裳,就忙着替胤将被大雪打湿的衣裳换下,叶紫担心他的身体,又喂他喝了姜汤。一行人忙活半天,才安静下来。 不料到了夜里,胤却仍旧发起了高烧。 这高烧来势汹汹,叶紫将手放在胤的头上,只觉得烫的吓人。怕是此时放壶水在上面,立时就能烧开。等太医来时,她已经为胤换过三块降温的冰袋了。 永琰的嫡福晋喜塔腊氏也赶到了叶紫的房里,她紧锁了眉头,开口对着叶紫便是一阵训斥“你怎么回事?爷在雪地里站着,你就不知道劝劝么?我只一日不在,就出得这样的大事,你……唉!” 叶紫也不敢回嘴,自那日她突然被封为侧福晋,这喜塔腊氏便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想来也是,众人皆道十五阿哥与福晋感慨甚好,不料迎了她进府之后,十五阿哥几乎就没有去过喜塔腊氏那里。其它的妾室、格格处也没有去过,夜夜在她这里歇下。 在旁人眼中,她是独占椒房的“妖女”。孰不知,永琰每日在她这里歇下,却从未碰过她半根手指。常常是拿本书给她,让她一字字念给他听。而他就靠在床上,在她念书的声音中沉沉睡去。 叶紫始终记得,有一日永琰吃醉了酒,进得屋来,满身的酒气。她那天也不知道怎么,竟然出声埋怨“怎么吃的这么醉……” 话音未曾落地。永琰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搂入怀中.ap,.她的脸埋入他胸膛之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恍惚地感觉。他虽然连站也站不稳,一双臂膀却有力异常。勒得她甚至有些隐隐作疼。 但她却是微笑着的。 他从未这样拥抱过自己……她心底长久累积的委屈不由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她那时候,真的以为长久地等待到了尽头。 永琰听她叹气,顿时有些慌了手脚,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面庞“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话没说完。他突然大力推开她,把她自那温暖的怀抱中推开,“你是谁?你不是她……你是谁?!” 叶紫到现在都不能忘记,当时他眼中的厌恶与警惕……她一直以为,永琰那晚不过吃醉了酒,未曾想……她一直以为这些皇子贵族不会有真情,却不曾想,原来在永琰的心中,真地有一个人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浓浓的苦涩便从心底泛将上来。一股一股,一波一波。 一如此刻屋内浓重的药味儿。 “福晋且宽心,十五阿哥的身子没有大碍。只是因为受凉。又心神不宁,才会这样高烧。微臣先开一副药给十五阿哥退烧。等退了烧。再用些药膳调理就好。”太医诊断过后,喜塔腊氏似乎放下了心。长吁一口气,面色缓和许多。 她方欲说话,却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一边的宫女急忙将她扶住,太医自然上前为她搭了脉,又道“福晋身子有些血虚,不宜劳累,微臣为福晋开个方子,吃得十天,自然气血上佳。” 喜塔腊氏再次谢过太医。等太医离开之后,喜塔腊氏的目光缓缓扫过叶紫身上。 “爷的身子需要人照料,旁人我不放心……就你罢。你多辛苦些,切记不能再让爷着凉……他有踢被子的习惯,妹妹这夜便守着爷吧。”话里地意思很明白,就是让叶紫这一夜不要睡了。 叶紫知道喜塔腊氏有心为难自己,却也不多话,只默默的点了头,恭敬地站在一边。 喜塔腊氏又看她几眼,冷哼一身,转身便走。竟也未多看躺在床上的十五阿哥一眼,冷漠地完全不像是传说中那对情深意重的夫妻。 “你心中地那个人,是谁呢……”叶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抬手抚过永琰的面庞,眼底溢满哀愁。 他地额头仍旧在发热,叶紫不由抬了眼,看向门 好在不到一会儿,秦喜便端着药碗过来了。药盒揭开,热气便化成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并将浓厚苦涩的药味儿再度添上几许。 叶紫接了药,温婉开口“爷有我照料着,你先下去罢。” 秦喜应过一声,小心的将手中的另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恭敬道“这是膳房给侧福晋准备的夜膳,您也稍许吃些,莫要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叶紫轻轻点了头,道了身谢。 秦喜连称不敢,躬身退了出去。 烛火的微光将室内照亮,永琰的脸色在光线下显得极为不好,叶紫叹了口气,将他扶靠起来,端过药碗,舀起一勺滚烫的药汁,轻轻吹了吹,送到永琰的唇边。 只是他仍在昏迷中,又怎么能够有意识的去喝药。 叶紫试了几回,甚至连一勺药汁泼在了永琰的衣服上头,也没能成功。她紧紧拧了眉,定定看着永琰,半天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深吸了口气。只见她再度舀起一勺药,却是先含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只见她低了头,将两片柔软的红唇覆上了他的双唇。 在双唇相交的那一瞬间,叶紫只觉得身子微微一颤,脸瞬时红得如同炭火。只是饶是如此,她仍旧定了心神,先将舌尖探出,抵开他的唇齿,然后缓缓地将口中的药汁了过去。见他喉咙处融动,显见是药汁已经入腹,叶紫这才放了心头的大石下来。 她对这种方法,亦只是从奇志小说中看过。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用,现下才知道的确是可以的……叶紫闭了闭眼睛,又将那苦得吓人的药汁含入口中,一口口喂到永琰的口中。 那原本苦涩得难以入口的药此刻竟然让叶紫觉得微微发甜……等最后一口药喂入他口中时,叶紫放缓了喂药的速度…… 能够与他如此亲密,或许也只有这么一刻了,等他醒来,两人便会再度回到那看似有礼实则冷漠的相处模式。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就在她喂完药,准备离开时,永琰突然抬了手,将她一搂,更是吸吮住了她的香舌,与她紧紧纠缠,如何也不肯放开。 第二章,惊变 (今天多更新一章,以庆贺我心情好。) (另外,我就是写清穿了,不服气啊?不爱看的滚出去,谁让你来的?少在我这里叽叽歪歪,竹子脾气火暴,不会给你脸的!) 天色渐渐的亮起来。 太阳从天的那头升起,照在白皑皑的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在雪原上,一定要带上墨镜,否则会对视力造成影响……也就是俗话说的雪盲。 云绮缓缓的关上窗,半闭了眼睛,回想起遥远到像是几亿年前的东西。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现代人,成了古代人……竟然还转生在古代……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一轮一轮的转生,如果没有转成当年的文雪,岂不是可以去遇见? 像是曾经看过的那个怪异的故事。那个未来的人,从小没有父母,他一心想找到自己的父母。于是他通过科技,回到过去,和一名女子生了孩子……到头来,却发现那孩子竟然就是他自己……林林总总一堆故事,她记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当时暮紫是拿这个来考验大家的逻辑性……她算是智商高的那一类人,很快就看明白了故事的意思。 但这样的故事,她总觉得不可能。 用力摇了摇头,甩开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云绮深吸了口气,决定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她既然决定出头,那么……云绮的下巴差点摔下来。 她突然想起来,胤现在附身的,是十五阿哥永琰。 也就是……将来的嘉庆皇帝!! 云绮此刻算是相信命了……原来真地有皇帝命这种东西,连穿越。他都要穿到将来的皇帝身上……她狠狠的皱了眉,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旋即又舒了眉头.,电脑站. 现在,不是有她这个熟知历史地人出现了么?而且……云绮脸上滑过一抹苦笑。而且现在永琰身体里的灵魂,是胤……那个曾经让她又爱又恨地人……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实现自己的目标。 只是……云绮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她自己,是否能够像想像中一般做到。 这一夜来,她并未曾合过眼,彼时的一幕一幕尽在脑中浮现。她突然想起刘若英的一句歌词来逾期就狠狠把你忘记。不只伤心地还包括一切甜蜜。 她没有能够忘记……也就是……没有能够走出来原来有的痛,终其一生,都不能够忘记。唯一能做的,只是掩埋。埋在心底最深处,不去想不去动,就以为自己已经忘记。 其实都只是骗自己的而已。 “涟漪,”云绮轻声唤道,“为我梳妆,我要去园子里走走。” 一边的涟漪惊异的睁大了眼睛。这是这么久来,云答应第一次主动走出长春宫……她敏锐的发现,云答应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可究竟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一番打扮之后,云绮便如出水菡萏。清灵可人。因为前些日子的磨难。所以她两颊有些陷入,却更显出一番楚楚可怜的神韵。 她拿过镜子。微微有些失神……若非胤,她或许早已经死在大牢里了……胤…… 而此刻,毓庆宫中。 叶紫失神地看着床上的落红,脸似火烧。 是的,昨夜,她同永琰行了周公之礼。这晚来了许久地夫妻之实让她感慨良多,眉目间却更添了一份风韵。 她总算是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侧福晋了……虽然他口中呼喊地,始终是另一个女人地名字…… 床上的胤渐渐有了动静。 细碎地衣裳摩擦声如涓水般流入叶紫的耳朵,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转了头,看向方从睡梦中醒来的胤。 他睁了眼。 一双眸子深沉如海,从中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澜。他缓缓调了视线,目光亦落在床上那片落红之上……此刻落红的颜色已经不若新鲜血液的艳红,微带了些褐色,却更显暧昧。 叶紫此刻正坐在床边,却不由自主的起身向后退了一步。 她只觉得一股深刻的悲哀从永琰的身上散发出来,那悲哀冰凉,像是数九寒冬里最纠结的冰块……冻的她浑身发抖。停也不能够停下来。 她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做错的,是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可是……叶紫低了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倒底做错了什么。 室内极静。 静的她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永琰只是久久的看着那片落红,却什么话也不说。叶紫可以清楚的看到,永琰的双手握成了拳,握得极紧,手背上泛出一片死白……亦如他的脸色。叶紫不由得咬了唇,心头涌上一抹难堪来。 和她行了周公礼,竟然是这么值得痛恨的事情吗?她几乎问出口,却硬是忍住,生生吞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道“妾服侍爷梳洗。” 胤却闻若未闻,身体仍旧僵在那里,仿佛石化了一般。 叶紫默默地将绸巾沾了热水,又拧至九成干,上前一步,抬手便欲擦去永琰脸上的汗痕。不料他突然用力一推,将她的手挡开。 叶紫全无防备,顿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手肘撞到一边的金盆,满盆的热水顿时倾倒在她的身上,她立刻湿了个通透……叶紫怔怔地看向永琰,牙关格格打颤。不知道是因为被淋湿冻的,还是因为心底冰冷到了极点。 胤听得那“咣当”一声巨响,才似回了神,惊异的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叶紫。 她衣裳湿透,头发披散在身后,亦被水打湿。脸色惨白,眼中一片灰败的绝望。胤闭了闭眼,面上滑过一抹后悔的神色。 他长叹了口气“起来吧,地上凉。” 叶紫看他半晌,默默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只见她向着胤福过一福,却是再度退后一步,嘶哑着声音开了口“妾先告退。” 言罢,她再不抬头看胤半目,慌慌张张的退走,看似夺路而逃。 胤听着门被大力合上的巨响,看着她慌乱的身影,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他抬手抚过那片微褐的落红,脸上阴郁更显。 他……他一直不肯碰叶紫,便是怕将来离开这具身体时,会给她带来麻烦。永琰的灵魂若是回来了,一定不会对她再加荣宠……未曾想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却还是……胤抬手扶了额头,长长的叹息。 纵使如此,他也无法可施。 叶紫……胤暗念了这两个字,又是一声长叹。 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那么……只能够牺牲你了……我已经对她不起一回,不能再负她二回……想到云绮,胤心中更加烦燥。 而此刻,天光已经大亮,窗外阳光明媚,映得雪色更佳。 惊变(1) 云绮便在这亮得有些刺目的雪上缓缓地走着。 她双手抄在袖笼里,两手之中捧了丝绒裹住的暖手炉,一身湖蓝缎子的冬衣,像是落入棉絮堆中的蓝宝,格外耀眼夺目。 沿途行来,倒有无数的主子奴才侧目而视,那些妃嫔们眼中自是掩不住的探究……偶尔也夹杂几分妒意。 云绮几乎要苦笑出声,嫉妒……若她们眼中的这份福气可以送人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转送给旁人。虽然对于后宫妃嫔来说,最终的目标不过是从一干女人中爬上去,所以眼下,乾隆竟然着人宣了她,直接从答应晋位为嫔……中间跃过了贵人和常在两个位份,的确算得上天大的恩荣……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云绮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回身去。她一路行来,在雪上留下无数脚印,一行脚印从长春宫延伸过来,清析的像是用刀刻下。又漫长的似乎看不到起点……云绮站住久久不动,心中却是翻腾如沸。 即使现在这脚印再清晰、再明白,可用不了多久,也会消失。雪化了之后,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或者都不用等到雪化,一会就会有奴才把这些脚印清理掉。 让皇上看到雪上的脚印,是多么的不尊敬啊…… 一如当年。 她即使在胤心底刻下再深的痕迹,到头来,仍旧是被抹掉的那个。纵使如胤所说,她的遗体替了年乐容,与他的尸体一同长眠在泰陵之中。那又如何呢? 只不过是他用来掩盖自己地面具而已。 看上去,他真的是爱她如厮……实际上呢?他所爱的,不过是权势而已……云绮脸上滑过一抹冷笑.,电脑站.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云嫔娘娘,您可是有些不舒服?”正胡乱思想着。乾隆派来迎她地太监雷宁尖声开了口,这嘶哑而柔媚的声音让云绮大感吃不消,立刻定了定神,微笑着摇了头。 “既然娘娘没事,那便请娘娘快些移驾罢。”雷宁看似恭敬。其实话中包含了太多地不满。想来也是,按照云绮现下的位份,又是皇帝召见,自是可以称轿的。但她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弦,怎么也不肯坐轿,一定要步行前去……而且一路行来,连走廊也不肯走,非得走雪地里……生生将洁白平整的雪地踩出一行脚印来。 雷宁早就想发作,但碍于此女是乾隆钦点的云嫔。晋位之快,实属罕见,他也不敢得罪。万一此女日后成了后宫之宠。得罪了她,岂非同自己过不去? 可抱怨总还是有地。 他入宫时间并不长。比不得那些已经成了精的大太监。 云绮瞥过他一眼。微笑加深几许。她自然是明白这小太监心底想什么的……前世在胤的宫里,这些人的嘴脸。她见过的太多。 她得势时,所有人都是阿谀奉承;她失势时,所有人都恨不得在她身上再踏上两脚……除了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水色……想到水色,她的眸子又是一黯。 这也是她不能够原谅胤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云绮捏了捏自己地掌心……虽然是一直捧着暖手炉,掌心却仍旧泛出一抹冰凉。她有些担心,乾隆此刻召见她,是为了什么? 云绮脚下的步子不由再度放慢些许,她有些后悔那日唱出《白月光》。 虽然是心情的写照,但无论如何,也让原本不起眼地她成为宫中耀眼所在。更让她一举成为所有嫔妃嫉妒防备的对像……那日宣旨晋了她地位份,她在嘉贵妃眼里看到了**裸地愤恨……也是,自她进宫亦始,嘉贵妃便不待见她。如今她竟然出了头,怎么能教嘉贵妃不痛恨? 这会儿乾隆又召见她……云绮心头有一抹不安。 这个死小孩……呃……死老头子,不会是想把她怎么怎么的吧? 她转了转眼睛,心中想着应对之策。 养心殿地琉璃门便在眼前,上有牌匾,曰“养心门”。 见云绮过来,门外矮房内竟然陆续出来几个太监和侍卫,都是一脸好奇的神情,几人紧紧盯了云绮,仿佛她是三头六臂,又或者她是什么外星人。 云绮拧了眉头,被这么多人盯着,真是不爽至极,特别是他们看她的目光,真的像在动物园里看鸭子……她差点吼出声再看,再看就把你们杀掉!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并没有忘记掉,这个是真实的紫禁城,不是可供人参观的故宫博物院……也不是可以在里面撒泼的横店影视城……看来,忆起现代的记忆……有时候真的是件痛苦的事情。 云绮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低着头缓步进了养心门。 等通传过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提步进了殿。 方进殿,便觉得一股暖意融上身。先前一路走来,身上便已经暖和几分,这会进殿,背上竟然隐隐有汗渗出。 云绮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拜下“臣妾郭络罗云绮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相较于她的小房子,这养心殿实在可以称得上宽广,一句话说出,竟然隐有回音……只是除了这回音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发出。 云绮跪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发麻,心里把乾隆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表面上却还是恭敬的跪在那儿,动也不动。 半晌,乾隆才突然出声“啊,云嫔,你什么时候来的?快别跪着了,到朕的身边来。” 语气极亲热,中气也足,怎么都不像一个垂垂老者。云绮不由眼皮一跳,硬着头皮起了身,轻移莲步,缓缓上前。 “你看这个。”乾隆抬手点了点桌上的东西,云绮便低头看去。 只见在他面前摆着的,是一幅手工绘制的地图。 虽然不若后世那般清晰,但大致亦能看出西方的风格……八成是西方传教士绘的图本罢。云绮心中暗想,却不明白他让自己看这个的意图。不过,此时的图土较于后世,真的大上许多……云绮不由得再度想到那割地求和的慈禧,又是一阵腹诽。 (书评区被我置顶的贴子做为精楼。) 惊变(2) 到什么了?”或许是因为她面上的神情过于异常,一直注意观察她的乾隆轻轻开了口。虽然他这句话的声音极低,却让云绮的眼皮不由微微一跳。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还未及说话,就听得乾隆开口“是不是从地图上,看出了以后的一些事情?” 她的心脏几乎停跳,下意识的倒退一步,看向乾隆。乾隆却是一脸沉静,微带了笑意,眼中透出一丝精明的算计。 她看着那双眼睛,突然忆起同样的,在养心殿里的那一幕…… 那日她陪了胤,在养心殿里看雪。从此处的窗口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极是喜人。殿内燃着火炉,温度比外面高上不知道多少,云钰靠在软垫上,看着翻滚的小锅“里面这些东西,是什么?”胤拧了眉头,按云钰的话,拿着细柄长勺缓缓搅动那一颗颗的小圆子。 “珍珠。”云钰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微微舔了舔嘴唇。 “珍珠?”胤又拧了眉,“珍珠能煮了吃?你别骗我……尽出些怪点子。” “木薯粉做的。一会你就知道有什么用了。”云钰扭头看向身边的水色,“奶茶好了没有?” 水色点点头“回娘娘,已经好了,煮沸了。” “很好。”云钰点了头,开心的从软榻上起了身,手中取了透明的水晶杯……由西洋进贡而来的高脚水晶杯晶莹剔透,轻轻敲击,还有悦耳的清脆响声。装这让她朝思暮想地东西。再合适不过.^^^.她快步走到胤身边,用那长勺舀起一棵珍珠送进嘴里……嗯,微软。有嚼头,淡淡的香气在口中蕴开。火候可以。便又舀出一大勺,放在那水晶杯中,接着,在杯中注入浓浓的奶茶……黑色地珍珠被奶茶一冲,上下翻滚。格外好看。 浓郁的香气在养心殿内散发开去,不由让人食指大动。“额娘,这是什么?”弘时一进殿,便闻到了这浓郁地香气,不由挑了眉,连安都忘了请,咽了咽口水,目光贪婪地向那晶莹的水晶杯看去。 “珍珠奶茶。”云钰满脸笑意,也不在乎他的无礼。倒是胤沉了沉脸。吓的弘时连忙跪下请安。 “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门口出现的是弘历地身影,他自胤登极后,便管云钰叫皇额娘。云钰几次纠正不成,也只能随他。由于先前高无庸已经通报过。所以对他的到来。胤并不感到意外。 而且,这两个儿子素来喜欢吃云钰做的奇怪的东西……什么布丁。什么双皮奶,什么水煮鱼,什么十三香龙虾……没有一个不是奇怪的……可也没有一个不好吃。甚至连御厨也有几分赞叹……所以,听说云钰在做新的饮品,两人急忙赶来,也实属正常。 云钰笑着将手中的水晶杯递到了弘时的手上。弘时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是一大口,然后…… “啊……烫烫烫烫烫烫烫……”只听弘时一阵惨叫,引来胤侧目而视。自然,目光中多有不满。一边的弘历也看了看他,嘴角微微上扬,似有不屑。 “如何?”云钰等他喊叫完毕,颇为期待地看他。 “与平日喝的奶茶并不相似……但好喝极了,里面的珍珠也好吃……嗯嗯……”弘时缓过劲,又喝了一大口,言语间流露地赞美让云钰心情好极了。 “是么?”胤似乎有些不悦云钰将第一杯先给了弘时,瞥了他一眼接奶茶,而是恭敬地送上一个木盒,“这是儿臣给皇额娘的生日贺礼。” 云钰一愣,抬手接过。 只见里面是一幅地图,画地是大清地疆土。 这样的东西,应该交到胤手中,怎么交给她了呢?还是生日贺礼…… 只听弘历道“皇额娘素有预知地能力,儿臣将此图送上,愿皇额娘能够从图上看到将来的一二,更彰显我大清国威。” 云钰神色一凛,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我哪有什么预知的能力……” 胤也不说话,一时间便有些冷场,云钰叹了口气,抚过那图,笑道“要说预知,顶多是预知那些你们觉得奇怪的歌曲罢了……或许将来,还有人和我一样,能够有这样的能力。” 弘历、弘时和胤都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写满了不信。 毕竟她的“预知”能力是得到了认可的…… 而今天……云绮的思绪从那几十年前的“前世”中跳脱出来,难道就是因为当年自己说的那句话,让现在的弘历认为,会唱这些奇怪的歌的人,就能够预知未来?晕倒。 不过也是……如果没有乐谱传出来,会唱这些流行歌曲的人,自然是从现代穿越回清朝的。那么,即使再白痴的人,也知道清朝最后的结局……可不就是预知未来么? 只是这样的未来,估计预知者会被当局i飞吧……打成残废都算是客气的…… 云绮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她僵硬着脸皮,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奴婢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眼神微直,嘴唇微张……够白痴了吧? 可惜乾隆却仍旧是那副精明的笑容“怎么又自称奴婢了呢?你已经是嫔了,不用自称奴婢。”他停了一下,目光扫过来,“你那日唱的曲子,从何而来?” 针对这个问题,云绮早就有准备。她从容不迫,缓缓道来“奴……臣妾在清宁宫时,曾经捡到一张曲谱,里面就是那几首曲子……因为曲调特别,所以臣妾一时好奇就学了学……没想到让皇上挂心……”她又装出一幅小心翼翼的神情,带着几分好奇,继续道,“臣妾……臣妾能问问,那曲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乾隆没有答话。 他的目光在云绮身上来回扫礼,半晌长叹了口气,缓缓道“没有。朕不过关心你。”他的目光移向一边,轻声道,“今晚,由云嫔侍寝。” 边的太监立刻将乾隆的话记录下来,而云绮的脸色在这一刻有些发白。 她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想像……心头顿时像拴了大石,沉重到无以复加。 惊变(3) 按例,侍寝嫔妃是需要在自己的寝殿里洗的白白净净,然后再由太监抬着送进锅里……呃,送到皇帝的龙床之上。 可云绮这次算是例外。 弘历那双眼睛微眨了眨,眼神在她身上轻轻滑过,唇角微扬,缓缓开口“你莫要回去了。到长春宫来回,也怪累的,就直接在朕这儿歇下罢,等明天朕早朝时,你再回去。” 这听上去,是多大的恩荣啊!! 后宫妃嫔,除了皇后以外,是没有人可以和皇帝一起过夜的。她现下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竟然能和皇帝一起过夜。而且事先不用在自己那里沐浴好了……要是传出去,恐怕她会再度成为所有妃嫔的眼中钉。 只是云绮仍旧不想要这份恩荣。虽然她若是得的恩荣越大,离她想改变中国那凄惨命运的道路就越近,可是和弘历滚床单的样子。无论是**弘历,还是老头弘历。 她可是他的额娘……应该算是吧。 云绮心底像是火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站在那里,觉得背上已经被汗浸湿了。闭上眼睛,一会儿就过去了。心底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重复一遍又一遍。 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云绮一直低着头,先前那些对胤的怨恨愤怒这会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此刻多么希望胤能跑出来,对着弘历大吼一声“我是你老子!” 这样的话,自己也能大吼“我是你娘!!”然后就不用面对什么侍寝了吧……可惜这只能是幻想.电脑小说站新最快.云绮心头苦笑,自己的性子真是改不了。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满脑子乱七八糟地想法,没有一点能派得上用途的。 心底便是几番挣扎。她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宛若擂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云绮地指甲缓缓陷入掌心,身体每一处肌肉都紧紧的僵绷着。紧张到无以复加。 “云嫔娘娘,您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快随奴才前去沐浴罢。”先前地雷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殿,看她的神色多了几分恭敬,满脸讨好的神色。 云绮僵在那里半晌,突然双肩一个下塌。低低应了一声,随着雷宁缓步退去。 而弘历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连她消失在那锦帘之后,还盯着看了半晌,才缓缓收回眼神。 那是深刻地探究眼神。 半天,才听到养心殿里传出深深地叹息,那叹息像是一道烟,绕了半晌,才渐渐沿着门窗渐渐退去。 消失在无尽的天地白雪间。 正如云绮所料。她先前执意在雪上踩出来的脚印,已经被太监们拾缀掉。因为乾隆爱赏雪,所以这些积雪仍旧堆得厚厚的。不知道他们打哪弄来雪。竟然将那脚印一个个又填了回去……看上去似乎一点痕迹也没有。 只是做的再完美,也不若天然自成的。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填入的雪。与周围的雪微微有着些许色差。只是在阳光下,不甚明显而已。 “有人在雪上踏过了?”胤正沿着走廊快步向前。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侧目看向一边站立的小太监。 “回十五爷地话,没有。”那小太监有些不明所以,慌慌张张回了话。 胤看他一眼,又将目光调回雪地。他是不会看错的,往远处看,这色彩微暗的雪正如一条线,笔直地指向……心殿。 这么一大早……会是谁被召去养心殿了? 他心里暗自嘀咕,却突然一个激灵,回头看去。 只见那道淡灰色的直线,是从长春宫延伸而来……长春宫……胤地眉头紧拧在了一起,该不会是云绮吧? 想到云绮那日地表现,他的心中更加不安。 弘历……他给自己定地年号是乾隆,所谓乾隆,就是“乾纲独运”才能“国运昌隆”。这样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如果召了一直不看重的云绮去,会是什么原因? 胤想到那日和弘历的对话,不由泛起一股担忧来。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直向养心殿而去。一方面,他是担心云绮,另一方面……胤握紧了手中的信。这是从彰化来的信。那日得了林爽文叛乱一事后,弘历便下令,命常青、徐嗣曾等人去剿办。不料徐嗣曾竟然惨死前去的路途之中……而且,死在苗疆的巫蛊之术上。常青密信入京,呈上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玉扳指。 是徐嗣曾在临死前,拼了性命抢下来的东西。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这玉扳指是一件御赐之物。乾隆四十一年,福康安因为进献宝物,乾隆圣心大悦,太后见皇帝高兴,从自己手上取下了那枚扳指,赐给了福康安。 那扳指极为特别,同往常所见的极是不同。是由一块冰玉雕成,可见一滴水珠在整个扳指中来回流动,有滴水圣玉之称,价值连城。整个大清国,也只有这一枚扳指……或者说,大家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一枚。 所以徐嗣曾在看到贼人手中的这枚扳指时,惊的当即呆住,这才被砍了一刀,被那苗人身上的蛊虫入了体……惨死中途。 但他临死之前,却是拼了性命,抢下了这枚扳指。 而现在……胤右手紧紧握住,里面的滴水圣玉硌得他手心生疼。他的心底却是无比翻腾,莫非真如他所猜测……锦德之死、彰化之乱……这一切的一切,幕后主使者,都是福康安不成? 可是……他已经是荣宠至极,举朝上下,除去和绅,有谁能和他争?如果真的是他……他还要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胤脚步未停,心中却是不断推测着福康安的用意。 脑海中突然冒出云钰说过的一句话来“你呀,就是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为别人多想想……” 彼时一句玩笑话,却突然让胤止住了脚步。 如果他自己是福康安,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自己放在福康安的位置上,慢慢想去…… (,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惊变(4) 可惜,他并不是福康安。 他也不了解福康安,所以设身处地这句话,还是因人而异的。胤只隐隐觉得,这事同云绮有着莫大的干系。 如果福康安是真心喜欢云绮的话,就不会送她入宫。 但是……福康安却从未让云绮去打探过什么。那么让她入宫,还有什么意义呢?朝臣送女子入宫,无非有两个目的。 一,让此女为其打探些朝政,听听口风,以免自己在仕途上出一些不该出的问题。 二,待此女飞上枝头成凤凰,向皇帝吹吹耳边风,捞些个好处。 不过,一般的权臣,不会做这样白痴的事情。除非当朝的皇帝是个傻子,是个无能的人,权臣才会借由女主而控制皇帝。可惜大清无论是哪一位皇帝,都不是这样无能的人。 那么,福康安这一招,岂非半点用处也没?云绮也不受宠,在宫中也不是什么消息灵通之人……他将云绮送入宫里,不但没有好处,还平白赔了一位喜欢自己的女人……或者他也喜欢的女人。 福康安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傻子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胤紧拧了眉,倒是几分不解。 想着,便到了养心殿门口。他一眼便瞥见弘历身边的总管太监,方要说话,却见那人先往此处行了一步,打了个尖儿“十五阿哥稍待,皇上此刻不方便见您。” 他又是一愣,没来由的冒出雪地里的那行灰色直线。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皇阿玛在接见哪位重臣?竟然连我也不方便见了么?” 永琰从来都是极受宠爱的皇子.手机小说站wp..加上上次舍命救了皇上,更是让乾隆对他看重好几分。这些太监们都是趋炎附势的,哪里敢得罪他。便急着连连开口“十五阿哥误会了,皇上此刻……咳。老奴同您直说了罢,皇上此刻正在宠幸新晋地云嫔……您……” 他话刚出口,胤便只觉得似乎有人拿着大棒对准他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顿时眼冒金星,耳鸣不已。正在……宠幸……云嫔…… 那云嫔,可不就是云绮么? 胤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自己的脑门。冲地他头晕脑涨,根本想也不想,猛地向前一步就要进去。 自然是会被拦下地。 “哎哟我的十五爷啊,您这是干什么?您这么冲进去,扫了皇上地兴儿,您可是大罪啊……十五爷?”那太监说着说着,突然止住了声。 眼前的永琰看上去十分可怕。 一张脸惨白惨白,两只眸子却是通红,像是充溢了鲜血。看上去极是吓人。 他的力气突然大的可怕,两个小太监拖也拖不住他,只见他猛地又向前一冲。直接挣脱那两人的手,一脚踹开了养心殿地大门。 里面黑洞洞的。阳光并没有能够照进来。 胤却是熟门熟路。直冲皇帝休息的地方而去。他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在这养心殿中奔跑……便是一路狂奔。直向东梢间而去。 离东梢间还有几尺,胤便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声音。 男人的喘息声以及女人的哭泣声。 夹杂在一起,宛若尖刀般用力划过他的心脏。胤全身都像是在火中被灼烧,更是狂奔几步,一脚踹开了东梢间的房门。 然后…… 只见房内的两人都吃惊地扭头看他。 胤定了定神,放眼望去,只见云绮眼眶微红,在一侧垂手而立。而弘历则靠坐在藤椅上,满脸惊异的神情。 他方才闯入,踹开门的力道极大,几乎将整个门都踹坏,更是险些打到站在近门处地云绮。这会见并非他想像中的情影,胤发热地脑子突然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时冷静了下来。 他却也是脑子动地极快,瞬时换上一副安心的神情,长吁了一口气“皇阿玛没事就好……”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动声色地看了云绮一眼。 弘历上下打量他几眼,微拧了眉“什么事这么激动?” “还请皇阿玛秉退左右,儿臣有要事上奏。”胤又装出一副担心被人听到的样子,看了云绮好几眼。 他的目光,云绮自然是看的懂的。 她却恍若未知,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微弯了腰,向着弘历福过一福,轻声道“既然十五阿哥有要事上奏,臣妾就先行告退。” 弘历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退下。 随着淡淡的水生花和芙蕖的味道消失,弘历这才缓缓开了口“朕有没有说过,你同先帝爷格外的像?” 胤心头突的一跳,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用意。虽是不解,却也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未曾。“ “先帝爷素来节俭,可用可不用的,就往往不用。先帝爷不好女色,后宫妃嫔是最少的一位。先帝爷……”他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像是尖刀,沿着胤的脸庞划下去,“先帝爷最喜欢水生花和芙蕖的味道……你也一样啊……” 胤突然明白过来。 云绮身上的那个香囊,正是自己命人配了送去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依今时今日的她,只怕知道是自己送的,会立刻给扔出去罢。 只是云绮不知道,不代表弘历不知道。自己对这些东西向来没有兴趣,突然叫人配了香,正可谓怪异之举。落在弘历的眼中,自然会留上几分意。 胤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太不小心,面上却仍旧没有表现“像先帝爷是儿臣的福分。” ……怎么听怎么像在夸自己。 这回弘历没有说话,只是仍旧缓缓打量他。 胤也不敢动,头也不抬。 半晌,才听弘历道“你方才说的要事……是什么事?” 看来,他是打算放过方才的话题了。 胤连忙将手中的玉扳指呈上,将常青信中所说原原本本道来。末了又补充道“这云嫔同福康安的确关系非浅,儿臣担心她会对皇阿玛不利……所以听说她单独和皇阿玛在一起,一时情急……” 弘历却未再听进他后面的话,只是双眼紧盯那扳指,神情万分凝重。 第三章,峰回 却也是正常,每一个皇帝,最关心的都会是自己的国运……那种后宫斗争,如果不涉及到国本,他不过是当戏看而已。 而现下,胤提交的这个信息,显然已经严重到了让弘历心中不安的程度。 外忧并不可怕,吾兵强,可破之。 内患亦不为忧,吾帝英,可灭之。 但是……外忧加内患……就好比已经被蛀的满是虫眼的树,又突然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外忧内患的结果,就是覆灭。 弘历已经在心底做了最坏的假设,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像是庞上了整整一层乌云。 胤暗自吁出一口气,云绮目前不会遭到弘历的毒手了……他的心思也旋即转到那玉扳指上,果然,尚不到一眨眼工夫,便听弘历开口。 “永琰,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弘历掂了掂那被太后曾经带在手上三十余年的扳指,声音清晰尖利。 “儿臣以为……”胤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这扳指的珍贵,相信福康安不会不知道。太后御赐之物,相信不会有人拿去送人。福康安不会蠢到这种地步,不但送人,还让人带了去杀人……若是在哪个大臣的密室里发现这东西,还有可说的。但是在那悍匪手上抢下……实在是不可思议!!” 弘历慢慢点了头,半眯了眼睛,专注地看他。 胤接着说了下去“儿臣原以为绵宁的死与福康安有关,可现在看来,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有人在把儿臣的视线导向福康安的身上……儿臣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必定有着极可怕的动机。可他地破绽,也就是出现了这枚玉扳指。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人给抢走?如果真是福康安的。怕是他们砍了手,也会拿回去罢……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悍匪是故意让人抢走这枚扳指地!” 他快速将一番话全部说完,整个人显出一种独特的感觉……弘历看着他。只觉得他此刻神彩飞扬,看上去极是熟悉。 但弘历也没有多言,把玩着玉扳指,有一下没一下,半晌才缓缓道“那么,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理?” “儿臣以为……”胤脑中一个激灵,突然想到彼时自己为帝时,曾经因为有些头晕不知道该如何做。而故作玄虚地问出这话……弘历,不会也是这样吧?不过他仍旧说了下去“儿臣以为,我们应当将计就计。让对方认为我们对福康安存了疑虑……儿臣会想法子将这样的态度表露与众臣工知道,除去那些惯常趋炎附势的。看看有谁落井下石。便有了追查的方向。毕竟现下他在暗,我们在明。” 弘历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想法。却勾了唇角“朕以为,你会趁此机会对福康安动手,放他去宁古塔呢……哈哈哈……”说着便是一阵大笑。 那笑声极爽朗,胤听在耳朵里,却是心底一寒。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福康安地关系并不差,甚至常来常往。而福康安和永更是关系良好,两人还因为一起喝酒打了人,而被弘历骂过。 即使是表面关系,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会趁着这个机会对福康安大肆打压,甚至打压到流放他去宁古塔的程度。 弘历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是在提点自己,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 胤突然间有些烦燥。 他实在是不太习惯现下的感觉,以前总是弘历他们去猜测自己的心思,而他们的心思,自己也一眼能看透。 可现在,似乎完全反过来了。 弘历长大了,老了……这几十年的经历,让他从一名皇子变成了彻底的帝王。而自己呢……却似乎也因为附在了皇子地身上,而心态也变的不一样起来。 或许是因为弘历和当年的皇阿玛完全不同,自己完全不能够用当年对付皇阿玛地态度谨小慎微。不能这样去应对他,打心底,他却还是将弘历当成自己的儿子……他想当然了很多事情,却突然间发现,这些事情不是他所想像地那样。 他以为瞒地极好的事,很可能到头来,他却是最不明白地那个…… “怎么了?”弘历一直没有放过仔细观察他,见他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便开了口,缓声问道,“是不是想到什么烦心的事了?” 此刻的弘历,却又像是一位慈 胤轻轻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起云绮的样子,又浮现起云钰的笑容。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抬头,直视弘历的眼睛“儿臣请赴彰县,为皇阿玛分忧。” 弘历倒是一愣,确实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缓笑了一下,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三日后,朝鲜、琉球、暹罗会前来上贡。朕不想见他们,你替我去接见吧。” 胤也愣了一下,有些讶异弘历明显的放权。不过他什么也没说,行了个礼,道“儿臣遵旨。” “走罢,陪朕去花园里走走……这么多年了……”弘历说到最后一句时,眼中竟然隐有泪光闪过,颤巍巍地起了身,胤连忙上前扶了他,两人缓步而出,踏入外面的天地之中。 御花园里此刻只有腊梅绽蕊,一片雪白之中,星点的金黄,倒也显得富贵荣华。 永琰扶了弘历,在园中缓慢地走着,厚实的靴底踏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下,有些刺耳。 这看上去原本是一幅极具天伦的画面,但在胤的灵魂占据了永琰的身体之后,就显得有些好笑……明明看上去,是儿子扶着父亲,实际上却是父亲搀着儿子…… 这让他一时间又有些错位。 走得几步,弘历缓缓停下,看着远方的人工湖泊,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多少年过去了……”他扭头看向胤,语带伤感“永琰,你记得这个湖吗?” 胤有些茫然,他只记得有一次,弘时把弘历给推了下去…… 弘历却不在意他的茫然,低声道“你不记得也正常,那时,你才五岁……” 峰回(1) 弘历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好在这场回忆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远远传来的喧闹声打断了。嘉贵妃怒气冲冲的带着两名宫女,正往养心殿的方向去,一眼瞥见园中的皇帝,立刻转了方向,径直而来。 人还未到跟前,单就急促繁乱的脚步声,便可以判断出嘉贵妃此刻是火上心头。胤微皱了眉头,有些不悦。虽然他对弘历的回忆并不感兴趣,但也喜悦于这样平和的气氛,无端被人打断,自是不悦。 弘历亦然。 胤抬眼瞧去,只见弘历拧了眉,垂在一侧的手有些轻微的晃动。趁着嘉贵妃还没到,他似乎听见弘历的低语“她啊……与你额娘差太多了。” 未来得及证实那句话是否是自己的幻听,嘉贵妃整个人就到了眼前。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她向着弘历福了福,眉眼之前透出一股子委屈来。只是神情做的太假,让人看着极不舒服……那哪里是委屈,分明就是愤怒…… 胤基于礼数,亦向她请了安“永琰见过母妃,问母妃安。” 场面上的事情做完,就该上实际的了。历开口免了她的大礼,挑出一抹笑“贵妃,你看这湖面,是否格外喜人?” 湖面上结了冰,阳光照上去,倒是略有银光泛出,只是同紫禁城里的皑皑白雪比起来,要逊色不少。胤心中暗自发笑,知道这是弘历不想让她说出来意。 无非是后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悍匪横行、内忧外患的这关头,弘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后宫中的事.电脑小说站新最快. 可惜嘉贵妃是不会让自己错过这个机会地。她略点了点头“是极美。”话音一转,生生带到自己的话题之上,“皇上。臣妾想同您请个旨,给云嫔晋个位份。” 在场两人都是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嘉贵妃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胤更是心中一拧,觉得奇怪……云绮方从答应晋了嫔,已经是不得了地事儿,这嘉贵妃竟然还要为她争个更高的位份。如何说也是不合情理地事。 不过嘉贵妃接下去的话,就让两人都听明白了“臣妾长春宫尚小,云嫔住在里面,恐委屈了她。但现在让她搬去别处,又不合理……所以臣妾想请皇上晋了她的位份,让她可以掌管一宫,独赐她个宫院也就罢了。”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同云绮起了什么争执。云绮现下又似乎是弘历的新宠,于是嘉贵妃便借了这理由。来探探弘历地主意。 弘历看她一眼,方想说话,却又将目光落在了胤的身上。 胤见他的目光扫视过来。立刻知道弘历仍旧疑心自己同云绮的关系,这当口却什么话也不好说。只得闭口不言。 一时间三人都不说话。四周便安静的像是在夜里。 阳光在这时渐渐暗沉下去,冬日便是如此没有了阳光。风就会呼啸而来。原本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地,现在被冰冷的寒风一吹,似乎所有的暖意都从衣角缝隙中消散而去。胤觉得自己的身上渐渐冷起来,棉鞋中的十个脚趾也渐渐冰冷,冻到似乎麻木。 他低了头,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弘历。 关心则乱,他怕自己任何一个表情,都给会云绮带来灭顶之灾。 弘历沉吟了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贵妃,你在宫中也这么多年了……不会不懂宫里地规矩。你实话同朕说,是不是云嫔有什么地方顶撞到你了?” 嘉贵妃是精明人,一听弘历如此问话,立刻就知道,他是在偏帮自己。不由得喜上楣梢,连说话声也高昂了几分“回皇上的话,臣妾在后宫多年,自是懂得分寸的。方才是臣妾一时急怒攻心,说错了话,臣妾先向皇上告个罪。”她停了一停,又接着道,“可是,这也是事出有因地……皇上先前若是在长春宫,便会知道臣妾如何会气成这般。那云嫔……那云嫔……那云嫔……” 她连说了三个“那云嫔”,却都没说出个话来,反而是脸色涨得通红,胸口起伏剧烈,像是想起了方才的情景,再度不能自己。 胤心下更是诧异,云绮倒底做了什么,能让向来内敛地嘉贵妃气成这样? 弘历有些不耐烦,拂了拂袖,开口道“云嫔究竟怎么了?你不说清楚,朕如何处置?” 一听“处置”两字,嘉贵妃地眼睛都亮,说话也不打结了,一口气顺溜的说了个通透。原来方才云绮回了长春宫,按例是要向嘉贵妃请安地。她却连正殿也没进,径自回了自己的寝殿休息。 嘉贵妃以为她不舒服,特意派了名宫女去问。谁知道,云绮竟然以“伺候皇上后,太累”为理由,根本不理会那宫女。更有甚者,她竟然让那宫女去给嘉贵带话,说是自己这间寝殿太小太黑,“配不上她的身份”。她请嘉贵妃将东侧的那间寝殿赐给她居住。 其实按理,云绮晋了嫔,的确是可以在长春宫中重挑一间寝殿的。但她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把嘉贵妃放在眼里。更何况,她挑的那间寝殿,是景色最好的一间。嘉贵妃平日喜欢在那里饮些温酒,她根本就是同嘉贵妃明了说我要夺你的权。 嘉贵妃怎么肯依? 当场命她回屋自省,不料云绮根本也不理她,甩手去了如嫔那里。更让嘉贵妃气的脸色发青。她一时怒急,便想向养心殿告状。不料在这里遇到了乾隆。 “臣妾见过恃宠而骄的,却从未见过骄成这般的人!!”嘉贵妃以一声抱怨做为总结陈词,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要吐出心中所有不满。 弘历看了看她,又看看胤,竟缓缓笑了起来。 “贵妃莫气,朕便为你做主。”他的手抚过自己袖口的龙纹,缓慢道,“即日起,云绮由嫔降为答应……迁出长春宫,前去易县,为先帝守灵三 听得这口谕,嘉贵妃顿时大喜,连连谢恩。 胤却也不恼,离开这宫廷,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峰回(2) 傍晚时分,天色更是冰冷。 阳光早在下午时分,就已经消失殆尽,此刻呼啸的北风吹得来往行人俱紧缩了脖子,飞快地行走,只盼着能早些钻进房里,喝上一杯热茶。 可走的快了,风便会灌进嘴里,于是胃中冰冷,所以大部分人都低了头,皱着眉头快步向前,没有心思多看一眼身边的人和事。 又过了好一会儿,街上的行人更加稀少,往往是过了半天,才看到一个行人匆忙而过。这时,只听“吱呀”的声音在纷飞的雪花中缓缓漾开,拖得极长,像是无尽的人生路途。随着这声音,那朱红色的宫门慢慢地打开了个缝隙,一辆马车从里面缓缓驶出。 那马车看上去并非宫中常用的样式,倒是显得有些破败……虽然这门只是平日里宫女太监出宫办事时所走的偏门,但出现这样的马车,也的确让人生疑。 不过这样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外面行走了。 马车连停也没有停,径直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虽然现下城门已经关闭,但那马车的速度却是越发的快,似乎城门已经关闭的事情,同它全没有干系。 或者是,车里的人知道自己一定能出的了城一般。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那马车行至城门下,从车上跳下一个皂衣男人,快步至城门守军处递出一件东西。那守军一看,丝毫没有犹豫,立刻让人开了城门。 马车便从高大的城门中驶将出去,驶入沉沉暮霭之中。绝尘而去。 渐渐地,那马车的影子缓缓消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 “你怎么不拦住?”福康安满脸复杂地神色。看向站在一边的永琰。只见他面无表情,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酒壶。 “我拦地住吗?”胤冷冷看他一眼。仰头大口灌下一口酒。 “此去泰陵,路途遥远……而且那里偏辟,远非宫中奢华可比。她自小没有吃过这番苦头,恐怕会受不了。”福康安紧紧盯着永琰,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可惜出他意料,胤仍旧先前的神色,并无半点不同。 “福大人如此关心云答应,不如亲自去向皇上请个旨,让皇上准了你去陪她。您意下如何?”胤从心底厌烦起他的虚伪来,面上却露了一抹笑,给他碰了个不硬不软地钉子。果不其然,福康安呵呵干笑一阵,又长叹口气。缓缓道“她……虽然自小生在蜜水中,却倒是个性格坚韧的女子。易州虽然生活清苦,却再无宫中勾心斗角之苦。或许更合适她也未必。” 胤冷漠地扫过他一眼,掉头就走。 他地心下。自然早就有了计量。云绮离开宫廷。对他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之前他担心着。云绮离开宫中,两人便无见面的机会。现下却觉得,云绮离开之后,可以做的事情,才更多…… 何况,他已经向弘历请了旨,前去彰化剿匪……如果他在彰化战死,也是一种英雄的表现吧?胤地唇角含了笑,向着已经沉没在黑暗中的紫禁城加快了脚步。 一晃便是数日滑过。 是岁,朝鲜、琉球、暹罗来贡。 胤受命替乾隆接见三国使臣,为了彰显大清国威,他特意一改节俭的作风,命令四下张灯结彩,布置得富丽堂皇。 他心底有数。 弘历这孩子是喜欢铺张浪费的人,喜欢摆个场面,为了面子,他花再多的钱也不觉得心疼。这点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胤心底暗自嘀咕,说句回头话,若是他在自己活着的时候,露出这样的心性,估计这大清国的皇上,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 不过现在说这个,都是空话了。反倒是自己,要防着弘历对自己地这个“永琰”身份起疑。毕竟永琰是他最宠爱的孩子,最宠爱的孩子,自然关心地最多,也最了解…… 这么多年了,他都可以清晰地记得,福惠笑起来是“哇咔咔”的,和一般人地笑声大为不同。他也记得,福惠地脾气很好,谁都能带得熟他……正如他了解福惠一般,弘历也肯定了解永琰…… 所以,弘历几次问他,你似乎性子同先帝越发的像……这类地话,就是在怀疑他。永琰原本的性子,一定不是这样的。 胤微地苦笑,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康熙四十年之后的日子整日活在勾心斗角之中。 和兄弟斗、和额娘斗、和皇阿玛斗…… 总之没的清闲。 更惨的是,他这回,在府中连个说心底话的人儿也没有了……如今万般错,当时一手铸。 所以,他也不怨什么,多些小心罢了。 弘历说他节俭,那他便铺张给他看,不就是花钱吗……不会挣钱的人多,不会花钱的,你见过吗? 正想着,一名小太监捧着一个水晶琉璃花瓶走过,方欲将花瓶放在前方的案几上,胤顿时双眼一绿,拧了眉头,怒道“谁让你把这花瓶拿出来的?!!!!” 他的声音极高,险些将房顶掀翻。 那小太监顿时吓的面无人色,颤抖着声音回话“回……回……回十五阿哥的话,是您让奴才拿出来的……” “怎么可能!!”胤上前一步,劈手夺过花瓶,“这是西洋进贡的东西,整个大清只有四只,每只至少值十五万两银子,我会让你拿出来?万一摔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因为胤想起,似乎就是自己决心花钱的时候,让这小太监去拿的……他轻咳一声,面上神色缓和许多,刻意放柔和了声音“好罢,既然拿了,就拿了。去放在那里罢!” 说着,便将花瓶递到小太监的手上,却是扭头不看……如果此刻他的面前放面镜子,胤便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一脸肉痛的神情。 其实也不难解,这便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眼见整座大殿已经装饰的差不多,一派富贵气象,胤面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迅速计算出了这次装饰要花的银两,盘算着要如何从那三国上将这笔银子剥回来。 不然,亏吃的就大了…… 峰回(3) 等一切打点好,业已华灯绽明。 胤端坐正席,目光缓缓滑过大殿之中跪拜的三国使臣,唇边微漾了淡淡的笑意,情绪却是低沉无比。 这殿中的摆设,一会要用的酒水,无一不是精品……精品,就意味着大笔的银子……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从国库中滑出去,他的心就无比的痛…… 自然心情不会好。 三位使臣叩拜完毕,久久得不到这位阿哥的回音,心下更是忐忑不安。却也不敢抬头,只伏在原地,眼睛不断的转动。 胤的目光再度从三人身上滑过,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们三人,就是前来朝拜的?” 从他的声音中,可以明显听出他的不悦。那三人浑身一震,连声应道“回十五阿哥的话,正是。” 除了胤自己,再也无人知晓他缘何不悦。几个陪同的朝臣互看一眼,眼底亦写满疑惑。三位使臣各自带来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以及当场特产,贡礼远比前几年来得贵重许多。那贺赋贡辞更是写得精彩恳切,将大清国放在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上。 就是早上朝会的时候,皇上都已经龙颜大悦,十五阿哥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胤自然也发现那些人面上的神情,冷哼一声,又道“我今日非常不悦。尔三国乃我大清属国,朝见天子,当属常礼。尔三人不过属国之臣……”他停顿了一下,满意的看到三人脸上闪过恍然大悟地神情,“特别是。郑华于上月方被封为暹罗国王,竟然不亲来谢恩……”他突然站了起来,用力将手中的杯子放在面前的案几上----,电脑站.杯中之酒一下溅了出来,将四周全部打湿。 那三位使臣见他发怒。连连磕头谢罪。 胤自然是借口,虽然已经不再是世宗宪皇帝,但他想到这些人浪费了这么多银子,心里就很不舒服。于是他的眼光再次扫过三人,又冰冷道“说是进贡。可哪次你们不要走更多地东西?我最怕你们来进贡,来一次贡上五万两银子,就要从大清要走十万两!!或者,干脆是要人、要城!!!”想到以前的事情,胤心里更是来火,脸色都微微涨红,“今次,你们想要什么?现在给我老老实实的全说了!!” 这番话一说,那三人都吓傻了。 四周地朝臣也有人不赞同的了拧了眉。这样地话,听上去一点大家风度也没有,显得小气至极。更有甚者不断的给胤打眼色。示意他“大方”一些。 胤自然看到,再度冷哼一声。将矛头对了过去“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这么胆大。不就是给某些臣工送足了钱。让他们说什么我大清涣涣大国,当显示气度……之类的话吗?你们主意打的倒是好。以小钱换大钱……”他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扫过,不出意料地看到和绅的嘴脸,“我告诉你们,你们想都别想!!!” 最后一句话,胤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他再也管不了什么弘历败家子了,他看着钱被花出去,却换不回更多的钱,这让他心痛无比。 听到他的话,和绅的脸上闪过一道幽暗,随即迅速的低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胤此刻的重心自然不在他地身上,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三名使臣,任由他们去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你们这次……带了什么来?” 声音比方才柔和万分,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说出来的。 那三人本来身坠寒窑中,一听他放缓了口气,立刻松了一大口气,像是解脱一般,连连争先恐后地向这位十五阿哥表白。 “十五阿哥请放心,暹罗对大清一向忠心。吾主这次未能来谢恩,心中愧疚无比。微臣带来的贡品只是第一部分,因为太多,所以没有办法一次带来。微臣只好先带一部分,余下地正在路上,想来不日将到。”第一个抢着说话的就是郑华派出地使臣。郑华此人胤是知道地,为人极是精明,手下的人也有样学样,顺风走是学地极好的。“而且,吾主特意嘱于微臣,吾等乃属国,进贡是本份,绝不能取一分一毫的赏赐。否则,就显示不出吾国进贡的诚意了。” 听到这番话,胤总算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另两人看到这般情况,也纷纷表白自己的国家送的钱很多,大清赏再多也不会拿一分……总算是把话说到胤心里去了。 心情一好,胃口便好。 胤下令开席后,光是自己,就吃了一整只烤羊腿,吃的肚子发撑……好久没有这样放开怀的吃过了。 他咽下一口烈酒,微笑心道。 真是个好日子,云绮远离了宫廷,想逃跑也容易的多,又省下了一大笔银子,算算还能给国库挣上不少……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宴席便在宾主尽欢的气氛下结束,胤被灌了不少酒,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回毓庆宫。 却仍旧是亮着灯。 那亮宛如星火,一下子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这个方向、这个时候,会仍旧亮灯的……胤微叹了口气,原本明亮的双眸染上一层黯然,他抬步向前,推了门。 果不其然。 桌上正点着灯,煮着一壶热茶。 叶紫一身宝蓝旗装,趴在桌上打盹。门这么一响,她立刻跳了起来,揉着眼睛看向门口。见是胤,便立刻一脸温情的迎了上来。 “爷,您回来了。”她一面为胤接过身上的外套,一面轻柔开口,“妾知道您今日接见使臣一定会喝酒,特意为您准备了醒酒茶……” 说着便倒了一杯,递到胤手上。 胤也不推辞,接过喝下,见她脸上的羞涩笑容,心中不由轻微一叹,缓缓开了口“既然你现在没睡,我们便谈谈。” 叶紫一愣,旋即应道“是。” 胤指了指一边的软椅,轻声道“坐。” 叶紫看了看他,有些惶恐,却仍旧谢了恩,缓缓坐下。 胤一时间找不到话开口,只将眼睛移向一边的蜡烛。只见那烛光跳动,晃晃悠悠,不时爆出一朵烛花来。 (,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峰回(4) 正月中,天气格外的冷。 脚趾已经冻的麻木,云绮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微闭了眼睛。 离开宫廷,就意味着她那个改变历史的计划彻底的失败。她仔细想去,只能是乾隆同学因为自己和他儿子……呃,其实是他老子的暧昧关系,怕影响到他的前途,所以把她送了出来。无奈的举起手,任手腕在空中晃动,云绮又长叹了口气。 看来,她想改变历史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了……不过也好,既然穿越了,就要做些不同的事情。上辈子她也恋爱过了,皇家气派也享受过了,倒也没有什么遗憾。 她挑过眉头,绽出一抹笑容。 也多亏出来了,否则每一辈子,都干差不多的事,那还转世来转世去,有什么意义?不如一下子就灰飞烟灭得了。 送她到泰陵……云绮有些好笑。 她在现代时,曾经特意从北京丽泽桥,乘了两个多钟头的车跑去易县,又花了20块人民币打车,抵达那座宏伟的陵墓……只为了看看心目中的雍正皇帝。 曾几何时,雍正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意味着兴奋。 她喜欢清朝的历史,喜欢那位历史上被称为暴君的皇帝……暮紫不是曾经困扰的问自己,文雪,为什么你喜欢的永远是暴君? 想来真是。 朱棣,胤,这两人在历史上的口碑可都不是很好。 云绮于是想起,那时候,自己在泰陵的宝顶上缓缓的走。拉着好友的手,装出一幅哀怨地神情“我就埋在底下呢……”当时,好友是啥反应的? 震地双目直翻白眼----,电脑站.怒锤她见过犯病的,没见过这样犯病地……还引来一个怪大叔。一直跟在她们身后。估计那怪大叔是害怕自己拿个锹去挖坟吧……汗。 可是,饭能多吃,话真的不能乱说。 按胤那日地说法,他用云钰的尸体替换了年乐容的。就是说,云钰此刻正以“敦肃皇贵妃”的名号。与胤的尸体一起静静地躺在底下。 就是说……她在说“我就埋在底下”这句话的时候,她真的已经埋在了底下…… 这逻辑真乱。 而现在……她又要去泰陵报到了……一来可以祭祀祭祀躺在里头的自己,二来可以想个法子,从泰陵溜掉。 她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特意打包了不少细软,更是带了三千来两银票。 这些东西都是以前福康安送来的,让她打点打点太监宫女,在宫里的日子过的舒服些。或许她真是以前和胤待久了,小气到把这些收得死紧。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有这么多钱……现下倒是派上了用场,有这些东西,再加上她并不是过于笨的头脑。平平安安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可不是什么难事儿。 清朝地物价和那些小说、电视里的真不一样,什么动不动出手几十、几百两银子。那都是骗人的。二百两银子就足够一个小康之前一年地吃喝用度了。 大脑中迅速盘算自己成功脱逃后能做的事情……开报社?开饭馆?开青楼?好像都需要很大地魄力……而且。她会唱地歌也只限于那么几首,连穿越必会之卡门都不会。哪还敢开青楼……万一再遇上个穿越女,估计就要羞愧地逃走了。 云绮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还真想到个好主意。 她不是什么文人,对古典文化也不甚感兴趣。但当年室友是《红楼》的痴迷者,曾经半夜睡梦中突然坐起,声音呈悲愤状曹雪芹你要是起点地作者,我一定把你送进宫!! 过会又自已回答你已经进宫了,你这个最大的太监,你这个最深的坑……啊……之后便是凄厉的惨叫…… 几番如此,她便对红楼稍有了解。 比如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根本不是一个人写的、什么里面写了许多好吃的……等等,社会上也有一拨人整天闲着没事儿研究红楼…… 她当时唯一的感慨就是,乾隆五十六年才开始印,老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这版税给谁? 现在,她知道了。 既然现在才乾隆五十二年正月,离第一次开版印刷还要好久,那么,她为什么不先去做这个无良的书商呢? 想法办先把书稿弄到手,然后把钱扔进去,好好宣传一把……云绮似乎可以看到银子争先恐后的跳进自己口袋的美景,真是梦幻啊…… 她脸上一直保持着迷幻的笑容,直至马车突然一个急停,险些让她从车厢里飞出去。 此刻应该是晚上,但她却明显可以感觉到,车外的光亮 似乎无数的人持了火把,将马车团团围住。 难道有人拦道抢钱? 云绮一颤,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包袱,想想不放心,将银票一古脑地塞进自己的胸口。多亏她的胸不是特别大,塞进一堆东西也不显得过于臃肿,看来胸小还是有胸小的好处的嘛…… 车帘外便传来男人的声音。 “大胆,竟然打劫官车,你们不知道打劫官车是犯法的吗?”说话的是负责护送她的近卫赫连清风,这人武功一般,却自视甚高。云绮在刚和他接触时说过两句话,后来就再也没有多说一句。 此刻他这句话,让云绮险些喷出来。 同样,对面的悍匪也是一样的反应,只听得一声清朗地笑声,接着便是调侃地男声出现,声音倒是极好听,不像是土匪,带了几分儒雅之气“打劫官车是犯法的,我打劫民车就不犯法了吗?” 云绮险些就竖起大姆指了。 这个土匪有个性!!!她悄悄将车帘掀起一角,想瞧瞧那土匪长什么样,但因为赫连清风挡住,她只看到了那土匪身边的跟班。 当她看清这跟班的样子时,立刻放下车帘,震惊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只觉得手心冰冷,隐隐渗了些汗水出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她不会看错,那火把清楚的照出他的样子……那个跟班……那个跟班……竟然同十四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么,那个土匪会是谁?云绮半咬了唇,再度掀开车帘,看了出去。 第四章,故人 有时候越心急要得到一件东西,反而越不容易得到。 那个赫连清风就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样,云绮把头往左边转,他的身子就向左边挪挪;云绮将头转向右边,他的身子就向右边移移。总之,目的似乎就是挡住她看向领头土匪的视线……可他明明是背对着云绮的,这让云绮十分不能理解。 莫非他的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好在那土匪的目标可不是赫连清风,只听那儒雅清朗的声音再度出现“无论如何呢,今天我打劫是打定了。” 赫连清风的身体微僵了一下,开口道“车子你可以带走,车子里的人和东西,都要留下。” 不禁让云绮抚额无语,还真是有个性啊……她此刻有些怀疑,弘历派这人保护她的用意。该不会是知道沿途有人打劫,故意派这个有“个性”的护卫来的吧? 对方也被他的话震在当然,须臾,四下笑成一片。 若非云绮现下是被打劫的对象,恐怕她也会跟着一起嘲笑这人。可她心底正对赫连清风的话无语时,却突然见赫连清风身形一动,刹时间银光掠过,四下的匪徒竟然倒了四五个……好俊的身手! 云绮突然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心底有些惭愧。自己确是以小人之心妄度了。只是他这么一闪,那领头的土匪面庞便暴露在了云绮的视线下。 她原本以为,和十四鬼混在一起的人……不是老八就是老九,或者是老十。总归是当年那伙人之一。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领头的人,也的确是她地熟人.wap,.只是熟悉的有点过头了。 那唇、那眼、那眉毛……云绮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特别是在看到十四演的那个土匪……似乎用这个词不太妥当。但是当这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只想到用这个词。地确是啊……就像是一个明星去演另一个角色……汗。 十四演的那个土匪对这人毕恭毕敬,甚至一脸崇拜地表情。云绮真的只能感叹世事无常,报应不爽啊…… 而她的目光触及那人时,那人的目光也同时扫了过来,与她在空中正好交汇。 对方在看到她的面庞时,亦是一惊。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似乎认出了她“是你?”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猛地弹跳起来,在空中一个优美地转身,晃过赫连清风的攻击,转瞬间,便到了车前。 云绮还未及反应,便被他一把揪住……那坚硬的车顶就好像豆腐做的,他顺手一剑。整个车顶便坍塌下去……云绮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那人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他将云绮单手一拉,单足一点。竟然再度向上腾起。 她即使再轻,也有45公斤。接近一头瘦猪的份量。他竟然视若无睹。单手就拖了她,凌空而去。 赫连清风想拦。却被“十四”一把拦住。眼见“十四”手中的环背大砍刀当空袭来,他无奈,只能回身格档,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拎着云绮消失在黑幕中。 要护送地主角都消失了,他还努力何来? 赫连清风心下烦燥,更是越战越急,渐渐落了下风……而无论他这边如何,云绮那头却不会知道。她此刻的心紧紧提了起来,卡在嗓子眼上。 说实话,她不是没有坐过飞机……但她没有坐过人体飞机。 更没有被人像提小猫小狗一般提在手中,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身后已经没有追兵,为什么他就是不肯下地走?在空中飞,不会比在地上走省力气地。云绮心底如此想着,却死活不敢开口。因为快速飞行,夜晚的冷空气迅速击打在她地脸上,生疼生疼……如果张口,冷空气肯定会飞入她地胃里,到时候一疼,就不知道要疼多久了……这个身体自小就会胃痛,害的她有些体弱多病林黛玉地样子…… 又行了不到五百米,那人突然一个降落,从天井直接坠入一间屋子。云绮便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头晕目眩。终于踩上实地,却感觉双腿一阵发软。眼前的景物一阵阵摇晃,她终于不住,抬手扶了一边的树,大口的呕吐起来。 那土匪见状,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竟然抬手捂了鼻子。 云绮是没看到他的行为,否则一定会怒目相向。好不容易吐完,她方想找水,却发现那土匪善解人意的递过了一杯水,一块干净的丝帕。 “谢谢。”云绮抬头看他一眼,仍旧没办法把他和土匪二字连接起来,真的是太熟悉的面庞……这样一张脸,怎么看也不像专门打家劫舍的土匪……更不要说他现下的行为,看上去格外的优雅尊贵。 “你……打劫我有什么企图?”云绮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之后,缓缓开口问道。 那人却是愣愣地看她,半晌一脸不置信的神情“你……你不认得我了?”见云绮一脸肯定,他脸上的神色渐渐灰败下去,更显出几分绝望来……他倒退几步,扶了一边的墙,大口的喘着气。 却仍旧像是为了确定,再度抬头,小心翼翼道“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他指向自己的面庞,“你忘了这张脸吗?你真的忘记了吗?”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里竟然带了一丝狂热。 云绮苦笑。 她想说,我没有忘记这张脸啊……这脸实在太熟悉了,怎么可能忘记……以前的日子,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可这个躯体里的灵魂,她实在是不敢去认……世事轮回,万般无常,怎么可能这个躯体里的灵魂不变?可是,她若是说出来,是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的……她只能沉默不语。 “你忘记了……真的忘记了……”对面的双眸渐渐黯淡下去,声音亦不复之前的清朗俊雅,他无力的滑坐下去,跌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半晌,才听他缓缓开口“你虽然忘记了,可我不能忘……”他抬了头,一双星眸盯住了云绮,“你走罢。离开这里,离的远远的……” 云绮顿时一愣,似乎突然明白,这次的劫车事件,之后一定有着什么惊天的阴谋…… 她不由得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话说,明天就知道是谁了……不许打脸,逃走,暴笑……) 故人(1) 祥!!”云绮闭了闭眼睛,叫出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我没忘,你是胤祥!” 那人刹时像是被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定定地看她。云绮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肌肉的跳动,一抽一抽的…… 难道这人真是胤祥? 可历史上,胤祥在雍正八年的时候,就已经去见佛祖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云绮根本不信,若说他是胤祥的转世,还能说的过去。可如果他不是,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幅神情? 那人便僵在那里,半晌也不说话,眼睛中闪烁着未解的光彩。好半天,才听到他喉咙中发出几近呜咽的声音。 他这样可把云绮吓坏了,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胤祥”发出这样的声音,更不明白他的神情为什么这般奇怪。 犹豫一下,云绮还是开了口“你……没事吧?” 他深深叹了口气,却显得极加悲凉,声音在无边的黑夜中蔓延开,像是孤狼的悲鸣“你果然还是把我忘记了,云绮,福康安说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吗?竟然把我认成前朝的怡亲王……你忘了吗,你真的忘了吗?” 云绮更是一愣。 她这回转生同以前不一样,上次她根本不知道云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但是这次,她是苏醒过来的。找回了前世做为云钰的记忆,亦找回了文雪的记忆,但是她这一世地事情。她也没有忘记。在她的印象中,根本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可看他地样子,分明是对自己熟悉到不行.wap,.他是谁? “你是谁?”想到这里。疑问便脱口而出。 “我?”他的眼眸深沉如海,挑眉看她。唇边地笑容却是愈发地扩大,云绮又是一愣,这样的眼神,似乎极是熟悉……她在哪里看过? “绵平……”他停了一停,“你真的忘了?” 这两个字像是钥匙。顿时触起云绮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往事便如潮水般涌将出来,伴着心底的叹息……是啊……她怎么忘了呢? 当时那位跪在怡亲王陵寝之前地男子,久久地,动也不动,任由大雨浇在他的身上……云绮不曾忘记那一幕,却因为当时隔的太远,没有看清过他的样子……原来这人就是胤祥的孙子,那位不曾被记录在玉碟之上的皇室子孙……这里面的秘辛她只略有所闻,具体如何。却是怎么也不能知晓。 也罢,她从未想过要去知道这些。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只是。云绮仍旧不解地抬了头,即使如此。她和这个绵平亦不过是一面之缘。如何他表现如此? 未能容她细想。 从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只见有光从远处传来。这绵平脸色一凛。上前一步拉了她,苦笑道“现下,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说完不等她多言,拉着她,便直向屋里去。 屋里并未点灯,黑漆漆一片。绵平却似是极熟悉,进门便左转,抬手向墙上摸去。不知道他按了哪里,只听一声低沉的轰鸣,地上竟然凭空出现一道走廊来。 云绮脸上写满吃惊,却因着在黑暗里,看的不甚分明。 这密道看上去灰尘遍布,显然已经有时日了。云绮心中迅速盘算过,这里方才出了京不到二十里,而这之前,曾经是怡亲王地属地……难道…… 云绮正想着,突然觉得手心一暖,绵平竟然伸手握了她的手,拉着她缓慢向下走去。 即使在清代,男女仍旧大妨可绵平握她地手,显得极是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不过云绮也没有什么感觉,她一直把老十三当成弟弟,纵使此刻两人都不是从前地自己,但这种感觉她却没有变过。 只是不知道,这个绵平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呢? 那通道越走越深,一眼望不到头。 云绮突然想起那年和沐妍两人在一起,走过的时光隧道。心中一时感慨,如果那时,她真地回去了,之后的人生,一定会改写了吧…… 朦胧间,她似乎看见通道的那头有着什么,却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像是一个小小的山包。 那是什么?么?!”胤拧紧了眉,看向身边的叶紫,指了指地上的珠宝和边上的女人,微瞥了唇,“她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叶紫声音柔婉,低眉恭顺道“这是方才暹罗使臣送来的,说是服侍爷的。”她缓慢解释,眼神却极为木然,仿佛一切的生机都已经被夺走。 胤看她一眼,又将目光调回眼前的暹罗女子身上。 那女子一身艳红,唯独颈侧一圈白色绒毛,似火如荼。教人一眼看过去,就舍不得移开目光。 确是极美。 胤却沉了面庞,眉宇间写满不悦“我是好色之人?” 叶紫噤声不语,四下亦是一片沉寂。 胤看过去,只见那女子浅笑如花,灿如春阳。他更是恼怒,心底很是不满,这个暹罗使臣,当真将他当成了贪财好色之徒? 他眸中寒光一闪,冷声道“你回去罢!” 那女子竟然也不多话,福了一福,转身便走。 胤看她的背影缓缓出门,当她即将踏出门槛时,他突然张了口“站住。” 叶紫站在一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女子唇边掠过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缓缓回了身,仪态万千,又轻启朱唇,柔声道“十五阿哥有何吩咐?”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媚意入骨。 胤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见她如此表现,不由也微挑了眉,缓缓笑开。只见他慢慢开口,声音倒也磁性迷人“你回去告诉郑华……今年暹罗赋税加倍!!!!” 最后加倍两个字他是用吼出来的。他现在可不是大清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而已,竟然当他是好色之徒,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还怎么让弘历认为,他是个恃宠而骄的人? 哼! 故人(2) 轰走了那贡品,胤在桌前坐了下来。叶紫方要说话,却听秦喜在外面道“爷,十一阿哥来见。” 胤点点头,眼中神色复杂。 叶紫极识趣,将之前泡好的茶倒好,福了福身,缓步退下。 胤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又是微的一声叹息。 “怎么?嫌我打扰到你们小俩口亲热了?”大踏步而进的正是永,他手中捧了个东西,满面的笑意。 “呵,又拿我说笑。”胤抬手递过茶,“尝尝,新进的普珥,外面倒是喝不到的。” 永低头看去,那茶汤色泽极好,不由得一声怪叫“皇阿玛待你真好,这上等的茶叶,我那里都没得半点,你却随意拿来待客……” 胤哑然失笑“这么大人了,还争这个。你知道我向来喜欢……”他话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住,他的确喜欢普珥茶。但是,永琰呢? 永琰喜欢什么茶,他却是不知道的。 他聪明地停住了方才的话,挑眉看向永手中的盒子“这是什么?” 永亦回挑眉,身体前倾,示意他附耳过来。胤有些奇怪永的故作神秘,却还是也微倾了身子,附耳过去。 只见永神秘一笑,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猜……” 胤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好笑又好气地看向永“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这么晚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莫要玩了,快说罢。” 永这才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缓缓将盒子打开.ap,. 里面是一方玉玺。玉玺缺了一角,以金补。 胤心下一阵狂跳,难道这个是……他也不多说。抬手就抓起玉玺,翻了过来。 “受命于天。既受永昌”。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八个字。 胤惊异地抬了头,看向永“你怎么把这东西偷出来了?你疯了?”永瞪他一眼,伸手抢回玉玺“你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敢偷传国玺?”他说着,又恶狠狠地瞪了胤一眼,“这个。是常青从彰化派人送回地。我刚刚收到,还没有来及向皇阿玛汇报。” 常青……胤又是一愣,眉间染上不解之色。 “这次够和绅麻烦的。”永满脸喜色,挥了挥手,又是得意状,“你知道这东西在哪发现的?” 胤摇了摇头。 “彰化一普通富商家里。”永得意极了,“真是天助我等。你知道吧,常青是被困,支援地军晌军粮还要半个月才到。他没法子了,所以向人借晌借粮。那富户看到朝廷官兵,竟然慌张的不得了。常青觉得奇怪。所以派人搜了。结果在密室里发现这东西。” 他拿起桌上地茶大喝了一口,突然僵在那里。 “永琰……”好半天。才见永再度开口。“你这茶……” 胤挑眉“茶怎么了?” “怎么有一股子怪味儿?”永一脸厌恶地神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胤低头看去。哑然失笑“你喝的不是茶……是刚才暹罗国那人送来的东西。叫什么冬阴功……” 永一听,像是抓了烙铁,赶紧把东西扔在一边,拿起胤的茶狂喝几口。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我不会中毒吧……我不会中毒吧……我还不想死啊……” 看的胤险些大笑出声,这个永,怎么永远是这么好玩呢? 狂灌四杯茶之后,永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又将话题折回正处“结果,常青竟然在那人家马廊里,发现一匹极好的马。那马的蹄子下面,竟然有和府的烙印。哈哈哈哈……和绅啊和绅,任你怎么狡辩,这私刻国玺的罪名,你可是逃不了啊……哈哈哈……”说到最后,他竟然兴奋的大笑起来。 胤却是紧拧了眉头,觉得有些不妥。 见他神情凝重,永也渐渐收了笑声,拧眉道“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虽然永年岁较他长,但即使是在以前,永琰的心计也深上许多。现下被胤附了体,更是显得老谋深算许多。 所以一但有什么事情,总是永听他地。 现下也不例外。 “凡事背常即为妖。”胤缓缓道,扳了手指细数与他听,“和绅的势力从未延伸到福建那边去,这是其一;他要传国玺有何用,难不成想谋反吗?这是其二;如同当时福康安那扳指一样,即使和绅要做下这类事,也绝不会让自己有任何把柄露出去。根本不可能用那马……这是其三……”胤倒真是没想通,这东西突然出现的意思。但看情况,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去一趟彰化了。 永见他突然停止不语,有些着急,不由催道“那现在这东西怎么办?” 胤回过神,看向他,一字一句道“交给皇阿玛。”他停了一停,解释地清楚些,“你马上去晋见皇阿玛,将东西呈给他。把常青说明的情况一并告诉皇阿玛。半点也不能隐瞒。皇阿玛现下宠着和绅,万一处理不好,反而是你会倒霉。” 应了一声,显得有些郁闷。 胤抬手拍了拍他地肩“莫急,要对付和绅后面有地是机会。但首先,我们一定要把自己的地位保住了!!” 永抬眼看他,偏了头,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长叹了一声,道“永琰,你真地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胤也不辩解,微微一笑,点点头,眼中滑过一抹伤感“人总是会变的……” 永见他语带伤感,也不多问,道“那我此刻就去晋见皇阿玛。”他起身欲走,却又停了下来,语气真诚,“那云绮走了真好。” 胤看他,他眼中一片清明。 便只微微点了头,也不多言……永,你是不会明白的。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胤将目光又调了回来。叶紫从纱帘后缓缓走出,双眼含泪,看着胤“爷,妾想过了……”她咬了咬嘴唇,“妾知道,如何也替代不了云答应在您心中的地位,但是……妾想要一个孩子。” 胤一震,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故人(3) “这是一个衣冠冢。”绵平的声音格外的苦涩,他缓缓转头看了身侧的云绮,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浓情,“这是……她的衣 云绮一愣,抬眼看去。 只见那坟茔前的碑上,齐整地刻着一行字,她不由一字一字读了出来“爱妻云绮之墓。夫锦平于乾隆五十年立……啊!” 云绮惊慌地转过头,看向一边默然而立的锦平。 绵平却根本不看她半眼,上前一步,轻抚去墓碑上的灰尘,声音沉痛“自你进宫那日起,我便当你已经死了……”他长吁一口气,缓缓转了头看她,“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却未曾想,竟然到度遇见你……而你,竟然已经将我完全遗忘。” 云绮惊的脸色发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和这个男人有过什么牵扯?莫非此刻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绵平又是一阵苦笑“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可你记不记得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交到了云绮的手上----,wap,. 云绮颤抖着手接过,忐忑不安的缓缓揭了盒盖。当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顿时像是被烫了手,锦盒轰然落地。 里面的东西也一下子摔在地上,碎成两截。缀在上面的珠玉亦破碎成块,反射出幽幽地火光。 那是一支蝴蝶金簪。 做工极为精细,美仑美焕。看样式,却是那时卡地亚一款梦幻中国风的造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几百年前的清代。 唯一出现过的,就是自己做为“云钰”时画的设计图,由胤亲自打造出来的那两支簪子。一支,已经随着自己当年同胤闹翻,在她被打入清宁宫之间,被胤亲手扔进了护城河里。另一支,却被自己藏好,应该随身而放。 现下,这支又是从何而来? 见她一脸惊异,绵平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又叹了口气“你却是没有忘记这支簪子,既然不忘此物,又何必装作已经忘了我。”说着竟然带了几分怒意,“当真你当年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维护福康安?你对我,真的没有半点真情?” 云绮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深隧见底,却冰冷入骨。她总觉得,这绵平所说的那些情谊,却是做不得数的……当真倾心所爱,缘何不及眼底?“罢罢罢……”绵平长叹了口气,“你既然记不得我,我也不强求。反正……”他背了身去,“反正你入宫的那天,我便断绝一切希望,只当你已经死了。现下站在我面前的,不过是福康安或者乾隆所养的金丝雀罢了。” 云绮听他最后一句话,却觉得他对弘历有着格外的不满。她微拧眉头,不由开口道你对皇上何故如此不满?” 话方出口,她心中就有些后悔。 她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却又想着去管这些闲事……总归不过看在他是当年那个少年的份上……心中却又是有些黯然,当年神采飞扬的十三,如今却已经化成黄土…… 更是恼恨起让她想起过去的胤来。 若是无他,过往便如云烟散,又何来这千般郁结? 云绮咬了唇,看着绵平与胤祥相似的眉眼,心中一阵阵抽疼。 故人(4) 绵平长叹了口气,转过头,小心的再度用衣袖拭过墓碑。云绮方要说话,却听得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接着,便是赫连清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听到他的声音,绵平转回身,直直盯了她。云绮却浑是不闻,只是用心听着着上头传来的声音并没有别的什么话,只是要人仔细搜查罢了。云绮微拧了眉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出来。只得定定看了绵平,看他如何反应。 绵平见云绮看着自己,竟然微微一笑,浑然不显紧张,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想着,赫连清风会发现这密道,然后下来救你?” 云绮看他。 他双眸清明,真无一丝恐惧之色,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云绮的眉头拧的更深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深吸几口气,缓缓道“我没指望过他能找到密道。谁都能找到的话,就不叫……”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巨大。 是了。 既然她都不指望赫连清风能找到这密道,那这赫连清风凭什么能找到绵平带她躲藏的地方?虽然一路赫连清风是追着绵平而来,但沿途房子极多,他凭什么会到这里才仔细搜查?莫非他根本就是知道,就是知道绵平一定会带着自己藏在这里? 云绮的眼里渐渐透出惊疑来,她双眼紧盯了绵平,胸口剧烈起伏,半晌还是道“你……” 绵平温柔一笑,目光却透过她.wap,.看向之前的密道入口“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他似乎看穿了云绮的心思,笑的极是伤怀。 “我出生地时候,是乾隆三十二年正月初九。那天天空极蓝。万里无云。而就在我生的那一刻,我额娘房子上空突然笼罩了一层霞光。那时是正午。这霞光便是异象……”绵平双手握得极紧,手背上泛出隐隐的白色,血管一根根都暴了起来。“那日,皇上……”他讥讽似地笑了一声,垂下头去。半晌不语…… 云绮心头大约猜出几分情况。这样地情景,在后世那些狗血电视连续剧中出现的极多。因为天生异象,为当局所忌,故杀之。未成,异乡长成后,回故国报仇……她抬了眼,看向显然处在激动中地绵平,他不会要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吧?半晌。绵平才平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方才的话说了下去。 而越说。云绮的眼睛则瞪得越来越大……果然,虽然语言表达方式人各不同。但意思上大致没有改变。同她方才想的竟然一般无二。不同地,只是乾隆对怡亲王一家的态度。 原来因为当年胤格外宠信胤祥这个弟弟。连带的,对胤祥的儿女都比对自己的儿女来的要好。若是外人不知道的,看胤对他们的态度,还以为那几人才是胤的皇子。所以弘历打小就心生嫉妒,更是格外不满,所以在登基以后,对怡王一家格外刁难。 其实这样地倾向,在胤祥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只是那时怡亲王是天子以下第一人,所以弘历未能怎么着。他心头这口怨气还没来得及发泄,胤祥就死了……所以,他只好把这口气发在他的后人身上。 又借着这个天降异像地机会,非说绵平是妖孽转世,是明朝余怨之气所致,特意密令不可将他载入玉碟,甚至连让他额娘抱他一抱的机会也不给,派人将绵平送往易州,在宪宗皇帝地陵前处死,“以正国体”云绮几乎倒抽一口冷气,弘历这个变态变态地!!! 是什么样的心理,让他竟然对一个小孩子下这般毒手?她看向绵平地眼里,多了一分同情。而绵平却似乎还没有说完,他的身子似乎摇晃了一下,又道“我额娘因为以为我死了,一年后郁郁而终。而今……乾隆最宠的,不就是那老来得子的十五阿哥?他不是要把大清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吗?” 绵平的眼中泛出一丝阴毒,冷冷道“不知道这永琰要是死了,弘历会如何?会不会和我额娘一样郁郁而终……” 永琰……云绮几乎不假思索,立刻想到了让胤附体的那次事故。 莫非那次,也是因为他? 绵平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上前一步,冰冷的指腹滑过她的脸庞“彼时你待我的情谊,我分毫没有忘记过。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死了……所以,你……”他说着,竟然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云绮见他面色,心中一阵寒颤,知道他在必要的时候,一定会将自己当成棋子。若先前那事亦是他策划,恐怕此事不得善了……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什么情谊……她嘴角半弯,露出一分嘲讽的笑意来。 “你知道,我进宫后曾经落水,忘记了不少事情。”云绮缓缓开口,这世道,靠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不妨同我说说彼时的事情。省得我去了下面,还什么也不知道。” 绵平看她一眼,竟然点了头。绮心中又是一阵冷笑,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他要如何去编?她洗耳恭听。 却是没有机会让绵平细说,耳边传来的声音昭示着赫连清风已经离得很近了。从通道那头传来急促而繁乱的脚步声,只眨眼功夫,赫连清风便带着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见云绮,他不由松了一口气,手中长剑直指绵平“大胆逆贼,还不放开云答应!!” 云绮看着赫连清风,却在他初见自己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那是……计划成功后得意的笑。 原来,就连送她去守陵,也有着特别的计划吗?她唇边的笑意扩得更大。既然谁也靠不住,那她就靠自己罢。 眨眼之间,她的心底已然有了计量。 而绵平猛地将她一拉,手中的利仞抵住了她的脖子,刀锋冰凉,渗入她的肌肤。云绮甚至可以感觉到微末血液的渗出…… 第五章,采苓 “慢着!”出声的正是云绮,她刻意忽略掉脖颈间的剧痛,巧笑倩兮。 赫连清风和绵平都愣了一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当口说话的人,竟然是被当**质、随时会成为牺牲品的云绮。 两人的眼神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了一丝交流。 赫连清风原本要说的话,被她一下打乱,愣了一下之后,竟然无法说出口。 绵平原先的计划亦被她这句“慢着”破坏掉,只见他眼珠一转,开口道“怎么?云答应有遗言要说?” 完全是冰冷的口气,云绮心头冷笑,抬眼瞥过赫连清风的身后。 因为通道狭窄,所以赫连清风身后不过二名亲兵,其它的人还在后面没有跟上。她暗自点了点头,声音温柔曼妙,可说出来的话,却带了一丝血腥“赫连大人,您是不是奉命在路上杀掉我?” 赫连清风脸色顿时一变,虽然立刻回复了正常,但只那么一瞬,也让人看地清清楚楚。 “我想赫连大人总该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吧。”云绮深吸口气,看进他眼眸深处,“无论如何,我都是皇上的妃嫔,若是大人护送我却让我死了……少不得背个罪名。即使皇上应了您什么,也不过镜花水月罢了。要一个人死,可是简单的很。” 她脖间的利刃微松了些。 云绮的笑意更浓,她这番话的目的其实…… “你以为本官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吗?”赫连清风露出一抹浓浓地嘲讽之意,目光越过她,落在云绮身后的绵平脸上,“若是没有万全的对策.wap,.本官也不会接了这个差事。”他压低了声音,缓缓道,“不是皇上要本官护送你。而是十五阿哥亲自登门,要本官为他办妥这件事。” 他这话一说。云绮面色顿时一凝。 十五阿哥? 永琰? 胤? 这么说,要杀自己地,不是弘历?!! 原本得意满满的脸色瞬时一片灰败,是胤要杀自己?是胤要杀自己……为什么?因为自己想起来那些事情了吗?因为自己不肯服从于他吗? 是因为,怕自己揭穿他是世宗皇帝附身地事情吗? 云绮只觉得心上一阵阵刺痛。像是有人拿着直的细钢丝,从心脏上缓缓按下一般。钢丝陷入肉中,竟然是拔也难拔,只是一阵阵地痛着。原来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跳脱,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云绮几乎笑出声来,为自己的愚昧。 什么情比金坚、什么我心匪石……不过是彼时的一场烟花梦而已。她早该醒了,却还是抱了一丝幻想…… 直到现在才认清,于是险些笑出声来。 赫连清风瞥她一眼,仍旧将注意力放在绵平的身上。他诡异地笑了笑。开口道“绵平。” 绵平显然没有想到赫连清风能够一口叫出自己地名字,不由得有些吃惊,不过他显然又想到了什么。顿时释然,向着赫连清风点了点头。 “我想。你怎么也不会猜到。乾隆为什么要将云答应送去易州守陵。”他竟然收了手中的刀,缓缓开云绮已经从先前的失神状态中恢复过来。听到赫连清风这句话的语气,亦是一愣。这话带着极是明显的冷意,似乎……似乎……似乎不像是那种听命于皇室的人。反而像是和皇室有着夙仇之人的语气。 “嗯?”绵平显然也听了出来,挑眉相询。 “面儿上的事情我就不说,反正那都是假的。”赫连清风冷笑一声,满脸讥讽地笑容,“真正地原因是……这位云答应和十五阿哥有染。乾隆可不能让他的宝贝儿子有什么污点,以免将来不好说话。而十五阿哥来找我,却是要我做成云答应被杀的假像,让她改名换姓,和他私奔。” “啊!!”绵平和云绮同时惊呼出声。 云绮惊讶地声音中带了一丝喜气,虽然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到,但却被那两人听在耳中。绵平更是多看了她一眼。 “原来如此……”绵平点了点头,“难怪……难怪素来号称千里眼的赫连大人,会让我成功地将此女劫走。” 他地唇边带了一抹兴奋地笑容。 “如此甚好!!”绵平握刀的手劲再松了几分,“因为一个女人,父子反目,这戏码实在是太好看了!!” 赫连清风却又是冷笑一声“莫怪这么多年,你行刺乾隆都没有成功过。”他一脸不屑,甚至多出几分鄙视地神色来,“如果那两人为这女人能够反目,早就反目了,又怎么会有今天!!” 他将目光调向云绮,微眯了眼。 云绮这才仔细打量过去。阴狠。 脑子里只冒出这样一个词。 以前他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而此刻他的目光阴恻恻地,仿佛在看的不是云绮,而是一枚棋子。云绮甚至可以猜到,他根本不会拿人命当回事。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似乎不惜牺牲一切。 他是谁?! 脑海中顿时泛起这样一个问题。他绝对不是普通的护卫,他是谁?!!! “你……”绵平看着他的神情,亦有些迟疑,缓慢开了口,“你难道是……郝堂主?” 赫连清风的眸间闪过一丝讶异,旋即点了头“竟然能够猜出我的身份,你也的确不笨。没错,我正是郝复明。” “赫复明……”绵平重复了一遍,突然大笑出声,“你以为,我会帮着你们,颠覆了我满人的天下?” 云绮算是有些明白了。 这赫连清风,竟然是那些反清复明的人……不会是天地会的吧? “天地会……”无意间,她竟喃喃出声。 赫连清风……不,郝复明看了她一眼,赞赏到“不错,竟然知道我天地会。”却又立刻转了头,看向绵平,“我就是认为,你会帮着我们颠覆掉这清狗的天下!” 绵平看着他,面上露出一抹诡异地笑来。 云绮看着两人,觉得现在的状况有点离开先前的轨道,却也不好多言。只得死死盯了郝复明,生怕他一时冲动,先杀掉自己这个“清狗的女人” 密道内一时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采苓(1) 极致的静默之后,就会有极致的响声物极必反,这是规律。 三人正僵持,却听轰的一阵巨响。 接着,脚下隐约有些晃动,密道顶竟然落下一些碎石和粉尘。“轰、轰”的声音不绝于耳,脚下晃动的也越发厉害了。 那绵平一时没有站稳,手上的剑竟然在她脖间划了一下,云绮只觉得脖间一凉,起初倒没觉得疼。只是随着地上的震动,那剑竟然又是一动。 云绮眼光一凛,立刻往边上挪了挪……这个绵平的武功不应该连这点震动都挡不了。须知习武之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扎马步。下盘稳了,才能谈的上别的。对面的赫复明可是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 绵平……是想借这个机会杀掉自己罢因为已经对他没有用了,况且,这个郝复明很显然是想借着自己做出一些对大清天下不利的事情……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一个普通的女人,能给这天下靠成什么威胁……在绵平眼里,纵使乾隆再怎么样无耻可恨,但这天下是他爱新觉罗家的,他不可能去帮着汉人反清复明。所以,自己甚至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的因素,所以……杀掉也不可惜,甚至是很好的…… 只是虽然她已经明白了,但完全不会武功的她却不是绵平的对手,只见那长剑横过她,竟然像长了眼睛,一剑接一剑的刺来。 毫不留情。 云绮撇头看向郝复明,却见他一脸闲适地笑容,似乎根本不打算插手救她。而绵平眼中闪过一道莫明的眼神之后,竟然不再掩饰。一剑一剑出地越发的快了.wap,. 此时震动更强,密道的那头似乎有大石坍塌而下。照这样地震动下去,不要十五分钟。他们都会被活埋在里面。 郝复明看了两人一眼,突然一提气。竟然旋身离去。 绵平面上神情虽是极为木然,动作却是更加急促。显然,他也知道现下的情况,想快些杀死云绮。 云绮咬了牙,她根本一点武功也不会。这样下去,总归是个死字……抬头见上面碎石掉的越发快……云绮深吸了口气。突然向前一迎……利刃立刻穿过她地右肩,鲜血一下子将衣裳染红,四周都弥漫起淡淡的腥味。 云绮只觉得肩上一阵剧痛,整个人便缓缓瘫了下去。 此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密道入口地一块大石掉在地上,溅起一地的灰尘。灰尘几乎将整个入口全部遮入,密道里一时呛地吓人。绵平的眼神黯了黯,咬了牙。猛地一缩手。 长剑带着喷渤而出的鲜血抽了出来。 浓郁的艳红在微弱地光芒中绽放出凄厉的花朵,仿佛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 绵平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她看了几眼。仿佛要将她的面容镌刻在心底。而下一刻,他再不管云绮的死活。一个提身纵跃。飞快地向着密道入口离开。 云绮的目光落在他远去的身影上,停驻几秒之后。便迅速收回。她强忍住钻心的巨痛,微显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由于失血过多,她觉得有些冷。脖子上的那道伤口也因为剧烈地动作而撕得更开,火烧般的痛楚在全身蔓延开来,痛的她几乎想要晕过去。 但是她不能。 如果她现在晕过去,万一这密道坍塌下来,她就别想有命在。 而之前……云绮扯动嘴角,继续自己地动作。之前她将自己送到绵平的剑下,便是因为知道,这绵平似乎决心要杀掉自己……不杀自己不会甘休。 与其死在他地剑下,不如让他觉得,自己身负重伤,在这样地地方绝无存活的可能。 所以……云绮地目光落在前方的巨石上。 两块巨石交错,正将密道的入口挡住。但两块巨石也抵成一个死角,构筑出一小块空间来。这一小块空间足够她躲进去……而且,这两块巨石,也足以挡住上面落下的碎石。只要没有再大的石头落下,她就不用担心被砸死…… 云绮一步步地挪动,缓缓地钻进了那石头的底下。 整个人蜷缩在那狭小的空间里,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痛楚也是一阵接一阵如巨浪般袭来。看着纷纷碎落的小石块,云绮竟然出奇的平静。 她半分也不觉得恐惧。 或许一觉醒来,会发现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恶梦一场罢?她不是云绮,也不是云钰……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四下的光芒渐渐退去,一切隐入黑暗中。 那轰鸣的声音渐渐小下来,只是云绮再不知道。她闭上了双眼,头靠在自己的膝上,已经陷入了昏迷。 连前世一起算上,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昏迷后在床上醒来了。 穿越啊穿越,穿越之后受苦的,都是女主啊……特别是操控你命运的是某一类人……望着眼前晃动的人影,云绮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便听得那两人的对话。 “永琰,你真要把她留在身边?”说话的人是永,他手中紧紧握着茶杯,语气中尽是反对之意。 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却又移开话题,“等她醒了,我便启程去彰化。皇阿玛许你与我同去,你可愿意?” “别给我言左右及其它!!”永显然是恼了,“你不知道她是皇阿玛的女人?你不知道你要了她,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你不知道现在朝里多少人等着揪你的把柄?你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你疯了?!!!” “我的事情你别多问。”胤像是有些累,闭了眼睛。 永气地站起身来回走了几圈“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跳进火坑里不管吗?!!” 胤挑了眉,竟然不合时宜地说起笑话“你大可以把眼睛闭上,何必眼睁睁地看着呢。” “你!”永气的一拂袖,摔门而去。 云绮见胤的目光从永身上挪到自己这边,连忙闭了眼睛装睡,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叫他看了个清楚。 只听胤微地一声叹息,道“你当真这般不想见我?” 她一时无言。 采苓(2)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水生花和芙蕖的味道,甜美静好,让紧绷的神经能够稍微放松下来。云绮嘴唇开合几次,才缓缓说出一句话来“我……我们就此别过,好不好?” 她是铁了心,再不想陷入那深宫之中。 她是铁了心,再不想同前世有什么牵扯。 纵使情深意重,纵使背叛绝情,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逝者如斯,过眼云烟。 胤的脸色渐渐惨白起来。 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身体像是面条一般瘫下来,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只见他单手抚了胸,竟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云绮见他如此,不由别了眼去。 胤神情木然,盯着她看了半晌,面色却是渐渐平和,只是那双眼睛里隐约透出一丝灰败的无力。 “你……你当真再不想与我有任何干系?”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胤才艰难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一个“是”字卡在云绮的喉咙中,竟是久久无法作答。 见她不回答,胤原本已经灰败下去的眼神再度呈现出一抹亮光,紧紧盯了她,希望得到心目中的回答。云绮咬了唇,嘴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轻微的痛楚通过嘴唇的神经传达到大脑里,她抬了头,看向胤。 虽然名字不同,长相也不同,但他的那双眼睛并没有变过。 纯净到如同清水,明亮如同星子。里面的情意深切,让人一眼就看的出来。脑海里不自觉的涌起昔日地情景。像是走马灯一样,一幕一幕在眼前晃过。 他最后是负了她,但之前……云绮用力的摇了摇头----,电脑站.深吸一口气。 “我已经从宫里出来了,相信赫连清风已经将我的死讯报给了乾隆知道。所以。现在我已经和那个宫廷无关了。”云绮看向胤,“我不叫云钰,也不叫云绮,我地名字是文雪。不过是个普通百姓罢了。” 胤再度看她。 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仿佛怕漏看一眼。她就会消失。 然后,一抹淡淡地笑意浮上他的脸庞“正合我意。”他一直紧锁的眉头突然在这一瞬间舒展开来,“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过平平常常的生活。” 他双眼看着云绮,极是真诚。 听他如此说,云绮心头先是一阵激动,旋即想起他地身份。 十五阿哥,永琰。 将来的嘉庆皇帝……她几乎仰天长笑。他要去隐居了,那谁来做嘉庆? 她定定地看了胤,一字一句道“你是知道的。我有预知的能力。” 胤一愣,不知道这个关头云绮说这个作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轻道“知道的。那又如何?” “不如何。”云绮淡笑,面上极是讥讽。“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虽然你是胤穿成了永琰,但是,你就是下一任皇帝。大清国的嘉庆帝……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事情。你……如何去做一名普通的百姓?” 胤面色如常,根本没有丝毫改变。 “即使如此,又如何?”他似乎万事在握,信心满满,“即使弘历地遗命是由我继位,我亦可以离开。顶多让永顶了永琰的名号,预知的永远只是结果,其中地过程和反复,都是没有办法预料的。” 云绮再度看他一眼“我没有说明白,不是遗命。这回是因为弘历活地太久了,再在皇位上待下去,就会超过圣祖在位地年岁,他为了避讳,退居太上皇,由十五阿哥永琰即皇帝位。”她看了看胤微变的脸色,又道,“所以,你地那个主意,是绝对不可能有用的。” 胤不语。 “你舍得这大好江山吗?”云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她一字一句,像是在逼他。她像是负了伤的野兽,只想狂暴地撕裂伤害她的人。 却更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满眼的血红。 胤看着她,目光中充溢着怜惜与心痛,以及深深的后悔。 他再也管不得许多,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如果你肯原谅我,我马上抛开这名头与你离开。天涯海角,我们一起走就是了。” 云绮僵硬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时放松了下来。 她的脸贴在胤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有节奏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她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她渐渐的冷静了。 “你是说,你再也不回去了?不回那个紫禁城?”云绮从他的怀中抬起头,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 点了头,坚定地回答,“如果你愿意,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就走。” 云绮却又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历史是不会被改变的……她知道这点。即使现在胤和她走了,但以后呢……他再不是皇子,再没有特权,也不会有奴仆,或许还会活在被追回的恐惧之中。 在这样的日子下,那原本就不坚定的爱情,会再度如飞灰般湮灭吧? 云绮露出淡淡的笑容,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她清楚的知道,再怎么样深厚的感情,也禁不起现实的打磨。 等他吃到苦头,他就会埋怨自己……因为自己的拖累,才让他从天之骄子落魄于地……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君如磐石,妾如蒲草……只不过是千百年来,人们所幻想的爱情罢了。 她看向胤的眼神多了一分悲哀。 与其让这份感情在人世的尘埃中破碎片片,还不如在这时候,就将它掐灭。留在记忆中的,永远是最美好的。 胤也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复。 半晌,才见云绮长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我累了。” 胤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却点点头,端了一边的甜羹“先前命人煮的,你先吃点,然后再睡吧。” 云绮也不多言,接过羹慢慢喝。 心中却是一阵痛过一阵……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明明相爱,却要亲自毁去…… 广告时间,马上走开,不要回来……强推朋友好文……不看的也去投个票吧?不投的拖出去打死…… 您想见识史上最吐糟三国穿越吗? 您想了解不同于罗贯中、易中天、吕思勉讲述的三国时期的各种八卦传说吗? 您想认识三国穿越历史上最ws女主和最悲惨男一号吗? 请看《凤殇三国之文昭皇后》blid90 采苓(3) 出了九,就已经开始暖和起来。 柳枝绽放出嫩绿的颜色,明快地像是一抹光,鸟儿也回复了精神,清晨的啼鸣格外清脆。一切都似乎预兆着勃勃的生机。 胤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眼角泛出一抹黯然。 他心中有一丝茫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决定到底是错是对……便又想起,那日同云绮的深谈。 “我已经不是云钰了,永琰。”云绮靠坐在床边,长长地叹了口气,“已经十日了。你还是回京吧……不是说皇上要派你去彰化,你可不能再拖了。你……走吧。” “好,就算你是云绮,这也没关系。”胤似乎固执到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帮她倒好了药,缓步上前,便要喂她。云绮眉间染上一层恼怒,她抬了手,将胤的手生生推开。却又再度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再度开口“胤……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呢?” 她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却是胤从未看过的认真表情“这么说吧,我已经不是云钰了。虽然我有她的记忆……虽然我……”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斟酌用词,“胤……我的确很爱你。但是,胤,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前世里,我永远是你的追随者。因为那份爱情太贵重,所以我一直去保护它。我不在乎名份,甚至不在乎我自己的性命,只是执着地保护着我们的爱情。” 她苦笑。 “你是皇子,是亲王,是皇帝。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对你来说,生命中比我重要的人和事太多了。所以,你和我付出地永远不会对等……我很庸俗..很小气。我不希望我每一辈子,都活在这份感情的牵累中。”云绮的眼睛中渐渐盈满泪水。“没错,我是爱你。很爱很爱你。可是,这份爱,太累了……” “我只希望是一个平凡地女人,和自己同样平凡的丈夫过完一生。我不在乎他地身份地位。我只要求,在他的生命中,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不要他刚刚拥抱过我,转身就同另一个女人执手相看!!!”云绮几乎是用嘶吼地将这段话说完,“所以,我不愿意再去为这份感情付出任何了!我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牵扯,求求你,你放了我吧!!!” 她泣不成声,而胤整个人像是石化。站在那里,满脸的悲哀与绝望。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看她面对自己的神情、说地话。都完全与前世不同。 他真的是相信了,云钰已经死了。 即使转世。她也不再是云钰了。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他的云钰,许多年前。就死在那杯毒酒之下。 心中一片冰冷。 仿佛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胤坐在那儿,木然地看着靠坐在床上的云绮。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仿佛要将她深深镌刻在脑海之中。 云绮这回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抬了头,与他对望。 她的眼神复杂。 有同情、有怨恨、有平淡,亦有……情。 胤却浑浑僵僵,看着她,却仍旧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只再问最后一次……”他的喉咙干涩,几乎无法发出声音,“我只再问最后一次……你……你真的不想再和我有任何干系?” 他闭上了眼,甚至不敢再看云绮。 而云绮地声音仍旧如冰冷的毒蛇,窜入他的耳朵“发断如情断,从此是路人。” 心口顿时像是被人用大石狠狠砸下,当地一下,世界清净了。 四周一下子寂静无声,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离他远去。胤愣愣地看着眼前地云绮,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只觉得自己喉头一阵阵发紧,又有些腥甜。 面上却是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淡然道“是么……好罢。既然你决意如此,我自然不会再纠缠于你……”停了一下,胤又道,“我会派人照料你到伤好。好了之后,我送你五万两银子盘缠,你去……找你地幸福吧。就此……别过……” 脑海中那句“发断如情断,从此是路人。”不停的盘旋,直逼得他心脏一阵阵抽紧。他快步离开,直至转了弯,才扶住墙,大口地喘着气。 并没有流下泪来。 亦没有吐血。 他只是这么站着,大口地喘气。 心中一片空荡,原来以为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幸福,终究只是泡沫。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徒成笑料而已。 便想起云钰曾经说过的故事到了天亮的时候,小美人鱼在海上化成了泡沫,可到死,王子都不知道,救他的就是那个不能说话的女孩。 他不是美人鱼,所以,他努力了……虽然失败,但他也不会像那美人鱼一般,成为泡沫。 胤慢慢弯腰蹲了下来,紧紧捂住胸口,嘴唇泛出深深的紫色……他是雍正大帝,他是英明神武的雍正大帝……今后,他会带领大清国走向繁荣的盛世……他绝对,绝对不会化成泡沫!!!! 胤慢慢地捂住胸口,缓缓靠着墙坐了下来。 心口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脑中却渐渐地清明起来……他已经是人家丢弃不要的东西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强求呢……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胤心中默念起佛经,一遍一遍……只要他不再爱了,也就不会痛苦了……只要他不再爱了……只要他不再爱了…… 只是……胤望向蔚蓝的天空,苦笑连连。 他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胤强忍了心头的剧痛,扶墙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步一蹒跚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只在地上投射出黑黑的一团。 那影子随着胤的身体不断晃动,却是如何也不消失。 眼见他经过树底,影子消失,可他从树下出来时,影子又再度出现。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摆脱不了。 亦如他的痛苦。 恐怕这样的苦楚,他须得终其一生来承受了…… 采苓(4) 云绮再没见到胤。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客栈,并不大。先前是因为她的伤势过重,所以胤临时买了这家店给她治病,现下,他走了。 于是很多跟来护卫的人员也一起走了,十一阿哥也走了。 只有两名护卫和四名刚被买来的侍女同云绮一起待在这诺大的房子里。没有人,就显得空荡。似乎轻轻哼上一声,半天才会从那头反弹回来。 只是这样结构的房子是不会有回声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想罢了。 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到泰半,只是因为长期卧床,所以整个人显得十分苍白。那几名护卫和侍女倒也忠心,每日弄来一堆补品要她吃。 侍女并非受过训练的宫女,不过是从市场上买的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场面,没享受过好日子。所以每天炖给云绮的饭食,倒有一大半进了她们的肚子。 云绮也不在乎,反正她也不喜欢吃。 她这世出生便是贵族,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巧细致,这些天她们送来的菜,尽是些大块的红烧肉,大条的红烧鱼……油腻腻的汤……甚至连猪皮上的毛都没有拔干净,看上去就让人犯恶心,哪里还吃得下。 于是只捡几样素菜吃了,竟然还在一碗青菜中发现了半条虫子……一条虫子也就罢了,竟然是半条……恶心得云绮吐了久,晚上也只喝了几口粥,还怕粥里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样一来,她的身体若是能迅速好起来,猪都可以撑杆跳了.电脑小说站新最快. 六天以后,胤派人送来了一个锦盒。 云绮摒退左右,掀了盒盖。 里面是一支参,看样子至少百年。参下压的是厚厚一迭银票,一千两一张。 抬手轻抚过那迭银票,云绮的眼神黯了黯,看来他的确放弃了。心中却像是被什么堵着,闷地透不过气来。这不是她想要的么? 云绮深深叹了口气,将锦盒关上放在一边,披了件衣裳。 从窗口看出去,外面仍旧是一成不变的景色,云绮拧了拧眉头,突然下定决心。 她顺手拿过一边的衣裳披好,轻唤侍女为自己梳头。虽然她不会梳那些繁复的旗头,但普通民间女子的发饰还是得心应手的。 梳好妆,云绮一脸平静“菊花,你去把大家都叫到前厅,我有话同大家说。” 那被叫作菊花的侍女点点头,转身出去。 看着所有人在前厅站好,云绮点点头,轻声开口“我身上的银钱已经不够付你们工钱了……”她面露窘色,微停了停,又道,“加上几日后,我要离开这里,所以,我想……” “小姐……”一名侍女皱了眉头,刚要说话,却被一边的护卫打断。 云绮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护卫是胤走时留下的,按说都知道胤的身份……自己居然用没钱来作理由,显然是欠妥了。 不过,她也不怕,这些护卫都是旗人,自然是不愿意同自己一起在外吃苦的。况且他们还有功名在身,陪自己……恐怕一辈子的富贵荣华都不会再有了。 他们自然不肯的只是像征性的客气了两句,便答应次日离去。只是没要她所谓的“工钱”而已。 侍女本就是从民间买来的女子,也不会跟着她,当天便拿了钱离开。 到了第二天傍晚,满天红霞燃起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寂静,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暮霭沉沉。 云绮突然感到无比的孤独。 这是她自小到大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没有人陪你说话,没有人和你微笑,甚至想找个人骂你,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这客栈还在镇子上,但她只觉得空空荡荡的,好像处在无人区。 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今后漫长的人生路,只有她一个人去走。 欢乐没有人共分享,痛苦没有人同承担。无论什么样的情况,她只有一个人了……云绮渐渐低下头去,手指轻抚过那个锦盒,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是这样也未尝不好,她浅笑。 那些护卫离开的时候,已经帮她把客栈卖了出去,二千两银票交给了她,亦为她打点好了出门必须的行头,倒算尽职。 明天一早,她就可以离开了。 去哪呢?云绮看向已经呈出墨色的天空,上面镶着晶莹的星子。 南京吧……她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两个字。 前世的前世……她作为文雪时,曾经成长生活的地方,那个浸润了她全部的地方……不知道几百年前的南京,又是什么样子? 云绮在脑中小幻想了一下,躺了下去。 从明天起,她真正的脱离了宫廷,可以远离那些勾心斗角了……虽然付出的代价惨痛了点,但……这是她真正想要的。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从明天起,她的名字,只叫文雪,再不是什么云钰,也不是什么云绮! 第六章,重逢 此时已是三月,正是江南好时光。 江南的春天要比京城美的多,一路桃红柳绿,莺歌燕舞。 憋了一冬的少男少女们纷纷出来展示颜色,倒是一派繁华之相。只是汉家的女子不比满人,稍有些钱的,便不惜折损女儿的健康,从三、四岁起,便将女儿的脚骨折断,缠成所谓的“三寸金莲”。这等残害女子的行为,竟然还被文人雅士捧成极品。 更有变态的人作诗称赞“三寸金莲”,甚至写出一套把玩小脚的方法…… 京城里满人居多,所以缠小脚的女子并不多,那些有钱的汉人,也想着法子抬籍入旗,更不可能让女儿去缠小脚。所以胤和永并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女子,只是到了这江南烟花地,一日之内,竟然见到七、八名拥有“三寸”金莲的女子。 她们皆走的极慢,行若拂柳,提裙踏上栖霞寺的台阶时,那一双脚小的让人惊异。 “十五弟……”永琰捅了捅站在一边的胤,一脸古怪的神情,“你看这些女人,真的好奇怪啊……那脚小的……简直就和前两天咱们吃的猪脚一样……” 胤扭头怒视了他一眼,他原本就吃不惯那东西,永非要点……吃就吃了,现在竟然还这样形容……他觉得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快要吐出来了。 好在永极识人眼色,摸摸鼻子,迅速转换了话题“十五弟,你知道为什么皇阿玛突然改了主意。不让你去彰化,反而派我们来南京?” 胤看着他,有些感慨永对朝政的冷漠“前些日子.wap,.江苏巡抚不是上了折子,说明陵快要重修完毕了么?皇阿玛……”好大喜功。他把这四个字咽了下去,“皇阿玛在重修明陵的事儿上下了这么多力气,哪能不关 “哦永恍然大悟状,“这么说,皇阿玛是肯定要来的?派我俩前来。就是探探道儿?试试水温?” 胤点点头,面上掠过一抹不愉之色“地方官员不实奏报是我大清的一大弊病,下得一分雨,说成十年收……这会儿说是即将完毕,可指不准只给明楼涮了层朱漆……”他长叹口气,“皇阿玛哪里放地下心?自然只好派我们……” 他说到一半,闭了嘴。 眼光落在正前方,与和尚说话的男人身上。 那人个头不高,生着一幅白净面庞。虽然已显老态,却仍旧风流倜傥。 永还等着他说完,听他突然停下。不由顺了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永不由惊呼出声“和绅!!” 胤刚要叫他别声张。但已经晚了。 他那一声大吼震天动地。震得和绅立刻停止了讲话,转头看来。然后。只见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回头和那和尚又说了句什么,便快步向着两人走来。 胤没好气地瞪了永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和绅身上,心下却是不住地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和绅上前一步,向着两人微微一笑,作了个揖“给二位爷请安了。”他声音倒不高,听上去虽然温和,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冰冷来,“这里不方便行大礼,奴才就省了……二位爷恕罪。” 永老实地退在一边没说话,胤点了点头“不打紧。你如何会在南京?” 他方要说和大人,却见边上有人不时投射来好奇的目光,话到嘴边改了词,遮掩些许。那和绅一脸明媚地笑容,眼睛都快要笑成一条缝“奴才这是来打点的,过些日子老爷或许会来南京,这事前的准备工作不做好可不行啊……另外,夫人们的衣裳要添些新地花色,奴才自然得放在心上。” 一番话说的倒是极明白。 胤看着他,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倒也说不上来……他挥了挥手“我同十一哥不过来游玩一番,不想此处同你遇见,倒真是缘份。” 和尚微眯了眼睛,指了指方才那和尚“奴才听说十五爷一直在找人。这和尚是寺里的主持,算卦极准……” 他讨好的看了胤一眼,不想胤却兴致寥然地挥了挥手“早就不找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言下之意是和绅你可以走了。 和绅当然不傻,立刻托词告退。等他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永抬头看了他,低声开口“十五弟……你真的对那云绮死心了?” 听到云绮这两个词,胤微微有点闪神,却又迅速恢复,笑道“走吧,听说这栖霞寺的素斋特别有名,既然来了,不吃岂不是白来一趟。” 说完大步跨开,丢下永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一个情深似海的人,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胤已经离开。永愣了一下,四下张望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被那和尚拉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果然,嘴上说着不找了,其实还是想找的啊…… 他紧赶几步,赶到胤身边,正听见那和尚说“施主莫要不信我地话……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呃?”永见胤的脸色有些发黑,连忙打了圆场,“快走吧,我都听见开饭的钟声了……呃?” 只觉得呼地一下,眼前就少了个人。 定睛一看,飞奔而去的不是胤,而是前面一脸神秘诡异地和尚……他飞奔地方向,却正是那栖霞寺的饭堂……原来传说中地得道高人,也还是要吃饭的啊!!! “十五弟……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苍天饶过谁……”永看着高僧远遁引起的尘土,感慨出声。 胤看了看他,却不作声, 心底再次浮起方才那主持高僧的话长则一年,短则半年,你便不会在这个世间了。 意思是说,竹子找回永琰的灵魂了吗?自己……还是要离开啊……想到云绮,他叹了口气,或许终究是错牵的红线吧。等他离开这个世间,重新投胎作人,便再也忆不起前世……与她,再无干系了…… 这究竟是喜,还是悲呢? 重逢(1) “烧鸭、粉蒸肉、山珍排骨、鱼翅盅……”看着眼前的菜,永险些厥过去,这不是素斋吗?怎么搞出一堆荤腥来?难道现在和尚都改吃肉了? “别大惊小怪……”胤小啜了一口杯中的清茶,“这些东西都是豆子做的。” “啊?!真的假的?你欺负我人笨吗?”永满脸写着不信二字,提了筷子便夹了块粉蒸肉塞进嘴里,“唔……吃上去的感觉的确有点怪……难道豆子能做出这些东西?” “那当然!!”开口的是临桌的一和尚,看样子这和尚正在招待客人,桌上也摆了一桌丰盛的菜色,“我们斋房的师傅手艺高超,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胤瞥了他一眼,也不发话,只自顾自的喝茶。 这茶倒真不错,南京名产,雨花茶。相传是彼时高僧讲经,感天动地,仙女纷纷撒下鲜花,种在那附近的茶树得了仙气,所以出产的茶叶味道绝佳,堪称极品。 “哈,敢问小师傅,和尚能吃肉吗?”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听语气是去找那小和尚碴的。 那小和尚眼睛一瞪,有些不悦“当然不能,我佛慈悲,吾等不愿杀生,自是不能吃肉..” 那声音又响起,先是嗤笑了几声,然后又道“我看不是不愿杀人,而是不敢杀生吧?因为当了和尚,由这些信徒们供奉着,所以表面上要做做样子……小师傅,你说实话,平常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偷吃过肉包子?” “你!!大胆!!何方狂徒,竟然在我栖霞寺中捣乱!”那小和尚显然有些急了,一声喝斥,猛地起了身,往那声音来源处而去。 永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幕闹剧,少年心性倒是觉得极好玩,不由拉了拉胤,示意他也看看。 目光一瞥之下,永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胤死死握住手中的茶杯,手背上青筋隆起,面上表情十分僵硬,苍白无比,像是患了什么大病。十五弟?”永连忙唤他,连唤几声,他的眼神才渐渐恢复清明,“你怎么了?” “没事。”胤向着他笑了笑,默默喝了口杯中的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永见他真的没大碍,这才放心的扭回头,继续看戏。 两人这么一对话工夫,那和尚已经走到说话人的跟前。周围的人似乎很自觉地让了开来,只见一名黑衣人坐在桌边,径自夹菜,倒没半分退缩之色。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小和尚怒目而视,周围的人都给那黑衣人捏了把汗。毕竟这小和尚虽然看起来等级不高,但一身横肉,准是个能打的主儿。 可这黑衣人呢?看上去就瘦瘦小小,似乎风一吹就不见了……若是打起来……血溅当场都是有可能的事啊…… 不过人就是有劣根性,越是这般,大家便越兴奋。一个素斋堂里数十桌,竟然没有一桌有人去劝上两句的,都睁大了眼睛等着看下面的发展。 “哦?难道不是吗?”那黑衣人还带着一个斗笠,看上去特别奇怪,“如果真的怜惜众生,不想吃肉的话,又何必做这些东西?素烧鸭、素鱼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台面上都敢摆出这样的东西,谁能保证你们私下不吃肉呢?” 四下一片哗然! 可想想,她说的也未尝不对……如果真的连想也没有想过的话,为什么做这些东西来自我安慰呢? “你闭嘴!!”小和尚似乎是受不了边上人的眼神,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手一伸就要去扯那黑衣人的衣裳黑衣人倒是机敏,身手也灵巧,身子往后一倾。那小和尚一把没抓到,只将黑衣人头上的斗笠扯了下来。 接着,只听得一阵惊呼“啊!!竟然是个女的!!!” 这阵惊呼中,夹杂了一个更为惊异的声音“十五弟,是云绮!!”永在看到云绮的面容时,终于知道方才胤的反应为什么那样的奇怪。 心有所归者,有时候单凭对方一个背景,或者模糊不清的声音,就能够知道是对方。 永颇为同情的看了胤一眼,胤却仿佛对他的话根本没有听见……永摇摇头,却听云绮开口道“原本以为栖霞寺的僧人都是得道高僧,没想到……有这样的和尚,佛教又如何值得芸芸众生去相信?” 她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胤和永琰,放肆言谈。 胤和永都被她的大胆言辞所震惊,两人心头不由得都浮起一个念头她想干什么? 胤终于忍不住回了头,看向云绮。 她虽然一身黑衣,光彩却半丝未减,甚至比之前在宫里更甚几分。周身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似乎自信满满,和以前简直不是一个人了。 重逢(2) 那样的光彩,教人移不开眼。 她站在那儿,满面的笑容,倒不像是来找事的,反而……反而像是带了一抹恶作剧的样子。云绮的性格……怎么短短数月,竟然有这样大的变化? 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眼前的云绮,却同前世的她有了几分重叠。同样的喜欢说些歪理,同样拥有那样惊世骇俗的想法…… 不过这只是胤的想法而已,那小和尚并不认为眼前的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涨红了大饼一样的脸,高吼出声“寺里是不允许女人进来的,你竟然玷污佛门!!!” 云绮不以为意,好意提醒“我刚才捐了一千两的银子。” 永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原本佛寺是不许女子进入的,女子要许愿还愿礼佛烧香,只有去尼姑庵.wap,.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只要给足了钱,哪怕这女人想在寺里住下,佛寺里都能找出地方来安顿。但如果没有钱……看守山门的和尚就会板着一张脸,拿出这些原本的规定来搪塞你。 所以,当云绮说完那句话时,小和尚竟然一时无言。 她拍了拍手,笑容满面“好了,快端些好菜好饭上来,本姑娘就不和你计较了。”说着竟然坐下,从一边的包袱中取了一整只的……烧鸡! 这回,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极大,怎么也想像不出,竟然有人胆子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小和尚毕竟年轻,受不得这般的委屈,一声狂吼,冲上前夺过烧鸡狠狠掼在地上“你若是来礼佛,就不该带这些东西!!我看你是成心找茬的。” 虽然嗔为佛戒,但人到了这时候,不犯也是不可能的……只见小和尚竟然一个拳头就抡了过来,眼见就要打到云绮的脸上。 凌空飞出的筷子正贯穿他的手。 鲜血淋漓。 云绮显然没想到这结局,倒是惊的脸色微有些发白,目光在场内来回的巡视。胤也吓了一跳,他已经准备挺身而出。 哪怕云绮说过不要再见他,哪怕自己说过不再记得有这个人,但看到她有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想帮她。 可没要他出手,坐在云绮右侧的一名男子顺手掷出了筷子。 他看清那人面庞,脑袋突然轰的一下,那个面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司空伶。 前世莫名死去的侍卫,他竟然也出现在这里……胤有些怀疑,竹子将自己放到这具身体里,是真的只是因为永琰的灵魂不见了吗? 前世造因今世受,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结束不掉的缘因,才让他附体的? 云绮显然也看到了司空伶,她的脸上亦露出一丝惊异之色,竟然二话没说,掉头就走。只是小和尚受了这样重的伤,栖霞寺的人怎么肯放过她,立刻围了上来,挡住她的去路。 云绮面上露出几分恼怒之色,左冲右突,却怎么也不能离开。 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司空伶,却正与他的目光对上。 只是司空伶的目光中尽是冰冷,他只是淡淡看了云绮几眼,竟然缓缓拿起酒杯,自斟自饮,似乎方才一幕只是幻觉。 重逢(3) 发生这样的事情,斋馆内顿时一片混乱。 食客们都想往外逃,但通通被拦了回来。栖霞虽然不是少林,但还是有些武林高手坐镇的。几个武僧已经隐隐围成了一个阵式,将司空伶和云绮围在了中间。 永看了看胤,知道他不会走,干脆也坐了下来,眼光乱飘,像极了看热闹的看客。 不多时,便见无干人士被通通“请走”。那武僧行至胤面前时,胤微微一笑,行了个佛礼,看了看云绮,轻声道“我与她本是同行,中途分散,此处巧遇。” 武僧看他一眼,转身退到中央。 接着,便见一个白眉老和尚从后堂慢步踱出。 胤抬头看云绮,只见她看到这和尚,先是一脸兴奋,突然又闪过一线失望之色。失望……胤暗自揣度她的心思,她这般叫嚣,倒底是为什么? 那和尚走到云绮跟前,打量了她几眼,眉目之间尽是冷然之色“施主在我佛门之地大放厥词,是何用意?” 云绮微微一笑“我要同主持说话。” 胤听她这么说,突然一怔,心中仿佛浮起什么,对她的做法有些明了。 “主持并不在寺中,女施主寻他何事?”那老和尚动了动手指,四周的武僧顿时变换了阵型,看样子是不打算善了了.. “不在寺中?”云绮滑出一抹惊奇之色,“老和尚你别骗我了,他怎么可能不在?后天就是栖霞讲经的大日子,身为主持,他会不在?”她冷笑,目光却滑到一边的司空伶身上,“你要是骗我……我朋友不会放过你的。” 司空伶终于再度看向她,眉目之间却是极尽的陌然。 老和尚盯着云绮看了几眼,显然极是不悦。胤一直注意着那些武僧,见有一人手中的长刀已经倒提,显然已经有了出手的准备。 他叹过一口气,心知自己终是不会放下她不管……轻咳一起引起众人注意,又是往前踏了一步。 “禅师。”他单掌竖起,行了个礼,“禅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和尚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气度不凡、衣裳华贵,倒也不敢轻忽,点了点头。胤便向着角落走了两步,老和尚微地一犹豫,却还是跟了上来。 胤又行一礼,低声道“请禅师莫要追究今天的事情。” 老和尚刚要说话,便见到胤从怀中掏出的令牌。 上面清楚的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饶是和尚再出世,也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含义。如朕亲临……眼前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当朝权贵。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起的。 而胤已经“希望”他能够不追究此事,他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虽然是空门,却终不能脱得尘世。 空非空,是非是……老和尚苦笑一下,慢慢踱了回去。 “栖霞寺不接待女客,女施主还是请回吧。”他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情,仿佛并没有发生,倒是好言好语,似乎云绮只是误闯而已。 若云绮走了也就罢了,未曾想…… “我不回去!”云绮坐了下来,“今天若是见不到主持了空大师,我是不会回去的。” 胤皱了眉,走了几步,站定在她的面前。 “文雪……”他记得,云绮同自己说过,她不是云钰,不是云绮,她是文雪……普通女子一名。 云绮顿时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称呼自己,眼中带了一抹疑惑,抬头看他。 阳光从斋堂顶上斜射而下,似乎给胤周身染上一层金边,却也因着背光,让他的脸色殷黑了些许。 “你别闹了,快回去吧……”胤别过头,强忍住想要拥抱她的念头。 云绮柔柔笑开“谢谢你。”她语气诚挚,毫不掺假,“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了空大师,否则,就是杀掉我,我的灵魂也会在这里盘旋的。”她态度坚决,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四下的气氛顿时僵硬无比,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你干什么一定要见了空主持?”胤拧紧眉头,有些无奈。 “因为这个。”云绮从随身的锦囊中小心掏出两枚珠子,只见那两枚珠子通体玄黑,不似人工打磨而出,质地也不知道是什么。仔细看,却发现里面隐约似乎有气体在不住流动,微微接近些,便感觉到一股暖意从珠子身上透出,好像冬天捧在手中的暖炉一样。 “离火珠!”胤脸色一变,难掩惊异地叫出了声,他总算明白云绮要见了空主持的意图了,“你想……回到以前吗?” 他眼神复杂,隐有情意闪烁。 云绮站在原地,定定看他,眼神亦闪烁着看不懂的光芒,半晌无语。 重逢(4) 方丈所居处挂有一匾,上书“作狮子吼”。曲径通幽,郁郁葱葱,佛乐声声,倒也清净。确似佛门高僧居处。 云绮、胤、永、司空伶四人被一群和尚围了当中,向着那院落而去。 所有人都用一种防贼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一个不小心,他们便会将寺院拆了。其实也差不太多,云绮之前的行为,已经让栖霞寺众僧头疼不已了。 只是她拿出的珠子实在奇特,看久了似乎头晕目眩。 为防“妖物乱世”,几个和尚商量过后,决定还是让她见过住持了空。其实不让见也没有法子,她实在是有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见住持的架式。 不怕不要脸的,就怕不要命的! 所以,才会领了一干人等前来。 “进来吧。”尚到禅房门口,便见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空住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胤不由一愣,这了空禅师仿佛真有些门道,不由心中微紧了紧。他不知道云绮拿这离火珠出来,是想做什么。 想回到过去吗? 想阻止过去的她喝毒酒吗? 还是……想阻止过去的她和过去的自己遇上吗? 是想再续前缘,还是想抹杀过去? 他觉得自己双腿有些沉重,甚至不想再前进一步.新最快.不敢面对罢了。 云绮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移到了胤的身上。那目光较先前的还要复杂,仿佛有些什么特别的情绪夹杂其中。 永进去了。司空伶也进去了。 一干和尚也进去了…… 于是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人,云绮半咬了嘴唇。神情挣扎,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那么……再见了。” 胤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云绮不再看他。猛然回头,大踏步地走进前方的黑暗……仿佛走入另一个世界。胤又是一阵心悸。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想法,亦跟了进去。 生,不放手。 死,亦相随。 事实上并没有这么可怕,他们所踏进地不过是了空住持的禅房而已。里面并没有吃人地猛兽。 几人已经在了空前面落坐。面前都放了一碗泡得酽酽的茶。 “几位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喝口茶吧、”说话的正是了空,他看上去慈眉善目,却是极平易近人,少了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 云绮缓缓跪坐,心下有些奇怪。 跪坐这种方式,在清朝的时候已经很少见了。随着椅子地普及,大家已经不去虐待自己的膝盖。怎么这了空住持还让大家跪坐……不过她也没说,捧了茶碗便轻啜一茶是极苦涩的。 甚至有些茶末,浓重的苦味从舌尖顺开。苦的四肢都在发抖。 她死死锁了眉,强迫自己不要吐出来。 了空含笑看着众人的神情。见云绮一脸倔强。微微点了头,缓声道“女施主前来。应该是为了你手中的东西吧?” 云绮低头,看了手中紧握着的离火珠。 “正是。”她缓声应道,“我想请住持帮忙,解开这珠子上面的封印。” 了空微微一笑“为什么要解开呢?当年守护它地家族如今已经不知道去到哪里,现在只有这两枚珠子流落民间。女施主有幸得到,便是有缘人,何不保存下去,留至后世?” 云绮坚定的摇了头“我要借助这珠子的力量。” 胤面色惨白一分,只恨不得自己立时消失。 “力量……”了空点了点头,“这珠子地确曾经有过错乱时空的能力……女施主是想借这珠子,去往别地时空?” 云绮点头,缓声道“我并非这里地人,我想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去。” 她地话听到胤耳里,却是一片茫然。了空却了然的笑了笑,又道“女施主倒是没有打妄语,只是……贫僧要告诉女施主的是,这珠子,早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能力。” “啊!”云绮顿时变了脸色,惊叫出声,不敢置信地盯住了空,“你是说……离火珠已经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了?是没有能力了,而不是被封印了?” 了空住持点了点头,肯定地开口“这两枚珠子,现在不过是奇特一点的东西而已。以前的种种能力,都如昨日黄花,足下流水。如果女施主想借用珠子的能力,还是……放弃吧。贫僧可以解开封印,却不能让珠子恢复能力。” 云绮脸色一阵惨白,整个人像是跌入冰窖,浑身发冷。她仿佛想起自己得到离火珠的这些日子……怪不得……怪不得……无论她怎么试,离火珠都没有半点反映。 不要说穿回现代,就是穿个十分钟,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两枚珠子是被人下了封印,只要去掉封印,就可以恢复正常。当世能去掉这上面藏门佛教的封印的,只有栖霞寺的住持了空禅师。 而了空禅师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外人……所以……所以她才想尽一切法子,想要见到了空。为此,她不惜大闹栖霞……可是,她耗尽了全身力气,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慢慢跌坐下去,两眼流露出空洞的神色。 重逢(5) 一切陷入静默之中。 了空禅师和其它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去,屋里子只有她同胤两人。胤站在她的对面,默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云绮却浑然未觉,只是空洞无神的看着前方。 仿佛那里是她所有的牵挂。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之久,云绮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胤,眼神平静的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她轻轻一笑,开口道“很傻是不是?” 胤心跳剧烈,心中翻腾不已,她……是想回到以前吗? 只是这回同彼时不一样。 云绮开了口,将他的想法生生扼杀。 “我想说个故事给你听。”她微笑,云淡风清,“在说这个故事之前,我想,你或许是误会了。”她慢慢站直了身子。 纤弱的身体在阳光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冰冷,她轻笑出声,声音也似从冰中出现一般,宛如凝结在空中,随手一碰,就会碎掉。 “我想用这离火珠回到过去没错,可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要去挽救我们之间,所谓的爱情。”云绮看着她,一双黑眸闪烁出奇异的色彩,“现在是,以前也是……那年,我不过想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里。” 她一字一句,脸上带了残忍地笑。似乎能够伤害到胤,她便很高兴。他表现的越痛苦,她心底的快感就越强烈。 她看向胤,见虽然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但他的眼底,却分明闪现出一抹受伤地神色。 她再度缓缓笑开,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和你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误会。”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声音飘渺似烟,“我根本,只是一个鬼魂。那个云钰……早就死了。我只不过,是从千年之后飘回来的,一抹灵魂。” 胤仍旧面无表情。却开口应答出声“你是说……你是借尸还魂?”绮点点头。 他却丝毫未露惧色,声音也平静无比“你是人是鬼,与我有什么干系?你是人,我喜欢你。你是鬼,我也不会怕你半分。”他突然惨笑起来,“借尸还魂……难道现在我不是借尸还魂吗?” 云绮听得此言,微愣了一下。 胤双目炯炯有神,紧盯了她“现下,我们是不是一样了?”云绮些许愣神之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缓慢地摇头“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来自几百年后地灵魂。”云绮深吸一口气。决定彻底说清,“我出生的时候。大清王朝已经不存在了。” 她说到这里。只见胤身体一僵,震惊地看她“你说什么?!” 云绮仍旧保持着缓慢地语速“意思是。你现在看史书,上面会写到唐朝的那些人如何如何,汉朝的那些人如何如何……而在我生活的时代,你,雍正皇帝、康熙皇帝……就是史书上的人。” 胤惊得脸色都变了“你是说……大清被颠覆了?不可能,你怎么会是从百年之后来地人……怎么可能……” 云绮又道“这便是为什么我能够知道未来,被你们认为有先知能力的原因。我们所经历的大事,历史上都有着明确的记载。”她惨笑,“只不过,我只看到大事,却忽略了生活恰恰是由无数的小事组成的……我知道雍正什么时候死;我知道雍正有多少妃子;我知道雍正死后,是哪位皇子即位;我甚至知道大清历经几代皇帝,知道大清最后的下场……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却始终不知道,雍正竟然曾经有一位元妃……然后,她消失在历史之中。” 胤听她言语,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他看了云绮,声音艰涩“你……”他没办法接下话去,或者说,没有一位皇帝听到自己的王朝覆灭,会是平静以对。 云绮冷眼看他“我这次寻来离火珠,是想看看,有没有法子,让我回到当初我的那个世界去。如果离火珠可以将我送回当年你被剌之前,让这件事消失,那么,它也应该可以把我送到我出事之前。那样……我就不会穿越时空,来到几百年前地清朝,也不会认识你,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你仍旧是你,我仍旧是我。我们……不过是幻梦一场。”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让人听不见。 一股无力的感觉蔓延了胤全身。 原来无论他如何努力,用尽全身力气,换回地,终究只能是半生回忆么?心脏一阵阵地抽疼,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看着云绮,目光中带了深深地眷恋,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放地下,那么……”他转过身去,看向屋外地蓝天,“那么,便将以前的一切,都葬了吧……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朝你我,尤如今日生。” 却是听不到云绮地回答。 甚至连她原本起伏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就好像她凭空消失了一样。胤的心底突然升起一阵慌乱,连忙回了头。 云绮并没有消失,她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是……她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现在,我回不去了……”她看着胤,泪如泉涌,“我原本生活的很平静,你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打扰我……” 胤无语。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绮紧盯他,面色变换莫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才见她终于像是下定决心,嘴唇迅速开合,声音如风般滑过“你……愿不愿意和我离开?” 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离开?” 云绮点头“对,你放弃皇子的身份……然后,和我远走天涯。”她眼珠不断的转动,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胤倒是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他叹气,“只是你那时候说,我要是走了,谁去做嘉庆……” 云绮点头。 “我现在想通了,我想试试,历史究竟会不会改变。”她双目有神,也不知道打定了什么主意。 胤心中自然诧异她态度的变化,她素来对自己抗拒无比,现下……胤苦笑。虽然自己一直盼望着云绮回心转意,但他也绝没有傻到这样的程度。他不认为,现在的云绮是真心要和他离开,去过寻常的日子。 她的心底,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计量。 只是他还是没有犹豫,只是看了云绮,露出一抹微笑。你不知道的……即使你算计于我,我却还是……心甘情愿的。 哪怕为你丢了性命,也再所不惜。 我已经错过一次,再也不想错过第二次了。 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第七章,时光 江南春光好。 一切都淹没在桃红柳绿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所有的困惑与痛苦,都似乎被那抹艳色掩盖,显得轻盈而梦幻。 永不时转头看向一侧的胤和云绮。 他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两人像是极好的朋友,一路上说笑不止。这却不是重点,重点是,做事向来认真的永琰这次看陵工事只走了个过场。和江苏巡抚见了面,吃了一顿饭,在明孝陵处晃了一圈,竟然就和地方官员说回京师。 而出得南京城不出二里地,他立刻找了个地方,换上一身平民的装束。 然后,那日在栖霞寺见到的云绮,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同彼时不一样,云绮竟然和永琰显得极是友好,完全不复之前的冰火难容模样。而永琰……永眉头拧的更紧,他整个人都像是环绕着一层光彩,像是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他是知道的,永琰一直对这个云绮心有他想……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已经号称“失踪”的云绮竟然能够再度出现。永脸色郁卒,眼中染上深深的担忧。 他现在甚至怀疑,之前那赫连清风回报的“遇匪,云答应遭劫失踪”一事,是否是永琰所指使。或许根本就是永琰授意的也未定。 他看向并肩而立的两人,心底一阵阵烦燥。 倘若此事传扬出去,纵使永琰有七八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好莫要让人发现了…… 而那两人却浑然不知永心中烦恼,四目相对,笑语晏晏.,电脑站新最快. “几百年之后。南京城仍旧叫南京城,北京也仍旧叫北京。”云绮微笑。看着眼前的山水,目光中是深深的感叹,“你甚至不能想到,从南京到北京,只要一个半时辰。人可以在天上飞。可以在海底游……” 胤附合地笑了笑,倒显得有些不自然,他并不想听这些。 “你怎么找到离火珠的?那东西不是失踪了吗?”于是挑了话头,移开话题。 云绮勉强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其实,我当时是真地准备在大清开创自己的一番天地地,我带了你给我的银子,准备开一家大的银楼。”她浅笑,“现在的珠宝。远不及我脑中的样式,倘若打造出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胤地脑中顿时浮现那支精致的蝴蝶发簪。那蝴蝶栩栩如生,像是随时会破空飞走。精致的让人心醉。精致的让人……心碎。 云绮见他不搭话。立刻转了头看他。见他一脸黯然的神情,再想到之前自己的话。立刻知道他的郁闷从何而来。她不由冷冷一笑,撇了头去。 纵使破镜重圆,终究还是伤痕累累。 胤见她冷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开了口“当年……若非……若非你和老九私相授受,若非你那开扬赌坊……我也不会……”说到最后,竟然像是在为自己推脱。 他停了口,神情复杂地看向云绮。 云绮退后了一步,唇边的冷笑渐渐扩大,几乎要狂笑出声“我同老九?”她死死咬住下唇,唇色渐渐泛出惨淡地白来,“原来在你的心中,我是这样一个人,原来如此,很好,很好!!!!” 胤心中有些后悔,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话一出口,便如覆水难收。 “我……”胤握了握拳,长叹了口气,“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对。我……”他抬头看向云绮,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开口,“你知道我地。我能够拥有的东西不多。我额娘……不,应该说,那是十四弟地额娘。同我无干。皇阿玛,是大清地天子,然后是二哥的皇阿玛,到头来,他是圣祖仁皇帝……天下之大,真心待我,不因为我是四阿哥,不因为我是雍亲王,不因为我是雍正皇帝地,只有你一人。” 云绮原本只冷冷看他,但渐渐的,她看着胤,眸中多了一抹黯然。 “你是我唯一可以依仗的,”胤笑,面上是脱不去的哀伤,“当我看到密折上报,胤亲造的两支金钗……都送了你。你可知我心如刀割?我不敢问,我不敢去问你。怕你给我的答案,会让我万劫不复。”他低了头,声音渐低下去,“我宁愿,我宁愿……” 云绮满脸了然的神情“你宁愿把我关起来,宁愿我死了,也要维护你的梦。宁愿是假的,也不敢去看看是否真相如此?” 胤沉默,不敢点头,更不敢再看她。 云绮叹了口气,有些茫然“原来我的爱情,竟然是死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上。原来我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竟然只因为你的不敢……” 她上前一步,强迫胤抬头看着自己“那么,现在呢?现在你就敢了?” 胤无奈地点了点头,坦然相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已经失去了你,而且……”他苦笑,“我看的出来,你已经完全不想成为以前的云钰,我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说与不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分别。” 原来如此。 云绮点点头,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原来失去希望的人,不光会绝望,也会变态……她无奈地翻了翻眼睛,再也不说话,大步向前方走去。 胤没想到她会如此动作,愣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 三人一番折腾,竟然又折返了南京城。 城门口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喧闹无比。三人虽然换了一般百姓的衣裳,但长年尊贵生活培养出来的气质却是掩饰不了。排在进城的队伍中,格外的显眼。 云绮自从恢复了记忆之后,整个人性格又带了几分以前恶搞的因素,眼见无数目光滑到几人身上,不由深深皱了眉。 受人注目她倒不怕,怕的是万一被人认出来,她就只有两个下场。 一,被抓回去,关一辈子。 二,被抓回去,立刻杀掉。 这两人选项都不是她所能接受的,她还年青,还不想死……眼珠迅速的转了转,她露出一抹怪笑,对着一边的胤和永眨了眨眼睛。永见她面露古怪,不由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好像有什么不详的事情要发生了。 时光 (1) 绮快步拉了他到一边,“你走累了没有?” “没有……”永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看了看一边的永琰,“钱都在他身上,要是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千万别找我。” 云绮一脸无力。 倒是一边的胤笑了出来,一把将云绮拉到自己身边,手指穿过她的指间,与她交握在一起,显得占有意味极浓。 “你在想什么鬼点子?”胤似乎一下子对她层出不穷的想法表示出极大的包容性,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尽是宠溺。 永的眉头是皱得深刻,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永琰和云绮之间的变化……不过,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所希望的两人相处之后,便会凉薄下去的情形,是不会出现了……只盼不要出得什么事吧…… “永,我们这样进南京城,你不觉得太显眼了点吗?”云绮抬手抚过自己的衣角,义正言辞。 “嗯……”永和胤一听,同时看过自己的装束,不约而同的点了头。 “倘若被官吏们认出来,麻烦不会小吧……”云绮满脸诡异地笑容,看的两人同时发毛。 “放心。”胤拍了拍她的脸,“我早已经做好安排----,电脑站.” 云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自己都能想到的问题,胤这种智商的,会想不到?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她仍旧挑眉开口“你做了什么安排?我们不会被官员认出来吧?” 胤安抚的笑了笑,自信满满“当然不会。”他轻咳一声,秦喜立刻躬身递上一个包袱。胤修长的手指缓缓解了包袱,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当然,云绮此刻是没有心思去看他的动作是否符合国际贵族标准礼仪的,她迸住了呼吸,目光落在那所谓的“安排”上。 却是大失所望。 包袱里的东西极恶心,看上去像是蛤蟆的皮,坑坑洼洼。比蛤蟆皮更不如的是,这东西竟然是土黄色的,又有点像那五谷轮回之后的东西…… 她立刻回退了一步,满脸厌恶的神情。 “这什么东西?”她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怎么看上去这么恶 永这回排了云绮的观点,跟在一边猛点头,同样一脸厌恶的表情“这什么东西啊?十五弟你怎么有这种嗜好?” 胤微微一笑,完全视他微弱的人身攻击于无物,看了秦喜一眼,轻声道“你们先走罢。” 秦喜没有多话,行了礼之后,竟然驾车向着南京城外而去。 永愣了一下,不由得看向他。 胤仍旧满脸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同方才云绮的笑容一样,让永看在眼里,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了。“永,”胤努力使自己笑的更和蔼一些,“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 永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联想到方才胤所说的安排,他突然上前一步,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张蛤蟆皮……抖开之后,正如他心中所想,那是一张……人皮面具。 胤轻咳一声,道“得委屈下十一哥了……” 他平日里都直接叫永的名字,什么时候叫过他十一哥……这会儿倒是叫的顺口,浑不见半丝尴尬。 云绮立时明白了胤的安排。 带上这人皮面具,看上去便像极了那种得了重病的人……而且,还是前阵子在江南一带流行过的疾病……好像是一种皮肤性的传染病。如果不注意,会被传染上,然后整张脸都烂开,最后就像是摔烂的西永像是被雷劈到一样,死死捏了那人皮面具,满脸悲愤地看向胤“为什么不是你带这个?” 胤摆了摆手“是按你的脸模做的,自然是你带。” 云绮站在一边看两兄弟交涉,不由紧紧拧了眉头“我说……如果这样进去,恐怕会更加被注意到……”她叹了口气,“绝对不能这么进去。”胤也叹了口气,一双眸子看向她“你还是不明白?” 他这话一出,一边的永突然一个激灵,难以置信的抬了头,一句话脱口而也“十五弟,你想遁走?” 云绮原本还有些模糊,听永这么一喊,也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要做的,不是让人发现不了他和自己。他要做的,也不是私下离开,他带着自己一干人等左绕右绕,又回到南京城,目的就只有一个。 就是让江苏巡抚的人看到他和一个女子在一起,然后在南京城里,找个机会以假死而遁走……如果是事先说明,永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只好让他一路跟着,这个恶心的面具……也不过是让人不对他产心疑心罢了。 原来如此……云绮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僵硬如铁的心微微有些破开,呼呼地冒着热气。 时光 (2) “走罢!”胤劈手将面具扔在永的怀中,拉了云绮,大踏步的向城门走去。 云绮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眼中正映入永僵硬的面庞。她这才缓过神来,但已经被胤拖到了门口。 “你们从哪儿来的?”看守城门的官兵早瞥见三人拉拉扯扯,此刻见两人行至门口,自然是拦下来盘问。 胤斜眼看去,永已经无奈的带了上面具。好在他们刚在站的远,城门守军并未看到永的样子,否则恐怕直接就被送到牢里了。 “我们是从北边儿来的行商,”胤一把拉过永,把他那张蛤蟆脸往守卫面前推了推,“我哥哥得了疯病,又染上了顽疾,我和媳妇儿带他来这边看病。” 他极力模仿普通百姓的说话,语速倒是慢了许多。 那守卫本来还想再追问什么,但目光从永脸上扫过,立刻转成了惊恐,连连挥手让他们快走。 云绮听到胤说永得了疯病,又看到永眼中的愤恨,险些笑出声来,连忙快步向前,强忍了笑。 等进了城,三人连忙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永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用力扔在地上,恨恨地说“下回这样的活儿,我可不干了。” 胤和云绮对看一眼,浮上一抹笑容。 此番进城,心情便与昔时不同。没有了公务在身,胤和永显得轻松许多。走在街上,也感觉那阳光分外的明媚。 云绮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时间竟然有时空转移的错觉。 仿佛在她眼前的不是古时地建筑.^^^.而是闪亮发光的玻璃幕墙。她的唇角扯出一抹笑,现在,连离火珠都失效了。她还能回去吗? “想什么呢?”胤地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旋即向前方的水月楼走去。胤看着她地背影,心中隐约知道她的想法,他长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倒是永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迷,怪异的看了两人一眼。赶在两人之前进了水月楼。 这水月楼便是南京最大的一座酒楼,甚至有人说,来了南京不来水月楼,就等于没有来过这里。 “小二,把最好吃的东西都拿上来。”永落座之后,张口便喊,一边地胤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的面具拿掉了啊……” 胤轻咳一声,压低声音“永。你什么时候……这么豪爽了?”说豪爽是给他面子,他方才的那个样子,像极了土匪恶霸…… 永这才反应过来。不在意的摇了摇手“体验生活嘛,就要和以前不一样。不然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他眨了眨眼睛。又仰了脖子高喊,“再来五斤花雕酒!!捡最贵的上。爷我有的是钱!!” 胤和云绮对看一眼,目光中都写满无语……两人交换了下目光,突然一齐起身,换到隔壁的一张桌子去。 永这才讪讪地笑了笑,也跟着挪了过来。 这一闹,云绮方才地郁闷顿时烟消云散。但是,不少客人也都注意到了这桌。云绮见无数的目光扫将过来,亦是微皱了眉头。 难道永是想让官兵们抓了他们回去么? 她的目光滑过永地面庞,努力甩开这个念头。 “你们这里有什么名点?”胤抿了口茶,点点头,缓声问道。 “客官是要小点呢?还是要蜜饯?是要主菜,还是要小食?”那小二却不推荐,倒是反问起来。 云绮眼睛亮了起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她生平最爱的两件事,一是吃,一是睡…… 于是她立刻抬了头“我要四蜜饯、四干果、四鲜果、二咸酸。”心中暗笑不已,当年只看郭家哥哥请黄家妹子吃饭,现下自己总算可以os一回俏黄蓉了。小二亦是一愣,立刻变了神情“姑娘要哪些?” 云绮深吸口气,心中感叹自己当年将射雕反复看了几十遍,这会正派上用场“四干果上荔枝、桂圆、蒸枣、银杏;两咸酸是砌香樱桃、姜丝梅儿;四蜜饯简单些,就玫瑰金桔、香药葡萄、糖霜桃条、梨肉好郎君;再捡时鲜地果子上四样。” 小二忙不迭地记下,又抬头道“那菜色呢?” 云绮见他一脸慎重,不由心中暗笑,面上却是漫不经心“嗯……太复杂了恐怕你们也做不来,简单些吧。” 小二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 云绮并不看他神色,随口说来“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她停了一停,又道,“再来个玉笛谁家听落梅、二十四桥明月夜和好俅汤便可以了。” 小二听到最后几样,顿时苦了脸“姑奶奶,前面的就是费些事儿,可是……这玉笛谁家听落梅、二十四桥明月夜……还有那个好俅汤,是什么东西啊?” 云绮故作惊讶“你不知道?”心中暗爽不已,别家女主穿越都有发挥才智地机会,可怜她一直没捞着,现在终于可以嚣张一把了。 小二仍旧苦脸,方要说话,却听边上有人朗声开口“二十四桥明月夜,就是将豆腐削成二十四个小球,放在火腿中蒸,蒸好之后,火腿弃之不用……玉笛谁家听落梅,则是将一条是羊羔坐臀,一条是小猪耳朵,一条是小牛腰子,一条獐腿肉加兔肉揉在一起的五条肉拼在一起,同脍而出。” 云绮顿时大惊失色,这金庸小说中的东西,怎么会被人点穿? 莫非……莫非那人也是穿来的? 她连忙扭头去看,却听那人还道“所谓好俅汤……原料就是笋、斑鸠、荷叶、樱桃……”的确和书中说的一字不差,难道这人真是穿来的? 云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却惊异万分的瞪大眼,甚至连嘴都惊的张着不动…… “怎么……怎么会是他……”她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一边的胤也将目光投射了过去,然后,亦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来。 时光 (3) 那人一身寻常衣服,但那张脸云绮却是认得清清楚楚的。 绵平。 “胤祥?!!!”胤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十三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云绮暗叫不好。她看到绵平第一眼时,就知道胤会发疯。没有想到他根本不管永就坐在一边,直接叫了胤祥二字出声,甚至连“十三弟”这三个字都叫了出来。 她悄悄将目光投向一侧的永,只见他皱了眉,目光在那两人之间来回转动,眸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教人看不懂。 “什么胤祥?”绵平皱过眉头,“你在说什么?”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胤在说什么,看样子,却不像是在装傻充愣。 想到之前他能够说出那几道菜的作法,云绮突地打了个愣莫非是有孤魂野鬼穿到了这个绵平的身上? 她再顾不得许多,拦在胤再度说话前开口 开口便是自己已经烂到不行的英文,她一时心急,便用了以前看小说里,穿越女常使的段子。可话一出口,不光那个“绵平”拿怪异的目光看她,就连一边的永和胤,都侧眉看她,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云绮脑袋向来转的快,见到几人目光,突然想起,此时英语已经不是什么秘语。因为康熙老爷子自己就会英语,所以连带逼几个儿子都学了英语……胤虽然英语不好,可换到现代,努力一下怎么也能拿个二级证书…… 于是只得郁闷的低了头。 但又飞快的抬起,像是对暗号一般说出一句话来“不抛弃也不放弃!!” 那“绵平”顿时双眼一亮..脱口道“所以我们是钢七连!” “许三多,你打牌吗?”云绮又接了下去。 “不打,打牌没意义!”绵平还特意换了口音。乍一听,还真有点像王宝强。 现在云绮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绵平是被人穿了。不由笑颜逐开,吐出一句让人听了十分惊悚的话来“你什么时候死地?” “两天前……2007年2月日。”那人眼神一黯,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云绮同情的拍了拍他“别郁闷了,郁闷没意义……遇到我,你算是撞大运了。” “绵平”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真是像中了**彩一样……你能不能帮我把这顿饭先买了单?” 云绮险些摔到凳子底下去,却还是笑眯眯地叫过小二,会了钞。 两人聊的开心,一下子竟然忽略了胤和永都在一边地事实,直到永轻咳了一声,云绮这才反应过来。 “啊,永,你嗓子疼吗?”她有些心虚地低了头,竟然亲自为永倒了杯水。 永却是一脸严肃“我想知道。什么叫钢七连……” 云绮嘿嘿干笑两声,又将目光投射到胤头上,像是没头没脑一般。吐出一句话“他同你现在的情况一样。” 胤顿时脸色一变,立刻理解了云绮地话。语气却较方才干涩许多“他和你……来自一个地方?”云绮点了点头。 他眼神复杂。在云绮和绵平之间移来移去,半天之后。长叹了一口气,突然拂袖而去。 永却是嚼了一抹笑,缓缓开口“云答应,过会揽月楼见。” 云绮听到揽月楼三个字,顿时面色一变。那是官方的客栈,永竟然要去住那里?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曝不得光吗?但是却没有回绝的机会。 永已经跟着胤大步流星地离开,她看向两人的背影,咬了咬牙“小二,方才我们点地菜都不要了,这是二文茶钱。” 言罢拉了这个被穿的绵平就走,急忙去撵那两人。 还未走出门,就听见小二在背后咒骂“没钱装什么大爷……”随后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了,视线里只有永和胤的背影。 她可不想再被抓回那个如同牢笼的紫禁城,所以,那什么揽月楼,是决计去不得的!! 追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追上胤。云绮很久没有做过这么激烈的运动了,只觉得五脏六腑全揪在一起,难受的紧。 她大口地喘了气,看着胤,断断续续地开口“你跑什么……”永站在一边,似笑非笑。 而这个新穿越过来的人还一脸茫然,竟然问出一句让云绮想掐死他地话“那个……胤祥是谁?” 于是,他成功的将话题重新引回之前。 永原本已经不记得这句话,可他一说,他的眼睛再度眯了起来,像是一只狐狸,紧紧地盯着胤,“如果我没有记错地话,我们都没有见过怡贤亲王。你为什么一见他,就叫出怡贤亲王的名字?”他停了一停,又道,“而且,是尚未避讳地名字。” 胤心中烦燥,想都没有想过“他无需避讳。” “哦?”永冷哼了一声,“什么叫无需避讳?你当我不明礼法吗?” 胤这回是真地烦了,抬头盯了永“有旨意,怡亲王无需避讳,他改允祥,是因为他自己要改。我却是一直叫他胤祥的!” 云绮头上地冷汗直冒,这个胤,他怕别人不知道现在的永琰是鬼上身吗? 她急忙开了口,企图带开话题“我们今天能不能不住揽月楼?永,你知道的……我要是去了……恐怕……” 永别过头,看她一眼,唇边却浮起一抹笑容“可以啊,不过我想知道,你刚才和他的对话,是个什么意思。” 云绮一时语塞。 永却笑的越发开心,他向前走了一步,又道“哪怕你不住揽月楼,我也能让官兵抓了你回去。私自逃宫的低等妃子……你想皇阿玛会怎么处置你?” 云绮顿时黑了脸。 一边的胤却在此时开了口“你真的想知道?”永点点头,一脸坚定。 “那好,我告诉你!”胤挥挥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永不疑有他,立刻向着胤走进了一步。却见胤突然扬起手,狠狠打在他颈后……然后,永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汗,向南极夏日和其它书友道歉,俺好像是偷懒偷过了点……鞠躬,俺保证不会再懒了……泪奔…… 时光(4) 云绮瞪大了眼睛看向胤,吃惊万分地开口“你……你敲晕他?”胤这样的行为在她的心中,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这完全不是他处事做人的风格……可事实不容否定,现在躺在她面前的永充分证明的了,这狠手的确是胤下的。 可云绮还是抬了抬自己的手,看了几眼……的确不是自己打的……“这些事情,他最好别知道。”胤一脸镇定,却在看向云绮时,露出一抹微笑,“看来,我们可以提前私奔了。” 他笑的阳光灿烂,拉了云绮的手,转身便往后走“事不宜迟,我们要等他醒来之前,先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云绮茫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永“那他就这么躺着?” “总不能扔河里吧。”胤挑挑眉,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快走吧。” “等一下!!”说话的是那个被穿的锦平,他眯眼看向两人,“你们得带我一起!!” 胤皱了一下眉,原本拒绝的话在看到那张酷似十三的脸之后咽下了肚子,挥了挥手,疾声道“跟上来吧。要是跟不上,可别怪我。” 锦平眼睛一亮,立刻跟了上来。 “我们现在去哪儿?”云绮见胤似乎胸有成竹,不由开口。 胤脚下步子速度不减,脸上却露出一抹微笑“大隐隐于朝。” 云绮一脸纳闷的表情.ap,.她不是没听懂胤的话,只是不敢相信他要去做的事情……看着眼前的巡抚官祗,她惊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未免也太疯狂了吧? 不过胤的确没有进去,他拉了云绮。一个转身,便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南方地小巷子也就是北方的胡同,狭长细小。一眼望不到头。 “你不是要隐于朝?”云绮见他闷头走,不由得开 “放心。不会把你卖掉。”胤露齿一笑,一口雪白地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倒是可以去拍黑人牙膏的广告了……云绮摇了摇头,发现自己这个在紧张时刻胡思乱想的毛病始终没能改掉。 他再向前走了没几步,就停在了一个漆皮都有些脱落的木门前,颇是自信的抬手敲了门 门应声而开。里面一个灰衣服地家丁探出脑袋。挤着小眼睛,警惕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视“找谁?” “找金大人。”胤扔过去一个灰色的包,又将一块玉递过去,“把这个给金大人。” 那家丁接了包,打开看了一下,点头“您几位稍等。” 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云绮惊异地看他“你……”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类似于地下党接头的方式,胤居然也知道。或者说,他竟然肯屈尊降贵的来做。 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天皇贵胄。曾经的大清天子啊!!! 她的眼睛有一丝湿润,半咬了唇,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这是江苏巡抚师爷金有财的家。”胤看向眼前地木门。像是特意解释给她听,一回头却正见她潮湿的双眼。“没事的。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拍了拍她地脸,言词坚定“从我知道是你以后。我就准备带你走……金有财,是我早就布置下的暗桩。” 云绮这回是真地吃惊了,她瞪大了一双眼,不敢相信。 半晌,她才嚅动着唇,艰难道“你不打算当皇帝了?下一任皇帝……” 胤笑着捂了她地嘴“当皇帝有什么好?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上班,还要没日没夜的加班,又没有人付我工资……”他完全学了当年云钰说话地口气,虽然夹杂了许多听不明白的词,可他说的极是顺畅,半点也不见打结。 云绮咬了嘴唇,泪水一点点滑了出来。 心中那片已经坚硬如铁的墙壁微微有些松动,她低了头,半句话也不说。那锦平看看胤,又看看云绮,满脸的好奇。可惜两人各有心思,没有人去搭理他。他敛了眼神,也不多问。 门再度被打开。 这回迎出来的,就是那位江苏巡抚的师爷金有财。他先是将三人迎了进去,随即跪倒在地“叩见十五阿哥。” 胤摆了手“起来吧。”爷今天怎么会到奴才这儿来?”金有财一面小心的引了三人向里走,一面小声问。 胤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他“你可知道江苏巡抚最近做了什么事 金师爷脸色顿时一变,看向胤,却是不说话。 胤冷笑一声,单手抚过额头“我要在你这里暂住几日……这个消息,不许传出去。谁问也不能说!!否则,你全家的人头,就等着落地吧!” “是是是!!!”金有财吓的一抖,又跪在了地上。他颤抖了牙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偷偷看向胤,“那要是十一阿哥来问呢?” 胤仍旧冷冷看他“你不懂谁也不能说这几个字的意思吗?” “是,奴才明白了!!”金有财眼神一凛,立时磕了头,“巡抚的事儿,奴才会尽快向爷禀报,必会使爷满意。” 胤这才略略点了点头“另外,你去准备三匹快马和足够的盘缠,没几日,我怕就要尽快赶回京中了。”他长叹了口气,“这事情,半刻也拖不得啊!!” 等一切安顿好,已经是日落西头。 三人坐了屋中,用过晚膳,竟然一时无话。 第八章,绝境 一切很平静。 胤、云绮、锦平三人住在金师爷家的一处小院里。虽然条件和皇宫里比起来差了许多,但人躺下,也就占那么一小块地方。宫殿宽阔的显得荒凉,这儿却显得正巧合适。 胤半眯了双眼,享受似地深吸了一口气,面前是云绮亲手做的双皮奶。他拿着银制的小勺,心中感慨万分。 而锦平早已经将眼前的甜品吃掉两份,一脸满足的神情“云绮啊,我真没想到,到这个落后的清朝来,居然还能吃到正宗的港式甜品。真是太perfet了。那个,晚上我想吃豆花鱼……” 云绮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啊!!你是猪啊?!!” 那锦平笑了笑“其实我不是这么喜欢吃甜品的,只是清朝太落后了,什么也没有。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哎……什么都没有……”他摊了摊手,“能让我回忆起过去的,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云绮听了这话,方才柔柔一笑,轻声道“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可惜你附身的这人,身份见不得光……” 几人围坐,说说笑笑,就像是平常百姓。没有皇子,没有答应,没有不被承认的皇孙,只是平常百姓,只是平常人的生活。 胤的心里,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虽然云绮和锦平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话,但这样的气氛,已经让他觉得轻松无比了。他唇边带了笑,看向云绮。 如果她真的肯重新接受自己,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去得。 永肯定会派人四下寻找自己,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和云绮竟然会躲在这里……等他疯找的劲头过了.wap,.自己再带着云绮从容离去…… 这个金师爷是自己地人,何况。他怎么也不敢把自己的行踪说出去。说出去,他就是皇子私下结交的外臣,这对他来说,定无好处。更何况……自己和永,谁更得圣眷一些。大家可都是看在眼底地。 虽然这圣眷对他来说已经等于没用,但在旁人眼里,可是重要的紧。 正思量着,却听院外传来纷杂地脚步声。 胤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金师爷的打扰。但是,随即他的脸色便青黑了下来,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永。 竟然是永!!! 金师爷跟在了永地后面,一脸惶恐“十一爷。就在这里了。” 背叛!! 胤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金师爷,竟然背叛了自己……他青筋迸发。几乎要嘶吼出声。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金师爷。他疯了吗? 可他还是沉默了。 再怎么样。他都有着自己身为大清天子的自尊。胤瞥过眼,只是冷冷地看了金师爷一眼。目光如 “十五弟……”永却是满脸的痛惜,突然上前一步,趁胤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侧,指向锦平,“十五弟,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胤不言不语。 “他是皇阿玛要抓的那个人犯!”永停了停,突然将目光移到云绮的身上,“就是上次,和云答应一起私奔的那个人!!” 胤脑子一轰,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是和云绮私奔的?永他明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是了……胤的眼神突然一凛,永是故意地。 他早就知道,永不会让这个“永琰”离开宫廷,去向普通的民间。所以,他会使尽一切手段,让“永琰”留下来。 而让“永琰”想离开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云绮。 所以,他要借这个机会,将云绮除掉。他以为,只要云绮不在了,自己便会乖乖地留在这个深宫里,乖乖地准备当太子,当皇帝…… 可是,胤眼底泛起一抹悲哀,那十三年之后,自己对于大位,早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太累了……真地太累了。 胤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直直看进永的眼底“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径自往偏厅去,也不管永有没有跟上来。周围地人自然也不敢拦他,自然为他让开一条路来。 胤别眼看了云绮一眼,突然绽给她一抹笑容。云绮看在眼里,却是格外地安 没有来由的,就只是觉得安心而已。 她目送胤地身影缓缓消失,永瞪了她一步,大步流星地赶上。然后,就只听见偏厅的黄梨花木门的一声重重关上。 满院的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动,谁也不说话。 锦平手中还捧着双皮奶的盘子,一双黑目在云绮脸上来回扫动,紧紧皱了眉头。云绮回望过去,只得露出一抹苦笑。 偏厅原是佛堂,不知道何故,所有的窗格都蒙了厚厚的黑纸,半点阳光也不能透入。 胤和永站在偏厅当中,虽然有桌椅,却谁也不坐,只是站着对望。 虽然是白天,但偏厅中却黑的一如深夜。所以即使两人凝神相望,也不能将对方的表情看清楚些许,只是能够听到自己和对方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半晌,才听到胤缓缓开口“如果不是意外,我已经在这样的黑暗中,待了几十年了。” 永一愣,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永,你不应该叫我十五弟,也不应该叫我永琰。”胤一字一句,“如果你出生的早些,你应该叫我皇玛法。” 他缓缓道来“朕是爱新觉罗.胤。清世宗宪皇帝。” 只听咚的一声,永瞬间跌坐在地。 声音颤抖到不行“你……你说什么?” “朕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灵魂附在了永琰的身上。”胤知道他一定会吓坏,却还是说了清楚。你疯了吧……”永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突然跳起,冲上前紧紧抓了胤的肩,“永琰,你怎么突然间,就疯了呢!!!” 胤的肩被他抓的生疼,他用力挣开永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绝境(1) “你不是曾经问我,为什么我举例子,都喜欢举圣祖朝的吗?”胤叹了口气,盯住永越发瞪大的双眼,“那是因为,我是你的皇玛法……” 他侧了脸,露出一抹苦笑“你不觉得,这个永琰自从那日从马上摔下后,性情大变吗?” 永怔怔地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一丝了悟。 他的眉头渐渐拧起“那你为什么不和皇阿玛说?如果你真是……”永停了口,说不出那三个字,“如果你真是……的话,为什么你不和皇阿玛说清楚?” “如果弘历知道,你说,我的下场会是如何?”胤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会把皇位还给我吗?” 永不笨,立时便想明白了胤的意思。 然后,只见他的眼睛中似乎迸发出怪异的光芒,声音极低,却是在屋子中回荡“那么……你真的不会再回去了?” 胤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才听见他的声音“是的。” 于是一切都似乎在黑暗中沉寂下去,仿佛回到天地初开之时,无声无息。 等胤再看到云绮时,天色已经变晚。 天边初现了明星,半轮新月挂了枝头,一派凄婉之色。他出了门,却讶异的发现那一堆人竟然还在院落里,谁也不曾走脱。 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身后永的脚步声沉重中带了一丝轻快,像是有节奏的鼓点。 胤的脸上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甚至连头都不再回,径直向着云绮而去。金师爷一脸惊诧地看他,他却视若无睹。走到云绮身边,含笑开口“走吧。” 云绮顿时愣住。 胤见她不动,伸手拉了她“走吧.,电脑站新最快.” 她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触电似地弹跳起来“可以走了?”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向隐没在黑暗中的永。 胤点点头“可以地。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云绮似乎有些明白,眼中惊异更浓。 胤笑笑,又看向一侧的锦宁“走吧,你还站着做什么?”他把下面地话咽了回去,目光正触及永。 永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了拳。 面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别开了脸,不去看几人。 金师爷见势不对,小心的挪了挪,慢慢移到永身边“十一爷……”话没有说完,永突然一脚猛地踢出,踹在他的小腹上。 金师爷捂着肚子,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虽然脸色惨白、额头滴汗。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强撑着站了起来,退到永的后面。不敢再说话。 胤携着云绮向前缓行,锦平跟在一侧。也不说话。 青石砌成的院墙在夜里看起来格外地阴冷。胤牵了云绮的手,一步一步踏出院门。然后。他定住了步伐,转了身,看向站在院内的永。 如今,他在院外,永在院子里。 虽然只是一墙之隔,可却恍如两个世界……从今后,那皇家的万般繁华气派,都已经与自己无干,但那红墙碧瓦之后的阴谋诡斗,也都离自己远去。永呢?胤叹了口气,目光炯炯“永,从今后,一切就交给你了……” 他闭了闭眼,心中翻腾无比。 这个永的性子,同弘昼太像……可他不是弘昼,自己也不是弘历。他不过,是为了寻佳人的一抹孤魂罢了。 于是,就此别过。 出了金师爷府,因为有着宵禁,所以街上早已经没人。只有呼啸着穿过街巷的风在冥冥中歌唱。 胤向着云绮露出一抹笑,开口道“我似乎,给过你不少银子?” 云绮愣了一下,点头道“是,怎么了?” “那么,现在拿一点出来用吧……”胤尴尬一笑,“我此刻是分文没有……” 云绮这才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欲哭无泪“我地东西……全部丢在金师爷那里了!!” 胤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变“一分也没有带出来?” 云绮从自己的腰上解下一个小小地荷包“只有三百两银票和五十两碎银子……”她不由得暗自感叹,多亏自己有拿些钱随身带的习惯,否则就死定了…… “就这点……”胤皱了皱眉,却又笑道,“总比分文没有地好……”他眯了眯眼,“我们去乡下,买几亩地,买户农舍,应该也是够地。” 云绮点点头,却咬了咬唇“可现在,应该怎么办?”她抬头望去,只见四下一片漆黑,半点光线也没有。 此刻客栈都已经关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住的地方。 胤像是思考,眼睛突然亮了亮,却又暗了下去。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了前方“我有个去处。” 此刻夜里还是稍有些凉意地,云绮正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欣喜,开口催促道“哪里,我们快去!” 胤讪笑一下,讷讷道“秦淮画舫素来闻名天下……” 云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下,也只有青楼画舫可以让他们住宿了。反正花柳客们也只是在那里寻欢作乐,也不会出去……可是,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她不是没有去过青楼,可却是女扮男装去的。公然穿着女装和两个男人去青楼……她甚至可以想像到别人怪异的目光。 但是,如果不去,恐怕一会儿官兵就会来找麻烦了。 她看向胤……以前可以仗着胤皇子的身份不怕他们,可刚才……刚才的情形似乎已经说明了什么,胤既然决定抛弃那万千荣华……又怎么会再回去? 云绮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阵发热,她忙低了头,开口道“那就去吧……”声音低如蚊呐。 锦平却是兴奋不已,大笑出声“哈哈哈……要去青楼吗?太好了,我从没去过这种地方,真是太长见识了!!!不会有扫黄打非吧?” 于是稍觉暧昧的气氛被他破坏殆尽。 云绮看了他一眼,不由翻了个白眼“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呃?”锦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我以前是公务员。” “倒底做什么的?”云绮不依不饶,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是清西陵景区的工作人员……”锦平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就被发配到那儿去了……离市区那么远……” “清西陵……”云绮险些笑出声来,“你难道是卖票的?” 锦平点点头“我卖泰陵及泰妃园寝的票……要是以后能回去,你去玩,我不收你钱……” 泰陵…… 胤的脸色变得极是难看,云绮看看胤,再看看锦平……方想笑,突然想到自己前世的尸体也埋在底下,不由得也变了脸色。 绝境(2) 几人说话间,便从小巷穿过,直向秦淮画舫而去。 远远地,便望见那画舫挑着十几盏红灯,将画舫四周的水面映得流光溢彩。随着河水流动,那光芒便像是碎金,起起伏伏,晃若仙境。 云绮一下子想起后世,自己和朋友去夫子庙看灯。 昔日孔圣人的大殿前,就是新时代画舫的上船点。那后建的墙上塑了两条金龙,是金龙戏珠壁画。配上后世的光电技术,极具震憾效果……可惜她的那帮朋友,没有一个是正经的。她还清楚的记得,慕紫曾经一本正经的问她“文雪,你说这两条龙,哪个是攻,哪个是受?” 她还清楚的记得,另一个朋友站在桥边,笑眯眯地看着dv,装成t主持人的样子,甜美的声音说出让众人吐血的话“各位观众,现在到了有奖问答时间。拿起您的手机,选择您心目中的答案。认为左边是攻的,请编辑左,认为右边是攻的,请编辑右。移动用户发送到2525025,联通用户发送到3393,小灵通用户发送到. 过往的一切像是电影画面般在她脑海中闪出,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泪水夺眶而出。 胤正往前走,像是感受到她的情绪,突然停了脚步,看向她。 她的泪水映着月亮,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胤抬手拭去她的泪珠“怎么哭了?眼泪这么亮,我还以为你是鲛人……”他倒是一本正经的说,“别以为我们出了宫,没钱用你就拿眼泪来换钱……被人发现.wap,.要被抓走的!” 云绮被他这么一逗,不由得破涕而笑。白了胤一眼,还是叹了口气“胤……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地故乡,就是几百年后的南京城?” 胤点点头。又摇摇头,很茫然“我忘了。” 云绮又白他一眼,笑道“这十里秦淮,在我的时代,已经消失了……我所生活地时代。没有皇帝,没有妃子,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女人翻了身,男人却有了三从四德。” 胤惊异地瞪大了眼。 云绮见他这样,心中不由得一阵高兴,说的更是畅快“所谓三从,就是老婆讲话要听从,老婆命令要盲从,老婆出门要跟从。四德。就是老婆花钱要舍得,老婆生日要记得,老婆化妆要等得。老婆打骂要忍得!” 只听“空洞”一声,胤一个没踩稳。险些摔一跤。 “怪不得……”他一脸沉痛。“怪不得你对我如此不满……” 云绮拍了他一下,笑嗔道“快走吧……现在不是我地时代。可要是走的再晚些,只怕连画舫都上不去了。”胤抬头看去,只见原本靠在案边的两艘画舫竟然收了锚,像是要启航的样子。他连忙紧赶两步,也顾不得什么身份面子,张口大喊了出声“等一等……” 声音在空旷的河边回响,像是震起圈圈水纹,更是在空中不断回荡,像是许多人一起大喊“等一等……等一等……” 有风起。 云绮不由搂紧了自己几分,恰有乌云遮了头上地月亮,一瞬间四下漆黑,只有那画舫通明透亮,显出几分温暖来。 “我们只在这里过一夜,天一亮,我们便出城去。”胤含笑,温情脉脉看了云绮,“以前是我对你不住……今后,我便同你那个时代一样,只娶你一人。我……”他似是艰难地开口,“我应了你那三从四德便是。”云绮再度热泪盈眶,她此刻,真的原谅他了。 幸福似乎唾手可得。 两人眼波交换,浓情蜜意。而此时,那两艘画舫也有了反应。 两艘画舫似乎是一家,听见有人呼喊,便停了起锚的动作。其中有一艘画舫帘子一挑,站出一个穿红挂绿的嬷嬷。 那嬷嬷提了灯笼,向这头张望。 云绮不由扑的一声笑出来,偏头看了胤“这嬷嬷真好笑,你说从亮处看暗处,能看到什么?真是……” 胤看她一眼,像是想到什么,却又一下子想不出,也只好跟着笑笑,不予置否。 “什么人啊?”那嬷嬷借着灯光,似乎真的看到几人,站在船上呼喝了起来。 “客人……”胤回声过去,“想上船一游。” 那嬷嬷犹豫一下,转回身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那画舫便又靠了回来。长长的舷板递到岸上,搭了小桥“上来吧!!” 胤拉了云绮的手,向着一边的锦平道“快些跟上。” 三人便踏上画舫舷板,缓步向前。 胤第一个跳上了船,回身便去扶云绮……变故却只在这一瞬间。只见那嬷嬷不知道哪来地力气,突然用力将胤往边上一推。 接着,边上冒出一个壮汉,一脚踹开了船板。 只听云绮一声尖叫,瞬时同锦平一起落入了水中。只见水面一下子溅起巨大的水花,云绮并不会水,她方落水,便呛住,在水中不断沉浮,刚喊出一声“救命”,口中便灌入河水。好在锦平就在她身边,他稍会些水,立刻向她游去。 不想云绮却如抓到浮木一般,死死揪了锦平。锦平怎么挣扎也没有用,丝毫动弹不得,不要说救云绮,就连他自己的性命恐怕也要保不住。便见两人一齐往水下沉去。 胤此时已经从地上弹跳而起,方要跳去,却见先前那壮汉围了过来,手中大刀闪闪发光。胤并不怕死,怒吼一声,就要向前冲。 耳边却传来一声冷笑,只见那嬷嬷从画舫一侧提起一只盖得严密地提篮,举到河上“这篮子里,是剧毒的水蛇,我只要扔进河里……” 胤地身体似乎顿时石化,他地目光落在河中。 只见有一艘小船已经将两人救起,但是……小船上,两人的脖间各架了四柄利刃。只消轻轻一动,那两人便会当即丧命。 胤面上肌肉微微**,长叹口气之后,他看向那嬷嬷,冷声开口“你想做什么?” 绝境(3) 嬷嬷笑了起来,那烛光印在她的脸上,使她像是从地狱中跑出来的恶鬼,青面獠牙,分外可怕。她盯着胤,缓缓开口“十五阿哥不想这两人死掉吧?” 她的目光落在云绮和锦宁的身上。 胤只觉得眼角微跳,心中怒火万丈,却又不能发作,只得咬了牙“说,你要我做什么?” 那嬷嬷点点头“倒是个爽利人。”她拍了拍手,“我最喜欢和你这样的爽利人说话了。十五阿哥是皇上最宠爱的阿哥,如果十五阿哥肯助我们一臂之力,那我以性命担保,这位云答应和这锦平,绝对不会有事。” 她话音落下,便见先前那壮汉向前一步,手中捧了个石盘,盘子上覆了一张白色的绸子,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只是从起伏的表面,可以看出这是柄利器。 利器……胤心中一紧,莫非…… 那嬷嬷抬眼看他,见他表情全无,却笑地更欢。伸手缓缓揭了那白绸,慢慢地露出里面的物件儿来。 是一柄小小的飞刀,寒光凛冽。 那飞刀小似柳叶,正是被人称为柳叶刀的暗器。只见那柳叶刀的刃口上泛出青蓝色的光芒,显然是过剧毒的。 胤的心沉了下去,一言不发。 “十五阿哥,”嬷嬷哑着嗓子又开了口,“这刀很小,容易携带,藏在袖口里,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您携了去。只消得划过乾隆的皮肤,见血封喉。” 胤冷冷看她“你当我是痴子么?”他向前跨了一步,半眯了眼睛。像是在算计,“我去行刺了他。我能跑的掉吗?” 他的目光扫过云绮和锦平,又转回嬷嬷的脸上“我不想他们死,更不想自己死。” 嬷嬷笑,手指翘起,形如兰花“十五阿哥误会了。我自然不会教您去送死。只要您用刀这么划过乾隆地皮肤,自然会有人替您去死。”她也停了停,又道,“我们早已经在乾隆身边伏下人手……只是一直没有办接贴身接近乾隆,所以也只能靠您了。您得了手,那小太监就会冲进来,替您去死。这下,您可放心了?” 胤死死盯了她,突然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天地会的?” 嬷嬷点点头“我也不瞒你。我的主公您也见过。”她清清嗓子,道,“主公姓郝。名复明……或者你听过他另一个名字赫连清风。” 胤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还记得,那时候云绮被发配去看守皇陵。正是他托了那领队地赫连清风。拜托他想法子让云绮诈死,然后送她到一山明水秀之处。等日后自己想法遁走,与云绮畅游河山,寄情山水之间。 未曾想……赫连清风回来之后,却带来了云绮失踪。说是被贼人劫了去,他去营救之时,她却被贼人所害…… 若非自己派了亲兵,恐怕早已经同云绮生死相隔。 他记得,自己将云绮从那废墟中救出来之时,她的样子。那时候,再一次失去云绮地恐惧感将他整个人包围在内…… 而现在……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原来那赫连清风,是反清复明的天地会之人……胤微拧了眉,无力的垂下头。眼中却突然一道精光闪过。 赫连清风是天地会的人。既然如此,若让自己和云绮走了,他再找个机会,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不是让大清皇室蒙羞?不是更让百姓认为,大清是蛮子,不懂礼义廉耻?不是更符合他们一惯的作法?为什么他会和自己说,云绮死了? 他心中闪现这些疑团,面上却是带了极端地挣扎。 小船上的人见他久不回话,刀刃立刻用力按下两分。借着火光,胤可以清楚地看到云绮脖子上渗出的血迹。 “快拿主意罢,十五阿哥。倘若您再不答应……伤了哪个都不好,您说呢?”那嬷嬷见他脸上掠过心疼的表情,赶紧在一旁敲起边鼓,“更何况,若是这老皇帝死了,您不正好当上下任皇帝吗?” 动之以情,诱之以利。 胤看着那嬷嬷,像是着了魔,缓缓开口“你保证我不会死?” 嬷嬷点头。 “好……”他犹豫半晌,还是点了头,“你放了他们,我答应你。” “这最好不过了!!!”嬷嬷捂了嘴,呵呵呵地笑起来,“不过呢,我现在还是不能全放。只能先放一个,另一个……等你完成了这任务,我再放。” 胤咬咬牙,点头认了。 “那么,先把那个男的放了吧!!”嬷嬷挥了手娟,大声喊出去。 只见小船晃动几下,锦平被扔到了岸上。而云绮则被那人捏住颊骨,扔进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丸药。 接着,只见那人押着云绮,缓缓上了画舫。 “十五阿哥,画舫西头的那房间,就留给你们。”嬷嬷一把拉过云绮,把她向着胤推了过去,“方才已经喂她吃了十日丧命散,若是十日内没吃解药……” 她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死亡的手势来。 胤冷冷看她一眼,拉了云绮回身便走。他不是傻子,如果方才他们不说那句话,或许他还会相信这些人真的是赫连清风地人,但是……天地会的人,要杀的是大清地皇帝。 而不是大清特定的一位皇帝。 死了乾隆这个皇帝,再来一位新地皇帝,大清不照样存在吗? 这对他们来说,有意义没有? 他唇边挑出一抹冷笑,所以说……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反清复明地。 可是,如果不是赫连清风的话,会是谁? 他地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一个人来。会是他吗?会是永吗? 永…… 胤死死拧了眉头。 如果是永,这倒是解释地通的。 他那时候放他们走。自然知道宵禁哪儿也去不了,只有画舫。 于是事先便派了人在这里守着,等他们落网。 然后,再派他去行刺乾隆。 眼下,继承皇位希望最大的人。也就是永和永琰。一但永琰是刺杀皇帝地人,那么皇位当仁不让地落在了永的头上。 虽然自己已经和他说了,不要这个皇位,不会和他争。虽然自己已经和他说了,自己是宪皇帝附体,所以再不会想当皇帝。 可是,当时看着永地眼神,他就知道他不信。他一个字也没有信,那么。不相信自己的永还会放自己走? 他只不过,想赌一赌罢了。 现下……他赌输了。 原来永并不是不想要皇位,他只是以前没有机会。或者是,认为他自己把握不大而已。没有万全把握时。当个怡贤亲王也是好的。 胤长长地叹了口气。 只是。他没有想到,永竟然会用云绮来危胁自己。 原来所谓大丈夫没有儿女情长。不过是怕弱点被人掌握住了,再利用而已。 现在呢? 纵使明知是这个结果,他也没有办法退却了吧? 胤低了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要沾上儿子的血?或者是父亲地血? 他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儿!! 云绮跟在他的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握了他的手。 两人慢行回房,只见这房间虽然不大,收缀的倒是干净。四盏烛灯将房里映得通透明亮,案几上燃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香,香气遍布整间屋子,倒让人不由得放松下来。 胤扶了云绮,缓缓在桌前坐下。 抬手取了杯子,抚过茶壶,壶壁有些烫,显然是刚加的水。他便为云绮倒满一杯,叹了口气,开口道“喝吧。” “能喝吗?”云绮显然有些惊魂未定,惊疑地看他。 “这时候,他们没有必要再害我们了。”胤苦笑,又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喝吧,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云绮这才小口轻啜。 胤也抬手喝茶,几口热茶入腹,身上顿时暖和些许。 他方要说话,却突然觉得一股奇怪的热浪从小腹翻滚而上,脸上顿时一下子涌上一股潮红。胤一怔,却突然看见身侧的云绮,她同自己一样,脸红的不像样子。甚至大滴地汗珠开始从她地额上渗出。 中招了!!! 胤不是傻子,顿时明白自己和云绮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下。 他们……他们中了别人下的春药了。 这茶或者这香,一定有问题。 他只觉得身下绷得难受,叫嚣着要释放,而再看云绮,她已经两眼迷蒙,开始抬手解自己地衣裳了。 雪白的肌肤映入胤地眼帘,更是像在他地心头点上一把火。 他的呼吸一阵阵加重,已经快要把持不住自己。 胤趁着自己还能控制自己地时候,迅速站了起来,强撑着自己向外走。虽然心底叫嚣着不想走…… 但是,还没有走到门口,他的腰就被一双柔软的手抱住了。 女性身上特有的味道传到胤的鼻间,深远幽香。这味道更是火上浇油,让他脸色更加泛红,豆大的汗珠从身上冒出,脖子上的血管更是暴起,他快要撑不住了。 绝境(4) 他转了身。 双眼因为充血而显得通红,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 胤的声音更是嘶哑“你再不放开……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吧?”他并不想强迫云绮,虽然他的身体此刻叫嚣着要占有眼前的女子。但他不想,不想在云绮被药物控制时占有她,这样的话……恐怕他再也挽回不了她的心。 但映入胤眼底的是云绮烧红的双颊,她的手仍旧环在他的腰上,微抬了头,坚定地点了点,声如蚊呐“我知道。” 胤正看进她的双眸。 她双眸清明,没有一丝杂质,并不像受到药物控制的样子。 胤顿时心神一震,一股狂喜从心底升上来,像是清泉一般,瞬时流过四肢百骸。原本就已经颤抖的身体,此刻再也忍不下去,他突然伸手,将云绮凌空抱了起来,大踏步地向着那宽大的双人床走去。 云绮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火热,皮肤相触之间,竟然是舒适的冰凉感……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负负得 两人双双跌在床上,好在床很柔软,就像是天上的云彩。 云绮身上的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泰半,裸露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在空气中。滚烫的身体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 略嫌粗糙的大掌立刻抚了上去,掌心滚烫。肌肤被抚过,更显通红,云绮不由得闭了眼睛,从喉咙中逸出一抹渴求的呻吟。 胤的双唇覆上了她的。舌尖挑开她地贝齿,滑过她的口腔.,电脑站新最快.便是相濡以沫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紧紧包围起来,云绮一时迷幻。像是回到自己和胤初次**地时候。那时候,他偷偷潜进了自己的房间。自己和他生米煮成熟饭…… 仿佛是为了惩罚她地不专心,胤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下,微弱的痛楚将她从回忆中拉出,再度投入到这场男欢女爱之中。 满载着**的低喘从胤的喉咙间逸出,他将云绮搂起。迅速褪去自己地长裤,已经咆哮着想要发泄的**立时弹出,抵住云绮的私处。 满意的感觉到她的潮湿,胤腰间用力一挺,两人的身体便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丝毫没有缝隙。云绮却是脸色一白,闷哼了一声。 胤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云绮。云绮却脸色绯红,此刻已经被药物扩大了体内的**。不由嘤咛出声“胤……” 胤心底涌上一阵狂喜,唇边浮起一抹浅笑,小声的附在她耳边开口“嗯?”与此同时。他坏心地用力向里挺了挺,感觉到她一阵猛烈的收缩。将自己包的更紧。 “胤……”云绮终于彻底被**控制住。有些不耐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企图得到更多地快慰。 胤紧紧搂了她。得空地手缓缓挪到了她的胸前,弹拨着粉嫩高挺地**,成功的引出云绮的哭叫“胤……我要……” 胤被她的呻吟声这么一激,再也忍受不住,迅速的动作起来。 喘息声、呻吟声便在房内散开,云绮被他压在身下,神迷情乱地看向他。他宽广的背上渗出点点汗珠,在月光下格外晶莹。 汗珠随着他剧烈的动作滚落,滴在云绮的身上。 月半弯,人未眠。 等云绮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的纤腰被一双大手紧紧扣住,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样。云绮抬了下巴,目光落在胤的脸上。他闭着眼,呼吸均匀,显然昨天夜里的**将他累坏了……云绮的脸又一下子通红起来,想到昨夜的疯狂,她脸便红的不像样子。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胤缓缓地睁了眼睛,半弯的眼睛中带了抹浅浅的笑意。 云绮又是一下脸红,刚想转头,却被胤抬手抓住,然后,就听他的声音从喉咙中缓缓飘出“还疼吗?”云绮有些慌乱,摇了头,又点了头。 “不疼就好。”大手揉过她的头发,声音却一降八度,“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来讨论一下,为什么身为答应,而且有过侍寝记录的你,还是个处子……” 云绮咳了一声,也不说话。 胤眯了眼睛,想到那时永拼了命的去找证据,难道那侍寝的记录,是他伪造出来的不成?这倒是有可能的。胤知道,永一直想让永琰登上皇位,如果那时不拿出那份起居住,恐怕当时的云绮就会说和她偷情的是自己。 可是……胤一头雾水,当时为云绮检查的嬷嬷,分明已经说她不是处子了……他眼神一凛,难道……难道从一开始,她们就打算把云绮推出去? 这也是有可能的。后宫之中争斗激烈,云绮引起了弘历的注意,一干妃嫔想要杀她,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么一来,那份起居注,肯定就是伪造的了。 胤的心中有些愧疚,永为了让永琰登极为帝,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 可惜…… 他闭了闭眼,却又有些想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如果永真是一心为了永琰,又怎么会……弄成现在的状况?他真的有些不信,一心为了永琰的人……现在这情况,真是永造成的吗? 胤心头再升出几分疑惑来,头一次对这权利斗争的事情看不明白了 此时,云绮却低声开了口“当年侍寝的……是我身边一个侍女。”她垂了眼,慢慢向胤说出那个故事。其实再简单不过。 弘历醉了酒,兽性大发,宠幸了当时身边的女人。其实应该是云绮的,可当时云绮正内急走开,于是只余得云绮身边的宫女。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所有人,包括太监,都以为受宠的是云绮……这宫女自己又不想待在宫中,便央了云绮,不要说出去。 于是,起居注上便有了云绮受宠的记录,而她也还是**。 但因为是乾隆醉酒所为,他醒了之后,自己并未记得,所以,除了起居注上有记录,竟然在宫中无人在意…… 这才有了那时的事情。 胤听完,这才点了头,原来那起居注并非永伪造……现下的事态却更复杂了。 他看了云绮,久不言。 第九章,碎梦 画舫在秦淮河上缓行。 平稳的让人感觉不出来这是在船上,只有空气中河流特有的味道让人明白现在是在水上,而非陆地。 云绮已经飞快的裹上里衣,方要起身,却被胤再度拉下,亲呢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呼吸而出的热气熏地她脸上一阵烧热“从此君王不早朝。” 胤的手已经再度探入云绮的里衣,沿着她的脊椎缓缓抚摩,唇边挑起一抹暧昧的笑容。 能够这样将心爱的人拥抱在怀中,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幸福。胤眼底再度燃起**的火焰,嘴唇吻上她雪白的脖颈。 “不要……”云绮的声音颤抖非常,“胤……我……” 胤轻笑出声“都老夫老妻了,不用这么害羞,来……”他话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他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电脑小说站新最快. 为什么会有血的味道? 心脏顿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那种恐慌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他强行压抑住这恐慌的感觉,缓缓将目光移了过去。 然后,他像是被电打了一样,僵在当场。 云绮的唇角不断溢出鲜血,怎么也止不住。那血液并不是艳红色,而是黑色……是的,是黑色,血腥味越发的浓重,而云绮的脸色已经像是白纸,再没力气说话。 胤一声狂喊,抱了她便向外冲去。 刚刚踢开门,却见那画舫地嬷嬷站在门口,一脸漠然。她身后跟了四名黑衣侍从,个个手持长剑,看上去武艺非凡。 其中领头的侍卫看了被胤抱在怀中的云绮一眼,立刻向那嬷嬷行礼道“已经没救了。” 那嬷嬷点了点头“很好。”旋即抬了头,看向胤,“她已经没救了,十五阿哥。” 胤双目血红,怒吼出声“胡说!!”言罢抱着云绮便想往前走,却见茫茫河水,画舫正在外秦淮上,离两边岸都是极远。 “已经没救了。”那嬷嬷居然再度开口,“中了离合散,又同您一夜雨云,即使是会武艺的女子,也抵不住这样的奇毒。” 离合散!!! 这三个字飘入胤的耳朵,震得他险些从船边栽下去。 他是知道这东西的。 这是药效奇强的春药,一般是被掺在熏香或者食物里。中了离合散的人,会**大发……男子只消同女人交合,便没有事。但中了离合散的女人……却是万万不能同人**。只要扛过五个时辰,离合散的药效便会自动退去。可如果女人同人交合了……下场便只有一个死字。 大清初入关时,后宫争斗,就有人用这东西。 因为太过阴毒,被太祖皇帝查出后,列为禁物,渐渐便失传……未曾想,只在典籍上看过的东西,竟然会…… 他赤红了双眼,看向被他抱在怀中的云绮。 此刻的云绮,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脸色也从方才的惨白转成腊黄……黑色的血液已经浸透她雪白的里衣,她用力睁了眼睛,使劲地看着胤,像是要把他深深刻在心底一般。 碎梦(1) 风越发的大起来。 对流的空气滑过水面,敲打在画舫击起的水珠上,声声凄然,宛若悲歌。 胤毕竟曾是掌控整个大清的皇帝,虽然此时已经是痛苦到了极点,却仍旧控制住了自己。他的目光透过那嬷嬷,看向她的身后,声音极是机械化“叫你主子出来。” 嬷嬷的眼底滑过一丝惊讶,刚要说话,却听得船舱传来脚步声。 胤回了头。 出现在眼前的,正是永。他站在船舱入口,静静地看着胤,波澜不惊。 胤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上前一步,一脚狠狠地踹在永的小腹上,将他踢的倒退几步。 永一声闷哼,捂住自己的小腹,身体颤抖了几下,却仍旧扶着船壁站了起来。 “把解药交出来!!”相较于已经失去理智的胤,锦平则显得冷静得多。或许不过是因为事不关已,关已则乱而已。 他这话一说,胤才反应过来,立刻看向永。 永唇边已经有些许鲜血渗出,胤方才那脚使了全部的力气,自然伤他不轻。可他还带着笑,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胤。 他的嘴唇开合,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没有解药。”永笑着,唇边的那抹艳红看在胤眼底格外的刺目,“没有解药的,她死定了!” 他像是嗑了药的人,虽然身体被胤那一脚踹的极是痛楚,但看上去,却异常的兴奋。他踏出船舱,在离胤不远处站定,开口道“十五弟.wap,.你从小就聪慧,深得皇阿玛喜欢……这个皇帝你不做。又有谁配做?” 胤没有让他说完,当他听到没有解药四个字时,整个世界就崩溃了。 他将云绮紧紧搂住,声音冰冷如厮“你听着,你不是要我做皇帝吗?如果云绮死了。我会如你所愿去当那个皇帝地!” 这话一说,一边的锦平吓了一大跳,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而永则放声大笑,如魔似幻地手舞足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女人是妨碍你登上帝位地东西,我就知道。” 可胤接下去的一句话,让永一下子僵在当场。 “我会让整个大清,去为她陪葬。”胤盯了永,一字一句。 永不敢置信地看他。眼似铜铃“你说什么?”他像是要疯掉,向前走了一步,“你说什么?你要拿什么给她陪葬???整个大清???你疯了!” 胤冷笑“我有什么不敢地?就算大清败了。也不是在我爱新觉罗胤手上败的!” 永惊得连气也喘不过来“你……你怎么坚持认为你是世宗?你……”他有些气急败坏,直向边上退了好几步。可这一退……便听扑通一声。永竟然坠了水中。 此时画舫正行驶在外秦淮河的中间。他这么一摔,便直接掉入了没顶的河水中。可怜永虽然马上全才。可水性却是半点不识。 掉入水中,便立刻往下沉,他拼了命的上浮,却半点作用也没有。 船上地侍卫立刻跳了下去救他,胤并没有阻止,他也没有时间阻止,因为云绮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河风吹来,直吹得胤浑身冰凉,身体像是被置在万年冰窖里,再无知觉。 眼前的云绮似乎和当年倒卧床上的云钰重合,两人的面庞在胤的眼中不断闪现,他将云绮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似乎要将她揉入自己身体。 仿佛这样,云绮便不会离开。 四下都静了下来,只有永伏在一边,大口吐着喝进去的水。胤此刻反倒不若方才那样激动,只是抱着云绮,瘫坐在船板上,喃喃自语。 “睡吧,睡吧。等你醒来的时候,什么痛苦,什么伤心都不会有了。”他目光柔和地看向被他抱在怀中的云绮,“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这次你可不能不等我了,你去哪里等我呢……去泰陵?不好不好,你姐姐也在那里,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别地女人……那么,你去木兰围场吧?去那个我们第一次见到的地方。你从那时候起,才是真正的你,对吧……我记得地,你当时的样子,可让我笑坏了。敢拿石头扔我地人,竟然会怕一条小蛇。” 他似乎已经陷入自己地回忆里,再拔不出来。 “以前是我不对啊,这次也是。都是我累你受苦。可你别生我的气,我很快就来找你了。”胤抬手抚过云绮地脸庞。她虽然已经断气,但身体仍有余温,若非先前吐血,此刻真如睡着一般。 “你这次一定要等我啊,不会多久的。”胤像是痴迷一般地看她,“我们这次不要转世了,否则你又不记得我……我们做一对快乐的鬼夫妻。你想去哪里,我们就飘去哪里……然后,我们再去找福惠……找到他,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再生一堆孩子……” 他的手指在云绮的脸颊上缓缓移动,口中缓慢地说着这些,越说越慢,越说越慢,心口止不住的疼痛,终于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将头埋在云绮的胸前,低声呜咽了起来。 那哭声先只是微末的呜咽,接着渐渐增强,终是发狂般的嘶吼“啊!!!!啊……”胤就这么一声声嘶吼着,到后来,声音已经哑到不行,却仍旧仰天悲歌。 永此时已经呕吐完毕,震惊地看向胤。 而锦平则实在不忍心再看,侧了脸去。 没有人想到,这位“十五阿哥”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悲痛至此,那嬷嬷惨白了脸色,看向一侧的永。 胤只觉得心口又是一阵剧痛,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然后,他的身体如面条般地软了下去。 再无意识。 永见状,立刻跳了起来“快,快把他抬进去!!!” 底下人立刻手忙脚乱地将胤抬了进去,那嬷嬷走到永身边,低声道“主子……这……”她的目光看向云绮的尸身,一脸为难。 “扔河里!”永眉间戾色一显,转身折回船舱。 那嬷嬷看了云绮的尸体一眼,又看向永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碎梦(2) 等胤醒过来的时候,永已经领了众侍卫,换过一艘轻巧快船,走水路沿京杭运河回京。永并没有像说的一般将云绮的尸体扔入河中,而是寻了个草席,随意裹了裹,放在另一艘船上。 这也是为什么胤肯听话的原因了。 不过这并不完全是为了控制胤,永让人在云绮的尸体周围堆满了冰块,虽然天气并非酷热,但尸体放的久了,也会腐坏。 一路疾行,二十来日之后,船便抵了港口。 不知道永什么时候放出的消息,船还没有靠岸,边上就被大内侍内都围了起来。倒真是严阵以待。 胤冷眼相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的目光挪向后面,只见两名侍卫抬着一具棺材下了船。似乎有人用力在他的心上一揪,心脏便是一阵剧痛,痛的他险些站立不稳.ww,. 身侧的永扶了他,面上带了淡淡地笑“我们即刻进宫面见皇阿玛,”他像是极兴奋,亦将目光调向那棺材,“你知道的,若是皇阿玛知道她和你……恐怕震怒之下,她的家人……” 胤再度冷眼看他,却是什么也不说。他如何都不肯信,自己是世宗宪皇帝……胤闭了闭眼,握紧了手,暗暗下了决定。 再度踏上紫禁城。 一步一步向着那深宫而去。 胤并不知道云绮的棺材被永送到哪里去了,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叹了口气,看向四周的空气。 天色阴沉,并不见一丝阳光。 乌云低的像是要砸到地面,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雷电从乌云层中滚过,丝丝银亮不时撕破天空。可即便如此,大雨仍旧没有能下下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下来。 脚步声踩踏在地面上,像是沉闷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击着胤的心脏。他和永并肩而行,在养心殿门口停了下来,等候通传。 永站定,转头看他,两眼晶亮“十五弟,你一会见到皇阿玛的时候,一定不要再说疯话了。”他叹了口气,又放柔了声音,“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向着那个位子努力,如今……”他吸了口气,“回头我再和你细说。这次……” 胤仍旧面无表情,永说什么话他都没有听见。他已经下定了决 “二位阿哥,皇上请你们进去。”内侍进到偏殿通传之后,便领着两人向里而去。永又瞪了胤一眼,做了个要他小心说话的手势。 可惜胤仍旧视若无睹。 因为天气不好,所以平日看上去亮堂的养心殿此时也显得阴沉无比。胤抬眼望去,只见弘历高坐了龙椅之上,倒是一脸喜气。 他并不知道弘历高兴什么。 永快步上前,打了个千儿“儿子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弘历应了一声,却盯了胤,他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永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可却又说不上来。 胤站在原地,看了弘历几眼,并未同往日一样上前请安,而是缓缓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像是要将地上的金砖踏出脚印来。 永见状,急得满头汗,却又什么也不敢说。 于是,便听胤缓缓开了口“弘历,你下来。” 这声宛若炸雷,立刻让弘历瞪大了眼睛。而此时,已经蕴酿了很久的暴雷终于在天际炸开,旋即大雨倾盘而下,浇透整个世界。 碎梦(3) 龙座上的弘历立刻拧紧了眉头,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胤的脸庞,声音正如窗外轰隆的暴雷“永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是天子,容不得别人对他不敬,即使这人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 更何况……弘历的目光紧紧钉在他的脸上,好似要在他的脸上钉出两个洞来。胤亦回望于他,却是再度开口“你下来!!” 一边的永急地快要跳起来,忙乱向胤频使眼色。 只是胤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字一句地开口“我不是永琰,我不是你的儿子。”他顿了一顿,语速更缓,“我是爱新觉罗.胤,你的皇阿玛。” 弘历脸色骤变,倒是如胤所说的下了龙座,快步行至他的面前。你说什么?”弘历已经微佝偻了背,面上尽是惊异之色,“永琰……你该不会疯了吧?” 胤看他一眼,缓缓开口“朕说过,朕不是永琰,朕是大清的雍正皇帝,你的皇阿玛!!”他退后一步,使自己可以直视弘历的双眼,“朕知道你不信,但是……” 弘历看他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疯子.,电脑站. 胤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似是疲倦“你三岁的时候,偷吃云钰做的布丁,还偷去给你额娘吃。” 弘历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看他的眼神多出一抹震惊。 “你五岁的时候,嚷嚷着长大后要娶云钰为妻,被朕罚抄四书一百遍。”胤仍旧一字一句,而弘历的手已经开始微微有些颤抖。 “你六岁的时候,把皇阿玛赐给朕的玉如意打破,是云钰帮你求的情。”胤似乎想到什么,微微的笑了笑,“若非她帮你求情,朕一定把你打得你额娘都不认识你。” 弘历倒抽一口凉气,退后一步,抬手扶住一边的柱子,脸色泛出一阵阵的黯晦,眼中更是透出无比的惊恐。 永跪在一边,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的转,亦是惊异无比。他自是识得眼色,看样子,永琰说的似乎都是真事,否则为什么皇阿玛会如此反应?他眼珠转了几转,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倘若永琰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 永一脸惨白,看向永琰……他……他难道真的是世宗宪皇帝?自己的皇玛法? “你送给朕的那支玉笔,朕很喜欢,上面的宝字是你亲手所刻,只可惜朕脾气太差,亲手抹去,着实对你不起。”胤缓步走到案几之前,拿起朱笔,在雪白的宣纸上缓缓写了几个字。又缓步下来,递到弘历的手中。 而弘历已经是煞白了脸色,有些木然地接过那纸,当看到宣纸上那“知道了”三个字,弘历的脸色更差……那字迹与雍正帝平日所书分毫不差。 他不由抬头看向胤,却是一言不发。 须知那玉笔之事……当日并无他人在场,连高无庸也被支了下去,上面的那个宝字被雍正拿刀亲自抹去。这事除父子二人外,再无他人知晓。却一直是他心底的刺,他以为自己从此不得圣眷,却不想荣宠一日胜过一日,终于荣登大宝。 这……他不由得死死盯了胤,终是开了口“你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尖锐无比,却可以清楚地听出浓浓的恐惧……是的,是会恐惧的。眼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一下子成了自己的阿玛…… 弘历不由得连退几步,一脸戒备的神色。 (为朋友的文做个广告同样是清穿文,8过在 碎梦(4) 胤看着他,他知道,以弘历的性子,绝不可能把这皇位让出来。那想像中的自己一说是他皇阿玛,他立刻痛哭流涕跪下,说皇阿玛我好想你,皇阿玛你来当皇帝吧……这种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做了必死的准备。他却毫不畏惧,云绮已经死了,他不想再独活。省得等离开人世的时候,找寻不到她。 可旁人并不知晓,弘历额上的青筋似是暴起,突然一抬手,眼神锐利“永琰,你打哪里听来这些事情?你如此说,是想让我禅位于你吗?” 胤亦回望过去,不紧不慢地开口“弘历,你真的不相信吗?” 四周一下子静下来,气氛紧张地让人喘不过气来。弘历站在那儿,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他的激动,半晌,才听他再度开口。 “永,你十五弟疯了。”他的眼神阴冷,转头看向永,露出一抹怪异地笑来,“明白吗?你十五弟疯了。” 永只觉得身上一冷,点了点头。 弘历满意地也点了点头,又道“你先退下吧,莫要让你十五弟疯掉的事情被旁人知道.ww,.” 永想说什么,在接触到弘历的眼神之后,终于应了一声,颤抖着退了出去。甚至连看也不敢再看胤一眼。 于是,只余父子二人对望。 弘历看向胤,突然缓缓开了口“皇阿玛。” 胤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阿玛,”弘历却又叫了一声,“我相信你是皇阿玛……你说的话、你的性格、动作,和皇阿玛没有区别。” 他苦笑。 “甚至连皇阿玛喜欢的味道,都未曾有过任何改变。”弘历的眼神极是复杂,“儿子想问皇阿玛,是从什么时候起,附在永琰身上的?” 胤的眼神亦十分复杂。 他方要说话,却听弘历开口道“是……是从马上摔下的那日吧?”弘历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那时候,永琰就已经死了吧?” 胤看着眼前的弘历,微微动容。 他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福惠离开人世,自己痛失爱子,从铜镜中看去,便是此时的样子…… “我听到永琰活过来的时候,真是极高兴的。我看到永琰躺在那里,恨不得替他去死。我有这么多的儿子,可他们都不是永琰。只有永琰,和我像是真正的父子一般。”弘历抬了头,眼中隐有泪水,“皇阿玛应该理解的吧?福惠走的时候,皇阿玛就像是丢了魂……在皇阿玛的心里,也只有福惠一个儿子吧?” 胤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然后,我发现永琰和以前不一样了。”弘历眼神黯淡无光,似是承受了极致的痛苦,“他变得越来越像皇阿玛,却没有以前他的半点影子了。” 弘历已经缓缓地坐了下去,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皇阿玛,您可知道,被您夺舍的,是我大清将来的储君……”他长叹了一口气,眼角有泪水滑落,“既然您已经回来了,那么……儿子立刻拟了诏书,禅位于您。儿子相信皇阿玛会比儿子做的更好……” 胤抬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弘历……你勿需如此。”胤看向年老的弘历,心中却还是泛起了微微的凉意。他如何不知道弘历的想法?以退为进……他叹了气,“我并不是要这皇位,既然当年已经传位于你,这天下便已经是你的了。” 他站直了身子,双目炯炯“我只不过厌了,倦了。不想再虚伪度日……” “是为了云答应?”弘历突然开口,“云答应,就是元妃娘娘的转世吧?” 胤又是一愣,旋即苦笑“是的。” “因为她死了,所以皇阿玛也不愿意独活了。是吧?”弘历眯了眼睛,似乎同方才有些不一样了。 “是的……”胤也不深究,低低应了一声。 “可是皇阿玛,即使永琰已经……但他的身体还活着,他还会笑,还会哭,还会说话,还有温度……”弘历看他,眼中滑过一抹狠色,“况且,皇阿玛您既然能够附在永琰的身体上,或许永琰哪一天还会再回来……” 胤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碎梦(5) 他抬头看了弘历,露出一抹苦笑。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养心殿里沉闷到让人窒息,两人在这一瞬间,似乎穿越过时间和空间,就这么对站着。 “弘历……”胤深深地叹息,他向前迈了一步,却又站定不动。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和这个已经年迈的儿子交流,只觉得两人之间有着厚厚的墙壁隔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弘历亦看着他,目光中仍是带着惊惧的。 惊他是鬼,惧他去死。 胤拧紧了眉头“弘历……”他又是长叹,“我没有办法按你的意愿活下去,这紫禁城,不是我想再待的地方。” 他闭了闭眼“你将国家治理的很好,除了有些好大喜功之外,就是爱花钱了点。若你能再节省一些,你就真的是个好皇帝了。孙辈中,永琰原本怎样,我并不知道。可永是个好孩子……”他停了停,眼前浮现云绮中了毒之后的惨白脸色,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若是由他继承皇位,想来也是不错的。” 弘历一脸惨淡地笑容,一言不发。 “弘历,你也知道,我和元妃,是不能再分开了。”胤闭了闭眼,手中竟然闪过一抹寒光,一把匕首从衣袖里翻了出来。 虽然御前是不能带兵刃的,可他的匕首是藏在衣袖里,谁也不敢去搜十五阿哥的身。 弘历见状,立刻怒吼一声“你干什么?”同时冲了过来,想要抢下胤手中的匕首.,电脑站新最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胤反手用力一捅,那匕首精准地刺进了他地心脏。鲜血立刻染红他的衣裳,匕首深深地没入。及柄。 强烈的剧痛使胤再站不住,轰然倒地。 弘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佝偻地身体扑过来抱住胤“永琰……”他眼底泛出血丝,几乎也要倒下来。 胤此刻已经没有办法说出话来了,只觉得浑身肌肉抽搐,渐渐失去力气。 马上就要死了吧? 死了,就能见到云绮了吧?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印象。 他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渐渐地浮了起来。先前地痛楚一下子消失殆尽,整个人暖洋洋地。胤用力眨了眨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已经浮在了养心殿的半空中。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他的灵魂已经恢复到自己的容貌,可并不是五十岁的样子,而是当年和云钰初见时地少年模样。 他觉得有些别扭,拧紧了眉头,却正见弘历抱着永琰的尸体。呆滞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想到云绮之前同他说的,永琰是将来的嘉庆帝。他不由笑了笑,原来所谓的历史真是可以改变的。 云绮……或者应该叫云钰? 胤抬头望去。想找寻她。 却发现四下空荡一片。什么也没有。半个魂魄也看不见,哪里有云钰的影子。胤拧紧了眉。不知道往何处去。 怎么传说中的鬼吏也没有一个出现? 正想着,突然正前方冒起一阵白烟,那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袁夫人再度出现在了他地面前。一看到他,袁夫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一瞬间跑到他的面前,盯着看了半晌。 “你死了。”袁夫人研究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谁允许你死的?” 胤冷着脸,缓缓开口“云钰呢?” 或许是因为他地声音太吓人,袁夫人竟然向后退了一步,一脸无辜地开口“我不管灵魂去向的,呃……好吧,我帮你去问问摆渡大叔。” “摆渡大叔?”胤愣了一下,一脸不解,“是谁?” 袁夫人在手中地怪物上按了好几下,笑眯眯道“是负责渡亡魂过黄泉地摆渡大叔啊,所有的灵魂都要坐他地船才能过河的。” 胤刚想再问什么,却听袁夫人已经开口“摆渡大叔,你那边有云钰的灵魂过河记录吗?” 他便立刻噤了声,一脸紧张的看向袁夫人。倘若云钰又一次喝了孟婆汤,再次失去记忆,他会吐血的。 好在似乎没有。 “哦……没有啊……好,我知道了。”袁夫人将那怪物从脸边移开,一本正经地看他,摊了手,“没有,云钰并没有去地府哦。”胤这回傻了眼,立刻开口“那她的灵魂会在 袁夫人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她叹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永琰的灵魂给放回去。”她低头看向地上的永琰,“真不知道他倒了什么霉,竟然有你这样的爷爷……拿刀捅自己不痛啊……当真不是自己的身体不爱惜……好歹也是以后的皇帝,我终于知道嘉庆为什么没有乾隆活的久了。” 她一面叨唠,一面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拔开瓶口,从里面倒出一个青色的光球。 胤就看着她漫不经心的将光球向下一抛。那球立刻向地上落去,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赶紧看过一眼。那光球险些落在地上,她猛吹了一口气,才让光球落回永琰的身上。难道这光球就是永琰的灵魂? 胤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如果这袁夫人都这么对待灵魂……她弄丢永琰的灵魂,也是正常的。可是…… 胤越想越觉得可怕,不由得沉了脸色“云钰的灵魂,是不是也被你搞丢了?” 袁夫人瞪大了双眼,明显在转移话题“现在,你是要回去泰陵呢,还是要去地府重新投胎?” “我问你,云钰的灵魂哪里去了?”胤想到她方才的行为,心中一阵焦燥,“如果方才永琰的灵魂掉到地上,会怎么样?” 袁夫人倒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顺口答道“碎掉啊。”说着还白了胤一眼,“碎掉,当然就是没有了。从此灰飞烟灭。” 胤的脸都白了,一下子冲上前,提住袁夫人的领子“云钰的灵魂是不是被你打碎了?”他心头一阵阵紧缩,害怕地连呼吸也不能。 袁夫人皱紧了眉头,手在空中一挥,凭空变出一根狼牙棒,大力地敲在胤的头上。 胤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第十章,终曲 等胤再有意识的时候,入眼便是一片的白,似乎什么都是白的……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难闻极了。 他皱了眉,张口欲言,却从喉咙中冒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声音似乎惊醒了一边守护的人-同那时在毓庆宫醒来一样,只见那人一个弹跳,飞快地跑了出去,口中还不断狂呼“医生,他醒了,他醒了!!!”胤将目光投向四周,入眼是完全没有见过的东西。 房间极小,小的像是太监住的房子。或许高无庸的房间都比这个大。床边看不懂的东西立了好几个……他还没来及反应,就看到那扇极狭小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一边走,一边不满的训斥先前那人“醒了就醒了吧,这么大惊小怪的。”她转头向胤看了一眼,这一眼,让胤惊的不能说话。 这这这……这个人不是那袁夫人吗? 想到之前被她敲晕的事情,胤恨地险些想扑上去撕了她。 而那女子转过头,向着胤露齿一笑“还想死吗?”她满脸止不住的痛恨,“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富家子弟了,动不动就自杀!!”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他的心中升起。 怎么着胤也算是有过一次穿越经历的资深人士,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又穿了。而且,似乎穿到了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世界里。 可他还没来及发问,那扇门突然又被人推开。一堆人挤了进来。 他们都是奇装异服,有二三个女人身上的衣裳,倒是像极了神出鬼没的袁夫人.,电脑站.而且。他们手上都拿着怪异的东西,随着那东西不断“卡刹”作响。无数刺目地光点在房间里亮起来,刺得胤头晕眼花。 那“袁夫人”立刻沉下脸,高声怒吼“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一面说着,一面亲自动手赶人,眨眼工夫。那群怪人便都被撵了出去。房间里一下子又显得空旷起来。 原来真的是要有对比,才会有差距。 胤抬眼看她,只见她拖过把椅子,在自己面前坐下“胤,你还想死吗?” 果然是她。 胤再也抑制不住心底地怒火,开口道“云钰呢?她的灵魂呢?” 岂料此言一出,对方立刻向看白痴一样看他“你当真是吃安眠药自杀?你确定你不是撞到脑子了?”她脸上露出一抹讥讽地笑,“看你就是想死不死地,吃安眠药自杀人家都吃一到两瓶。你就吃二十颗……好好养病吧,五天以后肯定可以出院了。” 说完,竟然再不理胤。的一声关了门,径自离开。 胤瞪大了眼睛。因为随着那女子关门的声。又是一股白烟,奇装异服的袁夫人再度出现在半空中。 “如何。世宗宪皇帝。”她满脸笑容,像是极度高兴的样子,“对我这个安排满意吧?” 胤咬牙。 外加切齿。 她却浑然不觉得,径自说话“我查了很久啊,才查出来,云钰地灵魂根本没去地府报到……呃,是这样的。阎王说是因为你把永琰杀掉了,会改变历史。于是只能让一切退回,云钰的灵魂就回到了她死之前。” 袁夫人说到这里,有些恼恨地转过身挠了挠墙“你听懂没?” 胤茫然地摇了头。 “哎,意思是,一切都已经退回到当年云钰穿越之前。她之所以会去清朝,是因为她度年假时死了……现在阎王老儿把时间调到她要去度年假之前的半个月,让她复活了。”袁夫人大喘了口气,“然后,你就负责去拖住她就可以了。如果让她再去泰山度那个年假,一切就会不停的演啊演……” 胤似乎有些明白,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以前是云钰到了我的世界。现在,是我穿越到了她的时代了?”袁夫人一脸惊喜“太好了,你真聪明!!” “那么……”胤的眉头皱地更深了,“那么云钰不就没有对我地记忆了?” 袁夫人用力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们是把她的灵魂给放进去的……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发展,不过绕了个弯道而已。反正时间女神也不会知道。” 胤点点头“那么,云钰现在在哪?” 袁夫人指了指那扇门,一脸诚挚“在外面,等着采访你。”她笑了笑,“记得哦,她这辈子地名字不叫云钰,也不叫云绮,她叫文雪。” “我给你安排的这具身体,叫殷,听起来和你地名字很像。”袁夫人叹了口气,“而且,是孤儿,无父无母……还是某家金融财团地老大,相信以你的智商,很快就能搞定地。那么……我走了。”于是,再度扬起白烟之后,袁夫人便消失在了空中。 胤刚准备起身下床,却突然看到袁夫人又在一边出现,她一脸哀伤,竟然冲上来拥抱了一下胤“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她叹了口气,竟然伸手在胤的脸上摸了一把,“再见了……再见了……” 这回,她是真的消失了。 胤没心思去管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床开了门。 他刚开门,先前那拨人立刻又涌了上来,胤极是聪明,不等他们开口,自己抢先一步,开口问道“请问,哪位是文雪?” 四周一下子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角落里的一名女子。胤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她清丽脱俗,虽然相貌不比当年的云钰美,但眼神却是分毫没变。清灵透澈,幽深如水。 他深吸一口气“你能进来一下吗?” 文雪的神情先是错愕,旋即露出复杂的眼神来。她点了点头,穿过众家记者,踏入胤病房的房门。 门刚关上,胤再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飞奔上前,想要将她搂在怀里。 可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是吃安眠药自杀的缘故,他刚踏出一步,竟然凭空袭来无比困意。文雪的面庞在眼前模糊起来……他……睡着了。 终曲 (1) 或许真的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坎坷,这次上天并没有为难胤。他醒来的时候,文雪就在一边照料他,并没有走开。 她也没有再为难他。 要解开的误会都已经解开,这次重生……的确是重生。 胤已经幸福到极致,甚至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看着她痴痴地笑。已经激动地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文雪被他看的羞红了脸,借着转身倒水,开口道“过两天,我要放年假了。” 胤猛地想起方才袁夫人的话,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你不会要去泰山吧?”他是一脸惊惧。 文雪转回身体,笑的灿烂“当然不会。我都知道会摔下去,怎么可能再去泰山。”她偏了偏头,眼中带了一丝奇异的光芒,“我想去一个地方。” 胤愣了一下,不由自主道“去哪?” 文雪将水递给他,一本正经“我要去河北易县。” 胤此刻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皱了眉头“易县?有什么风景看吗?” 文雪一本正经地摇了头“风景倒是没有什么。去哪里纯是看死人去的。”她停了一下,一脸悲壮的神情,“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易水就在那里。” 胤听的越发耳熟,眉头皱的更 她眨巴眨巴眼睛,挑了唇角“那里,还是清西陵所在……原本清朝皇帝的陵墓都在遵化的,可雍正帝非要埋到易县去……然后,我这次要去的。就是泰陵。” 胤这才反应过来,险些吐血三升.. 无论他如何反对,都动摇不了文雪去泰陵看“死人”的决心。 于是。在胤出院五天后,两人从南京直飞北京。等到了北京之后。胤利用这个身体原本地财产,跑去买了一辆悍马,两人便一路开车前往易县。 北京离易县也不远,开车去大约二个多小时。 开车的自然不会是胤,而是文雪。她虽然看上去柔弱。但开起车来却是吓人的威武。胤死死抓了车上地扶把,满脸惨白“你……你开慢点……都二百迈了!!” 文雪竟然还能侧头看他“你对现代社会,适应的还是很快地嘛?” 胤虽然惨白了脸色,却还是点头“我多聪明啊……”文雪白他一眼,踩了刹车。 悍马虽然贵,在易县也未能引来众家惊艳的目光。来这里旅游的有钱人实在太多,据当地人说,曾经还有人开直升机来过…… 两人停在易县吃午饭,文雪已经订好了晚上泰陵宾馆的房间。据说那泰陵宾馆就和当年的行宫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面对眼前地农家菜,胤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文雪见他放了筷子,不由挑眉“我忘了你吃不惯的。” 胤摇摇头。一脸苦笑“不是菜吃不惯,而是……”他长长叹了口气。这些天。经过文雪的解说。他算知道了大清以后的命运。 一个又一个的败家子。 然后,列祖列宗的陵墓都被开发了作旅游点。甚至连皇阿玛的地宫都被打开……咬牙切齿!!!这才多少年? 而现在……他竟然要去看自己的陵墓…… 想到这里,他就一点胃口也没有。 文雪似乎很能理解他,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别难过了……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去看自己地陵墓了。” 这是在安慰他还是在打击他? 胤觉得浑身无力,拿起一边的啤酒猛灌一口。然后吐在一边“这漱口水的味道真奇怪……” 边上所有人都投来看怪物一般地目光。 文雪连忙结了帐,将他拖了出去。反正他也不饿,车上也放着早上在北京买的f全家桶。要是饿了,一会再吃也无妨。 对着地图研究了一下,直向泰陵开去。 沿途完全不见当初禁卫森严地样子,当年不少守陵人地后代已经靠陵吃陵,开了小旅馆、小饭店,热热闹闹,一派旅游景点的样子。 胤沉了脸,心头仿佛在滴血。 什么方圆百里之内不许百姓接近……现在文雪地悍马车可以长驱直入,绕过神功圣德碑,直开到金水桥前……文雪熄了火,仍旧一脸笑眯眯“胤,等我们明天回北京,我再带你去看看故宫博物院和雍和宫……可惜十三的王府被拆掉了,只有王府大街了。不过我们可以去吃北京烤鸭,那是你死了以后才有的,你肯定没吃过。” 胤垮了脸。 文雪微笑着将他拉下车“以后再有人这么刺激你,你可以说掀桌子!呵呵呵……” 胤倒是活学活用,在文雪说出一句话之后,就见他瞪大了眼睛,怒吼一声“掀桌子!” 文雪说的是“胤,我们是买泰陵单个的门票,还是连泰妃陵门票一起买了?” 他怒视着“售票处”三个字,咬牙切齿“拿我卖钱!!拿我的尸体卖钱!!我去看自己的陵我还要花钱????!!!文雪险些忍笑忍出内伤。 胤瞪她“不许笑!!!你别忘了,你也埋在里头!!” 文雪这才止住笑,一本正经“我没忘……不过,现在才是我自己的身体,埋在里面的……嗯……”她沉吟了一下,“是我穿过的一件衣服罢了。” 言罢她不再理会胤欲喷火的眼睛,转身买了两张泰陵的票。只是泰陵,不连泰妃陵。 虽然已经过了几百年……但她仍旧不喜欢自己男人身边有着其它的女人。所以,眼不见为净吧!! 扬了扬手中的门票,她拉着因为崩溃而呈现呆滞状态的胤向里而去。 其实此时的泰陵已经不是当时的泰陵了,虽然保存完好,但经过几百年风雨的侵蚀,已经毁坏些许。东西具服殿都是后来重新修过的。 胤被她拖了几步,便恢复了神智,却不再开口,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泰陵。 数百年的时光就在弹指间挥逝,谁又能够知道,这巍峨壮观的泰陵下面,埋葬了怎样的喜怒哀乐,怎样的情仇爱恨…… 终曲 (2) 两人看着眼前的泰陵,竟然都一时无话。复杂的情绪在心中反复交错,感慨良多,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各位游客请跟我走,这里是清朝雍正皇帝死后长眠的地方,也就是清西陵的起源。泰陵是清西陵中规格最高的陵墓。关于泰陵的传说有很多……”就在两人无语时,耳边传来导游的声音,文雪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导游带着约三十人的旅行团,正拿着大喇叭讲解。 她耸耸肩,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伤感情绪被破坏殆尽。 她主动拉了胤的手,径直向前面的隆恩殿而去。 隆恩殿上那些粉饰精美的颜色已经随着时光而褪去,看上去陈旧破落。是那样的沧桑,仿佛是一个即将死去的老者。胤握着文雪的手,握的分外的紧。 这里曾经只有皇室、重臣才能来的地方,现在,只要你有钱,就能够踏进来。曾经是神圣的祭祀先祖的地方,如今**裸地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踏入隆恩殿,正里是帝后二人的朝服像。被印在两块透明的玻璃上,默默地注视着来往的游人。 胤在自己的画像前站定,愣愣地看着。 心中自然是百味陈杂,这同上次作为“永琰”来祭陵不同,那时候虽然也是来自己的陵墓,但所有的一切仍旧是他熟悉的。祖制未变,什么都没有变。 可现在,却是沧海桑田。 甚至连一心一意维护的大清朝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文雪也没有催他,只是陪他静静地站在画像前.电脑小说站新最快.彼时一幕幕便如同放映电影一样在脑中滑过,那时云铧对自己的欺凌与示好、那时候年乐容的嚣张与懦弱……如今。她们都已经是一黄土,灵魂早不知道去向何方。 而自己,却和胤一同站在泰陵里。看着那神牌,神功圣德碑。看着那高高地明楼。看着那种满松柏的宝顶……她亦握紧了胤的手。 如今,她叫文雪,他叫殷。 胤从冥想中回过神来,向着文雪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也学着先进来地游客在隆恩殿里转了一圈。擦得极净的玻璃柜中是他曾经批阅过地奏折。墙上挂的是他的行乐图,左侧的玻璃柜中是弘历穿过的衣裳,虽然只是复制品…… 一切地一切都让他熟悉万分,却又莫名陌生。 文雪拉了拉他“我们去后面吧。” 胤点了点头,两人缓步向后而入。绕过三座门、二方门,石五供,直上方城,进入明楼。明楼里面的石碑上,满蒙汉三种文字刻着“世宗宪皇帝之陵”。抬头看去。只见上面绘了无数的佛教图案,华丽无比。相较于先前的隆恩殿,这里的图案看上去要保存的好的多。 胤在石碑前站定。长长叹了口气,拉了文雪的手。反身坐下。明楼里见不到太阳。倒是觉得很凉。他将文雪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缓缓开口“属于我地那些辉煌……都已经过去了。” 文雪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明显的恐慌。 这不是他地世界。他的心情,文雪十分了解,就如同,那时候她穿越到了清朝。去一个完全未知地地方。 她还稍好些,她知道清朝地历史。但现代社会对胤来说,真的是完全陌生地时代。这短短几百年中,人类科技高度发展。在古人眼里只有神仙可以做到的上天入地下海都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她想到那日两人坐飞机过来时,胤局促不安的样子,不由泛出淡淡的微笑。对他来说,要适应的事情实在太多,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所以,她要带他来看泰陵。 只有在心理上让以前的雍正皇帝躺在泰陵里,走出去的,才会是一个新生了的胤。 从明楼下去,便可以看到地宫前的照壁了。照壁下面,就是地宫的入口。胤又是一阵恍惚,他就埋在底下…… 文雪见他神情有些不对,便拉了他,去绕着那植满松柏的宝顶。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怪异的感觉。 她并不知道地宫里是什么样儿的,泰陵并没有被盗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盗墓的觉得胤比较抠,不会在里面放大量的珠宝,所以放过泰陵。就是在军阀混战时期,也没有人打过泰陵的主意,看来抠还是有好处的…… 可这样一来,泰陵的地宫是什么样的,估计她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 泰陵在建的时候,她已经挂了。建好以后,她才出生……于是,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地宫里,是个什么样 看不见也好。 若是看到曾经的自己已经成了一堆枯骨,那滋味估计也不会好受。 胤拉了她,绕着宝顶缓缓地走。 “云钰,我们都埋在底下呢……”他终是忍不住,缓缓开口,一遍又一遍,像是被什么附了体一样,“云钰……我们都埋在底下呢……” 文雪白他一眼“我是文雪。” 胤哦了一声,又继续道“文雪,我们都埋在底下呢……” 迎面正走来三个人,声音倒也极大“我们从这里一洛阳铲下去……” 文雪立刻瞪大了眼睛“丫的,鬼吹灯看多了吧!!”心中愤恨,竟然有人想挖自己的坟,怒!!还好胤并没有听见,否则冲上去揍人都是有可能的。 她正暗自庆幸,却见胤一个急停步,回了头。 同时,那声音亦飘入了文雪的耳朵“沐妍,我和你说,那抠门四就埋底下。哼哼,我们这会来踩他,灭哈哈哈……” 文雪瞪大了眼睛。 只见说话的,正是方才迎面而过人。其中一人面庞极是熟悉,正是好友沐妍……不,应该说是慕紫。 而她身边站着的翩翩公子,可不正是八阿哥么? 文雪只觉得自己头轰的一下炸开,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头升起。再看胤,已经是双目血红地盯了那人。而老八亦听见了方才胤的话,同样站定,恶狠狠地看着胤。 终曲 (3) 两人的眼神都像是草原上饿久了的狼。 相隔不过三步,却像是隔了一个大陆那样遥远。文雪拽紧了胤的胳膊,慕紫同样死拽着老八的手。似乎都怕一松手,两人就会冲出去。 文雪似乎看到有斗气在两人身上燃起。 她再也拽不住胤,手指一松,胤便向前踏了一步。 老八亦然。 “你刚才说什么?”他看向老八,此刻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市面上小说里流传的那种“冷面王”的样子,阴狠绝决。 “你管我说什么!!”老八瞪了他一眼,“我爱说什么说什么,现在是新社会了,翻身农奴当主人。你管不了我!” 文雪只觉得自己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这……这一定是披着老八人皮的十四吧! 胤从鼻孔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不屑地看向老八“即使是新社会,我也……可以打你!!”他话音未落,竟然就冲上前去,一脚踹在老八的身上.**. 文雪惊异地张大了嘴巴。 这……这……这一定不是真的吧?胤虽然最近受的刺激大了点,可也不至于性情大变,变得脾气很暴燥吧打过人……”文雪不由得喃喃出声。 “那是因为不需要他自己动人。”慕紫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老八也是,从不需要自己动人,现在……” 老八自然不甘心被打,怒吼一声,挥拳也打了过去。 两人再不管什么风度,你一拳我一脚地扭打在一起。文雪瞪大了眼睛看着,却分毫没有去拉架的意思。 如果他和老八的夙怨能在这对打中消去些许,那就让他们打到天黑吧。 文雪的目光落在一边的慕紫身上。 她亦回望于她。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在耳边不断传来的“我揍死你”、“我非把你打的皇阿玛都认不出你”、“你跑不了了,你今天跑不了了……”的呼喝声中。 “我……”慕紫先开了口,但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文雪也只说了一个字。 她是知道慕紫的,不恨吗? 不可能的,她不是圣母。很多事情,若非“沐妍”和八阿哥,她不会那么辛苦。可是……文雪垂下眸子,如果换了是她呢? 或许,她会比沐妍做的更残忍吧? 她不过是因为知道,知道胤最后一定是胜利者。所以,她不曾刻意的去经营。可慕紫不同,她的八阿哥,她倾尽一切去爱的人,最后的下场,是在囚禁中默默地死去。甚至连葬身之地在哪,后世都已经不知道了。 她不想有这样悲哀的结局,所以她会去拼搏。 无有对错,仅道不同矣。 只是……文雪再度抬头看向慕紫,她和慕紫之间的友情,还找的回来吗? 她长长地叹息。 叹息声被风吹散在空荡的泰陵中,破碎成灰。 接着,一声刺耳的警笛声在空气中响起。 文雪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三个警察飞快的冲了上来,其中两人上前将胤和老八分开,另一人冷冷道“带走!!” 终曲 (4) 文雪和慕紫同时醒悟过来,肯定是有人报了警。 最近因为要开奥运了,警方对这种打架斗殴管的特别紧。两人不由对看一眼,立即跟了上去。不料那警察看了两人一眼,开口道“你们一起的?” 文雪还没来及说话,慕紫就点了头。 一抹笑容从警察唇边泛起,他点点头“那好,一起带走!于是,文雪生平第一次坐上了0的车,被带往派出所。 派出所的牢房都是临时的,嗯,其实有个正式的名字,叫审讯室。四人大眼瞪小眼,分别占据了审讯室的两边。 胤和老八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青紫,老八两个眼圈都被胤打黑,看上去倒像是中国的国宝,极具喜剧效果。两人仍旧恶狠狠地看着对方,似乎准备再扑上去打上一架。 文雪低了头,有些无语。“燃烧吧,小宇宙……”若是他们打架时再喊上这样一句,那就更有喜剧效果了。 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八阿哥,你也穿来啦?” 慕紫替他回答了“穿来没多久,才半年。我们死的早,所以穿的比你们早。” “哦……”文雪点点头,表示理解。怪不得八阿哥看起来要比胤适应很多,原来都穿了半年了…… “哎……”慕紫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文雪,“其实,今天是胤一定要去泰陵的.,电脑站.”她温柔地看向老八,“他说。只有这些地方,才会让他知道自己似乎真的存在过。胤突然怔了一下,看向老八。 胤也正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集。 却仍旧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审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走入二个穿着警服地人。这两人都隐没在灯光的阴影中。教人看不清他们的相貌。 门迅速被关上,重重地声音在空气中回响。文雪的心一沉,知道审讯要开始了。 “你刚叫他什么?”其中一人看向慕紫,开口问道。 “尹思啊。”慕紫面不改色,张口便开。 那人哦了一声。也不多说。 倒是另一人开了口“你们在泰陵打架,知道犯了什么罪吗?” “扰乱社会治安吧!”文雪连忙开口,“我们认罚,多少罚款我们都出。”反正胤这个身体地主人极有钱,不打紧的。 “哼!”那人冷哼一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们在大清世宗宪皇帝的陵上打架,是对圣上不尊,按律当斩!!” 文雪和慕紫不由对看一眼,心中泛起深深的疑惑。 “你是谁!!”倒是一边地八阿哥冲动地开。他的性子。也同前世那样内敛的极不相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前世太压抑吧,这辈子。再不肯了。 “我是谁?”黑暗中的那人笑了起来,像是极得意。却就是不说。 而一开始说话的人抢先开了口“我叫胤。” “你……”老八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冲上前去。灯光被那人按的亮了些。在日光灯的照耀下,那张笑脸映在所有人的眼底。 果然是胤。 只见胤向着胤和老八笑了笑,亲切开口“四哥,八哥……又见面了。” 而胤边上的人也向前走了一步,缓声道“我最讨厌地,就是八哥这两个字。”他微微笑着,“这两个字,容易让我想起一种傻鸟……” 胤抬头看去,只见那面庞也极熟悉,眉眼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文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胤祥……” 眼前地人正是胤祥。 他向着胤打了个千儿“臣允祥,叩见圣上。” 胤对着他的屁股狠踹了过去“什么年代了!!!”胤祥这才站起来,回过头“好吧……你竟然敢踹上级,你这个月地工资不要想要了!!回去写五万字地检查交上来!!” 胤瞪大了眼睛,往后倒退两步。 “你们……”胤的心脏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刺激,有些无语。 “四哥,你待久了,就会知道,即使以前是仇敌,到了这里,也还是亲人。”胤祥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唱歌。” tv地灯光很柔和,胤的歌声很好听。 文雪从不知道,他学习的能力这么强。在听那三个好弟兄唱完几曲之后,他亦拿起了话筒,这是他方才和胤祥商量半天才点的歌。 是什么呢? 文雪盯着大屏幕。 慕紫却将她的眼睛挡住,她便只能听到胤的声音。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还有一个番外,摸脸。 番外 嫁给他之后,我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在孤寂中渡过。 从侧福晋到后来的和妃,到贵妃,到禧皇贵妃……我甚至不知道,我这些尊号,是不是用那些孤寂与痛苦换来的。 初见他时,我不过是嘉贵妃身边的宫女。他紧紧盯了我,目光像是火焰一样将我灼烫,让我无处可逃。 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嘉贵妃将我赐给了他,我记得进府时,福晋喜塔腊氏怨毒的目光。传说中,他和喜塔腊氏感情极好,容不得别人插足。 我垂目,这便是男人吧。 再好的感情,亦抵不过时间的侵蚀。喜塔腊氏是一道他已经品尝过的菜,而我,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却不如我所想。 他并没有宠幸于我,甚至见我极少……我方才进府,他便替皇上去了泰陵。喜塔腊氏见他并不对我上心,也没有为难于我。 或许这是他保护我的方式.电脑小说站新最快. 我如此思量。 却仍旧不如我所想。 他回来后,仍旧不曾理会我,就好像完全忘了有我这个人存在。 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得到丈夫的宠爱,没有子嗣……我浑身颤抖,不敢去想我的未来。于是,我花了所有的心思,去讨他欢心。 直到我端出一道甜羹。 他唤了我去问话,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惊喜。 他挑了眉问我“有道甜品叫双皮奶,你会做么?” 我不明白他问这话的用意,只得老实回答“流觞楼里就有,是他们的秘方,奴婢并未曾学来……” “那布丁呢?”他又问上一句,眼底写了些期盼。 我甚至没有听过布丁这两个字,这是什么东西?但看到他眼底的期盼……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即使我不知道这机会是什么。 可直觉告诉我,我失去了。 接下去的日子,过的极是平淡。他夜夜留宿,却只是让我拿了书,念与他听。 他靠在躺椅上,似乎在我的声音中,极是安定。 接着…… 我便看他站在大雪里,念着那首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原来在他的心底,是有着我永远走不进去的地方,我醒了。 再不奢求他的爱情,我只要一个孩子。 然后……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他在养心殿救驾,皇上没事,他却被刺客刺中了心脏,若非太医救的及时,恐怕便没了性命。 等他醒来的时候,却似乎是换了一个人。 那个“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人,他再未提起。倒是对我好了很多。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也不去问。 这些日子,让我学会了不闻,不问。 我……不过是深宫里那么多女人中的一个,从未有过什么不同。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不同……直到我死的那天,我才想起,我的声音是前世在奈何桥上,问一个白衣女子讨来的。 她的声音极好听,我只不过问了一句“你的声音可以给我吗?”她凄然一笑,竟然应了下来。 或许,她就是那个让他“自难忘”的人吧? 是什么样悲伤的事情,让她不愿意与前世有半分牵绊? 我永远不能够知道了…… 我不过是,深宫里一个悲哀而孤寂的女子罢了。 根据史书的记载 和裕皇贵妃,刘佳氏。仁宗为皇子时,已为嘉庆帝的福晋,嘉庆初年,封为妃,进封贵妃,宣宗尊为皇考禧皇贵妃,一子,殇,一女下嫁索特纳木多布济。 如烟(1) 胤丝毫不回避他的眼神亦不畏惧地回望过去。 正坐在龙椅上的弘历接触到他的眼神身体不由微微一震随即用力闭了闭眼又快睁开……那一瞬间他似乎有一种错觉仿佛在他面前的并非是十五阿哥永琰而是向来对自己严厉要求的皇阿玛。 只是这只能是错觉……弘历心中暗自感叹离皇阿玛仙去……已经有五十多年了转眼间他亦从英姿勃的少年成了垂垂老者。弘历回了神又看向眼前的胤努力压抑了心里的异样感觉开口道:“你方才的话是何用意?” 胤瞥了弘历一眼知道他心底明白通透却还是缓慢开口:“儿臣接近云答应就是想知道福康安究竟想做些什么。皇阿玛待他恩重如山他却做出这般忤逆的事情……” 弘历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神情缓缓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又开了口:“你心思缜密朕很是满意。只是有人回报你同云答应在屋中相处整整一夜……你可有话说?” 胤心下一凛。 他那日极为小心知道这是犯忌的事儿特意观察过确定没有人看见自己进得云绮那里出来时亦无人看见。弘历竟然知道……总不可能是云绮说出去她总不会不要自己的性命。唯一知道的……他的眼神黯得几分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永。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永会将此事透露给旁人知道。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永是什么样的人他大致有数。经过那段血雨腥风般的日子他看人的目光极准。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只消得些许相处..他心底便明白清楚。 可是知道此事地也只有永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不可? 他思虑半晌才斟琢开口:“回皇阿玛的话确有此事。只是事关重大现下无法同皇阿玛言明若皇阿玛信得过儿臣日后必见分晓。” 弘历并非傻子福康安同云绮之前地情事他也略有听说胤先前说的那些话已经让他相信了七八成。此时见胤并不隐瞒。又是一脸诚挚稍做思虑便点了头:“永琰。朕一向爱重你。你这孩子打小儿做事缜密机智有余。朕倒不是不放心于你……而是。人言可畏你将来是要做大事地人。可千万莫要在这些小事上多得些把柄与人分说。” 胤顿时一愣抬头迎向弘历的目光。 只见那目光中的确饱含期待他心下微微一动有些明白了弘历的心思。想到那袁夫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他便险些苦笑出声。 江山美人从何取舍? 他缓缓点了头:“请皇阿玛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弘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像是疲倦般地摆摆手:“你先下去罢自已注意便罢。”临了却又补充一句“同那云答应来往也莫要太密切了。” 胤应过一声缓步退下。 得了弘历的暗许他进出云绮那里便方便的多不需要过于忌讳弘历简直是去掉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已经进了九天气格外的寒冷。 算算也快过年宫里不自觉地洋溢起一股喜庆的气氛。皑皑白雪将整座紫禁城覆盖起来原本以红黄色调为主的紫禁城此刻看上去却是晶莹一片圣洁的像是云顶的天宫。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见这样地雪势弘历也显得格外高兴。 一大早便下了旨在御花园摆宴赏雪。内外命妇、各皇子、三品以上大臣皆需列席。于是整个宫里都显得热闹非常。 膳房自是忙着准备各色吃食太监宫女们也忙着在花园里布景:既不能积雪太多挡了主子们大臣们的路;又不能让积雪太少扫了圣上的兴。于是那雪便真如美人地脸添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这头下人们忙活后宫也不消闲。 各宫主子纷纷取了自己最美丽的衣裳头饰在宫里比划都希望在这赏雪宴里能够艳压群芳引起皇帝地注目。皇子们亦知道这场赏雪宴肯定会有考较出现更是下足了劲准备在考较时一鸣惊人给乾隆留下个才能过人地好印像。 整个宫里只有长春宫的一角显得冷冷清清。 正是云绮所居之处。 胤自那日得了弘历默许之后便常来此处云绮倒是经常闭门不见可不知道胤是如何做到……他地性子与做皇帝之时完全不同竟然撇下一张面皮不要被关在门外就坐在云绮小院中的石椅上……一坐便是大半个时辰。 他不怕旁人侧目云绮却不能不怕。只得命宫女开了门让他进去。 譬如现在。 他捧着宫女沏上来的清茶唇边带了笑看向板着一张脸的云绮。似是不经意的拨弄两下桌上的水果不时晃动手中的玉佩旁若无人。 云绮坐了另一头手中捧着卷书似乎目不转睛地看。 如果她手中的书没有拿倒的话胤真的以为她可以做到对自己视若无睹。可惜这四个字常常意味着自欺欺人。 “呵……”看到云绮的反应胤不由轻笑出声。他的心情此刻格外地好瑞雪啊……你兆的不光是丰年啊…… “笑什么?!”他笑声尚未落地云绮便立刻做出了反应。她柳眉一竖手中的书“啪”地一声倒扣在桌上蹭地站起身紧紧盯着胤“我很可笑吗?还是你和旁人一样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没有!”胤十分诚恳的回答“女人多读点书有好处……不过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才女。”他一本正经“从古至今才女有不少李清照蔡文姬……都是一等一的才女。不过她们都比不上你……你已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能倒着把书念的确是天大的才情。” 云绮顿时面上一红怒道:“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皇阿玛下了旨今天赏雪……”胤顾言左右就是不正面回应她的怒气“你怎么还不打扮打扮这么一身淡色会被人当成村姑的。” “村姑就村姑!!”云绮似乎更加恼火随手取过一边的披肩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胤唇边的笑意更深跟在她身后快步追了过去。 如烟(2) 外面的雪飘得极大方才踏出院门肩头梢便沾了一层晶莹的雪。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云绮听得后面脚步声咔咔知道是胤紧随其后却故意加快脚步不去看他。 胤走在后面倒也不恼仍旧一脸笑盈盈。 倒是前面的云绮越走越慢最后竟然停了下来转身恼怒道:“你总跟着我做什么?”胤一脸惊异的表情:“我何时跟着你了?” 云绮纤手一指:“你从长春宫一路跟着我如何走你如何走……还叫没有跟着我?你烦不烦……笑什么?” 胤摇了摇头倒是一脸严肃:“皇阿玛传旨赏雪宴……你是答应要出席我是皇子……也要出席。从长春宫往御花园并无第二条路难不成你要我飞过去?”云绮语塞停了片刻又道:“你走的要比我快上许多干什么一直在我后面慢慢吞吞地走?你的脚被狗咬掉了吗?” 胤又换上一脸惋惜的神情:“今天估计会有一场对皇子的考较我走的慢是在考虑到时候如何对答……我不像某人只知道吃和睡……” 云绮涨红的脸配上她一身淡粉蓝的衣裳在纷飞的雪中透出一分别致的美。胤一眼望去微的有些痴话说到最后声音越的低下去只消得两只眼睛紧紧盯了她贪婪的注视半丝目光也不肯离开。 云绮先还在为他的话嗔却见他痴痴望着自己目光中是她极熟悉的情感。她不由心头一震。立刻转回身再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快步离去.. 胤见她离开。略为失望的叹了口气目光黯了些许。却又握了握拳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抵达御花园时那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胤抬眼望去只见宫妃女眷们自是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各色地裙裳艳丽。在茫茫白雪之中倒真觉得娇俏入眼。 另一处的人群是皇子们永正和另几个面生的皇子们在一起瞧得胤过来立刻分开人群迎了上来。 “永琰你可来了。”永面带喜色“永搞到了皇阿玛今天会考较我们地题目我正担心你来的太晚会较人比了下去。” 永……胤瞥了一眼被众皇子围住地那人。 乾隆二十八年。被过继给十二弟允为嗣据说这次考较皇子的题目就是允出的。他能弄到题目。也在情理之中……允……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自己继位时封了十二弟当郡王。原以为可以兄友弟恭。未曾想。这些兄弟之中……只有老十三对自己是以诚相待其它的人……允竟然将云钰地封妃金册尽数弄丢。到后来自己想回忆当年却连那金册也找不到他清楚的记得允是如此对自己说的:“东西不过是东西丢了也没什么再造一个就是了。可心里的东西如果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四哥你责骂我我没有怨言可四哥你自己想想……你真正想责骂的是我还是当初的自己?” 那是允喝醉酒之后拉着自己的手说的一番话。 于是允被自己一贬再贬无他不过是他触及了不可以让人触及的伤处罢了。只可惜他也在二十八年去了过继给他地永便是现在的履郡 “永琰?”一边的永见他愣不由推了推他。 胤这才从回忆中闪过神来点了点头低声问道:“什么题目?” 永神秘一笑亦压低了声音:“你刚来……我也刚来……不知道。” 胤差点一拳打在他地脸上好气又好笑这个永永远是这样的鬼灵精怪引人笑。他轻咳了一声压抑住自己欲破喉而出地狂笑点了头:“既然不知道我们就不要去问了。一会皇阿玛考较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那怎么成!”永顿时满脸的惊异“皇阿玛考较时我们不知道题目自然就比他们落后一大步那时候可是会坠了我地威名的!!” 胤无语。 “快去!!走别站着了去听听!!我和永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告诉我们的一定比告诉别人的详细!!”永说着伸手便来拉胤。 胤无奈方要踏出步子却听另一处传来一阵轻笑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最近宫里出名的云答应啊!!!”胤抬头望去只见一身珠光宝气的女人站在树下笑脸盈盈地看着云绮语气不善。 那笑一看便知是皮笑肉不笑云绮盯她看了几眼一言不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那女人冷哼一声“你胆子倒是不小见到我也不行礼!!!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竟然敢如此无礼!!!” 云绮的身子僵了僵缓缓回过身来:“你是谁?” “你竟然不知道我?”那女人做作的将手抚过胸口故作痛楚状“我真是为你痛心啊……你已经与世隔绝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竟然连我也不认识……”她的目光从云绮的脸上滑到身上又从身上滑到脸上“你听好了我便是魏佳静荷你可以叫我吉贵嫔。” 原来是她。 胤了然的点了点头是名由女官升上来的妃嫔。因为弹得一手好琴所以最近比较得宠一下子跃了好几个台阶上去便以为自己是凤凰了。 胤往前走了一步随时准备出手。这样的女人最会仗势欺人……他见不得云绮被欺负。只是云绮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云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却根本不像一般不受宠的妃子一般忍气吞声倒是扬起一抹笑容。 “你是由宫女升为妃嫔的按我大清祖制需得一级一级向上晋位……而你竟然一下子跃了这样多的等级……”她的目光亦同方才吉贵嫔看她一般上下扫视过去“答应云绮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吉贵嫔瞬时白了脸僵硬的转了身。 只见嘉贵妃由宫女扶了平静的站在两人身后摆了摆手轻声道:“起来吧。” 如烟(3) “圣上就要来了你们莫要在这里胡闹。”嘉贵妃并没多说只是摆了摆手。胤从旁看去只见嘉贵妃上了浓浓的妆与她平日一贯的朴素大相径庭……胤微拧了眉觉得有些诧异。按说嘉贵妃是极会揣摩迎合圣意的人弘历虽然爱好奢华但很多场合之中还是宣扬自己的“朴素”。所以在这种正式的场合上嘉贵妃的妆一般上的都不浓可今天……胤暗自疑惑不由多看她几眼。 嘉贵妃似乎也察觉了他的视线挥了手之后便看向胤的方向。胤身上的衣裳是他一贯喜欢的青灰色只是因着天冷所以在长衫外面加了件镏金挑丝绣梅花的坎肩。坎肩是在他的亲自监督下做成的正是以前云钰最喜欢的花色。胤还清楚地记得她给自己准备的衣裳上总会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绣上一朵腊梅。用来织腊梅的金线一定是事先熏了香的所以那一小朵腊梅上总会散出淡淡的香气。清淡的水生花和芙蕖混和的味道教他如何也不能够忘记。 可惜那腊梅都是云钰亲自织成后来……后来她去了以后无论谁去织总织不出那腊梅的精致现下更是无人会了。他便只能嘱人在衣裳上织这些花色聊以自慰罢了。 可是胤看着嘉贵妃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底隐隐生出一股寒意来。 嘉贵妃的眼神凌厉扫过他的身上却像是一把尖刀细细的刮着他的皮肉。胤似乎可以听见那刀刃刮过骨头地声音……只是这样的眼神对他分毫不起作用。说到比拼眼神他自是个中翘楚。想当年有多少臣工就是软瘫在他如冰如刃的眼神下..把该说地话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嘉贵妃即使再牛。也不能越了他去。 胤脑中闪过这样地念头却也暗自生疑嘉贵妃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见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神情?前些日子生的事一件件迅掠过他的心头却也没有现什么特别之处。 若一定要从中找出什么。便就是那日永为了保住自己在弘历面前将过错全部揽了过去。可是……这也说不通那日之后弘历似乎想到了永以前的那些事情再加上觉得他“情义双全”对他更加信任了……嘉贵妃有什么理由用这样地眼神看向自己? 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是什么毒蛇猛兽随时会将她吃掉一般。 正思量着却见嘉贵妃深吸几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走来。 “十五阿哥。”嘉贵妃的声音永远是这样的温柔平静但是胤可以清晰的从里面听出她的不对劲:永琰是她养大的。她从来都是管永琰叫琰儿或者是永琰绝对不会叫“十五阿哥”。 他忙换上一脸恭敬的神情。亲昵开口:“额娘。天怪冷地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嘉贵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亦换上一副慈爱的表情柔声道:“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也不去我那里……这衣裳真好看是叶紫给你做地吗?”叶紫?胤微的一愣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良久未曾召见那女子几乎是已经将她遗忘。心下不由微闪了一分愧疚毕竟这叶紫是因为他才会嫁入府中地……他却也不愿意细想对他而言除了云钰便再也不会有其它人成为心中地牵挂了……叶紫……胤微叹了口气却也只能说声抱歉了。他暗自打定主意准备回去之后再给她多赏些东西。 没有爱便只能用物质去弥补了。 他也不愿意多说只点了点头开口道:“是叶紫对儿子很好说是要来赏雪特意召人做了这衣裳……” “哦……”嘉贵妃却在此时扬起一抹古怪的笑上下打量他半晌“叶紫这孩子嫁了人也不改改粗心地毛病。你最讨厌腊梅她竟然给你做了这样一件衣裳……也难为你肯穿。如何什么时候能添个皇孙给我抱抱?” 她的眉梢眼角都带着一抹探究的意味目光更是怀疑的在他身上仔细掠过。 那话方出胤心中顿时一沉……这永琰竟然是讨厌梅花的吗?面上却是任何声色也未动只是讪讪地笑着装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无论这皮囊里的灵魂如何变幻但这副皮囊总归是永琰的。这点任谁也否定不了……只要他不承认自然没有人敢去乱想……即使他的性情大变别人再如何猜测哪怕猜他疯了也不敢怀疑永琰是被鬼上了身…… 胤心中笃定半点慌张也没露出来。 嘉贵妃又看他半晌见他的确没有反应这才随便说了两句话皱着眉头离开径自往内宫嫔妃的席间去了。 胤看着她的背影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番折腾赏雪宴便快要开席远远便见黄色华盖过来想来是弘历到了。众人也都瞧见聚在一起聊天的便纷纷散开跪了下来。 地上虽然已经将积雪扫去但这样的天气膝盖上仍旧传来阵阵凉意。胤不由得扭头望了云绮一眼担心她身子承受不住。这一望却正看见福康安在另一边跪着亦将目光投射在云绮的身上。 他的神情哀伤而绝望目光中隐藏不住浓浓的情意。这样的神情胤极是熟悉……当年老九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云钰。 他不会忘记!! “皇上驾到……”太监长而尖细的拖音将空气划出波纹这波纹正如投入水中的石子将平静的人群整个调动起来。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震天的呼喊之中是无数人对权势的向往与野心声浪一**传开几乎震得树梢的积雪落下亦将树梢的几只雀鸟惊飞。 华盖渐渐在众人前方停下弘历一身金色的龙袍在阳光的映射下宛若真神。他抬头看去只见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心中一股傲气浑然而生。 而在这匍匐的人群中弘历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身影……他身着青灰色的长袍虽然亦同所有人一般跪在那里但周围却不自觉的空出了一大块。 并没有人同他跪在一起只有永。 如烟(4) 弘历也只淡扫一眼便让众人平身。 赏雪宴便在极和谐的气氛中拉开序幕。照例先是弘历说了一通国泰民安瑞雪丰年的套话。接着便是一堆臣工挨个上前举杯拍马他们的本事是极强大的这么多人每人说的话都一句不带重复…… 胤端坐桌前心底冷哼。把心思都用在这上头国家能治理的好吗?也难怪国库越的亏空了……他那十三年辛苦赚来的钱就被弘历这败家孩子给吃吃喝喝花掉了……想到这个胤不由想把他揪到宗庙让他在那跪上十二个时辰!!! 等一圈祝词说完席上已经是酒过三巡。只是皇子们都未敢多喝生怕脑子糊涂了应付不上弘历的考题。 果然臣工们将酒杯方才放下弘历的目光便移到了皇子们的席位上。 他的目光在众皇子身上来回扫视脸上带了微笑像是在思量什么。除了胤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他出考题。胤的目光却也同弘历一般缓缓扫过这些皇子……弘历是在看儿子他是在看孙子。 凭良心讲胤是真心的希望这些皇子中有不世之才出现这样哪怕自己的风头被压得干干净净他也瞑目……嗯是瞑目了……可惜先前大家忙着去要题的那幕让胤失望不已……只知道投机取巧的人哪一个是能担起大清国的重担的? 弘历目光扫过一圈缓声开了口:“今日瑞雪美景朕与众卿齐聚一堂不甚欢喜。此情此景。如何能负?朕以雪为题众卿自当吟诗作赋……”他笑意盈盈目光如电看过众人。 胤抬眼看去。只见除了他和永其余众皇子都是面露喜色……不过这题目。是人都能猜的到……也没有什么好惊讶地。 还要去问……他心中对这些孙子们的智慧再次表示了失望。 永看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去抢题..胤心里也明白弘历肯定不会就准备这一个题目来考较皇子越早回答便越简单。他还没来及回永一个眼色。却听见弘历开了 这一听便让胤大出意料。 他并没有点任何一位皇子而是抬手点向了妃嫔:“嘉妃……这题就由你先开始罢。”他面上仍旧是那样温和的笑容仿佛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所有人地脸上都浮现了诧异的神情这样地时候不去考较皇子反而考较嫔妃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金口玉言。哪里容得半点质疑?饶是嘉贵妃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说一言只是起身接了旨。 好在嘉贵妃虽是满妃。却也识文断字她略加思索。便言道:“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嘉贵妃的脸色稍红。又补充道“臣妾不才自行作诗那是不能只消取前人诗聊表淡意。” 弘历微皱了眉却什么也没说。 一圈下来众嫔妃竟然都是取了前人的诗词没有一是自己原创。其实这道理也简单一来满人嫔妃中并没有太多人喜欢汉家诗词。二来就是有喜欢的也不敢自己原创毕竟现下嘉贵妃算得后宫之她都没有自己作诗一其它哪有人敢? 于是放眼看去便只有云绮一人没有言。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她地身上。 云绮此刻紧拧了眉……她所知道的诗词已经被这些人说了个干干净净她哪里还有什么可说的?可是如果自己原创一怕是会把嘉贵妃得罪不轻……但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她若不说这场子上也下不得台来……云绮困扰无比脸色涨得通红。 胤看她如此顿时想起身帮她解围却被坐在身侧的永死死拉住。只听永小声斥责他:“你疯了?你现在跑去替她解围是想害死她啊?” 胤这才冷静下来的确如此……虽然弘历默许了他同云绮常来常往可那都还是在水面之下的浮冰若是冒出水面……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怕是这浮冰会被立刻打碎。他不由握紧了拳头却还是只能无奈的坐在那里。 只见那头云绮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开口:“启秉皇上奴婢自小文理不通……却也不愿意扫了皇上的兴如果皇上允许奴婢愿清唱一曲。她这话一说便是自贬身份。 将自己先放在了低贱地歌女戏子一流之上即使她歌唱的再好嘉贵妃也不会生气。听闻此言胤心中暗自赞叹她的机智聪慧却又为她不得不委屈求全而郁闷。 她是应该被人捧在掌心呵疼地女子……而今……忆起彼时自己的错待胤地心头便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一阵疼过一阵。 弘历看她一眼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开口道:“唱歌可以可也要切题若是……若是不能切题……”他地目光一下子变得极是阴冷似乎考量着什么略加沉吟才又缓缓说了下去“若是不能切题你便去泰陵为先帝守灵罢。” 胤不由一颤突然明白了弘历的意思。 既然是线人那便远远地抛开……这样下一个目标才会清楚的浮现…… 不容他多想便听云绮柔美的声音应道:“是。” 倒是浑然不惧。 胤立时将目光再度投射在她的身上几乎是在同时其它的人也将目光投射了过去想听听这位云答应会唱些什么……方才弘历的话已经将她放在了一个奇特的位置上。所有人都在揣摩这位云答应究竟是如何的底细。 只见她清了清嗓子红唇微启轻柔的歌声便逸了出来: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在生长…… 那歌声极是冰冷凄然每一句歌词都像是一把尖刀刺在胤的心头……往事虽然如烟散但却终究无法弥盖留下的伤痛吗? 胤听的心中一片苦涩不由抬了头却见云绮唱着唱着眼中竟然隐有泪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然后便见云绮渐渐的低下了头去…… 似乎再也没有抬起过。而胤整个人也似乎一直浸在那冰凉的歌之中直至溺毙。 (第一卷终) (第二卷,云卷云舒)第一章,梦回 一曲罢。 无人言语四下静默宛若天地混沌之时。 弘历将目光投向云绮那目光复杂里面有着旁人完全看不懂的情绪。他的目光在云绮的身上久久停留却是不曾移开。 其余人见皇帝不说话自然也不敢开口。于是几十号人便这么在寒冰雪地里干冻着现场气氛诡异至极。云绮低着头却是不曾抬起。别人自然无从知晓她脸上的表情只见她的双肩在空气中微微的颤抖着似乎在强力压抑着什么。 半晌。 “云答应”弘历的声音低沉却又饱含着显而异见的诧异“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随着他的话嘉贵妃一道怨毒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云绮的身上。后宫中从来不缺这种以别样歌舞取悦皇帝从而一跃而凤的女子。在她的眼中云绮自然也是这样的角色。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仍旧不置一词。 云绮并没有出声。 “云答应!皇上问你话呢!!”嘉贵妃虽然不说话但宫中自然有人替她说话。这会儿云绮不回答更是教人有可趁之机。 “啊……”云绮这才慌忙抬了头似乎先前完全没有听到弘历的话。 她这一抬头整张面庞便落在了胤的眼中。只见她脸上两行泪痕明显至极眼眶亦红透正是刚刚哭过。 “大胆云答应!!”那小妃子在接到嘉贵妃一个默许的眼神之后立刻高喝出声“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如此美丽吉祥的瑞雪你竟然落泪你是不是对皇上有什么不满?” 开口的不是云绮.手机小说站.亦不是胤而是一脸深思地弘历:“住口!朕让你说话了吗?”弘历的目光冷冷扫过那小妃子。却又和蔼地看向云绮“云答应?你这歌是从何人那里学来?” 云绮定了定神福过一福闷声道:“回皇上的话。这支歌是奴婢被关地时候在那清宁宫里得到的乐谱和歌词。” 清宁宫……胤眼前微微一晃险些眩晕过去。 “清宁宫……”弘历若有所思“你还学过别地什么曲子吗?” 云绮点点头:“还有两。” “嗯……”弘历挑眉看了她几眼“你都唱来与朕听听。” 云绮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是。”于是便轻展歌喉缓缓将心中的歌曲唱来。一字一句蔓延如火;凄凉婉转如云卷云舒。 所有人都听的震在当场。 这两支曲子和先前云绮唱的那歌。没有一他们听过。虽然有些伤了风化但其中的感染力却是异常强大。曲子清灵婉转地不似当世之物……宛如天音。 等她两曲唱罢却见弘历一向严肃冷静的面庞微微有些叹息之色。 “你……你先下去罢。”弘历闭了闭眼。像是有些疲惫“这些曲子……以后莫要再唱了。” 他说完这句话。一边的嘉贵妃顿时面露喜色。她原本以为皇帝会要云绮一接一的唱。是喜欢她这样的歌曲不料最后却要她以后不许再唱……看来。这曲子一定有什么地方触及了皇帝的忌讳。 云绮听了这话却像是在意料之中。她向着弘历弯腰拜过一拜缓缓退了下去。 胤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追随心中翻腾如沸。 云绮方才唱的第一支曲子他并不熟悉。但是之后她唱地那两支曲子却是他以前常常听到的……云钰最喜欢的曲子也就是那两支。 她曾经同自己说过一支叫《温哥华悲伤一号》另一支地名字自己不记得了但歌词却记得清楚……正是云绮方才唱的第二支曲子。 胤地目光一直追随云绮就连看不见了也不曾收回。 她真地是在清宁宫中学会那两支曲子的吗?他现下只盼望这赏雪宴快些结束他好去找云绮解开心中地迷团。 好不容易捱到赏雪宴结束他方要走却被弘历叫下。“永琰你随朕来。”容不得他反对弘历起身便走。 胤无奈只好强行压抑住心中的困扰与激动叹了口气随着弘历的龙辇一同离开。 屋内燃着上好的碳盆每一块木炭都烧得通红热量从木碳中散出温暖整间屋子。胤挑了厚厚的布帘进去顿时感觉外面的冰冷被隔绝开来。先前在雪地中行走的寒意一下子去了泰半身上一下子暖和起来。 “去给十五阿哥端杯热茶让他好好暖暖身子。”弘历见他进来立时转头吩咐下去。 他周围的人都不是傻子十五阿哥来本来就是要伺候好的哪里会要皇帝亲自吩咐。这样的吩咐便是不希望人打扰。 一干人等便自觉的退了下去离的远远儿的。整间养心殿里便只有父子两人……虽然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父亲谁才是真正的儿子…… “永琰……”弘历沉默半晌还是开了口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低落“朕没有想到……” 胤一愣在他的印像中弘历不会如此说话的他怎么了? 他没有答话弘历也不在乎。叫永琰来本就没有打算要他说些什么。弘历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身上长长叹了口气:“朕一直认为朕还年轻。直到今天朕才惊觉朕老了……” “皇阿玛?”胤亦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缘何大感慨。 “朕小的时候曾经很喜欢去府里一位格格那里。她虽然没有名份却是皇阿玛最喜欢的女人……不应该说她是皇阿玛唯一爱的女人。”弘历的眼光深隧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虽然她同我并不亲近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好奇……或者说喜欢。她是个奇特的人在她那里永远有别样的美食;有奇异的故事;有动听的歌……方才你听到的那两支曲子便是她曾经唱过的曲子……”弘历抬了头满脸的苦涩“她会轻轻唱着那些好听而奇怪的曲子逗弘时也会抱着福惠轻轻唱……可惜朕……”弘历此时的自称又改回了朕“可惜朕永远只能在一边旁听。朕永远做不了她心目中的孩子……” 胤愣在当场他没有想到弘历竟然有着这样一番心结。“既然这云绮……以后你也别去为难她了。”弘历又长叹了口气“过些日子让她迁到圆明园去住罢。” 梦回(1) “圆明园?”胤愣了一下旋即拧了眉“皇阿玛的意思是……” “宫里旁人安插的线人也不少不缺她一个……”弘历叹了口气“朕思来想去觉得你还是将心思多放在国事上来的好。毕竟……朕已经老了将来这江山还是要你们去统治的。” 弘历这番话说的极明几乎是挑明了同胤说以后由他继位。胤不由一震正迎上弘历的双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弘历会将此事同他说的如此明白。以他对弘历的了解他是个权利欲极重的人……当年若非看到这点他也不会将天下交给弘历。 而今……是什么促使弘历说出这番话来? 胤微拧了眉思考着弘历的动机。 却又听得弘历开口:“永琰……隔几日你换了便装再替朕去次泰陵吧。” 胤顿时又是一愣不解的抬了头。 “朕想来想去还是将那云绮送到泰陵去守陵来的好。”弘历露了一抹苦笑“皇阿玛喜欢听那几支歌可不知道元妃娘娘在下面会不会不理皇阿玛。你把云绮送去让她给皇阿玛唱唱歌……” 他要杀云绮? 胤的脑子里顿时掠过这样的想法脸色不由阴沉了几分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加思索开口道:“皇阿玛……不知道皇阿玛可记得前几个月绵德之死?” 弘历一时没明白他这时提这事情的用意不过还是点了头:“记得如何?” “十二月丙寅福建彰化县贼匪林爽文作乱..陷县城知县俞峻不敌惨死彰化。”胤面无表情。静静的述说“这个俞峻有一个结拜兄弟。俞峻临死前求他将信带出交到了儿子这里。” 清廷皇子大多有自己的密探知道一些事情不足为奇弘历听胤此言。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开口道:“什么信?”他知道胤此时提出这事定然与那云绮……或者说与福康安有着莫大的关系。 “俞峻在信里说那林爽文能够一举拿下彰化县是因为朝中有人向他提供了福建军队地布防图。”胤一字一句紧紧盯了弘历的眼睛。 不出他所料弘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双眼睛中迸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你说什么?” “不光如此林爽文还勾结了苗人。将一批能够巫蛊害人地东西送进了京城。锦德……便是第一个死在这巫蛊之物下的人。”胤还嫌方才说地不够又将弘历最为忌讳的事情说了出来。便看弘历的脸色越难看他胸口剧烈起伏。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胤暗自叹了口气。绵德当时说那些苗子上京。是要同位“和大人”接头。可和绅向来谨慎。做的许多事情都不授人以柄。若真是有这样地事情他又怎么会让人轻易知晓? 只怕是接头的另有他人……至于是谁……胤脸上掠过一抹冷笑。那衣裳里面缀满了佛教的“”。虽然皇亲贵戚们也泰半信佛但是……那日绵德死了之后他特意去检查了那件衣裳。那些“”字都是反写的。有这样习惯的整个京城也只有一个人。 想来那件衣裳就是献给他的罢? “你查到什么没有?”弘历微微平静些脸色却仍旧阴森的吓人。 “回皇阿玛的话这就是儿臣不同意将云答应送往泰陵的原因了。”胤上前一步恭敬回答“若是将我们知道地明线断了再找条暗线就不容易。更何况这云答应对他来说与别的线人是不同的。” 弘历冷冷看他胤浑然不惧。 半晌才见弘历无力地挥了挥手:“按你的意思去办吧。”他长叹了口气像是语重心长“丈夫处世兮立功名切不可为无端情事坏了心愿。” 胤抬眼看向弘历地眼睛缓缓点了头。 “你先退下吧。”弘历闭了闭眼躲过他地眼神“朕要一个人待会 胤应过一声缓缓退下。 等他完全转过身弘历才又将眼睛睁开他紧紧盯着胤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微不可闻:“永琰啊永琰……你同皇阿玛却是越的像了……” 这长长的叹息声在养心殿里回响仿佛外面吹过的冰冷的寒风。 从养心殿中出来天色已经泛出浅浅的黑又不是纯黑灰蒙蒙的让人看在眼里十分压抑。胤抬手揉了揉眼睛将衣领拉紧让那呼啸的北风刮不得半丝进去。 他抬了步方要向长春宫的方向却又退转回来向着另一处而去。 “十五阿哥吉祥!!”说话的是御膳房的总领太监他见永琰亲来立刻上前迎接满脸带了讪媚的笑“十五阿哥想吃点什么让奴才们来说声就成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胤亦是淡淡一笑:“我要的东西奴才说不清楚。”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脚进了御膳房。那总领太监急忙在后面跟着点头哈腰。 转过一圈胤将自己要的东西吩咐下去自个儿就站在一边看着。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总领太监便将一个提蓝交到了他的手上。 胤微一颔转身便离去。 再度踏入长春宫的宫门仍旧是那个小院甚至连小院门前的树都不曾有任何改变。胤微闭了闭眼脑中不自觉的浮起当年的画面。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将那画面甩开抬手便将院门推了开来。 云绮正同平时一般在怀里抱了个手炉身上盖着软被窝在软榻上看书。边上的几案上是一壶上好的香片四份蜜饯二品鲜果。 倒真是会享受。 胤微微一笑开口道:“云答应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云绮还是同以前一样根本不搭理他。只是比以前多了个动作扭头……视而不见。 胤早已经习惯仍旧那幅微笑:“来尝尝我亲自监督御膳房做的牛肉面。”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茶杯落地声云绮僵直着身子两眼中透出不敢置信的光芒。 梦回(2) 眼前的食盒已经被胤揭开露出里面的牛肉面。 雪白的面条静静的躺在青花瓷的碗里浅红色的汁汤上面铺了满满一层牛肉几点碧绿的葱花点缀其上视觉效果非常好再加上又加了大勺的花椒油香气扑鼻闻起来格外诱人。 胤看着她微偏了头唇边带了别有意义的笑轻声道:“我想你应该喜欢吃这样的东西我让御厨在里面加了花椒油。吃吃看喜不喜欢?” 云绮仍旧坐在那里也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胤眯了眼睛看去因为背光所以她整个人也算洇没在黑暗之中暗的让人看不清她的任何神情。 胤的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无力的感觉。 他就好像一直在追着那目标目标看起来在不远的前方但无论他怎么追永远和目标之前存在着一段距离。无论他如何努力那距离也不能拉近分毫。 而云绮……她整个人隐在那背光的黑暗之中好像根本不存在……胤闭了眼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很痛。这并不是梦……虽然他这几天半梦半醒时会怀疑所经历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过于思念云钰而做的一个梦。 看上去十分真实的梦胤有些恍惚了。 半晌云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这牛肉面放的应该是辣椒油而不是花椒油。”她缓缓起了身走到桌前取过一边放置的筷子。挑起一络面送入口中。 几口下肚云绮缓缓抬了头.电脑小说站p..双眸晶亮:“御厨的这花椒油炼的不如以前醇了。”她微微叹了口气。“胤……何必呢?都过去了。” 她地话宛如一道闪电径直劈开胤脑中的浓雾。 胤瞬时僵在当场动弹不得。她方才说的话……她方才说地话……她方才说的话自己并没有听错地的确确是“胤”两个字。 浑身便如被雷电穿过颤抖的无以复加。 他恍如失了神。呆呆地看着云绮半晌才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句话:“云……钰?”她回来了吗?她的记忆恢复了? 这样地认知似乎一道激流从他的身体中窜过让胤浑身的鲜血都沸腾开来他涨红了脸无法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 而与他相反云绮坐在那里一双凤目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中不带半丝激动十分的平静……就好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生气。 “是。”她慢慢点头。“我曾经是有一个名字叫做云钰。” 听到这话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欲搂云绮入怀。而就在他手即将触到云绮身体的那一刻。云绮却突然向后微倾了倾身子。随即站了起来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她与胤的距离。 胤伸出去地手便僵直地停在空中。 他的脸上写满错愕与不信眼见云绮再度向后退了一步他脸上惊喜的笑容渐渐黯淡下去像是快要熄灭地蜡烛。 “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胤看着云绮满是不置信的神情。“是地”云绮点了点头声音仍旧平稳无波“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些过去地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为什么躲我?”他的每一个字里都夹杂着浓浓地痛苦。那种以为得到却偏偏失去的痛苦像是尖利的刀在他的心头缓缓的划下。 云绮此刻却笑了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像是紫色的罂粟花。她一面笑着一面指向自己的鼻尖:“为什么躲你?” 她渐渐笑出声来笑声越的大几乎震耳;她笑的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她笑的岔过气险些呛着。 胤见她像是有着几分颠狂心下不由着急连忙向前跨过一步想帮她抚背顺气。不料云绮又是一躲不让他碰到自己半分。“我说过的话四阿哥……不皇上……或者说先帝您忘记了吗?”云绮好不容易顺过气说出的话却是愈加冰冷。 胤只觉得心中一滞像是有什么卡在那里甚至连呼吸也觉得不畅起来。 只听云绮冰冷的话语还在一字一句的向外冒:“我和您说过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无论我忆得起也好忆不起也罢却也是不能够改变什么……”她摊了摊手扬起一抹同样冰冷的笑“你看你我就连长相也和彼时没有一丝相像了。这个时代也不是雍正或者康熙年间了……” 胤急了:“可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就算再回不去我们重新开始难道不行吗?” 云绮失笑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在这一瞬间有着抹不去的温柔:“胤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是永远不应该被记起的。”她握了握拳缓缓叹了口气“其实我们……早已经结束了。无论你承认与否都随着元妃一起消失了连半点痕迹也寻找不到。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包括所有的……悲伤与痛苦。而我现在完全不想再去经历那一番痛苦……我是郭络罗云绮不是乌拉那拉云钰。” 胤先只是僵在那随着她话语的吐出脸上的表情渐渐灰暗下来……到最后甚至出现了一丝绝望。 他看着云绮喃喃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那些事情的确是我不对……我对你不住我……”他竟然哽咽起来声音如风中残叶颤抖地不像样子“只是我日日夜不能寐……脑海里尽是你的样子……云钰是我对你不住。可是我请求你莫要这般躲我……”他的心头几乎要滴下血来痛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够了。 但是。 云绮站在一边听他如此表白心迹却仍旧没有半点动摇。 仍旧是那幅冰冷的样子。 她慢慢摆了摆手:“十五阿哥天色不早了您请回罢。”言罢不再多看他一眼径自向内室而去。 只留下胤一人在花厅中呆滞而立。 再无声息。 梦回(3)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已经停的大雪再度飘了起来。纷纷扬扬落下不到半柱香便将整个大地覆盖而被大雪覆盖的不光是光秃的树丫就连常青类的植物也被大雪完全隐埋掉。所以一眼望出去什么分别也没有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也没有人走动四下静得像是死地。 胤便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从长春宫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步行回寝殿。 一直构建的殿堂在这一刻彻底破碎他原本心心念念的想着想着只要云绮恢复以前的记忆他们就能够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却未曾想到她恢复了记忆却比未恢复之前更拒他于千里之外。 一路皑皑白雪之上便印下无数脚印。只是风急雪大很快那些脚印便消失在风雪之中。脚印渐渐淡去并不能够在天地之间留下什么。 于是苍茫的天地之间只能看到一个身影渐小渐渐的看不见了…… 任由殿外飞雪呼啸云绮也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怀中抱了暖炉动也不动。她闭了眼似乎在小寐。只是表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是翻腾不已。原先她一直以为他说的话只不过是失心疯的一种。什么他是雍正皇帝自己是他的宠妃这些话听起来不亚于天方夜谭……她怎么可能相信。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你一直追寻不得的东西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你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也会莫名地失去。赏雪宴上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一行行的字突然自大脑中浮现曲调也清晰无比。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请唱了那支《白月光》。 然后。那些纷杂地记忆便随着歌曲一点一滴的回到脑海里。 她从缆车上坠下。回到三百多年前地清朝同四阿哥相恋相知一路风雨共度。以为终是修成正果却不想同患难易共富贵难。 云绮的唇边扯出一抹冷笑。 哪里有什么真情呢?她算是看透了。当年……那杯毒酒被送到清宁宫时。她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并没有半丝的犹豫。“入此门者必先放弃希望。”她已经是一个放弃了一切希望的人又何惧一死。 虽然她地心里知道那圣旨不可能是胤下的……只是她已经太累太累已经没有精力再去争些什么要些什么。所以放弃……她自愿放弃。即使是福惠也不能将她挽留了。 云绮陷在回忆中微带苦涩的叹了口气。其实。当年她的死对福惠才是最好的吧? 她始终相信胤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他只是……只是对他而言。江山永远要比美人来的重要。她永远也比不过他的大清皇朝……所以她死了胤一定会念着旧情。待福惠格外好些。而且……历史上的记载也不会错。 福惠是他最宠爱地孩子。 她始终无法改变福惠八岁夭折的历史。那么就让他在活着的时候。多得到一些来自父亲地关爱罢……她如果活着或许胤都不会去瞧福惠。 不是吗? 只是她已经看透男人啊、爱情啊……不过是用来骗小孩子的东西。 她若还相信那就是傻子!! 既然上天安排她重生那么她就要活出个精彩来!! 云绮地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那她这一辈子也只是个在深宫孤老一生或者是活在对福康安地感情中的傻女人。 但是上天既然安排她重生又安排胤来唤醒她地记忆那么她自然不能辜负上天的这翻美意……对于清朝的历史她再熟悉不过。 中国之后近百年的屈辱追根究底都是清王朝的**。 她既然来了那么就要好好努力让中国重新站在世界民族之林的顶端。重掌世界大权……云绮深深的吸上一口气慢慢垂下头去。 而就在她胡乱思想的时候叶紫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她站在冰雪之中急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漫天纷飞的大雪落在她的身上随着呼啸的寒风钻入她的衣服她却浑不在意。只是直直的举着伞努力为胤遮住风雪声音焦虑万分:“爷您回殿吧。这外面的风雪这么大您要是受凉了那可怎么是好。” 胤并不理会她。他的双眼无神没有焦点的落在院中的雪松上面无表情却是站在风雪之中一动不动。 雪已经在他的肩上微积了一层叶紫见状立刻抬手为他拭去积雪。她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仿佛只要轻轻一敲就会从中间断开。但她仍旧毫不在意手中的伞半分也没有落下眼睛中却浮了些许雾气急的快要落下泪来:“爷快些回去罢。您已经在雪里站了二个时辰了任您是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住的。” 胤却像是泥塑木雕呆愣的站在那里抬头看着雪花狂舞的天空慢慢开了口。叶紫见他终于肯开口说话不由大喜却因为声音过低怎么也听不见不由得向前微倾了身子。这才隐约听清他的话:“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叶紫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面上的血色渐渐退去看向胤的眼神也多出几分哀伤。原来这么些时日的相处竟然是如此的……她顿觉得难堪无比原来十五阿哥讨了自己来不过是随口一说。自己永远成不了他心目中的那个她。 她深吸了口气强行逼回自己的眼泪仍旧温柔的扶了胤:“爷回去罢。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堵气。”纵使如此她也只能承受……她嫁了永琰便是他的女人……这一辈子不离亦不能弃。 胤仿佛失了心魂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词任由冰雪侵蚀。 叶紫并不能知晓半分他此刻心底较这冰雪更冷更寒。 梦回(4) 他就这样一直在雪地里站着直到眼前一黑毫无知觉的倒下被抬回了房里。 秦喜跟在一边顾不得自己湿透的衣裳就忙着替胤将被大雪打湿的衣裳换下叶紫担心他的身体又喂他喝了姜汤。一行人忙活半天才安静下来。 不料到了夜里胤却仍旧起了高烧。 这高烧来势汹汹叶紫将手放在胤的头上只觉得烫的吓人。怕是此时放壶水在上面立时就能烧开。等太医来时她已经为胤换过三块降温的冰袋了。 永琰的嫡福晋喜塔腊氏也赶到了叶紫的房里她紧锁了眉头开口对着叶紫便是一阵训斥:“你怎么回事?爷在雪地里站着你就不知道劝劝么?我只一日不在就出得这样的大事你……唉!” 叶紫也不敢回嘴自那日她突然被封为侧福晋这喜塔腊氏便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想来也是众人皆道十五阿哥与福晋感慨甚好不料迎了她进府之后十五阿哥几乎就没有去过喜塔腊氏那里。其它的妾室、格格处也没有去过夜夜在她这里歇下。 在旁人眼中她是独占椒房的“妖女”。孰不知永琰每日在她这里歇下却从未碰过她半根手指。常常是拿本书给她让她一字字念给他听。而他就靠在床上在她念书的声音中沉沉睡去。 叶紫始终记得有一日永琰吃醉了酒进得屋来满身的酒气。她那天也不知道怎么竟然出声埋怨:“怎么吃的这么醉……” 话音未曾落地。永琰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她的脸埋入他胸膛之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恍惚地感觉。他虽然连站也站不稳一双臂膀却有力异常。勒得她甚至有些隐隐作疼。 但她却是微笑着的。 他从未这样拥抱过自己……她心底长久累积的委屈不由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她那时候真的以为长久地等待到了尽头。 永琰听她叹气顿时有些慌了手脚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面庞:“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话没说完。他突然大力推开她把她自那温暖的怀抱中推开“你是谁?你不是她……你是谁?!” 叶紫到现在都不能忘记当时他眼中的厌恶与警惕……她一直以为永琰那晚不过吃醉了酒未曾想……她一直以为这些皇子贵族不会有真情却不曾想原来在永琰的心中真地有一个人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浓浓的苦涩便从心底泛将上来。一股一股一波一波。 一如此刻屋内浓重的药味儿。 “福晋且宽心十五阿哥的身子没有大碍。只是因为受凉。又心神不宁才会这样高烧。微臣先开一副药给十五阿哥退烧。等退了烧。再用些药膳调理就好。”太医诊断过后喜塔腊氏似乎放下了心。长吁一口气面色缓和许多。 她方欲说话却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一边的宫女急忙将她扶住太医自然上前为她搭了脉又道:“福晋身子有些血虚不宜劳累微臣为福晋开个方子吃得十天自然气血上佳。” 喜塔腊氏再次谢过太医。等太医离开之后喜塔腊氏的目光缓缓扫过叶紫身上。 “爷的身子需要人照料旁人我不放心……就你罢。你多辛苦些切记不能再让爷着凉……他有踢被子的习惯妹妹这夜便守着爷吧。”话里地意思很明白就是让叶紫这一夜不要睡了。 叶紫知道喜塔腊氏有心为难自己却也不多话只默默的点了头恭敬地站在一边。 喜塔腊氏又看她几眼冷哼一身转身便走。竟也未多看躺在床上的十五阿哥一眼冷漠地完全不像是传说中那对情深意重的夫妻。 “你心中地那个人是谁呢……”叶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抬手抚过永琰的面庞眼底溢满哀愁。 他地额头仍旧在热叶紫不由抬了眼看向门 好在不到一会儿秦喜便端着药碗过来了。药盒揭开热气便化成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并将浓厚苦涩的药味儿再度添上几许。 叶紫接了药温婉开口:“爷有我照料着你先下去罢。” 秦喜应过一声小心的将手中的另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恭敬道:“这是膳房给侧福晋准备的夜膳您也稍许吃些莫要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叶紫轻轻点了头道了身谢。 秦喜连称不敢躬身退了出去。 烛火的微光将室内照亮永琰的脸色在光线下显得极为不好叶紫叹了口气将他扶靠起来端过药碗舀起一勺滚烫的药汁轻轻吹了吹送到永琰的唇边。 只是他仍在昏迷中又怎么能够有意识的去喝药。 叶紫试了几回甚至连一勺药汁泼在了永琰的衣服上头也没能成功。她紧紧拧了眉定定看着永琰半天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深吸了口气。只见她再度舀起一勺药却是先含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只见她低了头将两片柔软的红唇覆上了他的双唇。 在双唇相交的那一瞬间叶紫只觉得身子微微一颤脸瞬时红得如同炭火。只是饶是如此她仍旧定了心神先将舌尖探出抵开他的唇齿然后缓缓地将口中的药汁了过去。见他喉咙处融动显见是药汁已经入腹叶紫这才放了心头的大石下来。 她对这种方法亦只是从奇志小说中看过。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用现下才知道的确是可以的……叶紫闭了闭眼睛又将那苦得吓人的药汁含入口中一口口喂到永琰的口中。 那原本苦涩得难以入口的药此刻竟然让叶紫觉得微微甜……等最后一口药喂入他口中时叶紫放缓了喂药的度…… 能够与他如此亲密或许也只有这么一刻了等他醒来两人便会再度回到那看似有礼实则冷漠的相处模式。 她的眼眶微微红。 就在她喂完药准备离开时永琰突然抬了手将她一搂更是吸吮住了她的香舌与她紧紧纠缠如何也不肯放开。 第二章,惊变 (今天多更新一章以庆贺我心情好。) (另外我就是写清穿了不服气啊?不爱看的滚出去谁让你来的?少在我这里叽叽歪歪竹子脾气火暴不会给你脸的!) 天色渐渐的亮起来。 太阳从天的那头升起照在白皑皑的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在雪原上一定要带上墨镜否则会对视力造成影响……也就是俗话说的雪盲。 云绮缓缓的关上窗半闭了眼睛回想起遥远到像是几亿年前的东西。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现代人成了古代人……竟然还转生在古代……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一轮一轮的转生如果没有转成当年的文雪岂不是可以去遇见? 像是曾经看过的那个怪异的故事。那个未来的人从小没有父母他一心想找到自己的父母。于是他通过科技回到过去和一名女子生了孩子……到头来却现那孩子竟然就是他自己……林林总总一堆故事她记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当时暮紫是拿这个来考验大家的逻辑性……她算是智商高的那一类人很快就看明白了故事的意思。 但这样的故事她总觉得不可能。 用力摇了摇头甩开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云绮深吸了口气决定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她既然决定出头那么……云绮的下巴差点摔下来。 她突然想起来胤现在附身的是十五阿哥永琰。 也就是……将来的嘉庆皇帝!! 云绮此刻算是相信命了……原来真地有皇帝命这种东西连穿越。他都要穿到将来的皇帝身上……她狠狠的皱了眉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旋即又舒了眉头.. 现在不是有她这个熟知历史地人出现了么?而且……云绮脸上滑过一抹苦笑。而且现在永琰身体里的灵魂是胤……那个曾经让她又爱又恨地人……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实现自己的目标。 只是……云绮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她自己是否能够像想像中一般做到。 这一夜来她并未曾合过眼彼时的一幕一幕尽在脑中浮现。她突然想起刘若英的一句歌词来:逾期就狠狠把你忘记。不只伤心地还包括一切甜蜜。 她没有能够忘记……也就是……没有能够走出来原来有的痛终其一生都不能够忘记。唯一能做的只是掩埋。埋在心底最深处不去想不去动就以为自己已经忘记。 其实都只是骗自己的而已。 “涟漪”云绮轻声唤道“为我梳妆我要去园子里走走。” 一边的涟漪惊异的睁大了眼睛。这是这么久来云答应第一次主动走出长春宫……她敏锐的现云答应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可究竟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一番打扮之后云绮便如出水菡萏。清灵可人。因为前些日子的磨难。所以她两颊有些陷入却更显出一番楚楚可怜的神韵。 她拿过镜子。微微有些失神……若非胤她或许早已经死在大牢里了……胤…… 而此刻毓庆宫中。 叶紫失神地看着床上的落红脸似火烧。 是的昨夜她同永琰行了周公之礼。这晚来了许久地夫妻之实让她感慨良多眉目间却更添了一份风韵。 她总算是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侧福晋了……虽然他口中呼喊地始终是另一个女人地名字…… 床上的胤渐渐有了动静。 细碎地衣裳摩擦声如涓水般流入叶紫的耳朵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转了头看向方从睡梦中醒来的胤。 他睁了眼。 一双眸子深沉如海从中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澜。他缓缓调了视线目光亦落在床上那片落红之上……此刻落红的颜色已经不若新鲜血液的艳红微带了些褐色却更显暧昧。 叶紫此刻正坐在床边却不由自主的起身向后退了一步。 她只觉得一股深刻的悲哀从永琰的身上散出来那悲哀冰凉像是数九寒冬里最纠结的冰块……冻的她浑身抖。停也不能够停下来。 她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做错的是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可是……叶紫低了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倒底做错了什么。 室内极静。 静的她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永琰只是久久的看着那片落红却什么话也不说。叶紫可以清楚的看到永琰的双手握成了拳握得极紧手背上泛出一片死白……亦如他的脸色。叶紫不由得咬了唇心头涌上一抹难堪来。 和她行了周公礼竟然是这么值得痛恨的事情吗?她几乎问出口却硬是忍住生生吞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道:“妾服侍爷梳洗。” 胤却闻若未闻身体仍旧僵在那里仿佛石化了一般。 叶紫默默地将绸巾沾了热水又拧至九成干上前一步抬手便欲擦去永琰脸上的汗痕。不料他突然用力一推将她的手挡开。 叶紫全无防备顿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手肘撞到一边的金盆满盆的热水顿时倾倒在她的身上她立刻湿了个通透……叶紫怔怔地看向永琰牙关格格打颤。不知道是因为被淋湿冻的还是因为心底冰冷到了极点。 胤听得那“咣当”一声巨响才似回了神惊异的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叶紫。 她衣裳湿透头披散在身后亦被水打湿。脸色惨白眼中一片灰败的绝望。胤闭了闭眼面上滑过一抹后悔的神色。 他长叹了口气:“起来吧地上凉。” 叶紫看他半晌默默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只见她向着胤福过一福却是再度退后一步嘶哑着声音开了口:“妾先告退。” 言罢她再不抬头看胤半目慌慌张张的退走看似夺路而逃。 胤听着门被大力合上的巨响看着她慌乱的身影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他抬手抚过那片微褐的落红脸上阴郁更显。 他……他一直不肯碰叶紫便是怕将来离开这具身体时会给她带来麻烦。永琰的灵魂若是回来了一定不会对她再加荣宠……未曾想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却还是……胤抬手扶了额头长长的叹息。 纵使如此他也无法可施。 叶紫……胤暗念了这两个字又是一声长叹。 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那么……只能够牺牲你了……我已经对她不起一回不能再负她二回……想到云绮胤心中更加烦燥。 而此刻天光已经大亮窗外阳光明媚映得雪色更佳。 惊变(1) 云绮便在这亮得有些刺目的雪上缓缓地走着。 她双手抄在袖笼里两手之中捧了丝绒裹住的暖手炉一身湖蓝缎子的冬衣像是落入棉絮堆中的蓝宝格外耀眼夺目。 沿途行来倒有无数的主子奴才侧目而视那些妃嫔们眼中自是掩不住的探究……偶尔也夹杂几分妒意。 云绮几乎要苦笑出声嫉妒……若她们眼中的这份福气可以送人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转送给旁人。虽然对于后宫妃嫔来说最终的目标不过是从一干女人中爬上去所以眼下乾隆竟然着人宣了她直接从答应晋位为嫔……中间跃过了贵人和常在两个位份的确算得上天大的恩荣……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云绮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回身去。她一路行来在雪上留下无数脚印一行脚印从长春宫延伸过来清析的像是用刀刻下。又漫长的似乎看不到起点……云绮站住久久不动心中却是翻腾如沸。 即使现在这脚印再清晰、再明白可用不了多久也会消失。雪化了之后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或者都不用等到雪化一会就会有奴才把这些脚印清理掉。 让皇上看到雪上的脚印是多么的不尊敬啊…… 一如当年。 她即使在胤心底刻下再深的痕迹到头来仍旧是被抹掉的那个。纵使如胤所说她的遗体替了年乐容与他的尸体一同长眠在泰陵之中。那又如何呢? 只不过是他用来掩盖自己地面具而已。 看上去他真的是爱她如厮……实际上呢?他所爱的不过是权势而已……云绮脸上滑过一抹冷笑..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云嫔娘娘您可是有些不舒服?”正胡乱思想着。乾隆派来迎她地太监雷宁尖声开了口这嘶哑而柔媚的声音让云绮大感吃不消立刻定了定神微笑着摇了头。 “既然娘娘没事那便请娘娘快些移驾罢。”雷宁看似恭敬。其实话中包含了太多地不满。想来也是按照云绮现下的位份又是皇帝召见自是可以称轿的。但她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弦怎么也不肯坐轿一定要步行前去……而且一路行来连走廊也不肯走非得走雪地里……生生将洁白平整的雪地踩出一行脚印来。 雷宁早就想作但碍于此女是乾隆钦点的云嫔。晋位之快实属罕见他也不敢得罪。万一此女日后成了后宫之宠。得罪了她岂非同自己过不去? 可抱怨总还是有地。 他入宫时间并不长。比不得那些已经成了精的大太监。 云绮瞥过他一眼。微笑加深几许。她自然是明白这小太监心底想什么的……前世在胤的宫里这些人的嘴脸。她见过的太多。 她得势时所有人都是阿谀奉承;她失势时所有人都恨不得在她身上再踏上两脚……除了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水色……想到水色她的眸子又是一黯。 这也是她不能够原谅胤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云绮捏了捏自己地掌心……虽然是一直捧着暖手炉掌心却仍旧泛出一抹冰凉。她有些担心乾隆此刻召见她是为了什么? 云绮脚下的步子不由再度放慢些许她有些后悔那日唱出《白月光》。 虽然是心情的写照但无论如何也让原本不起眼地她成为宫中耀眼所在。更让她一举成为所有嫔妃嫉妒防备的对像……那日宣旨晋了她地位份她在嘉贵妃眼里看到了**裸地愤恨……也是自她进宫亦始嘉贵妃便不待见她。如今她竟然出了头怎么能教嘉贵妃不痛恨? 这会儿乾隆又召见她……云绮心头有一抹不安。 这个死小孩……呃……死老头子不会是想把她怎么怎么的吧? 她转了转眼睛心中想着应对之策。 养心殿地琉璃门便在眼前上有牌匾曰“养心门”。 见云绮过来门外矮房内竟然6续出来几个太监和侍卫都是一脸好奇的神情几人紧紧盯了云绮仿佛她是三头六臂又或者她是什么外星人。 云绮拧了眉头被这么多人盯着真是不爽至极特别是他们看她的目光真的像在动物园里看鸭子……她差点吼出声:再看再看就把你们杀掉!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并没有忘记掉这个是真实的紫禁城不是可供人参观的故宫博物院……也不是可以在里面撒泼的横店影视城……看来忆起现代的记忆……有时候真的是件痛苦的事情。 云绮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低着头缓步进了养心门。 等通传过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提步进了殿。 方进殿便觉得一股暖意融上身。先前一路走来身上便已经暖和几分这会进殿背上竟然隐隐有汗渗出。 云绮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拜下:“臣妾郭络罗云绮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相较于她的小房子这养心殿实在可以称得上宽广一句话说出竟然隐有回音……只是除了这回音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出。 云绮跪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麻心里把乾隆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表面上却还是恭敬的跪在那儿动也不动。 半晌乾隆才突然出声:“啊云嫔你什么时候来的?快别跪着了到朕的身边来。” 语气极亲热中气也足怎么都不像一个垂垂老者。云绮不由眼皮一跳硬着头皮起了身轻移莲步缓缓上前。 “你看这个。”乾隆抬手点了点桌上的东西云绮便低头看去。 只见在他面前摆着的是一幅手工绘制的地图。 虽然不若后世那般清晰但大致亦能看出西方的风格……八成是西方传教士绘的图本罢。云绮心中暗想却不明白他让自己看这个的意图。不过此时的图土较于后世真的大上许多……云绮不由得再度想到那割地求和的慈禧又是一阵腹诽。 (书评区被我置顶的贴子做为精楼。) 惊变(2) 到什么了?”或许是因为她面上的神情过于异常一直注意观察她的乾隆轻轻开了口。虽然他这句话的声音极低却让云绮的眼皮不由微微一跳。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还未及说话就听得乾隆开口:“是不是从地图上看出了以后的一些事情?” 她的心脏几乎停跳下意识的倒退一步看向乾隆。乾隆却是一脸沉静微带了笑意眼中透出一丝精明的算计。 她看着那双眼睛突然忆起同样的在养心殿里的那一幕…… 那日她陪了胤在养心殿里看雪。从此处的窗口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极是喜人。殿内燃着火炉温度比外面高上不知道多少云钰靠在软垫上看着翻滚的小锅“里面这些东西是什么?”胤拧了眉头按云钰的话拿着细柄长勺缓缓搅动那一颗颗的小圆子。 “珍珠。”云钰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微微舔了舔嘴唇。 “珍珠?”胤又拧了眉“珍珠能煮了吃?你别骗我……尽出些怪点子。” “木薯粉做的。一会你就知道有什么用了。”云钰扭头看向身边的水色“奶茶好了没有?” 水色点点头:“回娘娘已经好了煮沸了。” “很好。”云钰点了头开心的从软榻上起了身手中取了透明的水晶杯……由西洋进贡而来的高脚水晶杯晶莹剔透轻轻敲击还有悦耳的清脆响声。装这让她朝思暮想地东西。再合适不过.^小说网.她快步走到胤身边用那长勺舀起一棵珍珠送进嘴里……嗯微软。有嚼头淡淡的香气在口中蕴开。火候可以。便又舀出一大勺放在那水晶杯中接着在杯中注入浓浓的奶茶……黑色地珍珠被奶茶一冲上下翻滚。格外好看。 浓郁的香气在养心殿内散开去不由让人食指大动。“额娘这是什么?”弘时一进殿便闻到了这浓郁地香气不由挑了眉连安都忘了请咽了咽口水目光贪婪地向那晶莹的水晶杯看去。 “珍珠奶茶。”云钰满脸笑意也不在乎他的无礼。倒是胤沉了沉脸。吓的弘时连忙跪下请安。 “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门口出现的是弘历地身影他自胤登极后便管云钰叫皇额娘。云钰几次纠正不成也只能随他。由于先前高无庸已经通报过。所以对他的到来。胤并不感到意外。 而且这两个儿子素来喜欢吃云钰做的奇怪的东西……什么布丁。什么双皮奶什么水煮鱼什么十三香龙虾……没有一个不是奇怪的……可也没有一个不好吃。甚至连御厨也有几分赞叹……所以听说云钰在做新的饮品两人急忙赶来也实属正常。 云钰笑着将手中的水晶杯递到了弘时的手上。弘时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是一大口然后…… “啊……烫烫烫烫烫烫烫……”只听弘时一阵惨叫引来胤侧目而视。自然目光中多有不满。一边的弘历也看了看他嘴角微微上扬似有不屑。 “如何?”云钰等他喊叫完毕颇为期待地看他。 “与平日喝的奶茶并不相似……但好喝极了里面的珍珠也好吃……嗯嗯……”弘时缓过劲又喝了一大口言语间流露地赞美让云钰心情好极了。 “是么?”胤似乎有些不悦云钰将第一杯先给了弘时瞥了他一眼接奶茶而是恭敬地送上一个木盒“这是儿臣给皇额娘的生日贺礼。” 云钰一愣抬手接过。 只见里面是一幅地图画地是大清地疆土。 这样的东西应该交到胤手中怎么交给她了呢?还是生日贺礼…… 只听弘历道:“皇额娘素有预知地能力儿臣将此图送上愿皇额娘能够从图上看到将来的一二更彰显我大清国威。” 云钰神色一凛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我哪有什么预知的能力……” 胤也不说话一时间便有些冷场云钰叹了口气抚过那图笑道:“要说预知顶多是预知那些你们觉得奇怪的歌曲罢了……或许将来还有人和我一样能够有这样的能力。” 弘历、弘时和胤都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写满了不信。 毕竟她的“预知”能力是得到了认可的…… 而今天……云绮的思绪从那几十年前的“前世”中跳脱出来难道就是因为当年自己说的那句话让现在的弘历认为会唱这些奇怪的歌的人就能够预知未来?晕倒。 不过也是……如果没有乐谱传出来会唱这些流行歌曲的人自然是从现代穿越回清朝的。那么即使再白痴的人也知道清朝最后的结局……可不就是预知未来么? 只是这样的未来估计预知者会被当局pia飞吧……打成残废都算是客气的…… 云绮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麻她僵硬着脸皮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奴婢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眼神微直嘴唇微张……够白痴了吧? 可惜乾隆却仍旧是那副精明的笑容:“怎么又自称奴婢了呢?你已经是嫔了不用自称奴婢。”他停了一下目光扫过来“你那日唱的曲子从何而来?” 针对这个问题云绮早就有准备。她从容不迫缓缓道来:“奴……臣妾在清宁宫时曾经捡到一张曲谱里面就是那几曲子……因为曲调特别所以臣妾一时好奇就学了学……没想到让皇上挂心……”她又装出一幅小心翼翼的神情带着几分好奇继续道“臣妾……臣妾能问问那曲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乾隆没有答话。 他的目光在云绮身上来回扫礼半晌长叹了口气缓缓道:“没有。朕不过关心你。”他的目光移向一边轻声道“今晚由云嫔侍寝。” “喳。”一边的太监立刻将乾隆的话记录下来而云绮的脸色在这一刻有些白。 她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想像……心头顿时像拴了大石沉重到无以复加。 惊变(3) 按例侍寝嫔妃是需要在自己的寝殿里洗的白白净净然后再由太监抬着送进锅里……呃送到皇帝的龙床之上。 可云绮这次算是例外。 弘历那双眼睛微眨了眨眼神在她身上轻轻滑过唇角微扬缓缓开口:“你莫要回去了。到长春宫来回也怪累的就直接在朕这儿歇下罢等明天朕早朝时你再回去。” 这听上去是多大的恩荣啊!! 后宫妃嫔除了皇后以外是没有人可以和皇帝一起过夜的。她现下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竟然能和皇帝一起过夜。而且事先不用在自己那里沐浴好了……要是传出去恐怕她会再度成为所有妃嫔的眼中钉。 只是云绮仍旧不想要这份恩荣。虽然她若是得的恩荣越大离她想改变中国那凄惨命运的道路就越近可是和弘历滚床单的样子。无论是**弘历还是老头弘历。 她可是他的额娘……应该算是吧。 云绮心底像是火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站在那里觉得背上已经被汗浸湿了。闭上眼睛一会儿就过去了。心底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重复一遍又一遍。 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云绮一直低着头先前那些对胤的怨恨愤怒这会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此刻多么希望胤能跑出来对着弘历大吼一声:“我是你老子!” 这样的话自己也能大吼:“我是你娘!!”然后就不用面对什么侍寝了吧……可惜这只能是幻想.电脑小说站p..云绮心头苦笑自己的性子真是改不了。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满脑子乱七八糟地想法没有一点能派得上用途的。 心底便是几番挣扎。她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宛若擂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云绮地指甲缓缓陷入掌心身体每一处肌肉都紧紧的僵绷着。紧张到无以复加。 “云嫔娘娘您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快随奴才前去沐浴罢。”先前地雷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殿看她的神色多了几分恭敬满脸讨好的神色。 云绮僵在那里半晌突然双肩一个下塌。低低应了一声随着雷宁缓步退去。 而弘历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连她消失在那锦帘之后还盯着看了半晌才缓缓收回眼神。 那是深刻地探究眼神。 半天才听到养心殿里传出深深地叹息那叹息像是一道烟绕了半晌才渐渐沿着门窗渐渐退去。 消失在无尽的天地白雪间。 正如云绮所料。她先前执意在雪上踩出来的脚印已经被太监们拾缀掉。因为乾隆爱赏雪所以这些积雪仍旧堆得厚厚的。不知道他们打哪弄来雪。竟然将那脚印一个个又填了回去……看上去似乎一点痕迹也没有。 只是做的再完美也不若天然自成的。若是仔细看去。就会现填入的雪。与周围的雪微微有着些许色差。只是在阳光下不甚明显而已。 “有人在雪上踏过了?”胤正沿着走廊快步向前。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侧目看向一边站立的小太监。 “回十五爷地话没有。”那小太监有些不明所以慌慌张张回了话。 胤看他一眼又将目光调回雪地。他是不会看错的往远处看这色彩微暗的雪正如一条线笔直地指向……心殿。 这么一大早……会是谁被召去养心殿了? 他心里暗自嘀咕却突然一个激灵回头看去。 只见那道淡灰色的直线是从长春宫延伸而来……长春宫……胤地眉头紧拧在了一起该不会是云绮吧? 想到云绮那日地表现他的心中更加不安。 弘历……他给自己定地年号是乾隆所谓乾隆就是“乾纲独运”才能“国运昌隆”。这样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如果召了一直不看重的云绮去会是什么原因? 胤想到那日和弘历的对话不由泛起一股担忧来。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直向养心殿而去。一方面他是担心云绮另一方面……胤握紧了手中的信。这是从彰化来的信。那日得了林爽文叛乱一事后弘历便下令命常青、徐嗣曾等人去剿办。不料徐嗣曾竟然惨死前去的路途之中……而且死在苗疆的巫蛊之术上。常青密信入京呈上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玉扳指。 是徐嗣曾在临死前拼了性命抢下来的东西。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这玉扳指是一件御赐之物。乾隆四十一年福康安因为进献宝物乾隆圣心大悦太后见皇帝高兴从自己手上取下了那枚扳指赐给了福康安。 那扳指极为特别同往常所见的极是不同。是由一块冰玉雕成可见一滴水珠在整个扳指中来回流动有滴水圣玉之称价值连城。整个大清国也只有这一枚扳指……或者说大家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一枚。 所以徐嗣曾在看到贼人手中的这枚扳指时惊的当即呆住这才被砍了一刀被那苗人身上的蛊虫入了体……惨死中途。 但他临死之前却是拼了性命抢下了这枚扳指。 而现在……胤右手紧紧握住里面的滴水圣玉硌得他手心生疼。他的心底却是无比翻腾莫非真如他所猜测……锦德之死、彰化之乱……这一切的一切幕后主使者都是福康安不成? 可是……他已经是荣宠至极举朝上下除去和绅有谁能和他争?如果真的是他……他还要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胤脚步未停心中却是不断推测着福康安的用意。 脑海中突然冒出云钰说过的一句话来:“你呀就是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为别人多想想……” 彼时一句玩笑话却突然让胤止住了脚步。 如果他自己是福康安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自己放在福康安的位置上慢慢想去…… (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惊变(4) 可惜他并不是福康安。 他也不了解福康安所以设身处地这句话还是因人而异的。胤只隐隐觉得这事同云绮有着莫大的干系。 如果福康安是真心喜欢云绮的话就不会送她入宫。 但是……福康安却从未让云绮去打探过什么。那么让她入宫还有什么意义呢?朝臣送女子入宫无非有两个目的。 一让此女为其打探些朝政听听口风以免自己在仕途上出一些不该出的问题。 二待此女飞上枝头成凤凰向皇帝吹吹耳边风捞些个好处。 不过一般的权臣不会做这样白痴的事情。除非当朝的皇帝是个傻子是个无能的人权臣才会借由女主而控制皇帝。可惜大清无论是哪一位皇帝都不是这样无能的人。 那么福康安这一招岂非半点用处也没?云绮也不受宠在宫中也不是什么消息灵通之人……他将云绮送入宫里不但没有好处还平白赔了一位喜欢自己的女人……或者他也喜欢的女人。 福康安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傻子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胤紧拧了眉倒是几分不解。 想着便到了养心殿门口。他一眼便瞥见弘历身边的总管太监方要说话却见那人先往此处行了一步打了个尖儿:“十五阿哥稍待皇上此刻不方便见您。” 他又是一愣没来由的冒出雪地里的那行灰色直线。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皇阿玛在接见哪位重臣?竟然连我也不方便见了么?” 永琰从来都是极受宠爱的皇子.手机小说站.加上上次舍命救了皇上更是让乾隆对他看重好几分。这些太监们都是趋炎附势的哪里敢得罪他。便急着连连开口:“十五阿哥误会了皇上此刻……咳。老奴同您直说了罢皇上此刻正在宠幸新晋地云嫔……您……” 他话刚出口胤便只觉得似乎有人拿着大棒对准他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顿时眼冒金星耳鸣不已。正在……宠幸……云嫔…… 那云嫔可不就是云绮么? 胤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自己的脑门。冲地他头晕脑涨根本想也不想猛地向前一步就要进去。 自然是会被拦下地。 “哎哟我的十五爷啊您这是干什么?您这么冲进去扫了皇上地兴儿您可是大罪啊……十五爷?”那太监说着说着突然止住了声。 眼前的永琰看上去十分可怕。 一张脸惨白惨白两只眸子却是通红像是充溢了鲜血。看上去极是吓人。 他的力气突然大的可怕两个小太监拖也拖不住他只见他猛地又向前一冲。直接挣脱那两人的手一脚踹开了养心殿地大门。 里面黑洞洞的。阳光并没有能够照进来。 胤却是熟门熟路。直冲皇帝休息的地方而去。他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在这养心殿中奔跑……便是一路狂奔。直向东梢间而去。 离东梢间还有几尺胤便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声音。 男人的喘息声以及女人的哭泣声。 夹杂在一起宛若尖刀般用力划过他的心脏。胤全身都像是在火中被灼烧更是狂奔几步一脚踹开了东梢间的房门。 然后…… 只见房内的两人都吃惊地扭头看他。 胤定了定神放眼望去只见云绮眼眶微红在一侧垂手而立。而弘历则靠坐在藤椅上满脸惊异的神情。 他方才闯入踹开门的力道极大几乎将整个门都踹坏更是险些打到站在近门处地云绮。这会见并非他想像中的情影胤热地脑子突然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时冷静了下来。 他却也是脑子动地极快瞬时换上一副安心的神情长吁了一口气:“皇阿玛没事就好……”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动声色地看了云绮一眼。 弘历上下打量他几眼微拧了眉:“什么事这么激动?” “还请皇阿玛秉退左右儿臣有要事上奏。”胤又装出一副担心被人听到的样子看了云绮好几眼。 他的目光云绮自然是看的懂的。 她却恍若未知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微弯了腰向着弘历福过一福轻声道:“既然十五阿哥有要事上奏臣妾就先行告退。” 弘历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退下。 随着淡淡的水生花和芙蕖的味道消失弘历这才缓缓开了口:“朕有没有说过你同先帝爷格外的像?” 胤心头突的一跳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用意。虽是不解却也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未曾。“ “先帝爷素来节俭可用可不用的就往往不用。先帝爷不好女色后宫妃嫔是最少的一位。先帝爷……”他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像是尖刀沿着胤的脸庞划下去“先帝爷最喜欢水生花和芙蕖的味道……你也一样啊……” 胤突然明白过来。 云绮身上的那个香囊正是自己命人配了送去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依今时今日的她只怕知道是自己送的会立刻给扔出去罢。 只是云绮不知道不代表弘历不知道。自己对这些东西向来没有兴趣突然叫人配了香正可谓怪异之举。落在弘历的眼中自然会留上几分意。 胤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太不小心面上却仍旧没有表现:“像先帝爷是儿臣的福分。” ……怎么听怎么像在夸自己。 这回弘历没有说话只是仍旧缓缓打量他。 胤也不敢动头也不抬。 半晌才听弘历道:“你方才说的要事……是什么事?” 看来他是打算放过方才的话题了。 胤连忙将手中的玉扳指呈上将常青信中所说原原本本道来。末了又补充道:“这云嫔同福康安的确关系非浅儿臣担心她会对皇阿玛不利……所以听说她单独和皇阿玛在一起一时情急……” 弘历却未再听进他后面的话只是双眼紧盯那扳指神情万分凝重。 第三章,峰回 却也是正常每一个皇帝最关心的都会是自己的国运……那种后宫斗争如果不涉及到国本他不过是当戏看而已。 而现下胤提交的这个信息显然已经严重到了让弘历心中不安的程度。 外忧并不可怕吾兵强可破之。 内患亦不为忧吾帝英可灭之。 但是……外忧加内患……就好比已经被蛀的满是虫眼的树又突然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外忧内患的结果就是覆灭。 弘历已经在心底做了最坏的假设他的脸色越的阴沉像是庞上了整整一层乌云。 胤暗自吁出一口气云绮目前不会遭到弘历的毒手了……他的心思也旋即转到那玉扳指上果然尚不到一眨眼工夫便听弘历开口。 “永琰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弘历掂了掂那被太后曾经带在手上三十余年的扳指声音清晰尖利。 “儿臣以为……”胤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这扳指的珍贵相信福康安不会不知道。太后御赐之物相信不会有人拿去送人。福康安不会蠢到这种地步不但送人还让人带了去杀人……若是在哪个大臣的密室里现这东西还有可说的。但是在那悍匪手上抢下……实在是不可思议!!” 弘历慢慢点了头半眯了眼睛专注地看他。 胤接着说了下去:“儿臣原以为绵宁的死与福康安有关可现在看来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有人在把儿臣的视线导向福康安的身上……儿臣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必定有着极可怕的动机。可他地破绽也就是出现了这枚玉扳指。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人给抢走?如果真是福康安的。怕是他们砍了手也会拿回去罢……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悍匪是故意让人抢走这枚扳指地!” 他快将一番话全部说完整个人显出一种独特的感觉……弘历看着他。只觉得他此刻神彩飞扬看上去极是熟悉。 但弘历也没有多言把玩着玉扳指有一下没一下半晌才缓缓道:“那么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理?” “儿臣以为……”胤脑中一个激灵突然想到彼时自己为帝时曾经因为有些头晕不知道该如何做。而故作玄虚地问出这话……弘历不会也是这样吧?不过他仍旧说了下去:“儿臣以为我们应当将计就计。让对方认为我们对福康安存了疑虑……儿臣会想法子将这样的态度表露与众臣工知道除去那些惯常趋炎附势的。看看有谁落井下石。便有了追查的方向。毕竟现下他在暗我们在明。” 弘历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想法。却勾了唇角:“朕以为你会趁此机会对福康安动手放他去宁古塔呢……哈哈哈……”说着便是一阵大笑。 那笑声极爽朗胤听在耳朵里却是心底一寒。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福康安地关系并不差甚至常来常往。而福康安和永更是关系良好两人还因为一起喝酒打了人而被弘历骂过。 即使是表面关系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会趁着这个机会对福康安大肆打压甚至打压到流放他去宁古塔的程度。 弘历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是在提点自己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 胤突然间有些烦燥。 他实在是不太习惯现下的感觉以前总是弘历他们去猜测自己的心思而他们的心思自己也一眼能看透。 可现在似乎完全反过来了。 弘历长大了老了……这几十年的经历让他从一名皇子变成了彻底的帝王。而自己呢……却似乎也因为附在了皇子地身上而心态也变的不一样起来。 或许是因为弘历和当年的皇阿玛完全不同自己完全不能够用当年对付皇阿玛地态度:谨小慎微。不能这样去应对他打心底他却还是将弘历当成自己的儿子……他想当然了很多事情却突然间现这些事情不是他所想像地那样。 他以为瞒地极好的事很可能到头来他却是最不明白地那个…… “怎么了?”弘历一直没有放过仔细观察他见他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便开了口缓声问道“是不是想到什么烦心的事了?” 此刻的弘历却又像是一位慈 胤轻轻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起云绮的样子又浮现起云钰的笑容。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抬头直视弘历的眼睛:“儿臣请赴彰县为皇阿玛分忧。” 弘历倒是一愣确实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缓笑了一下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三日后朝鲜、琉球、暹罗会前来上贡。朕不想见他们你替我去接见吧。” 胤也愣了一下有些讶异弘历明显的放权。不过他什么也没说行了个礼道:“儿臣遵旨。” “走罢陪朕去花园里走走……这么多年了……”弘历说到最后一句时眼中竟然隐有泪光闪过颤巍巍地起了身胤连忙上前扶了他两人缓步而出踏入外面的天地之中。 御花园里此刻只有腊梅绽蕊一片雪白之中星点的金黄倒也显得富贵荣华。 永琰扶了弘历在园中缓慢地走着厚实的靴底踏在雪上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下有些刺耳。 这看上去原本是一幅极具天伦的画面但在胤的灵魂占据了永琰的身体之后就显得有些好笑……明明看上去是儿子扶着父亲实际上却是父亲搀着儿子…… 这让他一时间又有些错位。 走得几步弘历缓缓停下看着远方的人工湖泊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多少年过去了……”他扭头看向胤语带伤感“永琰你记得这个湖吗?” 胤有些茫然他只记得有一次弘时把弘历给推了下去…… 弘历却不在意他的茫然低声道:“你不记得也正常那时你才五岁……” 峰回(1) 弘历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好在这场回忆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远远传来的喧闹声打断了。嘉贵妃怒气冲冲的带着两名宫女正往养心殿的方向去一眼瞥见园中的皇帝立刻转了方向径直而来。 人还未到跟前单就急促繁乱的脚步声便可以判断出嘉贵妃此刻是火上心头。胤微皱了眉头有些不悦。虽然他对弘历的回忆并不感兴趣但也喜悦于这样平和的气氛无端被人打断自是不悦。 弘历亦然。 胤抬眼瞧去只见弘历拧了眉垂在一侧的手有些轻微的晃动。趁着嘉贵妃还没到他似乎听见弘历的低语:“她啊……与你额娘差太多了。” 未来得及证实那句话是否是自己的幻听嘉贵妃整个人就到了眼前。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她向着弘历福了福眉眼之前透出一股子委屈来。只是神情做的太假让人看着极不舒服……那哪里是委屈分明就是愤怒…… 胤基于礼数亦向她请了安:“永琰见过母妃问母妃安。” 场面上的事情做完就该上实际的了。历开口免了她的大礼挑出一抹笑:“贵妃你看这湖面是否格外喜人?” 湖面上结了冰阳光照上去倒是略有银光泛出只是同紫禁城里的皑皑白雪比起来要逊色不少。胤心中暗自笑知道这是弘历不想让她说出来意。 无非是后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悍匪横行、内忧外患的这关头弘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后宫中的事.电脑小说站p.. 可惜嘉贵妃是不会让自己错过这个机会地。她略点了点头:“是极美。”话音一转生生带到自己的话题之上“皇上。臣妾想同您请个旨给云嫔晋个位份。” 在场两人都是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嘉贵妃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胤更是心中一拧觉得奇怪……云绮方从答应晋了嫔已经是不得了地事儿这嘉贵妃竟然还要为她争个更高的位份。如何说也是不合情理地事。 不过嘉贵妃接下去的话就让两人都听明白了:“臣妾长春宫尚小云嫔住在里面恐委屈了她。但现在让她搬去别处又不合理……所以臣妾想请皇上晋了她的位份让她可以掌管一宫独赐她个宫院也就罢了。”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同云绮起了什么争执。云绮现下又似乎是弘历的新宠于是嘉贵妃便借了这理由。来探探弘历地主意。 弘历看她一眼方想说话却又将目光落在了胤的身上。 胤见他的目光扫视过来。立刻知道弘历仍旧疑心自己同云绮的关系这当口却什么话也不好说。只得闭口不言。 一时间三人都不说话。四周便安静的像是在夜里。 阳光在这时渐渐暗沉下去冬日便是如此:没有了阳光。风就会呼啸而来。原本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地现在被冰冷的寒风一吹似乎所有的暖意都从衣角缝隙中消散而去。胤觉得自己的身上渐渐冷起来棉鞋中的十个脚趾也渐渐冰冷冻到似乎麻木。 他低了头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弘历。 关心则乱他怕自己任何一个表情都给会云绮带来灭顶之灾。 弘历沉吟了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贵妃你在宫中也这么多年了……不会不懂宫里地规矩。你实话同朕说是不是云嫔有什么地方顶撞到你了?” 嘉贵妃是精明人一听弘历如此问话立刻就知道他是在偏帮自己。不由得喜上楣梢连说话声也高昂了几分:“回皇上的话臣妾在后宫多年自是懂得分寸的。方才是臣妾一时急怒攻心说错了话臣妾先向皇上告个罪。”她停了一停又接着道“可是这也是事出有因地……皇上先前若是在长春宫便会知道臣妾如何会气成这般。那云嫔……那云嫔……那云嫔……” 她连说了三个“那云嫔”却都没说出个话来反而是脸色涨得通红胸口起伏剧烈像是想起了方才的情景再度不能自己。 胤心下更是诧异云绮倒底做了什么能让向来内敛地嘉贵妃气成这样? 弘历有些不耐烦拂了拂袖开口道:“云嫔究竟怎么了?你不说清楚朕如何处置?” 一听“处置”两字嘉贵妃地眼睛都亮说话也不打结了一口气顺溜的说了个通透。原来方才云绮回了长春宫按例是要向嘉贵妃请安地。她却连正殿也没进径自回了自己的寝殿休息。 嘉贵妃以为她不舒服特意派了名宫女去问。谁知道云绮竟然以“伺候皇上后太累”为理由根本不理会那宫女。更有甚者她竟然让那宫女去给嘉贵带话说是自己这间寝殿太小太黑“配不上她的身份”。她请嘉贵妃将东侧的那间寝殿赐给她居住。 其实按理云绮晋了嫔的确是可以在长春宫中重挑一间寝殿的。但她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把嘉贵妃放在眼里。更何况她挑的那间寝殿是景色最好的一间。嘉贵妃平日喜欢在那里饮些温酒她根本就是同嘉贵妃明了说:我要夺你的权。 嘉贵妃怎么肯依? 当场命她回屋自省不料云绮根本也不理她甩手去了如嫔那里。更让嘉贵妃气的脸色青。她一时怒急便想向养心殿告状。不料在这里遇到了乾隆。 “臣妾见过恃宠而骄的却从未见过骄成这般的人!!”嘉贵妃以一声抱怨做为总结陈词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要吐出心中所有不满。 弘历看了看她又看看胤竟缓缓笑了起来。 “贵妃莫气朕便为你做主。”他的手抚过自己袖口的龙纹缓慢道“即日起云绮由嫔降为答应……迁出长春宫前去易县为先帝守灵三 听得这口谕嘉贵妃顿时大喜连连谢恩。 胤却也不恼离开这宫廷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峰回(2) 傍晚时分天色更是冰冷。 阳光早在下午时分就已经消失殆尽此刻呼啸的北风吹得来往行人俱紧缩了脖子飞快地行走只盼着能早些钻进房里喝上一杯热茶。 可走的快了风便会灌进嘴里于是胃中冰冷所以大部分人都低了头皱着眉头快步向前没有心思多看一眼身边的人和事。 又过了好一会儿街上的行人更加稀少往往是过了半天才看到一个行人匆忙而过。这时只听“吱呀”的声音在纷飞的雪花中缓缓漾开拖得极长像是无尽的人生路途。随着这声音那朱红色的宫门慢慢地打开了个缝隙一辆马车从里面缓缓驶出。 那马车看上去并非宫中常用的样式倒是显得有些破败……虽然这门只是平日里宫女太监出宫办事时所走的偏门但出现这样的马车也的确让人生疑。 不过这样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外面行走了。 马车连停也没有停径直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虽然现下城门已经关闭但那马车的度却是越的快似乎城门已经关闭的事情同它全没有干系。 或者是车里的人知道自己一定能出的了城一般。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那马车行至城门下从车上跳下一个皂衣男人快步至城门守军处递出一件东西。那守军一看丝毫没有犹豫立刻让人开了城门。 马车便从高大的城门中驶将出去驶入沉沉暮霭之中。绝尘而去。 渐渐地那马车的影子缓缓消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 “你怎么不拦住?”福康安满脸复杂地神色。看向站在一边的永琰。只见他面无表情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酒壶。 “我拦地住吗?”胤冷冷看他一眼。仰头大口灌下一口酒。 “此去泰陵路途遥远……而且那里偏辟远非宫中奢华可比。她自小没有吃过这番苦头恐怕会受不了。”福康安紧紧盯着永琰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可惜出他意料胤仍旧先前的神色并无半点不同。 “福大人如此关心云答应不如亲自去向皇上请个旨让皇上准了你去陪她。您意下如何?”胤从心底厌烦起他的虚伪来面上却露了一抹笑给他碰了个不硬不软地钉子。果不其然福康安呵呵干笑一阵又长叹口气。缓缓道:“她……虽然自小生在蜜水中却倒是个性格坚韧的女子。易州虽然生活清苦却再无宫中勾心斗角之苦。或许更合适她也未必。” 胤冷漠地扫过他一眼掉头就走。 他地心下。自然早就有了计量。云绮离开宫廷。对他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之前他担心着。云绮离开宫中两人便无见面的机会。现下却觉得云绮离开之后可以做的事情才更多…… 何况他已经向弘历请了旨前去彰化剿匪……如果他在彰化战死也是一种英雄的表现吧?胤地唇角含了笑向着已经沉没在黑暗中的紫禁城加快了脚步。 一晃便是数日滑过。 是岁朝鲜、琉球、暹罗来贡。 胤受命替乾隆接见三国使臣为了彰显大清国威他特意一改节俭的作风命令四下张灯结彩布置得富丽堂皇。 他心底有数。 弘历这孩子是喜欢铺张浪费的人喜欢摆个场面为了面子他花再多的钱也不觉得心疼。这点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胤心底暗自嘀咕说句回头话若是他在自己活着的时候露出这样的心性估计这大清国的皇上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 不过现在说这个都是空话了。反倒是自己要防着弘历对自己地这个“永琰”身份起疑。毕竟永琰是他最宠爱的孩子最宠爱的孩子自然关心地最多也最了解…… 这么多年了他都可以清晰地记得福惠笑起来是“哇咔咔”的和一般人地笑声大为不同。他也记得福惠地脾气很好谁都能带得熟他……正如他了解福惠一般弘历也肯定了解永琰…… 所以弘历几次问他你似乎性子同先帝越的像……这类地话就是在怀疑他。永琰原本的性子一定不是这样的。 胤微地苦笑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康熙四十年之后的日子:整日活在勾心斗角之中。 和兄弟斗、和额娘斗、和皇阿玛斗…… 总之没的清闲。 更惨的是他这回在府中连个说心底话的人儿也没有了……如今万般错当时一手铸。 所以他也不怨什么多些小心罢了。 弘历说他节俭那他便铺张给他看不就是花钱吗……不会挣钱的人多不会花钱的你见过吗? 正想着一名小太监捧着一个水晶琉璃花瓶走过方欲将花瓶放在前方的案几上胤顿时双眼一绿拧了眉头怒道:“谁让你把这花瓶拿出来的?!!!!” 他的声音极高险些将房顶掀翻。 那小太监顿时吓的面无人色颤抖着声音回话:“回……回……回十五阿哥的话是您让奴才拿出来的……” “怎么可能!!”胤上前一步劈手夺过花瓶“这是西洋进贡的东西整个大清只有四只每只至少值十五万两银子我会让你拿出来?万一摔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因为胤想起似乎就是自己决心花钱的时候让这小太监去拿的……他轻咳一声面上神色缓和许多刻意放柔和了声音:“好罢既然拿了就拿了。去放在那里罢!” 说着便将花瓶递到小太监的手上却是扭头不看……如果此刻他的面前放面镜子胤便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一脸肉痛的神情。 其实也不难解这便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眼见整座大殿已经装饰的差不多一派富贵气象胤面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迅计算出了这次装饰要花的银两盘算着要如何从那三国上将这笔银子剥回来。 不然亏吃的就大了…… 峰回(3) 等一切打点好业已华灯绽明。 胤端坐正席目光缓缓滑过大殿之中跪拜的三国使臣唇边微漾了淡淡的笑意情绪却是低沉无比。 这殿中的摆设一会要用的酒水无一不是精品……精品就意味着大笔的银子……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从国库中滑出去他的心就无比的痛…… 自然心情不会好。 三位使臣叩拜完毕久久得不到这位阿哥的回音心下更是忐忑不安。却也不敢抬头只伏在原地眼睛不断的转动。 胤的目光再度从三人身上滑过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们三人就是前来朝拜的?” 从他的声音中可以明显听出他的不悦。那三人浑身一震连声应道:“回十五阿哥的话正是。” 除了胤自己再也无人知晓他缘何不悦。几个陪同的朝臣互看一眼眼底亦写满疑惑。三位使臣各自带来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以及当场特产贡礼远比前几年来得贵重许多。那贺赋贡辞更是写得精彩恳切将大清国放在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上。 就是早上朝会的时候皇上都已经龙颜大悦十五阿哥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胤自然也现那些人面上的神情冷哼一声又道:“我今日非常不悦。尔三国乃我大清属国朝见天子当属常礼。尔三人不过属国之臣……”他停顿了一下满意的看到三人脸上闪过恍然大悟地神情“特别是。郑华于上月方被封为暹罗国王竟然不亲来谢恩……”他突然站了起来用力将手中的杯子放在面前的案几上..杯中之酒一下溅了出来将四周全部打湿。 那三位使臣见他怒。连连磕头谢罪。 胤自然是借口虽然已经不再是世宗宪皇帝但他想到这些人浪费了这么多银子心里就很不舒服。于是他的眼光再次扫过三人又冰冷道:“说是进贡。可哪次你们不要走更多地东西?我最怕你们来进贡来一次贡上五万两银子就要从大清要走十万两!!或者干脆是要人、要城!!!”想到以前的事情胤心里更是来火脸色都微微涨红“今次你们想要什么?现在给我老老实实的全说了!!” 这番话一说那三人都吓傻了。 四周地朝臣也有人不赞同的了拧了眉。这样地话听上去一点大家风度也没有显得小气至极。更有甚者不断的给胤打眼色。示意他“大方”一些。 胤自然看到再度冷哼一声。将矛头对了过去:“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这么胆大。不就是给某些臣工送足了钱。让他们说什么我大清涣涣大国当显示气度……之类的话吗?你们主意打的倒是好。以小钱换大钱……”他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扫过不出意料地看到和绅的嘴脸“我告诉你们你们想都别想!!!” 最后一句话胤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他再也管不了什么弘历败家子了他看着钱被花出去却换不回更多的钱这让他心痛无比。 听到他的话和绅的脸上闪过一道幽暗随即迅的低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胤此刻的重心自然不在他地身上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三名使臣任由他们去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你们这次……带了什么来?” 声音比方才柔和万分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说出来的。 那三人本来身坠寒窑中一听他放缓了口气立刻松了一大口气像是解脱一般连连争先恐后地向这位十五阿哥表白。 “十五阿哥请放心暹罗对大清一向忠心。吾主这次未能来谢恩心中愧疚无比。微臣带来的贡品只是第一部分因为太多所以没有办法一次带来。微臣只好先带一部分余下地正在路上想来不日将到。”第一个抢着说话的就是郑华派出地使臣。郑华此人胤是知道地为人极是精明手下的人也有样学样顺风走是学地极好的。“而且吾主特意嘱于微臣吾等乃属国进贡是本份绝不能取一分一毫的赏赐。否则就显示不出吾国进贡的诚意了。” 听到这番话胤总算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另两人看到这般情况也纷纷表白自己的国家送的钱很多大清赏再多也不会拿一分……总算是把话说到胤心里去了。 心情一好胃口便好。 胤下令开席后光是自己就吃了一整只烤羊腿吃的肚子撑……好久没有这样放开怀的吃过了。 他咽下一口烈酒微笑心道。 真是个好日子云绮远离了宫廷想逃跑也容易的多又省下了一大笔银子算算还能给国库挣上不少……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宴席便在宾主尽欢的气氛下结束胤被灌了不少酒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回毓庆宫。 却仍旧是亮着灯。 那亮宛如星火一下子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这个方向、这个时候会仍旧亮灯的……胤微叹了口气原本明亮的双眸染上一层黯然他抬步向前推了门。 果不其然。 桌上正点着灯煮着一壶热茶。 叶紫一身宝蓝旗装趴在桌上打盹。门这么一响她立刻跳了起来揉着眼睛看向门口。见是胤便立刻一脸温情的迎了上来。 “爷您回来了。”她一面为胤接过身上的外套一面轻柔开口“妾知道您今日接见使臣一定会喝酒特意为您准备了醒酒茶……” 说着便倒了一杯递到胤手上。 胤也不推辞接过喝下见她脸上的羞涩笑容心中不由轻微一叹缓缓开了口:“既然你现在没睡我们便谈谈。” 叶紫一愣旋即应道:“是。” 胤指了指一边的软椅轻声道:“坐。” 叶紫看了看他有些惶恐却仍旧谢了恩缓缓坐下。 胤一时间找不到话开口只将眼睛移向一边的蜡烛。只见那烛光跳动晃晃悠悠不时爆出一朵烛花来。 (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峰回(4) 正月中天气格外的冷。 脚趾已经冻的麻木云绮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微闭了眼睛。 离开宫廷就意味着她那个改变历史的计划彻底的失败。她仔细想去只能是乾隆同学因为自己和他儿子……呃其实是他老子的暧昧关系怕影响到他的前途所以把她送了出来。无奈的举起手任手腕在空中晃动云绮又长叹了口气。 看来她想改变历史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了……不过也好既然穿越了就要做些不同的事情。上辈子她也恋爱过了皇家气派也享受过了倒也没有什么遗憾。 她挑过眉头绽出一抹笑容。 也多亏出来了否则每一辈子都干差不多的事那还转世来转世去有什么意义?不如一下子就灰飞烟灭得了。 送她到泰陵……云绮有些好笑。 她在现代时曾经特意从北京丽泽桥乘了两个多钟头的车跑去易县又花了2o块人民币打车抵达那座宏伟的陵墓……只为了看看心目中的雍正皇帝。 曾几何时雍正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意味着兴奋。 她喜欢清朝的历史喜欢那位历史上被称为暴君的皇帝……暮紫不是曾经困扰的问自己文雪为什么你喜欢的永远是暴君? 想来真是。 朱棣胤这两人在历史上的口碑可都不是很好。 云绮于是想起那时候自己在泰陵的宝顶上缓缓的走。拉着好友的手装出一幅哀怨地神情:“我就埋在底下呢……”当时好友是啥反应的? 震地双目直翻白眼..怒锤她:见过犯病的没见过这样犯病地……还引来一个怪大叔。一直跟在她们身后。估计那怪大叔是害怕自己拿个锹去挖坟吧……汗。 可是饭能多吃话真的不能乱说。 按胤那日地说法他用云钰的尸体替换了年乐容的。就是说云钰此刻正以“敦肃皇贵妃”的名号。与胤的尸体一起静静地躺在底下。 就是说……她在说“我就埋在底下”这句话的时候她真的已经埋在了底下…… 这逻辑真乱。 而现在……她又要去泰陵报到了……一来可以祭祀祭祀躺在里头的自己二来可以想个法子从泰陵溜掉。 她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特意打包了不少细软更是带了三千来两银票。 这些东西都是以前福康安送来的让她打点打点太监宫女在宫里的日子过的舒服些。或许她真是以前和胤待久了小气到把这些收得死紧。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有这么多钱……现下倒是派上了用场有这些东西再加上她并不是过于笨的头脑。平平安安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可不是什么难事儿。 清朝地物价和那些小说、电视里的真不一样什么动不动出手几十、几百两银子。那都是骗人的。二百两银子就足够一个小康之前一年地吃喝用度了。 大脑中迅盘算自己成功脱逃后能做的事情……开报社?开饭馆?开青楼?好像都需要很大地魄力……而且。她会唱地歌也只限于那么几连穿越必会之卡门都不会。哪还敢开青楼……万一再遇上个穿越女估计就要羞愧地逃走了。 云绮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还真想到个好主意。 她不是什么文人对古典文化也不甚感兴趣。但当年室友是《红楼》的痴迷者曾经半夜睡梦中突然坐起声音呈悲愤状:曹雪芹你要是起点地作者我一定把你送进宫!! 过会又自已回答:你已经进宫了你这个最大的太监你这个最深的坑……啊……之后便是凄厉的惨叫…… 几番如此她便对红楼稍有了解。 比如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根本不是一个人写的、什么里面写了许多好吃的……等等社会上也有一拨人整天闲着没事儿研究红楼…… 她当时唯一的感慨就是乾隆五十六年才开始印老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这版税给谁? 现在她知道了。 既然现在才乾隆五十二年正月离第一次开版印刷还要好久那么她为什么不先去做这个无良的书商呢? 想法办先把书稿弄到手然后把钱扔进去好好宣传一把……云绮似乎可以看到银子争先恐后的跳进自己口袋的美景真是梦幻啊…… 她脸上一直保持着迷幻的笑容直至马车突然一个急停险些让她从车厢里飞出去。 此刻应该是晚上但她却明显可以感觉到车外的光亮 似乎无数的人持了火把将马车团团围住。 难道有人拦道抢钱? 云绮一颤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包袱想想不放心将银票一古脑地塞进自己的胸口。多亏她的胸不是特别大塞进一堆东西也不显得过于臃肿看来胸小还是有胸小的好处的嘛…… 车帘外便传来男人的声音。 “大胆竟然打劫官车你们不知道打劫官车是犯法的吗?”说话的是负责护送她的近卫赫连清风这人武功一般却自视甚高。云绮在刚和他接触时说过两句话后来就再也没有多说一句。 此刻他这句话让云绮险些喷出来。 同样对面的悍匪也是一样的反应只听得一声清朗地笑声接着便是调侃地男声出现声音倒是极好听不像是土匪带了几分儒雅之气:“打劫官车是犯法的我打劫民车就不犯法了吗?” 云绮险些就竖起大姆指了。 这个土匪有个性!!!她悄悄将车帘掀起一角想瞧瞧那土匪长什么样但因为赫连清风挡住她只看到了那土匪身边的跟班。 当她看清这跟班的样子时立刻放下车帘震惊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只觉得手心冰冷隐隐渗了些汗水出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她不会看错那火把清楚的照出他的样子……那个跟班……那个跟班……竟然同十四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么那个土匪会是谁?云绮半咬了唇再度掀开车帘看了出去。 第四章,故人 有时候越心急要得到一件东西反而越不容易得到。 那个赫连清风就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样云绮把头往左边转他的身子就向左边挪挪;云绮将头转向右边他的身子就向右边移移。总之目的似乎就是挡住她看向领头土匪的视线……可他明明是背对着云绮的这让云绮十分不能理解。 莫非他的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好在那土匪的目标可不是赫连清风只听那儒雅清朗的声音再度出现:“无论如何呢今天我打劫是打定了。” 赫连清风的身体微僵了一下开口道:“车子你可以带走车子里的人和东西都要留下。” 不禁让云绮抚额无语还真是有个性啊……她此刻有些怀疑弘历派这人保护她的用意。该不会是知道沿途有人打劫故意派这个有“个性”的护卫来的吧? 对方也被他的话震在当然须臾四下笑成一片。 若非云绮现下是被打劫的对象恐怕她也会跟着一起嘲笑这人。可她心底正对赫连清风的话无语时却突然见赫连清风身形一动刹时间银光掠过四下的匪徒竟然倒了四五个……好俊的身手! 云绮突然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心底有些惭愧。自己确是以小人之心妄度了。只是他这么一闪那领头的土匪面庞便暴露在了云绮的视线下。 她原本以为和十四鬼混在一起的人……不是老八就是老九或者是老十。总归是当年那伙人之一。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领头的人也的确是她地熟人..只是熟悉的有点过头了。 那唇、那眼、那眉毛……云绮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特别是在看到十四演的那个土匪……似乎用这个词不太妥当。但是当这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只想到用这个词。地确是啊……就像是一个明星去演另一个角色……汗。 十四演的那个土匪对这人毕恭毕敬甚至一脸崇拜地表情。云绮真的只能感叹:世事无常报应不爽啊…… 而她的目光触及那人时那人的目光也同时扫了过来与她在空中正好交汇。 对方在看到她的面庞时亦是一惊。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似乎认出了她:“是你?”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猛地弹跳起来在空中一个优美地转身晃过赫连清风的攻击转瞬间便到了车前。 云绮还未及反应便被他一把揪住……那坚硬的车顶就好像豆腐做的他顺手一剑。整个车顶便坍塌下去……云绮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那人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他将云绮单手一拉单足一点。竟然再度向上腾起。 她即使再轻也有45公斤。接近一头瘦猪的份量。他竟然视若无睹。单手就拖了她凌空而去。 赫连清风想拦。却被“十四”一把拦住。眼见“十四”手中的环背大砍刀当空袭来他无奈只能回身格档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拎着云绮消失在黑幕中。 要护送地主角都消失了他还努力何来? 赫连清风心下烦燥更是越战越急渐渐落了下风……而无论他这边如何云绮那头却不会知道。她此刻的心紧紧提了起来卡在嗓子眼上。 说实话她不是没有坐过飞机……但她没有坐过人体飞机。 更没有被人像提小猫小狗一般提在手中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身后已经没有追兵为什么他就是不肯下地走?在空中飞不会比在地上走省力气地。云绮心底如此想着却死活不敢开口。因为快飞行夜晚的冷空气迅击打在她地脸上生疼生疼……如果张口冷空气肯定会飞入她地胃里到时候一疼就不知道要疼多久了……这个身体自小就会胃痛害的她有些体弱多病林黛玉地样子…… 又行了不到五百米那人突然一个降落从天井直接坠入一间屋子。云绮便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头晕目眩。终于踩上实地却感觉双腿一阵软。眼前的景物一阵阵摇晃她终于支持不住抬手扶了一边的树大口的呕吐起来。 那土匪见状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竟然抬手捂了鼻子。 云绮是没看到他的行为否则一定会怒目相向。好不容易吐完她方想找水却现那土匪善解人意的递过了一杯水一块干净的丝帕。 “谢谢。”云绮抬头看他一眼仍旧没办法把他和土匪二字连接起来真的是太熟悉的面庞……这样一张脸怎么看也不像专门打家劫舍的土匪……更不要说他现下的行为看上去格外的优雅尊贵。 “你……打劫我有什么企图?”云绮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之后缓缓开口问道。 那人却是愣愣地看她半晌一脸不置信的神情:“你……你不认得我了?”见云绮一脸肯定他脸上的神色渐渐灰败下去更显出几分绝望来……他倒退几步扶了一边的墙大口的喘着气。 却仍旧像是为了确定再度抬头小心翼翼道:“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他指向自己的面庞“你忘了这张脸吗?你真的忘记了吗?”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里竟然带了一丝狂热。 云绮苦笑。 她想说我没有忘记这张脸啊……这脸实在太熟悉了怎么可能忘记……以前的日子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可这个躯体里的灵魂她实在是不敢去认……世事轮回万般无常怎么可能这个躯体里的灵魂不变?可是她若是说出来是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的……她只能沉默不语。 “你忘记了……真的忘记了……”对面的双眸渐渐黯淡下去声音亦不复之前的清朗俊雅他无力的滑坐下去跌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半晌才听他缓缓开口:“你虽然忘记了可我不能忘……”他抬了头一双星眸盯住了云绮“你走罢。离开这里离的远远的……” 云绮顿时一愣似乎突然明白这次的劫车事件之后一定有着什么惊天的阴谋…… 她不由得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话说明天就知道是谁了……不许打脸逃走暴笑……) 故人(1) 祥!!”云绮闭了闭眼睛叫出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我没忘你是胤祥!” 那人刹时像是被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定定地看她。云绮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肌肉的跳动一抽一抽的…… 难道这人真是胤祥? 可历史上胤祥在雍正八年的时候就已经去见佛祖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云绮根本不信若说他是胤祥的转世还能说的过去。可如果他不是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幅神情? 那人便僵在那里半晌也不说话眼睛中闪烁着未解的光彩。好半天才听到他喉咙中出几近呜咽的声音。 他这样可把云绮吓坏了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胤祥”出这样的声音更不明白他的神情为什么这般奇怪。 犹豫一下云绮还是开了口:“你……没事吧?” 他深深叹了口气却显得极加悲凉声音在无边的黑夜中蔓延开像是孤狼的悲鸣:“你果然还是把我忘记了云绮福康安说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吗?竟然把我认成前朝的怡亲王……你忘了吗你真的忘了吗?” 云绮更是一愣。 她这回转生同以前不一样上次她根本不知道云钰以前生过的事情但是这次她是苏醒过来的。找回了前世做为云钰的记忆亦找回了文雪的记忆但是她这一世地事情。她也没有忘记。在她的印象中根本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可看他地样子分明是对自己熟悉到不行..他是谁? “你是谁?”想到这里。疑问便脱口而出。 “我?”他的眼眸深沉如海挑眉看她。唇边地笑容却是愈地扩大云绮又是一愣这样的眼神似乎极是熟悉……她在哪里看过? “绵平……”他停了一停“你真的忘了?” 这两个字像是钥匙。顿时触起云绮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往事便如潮水般涌将出来伴着心底的叹息……是啊……她怎么忘了呢? 当时那位跪在怡亲王陵寝之前地男子久久地动也不动任由大雨浇在他的身上……云绮不曾忘记那一幕却因为当时隔的太远没有看清过他的样子……原来这人就是胤祥的孙子那位不曾被记录在玉碟之上的皇室子孙……这里面的秘辛她只略有所闻具体如何。却是怎么也不能知晓。 也罢她从未想过要去知道这些。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只是。云绮仍旧不解地抬了头即使如此。她和这个绵平亦不过是一面之缘。如何他表现如此? 未能容她细想。 从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只见有光从远处传来。这绵平脸色一凛。上前一步拉了她苦笑道:“现下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说完不等她多言拉着她便直向屋里去。 屋里并未点灯黑漆漆一片。绵平却似是极熟悉进门便左转抬手向墙上摸去。不知道他按了哪里只听一声低沉的轰鸣地上竟然凭空出现一道走廊来。 云绮脸上写满吃惊却因着在黑暗里看的不甚分明。 这密道看上去灰尘遍布显然已经有时日了。云绮心中迅盘算过这里方才出了京不到二十里而这之前曾经是怡亲王地属地……难道…… 云绮正想着突然觉得手心一暖绵平竟然伸手握了她的手拉着她缓慢向下走去。 即使在清代男女仍旧大妨可绵平握她地手显得极是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不过云绮也没有什么感觉她一直把老十三当成弟弟纵使此刻两人都不是从前地自己但这种感觉她却没有变过。 只是不知道这个绵平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呢? 那通道越走越深一眼望不到头。 云绮突然想起那年和沐妍两人在一起走过的时光隧道。心中一时感慨如果那时她真地回去了之后的人生一定会改写了吧…… 朦胧间她似乎看见通道的那头有着什么却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像是一个小小的山包。 那是什么?么?!”胤拧紧了眉看向身边的叶紫指了指地上的珠宝和边上的女人微瞥了唇“她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叶紫声音柔婉低眉恭顺道:“这是方才暹罗使臣送来的说是服侍爷的。”她缓慢解释眼神却极为木然仿佛一切的生机都已经被夺走。 胤看她一眼又将目光调回眼前的暹罗女子身上。 那女子一身艳红唯独颈侧一圈白色绒毛似火如荼。教人一眼看过去就舍不得移开目光。 确是极美。 胤却沉了面庞眉宇间写满不悦:“我是好色之人?” 叶紫噤声不语四下亦是一片沉寂。 胤看过去只见那女子浅笑如花灿如春阳。他更是恼怒心底很是不满这个暹罗使臣当真将他当成了贪财好色之徒? 他眸中寒光一闪冷声道:“你回去罢!” 那女子竟然也不多话福了一福转身便走。 胤看她的背影缓缓出门当她即将踏出门槛时他突然张了口:“站住。” 叶紫站在一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女子唇边掠过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缓缓回了身仪态万千又轻启朱唇柔声道:“十五阿哥有何吩咐?”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媚意入骨。 胤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见她如此表现不由也微挑了眉缓缓笑开。只见他慢慢开口声音倒也磁性迷人:“你回去告诉郑华……今年暹罗赋税加倍!!!!” 最后加倍两个字他是用吼出来的。他现在可不是大清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而已竟然当他是好色之徒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还怎么让弘历认为他是个恃宠而骄的人? 哼! 故人(2) 轰走了那贡品胤在桌前坐了下来。叶紫方要说话却听秦喜在外面道:“爷十一阿哥来见。” 胤点点头眼中神色复杂。 叶紫极识趣将之前泡好的茶倒好福了福身缓步退下。 胤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又是微的一声叹息。 “怎么?嫌我打扰到你们小俩口亲热了?”大踏步而进的正是永他手中捧了个东西满面的笑意。 “呵又拿我说笑。”胤抬手递过茶“尝尝新进的普珥外面倒是喝不到的。” 永低头看去那茶汤色泽极好不由得一声怪叫:“皇阿玛待你真好这上等的茶叶我那里都没得半点你却随意拿来待客……” 胤哑然失笑:“这么大人了还争这个。你知道我向来喜欢……”他话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住他的确喜欢普珥茶。但是永琰呢? 永琰喜欢什么茶他却是不知道的。 他聪明地停住了方才的话挑眉看向永手中的盒子:“这是什么?” 永亦回挑眉身体前倾示意他附耳过来。胤有些奇怪永的故作神秘却还是也微倾了身子附耳过去。 只见永神秘一笑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猜……” 胤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好笑又好气地看向永:“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这么晚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莫要玩了快说罢。” 永这才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缓缓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方玉玺。玉玺缺了一角以金补。 胤心下一阵狂跳难道这个是……他也不多说。抬手就抓起玉玺翻了过来。 “受命于天。既受永昌”。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八个字。 胤惊异地抬了头看向永:“你怎么把这东西偷出来了?你疯了?”永瞪他一眼伸手抢回玉玺:“你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敢偷传国玺?”他说着又恶狠狠地瞪了胤一眼“这个。是常青从彰化派人送回地。我刚刚收到还没有来及向皇阿玛汇报。” 常青……胤又是一愣眉间染上不解之色。 “这次够和绅麻烦的。”永满脸喜色挥了挥手又是得意状“你知道这东西在哪现的?” 胤摇了摇头。 “彰化一普通富商家里。”永得意极了“真是天助我等。你知道吧常青是被困支援地军晌军粮还要半个月才到。他没法子了所以向人借晌借粮。那富户看到朝廷官兵竟然慌张的不得了。常青觉得奇怪。所以派人搜了。结果在密室里现这东西。” 他拿起桌上地茶大喝了一口突然僵在那里。 “永琰……”好半天。才见永再度开口。“你这茶……” 胤挑眉:“茶怎么了?” “怎么有一股子怪味儿?”永一脸厌恶地神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胤低头看去。哑然失笑:“你喝的不是茶……是刚才暹罗国那人送来的东西。叫什么冬阴功……” 永一听像是抓了烙铁赶紧把东西扔在一边拿起胤的茶狂喝几口。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我不会中毒吧……我不会中毒吧……我还不想死啊……” 看的胤险些大笑出声这个永怎么永远是这么好玩呢? 狂灌四杯茶之后永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又将话题折回正处:“结果常青竟然在那人家马廊里现一匹极好的马。那马的蹄子下面竟然有和府的烙印。哈哈哈哈……和绅啊和绅任你怎么狡辩这私刻国玺的罪名你可是逃不了啊……哈哈哈……”说到最后他竟然兴奋的大笑起来。 胤却是紧拧了眉头觉得有些不妥。 见他神情凝重永也渐渐收了笑声拧眉道:“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虽然永年岁较他长但即使是在以前永琰的心计也深上许多。现下被胤附了体更是显得老谋深算许多。 所以一但有什么事情总是永听他地。 现下也不例外。 “凡事背常即为妖。”胤缓缓道扳了手指细数与他听“和绅的势力从未延伸到福建那边去这是其一;他要传国玺有何用难不成想谋反吗?这是其二;如同当时福康安那扳指一样即使和绅要做下这类事也绝不会让自己有任何把柄露出去。根本不可能用那马……这是其三……”胤倒真是没想通这东西突然出现的意思。但看情况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去一趟彰化了。 永见他突然停止不语有些着急不由催道:“那现在这东西怎么办?” 胤回过神看向他一字一句道:“交给皇阿玛。”他停了一停解释地清楚些“你马上去晋见皇阿玛将东西呈给他。把常青说明的情况一并告诉皇阿玛。半点也不能隐瞒。皇阿玛现下宠着和绅万一处理不好反而是你会倒霉。” “哦。”永应了一声显得有些郁闷。 胤抬手拍了拍他地肩:“莫急要对付和绅后面有地是机会。但先我们一定要把自己的地位保住了!!” 永抬眼看他偏了头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长叹了一声道:“永琰你真地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胤也不辩解微微一笑点点头眼中滑过一抹伤感:“人总是会变的……” 永见他语带伤感也不多问道:“那我此刻就去晋见皇阿玛。”他起身欲走却又停了下来语气真诚“那云绮走了真好。” 胤看他他眼中一片清明。 便只微微点了头也不多言……永你是不会明白的。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胤将目光又调了回来。叶紫从纱帘后缓缓走出双眼含泪看着胤:“爷妾想过了……”她咬了咬嘴唇“妾知道如何也替代不了云答应在您心中的地位但是……妾想要一个孩子。” 胤一震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故人(3) “这是一个衣冠冢。”绵平的声音格外的苦涩他缓缓转头看了身侧的云绮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浓情“这是……她的衣 云绮一愣抬眼看去。 只见那坟茔前的碑上齐整地刻着一行字她不由一字一字读了出来:“爱妻云绮之墓。夫锦平于乾隆五十年立……啊!” 云绮惊慌地转过头看向一边默然而立的锦平。 绵平却根本不看她半眼上前一步轻抚去墓碑上的灰尘声音沉痛:“自你进宫那日起我便当你已经死了……”他长吁一口气缓缓转了头看她“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却未曾想竟然到度遇见你……而你竟然已经将我完全遗忘。” 云绮惊的脸色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和这个男人有过什么牵扯?莫非此刻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看着她白的脸色绵平又是一阵苦笑:“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可你记不记得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交到了云绮的手上.. 云绮颤抖着手接过忐忑不安的缓缓揭了盒盖。当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顿时像是被烫了手锦盒轰然落地。 里面的东西也一下子摔在地上碎成两截。缀在上面的珠玉亦破碎成块反射出幽幽地火光。 那是一支蝴蝶金簪。 做工极为精细美仑美焕。看样式却是那时卡地亚一款梦幻中国风的造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几百年前的清代。 唯一出现过的就是自己做为“云钰”时画的设计图由胤亲自打造出来的那两支簪子。一支已经随着自己当年同胤闹翻在她被打入清宁宫之间被胤亲手扔进了护城河里。另一支却被自己藏好应该随身而放。 现下这支又是从何而来? 见她一脸惊异绵平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又叹了口气:“你却是没有忘记这支簪子既然不忘此物又何必装作已经忘了我。”说着竟然带了几分怒意“当真你当年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维护福康安?你对我真的没有半点真情?” 云绮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深隧见底却冰冷入骨。她总觉得这绵平所说的那些情谊却是做不得数的……当真倾心所爱缘何不及眼底?“罢罢罢……”绵平长叹了口气“你既然记不得我我也不强求。反正……”他背了身去“反正你入宫的那天我便断绝一切希望只当你已经死了。现下站在我面前的不过是福康安或者乾隆所养的金丝雀罢了。” 云绮听他最后一句话却觉得他对弘历有着格外的不满。她微拧眉头不由开口道:你对皇上何故如此不满?” 话方出口她心中就有些后悔。 她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却又想着去管这些闲事……总归不过看在他是当年那个少年的份上……心中却又是有些黯然当年神采飞扬的十三如今却已经化成黄土…… 更是恼恨起让她想起过去的胤来。 若是无他过往便如云烟散又何来这千般郁结? 云绮咬了唇看着绵平与胤祥相似的眉眼心中一阵阵抽疼。 故人(4) 绵平长叹了口气转过头小心的再度用衣袖拭过墓碑。云绮方要说话却听得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接着便是赫连清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听到他的声音绵平转回身直直盯了她。云绮却浑是不闻只是用心听着着上头传来的声音:并没有别的什么话只是要人仔细搜查罢了。云绮微拧了眉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出来。只得定定看了绵平看他如何反应。 绵平见云绮看着自己竟然微微一笑浑然不显紧张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想着赫连清风会现这密道然后下来救你?” 云绮看他。 他双眸清明真无一丝恐惧之色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云绮的眉头拧的更深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深吸几口气缓缓道:“我没指望过他能找到密道。谁都能找到的话就不叫……”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巨大。 是了。 既然她都不指望赫连清风能找到这密道那这赫连清风凭什么能找到绵平带她躲藏的地方?虽然一路赫连清风是追着绵平而来但沿途房子极多他凭什么会到这里才仔细搜查?莫非他根本就是知道就是知道绵平一定会带着自己藏在这里? 云绮的眼里渐渐透出惊疑来她双眼紧盯了绵平胸口剧烈起伏半晌还是道:“你……” 绵平温柔一笑目光却透过她..看向之前的密道入口:“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他似乎看穿了云绮的心思笑的极是伤怀。 “我出生地时候是乾隆三十二年正月初九。那天天空极蓝。万里无云。而就在我生的那一刻我额娘房子上空突然笼罩了一层霞光。那时是正午。这霞光便是异象……”绵平双手握得极紧手背上泛出隐隐的白色血管一根根都暴了起来。“那日皇上……”他讥讽似地笑了一声垂下头去。半晌不语…… 云绮心头大约猜出几分情况。这样地情景在后世那些狗血电视连续剧中出现的极多。因为天生异象为当局所忌故杀之。未成异乡长成后回故国报仇……她抬了眼看向显然处在激动中地绵平他不会要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吧?半晌。绵平才平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方才的话说了下去。 而越说。云绮的眼睛则瞪得越来越大……果然虽然语言表达方式人各不同。但意思上大致没有改变。同她方才想的竟然一般无二。不同地只是乾隆对怡亲王一家的态度。 原来因为当年胤格外宠信胤祥这个弟弟。连带的对胤祥的儿女都比对自己的儿女来的要好。若是外人不知道的看胤对他们的态度还以为那几人才是胤的皇子。所以弘历打小就心生嫉妒更是格外不满所以在登基以后对怡王一家格外刁难。 其实这样地倾向在胤祥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只是那时怡亲王是天子以下第一人所以弘历未能怎么着。他心头这口怨气还没来得及泄胤祥就死了……所以他只好把这口气在他的后人身上。 又借着这个天降异像地机会非说绵平是妖孽转世是明朝余怨之气所致特意密令不可将他载入玉碟甚至连让他额娘抱他一抱的机会也不给派人将绵平送往易州在宪宗皇帝地陵前处死“以正国体”云绮几乎倒抽一口冷气弘历这个变态变态地!!! 是什么样的心理让他竟然对一个小孩子下这般毒手?她看向绵平地眼里多了一分同情。而绵平却似乎还没有说完他的身子似乎摇晃了一下又道:“我额娘因为以为我死了一年后郁郁而终。而今……乾隆最宠的不就是那老来得子的十五阿哥?他不是要把大清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吗?” 绵平的眼中泛出一丝阴毒冷冷道:“不知道这永琰要是死了弘历会如何?会不会和我额娘一样郁郁而终……” 永琰……云绮几乎不假思索立刻想到了让胤附体的那次事故。 莫非那次也是因为他? 绵平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上前一步冰冷的指腹滑过她的脸庞:“彼时你待我的情谊我分毫没有忘记过。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死了……所以你……”他说着竟然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云绮见他面色心中一阵寒颤知道他在必要的时候一定会将自己当成棋子。若先前那事亦是他策划恐怕此事不得善了……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什么情谊……她嘴角半弯露出一分嘲讽的笑意来。 “你知道我进宫后曾经落水忘记了不少事情。”云绮缓缓开口这世道靠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不妨同我说说彼时的事情。省得我去了下面还什么也不知道。” 绵平看她一眼竟然点了头。绮心中又是一阵冷笑根本没有生过的事他要如何去编?她洗耳恭听。 却是没有机会让绵平细说耳边传来的声音昭示着赫连清风已经离得很近了。从通道那头传来急促而繁乱的脚步声只眨眼功夫赫连清风便带着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见云绮他不由松了一口气手中长剑直指绵平:“大胆逆贼还不放开云答应!!” 云绮看着赫连清风却在他初见自己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那是……计划成功后得意的笑。 原来就连送她去守陵也有着特别的计划吗?她唇边的笑意扩得更大。既然谁也靠不住那她就靠自己罢。 眨眼之间她的心底已然有了计量。 而绵平猛地将她一拉手中的利仞抵住了她的脖子刀锋冰凉渗入她的肌肤。云绮甚至可以感觉到微末血液的渗出…… 第五章,采苓 “慢着!”出声的正是云绮她刻意忽略掉脖颈间的剧痛巧笑倩兮。 赫连清风和绵平都愣了一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当口说话的人竟然是被当成*人质、随时会成为牺牲品的云绮。 两人的眼神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了一丝交流。 赫连清风原本要说的话被她一下打乱愣了一下之后竟然无法说出口。 绵平原先的计划亦被她这句“慢着”破坏掉只见他眼珠一转开口道:“怎么?云答应有遗言要说?” 完全是冰冷的口气云绮心头冷笑抬眼瞥过赫连清风的身后。 因为通道狭窄所以赫连清风身后不过二名亲兵其它的人还在后面没有跟上。她暗自点了点头声音温柔曼妙可说出来的话却带了一丝血腥:“赫连大人您是不是奉命在路上杀掉我?” 赫连清风脸色顿时一变虽然立刻回复了正常但只那么一瞬也让人看地清清楚楚。 “我想赫连大人总该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吧。”云绮深吸口气看进他眼眸深处“无论如何我都是皇上的妃嫔若是大人护送我却让我死了……少不得背个罪名。即使皇上应了您什么也不过镜花水月罢了。要一个人死可是简单的很。” 她脖间的利刃微松了些。 云绮的笑意更浓她这番话的目的其实…… “你以为本官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吗?”赫连清风露出一抹浓浓地嘲讽之意目光越过她落在云绮身后的绵平脸上“若是没有万全的对策..本官也不会接了这个差事。”他压低了声音缓缓道“不是皇上要本官护送你。而是十五阿哥亲自登门要本官为他办妥这件事。” 他这话一说。云绮面色顿时一凝。 十五阿哥? 永琰? 胤? 这么说要杀自己地不是弘历?!! 原本得意满满的脸色瞬时一片灰败是胤要杀自己?是胤要杀自己……为什么?因为自己想起来那些事情了吗?因为自己不肯服从于他吗? 是因为怕自己揭穿他是世宗皇帝附身地事情吗? 云绮只觉得心上一阵阵刺痛。像是有人拿着直的细钢丝从心脏上缓缓按下一般。钢丝陷入肉中竟然是拔也难拔只是一阵阵地痛着。原来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跳脱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云绮几乎笑出声来为自己的愚昧。 什么情比金坚、什么我心匪石……不过是彼时的一场烟花梦而已。她早该醒了却还是抱了一丝幻想…… 直到现在才认清于是险些笑出声来。 赫连清风瞥她一眼仍旧将注意力放在绵平的身上。他诡异地笑了笑。开口道:“绵平。” 绵平显然没有想到赫连清风能够一口叫出自己地名字不由得有些吃惊不过他显然又想到了什么。顿时释然向着赫连清风点了点头。 “我想。你怎么也不会猜到。乾隆为什么要将云答应送去易州守陵。”他竟然收了手中的刀缓缓开云绮已经从先前的失神状态中恢复过来。听到赫连清风这句话的语气亦是一愣。这话带着极是明显的冷意似乎……似乎……似乎不像是那种听命于皇室的人。反而像是和皇室有着夙仇之人的语气。 “嗯?”绵平显然也听了出来挑眉相询。 “面儿上的事情我就不说反正那都是假的。”赫连清风冷笑一声满脸讥讽地笑容“真正地原因是……这位云答应和十五阿哥有染。乾隆可不能让他的宝贝儿子有什么污点以免将来不好说话。而十五阿哥来找我却是要我做成云答应被杀的假像让她改名换姓和他私奔。” “啊!!”绵平和云绮同时惊呼出声。 云绮惊讶地声音中带了一丝喜气虽然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到但却被那两人听在耳中。绵平更是多看了她一眼。 “原来如此……”绵平点了点头“难怪……难怪素来号称千里眼的赫连大人会让我成功地将此女劫走。” 他地唇边带了一抹兴奋地笑容。 “如此甚好!!”绵平握刀的手劲再松了几分“因为一个女人父子反目这戏码实在是太好看了!!” 赫连清风却又是冷笑一声:“莫怪这么多年你行刺乾隆都没有成功过。”他一脸不屑甚至多出几分鄙视地神色来“如果那两人为这女人能够反目早就反目了又怎么会有今天!!” 他将目光调向云绮微眯了眼。 云绮这才仔细打量过去。阴狠。 脑子里只冒出这样一个词。 以前他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而此刻他的目光阴恻恻地仿佛在看的不是云绮而是一枚棋子。云绮甚至可以猜到他根本不会拿人命当回事。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似乎不惜牺牲一切。 他是谁?! 脑海中顿时泛起这样一个问题。他绝对不是普通的护卫他是谁?!!! “你……”绵平看着他的神情亦有些迟疑缓慢开了口“你难道是……郝堂主?” 赫连清风的眸间闪过一丝讶异旋即点了头:“竟然能够猜出我的身份你也的确不笨。没错我正是郝复明。” “赫复明……”绵平重复了一遍突然大笑出声“你以为我会帮着你们颠覆了我满人的天下?” 云绮算是有些明白了。 这赫连清风竟然是那些反清复明的人……不会是天地会的吧? “天地会……”无意间她竟喃喃出声。 赫连清风……不郝复明看了她一眼赞赏到:“不错竟然知道我天地会。”却又立刻转了头看向绵平“我就是认为你会帮着我们颠覆掉这清狗的天下!” 绵平看着他面上露出一抹诡异地笑来。 云绮看着两人觉得现在的状况有点离开先前的轨道却也不好多言。只得死死盯了郝复明生怕他一时冲动先杀掉自己这个“清狗的女人” 密道内一时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采苓(1) 极致的静默之后就会有极致的响声:物极必反这是规律。 三人正僵持却听轰的一阵巨响。 接着脚下隐约有些晃动密道顶竟然落下一些碎石和粉尘。“轰、轰”的声音不绝于耳脚下晃动的也越厉害了。 那绵平一时没有站稳手上的剑竟然在她脖间划了一下云绮只觉得脖间一凉起初倒没觉得疼。只是随着地上的震动那剑竟然又是一动。 云绮眼光一凛立刻往边上挪了挪……这个绵平的武功不应该连这点震动都挡不了。须知习武之人先要做的就是扎马步。下盘稳了才能谈的上别的。对面的赫复明可是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 绵平……是想借这个机会杀掉自己罢因为已经对他没有用了况且这个郝复明很显然是想借着自己做出一些对大清天下不利的事情……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一个普通的女人能给这天下靠成什么威胁……在绵平眼里纵使乾隆再怎么样无耻可恨但这天下是他爱新觉罗家的他不可能去帮着汉人反清复明。所以自己甚至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的因素所以……杀掉也不可惜甚至是很好的…… 只是虽然她已经明白了但完全不会武功的她却不是绵平的对手只见那长剑横过她竟然像长了眼睛一剑接一剑的刺来。 毫不留情。 云绮撇头看向郝复明却见他一脸闲适地笑容似乎根本不打算插手救她。而绵平眼中闪过一道莫明的眼神之后竟然不再掩饰。一剑一剑出地越的快了.. 此时震动更强密道的那头似乎有大石坍塌而下。照这样地震动下去不要十五分钟。他们都会被活埋在里面。 郝复明看了两人一眼突然一提气。竟然旋身离去。 绵平面上神情虽是极为木然动作却是更加急促。显然他也知道现下的情况想快些杀死云绮。 云绮咬了牙她根本一点武功也不会。这样下去总归是个死字……抬头见上面碎石掉的越快……云绮深吸了口气。突然向前一迎……利刃立刻穿过她地右肩鲜血一下子将衣裳染红四周都弥漫起淡淡的腥味。 云绮只觉得肩上一阵剧痛整个人便缓缓瘫了下去。 此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密道入口地一块大石掉在地上溅起一地的灰尘。灰尘几乎将整个入口全部遮入密道里一时呛地吓人。绵平的眼神黯了黯咬了牙。猛地一缩手。 长剑带着喷渤而出的鲜血抽了出来。 浓郁的艳红在微弱地光芒中绽放出凄厉的花朵仿佛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 绵平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她看了几眼。仿佛要将她的面容镌刻在心底。而下一刻他再不管云绮的死活。一个提身纵跃。飞快地向着密道入口离开。 云绮的目光落在他远去的身影上停驻几秒之后。便迅收回。她强忍住钻心的巨痛微显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由于失血过多她觉得有些冷。脖子上的那道伤口也因为剧烈地动作而撕得更开火烧般的痛楚在全身蔓延开来痛的她几乎想要晕过去。 但是她不能。 如果她现在晕过去万一这密道坍塌下来她就别想有命在。 而之前……云绮扯动嘴角继续自己地动作。之前她将自己送到绵平的剑下便是因为知道这绵平似乎决心要杀掉自己……不杀自己不会甘休。 与其死在他地剑下不如让他觉得自己身负重伤在这样地地方绝无存活的可能。 所以……云绮地目光落在前方的巨石上。 两块巨石交错正将密道的入口挡住。但两块巨石也抵成一个死角构筑出一小块空间来。这一小块空间足够她躲进去……而且这两块巨石也足以挡住上面落下的碎石。只要没有再大的石头落下她就不用担心被砸死…… 云绮一步步地挪动缓缓地钻进了那石头的底下。 整个人蜷缩在那狭小的空间里身上一阵一阵地冷痛楚也是一阵接一阵如巨浪般袭来。看着纷纷碎落的小石块云绮竟然出奇的平静。 她半分也不觉得恐惧。 或许一觉醒来会现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恶梦一场罢?她不是云绮也不是云钰……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四下的光芒渐渐退去一切隐入黑暗中。 那轰鸣的声音渐渐小下来只是云绮再不知道。她闭上了双眼头靠在自己的膝上已经陷入了昏迷。 连前世一起算上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昏迷后在床上醒来了。 穿越啊穿越穿越之后受苦的都是女主啊……特别是操控你命运的是某一类人……望着眼前晃动的人影云绮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便听得那两人的对话。 “永琰你真要把她留在身边?”说话的人是永他手中紧紧握着茶杯语气中尽是反对之意。 “嗯。”胤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却又移开话题“等她醒了我便启程去彰化。皇阿玛许你与我同去你可愿意?” “别给我言左右及其它!!”永显然是恼了“你不知道她是皇阿玛的女人?你不知道你要了她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你不知道现在朝里多少人等着揪你的把柄?你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你疯了?!!!” “我的事情你别多问。”胤像是有些累闭了眼睛。 永气地站起身来回走了几圈:“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跳进火坑里不管吗?!!” 胤挑了眉竟然不合时宜地说起笑话:“你大可以把眼睛闭上何必眼睁睁地看着呢。” “你!”永气的一拂袖摔门而去。 云绮见胤的目光从永身上挪到自己这边连忙闭了眼睛装睡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叫他看了个清楚。 只听胤微地一声叹息道:“你当真这般不想见我?” 她一时无言。 采苓(2)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水生花和芙蕖的味道甜美静好让紧绷的神经能够稍微放松下来。云绮嘴唇开合几次才缓缓说出一句话来:“我……我们就此别过好不好?” 她是铁了心再不想陷入那深宫之中。 她是铁了心再不想同前世有什么牵扯。 纵使情深意重纵使背叛绝情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逝者如斯过眼云烟。 胤的脸色渐渐惨白起来。 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身体像是面条一般瘫下来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只见他单手抚了胸竟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云绮见他如此不由别了眼去。 胤神情木然盯着她看了半晌面色却是渐渐平和只是那双眼睛里隐约透出一丝灰败的无力。 “你……你当真再不想与我有任何干系?”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胤才艰难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一个“是”字卡在云绮的喉咙中竟是久久无法作答。 见她不回答胤原本已经灰败下去的眼神再度呈现出一抹亮光紧紧盯了她希望得到心目中的回答。云绮咬了唇嘴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轻微的痛楚通过嘴唇的神经传达到大脑里她抬了头看向胤。 虽然名字不同长相也不同但他的那双眼睛并没有变过。 纯净到如同清水明亮如同星子。里面的情意深切让人一眼就看的出来。脑海里不自觉的涌起昔日地情景。像是走马灯一样一幕一幕在眼前晃过。 他最后是负了她但之前……云绮用力的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我已经从宫里出来了相信赫连清风已经将我的死讯报给了乾隆知道。所以。现在我已经和那个宫廷无关了。”云绮看向胤“我不叫云钰也不叫云绮我地名字是文雪。不过是个普通百姓罢了。” 胤再度看她。 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仿佛怕漏看一眼。她就会消失。 然后一抹淡淡地笑意浮上他的脸庞:“正合我意。”他一直紧锁的眉头突然在这一瞬间舒展开来“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过平平常常的生活。” 他双眼看着云绮极是真诚。 听他如此说云绮心头先是一阵激动旋即想起他地身份。 十五阿哥永琰。 将来的嘉庆皇帝……她几乎仰天长笑。他要去隐居了那谁来做嘉庆? 她定定地看了胤一字一句道:“你是知道的。我有预知的能力。” 胤一愣不知道这个关头云绮说这个作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轻道:“知道的。那又如何?” “不如何。”云绮淡笑面上极是讥讽。“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虽然你是胤穿成了永琰但是你就是下一任皇帝。大清国的嘉庆帝……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事情。你……如何去做一名普通的百姓?” 胤面色如常根本没有丝毫改变。 “即使如此又如何?”他似乎万事在握信心满满“即使弘历地遗命是由我继位我亦可以离开。顶多让永顶了永琰的名号预知的永远只是结果其中地过程和反复都是没有办法预料的。” 云绮再度看他一眼:“我没有说明白不是遗命。这回是因为弘历活地太久了再在皇位上待下去就会过圣祖在位地年岁他为了避讳退居太上皇由十五阿哥永琰即皇帝位。”她看了看胤微变的脸色又道“所以你地那个主意是绝对不可能有用的。” 胤不语。 “你舍得这大好江山吗?”云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一阵尖利的笑声。她一字一句像是在逼他。她像是负了伤的野兽只想狂暴地撕裂伤害她的人。 却更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满眼的血红。 胤看着她目光中充溢着怜惜与心痛以及深深的后悔。 他再也管不得许多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如果你肯原谅我我马上抛开这名头与你离开。天涯海角我们一起走就是了。” 云绮僵硬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时放松了下来。 她的脸贴在胤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有节奏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她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她渐渐的冷静了。 “你是说你再也不回去了?不回那个紫禁城?”云绮从他的怀中抬起头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 “是。”胤点了头坚定地回答“如果你愿意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就走。” 云绮却又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历史是不会被改变的……她知道这点。即使现在胤和她走了但以后呢……他再不是皇子再没有特权也不会有奴仆或许还会活在被追回的恐惧之中。 在这样的日子下那原本就不坚定的爱情会再度如飞灰般湮灭吧? 云绮露出淡淡的笑容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她清楚的知道再怎么样深厚的感情也禁不起现实的打磨。 等他吃到苦头他就会埋怨自己……因为自己的拖累才让他从天之骄子落魄于地……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君如磐石妾如蒲草……只不过是千百年来人们所幻想的爱情罢了。 她看向胤的眼神多了一分悲哀。 与其让这份感情在人世的尘埃中破碎片片还不如在这时候就将它掐灭。留在记忆中的永远是最美好的。 胤也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复。 半晌才见云绮长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我累了。” 胤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却点点头端了一边的甜羹:“先前命人煮的你先吃点然后再睡吧。” 云绮也不多言接过羹慢慢喝。 心中却是一阵痛过一阵……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明明相爱却要亲自毁去…… 广告时间马上走开不要回来……强推朋友好文……不看的也去投个p票吧?不投的拖出去打死…… 您想见识史上最吐糟三国穿越吗? 您想了解不同于罗贯中、易中天、吕思勉讲述的三国时期的各种八卦传说吗? 您想认识三国穿越历史上最s女主和最悲惨男一号吗? 请看《凤殇三国之文昭皇后》b1id16961o 采苓(3) 出了九就已经开始暖和起来。 柳枝绽放出嫩绿的颜色明快地像是一抹光鸟儿也回复了精神清晨的啼鸣格外清脆。一切都似乎预兆着勃勃的生机。 胤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眼角泛出一抹黯然。 他心中有一丝茫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决定到底是错是对……便又想起那日同云绮的深谈。 “我已经不是云钰了永琰。”云绮靠坐在床边长长地叹了口气“已经十日了。你还是回京吧……不是说皇上要派你去彰化你可不能再拖了。你……走吧。” “好就算你是云绮这也没关系。”胤似乎固执到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帮她倒好了药缓步上前便要喂她。云绮眉间染上一层恼怒她抬了手将胤的手生生推开。却又再度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再度开口:“胤……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呢?” 她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却是胤从未看过的认真表情:“这么说吧我已经不是云钰了。虽然我有她的记忆……虽然我……”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斟酌用词“胤……我的确很爱你。但是胤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前世里我永远是你的追随者。因为那份爱情太贵重所以我一直去保护它。我不在乎名份甚至不在乎我自己的性命只是执着地保护着我们的爱情。” 她苦笑。 “你是皇子是亲王是皇帝。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对你来说生命中比我重要的人和事太多了。所以你和我付出地永远不会对等……我很庸俗..很小气。我不希望我每一辈子都活在这份感情的牵累中。”云绮的眼睛中渐渐盈满泪水。“没错我是爱你。很爱很爱你。可是这份爱太累了……” “我只希望是一个平凡地女人和自己同样平凡的丈夫过完一生。我不在乎他地身份地位。我只要求在他的生命中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不要他刚刚拥抱过我转身就同另一个女人执手相看!!!”云绮几乎是用嘶吼地将这段话说完“所以我不愿意再去为这份感情付出任何了!我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牵扯求求你你放了我吧!!!” 她泣不成声而胤整个人像是石化。站在那里满脸的悲哀与绝望。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看她面对自己的神情、说地话。都完全与前世不同。 他真的是相信了云钰已经死了。 即使转世。她也不再是云钰了。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他的云钰许多年前。就死在那杯毒酒之下。 心中一片冰冷。 仿佛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胤坐在那儿木然地看着靠坐在床上的云绮。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仿佛要将她深深镌刻在脑海之中。 云绮这回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抬了头与他对望。 她的眼神复杂。 有同情、有怨恨、有平淡亦有……情。 胤却浑浑僵僵看着她却仍旧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只再问最后一次……”他的喉咙干涩几乎无法出声音“我只再问最后一次……你……你真的不想再和我有任何干系?” 他闭上了眼甚至不敢再看云绮。 而云绮地声音仍旧如冰冷的毒蛇窜入他的耳朵:“断如情断从此是路人。” 心口顿时像是被人用大石狠狠砸下当地一下世界清净了。 四周一下子寂静无声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离他远去。胤愣愣地看着眼前地云绮却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只觉得自己喉头一阵阵紧又有些腥甜。 面上却是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淡然道:“是么……好罢。既然你决意如此我自然不会再纠缠于你……”停了一下胤又道“我会派人照料你到伤好。好了之后我送你五万两银子盘缠你去……找你地幸福吧。就此……别过……” 脑海中那句“断如情断从此是路人。”不停的盘旋直逼得他心脏一阵阵抽紧。他快步离开直至转了弯才扶住墙大口地喘着气。 并没有流下泪来。 亦没有吐血。 他只是这么站着大口地喘气。 心中一片空荡原来以为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幸福终究只是泡沫。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徒成笑料而已。 便想起云钰曾经说过的故事:到了天亮的时候小美人鱼在海上化成了泡沫可到死王子都不知道救他的就是那个不能说话的女孩。 他不是美人鱼所以他努力了……虽然失败但他也不会像那美人鱼一般成为泡沫。 胤慢慢弯腰蹲了下来紧紧捂住胸口嘴唇泛出深深的紫色……他是雍正大帝他是英明神武的雍正大帝……今后他会带领大清国走向繁荣的盛世……他绝对绝对不会化成泡沫!!!! 胤慢慢地捂住胸口缓缓靠着墙坐了下来。 心口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脑中却渐渐地清明起来……他已经是人家丢弃不要的东西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强求呢……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胤心中默念起佛经一遍一遍……只要他不再爱了也就不会痛苦了……只要他不再爱了……只要他不再爱了…… 只是……胤望向蔚蓝的天空苦笑连连。 他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胤强忍了心头的剧痛扶墙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步一蹒跚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只在地上投射出黑黑的一团。 那影子随着胤的身体不断晃动却是如何也不消失。 眼见他经过树底影子消失可他从树下出来时影子又再度出现。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摆脱不了。 亦如他的痛苦。 恐怕这样的苦楚他须得终其一生来承受了…… 采苓(4) 云绮再没见到胤。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客栈并不大。先前是因为她的伤势过重所以胤临时买了这家店给她治病现下他走了。 于是很多跟来护卫的人员也一起走了十一阿哥也走了。 只有两名护卫和四名刚被买来的侍女同云绮一起待在这诺大的房子里。没有人就显得空荡。似乎轻轻哼上一声半天才会从那头反弹回来。 只是这样结构的房子是不会有回声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想罢了。 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到泰半只是因为长期卧床所以整个人显得十分苍白。那几名护卫和侍女倒也忠心每日弄来一堆补品要她吃。 侍女并非受过训练的宫女不过是从市场上买的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场面没享受过好日子。所以每天炖给云绮的饭食倒有一大半进了她们的肚子。 云绮也不在乎反正她也不喜欢吃。 她这世出生便是贵族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巧细致这些天她们送来的菜尽是些大块的红烧肉大条的红烧鱼……油腻腻的汤……甚至连猪皮上的毛都没有拔干净看上去就让人犯恶心哪里还吃得下。 于是只捡几样素菜吃了竟然还在一碗青菜中现了半条虫子……一条虫子也就罢了竟然是半条……恶心得云绮吐了n久晚上也只喝了几口粥还怕粥里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样一来她的身体若是能迅好起来猪都可以撑杆跳了.电脑小说站p.. 六天以后胤派人送来了一个锦盒。 云绮摒退左右掀了盒盖。 里面是一支参看样子至少百年。参下压的是厚厚一迭银票一千两一张。 抬手轻抚过那迭银票云绮的眼神黯了黯看来他的确放弃了。心中却像是被什么堵着闷地透不过气来。这不是她想要的么? 云绮深深叹了口气将锦盒关上放在一边披了件衣裳。 从窗口看出去外面仍旧是一成不变的景色云绮拧了拧眉头突然下定决心。 她顺手拿过一边的衣裳披好轻唤侍女为自己梳头。虽然她不会梳那些繁复的旗头但普通民间女子的饰还是得心应手的。 梳好妆云绮一脸平静:“菊花你去把大家都叫到前厅我有话同大家说。” 那被叫作菊花的侍女点点头转身出去。 看着所有人在前厅站好云绮点点头轻声开口:“我身上的银钱已经不够付你们工钱了……”她面露窘色微停了停又道“加上几日后我要离开这里所以我想……” “小姐……”一名侍女皱了眉头刚要说话却被一边的护卫打断。 云绮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护卫是胤走时留下的按说都知道胤的身份……自己居然用没钱来作理由显然是欠妥了。 不过她也不怕这些护卫都是旗人自然是不愿意同自己一起在外吃苦的。况且他们还有功名在身陪自己……恐怕一辈子的富贵荣华都不会再有了。 他们自然不肯的只是像征性的客气了两句便答应次日离去。只是没要她所谓的“工钱”而已。 侍女本就是从民间买来的女子也不会跟着她当天便拿了钱离开。 到了第二天傍晚满天红霞燃起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寂静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暮霭沉沉。 云绮突然感到无比的孤独。 这是她自小到大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没有人陪你说话没有人和你微笑甚至想找个人骂你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这客栈还在镇子上但她只觉得空空荡荡的好像处在无人区。 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今后漫长的人生路只有她一个人去走。 欢乐没有人共分享痛苦没有人同承担。无论什么样的情况她只有一个人了……云绮渐渐低下头去手指轻抚过那个锦盒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是这样也未尝不好她浅笑。 那些护卫离开的时候已经帮她把客栈卖了出去二千两银票交给了她亦为她打点好了出门必须的行头倒算尽职。 明天一早她就可以离开了。 去哪呢?云绮看向已经呈出墨色的天空上面镶着晶莹的星子。 南京吧……她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两个字。 前世的前世……她作为文雪时曾经成长生活的地方那个浸润了她全部的地方……不知道几百年前的南京又是什么样子? 云绮在脑中小幻想了一下躺了下去。 从明天起她真正的脱离了宫廷可以远离那些勾心斗角了……虽然付出的代价惨痛了点但……这是她真正想要的。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从明天起她的名字只叫文雪再不是什么云钰也不是什么云绮! 第六章,重逢 此时已是三月正是江南好时光。 江南的春天要比京城美的多一路桃红柳绿莺歌燕舞。 憋了一冬的少男少女们纷纷出来展示颜色倒是一派繁华之相。只是汉家的女子不比满人稍有些钱的便不惜折损女儿的健康从三、四岁起便将女儿的脚骨折断缠成所谓的“三寸金莲”。这等残害女子的行为竟然还被文人雅士捧成极品。 更有变态的人作诗称赞“三寸金莲”甚至写出一套把玩小脚的方法…… 京城里满人居多所以缠小脚的女子并不多那些有钱的汉人也想着法子抬籍入旗更不可能让女儿去缠小脚。所以胤和永并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女子只是到了这江南烟花地一日之内竟然见到七、八名拥有“三寸”金莲的女子。 她们皆走的极慢行若拂柳提裙踏上栖霞寺的台阶时那一双脚小的让人惊异。 “十五弟……”永琰捅了捅站在一边的胤一脸古怪的神情“你看这些女人真的好奇怪啊……那脚小的……简直就和前两天咱们吃的猪脚一样……” 胤扭头怒视了他一眼他原本就吃不惯那东西永非要点……吃就吃了现在竟然还这样形容……他觉得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快要吐出来了。 好在永极识人眼色摸摸鼻子迅转换了话题:“十五弟你知道为什么皇阿玛突然改了主意。不让你去彰化反而派我们来南京?” 胤看着他有些感慨永对朝政的冷漠:“前些日子..江苏巡抚不是上了折子说明陵快要重修完毕了么?皇阿玛……”好大喜功。他把这四个字咽了下去“皇阿玛在重修明陵的事儿上下了这么多力气哪能不关 “哦永恍然大悟状“这么说皇阿玛是肯定要来的?派我俩前来。就是探探道儿?试试水温?” 胤点点头面上掠过一抹不愉之色:“地方官员不实奏报是我大清的一大弊病下得一分雨说成十年收……这会儿说是即将完毕可指不准只给明楼涮了层朱漆……”他长叹口气“皇阿玛哪里放地下心?自然只好派我们……” 他说到一半闭了嘴。 眼光落在正前方与和尚说话的男人身上。 那人个头不高生着一幅白净面庞。虽然已显老态却仍旧风流倜傥。 永还等着他说完听他突然停下。不由顺了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永不由惊呼出声:“和绅!!” 胤刚要叫他别声张。但已经晚了。 他那一声大吼震天动地。震得和绅立刻停止了讲话转头看来。然后。只见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回头和那和尚又说了句什么便快步向着两人走来。 胤没好气地瞪了永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和绅身上心下却是不住地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和绅上前一步向着两人微微一笑作了个揖:“给二位爷请安了。”他声音倒不高听上去虽然温和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冰冷来“这里不方便行大礼奴才就省了……二位爷恕罪。” 永老实地退在一边没说话胤点了点头:“不打紧。你如何会在南京?” 他方要说和大人却见边上有人不时投射来好奇的目光话到嘴边改了词遮掩些许。那和绅一脸明媚地笑容眼睛都快要笑成一条缝:“奴才这是来打点的过些日子老爷或许会来南京这事前的准备工作不做好可不行啊……另外夫人们的衣裳要添些新地花色奴才自然得放在心上。” 一番话说的倒是极明白。 胤看着他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倒也说不上来……他挥了挥手:“我同十一哥不过来游玩一番不想此处同你遇见倒真是缘份。” 和尚微眯了眼睛指了指方才那和尚:“奴才听说十五爷一直在找人。这和尚是寺里的主持算卦极准……” 他讨好的看了胤一眼不想胤却兴致寥然地挥了挥手:“早就不找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言下之意是和绅你可以走了。 和绅当然不傻立刻托词告退。等他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永抬头看了他低声开口:“十五弟……你真的对那云绮死心了?” 听到云绮这两个词胤微微有点闪神却又迅恢复笑道:“走吧听说这栖霞寺的素斋特别有名既然来了不吃岂不是白来一趟。” 说完大步跨开丢下永一个人在原地愣。 一个情深似海的人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胤已经离开。永愣了一下四下张望: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被那和尚拉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果然嘴上说着不找了其实还是想找的啊…… 他紧赶几步赶到胤身边正听见那和尚说:“施主莫要不信我地话……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呃?”永见胤的脸色有些黑连忙打了圆场“快走吧我都听见开饭的钟声了……呃?” 只觉得呼地一下眼前就少了个人。 定睛一看飞奔而去的不是胤而是前面一脸神秘诡异地和尚……他飞奔地方向却正是那栖霞寺的饭堂……原来传说中地得道高人也还是要吃饭的啊!!! “十五弟……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苍天饶过谁……”永看着高僧远遁引起的尘土感慨出声。 胤看了看他却不作声 心底再次浮起方才那主持高僧的话:长则一年短则半年你便不会在这个世间了。 意思是说竹子找回永琰的灵魂了吗?自己……还是要离开啊……想到云绮他叹了口气或许终究是错牵的红线吧。等他离开这个世间重新投胎作人便再也忆不起前世……与她再无干系了…… 这究竟是喜还是悲呢? 重逢(1) “烧鸭、粉蒸肉、山珍排骨、鱼翅盅……”看着眼前的菜永险些厥过去这不是素斋吗?怎么搞出一堆荤腥来?难道现在和尚都改吃肉了? “别大惊小怪……”胤小啜了一口杯中的清茶“这些东西都是豆子做的。” “啊?!真的假的?你欺负我人笨吗?”永满脸写着不信二字提了筷子便夹了块粉蒸肉塞进嘴里“唔……吃上去的感觉的确有点怪……难道豆子能做出这些东西?” “那当然!!”开口的是临桌的一和尚看样子这和尚正在招待客人桌上也摆了一桌丰盛的菜色“我们斋房的师傅手艺高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胤瞥了他一眼也不话只自顾自的喝茶。 这茶倒真不错南京名产雨花茶。相传是彼时高僧讲经感天动地仙女纷纷撒下鲜花种在那附近的茶树得了仙气所以出产的茶叶味道绝佳堪称极品。 “哈敢问小师傅和尚能吃肉吗?”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听语气是去找那小和尚碴的。 那小和尚眼睛一瞪有些不悦:“当然不能我佛慈悲吾等不愿杀生自是不能吃肉..” 那声音又响起先是嗤笑了几声然后又道:“我看不是不愿杀人而是不敢杀生吧?因为当了和尚由这些信徒们供奉着所以表面上要做做样子……小师傅你说实话平常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偷吃过肉包子?” “你!!大胆!!何方狂徒竟然在我栖霞寺中捣乱!”那小和尚显然有些急了一声喝斥猛地起了身往那声音来源处而去。 永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幕闹剧少年心性倒是觉得极好玩不由拉了拉胤示意他也看看。 目光一瞥之下永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胤死死握住手中的茶杯手背上青筋隆起面上表情十分僵硬苍白无比像是患了什么大病。十五弟?”永连忙唤他连唤几声他的眼神才渐渐恢复清明“你怎么了?” “没事。”胤向着他笑了笑默默喝了口杯中的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永见他真的没大碍这才放心的扭回头继续看戏。 两人这么一对话工夫那和尚已经走到说话人的跟前。周围的人似乎很自觉地让了开来只见一名黑衣人坐在桌边径自夹菜倒没半分退缩之色。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小和尚怒目而视周围的人都给那黑衣人捏了把汗。毕竟这小和尚虽然看起来等级不高但一身横肉准是个能打的主儿。 可这黑衣人呢?看上去就瘦瘦小小似乎风一吹就不见了……若是打起来……血溅当场都是有可能的事啊…… 不过人就是有劣根性越是这般大家便越兴奋。一个素斋堂里数十桌竟然没有一桌有人去劝上两句的都睁大了眼睛等着看下面的展。 “哦?难道不是吗?”那黑衣人还带着一个斗笠看上去特别奇怪“如果真的怜惜众生不想吃肉的话又何必做这些东西?素烧鸭、素鱼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台面上都敢摆出这样的东西谁能保证你们私下不吃肉呢?” 四下一片哗然! 可想想她说的也未尝不对……如果真的连想也没有想过的话为什么做这些东西来自我安慰呢? “你闭嘴!!”小和尚似乎是受不了边上人的眼神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手一伸就要去扯那黑衣人的衣裳黑衣人倒是机敏身手也灵巧身子往后一倾。那小和尚一把没抓到只将黑衣人头上的斗笠扯了下来。 接着只听得一阵惊呼:“啊!!竟然是个女的!!!” 这阵惊呼中夹杂了一个更为惊异的声音:“十五弟是云绮!!”永在看到云绮的面容时终于知道方才胤的反应为什么那样的奇怪。 心有所归者有时候单凭对方一个背景或者模糊不清的声音就能够知道是对方。 永颇为同情的看了胤一眼胤却仿佛对他的话根本没有听见……永摇摇头却听云绮开口道:“原本以为栖霞寺的僧人都是得道高僧没想到……有这样的和尚佛教又如何值得芸芸众生去相信?” 她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胤和永琰放肆言谈。 胤和永都被她的大胆言辞所震惊两人心头不由得都浮起一个念头:她想干什么? 胤终于忍不住回了头看向云绮。 她虽然一身黑衣光彩却半丝未减甚至比之前在宫里更甚几分。周身散出一种独特的气质似乎自信满满和以前简直不是一个人了。 重逢(2) 那样的光彩教人移不开眼。 她站在那儿满面的笑容倒不像是来找事的反而……反而像是带了一抹恶作剧的样子。云绮的性格……怎么短短数月竟然有这样大的变化? 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眼前的云绮却同前世的她有了几分重叠。同样的喜欢说些歪理同样拥有那样惊世骇俗的想法…… 不过这只是胤的想法而已那小和尚并不认为眼前的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涨红了大饼一样的脸高吼出声:“寺里是不允许女人进来的你竟然玷污佛门!!!” 云绮不以为意好意提醒:“我刚才捐了一千两的银子。” 永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原本佛寺是不许女子进入的女子要许愿还愿礼佛烧香只有去尼姑庵..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只要给足了钱哪怕这女人想在寺里住下佛寺里都能找出地方来安顿。但如果没有钱……看守山门的和尚就会板着一张脸拿出这些原本的规定来搪塞你。 所以当云绮说完那句话时小和尚竟然一时无言。 她拍了拍手笑容满面:“好了快端些好菜好饭上来本姑娘就不和你计较了。”说着竟然坐下从一边的包袱中取了一整只的……烧鸡! 这回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极大怎么也想像不出竟然有人胆子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小和尚毕竟年轻受不得这般的委屈一声狂吼冲上前夺过烧鸡狠狠掼在地上:“你若是来礼佛就不该带这些东西!!我看你是成心找茬的。” 虽然嗔为佛戒但人到了这时候不犯也是不可能的……只见小和尚竟然一个拳头就抡了过来眼见就要打到云绮的脸上。 凌空飞出的筷子正贯穿他的手。 鲜血淋漓。 云绮显然没想到这结局倒是惊的脸色微有些白目光在场内来回的巡视。胤也吓了一跳他已经准备挺身而出。 哪怕云绮说过不要再见他哪怕自己说过不再记得有这个人但看到她有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想帮她。 可没要他出手坐在云绮右侧的一名男子顺手掷出了筷子。 他看清那人面庞脑袋突然轰的一下那个面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司空伶。 前世莫名死去的侍卫他竟然也出现在这里……胤有些怀疑竹子将自己放到这具身体里是真的只是因为永琰的灵魂不见了吗? 前世造因今世受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结束不掉的缘因才让他附体的? 云绮显然也看到了司空伶她的脸上亦露出一丝惊异之色竟然二话没说掉头就走。只是小和尚受了这样重的伤栖霞寺的人怎么肯放过她立刻围了上来挡住她的去路。 云绮面上露出几分恼怒之色左冲右突却怎么也不能离开。 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司空伶却正与他的目光对上。 只是司空伶的目光中尽是冰冷他只是淡淡看了云绮几眼竟然缓缓拿起酒杯自斟自饮似乎方才一幕只是幻觉。 重逢(3) 生这样的事情斋馆内顿时一片混乱。 食客们都想往外逃但通通被拦了回来。栖霞虽然不是少林但还是有些武林高手坐镇的。几个武僧已经隐隐围成了一个阵式将司空伶和云绮围在了中间。 永看了看胤知道他不会走干脆也坐了下来眼光乱飘像极了看热闹的看客。 不多时便见无干人士被通通“请走”。那武僧行至胤面前时胤微微一笑行了个佛礼看了看云绮轻声道:“我与她本是同行中途分散此处巧遇。” 武僧看他一眼转身退到中央。 接着便见一个白眉老和尚从后堂慢步踱出。 胤抬头看云绮只见她看到这和尚先是一脸兴奋突然又闪过一线失望之色。失望……胤暗自揣度她的心思她这般叫嚣倒底是为什么? 那和尚走到云绮跟前打量了她几眼眉目之间尽是冷然之色:“施主在我佛门之地大放厥词是何用意?” 云绮微微一笑:“我要同主持说话。” 胤听她这么说突然一怔心中仿佛浮起什么对她的做法有些明了。 “主持并不在寺中女施主寻他何事?”那老和尚动了动手指四周的武僧顿时变换了阵型看样子是不打算善了了.. “不在寺中?”云绮滑出一抹惊奇之色“老和尚你别骗我了他怎么可能不在?后天就是栖霞讲经的大日子身为主持他会不在?”她冷笑目光却滑到一边的司空伶身上“你要是骗我……我朋友不会放过你的。” 司空伶终于再度看向她眉目之间却是极尽的陌然。 老和尚盯着云绮看了几眼显然极是不悦。胤一直注意着那些武僧见有一人手中的长刀已经倒提显然已经有了出手的准备。 他叹过一口气心知自己终是不会放下她不管……轻咳一起引起众人注意又是往前踏了一步。 “禅师。”他单掌竖起行了个礼“禅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和尚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气度不凡、衣裳华贵倒也不敢轻忽点了点头。胤便向着角落走了两步老和尚微地一犹豫却还是跟了上来。 胤又行一礼低声道:“请禅师莫要追究今天的事情。” 老和尚刚要说话便见到胤从怀中掏出的令牌。 上面清楚的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饶是和尚再出世也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含义。如朕亲临……眼前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当朝权贵。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起的。 而胤已经“希望”他能够不追究此事他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虽然是空门却终不能脱得尘世。 空非空是非是……老和尚苦笑一下慢慢踱了回去。 “栖霞寺不接待女客女施主还是请回吧。”他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情仿佛并没有生倒是好言好语似乎云绮只是误闯而已。 若云绮走了也就罢了未曾想…… “我不回去!”云绮坐了下来“今天若是见不到主持了空大师我是不会回去的。” 胤皱了眉走了几步站定在她的面前。 “文雪……”他记得云绮同自己说过她不是云钰不是云绮她是文雪……普通女子一名。 云绮顿时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称呼自己眼中带了一抹疑惑抬头看他。 阳光从斋堂顶上斜射而下似乎给胤周身染上一层金边却也因着背光让他的脸色殷黑了些许。 “你别闹了快回去吧……”胤别过头强忍住想要拥抱她的念头。 云绮柔柔笑开:“谢谢你。”她语气诚挚毫不掺假“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了空大师否则就是杀掉我我的灵魂也会在这里盘旋的。”她态度坚决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四下的气氛顿时僵硬无比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你干什么一定要见了空主持?”胤拧紧眉头有些无奈。 “因为这个。”云绮从随身的锦囊中小心掏出两枚珠子只见那两枚珠子通体玄黑不似人工打磨而出质地也不知道是什么。仔细看却现里面隐约似乎有气体在不住流动微微接近些便感觉到一股暖意从珠子身上透出好像冬天捧在手中的暖炉一样。 “离火珠!”胤脸色一变难掩惊异地叫出了声他总算明白云绮要见了空主持的意图了“你想……回到以前吗?” 他眼神复杂隐有情意闪烁。 云绮站在原地定定看他眼神亦闪烁着看不懂的光芒半晌无语。 重逢(4) 方丈所居处挂有一匾上书“作狮子吼”。曲径通幽郁郁葱葱佛乐声声倒也清净。确似佛门高僧居处。 云绮、胤、永、司空伶四人被一群和尚围了当中向着那院落而去。 所有人都用一种防贼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一个不小心他们便会将寺院拆了。其实也差不太多云绮之前的行为已经让栖霞寺众僧头疼不已了。 只是她拿出的珠子实在奇特看久了似乎头晕目眩。 为防“妖物乱世”几个和尚商量过后决定还是让她见过住持了空。其实不让见也没有法子她实在是有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见住持的架式。 不怕不要脸的就怕不要命的! 所以才会领了一干人等前来。 “进来吧。”尚到禅房门口便见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空住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胤不由一愣这了空禅师仿佛真有些门道不由心中微紧了紧。他不知道云绮拿这离火珠出来是想做什么。 想回到过去吗? 想阻止过去的她喝毒酒吗? 还是……想阻止过去的她和过去的自己遇上吗? 是想再续前缘还是想抹杀过去? 他觉得自己双腿有些沉重甚至不想再前进一步..不敢面对罢了。 云绮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移到了胤的身上。那目光较先前的还要复杂仿佛有些什么特别的情绪夹杂其中。 永进去了。司空伶也进去了。 一干和尚也进去了…… 于是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人云绮半咬了嘴唇。神情挣扎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那么……再见了。” 胤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云绮不再看他。猛然回头大踏步地走进前方的黑暗……仿佛走入另一个世界。胤又是一阵心悸。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想法亦跟了进去。 生不放手。 死亦相随。 事实上并没有这么可怕他们所踏进地不过是了空住持的禅房而已。里面并没有吃人地猛兽。 几人已经在了空前面落坐。面前都放了一碗泡得酽酽的茶。 “几位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喝口茶吧、”说话的正是了空他看上去慈眉善目却是极平易近人少了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 云绮缓缓跪坐心下有些奇怪。 跪坐这种方式在清朝的时候已经很少见了。随着椅子地普及大家已经不去虐待自己的膝盖。怎么这了空住持还让大家跪坐……不过她也没说捧了茶碗便轻啜一茶是极苦涩的。 甚至有些茶末浓重的苦味从舌尖顺开。苦的四肢都在抖。 她死死锁了眉强迫自己不要吐出来。 了空含笑看着众人的神情。见云绮一脸倔强。微微点了头缓声道:“女施主前来。应该是为了你手中的东西吧?” 云绮低头看了手中紧握着的离火珠。 “正是。”她缓声应道“我想请住持帮忙解开这珠子上面的封印。” 了空微微一笑:“为什么要解开呢?当年守护它地家族如今已经不知道去到哪里现在只有这两枚珠子流落民间。女施主有幸得到便是有缘人何不保存下去留至后世?” 云绮坚定的摇了头:“我要借助这珠子的力量。” 胤面色惨白一分只恨不得自己立时消失。 “力量……”了空点了点头“这珠子地确曾经有过错乱时空的能力……女施主是想借这珠子去往别地时空?” 云绮点头缓声道:“我并非这里地人我想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去。” 她地话听到胤耳里却是一片茫然。了空却了然的笑了笑又道:“女施主倒是没有打妄语只是……贫僧要告诉女施主的是这珠子早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能力。” “啊!”云绮顿时变了脸色惊叫出声不敢置信地盯住了空“你是说……离火珠已经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了?是没有能力了而不是被封印了?” 了空住持点了点头肯定地开口:“这两枚珠子现在不过是奇特一点的东西而已。以前的种种能力都如昨日黄花足下流水。如果女施主想借用珠子的能力还是……放弃吧。贫僧可以解开封印却不能让珠子恢复能力。” 云绮脸色一阵惨白整个人像是跌入冰窖浑身冷。她仿佛想起自己得到离火珠的这些日子……怪不得……怪不得……无论她怎么试离火珠都没有半点反映。 不要说穿回现代就是穿个十分钟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两枚珠子是被人下了封印只要去掉封印就可以恢复正常。当世能去掉这上面藏门佛教的封印的只有栖霞寺的住持了空禅师。 而了空禅师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外人……所以……所以她才想尽一切法子想要见到了空。为此她不惜大闹栖霞……可是她耗尽了全身力气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慢慢跌坐下去两眼流露出空洞的神色。 重逢(5) 一切陷入静默之中。 了空禅师和其它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去屋里子只有她同胤两人。胤站在她的对面默默地看着她一言不。 云绮却浑然未觉只是空洞无神的看着前方。 仿佛那里是她所有的牵挂。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之久云绮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胤眼神平静的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生过。她轻轻一笑开口道:“很傻是不是?” 胤心跳剧烈心中翻腾不已她……是想回到以前吗? 只是这回同彼时不一样。 云绮开了口将他的想法生生扼杀。 “我想说个故事给你听。”她微笑云淡风清“在说这个故事之前我想你或许是误会了。”她慢慢站直了身子。 纤弱的身体在阳光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冰冷她轻笑出声声音也似从冰中出现一般宛如凝结在空中随手一碰就会碎掉。 “我想用这离火珠回到过去没错可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要去挽救我们之间所谓的爱情。”云绮看着她一双黑眸闪烁出奇异的色彩“现在是以前也是……那年我不过想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里。” 她一字一句脸上带了残忍地笑。似乎能够伤害到胤她便很高兴。他表现的越痛苦她心底的快感就越强烈。 她看向胤见虽然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但他的眼底却分明闪现出一抹受伤地神色。 她再度缓缓笑开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和你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误会。”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声音飘渺似烟“我根本只是一个鬼魂。那个云钰……早就死了。我只不过是从千年之后飘回来的一抹灵魂。” 胤仍旧面无表情。却开口应答出声:“你是说……你是借尸还魂?”绮点点头。 他却丝毫未露惧色声音也平静无比:“你是人是鬼与我有什么干系?你是人我喜欢你。你是鬼我也不会怕你半分。”他突然惨笑起来“借尸还魂……难道现在我不是借尸还魂吗?” 云绮听得此言微愣了一下。 胤双目炯炯有神紧盯了她:“现下我们是不是一样了?”云绮些许愣神之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缓慢地摇头:“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来自几百年后地灵魂。”云绮深吸一口气。决定彻底说清“我出生的时候。大清王朝已经不存在了。” 她说到这里。只见胤身体一僵震惊地看她:“你说什么?!” 云绮仍旧保持着缓慢地语:“意思是。你现在看史书上面会写到唐朝的那些人如何如何汉朝的那些人如何如何……而在我生活的时代你雍正皇帝、康熙皇帝……就是史书上的人。” 胤惊得脸色都变了:“你是说……大清被颠覆了?不可能你怎么会是从百年之后来地人……怎么可能……” 云绮又道:“这便是为什么我能够知道未来被你们认为有先知能力的原因。我们所经历的大事历史上都有着明确的记载。”她惨笑“只不过我只看到大事却忽略了生活恰恰是由无数的小事组成的……我知道雍正什么时候死;我知道雍正有多少妃子;我知道雍正死后是哪位皇子即位;我甚至知道大清历经几代皇帝知道大清最后的下场……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却始终不知道雍正竟然曾经有一位元妃……然后她消失在历史之中。” 胤听她言语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冷。 他看了云绮声音艰涩:“你……”他没办法接下话去或者说没有一位皇帝听到自己的王朝覆灭会是平静以对。 云绮冷眼看他:“我这次寻来离火珠是想看看有没有法子让我回到当初我的那个世界去。如果离火珠可以将我送回当年你被剌之前让这件事消失那么它也应该可以把我送到我出事之前。那样……我就不会穿越时空来到几百年前地清朝也不会认识你不会生那些事情……你仍旧是你我仍旧是我。我们……不过是幻梦一场。”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让人听不见。 一股无力的感觉蔓延了胤全身。 原来无论他如何努力用尽全身力气换回地终究只能是半生回忆么?心脏一阵阵地抽疼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看着云绮目光中带了深深地眷恋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放地下那么……”他转过身去看向屋外地蓝天“那么便将以前的一切都葬了吧……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朝你我尤如今日生。” 却是听不到云绮地回答。 甚至连她原本起伏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就好像她凭空消失了一样。胤的心底突然升起一阵慌乱连忙回了头。 云绮并没有消失她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是……她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现在我回不去了……”她看着胤泪如泉涌“我原本生活的很平静你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打扰我……” 胤无语。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绮紧盯他面色变换莫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才见她终于像是下定决心嘴唇迅开合声音如风般滑过:“你……愿不愿意和我离开?” 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离开?” 云绮点头:“对你放弃皇子的身份……然后和我远走天涯。”她眼珠不断的转动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胤倒是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他叹气“只是你那时候说我要是走了谁去做嘉庆……” 云绮点头。 “我现在想通了我想试试历史究竟会不会改变。”她双目有神也不知道打定了什么主意。 胤心中自然诧异她态度的变化她素来对自己抗拒无比现下……胤苦笑。虽然自己一直盼望着云绮回心转意但他也绝没有傻到这样的程度。他不认为现在的云绮是真心要和他离开去过寻常的日子。 她的心底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计量。 只是他还是没有犹豫只是看了云绮露出一抹微笑。你不知道的……即使你算计于我我却还是……心甘情愿的。 哪怕为你丢了性命也再所不惜。 我已经错过一次再也不想错过第二次了。 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第七章,时光 江南春光好。 一切都淹没在桃红柳绿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所有的困惑与痛苦都似乎被那抹艳色掩盖显得轻盈而梦幻。 永不时转头看向一侧的胤和云绮。 他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两人像是极好的朋友一路上说笑不止。这却不是重点重点是做事向来认真的永琰这次看陵工事只走了个过场。和江苏巡抚见了面吃了一顿饭在明孝陵处晃了一圈竟然就和地方官员说回京师。 而出得南京城不出二里地他立刻找了个地方换上一身平民的装束。 然后那日在栖霞寺见到的云绮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同彼时不一样云绮竟然和永琰显得极是友好完全不复之前的冰火难容模样。而永琰……永眉头拧的更紧他整个人都像是环绕着一层光彩像是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他是知道的永琰一直对这个云绮心有他想……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已经号称“失踪”的云绮竟然能够再度出现。永脸色郁卒眼中染上深深的担忧。 他现在甚至怀疑之前那赫连清风回报的“遇匪云答应遭劫失踪”一事是否是永琰所指使。或许根本就是永琰授意的也未定。 他看向并肩而立的两人心底一阵阵烦燥。 倘若此事传扬出去纵使永琰有七八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好莫要让人现了…… 而那两人却浑然不知永心中烦恼四目相对笑语晏晏.. “几百年之后。南京城仍旧叫南京城北京也仍旧叫北京。”云绮微笑。看着眼前的山水目光中是深深的感叹“你甚至不能想到从南京到北京只要一个半时辰。人可以在天上飞。可以在海底游……” 胤附合地笑了笑倒显得有些不自然他并不想听这些。 “你怎么找到离火珠的?那东西不是失踪了吗?”于是挑了话头移开话题。 云绮勉强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其实我当时是真地准备在大清开创自己的一番天地地我带了你给我的银子准备开一家大的银楼。”她浅笑“现在的珠宝。远不及我脑中的样式倘若打造出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胤地脑中顿时浮现那支精致的蝴蝶簪。那蝴蝶栩栩如生像是随时会破空飞走。精致的让人心醉。精致的让人……心碎。 云绮见他不搭话。立刻转了头看他。见他一脸黯然的神情再想到之前自己的话。立刻知道他的郁闷从何而来。她不由冷冷一笑撇了头去。 纵使破镜重圆终究还是伤痕累累。 胤见她冷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开了口:“当年……若非……若非你和老九私相授受若非你那开扬赌坊……我也不会……”说到最后竟然像是在为自己推脱。 他停了口神情复杂地看向云绮。 云绮退后了一步唇边的冷笑渐渐扩大几乎要狂笑出声:“我同老九?”她死死咬住下唇唇色渐渐泛出惨淡地白来“原来在你的心中我是这样一个人原来如此很好很好!!!!” 胤心中有些后悔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话一出口便如覆水难收。 “我……”胤握了握拳长叹了口气“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对。我……”他抬头看向云绮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开口“你知道我地。我能够拥有的东西不多。我额娘……不应该说那是十四弟地额娘。同我无干。皇阿玛是大清地天子然后是二哥的皇阿玛到头来他是圣祖仁皇帝……天下之大真心待我不因为我是四阿哥不因为我是雍亲王不因为我是雍正皇帝地只有你一人。” 云绮原本只冷冷看他但渐渐的她看着胤眸中多了一抹黯然。 “你是我唯一可以依仗的”胤笑面上是脱不去的哀伤“当我看到密折上报胤亲手打造的两支金钗……都送了你。你可知我心如刀割?我不敢问我不敢去问你。怕你给我的答案会让我万劫不复。”他低了头声音渐低下去“我宁愿我宁愿……” 云绮满脸了然的神情:“你宁愿把我关起来宁愿我死了也要维护你的梦。宁愿是假的也不敢去看看是否真相如此?” 胤沉默不敢点头更不敢再看她。 云绮叹了口气有些茫然:“原来我的爱情竟然是死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上。原来我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竟然只因为你的不敢……” 她上前一步强迫胤抬头看着自己:“那么现在呢?现在你就敢了?” 胤无奈地点了点头坦然相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已经失去了你而且……”他苦笑“我看的出来你已经完全不想成为以前的云钰我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说与不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分别。” 原来如此。 云绮点点头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原来失去希望的人不光会绝望也会变态……她无奈地翻了翻眼睛再也不说话大步向前方走去。 胤没想到她会如此动作愣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 三人一番折腾竟然又折返了南京城。 城门口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喧闹无比。三人虽然换了一般百姓的衣裳但长年尊贵生活培养出来的气质却是掩饰不了。排在进城的队伍中格外的显眼。 云绮自从恢复了记忆之后整个人性格又带了几分以前恶搞的因素眼见无数目光滑到几人身上不由深深皱了眉。 受人注目她倒不怕怕的是万一被人认出来她就只有两个下场。 一被抓回去关一辈子。 二被抓回去立刻杀掉。 这两人选项都不是她所能接受的她还年青还不想死……眼珠迅的转了转她露出一抹怪笑对着一边的胤和永眨了眨眼睛。永见她面露古怪不由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好像有什么不详的事情要生了。 时光 (1) “永。”云绮快步拉了他到一边“你走累了没有?” “没有……”永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看了看一边的永琰“钱都在他身上要是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千万别找我。” 云绮一脸无力。 倒是一边的胤笑了出来一把将云绮拉到自己身边手指穿过她的指间与她交握在一起显得占有意味极浓。 “你在想什么鬼点子?”胤似乎一下子对她层出不穷的想法表示出极大的包容性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尽是宠溺。 永的眉头是皱得深刻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永琰和云绮之间的变化……不过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所希望的两人相处之后便会凉薄下去的情形是不会出现了……只盼不要出得什么事吧…… “永我们这样进南京城你不觉得太显眼了点吗?”云绮抬手抚过自己的衣角义正言辞。 “嗯……”永和胤一听同时看过自己的装束不约而同的点了头。 “倘若被官吏们认出来麻烦不会小吧……”云绮满脸诡异地笑容看的两人同时毛。 “放心。”胤拍了拍她的脸“我早已经做好安排..” 云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自己都能想到的问题胤这种智商的会想不到?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她仍旧挑眉开口:“你做了什么安排?我们不会被官员认出来吧?” 胤安抚的笑了笑自信满满:“当然不会。”他轻咳一声秦喜立刻躬身递上一个包袱。胤修长的手指缓缓解了包袱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当然云绮此刻是没有心思去看他的动作是否符合国际贵族标准礼仪的她迸住了呼吸目光落在那所谓的“安排”上。 却是大失所望。 包袱里的东西极恶心看上去像是蛤蟆的皮坑坑洼洼。比蛤蟆皮更不如的是这东西竟然是土黄色的又有点像那五谷轮回之后的东西…… 她立刻回退了一步满脸厌恶的神情。 “这什么东西?”她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怎么看上去这么恶 永这回排了云绮的观点跟在一边猛点头同样一脸厌恶的表情:“这什么东西啊?十五弟你怎么有这种嗜好?” 胤微微一笑完全视他微弱的人身攻击于无物看了秦喜一眼轻声道:“你们先走罢。” 秦喜没有多话行了礼之后竟然驾车向着南京城外而去。 永愣了一下不由得看向他。 胤仍旧满脸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同方才云绮的笑容一样让永看在眼里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详的预感越浓重了。“永”胤努力使自己笑的更和蔼一些“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 永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联想到方才胤所说的安排他突然上前一步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张蛤蟆皮……抖开之后正如他心中所想那是一张……人皮面具。 胤轻咳一声道:“得委屈下十一哥了……” 他平日里都直接叫永的名字什么时候叫过他十一哥……这会儿倒是叫的顺口浑不见半丝尴尬。 云绮立时明白了胤的安排。 带上这人皮面具看上去便像极了那种得了重病的人……而且还是前阵子在江南一带流行过的疾病……好像是一种皮肤性的传染病。如果不注意会被传染上然后整张脸都烂开最后就像是摔烂的西永像是被雷劈到一样死死捏了那人皮面具满脸悲愤地看向胤:“为什么不是你带这个?” 胤摆了摆手:“是按你的脸模做的自然是你带。” 云绮站在一边看两兄弟交涉不由紧紧拧了眉头:“我说……如果这样进去恐怕会更加被注意到……”她叹了口气“绝对不能这么进去。”胤也叹了口气一双眸子看向她:“你还是不明白?” 他这话一出一边的永突然一个激灵难以置信的抬了头一句话脱口而也:“十五弟你想遁走?” 云绮原本还有些模糊听永这么一喊也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要做的不是让人现不了他和自己。他要做的也不是私下离开他带着自己一干人等左绕右绕又回到南京城目的就只有一个。 就是让江苏巡抚的人看到他和一个女子在一起然后在南京城里找个机会以假死而遁走……如果是事先说明永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只好让他一路跟着这个恶心的面具……也不过是让人不对他产心疑心罢了。 原来如此……云绮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僵硬如铁的心微微有些破开呼呼地冒着热气。 时光 (2) “走罢!”胤劈手将面具扔在永的怀中拉了云绮大踏步的向城门走去。 云绮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眼中正映入永僵硬的面庞。她这才缓过神来但已经被胤拖到了门口。 “你们从哪儿来的?”看守城门的官兵早瞥见三人拉拉扯扯此刻见两人行至门口自然是拦下来盘问。 胤斜眼看去永已经无奈的带了上面具。好在他们刚在站的远城门守军并未看到永的样子否则恐怕直接就被送到牢里了。 “我们是从北边儿来的行商”胤一把拉过永把他那张蛤蟆脸往守卫面前推了推“我哥哥得了疯病又染上了顽疾我和媳妇儿带他来这边看病。” 他极力模仿普通百姓的说话语倒是慢了许多。 那守卫本来还想再追问什么但目光从永脸上扫过立刻转成了惊恐连连挥手让他们快走。 云绮听到胤说永得了疯病又看到永眼中的愤恨险些笑出声来连忙快步向前强忍了笑。 等进了城三人连忙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永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用力扔在地上恨恨地说:“下回这样的活儿我可不干了。” 胤和云绮对看一眼浮上一抹笑容。 此番进城心情便与昔时不同。没有了公务在身胤和永显得轻松许多。走在街上也感觉那阳光分外的明媚。 云绮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时间竟然有时空转移的错觉。 仿佛在她眼前的不是古时地建筑.^小说网.而是闪亮光的玻璃幕墙。她的唇角扯出一抹笑现在连离火珠都失效了。她还能回去吗? “想什么呢?”胤地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旋即向前方的水月楼走去。胤看着她地背影心中隐约知道她的想法他长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倒是永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迷怪异的看了两人一眼。赶在两人之前进了水月楼。 这水月楼便是南京最大的一座酒楼甚至有人说来了南京不来水月楼就等于没有来过这里。 “小二把最好吃的东西都拿上来。”永落座之后张口便喊一边地胤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的面具拿掉了啊……” 胤轻咳一声压低声音:“永。你什么时候……这么豪爽了?”说豪爽是给他面子他方才的那个样子像极了土匪恶霸…… 永这才反应过来。不在意的摇了摇手:“体验生活嘛就要和以前不一样。不然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他眨了眨眼睛。又仰了脖子高喊“再来五斤花雕酒!!捡最贵的上。爷我有的是钱!!” 胤和云绮对看一眼目光中都写满无语……两人交换了下目光突然一齐起身换到隔壁的一张桌子去。 永这才讪讪地笑了笑也跟着挪了过来。 这一闹云绮方才地郁闷顿时烟消云散。但是不少客人也都注意到了这桌。云绮见无数的目光扫将过来亦是微皱了眉头。 难道永是想让官兵们抓了他们回去么? 她的目光滑过永地面庞努力甩开这个念头。 “你们这里有什么名点?”胤抿了口茶点点头缓声问道。 “客官是要小点呢?还是要蜜饯?是要主菜还是要小食?”那小二却不推荐倒是反问起来。 云绮眼睛亮了起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她生平最爱的两件事一是吃一是睡…… 于是她立刻抬了头:“我要四蜜饯、四干果、四鲜果、二咸酸。”心中暗笑不已当年只看郭家哥哥请黄家妹子吃饭现下自己总算可以cos一回俏黄蓉了。小二亦是一愣立刻变了神情:“姑娘要哪些?” 云绮深吸口气心中感叹自己当年将射雕反复看了几十遍这会正派上用场:“四干果上荔枝、桂圆、蒸枣、银杏;两咸酸是砌香樱桃、姜丝梅儿;四蜜饯简单些就玫瑰金桔、香药葡萄、糖霜桃条、梨肉好郎君;再捡时鲜地果子上四样。” 小二忙不迭地记下又抬头道:“那菜色呢?” 云绮见他一脸慎重不由心中暗笑面上却是漫不经心:“嗯……太复杂了恐怕你们也做不来简单些吧。” 小二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 云绮并不看他神色随口说来:“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她停了一停又道“再来个玉笛谁家听落梅、二十四桥明月夜和好俅汤便可以了。” 小二听到最后几样顿时苦了脸:“姑奶奶前面的就是费些事儿可是……这玉笛谁家听落梅、二十四桥明月夜……还有那个好俅汤是什么东西啊?” 云绮故作惊讶:“你不知道?”心中暗爽不已别家女主穿越都有挥才智地机会可怜她一直没捞着现在终于可以嚣张一把了。 小二仍旧苦脸方要说话却听边上有人朗声开口:“二十四桥明月夜就是将豆腐削成二十四个小球放在火腿中蒸蒸好之后火腿弃之不用……玉笛谁家听落梅则是将一条是羊羔坐臀一条是小猪耳朵一条是小牛腰子一条獐腿肉加兔肉揉在一起的五条肉拼在一起同脍而出。” 云绮顿时大惊失色这金庸小说中的东西怎么会被人点穿? 莫非……莫非那人也是穿来的? 她连忙扭头去看却听那人还道:“所谓好俅汤……原料就是笋、斑鸠、荷叶、樱桃……”的确和书中说的一字不差难道这人真是穿来的? 云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却惊异万分的瞪大眼甚至连嘴都惊的张着不动…… “怎么……怎么会是他……”她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一边的胤也将目光投射了过去然后亦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来。 时光 (3) 那人一身寻常衣服但那张脸云绮却是认得清清楚楚的。 绵平。 “胤祥?!!!”胤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十三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云绮暗叫不好。她看到绵平第一眼时就知道胤会疯。没有想到他根本不管永就坐在一边直接叫了胤祥二字出声甚至连“十三弟”这三个字都叫了出来。 她悄悄将目光投向一侧的永只见他皱了眉目光在那两人之间来回转动眸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教人看不懂。 “什么胤祥?”绵平皱过眉头“你在说什么?”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胤在说什么看样子却不像是在装傻充愣。 想到之前他能够说出那几道菜的作法云绮突地打了个愣:莫非是有孤魂野鬼穿到了这个绵平的身上? 她再顾不得许多拦在胤再度说话前开口: 开口便是自己已经烂到不行的英文她一时心急便用了以前看小说里穿越女常使的段子。可话一出口不光那个“绵平”拿怪异的目光看她就连一边的永和胤都侧眉看她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云绮脑袋向来转的快见到几人目光突然想起此时英语已经不是什么秘语。因为康熙老爷子自己就会英语所以连带逼几个儿子都学了英语……胤虽然英语不好可换到现代努力一下怎么也能拿个二级证书…… 于是只得郁闷的低了头。 但又飞快的抬起像是对暗号一般说出一句话来:“不抛弃也不放弃!!” 那“绵平”顿时双眼一亮..脱口道:“所以我们是钢七连!” “许三多你打牌吗?”云绮又接了下去。 “不打打牌没意义!”绵平还特意换了口音。乍一听还真有点像王宝强。 现在云绮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绵平是被人穿了。不由笑颜逐开吐出一句让人听了十分惊悚的话来:“你什么时候死地?” “两天前……2oo7年12月1日。”那人眼神一黯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云绮同情的拍了拍他:“别郁闷了郁闷没意义……遇到我你算是撞大运了。” “绵平”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真是像中了**彩一样……你能不能帮我把这顿饭先买了单?” 云绮险些摔到凳子底下去却还是笑眯眯地叫过小二会了钞。 两人聊的开心一下子竟然忽略了胤和永都在一边地事实直到永轻咳了一声云绮这才反应过来。 “啊永你嗓子疼吗?”她有些心虚地低了头竟然亲自为永倒了杯水。 永却是一脸严肃:“我想知道。什么叫钢七连……” 云绮嘿嘿干笑两声又将目光投射到胤头上像是没头没脑一般。吐出一句话:“他同你现在的情况一样。” 胤顿时脸色一变立刻理解了云绮地话。语气却较方才干涩许多:“他和你……来自一个地方?”云绮点了点头。 他眼神复杂。在云绮和绵平之间移来移去半天之后。长叹了一口气突然拂袖而去。 永却是嚼了一抹笑缓缓开口:“云答应过会揽月楼见。” 云绮听到揽月楼三个字顿时面色一变。那是官方的客栈永竟然要去住那里?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曝不得光吗?但是却没有回绝的机会。 永已经跟着胤大步流星地离开她看向两人的背影咬了咬牙:“小二方才我们点地菜都不要了这是二文茶钱。” 言罢拉了这个被穿的绵平就走急忙去撵那两人。 还未走出门就听见小二在背后咒骂:“没钱装什么大爷……”随后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了视线里只有永和胤的背影。 她可不想再被抓回那个如同牢笼的紫禁城所以那什么揽月楼是决计去不得的!! 追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追上胤。云绮很久没有做过这么激烈的运动了只觉得五脏六腑全揪在一起难受的紧。 她大口地喘了气看着胤断断续续地开口:“你跑什么……”永站在一边似笑非笑。 而这个新穿越过来的人还一脸茫然竟然问出一句让云绮想掐死他地话:“那个……胤祥是谁?” 于是他成功的将话题重新引回之前。 永原本已经不记得这句话可他一说他的眼睛再度眯了起来像是一只狐狸紧紧地盯着胤“如果我没有记错地话我们都没有见过怡贤亲王。你为什么一见他就叫出怡贤亲王的名字?”他停了一停又道“而且是尚未避讳地名字。” 胤心中烦燥想都没有想过:“他无需避讳。” “哦?”永冷哼了一声“什么叫无需避讳?你当我不明礼法吗?” 胤这回是真地烦了抬头盯了永:“有旨意怡亲王无需避讳他改允祥是因为他自己要改。我却是一直叫他胤祥的!” 云绮头上地冷汗直冒这个胤他怕别人不知道现在的永琰是鬼上身吗? 她急忙开了口企图带开话题:“我们今天能不能不住揽月楼?永你知道的……我要是去了……恐怕……” 永别过头看她一眼唇边却浮起一抹笑容:“可以啊不过我想知道你刚才和他的对话是个什么意思。” 云绮一时语塞。 永却笑的越开心他向前走了一步又道:“哪怕你不住揽月楼我也能让官兵抓了你回去。私自逃宫的低等妃子……你想皇阿玛会怎么处置你?” 云绮顿时黑了脸。 一边的胤却在此时开了口:“你真的想知道?”永点点头一脸坚定。 “那好我告诉你!”胤挥挥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永不疑有他立刻向着胤走进了一步。却见胤突然扬起手狠狠打在他颈后……然后永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汗向南极夏日和其它书友道歉俺好像是偷懒偷过了点……鞠躬俺保证不会再懒了……泪奔…… 时光(4) 云绮瞪大了眼睛看向胤吃惊万分地开口:“你……你敲晕他?”胤这样的行为在她的心中几乎是不可能生的。这完全不是他处事做人的风格……可事实不容否定现在躺在她面前的永充分证明的了这狠手的确是胤下的。 可云绮还是抬了抬自己的手看了几眼……的确不是自己打的……“这些事情他最好别知道。”胤一脸镇定却在看向云绮时露出一抹微笑“看来我们可以提前私奔了。” 他笑的阳光灿烂拉了云绮的手转身便往后走:“事不宜迟我们要等他醒来之前先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云绮茫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永:“那他就这么躺着?” “总不能扔河里吧。”胤挑挑眉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快走吧。” “等一下!!”说话的是那个被穿的锦平他眯眼看向两人“你们得带我一起!!” 胤皱了一下眉原本拒绝的话在看到那张酷似十三的脸之后咽下了肚子挥了挥手疾声道:“跟上来吧。要是跟不上可别怪我。” 锦平眼睛一亮立刻跟了上来。 “我们现在去哪儿?”云绮见胤似乎胸有成竹不由开口。 胤脚下步子度不减脸上却露出一抹微笑:“大隐隐于朝。” 云绮一脸纳闷的表情..她不是没听懂胤的话只是不敢相信他要去做的事情……看着眼前的巡抚官祗她惊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未免也太疯狂了吧? 不过胤的确没有进去他拉了云绮。一个转身便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南方地小巷子也就是北方的胡同狭长细小。一眼望不到头。 “你不是要隐于朝?”云绮见他闷头走不由得开 “放心。不会把你卖掉。”胤露齿一笑一口雪白地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光。 倒是可以去拍黑人牙膏的广告了……云绮摇了摇头现自己这个在紧张时刻胡思乱想的毛病始终没能改掉。 他再向前走了没几步就停在了一个漆皮都有些脱落的木门前颇是自信的抬手敲了门 门应声而开。里面一个灰衣服地家丁探出脑袋。挤着小眼睛警惕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视:“找谁?” “找金大人。”胤扔过去一个灰色的包又将一块玉递过去“把这个给金大人。” 那家丁接了包打开看了一下点头:“您几位稍等。” 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云绮惊异地看他:“你……”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类似于地下党接头的方式胤居然也知道。或者说他竟然肯屈尊降贵的来做。 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天皇贵胄。曾经的大清天子啊!!! 她的眼睛有一丝湿润半咬了唇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这是江苏巡抚师爷金有财的家。”胤看向眼前地木门。像是特意解释给她听一回头却正见她潮湿的双眼。“没事的。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拍了拍她地脸言词坚定:“从我知道是你以后。我就准备带你走……金有财是我早就布置下的暗桩。” 云绮这回是真地吃惊了她瞪大了一双眼不敢相信。 半晌她才嚅动着唇艰难道:“你不打算当皇帝了?下一任皇帝……” 胤笑着捂了她地嘴:“当皇帝有什么好?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上班还要没日没夜的加班又没有人付我工资……”他完全学了当年云钰说话地口气虽然夹杂了许多听不明白的词可他说的极是顺畅半点也不见打结。 云绮咬了嘴唇泪水一点点滑了出来。 心中那片已经坚硬如铁的墙壁微微有些松动她低了头半句话也不说。那锦平看看胤又看看云绮满脸的好奇。可惜两人各有心思没有人去搭理他。他敛了眼神也不多问。 门再度被打开。 这回迎出来的就是那位江苏巡抚的师爷金有财。他先是将三人迎了进去随即跪倒在地:“叩见十五阿哥。” 胤摆了手:“起来吧。”爷今天怎么会到奴才这儿来?”金有财一面小心的引了三人向里走一面小声问。 胤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他:“你可知道江苏巡抚最近做了什么事 金师爷脸色顿时一变看向胤却是不说话。 胤冷笑一声单手抚过额头:“我要在你这里暂住几日……这个消息不许传出去。谁问也不能说!!否则你全家的人头就等着落地吧!” “是是是!!!”金有财吓的一抖又跪在了地上。他颤抖了牙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偷偷看向胤“那要是十一阿哥来问呢?” 胤仍旧冷冷看他:“你不懂谁也不能说这几个字的意思吗?” “是奴才明白了!!”金有财眼神一凛立时磕了头“巡抚的事儿奴才会尽快向爷禀报必会使爷满意。” 胤这才略略点了点头:“另外你去准备三匹快马和足够的盘缠没几日我怕就要尽快赶回京中了。”他长叹了口气“这事情半刻也拖不得啊!!” 等一切安顿好已经是日落西头。 三人坐了屋中用过晚膳竟然一时无话。 第八章,绝境 一切很平静。 胤、云绮、锦平三人住在金师爷家的一处小院里。虽然条件和皇宫里比起来差了许多但人躺下也就占那么一小块地方。宫殿宽阔的显得荒凉这儿却显得正巧合适。 胤半眯了双眼享受似地深吸了一口气面前是云绮亲手做的双皮奶。他拿着银制的小勺心中感慨万分。 而锦平早已经将眼前的甜品吃掉两份一脸满足的神情:“云绮啊我真没想到到这个落后的清朝来居然还能吃到正宗的港式甜品。真是太perfect了。那个晚上我想吃豆花鱼……” 云绮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啊!!你是猪啊?!!” 那锦平笑了笑:“其实我不是这么喜欢吃甜品的只是清朝太落后了什么也没有。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哎……什么都没有……”他摊了摊手“能让我回忆起过去的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云绮听了这话方才柔柔一笑轻声道:“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可惜你附身的这人身份见不得光……” 几人围坐说说笑笑就像是平常百姓。没有皇子没有答应没有不被承认的皇孙只是平常百姓只是平常人的生活。 胤的心里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虽然云绮和锦平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话但这样的气氛已经让他觉得轻松无比了。他唇边带了笑看向云绮。 如果她真的肯重新接受自己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去得。 永肯定会派人四下寻找自己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和云绮竟然会躲在这里……等他疯找的劲头过了..自己再带着云绮从容离去…… 这个金师爷是自己地人何况。他怎么也不敢把自己的行踪说出去。说出去他就是皇子私下结交的外臣这对他来说定无好处。更何况……自己和永谁更得圣眷一些。大家可都是看在眼底地。 虽然这圣眷对他来说已经等于没用但在旁人眼里可是重要的紧。 正思量着却听院外传来纷杂地脚步声。 胤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金师爷的打扰。但是随即他的脸色便青黑了下来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永。 竟然是永!!! 金师爷跟在了永地后面一脸惶恐:“十一爷。就在这里了。” 背叛!! 胤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金师爷竟然背叛了自己……他青筋迸。几乎要嘶吼出声。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金师爷。他疯了吗? 可他还是沉默了。 再怎么样。他都有着自己身为大清天子的自尊。胤瞥过眼只是冷冷地看了金师爷一眼。目光如 “十五弟……”永却是满脸的痛惜突然上前一步趁胤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侧指向锦平“十五弟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胤不言不语。 “他是皇阿玛要抓的那个人犯!”永停了停突然将目光移到云绮的身上“就是上次和云答应一起私奔的那个人!!” 胤脑子一轰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是和云绮私奔的?永他明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是了……胤的眼神突然一凛永是故意地。 他早就知道永不会让这个“永琰”离开宫廷去向普通的民间。所以他会使尽一切手段让“永琰”留下来。 而让“永琰”想离开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云绮。 所以他要借这个机会将云绮除掉。他以为只要云绮不在了自己便会乖乖地留在这个深宫里乖乖地准备当太子当皇帝…… 可是胤眼底泛起一抹悲哀那十三年之后自己对于大位早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太累了……真地太累了。 胤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直直看进永的眼底:“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径自往偏厅去也不管永有没有跟上来。周围地人自然也不敢拦他自然为他让开一条路来。 胤别眼看了云绮一眼突然绽给她一抹笑容。云绮看在眼里却是格外地安 没有来由的就只是觉得安心而已。 她目送胤地身影缓缓消失永瞪了她一步大步流星地赶上。然后就只听见偏厅的黄梨花木门的一声重重关上。 满院的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动谁也不说话。 锦平手中还捧着双皮奶的盘子一双黑目在云绮脸上来回扫动紧紧皱了眉头。云绮回望过去只得露出一抹苦笑。 偏厅原是佛堂不知道何故所有的窗格都蒙了厚厚的黑纸半点阳光也不能透入。 胤和永站在偏厅当中虽然有桌椅却谁也不坐只是站着对望。 虽然是白天但偏厅中却黑的一如深夜。所以即使两人凝神相望也不能将对方的表情看清楚些许只是能够听到自己和对方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半晌才听到胤缓缓开口:“如果不是意外我已经在这样的黑暗中待了几十年了。” 永一愣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永你不应该叫我十五弟也不应该叫我永琰。”胤一字一句“如果你出生的早些你应该叫我皇玛法。” 他缓缓道来:“朕是爱新觉罗.胤。清世宗宪皇帝。” 只听咚的一声永瞬间跌坐在地。 声音颤抖到不行:“你……你说什么?” “朕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灵魂附在了永琰的身上。”胤知道他一定会吓坏却还是说了清楚。你疯了吧……”永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突然跳起冲上前紧紧抓了胤的肩“永琰你怎么突然间就疯了呢!!!” 胤的肩被他抓的生疼他用力挣开永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绝境(1) “你不是曾经问我为什么我举例子都喜欢举圣祖朝的吗?”胤叹了口气盯住永越瞪大的双眼“那是因为我是你的皇玛法……” 他侧了脸露出一抹苦笑:“你不觉得这个永琰自从那日从马上摔下后性情大变吗?” 永怔怔地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一丝了悟。 他的眉头渐渐拧起:“那你为什么不和皇阿玛说?如果你真是……”永停了口说不出那三个字“如果你真是……的话为什么你不和皇阿玛说清楚?” “如果弘历知道你说我的下场会是如何?”胤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会把皇位还给我吗?” 永不笨立时便想明白了胤的意思。 然后只见他的眼睛中似乎迸出怪异的光芒声音极低却是在屋子中回荡:“那么……你真的不会再回去了?” 胤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才听见他的声音:“是的。” 于是一切都似乎在黑暗中沉寂下去仿佛回到天地初开之时无声无息。 等胤再看到云绮时天色已经变晚。 天边初现了明星半轮新月挂了枝头一派凄婉之色。他出了门却讶异的现那一堆人竟然还在院落里谁也不曾走脱。 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身后永的脚步声:沉重中带了一丝轻快像是有节奏的鼓点。 胤的脸上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甚至连头都不再回径直向着云绮而去。金师爷一脸惊诧地看他他却视若无睹。走到云绮身边含笑开口:“走吧。” 云绮顿时愣住。 胤见她不动伸手拉了她:“走吧..” 她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触电似地弹跳起来:“可以走了?”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向隐没在黑暗中的永。 胤点点头:“可以地。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云绮似乎有些明白眼中惊异更浓。 胤笑笑又看向一侧的锦宁:“走吧你还站着做什么?”他把下面地话咽了回去目光正触及永。 永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了拳。 面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别开了脸不去看几人。 金师爷见势不对小心的挪了挪慢慢移到永身边:“十一爷……”话没有说完永突然一脚猛地踢出踹在他的小腹上。 金师爷捂着肚子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虽然脸色惨白、额头滴汗。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强撑着站了起来退到永的后面。不敢再说话。 胤携着云绮向前缓行锦平跟在一侧。也不说话。 青石砌成的院墙在夜里看起来格外地阴冷。胤牵了云绮的手一步一步踏出院门。然后。他定住了步伐转了身看向站在院内的永。 如今他在院外永在院子里。 虽然只是一墙之隔可却恍如两个世界……从今后那皇家的万般繁华气派都已经与自己无干但那红墙碧瓦之后的阴谋诡斗也都离自己远去。永呢?胤叹了口气目光炯炯:“永从今后一切就交给你了……” 他闭了闭眼心中翻腾无比。 这个永的性子同弘昼太像……可他不是弘昼自己也不是弘历。他不过是为了寻佳人的一抹孤魂罢了。 于是就此别过。 出了金师爷府因为有着宵禁所以街上早已经没人。只有呼啸着穿过街巷的风在冥冥中歌唱。 胤向着云绮露出一抹笑开口道:“我似乎给过你不少银子?” 云绮愣了一下点头道:“是怎么了?” “那么现在拿一点出来用吧……”胤尴尬一笑“我此刻是分文没有……” 云绮这才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欲哭无泪:“我地东西……全部丢在金师爷那里了!!” 胤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变:“一分也没有带出来?” 云绮从自己的腰上解下一个小小地荷包:“只有三百两银票和五十两碎银子……”她不由得暗自感叹多亏自己有拿些钱随身带的习惯否则就死定了…… “就这点……”胤皱了皱眉却又笑道“总比分文没有地好……”他眯了眯眼“我们去乡下买几亩地买户农舍应该也是够地。” 云绮点点头却咬了咬唇:“可现在应该怎么办?”她抬头望去只见四下一片漆黑半点光线也没有。 此刻客栈都已经关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住的地方。 胤像是思考眼睛突然亮了亮却又暗了下去。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了前方:“我有个去处。” 此刻夜里还是稍有些凉意地云绮正觉得身上一阵阵冷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欣喜开口催促道:“哪里我们快去!” 胤讪笑一下讷讷道:“秦淮画舫素来闻名天下……” 云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下也只有青楼画舫可以让他们住宿了。反正花柳客们也只是在那里寻欢作乐也不会出去……可是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她不是没有去过青楼可却是女扮男装去的。公然穿着女装和两个男人去青楼……她甚至可以想像到别人怪异的目光。 但是如果不去恐怕一会儿官兵就会来找麻烦了。 她看向胤……以前可以仗着胤皇子的身份不怕他们可刚才……刚才的情形似乎已经说明了什么胤既然决定抛弃那万千荣华……又怎么会再回去? 云绮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阵热她忙低了头开口道:“那就去吧……”声音低如蚊呐。 锦平却是兴奋不已大笑出声:“哈哈哈……要去青楼吗?太好了我从没去过这种地方真是太长见识了!!!不会有扫黄打非吧?” 于是稍觉暧昧的气氛被他破坏殆尽。 云绮看了他一眼不由翻了个白眼:“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呃?”锦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我以前是公务员。” “倒底做什么的?”云绮不依不饶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是清西陵景区的工作人员……”锦平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就被配到那儿去了……离市区那么远……” “清西陵……”云绮险些笑出声来“你难道是卖票的?” 锦平点点头:“我卖泰陵及泰妃园寝的票……要是以后能回去你去玩我不收你钱……” 泰陵…… 胤的脸色变得极是难看云绮看看胤再看看锦平……方想笑突然想到自己前世的尸体也埋在底下不由得也变了脸色。 绝境(2) 几人说话间便从小巷穿过直向秦淮画舫而去。 远远地便望见那画舫挑着十几盏红灯将画舫四周的水面映得流光溢彩。随着河水流动那光芒便像是碎金起起伏伏晃若仙境。 云绮一下子想起后世自己和朋友去夫子庙看灯。 昔日孔圣人的大殿前就是新时代画舫的上船点。那后建的墙上塑了两条金龙是金龙戏珠壁画。配上后世的光电技术极具震憾效果……可惜她的那帮朋友没有一个是正经的。她还清楚的记得慕紫曾经一本正经的问她:“文雪你说这两条龙哪个是攻哪个是受?” 她还清楚的记得另一个朋友站在桥边笑眯眯地看着dv装成cct主持人的样子甜美的声音说出让众人吐血的话:“各位观众现在到了有奖问答时间。拿起您的手机选择您心目中的答案。认为左边是攻的请编辑111左认为右边是攻的请编辑111右。移动用户送到2525o25联通用户送到3636936小灵通用户送到. 过往的一切像是电影画面般在她脑海中闪出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泪水夺眶而出。 胤正往前走像是感受到她的情绪突然停了脚步看向她。 她的泪水映着月亮在黑夜里闪闪亮。 胤抬手拭去她的泪珠:“怎么哭了?眼泪这么亮我还以为你是鲛人……”他倒是一本正经的说“别以为我们出了宫没钱用你就拿眼泪来换钱……被人现..要被抓走的!” 云绮被他这么一逗不由得破涕而笑。白了胤一眼还是叹了口气:“胤……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地故乡就是几百年后的南京城?” 胤点点头。又摇摇头很茫然:“我忘了。” 云绮又白他一眼笑道:“这十里秦淮在我的时代已经消失了……我所生活地时代。没有皇帝没有妃子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女人翻了身男人却有了三从四德。” 胤惊异地瞪大了眼。 云绮见他这样心中不由得一阵高兴说的更是畅快:“所谓三从就是老婆讲话要听从老婆命令要盲从老婆出门要跟从。四德。就是老婆花钱要舍得老婆生日要记得老婆化妆要等得。老婆打骂要忍得!” 只听“空洞”一声胤一个没踩稳。险些摔一跤。 “怪不得……”他一脸沉痛。“怪不得你对我如此不满……” 云绮拍了他一下笑嗔道:“快走吧……现在不是我地时代。可要是走的再晚些只怕连画舫都上不去了。”胤抬头看去只见原本靠在案边的两艘画舫竟然收了锚像是要启航的样子。他连忙紧赶两步也顾不得什么身份面子张口大喊了出声:“等一等……” 声音在空旷的河边回响像是震起圈圈水纹更是在空中不断回荡像是许多人一起大喊:“等一等……等一等……” 有风起。 云绮不由搂紧了自己几分恰有乌云遮了头上地月亮一瞬间四下漆黑只有那画舫通明透亮显出几分温暖来。 “我们只在这里过一夜天一亮我们便出城去。”胤含笑温情脉脉看了云绮“以前是我对你不住……今后我便同你那个时代一样只娶你一人。我……”他似是艰难地开口“我应了你那三从四德便是。”云绮再度热泪盈眶她此刻真的原谅他了。 幸福似乎唾手可得。 两人眼波交换浓情蜜意。而此时那两艘画舫也有了反应。 两艘画舫似乎是一家听见有人呼喊便停了起锚的动作。其中有一艘画舫帘子一挑站出一个穿红挂绿的嬷嬷。 那嬷嬷提了灯笼向这头张望。 云绮不由扑的一声笑出来偏头看了胤:“这嬷嬷真好笑你说从亮处看暗处能看到什么?真是……” 胤看她一眼像是想到什么却又一下子想不出也只好跟着笑笑不予置否。 “什么人啊?”那嬷嬷借着灯光似乎真的看到几人站在船上呼喝了起来。 “客人……”胤回声过去“想上船一游。” 那嬷嬷犹豫一下转回身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那画舫便又靠了回来。长长的舷板递到岸上搭了小桥:“上来吧!!” 胤拉了云绮的手向着一边的锦平道:“快些跟上。” 三人便踏上画舫舷板缓步向前。 胤第一个跳上了船回身便去扶云绮……变故却只在这一瞬间。只见那嬷嬷不知道哪来地力气突然用力将胤往边上一推。 接着边上冒出一个壮汉一脚踹开了船板。 只听云绮一声尖叫瞬时同锦平一起落入了水中。只见水面一下子溅起巨大的水花云绮并不会水她方落水便呛住在水中不断沉浮刚喊出一声“救命”口中便灌入河水。好在锦平就在她身边他稍会些水立刻向她游去。 不想云绮却如抓到浮木一般死死揪了锦平。锦平怎么挣扎也没有用丝毫动弹不得不要说救云绮就连他自己的性命恐怕也要保不住。便见两人一齐往水下沉去。 胤此时已经从地上弹跳而起方要跳去却见先前那壮汉围了过来手中大刀闪闪光。胤并不怕死怒吼一声就要向前冲。 耳边却传来一声冷笑只见那嬷嬷从画舫一侧提起一只盖得严密地提篮举到河上:“这篮子里是剧毒的水蛇我只要扔进河里……” 胤地身体似乎顿时石化他地目光落在河中。 只见有一艘小船已经将两人救起但是……小船上两人的脖间各架了四柄利刃。只消轻轻一动那两人便会当即丧命。 胤面上肌肉微微抽*动长叹口气之后他看向那嬷嬷冷声开口:“你想做什么?” 绝境(3) 嬷嬷笑了起来那烛光印在她的脸上使她像是从地狱中跑出来的恶鬼青面獠牙分外可怕。她盯着胤缓缓开口:“十五阿哥不想这两人死掉吧?” 她的目光落在云绮和锦宁的身上。 胤只觉得眼角微跳心中怒火万丈却又不能作只得咬了牙:“说你要我做什么?” 那嬷嬷点点头:“倒是个爽利人。”她拍了拍手“我最喜欢和你这样的爽利人说话了。十五阿哥是皇上最宠爱的阿哥如果十五阿哥肯助我们一臂之力那我以性命担保这位云答应和这锦平绝对不会有事。” 她话音落下便见先前那壮汉向前一步手中捧了个石盘盘子上覆了一张白色的绸子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只是从起伏的表面可以看出这是柄利器。 利器……胤心中一紧莫非…… 那嬷嬷抬眼看他见他表情全无却笑地更欢。伸手缓缓揭了那白绸慢慢地露出里面的物件儿来。 是一柄小小的飞刀寒光凛冽。 那飞刀小似柳叶正是被人称为柳叶刀的暗器。只见那柳叶刀的刃口上泛出青蓝色的光芒显然是过剧毒的。 胤的心沉了下去一言不。 “十五阿哥”嬷嬷哑着嗓子又开了口“这刀很小容易携带藏在袖口里根本不会被人现。您携了去。只消得划过乾隆的皮肤见血封喉。” 胤冷冷看她:“你当我是痴子么?”他向前跨了一步半眯了眼睛。像是在算计“我去行刺了他。我能跑的掉吗?” 他的目光扫过云绮和锦平又转回嬷嬷的脸上:“我不想他们死更不想自己死。” 嬷嬷笑手指翘起形如兰花:“十五阿哥误会了。我自然不会教您去送死。只要您用刀这么划过乾隆地皮肤自然会有人替您去死。”她也停了停又道“我们早已经在乾隆身边伏下人手……只是一直没有办接贴身接近乾隆所以也只能靠您了。您得了手那小太监就会冲进来替您去死。这下您可放心了?” 胤死死盯了她突然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天地会的?” 嬷嬷点点头:“我也不瞒你。我的主公您也见过。”她清清嗓子道“主公姓郝。名复明……或者你听过他另一个名字:赫连清风。” 胤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还记得那时候云绮被配去看守皇陵。正是他托了那领队地赫连清风。拜托他想法子让云绮诈死然后送她到一山明水秀之处。等日后自己想法遁走与云绮畅游河山寄情山水之间。 未曾想……赫连清风回来之后却带来了云绮失踪。说是被贼人劫了去他去营救之时她却被贼人所害…… 若非自己派了亲兵恐怕早已经同云绮生死相隔。 他记得自己将云绮从那废墟中救出来之时她的样子。那时候再一次失去云绮地恐惧感将他整个人包围在内…… 而现在……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原来那赫连清风是反清复明的天地会之人……胤微拧了眉无力的垂下头。眼中却突然一道精光闪过。 赫连清风是天地会的人。既然如此若让自己和云绮走了他再找个机会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不是让大清皇室蒙羞?不是更让百姓认为大清是蛮子不懂礼义廉耻?不是更符合他们一惯的作法?为什么他会和自己说云绮死了? 他心中闪现这些疑团面上却是带了极端地挣扎。 小船上的人见他久不回话刀刃立刻用力按下两分。借着火光胤可以清楚地看到云绮脖子上渗出的血迹。 “快拿主意罢十五阿哥。倘若您再不答应……伤了哪个都不好您说呢?”那嬷嬷见他脸上掠过心疼的表情赶紧在一旁敲起边鼓“更何况若是这老皇帝死了您不正好当上下任皇帝吗?” 动之以情诱之以利。 胤看着那嬷嬷像是着了魔缓缓开口:“你保证我不会死?” 嬷嬷点头。 “好……”他犹豫半晌还是点了头“你放了他们我答应你。” “这最好不过了!!!”嬷嬷捂了嘴呵呵呵地笑起来“不过呢我现在还是不能全放。只能先放一个另一个……等你完成了这任务我再放。” 胤咬咬牙点头认了。 “那么先把那个男的放了吧!!”嬷嬷挥了手娟大声喊出去。 只见小船晃动几下锦平被扔到了岸上。而云绮则被那人捏住颊骨扔进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丸药。 接着只见那人押着云绮缓缓上了画舫。 “十五阿哥画舫西头的那房间就留给你们。”嬷嬷一把拉过云绮把她向着胤推了过去“方才已经喂她吃了十日丧命散若是十日内没吃解药……” 她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死亡的手势来。 胤冷冷看她一眼拉了云绮回身便走。他不是傻子如果方才他们不说那句话或许他还会相信这些人真的是赫连清风地人但是……天地会的人要杀的是大清地皇帝。 而不是大清特定的一位皇帝。 死了乾隆这个皇帝再来一位新地皇帝大清不照样存在吗? 这对他们来说有意义没有? 他唇边挑出一抹冷笑所以说……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反清复明地。 可是如果不是赫连清风的话会是谁? 他地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一个人来。会是他吗?会是永吗? 永…… 胤死死拧了眉头。 如果是永这倒是解释地通的。 他那时候放他们走。自然知道宵禁哪儿也去不了只有画舫。 于是事先便派了人在这里守着等他们落网。 然后再派他去行刺乾隆。 眼下继承皇位希望最大的人。也就是永和永琰。一但永琰是刺杀皇帝地人那么皇位当仁不让地落在了永的头上。 虽然自己已经和他说了不要这个皇位不会和他争。虽然自己已经和他说了自己是宪皇帝附体所以再不会想当皇帝。 可是当时看着永地眼神他就知道他不信。他一个字也没有信那么。不相信自己的永还会放自己走? 他只不过想赌一赌罢了。 现下……他赌输了。 原来永并不是不想要皇位他只是以前没有机会。或者是认为他自己把握不大而已。没有万全把握时。当个怡贤亲王也是好的。 胤长长地叹了口气。 只是。他没有想到永竟然会用云绮来危胁自己。 原来所谓大丈夫没有儿女情长。不过是怕弱点被人掌握住了再利用而已。 现在呢? 纵使明知是这个结果他也没有办法退却了吧? 胤低了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要沾上儿子的血?或者是父亲地血? 他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儿!! 云绮跟在他的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握了他的手。 两人慢行回房只见这房间虽然不大收缀的倒是干净。四盏烛灯将房里映得通透明亮案几上燃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香香气遍布整间屋子倒让人不由得放松下来。 胤扶了云绮缓缓在桌前坐下。 抬手取了杯子抚过茶壶壶壁有些烫显然是刚加的水。他便为云绮倒满一杯叹了口气开口道:“喝吧。” “能喝吗?”云绮显然有些惊魂未定惊疑地看他。 “这时候他们没有必要再害我们了。”胤苦笑又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喝吧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云绮这才小口轻啜。 胤也抬手喝茶几口热茶入腹身上顿时暖和些许。 他方要说话却突然觉得一股奇怪的热浪从小腹翻滚而上脸上顿时一下子涌上一股潮红。胤一怔却突然看见身侧的云绮她同自己一样脸红的不像样子。甚至大滴地汗珠开始从她地额上渗出。 中招了!!! 胤不是傻子顿时明白自己和云绮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下。 他们……他们中了别人下的**了。 这茶或者这香一定有问题。 他只觉得身下绷得难受叫嚣着要释放而再看云绮她已经两眼迷蒙开始抬手解自己地衣裳了。 雪白的肌肤映入胤地眼帘更是像在他地心头点上一把火。 他的呼吸一阵阵加重已经快要把持不住自己。 胤趁着自己还能控制自己地时候迅站了起来强撑着自己向外走。虽然心底叫嚣着不想走…… 但是还没有走到门口他的腰就被一双柔软的手抱住了。 女性身上特有的味道传到胤的鼻间深远幽香。这味道更是火上浇油让他脸色更加泛红豆大的汗珠从身上冒出脖子上的血管更是暴起他快要撑不住了。 绝境(4) 他转了身。 双眼因为充血而显得通红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 胤的声音更是嘶哑:“你再不放开……你知道会生什么事吧?”他并不想强迫云绮虽然他的身体此刻叫嚣着要占有眼前的女子。但他不想不想在云绮被药物控制时占有她这样的话……恐怕他再也挽回不了她的心。 但映入胤眼底的是云绮烧红的双颊她的手仍旧环在他的腰上微抬了头坚定地点了点声如蚊呐:“我知道。” 胤正看进她的双眸。 她双眸清明没有一丝杂质并不像受到药物控制的样子。 胤顿时心神一震一股狂喜从心底升上来像是清泉一般瞬时流过四肢百骸。原本就已经颤抖的身体此刻再也忍不下去他突然伸手将云绮凌空抱了起来大踏步地向着那宽大的双人床走去。 云绮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火热皮肤相触之间竟然是舒适的冰凉感……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负负得 两人双双跌在床上好在床很柔软就像是天上的云彩。 云绮身上的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泰半裸露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在空气中。滚烫的身体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 略嫌粗糙的大掌立刻抚了上去掌心滚烫。肌肤被抚过更显通红云绮不由得闭了眼睛从喉咙中逸出一抹渴求的呻吟。 胤的双唇覆上了她的。舌尖挑开她地贝齿滑过她的口腔..便是相濡以沫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紧紧包围起来云绮一时迷幻。像是回到自己和胤初次**地时候。那时候他偷偷潜进了自己的房间。自己和他生米煮成熟饭…… 仿佛是为了惩罚她地不专心胤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下微弱的痛楚将她从回忆中拉出再度投入到这场男欢女爱之中。 满载着**的低喘从胤的喉咙间逸出他将云绮搂起。迅褪去自己地长裤已经咆哮着想要泄的**立时弹出抵住云绮的私处。 满意的感觉到她的潮湿胤腰间用力一挺两人的身体便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丝毫没有缝隙。云绮却是脸色一白闷哼了一声。 胤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云绮。云绮却脸色绯红此刻已经被药物扩大了体内的**。不由嘤咛出声:“胤……” 胤心底涌上一阵狂喜唇边浮起一抹浅笑小声的附在她耳边开口:“嗯?”与此同时。他坏心地用力向里挺了挺感觉到她一阵猛烈的收缩。将自己包的更紧。 “胤……”云绮终于彻底被**控制住。有些不耐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企图得到更多地快慰。 胤紧紧搂了她。得空地手缓缓挪到了她的胸前弹拨着粉嫩高挺地**成功的引出云绮的哭叫:“胤……我要……” 胤被她的呻吟声这么一激再也忍受不住迅的动作起来。 喘息声、呻吟声便在房内散开云绮被他压在身下神迷情乱地看向他。他宽广的背上渗出点点汗珠在月光下格外晶莹。 汗珠随着他剧烈的动作滚落滴在云绮的身上。 月半弯人未眠。 等云绮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的纤腰被一双大手紧紧扣住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样。云绮抬了下巴目光落在胤的脸上。他闭着眼呼吸均匀显然昨天夜里的漏*点将他累坏了……云绮的脸又一下子通红起来想到昨夜的疯狂她脸便红的不像样子。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胤缓缓地睁了眼睛半弯的眼睛中带了抹浅浅的笑意。 云绮又是一下脸红刚想转头却被胤抬手抓住然后就听他的声音从喉咙中缓缓飘出:“还疼吗?”云绮有些慌乱摇了头又点了头。 “不疼就好。”大手揉过她的头声音却一降八度“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来讨论一下为什么身为答应而且有过侍寝记录的你还是个处子……” 云绮咳了一声也不说话。 胤眯了眼睛想到那时永拼了命的去找证据难道那侍寝的记录是他伪造出来的不成?这倒是有可能的。胤知道永一直想让永琰登上皇位如果那时不拿出那份起居住恐怕当时的云绮就会说和她偷情的是自己。 可是……胤一头雾水当时为云绮检查的嬷嬷分明已经说她不是处子了……他眼神一凛难道……难道从一开始她们就打算把云绮推出去? 这也是有可能的。后宫之中争斗激烈云绮引起了弘历的注意一干妃嫔想要杀她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么一来那份起居注肯定就是伪造的了。 胤的心中有些愧疚永为了让永琰登极为帝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 可惜…… 他闭了闭眼却又有些想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如果永真是一心为了永琰又怎么会……弄成现在的状况?他真的有些不信一心为了永琰的人……现在这情况真是永造成的吗? 胤心头再升出几分疑惑来头一次对这权利斗争的事情看不明白了 此时云绮却低声开了口:“当年侍寝的……是我身边一个侍女。”她垂了眼慢慢向胤说出那个故事。其实再简单不过。 弘历醉了酒兽性大宠幸了当时身边的女人。其实应该是云绮的可当时云绮正内急走开于是只余得云绮身边的宫女。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所有人包括太监都以为受宠的是云绮……这宫女自己又不想待在宫中便央了云绮不要说出去。 于是起居注上便有了云绮受宠的记录而她也还是处*女。 但因为是乾隆醉酒所为他醒了之后自己并未记得所以除了起居注上有记录竟然在宫中无人在意…… 这才有了那时的事情。 胤听完这才点了头原来那起居注并非永伪造……现下的事态却更复杂了。 他看了云绮久不言。 第九章,碎梦 画舫在秦淮河上缓行。 平稳的让人感觉不出来这是在船上只有空气中河流特有的味道让人明白现在是在水上而非6地。 云绮已经飞快的裹上里衣方要起身却被胤再度拉下亲呢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呼吸而出的热气熏地她脸上一阵烧热:“从此君王不早朝。” 胤的手已经再度探入云绮的里衣沿着她的脊椎缓缓抚摩唇边挑起一抹暧昧的笑容。 能够这样将心爱的人拥抱在怀中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幸福。胤眼底再度燃起**的火焰嘴唇吻上她雪白的脖颈。 “不要……”云绮的声音颤抖非常“胤……我……” 胤轻笑出声:“都老夫老妻了不用这么害羞来……”他话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他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电脑小说站p.. 为什么会有血的味道? 心脏顿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那种恐慌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他强行压抑住这恐慌的感觉缓缓将目光移了过去。 然后他像是被电打了一样僵在当场。 云绮的唇角不断溢出鲜血怎么也止不住。那血液并不是艳红色而是黑色……是的是黑色血腥味越的浓重而云绮的脸色已经像是白纸再没力气说话。 胤一声狂喊抱了她便向外冲去。 刚刚踢开门却见那画舫地嬷嬷站在门口一脸漠然。她身后跟了四名黑衣侍从个个手持长剑看上去武艺非凡。 其中领头的侍卫看了被胤抱在怀中的云绮一眼立刻向那嬷嬷行礼道:“已经没救了。” 那嬷嬷点了点头:“很好。”旋即抬了头看向胤“她已经没救了十五阿哥。” 胤双目血红怒吼出声:“胡说!!”言罢抱着云绮便想往前走却见茫茫河水画舫正在外秦淮上离两边岸都是极远。 “已经没救了。”那嬷嬷居然再度开口“中了离合散又同您一夜雨云即使是会武艺的女子也抵不住这样的奇毒。” 离合散!!! 这三个字飘入胤的耳朵震得他险些从船边栽下去。 他是知道这东西的。 这是药效奇强的**一般是被掺在熏香或者食物里。中了离合散的人会**大……男子只消同女人交合便没有事。但中了离合散的女人……却是万万不能同人**。只要扛过五个时辰离合散的药效便会自动退去。可如果女人同人交合了……下场便只有一个死字。 大清初入关时后宫争斗就有人用这东西。 因为太过阴毒被太祖皇帝查出后列为禁物渐渐便失传……未曾想只在典籍上看过的东西竟然会…… 他赤红了双眼看向被他抱在怀中的云绮。 此刻的云绮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脸色也从方才的惨白转成腊黄……黑色的血液已经浸透她雪白的里衣她用力睁了眼睛使劲地看着胤像是要把他深深刻在心底一般。 碎梦(1) 风越的大起来。 对流的空气滑过水面敲打在画舫击起的水珠上声声凄然宛若悲歌。 胤毕竟曾是掌控整个大清的皇帝虽然此时已经是痛苦到了极点却仍旧控制住了自己。他的目光透过那嬷嬷看向她的身后声音极是机械化:“叫你主子出来。” 嬷嬷的眼底滑过一丝惊讶刚要说话却听得船舱传来脚步声。 胤回了头。 出现在眼前的正是永。他站在船舱入口静静地看着胤波澜不惊。 胤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上前一步一脚狠狠地踹在永的小腹上将他踢的倒退几步。 永一声闷哼捂住自己的小腹身体颤抖了几下却仍旧扶着船壁站了起来。 “把解药交出来!!”相较于已经失去理智的胤锦平则显得冷静得多。或许不过是因为事不关已关已则乱而已。 他这话一说胤才反应过来立刻看向永。 永唇边已经有些许鲜血渗出胤方才那脚使了全部的力气自然伤他不轻。可他还带着笑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胤。 他的嘴唇开合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没有解药。”永笑着唇边的那抹艳红看在胤眼底格外的刺目“没有解药的她死定了!” 他像是嗑了药的人虽然身体被胤那一脚踹的极是痛楚但看上去却异常的兴奋。他踏出船舱在离胤不远处站定开口道:“十五弟..你从小就聪慧深得皇阿玛喜欢……这个皇帝你不做。又有谁配做?” 胤没有让他说完当他听到没有解药四个字时整个世界就崩溃了。 他将云绮紧紧搂住声音冰冷如厮:“你听着你不是要我做皇帝吗?如果云绮死了。我会如你所愿去当那个皇帝地!” 这话一说一边的锦平吓了一大跳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而永则放声大笑如魔似幻地手舞足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女人是妨碍你登上帝位地东西我就知道。” 可胤接下去的一句话让永一下子僵在当场。 “我会让整个大清去为她陪葬。”胤盯了永一字一句。 永不敢置信地看他。眼似铜铃:“你说什么?”他像是要疯掉向前走了一步“你说什么?你要拿什么给她陪葬???整个大清???你疯了!” 胤冷笑:“我有什么不敢地?就算大清败了。也不是在我爱新觉罗胤手上败的!” 永惊得连气也喘不过来:“你……你怎么坚持认为你是世宗?你……”他有些气急败坏直向边上退了好几步。可这一退……便听扑通一声。永竟然坠了水中。 此时画舫正行驶在外秦淮河的中间。他这么一摔便直接掉入了没顶的河水中。可怜永虽然马上全才。可水性却是半点不识。 掉入水中便立刻往下沉他拼了命的上浮却半点作用也没有。 船上地侍卫立刻跳了下去救他胤并没有阻止他也没有时间阻止因为云绮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河风吹来直吹得胤浑身冰凉身体像是被置在万年冰窖里再无知觉。 眼前的云绮似乎和当年倒卧床上的云钰重合两人的面庞在胤的眼中不断闪现他将云绮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似乎要将她揉入自己身体。 仿佛这样云绮便不会离开。 四下都静了下来只有永伏在一边大口吐着喝进去的水。胤此刻反倒不若方才那样激动只是抱着云绮瘫坐在船板上喃喃自语。 “睡吧睡吧。等你醒来的时候什么痛苦什么伤心都不会有了。”他目光柔和地看向被他抱在怀中的云绮“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这次你可不能不等我了你去哪里等我呢……去泰陵?不好不好你姐姐也在那里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别地女人……那么你去木兰围场吧?去那个我们第一次见到的地方。你从那时候起才是真正的你对吧……我记得地你当时的样子可让我笑坏了。敢拿石头扔我地人竟然会怕一条小蛇。” 他似乎已经陷入自己地回忆里再拔不出来。 “以前是我不对啊这次也是。都是我累你受苦。可你别生我的气我很快就来找你了。”胤抬手抚过云绮地脸庞。她虽然已经断气但身体仍有余温若非先前吐血此刻真如睡着一般。 “你这次一定要等我啊不会多久的。”胤像是痴迷一般地看她“我们这次不要转世了否则你又不记得我……我们做一对快乐的鬼夫妻。你想去哪里我们就飘去哪里……然后我们再去找福惠……找到他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再生一堆孩子……” 他的手指在云绮的脸颊上缓缓移动口中缓慢地说着这些越说越慢越说越慢心口止不住的疼痛终于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将头埋在云绮的胸前低声呜咽了起来。 那哭声先只是微末的呜咽接着渐渐增强终是狂般的嘶吼:“啊!!!!啊……”胤就这么一声声嘶吼着到后来声音已经哑到不行却仍旧仰天悲歌。 永此时已经呕吐完毕震惊地看向胤。 而锦平则实在不忍心再看侧了脸去。 没有人想到这位“十五阿哥”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悲痛至此那嬷嬷惨白了脸色看向一侧的永。 胤只觉得心口又是一阵剧痛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然后他的身体如面条般地软了下去。 再无意识。 永见状立刻跳了起来:“快快把他抬进去!!!” 底下人立刻手忙脚乱地将胤抬了进去那嬷嬷走到永身边低声道:“主子……这……”她的目光看向云绮的尸身一脸为难。 “扔河里!”永眉间戾色一显转身折回船舱。 那嬷嬷看了云绮的尸体一眼又看向永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碎梦(2) 等胤醒过来的时候永已经领了众侍卫换过一艘轻巧快船走水路沿京杭运河回京。永并没有像说的一般将云绮的尸体扔入河中而是寻了个草席随意裹了裹放在另一艘船上。 这也是为什么胤肯听话的原因了。 不过这并不完全是为了控制胤永让人在云绮的尸体周围堆满了冰块虽然天气并非酷热但尸体放的久了也会腐坏。 一路疾行二十来日之后船便抵了港口。 不知道永什么时候放出的消息船还没有靠岸边上就被大内侍内都围了起来。倒真是严阵以待。 胤冷眼相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的目光挪向后面只见两名侍卫抬着一具棺材下了船。似乎有人用力在他的心上一揪心脏便是一阵剧痛痛的他险些站立不稳.. 身侧的永扶了他面上带了淡淡地笑:“我们即刻进宫面见皇阿玛”他像是极兴奋亦将目光调向那棺材“你知道的若是皇阿玛知道她和你……恐怕震怒之下她的家人……” 胤再度冷眼看他却是什么也不说。他如何都不肯信自己是世宗宪皇帝……胤闭了闭眼握紧了手暗暗下了决定。 再度踏上紫禁城。 一步一步向着那深宫而去。 胤并不知道云绮的棺材被永送到哪里去了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叹了口气看向四周的空气。 天色阴沉并不见一丝阳光。 乌云低的像是要砸到地面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雷电从乌云层中滚过丝丝银亮不时撕破天空。可即便如此大雨仍旧没有能下下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下来。 脚步声踩踏在地面上像是沉闷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击着胤的心脏。他和永并肩而行在养心殿门口停了下来等候通传。 永站定转头看他两眼晶亮:“十五弟你一会见到皇阿玛的时候一定不要再说疯话了。”他叹了口气又放柔了声音“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向着那个位子努力如今……”他吸了口气“回头我再和你细说。这次……” 胤仍旧面无表情永说什么话他都没有听见。他已经下定了决 “二位阿哥皇上请你们进去。”内侍进到偏殿通传之后便领着两人向里而去。永又瞪了胤一眼做了个要他小心说话的手势。 可惜胤仍旧视若无睹。 因为天气不好所以平日看上去亮堂的养心殿此时也显得阴沉无比。胤抬眼望去只见弘历高坐了龙椅之上倒是一脸喜气。 他并不知道弘历高兴什么。 永快步上前打了个千儿:“儿子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弘历应了一声却盯了胤他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永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可却又说不上来。 胤站在原地看了弘历几眼并未同往日一样上前请安而是缓缓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像是要将地上的金砖踏出脚印来。 永见状急得满头汗却又什么也不敢说。 于是便听胤缓缓开了口:“弘历你下来。” 这声宛若炸雷立刻让弘历瞪大了眼睛。而此时已经蕴酿了很久的暴雷终于在天际炸开旋即大雨倾盘而下浇透整个世界。 碎梦(3) 龙座上的弘历立刻拧紧了眉头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胤的脸庞声音正如窗外轰隆的暴雷:“永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是天子容不得别人对他不敬即使这人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 更何况……弘历的目光紧紧钉在他的脸上好似要在他的脸上钉出两个洞来。胤亦回望于他却是再度开口:“你下来!!” 一边的永急地快要跳起来忙乱向胤频使眼色。 只是胤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字一句地开口:“我不是永琰我不是你的儿子。”他顿了一顿语更缓“我是爱新觉罗.胤你的皇阿玛。” 弘历脸色骤变倒是如胤所说的下了龙座快步行至他的面前。你说什么?”弘历已经微佝偻了背面上尽是惊异之色“永琰……你该不会疯了吧?” 胤看他一眼缓缓开口:“朕说过朕不是永琰朕是大清的雍正皇帝你的皇阿玛!!”他退后一步使自己可以直视弘历的双眼“朕知道你不信但是……” 弘历看他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疯子.. 胤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似是疲倦:“你三岁的时候偷吃云钰做的布丁还偷去给你额娘吃。” 弘历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看他的眼神多出一抹震惊。 “你五岁的时候嚷嚷着长大后要娶云钰为妻被朕罚抄四书一百遍。”胤仍旧一字一句而弘历的手已经开始微微有些颤抖。 “你六岁的时候把皇阿玛赐给朕的玉如意打破是云钰帮你求的情。”胤似乎想到什么微微的笑了笑“若非她帮你求情朕一定把你打得你额娘都不认识你。” 弘历倒抽一口凉气退后一步抬手扶住一边的柱子脸色泛出一阵阵的黯晦眼中更是透出无比的惊恐。 永跪在一边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的转亦是惊异无比。他自是识得眼色看样子永琰说的似乎都是真事否则为什么皇阿玛会如此反应?他眼珠转了几转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倘若永琰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 永一脸惨白看向永琰……他……他难道真的是世宗宪皇帝?自己的皇玛法? “你送给朕的那支玉笔朕很喜欢上面的宝字是你亲手所刻只可惜朕脾气太差亲手抹去着实对你不起。”胤缓步走到案几之前拿起朱笔在雪白的宣纸上缓缓写了几个字。又缓步下来递到弘历的手中。 而弘历已经是煞白了脸色有些木然地接过那纸当看到宣纸上那“知道了”三个字弘历的脸色更差……那字迹与雍正帝平日所书分毫不差。 他不由抬头看向胤却是一言不。 须知那玉笔之事……当日并无他人在场连高无庸也被支了下去上面的那个宝字被雍正拿刀亲自抹去。这事除父子二人外再无他人知晓。却一直是他心底的刺他以为自己从此不得圣眷却不想荣宠一日胜过一日终于荣登大宝。 这……他不由得死死盯了胤终是开了口:“你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尖锐无比却可以清楚地听出浓浓的恐惧……是的是会恐惧的。眼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一下子成了自己的阿玛…… 弘历不由得连退几步一脸戒备的神色。 (为朋友的文做个广告:同样是清穿文8过在 碎梦(4) 胤看着他他知道以弘历的性子绝不可能把这皇位让出来。那想像中的自己一说是他皇阿玛他立刻痛哭流涕跪下说皇阿玛我好想你皇阿玛你来当皇帝吧……这种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做了必死的准备。他却毫不畏惧云绮已经死了他不想再独活。省得等离开人世的时候找寻不到她。 可旁人并不知晓弘历额上的青筋似是暴起突然一抬手眼神锐利:“永琰你打哪里听来这些事情?你如此说是想让我禅位于你吗?” 胤亦回望过去不紧不慢地开口:“弘历你真的不相信吗?” 四周一下子静下来气氛紧张地让人喘不过气来。弘历站在那儿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他的激动半晌才听他再度开口。 “永你十五弟疯了。”他的眼神阴冷转头看向永露出一抹怪异地笑来“明白吗?你十五弟疯了。” 永只觉得身上一冷点了点头。 弘历满意地也点了点头又道:“你先退下吧莫要让你十五弟疯掉的事情被旁人知道..” 永想说什么在接触到弘历的眼神之后终于应了一声颤抖着退了出去。甚至连看也不敢再看胤一眼。 于是只余父子二人对望。 弘历看向胤突然缓缓开了口:“皇阿玛。” 胤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阿玛”弘历却又叫了一声“我相信你是皇阿玛……你说的话、你的性格、动作和皇阿玛没有区别。” 他苦笑。 “甚至连皇阿玛喜欢的味道都未曾有过任何改变。”弘历的眼神极是复杂“儿子想问皇阿玛是从什么时候起附在永琰身上的?” 胤的眼神亦十分复杂。 他方要说话却听弘历开口道:“是……是从马上摔下的那日吧?”弘历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那时候永琰就已经死了吧?” 胤看着眼前的弘历微微动容。 他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福惠离开人世自己痛失爱子从铜镜中看去便是此时的样子…… “我听到永琰活过来的时候真是极高兴的。我看到永琰躺在那里恨不得替他去死。我有这么多的儿子可他们都不是永琰。只有永琰和我像是真正的父子一般。”弘历抬了头眼中隐有泪水“皇阿玛应该理解的吧?福惠走的时候皇阿玛就像是丢了魂……在皇阿玛的心里也只有福惠一个儿子吧?” 胤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然后我现永琰和以前不一样了。”弘历眼神黯淡无光似是承受了极致的痛苦“他变得越来越像皇阿玛却没有以前他的半点影子了。” 弘历已经缓缓地坐了下去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皇阿玛您可知道被您夺舍的是我大清将来的储君……”他长叹了一口气眼角有泪水滑落“既然您已经回来了那么……儿子立刻拟了诏书禅位于您。儿子相信皇阿玛会比儿子做的更好……” 胤抬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弘历……你勿需如此。”胤看向年老的弘历心中却还是泛起了微微的凉意。他如何不知道弘历的想法?以退为进……他叹了气“我并不是要这皇位既然当年已经传位于你这天下便已经是你的了。” 他站直了身子双目炯炯:“我只不过厌了倦了。不想再虚伪度日……” “是为了云答应?”弘历突然开口“云答应就是元妃娘娘的转世吧?” 胤又是一愣旋即苦笑:“是的。” “因为她死了所以皇阿玛也不愿意独活了。是吧?”弘历眯了眼睛似乎同方才有些不一样了。 “是的……”胤也不深究低低应了一声。 “可是皇阿玛即使永琰已经……但他的身体还活着他还会笑还会哭还会说话还有温度……”弘历看他眼中滑过一抹狠色“况且皇阿玛您既然能够附在永琰的身体上或许永琰哪一天还会再回来……” 胤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碎梦(5) 他抬头看了弘历露出一抹苦笑。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养心殿里沉闷到让人窒息两人在这一瞬间似乎穿越过时间和空间就这么对站着。 “弘历……”胤深深地叹息他向前迈了一步却又站定不动。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和这个已经年迈的儿子交流只觉得两人之间有着厚厚的墙壁隔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弘历亦看着他目光中仍是带着惊惧的。 惊他是鬼惧他去死。 胤拧紧了眉头:“弘历……”他又是长叹“我没有办法按你的意愿活下去这紫禁城不是我想再待的地方。” 他闭了闭眼:“你将国家治理的很好除了有些好大喜功之外就是爱花钱了点。若你能再节省一些你就真的是个好皇帝了。孙辈中永琰原本怎样我并不知道。可永是个好孩子……”他停了停眼前浮现云绮中了毒之后的惨白脸色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若是由他继承皇位想来也是不错的。” 弘历一脸惨淡地笑容一言不。 “弘历你也知道我和元妃是不能再分开了。”胤闭了闭眼手中竟然闪过一抹寒光一把匕从衣袖里翻了出来。 虽然御前是不能带兵刃的可他的匕是藏在衣袖里谁也不敢去搜十五阿哥的身。 弘历见状立刻怒吼一声:“你干什么?”同时冲了过来想要抢下胤手中的匕..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胤反手用力一捅那匕精准地刺进了他地心脏。鲜血立刻染红他的衣裳匕深深地没入。及柄。 强烈的剧痛使胤再站不住轰然倒地。 弘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佝偻地身体扑过来抱住胤:“永琰……”他眼底泛出血丝几乎也要倒下来。 胤此刻已经没有办法说出话来了只觉得浑身肌肉抽搐渐渐失去力气。 马上就要死了吧? 死了就能见到云绮了吧?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印象。 他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渐渐地浮了起来。先前地痛楚一下子消失殆尽整个人暖洋洋地。胤用力眨了眨眼再睁开时现自己已经浮在了养心殿的半空中。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他的灵魂已经恢复到自己的容貌可并不是五十岁的样子而是当年和云钰初见时地少年模样。 他觉得有些别扭拧紧了眉头却正见弘历抱着永琰的尸体。呆滞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想到云绮之前同他说的永琰是将来的嘉庆帝。他不由笑了笑原来所谓的历史真是可以改变的。 云绮……或者应该叫云钰? 胤抬头望去。想找寻她。 却现四下空荡一片。什么也没有。半个魂魄也看不见哪里有云钰的影子。胤拧紧了眉。不知道往何处去。 怎么传说中的鬼吏也没有一个出现? 正想着突然正前方冒起一阵白烟那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袁夫人再度出现在了他地面前。一看到他袁夫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一瞬间跑到他的面前盯着看了半晌。 “你死了。”袁夫人研究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谁允许你死的?” 胤冷着脸缓缓开口:“云钰呢?” 或许是因为他地声音太吓人袁夫人竟然向后退了一步一脸无辜地开口:“我不管灵魂去向的呃……好吧我帮你去问问摆渡大叔。” “摆渡大叔?”胤愣了一下一脸不解“是谁?” 袁夫人在手中地怪物上按了好几下笑眯眯道:“是负责渡亡魂过黄泉地摆渡大叔啊所有的灵魂都要坐他地船才能过河的。” 胤刚想再问什么却听袁夫人已经开口:“摆渡大叔你那边有云钰的灵魂过河记录吗?” 他便立刻噤了声一脸紧张的看向袁夫人。倘若云钰又一次喝了孟婆汤再次失去记忆他会吐血的。 好在似乎没有。 “哦……没有啊……好我知道了。”袁夫人将那怪物从脸边移开一本正经地看他摊了手“没有云钰并没有去地府哦。”胤这回傻了眼立刻开口:“那她的灵魂会在 袁夫人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她叹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永琰的灵魂给放回去。”她低头看向地上的永琰“真不知道他倒了什么霉竟然有你这样的爷爷……拿刀捅自己不痛啊……当真不是自己的身体不爱惜……好歹也是以后的皇帝我终于知道嘉庆为什么没有乾隆活的久了。” 她一面叨唠一面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拔开瓶口从里面倒出一个青色的光球。 胤就看着她漫不经心的将光球向下一抛。那球立刻向地上落去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赶紧看过一眼。那光球险些落在地上她猛吹了一口气才让光球落回永琰的身上。难道这光球就是永琰的灵魂? 胤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如果这袁夫人都这么对待灵魂……她弄丢永琰的灵魂也是正常的。可是…… 胤越想越觉得可怕不由得沉了脸色:“云钰的灵魂是不是也被你搞丢了?” 袁夫人瞪大了双眼明显在转移话题:“现在你是要回去泰陵呢还是要去地府重新投胎?” “我问你云钰的灵魂哪里去了?”胤想到她方才的行为心中一阵焦燥“如果方才永琰的灵魂掉到地上会怎么样?” 袁夫人倒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顺口答道:“碎掉啊。”说着还白了胤一眼“碎掉当然就是没有了。从此灰飞烟灭。” 胤的脸都白了一下子冲上前提住袁夫人的领子:“云钰的灵魂是不是被你打碎了?”他心头一阵阵紧缩害怕地连呼吸也不能。 袁夫人皱紧了眉头手在空中一挥凭空变出一根狼牙棒大力地敲在胤的头上。 胤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第十章,终曲 等胤再有意识的时候入眼便是一片的白似乎什么都是白的……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难闻极了。 他皱了眉张口欲言却从喉咙中冒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声音似乎惊醒了一边守护的人-同那时在毓庆宫醒来一样只见那人一个弹跳飞快地跑了出去口中还不断狂呼:“医生他醒了他醒了!!!”胤将目光投向四周入眼是完全没有见过的东西。 房间极小小的像是太监住的房子。或许高无庸的房间都比这个大。床边看不懂的东西立了好几个……他还没来及反应就看到那扇极狭小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一边走一边不满的训斥先前那人:“醒了就醒了吧这么大惊小怪的。”她转头向胤看了一眼这一眼让胤惊的不能说话。 这这这……这个人不是那袁夫人吗? 想到之前被她敲晕的事情胤恨地险些想扑上去撕了她。 而那女子转过头向着胤露齿一笑:“还想死吗?”她满脸止不住的痛恨“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富家子弟了动不动就自杀!!”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他的心中升起。 怎么着胤也算是有过一次穿越经历的资深人士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又穿了。而且似乎穿到了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世界里。 可他还没来及问那扇门突然又被人推开。一堆人挤了进来。 他们都是奇装异服有二三个女人身上的衣裳倒是像极了神出鬼没的袁夫人..而且。他们手上都拿着怪异的东西随着那东西不断“卡刹”作响。无数刺目地光点在房间里亮起来刺得胤头晕眼花。 那“袁夫人”立刻沉下脸高声怒吼:“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一面说着一面亲自动手赶人眨眼工夫。那群怪人便都被撵了出去。房间里一下子又显得空旷起来。 原来真的是要有对比才会有差距。 胤抬眼看她只见她拖过把椅子在自己面前坐下:“胤你还想死吗?” 果然是她。 胤再也抑制不住心底地怒火开口道:“云钰呢?她的灵魂呢?” 岂料此言一出对方立刻向看白痴一样看他:“你当真是吃安眠药自杀?你确定你不是撞到脑子了?”她脸上露出一抹讥讽地笑“看你就是想死不死地吃安眠药自杀人家都吃一到两瓶。你就吃二十颗……好好养病吧五天以后肯定可以出院了。” 说完竟然再不理胤。的一声关了门径自离开。 胤瞪大了眼睛。因为随着那女子关门的声。又是一股白烟奇装异服的袁夫人再度出现在半空中。 “如何。世宗宪皇帝。”她满脸笑容像是极度高兴的样子“对我这个安排满意吧?” 胤咬牙。 外加切齿。 她却浑然不觉得径自说话:“我查了很久啊才查出来云钰地灵魂根本没去地府报到……呃是这样的。阎王说是因为你把永琰杀掉了会改变历史。于是只能让一切退回云钰的灵魂就回到了她死之前。” 袁夫人说到这里有些恼恨地转过身挠了挠墙:“你听懂没?” 胤茫然地摇了头。 “哎意思是一切都已经退回到当年云钰穿越之前。她之所以会去清朝是因为她度年假时死了……现在阎王老儿把时间调到她要去度年假之前的半个月让她复活了。”袁夫人大喘了口气“然后你就负责去拖住她就可以了。如果让她再去泰山度那个年假一切就会不停的演啊演……” 胤似乎有些明白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以前是云钰到了我的世界。现在是我穿越到了她的时代了?”袁夫人一脸惊喜:“太好了你真聪明!!” “那么……”胤的眉头皱地更深了“那么云钰不就没有对我地记忆了?” 袁夫人用力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们是把她的灵魂给放进去的……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展不过绕了个弯道而已。反正时间女神也不会知道。” 胤点点头:“那么云钰现在在哪?” 袁夫人指了指那扇门一脸诚挚:“在外面等着采访你。”她笑了笑“记得哦她这辈子地名字不叫云钰也不叫云绮她叫文雪。” “我给你安排的这具身体叫殷听起来和你地名字很像。”袁夫人叹了口气“而且是孤儿无父无母……还是某家金融财团地老大相信以你的智商很快就能搞定地。那么……我走了。”于是再度扬起白烟之后袁夫人便消失在了空中。 胤刚准备起身下床却突然看到袁夫人又在一边出现她一脸哀伤竟然冲上来拥抱了一下胤:“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她叹了口气竟然伸手在胤的脸上摸了一把“再见了……再见了……” 这回她是真的消失了。 胤没心思去管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床开了门。 他刚开门先前那拨人立刻又涌了上来胤极是聪明不等他们开口自己抢先一步开口问道:“请问哪位是文雪?” 四周一下子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角落里的一名女子。胤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她清丽脱俗虽然相貌不比当年的云钰美但眼神却是分毫没变。清灵透澈幽深如水。 他深吸一口气:“你能进来一下吗?” 文雪的神情先是错愕旋即露出复杂的眼神来。她点了点头穿过众家记者踏入胤病房的房门。 门刚关上胤再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飞奔上前想要将她搂在怀里。 可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是吃安眠药自杀的缘故他刚踏出一步竟然凭空袭来无比困意。文雪的面庞在眼前模糊起来……他……睡着了。 终曲 (1) 或许真的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坎坷这次上天并没有为难胤。他醒来的时候文雪就在一边照料他并没有走开。 她也没有再为难他。 要解开的误会都已经解开这次重生……的确是重生。 胤已经幸福到极致甚至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看着她痴痴地笑。已经激动地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文雪被他看的羞红了脸借着转身倒水开口道:“过两天我要放年假了。” 胤猛地想起方才袁夫人的话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你不会要去泰山吧?”他是一脸惊惧。 文雪转回身体笑的灿烂:“当然不会。我都知道会摔下去怎么可能再去泰山。”她偏了偏头眼中带了一丝奇异的光芒“我想去一个地方。” 胤愣了一下不由自主道:“去哪?” 文雪将水递给他一本正经:“我要去河北易县。” 胤此刻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皱了眉头:“易县?有什么风景看吗?” 文雪一本正经地摇了头:“风景倒是没有什么。去哪里纯是看死人去的。”她停了一下一脸悲壮的神情“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易水就在那里。” 胤听的越耳熟眉头皱的更 她眨巴眨巴眼睛挑了唇角:“那里还是清西陵所在……原本清朝皇帝的陵墓都在遵化的可雍正帝非要埋到易县去……然后我这次要去的。就是泰陵。” 胤这才反应过来险些吐血三升.. 无论他如何反对都动摇不了文雪去泰陵看“死人”的决心。 于是。在胤出院五天后两人从南京直飞北京。等到了北京之后。胤利用这个身体原本地财产跑去买了一辆悍马两人便一路开车前往易县。 北京离易县也不远开车去大约二个多小时。 开车的自然不会是胤而是文雪。她虽然看上去柔弱。但开起车来却是吓人的威武。胤死死抓了车上地扶把满脸惨白:“你……你开慢点……都二百迈了!!” 文雪竟然还能侧头看他:“你对现代社会适应的还是很快地嘛?” 胤虽然惨白了脸色却还是点头:“我多聪明啊……”文雪白他一眼踩了刹车。 悍马虽然贵在易县也未能引来众家惊艳的目光。来这里旅游的有钱人实在太多据当地人说曾经还有人开直升机来过…… 两人停在易县吃午饭文雪已经订好了晚上泰陵宾馆的房间。据说那泰陵宾馆就和当年的行宫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面对眼前地农家菜胤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文雪见他放了筷子不由挑眉:“我忘了你吃不惯的。” 胤摇摇头。一脸苦笑:“不是菜吃不惯而是……”他长长叹了口气。这些天。经过文雪的解说。他算知道了大清以后的命运。 一个又一个的败家子。 然后列祖列宗的陵墓都被开了作旅游点。甚至连皇阿玛的地宫都被打开……咬牙切齿!!!这才多少年? 而现在……他竟然要去看自己的陵墓…… 想到这里他就一点胃口也没有。 文雪似乎很能理解他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别难过了……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去看自己地陵墓了。” 这是在安慰他还是在打击他? 胤觉得浑身无力拿起一边的啤酒猛灌一口。然后吐在一边:“这漱口水的味道真奇怪……” 边上所有人都投来看怪物一般地目光。 文雪连忙结了帐将他拖了出去。反正他也不饿车上也放着早上在北京买的kfc全家桶。要是饿了一会再吃也无妨。 对着地图研究了一下直向泰陵开去。 沿途完全不见当初禁卫森严地样子当年不少守陵人地后代已经靠陵吃陵开了小旅馆、小饭店热热闹闹一派旅游景点的样子。 胤沉了脸心头仿佛在滴血。 什么方圆百里之内不许百姓接近……现在文雪地悍马车可以长驱直入绕过神功圣德碑直开到金水桥前……文雪熄了火仍旧一脸笑眯眯:“胤等我们明天回北京我再带你去看看故宫博物院和雍和宫……可惜十三的王府被拆掉了只有王府大街了。不过我们可以去吃北京烤鸭那是你死了以后才有的你肯定没吃过。” 胤垮了脸。 文雪微笑着将他拉下车:“以后再有人这么刺激你你可以说掀桌子!呵呵呵……” 胤倒是活学活用在文雪说出一句话之后就见他瞪大了眼睛怒吼一声“掀桌子!” 文雪说的是:“胤我们是买泰陵单个的门票还是连泰妃陵门票一起买了?” 他怒视着“售票处”三个字咬牙切齿:“拿我卖钱!!拿我的尸体卖钱!!我去看自己的陵我还要花钱????!!!文雪险些忍笑忍出内伤。 胤瞪她:“不许笑!!!你别忘了你也埋在里头!!” 文雪这才止住笑一本正经:“我没忘……不过现在才是我自己的身体埋在里面的……嗯……”她沉吟了一下“是我穿过的一件衣服罢了。” 言罢她不再理会胤欲喷火的眼睛转身买了两张泰陵的票。只是泰陵不连泰妃陵。 虽然已经过了几百年……但她仍旧不喜欢自己男人身边有着其它的女人。所以眼不见为净吧!! 扬了扬手中的门票她拉着因为崩溃而呈现呆滞状态的胤向里而去。 其实此时的泰陵已经不是当时的泰陵了虽然保存完好但经过几百年风雨的侵蚀已经毁坏些许。东西具服殿都是后来重新修过的。 胤被她拖了几步便恢复了神智却不再开口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泰陵。 数百年的时光就在弹指间挥逝谁又能够知道这巍峨壮观的泰陵下面埋葬了怎样的喜怒哀乐怎样的情仇爱恨…… 终曲 (2) 两人看着眼前的泰陵竟然都一时无话。复杂的情绪在心中反复交错感慨良多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各位游客请跟我走这里是清朝雍正皇帝死后长眠的地方也就是清西陵的起源。泰陵是清西陵中规格最高的陵墓。关于泰陵的传说有很多……”就在两人无语时耳边传来导游的声音文雪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导游带着约三十人的旅行团正拿着大喇叭讲解。 她耸耸肩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伤感情绪被破坏殆尽。 她主动拉了胤的手径直向前面的隆恩殿而去。 隆恩殿上那些粉饰精美的颜色已经随着时光而褪去看上去陈旧破落。是那样的沧桑仿佛是一个即将死去的老者。胤握着文雪的手握的分外的紧。 这里曾经只有皇室、重臣才能来的地方现在只要你有钱就能够踏进来。曾经是神圣的祭祀先祖的地方如今**裸地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踏入隆恩殿正里是帝后二人的朝服像。被印在两块透明的玻璃上默默地注视着来往的游人。 胤在自己的画像前站定愣愣地看着。 心中自然是百味陈杂这同上次作为“永琰”来祭陵不同那时候虽然也是来自己的陵墓但所有的一切仍旧是他熟悉的。祖制未变什么都没有变。 可现在却是沧海桑田。 甚至连一心一意维护的大清朝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文雪也没有催他只是陪他静静地站在画像前.电脑小说站p..彼时一幕幕便如同放映电影一样在脑中滑过那时云铧对自己的欺凌与示好、那时候年乐容的嚣张与懦弱……如今。她们都已经是一黄土灵魂早不知道去向何方。 而自己却和胤一同站在泰陵里。看着那神牌神功圣德碑。看着那高高地明楼。看着那种满松柏的宝顶……她亦握紧了胤的手。 如今她叫文雪他叫殷。 胤从冥想中回过神来向着文雪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也学着先进来地游客在隆恩殿里转了一圈。擦得极净的玻璃柜中是他曾经批阅过地奏折。墙上挂的是他的行乐图左侧的玻璃柜中是弘历穿过的衣裳虽然只是复制品…… 一切地一切都让他熟悉万分却又莫名陌生。 文雪拉了拉他:“我们去后面吧。” 胤点了点头两人缓步向后而入。绕过三座门、二方门石五供直上方城进入明楼。明楼里面的石碑上满蒙汉三种文字刻着“世宗宪皇帝之陵”。抬头看去。只见上面绘了无数的佛教图案华丽无比。相较于先前的隆恩殿这里的图案看上去要保存的好的多。 胤在石碑前站定。长长叹了口气拉了文雪的手。反身坐下。明楼里见不到太阳。倒是觉得很凉。他将文雪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缓缓开口:“属于我地那些辉煌……都已经过去了。” 文雪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明显的恐慌。 这不是他地世界。他的心情文雪十分了解就如同那时候她穿越到了清朝。去一个完全未知地地方。 她还稍好些她知道清朝地历史。但现代社会对胤来说真的是完全陌生地时代。这短短几百年中人类科技高度展。在古人眼里只有神仙可以做到的上天入地下海都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她想到那日两人坐飞机过来时胤局促不安的样子不由泛出淡淡的微笑。对他来说要适应的事情实在太多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所以她要带他来看泰陵。 只有在心理上让以前的雍正皇帝躺在泰陵里走出去的才会是一个新生了的胤。 从明楼下去便可以看到地宫前的照壁了。照壁下面就是地宫的入口。胤又是一阵恍惚他就埋在底下…… 文雪见他神情有些不对便拉了他去绕着那植满松柏的宝顶。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怪异的感觉。 她并不知道地宫里是什么样儿的泰陵并没有被盗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盗墓的觉得胤比较抠不会在里面放大量的珠宝所以放过泰陵。就是在军阀混战时期也没有人打过泰陵的主意看来抠还是有好处的…… 可这样一来泰陵的地宫是什么样的估计她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 泰陵在建的时候她已经挂了。建好以后她才出生……于是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地宫里是个什么样 看不见也好。 若是看到曾经的自己已经成了一堆枯骨那滋味估计也不会好受。 胤拉了她绕着宝顶缓缓地走。 “云钰我们都埋在底下呢……”他终是忍不住缓缓开口一遍又一遍像是被什么附了体一样“云钰……我们都埋在底下呢……” 文雪白他一眼:“我是文雪。” 胤哦了一声又继续道:“文雪我们都埋在底下呢……” 迎面正走来三个人声音倒也极大:“我们从这里一洛阳铲下去……” 文雪立刻瞪大了眼睛:“丫的鬼吹灯看多了吧!!”心中愤恨竟然有人想挖自己的坟怒!!还好胤并没有听见否则冲上去揍人都是有可能的。 她正暗自庆幸却见胤一个急停步回了头。 同时那声音亦飘入了文雪的耳朵:“沐妍我和你说那抠门四就埋底下。哼哼我们这会来踩他灭哈哈哈……” 文雪瞪大了眼睛。 只见说话的正是方才迎面而过人。其中一人面庞极是熟悉正是好友沐妍……不应该说是慕紫。 而她身边站着的翩翩公子可不正是八阿哥么? 文雪只觉得自己头轰的一下炸开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头升起。再看胤已经是双目血红地盯了那人。而老八亦听见了方才胤的话同样站定恶狠狠地看着胤。 终曲 (3) 两人的眼神都像是草原上饿久了的狼。 相隔不过三步却像是隔了一个大6那样遥远。文雪拽紧了胤的胳膊慕紫同样死拽着老八的手。似乎都怕一松手两人就会冲出去。 文雪似乎看到有斗气在两人身上燃起。 她再也拽不住胤手指一松胤便向前踏了一步。 老八亦然。 “你刚才说什么?”他看向老八此刻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市面上小说里流传的那种“冷面王”的样子阴狠绝决。 “你管我说什么!!”老八瞪了他一眼“我爱说什么说什么现在是新社会了翻身农奴当主人。你管不了我!” 文雪只觉得自己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这……这一定是披着老八人皮的十四吧! 胤从鼻孔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不屑地看向老八:“即使是新社会我也……可以打你!!”他话音未落竟然就冲上前去一脚踹在老八的身上.. 文雪惊异地张大了嘴巴。 这……这……这一定不是真的吧?胤虽然最近受的刺激大了点可也不至于性情大变变得脾气很暴燥吧打过人……”文雪不由得喃喃出声。 “那是因为不需要他自己动手打人。”慕紫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老八也是从不需要自己动手打人现在……” 老八自然不甘心被打怒吼一声挥拳也打了过去。 两人再不管什么风度你一拳我一脚地扭打在一起。文雪瞪大了眼睛看着却分毫没有去拉架的意思。 如果他和老八的夙怨能在这对打中消去些许那就让他们打到天黑吧。 文雪的目光落在一边的慕紫身上。 她亦回望于她。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在耳边不断传来的“我揍死你”、“我非把你打的皇阿玛都认不出你”、“你跑不了了你今天跑不了了……”的呼喝声中。 “我……”慕紫先开了口但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文雪也只说了一个字。 她是知道慕紫的不恨吗? 不可能的她不是圣母。很多事情若非“沐妍”和八阿哥她不会那么辛苦。可是……文雪垂下眸子如果换了是她呢? 或许她会比沐妍做的更残忍吧? 她不过是因为知道知道胤最后一定是胜利者。所以她不曾刻意的去经营。可慕紫不同她的八阿哥她倾尽一切去爱的人最后的下场是在囚禁中默默地死去。甚至连葬身之地在哪后世都已经不知道了。 她不想有这样悲哀的结局所以她会去拼搏。 无有对错仅道不同矣。 只是……文雪再度抬头看向慕紫她和慕紫之间的友情还找的回来吗? 她长长地叹息。 叹息声被风吹散在空荡的泰陵中破碎成灰。 接着一声刺耳的警笛声在空气中响起。 文雪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三个警察飞快的冲了上来其中两人上前将胤和老八分开另一人冷冷道:“带走!!” 终曲 (4) 文雪和慕紫同时醒悟过来肯定是有人报了警。 最近因为要开奥运了警方对这种打架斗殴管的特别紧。两人不由对看一眼立即跟了上去。不料那警察看了两人一眼开口道:“你们一起的?” 文雪还没来及说话慕紫就点了头。 一抹笑容从警察唇边泛起他点点头:“那好一起带走!于是文雪生平第一次坐上了11o的车被带往派出所。 派出所的牢房都是临时的嗯其实有个正式的名字叫审讯室。四人大眼瞪小眼分别占据了审讯室的两边。 胤和老八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青紫老八两个眼圈都被胤打黑看上去倒像是中国的国宝极具喜剧效果。两人仍旧恶狠狠地看着对方似乎准备再扑上去打上一架。 文雪低了头有些无语。“燃烧吧小宇宙……”若是他们打架时再喊上这样一句那就更有喜剧效果了。 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八阿哥你也穿来啦?” 慕紫替他回答了:“穿来没多久才半年。我们死的早所以穿的比你们早。” “哦……”文雪点点头表示理解。怪不得八阿哥看起来要比胤适应很多原来都穿了半年了…… “哎……”慕紫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文雪“其实今天是胤一定要去泰陵的..”她温柔地看向老八“他说。只有这些地方才会让他知道自己似乎真的存在过。胤突然怔了一下看向老八。 胤也正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集。 却仍旧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审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走入二个穿着警服地人。这两人都隐没在灯光的阴影中。教人看不清他们的相貌。 门迅被关上重重地声音在空气中回响。文雪的心一沉知道审讯要开始了。 “你刚叫他什么?”其中一人看向慕紫开口问道。 “尹思啊。”慕紫面不改色张口便开。 那人哦了一声。也不多说。 倒是另一人开了口:“你们在泰陵打架知道犯了什么罪吗?” “扰乱社会治安吧!”文雪连忙开口“我们认罚多少罚款我们都出。”反正胤这个身体地主人极有钱不打紧的。 “哼!”那人冷哼一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们在大清世宗宪皇帝的陵上打架是对圣上不尊按律当斩!!” 文雪和慕紫不由对看一眼心中泛起深深的疑惑。 “你是谁!!”倒是一边地八阿哥冲动地开。他的性子。也同前世那样内敛的极不相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前世太压抑吧这辈子。再不肯了。 “我是谁?”黑暗中的那人笑了起来像是极得意。却就是不说。 而一开始说话的人抢先开了口:“我叫胤。” “你……”老八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冲上前去。灯光被那人按的亮了些。在日光灯的照耀下那张笑脸映在所有人的眼底。 果然是胤。 只见胤向着胤和老八笑了笑亲切开口:“四哥八哥……又见面了。” 而胤边上的人也向前走了一步缓声道:“我最讨厌地就是八哥这两个字。”他微微笑着“这两个字容易让我想起一种傻鸟……” 胤抬头看去只见那面庞也极熟悉眉眼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文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胤祥……” 眼前地人正是胤祥。 他向着胤打了个千儿:“臣允祥叩见圣上。” 胤对着他的屁股狠踹了过去:“什么年代了!!!”胤祥这才站起来回过头:“好吧……你竟然敢踹上级你这个月地工资不要想要了!!回去写五万字地检查交上来!!” 胤瞪大了眼睛往后倒退两步。 “你们……”胤的心脏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刺激有些无语。 “四哥你待久了就会知道即使以前是仇敌到了这里也还是亲人。”胤祥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唱歌。” ktv地灯光很柔和胤的歌声很好听。 文雪从不知道他学习的能力这么强。在听那三个好弟兄唱完几曲之后他亦拿起了话筒这是他方才和胤祥商量半天才点的歌。 是什么呢? 文雪盯着大屏幕。 慕紫却将她的眼睛挡住她便只能听到胤的声音。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还有一个番外摸脸。 番外 嫁给他之后我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在孤寂中渡过。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 从侧福晋到后来的和妃到贵妃到禧皇贵妃……我甚至不知道我这些尊号是不是用那些孤寂与痛苦换来的。 初见他时我不过是嘉贵妃身边的宫女。他紧紧盯了我目光像是火焰一样将我灼烫让我无处可逃。 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嘉贵妃将我赐给了他我记得进府时福晋喜塔腊氏怨毒的目光。传说中他和喜塔腊氏感情极好容不得别人插足。 我垂目这便是男人吧。 再好的感情亦抵不过时间的侵蚀。喜塔腊氏是一道他已经品尝过的菜而我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却不如我所想。 他并没有宠幸于我甚至见我极少……我方才进府他便替皇上去了泰陵。喜塔腊氏见他并不对我上心也没有为难于我。 或许这是他保护我的方式.电脑小说站p.. 我如此思量。 却仍旧不如我所想。 他回来后仍旧不曾理会我就好像完全忘了有我这个人存在。 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得到丈夫的宠爱没有子嗣……我浑身颤抖不敢去想我的未来。于是我花了所有的心思去讨他欢心。 直到我端出一道甜羹。 他唤了我去问话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惊喜。 他挑了眉问我:“有道甜品叫双皮奶你会做么?” 我不明白他问这话的用意只得老实回答:“流觞楼里就有是他们的秘方奴婢并未曾学来……” “那布丁呢?”他又问上一句眼底写了些期盼。 我甚至没有听过布丁这两个字这是什么东西?但看到他眼底的期盼……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即使我不知道这机会是什么。 可直觉告诉我我失去了。 接下去的日子过的极是平淡。他夜夜留宿却只是让我拿了书念与他听。 他靠在躺椅上似乎在我的声音中极是安定。 接着…… 我便看他站在大雪里念着那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原来在他的心底是有着我永远走不进去的地方我醒了。 再不奢求他的爱情我只要一个孩子。 然后……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他在养心殿救驾皇上没事他却被刺客刺中了心脏若非太医救的及时恐怕便没了性命。 等他醒来的时候却似乎是换了一个人。 那个“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人他再未提起。倒是对我好了很多。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也不去问。 这些日子让我学会了不闻不问。 我……不过是深宫里那么多女人中的一个从未有过什么不同。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不同……直到我死的那天我才想起我的声音是前世在奈何桥上问一个白衣女子讨来的。 她的声音极好听我只不过问了一句:“你的声音可以给我吗?”她凄然一笑竟然应了下来。 或许她就是那个让他“自难忘”的人吧? 是什么样悲伤的事情让她不愿意与前世有半分牵绊? 我永远不能够知道了…… 我不过是深宫里一个悲哀而孤寂的女子罢了。 根据史书的记载: 和裕皇贵妃刘佳氏。仁宗为皇子时已为嘉庆帝的福晋嘉庆初年封为妃进封贵妃宣宗尊为皇考禧皇贵妃一子殇一女下嫁索特纳木多布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