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颜改》 第一章 人生愁恨何能免?**独我情何限! 柳暗花明春事深,小阑红芍药,已抽簪.雨馀风软碎鸣禽,迟迟日,犹带一分阴.往事莫沉吟,身闲时序好,且登临.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深夜里,只余冷冷清清一盏孤灯,再不复白天里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昏暗的油灯映出一抹纤细的身影.风儿拂过,小小的火苗不禁颤动,连带着那影儿也显得瑟缩起来. “无寻处,惟有少年心……”“少年心!”何谓少年心?旧游皆可重新寻回只是当年那颗目空一切的好胜之心却是再也找不回了。光景一过物是人非说的真好。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诗句不由得让她的心儿微微悸动。是啊!“往事莫沉吟”更别提她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往事了。她所经历过的短暂人生乏善可陈从无任何的惊涛骇浪一切都是命定的。怕是只有戏文里才会有那些精彩刺激的故事。如果硬要说会有什么波澜会生在她身上的话那或许三个月后会有点小小的曲折吧。可那又能算什么呢!这座“暗香楼”里的每一个人不都是这么经历的么?又何必在心中挣扎呢? 合上手中的诗集苍白的玉手在灯光下几乎变的透明隐隐的现出几缕淡青色的脉络。虽说身份低微却有佣仆伺候才会成就这对只会拨弄琴弦的手。想起楼里那几个专伺洗衣的老妈子的手粗硬如树皮手背上更是盘根错结就觉的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人生么有一失则必有一得安心度日便好。想到这里嘴角浮出一丝淡然的浅笑笑自己十八岁的妙龄却已经有了一颗八十岁般苍老的心。 “吱呀”房门被推开了“颜儿还不睡吗?都这么晚了。” “这就睡了兰姨。”来看她的是暗香楼的当家人兰姨她缓缓起身让座“兰姨也没有睡着吗?” “恩可能是上了年纪起夜的次数越多了起来。你看看你怎么脸色越的不好了。” “没事的……”她下意识的抚了一下脸庞好像是瘦了些…… “我看你的精神不太好要不明天杜大人的宴会我想办法让云裳替你去……” “不用的兰姨。”轻摇臻道:“我已经推掉过一次了若是再不去就不太好了。” “你……唉!”兰姨欲言又止“那你快些休息吧。” 将兰姨送至门外目送她离去朱颜没有进屋只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长夜如水般静静的流淌不知从几时起她似乎爱上了黑夜每晚都要在这儿一个人待上一两个时辰放任自己的思绪直到那浩渺夜空的尽头。 她是这南洋城里鼎鼎大名的“诗妓”每天都有无数的达官显贵捧着各色珍宝以求博佳人一笑。锦衣玉石风光无限。可是这又如何在她看来这名号中的“诗”字没的被那个“妓”字玷污了。她一向想的明白诗词作的再好也不过是个供人玩乐的妓女罢了。她也从未觉得自己不幸正是因为自己不是寻常良家女子她才获得了读书认字的机会从小在这暗香楼里接受琴棋书画的严格训练。只是懂得的越多越觉得人生荒谬而又无趣。所有的男人都争着讨她欢心心中却想必是轻贱她的。 暗香楼的人都尊她一声“小姐”那是因为她的绝色和才华能为楼里带来财富;兰姨或者是对她有着一两分的真实感情的毕竟是从小带大的。但她也经常看到兰姨命人毒打楼里不听话的姑娘时的凶狠模样。人啊都是如此!所幸她明白的早从她六岁时被卖到暗香楼的第一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顺从听话宠辱不惊。因而得到了兰姨最好的栽培更少受了无数的皮肉之苦。即便是得知三个月后她将被高价卖出所有权她也没有任何或悲或喜的表现。正如兰姨所说以她的容貌人才一定有人愿意将她纳入私房的这难道不是一个妓女最好的归宿么?总好过“洞房夜夜换新郎”吧? 在青楼女子中她应该算是走运的了!朱颜自嘲的想。 暗香楼是南阳城里屈一指的青楼也是整个南方最有名的销金窟等闲之人根本连门儿也摸不着。即使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想要得见暗香楼的四朵名花也是要提前预约排队的更不用说三年前在琅琊诗会上一举成名的“诗妓”朱颜了!既是才女又是花魁。自从在那场赛诗会上以一篇汉赋体的文章艺惊全城之后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并不是她的文采也不是她的容貌而是从他身上散出的那种清冷的味道足以让人为之颠倒。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她总是淡漠处之冷静自若而永远的与人保持距离。正式这种奇特渐渐的竟为她赢得莫名的尊敬让人不愿去贸然侵犯她的尊严。南阳城的男人都知道若在“诗妓”朱颜面前大流哈喇子表现的像个急色鬼的话那绝对是有**份大跌面子的只会让朋友同僚们看不起。 朱颜一身素衣白裙乘坐马车前往南阳督政杜长青的大宅。她并不是刻意要营造出自己的清冷气息一开始也只是觉得和别人热络不起来后来现能拥有这样然的地位反而为她减少了许多可能有的麻烦。兰姨也是由于深谙男人们“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好的”的奇特心理所以也就任朱颜由着性子来了。名妓嘛当然是要经常端端架子的。 朱颜玉容沉静心绪却随着马车的前进而略有起伏。想到前些日子听到别人对她的评价:“完全没有风尘味不像青楼女子”真真是好笑之极!这些男人们人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却放着家里那一票真正的良家妇女不理睬争先恐后的来讨好她这个出身下贱的青楼女子只为她“完全不像青楼女子”!这不是太荒谬了么?即使是今天设宴请她的杜长青身为受一方尊敬的南阳城父母官竟也会不惜砸下重金延请名妓到府上赴宴并以得到朱颜的应允为荣而大肆宣扬真让人怀疑他那一肚子的圣贤书都读到了什么地方去。这些钱若是用在赈济灾民上怕不是能救回多少人的性命。虽说如今是太平盛世可那自上而下崇尚淫词艳曲的糜烂风气真是叫人无奈了。 轻轻的甩了甩头告诉自己这些不是一个她这样身份的人应该考虑的。别人说的也是没错她还真的“不像青楼女子”呢! 此时的杜府已是热闹无比人声鼎沸了。杜长青身处人群正一脸春风的招呼着往来宾客。先前他花了五千两雪花银也没见着朱颜一面后经人指点寻得一副前朝的书法大轴亲自捧到暗香楼方得佳人点头应允赴约自然是喜翻了心因而邀请了整个南阳城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作陪。而受邀的嘉宾听说会有“诗妓”朱颜到场皆一口答应并都早早的到达杜府恭候朱颜芳驾之余更大赞杜长青有面子。须知朱颜姑娘从艺三年来外出表演一共也不过五回。杜长青亦是觉得面上极有光彩与人寒暄招呼起来连嗓门也不经意间提高了那么几分。 正与几位同僚聊的高兴有佣人匆匆来报说是来了两位并没有下过帖子的陌生客人又说是相貌不俗气派很大的样子。杜长青皱了皱眉只得向众人告了罪随佣人来到府外就见门口的石狮子旁站着两名男子一见之下倒让杜长青吓了一跳:这两人一位身材颀长气宇不凡却是瞧着眼生;另一位长的威风凛凛的男子则决不陌生他就是当朝的骁骑大将军殷佑然!殷佑然刚刚年过二十就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不但肃清了曾困扰了大陈几代帝王的边寇更是将帝国的版图扩张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在他的辅佐下同样年青的隆运皇帝把大陈治理的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周边小国更是年年来贡岁岁来朝。这样的大人物是杜长青这种级别的文官踮着脚也高攀不上的之所以能认出他来也是因为去年在向尚书大人述职的时候见过一次。 杜长青满脑子疑问却也来不及细想连忙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殷大人殷大人吉祥!是什么风……”话没说完就已被殷佑然以手势制止只听他压低了嗓门道:“杜大人不必客气在下也是皇命在身陪这位龙爷来你府上凑个热闹不想宣扬。”殷佑然说完向左侧横跨一步露出他身后那名气度雍容的男子。杜长青不明所以却也赶紧的向他行礼这龙姓男子也就点了点头并不言语。杜长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求救般的看向殷佑然殷佑然竟也不作解释只道:“你领路我们进去吧。”杜长青一头雾水也不敢多问只好领着二人进府。他原本是个聪明人边走边想能让殷佑然作陪的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一定是皇亲国戚那个级别的瞧他岁数比殷佑然有大不了几岁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当今的隆运皇帝吧? 想到这里杜长青已是冷汗涔涔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大----谁都知道殷佑然和当今皇帝既是君臣又是表亲更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杜长青只觉得腿肚子软暗想如果真是圣上驾临见到自己公然召妓还大摆宴席那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多半是保不住了。然而皇上既是微服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认的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只见大厅在望遂拼命的稳住心神一边引路一边吩咐佣仆立刻去主席腾出两个位子又一叠声的安排人把最好的茶奉上来。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大厅内。殷佑然声名显赫众人经杜长青介绍都纷纷过来见礼。另一名男子只说自己名叫龙四便没了下文。在场来宾都是在场面上打滚的人但见杜长青神态恭敬殷佑然并不解释且面色自然就知道此人来头不小也都不敢多问只口称四爷又请两人坐到上席。其余人因有两位要转到别的桌去便又你推我让的折腾了一番方才落座。这边又有侍女送上了新沏的香茗且又纷纷赞叹杜长青出手不凡舍得拿出这私房好茶。正乱着呢就听门房奏报: “朱姑娘到……” 第二章 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杜长青又是一惊顾不上擦汗忙走到大厅入口等候在座的宾客除了殷佑然和龙四都纷纷站起身来急切的盯着大门。 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的妙龄女子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她有着一对非常奇特的眸子眼瞳非常大却总是让人觉得迷迷蒙蒙的仔细一看又好像一汪深潭般不可捉摸。除此之外她的五官无一不像是在展现造物者的才能:婉约纤长的黛眉秀美挺直的瑶鼻还有一张粉红娇嫩的朱唇配合着那双幽深凄迷的眉目真叫是我见犹怜。而她那单薄的削肩似乎能激起所有男人的豪气只想将她搂入怀中百般怜爱不能叫她受了半点苦去。她的肤色带有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加上一袭白裙使得她整个人透出一股清冷之气。所有的气质糅合起来让她显得既惹人爱怜又仿佛随时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眼原本喧哗无比的大厅竟突然安静了下来。 朱颜早已见惯这样的场面见杜长青极有风度的为她拉开椅子便欣然道谢入座。在场的男士这才回过神来也随即坐下。 美人妙目流转微微欠身道:“朱颜见过杜大人见过各位大人。” 杜长青闻言忙道:“朱小姐芳驾光临令在下篷壁生辉。”他见朱颜看向坐在她身边的殷佑然和龙四又忙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大陈最英勇无敌的殷佑然殷大将军这位龙公子乃是殷将军的好友。” 朱颜颔向二人致意只见这两人一个英挺威武额头宽广一望便是重信守诺的忠勇之辈;而那龙四虽说是贵气逼人然而一双鹰眼中似有风云际会让人琢磨不透。此刻他那双厉眼竟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颜眼神凌轹的让她颇不舒服。遂别转头去淡淡的道“二位公子声名显赫小女子仰慕已久了。” 话是赞扬没错可任谁都能听出朱颜声音中的敷衍更何况在场无人认识那龙四她又怎知他是“声名显赫”?杜长青早就听闻朱颜一向作风如此然而此刻却让他大感尴尬一时语塞却听耳边龙四道:“朱小姐风姿奇特果然与众不同。”朱颜心中玩味“与众不同”四字不由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这时有人起身打圆场“来来来各位杜大人今天有着天大的面子能请动朱小姐大驾又有殷将军龙公子这样的人物在座我等庸人是大大的沾光让我们敬杜大人一杯!”这人说话面面俱到又恰到好处众人闻言无不叫好轰然对饮。 此时宴已正式开席侍女们流水般端上各色精心准备的菜肴诸人皆推杯换盏的热闹起来。在场的宾客无不是南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却都对朱颜这个席上唯一的女子百般迁就讨好。惟独大将军殷佑然和那龙四占着离美女最近的位子却只是埋头吃菜半句话也不多说让人好生奇怪却又忌惮殷佑然也不敢贸贸然上前胡乱敬酒。杜长青一直在心中琢磨殷佑然此来的动机和那龙四的真实身份颇有点心神不定然而又顾着要尽地主之宜招呼客人用酒用菜一心二用之下竟有几次连酒令也说错。好在其他人都是一颗心吊在朱颜身上也就任他糊弄过去了。 酒过三巡有人起立向朱颜举杯道:“久闻朱小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鄙人不才想请教朱小姐一个问题还请朱小姐赏脸为在下解疑作答。”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这南阳城有名的才子柳俊儒写的一手好文章加上家境殷实文采风流在南阳的上层社会中颇受欢迎。谁都知道他对朱颜是志在必得----城中有钱的男人都不年轻了年轻的男人却都很穷像他这样又有才又多金的年轻公子绝对是稀罕的。而在这段时间里柳俊儒更是下足了功夫要卖弄学问以求一举夺得佳人芳心。 朱颜略一点头道:“不敢当还请柳公子赐教。” 柳俊儒先是一躬到底道:“须知任何人写诗作文在一定的时期里即使是在不同心境下所作的不同作品总是跳不出一个调子都会有些蛛丝马迹让人一眼看出是谁谁谁的风格来。而前段时间在下拜读朱小姐的新作《离别赋》只觉得凄凉缠绵让人几欲落泪;后来又见到朱小姐在七天后为‘汇通钱庄’开业所提的《汇通集训》竟是无比的亮丽堂皇。两种情绪游走间居然没有一丝牵连拖沓叫在下好生佩服。想请教朱小姐如何能在两种情绪间游刃有余的?” 他这个问题提的十分巧妙既显示了自己在诗文学问上功底深厚又暗示大家他对朱颜所有的文章诗作都悉心留意因而才能就这两篇文章中情绪的分别提出问题。在座诸人大都是附庸风雅之辈不便在朱颜面前争风吃醋然而心中无不在暗骂诸如“这小子好生狡猾”“又让他出了风头”之类。 朱颜明眸流转间对各人心思已是了然于胸道:“朱颜先谢过柳公子不过是两篇戏作竟得柳公子这般垂青倒是叫小女子汗颜无地了。” 柳俊儒面上得意之色一掠而过道:“小姐的文采在座的人人清楚还望小姐不要太过自谦了。” 朱颜顿了一顿又道:“其实不管是《离别赋》还是《汇通集训》无非都是应景之作罢了女儿家的欢喜悲愁始终只是闺阁里的玩笑见不得人的怎比的上柳公子的大才。更何况诗词歌赋大都是伤春悲秋‘为赋新词强说愁’在座的各位无不是国家的栋梁朝堂的肱股胸怀天下社稷百姓又岂是奴家一介青楼女子的狭碍胸襟所能相提并论的。” 她说话声音婉转动听让人陶醉其中可惜这一番话并没有回答柳俊儒的问题不过总算表示她已领了柳俊儒的情又顺带吹捧了在座所有的宾客使得人人面露喜色谈笑畅饮。 朱颜抿嘴一笑道:“讨论诗词歌赋太多也难免无趣的紧朱颜有个主意不知各位大人公子可有兴趣?” 众人惟恐讨好她犹不及纷纷表态道:“小姐的主意定是好的”“还请小姐快快说来莫要钓在下的胃口哩!” 朱颜妙目流转道:“就由小女子出题各位大人轮流作答说的好朱颜敬他一杯若说的不好就罚酒一杯。” 这个奖惩措施实在是不痛不痒但是众人都拊掌叫好。席间又有人言道:“这个主意新鲜有趣不过还请小姐略加些彩头好让我等更用心作答哩。”所有人皆点头称是又都期待的看向朱颜就连一直闷不作声的殷佑然和龙四也不禁朝她看来。 朱颜还未来的及作答席上已有人抢先道:“让老夫来猜猜看。”众人看去原来说话的是南阳最大的酒楼“升平楼”的楼主伍君获。伍君获倚老卖老“嘿嘿”笑道:“三个月之后便是朱小姐的大喜朱小姐莫不是想先考考大家用作参考呢?”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谁都知道暗香楼已召告天下三个月后的八月十六要为“诗妓”朱颜公开择婿南阳城中有财或有才的男人们无不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其中亦包括在场的许多男士若能将这绝代佳人收作私房那可真是艳福无边了。 有人忍不住打趣道:“伍楼主家中早已娇妻美妾样样齐全难道还是不服老要跟我们晚辈争上一争么?” 伍君获两眼盯着朱颜笑道:“这还要看朱小姐的意思哩。”众人不由都大笑起哄。 朱颜听了这充满调戏成分的轻薄话儿不置可否面无表情的坐着低头不语。这时杜长青出面打圆场道:“各位稍安勿躁还是请小姐先出题吧。” 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朱颜微一点头道:“敢问各位大人人生的遗憾是什么?” 众人闻言都一呆没曾想她会出这样大的一个题目都知道要想在这题目上说出新意来方能打动佳人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杜长青之流的官员心中更是打鼓须知要在同僚面前说出心事可是绝对有风险的事情但是想胡诌那就更不容易了。 柳俊儒素来以捷才闻名长身而起道:“依在下看来人生短暂需要努力耕耘取得成就方不负我等到这人世走上一遭。不管是仕途经济还是诗歌文学总要有一样是能有所专长立足世间的。否则便是浪费人生天大的遗憾了!” 朱颜听罢道:“柳公子奋有为小女子好生敬仰公子请坐。”众人见她并没有表态是应该敬酒还是罚酒一时心下忐忑可又不知评判的标准在哪如何回答才能正中佳人芳心都不由为难起来。 这时伍君获粗声粗气道:“老夫一贯是个粗人只觉得人生在世要有足够的银子有漂亮的娘子----最好不止一个还要有孝顺的儿子那人生就没有遗憾了。” 众人哄堂大笑。只听在末座相陪的一名通判打趣道:“那伍楼主的人生估计是没有什么遗憾了怕是早已尽得人生真谛!” 伍君获面皮一老笑道:“只还差朱小姐这么一点哩。”在场的男人们无不大笑又觉得他说话唐突却不知朱颜如何评价。就见朱颜不动声色道:“伍楼主原是真情真性的人朱颜明白您的意思了伍楼主也请坐。” 杜长青此时也起身向所有人拱了拱手道:“长青忝为一城之父母官无一日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惟恐辜负皇恩。在下的遗憾即是这世间仍有不平之事、贫苦之人若能尽长青之绵力能为百姓多做一点人生也许能少点遗憾。” 他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却让人觉得过于严肃无趣了。也只有殷佑然和龙四心中雪亮。朱颜侧想了一想道:“杜大人一向爱民如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今日之言更是人深省若天下官员都能像杜大人一样那我们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呢!杜大人您请座。” 接下来又有两人作答一是说人生的遗憾是双亲早逝来不及侍奉;一是说幼年时曾错失一位良师因而抱憾至今。无论何种答案朱颜总是肯定其合理之处却也不提是好是坏。一圈下来只余殷佑然和龙四没有作答了。 殷佑然起身向朱颜抱拳道:“对于在下而言人生的遗憾就是我大陈国北面被铁鹰人占去的银月湖方圆八百里土地不过在下誓有生之年定要将这遗憾补足。” 朱颜欣然道:“殷将军忠勇无敌国家有您这样的将军才得我们住在这里风花雪月哩!”诸人无不点头称是。朱颜又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龙四道:“轮到龙公子了不知公子又能有什么绝妙的答案呢?” 龙四长身而起应道:“这人世间有着各种各样的遗憾不管是金钱美女还是前途家庭无非是‘名利’二字。所以在我看来人生最大的遗憾是‘自由’!人人渴望自由却绝不会有真正的自由!” 朱颜闻言一惊不由深深的看向那龙四:只见他轮廓无比分明如刀削斧凿般英挺不凡眉宇间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度。虽说衣着朴素言谈举止间总有种令人既敬又怕的感觉。 朱颜亦站起身道:“龙公子的回答真是与众不同更令朱颜茅塞顿开。须知这世间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有那跳不开的规矩约束着。真想知道那真正的自由是怎样的呢!小女子敬龙公子一杯。”两人同时举杯又都一饮而尽。其余众人也被龙四的话引起许多感触此时见朱颜向他敬酒便知道那龙四的答案是真正入了美女的法眼了纷纷以又羡又妒的目光投向龙四一方面也感叹龙四的回答别出心裁又不禁猜度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时伍君获又笑道:“今趟除了龙公子我等都落了第了!却不知朱小姐的答案是什么又有什么人生的遗憾呢?” 朱颜淡淡的道:“小女子的愚见原是不值一提。人生的遗憾就是不管是谁的人生总是会有多多少少的遗憾的。” 她这话说的如绕口令般奥妙整个桌上都静了下来人人都若有所思的想着朱颜的答案。那龙四更是一反常态的盯着朱颜平静而绝美的玉容仿佛要将这身份低微却又绝不寻常的女子看透一般。 终于又有杜长青出来打破沉闷号召诸人饮酒吃菜一时间又恢复到早先花团锦簇一室皆春的情形。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请勿转载! 第三章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酒宴散去已是月挂中天。朱颜斜倚在马车里的软垫上闭目养神身旁的贴身小婢琥珀又给她在腰后加了一个垫子见她主子脸颊潮红不胜酒力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埋怨道:“这些老爷们真讨厌拼命的给您灌酒您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的胃不好还一杯接一杯的喝!” 朱颜没有睁眼只是轻启朱唇道:“你别忘了咱们的身份啊身为青楼女子陪酒也是本分之一。” “可是小姐您不一样!”琥珀不依的撅起了嘴。 “有什么不一样!你还看不透吗琥珀?” 琥珀闻言默然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道:“对了小姐今天您好象心情不错呢?说了很多话!” 朱颜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亦没有睁眼就听着琥珀自顾自的絮叨:“不过小姐您是该为自己打算一下了这些人个个对您有意思您想挑哪个呢?那个龙公子长的好俊不过有点怪怪的。还有那个大将军小姐若您能当将军夫人也很威风呢!就算不能当正房也比给那老色鬼伍君获当第七房小妾强多了。还有那柳公子也不错他那么喜欢您大家都能看出来……” “琥珀你今年几岁了?” “呃?”喋喋不休突然被打断琥珀愣愣的回答“十六呀。” “我还以为你六十了呢!”朱颜揶揄道。 “哎呀小姐您笑话琥珀像个罗嗦的老太婆!”小俏婢扭着身子撒娇。 “你再说下去就真的要变成老太婆了呢!” …… 马车里响起两个妙龄女孩动人的笑声。只有和这贴心的小丫鬟相处时才能享受一些真正的欢乐吧。龙四不龙承霄----大陈皇朝的第六代皇帝也是开国以来最年青有为的皇帝与大将军殷佑然拒绝了杜长青的盛情挽留回到了下榻的客栈。 龙承霄九岁登基至今已在位十一年从最初的被朝中所有的王公贵戚怀疑担心到如今实权在握并且被整个国家的人寄予厚望。陈朝建立一百五十余年以来一直与北方的铁鹰国摩擦不断由于前任老皇帝懦弱无能接二连三的失去了好几个重要的城池老皇帝也因为无比的愧疚和自责而在四十岁的盛年即抛下妻儿撒手离去累的龙承霄幼年登基就要同时 面对内忧外患。好在他的生母----睿智的殷太后帮助处理朝政在他登基的头几年采取坚守不出的对敌政策休养生息才渐渐的度过了最初的危机。四年前又得表弟殷佑然在军中脱颖而出这几年南征北战已夺回了大片土地大大的灭了铁鹰人的嚣张气焰这才稍得些许喘息的机会。一个年青皇帝一个少年将军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更加的惺惺相惜君臣和谐之外既是亲戚也是最好的朋友。今日两人在宴席上的作答也尽是他们的肺腑之言了。 “这个朱颜很是不一般呢!皇上。”殷佑然开口道。 “是啊没想到咱们这趟微服出游竟然还能遇上如此的妙人儿!”龙承霄年纪虽轻然而根据皇家主张早生贵子多多开枝散叶的传统已经拥有一妃四嫔了膝下更有一子两女。他虽不是那种沉迷女色的无道昏君却也是见识过无数美女的只是这朱颜与他那后宫的三千粉黛非常的不同罢了。 “不仅姿容绝美还满腹经纶最难得是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可惜流落风尘真是可惜了!”殷佑然也已经娶妻生子只是官宦人家的婚姻向来都是父母安排的那些官家小姐或是娇纵跋扈的让人不敢领教或是沉默呆板到没有一丝情趣哪里见过像朱颜这样灵动可人的女子。 “人生的遗憾就是不管怎样的人生都会有遗憾。”龙承霄低声吟道:“真是有意思佑然明天你替我找一些她的作品来看看杜长青不是说她号称‘诗妓’么?” “是皇上!”殷佑然大声应诺他对朱颜的作品也是一样的好奇。 “颜儿杜大人家的酒宴如何?”暗香楼的老板娘兰姨一直在等着朱颜回来。 “没什么不过是寻常的宴请罢了。”朱颜淡淡的回答。 “噢”兰姨顿了顿“我听说去了很多有头有脸的老爷们呢!” “恩”朱颜略带诧异的瞧了兰姨一眼她出席的宴会哪次不是高朋满座的?还有不请自到的呢! 兰姨稍显不自在的扭了一下保养得宜的修长粉颈“可有看中的呢?” 她见朱颜不作声又继续道:“颜儿再过三个月你就要嫁出去了虽然咱们是风尘女子可那也是一样的嫁人。何况你始终是不同饿你也是清清白白的嫁出去的。兰姨从没想过要把你一辈子绑在这暗香楼里。你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你要知道兰姨这一生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好女儿真是死也瞑目了……咳、咳……” “颜儿明白的兰姨对颜儿一直很好。”朱颜走到兰姨背后轻轻的帮她拍着后背。 “我是想告诉你你若是有心喜欢的人就干脆的告诉兰姨。三个月后的赏月会上不会再以谁出高价来决定你的归属只要价钱合理你可以自己选择。” 朱颜面色不改只是仍旧轻声道:“多谢兰姨了。” 兰姨有些无奈的看着朱颜那永远古井无波的玉容这孩子从小就柔顺听话对着客人也自有一套把人哄的服服帖帖的本领。但是她始终给人一种很飘渺的疏离感仿佛她永远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走不进去的样子。 “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要亏待了自己。”兰姨临走时忍不住又叮咛了一句。 送走兰姨朱颜回到长廊在石凳上坐下。其实她的心中并非是没有起伏的只是她总能清醒的看到事情的本质就不会再有什么大悲大喜了。她完全了解兰姨的好意也清楚兰姨给她的待遇已经是破格的了。暗香楼在每年中秋后的一天都会举行赏月会。不仅有许多歌舞表演其重中之重便是会当场决定一名艺妓的归属。 在暗香楼兰姨总是会一批批的培养新人资质好的被训练成艺妓卖艺不卖身;资质平庸的就对不起了只好立码沦落风尘。其实不管是卖艺还是卖身都是为了迎合不同人的口味而制定出来的规矩楼里所有的姑娘都是赚钱的工具罢了。兰姨也不见得对朱颜有多么特别的好只是朱颜“诗妓”的身份令她地位然虽说历年来能出现在赏月会上的艺妓都是大受追捧的但是从来也没有能像朱颜那么红的。她甚至不用给人笑脸就有成千上万的男人排着队等她垂青了。既然如此就不妨做的更漂亮一点让她自己选择要嫁的对象反正这三年来朱颜给她赚的钱足够媲美摇钱树了。兰姨一向拥有过人的生意头脑她深知人们的心理若让“诗妓”朱颜嫁给一个脑肥肠满的啊胖子做妾那才叫糟糕呢!还会带累暗香楼的面子。美丽的故事一定要有个美丽的结局才对啊!对于兰姨的手腕和心思朱颜一向是非常清楚并且由衷钦佩的。 只是……只是……只是兰姨既让她自己做决定她倒有点小小的迷惘了。之前在她十八年的生命里从未有过让她真正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她自认研究的最通透的一门学问就是那“认命”二字。在她的眼里那些追求者的本质都是一样的现在让她自己来挑倒是为难了。她甚至曾考虑过继续留在暗香楼的只是按照暗香楼的规矩过了十八岁的姑娘哪怕再红也要放下身段去接客了。 想想“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日子好象还是蛮难接受的。 她在心中轻轻的叹息眼前突然那掠过宴会上见到的龙四和殷佑然的影子却又为自己的不切实际而好笑。那两个人一看就知道绝非是池中之物尤其是那个龙四那双眼睛似乎深不可测有时更会射出凌厉的光芒让人不敢正视。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出钱竞拍一个妓女呢?即使是那对她赞赏无比的杜长青身为一城之主怎也不好意思来参加青楼的竞拍活动吧!她几乎敢肯定到时来参加赏月会的定是以那些俗不可耐的商人为主的。 朱颜轻轻摇头想赶去脑中无数的杂念忍不住嘲笑自己原以为自己够清醒了却仍是要想来想去。还是走到哪儿算哪儿最是轻松。 第四章 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殷佑然走进龙承霄的屋子后者正坐在书桌前饶有兴致的翻看着几张文稿见殷佑然进来便顺手免了他的大礼。 “佑然你来看这几句”龙承霄修长有力的手指划出几行示意殷佑然。 素色的簪玉签上满是飘逸灵动的小楷: “玉液浓斟琼浆满溢;巧笑回眸落叶翩跹;出没花间宜嗔宜喜;徘徊阁上若飞若扬;琴瑟和合乐动三圣;龙游曲沼月射寒江;神仙空妒暗自神伤;试问天下乐几至此?唯吾窃香!” 殷佑然看罢笑道:“这是那朱姑娘的戏作《窃香阁赋》微臣跟杜长青说想看看朱颜的文章他就搜罗了许多最后还献宝似的拿出了这几张东西说是他千辛万苦才搞到的珍藏。微臣看他是忍痛割爱的。” “原来如此”龙承霄点头道:“这么说这是那女子的手稿了没想到她的书法也如此老练飘逸洒脱字如其人。难得的是没有一丝闺阁之气确是下过功夫的。” 殷佑然笑道:“微臣听杜长青说朱颜的书法、绘画、乐舞和最有名的诗文并称‘四绝’因此每年的琅琊诗会上她是唯一受邀的女子。” 龙承霄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遍这《窃香阁赋》道:“这篇赋作的花团锦簇又隐有戏谑之意的确是有意思。只是这个‘窃香阁’被她描绘的好似天上有地下无的却不知是个什么去处?” “微臣也问过杜长青”殷佑然道“他却也不知道。只因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从暗香楼的老鸨那买来的所以视若珍宝但也不知出处。” “什么时候若能再会会她就好了”龙承霄眯起眼睛仿佛是伺机而动的猎手。 两人说笑了一阵龙承霄道:“不提这些风花雪月的了佑然黑风岭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殷佑然闻言立刻面容一整摊开一卷卷军事地图君臣二人就此演练起来。这一日阳光和煦秋风送爽。朱颜突觉来了兴致便让琥珀去秉了兰姨说是想出去走走。对朱颜兰姨向来是纵容多过管教的只叮嘱了几声就让她们去了。 “小姐这里可真舒服。”琥珀背靠着一块大石头坐在清澈见底的小溪旁。她还不敢向朱颜那样放肆的将鞋袜脱去将一对玉足浸到水中拍打嬉戏。虽说她们不算什么良家妇人可在外面露出双足也够出格的了。不过朱颜一向随性琥珀也就懒得去说她了。 朱颜一只手撑起身体懒洋洋的斜倚在草地上星眸半闭半张慵懒的好像一只没睡醒的猫任由一双玉雕也似的莲足时而轻踢水面时而忽的浸到水里吓跑一群前来亲吻玉足的小鱼儿。 “小姐你莫怪琥珀啰嗦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颜仍旧半眯着眼许久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思考琥珀的问题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清只是尽情享受轻柔的阳光。 “小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也就一个月不到了你……” “琥珀”朱颜忽地开口“等我走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琥珀闻言愣住了“打算?” “你若愿意我便跟兰姨要了你我这几年存下的钱足够替你赎身了。你可以选择跟我走也可以自己寻个好人家嫁了。当然你若是想留在暗香楼我也不劝你只是这青楼生涯总是艰难的紧……” “小姐!”琥珀打断了朱颜的话已是红了眼眶。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顺着溪流从上游方向走过来一人定睛一看竟是在杜长青的酒宴上见过的龙四。琥珀忙叫朱颜:“小姐有人来了快坐起来。” 朱颜却仿佛没听见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琥珀已经站了起来一边看着那风神俊朗的龙四离她们越来越近一边着急她的小姐还是不管不顾的在地上躺着这样子让男人看见可怎么得了! 龙承霄也是件天气很好便独自到郊外走走见那小溪活泼清澈两岸绿柳成荫遂顺着溪流一路行来老远就见到有人躺在草地上未曾想竟是朱颜。这女子果然生性不羁一时玩性大起见琥珀张嘴欲喊忙示意她不要作声。他坐到朱颜旁边道:“不许睁眼你可能猜出我是谁?” 朱颜撇了撇嘴道:“不用睁眼也知道是那扰人清梦的登徒浪子呢!” “哈哈好伶俐的口齿啊!”龙承霄开怀笑道:“难怪圣人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日深觉此言不虚!” “自古男人若被女子比了下去便要千方百计的出言诋毁。我看那圣人必是吃过什么女子的亏了!” “就好像我才第一回合就吃了你的亏!”龙承霄心情舒畅。转头看向对岸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几只水鸟正飞来飞去的忙着捕食。“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是会被各种烦恼困住却还不如那些鸟儿们只需来往捕鱼填饱肚子就行。”龙承霄想到朱颜曾向所有人提出有关“人生遗憾”的问题心中略有触动。 朱颜忽的睁开眼睛一双明眸看向身旁的龙承霄她的长有几根已经散在了他的腿上虽然暧昧可她却不在乎声音婉转如丝竹:“鸟儿终究也是会有烦恼的等寒冬来临、溪水冰冻时就很难找到东西吃了。所以说只要是活着的无论是人是兽总是会有各种烦恼和痛苦。” 龙承霄低头注视着身边的玉人儿她雪白的肌肤由于阳光照射的缘故泛起几抹粉色更添娇艳。“姑娘既能看透不知可有解忧良方?” “人生短暂一切皆是命定。其实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在这世上都不过是区区几十载的光阴终究要化作这天地间的尘埃又何必太过执着。” 龙承霄闻言笑道:“是啊不过都说是人生如戏但即使是演戏也应尽心尽力才不枉来人世一遭啊。”他见朱颜要坐起来便伸手相扶朱颜也不拒绝两人并排而坐就见天际晚霞绚烂无匹美的让人几乎不敢去看。 朱颜轻叹道:“倘若人死后能够化作这天边的云霞每天静观沧桑变化那该多好!” 龙承霄道:“你可知在北方的草原上有一个传说最凶猛的狼族因为杀生无数所以死后会化作漫山遍野的牧草世世代代供牛羊食用。天道循环往来无休。” “你说的真好。”朱颜低低的叹息。 忽见天边的白云都变成像火一样红又仿似镶上了一道金边映的那两岸的杨柳也像挂满了金色的丝带美景如斯两人半响没有言语竟是痴了。 就这么愣愣的坐了好一会儿朱颜突然转头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琥珀道:“你先回去替我向兰姨请个假”又对龙承霄嫣然一笑“若要解忧唯有杜康。我们喝酒去!” 第五章 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 龙承霄直到酒过三巡还弄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好命能和大名鼎鼎的“诗妓”单独对饮!虽说他们是坐在雅间的但光看端茶送菜的跑堂那一脸惊讶和羡慕就知道这等待遇是极不寻常的。连这“云来酒楼”的老板都闻讯特地找了借口来雅间向朱颜和他这个幸运儿打招呼。若是坐在一楼大堂怕不是要引起围观了吧。 不过今天的朱颜似乎真的是心情特别的好和那天在杜长青府上所见到的端庄灵秀完全不同。几杯酒下肚后她的俏脸变得红扑扑的举手投足间充盈着说不尽的风情让龙承霄看的几乎要起呆来。 “好久没有这么尽兴了!”朱颜将玉背轻轻往后舒展了以下又皱起了秀丽的小鼻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的小动作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龙公子你怎么不喝酒呀!” 龙承霄被她那嗔怪的表情弄得怔了一怔才道:“朱小姐今天很高兴啊不知是不是有喜事呢?” 朱颜斜了他一眼道:“一定要有喜事才能喝酒吗?” 龙承霄道:“只是觉得小姐今日与上次在下看到的十分不同。尤其令在下好奇的是你我其实并不熟悉小姐居然会邀在下共饮在下受宠若惊之余也想问个答案。” “呵呵”朱颜带着些许酒意笑道:“我原就是青楼女子对于客人本就没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今天我请你!” 她这话说的完全让龙承霄无言以对又听她继续道:“不过真的是有喜事呢!你知不知道我很快就要出嫁了。”她不等龙承霄回答又自顾自的满上一杯一口而尽“八月十六的赏月会上我就要嫁人。价高者得!兰姨说我也可以自己选……你怎么不喝酒啊?” 龙承霄只得抿了一口酒。虽然朱颜是轻笑着说出这些话的但听在他耳里竟有些酸楚却也纳闷自己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倘若真如朱颜所说她可以自己选择的话那对于青楼女子来讲已无疑是最好的归宿了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中竟会对她产生一丝怜惜明明一向是对男女之情不甚在意的却有着想把那瘦弱的娇躯搂入怀中细细宽慰的冲动。 朱颜不停的给自己斟酒倒满、仰头、饮尽、再倒满……龙承霄见她已经喝空了三瓶上好的“玉堂春”忍不住按住她又要倒酒的手劝道:“朱小姐时候不早了不如让在下送小姐回暗香楼可好?” 事此时朱颜似乎已有些神志不清“你说什么暗香楼?……不不不我们继续、一醉方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唤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龙承霄无奈的摇摇头今天也就是他不会趁人之危。倘若换了任何一个别的男人或许直接就会带她回府去“成亲”了吧也省得要在什么赏月会上搞什么竞价了。他想不通朱颜是哪里来的笃定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醉成一滩泥!她难道不知道自己醉酒的样子是多么的引人犯罪吗? “好吧!”龙承霄苦笑了下知道自己是定会做那个正人君子的。这辈子第一次亲自送女人回家!可叹他那三宫六院的娇贵娘娘们从来也没有享受过此等待遇。 他直觉不应该让朱颜醉酒的事情传出去。于是将店老板叫进来赏了他一锭金子叫他雇了马车等在酒楼后门又拿了一条被子裹起已然不会动弹的朱颜在店老板的指引下从隔壁雅间的一条直通后门的楼梯上了马车才向暗香楼驶去。 龙承霄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兀自熟睡的佳人暗叹自己的定力已经好到可以媲美柳下惠了。这磨人的小妖精居然还时不时动两下像是要寻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也不管那抱她的人其实忍的多么辛苦。她最后将臻直接搁到他的肩上龙承霄只要微微侧过头去便能一亲芳泽这可真是……害人不浅!难不成她私底下都是这样勾引别人的吗?想到那个赏月会真不知哪个男人能得享如此艳福。一时间竟觉得那赏月会十分的轻率可恶不由得抱紧了睡梦中的朱颜。 马车很快就到了暗香楼。兰姨居然守在了大门口而她身旁的琥珀也是一脸快要急哭的表情见到龙承霄将朱颜送回这才舒了一口气。 龙承霄将朱颜从马车上抱下。见她醉得仿佛全身上下没有骨头似的站也站不住旁边暗香楼的男仆已经伸过手来准备将她抱进去。龙承霄犹豫了一下直觉自己不太情愿将她交到别的男人手里。于是不顾旁人惊诧径自将她从大门口一路抱回了她的卧房将她轻轻放在了绣榻上。这才转身面对兰姨和琥珀感激中又带着几分惊疑不定的的目光。 兰姨前面见龙承霄将朱颜送回来的就除了行礼也没说什么话。这会子见朱颜头散乱全身还散着一股子酒气这才吩咐犹在呆的琥珀“去打盆水来给小姐洗脸。”转身又向龙承霄福了一福道:“多谢公子送小女回来这个女儿一直被我骄纵惯了让公子受累了。” 龙承霄摆了摆手道:“没事应该的。天色已晚在下告辞了。”他下意识的又回头想看看朱颜却见那榻上的美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睁开了双眼轻轻的问道: “八月十六你来吗?” 问完后也不等他回答又阖上了眼睛仿佛什么也没生过一般竟又似沉睡过去。 龙承霄一时间竟有些做梦的感觉只觉得适才直视朱颜的时候自己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半响才转身向门外走去又见那立在一旁的兰姨始终眼帘低垂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回到客栈龙承霄忽觉心中烦燥莫名便叫来殷佑然一起下棋。然而这平日里让他沉迷不已的黑白子今日却无法引起兴趣半分。 “佑然你可知暗香楼要在八月十六举行赏月会?”龙承霄终于忍不住。 嘴角浮现一抹了然的微笑殷佑然放下手中的棋子“微臣也听说过此事。暗香楼每年都会举办赏月会只因中秋之夜是举家团圆的日子才选了八月十六暗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意思在里头。” 殷佑然这几日已在杜长青那里搜罗到无数小道消息说到这里更是面带微笑“就因为每一年的赏月会上都会嫁一名当红的艺伎所以人们都戏言整个南阳城的男人在八月十五那天都已经坐卧不安身子虽然还是在陪伴妻儿老小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暗香楼的佳人身上去了。” 龙承霄沉吟了半响才开口道:“这个暗香楼倒是很懂得做生意。” “是啊”殷佑然点头道:“这城中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有几十家却始终是以暗香楼为一举一动皆夺人耳目。” 龙承霄眼看着棋盘上自己是大势已去干脆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了那篇《窃香阁赋》笑了一笑又放下伸手取过案头另一卷卷宗正色道:“听说那铁鹰国的三皇子会在近日潜入我国此事你可有眉目?” “据安排在铁鹰国的细作回报他现在已经动身以甘州守军统领皇甫嵩的才干他这路上不会太顺利。但这三皇子耶律瑾也不是一般人臣估计他两个月内必能到达京城。” “嗯”龙承霄点了点头“时间要控制好给他增加点小麻烦。两个月的时间听上去太模糊要确保他不会提前进京最好能把他拖到十月后这样我们就只需守株待兔……” “臣会立即通知皇甫嵩在甘州、金台、黄州一路皆增加防卫。” 龙承霄轻点自己的额头道:“拟旨:统计各州县的人员流动将每家每户的人丁数目、户籍、祖籍、职业、一一登记造册由各省巡抚亲自督办限半月之内交上书房御览。” 话音刚落殷佑然已然写完吹了吹还很湿的墨迹笑道:“皇上英明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耶律德努那几个儿子不是废物就是疯子偏生让他生出了个耶律瑾!倒也让他那江山还能多坐几年。”龙承霄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 “皇上好像很欣赏耶律瑾!” 龙承霄轻笑道:“难得有个好对手!否则多没意思。” 殷佑然道:“对了皇上今天京城来报说是秀女大选已经准备完毕就等皇上回京亲自主持定夺了。” “哈哈!”龙承霄大笑出声:“想必那端亲王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我们在南阳呆的也够久的了是得回去会会他了否则怎么对得起他一片苦心呢!” 殷佑然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听说端王爷的外甥女号称京城第一美女皇上艳福无边。” “你倒来取笑朕?”龙承霄阴险的笑道:“不如等朕选完了秀女顺便也挑几个好的赏给你如何?” “多谢皇上厚爱”殷佑然装模作样的一躬到底“只是臣家里那糟糠之妻十分悍妒臣一向惧内想多活两年好为国效力。还请吾皇高抬贵手!”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相处多年更曾共同经历生死龙承霄和殷佑然已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加兄弟。 “小怜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一心一意对她。”龙承霄也不禁有些羡慕殷佑然和他的妻子白小怜情趣相投伉俪情深是皇族里少见的恩爱夫妻。想想自己虽说后宫佳丽无数竟谈不上丝毫情爱。 想起娇妻殷佑然也忍不住微笑道:“好久没有听到那河东狮吼还真有些想念。” “少在朕面前露出这种德性没得叫朕恶心。” …… 第六章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 一向乖巧听话的朱颜居然会单独和男子出去喝酒而且还会喝到酩酊大醉!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虽说暗香楼的姑娘们是经常陪客外出赴宴的但朱颜一直是例外她所参加的宴席都是非常正式的酒宴。她也不是作为陪酒女子出现而往往是以主客的身份参加。更何况她从来也没有和哪个男子单独外出饮酒过更不用说还是醉醺醺的让人抬回来的! 龙承霄送朱颜回来的时候正是暗香楼经营的黄金时间好些姑娘都看见朱颜被一个男人抱进了屋后来又见琥珀在那儿一叠声的叫人预备洗澡水忍不住议论纷纷。 兰姨送走了龙承霄后屏退了左右下人端了把椅子坐到朱颜的床头。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兰姨似乎忘记了朱颜应该是醉得不省人事的。 朱颜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起来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她微微一笑道:“心情不错他也挺有意思的。” 是的她压根儿就没有醉天下所有的青楼女子都有着千杯不倒的基本功。她从小接受各种技能才艺上的训练在酒量上也是不遑多让。适才借着酒劲跟龙承霄说话倒觉得心里难得的畅快起来。 兰姨仿佛是有些了解的点头道:“龙公子的确实一表人才不过你你不应该在赏月会之前和他私下会晤。” “不过是偶然遇到罢了兰姨您不必多虑”朱颜回想着那男子一举一动皆是俊逸不凡笑道:“他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又怎会领一个妓女进门?” “唉!这就是我们这些女人的可悲之处了!”兰姨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感触的叹道“你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也不用兰姨来劝慰你。咱们的姑娘们人人都是有才有貌性子也都温柔懂事。可惜没有托生在那好人家里最好的归宿也不过是‘老大家做商人妇’罢了!不过我瞧那龙公子也是个细心的人你也不讨厌他。若是有意思你不妨也努力一把即使是当个外室总比跟着那些老头子强。” 朱颜轻握住兰姨的手她始终是感念兰姨对她的抚育教养之恩的。虽说她也不过是被兰姨买来的赚钱工具但是如果没有暗香楼她也许早已饿死街头了。 “您别想太多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那些良家女子整日在家独守空房或者要与几房姬妾抢相公那日子也不过是表面风光。您看那些达官贵人们日日泡在咱们暗香楼里他们的夫人们可都是名门闺秀呢可想起来真是说不尽的辛酸。只为了那些虚名连相公的影儿也见不着倒不如咱们这里银货两讫干干净净的没有牵挂。” “你倒是想的开!”兰姨忍不住的要笑起来。 是啊她这个乖女儿从小就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别的女孩刚来的时候要么是从哭喊着反抗到被逼无奈的顺从除了多吃了无数皮肉之苦外什么也没有改变;要么就是表面驯服背后拼了命的攒钱要为自己赎身。即使是像朱颜一样卖艺不卖身的艺伎也都是处心积虑的攀附权贵想早日摆脱青楼这个地方。 而朱颜从来也没有显得因为自己身为妓女就自轻自贱;也从未刻意的去结交客人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总是一副安于现状的样子。 “你今儿的心情果然是好连话都比平时多!看来你对这个龙公子还是有意思的既然你也请了他来赏月会兰姨明日就派人下帖子去。” “兰姨”朱颜突然一笑道:“您不用下帖子了我已经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 “总之您不要去下帖子了”朱颜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兰姨我有些累了。” 她今天真的是疯了!离赏月会的日子越近她就越觉得自己无法做到和过去一样的冷静。可笑她自以为看透竟还是忍不住要浮躁起来。居然做出请男人饮酒的事情来! 不过这个龙四倒是的确与众不同他不像别的男人那样垂涎她的容貌----朱颜当然看出他对自己容貌的欣赏但他就是能那么大大方方的不让人觉得猥琐。 其实她并不稀罕那些诗词歌赋的所谓文采更对金钱权势没有丝毫兴趣她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陪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河边看晚霞的男人。回想到今天黄昏时那龙公子像一个朋友一样陪她聊天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他的企图心。记得她当时放浪形骸竟会躺在龙四的腿边可当她向后仰视他的时候却现他正静静地看着对岸夕阳照到他脸上的那一瞬间朱颜竟有一阵没来由的恍惚。 身为名妓朱颜非常清楚有多少男人想把自己纳入私房。也是出于这个好奇心她才会任意放纵自己的好奇心邀他去喝酒还装醉,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去邀请他来参加赏月会!真的是疯了!! 朱颜摇头笑自己沉不住气原来自己仍旧是在为归宿担心呢。却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在十六那晚随便从哪个角度看它也比那些达官贵人顺眼的多吧。兰姨让她选自己喜欢的可是从小在青楼这样的环境长大早就明白不能相信任何男人的道理。 自己喜欢龙公子么? 他好像有些神秘兮兮的朱颜想起杜长青压根儿没有介绍龙四的身份来历。然而能和大将军殷佑然并肩而坐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每年的八月十六在南阳城诸位有身份地位的老爷的心中是很重要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南阳最高档的青楼暗香楼会举行一年一度的赏月盛会。之所以选在八月十六有两个意思:一是不想妨碍各位老爷在中秋之夜合家团圆别让夫人们大过节的打上门来;二是暗取“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之意----家花总是不及野花香的! 赏月会这天晚上不仅有的是琼浆玉液、美味珍馐更重要的是会有一位大美人儿登场择婿暗香楼的姑娘是永远不会让人失望的更何况今年轮到的是久负盛名的“诗妓”朱颜!听说还有京城的大商贾特意派人到场竞价呢!南阳的诸位老爷早就在私底下暗暗较劲了争取到时能够一拔头筹抱得美人归好让全天下的男人都嫉妒的狂! 朱颜端坐镜前任由两名姐妹替她悉心装扮兰姨更是亲自上场督阵。再有一个时辰赏月会就要开始了她的房间里居然贴了烫金的大红喜字还燃了一对儿臂粗的大红蜡烛。朱颜在镜子里静静的看着那烛泪滴滴落下----真是颇具讽刺意味。 “颜儿你真的好美!”说话的是云裳姐姐。 朱颜笑了笑她一向知道自己美不过今天被这么一打扮倒让她自己也看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倒是好笑了。 整个暗香楼的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前楼席开十桌宾客皆是持帖而来。那些突奇想要来暗香楼逛逛的对不起您改天再来! 二十个俏丽婢女如穿花蝴蝶般在桌间穿行不仅提供上好的茶水点心更有勾人的回眸一笑大方奉送。今年暗香楼请来了京城名厨掌勺更邀请了来自西域的乐班为朱颜伴奏。所有的宾客都提早约一刻钟进场。 兰姨已是恨不得能化身千万使尽了浑身解数与来宾们谈笑招呼。今晚的竞争一定会非常激烈。除却本城的豪绅富贾更有几位京城来客听说来头都不小早早的就从暗香楼索要了请帖。客人中好些都是朋友或者同僚都几个几个的站在一起寒暄所有的人都显得轻松写意今晚的暗香楼是男人的天堂。 大家正准备入席忽听人报大将军殷佑然来了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须知殷佑然若有心相争必是大家的劲敌谁不知殷佑然年轻有为不但是将军更是皇亲。若他是认真的那别人不管是明争还是暗抢都是没戏!然而他身为将军公然来竞拍一名妓女的所有权传出去好像也是丢脸的事情。就好象那些京城来客其实都是买主派来的代表真正身份显贵的人哪里好意思亲自到场!不过无论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能和当朝大将军争夺女人想想也觉得热血沸腾了。兰姨见殷佑然来了连忙请他坐到最当中的主桌上心中却隐隐有些失望----她托杜长青转交了两张帖子的显见得龙四并没有来!不过若是颜儿能跟了殷佑然那也是一桩大大的美事了! 第七章 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笛声众人知道今晚的赏月会就要开始了都摒神静气把目光投向中央的舞台。大厅里的灯光变得有些幽暗让人慢慢的静下心来。 那笛声并不是像寻常的芦笛那样清越嘹亮而是悠远中带着一分苍凉似乎一下把人的心拉到了很遥远的地方。席中有识之士才道这应该是有名的羌笛了。只听这笛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让人的思绪飞到那无尽的戈壁、辽阔的草原就如同一羽苍鹰在蓝天上翱翔;又慢慢的呜咽起来百转千回像是饱经风霜的旅人在倾诉着满腔的悲伤与思念;跟着又拔了个尖儿那鹰一飞冲天越攀越高到最高处时几不可闻;再渐渐的由弱变强盘旋着、盘旋着忽的就见一轮红日升起刹那间月破天开整个世界顿时光彩照人。 在场的宾客无不停的如痴如醉只见那舞台当中缓缓升起一朵巨大的玉色莲花花瓣层层叠叠当中的几片却是紧紧裹着含苞待放让人心急着想看到那当中究竟藏着什么。笛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大厅里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眼尖的人现那紧裹着的花瓣似乎颤动了一下接着又颤动了一下慢慢的仿佛欲语还羞一般轻轻的打开。那花蕊上坐着一位仙子安祥的闭着双眼手结莲花印。让人觉得世间传说的莲花仙子莫非就是她吧。 仙子慢慢的睁开星眸如梦初醒般缓缓移动着视线那温柔的眼波漾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而婉约远的是眉、清的是眼、润的是唇;以莲为灵、以水为身、以月为魂。这仙子正是今夜的主角朱颜那模样好生熟悉却又感觉完全不同。 朱颜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柄绿玉琵琶纤纤十指飞快的掠过琴弦如珍珠四溅又如玉磬声声众人如梦初醒只见她轻盈的站起身来仿佛鲜花绽放旋转飞舞那琵琶也是由慢至快她从每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弹琵琶乐声激昂中又充满了异域风情舞姿翩跹如飞天一般时而倒悬杨柳时而反弹琵琶只在那莲座的方寸之地却又好像是存在于天地之间。忽的琴声戛然而止她又回复到最初的坐姿直到那莲花重新阖上灯光也转明了许久方听见有人一声叹息这才悠悠醒转过来。 “好!”整个大厅爆出震天价响的喝彩声杜长青带头起身赞道:“曲好舞好人更好!今日我等大饱眼福唯有感念朱小姐和暗香楼的盛情款待了我们一起敬朱小姐一杯。”众人轰然响应纷纷饮尽了杯中佳酿。杜长青身为朝廷官员原本也不敢公然来参加这赏月会不想那殷佑然竟欣然接了帖子表示会来赴宴既然大将军能来他当然也能来!大喜过望之余也知道自己是沾了殷佑然的光又走到殷佑然面前向他敬酒。兰姨也笑容满面的起身向众人万福致谢又跟着回敬了一杯。一时间暗香楼里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兰姨千娇百媚的走到大厅中央笑道:“暗香楼能有今天全赖各位老爷赏脸。奴家和所有的姐妹们偶感激不尽。今儿不仅是赏月的好日子更是暗香楼大喜的日子……”说到这儿她顿了一顿看到所有人都期待万分的盯着她这才满意的说道:“暗香楼的老规矩大家都知道。废话也不用多说今儿是我们暗香楼的宝贝朱颜朱姑娘的大喜之日!” “好!”众人齐齐鼓噪起来都知道今晚真正的重头戏要开场了个个都是兴奋莫名。又听兰姨说道:“颜儿是暗香楼的掌上明珠想必大家也都了解颜儿的容貌和才情无不是上上之选……” “兰姨!您就快报出底价吧!”底下有人等不及的嚷嚷却不料因为自己的猴急被周围其他的客人狠狠的瞪了回去。 兰姨点头笑道:“各位别急颜儿一向是和别的姑娘不同这一点各位都清楚。奴家一向把颜儿视作亲生女儿绝不想为了那点儿身价银子而委屈了她。因而今晚的竞价价钱只是用来参考而颜儿则另有考题给各位。” 众人闻言都觉得有些吃惊一时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只觉得紧张而又有趣。那几个如伍君获般的富商原本想凭着财大气粗一举夺魁这会儿却又暗暗起愁来想那“诗妓”朱颜的名头又岂是白叫的万一她出个题让大家写篇文章作诗那岂不麻烦了?早知道如此那说什么也要带个把枪手进来!而那几个南阳城中的才子们听到朱颜要亲自出题无不信心大增摩拳擦掌暗想自己除了钱少一点无论长相还是文采都比那些脑肥肠满的老头子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按照朱颜平日的为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青年才俊而去屈就那些糟老头子的。 正各怀心思的时候换好衣服的朱颜在一名青衣美婢的陪伴下又回到了厅里。只见她一袭鹅黄色的衣裙纤纤楚腰上系着一条镶嵌了无数明珠的腰带更加显得不赢一握。秀高高的盘在脑后除了一支白玉簪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目如秋水脸似明月高贵大方。眼波流转出已是颠倒众生。 朱颜来到台上环顾大厅四周见殷佑然正欣赏的看着她于是向他微笑示意。她早就听说龙四没有来赴宴原是意料之中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失望而殷佑然的出现倒叫她微微吃惊了。 此时整个大厅灯火通明二十四盏巨大的八角宫灯让她将一切宾客陈设尽收眼底。见在场众人都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不由嫣然笑道:“多谢各位今日来为颜儿捧场只因素日大伙儿都惯着颜儿今晚颜儿也想小小的卖弄一下不知各位可愿赏脸呢?” 在场的男人个个是朱颜的拥趸平日里见惯了她客气而又疏远的样子此番却又见着她俏皮娇媚的小女儿姿态早已色授予魂哪里有不同意之理都纷纷大声应诺。 朱颜笑道:“今晚是赏月的日子并不是三年一开的科举。这暗香楼也是风花雪月的场所并不是皇上的金銮殿。因此颜儿也不想出那些舞诗弄文的考题。这也是为了公平起见只因人有专才有人精通文墨有人专攻乐舞所以颜儿只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女儿家常会问的问题请各位作答。”她说到这里已经有侍女将纸笔送到在座诸人的手中。朱颜接着说道:“至于颜儿的身价银子到时候由兰姨决定并不会为难各位不知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你眼望我眼想不出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有人曾参加过杜长青的酒宴知她爱出一些模棱两可的古怪问题全看答案是否对她脾胃了。那些不善作文的人却是大为高兴皆跃跃欲试的请佳人出题。 朱颜轻拭了一下脸侧垂落的丝道:“颜儿知道各位一向都对颜儿厚爱有加只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倘若颜儿进了任何一位的家门各位第一样要送给颜儿的会是什么?” 她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动听然而全场却是鸦雀无声。这的确是个女儿家爱问的问题!在场的不是家中已有三妻四妾的成熟男人就是经常流连于花丛中见惯风流阵仗的英俊少年对付女人的这类问题无不是驾轻就熟。只是朱颜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作为她选择的依据那就非得慎重对待不可了!何况那些花言巧语骗骗寻常女子也就罢了想当众胡诌指挥让人觉得唐突佳人平白的惹人笑话! 这时有侍女捧来了香炉燃起了一支细细的线香。众人心下明白需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完成解答遂纷纷取过纸笔绞尽脑汁的写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香已燃尽侍女们走下场收回答卷交到朱颜手里。朱颜并不急着翻看抿嘴笑道:“请各位继续饮酒作乐暗香楼此次特地请来了北方的杂耍团为大家表演助兴。颜儿需得暂时告退”她扬起手中的那叠涓纸“稍后即会回来宣布答案。”便飘然离场。 暗香楼为了这次的赏月会果然是下足了血本。那北方来的杂耍团技艺非凡动作惊险又刺激众人看的血脉贲张叫好连连。只是心中仍还惦记着朱颜的选择结果思想始终也不能完全集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见朱颜带着侍女又袅袅婷婷的回到厅里。她先给众人深施了一礼道:“颜儿先要感谢大家对颜儿的关爱看了这些答案颜儿真的是非常感动。在揭晓谜底钱需得先解释一番。提出这个问题原本就是出于女儿家的私心因此最后选择了谁也不代表他要给颜儿的就是最好的别人的礼物就是不好的那也未免太轻贱了别人的心意了。因此颜儿只会说出那人的名字但并不会当众念出他的答案来还请各位谅解。” 其实在场宾客虽都有将朱颜收入私房的愿望但毕竟也就是当作一般的纳妾而已所有那些掏心掏肺的私房话终究也只能是在私下里说说博美人一笑倘若朱颜当真在大庭广众下念将出来那让这些老爷们的脸往哪儿搁啊!因而对于朱颜的决定都没有异议反而觉得她做事细心周到纷纷笑逐颜开。 只见朱颜将那摞答案放入火盆焚烧一空才又面对大家忽的又脸红起来笑道:“兰姨还是由您来宣布吧。” 兰姨笑吟吟的来到台上向第一桌的方向福了一福道:“奴家这里要恭喜殷将军了。”话音未落已是全场哗然人人都面露惊讶!谁都知道殷佑然与当今皇上既是好友更是亲戚。殷佑然与他那出身将门的夫人也是伉俪情深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公然的带个青楼女子进家门! 原本以为他来赴宴不过是凑热闹不会真的去争什么独占花魁没想到他还当真也写了答案交上去这事儿明天一准传到京城那乐子可就大了! 当然这些闲言碎语也只能在众人的心里流淌表面上对这个结果那是一声也不敢吭。开玩笑!人家堂堂大将军要了个把女人还轮的上他们说话么? 只见殷佑然站起身来向兰姨回礼还稳稳当当的从兰姨手中接过了象征夺魁的大红绣球又向着朱颜行了一礼朱颜忙又弯腰回礼你来我往的竟像是做戏一般。又听殷佑然先行告辞说是明日便回携朱颜返京需回去立即打点准备云云。在场的宾客忙着起身恭贺又是送行大厅里乱作一团。 第一章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驶往京城的豪华马车上静静的坐着一名姿容绝美、神情恬淡的年青女子。从南阳到京城这一路上大约要十天左右除了打尖住宿她几乎没有下过车成日只是捧着本书。殷佑然也是爱书之人即使是在马车上也存了好些其中甚至还有朱颜从未读过的古本。看来若要真的和此人在一起那日子也是容易打的。 朱颜长了这么大从来也没有离开过南阳想到可以去京城亲眼目睹帝都的威严一向沉静的心竟也生出几缕小女儿家的雀跃。不过这长途奔波真的是辛苦尽管殷佑然为了照顾她已经放慢了行程;尽管这马车上已经铺了厚厚的垫子她还是觉得腰酸背痛!如果琥珀在身边的话还能帮她揉一揉可惜殷佑然不愿意带上琥珀而琥珀自己也对要远离故土而忐忑不已。她从来不会去勉强别人一个人独自上路倒也无牵无挂。 她没想到殷佑然除了骑马打仗外倒也是个极有情趣的人除了爱书也爱钻研棋谱时常照着古谱摆出一桌残局苦思冥想朱颜总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直到有一天心血来潮帮着殷佑然走了一步没想到那原本无望的局面竟然就起死回生了!殷佑然吃惊之余从此便拿朱颜当成了陪练他为人豁达开朗若说官场是一潭混水殷佑然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了!从他身上朱颜倒也学了不少东西殷佑然酷爱兵法一本《春秋》更是翻的稀烂。朱颜闲来翻看这些男人爱看的书倒也觉得极有意思。想想自己原先伤春悲秋的舞文弄墨反倒落了下乘。 听侍候她起居的老嬷嬷说殷将军和他的妻子感情极好是京城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他的妻子姓白是武威将军的女儿没有嫁人前也上过战场杀过敌端的是将门虎女!朱颜不笨明白老嬷嬷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想必那位夫人平日里待下人是很好的所以大家都想维护她吧。只是他们不明白她从无争胜之心用不着旁人明示暗示她与大夫人在家世才干上的云泥之别她只求能得到一个安宁之所就再无所求。所以不管老嬷嬷说的再口沫横飞她也只是微笑的点头甚至还会附和几声。并不是虚伪想那美丽女子鲜衣怒马驰骋疆场朱颜心中也是无限神往。常在诗中读到古战场的硝烟弥漫金戈铁马----那样广阔的天地只怕她穷尽一生也是摸不到分毫的吧! “小姐生的真美”替她梳头的老嬷嬷忍不住赞叹“难怪将军会突然破例坚持要将您带回京城。”殷佑然并未正式将她纳妾所以下人们始终以“小姐”相称。 朱颜笑了笑这个老嬷嬷终究是个心善之人即使心里为了大夫人鸣不平却也会忍不住称赞她的容颜。不过要说殷佑然是低挡不了她的美貌就未免太可笑了。这些日子里即使是在棋局的厮杀中殷佑然仍旧是对她彬彬有礼用辞遣句都极为谨慎。除了早晚问安偶有闲聊外连半句带有感**彩的话都未曾说过。所谓客气便是最好的疏远殷佑然既有心要与她保持距离她也乐得配合。 老嬷嬷最擅长的事并不是梳出各种美观大方的髻她自顾自絮絮叨叨的本事足以让所有的人望其项背。难得朱颜从来都能面带微笑的当最佳听众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了。 “小姐进了府可要好好学学府里的规矩。磕头敬茶是必不可少的大夫人虽说不讲究这些可她终究是正房又是一品诰命夫人!礼不可废二夫人若要日子过得安稳断不可惹是生非……”老嬷嬷见朱颜和颜悦色越说的眉飞色舞起来。 “进府?”朱颜从未想过殷佑然还会让她进府!她倒是很情愿能在府外随便找个宅子住的。官宦人家是非多她对这些又一向看的极淡还真不想搅和到这些事情里微微蹙眉道:“将军不会让我进府的吧?” “怎么不会!”老嬷嬷挑高了眉毛“咱们离开南阳的第一天将军就已经派人快马回京吩咐府里收拾屋子等您住呢!”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忿“也不知将军怎么就转了性儿!男人啊……” 她兀自唠叨朱颜却已经陷入了思考。殷佑然是个极细心的人她还记得赏月会那晚殷佑然写给她的答案: “我会尽力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正是这句话深深的打动了她想必殷佑然是有些懂她的吧!“想要的生活”这比所有的黄金珠宝都珍贵的多可惜这世界上又有几人是在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呢?只怕是连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吧。 在暗香楼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的多了然而像殷佑然这样年轻却不浮躁、气盛但不凌人的男人却是从未见过。还有他那个朋友龙四比殷佑然更多了几分狂傲和不羁却总能让人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真是奇怪的人…… “朱小姐在下有些话想跟你说。”殷佑然的声音在门外想起。他与朱颜的关系早已明确然而他对朱颜的称呼却比下人还要疏远。 老嬷嬷忙过来开门。殷佑然刚进来便示意她离开虽说并不情愿却仍旧掩上门退了下去。 朱颜淡笑着行礼“将军有话请说。”每天这样端着架子对话虽说也觉得别扭然而却也省心。 “后天就能到京城了。”殷佑然的神情有些严肃。 “嗯。”朱颜低垂着眼帘坐到了他的下手。 “这个……这个……”殷佑然眉头紧皱竟像是难以启齿的模样。 “将军有话不妨直说。”朱颜有些好奇他一向是自信沉稳的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殷佑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拙荆……是个性子很急的人。”他的脸有些红却仍继续道:“到了府里或许会有些许难堪你不要太在意……小怜其实是很善良的一个人。” 朱颜看着殷佑然略带尴尬的神情嘴角往上弯起好看的弧度说道:“将军不用担心夫人金枝玉叶颜儿自当仔细侍奉。”他想必是很爱他夫人的吧那又为什么要收下她呢?虽然她其实很感激能够跟着殷佑然离开却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去破坏别人的幸福。在青楼的时候那些男人不过是逢场作戏他们的夫人们也不会因为她而产生危机;可若要当真跟了某一人那就势必会害了另一个女子…… 殷佑然和他夫人间的真情让她觉得很安心。 “那……好吧你早些休息!”殷佑然隐约觉得有些狼狈。这个朱颜似乎无论什么样的人和事都不能让她的心情产生任何波澜。他虽是一个南征北战惯了的大将军她那安静的笑靥却时常让他觉得自己反倒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她的诗词、她的歌舞、她的待人接物全都无可挑剔却都好像是排练好了演戏给人看谁又知道她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即使是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也因为一双迷迷蒙蒙的眼睛而让人觉得恍惚起来。 这样的女人若是认真起来娇蛮火爆的小怜又怎会是她的对手! 京城地处北方有着燕赵之地的浑然大气更有天子脚下的桀骜不凡。不管是高大的酒楼还是普通的民居都门庭宽广、极尽张扬与南阳的钟灵毓秀、雅致低调截然不同。朱颜饶有兴趣的看着路上的行人----连走路的时候下巴也是高高的抬起的彰显着身为帝都居民那与生俱来的骄傲。 朱颜浅浅的笑新环境的所有不同让她竟产生了些许愉悦之情倒也真是怪异。她的确是有了些变化记得以前自己几乎是不笑的却因为冷漠而越受到追捧。然而她很清楚京城不是南阳将军府也不是暗花楼北方男儿自然也不会像南方男人那样体贴迁就所以她稍稍修正了一下自己的风格----云淡风清的微笑应该是会对她向往的平静生活有帮助的吧。只是笑的久了她自己也弄不清她是真的高兴还是仍旧在假装。记得那位龙公子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即使是演戏也应尽心尽力才不枉来人世一遭!”同样的观点他却能用积极的态度去解释反观自己是不是太悲观了呢? 轻笑着摇了摇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的想到那龙四说过的话。也怪她自己不好那日与他共坐河边真有些交浅言深了。 殷佑然的府邸光大门口就有八个开面那么宽朱红色的大门上满是暗黄色的铜钉。朱颜抬头看着“敕造骁骑将军府”的巨大牌匾七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在蓝天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就连门口的那对石狮子都是贵气非凡。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迈进这样的人家真有些做梦的感觉了。 大门在殷佑然一行人都快走上台阶了才缓缓的打开。朱颜不再东张西望恭顺的走在后面。 有一群人迎了上来朱颜听到好些“将军回来了”“一路辛苦”的嘘寒问暖禁不住好奇便略微抬眼望去:有很多人站在门口可是竟都像是下人的模样并没有看见殷佑然的妻子白小怜。想必她一定是因为自己的介入而愤恨不已吧!朱颜有些无奈让那曾经叱诧疆场的女子生这闺阁之气绝非她所愿啊。 殷佑然对着那一大群下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点了点头便径自走进府里。朱颜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跟着殷佑然走比较妥当。 将军府大的惊人绕过照壁便踏上一条极为宽阔青石板路远远的可以看见正厅高大巍峨。朱颜小心的沿着路边走她一早就已想明白从此她的生活虽不用像在暗香楼那样对男人虚与委蛇却也永远失去了过去的自在随意。 忽然从路边的大树后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朱颜直扑过来朱颜吓得定住了脚步那殷佑然竟像背后生了眼睛一样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她的身边。 一阵眩晕朱颜终于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一大一小:殷佑然背对着她手里正死死的拿住了一只玉白娇嫩的小手那只手里赫然握了一把闪着蓝光的匕! 朱颜竭力稳住心神跟着便看到了一张俊美的让人屏息的小脸----竟是个才四、五岁的小男孩!白瓷一样的肌肤上点缀着两丸黑水银般的眸子是那种不分男女的中性的美!只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是带着一股与他年龄绝不相符的狠绝杀意! 这个小男孩竟然要杀她! 第二章 烛残漏断频倚枕,起坐不能平 朱颜看不见殷佑然的脸却能分明感受到他喷薄而出的怒气。 殷佑然冷声道:“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那天使一样美丽眼瞳却射出魔鬼般的愤恨与层层凝固着的倔强小男孩没有挣扎却也是一言不任由自己的胳膊被殷佑然紧紧的攥在手里。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朱颜这才现身边的下人们已经全都跪倒在地她犹豫了一下也慢慢的匍匐下去软语劝道:“请将军饶了他吧妾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她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射到她的背脊----小小年纪竟有着这样惊人的气势这个将军府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下不为例!”殷佑然放开了小男孩她听出他语气中竟有一丝无奈!无奈? “等等!”殷佑然又重新叫住正欲离开小男孩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扶起了朱颜。她这才看到那个男孩已经身在十丈开外正慢慢的朝这里走回来。 “匕拿来!”殷佑然向他伸出手去语气是不可动摇的坚决。 又是一阵怒意袭来!朱颜无奈的低头这个小男孩毫不掩饰对她的仇恨老天她初踏贵地竟就有了这样的仇家在等着她! “你居然还偷了孔雀胆!”殷佑然的愤怒似乎能将大树连根拔起周围的下人全都一动也不敢动朱颜变成了除他二人之外唯一站立着的人这让她颇觉不自在。 “面壁十日!今天不许吃饭!”殷佑然冷冷的宣判。回到将军府里的他与在南阳的时候竟有着很大的不同“记住她不是你可以动的了的人!” 朱颜芳心微颤忍不住抬头去看。 小男孩还是默然,他见殷佑然不再有动作便飞一样的离开。朱颜有些震惊的看着他快如闪电的身影这就是轻功么?真的是好厉害! 朱颜坐在莲池边的湘妃榻上她很想静静的看书可惜却实在是没有办法集中思想。 殷佑然待她很好----甚至有些好的过头了!她刚到这个属于她的院落时几乎被这里的清雅和舒适吓了一跳。这座莲苑坐落在将军府的最深处三分之二的面积被种满白莲的池塘覆盖十余间房屋错落有致的建在池畔正房与下人房之间由小桥相连。她的房间被布置的精致淡雅:案上供着的玉竹画屏、墙上悬着的墨荷挂轴、墙角青瓷花瓶里插着的紫背竹芋全都深得她的欢心;甚至连屋子里飘散的淡淡香气都是她惯用的白檀!这样的安排可不是仅仅是细心就能够做到的! 已是深秋莲池里只剩下几丛枯荷略显得有些空荡。“留得残荷听雨声”这会子要是能下些雨就更好了。可惜这里是北方到了秋天便雨迹罕至。那些深褐色的巨大叶片已经往当中卷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惨淡。应该再种一些鸢尾的----虽说花期在殿春初夏但是叶子却是四季常绿。 轻轻摇了摇头好笑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有闲情雅致考虑这些花花草草!刚才她随着殷佑然去了府里的正厅原以为是要按照规矩给大夫人叩头奉茶的却没想到厅里只有几个正在打扫的下人根本不见大夫人的踪迹。殷佑然当时也只是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她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想必她的进府已经惹恼了那位出身将门的夫人她心里是有些抱歉的却也无可奈何!就连大夫人这样高贵的身份都只能用避而不见来捍卫尊严她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又如何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呢?只是殷佑然待她这样好却也可能为她招来不少麻烦呢!她虽然生性恬淡但终究是出身风月之地勾心斗角之事见惯不怪。可那时她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别人也只好拿她无可奈何;现在到了这豪门深院她只是个卑微的妾室即使安分守己恐怕也很难独善其身。 “小姐要不要用晚膳?”说话的女孩一身爽利的杏黄衣衫浓眉大眼说话的声音也是字字清脆。 朱颜向那女孩看去----她叫锦心。殷佑然弄了一堆丫鬟让她挑她只要了锦心和碧环。选择锦心是喜欢她干干脆脆的言语行事而碧环的眉眼间倒与琥珀有五分相似性格也是娇憨可爱。她一向精通观人之术那些个生的过于千灵百巧的眼睛里神色不正的要到身边只会惹祸!所以尽管殷佑然要她至少挑四个丫鬟她还是坚持只选了两人。 日日跟在身边的人还是宁缺勿滥的好。 她对着锦心微微一笑“好。”遂起身向里屋走去。 锦心被她的笑靥晃的一愣这才赶紧的跟了上去。她刚看到这位新来的小姐时就觉得她美的有些不像人。并不单单是那绝美的容貌而是她周身的气质清淡到几乎飘渺的地步即使她同样身为女子却也禁不住想将她那纤痩的身子牢牢的抓住总觉得她就像一抹影子风吹吹就不见了。而她那对眼睛更是生的迷迷蒙蒙的却好像有一股魔力让人总想盯着看恨不得一头扎进那幽黑的眸子里。 朱颜看着这满满当当一大桌菜肴顿时万般无奈。 “锦心我一向吃的不多能不能告诉厨房以后每顿两三个菜就足够了?”她其实是有些挑嘴的因为兰姨的宠爱暗香楼的大厨总会按照她的口味给她单独开小灶为她煮些精致清淡的菜肴。到了将军府自然容不得她放肆妄为既然不会有什么可心的饭菜那也就不要太浪费了。 “小姐您应该多吃一点!”站在餐桌旁的碧环看着那一桌美味却已是垂涎欲滴这么好吃的东西她不喜欢?何况她那么瘦!“小姐那个贵妃鸭很好吃的!” 朱颜有些好笑的看了碧环一眼“碧环喜欢吗?那一块儿坐下吃吧。”她又看向锦心“锦心你也坐下以后我们都一块儿吃饭。”在暗香楼时琥珀总是陪她同桌用膳的。 “这个……不太合适吧。”嘴上是这样说眼睛里还是流露出期待。 “坐吧。”朱颜虽然轻言细语但她说话中总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见这两个小丫鬟乖乖坐下从一开始的局促到后面大口大口的吃菜真的还是小孩子呢。她总是这样看的时候比吃的时候多看到别人吃饭吃得很香的样子她也会觉得心里充满着暖暖的喜悦。 “小姐您吃的太少了!”锦心着急的指着朱颜面前空空的碗碟。 “我已经吃了一些了不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朱颜问道:“锦心今儿我进府的时候你可在旁边?” “在!当时后园的下人们全都跑到外面来看热闹了。” “那……那个小男孩是谁?”她隐隐约约能猜到他的身份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锦心的脸色有些尴尬想必也是想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是表少爷。是大夫人的侄子。” “小姐表少爷脾气一向很怪!”碧环的脸上也添了一丝担忧却仍想安慰朱颜“但他毕竟是小孩子您不要跟他计较。” 朱颜点点头那孩子的身份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难道他是在为姑母抱不平?“将军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公子?” “是的小姐小少爷人很好的您不用担心。” 这两个丫鬟都把她当成了懦弱无依之人说话间露出的神情竟像是要竭力保护她的样子!虽然有点好笑却也让她很感动。 一顿饭吃下来锦心和碧环与她也熟络起来。这也是她努力的结果她一向不擅与人亲近琥珀因为跟着她足有五年才会情同姐妹。如今身份环境都不同再去搭着那冷冷淡淡的架子就毫无道理了。她虽然清高但她更识时务。 那一心要杀她的小男孩叫白锋寒听锦心说他的父亲----也就是大夫人白小怜的兄长白宏伟----乃是当今的兵部尚书。然而白锋寒的母亲去世的早白宏伟也娶了继室白小怜怕孩子受罪就干脆把他接到身边抚养。听说这孩子性格冷僻也不喜欢说话却是个练武奇才殷佑然特地为他延请了武林奇人端木彦传授他武艺。 年幼失怙的孩子难免性情偏激。只是他小小年纪武艺便如此高强当时若不是殷佑然在场她大概已经一命呜呼了吧。孔雀胆----她当然知道什么是孔雀胆与鹤顶红并驾齐驱的致命剧毒只需划破皮肤一点点便无药可救。那孩子看来是恨她入骨了!不知道她在这个美仑美奂的将军府里还有几天好活! 殷佑然的独子殷震霆在下人的口中倒是好评如潮虽说与白锋寒一样的年纪性子却是截然相反。据说他不但是生的粉妆玉琢人也是可爱随和、怜贫惜苦的。只要有他在白锋寒的身边下人们基本不用担心会不小心惹翻了那位白小爷----在偌大的将军府里白锋寒只买殷震霆一人的帐。 看来殷小少爷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朱颜想起白锋寒那双倔强的好比万年冰山的眼睛能让这样骄傲的孩子由衷的跟随又怎么可能单单是性子随和就能做到的? 她过了十八年的平淡生活终于要开始刺激起来了。 第三章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 从接到殷佑然信的那天开始白小怜整个人就沉浸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和焦躁之中。她不敢相信曾经海誓山盟过的丈夫居然从南阳带回来一个妓女!还是他通过竞拍得来的!!尽管殷佑然的信写得含糊其辞----并且保证等到他回来一定给她一个解释她还是在看完信后砸光了她能见到的所有的瓷器! 所有的下人都为她鸣不平。 “将军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领个妓女回来,这不是存心羞辱夫人么!”她的贴身丫鬟茜雪气得脸涨得通红。 “居然还点名要将莲苑清理出来给那个女人住她也配住莲苑!!”另一个丫鬟秋玲死死揪住了送信人的衣领那人吓得上牙直打下牙从来也没有见过脾气这么凶悍的女人! 跟着她的几个丫头都陪她上过战场性子一个比一个烈为了她们的小姐杀人放火也不在话下。其实不止是她的贴身婢女就连一贯老成持重的管家殷祥也是直摇头一个劲儿的嘟哝着“将军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而她的侄子白锋寒从听到消息开始就冻着一张小脸两眼直往外冒杀气。 唯一不拿这当回事的大概就只有她那白眼狼儿子殷震霆了。 “娘!这是龙泉窑的上好青瓷世上一共也不过只有两个了还是您的陪嫁……”殷震霆想制住他那已陷入半疯狂的娘亲可惜他武功虽高娘的功夫也实在不赖“啪”的一声瓷片四溅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又报废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不孝了!殷震霆趁白小怜又在四处寻找目标的时候偷袭成功点中了她的穴道。“娘对不起!”他可怜兮兮的皱着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 “你肯定不是我亲生的!”白小怜怒吼这儿子一定是生的时候搞错了怎么尽扯她后腿。 “娘您冷静一下!”殷震霆无奈的道为什么这些大人不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脾气! “您想一想爹平时是不是这样的人?我是说爹是不是一个好色的人?”让他一个小孩子来分析这些他真是不容易。 “你什么意思?”白小怜翻了翻眼睛“就算他平时不是但现在他又要给你领一个妈进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次爹不是跟皇上表叔一起去南阳的么?”小脑袋开始认真分析。 “是啊!当着皇上的面还敢逛青楼更是罪该万死!!”白小怜气得想杀人。 “按理来说皇上表叔不会任由爹干出这样的事情啊……”有一些想不通! “殷、震、霆!”白小怜恶狠狠的看向儿子“你再不把老娘放开你今天就死定了!”她现在火往上涌就算是她亲生儿子也一样砍了。 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殷震霆撅着嘴:“您答应震霆不会再乱丢东西。震霆才会替您解穴。” “有种你一辈子别解试试看!”白小怜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还能怕了你这个黄口小儿! 这样啊!英俊的有些邪气的小脸又垮了下来不太敢把娘亲放开可是一直不放开好像也不对有什么办法能让娘亲冷静一些? 有了!灵机一动殷震霆眉开眼笑的说道:“娘您明天不妨进宫皇上表叔不是回来了么?您去问问他不就行了!” 这句话果然说到某人心坎里了。白小怜撇了撇嘴道:“哼龙承霄那小子要是敢帮着他编瞎话老娘一把火烧了他的太极殿!” 呵呵……只能干笑。娘亲就爱说大话也就是爹爹让着她当真看到皇上表叔还不是一样瘪茄子。乖巧的走上前“娘震霆给您解穴哦!” 第二天一大早白小怜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冲进了皇宫不到两个时辰就回了将军府却见一屋子下人都眼巴巴的等着她带点可靠的消息回来可惜白小怜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挥挥手吩咐:“将军怎么说就怎么做吧。拨几个人过去把莲苑收拾出来。”然后不顾所有人困惑的表情就把他们统统的赶了出去。 她也很郁闷啊!龙承霄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进宫来找他算账居然在御花园里摆了一桌好吃好喝的专程等她还请了一个戏班子在一旁敲锣打鼓的气得她昏!就在她怒气冲冲的陈述殷佑然的罪状时龙承霄却是翘个二郎腿边听边嗑瓜子时不时还端起茶碗抿上一口----他以为是在听大鼓书呢!最后大概龙承霄看出白小怜已经是在爆的边缘了这才慢悠悠的道:“这个事儿朕知道”他用眼神制止了白小怜插嘴“其实不能怪佑然。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等佑然回来了自会告诉你。你明白了?” 明白?她什么也不明白!心里好生委屈: “皇上佑然他说都不说一声就要领个妓女进府……”白小怜猛地住了嘴因为她看到皇帝的脸色在突然之间阴沉了下来。到底是帝王啊!她看了心里还是挺怕的。 龙承霄的神色渐渐的缓和这才说道:“之所以会这么做总是有道理的。小怜你现在身为将军夫人、当家主母一举一动都要成为府里其他人的表率。像你这样一丁点儿事就毛毛糙糙的不是叫人家看笑话么?” 呃!又开始说教了可这没有一句说到点子上的啊! “佑然和你多年的夫妻了你还不了解他的为人么?回去吧按照佑然说的做。他没几天就到京了到时候你自己当面问他不是更好。” 皇帝下逐客令了白小怜彻底无语。 好吧我就按照你的吩咐给那女人收拾园子我也可以不摔东西不脾气但是你若要求我到门口迎接那个女人那可是万万不可能了!就在殷佑然领着朱颜进府的时候白小怜却是呆在自己房里生闷气。 不多一会儿就见殷佑然脸色铁青的进来了。白小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干了这样的坏事居然还敢摆脸色!今天他不说个清楚老娘跟你没完! “小怜。”声音很生硬嘛白小怜继续拿背对着他。 “唉!”殷佑然无奈的坐到了白小怜身边扳过她的身子“我知道你生气但你总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啊!” 屋子里的几个丫头见状都纷纷脚底抹油躲了出去还悄悄带上了房门。 白小怜猛地转过身来“好你说说不清楚我就带着震霆锋寒回娘家去!” “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绝对不能说出去明白吗?” 殷佑然一脸严肃看的白小怜眉头大皱就算领了个女人进门也不用搞的好像国家大事一样吧。“我会保密看你说的有没有道理!” “朱颜……就是那个姑娘……只是借住在府里的。”殷佑然努力的措辞。 不明白!白小怜瞪大了眼睛“不是你娶回来的小老婆么?” “唉!”殷佑然今天已经不知道叹了几次气了谁叫他交友不慎呢!“其实……她是皇上的人……” “啊!”白小怜惊得跳起来却被殷佑然眼明手快捂住了她的嘴“轻一点这事儿不能传出去。” “你是说那个姑娘其实是皇上相中的?”白小怜瞪大了眼睛“皇上不好带她进宫就干脆安置在咱们府里?” 殷佑然除了点头只有苦笑。 虽然警报解除了但是白小怜还是很生气“他龙承霄找女人干嘛要你背黑锅!” “小怜其实皇上也很为难。”殷佑然无奈的摇头他这次也被龙承霄的决定搞得很被动。原本他以为就算龙承霄看中了朱颜也不过就是一夜恩情却没想到龙承霄居然要自己代他出面把朱颜赎出来还让他将朱颜安排到将军府里。虽说他百般为难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要他帮这个小忙? “那皇上以后就会假装来府里其实是去看朱姑娘?”白小怜张口结舌。 “应该是吧。”他跟皇上一向是好哥儿们皇上本来就喜欢往他将军府里跑朱颜安顿在他府里自然是最合适的。 “那以后我们怎么称呼朱姑娘?”叫她小姐还是娘娘? “就叫她朱小姐好了。”殷佑然眼前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倩影“她其实也蒙在鼓里呢!” 白小怜对天翻个白眼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知道了我会让下人好生待她。” “对了!”殷佑然容色一整“刚才锋寒拿了匕要杀朱小姐匕上还涂了孔雀胆!”想到刚才那一幕殷佑然仍是心有余悸。 “什么!”白小怜又要尖叫那可是皇上看中的人要是刚进门就被个小孩子杀死了那她殷家白家满门可真的要完蛋了。“那个臭小子我饶不了他!”这死孩子就是杀心太重虽说是为了她这个姑妈抱不平但也不能动不动就杀人啊! “我已经罚他了这会儿应该在房里禁足。你和震霆去看看吧我估计他还转不过弯来。” “哦!”白小怜有些愁这还真不好解释又不能告诉他真相!不过心里还是对那个朱颜涌起了许多好奇那个龙承霄可是后宫佳丽无数的为人又精明冷静的吓人那朱颜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能让他这样不管不顾想尽办法的带到京城来! 第四章 亭前春逐红英尽,舞态徘徊 一转眼朱颜在将军府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像这样如潺潺溪水般平静的生活是朱颜长这么大从未经历过的。每天不用早起洒扫应对不用勉强自己去应酬完全陌生的人不用硬着头皮去写自己根本不喜欢的诗文甚至不用认真的梳妆打扮!殷佑然给她安排的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两个丫鬟也是聪明伶俐她真的是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只是有些许寂寞----她还好一向是喜欢清静的人不过锦心和碧环可就有些吃不消了。 起初几天她们还以为殷佑然会到莲苑来的总是兴兴头头的要帮朱颜打扮还将被褥帐子用香料薰了又薰后来现殷佑然一共才来过两趟每趟来也不过就是和朱颜下盘棋略坐一坐就走了。这可就有些想不通了。锦心是个沉稳人碧环却是忍不住要替朱颜抱不平儿了:“小姐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将军居然就把咱们干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呢!” 朱颜听了也不过就是一笑虽然她也觉得有些蹊跷但心里隐隐约约有点眉目却是不敢认真去想的。好在她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无所谓在青楼待过的人哪里会把那些死去活来的男欢女爱当真呢?殷佑然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在她眼里也就是比寻常男人略强一些她在莲苑好吃好喝的殷佑然来与不来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想到进府的第二天她早早的就起了床就见到将军府的大夫人领着两个丫鬟到莲苑来看她。当时她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应该由她去正房请安哪有夫人来看她的道理她甚至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那大夫人对她如何恶语相向她也绝对不会反抗的。没有想到这位白姓夫人竟是一个十分爽朗的女人非但没有难为她还拉着她的手猛瞧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什么“难怪、难怪”的。 朱颜想到这里嘴角扬起一朵笑涡这个大夫人心直口快那爽利干脆的性子非常让人愿意亲近她特别是她总能给人一股生气勃勃的感觉竟让朱颜自内心的羡慕----大夫人整个人就像一轮太阳一样明亮耀眼仿佛别的女子站在她的身边都会变成暗淡无光的小星星。如果有一天她也可以像大夫人一样戎马倥偬任意驰骋那该有多好!想到这里不禁摇头好笑自己竟然会去期望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人真的是会得陇望蜀自己已经拥有舒适的生活却还是会向往那万里沙场----像她这样没用的人到了战场恐怕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吧! “你坐在这风口里不冷么?”一个脆生生的童声传来。 朱颜一怔目光立刻被眼前这个俊俏无比的男孩吸引了。他与第一天所见到的男孩差不多年纪也是一样的好相貌气质却是截然不同。那天的男孩虽然生的好但是那双眼睛冷漠的吓人!而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却有一双温暖的眼睛未语先笑眼神灵动无比更夹杂着一抹狡黠和些许小小的算计----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联想起下人们对殷家小少爷的描述朱颜浅浅一笑从凉榻上走下来朝小男孩福了一福道:“朱颜见过小少爷。” 这小男孩便是殷佑然的独子殷震霆今日闲来无事就跑到莲苑想看看下人们口口相传的仙女一样的朱颜。隔老远就看见一个大美女坐在莲池中央的湖心亭里长如瀑布般泄在椅背上一身淡青色的衣裙让人觉得那几乎就像是一抹淡的看不见的颜色风吹吹就不见了心里突然有些担忧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有义务提醒这个美女。 殷震霆见朱颜并不拿他当小孩子还朝他认真的施礼小小的心儿乐开了花:“你知道我是谁!看来我真的很有名哦!”他一屁股坐到朱颜身边的椅子上嗯这个美女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清清淡淡的很舒服。“吹风是很舒服但是吹病了就不好了。你的下人呢?叫他们给你取斗篷来!” 朱颜哑然失笑这孩子虽然小言谈之间却已有了当家人的威风。 “我不冷”她轻摇臻“丫鬟们都在忙呢!”这几日她见那荷叶的残像一日糟过一日便托了锦心到集市上去买些鸢尾来碧环见有机会上街也忍不住想跟着去朱颜一向对下宽松自然也就放她一起去了。本来园子里还有几个老嬷嬷的但朱颜素来懒散也从不指使他们干什么活到了这下午时分估计都到角落里躲懒儿去了。只剩下朱颜一个人在这里清静自在。 “那你这些日子都窝在这里不闷吗?”殷震霆四处打量莲苑风景是不错可惜没了莲花的池塘也不过就是一潭死水在这里待一个月?他一定会疯!可眼前这位名义上是他二娘的大美人居然还是一脸享受的样子要是换了他的娘早就受不了了。 朱颜笑道“说不寂寞是骗人的但是我以前也没有什么朋友习惯了就好”她也有些想不通自己居然会跟这么一个小孩子聊天!不过这个小孩有点不同鬼精鬼灵的还喜欢装老成真是有意思。 殷震霆歪着头看朱颜的笑容她的笑很轻却像一朵花突然掉到心里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我叫殷震霆你知道的哦?”满意的看到朱颜点头续道:“那天我表哥----他叫白锋寒他比较……比较冲动……”小心翼翼的再看一眼美女还好她还是笑的很好看一点也没有生气“我已经骂他了!爹爹也罚过他了以后他不会来找你麻烦!” 这孩子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朱颜点点头道:“那多谢你了。” 真是奇怪的女人啊!殷震霆皱着眉头爹爹几乎不来看她她也没有不高兴差点被锋寒那个二愣子一刀杀了她也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世界上会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改改表情呢? “少爷!少爷!”园子外面有人探头探脑的。 殷震霆跳下椅子“我有事情要先走了。” 朱颜还是浅笑着点头:“小少爷走好。” 殷震霆往外跑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却看见朱颜还是笑的很恍惚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或许她自己都不觉得吧?不由停下脚步转过身大声出邀约:“明天我带你到街上去玩吧!” 这个小男孩要带她逛街呢!朱颜怔了一怔又露出千年不变的笑容: “好的!” 殷震霆刚走不一会儿就听到园外有人说说笑笑的走过来。是碧环的声音她一向大大咧咧的朱颜也从不管她说话越大声了。不过还好园子里有这两个年青女孩儿否则真的是要变得死气沉沉了。 碧环和锦心每个人都提了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的是满满的鸢尾花苗。碧环一头的汗大声道:“小姐这花好难找奴婢跟锦心姐姐跑了好些地方才找到的。” 锦心说道:“叶子倒是绿的好看可惜没有花。” 朱颜笑道:“花要到明年春天才会开呢。” “小姐这鸢尾花会是什么颜色啊?”锦心从未见过鸢尾花。 “蓝色、紫色、也会有白色”朱颜的思绪飘回南阳城里的那条小溪每年四五月份溪边就会开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鸢尾花美不胜收“以深紫色的最为美丽!”朱颜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要是马上就到春天就好了!”碧环满是小女儿娇态“真想看看这花到底有多好看!” 朱颜捞起一把花苗“我们就把花种在池边吧。” “哟小姐我们来种就好您别碰脏的很!”锦心连忙要拦住她。 朱颜玩心大起:“没有关系我也是好久没有活动过了种花弄草也不算逾矩。”她骨子里根本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在南阳时也会做出脱了鞋袜浸到溪里的举动。随便找了根丝带将长扎在脑后她嫌裙摆太长干脆撩起一头打了个结。 锦心和碧环也都是小孩儿心性见朱颜如此果断也都抬了花苗走到池边。原先躲起来的几个老嬷嬷见这里热闹跑过来一看之后也觉得有趣都嘻嘻哈哈的加入到种花的行列。 龙承霄和殷佑然走进莲苑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会是这样一个热闹非凡的场景!一大群人都赤着脚挽着裤腿在池塘边的泥地上忙活着时不时的有人吆喝两嗓子更有一个还在唱小曲儿!最后两个人的视线都被人群当中那抹淡青色的影子给吸引住了。 殷佑然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是朱小姐么?不会吧!”在他印象里朱颜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怎么也无法与眼前这个正弯着腰往土里栽花的女子联系起来。 龙承霄倒是没有殷佑然那么吃惊他早已见识过朱颜不拘礼教的那一面了。还记得当时晚霞璀璨映衬着一双白玉也似的小巧天足美的让人心颤。 朱颜正要伸手去竹篓里再拿一棵花苗忽觉有人正盯着她看----出身青楼对别人的眼光她向来很敏感。一抬头就见到两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个满脸惊讶一个却是笑意盈盈。是啊!自己现在这个邋遢样子真的是够出格的了。她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凉亭示意他们先坐。可那两个人好像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朱颜皱了皱眉算了脏就脏吧她小心翼翼的将脚放进鞋里。 看着朱颜踢踢踏踏的走过来一只手还高高的提着裙摆好些丝已经从丝带中滑了出来被风吹得四处飘散。龙承霄突然觉得有一丝春天的感觉心里竟是没来由的一暖见她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眼前忍不住伸手为她摘去黏在青丝上的一叶杂草。 朱颜微微垂下眼帘任由龙承霄替她将几缕丝拂到耳后心中已是一片了然。 第五章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龙承霄惬意的坐在西窗下呷一口朱颜为他沏的云雾贡茶只觉得神清气爽。这些日子他一直忙着对付铁鹰国和端亲王后宫里秀女大选也即将结束一大堆的事情让他分身乏术虽说知道殷佑然早已将朱颜带回京城却也始终没有时间来看她。 朱颜终于换好了衣服出来对着龙承霄赧颜一笑:“对不起让龙公子久等了。”她原本不想洗头的可是没曾想头上尽也沾了好些泥真是玩的太疯了。 龙承霄欣赏的看着眼前不施粉黛的朱颜长湿漉漉的披在身后秀美绝伦的脸颊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水珠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动人。想到昨夜在他怀中辗转承欢的丽妃----虽然是如牡丹一般娇艳跟朱颜一比竟也是落了下乘。眼前的佳人似乎有千百种不同的面貌:清雅的、冷漠的、活泼的、瑰丽的……虽然与她也不过只见过寥寥数面但是每次都仿佛是全新的感觉真是不枉她的好名字。 “你很喜欢花?”龙承霄问道。 “也不是特别喜欢”朱颜朝窗外的鸢尾花看去那里正是一片深秋里难得一见的翠绿“只是那荷叶枯了看起来有些凄凉。不如添上这些鸢尾虽然没有花但至少是新鲜的颜色” 龙承霄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点头道:“我还记得在那条小溪旁也有一大丛这样的碧草。原来是叫鸢尾。” “你还记得?”朱颜轻轻的笑。 “当然”龙承霄的眼神变得深邃“不仅有那些鸢尾还有晚霞落日和未着鞋袜的佳人。” 朱颜的脸上顿时升起两朵红云她像是局促不安的低下头去半天才哼出一句:“公子想要下棋还是听琴?” “呵呵呵……”龙承霄大笑起来“随你吧。” 朱颜斜睨了他一眼忽的就像一阵清风似的刮进里屋不一会儿又抱着一柄桐木筝来搁在东墙下的琴案上素手轻拨一串明冽的音符如明珠坠落玉盘般洒满整个房间。龙承霄自诩也是精通音律的人却从未听过这音调简单却又飞扬跳脱的曲子。见她抚琴手势多用挑、捻、弹、掐左手用的甚少竟和多数人的姿态不同。而这曲子更是不像那些听惯了的或迅疾激昂或古朴空灵而是清澈明媚仿佛有了生命般的轻快。如春日采桑又好似荷叶田田。 一直以来都浸淫在宫廷与朝政中的龙承霄几曾听过这样富有生命力的乐曲直到朱颜最后微微一抹他还停了半刻才醒悟过来不由长身而起走到朱颜身边她那纤纤十指搁在深色的琴上越显得如初剥青葱般动人。 “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一双修长大手轻合其上却不料现了这筝的奇异之处“为何只有十二弦?”须知一般的筝皆有二十一弦有些琴技凡的琴师会用十三弦却从未见过这十二弦筝! “琴弦多则曲调丰富、变化多端但往往失去其原本古朴、单纯的意境”朱颜笑着解释又依次挑起其中五根琴弦“其实最早的时候筝又被称为五弦琴只有宫、商、角、徵、羽五阶而已”她脸颊微红“颜儿只能弹十二弦、若当真只有五弦可就不能了。” 龙承霄眼中满是惊叹:“你弹的这曲子我也从未听过可有名字。” “嗯但是名字起的不算好”朱颜扬起头来一双迷雾般的眸子望定了玉立身旁的龙承霄:“《画水莲华》你觉得呢?” 龙承霄心头一荡讶道:“这曲子竟是你自己作的!” 朱颜凝脂一般的玉容上泛起淡淡的光彩:“十二筝可用的曲子不多只好自己琢磨着。当日池中有睡莲绽放不禁心动”她纤手一指窗外“等来年这一池白莲都开放了想必更是美不胜收。” “知道你会喜欢!”龙承霄满意的点头“幸好将你带到了京城来否则怎会有此耳福!等那莲花开了定要你在那池边再奏一曲如此曲、景合一颜儿便是那画中之人!” 朱颜刚要说话门口却闪过一人年纪不大面白如玉。只听他轻声道:“公子家里有些事情……老太太请您回去。” 龙承霄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冷声道:“知道了你且退下。”他低下头轻抚朱颜幼滑的脸颊歉声道:“今日不巧改日再来听琴。” 朱颜嫣然一笑道:“若要来先让人知会一声今日颜儿那狼狈模样实在是见不得人。” 龙承霄朗声大笑:“随随便便就好”他语带戏谑“你喝醉酒那轻狂样儿我也见过还是我把你抱回去的呢!” 朱颜突然瞪他一眼倐的起身飘然闪进内室。 “颜儿生气了?”龙承霄双手背在身后笑意吟吟。 “快回去吧家里人等急了!”那声音娇柔婉约语气宜嗔宜喜只听的龙承霄心神荡漾。 从离开莲苑直到将军府门口上马龙承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微笑就连一直服侍他的小太监玉喜也忍不住偷偷的瞧他几时见皇上这般高兴过? 朱颜静静的坐在卧房里的绣榻上脸上却不复刚才的笑颜。心里有些微微的凉----几时她也要这般造作的去讨好男人了!龙承霄不是寻常人抛开他的身份地位不谈也是一个难得的昂扬男子只是心里始终不太舒服。虽然她早已懂得眼下的境遇已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了即使是官家千金也未必能主宰自己命运何况她一介青楼女子!然而难免会想那真正的自由会是怎样的。 想来若是兰姨知道了她这种想法定要责怪她不知好歹了。朱颜轻叹龙承霄对她的情意她怎会看不出来可那多半也是对她才情容貌的欣赏罢了。如若他的身份真是如她猜想的那般那将来的日子恐怕还会大有起伏眼下这悠闲的生活也只能是过得一日算一日了!突然想起书中描写的青楼女子的最佳归宿----老大嫁做商人妇!也许自己的境遇还算是不错的不管那龙四究竟是何身份他若不肯明言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位于皇城西侧的慈宁宫里三位各具风姿同时也是大陈朝最为尊贵的女人正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喝茶聊天。正当中的中年贵妇便是当今皇帝的生母殷太后虽然年过四旬却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双凤目却似乎能看透人心通身的高贵气质浑然天成。 坐在她下的年轻女子不过双十年华梳飞云高髻满头珠翠却丝毫不见俗气。脸似满月眸若晨星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越衬得她娇艳无匹只是眉宇间隐现一股骄横之气不过这也不能怨她因为她就是眼下后宫里除了太后外地位最高的女人----丽妃!不仅是陪伴皇帝时间最长的嫔妃更为皇帝育下皇长子自进宫起便受宠至今。 丽妃对面的女子则年岁更幼然而她的风采竟比丽妃更胜一筹:一张芙蓉粉面净白剔透明艳妖娆的大眼顾盼生辉合体修身的浅绿宫装将她本就纤侬合度的美好身材修饰的更加窈窕。她便是新进秀女之一也是端亲王的外甥女、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称的简若惜。她未经初选就已经获封正二品“昭仪”一下过了原有的四嫔仅在丽妃之下在新入宫的秀女中一时风头无两。简若惜出身高贵眼下坐在太后丽妃跟前也未见一丝局促倒是丽妃几丝瞟向她的眼光里却隐含嫉恨。 三个女人虽说各怀心思但殷太后和善幽默丽妃口齿伶俐简昭仪年轻娇憨坐在一起倒也是其乐融融。而随着小太监一声唱喏:“皇上驾到!”三双美目竟同时射出欢喜的光芒丽妃和简若惜更是立刻就站到了宫门边迎候。 龙承霄风度翩翩的走入殿中不怒自威的帝王霸气只看得他两名嫔妃面生红霞又喜又悲:喜得是自己何其幸哉竟能侍奉这样年轻有为的一国之君;悲的是为什么要有这么多同样出色的女人要同自己争抢这个男人!唯独殷太后的心中满是骄傲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儿子是她一辈子最大的成就! 向太后行礼后龙承霄又免了两名嫔妃的跪礼坐到了殷太后的身边笑道:“母后急着唤儿臣入宫有什么要紧事?” 殷太后拉住儿子的手道:“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你的千秋快到了礼部也上了折子请旨如何操办。今年是你二十整寿不可马虎丽妃有心提议要亲自为你摆宴贺寿”她又轻轻的看向简若惜“简昭仪也说想负责这次千秋晚宴倒是不谋而合。” 殷太后语气轻飘却也让龙承霄看清了这一室春风下隐藏着的汹涌波涛。其实他一贯不去理会这后宫之事的向来都交由太后处理不过他的后宫原本并不庞大统共也就一妃四嫔丽妃一人独大倒也省事!可眼下简若惜进宫这形势就生了极大的变化简若惜挟端亲王之威而来自己也是久享盛誉的美人即使丽妃地位牢固却也不由心生忌惮。 龙承霄锐目一扫就见丽妃正眼含期待的看着他而那简若惜也是脉脉含情。不由大笑起来“不过是过个生日竟劳两位爱妃如此费神朕心不安啊!不过你二人就好比那春花秋月各有所长不如就一起主持今年的千秋宴吧也显得朕的后宫和睦。母后您看呢?” 殷太后低头一笑她这个精明无比的儿子啊总喜欢坐山观虎斗!当即配合的点头称赞道:“这个主意甚好。丽妃昭仪哀家相信由你二人合作今年的千秋节一定能过得精彩纷呈别具一格。” 丽妃和简若惜俱是一呆脸上虽说阴晴不定却也只好强作欢喜并排跪倒谢恩却都错过了坐上那对母子的相视一笑。 第六章 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朱颜有些讶异的看着眼前两个玉人儿一般的男孩:一个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虽是年纪小小却已经生就一双厉眼那眼中好似有一座万年冰山随便看一眼就能让人打个寒战;而另一个恰恰相反同样的英俊灵秀但嘴角却总是微微上翘的带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眉眼间一副懒洋洋的万事无所谓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这两个男孩并肩站立时那形于外的对比就更加明显了很难想象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怎么会天天呆在一起但有意思的是他俩看起来却很和谐默契。 不过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都是乎年龄的成熟无论是冷漠还是热情其背后皆隐藏了非同一般的聪慧。看出了这一点朱颜抿嘴一笑:“两位小少爷怎么有空来莲苑?碧环给少爷泡茶。” 碧环原本光顾着看这两个钟灵毓秀的男孩被朱颜一叫这才回过神来却多嘴的说道:“咱们这还有刚做的牛乳蜂蜜糖糕两位小少爷也吃点儿吧。”她话音刚落就见白锋寒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殷震霆倒是笑嘻嘻的面不改色道:“有劳姐姐了。”他果然是童叟无欺的万人迷一声“姐姐”就已让碧环笑弯了眼。 “朱颜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去逛街的吗?”殷震霆大声的说道可惜他的称呼有些惹恼了正在整理书架的锦心“小少爷您可不能直呼小姐的名字!”锦心双眉微挑却能让人感觉出她汹涌澎湃的怒气----自从龙承霄来过后锦心已经生气到现在了! 这也难怪锦心生气园子里的老嬷嬷们哪个不是私底下大皱眉头----殷将军领了个好有威严的男人来见小姐然后不但自己避开还命令所有的下人回避!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谁都能看出这是在给那男人制造机会呢可是这样一来又将小姐的名节置于何地?难不成将军根本不打算纳了小姐!仅仅是一夜之间就已经有了好些让锦心气得眼冒金星的流言蜚语了无非是将军把朱颜带回来就是用来送人的甚至是招待客人的她不是名妓出身么? 锦心听到了这些话后恨的咬碎一口银牙----她虽然没有和朱颜相处几天但是已经将朱颜认作自己唯一的主子了不管小姐出身如何她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那都是独一无二的!主子的脸面就是自己的脸面怎容得别人随意诋毁!现在倒好连小孩子都对小姐直呼其名了小少爷叫碧环“姐姐”却直接唤了小姐的闺名这不是存心侮辱是什么? “锦心!没关系的”朱颜笑着摇头这丫头倒是忠心耿耿竟要为她打抱不平“少爷是打算来交朋友的叫名字又有什么打紧。” 殷震霆一听这话就立即笑逐颜开倒是白锋寒却忍不住瞄了朱颜一眼这个女人果然胆子很大啊自己第一天就要杀她她现在倒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软椅上说什么他们是来交朋友的! “那你准备好了吗?”殷震霆两只精灵一般的大眼在朱颜身上上三路下三路的看了个遍见朱颜坦然自若不由像个大人似的叹了一声“漂亮是漂亮逛街可就要惹麻烦了!”他又看了白锋寒一眼道:“看来我们今天很可能要动武啊啧啧!” “为什么要动武?”碧环不解的问道表少爷可千万别再拿把匕出来了! 殷震霆摇头晃脑的道:“你家小姐这样好看等下看她的人就会把平安大街给塞的水泄不通若不动武怎么能走得出去啊!” 他人小鬼大这话惹得连朱颜也忍俊不禁倒是白锋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少爷说的有理”朱颜从善如流“请稍等。”遂走到里间将长绑成男人式样的髻用银冠扣住再换上了一身宝蓝色长袍和一双白底皂靴----她以前在南阳时就经常会扮成书生抛头露面如今到了京城这些行头也都统统随身带过来了。她其实是很欣赏男装的简单清爽又利索。世上的女人都被那些飘带长裙给活活困住了。 临出门前朱颜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碟牛乳蜂蜜糖糕。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两个小孩连碰都没有碰过。这两个孩子人小鬼大碧环拿他们当小孩子看哄他们吃糖糕这自然就犯了两位少爷的禁忌。 心里一笑忍不住拈起一块糖糕送到嘴边有意无意的说道:“这糖糕奶香扑鼻甜而不腻味道是真的不错! 换来四道有些晦涩的目光。 ------------------------------------分界线---------------------------------- 很快在京城熙熙攘攘的平安大街上就出现了一大两小的三人组合却是无比的惹人注目!那个书生看起来清俊儒雅举手投足间如行云流水般优雅美丽更带有一丝淡淡的阴柔之气那种介乎男女之间的感觉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移不开眼睛;而跟在这书生旁边的两个小男孩也都是俊美无比白玉似的小脸让人恨不得上去拧一把那个一直笑眯眯的男孩倒还罢了一接触到另外一个小男孩寒气逼人的表情就让人无限遗憾----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小就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倒底是天子脚下、善之地。平安大街上的过往行人无不气派十足不像在南阳虽然许多人都家境殷实却都一个个装的小心谨慎说话行事皆不爽利至极。 “我们去哪里?”朱颜问道她已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两个小孩弄得殷震霆无比的兴奋起来。 “秋月阁!”殷震霆回答的意气风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大人肯与他们在一起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浪费定要去那向往很久的地方看看了! 秋月阁?朱颜暗暗思忖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刚刚有她腰那么高的男孩就想逛青楼了么?可见这男人的劣根性是与生俱来啊。 “你们确定要去那个秋月阁?”朱颜实在是意外想证明自己是大人好像也不用采取这种方法吧而那个白锋寒居然也不阻止难道这冰山一般的小人儿也对青楼有兴趣? “要去要去”殷震霆使劲点头家里的长工张顺每月领了工钱就要去秋月阁可见是个极有意思的地方了“听说是个很好的地方。” “怎么个好法?”朱颜问道。 “有酒有肉还有漂亮姑娘啊!”殷震霆大言不惭倒是听的朱颜眼皮一跳是啊有酒有肉有美人真是一点也没有说错。 “好吧那就去吧!”朱颜一展长袍自己虽说在青楼待了十八年却还从未在这种情况下进过青楼既然已经女扮男装不如就陪他们去玩上这一趟。秋月阁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楼里有好几位当红阿姑规模大消费也高。不过现在是下午时分离晚上的热闹还有好些时间不仅那阁里安安静静的连门口站岗的龟奴都靠在墙上打瞌睡。 殷震霆一马当先大步流星的就往秋月阁的大门里闯那龟奴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是两个小毛孩子立刻耷拉下脸来“哪里来的小孩这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快回家找你爹妈去!” “为什么不能进!”殷震霆挑高眉毛“你们这里有这样的规矩么?本小爷今天说什么也要进去看看!” 龟奴脸一沉若不是看在这小孩穿戴不俗的份儿上早就一把揪住扔出去了“这里是大老爷儿们寻乐子的地方小少爷您过两年再来吧!” 殷震霆冷冷一哼说时迟那时快龟奴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把锋利无比的匕就已经横在了脖颈之上----白锋寒一向喜欢用行动言倒把那龟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办法本来站的有些距离的朱颜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取出一锭银子塞进那正不知所措的龟奴手里谦和的道:“我家少爷不过是想来见见世面你有银子赚何乐而不为呢?”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锋寒“少爷他不过是个跑腿的人您何必跟他计较?” 那龟奴如闻纶音忙小心翼翼的点头道:“当然当然小人有眼无珠三位少爷只管往里请……” 白锋寒见目的达到又“嗖”的一声收回了匕。那龟奴如逢大赦忙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将这三人迎进楼内心里还在埋怨自己愚蠢。到这秋月阁来玩只要有钱就行了管他大人还是小孩哪怕是女的喜欢玩点假凤虚凰的只要肯付钱统统都是贵客! 朱颜细细的打量这秋月阁的规模现跟暗香楼虽然是差不多大但是在布置和家具的选择上明显是俗气了许多。她从小没有父母暗香楼好比是她的娘家一想起来心中还是会荡漾出一股暖意。 殷震霆和白锋寒一进到楼内便大剌剌的往当中的太师椅上一坐殷震霆跟着就拍桌子嘴里嚷嚷着:“把这里最漂亮的姑娘统统叫出来伺候小爷!”他气派虽大却实在只是个五岁左右的小娃娃身量短小坐在那宽大无比的黄花梨木椅子上连腿都垂不下来却是张牙舞爪的一副不学好的纨绔子弟模样倒是叫人忍俊不禁。好些刚刚起床的姑娘婆子往来经过时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热闹有几个还笑弯了腰被白锋寒冷眸一扫后顿时又乖乖住了嘴。而好些人却是直愣愣的看着那个比女人还美的书生唏嘘不已。 “为什么没有人来招待小爷!”殷震霆属于典型的人来疯见看的人多了越兴奋起来把那张上好的八仙桌拍的震山价响。跟着便是一阵哄笑然后那哄笑再突然停滞…… 朱颜好笑的摇头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到了京城所逛的第一个地方居然是青楼。她从袖中又拿出两个银锭轻轻搁到桌子上朱唇微启道:“这个秋月楼不懂规矩的么?” 话音未落就觉得一股香风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撞了过来殷震霆突然跳下椅子将朱颜拨到了一边朱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见原来是个花枝招展的老鸨估计她也是在楼上看了许久见他们拿出银子了这才冲了出来。这老鸨容貌倒也罢了可实在是太胖刚才若是真的撞上朱颜的话她非得骨折不可。 老鸨双眼笑成一条线一把抓起那锭元宝塞进袖子“这位公子带两位小爷来见世面奴家肯定会让最好的女儿来招待的。”她眼珠乱转显然是在盘算着怎么恶狠狠的宰眼前三个冤大头。这个书生真是美若是女儿身的话那美貌足足能将京城第一名妓飘云给比下去。 “公子啊您这点钱可不够是第一次来青楼吧?”老鸨一身肥肉笑的乱抖“要见咱们最好的姑娘至少也要再加五十两银子呢!” 朱颜轻笑心里虽然明白却不说话只转头看向殷震霆就见这小子胸脯一拍一抬手又扔出两个银锭“一定要是最好看的不然小爷把你这秋月楼给拆了!” “好好好!”老鸨眉开眼笑嚷道:“金玲、银铃!快些下来见客了!” 两个笑的满头珠翠乱晃的妓女一扭一扭的走了过来却是只盯着朱颜猛瞧若能陪这样的俊少年不收钱也愿意啊! “哼你敢耍小爷!”殷震霆拿了一个茶碗就往地上砸一声脆响把所有人都惊住了感情他们不是来找乐子的而是来找茬的?“谁不知道这里的头牌是海棠姑娘你把这两个庸脂俗粉弄来糊弄小爷么?”他又掏出一个金锭往桌上一拍。 老鸨没想到这小孩倒还知道些行情看到金锭已是眼前一亮可是却仍旧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海棠女儿三天前就被人包下了一个月之内不见外客。” 白锋寒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却也往桌上搁了一样东西竟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 老鸨脸色一黑也有些想作。 “这会儿那位包了海棠姑娘的老爷应该不在楼里吧?”朱颜说道“我家少爷也就是想听海棠姑娘唱个曲儿坐坐就走的不用多大功夫。”她深知青楼里的那些套路就算姑娘被包下来了在主人不在的时候也是会出来弹弹琴唱唱曲的。 果然那老鸨眉毛一挑道:“要见海棠还需再加些银两。” 殷震霆见她松口了不由大乐又从荷包里摸了张银票出来。只看得旁观的人一阵议论都想着不知哪个倒霉的人家竟生出这样一个败家子儿! 老鸨拿过银票估计那上面的数目足够让她心花怒放了娇声道:“海棠女儿在楼上三位公子请随奴家来。” 看来这海棠果然是秋月阁的头牌居然一人占了二楼的整个西厢。三人跟着老鸨在一扇精致无比的红漆雕花门前站定老鸨扬声道:“海棠快开开门有客人来了。” 门后没有人搭腔那老鸨刚要推门就听到里面“喀喇”一声闷响。朱颜还未反应过来就听殷震霆道:“不好追!”只见两道小小的人影快似闪电竟从那西墙上的窗户直接蹿了出去。将老鸨和朱颜留在原地还不知生了什么事。 “这是……这是……”老鸨有些结巴显是被这突情况吓住了。 朱颜心里苦笑想必这两个孩子不是单纯的要来见世面了刚想出言告辞却听房间内有人道:“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那声音娇媚中略带沙哑听上去竟是说不出的荡人心魄。朱颜刚要婉言谢绝房门忽然被打开一只手臂伸了出来竟一把抓住朱颜将她直直的拉了进去跟着又重重的关上了门。 那老鸨虽也诧异却也自言自语道“这样俊俏的公子也难管海棠这傲气的小蹄子也会忍不住呢!”她一边摇头一边离开想想今天的进项心里已是喜不自禁。 第七章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 朱颜被一股大力扯进房中惊魂未定就见到一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正睁大了眼睛打量着自己而她那双眼睛居然闪着深紫色的光芒妖异中更带着一丝玩味。一头瀑布般的浓密黑自脸际披泻而下越衬的她下颌尖尖肤白胜雪。那种美貌倒像是精灵花妖竟不似凡人! 世间竟有紫色的眼眸!朱颜想起曾读过《列国志》说是海西有国人多金碧眼。却从未听说过会有紫色美则美矣却让人心悸。 这就是秋月阁的头牌海棠么?可秋月阁不过是一普通的烟花之地怎么可能会有这等人物!随便从哪个角度看这姑娘也不像妓女那微微上抬的下巴高高扬起的秀眉和那通身慑人的气势说她是个异国公主也不为国甚至公主也多唯唯诺诺她那居高临下的眼神气派倒像是个女王! “你不害怕?”漂亮的紫眸里有惊艳有赞赏最后全都变成了惊奇。 “你不是海棠!”虽说已是到这一点让她有些紧张但还是指出事实这个精灵般美艳的女子非常神秘她照理来说是应该害怕的但她却感觉不出恶意。 “何以见得?”紫眸里的兴趣越的浓厚。她轻拂长随意的将一条修长美腿搁到旁边的圆凳上----这举动虽不雅但在她做来竟是说不出的和谐举手投足间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只是即便朱颜同为女子她也不该当面做出这不合礼教的举动吧。看来也是个和自己一样任性妄为的女子! 朱颜抿嘴一笑“感觉!你应该不是中原人吧?”青楼女子她见的太多自己已是异数但和眼前这位紫眸的女子相比她还是正常太多的! 好敏锐的女子!紫眸中掠过一丝激赏:寻常女子见了她神色中以嫉妒或者羡慕居多而男人眼中却都是充满惊艳和占有只有她不但镇定自若还毫无保留的显露出对她容貌的欣赏----仅仅是单纯的欣赏。 “既知我不是这里的人难道你也不害怕?”除了一开始被他强拉进来的时候略有慌乱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镇静居然还够胆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像别的人一看到那双紫眸就忍不住大叫“妖怪”! “既来之则安之!”朱颜浅笑却仍舍不得将眼睛从那两泓紫色的深潭上移开。她一向珍惜美好的人和事美好的女子和天边的晚霞一样值得人去好好欣赏。即使人人都赞她美却也不妨碍她对任何美丽事物的向往之情。 “不怕我对你不利?”她越是平静就越是激起他的兴趣! “你会么?真要那样我也没有办法!”这女子既有法子将那两个精明无比的小孩引开自己又如何对付的了她!现在想来殷震霆和白锋寒并不是单纯的来逛青楼见世面了竟是冲着这个紫眸女子而来!可他俩不过是五岁的小娃娃又怎么会跟着明显来自异乡的神秘女子扯上关系? “若我要杀了你呢?”深紫色的湖水突然结成冰晶往外涌出阵阵寒意。 怎么一到京城就尽遇上这些喜欢喊打喊杀的人!朱颜有些无奈“我说了你要真的想杀我我也没有办法”她皱起双眉“不过能不能跟我说个理由?” 她当然还没有勇敢到不怕死的地步只是这女子若当真要杀她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跟她废话半天!她应该会功夫的吧就从刚才将她轻轻松松就拽进屋子的手段来看她若要动手根本是能够悄无声息的进行的。朱颜这辈子离死亡最近的时候有两次一次是刚被人贩子抓到手第二次便是刚进府的那一天当时白锋寒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呢! 紫眸半眯看着眼前作着男人打扮却时显女儿娇态的朱颜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单薄身体却能够冷静自若的安然端坐还能够在他的逼视之下魂游天外!朱颜明显的心不在焉让紫眸的主人不禁有些好笑这女子果然不简单----当然是女子她那平坦柔润的脖颈早已道出了她的身份。 “你叫什么名字?” “朱颜!”她不是什么知名人物告诉他也无妨。 “一个姑娘家为什么来逛青楼?”看的出她根本不会武功眉宇间也丝毫没有江湖气应该不是跟那两个小鬼一起来找麻烦的如若她只是故意装出这幅坦然的模样那只能说这叫朱颜的女子太过深不可测了。 被人家看出来了呢!朱颜心里好笑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扮不像男人何况这青楼里人人都生就一双火眼金睛她亦不指望能完全掩人耳目只是想能少些麻烦不过她的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啊! “我家少爷想来秋月阁看看我也只好陪了来!” 哦?!哪里会有好人家的女儿逛青楼还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促狭的神情一晃而过而她立即看到朱颜的眼中多了一抹防备。果然是聪明色女孩竟能捕捉到这一刹那的变化。 “青楼里只会有一种女人而对待青楼中的女人通常也只有一种方法!”话音未落长手一捞竟已将朱颜抱到了自己的膝上。 这是什么情况?被一个女人抱着好像感觉很奇怪啊可是那紧搂在她腰侧的双臂却是极其有力的等等……“你是男人!” “显而易见!”她粉唇微张的惊讶模样看起来实在是诱人犯罪于是重重的将自己的唇印上她的随着她的一声惊呼更是毫不犹豫的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唔她很甜美还很清新身上更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是寻常女人用的兰麝是那种能让人静心的味道!真是个矛盾的女人----明明那样娇美的让人欲罢不能偏偏还散着这种叫人安定的香气。而从她生涩的反应来看这应该是她的初吻!紫眸里刹那间浮现出一片喜色。 感觉真的是不错原本只是打算浅尝辄止吓吓她的却没想到自己竟然那么容易就被撩拨起情绪看来是清心寡欲太久了……好像有什么不对……是哪里出问题了----是了这怀中的人儿自被他吻住后便没有丝毫挣扎竟是出人意料的顺从!难道她一直都是这样来者不拒的只是装出一副未经人事的样子?心里倏然闪过一丝怒气抬起头来狠狠的瞪向怀中犹自娇喘不息的人儿。 朱颜被他吻的两腮酡红星眸半闭半睁嘴唇更是微微肿起鲜艳无比。这人好激烈总算是停止了她几乎不能呼吸! 睁开眼睛却明显的感受到那双紫眸的主人正在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她一怔转而便到了原因他应该是因为自己没有拒绝或挣扎而怒的吧?在青楼里虽没有亲身体验看的却多女人反抗了男人会不高兴若是顺从了他又当你是荡妇!其实在她被拉到紫眸的膝上时就预见了会这样。实际上她早就对这一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先前在暗香楼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何方后来以为自己是必然要交给那龙四的。她并不是很在意这具身躯的归属只是没有想到初吻会被一个男扮女装的陌生人拿去倒也是好笑了! 她早就想好且抱定了“不反抗不主动”的原则不反抗是因为反抗了结果会更糟不主动则是还想给自己留一些尊严。看来是她的这个原则触怒了他。 “你住在哪里?”诧异于自己情绪的外露忙收敛心神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这可不能说!朱颜皱眉眼下亲密的姿势更是让她觉得不适“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不能!”很果断的拒绝了她。 唉!朱颜心里叹气她是万万没想到这紫眸美女会是男儿身而自己这个穷酸书生却也是个冒牌货这都是什么事啊!若有人在此时推门而入看到的是一个大男人被一名绝色女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定会被吓坏。不知道那龙公子现自己被别人拔了头筹又会作如是想…… “你在想些什么?”耳边是冷冷的声音更夹杂着几分懊恼。这女人居然就能这样在他的怀里不断的走神真是让人挫败。 “哦对不起”朱颜顺嘴答道自己经常会神游太虚没想到眼下身处险境居然还是会一再走神。 她一声“对不起”彻底把紫眸给搞懵了!这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啊被人这样抱着侵犯非但没生气还能干脆就舒舒服服的躺着胡思乱想最后还能好似非常客气有礼貌的说抱歉真是败坏情绪啊! “朱颜朱颜!”清脆的童声在外面响起“天不早了该回去了!”跟着便是一阵坏笑。 看来是那两个小娃娃回来找她了刚想挣扎着下地却已被轻轻放开然而又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挑起下巴一双紫眸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我会来找你的!” 最好不要!朱颜心道总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调戏了怪恶心的。 “朱颜……你再不出来我让锋寒砸门咯!” 这小鬼终究不敢冲进妓女的房间脑子里却指不定在想些什么坏念头。朱颜微微一笑开门而出。却没有留意到门后那双深紫色的眼瞳里刹那间流光溢彩。 第八章 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 自从白小怜在给将军府里所有的人下了一道命令后朱颜在殷家的地位就更加微妙了。锦心和碧环也是百般的不解更不用提其他的丫鬟老婆子在背后的嘀嘀咕咕了。好几次碧环都忍不住和人争执起来然后气鼓鼓的跑回来。 “大夫人这算是什么意思嘛什么叫只能尊称小姐为小姐难道将军不是要将小姐收房以后应该改称二夫人的吗?”碧环的俏脸涨得通红却看到朱颜竟“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不依的嚷道“小姐你还有心思笑!” “什么叫‘尊称小姐为小姐’?”朱颜纤指轻点碧环的额头“你是在绕口令吗?” “哎呀!”碧环撅起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下连一向沉稳的锦心也掌不住笑了起来朱颜更是觉得好笑看来她真的没有挑错人这个碧环和她的琥珀一样都是心思单纯的开心果。 “碧环我有些冷你去帮我把那件银狐皮的袍子拿来好吗?”朱颜促狭的戏谑道“你不会因为我成不了二夫人就不向着我了吧?” “小姐!”碧环气狠狠的跺脚一扭头便跑了出去。 朱颜这才转向锦心侧想了想才说道:“锦心其实我只是将军名义上的侍妾你明白吗?” 锦心愣了一下迟疑道:“难道……难道是那天来的那位公子……” “嗯”朱颜点点头“你是个懂事的碧环呢心思比较单纯所以我告诉你。但是这事儿不能说你心里明白就好。也稍微帮我看着点碧环。” 锦心呆了一呆忽然跪倒在地“小姐不把锦心当外人锦心自然一辈子为小姐尽心尽力!”她显是感动异常嘴唇嗫嚅着好像要说什么。 “你先起来!”朱颜拉起锦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小姐您别生气!锦心只是觉得若是这样的话小姐的名节怎么办?那小姐不是太委屈了吗?”那位公子虽说仪表堂堂足够配的起小姐但是倘若要一直偷偷摸摸的来往那小姐算怎么回事儿啊? 朱颜闻言轻笑名节?这府中人人都知道她出身青楼还妄谈什么名节! “难为你跟碧环一心为我着想了。”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朱颜轻轻拉起锦心的手“其实这样也不坏啊你看殷将军和大夫人对我那么好我住在这里也很自由更不用看别人脸色反倒落个轻松自在。你说呢?” 显然锦心并不能完全接受这套说辞但她是天生一味忠心之人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她这个做下人的还能有什么意见?“小姐反正不管怎样锦心总跟着您。” 朱颜伸手拂向锦心的额头那里始终还是纠结出些许纹路的“锦心我一定不会薄待你的。” 其实她嘴上说的轻松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怀疑自己当真就能这么洒脱跟那个龙公子这么不明不白的过日子么? ----------------------------------------分界线---------------------------------------- 不过事情还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朱颜原以为龙四很快会再来将军府却没想到过了好些天也没见他来。倒是殷震霆经常来看她旁边还总跟着那沉了一张脸的白锋寒。 “朱颜那个花魁海棠是不是很美啊?”殷震霆促狭的笑道还不时朝白锋寒挤挤眼睛白锋寒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坐在窗下擦拭着那把匕。 朱颜眼前倏然闪过那双深邃神秘的紫色眼眸抬头道:“既然是花魁自然是美的。” “难怪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殷震霆兴奋的鼓起掌来却突然停住“不对不对啊你是女的她难道没现么?” “我们只是坐着聊了会天而已你们就回来了。”她当然被现是女的了而更要命的是那人却是个男的。 “只是这样啊!”殷震霆失望的摇头“我还以为那海棠动了龙阳之兴呢!锋寒你说是吧?” 白锋寒重重的咳了一声又恶狠狠的瞪向了殷震霆。 朱颜也是哑然失笑龙阳之兴?那好像说的是两个男人吧?这小孩一天到晚胡说八道真是让人难以相信他会和白锋寒这个小冰人成为好友。 “你们两个好闷哦!”殷震霆眼珠滴溜溜转又道“过些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送什么礼物给我?” 朱颜挑高了眉毛“你想要什么呢?”她虽小有积蓄可是这将军府里什么没有?她恐怕也拿不出什么好礼物吧。 “你自己想啊没有意思的礼物我可不要。”不知道为什么殷震霆总喜欢引着朱颜说话这个大美女老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动容的却总是能让人对她产生好奇之心。 朱颜想了想说道:“我给你绣个荷包好不好虽然我不太会做针线但总算是要费一番力气的。” “好啊好啊!”他早就看腻了那些古玩珍宝美女绣的荷包当然更有意义!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紫色!”殷震霆毫不犹豫的回答却让朱颜忍不住又想起秋月阁里的情形紫色果然是很美丽的颜色! 朱颜微笑着看向白锋寒“锋寒你呢?”这几日白锋寒虽说常和殷震霆到莲苑做客却从未跟朱颜说过话这下被突然问道倒也是吃了一惊口气生涩的道:“我不要!” 这孩子真是别扭!朱颜无奈的摇头“我知道你喜欢黑白纯色可那颜色太素净了。宝蓝色好不好?” “不要!”白锋寒固执的把头扭到一侧什么宝蓝色难看死了! “……再给你绣上个花样我要好好想一想什么图案比较适合你。”朱颜根本不去看他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 “你怎么不问我那天我和锋寒去追什么人了?”真是忍不住了本来以为她一定会追问原因的没想到她这么沉的住气。搞得殷震霆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反倒主动来巴着她问真是让人气结。 因为她知道他们去追什么人了啊!朱颜挑起一弯秀眉“震霆想告诉我的话自然就会告诉我咯。” “算了算了!”殷震霆真想仰天长啸他从小没什么玩伴白锋寒是个可以一个月都不用说话的怪人本想着这个朱颜又美又有意思没想到她比白锋寒更怪白锋寒最多是不理他而朱颜总爱说些似有似无的话听了反而让人心里憋的慌。 “东大街上新开了家馆子我们一起去吃吧?”殷震霆期待的看着朱颜他垂涎哪家店很久了可是他跟白锋寒两个小孩实在不适合自己进去有朱颜这个“大人”跟着那就能放心大胆的吃了!何况朱颜也需要多走动走动。 “不会又要去追什么人吧?”朱颜知道殷震霆鬼精鬼灵的就会拿她做幌子。 “保证不会了!”殷震霆信誓旦旦。 ------------------------------------------分割线------------------------------------------------ “祥开泰”的涮羊肉果然是名不虚传在东大街上刚开出的新店不过短短三日就已经是宾客盈门到了晚间用膳的时辰门口更是会排起长龙。 殷震霆原本是迈着八爷步大摇大摆的走进“祥开泰”的手里拿着一锭元宝抛上抛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的样子嘴里还叫嚣着“给小爷来个最好的雅间”谁知他一番做作被店小二三下两下就给全盘化解了。 “这位小爷楼上的五间雅间分别被端亲王爷、兵部侍郎张大人、大理寺卿萧大人、左都御史李大人和禁卫军统领宋将军给包下了眼下大堂里也就剩了一张桌子还没定掉您看您意下如何啊?” 殷震霆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这些个人他是一个也惹不起啊!只好蔫蔫的说道“就那张桌子吧。” “好咧三位请入座!”小二训练有素的唱着喏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飘向女扮男装的朱颜心想着这是哪家的公子竟生的这般俊俏若不是生意太忙真的还想多看他一眼! 朱颜侧看着从大门口不断涌入的食客尽管现在是中午时分还是有许多达官显贵到“祥开泰”来吃饭只因这家店离皇城不过是抬腿就到的距离那些官员们下了朝都喜欢约在这里用膳聚会。有这些头面人物捧场也难怪连一个小二都能将腰板挺的那么直。 热气腾腾的火锅被端了上来殷震霆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的往开水里下羊肉片嘴里还念叨着“浸一浸、抖三抖一口羊肉一口酒”听的朱颜直笑。她一贯不爱吃膻味重的牛羊肉只是浅尝一口便放下了筷子。倒是白锋寒虽说一直冷着脸却也不停的吃着男孩子嘛总是爱吃肉的何况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她一向爱看别人吃饭见这两个孩子吃得欢快自己也觉得心情好。 “给”朱颜将丝帕递给白锋寒“脸上有芝麻酱呢!” 白锋寒的小脸“腾”的红了有些扭捏的将朱颜的手推开“不要!” 可是朱颜的丝帕已经直接伸到了他的脸上轻轻的拭去那滴酱汁“不要这么倔!”朱颜淡淡的道。然后收回了手笑吟吟的看着白锋寒。 白锋寒已是僵坐在那里殷震霆却是一边埋头苦吃一边还大叫着:“朱颜你偏心我脸上也有好多芝麻酱你看你看……”他将一张漂亮的小脸从碗里直接伸到朱颜面前那上面果然全是酱汁。 朱颜摇头轻笑只好也给他擦刚要说几句嘲讽话儿调侃他几句突然觉得脸上一热感觉有人正在盯着她看她从小接受训练对别人的目光尤其敏感。 目光来自二楼那里应该都是贵宾包下的雅间难道会有认识的人? 朱颜抬头向上望去不由倐的一怔那正眼含深意望着她的人竟会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的龙四!他此刻正站在雅间外的走廊上向下俯视见朱颜现了他的凝望不由也微微一笑示意般的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一只手却还比划了一个“不”的姿势。 朱颜忍不住也笑了出来这个龙四还惦记着她喝醉酒的那件事呢可惜他不知道她那天根本就是装的!一时玩心大起端起面前的酒杯倒满又一饮而尽再好似示威般的向他看去就见他慢慢的摇头满脸皆是无奈的笑意还夹杂着一丝丝宠溺。 脸颊掠过一抹胭脂色朱颜低下头却现殷震霆和白锋寒都已经停下了筷子殷震霆更是一脸狐疑的看着她神情严肃的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年龄。 “怎么了?”她虽然心中有一丝明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跟那个人很熟?”殷震霆小心翼翼的问道。 “也不算很熟吧”朱颜字斟句酌的道“你应该认识他啊他跟将军是朋友还来过莲苑的。” 他当然认识他了!殷震霆两道浓眉纠结在一起皇上表叔什么时候去过莲苑?他怎么不知道!一定是在那几日他和白锋寒忙着调查秋月阁的时候来的! 搞了半天朱颜竟是皇上表叔的人啊!难怪这几日娘的性情彻底的转了个弯还一直忙着叫人往莲苑里送东西感情这其中还有这些玄虚。 殷震霆挑眉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白锋寒。 白锋寒与他最是默契当然看懂了他眼神里蕴含的意思----“你根本杀错了人!”他从鼻子往外冷哼一声转头便躲开了殷震霆的眼光。 第九章 红烛背,绣帏垂,梦长君不知 闲来嬉笑满庭芳 醉倚墙头 不识君愁处; 斜风渺渺温一室 纤雪点点暖轻裘。 小忆旧年此时间 春色融融 卿等还记否? 玲珑细雨犹在耳 一缕红绡上腮头。 “果然是好词”龙承霄斜睨一眼正在研墨的朱颜“却不知是谁这么好福气能为颜儿的香腮抹上那缕红绡呢?” “不过是当日姐妹们在一起玩闹时候的戏作罢了!”朱颜浅笑她为人一向爱静但是和楼里其他的姑娘都能相处和睦。好些人根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写这词的时候正是冬天南阳难得下雪所有的人都兴奋的不行都聚在一起吟诗、抚琴、行酒令……想着想着突然也有些感慨那样单纯快乐的日子总也留不住…… “哎呀!”朱颜轻呼出声那龙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还拔去了她头上的白玉簪一头原本松松绾起的长顿时如泼墨山水般倾泻而下她不想让头沾到墨汁只得微微仰头轻甩长表情微嗔竟让龙承霄看的呆了。 “还是头放下来最好看说不尽的风情”龙承霄嘴角弯出一抹俊朗无比的笑容“我没想到你会扮作男儿装以后断不能打扮成那样出门了。”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拂过柔软细腻的脸颊那里正慢慢的漾起一朵微红。 “为什么?”朱颜有些不解。 “那样英俊的少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抢着招你做女婿呢!”龙承霄把玩着她颈间散落的丝指甲有意无意的划过间柔白的肌肤龙承霄满意的看到那里顿时泛起了一粒粒的小疙瘩她的身体和她的性格一样可爱又敏感。 朱颜觉得嗓子有些干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两颊烫的好像着了火身子也僵住了只听得那龙四在她耳边柔声细语“颜儿写的一手好词不知可听过这样一句?” 淡淡的男人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朱颜只觉得活了这么大竟从未这么紧张过“哪一句?”声音轻的连她自己也几乎听不清。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到最后竟将她那颗小巧精致的耳珠含在了口里。 朱颜浑身一震垂着手僵在那里心却越跳越快只觉得像有一列蚂蚁正沿着她颈间的曲线往下爬竟是动也不敢动。 可是……可是他怎么一直往下移? “龙……公子……”她的身体微微抖竟已语不成句。 “嘘!”滚烫的唇已然覆盖上了她的轻柔的辗转着时不时还浅浅的咬一下朱颜忍不住低低的呻吟那声音荡人心魄惹得龙承霄一改之前的轻啄细咬硬生生的挑开贝齿便直接攻城拔寨了他一手揽住朱颜的纤纤楚腰另一只手却霸道的扶在她的脑后将她的娇躯牢牢的固定在自己的身前。朱颜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竟是什么也忘记了。 仿佛过了很久朱颜才悠悠醒转过来星眸微睁却见龙承霄正眼带醉意的看着自己声音低沉像是会催眠般“是不是很喜欢?嗯?” 朱颜又羞又怒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我那时还当你是正经人呢!” 她难得大娇嗔那甜美的吴侬软语到了龙承霄的耳朵里乃是说不出的受用忍不住一把将这软玉温香抱了满怀“我难道不正经么?” “哎呀!”朱颜只得将臻深深的埋在龙承霄的胸膛里不想让自己的张皇被他看见。她虽从小就被训练如何取悦男人类似的场面也见过无数刚才却仍旧是失控了。在秋月阁里那紫眸也吻过她当时她只觉得突如其来而且莫名所以完全没有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腾云驾雾一般晕乎乎的浑身软只能依附在他胸前勉强站立。 龙承霄的笑声在她的头顶上方低低的响起她分明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共鸣身子一轻已被他的双臂抱离了地面。 “哎呀!”她羞窘的闭上了眼睛。 “别‘哎呀’了!”龙承霄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绣榻上宠溺的亲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罗衫轻解她洁白无瑕的身子和害羞生涩的神态让龙承霄表现的竟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青皮后生热血沸腾的心里还带着一份从未有过的虔诚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动作生怕会弄疼这娇嫩的人儿她难道是妖精托生的么?竟将纯净与妖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龙承霄欲罢不能直到完全迷失自己。 --------------------------------------分界线---------------------------------- 天色刚刚泛白玉喜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提醒着他还要回宫更衣上早朝。 龙承霄头一次觉得自己竟有些羡慕那些前朝的昏君了这样的温柔乡让人如何舍得离去?他爱怜的拂去遮住朱颜额头的碎她睡的很沉定是累坏了。想起昨夜这一贯清雅绝俗的女子如夏荷初绽般辗转承欢展现出了她所有的娇美与风情龙承霄只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终于理解了那些散尽千金只为佳人一笑的行为了他此刻也恨不得能将所有的珍宝搜笼来堆放到她的床前只等她醒来时能灿然展颜。 “公子……时辰不早了。”玉喜的声音像催命一样的传进来。 “知道了!”龙承霄不满的低声应道这奴才忠心倒是忠心可惜没什么眼色! 悄无声息的离去只怕吵醒了她却不料那双迷雾般的眸子在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已然微微睁开。 是的她一向浅眠即使昨夜一共也没睡几个时辰却在枕边人离去的一刻醒转了过来。一夜的缠绵缱绻让她想起来仍旧是面红耳赤而宠爱她的人那呼之欲出的身份却是让她暗自心惊。 能够在将军府肆无忌惮的自由进出甚至留宿能够让殷佑然夫妇帮忙支开所有的下人能够有模样清秀嗓音尖细的小厮在门外守候一夜世上还会有几个人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屋子里渐渐明亮了起来。要在这样早的时辰离去她怎会还猜不出他的身份? 可是她开始胆怯了! 如果这只不过是他图个新鲜数夜恩情那倒也罢了倘若日子久了总会传到那些不该知道这事的人的耳中。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史书禁不住裹紧了身上的丝被。这事儿如果当真传了出去等待她的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吧?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飞鸟与鱼一样永远也不会有结果。 真的有些后悔当初刻意的引起他的注意了。 朱颜不由苦笑神智已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能够怎么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未来可能受到的伤害尽量降到最低吧。 全身像散了架一样酸软无力朱颜试着坐起身来却感觉到脚边有异物定睛一看却现自己的左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拴上了一条细细的金链这链子做工十分精巧而链上的九枚龙形坠子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想。轻叹一口气便想将那链子解开却现这链子的机关奇特无比竟是找不到头尾紧紧的裹在她纤细白嫩的足踝上与肌肤之间只有一丝的距离既服帖又不让她觉得难受看来将这金链从脚上褪下是不可能了。 他不会是想就这么锁住她吧? 朱颜无奈的皱起眉头好在足踝是私密的地方穿上鞋袜别人也不会看见。 她侧想了一想便拾起床尾的衣物穿戴整齐这才开门轻声唤道:“锦心你在吗?” “小姐!”锦心的身影迅从隔壁的厢房闪了出来她见朱颜微微一怔也低头赧颜笑道:“昨晚龙公子来的时候夫人将我跟碧环叫到正房说话了吩咐我们……”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到后面已是支支吾吾说不清了。 朱颜脸上一烫低声道:“我想沐浴你帮我准备一下吧。” “热水早就备下了!”锦心顺口接道却因为看到朱颜脸上的红晕赶紧捂住了嘴闷笑着跑开了。 在热水里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朱颜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清气爽。只是身子仍旧十分的不适只得懒懒的半躺在软椅上。 “小姐的头真好。”锦心用一块干爽的棉布仔仔细细的为她将长拭干这长度及腰的浓密青丝没有一根是干枯分叉的握在手里像丝缎一样舒服。 “嗯”朱颜抬眼看向正升着袅袅青烟的翡翠三足香炉“碧环再多加些白檀味道太淡了。” “咦小姐平时不都喜欢淡淡的香味么?”碧环一边往炉里添香一边不解的问道。 朱颜只是不语她能怎么说?一向自我惯了的人也习惯了自己身上包括房间里的味道而现在却多了一股更为强烈而陌生的龙涎香夹杂在里面她只好也加重自己酷爱的白檀可是气味或许能掩盖人却已经回不去了。 碧环是个憨厚的性子见朱颜不回答她自己也很快忘了。不一会又向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夫人让我去厨房端汤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蹿出去了。 朱颜笑看着碧环欢快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转头说道:“锦心在梳妆台上的红漆盒里有一张药方你去拿了来。” “药方?小姐病了么?”锦心快步取来那张方子递给朱颜眼里全是担心。 朱颜静静的看着这方子上的一味味药红花、益母草、枸骨叶、鹿衔草……心中微微一叹没有想到即使离开了暗香楼却也有要用到这张方子的一天。 “锦心识字么?”她抬眼含笑的看着一脸焦急的丫鬟。 “不识字……”锦心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打小就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侍女哪里有机会读书识字。碧环和她都很佩服小姐小姐随手写的字连殷将军都啧啧称赞;小姐顺口说一句话那龙公子就会两眼放光。小姐的年龄与她们也差不多怎么会懂得这么多东西! “没关系!”朱颜轻轻拉住锦心的手“以后我慢慢教你和碧环好么?” 将药方放进锦心的手里“这是个家传的药方子你去集市上替我抓上十剂带个包袱皮去悄悄的别让任何人看见。” “是小姐!”锦心见她说的镇重自己也严肃起来。 “这事儿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么?”朱颜想了想又道:“不管那药铺的伙计问什么说什么你就只说是你家主子要的一定要买回来。” 她这话说的越蹊跷锦心一肚子的疑惑但她向来是主子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做的忠直之人想着小姐这么说总是有她的道理的当下也不多问取了银子和包袱便匆匆去了。 “小姐夫人说这汤里有党参、当归、还有许多好东西您快趁热喝。” 朱颜看着碧环小心无比的将乘出来的补汤端到她身边的小几上眉头大皱这好像……也太讽刺了吧? 第十章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在皇上身边一向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的玉喜公公终于犯愁了。这事情究竟该怎么处理?是按照规矩办还是假装不当回事顺其自然?可是自己身为后宫领太监皇上的日常起居都是自己一手负责的真要是不闻不问回头出了乱子倒霉的不还是他?然而……他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身边的暖轿虽然看不见皇上的脸但他完全能够感受到皇上那春风得意的心情。那位住在将军府的姑娘当真是极有魅力的了! 揣摩圣意果然是件难度太高的事儿何况他伺候的这位主子还一向是天威难测的? “玉喜!”一贯沉稳的声音今日听来竟也有些轻扬的意味。 “……奴才在!”玉喜愣了一愣才应道却已是慢了一拍。 “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个奴才一向聒噪的很怎么突然变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主子的耳目!玉喜把心一横压低了嗓子用自己最慢的语回道:“启禀皇上按照后宫的规矩妃一级以下的宫人侍寝后若无特别吩咐由御药房赐净身汤……”他的心“咚”的一跳因为分明感觉到了那轿中人突然凝聚起的怒气连忙话锋斗转“但是那位朱小姐也不能算是正式宫人是否不用请净身汤了?” 好险啊好险幸好自己早已将这回话的技巧练的圆熟无比。当年师傅就教过他对于拿不准儿的话要慢慢的说语气要单调同时要注意主子情绪的变化一看有什么不对立刻掉头…… 然而轿中之人却是半天没出声看来皇上也在为这事儿犯难呢! “玉喜下朝后请殷夫人到宫里来一趟!” “奴才遵旨!”玉喜吁了一口气大冷天的额头上却已是出了一层细汗。龙承霄冷冷的看着大殿里争的面红耳赤的两伙人这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王公贵族为了那点利益就变得连市井小民也不如。不过他并不介意这些反倒乐见臣子之间的矛盾存在只要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他乐得假装视而不见的。 “启禀皇上纵观历史每朝每代都因为皇家立肆之事闹得天怒人怨皇族血脉也会因此而自相残杀致使国家元气大伤。”右相严律慷慨陈词一番话说的口沫横飞。 “哦!”龙承霄不动声色的问道“那右相有什么高见呢?” “微臣总结历代教训认为这一切祸端皆是由于立肆太晚引起的!”严律说到此处特意顿了一顿扫视了一下群臣才又续道:“倘若早早定下皇肆那后宫群臣乃至天下百姓心里也都有了方向别人心中也就断了念想从此上下一心同舟共济何愁我泱泱大陈不兴旺达开创前所未有的寰宇盛世!” “皇上!”群臣中一声高呼又出列一人当殿跪倒“右相之言微臣万万不敢苟同!” 龙承霄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状似亲切的道“端亲王请起身说话。” “谢皇上!”端亲王高傲的站起身来他是皇帝的亲叔父这满朝文武谁能比他地位更高而就是这个右相严律老喜欢跟他唱对台戏也不过就是我龙家的一个奴才罢了轻蔑的扫了那严律一眼整整朝服下摆这才说道“早早立肆看起来好像是避免了皇族内斗可是谁能保证这皇肆的资质就一定是好的?要是别的皇子更为优秀呢?要是这皇肆当中出了什么岔子呢?” “倘若早立皇肆就可以从小给予皇肆应有的教育又怎愁皇肆日后不成材!”严律被端亲王毫不留情的一顿反驳弄得灰头土脸只得拼命反击。 “右相此言差矣!其他的姑且不论吾皇原是先皇第三位皇子”端亲王朝龙承霄重重的抱拳“若依照右相的谬论哪里还有我大陈如今的蓬勃气象!” 他这话一说群臣勃然变色严律也刹时间面色铁青角落里更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十分的引人注目。 龙承霄好笑的向那咳嗽的恰到好处的人望去温和的说道:“大哥身体不适要不要先行回府休息?” 那咳嗽之人正是龙承霄的长兄、当年的大皇子龙承御。十三年前龙承霄不过才七岁而龙承御已是年方十五的冠玉少年为人也是聪颖和善可他却一再表示无意太子之位还与殷太后一起大力保举了龙承霄直到他顺利登基。别人都道是龙承御为人谦恭甘于让贤只有龙承霄与殷太后知道他这个大哥天纵英才其志根本不在这小小朝堂之上!若不是龙承霄要挟他必须辅佐朝政他估计连京城也不会待了。即使是如此他上朝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多谢皇上!”龙承御又是一阵猛咳扶了个小太监就慢慢的离开了太极殿。 装的可真像啊!龙承霄忍住笑意重新看向那杵在大殿当中仍旧虎视眈眈的两人这事儿被龙承御的咳嗽一搅和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变得略显滑稽了。 “朕还年轻如今也只有一位皇子立肆之事为时尚早。”他见严律一张老脸阵青阵红又转头向端亲王道:“只是皇叔今日之言亦有失妥当啊!” 端亲王忙跪下叩头道“微臣出言不慎将谨记皇上教诲。” “嗯!”龙承霄满意的点点头“还有别的事吗?” 当朝左相温宏明上前出列道:“启奏皇上月前全国人丁统计已然完成。只是在甘州、黄州以及银月湖边界一代有许多铁鹰族人长期与我大陈国民混居。很多人家已经在我朝境内居住了几十年该如何处理这些异族居民还请皇上示下。” 这温宏明是朝中难得的中立派不管右相和端亲王怎么吵他总是不声不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深得龙承霄器重。 “告诉皇甫嵩将异族居民另设一册详细登记后全部迁入附近城镇限甘州、金台、黄州三地并给予田地。再从内6迁五千军户以充实三地人口。” “微臣遵旨!” “还有事吗?”龙承霄环顾朝堂见无人上前便朝一边侍立的玉喜看了一眼。 “退朝!” --------------------------------------分界线-------------------------------- 朱颜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补汤心里不免觉得好笑看这汤浓稠的样子喝下去怕是鼻血也要流出来了吧。殷将军和夫人想必也很头痛自己好端端的府邸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别人藏娇的金屋是应该不闻不问还是应该小心伺候实在是让人为难了。 “小姐您快喝吧都热了三回了!”碧环懊恼的抱怨着。她一大早就巴巴的端了这金贵的补汤来没想到她的小姐却一滴也不想碰。这都拖到下午了夫人关照了说还有补品要在晚饭前用的可这早上的一顿还没完呢! “碧环你替我把这汤给喝了吧!”她一向口味清淡实在是喝不了这个补汤。 “小姐这是夫人特意给您炖的我怎么可以喝!”碧环大叫。 朱颜刚想说话就见帘子一掀竟是白小怜亲自来了后面还跟着她的丫鬟茜雪。 白小怜一眼就看见那碗完全没有动过的补汤先是一愣继而又笑道“朱小姐是不是喝不惯那个。其实那个不喝也没有关系我特地找了支上好的雪莲亲自看着火给你熬的来快趁热喝了吧。” 茜雪见白小怜示意便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打开里面赫然又是一小碗颜色暗沉的药汤! 朱颜静静的注视着从上好的白瓷莲花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那是一股她打小就熟悉的气味没想到现在就这么摆在了她的面前。 “夫人抬爱了。”双手端过碗没有犹豫微微仰头便一饮而尽。丝绢拭去嘴角的残留朱颜仿佛有些意犹未尽的朝白小怜笑道“果然是好药。” 白小怜仍旧是稳稳的坐着只是眼里却晃动着一丝不忍和慌张。 她终究是个直爽的女子不惯作假的。 “你好生歇着吧!”白小怜被朱颜那双飘散着雾气的双眸看的竟手足无措起来“有什么需要只管打人来说一声。” “多谢夫人”朱颜站起身来向白小怜施礼“碧环替我送送夫人吧。” “不用不用!”白小怜竟像是一刻也呆不住的样子急匆匆的就要离开“碧环好生照顾你家小姐!”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出了房门。 “夫人这是怎么了?”碧环傻乎乎的张大了嘴“不是说让晚饭前再去厨房端的么?怎么她这会儿就送过来了?”她愣愣的看着桌上的空碗“那等下我还要不要再去厨房呢?” “应该是不用了碧环。”朱颜低低的垂下眼帘“你把那碗没喝的汤端出去吧随便你怎么处理我有些累了想静躺一会儿。” “噢是的小姐!”碧环也不是完全不看眼色的人见朱颜当真是一脸倦色立刻快手快脚的把东西收拾了带上门离开。 朱颜默默的坐在床沿努力的想理清自己的思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心中抑郁难当。看来是有人与她想到一处了啊可她为什么会有些难过呢? “小姐小姐你醒着么?” 是锦心的声音“锦心进来吧。” 锦心将一个大大的包袱搁在桌上却是一脸的困惑不解“小姐您要的药我抓来了要给您熬上么?” 朱颜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现在不用了你把药收好莫让别人搜着。” 锦心的两根细眉已经完全纠结在了一处却仍是按照朱颜的吩咐拿钥匙开了最高处的箱笼将包袱放进去又锁好。 她见朱颜始终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小姐您是不是都料准了的?” 锦心今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抓到了这十剂药药铺的伙计接过那张方子便神色一变立刻请了掌柜的来而那掌柜也是一脸狐疑还问她是不是哪家青楼里的丫鬟!气得她当场就骂起来。然而药铺掌柜见她矢口否认自己是青楼之人后更是满脸严肃开始追问她为何要抓这个药还说了一大堆什么“伤天害理有违天和”的听不懂的话。最后见锦心真的要怒了才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给她抓药。将药包递给锦心的时候还忍不住的说“想想清楚要想想清楚啊……”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难为你了锦心!”朱颜静静的听锦心讲述完她今天的遭遇给她一个宽慰的神情道“这方子原是家里的秘方那掌柜的不懂才会一直问你的。”她何尝不知那药铺中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方子的用处所以才会细细的嘱咐了锦心无论如何也要将药抓回来。 没想到现在竟用不着了! 第十一章 春光镇在人空老,新愁往恨何穷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 信手涂鸦写完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选了这句词有些好笑起来。那是在她十五岁及笈礼上兰姨对她说的话。妓女的及笈礼原本就是一个玩笑当时说的话也从未放在心上没有想到自己原来是一直记着的。 也许我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淡然。朱颜看着自己狂放有力的草书----她只有在独处习字时才会写草书因为字如其人她的草书乍一看潇洒不羁可是仔细看去的话可以现那凡是“捺”的一笔总是会有些干涩拖沓始终放不开。之前所有的圆通自如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所以在人前她只会用写的老练无比的钟王小楷来掩饰。 一连三天那个人都没有来将军府倒是殷夫人和碧环锦心几个人仿佛如临大敌天天吩咐了厨房值班等候就怕他万一兴致上来又大驾光临。殷夫人甚至还给府里的下人们做起了规矩搞得将军府里上上下下都硬抻着个身板儿走路怎么看怎么别扭。就连朱颜也被告知近期不要外出如果龙四来到莲苑却没有看见朱颜那她白小怜就没法儿交待了! 唉没想到千挑万选自己还是选错了人! 当初只想着不愿跟着一个脑肥肠满的庸俗商贾去过那三妻四妾争风吃醋的日子但也没有想过要跟皇帝啊! 龙四就是当今的皇帝龙承霄三天前那碗气味浓郁的药汤完全肯定了她的猜想而这个事实直到今日她似乎也没有彻底消化。 他气宇轩昂他品位高雅他博学多才他幽默风趣他潇洒多金……他的身上似乎汇聚了所有优秀男人的品质可以轻易迷倒任何世间女子。 可惜他是皇帝! 深深的吸气告诉自己只要他不主动表明身份自己就一直装傻下去!休息了这几日身上的酸痛也大半好了终于开始觉得闷那两个有趣的小孩也没有来过莲苑估计也是受了夫人的警告吧。 虽说是冬日但那浅色的阳光倒也让人觉得心中熨帖他今天应该不会来吧?不是说有后宫有三千佳丽么?他应该会很忙吧?想到这里脸上也有些烫心里啐自己好不知羞。但无论如何她都是想出去走走的了。 怎么离开? 她决定还是大大方方的走出去!不出她所料整个将军府没有一个人敢拦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仙姿玉容的她迈着极快的碎步离开了大宅。 一出门口她就使劲的跑了起来因为刚才她用余光扫到几个下人匆匆的往正房去了要是等他们请了夫人来估计就走不掉了。 跑过了几条街心里估计着一时半会儿将军府的人是找不到她的了朱颜停下脚步手扶着身侧矮墙猛烈的喘气。自己一向是四体不勤再跑下去怕是要断气了!想想自己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嘴角绽开一朵笑容抬头却看见好几个路人正呆呆傻傻的张着嘴看着自己忙捋了一下有些散开的鬓快步的走开。心情却是越的好起来。 在南阳虽然住了十八年她却几乎没有好好逛过街实在是因为名气太响一到街市上就得忍受所有人的品头论足所以也只能到郊外的小河边看看风景。不过眼下是在京城应该是没有人认识她的。上次的所谓“逛街”却是去了秋月阁生了许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今天她可要好好的按照寻常女孩的习惯走走看看了。 想到秋月阁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双紫色的眼睛连忙甩甩头朝前方那条热闹的大街走去。 京城的风貌与南阳大不相同但繁华程度却是不相上下的。朱颜饶有兴味的站在人群里一位卖糖画的老伯正在全神贯注的创作着那粘稠无比的糖稀在他迅捷无比的手法下很快就变成了一只展翅飞翔的苍鹰好些小孩围着他眼巴巴的瞧着小嘴半张着仿佛口水也要流下来。老伯一气呵成小心的捻起竹棍儿将那凤凰高高举起周围顿时一片喝彩。 苍鹰很快就被人买去一个孩子大声嚷嚷着“老虎老虎!”不多一会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就被那孩子爱惜的举在了手里他呆呆的看着竟是舍不得吃。 这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画儿了吧?朱颜心里也略有所动忍不住上前说道“老伯我也要一个。” 可能是很少有大人也买这糖画吧许多人都朝她看来然后一个个都露出了她熟悉无比的惊艳神情。倒是这老伯一门心思在画上竟是头也不抬只问了句“你要画什么?” 朱颜怔了一怔她倒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老伯可以画莲花吗?”她有些忸怩因为别人都是画动物的。 “莲花?这倒没有画过!”老伯抬起头来向朱颜看去登时就呆住了见朱颜神色微显不耐这才摇头道“没画过画不出!” “那那您随便画个什么吧。”朱颜感觉到身边的人都不再看那画摊而改了看她心里也有些着急起来。 “呵呵姑娘的要求倒是奇特!”那老伯低头微微思忖很快笔走龙蛇的作起画来。随着图案的渐渐显露好些人都议论起来“这是什么?是龙吗?”“有点像鹿啊!” “姑娘拿好。”老伯将完成的动物递到朱颜的手里。 “这是……”朱颜有些迟疑“是麒麟?” “哈哈还是姑娘好眼光!”见还是有人识货老伯高兴的捻着胡子微笑。 “多谢您。”朱颜取出银袋却现里面居然没有碎银子只有一张面额巨大的银票!这才想起前日将散碎的银两都交给锦心去抓药了。 “老夫小本生意这可找不开啊!”老伯见朱颜握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眉头大皱原本以他的脾气是要骂人家拿他寻开心了可是眼前的女子美的不带一丝烟火气眼睛里也全是尴尬竟让他不忍责怪。 朱颜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里也着急起来自己一手举了个糖画一捏了张银票样子也着实奇怪。可……一百两的数额真的是太大“老伯我可不可以把糖画先放在您这里我到钱庄去兑了银子再来取行吗?” 见老伯同意朱颜忙打听了去钱庄的路匆匆赶去边走边好笑自己难得任性一次也会闹出点小麻烦。 正想着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姑娘请留步。” 朱颜只得停下刚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温润如朝阳的美丽眼睛竟是一名俊逸非凡的年青男子浑身散着难以言喻的清雅之气手里却握着一只绣着睡莲的钱袋。 “这是姑娘的钱袋吧?”那男子显然也为朱颜的绝世姿容而有些失神但他很快恢复过来将那钱袋递到朱颜面前。 “怎么会在你这里?”朱颜有些吃惊这钱袋不是系在她的腰间的么? “呵呵”年轻男子的微笑竟让朱颜有看见莲花绽放的感觉“适才姑娘步履匆忙让几个不轨之徒得了手……”他侧脸转向街角朱颜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果然见到几个獐头鼠目的人正抖抖索索的蹲在墙角望向那男子的眼神竟有无比的惧意。 是了一定是刚才自己买糖画的时候露了财。朱颜赧颜一笑“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那男子欣然点头道:“应该的姑娘出门要小心。” 朱颜轻施一礼转身离去。 而就在她身后的另外一边有两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伸出头来低低的交谈道“她就是殿下要找的女人么?” “应该是的和画上一模一样。” 他们对视一眼也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只余下那替朱颜夺回钱袋的男子仍旧站在原处眼神却是若有所思。 兑换了银子取回了糖画朱颜已是娇喘吁吁完全没有了逛街的兴致。见天色已晚便干脆打道回府。 谁料她刚走到将军府门口就见碧环站在石狮子旁边东张西望她见到朱颜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竟是一脸焦急的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小姐您总算回来了龙公子来了。”她不由分说就拽着朱颜往府里跑。 朱颜心里也不由一急虽说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却也任由碧环将她拉着跌跌撞撞的往莲苑跑。没想到他今天还真就来了天子威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难怪碧环小脸吓的白了。 到了卧房门口碧环大叫起来“小姐回来了!”便笨手笨脚的把朱颜往房里一推她的脚已经有些软竟是一个趔趄眼看就要直直的摔倒地上下一秒却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龙承霄的眼里满溢着怒气那凌厉无比的帝王之气就连他怀里的朱颜也不禁瑟缩了下“哪里来的毛毛躁躁的丫头!” 碧环也为自己的冒失吓坏了被龙承霄一吼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抖如筛糠“公子……公子饶命。” 眼见龙承霄就要落碧环朱颜忙在他耳边软语道“碧环不是故意的她还小颜儿难得有个喜欢的丫头……” 龙承霄被朱颜的闻言软语弄得火气顿消冷声道“这次若不是你家小姐定不饶你!” 朱颜忙道“碧环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弄些吃的来”她眼角这才瞥到屋里另一角还跪着一个锦心想必龙承霄等的不耐也拿她出气了吧“锦心你去给碧环搭把手。”她这边说完又立刻看向龙承霄用最娇弱的姿态央道“可不可以?” “都下去吧!”龙承霄有些无奈。这个朱颜总是精明算计考虑周全既想保住自己的丫鬟也不愿拂了他的威严完全懂得怎么掌握别人的心思真不知她这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她这样的女子就算是进了宫应该也是能游刃有余的吧。 不顾怀里人儿轻轻的挣扎龙承霄将她抱着坐到窗边的软椅上柔声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等那么久!” 朱颜抬头看到龙承霄眼中的宠溺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公子没有生气?”心里却有一只盛了汤药的白瓷莲花碗一闪而过。 她怎么了?龙承霄觉得那柔柔的笑容有些假难道是错觉?可他明明看见了她眼底那一层淡淡的疏离。 “去哪儿了?”龙承霄直视朱颜的眼睛却不料她竟刻意的避开“只是在街上随便走了走。”语气中是明显的敷衍。 “哼!”龙承霄心中愠怒腾出一只手来扳起朱颜的下颌带着一丝惩罚的、重重的印上了她娇美的唇瓣不再是温柔的而是毫不犹豫的侵占和掠夺。 感觉到了龙承霄的怒意下颌也被他捏的好痛。朱颜心头一恼就想推开他却不料龙承霄突然抬起头来“你身上都是些什么?” 朱颜瞪大了眼睛却看见龙承霄的下巴和胸前的衣襟上都沾了好些暗黄色、半透明的东西。为了确认她小心翼翼的将舌尖凑过去舔了一下嗯很甜!脸上却因为觉得滑稽而又绽开了一朵笑容。 下巴被朱颜突然的舔了一下那从未见过的媚态竟让龙承霄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天回过神才现这女人兀自笑的开怀看的出现在是真的高兴。 “那是什么?” 朱颜轻轻的横了他一眼“你把我的麒麟弄坏了!” 第十二章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龙承霄造访将军府的次数渐渐规律起来基本上是每隔三、四天来一次只是他每次来都不事先打招呼朱颜不是宫里的女子会日日坐在房中等他所以有时还是会让龙承霄扑了个空但是他也不恼有时便和殷佑然说说话甚至也就在她屋里看书等她横竖朱颜在吃晚饭前是一定会回府的她那样灵性的女子怎能当真用金屋藏娇的法子拘住她? 朱颜端起白小怜亲自端来的净身汤含笑一饮而尽她俩也算是心照不宣了白小怜也再无第一次送汤来的尴尬。想想每次龙承霄来都是说不尽的浓情蜜意只是第二天醒来时却永远见不着他的人影而跟着就会再来上一碗这劳什子的净身汤!真是讽刺到家了。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哭着喊着要得到皇帝的宠爱那样险恶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向往的? 年关将至宫里的庆典活动一定很多就连殷佑然也三天两头的被召到太后宫里。殷震霆和白锋寒的师父带着他俩到什么山里练功去了说是会在过年前赶回来。白小怜也开始大肆采购过年的一应物品下人们忙着打扫庭院修葺破旧。整个将军府上下估计也只有朱颜这一个大闲人了! 既然昨晚龙承霄已经来过说明这几天她就可以逍遥自在了朱颜侧着头想“锦心这京城可还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城中主要的街市早已被她逛遍在南阳时她好歹还是要见客的也能消磨时光而这莲苑中的生活平静到连她这样心性淡泊之人也快要闷坏了。 “西山上的腊梅应该都开了吧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一两个月的相处锦心也渐渐摸清了朱颜的喜好知她不但爱花而且懂花西山的腊梅也是京城胜景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果然朱颜眼中露出向往“那还等什么?” 西山玉骨峰 江北不如南地暖江南好断北人肠。胭脂桃颊梨花粉共作寒梅一面妆。 “这里真美!”朱颜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满山清冷却馥郁的香气中“以前我只知道梅花孤单、凄清却没想到也会有这开遍山野的壮丽。”以前在南阳时她的房里也常常供有梅花连暗香楼的名字也是暗合梅花之意但也不过是廊下后院种的几株老梅并没见过这漫山遍野尽是梅花的奇景。 “小姐您注意脚下!”终究是山路锦心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扶着小姐呢!”碧环也是一脸兴奋的东张西望。 京城中多风雅之士朱颜主仆并不是唯一的赏梅人窄窄的石板路上不时有人经过皆身着颜色鲜艳的厚实冬衣映着那浅黄色的梅花和片片残雪分外好看。 “小姐您比那梅花还好看呢!”碧环盯着朱颜的脸突然就冒出一句。 “这件大红的鹤羽氅衬得您皮肤更白了竟像是那画儿上的人!”锦心也跟着附和“平日小姐的衣裳都太素了些倒是应该多穿些红色。” 朱颜淡笑“人怎么可能比这梅花更美人始终是要装扮怎及梅花之美浑然天成。” “小姐小姐!”碧环又找到新鲜事情“前面好多人哦我们去看看!” 朱颜素来喜静但却不忍拂了碧环的兴致当下点头“好那就过去吧。” 山腰上有一座重檐八角凉亭每个角上各悬铜钟一枚亭上题有“疏影“二字朱颜想起了暗香楼倒与这疏影亭成了一对不禁莞尔忽然觉得一座青楼竟以梅花自比真要气杀这花中癯仙了。 只见这疏影亭里有一男子身着天青色长袍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背对了朱颜这一面的人群虽看不清脸面可单看那背影也让人不禁要赞叹一声“英姿秀挺。”他的四周围了几个年轻男子皆身着锦裘一望便知是京中的富家子弟。可惜这些样貌不俗的男子却都表情奇特或是双眉紧锁或是呆呆怔。 碧环灵活三两下就打听出了情况原来这疏影亭是玉骨峰上观梅最佳之处可这几个富家公子却强行占了亭子在里面猜起谜语来也不让别人进亭。他们都是有权有势的旁人也都敢怒不敢言。后来那穿天青色长袍的公子来了便说要跟他们比试若是他赢了就得让出疏影亭。那几个人一向是傲气十足的当下应允却不料这人三两下就猜出了他们所有的谜语现在轮到他给谜面倒把那些公子哥儿给难住了。 “各位兄台已经快要一炷香的功夫了还没有想出来么?”这男子声音温和清雅听在朱颜耳中却仿佛似曾相识。众人听了一阵哄笑显是都指望这公子获胜好杀杀那几个人的威风。 站着的一名身着蓝色锦袍外罩紫貂皮大氅的男子突然跺了跺脚走到台阶上向外扬声道:“各位你们中谁要是能替我等猜出这个谜语本公子赏银十两!” 此言一出顿时有人跃跃欲试嚷道“再将那谜面说一遍!” 锦心低声鄙夷道“怎么有这种人为了点银子脸都不要了!那公子可是为了大家才去斗谜的!” 那出题的男子倒是不以为忤徐徐立起走到亭前只见他形容优雅一双星目看向别人的时候让人感觉宛若春风拂面有好似流水潺潺竟是上次在街市上为朱颜追回钱袋之人。他显然是一眼看到了朱颜朝她微一颔即抱拳向众人道“在下与这几位公子约定谜面中需有梅花的‘梅’字在下刚才出的题目是:梅花无言自凋零打一字。” “小姐这位公子您认识吗?”锦心低低的问。 “一面之缘。”朱颜一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管是否要相助那几个人却也都冥思苦想起来碧环瞧的有趣又见朱颜神态怡然不由笑道“小姐您一定能猜出来的对不对。” 她声音清脆又不加掩饰一言既出旁人的眼光纷纷朝她看来却又立即被朱颜的惊世之容震惊人群中响起高高低低的抽气声。碧环一见自己又惹了祸脖子一缩再不敢动了。 那悬赏的男子看到朱颜亦是目射奇光忙道“小姐若能替李某作答李某定有重谢。” 朱颜无奈摇头道“小女子文理不通怎敢班门弄斧。” 谁知那出题的男子却道“小姐品貌不俗为何不试试呢?” 朱颜闻之哑然连锦心也吃惊道“这公子莫不是有病吧怎么巴不得人家猜出他的谜语?” 却见这人如同冬日暖阳般的双眼中竟是兴味十足的样子想必也是对朱颜有着极大的兴趣倒像把这胜负放在脑后了。 朱颜见这人行事奇特本不愿理会谁料那悬赏的男子居然又道“在下知小姐顾虑若小姐能解此谜我等立刻将亭让出便是!” 他这话一说围观的人也开始鼓噪起来。 朱颜冷然一笑心道这人倒是精明无比横竖他们猜不出这谜语了也要让出疏影亭现在却由她来作答然后他们以让亭作谢倒是不输面子! 她好胜之心也被激起当下走到亭前“让不让亭与我无干我只管破谜!” 妙目直视青衣男子道“梅花无言自凋零可是那麝香的‘麝’字?” 青衣男子拊掌笑道“正是!” 悬赏的男子正开口要问却听朱颜笑道“小女子也有谜语烦请各位作答。”她美目流转嫣然道“既是谜面中需含‘梅’字那么……‘梅花千里’打一四字成语!” 青衣男子眼前一亮道“可是‘指鹿为马’?” 他见朱颜笑着点头又续道“在下还有一谜:‘悔意须终休半废讹言莫挂且宽心’。” 朱颜笑道:“村头之约心无悔人别七载终念回。” “哈哈哈!”青衣男子朗声大笑“小姐果然大才此去半里处事在下的一所私宅想请小姐喝杯清茶不知小姐可否赏脸。” 朱颜对这青衣男子也心生敬佩之意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分开人群旁若无人般并肩离去碧环与锦心连忙跟上碧环忍不住回头看那疏影亭就见亭前众人皆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不由“咯咯”一路娇笑。 行了约摸半里路果然有一小院黑瓦白墙木门竹篱小小院落里一树绿萼开的正好树下石桌石凳古朴有趣。 朱颜抿嘴笑道“还要先谢过公子当日为小女子讨回银两的义举。” 青衣男子闻言应道“小姐太客气了在下姓萧名见离敢问小姐芳名?” 锦心正准备去拉朱颜的衣角不料朱颜已然答道“小女子名叫朱颜。” “你我既已相识可否不要这么客气下去?”萧见离目光如暖风和煦“就叫我见离可好?” 朱颜想了想点头道“那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萧见离眼光一闪了然道“朱颜石凳上冷但品茶需借这梅花香你等我一等。” 只见他从屋内走出来时一手持一乌黑茶罐一手夹着四只羊皮软垫。 萧见离走到树下将四只软垫端端正正的铺到石凳上“请坐”又朝锦心碧环轻鞠一躬道“两位姐姐也请坐。” 锦心碧环吓了一跳忙要拒绝却见朱颜笑道“你们两个快坐下吧难得你们有口福这茶估计不一般呢。” “哈哈颜儿果然见识过人!”萧见离笑道“颜儿莫恼只是这连名带姓一起叫实在别扭还不如叫你小姐来的舒服呢!” 朱颜一笑“名字无非是用来叫的你就叫‘颜儿’也无妨。” “小姐你怎么知道这茶不一般?”碧环坐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看这个茶叶罐子可不寻常”朱颜看向萧见离“这可是岐山黑金制成的?” “正是!”萧见离眼中全是激赏“想不到颜儿连岐山黑金也知道!” “岐山黑金非金非石研磨成兵器则削铁如泥;若制成容器则密不透风最是适宜储放茶叶三年五载亦品质如新可惜据说黑金开采极难世所罕见”她抬眼向萧见离看去“其实我也没见过只是猜的。” “黑金?”碧环听朱颜这么一说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罐子“这难道不是铁片么?”忽地好像想起什么来忙小心翼翼的将罐子放好“小姐说的这么贵重我毛手毛脚别弄坏了卖了碧环也赔不起!” 她语态娇憨其余三人无不开怀大笑梅树下一时其乐融融。 第十三章 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 “小姐那个萧公子好像什么都懂哦!”碧环自从西山回来后就对萧见离的博学和优雅念念不忘。 “碧环这事儿你最好莫在府里提起明白么?”朱颜神情凝重她的确是有些任性的与萧见离交了朋友但她深深懂得男人的独占欲何况还是帝皇? “哦碧环知错了!”碧环虽单纯但却不笨顿时明白了朱颜的意思。 朱颜抬眼看向窗外倒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树木光秃秃的让视线可以去的更远心情没来由的大好“锦心碧环我来教你们识字吧!” “这么好的天气待在屋子里识字岂不可惜了?”门帘一挑一个高贵俊逸通身皆是气派的男子已大步走进朱颜的香闺。 “四爷!”屋里三名女子同时躬身施礼。来人正是当今天子龙承霄他嫌“公子”这个称呼太过疏远就让众人叫他“四爷”。 龙承霄伸手扶起朱颜将佳人轻揽入怀眼里尽是宠溺却在看到朱颜低垂下去的眼帘后由明转暗。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已然十分熟捻更有一份难得的默契。朱颜还是那么灵动慧黠她就像是会读人心一言一笑让人时时感觉心中熨帖可龙承霄总是觉得她好像少了些什么。自从来了京城她已不像在南阳初见时那么清冷淡漠可那股子疏离的劲儿却好像更加无处不在了。 “四爷今天来的早!”朱颜有些纳闷这还没到午膳呢他怎么就来了这么早就散朝了? “你说呢?”挑起她的下颌锁住她迷蒙的双眼如同爱惜珍贵的瓷器般吻上朱颜娇美的唇瓣。她永远是这么安逸的恬美即使已经吻过她无数次却依旧让他沉迷。这个女子从来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面孔唯有在两人亲热时才会稍有意乱情迷而将她逗弄到失控是龙承霄最喜欢做的事情。 “房中有人呢大白天的!”朱颜娇嗔的轻推那将她牢牢困住的宽阔胸膛这人今天好奇怪啊! “早走了!”碧环和锦心是何等伶俐的丫鬟见他两人情浓早就悄无声息的溜走了。龙承霄轻轻的抚摸着朱颜脸颊上淡淡的红晕是了她的眼里有娇羞有喜悦可这娇羞、喜悦却根本没有传到她的眼底。那里还是一片清明更隐藏了一丝淡淡的防备。 她在防备些什么?或者她其实根本不爱他?那么又何必费尽了心思跟了他?心里没来由的掠过一丝恼怒她为什么一定要那么特别? “怎么了?”见他忽然沉默不语朱颜心中疑惑不由低声问道。 “没什么!”龙承霄将怀里的娇躯搂的更紧唇线上弯出好看的弧度“想不想去骑马?”反正她已是他的人了他有的是时间来征服她的心! “骑马?”朱颜吃惊的低呼出声“去哪里骑?”他疯了吗?竟然不怕将她公开! “就说你想不想吧!”龙承霄眉头一皱她果然不是像别的女人那样惊喜交加反倒是吃惊而又充满疑问的。 他生气了!朱颜敏锐的现了他眼里的怒意忙点头道“想的就是没有骑过!”马这样气宇轩昂的生灵她一向是充满敬意的更曾向往过自己也能骑马驰骋疆场他愿意带她骑马她当然愿意之极。 直到身处马背之上朱颜仍旧有些困惑。他越来越不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了!就像眼前这个围场吧这样大的规模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守卫还有永远跟在他身边面白无须的玉喜……为什么?他要打破原先心照不宣的局面吗?眼前又浮现出临出门前殷佑然与白小怜那绝不赞成的表情他到底在想什么? “坐稳了!”龙承霄回手一鞭两人一骑顿时如箭般射出。朱颜一声低呼忙牢牢抓住缰绳眼睛却瞪大了生怕错过眼前飞掠过的风景。 果然是个胆大的女子!龙承霄心生赞叹若换了他宫里的那几个美人怕是早已害怕的要昏倒了吧哪里还敢左看右看。 一路行到山脚下龙承霄放慢度低声问佳人“喜欢吗?” “嗯喜欢!”虽然胸口略有不适但她已然爱上了这风驰电掣般的度。抬眼望四周却见山崖之上梅花盛开竟是有些眼熟“这是……西山吗?” “正是西山你来过?”龙承霄点头道“此时西山梅花正艳的确值得一看!”他抬头朝山崖上看去就见一株寒梅斜插在岩壁之上那根茎仿佛无处立足却依旧挺拔秀挺嫩黄色的小花看满枝头竟是出奇的卓尔不群。 龙承霄看了半响忽道:“你那莲苑只得夏景其余三季着实单调我看这梅花着实配的起你赶明儿也种上些不论腊梅、粉萼、绿萼都是好的。” 朱颜心中微动心想这人倒也真算是对她上心了轻轻摇头道“梅花傲雪欺霜我不过寻常闺阁女子怎敢与梅花相比!” 龙承霄见她嘴上这么说眼里却露出向往之意当下笑道“种树一时半会儿的也来不及了不如摘下几支回去给你插瓶!” “那也不用……”朱颜见那山崖高约十余丈极其陡峭倒是成了这围场的天然屏障可以看到山上的梅花和隐隐绰绰的游人却不虞担心山上之人往下看“这样高的山崖又有谁能跃上?” 龙承霄刚想说话却不料身后突然有人插嘴道“我这里正好有新摘的绿萼不如借花献佛送给四哥讨好佳人吧!” 朱颜好奇的回头望去却见有人捧了一大瓶绿萼梅竟斜踏着山壁翩然而来这陡壁几乎是直上直下刀削般险峻而他却好像是擦着那岩壁从半空中行来仔细看去却见他每次落脚皆精准无比的踏在那微微凸起之处竟如行云流水般一眨眼的功夫已跃到二人马前。朱颜几时见过这样绝顶的轻功又见此人年龄尚小最多不过是二八年华却生的粉面朱唇一双明媚大眼里满是机灵促狭况且他在龙承霄面前也是不卑不亢更像是在刻意卖弄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看得朱颜不由好感大生。 这少年称呼龙承霄为四哥想是他的兄弟了!朱颜略有些担心的朝龙承霄看去果然见他面色阴沉倒与那少年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子炎怎么会在这里?”龙承霄察觉到朱颜有下马的意图收紧了揽在细腰上的铁臂冷淡的问道。 那少年仿佛饶有兴趣的挑眉道“今日心情不错便想去大哥那里讨杯茶喝不料大哥不在茶没喝上只好以梅花补足。” 朱颜见这瓶梅花着实不少那瓷瓶怕是有二尺来高大碗一般粗细的瓶口竟被梅花插的满满当当想必分量极重。这少年居然能捧了这么大的物件踏壁斜行心中暗暗称奇。 龙承霄不慌不忙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瓶梅花竟像是对它极有兴趣的样子突然笑道“你偷偷折了他的梅花他定不饶你。” “呵呵所以子炎想将梅花送给四哥身边的这位仙女”他大眼咕噜噜的在朱颜身上来回打转“那就没人知道了!” 他这后半句话说的仿佛意有所指朱颜略觉不安又听龙承霄从容应道“这梅花果然不错子炎待会将它交给玉喜便可。” 这叫子炎的少年长鞠一躬道“四哥放心子炎告退!”他又饱含深意的朝朱颜看了一眼竟又以惊人的度自来路退去转眼已经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龙承霄与朱颜两人第一次外出就被熟人现多少有些扫兴。龙承霄很快就让殷府的马车将朱颜连人带花送了回去自己却神情凝重的在围场门口就与朱颜道了别。 朱颜让锦心将这一大瓶绿萼梅放到东厢房的日照充足的地方。其实她对这插瓶之花并无好感只觉得这好端端的花枝叫人生生折成了死物。只是这瓶花是因龙承霄得来倒也不可怠慢了去。 “小姐这个是叫绿萼吧?”碧环显然很喜欢这花“上回在萧公子家的院子里见着了满满的一树漂亮的不得了!” 朱颜不由又朝花瓶看去缓缓点头道“难怪有些眼熟了!” ----------------------------------分割线---------------------------------- “你是说皇上这段日子时常在将军府上过夜?”简若惜一身华丽宫装面前却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靠的男子画面看起来神秘异常。 “是的”黑衣男子态度恭谨“皇上大约每隔三、四天都会到骁骑将军府然后在翌日上朝前离开。” “查出来是为何事么?”皇上近来出宫频繁原以为是这宫外有什么狐媚子缠上了皇上却不料是与殷佑然在一起。皇上与殷佑然情同兄弟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但似乎也没有要好到需要在将军府上过夜的地步! “这……”黑衣男子面露难色“将军府戒备森严四周有无数暗卫属下无法靠近!”殷佑然是何等样人不仅军权在握更有一支人见人怕的暗卫军。不管他们怎么盯梢到了将军府周围就只能自动放弃。 “必须要查清楚原因!”简若惜俏脸含煞如果不是为了女人那龙承霄想必是在与殷佑然密谋些什么了舅父处心积虑将她送到龙承霄身边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掌握宫中的信息。只可恨这龙承霄与他那母后殷太后一样狡猾竟从来也不曾从他嘴里掏出半句有用的话来。她一心想凭着自己凡的容貌与才华宠断后宫却不料龙承霄以她尚无所出为理由只封她到昭仪就停下了害她硬生生的低了丽妃那贱人一头。 简若惜咬碎一口银牙那丽妃也不过倚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总爱掇弄了那小孩子念诗作赋的成日价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皇长子的生母似的。哼若是惹急了她简若惜除去他那傻儿子就跟碾死只臭虫差不多! “若惜姊姊在生气么?”人影轻闪一名身着白色锦袍的玉质少年已然站在了屋内双眸如星子般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显然是对这少年的轻身功夫震惊不已见简若惜示意忙轻施一礼越窗而去。 “承烈来了!”简若惜面色恢复如常微笑着看向这神出鬼没的少年。舅父一心巴望着将这小鬼送上王位这小鬼高深莫测的也的确像是可造之才。可是当真将他捧上去了她简若惜届时又算是什么东西?先帝遗妃么? “若惜姊姊四哥最近好像不太光顾这凝华宫啊!想必你定是寂寞了!”龙承烈不改促狭本性笑嘻嘻的说话却是字字刺心。 贱女人生的贱种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简若惜心中闪过一丝愠怒表面却不露声色“你何必操心我与你四哥的事情管好你自己吧整天就知道走马斗狗的!” “哈哈”龙承烈笑的轻佻“王叔不是说一切有他么?何况还有若惜姊姊帮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简若惜眼里飘过一丝轻蔑嘴里却说道:“话是如此你终究还是要检点一些。” “不要说我了”龙承烈的声音宛若儿童般清脆单纯“你可知许充容怀孕了么?” “你说什么!”简若惜倐的站起身来“怎么可能!”那许充容姿色平平一向不怎么得宠虽说是个充容但也不过是因为她父亲乃是当年的抚远将军龙承霄要靠他打仗而已。如今许老将军早已病逝军中皆由年青将军主事许充容也变得默默无闻。 “若惜姊姊居然不知道么?这下急了吧!”龙承烈两眼弯弯倒像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简若惜被他一激反倒冷静下来“怀孕就怀孕我急什么该着急的大有人在呢!”她眼前晃过丽妃明艳的俏脸嘴角渐露狰狞。 “不急就好!”龙承烈仿佛极为佩服的点头“要着急的还在后头呢!承烈告辞!”话音刚落人已到了房间外面了。 简若惜眉毛一抖那小鬼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十四章 月寒秋竹冷,风切夜窗声 正月十六是殷佑然的生辰他地位尊贵又是皇帝的好友皇太后素喜热闹刚过完年仍是意犹未尽借着外甥生日亲自下旨在将军府里为他操办寿宴。包括龙承御在内的几位王爷和朝廷里有头有脸的官员全都出席了前院里灯火通明人头济济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这样的场面朱颜自然是不能见光的。一大早就让锦心送了副精心绘制的《麻姑献寿图》到正房白小怜感动之余嘱咐下人将所有的菜肴每样都用小碟单独盛出一份在莲苑单摆了一桌。朱颜倒也罢了两个小丫鬟却是激动的不得了。 “锦心替我把琴搬到廊下石桌上。”难得天清月明倒有些动心。平日里抚琴是为了龙承霄费尽心思今日却是要为自己了。 虽是隆冬不该在室外抚琴的。但锦心素知朱颜性情是绝不听劝的是以只取了一件厚厚的貂裘给朱颜披上又将脚炉的火拨旺了搁在那石桌之下。 纤指轻拨琴声如水银泻地飘荡在茫茫天地间。 夜半何人初见月?明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明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明月待何人但见流水伴潮声。 原是心境平和的却不料这琴声里竟慢慢的带上了些怅然之意。想着自己也是伴着这样的一轮圆月选择了今生的归属上了进京的马车。虽不以为就此安定却也不曾料到心中的彷徨会是有增无减。 头顶上的那轮明月照的出凡间俗世却始终不置一词。你看尽了人事变迁沧海桑田想必已是无动于衷;却可笑我等俗人明知最终还是尘归尘、土归土却仍旧汲汲营营、忙忙碌碌莫怪圣人说过看破了的还真不如看不破! 颓然罢手这样的心情勉力弹奏下去只会污了琴音。 “为什么不弹了?即使心境不对却并无大碍啊!”月下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人长身玉立宝蓝色的锦袍更衬的他俊美无匹。只是心思被人窥探不免有些狼狈朱颜正欲斥责却与来人同时惊呼出声: “是你!” 萧见离在前院应酬的心中生厌便一个人走到后庭却听见莲苑传来琴音动人心里猜想着这月夜抚琴之人必定不俗便想来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人也与自己一样不耐喧闹公然奏出这一曲清冷。远远的瞧见那抚琴的女子白衣胜雪虽看不清面貌但那份气韵已是难以形容。不敢打扰就只站在门口静静的倾听渐渐现她琴声由开阔清平转变成无奈凄然直到戛然而止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却没料到竟会是前日梅下共饮的朱颜。 想起厢房里曾经供着的那瓶绿萼朱颜眼帘低垂“见离……”竟不知说什么好见他面色诧异想必也是在为自己的身份而惊疑不定吧。 “没想到你抚的一手好琴颜儿果然非是一般女子”萧见离已然恢复镇定双目温润如常“有一个人想介绍给颜儿认识。”想到那个清冷如霜之人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我若给你带去这样的妙人儿你一定会高兴起来吧。 “哦?”朱颜微微吃惊却也有些感激他并不追问自己身份看来也是一个善解人意之人。 “颜儿的琴配上子墨的箫我真的很期待呢!”萧见离的脸上全是向往。 “那……改日一定要去拜会。”朱颜有些莫名其妙只得淡淡的客套。 “为何要改日不如就在今晚”萧见离声音如珠玉般清晰“踏月寻人岂不妙哉?” 朱颜终于扬起秀眉他是在开玩笑吗?为什么自己居然还有些心动? “颜儿?”萧见离试探的再次询问。 “好!”朱颜看到锦心张大的嘴心中竟有几分快意。这丫头果然是沉得住气的从萧见离出现到现在都未出声直到听见朱颜答允了要随萧见离出去才变得慌乱起来。 “小姐这……”怨不得锦心慌张小姐的身份微妙怎能半夜里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出府! “没事你与碧环先睡关好院门。反正今晚不会有人来的。”任性总是会让人快活起来转向萧见离才现自己不能够跟他就这么大鸣大放的离开殷府“我们怎么走?” 萧见离一笑如旭日东升“我自有办法带你出去。” “不能太久我需及时回府。”虽然任性放肆但也要有分寸。 “那是自然。”萧见离赞赏的看向朱颜果然是奇女子啊! 锦心已被这突情况完全惊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男子一手揽住小姐纤腰轻轻一跃就已过了山墙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朱颜斜坐马上长早已被风吹乱身后是温暖的男子气息。他与龙承霄完全不一样呢龙承霄让她觉得难以捉摸而这萧见离却能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心中满是好奇萧见离到底要带她去见什么人呢? 月夜奔马感觉奇妙无比朱颜想着萧见离带着她施展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将军府。眼前又浮现出一名少年手持梅花踏壁斜行的画面那样的功夫对她来说则是代表了一种渴望而不可及的生活。 还是玉骨峰上的古朴小院还是一树傲然绽放的寒梅萧见离扶着朱颜飘然下马执了她的手向屋里走去。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满地月光朱颜一阵恍惚竟以为自己见到了谪仙。 窗下那名男子长披散尽似能无风自动。他的皮肤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竟像是万年的冰潭往外散着阵阵冰冷刺骨的寒气。他是俊美的拥有挺鼻薄唇如神祗般硬朗的轮廓却因为通身的寒意使他整个人与那冷月融为一体让人不觉忽略了他的容貌。白锋寒也是冷漠的冰冷而肃杀。但却不像眼前的男子只是单纯的冷感觉不到杀意甚至感觉不出他一丝情绪竟像是他生来便是如此。 朱颜终于开始觉得诡异站在她身后的萧见离即使是在这一室冰寒中依旧浅笑吟吟温暖如常。他与这冰雪之神般的男子是朋友?一个宛如夏花璀璨一个好比冬月傲雪这样反差巨大的两个人会是朋友? “子墨不要吓着人家”萧见离往前跨上一步为朱颜抵挡了些许寒气“快拿出你的玉箫铁琴我终于找到配弹你那铁琴的人了!” 那叫子墨的男子双眉一动“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 朱颜心中恼怒这男子竟是这般毫无缘由的无礼。她刚想转身离开却被萧见离抓住了右手“颜儿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最喜欢装出这幅样子吓唬别人其实他弱的很根本就是纸老虎。”还挤眉弄眼的朝朱颜扮了个鬼脸。 这个萧见离真是懂得破坏气氛朱颜忍不住笑起来一眼看到那叫子墨的男子也无奈的扯动了下嘴角像是拿萧见离完全没有办法。 子墨……子墨……朱颜忽觉抓住了些什么子墨……子炎……玉骨峰上的小院难道是她猜错了?禁不住抬眼去看萧见离就见他已然自说自话的取出了一架通体全黑的琴来兀自左顾右盼又冲朱颜一笑道“不如到院里但是怕你冷!” 朱颜轻轻摇头忍不住去看那面无表情的子墨只见他面青唇白倒像是有病的样子身上也只披了一袭单薄长袍没准会觉得寒冷的是他。 萧见离果然是生就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咧嘴笑道“你不用担心他绝不会被冻着只怕是他冻着了别人!” 山上的确是更冷朱颜在琴凳上坐下只觉寒气逼人伸手习惯性的去抚面前的黑筝却没想到这筝竟不是用桐木制的而是黑铁铸成月光下根根琴弦泛着寒光触手之处只觉冰凉刺骨。 精通音律之人自然也对各种乐器钟爱无比见到这前所未有的铁筝朱颜也不由动心纤指划过琴身竟是跃跃欲试便抬头去看那子墨却见他手执一管玉箫长如水更衬的他冰颜绝美。翩翩然立于月下居然也同时朝朱颜看来眼神竟是带了些温柔之意。 朱颜只觉心倐的一跳忙低下头去就听萧见离朗声大笑“别眉来眼去的了快快奏乐!”只见他给自己搬了把软椅又在膝盖上搭了块毯子舒舒服服的坐着一副善于享乐的公子哥儿模样。 不管这萧见离是什么身份他倒真是个绝妙的人儿!朱颜抿嘴一笑低声道“请子墨公子起调。” 一阵山风拂过箫声呜咽而起朱颜微愣竟是一她从未听过的曲子。手摁在弦上却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子墨望也不望她一眼只是径自吹奏乐声跌宕起伏却是一路单音清高孤冷尖锐晦涩直听得人心里凄惶。 朱颜见他对自己不管不顾好胜之心顿起双手同时跃起十指迅捷轮弹琴声铮铮一股杀伐之气顿时弥漫竟似要一心盖过了那缕箫音。 然而箫音虽势弱却如那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不管怎样的惊涛骇浪始终跃然水面;又仿佛是那山中老猿在崇山峻岭中攀岩而上山峰大气磅礴却总也掩盖不了老猿那抹淡淡的身影。你追我赶几番纠缠之后琴声箫音同时归于平静海上明月山顶日出琴声一扫之前的吞噬之意变得浑然安宁;箫音也不再执着于孤傲只如蜻蜓点水般悠然跳跃。两股气韵终于归到一处再也不是泾渭分明。 朱颜吁了一口气又向子墨看去他眼中清冷依旧却隐含赞许朱颜傲然一笑心中有些自得转念一想又为自己的孩童般的好胜心而感到好笑。 “这是什么曲子?”应该是他自己作的吧否则她怎会从未听过? “曲名《乱红》。”他的声音冷清孤高一如其人。 朱颜走到他面前臻轻扬直视他冰冷的双眸却见他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往后退了一步。 心里竟没来由的闪过一丝快意。这样的人倘若身份当真如她所想般的显赫又怎能在那肮脏污秽的朝堂上生存?因为不知如何应对才用冰寒掩盖吧? 刚欲转身却不料娇躯已然落进那昂藏男儿的胸膛只是绝没有半分暖意只看到他眼中的凌厉“和上了我的曲子自然是我的人!”这个倔强的小女子不但不畏惧他的冷漠看向他的眼神里居然还有一丝怜悯!怜悯!几时有人敢以这种情绪对他!! 朱颜悚然一惊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忘记了身份眼前这男子岂是她能惹得的!脸色一白着急的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时辰不早了……我……我该回去了。”往身侧看去那该死的萧见离竟已不知去向! “急什么?”大手一探朱颜头上常戴的那支白玉簪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不等她惊呼出声一头乌颓然坠下美目焦惶竟看的子墨愣了神直到怀中佳人双眼盈然欲滴才知将她放开。 朱颜一个趔趄已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萧见离稳稳扶住她愤然道“簪子还我!” “到了我的手里自然是我的!”子墨双足一顿人已如长风般消失在夜空。 萧见离不停的摇头“没想到这家伙也会唐突佳人!”他朝朱颜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别跟他计较了天已快亮我送你回去。” 朱颜已然呆住只得由着萧见离将她带回马上朝城中急驰而去。 那人要她的簪子做什么? 第十五章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 林花着雨燕支湿水荇牵风翠带长。 春日里的莲苑终于有了些绿意从南边特地移来的杨柳已然披上新绿随风飘动的枝条宛如少女的柔荑轻轻抚弄着枝桠间跳跃的小鸟儿。池边的鸢尾也已经长到快半人高听朱颜说到了四、五月间就会开花碧环从未见过鸢尾花因而充满期待日日严加看护若不是朱颜拦着告诉她鸢尾并不是那特别精细的花需有野趣才更美碧环想必是要拿出伺候兰花的劲儿来对它了。 “小姐是不是困了?要不就睡一会儿?”锦心体贴的拿出薄毯盖到朱颜膝上“这春日里是容易犯困的反正今儿四爷应该也不会来。” 朱颜微微的闭上眼睛这暖融融、湿嗒嗒的天气一点儿也不像北方倒是让她惦记起南阳来每年这个时节暗香楼里的姑娘们都会裁剪新衣大家在布庄里嘻嘻哈哈笑作一团那时自己只觉得有些乏味现在回想起来倒觉得兴趣盎然。 龙承霄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了她倒也无所谓碧环和锦心倒是有些纳闷还时常探问两句可惜她与那两个丫鬟一样并不了解龙承霄的行踪只能报之一笑。倒是白小怜觉得应该给她个说法跑到莲苑来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是他家里出了些事便再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那么大的家哪天不出些事儿呢?朱颜只是款款道谢心里却想着能让他这样一个厉害的人打破了寻常的生活规律自然是出了些大事情了。 “朱颜!你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呀?”清越的童音突然响起却惹来锦心一叠声的埋怨“小少爷像您这么大嗓门睡着了也要被您吵醒了!” “不碍的本来就没睡。”朱颜含笑看向一身汗津津的殷震霆还有永远和他焦不离孟的白锋寒“哪里弄得一身汗?锦心把屋子里的枇杷拿出来”她转头向白锋寒笑道“我知道你不爱吃水果但是这枇杷上市的日子实在是短今年不吃可要等明年了。” 白锋寒这孩子小小年纪总爱阴沉着一张脸真是可惜了他的好相貌。不过他也算是给朱颜面子的还肯在她身边的软椅坐下。 殷震霆嫌剥皮麻烦把整个的枇杷丢进嘴里过会儿再吐出皮与核来那一嘴鼓鼓囊囊的样子看的直让人噱他还忙着说话“我和锋寒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你还记得那秋月阁的花魁么?” 朱颜纤手正握着一粒浅黄色的枇杷仔仔细细的剥皮听殷震霆这么一说才慢慢的向他瞧去“可是叫海棠的?”眼前不由得又闪过那对幽暗深邃的紫眸。 “对啊对啊!终于被我们抓到了!”殷震霆得意的朝白锋寒看了一眼又怪笑道“她可是对你有情哦!” 朱颜只觉一颗心“咚”的一跳“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哈哈你不是在她屋子里呆了一个多时辰吗?她定是看上你了。”殷震霆边笑边挤眉弄眼的倒是白锋寒看了实在受不了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锦心在一边听了有些不乐意了嗔道:“小少爷可别把那什么花魁跟我们小姐扯在一起说出去名声不好听!” 她护主心切倒让朱颜有些啼笑皆非锦心总是忘了她的小姐也曾经是个花魁啊!嘴里不好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锦心的手背将剥好的枇杷送到白锋寒嘴边“给你弄好了快些吃吧不吃就没有了!”一筐枇杷果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经被殷震霆消灭大半了。 白锋寒神态忸怩刚想伸手推开却见朱颜似笑非笑的一双明眸望定了他小脸一红只得张嘴吃了。就听到殷震霆在一旁啧啧有声“你小子好福气啊总是板个死鱼脸没想到是为了哄美人儿喂你吃枇杷”他捏着嗓子挤出些哭腔“朱颜我也要!” “好你也有!”朱颜又取了一粒枇杷用小指上的长指甲从根茎处挑开了慢慢的剥心里却忍不住去想那秋月阁的花魁。那曾经轻薄于她的紫眸根本是个男人却作了女子的装扮想必是在冒充海棠。那当时从窗户中跃出去的人又是谁?难道是真的海棠?殷震霆与白锋寒为何要去抓一名妓女?他们抓到的究竟又是哪个海棠? 想着想着就觉得这事儿蹊跷复杂忍不住问道“你们抓到那海棠又怎么样呢?”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殷震霆眼巴巴的瞅着朱颜手里的枇杷果“我们只管抓人后面的事情自有我爹料理!”提到这桩得意事儿殷震霆眉飞色舞“你知道么那么多的暗卫全都无功而返还是我们俩双剑合璧手到擒来!” 朱颜刚想再问却见碧环从园门处一溜烟的跑进来“小姐四爷来了!” 殷震霆与白锋寒立刻像被针蜇了一样跳将起来“朱颜改日再来找你玩儿!”竟飞似的一眨眼工夫就没影儿了。 锦心掩嘴笑道:“这两位小爷从来只有吓跑别人倒是独独怕了四爷!” 朱颜一笑心道这两个小鬼着实精乖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本事比那些大人们都强呢!就见龙承霄一身象牙白色云锦长袍外罩靛蓝金滚边马甲说不出的高大俊朗气宇轩昂正大步流星的沿游廊走来。 “数日不见颜儿容色越娇艳了!”龙承霄显然心情大好走到朱颜身边也不管有丫鬟在场便出言戏谑。锦心和碧环互看一眼碧环抿嘴直笑道“小姐我们去厨房看看有事儿您叫一声!”说着两人拉拉扯扯便跑了。 朱颜轻轻瞪了他一眼“四爷若再迟来些颜儿可不就更美了么?” “呵呵!”龙承霄低笑出声“颜儿可是想我了?我闻到好浓的一股子酸味儿!” “哪有!”朱颜娇嗔道:“这会子离晚膳还早我想静静的练会儿字四爷不妨看会儿书我前日在坊间刚买的《格物致知》真的是好书!” 龙承霄笑着摇头“有颜儿在身边哪里还有心思看书。既然颜儿要练字不如我来给你研墨也算是西窗佳话!” 说罢他真的就径自走进书房将宣纸铺好压上镇纸搁上湖笔才又取过那墨细细的加了些水便磨了起来。 朱颜立在桌旁已是微微的怔半刻才轻笑道:“那可要请四爷恕了颜儿僭越之罪了!龙承霄手上一滞才又继续研磨一边笑道:“古有红袖添香之说如今我为颜儿须眉弄墨也算是应了古趣!”他又提起手中那墨在鼻下闻了一闻皱眉道:“这漆烟石墨易干涩回头叫玉喜给你送一盒正玄松烟玉墨来写出的字过了十年都是宛若初写香味犹存。” “多谢四爷。”朱颜轻蘸墨汁略一沉吟信笔写下:“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她有心隐藏只按照缜密婉约的笔法写了这十个字静静的等墨迹半干才抬头对龙承霄道:“颜儿将这两句诗送给四爷四爷可别见笑。” 龙承霄早已站在朱颜身边多时见她这么说又朝那两句诗看去停了半刻才意味深长道:“颜儿果然是玲珑剔透深知我心啊!”他指指纸上的空白处“为何不用印呢?” 朱颜轻笑问道:“使得?” “使得!” 龙承霄看着朱颜从桌上漆盒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印章纤手微微用力“窃香主人”四个红色篆体小字跃然纸面。龙承霄为之讶然:“你……就是那窃香阁的主人?” 朱颜调皮一笑:“四爷也读过颜儿的那篇《窃香阁赋》?” 龙承霄点头道:“正是当日就问了佑然这‘窃香阁’究竟是什么去处居然被你写的这么好!‘出没花间宜嗔宜喜;徘徊阁上若飞若扬’直叫人心向往之!” 朱颜不由娇笑出声:“那窃香阁啊真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地方呢!” “是么?在哪里?”龙承霄大感兴趣忍不住追问。 “颜儿不是说了么?那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地方啊!”朱颜满眼戏谑捂着嘴竟是苦忍着笑。 龙承霄愣了愣才大笑道:“难不成竟是你这坏丫头杜撰出来的?” 朱颜点头笑道:“正是我这窃香楼啊当真是吸引了无数人呢!改日我要是得了闲定要建上这么一座楼来。” “窃香阁……”龙承霄眼角闪过一丝坏笑“可见你小小年纪却是个不正经的”他一手揽过朱颜柳腰埋于那幽香阵阵的秀间“我不用窃香已是温香软玉抱满怀了!” 朱颜正要嘲笑他却又听龙承霄说道:“我还是喜欢你戴那支白玉簪简简单单更凸显你的冰肌玉骨。”他一伸手已将朱颜头上的翡翠金钗取了下来。 长披散朱颜有一霎那的失神眼前却浮现出在玉骨峰上的小院里那冰冷入骨的男子也是这么搂着她也是这么突然的拔去她头上的白玉簪害她披着一头乱逃回殷府。 “在想什么呢?”龙承霄的鼻息拂过朱颜的耳畔哝哝低语间竟似有无限浓情蜜意。 然而朱颜却是心中一凛忙道:“只是想起了那根白玉簪不小心摔碎了有些可惜。” “那有何妨明日给你送些白玉簪子来各种样式都有你留下慢慢戴。”他搂着朱颜朝卧室走去边走边不忘偷香“不知这窃香盗玉会不会别有一番滋味!” “四爷不妨去试试!”朱颜调笑道这才现两人的行路方向忙叫道:“这还没用晚膳呢四爷……” 门外突然有人同时低唤“四爷!” 龙承霄脚步一滞眉头大皱:“什么事?” 玉喜恭恭敬敬的道:“殷将军有要事相商请四爷到院。”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都商议定了么?”龙承霄心头略有恼怒这种情形换了谁也该不高兴了。 玉喜额头冒汗略带迟疑的道:“殷将军说情况有变……那个姑娘……” “多嘴!”龙承霄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我马上过去。”低头抱歉的道:“佑然有些急事我先过去。你别闷着自己嗯?” 朱颜浅浅一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快去吧我自会打时间。” 龙承霄走到朱颜身侧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看到她脸上红晕陡升这才满意的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想起些什么回头笑道:“过几日就是春祭京城里会有杂耍班子来你要是嫌园子里闷就出去走走。” “知道啦!”朱颜拖长了尾音娇笑道:“多谢你。” 龙承霄刚掀开帘子忽的又回头“别忘了让佑然派几个人跟着。” 朱颜实在忍不住要笑只拿帕子捂着嘴挥手示意他快走。 龙承霄也不禁好笑摇头只觉宫里这么多妃嫔却未有与朱颜在一起时才会觉得轻松自在。嘴角禁不住漾出一丝笑容却低头瞥见玉喜正偷眼瞧他忙瞪他一眼“到底又生什么事了这么急?” “回皇上殷将军给那姑娘用了大刑可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快去看看!” 第十六章 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 一年一度的春祭在京城尤其被人们重视上至天子群臣下到黎民百姓都会趁此机会祭祀祖先同时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城里的每一条街道上都会被撒上清水新的柳枝上也被缠上了艳丽的红丝带。京城最大的道观迎仙观门口更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争先恐后的到观内叩头祈福更献上随身带来的祭品。 朱颜好奇的看着那堆满了祭品的供桌红米团、枣糕、五谷、食蔬、三珍、三牲、海味等等应有尽有。而几个站在一边的道士更是将那些祭品包成一份一份的细心的用牛皮纸扎好。 “锦心这是做什么?”南阳的春祭并没有这么隆重每年都是稀里糊涂过了。 “小姐等下庙会散了会有许多穷人家到这里来领祭品所以要先分好。”锦心解释道“这是春祭的传统把福泽分给每个人。” 朱颜点头道“真是好主意可惜我们没有带祭品。” 碧环想了想说道“小姐我们可以捐些银子啊!” “也好”朱颜对锦心道“你去那边捐些银两吧”她瞅见银箱边的功德簿又嘱咐道:“不要留名字了。” 锦心领命而去碧环陪着朱颜在原地等她。碧环喜欢热闹左看又看突然大叫道:“小姐那不是萧公子么?不知他旁边的那位公子是谁真的是好俊!” 朱颜闻言看去眼神乍一接触顿时觉得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那走在萧见离身边的正是在玉骨峰上同她琴箫合奏的子墨银冠白袍比之那日少了一份猖狂不羁却更显得挺拔秀逸。 如同旧友重逢般的露出一抹淡笑子墨向朱颜微微颔“朱小姐好!”身边的萧见离却是绝不拿自己当外人欢笑着抚掌道:“今晨卜卦说是宜访客会友所以不顾子墨反对硬是拉了他来可不是就见着颜儿了!” 朱颜也微福施礼“过去从不知道春祭竟是这般有趣的今日特地来瞧热闹。”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子墨却见他眼神温和清澈竟与那日山上所见判若两人唯独那深黑的瞳仁后隐有厉芒闪过。 子墨嘴角划出精致的弧线“所谓春祭上供皇天后土下祈万物生灵我等自当略尽绵薄之力。”说罢也缓步走向那银箱与正转身回来的锦心正好撞见就见锦心一脸惊艳竟是停住脚步呆呆的回头朝他看去。 一张不知面额的银票被一双莹白修长的手仔细的展开再放进银箱里只看见那道士露出一脸惊讶又忙不迭的递上功德簿却被他摇头拒绝。经过分祭品的供桌时他又停下来问了正在忙于包裹祭品的道士几个问题露出满意的笑。这才轻拂身上沾上的香灰朝兀自站立的几人款款行来。 这样的人若不曾见过他弄萧时的冷漠、取簪时的狂放谁都会把他当成有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吧。他为何刻意隐藏自己的性情戴着完全不同的面具还有着那样隐秘高贵的身份? “颜儿在想什么呢?”萧见离仿佛完全没看见朱颜紧盯着子墨而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子墨走到众人身边前一刻打断了她的思绪。 “子墨公子功德无量啊……”随口敷衍懊恼自己竟被一丝没来由的烦闷乱了心神。 “这位女施主既到本观何不求上一签?”一位银白髯的老道手持签筒正笑吟吟的站在了众人面前。 朱颜眉头微蹙她一向不愿相信这些的刚要出言谢绝却又见那老道向她施礼道:“女施主仪表不俗更有向善之心适才见到女施主命人慷慨布施心中感激本道无以为谢却自幼习得卜卦易理之术请女施主万勿推辞。” “这……”朱颜不由看向锦心这丫头吐了吐舌在她耳边悄声道“没带碎银子我就给了张一百两的银票。” 只见那老道又向子墨行礼“也请公子一同问签。” 谁知子墨朝萧见离看去嘴角含笑彬彬有礼的道:“在下的朋友今晨刚为在下卜过一卦再行问签反而不妙请道长见谅。” 那老道被子墨拒绝面色尴尬只得又眼巴巴的瞧向朱颜。朱颜心中不忍便点头道“我去求签便是。” 萧见离眉毛一挑“那我和子墨在这里等你。” 老道大喜过望忙引着朱颜和她两个丫鬟绕到殿后的神像前那里已经排了几个人正在求签等了不一会儿轮到朱颜她便按照那老道的指示在神像前徐徐跪下双手捧住签筒轻摇。别人摇签时嘴里都念念有词偏生她心无所求只一心想快快将那签摇了出来。不消片刻一根细细的竹签就自己从签筒中跳跃而出。老道拾起竹签嘴角含笑道“是支上上签呢女施主请跟贫道来且看如何解签。” 朱颜无奈只得跟了他走到解签台前。她抽到的是第七十七签老道在一墙的签诗中轻轻巧巧的撕下一张略看一眼竟是面色惊奇。 碧环和锦心一直跟在身后瞧着有趣此刻见那道士色变都不由叫起来“这签上究竟怎么说啊!” 老道面露难色将手中诗撍递给朱颜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这样竟是如此奇怪……” 朱颜心生疑惑朝那诗撍上看去只见诗云: 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 老道解释道:“这签若是应在男子身上定是非同小可之人可偏生是女施主抽到此签贫道竟不知如何作解……” 碧环嗔道:“你这竹签绝不可能只有我家小姐一人抽到也不可能从来只有男子抽到怎么就解释不了了?” 朱颜摇头笑道:“难以作解也无妨道长既然签也求了小女子先走一步了。” 转身欲走却被那老道急急喊住“女施主贫道无才解不了这签不知女施主可愿多耽搁一会儿让贫道的师父给您看看?” “你的师父?”碧环忍不住叫出声来这老道须皆白至少也有七十岁的模样他的师父该有多老? 朱颜见他言辞恳切也不忍拒绝当下点头道:“碧环你去告诉萧公子不用等我。”于是带着锦心随那老道走向大殿旁边的厢房。 只见这老道恭恭敬敬的在门外轻道:“师父弟子可否进来?” 门内传来“嗯”的一声声音颇为苍老。老道推开门便侧身请朱颜主仆先进自己随后却立刻关上了房门。 朱颜甫一进房双眼立刻对上一双慑人心魄的紫眸情知不妙却听锦心闷哼一声竟已昏倒在地。心神巨震声音颤抖着问那斜卧于软榻之上的妖媚男子“你处心积虑引我至此究竟是何用意?” 一声灿然轻笑他的容颜仿佛罂粟盛开般娇艳而鬼魅身形快捷无匹微微一晃一只修罗玉手便已卡住朱颜的下颌令她完全无法动弹。 朱颜眼中慌乱就见那紫眸迫得她张开檀口将一颗暗黑色的药丸投了进去她张嘴欲呼然而这药丸入口即溶不一会儿已全到了她的腹中。 这药丸估计不会是什么大补之物吧朱颜强忍心中惊惧调整心神这才又问道:“你要我做什么事?” “果然聪明!”手指轻轻拂过朱颜苍白的嘴唇“又是这样的楚楚动人刚才差点让我下不去手呢!”紫眸笑得让人心颤“你跟着那龙承霄整日窝在那四方天里不是太过委屈了么?倘若这次得了手不如就跟着我吧!” 居然是因为龙承霄!朱颜心中一凛强笑道:“你们男人间的打打杀杀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左右的了什么?”想到龙承霄千方百计的隐了自己身份来与她相处终究还是让人知道心里担忧丛生“你若以为他看重我而不惜以我为质那你可就错了!”她这话说的倒是真诚她不过是龙承霄身边无数女人中的一个罢了怎么会因为她的死活而受威胁。 “啧啧若不是怕你那些朋友着急我还真想与你多聊一会儿!”紫眸双目一凛神色肃然“我并非要用你为质你可知殷佑然的儿子抓了海棠?” 朱颜想起殷震霆跟她说过的话心中雪亮却仍旧怀疑的看着紫眸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帮他救人? 紫眸轻而易举的就看穿了朱颜的疑惑笑道:“不用你去救她而是要你去……杀了她!”素手一翻一粒橙黄色的药丸赫然其上。 “你……”朱颜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我……” “这药丸入水即化你只需下在给海棠的饭食之中便可。”紫眸只顾自顾自的说道“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里你若不回到这迎仙观取解药你自己可就麻烦了……” 想起自己刚刚咽下的黑色药丸朱颜惨然一笑刚要摇头拒绝却又瞥见那昏倒在地的锦心胸中一滞“我若拒绝你是否就要加害锦心?” 紫眸笑的花枝乱颤“我素知你们陈国尊崇儒教很有些人喜欢以忠烈之士自居最是崇尚舍己救人!”他仿佛极其无奈的摇头“没有办法考虑到这个毛病我只好多抓些人了!”伸手指了指锦心“她刚才中了‘千毒修罗掌’全身经脉已经逆行三日之后的子时开始作皆时浑身疼痛无比整整三个时辰方能平复。如此反复需痛足七七四十九天直至全身溃烂而死。” 朱颜面色苍白如死只拼命的咬住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因恐惧而呻吟出声。 “所以……三天内不光你来还要带了她来。这‘千毒修罗掌’可是我的独门功夫除我之外无人可解。”紫眸双眼盯牢了朱颜目光中竟带了一丝欣赏。 沉默……令人无比压抑的沉默…… 终于傲然的抬头平摊开玉掌“拿来吧。” “好!”紫眸含笑着将那药丸放入一只小小的锦盒递到了朱颜的手上。 锦盒入手竟仿佛有着千钧之力朱颜支撑不住向后连跌三步直到脊背撞上了墙头方才停下。胸口剧烈的喘息昭示了她的惊恐却仍旧倔强的不肯露出一丝示弱的眼神。 “你别过来!”紫眸的突然欺近让她更加慌张无措。 “怕什么”将那颤抖如风中之烛的娇躯轻搂入怀带着温热的气息吻住她小巧的耳珠“你以后会常常面对我总要习惯才好!” 强稳住心神朱颜轻声道“我已经答应你了你最好马上离开我可不想等下出去了让人看出端倪。” “有道理……”忍不住在香唇上轻啄一口“真是舍不得……但是……”紫眸终于放开了她带着让人目眩神疑的媚笑轻巧移开。 “等等你叫什么?”朱颜将他叫住。 紫眸里流光溢彩“告诉你也无妨记住我叫耶律瑾。” 她不可以在这间厢房里呆的太久地上的锦心已经有了动静看样子就要醒转过来了。朱颜想了想咬牙扶起锦心走出厢房立刻就见到碧环飞快的向她们跑来“小姐锦心怎么了?” “不知道刚才她突然晕了过去否则我还会与道长多谈一会儿呢!”朱颜侧冷凝的目光射向不知何时又出现在碧环身后的老道。 锦心茫然的睁开眼睛“小姐……我……怎么了?” “没事你只是突然晕倒回去……要好好休息知道吗?”原本想说请大夫来给她看看的却想到紫眸说的锦心静脉逆行之事只得硬生生改成了让她好生休息。 “那支签到底怎么解呢?”清朗的声音传来朱颜吃惊的抬头没想到子墨和萧见离居然还在等她。 旁边的老道笑嘻嘻的插嘴道:“师尊说了这位小姐生的龙瞳凤颈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颜儿你脸色为何如此难看?”萧见离眉头紧皱伸手抓住朱颜的胳膊似要给她把脉。 朱颜大惊忙将手甩开喃喃道“见离……男女有别……” 萧见离眉毛一挑刚要说话却被始终冷眼旁观的子墨拿话截住:“见离锦心姑娘身体不适朱小姐关心心切今日不如就到这吧。”声音清清冷冷让人想起那夜的箫声。 “真是对不起!”朱颜歉意的告别和碧环扶住锦心向殿外走去。 “贫道送小姐一程。”那银冉冉的老道也跟了上去只余萧见离和子墨犹自站在原地。 半响萧见离转头看向面色淡然的子墨“你也看出来了?” “嗯那个道士有问题。” 第十七章 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朱颜望着手中橙黄色的药丸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那个耶律瑾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虽说她在殷府地位然却始终画地为牢除了莲苑她几乎什么地方也没去过。让她把这药丸下到海棠的饭食里真是笑话她怎么知道海棠的饭食在哪里? 三天她只有三天的时间。她不想死也不想锦心死所以……只有对不起那个海棠了虽然彼此根本无怨无仇。 朱颜揉着自己微微疼的太阳穴事不宜迟她不清楚那毒药和毒掌究竟什么时候作。从迎仙观回来时她便开始留意整个将军府的构造殷府实在是太大了要靠自己寻找那个海棠被关押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找到了她也进不去!那么只有从源头下手了她甚至注意到了殷府里的水井整座府邸里的食水皆来自于那两口水井不知道这药丸毒性如何若是下到井里又会生什么!罢了若是那么一来她岂不是要害上数百条性命?这么残酷的事情她还下不了手。 “小姐今儿厨房做了芙蓉鸡丝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碧环捧着托盘进屋满脸是灿烂的笑容完全是不知人间愁滋味的模样。 桌上是清清爽爽的四菜一汤朱颜皱了皱眉“唉来了这么长时间虽说都是些好东西却始终还是怀念南边儿的口味呢!” “小姐你不喜欢?”碧环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朱颜厌烦的摇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做几道菜吧真是什么都吃不下。” “小姐你会做饭?”碧环吃惊的张大嘴“您怎么不早说不然一来就可以教会了那些厨子也就不用受这大半年的罪了!” 朱颜淡笑她在南阳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做什么菜了!“走吧带我去厨房吧莫让别人知道。”锦心自从回府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朱颜就让她先歇着了。 “小姐你要去哪个厨房啊?”碧环掰着手指头“有两处厨房呢大的是为府里主子们做饭的小的是为下人们做饭用的。” “去那个小厨房吧大厨房人多眼杂万一遇到正房里的人也不好看。”朱颜随手找了个理由那海棠吃的饭应该是在小厨房做的吧? 当一身轻纱罗裙的朱颜站在这满是油污的厨房里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是多么的突兀与格格不入了。 几个厨娘张大了嘴看着好像完全跑错了地方仙女下凡一般的朱颜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要给她倒茶“哎哟小姐这么腌臜的地方怎么是您这样的人来得的!” 朱颜不以为意的轻笑“不敢打扰你们工作我只是随便看看你们只管忙你们的。”回头吩咐碧环道“你去看看都有些什么材料。” 厨房里的几口大铁锅里都装的满满的肉和菜膀大腰圆的厨娘需得用大得出奇的锅铲才能将整锅的菜搅动起来然后再装到一个一个的大铁盘里。 “每顿都要做这么多啊?”朱颜假装吃惊的说眼睛却不停的在整间厨房里扫视着。 “是啊等会儿各房的粗使丫头婆子还有马夫车夫都会到这里来吃饭!”厨娘挥汗如雨朝厨房外的几间平房努了努嘴。 “你这是……?”朱颜看着其中一名厨娘拿了几个盘子从每一口铁锅里舀出些菜来全都放到了一个三层竹制食盒里难道…… “哦正房吩咐了这几日的菜每顿都要单独盛些出来也不知道是给谁吃得反正夫人身边的茜雪姑娘会过来取的。”又取了个瓦罐盛了些黑乎乎的不知什么汤进去。 厨娘的话让朱颜的心顿时咚咚的跳了起来假装漫不经心的走到食盒旁边揭开了盖子嘴里说着“倒像看看你们平日里吃些什么。” “咱们将军府对下人算是不错的!”一名厨娘大声的应答“顿顿有肉听说有些刻薄的人家下人连饭也吃不饱!” 罗袖轻掩那颗圆滚滚的药丸已经滑落到那盛汤的瓦罐之中只是一阵白烟立刻融化在了汤水里。 但愿这汤是送给那海棠的否则可就要累及无辜了。 碧环蹦蹦跳跳的向朱颜跑来“小姐这小厨房没有很多材料我看了看只有些猪肉、还有青菜、萝卜和豆腐。” “这样啊……”朱颜皱起眉头“原本想炒个罗汉上素的但是没有木耳和金针菜就不成!”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去大厨房?” 朱颜摇头道“算了咱们别去给人家添乱了还是先回去吧。”既然药下到汤里了那就不用再多呆下去迎面撞上茜雪又是麻烦! 回到莲苑对着一桌早已冷掉的菜肴已是毫无胃口心里却在想着就算那海棠死了自己也不太可能得到她的死讯倒是另外一个麻烦。 无论如何她现在就得带着锦心去迎仙观找耶律瑾不管事情有没有成功横竖药丸只有一粒她也算尽力了。若等到有人觉那汤中下了药那就什么都晚了。 环顾四周自己在这座精美的宅院里已经度过了大半年的光阴感情谈不上却仍旧还是有些回忆的。池边的鸢尾、案上的瑶琴还有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都在这里生。鸢尾已经快要长出花蕾等到花开的时候她想必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分割线-------------------------------- 朱颜站在那依旧美的妖艳的耶律瑾面前指着一进厢房又被点倒的锦心道“我已经下药了但是我不知道那饭菜是否是给海棠吃的。你先救救锦心吧。” “急什么!”耶律瑾妩媚的一笑“你做的很好海棠已经死了。” 朱颜眼皮一跳“你在将军府安排了人吗?那又何必找我去下药!” 耶律瑾轻柔的摇头鬓边的丝也随之飘动他摊开玉白的手掌“你看这只雄蛊已经死了说明海棠身上的雌蛊已经死了那么海棠本人也不可能活着。” 朱颜震惊的盯着那只银绿色的小虫难道这就是蛊虫?她听说过这用蛊之术千变万化却从未见过没想到这蛊虫竟还能传递生死! 掩去脸上的恐惧朱颜冷声道“既然知道海棠死了那还不赶快给锦心解了你那毒掌!” “真是性急啊!”耶律瑾慢慢的走到锦心身边看似随意的在她后背拍下一掌这才抬眼看着朱颜“你放心我这人是很有信誉的。”他又取出一粒莹白色的药丸送到朱颜的唇边“你的解药。” 朱颜毫不犹豫的将那药丸咽下就见耶律瑾拍了拍掌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屋子里耶律瑾指着锦心道:“在她醒之前把她给送回去。” 那黑衣人一声不吭抱起了锦心就走出了房门。耶律瑾这才将目光移向朱颜讶然道:“你果然不一样居然不问我为何把你留下么?” “我不回去了你也应该没有让我回去的打算吧?”朱颜不怒反笑早就猜到这耶律瑾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离开她也无所谓反正回去也是死路一条。龙承霄与殷佑然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毒药是谁下的? “哈哈哈”耶律瑾仰头大笑“果然是我耶律瑾看中的女人!”他神情一凛又道“你刚才服下的药丸虽说解了你的毒却也在你身上下了蛊从此以后你再也离不开我。想不想试试呢?” 耶律瑾媚眼如丝看不出他有什么动作朱颜只觉得随着他眼神一闪心里竟是一阵绞痛顿时站立不住弯下腰来已是冷汗淋漓。头晕眼花间现自己已被耶律瑾抱入怀中那双暗紫色的妖瞳正贪婪的凝视着自己。 “你……你做什么?”就像一只大手在狠命的揉搓自己的心脏那种痛让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我来为你止痛!”浅粉色的薄唇带着无边的蛊惑朝朱颜压来。 这一吻的狂热让朱颜本能的要将他推开却没想到随着耶律瑾在她唇上的细细撩拨心中的痛居然顿时轻了。刚有些分开那股子绞痛又是翻江倒海般的作起来。 无奈的叹气任由自己的一双玉臂缠上耶律瑾的脖颈身体微仰将自己的朱唇完全送上就好象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再不放开。 双眼对上那抹充满了得逞笑意的紫眸朱颜只得阖上眼帘却任由耶律瑾的舌头在自己的唇间肆虐。为了解决身体上的痛只好忍下心里的屈辱。反正她也再不用为谁守贞。 终于不痛了!朱颜大口大口喘着气全身却已是几乎虚脱。 “好些了么?”耶律瑾柔声问着怀里蜷缩成一团的人儿那苍白如纸的脸色竟让他的心也隐隐作痛起来。 “嗯!”朱颜目光迷离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这个妖一般的男子既是她的毒药也是她的解药呢!朱唇微启声音绵软而无力“你说的没错果然离不开你。带着我走吧。” --------------------------------分割线------------------------------------ 将军府莲苑 原本精致的卧室此时已是一片狼藉一应陈设玩意统统被扫到了地上其间有一盒白玉簪子已然尽数折断让人看了只觉触目惊心。 龙承霄面色铁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棠在吃了饭后不到三个时辰就一命呜呼了检查下来才现汤里已被下了毒而殷佑然的调查就更让人瞠目结舌整整一天唯一到访过小厨房的只有朱颜主仆当他们带着难以置信的心情来到莲苑时却现碧环昏迷在地躺在床上的锦心却是气息全无而莲苑的主人更是不见踪影。 殷佑然与白小怜面面相觑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下手之人会是朱颜!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 “这里面会不会另有玄机?”殷佑然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不过是去了趟厨房并不代表就是她下的毒啊。” “碧环你主子为什么要去厨房?”龙承霄锐目含煞盯的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碧环又是一哆嗦。 “小姐……小姐说饭菜不合胃口要亲自做几道菜!”碧环抖抖索索的回道。 “哼!撒谎!”龙承霄气得紧紧握住了右手的拳头朱颜的一双玉手柔软莹润除了右手指缝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外一点做过家务的痕迹也无何况朱颜曾经亲口跟他说过她是属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女人。想起曾经的戏谑眼前的事实怎不叫他七窍生烟! “你把整个过程都说一遍!”白小怜也有些着急事情倘若是朱颜做的将军府虽说不用担太多责任但毕竟朱颜是交给他们的人皇帝明显又是真的动了肝火……唉这整桩事情怎么就跟朱颜扯上了呢? 碧环几乎要哭出来强忍着惊恐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的叙述起来。其实她也只知道朱颜打她去库房领当月的新茶回来后就不见了她与锦心自己还在气恼小姐出去玩为什么不带上自己谁知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人回来。正在屋子里呆突然觉得身子一软竟昏了过去等到她醒来才看到居然是一屋子的人小姐不见了锦心更是死了! 龙承霄听碧环絮絮叨叨半天等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正要作却见正在搜查房间的侍卫将一大包东西呈了上来“主子这里现了许多药。” “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药。”龙承霄沉着脸让救醒碧环的御医过来检查。 御医拆开纸袋看到里面的药材脸色陡然一变又赶忙捻起一些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闻才一“咕咚”的跪了下来。 “说吧这是什么药干什么使的?”龙承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是不是毒药?” 御医连忙摇头“不是毒药只是……只是……”他又磕了个头才道:“这药里有红花、益母草和其它好几味药是女人用来……用来避孕的!” “什么?”龙承霄陡然一震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白小怜白小怜此刻也是彻底呆了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八章 辘轳金井梧桐晚,几树惊秋 耶律瑾望着美目凄迷的朱颜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这个纤弱娇柔的女子。她既然身为陈国皇帝的禁脔按照那些所谓的世俗礼教她即使没有自杀谢罪那至少也该无比羞愧吧怎么就能大大方方的反吻上他的唇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呢? 坐在飞出城的马车里两人依旧相偎相依。朱颜身上的蛊毒着实厉害即使心口不痛了她也被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软软的瘫倒在马车里的软垫上耶律瑾干脆将她搂在怀里她倒也不拒绝。看起来她还当真是想离开龙承霄啊这一点也很蹊跷呢据探子回报龙承霄对她可是无比宠爱的。 “是不是头晕?”怀中的朱颜苍白了一张俏脸马车颠簸她想必是经不起。 油灯的光线隐隐绰绰朱颜那长的惊人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两排浓浓的黑影她却是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真的没有气力耶律瑾急着要离开京城命令车夫全前进这官道绝不平整她觉得胃里好生难受。 掌心内力微吐一股暖流从朱颜背心慢慢的扩展到她全身。“可觉得好些?”耶律瑾柔声问道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如此小心翼翼过。 “嗯”朱颜睁开眼睛微微一笑竟看的耶律瑾呆了一呆“可不可以再暖些?”会武功真的是好呢。 欣然从命却为自己被朱颜当成了暖炉而觉得好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你是我的止痛药啊!”朱颜不以为意的轻笑“你害得我那么痛自然是要负责的。”身子觉得舒服了说话也流畅了些。 “呵呵!”耶律瑾低笑出声将她抱的更紧“那是当然!”不见了这么一个可人儿那大陈的皇帝只怕要气得吐血了吧? “问你一个问题”朱颜努力仰起头看着耶律瑾的紫眸此刻那对暗紫色的深潭已化成温柔无比的秋波“你的眼睛怎么那么好看的?” “呃……生下来就是这样的!”耶律瑾皱了皱眉在铁鹰国紫眸被视为每一代帝王的象征是以他一生下来就被视作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你觉得好看?”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敢直视他的紫眸人人都知道那两抹深紫是至高无上的象征再高贵的王公大臣一看到他的紫眸都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颅从来没有人这样称赞过他的眼睛呢。 “很漂亮”朱颜抬起玉臂似乎想去触摸那两汪美到妖异的眼眸“好像紫水晶……”纤指拂上他的脸耶律瑾顺从的垂下眼帘心中缓缓漾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 “别闭上闭上就看不见了!”朱颜的手指停在他滑腻的脸庞上这么美丽的一张脸连她都几乎要心生羡慕了“啊……” 马车突然急刹住朱颜掌不住若非被耶律瑾紧紧的抱住只怕早已跌了出去。 “主子我们被截住了!”车外传来的低沉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惊慌能让一向冷静要强的影杀感到慌张看来这截住马车的人不简单呢! “闭上眼别怕!”耶律瑾在朱颜唇上印下轻轻一吻将她用毯子盖好这才慢慢的步下马车。 将马车门帘拉好耶律瑾这才看向车前方静静站立着的两名男子一人长无风自动一身银白长袍剑眉入鬓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眸竟似那冻结了万万年的冰山冷凝而肃杀手中那管白玉箫上荡漾着一抹细长的血痕仿佛是有了生命力般的在慢慢的蠕动着;而站在他身边的一位青衣男子全身的气质却是正好相反嘴角一抹和煦如清风拂月般的微笑伴随着他宛若午后阳光般的眼神看了竟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亲近之意若不是他手中折扇的扇骨闪着冷冷金属的光泽耶律瑾几乎要为这两名敌人叫起好来。 “主子我掩护您先退吧。”影杀用传音入密对耶律瑾说话他手下死伤无算今晚才觉遇上了真正的劲敌他死了没关系殿下是国家的希望倘若出了什么事那他魅杀绝对难辞其咎。 耶律瑾用一种难以言喻的优美姿态轻轻的摇头檀口微启“来的可是‘旭日’与‘冷殇’?果然是名不虚传!”他微笑着望向两人紫眸中是说不尽的魅惑与风情。 “你胆子很大啊居然提前潜入京城”萧见离白皙的脸颊上仍旧是笑意融融“把‘璇玑令’和马车里的人留下或许能饶你不死。” “见离你越来越罗嗦了!”子墨冰寒的视线直射向耶律瑾的紫眸“听说你的‘魇术’已经练到了第九层快些使出来吧。”说罢便上前一步顿时天地间风云变色长如同被无数真气鼓荡竟都在脑后高高的飘扬起来一股阴森刺骨的寒气直直的朝着耶律瑾和影杀逼了过去。 影杀只觉胸中气血翻腾勉力运气抵挡却是喉头一甜知道自己已然受了内伤眼前两人的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朝耶律瑾看了一眼大叫道“主子快走!”抽出赖以成名的“无影剑”腾空而起漆黑的长剑在夜空中挽出点点寒星如同一击毙命的毒蛇般向面前的子墨刺去。 “你的!”子墨鼻子里出轻蔑的哼声身子侧移竟把身后的萧见离露了个空门让给了影杀。 “每次你都先打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萧见离无奈的摇头对伸到鼻尖下面的长剑仿佛熟视无睹右手食指一拨影杀那饮过无数鲜血的致命一招居然就刺了个空。 “唉!”耶律瑾幽幽一叹那声音轻柔无比就如同长夜里苦等情人的怨妇的呻吟散到夜空中却是久久不散而子墨身边的阴寒煞气竟被消了六成。 子墨瞳孔疾张玉箫上血光大盛朝耶律瑾胸口檀中穴急刺过去耶律瑾冷哼一声锦袍中两根漆黑的丝带猛的飞出迎向玉箫这原本应该柔软无力的丝带却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就这么硬生生的在空中止住了玉箫的来势丝带仿佛突然变成固体与玉箫共同的定格住整个画面诡异非常。 “轰!” 一声巨响丝带与玉箫同时分开耶律瑾紫眸越暗沉而子墨那几乎透明的脸上红晕一闪而过两人内力竟是不分伯仲。 “子墨看来耶律瑾的‘魇术’已经不止第九层了!”那边厢萧见离已经结束了战斗只见他双臂环抱胸前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身旁却是萎靡倒地的影杀。 耶律瑾紫眸中突然魔光大盛口中出一阵刺耳至极的尖啸右掌弯曲竟是猛的击向自己的胸口鲜血喷射而出黑色丝带上立刻被染了片片暗红霎那间两羽丝带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仿佛灵蛇出洞般跃跃欲试一层薄薄的血雾平地而起。 “血杀术!”萧见离神色凝重“子墨小心。” 子墨不一言玉箫倐的收回袖中双手结成莲花印十指伸缩蕴含了成千上万种变化空气中一朵淡色白莲隐隐呈现“去!”子墨一声冷喝白莲向着耶律瑾缓缓飘去看似飘忽不定却是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 黑色毒蛇欢快的扬起头来毫不犹豫的朝那白莲张口咬去一声沉重的闷响两人又都往后退了三步。 耶律瑾直退到马车前刚要再催动血杀术突然神色一凛反手向马车中抓去转眼间手中已多了一人黑色丝带轻巧的缠上了她的脖颈“你们退后不然我杀了她!” “颜儿!”萧见离神情大变见朱颜如同纸质木偶般无力的垂在耶律瑾身前双目中泪光盈然却还在强作坚强顿时心急如焚“耶律瑾你以堂堂皇储之尊竟去为难一个弱女子不怕叫天下人耻笑么?” “哈!”耶律瑾轻笑道“我不耻笑天下人便罢哪里轮到别人笑我?”紫眸中妖光一闪就见朱颜的身子突然就抽搐了起来仿佛正受着天大的痛楚几丝无助的呻吟顿时飘到子墨与萧见离的耳中。 “耶律瑾你对她做了什么?”子墨周身杀气大作竟也是几乎失去方寸。 “她身上被我下了‘情蛊’!”耶律瑾淡淡的道“你们若想救她便让我与影杀安然离去否则她必死无疑。” 萧见离震惊的看向子墨“你看……” “交出解药放你二人离去。”子墨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却换来萧见离了然一笑。 “果然爽快!”耶律瑾将朱颜放到地上“我与影杀走后她身上的蛊自会解除。” “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萧见离眼中暖意早已不复存在。 耶律瑾弯起薄唇“我耶律瑾别的没有信誉还是有的;就如同我信任二位既然说了放我们走那就肯定不会追来一样。” 子墨脸上杀意一闪而过“你走吧别让我下次再看见你!” 黑色丝带再度出手一眨眼间影杀已被卷到马车上。耶律瑾一语不飞身上马马车立时绝尘而去。 “颜儿!”萧见离一个箭步上前把朱颜抱到怀里“你怎么样了。” 朱颜白的吓人的小脸微微仰起看向萧见离满脸的关切眼前白影忽的一闪眸子已然对上那双冰寒只是那万年积雪却也有了融化的迹象。 嘴角勉力漾出笑意“不疼了他……应该已替我解蛊了。” 第十九章 佩声悄,晚妆残,凭谁整翠鬟? 子墨紧皱着双眉不敢去看萧见离怀中闭目不语的朱颜。从她被救出来后开口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去哪里?”当她得知他们要将她送回将军府后便阖上双眼不置一词只是那眉间的一缕淡淡的轻愁看的他一贯冷硬的心也开始阵阵的抽痛起来。 她不愿意回将军府么?难道他对她不好么? 萧见离显然也看出了朱颜的不情愿抬眼望向子墨却又被他一脸变幻莫测的神情而吓了一跳双眉微挑眼里露出征询的神色。 “走吧!”话虽坚决他却知道自己与她是一样的不情愿。 朱颜安然无恙的归来让在莲苑苦苦等候的几个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白小怜亲自指挥下人在朱颜的卧室点起一支“梦甜香”所有的人推到房门外只求她能在沉睡后忘却所受到的惊吓与痛苦。 龙承霄努力隐去眼神中的复杂情绪嘴角泛起一抹真挚的笑容“大哥多谢你又帮了我一次若不是你和见离颜儿不可能这样平安无事的回来。”他故意将语气中对朱颜的宠溺珍惜不加掩饰是的他是多么敏锐的一个人即使将朱颜抱在怀中的是萧见离但他依旧能觉察出朱颜与子墨之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暗潮。 子墨----亦是当年的大皇子、龙承霄的长兄龙承御----沉默了半响才冷然道:“她受了不少罪虽然蛊毒已被解开但仍旧伤了她的元气。” 这话完全不是子墨的风格!龙承霄心里涌起一阵阴郁大哥是在担心他会迁怒颜儿么?所以想帮颜儿证明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受到了耶律瑾蛊毒的操纵?大哥的心里不是从来只牵挂着那个女人的么甚至能为她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他与颜儿?不会……绝对不会…… “我已命人去熬制补药了。”龙承霄诚恳的看向龙承御大哥比他年长八岁一直是他的目标他眼下坐着的皇位也是母后当年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其实龙承霄自己明白当初若非大哥故意让出皇位他一个九岁孩童任凭母后如何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安然继位而大哥又因为自己的恳求答应他留在朝廷助他一臂之力因而在私下里他绝不会以“朕”的身份面对大哥。 “嗯我……先走了!”子墨朝右侧那间灯光幽暗的卧室看了一眼身形飘动转眼人已在围墙之外。 “这个人……怎么说走就走!”萧见离原本避在一边让那兄弟俩谈话不料没说两句子墨就走了只得无奈的向龙承霄告辞“皇上……那我也走了!” “见离!”龙承霄看着这身为堂堂安乐侯却只爱闯荡江湖的温雅男子心中是深深的感激若不是有如同朝阳般温暖的萧见离一直陪伴大哥大哥的心只怕更是封闭了吧?“你既叫大哥子墨为何还要叫我皇上呢叫我子瞻吧。” “好吧子瞻……”萧见离露出理解的微笑“好好照顾她。” 望着迅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龙承霄眼中流露出向往能让安乐侯这样卓越的人悉心相随大哥……永远是不凡的! 转身走回卧房床上那纤弱的人儿犹自沉睡龙承霄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朱颜柔滑细致的脸上摩挲着这苍白而绝美的容颜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牵动每个男人的心。可她自己的心呢?又会在谁的身上? 一想到那十封已经配制好的药龙承霄就难以克制自己的怒气据殷佑然的暗卫回报这些药早在好几个月前就已经由锦心买了来至于为什么没有用上……可想而知是朱颜知道了在每次同寝后必须服用的所谓补药的真正内容。 难怪每次她对自己露出的一颦一笑看起来总是那么迷迷蒙蒙的;难怪她作的诗抚的琴甚至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设计安排好的;难怪她面对自己的亲热能够曲意逢迎却从不愿直视他的双眼……难怪啊! 她一直是那么的冰雪聪明自己不愿以皇帝之尊与她相处她表面上善解人意的与他心照不宣却在私底下谨慎的防备做足了功夫。以至于自己即使不赐她净身汤她也为自己准备好了药方!这个女人就在自己对她的眷恋越来越深感情越来越浓的时候她的心却已经渐行渐远了! 能有朱颜这样聪明懂事的出色女子相伴身为帝王的他不是应该很高兴的么?可是为什么却总觉得心中郁结难当? 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他是不是错过太多真正的美好了? 倏然立起仿佛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般往外走去却再一次忽略了身后那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双眸那里原本是深邃迷蒙的此刻却是清澈而明净。 朱颜倚在西窗前望着池边随风摇曳的深蓝色鸢尾丛怔怔的出神。回到殷府已经快一个月了每个人都试图装出什么事都没有生过那样对待她龙承霄依旧每隔三、四天就宿在莲苑与她吟诗、伴她抚琴白小怜仍旧热情的与她招呼下人们小心服侍就连房间里的那炉白檀香也是如同亘古不变的那样飘散着袅袅青烟。 然而变化始终是掩饰不去的。锦心死了朱颜不愿去猜测她为什么会死白小怜调来了自己的丫鬟茜雪来伺候她;碧环脸上的欢笑明显的减少了她变得小心而谨慎眉宇间时时带着的一抹惶恐总让朱颜看的心酸。而最大的改变就是那依照惯例需她服用的净身汤再也没有出现过! 柜子里原先锁着的药消失不见了送到莲苑的一应补药、食物都要经过茜雪的手。朱颜心中一片了然他可是生气了?所以连净身汤也不再让她喝?双手不由自主的抚向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成了她心中莫名的牵挂。 再也没有见过子墨与萧见离。忍不住要叹气子墨、子瞻、子炎……天家的男子每一个都是英挺不凡的。她这样的女子怎敢奢望其中的任何一人?眼前又滑过一对紫色的妖瞳耶律瑾……他那么聪明应该猜到自己被她算计了吧? 那晚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打斗她却丝毫不怕只是死死抓住了车壁上的凸起忍住自己掀帘而出的冲动但还是从后厢挪到了马车前部一颗心紧紧的揪着却搞不清楚是为谁。直到耶律瑾踉跄着后退撞上了马车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的见得声音飞快的说了四个字“以我为质!” 果然耶律瑾只是在一瞬间有了一丝停顿却仍旧将她抓到车外挡在了身前甚至再次催了她身上的“情蛊”来逼迫子墨与萧见离。 她赌赢了耶律瑾解开了她的蛊毒也等于证明了她的清白----她是被蛊毒操纵的所以她不得不去毒害海棠!所以她不用再害怕回到将军府她也是受害者! 耶律瑾为了自己的性命和一块似乎至关重要的“璇玑令”不得不放弃了她;而子墨与萧见离却为了她甘心放走了原本唾手可得的耶律瑾和那块令牌。 她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女子竟有人肯这样为她想想也是不枉此生了! ----------------------------------分割线---------------------------------- “皇上在将军府里藏了一个女人?!”简若惜柳眉倒竖对自己听到的消息难以置信“是什么女人值得皇上那么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 黑衣男子点头道:“应该是从太医院开出的方子里看送到将军府上的药材都是雪莲、党参、阿胶等用于女子的补药。属下等在将军府外的几条街道上日日蹲守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面目还打听到她就是殷将军从南阳带回来的那名青楼女子叫朱颜!” 简若惜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表情随着黑衣男子的汇报千变万化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说以殷佑然的为人怎么会突然领个烟花女子进门呢!而那个泼妇白小怜居然还能一声不吭的忍下来原来是在给皇上打掩护呢!”眼皮忽的一跳简若惜突然想到一个关键之处追问道“皇上每次在将军府上留宿有没有赐那贱人净身汤?” “查过御药房的记录了自去年秋天起每个月都有相关药材送至宫外不过……”黑衣男子犹豫的看了一眼简若惜的面色“上个月将军府没有再派人取药了。” “什么!”简若惜脸色顿时一白被自己的想法完全惊住了。龙承霄他想做什么?难道他打算放任那个烟花女子生下皇家子嗣? 黑衣男子恭声道:“王爷请娘娘看看这个事儿怎么处理才好!”他见简若惜只管沉着脸不言语只得又道:“此刻仍是白天属下在此不便多待。” “嗯你先去吧我想想。”简若惜回过神来将这端王府设下的暗探打走了却被自己听到的一切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如果龙承霄只是迷恋上个青楼女子她大可付之一笑以那女子的出身根本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她也懒得去理会。然而现在龙承霄不但经常在宫外留宿还居然违反祖制不赐那女人净身汤那说明什么?莫非龙承霄他真的对那叫朱颜的女人动了真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她必须要小心的处理了为了个青楼女子去触犯龙颜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更何况这事还牵扯到殷佑然殷佑然可是太后的亲侄子!以目前的形势看她还不敢跟殷太后作对! “娘娘”宫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丽妃娘娘带着大皇子来了。” 丽妃?简若惜眼前一亮忙打开门走了出去一路迎到宫门口朝着那环佩叮当一路迤逦而来的丽妃母子福了下去“丽妃姐姐臣妾正念叨着您呢您可不就来了!”这个丽妃自己巴巴的送上门来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好棋子了! 自从两人联手对付过那许充容之后丽妃与她也渐渐的走的近了即便如此丽妃也从未见过简若惜这般热情的样子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扶起简若惜“妹妹干嘛这么客气啊!”右手忙一扯大皇子“快些叫人!” “母妃娘娘!”大皇子继承了他父母的好相貌小小年纪生的容貌不俗只是被丽妃逼得狠了总显得过于怯弱了些。 “哟大皇子快请起!”简若惜伸手捏了捏大皇子的小脸抬头笑道“大皇子生的既聪明又俊秀姐姐好福气呢!” 丽妃见儿子被人夸奖立刻笑着应道“他还小呢可别总夸他当不起!” “大皇子当不起那还有谁当的起!”简若惜一边将丽妃母子往里引一边语带讥讽的道“难道还是许充容肚子里的那个当得起么?哼瞧皇上把她给惯的都脱了人形儿了!”几人分宾主坐下简若惜抿了一口刚送上的新茶愤愤不平的道:“我真的是替姐姐气不过呢也没想到皇上那般护着她!” 简若惜知道了许充容怀孕的事当下就命人悄悄透露给了丽妃丽妃果然心急当下就跑到了许充容的宫里头拿着款儿找许充容的茬儿正准备罚许充容到日头底下跪瓦片呢!不知道谁悄悄禀报了皇上龙承霄闻讯赶来后轻描淡写的就把事情给圆了倒让丽妃讨了个没趣从此不管是谁一提到许充容就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果然被简若惜这么一说丽妃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简若惜忙笑道“瞧我这不会说话的!不过姐姐如今咱们的对手可是无处不在了呢!” “这话怎么说?”丽妃皱起两弯娥眉不解的问道。 “宫里的这个咱们眼看是没法子动了这没想到宫外又冒出了一个来!”简若惜装作神秘的样子凑近了丽妃“姐姐可还记得去年秋天的时候殷将军从南阳带了个青楼女子回京城?” “哦!”丽妃连连点头“那可是个大新闻!听说那女子是南阳的花魁还会写诗!” 简若惜哼了一声冷笑道“可惜啊这位花魁并不是殷将军给自己找的他是在给别人背黑锅呢!” “什么?”丽妃大吃一惊“他为谁背黑锅?” “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让殷大将军心甘情愿的为他背黑锅呢!”简若惜不屑的撇嘴。 “你是说……”丽妃倐的看向简若惜“皇上?”难怪每个月皇上都有几天是在将军府留宿她还只当是皇上与殷佑然兄弟情深没想到是将军府里藏着个女人!丽妃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佯做大度道:“皇上不过也就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反正她也见不得光咱们就由着皇上去吧。” “哈哈姐姐真是好度量!”简若惜满脸佩服“人家可不稀罕进宫人家连孩子都快要有了呢!” “你说什么!”这下丽妃是真的坐不住了。 第二十章 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薰笼 “通知厨房打今儿个起莲苑的膳食都由新来的田师傅单独做了再由茜雪给端进屋旁的人一概不许插手哪一项出了差错那就单问那负责之人的罪!” “将这屋里有棱有角的家什尽数换了要是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是谁也担当不起的!” “碧环你素来毛躁近来虽说是好了些但仍要千万当心你家小姐如今身子贵重端茶倒水的活儿就让茜雪做吧你就只管跟你家小姐说说话给她解解闷一步也不许离开她!” …… 白小怜双手叉腰拿足了当家主母的款儿将一应下人支使得团团转这边好不容易吩咐完了那边又冲那仍旧处于震惊状态的太医颔一笑“李大人往后怕是要经常的麻烦你了你可要多尽尽心”她说着又仿佛想起什么事笑容又是一敛“不过这件事儿还请李大人的口风紧点儿回头再来时就说是替我把脉就完了!” 李太医虽说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却也看的出事情轻重当下连连作揖应允心中却是在犯嘀咕那天仙也似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竟能让将军夫人亲自张罗?之前也听说过殷将军将一名南阳名妓纳为私房的传言可一名侍妾怎会受到如此重视?何况从称呼上来看也分明不像是家里人。这些也都罢了最惊人的还要数今儿早晨内宫总管太监玉喜公公一下朝就亲自冲到太医院什么也没说只命他带齐了东西直奔将军府。玉喜公公那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连丽妃娘娘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他从来看人都是斜着眼睛的几时见过玉喜公公如此惊慌激动过? 联想起前些日子御药房接到上头的旨意大肆搜罗了库存里最最上等的党参、阿胶等往将军府送估计也是给这位美人儿进补用的。莫非……莫非……天哪!李太医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伸手一摸才现自己的额头上竟已是冷汗涔涔----倘若他的猜想是真的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朱颜对上茜雪那坚定不移的目光只得无奈的接过那碗浓稠的直让人望而生畏的补汤皱着眉头咽了几口却终究忍不住“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慌得碧环与茜雪一个捶背一个端水递毛巾来来回回又是好一番折腾。朱颜气喘吁吁的道:“茜雪你看我是真的吃不下去……”光闻那补汤的味儿她那一向虚弱的胃就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这几口下肚怕是连早上喝得半碗清粥也都还了出来。 “可是小姐您身子弱现在还有了喜不补怎么行!”茜雪看着朱颜痛苦的样子也是心急如焚夫人说过孕吐虽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就是再难受也得强咽下去不吃东西怎么能有力气生产?茜雪一跺脚“我去找那新来的田师傅想想办法这补汤怎么也得做的味道好些才行!”说着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唉!朱颜心中轻叹前些日子龙承霄看她吃什么都不香甜就干脆让玉喜找了个南方来的厨师专门按照她的口味做给她吃。这样格外的恩宠她却不觉得高兴反而令她越心事重重。 “小姐恭喜您!”碧环带了丝敬畏看向朱颜的小腹从清早上起到现在莲苑里人进人出的热闹非凡她在一旁伺候着心里也是无比的惊讶却始终捞不到机会跟她的小姐说上一句话。 朱颜有些好笑脸上微微一热瞪了碧环一眼道:“好不容易她走开了你倒又来聒噪!” 碧环抿嘴乐道:“小姐别不好意思这可是喜事。只是碧环实在想象不出小姐做母亲的样子!” 朱颜闻言一怔是啊莫说碧环了连她自己也觉得难以想象自己大腹便便的模样! “小姐我知道您爱静”碧环见朱颜不说话只当她是倦了“您躺着休息一会儿碧环先出去了有事就叫一声啊!”说罢便替朱颜放下半扇罗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喜事么?面对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只觉得千头万绪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她为什么就无法感受到一丝喜悦呢?若不是今天用早膳时被那盘葱饼的气味引得突然干呕起来而又由茜雪禀告了白小怜她还想再隐瞒一阵她怀孕的事儿呢! 小腹处依旧看不出任何变化但那里却已经有了一个神奇的小生命在萌芽在生长。李太医说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与她自己估计得差不多。出身青楼别的事情若有不懂这方面的事儿却是一点儿也没少听说之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她的身体已生了变化这几个月来龙承霄时常留宿莲苑又在不许她喝那净身汤为了这事她已经暗暗担心了很久那种微妙的心情连朱颜自己都觉得无法形容。 听说龙承霄膝下子嗣并不多想必是他不愿意让有些嫔妃生下他的孩子吧仔细想想便觉得无比可悲----宠幸了女人却不允许那女人为他诞育子嗣而这些女子还必须日日奴颜卑膝巴望着他的临幸甚至还会为了那些许恩情而自相残杀!日日活在这样的折磨中又有何生趣可言?这样看来倒更觉奇怪龙承霄竟会允许她诞下子嗣!他莫非是疯了? 下床走到梳妆镜前丝蓬乱、不失粉黛的自己看起来苍白中又带了几分稚嫩真是难以想象这具单薄的身子还能孕育出一个生命来! 要做母亲了!朱颜一手捂住胸口虽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却仍旧会为这眼前的事实而震惊不已。是的若说她心中没有一丝悸动、欣喜那就未免太不尽不实了。对于腹中的小生灵她的感情有困惑、有惶恐、更有一丝浅淡却不容忽视的期待! 那个孩子会是他?还是她? 但愿是个女孩儿吧那样或许能够离纷争远些不用很美也不用很聪明只希望她能健康、快活的长大。 记得曾经在南阳街头看到春日里放风筝的孩子们脸上都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至今想起来仍旧会心生羡慕。但愿她的孩子也会有那样没心没肺的笑靥。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何模样也从不知何谓父母亲情但她却愿意将自己并不丰沛的爱尽数给了这孩子即使这孩子的生命里早已注定了会有无数坎坷。 或许这就是父母之心? “小姐这碗参汤您喝了吧。”碧环手持托盘打了帘子进来。 “不用了今儿不是已经喝过了么?”朱颜有些着恼的盯着碧环自那太医断出她是喜脉后将军府上上下下都仿佛如临大敌只差没有勒令她不许离开绣榻一步了! “这可不是平日喝的党参汤这是刚才萧……侯爷特地送来的雪参熬的有一支都几乎成形了呢!”碧环在提到萧见离时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想是不习惯那风流倜傥的萧公子突然变成了位高权重的安乐侯。 碧环想了想又道:“萧侯爷是从莲苑后面进来的他把雪参悄悄的塞给了我还说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小姐您看……?” “是吗?”朱颜忍不住蹙眉见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在顾忌什么呢?自从那晚回到将军府后再没有人提起他与子墨的名字倒像是有志一同商量好了似的。如果见离已经得知她有喜的消息了那么想必子墨也…… “他们知道……知道我的事了?”虽知自己根本是明知故问却仍忍不住脱口而出心里一阵苦涩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嗯。”碧环点点头带着丝茫然看着朱颜顺从的接过汤碗用银匙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却是完全食之无味的样子心头也开始沉重起来只觉得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都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萧公子变成了安乐侯而那俊美异常却又冷酷的吓人的子墨公子竟是当今皇上的兄长、位高权重的睿亲王龙承御! 那晚在莲苑的诡异情景碧环至今无法忘却这些人个个都是天潢贵胄却都与小姐牵连上了或多或少的联系连她一个下人都看出了事态背后另有玄机何况是冰雪聪明的小姐?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小姐从早晨到现在就没露过一丝笑颜。 小姐的身份、她腹中的孩子、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切都是那么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碧环越想越担心难道这孩子的降临根本就是祸而非福? “碧环!”朱颜放下碗却一把抓住了碧环的胳膊语气里的那抹不寻常的波动不仅吓到了碧环就连她自己都暗暗吃惊了起来。 “小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碧环有些慌张连忙走到朱颜身边。 朱颜四下环顾又停了半响才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心般对着碧环耳语道:“你要帮我我想见见子墨!” “啊!”碧环脸色一白不由得回想起那天晚上萧见离将小姐抱到床上时睿王爷一直跟在旁边虽然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碧环却能感觉出他与小姐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而在眼下这节骨眼上小姐突然想要见睿王爷…… “小姐会不会不太好?”碧环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要见见子墨。”仿佛是自言自语般的朱颜侧过身子看向窗外日头已经偏西了估计龙承霄不一会儿就会来他是皇帝她是皇帝的女人现在更是有了皇帝的孩子!这个铁铮铮的事实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是的她真的很想见上子墨一面哪怕说不上话远远看上一眼也好。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这么冲动她和子墨之间根本就是什么也没有生过!只是她这一生还似乎从没有相此刻这般强烈的希望做些什么。 她只是觉得也许只要见上那么一面她便会就此安心。 朱颜露出今日的第一抹笑容淡然、苦涩却坚定。 第二十一章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月影横斜将池塘边那纤弱袅娜的人儿照映的越身形飘渺起来一身天青色的冰丝罗裙颜色淡的几乎被那浅黄色的月光融化了去就连那池中的清丽白莲似乎也那点点轻愁感染了一朵一朵安安静静无依无靠。 初夏的夜晚有着难得的晚风和可贵的清静唯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独自出来走走即使不过是在莲苑这方寸之地幸有清风明月作伴她已然十分感激。 她一向是冰肌玉骨、清凉无汗之人却没想到随着身体上的变化人也开始畏惧起暑热来。府里人人将她当成了眼睛里的珍珠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以博她一笑却也对那一身身淋漓的香汗而束手无策。人人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她虽不记得父母是何模样自从有了身孕便也会时常惦念当年她的母亲可也是如她现在这般辛苦? 每天照着一天三餐准时而来的孕吐已经让她对那几个月后的生产望而生畏而心里的惶恐一日胜似一日几乎就要过她对腹中这小生灵的淡淡期待了。这几日眼前总会出现那些男耕女织儿孙绕堂的画面虽然极普通对她来说却是可望不可及。想想她如菟丝花般绵软无力的人生不由憎恨起自己来她一人无牵无挂倒也罢了何苦还要连累一个无辜的孩子! 那日她鬼使神差的央了碧环为她去找子墨之后才觉自己行事荒唐。她有孕在身根本不可能走出莲苑半步而身为睿亲王的子墨又怎么可能私下里来见她?即使碧环偷偷的跑上玉骨峰的小屋并将那封她亲手所书的诗签留在了书桌上她也不敢有任何期待甚至有了一丝丝后悔----天下本无事她又何苦硬要去招惹是非。 他那样的人、那样的身份怎么会来看处境微妙尴尬的她呢? 更何况眼下她容颜惨淡只怕子墨当真来了她也不敢与他相见吧。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轻轻的吟哦却不觉盈润了眼眶:不辞冰雪为卿热!这样执着热烈的情感她自认自己绝不会有却仍旧是衷心的感佩或许……还有一些些的向往。 眼前雾气缭绕几乎看不清身前的景物好在已是夜深就连碧环也撑不住昏昏睡去了倒也不用担心被人看穿了心事。 月色如水莲花如梦她窈窕的影子仿佛是从月宫落入凡间的仙子轻巧的停在了莲池之上……等等怎么在她的影子旁边还有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朱颜悚然一惊刚要回头却听身后之人低沉的声音“不要回头。” 是……是子墨! 朱颜浑身战栗起来却听话的没有转身心中莫名的酸楚他……可是在嫌弃自己开败的容颜?突然觉得无限的惶恐紧紧的咬住下唇克制住自己想要躲起来的冲动两只脚却如同生了根似的一步也无法挪动想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那两只拼命揪住长裙上飘带的纤纤玉手却完全出卖了她的心情。 “恍惚追寻晚来风 不觉梦中游。 独立湖畔 清波涌起 杨柳低头; 闲庭空恨白日短 寂寞春意浓。 烦烦绪绪 欲罢不能 欲语还休。” 子墨的声音如同一把冰刃裂开丝帛将月色打碎又直直的划到她的心上。他……念的竟然是她冲动之下让碧环送到玉骨峰上的那小令! 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埋怨自己好不知羞竟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写下“欲罢不能欲语还羞”这八个字子墨……可会觉得她太轻浮?第一次在背对着别人时手足无措只知道低着头十指与丝带死死的绞在一处连小指被勒的泛白了还犹不自知。 “别咬了!”声音突然变得近在咫尺朱颜吃惊得抬眼正对上一双飘满雪花的冰眸子墨的眼瞳一向宛如冰谷之下的深潭然而此刻却飘过了一丝怜惜。 是怜惜么?朱颜有些讶异的张开粉唇似乎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也许他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的呢!心里那一朵莲花悄然绽放任由一抹笑意取代了眼里的水汽氤氲。 这个女子太过敏锐!子墨有些狼狈的避开她灼热的眼神却现她笨到两只手几乎被自己的衣带给绑住了下意识的伸手去拉那带子不料朱颜没有防备脚下竟是一个踉跄他忙要将她扶住却不小心碰到了她小腹双手一颤如同触了电般忙又将手移到她的肩头好容易把她扶稳了才现脊背上竟似有汗意。 两人相对而立却是默然无语。 “我走了你……多保重。”他不敢再回头足尖轻点人已在院墙之外。 朱颜怔怔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脸色却又回复成一片惨白。她不会忽略刚才的情景子墨的手刚碰到她的小腹就立即像是被毒蛇咬了似的往回一缩!若不是怕她跌倒只怕他整个人都会往后退开吧。 他嫌恶她! 心里的那朵莲花仿佛霎那间被烈焰吞噬疼痛从身体的最深处向每一根丝渗透若不是身旁有一根廊柱可供她倚靠只怕早已站立不稳。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朱颜你是自取其辱!她喃喃自语只觉身上汗出如浆。一辈子只放纵自己任性了一回却遇到这样的结果。不能怨任何人是她自己忘记了兰姨的告诫是她将自己一贯冷漠的面具毫不设防的摘下;是她把自己身有所属的处境丢在脑后所以----她活该!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碧环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想是她一觉睡醒却现她的小姐不在房里这才慌张的出来寻找。 “碧……环。”尽管全身无力但她还是使劲的叫出声来。痛过了就该忘掉她一心寻找梦想也以一种残忍方式呈现在了眼前自怨自艾从来不是她的风格何况她还有一个孩子需要她去关心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碧环在关心着她。 “哎呀小姐你出了那么多汗快回屋歇歇。”碧环自内心的关切让朱颜的心中慢慢的恢复了些许暖意“等下要烧点热水换上干衣服!小姐您太不当心自个儿的身子了!”碧环一边替朱颜打帘子一边只管絮絮叨叨。 “谢谢你碧环。”朱颜深深的看进碧环的双眸。 ----------------------------------分割线---------------------------------- 丽妃一张精致的芙蓉秀脸因为惊慌与愤恨而被扯的扭曲起来。她不相信!更觉得眼前的简若惜仿佛是在嘲笑她。是啊她成日价在宫中日防夜防没有皇后她代管后宫事务皇上宠幸了哪个嫔妃她心里都有一本账每天皇上临朝的时候她就会用尖锐的银质雕凤嵌珐琅指甲套在那本厚厚的记录上划来划去毫不留情的给那些级别不够的妃子赐下净身汤命令亲信在够级别的妃嫔宫里暗做手脚曾经有一度她几乎以为那顶凤冠总有一天会落到她的头上她的儿子也终会成为帝国的太子日后的皇上。 然而就从新的秀女进宫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其实完全是岌岌可危的。一个简若惜就能公然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别看她平日“姐姐”“姐姐”的好不乖巧可那眼中的不屑她又怎会视而不见?许充容莫名其妙的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怀了孕她被皇上重重的警告以至于再不敢轻举妄动!一切都失控了! 现在居然连宫外的下贱女人也怀上了皇嗣还那么大张旗鼓的动用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和药物这叫她的颜面往哪里搁!她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一个巴掌打到简若惜那张略带幸灾乐祸的脸上她倒要看看那可恶的笑容还能不能挂的住!只可惜……她还不能这么做! “妹妹说的可都是真的?”拼命的稳住心神绝不想在简若惜面前失了身份。 “当然是真的!”简若惜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那抹浓浓的轻蔑“这事儿藏都藏不住即使太医们不说御药房底下的小太监们也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宫里最好的‘十心保胎丸’、‘人参养荣丸’只恨不得装了大车往那将军府里拉呢!” “皇上他……怎么会允许那女人生下皇嗣?”还是难以置信龙承霄这样的举措又将皇室的尊严置于何地! 简若惜冷哼一声“皇上只怕是迷上那个女人了!”她一双杏眼射出噬人的光芒“姐姐再这样下去咱们姐妹倒要跟那风尘女子共同侍奉皇上了怎还有脸活着!” 丽妃小指上的指甲套在红木几上划出一道道的沟痕仿佛就把这光洁的几面当成那贱女人的脸面一样恨不得把她立时毁了容再挫骨扬灰! “这事儿也就等着姐姐拿主意了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简若惜俏脸生寒“再拖下去那就该喝满月酒了!” 丽妃心中一动眼神有些迟疑的看向简若惜接口道:“只是殷将军是太后娘娘的外甥而那女人又住在将军府……” 简若惜情知丽妃胆怯也佯装无奈的点头笑道“可不就是难办在这儿了吗?不过依妹妹之见啊太后应该不知道这事儿!或许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还会站在咱们这边儿呢!” “唉!”丽妃幽幽的叹了口气伸手捂住额角道“你这事儿说的我心慌意乱的我先回宫了人岁数上来了经不住刺激……” 望着丽妃急急忙忙离去的身影简若惜嘴角露出一丝狰狞。 “娘娘丽妃娘娘好像是在装样子呢!”身旁的贴身宫女忍不住道。 “哼她倒是越精乖了!”简若惜不屑的扬起嘴角“不过……既然她知道了这事那之后怎么展也就由不得她了!” 第二十二章 绿窗冷静芳音断,香印成灰 依旧是长夜孤灯灯下的娇俏女子正在精心裁制着一件小儿穿的衣服大红色的丝缎深蓝色的滚边针脚又细又密且为了不划伤婴孩稚嫩的肌肤毛边全都朝外翻可见这女子有多用心了。 “碧环你的手真巧”朱颜凝望着在碧环手中上下翻飞的细针不由感叹起来这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责任怎奈她从未认真学过女红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你要不歇歇吧?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她瞥一眼矮几上那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摞各种颜色的衣裳“你做那么多他也穿不了。” “小姐我听说孩子都长得很快的!”碧环头也不抬“我做了几个不同的尺寸省得到时候要穿了却没有准备。” 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近日来她总是下意识的做出这个动作虽说离生产还有很长一段日子可她就能感觉到腹中的那个小生灵的存在也许每个女人的母爱都会在这怀孕的过程中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变得愿意为那素未蒙面的骨血献出自己的一切。 嘴角噙出一丝笑颜。即使她无法接受那帝王的爱即使她尝试去爱的人根本拒绝了她即使要面对无数的腥风血雨----这个孩子却令她无比的满足每当想到他的存在便会不由自主的感激上天对她不薄终于赐给了她生命中唯一的亲人。 “小姐你要不给宝宝起个名字吧!”碧环总是这样乐乐呵呵的自己高兴别人看了也会展颜。 起名字?朱颜微微一怔她倒从未想过呢!只是……虽说这是为人父母应做的事可这孩子的命名权也许不会在她的手里吧?甚至……这孩子的姓氏都将成为一个难题!无奈的摇头“如今还早呢起名字的事不用着急”说着向碧环看去却立即吃了一惊“碧环你怎么了?”前一秒还在做针线的碧环此刻却已趴倒在桌上仿佛睡着了般一缕头甚至被灯花溅到冒出一股青烟。 手忙脚乱的替碧环将头拢到身后才现碧环双颊潮红的极不正常无论她怎么推搡都没有反应心下不由一慌忙朝门外叫道:“茜雪茜雪……” 然而黑夜却是一如既往的宁静朱颜心中一凛这莲苑中人都受了白小怜的吩咐平时不管做什么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即使是睡觉也都非常紧醒现在却仿佛是座空园难道……是有人闯进来了?不是说将军府四处都有暗卫么? 刚想张口再唤却觉得身子一软只来得及看见身前一抹黑影掠过已是昏了过去。 …… 朱颜慢慢醒转毫不意外的现自己已经不在莲苑之中她所处的地方很明显是一座牢房这里除了火把昏暗的光线便只有满地的稻草和孤孤零零的一个她!空气中浓重的湿气和霉味表明这里也许还深处地下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抓了她来? 透过粗大的铁栏可以看出这座监牢其实并不大她可以一眼看到通向上方的石头台阶靠墙搁着桌椅却没有人看守完全不像是衙门里的牢房倒好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地牢。望着铁门上的黑沉大锁不由苦笑:她在南阳活了十八载一直平平安安到了这京城不过才一年就不知道结下了多少仇家----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仇人是谁但哪些人会跟她有仇那是一想便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怎么掩藏身份终究还是有暴露的一天! 倒像是算准了她此刻会醒似的传来开锁的声音有人进来了!朱颜朝外看去只见一女两男正在下台阶那女子仿佛是急不可待的紧跑了几步就到了牢房前。 她果然不愿意暴露身份脸上遮着一层面纱然而她那不可一世的站姿却透露出她可能拥有的地位。朱颜心中一黯----她总是能猜中却没有一件是好事! “果然是绝色啊!”她的声音阴沉而晦暗更是隐含了一股难以掩饰的妒意倒是可惜了她的好嗓子“不愧是花魁出身有足够迷倒男人的本钱!”她话音陡然变得尖锐“可惜却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和本份!” 朱颜淡然一笑是啊她的确是没有遵照自己的出身和本份行事只是那并非是她忘了这世间种种又有哪样尤得了她? 只听那蒙面女子突然冷笑道:“其实你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对我来说多你一个不算多少你一个也不算少!不过你犯了一个大大的忌讳!”她的目光如刀锋般冷冽的划过朱颜的身体“所以即使我放过了你还是会有无数的人想要你的命!”她仿佛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不如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是大忌讳么?朱颜只能默然她的孩子果然是命苦才刚刚投了胎却又要被收回去了。心头如被钝刀子狠狠切割般的疼痛难忍却紧咬着下唇一语不。 “为什么不说话?”蒙面女子显然是被朱颜的沉默所激怒了“你就一点也不留恋这人世么?不为你自己也为你这未出世的孩子啊!有你这样的母亲么?” 她怎么不留恋?朱颜轻轻别转头去只是留恋又有什么用?她会放过自己吗? “我的确是不合格的母亲。”朱颜淡淡的道她拼命的稳住心神却还是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痛苦。 “哼废话少说!”蒙面女子朝牢门努了努嘴身旁一名侍卫模样的男人走上前来将铁门打开跟着便毫不犹豫的一把揪住朱颜的长将她拖了出来。 朱颜强忍着头顶上传来的剧痛任由那男人拖着却只用双手紧紧的护住了身子。 “啪!”清亮的巴掌声响起嘴角涌出一丝甜腥右脸颊上火辣辣的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头已被那蒙面女子再次揪住她使劲的把朱颜的头往后拉迫得朱颜不得不仰起脸来却又被结结实实的打了几巴掌! 脸上想必是肿起来了!朱颜奇怪自己居然没有流泪倒是眼前的行凶之人却好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摇摇欲坠两只美丽的眼眸此刻射出的凶光仿佛要将朱颜千刀万剐一般。虽然隔着面纱却也能看出她一定是个大美人不知是谁说过的女人天生是仇敌这蒙面女子的心里想必也有许多苦楚吧。 “谁准你这样看着我的!”蒙面女子心里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愤怒这女人居然用一丝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她是多么高贵的女人这下贱的烟花女子怎敢怜悯她! 唉!朱颜无奈的闭上眼睛却听那蒙面女子忽的一阵娇笑“我这个人呢天生就是心肠软。喂现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 朱颜睁眼一看却见一名侍卫手上正捧了两碗汤药里面的药剂分别用一红一绿两只瓷碗盛着。 “这红色碗里的药喝下去的话你会在一刻钟内死去而且死的很难看;”蒙面女子又指着绿色的瓷碗“如果是喝这一碗的话或许你能活下来不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决计保不住的。”她得意的狂笑起来“你看我是不是很仁慈选绿色的吧?也许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呢!”她如同戏弄猫鼠般的拿起绿色瓷碗送到朱颜面前“喝吧喝啊!”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朱颜轻轻推开蒙面女子的手竟朝那碗红色的汤药探出手去。 蒙面女子显然吃惊不小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尖叫道:“你疯了么?还是以为我是在骗你?你若喝了红碗里的药汤那可就必死无疑了。” 朱颜红碗在手摇头笑道:“他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人世间千般苦难她早该明白如何才能一了百了。 在那一女两男惊异的眼光中朱颜手臂轻抬就准备喝下碗中那无解的毒药…… “乒乓”红碗不知被什么异物击中竟在空中就已成了粉碎药汁洒满了朱颜一身。那蒙面女子满脸惊恐刚要尖叫却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架住“主子我们不是来人的对手快走!” 蒙面女子这时才醒悟过来情知那碎碗之举不过是个警告他们若再呆下去那可就真的是不知进退了!只得恨恨的一跺脚任由那两名侍卫带着离去。 朱颜吃惊的看向站在她面前的两人又是一男一女这两人也是纱巾蒙脸!看他二人气派也绝不是普通之人。 从这女子的气质来看应该比之前的那个年龄要大些只是看向朱颜的眼神却是极其复杂!有惊艳有了然甚至还有……一丝丝无奈? “主子您看?”劲装男子恭恭敬敬的请示道。 “点她的麻穴!”女子的声音冷漠而威严。 朱颜立刻感觉到自己浑身瘫软无力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这两个人是来救她的还是来害她的? “从今往后要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女子的眼瞳深若寒潭“救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你是个坚强的女人希望你能懂得面对人生!” 朱颜犹自处于震惊之中却看到那女人端起了桌上的绿色药碗放到鼻下闻了一闻后径直送到了朱颜的嘴边。 “对于有些女人来说孩子可以救命;而对另外一些女人来说孩子却是催命符!”她一手托碗一手捏住朱颜的下颌。 药汁苦涩无比在朱颜惊惧的目光和那女人冷漠的注视中一点一滴的被灌入了她的腹中。朱颜想大叫她恐惧的几乎要颤抖起来却苦于什么话也说不出。 好痛!药效想必是立即作了如同有两只大手在腹中肆意撕扯着朱颜虚汗淋漓她清晰的感觉到那小生灵正在被狠狠的摧残无奈的剥落暗红色的鲜血无声无息的自身下流出她感觉到了孩子的离开带着她自己的灵魂与生命力…… 那一男一女不知是何时离去的牢门大敞四开只余了朱颜一人躺在泥地上奄奄一息。 第二十三章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她情愿自己当年就冻死在南阳的那条穷巷里; 如果人生可以再次选择她宁愿嫁给那些脑肥肠满的庸俗男人中的任何一个。 一切都已来不及世上从不会有后悔药出卖…… 当年双亲故去的时候她年龄尚幼怕是根本不懂得何为悲伤;这些年她将自己保护的很好虽受万人追捧却从未动情而此刻从她身子里泊泊流出的鲜血终于让她明白了什么叫作痛不欲生。 脑海里各种场景纷至沓来: 琅琊会上众人联诗;十六月圆翩然献舞;玉骨峰顶琴箫合奏;西窗烛下红袖添香;白莲池畔绵言细语;芙蓉帐里一响贪欢…… 终是一场虚幻!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一双大手将她托起朱颜觉得自己轻飘的仿佛身处云端一颗心空空荡荡的全然不着边际又是一阵抽痛把她从沉睡的边缘唤醒……“不要睡千万不要睡……”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是她的孩子在提醒她、指责她吗?是了她怎能就这样不负责任的只管沉沉睡去? 使出了这具似乎已不属于她的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朱颜对上了那双原该冷冽彻骨、此刻却惊慌失措的幽深眼眸深深的叹息…… “对不起……”真的很累朱颜无力的闭上眼睛。 “不……求求你……千万别睡……”是他么?心里掠过一丝困惑他怎么会有如此失控的声音?他的双手好像在颤抖呢!不要摇晃啊朱颜很想皱眉血快要流光了…… 无奈的睁眼可惜目光真的是很涣散半天才确认了那如龙章凤姿般的俊颜下意识的道:“请……带我离开……” 实在是无力支撑了只是心中犹有一丝奇怪好像他们曾是不欢而散的为什么……她就能这么放心的躺在他的怀中? 子墨紧紧的抱着怀里柔若无骨的朱颜马车颠簸这几乎失去半条性命的女子已经无法再承受哪怕只是一丝丝的伤害了! 回想起地牢里的那一幕他以为自己的心在一瞬间突然四分五裂了!印象里那飘逸清雅自信淡然的人儿正倒在了血泊里除了那一地猩红还有碎碗、药渣……这狼藉的画面让他的眼睛几乎滴出血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遍身是血的朱颜: 她那悠然如远山的双眼此刻却是完全没有的焦距就那么睁得大大的、直愣愣的失神空洞的让他心慌的一下没有了着落。他在她耳边拼命的呼唤好半天才换来她一声不明所谓的“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啊…… 从没有这样的恨过自己竟就这么将她放弃!他以为自己能够像过去一样将事情遗忘他以为他们的生命力再不会有交集他以为他的离开会让她过上安安定定的生活…… 他错了! 大、错、特、错! 那一夜他带着满身的伤痛离开却也在心中为她祈福但愿那孩子和孩子的父亲可以带给她幸福;没想到再次相见他竟几乎感觉不到她的生命力。 不过她终究没有记恨他还把自己托付给了他! “请……带我离开……” 他听懂了从那一刻起他的手掌再没有离开她的身体。内力源源不断的流向她的重重筋脉为她延续着一线生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感受到----她还活着! 这才知道原来她的生命早已连上了自己的心。 从今往后再不放手! “子墨你确定要带颜儿去地宫吗?”萧见离的声音也失去了惯有的温和即使他已经驾着马车朝地宫的方向飞驰却仍要再一次向子墨确认----毕竟这一对人儿都与皇宫有了太多的纠结! “眼下地宫是最安全的地方!”子墨的眼神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朱颜惨白的玉容。难怪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要离开这个京城带给她满身心得伤害如若不是因为她伤势太重他会带她走的更远就算有再多的阻碍、再大的困扰他也会一力扛下。目光如刀锋般的阴冷“子瞻你欠我的不如就这么还吧!” --------------------------------分割线------------------------------------ 眼前的大滩鲜血已让龙承霄与殷佑然肝胆欲裂而更令二人惊恐的却是那受尽苦楚却芳踪成谜的佳人此刻究竟是在何处? “去……去把那个贱人给朕带来!”龙承霄的一身杀气让身边人人都噤若寒蝉。 玉喜偷眼瞧了一下他主子的脸腿肚子一哆嗦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请……请皇上明示……” “朕要把简若惜那贱人碎尸万段!”龙承霄恶狠狠的道他此刻的帝王之威凛然爆即使亲近如殷佑然也不敢轻易捋虎须。 玉喜刚要跑出地牢却听宫人奏报:“太后驾到!” 殷太后冷着一张保养得宜的芙蓉粉面虽足蹬高屐却是莲步如飞几步就下到了地牢里不等众人下拜见礼就已沉声吩咐道:“玉喜先别急着传旨!哀家要与皇帝单独说话你们都下去!” 众人如逢大赦不一会儿全都走了个无影无踪。 殷太后走到龙承霄身边轻轻抚上他清癯冷厉的俊颜心里涌起身为人母的骄傲却又为他那眉间浓郁的哀伤而怜惜不已。 “子瞻母后知道你很难过……” 龙承霄眼里闪过一阵阴郁“母后您不明白……” “母后明白……”殷太后了然的点头“那是个好姑娘!子瞻母后没有老糊涂丽妃、昭仪她们都知道的事情母后又怎会不知?” “既然母后什么都知道”龙承霄眯起双眼“就请让朕下旨杀了简若惜那贱人!” “你不能杀她!”殷太后的口气毫不犹豫而且不容置疑。 龙承霄浓眉一颤略有些不耐的道:“怎么说?若只是因为那端亲王母后大可不必担心!他绝不会为了那贱人便轻举妄动。” “自然不会是为了你那稀里糊涂的王叔!”殷太后凤目灼灼闪光“他只当昭仪会一心为了他办事可笑他在脂粉堆里打滚了这这半辈子却是半点都不懂女人的心思!” “您的意思是……”龙承霄心中陡然一动沉吟了半刻才道“这贱人心思深沉又怎能确定她是真的不愿为端亲王做事?” “所以就更加不能打草惊蛇!”殷太后齿锋凌厉却是带了一丝怜爱的神情看向自己的儿子“子瞻关心则乱!若不是为了那姑娘你断不会这般草率!别忘了你可是一国之君你肩上还扛着万里江山呢!” 龙承霄悚然一惊面颊上有些烫情知殷太后说的没错他也是因为朱颜出了事急怒攻心只想着拿了简若惜来泄愤!然而这简若惜身份特殊留着她在明里暗里都能牵制一大批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问罪于她的!只是让龙承霄就这么放过她心里却是怎么也过不了那道坎。 殷太后见龙承霄闷声不响知道他已被说动便放缓了口气道:“其实那姑娘无名无分的以后也不可能进宫。即使是诞下皇子只怕也是艰难的很母后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她但是你可以宠爱她却不能让她来延续皇肆否则那只会是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龙承霄眼底涌起浓浓的晦暗颓然道:“是朕害了她啊!”他看向殷太后“朕可以不再追究此事但……颜儿眼下生死未卜或许……孩子并没有出事……朕必须立刻找到她!” 殷太后一愣脸色陡然暗了下去半天才扯动嘴角泛起一丝浅笑“你不用担心是子墨和见离把人救走的以子墨的医术不管孩子有没有事那姑娘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什么!”龙承霄大吃一惊“他们把颜儿带到哪里去了?您既然知道为什么又放任他们把人带走?” “不让他们把人带走难道让你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带了那姑娘出去么?”殷太后无奈的摇头道:“子瞻切莫忘了你是皇帝!” 龙承霄闻言低头不语眼神却是风云变幻复杂难明。 他早就觉察出皇兄与朱颜之间存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让他心生警惕的诡异气氛;如今朱颜出事最先到场的不是他龙承霄却是子墨和萧见离!而皇兄早已明了朱颜的身份甚至也在相当长的日子里与她断了联络可如今却这么不管不顾的来救朱颜这未免也太不寻常了!这完全不是子墨他平日里做事的风格啊! “子墨终究会再露面”殷太后眼神似乎能直指人心“子瞻你必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该死!” 龙承霄重重一拳砸在地牢的墙壁上一大块斑驳的石灰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他当然明白殷太后话中的意思。自从自己在子墨的谦让并且帮助下顺利登基后母后虽然表面上对他万分感激内心深处却仍旧是无比忌惮这个当年神通广大天纵英才的大皇子。如今子墨带走了朱颜已是充分说明了他二人之间的情愫可要让龙承霄大大方方的将朱颜作为条件出让给子墨即使其中的道理再透彻他也实在很难做到。 “皇兄不会的!”他心里一直无比爱戴龙承御然而却始终不能说服殷太后“即使皇兄有异心朕又怎能用一名女子去换得平安!” “如果能用一名女子就能换得他的忠心岂不是更好?”殷太后微笑道“子墨那样的孩子只有让他觉得对你有所亏欠才会换来他一生的效忠!”凤目中闪过一抹深深的谋算“孩子你坐拥江山还怕少了女人吗?有所失才能有所得!别忘了你那几个兄弟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龙承霄只觉得头痛欲裂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还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呢!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抬眼看见殷太后皱紧了的眉头只得又无奈的道:“母后的话朕记下了便是。” 殷太后神情复杂的看了龙承霄一眼说道:“你心情不好后宫的事情却是不得不处理的!”只见她粉面生寒“丽妃妒嫉成性德行有亏着夺去妃号降为美人!将大皇子送至慈宁宫由哀家亲自教养!” “母后这是……”龙承霄立时明白了其中奥妙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她虽未行事却也存了心这份儿惩罚已算是便宜了她!” “这不过是为了给子墨一个交待而已!”殷太后冷声道:“皇儿莫忘了无论是对于朝廷还是对于后宫来说那个姑娘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第二十四章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已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昏厥了只是每一次的醒来总是让她觉得还不如一直沉沉睡去的好。 无奈的睁开眼睛才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极其独特的房间之中四周的墙壁似乎是用大块切割齐整的汉白玉砌成的正泛着一层莹白色的微光。屋子里的光线柔和而舒适却又看不出光源设在哪里最奇怪的是这里看起来无门无窗却丝毫不让人感觉气闷。 这是什么地方? 朱颜试着转身一股剧痛从她身下传来让她全身几乎完全僵住竟是动弹不得。她心中一凉这才慢慢的记起自己身上生过些什么来。 她的孩子已经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也许她此刻也是在墓穴之中了这房间的样子可不正像是一间墓室?只是人们都说灵魂是无知无感的那她怎么还是觉得痛彻心扉? 隐约记得她被人劫到了一间地牢那身形美好的蒙面女子逼她做选择……她当时是一心求死的谁知道有人救了她却又给她灌下了那绿碗中的汤药…… 汤药!朱颜禁不住浑身战栗起来她记得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那药汁滑进自己的喉咙然后残忍的扼杀了她的孩子她惊恐的无以复加却又无能为力! 这本就是她一直惧怕的场景她不惜以死来回避面对这一幕却仍是毫不留情的生了……早就知道她早就该知道的…… 命该如此! 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脸庞平生头一次开始怨恨起自己那无法掌控的人生来她只想着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那些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她这样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 “颜……儿?”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是了就是这个声音之前一直在叫着让她千万别睡的是最终救她的人么?这么说来她并没有死? 目光终于迎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只是那里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冰寒而是满满的悲伤、怜惜、愤怒还有内疚……她竟不知道人的眼睛里会表现出这么丰富的感情呢!只是他那如谪仙般俊美的容颜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憔悴而疲惫? “颜儿?”子墨紧张的几乎无法成言她为什么还是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难道是因为那巨大的打击让她的心智受到损害了么?千万不要啊在他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挽回她的生命后在他已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照顾她的时候她怎么能以这样无知无觉的模样来面对他?她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强烈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将朱颜一把搂起一只手运起内力将温暖送入她的体内另一只大手却拭上那苍白的容颜轻轻的拍打“颜儿?我是子墨你认得出?” “子……墨”朱颜听到自己的嗓音竟是嘶哑的不像话跟着便现了眼前这俊颜上那无比的惊慌“你怎么了?” 子墨重重的吁出一口气“没事就好!”他如释重负般的垂下身子将头深深的埋进朱颜的颈窝鼻端随之传来的馨香让他觉得骤然放松只觉得为了怀中这柔弱无助的人儿哪怕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他刚才在害怕?朱颜有些吃惊然而因为被子墨这样紧紧的抱着所带来的安心让她也不愿说任何话来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般不知过了多久子墨才将朱颜慢慢的放开脸上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冷不冷?” “不冷”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似乎连疼痛也减轻了几分“是你救了我?”虽然能感知到他的心意让她有了几分喜悦只可惜这一切来得太迟她的伤痛只怕这一辈子也无法抹去了。 “嗯是我和见离”眼前再一次闪过朱颜倒在血泊里的情景手臂不由一紧“颜儿你的痛苦已到此结束”满溢着深情的双眸牢牢锁住了朱颜那双有些凄迷的美目握住她的纤手放到自己的左胸“我龙承御在此对天盟誓从此将保护朱颜让你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前碍于心结和礼教让他一味的躲闪与回避自己的感情不但折磨了自己也害苦了她----当日在白莲池畔她那凄凉的神情就已让他几乎就要不管不顾的带她离去却终究还是硬生生的压下了自己的不理智。如果那天带她离开了她就不会遭这么多罪!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眼泪又不争气的涌了上来嗓子似乎被堵住了似的“我……不值得”她的身子已是破败不堪而他却拥有那样尊贵的地位这样相处悬殊的感情她实在是要不起已经尝试过一次失败怎敢再重蹈覆辙?“子墨你不该……” 来不及说更多话音已被一双炙热滚烫的唇重重的覆上强烈到沸腾的感情如惊涛骇浪般似能将她吞没。子墨牢牢的箍住朱颜的娇躯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灵魂中去一样毫不留情的汲取她的柔美与芬芳直到她慢慢的回应和渐渐的放松最后绵软如泥般瘫倒在他的怀中全心全意。 “以后不许说‘不该’、‘不能’、‘不值得’懂吗?”严正的出警告不许她以后再这样自轻自贱。 朱颜被他吻的霞生双颊脑袋里晕晕乎乎的直到看见子墨那有些愠怒的双眼才知道“嗯”一声表示回答。 这个原本冰冷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男子对待感情也是这般的直接与霸道。龙承霄也是有着帝王的霸气的然而他的情意有着太多的牵扯刚欲给出却已让人感觉到他想要收回软弱而无奈;不像子墨收敛时如雪山岿然不动而一旦爆便是一击即中再无退路! 只是心底终究还留有一丝惧怕他与龙承霄身份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是吗?那他又怎能公然的将自己纳在身边? 怔怔的看向那张如刀削斧凿般俊美无俦的容颜心底微微一叹子墨不让她说出“不值得”三字可她怎能就这般坦然的接受这份昂贵的情意? 两人正都在浑浑噩噩间忽见子墨眼中精光一闪冷声道:“出来吧!” 萧见离摸着挺直的鼻梁笑嘻嘻的闪了出来咳了一声才道:“我实在是不想打扰你们俩你侬我侬的不过……实在是有些事情子墨你能不能先出来一下?” 子墨微一点头将朱颜轻柔的放回榻上站起身道:“我和见离商量一些事你先休息一会儿!” 他见朱颜乖巧的点头这才满意的向萧见离走去不料刚迈出一步却是一个踉跄朱颜“啊”的一声惊叫出来那边萧见离已经飞快的将他扶住然而子墨却似乎极力的想将萧见离握在他腕上的大手却居然甩不开。 萧见离面色一变立时从身上取出一颗蜡黄色的药丸塞入子墨口中同时催动内力向子墨身上度去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子墨严厉的眼神止住只得闭口不言。 子墨回头看向朱颜担忧的玉容嘴角上扬安慰道:“没事的只是有些累。”说罢便伸手朝墙上摁了几摁一道暗门神奇的打了开来两人携手走了出去。 朱颜目送他二人离去只觉得心里阵阵抽痛。她怎么会看不出子墨似有不妥呢?刚才子墨的手一离开自己的身体她就立即感觉到那股原本在全身荡漾着的暖流倐的断了开去方知是子墨就是这股暖流的来源。她虽不懂内功武艺但也知道这长时间的消耗必定会损害人的身体。子墨那样高妙的本领怎会因为些许劳累而步伐踉跄? 但愿自己没有连累了他!她敢肯定见离要跟子墨谈的话与自己有关! “你怎么搞的不是告诉过你十二个时辰里不能妄动真元的么?”萧见离丝毫不敢放开子墨的手臂他之前为了救回朱颜的性命已连续十来个时辰不断的往朱颜身体里输入自己精纯的内力之后因为朱颜喝下的那碗药汤对她身体损害太大而她又一心求死拒不醒转过来子墨只得施展金针度穴才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救了回来而子墨自己却因为消耗太大而几乎脱力。 “她身子太弱地宫里冷!”不愿多做解释双眸又恢复了往常的冰冷清冽“宫里怎么说?” 萧见离无奈的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就仿佛什么事也没有生过似的!”嘴角扬起一丝讥讽“如果丽妃莫名其妙的被贬也算作是一种反应的话那么也就仅此而已了!” “你有什么看法?”子墨神情不变声音里却多了一分肃杀。 “丽妃不过是替罪羊!”萧见离的眼里带着几分玩味“下手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简若惜?”子墨的眉峰轻轻一抖。 “嗯”萧见离皱起两道好看的眉毛“但是仍有蹊跷……” 眼前闪过地牢内散落一地的红色瓷片子墨冷声道:“出赤月令叫他们在三日里查出结果来地宫回报!”太久没有动用这些力量也该看看他们都做得如何了。 “不用你说我已放出黑炎令命炎忍天、地两组去追查了!”子墨在为朱颜疗伤的这些时间里他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地牢里的药渣分明是来自一种剧烈无比的毒药而朱颜喝下的却应该是绿碗里盛着的用“无根草”熬制的药汤为什么会有两碗药?红碗又怎么会被打碎? 子墨微一沉吟“虽然暂时不能动简若惜但她确实该死。” “她活不了太久!”萧见离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惋惜“子瞻也不会放过她!不过我们还需要从她嘴里获知真实的情形呢!” “给她用‘梦痴散’吧!”子墨冷声道。 “呵呵若是耶律瑾那家伙在倒好了!”萧见离又恢复了他长年不变的招牌微笑“那妖孽的‘魇术’才是逼供的最好武器!” “哼!”子墨眼里射出冰寒的光芒“耶律瑾……倒是个人物。” “你准备怎么做?”萧见离眼神微凝“就这么带走颜儿?我听说子瞻还不知道孩子已经没了。”他当时顺手取走了绿色的空碗龙承霄只怕还搞不清朱颜确准的情况。 “不管他答不答应我都会带走颜儿!”他又怎能让自己一错再错把颜儿送回那危险的境地? “估计他会顺水推舟”萧见离的眼中是洞察一切的敏锐“太后那样的手段谋略当年设计让你甘愿放弃如今也能白送你个大礼令你继续为她儿子效忠!”笑容里带着淡淡的轻蔑“最狠的就是你明知那是个套却也只能乖乖的上钩!” “这个礼她不送也得送!”子墨看向萧见离两人会心一笑。若不是子墨根本无心宫闱社稷哪里又轮到那女人施展这些雕虫小技? 第二十五章 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边倚 龙承霄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已经有整整一天了连早朝都免了也没用膳几个随侍的奴才一开始都急得跟什么似的先是撺掇着玉喜公公去请皇上用膳谁知玉喜公公也跟皇上一样耷拉着一张脸只管在御书房门外站着!后来被问急了就说了一句:“今儿这事谁敢再问立刻乱棍打死!” 也难怪玉喜公公心情不好皇上生气了可以躲起来他却不得不一直应付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探寻。可不是吗?丽妃作为宫中品级最高的妃嫔竟然只给了个极为牵强的理由就降级了丝毫没有顾虑到她还是大皇子的生母!好些品级低的妃子和命妇都耐不住好奇纷纷托人打听最终的源头便是玉喜公公谁让他是大总管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啊! 可惜的是这件事情玉喜公公从头到尾都没搞清楚状况!他只是隐约知道那位朱小姐好像被人害了而且这事儿跟丽妃和简昭仪都脱不了干系!然而朱颜的身份就已经属于机密面对那些鬼鬼祟祟打听消息的人你让玉喜公公又从何说起?何况他服侍皇上这么些年从来也没有见过他这么大的火!叫他如何还敢轻捋虎须? 玉喜公公沉着一张脸表面上看起来还是老成持重的冷静模样心里其实是和其他人一样着急!皇上已经有一整天滴水未进了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他正为难着忽的眼前一亮只见门外一个高大身影正朝御书房这边匆匆走来正是大将军殷佑然! “皇上还在里面?”殷佑然也是面色极其难看显然不明白为什么玉喜一副见了救醒的样子! “还在里面呢!到现在什么也没吃!”玉喜担忧的朝身后一指“可把您盼来了之前指望着太后老佛爷能劝住皇上不想太后她老人家竟是撒手不管!估计这会儿也只有您能劝动皇上了好歹也吃些个啊龙体要紧……” “我进去看看!”殷佑然有些不耐的打断了玉喜的话。 玉喜最擅长察言观色见殷佑然脸色不好立刻住了嘴“待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殷佑然一进房间就见到龙承霄如同一只困兽一般在房内来回踱步他一见殷佑然进来立刻问道:“皇兄他到底怎么说?” “睿王爷并没有出面只有安乐侯爷亲自到了我府里。”殷佑然眉宇间显露出一丝为难。 “那颜儿……怎么样?还有孩子?”龙承霄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人没事……”殷佑然仔细思索着措辞“但是孩子……唉!” “砰!”龙承霄一掌重重的击在御案上即使这个结果早已料到但仍旧令他愤恨不已!对于朱颜腹中的骨肉他是满怀着希望的。在内心深处龙承霄早把莲苑当成了一个世外桃源有情投意合的美人有玉雪可爱的孩子他可以过一种与那阴险复杂的宫廷里完全不同的生活。然而现在不仅孩子没了连美人都似乎不得不拱手让人! “皇上美人可以拥有无数皇位可只有一个!” 殷太后在离开地牢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震得龙承霄到现在还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其实他登基以来不知遇到过多少大风大浪才创下了眼前的大好基业不想竟会在如今这件看似于国家社稷关系不大的事情上踟蹰不已。 “听玉喜说皇上一天都没用膳了?”殷佑然问道。 龙承霄不耐的摆摆手懊恼的道:“朕到今天终于开始后悔当初的举动了!” 殷佑然心中雪亮知道龙承霄是在后悔当初将朱颜接到京城的举措。其实龙承霄当初也不过是喜欢上了朱颜的与众不同只想着纳入私房却从没想过要给她任何的身份地位甚至是让朱颜诞育皇肆!然而随着两人的相处龙承霄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恋上了朱颜他本还在自欺欺人的假作不觉直到子墨出现才让这份帝王之爱深深的陷入了两难之中。 “皇上……”殷佑然有些迟疑的道:“事已至此也是无可转寰了皇上可有什么打算?” “太后的意见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龙承霄脸色铁青“佑然换作是你你会怎样做?” 殷佑然只觉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半天方皱眉道:“从男人的角度说自是绝不容许将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的;然而从皇上的角度来说……那自然是要以国家社稷为重!” “哈哈哈!”龙承霄闻言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却是冷酷的有些可怖“是啊你们都这么说!朕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个男人!”他笑意越清冷“没想到朕这皇帝竟也当的如此窝囊!” “皇上!”殷佑然“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您千万别这么说!成大事者必能忍他人所不能忍……” “打小太后就教朕帝王业!为了这把龙椅亲人、手足、子嗣没有谁是不能牺牲的!朕当日只觉得这一切是再容易不过如今才知道真要一辈子称孤道寡是多么的可怕!”龙承霄眯起凤眸笑容渐渐凝固在英俊的脸上。 “皇上为了国家社稷所以才如此牺牲……”殷佑然现自己竟也说不下去不由心中恻然。 “朕不愿牺牲……”龙承霄的眼里突然折射出一道奇异的光彩“即使现在牺牲了以后也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朕坐上这个位子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朕就不相信……”他声音渐渐的压低到后来竟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两人一站一跪都好似有些愣门口传来玉喜小心翼翼的声音:“启禀皇上丽美人带着大皇子求见。” “她?”龙承霄眼角竟流露出一丝兴味“把大皇子先送回去要见朕还是就她一个人的好!可别把朕的儿子教坏了!” 玉喜领命而去殷佑然忙道:“那臣还是先回避吧。” “也好!”龙承霄点头道:“明儿你就在府里等着朕和你一起去看望大皇兄。” 殷佑然闻言顿时眼皮一跳联想起刚才龙承霄的情绪变化只觉得“君心难测”这四个字是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 龙承霄望着跪伏在他脚边的丽妃----如今的丽美人冷声道:“你来见朕为何还要带上磊儿?” 丽美人一张俏脸已是哭的梨花带雨“臣妾的罪孽臣妾认命。可是大皇子是臣妾的命根子啊!叫臣妾怎么舍得与他分开!磊儿还小……” “既知磊儿还小需要母亲照拂就该收敛脾气、小心谨慎!”龙承霄见她模样着实可怜轻了口气道:“你跟朕的时间最长又有了皇子就该本本分分的谁也抢不去你的体面尊荣却偏偏要去搞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如今只是降了你的位分对你而已已是大幸了!你居然还敢带了磊儿来!” “臣妾有罪!”丽美人使劲儿的磕头道“臣妾只求皇上将磊儿还给臣妾……” “愚蠢!”龙承霄怒斥将丽美人吓得浑身一激灵“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唉!”龙承霄长叹一声伸手将丽美人从地上拉起只见这明艳的美人此刻却是一副怯弱卑微的模样身子也因为害怕正微微战栗着再不复往日的娇气张狂倒是别有一番风韵不由心软道:“你素来也是个伶俐的怎么这事上就转不过弯来?如今你位分被降了磊儿跟着你你觉得会有半分好处么?” 丽美人抬起一双泪眼迷迷蒙蒙的看向龙承霄却仿佛有了几分明白。 “朕不妨跟你把话说开了!”龙承霄走到窗边外面夕阳正好“磊儿能跟着太后原本就是你求也求不到的好事儿有太后的关照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臣妾……怕以后磊儿跟臣妾不亲……”丽美人想到以后不太能见到儿子了心里一酸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 “你是磊儿的生母他还能舍了你么?”龙承霄摇头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想不明白?罢了你回去吧想清楚了就体体面面的去给太后请个安!” 丽美人经龙承霄这么一说心里终于有些敞亮行了跪礼正要退出忽又停下脚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有话你就直说。”龙承霄大约猜到她想说什么便也不动声色的等着她。 丽美人眼圈一红“噗通”一声又跪下道:“臣妾……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她其实早已想明白了自己纯粹是被别人当了活靶子、替罪羊可惜自己势力单薄根本不是简若惜的对手也准备就这么认命的了!然而龙承霄一番温言软语让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 “回去吧!”龙承霄将脸转到另一边淡淡的道。 他并非看不见丽美人的冤屈然而正如殷太后所言现在既然动不得简若惜那也只好将丽美人丢出来!只是这处罚丽美人的目的却又令他着实不快----给子墨一个交待!好笑啊!他的女人出了事为何要给大皇兄一个交待? 就因为大皇兄当年放弃争位么? 就因为大皇兄是喜欢颜儿的么? 那么他算什么?他被**裸的背叛了却还要带着微笑的将美人双手奉上做出心甘情愿的样子!还要惩罚自己的后妃来安子墨的心! 其实他龙承霄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大皇兄啊大皇兄子瞻一向敬重你你却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即使当年皇位多蒙承让可这夺妻之仇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容忍? 太后说天下与美人只能二选一他龙承霄却偏偏不信这个邪! 江山是他的;美人也是他的! “玉喜!”龙承霄向门外唤道。 下一刻玉喜单薄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了门口低眉敛目道:“奴才在!” “今儿晚上就召简昭仪侍寝吧!” “啊?!”玉喜大大的吃了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却被龙承霄斜着眼睛一睨之下又吓得缩了缩脖子“遵旨!” 第二十六章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 简若惜已经有整整两夜几乎没有合眼了!镜子里的她原本丰满盈润的双颊已经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本该妩媚灵动的双眼里惊惶不安皮肤更是色泽暗沉的连她自己都不忍卒睹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被内心的恐惧给活活折腾死了。 事情完全背离了她当初的设想她原先弄出两碗药本就是想戏弄朱颜之后再置她于死地没想到竟被人从中现匆匆离开之际她还想着那朱颜果然命大又因猜测不出究竟是谁救了朱颜而惴惴不安。她本以为是龙承霄亲自将人救走的后来端王府送来消息竟说是龙承御和萧见离二人先行一步带走了朱颜这就更加让简若惜紧张了。 关于龙承御简若惜可以说是一点底也没有她甚至一共也没见过他几次只是隐约知道当年龙承御放弃了皇位又和殷太后联手将龙承霄扶上了皇帝的宝座。每次提到这个当年的皇长子端亲王就会露出一脸的古怪神情就连龙承烈那个小鬼也仿佛对他无限仰慕似的。如果他的背景和实力真是那么奇特的话当年他为什么要放弃皇位而今又怎么和朱颜搅在了一起? 而当丽妃被贬为丽美人的圣旨下来时简若惜的神经已经绷到极限了。她如何看不出这分明是杀鸡儆猴的举措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竟是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能够了可问题是她虽绑架了朱颜可终究是没有害成她。龙承霄又是因为什么才决定放过自己的呢? “若惜姊姊在想什么呢?”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却把陷入沉思的简若惜吓了一大跳。 简若惜立刻抬起头却让和自己打了照面的龙承烈也大吃一惊“若惜姊姊你怎么了?昨晚没睡觉么?“ “是你呀干嘛一惊一乍的从来也不走正门!”简若惜背过身去嗔怪的道:“说吧又有什么事情?” “我在着急呢!”龙承烈故作深沉的拧起两道漂亮的眉毛“看到若惜姊姊在这节骨眼上还只是一个劲儿的呆真是……唉!” “小鬼你又知道什么了?”简若惜恼恨的直跺脚这个龙承烈总是神出鬼没的一点也不像个弱冠少年的样儿。 “我是来告诉若惜姊姊你弄走的那位漂亮姑娘……哎哟干嘛!”龙承烈身形灵巧的往旁边一闪堪堪避过简若惜冲他面门而来的纤纤十指。开玩笑她那指甲长得划到脸上可不就破了相了! “你有本事就再说的大声一些啊!”简若惜压低了嗓子狠狠的瞪向龙承烈同时走到窗边身子往外一探见无人经过这才又转向龙承烈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不如统统的都说出来吧。” “就是特地来告诉你的啊!”龙承烈状似无奈的摇头道:“后来你走了又有两个人来了。” “谁?”简若惜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里忽的眼皮直跳“你一直都在?” “呵呵我若不在谁给姊姊报信啊?”龙承烈俊美的小脸上带着抹邪气“那两个人……将绿碗里的药给朱姑娘灌下去了……” “啊!”简若惜忍不住叫了一声“那……后来呢!” “后来么大皇兄和安乐侯就把人救走了。”龙承烈的眼睛笑成两弯细细的月牙。 “就这些?”简若惜有些愣的看向龙承烈。 “这些还不够?”龙承烈奇道:“孩子没有了、丽美人被当了替罪羊、大皇兄救走了朱姑娘……姊姊怎么还坐的住?” 简若惜被他说的心里“格楞”一下正欲开口就听门外宫娥急急的禀报:“娘娘玉喜公公来了。” “呵呵你坐得住别人却未必!”龙承烈挥了挥手“走了!”说着人影已经闪至窗外。 简若惜来不及细想一颗心犹自“扑通扑通”跳着匆匆赶到前厅就见玉喜已然站在门边却是挂着一张阴晴不定的脸他身旁简若惜宫里的侍女正一个劲儿的给他让座可他却只管耷拉着眼皮装聋作哑直到看见简若惜步履匆忙的迎出来眼里这才显出些精光来。 “公公今儿怎么来了?”简若惜想尽量显得正常些可是话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轻飘。 玉喜仍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拖着太监惯有的长腔儿:“皇上宣昭仪娘娘养心殿侍寝。” “啊?”简若惜忍不住还是惊呼出声立刻惹来玉喜一抹饱含深意的眼神忙借着下跪谢恩掩饰自己脸上的错愕之色。 “娘娘可千万别失了方寸!”贴身宫女素云见简若惜在沐浴时仍旧一副怔怔的样子忍不住劝道:“您这样儿若是给皇上瞧见了可就麻烦了!” 简若惜身子泡在撒了花瓣的香汤里心里却是凉飕飕的忽的又悚然一惊一把抓住素云的胳膊道:“你说这当口皇上怎还有心思召我侍寝?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素云为难的摇头她不过区区宫女这会儿也是心惊胆战的哪里能揣摩的出皇上的意思“奴婢说不好不过娘娘奴婢觉得如果皇上要想对娘娘不利也就不会处罚丽美人了……” “对……你说的没错……”简若惜恨道:“这么说人人都知道是我绑架了那贱人了!好的很我倒没留心自己身边竟有这许多的眼线连子炎那小子都知道跟踪我!可是……那给贱人灌药的又会是谁?” “娘娘快些吧别误了时辰!” 简若惜一身碧罗纱衣环佩叮当的乘了车辇前往养心殿。刚进殿就已经察觉出气氛不对玉喜给她行了个礼后便招呼了所有宫人退下偌大一座殿堂里只留下心里忐忑的她和站在御案之后背对殿门的龙承霄。 “皇上……”简若惜伏下身子行礼声音却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 龙承霄倐的转身眼神如利刃般射向简若惜:“朕从不知朕的身边竟然有像昭仪这般杀伐果断之人。” 简若惜不敢吱声她原就是狡猾狠辣之人一路行来也终于想清楚了该如何应对。既然皇帝已经认定了她是真正凶手却没有动她分毫那说明此事还大有玄机。只是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龙承霄如果不挑明那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承认。命也许能保住可她并非真正的灌药凶手一事也就无法澄清了这个罪名虽不会宣扬于外却是已生生的坐实在她简若惜头上了。 如此想来那半路杀出毒害朱颜的两人才是真正的高人竟能害得她哑巴吃黄连明知不是自己所为却又无法分辩!更连带着将皇帝也蒙在鼓里。 也罢这样的高人恐怕不是她简若惜对付的了的只怕她说错一句话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 “昭仪真是好手段、好心计!”龙承霄见简若惜只管沉默不语心头更是恼恨却也只能强制冷静下来才道:“你可知朕为何没有动你分毫?” 简若惜抬起头来却是红了眼圈“臣妾不知请皇上明示。” “哼前日生之事你我皆心照不宣。你但凡有一丝感恩之心当知今后该怎么做。” 简若惜心里陡的一亮方才明白龙承霄因何才放了她闹了半天还是她与端亲王府的关系帮了她一把!当下端端正正的磕下头去又道:“臣妾一介女流心思狭隘、善妒但臣妾对皇上从无二心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此情此心日月可鉴!” 龙承霄脸上阴晴不定心里却也不得不为眼前这美丽而阴狠的女子要叫一声好!母后说的没错这简昭仪果然明里是端亲王的人却一直存着自己的心思。如今明知自己犯了弥天大罪却还能当面说出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来这样的女人即使是在满是阴谋诡计的宫廷里只怕也是不多见的。 心里忽的想起朱颜那清丽绝俗的姿容来同样是女子同样是美人心性却是天差地远。但也就是因为这点差别颜儿才会受尽而这简若惜却还能好端端的跪在这里。 “皇上……?”简若惜见龙承霄半天不言语只当他不信自己的话干脆将心一横道:“臣妾的娘家是臣妾无法决定的但臣妾已是皇上的妃嫔怎会相帮外人?”她眼珠急转低声道:“清平门外紫衣巷的宅子里藏着绣金龙袍……” “住口!”龙承霄断然喝止却仍是因简若惜的话而心神震荡。紫衣巷内的大宅是端亲王的另一处居所简若惜连端亲王私藏龙袍也说了出来看来已是完全倒戈! “玉喜!” 一个瘦削的声音立刻闪入“奴才在!” “后宫如今以昭仪位分最高就由昭仪暂代六宫事务!”龙承霄冷冷的宣布。 玉喜忍不住朝跪在一侧的简若惜看去嘴上却立即答应着“遵旨!” 龙承霄长身而起“朕忽然想起还有些折子没看昭仪自己先休息吧。”他说着抬腿便出了寝殿从头至尾也没瞧简若惜一眼。 直到大门重新阖上简若惜才瘫软在地心里五味杂陈。她深知自今夜起龙承霄已经将自己看成了同一条船上的盟友只是龙承霄也许会给她名分、地位、权力……但却再也不会给她半分身为丈夫的宠爱了! 第二十七章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 “这偌大一座睿王府也实在是太冷清了些!”龙承霄边打量四周边摇头“虽说大哥您不爱住在这里但一共才只有两个下人也未免太过了些。” 也难怪龙承霄看不下去那石阶上的青苔怕是有一指来厚了整座王府虽说也是高墙深院却是半点人气也无到了晚上只怕有些吓人了。 “这府里向来也没有什么人会来加上臣更喜欢玉骨峰的清幽自在所以也就干脆不去整治了。”子墨口气恭敬眼神却是漫不经心的落在不远处的泥地上----那里居然长了好些蘑菇出来倒也有趣的紧。 龙承霄心中一凛过去子墨与他说话总是以“我”自称今日却换了个“臣”字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地之别两人之间的裂痕已经是横亘在各自心里再也掩饰不去。 “她……身体怎么样?”龙承霄沉默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却在心里痛恨自己语气的虚弱无力。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偏偏还不能理直气壮的大声质问躲躲闪闪的倒像自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男人了! 果然他话一出口就换来子墨一个淡淡的眼神里面似乎还带了些许的轻蔑之意看的龙承霄又是一阵心头火起却不得不勉力保持面上的镇定自若。 “好些了不过身子还是太弱”子墨的口气仿佛是在提起一个再熟捻不过的人“北方过于寒冷干燥不适合休养。” 龙承霄只觉得喉咙口有些涩“大哥医术群自然能够帮她好生调理……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去宫里拿……” “药石不过是其次”子墨轻飘飘的拒绝了龙承霄的好意“她底子薄要想完全恢复绝不是靠几付灵药就能做到的何况她向来心重总要换个环境才好。” “换个环境?”龙承霄有些猝不及防却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又放缓了语气道:“大哥不是说玉骨峰上的景致极好么不如先搬到山上去。” “山上寒气太重始终还是南方比较适宜。” “什么?要……要去哪里?”龙承霄没想到子墨竟会如此直接居然毫不掩饰的打算带着朱颜离开京城! “还没想好见离在清宁有所宅院毗邻鹿鸣山风景气候都好”子墨的声音忽的就带上了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喜悦“不过她总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也许就会四处走走看看也未可知。” “你们……”龙承霄被子墨一口一个“她”说的几乎噎住若不是心里明白眼下不能跟子墨翻脸若不是出宫前殷太后反复叮嘱他一切由着子墨他只怕已是忍不住要出手动武了!可惜……他又何尝不知即使是动武他也决不是武功深不可测的子墨的对手!“临走前记得去看看太后!她一直很挂念着你。朝中事多朕先走一步!”费了半天劲才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龙承霄几乎像是落荒而逃了。 目送銮驾离去子墨不为人查的皱了皱眉以他的敏锐自然能看出龙承霄的刻意压抑。只是他以堂堂皇帝之尊却如此委曲求全心中积怨必定日深。旁人都只道君威难测他却非常清楚龙承霄的性格脾气若非他本来就有帝王的资质子墨当年也不会一力支持他登基了。这些年来龙承霄将大陈国经营的一派繁荣行事手段也变得越雷厉风行大有帝王霸主风范偏偏就是在这件事的处置上反复隐忍退让就算有太后在背后出谋划策也清楚他会这般忍耐的原因但总也让人心里不安。 “在想什么?”萧见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子墨身边。 子墨只是不语一双惯如寒夜般冷冽的眼瞳里忽明忽暗半天才道:“我在想当年的决定果然是没有做错。”说着竟嘴角竟是露出一丝难得的笑纹。 “呵呵皇上天纵奇才见离也是钦佩不已的!”萧见离平日里极尽谦和此时语气里却带了几分刻薄只听他又仿佛玩笑一般的道:“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子墨的兄弟们可是个个都不俗啊!” 子墨眼皮倐的一抖这才侧向萧见离看去轻嗤道:“也就是你敢这么说平日里那副样子装的倒好!” “我说什么了?”萧见离若无其事的望向天边。 子墨不以为忤却突然郑重其事的道:“我带颜儿此去南方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这边的事情还需你照应。” 萧见离面色也变得凝重:“端王府的两名暗卫今日清晨被人现死在了床上似乎是中了毒。” “你觉得是谁干的?”子墨似乎饶有兴趣的问。 “若我说是简若惜下的手你必定要在心里讥笑我了”萧见离眼里浮起笑意“简若惜做了这样的事还能跟皇上达成默契在后宫坐稳了位子可见她是何等厉害的女人她若还要杀人灭口那就是真傻了。” “所以定然不是她!那又会是谁?” “自然是害怕那几个暗卫说出真相的人了。” “不管是谁指使至少说明当时动手的另有其人。” “欲盖弥彰!” 两人相视一笑只有多年交情才能有眼前的默契。遥想先皇驾崩之时他们两人也不过是弱冠少年却也是这般你一言、我一语轻轻松松的定下了自己要走的道路又一同将硝烟弥漫的皇位之争淡化于无形。 “不过那动手之人也实在是狡猾之极竟能让简若惜硬是吃了这么大的闷亏一个字儿也没往外漏!”萧见离手指轻拂腰间玉佩这正是他思考问题时惯有的动作。 “看来皇上是要一心对付端王了!”所以龙承霄才会放简若惜一马“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端王不是皇上的对手!”萧见离眼内的温暖被精光完全取代“只怕皇上下一个目标就是子墨你了。” “想不到这么些年下来那女人始终是不放心啊!”子墨说着眼中忽然利光四射“也许就是她下的手?” “很有可能!” --------------------------------分割线------------------------------------ 朱颜怔怔的看着房间里错落摆放着的瑶琴和笔墨子墨怕她心中郁结特地取了好些书籍与字画来供她消遣这些书里不乏珍稀孤本若换在过去她必是手不释卷的一部接一部的看下去了然而眼下的她竟连信手一翻的**也没有。 墙角的高几上一盆白萼正悄然吐艳花苞似簪色白如玉一股淡然的清香在石室中飘飘荡荡那抹娇莹欲滴的玉白倒让朱颜看了有几分恍惚。 万斛浓香山麝馥随风吹落到君家。 她便好似这玉簪花一般即便再是洁白芬芳婷婷玉立也终究还是要随风飘落。当初她总想着要守住自己的心然而日子久了便是陌生人也会慢慢变得习惯何况是有肌肤之亲的男人呢?而那个男人却在她失去了孩子之后任由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即使她一向不会对男人抱有希望的却也禁不住心灰意冷。 对于子墨她已是完全放开了的心扉只是即便有着子墨的倾心相待也无法抹去她心里日夜滋长的恨意。失去孩子的怨怼就像落入清水中的墨汁一般迅的在她的身体里孽生开来。 “颜儿!” 子墨的声音如冰晶般冷然却让她几乎枯竭的心微微颤抬眼迎上他幽黑深邃的双眸想为他展颜一笑才现脸上僵硬的连嘴角也无法扯动。 “回来了!”声音干涩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 子墨静静的端详着朱颜苍白的玉容一连串的打击让朱颜的眼里溢满了愁绪却无损她的美丽反倒更添几分惹人怜爱的娇美。 朱颜轻轻别过脸去玉容上升起一抹不健康的鲜红。子墨的一双眼睛似乎总能将人看个通透似的让她心跳如鼓却又无地自容。 “那日在山顶上颜儿也是这般的娇羞!”子墨一手轻轻抚上朱颜髻上的白玉簪语气却是难得的轻快。 娇羞……朱颜只觉得喉头一涩她这样的残败之身怎还配用那“娇羞”二字!忽的头上一轻竟是子墨故计重施又将她的簪拔下扔在了旁边的桌上。 长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的裹住了她瘦削的身体。子墨的一双黑瞳牢牢锁住朱颜困惑的目光右掌平摊满满的掬起了其中的一捧像是对待无比珍视的珠宝一般送到自己的唇边低头将吻印在其上如同盟誓。 朱颜颤抖着只觉得身上似有烈焰流淌软软的仿佛立刻就要被熔化了一般嘴唇嗫嚅着竟是无法成言。 子墨抬起头来朝朱颜微微一笑却仍旧摩挲着手上的那绺乌“从今往后只有我能取下你头上的簪。” 朱颜心头一热轻轻问道:“那根簪子你可还带着?” “当然。”子墨伸手入怀跟着手掌轻舒那枚式样简单的白玉簪子正静静地躺在他纹路清晰的手心里。 “那就好。”朱颜声音低如蚁呐却突然拿起桌上的另一根玉簪朝地上狠狠摔去。 “咔”的一声玉簪已变成断裂的两截。 子墨注视着地上的碎玉半响才道:“过几天我会带你离开京城。” “嗯”朱颜答应着却又迅的抬头“走之前我想见他一面。” 子墨看着她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我去跟他说。” 第二十八章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一条泛着铜绿色的青石小径蜿蜒着不远处的月洞门后隐隐探出几竿瘦竹虽有微风拂过却是纹丝不动让本就满心踟蹰的人看得越忐忑起来。 本是艳阳高照的盛夏却因这园子里明明暗暗的大片浓绿而增加了几分阴森龙承霄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那门后却怎也迈不出步去。前一天他刚来过这睿王府面对子墨虽心有不忿却因为早已想好如何应对便也能挥洒自如的尽显帝王风范;可眼下他却真的拿不定主意了竟还有一丝心悸! 今晨子墨派人送信给他说是朱颜想要见他一面当时他就有些愣脑海里种种情景纷至沓来:池边嬉戏月下抚琴印象中的朱颜即使是在病中也不掩其仙姿楚楚然而奇怪的是那本该让他记忆深刻的玉容却模模糊糊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怎会记不清朱颜的样子?! 仿佛原本存在的记忆突然不见了似的龙承霄一下子慌乱起来几步之外的那扇月洞门显得越遥远。正惶恐间一道浅灰色的人影缓缓的从门后出现如同晨雾消散般龙承霄的眼前渐渐清晰。 “皇上!” 朱颜一身灰色长袍满头青丝绾成了一个松松的髻素颜朝天整个人清淡的就如同一幅水墨画她似轻云出岫般微微欠身举手投足间更带着一丝禅意让人看着只觉得心旷神怡。 然而这声“皇上”却如一颗被投进湖心的小石子般深深的坠入了龙承霄的心里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五脏六腑却已是乱作了一团。 “你……身体可好些了?”龙承霄的嗓子有些哑他原本也想着自己就该自自然然的走上前去如同往常那样将佳人轻搂入怀却现两人间似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阻隔在眼前横亘在心里。 “好多了。”朱颜缓步走到龙承霄身前微仰起头似在细细打量他的容貌一向迷蒙的双眼此刻却如碧泓般明澈。 龙承霄一接触到这双清朗如霁的美眸只觉得脑海里空空荡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片绿荫里久久不语。 “记得当日你曾说:‘人生最大的遗憾是自由’”朱颜终于先开口声音却轻如蚁呐“如今方才体会到个中真谛。” “你要自由么?我……可以给你!”龙承霄承诺着却觉得吐字异样的艰难。 朱颜漾起一抹飘忽的浅笑“自由……不是说给就给的……”她笑得越恍惚起来“你可知道我的自由已经被锁起来了?” “颜儿!”龙承霄心中一痛伸手握住朱颜的柔荑却不料被她轻轻的挣开。 朱颜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却似是越过了龙承霄定定的看向了他的身后“就在那边……”她又重新将眼神投向面前神情疑惑的皇帝忽然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宫礼:“今日颜儿特意来与皇上作别。” 她从长袍宽广的云袖中取出一卷画轴来递到龙承霄的手中“颜儿身无长物这幅画便给皇上当个念想吧。” 像是有一只冰凉的手拂在自己的喉咙上龙承霄的眼神倐的化作刀锋声音终于变得骄傲而自信“你会回来的。” “是的总会回来的。”朱颜盈盈一笑福了一福道:“皇上请多保重。”说罢便顺着来路返回。 龙承霄怔怔的目送那抹淡灰色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突然仿佛想起什么来蓦的转身向适才朱颜注视的方向望去:只见巍巍高墙后便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皇城层层宫殿如山峦起伏明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显得刺目异常与他眼下所站立的这一方绿荫比起来感觉竟像是在眺望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倘若那个世界里有了她会不会变得好些? --------------------------------分割线---------------------------------- 一转眼又是冬天。 无论外面是如何的冰天雪地天潢贵胄们居住的所在却永远是温暖如春用最好的银朱炭燃起的炉火完全不会有呛人的烟味。案上供着的错金博山炉里正拢着些许香片红罗帐里时不时传出低低的调笑声伴着几句娇嗔即使是让那早已不能人道的玉喜听了也不禁魂移梦驰下意识的将脊背紧紧的贴到墙上越的低眉敛目起来。 “别捣乱啊……”娇软的嗓音带着丝嗔意直叫人酥到骨子里去藕臂轻舒将帷帐轻轻撩起映出一大片赛雪欺霜的肌肤来。 这帐中佳人漫不经心的将身上的桃红长褛掩了一掩施施然走下榻来就着侍女连忙呈上的茯苓玫瑰清露饮了一口娇艳欲滴的朱唇挑起满意的微笑这才挥手让侍女退下。似又被那空气中氤氲着的香气所吸引阖上美目瑶鼻微耸深深的吸了口气樱唇微启道: “芙蓉帐薄锦衾冷梦里犹忆白檀香”回眸朝那帐中浅笑道:“这香的清冷恰到好处正好降了这屋子里的热气直把那什么蜜合香、龙脑香的都比下去了。” “呵呵朕的舞儿果然不俗!”帷幔又是一掀一名昂扬男子破帐而出虽是**上身但周身尊贵之气浑然天成正是大陈朝当今帝皇龙承霄。 龙承霄走到那美人身边铁臂一探已是软玉温香跌了满怀“舞儿就不嫌这白檀粗陋么?”他附在这美人的耳侧轻轻的说着嘴唇已印上了那洁白无瑕的玉颈。 柳轻舞已是瘫软在龙承霄的怀中兀自强撑道:“白檀多用于庙宇怎会粗陋……哎呀皇上别闹了……这就该上朝了……” 龙承霄不依不饶的又将佳人揉搓一番直到柳轻舞娇喘连连这才放手这才冷声吩咐道:“叫起吧!” 恭谨的跪送龙承霄上了御辇离去柳轻舞这才轻舒一口气扶了贴身宫女凌波慢慢站起身来“我也该换衣服了!” “小姐……哦娘娘不再多睡会儿?天还黑着呢!”凌波瞅了瞅外面淡黑的夜空“您身子弱这大冷天的不如再睡个回笼觉……” “话是这么说可照规矩我还得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呢!”内廷的规矩嫔妃在受到皇帝临幸的第二日需向皇后娘娘请安听皇后训诫如今宫里没有皇后大小事情皆由德妃主理柳轻舞不过是个婕妤虽说受宠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下了这半夜的雪估计德妃娘娘也起不来……” “凌波快别胡说了!”柳轻舞进宫不过几个月却已看出那简德妃在后宫的地位她自己出身低微即使圣眷隆重终究只是个低级嫔妃听说德妃娘娘治宫严谨又受到皇帝和太后的倚重得罪了她只怕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 裹着灰貂皮的大氅柳轻舞乘了一袭软轿四名太监提了“气死风”宫灯在那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德妃的凝华宫而去。 凝华宫里早已亮灯柳轻舞刚下轿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阵说笑声心里一紧情知自己还是来得迟了不由恼怒的瞪了凌波一眼。 这凌波仍旧是少不更事被主子一瞪顿时小嘴儿就扁了起来她见德妃宫里的主管太监魏四德沿着台阶迎了出来忍不住就问道:“魏公公这么冷的天德妃娘娘竟起的来!” 魏四德老脸一板“这后宫里的大小事儿哪一件不等着咱们德主子批示!那是皇上和太后老佛爷的信任!” 柳轻舞忙陪笑道:“德妃娘娘日理万机魏公公也少不得要替娘娘分忧真真的是辛苦!我那边有些上好的雪蛤膏冬日里最是滋补的凌波你回去取两瓶来送给魏公公。” “哟奴才这就先谢过婕妤娘娘了!”魏四德是收惯了礼的当下不卑不亢的躬身谢过又道:“娘娘进去吧德主子正等着您呢!” 柳轻舞又推了一把凌波见她领命跑开了这才提起裙摆拾级而上。 她之前听见殿中的说笑声就知道里面不止德妃一人果然刚一进店就见到德妃身边已经环坐了好几位娘娘皆衣着鲜亮簪环摇错的在德妃跟前凑趣儿。 柳轻舞收敛心神盈盈拜倒“轻舞给德妃娘娘请安给贤妃娘娘请安给昭媛娘娘请安给充仪娘娘请安!” “柳婕妤来了啊坐吧。” 简若惜微微颔美眸中精光闪过却是一脸的和颜悦色。自从被封为宫内品级最高的德妃后龙承霄着她处理后宫事务权限竟与那皇后无异。此刻她云鬓高耸戴着镶嵌了六颗东珠的金步摇旁边一朵正红色的芍药上制绢花衬得她一张芙蓉秀脸越明艳动人。一袭紫色金线云纹锦袍饰以浅碧色嵌祖母绿宽腰带更显得她纤腰楚楚不赢一握举止间隐见后宫之主的风范。 “婕妤妹妹今儿可是迟了莫不是皇上在你那耽搁了吧?” 说话的嫔妃就是不久前为诞下皇次子的许若琳母以子贵从充容一跃而成为地位仅此于简若惜的贤妃性子也从以前的一味唯唯诺诺变的骄纵跋扈起来。除了表面上还忌惮简若惜三分别的妃嫔早已不被她放在眼里了。大皇子因为丽妃倒台从此失势简若惜虽掌后宫却无皇肆作屏放眼整个后宫只有她许若琳要地位有地位要皇子有皇子还用忌惮谁来? 只是这才进宫三月的柳轻舞勾引的皇帝日日专宠不但迅的被封为婕妤还被特许不用饮那净身汤这怎不叫徐若琳咬碎一口银牙? “娘娘取笑了……”柳轻舞状似害羞的低下头去。 “这可不是取笑刚才还在说呢皇上日日光顾你那延禧宫好几次差点连早朝都误了呢!德妃姐姐您说这可怎么行皇上龙体要紧啊!” “娘娘!”柳轻舞吓得连忙跪下身子轻颤如风中残烛。 简若惜瞥了眼正洋洋得意的许若琳心里一阵厌恶“起来吧皇上宠你是你的福气但也得注意分寸一是皇上圣躬要紧二是后宫雨露均沾方是正理。你既常在皇上身边也该好生劝着皇上。” 柳轻舞忙又叩头谢恩虽是重新落座却也只敢沾着点凳子的边儿昨日被龙承霄折腾了半宿这会儿腰背上也隐隐作痛起来。 “行了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用再做规矩了大伙儿散了吧!”简若惜心中烦闷扶了魏四德便站起身来。 “也是呢我也该回去预备预备皇上下朝还要来看旭儿呢!”许若琳掩唇轻笑摇曳生姿的离开大殿其余几人也都纷纷告辞。 “娘娘这贤主子也忒张狂了!”素云替简若惜身后加了个软垫嘴里却是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她是张狂了些话却是没说错”简若惜似笑非笑的看向魏四德“四德你看呢?” “回娘娘的话奴才觉得柳婕妤要是继续这么专宠下去过不了多久只怕就要成为第二个贤妃娘娘了!”魏四德人老成精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专宠?不过是个替代罢了……”简若惜轻轻一嗤忽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脑子里嗡嗡作响。魏四德警醒立刻现她的不对忙上前道:“娘娘您怎么了!” 简若惜挥了挥手等那劲儿过去了后才睁眼道:“还不是那眩晕的老毛病!不碍事。” 素云一听忙道:“娘娘还是叫太医来瞧瞧吧这几日作的好像次数更多了些……” “有什么用?那些个庸医又有哪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简若惜不耐的站起身来“本宫去躺一会儿除了皇上太后有事别的都给回了。”她也知这病来的蹊跷但也不妨碍什么便也只能听那太医的解释说是事务繁多过于劳累。她自己也只当是自己心事太重导致精神不济。 她的心事…… 第二十九章 一旦归为臣虏,沉腰潘鬓消磨 躺在床上简若惜望着帐顶苦笑如今自己的处境究竟算是好还是不好? 她拥有执掌六宫的权力却得不到皇帝的半分怜爱有时候看着别的嫔妃承宠心里的嫉妒几乎要将她淹没!龙承霄也会到她宫里过夜的可是谁又知道龙承霄不过是在整夜的看书装样子呢? 这样的结果难道就是她一直以来所想要得到的吗? 房间里飘起一股淡淡的香气简若惜略有些倦意正要沉沉睡去忽听脑海中似有人在呼唤:“还记得紫衣巷的地牢吗?” 是谁?是谁在问她这个问题?简若惜想看清楚却现眼前一片模糊;她本能的想回避这个问题却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你认识朱颜吗?” “认识……烧成灰也认识!”简若惜大口的气喘着那个女人她当然认识若不是那女人她简若惜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是你给她灌的药!” 声音陡然拔高尖锐的让简若惜的心也颤抖起来“不……不不不是我……她自己要喝的她自己选择了红的……不……碗碎了……” “是你害得她!” “不是……不是碗碎了!真可惜……” “碗怎么碎的?” “打……打碎了……”简若惜困难的回想着。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走了” “之后又有谁来了?” “不……不知道……” “好好想想!” “不……知道……” “啊!”一声哭喊在简若惜耳边响起“娘娘您怎么了!怎么咳血了娘娘……” 简若惜疲倦的睁开双眼就见素云正涕泪纵横的摇晃着自己“做什么……”她刚想斥责就见素云手中的绢帕上一抹暗红如绽开的罂粟般妖艳而刺眼这才觉自己喉头腥甜原来……她竟咳血了? “呵呵……”简若惜不惊反笑苍白的玉容上掠过一抹不正常的艳色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明澈她猛的一把抓住素云的手“记住谁也不许说!” 简若惜小指上的银质护甲在素云的手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素云吃痛却被简若惜那狂乱的神情吓住“是……是娘娘”忽又觉得不对忙道:“娘娘奴婢要不要去传太医……” “不许去!”简若惜厉声叫起来状似疯癫素云被吓得手足无措连忙在床头跪下浑身抖的如同筛糠一般。 “皇上驾到……” 太监那特有的尖利而女气的声音传来简若惜悚然一惊倐的坐起身来“去……把这些立刻烧了!接驾……接驾!” 素云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简若惜已经站在床下也不顾自己形同疯魔一脚将挡在她身前的素云踹翻直直的冲了出去候在门口的魏四德早已呆住。 “你这是的什么疯?”龙承霄皱紧眉头看着满头珠花散乱的简若惜。 简若惜几乎是一头撞到龙承霄跟前抬头接触到龙承霄不屑而冷漠的眼神心里一凉竟慢慢的清明起来“臣妾接驾来迟皇上恕罪!” “你……咳血了?”龙承霄留意到她嘴角的血痕。 “没事臣妾好的很!”简若惜反手抹去唇边血迹。 不料素云突然从寝殿跪行出来一边哭着一边朝龙承霄连连叩头:“皇上您劝劝娘娘吧娘娘都咳血了还不让传太医……” “这样啊……”龙承霄点点头吩咐道:“玉喜去传太医!” “遵旨!” “还不把你家主子扶起来!”龙承霄冲着素云一瞪又对简若惜道:“德妃朕有事要找你说。” 素云边抽泣着心却因为龙承霄的冷漠而凉了半截简若惜面如死灰听由素云将自己半搀半拖的扶到软椅上坐下。 龙承霄自顾自在简若惜对面坐下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忽的冷笑道:“你的那位舅舅还真是不简单的很呢!” 简若惜明白龙承霄所指何事虽是胸中积郁也只得勉力道:“舅舅已经等不及了!可是舅舅手里还有两镇兵马皇上还需小心从事。” 端亲王这两年眼见着龙承霄的江山越坐越稳自己若是再侯下去只怕永远也不会有愿望达成的一天。他原本也想着韬光养晦等到龙承烈羽翼丰满了再举事何况龙承霄在朝堂上一向对他礼敬有加他也就在暗中培养势力耐耐心心的等待。 然而这半年来龙承霄一改往日的宽容政策不仅寻了由头将端亲王一党的数个官员远远的配流放了前日更是因为端王府下人作恶京城四处放印子钱而当廷训斥了端亲王治了他一个治下不严的罪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并命他停朝三日在家反省! 惩罚事小丢脸事大更何况这一系列举动背后的深意自然是让端亲王坐立不安了。 正巧陈国西北一带连日暴雨汨罗江水位高涨按照惯例会将沿江的三十七个小城镇的江堤扒了泄洪以保西北四大重镇无虞! 工部侍郎向来是端亲王的人于是上了个折子说是汨罗江江堤年久失修每年水灾都会破堤两岸百姓苦不堪言如今皇上英明陈国国力比之先皇时期要强上十倍不止不如就干脆一次性的将江堤挖深重固以保西北人民再不受那年年泄洪之苦。 这份折子那写的叫一个慷慨激昂字字珠玑!上褒皇帝圣明国力强盛下赞黎民百姓深明大义年年牺牲小我扒堤泄洪!跟着话锋一转说是百姓何辜之前为保西北四大重镇不得不牺牲那些沿江小城而今国家有钱何不兴修水利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汨罗江两岸原是肥田沃土却因引洪之责以至千里荒芜!” 龙承霄低低的念出那折子上的几句话跟着“啪”的一声重重的一掌拍在身边几上“朕就不知田地荒芜?朕就不知百姓疾苦?”他这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竟像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 如今陈国固然实力雄厚可一直面临着铁鹰国的虎视眈眈龙承霄不得不将大量银钱都花在军费上他还想着尽早将银月湖一带夺回可那铁鹰国岂是那么好欺负的?若不是他内政不稳国王年迈皇子争位只怕战火早已越过边疆。重修河堤固然是好事可这样大的工程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够轻易完工的那意味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收入都要倒入那汨罗江中财政一旦出现问题面对与铁鹰国的争执陈国便只能隐忍不了! 这样的道理平民百姓不懂那些饱读诗书的朝廷官员又岂会不懂?捡这当口上这么一份折子表面上是深明大义为国为民其实根本就是在将龙承霄的军! “这样的折子不能轻易驳回”简若惜侧想着“不如先留中不?再送去抚恤银子……” “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龙承霄恨道:“你那个舅舅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破落户纠集了一群文人跑到陇西还上了大堤弄了份洋洋洒洒的万言书叫了三十七城的百姓咬破手指加了血手印说是要替万民请命!” “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龙承霄深邃幽暗的双眸中射出噬人的光芒他一想起今日早朝上御史手捧万言书慷慨激昂、替民陈情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更有那几名大学士一向以清高文人自诩平时视金钱如粪土却是看不穿一个“名”字一听到要兴修水利便觉得是件大功德纷纷上奏附议却没有一个看得出龙承霄的真正想法。 “端王爷怎么说呢?”简若惜问道。 “哼他那样老奸巨猾的人自是一声不吭让别人替他当出头鸟了!” “那么这事臣妾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简若惜深知龙承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有事情要她做他不会踏进这凝华宫半步。 “朕可以下旨同意重铸河堤但决不能因此而荒废了军务!”龙承霄的眼中增添了几分狡黠“听说朕的王叔不仅对朝政有一套还是个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呢!” 简若惜闻言暗自心惊端亲王在北方经营了大量产业几乎控制了陈国大半个北方的经济命脉但这事极其隐秘她也是费尽了心机才打探到的并未告诉过龙承霄却不知他又从何得知了。 “端王府上平日里开销巨大生活奢靡臣妾也曾想过以舅舅的月俸和属地的产出很难支持王府这样大的用度却不料原来舅舅还在悄悄的经商……”陈朝向来重农抑商官员经商更是明令禁止的!简若惜只能试探着小心回答。 “朕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龙承霄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他这个皇叔不仅手握军兵还有丰富的财源更有颠覆朝堂的野心!这样惊人的势力任何一个皇帝都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皇上想让王爷主动献银么?”简若惜皱眉端王爷既然是在暗中经商又怎么会不打自招的为修河堤捐献银两! “他肯么?”龙承霄轻蔑一笑“你在宫中住的也够久的啦现在身体也不好朕恩准你回家省亲一个月。” “皇上的意思是?” “搞清楚他的所有账目和产业分布最好能拿到账本成功后你就是朕的皇后!” 龙承霄声音虽低却如一块巨石砸入湖心般在简若惜的脑海里刹时掀起了滔天巨浪。 端亲王阴险残忍这件事情背后的风险可想而知!只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实在是太有吸引力龙承霄肯用皇后之位来引诱她可见他为了此事已经下出了最大的筹码。 何况她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 “怎么样?”龙承霄的眼神如毒蛇般凌厉而又闪烁不定。 “皇上如何保证事成之后臣妾一定能得尝所愿呢?” 龙承霄嘴角扬起一抹笑纹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缎书“这是立后诏书事成之后它就是你的!” 简若惜深吸一口气端端正正的拜倒在龙承霄脚下“臣妾遵旨!” 龙承霄满意的点头长身而起“你起来吧!” “启禀皇上娘娘太医已经候在殿外了!”魏四德小心翼翼的在门外奏报。 “行了你好生歇着吧!”龙承霄信手开门“玉喜摆驾延禧宫!” 简若惜跪伏在门边忽觉一颗心似乎被掏空了般飘飘荡荡的晃悠着找不着一个停靠的地方。 “娘娘御辇已经去的远了您快起来吧!” 魏四德和素云见简若惜仍旧拜伏在地忙一左一右的上前要将她扶起。 一缕殷红的鲜血无声无息的顺着简若惜的唇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太医!太医快来!” 素云的尖叫声回荡在凝华宫中带起一片寒意森森。 第三十章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大陈朝的端亲王府是整座京城除了皇宫之外最高贵豪华的宅邸人说宰相门下七品官端亲王府家的几个最下等的门子也都是一个个穿锦着缎看人都是用鼻孔的平日里等闲的官员来访最多也就是冷哼一声算是给了回应了。 不过今日端王府门口张灯结彩大红的地毡从门口一直铺到正厅一大早端王府上下就穿戴齐整的等着凤驾莅临。德妃娘娘奉旨回府省亲外加休养这一向是只有皇后才能享受的待遇德妃虽说只是端亲王的外甥女却因父母早逝从小就是在王府里长大的。她这次回府那是天大的面子王府上下无不是喜气洋洋就连从来走路看天的下人们也都跟着喜上眉梢笑逐颜开。 简若惜轻服简从只带了魏四德、素云两人一乘灰呢大轿就停在了端王府前。 魏四德轻轻打开轿帘简若惜刚探出头一身石青色寿纹蟒袍的端亲王就已经迎了上来后面跟着一大群府中亲眷呼啦啦齐齐拜了下去。 “舅舅快请起!”简若惜一把拉住端亲王“甥女哪里经的起舅舅一拜!” 端亲王也不是真的要拜当下顺势站起脸上带着浓浓笑意眼光却扫向简若惜身后皱眉道:“怎么这般简单?若惜如今掌管后宫无论如何也该赐半副鸾驾才是!” “舅舅……”简若惜忽觉几分怪异却也来不及多想只是轻轻一扯端亲王的衣袖“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端亲王原就是机警无比的人立时觉自己言辞略有不妥当下笑着答应亲自引了简若惜一行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正厅。 “来来来快些坐下”端亲王先让了简若惜入了主座自己才在她身旁坐下“一转眼你进宫已经一年有余宫廷御膳只怕是吃腻了你看看今儿特地为你备下的菜都是你爱吃的。” “是啊娘娘王爷为了您回来省亲亲自拟的菜单呢!”端王妃亦是满脸堆笑只是那笑脸看在简若惜眼中却有着几分模糊。 她是在这王府里长大的对这府里的规矩自然是清清楚楚。以往的她不过是客居舅家的表小姐即使府中节庆也不过就是和其他郡主们坐在侧席如今却被恭恭敬敬的延请至座除了端王妃她是这张桌子上唯一的女人也是地位最尊贵的女人!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奇妙而又回味无穷。 “原该是给娘娘单列一桌的”端亲王抚弄着修剪齐整的胡须“后来想着这反正是家宴也没有外人还不如一家人坐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说话才好。” “舅舅说的是……”简若惜嘴上应着心里却有几分恍惚却是说不出来的奇怪“舅舅、舅母待若惜原就像是父母一般难得回家一次何必再去弄那些玄虚那些劳什子的规矩若惜在宫里也受的够了!” 说着眼圈微微一红竟是触动了真情。 “娘娘千万别伤心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如今宫中除了太后娘娘就是那六宫之主……”端王妃忙不迭的劝慰。 “行了!”端亲王拧着眉毛打断王妃的喋喋不休“这些话也是混说得的?娘娘如今圣眷隆重更需小心从事何况还有太后!” 圣眷隆重……简若惜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四个字停在耳朵里竟是说不出的嘲讽人人只当皇帝待她如皇后一般殊不知她几次三番的咳血龙承霄却连半句问候也没给过倒是那柳轻舞不过是些许受凉就已恨不得将太医院直接搬进延禧宫里!如今想来这场面倒有几分似曾相识。 “娘娘娘娘……” 简若惜有些愣慢慢的将视线移向神色焦急的端亲王想来是自己迟钝的表情已然吓坏了在座的所有人。 “娘娘您怎么了!” 是了!简若惜忽觉心中一亮----她终于想出哪里有问题了!适才在王府门口端亲王将她唤作“若惜”! 端亲王过去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 未进宫时大人们都叫她“小惜儿”下人们称她“表小姐”只有龙承烈那小鬼会叫她“若惜姊姊”;等到她入宫后龙承霄只会叫她的封号而端亲王一家便只称呼她为“娘娘”! 若惜----只是她偶尔的自称! 难怪她一直觉得有些不自在尽管端亲王后来也一直尊称她为“娘娘”但之前那一声“若惜”却仍旧显得十分突兀! “娘娘!” 是素云的声音简若惜终于缓过神来轻轻揉着自己右边的太阳穴“可能是累了竟有些走神!” “哎呀是本王疏忽了!”端亲王立刻道:“娘娘这次回来是为休养这团圆家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先去躺一会儿”他转身吩咐王妃“等会儿捡几样口味清淡的装了你亲自给娘娘送到房里去!”又笑着对简若惜道:“屋子早已备下了是你最喜欢的‘皓然楼’!” “多谢舅舅、舅母是若惜僭越了!”她扶住魏四德早已伸过来的胳膊正要离开忽的又回头对躬身站立的众人笑道:“以后别‘娘娘’、‘娘娘’的叫了难得回家何必再这么拿腔拿调的!舅舅、舅母不妨还是按照小时候的样子叫我‘小惜儿’吧那样才显得是一家人呢!” “哟!这怎么敢呀!”话是这么说端王妃却已是笑得合不拢嘴。 斜倚在柔软的湘妃榻上简若惜星眸微闭意识却是出奇的清醒。今日的端亲王处处透着股怪异!刚才离座时她故意试探果然让她现端亲王在听到“小惜儿”三个字时虽说仍旧是不露声色眼中却有一抹精光迅的闪过----极快却仍被她敏锐的捕捉。 不仅如此依照平日端亲王的性格行事他早已迫不及待的要打听简若惜回府省亲的真正来意了而不是任她在这‘皓然楼’里侯了半天仍不见踪影! 至于这间‘皓然楼’究竟是由于她如今地位不同才给她住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这栋两层小楼的背后可是有着典故的当年简若惜搬离长房择绣楼而居时就曾一眼相中这座清雅如月但无人居住的‘皓然楼’却被端亲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然后因为她出奇旺盛的好奇心才终于打探到与这楼有关的故事----那可是连端王妃也不知道的秘密啊! 然而现在自己却已身在这座精致华美的小楼里了个中蹊跷千丝万缕。 没想到回府省亲的第一天就会遇上这样的怪事儿!简若惜静静的想着小指上的攒丝嵌红宝护甲习惯性的在楠木扶手上划来划去倒底是哪儿出问题了呢? “啊!娘娘!”素云一声尖叫手中端着的水晶碗也被她失手掉落在地。 “怎么回事?”简若惜倐的睁眼。 素云一手指向简若惜的脸两眼惊惧的圆睁着“娘娘……您流鼻血了!” “什么?”简若惜这才觉得鼻孔中微微有些痒伸手一抹已满手是血唬得她自己也有些愣住了。 “这……这怎么是好!”素云六神无主已是哭了出来。 她这一喊倒让简若惜清醒过来沉声斥道:“哭什么怕别人听不见么?” 说着一把扯过枕下的帕子捂住犹在流血的鼻孔素白的丝帕很快就被鲜血染透。这时素云方才醒转急急忙忙的绞了湿巾子递给简若惜这才稍微好些可是手上略微一松那血又沿着嘴角流淌下来映的简若惜一张俏脸越的惨白。 “去找魏四德让他想办法悄悄的寻些冰来切莫引人注意!” 素云飞快的去了简若惜一手捂脸另一手伸到身后想移开靠枕好让身子躺平怎奈移动间几滴殷红的鲜血从缝隙中滴落身前又迅的透过她身着的玉白色深衣晕染开来。 简若惜怔怔的瞪着眼前的血渍如骤然绽放的红梅般美艳却让她看的万分刺目。只觉得自己的生命便如这血色梅花般脆弱百转千回间方觉自己竟是心若死灰。 “来人!快来人!”简若惜陡然尖叫起来。 门外立时跑进来几名丫鬟见到简若惜的狼狈模样也不由呆住来不及下跪就听简若惜厉声道:“去请王爷立刻过来!” “是娘娘!”一个年长些的丫鬟飞似的跑了出去其余几个想伸手替简若惜换下湿巾却不料简若惜右手狠狠一挥随着一名丫鬟的惊叫声一道血口子已赫然划在了她的手背上吓得那名丫鬟慌忙跪地求饶又是痛又是怕已是涕泪交错。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滚!马上给我滚!”简若惜使出全身力气冲那几名丫鬟恶狠狠的吼道竟是歇斯底里了! “出什么事了?”端亲王匆匆忙忙的冲进屋子见到一地狼藉也是一呆跟着便冲着浑身哆嗦的丫鬟们咆哮:“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伺候的还不打盆水来替娘娘梳洗!” 屋子里正乱糟糟的当口素云领着魏四德也前后脚的赶到简若惜床边“娘娘没有冰用缎子包了些院子里的积雪!” 当冰雪的沁凉直接贴到脸上时简若惜方才觉得眼前慢慢的清明起来。 “舅舅!”简若惜指指榻前的圆凳“请坐。” “……是娘娘!”端亲王有些许迟疑却仍是坐了下来。 “其他人出去!” “娘娘!”素云轻声嚷道:“您是不是先换身衣裳……” “出去!”简若惜冷着一张素颜眼里似能化出冰刀霜箭。 第三十一章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 屋子里终于静了下来简若惜将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这才望定了身前的端亲王却是半天没有开口。 端亲王从喉咙里咳出几声终于艰难的开口道:“娘娘您身子弱还得爱惜自己才是!” 简若惜将手中那团雪狠狠的摁在自己的脸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神志的清醒若不是她眼神明澈此时的她头蓬乱遍身血渍看起来已是如中疯魔。 “娘娘到底是怎么了?竟患上这样重的病症!那小子怎么说?”端亲王有些不耐的开口“难道还只是纯粹让你回府省亲养病不成?” 是了这才是端亲王的本性呢!人前那副看重亲情的慈爱面孔还真是让人很不适应。 简若惜忽的一笑那笑容原是绝美可惜被她腮边的血痕衬得很是怕人“舅舅只当甥女在宫里过的很好么?” “听说那柳婕妤很是得宠?”端亲王不屑的道:“她这种无根无基的后妃怎么会是你的对手?何况那小子任命你统管后宫你若有心算计她她便在那宫里连一天也多呆不下去!倒是你自己为什么就弄成这样?身子坏了拿什么去跟人家争?” “哈哈哈……”简若惜闻言竟大笑起来。 “笑什么!”端亲王语气中带了几分愠怒“本王之前只当他让你省亲是示以恩宠现在看来竟不是那样倒像是被赶了出来!”他神色忽的一紧“莫不是那小子看出什么来了?你不是和那小子达成协议了么?” “协议是在的可惜如今龙承御得了那朱颜便应诺退出朝堂皇上他已再无顾忌下一个目标便是舅舅您了若惜在宫里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的确是用一个协议换得了今时今日在宫中的地位只是这协议的内容与端亲王所知的大不相同罢了! 端亲王闻言亦是一怔跟着叹道:“当日本王就纳闷子墨为何会将那皇帝宝座平白给了一个黄口稚子若是他登基我就是再想搏上一搏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以那姓殷的女人的阴狠子墨即便是一再容让她也是断然不会轻易放过的这次不过是用了一个女人就将子墨轻飘飘的打了去果然是好手段”他脸上神情如风云变幻说着又笑了起来“这是一柄双刃剑啊!子墨一去那小子便能腾出手来对付本王了;可殊不知若是子墨在朝本王又焉敢轻举妄动?” 那龙承御竟是这般的让人畏惧敬仰的么?想着那对此刻或许正在江南肆意享乐的人儿简若惜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丝妒忌。 “舅舅我听说您这些日子在朝堂上与皇上几乎是明着扛上了这可不像舅舅的平日里的行事啊……” “呵呵!”端亲王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莫非舅舅已经准备妥当了?”简若惜心里一惊倘若端亲王的计划连她也蒙在鼓里那就说明他已经开始做最后一击了! “呵呵何谓妥当?何谓不妥?”端亲王忽的变的高深莫测起来抚了扶胡须便站起身“你不用太操心好生将养着吧本王还有些事有什么需要就派人去跟你舅母说。” 门被打开、又关上简若惜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她料的果然不错呢!出宫前龙承霄本就是想赐她半副鸾驾的却被她断然拒绝。端亲王生性多疑龙承霄的过分恩宠只会让他难以相信----皇帝对端王的防备已几乎是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她简若惜出自端王府龙承霄再宠爱她也是有限若不是临时编造了个合情合理的“协议”连她执掌六宫的权力只怕都会引起端王的猜疑! 而现在端亲王想必是认定她已无任何利用价值便再懒得与她这个所谓的“娘娘”继续敷衍了。不过看他那神情倒像是的确有了应对之策!难怪龙承霄对他如此忌惮这小小的一间王府里竟是掌握着大半个北方的经济命脉!即使龙承霄有把握整垮端王却也不想因此害了经济民生更何况眼下是内有水患横行肆虐外有强敌虎视眈眈! 看来那端王府的生意帐册的确是事情的关键!只是以她眼下的处境自然是不可能明着看到帐册的!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偷”字! 看来龙承霄对她果真是半分情意也无就这么毫不犹豫的将她置于险地!只是她虽说心已凉透却是没有选择余地适才端亲王对她的态度是再清楚不过的自己此刻仍是皇帝宠妃的身份却已被视如草芥倘若自己真的相助这位舅舅获得了成功只怕等待她的不是一世尊荣而是杀人灭口吧? 人情冷暖于这天家的方寸之地简若惜体味尤深! 偷帐册的事自然不用她一个弱女子出手龙承霄早已派人暗中听她调遣。她所要做的就是找出藏帐册的地方然后由别人动手。 简若惜敢说整个端王府上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端王爷的性格为人了从小在这府中长大能以客居身份而获得重视并不是仅仅依靠美貌就能达成的。那些至关重要的帐册自然是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她简若惜虽说从未见过那些东西但是她可以猜!以端王爷的谨慎多疑那帐册只可能在两处所在:要么是在端王爷日日可见、伸手可及的地方;要么就是在一个机关巧妙而旁人万万想不到的地方! 究竟是哪一处呢? ----------------------------------分割线---------------------------------- 虽是隆冬简若惜却不顾严寒亲自带了礼物走访了端王府上下的每一房亲眷说来也奇怪端亲王对她的这一番动作竟没有任何意见有时下了朝也会亲自陪坐在侧但却始终没有和简若惜单独相处这虽使得简若惜行事便利却也让她大为疑惑猜不透端亲王究竟在想些什么。 从端王妃到端亲王的几房侧妃妾室简若惜一个个拜会过了可惜却未探得半点口风那些个姬妾只当府里的钱财皆来自于那些放印子得来的利钱竟没有一个知晓在这小小的王府里还经营着一盘错综复杂的巨大生意。 龙承霄的暗卫们也带来了让人沮丧的消息他们在简若惜的授意下偷偷摸进了端亲王的书房然而他们几乎敲遍了书房内的每一寸墙壁和地板也没现任何暗格、密室之类的。这也不算太意外----那晚暗卫在进入书房的时候竟现书房的门根本就没上锁! 简若惜虽说心急如焚表面上却不露半点声色。她不相信这样大规模的声音端亲王仅靠他自己就能够操作的过来这府中必定有他的亲信在替他料理这些事情他们与外界也必定有特殊的方式进行联络! 耐心的等待总是会有些回报的:暗卫们日以继夜的跟踪亲王府里的总管和几名端亲王的长随、也包括了端亲王本人终于得到了些许有用的东西甚至还截获了几羽训练有素的信鸽。 这所有的消息不但证明了那些生意的存在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端亲王本人的怪异。王府总管总会在四下无人时向他汇报经营的状况那些只字片语中透露出来的讯息连躲在暗处的跟踪者都惊叹不已----端王府的生意横跨盐业、铁器营造、丝货与茶叶等十余个领域尤其是盐业和铁器制造几乎是被他垄断了!盐业倒也罢了这铁器制造却是与国家安全息息相关的难怪龙承霄如此忌惮了。 然而让人费解的是端亲王每次在听完汇报后总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有时总管请他拿主意他也似乎是在推脱一般随便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便敷衍过去了。据暗卫回报好几次那总管脸上也是一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涂样儿。 不过无论掌握了多少信息来证实一切那些该死的帐册却是从来没有被提到过就好象这样庞大的生意却是从来不需要帐册似的----这当然不可能! “娘娘王妃园子里梅花开的正好请娘娘还有其他几房夫人都一同去赏梅!”素云小心翼翼的禀报着“娘娘您看咱们去还是不去?” 简若惜心里一阵厌烦她正为那帐册之事一筹莫展哪里还有心思去和那些无知妇孺附庸风雅!只是自己前几日曾刻意逢迎现在人家设宴不去反倒不好。 “去看看吧!” 端亲王府的园子也就是比御花园略小了些。御花园要彰显皇家气派宏伟大气;倒是这府里的景致特意仿了那江南园林的布局青石小桥潺潺溪水映着那十余株傲然开放的腊梅倒也是精巧优雅别有一番情趣。 简若惜到的时候端王妃已经领着一群莺莺燕燕等在亭中了。这亭子三面环水一面正对梅林夏天用来纳凉是再好不过的可惜眼下正值寒冬腊月即使燃了好几个火盆也仍旧抵不住冷风刺骨。虽说那梅花果然开的娇艳讨喜可惜在座的女人大都是弱不禁风娇生惯养之辈却硬要惨白着一张小脸儿迎着寒风舞文弄墨这就未免太讽刺了些。更何况那些贵妇人念的所谓的诗词听了只怕是觉得更冷! 亭中聒噪异常简若惜又嫌那烟火气太重跟众人见礼之后就带着素云走到亭子外面的九曲步云桥上浅碧色的湖水映照出她模糊的容颜。有多久没仔细照过镜子了?简若惜有些自嘲的想着只怕是自己害怕看见一张残败不堪的面容吧。 “啊!”一声尖叫却是从湖中传来! 简若惜立刻回头望去就见一名蓝衣妇人正在水中扑腾着看她的样子竟像是从亭子的栏杆处向外跌落入水的。这个时节人人都穿的极为厚实棉衣吸饱了水变得无比沉重。那妇人明显不会水只在湖面上挣扎了没几下就沉了下去。亭子里的人大都不中用只是哭喊着终于将那王府的侍卫呼喊了过来两名侍卫脱了外衣一个猛子就朝湖中扎了进去。 很快那妇人已被拖了上来人们纷纷围了上去简若惜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表现的太冷漠便也走到人群里众人见是她来也都自觉给她让开一块地方。 “娘娘她怕是不行了呢!”素云有些惊恐的看着那面色青灰的妇人。 “嗯”简若惜漫不经心的答应着这妇人她还有些印象似乎是一名侧妃的姐姐家道中落后就一直寄居王府里了此刻那名侧妃正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还使劲儿拽着她姐姐的一只手摇晃着情形惨烈看得周围的人皆唏嘘不已…… 等等……手? 第三十二章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 那是一只右手。 因为并没有在水里泡很长时间所以看起来依旧是莹白雨润的样子骨小而肉丰可以由此推想其主人生前养尊处优的生活。 不过这并不是简若惜要关注的。 让她感觉怪异的是这只美丽的手上的指甲有好几根都断裂了!尤其是食指与中指上的两根寸许长的指甲竟都是齐根折断而尾指上的那一根虽然也已损坏却仍有一小半连在手指上那用凤仙花汁子染成的鲜红色衬着惨白的手指看起来让人心里瘮的慌。 她落入水中指甲为何会断裂开来? 更奇怪的是这只手上没有泥土亦没有青苔!而她的两只脚和裙摆上却全都是淤泥裙子上也被缠上了水草青苔。简若惜从小在这池塘中玩水嬉戏她知道这池水并不深只是水底积了很厚的污泥当年也曾淹死过人就是两只脚陷进了泥里便再也冒不上来。 周围的女人们哭闹成一团简若惜有些忍不住往前一步轻提长裙就在这手边蹲了下来。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端王妃急急忙忙的道:“娘娘这……那么腌臜您……”她实在是想不通堂堂皇妃怎么会对一具刚淹死的女尸产生兴趣。 “娘娘有什么不对吗?”素云一向伺候简若惜左右虽也被她主子的行为吓了一跳但也明白这事情另有蹊跷否则简若惜不会这样不管不顾的就当众观察起女尸来。 简若惜并不理会她盯着尸体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又取出一块绢帕裹住自己的手指再轻轻将那只指甲断裂的手拨弄了几下身后立刻又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 嗯果然是有些玄虚的!简若惜慢慢的站起身来将手递给素云让她解下“将这块帕子烧了吧。” “是娘娘!” “走吧本宫也有些累了!” 简若惜刚转身要走却被端王妃叫住就听她怯怯的问道:“娘娘这……您看应该怎生处置才好?”她见简若惜如此关注死者只当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会有次一问。 “哦她应该是府里的人吧?舅母看着办就是了!”说罢便带着素云匆匆离去她需要静一静再好好想一想或许她一直想要的那样东西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某个地方等她去取而那个地方已然呼之欲出。 冬天里日头短简若惜只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就见外面已完全被黑暗笼罩屋子里点了灯却一个人也没有。 简若惜自己打了帘子走到外屋就见素云正躺在炕上满脸通红似乎是在烧。她见简若惜出来了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简若惜阻止“怎么?是不是冻着了?” “不知道……可能是受了风娘娘奴婢没事躺了这一会儿已经好多了!”素云想要下炕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又重重的倒在炕上。 “行了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起来做什么找大夫看了么?” “今儿太晚了府里刚死了人……”素云低头道:“不过是个风寒明儿要是不见好再去请大夫可就是怕耽误了主子的事儿。” “嗯……这会子定是人仰马翻的”简若惜微微蹙眉“四德呢?” “他担心主子东西没带够天又一日赛过一日冷他回宫里取些东西估摸着明儿回来他没回禀娘娘么?” “哦昨儿好像是听他说起过”简若惜想了想素云既然病了那倒是正好有些事情旁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轻声吩咐道:“你不用担心好生睡一觉吧哪里就短了伺候的人?” 打了素云休息简若惜悄然回房给自己倒了杯酽酽的茶小口小口啜着表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而紧张不已。 今日自池边回来后她就联络了龙承霄的暗卫准备连夜就展开行动。所谓择期不如撞日这王府上下此刻定是都在忙着丧葬之事肯定都聚在主宅那池塘刚淹死了人晚上不可能再有人敢到周围去正是她行事的好时机。 好容易耐着性子等到夜深简若惜将自己裹在一件黑色大氅里再戴上同色的玄狐风帽没有惊动早已熟睡的素云轻轻掩好房门便走下台阶。 天气很冷简若惜深吸一口气那股刺骨的冰凉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天地一片浓黑简若惜抬头望天竟是无月之夜。 “娘娘!” 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倒把正要举步前行的简若惜吓了一跳“谁?” “是奴婢!” 原来是个丫鬟看那穿着应该是负责府里上夜的粗使丫头只见她手里因为正提了盏灯笼不便跪倒行礼只是半蹲着福身。 “起来吧。”简若惜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丫鬟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生的倒也眉目清秀。 “娘娘要外出么?”那丫鬟倒是落落大方“奴婢给娘娘打灯笼吧好些积雪都还没化呢要是磕着碰着就麻烦了!” 简若惜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这黑灯瞎火的一个人走去园子倒也是有些怕人这小丫鬟主动要求替她打灯只怕是个急着攀高枝儿的!等到事情结束自是不能留她下来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就是别人现少了她也不会当成个事儿…… 当下点头笑道:“是个伶俐的丫头行!本宫有些睡不着想到园子里走走你前面引路吧。” “是娘娘!” 那丫鬟提了灯笼轻轻巧巧的走在青石板路上只见她身形窈窕在那丝幽暗的灯火照映下竟显得十分优雅动人。 好像一朵飘云在缓缓移动……那感觉怎会有些似曾相识? 简若惜下意识的甩了甩头自己近日来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幻觉出现。眼前这丫鬟她分明从未见过又怎会有熟悉的感觉?定是她没有休息好又过于紧张了以至于疑神疑鬼起来。 “娘娘前面就是‘雀尾亭’了还过去吗?” 简若惜倐的反应过来原来她二人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白天那侧妃姐姐落水的地方了。心里陡然闪过一丝怪异这丫头怎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将她引到了这里来?自己刚次吩咐过她要来么?怎么想不起来? 来不及细想简若惜点点头说道:“今日心中伤痛总想着要祭奠一番这样吧你且在这里侯着莫要走开本宫过去那边略坐一会儿。” “是娘娘小心。”那丫鬟乖巧无比见简若惜信步向前便极力将灯笼举远想为她多照一些路。 是个很懂事的丫鬟呢!可惜活不了多久了……简若惜好笑自己突然涌上的一股怜悯呵呵她可怜那丫鬟谁来可怜她? “德主子!” 黑暗中两道低低的声音响起。简若惜先是一惊接着又放下心来沉声道:“那边有个小丫头先把她给打了吧。” 她纤手一指向那团盈盈的灯光暗卫得令齐齐朝那个方向扑去。 灯光迅被掌风扑灭却远远的传来“咦”的一声。 “怎么了?”简若惜向那两名迅折返的暗卫问道。 “回主子只有灯笼并没有人。”一名暗卫将手中已经扁塌塌的灯笼递到简若惜眼前。 虽说四下漆黑一片简若惜还是能够勉强看出那盏灯笼的形状事态诡异无比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也禁不住抽搐起来。 “主子……您看今晚的事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简若惜眼前又一次浮现出那只断了指甲的手今日若不将此事查明她只怕会彻夜难眠!更何况当时她留心到那断甲没准儿别人也注意到了倘若不立即下手只怕会丧失先机。当下狠狠心咬牙道: “不过是个小丫头自己偷偷跑开了罢了。咱们的事情绝对不能耽搁。” “是请主子示下。” “据我推断从这亭子的基座应该是延伸到水下很深的地方而且是连青苔也没有你们下去看看是不是这样。” 两名暗卫早就准备妥当褪下黑衣里面便是紧身水靠。两人纵身一跃如同鱼儿归海一般连水花也没溅起半个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池塘里。 不过时就听“喀喇”一声轻响两人先后破水而出。 “怎么样?”简若惜紧张的问道。 “回主子主子所料不需这下面很是奇特就在靠近水面的地方大约是一尺来方吧居然只是光洁的石板平整如新而旁边却满是青苔。” 这就是了! 她白天现那侧妃姐姐的指甲齐根断裂就判断她是在落水的过程中因为极度惊慌而伸手乱抓造成的。然而她的甲缝中没有任何青苔或者淤泥除非她抓到的是非常干净却又坚硬的东西……当时她便料定这水中大有古怪。果然让她在这水下现了一块干干净净的石板。 离水面不远…… 帐册自然不可能从水中取出那就一定是在这亭子的基座处另有机关开启了。是了记得小时候曾见过工人修建这座“雀尾亭”敲敲打打花了将近两个月的功夫。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哪有一座普普通通的凉亭需要花两个月的功夫来建造的? 这两名暗卫皆是机关术的大行家简若惜一声吩咐他们便立即就在台基靠近水面的地方寻找起来。 不多时一名暗卫用手在一处凹陷的砖雕下方轻轻一扣台基靠近水面上方的一块方砖便应声弹出暗卫将手深入很快便掏了一个厚厚的油纸包出来。 两名暗卫用黑衣将纸包笼住简若惜掏出火折子只弄出些微亮光便足够让她看清那油纸包内的书册上赫然写着“元和总簿”四个大字。 三人皆大喜过望其中一名暗卫躬身道:“小人这就回宫禀报明日会派作假高手过来协助主子尽快将假账册作好放回原处。” 这原是出宫之前便商量好的简若惜毫不犹豫的点头应诺。那名说话的暗卫将机关恢复原样后立即飞身而去另一名则一直远远的护送着简若惜回到她住的‘皓然楼’。 简若惜坐在书桌前轻轻抚着眼前帐册的封面。今夜之事除去那个突然消失的丫鬟让她略有些心神不宁之外其他的都进行的异常顺利。 这本帐册会将她带上那皇后之位吧…… 简若惜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轻笑忍不住将那帐册捧起放到自己的面颊上摩挲着……即使她得不到皇帝的宠爱但她的地位将永远不会动摇她将是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高高在上的大陈朝皇后! “哈哈哈!”简若惜忍不住笑出声来。 “唉……” 空寂无人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第三十三章 一声羌笛,惊起醉怡容 “谁!” 简若惜倐的站起身来向房间四周慌乱的张望着然而房间里除了她并没有别人。简若惜舒了口气只当自己这几日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幻觉刚才听到的那一声叹气估计也是并不存在的吧。 正当简若惜准备重新坐下时那声幽然的叹息又在房中响起。 “唉……” “谁!究竟是谁!给本宫出来!” 今日她亲眼目睹侧妃姐姐溺毙于池塘中跟着自己半夜里又回到那凶地寻找帐册之前还有那粗使丫鬟的莫名消失……一件件事情堆积在一处饶她简若惜算的上是女中豪杰也不禁打起了寒颤。 眼前忽然再次闪过那几片染了凤仙花汁的鲜红的断甲摇摇晃晃的……简若惜忍不住环抱住自己身体空气中冷飕飕的皮肤下的小疙瘩正一粒粒的爆了出来。 终于她看见从博古架的后方慢慢移出了一抹淡淡的黑影。简若惜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就见那人影渐渐明晰竟然是一名女子! “娘娘这么晚还没睡么?”那女子抬起头脸上带了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你是刚才那个丫头!”简若惜立即认出眼前的娇俏女子就是适才为她提灯笼的粗使丫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素云!素云!来人快来人!” 简若惜意识到事情的诡异尖声叫了起来。然而她除了听到自己的呼喊外竟没有任何别的响动。整个王府安静的好像突然睡着了。 那丫鬟仿佛极其无奈的摇了摇头“娘娘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你到底是谁?”简若惜咬紧牙关勉力装出毫不畏惧的样子狠声问道:“你半夜擅闯本宫寝室又意图惊吓本宫罪该万死!” “呵……”那丫鬟轻笑如同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一般“我不是想要吓你我只是想来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简若惜双手死死的揪住衣摆背后已是冷汗涔涔。今晚之事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刚才真应该让一名暗卫留下来的眼下只怕整个王府都已被人暗中控制了。 “我是想问娘娘为什么要害我?” 那丫鬟轻描淡写的问出一句却又将简若惜吓得花容失色“本宫……我不是要害你是……是想让你过来帮忙照亮谁知……你竟不在那里……”这丫鬟既然知道了刚才池边生的事情自己除了死不认帐外再无更好的方法了。 “哦……”那丫鬟低下头去好似相信了简若惜的话却又蓦的抬头“那……以前你为什么要害我?”她问这句话时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里竟带了一丝激动。 “以前?”简若惜闻言一愣“本宫根本不认识你怎么会去害你?” 那丫鬟也是一怔“哎呀忘记这样你是认不出我的等等……”她缓缓转过身去似乎在面上摸索了一阵又在简若惜惊恐的注视下慢慢转了回来。 “现在你可认识我了?” 简若惜甫一接触到那双凄迷深邃的美眸整个人就似乎被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动弹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她很想昏倒可神智却是该死的无比清晰。 “你……你是……她?”简若惜只觉得自己连呼吸也极其的困难一股自内心的恐慌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渗透开去“朱……颜……?” 是的站在她眼前的优雅女子正是久违了的朱颜! “你不是与睿亲王在南方么?到这里来做什么?”虽说朱颜的突然出现让她极度惊吓但毕竟明确了她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存在简若惜只觉得刚才失去的力气又一点一滴的回到了身体里说话也流畅了许多。 “我来问你啊你当时为什么要害我?”朱颜的语气柔柔的剪水双瞳里却是无边无际的哀伤看的连简若惜也觉得一颗心瑟缩了起来。 “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害了你!”简若惜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为什么一个一个都来问我这件事?我不是已经回答了几千遍了么?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她每天夜里都不敢入睡就怕自己做噩梦梦里总有一个人反反复复的问她那天生的事一直要问道她从梦中猛然惊醒大汗淋漓! “那么你是一开始站在我面前的人?”朱颜口气淡漠仿佛是在回忆极遥远的往事“是你让我从那两碗药中做出选择的?绿碗里的会杀了孩子;红碗里的会杀了我……是不是?” “是……是……一点也没错!”简若惜恶狠狠的答道:“我亲眼看着素云将药倒进碗里我想要你做出选择……哈哈哈这是不是世间最痛苦的选择?” “我想选那碗红色的……”朱颜皱了皱眉“可是后来她们给我灌下了那碗绿色的药……”倐的朱颜双眸绽放出冷冽的光芒“你告诉我后来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 简若惜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些话这些事在她的心里憋了好久终于可以大声的说出来了即使以后再也不会拥有说话的机会她也要将心里话一字一句的说出来“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我要谢谢她!” 她恨……她好恨……! 即便她已经一天天迈向了自己向往的那条道路但那刻骨铭心的恨意却如附体之蛆般撕扯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整个人每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我恨你!”简若惜字字清晰无比“你是我痛苦的源头!听说你失去了孩子哈哈哈……感谢那个人感谢上苍告诉你一切是你活该你为什么要搅和进来?你为什么要来妨碍我的大计?你……” 简若惜忽的全身一震仿佛是遭到重击她的嘴角缓缓流出一抹鲜血身子沿着那书桌的一角颓然滑倒在地。 “颜儿!”低低的男子声音在屋内响起带着一抹焦急与无奈“你还好么?” “我……很好”朱颜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却无法掩饰惨白的脸色“他呢?” “子墨很快就会过来!唉你又何必坚持自己来问?还要瞒着子墨他定会生气!到时候你可要救我!”说话的男子故意插科打诨好缓和一下屋内凝重的气氛。 “见离……多谢你!” “你我还有什么谢不谢的!”萧见离潇洒的甩甩头嘴角上扬出精巧的弧度“哈子墨来了他竟到的这么快!” 朱颜娇躯一震接着就被揽入一个充满冷冽气息的怀抱里她立刻觉察出了那怀抱主人正喷薄而出的怒气。 “子墨我……”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收紧的双臂充分显示了他此刻的情绪而萧见离早已不知不觉的离开了屋子。 将怀中单薄的身子扳转过来牢牢的锁住她的一双美眸就是那怯弱中带了一丝倔强的眼神总是让他无计可施。 “为什么?”实在是生气完全不懂武功的她却冒险亲自参与此事即便有萧见离随身保护不会有太大风险但龙承霄的暗卫又岂是善与之辈!更何况这样**裸的直接面对不等于是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添伤痕么? “我要问个清楚。”眼中薄雾散去却是一片明澈见底。 “你没有问出任何结果”子墨毫不犹豫的指出事实“而且这种事情不适合你一个女子来做!你想知道什么只需从我这里知道就行了!” “我始终是要面对的!”精致的唇线此刻尽显坚强“既然她不承认是她干的也说不出究竟谁是凶手那我只能去尝试那第三个可能性了!” “你想怎么样?” 朱颜迅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情形略带了些犹豫的问道:“她……是不是活不长了?” 子墨讶异的看了朱颜一眼却轻轻放开了她执起她的手走到正倒在地上的简若惜旁边看了一会儿才道:“事实上……她已经死了。” “啊!”虽然早已知道简若惜命不久矣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在面前消失也让朱颜惊骇的禁不住退后了一步。 “接着说你的打算吧。”子墨口气虽淡却任谁都能听出那其中蕴含着的压力。 “我……”朱颜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仿佛在帮自己下定决心一般指着地上的人道:“我要成为她!” 子墨危险的眯起眼睛----那是他怒的先兆“我不准!” “我要成为她我要亲自去印证那第三个可能性”朱颜自顾自的讲下去“只要让我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我想我一定能够将她认出来。” “你在清宁只待了三天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就是为了确认这个吗?”子墨周身又笼上了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气。 朱颜低低的垂下眼帘却不置一词。 “你就算是找到了那个凶手又待如何?”子墨步步紧逼他当然生气气她总爱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气她总以为自己能独自面对一切“你要杀了她报仇吗?你敢杀人吗?你确定你能杀的了她吗?报了仇你又想怎样……” “够了!”朱颜踉跄着往后接连退了几步直到背抵住了墙才停了下来却是大口喘着粗气柔弱的身子颤抖如风中之烛。子墨的话让她不堪重负。 子墨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如同姣花弱柳般的清丽女子唯有上下起伏的胸膛昭示了他刚才已然失控的情绪。 朱颜猛地抬起头来双眸虽盈然欲滴神情却是坚定无比“我这辈子似乎永远是在苦苦挣扎:我是孤儿连父母的样子都不记得;在南阳虽说号称名妓却终究难逃一个‘妓’字;来到京城只盼着不必去过受尽凌辱的日子……可是他们一个个为什么都不肯放过我?他们的勾心斗角、蝇营狗苟、又与我何干?!” 粉颊应为情绪的激动而映上了两抹鲜红明艳而凄婉的脸上不是憎恨而是绝望……却又不甘! “所以……我要为自己而活!”她的眼神哀伤无比“因为认命……根本没有用!”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下一秒她便被那个炙热的怀抱紧紧搂住----是的即使那怀抱原本是冰冷的但终也会为了这惹人心怜的女子而燃烧出温度。 他的冰冷只是对看透世情的遮掩;而她只怕是一颗心早已凉透! “别说了……”子墨只觉得嗓子干涩嘶哑。 他的颜儿表面上柔和顺从懂事认命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却有着一道刚韧不折的界限。她可以忍受很深的羞辱、欺侮甚至迫害!但……一旦跨越了那条底线她便不再是任人踩踏的朱颜。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就是!” 第三十四章 雨云深绣户,来便谐衷素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天地间一片苍茫这接连下了几日的鹅毛大雪似乎能将世界整个吞没让人看了竟连说话的**也失去了只知道呆愣愣的凝望远方直到视线被亭台楼阁无奈的遮挡。 这近乎于暗无天日的阴霾让皇城里的贵人们也不由得望而生畏除了尚有职责在身的宫人仍在走动之外整个皇城安静的如同昏昏睡去一般。 还是那样一乘灰呢大轿后面跟随着急步行走的两名宫人匆匆掠过正跪伏行礼的顺安门侍卫向嫔妃居住的后宫行去虽说是极不起眼的但不消一刻钟整个后宫都已获知:执掌凤印的德妃娘娘回宫了! 轿子上下起伏出单调的“吱呀、吱呀”的声响让人听了心中好不难受。轿子的两侧皆开有小窗窗上覆盖着厚厚的锦毡帘子连一丝儿风也透不进来。 朱颜无意识的打了个寒噤----她其实不该觉得冷的出来前素云已经将早已烧热的脚炉放在了脚踏上;此刻的她小指上套着尖利的似乎能够扎死人的护甲只消将那尖梢伸进手炉里轻轻一拨就会有一股增强了的热气传到她的手心里;用最好的玄狐毛镶的毛领总会轻拂过她的脸颊痒酥酥的让她越不自在起来。 其实她真想将窗帘掀起一角来看看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地方才会将她的生活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的。不过她知道只要她打开帘子就会看见素云那双恳切中带了丝慌张的眼睛然后就会有一连串的问题和劝慰…… “娘娘您想要什么?” “娘娘您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了?” “暖炉冷了吧?不多会儿就能到了已经提前吩咐了他们将熏笼烧得旺旺的了……” …… 这个丫鬟恐怕是真心对她的主子好的吧!就好象她曾经有过的琥珀、碧环还有死去的锦心…… 所以她选择什么也不做任那轿子晃的她有些头晕只是细细的端详着手上那微微有些松垮的护甲宫里的女人原来都是这样的吧?表面上亲切柔婉手心里却暗藏杀机! 来到雕龙绘凤的凝华宫里所有的人都似乎对朱颜的冷漠习以为常她甚至拒绝了素云的服侍素云除了面上流露出些许无奈之外也是不置一词。看来这大半年来这宫里的人已经都习惯了简若惜的喜怒无常。 这高的遥不可及的穹顶这宽大到令人望而生畏的檀木拔步床这满眼的珠环翠绕却只衬托出一室孤寂----听说龙承霄从来不与简若惜同房那么如此美丽的屋子就变成了一个装饰精美的棺材。对那可怜又可恨的女子来说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朱颜平静的看着镜中的人儿是真的美即便憔悴却让人心生怜意。是了见离说她必须学会简若惜眼角眉梢的那股子高傲!只是容貌可以扮这份高傲却是与生俱来的她一个青楼女子又如何能扮的像? 罢了横竖龙承霄恨透了这女人应该不会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何况那假的帐册已经送到龙承霄手中简若惜此人对他来说再无利用价值了。 合衣而眠又不知不觉的被人唤醒。 “娘娘柳婕妤来给您请安了!”素云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朱颜皱了皱眉柳婕妤……好像是目前宠冠后宫的一名妃子这日日请安的规矩也真难为了那些女人“别人也来了么?”她顺口问了一句。 “娘娘忘了么?咱们出宫之前您身子突然不好就免了各宫娘娘请安的规矩。柳婕妤是昨晚承了宠不敢拿大所以还是赶了过来”素云虽然诧异却仍旧细细的解释“娘娘要是不想见她奴婢将她打了便是。” 打了?看来这个柳婕妤在宫中果然是不得人缘啊“叫她回去吧!本宫……有些累。”那个女人与她的计划毫无关联何必节外生枝! 虽说早已看淡与龙承霄之间的牵扯可是那“承宠”二字还是让她心中略微刺痛了一下想起在将军府中的那段岁月只觉得无限讽刺而难堪。 只看素云不过用了一息的功夫又回到寝殿伺候朱颜梳洗便可想而知柳轻舞的日子有多难熬。 “素云稍微隆重些吧早膳后本宫要去慈宁宫拜见太后。”朱颜漫不经心的吩咐着。 “拜见太后?”素云忍不住吃惊的问道:“娘娘要去慈宁宫?” 朱颜知道简若惜并不经常与殷太后接触这一段日子里殷太后一直称病不出由得简若惜独掌后宫。 “本宫省亲回来第一件事便应该去给太后请安昨儿实在是太晚了”朱颜不由分说的道:“你去安排吧记得给太后娘娘选四色礼物带上……对了舅舅送给本宫的那柄玉如意做工精致玉色也好算其中一样吧。另外三件你自己看着拿主意就是。”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素云尽管心中百般疑惑但自家主子这半年来经常神神秘秘好些事情连她这个贴身宫女也被蒙在鼓里眼下刚回宫就要去见太后想必也有她的道理。 慈宁宫为历代太后安居之处虽不如正殿之巍峨辉煌也不及妃嫔宫宇之华美精巧却自有其庄重安祥的风格。 朱颜静静的等候在台阶之下刚才已有管事宫女进去禀报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着实跳的厉害那股从内心深处产生的惧怕让她几乎就要折返了回去。 “娘娘太后娘娘请您进去呢。”简若惜身为后宫实际上的掌权人没有人敢慢待了她半分眼下出来迎接朱颜的竟是殷太后身边最为得力的秦嬷嬷。 “多谢嬷嬷了!” 朱颜谨慎的没有多说话倒是这秦嬷嬷满脸笑容“这大冷的天儿太后说难为娘娘想着可别把娘娘冻着了!” “太后她老人家今儿心情还不错?”朱颜试探的问了一句。 “可不是一早醒来就说想吃以前吃过的那什么翡翠白玉卷儿后来一高兴还多喝了碗小米粥这会儿正在逗‘吉祥’玩儿呢!”主子心情好做下人的也跟着轻松秦嬷嬷边走边笑道:“皇上孝顺前几日娘娘省亲的时候皇上得了一只纯种的哈叭儿狗才这么点大……”秦嬷嬷一路比划着“好玩儿着呢太后喜欢的不得了……” 他自然是极孝顺的……朱颜嘴角扯出一抹微讽。 说话间两人已到宫门口。秦嬷嬷这才喜气洋洋的引着朱颜朝里走去。 “今儿这小毛球怎么不肯吃东西了……” 一句谈笑声从殿内传到朱颜的耳中却如同五雷轰顶般震的她几乎难以挪动步伐。 是她!真的是她!! 那说话的声音亲切和蔼对她却如字字穿心当日在地牢中她虽看不见那人的脸庞但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刻骨铭心。那女子手端毒药也是这样柔和中带着些冷漠的语调: 对于有些女人来说孩子可以救命;而对另外一些女人来说孩子却是催命符…… 子墨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若不是她谁会作出如此感慨? 那孩子也是她的骨血她竟下得如此狠手!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秦嬷嬷轻声唤着“太后在等着呢!” “啊……是!”朱颜这才惊醒过来她还要亲自去面对那女人呢若是连这点情绪也控制不住今后还谈何报仇! 软榻上斜倚着一名贵妇人看上去不过年过三十容貌极美髻上不过一枚细细的金钗点缀却让人感受到那浑然天成的高贵不凡。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朱颜深吸了一口气依足了宫礼跪伏了下去这种种宫廷礼数她已不知练习了多少遍。 “起来吧坐”殷太后纤手一指身边座位“你倒是稀客呢!” 朱颜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殷太后那双不怒自威的凛冽凤目没错就是这双眼睛不含任何感情的冷冷的看着她将那碗毒药吞入腹中。 “臣妾前段时间身子不好一直没能来请安请太后娘娘恕罪。”朱颜竭力压制着内心的起伏垂下头恭谨应对。 她不敢再去看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就怕自己一个冲动就会上前掐住那肌肤细腻的高贵脖颈狠狠的…… “这段日子休养的可好?怎么这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殷太后转头道:“秦嬷嬷你将新贡来的上等阿胶取一盒来给德妃。” “是!”秦嬷嬷笑着去取朱颜只得再次起来谢恩刚重新坐下秦嬷嬷已然捧了盒子出来素云连忙称谢接过就听秦嬷嬷笑道:“主子德妃娘娘今儿还带了四色礼物来呢您可要看看?” “是吗?这不年不节的倒是难为你想着!” 朱颜忙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无非是些玩物。” 这时有小太监将那四件礼物一样一样送入殿来其中一棵高大的珊瑚树盆景需要两个人抬倒也算的上稀罕。 殷太后显然心情颇佳赞了一番那盆景又命将那其余三个盒子打开了捧到她面前细细的看。 朱颜不声不响的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果然当殷太后看见那柄玉如意时脸上笑容微微一滞又瞬间恢复如常这才抬头笑道:“本宫很喜欢你替本宫谢谢你舅父了。” “太后喜欢就好。”朱颜心领神会也客客气气的回答。 殿内像是一下子冷清了两人皆不动声色的坐着。 半晌殷太后方开口道:“如今德妃你主持后宫那起狐媚子就该好好管管前儿你在养病贤妃竟然跑到哀家这里来撞木钟倒是好笑。哀家老了哪里还能管的了这许多?” 朱颜一愣摸不清殷太后说这话的意图只得含糊其辞道:“臣妾明白……” “行了说了这会子话哀家也有些累了你去吧。” 朱颜起身告退来到殿外后忙三步并作两步的下了台阶不顾身后素云急急的小声呼喊直到周身被寒风完全包裹才觉得自己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慈宁宫里殷太后是摩挲着那把晶莹润滑的玉如意脸上却看不出表情。 “主子这把如意奴婢看了怎么有些眼熟?”秦嬷嬷小心的搭话。 “十年了你难道还想不起来吗?” “难道是那把……”秦嬷嬷倒吸了口气。 殷太后微微蹙眉“他此刻将这把如意拿出来倒是叫我吃不准这意思了。他借德妃之手将这如意送到哀家手中究竟是想要哀家替德妃在后宫立威还是在想别的?” “奴婢听说皇上已经很久没有临幸德妃娘娘了是柳婕妤一人独宠。” “那个柳婕妤很不简单啊……” 第三十五章 欲寄鳞游,九曲寒波不溯流 “皇上驾到……” 朱颜心里蓦的一惊虽已是准备停当但仍旧惴惴不安。来不及细想忙依足礼数在宫门处跪迎圣驾。 龙承霄带着一阵风大步流星踏进凝华宫只丢下一句“除了德妃统统下去”便直接坐下语气中夹杂着不耐和愠怒:“听说你去给太后请安了?” “是多日不去拜见太后已是礼数不周。”龙承霄没有叫“平身”她便就跪着低头应答这倒也好省得直接面对徒增慌乱。 “你究竟跟太后说了些什么?” 他那么生气做什么?“臣妾没说什么不过就是问问太后身体如何……” “那为何太后突然将柳婕妤罚跪?” 原来是为了那柳轻舞?朱颜越觉得好笑“柳婕妤受罚与臣妾有何干系?”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又暗暗后悔自己何必去激怒龙承霄。 龙承霄冷哼一声“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日后再见太后说话要注意分寸。朕将后宫交给你打理并不是要你给朕添麻烦的。” 朱颜心念电转说道:“皇上既已得到帐册自当信守承诺。” “你莫着急待朕看出这帐册的效果来该你的自然少不了你……” 门口突然闪过一道人影龙承霄皱眉喝到:“玉喜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回皇上柳婕妤她……她刚才晕倒了……” “去看看!”龙承霄倏然立起又对依旧跪着的朱颜道:“你好生约束着那些女人不要再惹事生非!” “是皇上。” 朱颜拜服在地从头至尾她竟没有看见龙承霄的样子。 跪了半日起身时眼殇脚软才刚刚坐定便又有人来报说是贤妃前来请安。之前已经连了几日挡了后宫妃嫔的驾若是再推说不见怕是要遭人怀疑了只得命人将贤妃请了进来。 许若琳满脸喜色的飘进殿内来不及坐下就笑嘻嘻的道:“姐姐可听说了?” 朱颜心知她是指柳轻舞罚跪一事点头道:“听说晕倒了是吗?” “姐姐消息好快!”许若琳拊掌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远远瞧见了好些人在往延禧宫跑好像还传了太医。太后娘娘此举可真是大快人心!” “她犯了专宠的大忌受罚也不奇怪。”朱颜淡淡的道忽然觉得自己当日若是身在宫中只怕日子更是难过。 这时素云匆匆走了进来到朱颜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朱颜登时怔住“什么?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说是皇上大怒这会儿宫里只怕已经传遍了!” 许若琳忙问道:“姐姐出什么事了?” 朱颜略一迟疑才道:“柳婕妤她……小产了!” “哈!”许若琳显然也是一愣“她居然怀孕了!不过好在老天有眼……” “妹妹切莫乱说话!”朱颜盯了许若琳一眼她也立刻觉察到自己言语不妥忙掩口不语。 “行了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少不得也得去敷衍敷衍。”许若琳掩饰不住满脸喜色一摇三摆的告辞离开。 朱颜见许若琳离开这才转向素云问道:“你刚才欲言又止这会子没人只管说吧。” “回娘娘奴婢是觉得这事儿蹊跷!”素云低声道:“柳婕妤不过就跪了半个时辰还是在屋里头也没冻着哪里这么容易就小产了!” 朱颜心中一阵烦躁“行了尽是些乱糟糟的事情。”起身便往寝殿走。 素云有些呆住:“娘娘您不去看看柳婕妤?” 朱颜停住脚步沉吟片刻才道:“你看着办吧送些补品过去也就是了。本宫想睡一会儿没有要事别来打扰。” 门在背后关上朱颜长舒一口气接二连三的应付这些人和事几乎令她心力交瘁。人人都道这宫中险恶看来所言不虚。这宫里几乎是人人包藏祸心她那计划若想要顺利施展只怕不易。 此番她能顺利入宫其过程已是凶险无比;何况她的目标并不仅仅是找出那凶手!若有一步行差踏错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她再无回头路可走。 简若惜临死前声声念着一个“恨”字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恨?这后宫里上至太后、下至宫女哪一个心中是无恨的? 就算是龙承霄堂堂一国之君眼中亦是恨意滔天! 只是对不住子墨为了她甘愿放弃自己原有的生活参与到这片血雨腥风中来…… “若惜姊姊!”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将朱颜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是那日踏壁而来的少年似乎是叫龙承烈的…… “是你!”朱颜强捺下吃惊挑眉问道:“你这会儿来有什么事?” “来给姊姊道喜啊!”龙承烈笑吟吟的半倚窗框。 “呵!本宫何喜之有你别胡说了!”听子墨说他这名兄弟年龄虽小却殊不简单虽然得到端亲王支持却始终与他保持距离他已行了成年礼龙承霄派了他好些差使都被他婉言谢绝成日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宫里乱晃。 “有一件事情想问姊姊不知王叔最近身体可安好?” 朱颜心中悚然一惊:“舅舅一切都好。” “是吗?”龙承烈皱着一张俊脸道:“可是近来王叔很少与我见面了呢!” “你们的事你自己去问他便是!”朱颜心中越忐忑起来她知道龙承烈与端亲王还有简若惜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一个应对不当就会让人看出端倪只盼能想个法子让他快些离去。 “姊姊?” 龙承烈突然欺近至朱颜面前他年龄虽小却足足比朱颜高出半个头一双眼睛漂亮的出奇却是紧紧盯着朱颜的脸。 朱颜心慌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若惜姊姊!” 龙承烈轻声吐出几个字听在朱颜耳中却是惊心动魄! “你说什么?”朱颜倐的回头却听到自己的问话已是气若游丝。 一片紧张的沉默龙承烈只是死死的盯住朱颜的脸忽的又笑了出来仿佛天真无邪般:“哎呀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姊姊何必如此紧张!” 朱颜也是立即一笑“原来是在开玩笑啊以后这样的玩笑可要少开。” “是是是……”龙承烈滑稽的一躬到底“今日小弟大有收获大有收获……告辞!” 人影一晃已是消失在窗外。 朱颜定了定心神这才走到窗前将窗台上一幅小小的姑苏双面绣反转过来。 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怎能因为龙承烈而功亏一篑! 柳婕妤小产一事皇帝大为震怒延禧宫里上上下下的宫人都挨了板子。此事因太后罚跪而起龙承霄满腹怒火无处泄便让前去延禧宫探望的各宫娘娘都吃了闭门羹一时间宫中怨声载道柳轻舞已赫然变成狐媚惑主的妖妃。 不管外面如何闹腾凝华宫里一片沉静。朱颜吩咐宫人减少走动晚膳过后便早早的将宫门下了钥。 深夜时分万籁俱静。 月明如洗将这夜晚的宫廷照耀出一片圣洁。 朱颜独坐床沿思忖着今日生的桩桩件件:龙承霄的警告柳婕妤的小产龙承烈的惊人之语……这种种纷繁芜杂的事情竟让她对那简若惜产生了一抹同情生活在宫里的女人若不变的像太后那样手段多端阴狠决绝怕是根本就活不下去!这样想来她自己倒也不算太惨至少还有子墨和见离一直在帮她。 子墨……朱颜蹙眉她今日会否过于冲动了就这么急不可待的要他进宫来见面会不会太危险!这里不是将军府这里是皇宫啊…… 正默默的想着忽觉腰间一紧身子已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子墨……呀!”簪又一次被他拔下长瞬间散落一身。 “不喜欢你梳髻!”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充满张力的男子气息让朱颜禁不住战栗起来“还有这张脸!” “你真是……”朱颜嗔怪道背过身子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揭刹时间显出一张清丽无双的娇美容颜来。 “这样才好……” 炙热的双唇带着无尽的思念与渴望覆了上来如狂风暴雨般毫不迟疑的攻城略地恨不得将她所有的芬芳全部的占有纠缠着、吸吮着她的柔婉中透着一丝清冷让他完完全全的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直到她已娇喘连连仍不肯轻易放过只顾在她早已红肿一片的唇上辗转轻啄着。 “子墨……” 朱颜努力唤醒神智中那一点清明双手无力的抵住他有力的胸膛“我……我有正经事要跟你说。” “你说……”含糊其辞的应着嘴上却还忍不住轻轻噬咬着她线条优美的脖颈。 “龙承烈好像现我的身份了!” 子墨动作倐的一顿手上未松却是抬起头看向朱颜一双利眸在黑夜里灼灼辉“你见过他了?” “嗯他突然出现在我房中看来他以前经常会这样来找简若惜。” “离开吧颜儿!” 朱颜心中一震子墨的眼中是深深的担忧“你既然已经找出了凶手何必再留下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子墨!”朱颜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身子完全没入他的怀抱“你何必这样为我……你明明知道我想做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既然你想做我不妨也试试!当年放弃了的东西拿回来也许会很有趣……”捋起一律丝把玩着她的长散出阵阵馨香让他爱不释手。 谁知怀中的人儿闻言却竭力撑起原本蜷缩着的身子“你是当真这么想的?”朱颜心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惶恐。 “嗯?”子墨托起眼前动人的俏脸立即看穿了她极力掩饰的担忧“你在害怕什么?” “我……”她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垂下眼帘眼角却已涌出一滴泪珠。 “怎么了?”小心的替她吻去眼泪有些不明白她的想法“是在为我担心?” “嗯……” 子墨沉默半响忽道:“那日玉骨峰上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 朱颜先是一愣而后笑道:“琴箫根本是两种不同乐器怎能相提并论?” “又是赏梅时节颜儿离开吧……” 第三十六章 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 龙承霄怒气冲冲步入凝华宫将一本奏折“啪”的扔到朱颜面前“你那舅舅干的好事!” 朱颜不露声色只是拾起那本奏折打开一看原来是端亲王纠结的那帮才子不依不饶的联名上书要求朝廷立刻拨款以救汨罗江两岸百姓于水火之中。 “皇上不是拿到舅舅的帐册了么?” “就算拿到帐册哪里就有那么快?这可不是小数目!户部估算要将河堤重铸至少得耗费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还是刚开始的。我朝岁入不过两百万两这不等于是拿钱在往那江水里扔么?” “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龙承霄皱着眉头斜睨着朱颜。 “舅舅此举就是为了将皇上的军可是这水害的确严重何况此番事情已然闹得极大皇上若坚持不拨库银只怕伤了百姓的心。我朝连年与铁鹰国征战不少将士就是出身西北汨罗江沿岸他们若得知此事便是上了前线估计也没心思打仗……” “那依你之见呢?” “臣妾认为不如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皇上不妨下个折子安抚一下民心再拿出些钱来臣妾统领六宫自愿从私藏里捐出些饰财产来其他各宫的娘娘们也就不得不跟着效仿……到时候皇上也做个样子出来再让几个朝臣当众认捐……”朱颜抿嘴一笑“这七拼八凑的钱也有不少了!皇上也赢了人心。” 龙承霄听她轻言细语娓娓道来只见她一张芙蓉俏脸面色虽差双眸却是顾盼生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起来。 朱颜见龙承霄突然呆了似的只顾盯着自己瞧情知不妙忙低声唤道:“皇上您看这法子可还能用?” “哦!”龙承霄身子微震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应道:“你这个主意倒也是能用!不过重修河堤要靠后宫妃嫔捐钱不是跌了我大陈的脸面吗?何况那也弄不出多少钱!” “臣妾父母故去时留给臣妾五万两白银臣妾愿全部捐献出来。”朱颜转身就从柜中取了匣子打开又双手捧了那叠银票盈盈跪倒。 “竟有这么多?”龙承霄一愣半日才道:“想不到你还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之前若不是你生了那些是非朕又怎会薄待于你。” 朱颜垂下眼帘轻声道:“臣妾不为别的只求皇上别忘了答应臣妾的事!” “哼!”龙承霄心里闪过一阵厌恶这女子终究是一味追求权力之人“你且放心此间事了待我回了太后自会封你上位!” “谢皇上隆恩。” 龙承霄朝身边玉喜努了努嘴玉喜上前接过银票。朱颜手上一松便顺势拜伏在地:“这献银一事臣妾立即着手去办。” “嗯……”龙承霄沉吟片刻道:“七日后朕将率文武百官于太庙祭天届时就由太后与德妃你一起率领六宫在祥德殿同时拜祭并将后宫嫔妃怜民为国的一片心意昭告天下。” “皇上圣明!” 朱颜没有抬头直到听到龙承霄离去的声音这才慢慢站立起来只觉得这几日生的事情皆如做梦般奇妙。她当日不过是区区一名妓女居然能与皇帝议论起朝政来!若不是她在之前的半年里师从萧见离学习朝堂之事今日又怎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 龙承霄竟然会让她带领六宫祭天!倘若他知道那面具后的人实际上是她朱颜真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平心而论龙承霄真算是一个英明的皇帝了只是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子天下江山在她眼里亦不会比她失去的孩儿重要半分…… 由于德妃娘娘率先捐出五万两私房还另外拿出许多珠宝饰后宫其他的嫔妃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纷纷慷慨解囊。朱颜在凝华宫正殿设一巨大的红木托盘专门用作放置各宫捐赠每一笔数目每一样物品都由户部派专人登记造册再统一交付库房往西北灾区。 她带头捐赠的这个举动可谓高明之至不仅在后宫树立榜样让众人无话可说;更得到殷太后的赞赏支持----消息传开当日的下午殷太后便命秦嬷嬷送来五万两银票以及满满一盒子的珠宝簪环其余人也都想尽法子按照各自等级捐钱捐物。 不到三日后宫捐献银两数目就已达到二十三万两这个庞大的数目让龙承霄也大吃一惊。朱颜又拟了旨主动要求除太后的慈宁宫外后宫月例全部减半为国家节省开支。跟着太后表示不愿受这特殊对待亦是要求与众人共同进退!几番作为之下整个朝堂上满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人人感佩德妃娘娘果然德行出众堪为后宫表率。 与此同时龙承霄找了几名心腹重臣主动在朝堂上要求将自家的积蓄取出来供重修河堤之用他们拿了皇帝给的银子自然捐的极多其余朝臣即使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也只得跟着认捐江南等富庶之地的官员也都上表要求出钱出力。短短三日已然凑足七十余万两雪花银龙承霄又自国库中拨款五十万两重修河堤工程的第一笔款项已然到位。 龙承霄在下诏重铸江堤兴修水利的当天同时宣布于二月十九日于太庙祭天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朱颜望着案上铺开的绛红色云纹朝服嘴角不禁缓缓绽开一抹冷笑她这次献策有功龙承霄特意擢升她为贵妃并特赐她一枚点翠嵌珠凤凰步摇一串穿米珠双喜字流苏这两样东西她原本不识其中奥妙查了后宫礼仪簿册后才知道这两样饰都是皇后所用之物。看来龙承霄果不食言当真要封简若惜为后了。 男人啊为了皇权即使这女人曾经意图残害他的子嗣仍然愿意将她奉为正妻!她越来越期待龙承霄看见她真实面容的那一天了…… 太庙是供奉陈朝历代祖先之所在女子向来不能入内这次的祭天除了远在江南调养身体的睿亲王龙承御和安乐侯萧见离外所有王公贵戚以及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列席参加。于此同时后宫嫔妃与朝廷命妇在殷太后与简贵妃的带领下前往与太庙一墙之隔的祥德殿进行祭祀典礼。 朱颜静静的站在恢宏高大的祥德殿前在她的身后是绵延而下的汉白玉台阶除了她和太后其余人等都只能按照品级跪伏于殿门外的台阶上;而在她的身前便是雕龙画凤的正殿大门一眼看去殿内燃着上百支儿臂粗细的红色巨烛当中供奉着四个牌位----大陈朝传位至今已历经六朝这牌位便是那已经故去的四位先皇后的。每一个牌位上都镶着一层薄薄的金叶映着烛火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贵妃我们进去吧。” 朱颜倐的回过神来见身边的殷太后正目光复杂的盯着自己当下点头道:“是的太后娘娘。” 两人齐齐跨过一尺余高的门槛刚一入殿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气扑鼻而来四周烟雾缭绕将面前的一幅巨大的人像挂毯衬托的如在云端。 “那是端佑皇后像。” 朱颜这才将目光从那画中的绝美女子脸上移开低声道:“臣妾失礼了。” “嗯”殷太后口中应着却是目不斜视“上香吧!” 身边两名礼官早已将上等线香备好恭恭谨谨的交到二人手中。朱颜默默的望着殷太后就见她缓步走到香案前将手中三支香点燃又回到蒲团旁徐徐跪倒一丝不苟的磕了九下再将香递到礼官手中由他们代为插入牌位前的香炉内。整套步骤不徐不急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看的朱颜亦觉得心旷神怡。 这时礼官又将三支香递给朱颜她也学着殷太后燃香叩头等到那线香在灵前安然的飘起青烟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也仿佛随之飘离尘世。身边的仇人内心的仇恨一时间竟都变得遥远起来。 吱呀…… 礼官悄然退出将殿门轻轻掩上。光线陡然暗沉起来烛火微晃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模模糊糊。 按照规矩朱颜与殷太后二人需在此祝祷一个时辰方算礼毕眼下这偌大的殿堂内只有她二人并排跪列朱颜双手交叠身前眼观鼻、鼻观心直直的跪着随着那越来越浓烈的香气她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的越剧烈了。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腰间那枚薄薄的匕自从她易容成简若惜入宫那天起这把匕便从不离身。只是从来也没有像此刻这样她分明感觉到那刀已和她的心融为一体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着蠢蠢欲动。 只要只要她将那把刀慢慢的抽出然后再用力的刺过去对准那女人的心口……这把刀锋利无比很容易就能扎的很深……只要她动作快…… “贵妃……” “哦!太后?”朱颜蓦的一阵慌乱忙收敛心神恭谨应对。 “知道端佑皇后的故事吗?” 朱颜惊讶的看了一眼殷太后只见她仍旧那么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仿若说话的另有其人。 “回太后臣妾知道一些。”朱颜轻声道。 陈朝开国太祖皇帝来自前朝豪门大阀却对出身贱民的端佑皇后一见钟情。应为家族反对两人在外隐居九年直到朝政败坏士族势弱国家岌岌可危时太祖携妻子回到陈氏封地趁机夺权同时振臂高呼举起义军大旗只用了区区七年时间便实现了改朝换代。 当日两人驰骋沙场时多次兵分两路作战太祖与端佑皇后各领一支部队对前朝帝都进行包抄端佑皇后不仅容颜美丽更善于排兵布阵她昔日在马上的绝世风姿至今还在许多歌谣中流传着。立国后并不太平外敌环伺太祖多次御驾亲征端佑皇后则在后方将朝政打理的井井有条。帝后感情甚笃端佑皇后薨时太祖曾恸哭三日罢朝一月后虽经劝解晚年仍一直郁郁。而端佑皇后也因为功勋卓著其画像供奉于祥德殿接受后嗣子孙的景仰供奉。 这样的女人这样传奇的一生光是想想也让人魂驰梦移。 “端佑皇后于我朝有大功德可她自己最后却是带着遗憾而去……” “嗯?”朱颜有些吃惊。 “她一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到头来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朱颜当然知道端佑皇后曾有一子不幸夭折之后政务战事频繁她因过度操劳而再无生育。眼下陈朝皇帝一脉并非来自端佑皇后。 只是殷太后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朱颜心中的震骇几乎让她跪立不稳。 子嗣……子嗣……朱颜只觉得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第三十七章 宴罢又成空,魂迷春梦中 朱颜望着案上的那座雕刻精湛的玉像----是个咧嘴大笑的胖老头一手持一枝荷花另一只手抱了个小娃娃!朱颜强自按捺住要将它摔碎的冲动冷冷的吩咐魏四德在凝华宫中另辟一间静室将这尊玉像供奉其内。 “娘娘太后赐下这尊送子大仙像是不是……” 魏四德放好玉像后回到外殿忍不住好奇的问朱颜又自顾自的喜上眉梢道:“咱们娘娘如今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了倘若能诞下皇肆……” “四德!”素云见朱颜脸色阴沉忙出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朱颜淡淡的扫了他二人一眼冷声道:“你们莫不是忘了这凝华宫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吧?皇肆……哼!” 魏四德心里一寒连忙跪下道:“奴才是为主子高兴一不留神竟忘形了求主子惩罚!” 他真恨不得扇自己个嘴巴子!别人不知道这宫里的情形他和素云还不清楚么?自从柳轻舞进宫皇帝就没有临幸过凝华宫!平日到也常来不过都是在议论政事每每说完便抬腿走人也从未见过皇帝给他家娘娘一个笑脸品级倒是不断的一路封了上去!这事儿倒也蹊跷眼瞅着贵妃娘娘根本没机会诞下皇肆太后却送了这么个雕像来难怪娘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奴婢琢磨着莫非太后是想让娘娘寻个法子把皇上的心给重新拘回来?” 素云边说边小心打量着朱颜的神情。简若惜的事情素云从头至尾都知道的十分清楚只除了最后简若惜与皇帝达成协议的那一件!她只略微猜到她主子必定是使了什么法子让皇上不再追究却对其中玄机一无所知。不过在她看来娘娘哪怕当上了皇后倘若没有皇肆那一切都是空谈! “你认为太后是这么想的?”朱颜蹙眉问道。 祥德殿内的情形此刻回忆起来也仍旧诡异无比!殷太后面对着端佑皇后像嘴里却低声说着皇肆祭天结束后又特地赏下这尊玉像难道殷太后竟不知道简若惜与皇帝的那个约定? “奴婢觉得……会不会是太后不喜欢柳婕妤而娘娘您出身高贵又能给皇上出主意还孝顺……咱们一回宫不就去给太后请安了么?还带了那么重的礼!太后眼瞅着皇上要封您当皇后了索性卖个好儿……” 送礼!! 朱颜脑海中一阵电光火石----难道是因为那柄玉如意? 她决定将那柄玉如意送至殷太后手中不过是想试一试这东西究竟还有没有作用殷太后是否还会将多年前的约定放在心上。其实子墨并不完全清楚当年究竟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玉如意代表了殷太后对端亲王的一个承诺。 如果一切如她所想的话那后来生的事情似乎都好解释了许多。 柳轻舞的莫名小产殷太后赏下送子玉像……莫非殷太后以为那柄玉如意是简若惜为了夺回皇上欢心在向她求助? 以殷太后的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什么让她愿意帮端亲王和简若惜这么大的忙?更何况龙承霄与端亲王一向不和殷太后没有理由相助端亲王。而倘若这把如意所代表的东西是连龙承霄也不知道的话这朝廷里的一潭浑水只怕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得多! “四德你先下去!”朱颜支走魏四德这个太监是在简若惜升作德妃时才分进凝华宫的只怕知道的不多。 “娘娘”见魏四德被支开素云迫不及待的道:“您跟皇上终究是夫妻夫妻哪有什么隔夜仇?就算是为了那个女人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计较什么呢?”素云脸上倐的闪过一丝轻蔑“何况那女人不也是辜负了皇上跟了睿王爷跑了么……” “住口!”朱颜蓦的立起只觉眼皮突突直跳心口像是被堵住似的竟是连气也喘不出来。 “娘娘娘娘……”素云一下看出朱颜脸色不对阵青阵白的极其吓人只当她过去的毛病又犯了忙上前一把扶住“奴婢去请太医!” “……不用!”朱颜定了定神哑声道:“你先出去!” “娘娘……” “出去!”朱颜几乎是尖叫起来“谁也不许进来!” 原来别人是这么想的……朱颜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是她辜负了皇上?是她跟着子墨跑了?? 她真想仰天大笑啊喉间却只能出“嘶嘶”的响声;她以为自己会流眼泪----眼睛酸涩肿胀却是空空如也。 身子慢慢的滑落在地她表面的坚强再也维持不住。 这天下一个一个竟能将黑白颠倒至此!她一向自诩通达人情世故知天认命却终究还是过于天真。明明知道来到这污浊之地会经受些什么也以为这百年里自己的心早已刀枪不入然而不过是区区一个下人的一句无心之言就能轻轻松松的将她击倒溃不成军…… “皇上驾到……” 是龙承霄来了?朱颜眯起眼他这会儿来又想干什么? “你家主子呢?” 光听声音就知道他的表情会有多么的不耐! “娘娘她……她身体不适……” 素云显然是惊慌失措了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在这当口来通常他只会在退朝后直奔凝华宫而且永远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凝华宫上上下下虽说因为主子的位分不断上升而与有荣焉却也由于从没见过皇帝露好脸而胆战心惊。 而这会儿却是掌灯时分平日这个时候皇帝已经在延禧宫那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脾气吗?自从自己进宫来每次看到他似乎都在暴怒的状态下!真的很想笑呢! 朱颜勉力睁开眼睛就见到自己身边围了一圈人还都一个个浑身颤抖着不敢言语。而在她的眼前是一双黑色皂文靴映着半截金地缂丝孔雀羽龙袍----那金丝织出的纹路被烛光照的一闪一闪看的她胃里一阵翻腾却仍挣扎着翻身拜伏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这是在搞什么鬼?”龙承霄望着脚下青丝蓬乱的女人:“你就是这样迎驾的么?你既执掌凤印连‘德、言、容、功’四个字你都不懂?” 朱颜随手一捋髻却一不留神又将头上的点翠金步摇给划拉到了地上“臣妾……臣妾失仪了求皇上恕罪!” “哼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龙承霄气得声音也变了狠狠的在旁边的软椅上坐下。 然而朱颜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像是浑身没了力气一般挣扎着看起来异常艰难就连一旁随侍的玉喜也看不下去了朝凝华宫的一干兀自呆愣着的宫人喝到:“还不快些扶了你家娘娘起来魂儿丢了么?” 魏四德反应快忙着冲过去要将朱颜扶起不料朱颜忽的站起身来竟是直直的撞到魏四德伸了一半的胳膊上把魏四德唬了一跳下意识的缩回手去其他人皆来不及近前眼看朱颜就要再次跌倒…… 众人再一次目瞪口呆原来竟是龙承霄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接住了跌跌撞撞的朱颜! “哼!疯子!” 龙承霄正要将朱颜推到迎上来的素云手里然而触到她冰冷而软滑的柔荑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飘然而至倒让他登时愣住了!头一低却看见怀中之人眼中桀骜之色一闪而过等再看时却又是迷迷蒙蒙神智不清的模样了。 “皇上娘娘身子不好还是让奴婢……奴婢扶娘娘先去休息吧。”素云一向忠心为主这会子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见龙承霄乘势撒手忙一把稳稳扶住了。 龙承霄死死的盯着朱颜的背影看了半响才恨恨的跺脚道:“玉喜!摆驾延禧宫!” 门外又响起太监长长的一声喊正用力扶着朱颜往床上走去的素云倐的一愣原本还踉踉跄跄的主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子也挣脱了出来一双微微上翘的美眸不知何时已然张开目光深邃幽远不仅没有刚才的混乱不堪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充满怨恨那眼神复杂迷离连素云看了都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他走了?” 冷淡的声音听了素云心中一阵微凉忙道:“回娘娘皇上刚走……去延禧宫了”她小心翼翼打量着朱颜的脸色却没看出半丝波动忍不住埋怨道:“娘娘今儿是怎么了?多好的机会啊皇上摆明了今晚要留下的您怎么就……” “他想留下就留下么?” 还是冰冷的一句回话却噎的素云登时哑口无言。 “去给本宫传太医!” 第三十八章 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 “娘娘体虚内热心中似有郁结不过不甚严重待臣开上几味清心润肺之药即可……” “恐怕不只是体虚内热那么简单吧?”朱颜冷冷的看着须花白的太医“本宫这些日子时常头晕目眩还有些别的症状素云……” 侍立一边的素云听到主子召唤忙走上前来在太医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果然那太医顿时脸色一变慌道:“这……是微臣疏忽了娘娘必须精心调养一段时日不可掉以轻心就将方子拟出请娘娘过目。” “嗯只怕这静养所需时日不短吧?” 太医又是一怔只感觉自己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的迸却苦于不敢擦拭“回娘娘的话怕是要两、三个月才行……”他边说边观察朱颜神情见她并未显露不豫之色这才稍稍宽心。 “很好回头皇上、太后若是问起金大人需知如何回话了!” 太医心头又是一阵狂跳忙行礼回道:“娘娘的意思微臣……心中有数还请娘娘放心。” 朱颜点了点头“金大人的医术果然高妙本宫这病可就托付给你了。素云送金大人出去吧。” 太医如闻纶音忙行了叩拜大礼这才尾随着素云向外走去。好不容易出了殿门这才觉得浑身瘫软里衣已是透湿了。不由得他不怕实在是今日之事太过蹊跷往常那些娘娘病了总是想尽量瞒着别因为身子耽误了承宠;而今日这位简贵妃明明没有什么大病却偏偏要让他往重里说! 适才那位简贵妃的贴身宫女在他耳边轻声说娘娘近日下红不止腰腿酸痛!真是荒谬他行医数十年若真是妇科上有疾又怎会诊断不出?不过这后宫深不可测简贵妃在短短一年内已经手握执掌六宫的大权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既然这么要求了他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太医院副院使当然只能乖乖照做! 今日本是一名普通太医轮值的幸好他在一旁听到是凝华宫的事不敢懈怠忙主动要求替了他去否则若是换了那口风不紧之人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 勤政殿内龙承霄正在批阅奏折这几日事务繁多不过好在重修江堤的事情得到了初步的解决那端亲王一时半会还玩不出什么新花样省了不少事情;然而铁鹰国最近又在蠢蠢欲动他已经吩咐了殷佑然加强边防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说眼下军费并没有短缺但修筑江堤是何等巨大的工程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将这个无底洞给填平了!朝廷只能银根紧缩面对铁鹰国也再不能向原先那样主动出击只能一味防守了! “哼!”龙承霄不屑的看着手里的折子那起文人果然是目光短浅且又迂腐不堪见河堤修筑有望便立刻调转笔头大肆歌功颂德起来更说什么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国家应先救民于水火之中不可轻易妄动刀兵。这些酸腐又怎知帝王权术经营一个国家又岂是摇摇笔杆子那么简单的! 噙了一口温度适宜的香茶突然瞥见玉喜在外间似与人低声交谈。不一会儿就见他又走了进来却与龙承霄打了个照面忙躬身陪笑道:“皇上您看了这半日的折子了要不要到外面转一转休息一会儿?”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 玉喜闻言一怔忙道:“是凝华宫的魏四德。” “凝华宫?那边又有什么事儿了?”想到简若惜龙承霄不由自主的皱紧眉头那个女人近来总是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回皇上贵妃娘娘身上有些不好让奴才先撤了娘娘的绿头牌!”玉喜心里也是满腹疑惑别的娘娘就算不能侍寝也都是由太医呈报毕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哪有自己巴巴的来要求撤牌子的? 龙承霄只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火往上蹿昨晚他听了太后的劝不得不去凝华宫盘桓一阵想着也就是跟往日一样到时候互不干扰就罢了却正好让他瞧见那女人跟疯了似的一举一动近乎癫狂气得他登时拂袖离开。 脑海中骤然浮现简若惜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暴戾与噬人----那女人越来越让他琢磨不透了。 “皇上您要不要去瞧瞧贵妃娘娘?”玉喜小心翼翼的问却又瞄到龙承霄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顿时又后悔自己多嘴起来。 “是该去看看!”龙承霄点头道:“今日晚膳就摆在凝华宫吧告诉贵妃娘娘让她好生接驾!” “是!皇上!”玉喜想起昨晚凝华宫一片混乱的情景也是打心眼儿里泛起阵阵凉意。 凝华宫里此刻正是好一阵的忙乱----太后娘娘亲自来探病了!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过去连后妃怀孕这样的喜事太后都从未亲自到场简贵妃不过是微有小恙居然引得殷太后第二日就摆驾凝华宫! 然而殷太后将一众下人赶出去后却是立刻沉下了雍容华贵的脸“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颜低垂眼帘“臣妾也不想的都是这身子不争气……” 殷太后深深的看了朱颜一眼但见她玉容沉静不像作伪只得无奈叹道:“皇帝子嗣上有些艰难这么些年也才得了两个皇子原想着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先头虽说跟皇帝闹得有些僵但你们俩都还年轻你服个软也就是了何况皇上还是很看重你的……” 朱颜心里狐疑忍不住抬头看了殷太后一眼却见她神情舒缓中竟带着一丝疲惫虽说保养得宜眉眼间终究还是显出老态想着她一生是何等精干刚强的女人却也逃不过岁月匆匆心下也不禁恻然。 “您的意思臣妾明白的”朱颜脸上扬起一抹鲜红“等过一阵恢复的好了臣妾再想办法便是。” 两人相顾默然间素云匆匆来报说是皇帝今晚要来凝华宫用膳朱颜闻言顿时一怔殷太后脸上却浮现出一抹了然起身笑道:“既然皇帝要来你就好好收拾收拾吧哀家也该回去了!” 素云一脸喜色:“娘娘依奴婢看皇上是真的对娘娘动心了呢。” 朱颜内心翻腾对素云的话却是不置可否。自打祭天回来她就一直在考虑着殷太后的意思这个女人阴险异常但她适才那一番话倒不像是作伪。如今的大皇子虽说跟着太后可终究因为生母不可能再有什么将来而太后也是根本看不上许若琳那个笨女人自然连带着二皇子也没戏柳轻舞小产没准还就是太后下的手!皇帝子嗣上有些艰难!----朱颜忍不住冷笑连连若不是因为殷太后又怎么会如此艰难? 听殷太后的口气倒是希望简若惜能够为皇帝诞下皇子这个女人果真的见识非凡呢! “娘娘皇上一会儿就过来了奴婢伺候您梳妆吧。” “嗯”朱颜慢慢走到镜子前注视着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素云就换上那件天青色的衫子吧。” 素云一愣只得放下手中已经选好的粉红色襦裙这大半年来娘娘性情大变连她也捉摸不透起来。 龙承霄望着眼前的一抹青色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直到身后的玉喜低声咳嗽提醒这才尴尬的随口叫了起便大踏步的往殿内走去。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流水价送到桌上朱颜恪守一个妃子的本分时不时的往龙承霄的碗里夹菜恭谨柔顺的连一旁的素云都看呆了眼。 “皇上听说最近西北民心安定臣妾也很是欢喜呢!” 朱颜见龙承霄两眼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髻浅浅一笑道:“臣妾还有一样好东西要呈给皇上过目。” 她飘然转身走向窗边的书架将间那支晶莹剔透的海棠白玉簪完全呈现在龙承霄面前“皇上您请看。”果然他的眼中有意思惊愕更有一抹失落。 龙承霄深吸了一口气接过那本薄薄的书册翻开刚看了一眼就立刻震惊的看向朱颜“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书册之上赫然是铁鹰国与陈国的边境地图而后面的几页则是对陈国兵力分布的详细说明。 “皇上您再好生看看。” 龙承霄怀疑的又往后翻看朱颜见他浓眉紧锁说道:“当日黄州屯兵五万铁鹰国派两万骑兵自安济南下奔袭我军猝不及防黄州失守铁鹰国屠城三日全城上至官员军兵下至老弱妇孺无一生还。” 她柔声娓娓道来说的却是一件极惨的祸事别说龙承霄脸色大变连一边侍立的素云和玉喜也都吓得立马低下头去。 “你们统统给朕下去”龙承霄锐眼中射出慑人的光芒“黄州三日十年前的旧事快说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本东西?” 黄州之战生在龙承霄登基后的第二年这期间陈朝对铁鹰国实行坚守不出的政策铁鹰国虽百般挑衅却一直没有得逞。然而那一日黄州城下竟突然出现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铁鹰人似乎对城内布防极为清楚只用了不到四个时辰就攻入城内。之后便向陈国朝廷提出要用黄州城换取银月湖北部方圆八百里的土地。黄州城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往南即是通往京城的第一道门户天潼关若让铁鹰国驻军其中则陈国人无一日能安眠便是牺牲再多兵力也要将其夺回。然而铁鹰国主动提出交换朝廷权衡利弊之下只得签下那充满耻辱的割地条约。 谁知到了约定撤军的那一日陈朝军队开往黄州才现城内尸横遍野铁鹰人将满城军民屠杀一空往日热闹非凡的黄州已然变成一座死城! 第三十九章 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 黄州之战一直是陈朝人心中永远的伤痛当时就怀疑有内奸给铁鹰人通风报信才使得铁鹰人对陈国边境上的情况了如指掌可惜查了整整一年也没有下文。眼下朱颜突然提起这件事龙承霄自然惊怒交加。何况这地图上分明有一条血红的箭头从安济直指黄州红线跨国黑色的边境线触目惊心!而那后面细细密密的钟王小楷更是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龙承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这本书册陈旧不堪纸张泛黄一看便是积年老物如今骤然出现眼前当年的耻辱再次涌现在脑海。 然而朱颜却仍是好整以暇慢悠悠的道:“黄州乃是边防重镇两万骑兵连辎重也没有带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将城给攻下了唉……” “不要考验朕的耐心!” 朱颜斜睨龙承霄一眼幽幽的道:“臣妾可是真的豁出去了这本册子是臣妾从舅舅的书房里找出来的。” “什么?” 龙承霄霍然立起“你给朕再说一遍!” 朱颜翩然伏下身子“皇上臣妾前日为取得账本搜查了舅舅的书房在暗格中现了这本册子。” “那为何当时不报?” “臣妾不敢报这本册子一拿出来舅舅还能有命么?” “哼你不是已经站到朕这一边了吗?怎么还是向着他?那现在又何必说出来?”龙承霄怒极反笑“莫非你是真心实意要给朕当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皇上息怒眼下皇上虽然得到帐册可当真要将那些生意全数掌握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若是端王府骤然垮台对朝廷也不利。” 龙承霄并非不听劝说之人当下冷声道:“你先起来回话。” “是!”朱颜仰头正对龙承霄“其实臣妾担心的并不仅仅是端亲王臣妾最害怕的还是这执笔之人!” 龙承霄闻言只觉浑身冰凉他刚才一看见那字就立刻猜出其出自何人之手然而那个人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这本册子还有几个人见过?” 朱颜深深的看进龙承霄杀意毕露的双瞳“这世上至少有五个人知道这本册子的存在或许还有更多!” “砰!”龙承霄重重一掌击在桌上却是半响说不出话来。 倒是朱颜冷然自若“臣妾将这本册子交给皇上从此臣妾便会忘了此事一切皆由皇上定夺。” 龙承霄眼中扑朔迷离显是心绪一片混乱“你拿了这册子会不会被端王现?” “就算现了舅舅也不敢声张”朱颜轻笑道:“其实臣妾是觉得这不过是陈年旧事眼下也不急着去追究倒是有些急事需要立刻去做的!” “你指的是?” “如今西北遭灾朝廷刚刚拨下银两总要派个身份合适的人前去监管否则那一百五十万两的雪花银真正用到江堤上的还不知道能有几成!” 龙承霄利眼微眯“此事朝廷已经派了户部侍郎前去监督他若有行差踏错自是这辈子再也回不到京城了!” “他们的一举一动自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的!”朱颜抿嘴笑道:“可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皇上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说下去!” “重铸江堤原本就是朝廷天大的恩德那些钱是从国库、后宫还有文武百官的腰包里省下来的一个户部侍郎分量未免太轻至少也得去一个郡王、或者是皇子的才能彰显朝廷对西北军民的关心与重视么。” 龙承霄是何等聪明之人朝廷眼下身兼郡王与皇子身份的只有龙承烈一人而端亲王向来支持龙承烈把他远远的打到西北去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只是帝王权术最忌被人看穿心思龙承霄微微点头道:“这件事朕还需要再想想你既懂得分寸当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朱颜心中了然知道今日这事无论如何也已经在龙承霄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她当日在端王府现这本册子也是大吃一惊却并不知道这写字的人究竟是谁直到在慈宁宫看见殷太后的笔墨才恍然大悟。联想起那柄玉如意背后的交易看来殷太后与端亲王当年还有不少隐秘甚至连龙承霄也一无所知。 可惜“梦痴散”的毒性太大否则子墨可以问出更多。 子墨子墨……这几日竟都没有见着他是自己太疏忽了么? “贵妃?时辰不早了早些安置了吧。” 朱颜一怔忙答道:“已经都收拾好了皇上要先沐浴么?” 龙承霄与简若惜的相处方式她早已熟悉了自能应对如流只是这龙承霄为什么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她? “贵妃……你果真完全都不在意?” “啊?”朱颜心里一阵狂跳忙收敛心神应道:“臣妾是自作孽不可活皇上当日肯留下臣妾性命臣妾已是万分感激怎敢妄图其他。” 龙承霄只觉得眼前这个神情淡定的女子越来越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矛盾却又似曾相识他心中闪过一丝害怕自己莫不是疯了么?望着那抹清淡的影子心里竟有一丝冲动? “你明白就好。”龙承霄尽量冷漠的道。 朱颜仍旧是恭谨如常唤了玉喜进来伺候龙承霄更衣自己便打算去偏殿休息。正要告退又被龙承霄叫住“以后不要戴白玉簪!” “嗯?”朱颜停住脚步却意外现龙承霄眼中一掠而过的狼狈与懊悔。 “跟你的模样不配你还是戴金钗比较好朕明日会叫人给你送些过来。” 朱颜的嘴角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纹“多谢皇上赏赐。”然后善解人意的在听到龙承霄离开的脚步后才慢慢的站起身来。 对于那段过往她总得时时提醒他才好。自己做过的事怎能轻易就忘了那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偏殿的素净其实更得朱颜欢心只是不知从几时起入眠对她来说变得越来越难有时候做梦会看见那一地的血便更加不愿再睡。 此时此刻不知道那睡在隔壁的龙承霄又是否能够安眠世事无常想来真是荒谬当日缠绵共枕而今却是各居各室。虽不过一墙之隔却已是天地之遥! 这深邃的长夜总能勾起人的怅惘。朱颜轻轻摇头鼻端飘过一缕淡香嘴角慢慢扬起施施然转过身面对这那清冷如月的男子笑意终于传到眼底。 “他今晚在隔壁呢!你就这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子墨皱紧眉头“我看他最近有些反常你……” 一根纤长的玉指轻轻抵住了子墨的唇“难得见你一次何必再说这些!”朱颜倚向子墨的胸膛双手环过他挺拔的腰身“子墨我很想你。” 然而肩膀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拉开两人的距离。 “怎么了?”朱颜眼中升起淡淡的薄雾。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子墨的眼瞳里已是寒霜一片。 “我?”朱颜微微挑眉“我想的一直都没有变过你一早就该知道了啊。” “你若要报仇杀她易如反掌!” “我很想请你杀了她为我报仇”朱颜长的惊人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排阴影“不过我觉得杀了她反倒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如月光般撒开了去却是从骨子里泛着阵阵寒意。 “喝下那碗药的时候我以为我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子墨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么?”她的脸上漾起一抹淡笑“我一直在想她那样的女人也许死亡并不是她最害怕的东西那么她的一切又是什么呢?要怎样才能让她也感觉到我的痛呢?” “我终于想到了”星眸半眯她的周身仿佛披上了一层月华“她那样的高高在上对人生杀予夺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这些权力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弃之如履那才是对她最完美的报复不是吗?” 她终于从近乎于梦呓般的低语中回转过来冲着子墨凄然一笑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很可怕?” 子墨如同刀锋般的目光却是慢慢的变得柔和一把将朱颜揽进怀中那么的用力似乎要将她揉碎了一般“我一早就说过你要做什么我会陪你。你若要这江山我便想法子拿给你就是!” “不!”朱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血色全无“千万不要。” “为什么?” “你若得了这江山就会变得跟他一样……” 第四十章 紫鞠气,飘庭户,晚烟笼细雨 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在讲究好兆头的宫廷里立春这样的日子自然也是要乐一乐的更何况这一天还是大皇子龙启磊的生辰!往日的立春皇宫里总要大摆宴席为大皇子庆生。然而不过时隔短短一年一切已是截然不同。 大皇子这一年内都住在慈宁宫说是由太后亲自教养然而大皇子并非是天资聪颖的孩子是以殷太后并未对他如何上心。丽妃失势虽说还是留下了个“美人”的封号却连看望亲生儿子的权力都没有成日躲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渐渐的都快要被人淡忘了。因此几天来虽说总有个把人想到了大皇子的生日却也没有人去在意。 直到慈宁宫派人到各宫传了旨说是太后要亲自操办大皇子的生日宴这下各宫娘娘们才忙乱起来。 朱颜接到懿旨时也是满心疑虑自打她来到这皇宫里去慈宁宫也有好几次了却从未见过大皇子的身影殷太后甚至都没有提起过那孩子的存在何况当日丽妃是被她亲自下命令当了替罪羊的怎么这会儿又决定为大皇子操办生日了? 然而无论如何她现在是掌管六宫之人这样的场合她不但要出席还是要坐在殷太后身边的! 慈宁宫里一片张灯结彩殿内宴开六席来的皆是皇室亲眷号称家宴!殷太后端坐席正中四周阿谀之声不绝于耳哄得殷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原本精明锐利的眼神此刻也仿佛多了几分慈祥。 只是这一派祥和安宁其乐融融的场面在朱颜看来却是说不出的刺心尤其是当大皇子穿了一声簇新的皇子服由乳母领着来给殷太后谢恩的时候朱颜几乎想要拔腿就走了! “孙儿给皇祖母磕头祝皇奶奶福寿安康!” 五岁的小男孩遗传了皇家人的好相貌结结巴巴的说出乳母事先教好的祝词虽不够灵牙俐齿却也能讨得大人欢心。 “好磊儿乖!待会儿就坐在皇祖母身边吧!”殷太后嘴里说着眼神却瞟向坐在她右下的朱颜见她脸色微微青却也不以为忤只顾笑呵呵的将大皇子搂在身边那亲热的模样看在对面的贤妃许若琳眼里又是一阵愤愤不平! 不一会儿龙承霄也来了他本是不出席的倒是不知怎的也来凑热闹。朱颜立刻起身要将座位让了给他然而殷太后话在她与朱颜之间又加了个座儿这下朱颜愈的不自在起来。 “你挺忙的怎么也来了?”殷太后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唯一的儿子。 “呵呵朕也不知怎么的虽说折子堆成了山但一想到这边好生热闹便再也看不下去了想着还不如就干脆来了呢!”龙承霄说着又看向大皇子点头道:“磊儿又长高了很快就该进学了。” 那大皇子见他父皇跟他说话忙挣着下地站好了回话“回父皇儿臣一定会好好上进!儿臣已经背到《千家诗》了!” 这小小的孩子急着表功的模样实在是可爱至极龙承霄也忍不住将他拉到跟前细细打量着他其实一向与自己的孩子不甚亲这会儿见到儿子竭力表现也不由得父爱大动。 “皇上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两手空空就来了?”殷太后在一旁笑道:“总得拿出些东西意思意思吧?” 龙承霄其实也是临时起意才过来的倒是什么也没有带只得笑道:“太后说的是。磊儿想要什么呢?” 他这话一说等于是予取予求了四周立刻扫射来无数或嫉妒或羡慕的眼神。 大皇子双眼一下子瞪得极大紧张不已的说道:“儿臣……儿臣想跟母妃一起住可不可以……” 周围霎时间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略带不安的看向龙承霄和殷太后而从角落里的一桌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着的低泣声不用说那一定是大皇子的生母丽美人了!想想也的确是辛酸亲生儿子过生日做母亲的只能坐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 “唉母子之情乃是人伦正道磊儿这样想他亲娘哀家看了也好生心酸”殷太后突然打破沉寂道:“罢了这些日子丽美人只怕也想明白了皇帝不如就让磊儿去跟他亲娘住吧哀家也老了……” 朱颜淡淡瞥了殷太后一眼却见她貌似悲悯眼角却隐含煞气。可见大皇子今天这一出并未在她的算计之内想必已是触怒了她但碍于场合又是皇帝先赏了大皇子一个要求也不好阻拦还不如顺水推舟显得自己大度。不过大皇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借这样的机会提出要求却不知是他果真聪颖机巧还是背后另外有人指示了。 既然殷太后已经开口龙承霄自然是从善如流。本来他也未见得有多重视丽美人和大皇子现在见大皇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当下一点头道:“好吧难得磊儿有这份孝心朕亦甚觉安慰!以后到你母妃宫中需得更加懂事好好上进明白么?” 大皇子一听之下大喜过望他终究是小孩子心性下跪谢恩时已是喜极而泣起身时更禁不住回头朝丽美人那桌看去那孩子期盼母亲的样子看的众人无不心酸。 丽美人乍得了这样的恩德不由端了一杯酒颤颤巍巍的走到主桌前拉着大皇子又跪伏在地大皇子被他母妃一拉虽然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却也跟着叩头。 “臣妾……犯了大错本是罪不容恕!蒙皇上、太后不弃今日还能与磊儿……”丽美人双手将酒杯高举过顶再抬头时一张娇艳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她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似的最后才大声道:“皇上、太后的恩德臣妾无以为报只能先满饮此杯敬皇上与太后!” 她这话说的有些不伦不类旁边人听了都觉得奇怪却又感动于她的情真意切。只见她把头一扬一杯酒已是喝的干干净净!朱颜倒还罢了她以前并未见过丽美人其余人皆觉得有些异样几时丽美人变得这般泼辣豪爽了? 龙承霄面上也全是意外他与殷太后对视一眼也都饮干了面前的酒杯正准备说话就听一个语气尖酸的声音响了起来“丽姐姐今儿可真是大喜了!不过丽姐姐敬了皇上与太后怎么也得敬敬贵妃姐姐才是啊!” 说话的正是贤妃许若琳她一向将大皇子母子视作眼中钉今日见她二人得了彩头皇帝竟然很疼爱大皇子她一下子就慌了神不过旁人虽心知肚明贤妃此举不过是想折辱丽美人但却也不能算她错了!贵妃如今执掌凤印虽无皇后名分却行皇后之实丽美人作为低等嫔妃敬她一杯酒也是在情理之中。 当下龙承霄点头道:“后宫和睦方是正理丽美人你就敬贵妃一杯吧。” 朱颜暗地里蹙眉却又无可奈何见丽美人重新满上了酒向她转来只得也取过自己的酒杯刚要说话就见丽美人面上恭敬然而双眼之中竟有一股怨毒之色一闪而过虽说是刹那间事朱颜却已看出她眼中这股恨意极浓看起来倒像是她宿世仇人一般不由有些迟疑心神略转了几转方想起自己现在是简若惜的模样丽美人有今天这个遭遇一多半是因为简若惜那也难怪她会生那怨毒之心了。 “妹妹祝贵妃姐姐福寿安康……”丽美人又先举杯。 朱颜心中释然她虽不喜眼前这个过分艳丽的女人却对她也有些怜悯“美人妹妹客气了以后宫中要多走动才是。” 她这几句话说的既得体又显了身份连殷太后也不由得暗中点头。 朱颜举杯欲饮忽觉背后一股大力推来登时站立不稳整个人往前直跌了出去! “啊!” 饶是朱颜机智多变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电光火石间只来得及抓住身边龙承霄的衣角她只当自己会重重的摔倒地上却被打横里伸过来的一只手臂牢牢的托住定睛一看竟是龙承霄将自己接住了! “怎么回事摔着了么?” 朱颜一抬头正对上龙承霄漆黑的双眸那眼神冷漠中带着些许不确定显是为他自己的举动也感到吃惊了。 此时殿内有些骚乱朱颜不愿让局面僵持当下借了龙承霄手臂之力站立了起来笑道:“是臣妾失仪了不妨的别扫了大家的兴!”她见自己方才那杯酒早已洒在地上便道:“再去取一个杯子满上吧别辜负了丽妹妹的好意!” “贵妃姐姐给!” 许若琳端了满满一杯香气四溢的佳酿双手递到朱颜手中。朱颜隐约觉得事情蹊跷刚才站在她身后之人似乎就是这贤妃许若琳……然而此时此刻并不容她细想她接过酒杯含笑看向丽美人“多谢妹妹了!” 臻一扬已将杯中之酒饮尽。 众人为她处变不惊的气度所折服都不由得喝起彩来就连丽美人似乎也瞧的呆住了。 这几出小小的插曲使得晚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不多时殷太后便推说身子乏了众人也都淡淡的很快就散了。 朱颜心中有事带着素云匆匆回到宫中。 她来不及多说什么直冲到寝殿内将那双面绣翻转过来。今天这场生日宴只吃的她疑窦丛生总得让子墨过来商量一下才好。 “娘娘您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喝杯热茶吧。”素云端了新沏的香茶走到朱颜身边。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朱颜刚想将素云打了出去忽的眼前一阵黑她只觉喉头腥甜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素云已然尖叫了起来。 “娘娘您……好多血!娘娘!” 耳边就听素云哭喊着朱颜又惊又怕见素云突然站起来就往外冲情知她是要去叫太医!然而这太医若是来了自己的身份就很有可能被揭穿! “别……”朱颜想叫住素云不料五脏六腑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般竟是嘶哑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眼睁睁的瞧着素云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内。 “糟了……” 终究支撑不住一阵天旋地转朱颜已是昏厥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落花狼籍酒阑珊,笙歌醉梦间 血……铺天盖地的血如同一张厚而黏稠的大网向朱颜劈头盖脸的笼罩了下来。她害怕的伸手去抵挡然而这犹如鲜血凝结而成的网竟是一捅就破那血淋淋洒洒的溅了她满满一身她顾不上心里恶心只想着尽快脱身拼命划拉着将那口子扯的大些好容易够她的身子钻过去了头顶上方却又多出一张阴惨惨的脸来居然是殷太后! “想不到你竟然还敢混到这宫里!来人!把这碗毒药给她灌下去!” “不……不要……” 朱颜慌乱的尖叫着又是毒药为什么又是毒药? “灌下去!灌下去!!灌下去!!!” “啊!!!” “颜儿颜儿……” 朱颜蓦的惊醒颤抖着对上一双满溢着担忧的眼是子墨!这个认知让她顿时安心了些才觉自己背上已满是细汗。 是了她应该是中毒了素云冲出去叫太医她想阻止却说不出话来……天哪!莫不是她的身份已经泄漏了? 朱颜忍不住一把揪住子墨的衣襟“素云素云呢?” 子墨皱了皱眉“死了!” 死了?! 朱颜迷蒙的双眼一下子瞪得极大突然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那个一直跟着她为她哭、为她笑的宫女就这么死了?虽然朱颜知道素云只当她是简若惜才会那么忠心耿耿的但那样的关怀备至她再无心也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颜儿……” “死了……死了好……死了才好……”锦心死了素云也死了!跟过她的人只怕一个也没有好下场!然而她飘零一生如何还管得了别人? 如此这般想着那双刚才陡然黯淡下去的眸子慢慢的恢复了些神采她几乎停止了的思维也开始重新活动了起来“我躺了多久?” “一天一夜!”想起他潜入凝华宫时乍见到的那一幕子墨依旧觉得后怕不已----朱颜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五官口鼻处正不停的涌出大股的鲜血!这样的场面他曾经见到过一次那一次已经让他肝胆欲裂而这一次几乎要了他的命! 朱颜的身子本来就受过损这次她服下的毒药更是霸道无比若不是有他及时出现又因为担心她而随身带着救命的“九转还阳丹”她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然而他也只来得及给朱颜服下丹药素云已经领着太医匆匆的赶来了。他不敢离去只得藏身在凝华宫里那太医几时见过这样奇诡的毒药不过就是开了几副驱毒的方子若不是有“九转还阳丹”将朱颜的命续了回来他便是使尽了御药房库存的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太医离去后凝华宫上下一片慌乱皇帝和太后立即就要动身过来素云急急忙忙的给昏迷中的朱颜擦拭血渍更换衣裙。子墨在暗处默默的注视着果然素云在给朱颜换亵衣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下来两眼极其震惊的盯着朱颜的右肋。 子墨知道素云在看什么----朱颜的右肋之下有一块小小的暗粉色胎记平时用厚粉遮掩便看不出来然而素云刚替朱颜擦过身这块胎记便再也藏不住。素云打小跟随简若惜这突然多出来的一块胎记真真实实的将这个忠实的婢女吓呆了眼! 所以子墨没有丝毫迟疑手指轻动一根细细的牛毛针便钻进了素云的后心穴位即便当时还有其他宫女在场但谁也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只看到素云无声无息的倒了下来所有的人皆目瞪口呆!等到太医再次赶到时素云早已气息全无。 龙承霄大雷霆当即下令彻查晚宴时在场的所有宫人负责宴席的御膳房更是人人挨了板子若不是慈宁宫是殷太后的地方当晚照应的所有太监宫女统统都要被问罪。殷太后亦是勃然大怒无法相信竟然有人敢在她的宴席上公然下毒谋害当今贵妃!因而除了两个贴身亲信竟将其余宫人一应锁了交内务府审问。 只是这下毒之人实在狡猾查了整整一日夜没个结果也是当晚的菜肴并不只贵妃一人用过往来敬酒也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要说破绽也只有朱颜摔倒的那一刹那了可确实也看不出什么蹊跷来。 反复盘查的结果便是宫中人人自危当时在场之人极多皇帝这样查倒像是人人担了干系!而最后将后宫众人从恐慌中解救出来的竟然还是素云的死亡! 素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终于让龙承霄嗅出了整件事情当中的不寻常!朱颜所中之毒即使太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能让人七窍流血便不会是什么普通毒药!而素云死的毫无征兆全身上下也看不出任何伤口或病症龙承霄虽说是帝王之尊从未涉足于江湖但他终究也是习武之人自能看出眼前这两件事情绝不可能是出自一般宫人之手。 子墨将朱颜纤痩的身子搂在怀中暖着将这一日一夜间生的事情细细的说给朱颜听“过几日我无法隐在宫里你自己需万分小心!四弟为人精明千万别让他看出破绽来。这次对你下手之人绝不简单四弟给你重新拨了几个宫女过来其中一个叫‘含烟’的是见离的属下一早呆在宫里的她会保护你!” “查出是谁下手的么?” 脑海里闪过丽美人眼中的那丝怨毒是她吗?不会她应该没有机会下毒的才是。那杯酒一直端端正正的摆放在自己面前直到后来有人推了她一把究竟是谁推了她呢?这个人想必是个帮凶吧?接着贤妃那女人便重新斟满了酒递给了她对啊许若琳当时的座位并不在她身旁怎么会好端端的由她端来了新酒? 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朱颜饮下的是贤妃端来的酒她会那么傻么?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人下毒?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她或许就是利用了别人的心理才会这么做的反正酒也喝了找不到证据又能奈她何? “是贤妃干的吧?只有她了毒药不可能是下在菜里的只有可能是在那杯酒里面当时有人推了我一把她便去倒的新酒!”朱颜想起自己接过酒杯时所感觉到的那股异样越肯定了是贤妃在那杯酒中动了手脚。 “你的体内中了两种毒!”子墨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玩味“一种叫‘逍遥散’的这种药会沉积体内服药之人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倘若经常饮用银桔茶人的脾气会变得越来越狂躁不断的消瘦以至不医而亡。” “银桔茶?”朱颜眼中精光一闪接着问道:“那另一种毒药呢?” “另一种其实也不是毒药有时甚至还能算是补药叫‘红芍’唯一的作用是加药力使人气血旺盛若是病人正在服用人参、雪蛤等大补之物辅以‘红芍’便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这又怎么说?” “你若单独服用‘红芍’那么什么事也不会有可偏偏还服下了‘逍遥散’这两味药相遇会陡然生出虎狼之力身体赢弱之辈因为扛不住骤然的气血翻腾会七窍流血而死……” 子墨说这些话时口吻极其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极有趣的事情一般然而仔细听了却又让人感受到一阵刻骨的寒意。 “那么这下‘红芍’的人看来是知道那酒中有着‘逍遥散’的了?”朱颜嘴角泛起一抹嘲讽“没想到我在这宫里竟是树敌颇多呢!” “下药之人精通医理而且绝不在我之下!”子墨森冷的双眼里蕴含着凛冽冰霜“我久不在宫中没想到这深宫之内竟然还会有此等高人!” “只怕连皇帝也没有意识到这人的存在呢!”朱颜眯起双眼这是她思索问题时惯有的神情。 “我想也该到我回朝的日子了!” 朱颜悚然一惊“你……当真要?”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颜儿……”子墨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可你若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独自涉险我也做不到;何况眼下还有个天大的好机会!” “什么机会?” “你身上的毒!”子墨嘴角漾起一抹淡笑“四弟一向精明当能看出这件事里的异常以宫中太医的本事自然是给不出什么让人满意的答案的而他也知道能告诉他你中了什么毒的只有我!” “话是这么说你敢肯定他就愿意召你回朝么?你我……不是应该在鹿鸣山上吟诗作对逍遥度日的么?”朱颜玉容含笑然而语气中的那抹阴寒连她自己听了都有些不寒而栗。 “四弟当然不敢轻举妄动但事情既然开了个头后面便也由不得他了!” ---------------------------------------------------------------------------- 罗勒现在遇到的情况是收藏比推荐的数量要多的多----这就让偶有点想不通了啊!无奈只求各位看完文后莫忘纤手轻扬(铁拳一挥)将那“投推荐票”四字给点下去吧! 多谢多谢! 第四十二章 琼窗春断双蛾皴,回首边头 虽说阳春已近可是这乍暖还寒之际墙角仍旧堆着的旧年的积雪宫人们还是穿着厚厚的棉衣各宫里的铜质熏笼依旧往外散着香味扑鼻的热气。天气冷人便不愿走动那些各处当值的宫人也都是来去匆匆人人苍白着一张脸。 朱颜在大皇子生辰宴后突然中毒的事情震动了整个宫闱之后素云暴毙更是给本就神鬼之说漫天飞舞的后宫增添了一抹阴森恐怖的气息。即便龙承霄极力弹压不许后宫多加议论此事然而有关后宫内潜伏着杀手的说法已是尘嚣直上。 “砰!”龙承霄重重的一掌击在案上无怪他脾气暴躁近日来后宫怪事层出不穷贵妃中毒一案到现在仍毫无进展而与那凝华宫的素云一样宫女骤然死亡的事件却突然增加了整整四起!并且都是全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事情的展越来越出他的掌控范围了身为九五至尊还有比这更令人感到挫败的事情么? “皇上要不要去看看贵妃娘娘听说娘娘已经能下地走动了昨儿太后娘娘也亲自去了凝华宫……” 龙承霄冷冷的看了兀自汇报情况的玉喜一眼成功的让他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对于凝华宫里的那个女人龙承霄总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每次见到她好像都会很忐忑……对就是忐忑!这是他在面对其他妃嫔时从未有过的。他一向都知道这个女人狠毒而狡诈却也不太想的起以前两人相处是什么样的只隐约记得她极度研媚眼角常有狠绝之意。而现在却仿佛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记得她醒来的第二天他下了朝便匆匆去看她然后毫不意外的在她那双微微上翘的美眸里现了深深的疏离那种近乎于茫然忽视的神情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太后一直向凝华宫表示之偏爱与重视她的意思龙承霄又怎么会不明白! 贵妃的心机与手段胜任皇后之位绰绰有余她出身高贵若能生下皇子或许还能位正东宫她表面是端亲王的人暗地里却是臣服于皇帝的立她为后既能安了端王的心又能暗地里不断削弱端王的力量。而最重要的是----再不用担心外戚专权!端王府总有一天要垮台即便是皇后也无法抹杀出身端王府的事实到时候这生杀大权还不是由天子说了算! 太后的如意算盘向来打得好龙承霄原本也赞同这样做。然而在他看到那本泄露军情的小册子上的熟悉笔迹后他又如何敢轻易相信太后与端王府之间呃关系? 回想起当年之事他岁数还小却仍旧觉得疑窦丛生。先皇虽软弱但边疆一带仍旧是经营的固若金汤黄州更是重镇却被两万骑兵轻而易举的攻下了若是没有内应任谁也不会相信!可如果这内应竟是当今太后与亲王这背后的深意便太过令人指了! 若是再往前追溯自己当日即位也不知道太后使了什么法子便得到大皇兄的退出与鼎力相助更使得端亲王放弃了好几个机会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就放弃了似的。太后与端王间究竟又有什么瓜葛? 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背后竟还有这许多秘密!想到这里龙承霄只觉得似有万爪挠心却是无处泄。 “皇上今儿晚上……您看?”玉喜小心翼翼的问。 龙承霄看了一眼小太监端着的盛有后妃绿头牌的托盘却也懒得去翻“就去延禧宫吧。”想起柳轻舞他的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温润。那个女子不单单是容貌出众难得的是善解人意十分体贴聪颖。他这些日子来独宠延禧宫却从未见她眉宇间露出一丝骄横之气举止行动间也让人挑不出来任何错处床第之间也是娇柔婉转让他无时不刻的体会到身为帝王、身为男人的种种愉悦。 柳轻舞几乎是完美的可是为什么相处之时他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有宠、有怜却似乎没有爱…… 龙承霄打开抽屉取出一挂卷轴来轻轻的打开那动作似乎是在拭去水晶上的灰尘一般小心。 画中女子清淡如菊。不过是一袭素净青衣乌丝上掩着小小一支白玉簪然而站在那月光之下已尽显仙人之姿。 帝王之爱原就少之又少眼下只怕是尽数给了这画上的女子再也分不出、哪怕一丝丝的情意去给别人了。 他虽有心要将那失去的再夺了回来日子久了也不敢再多作希望唯有那相思刻骨却是一日胜似一日。 听说那清宁鹿鸣山景色醉人清幽无比。她住在山上便好比是隐居凡尘的仙女了。 只恨那与她相伴之人竟不是他龙承霄! 龙承霄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摆驾延禧宫!” “是皇上!” 延禧宫中同样拢着两个巨大的熏笼寝殿里温暖和煦却不是那种让人浑身软的闷热殿内飘荡着一股清冽的香气正好中和了那炭味儿让人觉得干爽舒适恰到好处。 龙承霄步入寝殿便立刻被那抹淡淡的香味所吸引见柳轻舞一身湖绿长裙飘然而至不由点头笑道:“还是爱妃的样子好清新怡人倒是有了春天的模样。” 柳轻舞微微福身被龙承霄一把扶起当下嫣然笑道:“皇上就会打趣儿臣妾也是嫌那皮袍子太过厚重反正这屋里也不冷这样走动起来轻巧多了!”说罢她顺势在原地转了一圈长裙飘飘娇美如同兰花初绽。 “果然轻巧飘逸!”龙承霄长手轻轻一揽已是佳人在怀回头望了望那热气腾腾的熏笼问道:“怎么今儿没用那白檀?” “皇上不喜欢这个味儿么?” “不这香味不错只是以前没见你用过!”这香气极其清爽与宫中常用的苏合香蜜合香的浓烈大为不同与那白檀香的淡淡禅意相比又另有一番味道。 柳轻舞笑道:“天冷哪儿都生了炉子门窗又关着怪闷的。臣妾寻了很久才得了两罐‘黑方’此香味冷醒脑提神在烧了炉子的屋里用是最好的。” “叫‘黑方’?这名字倒是古怪!不过闻起来是不错。” “皇上若是喜欢臣妾这里还有一罐不妨拿去试试。” 龙承霄闻言下意识摇头道:“朕还是习惯了白檀……”话一出口却已微微怔住了那抹淡淡的身影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皇上皇上?” 龙承霄猛地抬头见是柳轻舞正担心的看着自己不由歉然一笑“朕没事时辰不早了去睡吧。” 他见柳轻舞忽的脸颊绯红在灯光照耀下红艳艳的煞是可爱不由在她脸上轻吻一口。心里却在想着自己与她已经差不多有大半年未曾相见怎么这些日子以来竟会越频繁的记挂起她来…… 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外面屑屑索索似是有人在说话。龙承霄平日习武耳力比常人要强上数倍侧耳细听原来是四喜在门外与人窃窃私语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声调急促像是生了什么事情。 龙承霄皱了皱眉掀开帐幔朝外低声喝道:“玉喜在吵什么!”他这一叫身旁的柳轻舞登时被惊醒了过来龙承霄只是摆手让她继续躺着。 就见玉喜匆匆的跑进寝殿在床边跪下“奴才该死吵了皇上和娘娘的觉!” 这大冷天的玉喜额头上却是在冒汗龙承霄素知他虽然年轻但办事一向稳妥能让他如此惊慌的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当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回皇上……”玉喜趴在地上磕了个头“二殿下突急病太医已经在兴庆宫里了这会儿听说……听说已经厥了过去……” “什么!”龙承霄大惊失色他虽不喜许若琳但对他为数不多的孩子还是满心疼爱的!这几日宫里连着死人却都是些宫女他一直隐隐担心这古怪的症状会不断蔓延哪知道怕什么就来什么而当其冲的竟然是他未满周岁的二皇子! “去传朕的旨意叫洪锦言立刻过去再派人去洪家把他老爷子抬进宫来!”龙承霄嘴上吩咐着人已经下了地。柳轻舞这会儿也赶忙的起来伺候龙承霄穿戴洗漱。 玉喜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传话连汗也顾不上擦。洪家家学渊源子弟大半是杏林高手洪老爷子曾是上一任太医院院使医术精湛好几次将先帝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如今的太医院院使洪锦言便是洪老爷子的长子!皇上居然要请洪家老爷子进宫给二殿下瞧病了!看来二皇子这病一定是非同小可! 龙承霄几乎是胡乱的收拾了下便乘了御辇往兴庆宫而去。一路上他只顾催着快些心却不断的往下沉这几日一直盘桓在他脑海中的不祥感觉也越来越重了。 远远的便看见兴庆宫里灯火通明门口人来人往龙承霄飞快的下了御辇顾不上叫那些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起来便直直的往里冲然而走到一半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蓦的划破长空。 龙承霄只觉心口一疼脚下仿佛被牢牢吸住了似的竟再也迈不出半步。 “殿下!殿下!” “快……娘娘昏过去了……太医!” 只听殿内一片嘈杂哭喊的尖叫的…… 龙承霄此刻已是冷汗涔涔胸口突然一闷便觉得喉间腥甜他情知不妙却不愿声张只用随身绢帕捂在嘴上又将那帕子捏成一团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打滚撒泼没话说要票要收藏! 第四十三章 细雨霏微,不放双眉时暂开 二皇子薨了! 这个令人惊恐的消息如同疯狂生长的野草般才小半个时辰便传遍了皇城的每个角落。那个未满周岁的小孩子这么快便离开了人世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赶到的洪老太医也只来的及看一眼那具没了声息的小身体。 贤妃许若琳从昏迷中醒来后便就痴痴傻傻的成日抱着个枕头叫“旭儿”看的旁人好不辛酸。 一应丧仪都交给了凝华宫贵妃主持皇帝与太后皆因悲伤过度无法出席各宫的娘娘大都称病不出这本就是件极丧气的事后宫里讲究鬼神之说都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别人也都理解。倒是延禧宫的柳婕妤穿了一身素衣亲自赶到兴庆宫哭灵还站在二皇子的灵床旁边哭了好一会儿!宫里人都揣测说是柳婕妤之前也丢了孩子将心比心所以才会前来送灵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相形之下那个从头到尾都寒着一张脸的简贵妃就显得太过凉薄了些。 按照皇家规矩急病夭折的皇子不能风光大葬只用口小小的薄棺由四个太监轻飘飘的抬了葬到了皇陵后边的元山岗里便算完了事儿。 出殡那天兴庆宫的奴才们跪在宫门两旁哭声响成一片唯独贤妃不哭仍旧抱着那个杏黄色的枕头哼着摇篮曲儿别人也顾不上照应她直到棺材离地的一瞬间贤妃突然一头扎向了那棺材等到人们惊醒过来那贤妃已满脸是血再探鼻息竟是没了! 登时场面上又是慌作一团就连那原本无动于衷的朱颜也不禁有些动容。记得那日她得知孩子没了即使从未见过那蔓延至五脏六腑的痛到现在都是她心上一道不敢触碰的伤疤!而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逝去的痛苦恐怕不是“痛彻心扉”四个字就能解释的了的。或许唯有随了他一起去方能解脱。 “把人抬下去吧……”朱颜垂下眼帘声音虽低却是字字清楚“二皇子出殡是定下的时辰决不可耽误内务府人呢?” 原本侍立一旁的老太监立刻上前一步恭声道:“娘娘奴才在!” “嗯那就开始吧……”她想尽量说的云淡风清然而心却是没来由的重重抽搐了一下。 出殡的队伍不长也没有奏乐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快的让人似乎连叹息都来不及。 “娘娘贤妃娘娘的事儿该怎么处理还请您示下!” 朱颜有些吃惊的看着那老太监眼中的漠然想必他定是见惯了生死才会表现的这样的冷静而又无动于衷吧。 “按照成例应该怎么做?” “贤妃娘娘是自尽的按照祖宗规矩死后不入皇陵!” 不入皇陵!听上去好像是天大的惩罚呢!朱颜嘴角现出一丝淡淡的轻蔑“在二皇子的墓旁留个位置由内务府拟个日子报上来越快越好将她娘儿俩葬在一块儿吧!” 老太监吃惊的抬头张嘴刚想说这安排不合规矩然而当他接触到朱颜那迷离莫测的眼神时又生生的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奴才遵命!” 奴才!这偌大的后宫里又有几个是真正的主子?到头来还不是同一个结局?薄棺与楠木棺、皇陵和乱葬岗又能有什么区别? 勤政殿内又是另一番情景。 龙承霄阴沉着一张脸静静的听着洪家老爷子的长篇大论。 “二殿下的急病源于中毒!老臣才疏学浅竟说不出此毒的名字但从二殿下的情形看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毒素不断积聚在身体里然后突然爆。年长之人或还能抗的住小儿秉性柔弱一旦毒便立即致命。老臣也听了之前那几名宫女的死因倒像是如出一辙可见这种毒药更易于作在女人孩子的身上!” “这么说宫中中毒之人还有可能不止一人了?” “启禀皇上依老臣愚见怕是还有人也身中此毒只是尚未作看不出来而已!” “这还了得!”龙承霄大惊失色若是宫里流传着这样神秘可怕的毒药这日子还如何过得下去? “洪锦言!”龙承霄转向一旁的太医院院使“你与你父亲好生商量着朕给你十五天的时间务必找出毒药的名称与解法!至少……也得知道如何阻止这种毒流传下去!” “皇上!”洪锦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无能恐怕是……”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磕头如捣蒜。 “请皇上恕罪!”洪老爷子也颤颤巍巍的跪在儿子身旁“这种毒老臣生平从未见过一般宫闱里常见的毒药无非就是砒霜、钩吻乃至鹤顶红、孔雀胆之类绝不会出现这种药性奇诡的毒药。老臣敢断言只怕整个太医院也没有人能看的出这究竟是何毒!” “你先起来吧!”龙承霄示意四喜将洪老叶子扶起“洪老爱卿的医术朕是信的过的!既然老爱卿说这种毒药不应出现在宫闱之内莫非是来自江湖?” “很有可能!皇上!”洪老爷子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似乎在微微颤抖着“老臣听闻那江湖之中有着几千几万种常人闻所未闻的灵药和毒药如今流传的这种毒似乎是无臭无味其诡诈阴险绝不是一般人能研制的出的!” “如若真是来自江湖那可就麻烦了!”龙承霄懊恼的以肘扶额他虽然从未涉足于那个天地却也对江湖的博大与多变略有耳闻那根本是连他也控制不了的所在。 江湖----即使他身为帝王却也无法触碰到那里头真正的玄机!每次想到这一点龙承霄便有力不从心之感。 “老臣有一个建议”洪老爷子想了一想又道:“老臣听闻睿亲王曾常年涉足江湖而且睿亲王的岐黄之术连老臣也是自叹弗如不若就请睿亲王回朝由睿王殿下负责清查此事想必能够很快迎刃而解。” 大哥…… 龙承霄双眉紧锁。这些他其实早就想到了以子墨的本事解决这样的毒药恐怕是极容易的他曾亲眼见过子墨的武功那已不是‘神鬼莫测’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那日颜儿身中剧毒还不是被他解了去?他总是那么无所不能让他这个身为皇帝的弟弟也对他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好不容易他终于离开了宫廷这一方寸之地为此他龙承霄甚至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难道现在又要将他请回来么? “皇上事不宜迟您看……” 龙承霄深吸了一口气“玉喜!” “拟旨召睿亲王火进京!” 一道八百里加急又将整个宫廷带入新的一轮狂风暴雨中! “你……唉!皇帝你怎么这么糊涂!”殷太后柳眉倒竖凤目生寒“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泱泱大陈难道就没人了么?偏要让他回来不可?” 龙承霄强忍住心头不耐“太后大陈自然是人才济济可惜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去?连洪老爷子都看不出那种毒究竟是什么等闲之辈又能如何?这终究是皇室的耻辱不可泄漏到皇宫以外去!无论如何子墨也是朕的兄长皇室的一员!此事交由他来做也算合情合理!” “皇帝!”殷太后只觉心头火往上蹿“自古天家无手足你当他是兄长他却未必视你如兄弟!当初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让他甘愿离开你现在倒好又将他请了回来!居然都没跟我商量一下!不过就是闹出了些毒药死了几个人何至于要将子墨召回来……” “死的人是朕的皇子是太后您的皇孙!”龙承霄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脸色铁青“朕累了回头再来给太后请安!” 说罢竟直接就转身离去把跟在一边的玉喜吓了个半死匆匆忙忙的给殷太后磕了个头便追赶了出去!老天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帝与太后这样厉害的争执! 哗啦啦…… 一座精致的嵌玉屏风被殷太后整个的扫到地上立刻四分五裂碎的满地都是四周宫女人人都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拼命的缩着身子瑟瑟抖。 她当然是火冒三丈了!过去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如今居然当面就敢摔门而去她能不气么?从小教导他如何驾驭群臣如何探察人心如何当皇帝现在翅膀硬了那一身帝皇之威竟是冲着他亲娘而去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对他皇位有威胁的人!这口气叫她如何能咽的下? “太后主子!”此时敢上前说话的也只有跟了殷太后几十年的心腹秦嬷嬷了“皇上年轻气盛您可千万别生气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可还都指着您呢!” “哼!都指着哀家?你倒是会说话可别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只当哀家是个老太婆罢了!”殷太后气得不轻连一张驻颜有术的脸也禁不住扭曲了起来。 “太后主子依奴婢看其实这也不能全怪皇上最近这宫里出了太多事情了还没有一件是能说的清楚的!”秦嬷嬷见殷太后正凝神细听便将她慢慢的扶到榻上坐下一边继续劝道:“不光是这毒药前段日子延禧宫那位才不过跪了小半个时辰哪里就这么容易小产了?莫不是被谁下了药吧……” “皇帝怕是打那个时候起就记恨上哀家了!” “瞧您说的皇上是您的亲骨肉感情一直又那么好哪儿能记恨您呢!”秦嬷嬷见话锋不对忙又圆过来说道:“不过那毒药还真是弄得人心惶惶呢!到现在也说不出个长短来也难怪皇上着急这人一上火呀说话就有些冲主子您犯不着生气!” “唉哀家这不也是在替他着想吗?”殷太后长叹一声想想秦嬷嬷的话也觉得有理“那毒药的确是让人心里怵你去关照了皇上身边的人皇上的一应起居都给哀家照顾仔细了若出了半点差错挨板子算是轻的!” “是主子”秦嬷嬷见殷太后口气放软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您瞧这母子俩哪能有什么气好生的?皇上心里啊一直也是孝顺主子您的!” “皇帝孝顺哀家怎会不知?”殷太后摇头叹道:“他说的也对子墨或许能将这事儿查清楚哀家只盼不要是前门拒虎后门引狼才好!” ---------------------------------------------------------------------------------------- 要票要收藏统统的拿来…… 第四十四章 可奈情怀,欲睡朦胧入梦来 夜幕下的皇宫如同蓄势待的巨兽月光淡淡的洒向大地看似清幽明澈却总有照不见的犄角旮旯而深宫里间或出现的暗黑色身影则更为这夜晚增添了一抹神秘。 “那二皇子中毒的症状你可瞧清楚了?”这说话人的声音似乎是刻意压低了的听起来很是含糊却还隐隐的透着一丝慵懒与魅惑让人一听之下竟会莫名的生出向往之情。 “属下看清楚了面色如常然而睛明穴上却透了一股青黑之气再推算他中毒的日子应该是七分‘黑泠环’加上三分‘别离香’!” “嗯‘黑泠环’……不错不错想不到这深宫大院里竟还有这样的高人!”那声音似乎还带了抹赞赏仿佛还意犹未尽一般。 “属下不明白不过是些小伎俩而已眼下正是要紧关头主人为何要冒险进宫呢?” “冒险?呵呵……”那人低低的笑着“何处不险?” “属下多嘴了!” “无妨!不过……魅杀为何我觉得你是越无趣了呢?对着别人你可不是这样的呢!”那声音似是在调笑着带着一层薄薄的磁性雌雄莫辨听了人心里却觉得像是有个小爪子在有意无意的撩拨着。 “主人……”那被唤作魅杀的人仿佛有些惊慌失措隔了一会儿才颤声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说还有一件事仍旧没有查出原因。” “哼你是在提醒我么?”那说话之人登时变得骄横无比“你说的那个贵妃喝了掺有‘红芍’的‘逍遥散’居然还能好端端的活着这只能说明她背后另有高人!又或者她自己本身的背景就不简单……” “属下调查过她是端亲王的外甥女自小在王府长大应该与外界没有过接触。进宫最初她也是有些得宠的后来意图加害皇帝的外室本该为皇帝所厌的却不知为何倒让她一路升到了贵妃更是执掌后宫大权!但是据属下所知皇帝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临幸贵妃了似乎皇帝并不喜欢她却有封她为后的意思!” “哦?有意思啊!那么那个老女人又是什么打算呢?” “依属下之见太后似乎也乐见其成!” “嗯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那个女人更有兴趣了这会儿我觉得兴致颇高不如你来带路我们去瞧瞧那个贵妃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属下遵命!” 凝华宫里朱颜正端坐镜前任由身后的含烟替她梳理着一头如瀑长。 镜中之人那眉、那眼看久了连自己也恍惚起来。这张脸应该是她的仇人才对怎么又好像是她自己……这些天来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变了似乎换了张脸便会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那张脸的原主人才会做的事。 她好像越来越习惯这张脸了。 是不是扮久了她会真的变成简若惜? 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呢? “娘娘您的头真是好……” 这句话她为什么听了觉得好耳熟?啊是了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是“小姐”! “含烟宫里的事情你都清楚么?” “奴婢进宫已经五年了一直也没分到哪个宫里直接伺候主子们只是在顺安宫打个下手顺安宫照规矩是给新进秀女住的可咱们皇上在这个上头并不留心前年倒也选了一回通共也没多少人都是皇亲贵戚家的女孩儿连品级都是内定下的。所以也没有什么事儿倒是落得个清闲!不过现在能来伺候娘娘奴婢可是欢喜的不得了呢!要是再像以前那么活着人可不都得待傻了?” 含烟虽说有着江湖上的身份背景但她终究是年方二八的少女性子活泼嗓子又脆说起话来好比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生动悦耳就连朱颜那么冷然的一颗心听她说话也不由嘴角噙出一朵笑容来。 子墨说过她是见离的下属记得当日在马车内她听到耶律瑾唤见离“旭日”唤子墨“冷殇”。他二人一冷一热想必带出的下属性格也是大相径庭。子墨派了含烟来照顾她其中深意不言而明。 想到这里心头不由涌起一阵温暖。 “娘娘夜深了是不是该歇着了?” “哦你先去睡吧”朱颜歉然道:“是我不好自己睡不着却还带累了你。”这些日子以来她越畏惧起这漫漫长夜来总是担心闭上眼再睁开后会看见天翻地覆。 “娘娘不睡奴婢也不睡奴婢陪您说说话!” 这少女的娇憨惹得朱颜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行了我喜欢静你去睡你的吧有事儿我自会叫你。” 含烟只是不依朱颜百般哄着最后更是故意沉下脸来她才肯乖乖的去外间睡觉。折腾了半晌竟觉得额上微微出汗伸手去拿搁在妆奁匣上的丝帕一抬头看见自己陌生而熟悉的脸便又怔住了。 她这边兀自呆却不知窗外那人亦是心潮起伏惊愕的几乎不能自已。 那绝对不可能是简若惜! 窗外的人乍见到殿内的那对主仆便敢断定这个贵妃绝不会是原先出身王府的简若惜。不仅仅是从她二人的对话来推断的----从小在王府长大的人天生一股骄纵之气又怎会对一个宫女如此和气还口口声声自称为“我”?光是这女子周身那股子清冷之气便同她那张妩媚动人的脸格格不入。 直觉!他只凭直觉就能看出那张脸根本是假的!可是为什么他竟会感到一丝熟悉? 那个俏宫女看起来胸无城府只知道唧唧呱呱的说着然而光看她退出寝殿时那轻盈的步伐就知道她其实是身怀绝顶武功。 偌大的宫室终于安静了下来。他隐在暗处呆呆的望着坐在镜子前的女人。 她那仿佛柔若无骨的纤手正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那张芙蓉一般娇艳的脸庞一点一滴的从额头沿着秀挺的鼻梁到精致的樱唇在小巧的下颌处摩挲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的继续向下似乎充满着依恋一般轻轻抚过那细白美好的修长脖颈来来回回…… 那只玉雕也似的手最终停留在了她自己的脖颈上那姿势看起来竟有些危险。时间仿若突然停止了下来她的眼神朦朦胧胧又渐渐回复了清澈。 她的眼她的唇她的手每一处都美的让人不敢呼吸…… 魅杀吃惊的看着自己一向骄傲无比的主人。拥有绝世容颜的他此刻居然直愣愣的瞪着屋里的那个女人他眼里的光仿佛是会旋转的一般变幻莫测而她更是分明的看见主人那高耸的喉结在他薄薄的皮肤下突然微微的动了一下! 终于简贵妃起身离开了梳妆台消失在了重重帐幔之后。魅杀仿佛听到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刚要提议离开此处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揽进了一个炙热无比的怀抱。 “主……” 来不及出声哑穴已经被点住。魅杀眼睁睁的看着主人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襟口一阵疯狂的挑弄让她觉得天旋地转浑身软无力的伏在了主人的胸前。 不敢动更不敢挣扎。主人抱着她离开了凝华宫又将她恶狠狠的抛向那张金漆大床**的肌肤接触到了冰冷的空气她终于忍不住战栗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丝呜咽却又立即被那狂风暴雨完完全全的裹住! 她默默的承受着主人在她身上毫不怜惜的噬咬、揉捏和一阵猛过一阵的剧烈冲撞。泪珠凝结在眼底却不敢滑落心里乱成一片说不清是悲是喜。 主人!魅杀是喜欢您这样对我的但请不要……是在您想着另一个女人的时候! 终于她的心一块一块的慢慢的龟裂开来。 ------------------------------------------------------------------------------------------没票的去注册个帐号来投票!要票要收藏!满地打滚…… 第四十五章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初春的京城柳芽儿初绽枝头满眼望去大片大片的新绿让人心旷神怡。每年的这个季节本该是王公贵族出城踏青的最好时机然而今年朝廷上下皇城内外人人都失去了兴致!皇帝成日价铁青着一张脸文武百官战战兢兢还来不及那个还有心思告假去踏青? 宫外美景如斯宫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就在二皇子中毒夭折和贤妃撞棺自尽后又接连着传出宫人患病的消息每个宫里都有人病倒而且症状都是胸闷气喘痰里还夹杂着血丝虽说还没闹出人命但已是人心浮动。连太医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已经得病的人自不用说没有得病的也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个轮上的就是自己。 “皇上您气色似乎不太好。”殷佑然这段日子都忙着整顿军务操练部队铁鹰国长期以来都是蠢蠢欲动他一刻也不敢松懈。今日上朝时现龙承霄脸色极其苍白心里着实担心便在散朝之后留了下来。 “佑然朕也只是跟你说说朕是担心……莫非朕自己也中了那种毒……”龙承霄想起几天前自己咳出的血痰也是一阵心悸。他身为皇帝有着重重顾虑对此事他不愿也不能声张只是想不透自己究竟是气急攻心还是也着了那毒的道儿! “若是真的那就麻烦了……”殷佑然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昨日小怜进宫给太后请安回来与臣说太后的脸色也不好还有些气喘!” “什么?”龙承霄大惊“太后为何不派人告诉朕一声!” “这……”皇帝与太后母子间的事哪里轮到他来置喙。 见殷佑然默然不语龙承霄已是心中雪亮前几日他与太后争执的那般厉害两人心里怕是都结了怨气太后不派人来告诉他也是情理之中。他虽觉得与心有愧但一想到有关过去的种种猜疑便仍旧觉得犹如芒刺在背骨鲠在喉! “这个先不说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碍。佑然你派去盯着大皇兄的人可有回报?” “启禀皇上睿王接到圣旨后立即动身预计三日后抵达京城!” “那么……她呢?”原本想着绝对不问的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殷佑然心中了然低头回道:“她被睿王安排在鹿鸣山的山谷密林里周围设阵暗卫们进不去但是可以确定她没有跟随进京。” “没有啊……”龙承霄似乎是在叹息随即又似自言自语的“没来也好……” “皇上……”殷佑然心中的忧虑终于还是溢于言表。 “可有安乐侯随行?”龙承霄眸中精光一闪却是话锋陡转! 殷佑然松了口气“安乐侯倒是没有一起据暗卫回报安乐侯似乎去了川中一带!” “川中?他去那里做什么!”龙承霄不解的道但他也清楚萧见离这人比子墨更要讨厌朝政三分是真正潇洒不羁的大闲人他想做些什么估计殷佑然也查不出来这般想着也只得微微懊恼道:“他也老大不小了就袭了个虚衔也不肯好好做事赶明儿给他个实缺让他乖乖留在京里才好!” “睿王爷这次回京皇上可有什么打算?”那段过去不久的往事殷佑然从头至尾都十分清楚想到要再次面对子墨连他自己都替龙承霄感觉尴尬。 “朕的苦衷你明白的……” 身为帝王要去面对一个任何方面都比自己完美的男人相信换了谁也不会愉快。更何况他二人之间还有那许多的爱恨纠葛! 凝华宫里朱颜坐在殿内正看着魏四德指挥着一众宫人用杨枝蘸了醋和盐水撒到宫里的各个角落。宫里传闻说这样能够驱邪她自然不信但总也要装装样子。 各个宫里都有人患病她的凝华宫里倘人人健健康康那反倒显得太假了倒是也病倒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横竖那该去的也已经去了子墨调整了配药的比例才令得患病之人绝无性命之忧。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了这药很快就会没有挥的余地!所以子墨才抓紧时间动身否则熏笼一撤他就是想当神医也是不可能了。 正看得百无聊赖含烟悄悄的走到她身边附耳轻言了几句说着说着嘴角还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朱颜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吩咐了一声“你替本宫看着点”便就独自进了寝宫。 反手将门关上便看见椅子上坐着一身玄色长袍的子墨他今日将长用一枚银环扣在脑后更显得挺鼻薄唇五官如刀削斧凿般清晰动人。深邃冰寒的双眸中似有凌光闪动只淡淡的看了朱颜一眼就仿佛能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 此刻的他手中轻轻握着一管玉箫朱颜一见顿时想起那夜两人在玉骨峰上琴箫合奏的情景来不由嘴角上扬徐徐绽放一朵娇美无比的笑容。 子墨似是看的怔住跟着却是双手轻抬缓缓的将那玉箫送至唇边朱颜只当他要吹奏吓得连忙冲过去摁住他的手臂“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不过是一时兴起你又何至于吓成这样?”子墨眉头微皱。 朱颜轻笑纤手抚上子墨的额头将他眉间的纠结抹平“你三日后便要进京是不是明日就该折返回那进京的车队了?” “嗯殷佑然派了暗卫一直远远的吊着好在我那替身跟随我多年不是十分熟悉的人就算近了身也看不出来”子墨不以为意的道:“我进京后皇上理应会立即要求我入宫诊治就怕这三天内天气骤暖立时撤了熏笼到时候却也麻烦!” “这个你放心吧我命含烟在最后一批银屑炭中加重了两成的‘黑泠环’这批炭现在已经送至各宫估计只需要使上两个时辰那药力在三天之内是决计不会消退的!” “你这一计着实厉害!只是……”子墨眼中闪过一抹激赏却又夹杂着些许担心。 朱颜嘴角含笑当初子墨提出在供应后宫饮水的玉泉内下毒但她觉得此计太过狠毒覆盖面也太广又容易留下痕迹被人觉。当年她在南阳楼里许多姑娘们的房间里都用薰香而常用的几味香料便都有催情的作用有些甚至还含有春毒!这原本就是青楼惯计香料里既然可以下春毒自然也能下真正致命的毒药! 不过后宫所用的薰香大都由各宫娘娘的贴身宫女或太监掌管且每个月去内务府领取的时间也多有不同。最后朱颜想到那各个宫室都要用熏笼取暖而没有人会去检查那些上贡的银屑炭的!炭烧成了灰便是天衣无缝!要在这些炭里做手脚又更是容易的多。 唯一的容易露出的破绽便是与“黑泠环”相配的“别离香”倘若将“黑泠环”用到十分则闻者皆会不治!可惜其它药草都与“黑泠环”相克唯有这“别离香”两种药草从来都是结伴而生的一为毒药、一为解药用来调和药性是最好不多。然而“别离香”顾名思义有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不过宫中之人时常也会在熏笼里放上几块类似“龙涎”之类的浓香或许就可以遮盖了过去。 就算遮掩不住问题也不大!能闻出“别离香”味道的必定是精通药草医术之人!子墨与朱颜正迫切的要找出当日在酒中下药的真正凶手若能借这个机会找出那个隐藏在深宫内的高人那就再好不过! 这个计策根本就是万无一失的! “子墨你不用为我担心了你看我也懂得如何自保的我甚至还懂算计别人了不是吗?”朱颜走到子墨身后一双纤手搁在他的肩上微微俯下娇躯“终有一天你我就去那太极殿顶上合奏一曲可好?” 声音娇柔婉转如耳鬓厮磨如无心吟哦却叫那听话之人心中顿时掀起万顷波涛! 第四十六章 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睿亲王龙承御在离京将近一年后终于应召由江南回到帝都。 当今皇帝与睿王兄弟情深特命大将军殷佑然协同礼部官员出城十里相迎。睿王当年的风采朝中老臣都是清楚的这些年睿王由于身体不适无心朝政倒是渐渐的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去了。 去年夏天睿王突然离京远赴江南当时朝中众说纷纭私下里都在猜测是皇帝心中总有顾忌睿王识相因而远远的避开了去!然而才不到一年的光景皇帝再度颁下圣旨这般隆而重之的将睿王迎了回来其中究竟有何玄机朝臣们猜不透但睿王要受到重用了这件事却是连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好生的跟在后面巴结着总是不会有错的!因而出城迎接的队伍里很有一些是自前往的皇亲或者官员虽未奉皇命却也都巴巴儿的坐了轿子赶到郊外。 龙承霄端坐在勤政殿内侍卫们正将城外所进行的事情不停的向他汇报着。当日他决定用如此大的排场来迎接子墨就遭到了殷佑然的极力反对!理由很简单若是让子墨用这样高调的方式回到朝堂当初迫他离开所花的那些心思与牺牲岂不都是白费了? 然而殷佑然又如何能知道他的苦衷! 他召子墨回朝不止是为了眼前宫中蔓延的怪病更多的却是为了找出当年事情的真相。对于端亲王他已经忍了太久多年筹划着想要给他雷霆一击且一击致命!谁知竟突然现了端亲王与殷太后之间的纠葛若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他绝对不敢轻举妄动!而子墨或许就是那唯一知情的人。 这件事隐藏在他心中如毒蛇日日噬咬般痛苦却不敢跟任何人说。即使亲密如兄弟般的殷佑然他也不敢!殷佑然是太后的侄儿连太后身为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还有着那么多的秘密瞒着他他还敢相信何人?眼下铁鹰国内极不安分恐怕不久后又是一场硬仗联想起当年黄州之战的莫名惨败他就不寒而栗。 莫怪古来今来的帝皇皆是称孤道寡这把高高在上的龙椅又岂是那么好坐的!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承霄望着殿上正给自己行九叩大礼的子墨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心里涌出的情绪更是说不清也道不明。 “大哥快快请起!”他终是忍住了亲自将子墨扶起的冲动“玉喜还不去给睿王搬把软椅过来!” “是!皇上!”玉喜一打手势两个小太监立刻就将备好了的椅子搬进殿内。 龙承霄望着神色淡然自若的子墨忽觉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前想起两人分别时那平静之下暗藏着的波涛汹涌便觉得颇不自在更为见面而忐忑不已。而现在看来子墨并未有提起当日情形的意思倒也算是心照不宣。 子墨谢恩后在椅上坐下两人寒暄了几句子墨忽的脸色一变说道:“皇上可否让微臣走的近些?” 龙承霄明白自己脸色极差已被子墨看出端倪当下点头同意。 子墨走到御案旁边细细的打量了番跟着出手如电两根修长的手指已经搭在了龙承霄的右臂脉搏之上。 龙承霄挥了挥手让殿内其余人等尽数退下这才低声道:“大哥可是看出朕中了毒?”他这般说着口气却是轻松“不过朕直觉那下毒之人对朕并无杀心只是朕却好奇那毒究竟是下在哪里的!” 子墨心下微凛他当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他也没想到朱颜竟然给龙承霄下了这样大剂量的“黑泠环”若不是龙承霄常年习武身体强壮只怕早就扛不住了。不过龙承霄居然会感觉出下毒之人对他没有杀心倒是让人颇觉有趣。只怕不是没有杀心而是时机未到吧。 “臣请求传召太医院各位太医列席臣想为皇上用针。仅靠把脉观色臣无法判断皇上究竟身中何毒!” 子墨平静的说着没有错过龙承霄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龙承霄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有数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倒是太后恐怕中毒不轻。女子秉性柔弱朕的后宫里不少人都中了毒还要劳烦大哥先去诊治了。” 他果然不愿以身犯险轻易试针!子墨连忙肃容道:“是微臣疏忽了只是由臣替后宫女眷诊治恐怕多有不便。” “自家人又有什么不方便的?事不宜迟就让佑然陪着大哥先去慈宁宫吧。” 子墨连忙应允下来与殷佑然一起朝后宫走去。他的性子向来冷漠偏又生的俊美无俦从来都是后宫女子私下议论的对象今日他身着蟒袍额间饰以无瑕美玉更显得贵气逼人与成熟稳重的殷佑然走在后宫里引得来往的宫人纷纷驻足观看。 两人不一会儿便到了慈宁宫前然而远远的就见秦嬷嬷匆匆忙忙的迎上前来。 “奴婢给王爷请安给将军请安!”秦嬷嬷满面堆笑的行礼又对子墨说道:“太后主子一直念叨着王爷说是怎么一去就是那么长时间想念的紧。现在好了终于又能见着了!” 子墨只是淡淡点头不置一词倒是殷佑然有些不耐问道:“太后的身子可好些了?睿亲王是来请脉的。” “哎呀!这可真是……”秦嬷嬷一下子嚷了起来仿佛万般无奈的样子“真是不巧!太后主子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今儿早上让太医刚瞧过说是身子虚的很不敢乱用虎狼之药更别说妄动金石针灸了!只能先慢慢的调养着先前刚用了燕窝这会子正睡着呢!” 子墨心中冷笑他早已料到殷太后是决计不肯让他来为她诊治的。然而照着朱颜的性子殷太后中的毒想必也是不轻却也只能苦苦熬着。不过他也没忽略秦嬷嬷的话----不能妄动金石针灸!他刚才在勤政殿与龙承霄提议过的这会儿她们就已经防备上了。慈宁宫的耳目还真是灵敏呢! 殷佑然闻言面上也显出了悟之色。太后于子墨之间的纠葛他虽然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也了解了个七八分。其实对于殷太后的有些做法他心中亦是不以为然!然而太后终究是他的姑母他既是晚辈、更是臣子皇家的事情他也不愿过多的参与其中。 不等子墨说话殷佑然已接口道:“既然太后在休息那就不便打扰了。王爷后宫里还有不少人患病不如我们先去其他各宫看看?” 秦嬷嬷一听忙跟着道:“将军说的是听说延禧宫的婕妤娘娘就病的不轻呢!奴婢愚见太后娘娘的症状和其他几个宫里的人也都差不多不如王爷先替别人诊治琢磨出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再来替太后主子瞧总好多拿太后主子试针不是?” 她这话说的已是再明白不过了更顺带着捎上了柳轻舞摆明了是要从延禧宫先开始。 子墨当下点头道:“秦嬷嬷的话说的有理。佑然听说那位柳婕妤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既然她也患病不如我们先去延禧宫吧。” 殷佑然自然满口应承只是听到子墨说到“心尖儿上的人”那几个字时却总觉得他带了些许讽刺自己面上也尴尬起来。然而抬眼看他却是俊颜无波似乎他说的话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 推荐!收藏!评论!一个也不能少! ip,id,iq卡!统统的交出来! 没票的筒子们请去注册帐号吧…… 第四十七章 东风恼我,才发一襟香 延禧宫里里外外也是都弥漫着一股醋盐混合的难闻气味来回走动的宫人们也都用手捂着口鼻。见子墨与殷佑然并肩而来忙都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上前请安。 两人在宫门外等着自有小太监奔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姿容秀丽的宫女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福身道:“王爷终于来了娘娘这几日气喘的厉害痰里也尽是血丝那起子太医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皇上说王爷医术高明这就一直盼着呢!快请进来吧!” 突然受到与之前迥然有异的待遇子墨与殷佑然不由面面相觑也都好笑的摇了摇头随着那宫女信步走入宫内。 “王爷、将军本宫身子虚弱无法下床见礼还请二位见谅。”隔着一层薄薄的鲛纱帐幔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的榻上正斜倚着一名女子虽看不清容貌但光是听了那婉转柔美的声音就足以让人魂销梦移。 殷佑然早已低眉敛目的坐在一边子墨只是微一颔道:“娘娘言重了。还请娘娘将手臂露出些许本王好把脉。” “好……” 一只纤细素白的玉手无力的伸出帐幔十指宛若青葱在绛红色的锦缎腕托上慢慢的舒展开来如同莲花绽放衬着一截新剥莲藕般的凝白玉臂碧绿的翡翠玉镯顺势滑至腕间让人不禁为之目眩。 这就是龙承霄的那名宠冠后宫的柳婕妤么?果然是媚骨天成呢! 宫女凌波用一块薄如蝉翼的绢帕覆在了柳轻舞的手腕上子墨手腕悬空双指并拢轻轻搁在绢帕之上。她的脉象隐隐缓散如水浮物然而忽上忽下时有阻滞倒是应了中那“黑泠环”的脉象更昭示出不久前小产的事实。 子墨心中一动一缕精纯无比的内气便悄然进入柳轻舞的体内观她的五阴脉相纤细微弱几不可察他用重指寻之其脉宛然如毛隐隐清滔疑不可状正是表明她气血严重亏损。此外她脉间虚虚荡荡倒是半点内力也无。 旁人见子墨把脉个个屏息凝神凌波更是头伸的老长直到子墨将手缩回方才徐徐透出一口气来。 “王爷这病症……是不是很严重?”柳轻舞的声音依旧轻柔无比如春风拂面般听不出半点慌乱。 “娘娘不必担心是有些许中毒但却不深只要吃上几副药便可痊愈。” “啊!那太好了!”凌波在旁高兴的叫起来。 “不过……”子墨话锋一转“娘娘之五阴脉细弱难寻且三部常微主血滞而神不足。精血乃人之根本娘娘平日千万要注意切莫太过劳神更可用些人参、乌、枸杞等补血益气的补药。” “唉呀那么多药我家娘娘最是不爱喝那苦的要命的药汤子了!这可怎么办?”凌波又按捺不住嚷了起来。 “凌波不得无礼!”柳轻舞沉声道:“王爷医术果然是高明本宫自小就有些气血不足进了宫来似乎更是不好了……”她的声音越微弱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连殷佑然听了都不禁眉峰稍动像是被她情绪感染怜意大生。 “女子属阴不足之症原是常有的”子墨言道:“娘娘若不爱喝药汤本王命人将药做成丸子送来就不用再受那苦味了;至于补药则更为简单回头本王写几个药膳的方子交给御膳房娘娘换了花样吃亦不会腻!” “多谢王爷费心了本宫感激不尽!” 子墨一望殷佑然两人同时站起身来“娘娘好生养息着吧等药丸做好了本王自会遣人送来。” “嗯等本宫身子好些了定要当面酬谢!凌波送送王爷和殷将军!” “是!娘娘!” 凌波满脸喜色引着他二人向外走。刚到前院就见一粗使宫女正蹲在宫墙根下鼓捣着一把檀木篦子。 “小红!你怎么又在这里了!”凌波忽的冲着那粗使宫女嚷了起来“见到王爷和将军也不知道过来行礼你眼睛瞎了么?” 她这样大声喝骂倒把那叫小红的宫女唬了好大一跳慌忙跑到三人跟前“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使劲儿的磕起头来。 凌波见到她手中的篦子眉头更是紧皱“你拿了娘娘的篦子做什么?几时轮到你进寝殿了?” 小红将那篦子伸到凌波眼前怯生生的道:“是穂兰姐姐吩咐奴婢将这篦子弄干净的。” “哼!她倒是会躲懒儿!”凌波柳眉倒竖劈手夺过篦子“说了多少次了娘娘贴身的东西也是你们碰得的?还不快些滚远了干你该干的事儿去!” 小红吓得脸色惨白又磕了个头后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殷佑然最是见不得这后宫中人欺下媚上的样子咳了一声示意子墨与他离开不料忽听子墨说道:“这把篦子倒是做的精巧能否让本王一观?” 凌波显然也是一愣忙将篦子递到子墨手中嘴里还道:“这把篦子可是不一般呢用的是上好的紫檀嵌以八宝用它梳头最是疏筋活血的皇上还在上面刻了娘娘的闺名呢是娘娘最喜欢的篦子了没想到竟让那粗手碰了!” 子墨像是对这篦子颇有兴趣似的很是看了几眼才露出一丝笑容道:“果然是极其精巧!”这才回头看向神情疑惑的殷佑然道:“走吧接下来应去哪处?” “凝华宫吧虽说也没听贵妃娘娘提起是否也中了毒但于情于理都该先去她那里请安的。” 子墨双眉一挑似乎心情极好的样子“那就去凝华宫吧。” 他两人并肩离去剩下凌波留在原地还未刚才得见子墨唇边的那抹笑容而兀自失神宫里人都说这位高贵的睿亲王性子最是冷漠的没想到他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的! 走进凝华宫就见到两名小太监正扛着一个巨大的熏笼往外走殷佑然没有多加注意子墨却是看的一愣。 魏四德正对着一群粗使宫女呼呼喝喝着见他二人来了忙迎上来笑道:“王爷和将军是来见我家贵妃主子的吧?真是不巧娘娘今儿觉得身子爽利了些说是去御花园走动走动看看风景。” “哦!娘娘既然没事那便最好!”殷佑然也实在不想见这位贵妃。 魏四德见子墨只是看着那些来回忙活着的宫人陪着笑解释道:“天气越热起来屋子里再是烟熏火烤的也怪难受的。早晨内务府来请旨问要不要将熏笼都撤了娘娘准了这不要将各个宫的熏笼都收回库里去呢!过几日还要换上新制的窗纱……” 这个颜儿度还真是快呢…… 不经意间子墨嘴角又漾起一抹笑容。没想到回京的第一天就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 要票…… 第四十八章 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春日的御花园里一派花团锦簇的繁盛气象然而因为近日来宫中事多人心浮动也就没有人动那游春的心思倒让朱颜主仆享受了几分清静。 “娘娘您看它们可真漂亮!”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被含烟的欣喜所感染朱颜忍不住低低吟哦却又引来含烟连珠价的赞叹“娘娘您说的真好听。奴婢听公子说过娘娘不但会作诗还会抚琴书法……连公子自己都说他比不上娘娘呢!” 含烟口中的“公子”便是萧见离!他身性洒脱最不耐烦别人称他为“侯爷”、“主子”的连自己的下属也只唤他一声“公子”!虽是失了上下尊卑听了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会那么多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用!”朱颜略带了一丝羡慕的看着含烟青春朝气的笑脸“我倒是羡慕你呢轻轻一点就能飞上那么高的地方去!” “呵呵……奴婢其实笨的很公子总说奴婢只懂得舞刀弄枪的!”含烟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她的动作实在是讨喜可爱引得朱颜又轻轻笑了起来。 “含……”朱颜刚想说话却被含烟一个眼神止住只见她一双大眼朝不远处的假山望去身子却附到朱颜耳边“娘娘那边假山洞里有人。” “哦!”朱颜有些疑惑果然含烟跟着又来了一句“她们在说柳婕妤!” 两人轻手轻脚的移到那假山旁边果然从石头后面传来两个低低的声音…… “我们那个主儿真是太难伺候了!小红还是你舒服听说你家婕妤主子都不太管你们想干啥干啥!” “哪儿啊!头层主子倒是好伺候可是还有那二层主子呢!” “二层主子?谁啊?” “就是娘娘陪嫁的那个凌波呗!成天拿了个鸡毛当令箭把自己当成是正牌儿的主子了!”那小红显然是气得不轻“这不我就在前院儿替穂兰姐姐把娘娘的篦子弄干净被她瞧见了又是一顿骂!” “是吗?那她也太过分了!大家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她张狂什么!” “可不是一天到晚就知道支使我们前几天又折腾着说是将宫里所有的薰香都换了延禧宫里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香炉你说她麻烦不麻烦?之前也是硬是要内务府去找来什么劳什子的‘白檀’别的娘娘都使‘苏合香’‘蜜合香’偏偏她又出妖蛾子我闻了那味儿怪的很倒像是在庙里!” “你们娘娘也不说她?” “说什么?没准是娘娘要她去找的呢?不过说来也怪皇上倒是喜欢闻那‘白檀’的味儿我听前头的小邓子说连勤政殿里也点了那‘白檀’!” “她既然喜欢干嘛又换了换什么了?” “叫什么……‘黑方’的古里古怪的也不是内务府领的不知道哪里弄出来的……” “你家娘娘受宠好东西自然多!” “哎呀我得回去了二层主子打我去摘柳枝呢!” …… 朱颜与含烟连忙走到一边两人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含烟我觉得这个柳轻舞很有问题那个‘黑方’又是什么?” “也是一种香但是很少有人用但是……那香也没什么用啊……”含烟百思不得其解“她倒也奇怪之前还用‘白檀’奴婢在宫里几年还没见过有哪个娘娘用‘白檀’的呢!她说的倒也好笑可不是像庙里么?” 白檀…… 朱颜嘴角泛起一丝轻蔑“是啊那白檀怎么比的上龙涎?” “娘娘奴婢不太懂这些药草、薰香的但是大公子懂这会儿咱们要是回去兴许还能遇上他们!” 朱颜摇头道:“他想必不是独自前来的我与他相见反倒不好不如避嫌!”她早料到子墨会由殷佑然陪着进后宫的皆因殷佑然是皇上亲信又是太后侄子由他相陪最是合适不过。然而对于这位沉稳冷静的大将军她却不太愿意遇见。毕竟在他府里住了那么久万一露出什么破绽来岂不是糟了? 当务之急就是查出那柳轻舞究竟在捣什么鬼依她的直觉那个“黑方”绝不简单光是她一个深宫女子从哪里寻来这种香料的就很值得人玩味了!她家世一般父亲是黔州总兵全家人也都随了她父亲在任上只她孤身一人待在这皇宫里无亲无靠的也不可能有人从宫外给她捎东西…… “娘娘”含烟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奴婢觉得那柳婕妤长得倒有几分您的品格……奴婢是指……”她瞧朱颜眉头微蹙忙伸了伸舌头住嘴了。 朱颜当然知道含烟说的是什么!从她第一次看到柳轻舞就知道她长得有三四分像自己!不管是脸型还是身段。只是柳轻舞比她更活泼娇艳些眼神也不像她那般迷蒙柳轻舞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妩媚!她或许也可以有那样神情但她现在却一点也不想有! “含烟你走的快赶紧回去告诉魏四德让他去看看内务府收上来的熏笼都放在哪儿了想办法让他们别急着清洗……要堵住他们的嘴……”朱颜有些情急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让内务府不去清洗那些熏笼…… “娘娘别担心内务府有我们的人!”含烟福了一福跟着便飞快的向前走了。 内务府有我们的人!朱颜只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子墨与见离的势力竟然会深入到了朝廷的方方面面!难怪龙承霄对他如此忌惮。而反观她自己她所谓的复仇计划如果没有子墨那就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这样的子墨当年为何会放弃皇位转而支持龙承霄呢? 他又为何肯这般帮助自己? 朱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皇宫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她越想看清楚就越是摸不到边际! ------------------------------------------------------------------------------------------ 罗勒决定撒泼了…… 票票拿来…… 第四十九章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为了迎接睿王归来龙承霄特地在庆阳宫设宴从凝华宫的前院望去隐隐的能见到那边灯火通明人影绰绰想必正是酒酣人醉的时候却不知那在场的人中又有几个是真正心怀坦荡的! 龙承霄与子墨……朱颜嘴角漾起一抹微笑对于这两个人的会面她还真是好奇呢真想看看龙承霄会用怎样一种面目来对待他这位兄长而子墨那双千变万化的眼睛里自然不会再是那万年寒冰似的眼神了他会是恭恭敬敬的然后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微讽…… 慢慢的走回寝殿和其他宫室相比凝华宫总是显得特别安静连灯也没点亮几盏----这一点与以前的简若惜恐怕不太一样!然而站在那炫目的灯光下她总会觉得一丝不自在----假的始终是假的总是见不得光的。()。 下午含烟悄悄联络上了子墨,带回来的消息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那批熏笼上残留的香料味道极似“黑方”然而“黑方”通常用于凝神静气与“白檀”的功效相仿而柳轻舞又绝不可能突然的就去换一种香料使用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不是“黑方”!子墨的推测是那应该是一种能够克制毒气的香料因为“黑泠环”即使有解倘若中毒之人是女子那对身体也是极大的损害柳轻舞自然不愿冒险但也不能不用熏笼暴露自己身份所以她只得使用另一种方式来辟毒…… 子墨说这种可以辟毒的香料叫做“迷蝶”! 朱颜有些无奈的摇头。她每天辗转在这个宫廷里已经是心力交瘁现在陡然接触到那个所谓的“江湖”----即使仍是听说----也足够让她觉得渺茫而无力的了。 轻掩房门。突然感觉心湖一阵起伏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果然就见到那张俊美无匹的容颜才不过三日未见他那墨色的眼瞳和苍白地薄唇竟不由自主的让她地心里荡开一层层的涟漪难道这就是----想念? “子墨……”她听见自己的低柔的声音。也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你不是应该在庆阳宫地么?怎么他肯让你出来?” “我想走他自然拦不住!” 子墨的狂傲让她心动却也令她不安然而眼下却顾不上想这些只是赧颜一笑道“特意来看我的?” 她突然展现的妍态让子墨也不由得一怔。自从她进宫就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千百万种神情悲伤的、孤绝的、冷漠的……。唯独笑容却是越的少了。她嘴角地那个笑涡真想伸手将它掬在掌心。 看见朱颜眼中的期待。他眼中的冷厉也渐渐地淡去。“过来看看不放心你……” “嗯?”朱颜飞快的扬起头。“怎么了?” “那个柳轻舞你一定要留心尽量不要跟她直接接触……”眼前再次浮现那只极尽魅惑如鲜花绽放一般地玉手“这个女人不但会武功可能还会媚术!” “什么?”朱颜大吃一惊“何以见得?” “我今天看见了她地头……”子墨的眼里掠过一抹深意“很长很黑不但柔滑还泛着光……” “头?” “毛乃是人之气血精神今日替她把脉只觉得气虚而脉浮是为不足之症!她地头原该是虚弱易折才对。而她的头却是又黑又浓极富光泽现在想来她的身体不但不虚只怕是好的很……难怪她将帐幔放下竟不完全是为了男女之防!” 朱颜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髻时常有人夸她头好然而也总是极其脆弱篦子上总会带下一大把的头如今到了这宫里每天起床时她都会对着枕头上的短而愣神…… “她……会不会已经现我的身份?”之前龙承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现了她不是简若惜好在他心思诡异被朱颜想了法子打到西北后竟也没有了下文!如果这个柳轻舞也是那么危险的话她在这个宫廷里只怕真的是举步维艰了。 子墨轻轻摇头却是双眉紧锁“你的身份或许她并不知道……我担心的倒还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那个人……” 那只连一丝蔻丹也无的素手却能在霎那间捕获人心这门功夫倒是有些眼熟! 而就在这表面云淡风清的夜里心事重重的人却绝不止一个两个也只能各自挣扎。 柳轻舞自从白天接受子墨把脉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换了薰香服下能使气息紊乱的丹药却仍旧抑制不住心里的慌乱。 主人的警告言犹在耳----“他才是整个大陈最危险的人物!”其实没有主人的提醒她就已经茫然失措了。 她将那帐幔放下但这并不代表她看不见眼前的男子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瞳似乎只需要淡淡的一眼就能将人的心神网了去。他的眼神其实很明澈然而柳轻舞却知道在这明澈的背后却是隐藏起来的冷酷与肃杀。 他就是冷殇! 几乎是传奇一般的存在却以一种谦恭之姿展现在她的面前叫她如何能不心潮起伏?而他的容貌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柳轻舞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有害怕但更多的竟是一种期待! 所以她忘记了警告也忘记了危险动用了她那巧妙的技能。 她要证明即使只是一只手她也能让任何男人迷上她! 当子墨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时她的心里竟会爆出一声欢呼那种陡然爆的愉悦让她几乎想狠狠扯掉那块组织了他们肌肤接触的绢帕! 可惜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垂下眼帘也刻意收藏了自己的凌厉气息让她感觉不出他任何的想法。 就说了那几句没用的话便离开。 似乎不为所动。 但真的是让人心怯却又向往的男人!若不是她的身心皆以交付于主人或许她也会不择手段的去追随冷殇吧。 主人她忠心耿耿侍奉了十年的主人却为了另外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就将她视若草芥…… 柳轻舞狠狠的闭上眼睛然而微微颤动着的眼皮却仍旧泄露了她内心的起伏: 她一向生活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她的姿容、她的才华、她的聪慧让她从来只要勾勾指头就能让男人为她疯狂但骄傲如她却只会为她的主人付出一 直到她接下这个任务来到皇宫却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挫败! 她以为龙承霄迷上了她然而她现了那幅画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替代品主人将她送进宫竟然也是因为那个原因! 她不敢奢求冷殇会看上自己可哪怕只要有一霎那的动心她就会很满足!毕竟他与主人一样都是那样高不可攀的男子!然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反应冷殇的手指离开她的手腕时她感觉不到他丝毫的留恋! 还有主人!居然会痴痴的望着那个女人然后再在她的身上泄…… 她的恨!铺天盖地…… 罗勒今日成功上架从此以后就要笑脸迎人伸手要票啦!推荐票!推荐!收藏!您看着随便给吧! 推荐好文…… 《御用嫌人》书号:请多多支持) 这是智慧与意志的较量这是美色与计谋的碰撞这是真爱与权势的火拼! 精彩纷呈尽在《御用嫌人》且看穿越版韦小宝如何对决女皇版康熙帝! 连接: 第五十章 香雾薄,透重幕,惆怅谢家池阁 又是春祭却是物是人非! 犹记上年此时她与锦心同游迎仙观偶遇子墨与见离起初还饶有兴致然而却是乐极生悲!锦心因此而死了后来她又失去了孩子渐渐的许多人的命运在改变着…… 过去的她任由别人摆布如蝼蚁飞蛾一般不堪一击;如今她试着慢慢的改变自己的角色让自己也拥有掌握他人命运的能力。[]。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朱颜任由含烟替自己系上腰间的棉布腰带她今日要作为大陈国妇女的楷模前去御苑主持春祭!皇家祭祀与民间不同龙承霄在御苑里命人开垦了十余亩早稻田平日里由专人种植看护;又种了好些桑树养了不少蚕;往年春祭都是殷太后亲去需身着棉布素服并亲自在田间除草给蚕喂食桑叶。这一切都是为了提倡农桑、鼓励耕织由皇太后带头扶锄其意义自然非凡。 只是今年朝廷事多殷太后身子也一直没有好透自然就委任了品阶最高的贵妃代劳。 天下妇女的典范……朱颜脸上泛起一丝嘲讽倘若天下人知道她这个典范实际上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不晓得会有什么反应呢! 这才叫滑天下之大稽! “娘娘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为她整理裙摆的几名宫女仆妇都忍不住啧啧赞叹朱颜这才缓过神来镜中的她一身湖蓝色的宫裙浑身上下除却腰间一枚玲珑玉佩。再无多余坠饰长也只是绾了一个松松的髻垂在脑后云袖轻拂。几缕丝舒展在颈间让那张明媚地芙蓉秀脸也透出几分清雅出尘! 这原就是她最喜欢的装束。可惜竟是那个女人的脸…… “……就连这棉布制地衣裙到了娘娘身上也跟沾了仙气似的……” “咱们娘娘去主持春祭那可就等于是离皇后地位子一步之遥啦!” 春祭……。春祭……朱颜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张妖艳魅惑的脸来映着那双暗紫色的妖瞳光是想想也觉得心悸。 这个狡猾如狐的男子此刻不知道正躲在什么地方伺机以待呢!她似乎该恨他地可为什么竟然恨不起来? 她几时变得如此爱恨不分了? “你们一个个的在嚼什么舌根!想讨板子么!” 一声喝斥。将朱颜从恍惚中唤回才现是含烟正在作那些聒噪的宫人当下也不多言。只是淡淡的询问魏四德“时辰差不多了吧?” “回娘娘的话。还差半个时辰。便是卯正!”魏四德恭谨的应道:“鸾驾已然备下了皇上又特命增加十名御前侍卫沿途随侍。” “哦……难为他想着。” 忽见门外一名小太监匆匆来报。说是丽美人领着大皇子来了。 朱颜眉头微蹙丽美人母子这当口赶来倒是让人百般不解。她倒要看看这个丽美人要搞些什么花样当下就命人请进来。 眼前的丽美人亦是一身朴素的宫装眉目间带了一丝乞求而她手中牵着的大皇子龙启磊却是满脸地倔强这母子迥然有异的表情倒让朱颜产生了几分兴致。 “娘娘臣妾有话想对娘娘说。”丽美人拜伏在地行了一个极大的礼。 朱颜见她目光闪烁又不停地往四周看去心中了然命周围宫人全都退下只余含烟站在一侧“含烟不是外人姐姐先起来有话慢慢讲!” 然而丽美人并不起身却是又冲着朱颜“咚咚咚”连叩了三个响头臣妾有一个请求希望娘娘能够恩准!” 她这话说的奇怪连含烟也是面露诧异。 “有什么大不了地事?姐姐何至于此啊!”朱颜弯腰想扶起丽美人却被她一闪躲开眼角又瞥到小脸皱成一团地大皇子更是怔住! “好吧你说来听听!” “臣妾卑微不愿耽误大皇子的前程臣妾想让大皇子承欢于娘娘膝下!”丽美人说话时眼中已有泪光闪动神情却是坚毅异常。 朱颜吓了一跳霍然立起道:“你在胡说什么?” 丽美人还未来得及应答就见大皇子猛地冲过来使劲儿地推着丽美人的背“母妃儿臣不要离开母妃儿臣哪儿也不去……”说着还求饶般的看了眼朱颜仿佛是在请她拒绝他母妃一般声音已是带了哭腔 然而丽美人竟是一把就将大皇子拉的跌坐到地上一边拽着他的胳膊一边道:“还不快给贵妃娘娘叩头!” 大皇子像是被他母亲吓到了只知道呜呜的哭却说不出话来。 朱颜深深的吸了口气对于丽美人这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做法她心里隐隐的有了些明白于是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心的?” 丽美人听朱颜语气似乎略有所动本该高兴才是然而朱颜却留意到她眼底一黯跟着才又叩头道:“臣妾所言句句出自肺腑。磊儿年幼臣妾无能怕教养不好他娘娘出身高贵磊儿能跟着娘娘是他的福气……”只见她越说声音越轻到后面已经变成了呜咽。 “你们母子连心大皇子又一心想着你就算跟着本宫也没有用啊……” “娘娘请放心磊儿还小好好教导着日后自是将娘娘敬奉如生母……请娘娘不要嫌弃……”丽美人说到这里已是哭成了泪人。 想起日前在大皇子的生辰宴上丽美人那一抹怨毒的眼神与眼前她这一脸的卑微相比真是天差地远。 听她说道现在朱颜心中已是雪亮。之前二皇子夭折许若琳撞棺而死丽美人想必高兴之余却也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她深知自己已失去龙承霄的欢心位分又低却带着后宫唯一的皇子这样的情形只会给儿子和她自己惹来祸端就怕下一个遭了毒手的便要轮到她兴庆宫了。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大皇子托付给一个有能力保护他的人!这样既可以避免了来自朱颜这一方的危险而凭借着凝华宫的地位大皇子的将来亦是前途无量!她自己虽要承受分离之苦但大皇子终究是她的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等他长大有了出息自然也不能薄待了生母! 这看起来精明实则愚钝的丽美人居然能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来倒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朱颜想了想才道:“这个事儿本宫尚需仔细斟酌你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大皇子的安危本宫是保证不了的。”她不去看丽美人的表情却伸手扶起犹自哭泣的大皇子大皇子先是一呆却还是乖乖的任由朱颜拉到身前。 这个孩子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龄却因为成*人的斗争而过早的陷入伤痛不得不过着谨小慎微的生活。此刻他脸上明明还挂着眼泪身子还因为哭泣而抽搐着他的眼里满是惊慌害怕却仍旧不得不依顺着朱颜任由她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 他不过才五岁啊…… 门外传来低低的提醒“娘娘时辰到了!” 朱颜点点头刚站起身却又看见丽美人期待的眼神心中忽然一动说道:“今日本宫要去春祭御苑里风光甚好大皇子也该出去走走不如就跟了本宫一起去吧。”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握住了大皇子的小手将他牵了出去。 这可怜的小小的孩子不停的回着头却不得不紧紧的跟随着直到再也看不见自己的母妃。推荐好书: 《皇后当自强》书号:1o28856且看打不死的小强皇后如何五废五立!如何两国为后! 链接:56.aspx(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十一章 昼雨新愁,百尺虾须在玉钩 此去御苑皇帝钦赐了半副鸾驾更有两百羽林跟随保护。(手机小说站)。一路上黄土垫道清水撒路闲人回避离城不过区区三十余里的路程倒弄出了恁大的阵仗! 凤辇里极其宽敞铺了厚厚的丝毯柔软平稳的连一点晃动都没有。从车顶上垂下宽大飘逸的丝帘放眼望去满满的全是明亮的杏黄。 朱颜望着角落里蜷缩着的小小身子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怜意。这孩子应该比殷震霆和白锋寒小一些吧身为皇子之尊却是这般秉性柔弱若是对上殷震霆的顽劣捣蛋和白锋寒的刚强冷静他只怕连一丝还手之力也没有。这样的孩子生在寻常富贵人家倒也罢了生在帝王之家则是祸非福…… 侧身打开钉在车壁上的柜子“喀喇”一声就见柜子里面是一格一格的小抽屉朱颜取出一碟梅花香雪洋糖来轻轻拈了一块送入口中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小人儿微微扭动了下像是对这响动很不适应一般。 “大皇子……”朱颜柔声唤着她始终叫不出“磊儿”那两个字光是想一想这个名字所蕴含的亲切她的心都会抽痛起来。 “母妃……”龙启磊慢慢的转过身子嗫嚅着虽是面对着朱颜却根本不敢抬头。 “大皇子想到本宫身边来么?” 龙启磊显然是吃了一惊大眼睛里满是张惶“儿臣……儿臣……”他的一张小脸憋的通红虽然害怕然而违心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 “儿臣不……不想……”他磕磕巴巴的说完了这句话。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地力气。 “大皇子不喜欢凝华宫么?” “儿臣……儿臣……不是……”这孩子惊吓过度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朱颜一笑。将龙启磊拉到身前的软垫上坐下将手中那碟洋糖递到他手里。“慢慢地吃吧。”便再没有说话。龙启磊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时不时偷眼看朱颜他终究是小孩儿心性见朱颜只管闭目养神慢慢地也觉得这位贵妃娘娘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可怕。也就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 “轰隆!” 如同被千斤巨石砸中一般凤辇猛地停住了跟着便剧烈抖动了起来车身出木头遭到挤压的声音像是支撑不住、即将垮塌的模样。“有刺客!”随着侍卫们的大声呼喝车外已是杀声震天。 朱颜地睁开眼睛就见龙启磊已经吓得小脸煞白她顾不上细想一手将龙启磊揽到怀里。另一手却忍不住挑开了帘子往外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才现凤辇下面竟然被好几块巨石死死的卡住。完全动弹不得。好在这辇车原本就是极高的巨石砸毁了轮子。却并未砸中车身。 朱颜向两侧看去。原来那巨石竟然是从两侧的山坡上滚落下来的!北方多崇山峻岭御苑说远不远。却也要经过一些山谷想必那些刺客是有备而来一早就在山坡上掩藏好了巨石等阻碍物专等着鸾驾经过了。 “啊!”一个黑影突然撞了过来朱颜低低的惊呼了一声竟是一个侍卫似乎是被人一掌震飞的。朱颜呆呆的看着那个侍卫的身体砸到车轴上再慢慢地滑落下去…… 不一会儿凤辇周围已经倒下了无数尸体。龙承霄派来的侍卫与羽林军皆是赤胆忠心的勇猛之辈即便已是死伤无数仍力图保持阵型将凤辇围在当中。含烟更是手持双剑杀地遍身是血。然而那些刺客却更是令人胆寒似乎对性命毫不在意一般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他们每个人都蒙着黑巾眼里闪着夜枭般噬人地光芒朱颜心里一阵阵地紧缩明知害怕却喊不出声手也僵硬了撩着那帘子也不知放下来。 忽听身后一声呜咽朱颜方才醒悟过来转过身就见那孩子一脸惊惧却是要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眼里写满深深地惧意。 心里一阵冲动朱颜伸手抱住龙启磊安慰道:“别害怕刺客打不过侍卫的……”龙启磊紧紧的揪着朱颜的衣襟浑身抖着将身体完全的埋进朱颜的怀抱小脸却仍旧倔强的扬着“儿臣不怕……” 他的声音分明是胆怯到了极点却仍旧拼命的忍住泪。 朱颜心里暗叹一声轻轻拍着龙启磊的背。这就是帝皇家的孩子啊无论如何总还有着自己的骄傲。 “喀喇喇”一声响凤辇正面的木门竟然整个被击垮朱颜侧去看就见一名劲装刺客手执利剑朝车厢内直飞过来阳光照在剑上明晃晃的刺入朱颜的眼里她怀里搂着龙启磊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她右手一伸摸到一个枕头情急之下就将那个枕头朝刺客扔了过去…… 枕头自然起不了任何作用那刺客只轻轻一挑车厢里已然满是碎片纷飞。但在这命悬一线之际终究还是阻了那刺客一阻也就这霎那间的功夫“砰”、“砰”两声车厢的四壁全都裂了开来原来是含烟见势不妙奋不畏死的向御辇扑来将车壁击破! 刺客一击不中更被含烟缠住两人战作一团。然而此时的凤辇早已是四分五裂哪里经的住武林高手在上面腾挪登时就失去了平衡。 朱颜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思考什么了只知道死死的搂着怀里的龙启磊车壁坍塌的那一刻她虽死里逃生却也立刻觉这凤辇危在旦夕只是苦于离地太远她抱着孩子根本动弹不了! 就在凤辇向一边翻落的刹那间朱颜心一横搂紧了龙启磊便顺势翻滚了下去她自然知道路的两侧是山沟但并不陡峭也不是太深翻滚而落的话或许不会丧命。这些刺客袭击鸾驾图的就是雷霆一击若是时间拖的久了等九门提督带兵赶来便是前功尽弃。她与龙启磊只需能挨得片刻或许就有救了! 山沟坡度虽然不大却有不少尖石荆棘所幸才是早春若是别的季节坡上灌木丛生朱颜这样滚下山去身子非给扎的千疮百孔不可。饶是如此朱颜还是觉得背心疼痛难忍情知定是已被尖石划破然而这种生死关头只要能够活下来一切才有可为。 朱颜咬紧牙关双眼亦不敢睁开。耳边风声呼啸更伴着断断续续的厉声呼喝思绪恍恍惚惚的只觉得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终于随着脚踝处传来的一阵剧痛下冲之势却也止住了。 她不敢往上看也根本无法仰起头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如撕裂般的疼痛所幸神智还清楚暗暗祈祷着刺客能够被侍卫们绊住不至于跟上来追杀她与龙启磊! ……龙启磊!朱颜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她似乎没有听到这个孩子出任何声音! 朱颜慌忙低下头怀里的孩子软绵绵的一张小脸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却是一动也不动!(哀怨的……) 第五十二章 云鬓乱,晚妆残,带恨眉儿远岫攒 “大皇子……” 见龙启磊似乎已没了知觉朱颜忍不住轻轻摇他肩膀处立时传来一阵阵的刺痛然而此刻的慌张让她已然顾不上其他她只觉自己自进宫后竟从未如此惊惧过!是害怕万一龙启磊就此身亡自己难辞其咎还是真心的不愿意这个孩子遭遇不幸?她已然分不清楚。(手机小说站)。 “大皇子!大皇子!大皇子!”“娘娘!” 身边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朱颜抬眼看去一张坚毅稳重的脸映入眼帘竟然是久违了的殷佑然!她又是一阵心悸慌忙低下头才想到殷佑然应该认不出自己然而她此刻狼狈不堪不知道脸上的易容会不会露出破绽。 “娘娘请将大皇子交给臣吧!”殷佑然望着眼前的女人只见她髻凌乱衣裙也已被划得不成模样然而她的一双手却还是紧紧的揽着大皇子这情形竟让他有些感动了!记得皇帝曾经跟他说过这女人有多么奸诈恶毒可光凭他所看到的能够这般护着不是自己的孩子在这连父子相残都屡见不鲜的宫廷里实在是极罕见的! 朱颜连忙将龙启磊交到殷佑然伸出的手中“快……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殷佑然这才意识到龙启磊根本没了动静心中也不由紧张起来伸手先试鼻息再探他脖颈才又长舒了一口气“娘娘放心。大皇子只是厥过去了!” “娘娘!您怎么样!”随着含烟慌乱的惊呼她人已经跃到朱颜身边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侍卫。“娘娘奴婢该死。奴婢没用……”说着竟哭了起来。 朱颜此刻心中稍定低声道:“哭什么没事就好。”她试着想挪动然而脚踝上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殷佑然见状。知道朱颜怕是伤的不轻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将龙启磊交到另一个侍卫手中吩咐道:“立刻将大皇子送回宫去!”跟着他一弯腰双手使力竟将朱颜打横抱了起来“请娘娘恕罪娘娘的腿怕是受了伤需立即诊治!” 朱颜点头道:“多谢将军。”心里却想着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胆大包天敢袭击鸾驾!刚才那些刺客分明就是冲着凤辇而来是为了大皇子?还是她? 因为遭遇刺杀。原定前去御苑地计划自然搁浅一年一度的皇家春祭也头一次没有举行。刺客最终虽未得逞。但朝廷这一方却也折损了将近五十名羽林军士和四名御前侍卫!贵妃与大皇子受了重伤。更是令龙承霄觉得颜面大失龙颜大怒之余。勒令刑部立刻调查此事并暗中派遣暗卫从另一方面追查线索。 然而这明里暗里查了差不多十余日竟是半点结果也无京城原本执行的是严格地户籍制度龙承霄原以为只要一家家的排查人口总会找着些蛛丝马迹!没想到当日逃走地几名刺客就如同平地消失了一般查不到一丝来龙去脉。 朱颜的脚在滚落山沟的时候扭伤了一开始还下不得床太医每日替她针灸推拿加上子墨夜间潜进宫来用内气替她疏筋活血这几日已经大有起色走路虽慢到底也能自行活动了。 这天春意盎然朱颜却是眉头紧锁。这次遇险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她心里隐隐的有一丝感觉那刺杀地目标是自己可另一个问题是他们想杀的是简若惜还是她朱颜? 想害她的人可能是柳轻舞、可能是殷太后甚至还有可能是龙承霄自己!然而连子墨都说无法推断那个幕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只是往凝华宫又悄悄安排了几名高手保护她。然而朱颜原本并不赞成他这么做含烟这次在人前显露出了高明的武功龙承霄虽说只字未提甚至还另行奖赏但他必然已经产生了怀疑!只是还没来得及顾上这些!关于含烟还是得尽早做出合理的解释才行。 听说大皇子在救回宫后不久便醒了过来只受了些许皮外伤她倒是舒了口气却也为自己的心态而大惑不解!不过那丽美人却是再没来过凝华宫想必是因儿子遇险而恼恨上了她!只怕从此不会再提那过继之事了吧? “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拿本书给您看?” 朱颜见含烟满脸的担心知道自己刚才的怔忡吓着了她当下摇头笑道:“本宫没事却也看不下书”她转眼看向窗外“这些日子也闷的久了倒是想出去走走。” 含烟见她心情甚好顿时笑逐颜开当下就叫人备辇。 一行人来到御花园内地荷花池畔朱颜见池边杨柳新绿映着那一池碧水十分好看。便命再此歇息。早有小太监搬了软椅来放在离池不远的树荫下。 含烟体贴知道朱颜心中始终有节便想着法子说笑话逗趣朱颜领她心意也配合的时时展颜微笑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 只听含烟笑道:“奴婢虽不识字自小却听了不少笑话故事地……咦……” 朱颜见她突然顿住便朝她看着的方向望去就见不远处一名宫装丽人正朝着她们这边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居然是丽美人! 她来地颇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朱颜跟前行礼、问安样样周全抬起头来时却见她眼角隐有泪痕。 朱颜心中微叹叫她起来说道:“大皇子遇险本宫有责任所幸他没事回头等本宫伤愈就去看看他。 丽美人没有立即作答面上却显出一抹奇特的神情像是有些茫然但只是一瞬而过跟着便展露出一朵如花笑颜还向前走了两步“这事儿哪能怪娘娘呢!臣妾今儿来倒是有些事儿想找娘娘商量。” 她这话说地奇怪朱颜忍不住皱眉抬眼打量她却见她虽满面堆笑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反倒有些迷惘心下暗暗警惕嘴上却道:“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娘娘可知道那延禧宫的柳婕妤实际上是……”朱颜心“砰”的一跳难道丽美人也现柳轻舞的事了不成?她想听清楚然而丽美人的声音到了后面越的轻了仿佛在故作神秘似的。 无奈之下朱颜只好将身子倾向丽美人她似乎也是要说什么大秘密也俯下身子凑到朱颜耳边“那柳婕妤实际上是……”朱颜不惯与人靠的这么近身子微微一侧却瞥见丽美人眼中突现挣扎之色接着竟又涌上一层凶戾! 朱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下意识的往右边一让就见眼前寒光一闪跟着听到一声娇喝!说时迟那时快朱颜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丽美人竟已是直直的跌了出去! “铛!”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把锃亮的匕刀刃处更是闪着可疑的幽蓝光芒。 原来是含烟机警自丽美人靠近朱颜时就心生警惕加上丽美人毕竟不懂武功出手软弱被含烟一掌将匕劈飞跟着又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娘娘她要杀你!”含烟护在朱颜身前旁边的几名宫人被这异变惊得目瞪口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呼喊着侍卫。 只见丽美人面露痛苦之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含烟一紧张双手往腰间一探一条黑色的软鞭登时直指丽美人。 然而丽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向后转身朝了后面的荷花池走去跌跌撞撞的忽的仿佛一脚打滑随着众人的齐声惊呼竟坠进了池里! 票票收藏拿来…… 第五十三章 待月池台空逝水,荫花楼阁谩斜晖 御花园里乱做一团等侍卫们闻讯赶到时已不见了所谓意图行凶的丽美人只见众人皆惊慌失措的站在池边指指点点一问之下方知那丽美人行凶不成竟投水自尽了! “娘娘您看……”说话的侍卫长竟然没有直接跳下池去救人反倒是一溜小跑的来到朱颜身边行完了礼才慢慢悠悠的问出了半句话! 朱颜心中一叹点头道:“快去救人吧!或许还有救!”这起侍卫的心思她如何不知不过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听她的吩咐否则冒冒失失的将丽美人救活却得罪了贵妃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这皇宫里心狠手辣设计害人的大有人在侍卫们为了自保而见死不救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了。(电脑小说站)。四周宫人也都人人一脸见惯不怪的样子。荷花池不深之前丽美人还扑腾了几下虽然侍卫耽误了会儿料想应该还有救。然而当侍卫将丽美人捞起来抱到岸上时原本娇艳的杏眼桃腮已然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灰色双目紧闭竟然是死了! 朱颜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尸体只觉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都透着那么一股子诡异且不论丽美人之前流露出来的奇怪神情单就她意图刺杀朱颜这件事就已经是万分的蹊跷! 丽美人恨简若惜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她难道已经恨她恨到要公然行刺了?她又有这样的胆识么?就凭她想将龙启磊过继到凝华宫一事来看就知道她原是打算委曲求全的!即使龙启磊因为而遇险但他毕竟没事何况朱颜还一直护着他无论如何。丽美人也不应该冲动到要杀死她的地步! 她甚至还投水自尽了!这又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朱颜虽对丽美人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她是一个略微愚钝地女人她来行刺自己。是一时冲动还是早有预谋?自己在池边也才不过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她就已经匆匆赶来自然不可能是巧遇那就只能是有人通风报信了!还有那把匕子墨曾经教过她防备毒药而那把匕上分明闪着蓝光!莫非这把匕。是丽美人早已备下的了…… “娘娘您看……” 朱颜恼怒的瞪了眼前地侍卫长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似乎就会说这么一句这会子所有地人都被丽美人的死吓得目瞪口呆他却还是一脸的古井不波那股子处变不惊简直叫人无端气愤! “去请皇上来吧!”朱颜皱眉道:“再叫个人去传太医!” 侍卫领命而去朱颜这才觉得一口气别转了过来刚才的事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就在兔起鹘落之间她一直在凭着本能反应这会子才觉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多喘口气。就听含烟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丽美人不是溺死地!”朱颜的回头。才现含烟正直勾勾的盯着丽美人已然十分骇人的脸。那狰狞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多看一眼也不愿意。 当怒不可遏的龙承霄赶到御花园时。呈现在他面前的俨然是一具透湿冰凉的尸体。 “究竟是怎么回事!”龙承霄伸手将跪了一地的人挨个地指过来“你们一个一个……都要气死朕么?”实在怨不得龙承霄这般生气春祭鸾驾遇刺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头绪这会儿后院起火丽美人又淹死了还是畏罪自尽!!叫他如何能不怒火冲天!!! 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低头不语尤其是那些侍卫原本高大地身躯在龙承霄的怒斥之下正勉力地蜷缩起来生怕被皇帝注意到一个应对不妥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地。 “皇上……”一个轻柔的声音成功阻挡了龙承霄地怒火“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龙承霄走到朱颜身前见她玉容惨淡眼神中更有一丝淡淡的无奈想到她三番五次接连遭难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怜惜“贵妃受惊了你先回宫吧朕晚饭时来看你。” 他语气中难得的温柔倒让朱颜暗暗心惊只是眼下顾不得想这些适才含烟的话已然让她心慌意乱这宫中竟像是有一只无形的魔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她只觉这先后两次遇袭有着必然的联系而那幕后主使人的目标就是她! 唉可叹她身负两重身份使得一切都变得越迷雾重重。 还是回凝华宫的那条路然而心境却已是天翻地覆般的不同不仅朱颜面色沉重跟着的宫人们也都面带惊惶。 朱颜心中一动吩咐含烟道:“你带两个人立刻去兴庆宫将大皇子带来要快!” 含烟一时没明白过来讶道:“带大皇子做什么?刚出了事儿奴婢可不能离开娘娘半步……” “正是因为刚出了事儿所以这会儿才安全。快去吧换了别人本宫不放心!”丽美人投水身亡的事儿只怕已经传遍了整座皇宫大皇子失去母亲估计不用多久殷太后就会派人来将他接进慈宁宫倒不如她先接了来。想到这里她竟觉得丽美人之前的那个提议是再好不过的! 目送含烟匆匆而去朱颜心中稍定然而还没等她回到凝华宫就远远的瞧见了子墨的身影。朱颜猛地心跳宫里生的大小事情很少有能瞒过子墨的他这会儿候在回凝华宫的必经之路上一定是因为不放心她的安危。可是他当真就无所顾忌的不愿避嫌了么? “等等……”朱颜叫了一声辇车立刻停了下来宫人们不知道又生了什么事本想询问却见朱颜脸色阴晴不定适才又受了惊吓一个个只知道呆呆的望着朱颜等她示下“先不回宫了”朱颜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的疼竭力思索着道:“去慈宁宫本宫好久没有给太后请安了!” 宫人们齐声应诺正缓缓的调头谁知道才转了一半又猛的停住! “奴婢们给睿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颜望着眼前骤然出现的子墨只觉得头痛的越厉害了----他居然在皇宫里大白天的施展轻功就是为了截住她的凤辇么?他几时变得这般不管不顾了! “本王刚刚听说了御花园里生的事不知娘娘可安好?”他语气是极其礼貌恭敬的然而朱颜早已看出他双眸中已经蕴藏了一层隐隐的怒气。 无奈之下朱颜只得微微点头道:“多谢王爷关心本宫没有什么大碍。” 谁知子墨剑眉一挑说道:“本王略通医术娘娘的气色不太好若是因为受了惊吓而伤了肺经那就大大的不妙了娘娘身子贵重还是命人来瞧瞧才好。” 朱颜暗叹知道自己刚才故意调头被子墨看见他已是大大的生气了!自己若是再行拒绝他只怕当场作以至于一而不可收。也罢横竖他今日的古怪行径早晚会传到龙承霄耳里不若她大大方方的应承下来到时候反倒解释的通。 当下朱颜点头道:“本宫素知王爷的医术是极好的不如就劳烦王爷替本宫看看吧可好?” “乐意之至!”子墨毫不犹豫的应承让朱颜对他的心思又猜透几分不由暗暗着急。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法子来只得又折返凝华宫。说是诊脉朱颜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只顾盯着子墨瞧想着当了这么多宫女太监的面儿他又如何跟她搭上话儿…… “你必须离开这里……” 嗯?朱颜愣愣的看着子墨可他依旧是一副专心致志诊脉的样子连头也没抬一下。 “我会尽快安排将你接出宫去……” 朱颜这才醒悟过来子墨是在通过一种高深的武学来对她说话她想反驳却又无法开 “王爷本宫觉得身子挺好的没有什么事儿!”朱颜语气平淡的道。 “如今正是天气复杂变幻的时候娘娘绝不能掉以轻心!”子墨当然听得懂朱颜的话中之意轻轻巧巧的便反驳了去。 朱颜刚要开口耳边忽闻他一声轻叹“别犟了丽美人的事虽非我亲眼所见但据我推断她是中了魇术” 魇术! 朱颜吃惊的睁大了美眸这个词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子墨的眼中掠过一抹奇光 “也许那个紫眸妖孽根本就是在京城!” 罗勒觉收藏节节高推荐票也满意可就是推荐票太寒碜了啊…… 貌似推荐票也不要钱的说…… 第五十四章 多少泪,断脸复横颐 “啪!” 随着一声脆响如月光般皎洁明亮的秀美面颊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掌印殷红的鲜血从线条优美的嘴唇中慢慢的渗了出来…… 好痛啊……柳轻舞眯起了一双美目可这**上无论有多痛也比不上她的心痛!这一巴掌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不就是因为她动了他的心上人么?那女人果然是好手段龙承霄表面对她淡淡的可是一听说她遇险忙不迭的就决定要留宿凝华宫!而他更是一接到消息就气急败坏的赶来找她算账了! 真是可惜!她费尽了心思却总是功亏一篑。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声音一如那上好的丝绒般低柔而慵懒却隐含着巨大的压迫感让人只觉一股寒意在五脏六腑间蔓延开来。 他生气他当然生气他的怒意大到连他自己都不由得吃惊起来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后怕这样的情绪令他觉得十分陌生和压抑所以必须要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泄出来才行!若不是看在她尚且还有用处的份上刚才那一巴掌他不会只使出五成力道! “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看来我必须要好好提醒你一下柳轻舞毫不意外的看到他手中多出的那条漆黑色的鞭子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一声不吭的慢慢的背转过身跪到了地上。 “不错……不错!” “啪!” 长鞭如毒蛇出洞般迅的蹿了出去。空气中闪过一道白光云锦织成的华服顿时裂开了一道二尺来长地口子浓浓的血如疯了一般的向外流出。那颜色竟同那鞭子一样。黑中带紫! 柳轻舞闷哼一声樱唇上更是多了一排血色地牙印身子却是纹丝不动! 暗紫色的妖瞳内掠过一抹嗜血地光芒“趁我不在的时候居然连着下两次手。真真的是好本事啊……”他的语气极其恶毒听在人耳中却又觉得说不出的受用。 “啪!这横着地一鞭将柳轻舞身上的宫装几乎打碎衣片如蝴蝶纷飞两道无比狰狞的伤痕在雪白光洁的玉背上刻画出让人为之目眩的图案血肉模糊处竟有着妖异的美感。 然而她的漠然却越触怒了他! 他怒极反笑声音张狂悦耳“看来是扮主子太久了呢!我在想。是不是该给你些教训或者换个地方……。缁衣营怎么样?那些夷兵饥渴的久了见到你这样的美人儿。定会欢喜不已。还有迦楼罗王萧粲问我要了你好几次了。怎么样?随便挑一个?” 柳轻舞终于抑制不住地战栗起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似乎恨不得要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穿心刻骨。他终于要放弃她了么?将她弃之如履、如草芥一般丢给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蛮夷还是要把她当礼物送给那个无恶不作地萧粲----素闻萧粲杀人如麻最喜**女子后将其烹而食之…… “不要……求求你……”眼泪如珍珠迸落转眼间碎了一地“求你……啊……” 她的求饶换来地是如同疾风暴雨般地抽打每一鞭都落得又快又狠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她痛得满地翻滚着捂着脸低低的哀鸣直到喉咙嘶哑连一丝声音也不出。她不恨那鞭子亦不恨那执鞭地人她只恨她自己就这么将她残破的尊严双手捧出任他为了别的女人而肆意践踏! “你倒还知道要捂着脸!”他妖艳逼人的容颜也因为刚才的疯狂而变形扭曲见柳轻舞已被打得体无完肤才将黑鞭收回腰间。柳轻舞终于将手放开仰天瘫倒在地乌黑的长散落如无根的飘萍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摸自己依旧光洁的脸然而胳膊如黄叶般无力只在面颊上带过一抹血痕便颓然落下。 他取出一个黑色的瓷瓶将白色的粉末倾倒在柳轻舞的伤口之上伤口太多了即使用了这世间最好的伤药许多地方仍旧在泊泊的流血一粒药丸被他粗鲁的塞入口中香气扑鼻化作一股热流进入她的体内。柳轻舞终于感觉到气力在慢慢的回复。主人究竟还是要用她的那些伤口不过都是在表面。 “魅杀多谢主人赐药!”她剧烈的喘息着身子向上弓起无能为力……面对她的主人她永远是无能为力! “还能应付的了那皇帝么?”他的手指纤长看似无意的在她胸前的伤口里划过。 柳轻舞痛的浑身都痉挛起来断断续续的道:“属下……尚可以周旋……” “嗯”他的声音冷到了骨子里“你魇术已经练到第七层应该遮掩的过去何况这些不过是皮外伤。” “是主人。”皮外伤好治她心里的伤只怕会永远的鲜血淋漓。 朱颜望着已经换上一身素服的大皇子心中不由惨然更觉得一丝侥幸之前若不是含烟先一步将大皇子接到凝华宫这会儿他就应该在殷太后那边了。她又趁着龙承霄来用晚膳的机会将丽美人身前要把大皇子过继给她的事细细的回了龙承霄自然是将信将疑便直接问大皇子是否愿意没想到大皇子虽说仍旧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却是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倒叫朱颜好生诧异。 一应宫人早已退下寝殿内只有龙承霄、朱颜和大皇子环坐桌边。 “父皇求父皇为母妃平反昭雪!”龙启磊忽的朝龙承霄跪下双眼哭的通红这会儿已经不再抽泣了俊朗的小脸上却是无比的坚毅。 龙承霄双眉紧皱侧望了望朱颜这才问道:“你母妃行刺不成自行投水身亡又有什么需要平反昭雪的?”他心里厌恶极了丽美人也不管大皇子不过是刚过了五岁生辰的小孩子就这么直直的将话说了出来。 朱颜见龙启磊脸色的惨白不由说道:“皇上丽美人的事还没查实……” 龙承霄闻言一愣好笑道:“你不是险些因她而丧命的吗倒为她来说项!” 朱颜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龙启磊忽然大声说道:“母妃没有刺杀贵妃娘娘母妃一直与儿臣在一起还说让儿臣好好孝敬贵妃娘娘也别忘了她!” “这……”龙承霄登时呆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然而朱颜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加上含烟与子墨跟她说的话心里就已明白了八、九分她不愿龙启磊再说下去别起身走到他身边一手拉住龙启磊一边面朝龙承霄道:“皇上这事儿无论如何都与磊儿无关他今儿已是折腾的够呛了让他起来吧。” 她这么一说龙承霄自然应承倒是龙启磊被朱颜扶起来后只知道呆呆的望着朱颜半响突然一头扎进朱颜的怀里竟嚎啕大哭起来!朱颜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只知道轻拍着他的后背道:“磊儿乖天不早了先去睡觉好不好?你母妃的事你父皇自会秉公处理断不会冤枉了她的!” 她进宫快半年却从未如此和颜悦色的跟谁说过话更不用提哄小孩子了就连龙承霄也看傻了眼! 谁知龙启磊竟是异常的听话抹了抹眼泪给两人请了安就乖乖的跟着他的乳母去偏殿休息了。朱颜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她记得之前与这孩子相处时还是异常的生疏的龙启磊甚至还有些怕她怎么突然就这么依赖她了! 就听龙承霄忽的感慨道:“没想到磊儿竟然跟你这般投缘朕也就放心了!” 朱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大皇子是如今唯一的皇子臣妾也挺喜欢这孩子的何况丽美人之前也有将他过继给臣妾的意思臣妾自然会将他视若己出的。” “嗯……”龙承霄似乎想说什么却是颇具深意的看了朱颜一眼嘴角带上了一抹笑容。 “皇上怎么了?” “朕突然在想朕与贵妃似乎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能够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说话呢!” 朱颜大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应竟又愣在当场! 今天看到推荐票有十七张罗勒惊喜万分跟大家sayh! 第五十五章 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丽美人刺杀贵妃不成投水自尽的事情早已成为最受后宫诸人欢迎的谈资了。()。而其中最让人匪夷所思的要数贵妃娘娘以德报怨不但请求抚养大皇子更恳求皇帝仔细查明丽美人的死因言下之意倒像那丽美人不是被水淹死的而那受害的反倒替恶人求情平日却不见她二人有什么交情。 然而无论如何大皇子从此过继给贵妃娘娘算是皇上点了头的连一应用具并乳母和管教嬷嬷全都挪到了凝华宫已是正式过了明路。关于这前后两次针对贵妃的刺杀朝廷里众说纷纭却没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三部六司的人每天上朝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好惹得皇帝动怒! 含烟倚着廊下的红漆柱子远远的瞅着大皇子扎马步已经练了快半个时辰了小脸儿憋的通红旁边的年轻武师也是极其严格大皇子姿势稍有歪斜就立刻予以喝斥这份胆量倒是让含烟刮目相看可是就他自己那资质只怕也教不了大皇子什么! 因为接连两次在人前显示出了武功实在是太惹眼了虽说龙承霄没有太留心这件事也特地编好了说辞但为了保险起见朱颜还是借机将她拨给了大皇子这样在人前出现的机会就会少的多。唉清闲是清闲了可昨夜接到“冷殇”公子的传话还真是叫她一筹莫展她一个小人物夹在这两位之间实在是难做。 说实话她私下并不赞成将朱颜接出宫去这皇宫里刚刚死了许贤妃和丽美人。若是贵妃娘娘也跟着不见了还不乱成一锅粥?简若惜是用来稳住龙承霄和殷太后最有力的筹码朱颜要是出了宫。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罢了横竖她是“旭日”的人。决定还是交给主子来做吧! 含烟慢吞吞的绕过回廊往偏殿走这几日柳轻舞报了个“旧疾复”天天藏在延禧宫里不出来见人龙承霄也不知是怎么想地居然一连好几天都留在凝华宫用膳。她也只好尽量躲开着点。 刚走到墙根含烟忽觉心中一动就听到不远处有人议论: “咱们娘娘可真是好心丽美人那样害她居然还肯收留大皇子还向皇上求情别累及她的家人!”说话人的声音听着耳熟含烟隐约记得她是负责偏殿地一名下等宫女好像是叫什么穗儿的。 就听另一个声音却是带了丝不屑“大皇子是皇上唯一地龙子。贵妃娘娘将他过继过来等于白得了一个儿子有什么不好?向皇上求情也是在大皇子面前卖个好儿。横竖丽主子也去了……” 她这话说的穗儿当场就不乐意了。“嬷嬷这话说的可不对。如今您既跟着大皇子到了凝华宫就是凝华宫的奴才了。怎么还一口一个丽主子的!”原来是从兴庆宫过来地啊!含烟皱眉这个嬷嬷嘴虽然快倒是提醒了她如今朱颜在宫中的地位可算是牢不可破现在又有大皇子在手只要除了那个柳轻舞这后宫便是她的天下了…… 含烟正想着忽觉颈间一阵剧痛她大惊之下便想回头去看然而只觉得全身的力量在慢慢的流逝着“公子……”她想叫救命然后她却只能听到骨头被捏碎的声音!含烟知道自己要死了她竭力的仰起头是谁能够完全避开她的六识无声无息的制住她还一击毙命…… “想看看我地样子?” 说话那人的声音如丝般柔滑含烟死命的睁大双眼却只看见一片无边无际地暗紫…… 耶、律、瑾!含烟的脑海里最后出现地便是这三个字然而她再也没有力气去通知任何人了“公子娘娘含烟无能……” 此时地寝殿内朱颜与龙承霄分坐在罗汉榻上小几的两侧朱颜捧了一本诗集侧着身子细细地读着几上搁着几本奏折龙承霄随意的翻看间或朱笔批奏玉喜静静的垂手站在门外房内燃了一炉浓浓的龙涎香气四溢倒是宁静祥和。 朱颜略看了几忽觉有些不对抬起头时才现龙承霄正怔怔的瞧着自己两人眼神恰好对上朱颜一愣就见龙承霄颇似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皇上您怎么了?” “没什么……”龙承霄有些尴尬的摇头“朕……不过是想起一位故人而已!”他不想让这话题延续下去便假装不耐的道:“眼下已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贵妃该选些清淡的香来用才是!” 朱颜心里好笑“臣妾用惯了这龙涎皇上可有什么好建议?” “咳……”龙承霄只觉面上烫近些日子以来他觉自己越来越不敢面对这位贵妃的注视了总感觉她像是能望进他的心里似的“比如延禧宫用的白檀就很好勤政殿里也是用的那个……”话一出口心里越懊恼起来。朱颜心中了然面上却冷冷的道:“那白檀闻着虽好却太过冷清了!臣妾用惯了龙涎也不觉得什么不好!” 她这话口气有些冲然而龙承霄只当是她在恼他以延禧宫作比也就不以为忤当下转了话题道:“贵妃可知眼下真正重要的一件大事是什么?” 朱颜想了想道:“莫非皇上已经决定要动舅舅了?其实舅舅现在已是强弩之末那些产业都被暗中操控了他虽有心挽回奈何处处有人制肘有心无力!皇上其实只需再等个一段日子端王必会露出大破绽……” “不能再等了否则朝廷颜面何存?”龙承霄眉宇间闪过一丝戾色“只是怕他垂死挣扎到时候又多了好些手脚!” 朱颜是何等聪明之人这一听就明白了龙承霄定然是取得了更多殷太后与端王勾结的证据所以无法再容忍他嚣张下去好在端王府的那点家当早已不复存在龙承霄既然下了决心那他们便好生配合了他做事。 “皇上若有用的着臣妾的地方臣妾自当竭尽全力!” “这件事儿必须要隐秘怕是还得借助些别的力量……”龙承霄喃喃的道见朱颜神情好奇低咳一声道:“这个先放下!如今宫里极不太平朕对你与磊儿的安全实在是不放 朱颜见他话锋又转只得顺了他的口气道:“臣妾倒还罢了身边那个含烟没想到入宫前是学了功夫的倒是救了臣妾两次!”当下娓娓的将为含烟编造的身世说了一遍。 龙承霄一听之下点头道:“那朕还稍微放心了!不过磊儿也快到了进学的年纪如今宫里就只有他一个男孩朕想着给他找两个伴读最好是能文能武的还能保护磊儿。” 朱颜口中称“是”“不知皇上要选哪家宗亲的孩子进宫伴读呢?” “朕早就想过了佑然家的两个孩子就很好!”龙承霄笑道:“听说他们自小练武功夫好的很震霆那孩子朕还见过两次朱颜闻言大惊她当然知道龙承霄说的是殷震霆和白锋寒那两个小鬼可他们两个要是进了宫她却没有把握能瞒过他们的眼睛!可一时半会却又想不出法子来阻止。 正担忧着忽见玉喜身影一闪却是小跑着进入殿内面色煞白! “怎么了?”龙承霄皱眉道。 “回皇上、娘娘的话那个含烟刚刚被人现已经死在后院廊下了!” 推荐票、收藏、推荐……一个都不能少罗勒打滚中…… 第五十六章 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 含烟的猝然遇害让朱颜一颗心如坠万丈深渊。()。近一年来她以为自己朝着所追求的那个目标越来越近了接近胜利的喜悦让她忽略了那些死去的人甚至在她内心深处也已将这些可怕的死亡看作是理所当然----直到她现受害的永远不会只是敌人而已! 面对龙承霄的怒气与疑问她只能以眼泪相对。朱颜几乎忘记了自己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却没想到在面对含烟那惨不忍睹的死状后痛哭失声。所有人只当她是主仆情深何况含烟先后救了她两次性命然而朱颜心里如明镜一般这眼泪恐怕不止是为含烟而流。 喉骨寸断……那凶手好狠的心!几乎将含烟的脖子生生捏碎了!!朱颜虽不敢确定含烟是因何而死但仅凭直觉她也能猜出含烟是因谁而死。 子墨好些天没有出现在皇宫里了自从大皇子搬至凝华宫后他就再没来过!是朝政繁忙还是对她不满?抑或是……因为耶律瑾?! 朱颜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心里的恐惧如瘟疫般在身体里蔓延开来。这种惊慌比她听到殷震霆与白锋寒要给大皇子当伴读一事尤甚!那对紫色妖瞳如同她的梦魇也是她记忆深处的秘密! 秋月阁里稀里糊涂性别颠倒的强制一吻…… 迎仙观内带着胁迫与挑逗的轻尝浅啄…… 还有那充满无奈痛苦的甘愿沦陷! 那个人既是她的毒药也是她的解药!那夜马车里戛然而止地温柔缠绵是朱颜一直说不出口的回忆即使她最终还是利用了他。然而潜意识里她不愿再与任何人提起。 如果是耶律瑾杀了含烟她该如何为那可怜的姑娘报仇? “娘娘。大皇子来给您请安了!” “哦……”朱颜这才醒悟过来。龙启磊这孩子自从失去地亲娘便如同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了一般脸上时常带了抹与年龄决不相符的坚毅看地人没来由的心酸。他再也不成天缠着乳母却是疯狂的用功念书、习武;应对龙承霄时有恭谨。有顺从却独独少了之前那份显而易见的仰慕之情倒像是刻意的疏远了“大皇子来了?请他进来吧。” 望着眼前恭敬站立着地龙启磊朱颜总觉得自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而这个孩子对她的态度也十分的奇怪就比如现在他看向朱颜的眼神里竟仿佛带着丝渴望与期待!这样热烈的情感。朱颜看的明明白白却想不通是为了什么。 “听说你很刻苦本宫很高兴。但也要小心身体。”朱颜小心的措辞不是她不想。实在是她不懂得怎样与这个孩子相处。 龙启磊眼里的光明显地黯淡了下去。像是突然受了什么打击似的无精打采的道:“儿臣谢娘娘。儿臣会注意身体地。” 这“儿臣”、“娘娘”的听在耳内着实别扭朱颜打量着他越垂越低地小脸心里隐隐地感觉内疚起来禁不住叹道:“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了你你还小许多事情你不明白等大些了自然就懂了。但也别都憋在心里……” 朱颜说着说着才觉龙启磊的面色越地扭曲倒像是在强忍着情绪不禁好生懊恼无奈挥手道:“你先去休息吧你父皇给你寻了两名伴读过两日就进宫来了都跟你年岁差不多你也好有个伴 龙启磊有些呐呐的行了礼正要走却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忽的往地上一跪说道:“儿臣想求娘娘一件事!” “哦?你说!”朱颜颇有些意外。“儿臣想换个武学教习……”龙启磊的神情极其认真。 “为什么?原先那个教习不好么?” “冯教习虽好可儿臣想学的武功他不会!” 朱颜一愣“你想学什么武功?” 龙启磊忽的变得有些忸怩起来“儿臣想学的……就像含烟那样的……厉害功夫……”他见朱颜面上极为吃惊忙急急的解释道:“儿臣想学好了功夫可以保护父皇保护娘娘……还可以领兵作战打铁鹰国的妖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极为赤诚朱颜只觉心中一暖却又留心到他说的后一句话便又让龙启磊留下有意无意的打听他今日在学里都听到了些什么。 这一探之下朱颜方才知道铁鹰国又往与陈国的边境增兵三万这几日两国边境的情形犹如箭在弦上大战一触即。 难怪那日龙承霄要立刻将端亲王收拾了呢!不管端亲王当年是否真的通敌只要两国再次交战他的存在绝对是天大的隐患。 扳倒端亲王简单但要想把殷太后给绕开却是难上加难!龙承霄只怕存了心思要以别的借口除去端王可以不用牵连到殷太后只是他这把如意算盘却未必能敲得响啊! “娘娘您能帮儿臣么?”龙启磊满眼期待的看着朱颜。 朱颜回神一笑“大皇子的要求出于一片孝心本宫看来是极好的。不过这宫中武师的水平应该也都差不多呢!” “是啊……”龙启磊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本来想跟含烟学的可是她死了唉她宝剑使得那么好却还被人杀了!” 朱颜万万没有想到那日春祭遇险时含烟的身手居然给龙启磊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心里有个念头正慢慢的浮现出来就听龙启磊又道:“儿臣听小富子说那江湖上的高手可厉害了娘娘杀死含烟的人是不是就是那样的高手?儿臣能找一个那般厉害的高手当教习么?” “什么高手!是凶手才对!”朱颜大皱其眉“宫里规矩严外头的武师怎能进来传授皇子武艺?” “这……难道真的就不成了么?”龙启磊愁道:“小富子说大将军的儿子和外甥都会武呢以前还亲自抓住了钦犯呢!” 朱颜知道他小小的心里已经产生了危机感笑道:“大皇子可是真的想学那江湖上的功夫?” “真的真的!”龙启磊两眼放光“娘娘有法子么?” “唔……这会儿还没有”朱颜莞尔道:“不过倒是可以帮你打听但你得保证这件事儿你谁也不能告诉!即便是你父皇也不行能做到么?” “当然能!”龙启磊见朱颜答应兴奋的竟扑到朱颜的怀里“儿臣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谢谢娘娘……” 他如扭骨儿糖般粘在朱颜身上她只觉身子先是一僵耳后微微的烫两只手却慢慢的抱住了正满脸欣喜的龙启磊。 莫非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么? 第五十七章 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子墨蹙眉凝神仿佛极有兴致的在欣赏着那幅冻石嵌玉仕女屏风侧脸如刀削斧凿般完美唯独那唇角锋利的线条昭示了其主人此刻心情的不豫。()。 朱颜无奈的抿抿嘴她做好暗记后就一直等着然而子墨来了之后就似乎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他平日里神情或冷漠、或敷衍心里其实是古井不波;唯独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才是动了真怒。 他在生气么?自从上次拒绝出宫这几日子墨明显的疏远了她。朱颜心里焦急只能从龙承霄偶尔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去推断他的行踪。然而习惯了凡事对他的依赖见不到他自己也是天天惶恐不安。 世间没有第二个地方能像皇宫这样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渺小和绝望了。朱颜走到琴案边十指轻探琴声如水银泻地瞬间洒满了整座寝殿。初时如铁马金戈铮铮有力谁知拔高之后忽的来了个转折却变得婉转袅娜起来浅吟低唱中隐含着丝丝期盼如诉衷肠般的满含着无奈委屈。 许久朱颜纤手一抹乐声戛然而止。 子墨终于转身面对朱颜眼神锋利直指人“你在求我?”子墨的口气平淡但朱颜却能听出其中饱含的怒意!“为了谁?” “为了我自己……”朱颜走到他面前垂下眼帘道:“我知道一直让你为难你却是都在为我着想。子墨我……是不是变得很疯狂?有时候我都认不出自己了!”不知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她现自己汗湿衣襟这宫中处处险恶她如同是在刀锋上起舞。即使不会坠落下去却也将自己割的遍体鳞伤。 “傻颜儿……”子墨忽的轻叹一声。伸手接住她鬓边散落的丝“你可知道其实我们两个很相似?那夜在玉骨峰上我便知道你我是同一种人。” “嗯?”朱颜愕然抬头“你我出身际遇完全不同。怎么可能是同一种人?” “我从小顶了皇长子的头衔表面风光无限谁又知道我背后经受了多少次陷害折磨又有多少次是死里逃生地?眼看熬过了一切成功在望了却又不得不放弃连我这条命都算是捡回来的……”他看向朱颜眼里满是了然。“你说我们算不算是一样的人?” 朱颜只觉喉头完全被哽住心里千回百转。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听子墨又道:“当初助你回宫。见离便不同意。我却敬佩你地勇气。因为我也曾想这样做却偏偏顾虑太多。无法放开手脚心里也存了私心或许借了你的手反倒是能将一切扭转。没想到这一步步走来我最担心地事情始终还是逃不过去。倒是想问你一句可有后悔过?”“我……”朱颜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觉得一丝凉意从背后慢慢升起子墨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千钧巨锤将一颗心夯的慢慢肿起来鲜血在里头疯狂跳跃着却生生的被憋住了疼痛欲裂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后悔么? 她甚至不敢去想后悔这两个字! 进宫复仇----这是她有生以来做出的最不计后果地一件事因为之前她处处小心时时留意做任何事都会前思后想再三斟酌就怕一步踏错步步错。可那样换来的结果又是什么?于是她疯了她决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赌一把! “颜儿我一直在想也许当日支持你复仇是完完全全的做错了!”子墨的眼中出现了从未得见的黯然神伤“你看一切其实都未改变就算他们一个一个都死了也不会有改变只会变得更糟。” 朱颜嗫嚅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事事顺从不行如今想挣扎着为自己怎么也不行么?那我该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你当我不愿意就跟你一直住在鹿鸣山么?我住不下去!你可知道我每天醒来连镜子也不敢照……” 她哽咽着直到被子墨长叹着搂入怀中“颜儿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再拖延下去只怕我也会有心无力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朱颜抬起头任子墨替她拭去眼角泪痕“是不是龙承霄他对你……” “目前还没有他正忙着一步步蚕食端王府的势力我正好借机将以前留下的一些痕迹抹去适当的时候便可以让端王府彻底地消失。其实很久以前他与萧见离就已经开始了对端王府的渗透如今成日叫嚣着与龙承霄作对的不过是个牵线木偶而已早非端王本尊。当初也只不过是想留个后手让他然度外地生活更有保障些!现在既然重新卷入了这个漩涡则端王的存在也不再显得那么必要了时间长了总会容易露出马脚龙承霄既然下了决心那么不如干脆借他地手让所有真相就此掩埋。 “那……”朱颜犹豫了一下蹙眉问道:“我听说与铁鹰国地关系很紧张莫非与这事有关?” “正是铁鹰国来势汹汹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见到的”子墨眼中射出难以形容地复杂光辉“我可以不把皇位当作一回事不把手足亲情放在眼里但这江山社稷毕竟是我龙家天下我又怎能袖手不管!因为这个理由十一年前我甘愿离开……” “现在为了同样的理由所以你要我离开么?”朱颜忽的感觉心中烦闷至极忍不住打断了子墨的话说道:“因为我的存在让后宫乱作一团害得他无法专心政事你怕耽误军情所以决定放弃对不对?”她心里苦楚眼泪扑簇簇的又落了下来却又恼恨自己无用牙上一使劲儿下唇顿时沁出血来。 子墨轻轻抚上朱颜的脸颊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涩“这一次我的确希望你离开但是我不能再放弃!” 朱颜的抬头美眸好似能喷出火来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就听子墨说道:“十一年前先皇病危铁鹰人趁虚自济北叩关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当时我朝虽弱但军民一心我主国事从岭南集合八万军兵于青衣岭暗中设伏准备包抄铁鹰人。谁料铁鹰大军行至青衣岭前三十余里处忽的止住不前。我便知道朝中一定出了内奸铁鹰人跟着主动提出议和条件是将幽州以北五百里让给铁鹰国同时我需主动放弃继承权……” “为什么?”这段往事极其隐秘听的朱颜心跳不已。 “我起初只当是铁鹰国有心削弱我朝只因自我以下皇弟皆都年幼!”子墨淡淡的说着倒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当时国力衰弱内外交困我见四弟虽小但却是极聪慧殷后也是精明能干的女人何况我原就志不在此便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转而支持并宣布四弟为太子。后来才慢慢的知道原来竟是那女人勾结了铁鹰人存心引我上当!” “殷太后果然通敌……”朱颜惊道:“那你就甘愿受此屈辱?” “我若不甘又能如何?既然已经宣布了四弟继位若再有反复只会引得朝纲混乱百姓惶惶没有一丝好处”子墨摇头道:“既然他皇帝当的不错我便也不与他计较了。”“那后来……” “后来黄州惨败我才知她被铁鹰国人拿住了把柄只能继续行那叛国之事好在之后四弟有为国家元气渐渐恢复过来。这次铁鹰人再次进犯四弟因为那幅地图已不再信任太后连带着也不敢完全相信殷佑然他想将北路军交给我!” “什么?怎么可能?”朱颜不相信的问她不相信龙承霄怎么敢将军权交给子墨! “北路军先行殷佑然领南路军随后作为钳制!”子墨脸上漾起一抹轻蔑“他如今是谁也不信所以大军出前大将军阖府亲眷皆会迁入宫中!” 朱颜想起龙承霄说将殷震霆作为大皇子伴读一事不由心中凉却仍旧问道:“那你呢?他用什么来牵制你?” “四弟素知我性情绝不会弃家国于不顾。他果然是帝王之才单用一人一事便牢牢的绑住了我!”子墨忽的笑起来“一个是江湖一个便是你!” 要票…………………… 第五十八章 烛明香暗画楼深,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 那啥这几章在过渡阶段若感觉平淡请忍耐…… 这一晚朱颜再度彻夜难眠。()。 她早就知道子墨与萧见离二人都拥有双重身份在朝是为皇亲国戚在江湖上更是拥有无比尊崇的地位。 龙承霄即位后心思便都用在展国计民生与对付铁鹰国上再没有精力去管那听起来似乎虚无缥缈的所谓“江湖”。那些侠客豪强们在帝王眼中无不是旁门左道之士就算本领再高也掀不起大风浪来。 然而子墨幼年时因机缘巧合与好友萧见离一起习得卓武功两人甫入江湖时便因为惊世骇俗的武功与英俊不凡的容颜而引起巨大轰动加上他们来历神秘行踪成谜江湖上单以“旭日”、“冷殇”称呼二人。 子墨一向是以帝王之术来驾驭江湖中人这股力量虽弱但决不能忽视若能善加引导更可作大用。十一年前子墨宣布不再过问朝中事宜便与萧见离一起创办了“惊涛阁”这个江湖组织以经营江湖情报为主并为一些弱小的门派提供保护。一开始他二人并未将这“惊涛阁”当作正经事情来做谁知在先后参与调停了几次大的门派纠葛与火并之后“惊涛阁”竟慢慢的拥有了一个类似武林公判的然地位而在这群龙无的江湖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暗暗地奉“惊涛阁”马是瞻。这一方面是因为“旭日”与“冷殇”在武林中鲜有敌手更重要的是因为“惊涛阁”行事公正。虽经营情报但绝不做那倒卖要挟之类的下作勾当。 龙承霄这几年终于腾出手来才觉自己地大皇兄竟然也拥有了一支来自江湖的力量。他虽不太当回事甚至承诺会对江湖上地一些违反朝廷律法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他再也不敢小视这股力量的存在了。那些江湖中人要举旗造反怕是不行但搞些暗杀朝廷官员之类的事情还是易如反掌的。于是他虽乐见由子墨暗中控制这些人但他也愈加留心起来要求子墨将这些门派势力牢牢限制在一定范围中并在几家武林大派所在地地区安排重兵。他们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若是与朝廷作对则统统当成匪徒剿灭。 将北路军交给子墨实在是龙承霄的无奈之举他虽不怀疑殷佑然但他作为殷太后的娘家人身为皇帝又怎敢将所有身家都押在殷氏一族身上。殷太后已经被他暗中看管了起来等殷佑然出征后便将白小怜请进宫中陪伴太后。再将殷震霆和白锋寒两个孩子接到宫里名为伴读实则为质!殷佑然妻儿尽在龙承霄掌握之中。料想他翻不起巨浪。 对于子墨行事难度却是高了许多。龙承霄的确是手段狠绝。一纸“出兵调遣令”下到各门各派要求每一家都要派出优秀子弟参与这次作战。当日子墨与龙承霄达成的协议便是江湖中人对朝廷“听调不听宣”武林人士亦是大陈子民为国出力也属份内应当因此虽然私底下为这狠毒招数愤愤不已表面上仍旧得乖乖的派出人员听候朝廷调遣。 龙承霄奇招迭出将这些来自武林的子弟打散了分到各级军营里这下是真的任人搓圆揉扁再无他计可图了!他依旧不放心更提出要子墨将朱颜送回京城王府居住子墨勃然大怒与萧见离商议之后决定不如将计就计:他本无拥兵自重之心龙承霄此举反倒是将事情全盘激化了!北路军三镇军兵共计六万人等将铁鹰人打跑了之后这支部队再听谁的就两说了。 这种种地机关算计听在朱颜耳中自然是心惊不已子墨在向她讲述时眼中不时闪过的肃杀之意让她感觉这兄弟二人间的争斗离浮出水面已经不远。这样地展几乎是遂了她的心愿可她为何却越惶恐不安? 过去这十八年她事事顺从总以为天命如此她只需将心守住随便过了这一生便罢。然而到头来却是痛苦不堪! 于是她想挣扎着为自己活甚至不惜将子墨也硬生生地牵扯了进来!如今龙承霄与殷太后母子相忌后宫皇肆凋零一片混乱;外又有铁鹰人陈兵边境虎视眈眈。想必龙承霄已是焦头烂额! 只是她目地几近达成心中却殊无快意!望着子墨离去时的背影只觉得那抹身影说不出地孤单寂寥看的她心痛不已恍恍惚惚的在窗前枯坐了整夜。 罢了!既然这来来去去都没有个结果不如离去的好!何况子墨这一次态度坚决他出征在即自己决不能再令他为难。 这皇宫满是血腥污秽她之前一心报仇不惜脏了自己的手来趟浑水;而今一旦看穿便也到了抽身而退的时候。 “我不会忘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那太极殿顶合奏一曲但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子墨临去时附在她耳边低语“你的愿望还是交予我来完成!” 她的愿望……朱颜心中流淌过一丝浓浓的苦涩----即使她的愿望实现了又怎么会长久。 “娘娘怎么这么早就起了?”端着水盆妆奁进来的是魏四德朱颜身边的贴身宫女没有一个落下好结果含烟去了后朱颜干脆拒绝了另觅新人的打算眼下凝华宫里好些宫人她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现在既然决定了要离开便更加不用理会这些事情了。 魏四德殷勤的替朱颜梳理着头嘴里还絮叨着:“这几日娘娘的眼睛有些佝偻了是不是夜里睡的不好?奴才叫人熬安神汤每晚临睡前喝上一碗就好。” 朱颜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些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脑子里满是子墨交待的计划。以子墨的身手和实力她要离开本就不难只是她离开后这后宫怕是真的要翻天了! “娘娘!”门口传来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朱颜回头一看却是龙启磊他身量虽小脸上却是小大人一般的表情。 朱颜点头道:“大皇子今儿倒是也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龙启磊脸上有些忸怩“儿臣睡不着……待会儿儿臣的两名伴读就要过来了。”小脸红红的满是期待。 朱颜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没人做伴儿现在终于有人陪了倒也为他高兴只是殷震霆这小鬼太过精明要是被他看见自己没准儿就会露出破绽。 她想了想轻轻拉过龙启磊说道:“大将军家的两个孩子都非常聪明懂事大皇子可千万不能仗着自己身份就随意的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龙启磊重重的点头“儿臣明白父皇也说要儿臣好好待他们这样他们才能死心塌地的对儿臣效忠!” 朱颜哑然无语这便是帝王道么?所有对别人的好都是需要别人豁出身家性命作为回报那些所谓的信任、情谊无不都是空谈笑话。 “娘娘您不高兴了么?”龙启磊年龄虽小却是敏感异常他见朱颜蹙眉只当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她不高兴了。 朱颜一怔忙摇头道:“无妨你父皇说的没错但这话千万别再跟别人说起更不能让大将军家的孩子听到知道么?” “哦!”龙启磊虽懵懂却还是听话的点头。 朱颜只觉得这孩子自从春祭回来后就与自己多了份亲近心里也是奇怪却又想不出原因。而她自己每次面对龙启磊时也总觉得一颗心再也狠不起来。莫非这就是缘分?还是自己失去孩子后总想找个人来填补那份创伤? 她下意识的甩甩头柔声道:“待会儿他们来了大皇子要将他们看作兄弟伙伴说话行事要有礼貌大皇子从此后就会多两个好朋友、好兄弟了不是很好?” “儿臣懂了!”龙启磊想到即将有人作伴也是兴奋不已。 就听朱颜续道:“本宫想出去走走他们来了也不用回你自己做主留下用午膳也行本宫不在你们也不用觉得拘束。” 龙启磊怔怔的听她说着眼圈竟有些红。 “走吧一起用早膳。”朱颜自然的拉住龙启磊的手往外走去。 忽听龙启磊怯怯的问道:“娘娘儿臣能叫您母妃么?” 第五十九章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离别歌 勤政殿中龙承霄深深的凝望着自己的兄长二十余年来他一直仰望眼前的这英姿秀挺的男子那感觉亦师亦友更是他心中的假想敌即使他才是坐拥天下的那个人潜意识里却总觉得难以与他比肩! 即使已经在这把龙椅上坐了整整十一年龙承霄心里仍旧时常会觉得不安就仿佛这宝座像是捡来的一般总有一天那原主人要将它收了回去。()。而随着这些日子调查的深入他越觉得恐慌起来当年那些恩怨放到今天来看仍旧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从送上来的消息看不过是只字片语就已让他感觉出要变天的危险。 他不明白为什么手握天下生杀大权却还是越来越觉得无力。就比如眼前这迫在眉睫的战事。他心底里信任殷佑然但又怕殷家拥兵自重;他不想将兵权交给子墨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除非他御驾亲征否则皇族中没有人能与殷佑然制衡。 铁鹰国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虽说老皇帝早已昏庸无能可偏偏出了一个三皇子耶律瑾传说此人生相如女子般妖媚更有一双连他本国人也未曾见过的紫色眼瞳却是天纵英才不仅得异人传授武功更精通兵法权谋!铁鹰国老皇帝虽还未封太子但无论在朝还是在野这个三皇子的呼声是最高的。据细作回报这次带兵来袭大陈的决策人正是三皇子耶律瑾! “皇兄你与安乐侯曾经与耶律瑾交过手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回皇上此人性情如妖。武功与我和见离不相上下乃是劲敌!”子墨回想起那一夜的恶斗那紫眸男子已经将血杀术练至第九层。更精通巫蛊毒药还得到了武林重宝“璇玑令”。在他与见离两人的夹击下能够全身而退地世间不会过五人!虽然他是利用了朱颜来做要挟但无论如何他毕竟是毫无损失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想到朱颜忽然觉得她那日的情形似乎也很可疑……只是这千回百转。却没有一个字是能够说给龙承霄听地! 龙承霄重重的叹气“这一战至关重要;若是胜了则铁鹰国至少五年之内不敢来犯;若是败了那么这几年来做出地努力则悉数归于尘土!皇兄可知朕肩头担子沉重?这内有灾患外有敌国所以不得不请皇兄替朕分忧!” 他这话说的极尽谦虚然而子墨面上也不过是淡淡的只微微躬身道:“臣自当尽心尽力。皇上所要求的事。臣已经在着手安排马车将于五日后出进京。” 龙承霄知道他指的是朱颜进京一事不由俊脸一红。胡乱地“嗯”了几声忙改了话题道:“北路军三日后即将开拔。朕本想安排安乐侯前去助你。不料他一再推辞朕也不好太勉强他。” “见离闲云野鹤惯了。战场上既无美人亦无风月他自然是不肯去”子墨笑道:“不过臣已经请他留在京城了由他照管着皇上、太后的安危臣也放心多了!” 龙承霄何等精明立刻听出子墨话中深意----将萧见离留在京里只怕不是为了保护皇帝太后而是要保护朱颜吧!当下假作不知勉强点头笑道:“这样安排也好对了明日早朝朕会当众宣布两件事情皇兄不妨猜一猜会是哪两件?” “第一件自然是向铁鹰国宣战了……”子墨看了龙承霄一眼又道:“这第二件是不是皇上要彻底拔除端亲王府了?” “哈哈哈!皇兄果然明白朕的意思!”龙承霄大笑起来跟着神情忽变眼里露出一丝狠辣“所以朕在这边还要向皇兄借用几个人……” 此时已近清明京城先后下了好几场雨虽说是“小雨润如酥”可在那满怀心事的人看来却是更添烦闷。 用过早膳后朱颜便将凝华宫留给了龙启磊自己带着魏四德去了内务府----实在是无处可去后宫这几日安静的有些可怕连那柳轻舞也收敛了许多成日躲在延禧宫不出门其余几个低等宫妃对前些日子的事情犹自心有戚戚一个个安分守己的躲在自己宫内御花园里几处景致平日都是人头攒动的这会儿却是半个人也没有。 内务府恐怕是唯一忙乱的地方!按照大陈朝后宫地规矩每三年进行一次大选从全国各官宦世家选择十三岁至十六岁品貌俱佳的女子一方面为了补充掖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各王族宗室选择婚配;而除此之外每一年还会有一次小范围的选秀这些女子大都出身高贵很多都是来自宗室一进宫便能直接获封但并没有人数限制有地年份甚至一个也不选也是有的。 这一年来朝廷大小事不断后宫更是接二连三地出事龙承霄忙于内忧外患根本顾不上这些但宗人府与内务府可不敢怠慢既然一连少了两名宫妃则需要立即选新人入宫补上。宗人府早已将这一批候选者地名单拟好交由内务府派专人画像并登记造册。按照规矩这得呈报给皇后过目的如今凝华宫暂摄六宫自然是要朱颜去选地。 其实这件事情内务府早就报上来了只是朱颜一想到这事儿心里便无端的觉得恶如今决定离开倒是凭空起了玩笑之心想着要是连简若惜也莫名死了那这后宫还当真是无人了。横竖她今日无事不若就去内务府看看! 然而当她看到那些个画轴后心里的不舒服又重新涌了上来只觉得要亲手将这些妙龄少女送入不见天日的皇宫实在是太过残忍。她强撑着在内务府待到午后便脸色苍白的离去魏四德只当她是见又要有新人入宫而不高兴还在一边说些不着边际的劝解话儿听得朱颜愈的不耐。 所幸回到凝华宫龙启磊与殷震霆、白锋寒已经去了上书房拜见太傅倒是叫她松了口气。吩咐魏四德不让任何人打扰便将自己关进了寝殿。 在这座宫殿里住了许久始终没有产生一丝感情然而临了要走才觉得要将这雕栏画栋的宫室皆付之一炬也未免太过暴殄天物了些。 朱颜走到窗前小雨虽停但仍旧是漫天的阴霾。三日后这里将会是火光冲天的人间地狱----朱颜可以走简若惜必须死----不知道会是谁代替她倒在那火场之中! “笃笃笃……” 朱颜蹙眉问道:“有什么事吗?” 门外响起魏四德的声音“娘娘柳婕妤来看您了。” 朱颜一愣心里顿时警惕起来深吸了口气才道:“请进来吧。” 只见柳轻舞穿了一件藕荷色的春衫舒广的云袖将她袅娜的身形衬托的越飘逸可能是怕冷外面不但披了一件青色的披风更系了一条灰鼠皮的围脖儿她到了殿内也不将披风除了就在宫娥的搀扶下朝朱颜盈盈下拜:“臣妾给娘娘请安。” 朱颜点点头叫了她起来又指着一边的凳子命柳轻舞坐了自己坐在那罗汉榻上问道:“婕妤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 柳轻舞笑得极尽研媚“臣妾听说又要有新人入宫想来跟娘娘讨些个消息呢!” 朱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忽的又现站在她身边的宫女并不是见惯了的凌波刚想开口就见魏四德端了茶盘过来只得先停下不说。 柳轻舞端起茶碗轻呷一口笑道:“娘娘宫里的茶果然就是不同今年雨水多茶叶产量少臣妾本来还想着那云山雾春可内务府说只有皇上那儿才有!没想到却在娘娘这儿饱了口福。” 朱颜只觉得她说话好生古怪一时竟不知回些什么便也就势喝了几口茶才道:“本宫也不清楚都是些什么茶横竖内务府送来了就先喝着。” 柳婕妤樱唇抿出好看的弧度“娘娘真是好福气不仅皇上对您宠爱有加就连睿王爷也是对您魂牵梦萦啊……” 朱颜大惊“你胡说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来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也变得异常的模糊她想叫人却叫不出声来。隐隐约约的就见那柳轻舞朝自己一步一步的走来那张芙蓉俏脸此时却是狰狞如恶鬼附身! 第六十章 多谢长条似相识,强垂烟穗拂人头 “你……做什么……” “不要过来……” “母妃!住手!”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觉了朱颜只觉得从头到脚没有一丝气力像是被抽空了似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荡。[]。她的神智或许早已经清醒过来但她不敢睁开眼睛记忆力每一次这样的睁眼随之而来的都只会是痛苦排山倒海的痛苦! 但这一次或许有些不同----似乎有个童稚的声音在呼唤着她那声音脆弱而娇嫩却直直的通到她的心里让她浑身都禁不住抽痛起来。 “母妃……” 是个孩子!莫非她真的到了阴曹地府与她那可怜的孩子相会了? 她挣扎着去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暗紫那样的浓艳让她从心底里战栗起来。“这不是真的!”她对自己说想重新阖上双眼却听到耳畔响起那丝绒一般低沉而柔美的声音: “我知道你醒了!” 朱颜真的很想叹气她甚至还想笑!如果有机会她真想去问问老天爷为什么总喜欢跟她开类似的玩笑!兜兜转转一切都回归到起点唯一改变的就是一颗心从完完整整变得千疮百孔。 “母妃!您醒了吗?” 朱颜悚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看到了耶律瑾为何还有人叫她母妃?她的再度睁眼瞧去眼前却依旧是那张阴柔娇艳的脸。 “怎么……回事?”她嘶哑着开口却吃惊于自己的镇静。 “唉!真有些后悔把那小鬼也带来!”耶律瑾两条好看的眉毛交错地拧在一起衣袖轻扬。一张挂了彩的小脸顿时出现在朱颜面前! “大皇子!!”朱颜先是一愣即而愤怒的转向耶律瑾“你把他怎么了?” “你自己问他好了!”耶律瑾状似无辜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有意思也不问问自己现在在哪儿。倒是要关心这小鬼脸上的伤!” “母妃!你不要怕是这两个恶人把你掳了来!你放心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龙启磊如同宣誓一般使劲儿捏了捏朱颜地手朱颜这才感觉到原来龙启磊的胳膊一直伸在她的袖管里两人的手正紧紧交握着。 “不是不敢把你怎么样。是还没把你怎么样!呵呵……真是个傻的可爱地孩子!”说话的是一名女子语带娇嗔却听得让人一直冷到骨子里朱颜与龙启磊都顺着话音望去才现说话的人竟是柳轻舞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啪”的一声那张明艳欲滴的柔白俏脸上慢慢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多嘴!”耶律瑾一只手悠然抚弄着腰间玉坠儿的穗子却是望也不望柳轻舞一眼。 龙启磊看到柳轻舞射来的怨毒的眼神吓得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下。双手下意识地拽住了朱颜的裙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朱颜坐起身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龙启磊的背。四周地陈设显示此处应该是一家客栈。看来自己又一次被耶律瑾劫持了而看他好整以暇的样子。只怕这次不会再有谁来救她!她看着耶律瑾满含着讥讽笑意地双眸。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蹙眉道:“你劫了我也就罢了。何必带上他?” “你当我想带上他么?”耶律瑾不耐地撇嘴“要不是这死小鬼突然回来撞见了也不会会多添上这么个累赘!不过倒是奇怪这小鬼跟你非亲非故倒是肯舍命护着你!” 朱颜低头朝正缩在自己怀里的龙启磊看了一眼只见他两眼睁得极大目光在耶律瑾和柳轻舞两人之间来回穿梭满脸地困惑之前的惊惧之色倒是少了许多。 “已经多久了?”她想象着此刻的凝华宫可能已经乱做一团。 “三天了!”耶律瑾似乎看穿了朱颜的心思嘴角挂了一抹邪魅的笑“听说今天京城可是热闹非凡啊待会儿或许还会有乐子看……”他见朱颜猛的起身扑向窗户又闲闲的补上一句道:“可惜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不然还能目睹大军开拔的盛况!” “你……”朱颜只觉得一时间脑海中如同天翻地覆般竟是无论如何也理不清思绪。倘若耶律瑾说的是真的那子墨是找不到她的下落?还是他根本没现自己已经被劫持了?前者也还就罢了若是后者…… 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在北路军开拔后的当晚朱颜会离开皇宫这样就等于撇清了子墨到时候现场一片断壁残垣龙承霄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日日牵挂着的人曾经在他眼皮子底下呆了那么久。 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被耶律瑾打乱了!他们曾经将他这个变数算在其内但没有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 窗外是一片漆黑隐隐的看见远处有灯火却看不出是什么地方。朱颜的回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耶律瑾眉毛轻挑“离子时还差半个时辰吧!” 他始终这么和颜悦色的与朱颜有问有答终于惹得柳轻舞再度不耐起来讥诮的道:“怎么你还指着人家来救你么?倒是真想听听你心里盼着的是皇帝还是王爷?” 朱颜怒极冷声道:“我也很好奇你一心为了耶律瑾可他几时正眼瞧过你?” 她原本就是最善察言观色之人这一会儿的功夫早就看出柳轻舞对耶律瑾的情意然而耶律瑾对她说动手就动手实在是将她视若草芥亦不如。 只是这话一出口柳轻舞脸上顿时勃然大怒正要作就见耶律瑾拊掌大笑道:“好好好难得见你这么大脾气却还是那么动人……”他说了一半忽的顿住神情古古怪怪的道:“你这张脸看的还真是好不舒服……” 朱颜心里突然一凛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眼前一闪面上顿觉一凉情知那易容的面具已被耶律瑾取了下来就听耶律瑾嘴里“啧啧”有声“唉这人与人还真是没法比”他说着还回头瞪了柳轻舞一眼“魅杀怎么你现在的手艺越来越糟糕了?” “属下知错实在是时间仓促……”柳轻舞恭谨的低头。 他二人倒还罢了龙启磊已然尖叫起来“母妃……你……你是谁?!” 朱颜忽觉眼前的情形诡异莫名她记得当初用的面具是子墨特地请了江湖奇人通玄子精心制作的费时三月之久取上脱下都需要特制的药水浸泡才行刚才律瑾轻轻一撕就取下的面具显然不是原先的那张! 如果用的是暂时的面具为何还要做成简若惜的模样?那张原来的面具又去派了什么用场? 千头万绪一时间涌上心头朱颜望着龙启磊那一脸的震惊才觉自己面对这个孩子才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六十一章 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 陈朝的大军终于开拔!龙承霄在朱雀门前亲自为三军壮行宝冠龙袍金樽醇酒他举杯向天时六万名将士同时跪伏在地山呼万岁那样的浩大的声势让他低迷了很久的心也禁不住无限的膨胀起来当金色的晨曦照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再一次的确定这天下是属于他龙承霄的! 龙承霄当然志得意满!就在这三天内他终于拔除了心里一直存在的毒瘤!前日在朝上他当庭颁布敕书列端王罪状共二十二条皆不可恕即下旨将端王府阖府老幼打入天牢召三部共审。(^小说网)。满朝文武闻召正各自惊惶谁知龙承霄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厢睿亲王已将端王本人提上堂来竟已是枷锁上身俨然重犯模样。散朝后方知原来子夜时分皇帝已经派人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入端王府将所有人尽数拿了满府上下也被抄了个干干净净! 然而前日子夜隶属御前的三支羽林军都未曾动弹也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可见突袭端王府的人马另有其人。有聪明的想到是睿王子墨的人手但事关机密也就只敢心里暗忖嘴上则是人人噤若寒蝉。 子墨身着银色盔甲外罩一件玄色披风将他平日人前显露的温文之气尽数掩盖了去眼光锋利无匹仅仅是在三军面前纵马行过便已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天生的凛冽和威严。 军中有服役多年的老将十余年前曾见过子墨领兵的遥想起当年未及弱冠的少年皇子鲜衣怒马驰骋敌阵如入无人之境。再观眼前统帅地潇洒身影英姿勃比之当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不是唏嘘感慨不已! 大军迤逦而行。子墨一马当先虽对左右安排调度皆指挥自如。然而一颗心却始终吊在了皇宫里对于萧见离的能力他完全没有怀疑一切也都安排准备的很妥帖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到心神不宁! 他们原定地计划是假扮做端王府潜伏在皇宫中的人临死反扑要刺杀简若惜更纵火烧宫朱颜则趁乱出宫这样当一切灰飞烟灭时再也无人能够辨认出那死去地人究竟是何身份了。何况龙承霄一向与简若惜不睦端亲王府既然已经覆灭那么简若惜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因而这计划虽然庞大且嚣张。却是万无一失的好计! 到时候他再派人假扮朱颜进京有萧见离在龙承霄很难有机会去接近她。这件事他甚至安排了人悄悄只会了殷太后。想必她也会出来干涉!等到龙承霄现事情有诈。朱颜早已脱离的危险而他又掌握了六万北路军在手!更何况此事不就不上台面。龙承霄再怎么怒气冲天又能奈他何? 时过午夜子墨走出中军帐仰头看天只见夜色低沉正为行事最好的掩护。他有意放慢了行军地度这样可以便于他尽快收到萧见离的传书! 此番若是顺利救出朱颜则他心头之患便能够放下一半之后与铁鹰国还有一场硬仗!在对敌一事的态度上他与龙承霄殊无二志甚至在他看来龙承霄将兵力分给他与殷佑然本身便是个错误的决定战场上两帅并立互相制肘实为致命的缺陷!对于殷佑然他虽未深交但也相信其人的忠诚偏偏龙承霄自己不敢相信他如换作他是殷佑然必定寒心不已! 子墨厉眼忽的眯了起来周身倏然散出凛冽杀意就见天边一个黑点由远及近的向军营这边直冲了过来度快愈惊鸿。 那是萧见离的鹞鹰!当时他二人说好是用军中信鸽传递消息以避人耳目此刻来地却是惊涛阁专用的鹞鹰!莫非计划生变? 子墨只觉心跳如鼓不等那鹞鹰飞到近前已是一跃而起身形如闪电般划过半空再落地时手中已多了一个小竹筒那只鹞鹰则安然的落在了他地肩头。他顾不得其他立刻回到帐内展开信笺。 信上不过寥寥数语却是字字重若千钧! 萧见离命人扮成端王府死士入宫行刺纵火凝华宫将朱颜换出宫外又用假死尸代替了简若惜遇难一切皆按照计划行事。然而就当萧见离携了人准备翻越宫墙时那“朱颜”竟忽的亮出匕朝萧见离肋下疾刺所幸他功力非凡察觉有诈便一掌将“朱颜”击飞等定下心神再看已是咽了藏在牙齿里地毒药自尽身亡了!这个“朱颜”竟是别人假扮地!萧见离大骇之下将其尸运至宫外同时使鹞鹰通报子墨!! 子墨看完信上内容方觉背后冷汗涔涔敌人这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实在是玩的精妙无比。他们筹谋了多日却还是被别人占了先机! 朱颜究竟在哪里?龙承霄与耶律瑾都有可能是幕后之人!但不管是他们中地谁眼下这六万北路军才是他最重要的砝码官传令三军鸡鸣即起全向幽云边境推进。 将给萧见离的回信封入竹筒让鹞鹰送走后子墨才忽的想起如若朱颜落在龙承霄或者耶律瑾任何一方手中并用她来要挟自己的话他该怎么做? 朱颜面对耶律瑾的如实相告只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即便她现在知道了子墨和萧见离救出的其实是个冒牌货即便朱颜在皇宫的一切痕迹仍旧会被完美的抹去----那又有什么用? 真是阴差阳错她到头来竟然还是落到了耶律瑾的手里!自己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女子居然会成了几方争夺的香饽饽!真叫她越想越觉得荒诞不经。 “大皇子!”见耶律瑾与柳轻舞离开房间朱颜忍住再次叹气的冲动歉然道:“我……其实不是简贵妃。”这话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无力。这孩子看到自己竭力维护的“母妃”竟然是个陌生人不知道会遭受多大的打击!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只怕就是他了!而龙启磊作为大陈眼下唯一的皇肆居然落到了敌国皇子的手中那仗还怎么打? 龙启磊坐在榻边的椅子上怔怔的缓不过神儿来。这三日来生了太多的事情完全出了他的年龄所能负荷的重量。 他那日送走殷震霆与白锋寒正喜孜孜的想回来禀告朱颜他遵照她教的法子已经和两名伴读成了好朋友。谁知跑进从前院一路进来都是静悄悄的无人照应他只当宫女太监们都躲懒去了干脆也蹑手蹑脚的走到寝殿却震惊的看到朱颜昏倒在地上而柳婕妤站在她的身边旁边另一名陌生宫女正在将外袍脱下! 龙启磊当时只想着有人要害朱颜便不顾自己年小力薄冲了进去被柳轻舞轻轻一拂径直撞到了梳妆台上脸上登时就挂了彩后来又被那宫女提了起来跟着他便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了。三天来他一直被柳轻舞看管着心里虽然怕的要命却也隐隐觉的自己所为也算是英雄行径直到朱颜脸上的面具被揭去后他才赫然现眼前的女子虽说身形未变却俨然是个陌生人! 朱颜望着龙启磊苍白的小脸只觉得自己当初将他要过来的决定真的是错误透顶!她为了报仇已经害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现在难道又要再添一笔血债不成! “你……你究竟是谁?”龙启磊鼓足了勇气终于问出了口。 然而朱颜却依旧被问的张口结舌她是谁?她就算报出名字这孩子又能明白些什么? “我叫朱颜……”她眉头紧蹙没想到竟会因为一个孩子而变得局促不安。 “是你一直住在凝华宫的么?” 朱颜无奈的点了点头。 龙启磊像大人一般点了点头又似乎很紧张的问道:“那么春祭那天护着我的是不是你?” 他居然还一直记着春祭那天的事!朱颜心里吃惊却仍旧给予他肯定的答案。 “那您还是儿臣的母妃吧?”龙启磊脸上突然露出放松的表情像是终于认定了什么而如释重负。 朱颜愣了半响才低声叹道:“别那样叫我了以后也别自称儿臣你可以叫我姑姑我叫你磊儿可好?” “姑姑!” 第六十二章 船上管弦江面渌,满城飞絮滚轻尘 天刚蒙蒙亮朱颜便醒了过来现龙启磊不在房内情知是被柳轻舞领出去装扮了。()。她与龙启磊被劫已有整整五日为了掩人耳目耶律瑾将她易容改装成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又把龙启磊打扮成了个小女孩! 耶律瑾待她与龙启磊并不苛刻还让她俩住一个房间自己与柳轻舞总是分住左右客房朱颜知道他的手段也就不起那逃跑的念头。 她深知耶律瑾擅用蛊便警告龙启磊不要任意反抗这孩子乖巧每天看着朱颜的眼色行事。这几日大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朱颜现沿途的盘查明显增多但也不知道耶律瑾使了什么法子他们明显是朝着北方前线而去的却是一路无惊无险。 “吱呀……” 房门被推开朱颜从铜镜中看到那美若妖孽的耶律瑾身作大家小姐的装扮就这么婀娜多姿的走到自己的身侧。镜子映出一站一坐两个身影站着的那个娇艳如花坐着的那个却是身着长袍头戴儒冠分明是个清秀书生朱颜原本还心情颇为凝重的这一看之下也不由哑然失笑! 耶律瑾挑了挑眉忽的一跺脚道:“哎呀你再这么盯着人家看人家要害羞了!” 朱颜终于忍不住指着镜子大笑道“你这人……还真是……” 耶律瑾忽的挑起朱颜的下颌成功的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僵住才又慢慢地俯身向下将脸凑了上去……然而他立刻现朱颜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还没回过神来脚上忽的一痛竟是被朱颜重重地踩了一脚! 朱颜一击成功后。忙起身向后躲开耶律瑾嘴上呼痛。其身手却不是朱颜能够逃得过的长手一捞已是佳人在怀! “你似乎很少笑……”耶律瑾将朱颜牢牢地缩在怀里一双紫眸中似乎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连说话的声音也嘶哑起来。“很美……” 朱颜一下愣住了只瞧着耶律瑾那张充满蛊惑的脸朝自己越来越近眼前却浮现出他俩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记得那时候在秋月阁里耶律瑾扮成头牌名妓她自己却是装扮成个白面书生耶律瑾也是硬吻了她而且……那似乎是她第一次…… “姑姑!”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叫唤朱颜如梦初醒。仿佛抓到什么骇人地物件一般猛的挣开耶律瑾的怀抱。 耶律瑾倒也没拦着她却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朱颜一眼。慢悠悠的将胸前垂落的长拂到身后这才望向门口站着的一大一小。“魅杀你来的正好。过来服侍颜儿洗漱吧。”说罢便施施然的离开。经过龙启磊身边地时候还顺手在他的小脸上掐了一把!龙启磊吓得一个趔趄“咚”的一声就撞在了门框上却不敢呼痛只是闷哼了一声。柳轻舞一身蓝色布衣头也盘成了髻像是要存心扮老似地脸上却还没改动。只见她冷冷的瞧了朱颜一眼便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朱颜对她在想什么心知肚明刚才耶律瑾吩咐柳轻舞时她地脸上分明狠狠的抽搐了下这个女子应该是很爱耶律瑾地吧?只是她将自己当作是争夺耶律瑾的对手未免也太可笑了。龙启磊见屋内只有他与朱颜胆子才大了些走到朱颜身边道:“姑姑您跟那个坏人原先是认识的么?” 朱颜一怔摇头笑道:“嗯说认识……也不完全。”她一直没有把耶律瑾与柳轻舞的身份告诉龙启磊所以这孩子只管叫耶律瑾“那个坏人”耶律瑾倒也不以为忤。 “姑姑好像很开心呢?”龙启磊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姑姑其实您这个样子更加好看!” 朱颜再一次愣住下意识的伸手抚向嘴角她知道自己刚才有一瞬间笑的很开心但似乎……情形不对环境也不对! 是了自从她意识到自己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京城心境便似乎一下子敞亮了许多即使身为人质也觉得比在那高墙深院中活得要好的多!看来离开皇宫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是不知道这份难得的快乐能够维持多久。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快走吧。”柳轻舞的身影又出现在门边她的模样比在宫里时倒是憔悴了不少朱颜依稀记得她在龙承霄身边时巧笑嫣然现在想来那笑容虽然虚假却是鲜活的。 朱颜点了点头执起龙启磊的手朝外走去。 她的平静让柳轻舞再度愤然冷哼出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间似有一朵火苗在疯狂的跳动着若不是有耶律瑾警告在先她恨不得能立时将朱颜立毙于掌下。 马车随着枯燥的响声向前不急不慢的行驶着车厢里的气氛却是诡异异常。耶律瑾懒洋洋的倚在车厢壁上紫眸半开半闭神情闲适的如同出门散心一般。柳轻舞果然扮成一名中年仆妇的样子低垂着头坐在靠近车门的地方。朱颜只管闭目养神根本不去看其他的人。唯有龙启磊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朱颜的衣角两只大眼却是咕噜噜的转来转去小脸耷拉着像是无比的气闷却又不敢出声。 “吁……”外面传来车夫的呵斥声马车戛然而止跟着便响起车夫“军爷、军爷”的恳求声。 这里已经是封州地界再往北行十余天就是陈国边境了。朝廷大军昨日刚由这里呼啸而过朱颜在客栈时有几次甚至觉得听到了马嘶与号角!听说前线情形越的紧张了战争一触即两边都在增兵沿路的盘查也变得更严格像这样的盘查他们每日都会遇上个两三次。但每次都在车夫大手笔的慷慨赠银下轻松过关。 但今日这次却似乎有了些麻烦。 车外传来了军士的呵斥声“如今战事吃紧朝廷命令就地征集马匹你这两匹马被征用了待会儿到了县里凭了字据领赏银去!” “军爷您这可真让小人为难了……”车夫陪着笑声音极其的谦卑有礼“车里有女眷还有孩子您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了马车可怎么赶路啊!还请您行个方便……” “你这是做什么!”那当兵的大声叫起来像是拒绝了车夫的贿赂“怎么不给你们行方便了?你们在路边等着一会儿就又官府的大骡车过来载了你们进城不收钱回头到了县衙还能领赏你有什么好叫屈的!” “军爷小的们去的远并不是只到前头县里再说那大骡车是混坐的女眷们多有不便不如小的回了主人多出些银两……” “去去去!你在这儿废什么话!如今短的是马匹不是银子!叫车厢里的人都下来快点儿!” “哎哟!”车夫忽的哀哀叫了起来想是那几个士兵动手牵马了那车夫阻拦可能还吃了点儿亏。 “姑姑……”龙启磊拉了拉朱颜的衣袖。 朱颜睁开眼睛向对面的两人看去就见耶律瑾终于出声了“魅杀你出去看看。” “是!”柳轻舞帘子一挑便出了马车。 朱颜仔细的倾听外面的动静就听车外依旧是呼呼喝喝的柳轻舞说话也是恭敬有礼她与那车夫一样将情形细细的解释了一遍接着还是一句“麻烦各位军爷行个方便!” 她说的跟之前并无任何区别朱颜只当还是无用谁知跟着便听那领头的士兵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横竖也不差这两匹弟兄们走!” 不一会儿柳轻舞回到车上马车继续前行耶律瑾还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朱颜与龙启磊却是面面相觑想不通柳轻舞究竟使了什么法儿竟让那些军士的态度突然就转变了。 耶律瑾瞥了朱颜一眼低笑道:“魅杀做的不错这几日是不是又有突破?” 柳轻舞面上喜色一闪而过“是的主人。” 朱颜心中一凛暗忖刚才的事情是因为柳轻舞使了一种功夫才让士兵们甘愿放行的。然而这是什么武功竟如此可怕能够操控人的心智?忽的又想起之前丽美人向她行刺时那如中疯魔般的模样莫非也是与柳轻舞有关? 第六十三章 雍雍新雁咽寒声,愁恨年年长相似 随着朝廷北路军的迅到位前线战事已是一触即。()。驻军所在的甘州城此刻里里外外戒备森严六万将士的到来将这座本就不大的城池塞的满满当当。士兵们每天枕戈达旦的操练着擂石、滚木乃至沙袋各种守城器械如流水般往四面城楼上运。 甘州往北不到四十里便是方圆足有八百里的银月湖这块地方十一年前被割让给了铁鹰国至今未能收回已成为大陈子民心里永远的伤痛。当年的黄州之战血流成河陈朝惨败只得将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拱手送人。如今只要登上甘州城北的望台就能看见远处的芦苇荡和天边飞翔的沙鸥。不过此刻的银月湖畔也不复往日的祥和宁静铁鹰**队沿湖扎下了绵延十余里的营盘真的是万事俱备只欠一战! 边境线上除了甘州、金台、黄州等城池还有一些小小的集镇原本聚集在这里的都是些胆大的客商当地的原住民但凡有些个门路的早就迁到关内了。不过这几日小镇上面倒也热闹每天都有军队因为调动驻防经过这里更有从关内运来的粮草辎重窄窄的街道上满是骡马大车倒也热闹非凡。虽说谁也说不好这场仗究竟几时开打但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味儿还是让每一个人感到无比紧张。客栈每天酉时刚过便关门落锁住在店里的人大都是从铁鹰国赶回来的客商人人都想着在此歇个脚就立刻往南回关内若一旦开仗那就什么都得两说了! 深夜。小镇出现了短暂的平静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马嘶将这难得地安宁撕破又迅的合拢。 “主人。咱们如果再这么一路向北肯定会引起陈朝人的怀疑。”柳轻舞地声音有疑惑更有一丝不满“何况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两晚了纸包不住火早晚会被现的!” “魅杀。我记得你以前从没有这么多问题地!不过你来的也的确是时候……”耶律瑾懒洋洋的倚着靠枕轻轻一用力便将柳轻舞的娇躯拉到怀里牙齿在她娇柔地脖颈处噬咬着很快便在那里留下了一长串深深浅浅的红痕。 “嗯……主人别……”耶律瑾的挑逗让柳轻舞既沉迷又痛苦她想挣扎可身子却不听使唤。她是爱她的主人的但她不愿意主人在抚弄她的身体时心里却想着隔壁屋里的那个女人!十根手指深深的抓紧了耶律瑾的后背。柳轻舞只觉得自己已被撩拨地快要失去理智却仍旧拼命的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娇喘着道:“主人……。您……还没说……啊!”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柳轻舞半裸着地娇躯已然感觉到了地板的冰凉。“主人……为什么?”她匍匐在地上一颗心却是在流血。她不明白为什么主人地喜怒无常永远都是使用在她地身上为什么她永远是被弃之如履的那一个! 接着她便听到了一个缓慢阴柔却满含杀意地声音“为什么?魅杀你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了?倒还来问我……” 柳轻舞心中一凛情知耶律瑾已经知道了她做的事挣扎着爬起来跪着禀道:“属下罪该万死属下也是担心所以才求了二皇子派人来接应。属下是怕……是怕再耽搁下去会耽误了时机……” “不止这个看来我还是该再给你些提醒!”耶律瑾右手轻拂几缕劲风直冲柳轻舞面门而去她不敢躲面颊上顿时传来烧灼一般的疼痛。 柳轻舞吓得肝胆欲裂嘶声哀求道:“没有了除了擅自通知二皇子外属下再没做过违背您意思的事!求您宽恕!” “不承认?好的很……”耶律瑾的声音低沉柔美然而听在柳轻舞耳中却如催命鬼哭一般可怕来不及细想从她心底深处传来一丝麻痒很快便如同放大了几千几万倍一般扩散到了五脏六腑之后她只觉从梢到脚尖无一处不是麻痒异常那种痛苦恨不得将全身的皮都揭下来才好她满地打着滚一只手握成拳塞进自己的嘴里另一只手却是卡住自己的脖颈----她不敢出一丝呻吟若是她受不了出了声按照主人的习惯她一定会受更大的罪! 仿佛过了几百年那么久柳轻舞才觉得那股麻痒退了些许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筋疲力尽。 “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儿上魅杀你早已死了几千次了!”耶律瑾冷冷的道:“现在给我滚回去你若再敢在他二人身上动手脚那么你一定会有机会到缁衣营去住一阵儿的。” “多谢主人宽恕!”柳轻舞心中惊惧知道自己在朱颜与龙启磊身上下蛊的事已被耶律瑾现今日当真是死里逃生了。 她刚要离开却又听到身后慵懒而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声音“若是腾蛟来了你就亲自招呼他吧。” 柳轻舞听见自己颤抖着说了声“属下遵命”直到她强撑着离开了耶律瑾的屋子心里仍旧不停的咒骂着自己的愚蠢!她的主人----根本是无所不知的! 她向二皇子请求接应而不禀告耶律瑾并不是因为她擅做主张而是她根本不敢去禀报!她在求援信上刻意描绘了朱颜的身份与美貌----整个铁鹰国的人都知道二皇子耶律珏嗜女色如性命只要他看中了哪家女子便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弄到手!而那腾蛟不但是耶律珏手下的头号杀手更是专门为他搜罗美女的走狗!依着耶律珏的性子他若对朱颜产生了兴趣肯定会派腾蛟前来! 这么说主人连那封求援信的内容也是一清二楚的了!柳轻舞只觉心里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没了----她以前从未在耶律珏或者腾蛟面前出现过现在耶律瑾命她亲自招待腾蛟那就等于是将她的命运变相的交到了耶律珏的手中! 自作孽不可活…… 柳轻舞将自己狠狠的摔到榻上她不明白那朱颜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男人甘心情愿的为她打生打死! 她真的好恨……英雄也有少年时嬉笑打闹爱八卦闲来无事泡美女正太罗莉闯天下! 敬请关注《三国枭雄们的青春期》天策真鸾出品书号148o77七月pk中请多支持吆o()o48o77.aspx 第六十四章 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朱颜眯缝着双眼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很不适应!她只知道这两日她与龙启磊都是在一架辎重车的夹层里度过的。()。每天只有夜晚的时候才能出来透透气。耶律瑾与柳轻舞都不知所踪只有一个车夫看管着他们给他们食水。龙启磊甚至偷偷的问过朱颜是不是可以趁机逃跑朱颜只是默默的摇头----她明白这个孩子的困惑与不解但是她无法解释清楚。 天很蓝也很清澈!但是朱颜顾不上去欣赏周围的景色她刚刚站稳就急忙的恳求道:“拜托你有没有大夫他病的很厉害!” 连日来不停的赶路再加上惊慌与害怕饶是龙启磊比一般孩子胆气壮终究还是个六岁不到的小孩这两天又闷在车厢夹层里从昨天夜里起就已经开始高烧了!这会儿也只能勉强的靠在马车的车轮上精神萎顿连耳根也是红通通的。 然而那车夫神情异常淡漠只是瞥了一眼龙启磊连句话也没说就忙着去将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朱颜心急如焚回望四周空旷无人大片大片的芦苇有半人多高远远的看见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水域想必就是那个著名的银月湖了。她心里明白这里应该就是铁鹰国的大营所在然而却看不见一个士兵经过。只是眼下只有一个装聋作哑的车夫她自己虽略通医理但这里缺医少药的叫她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朱颜只能将龙启磊在地上躺平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他脸上很烫。这会儿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嘴唇也烧裂了开来。即使没有药他也必须喝水!朱颜朝着那车夫喊:“大叔。有水吗?他得喝水……” 这次倒是有了反应那车夫回头瞧了朱颜一眼。从腰间摘了个水囊扔给她。朱颜欣喜的捡起水囊打开一看却现里面半滴水也没有。她气得跺脚却见那车夫伸手朝前方一指朱颜顿时被生生噎住。是了那银月湖里可不有地是水么? 然而她若去取水把龙启磊一个人留下会不会出事?转念一想反倒觉得自己好笑起来耶律瑾敢将她二人丢给一个车夫自然有法子将一切牢牢掌控在手里何况她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真遇上危险又有什么用? 朱颜再次朝不远处那个忙碌的身影望了一眼。心一横便持了水囊向湖边跑去。这湖看起来近在眼前真的要跑过去才会现还是很有一段路地。等她跑到水边。已是气喘吁吁。 此时正值春夏交际水位很低。朱颜若想取水。就必须先趟过一段淤泥塘才能够着水面。无奈之下。她只得捋起裤管----还好自己一直身着男装若是穿裙只怕会更麻烦。 淤泥又冷又滑朱颜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没曾想还是不留神打了个趔趄她只等着自己仰面摔在淤泥里了谁知等她回过神来才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充满雄性气息地怀抱里! “姑娘你喜欢穿着鞋子在泥塘里走的么?”搂着她的男人生了一对细长的丹凤眼挺鼻薄唇看起来十分俊朗只是他神情促狭说话时更露出两排整齐好看的牙齿。 朱颜又羞又窘想要挣脱那男人地怀抱怎奈双脚深陷在泥里这男人说的没错她穿了鞋子走泥塘根本就是失策!她心里虽急却不敢动弹只怕那双鞋子已经陷在了泥里她虽不是拘谨之人但若在这陌生男人面前露出双足也实在是不妥。她既不能叫他放手也不能一直任他这么抱着一时间进退不得。 “呵呵……”那男子喉头轻颤出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仿佛是看透了朱颜的心思一般手下一使劲儿便抱着朱颜腾空而起不一会儿朱颜就又站在了岸边。 “你……可是我要去取水!”横竖已是赤脚了朱颜也就不去管那许多只想着龙启磊还急等着水喝。 “我去帮你取水就是!”那人一把拿过朱颜手中的水囊足尖轻点如一只大雁凌空跃起之间他不过就是在泥塘当中踏了一步便已经到了水边。 朱颜远远的望着他蹲在那里汲水心中惊疑不定正凝神间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不错啊才多大功夫就有人英雄救美了!” 说话之人身着暗紫色云纹锦袍一头长用银冠束起竟然是几日未见得耶律瑾!他难得作此男装打扮少了几分阴柔却更添了潇洒贵气。此刻他收起了往日慵懒不羁的神情紫眸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连朱颜都禁不住看地怔住了。 朱颜还没来得及答话先前那男子已经取完了水起落间已经到了两人面前。他见多了个耶律瑾居然也是面不改色仍旧带着好看的笑容却是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见过三殿下!” 耶律瑾冷哼一声“腾蛟你来的倒是快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 “属下奉了二殿下之命到新余镇接应三殿下一行然而却只见到了魅杀……”腾蛟不慌不忙地解释着“属下担心会出事又急急的向北赶刚到这里就见着这位姑娘要取水……”说着又将手中鼓鼓囊囊地水囊朝耶律瑾晃了一下。 耶律瑾正欲开口却不想身边朱颜突然站出来一把夺过水囊就往回走“两位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然而她还没走出两步就感觉脚底心一阵生疼知道是脚心被沙土地划破了但她心里着急只是略停了停就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忽地眼前人影一闪抬头一看却还是耶律瑾朱颜气恼的皱眉这些人武功好就是用来神出鬼没地吓人的么? “这么急着做什么去?”耶律瑾只觉得心里愠怒他原本计划自己先去陈朝大营查探由柳轻舞去绊住腾蛟自己暗中再安排心腹将朱颜和龙启磊送至自己的营帐。而当他听说腾蛟压根儿就没理会柳轻舞便立刻放下原定的计划一路往北衔尾追来。没曾想还是让腾蛟看到了朱颜看他俩都是满身泥泞的样子只怕还有了什么别的接触心里顿时没来由的懊恼万分。 “你别拦着磊儿病了!”朱颜伸手就想将耶律瑾拽开谁知却被耶律瑾一下子打横抱了起来“喂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被两个男人抱来抱去的! 耶律瑾嘴角微扬只丢了一句“你给我滚回二哥那里!”便带着朱颜回到马车旁。 “你看他烧得很严重!”朱颜将水喂进龙启磊的嘴里这孩子已经有些昏迷了只是本能的在喝水连眼睛都睁不开。 朱颜见他额头烫得吓人略一思忖便用力撕下一块衣摆用水浸湿了敷在他脸上。 “回我的营帐吧”耶律瑾皱着眉头“再烧下去可就没什么用了!” 朱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忽的又想起什么来忙拉住耶律瑾“能不能别去军营?找个别的地方我知道他其实是质子但是别那么明显……” 耶律瑾眼神复杂莫名略顿了一顿才道:“我的营帐别人进不来!” 第六十五章 小楼新月,回首自纤纤 耶律瑾以三皇子之尊直接控制着铁鹰国的三镇骑兵营共计两万四千人外加步兵三万手中更掌握着那人见人怕的缁衣营因而这次与陈国会战铁鹰国皇帝虽也派了二皇子耶律珏为副帅加监军但所有的兵权还是都牢牢的掌握在了耶律瑾手中。()。 朱颜和龙启磊被一乘小轿直接抬进了中军帐这本于理不合然而谁都知道三皇子向来性情怪异为人更是心狠手辣自然是没有人敢多一句嘴。 这中军帐虽说是用毛毡搭建而成却也足有里外三进丝毫不显得简陋。耶律瑾将朱颜和龙启磊安置在最里面的那一进又排了两名侍女服侍她二人。朱颜还当他会请军中的大夫来替龙启磊医治没想到他替龙启磊把了脉后竟然就开起方子来!耶律瑾放下手中狼毫将方子交给侍女吩咐了要他们煎好了药送来这才长吁一口气回头看向朱颜才现朱颜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倒叫他心里颇不自在不由蹙眉道:“你在看什么?” 朱颜抿嘴笑道:“我在看你还真像个大夫的模样”她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耶律瑾一回“你穿了这衣裳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不知道你换上甲胄又会是怎样的!” 耶律瑾被她说的俊脸微窘然而他是何等的聪明人眼珠一转笑道:“别光说我我瞧你现在的样子倒是好像坐在自己家一样。比你在那皇宫里时不知道强上多少倍!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阶下囚呢!” 朱颜闻言只是浅笑不语其实她何尝不是觉得奇怪。这几日疲于赶路又在那车厢底下气闷了两天。然而心里却是难得的畅快。 已是入夜时分侍女送了晚膳到中军帐朱颜不愿离开龙启磊身边耶律瑾便命人将桌子摆了进来又命无事不得打扰。 帐内十分暖和。他二人分坐桌旁龙启磊躺在宽大的地席上身下垫了好几层柔软地兽皮褥子又服下了药这会儿已是沉沉睡去。 “这下我也安心了”朱颜嫣然一笑轻声朝着耶律瑾道却立刻被耶律瑾那直露的眼神看的怔住“喂……” 耶律瑾自然看到朱颜嗔怪地表情。满不在乎的挑挑眉“你安心什么?别忘了他现在是躺在哪儿地!” 朱颜被他一句话说的噎住只得低头打量桌上的菜色。果然这极北之地饮食以牛羊肉为主。那一大盘烤羊排上撒了不少孜然。看起来很香只是每一块都奇大无比。倒是叫她有些束手无策。 “怎么?光看不吃么?是不对胃口还是不知道怎么吃?”耶律瑾语带戏谑看着朱颜面上为难的样子心情也是大好。 朱颜斜睨了他一眼“你有刀么?”律瑾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无比的匕来递到朱颜手里“你倒是泼辣直接就问我要刀!” 朱颜纤手握住匕柄轻轻松松就将一块羊排分解成四小块又在她与耶律瑾地面前各放一块这才笑道:“所谓入乡随俗既然想吃便不能拘泥于那些虚礼了!”她说着便夹起一块送到嘴边轻嚼了几下眼前一亮道:“鲜嫩多汁真的是好吃!” 她一手执刀玉指纤长柔白与那乌木刀柄相映成趣她细细的咀嚼着像是吃到了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一双明眸亦是顾盼神辉那自然流露出的一股神韵让耶律瑾也看呆了眼。 “这杀猪宰羊的利器怎么到了你手里倒像是成了绣花针?”耶律瑾也忍不住尝了一口羊肉忽然觉这道菜的味道似乎真的好了许多。 眼下虽身处军营身份各异然而他二人心照不宣只如寻常好友般吃喝说笑又因为害怕吵醒了龙启磊而刻意压低了嗓音油灯闪烁中帐内的气氛竟是说不出地温馨动人。 “哈哈三弟听说你帐里藏了个大美人儿快领出来给二哥瞧瞧!”帐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或许是陈朝官话说的不好那口音听来很是奇怪。 朱颜一愣望向耶律瑾就见他眼中戾色一闪而过却对那呼喊声置若罔闻继续不动声色地对付盘中的羊肉。 就听外面地男人又高声叫道:“三弟你可别是在独食儿吧!磨蹭什么呢?” 朱颜这一路上对于铁鹰国地情形也有了不少了解心知说话之人想必就是二皇子耶律珏了她不知道耶律瑾会如何应对只是心里担心龙启磊于是忍不住轻轻拉了拉耶律瑾又朝地席指了一指。 耶律瑾点了点头给她一个“你且放心”的眼神用手巾擦了擦手便掀帘而出。 “二哥好快地消息啊!”耶律瑾慢悠悠的道只是看向耶律珏的眼神带了一丝可怕的阴冷。 耶律珏望着眼前的亲弟弟心里也是又嫉又恨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一母所出耶律瑾就可以拥有绝世的武功和杰出的智谋朝臣们都将他看作铁鹰国的希望皇帝也将兵权交到耶律瑾手里;而他这个当哥哥的却只能给他当个副手!他当然想不通耶律瑾不就是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么?凭什么他就是最好的! “听腾蛟说三弟千里迢迢带回来一个美人儿哥哥我好奇的很也想一饱眼福!”耶律珏早就想好了与其用言语试探不如大大方方挑明了看耶律瑾怎么办!他也是真好奇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值得耶律瑾这般小心翼翼的藏起来。 耶律瑾冷笑一声“这女子来历奇特性子又烈等我调教好了二哥再看不迟!” “哎呀我说三弟你这话说的我不过就是看一看并没有要找你讨了人去”耶律珏语带讥讽的道:“再说三弟这中军帐内怎么能住个不明不白的女人?” 他早就听腾蛟汇报说这女子姿容清丽举止间有一股自然高贵的气度想必出身不凡再联想起耶律瑾刚从大陈帝都返回没准儿这女子还真是大有来头若有功劳可不能让他一人独占了去。“不明不白……”耶律瑾顺着话锋慢慢的道:“二哥这话说的有趣莫非是在指责小弟私通敌营么?” “呵呵!”耶律珏亦是冷笑连连“三弟身为三军主帅行事本就该稳重妥当才是我听说那女人是陈国来的身份关系重大三弟理应将她锁入牢中才是!” “二哥既知小弟是三军主帅那一切事务小弟自会处理二哥不用操心!”耶律瑾心头火起他既恼恨耶律珏前来惹事却是更恨他父王----既然委任了他统领三军偏偏还派个耶律珏来当监军表面上说是协助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制肘!若不是时机不成熟他又怎会在此忍受这份闲气! 耶律珏见他百般阻扰心里更是疑虑丛生当下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是开个玩笑三弟怎么就这般认真起来?哈哈就看一眼还不行么?”他口中说着脚下动作更快竟是打算直接掀了帘子进去。 耶律瑾杀意陡升刚准备暗中出手忽的只见帘子挑起一个俏生生的美人儿顿时呈现眼前。 “殿下您怎么这么久……”朱颜脸色酡红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浑身软软的就往耶律瑾身上靠去被耶律瑾一把搂住就听她口中含糊不清的道:“您刚才不是说要给奴家讲个故事的吗?怎么刚开个头就跑了?” 耶律瑾心里好笑不过这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儿也的确受用于是便配合着朱颜说道:“二哥对不住小弟要伺候佳人这会儿忙的很呢!你看……” “咳咳……”耶律珏忙不迭的点头“你……你忙吧我先走了!”都这样儿了他若还想深究那就等于是跟耶律瑾撕破脸了。 看那女子生的娇美动人难怪耶律瑾视她如珠似宝只是想不通为何腾蛟说她气度高华纯净以他在风月场中打滚十数年的经验来看这分明就是个青楼女子么! 第六十六章 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毡帘刚放下朱颜立即从耶律瑾怀中旋开乌黑的长划出美丽的弧线让人为之目眩神移。[]。 朱颜瞥见耶律瑾紫瞳中的浓浓笑意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回去。耶律瑾见她要将头束成辫忙拉住她的胳膊“放下来好看!” “做什么!”朱颜往后退开了去她刚才为了赶走耶律珏才将头散开的这会儿只剩下耶律瑾当然要重新梳好“你当我是你么?喜欢披头散的?” 耶律瑾也不以为忤只是笑道:“你刚才扮的倒是像的很难得见你那个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朱颜冷哼一声道:“不过是重拾旧业而已自然出色当行!” 适才她听到耶律珏想要硬闯即使耶律瑾能够阻止他但倘若真的闹起来她与龙启磊的真实身份必定会被现。而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耶律瑾并没有将真相说出去那她自然要与他配合默契了。 耶律瑾一双厉眼似能看透人心就见他忽的敛了笑容“你可知道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薄唇划出凌厉的锋芒“这一仗我志在必得不怕告诉你实话”耶律瑾死死的盯住朱颜“我需要一场胜利这场战争是一切的开端。” “所以你一定会用到他是么?”朱颜想到龙启磊将会面临的命运只觉胸闷难忍“用一个小孩子去换取你的胜利?” “他只是一个砝码而已我并不希望会有用到他的时刻。”耶律瑾口气森然“可是陈朝的军队不容小觑我必须要另有准备。以确保万无一失。” “可你不是说抓他不过是个意外吗?你本意不是只要带走我地吗?” 耶律瑾看见朱颜眼底的怒意。幽然道:“那的确是个意外但却是一个非常好地意外!带走你是因为冷殇现在多了个皇子来制约龙承霄何乐而不为呢?我们一起来赌一把看看你在冷殇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吧。” “大陈的皇帝是龙承霄。你以为他会将我地死活放在眼里么?” 朱颜强迫自己不去想子墨的一切耶律瑾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心慌意乱----铁鹰人对子墨的推崇俨然凌驾于龙承霄之上他们想用她来胁迫子墨么?如果这一切真的生子墨会如何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她都会落得个被人选择地境地? 她从心底里冷因为她害怕别人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将她无情的放弃。 “你还是太低估了你自己……”耶律瑾走到朱颜身边伸手握住她散乱的丝又送到唇边轻轻的摩挲着。紫眸却是望定了朱颜“龙承霄舍不下你冷殇舍不下你。就连我也……” 朱颜怔怔的看着耶律瑾她潜意识里感到危险。却觉自己已陷入了那紫色的泥潭里。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耶律瑾将他的唇印上自己地面颊。火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让她浑身战栗。 “我们一起来赌一把吧一场战争一个你多有意思……”他低低地呢喃着如蝴蝶采拮花蕊般覆上了那娇美的唇她还是那么甜美但比以前更多了一丝香醇也更让他痴迷而欲罢不能了。 他地舌尖轻巧地挑开贝齿肆无忌惮的品尝着她地甘甜又紧紧的纠缠住她的香舌似乎要将她完全吞噬一般。 许久。 耶律瑾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红肿的樱唇见朱颜星眸迷乱神情诱人之至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贪婪的汲取着她的芬芳。 “总有一天我可以不需要再用魇术……”他轻轻的咬着她精致的耳垂“就能看到你真心实意的顺从我很期待我可以等……” “姑姑!磊儿饿了……” 朱颜如梦初醒才现自己此刻已是狼狈不堪再一看龙启磊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呆愣愣的看着她与耶律瑾他神情极其迷惑然而他立刻接收到耶律瑾眼中危险的光芒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忙忙的跑到龙启磊身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哦……好多了好像烧退了。”她不由自主的看向耶律瑾“麻烦你……” 耶律瑾眉头大皱却是无可奈何的替龙启磊把脉“嗯是好多了我去叫人给他熬些粥来。”说罢便大步流星的冲出营帐。 朱颜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她的心一直怦怦的跳得很厉害可她竟然不记得生过些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耶律瑾究竟对她又做了些什么?! “姑姑你跟他……”龙启磊怯生生的开口道“我看见他在亲你……” “什么?”朱颜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唇那里传来的阵阵肿痛正好肯定了龙启磊的说法。她心知耶律瑾定是使了什么手段心里既懊恼又后怕却又不能在龙启磊面前显露出来只得勉强笑道:“磊儿终于病好了一会儿可得多吃些东西!” “姑姑那个坏人是不是在欺负你?”龙启磊仍旧不死心的继续刚才的问题。 “磊儿以后可别叫他那个坏人了”朱颜担心的说道:“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会很危险明白么?” “姑姑害怕他吧?磊儿不怕!”龙启磊使劲儿伸长了手臂抱住朱颜“磊儿会保护姑姑的!” 朱颜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不禁问道:“磊儿真的是很勇敢呢出来这么久是不是想念宫里了?” 谁知龙启磊却是重重的摇头“姑姑其实磊儿一点也不想回宫!” 朱颜一愣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是那皇宫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他与龙承霄本来就不亲丽美人又死的惨他又怎么会想着回宫呢! 然而没等朱颜开口又听龙启磊续道:“不过磊儿一定得回宫还要带着姑姑一起回去!”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只怕你跟你姑姑一个都回不去!” 第六十七章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晚霞落日。()。远处的银月湖仿佛一面镜子银光闪烁为这片苍茫大地增添了无限的生机。终有一日长鞭直指之处万马奔腾哪怕付出再多的牺牲也要将失土夺回。 子墨站在城楼往北远眺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那边的敌营里。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呼吸就能闻到她的香味那股淡淡的让人宁静安心的味道。 耶律瑾果然是大手笔不仅劫走了朱颜还将大皇子一道掳走把他与萧见离的计划完全打乱了。他们安排的假朱颜仍旧按照计划从清宁进京然而萧见离却被龙承霄责成追查朱颜与龙启磊的下落好在龙承霄现在已经被气得狂心思暂且动不到朱颜身上目前还不用担心他们的李代桃僵之计会被拆穿。寻找大皇子一事只能暗中进行要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陈唯一的皇子被掳那就不只是颜面丢尽那么简单了。其实根本就不用满世界找他与龙承霄皆心知肚明被掳走的两个人到了关键的时候自然就会露面。问题是他们一旦露面就说明这场仗----打不下去了。 耶律瑾想将这场战争变得完全没有悬念用大皇子来要挟龙承霄用朱颜来威胁他----真的是好算计! 子墨微微的眯起已是阴云密布的双眼。真到了那一刻龙承霄会怎么做?他自己又该怎么做? 如今惊涛阁里的八成以上的高手都已经聚集到了甘州一带怎奈耶律瑾将人藏在军营里铁鹰大军的营盘向来是稳若金汤要从军营里把人带出来希望实在渺茫。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引出来然后沿途下手。那耶律瑾狡猾如狐想要骗过他。绝不是那么简单地事!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子墨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是甘州守军统领皇甫嵩此人不仅作战勇猛而且颇有智谋一向深得龙承霄地信赖加上年纪尚轻。前途不可限量。“王爷!”皇甫嵩单膝下跪恭谨的行礼。 “是皇甫将军请起!”子墨淡淡地招呼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远方。 皇甫嵩满怀崇敬的望着子墨如同刀削斧凿般俊美的侧脸这位睿王爷对他来说一直是宛如传奇一般的存在。别人只当他因当年在青衣岭一役中丧失了先机被迫放弃了继承权。可他皇甫家世代任职军中皇甫嵩的父亲本身就是青衣岭伏兵地指挥官之一。当年若不是莫名其妙泄漏了军情铁鹰军早就被他们包了饺子。子墨----当年的大皇子甘愿放弃太子位。转而辅佐皇四子。 即使龙承霄一样将国家打理的有条不紊但皇甫嵩一直记得父亲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是睿王继位。我大陈版图则定是远今日!对于军人来说没有比开拓疆土。建功立业更有吸引力的了! “皇甫将军有事?”子墨微微蹙眉。这个皇甫嵩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回王爷……”皇甫嵩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忸怩。“并没有什么大事家父得知您任北路军统帅特命末将替他向您问安!” “哦令尊是……”子墨慢慢的转过身来“莫非是皇甫青云老将军?” “正是家父!”皇甫嵩见子墨想了起来高兴的满脸喜色“家父时常回忆当年与您一起征战沙场地日子!” 子墨淡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皇甫老将军英勇威猛他的儿子一样是年少有为!皇上也时常夸奖你”他心中忽的一动不由问道:“对眼前这一战你有什么看法?” 皇甫嵩见子墨问他顿时精神抖擞昂然答道:“末将以为铁鹰国骑兵最利然骑兵擅冲锋并不适用于攻城我军准备充分滚木擂石一应俱全绝不怕他来攻城。” “嗯……还有呢?” “末将听闻那耶律瑾最擅长用毒便将城中三十二口水井尽数派了专人看管。甘州所处地势开阔四面城门有可能会同时受到冲击末将认为可以在四面分别安排了一支万人队再在城中设一支五千人地机动队伍用作往来驰援!” 子墨见他满脸自信点了点头道:“你的安排很是妥当然而都是守城……” 皇甫嵩大惑不解道:“难道不是守城么?” “为何一定是守城?”子墨直视皇甫嵩道:“他铁鹰国来攻我们就必须死死地守城么?”他回身指向那片苍茫大地“你看这方圆八百里地土地还有这天、这湖本来就是我大陈的为何要守城?” “王爷地意思是我们应该主动出击?”皇甫嵩在说这几句话时已是激动的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当然!那是我大陈的土地也该收回来了!”北风忽起吹的人面上生疼子墨傲然立于风中视线牢牢的锁住那极北之地。 身为甘州守军统领皇甫嵩不知道有多少次攀上这城楼向北眺望眼前的景色他是再熟悉不过的却从未显得犹如今天这般清晰、动人。他甚至都不愿将视线移开了去是啊这天这地分明就是我大陈的为何他只想着如何守城?! 皇甫嵩只觉喉头刺痛此时子墨在他眼中已是如同神祗一般浑身散出一股难言的王者之气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追随、效忠。 他忍不住再次单膝跪地心悦诚服的道:“请王爷带领我们收复失地一雪前耻!” “很好!”子墨衣袖轻拂皇甫嵩感觉到有一股浑厚的力道向他涌来竟生生的将他托了起来。 “铁鹰国的大营里可有我军的细作?” 皇甫嵩躬身道:“有但是耶律瑾为人精明末将吩咐他们没有大动静不可轻举妄动。” “你做的很好但是现在到了要动用他们的时候了”子墨眉间戾气一闪而过“要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二皇子耶律珏记住是耶律珏!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及时来报!” “末将遵命!”皇甫嵩虽然不明白子墨的用意却是立刻应承了下来。 “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参将以上将领于戌正至城守府商议作战方案!” 皇甫嵩闻言大喜“也请王爷给弟兄们讲一讲才好别老是跟末将一样总想着守城!” “本王……”子墨脸上忽的露出一抹奇诡的笑容“本王今夜还得出城看看……” 第六十八章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 入夜时分甘州城守府内灯火通明这一次的会议是睿王爷率北路军抵达前线后与高级将领们的第一次会面。()。 睿王爷龙承御一身便服站在大门口亲自迎接诸将言谈举止间潇洒亲切丝毫没有亲王的架子几番寒暄之下人人都觉得这位王爷十分的平易近人联想起子墨过去的功绩不由都心悦诚服。不一会儿所有来客都被直接迎进了府里的小书房有侍女们将茶水点心等送进去但也很快就被打了出来。阖府上下都说一定是事关重大要不怎么皇甫将军调了整整五百名军士将个城守府保护的犹如铁桶一般!看来只怕开战就在这几天了! 正当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城守府时一道快若闪电的黑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甘州城。 浓黑的夜万籁俱静辽阔的旷野上有着从极北之地刮来的风夹杂着些细碎的草籽打在人脸上有些痒、有些疼却舒服的让人忍不住想呻吟的冲动。 若不是心中有事他真的想像这风一般肆无忌惮的奔跑起来。子墨将六识调整到最为灵敏的状态----离铁鹰大营越来越近他必须得小心谨慎。想来真是好笑他一生总向往着能如天上飞鸟水中游鱼般自由自在独爱高山险峰寒潭深渊只为追逐那天地间独我一人的挥洒自如。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没过过! 记得见离曾经问过他这一辈子他何时才能为自己活!他当时无言以对。因为这对他来说只怕是太难太难。就好比眼前的这场战争是他自己想打。还是他因为责任才打----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铁鹰军的大营就在眼前凭他地目力。已经可以看到正在巡逻的士兵了。子墨脚下不停却是直接向大营的左侧急掠而去。铁鹰人将营帐驻扎在银月湖沿岸这样不但取水方便也不怕敌人用火攻----毕竟他们是扎了十余里地连营。他和耶律瑾交过手知道此人多智近妖。单打独斗他倒也不担心可当真要深入营帐腹地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妙了。他今夜出城并不是为了耶律瑾而是为了耶律珏。 这样的无月之夜银月湖犹如一潭死水幸而有大营那里星星点点地烛火为这无边的黑夜增添了几抹生气。 子墨沿湖而行忽的身形一滞。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抹淡淡的身影虽然只是背面。虽然他不过是很随意地站着却能让人感觉到极强的张力。就仿佛他原本就是嵌在这黑夜之中的一般。显得那么的悠闲而理所当然。 是耶律瑾! 他像是感觉到了子墨的到来缓缓的转身。露出一个荡人心魄的笑靥柔声道:“冷殇好久不见!” 子墨凝望了他许久终于也点头道:“是的果然好久不见你在这里等我可有什么事?” 他二人说话语气之平和犹如知交好友在闲话家常谁又能想到他俩会是即将交战的两方统帅! “你来找她地吧?”耶律瑾伸手拂向鬓边却又很快的落下来背到了身后仿佛不是很习惯自己束似的。“他们在你那里?”子墨不答反问。两人都是绝顶聪明地人对彼此言下之意皆是心知肚明。 “嗯……”耶律瑾低低的答了一声忽地抬头笑道:“其实我等于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不是吗?” “可惜这个忙你帮地有些过头了”子墨忽的也换了口气闲闲地道:“所以我还是不能谢你除非……”“没有除非!”耶律瑾飞快的打断了子墨的话脸上又显现出狐一般的表情“帮你的忙其实也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我可没那么好 子墨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不如沙场见!”说罢便转过身去。 “呵呵你就那么笃定自己可以顺利的离开这里么?”耶律瑾笑得狡猾“没准儿我就在这里设下伏兵了呢?没准儿我一时手痒就想跟你过两招呢?” “你不会!”子墨头也不回双足轻点如同划过天际的沙鸥一般扬长而去。那姿态优美而舒展似乎完全不担心被人现行踪反倒将耶律瑾一人撇在原地。 耶律瑾双手附在身后仰头看着子墨离开的身影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激赏。难怪有人说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 他今夜算准了冷殇会来探营所以就特意到此等候。因为他虽然不想与冷殇在战前就生冲突却也不想让他摸清自己营内的情形----毕竟耶律珏那边还是有着太多的破绽!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出现使他不得不放弃行动。然而这个冷殇还是太骄傲了居然没容他将话说完本来还想跟他谈笔交易的呢! 唔……他是根本没有料到还是故意不去听他把话说完的? 这个冷殇还真是难缠呢!耶律瑾伸手拔下头上的银冠长如水银泻地般洒落全身伴着他如浮云一般的步伐轻柔的飘动着。 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耶律瑾微微蹙眉就算冷殇能够猜出湖边没有设伏那他又如何看出自己今夜并无战意的呢? 想到此处耶律瑾的舌头轻轻舔过上唇如同现对手的猎豹一般紫瞳里瞬间爆出点点银光。 冷殇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那么等他想好后一定还会再来的!耶律瑾愉快的想着。这一晚果然是大有收获想到帐中的朱颜他的心情越好了起来如果连耶律珏也可以消失的话那就真的是完美了! 回到帐内迎面便撞上了一脸冷然的朱颜“这么晚还没睡么?”耶律瑾笑嘻嘻的问道。 “睡不着。”朱颜深深的吸气。 纵然她能认清事实也能随遇而安甚至还能自得其乐但一想到即将爆的战争还是会心情压抑。如果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还能颇为自在的与耶律瑾相处下去至少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强迫自己忘记过去的一切。可现在不行还有一个龙启磊!她可以利用女人的天赋避灾躲劫那个孩子呢? 如果龙启磊真的被推到城门前她该怎么办? 如果龙承霄为了江山甘愿放弃亲子她又该怎么办? 她一生总想着保护自己而龙启磊是她在失去自己的孩子后第一个想要去保护的人颜一脸的阴晴不定对她的心思也略摸猜出了七八分不由笑道:“你干嘛愁眉苦脸的不如来猜猜我刚才见着谁了!” “谁?”朱颜闻言一惊却又立刻了悟“你见到子墨了?” “啧啧……果然是心意相通!”耶律瑾伸手捋过一把长“他可是专程来看你的可惜我做了恶人将他赶跑了你不会怨我吧?” 他一脸耍赖模样让朱颜为之气结旋即又明白了耶律瑾的用意登时展现出一抹绝美的笑容“我怨你做什么?有你陪我不就够了么?”说罢便“噗哧”笑了出来跟着跺跺脚闪身进了内帐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我饿了你去弄些东西来吃!” 耶律瑾被她这招反客为主弄得啼笑皆非随即也笑得欢畅“颜儿既有吩咐鄙人又怎敢不从?” 这个朱颜还真是生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第六十九章 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 银月湖是陈国与铁鹰国边界地区最大的一处淡水湖泊素来以水草丰美闻名湖中有一种“银鱼”极其鲜嫩味美芦苇荡中栖息水鸟无数据说那鸟蛋也是桌上极品!只可惜两国连年交兵真的敢来此一试美味的人少之又少! 耶律瑾漫步芦苇丛中夜风将他的长拂起----他一直很享受这种感觉即便人人都道他紫瞳乌其状似妖----越是如此说他便越是喜欢将头放下。()。束的时候他是铁鹰国的三皇子散开的时候他才是耶律瑾! 湖的北面忽的传来好些聒噪像是有人正大呼小叫的隐隐的还有火光闪动。耶律瑾眉头微蹙他当然知道这些目无军纪的士兵是出自何人麾下!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父皇是不是存心不想让他顺利的将这场仗打完耶律珏名为副帅倒像是故意来扯后腿的。可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耶律珏嫡系的绯衣营安排在大营的最北端这样当真有敌军劫营也不至于被他的兵连累! 不过现在看起来也许将绯衣营安置到南面由冷殇帮忙把他们当作炮灰消耗掉会是一个更好的主意! 耶律瑾瞳孔猛的一阵收缩鼻尖传来一阵异味分明是火油!果然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大营中有好几处已是火焰骤起紧跟着便有示警的号角声传来厉声撕裂了夜空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有一队人马迅的从东南方切入大营整个营盘顿时犹如烧开的沸水一般每个营帐内都有士兵跑出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却是忙而不乱! “哼”耶律瑾虽是立即纵身向中军帐掠去心里却是一丝儿的紧张都没有!冷殇果然是好胆略。说开打就开打居然抛开城池直接偷袭劫营!然而他耶律瑾带地兵。又怎么会怕这些小伎俩。就算他是想趁乱将朱颜带走只怕最终还是会空欢喜一场。 训练有素的铁鹰军很快就组织起严密的防守圈耶律瑾还没到中军帐跟前就看见那队百余人地陈朝士兵已被完全的包围起来!中军帐附近是耶律瑾最为看重地缁衣营等闲的军队想来偷袭这群出身沙盗的军人。根本就是有去无回! “殿下您看?”缁衣营的领齐啸跪在耶律瑾面前身后是一长溜已经被捆的严严实实地陈国士兵。 耶律瑾面无表情“你说呢?” 齐啸以额触地抬头时凛然道:“偷袭我军大营者杀无赦!” “嗯!”耶律瑾紫眸中流露出一抹嗜血“还有呢?” 齐啸一狠心应道:“探子未将敌情及时回报按纪当斩!”不由得他不心疼。如今安排在甘州城里的细作都是他一手带出的皇甫嵩为人精明果敢能在甘州扎下根基生存下来的暗探都十分的不容易。若是就这么杀了……再要安插桩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记得这一条就好……”耶律瑾还是那一贯懒洋洋的语气。听在齐啸耳中却只觉得一颗心“卜卜”直跳“不过。这一次对的是冷殇他们查不到也不算太丢脸!” 想到昨夜冷殇将一个甘州城的人都瞒了个结结实实自己却跑到了铁鹰国大营----虽说是在耶律瑾的意料之中但此人之诡计多诈也不由得他不心惊。若要处罚那些探子只怕他们该死上一百次了。 齐啸在心底暗舒一口气。耶律瑾治军极严且不论是普通士兵还是军官皆动辄得咎。然而他虽严苛却也赏罚分明手下将士畏他如虎却也敬他如神! “呜……” 号角声再度响起却是来自中军帐地后方。众人齐齐转身却见北面火光冲天那条火龙居然是由北向南袭来其势勇不可挡离他们所站之地虽然还很远却也依稀能感觉到热浪扑面。 “殿下……那……那不是绯衣营么?”齐啸吓了一大跳却也意识到是中了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却怎么也想不出陈朝军队是如何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绕过整个大营从南面迂回至北方去袭击耶律珏地军队的!要知道这段距离可不短营帐皆依湖而建另一面则安排了无数地岗哨甚至还有猎犬巡逻。潜行十余里地奔袭?这怎么做到的!! 然而不管旁人是如何地大惊失色耶律瑾脸上却始终平静如水紫眸中甚至还闪过几分笑意“这个冷殇真是有意思!” “殿下要不要派兵增援?”齐啸眼瞅着那边形势不妙忍不住问道。 耶律瑾瞥了齐啸一眼此刻正在遭殃的全都是耶律珏的军队他应该救?还是不救?原来这就是冷殇给予他的回应么? “齐啸!” “末将在!” “将这些人全都拖下去杀了将尸置于甘州城下给他们好好看看!”耶律瑾眼帘低垂目光闪烁不定。末将遵命!”齐啸大手一挥立刻有人上来将刚才捉住的陈国士兵带了下去。这些人都是死士知道自己今日所扮演的就是牵制铁鹰军注意力的诱饵早已视死如归听到耶律瑾下令一个个连吭都没吭一声。 耶律瑾还是依旧站在人群当中他不说话周围的人也都跟哑了一般耳边只听到北面阵阵鬼哭狼嚎! 齐啸只觉得背后已是冷汗涔涔三殿下这一招见死不救实在是太狠了些!当初建营时耶律珏为了表明界限还在他与耶律瑾的营盘当中挖了一条深逾六尺的宽大壕沟现在想来他真是自作自受!没有耶律瑾的命令他们这边的军队是动也不会动一下的。转念又想到当时所有的将领对那条壕沟皆腹诽不已独独耶律瑾不置一词莫不是他早已料到会有今日? 他心里已然想通其中奥妙然而耶律珏是副帅外加监军若是真出了岔子恐怕即使是三殿下也难以向皇帝交代!想到此处他又忍不住偷瞥了耶律瑾一眼才现那双紫眸中杀意浓浓。 看来……三殿下是一心要置耶律珏于死地了? “齐啸!”耶律瑾终于话“你带两个百人队过去看看吧”他略顿了一顿冷声道:“你明白应该怎么做。” 齐啸口中领命心里却是阵阵寒。 两个百人队?是去给绯衣营收尸的么? 第七十章 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 “皇上甘州八百里加急军报!” 龙承霄劈手夺过火漆封好的奏折忙不迭的拆开看起来。()。 垂手侍立一边的玉喜偷眼去瞧龙承霄的脸色就见他面上阴晴不定仿佛露出一丝喜色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前线战事吃紧后宫也是大事小事不断柳婕妤和大皇子都失踪了凝华宫莫名起火烧成了白地简贵妃连同两个宫女都没逃过去只是这些事都要想尽办法遮掩过去真正知悉内情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砰!”龙承霄重重一掌击在桌上把玉喜吓得浑身一颤正费尽心思揣摩圣意呢就听龙承霄忽的冷声道:“安乐侯到京了?” “呃?”玉喜微微一愣顺嘴回道:“昨晚上就到了今儿一早请安折子已经递上来了……”他忍不住朝御案上瞧去----加急军报下面的那本杏黄绫子的奏折可不就是安乐侯的请安折么? “情形如何?”龙承霄又冷冰冰的添了一句“路上都好?” 玉喜这才明白过来差点就抽自己一嘴巴子----皇上问的是什么可不是明摆着的么?忙也拐弯抹角的回道:“都好听说安乐侯已经往府里添了几个丫头老妈子说是路上有些累着了也请了大夫……”他知道的通共就这么些据说轿子是直接抬进侯府最深处的小跨院的! “叫太医院派个人过去看看……”龙承霄似乎说的很艰难却终于还是脱口而出“让洪锦言亲自去!” 玉喜只觉得额头冒汗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那女子一向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就算已不在身边。却也日日捧了那画像瞧着如今她回了京城皇上指不定心里有多焦急呢。派个太医院院使去探望又能算得了什么? “奴才这就去传!” 玉喜匆匆忙忙走出御书房刚到门口就遇上了内务府总管。急赤白脸地模样见着玉喜就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般一把拉住“玉喜公公您老给指条明路吧!” “有什么事儿也等我回来再说!” “哎……您千万别走……”内务府总管一手拉住玉喜。一手将厚厚一摞画卷送到他眼皮子底下“如今贵妃娘娘薨了太后娘娘禁足后宫连个主事的人儿也没有您说这可怎么办吧!” 玉喜无奈定睛一看原来是这次候选秀女的画像如今后宫空虚照理说是该立刻选秀以充斥掖庭。可惜皇上地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个上面! “这些你先拿回去皇上要是记起这事儿了自然会来找你!”后宫没有主事的?皇上地心可不在后宫啊!----分割线- 龙承霄将所有宫人全都轰了出去自己犹如一头困兽般来回踱步! 甘州送来的军报。说的是三日前陈朝军队偷袭铁鹰军营大获全胜的事子墨智计百出。居然派了一支奇兵从银月湖直接绕到铁鹰大营的后方。成功地将铁鹰副帅耶律珏手下两支步兵营灭了一半! 这份军报对于此刻已是人心惶惶的朝廷来说无疑是能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大好消息!然而就在奏折的最后部分。子墨还另外写了四个小字:所料不虚! 不过是区区四个字却是将一切都推到了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 龙承霄只觉得头疼欲裂----柳轻舞劫走了大皇子现在两人都在铁鹰军的大营内----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么? 如果龙启磊已经成为了铁鹰人的筹码他应该怎么做? “咳咳……”龙承霄剧烈的咳了起来这满脑子地杂乱无章转念一想才又觉得自己荒谬!明明已是心烦意乱却还记挂着安乐侯府里的那个人;唯一的儿子远在敌营生死难卜他却一心只想着那人一向身子不好这路上舟车劳顿她是否能吃得消! 冤孽!真地是冤孽!! 龙承霄重重的捶头。这些日子里他每天都能收到暗卫们地密折:她从鹿鸣山上折了些芍药带上了马车;她每天除了夜宿客栈外几乎都是在马车上看书渡过地;她很少开口连带着服侍她的侍女们也都是沉默寡言地;她与萧见离关系很好只有看到他的时候才会有略有笑容…… 他不敢也不能去看她可是天知道他有多想她!所以只能对着画像愣再试图透过密折去关注她的生活。这女子真是天生的魅惑临行前将一副画像留给了他生生的叫他无法自拔。 她不快乐啊……这一点让龙承霄既伤感却又隐隐的有些高 “皇上!温大人、严大人在宫外侯旨!”一名御前太监恭谨的禀报。 龙承霄的一惊是了!他还有无数的朝政大事等着他处理刚才的奏折既然是八百里加急那就等于是从宣华门口一路喊进来的温宏明、严律身为左右丞相闻讯后便立刻入宫侯召本是份内应当他也的确需要有个人来商量一下眼前的事情只是龙启磊的失踪本来就是秘密这奏折上的内容又叫他如何能够说的清楚? 可怜他龙承霄坐拥天下却找不到一个能够知心说话的人! 奏折最后那列短短的“所料不虚”依旧是那么触目惊心龙承霄沉吟了片刻提起御笔饱蘸浓墨却是在那四个字上重重的抹了一横----那件事便如同这团墨一般隐藏在了黑暗里。 “把这个交给他俩叫他们商量了与军部、吏部一起拟个封赏折子报上来!”龙承霄将奏折连同火漆信封一并交给太监。这件事情的取舍早已不是那些外臣能够决定的了! “皇上慈宁宫来人求见皇上!”前脚刚打了两位丞相后脚便又有人来找!可见这道八百里有多引人注目连太后都坐不住了! 龙承霄浓眉紧皱。他自从现当年殷太后与端亲王勾结铁鹰人的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慈宁宫一次而殷太后只怕也是心中有愧终日不出慈宁宫半步已是变相的自我禁足了就连那一夜凝华宫大火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一想到那些隐秘的往事龙承霄便不由心生怨怼可眼下这当口这满腹的心事他想不出比殷太后更合适的倾诉对象了。 “去慈宁宫!” 第七十一章 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见残红舞 甘州城城守府中。(^小说网)。 正厅内宴开八席此时酒兴正酣席上觥筹交错气氛好不热闹。 席间众人皆是长期驻守北疆的武将人人身经百战前些日子与铁鹰军两两对峙受够了窝囊气。然而终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睿亲王一出手便是大动静生生将耶律珏的兵力吞掉了一半! “这次多亏了王爷的神机妙算!”皇甫嵩一脸的激动朗声说道:“铁鹰军素来强悍以前的几次短兵相接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这次敌人至少折损了三千多人而我军伤亡却连五百也不到……”他说得兴起忍不住站了起来“敬请王爷满饮此杯!” 他这么一带头旁人也都纷纷起身敬酒子墨原是冷面俊颜然而几杯入腹后也觉得脸上烫便暗中调息内力运转起来酒意便一扫而空。 这次偷袭成功说来倒是托了龙承霄的福!他因为忌惮江湖势力将武林门派送出的弟子夹杂到各路军中北路军里也有十来个子墨命他们潜入银月湖花了三日的功夫在湖底埋下数枚巨大的铁锥当中用铁索相连到了行动的那一晚一千名熟悉水性的北路军精锐手扶铁索口衔芦苇杆自水中绕到了铁鹰军大营的背面。耶律珏麾下的那些兵因为军纪松散加上他们的营地是在最后方还自作聪明的挖了条壕沟便有恃无恐只当怎么也打不到他们! 等到那神兵破水而出他们早已手忙脚乱。登时就被杀了个人仰马翻!若不是子墨心里还有别的计划耶律珏的损失只怕更厉害! 子墨肃容道:“若是没有忠字营一百十六位弟兄的壮烈牺牲这次袭营。决不肯能成功!本王提议大家一起饮了此杯。以告慰亡灵!”他将手中酒杯高高举起双眼内充满感情“为了弟兄!” “为了弟兄!!” 低沉地祝祷声响彻大厅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不少将军已是虎目泛红。有几个眼角更是浮现泪光。 忠字营是北路军中“仁、义、忠、孝、信”五营当中建立时间最长的一支当年由皇甫嵩的父亲、皇甫青云一手带出其中不少是被收服地江洋大盗这些人极重情义入伍前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悍匪徒一旦被收服后便成为勇往直前地死士!这次子墨请皇甫老将军出面同时挑明了那诱攻的任务有多么危险却仍旧有近三百名忠字营将士自愿报名。最后由子墨亲自选出一百一十六名死士!他们的牺牲将成为大陈战史上不可磨灭的一笔! 子墨见厅内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而又哀伤当下又激励道:“咱们这次大大的消磨了铁鹰军地锐气。他们的骑兵号称银刀铁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只要用对了法子。只怕他们连马也来不及跨上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他这话一说众人心里也都一松。哈哈大笑起来便有个性格粗豪的将军嚷道:“那个铁鹰国的二皇子也当真是个脓包!老子冲进营地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他光了个膀子跑出来后面还跟了个水葱儿似的小娘们!两个人就跟那慌脚鸡似的到处乱窜!” “可不是!要不是他那个跟班功夫不错老子早就一刀剁了他了!”旁边一名参将亦是大叹可惜此人出身两淮盐帮入了朝廷军营后因为改不了江湖习气而吃了上官不少排头如今到了子墨麾下终于通体舒泰起来连嗓门也越大了! 子墨淡笑不语若不是他有心留下耶律珏就凭那个腾蛟又如何挡得住他?! 铁鹰国的每一位皇子身边都有这样一个随从近似于贴身侍卫却又有很高地自主权。除了保护主子的人身安全外可以自己决定是否听从其他的命令。这些人都来自于铁鹰国内一个神秘门派因为早年受过铁鹰皇室地恩惠才甘愿派遣门下弟子保护众位皇子所以他们中大多数的人都拒绝涉足朝政像腾蛟这样还肯为耶律珏搜罗美女地则是少之又少。惊涛阁地情报网里早就有了腾蛟的详细资料倒是那个耶律瑾几乎都是独来独往只知道他手里有一支特殊地暗杀队伍其余的便一无所知。如果耶律瑾的身边也有这样一个一个人的话那么他的存在绝对是一个隐患!----分割线----“姑姑他怎么了?”龙启磊趴在朱颜耳边小声的嘀咕着。 朱颜皱皱眉耶律瑾从今天一早起就一直呆在大帐最里面的一层紫眸阴晴不定原本高高束起的长又重新披泄了下来。 他只怕是在怒吧! “磊儿你不是说想看姑姑写字么?走我们去外面……”不管耶律瑾是否是因为陈军袭营而动怒总之在这种情形下龙启磊绝不适宜出现在他面前。 “颜儿……” 朱颜身子微微一颤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平时她二人相处时耶律瑾只会你啊你的却似乎从未听他叫起过名字。他的声音一向低沉而充满魅惑只是此刻听来却像是有着说不尽的疲惫。 “姑姑?”龙启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拉拉朱颜的手。 朱颜只觉得胸中一窒她竭力挺直背脊“我们出去吧。” “颜儿……” 耶律瑾的声音再次响起。朱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柔声对龙启磊道:“你先出去但是不要离开中军帐。” 龙启磊眼中满是疑惑目光在他二人间逡巡了会儿终于点头却又忍不住低声对朱颜道:“姑姑有事你就叫我!” 他这话说的极是孩子气却让朱颜心头一暖不由笑着点头打了帘子让龙启磊出去这才徐徐转身看向耶律瑾----他依旧站在帐内悬挂的那幅巨大的地图前一动也不动。 黑袍黑这身影瘦削看得人心里竟有几分心酸。 将一杯清茶放在耶律瑾身侧的桌上朱颜这才看清他紫色的瞳仁旁边竟是布满了血丝! “你叫我?”沉默了半响朱颜终于开口“生什么事了?” 耶律瑾侧看向她脸上却多了丝嘲讽“冷殇偷袭成功你是不是很高兴?”他见朱颜面无表情便又自顾自的说下去:“你只当他为了救你殊不知他这一步走的虽妙却是害了你!” 朱颜脸色一白的转身就走却听耶律瑾冰冷的声音传来“他既然知道你们在我手中仍旧率军来攻是有恃无恐还是根本不把你们放在心上?” “他攻破了绯衣营却偏偏留下二哥想借着二哥的手来牵制我!可他知不知道二哥向我示威的第一步便是来要你?!” “真到了我不得不将你推出去的那一日你猜他会怎么做朱颜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每一步都重逾千斤般艰难。 第七十二章 隔花才歇帘纤雨,一声弹指浑无语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吴天。()。 朱颜抬眼看天见那一行大雁渐行渐远便觉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怅惘她本是无根的人为何总是面向南方? 铁鹰大营的防守明显更严了这几日士兵们加紧了巡逻耶律瑾还命了数十名侍卫专门守在中军帐旁那架势只怕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朱颜本以为自己根本出不了大帐却没想到她就这么走到帐外竟是连抬头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只是她终究不敢走远龙启磊还被留在帐内----他身份特殊还是小心谨慎为上!这般想着却又不禁觉得自己可笑她竟在无意之中将耶律瑾当成保护伞了么? 这些人一个个还不是大巫见小巫又能有什么分别?倒是那孩子总让她心生怜意不过才六岁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然而自从被劫就没哭过闹过。朱颜出帐时他眼巴巴的瞧着想必也是想出来看看蓝天的却还是一声不吭的坐在帐里练字。 他原本是怯弱小心的孩子却因着际遇的不断恶化而变得越冷静坚强起来。所谓遇强则强越挫越勇这样的性情不在逆境中是万万看不出来的倒是真的让人感佩。“闪开、闪开!这是圣旨你们敢动一下试试!” 一个骄横粗野的声音响起朱颜疑惑的看去却见是一名身着靛蓝袍、头戴一顶赭红色帽子的男人手里捧着一个黑木匣子高高举着正冲着两名阻拦他的侍卫高声呼喝。 然而耶律瑾的兵眼里似乎是从来不会有别人的。只把两柄长戟交错在那官员模样地人面前却是沉着脸不说话。 那官员气得跳脚却突然看见了朱颜。顿时呆了一呆见朱颜转身欲走。居然大叫了起来“对对对就是那个陈朝的女人给本官站住!” 朱颜心头一凛仍旧直直的朝帐里走。那个铁鹰国地官员。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龙启磊? 帐子一掀眼前赫然是那孩子苍白地小脸他显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喧闹看见朱颜了还怔了半响然后才低低的唤了一声“姑姑”便再也说不下去。 朱颜一把将他扯到最里面沉声道:“不管等下外面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出来。也不许出声明白么?” “姑姑……”龙启磊眼圈红了急急的拽着她的衣角。“你跟磊儿待在一起吧?你也别出去那个人……像是来找你地!” “你不用管我。记住。无论如何你只记着要想法保全自己。什么君臣社稷跟你无关!”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朱颜暗暗皱眉心里的不祥之感也更加强烈了。 她说的这话龙启磊显然没有明白过来但他看出了朱颜的惶急便只顾带着哭音道:“姑姑他们是要来抓咱们么?那个……他不在么?” 耶律瑾? 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在这当口想起他来是她一开始也生出将龙启磊托付给耶律瑾的念头可是立刻便觉得自己荒谬!龙启磊本来就是他抓来为人质的怎会出面保护他! “别管他了听姑姑的话呆在这儿别出去若有人来问你话你便照实说!”龙启磊是大陈唯一的皇子只要铁鹰人确认了他地重要性那么决计不会伤他性命。 其实龙启磊的命并不系在铁鹰人身上而是系在了龙承霄的身上。这些帝王们为了那宝座又有什么是不能放弃地? 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便被这个念头折磨的夜夜无法安寝。 铁鹰人手段再多也抵不过龙承霄轻飘飘地一个决定。现在想来若是这场战争陈朝输了龙启磊或者还能有一线生机。 将龙启磊独自留下朱颜走到外面一层静静地在桌边坐下。 “三殿下这是皇上的圣旨您接旨吧!” 是耶律瑾来了么?那官员地声音虽然跋扈依旧却还是能听出他的胆怯。耶律瑾那一双紫瞳想不怕他也难啊么?”他的声调还是懒洋洋的完全没有将那官员放在眼里。 朱颜取过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那官员显然是极其窘迫却还是乖乖屈服“三殿下擒获陈朝皇子本是大功一件……”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像是不敢再往下说。 “哦……”耶律瑾声调颇有兴致的微微上扬。 “然我军遭到陈军偷袭损兵折将此乃元帅之失是以功过相抵现保留元帅一职以观后效!” “就这些?” “还有……闻军中藏有陈朝女子然出征在外怎可私藏女眷且闻此女狡猾妖媚恐动摇军心令三殿下立刻将此女押解入京!” 朱颜低头轻啜一口杯中茶水铁鹰人惯饮浓茶只见茶色如墨入口苦而涩倒是酣畅淋漓。 “我若是不愿意呢?”耶律瑾说话永远是轻描淡写却自有一股让人胆寒的威慑力。 “呵呵呵……殿下您定然是在开玩笑……” 不用看到那官员的样子朱颜亦能猜出他现在定是诚惶诚恐他们倒是没提要将龙启磊带走这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想不出为什么要将她带走如今她并不是贵妃的身份而她与子墨间的瓜葛耶律瑾应该没有泄露既然她如此无足轻重却又劳动了铁鹰皇帝亲自下旨提及想必其中另有玄机。 眼前骤然浮现一双色迷迷的眼睛那日她虽是半垂着头却也看清了耶律珏的眼神。看来耶律瑾所言不虚。 “……他既然攻破了绯衣营却偏偏留下二哥想借着二哥的手来牵制我!可他知不知道二哥向我示威的第一步便是来要你?!” 他知不知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胸中像是被一块大石生生梗住一般却是五味杂陈说不清悲喜。 呼啦啦一阵风吹进帐来朱颜抬起头冷冷的看向面前的一群人。 “对!就是她!”先前那个官员眼里露出贪婪的光“来人!” “我自会走!”朱颜缓缓起身看向面前的耶律瑾那双紫眸中阴霾密布杀意一闪而过。 朱颜回过头去就见身后帐幔一阵微动又理解回复了静止心中稍定便重又转身深深的看进耶律瑾的眼里。 “走吧!”朱颜深深的吸气朝外走去那官员亦是忙不迭的跟上。 从头到尾他果然是一句话也没说! 第七十三章 云沙泱漭天光闭,河塞阴沉海色凝 鼓声隆隆大炮轰鸣蔽天的旌旗之下就见无数黑甲精兵整整齐齐的列方阵于城门五百步外。()。 整整数万人却是静寂无声唯有一股惨烈杀气自阵中升腾而起让人只觉眼前这支军队势不可挡勇猛无比。 子墨锐眼如炬铺天盖地的敌兵他视若无物响彻云霄的战鼓号角他置若罔闻。他的眼里只有那一抹淡淡的紫色于一片浓黑中若隐若现如同狡猾的狐狼远远的观望着只等时机到来便骤然跃出给予致命一击。 “新月阵!” 子墨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完美的弧度。甘州城四面皆是旷野无论敌军从哪一个方向攻来皆有可能因此不得不将守军分成四路由一路中军往来驰援。而但凡读过兵书的人都知道攻城需集中于一点绝不可将兵力分散。耶律瑾这个新月阵也算是中规中矩陈兵于五百步外则是出了城墙上长弓的射程。 看来这攻守两方皆是知兵之人。 自古以来只要城池坚固、武备充足、粮草丰裕则守城要比攻城容易的多。一万人守城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消耗掉攻方十倍以上的士卒。是以古来攻城者往往不得不先将敌境内的大小村寨扫荡一空然后将这些俘虏统统缚于长绳之上推在队伍的最前列使得守城之人为免伤无辜而束手无策。只是这一招虽有效却往往失尽人心为仁者所不取。 然而龙承霄早就在北疆地区实行了严格的户籍制度又将周遭农村民众尽数迁入各处大城甘州城附近早已是坚壁清野。耶律瑾就算是想使出那一招也是有心无力。 甘州城内的守军因为日前袭营成功此刻正是气势如虹。上下一心。加上擂石、滚木皆准备充足各门守将均为骁勇善战之辈。子墨很想看看这个城耶律瑾打算怎么攻! “王爷您看……他们在等什么?”皇甫嵩一脸疑惑城楼下的铁鹰军阵势拉了个十足。却始终没见进一步的动静。其实他带兵多年自然也懂得分析双方形势在他看来耶律瑾这样地攻城根本就没有胜算而眼下他们兵临城下却又按兵不动完全出乎常理想到人人都说耶律瑾狡猾如狐心中不禁忐忑。 子墨有些欣赏的看了一眼皇甫嵩只见这青年将军眼中虽有不安。却更多的是一种跃跃欲试地兴奋。真正优秀的将领既要有强大地自信却也决不能狂妄自大。治军之道。在于胸有定策却仍旧有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态度。而皇甫嵩现在的表现已完全证明了他的才干。 “我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子墨不答反问。 “回王爷。所有军兵器械已尽数到位!”皇甫嵩一愣。却立即恭谨回答。 “很好”子墨地眼神再次投向远方。“那就等着吧……” 皇甫嵩不敢多言便站在子墨身边也顺着他的目光向铁鹰军阵内望去。 只见那片黑色终于从当中破开一队横列着的士兵走到前方人人手执弓箭瞄准了甘州城楼。 城楼上的守兵本已经高举斧头准备那些攻城器械一旦冲上来就手起斧落砍断绳索将滚木砸下去。现在看见铁鹰军中居然派出一队弓兵一个个都呆在那里。 从来只有守城的往下放箭的几时见过攻城的往上放箭的?何况什么箭还能飞出五百步去射中对手! 皇甫嵩看的有点懵自言自语道:“这耶律瑾莫不是疯了吧?子墨功聚双目朝那队弓兵看去就见那些箭地箭头处都绑了个圆鼓鼓的东西一时也有些不明。跟着便现这些箭所朝的方向都略微偏向半空心中凛然情知耶律瑾是打算用他最擅长地一招来开始今日的攻防战了。 再行防备已是来不及上百支羽箭破空而出又纷纷落在城楼之下守城地将士一片哄笑。皇甫嵩亦是嘴角略动却在看到子墨一脸地凝重后又皱起了眉头。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阳光猛烈那些圆鼓鼓的东西落到地上后也是悄无声息。整个过程倒像是一出闹剧。 然而子墨双瞳一阵收缩因为一息之后城楼之下居然升起了袅袅白烟。 “传令所有人撕下外袍遮面!”子墨声音不大却让城楼上每一个人都能听地清清楚楚。 城楼上顿时传来一阵衣襟撕裂的声音就听皇甫嵩惊问道:“那莫非是毒?” 子墨手指轻弹一粒丹药射入皇甫嵩口中“立刻叫人去准备大量凉水倒入城下。”其实无论是用衣服蒙面还是往楼下倒水都不过是聊胜于无的应对方法。耶律瑾若当真用起毒来又岂是这些普通将士能够抵挡的了的。 城楼上的人都用布掩了口鼻就见那白烟越来越浓如晨雾升腾一般很快竟将半边城墙围了起来。 皇甫嵩指挥着众人将大桶大桶的凉水往下浇可惜那烟好生厉害只要有些许钻入鼻窍便立时叫人咽喉刺痛。忙乱中就听到杀声震天铁鹰军的攻势终于进入了正题。数以千计的士兵们高举着云梯朝城楼直扑过来即便是浓雾阻隔了视线却不妨碍陈朝守军将无数的大石狠狠的砸下一条条绳索被砍断每一根有两人合抱粗细的滚木落下时都会硬生生的砸倒十余名铁鹰士兵然而更多的人却仍旧毫不畏死的扑了上来。 任何一场战争最没有悬念的便是死亡的存在。不管使用多少花哨本领也只会有死多死少的问题但必定会有生命的消逝。 最先接触到浓烟的守军们终于一个个的倒了下去耶律瑾在烟里下了毒。但是立即就有人顶上空缺的位置将手中的长戟朝城楼下狠狠的戳下去那些争先恐后往上爬的人还没来得及冒头就落到了地面上。 皇甫嵩见城下的人越来越多便命将早已装备好的柴枝点燃了往下扔城外一圈早已倒了火油一点就着立时把铁鹰军烧得一片惨叫连连。 然而这边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见同时有无数个巨大的铁锚带着长长的铁链从城下旋转着飞上了城楼每一个铁锚都砸翻好几个守军最后又牢牢的卡在城墙垛口上。 “是缁衣营!”皇甫嵩脸色微变。就见子墨冷哼一声伸手截住一枚向他这里飞来的铁锚铁链在他手中盘旋了几圈又向回砸了过去登时听到城楼下惨呼一片。 然而这些铁锚终究威力巨大耶律瑾的缁衣营素来以凶残闻名都是从各营中精选出来的耶律瑾也亲自指点过他们的功夫。只不过是才一息的时间已经有不少人顺着那铁链噌噌的就往城楼上爬了就……?” “再等一等!”子墨轻轻摇头。 既然是打仗便得你来我往的才好他还真想看看那耶律瑾还有多少花样虽然这场仗结果早已注定。 第七十四章 兵威冲绝漠,杀气凌穹苍 铁鹰军的攻城车终于推到了城下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撞击着城门连整个城楼都似乎被撼动了。()。 攻守两方此时都已经杀红了眼城楼上横尸处处有的守城军士干脆脚踩在敌人尸体上将身子探出城垛往下捅完全不再考虑自身的隐蔽。耶律瑾的缁衣营骁勇善战有不少已到了城楼之上皇甫嵩一声大吼亲自加入战团腾跃而起时如同猛虎出柙他所到处立即扬起一阵血雨手下几无一合之将。 子墨凝神往北看去那抹淡淡的紫色身影依然在敌阵之中铁鹰军近十万军队并没有倾巢而出那些原地待命的将士仍旧悄然无声仿若眼前的厮杀与他们毫无关系。 这个耶律瑾真是难对付啊! “咚咚咚……”城西处传来了一阵战鼓声一名参将迅跑来禀报道:“王爷西门前现铁鹰军至少有一千人看来是偷偷绕过来的他们已经开始进攻了!” “那就按照既定方案去做”子墨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尽量多牵制一些敌人。” “末将遵命!” 参将匆匆而去子墨的飞身而起落入城楼上缠斗不休的人群中掌风过处几名铁鹰军如断线风筝般跌开了去。子墨轻轻一提已将犹自厮杀着的皇甫嵩带到了望楼的顶上。 “王爷!是不是?”皇甫嵩顾不得喘息已是兴奋的满脸是光。 “嗯”子墨点头道:“本来想既然出手的话就要多算计一些人可惜耶律瑾始终只肯一点一点的投入兵力不过西门现在有一千送死的。想来也够了!”耶律瑾自然不肯将手下地士兵尽数扑上只是这一点子墨无法对皇甫嵩言明。 “那就点西门那边的?北门这里呢?” “都点了吧!”子墨似乎微微感到有些遗憾。“打的也差不多了!你去安排吧。” “末将遵命!” 皇甫嵩领命而去心里却闪过一丝狐疑。听子墨地语气倒像是肯定这场攻防战很快就要结束似的!可耶律瑾明明还有多一半地人没有上阵呢!还有那个耶律瑾也好生奇怪单单派了一千军兵攻打西门正如子墨所说那不是分明来送死的么? 两处城楼上的守军开始有意识的往回撤。几名将军亲自冲下去扑杀了一阵将铁鹰军的攻势生生阻住了一线。 “轰!”“轰!”“轰!”“轰!” 从甘州城西和城北先后传来四声巨响两面城楼前刹那间黑云密布当中夹杂着熊熊火光隐隐能看到烟雾腾腾中有无数地身影飞上又落下! 不少已经俯身躲藏好了的守军也都因这巨大的震动而摔倒在地。抬头时便只见硝烟弥漫空气中满是呛人的硫磺味看不清天地。仿佛是到了尽头般居然连声音也消失了。 “杀!” 北门与西门同时大开。早已准备好的两支骑兵营立刻冲杀了出去。城外一片惨呼光听声音便足以让人想起修罗地狱。 先将事先埋好的炸药引爆。再以精锐骑兵出城主动冲杀不到三、四息的功夫城墙周围一带的铁鹰士兵便已是荡然无存。“王爷……咳咳……”皇甫嵩捂着口鼻跑到子墨身边他依旧站在高处似乎视线能够穿越过这层层浓雾投射到极远处就听皇甫嵩大声道:“西门那边炸了两个大坑逃掉的几乎没有!” “嗯!”子墨还是不置可否眼光依旧死死地盯住前方半空。 皇甫嵩一半兴奋一半担心的道:“王爷敌军会不会将剩下的人都派上来?末将请求从中军调一万人过来!” “不会!他应该会撤……”子墨如冰山一般镇定地目光里忽的闪过一丝狡黠“你命中军立刻将眼下守城地人换下敌不动我不动……来了!”只见他忽地双足一点人已向空中跃出竟是飞身飘下城楼。 皇甫嵩吓得立刻扑向城墙垛口这城墙高约十数丈纵然武功再高跃下只怕也有损伤!然而他见子墨在半空中身形微滞于黑雾中打了个旋飘然落地举止翩然宛若谪仙不由心下叹服。 只见那黑雾中一道紫色光影一闪而过皇甫嵩登时愣住耶律瑾?! “啧啧……好狠的手!”耶律瑾轻轻摇头姿态优雅至极“我那一千步兵就这么一下子全没了!” “你不得谢谢我?”子墨剑眉微挑“我看那一千人多半不是你地嫡系!” “给你送点炮灰还不好?我这么大的牺牲你竟不领情!”耶律瑾状似无奈“那你还想怎样?” “我想……”子墨语骤然放缓四周的变得无比静谧鬓边丝无风自动“动手吧!”说着身影化作利箭势不可挡般朝耶律瑾逼去。来的好!”耶律瑾身形向后急退袖中黑色丝带“篷”的射出四下里顿时杀意弥漫然而他口吻仍旧是慢悠悠的“上次没尽兴这次不妨再试试。” 说话间一黑一紫两道身影已是交缠在了一处空气中不断传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声此时若有普通人不小心进入战圈一定会被鼓荡的真气直接震得七窍流血而死。“砰!” 一声巨响半空中两人身影陡的分开各自翩然落地。 耶律瑾脸上多了分血色更衬的俊脸生辉“冷殇真是名不虚传可惜啊可惜……” 子墨冷眼含煞字字句句皆寒气逼人“为什么忽然停手?” “有两个原因……”耶律瑾将手中的丝带轻轻缠在手指上把玩着好整以暇的道:“一是我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二么你当真就把她给搁下了?去辽都可有大半个月的路程呢这都已经走了快两天了……” 他见子墨脸上兀自没有表情只得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般跺脚道:“你以为我派了人跟去?算了不怕告诉你他们明里有腾蛟暗中有魅杀……我派去的人只怕不是对手偏偏这边要打仗……”话音未落眼前人已然消失不见! 剩下耶律瑾站在场中央面对不远处黑烟缭绕的甘州城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神情来仿佛自言自语的道:“人说关心则乱真是一点也没错!” 第七十五章 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 夜凉如水惨淡的月色映的那几间小小的客舍孤零零的。()。不过是那一抹微黄的灯光照的屋里屋外的人心里都是一片凄惶。 “本来以为三殿下说什么也会留下你现在看来他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大方。”腾蛟嘻嘻笑着走到朱颜身旁坐下双眼近乎贪婪的打量着她如水般沉静的玉容。 他见朱颜神情漠然便又续道:“难得你有这番冷静不过你若知道二殿下也看上了你估计就不会这么无动于衷了吧?” 朱颜脸上闪过一抹讥讽“他看上我与耶律瑾看上我又有什么区别?” 腾蛟被她说的噎住停了半刻才笑道:“你倒是看的开听说当日冷殇与旭日曾经为了你和三殿下大打出手后来还是因为你而放了三殿下一马可见他待你亦是不一般啊。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些个人都是天潢贵胄你究竟看中了谁?” 他这话问的直接朱颜心里蓦然一惊就连窗外那人亦是听得眼瞳一阵收缩越的屏息凝神。 终于朱颜幽幽的道:“这些话你不该问我。” 她神情黯然看得人心里像是被钝刀子狠狠的割过般生疼生疼。 腾蛟只是面色微变却立刻又笑道:“你既然只当自己是飘叶浮萍那么二殿下要你你便愿意跟着他了?” 朱颜终于忍耐不住的起身转向另一边“我有些累了。” “看来你还真是不懂如何说拒绝的话呢!”腾蛟状似无奈的朝门边走忽的又回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二殿下已经在半路上等着你了。”说罢便扬长而去。 子墨深深地注视着那抹消瘦的背影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清晰地感觉出她浓重的苦楚。而他自己亦是给她带来痛苦地人之一。 “吱呀!”一声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着官员模样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那个……你也想了近三天了该说了吧?” “你要我说什么?”她没有转身声音中却是多了一丝颤抖。 “让你交待和龙承御的关系!”那官员极不耐烦“陈国的睿亲王江湖上人称冷殇。你就别装傻充愣了皇上对你们之间地事情已经了如指掌!你的招认了也免得以后受苦!” “既然已是了如指掌那何须再来问我那官员被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激怒了重重一掌击在桌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二殿下仁慈命本官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可你别真把本官当成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婢。还敢给本官拿架子!” 他说的兴起便作势欲抓朱颜朱颜一闪。人躲开了却是“嘶啦”一声。左侧的袖管被撕裂了看来。露出了她莹白如玉的藕臂。 “你!”朱颜气得浑身颤一伸手竟顺手取过她身边柜子上地剪刀来。“你若再敢逼我我就……” “就什么?”那官员尖锐的大笑起来“你当本官是吓大的来啊来啊朝这里扎呀!”他拍着自己地胸脯却是一步一步的朝朱颜走去。“砰”随着一声巨响窗户已然洞开就见那官员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人就已被砸到了对面地墙上。 “走!”子墨伸手揽住朱颜地腰脚下力兔起鹘落间两人已经到了屋外。子墨脚下不停笔直的朝着南方而去。 “你忍住上了马便好!”子墨换了口气低声安抚向这样地狂奔对于没有武功根基的人来说即便不用出力也一定会头晕目眩的。 “嗯……”怀里的人轻轻的回了一声便乖巧的不再多言。 她定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子墨蹙眉心里却瞬间划过一丝异样只觉得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向来不是疑神疑鬼的人这种敏锐的直觉来源于多年的生存和战斗经验他分明感到有一股杀意离他很近很近然而一切却是全无征兆。 如同心弦被一根突如其来的手指拨了一下似的子墨的放开怀中之人左掌本能的往前拍出身子同时已在十尺之外重新站定。 “柳轻舞!”子墨冷冷的喝道“你胆子不小!”左肋之下一阵剧痛若不是他身着黑袍只怕鲜血早已印了出来。只见不远处的女子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露出一张苍白而绝美的素颜赫然是久违了的柳轻舞。 “你察觉的倒快!”柳轻舞反手抹去嘴角的血痕她受了严重的内伤子墨在危急关头使出的那一掌饶是她功力非凡也躲不过! “是耶律瑾指使你这么干的?”子墨冷酷的双眼中似能幻化出冰刀霜箭。“哈哈哈哈……”柳轻舞仰天长笑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话一般连一张妩媚的脸蛋也完全的扭曲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自己去猜吧!” “哼”子墨拧起眉头“你既然出自耶律瑾手下自然懂得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其实有很多种方法。” 柳轻舞不屑的轻笑道:“今日我虽失手却不代表就会被你随意摆布了去!生不如死有很多办法那一心求死的方法岂不是更多?” 她惨然一笑正打算服下牙齿内藏着的毒药不料喉头的一紧竟是被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牢牢的锁住了浑身登时瘫软如泥除了眼珠尚能转动之外便再也动弹不得。 子墨指出如电将柳轻舞周身要穴点了个遍这才将她松开微微的有些气喘。他亏的刚才警醒才躲过了柳轻舞的全力偷袭只是他虽避开了心脏肋下依旧受了伤----柳轻舞竟是用那把尖锐的剪刀作为武器的! 他当然不能放任柳轻舞就这样自尽他还有太多的问题要搞清楚。如果幕后指使是耶律瑾那说明他二人之间的协议就此作废对耶律瑾来说其实也不占什么便宜;而倘若这背后之人不是耶律瑾那又会是谁?耶律珏?还是铁鹰皇帝亲自下的命令?如若是后者那朱颜便当真是下落不明处境堪忧了! 心念电转间子墨忽觉背后掌风袭来身体立刻生出反应向一侧移开。只见来人一身紫袍长飞扬间竟有几分风尘仆仆。 耶律瑾轻轻一抓已将柳轻舞提在手中朝相反的方向疾掠而去。“冷殇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待的!” 晚风将耶律瑾那低柔而危险的声音飘然送至子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前却浮现出刚才柳轻舞脸上最后出现的表情有一丝怨怼更多的却是刻骨的悲伤。 第七十六章 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 “说她在哪里!” 耶律瑾妖艳的紫眸在黑夜中熠熠生辉黑飘扬处形如鬼魅然而他的声音虽还是无法控制的上扬了起来。()。 柳轻舞喘息着伏在地上她不停的咳着每一次都会有大块的瘀血从她嘴里流出冷殇那一掌只怕已将她五脏六腑都震裂了。不过她还是用力的漾出一抹笑来嘶哑的指出一个让她无比心碎的事实:“主人你……其实是喜欢她的是不是?” 耶律瑾只觉得心中一阵狂怒宽大的袍袖因为真气的充斥而鼓荡起来柳轻舞凄然一笑闭上双眼只等那致命一击的到来。 然而过了许久那意料之中的致命一掌却始终没有落下来柳轻舞疑惑的睁眼看去却见耶律瑾脸色阴晴不定一贯鲜红欲滴的嘴唇居然泛着苍白。 “为……为什么?” “哼!”耶律瑾终于冷哼出声“你既一心求死我怎能令你如愿!” “哈哈哈哈……”柳轻舞笑得浑身乱颤口中瘀血不断涌出映着她惨白如纸的脸看起来诡异可怕“你不过是怕打死了我便问不出那贱人的下落了是不是?是不是??” “魅杀我早就提点过你以你的身份管的太多绝对是一个错误”耶律瑾神色终于平静下来“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很清楚可你这一次却令我很失望……” “主人……”柳轻舞只觉心中一堵下意识的分辩道:“属下没有……。属下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您……” “哦?”耶律瑾俯下身子重重的钳住柳轻舞精致而满是血污的小巧下颌“你是怎么为了我地呢?” 柳轻舞觉得自己的魂魄像是被那抹深紫色的汪洋牢牢锁住了一般。脑中一片混乱呐呐地道:“冷殇……若是死了。主人便再无对手那个贱人是妨碍!大妨碍!” “嗯那么她现在在哪里呢?”耶律瑾舒缓的声音带着无穷无尽地蛊惑。“既然是妨碍便该除掉对不对?” “对!她死了主人便心无挂碍。可是……”柳轻舞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能让她那么轻而易举的死去的!要折磨她狠狠的折磨她耶律珏可以做到的耶律珏可以帮我!” “你把她交给了耶律珏?”紫眸变得越来越幽暗“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在棠梨城……” “咔!伴着一声脆响。柳轻舞慌乱地眼神终于黯淡了下去如一枚没有丝毫依托的黄叶飘然而落。 “你可知我为何杀你么?”耶律瑾仰向天。眼里竟带了抹悲伤似是在自言自语。“不是因为朱颜。也不是因为冷殇更不是因为耶律珏……” “而是因为。你居然看透了我的耶律瑾慢慢的直起身子沉声唤道:“影杀!” “属下在!”颀长有力的身子甘愿的臣服在耶律瑾的脚下。 “你回去替我传令大营即刻后撤十里不许主动挑衅违令者杀无赦!” “属下遵命!”影杀忍不住又抬头问道:“若是陈军来袭该如何处置?” “他们不会”耶律瑾脸上露出久违了的笑容将一个木匣递给影杀“你把这个送到皇甫嵩手上如此银月湖至少会有一月安宁!” “主人您?” “我?军营待的无聊了总得四处走走吧!”耶律瑾危险地眯起双眼棠梨城……耶律珏你好大的胆子!----分割线---- 入夜时分的甘州城里当值地士兵仍旧在加紧的修固出现破损地城墙和箭塔不过人人都是脸上带笑大都还沉浸在新胜地喜悦之中。 “将军!”一声急匆匆的报告打破了夜地平静。 皇甫嵩打开这只不起眼的木匣先看到一枚灿烂耀眼的金锁他皱皱眉拈起金锁就着灯下一看金锁上刻着的一条五爪飞龙登时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一阵慌神忙拆开匣子底部躺着的那封书信。 “贵国皇子在我军中若要赎回以甘、黄二州为抵。耶律瑾敬上!” 不过寥寥数语皇甫嵩却是如遭雷击! “将军您怎么了?”送匣子的侍卫见他脸色骤白忙不迭的询问。 皇甫嵩猛的警醒过来一把揪住侍卫“那送匣子来的人呢?” 侍卫吓得一阵哆嗦战战兢兢的道:“那人高来高去放下匣子便跟一阵风似的不见了!只说要将东西亲自交到您手中。”他见皇甫嵩握着木匣的大手骨节个个泛白忙又往一边闪了闪心里又惊又怕将那送东西来的人不知骂了多少遍! “闪开!”皇甫嵩一把将那侍卫拨到旁边一个闪身人已在门外。子墨居住的那间屋子仍旧是一团漆黑皇甫嵩深深的吸了口气刚要敲门就见门忽的打开子墨还是披着他那件玄色长袍只是脸色极差眼里更有一丝疲倦。 “出什么事了?” “收到了这个!”皇甫嵩露出手中的木匣。 “进来说!”子墨将皇甫嵩让至屋内反手又带上了门。油灯终于点起皇甫嵩一眼就看到榻上沾血的纱布吃惊的看向子墨“王爷您……”不可能吧会有谁能伤得了他! “那是什么?”子墨微微蹙眉。 皇甫嵩这才醒转过来忙将木匣递到子墨手中“王爷您看这……”莫怪他心中骇然皇子被掳是多大的事儿!何况当今皇帝膝下通共只得一子倘若真如这信上所说的大皇子被铁鹰人劫为人质了那这仗还怎么打? “嗯!这事儿先不要外传”子墨沉声道:“你去派个可靠的人将这些东西照原样送到京里事关重大已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了!” “末将明白!”皇甫嵩先是诧异于子墨的平静转念一想子墨是皇上嫡亲的兄长皇子被掳的事他自然清楚也不得不严守机密。 “传令下去这几日按兵不动一切只等京城回了信再说!” “是!”皇甫嵩接过东西往外走心里既是沉重又是懊恼他是只知道打仗的武将若是因受到要挟而将得来不易的胜利拱手让人就算他心里过的去又要他如何向三军将士交待!《极品店小二》林家成最新力作大力推荐!!! 一个惫懒不失可爱的女主一个神秘的酒楼主人盛世中的洛阳城构成一副武唐的市井图。 第七十七章 原是瞿唐风间阻,错教人恨无情 龙承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案上的一套茶具已被他摔得稀烂。()。两旁侍立的太监一个个吓得脸色青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收拾。 玉喜偷眼瞧了瞧那个黑色的木匣子龙承霄自从看了匣子里的东西便脸色铁青看完东西后摔了茶具跟着便在御座上坐了整整一个时辰没动弹过。 “启禀皇上左相温宏明殿外求见!” 守在门外的御前太监不知道里头生了什么事只管站在门槛外叫唤了一声跟着才觉没得到任何回应勤政殿里静的可怕登时佝偻着身子吓出一身冷汗来。 “传再把严律也给朕叫来”龙承霄终于话了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忙颠儿颠儿的传话的传话收拾的收拾。 温宏明来到殿内他久仕成精一望便察觉气氛有异----皇上的脸是僵着的当下按住自己原先要说的事情行礼后静静地站着只等龙承霄开 “你先看看这个。”龙承霄将匣子递给温宏明。 温宏明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以额触地“皇上臣等万死臣等万死!” 这当口正好右相严律也到了一进来便看见温宏明诚惶诚恐的模样还当他是犯了什么事儿呢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听龙承霄道:“把那东西也给严爱卿瞧瞧。” 严律当日就与丽妃走的近也是力主保大皇子龙启磊为太子的一班大臣之只瞧了眼那金锁就知道大事不妙再看密信登时两腿软。跪在地上嗫嚅着居然已是老泪纵横“皇上……这……这可如何是好!” 龙承霄冷哼一声道:“朕叫你们来。不是来听你们问如何是好的你们都是辅政多年的老臣。且说给朕听听这事儿该怎么处置。” “皇上这……大皇子是我大陈眼下唯一地皇嗣万万不可让他落在敌军的手里;只是……只是甘黄二州乃边疆重镇也绝不可割让了去。否则颜面尽失……”严律颤颤巍巍的陈述着几乎语无伦次。 “颜面尽失!朕地颜面早就丢光了!!”龙承霄怒不可遏“等到大皇子被推到城楼之前时朕纵然万死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话说的重阶下两人忙不迭地磕头。 “温宏明你说!” 温宏明到底比严律要持重的多这一会儿脑子里早已转过千百个念头。皇子被敌国掳走的事情前朝也曾生过虽说情形有所不同。性质却没有太大分别。只是这事由他们臣子来说则多有不妥事关社稷江山和皇族安危支持任何一头都是吃力不讨好的。 “皇上。依臣之浅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大皇子救出来……”他偷瞧龙承霄一眼。又道:“铁鹰国人狡诈阴险。就算将甘黄二州拱手相让他若是反悔又怎么办!臣在想。若是能将这用以交换地物件换一换或许……” “换一换?”龙承霄心念一动“你的意思是?” “那边请睿王爷能拖就拖这边再详加计划看看咱们手里是否有铁鹰国的把柄或者若能擒住铁鹰国同等重要的人物铁鹰国的要挟必定不攻自破。” 龙承霄苦笑。温宏明到底是文官话说的字字在理真的执行起来又谈何容易!把柄!没准儿铁鹰人手里掌握的把柄比他们的要多多了!不说别地单是当年太后、端王与铁鹰军勾结时的书信只要他们拿出来一封两封他龙承霄就可以直接去太庙自刎谢罪了。 “太后驾到!”玉喜一阵唱诺殿里跪着的两名大臣立刻调转了方向龙承霄微微蹙眉向外看去上次他主动去慈宁宫母子俩表面上已经和解不过殷太后仍旧深居简出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来勤政殿。 殷太后将侍女留在殿外独自一人迈进殿来凤目含威免了两名臣子地礼后立即开口道:“你们俩先退下本宫有话要跟皇帝说。殿内很快就剩母子二人玉喜更是乖巧的掩上了大门。 “太后您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龙承霄心中狐疑若是殷太后已经知道了匣子里地内容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不清楚但是……可以猜到!”殷太后一眼就看到御案上地木匣叹了口气道:“皇帝本宫一手将你养大成*人你为何要处处提防自己的母亲呢?” 龙承霄心头一黯忙躬身道:“是皇儿无状了!” “那个……能给我瞧瞧么?”殷太后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本宫听说边疆有文书送来跟着你便召见了两位丞相想必是有大事生是不是有磊儿地消息了?” 龙承霄将木匣交给殷太后心中却暗自凛然他这位母后精明果敢之处决不下须眉男儿但从一点蛛丝马迹中就能判断出许多事来或许眼前的难关她能给出一些更好的建议也未可知! “皇帝是怎么想的?”殷太后很快看完玉容却是波澜不惊。 “这才刚得到奏报正与臣工商议太后就到了”龙承霄长叹“才刚赢了一仗现在又闹出这件事来!小儿误国小儿误国啊!” “皇帝说的没错!”殷太后柳眉一拧“这件事退一步看也不算什么!” “怎么说?” “皇帝尚在春秋鼎盛之年眼下虽只有磊儿一个今后必定儿女成群”殷太后冷声说道:“然甘黄二州绝不可割让每一寸领土都是我大陈将士用生命换来的怎能与一黄口小儿相提并论!子墨既然胜了一仗便该乘胜追击绝不可作半步退让!” “太后的意思是不再理会磊儿的生死?”龙承霄突然觉得殷太后此番话说的极是可笑口口声声领土不可作半点退让可当年之事她又能作何解释?然而那受益之人就是他自己想到这一点龙承霄只觉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要子墨尽力想办法营救实在不成该怎么办还是得怎么办!”殷太后字字掷地有声“不过是皇子被掳前朝连皇帝和太后都曾被敌国掳了去那又怎的!我若换了那太后早已自行了断怎能以一己之身连累国家!” 殷太后说的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前朝曾生过皇帝和太后同时被掳走的事敌国用他二人性命相挟当时有一名臣辅佐皇帝亲弟登基举国上下齐心协力将敌军赶出了国境。敌国见人质没起到作用倒也没杀了他们只是幽禁了起来。可怜两位天潢贵胄一辈子也没回故国郁郁终了一生。 “如今后宫空虚请皇帝立即下旨着内务府主持本次秀女大选不可耽误。” 龙承霄眼前忽的浮现一青衣女子塘边种花的情景只觉胸中郁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才道:“这事就交由太后您来办吧。” 第七十八章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 “果然是人间绝色难怪三弟那个妖怪这么宝贝你!”耶律珏轻佻的抬起朱颜的下颌啧啧赞叹道:“连行军打仗都要把你给带着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若不是他凑巧还抓了个陈国皇子这次父皇非得问他的罪不可!” 他见朱颜一声不吭便自顾自的续道:“听说三弟是把你从那冷殇手中抢过来的?”他一脸的兴致勃勃“不知道冷殇知道了你在我手中会不会后悔那日对我下手忒狠了点儿!” 耶律珏另一只手突然揽上朱颜的纤腰察觉到怀中佳人禁不住微微轻颤不由心情大好“害怕了?呵呵还有更让你害怕的呢!不怕告诉你你那位英雄了得的冷殇没准儿这会已去了地府报到了!” “你说什么?”朱颜失声问道:“他……他怎么了?” “终于肯说话了?”耶律珏见朱颜花容失色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啄一口“真是美人连害怕的样子都是这么我见犹怜。()。” “你快说他怎么了?”朱颜死死的揪住耶律珏的衣襟。 “美人儿别怕也有可能没死!”耶律珏像是一只肆意逗弄老鼠的猫儿一般洋洋得意道:“有两种可能他若是不来救你那就一定没事!但是他若像我这般心疼你则就有死无生啊!哈哈哈哈!美人儿你比较喜欢这两种可能中的哪一种?” 朱颜只觉手足冰凉连耶律珏对她上下其手也没了知觉。她不知道耶律珏设了什么圈套只盼着子墨不会贸然涉险只是一想到他也可能不来救她。心里便空荡荡的没着没落。“行了美人儿别去考虑冷殇了。他来了便是送死;他不来。则是无情无义你又何必想他?不如陪本王乐呵乐呵你放心本王不会比他差的。”说着便伸手去解朱颜的衣带。 “你喜欢我?”朱颜忽地仰头问道。 耶律珏被她问得一愣只见她美目凄迷。连玉容上也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般说不出的飘忽神秘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当然!你这样的美人就该好好宠着他们只知道让你四处漂泊怎值得你委身?只有本王心疼你……” 朱颜伸手阻住耶律珏准备俯下地嘴唇“你明知耶律瑾也喜欢我就不怕他找你算账?” “切!你是不了解他!”耶律珏撇撇嘴“他就算再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而冒犯父皇的权威父皇明令他将你交出他一门心思要继承皇位。怎会在这当口忤逆父皇的意思?你看他不是没二话的就把你交给我了么?” “可他心里记恨你。你就不怕他以后报复?”朱颜像是对这事极有兴致似的。 “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只知道领兵在外早晚失了父皇地欢心。今后还不知鹿死谁手呢!”耶律珏不屑的摇头“别尽说这些扫兴的**一刻值千金啊美人儿!”说着双臂用力便将朱颜打横抱起径自朝大床走去。 耶律珏将朱颜置于榻上刚想腾出手来解自己的衣袍谁知朱颜忽的嫣然一笑双臂如水蛇一般缠上了耶律珏的脖颈耶律珏顿时魂销骨酥将头埋入朱颜颈窝鼻端是淡淡的幽香引得耶律珏淫心大盛用力的在朱颜柔滑的香肩吮吸起来。 银钗锋利刺得朱颜掌心生疼。自从到了铁鹰大营耶律瑾也没在妆奁饰上亏待过她何况他自己也曾着女装给朱颜准备了不少簪环钗。朱颜便将头上玉簪换下单用一根银钗耶律瑾还笑她过于小心谨慎然而这根银钗至今并未派过试毒地用场不想今日终于要见血光。 纤手轻轻的抚上耶律珏的后脑再慢慢地滑向他的后颈耶律珏像是得了鼓励一般脑袋拱得越起劲。 朱颜小心地摸索着……耳下三寸之处……是地……应该是这里…… 用力一刺! 银钗刺穿了肌肤毫不犹豫的朝更深处扎了下去。耶律珏浑身一震如遭雷击般地抽搐了几下朱颜一只手牢牢的摁住银钗另一只手也从后面卡住耶律珏的后颈死死的用尽全身力气。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直到握住银钗的手因为脱力而颤抖起来时朱颜这才意识到附在她身上的耶律珏早已没了动静这才觉自己浑身竟被冷汗湿透了。 朱颜定了定心神知道此时必不会有别人来耶律珏的几个侍卫自是不会来坏主子的好事。她使劲儿将耶律珏推到一边拔出银钗才现自己满手的鲜血襟口处也印上了一大片斑斑点点触目惊 走下床来朱颜一口吹熄了桌上的油灯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她走到门边背抵墙头才觉得身上一丝儿气力也没有了软软的滑倒在地。耶律珏死了子墨生死不明耶律珏想必还在遥远的大营里还有龙启磊那个孩子不知道会不会受苦----这孩子的心只怕早就被折磨的千疮百孔了。 惟恨生在帝王家! 眼角禁不住沁出泪来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在南阳的小河边夕阳西下那风神毓秀的男子娓娓道来:“北方的草原上有一个传说最凶猛的狼族因为杀生无数所以死后会化作漫山遍野的牧草世世代代供牛羊食用。天道循环往来无休……” 天道循环往来无休…… 朱颜无声而笑。 “嘎吱……”木门出一丝响动朱颜的警醒伸手往旁边一摸见银钗还在心中稍定----与其被人折辱不若自尽死了干净! 门开了一人飘然而至月光映出他深紫色的长袍金色的绣线泛着诡异的光芒。 “颜儿?” 耶律瑾终于现瘫软在门边的朱颜立马蹲下身子将她扶到怀里才看清她遍身是血面色惨白唯独一双大眼如黑水银般清澈正直勾勾的看着他那眼神看得耶律瑾心里也不禁有些麻。 “你怎么了?”耶律瑾下意识的去探朱颜的脉搏却摸到那把银钗劈手夺过一看就见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血痂突然只觉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一般嘶声问道:“究竟生什么事了?耶律珏呢?” 然而怀中朱颜忽的笑起来竟是满满的讥讽又像是自嘲半天才道:“我没事……他……死了吧。” 耶律瑾吃惊的朝屋内看去虽是夜晚但于他来说则与白昼无异他看到床上的尸体时心中骇异几乎无法控制。 他将朱颜轻轻放下立刻闪身至床前查探那尸体果然就是耶律珏死状及其可怖一时间来不及多想只是在尸身上略搜了一搜便回到朱颜身边将她抱起“此处不宜久留。” 两人出了屋子廊下立刻闪出几抹人影“主人!” “不留一个活“是!” 耶律瑾刚要举步忽的又丢下一句“做成惊涛阁的手法!” “是!” 姐妹红裔八月pk作品强档推荐求亲们去踩点收藏! 红裔新书《凤皇》书号1o366498月开p欢迎圈养!若是没有你我还成什么神!49.aspx 第七十九章 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玕影 骏马在旷野上疾驰苍白的月冷冷的笼罩着天地将那一骑人马镀上了层银辉。(^小说网)。马上之人长飘扬微弓的背脊显示出精湛的骑术单手持缰身体伴着每一次马的腾跃起伏一举一动皆潇洒之至。 耶律瑾一边纵马飞奔一边不时低头去看怀中的人儿。她这般瘦弱刚才抱她出来时觉得她几乎没有一点分量眼下紧紧的拥在怀里更觉得是柔若无骨单手怀抱过来仿佛稍用一些气力就能将她身子掐断似的让人心惊胆战。 她睫毛长的惊人在小脸上投射出两道浓黑的阴影。双眸不堪重负一般紧紧的阖着看得叫人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刺痛。她被牢牢的固定在耶律瑾的身前如同孤苦无依的孩童将脸完全没入用来包裹两人的斗篷中身子更是紧贴着耶律瑾的胸膛仿佛是为了尽可能多的汲取一丝温热。 这样的深夜这样的靠近让耶律瑾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开始慢慢的融化。 如果可以这样永远的奔驰下去那该多好。 耶律瑾看到她唇间沁出的血丝心头一阵恼火。她是在默默的忍受吗?难道他耶律瑾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不许咬嘴唇!” 朱颜仿佛受到惊吓般眸子惶的睁开了让耶律瑾看见她眼中的惶急却又立即再阖上。她终于不再咬唇但耶律瑾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子不再是完全的依附住自己而是变得僵直起来。 惊弓之鸟!现在的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哪怕是一星半点地异动都会让她全身竖起防备。耶律瑾心底暗叹一声将六识提高到顶峰。再慢慢的放缓马。 松开缰绳将朱颜紧紧的锁在怀里。又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抚弄着她的背脊。她先是浑身一颤。又立即恢复如常。但耶律瑾分明地看到她两只手用力的攥成了拳头。 “对不起……”凝视了许久耶律瑾只觉喉头哽。只说出这三个字便再说不下去。忍不住将脸颊贴上她的慢慢的摩挲着她的柔滑她地美好她的一切。都让耶律瑾感到一阵深深的悲苦却又该死的无能为力。 “磊儿他……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传来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在关心那个小孩子! “他好的很!”耶律瑾心头无名之火突突直跳“你倒是真惦记着他可他若知道他母亲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又会如何看你?” “你……”她愤怒的睁开双眼却在对上那双紫眸中地挑衅后又慢慢平复下来最后竟是变得茫然。“是……你说的对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至于死。” 如今回头想来。定是当日柳轻舞用魇术控制了丽美人的神智操纵了她来行刺自己。一击不成。便使她自行坠入池中溺毙死无对证!耶律瑾说地没错。若不是因为她丽美人何至于落得这般境地龙启磊也不会失去母亲。 这般想来因她而死之人不知凡几。锦心、素云、丽美人、许若琳含烟还有那个襁褓中的二皇子……原来她才是这一切杀戮地源头!而她当日一心报复之人却仍旧逍遥自在她……都做了些什么? 恍惚间才觉心若死灰。 “颜儿……颜儿……”耶律瑾见她神情凄楚不由懊恼起来急急忙忙地安慰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明知道他母亲并非为你所害何必自责?” “自责……”朱颜轻轻摇头又道:“你只告诉我朝廷……打算如何应对?”她终究是不敢说出那三个字适才纵马疾驰时眼前出现幻影仿佛是那日两人一骑到了那玉骨峰下见一少年手捧怒放寒梅踏壁而来那少年清俊异常行至跟前如瀑黑中露出一双凛冽厉眼瓶中绿萼忽的化作玉箫箫音肃杀一股寒气铺天盖地! “还没有收到消息不过……他应该不会笨到要来我大营救人!”紫眸中忽现一抹张狂“他地结局……早已注定。” “磊儿的命能保住吗?” “你在求我?”耶律瑾不答反问。 一双黛眉紧紧的蹙起若要回答便又是一次交易了吧?也罢但愿自己能为那孩子做些什么也算有了些价值。 “是你在铁鹰国权势滔天保住一个孩子该是易如反掌。”她终于能正对上那双暗紫妖瞳却是自嘲的一笑“我横竖已在你手中求或不求又有何区别?” 耶律瑾被她说的噎住心下颓丧半响才道:“诚如你所言他不过是个孩子却是那身份地位害了他。其实这话你本不该问我那孩子虽在我军中生死却不由我决定。” “皇帝么?”朱颜语带微讽“他多半是会放弃磊儿的对于帝王而言骨肉亲情又怎能和万里江山相比他若肯为磊儿而答应你们的条件那我也算白认识了他一场。”这番话背后的伤痛已是刻骨铭 “不是因为你们的皇帝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吧?我倒是有些同情他。”耶律瑾慢慢的回复了常态眉眼渐弯。 “不是他?难道……”朱颜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是了她早该想到的!若不是他二人间有了什么协议子墨怎会任由龙启磊与她留在铁鹰军中?这样想来耶律珏的圈套应该没有奏效他既然与耶律瑾互通有无又怎会上了耶律珏的当?也难怪最终来到棠梨城的人不是子墨而是耶律瑾! 这般细细的想着一张大网渐渐的清晰起来只是那网中的真相却让她浑身乏力。 “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那太极殿顶合奏一曲!” 言犹在耳她怎么会忘了? “你在恨他么?”她的眼眼复杂莫测看了竟让人有些害怕“他要取回他应得的我也要得到属于我的东西!”耶律瑾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将唇贴在朱颜耳侧“虽然我有点嫉妒他但却不得不说冷殇是值得尊敬的敌人!” 姐妹红裔八月pk坑品良好保质保量老少咸宜童叟无欺投票!! 《凤皇》作者:红裔书号: 简介:世间本来并无神魔的分别只是一念之间便有了神和魔的差别。 修炼千年又如何世人常说造化弄人天道循环究竟是神造天道还是天道弄神?如果世间没有了你我还要成什么神。49.aspx 第八十章 几回肠断处,风动护花铃 夜平静而安祥。()。 耶律瑾将马系在树干上他们终于来到一处树林间歇息。棠梨城距离银月湖大约有近三日的路程他的马快两日便能到只是他有内力傍身可不知疲倦朱颜却不行。 两人席地而坐耶律瑾用斗篷将朱颜裹得严严实实让她坐在自己膝上紧紧搂了她便也安安静静的由他抱着。相顾无言间竟让耶律瑾心头暖意顿生。 “去年秋天我去了南阳城”她脸上的肌肤宛若凝脂让他的手指不愿移开。声音如溪水流过林间潺潺而来“也是鬼使神差般的不知道为什么得知了龙承霄是在南阳寻着了你便忍不住想去看看。” 南阳想起这个地方只觉宛若隔世。 “你……可去了暗香楼?可见到兰姨?”去年秋天她正在清宁鹿鸣山上那是她这一生中最痛苦的岁月。 “嗯……我到了南阳才现早在半年前暗香楼已经被转让了我所见到的只是一间颇有名气的饭庄。” “什么?”朱颜难以控制的战栗起来“兰姨她怎么了?她被人害了么?” “别急你听我说”耶律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龙承霄得了你便不愿让人知道你的来历他做出这番布置也是情理之中。” “你!你快说兰姨究竟怎么了?”她一生孤苦多少感念兰姨照顾暗香楼既遭到不测她又怎能不急? “龙承霄只想让人忘记你曾经存在过。便遣人想法子买下了暗香楼将里头原先的人遣散了再改建成饭庄。”耶律瑾娓娓道来“可惜认识你的人实在太多。不少还是南方豪商巨贾的妻妾我便想了些法子去打听最后找到了你说的兰姨。” “她在哪儿?还好吗?”听得兰姨无恙朱颜这才稍稍放心。 “她出家了在柳州乡间地一所庵堂。你得感激殷佑然。说来他还真是个好人!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偷偷放了那兰姑一条生路龙承霄断然不会容她活于世上。” “怎么会这样?你说的是一年多前的事情而我进京却是在两年前他们若要对兰姨不利自当在我离开之后马上动手又怎会再等半年?”朱颜心里伤痛情急之下却也立刻听出事有蹊跷。 “你说地没错我甚至还用了些手段。可惜没有人能说出原因。” 耶律瑾所说的手段朱颜心知肚明。他那魇术当真是神乎其技轻易便能操控人地心智。要想打听什么消息更是易如反掌。 “倒是想问你你到了京城后的几个月里。龙承霄待你可有什么变化?” 将军府里的那些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后的美好时光现在回想起来。才现就连每一天自己做了什么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一开始自然是见不得人的所以龙承霄便借着与殷佑然商议国事地名义悄悄的与她相会两人吟诗作对西窗烛下倒也情意绵绵。后来不知怎的龙承霄渐渐的不再刻意隐藏她的身份毫不忌讳的带她去了西山围场也不让她服用净身汤。再后来她怀了身孕便连御医也到了将军府中各种宫中物品源源不断的送到她的房里……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变化不成? 朱颜蓦地心惊就听耶律瑾沉声道:“我猜是龙承霄动了迎你入宫的念头所以打算为你制造一个新地身份。只是他这一番心意不但给暗香楼带去灾难也最终害了你!” 后宫嫔妃就算不是出身高贵但也必须家世清白朱颜出自青楼原是极低贱的身份就算龙承霄怎么爱她却是连一个宫女的身份都给不了。然而他既然允许朱颜为他生子便就等若是表明了心迹在南阳地一番布置不过是为了给她进宫做准备。可惜也因此为朱颜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要再提这些了。” 关于龙承霄关于那座宫廷朱颜只觉身心俱疲。 “好!”朱颜眉宇间的疲倦让她更显楚楚动人耶律瑾忍不住又将她搂紧了些。 然而朱颜淡淡地望向耶律瑾“其实人们都瞧不起青楼女子或许是对地。你看看我这样子真是连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呢!” 她美目凄迷却叫耶律瑾心中一痛“不许你这么说!他们保护不了你我能!”他终于失去理智将灼热的唇附上了她地辗转反侧近乎贪婪的汲取着她的甜美。她的唇如花瓣般柔嫩芬芳每一次的亲吻都令他越陷越深。过去他还会用魇术锁住朱颜的心神而这次他是真真切切的用心去吻她心底的狂热连他自己也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她一动不动。 唇分。耶律瑾愣愣的看着朱颜满是讥讽的眼神这才领悟到自己所做的反而更加深了朱颜的执念与痛苦。 “你看我说的是不是一点儿也没错?” 她果然是这么想的!她只当这世间男子人人都只想着怎么得到她所以她总任人施为再从骨子里轻贱她自己。 这是怎样的无奈!怎样的悲哀!她眉眼含笑那笑意却如浮云般飘渺终究是到不了眼底空洞洞的看了叫人心里着慌。 耶律瑾只觉得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总觉得自己虽然拥着朱颜她却离他越来越远。 “颜儿你别胡思乱想没有人瞧不起你我不会你看过莲花吗?铁鹰国干旱缺水没有莲花你便是我心里的白莲……”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情急之中竟不知不觉说出心意。 “记得以前记有人这么对我说过!”朱颜一笑却是笑得耶律瑾五内俱焚。 “不!”他终于低吼出声胡乱的将朱颜整个身子都抱的死紧“你立即给我停止这种思想!” 朱颜只是沉默以对。 “你不相信我?”耶律瑾狂性大作将她双肩扳到与自己相对“看着我!” “嗯?”朱颜挑眉“魇术?并不需要啊……” “不!”他指着自己的眼睛“你是第一个敢直视我双眼的女人也是第一个称赞我紫眸好看的人!” “你听着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什么协议既然你在我手里我便再不放开!” 耶律瑾一双紫眸似能滴出血来。“记不记得你是被我下过情蛊的?” 姐妹红裔八月pk坑品良好保质保量老少咸宜童叟无欺投票!! 《凤皇》作者:红裔书号: 简介:世间本来并无神魔的分别只是一念之间便有了神和魔的差别。 修炼千年又如何世人常说造化弄人天道循环究竟是神造天道还是天道弄神?如果世间没有了你我还要成什么神。49.aspx 第八十一章 小屏山色远,妆薄铅华浅 “朝廷怎么说?”皇甫嵩小心翼翼的问脸色显得十分忐忑。()。 子墨神情平静嘴角似乎还有一丝讥讽“跟我想的一样你看看吧。” 皇甫嵩接过密信埋头看了半天。半响才看向子墨“这个……算好还是不好?” 这封信由左相温宏明执笔洋洋洒洒一大篇却是行文严禁措辞小一面说不能为了大皇子而割城让地一面又勒令子墨和甘州守军务必在谈判前将人救出来。皇甫嵩虽然是武将但这件事情的分量还是掂得出的。割地固然不能救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大皇子这会儿被囚禁在铁鹰大营里又是个孩子想要万无一失的将他救出来皇甫嵩根本连想也不敢想。可一旦大皇子遭遇不测他甘州上上下下还不得集体自尽谢罪?否则又叫朝廷的颜面往哪里搁? “王爷要是人救不出可怎么办?” “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去试一试!”子墨见皇甫嵩眉头紧锁不由说道:“你不用太担心这里的难处想必宫里也知道只能尽力而为!” 皇甫嵩了一阵呆半天才呐呐的道:“这事儿肯定不能宣扬出去否则一定会动摇军心。真要救人怎么救?谁去救?” 子墨赞赏的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件事你也不用理。不过这些日子虽然是不打仗了你也得严格控制好三军将士该训练的一样都不能放松否则时间长了人心也散了。” “末将遵命!”皇甫嵩心事重重的离去。 子墨再一次打开龙承霄送来的密信。温宏明措辞晦涩想必也是给他自己留了条后路。龙承霄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即使不在朝廷也能联想地到。以龙承霄和殷太后的脾气用两座城池去换取一个皇子的性命。是绝对不可能地。只是不知他们会用什么法子来保存国家体面了! 如果换作他是龙承霄又会怎么做?子墨想到此处忽觉心底凉莫非……----分割线---- 远山连绵接着一条白练般的水线。在昏黄地日头下泛着银光。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朱颜低低的吟着这边疆的风光与江南截然相反空旷辽阔带着无边无际的苍凉与寂寞看得她心里空空荡荡的。 “你在这窗前站了快两个时辰了有那么好看么?”耶律瑾懒洋洋地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看还能做什么?”朱颜也不回头。只管望着外面呆。 耶律瑾昨日将她从棠梨城带回来便将她藏在了银月湖北面、距离军营大约半日路程的一处渔家。不过是三间毡房却因为地方隐蔽。显得十分清静。耶律瑾使了手段让原本的住家连夜搬走了只将朱颜一人留在此处。清晨的时候才回来。却带了不少干粮衣物之类倒像是长住的架势。 “你是在想冷殇。还是在想龙承霄?”望着她凝固的背影耶律瑾总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话一说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他说的。 “我在想龙启磊。”朱颜平静的转身。 前夜地树林里耶律瑾明明确确的向她表明了心迹她不能说完全没有悸动但人心如酒瓶哪怕里面的酒再多再香醇也会有倒空地那一天所以她便那般无动于衷的听着然后看见耶律瑾紫眸中地受伤心却依旧麻木。 “他好地很!龙承霄怕是没那么快做决定!”耶律瑾冷冷的道:“只是你总得做好准备这位大皇子殿下始终会有被推到阵前地一天。” 他是暗指子墨吗? 是了子墨是三军统帅必然不能输了任何一仗却又要想办法保存兵力以供他日后使用。所以他才不得不与耶律瑾达成协议互相利用。 他们都需要外部的和平才能腾出手来做自己要做的事。这本是帝皇家由来已久的权谋只是苦了那无辜的孩子。 “你能想法子保全他吗?”朱颜低声道“虽然你也跟我说清楚了其中原委但他毕竟是无辜的。龙承霄若是同意交换你便能得到土地;而如果他反对你便是杀了那孩子也没有意义……” “怎么没意义?龙承霄若是不同意条件那孩子便活不得否则我军颜面无存更需要他的鲜血来祭旗。”耶律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真间屋子都仿佛被冻住一般寒气森森。 “只怕你祭旗不成却激怒了大陈军队!”朱颜满眼讥诮“我虽不懂兵却也听过哀兵必胜大陈的将士要是见你们杀了他们的皇子一定会拼命的为他报仇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朱颜话音刚落只见耶律瑾长的朝后飞舞便知他心中动了真怒嘴角边却越凝结出一朵笑容。 谁知耶律瑾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半响才冷笑道:“我说过这件事不由你我决定!你不肯相信冷殇会对他的亲侄儿下手只把我当成罪魁我又能说什么?” 朱颜正要开口却听见“扑啦啦”一声响就见一道黑影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耶律瑾伸出的手上却是一羽猎鹰。 耶律瑾展开纸条迅的扫过这才抬起头来笑道:“龙承霄的密旨昨日已经到了甘州城他会怎么做我们大可拭目以待。” 朱颜一声不响!龙承霄会怎么选择她早已看的清楚否则也不会求耶律瑾保全龙启磊的性命。然而正如耶律瑾所说的如果子墨也默许了将龙启磊继续扣留在敌营里那么她的世界也许会再一次被颠倒过来! “其实你又何须考虑那么多?”耶律瑾走到朱颜身边把玩着她长长的辫“只管去过舒舒服服的日子我顾不了那个皇子却也绝不会薄待了你。” “我若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当日便不会央了子墨离开鹿鸣山”朱颜轻叹“直到现在我都记不起自己怎么就下了那样的决心!倒也不曾后悔。或许当初我便不该痴心妄想的要离了青楼在河边遇上他的那一刻我便大错特错了”她深深的望向耶律瑾“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她忽的笑起来“我也觉得自己很傻。” “是!你是个傻丫头!”耶律瑾替朱颜将散乱的丝捋到脑后。 朱颜一怔只觉得这个情景有几分相熟便站着不动眼前途径一幅幅如浮云般掠过:莲苑池畔龙承霄替她拂落头上的落叶眼里满是怜惜;玉骨峰上子墨拔下她间的玉簪目光冰寒刺骨。 眼前的耶律瑾他又在想些什么? 两人兀自怔忡间蓦地门外哨音划过耶律瑾猛的回过神来呼吸间人已到了毡房之外。 朱颜心里惊疑不定还未来得及思考就听到耳边传来耶律瑾的声音“营中有点变故我先回去一趟你哪儿也不要去。” “喂……”朱颜打开门只见两道模糊的身影竟已是去的远了!强力推荐姐妹红裔的新书!求票!求票!! 《凤皇》作者:红裔书号: 简介:世间本来并无神魔的分别只是一念之间便有了神和魔的差别。 修炼千年又如何世人常说造化弄人天道循环究竟是神造天道还是天道弄神?如果世间没有了你我还要成什么神。49.aspx 第八十二章 不语垂鞭,踏遍清秋路 “主人您看……”影杀手心里托着两截头伸到耶律瑾眼前“自从您离开大营属下越小心看守中军帐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事 铁鹰军的营房大都由毛毡搭建除了厚厚的门帘外更在壁上开了两个洞用绳子卷起来固定这便是他们的窗。()。夜晚时分这土制的窗帘便会被放下来。用一根头穿过毛毡帘子另一头则系在下面一个挂钩般的东西上第二日根据丝的情况可以判断是否有人动过窗----这是很在行也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耶律瑾拈起小半根丝细细的看着才又问道:“除了这根丝你再没有察觉到任何别的动静?” 影杀冷脸微红“属下无能其实在去通知您之前属下也暗中调查了昨夜当值的所有士兵没有一个人现任何的异常可见来人至少也是轻功高手。” “昨晚在帐中服侍的人在哪儿?给我带上来。” 不一会儿两名身高体壮的中年仆妇被带到帐中她们原本负责大军炊事伙食因为龙启磊还小所以特地调了她俩来中军伺候。 “你们俩昨晚都在做些什么?” 耶律瑾紫眸虽冷口气却还平淡那两名仆妇稍稍放了些心其中一人回道:“王爷奴婢安置了小公子便退到外帐去了由阿莲留在里头看顾小公子。” 那名叫阿莲的仆妇吓得脸色白狠狠的瞪了同伴一眼才又回道:“奴婢略作了会儿针线突然困头上来。就打了个盹儿平时也不这样”她满脸疑惑。忍不住又道:“难道小公子出什么事儿啦?” “他没事儿”耶律瑾皱眉道:“你说你平时不这样。什么意思?” “奴婢跟别人不一样晚上总会失了困头一宿不合眼也是能的所以才派了奴婢待在里头伺候的”阿莲地脸上也是迷惑不解。“小公子睡的早大约也就是戌时二刻便歇着了按理说奴婢应该是醒着的谁知竟会突然犯困!” “你几时醒来地?” “亥时初!”阿莲很肯定的道:“趴在桌上挪来挪去手便扎在了针上猛地就惊醒了。” “嗯很好!”耶律瑾回头看向影杀“怎么样。已经问的够清楚的了吧?” “属下该死!请主人责罚!”影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从这仆妇的交代看来她分明是中了迷药。而耶律瑾门下本来就都是用毒的行家居然在眼皮子底下着了道。怎叫他不又急又愧! “先姑且给你记着!”耶律瑾挥手让那两名仆妇离去。“如你所说此人必是高人。或许这两天还会来你再去调一个百人队到中军帐那小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则是前功尽弃!” 影杀大喜欣然领命而去。耶律瑾一人留在外层帐中他嘴角慢慢浮现一丝笑忽地回头猛然拉开帘子果然便看见龙启磊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你……你放手!”龙启磊本是想躲在帘子后面偷听的谁知这么快就被人现这会儿耶律瑾还抓着他的手腕不放让他更是胆战心惊起来。 耶律瑾一搭上龙启磊的手腕便知道他身体无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放手冷声道:“怎么这般毛毛躁躁的?原来贵国就是这般教育皇室子女的啊……” 龙启磊被他噎的无言以对半响才道:“姑姑呢?你不是去救姑姑了吗?” 耶律瑾眉峰微皱“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救你的姑姑?” “姑姑一走你便走了难道不是去救姑姑么?”龙启磊年龄虽小然而他终究是在深宫这种遍地阴谋诡计地地方长大的观察能力异常的强。 “行了你别管你姑姑了先想想你自己吧!”耶律瑾被一黄口小儿猜中心思顿觉懊恼万分“晚上睡觉要警醒些今晚我也会在你帐里!” “是有人来救我么?”龙启磊反应奇快心里却想到耶律瑾是绝不可能放任他被人救走地小脸登时又垮了下来。 果然就听耶律瑾道:“指望人来救你?哈哈你还是快些长大你姑姑还在等着你保护呢!” 他语带讥讽殊不知这句话却在龙启磊心里埋下了深深一粒种子。 黑夜来的越来越早了铁鹰军成千上万个帐篷在月色下看起来蔚为壮观。 “主人军中有四、五个将士忽地浑身红现在都在昏迷不醒!有可能是中毒了!” “嗯我去看看吧”耶律瑾一身暗色斗篷吩咐了其余人守好中军帐这才随了影杀而去。 他俩走了不到半刻中军帐地旁边突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黑影只见这黑影缩头缩脑地四下张望了番那身子便如游鱼般就这么滑进了营帐。 黑影嘴角露出满意的笑----龙启磊现在正在熟睡其余仆妇中了他的迷药也都昏睡不醒!而现在连耶律瑾也不在帐中可见这个调虎离山计还真是挺管用的。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龙启磊心却没来由的狂跳起来。 杀气! 他经历过无数艰险对于杀气的反应敏锐无比他立刻往斜刺里迈开一步跟着便听到耶律瑾如鬼魅般诱惑的声音“阁下好威风进我大营如入无人之境可惜竟是藏头露尾之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黑影情知中计“刷”的一下抽出腰间匕一个转身竟向榻上的龙启磊刺去! 耶律瑾一见他将手伸向腰间身形略动便已经封锁住他的任何去路却万万没想到那黑影居然会转身去杀龙启磊! 情急之中耶律瑾袍袖中两根黑色丝带猛的飞出如灵蛇出洞般的迅捷在千钧一之际缠上了那黑影的双臂生生将他固定住而不能再前进一步。 这时影杀也已经扑到了榻前凌空一个腾跃便挟了龙启磊往后翻。那黑影一击不中就地滚过方摆脱了耶律瑾丝带的控制只见他眼中桀骜之色一闪而过手持了闪着幽蓝光芒的匕便朝耶律瑾刺去。 耶律瑾怎会怕他丝带冲天而起织出一片天罗地网直将那刺客打的左支右绌他有心留活口并未使出全力否则这刺客早已归西。 “说是谁派你来的为何要杀那小孩?”丝带将刺客的四肢绑了个结实耶律瑾便止住了攻势。他心里的掠过一个想法却需要从这刺客嘴里得到证实。然而那刺客只是闷声不响他的面巾早被扯下了很普通的一张脸眼睛却直勾勾的盯住门帘神情十分怨毒。 “影杀带那小鬼来看看没准儿他能认出来!” 门帘微动影杀抱了龙启磊进得帐来只见这孩子兀自脸色惨白他只当来人是要救他的却没想到竟是要他性命而原先心目中的恶人却对他出手相救!这里头是是非非复杂莫名怎叫他不惊恐万分。 然而那刺客望见龙启磊眸中戾色一闪耶律瑾心叫不好却也来不及眼睁睁的瞧着一道蓝光从刺客的口中飞出直奔龙启磊咽喉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轰隆”一声响那十分坚固的营帐居然倒塌了影杀和龙启磊都被压在了下面耶律瑾定睛看时毛毡上赫然扎了一枚枣核钉! 耶律瑾紫眸牢牢的锁住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就见那人出手相救后便飞快的朝南方投去紧跟着便听到南面营地一片嘈杂更有“乒乒乓乓”的声音想必已是和将士们动上了手。 毛毡终究不是砖石影杀早已抱了龙启磊从废墟里出来他二人殊无大碍却是心有余悸。 “主人属下立即去追那个人!”影杀眼见着之前的刺客口中流出黑血知道已是不救将吓晕过去的龙启磊放在地上跟着便请求要去追赶另外那人。 “让他去吧你是拦不住的!”耶律瑾静静的望着南方目光扑朔迷离。 第八十三章 月也异当时,凄清照鬓丝 “皇上这一叠都是贵妃娘娘之前选出来的……”玉喜偷瞧了龙承霄一眼见他神情平静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每个待选秀女的家世出身都已经誊写存档太后吩咐说九月初九重阳节是好日子大选便搁在那天举行您看……” “后宫诸事眼下自然由太后做主”龙承霄顺手接过玉喜呈上的画卷第一幅便是一美人扑蝶画中百花齐放而那美人嫣然一笑足以让百花失色。()。 “云想衣裳花想容”龙承霄低低的吟着这后来添上去的一行小字写得极其娟秀圆润却又内藏锋芒一看便知是在钟王小楷上下过大功夫的人撇捺间看起来甚至还有三分眼熟。 没想到简若惜竟写得这样一手好字!龙承霄眼前浮现出一张清艳玉容心中恻然!可惜了这倾国倾城貌如今已化作过眼云烟。后宫中才貌双全的女人不知凡几却都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每日里绞尽脑汁与所有的人斗志斗勇十余年的帝王做下来才觉这九五至尊当真是孤家寡人竟没有一丝乐趣! “把这些都送去慈宁宫吧请太后看着办!”美人如玉怎奈他心中烦乱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玉喜知趣退出时也顺便带着其余几个宫人一起出了御书房。 龙承霄取过一张空白诏书提笔写道:“皇子启磊恭孝贤良德惠齐备。然……”右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后面几笔已完全失了章法。龙承霄一把将诏书揉作一团。狠狠的扔了出去。 “啪!”纸团重重落地龙承霄只觉心中一阵绞痛。他唯一的孩子啊!让他如何能够亲手写下这残忍的诏书? 他后悔了后悔再一次听从了太后地主意!然而距离殷府暗卫动身已近一月。再不下诏一切都来不及! 龙承霄重重的闭眼。前日的那场争执不停地在耳边回荡。 “皇帝!先下手为强磊儿一旦在阵前露面我们便完全陷入被动!”殷太后说的大义凛然“国家二字先有国。后才是家!你不仅仅是磊儿地父皇你更是天下的君主!磊儿身为皇子这万里江山也是他的责任便是牺牲了也是死得其所……”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说的这么轻松?不如将这个皇帝让给她来做这样他便不用这般日日煎熬。 龙承霄深吸一口气再次提笔“皇子启磊。恭孝贤良……辰时初刻薨追封敬亲 御笔朱色字字泣血! 龙承霄眼前一阵眩晕。半日才回过神来又将那道写好的圣旨卷了起来。打开抽屉放入。却又忍不住取出旁边另一幅卷轴。 他日日看这画中人如今她近在咫尺。却连看一眼真人都不能! “皇上太后说选妃最终还是得您自己喜欢……”玉喜从慈宁宫回来了话说了一半便看见御案上地画轴登时就闭了嘴。 “玉喜去换了便装随朕去一次睿王府。” “啊!”玉喜吃惊的张大了嘴他是知道内情的人劝阻的话涌到嘴边却再看见皇帝充血的双眼后生生止住“是!奴才遵命!” 仿佛是近情情怯越靠近王府后门龙承霄便越是忐忑不安起来直到那青苔小巷再次呈现眼前却是黄叶满地、无人照管的样子----睿王府的前门永远紧闭人人只当府中只剩些佣仆谁又知道这里还住了一位绝代佳人。 “皇上……”玉喜见龙承霄忽的止步不前只对着一扇月洞门怔怔的呆忍不住轻声道:“睿王爷并不在府里“多嘴!” 龙承霄重重拂袖却又重新举步往前玉喜知趣只留在了原地。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忽闻有人吟诗跟着便见一蓝衣男子从月洞门后缓缓走出只见他长眉入鬓眸似晨曦让人一见便生亲切之感。 他走到龙承霄面前深深一揖:“微臣参见皇上未曾远迎请皇上恕罪不知皇上近来可好?” “原来是见离!”龙承霄面上微窘却见萧见离眉目清朗举止间自有一分潇洒气度竟隐隐生出一分嫉妒之心“你……天天住在这里?”话刚出口即已后悔那语气中地酸味儿只怕谁都能听出来。 “此处庭院深深景致极佳!”萧见离仿佛完全没听出龙承霄的意思似的“皇上您看这芭蕉梧桐还有这森森瘦竹臣每日流连忘返连安乐侯府地大门在哪儿也记不得了。横竖睿王爷只喜欢住在山上不如您将这宅子赐给了微臣……嘿嘿……”他看了眼龙承霄已然青的脸色笑道:“微臣只是开个玩笑请皇上不要见怪!” 龙承霄不耐地咳了一声迟疑了片刻才道:“她在吗?”“哦……”萧见离面色一正“皇上是想见朱姑娘吗?” 龙承霄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一时尴尬不已只得胡乱的“嗯”了一声。 “写秋景秋意地诗足有千千万却有一句让臣深有感触”萧见离话锋陡转竟又吟道:“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背西风!” 龙承霄面色阴沉沉默不语。就听萧见离续道:“池中芙蓉俱都娇艳可惜被那恶风一吹便都化作了尘土。来年纵然再度开放却再不会是当日的那一朵了!世事无常唯有珍惜眼前方为上策。” “你!”萧见离分明是指出如今的朱颜已非当日莲苑中一心等他的女子了他身为帝王怎能受得如此之气便要作却想到当日曾对子墨承诺只得忍气吞声道:“到底是旧识一场便就是像朋友一般说说话而已安乐侯何至于此!” 他将“见离”改了“安乐侯”口中隐隐有威胁之意。谁知萧见离只是淡淡一笑“皇上有一句话您一定听过!” “哦?” “只、是、朱、颜、改!”萧见离一字一顿说罢抬眼望天。 龙承霄只觉胸中气血翻腾竟是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僵持间忽见玉喜匆匆的跑来口中还一叠声的叫着“皇上皇上快……” 龙承霄正一肚子气无处泄便一抬脚重重的踹在玉喜身上“不中用的奴才慌什么!” 玉喜被他踢的一个筋斗却翻个身伏倒在地“皇上奴才该死请皇上快些回宫!” “怎么了玉喜抬眼看看萧见离才开口道:“前线军报又……又重新开战了!” 第八十四章 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 龙承霄匆匆回宫刚进御书房就见殷太后已经等在里面。 “皇帝回来了?”殷太后语气明显不善“前线正战火连天大皇子生死不明皇帝却只想着私会佳人传出去只会叫天下百姓寒心!” 玉喜闻言唬了一跳忙领着其他人离开。 龙承霄血往上涌刚才受了萧见离的怠慢回来又遭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顿时血往上涌“朕叫天下百姓寒心太后又能强到哪儿去?前线战火连天太后却画上一张地图送到敌营;大皇子生死不明太后便决定直接结果了他便就明的不能再明了!太后大才朕望尘莫及!” “你……你说什么?”殷太后脸色登时煞白“什么地图?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胡言乱语的?” 龙承霄恼怒之下不小心将当年殷太后绘制边疆地图一事说了出来心里虽后悔却是不得不硬撑下去“太后做过的事自己应该清楚才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御案后面从抽屉中取出那卷拟好的圣旨扔到殷太后脚下“什么生死不明不是早已死了么?” 殷太后低头一看正好瞥见“追封敬亲王”几个字冷哼一声道:“皇帝莫不是因此就恨上了本宫?磊儿是皇子也是本宫的皇孙你当本宫就不心疼么?倒是皇帝刚才说的那地图又是什么意思?” 龙承霄又气又急万万没想到殷太后竟会如此咄咄逼人然而此刻却不是牵扯旧事的时候只得冷声道:“端王府抄没之时。现一本地图其中笔迹与您的有些相似。” 殷太后听他口气似是并未确定心下一松。()。凛然道:“端王一向行为鬼祟手下不乏能人工匠。硬是模仿了本宫笔迹也未可知本宫随侍先王多年辅佐两朝对我大陈之心天日可表!请皇帝明察。” “朕自然会去查!”龙承霄拿起御案上的军报。扫了几眼便怒道:“这起子奴才竟写的这般不清不楚!”军报上只提及耶律瑾再度攻城有关龙启磊地事却是只字未提! “非是不清不楚”殷太后冷冷的道:“而是根本不清楚!耶律瑾攻城是假试探是真子墨若是全力抵抗他便会直接将磊儿推出来作为要挟。军报送来时只怕进攻才刚开始!哼他若真敢那么做。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他自己!” “太后地意思是?”龙承霄虽然恼恨殷太后但对她的智谋和胆略也是不得不佩服。 “哀兵必胜!”殷太后斩钉截铁般吐出四个字来。 龙承霄霍然立起双目似睚眦欲裂。却又慢慢地坐了回去神情一时间颓唐之至!----分割线---- 平静了月余的甘州城。终因铁鹰军的主动挑衅而再度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皇甫嵩望着眼前的漫天硝烟。心情沉重不已“王爷。您看这耶律瑾究竟是想做什么?”铁鹰军已经连续进攻了两天了也不喊话也不见主帅只是闷着头打。他心里记挂着大皇子地事总是想象着龙启磊突然被推上阵前的那一幕。 “他这是在试探!”子墨淡淡的道“估计也不会很久了!” 这场攻守之战已经进行了将近一天一夜铁鹰军如同不知疲倦般的同时对三座城门起攻击皇甫嵩粗略算来耶律瑾至少已派出了两万人马轮番攻城其中至少有三成死在了甘州守军的利箭与滚石之下。尽管甘州城仍旧安全无虞但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只盼着这场无休止的战役能尽快结束“耶律瑾是在等机会么?”皇甫嵩不解的道:“他这样做又能占什么便宜?” “他是在害怕……如若他一上来就把人推了出来而我军恰恰拒绝接受以城换人的条件反倒因此激了我军的战意那他就得不偿失了!”子墨微微叹道:“都说他多智且近妖真是一点不错。这一天一夜打下来双方都疲倦不堪到时再将人质提出来……你说会怎么样?” “呃……”皇甫嵩尴尬地低头道:“末将不太明白……” “到时候咱们的哀兵没了力气铁鹰军久攻不下这么一激反倒来了劲儿!”子墨伸手指向城下“你看死掉的那些个最多也就一半是耶律瑾地嫡系。” 皇甫嵩顺着望去立即惊道:“是了!缁衣营只是远远的放箭根本没有什么死伤!这可真是太……太阴险了!” 子墨刚要开口锐眼忽地一眯沉声道:“来了!通知其他人换防!” “换防?”皇甫嵩一愣刚要询问就听铁鹰军阵中鸣金声顿起攻城地士卒们如潮水般退了回去远处有一小队人马正缓缓而来。 “快去!” “末将遵命!”皇甫嵩领命匆匆而去心中满是疑惑却知子墨此举定有他的道理。 铁鹰军收缩回去后重又列了个二龙出水阵当中一道空隙正好让那队人马从中穿过不一会儿就已到阵前距离城楼只不到五十步。 子墨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队中那个小小地身影----他被反绑着坐在马上头垂的很低看不清神情一身杏黄袍则完全说明了他的身份。 耶律瑾紫袍当风策马直至城楼之下笑容浓烈“睿王殿下本王今日把贵国的大皇子也请上来了不知道你们考虑好了没有是要人呢?还是要城?” 他每句话都以内力逼出尽管相距甚远听的人却觉得他仿佛是在耳畔说话一般。城头诸将闻言都变了脸色然而这会儿却又忙着换防把之前作战的军士都替换下去休息皇甫嵩见城内一片忙碌好些人都还没顾上理会耶律瑾在说什么心里对子墨的决定更是钦佩万分。 “耶律瑾你若是伤了大皇子一根头我龙承御在此对天誓定叫你铁鹰国血流成河!”子墨神情淡漠却是字字掷地有声人人听得热血沸腾。 “贵国大皇子要是有事只怕倒霉的先是王爷你自己吧?”耶律瑾不怒反笑“听闻贵国皇帝子嗣艰难通共也就这么一个皇子却偏偏落到了我手中想来这皇帝也是窝囊的很要是连这点血脉也没了那这皇帝还是趁早出让的好!” 子墨刚要开口反驳忽闻破空之声只见一支利箭从城楼上射出去势如雷霆万钧竟是直直的冲着龙启磊而去!这一下陡然生变连耶律瑾都措手不及许多人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眼睁睁的瞧着那支箭没入龙启磊孱弱的身体里。 四下一片死寂。 第八十五章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利箭当胸而过龙启磊小小的身子只是略晃了晃便从马上跌落在地一动不动。即使是城楼上的人也都看出大陈朝唯一的皇子居然就这么没了!而那罪魁祸竟然是来自城楼之上! 城楼上下人人皆目瞪口呆只见一道玄色光芒划空而过直直的朝城墙靠西边的人群扑去。原来是子墨陡然跃起兔起鹘落间只见他手中竟已抓了一人他随手一掷那人已被他丢在了人群城楼正中。 “要知道世间比死更痛苦的刑罚多的是!”子墨冷冷的盯着地上的刺客一手卡住他的下颌“你若是肯说出幕后之人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如何?” 那刺客面色灰白他下颌被子墨捏住无法说话亦不能服毒只得点头同意。寒光一闪就见那刺客手上血流如注。 刺客无奈忍痛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渐渐的城楼上又是一阵惊呼就见那青石地上赫然写了一个歪歪斜斜的“皇”字! “胆敢胡言乱语!”子墨手下用劲只听那刺客口中“吼吼”作响更用那血手模糊的手指向自己的胸 “皇甫将军!”子墨低声吩咐。 “是!”皇甫嵩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向刺客怀中掏去。不一会儿就见皇甫嵩脸色大变显是摸到了什么物事! “王爷……”皇甫嵩将手中的物事递到子墨面前阳光照射在上面泛起一阵金色的光芒! 围拢在子墨身边的原本就是各级将领人人都认出了那东西的来历----竟然是御前侍卫地腰牌! “王爷。铁鹰人退了!”有人在身后禀报。 子墨一手接过那面腰牌仔细的看了看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莫名。又朝那痛的面无人色地此刻看去终于长叹一声。松开了手。 黑血从刺客的嘴角缓缓流出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今日之事不许再提违者格杀勿论!”子墨转身看向城下铁鹰军两队合并。迤逦往北而去。 “王爷大皇子也被他们带走了!”皇甫嵩失声叫道“要不要派人去追?” “你觉得即使追上了能抢得回来么?” 城楼上一片默然交战双方只怕都被刚才那一幕惊呆了严格说来是守军这一方受到地打击更大谁还有力气去抢那具尸身?“还是那句话。敌不动我不动”子墨沉声说道:“朝廷此举。必有深意。至少我军不再需要忍受铁鹰人的要挟!此事本王会即可上报朝廷在此期间。各级将官约束好自己的属下。本王不希望听到任何的流言蜚语!” 众将轰然应诺! 北风骤起子墨浓黑的披风迎风扬起。如刀削斧凿般英挺地轮廓宛若神祗似乎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人觉得仿佛只要看到他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分割线- “皇上安乐侯殿外求见!” “什么?他来了?”龙承霄霍然立起“快传!” “微臣参见皇上!”萧见离还是一贯玉树临风的潇洒模样儿只是神色有些凝重看得龙承霄越忐忑不安起来。 “你难得进宫是不是前线出事儿了?”萧见离与子墨之间一直有消息相通其度只怕更甚于朝廷军报莫怪龙承霄会如此紧张。 “是微臣刚刚收到消息此刻朝廷军报只怕还在路上!”萧见离将一卷小纸条递到龙承霄手中“微臣惶恐这本是违禁之举然而事关重大……” “事急从权!”龙承霄匆匆展开纸条只见上面不过三五行字谁知龙承霄一读之下竟如遭雷击往后“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身后的御案才止住却是面若死灰! “这……这是真的?”龙承霄牙齿咬的“格格”响握着纸条的手不停的在抖手背上青筋暴出突突直跳。 “是!当时双方数万将士同时在场都看到了的!”萧见离低声道脸上却忽地又掠过一丝诧异就听他犹豫的道:“那刺客是御前侍卫难道……” “砰!”龙承霄重重一拳砸在御案上双目尽赤却是极艰难的从齿缝中挤出字来“那块腰牌现在何处?” “睿王爷应该会派专人送至京城!”“很好!”龙承霄猛地站直身子竟是直接就往外冲去。 “皇上皇上您这是要上哪儿?”原本躲在墙角不敢吱声的玉喜这会儿不得不出来了一溜小跑地跟在大步流星地龙承霄后面“奴才去传肩舆来……” “去慈宁宫!”龙承霄声音尖锐无比又如夜枭啼哭般嘶哑难听。 慈宁宫门口秦嬷嬷老远就见到龙承霄忙忙的迎了上去“哎哟皇上怎么就走着来了太后她老人家一直惦记着您呢……” “滚!”龙承霄袍袖一挥他本是有功夫地人秦嬷嬷只觉一股大力推来顿时跌倒在地疼的她面无人色却是一声不吭。 “皇帝来了?”殷太后坐在榻上然而见到龙承霄杀气腾腾的模样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倒像是要吃人!” “你在甘州守军里埋伏人了?” 殷太后忽的立起“怎么了?又出什么大事儿了让皇帝竟忘了应有的礼数就这么你啊你的?” “说!是不是你派人潜伏在甘州又暗中命令他们除去磊儿?” “什么!”殷太后踉跄了下“磊儿出事了?” “你还装什么?当日你将几名殷府暗卫调入宫中让朕赐以御前侍卫的身份说是来保护你!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居然让他们埋伏在甘州守军里当众射死朕唯一的皇子!你好狠的心啊磊儿也是你的皇孙你还有心么?”龙承霄双手握拳骨节泛白瞪着殷太后的双目已是睚眦欲裂。 “皇帝说的好磊儿也是本宫的皇孙他若有事本宫又如何不心疼?”殷太后气得不轻头上金钗一阵乱晃“本宫若不出此下策难道就任由朝廷去受那铁鹰贼人的要挟不成?本宫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皇帝不能只顾着骨肉亲情江山社稷与儿女情长孰轻孰重难道还要本宫教你?先前为了个出身下贱的女人要死要活还任她怀我天家骨肉要不是本宫……”殷太后忽的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猛的刹住! “要不是什么?”龙承霄已然听出她话中意思“难道……难道那件事竟是你做的?” “皇帝不要妄加揣测要不是……本宫仁慈她便是罪该万死!”殷太后掌权多年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份气“便就是本宫做的也是为了祖宗基业本宫问心无愧!” “好好好……”龙承霄怒极反笑“多谢太后谆谆教诲朕到今天总算领教了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只是朕没想到教会朕这一课的居然是太后你!” “传朕的旨意太后不顾人伦德行败坏着夺去封号移居惠安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宫一步任何人不得探视!”龙承霄目中尽是杀意“玉喜听到了吗?” “奴才……奴才遵旨……”玉喜缩头缩脑的回答小脸吓得煞白怎奈龙承霄怒意冲天只得挪到殷太后身边“太……您……”他忽的意识到已不能称太后当下为难不已。 “好的很!这就是本宫生的好儿子!”殷太后傲然而立“不用奴才们请本宫这就走!” 第八十六章 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还有闲心来这里?”萧见离将一杯清茶置于龙承霄面前几上诧异无比的问道。 “朕不愿看到那些人的嘴脸!”龙承霄眉宇间阴霾重重“不如到这王府中来躲个清静。”大皇子阵前被刺的军报已经到了朝中顿时一片群情哗然有吵嚷着要问罪于甘州守军的有叫嚣着要血洗铁鹰帝都的纷纷扰扰让龙承霄不胜其烦。 “睿王爷正想法子要将大皇子的遗体夺回来!”萧见离长叹一声“皇上节哀顺变吧。至少没了这一层利害想必银月湖地区能够顺利收回。” “你也这么说?”龙承霄眉头紧锁“要做天下至尊便真要抛弃人伦亲情不成?”他见萧见离只是低头不语不由苦笑道:“你不说朕也明白这些道理谁都懂可真要生了却还是接受不了。” “世间诸事有一得必有一失皇上为社稷江山做出的牺牲人心自有公论。” “人心自有公论?”龙承霄笑容阴森“只怕是心中暗骂朕是如何歹毒吧?” “咳!”萧见离不搭话面上颇有些不自在。 龙承霄忽的容色一整“其实朕今日来是想问你一件旧事。” “皇上请讲。”萧见离面上淡淡不动声色。 “当日……颜儿被下毒一事你与皇兄可查出些眉目?”龙承霄双目紧盯萧见离“宫中不比江湖耳目就与那盲的一般后来诸事不绝。一时便搁下了你可有什么消息是朕不知道的?” “听说……是当日的简贵妃所为?”萧见离口气含混。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否则朕又何必来王府找你?”龙承霄冷哼一声。“简若惜的确出手掳人但后面地交代全都含糊不清。朕听来亦觉得疑点颇多只怕最后动手的另有其人!” “皇上以为呢?”萧见离不答反问.. 龙承霄不以为忤反倒面色镇重的道:“你不必有顾虑此事……是否与太后有关?你只说是与不是吧!” “皇上既然直言不讳微臣自是不敢隐瞒。”萧见离沉声道:“当日微臣使了些江湖手段查出端王府有几名暗卫突然暴毙身亡后来……又现虽然简贵妃准备了药但还没来得及灌药便匆匆离开了。微臣曾经怀疑过太后因为当时太后不在宫中!不过没有证据微臣不敢妄言。” 龙承霄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用证据她自己就已经说了出来!” “皇上仍旧介怀么?”萧见离意有所指。“依臣之见便是真查出来了恐怕也是只有坏处。而不会有半分好处地!太后终究是太后便是明里处置一名妃子。也是无可厚非。更何况……” 他没有再说下去然而龙承霄又怎么不明白他言下深意! “朕想见一见她。”龙承霄神情镇重无比“对于颜儿朕心怀有愧若不能见面怕是这辈子也于心难安。” 萧见离虽似面有难色终究还是点头应允“请皇上稍作片刻微臣去跟她说一声。” 他一去不过小半个时辰然而龙承霄只觉万分的难熬过去地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如今想来桩桩件件都是伤痛。 “皇上”萧见离匆匆回来“她愿意与皇上相见不过……” “不过什么?”龙承霄只觉内心忐忑几如少年。 “这是她写给您的请皇上过目!”萧见离将一页折好的信笺递给龙承霄。 却是一阕人人熟悉的《木兰花令》: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 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 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锦衣郎 比翼连枝当日愿。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龙承霄低低吟着这两句声音却已颤抖了起来。“皇上朱姑娘在后园等您。” 龙承霄跟着萧见离往后园走却仍旧是失魂落魄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与朱颜嬉溪水、观晚霞把酒言欢醉里依依惜别…… 人生若能只停在那一刻便再无憾! 恍惚间方觉身边已无旁人。眼前曲径通幽几竿瘦竹掩映间只见一处精致楼阁碧罗纱下一抹淡淡的身影若隐若现。 龙承霄怔怔地望着帘后那抹剪影只觉千言万语全都涌在心头他只当自己已经喊了出来却最终是寂寂无声。 微风轻送碧罗纱卷露出一抹浅灰。她身形如风中之烛似是摇曳又仿佛在轻轻颤抖。记得她独爱青、灰二色他亦曾劝说她多用些鲜亮色泽她只是淡笑不语。如今又见方才想到她当初亦是无比的疏离便是眉间含笑喜悦却从来未及眼底。 那抹浅灰只叫人看的心冷如泥。 原来他竟从未拥有过?! 静默间日影横斜天地一片黯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帘后之人的转身终于消失。 暮色已沉沉。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看……”不知不觉萧见离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马车已经备下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望皇上保重天下苍生惟有皇上您能照拂。” 宫墙高逾十丈马车孤孤单单的行在其间显得渺小而无能只觉一颗心被这高墙生生挡住再也出不去。 心累只盼这条路没有尽头。 车轴转动声忽的戛然而止“皇上殷将军求见。”玉喜低低的禀报。 仿佛从天边一下坠回凡间龙承霄慢慢清醒过来是了只因他将殷太后幽禁于惠安宫这几日殷佑然来找了他几次他都托辞不见不想他竟堵在了这宫道之上。 “叫他回去吧。” 片刻玉喜惶恐的声音再度传来“殷将军跪着只说求见皇上一面!” 龙承霄眉间一片森冷掀帘下车一眼便看见跪伏在地地殷佑然他俩原是打小一起的玩伴也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眼下一跪一立只觉相隔千里远。 “你是来为她说情地么?她是她你是你何苦搅和在一起?” 殷佑然重重的磕头“那是微臣地姑母微臣实在无法置身事外!皇上幼年登基全靠有太后朝内朝外一力周旋纵然有错终究是皇上地亲生母亲太后上了年纪惠安宫那地方实在住不得求皇上网开一面!” “她那样的蛇蝎心肠你也为她求情?”龙承霄冷冷地道:“许多事情只怕你也不知道!罢了你还是回去吧朕只当你没来过。” “微臣知道……比如黄州之战……”殷佑然额头一片青肿“只求皇上能看在微臣那点微末功勋上给太后一个安祥的晚年。” “你的微末功勋?说的好!”龙承霄嘴角上扬“那么如若用你大将军的头衔来换你可愿意?” “微臣叩谢皇上天恩!”(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七章 衰草连天无意绪,雁声远向萧关去 此章读来似结局千万别误会…… 北风萧瑟银月湖一带的冬天来的比任何地方都早。 甘州城里一片洁白三军皆身着缟素人人相顾凄然无语泪先行。 所有守军并北路军的将领都围在城外山坡上一座小小的坟茔旁。这些人俱都是身经百战的威猛虎将早已不拿生死放在眼里。然而面对这一黄土方觉人间险恶心中唯有冰寒一片。 三日前铁鹰军忽然拔营而起不消半日便走的无影无踪留下了银月湖畔的大片空地和一口薄棺若不是还有几处军帐残留那曾经浩荡的十万军队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为了这块方圆五百里的土地两国争战多年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如今轻飘飘的就丢下了胜利者们重新站到这湖岸边心里却是没着没落的。 那刺客在众目睽睽下跌落御前侍卫的腰牌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他背后的主使人是谁!自古有云:皇家无亲情!可要真的亲眼目睹了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难以接受。一想到这事背后的狠辣艰险便忍不住要质问自己在这里打生打死又有何意义! 连亲生骨肉都可以痛下杀手那些死后无名的英雄们只怕真的是轻于鸿毛了! 朝廷之前便有旨意若是得回大皇子遗体不必送回京城就地掩埋了。以告慰所有为国捐躯的烈士们!子墨便着人在一处小山坡上觅了一块地周围有苍松翠柏环绕正前方亦有银月湖的波涛万顷。白石砌成地墓室映着石碑上朱红色的题字。便是千百年后有人看了也知道这里躺着的是一位皇子。 简短地仪式后众人缓缓下山一路上湖水波光粼粼心情略微宽松了些。便也开始说话。“这铁鹰军忽的就班师回朝了倒也蹊跷!虽说甘州城他们是攻不下来了可也不至于这么撒腿就跑啊?”一员浓眉大眼地将军咕哝着“要不是咱们正切切实实的踩在这块地上我真当是在做梦呢!” “这块地终究是得了回来!”子墨深吸一口气当年那几场惨烈的战役他仍旧历历在目“看来铁鹰国是出了大事了!否则耶律瑾绝不会走的这么快!” “听说铁鹰国的老皇帝缠绵病榻已好多年了..怕不是快死了耶律瑾赶着回去抢位子地吧?”这话说的有些滑稽连子墨也笑了起来。 “若是这样的话。铁鹰国几个皇子里没人能是他的对手!”子墨淡淡一笑“他的本事。你们也都领教过!” “那他以后就是铁鹰国的皇帝了啊!”几个将领都大呼小叫起来。 是啊!若不是有他的承诺。耶律瑾又怎么甘心放弃这五百里的土地说退兵就退兵?子墨眺望远山。心神却如那银月湖水般看似平静安宁实则波涛汹涌。 但愿与耶律瑾的协议不会是饮鸩止渴! 群山巍峨一行候鸟正往南飞去然而那里又何尝是什么好地方?朝廷地旨意虽然还没有到但他已能看到自己未来的方向。 北疆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糟糕!----分割线---- “磊儿在看什么书呢?” “《鸿鹄志》!很有意思地书”龙启磊兴奋的扬眉“以前只看我国地书没想到铁鹰蛮子也会写好文章!” 朱颜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瞧你这话说地天下难道就只有大陈的人会写书不成?”她纤指轻点龙启磊宽阔地脑门“既然都说了是好文章为何还叫人家蛮子?” “哦……叫习惯了”龙启磊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懂姑姑能给我讲讲么?” “嗯”朱颜弯下腰来“是这一句么?夫骥骜之气鸿鹄之志有谕乎人心者诚也这骥骜、鸿鹄你自然是明白的想必是因为这个诚字吧?” “是!磊儿起初想用诚实二字作解却总觉得不通……” “嗯你想想鸿鹄、骥骜皆有大志向世间无数人亦有大志向这之间可有什么分别?” 龙启磊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鸿鹄、骥骜是畜类空有一肚子志向可惜说不出来不过倒也叫人好生敬佩!” “对啊!可见人心中有志向并不需要与别人说!这个诚便是真实不妄骥骜、鸿鹄并不会说话但其气度、心志却能为人所知晓是因为它们确实具有这种气度与心志!人也是一样你心里若确实明白了别人自然能感觉得出来!” “磊儿明白了!”龙启磊两只大眼黑白分明模样极为可爱“就好象姑姑上次说的胸中有丘壑还有腹有诗书气自华都是一个道理呢!以后磊儿心里头想的也不跟别人说!”他眼睛眨巴了下又凑到朱颜耳边“磊儿只跟姑姑一人说!” 朱颜不禁莞尔“看书累了的话就去吃些东西!李婶子烙了饼说是你昨儿求了她做的!” “好啊!”龙启磊欢呼一声冲出书房。 “记得道谢!” 朱颜目送龙启磊的身影消失在廊上。这孩子长得真快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头顶都快顶到她下颌了! 死在两军阵前的那个自然不是真的龙启磊也幸好不是。 这一栋青砖小院坐落在群山环抱里。耶律瑾撤军时便将她与龙启磊安置在这个铁鹰国边境的山村中除了留下足够的银钱外又找了两个老实可靠的农家来帮佣。 朱颜对这个决定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若不是耶律瑾赶着要回帝都争夺皇位也不会将她悄悄藏在这里!知道她与龙启磊藏身之所的只有两人还有一个便是子墨只怕这也是他二人协议的其中一项吧! 山间日月长转眼已是小雪。半月前子墨曾经来过一次说是龙承霄命令他就地留在甘州边疆却叫了皇甫嵩回京述职。听子墨的口气带着股子轻蔑对龙承霄的决定像是在意料之中。朱颜只管问他为什么却又不肯说。后来朱颜自己想明白了便也不再提。 可惜啊她几乎已经要把他忘记了!却又因为龙启磊的事让她今生今世再也不想见他!连亲身子女都能下得了手的人便是有再多苦衷也无法让人原谅。 至于他那份所谓的“痴情”如今看了只觉得荒唐! 之前的颠沛流离终于可以告一段落虽然还是不得不置身于耶律瑾的庇护之下但她总算能过些平静的日子了。 子墨来时还因为她的感慨而笑问她当日为何执意下山否则这悠闲的日子早就过的长长远远了真是个呆子! 她只是深深的看入子墨眼中“我是个呆子你又何尝不呆?” 他们终究是一样的人不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绝不肯罢手。她总算试过了而他的征程只怕还很远所以也就任由她住在这小山村里。 现在想来与她有牵扯的男子皆是人中之龙凤!不知是她的幸或不幸! 不过她总算是想明白了心中的那个决定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亦是为了磊儿更是为了他! 兔走乌飞不住,人生几度三台。 她并不想等太久她也不会等太久。 第八十八章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 朝廷终于收回了银月湖周边五百里国土本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事然而大皇子的牺牲却把这喜色冲淡了许多几名老成持重的臣子商量了上表请求将大皇子迁回皇陵安葬龙承霄只将甘州密折递给他们看原来折子里提到大皇子遗体受创严重不如就地掩埋。于是又有人请求在京城西郊设衣冠冢谁知龙承霄竟当庭作不但拒绝了这个提议还将那上奏折的大臣给贬官罢职了这下朝廷里人人自危再无人敢提大皇子三字。 太极殿前大臣们三五成群等待上朝左右二相也正躲在一个角落里严律似乎正急急忙忙的在说着什么事儿而温宏明则双手负在身后微微侧耳倾听。 “温相这几日皇上的气色不对啊像是特别暴躁易怒!”严律连连摇头前日被贬官的人正是他的门生这下带累的他也颜面扫地“你与皇上素来亲厚可知是为了什么?” 温宏明摇头道:“大皇子这一去皇上心里自然不痛快加上宫里面又出了些事儿你我身为辅只能顺着揣摩皇上心思这几日在朝上不如只带耳朵不带嘴巴。不瞒你说我也看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皇上把殷佑然的大将军衔给下了!你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殷家要走下坡路了?”严律神秘一笑“听说先前跟太后娘娘也是因为大吵一架才被幽禁在惠安宫的。” “大将军是自己上表请辞的严相谨言慎行!”温宏明叹了口气。见时辰差不多便缓缓步上台阶。 群臣三呼万岁后按照品级站定几个眼尖的顿时就现皇帝脸色青。精神极差的样子。温宏明迟疑了一会儿才出列奏道:“皇上连日操劳。还请为天下百姓保重龙体……” 龙承霄只是微微摆手“朕无妨诸位卿家可有什么事么?” 众臣面面相觑只见兵部尚书出列启奏道:“臣启皇上而今边疆太平无事..北路军中有三营是从河间府调出去地微臣请求将这支部队调回来也好拱卫京师。睿王爷以亲王之尊领兵出征此次为甘州大捷立下汗马功劳更有各级将官英勇作战还请皇上下表褒奖。” 他所奏的皆是当务之急谁知龙承霄听了却是一声不吭好半天才“嗯”了一声“各级将官按功劳封赏。就交给兵部去办吧。”兵部尚书忙应了正等着他其他的旨意谁知皇帝居然就那么生生地停住了。弄得他大为尴尬便侧头朝严律看去。 严律收到兵部尚书求援的眼神。咳了一声。刚想说话陡地又想起之前温宏明的嘱咐。便又将要说的话给忍了回去。朝堂上的气氛一时间诡异之至。 “朕有几件事要宣布”龙承霄终于开口说话“第一太后年老昏聩行事乖张着废去太后衔另封宁安太妃进玉善堂带修行。” “求皇上三思啊!”不顾严律惊骇的眼神温宏明竟再一次跪倒在地“太后辅佐两朝于朝廷社稷皆有大贡献今太后并无行差踏错何至于被废啊?若真要废太后必然会导致民心不稳朝臣亦是惶惶不安以至于人人自危国祚不兴后果实在严重求皇上收回成命!” 他这边话音一落满朝文武皆纷纷跪倒“求皇上收回成命。” 上百名官员跪伏在地全都等着皇帝或驳斥或应允然而龙承霄偏偏是一言不又是一片死寂。 就在大臣们心里惊疑不定地当口就听到身边一阵脚步匆匆原来是个小黄门跑到御前一阵悉悉索索又“咚咚咚”的跑了出去。 “废太后一事朕已然下定决心众卿不用多言。今日就到这里吧。玉喜!” “退朝!” 玉喜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紧随着龙承霄就这么急急忙忙跑出去了!等到众人起身玉阶之上已是空无一人----分割线---- “她……她怎么突然病成这样?”龙承霄声音颤抖几乎是语不成调。 他在朝上接到萧见离送来的口信便不管不顾的立刻退朝直奔睿王府。刚进寝室便看见了他招思暮想的人儿此刻却是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还是那样的眉还是那样的唇却看不到一丝丝当日的风华!她是为了什么才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终于盼到了这一面可她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这一年多来朱姑娘一直郁郁不乐大夫说她心中忧思过甚天暖地时候还好些这几日冷下来了就病倒了。”萧见离在旁边低声的解释。 忧思过甚! 龙承霄只觉心中一阵抽痛忍不住伸手握住她露在外面的手才现她地手臂纤的让人叹气“她……莫非是因为病了才不愿意见朕?” 萧见离面露不忍之色却是一声不吭。 龙承霄也不回头看他只是痴痴地望着朱颜自顾自地喃喃低语“定是这样……定是这样竟是朕……竟然是朕……” “这屋子里寒气重颜儿一向怕冷!”龙承霄的直起身子手却紧握着不放“玉喜你回宫去将那床金蚕鹤羽毯取来还有朕地脚炉那个没有烟气……再去太医院把那些补血益气的药材都给朕取了来!” “奴……才奴才遵旨……”玉喜犹犹豫豫的回答着眼睛却朝萧见离直瞟然而萧见离仿佛没看到他似的两眼只盯着地板。“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去拿!” “是!是!!”玉喜被龙承霄吼的一跟头忙蹿了出去心里暗忖这几样东西一拿又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端来! “微臣还有些事先告退了。”萧见离带门而出。 “颜儿……颜儿……”龙承霄喃喃着他坐到床头将朱颜轻轻抱在了怀里又小心翼翼的替她把被角掖好。 “你总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叫朕怎么说你才好?”下巴摩挲着朱颜的额头龙承霄也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仿佛是在梦呓。 “玉骨峰上的梅花又快开了等你好了朕带你去看我们骑马去……” “你总是顽皮赤脚踩在塘泥里看!现在生病了吧?” “你不是想开个窃香阁么?”龙承霄眼角含笑“以后咱们就开一个牌匾朕给你写!” “好想听你抚琴就是那《画水莲华》朕问了宫中乐师那些蠢材一个也不会唉!那是你自己写的曲子啊别人怎么会……” “你作的词朕一直记得呢……” “小忆旧年此时间春色融融卿等还记否?玲珑细语犹在耳一缕红绡上腮头……“玲珑细语犹在耳……呵呵呵……”龙承霄笑着将头深深的埋在朱颜的颈窝再没有声音肩头却不停的颤抖着。 萧见离怔怔的望着屋里的两人脸色复杂莫名终于似不经意间拂了一下鬓角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八十九章 近来无限伤心事,谁与话长更 “皇上……今儿……还出去?” “嗯!”龙承霄起了个大早直接就叫玉喜取来寻常男子的服饰穿戴起来。 “那个……皇上已经三日没早朝了这……”玉喜一边半跪着替龙承霄整理衣摆一边暗中抹去额上冷汗。 “哪儿那么多的废话?”龙承霄随口斥道“现在少了个太后便轮到你来念叨朕么“奴才不敢!”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唬得玉喜磕头如捣蒜。 “别再这儿胡扯了去把琉球进贡的八宝如意灯取来!”那灯到了夜晚便五光十色的煞是漂亮或许颜儿会睁眼看上一看呢? 不一会儿就见玉喜颠儿颠儿的又跑回了回来“皇上!皇上!” “怎么回事?东西呢?” “温大人、严大人、还有几位尚书大人都在外面等着您接见呢!”玉喜上气不接下气“奴才一出去就被大人们给堵住了!”玉喜觑了眼龙承霄的神色“皇上宣是不宣啊?” 龙承霄愣了半响颓然坐下“让他们都进来吧。” 几名朝廷大员鱼贯而入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神情不耐的皇帝打断“你们有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跑来要见朕?” 就见温宏明躬身道:“三日未见皇上了臣等不免有些担心现在见圣躬安好也就放心了……” “说正题吧别给朕绕那么多弯子!” 温宏明脸色不变“如今北疆战事结束已有月余。北路军疲惫不堪战士归乡心切而朝廷的封赏令迟迟未决。一路看中文网臣等还是请皇上尽快示下吏、兵二部早已准备好了。就等圣旨一出便能立即运作起来。” “这事儿你们几个按照成例办就是了!要圣旨么?”龙承霄大手一伸“玉喜!” 他这番动作将几名朝廷重臣惊得目瞪口呆。龙承霄虽然年轻但是他自幼登基处理朝政极为老成持重而此刻他的言行举止竟似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再联想起他一连三日未曾早朝更是惊骇莫名。 龙承霄笔走龙蛇几句圣谕一挥而就“拿去立即着手去办便是!” 温宏明接过圣谕捧着看。其他几人也都围拢了来这一看之下人人抬头时脸上都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皇上。北路军班师无妨可……可这于城外百里处就地扎营、着睿亲王入京面圣……。臣等愚钝。请皇上指点……”这几个人无一不是老奸巨猾之辈又怎会看不出这道圣谕地文中之意!温宏明这么问。也不过是想将皇帝的意思再明确一些毕竟这个决定实在是太突然了! “温爱卿看不懂么?”龙承霄冷冷的挑眉“你们只管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便是都是多年办差地老臣有什么不明白的?兵部尚书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如今殷将军请辞了大将军一职便空了出来南路军也是无人管治!恕臣说句该死地话这几场仗结束的快南路军未及开拔便就打完了臣听到不少传言好些个南路军的将领都有些怨言……” “哦?什么怨言?” “都说……功劳全被北路军抢去了!”兵部尚书原先曾任南路军司马对旧部还是很有感情才道:“其实南路军中有不少是睿王爷当年的旧部殷将军一去都指望着睿王爷能接替这个位置皇上到时候若是让睿王爷单身入京的话就显得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好像显得朕刻薄寡恩么?”龙承霄忽地来了这么一句吓得几名重臣立刻跪了下来口中连呼“微臣不敢”!“好了该说的也都差不多了!兵部和吏部商量着拟一份封赏名单出来温爱卿和严爱卿最后决定即可。至于睿王……今日午后便将圣旨送往甘州还有别的事么?”龙承霄等于是下了逐客令将温宏明几个的满腹话语给生生憋在了肚子里。 送走众臣龙承霄带着满脸忧色的玉喜直奔睿王府他这几日天天来再不会受到萧见离的阻止相反的萧见离总会很识趣的避开一段时间。 一进王府龙承霄便长驱直入等到将一对柔荑握在手中时方才心定。 “颜儿今天可好了些?”龙承霄眼神迷离而他怀里的佳人却是毫无反应。 龙承霄往窗外瞧了一眼又道:“你地手那么冷今儿外头暖和不如朕抱了你去晒会太阳吧。” 玉喜乖巧一听这话便忙忙的将一张长榻搬到院里又铺上厚厚的毯子----知道朱颜一事地人几乎没有萧见离也就安排了几个老妈子跟着照顾而每当龙承霄来的时候这些人也都回避了是以许多事情还得玉喜搭把手儿。 冬日融融阳光照在相拥着地两个人身上那女子一动不动而那男子则将她搂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倒像是在聊天的模样看起来有种奇异地和谐。 “他们都劝阻朕不要废太后呵呵朕偏偏就不理他们没想到连佑然也出来求情朕是真的很失望……现在太后被废了佑然也辞了大将军一职颜儿这样算不算是一些补偿呢?朕知道亏欠你太多……” “颜儿朕今日答应让皇兄进京了……你是不是想见他?”龙承霄眉宇间满是宠溺“见离说你昏迷前一刻是叫着他的名字呢!那朕就允了他班师回朝朕会让他来看你的放心……你的心愿朕再不愿辜负了……” 玉喜站在不远处的墙根下怔怔的望着那两个人忽觉口中苦涩伸手一抹才觉已满脸是泪。 高墙之外的大街上几名男子正坐在一处茶棚里时不时喝口茶、交谈几句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瞟向二十丈外的一条窄巷。 “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出来了吧!”一个瘦高个的男人低低的道。 “估计是这几天都是如此今儿估计也不会例外!”搭腔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胖子。 另一个脸上有道疤的男人开口道:“我说二位你们猜这府里究竟有什么好物事?值得……这么天天来的?” “嗨!这还用猜么?”胖子得意的晃了晃身子“只要是男人不管有多高的地位能吸引住他的无非就两种东西一是金钱二是美人!”他神秘一笑“咱们这位自然是不在乎那两个钱儿的可见……” “是为了美人?!”另外两个异口同声的答道然而脸色却变得更加古怪了! 第九十章 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 “殷将军!”温宏明一揖到底。 “这怎么敢当!温相请坐”殷佑然将温宏明让至上座几日不见两人脸上都有了些清癯之色“朝廷事务繁忙温相怎会在这个时辰有空来我府中?” 温宏明摇头苦笑“将军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皇上已经有将近半月未曾早朝了!政务堆积如山唉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我也好久没见着皇上了”殷佑然不动声色道:“既是如此各位大人便该好生劝慰着温相是皇上最信赖的臣子总有机会能见着皇上的吧。” 温宏明见殷佑然刻意推搪知道他心头有气不由说道:“这些没用的暂且不提只是今天一早出了一件大事儿西北泗塘县的数百名流民居然一路冲到县衙将县官、县丞等官员一并捆了投进那汨罗江中……这……这不是要造反么?” 殷佑然闻言亦是一惊“竟有这等事?温大人应该禀报皇上才是。” “我一接到陕宁督抚的奏折就立刻进宫想趁着皇上还没起身就递进去谁知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见皇上宣召。后来才知道原来皇上竟是不在宫里!”温宏明表情有些匪夷所思“前些日子听大伙儿私下议论说是有人看见皇上时常往睿王府跑莫非是真的?”他询问般的看向殷佑然“睿王正在进京的路上皇上若是真去睿王府那又是为了什么?将军乃皇上至交能否赐教一二?” 殷佑然乍听之下。已是心中雪亮可惜尽管他深知内情却是一个字也不能说。“温相也知道因为太后的事儿。皇上疏远我已经有不少时日了又如何知道皇上的心思?温相与其来问我不如想了法子从玉喜公公那边打听他才是和皇上形影不离地人!” “唉!”温宏明再次叹气“无论如何西北事急总得见着皇上一面才好。实在不行我就到睿王府外等着没准儿还真能见着皇上一面。”“万万不可!”殷佑然连忙阻止见温宏明面露惊诧只好解释道:“皇上既然是悄悄出宫的便是不想让旁人知道温相要是去睿王府堵人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丢下手不管么?”温宏明重重跺脚肃容道:“我知道将军是忠直之人也就直言不讳了!江堤重修之事一直在进行着。又有六王爷亲自监督怎么会有流民冲垮县衙的事情出现?这事儿绝不简单。里面只怕是另有玄机!” 殷佑然一听。心中感佩“也罢。皇上终究是要回宫地温相只管去宫里等着睿王府那边……少不得我去打听一番便是!” 这句话正中温宏明下怀忙抱拳道:“那就有劳将军了我这就进宫去!”目送温宏明离去殷佑然咳了一声道:“出来吧。” 屏风后顿时出来两个身高差不多的少年一个气质清雅观之可亲;另一个则是眉目冷峻让人生畏。 “爹!” “姑父!” 这两名少年正是殷佑然地独子殷震霆和白小怜的侄儿白锋寒他二人外出历练回来正赶上大皇子薨、以及太后被废和殷佑然辞去大将军一职才知朝廷风云突变殷家再不似往日风光被殷佑然拘着一直待在府中不许外出。 “丞相大人还真是糊涂啊……”殷震霆此时已是将近八岁眉宇间少了几分稚气多了不少成熟说话却是一如既往的促狭“皇上当然是去见美人儿了这还要来问爹么?锋寒对吧?” 白锋寒皱皱眉“可是她……看起来不怎么好呢……” 殷佑然先是一愣随即怒道:“你们两个又跑出去了?还敢跟踪皇上?” “爹你听我们说完啊!”殷震霆忽的正色道:“我们俩趁皇上走了才趴在后院墙上偷偷看了一眼听到几个嬷嬷说话原来是朱颜得了大病只怕是不好呢!” “跟踪皇上的不止我们两个!”白锋寒插嘴道:“至少还有另外两拨人!” 殷震霆跟着点头道:“那么大地睿王府倒是一个守卫没见着被那么些来历不明的人跟踪着这可真是……爹朱颜怎么办?那些跟踪的人也许是要对她不利呢!” “我们可以暗中保护她!”白锋寒面冷心热听到嬷嬷么议论朱颜的病情便觉得心中郁闷难挡。 “哪里轮得到你们两个操心!你看那睿王府似是不曾设防其实那才是如铜墙铁壁包围一般的地方呢!”殷佑然轻叹道。他知道萧见离一直在京中有萧见离在便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他想不明白萧见离为何肯让龙承霄每日看望朱颜莫非是朱颜的病真的不好了? “爹是要去找皇上么?”殷震霆最是精灵“皇上这会儿应该不在睿王府呢。” “不在……那最好!”不知丛几十起他心中竟有些害怕遇见那位儿时玩伴了。 从王府后门外的大街一路经过殷佑然也留心到许多不寻常的气息正如白锋寒所说有不少人在暗中监视着睿王府内地动向却不知道都是来自何方。而以萧见离的本事为何又放任这些人肆无忌惮的窥伺呢了啊!真是稀客!”萧见离笑眯眯地将殷佑然领进王府花厅。 “侯爷客气了!”殷佑然抱拳“敢问皇上是否刚刚离开?”他与萧见离交道不深想来还是开门见山直说的好。 “是!”萧见离爽快地答道:“你是知道内情地人我便也不瞒你。其实朱颜身子一直不好怕是当日出事时落下了病根加上郁郁寡欢……她是个心重的人上个月开始昏睡东西倒还能喂进去就是不醒。我看皇上也是真地用心了横竖子墨也不在皇上每日来看看倒也无妨。” 殷佑然闻言便觉心里一阵纠葛。说到底是殷太后----他的姑母将朱颜害成这样倘若朱颜因此去世皇上一定也会遭受重大的打击想来都是他殷家的罪过了!原想着子墨能给朱颜带去些安稳日子偏偏又被派上战场。皇帝即便是废除了太后对他那位皇兄的忌惮却是一日也未减退过! “王爷不日就要回京到时候还需多加小心!”殷佑然匆匆说了一句便起身告辞这是他唯一能提醒的了。龙承霄那道班师回朝的旨意别人看不明白他又怎会不懂!想必……那九五至尊已是动了杀机。 “将军走好!”萧见离在花厅里站了一会儿忽的回头朝窗外看去“你怎么跑出来了?殷佑然武功不弱别让他现了你!” “哎呀现了也想不到何况他怎么可能现?”就见一名俏丽女子走进花厅“每天都躺着骨头也疼了呢!公子……这什么时候能完啊?” 那女子黑如瀑眉目如画赫然是号称缠绵病榻、让皇帝不惜荒废早朝的朱颜! 第九十一章 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 “夫人……” 朱颜的惊醒才意识到是李婶子在唤她忙笑道:“有什么事?” “这外头天寒地冻的还是进屋去吧。夫人是南边人又生的娇贵别受了凉咱们这儿缺医少药的可不敢生病。”李婶子夫妻是耶律瑾亲自选了留给朱颜的里里外外干活一把手是个十分爽利的人儿。 朱颜闻言奇道:“您看出来我们是南边儿人了?” “是我那口子说的他说您有南方口音”李婶子笑道:“可惜咱们这儿不出大米之前那位姑娘似的耶律公子给留下不少钱等天稍微暖和一些就叫我那口子进城看看也好给您和小少爷做几顿米饭吃。” “现在可以进甘州城了么?”她住在这山上几乎能算是与世隔绝了。 “是啊仗打完了三皇子算是打输了吧?”李婶子皱着眉“倒也不像反正就这么走了甘州那头也开了禁大部分军队也都班师回朝了!反正咱们是山里人不打了就进城瞧瞧打起来时就往山里一躲……” “班师回朝?”朱颜心里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都走了好几天了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再打所以才都商量着进城去买些东西今年应该能过个安生年了吧!” “他回京了……”朱颜喃喃自语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走了也好总得撒开手的这样倒是干净!只是她便罢了。龙启磊那孩子可怎么办? “夫人……夫人……”李婶子有点想不通这夫人生的玉雪一样的人儿。脾气也好就是常爱走神。脸上也总带了抹愁思看地让人没来由的心疼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些烦恼按理说她又那么多钱又有那样尊贵地男人养着。还有啥值得愁的! “李婶子我想麻烦你个事儿”朱颜缓过神儿来才道:“要是李叔进城地话就给买几本书吧回头我给你开个书单” “是给小少爷买的吧?唉!咱们这儿别的都还行就是找先生难!成回头让我那口子给您买去!” 朱颜回到房内就见龙承霄正在桌前练字。这孩子一直很刻苦而最令朱颜吃惊的是离开京城那么久了。他几乎就没提起过皇宫就仿佛那个地方与他完全无关似的。甚至在两军作战地时候。他也一直在回避着提起子墨----那本是他的皇叔。“姑姑。您看我这个之字……”龙启磊回头话说到一半便现朱颜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便放下笔上前道:“姑姑您在想什么?” “哦姑姑没想什么”朱颜走到桌旁一看笑道:“笔意到了可是欠缺在笔力不足不过你年纪小能写成这样就很不错了。” “姑姑您是不是在想那个人?”龙启磊脸上有些忸怩“我是说那个紫眼睛……” “怎么会?磊儿为什么这么说?”朱颜心里吃惊没想到这孩子竟会如此敏感是了龙启磊曾经撞见过耶律瑾亲吻她的情景……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有些着急“我和耶律瑾并没有什么……” “我想姑姑也不会喜欢他!”龙启磊肯定的口气倒是让朱颜有些吃惊“姑姑是喜欢我父皇的吧?是不是?姑姑不是父皇的妃子么?不过……”他又困惑的低头“父皇知道姑姑的样子么?其实姑姑现在地样子比在宫里的时候好看!父皇看见一定会更喜欢的!” 朱颜已是几乎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磊儿是想回京城了么?”刚才地那个话题她实在不想继续下去。 “想……但是现在不想!”龙启磊两道英挺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父皇从来没有找过我!”龙启磊地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我听李叔说仗已经打完了咱们是打赢了地可父皇都没有派人来接我们。而且皇叔离这里那么近他也没来找我们!姑姑您说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磊儿没用所以父皇就不要我们了?” “不是不是……”这孩子黯淡的眼神让朱颜看了好一阵伤感可又能怎么说真相比他的猜测更为残酷“皇宫里很危险倒不如在这里躲着等磊儿学好了本事再回去。” “其实这里也很好”龙启磊勉强一笑“姑姑比太学里的师傅都要强呢!不过这里没有骑射师傅和武术师傅磊儿担心功课会落下。” 朱颜只觉得自己除了叹气竟再没有别的**!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既让龙启磊学到尽可能多的东西又能维护了他周全呢? 想想眼下他们虽然衣食无忧可终究是活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指不定哪天便会再一次的被牺牲掉。 “夫人!夫人!”李婶子匆匆跑进来。 “怎么了?”见李婶子跑的满脸通红朱颜也不禁有些紧张“出什么事儿了?” “朝廷派人来山里了念了好大一篇东西咱们山里人都是猎户没几个识字的大伙儿都看不太懂我想着夫人您一定是懂的所以……”她见朱颜神情犹豫忙道:“别人不知道夫人住在我家的只是我那口子是十户长夫人要是愿意看他能把那张纸带回来给您看断不会泄露出去。” 这山里一共也没住几户人家还都相距很远听李婶子这么解释了朱颜稍稍放了心问道:“那朝廷是哪一边的?” “是陈朝的那个官儿是打甘州那边过来的。” “行那就请李叔拿来给我看看吧。”看来这银月湖一带已经归陈朝所有了却不知那官员宣读的内容又是什么。 李叔得了李婶子的信儿天不暗就回来了将一张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递给了朱颜夫妻俩就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等着她解说。 “……银月湖周边五百里尽回归大陈版图拟在百麓山及望丘山之间建城现招收工匠计五百名男子凡在十五至四十五岁之间皆须在七日内至甘州府衙登记报名应者免下一年徭役违者罚纹银二十两……” 朱颜轻声读完后抬起头才见李婶子夫妻俩亦是面面相觑脸上愁云密布。 “原来朝廷是要建城这个我不太懂”朱颜蹙眉道:“不过看李叔的岁数倒像是在这个年龄的范围里面的不过要是李叔不愿意去这二十两纹银我倒是可以帮忙。” “不不不夫人您说的是哪里话!”李叔脸涨得通红“其实耶律公子走时留给我们的钱足够教罚金了可这毕竟不是小数目山里不少人一辈子也没见过一块银锭子这钱不是不能交是不敢交……” “要是让人知道咱们有钱能躲开这徭役指不定会招来多少麻烦!”李婶子忧心忡忡的道:“若是两三个月倒也罢了可建城没有三年五载的也完不成万一摊上个恶毒的监管只怕有去无回……” 朱颜闻言心下恻然自古徭役都是极苦的遇上建城、建陵之类的往往一去就是十年!只是朝廷刚刚收复失地本该安抚民心为何又要大兴劳役此地居民本是铁鹰国民现在突然要为大陈服役心中定是难平。龙承霄一向决策英明他这是怎么了……一时间又有些恍惚就听李叔说道:“刚才大伙儿猜了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好几户人家都说干脆连夜就往北逃如今也不知道这国境在哪里反正就是远远的避开了去。” 李婶子插嘴道:“咱们家不同些原是交得出罚金的又怕交了惹人注意俗话道:财不露白何况还有夫人和小少爷住在这儿要不夫人您给拿个主意吧?” 与众人往北便是铁鹰地界以她和龙启磊异族人的身份到铁鹰国居住实在是太危险;这山上又住不得莫非这就要南归了? 第九十二章 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月凉如洗碧空下一抹身影纤长黑如瀑懒洋洋的垂坠在他身后肩头停着的一羽猎鹰正顾盼神辉。若非他紫眸微睁时煞气凛冽别人定会将他当成一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了! 刚刚接到消息朱颜带着那户农家南迁了看起来是因为那个什么“建城令”。只是她的选择却总是令他耿耿于怀----她不相信他的能力所以她还是选择回陈朝即使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处处伤心。 耶律瑾苦笑着摇头他又如何不知朱颜的决定是为了安全考虑可是道理人人会说一颗心却从来不由自己。 自他回到帝都才觉朝中事态竟是瞬息万变。他虽已将耶律珏之死赖在了惊涛阁的头上但他与耶律珏之间的矛盾人尽皆知怎也架不住有心人的挑拨。老皇帝勃然大怒竟连着几日拒绝了耶律瑾进宫请安原本支持耶律珏的人在皇后的指使下又全都转而力挺四皇子耶律璋。也是一个小孩子自然比他要好摆布的多! “主人!” 耶律瑾背过身去似是不愿让下属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怎么样了?” “淳于家联络了拓拔、端木等三大氏族在南郊淳于别院暗中聚会王爷派人递出话来说是那两家似乎已被打动但仍旧是有些不放 “那也是意料之中”神情如长夜般平静无波“毕竟耶律珏曾给他们带去过莫大的好处何况他们又是皇后的姻亲!” 影杀正欲开口忽然听到身后响动。下意识的伸手拂向腰间长剑同时转身挡在了耶律瑾身前。 “不妨事是淳于野!”耶律瑾声音慵懒如丝绒。一路看中文网“他这人最是知情识趣我正好要找他呢!” “那属下先行告退。” “嗯。你回去后派人暗中保护朱颜她只当陈朝便是太平的殊不知这普天之下又何曾有过一日安宁!”眼中柔情一闪而过。“她若有事我只拿你是问!”“属下遵命!”影杀心中一叹身影忽闪已然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耶律瑾袍袖轻展人亦迎上百步外匆匆而来地一名华服老者就见他看似已年逾六旬然而腰背却是挺得笔直手执一根龙头拐看上去分量极重。叫人不敢小觑。 “王爷来的好快!”耶律瑾面上笑意吟吟相形之下淳于野那一脸镇重倒是显得有些突兀了。 “那两个都是人老成精的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本王获知了他们地心意。一丝儿也不敢怠慢立刻便赶来向殿下禀报!”淳于野言辞恭谨。其实按照辈份。他本是耶律瑾嫡亲的舅公只是对于耶律瑾这个外甥孙。他从来也不敢妄自托大。世代浸淫朝政地淳于家人人明白资历固然有用然而决定一切的永远是“实力”二字! “他们怎么说?” “拓跋宗庆的二女儿本已定下给耶律璋做正妃不过他这人一向将女儿视若棋子眼下他见殿下兵力强盛又听本王说殿下您已与陈朝睿亲王达成协议早就也想着要攀上您这棵大树了!不过……他要求将侄女儿许给您做正妃才肯……”律瑾微微冷笑“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那么端木措那老匹夫又有何见教?” “端木措手握帝都禁军他自己又是皇上的把兄弟本王怀疑最后地遗诏必然是从他手里出!”淳于野眉头紧蹙“本王只当最难说服的便是他谁知他倒是开门见山说是只要殿下肯立下誓言事成之后绝不为难皇族宗室他便能保证到时若有争执帝都禁军自会让王爷便宜行事!” “哦?他果然是个明白人!”耶律瑾语带讥讽“一边眼瞅着耶律璋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一边又怕若是转而支持了我他就对不起父皇!倒是叫他左右为难了!” “端木措看穿皇后野心若是耶律璋继位必是为她所操纵到时牝鸡司晨国无宁日他也一样无颜面对皇上!”淳于野沉声分析又道:“禁军足有三万精锐倘若端木措能做到袖手旁观则我方胜券在握!他以此为价码所以才会提出那样要求。” “哼!”耶律瑾浑身杀气大振“便是没了那两家我耶律瑾又曾畏过何人?说的难听些我便是要将他们一个个的碾死也不费吹灰之力!” 淳于野知道他心中动怒沉默了半响才又小心翼翼的道:“那皇位自然是殿下您的可那两大家族若要存心阻挠倒也会让咱们多费手脚。更何况殿下登基后便要亲自治理国家他们两家在朝中势力已是盘根错节若不得他们相助许多政令推行起来只怕多有麻烦请殿下三思……” 耶律瑾眸中精光闪耀显见得也是在急思考着半日才又笑道:“到底是王爷您老成持重看得也长远!不像我只知道打打杀杀……”他一摆手阻止了淳于野即将脱口而出的自谦“大陈国有句话叫做上兵伐谋若是能接过父皇的遗诏冠冕堂皇地即位总比舞刀弄枪、血流成河的要强上许多啊!你说呢?” “殿下的意思是……接受他两家地要求?” 耶律瑾紫眸里寒意逼人“有了他两家相助我便只要将那最后的时机把握住便可!至于联姻……你不妨去问问端木家可有什么女儿侄女地?一个是娶、两个也是一样娶!都成了亲家便再放心不过!” “明白了本王这就去办!”淳于野领命离去只是脑海里一直残留着耶律瑾最后忽现地那抹诡异笑容只要一想便让他不寒而栗。 冷风骤起耶律瑾负手而立一丝淡淡的苦涩却自心头油然而生。他只当自己在铁鹰国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然而离那皇位越近方觉举步维艰。淳于野说地隐晦他又如何听不明白?他日成了一国之君江湖中的那一套便再也不能搬到朝堂中来为人君者最讲究“制衡”二字便是再不顺眼的人若是有用就得忍着。 细细想来他似能慢慢了悟朱颜心中所想了即便是做了皇后又能如何那样的日子只怕多过一天都是煎熬。难怪他几次三番与她提及冷殇的野心与实力她便似刻意回避眼中殊无欣喜可见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那日将朱颜自棠梨城救回忍不住便将心意说了出来心里甚至还隐隐想着若她愿意便是将那正妃之位留给她便又如何。如今再看自己竟是与那些登徒子无异所说的话每一句能做的了准。以前他只知道倚仗魇术、蛊毒来控制人心直到那夜看到朱颜眼中的漠然方知一步错、步步错! 罗勒猛然现自己很久没有要票然而推荐票走势良好特地要向各位亲说声谢谢! 顺便祝大家奥运快乐!哈哈! 第九十三章 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陈朝境内安国县北路军大营。 “王爷您莫不是真的要……”皇甫嵩面色不忿虎目直瞪桌上的明黄圣旨“这实在太危险了请王爷三思!” “请王爷三思!”十余名各级将官齐齐抱拳其中一多半出身江湖对于子墨的安危更是牵挂异常。 半月前接到兵部敕令原以为可以班师回朝接受嘉奖人人欢欣鼓舞;谁知快到京城圣旨又到竟是要求北路军在离京百里之地就地扎营着睿亲王龙承御单独进京述职!当兵的虽是粗人却并不傻谁都看出这道圣旨后潜藏的杀机。 主帅的荣辱就是所有三军将士的脸面若是朝廷容不下刚刚打了胜仗的主帅那这场战役在皇帝的眼中是何位置则可想而知至于那些论功行赏则更成了笑话! 北路军中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子墨旧部几名新进将官也在甘州一役中与他结下情意自是对皇帝的这个做法万分的不解。群情激愤之下有人甚至提出要打道回甘州。唯有皇甫嵩出身军旅世家比其他人要稳重些然而这道旨意终究也令他寒了 子墨微微一笑“这道圣旨不过是冲着本王而来与诸位无涉。本王不过是寂寥一身并无什么牵挂。生死有命大家就不用为本王担心了。” “王爷!您这么说又将弟兄们的脸往哪儿搁呢?”一员满脸络腮胡子的将军粗声大气的道:“大伙儿在战场上生死与共临了倒在自己家里栽了跟头便是拿了那封赏谁又咽的下去?” “哼.#小说网.自古有云:飞鸟尽良弓藏仗打赢了。失地也收复了朝廷自然是用不着咱们了!大家也别生气。兔死狗烹从来不都是这样地么!”说话之人有些阴阳怪气的子墨闻言望去认出他原是“青云门”下的弟子叫韩漠飞。号称“逍遥书生”如今无奈之下参了军说话却是一如既往地刻薄。 “各位的情谊子墨心领了!”他不再口称本王让人更觉亲切“这些忌讳地话再不能往下说多说多错。大家都是领兵的人千万不要因为这事影响兄弟们的情绪。子墨是大陈的子民朝廷既然下了旨意。那便只有遵从的份儿走一步看一步。我自会应付各位请回。明日还要赶路!” 众人散去。只余皇甫嵩一人留下旁人知他与子墨素来亲厚。也不会多想。 “王爷!”皇甫嵩忽地单膝跪倒。 “皇甫将军你这又是哪一出?快快请起!”子墨面露讶色伸手相扶皇甫嵩本欲挣开然而他又怎能抵的过子墨的雄浑内力只得顺势站起。 “末将要说的实实的是大逆不道的话但家父有命不敢不从!”皇甫嵩脸色沉痛“离开甘州前一天家父曾对末将道此去如有不测只唯王爷马是瞻其余诸事可一概不理!末将只觉蹊跷现在才明白家父苦 “皇甫老将军……唉!”子墨缓缓摇头又听皇甫嵩续道:“当时末将又问若王爷之行径与国家大义有悖则何去何从?家父曰王爷所到之处便是国家大义……” “令尊厚爱子墨铭感五内”子墨打断皇甫嵩“可惜他这么做只会徒然令你心乱你还是忘记了的好今日这些话你出了此门我便也将它抛诸脑后!” 他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皇甫嵩面上虽有迟疑仍旧还是抱拳离去。 月明星稀三军将士都已沉沉睡去谁也未曾留意一道身影已经悄然离开大营。没想到那班老臣子还都想着你呢!”萧见离斜倚在树杈上表情像是无比的惬意。 “你胆子倒大那么多好手在场也敢潜伏在旁边偷看!”子墨双足一蹬人已到了萧见离地身边。 “便是被揪出来你总也得保我!”萧见离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言归正传我来是要告诉你你那个宝贝弟弟已经开始动手了!而最有意思的是咱们地皇上压根儿就没把它当一回事儿!” “那孩子的脾气连我也摸不准”子墨面色凝重“虽然他手中无权无职但光是那身功夫就当地起神鬼莫测四个字!可见这宫里不仅仅是你我身有奇遇就连子炎想必也是另有师承。虽然他自小便爱粘在我那山上茅屋但毕竟岁数相差逾十年对他我是真地不了解。” “所以这次他主动提出要助你一臂之力我便动用了惊涛阁所有力量又狠狠的查了一查……” “结果如何?” “结果是……或许你地弟弟是真的想帮你!”萧见离笑道:“当日端亲王一门心思要捧他当皇帝我们便猜他是莲妃和端亲王的私生子这番抓根究底的查下来又现原来莲妃之死跟咱们的太后娘娘亦脱不了关系!” “你是说当日莲妃并非是自缢身亡而是太后指使别人谋杀?”子墨眸中寒芒大盛。 “只是推测而已!莲妃生下子炎不久后宫中便有人传言六皇子乃是莲妃与端王的私生子莲妃自尽的前一天晚上太后也就是当日的皇后娘娘曾经召见过她!第二日清晨莲妃就被现自缢在寝殿里了你说这当中有没有联系?” “看来子炎也查到了这些蛛丝马迹”子墨双眼微眯“那孩子心思重表面上嬉皮笑脸的我猜他其实一直憎恶端王否则也不会暗中控制端王属下财产了!” 萧见离点头道:“端王的存在便是他的耻辱可笑端王一门心思要捧他当皇帝!殷太后逼死莲妃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当今皇上!莲妃一向深得先皇宠爱依着殷太后的脾气手段这每一个步骤也很像是她的所为啊!这一次只怕是要母债子偿了!” “或许他并非是端王私生子呢?”当年的事情本就是一团乱麻又有谁说的清楚! “也未可知!”萧见离翻身坐起“不过他这一出倒是闹得恰到好处也省得咱们费力气寻借口来保住你的小命!”萧见离“哈哈”一笑“不过咱们皇上对颜儿倒是真的情深意重呢!” “哦?”子墨语气上扬声调却是冰寒刺骨。 “你若看见便明白了倒是像要走火入魔!” “那不妨再给他添一把火?” 第九十四章 消息谁传到拒霜?两行斜雁碧天长 “已经天亮了?”龙承霄半仰起身眯起眼睛向窗外看只见鹅毛般的大雪正下的纷纷扬扬竟是京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玉喜忙走到床边轻声道:“天还没亮是雪光映的。皇上夜里失了困一直翻来覆去的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哦……”龙承霄就着玉喜的手喝了口茶又重新躺了回去却再也睡不着玉喜只得拿了个靠垫给他搁在身后。 “奴才记得那年也是下雪朱姑娘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听说还去玉骨峰赏梅了!” 玉喜深知龙承霄心意话音未落就见龙承霄脸上露出笑容“可不是朕还带她骑马去了西山她跟一般女子不同胆子极大朕催马跑到极也不见她一丝怯意……” “朱姑娘喜欢梅花赶明儿皇上要是带些腊梅去王府朱姑娘一准儿高兴!” “这个主意好!”龙承霄说着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一把掀起锦被就下了床“玉喜替朕研墨!” “哎哟!皇上您仔细冻着!”玉喜慌忙取了紫貂皮的斗篷给龙承霄围上“皇上鞋……” “别罗罗嗦嗦的你倒是快些!” 龙承霄取过一支大号狼毫饱蘸浓墨略一沉吟便运笔如飞:“年年最喜风雪事放马长歌博一醉!” 写罢搁笔玉喜忙拈了宣纸的一边高高抬起龙承霄退后几步仔仔细细的看了这才满意的笑道:“刚才你一说。突然想起这句诗来便赶忙的写了要是过了这股子劲儿。便就再也写不好!” 玉喜见他兴致颇高也打趣道:“奴才听说那写字作诗都讲究个啥即兴地。皇上不仅字写得好这两句诗也定然是极好的!” “哈哈哈!你这奴才!”龙承霄大笑道:“这两句诗当然是好的只可惜不是朕想出来地呢!” 玉喜缩了缩脖子红着脸道:“奴才只当好诗都是皇上作的……皇上快回床上去吧仔细冻着那就是奴才地罪过了龙承霄依言坐回被窝里却又道:“你且去传了人来洗漱横竖也是早起了不妨早些儿过去也好多待一会儿。” 玉喜应了一声便匆匆的出去传人谁知不一会儿他又退了回来却是一脸的目瞪口呆。“皇上……左相大人、兵部尚书……在宫外求见皇上!” 温宏明好几天没见着龙承霄了直到凌晨收到西北军报再也按捺不住。打听了皇帝还在宫里便领了兵部尚书直接堵在宫门求见。 龙承霄没好气的瞥了两名大臣一眼。早上原本挺好的兴致全被搅和了。又见他二人帽檐上结了一层细细地雪珠知道是淋着雪了。心里才略有些不忍吩咐道:“去取些姜汤来与两位卿家暖暖身子。”温宏明与兵部尚书原本被皇帝铁青的脸色吓着了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听龙承霄这么说又跟着一碗姜汤下肚顿时心里身上一起暖和了起来。 “说吧出什么大事儿了?” “皇上西北军报!”温宏明将手中奏报小心翼翼的呈了上去。 “什么!竟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军报不过寥寥数语内容却足以震撼人心!原来泗塘县暴民事件非但没有被镇压下去反倒愈演愈烈了!暴民从最初的数百名短短数日间就展到了两千余人他们以泗塘县为据点四面出击西北驻军面对手持自制长矛的暴民居然节节败退令得暴民们竟接连攻占了周边三座县城。 “吴景堂是干什么吃的!”龙承霄将御案拍的“啪啪”响“堂堂西北督抚三司衙门连些暴民都对付不了么?不过是些穷人无非就是要钱要粮至于闹成这样?!”龙承霄急怒攻心俊脸气得通红“还有那个龙承烈朕派他去西北只怕他是当成了游玩!立刻给他下折子替朕问着他河堤重建他都在干些什么?!”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温宏明暗中抹汗“西北总督吴景堂几日前已经有邸报送到当时只当是普通的暴民闹事朝廷也没……没太关注……这份军报是由西北大营直接上奏地估计总督府的奏折也在路上了应该会更详尽一点。” 陈朝十分注重对地方上的控制除在各省设三司衙门外各地驻军统领都有专折上奏地权利像眼前这份军报就是出自西北驻军统领乌思海之手。回皇上西北大营有七成的兵力都在北路军中此刻正在返回京师述职地路上剩下地那些还要防着边境上的弩族人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乌思海也是好生为难……”此事依然关系到兵部兵部尚书前面见龙承霄火脊梁骨都已经凉透若不是温宏明先应了他还不敢回话“此外微臣还有一个怀疑那起暴民能在如此之短地时间里接连攻占了四座县城绝不像是乌合之众能够做到的……” “你说的有理”龙承霄怒意稍平“若非有人在当中恶意怂恿他们这起乌合之众绝不可能是朝廷军队的对手!”他说着又狠狠的瞪了兵部尚书一眼“不过事情要是继续扩大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脱不了干系!” “臣知罪……”兵部尚书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要去扶头上的乌纱帽终于还是忍住了。 温宏明咳了一声又道:“当务之急是如何遏制住暴民的势头。乌思海手中兵力不足兼之分散在了西北各地唯恐顾此失彼。泗塘县离汨罗江已然不远重修江堤动用了近五万劳役微臣担心这批劳役若是被暴民蛊惑有可能酿成大祸!” “那是当然!此事背后只怕是有人在暗中操纵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抑制住这件事情!”龙承霄皱眉道:“北路军正好在回朝的路上不如就调动其中的一部分直接赶赴西北。” “臣启奏可还是用睿王爷为主将?” 龙承霄猛的怔住又飞快的道:“睿王终究是亲王此番必须要回京何况并不需要动用整个北路军就将原先从西北大营挑出来的再回去日子若是赶不及就先派一支先锋营过去从北路军中任意选一将领即可”他见温宏明唯唯称是又续道:“命成郡王立刻着手调查暴乱缘由在北路军未到之前想办法稳住乱军若能够化解的想办法先化解了去!” 自古民众暴乱要么就是因为朝政暴戾官员**人民无论如何也过不下去了才会生这样的事可龙承霄自问登基十余年来虽不敢说海晏河清怎么也能说是政治清明了为何会出现这种犯上作乱的事! “皇上那……睿王爷……还有论功行赏的事……”兵部尚书欲言又止实在是因为一切都是他们的揣测。 “论功行赏由兵部酌情办理”龙承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这些朝臣们都在想些什么“睿王乃是朕的皇兄他的功劳自然要朕亲自去拟了!” 温宏明心中叹气知道多说不宜与兵部尚书交换了个眼色后便立即告退了。 “皇上今儿的早朝?”玉喜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 “该说的不都说完了么?”龙承霄眼里划过一抹戾色“随朕出宫吧!” 第九十五章 彤霞久绝飞琼字,人在谁边 朱颜挑开车帘轻轻的读出城楼上的两个篆体大字“金台”嫣然笑道:“以前我曾听说金台城有三绝草绳、貂皮还有傀儡戏!今日终于有缘得见了。” “草绳倒也罢了山里人谁不会搓?”李婶子应道:“貂皮却是好东西夫人和小少爷不妨选上些皮子做冬衣、护手都是好的!” “姑姑傀儡戏好看么?”龙启磊拉着朱颜的衣袖黑白分明的大眼忽闪着极是渴望的样子煞是可爱。 朱颜抿嘴笑道:“姑姑也没看过呢!” 他们和李婶李叔一家在甘州交了罚金后便雇了一辆大车往南而去。李婶子夫妻俩无儿无女的也没什么牵挂知道朱颜来历不凡便决意跟随。 刚上路的时候李婶子一家没出过远门儿还有些畏畏缩缩的这几日便自在了许多又都佩服朱颜见多识广处事镇定。朱颜只是微笑心里明白自己无论一举一动必是在有心人的监视之下的一南一北不知是谁又或许----两个都有? 金台原本就是北方重镇规模比甘州还要大些如今战事初定也不过才月余的功夫南来北往的客商便已将整座城池挤了个满满当当。这些在朱颜眼里自是不算什么但足以让李婶子夫妻俩张口结舌了。 李婶子望着街市上琳琅满目的货品欢喜的嘴也合不拢“夫人要不咱们就住在金台?横竖这里也安全说的话我们也能听懂。” 在路上走走停停好几天了。其实朱颜心里也没底细细想来这天下之大。凡是稍微熟识些的地方她竟都不能去!越是往南。她便越是惶恐李婶子夫妻俩也在担心无法习惯南方地生活这样的心绪慢慢的似乎是在传染着连龙启磊地脸上也时不时露出一抹担忧。%小%说%网 既然不知道该去哪里那么也就无所谓在哪里了吧? 朱颜点头道:“我原本也没什么成算的。既然你们觉得好那想必是好地。这样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一会儿麻烦李叔出去逛逛若是有合适的宅子就顶下来。” 她这么一说李婶夫妻俩也是喜不自胜便忙忙的找了间大些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住下。李叔性子急胡乱塞了两个馒头便到街上转悠去了。李婶子将之前几天积下的脏衣服拿去洗。屋子里清清静静地就剩下朱颜和龙启磊两人。 “姑姑咱们要在这里住下么?” “嗯磊儿觉得呢?”朱颜替龙启磊捋去额上的乱。在宫里时他是皇子之尊头垂下来后会往后梳起。然后再系上一顶小小的银冠。显得十分神气。如今在外头了自然不能做宫里打扮。只能用一根宝蓝色的头带从额前绑了这孩子头长得快经常会耷拉到眼里。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骑射师傅……”他脸上的担忧与年龄实在是不符看得朱颜一阵心酸。 “姑姑知道磊儿担心自己的功课拉下”朱颜将他搂到怀里摩挲着“只是眼下不比在宫里并没有围场和箭靶子。况且过去的事也不能说!”朱颜低下头正看见龙启磊扑闪的大眼“磊儿一直做的很好咱们地身份只能咱们自己知道明白吗?” “嗯!姑姑放心磊儿懂得的!” 当日耶律瑾命李婶子夫妇服侍他们并没有将她二人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李婶子也只当他们是哪家贵族流亡在外地亲眷他们是老实纯朴的山里人见耶律瑾银钱给地丰厚哪里还会多问。 龙启磊年岁虽小经历地事情只怕是多少大人听也未曾听说过的朱颜也只关照过他一遍他竟从来也未露出过破绽。 只是眼看着他越地少年老成朱颜不禁怀念起当日凤辇里那个惊慌怯弱的孩子来。 “等李婶子干完活儿姑姑便请她去集市上给你买个傀儡回来给你玩好不好?” 朱颜有心哄他果然见他高兴的笑了起来却又忽的摇摇头“玩物丧志磊儿要多学些本事姑姑便不用受人欺负。” 正聊着李婶子没来李叔倒是兴冲冲的回来了。 “夫人我在东园外头的十字街看到有户宅第说是要卖里外三进好整齐模样价钱也合适跟咱们那罚金是一个价儿!只是咱们人少住着还嫌大了!” “是吗?你要是觉得合适那便就定下来好了!”朱颜对这些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说是住下来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也只能自欺欺人的不去想罢了。 李叔见朱颜答应的爽快高兴的双手直搓又道:“如今咱们这儿是不打仗了没想到西边儿又不太平可见国家大了就没一日消停的。” 朱颜听到“西边”不由心中一动忙问道:“西边又怎么了?可是汨罗江那边么?” 李叔一挑大拇指“夫人果然是见多识广的我是听人提起那个什么江来着说是修堤的劳工闹事还造反了呢!听说皇帝震怒把走到半道上的兵又往那边调了!幸好咱们是打算住在金台了再往南不少关卡都严格起来往西北的几条道还有重兵把守好些个南边来的客商正愁呢那些陈朝官兵抽起税来可不得了……” 他正絮叨着李婶子走进来一巴掌拍在了李叔背上顿时打出个湿掌印来“你说话注意着点儿啥陈朝陈朝的?你当自己在哪儿呢?” 李叔吓得一缩脖子朱颜笑着点头道:“李婶子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不错咱们既然迁了进来便该在这些称谓上万分的留神比如要说皇上可千万不能说皇帝了!” “就是回头因着这些事儿掉了脑袋那才叫一个冤呢!” 李叔被她俩这么一说也就没了继续讲下去的兴致应道:“我记住啦夫人刚才不是说那屋子好么?要不要去看一看?那价钱只怕还能再说下来一点。” “不用你做主便是!”朱颜又看向李婶子“你们夫妻不如一起去也好商量着拿个主意李婶子要细心些。对了集市上若看见那些傀儡玩意儿不妨买几个回来磊儿想玩呢!” 李婶子一一应了两个人这才告退。 “姑姑有人造反么?”龙启磊眉头皱着刚才大人们说话他一直不声不响其实他都在听“又要打仗了啊!” 朱颜心头一黯若是像李叔所说的那样莫非子墨已经动身去了西北?重修河堤是好事朝廷也是花了血本的为何还会有暴乱?对了那个神秘莫测的龙承烈也是在西北的当初被她想法子支开到西北监督河工此事莫非与他有关? “姑姑……” 朱颜看向龙启磊懵懂的眸子只觉得心中千头万绪却是无言以对。本章过渡各位原谅则个!(推荐票涨势喜人再次作个四方揖) 第九十六章 西风恶,夕阳吹角,一阵槐花落 “王爷您多保重!”韩漠飞单膝跪下满脸的凝重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担忧。 “嗯此去西北漠飞肩上担子不轻啊!你们要面对的不是敌**队而是一批暴民一切都需要谨慎从事……”子墨面上这么说暗中则用传音入密对韩漠飞道:“成郡王武艺非凡为人也是极其精明你决不能轻视于他只听他的安排便是北路军中大约有万余人是来自西北驻军的这次便由韩漠飞带领直扑泗塘以解西北燃眉之急。 “末将遵命!”韩漠飞被子墨扶起却是忍不住说道:“王爷也需万事多加小心……”他满腹话语却因碍着周围其余人在只能说一半藏一半。 “时辰不早了动身吧!”子墨笑着轻拍韩漠飞肩头。饮了壮行酒这支上万人的军队再次拔营离开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所有人目送远处的滚滚烟尘脸上的沉重再也掩饰不去。 “王爷让末将与您一同进京吧”皇甫嵩恳切的道:“末将虽然不济但真有什么事儿也能给您搭把力!” “你的心意本王领了!”子墨笑道:“各位都是与本王出生入死的兄弟只要大伙儿能将这几万二郎照护周全便等于是帮了本王德大忙了!”他见所有人依旧眉头紧皱有心打趣道:“本王敢断言不出三日朝廷的封赏令必然会到大营到时候可还得好好庆祝!” “主帅不在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个!”有人嘟哝着。 军中男儿都是耿直的人。一名受到尊敬的主帅在爱戴他的士兵地心中可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现在子墨决意孤身赴京。又叫他们如何能不担 “放心吧无论如何。本王自保的能力还是有一点地!”子墨干脆将话说了个明白终于换得诸将脸上的一丝放松。 子墨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朝所有人拱了拱手也不多言翻身上马。一人一骑扬鞭而去。此时地皇城里三司六部各安其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运作着若不是几位辅大臣的脸上都是一片愁云惨淡那么这一日也就只会和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平淡而无奇。 “咳咳……”严律扭了扭脖子打破沉寂道:“各位好歹拿个主意吧没多少时候了……。再不做些准备难道真的让闹起来不成?”“那还能怎地?”兵部尚书齐泰连连摇头“这不是连皇上地面儿都瞧不着了么?” 另一边坐着温宏明、御史令曹端以及其他几位尚书。也只是面面相觑却是说不出话。这些个朝臣原都各有派系。却因眼前的难题而变得空前团结起来。 正哑口无言时。一名笔帖式匆匆走进屋来“各位大人。刚才皇上下了旨从南铁大营调了五百名弓箭手这会儿正在进宫的路上!” “什么!”几名大员登时脸色刷白温宏明再也忍不住问道:“调动军队是何等大事!咱们几个都不在宫里皇上又叫谁拟得旨?” “是皇上亲自拟得旨!又命玉喜公公带了圣旨和金翎箭去的南铁大营!”笔帖式虽不明白内情然而浸淫官场多年也能看出此事的深浅见几位大员人人色变自己也觉得腿根有些软。 “怎么办?连金翎箭都给了!那是铁了心了啊!”齐泰着急的站了起来“睿王爷可不是什么好惹的皇上这是怎么啦?这……”他冲着温宏明道:“左相大人要不您即刻进宫去劝劝皇上?这会儿应该在宫里!” 温宏明挥手令笔帖式退下这才摇头叹道:“这件事难办啊!诚如齐大人所言皇上这次调军不但将你我重臣全都抛开甚至连金翎箭都给了!便是大伙儿长跪在太极殿前只怕也不能说动皇上分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御史令曹端为人一向清正甚至于有些迂腐此时不解皱眉道:“皇上突然连着一个月罢了早朝我御史台呈上的帖子怕是有上百道却没有一丝回音。各位所言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可睿王爷刚为国家收复失土班师回朝之际本该大肆庆祝现在反倒以刀兵相加是何道理?” 严律“哼”了一声冷然道:“闹来闹去还不是因为红颜祸水!” “竟是真的?” “果有此事?” 一直未言地几位顿时嚷了起来皇帝为了一名女子而日日罢朝这件事不知怎么的竟泄漏了出去在私下传的沸沸扬扬。更有那好事地打听出那女子是长居在睿王府的这下传言愈演愈烈且变得越地不堪起来。 “此事不可妄作评论!”温宏明眉头紧皱这件事地真实性他早已证实过那真相却令他越的惶惶不安。关于睿王与皇帝以及殷太后当年地纠葛温宏明是少数知晓部分内情的人这也就是他多年来在朝中选择中立立场的原因----党争、夺嫡哪一样不是背后鲜血淋漓! “我等身为朝廷重臣此事若不劝阻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先皇?”曹端忽的站起来“我要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你们谁与我同往?” 众人闻言一震全都将目光投向了温宏明与严律这两位百官领。 “唉!”温宏明停了半响望了一眼同样面色忧虑的严律长叹一声道:“看来今日势在必行了不如大家伙儿一起去太极殿尽人事听天命!严相以为如何?” 严律重重点头:“我等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此事但凭温相做主!” 这边朝廷大臣们正惴惴不安间勤政殿内的龙承霄却只觉得浑身如被烈火焚烧般竟然是连坐都无法坐的安稳。以子墨胯下良驹的脚程只怕入夜时分就能抵达京城!按照礼法他必须立即进宫觐见皇帝交出兵符印信汇报战事成果…… 一想到那可能生的一幕龙承霄不禁浑身战栗起来他曾反反复复的在脑海中推演过每一道程序可临到这一刻他才觉自己竟然无法想象那个场面:高高在上的他;呈上兵符印信的他的皇兄暗中埋伏的五百弓箭手还有远在王府里犹未睁眼的女子……这所有的一切他竟无法串联起来!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龙承霄只觉得脑中一阵狂乱然后他看见了正瑟缩在墙角的玉喜----是的从玉喜接过那支象征最高调兵令得金翎箭时他就变成了这胆小怯弱的模样了!不不不……这种情况似乎不是今日才开始的每次他拒绝上朝的时候就会收到玉喜那奇怪的眼光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他却深深的记得。 “玉喜!”龙承霄叫道。 “啊!”玉喜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跳了起来慌慌张张的跑上前道:“皇上!” “给朕倒茶!”龙承霄指指案上的九龙白玉杯目光却紧紧的锁住玉喜的双眼----他垂着头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一下。 “皇上请用茶!”玉喜抖抖索索的将茶杯奉到龙承霄面前。 “朕就那么让你害怕么?”龙承霄陡然问道。 “啊!不不不……”玉喜猛的抬头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啊……” 是的就是这种该死的表情!过去的这些日子他在温宏明脸上看见过、在严律脸上看见过现在这表情又在玉喜脸上出现:畏惧的惊恐的无奈的……他是恶鬼么?让这些奴才们一个个吓成这样?! “咚!咚!咚!……” 如闷雷一般的鼓声忽然间响彻天际!龙承霄与玉喜同时瞪大了双眼往外望去! 那鼓声……竟然来自太极殿!! 第九十七章 最愁人,灯欲落,雁还飞 最近几章字数有些少实在是因为罗勒太忙了!奥运会期间工作量成倍的增加罗勒每天才睡5个小时一天三杯咖啡的灌才勉强站稳!又想尽力维持住一天一更真是……唉!无论如何多谢各位亲的捧场啦!鞠躬……上……大人们这会儿都跪在太极殿前……”玉喜偷偷的跑去太极殿看回来时也是吓得面无人色“黑鸦鸦的跪了一大片是温大人击得鼓……” 龙承霄先是一惊不怒反笑道:“好得很啊!现在都敢来逼朕了!很好……在京的官员都到齐了?” 玉喜只觉背上冷汗涔涔低头嗫嚅着“是……三司六部……都来了不少……皇上还是去看一看吧?”按照《大陈律》官员于太极殿前击鼓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皇帝都必须要亲自出面处理的! “朕若去看可不就遂了他们的心?乱臣贼子其心可诛!”龙承霄字字句句透露着一股森冷“朕若是去了别的不用说那些个人人都得滚钉板!” 自古以来若是民告官哪怕天下的道理都在他那边升堂之前二话不说先把告状的拖下去狠打二十大板以治其以下犯上之罪!而官员在太极殿前击鼓等若是在向当今天子问罪其惩罚更是严重----于太极殿前置宽一丈、长三丈的钉板一块击鼓之人须从钉板上滚过方能进入太极殿! 想跟皇帝讨说法。不死也得脱层皮! 玉喜一下子愣住他身为御前大总管这些个规矩早就烂熟于心----小----说----网太极殿前跪着大半个京城的官员。难道还都滚钉板不成? “奴才再去前面瞧瞧!”见龙承霄不反对玉喜又忙忙的往前殿跑。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皆是惊惶不安好几个在给玉喜行礼时都失仪了。玉喜也顾不上这些他眼前正摆着一盘死局!唉这些大人们真不知道是怎么想地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 “左相大人、右相大人。二位今天这一出可真是……唉!”玉喜偷偷从侧面上了太极殿的台阶他见温宏明与严律二人此时正跪在殿门前便想着总得找个法子化解了这场纷争皇上与众臣总得有一方让步才行。 “玉喜公公皇上还不曾前来么?”温宏明不卑不亢只管沉声询问“你们这样叫皇上怎么来?”玉喜急得跺脚。也不管高下尊卑“皇上若是来了各位还要不要活?” 他只当这话说了能起到些作用。谁知温宏明不过是淡淡一笑他身旁地严律更是一动也没动----这些个朝廷重臣。哪个不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又怎会忘记了《大陈律》! “玉喜公公请回吧!”温宏明低低的道:“若皇上肯移驾太极殿我等便是以身试钉又能如何?只求皇上能回心转意。我大陈政通人和国祚昌荣臣等死而后已! 真是死心眼!玉喜气得说不出话来直眉瞪眼了半天才道:“你们这样就当能救回睿王爷么?只怕还没见着皇上地面睿王爷那头就已经进了宫!到那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这话说的极其直白连严律也忍不住向温宏明看去“温相玉喜公公这话只怕是很有可能啊……” 温宏明心头沉重他今日出此下策实在是为了想刺激一下龙承霄的----已经整整一个月不曾早朝每日守在睿王府看护一个身份暧昧的女子现在又布下弓箭手欲将睿王杀之而后快!姑且不论他丢下朝廷的千头万绪不管单论这暗杀睿王之举定会让天下哗然朝廷也会丧尽民心。他与睿王间并无瓜葛而严律说起来还与睿王有些嫌隙他们之所以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皇上么? 可皇上却根本不愿前来太极殿他地肺腑之言又如何能找到机会诉说……温宏明在心中叹气抬头看向玉喜诚恳的道:“多谢玉喜公公提醒!”他挣扎着站起来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朗声说道:“情况有变除了右相、御史令以及各位尚书其余大人们请先回去吧。” 此次集体请命其实有很多官员并不愿意参加----不少人根本都不清楚生了什么事!只是各部上官带头做了他们又怎么能不跟随!现在听温宏明一说立刻纷纷站起来也不敢询问原因一忽儿竟是走了个干净!“温相!”剩余的几位朝廷重臣都围拢了过来“现在该怎么办?”说到底他们终究是触犯了律例又是主犯难不成见皇上之前还真去滚钉板? “看来我等还是得主动前去求见皇上!” “难道真要……”礼部尚书闻言色变“温相……这……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温宏明面沉如水转身对刑部尚书道:“听说天牢里有那重逾数十斤的大枷?” “有……温相的意思是?”刑部尚书吓了一跳脸色也有些白。 “劳烦玉喜公公派些人去天牢将那些大枷取了来”温宏明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一共是九人玉喜公公莫要少拿了!” 他话一出口好几个人当场就闷哼了一声却是说不出话来!九名朝廷大员戴枷求见皇帝只怕龙承霄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他们了吧!果然是一代能臣!只是这苦头真的是吃大了。 玉喜费了点功夫终于明白过来心下感动眼圈登时红了也不多言只是深深一揖:“奴才这就命人去取!” 他回头张望才现偌大的广场上竟然只有他和另外九位大臣。正急得没法却见远处一个小黑点飞奔而来到了近前一看原来是名小太监看那服色也才八品。 然而玉喜一见到他脸色立马变得苍白就见那小太监在玉喜耳畔嘀咕了几句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瞧着他俩能让玉喜这般慌张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玉喜惊恐的看向温宏明“睿王爷已经到城外了!”原本该是晚上才能到地他竟提前了至少三个时辰!! “还等什么!各位请随我去面见皇上吧!”温宏明立刻决断“迟了便来不及皇上在勤政殿还是御书房?请玉喜公公前面带路!” 第九十八章 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 一向气氛安祥的勤政殿此刻却让人感觉一股森冷直往骨头里钻去但是龙承霄很满意四面八方的杀气让他觉的安心而阶下跪着的一众官员却让他愤恨不已。 “很好……很好!这就是朕的忠臣良将啊!”龙承霄咬牙切齿的道“先是击鼓鸣冤现在又戴枷求饶!只可惜你们的这份心力竟是用错了地方!” “皇上!”温宏明重重的叩头他戴着沉重无比的大枷硬木与云石地板相撞出沉闷的响声“睿王爷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求皇上将睿王爷一案交予刑部议处……” “大胆!”龙承霄断然喝道:“睿王是否有罪、当属何罪朕自会处置何时竟轮到你们指手划脚?温宏明你现在涨本事了居然敢派人跟踪朕!”他又狠狠的瞪向其余几人“还有你们这几个不用戴了枷在跟前现眼朕这就送你们进天牢!” 然而他一番狠话说出下面这几个却是一声不吭只管苍白着脸直挺挺的跪着看的龙承霄好一阵烦厌却是无可奈何! 一个小太监一溜烟儿的跑进殿内“回皇上睿亲王在朱雀门外求见……”他像是欲言又止般的张了张嘴被龙承霄厉眼一扫忙道:“睿亲王手持铁鹰国三皇子亲书的和议奏表更带来铁鹰金印一枚……朱雀门外挤满了人还有……还有放鞭炮的……”他见皇帝脸色越来越黑声音也越低了最后只是含含糊糊的嗫嚅着。 龙承霄眼中光芒好似杀人利箭而温宏明脸上闪过的那道奇异的光彩更是令他心头大震。子墨……他竟然公开展示和议奏表!之前从甘州回地军报里可并未提到有亲笔奏表与金印的存在! 他命子墨独身进京子墨如不来便是抗旨大罪来了则更无生机!他很想知道。曾经被他总是仰望着的兄长在深陷囹圄地狼狈中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小-说-网惊慌失措?子墨不会地他是多么骄傲的人……也许会轻蔑的笑然后在万箭齐中腾空盘旋甚至能躲开几支箭…… 龙承霄设想了无数种场景即使子墨在太极殿从天而降、又或是半夜出现在他的寝宫。都不会令他感到惊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子墨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皇城! 因为收复了国土拿到了和议获得了金印----所以有恃无恐么? 他龙承霄偏偏不信这个邪! “宣睿王进宫!”龙承霄地声音低沉却难掩其中的一抹兴奋他又看向兀自跪着的温宏明等人语带讥诮的说道:“你们若是想这副样子见睿王朕也没有意见!” 温宏明长叹一声道:“皇上此刻动睿王。便是动摇民心……又何必急于一时?何况……睿王终究是您的亲兄弟啊……” “亲兄弟?”龙承霄笑得诡异“你何不去问问他?又或者去问问西北的那一个?”他眼中一片冰寒“你们都退下吧。再不走便不用走了!” 温宏明刚欲开口。忽觉身后衣服被扯了一下。心中明白不由黯然道:“只求皇上三思而后行。臣等告退……” 几名朝廷大员就这么戴着大枷退了出去那一行背影摇晃而滑稽看得人心里却是阵阵凉当殿内重新变得空空荡荡时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睿亲王到!” 太监的嗓音尖锐刺耳听得龙承霄竟有些眩晕。 “皇兄别来无恙?甘州之战你立了大功啊!”龙承霄终于挤出一个笑容望着眼前风尘仆仆却难掩非凡气势的子墨他甚至为自己的冷静感到了吃惊。 子墨微微一笑借着跪伏行礼掩去眼中地冷然“微臣不负皇上所托将铁鹰国三皇子手书的和议奏表与二皇子的随身金印带回请皇上过目!” 龙承霄接过那两样东西并不急着打开那奏表。金印沉甸甸地那本是铁鹰国皇子的贴身之物金光反射到龙承霄眼里他感觉到自己地五脏六腑都被压制地喘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无论子墨想要什么他都能做到!现在又献上这方金印他想表明什么?威胁?炫耀?! 龙承霄冷冷的注视着依旧跪伏于地地子墨在皇帝没有叫起之前哪怕是再骄傲的人也必须低下头颅乖乖的臣服而他龙承霄便是真正的九五至尊! “皇兄辛苦了!”龙承霄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却并不叫子墨起身。真是有趣!子墨的唇边凝结起一朵笑容眼底却是愈的冰寒。看来龙承霄是真的对他动了杀机----龙承霄一直站在御案后面半分也没有动过左手托着金印右手却不停把玩着一对翠色盎然的玉球。 他不用抬头看这殿内的每一丝动静皆在他掌握之中。从踏上勤政殿前玉阶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感觉到环绕四周的重重杀意而此刻就在他的头顶上至少有四十名高手正静静地潜伏着这些暗卫在他进入殿内的一刹那迅攀上了屋顶凭借着对那些细不可闻的气息的感知他甚至能判断出每一名暗卫所占据的位置----完美到无懈可击! 那对玉球滚动摩擦着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磊儿的死与皇兄有关吧?”龙承霄徐徐开口。一直在等待龙承霄的理由现在听到了却又觉得好笑----果然是挑了这事来说呢!子墨终于扬起脸俊容好似刹那间绽放出万千光华“微臣没有保护好大皇子请皇上治罪!” “朕接到奏报说是有人传言是朕派人杀害了唯一的皇子?朕想听听皇兄的解释!”玉球碰撞着出“噶噶”的响声。 “是谣言!皇上!”子墨依旧微笑着解释“三人成虎谣言不足为信!” “哦……原来是谣言……”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右手有些倾斜。 门外再次响起匆忙的脚步声“皇上西北军报奴才……不敢延迟……”玉喜躬身站着看也不敢看子墨一眼。 西北告急短短一日内叛军竟又攻陷了一座县城!那本应驰援的万余名北路军似乎在故意拖延时间甚至在行军途中生了严重的斗殴事件而且还出现了逃兵! 三品游击韩漠飞不能服众军心涣散----这是军报中对此事作出的唯一解释! 龙承霄不怒反笑想用这些伎俩来阻止他杀子墨么?看来北路军果然是效忠了子墨然而真不幸这只会加重了他的杀 “皇兄……这军报里说那个韩漠飞没有按时赶到泗塘呢以你之见朕该如何处置他呢?” “自是按照军法处置!”子墨毫不犹豫的回答。 “皇上……”殿外又有人探头探脑龙承霄强忍住内心狂怒只闷哼了一声玉喜已经自觉朝外奔去。 就见玉喜与一小太监低声说了几句又忙忙的折回来不顾龙承霄杀人般的目光只在他耳畔附言才一瞬间的功夫龙承霄已是脸色骤变“什么……这是真的?” 他嘴里这么说目光却又投向了子墨。 子墨垂下眼帘以他的内力又怎会忽略玉喜的所谓耳语? 朱颜……醒了? 眼前黑终于打完了…… 好多星星哦看来我要财了…… 第九十九章 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 勤政殿内一片难堪的死寂玉喜从未像此刻这样迫切的想要跪倒在地以躲避近在咫尺的重重杀意!可惜他不能他甚至连稍微动一下都不敢生怕一点点的动静就会招来注意所以他只能那么直挺挺的杵着。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或许睿王爷此刻已经死了千万次了!玉喜觉得拼命的佝偻着身子尽可能的让自己变得渺小一些!刚才他听到小太监的汇报腿肚子就已经软!却又不得不禀告皇帝事关重大那女子的生死足以牵动眼前的两名天之骄子。 朱颜醒了!在那所绿竹摇曳的王府后院里她居然奇迹般的苏醒然而她所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实在是太过糟糕了! “我……要见子墨……” 留在王府里的暗卫说朱颜的情形很奇异浑身滚烫红像是在高烧眼神却是出奇的清亮! 回光返照?! 这是玉喜脑海中掠过的第一个词!在他用尽量平淡的口气向龙承霄禀报了整件事后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子之怒”!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皇上恨睿王竟然是刻骨铭心的恨!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眼神但他与龙承霄相处日久又怎会看不懂? 皇帝天纵英才他若是恨上什么别的人那人必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惜他的对象却是睿王----一个完完全全难以捉摸的人!这样漫长而诡异的寂静他却连眼皮也未曾抬一下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这样的人。才更叫人害怕! 所以龙承霄地脸色慢慢的平复了他甚至还平静的说了一句:“皇兄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不过明日还需入宫……”他似是无奈地摇头“西北动乱。让朕无法安枕啊!” 玉喜可以管住自己的眼睛不去乱瞟却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地心: 皇上为何要如此忍让? 是怕了睿王还是为了朱颜? “皇上……”玉喜吃惊的现自己的声音竟能如此平稳难道是因为睿王的离去不成? 龙承霄的目光似是突然凝固了半日才状似无异地转过头来。“嗯……” “回皇上朱姑娘醒了……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提出这个建议他实实在在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的! “醒了……”龙承霄仿佛再次陷入了迷惘只是喃喃的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她醒了我呢?” 玉喜恨不得将自己一刀捅死这是他第一次听皇帝称自己为“我”而不是“朕”!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有些恨起王府后院的那个女人来!红颜祸水啊真是说得一点也不错! “皇上您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奴才给您沏茶!”玉喜自责是他说错了话急忙想转移话题。很快。一杯香气四溢的武夷岩茶搁到了龙承霄的手里。玉喜见他慢慢的啜着这才有些安心。忽又想起一事奏道:“皇上两位丞相与尚书大人们还都在殿外等候您的落呢您看……” 之前龙承霄只命他们退出去可并没有准许他们将大枷除下想那几位重臣里有两个很是上了些年纪这会儿只怕已是昏了过去……想威胁朕自然得吃些苦头!”龙承霄冷笑着眼里的寒光却是慢慢转变成一片黯然玉喜不敢再吭声只弯着腰静候他地吩咐。 半响才听龙承霄长叹一声“除了枷叫他们回去吧朕横竖也是遂了他们的心愿!”说罢便重重的坐回到御座上。 “奴才遵旨……”玉喜偷着觑了龙承霄一眼硬着头皮问道:“皇上明儿地早朝是……” “免了!”龙承霄无力的挥手玉喜心中一叹刚要领命却又听皇帝说道:“你去看看温宏明他要是情形还好就带他来见朕!” “是!皇上!”玉喜一步一步倒退着离开大殿龙承霄那满脸地疲惫之色看得他也是阵阵心酸。 此刻睿亲王府里地气氛却是有着几分诡异。最前面的几道院子都是张灯结彩睿王在前线大显神威地事早已被广大民众口口相传如今得胜回朝于情于理都应好生庆祝一番。其实都不用睿王府自己准备从睿王进宫那会儿起就不断的有老百姓自的放起了鞭炮甚至还有一支舞狮队主动跑到王府门口扭了起来以至于王府外的那块挺大的空地被挤了一个满满当当!所有的庆祝活动在子墨回府的那一刻达到了**他不过是一人一骑却是势不可挡马上风姿如旭日当空般耀眼夺目一双冷电似的眼眸更是熠熠生辉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在他的脚下。如海浪忽的朝两边翻卷人群自动分开所有人都恭谨的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府内跟着才爆出震天价响的掌声与欢呼。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吧? 然而睿王一向低调在京之时也并不常与人结交所以只在前厅开了几桌流水席用来招待特地上门道贺的达官显贵们睿王刚才自皇宫脱身一路车马劳顿总要好生休息他不出来见客也是有着充分的理由的。 对比于前厅的花团锦簇热闹情景后园则显得异常的安静冷清只有一东一西两点昏黄的灯火昭示着主人的存在。 “你是故意的吧?”萧见离把玩着手中折扇一边“啧啧”称赞“在朱雀门外展示金印是先声夺人;单枪匹马当街而过更是大显声势。虽是雕虫小技却迫得皇上不得不任你安然离去佩服!佩服啊!!” “你以为他这么容易放我出来就是因为区区一枚金印和一份和议么?”子墨的脸色与之前的谦和已是判若两人一双厉眼里已经结满了霜。 “当然不是”萧见离的嘴角轻勾“只是没有想到她竟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你这一步后招还真的是又准又狠……不过你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有颜儿的消息么?”朱颜的一举一动都在惊涛阁的掌握中他相信耶律瑾同样也不会放过她的。 “她带了那户农家搬走了。” “什么?去哪儿了?” 萧见离好笑的摇头“这还真是我们算漏了你搞了个建城令便要去拉壮丁颜儿就带了那家人跑去了金台。” 子墨也不由笑起来“这样也好金台相对安全些。” “也不一定打她主意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萧见离面色稍整“除去你和龙承霄、耶律瑾只怕还另有其人。” “你是说……子炎?”浓黑的眼瞳迅的眯成了一条缝是的他一直只关注着龙承霄这边却忽略了龙承烈! 他的六弟成郡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能放任他坐大了!” “当然不能!” 第一百章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再次见到子墨已是在三日后的庆功宴上了!北路军这次成功收复失土全国自上而下无不是欢呼雀跃朝廷也因此颁下了大手笔的封赏。其中睿亲王龙承御居功至伟然而亲王之位本来就是品实在是封无可封龙承霄只得另赐黄金千两封邑五千户!而睿王更是谦逊恭谨只道自己亦是龙姓皇族为国家社稷效力原属份内之事。他一再推辞怎奈圣意拳拳只得拜领。一时间人人皆言天家兄友弟恭好一番和睦景象! “王爷微臣敬你一杯!”温宏明手持美酒来到子墨身前“微臣年少时亦曾向往过戎马倥偬只觉得大丈夫能得马革裹尸方才无憾!只可惜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岁数大了则更不用提!唯敬王爷文武双全实是我大陈之擎天玉柱千言万语还请王爷满饮此杯!” 这个温宏明劝个酒竟然说那么一堆话!子墨微微一笑“丞相过奖了!”头一扬杯中已空。 “左相说的好!若没有皇兄甘州之战就算能够拿下也会异常艰苦!”龙承霄端起面前九龙玉杯“朕也借这个机会敬皇兄一杯!”说罢亦不等子墨开口已将酒一饮而尽跟着却是含笑盈盈的看着子墨只是那笑意却始终到不了眼底。 龙承霄的言不由衷别人看不出几位曾经戴过大枷的朝廷重臣却都是心中雪亮知道若再对着睿王夸奖下去日后自己头上的乌纱只怕是难保不如早早儿的改了话题才好就听右相严律起身道:“如今民间富庶。社稷安昌正是天下咸宁的太平盛世。然而皇上即位多年却一直未曾立后。实在是大大地遗憾!微臣请皇上酌情考虑早日册封一位皇后。母仪天下!” 此刻人人都知道西北吃紧却无人会点穿严律的这番歌功颂德!更何况他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如今连山间农夫都知道当今皇帝后宫空虚之前亦曾提过选妃更轰轰烈烈地送了无数画像进宫候选很是兴头了一阵然而前线战事一开皇帝顿时没了心思内务府知情识趣便也不再提起。可眼下仗也停了选妃一事便该重新提上日程堂堂一个大国却没有皇后主持后宫说出去也太惹人笑话了。 龙承霄点点头说道:“严爱卿说得在理。不过此事朕已然交予太后处理相信太后定能办得妥妥当当!”他语气敷衍明显是对这提议不感兴趣。严律脸上一红。只得坐了回去。 “皇上!”同样坐在桌的萧见离忽地离座走到御案前单膝跪下。“臣有一事。想请皇上成全!” 龙承霄知道他的话必定与子墨有关只觉心跳如鼓。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安乐侯请起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讲什么成全不成全?” “多谢皇上!微臣其实并非为了自己”萧见离嘴上说着身子却未动弹态度恭敬的与他平日模样判若两人“刚才微臣听到右相的提议觉得十分入情入理!跟着微臣便想到睿亲王距离当年开阁建府已有十五年之久偌大一个王府却无王妃操持微臣是想请皇上为睿王爷主持婚事!” 他这边话刚说完龙承霄脸色“腾”地就变了身旁的玉喜也情知不妙急得暗地里直跺脚!这个安乐侯好生狡猾居然在庆功宴上当了所有人的面提出这个要求!睿王多年未娶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只是睿王自十一年前主动让位后性情大变除对朝政鲜少有过问外更搬到了玉骨峰上居住!安乐侯身为他的至交他的建议自然也代表了睿王的态度何况是婚嫁喜事皇帝实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然而知道皇帝日日罢朝探望睿王府佳人一事的终究是少数不少人听到萧见离的建言后面露喜色跟着就有好事者起身附和:“睿王爷先立战功后娶佳人这是双喜临门地好事啊……”他还要说却不知被谁扯了一扯才留意到皇帝面色不善连忙坐回位子上。 龙承霄强抑住内心翻腾缓缓开口道:“安乐侯说的有理不过睿王乃是朕的皇兄身份尊贵睿王妃也决不能差门第、容貌、性情都是要考量地不如叫内务府拟个名单报上来朕与太后好好商量商量可不能草率从事!” 他这么淡淡说完又朝严律位子上看了一眼右相严律向来更圆滑些果然他闻弦歌知雅意站起来就说道:“微臣有个提议眼看着就快要开春了正好赶上春祭不如效仿上古遗风举行一次簪花会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簪花会在前朝曾经一度风靡朝野只因皇帝认为依靠画像选妃过于死板于是听从左右意见于春天百花盛开时举行簪花会所有应选的名门闺秀都会受邀不少适婚地王公贵族也都会在场众女自然是精心准备争奇斗艳;男人们亦是大饱眼福乐不可支。只是这习俗传至本朝后前几代帝皇都着力于江山社稷在美色享乐上绝不看重所以簪花会也就渐渐消失了。严律居然能寻出这样一个借口实在是当得起“老奸巨猾”四个字! 他这边说完不少人就纷纷叫好在座地都是朝中显贵有簪花会这样的热闹可参加当然是再好也没有!然而萧见离却只是微微一笑居然赶在龙承霄前面朗声道:“启禀皇上据臣所知睿王爷心中已然有了王妃地人选只求皇上赐婚!” 他话音未落已是举座皆惊。大部分人都只是在诧异是谁家的闺女能被睿王看中而坐在席的几名臣子却是个个面容扭曲严律更是生生愣在当场! 龙承霄脸色铁青却不得不问道:“能入睿王法眼的自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却不知是哪家女儿有这样的幸运?” 他一开始还不相信子墨能在所有人面前说出朱颜毕竟她真正的出身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而子墨若是另行编造一套身世出来则是主动将把柄交到他的手中。 只是他这位皇兄从来也不能以常理度之子墨他究竟会怎么说?龙承霄死死的攥着御座的硬木扶手丝毫未察觉手背上的骨节已完全泛白。 萧见离淡笑不语却把目光投向子墨显然是要他亲自回答。 子墨长身立起朝龙承霄重施一礼坦然道:“微臣多年不娶并非是因为挑剔而不遵人伦。微臣天生就是个偏执的性子不想左拥右抱、群美环绕只愿求得一名人生伴侣倾心相交互拥彼此。微臣寻觅了十数年终于让臣找到了这样一名女子还请皇上成全让微臣心愿得偿!” ……左拥右抱群美环绕……龙承霄只觉得从嗓子眼里传来阵阵刺痛子墨这八个字竟像是特意对着他说的一般字字都在剜他的心:是他为了这江山社稷帝王龙椅不得不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得不左一个、又一个的娶了放在宫里是他对不起朱颜可他现在后悔了!后悔了!! 人生伴侣……是的颜儿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要见子墨而他龙承霄只怕是她永远也不愿见到的伤痛吧?不管他如何去挽回都不再有用他日日对她说话她也不愿看他一眼他真是个笨蛋竟会任自己放开曾经紧握着的手。 国祚昌盛又如何海晏河清又能怎样?即便他能在这龙椅上坐上一万年也不过是一万年的孤家寡人而已。现在想来眼前这片花团锦簇全都是过眼云烟他已看不出自己的人生有任何继续下去的动力…… “求皇上恩准!”子墨跪伏在玉阶前认认真真的三叩。 “朕……准了……”无法再多说半个字一口腥甜已生生堵在喉间。 第一百零一章 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自古到今皇族纳妃都是慎之又慎的大事更何况是子墨这样的身份!然而大陈国堂堂睿亲王的纳妃程序从提亲到婚宴不过月余其度之快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然而这位万众瞩目的睿亲王妃却一直低调而神秘皇室似乎也有意识的隐瞒她的身份来历眼看就要到大婚之日了却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对外只说是娘家姓朱乃前朝宗室后裔----这套说辞实在是牵强的很且不论前朝是否有朱姓宗室就算是有那至少也该是有名有姓有出处门庭再寥落总也得有个亲亲眷眷的吧? 于是流言便如同地底的暗流一般表面平静安宁内里却已经是波涛汹涌。只是这一次朝廷上下仿佛是说好了似的对这摆在眼前的大谜团视而不见就连原先分属不同党派的朝廷重臣们也破天荒的空前合作起来除了尽心尽力的将这场婚宴办的尽善尽美之外对所有不合礼教的地方都有志一同的选择了沉默。 “公子……”楚晚云粉颈低垂柳眉微蹙一绺丝轻垂肩头眼角眉梢处倒将朱颜的神态学足了九分“我总觉得咱们这么做有欠妥当呢……”她声音娇柔婉转比之朱颜的清冷淡漠又是另一种韵味。 “哦?你说说哪里不妥呢?”萧见离将胳膊枕在脑后舒舒服服的靠在躺椅上早春时节满眼新绿没有比睿王府后院更美的地方何况还有佳人陪伴! “冷殇公子他……若是真心对那位朱姑娘的。又怎能无端迎娶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楚晚云偷瞧一眼萧见离见他薄唇上挑看起来俊逸而又慵懒。只觉芳心“怦怦”直跳冷殇公子总是莫测高深的让人害怕。还是旭日公子好……楚晚云稍稍分心了下才又回神道:“只怕……那位朱姑娘一旦知道生了什么事会生冷殇公子地气呢!” 萧见离听了却只是含笑不语。半响才问道:“晚云你对那位朱姑娘都有些什么看法?” 楚晚云有些局促不安“这个……我并没见过朱姑娘又怎么能妄加评论……”冷殇公子的心上人她哪里敢胡乱评说! “但说无妨!” “我只知道你们告诉过我的那些要我说……”楚晚云轻咬下唇“她应该是那种心思灵敏、又才华横溢地女子吧?我既有些羡慕她也有些同情她……不说冷殇公子单单就是那皇上对她可是一片真心呢!” 前段日子楚晚云天天被龙承霄抱在怀里。一开始还是带着成见的却渐渐地为他所感动。只觉得世上竟有这般痴情的男子。居然还是个皇帝!若说冷殇公子爱朱颜较之龙承霄尤甚----她实在是无法相信的!不过这话她也只敢放在心里罢了。 “心思灵敏。才华横溢……呵呵晚云你不明白她那样的女子已经无法用几个字就能概括的了”萧见离地笑声中带了一抹难得的苍凉“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别人只看到她为无数人所追逐却不知道她心里苦楚你倒是难得可惜这同情二字亦是无用!” 楚晚云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低头不语。自从她被化妆成现在的模样便不止一次的在镜子里端详着自己的面容也不止一次的惊叹朱颜的美丽。她也用心的去听萧见离对朱颜的描述只求能够体会她地心境!日子久了有时候恍惚起来便只当自己就是朱颜躺在龙承霄怀里想着自己竟能劳动天子大驾伺候汤药便忍不住艳羡朱颜的际遇;可听到龙承霄的那些自言自语又打心眼儿里觉得无比辛酸。 这种痛苦与甜蜜相交织地体会也许能轻易的把人逼疯。 小院里树木扶疏有微风拂过早春地寒意总能让人清醒些当一身银白蟒袍地子墨出现在两人面前时楚晚云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连忙行了礼便急匆匆地离开没有看到子墨复杂而困扰的眼神。 “她说的只怕是进你的心里了吧?”不知何时萧见离已然站在子墨身后表情却是带了一丝凝重与担心“我觉得你还是该和颜儿说一声的。” “说?你叫我从何说起?”子墨嘴角露出一抹难得的苦笑“颜儿的性情你觉得她会有什么反应?” 按照朱颜的脾气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最多也就丢下“知道了”三个字便再无下文! 萧见离无奈摇头“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心思重不知道或许更好些!对了这几日宫里安静的有些诡异你确定皇上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他若是真能沉住气那便是我失策!”子墨淡笑“至于温宏明、严律那几个老家伙他们即便是知道颜儿的身份背景也不会提出异议的毕竟若是我娶了颜儿皇上也能死心不是么?”他虽未曾亲见龙承霄与楚晚云相处的情形但从下属的描述中也可以想象而脑海里呈现出的每一幅画面都会令他越的烦躁不安。 “那是晚云不是颜儿!”萧见离仿佛看透了子墨的心思轻声出言点穿。 “在他心里没有区别!”深黑的瞳仁内透出一丝幽光即便龙承霄日日看护的不过是个替身但总会令他联想起当日他二人在殷府相处的情形。 任何事情都经不起琢磨细想他从未刻意去追究过以前的事可一旦想到了才现自己是真的介意。 “王爷宫里来人了!”王府有下人匆匆来报。 “想着是该到了!”子墨微微颔与萧见离相视一笑信步走出后院。 王府外进的一间小厅里玉喜正坐立不安的来回踱步不知怎么的他每次来到这睿王府就会浑身打寒颤像是从骨子对此处有一丝害怕似的。想到皇上这几日没事人似的奇怪反应心里便愈的忐忑不安。别人不知情也就罢了他从头到尾知道的一清二楚再看皇帝为了睿王大婚一事强颜欢笑他这做奴才的也跟着担惊受怕。 如今叫他来睿王府传话也是看中了他知悉内情。只是想想他要对着睿王说出那些话身上就一阵阵的软。 那睿王又岂是好相与的? “玉喜公公!”萧见离主动叫了他一声与子墨两人径自坐下又道:“应该不是圣旨吧?可需我等跪接?” “不用不用只是几句话而已!”玉喜心中暗忖他二人一来就直接坐下哪里是要像准备迎接圣旨的样子这两个人是真的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呢! “哦那公公请讲吧。”萧见离露出一贯的笑脸看得玉喜心里略略一松。 “是这样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皇上以为朱姑娘在大婚前一路住在王府实在是不妥的很。而她娘家又不在京城不如就先接到宫里到时候迎亲时车辇、喜轿就从朱雀门走既体面又风光……” 他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就等着子墨的回答谁知道他只管坐着不言语还阖上眼睛像是在打瞌睡。 “既有第一件那必定还有其他的公公不如一气都说了吧!”萧见离依旧彬彬有礼。 “这第二件事皇上命奴才跟王爷说一声西北战事激烈请王爷做好准备有可能大婚后就得领兵西北!” 哦……这事儿倒是有点意思。 记起上年兵甘州时耶律瑾提前劫走了朱颜而现在那龙承霄或许也在打同样的主意…… 真可惜他这次不会再那么大意而龙承霄的那些手段----他不来便罢若是真的在打朱颜的主意那他只好对不住了…… 第一百零二章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巨典煌煌庆大婚金吾不禁放诸门;忽传纸价高丽贵一色花衣唱谢恩。 二月十八是钦天监几位学者反复推算出来的好日子睿王要求尽快举行婚礼私下里也听说那位新王妃玉体抱恙于是翻烂了黄帝玄历磨光了青铜司南终于确定了日子时辰但愿那会是个万无一失、花好月圆的日子! 睿王自是不会同意将新王妃送进慈宁宫待嫁的理由也很充沛朱颜虽已清醒可惜身子实在是虚弱决不能轻易挪动而为了大婚典仪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名贵药物以确保那天仪式能够顺利进行。 那一日京城繁花似锦----早春开花的花卉不过寥寥几种然而内务府做事精细而全面早用那上造丝绢绞了再命巧手的宫娥制成绢花装点枝头。京城老百姓也有不少人感念睿王彰显国威自动自的寻了七色丝带沿街扎上。一时间自皇宫朱雀门直至睿亲王府的十里长街上群花明媚彩旗飘扬满城未嫁少女无不艳羡那位新王妃做女人能被得到如睿王般英挺男子宠爱便是死也甘愿了。 寅时初刻新人前往太极殿拜见皇帝与太后。睿亲王身着一袭赤红缂丝孔雀羽长袍上绣翟纹、云纹及十二章纹头饰鎏金冠当中一枚祖母绿嵌片流光溢彩长眉入鬓挺鼻薄唇一双点漆深瞳如冰雪初解弱化了平日的冷峻锋锐却越显得龙章凤姿气质天成。 再观他身侧新嫁娘亦是一袭宽袍大袖的正红色配金缘坠地王妃礼服。上绣万福万寿并金翅凤鸟;头上自然是一顶三层熏貂喜冠上缀一圈十二颗浑圆东珠真是说不出的富贵尊严。她身形纤弱。笼在了那层层礼服中却显得仙姿袅娜、我见犹怜想着那朱色重纱遮盖之下。一路看中文网又会是怎样的绝世姿容。 从睿王夫妻进来龙承霄地目光就未从新娘的身上移开过他觉得一生中从未有过比此刻更恨那位母后!当日如若不是她的坚持那么朱颜就会是他地新娘他也不用这么眼巴巴的瞧着。只能通过在大婚仪式上不断地逾制来泄自己的痛苦那顶熏貂喜冠他曾经以后只有他的皇后才能戴上的。 颜儿我的礼物你可喜欢? 她只是躲在那重重轻纱后面一如他曾每天去看她却只能得见一张睡颜一般。她从心底深处在抗拒着他吧?是否从此以后再也不得相见? 还是那一套繁琐地仪式却不得不一丝不苟的完成。新人双双拜倒在玉阶之下。给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 金质步摇来回晃动着清瘦的娇躯在行礼完毕后似乎原地轻晃----她并未痊愈又怎能经得住这些劳烦?龙承霄紧紧的抓着龙椅扶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搀扶的冲动。 玉喜偷觑龙承霄一眼暗中打算要让大婚在宫内的部分尽快结束掉。正准备给礼官使眼色。却听龙承霄忽的说道:“朕与皇兄一向感情笃厚适才朕忽有所感。想来时辰还早不如你我兄弟二人移至偏殿说话。王妃也可先休息一下。” 帝王金口玉言哪怕再是不合情理也得招办。子墨不过是淡然一笑倒是将两溜十二名司礼官惊得够呛。玉喜这几日早已习惯了龙承霄的惊人之举只是立即开了偏殿请皇上与睿王进去。又命人收拾出另一间偏殿寻了几个老成妥当地嬷嬷伺候王妃。 “你……真的要娶她?”殿门一关龙承霄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皇上臣是当着文武百官地面求皇上赐婚的又怎会是儿戏?”子墨眉峰轻挑他早知道龙承霄有些失常却想不到他已然到了这个地步。 “她……爱你?”龙承霄深深地吸了口气“朕知道是朕对不住她可朕记得当日出事之前你们并没有什么机会见面吧?能否将那时地情形告诉朕呢?”他见子墨脸色踟蹰又道:“颜儿已经是你昭告天下的王妃了你又有什么顾虑呢?” 对于最后是由子墨救走朱颜一事他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地?他们是在殷府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的吗?究竟是有多深的感情才会令子墨那样不顾一切的救走朱颜?难道朱颜早在出事之前就已经与子墨相恋? 想不出便如芒刺在背、骨鲠于喉。 “当日臣与颜儿一共也就见了寥寥数面而已她是个很容易就能令人倾心的女子微臣斗胆说句僭越的话颜儿对皇上很是灰 龙承霄脸色益的灰白忍不住又问道:“那你……明知她是朕的女人却还能接受她么?” 子墨轻笑:“微臣虽身为皇族可惜在宫外浸淫的太久了难免也染上了些江湖之气。那些个世俗之见微臣自不会放在心间。何况颜儿是怎样冰清玉洁的女子皇上想必也是了解的。” 龙承霄呆呆的站在那里听着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心往上涌是那样刻骨的冰冷冷的连心都不会跳动了只能傻愣愣的看着子墨的薄唇一张一合。 “……这次微臣请求皇上赐婚的确是仓促了些。只是这一直是颜儿的心愿微臣不管不顾的赶回京城回来却见到颜儿形同枯槁。过去的那段日子她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刚醒来便要见微臣……” “颜儿一直自卑于她的出身心里想着的嘴上也不敢说。微臣别的不能为她做唯能给她一个皇子正妃的名号只愿她能常现欢颜……”“她身子极弱太医说只因她日日忧思过甚郁结于心却又疏于调理……需得好生将养着想了法子给她宽心那或许还能得享天年……” 龙承霄只觉得有人正拿着一把冰冷的钝刀子在他心上来回的割着割不动便狠狠的往下拖拖得伤痕累累拖得血迹斑斑。 朱颜的病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里只可惜给她伤病的是他龙承霄替他宽心的却令有其人。 “皇上颜儿今日的精神略好些微臣不敢耽搁……”子墨微微躬身。 龙承霄半日才醒悟过来无力的挥手道:“你去吧……” 目送子墨毫不犹豫的行礼、转身、离去龙承霄忽觉浑身乏力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倒。 原来他们当日并未生情或者说是颜儿并未对子墨生情而是应在那“灰心”二字上。 他输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他自己。 道理早已明白再次确认却仍是令人心痛如绞。 颜儿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有些话他若再不说出只怕相见已是来生。 第一百零三章 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 睿王府里里外外已是粉刷一新然而前厅后院却再次呈现出一热一冷两种情形。 前厅自然是宾客云集由萧见离会同几名有头有脸的宗室子弟帮着招呼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好一派花团锦簇的豪门盛景。而与此同时王府后院却维持了一贯来的安静清雅只得几名仆妇小心翼翼的伺候汤水隐隐的也能听见前头的喧闹感觉却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还是朱颜长住的那间屋子这会儿也被装饰的喜气洋洋。两根儿臂粗的巨大红烛明晃晃的照着放眼望去红艳艳的一片紫檀木桌上满是美味珍馐博山炉内点着合欢香青烟袅袅处让人魂驰梦移。 子墨此刻已经换上一件轻便些的常服也是红色礼冠早已取下单用一枚银环扣住却愈显得风神俊朗若不是眸中一片清寒不褪倒像是一个真正满怀欣喜的新郎官了。他不住的把玩着悬于床头的双喜如意同心结嘴角却挂了丝淡淡的讥讽。 新嫁娘却还未换下一身行头坐在桌旁的软椅上一动也不动身子仿佛是僵直了似的看起来好生别扭。 子墨终于走了过去他看见眼前的新娘忽的颤抖了下略一犹豫却还是伸出手去在新娘的惶惶不安中揭开了她的面纱。 那是朱颜的脸真像虽然知道这不是她但也许是分开太久了竟忍不住痴痴的盯着看:她的眉眼她的嘴唇……。手指轻轻抚上了光滑细腻的脸庞如果眼前地是真人那该有多好;如果。有朝一日她也能像这样含羞带怯的望着自己又该多好! 只可惜这不是她!装扮的再像也不是! 楚晚云拼命抑制着心里地害怕她一直是跟随萧见离的只见过子墨屈指可数地几次大家都说他冷漠而肃杀不像旭日公子那般平易近人。而装扮成朱颜的这些日子里又被龙承霄感动。隐隐的竟对子墨有了些腹诽。 成亲、跨火盆、饮合卺酒、拜天地、进洞房……一道道步续下来人便真的恍惚了开始以为自己就是那新嫁娘。子墨朝她走来时她当然感觉的到于是心开始狂跳脸也变得滚烫她在面纱下看见了子墨修长有力地手然后。眼前一亮她只觉一阵眩晕。 冷殇、子墨、睿亲王……这所有的称呼集中在一起。幻化成眼前的昂扬男子。他不再冷漠那深不可测的幽黑双瞳里。只有软软的痴心和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看得她也心疼起来。脸颊被他摩挲着楚晚云一动也不敢动。目光相接时她以为自己会被融化。只是他那样专注的看着自己却是在透过这张脸思念着另一个人。 那个朱颜真是没来由的叫人嫉妒呢! 他的手终于收了回去。 “公……子……”楚晚云听见自己地声音轻如蚁呐又为自己的失态而羞愧不已。 “你都准备好了?”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神情早已回复到一贯地清冷“他武功并不弱你有几分把握?” “他已经中了属下的日久生情属下至少有七分把握能应付地了。”楚晚云不敢怠慢同样以传音密术回应“只是他真地会来吗?”她有点想不通为何两位公子都那么笃定龙承霄会来呢!他不是亲自赐婚的吗? “他会来地早一天、晚一天总会来”子墨眼里似有漩涡一般扑朔迷离“他若不来便是我高估了他颜儿的那份伤心也就成了多余。” 所以你们就利用这一点来引他入瓮?楚晚云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口眼前又浮现出那张英俊而忧伤的脸她不清楚龙承霄与朱颜之间具体的纠结却也控制不住自己对龙承霄的那份同情。 即便当初是他有负在先想必他也是万般无奈的吧?这日日不顾反对的看护照顾难道还不能说明他的心意么?更何况他还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又何必抓着那点儿错处死死不放? 只可惜她楚晚云从头到尾都是个不相干的人同情了、伤心了、挣扎了也不过只有清风明月知道罢了。 勤政殿里空空荡荡的。玉喜早已命所有宫人退下将殿门关上只留他自己在外面忠心耿耿的守护着。这一夜是别人的大喜却也会成为皇上的伤口。皇上不会说可他又怎会不知道?然而这男女情事又怎是他一介阉人所能置喙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的相陪等候皇上回复的那一天。 玉喜不知道的是龙承霄此刻其实只与他一门之隔相距不过尺余。 龙承霄靠在墙上身下的青石地板冰凉刺骨却始终不能令他平静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子墨那样给朱颜一个正式的名分?为什么他就做不到子墨的坦荡自若毫无畏惧?为什么他就必须得被所有世俗礼教捆扎的透不过气来? 忧思过甚郁结于心! 颜儿心里是有他的否则她又怎会忧伤至此?可惜他心盲看不见真情还以为自己不过伤心一阵就会好如今翻然醒悟却已是顽疾缠身。 曾经他以为是可以牢牢握在掌心的却在不经意间离他远去以至抱憾终生。 龙承霄愣愣的凝望着台阶上的龙椅。皇宫里只要有龙椅的地方便会特意修筑上几级玉阶用来烘托帝王的高高在上。 他习惯的坐在那高台上向下俯视现在换了一个角度看去才觉得那张椅子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很奇怪自己竟能在上面坐了十几年之久那么孤孤单单的坐着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几乎有一生那么多。 那段日子守在朱颜身旁抱在怀里却觉得不真实总觉得她随时随地都会离去。而眼下这股恐慌更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 他那么爱她啊她却不知道! 龙承霄只觉万蚁噬体般的焦躁难安他想去找朱颜前所未有的想!他得去告诉她把以前来不及说的统统说出来。她现在不是已经醒转了么?那定然能够听见他的话再也不能无动于衷的阖着眼了。 而或许她其实也是在爱着他的呢? 或许他们还来得及回头重新来过? 明知道她现在正是洞房花烛明知道她此刻正与别人在一起他也顾不得了! 第一百零四章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 “圣旨到!” 随着一声尖利刺耳的喊声原来喧闹无比的大厅里忽的静了下去跟着便一阵“扑啦啦”的嘈杂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今晚是睿亲王大喜的日子酒过了三巡菜上了五味新人也已经进了洞房这会儿宫里传召还能有什么好事? 早有仆役赶到后院将睿王爷请了出来他虽已换了便服却还是一身大红色见他匆匆赶来想到他是从温柔乡里被生生拉出来的人人脸上不免带了几分同情唯独玉喜仍是死板着一张脸看他也没带黄绫卷轴想来是皇上口谕了不过既然来的是皇上心腹玉喜公公那这事情估计还小不了。 “睿王爷皇上请您入宫一趟!”玉喜弯着腰声音有些干巴巴的。“皇上可曾说是什么事?”子墨一脸平静嘴角甚至还带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让人不得不钦佩他的涵养功夫。 “似乎是西北军情吧刚刚又接到了奏报!”玉喜拧着眉头“还请王爷快些动身!” “且容本王换身衣裳吧。” 子墨走进偏厅很快换了身朝服见在场诸人还都傻愣愣的呆站着不由作了个四方揖请萧见离代他好生招呼客人反复告了罪这才不紧不慢的随着玉喜走了。 喜宴中途闹了这么一出众人也觉得有些兴味索然然而萧见离却还是热情的邀请大家入座厨房跟变戏法似的新鲜菜色流水价般的被送了上来。跟着还来了一队舞娘衣香鬓影中诸人虽心有疑惑。却也糊里糊涂的继续狂欢了起来整座睿亲王府看起来还是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地景象。每一名仆役都得到了赏赐几间抱厦里也开了席供下人们吃喝这会儿人人纵情畅饮谁也没有留意到一抹黑影已然悄悄的翻过了高墙来到了王府后院。 龙承霄的背脊紧紧地贴住墙根。眼前的这栋房屋他再熟悉不过地窗户上映出一抹纤细的人影却是一动不动她不快乐……是因为大喜的日子新郎却不得不离开的缘故吧?没有办法他也一样想见到她啊! 颜儿但愿你能原谅我…… 门应声推开竟然没有锁。屋里灯光幽暗但龙承霄一眼就看见坐在床沿上的纤女子她背对着门。身上还穿着那一身鲜红地嫁衣这令龙承霄没来由的一阵宽慰----他的决定并没有做错呢! 朱颜慢慢的回过头来。只一眼。却似是蕴含了千言万语直直的望进了龙承霄的心里。像是被漩涡吸住了似的眼前场景陡变竟是到了莲苑窗外应该是盛开了的鸢尾。 她的眼中有怨怼、有痛苦、有无奈一个人地眼中怎么可能表达出这么多的情绪? “颜儿……”龙承霄再也按捺不住几步抢上前去已将这朝思暮想的人儿固定在怀里“你……你知道我要来?”不然她为什么没有露出一丝惊讶。 “嗯……”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却别转脸去龙承霄伸手去扳她地肩膀突觉手背上一凉竟是接住了她一滴泪珠。 龙承霄只觉心里像是被火烫了一般又急又怜想使劲儿扳过她的脸却又害怕弄痛了她只得急急地道:“颜儿你怎么了?别哭啊……你以前……我没见你哭过!难道……是皇兄欺负了你……还是因为我?” 他这几句话一说出口就感觉朱颜浑身轻颤竟似是哭得更厉害了。她像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地哭声最后实在忍不住便猛的转过身来龙承霄只觉肩头一热朱颜已经整个人埋在了他胸前身子微微耸动着让那背她倚靠着地男人越的手足无措了。 “唉……是我对不住你……哭出来也好!”龙承霄双臂环抱住朱颜只觉得这女子已生生的攥住了他的心这会儿只要能让她破涕为笑便是让他纵火烧了太极殿只怕他也愿意! “你……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她终于开口了却因为哭的太厉害嗓音有些嘶哑还夹杂着些哽咽。 这一问曾在他心头不知盘桓了多少遍今天终于亲耳听到她问了出来才知道自己依旧不知如何作答。 龙承霄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然而那抹淡淡的喜悦却是挥之不去的她既然能这么问说明她还是念着他的当初若不是他轻易走错一步棋子墨根本不可能得到颜儿只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颜儿你可还愿意跟我?”他小心翼翼的问唯恐听到她否定的回答。 她浑身一颤原本搁在龙承霄肩上的双手陡然攥紧了连手指甲都似陷了进去“你……在胡说什么……”那声音却是说不出的虚弱无助。 龙承霄轻轻将朱颜扶起这次她没有再挣扎顺从的任由他托起下颌一双泪眼已是红肿不堪她闭上了眼睛长的惊人的睫毛轻颤着眼角一片湿润。 “不是胡说……这次……是真的……”炙热的唇吻上了她的两瓣娇嫩分别了那么久兜兜转转终于又折返了回来龙承霄只觉得他几乎要为这一刻而叹息了像是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年般小心而又贪婪的汲取着她口中的甜蜜她的嘴唇微凉如丝绒一样的柔软回忆纷至沓来有悲苦有辛酸…… “你你不是颜儿!” 龙承霄猛的将身前女子推开跟着变掌为爪伸向她的咽喉!然而这女子表情忽变身法亦是快绝竟似游鱼一般滑了开去转瞬之间人已在一丈开外!她俏生生的站定后眼角犹自挂着泪珠嘴唇依旧是鲜嫩的玫红色语气却是带上了一丝讥讽的冷冽“没想到你竟能识破!”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人的眼睛或许会被蒙蔽身体上的记忆却是永远抹不去的即便他说不出哪怕半点理由但感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朱颜! 只是一个吻便有着天壤之别。 他对朱颜的记忆只怕已是刻骨铭心。“你是谁?” 龙承霄眼睁睁的看着心也随着那女子的动作愈跳愈烈。她纤长的手指伸向自己的颈边抓住了边沿用力的一撕呈现出一张同样清雅却是截然不同的脸! 血毫无预兆的自龙承霄的嘴角涌出无声无息的奔流…… 第一百零五章 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 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日长雄鸟雀春远独柴荆。 每日里斜倚门扉见天色愈的长了关山重重既然望不到尽头那便不如断了念想。成日里只需浑浑噩噩的岁月自己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擦肩而过。等到了要过奈何桥的那一天想知道的、该知道的自然一股脑儿的就全都明白了。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屋内传来朗朗读书声也多亏了有那孩子在这院里总算还有些生气。可也是因为那孩子究竟该如何筹谋了才能让他得回应得的?往日里人人迫他教他不做一人敌要做万人敌!他厌烦无比连被人掳拐了生死悬于一线都不曾提过一个“苦”字;如今离了那些桎梏他却越勤力成日价读书练字除了聘请了位老举人当先生又硬逼着寻了个武术教习。可见人的血脉总是渊源流传的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皇家的血脉总有一日还是得回到那地方。 “夫人!” 声音自背后响起朱颜转过身去微微点头“宋先生好正想问问你磊儿的事情呢!” 他们隐居在金台龙启磊自然不能再用原来的名字便也随了姓朱。旁人见朱颜气度高华龙启磊仪表不凡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上乘的便也不敢怠慢见他们这家行事低调。只当她是谁家官员的外室又或是孀居的富家娘子各家有各家的难事。别人不说贸贸然问了只会触自己地霉头。 这也就是在边疆地区。民风彪悍淳朴。换作是京城抑或南阳如朱颜这般的美人门槛早就被踩破了。一路看小说网 “磊儿天资聪颖读书也用功而且小小年纪却有股子难得的气派。老夫执教以来还未曾遇到过这样地孩子!”宋先生是金台有名的老儒等闲人家有钱也请不到他那日朱颜亲自登门不过三言两语宋先生便即刻收拾了家什搬到了十字街。 李叔顶下地这所宅院宽敞干净宋先生单独住了第二进朱颜带着龙启磊住在最里头。新请了武术教习是自己开的武馆。如非朱颜出了大价钱人家也未必肯来教。眼下也就是隔一日来一个时辰罢了。 “有劳先生费心了!”朱颜诚恳的道:“磊儿性子与别的孩子不同只求先生别太拘着他。而且……这孩子自有一股执拗劲儿读经固然好。闲来也请先生给他讲些老庄……”但愿那些自由翱翔于九冥沧海的语句。能给他带来些畅快。 “夫人见解高妙老夫省得!”宋先生恭谨地回答。眼前的女子衣着朴素。周身却透着股高贵气度让人不敢小觑;而言语行止间却又有一番风流态度几种感觉杂糅在了一处显得愈的神秘叫人不由自主的想去探究便是能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院外一阵喧哗朱颜怔了一怔便听到李婶子的声音似乎是在说些“京城”、“王爷”之类的! 朱颜眉头暗皱朝外叫道:“李婶子你进来一下。” 外头立刻应了一声这边宋先生知趣匆匆告辞便又回到书房里去了。 “怎么回事?”朱颜领着李婶子一路走到自己屋里这才开口问道。 “是隔壁的秦家嫂子她外甥当了个驿丞说是睿王爷大婚京官五品以上的都得了赏赐那气派……啧啧听说喜轿经过地地方都用上好的绫罗绸缎围了起来不知道是哪家女子有这般好福气一嫁过去就是正妃……”李婶子说的兴高采烈有如亲见一般“这就得说是京城地好处了向咱们这么一直住在山沟沟里头的几时见过那样阵仗?皇子公主们可不都是神仙一般地人物么……夫人?夫人?” 李婶子突然意识到朱颜一直端坐不语一张芙蓉秀脸却随着她地话越的惨白下去心里顿时有些着慌想起朱颜来头亦是非凡莫非自己说地那些话触了她的心襟? “我没事……你去忙吧……”朱颜勉强挤出一句话喉头却紧跟着哽住了见李婶子还是呆呆站在那里只得挥手叫她离去。 子墨他……大婚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回京述职本来还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她甚至一直在为他担心着又怎么会突然大婚了? 直觉告诉她这事儿另有玄机可心痛却是切切实实的想绕都绕不开。 朱颜取过案上的诗集翻了几页却是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执起笔来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将其掷了回去。 心乱了做什么也不成! 就这么呆呆的坐着直到天黑当中李婶子送了晚饭进来见她脸色不好只当是自己做错了事便怯怯的不敢言语。还关照龙启磊不要去扰朱颜清静龙启磊天生乖巧问李婶子打听了生的事隐约也猜到了些许奥妙便安静的呆在自己屋里看书。 子墨流连江湖十数载又放着王府不住常年居于玉骨峰顶上的木屋。从未听任提起过有关纳妃的事宜对他的事上至皇帝太后下至百官群臣只怕没有一个人会指手画脚!若非子墨自己主动要求赐婚龙承霄又怎奈何的了他? 还有……他……娶得是谁? 朱颜细细的想着想到头也疼起来才觉自己竟看不透子墨的用意看不透便只能耿耿于怀! 门再次出响动朱颜几乎有些恼怒的转过身去却赫然看到两个极为熟悉却又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是你们?”朱颜瞪大了眼睛!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站在她面前的竟然会是殷震霆和白锋寒两人! 许久未见了他们都长高了许多从当初的小娃娃变成眼前的英俊少年了! “朱颜!好久不见!”殷震霆脸上还是挂着有点坏坏的微笑那口气仿佛是在与隔壁邻居说话一般。白锋寒则是一如既往的酷劲十足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眼睛里却带了几分急躁与担忧。 朱颜的站起来想去拉他们俩然而两个男孩身形微动人已经滑到了屋子的另一边。 “你做什么?看见我们不欢迎?”殷震霆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容竟有些僵硬。 朱颜却是直跺脚“你们快闪开!” 她话音刚落屋子里已经又多出了四名黑衣人虽是中原江湖人的打扮却是深眼勾鼻。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根马鞭似的兵器腰里别着的弯刀闪闪亮。不过是随随便便一站就已然封住四个角落将殷震霆与白锋寒围在了当中。 第一百零六章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 “仓啷!”长剑映着烛火反射出让人目眩的光芒。 殷震霆与白锋寒年纪虽小对敌经验却是极丰富的。面对四面敌人他俩立刻背靠背站在房间中央呈互为倚靠之势脸上没有半丝惧意。唯独殷震霆还抽空往死里盯了朱颜一眼又道:“朱颜没想到你身边还安排下人了难怪这般托大!” 朱颜压根儿不去看他只冲着其中一名黑衣人急急的道:“他们是来看我的朋友你们别误会!” “他们迷倒了其他人我们怀疑他们会对小姐不利!”那黑衣人说话声音十分古怪更带了些许异族口音。 “不会不会他们是搞不清楚我这里的情况怕别人走漏了风声才出此下策的!我和他们有话要谈你们不用担心!”“那待我等擒下他二人小姐再与他们谈话也好安全些!”那为的黑衣人打了个唿哨就见四面风声大作四人同时跃起向着当中被围的两人扑去。 殷震霆与白锋寒亦不是好相与的两声清叱手中长剑撒出一片银光只听连续“啪”、“啪”、“啪”、“啪”四声如同炮仗爆裂一般杀气四溢黑白交错。等一切平静下来墙角依旧站着那四个人当中殷、白二人亦是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倒像是什么也没生过。 “哼!”殷震霆一声冷哼“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铁鹰国的鹰击奴通共也就这么两下子何必还拿黑布蒙着。真难看听说你们以前都是**上身的……” “咳!”殷震霆用力咳嗽一记以止住殷震霆习惯性的胡扯。 四名鹰击奴嘴上不说话。脸色却愈难看同时使力。手上的马鞭被真气贯穿了神奇地绷成了笔直再次指向了场中的两人。 朱颜无奈的皱眉知道劝阻不了便也不言语。径直地就朝房门走去。谁知还没走出两步就听破空之声再起两鞭一剑同时伸到她的面前却又都以为对方要伤害朱颜便立刻再次交手鹰击奴地长鞭如灵蛇一般缠上了殷震霆的宝剑朱颜一惊往后一个踉跄便差点摔倒好在斜刺里伸出一只胳膊托住了她的腰。一路看小说网堪堪避开眼前突然多出的另外两道鞭影。 白锋寒一手将朱颜往回带另一手挽出九朵剑花荡开了鹰击奴的长鞭。那鹰击奴也为自己差点伤到朱颜而惊得变了脸色连忙趁势收回鞭子。又见朱颜落在了白锋寒手里。只得站住不动暗墨色地眼里满是防备。 “你没事吧?”白锋寒还是和以前那样面无表情。看向鹰击奴的双眸里布满杀气然而朱颜却能从他的问话里听出一丝关心。 “没事!谢谢你!”得见故人尽管回忆纷至沓来让人难过但她对于这两个孩子还是衷心喜爱的。 朱颜站稳了身子见殷震霆还在与另外两个鹰击奴斗成一团忙道:“你们快些住手他们是我的故人并不会伤我你们也看见了!” 她见鹰击奴没反应急得跺脚倒是殷震霆在半空中一个旋转跟着往后倒翻稳稳的立在了桌上“我们不会伤害朱颜只是要跟她说说话而已。”那四名鹰击奴齐齐的看向为的一个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功夫也讨不了好只向朱颜行了个古怪地礼说声“姑娘小心!”便一起朝外退去。 朱颜见他们终于走了这才长舒了口气道:“先别忙着说话你们且在屋里等着我我要去看看被你们迷倒的人!”素手一翻“有解药吧?” 他二人互看一眼殷震霆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嘟着嘴道:“你快点回来哦要不要我们陪你去救人?” “不用我很快的你们要是出去遇上他们指不定又惹出什么祸端!”朱颜记挂着龙启磊看殷、白二人地样子看来并没有现龙启磊的存在----他们曾经入宫作为皇子伴读如被他们现龙启磊那实在是祸福难料。 龙启磊并不在他自己地屋子宋先生躺在他地床上呼呼大睡吃不准是因为迷药的缘故还是本来就睡着了!朱颜一路往外走在最外面地那一进现了三个东倒西歪的人想来是因为龙启磊穿着与普通人家无异殷震霆他们只把他与李叔李婶当作了一家在外面点了迷药进去也没仔细查看。倒是叫人虚惊一场。 朱颜先喂了李叔李婶吃了解药又打来凉水给他们三个擦脸。当年身在暗香楼迷药这样的东西她见的多了现在回想起在南阳的那段岁月感觉竟像是生在上辈子的事。 李叔李婶很快就醒来了只是人还有些糊涂朱颜一边将解药份量减半喂到龙启磊口中一边吩咐他们好生照看龙启磊今晚就让他住在这里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准出屋朱颜难得用这样严肃的口气说话李叔李婶子也明白自己着了道了早就吓得半死听朱颜这么吩咐忙不迭的点头应了小心翼翼的将龙启磊抱到大床上安置。 重新回到自己的屋子那两个孩子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却是躺在朱颜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好不舒服的模样。 “说吧!”朱颜也不以为忤只在白锋寒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脸色平静的倒叫他们两人不自在了起来。 “朱颜!”殷震霆一骨碌的从床上坐起“你和睿亲王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和他又能搞什么鬼?”朱颜反问回去。离开京城日久对那里生的事情她几乎是一无所知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什么贵重的货物一般被人牢牢看守着同时还得为龙启磊那孩子日夜担忧。现在被人这么问着饶是她性子冷淡却也忍不住反唇相诘。 殷震霆两丸黑水银一般的大眼珠滴溜溜一转立刻改了笑脸道:“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那我跟你说睿亲王大婚的事你可知情?” 朱颜只觉心里被针扎似的疼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点头道:“我知道。“你知道?那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殷震霆大叫起来“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了天天牵记着和锋寒去王府瞧你那个安乐侯看守的严我们俩怎么也混不进去!后来求了爹去将他引开才现里头的是个假货!皇上叔叔也疯疯傻傻的爹急了我们两个就跑出来找你谁知道半路上听说睿亲王大婚也不知道娶得谁……”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阵嚷嚷朱颜倒也听的明白见殷震霆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想到他其实也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这些日子想必也受了不少委屈而自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不禁心中歉然。便走到殷震霆身边坐下将他搂在怀里柔声道:“别急慢慢说。” 不过才五个字谁知殷震霆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道:“爹爹自从辞了官便再也没露过一个笑脸娘也不爱说话了我去找外公外公也不搭理我就连师父也只知道叹气不说话!呜呜……朱颜……怎么回事……” 朱颜被他哭的有些慌乱忙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拭着眼睛却是看向白锋寒“锋寒京城出的这些事我大都不知你一件一件说与我听吧。”被殷震霆这么一哭白锋寒清俊的脸上登时阴沉一片见朱颜问他便将这段日子里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在讲到龙承霄荒废了早朝日日跑到睿王府伺候那个假朱颜时连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最后又道:“姑父想去跟皇上说的可根本连皇上的面也见不着”他皱着眉疑惑的问道:“别的姑且不论你不是一直和睿亲王在一起的吗?为什么他会娶别的女人?他究竟用心何在?” 他用心何在……朱颜苦笑她已久不见子墨那人的心思也渐渐的抓不住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来通告睿亲王的婚讯她远在金台又能有何作为? 第一百零七章 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殷震霆年纪虽小却向来是鬼精鬼灵的人在他看来唯独朱颜才是解决一切困惑的关键!他听到父亲殷佑然和他师傅端木赐在一起探讨朱颜的下落便天天趴在门外偷听。 端木赐是武林奇人辈份犹在冷殇与旭日之上他素来与殷佑然交好自也看不得他意志消沉而殷佑然一片赤诚对着龙承霄见他执迷不悟、痛苦不堪便也感同身受急着想把朱颜找回来。官府和江湖同时施力倒也令他们探出些消息来。 耶律瑾当日将朱颜一路绑到铁鹰军营他手脚利索完全没走漏风声;然而子墨在军营里放的那把火还是出了岔子跟着耶律珏那边现了朱颜的存在从铁鹰军方到他们的皇帝人人都知道了这事;到最后瞒着的也就是陈国那边了然而两国虽说是战火连天江湖却只有一个!武林中不少与铁鹰国有来往的私下里都在议论说是铁鹰国两位皇子明里是为了皇位大打出手其实是三皇子耶律瑾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红颜不会是别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殷震霆得了消息与白锋寒私下里一合计便瞒着家里人偷偷跑了出来马不停蹄的一路往北。朱颜隐居金台几乎是足不出户的但东园隔壁便是一所庵堂走过去不过是十来步的距离清晨人少时朱颜也会去庵堂里拜拜。也合该着那两个小鬼运气好刚到金台就让他俩见着了朱颜! 这两个孩子虽然大胆却不莽撞!绕着朱颜住的那所宅院转悠了一整天才决定夜里行动却也因此引起了鹰击奴的注意潜伏在宅子旁边单等他们自投罗网!若不是朱颜认得这兄弟俩。而鹰击奴又忌惮他俩的功夫今晚只怕是要好一阵厮杀了! “朱颜你跟我们回京城吧?”殷震霆揉着眼睛。“你再不回去京城就全乱套了。^小^说^网皇帝叔叔也跟疯了似的……” “震霆!”白锋寒难得出言阻止殷震霆地话“朱颜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什么?我知道你后来是跟了睿亲王地”殷震霆瞪大了眼睛盯住朱颜“可睿亲王横竖也纳了别人为妃。皇帝叔叔却是为了你寻死觅活你不如原谅了他回去找他还不行么?” 朱颜哑然失笑这男女之事怎会像他说的那般简单更何况这绝非单纯地男女情爱当中夹杂着的的那些纠葛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嗯……他荒废了早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朱颜在心里为自己叹一口气。 殷震霆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你当我在骗你吗?不相信你问锋寒啊。他从来也不骗人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朱颜看到白锋寒重重地点头只觉心里没来由一痛“这又是何苦……” “那你跟我们回去吧?”殷震霆急切的攥着朱颜的胳膊问道。“明天就走好不好?” 朱颜怔怔的看着殷震霆微微涨红的小脸。刚哭过的大眼湿润而清澈。满含了期盼的眼神更是直直的看到人心里去忍不住拂去他额头碎。“你看你脏兮兮的从京城到这里十来天路程只怕都没洗过澡!” 她转头又去看白锋寒果然见他衣服下摆满是污迹皱眉道:“这可不是成了两只泥猴儿了么?”白锋寒俊脸顿时泛红还没来得及说话朱颜已经走到他面前扳着他地脑袋闻了一闻白锋寒似乎想躲开却还是忍住了没动。 “行了你们乖乖呆在屋里别动我去叫人给你们打水来!”朱颜想了想又道:“你们只怕是没了换洗衣服我看李叔家石头与你们身量倒也相仿嗯……” 她说着便往外走却被忽然窜起来的殷震霆拉住“朱颜你究竟同意不同意啊?” 这孩子真是生就一颗玲珑剔透心!朱颜压低了嗓子“你知道鹰击奴的吧?” “知道他们来自铁鹰国向来是为皇族效力地死士!” “那你觉得我是轻易走的掉地么!”朱颜用眼神止住白锋寒摁上剑把地动作“一切从长计议嗯?” 殷震霆眼睛亮了亮终于点头松手。朱颜笑笑走到屋外反手带上门这才舒了一口气。她一出现先前的四名鹰击奴立刻闪了出来朱颜比划了个“原地看守”地手势见他们心神领会这才放心的朝前院走去。 李叔李婶子受了惊吓根本无法入睡见朱颜进屋忙同时站了起来。 “不妨事故人来访!”朱颜见龙启磊兀自昏沉便在椅子上坐下低声道:“李婶子这段日子承蒙你们夫妻俩照顾了我一直感激的很不过眼下有些小麻烦还得求你们帮个忙!”她见李叔表情木讷李婶子面色却有些惊慌嫣然一笑将站在身侧的李婶子拉到近前顺手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塞到她手心里。 “这镯子成色还不错的……”朱颜见李婶子神情一变笑着命她附耳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末了才道:“我知道你向来灵巧你悄悄关照了李叔嗯……磊儿是个懂事的孩子等他醒了你就把我的话学给他好么?” 李婶子双手朝袖子里一拢咧嘴笑道:“我当是多大的事儿夫人放我们两夫妻都不是多话的人少爷也懂事……哦……石头……哈哈!” 朱颜满意的点头“你和李叔商量完了就打些水到我屋里去好好照顾石头!”说着轻笑着离开。 安排好了龙启磊朱颜舒了口气到他屋里取了些干净衣服拿回正房那两个孩子见要在朱颜屋里沐浴居然还都扭捏着不肯朱颜正笑着劝他们李婶李叔已经抬了大木桶进来!李婶子是何等利索的人!三言两语就说的两个小孩涨红了脸乖乖的任她摆布了。 热水很快烧好李婶子守在屋子里伺候两位小爷朱颜正好借故走到门外。 北疆的天空比京城看起来更高远浓黑而充满诱惑。朱颜看见墙根处一道淡淡的人影知道那些鹰击奴有心找她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低声道:“相处了这么久今日才有幸一睹诸位风采不知贵皇子一向可好?” “姑娘切莫说笑今日这事我等已然飞鸽传书报于殿下!想来回信不日便到还望姑娘不要擅作主张!”那四名鹰击奴的领口中低低的说着话身子却依旧隐藏在黑暗里看起来端的是神鬼莫测。 “我不明白贵皇子与我朝睿王爷之间究竟有过什么约定!或许你们也不知道但请带话给贵皇子这里的事只怕瞒不了多久万不得已的话我少不得得回京城!” “姑娘万万不可再往南暴露的行踪就糟了!”那鹰击奴有些着急官话顿时说得就有些格楞“殿下之前就吩咐了只许留在金台再不能往南一步……那两个小孩不足为惧只需……”“你敢!”朱颜冷声断喝“他们与我渊源颇深就是贵皇子亲来我也护定了他们!” 鹰击奴见她动怒不再言语。朱颜知道他们并不服从自己管束想到那两个孩子的安危不由忧心忡忡。 有龙启磊在那是万万不能与他们回京的。可又能拖延多久呢? 第一百零八章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皇上您……您千万别再喝了……”玉喜急得直跺脚眼睁睁的看着皇帝一口一杯的往下灌皇宫御制的“玉堂春”入口清冽后劲却极其凶猛龙承霄虽有武功底子但这么灌下整整半坛子就实在令人担心了更何况他是接连数日都是如此。朝政荒废姑且不论再这么下去就是在玩命了! 玉喜知道自己怎么说也没用这两天他想尽了法子劝龙承霄也没正眼瞧过他不过就是喝到醉醺醺的无力躺倒醒来了又继续喝。连续这么久不上早朝众臣只当睿亲王回京后就会好些谁知依旧见不到皇帝!朝政大事这会儿全扔到了温宏明与严律等一班重臣手上三番五次折腾的居然也没有人再来苦苦哀求了! “奴才求您了……”玉喜“扑通”一声跪倒在阶前想到这短短岁余龙承霄的变化何止天翻地覆不由悲从中来竟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倒有些明白了一切的一切只怕都得归结到那朱颜的女子身上皇上是为她着了魔了! 当日莲花池畔他也曾见过那女子数面美目凄迷有着刻骨的魅惑就这么生生的勾了皇上的魂儿去。 可她现在已经是睿王妃了!他玉喜为了皇上死也甘愿所以甘冒天下之大不讳在洞房花烛夜将睿王爷诓了出来又胡乱的编了理由拖延时间好让皇上有机会潜入王府会佳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一晚就跟魔症了似的皇上中了邪他也跟着疯! 一切都无可挽回。 他绊住睿亲王。却一直等不到皇上回宫的信号!所有的借口都已用尽睿亲王那好整以暇的态度和饱含深意地眼神都让他浑身毛只好任他离去所用的借口之拙劣玉喜都不愿意去回想!原定是皇上去了就回。再与睿王敷衍一下便好这久久没有动静只怕大事不妙! 送走睿王玉喜匆匆往回赶等他看到皇上已经安静的躺在了龙床上。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接着才觉得事情无比蹊跷回想起来又觉得睿亲王十分地可疑而皇上那苍白如死的面色更是叫他心中无比震骇。 皇上去了睿王府到底生了什么? “宁安太妃到!”门口一声呼喝玉喜惊得立即转身起初还有些怔跟着才意识到这宁安太妃就是当日地殷太后皇上的生母! 按照皇帝下的禁足令宁安太妃本是不可擅自出宫的。可此时的玉喜见到她就好比见了救星哪里还顾地上那些个规矩。见宁安太妃虽一身素服容颜清减。然而一股不怒自威的架势依旧存在便呜呜咽咽的拜伏在地。“太后主子。您瞧瞧皇上吧!都好几天啦!!” 玉喜口中依旧称“太后”其用意不言而喻。然而宁安太妃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不过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便急急的走到龙承霄身边她见龙承霄对她的到来视而不见只知道狂喝乱饮当真是又气又急然而想到两人母子情分实在是生疏只得柔声道:“皇上听哀家一句劝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你是一国之君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说着眼眶也红了! 然而龙承霄看都没朝她看一眼脑袋晃了晃跟着就趴在了案上。“这……这这……为何就到了如此地步!”宁安太妃勃然大怒直接问着磕头不止的玉喜:“你日日伺候在皇上身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教唆的皇上这般荒淫无度?” “教唆”二字太过严重按照成例主子身边的奴才都有被杖毙地可能。玉喜吓得脸色惨变战战兢兢回道:“奴才不……不敢胡说……是朱……”他说了一个字就瑟缩了下然而宁安太妃立刻就想明白了所谓何事怒不可遏的道:“原来还是因了朱颜那个贱人!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要是杀了她再不会惹出这许多后患!皇帝糊涂!” “你去杀啊……你去杀啊……哈哈哈……”龙承霄不知怎的忽地站了起来手指着宁安太后的鼻子道:“你一个一个地全都杀了!连着朕一块死了干净!”他摇摇晃晃地离了御座脚步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最后一个字说完竟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皇上!”宁安太妃一声惊呼。 “皇上!”玉喜来不及多想整个人向外扑出总算用身子垫住了龙承霄自己却头朝下重重地磕在了玉阶上登时脸上鲜血长流。宁安太妃尖叫着命人传太医一路守在殿外不敢进来的宫人们也都冲了进来几个力大的抬手抬脚将龙承霄送到小偏殿躺下玉喜也捂着鼻子起来指挥。太医跑的满头大汗给龙承霄细细的检查了倒是平安无事唯独体虚内热而导致心浮气躁当下开了方子。只是太医走出寝殿后又附耳宁安太妃也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就见太妃脸色“刷”的惨白一片愣了半响才让太医去了。 一痛忙活之后勤政殿里总算平静下来。宁安太妃命所有人都退下独独留了玉喜。 “玉喜!” “奴才在!”玉喜这会儿也收拾干净了鼻子里塞了棉球模样倒是古怪。 “你且把这些日子的事情细细的说与哀家听!” “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眼见着宁安太妃是唯一的主心骨了!玉喜也顾不得再替皇帝隐瞒就把几个月来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讲了。提到龙承霄荒废早朝日日只到睿王府伺候病中的朱颜时不由跌足连连;而听到朝中一干大臣戴枷长跪苦劝皇帝时更是凤目通红连戴着嵌宝银薰镂凤指套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冤孽!冤孽啊!”宁安太妃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已经满脸是泪。 “奴才求太后娘娘明鉴!”玉喜磕了个响头抽噎着道:“那朱……睿王妃只怕是生在了皇上心里了她若有事……”他不敢再说下去只能叩头不止。 “你不必担心哀家会去为难她!单论她睿王妃的身份又岂是能够轻举妄动的?”宁安太妃沉吟道:“照皇上眼前的情形看想来是与那贱人会面时碰了钉子。女人嘛……得不着的便都觉得好其实还不都是一样的!嗯……之前那些送上来的秀女图卷还都在吧?” 玉喜一愣忙回道:“还在内务府里存着都是因为战事耽搁了!” “很好你去内务府将画卷都取了来由哀家负责从今儿开始重开大选!”宁安太妃凤目含煞双目中透着一股子自信决绝望的玉喜一阵战栗。 “奴才遵旨!” 推荐右耳小朋友新作:《外滩十八号》书号1o49117讲述女公关的生活与感情!求各位亲多多捧场!!罗勒在此万分感谢!! 第一百零九章 惟有恨,转无聊。五更依旧落花朝。 这场秀女大选起起落落不下三次每回到了兴头上就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而被搁浅。如今仗也打完了睿亲王的大婚好比前奏选秀之事再次被提起来也是顺理成章! 验身、初选、学习宫廷礼仪、二次筛选……看起来及其复杂的过程在一个月之内全部完成比之过去历次大选都简化了不少对外的解释是后宫空虚实在有伤国体;而实际原因只有一个----宁安太妃实在是等不及了! 所有的奴才都被下了禁令不许给皇帝找酒玉喜也跟前跟后的严防死守。龙承霄没了酒倒也是清醒些可依旧不理朝政时常在御花园里对着清风明月呆反倒让众人更加担心。宁安太妃也顾不得当初的禁令找了侄儿进宫来瞧龙承霄!殷佑然带了武林奇人端木赐一起进宫一看之下就断言龙承霄是被迷了心窍药石都在其次关键是要自己看开心里的事若能有个寄托便也就好了!这一说宁安太妃就更加着急也不管自己上了年纪选秀的每一个步骤都亲自过问。 即便时间再紧促也不能失了皇家的体面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少!秀女们的资料和画像都是现成的宁安太妃不放心又命内务府像用筛子篦一般将所有够格参选的门第都又细细的筛选了一遍更特别叮嘱了如果有特别出众之处可额外施恩入选! 这原是天大的恩惠可见皇家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很是选出一批宫妃来;然而在京的官员们私下里似乎都颇不以为然甚至隐隐的还有些抗拒。不少人家甚至还想托人报个疾病什么地不让自家女儿参选。 要说是皇帝近期的表现让朝臣很是失望这未免有些牵强皇帝就算再不理朝政那也是皇帝。自家女儿真的被选上那就成了皇亲国戚真正致命地却是另一种说法----皇帝身子日渐衰弱恐寿不久矣! 龙承霄膝下无子他若一旦不测则由其兄弟即位。龙承霄这一辈另有弟兄两人:龙承御即睿亲王、龙承烈即成郡王!睿亲王德望出众。才情武功都是最好的加上又有军功在身。真要是有那么一日……能荣登大宝者除睿亲王外不做第二人想! 流言之所以能用上一个“流”字便是说明其传播度好比流水一般迅捷而又无孔不入既然有了那种想头便会不由自主地将皇帝与睿王两人放在一起对比。有些事情不是朝廷想要瞒就能瞒的住的。相较于睿亲王之雍容得体、战功赫赫皇帝近半年来的癫狂作为简直令人难以启齿。 无数人、有意或无意的都将目光投射到了离皇宫不过一墙之隔地睿王府。有时候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些遐想若是真的变天……也许更好些?这般想着就算忙忙的克制住这可获罪九族的念头却还是忍不住在脸上嘴里显现出来。 然而自从睿王大婚后朝廷上越来越少见到他英挺俊雅的身影了有人只道睿王爷回朝后便交了兵权从此就在府中日日与娇妻相伴。或写文题诗或饮酒舞剑听上去倒是无比的快活惬意。可世间偏偏就有一起嘴碎的人都道睿王不过表面清闲。实在是因为被皇帝刻意压制。因为只能躲在府里不露面。他越是显得悠闲低调就越凸显了皇帝之刻薄无度。 日子就在这漫天的流言蜚语中缓缓而过……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有美景如斯。你竟不肯吹奏一曲么?”萧见离遥望远处落日摇头道:“难得纵情又有何妨?想来我竟有近一年未曾听过你的妙音!” “天不对、地不对、人亦不对!怎还有心调弄弦箫?”声音自他背后传来子墨一身青衣素袍竟是站在了汉白玉栏杆上晚风轻拂黑如瀑般披泄一双厉眼微微地眯起将其间的清冷悉数的藏了唯见其衣袍翩跹飘飘然宛若仙人“这春日晚风只会令人意志消沉我倒是想念那银月湖畔地凛冽罡风了!”“天不对、改了!地不对、换了!这人不对嘛……”萧见离灿然一笑如旭日初升“接过来便是!!眼下局面初定只等西北军报一到便可出手。到时你只怕又得数月不得见佳人……唉何不先接了来?你就这么相信耶律瑾?就算他是个重信守诺之人抑或是有求于你而不敢轻举妄动可毕竟他离得更近些啊你就不怕两人日子久了生出感情来?依我之见……颜儿对他并不十分讨厌呢!” “颜儿绝不讨厌耶律瑾!”子墨面色平静无波然而亲近如萧见离却知道那是他隐有怒意的表现“你可记得当日我们将颜儿从耶律瑾地马车上救出?” “你是说?”萧见离亦是天聪地灵之人稍作回想便大吃一惊道“你怀疑是颜儿暗中助了耶律瑾逃跑?”“事后我回想当时情形耶律瑾前后地行为绝不相符我与他交手时感知他正要再度催血杀术却是戛然而止当时微动你我并未在意……加上他抓住颜儿时眉间隐有无奈之色!”子墨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极好看的笑容来“我想必是颜儿隔着帘子对他暗授机宜了!” 萧见离哑然失笑半天才道:“真是聪明啊既解了自己地蛊毒又洗脱了罪名还卖了个人情给耶律瑾!想不到颜儿竟有这般捷才!既然他俩还有这么一段渊源你就更不能将她置于耶律瑾的眼皮子底下了!” “我也想却不敢……”子墨眉头深锁“宫里那几个人还犹做困兽之斗殷家又有重新起复的征兆若是被他们得了颜儿来要挟于我那我将陷入太过被动的境地……见离你是知道我的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萧见离有些愣半日才道:“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我言尽于此!” “两害相较取其轻……”子墨刚要继续却闻身后衣裙屑索两人一起转身望去就见楚晚云身着一袭粉色长裙如浮云一般脚不沾地的沿台阶上来。 “那些日子叫你日日青衣素服倒是违了你的性子可见你还是爱这些胭脂粉色的!”萧见离对一切美女都抱有欣赏的态度毫不吝啬他的赞美“后院里不会有外人你就这样自自然然的最好!” 楚晚云面颊一红却飞快的瞥了子墨一眼才道:“不同的模样便着不同的颜色……”她忽的顿住似是想起自己的来意正容道:“刚收到两条消息一是耶律瑾已经潜入金台东园十字街还出现了两名八、九岁左右的男孩疑是殷佑然的儿子与其夫人的娘家侄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萧见离得意洋洋的瞟了子墨一眼。 子墨却依旧面无表情只冷声问道:“第二条呢?” “第二条是宫里传出的宁安太妃刚才选出了四名秀女作为第一批宫妃皆册封为美人……”楚晚云有些吞吞吐吐的“说是……这四位美人都看着特别相像连行动神情都有几分相似……” 萧见离登时怔住又慢慢转头看向子墨“这四位美人闹了半天还是一位!” 第一百一十章 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 月明星稀清冷萧瑟边疆的夜总有一番别样的动人之处。 朱颜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总觉得有些冷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前面带路的鹰击奴走的飞快朱颜拼命的想跟上他的脚步----因为知道时间实在是不多她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哄的殷震霆与白锋寒两个睡了又不得已使了迷药。然而那两个孩子有多么精灵朱颜是再清楚不过的时间拖的久了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嗯……”朱颜只觉自己迎面撞上个异物不由得闷哼一声却立刻跌进了一个温暖却硬朗的怀抱“谁?” “颜儿!是我……”声音低柔而带了丝沙哑后面的话已仿佛是在呢喃因为来人已经将头深深的埋在了朱颜的颈窝里“颜儿……颜儿……”朱颜终于听清那是在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每一声都让她忍不住浑身战栗。 “耶律瑾!”朱颜竭力维持着冷然的口吻“时间不多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又嘟哝了一声这才慢吞吞的抬头像是极不情愿的般的双手却依旧缠绕在朱颜的腰间箍的紧紧的说什么也不愿放开。 终于再次对上那双暗紫色的深瞳映着月光越的妖异起来却让朱颜感到一丝亲切奇怪的连她自己都不禁皱起眉头:从什么时候起她与耶律瑾竟也会如此亲近? “你带话要见我我就来了!”耶律瑾深深的看着眼前的玉人她的一双美目愈加显得凄迷肌肤在月光下淡淡的散着光辉。竟比月色更要皎洁直叫他看得移不开眼“但愿没让你久等!” 当然没有久等!才不过五天功夫而已。他若是从铁鹰帝都赶来一定得日夜兼程才会在这个时辰赶到。“我……我想回京城!”话说出口便看到那抹紫色黯淡了下心里竟有些后悔起来-小-说-网 耶律瑾忽地一笑说道:“想来你是做了决定了这其中的原因。不妨说给我听听……”他似乎看穿了朱颜的担心又道:“我已经派了影杀过去看住那里你不要担心那几个孩子一切都会很安稳!”说着他便携了朱颜地手往右侧走去。 朱颜无法只得呆呆的跟着他就听耶律瑾时不时地提点着“留神脚下”最后两个人找到一片空地。那里早就铺了一块毛编毯子。 两人席地而坐耶律瑾不依不饶的将朱颜固定在身前朱颜也没有精力去跟他纠缠这些。却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倒换来耶律瑾的一阵轻笑。“可是想起了那一夜。也是在这荒郊野外天为庐、地为席……” 他说的越轻佻。朱颜连忙捂住他地嘴恨道:“不许胡说!”另一只手又忍不住在他肩上死命的掐了一把谁知耶律瑾却笑得越猖狂起来。 朱颜又急又恼寒声道:“请你别再这样否则我再不说话!” “哦……好!”耶律瑾状似合作的点头。 “你先放开我!”这样亲密的搂抱着还能说什么正事?更何况这一切也太不成体统! “这可不行!”耶律瑾口吻倒像是个孩子在耍赖还状似左右环顾了下“你看这并没有什么妨碍嘛!” 朱颜无奈的皱眉知道这个家伙表面上狡诈奸猾在她面前却往往像是个惫懒的纨绔子弟不由正色道:“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再赘述。京城里乱作一团那两个孩子逼着我回京城我却没什么好的理由来推搪……你绝对绝对不可以伤害他们!” 耶律瑾眸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只怕你不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却是为了你的睿王爷吧?”他见朱颜神色恼怒却又不慌不忙的紧跟着道:“又或者是为了大陈皇帝?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听说他为了你日日罢朝不上形状疯癫……” 他这话说得挑衅偏偏朱颜不动声色只缓缓说道:“我这一生几时曾轮到我自己做决定。去不去京城、也从来不是因为我自己想去又或是不想!我不可能去面对他何况还有磊儿但我也实在没有理由推搪……”她一双美眸望定了耶律瑾“京城究竟生了些什么我也不知听起来我倒成了那症结所在!” “你……当真不想知道?”耶律瑾斜着脑袋觑朱颜一脸地饶有兴味。 朱颜沉默半响却慢慢的笑起来“你是指……子墨大婚的事?” “当然!”耶律瑾笑得狡猾“你就真地不在意?” “其实……我想过了……那睿王妃不是我却又是我……当日说好了有人替我自清宁入京城我到了北疆那替身自然得一路演下去……然后子墨便娶了她我说的可对?”这些日子她辗转反侧将一年来所经历地事反反复复地整理了一遍她实在想不出子墨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名其妙的娶亲唯一地解释便是他求龙承霄赐婚他与朱颜也就是那个假的自己!她也气恼只不明白为何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将她蒙在鼓里别人如此也罢了可子墨如何也是这样? 耶律瑾见她似是神游天外不由有些恼怒起来讽刺道:“那你还不赶紧的进京将那假的换成真的?从此双宿双飞不知道多好!” 朱颜皱眉道:“我不想同你吵架你既然一心赶来我便也念你的情。你可能想个法子将回京的路阻上一阻唉……我竟想不出该如何瞒过那两个孩子!” “我不能放你回京!”耶律瑾摇头道:“事关重大我不能放任那两个小鬼继续留在金台!你既然明言不可伤了他们那只有另一种办法可行不过需要些时日你得稳住他们。”他说的斩钉截铁朱颜一听便知再无转寰余地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点头道:“我料想也是这样罢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耶律瑾仍旧抱住朱颜不放“便在这里陪我坐上一会儿也不肯么?” “我是人质你是看守你说要坐可不就坐了!”朱颜冷声道。 “颜儿……我不明白啊……”耶律瑾忽的手上力像是要将朱颜勒进自己身子里一般却是低低的道:“你我之间恩怨纠缠彼此心里都明白的;我从未真正生过害你之心!且不论我也救过你性命单论你一想见我我便放下所有的事马不停蹄的赶来你就该看清我的心意!陈朝皇帝姑且不论就算睿王与你交情非浅却也曾三番五次利用了你!”他面露冷笑“不怕你恼以你的聪明应该也早已想到别人只当他所作一切皆是因你而起我看倒是未必……” “够了!”朱颜一声娇叱秀脸已是笼上浓浓寒霜“我的事我自己清楚你且松手放我离开!你皇子之尊事务纷繁也该动身回国!何况这里还不是铁鹰地界!” 她见耶律瑾依旧置若罔闻不由冷哼一声“有些事情便是隔了国境也很容易就能听说的何不为彼此留下些脸面?” 耶律瑾紫眸的黯淡下去手却不知不觉的松开了。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是眼睁睁的瞧着朱颜自他怀里抽身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这几个是新封的美人皇帝看看!人品相貌都是百里挑一的呢……”宁安太妃满脸堆笑指着阶下一排儿跪着的美人儿们“本宫亲自考教过了又在宫里下苦功调教了半月别说是歌舞女红便是吟诗题字也不会输给了翰林院的学士们”她转身又道:“你们几个打今儿起就是正经的主子娘娘了需得好生伺候皇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得记明白了谁要是先诞下皇肆不单单是本宫皇上也会重重有赏!” 她这一番话说的滑稽连一路假寐的龙承霄也不禁睁开了眼睛轻笑一声道:“太妃辛苦了又要忙着吃斋念佛又要忙着后宫选秀这些日子累坏了吧?” 龙承霄话里的讥讽便是聋子也能听出来宁安太妃气得血往上涌自己费尽了心血还不都是为了他龙承霄么?唉谁叫他是自己唯一的骨血且不说整个江山社稷便是她殷家满门的前途也还得系在他身上!要不是他前些日子犯了疯病自己只怕还得待在玉善堂里禁足现在重新出来主事禁了龙承霄的酒他清醒了倒也没说什么想必也是将过去的事就此揭过可见心里还是有她这个母后的。 宁安太妃如此这般的安慰着自己皇帝为了个女子要生要死若是一般人无非就是处死或进宫两条路可惜现在一条都行不通那女子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睿王妃了而对于睿王子墨她现在只能祈求他还存着一分忠臣孝子的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啊!否则当日她尽可以让那贱人入宫出身再差总也有法子对付。无论怎样也比现在这个局面强吧? 红颜祸国啊!她以前一直都对这句话不屑一顾现在却不得不赞同! 龙承霄睡眼惺忪、摇摇晃晃的走到阶下眼前的四个美人儿全都深深地低下了头。面貌看不清但光看她们的身段姿态就知道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只是跪地有些久了----宁安太妃离去后又一路跪了小半个时辰。这娇滴滴的女孩子如何禁得起这些虽都拼命跪稳当了可身子却都颤抖了起来想来不用多久就得瘫倒在地上了。 “起来吧!” 四个美人齐齐娇呼了声“是皇上!”。便挣扎着站起来只因体力不支想要维持姿态优雅就成了难事好不容易站稳了却是腿酸脚软!她们都是出身士宦大家地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有两个已经垂下泪来又忙用丝帕接了。 美人垂泪本就是绝佳的美景加上她们四个皆是姿态袅娜。楚腰不赢一握两抹削肩轻颤则更是我见犹怜…… 然而龙承霄面对佳人如斯眉头却越皱的紧了。又绕着她们走了一圈直到连一边侍立的玉喜都觉得心里毛。龙承霄才终于开口道:“抬起头来!” 四美轻扬臻。四双妙目皆望定了龙承霄只见这大陈地君王身材高挺。虽说眉间似有一股积郁挥之不去却难掩其清俊不凡不由芳心大颤想着自己若能侍奉在这样年轻英俊的帝王身边倒也不像外间传说的那么糟糕了。 可龙承霄的面色却是越的惨白像是被突然怔住了似的目光在四美身上来回逡巡半日才爆出一阵狂笑他笑得那么的响上气不接下气的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还伸手指着面前那四个美人“哈哈哈……玉喜你来看你来看……” 不用他叫玉喜早就被他的大笑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大半人早已经站到了龙承霄地身侧“皇上奴才在……” 龙承霄像是见到什么极为可乐的物事竟连连拊掌笑得那四个美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又不知如何应对不禁面色抽搐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滑稽了。 “你看看……哈哈哈……你说你倒是说说她们像谁……” 玉喜恨不得就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这四位美人从初选开始在宫里已经住了将近一个月他身为大总管怎么会不知道她们像谁?只怕凡是见过睿王妃的人再看这四美都能一眼认出她们像谁吧! “奴才不知!”玉喜偷瞧了皇帝一眼见他脸上始终挂了丝笑意心里更是不寒而栗。 “你在装傻是吧……哈哈哈好你不说那朕也不说!”龙承霄跟喝醉了酒一般摇晃着走到四美跟前轻佻地随手将其中一个勾到怀里“朕可不能平白辜负了太妃的一番美意来啊设宴!朕要与四位美人儿畅饮今儿可得一醉方休!” 玉喜磕磕巴巴地回道:“皇上……宁安太妃吩咐过……不让给皇上酒喝皇上龙体要紧……这……”说着额头已见汗。 “哦!”龙承霄笑着摆手“是了朕竟然忘记了这个茬儿不喝酒也行把那些上制地玫瑰露、木樨露都取来!还有朕不能饮酒四位爱妃却是但喝无妨!哈哈玉喜你怕朕偷喝不成?还不快去传话别傻站着……” 玉喜应了一声袖子一甩在脸上捋了一把便忙忙的出了勤政殿。 沉寂了数月地皇宫突然热闹了起来勤政殿内丝竹声不绝于耳各宫各殿也因为终于有了新主子而大显生机宫女太监们脸上的皮肉也因为这个改变而松弛了许多不过私下里提到皇帝的性情陡转也觉得好生蹊跷看来除了宁安太妃慧眼识珠、择美有方外也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即便皇帝不再浑浑噩噩的酗酒度日可这对于早已满腹牢骚的文武百官来说也绝算不上任何改进!皇宫大内夜夜笙歌皇帝坐拥四美乐不思蜀早朝倒是恢复了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连为数不多的几次早朝皇帝亦是精神不济的模样有时候连朝臣上奏的内容都听不清楚居然还命再念一遍!倒是罢朝的那几天由左右相并六部尚书共同议处朝政还来得便利些。 又值初夏时节玉善堂廊下的近水露台上搁了具竹榻宁安太妃换了一身淡色纱衣半躺着纳凉时不时的还和宫女唠上几句。 “娘娘大将……哦殷将……这就要到宫门口了!”传信的小太监连着语塞几次实在是殷佑然辞了大将军一职后再无官衔连称呼都成了困难。 “真的进来了?”宁安太妃大喜过望只因龙承霄当日限令甚多她自己虽说重掌后宫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就连要见自己娘家侄儿也成了为难事。前几日殷佑然带信说要见她一面她只得硬捏了个由头召他进宫心里却不知能否成功。眼见的殷佑然顺利进来了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佑然给姑母请安!”殷佑然一向与这位姑母亲近好几个月未曾得见饶是他英雄了得也禁不住眼角涩。 “快过来坐!”宁安太妃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坐下自从与龙承霄母子关系疏远后她越珍惜起这唯一的侄儿来加上殷佑然是为了替她求情而辞去大将军职务的心里便更多了一层感激。 娘家人总是更亲些! “姑母侄儿是想问您皇上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殷佑然情急之色溢于言表“外头已经有谣言传说新封的几位娘娘长得像睿王妃!这个姑且不论单说皇上沉迷女色……这可如何使得?”他与龙承霄一向感情深厚也顾不上寒暄便直奔主题。 “唉本宫又何尝不知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 龙承霄望着眼前翩翩起舞的四名佳人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只当自己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慢慢的也能将那些过去抛诸脑后更何况宁安太妃煞费苦心的给他搜罗来女子其用意不言而喻有时候看着她们柔美的脸婉转的腰他也会恍惚以为那就是朱颜!或者是他逼着自己以为那就是朱颜。 可惜她们不是!不管他是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不管他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只要皇兄对颜儿好他就可以放手----可是他做不到!那些女人都不是颜儿她们谁能比的上颜儿?再多看她们一眼都是对颜儿的亵渎! 龙承霄趴在案上听见自己的呜咽。前几日殷佑然没有奉召便进宫面圣他也没有治罪。殷佑然苦苦的劝着有几次仿佛是欲言又止却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有的道理他都明白可这世上明白道理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的? “皇上!睿亲王求见!”玉喜忐忑不安的回着。那个睿亲王只怕是皇上最怕见到的人吧?连带着他也害怕起来。这节骨眼上他怎么还不好好守着朱颜过日子跑进宫来存心给皇上找不自在么? “叫他进来吧!”听到那个名字似乎精神一凛。他慢慢坐直了身子挥手叫美人们离开心里隐隐的竟有几分紧张期待。 从殿外施施然走进一名昂扬男子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得说不出的清俊不凡。睿王龙承御从来都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人中龙凤只看那气度仪态。他龙承霄在位这十几年倒像是个笑话!只是他为什么一身白衣素服? 龙承霄眯起眼睛看到子墨朝冠上镶嵌的红宝也尽数摘取了。眉眼间似有悲戚、更有一丝愤懑倒像是有人去世地模样!他听见自己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起来。一股没来由的害怕似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一般。他怔怔地看着子墨跪下、叩头、起身一丝不苟的跟着他便听到一个冰冷地声音响了起来:“启禀圣上昨夜子时微臣的王妃……薨了!” 薨了?薨了! 龙承霄蓦地瞪大了眼睛忽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奔下了台阶玉喜忙要过来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他就这么冲到子墨身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竟就这么双手封住了子墨地领口厉声道:“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玉喜吓得跌坐在地上颤抖如筛糠。却见子墨纹丝不动只是冷冷的看向龙承霄“微臣没有胡说。王妃昨夜咳血不止微臣急召太医可惜……无力回天!” “什么……真的?这是真的?”龙承霄像是如遭雷击一般。眼神变得狂乱不堪手上一松就被子墨轻易的拂开。 “是的。请皇上节哀顺变!”这句话说的不伦不类。玉喜惊诧的朝子墨望去刚与那道冰冷彻骨的眼锋相接。便忙不迭地避开了去----睿王的眼神真的是让人不寒而栗。 “你还不扶着皇上!”子墨清叱一声玉喜这才醒悟过来忙一把扶住摇摇欲坠地龙承霄就见他两眼直口中却反复念着“颜儿……颜玉喜顿觉心中悲凉几乎当场落下泪来。 “皇上您节哀……”玉喜不知道该怎么劝人家的正牌夫君还站在眼前小叔子却哀恸地连站都站不稳这传出去还了得! “颜儿!”龙承霄忽地迸出一声惨呼便瘫软在玉喜身上。 “太医!传太医啊!!”玉喜也顾不得其他就这么大声叫嚷起来。勤政殿内登时一片忙乱之前那报讯的人却已是不知去处! 温宏明真恨不得一头撞向那你两人合围还粗地盘龙金柱或许就这么死了还能落个忠臣烈士的名儿总好过被眼前这些荒唐事活活气死的好!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躺到棺材里便任你们打生打死也与他无干了。 可惜他不能!身为大陈左相堂堂辅站在朝堂中央的人他要是一头撞死在那里了又将皇帝置于何地!他倒是杀身成仁了皇帝岂不是变成了昏君? 虽然他现在真的很像是昏君了…… 朝政荒芜了数月皇帝的心思全在那四位美人儿身上!群臣劝说无门状告到宁安太妃那里谁知太妃也是一脸无奈说是当初只为让皇帝收心又能繁衍皇肆并未想到会变成如今的局面。谣言愈演愈烈便有好事者去研究睿王妃的来历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风声说是王妃娘家姓朱当年与皇帝有过一段佳话具体细节却没人说得清楚! 大陈是最重礼仪教化的帝王家的那点事倘若只有自己人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传的沸沸扬扬朝廷颜面扫地皇家威严也因此坠落云端。龙承霄以帝王之尊又要倚靠皇兄镇守疆土却成日惦记着自家皇嫂实在是令人不齿的很。要不是当事人便是皇帝换作别的皇亲贵戚御史台的责成奏折早就递上去了礼部与翰林院的那些个文人也会写出无数檄文将此人骂的一文不名。 可惜那是皇帝啊!然而嘴上不敢说心里还不许人家想么?就这么私下里传来传去的倒是传遍了大半个北方! 昨儿传来消息说睿王妃暴病薨逝让几位朝廷重臣惊讶之余又暗中高兴。红颜祸国啊活着让大家不得安宁死了总该消停了吧? 天气越的炎热起来人也懒散了。温宏明大清早起来翻看了两本折子心情倒是挺好的反正睿王妃的丧仪由礼部来操办如今国家多事他可没功夫去理会这些丧葬琐碎。那女人死便死了! 谁知宫里突然传召今日皇帝要在太极殿开大朝会!温宏明只得急急忙忙穿戴整齐满头大汗的赶到太极殿才见文武百官都与他一样的茫然不解。有几个猜测说是睿王妃薨了皇上也总算明白过来了。这不是没有可能然而温宏明却绝不敢这么乐观。 果然不出他所料皇帝上朝时脸色苍白难看只叫了个“平身”便命玉喜传旨这一念之下就如九重天阙突然降下霹雷打得满朝文武都直愣愣的没了反应。 皇帝下旨要在京城西山玉骨峰下起宫殿一座名曰“丹莲”! “丹”即是“朱”也就是睿王妃的娘家姓氏!睿王妃这边刚刚去了皇帝便大张旗鼓的要建造“丹莲宫”这其中的用心路人皆知却又叫人难以启齿。 最为可气的便是皇帝分明没有将此事置于朝议的意思他不过是煌煌然的当众颁旨以示隆重而已至于群臣的意见他根本是连半点听取的兴致也欠奉。 如今西北叛乱未平朝廷正值用人之际睿王爷更是有着经天纬地之才朝中已有传闻道睿王才是天命真龙北路军的兵权看似在皇帝手里其实军心所向还不都是在睿王一边?偏生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这下只怕连民心也要站到睿王那头了。 几位老臣被皇帝的这一举措气得浑身抖在那里使劲的磕头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可光看皇帝那空洞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便是把脑浆子都磕出来也不会有用。 温宏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朗声奏道:“微臣启奏圣上!微臣早年曾落下腰腿寒症近来越厉害常常不能动弹微臣忝居左相一职十余年如今年老病弱长此以往只怕耽误朝廷大事!微臣请求吾皇开恩赏了微臣告老还乡……” 他这话一说更是举座皆惊。然而众人脑子反应快的已经明白过来想是温宏明使得是以退为进之计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谁知皇帝略一沉吟点头道:“准奏!”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出京城往北翻过莽古山便是大片的开阔。只可惜因为气候的原因虽有土地平整却总也种不出高产量的高粱麦子。兼之大陈与铁鹰连年征战将这一线都视作军事重地几座城池居住的不是驻军就是商贾真正从事耕作的少之又少。不过北疆飞禽走兽极多不少人以打猎为生那些狐皮、獐皮的贩到南边可全都是好东西。 虽是炎炎盛夏猎户们一早就进了林子心里惦记着那些个陷阱里头不知道是否困住了几只猎物正高高兴兴的走着忽听前面有人一声惊呼忙都围了上去可还没看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就见眼前人影一晃跟着一阵枝叶断裂的声音然后便归于沉寂。 众人正糊涂呢就听陷阱里有人惨呼“快拉我上去哎哟……” 一看之下大伙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人打趣“我说张老三平日里你捡东西倒是比谁都快怎么今儿把自个儿也捡进去了?” 那陷阱约莫两丈来深浅下面布满了木桩削成的倒刺看起来十分凶险。好在有几块木桩已经被拔了起来张老三这会儿踮着脚贴了岩壁坐着腿上虽往外冒着血却是动也不敢动。 原来张老三第一个跑到陷阱边现底下没有野兽倒有一个男人!张老三见那男人生的相貌不俗衣饰华贵便起了敲诈之心。那男人腿脚受伤听了张老三的要求也不还价一口答允了。张老三用绳索将他拽了上来得了一锭银子又贪心不足。想那男人身上有伤不是他的对手竟去扒他的衣物。谁知那男人之轻轻一提就将他一把掼回了陷阱。跟着便是之前大家都看到的一幕。 这其中地曲折张老三自然是不肯说的只道自己不小心跌了进去。由着众人一边嘲笑一边替他止血心里盘算着那锭银子付了治伤的钱还能余下不少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林子北面十余里处两个人影正静静地站立着倒像是在对峙的模样。 “你觉得。你还有把握顺利到达金台么?”锐利地眼神扫过对面男子站立的地方那里几滴新血刚刚凝固可知此人受伤不轻。 殷佑然深深的打量着眼前一身玄黑长袍的男子对于睿王子墨他有着绝不亚于皇帝的尊敬和崇拜。从来都是需要仰望地人几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站在他的敌对面。 这世上聪明的人只怕都不愿与睿王为敌可他殷佑然却没得选择。皇帝倒了便是他殷家倒了身为殷家的中流砥柱。他绝不可能对睿王的步步紧逼袖手旁观。可真正的与这人对上了才觉到他的可怕。 他早就想将睿王妃不是朱颜的事告诉龙承霄却为端木赐所阻止!因为龙承霄若是得知真相。必定会想尽办法的去寻找真地朱颜到时候又是无数风波。倒不如就这么以假作真。日子久了龙承霄没准儿就死心了。加上两个孩子突然离家。他忙着寻找下落一时间就把这真相给瞒了下来。 谁知龙承霄行动越的癫狂起来。还没等殷佑然打定主意将事实说出来就被子墨先他一步报了个睿王妃薨逝!龙承霄受了刺激之下竟不管不顾的要为她建一所“丹莲宫”!眼下西北军情紧急哪里有闲钱去造这劳什子地宫殿消息传出后一下子令得民怨沸腾左相温宏明当庭辞官龙承霄居然还准奏了。 殷佑然心急如焚当日便进宫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谁知龙承霄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悠悠丢下一句“你们何苦还来哄朕!”便继续在纸上画着那些个房样子。殷佑然一看若不将真地朱颜找来龙承霄只怕往后都是这番模样了!正巧端木赐送来讯息说是两个孩子一路到了金台便停下了殷佑然一想就猜测那两个孩子只怕真在金台找到了线索便也顾不得其他单枪匹马的便直奔金台。 然而出了京城没两天殷佑然就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一路上使绊子、下药无所不用其极却又处处手下留情像是只欲阻止殷佑然北上而无心害他性命。 殷佑然武功见识都不是常人能敌地那些个把戏对他来说就跟玩儿似的。不料离金台越近对方的手段也越来越狠辣起来昨夜途经这座树林刚想修整一下却遭遇了四名杀手而且武功俱是不俗。殷佑然奋战半夜才让那几个杀手挂了彩自己也受了些轻伤在林中行走时一时不慎竟落下了猎户的陷阱大腿被倒刺刺穿直到早上遇到张老三才得以离开树林。 从树林子里飞奔而出几乎就用尽了他积攒了一晚的力气正要找个僻静之所疗伤没想到又被拦截。定睛一看竟是子墨亲自来了! “微臣只是去寻找犬子与妻侄为何王爷一再阻拦呢?”见到子墨殷佑然心里已经打了个突看来自己对朱颜下落的判断并未有错否则子墨为何紧随着他一路追来。 “有些事情你我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再绕圈子!”子墨嘴角露出一丝讥诮“我不会让你见到颜儿的你若真有心不如回京城守着四弟。” 殷佑然闻言悚然一惊没想到睿王竟不称“皇帝”而称“四弟”更直言朱颜尚在人间莫非他已经不愿再掩盖自己的用心?他心直往下沉面上却不卑不亢道:“既然王爷说话爽快微臣也就直言不讳了!敢问王爷为何要故弄玄虚用假朱颜来蒙骗皇上?” 子墨微微一笑“你说的有意思然而我又几曾蒙骗过皇上?倒是冤枉的很!殷佑然登时愣住却是噎的说不出话来。可不是吗?睿王府从未明言王府里居住的就是朱颜子墨请求赐婚时自然也为朱颜的出身另外编了套说辞甚至连姓名也改了。这从头到尾几时提过“朱颜”二字竟都是龙承霄的一厢情愿。 “殷将军!其实本王一直很敬重你的为人”子墨忽的笑道:“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会脱离人的控制。所谓时也命也你便是粉身碎骨了又能换回什么?四弟的气数你难道还看不出么?” “王爷莫不是想劝微臣叛变?!”殷佑然大怒愤然截住了子墨的话。 “非也你不用叛变也谈不上叛变……你只当四弟那个状况是本王或是颜儿一手造成的殊不知里面还有令姑母的功劳?而关键中的关键还是在他自己!”子墨的嗓音低沉如流水“人若是失了心便怎样都就不得了!” “王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殷佑然眉头大皱。 子墨嘴角上弯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本王说了当事情进展到一定的时候便再也无法控制这其中也会包括本王!所以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情况需要一个人来做些弥补或者说是小小的改动吧……而这个人就是你!” “回去吧你有好些事情要做呢……至于那两个孩子本王自会将它们安然送返京城的!不知殷将军可信得过本王?” 殷佑然怔了半响忽的重重跺脚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微臣就此告辞!”竟头也不回的离去。 子墨目送他身影消失嘴唇轻嘬出一声清啸马蹄声传来从树林中奔出一匹极为神骏的黑马站在子墨身边摩耳擦脸像是极为亲热。 “走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朝泪如潮,昨夜香衾觉梦遥。 “金汇楼”作为金台最有名的酒家每天都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自打大陈与铁鹰国停战了八方商贾齐齐聚到这所边境重镇使得“金汇楼”的生意就如同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一般一日好似一日。尤其是这一楼的大堂每天未到尚无就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小二忙的连轴转掌柜的坐在高台后面嗑瓜子儿偶尔瞥一眼窗外的旗幡上书“客似云来”四字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门口忽的晃进几名公子哥儿光瞧那架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果然他们一进店门一把先将那小二推开几尺远直直的就往楼上走嘴里嚷嚷着:“给爷几个来个包厢要能瞧见街景的!” 小二哥站在楼下喊:“二楼有客人包下了几位爷还是快下来吧!” 那几个人这会儿已经到了二楼见上面空空荡荡的好不清净恼火道:“好你个小二居然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打量爷们不给钱么?” 那小二也懒的跟他们废话掸了掸围裙又去忙自己的了嘴里嘟哝着“又是群不开眼的……” 话音未落,就听“咕噜噜”一阵闷响夹杂着“哎哟……哎哟……”的惨叫声刚上去的那几位就犹如滚地葫芦似的全从楼梯上横着下来了顿时引起哄堂大笑那几个纨绔子弟却是敢怒不敢言虽面有不平之色却是一声也不敢吭的直接往店外冲去。有好事者笑问:“你们楼上有那些个煞星在今儿少挣不少银子吧?” 小二偷瞧了眼兀自纹丝不动的掌柜的却笑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平头百姓惹不起只求过些安生的日子!”心里却念叨着“楼上那两位爷甫一进店就先扔下一锭二十两重地雪花银。这些钱别说包下整个二楼了就是把整座金汇楼全包下来还有多呢!” 二楼。靠窗雅座。 耶律瑾一双紫眸犹如被大雾笼罩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倒是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柔美他轻抿一口杯中佳酿却又蹙眉。摇头道:“唉你我难得有机会一起用餐你便就请我吃这粗茶淡饭么?好歹你我还都是王子之尊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听说铁鹰三大家族里淳于家早已暗中投靠了你端木措似乎也开始站在你这边了!唯独还有个拓拔宗庆他虽是个墙头草到底也是三世家之一你纵然娶了他侄女儿为正妃却又将亲生女儿许给了耶律璋……你不在帝都坐镇。却巴巴地跑来金台做什么?” “这是不放心了呢?”耶律瑾淡笑“我与拓拔家也不过只是定亲而已用来掩人耳目……话又说回来。汨罗江畔正打得风生水起你那位皇弟龙承烈绝不是善茬儿。而京城里还有殷家在。你并非稳操胜券又为何来了金台?” 他话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却都有被对方看透心思的感觉均想他二人虽说立场相悖抛去那些世俗牵绕倒也算能知 子墨双瞳微张说道:“事情地进行都在你我的意料之中若是拓拔宗庆和你父皇再不松口我便替你料理了他们吧你既然已经将耶律珏的死栽在了我惊涛阁头上那便一路言明了都是我冷殇所为倒也爽利!” “父皇日渐虚弱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种千奇百怪的毒药丹丸现在端木措已经向我效忠整个帝都禁军都在我掌控之下还能怕了谁来?一旦拿下拓拔老儿我便是铁鹰新帝……” “你想违约?”子墨厉眉微挑口吻却并不愤怒“那鞑靼部可不是你铁鹰军那几下子就能轻易摆平的就算你智计过人可那一仗没有一年半载打不下来即便赢了只怕也是惨烈之极!” “我不想违约只要我一登基佯攻、借兵全都可以按照约定去做可唯有一样我却不愿拿来做筹码了她也不该被当作筹码!”耶律瑾眸中忽地精光四射如闪电划破云层般的透亮又直直的劈到子墨的心底。 “她?”“她!”耶律瑾倏的站起朝窗外楼下看去那眼神在一瞬间柔和了起来像是见到了长久以来最想见到的人。 北地特有的黄土大街上正施施然走来一名手持绿伞的窈窕佳人从楼上看只能见到一抹藕合色的裙角一双天青色绣鞋时隐时现每一步都是说不尽地雅致婉约身姿更是如行云流水般好看。她那般走着就好象不是走在这粗旷简陋的边疆土地上倒像是在雨后江南那湿漉漉的古巷里轻松散布一般!莫说这街上地行人俱是看的呆了就连楼上地那两位也是怔怔地望着。 忽然像是接到了某种感应似的那美人儿忽地将伞斜过竟偏了头向楼上望去! 美目凄迷一张素颜似真似幻。 这一眼便似乎看到了尽头“金汇楼”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目送这美人儿上楼小二照例是尽了劝说之责可那美人只是笑着摇头那笑直叫人恍惚起来也没来得及拦住她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众人才齐齐一阵叹息只盼那楼上的人需懂得怜香惜玉才好。 耶律瑾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快乐过!他爱朱颜只怕是从见到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那情蛊说是从朱颜体内去除了谁知竟又种到了他心里而且还是无药可救的那种。下蛊之人都懂反噬之险不过这一次的反噬却是让他满怀欣喜的----这辈子他总算可以为自己活上一回他处处与人相争这一次虽几无胜算可若不试上一试就算成了那九五至尊又能如何? 子墨心里含着愠怒----他没想到耶律瑾竟会通知了朱颜!他将殷佑然逼走后便立刻派人联络耶律瑾合约不可断朱颜却一定要带走那股子恐慌早在萧见离提醒他之前便已经产生了!果然不出他所料耶律瑾一见到他便提出毁约要将为他保护朱颜的承诺取消因为他想成为真正照顾朱颜的那个男人! 真是可恶!他竟然将朱颜比作“筹码”!天知道他肯将朱颜留在北疆其中一多半原因倒是为了龙启磊。加上京城险恶到时候他率军赶赴西北难道也能将她带在身边不成?更何况……他还有那么点儿担心! 两个人心里同时转过千万种念头同时又侧耳倾听直到那人终于俏生生站立在了面前。 她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却是低低的垂下眼帘仿佛是在思考什么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那两人却是急得皱眉恨不得起身去拉她可偏偏又不敢。直到她嘴角漾出一抹轻笑缓缓抬起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半残阳下小楼,朱帘斜控软金钩 朱颜轻笑道了声“好久不见”便朝右侧走去。子墨与耶律瑾原本对坐于一张八仙桌前见朱颜向右走来子墨心中不由一喜只是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惯了面上总也淡淡的却还是留心到耶律瑾紫眸中一片暮霭沉沉。 然而朱颜却是弯下腰去搬了一张海棠攒腰的高凳径自走到桌前在两人当中端端正正的坐了才又望向耶律瑾“你那几个手下天天变着法儿的想给那两个孩子下迷药这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我让李叔李婶子假装带他去探亲又在城西头租了个小院儿叫他们先过去避一避也请你的人在四周留心着点儿可好?” “你那么聪明自然是好的!”耶律瑾笑盈盈的道:“只是你身边没了人服侍又带着两个小男孩那可就不怎么合适了回头再去买两个丫头来吧。”说着却又状似随意的瞥了子墨一眼。 就见朱颜摇头道:“不必劳师动众反正不过就是眼前一时……” “说的是略住两日便要走的何必费那个神!”接口的却是子墨一张俊颜此时已凝成了寒霜他话是冲着耶律瑾说的一双眼却锁死了朱颜仿佛朱颜只要有半句反对的意思出口那双浓墨色的深眸中立时就能射出冰刀霜箭来。 朱颜也不以为忤只当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兀自对耶律瑾道:“说来也真好笑你们铁鹰兵撤退了倒是有好些人不高兴呢!” “是吗?竟有这样的事?”耶律瑾将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又抹了下鬓角。那姿态神韵竟比大姑娘还要妩媚三分。 “说是有不少人都悄悄的走私把咱们这边的丝绢啊、茶叶啊乃至箩筐、锅碗拉过境去卖现在两边通商了。价钱也就贱下去了却是你们占了便宜。”朱颜喜孜孜地道:“你要是好好的利用了这通商二字没准儿那皇帝当的更容易些。” 耶律瑾双眸倏地大放异彩“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不用等到当皇帝只怕就能派上用场了!” “你若能当上皇帝我也是替你欢喜的如今城里传地沸沸扬扬听说你要大婚了呢!铁鹰三大世家都抢着要把女儿嫁给你那几个女子也是好福气的不用等上太久便就是皇后、贵妃了呀不知道铁鹰国的规矩是怎么样的……”朱颜起劲儿的说笑着像是完全没看到别人地越暗沉下去的眼神。 她在生气! 她一向不是多话的人连着说了这么一大通。气都有些急了语无伦次的只是急急的说。怕是连自己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她必然是在生气而且生气的对象就是她面前的两人中的一个。子墨薄唇抿得紧紧地。却因为看见耶律瑾先是怔、后来眼神逐渐愠怒。嘴角不由带上了丝笑意。 他的颜儿在冲他火呢!只是用的是她自己地方法罢了。虽然奇怪却很可爱!所以他决定不插话等她想好了要对他说话时再解释也不迟。 耶律瑾霍然立起“我还有些事先告辞了!”说着便向楼梯口抢去。 朱颜陡的噎住挑了挑眉道:“你要回去了?” 耶律瑾蓦地回头一张娇艳如花地脸上却是异常的扭曲阴气森森地道:“你便这般盼着我回去么?” 朱颜亦是面色一凛回头寒声道:“你那样金尊玉贵的人何苦还留在这里?” “是!何苦……我又是何苦……”耶律瑾忽的仰天长笑那声音带了几分嘶哑凄厉身子一晃而过楼下登时传来一阵桌椅倒塌的巨响跟着又有几声人的惨呼想是耶律瑾已然怒极竟将火气全撒在了一楼的食客身上。 朱颜下意识的有些瑟缩却见子墨只管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儿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不由心头着恼刚要开口忽的心念电转便也起身往外走。 “颜儿……” 身后子墨终于开口唤住她朱颜倏的停下脚步并不回头单等他的下文。 “你的伞……” 那声音竟似带着些戏谑朱颜恨恨一跺脚刚要下楼忽地眼前一花身子转瞬之间已落入一个宽阔硬朗的怀抱里。 子墨低头下颌轻轻的蹭着朱颜的粉颈低声道:“他走那是他识趣你若走了我可怎么办?” 朱颜只觉得颈间麻痒痒的想挣却也没法动弹不由冷冷的道:“他既走了你怎么还不走?这般死皮赖脸的缠着可不是你睿王爷的风范。” “我也要走的不过是带你一起走!”吻如蜻蜓点水般纷纷落在朱颜的际、眉间、唇畔“原想着怕你担心便让你留在这里谁知道这日子久了才知害得竟是我自己!” 他一贯是冷淡内敛的眼前的子墨让朱颜有些意外却也因他的口气而感动口中兀自逞强道:“听闻你大婚倒是该给你道喜!” 子墨抱着她回到桌旁坐下又将朱颜安置在自己膝上牢牢的将她圈在怀里笑道:“你莫非是在吃自己的醋吧?以你的聪明怎会猜不出那就是你呢?” “那是我么?”朱颜冷笑“你只当那是我他也只当那是我可那真的就是我么?” “这个他你是指……嗯?”这是他两人间的默契子墨眉头微蹙“你消息却也灵通的很是那两个小鬼告诉你的吧?他对你还真是……我竟小瞧了他。” “别再说了!”朱颜别过脸去她那日听殷震霆将京城之事娓娓道来说到龙承霄只管抱着那假的自己百般殷勤便觉得无比的荒唐可笑可心底里的难过却更是挥之不去罢了罢了只当那人是她命中的一劫! 子墨没再开口却只将胳膊收的更紧了些就听朱颜喃喃的道:“以前只当将这些个人一一的报复了心里便会好过却不料兜兜转转真的看到那一天却是只有悲没有喜。我以为我早就看明白了原来竟是个最糊涂的看的破诚如看不破……”她紧紧的攥着子墨的手臂“现在想来你是对的他是对的耶律瑾也是对的还是我错了!” “出世不如入世自命清高其实就是自寻烦恼;可入戏深了也得知道抽身而退否则离了那份清醒便成了真的愚民!”子墨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着朱颜的背“颜儿其实你很聪明没一样都做得很好只是却少了一份自如!没了这份自如则只能徘徊在那二者之间犹豫不定、踌躇不决……” “自如……”朱颜口中念着眼里却是满满的伤感“谈何容易啊我只怕做不到你呢?” “我原是能的可是因为你估计也难了!”子墨微笑反正这世间事皆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你想的太多以后可不许想了!” “过一天算一天……”朱颜凝神蹙眉半日才道:“这些日子里我将这些年的前前后后都细理了一遍归结起来却是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了。心里便存了个念想今儿跟你说了以后便不再提!” “嗯我洗耳恭听!” 朱颜将樱唇凑近子墨耳畔把萦绕在心头的想法慢慢的说了最后俏脸微仰迎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问道:“可好?” 子墨在她粉颊上轻啄一口笑道:“难怪你将耶律瑾气走其实你早拿定了主意,不过是来通知我一声罢了。” “你只说好还是不好?” 子墨一手撑开她纤细柔滑的手掌单手掌心相对。十指扣紧方觉心里踏实油然道:“英雄所见略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伴我萧萧惟代马,笑人寂寂有牵牛 金台虽说地处边陲其繁华程度绝不能与京城或南阳相比但因长年华夷混居城中之形形色色、光怪6离却是中原大城所罕见的。 殷震霆与白锋寒两人本是心事重重的自京城一路寻来却没花什么力气就让他们找到了朱颜心里绷着的那股弦儿便有些松了。孩子终究是孩子见这街市热闹又没了人束手束脚而朱颜的小院儿里到底憋闷了些那殷震霆便撺掇着白锋寒出门闲逛。 白锋寒虽不如殷震霆狡猾却要沉稳老成的多想着前几日总觉的头晕目眩的心里便是疑窦丛生眼里瞧着小摊儿上那些各色物件眉头却是拧在一起的越想越不对劲便拽了正东张西望的殷震霆问道:“你头还晕么?” “不晕我好的很!”殷震霆仍旧是一脸惫懒模样“怎么你还晕着呢?” 白锋寒也不搭理他只沉声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么?咱俩习武日久一向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的睡觉更是警醒!可前几天却是一挨着枕头就想睡觉醒过来就头晕!莫非……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着了谁的道儿?我看是水土不服……给我也来两串儿!”殷震霆见路边有卖那烤蚱蜢的看起来可怕却是新鲜的很旁边几个小孩都吃的津津有味便忍不住买了将其中一串儿塞给白锋寒却又被他嫌恶的推了回来瞪眼道:“干啥你怕什么?这水土不服反正也过去了我瞧你杀人也不眨下眼睛。却怕个香喷喷的虫子不成!” “我看没有那么简单这几日你我昏睡时朱颜上哪儿了?她为何久久不给你我答复。难道她不想回京?那又是为什么?”白锋寒俊美的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那我们没找到她地时候她又在做什么?”殷震霆边吃边道:“朱颜的事儿。这世上就她自己一人知道别说你我就连皇帝叔叔和睿亲王只怕都猜不中呢!” “还是谨慎些好……我们回去吧!” “瞎操心……”殷震霆见他不死心转身面朝着白锋寒道:“你说朱颜会害咱们么?” “这……”白锋寒犹豫了下摇头道:“我想她不会!” “那不就是了!她身边有那几个鹰击奴看着。一路看中文网你觉得她能做些什么?”殷震霆口气漫不经心暗地里却也是渐渐生疑那几名鹰击奴对朱颜的态度恭谨有礼说明她与铁鹰皇室有牵连当年耶律瑾掳走朱颜地事他亦是有所耳闻可若要说朱颜投靠了铁鹰人那他却是连想也不敢去想的……“你别愁眉苦脸地了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还不赶紧随小爷我逍遥快活几天!” “天高皇帝远?我看未必!” 殷震霆正琢磨着要不要再买把嵌银弯刀来玩玩。忽听白锋寒声调一变忙抬头看去这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就见大约两丈开外一名俊逸不凡的高挺男子正站在一辆粗呢毡布马车前。静静的望着他俩。 “睿亲王!”殷震霆吃惊的瞪大眼。跟着朝白锋寒说了一句:“我现在相信你说地了!” “什么?” “我们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要跑吗?” “跑不掉……”殷震霆小脸一垮“也打不过……所以……”就见他面上忽的绽放出笑容来。拽着白锋寒就颠儿颠儿的跑到子墨跟前依旧是他招牌的嬉皮笑脸“给睿王叔叔请安这街上行礼多有不便……” “见过睿王爷!”白锋寒也微微躬身。 “不用行礼了!”子墨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这两个孩子果然生的讨喜难怪朱颜一提到他俩便眼波柔和这个殷震霆、还有他身边神情冷漠的白锋寒看起来倒像是当年的他与萧见离。 “睿王叔叔也是来找朱颜的吗?我们前几天才找到她地!”殷震霆笑得灿若春花又猛的捅了下白锋寒“朱颜最喜欢锋寒了对吧锋寒?” 白锋寒早就见惯了殷震霆信口胡说的本事向来也是配合无间可是殷震霆这几句话说得实在叫人受不了只得略一点头含糊地应了几声。 真是鬼精鬼灵的孩子!知道不是自己地对手便干脆大大方方地主动亮相更一来就表明他俩与朱颜是早就熟识的也暗示他们对子墨与朱颜地事知道的清清楚楚让子墨不得轻举妄动!小小年纪就懂得谈笑用兵才几句话就能把别人的话给封了个水泄不通再大一些还不知会成为怎样翻云覆雨的人物! 子墨眼里流露出明明白白的激赏言语上却带了丝微讽点头笑道:“原是为了朱颜可巧路上遇见了殷将军……”他故意停顿就见那两个孩子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才又说道:“他本想来找你们的见本王也要来金台便干脆托本王将你们两个送回京城!”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殷震霆仍旧笑嘻嘻的道:“那真是太好了有睿王叔叔在我们两个还有朱颜都不用担心了!” “嗯那我们这就走吧!” “什么?现在!”殷震霆与白锋寒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殷震霆结结巴巴的道:“我和锋寒的东西还在朱颜家里呢……要不我们回去取?” “不用了她已经将你们的东西都备齐了马车上应有尽有!” “马车?!”两人的眼珠子差点夺眶而出! 就见子墨身子朝旁边一让露出后面包着粗大铜钉的车辕“万事俱备找到你们两个便可立即动身!” 白锋寒一个箭步走到车头掀开帘子一看只见这车厢里虽不豪华却布置的十分舒适。他二人原本也就一人带了一个行囊而已此刻正端端正正的搁在了一摞羊毛垫子上角落里还有个小巧的柜子上面好些个抽屉白锋寒知道那是放置吃食零嘴的看来睿王是真的打算立时三刻就动身了! “朱颜呢?”白锋寒皱眉问道。只要朱颜在便是真的回京倒也无妨。 “她被些事情缠住了是以让本王带你们两个先走”子墨仍是好整以暇的笑“别担心她过些日子就会赶上的。” 殷震霆情知事情不对急道:“朱颜一介女子睿王怎么能放心让她单独回京不如再等几日我们一起回京城岂不更好?” “不是本王不想而是殷将军再三的请托了京里事多你们不该给殷将军增添事端啊……” 两人皆是小脸一红殷震霆更是担忧起殷佑然的安危来----倘若睿王与皇帝叔叔敌对那他必定不会放过爹爹一路寻来北疆到了中途却因遇到睿王而折返更将他与白锋寒托付给睿王……这一切不是太匪夷所思了么? 莫非是睿王逼着爹回京的抑或是……殷震霆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脸青唇白就听子墨又道:“不过你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本王实在是不放心朱颜一个人的这样吧本王留下来等她你们今儿就启程吧……老顾一路上好生伺候两位小公子!” “老奴遵命!”苍老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驼背老头仿佛平空出现般的朝殷、白二人恭谨的施礼。 殷震霆原先听了子墨说他留下等朱颜心里还一阵狂喜想着凭他和白锋寒的功夫沿路上多的是可趁之机。谁知这车夫老顾在他们眼前就来了这么一手登时让他俩惊呆了再看那老顾虽说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可单看他太阳穴高高坟起眼神聚而不散便知定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了。 唉!殷震霆在心里长叹一声跟个小大人一样朝子墨拱了拱手“那我们哥俩就先走一步了请睿王给朱颜捎个话让她回了京一定来找我们!” “放心!”子墨笑着点头。 “驾!”长鞭一声脆响马车朝着南门疾驰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记不分明疑是梦,梦来还隔一重帘 浩渺的荒原上一骑人马正在一处高坡上缓缓踱步他们的身后便是气势恢宏的金台城。此时不见了几月前战时的忙乱景象夕阳笼罩下更添了几分宁静与安逸。 “云沙泱漭天光闭河塞阴沉海色凝!看久了这豪迈辽阔的皑皑大漠真的要离开了没想到还有些舍不得。”朱颜近乎沉醉的欣赏着眼前的风景她身材纤细整个人被裹在子墨的黑色斗篷里远远望去倒像是一个人。 子墨低下头在她的鬓边落下轻轻一吻柔声道:“我们很少有如此静静相处的机会长久以来……总之我总是亏欠了你。” “别这么说”朱颜嘴角绽开一丝笑纹“来日方长!” “是来日方长我定会带你游遍这三山五岳。”子墨搂紧了怀中玉人想到分别又在眼前心里便是一片没着没落的怅然若失。 “此去西北多艰难险阻你万事小心”朱颜转身看向子墨的俊颜“我知道你本领非凡原不该多嘴的可乱军之中刀剑无眼!我听说个人的武艺在面对大军时几乎没有用处你身上系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切切要多加保重嗯?” “我身上系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可我自己的身家性命却已尽数系在某个人身上了!”子墨低低的笑见朱颜转身吃力干脆将她一把抱起让她横坐于身前又瞧见她玉容上红云陡升不由心神微荡。忍不住笑道:“你再这般看着我我便是绑也要将你绑在身边了从此骑不得马。扛不了枪还没看见敌人腿就已经软了。那可如何是好!” “那便不骑马、不扛枪!”朱颜嫣然笑道:“就让我这般日日看着你不是很好?” “会把我看化的……”双臂一紧软玉温香已完全贴于身前。毫不犹豫的吻上那娇嫩柔美的唇用攻城拔寨似的索求来宣告所有权又将刻骨地相思揉进这层层的辗转反侧中黑色斗篷宛若最安全的营帐。将这片旖旎尽数拢入其中----我是风光旖旎地分割线---- 马车摇晃殷震霆与白锋寒两人各占了车厢一角俊俏的小脸儿上却是满满地郁闷。这世上能让他俩吃瘪的人实在不多偏生睿亲王派给他们的车夫竟是个真正的高手而且性冷如铁属于油盐不进的那种人一路上把这小哥俩给整地够呛! 其实也不是整只是从金台到京城十来天的路程上每每要上演官兵抓小偷的戏码。到后来殷震霆见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脱只得老老实实的躺在马车里不再动弹了。行动被控制了。可心眼却是异常的活络。殷震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睿王会单枪匹马的去了金台单单就是为了接朱颜回京么?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还正好就在半道上遇到他爹殷佑然----一提到这事儿。他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好在熬了这几日已是京城在望了。殷震霆瞧着窗外渐渐的景色繁盛心情也跟插了翅膀似的。恨不得立刻就飞回了将军府才好。白锋寒性子比他稳些这几日话说地越少了也不朝外面看要么盘膝打坐练气要么躺下闭目养神倒是悠闲自得的模样。 “锋寒!快来看!”殷震霆忽的叫起来。 白锋寒皱皱眉移到窗前向外看去就见一列长长地军队正迤逦而行旌旗招展、盔甲鲜明行进的方向却与他们地马车整好相反照此推测应该是刚出城不久地“这是哪路人马?” 殷震霆扒拉着窗框往外探出头去就见远远的一幅杏黄玄龙旗迎风飘扬不由讶然道:“是玄龙难道是有亲王挂帅地?” 两人面面相觑陈朝虽有好几位亲王可当得了杏黄旗的却只有皇帝的手足了何况除了睿亲王龙承御精通军事外其余几位王爷都是年老体迈之人绝不可能领兵出征的。可如果统帅是睿亲王也未免匪夷所思----他他不是还在金台返京的路上么? “震霆你看!这些官兵的襟口是滚蓝边的他们是南路军!”白锋寒神色凛然谁都知道皇帝是将南路军交到殷佑然麾下的即便殷佑然辞了大将军一职但兵部因为没有接到圣旨也就一直没有委任新的南路军指挥使;陈朝精锐尽在南、北两路用于互相制衡。北路军自上次与铁鹰作战便交到了睿王手里现在连南路军也给了他这又意味着什么? “皇帝叔叔疯了那帮老头子们莫非也疯了不成?”殷震霆想明了其中关窍跟着又替自己父亲担心起来“难道是爹爹有什么不测!”他一念至此顿时心急如焚扯着嗓子嚷嚷起来“顾大爷咱们能不能快些您倒是快些!” 车夫老顾却是一声也不吭只管慢慢悠悠的往前行气的殷震霆恨不得冲出去就和他打一架才好。 “稍安勿躁!”白锋寒一把扯住殷震霆“官道上正行军呢咱们的车要是突然飞奔起来的话非得让人拦下来询问不可!” “拦下来才好呢!我还真想见见哪位统帅大人的庐山真面目别是个西贝货吧!”殷震霆冷哼一声。 “真的假的见到姑父不就都清楚了?” 白锋寒这话一说殷震霆也安静了下来只是眉头皱的越的紧了走了约莫两个时辰马车忽的停住了殷震霆挑帘张望又道:“我们是进城又不是出城你停在这十里亭做什么?” 然而老顾我行我素下了车就到路边拾掇干草去了。殷震霆勃然大怒猛的跳到车外刚要厉声喝问就听耳边传来一声“震霆!”不由心头一震抬头看去只见那十里亭的重檐下一人身着青袍负手而立赫然是大将军殷佑然! “爹!”殷震霆一跃而起直直的扑至殷佑然跟前。 “姑父!”白锋寒紧跟着下马车不过是一瞬的区别就已经稳稳的站在了殷震霆的旁边。 “知道回来啦?回来就好!”殷佑然见到两个孩子完好无损心情终于舒展了些眼下家人都围拢到了身边他做起事来再不用束手束脚。 “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对了我们见到朱颜了!”殷震霆心急恨不得一股脑儿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真的?那……可还有别人?”殷佑然似乎异常激动连身子都有些微微抖起来。 “别人?”殷震霆想了想才道:“有四个铁鹰国的鹰击奴看着她可后来睿王爷到了那些个鹰击奴便再没出现过。” “除了鹰击奴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了啊……爹还会有什么人?” 殷佑然像是被他问的愣住了停了一停才道:“哦没什么只是想印证一个猜测而已。没有便没有吧!鹰击奴……睿王果然与耶律瑾有瓜葛。” “爹我们立刻进攻把朱颜的事儿禀报皇上叔叔吧这回可是千真万确的他要是知道了没准儿疯病就好了!锋寒你觉得呢?” 白锋寒也立即点了点头。 然而殷佑然却是双眉深锁“不能进宫我在这里等你们俩就是要带你们直接去三林镇老宅的。” “什么!”两个孩子同时惊叫出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谯鼓已三更,梦须成 汨罗江虽说连年大水但临水之地土地肥沃人们依旧是选择逐水而居西北地广人稀大部分的市镇几乎都集中在了汨罗江一带此前朝廷拨款修筑堤坝西北人民无不感恩戴德只盼从此安居乐业永不再受水患之苦。谁知当地官员贪图私利一味克扣民壮饷银伙食供应不上不说治下亦是滥用酷刑疾患也得不到妥善医治监管之人常手执皮鞭驱赶民壮劳作一时间“汨罗江堤”四字竟成了“人间地狱”的代名词。 此事被有心人善加利用后大陈朝建国百余年的第一次民乱终于爆了。自汨罗江泗塘段暴民冲垮县衙伊始混乱愈演愈烈堂堂陕宁督抚和西北驻军面对手持柴刀、木棍的暴民却手足无措才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已有四座县城落入暴民之手这四座县城连成一片足有方圆数百里朝廷震惊之余遣北路军中原西北驻军共一万人赶赴援救却不知怎的又吃了败仗。 一万人的正规军敌不过普通暴民这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皇帝称病不起左相告老还乡!右相严律人品威望俱不足以服众朝廷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说请睿亲王再度领兵讨伐西北暴乱的、有说要请前大将军殷佑然起复率南路军前往平乱的……然而军情不等人这边还在讨论着那边接二连三的又接到西北告急的军情折子又有两起义军分别于甘宁、胥城公开作反言欲与泗塘义军同气连枝、遥相呼应。 胥城是通往京城的门户出城往东便是一马平川这回满朝官员是真真正正的慌了神!可不管是南路军还是北路军。兵符是在皇帝手里的文武百官齐齐出动在勤政殿外跪了个满满当当。最后还是宁安太妃出面主持廷议众臣以为宁安太定会借此良机让殷佑然重登大将军之位。谁知殷佑然再三推辞而支持睿亲王地臣子足足占了朝臣的七成之多最后决定由睿亲王率领南路军奔赴西北原先留下的三万余北路军则作为拱卫京师之用。 虽是夏末秋初可中午地日头依旧火辣。不少官兵都光着膀子把冷水往身上浇这些日子虽说天天吃败仗其实官军并未伤筋动骨而今听说南路军正一路赶来增援不由心中大定。西北驻军统领乌思海下令暂时原地休整等睿亲王大军到了再筹谋剿乱大计。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兄好气色!!”龙承烈一身明蓝色绣四爪螭龙郡王袍俊俏的脸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地笑更平添了几分潇洒不羁两根莹白如玉的手指拈起桌上刚刚送到的朝廷军令。笑道:“没想到那殷佑然这么容易就服软了将六万南路军拱手让给了皇兄!只怕他这一出生生气死了那个老虔婆!” “他没有选择!”子墨抚着腰间团龙白玉佩“若是他接下南路军。便会陷入被你我前后夹击的死局连京城都等于是敞开了大门予取予夺。倒不如主动推辞。还算保全了南路军!殷佑然是个聪明人啊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皇兄身边人才济济。就让他守着四哥好了!”龙承烈嘻嘻一笑。 “你做的不错我是该谢你地!”子墨坐于大帐主座虽身着玄色便服可那周身的气势却总以让人生出拜服之心只见他眸中精光闪烁沉声道:“不知六弟想要什么谢仪?” “哈哈!皇兄说笑了臣弟哪里敢要什么谢仪只求以后追随皇兄身侧能做个马前小卒臣弟便心愿足矣!” 子墨闻言微微一笑然而面上却殊无喜色说道:“追随我还是追随四弟其中可有区别?你的这个理由不通的很!” 龙承烈面色一整肃容道:“怎么没有区别这天下该是谁的、便是谁的!臣弟与皇兄、四哥同是兄弟手足何来偏帮之理!可臣弟素知父皇大行之前原是要皇兄您继位的这后来嘛……嘿嘿……大皇兄您以国家大局为重主动让位自己退至玉骨峰。就算别人看不透这当中原委可你我心中却都是明镜一般。端王一事臣弟多蒙皇兄相助从此再不必受那不白之冤。如今皇兄不过是要来取回您应得的东西臣弟鼎立相助乃是分所应该。” “子瞻向来待你不薄你这般对他于心何忍?” 龙承烈冷哼一声“他便是知道了我这么做也说不出我的错处。那九龙宝座被他坐了十来年只怕他也待得腻了”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若非皇帝当地腻味了又为何罢了早朝日日往那睿王府的后园跑!” 他这话已是过分然而子墨脸上始终波澜不惊顿了一顿才道:“南路军三日后抵达蓝田山你该收网了。” “做戏做足全套南路军既然来了总得做点贡献才是!” 子墨浅笑“你打的好算盘想要我地兵替你收服弩族?” “皇兄算无遗策!”龙承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躬到底。 然而子墨却是摇头“弩族地事情还是要先放一放我还得留着他们去助某人一臂之力。” “某人?”龙承烈眼珠一转拊掌笑道:“是不是耶律瑾那紫眸妖怪?皇兄好度量!” “耶律瑾乃是不世出地帝王之才铁鹰与我朝皆是内乱所谓的互助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们要做地便是抢在耶律瑾之前将大事安定!大陈与铁鹰总有一天是要决一死战的!” “这样说来弩族还不能灭!”龙承烈笑道:“皇兄要给耶律瑾送帮手那臣弟只好扮作小人给他送些乱子去了。”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原来子墨在金台与朱颜告别后便快马加鞭直奔西北。朝廷决定将南路军交他统领一事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那殷佑然不是蠢人加上他与龙承霄兄弟情深应该会作出明智的选择。眼下唯一的变数便是龙承烈了!他年纪虽轻、却是野心勃勃又如耶律瑾般狡猾多智且又性子坚忍好强这样的人便如同那山野中的独狼一个不慎被他咬住那就再难脱身了。 当晚由成郡王龙承烈做东、西北驻军统领乌思海相陪在中军帐中置酒为子墨接风洗尘乌思海当年亦曾追随子墨征战此番西北暴乱一事对亏了他居中调度将祸乱牢牢的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所谓暴民作反轻了朝廷不当回事重了则变数无穷一旦弄假成真百姓揭竿而起最后倒霉的就变成了始作俑者。 不管是暴民、义军还是京城睿王府里的假王妃他们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理由而已一个能名正言顺掌握兵权、继而师出有名的理由而已!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一百一十九章已惯天涯莫浪愁,寒云衰草渐成秋 铁鹰国帝都皇宫。 一缕青烟自铜质貔貅戏狮香炉内袅袅升起只是这龙涎虽说以香味浓郁著称却依旧遮掩不去那股刺鼻的药气就仿佛是积年的陈腐一般是深深的烙印在这每一寸的青石砖地上的就算屏住呼吸那味儿依旧能直直的渗透到人的五脏六腑里去日日在这殿里活着嗅着这股味道便是那身体康健的只怕也活不长久了。 这寝殿大的惊人弄出一点儿响动都会有回声传出。因而宫女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惦着脚尖走路偶尔传来一两声嘶哑的咳嗽听起来倒像是石破天惊。 将死之人无论是天潢贵胄还是贩夫走卒除去至亲旁人大都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的。就好比龙床上躺着的那位铁鹰国的至尊既然太医早已断下了他的生死那么尽人事、听天命!若不是他活着还能派些用处那些千年人参、万年灵芝的也就不必白糟蹋了。 “吱呀”一声一位头戴赤金凤冠的贵族女子走进寝殿光线照进来映出一屋子飘舞着的灰尘。 “皇后娘娘!”两名宫娥连忙跪伏行礼。 那皇后黛眉紧蹙眼里飘过一丝嫌恶沉声吩咐道:“将皇上扶起来该吃药了。” “奴婢遵命!” 几名宫女太监快手快脚的将床上的人扶了起来身后高高的撑上几个垫子。显然宫人们的手脚颇重那皇帝满是沟壑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可惜他又老又病就算是睁眼瞧见了。也只能任人掇弄了去。 “皇上吃药了!” 有人掰开了皇帝的嘴皇后立刻将一粒橙黄色的药丸塞了进去。跟着有宫女又给他灌了几勺水一个太监手抵住了他胸前某个穴位。几番训练有素地施为之下就听那皇帝的喉头传来“格格”两声知道药丸已经入腹这才撤了垫子重新将他放平。 “你……你……”皇帝眼中昏黄一片可怜他一肚子地话却是说不上来。 “皇上。那个逆子很快就要来逼宫了!臣妾想借您的龙符一用!”皇后嘴里说着递了个眼神给身边随侍的宫女那宫女毫不犹豫的将皇帝的被子掀开解下了他腰间龙符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了呈给皇后。 “你……”皇帝的脖子梗了起来右手急剧的颤抖着像是要抬起来。 只是皇后似乎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冷冷的道:“臣妾忙的很没工夫陪您说闲话。不过您要是想起来那宝印藏在哪儿了。倒不妨通知臣妾一声!”说着便直起身子往外走旁边的宫女连忙跟上又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您今儿不问问皇上东西藏哪儿了?” “哼!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你以为他会说?”皇后眼里闪过一丝狠绝。“就算没有宝印。该怎么做还是得怎么做!阿璋呢?” “回娘娘的话。四殿下在梨花院说是在学一种陈朝的乐器叫……管笛……” “哼!玩物丧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那些没用地!”皇后勃然不怒“察必你立刻派人去将四殿下接到这里来。” 侍卫领命匆匆去了又有一个头戴尖帽的宦官上前奏道:“娘娘拓跋王爷求见!” “太好了本宫正要找他!” 拓跋宗庆刚行完礼落座就听皇后迫不及待的问道:“一切可都安排妥当了?” “回娘娘地话老臣手下两千军兵已然布防完毕现在只等端木措的动静了。”拓跋宗庆一脸地得意“到时候诏书一念便是木已成舟!三殿下即便有心作反那也是师出无名端木措地一万禁军可不是吃素的。” “话是这么说可恨那端木措不像拓跋王爷这般深明大义硬是要保持什么中立!”皇后玉容含煞“拥立四皇子就是维护我皇族正统他身为皇上地把兄弟在此关键时刻却只肯坐山观虎哼!” 拓跋宗庆“嘿嘿”一笑却不搭话只关心的问道:“皇上的遗诏到底怎么样了?” “别提了遗诏早就备下了可迟迟用不了印!”皇后气的柳眉倒竖“都病的七死八活的了还死咬着不肯说出宝印放在哪里。” 没有加上宝印的遗诏那就跟废纸没什么区别! 拓跋宗庆沉吟了片刻说道:“微臣有一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但说无妨!” “皇上的身体……老臣说句该死的话也就是拖得一时是一时了若真到时候拿不出遗诏端木措那老家伙的立场可就说不准了三殿下的根基深厚到时候皇后与四殿下孤儿寡母的唉……” “你倒是快说正题啊!”皇后一听就急了“这些个本宫比你更明白那怎么才能稳住端木措!” “端木措是皇上的拜把兄弟又是内家高手不如召他进宫面圣或许皇上会将藏宝印的地方告诉他!” “可他会愿意告诉本宫吗?”皇后有些犹豫。 “端木措只负责宣读遗诏对于遗诏的内容他可没有权利提前来看!”拓跋宗庆抚着一把山羊胡子道:“娘娘大可直言相告说遗诏不能用宝要他劝说皇上!这本来就是冠冕堂皇的事只要一取到宝印那后面该怎么做嘿嘿……” “王爷说的有理!”皇后喜上眉梢立即命令道:“来人宣端木措进宫!” 铁鹰国三大家族:端木、淳于与拓跋。其中以端木家实力最为雄厚。淳于家长于通商言必称一个“利”字!拓跋家向来在文官中经营为人处世比较圆滑常有攀龙附凤之嫌。唯独端木家世代军旅端木措手中握有的一万帝都禁军是任何人都不敢忽视的一股力量。 两人一起朝皇帝寝殿走皇后见拓跋宗庆恭谨的与自己保持半步的距离不由满意的一笑“等会儿端木措一拿到宝印就立刻用了皇上也受了不少的罪……” 拓跋宗庆立刻笑道:“夜长梦多娘娘所言极是!”他顿了顿又道:“老臣突然想到三殿下本领出神入化加上在军中威望极盛咱们日防夜防一怕他带兵来攻;二怕他潜入皇宫偷袭暗杀。这宫里的侍卫可不是三殿下的对手啊……” 皇后顿时停住了脚步玉容煞白!她当然知道耶律瑾的武功有多可怕即便皇宫戒备森严她一介女流又怎敢托大! “王爷可有什么好主意?” “老臣觉得不如就将那一万禁军召入宫来保护娘娘和四殿下……” “那怎么行!要是端木措有二心那不是等于将咱们自己交到他手里了嘛!”皇后断然拒绝。 “呵呵娘娘端木措总不能带着一万人进寝殿吧?只要我们在皇上寝殿内设下埋伏等端木措拿到宝印咱们就问他要兵符!” 皇后嫣然一笑:“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来人……” “娘娘!”拓跋宗庆连忙打断“不如……等端木措进了宫后再命他调兵岂不是更好?”票+收藏+推荐!!!!! 第一百二十章 月度银墙,不辨花丛哪辨香 金谷暖横宫殿碧铜驼晴合绮罗光。 铁鹰国帝都建城足有两百余年之久这所宫殿由开国大帝亲自督建历代皇帝略加改动完善时至今日已是宫殿巍峨倚叠如山曾有诗云: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诗家或有夸大但便是骑马绕整个宫城一周只怕也得花费一日之久。 端木措身着绛红锦袍上绣狴犴啸天。头上一顶紫金冕更衬得他须如银虽是年过七旬的老人可腰板笔直走路亦是虎虎生风。从宫门经怀麓桥过东天门直至皇帝寝殿一路上大小奴仆无不肃然止步跪伏在地静候端木王爷经过。 这一年来端木措作为铁鹰第一大家家主、统领一万帝都禁军的实权人物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好觉。内有皇帝疾病缠身朝政日益败坏。几位皇子整天忙着夺嫡内斗竟无一日消停;在外更有大陈这般势均力敌的强邻原本一直是铁鹰国占上风的然而这十余年来只见大陈皇帝励精图治不见铁鹰国人厉兵秣马。此消彼长之下不出三年两国的境况对比必然要倒转过来。 端木措急啊可就算他心急如焚又能怎样帝国三大家族成鼎立之势他怎敢轻举妄动不如放任那些个人打生打死结果自然就会见分晓。只是他日日躲在家中往来消息却是源源不绝午时刚过就有宫内小黄门匆匆来宣皇后娘娘命他即可进宫。端木措便知定是有事生唤过亲兵来略略嘱咐了几句。换上朝服也不坐轿命人牵马急赶赴宫中。 到了宫里。没见到皇上先见到皇后。原来是命他去问皇帝讨宝印。 “皇上病的厉害老王爷是皇上的拜把兄弟或许能明白他的意思。取得宝印了大家行事才都方便。”皇后语气淡然玉容沉静如水。 你就这么急么?端木措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一片欣然。 端木措跪在龙床一侧望着床上躺着的那人心下一片恻然。当年出生入死地好兄弟如今却百无一用的躺在这里任凭那妇人掇弄皇上啊你纵然富有天下可如今老了除了我这个老兄弟又有哪个肯来看你一眼?若不是你还死咬着宝印的下落不说。只怕这会儿你已经葬进皇陵了吧! “老王爷你问问皇上宝印放哪儿了!” 端木措锐目如电。扫过皇后脸上时竟吓得她倒退了一步。“皇后娘娘。可否让老臣与皇上单独待一会儿?” “你……”皇后面上闪过一丝愠怒却还是点头道:“将罗帐放下。本宫在帐外等候便是!” 罗帐用来阻隔龙床与外殿放下后里面顿时昏暗一片。皇后坐在外殿椅上却是侧耳倾听里面地动静。 就听端木措恭声道:“皇上您的诏书老臣已经查过无数次了今儿早上还看了一遍您放心安全无虞。” 皇后听了一愣莫非皇上早已立下遗诏交予端木措保管。却不知那遗诏上究竟把皇位传给谁了登时一颗心如被猫儿挠了似地再也坐不稳当。 “皇上东西都妥当的很若是您不想改是不是该请宝印呢?” 皇后竖着耳朵听里头先是一片静寂跟着却有“屑索”之声忙悄悄向内望去。果然见那端木措附耳于皇帝面前更频频点头想来是因为皇帝声音轻端木措只有这样才能听清。想到即可就能拿到传国宝印皇后面上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还有个不明不白的遗诏那这端木措还能不能抓?她心里一急便想起拓跋宗庆那老家伙已经半日没有见到了却不知道又躲到了哪里去。 “回娘娘的话老臣已然得知宝印下落。” “在哪里?“皇后亟不可待地问道。 “在金麟殿!” “太好了来人……”皇后立刻就想命人去取。 “娘娘且慢!”端木措急忙阻止:“皇上关照老臣那放置宝印的地方别有机关而解开机关的法子却是封在当年皇上留给老臣的诏书之上若要取出宝印须先取得诏书。” 这话倒是正中皇后下怀“那就请老王爷立刻去取诏书吧。” “娘娘诏书是埋在老臣家的园子里要不老臣先回府……” 皇后张了张嘴刚要答允身后衣襟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竟是拓跋宗庆“娘娘且慢端木王爷岁数大了回府去取诏书的话这一来一往也过于劳累不如就请端木王爷在宫里歇歇另外派个人去端木王府取来便是。” “拓跋王爷说的有理”皇后欣然同意“还是请端木王爷在宫里等吧。” 端木措勃然大怒他已看出皇后与拓跋宗庆不怀好意便想出那个法子借机离宫谁知拓跋宗庆奸猾无比竟直言要将他留在宫中可如今他只身一人只能忍气吞声道:“取诏书需将老臣的印信示于老臣长子只有他一人知道诏书在哪里。”他早与长子约定若见到印信便知他有危险凭印信调动人马救援。 皇后闻言却是喜笑颜开点头道:“老王爷拿出印信本宫好派人去府上通知小王爷拿诏书。” 端木措冷哼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枚白玉老虎肋生双翼正是禁军兵符。他双手将兵符递予皇后时见她喜形于色不由心头暗自冷笑只盼她立刻将此兵符亮相于端木王府不消一刻功夫一万禁军就会疾驰皇宫救援。 “来呀去端木王府传召命小王爷取得诏书立刻送回皇宫。” 端木措眼巴巴的瞧着一名侍卫接过兵符扬长而去跟着又瞥见拓跋宗庆面上一抹狡黠地笑心头的不安不由得越来越重了。 光阴如沙漏无声无息的流淌着端木措口中品着上好地贡茶却是心急如焚。他见皇后虽略有焦急之色却始终笑意盈盈便知她早已胸有成竹。而那老贼拓跋宗庆尤为可恨早就知道他将女儿许给四皇子耶律璋所谓奇货可居眼下他的所作所为自然是都是为了女婿!可叹这百来年地基业当真要托付到这妇人与那黄口稚子地手里么? 殿外一阵急促的跑动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跪奏道:“皇……皇后娘娘急报帝都禁军忽然聚集在了五羊门外说是要入宫。” “什么!” 殿内三人同时站了起来端木措自然是巴望着能将那些禁军放进宫来而皇后亦是面露喜色她虽狐疑禁军为何到的如此之快且宝印尚未取得不好开罪端木措但见拓跋宗庆朝她微微颔想来他是有了成算何况兵符是在她的人手里横竖不用担心便点头道:“开五羊门放禁军入宫叫达理带了兵符和诏书来见本宫。” 小太监领命匆匆去了三人更是坐立不安只是人人面上带笑这场景实在是好生诡异。 “三殿下到!” “什么!”皇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来做什么谁放他进来的?” 端木措亦是呆住就见门口传来一个低柔婉转的声音“皇后娘娘不是您命儿臣率禁军入宫的么?” 门口一人身着坠地紫袍脸上一对紫眸勾魂摄魄花瓣一般的唇角更勾出抹邪魅的微笑。 耶律瑾素手拂去颊边散倏地翻转过来那枚白玉虎符赫然出现在他掌心。就见他款款行来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尽的优美动人“无论如何多谢三位相助。”人》且看穿越版韦小宝如何对决女皇版康熙帝!o29692.aspx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 “皇兄!”龙承烈大步流星步入中军帐脸色是少有的凝重“我刚听说……”他见子墨面沉如水听到他的声音也只是微微一笑便抚掌道:“我真是昏聩了皇兄有着全天下最快捷的耳目想必早就知道了吧!” “嗯没想到耶律瑾好快的手脚!”子墨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居然直接逼宫看来他是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我觉得他这么做可是大大的不上算!”龙承烈绞着眉头纳闷道:“就算耶律瑾拿下了帝都又能怎样这样明着逼宫一定会使民心尽失。铁鹰国并不是只有三大家族的他们皇后的母族纳仁氏早就蠢蠢欲动耶律瑾等于是将借口送给敌人!到时候纳仁氏振臂一呼就算他不放在眼里那不也是给自己添乱吗?为何不按照原定计划一边候着那老皇帝驾崩后改遗诏一边借咱们的手替他灭了纳仁氏呢?” 当初子墨与耶律瑾在银月湖畔达成协议先以龙启磊被误杀之事暂且收兵在北疆营造出和平假象这样耶律瑾便有理由折返帝都。而等大陈西北暴乱之事了结后由子墨派兵突然袭击铁鹰南部的纳仁氏则耶律瑾借刀杀人去除了心腹大患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帝都坐等老皇帝驾崩也不会落下任何口舌、授人以柄。 对于子墨来说这个协议的好处更不待言银月湖畔方圆五百里重新归入大陈版图使得子墨在民间、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而最重要的是他对耶律瑾直接言明了自己与朱颜的关系迫得耶律瑾不得不以保护和照顾地名义出现在朱颜身边。而不是除此之外的任何一种。 这是一个难得对双方都有利的协议而显然耶律瑾并不打算继续遵守下去了。他甚至已经不在乎自己地名声了更不在乎铁鹰内乱烽烟再起! 都是为了朱颜! 龙承烈侧想了一想。忽的笑道:“其实耶律瑾这么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我们来说铁鹰国内部反正是越乱越好纳仁氏真要作反地话我不妨再给他添上一把火那些弩族人和纳仁氏早有勾结嘿嘿……” 子墨瞳仁倏张倏合。龙承烈讲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明白。但耶律瑾分明是冲着朱颜来的不借陈朝的兵就不会欠子墨的情他便可正大光明地来争夺朱颜!而一个身为帝王的男人肯为女人作出这样大的牺牲便是再冷淡的女子也会被打动吧? 朱颜……朱颜……她与龙启磊已经被妥善的安置起来倒不是为了防耶律瑾却是为了防殷佑然。且不论朱颜是否是他最在意的人只要龙启磊还活着的事被现。那便又是一阵天翻地覆。这世上知道龙启磊存在的人除了朱颜、他自己与萧见离也就只有耶律瑾了。耶律瑾急急忙忙的在逼宫成功地第二天就昭告天下。他究竟是想做什么!除了朱颜只怕他计划里还有个龙启磊! “子炎。弩族与纳仁氏的事。要想办法尽快的挑起来不能让他这么快就坐稳了王庭!”子墨冷声道:“必要地时候。我们甚至可以暗中支持纳仁氏总之一定要打乱耶律瑾的布局!” “是皇兄!”龙承烈脸上现出一抹得意地笑“弩族里有我地人可以尽快安排与纳仁氏的接头!呵呵皇兄真厉害让他们两败俱伤吧!”他说完见子墨只管沉吟不语便也告辞离去。 颜儿啊不让你跟在身边是为了你地安全着想可视线一旦够不着你却更是日日吊胆提心。想起朱颜子墨嘴角不由漾出一抹淡笑活了这些年从未这般牵挂过什么人更不懂何谓“想念”、何谓“吃醋”!现在一一品尝起来才觉原来其中滋味无穷。 此时此刻的朱颜正在房里静静的临帖甘州之战后她便开始抄写《心经》几乎一日也未曾断过如今已积下了厚厚一摞。子墨将她与龙启磊安排在距离京城五十余里的一处小镇上李叔李婶子也一并带了来。他二人倒是随遇而安虽觉得朱颜身份古怪之极但主人不说便也不问只管干活领工钱便是。 自从在金台与子墨见面两人的心似乎更贴近了些想起那日在酒楼被子墨抱于膝上低低的小心哄着饶是两人关系密切已久仍禁不住脸颊微红。而耶律瑾被她当场气走虽是意料之中可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些不妥。 另外一桩心事便是龙启磊了离京日近这孩子益的沉默寡言只是玩命的看书习字除了向朱颜询问一些不懂之处外竟很少再说其他的话。找不到武师教头他便自己温习以前学过的那些拳脚功夫经过了些风雨的龙启磊与当日宫中那个一味怯弱的大皇子已是判若两人。朱颜见他眉宇间越来越多的男子汉气概虽有所安慰可也难免心中恻然。 对于这孩子的归属子墨早有安排可朱颜总觉得要听他自己的意思。从金台到此的路上朱颜已经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给龙启磊细细的讲了一遍然而他除了点头之外再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有几次熟睡时还是被朱颜看见他眼角隐有泪痕。当初将龙启磊掳走其罪全在耶律瑾可被自己的亲人下令灭口心里的伤痛无论如何也是抹不去的。 “夫人又在想心事了?”李婶子早已习惯朱颜常爱走神的毛病不由笑道:“不如去躺一会儿吧我看您是不是累了。” 朱颜赧然一笑“不是累是我又走神了!按说抄写这《心经》是该凝神静气的可惜我静不了心没的亵渎了佛祖。” 她放下手中狼毫刚想去看看隔壁的龙启磊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正是李叔从集上买了东西回来“这里虽说就在京城边上可我看还比不上金台喏夫人要的素心笺和松香墨全都没有说是要上京城买去肉菜倒是便宜的很!” 李婶子埋怨道:“叫你办点事情总是办不好你就不能多跑几家!” “没关系的!”朱颜笑道:“这里是小地方估计读书识字的人都不多想要他们有素心笺和松香墨卖也不太可能倒是我没想到了!无妨我手边还有一些的。” 李叔见主人没有怪责不由咧嘴笑道:“东西没买成倒是听了不少故事!果然是天子脚下人人消息都那么灵通。” “你哪里又听来的村话不要在这里瞎说!”李婶子怕李叔说话口没遮拦忙忙的阻止。 朱颜却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都有些什么故事?我身上困的很不如听些故事好解乏。” “都传的沸沸扬扬了!”李叔眉飞色舞却又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道:“咱们在金台不是听说了睿王爷大婚么?刚才我在镇上听人说呀其实咱们皇上看中了新王妃还在大婚之夜硬是派了人将新郎官召进宫中……” “快点打住这皇上的事情可不敢瞎说。”李婶子大惊失色。 “然后呢?”朱颜挥手示意李婶子不妨事。 李叔得意的一笑又道:“京里有话传出来说是咱们皇上都气的咳血啦!却也没有办法算起来睿王妃可是皇上的嫂子啊!” “皇上咳血了?”朱颜皱眉。 “镇上那人说他有亲戚在太医家当差的说是太医们天天心惊胆颤就怕有个好歹……”他缩了缩脖子没敢说“反正都是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干活呢!” 朱颜听了只愣愣的呆坐了半响半天才反应过来命李叔李婶子不可再谈论此事。自己却禁不住一再要去想他……现在怎样了?修炼千年又如何世人常说造化弄人天道循环究竟是神造天道还是天道弄神?如果世间没有了你我还要成什么神。 书号1o36649求支持!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 将龙启磊托付给了李婶子看顾朱颜一身青衣素服命李叔雇了一辆马车往京城而去。 她这一举动竟将惊涛阁”的人给激了出来。子墨原本是安排了人保护朱颜和龙启磊的平时不得露面可朱颜突然要进京实在是吓人一跳。然而他们虽对朱颜的安全不放心可毕竟不同于耶律瑾安排的鹰击奴更何况人人知道朱颜对“冷殇”的重要性怎敢对她指手画脚。朱颜不许他们一路跟着且言明龙启磊的安全更重要百倍那“惊涛阁”的小领无奈之下只得派了两人暗地里尾随着一边又火派人通知身在西北的子墨。 马车颠簸照这个度到京城只怕已是傍晚。朱颜静静的坐在车中忽的想起当日离开南阳亦是沿着这条官道一路进了京城不过三年的功夫心境已是截然不同。想起那会儿心思虽也孤寂可对于未来总还是有些雀跃的然而造化弄人还未来得及踏入云端便已被狠狠的掷入了深渊。 子墨带她离开的时候眼泪流在心里仇恨却是积攒了一路。于是毫不犹豫的回头去做所有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又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一个人而不自知。或许当日耶律瑾将她掳走反而是帮了她现在回头想来在那座皇宫里的日日夜夜竟叫她不寒而栗。 才不过三载春秋故人大都安在可回想起往事的桩桩件件她除了叹气再也说不出只言片语。这次进京或许是她从未生过的任性在作祟。可若不去做只怕会寝食难安。即便子墨知道了会怪责于她她也认了。 “夫人。前面就是京城了!”李叔坐在马车门外的档子上自从他听说要随朱颜进京便期待不已这会儿京城在望连说话的声音都激动地微微颤。 “嗯先找个客栈住下吧”朱颜闭目回忆着京城街景脑中呈现的每一幅画面都清晰的让她心惊。“在和平里有一家仙客来我们先去那里吧。” “好嘞!”李叔到了天子脚下也开始卷起舌头说起官话来。 朱颜掀起窗帘一角京城之繁华一如往昔时近中秋本该是家家庆团圆地时节然而行人皆步履匆匆绝不似往年般喜庆喧哗。 山雨欲来风满楼身在皇都的人只怕感觉最为明显。朱颜心中一叹。见和平里已然不远便取过帷帽戴上她这幅皮相。从来只会是祸根。 要了两间上房朱颜命李叔多给了车钱。那车夫得了银子竟不立即回程。却将马车寄了自己高高兴兴地找酒馆喝酒去了。看他满足的样子朱颜不由生出丝艳羡来。 人若懂得自得其乐那日子便会好过许多吧?可惜她从来都只会自寻烦恼。 李叔再也坐不住求了朱颜便一个人出去逛了。房里冷清朱颜见窗外清风明月倒也生出些游兴横竖这次来京城已是任性而为不妨肆意到底反正有夜色掩盖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和平里往东走大约五十步便是东大街朱颜缓缓走着见有几个小儿追逐嬉戏不由驻足观看。鼻端忽有一股浓烈的香味飘过抬头一看上书“祥开泰”三个大字不由嫣然一笑想起当初自己男扮女装伴着殷震霆与白锋寒那两个小鬼来吃涮羊肉那吃相极其可观记得她嫌膻味儿重并不敢多吃后来便看到了微服出行的龙承霄…… “小心!”身后有人尖叫! 朱颜倏的回头就见一辆马车朝她这里横冲直撞过来而在她身前还坐着个瑟瑟抖地小女孩!想来是跑到这里绊了一跤。朱颜蹲下身子抱住那小女孩才现这孩子十分的重迟疑之下便已然来不及躲闪惊呼声卡在喉头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眼见的那马头到了近前竟止不住的想笑----看来龙承霄果然与她八字相克只不过略想一想就要送命了么?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朱颜只觉自己像是被一股风刮走了般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张笑意浓浓的俊颜“见离!” 萧见离将手中的小女孩还给她的父母也不管人家千恩万谢拉了朱颜就走。 “哎呀怎么了?” “你胆子倒是大就这么只身跑来京城这里离皇宫那么近要是被熟人看见那就有乱子瞧了!”萧见离皱眉道见已来到一条僻静的小街上才放慢步伐。 朱颜这才意识到原来帷帽已经不知去向想来是刚才慌乱中落下了。不过现在遇到萧见离那便不管什么生都不必担心于是微笑道:“才有乱子你不就来救我了么?好久不见了见离。” “你这丫头!”萧见离拉拉朱颜身前地辫“要不是我的手下在你进城前就通知了我可不就是出事儿了么? 朱颜低头一笑再见故人只觉心情也好了许多。两人肩并肩走着四周一片安谧。朱颜接触到的男人几乎个个都对她有男女之情唯独萧见离一直给她兄长般地感觉这份难得的情谊令她格外珍惜。 “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突然想到来京城?”萧见离一双漆黑深瞳斜睨着朱颜“我猜……你该不会是想见他吧?” 朱颜怔了一怔不由笑道:“看来我地心思总瞒不过人是我想见他一面。” “为什么?”萧见离皱眉问道:“我不认为……你们应该见面。” “不是你想地那样”朱颜驻足“他有今日总是因我而起即便我无愧于心却还是想见一见……” 萧见离似想辩驳却又欲言而止。无论如何他二人始终有着当年的那份情谊龙承霄对朱颜地痴迷自不待言而女人一经感动后果便更难预料。让她二人相见面只会徒生变数!可这些理由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朱颜见萧见离神情踟蹰便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于是笑道:“你若不放心那便陪我同去便是。” 萧见离有些尴尬摇头苦笑道:“我受子墨之托好好照顾你少不得要陪你走这一趟不过你可想过后果?他……和过去已是判若两人。” “我知道……”朱颜幽幽叹气“所以才更想见他一面有些事情早一天放手会更好”她忽的抬头展颜笑道:“有始有终嘛是不是?”持!! 奇珍?我喜欢!异宝?我最爱!还有各式美男统统收到我的百宝箱里来!嘎嘎我就是无敌美少女神偷!欢迎关注《财色兼偷》书号:1o4611o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梦里砧声浑未歇,那更乱蛩悲咽 再次踏入这座巍峨庄严的皇宫朱颜只觉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犹记当日乘了凤辇来到这里不知道害怕更顾不上去看周遭的一切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现在想来那大半年里她不仅仅是换了容貌就连心思也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皇宫大内依旧是戒备森严然而安乐侯一向地位然近两个月里更是每日出入皇宫大内。今日朱颜将长束起扮成小太监的模样只管低着头跟在萧见离身后走也没有一个人上来盘查。 “你若后悔还来得及。”萧见离低声道眉宇间是掩饰不去的担忧。 朱颜微微一笑只是摇头。她这一生从不知“后悔”为何物对也好错也罢做了便是做了! “他……他只当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你骤然出现恐怕……唉……”萧见离长叹一声早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也明白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终究还是不放心毕竟他俩曾经有过那么多的过去。他想了又想忍不住还是多了句嘴“一会儿要是有事你就叫我不用顾虑什么皇宫不皇宫的。” “见离……”朱颜嘴角漾起一抹轻笑:“若是换了子墨他断然不会说这些!” 一句话登时将萧见离噎在当场才有重重跺脚道:“好吧算我多事!等下我将玉喜引开你只管进去便是。” “嗯。” 两人不再多言。萧见离领着朱颜一直往西走沿途宫人遇到他俩只遥遥行礼。并无一人上前阻拦。走了许久便看到有一队禁军把守了道路可见到萧见离还是客客气气的放行。之后又走了百十来步。才到了一处僻静的宫室只见四周冷竹森森。虽是红墙绿瓦却隐隐的透出一股灰败之气。 朱颜凝神细看只见匾额上“念尘阁”三字已是字迹斑驳看起来倒是年久失修的模样-小-说-网她听萧见离说龙承霄已经搬离了勤政殿没想到竟换到了这里。也不由吃了一惊问道:“他……为什么?” 听她问起萧见离眼神亦是一黯“这里是整座皇宫极西地地方他下旨要盖一间丹莲宫跟着便搬到了这里至于个中情由我就不得而知了。” 朱颜听罢只觉胸中一股郁郁之气无法吐出。眼角更是涩当下别转头去。她当然知道龙承霄为何要搬到这里只怕萧见离也知道。却不愿意点穿罢了。 听说那丹莲宫正在西山脚下紧锣密鼓的建造着他这人……也未免太傻了些! 朱颜朝四周张望着。才觉此处当真是僻静到了极点。竟连个走动的宫女太监都看不见了。萧见离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他如今地模样。也着实不便让人瞧见。太妃下旨只命玉喜跟着贴身服侍其余人等----除了一日三餐要送进来、还有太医请脉----都不许踏入此地半步。不过我倒是得了特许。” “那就进去吧应该怎么做?”朱颜不想细问萧见离是如何得到那特许的----或许这道所谓懿旨根本出自他人之手也未可知!事实是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天下也成了子墨与他地囊中之物她虽久不在京城可消息却也灵敏那区区一道懿旨又怎会被萧见离放在眼中。 “我先进去支开玉喜你过一刻再进来。”萧见离说罢便自行走进院门。朱颜在外面遥遥看了果然也不见个人上前相迎不由心下暗凛。不多一会儿就见有一身着内侍官服的人跟在萧见离身后往宫门一侧去了只是那人身形佝偻若非萧见离事先言明朱颜是断不敢相信那就是当日英气十足的御前大总管玉喜的。 竭力平复下心头的悸动朱颜信步走入殿内。只见这所“念尘阁”实在是小且不提与勤政殿、凝华宫等相比甚至连当初莲苑地几间正堂都及不上。不过就是桌椅几案乌沉沉的连丝多余装饰也没有。 才绕过了影壁便觉得脚下异样。定睛一看却是张未裁过的素心笺。朱颜拾起来打开一看只见上书“双栖蝶”三字墨迹初干却是笔力虚浮最后一捺拖的极长直到墨色枯槁方才止住可见写字之人心思郁结难当唯有在这最后一笔中才堪堪泄出来。 朱颜心下恻然她曾多次为龙承霄侍奉笔墨又怎会认不出他的手书!这“双栖蝶”三字看似缠绵却是出自那句“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当日朱颜吟到此句便被龙承霄劈手夺去直言此句不祥没想到他自己却记下了。 往事如烟雾般弥漫起来怔忪了半天才记起自己所在何处。朱颜将那素心笺小心折了拢入袖内这才朝里走去。 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便是正屋朱颜此前一味执着要来。可真的站在了门前却又止住了脚步了。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没来由的心慌。 “玉喜……朕的字呢?去把朕的字找来!”龙承霄吃力地撑起身子伸手在枕下摸索了一阵又扳着床沿朝下张望这一番起伏用力过猛他只得趴着不动见玉喜久不出来不由心下着急忍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轻柔的声音低低地传来龙承霄如遭雷击虽还是面朝下趴着可背脊已是难以克制的急剧颤抖了起来。 伸在他面前地一只玉手晶莹剔透十指纤纤正握着那张“双栖蝶”。 “是这个吗?” 龙承霄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忽的猛然扑上前去也不顾会揉烂了素心笺只死死地攥住了那只手他用了好大的力气像是如果放开那手便会凭空消失一般。 “颜儿……颜儿……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是不是?”他“呵呵”的笑了起来映着一屋子的凄清而显得更加空洞“你来看我了颜儿……” “皇上……”朱颜望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才一年多的功夫没想到他竟变成了这般模样。虽然仍是一身明黄丝袍可那瑟缩的双肩和蓬乱的长让朱颜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曾与她酣然对饮潇洒不凡的龙承霄! “皇上……我并没有死……”朱颜意识到自己言语的苍白喉头哽咽着情急之下便想将手抽出来去扶他“这样累我扶你……” “不不要走!”龙承霄固执的攥紧了她的手不放甚至挣扎着想把身体的重量压在上面却始终不敢转身看朱颜一眼。 “我不走我特意来看你!”朱颜心头一酸几乎潸然泪下却又强自忍住。今日她来既不是为了清算旧恨更不是要目睹龙承霄的眼下的样子!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哪里还有什么仇恨可言!只是有些话始终还是当面说清的好。 她用空着的那只手轻拍着龙承霄的背脊就如同当年他安抚她时的那样直到他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从此刻起我的话不是对着皇上说的而是对龙四爷说的!” 他倏的松手转过身来眼神恢复了些神采直勾勾的望定了眼前的恬淡素颜半日终于点头唇间嗫嚅着“多……谢……”便再也说不下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魂梦不离金屈戍,画图亲展玉鸦叉 子墨的南路军一到便与原先由韩漠飞统领的一万原驻军形成夹击之势汨罗江畔顿时形势大好。陕宁督抚本打算趁人多将所有暴民一网打尽的却未获准。只因这所谓暴民其实也就是普通百姓而已若非官府出错又岂会作反!何况人数众多他们祖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牵扯甚广真要一起杀了反而有伤民心!不若只惩处为的暴民头领其余的视罪行各判处流放、监禁不等大部分的还是遣返原籍毕竟是好几万人呢! 消息传出后其效果更是出人意料的好那四座被分别包围的县城里每天都有人偷偷跑出来投降!实在是因为官军的威慑力太大而睿亲王的威名更是令人生畏----刚刚成功收复了北方失土想要收拾几个乌合之众的暴民还不是易如反掌? 整整七万官兵将四座县城围了个严严实实子墨也不费力气去攻城只调来十门大炮每天挨个儿的轰上小半个时辰。又在外围实行坚壁清野就等着暴民们坐吃山空的那一天。才过了小半个月其中的三个县城先后投降那些个暴民将自己的领结结实实的捆了送出城来用来表现投降的诚意。跟着泗塘县也坚持不住了终于在九月的头一天开城乞降! 倒是甘宁与胥城的叛军与官兵展开了殊死搏斗!这两处乃是真正易守难攻的坚城其中胥城更是京师门户城中粮草、箭矢配备极其丰富头几次攻城时官军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倒是折损了不少人。睿王大怒之下命成郡王亲自带兵进攻。官军毕竟还是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又有源源不绝的后续支持。七万大军轮番攻城连一丝儿喘息的机会也没给叛军。最终甘宁城先坚持不住官军冲入时城内已是一片焦土。此时胥城已成一座孤岛叛军再猖狂总也比不上铁鹰军丢下百余具死尸被子墨以摧枯拉朽之势迅击破。自此西北叛乱终于平息。 邸报送至京城。朝廷上下欢喜之余却也禁不住开始怀疑这西北叛乱之前地形势原是极其严重的朝廷驻军乃至北路军的万余人全都束手无策。怎地睿王一到便所向披靡?更令人觉得蹊跷的要数睿亲王在处理战俘一事地态度上了。泗塘等四座县城只处决了犯其余人几乎没有受到追究;而甘宁、胥城两地的境遇则完全相反睿王在入城接收当天便处决战犯一百余人近千人被流放至南疆瘴疠之地与叛军有涉的全都降了奴籍!同样都是暴民同样都是作反。为何待遇截然不同? 不过这满朝文武皆是聪明之人在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当口又有哪个不开眼的会将心中地疑虑说出来。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左相温宏明告老还乡后右相严律暂代左相之职。已俨然是群臣之。前线大捷朝廷自然应该按例嘉奖。正当吏部正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迎接睿亲王凯旋的欢庆大典时。从皇宫里传下的一道圣旨又将百官群臣打了一个闷棍! 已有多日不见的御前总管玉喜手持圣旨来到朝房勒令西北军就地换防并罢免整个陕宁府衙自督抚起的所有五品以上官员由朝廷另外指派能员接管。 皇帝罢朝日久朝中大事如今皆直接请旨于慈宁宫。横竖外有睿亲王、成郡王执掌军事、内有宁安太妃加一班老臣运筹调度一时半会儿倒也出不了什么乱子。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自从几位重臣探视过重病的皇帝以后便再不提起诸如早朝之类的事宜。偶尔提到“圣上”便也只有叹息。皇上日益病重然而他膝下无子唯有两名兄弟健在其中奥妙不言而明。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个“等”字罢了! 可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却显示出皇上并未打算放弃手中至高无上地权力表明了皇上对睿王的赫赫战功有多么忌惮也不顾朝廷以及百姓的感受直接就要将睿王架空。而撤换整个陕宁府衙五品以上地官员更是说明皇帝的不信任已然到了极点! 道理人人都说得明白可面对这么一道旨意三司六部全都犯了难!严律在接到圣旨当天便进宫面见宁安太妃密谈了足足三个时辰出来后面对眼巴巴望着他地群臣只丢下了一个字“拖!” 然而朝廷肯托睿王不肯拖!西北众将亦不肯拖!! 那道圣旨虽说并未付诸实施可消息早已传至西北。睿王是喜怒不形于色成郡王向来以长兄马是瞻听到消息立刻火冒三丈地跑去求见子墨而西北官员与所有被涉及到总兵、参将接到消息当日便齐齐跪于中军帐前以陕宁督抚吴景堂、西北驻军统领乌思海为直言任凭睿王落。 落……自然是不可能。有传闻道当日成郡王连同十余位高级将领苦苦相劝说到悲愤之处堂堂七尺儿郎竟也涕泪纵横;成郡王年轻气盛暴跳如雷时更拔出佩剑以命相挟。从清晨到日暮中军大帐内闹了整整一天等到睿王出帐已是满天星斗。帐外三军不知是谁带头跪下如大海里激起的第一朵浪花却以难以想象地度如潮汐般蔓延开去齐声高呼:“睿王万岁万万岁!” 这万人呐喊一夜之间从西北传至京城闻者无不胆战心惊宁安太妃即刻降下懿旨:命北路军三万人原地布防同时调江南军、四川军火赶赴京师京城实行宵禁已完全进入了战备状态。 昔日的繁华之所如今已是人心惶惶。宵禁令还没颁布时京城消息灵通的大户人家便已开始举家外迁就连不少官员也托人将家眷送离京师往南的官道上一时车马如簇等到朝廷想起来下令禁止时京城富户已是十室九空。 文武百官已无人有心思处理朝政所有的目光都投往西北睿王一天没有亲自表态那么他们就一天心神不安更无法作出相应决定。 终于就在十月初八这天从西北传来一道檄文主旨乃是问罪当今圣上龙承霄数罪状十四条其中以第一条朝纲不振、误国殃民;第三条为君残暴暗杀亲子以及第七条罔顾人伦抢夺皇嫂最为惹人瞩目。除此之外更有宁安太妃当年与端王勾结通敌卖国导致黄州之战惨败死伤无算、断送国土物证人证一应俱全罪不可恕! 这道檄文一出人人奔走相告举国皆惊。 要变天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此生着岁两屐,谁识卧游心 由朝廷下旨交给睿亲王平乱的六万南路军在不费吹灰之力将叛军肃清后既不请赏也不休憩却是“呼啦啦”的别转身子恶狠狠的向京城扑去。 从古至今便是造反也需要理由而最有效的理由莫过于“清君侧”三字打着“靖难”的旗号进京勤王不但道理十足而且冠冕堂皇。然而睿亲王没有用到这个老把戏而是堂而皇之的列出罪状十四条其矛头直接指向当今皇帝与太妃人人都看得出撕开那道“罪天子”的面纱这根本就是**裸的起兵篡位了! 若换作过去即便天子有错臣下须尽到劝诫、阻拦之责无论如何也不可兵造反那就是窃国、国贼!可眼下的情况却绝非如此简单。 兴兵之人是皇帝的亲兄弟当年先皇欲将帝位传于睿王是睿王主动将皇位让出的他与当今皇帝一样是龙氏血脉正统睿王继位的资格毫无疑问此其 龙承霄执掌朝政至今亦曾有功于社稷。只可惜近几年来为美色所迷置朝廷百姓于不顾更将礼仪教化抛诸脑后以百斤大枷折辱朝廷重臣致使左相无奈请辞百官唯恐动辄得咎对天下民事听之任之常此以往国家有难矣。而身为一国之君万民之表率却公然行那不忠不孝罔顾人伦的丑事又有何颜面掌控天下!此其二。 更何况皇帝病重已有数月未曾早朝只怕来日无多。既已无可能继续主力朝政便该逊位让贤怎能任凭国事荒废! “大陈建国百余年。大好基业又岂能毁于一旦?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御身为龙氏嫡系子孙。更不能坐视国家衰亡而不理。今受三军拥戴领万民之托。不敢怠慢愿以一时之杀戮换取百姓福祉江山稳固!” 这是檄文最后的几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通篇没有半句谎言。事事有证可查。加上睿王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皇族嫡子更兼功勋卓著檄文一出全天下的人十停倒有九停站在了他的一边。 睿王军起兵不过三日京城里已是空空荡荡百姓能跑地早已跑了无处可躲的也缩在家里足不出户。听人说这场乱子不会持续太久等睿王进了京城。咱们再出来重起炉灶另开张----照样过日子!唯独当今皇帝最是可恨明明已经病的不行了却还死赖在皇宫里一声也不吭。您要是主动出来表示让位那不就省事儿了么?反正都是自家兄弟。没准儿还能有条活路。跟那儿死扛着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那文武百官自从温宏明告病还乡后。朝中能员干吏大都闭门不出在家里韬光养晦。如今听到兵变反而暗中摩拳擦掌只盼着到了新朝能有番作为。那些个特别精明地已经将自己管辖的资料文书尽数搬到家里细细地整理归纳眼巴巴的等着新帝登基能立马就能讨个好儿! 宁安太妃坐镇后宫调兵遣将然而江南军、四川军早就收到睿王的亲笔照会命他们按兵不动维持当地秩序即可。这些士兵亦都是悍勇之将怎奈此番作战对象既不是外藩也不是蛮夷更谈不上保家卫国。皇族内战他们跟着掺和什么?更何况南路军、北路军尽在睿王手中真的打起来根本没有胜算睿王再三关照了减小波及他们也乐得躲得远远的看热闹。反正不管是谁都是龙家地人! 夕阳残照子墨内着青色箭袖外罩一件玄色轻裘长以银冠束于脑后剑眉入鬓眸似朗星器宇轩昂令见者无不倾 只是他此刻虽目视远方可眼中隐有迷惘之色闪现。京城在望他却命大军放缓行进度让人好生不解。身边几名亲随素来知道他的脾性也不敢多说一字。 “皇兄为何命大军放慢度呢?”龙承烈奉命领三千前锋营行在队伍前端听到军令也觉得奇怪便纵马直至中军问个明白。他年纪轻又喜着红衣此刻一身朱色旗装胸前银甲锃亮显得英气勃勃风采不凡。 “前面的三万北路军根本不足为患皇甫嵩应该将一切都安顿妥当了吧?与其说是来拦截的倒不如说是来迎接咱们的不若我们加紧行军直捣黄龙也好战决么!”龙承烈兴致高昂这一天他已经盼了太久只等着攻入皇宫亲眼见证那个女人的下场! “嗯我有些事情要去办半日即回。你暂代指挥一职!”话音未落子墨策马扬鞭就朝前驰骋而去。那十几名亲随一见之下大惊失色顾不上其他就忙忙的跟了上去只留下一个龙承烈在原地目瞪口呆。 “有什么事比打仗还重要?”龙承烈直愣愣的坐在马上望着马匹奔腾留下的滚滚烟尘忽地猛拍一记脑门“原来是去会佳人啊!真是雅兴十足。” 从西北至京城凡是住在官道沿线的百姓都一早就收拾了细软避了开去。眼前的这场仗虽说声势浩大其实波及面极小原本胆战心惊害怕遭殃地百姓见大军马不停蹄直奔京师并没有一路烧杀抢掠杀气腾腾也就慢慢的放了心。离京城越近地那消息越是灵通都说这次其实是皇家内斗与百姓无碍于是忙着农活秋收该干嘛干嘛倒把那一触即、惊险刺激地皇位之争当成了戏文。 朱颜将新作的曲谱仔细地誊写到一张玉版纸上此曲名《惊鸿》她在北疆待了快一年对那塞外风情十分有好感尤其是那一片银月湖茫茫水面上鸟飞鱼跃远望城郭硝烟情景壮美便慢慢揣摩了写出此曲。这些年颠沛流离所见所闻怕是别人一生能经历的十倍心境也逐渐偏离了当初的风雅谐趣曲调里多了不少杀伐之气好比那曲《画水莲华》别说她再也作不出那样的风格便是叫她去弹奏只怕也是力不从心了。 李叔觑了一眼朱颜写的东西对那鬼画符一样的字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不懂宫商角徵羽只当朱颜身份神秘写的定然是消息密码之类的想到此处不由心里胆怯脖子一缩不敢再看只把今日的听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当然其中也不乏他的自行猜想。 “夫人我听里正大人说了等睿王爷的大军一过去就重开集市!”李叔满脸期盼“听说凡是有皇上登基都会大赦天下还要减免赋税什么的这可是大好事儿啊!” 站在一旁服侍的李婶子不屑的撇嘴“咱们跟着夫人的你还操心什么赋税!倒是开集要紧家里等着要去买点肉菜的光给小少爷吃鸡蛋可不行!对了夫人小少爷天天看书看到半夜我真怕他眼睛沤坏了这会子还在看呢不让我烦他硬是赶了出来……夫人?” 朱颜原先一直都低着头光听不说话此刻忽的抬起头来李婶子还当自己说了什么事引起了她的注意没想到她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了门口跟着一双美眸里泛起了盈盈泪光。 这是怎么话说的!李婶子慌忙回头看去这一看又吓了一跳只见门口站着一名黑衣男子虽风尘仆仆却难掩高贵英挺一双锐眼望定了她家夫人瞳中流光溢彩不用开口也看得出他俩是一对情人了。 可问题是这男子分明不是那位紫眼公子啊! “李叔、李婶子去看看少爷不要让他知道这边的事 “是夫人!”这是把他们支走呢!李叔李婶子对视一眼笑得贼兮兮的一溜烟儿跑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乍闻风定又钟声,薄福荐倾城 朱颜放下手中狼毫盈盈直起身来朝门口那人走去她动作虽是不紧不慢但眼神里却是担心、焦虑、欣喜……几千几万种情绪杂糅在了一处只说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那玉树临风的贵气男子早就往前踏上一步将朱颜紧紧搂入怀中直到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存在才出一声轻叹伏于朱颜耳畔喃喃的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的人憔悴……见到你就好了!” 朱颜娇躯轻颤只觉得胸口似有一股热流往外涌停了半响才道:“这不是……才在金台见过么?” “见的越多便越想见”他在朱颜纤美柔白的脖颈处印下一排碎碎密密的吻“就连在行军路上都一直在想你我对你上瘾了怎么办?” 朱颜被他难得的软语温存弄得几乎站立不稳脸上、心上都痒痒的好像整个人要融化了似的又听他说得有趣不由笑道:“你这样算不算逃兵呢?士兵们要是知道主帅偷溜出去看望女人那可怎么得了?” “朝廷只严令出征时不许携带家眷并没有说不能看望家眷……”子墨喉间出低低的笑“我在马上朝这个方向看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的跑来了一定是你施了法术!” “哎呀……”朱颜刚要说话嘴唇却被一团灼热牢牢的封住带着无穷无尽的渴望攻城拔寨从惊涛骇浪到轻柔辗转直到朱颜娇喘连连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这才停了。 子墨满是眷恋的望着朱颜脸上的红晕见她眼角神情娇媚异常。忍不住又在她唇上轻啄一记“你话太多了刚才是惩罚!” 朱颜轻瞟了他一眼。手上却是抱紧了那结实英挺地腰埋在他胸前道:“现在可以说话了吧?” 子墨大笑。“说吧!” “这里是大门口……我们进屋……” 子墨恍然点头“原来是要进屋好好好!”手上一紧就揽着朱颜往屋里走。一路看文学网 “哎呀你胡说什么……”朱颜恨得在他身上掐一把。“还不赶紧说正经的!” 子墨坐到桌边将朱颜置于膝上笑道:“难得见你有这小女儿姿态总叫人看了情不自禁。应该常常这样才好!” 朱颜将长抚到脑后却被子墨握住手自己替朱颜整理了起来不由一笑正容道:“从这里到京城不过两日脚程。你可都想好了?” “嗯只是离得越近倒有些心怯了。”说到正题。子墨不由眉间紧锁。 朱颜粉颈低垂想了片刻才道:“事情走到今天。虽有你我的策划。可又何尝不是变数多多一步赶着一步才变成如今这样子。我明白你地心思。可眼下的情形只怕由不得你有半分犹豫!” “这是当然!”子墨朗声道:“即便是我肯、见离肯子炎那小子也不会同意地更何况还有那许多人都牵涉其中。” “子炎……”朱颜皱眉道:“原是轮不到我多嘴的可自从第一次见到他我的心里就觉得不安总觉得……总觉得他很危险。” “你的感觉没错这次他助我起兵也不过就是在互相利用罢了”子墨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否则不管是谁称帝总也轮不到他!他只需坐山观虎便可又何必来冒这些风险。” “不是说他是因为太后……太妃才这么做的么?” “当年之事唉!没想到端亲王一力扶植只当他是自己儿子殊不知竟是养了个冤家!以子炎地性子子炎这个人性子坚韧好忍若逢乱世必是枭雄却是可惜了我也是无奈……谁!” 子墨倏的回头就见李婶子尴尬的站在门口却是侧着身子站着嘟哝着道:“夫人小少爷要找您我家那口子在看着呢怕是拦不住!” 朱颜连忙起身她素知龙启磊那孩子的脾气只得对子墨说道:“我先去看看你先回去吧三军不可无帅你怎么好撇下军队不管!” 子墨无奈的点点头“那孩子你还需好好安抚。”说着却还是握紧了朱颜的手不放。 “我明白的!”朱颜一笑“虽说没有太大凶险可刀剑无眼无论如何你得好好保重自己。” “嗯!”子墨一把将她揽到身前低声道:“当年答应你的事很快就能实现了你等着我!”说罢也不等朱颜回应手一松人已在门外。 朱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就见子墨一人一骑扬长而去怔怔的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见李婶子正神情暧昧地瞅着自己脸颊一红道:“走去看看磊儿!” 走到龙启磊房中见他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临帖李叔却是涨红着脸在旁劝着“你李婶子去请夫人了夫人不是正在见客么总得过一会儿才来……”他回头见朱颜站在门口立即如逢大赦般的笑道:“好了夫人来了!我……我记得园子里地花要松土……”到门口一扯李婶子的袖管夫妇俩就避开了。 “磊儿有事?”朱颜走到桌边见他正在抄写地是一篇《淮南子----修务训》中地一段不由笑道:“磊儿现在看的书越深了《淮南子》是好书却也不可全信不过这篇《修务训》却是不错地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肢不动思虑不用事治求成者未之育也!可见古圣先皇凡事都得积极筹谋、兴利除害……” “可这著书之人却是个大大的祸害!”龙启磊冷声打断“诗文虽好人却是大逆不道!不在天子之位却行天子之事其心可诛!” 朱颜大吃一惊知道龙启磊定是得知了子墨起兵伐京之事。《淮南子》的著者乃是前汉皇族费半生之力写成此书其目的却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贤名后犯上作乱起兵谋反最终失败伏诛。只是这小小孩子却知道用《淮南子》来引着自己说话可见他胸中城府不可小觑必是想好了要来与朱颜认真谈判的了。 “磊儿的意思姑姑明白!”朱颜淡笑“磊儿长大了!” 龙启磊原是等着朱颜怒的谁知她这般轻描淡写倒有一种千斤巨锤击打在一堆棉花上的感觉心里登时就空落落的愣了一愣才道:“姑姑刚才来找你的是皇叔?还是那个紫眼睛?” “是你皇叔!”朱颜知道这孩子天资聪颖必然从李叔的支吾推搪中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就干脆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他!他来做什么!”龙启磊怒目圆睁他心中虽对龙承霄极为不满可那终究是他的父皇听说皇叔带着兵要进京夺权心里当然气愤不平。 “很多事情现在不能说!”朱颜正色道:“总之你皇叔不会害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磊儿咱们在金台住了那么久关于朝廷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不少了吧?” 龙启磊顿时哑然他在金台时就听两位师傅不止一次的提到睿亲王的盖世功勋他也慢慢的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能活命也是与皇叔的安排分不开而自己的父皇却一直浑浑噩噩不理朝政百姓多有怨言更狠心要杀自己灭口……但他身为这一代的皇长子实在是无法接受皇叔要将他父皇取而代之的行为。 “姑姑没法子跟你说更多的到时候你自然明白”朱颜看向桌上笔锋严峻的字帖“姑姑教你读的书一个字儿也不会浪费!磊儿你可相信姑姑?” 龙启磊睁大双眼见朱颜眸中一片真诚想到自己出宫以后日日跟在她的身边朱颜对他来说既是亲人、也是良师自己若再不信她那还有何人可以傍依?不由点头道:“姑姑磊儿听您安排就是!”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抹晚烟荒戍垒,半竿斜日旧关城 皇甫嵩从一大清早就出了北路军大营带了数十名亲卫到官道上迎接睿王大军。 “将军您说皇上能让咱们太太平平进京城么?”一名亲兵摸了摸脑门军营里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只要跟着睿王进京就成皇上已经几个月没见着人影儿了到时候宫门大敞睿王直接就能登基!可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咧! 皇甫嵩瞪了他一眼“江南军、川军全都不动你说还有没有人会抵抗?” “那……那这算不算篡位……” “住嘴!”皇甫嵩恶狠狠的喝道:“这个叫做罪天子叫做替天行道!胡说八道是要掉脑袋的!” 亲兵吓得脸色煞白畏畏缩缩的没敢再言语心里却只管犯嘀咕“罪天子”的旗号再好听可不还是篡位么?睿亲王英明一世这个做法可不怎么为人称道啊! 皇甫嵩嘴上喝骂可难免还是存了心事底下人对睿王的推崇那是没的说的可当今皇上当年继位亦是名正言顺之前他与睿王还兄友弟恭、其乐融融转眼便领兵逼宫……檄文上说得再好恐怕也就是说给自己人听的连自己的亲兵都做如是想那天下人悠悠之口又该如何堵住! 他出身武将世家原本也没考虑这么多然而大陈历来是极重礼法的真要是被人提出“篡位”二字却也难听的很! 皇甫嵩浓眉紧锁脑子里将自己记得的历史全都过了一遍!这样的事前朝也有新皇登基后曾因为史官坚持要照实记载一连杀了五个太史。总算将这段历史模模糊糊的带过了。可那些稗官野史却不肯放过文字中多有含沙射影逼得那皇帝不得不兴文字狱。于是罪上加罪!其实那皇帝文治武功样样都好却就在这一点上落人口实着实冤枉地紧!睿王爷那是何等的人才怎也不能步那前朝皇帝的后尘…… “来了来了!” 亲兵们鼓噪起来皇甫嵩连忙直起身子一看就见前方尘土飞扬定是大军开到。赶紧地下马站好心里却还在不停的盘算着。 子墨一马当先飞快地就到了跟前见皇甫嵩躬身行礼便下马亲手将他扶起笑道:“别的话不用再多说你立刻随我入京城拿了本王的令牌去南铁大营他们看到东西自会听你安排。” 皇甫嵩忙应了。想想还是忍不住见子墨身后也就一个龙承烈便急匆匆的将自己想的都说了出来。最后又道:“末将想了半天也没个好主意。王爷您看这……” 子墨闻言点头道:“你说地有理。难为你一片心思都是为本王打算。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本王纵有天大本领又能奈何!” “哼!成王败寇只要皇兄顺利登基还怕那后世之人怎么看么?”龙承烈不屑的撇嘴“只要国家太平老百姓有好日子过哪里还管的了其他?那些个腐儒书生根本不必理会!” 皇甫嵩心中着恼却又驳不倒龙承烈忽的眼前灵光乍现忙道:“末将有个法子或能可行!” “哦?皇甫将军请讲!” “听说安乐侯爷一直在京城调度可否请他想个法子……只要皇上主动逊位则名正言顺大家都体面!” 龙承烈在一旁听了也不由点头“皇甫将军说得有理只要有退位诏书就一切好办。反正到了最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他面上带笑却难掩眼中暴戾之色皇甫嵩看了不由心中微凛猛然想到就算龙承霄肯主动逊位睿王恐怕也不肯放过他就算睿王仁慈这位成郡王心思狠毒看那样子倒像是与皇上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其中的奥妙皇甫嵩一时之间也猜不透但他想到此处已是心生惧意也就不肯再多说一句了。 子墨沉吟片刻沉声道:“此事我已心中有数安乐侯在京中也早已做好安排!皇甫将军一心为了本王着想本王感激不尽!” 他见皇甫嵩神色不安又笑道:“大军不便多做耽搁恐迟则生变!”他取出兵符交给皇甫嵩道:“你立刻带你麾下的三万人从西山后绕到南铁大营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嗯稳住南铁大营后就地驻扎并立刻接管四城防务”子墨慢慢的吩咐道:“京城继续宵禁由你的人马负责维持秩序皇甫将军要多加小心啊。” 皇甫嵩一听子墨让他的兵马负责京城防务与秩序充分说明了对他地倚重和信任不由大喜过望匆匆藏好兵符回大帐点兵去了。 龙承烈“嗤”得一声笑“皇兄天色不早了咱们快马加鞭赶个好时辰吧!” 子墨抬眼望天此刻已是日近正午肃容点头道:“嗯传令下去三军全开拔自朱雀门直捣皇宫!” “得令!”龙承烈喜逐颜开当下飞身上马号令自己所率的前锋营立即跟随却忽略了子墨眼中的一抹深思。 大陈国地京城自建都以来就从未有过今日的沉寂从朝廷实行宵禁开始到今日听闻睿王大军进城且不论是否有禁军设防抵抗就连昔日熙熙攘攘地朱雀大街上都安静地恍如鬼蜮家家门户紧闭行人半个也无!耳边只听到大军行进的脚步声沉重如闷雷听在耳中更是叫人心惊肉跳。 朱雀大街乃是贯穿京城地一条中轴尽头便是皇宫。眼看那正红色大门就在咫尺间所有的将士都禁不住热血沸腾!尤其是那些军官们好几个都浑身起抖来他们现在要做的可是改朝换代的大事啊!能不激动么?就等着睿王爷登基后重整江山他们跟着打天下的人也自然有了功勋成了元老到时候封妻荫子出人头地都是指日可待啊! 虽然这所谓的江山打得实在有点奇怪!历朝历代的皇权更迭哪一次不是杀得尸横遍野、鲜血淋漓偏生这一次不痛不痒的从西北到京城一路上连个抵抗都没有这不像是要夺权倒像是在回家! “列阵!” 传令官命击起鼓来三军列阵在距离宫墙百步处摆下一字长蛇阵。就见那墙高十丈庄严巍峨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一时间万籁俱静只怕落下一根针来也会叫人听见。 眼前这情形只怕谁都没见过天地之间静悄悄的倒叫这兵临城下的一方有点糊涂了。龙承烈按捺不住纵马至子墨身前“皇兄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我看为了小心起见咱们用炮轰吧?” 子墨缓缓摇头“等等再说!” 龙承烈无奈一撇嘴只得走开。 就在人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耳边忽的“隆隆”作响就见那两扇布满金色铜钉的大门从中间慢慢的打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万里阴山万里沙,谁将绿鬓斗霜华 “……朕虽庸暗昧于大道永鉴废兴为日已久。念四代之高义稽天人之至望予其逊位别宫传位于睿王御则佑大陈福泽绵延万世永昌!”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数万人齐齐拜伏于地“万岁”之声如山呼海啸汹涌澎湃从这煌煌朱雀门往四面八方传去! 六万士兵心中自然是极高兴的!古人为了这九重天阙打生打死血流成河未必能行!而睿王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这纸逊位诏书他们拥立新帝有功从此便是天子亲兵。就算抛去功名利禄这一层不谈睿王英明神武不动刀兵便将人心归为一统眼下北疆战事已平国家安定再不用过那刀头舔血的日子。 闻讯的京城百姓自然也是极高兴的!老百姓不管谁来当皇帝只要吃饱穿暖就行。原本还是人心惶惶唯恐大军袭来烧杀抢掠的现在皇帝主动传位于睿王不用经受刀兵之苦真是皆大欢喜! 从三司六部纷纷赶来皇宫的官员们是最最高兴的!大陈最重礼法不管皇帝如何昏聩始终是先帝传位之正统;不管睿王如何英明始终是不忠不仁的篡位之举。无论将来怎么粉饰太平总无法掩盖兄弟阋墙的丑陋事实。而今皇帝主动逊位则博得一个退位让贤、堪比尧舜的好名声;睿王继位也变得名正言顺万里江山依旧属于龙姓正统文武百官各安其位正是太平盛世之先兆也! 然而绝不是每个人都是这般满心欢喜的。 比如龙承烈这纸逊位诏书一出。龙承霄挪至别宫总也要换个别的亲王号才行!而宁安太妃的名号却能继续保持不变当年她勾结端王、通敌叛国的大罪似乎也能就此揭过----这可就大大地违了他的本愿了。不过转念一想。横竖江山社稷都换了人掌管了那女人手中再无半点权势。到时候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 在他看来子墨这次既取得了皇位又保全了名声实在是走运之至!天下人皆知睿王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皇位到手。红颜在怀人生再无憾事! 龙承烈一念及此便立刻向子墨看去。就见子墨行三跪九叩大礼双手高举过顶接过明黄诏书高呼“谢恩”这才长身而起。然而他俊颜平静如古井不波虽看不出有何不满可脸上亦是殊无喜色倒是好生蹊跷。 “韩将军!”子墨转身问道。 “末将在!”韩漠飞抢步阵前。跪伏于子墨脚下行面君之礼。 “令你暂时辖制三军驻扎于玄武门外北营。见不到本王令牌任何人不得妄自行动。否则杀无赦!” “末将遵命!”韩漠飞出身“惊涛阁”。对子墨的安排自是心领神会。眼下有皇甫嵩率军看住南铁大营有他驻扎玄武门北营。南北互为犄角可保京师无虞。 “子炎!” “臣在!”龙承烈早就留心子墨并未以“朕”自称想必他是因为还未行登基大典不便改换称呼。可在他龙承烈来说子墨现在就是结结实实地九五之尊可他与龙承霄感情深厚待会儿兄弟相见指不定要生出什么变数。所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行君臣大礼先把一切都坐实了再说。 “你替我去会见诸位大臣尤其是右相严律以及各位尚书。眼下朝政荒废日久断不该继续下去。三司六部各安其位各领其职。最重要是安抚民心特别是京城一带百业消停朝廷要立即派人张贴安民告示令百姓安心返回故里!” “臣遵命!”龙承烈知道如今皇位更迭正是千头万绪、杂乱无章的时候子墨将面见群臣商议国策地事交给自己实在是极其看重信任他的了!然而他也没有忽略子墨对他自称“我”!这比之前的“本王”尤为过分了。子墨……他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此时韩漠飞已然领兵离去除去子墨与龙承烈的亲兵只留下一卫人马守在皇宫外围。龙承烈见状也不好多留只能带上自己的亲兵告辞。他心里只觉得古怪异常却又说不上是哪里有了问题对了安乐侯萧见离始终没有露面子墨进宫这样大地事他都不出现莫非……莫非他正在皇宫里不成?不对啊……子墨莫非是故意将他支开?龙承烈想到此处连忙唤来一名亲卫附耳商谈。 子墨目送人群散去一整衣冠对那传诏的宦官道:“刘公公皇上可安好?” 这名叫刘铁的公公原是司礼监总管一直居于御前大总管玉喜之下心中多有不忿。之前眼瞅着龙承霄不理朝政百官内侍皆生出怨怼之心直至睿王自西北兵京城别人惊慌失措刘铁却是暗暗高兴的。玉喜向来是龙承霄最亲近的内侍如今皇帝成了先皇玉喜这个前朝老奴自然也没了气候可不就轮到他这个大内二把手出头了! 果然清晨宁安太妃命他刘铁至朱雀门外传逊位诏书于睿王这可是天大的美差啊!刘铁心里一路都是美不滋儿的正等着向未来的主子奉承几句却不料子墨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皇上可安好?” 这句话里有学问啊! 睿王急着要找龙承霄他能理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算拿到了逊位诏书可眼前搁着一个前朝皇帝总不是个滋味儿还是得给龙承霄另外寻个去处刘铁一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甚至想要建言让龙承霄领亲王名去西郊皇陵守灵这是多好地主意啊说出来睿王爷一定喜欢! 可现在刘铁愣住了子墨称呼他作“刘公公”这他挺高兴的可那句“皇上”就有点不对味儿了。 不过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刘铁细想他慌忙躬身道:“老奴不敢皇……王爷一直住在念尘阁有日子没见着了!太妃娘娘在慈宁宫!” “念尘阁……”子墨眉峰微耸他早听朱颜提过此事“念尘阁”在皇宫极西处原是他们兄弟当年玩耍赏梅地地方。龙承霄选择搬到那里倒是真叫人叹息了。 “那就先去念尘阁吧!”子墨抬腿便走。 “哎呀……王……皇……”刘铁急得一头汗这称呼还没定实在是难为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了!可眼下最要命地还不是这个按照规矩睿王应该立刻前往太庙焚香向天地昭告再至太极殿接受百官朝拜。他现在却提出要去见龙承霄莫不是……莫不是要赐死?刘铁吓得浑身一哆嗦。 “怎么了?有何不妥?”子墨挑眉。 “没……老奴不敢……”刘铁一脑门子地汗不顾过他脑子转的也快眼前这位就是大陈日后地主宰了还不是想干啥就干啥他一个奴才操的什么心“皇……请……”嫁人 书号:1o51828 一将成名万骨枯在莫欣颜辉煌的相亲战果背后是一个个吐血而亡的大媒。作为一个2岁的剩女她究竟要什么样的男人?这个问题困惑了无数红娘也困惑着莫欣颜自己:对呀我究竟要嫁什么样的男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 昔日的巍峨宫宇如今只剩下一片凄惶。 取九九归一之意皇宫里大小宫殿连同下人、马厩等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房屋有品级的宫人总计二百四十二名无品级的则是八千零五十五名能将这么些人都调度得当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平日里这座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都会有人在忙碌着多而不杂井然有序。可今日睿王兵临城下所有人早就被勒令留在各自宫中不得随意外出否则斩立决!于是只见宫室如山峦般连绵起伏却安静空旷的可怕。 念尘阁原本就是地处偏僻这会儿曲径通幽越显得凄清。 刘铁紧紧的攥着拂尘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他在前头替子墨引路可越往西边走心里就越觉得碜得慌。看样子皇上是凶多吉少啊!也是成王败寇么人人都说皇上爱上了睿王妃连大婚之夜还找了个借口将睿王支开了!这叫什么?这叫夺妻之恨啊那可是不共戴天的啊!待会儿睿王爷要是动起手来自己可得想法子避开了去否则遭那池鱼之殃可就冤枉透顶了! 风吹竹林沙沙作响。刘铁忽的意识到身后并没有脚步声吓得冷不丁儿的打了个寒噤!转念一想那睿王爷是有功夫的人没有脚步声也正常。他老想回头去看可又不敢眼瞅着念尘阁就在眼前忙急急的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刘公公……” “啊!”刘铁乍听有人叫他吓得一愣忙不迭的朝地上一跪“老奴在!” “本王在这里候着。你先进去通报一声!” “啊?是!奴才遵命!”刘铁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朝十步外的念尘阁跑去。 子墨见刘铁脚步仓惶也清楚他是在想些什么。不过一笑便负手在外等着。这块地方临近西山。每年冬天腊梅盛开的季节隔着围墙老远都能闻到花香。而且因为来往地人少他们弟兄几个都喜欢来这里他年长龙承霄与龙承烈好几岁骑马射箭都由他手把手的教。后来封王了。国事日渐繁忙再加上先帝体弱皇后一手遮天于是不得不变得生分了一直到今天…… “皇……王爷……” 子墨回头就见刘铁一路跌跌撞撞的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一张老脸已是煞白。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身着湖蓝长袍面如冠玉。眸似晨星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然直叫人如沐春风。 “皇……不见了。只有侯爷在里头!”刘铁吓得一头地汗刚才他跑进念尘阁。还依着礼数求见。谁知皇帝没见着却见到安乐侯萧见离施施然从里头走了出来!这一下就叫刘铁三魂吓去了两魂半!他顾不得其他。当着安乐侯的面在整个念尘阁里跑了个遍也没瞧见龙承霄地人影! 这真是邪了门儿了!昨晚上宁安太妃还上念尘阁来瞧过皇上的是他在一边伺候着的玉喜开的门一切都好端端的!是了!太妃是命他侯在殿外地他并没有瞧见皇上莫非……莫非皇上跑啦?对了!还有玉喜也不见了。难怪今儿早上叫他出宫宣读逊位诏书呢!感情是找他当替死鬼啊! 就算是逊位的皇帝那也不能跑了这可是犯了大忌讳!刘铁跪在地上瑟瑟抖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自己从这事里头摘出去! “怎么样?” “一切都好!”萧见离微笑着走到他身侧。 “嗯!”子墨不再言语只转身朝外望去墙外就是“丹莲宫”虽说因为战事而停工了可因为之前工匠卖力已是初具规模从这边望去可以看到高高的支架。 这座宫殿是应该继续造下去还是拆了了事? 或许可以问问颜儿。 萧见离见子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去打扰他头一低却看见刘铁依旧愁眉苦脸不由笑道:“刘公公!” “啊!侯爷!”刘铁现在一听到有人叫他心就“扑扑”直跳刚才还在纳闷儿怎么皇上不见了睿王爷跟安乐侯还挺自在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这边没什么事儿了我陪王爷走走就好宫里如今百废待兴一切还需你去操持!” 刘铁一听明白了这是要支他走啊!不过他也挺高兴的看来安乐侯也主张由他主持内廷事务可不是么玉喜不见了那就轮到他了啊! “奴才遵命!”刘铁一骨碌的爬起来欢欢喜喜的就跑了。 萧见离望着子墨也不出声只是淡笑。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终于被他看得不自在子墨皱眉问道。 “一直想着该不该问甚至还猜过你会怎么回答但就是忍不住要问!”萧见离摸着鼻子道:“走到今天是因为你自己还是因为颜儿?” 子墨想了想才道:“如果我说两者都有你是不是要大笑了?其实你我筹谋了这十来年总也需要一个证明吧。颜儿……”他地眼神温柔起来“是关键没有她我或许还是会走这条路但很有可能会走偏……” “王爷……不好啦不好啦!”有人一路大叫着跑过来。 子墨和萧见离同时看去就见才走不久的刘铁又飞似的跑了回来到了跟前也顾不上行礼了汗淋淋地边说边喘:“求王爷和侯爷去看看吧太妃和成郡王爷……在……在慈宁宫闹起来了!” “太妃与成郡王?”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神中闪过的一丝厉芒。 “是啊!闹得很厉害像是要出人命!” “走!” 子墨点头与萧见离并肩往慈宁宫而去刘铁立刻跟上。念尘阁与慈宁宫一东一西相距甚远刘铁今儿算是用脚把整个皇宫丈量了一遍累地他脸红脖子粗。而子墨与萧见离都是内家高手袍袖轻摆人已是去地远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刘铁给拉下了老大一截。 刘铁眼瞅着跟不上干脆就慢吞吞的走算了。他心想着咱家今儿算是倒霉透顶了刚才还没到慈宁宫就撞上成郡王成郡王年纪轻轻地可说话怎么就阴阳怪气儿的!问了几个问题也都古里古怪自己心慌意乱的答完了没想到他倒赶在前头进了慈宁宫!他胆子小没敢进内殿就听见两人在里头说话一开始还好好的可跟着嗓门儿就越来越高跟着是“唏哩哗啦”像是砸了东西!这可把刘铁给吓坏了想着眼下宫里也就睿王爷最大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跑回念尘阁去请救兵。 如今有睿王和安乐侯在无论如何也就闹不起来了……刘铁想到此处不由停下脚步对啊他干嘛跟去呀还嫌事儿不够乱的么?这兵荒马乱的也别想着趁机揽权了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多好啊……眼珠往四下里一看登时转了个方向朝另一边走了。 一句话简介:大唐的历史一如春华般绚烂多姿。但我的大唐却不是真正的大唐。繁华依旧美人依旧大唐依旧风流亦能依旧。 简介: 一本空白的《大唐依旧》谁能将它填满? 盛唐的艳浓烈而饱满。 大唐的美人才子风流也极致清雅同样也极致。 若给你一个机会来重新书写大唐的历史你会怎样下笔呢?o36952.aspx 第一百三十章 裘敝入门空太息,信古来、才命真相负 “你……你这个畜生!” 宁安太妃气的凤目圆睁眼里几乎能流出血来! 龙承烈冷哼一声“太妃娘娘果然是虎死不倒威一路皇后、太后的眼下成了太妃却还当自己是六宫主宰……哦……是天下主宰!真是叫儿臣好不佩服!” 宁安太妃一向地位尊崇几时受过这样的奚落而原先的宫人又碍于成郡王权势一个个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不得不自己面对。 当初她暗里害了龙承烈的生母莲妃并没有将年纪尚幼的龙承烈放在心上。后来却现端王开始有意无意的扶植龙承烈这才派人暗中查探可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原来莲妃曾与端王有旧又在临死前将一封书信托人送到端王府上想必是求他保护龙承烈。这样说来龙承烈究竟是谁的儿子恐怕连莲妃自己也说不清!而端王膝下无子只当龙承烈是他的种自然乐不可支。宁安太妃获悉这一切后反倒定下心来。倘若龙承烈长大后成了威胁那么只要说出这个秘密他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出现! 龙承烈见宁安太妃浑身乱颤手扶椅背几乎站立不稳不由心中大快喝道:“别再装样子了快说龙承霄究竟在哪里?”他这人疑心病极重又因为儿时的经历而养成了种睚眦必报的心理此前子墨命他与百官商议朝政他脑海里便疑云陡升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匆匆赶回宫来正好撞见六神无主的刘铁。 刘铁哪里是龙承烈的对手。三句两句就被他把话套问了个一干二净。他一听龙承霄不在念尘阁而子墨与萧见离却跟没事人一样就知道龙承霄一定是跑了!他听刘铁说子墨与萧见离还在西边儿。像是要待一段时间便立即找上了慈宁宫。逼着宁安太妃说出龙承霄的下落! 龙承霄跑了算他运气!可要是让那个女人还安安稳稳地留在后宫里享清福那他龙承烈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他恨母妃和端王也恨龙承霄更恨宁安太妃! 若不是莲妃与端王暗通款曲。他便不会一辈子都顶着个“孽种”的名头以至于从小到大他都觉得别人看他的目光是饱含深意地! 他恨龙承霄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所有地人都成了他前进之路上的牺牲品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在后宫大开杀戒!就因为莲妃知道自己无法幸免才会写了那样一封信给端王使得龙承烈永远都要背着这份耻辱存活。而龙承霄明明拥有一切。却为了女人要生要死这样的人根本不懂得珍惜。便是死了也不值什么!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宁安太妃!就是因为她地一己私欲才使一切变成了今天这种局面!他究竟是谁的儿子。恐怕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说得清了!唯有自己成为主宰。然后将那些不该存在的记忆抹去……所以宁安太妃她必须死! 龙承烈定了定神。就见宁安太妃似乎想朝殿外走去立刻摸出腰间的匕就掷了出去那匕锋利无比被龙承烈掷出后直接钉在了一根红漆大柱上足足深入两寸且距离宁安太妃的面颊不过半尺! 宁安太妃尖叫一声登时吓得手脚俱软可她向来刚烈果断其心肠手腕绝不逊于须眉男儿手指着龙承烈颤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想刺杀本宫!本宫乃是先帝正宫亦是睿王母辈就算皇上逊位本宫也不是任人欺侮的!” “说得真好!大义凛然!”龙承烈干巴巴的鼓了几下掌“太妃娘娘儿臣并不想对您怎么样可眼下四哥不见了这可是件大事!您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他地下落再说了……就算说出来也未必能把四哥怎么样是不是?” “痴心妄想!”宁安太妃冷笑连连“你当本宫是那三岁小儿不成?去!叫子墨来他是我大陈新主有什么事本宫只与他说!哪里轮得到你!” 她这话正好触动龙承烈的心事不由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揪住宁安太妃的髻狠狠地向后一扯寒声道:“我不是四哥更不是大皇兄你还是快些说出来省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宁安太妃被他揪地整个人都朝后仰倒玉容更是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她当然知道龙承烈手段狠毒但送走龙承霄是她与萧见离之间地一项妥协那是断然不肯说出来的!而龙承烈地急不可耐更表明他其实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么只要拖到子墨与萧见离过来一切危机就能安然解除!可恨那班该死的宫人竟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眼下别无他计只得拖得一时是一时! 一念及此宁安太妃忽的笑了起来像是遇到什么天大的乐子竟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子炎啊子炎你可知你母妃要是看见现在的你是该高兴呢还是该痛哭流涕?” 龙承烈闻言浑身一震怒道:“疯子!你也配提起我的母妃!” “哼莲妃那个贱人提起她本宫也觉得污了口……”宁安太妃话锋陡然一转“可怜她忙活了一辈子辛辛苦苦的给自己儿子做了这许多的安排可人家偏偏不领情吃里扒外真是贱人养出的贱种……” “啪”的一声宁安太妃被龙承烈一掌击的整个人飞了出去又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口中立刻涌出鲜血却还是冷笑着道:“我说错了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其实是端王的儿子所以才恨透了莲妃对不对?” 龙承烈大惊立刻冲到宁安太妃身前伸手抵住她的脖颈道:“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还是……你又知道了些什么?快说!不然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怕了吧?哈哈哈……”宁安太妃凄厉的大笑起来“如果我说其实端王不过是个冤大头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龙承烈瞳孔一缩手上加紧了“你再说一遍!” “哼!你母妃知道自己要死了怕你也步了她的后尘便写信给端王说你其实是他的儿子端王那个傻子还就信以为真了平白无故的替你谋划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被你反咬一口……哈哈哈……咳咳……”宁安太妃说得兴起眼神变得狂乱而又狠毒“说来你母妃实在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若不是她曾与端王有过夫妻之实端王又怎会上她的当!那个贱人好不要脸不但勾引皇上还要勾引小叔子本宫早就知道她是祸水……呃……呃……你……” “你胡说……你胡说……你才是贱人……”龙承烈被这一番话说得睚眦欲裂一张俊颜也扭曲了起来手上也不知不觉的重了起来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的手指已经深深陷入了宁安太妃的脖子掐得她连眼珠子也凸了出来“你再敢胡说……” 此刻的龙承烈已是陷入疯魔“说!我到底是谁的儿子谁的儿子!!” “呃……呃……”宁安太妃已经被他扼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拼命的挣扎可她终究是女流之辈如何是龙承烈的对手双脚乱蹬一气慢慢的不动了。 “说!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是谁的儿子!”龙承烈双手卡住宁安太妃的脖子剧烈的摇晃起来却听不到半句回答。 “说呀……你倒是说呀……” 他的嗓音渐渐的嘶哑就连有人到了他背后也没察觉倏地只觉背心一麻浑身无法动弹竟这么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成郡王龙承烈杀害宁安太妃着夺去郡王衔押入天牢待审!” 冷冷的声音回响在大殿里可地上的人再也作不出任何反应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茫茫百感,凭高唯有清啸 阴森昏暗的大牢深入地下三层从墙壁到地面全都采用龙虎山青石筑成坚硬无比。这里的囚室也与普通刑部大牢不同没有圆木栅栏亦是用青石砌成小间除去铁门上一扇小窗以供换气外其余地方皆是严丝合缝密不透风这里就是大陈的天牢。 关在这些小隔间里的犯人很少有大吵大闹的大部分人自从被丢进去以后就悄无声息了除非是被提审否则就连狱卒都不太看到犯人们的面孔何况他们通常死的很快从立国之初到今天能除下枷锁站着从这里走出去的连一个巴掌的人数都不到。 而今天送下来的这位一路也是面色铁青目露凶光。狱卒们早就司空见惯到这里来的犯人通常就是三种表情大都是如丧考妣面若死灰的那是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第二种就是像今天这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估计是恨透了送他进天牢的人没准儿还觉得自己有点冤屈。第三种就是完全面无表情的那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了。不过这样的人现在越来越少了。 狱卒头子手里攥着一个麻核犹豫着要不要给新犯人塞上一个。这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眼下朝廷正在经历剧变凡事都必须小心行事。不过他虽说面色难看却并未吵闹这样的人还是先不要得罪的好没准儿还真有出去的一天。 “天牢的天字号监……” 狱卒头子看了眼手里的批文忍不住叹气此地监狱按照千字文“天地玄黄”依次排列。进了天字号可不是什么好事那意味着这倒霉蛋离上天已经不远了。他带了些怜悯地再看了眼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一个时辰以前。他还是那些胜利者中的一员鲜衣怒马。高贵不凡;可现在……从云霄直接跌入炼狱!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出去!我要见皇兄!!”就在将他送入囚室地一刹那他像是被针扎了似的跳了起来拼命地挣扎着俊脸也涨得通红“去!去禀告龙承御。就说本王要见他本王有要事必须当面回禀!快……” 他是精通武学之人仅靠两名狱卒的力气根本压不住他若非双脚双手都已用十来斤重的铁锁链绑了只怕已经被他挣开了去。 “抓紧了给我把他丢进去!”狱卒头子慌乱的说道。 “谁敢!” 那人一声大喝怒目圆睁那威势竟将狱卒头子吓得倒退了一步。不过他能担任这天牢的看守领平素也是凶神恶煞之辈。见自己在下属面前丢了脸不由怒道:“你以为你还是皇子郡王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了天牢还敢撒野反了你了!”他将手掌一翻。“给他把这麻核塞嘴里叫你再嚷嚷!” “竖子敢尔!”那人更奋力挣扎起来。他已经在囚室地旁边。铁锁链被他剧烈的摇晃着在青石墙上撞击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这一贯沉闷的天牢里听得所有的狱卒都一阵战栗“等本王从这里出去了本王要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狱卒头子亦是不甘示弱冷笑着道:“能进这儿的哪个不是凤子龙孙!老子要是被你着了还用再混下去么?”说着一伸手就重重卡住犯人脖子想迫他张开嘴好将手中麻核塞进去。这套手法他做了成千上万次平日里驾轻就熟容易之至可今儿却不知为何那人脖颈虽被拿住却是坚硬如铁他根本就捏不下去! “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狱卒头子倔劲儿上来了手往腰间一探摸出一把锋利的铁扦子。 “王头儿这恐怕……”两边死死压住犯人的狱卒见头子狠忙出声提醒。这可不是普通人回头上面问起来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狱卒头子其实心里也有些畏惧可今儿他要是畏畏尾的不敢出手那他以后还如何在手下面前立威! 铁扦子带着一抹寒光就要朝那兀自挣扎地人身上扎去…… “住手!” 身后一声轻喝狱卒头子浑身一颤忽的感觉自己手脚酸软铁钎子再也扎不下去倒像是被人拿住了穴位。他心中大骇只当有人劫狱就听另外两名狱卒已经喊了出来“侯爷!” 来人正是安乐侯萧见离。 “哼!萧见离你来的正好还不快将本王放开本王要向皇兄问个明白不就是杀了那个奸后么?皇兄下不得手本王替他下为何还要将本王关到这里。” 萧见离未曾搭话几个狱卒先是一阵哆嗦他们原本并不知道这位皇子犯了什么事原来竟是杀了宁安太妃! “你们先下去没有我地吩咐不必进来!”萧见离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低声吩咐道。 几个狱卒如聆纶音忙不迭的行了礼飞也似地退了出去。 龙承烈不再挣扎见萧见离正望着自己心里也不由闪过一丝骇异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做什么?莫非你想杀人灭口?”他立刻被自己说地这个可能性给吓到了怒道:“是皇兄叫你来的?你叫他自己来见我!” 萧见离摇头沉声道:“事到如今子炎你天资过人一世聪明怎么还想不明白?” “你什么意思?”龙承烈听到自己地心“咚咚”直跳起来。他素知眼前之人不仅是大陈安乐侯爷更是江湖上神秘莫测的“旭日”传言“旭日”公子总是笑脸迎人为人亲切随和武功虽高但出手极有分寸往往手下留情。可一旦他脸上的笑容没了那就是他心存杀意的时候了。 “从当初端王作反到西北民乱然后是拥立子墨称帝子炎你敢说你做的这一切都不是另有用意?”萧见离双手负于身后缓缓踱步“你在西北私藏了大量金银江南六省的商号有一大半其实是在你的名下……你倒是说说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龙承烈先是一怔立刻反驳道:“那不过是本王用于自保的一些手段而已现在皇兄登基在即天下之势已定我自然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何况之前兵荒马乱敢问皇兄、甚至是安乐侯你哪个没有自己的势力?” 萧见离锐目一眯“那么你暗中与铁鹰国淳于野互通消息这又是为何?” 龙承烈先是一愣可他天生多智又辩道:“耶律瑾提前作反在立足不稳的情况下称帝这岂不是正中了皇兄的下怀?” “说的好!”萧见离轻轻击掌“可惜你的想法总是迟了子墨一步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什么?!”龙承烈似乎有所悟眼里闪出惊骇的光芒。所以你必须死!”1o53978。爱护我朝花朵从皇家幼儿园做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味相思,准拟相看似旧时 “我必须死?”龙承烈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似乎一下子被抽空的力气身子慢慢的贴着墙壁滑落下来铁链撞上地面出一阵清亮的响声。 萧见离也不说话只背对着龙承烈负手站着似乎是在等龙承烈自己想明白。 龙承烈盘膝坐在地上靠着身后天字号囚室的墙望着阴湿滴水的房顶忽然觉得脑海中变得清明起来或许是人到了尽头吧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现在却都融会贯通了。想到这几年的苦苦经营眼看就要有所收获却还是迟了一步。 一切都荒谬的让他想仰天大笑。是的子墨猜得不错他是有野心他想当皇帝成为天下至尊只有这样他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将所有的耻辱抹去!他要证明自己才是大陈龙氏的嫡系正统----只要那些碍手碍脚的人都不存在了谁还会对他有所怀疑?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那女人临死前说的话将他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用子墨拿刀来砍他他只怕自己都不想活! 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端王的儿子可那女人的一番话又揭示了另一种可能! 或许……他其实是先帝亲生是母妃为了保护他临死之前故意撒了一个谎使得端亲王以为他是自己的儿子便竭尽全力的保护他;同时又让那女人放下戒心自以为捏住了他的把柄永远不必担心他会成为龙承霄的威胁!毕竟在那个时候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这样一来他多年积聚下来地仇恨。便都成了一场笑话! 这些年来关于身世的痛苦如毒蛇般日日啃噬着他的身心也促动着他立下将一切颠覆地誓言。并朝着那一天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离开了那份仇恨他还有什么可做地? “你母妃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勾引皇上、勾引小叔子……” 龙承烈咧嘴惨笑。幽幽的望着萧见离的背影嘶声道:“你说我是不是父皇的儿子?”不等萧见离回答他又自顾自嘿嘿一笑“父皇、皇叔……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萧见离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我活了这十几年连谁是我地父亲都搞不清楚笑话啊!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他仰天长笑起来大张着嘴却不出声音神情可怖至极。 “你又何必这般执着!”萧见离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怜悯与不赞同“是谁的儿子。就真的那么重要么?不管你的生父是谁你还是你是龙承烈!” 萧见离虽出身皇家贵族。但他与子墨在江湖中浸淫日久又看多了皇室光鲜背后的肮脏与丑陋。骨子里早就多了几分愤世嫉俗。对于这些所谓身世血统绝没有像龙承烈那般看重。何况先帝与端亲王是亲兄弟。不管龙承烈是谁的儿子他龙氏嫡系的身份是绝不会有错的被这样一份执念困扰至死实在是庸人自扰。 “不重要么?”龙承烈笑得寂寥“原来这一切都不重要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却还是晚了。” 萧见离无奈地摇头龙承烈的下场在他将皇位视作目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子墨是绝不会让那样是事情生地所以龙承烈只有死。只可惜他临死前还是执着于那虚无缥缈的身世那些上一辈地牵扯竟活活地将他拖累成而今这个样子。 “我有一个要求你们一定要答应否则就算我死了也必定合不上眼!” “嗯?”萧见离挑眉“你要提要求?” “是的我都是快要死地人了!死囚在行刑前还能弄顿好酒好菜我堂堂皇子之尊就不能提出些要求么?”龙承烈笑得嘲讽“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要求赦免的那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要求而已只是为了我自己绝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妨碍!” 萧见离闻言沉声道:“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不过你可以说来听听如果是能够做到的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真的?”龙承烈眼中渐渐有了些光彩“我想见见朱颜!” “什么?” 萧见离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龙承烈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切不论让他见朱颜是否合适他实在想不出龙承烈有任何见朱颜的必要和用意!难道他想趁机绑架了朱颜来要挟子墨然后逼着子墨放他离去?那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很吃惊吗?”龙承烈“嗤”的一笑看起来甚至有些得意洋洋“你以为我会怎么样?劫持她?杀了她?哈哈那你也不配被人尊称旭日公子了。” “到底是为什么?”涉及到了朱颜萧见离也抛开了惯有的云淡风轻沉色道:“你若说不出个理由来我是不会同意的。” “就算你同意还不是要去问皇兄!”龙承烈不屑的撇嘴“何况朱颜那样的女子只怕皇兄都做不得她的主还要去问她自己呢!” 萧见离眉峰耸动想不到龙承烈竟然很了解朱颜却不知他们何时有过联系“你说的没错所以你还是得给我一个好的理由我会为你转达。” 龙承烈拧眉沉吟了片刻忽的脸色一整沉声道:“如果我说我想见朱颜是因为我觉得她很像我母妃这个理由你相信吗?” “你说什么?!”萧见离惊讶的往前跨了一大步。 “我第一次看见朱颜她还是跟四哥在一起”龙承烈似乎完全陷入了回忆脸上居然带了一抹淡淡的向往“她坐在四哥身前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鹤翎斗篷整个人娇美的让梅花都黯然失色四哥很爱她护她如珠似宝我将梅花送她时四哥的眼神好像要吃人!呵呵……我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她她头上只插了一根玉簪子再鲜艳的颜色也掩盖不去她的哀伤就好像我的母妃宛若莲花……可是父皇再宠她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活活害死了!”龙承烈眼中掠过一丝狰狞“就好像四哥聪明一世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是什么男人!他有今天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咳咳……” 龙承烈重重的喘气粗气来又接着道:“自从第一次看见朱颜我就找机会暗中偷看她她像极了我母妃一颦一笑……都像!”他忽的“咯咯”笑了起来“后来她扮成了简若惜进宫我一看就认出来了她一定很慌张可是我怎么会说出来呢?她应该去报复四哥的不要像我的母妃哀怨了一辈子默默无闻的死去……” “所以我想要见她一面……好多话我要亲口对她说!”龙承烈看向萧见离后者已然听的怔住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 朱颜万万没有想到在短时间内再一次踏进皇城目的地居然是天牢而且是去看望一个在她的印象里并不深刻的人。 第一次见到龙承烈她所震惊的是他那惊世骇俗的轻功以至于他手捧梅花、踏壁而来的画面至今都能清晰的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可那也就仅此而已当时她正处于心神不定的时候龙承霄态度的突然改变、对未来的忐忑不安使她根本无法去在意这样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却没想到那惊鸿一瞥却会给龙承烈留下那样深刻的印象。 后来她扮成简若惜进宫果然才一个照面就被龙承烈认了出来于是潜意识里便将他列入了敌对的一方也为此担心了很久甚至想方设法将龙承烈指派去了西北。而龙承烈在西北大展拳脚暗中策划暴民作反直接成全了子墨兵京城的惊天之举。现在回想起来这一件件、一桩桩如同九子连环、环环相扣让人心驰神移。 对于子墨要啥龙承烈起初她是不以为然的可后来想明白了其中关窍方知世上无人能够逃脱那“不得已”三个字。 龙承烈要求见她萧见离很吃惊、子墨也很吃惊可听完他的理由却全都连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了。那个理由听了实在是令人伤感呢! 朱颜忍不住轻抚自己的脸庞难道她真的很像莲妃吗?在宫里时也曾听人说起过当年的莲妃清艳绝俗宠冠六宫因此招来无数怨恨。甚至说她与端王有染最后死在了宁安太妃的手里其结果叫人唏嘘不已。 那可怜的女人。倘若自己真地是她现在正要去看即将要被处以极刑的儿子。又会是怎样的悲哀与痛苦!真不如早早地合上眼不用再去理会这污浊的人世间。 “颜儿仔细脚下!”萧见离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引着朱颜走下湿滑无比的石阶“这里是凶杀之地。戾气过重你本不该来!不过……唉他也可怜!” “没关系我倒也想见见他”朱颜低柔的道:“真没想到竟会有人这般念着我!”她对龙承烈是心生怜悯的但她不会说出来因为子墨他们的决定是对地如果让他活着。只怕会天下大乱若是她为龙承烈求情只会徒然令得子墨与见离难做。倘若她真的像莲妃。那么能给龙承烈带去最后一丝安慰将是她非常愿意、而又唯一能做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天牢深处。萧见离担心龙承烈会对朱颜不利。事先安排了一道木栅栏横在了天牢一角将龙承烈用锁住手脚置于木栅之后。在另一面放上一把软椅又把旁边的侍卫全都换上了惊涛阁的高手----朱颜若是有事他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朱颜远远的看见了天牢尽头的安排想了想道:“见离你看能不能让那些侍卫站得稍微远一点我想那样会好一些。” “不行!”萧见离断然拒绝“子炎武功高强为人又极是精明狡猾谁知道那铁锁木栅是否就能困住他。”他走到距离木栅五步外的地方停步“小心一点。” “嗯……好吧!”朱颜不再坚持缓缓走到木栅前坐下就见木栅后面的地上坐着一个男子他地头埋在双膝之间长散乱将他的面容完全的遮住了。一大堆粗重地铁链缠绕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叫人触目惊 “子炎……”朱颜试着轻声叫龙承烈地表字他们兄弟之间都是这么称呼地。 地上那人倏地抬起头来双眼最初还是一片昏黄却在看清朱颜的一刹那放射出精光“朱颜!你来了!” “是!我来了!”朱颜有些吃惊于龙承烈地反应但心里缓缓流淌着的一丝暖意却是真真切 “你来了……你来了……”龙承烈嘴里喃喃着“能够这样面对面的坐着看到你真的是……很好……”他的眼神有些惶然更带了一抹急切死死的盯着朱颜的脸像是在寻找什么。“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呢?”朱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是在自己身上寻找莲妃的影子么? 龙承烈依旧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朱颜最终才叹了口气道:“你……跟了皇兄?我是说大皇兄?” 朱颜一愣只得点点头。 “你跟母妃很像眉眼、神态都很像……”龙承烈似乎又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了自顾自的道:“可是你终究不是她!我母妃很懦弱倘若她有你一半的精明和运气就不会遭到那样的下场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很聪明你比她聪明多了!” 他的语气十分认真却叫朱颜听了哑口无言。 然而龙承烈并不需要朱颜作出任何反应只管说道:“其实我们三兄弟里大皇兄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权谋、狠辣、果断……他都拥有!而且他更有一项我与四哥都不具备的特质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坚忍!”龙承烈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只需这一点就让我和四哥输得一败涂地!你不相信?他能够让你冒那么大的风险在皇宫里蒙骗四哥后来又将你交给耶律瑾……你会说你是心甘情愿的可你又何尝不是为他所利用?若没有你四哥能变得像是失心疯一般?若不是你耶律瑾肯答应暂时维持两国和平不再骚扰边陲?” “女人啊!哈哈哈……你现在明白了吧?”龙承烈瞪着朱颜“可是你别以为辅佐了大皇兄登上皇位你就能安然坐上皇后的宝座!就好像当年母妃就算是宠冠后宫可还是有人拿她的出身说事儿你……出身青楼是不是?大皇兄要想稳住朝政少不得要选一位门庭家世都匹配的起的女人封为皇后你最多也句是有个妃号!对了听说耶律瑾也为了你神魂颠倒吧?可他不是也得娶世族大家的女儿为妃么……” “你说错了!” “嗯?”龙承烈突然被朱颜打断愣住了。 “你说错了!”朱颜玉容沉静像是没有听见龙承烈之前说得任何一句话“很多事情因为你自己是那样想的你便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这么想。” “什么意思?”龙承烈气势汹汹的瞪向朱颜。 “我只需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就明白了!”朱颜平静的道。 “说快点说!”龙承烈双目射出狂乱的光。 “你将头靠近一些……” 龙承烈连忙往前挪了一挪将耳朵伸向木栅的缝隙。 朱颜起身蹲下俯身倾向龙承烈的耳畔轻轻的说了一段话。 “什……么……”龙承烈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你不能活着了吧?”朱颜施施然起身“见离我累了我们走吧。” “谈完了?”萧见离饶有兴趣的挑起嘴角“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他不能再留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牧马长嘶,征笳乱动,并入愁怀抱 大陈国持续大半年的西北叛乱终于平息了以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度和方式!从汨罗江畔通往京城的各条官道重新变得畅通无阻遭到破坏的县城乡村也立即恢复了生产甚至连引暴乱的重筑江堤工程也重新开始朝廷下旨免了陕宁地区一年的钱粮之前逃出去的难民也都66续续的返回了。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就好像之前那场叛乱从来也没有生过。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铁鹰国形势却已变得空前的紧张。以帝都为中心的京畿地区聚集了大量军队每日枕戈达旦的操练演习;而好几个大的部落也开始招兵募马更有大量斥候在这些部落之间往来奔驰没有间断的传递信息。这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大战已是一触即! 铁鹰国立国两百多年以来长年与陈国争执不断却从未生过内战!铁鹰国民族众多除去最大的乌兰族其他大都是马背上的民族只因帝国幅员辽阔却人口稀少所以国家中枢有许多控制不住的地方!因为当年立国时由淳于、拓跋、端木三大世家倡导共同拥戴耶律氏为帝其余几个大的部落比如纳仁氏、弩族、钦察族其地位等同于陈朝的藩王除去上交赋税和按节上贡他们都允许保有自己的文化习俗按照各自的族规与传统行事甚至还可以拥有私兵! 在所有这些蠢蠢欲动的部落里以纳仁族与弩族的表现最为活跃。纳仁族是铁鹰皇后的母族家大业大实力雄厚。当初耶律氏建国铁鹰确立了乌兰族的绝对统治地位。但考虑到人心特指定纳仁族为后族想通过联姻来换取朝政安宁。以至于除去开国皇后。铁鹰国历任皇后皆是来自纳仁族!铁鹰国老皇帝长年疾病缠身皇后一手遮天。http:纳仁族也因此水涨传高铁鹰国南边地富庶之地皆在纳仁族的管辖范围内。因此甘州之战后两国硝烟平息又互通商贸纳仁氏获利最大。 而弩族却是铁鹰国所有族群中最为奇特的一族!这一族不过区区数万人。一直生活在陈朝与铁鹰边界一带地重山峻岭中。这一区域最大的特点就是疆界模糊尤其是那些大山往往绵延数百里无论是陈朝还是铁鹰对这一带都有些束手无策地感觉。而弩族人世世代代居住在山中既可以算是陈朝人也可以算是铁鹰人!这使得他们国家的观念极其单薄只知道部落、不知道国家;只知道领头人不知道皇帝官府。 他们独自群居。信奉山神因为长年在山中攀爬跳跃人人身轻如燕。在山川间行走如履平地。又因为他们以打猎为生山中毒虫猛兽极多。因而弩族人都擅长制毒。他们自己制作的毒箭、毒弩极为可怕有传言道弩族的毒箭。仅一支就可以将一头猛虎在瞬息间置于死地。而他们的连珠弩更是了得利用机关可以用一把弩连续射出五支毒箭更因人人都懂得弯弓搭箭是以得名“弩族”! 一个月前铁鹰国三皇子耶律瑾公然率兵逼宫并迅控制了京畿重地。曾经反对他地皇后纳仁氏与四皇子耶律璋当天即被处死老皇帝也被抬入冷宫只怕也就是在等死了。三大世家同时宣称拥护耶律瑾登基虽迟迟不见新皇下诏但铁鹰国人人都知耶律瑾称帝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对大部分人来说是耶律瑾称帝还是耶律璋继位都没有什么区别!但对于皇后的母族纳仁氏来说一旦耶律瑾登基那么他们这一族将会无法避免的走向衰亡! 人人都知道耶律瑾憎恶先皇后到了极致以至于逼宫成功的第二天便处死了这个女人身为皇后母族纳仁氏从上到下都感到了深深的耻辱而接下来的则是更多的恐慌。有耶律瑾当政还有他们纳仁氏的活路么? 纳仁氏认定了绝不能让耶律瑾坐稳龙庭遂决心当个出头鸟!但他们并不傻知道仅凭一族之力绝不会是耶律瑾地对手。然而有志者事竟成就在他们犹豫不决时两块从天而降的大馅饼促成了他们的决心! 大陈朝地睿亲王派人送来密信表示愿意支持纳仁氏对耶律瑾用兵。密信上的内容直截了当坦言对于陈朝而言有耶律瑾这样一个极富侵略性地对手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地事宁愿辅佐其他氏族、比如纳仁氏为铁鹰之主。 纳仁族领接到密信后怦然心动立刻派人与睿王取得联络睿王特使非常坦诚言道因为睿王有志于夺得帝位所以短期内根本不会对铁鹰国有任何野心而只要纳仁氏保证事成之后将整个银月湖全部让给大陈国则睿王龙承御会毫无保留的支持纳仁氏! 割让土地地确是丧权辱国可总好过被耶律瑾当成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的好啊!更何况有了陈朝的支持纳仁族将取代乌兰族一跃成为铁鹰第一大族!当皇帝还是当部落领这笔账纳仁族的长老们还是算得过来的。 而与此同时那些生活在群山之中、与猴子没什么区别的弩族人也开始不安分的起来。自从他们族里来了几名有识之士并带去一大批山外的丝绸与器皿弩族人突然现自己既不知道山珍海味又不懂得豪奢生活只晓得祖祖辈辈窝在穷山沟里这岂不是太冤枉了么?而有识之士更叹息凭借弩族人的天生悍勇、人人皆兵只要肯出山在任何一国中抢得自己的地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弩族人急了就好像拉紧了弓弦的利箭却硬是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瞄!有识之士又说啦如今铁鹰国内一片混乱正是扯起大旗抢地皮的天赐良机不如与纳仁氏联手进攻帝都以后纳仁氏称帝弩族便是仅次于纳仁氏的铁鹰第二大族啊! 只要心动便好办事!弩族与纳仁氏很快就接上了头一番商谈之后双方都有了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当下一拍即合共同商议出兵大计。 于是纳仁会同弩族几大长老经过好几天的密议终于在耶律瑾逼宫的一个月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讨伐耶律瑾! 他们的理由充分至极耶律瑾公然勾结外臣逼宫将老皇帝视若无物又杀母弑弟凶狠残忍到了极点此等不忠不孝、无耻狠毒的奸贼怎能做得一国之君? 更何况老皇帝眼下还生死未卜纳仁氏世代与皇族联姻其血缘关系早已纵横交错自当负起这剿灭奸贼的重任;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弩族虽出身山野却知礼不可废当出头时不会有半点退缩今决定响应纳仁氏的号召两族合兵于一处即日便要誓师祭旗弯刀出鞘毒箭上弦目标直指奸贼耶律瑾!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休嗟髀里今生肉,努力春来自种花 高门大宅的帝都端木府这几日夜夜灯火通明。纳仁氏与弩族已经扯起大旗声言要与讨伐耶律瑾为老皇帝与皇后、其他皇子报仇。端木措身为禁军统领又是久战沙场的老将耶律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将京畿地区的防务工作全都交到了端木措的手里。而耶律瑾本人亦是长年出征的将帅如今铁鹰国接近七成的兵力都被他掌握在了手中。 端木措得到了耶律瑾充分的信任其他两家可就有点着急了!淳于野也就罢了他一向是三皇子一系的无论如何也没胆子跳出来说上一句不满。可耶律瑾急功冒进等不及老皇帝驾崩就先行逼宫夺取京师他可是一力反对的!明明再等上个十天半月的就能够名正言顺的登基继位现在平白的坏了自己的名声落得个杀母弑弟的罪名大大方方的给纳仁氏送去一个起兵的理由这真是何苦来哉! 不过既然这事儿已经做了那他淳于野怎么也该算是有功之臣吧?谁知耶律瑾只让他与拓跋宗庆共同管理朝政运转连个实际点儿的爵位也没给一个倒是端木措那老东西运气好不管是谁当皇帝他横竖是手握重兵的禁军统领任他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啊!由不得他淳于野不心生嫉妒。 最近耶律瑾与端木措走的很近倒是疏远了他这个老臣淳于野有点摸不清楚耶律瑾的意思他这人野心不大只要能够将帝都以南的五万亩优质草场划给淳于家就行!其实他也不想去催耶律瑾可他不仅仅代表着个人他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呢! 拓跋宗庆转的那点儿心思。跟淳于野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之前他虽说一直没有表态支持耶律瑾却也帮着他哄骗了纳仁皇后令她打开皇宫大门。http:诱得端木措进宫使得耶律瑾顺利地控制了皇宫。可以说。耶律瑾兵不血刃的拿下帝都他拓跋宗庆功高至伟。 原先耶律瑾答应会迎娶他的侄女儿拓跋烟云为正妻那么等耶律瑾继位后拓跋烟云就是理所当然地铁鹰国母她自幼丧父。拓跋宗庆虽是叔叔却胜似亲父也就是堂堂的国丈!以后若他再略施妙计哄得耶律瑾将他拓跋世家指定为后族那可不仅仅是实权在握了就是对于拓跋家来说这也是光宗耀祖功利后代地大事啊! 可现在他的如意算盘似乎有点落空了! 耶律瑾取得帝都与京畿地区的控制权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娶妻纳妾的事情!起先拓跋宗庆以为耶律瑾现在要专心应付纳仁氏与弩族的叛乱便想着先去问耶律瑾讨一句话。好让自己和族人吃上一颗定心丸。谁知上午进宫见到耶律瑾话说了才一半耶律瑾就冷冷地掼了一句“本王目前没有打算迎娶正妻。”便到此为止了。 拓跋宗庆急了。耶律瑾这句话等于是什么也没答应啊!这不是过河拆桥么?没有他拓跋宗庆耶律瑾这小儿能一点儿伤亡也没有的拿下帝都?何况当初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赖了? 于是淳于野与拓跋宗庆一个要钱、一个要名。着急之下两个人全都跑到了端木措的府里淳于野想打听耶律瑾的下一步动作。三大世家向来成鼎立之势。端木措便是调节两头的杠杆如今耶律瑾对他这个中立派最是亲厚反正三人也是多年相熟干脆坐到一起盘算一下究竟该怎么做。 端木措听完他俩各自的苦经摸了摸鹰鼻下的短髯沉声道:“淳于王爷的事情不用着急等天下定了新皇登基自然就会大封功臣!你淳于家追随殿下多年到时候自然会大有收获地何必急于一时?” 他又转向一脸不忿的拓跋宗庆摇头叹道:“册立后妃原就是殿下的私事何况咱们殿下跟老皇上可不一样他地性子没有人能猜透也别妄想有谁能够影响到他的决定。所以……拓跋老兄啊这事儿我看你还是不要太过执着了。 “嗤……“淳于野不屑地笑出声儿来刚才拓跋宗庆在抱怨地时候他没插上话这会儿忍不住道:“我说拓跋王爷你还是像我一样寻思个实际点儿的东西吧?依我对殿下地了解他一定是肯娶你侄女儿的但是封后也是绝不可能的!”淳于野最郁闷的莫过于这两家还都有适龄女儿能嫁给耶律瑾回头有裙带关系撑腰那还指不定怎么横呢!尤其是这个拓跋宗庆真要让他成了国丈他还能把谁放在眼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拓跋宗庆“噌”的一下站起来“莫非你指望着你淳于家的姑娘当皇后?啧啧我可是知道你家底细的你家几个女儿侄女儿差不多都嫁出去了!剩下的……呵呵不是我说那也得有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资质啊!” “胡说八道!”淳于野气的直哼哼“老夫才不跟你一般见识!老夫只凭着自己的本事拿应得的封赏从未想过要靠着女儿侄女儿的裙带往上攀爬。再说了你也只能想想咱们殿下早就心有所属……” 他一下说漏了嘴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拓跋宗庆眼睛瞪得极大“你……你说什么?咱们殿下心有所属?”耶律瑾身边从不缺女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身为皇子之尊有美人环伺是极正常的事情但“心有所属”?这四个字未免严重了些吧? 别说拓跋宗庆激动了就连四平八稳的端木措也大吃一惊“淳于王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之位涉及到铁鹰国运我等重臣有权过问此事!” “就是端木王爷所言极是!”拓跋宗庆连忙帮腔附和! “这……” 淳于野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关于耶律瑾的事他的确了解的要更多一些耶律瑾身边的鹰击奴最初也是由他掌管的。当日铁鹰军与陈朝军队会战于甘州城下耶律瑾从陈国京城掳得一名女子藏于中军帐内之后还与二皇子生冲突二皇子惨死客栈行辕的事天下皆知保不齐也是因为这名女子。后来战事了了没多久耶律瑾还曾暗中赶赴金台看望那名女子!听鹰击奴传出来的消息那名女子身份极其神秘与陈国皇族也有很深的渊源。淳于野曾有心窥探调查怎奈耶律瑾对她的保护严密至极他也不敢任意妄为。 耶律瑾这么些年身边女人不断且一个个都是仙姿玉貌可耶律瑾从来都将女人视作玩物只有这个女人让他如此上心淳于野私下里猜测恐怕耶律瑾是打算要迎娶那位神秘的陈国女子的! 淳于野见四只眼睛瞪着自己不由苦笑“我也就是胡乱猜测的具体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当日甘州之战前殿下在陈朝皇宫里大有所获的事儿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料短发、朝来定有霜 “什么!” 拍案而起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一向保持中立的端木措倒把其余两人给吓了一大跳。 “老夫当日就曾听闻说是三殿下掳获陈朝皇子与后妃为人质二殿下恳请皇上将人押解至帝都。后来二殿下半道上薨了死因蹊跷那女子也不见了下落。而陈朝皇子居然在两阵之前为自己人所杀此事也就变得不了了之!”端木措将当日之事一一说来眉头却是皱的极紧“现在照淳于王爷所说三殿下是看上了那名女子因而悄悄的将她藏了起来?现在三殿下成了国家之主便打算封那女人为后了?” 淳于野脸色倏的变了只因他刚才也想通了一处关节----听说当日二殿下耶律珏曾因为这女子与三殿下起了争执那么耶律珏在押送人质的途中惨死估计也是三殿下下的手了?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若是三殿下坐稳了龙庭便是将兄弟们都杀尽了也没有人敢说二话可眼下还不稳呀! 耶律瑾身上已经背负了杀母弑弟的罪名如今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那就等于他是为了个异族女人而干下这样泯灭人伦的恶事!这不是授人以柄么?铁鹰国人向来自视甚高将陈朝人称为南蛮子又极为重视皇族血统耶律瑾要是迎娶异族女人一定会引起百官乃至人民的反感。眼下纳仁氏与弩族正虎视眈眈耶律瑾手中虽有七成兵力但淳于野敢断定若是纳仁氏与弩族背后无人支持那他们也绝不敢如此嚣张!而那背后的支持者----十有**就是老冤家、陈国睿亲王龙承御了! “这……封后乃是国之大事。或许只是老夫多虑了……”淳于野悻悻的只因话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回头要是让耶律瑾知道了。…那他就是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耶律瑾那双幽暗诡谲的紫色双眸饶是淳于野英雄一世。也不禁腿肚子打起颤儿来。 “此事绝不可轻慢!”拓跋宗庆这会才回过味儿来搞了半天三殿下心里惦记着个异族女人啊这可是万万容不得地当下慷慨陈词道:“那异族女子既然来自陈朝深宫没准儿还是陈朝皇帝的后妃。我铁鹰国的皇后历来都是贞静淑德冰清玉洁这样来历不明地妇人怎配做我铁鹰国母?我等一定要面见殿下想办法阻止殿下这么做才行!” “老夫担心的还不是这个!”端木措清癯地脸上涌现出深深的担忧“姑且不论这件事会落下多大的把柄给别人倘若这个女人其实是陈国的密谈是派来蛊惑殿下的那铁鹰国岂不是要遭遇灭顶之灾?” 淳于野和拓跋宗庆闻言悚然是啊。这女人来历太过神秘而耶律瑾一直将她藏地极好对这件事的经历也不曾提过半分。这般藏着掖着。莫非耶律瑾知道她的身份?这不正说明了她的来历有很大的问题吗? “这个女人绝不能留!”端木措双目圆睁表情肃然。“老夫先要向殿下问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三殿下无意封那女子为后并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瓜葛。那么也就任她去了!倘若咱们的揣测是真的话……少不得老夫要做一回恶人!” “三殿下决定的事情几乎从无更改端木王爷难道有把握能说服殿下不成?”淳于野在耶律瑾身边日久深知他地脾气性格根本不相信耶律瑾会听端木措的劝。 “就算殿下不听……呵呵……”端木措冷冷一笑“老夫为国尽忠该怎么做自然就怎么做!老夫明日一早进宫面见殿下二位王爷可愿同往?” “呃……老夫管着粮草运输怕是来不及进宫……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府了!”淳于野反应最快端木措这一进宫还能说出什么好来么?这祸还是他闯的端木措说得再慷慨激昂、再鞠躬尽瘁----他也不愿陪着去捋虎须耶律瑾那只虎可不是轻易惹得地?那是妖啊! 拓跋宗庆一看淳于野开溜了一想自己似乎也犯不着跟着端木措去寻耶律瑾的晦气。他本来就不是耶律瑾地近臣要是跟前儿得罪了他以后日子不是益地难过?当下咳嗽一声道:“明天早上有好几个大部落的领要来听说有地是要借兵、有的是要借钱!老夫少不得得静下心来周旋!面见殿下一事还请端木王爷多多费心!”说着一躬到底脚底抹油了。 “哼!”端木措见他俩忙不迭的推脱跑路嘴角不由露出一丝鄙夷。耶律瑾的性子他亦是有所耳闻不管是能力还是智慧都比其余几个皇子不知高出多少!对于由他来继承大统也是真心赞成的。 可历来成大事者必须要果断能忍绝不可因女色误国!帝王之家本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耶律瑾杀了皇后与几个兄弟他端木措连眉毛也没抖一下。孤家寡人那九五之尊的高位岂是好坐的?那不知道要做出多少牺牲放弃多少东西才能换来的! 何况耶律瑾现在宝座未稳内有国贼外有强敌必须要静下心来将这些事一一解决。任何可能干预到朝政与战事的人或事都必须毫不留情的清除。 不过淳于野和拓跋宗庆那两个人的表现也多少给了他些启。端木措性子刚直但他并不傻若是冒冒失失的和耶律瑾当面起了冲突心中种下芥蒂那日后相处便会困难重重。倒不如先摸清了情况再说。倘若那女子真的对耶律瑾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他便要想尽一切办法劝阻耶律瑾就算要暗中动手杀了那女人也再所不惜。 想到此处端木措眼中精光一闪“来人!” “王爷!”两道黑影蓦地从窗外蹿了进来动作迅捷无比不过才一瞬的功夫就已经跪伏在了端木措的脚下。 “当日甘州之战三殿下在军中曾私藏一名女子她应该是来自陈朝皇宫后来曾逗留金台一带你们去想办法查清那个女人的底细!” “是!属下遵命!” “嗯……”端木措皱着眉头“要尽快明白么?”他来回踱步心里忽的一动有嘱咐道:“最近陈朝局势初定可睿王迟迟未曾登基你们去联络尚在陈朝境内的人看看其中有什么原因。另外……去打听下大王爷的下落他成日混在陈国那么多年啦!现在老皇上气数已尽他若是要回来便只管回来吧!唉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王爷大王爷的功夫少有人敌一定不会有事!” “请王爷放心属下等查明一切后即刻回来向您禀报!” 端木措无奈的叹道:“这两件事情都必须做得严密万万不能漏风……行了……去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晓寒瘦着西南月,丁丁漏箭余香咽 明月如银盘高高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中照出一地清冷肃杀。虽是同一轮月却能因地因时而呈现出不同的形状与韵味。 记得当日曾在江南望月只觉的温情脉脉叫他不由自主的联想起那清艳如莲的女子。陈国人常爱说:明月千里寄相思。看来高傲如他居然也不能免俗这些日子里明明忙得脚不沾地可一有空闲就忍不住想她。 从来没有这般思念过一个人。 纵然两人从头至尾都是敌对的她也一直是被强迫的一方但他敢肯定自己在她心目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可能他也要去试一试。 至少他试过! 耶律瑾双手负于背后长如水银泻地般散开。自从回到帝都他便一直作皇子打扮眼下登基在即群臣百官更把服饰冠冕看成天一样重只有这深夜时分才能略有些自在。耶律瑾在心中自嘲自己固然是智计百出、武功绝伦可偏偏在遇上那些个食古不化的老夫子时束手无策!只因治理国家绝不是靠一个人的智谋或是武功就可以的。 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这九重天阙了纵然还有叛臣在外但相信假以时日胜利总是会站在他这一边。过去的二十年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这一天只是现在真的得到了心中却殊无欣喜。 因为心是空的。 他从未试过去爱一个人他只知道想要什么然后就费尽心思的去得到从不会在意对方是否愿意是否甘心!朱颜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想得到、但又不愿强求的人。 这应该就是爱了吧? 他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心提前逼宫称帝就是计划地第一步。他等不及也不愿意依靠联姻来巩固实力。…那会是对朱颜的侮辱。纵然不得不广纳嫔妃但他耶律瑾的后位永远只留给她。 如果真能与她携手。共享这万里河山该是怎样地人间幸事啊!就算为此两国之间大动干戈也是在所不惜。 “殿下……” 身后低沉的呼唤让陷入沉思地耶律瑾警醒过来原来天已经大亮了他就这么站在窗前一整夜没动弹难怪影杀一脸担忧的模样。 “嗯?”内力在体内开始慢慢的运行起来。不过才一个周天眼里已是神芒毕露。 “端木王爷在殿外求见!” 端木措来了!耶律瑾皱起眉头这几日淳于野与拓跋宗庆二人动静颇大唯有端木措一人稳如泰山。耶律瑾知道他是真正忠诚于朝廷的人不像拓跋宗庆为了点蝇头小利就立刻露出一张难看的嘴脸;也不似淳于野老谋深算虽说跟在身边多年其实还是把耶律瑾当成了被长线钓起地鱼。所以耶律瑾相信端木措的赤诚之心也相信他的老谋深算他这般清晨入宫。想必是有了什么要紧的事了。 听说昨夜淳于野和拓跋宗庆都到了端木措的府上密议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散去的。倒是想听听这位老王爷是怎么说得! “请他进来吧。”耶律瑾淡淡的道。 很快端木措大步流星的走进殿内。他想恭恭敬敬的行臣子礼却被耶律瑾一把拦住。两人一番隔空内力较量。自然是端木措落了下乘。 “我还没用早膳王爷来得正好。干脆我们坐下边吃边聊好了!”耶律瑾命内侍们传早膳端木措虽觉意外但也坦然坐下了。 铁鹰国不若陈国那般尚奢靡之风但帝王早膳总也有二十余道点心粥面。耶律瑾特意命一名宫人站在端木措身后为他布菜只可惜端木措因着心中有事面对满目金珍玉馈却实在是没什么食欲。 他一开始打算干脆就直截了当地说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涉及到耶律瑾的情感私事倒不若在吃吃喝喝中旁敲侧击再委婉的劝了反而好些。 端木措喝了一口清粥徐徐开口道:“昨日淳于、拓跋两位王爷都到了微臣地府里……” “嗯怎么了?”耶律瑾眼皮也不抬心中却暗道这个端木措好生厉害知道帝都眼线太多干脆上来就将事情摊开了说。 “大家都在讨论当前的局势”端木措小心地措辞“后来说着说着倒是提到了殿下您地事儿了。” “我有什么事儿?”耶律瑾大约猜到了一些却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咳咳……拓跋王爷想问问殿下什么时候纳妃……” 耶律瑾俊眉一挑“眼下叛军环伺强敌如林他怎么还有心思琢磨这些个?” 端木措猜到他会这么说也不解释只说道:“拓跋宗庆那个老家伙的脾气殿下您应该是知道地当初您应下了要立他的侄女儿拓跋烟云为正妃的那家伙可不就给搁在心里了!微臣倒是劝他现在说这个事儿不合适何况殿下既然答应了他的那是一定不会食言的老家伙还是多用点心在朝政上的好……” “也不一定!”耶律瑾就着侍女手中的牛乳喝了一口。 “啊?”端木措愣住了“您的意思是……” “当初只说要他鼓动群臣力主推举我为继位所以才会有那个承诺”耶律瑾冷冷的道:“可是现在我根本就是直接逼宫的再也没有继位那一说当时决定的联姻自然也失去效用了。” 端木措没有想到耶律瑾竟然会这么明确的告诉他自己提前逼宫夺位就是为了不用守承诺不用欠三大世家的情。但他逼宫计划得以成功没有拓跋宗庆的帮忙恐怕也是极不容易的耶律瑾这样说实在是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了。 “莫非……殿下心中已经有了正妃的人选?”既然耶律瑾说得直截了当那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耶律瑾放下手中汤匙一双紫眸锁定了端木措里面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的话殿下不妨就依了拓跋王爷的侄女为正妃。抛开拓跋王爷的私心不谈拓跋烟云不管是模样还是才情性格都是上上之选足以担当正妃重任。若是有的话……殿下是否能告知微臣究竟是何家女子令殿下如此记挂呢?” 原来是要说这个啊看来是淳于野那个老家伙多的嘴了!耶律瑾心里想着脸上却是平静无波“你真想知道?” “是殿下的正妃今后是要当皇后的那就是我铁鹰国的国母立后关系到国祚兴衰微臣肩负重则不敢不过问!” 耶律瑾眼光一转看向左侧的一只绿玉荷叶碗。侍女乖巧立刻双手捧了端到耶律瑾面前。“嗯……”耶律瑾舀了一小勺送入口中品了半日才道:“成日里吃那些油腻腻的倒是觉得这来自大陈江南莲子茶最是余韵悠远我喜欢这个今后日日都需备着。” 侍女连忙应了。 “端木王爷你要不要也尝尝?”耶律瑾笑着看了他一眼端木措早已是目瞪口呆脸色铁青嗫嚅着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小构园林寂不哗,疏篱曲径仿山家 天高日远柴门犬吠小小一处宅院坐落在山腰里门前溪流涓涓岸边浅黄色的枯草上犹有冷霜残留。北地冬日一切都是懒洋洋的就连那日头也是不咸不淡的偶尔露面。 村子里却是热闹农闲时节女人们都忙着准备年货白菜疙瘩和腌肉都是一缸一缸的有点盈余的人家屋檐下还挂了些风鸡、风鹅之类的至于熏鱼、香肠这可就是村里人吃不起的了。不过就算再拮据年糕是一定要打的炮仗也是一定要放的男人们光着膀子抡起大锤砸年糕大冷的天儿居然身上居然还能升腾起热气来。成捆的炮仗架得高高的既要防水、又要防火还要防家里小孩! 屋里生了热炕李叔盘的炕最是地道既暖和又不呛用的木炭还比别人家省。朱颜穿了一件月白色襦裙外罩水红色丝棉小袄头梳成一根溜光水滑的大辫子垂在右肩手持一把小剪刀正跟李婶子学着绞窗花旁边龙启磊也是靠墙盘膝坐了安安静静的看书他腿上盖了条驼绒毯子书本下面还垫着个手炉暖和和的一点儿也冻不着。 不一会儿就见李叔提了十来个纸盒子匆匆的跑进来嘴里呵着热气搓着手直道:“还是屋里头暖和啊这外头看着没风却是渗进骨子里的冷。”“那边炉子上煨着红枣汤李婶子给李叔盛一碗吧暖暖身子。”朱颜放下手中活计微笑着朝李叔点头。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跟李叔李婶也就跟一家人似的了。这对夫妻人非常纯朴厚道又吃苦能干想不到耶律瑾颇懂得相人。如今要是离了他夫妻俩就算朱颜肯。只怕龙启磊还不肯呢李婶子可是炒得一手好菜! 李婶子便下炕边道:“这红枣汤是妇道人家的补品我特地给夫人炖的他个老爷们儿倒吃起来了!”嘴里埋汰着一碗香气扑鼻的红枣汤还是稳稳地递到李叔手里。 李叔在地上捡了个小凳子坐下。“呼啦”就灌下一大口咂着嘴道:“夫人您吩咐要买的干果子蜜饯都买回来了有十来种呢可把我眼睛给看花了。对了我瞧着山下在杀猪卖咱家又不杀这些所以干脆买了半旯回来回头咱们腌腊肉吃!”他说着笑眯眯的。仿佛已经想到了腊肉地美味。 “你就知道吃!”李婶子伸手在他额角一点“说得轻巧还不是累我!” “嘿嘿……你手艺好嘛!”李叔笑得憨厚。 朱颜笑道:“待会儿咱们把那些干果子都分一分。左右邻居各家都送些去虽不是什么好东西。总也是结缘。” “怎么不是好东西啊!只怕他们都没见过呢!”李婶子“啧啧”的道:“还是我先拿几个给咱们小少爷吃。” “李婶子。我不饿!”龙启磊是何等身份怎会稀罕这些寻常糕点。 “少爷在长身体呢。吃得太少啦又要念那么些书!”李婶子皱眉“中午也才吃了一碗饭!” “那么大地碗……”龙启磊嘟哝着。 朱颜不由笑了现在家里用的可是喝水的海碗要是李婶子见到宫里盛饭的镶金小碗只怕还当是给鸟喂食儿的呢! “呵呵少爷我这儿有好吃地!”李叔颠儿颠儿的走到炕边拿了火钳进炕洞里拨弄了几下很快就捧了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出来他左右轮换着捧看起来非常烫嘴里还吹着气“来少爷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龙启磊瞪大眼睛。 “烤地瓜又香又甜!”李叔献宝似的挑了个细长好拿的搁在龙启磊的炕桌上。 龙启磊好奇的端详了下这烤地瓜又看了眼朱颜挠头道:“这个……是不是掰开吃?” “我给少爷弄!”李婶子走过来三下五除二的把那地瓜皮掰了一半露出红艳艳的馕递到龙启磊嘴边“来少爷小心烫!” 龙启磊慢慢地咬了一口细细的嚼了很快就笑眯眯的又咬了一口最后干脆接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看的李婶子夫妻俩都兴高采烈地。 “颜儿!” 门口一声情唤引得四人不约而同地望去却见子墨身穿石青色蟒袍外面一件藏蓝大氅整个人如琼枝玉树般神采奕奕一双眼却是望定了朱颜目光如溪流般温柔。 “李叔我想去看看昨天买的炮仗!”龙启磊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下炕来。 “哦……行……行咱这就去看我昨天买地轰天雷可了不得!”李叔拉了龙启磊两人就往隔壁去了。 李婶子给子墨也盛了碗红枣汤笑道:“公子晚上留下用饭吧?我炖锅羊肉搁点儿花椒大料再撕几片大葱叶子别提多香了!” “好!”子墨笑吟吟的点头。 李婶子见他应了立刻高高兴兴下厨去了。 “你怎么有空来?”朱颜手上不停只垂着头问他。 “一切有见离看着我心思早就飞到了这里!”子墨笑着坐在炕沿伸头看了眼朱颜手中的活计“我倒是看不出你还会剪窗花儿!” “跟李婶子学的!这里家家户户都要贴窗花我反正闲着无事看到许多图样又十分精巧有趣便也想试试!”说着举起手中完工大半的窗花“你看这幅喜鹊登梅可好?” “好的很!”子墨点头“你手巧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初学的。” “赶明儿也替你剪几张给你粘在窗户上!”朱颜有些得意的将辫子朝后一甩又把那喜鹊登梅拿得远些端详还有哪些不足之处。 朱颜平日穿衣是极素的这些日子村里家家透着喜气她就听了李婶子的劝穿了身水红色虽说这寻常人家的打扮让朱颜少了几分清雅高贵却增添了不少俏丽妩媚尤其是她肤色极白被那水红色一衬脸上倒也多了些红晕看起来更是眼波荡漾明丽动人。饶是子墨与她这般相熟也因眼前这罕见的丽色而看得有些怔。 “看什么啊!”朱颜斜着横了子墨一眼。 子墨被这一眼看的心襟摇荡干脆拉过朱颜的手来低声笑道:“我是在看啊这喜鹊登梅还不够好要换作那鸳鸯戏水才好呢!” “去你的!”朱颜啐了他一口“堂堂王爷说得什么村话!” “既然是在村里可不就得说村话么?”子墨兴味十足的接口只觉得外间的功名利禄全都不值一提还不如与心爱之人打情骂俏来得开心。 “别胡说八道了!”朱颜嘴角一撇“你这样攥着我的手叫我还怎么剪窗花呀!”她拍拍身旁的座位“地下凉不如你还是上来坐着陪我说说话可好?” “夫人有命小生安敢不从!”子墨欣然脱去靴子上炕挨着朱颜坐下“有什么体己话赶紧的都告诉我吧。” 朱颜也不抬头细细的给喜鹊登梅修边“说正经的吧你觉得磊儿是真的愿意么?”朱颜停顿了下又道:“我看他倒是挺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呢。”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子墨也正色道:“我问过他好几次了其实也不仅仅是他愿意就行这孩子秉性才学都是好的又加上天资聪颖……你不用太担 “嗯……”朱颜低低的答应可眉间忧色依旧毕竟是亲手领了这么久的孩子想想总还是有些不舍“我回头再问问他。” “对了有一件事儿要跟你说……”子墨压低了声音。 “什么?” “是关于耶律瑾的……”亲亲赏光! 书号:1o49117 揭示彪悍公关女的职场与情事! 乃不会后悔…………啦啦啦…… 第一百三十九章 那能寂寞芳菲节,欲话生平 暮色渐沉晴好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却刮起风来。寒风凛冽北方的冬天只要一来便是气势汹汹看这光景距离今冬的第一场雪也不远了。 屋子里却是暖意融融。用铜盆生了炭火李婶子刚刚添了新炭这会儿正烧得“哔哔剥剥”的映得半边墙壁都是红红的。又给炕上坐着的两人换了新沏的上等沱茶----朱颜精于茶道如今住在京城旁边早就让李叔从城里搜罗了不少好茶来。宅院很小一股浓郁的羊肉香从门缝了钻进来任谁闻见了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朱颜黛眉微蹙“耶律瑾?他怎么了?不是说他就要称帝了么?” 子墨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朱颜道:“这是殷佑然托人快马捎来的急件你先看看再说。” 殷佑然怎么又跟耶律瑾扯上了关系!朱颜展开信笺上面也就是寥寥数语所说的事情却的确是令她大吃一惊。 原来铁鹰国三大世家之一的端木家其家主端木措竟派人潜入陈国要行刺朱颜! 此事按理说是机密无比然而端木措当日下命令时又命手下寻找他端木家的世子这位世子年轻时就是铁鹰国有名的高手被封为御前侍卫统领加上出身豪门深受皇家重视。然而有着这样门第的年轻人加上本身也是人才年轻气盛便有些放浪形骸。有一晚皇宫里闹刺客他身为侍卫统领却因为喝醉了酒而姗姗来迟虽然最终刺客没有得逞却害得皇帝一位怀孕的宠妃流产了!年轻的皇帝大为震怒一连将好几个侍卫问斩。世子难辞其咎差点儿也要人头落地好在端木家势力非同一般。而次子端木措曾与皇帝有同窗结拜之义苦苦哀求下才判了世子一个流放。… 这事儿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慢慢的变淡了。端木家地世子之位也由端木措继承没有人会去过问那个不知下落的端木家长子因为没有皇帝的旨意被流放地人是永远不允许返回故乡的。 然而这位世子果然天纵英才辗转半生居然让他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加上他行踪飘忽不定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本来地身份与姓名。而殷家就是这少数知情人中的一个! 这位端木措一心想要寻找的兄长也就是陈朝殷府两名小少爷的师父----武林奇人端木赐! 陈国与铁鹰国之间仇怨极深端木赐身份特异没有殷府的庇护绝不可能在陈国待得如此逍遥自在而铁鹰国认识他地人多人人都知道他是钦命要犯怎比得上在大将军府上的闲适。既得了殷震霆与白锋寒两个天分极高的孩子继承衣钵平日里还能游山玩水。纵情天下!时间久了端木赐也就忘了故国只把殷府当作自己家了。 端木措并不知道其中这些关窍。当初兄长被逐本与他无关。却有谣言说他是觊觎世子之位故意陷害兄长。可怜这惯来忠直之人竟是无言以辩。如今皇帝已经病得离大限不远了。倒不如派人寻了端木赐回来。也好扫去他这些年心中的阴霾。 何况端木家眼线达也曾听说过端木赐叱诧武林的威名。端木措有心要除掉朱颜。怎奈朱颜是陈朝睿王的心爱之人身边肯定高手如云若是得了兄长的帮助则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然而当端木赐听说有一伙儿铁鹰人在打听自己的下落时就生出了警惕之心他对铁鹰国的局势并不是很了解只当是有人要害他!便也派人去打探这些铁鹰人地来历。这下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二弟在找他。故国一别经年如今能够有机会重逢自然是激动异常。而那端木措的手下只当端木赐一定会回铁鹰地便在不经意间将刺杀朱颜的事说了出来。 朱颜地事儿若是换了别人那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地!偏巧朱颜曾在殷府住过而且她与殷家纠葛颇多就连两个小孩也与她关系亲厚。端木措早就听殷佑然提到过朱颜因为一听到端木措的打算后就立即禀报了殷佑然! 他这一说殷佑然便急了他与朱颜本来就是极熟地朱颜对他家两个孩子也有照顾的恩情更何况朱颜一个人还牵扯了许多人的喜怒哀乐甚至还关系到某人的病情与性命!所以殷佑然毫不犹豫的差人给子墨报信请他和朱颜多加防范! 子墨收到殷佑然的信立刻加强了对朱颜所在山村的防卫想想却还是不放心见京城人心已日渐安定便将一切先托给萧见离照管自己一人一骑赶到村中直到亲眼见到安然无恙的朱颜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朱颜听完这些陈年旧事的来龙去脉呆了半响才又笑着斜睨了子墨一眼:“你在这小山村周围安排了这许多人马?可不就是等于不打自招、告诉别人我在这儿么?” “所以我干脆亲自来了!”子墨伸手握住朱颜的一只柔荑“亲眼看着你亲自守着你就不怕再出什么事了!” 朱颜轻笑脸上漾出一抹红晕“我现每隔一段日子不见你你就变得越婆婆妈妈起来让人忍不住怀疑初见时粗暴无礼的那个子墨实是另有其人……” 她说着说着低下头去只觉得手上忽然一紧已被子墨轻松的拽到了怀里铁臂环过楚腰纤纤就听子墨假作嗔怒道:“原来你喜欢粗暴无礼我竟不知道!” “哎呀!”朱颜在他胳膊上“啪”的轻拍一掌“你这会儿还是天下之主呢可得拿出些英雄气概来才行。” “谁稀罕那些个!”子墨将下颌搁在朱颜肩头一边尽情享受着她颈侧的柔滑与芬芳一边沉声道:“耶律瑾是个人物我可不敢托大!上次你在皇宫大内为他所掳可知我得到消息后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他……”提到耶律瑾朱颜的眼神也不由黯了一下“唉!他也是个看不开的人!子墨……” “嗯?”子墨闭着双眼在朱颜的侧脸与脖颈处印下一串细细密密的吻。 “痒啊……”朱颜浑身都被他弄得麻痒痒的忍不住扭动了下“说正经事儿呢!这个……耶律瑾其实跟此事无关么都是那个叫端木措的对不对?可是端木措又是震霆师父的兄弟总也不好害人家……”朱颜想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回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能放手他却未必要不咱们还是让着点能躲就躲了吧?”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见怀中佳人愁眉不展知道这几年来这如清风明月般高雅剔透的人儿其实无时不刻都生活在担忧与不安之中若有朝一日能让她完全放下心事而展颜一笑他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这一天应该不遥远了吧? “夫人……公子吃饭了吧?”李婶子知情识趣只在外面喊并不进屋。 两人相视一笑子墨手一松朱颜连忙下炕“好就在这屋里吃吧!” 第一百四十章漫惹炉烟双袖紫,空将酒晕一衫青 一张四四方方的矮脚炕桌上摆满了李婶子精心烹调的菜肴干豆角炒肉、粉条蒸蛋、四喜土豆、酸笋炒猪肝还有一大摞麦香扑鼻的烙饼和色泽金黄的小米粥。炕桌中央生了个小泥炉子上面是一大锅炖羊肉酱红色的肉汤翻滚着撒上大葱叶子那香味儿让人闻了感觉腿脚都轻飘了起来。 子墨早已褪下大氅只着一身箭袖轻袍。就见他盘膝而坐剑眉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眸如晨星般璀璨嘴角更有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徘徊俊美中更见几分难得的慵懒就连见惯了的朱颜也被他那直入人心般的眼神看的心中“卜卜”直跳。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子墨手持木筷先夹了一块羊肉到龙启磊的碗里却对朱颜笑道:“这样的冬夜这样的佳肴却可惜无好酒相佐唉……” “你平日喝的不说是琼浆玉液也都是上等美酒这是乡下地方哪里来的好酒!” 李婶子正在加炭闻言起身笑道:“好酒是没有米酒却还有半罐!不过是我自己酿给我家那口子喝的公子是贵人喝了只怕……” 子墨闻言大喜忙道:“什么贵人!自家酿的米酒最是得宜还要烦李婶子跑一趟!” “公子客气啥!”李婶子被子墨一夸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的跑去拿酒。 “这米酒便是那米酒的泡沫伯父对不对?”龙启磊认真的问道。他如今日日钻研学问朱颜教他凡事有不懂的都要提出来。且不必一味地研读经学世间学问包罗万象真正的帝王之学。除去那些高高在上的仕途经济乃至用人调度更重要地还是要了解民生。脚踏实地否则口中说的再好心里想得再明遇到实际还是行不通。 “很对!”子墨点头笑道:“这米酒可是好东西历朝历代都有不少名酒。最初都是自家酿了喝着玩儿地后来开了作坊慢慢的就成了地方富户一村、乃至一县一城的百姓都指着酿酒过生活!” “听说到了山西汾阳满城都是酒坊酒家还没进城门就得把鼻子捂好了不然还没喘上两口气便先醉倒了!”朱颜笑道。 然而龙启磊却是眉头微皱。“可是酿酒要浪费许多粮食!很多人家都吃不饱饭怎能耗费余粮去酿酒?真要到了灾荒年间难道喝酒度日不成!” 子墨双眉一挑。与朱颜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才道:“磊儿能自酿酒想到粮食的用度和百姓地生计。我和你姑姑……真的算是没白辛苦了!酿酒的确耗费粮食。古方里一酿便要用粗米二斛曲一斛。得成酒六斛六斗。这还是极其一般的劣酒若是玉泉酿、百花酿那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余粮还有人力功夫了!” “禁酒!必须得禁酒!” 龙启磊这边嚷着那边李婶子正兴冲冲的抱了酒坛子进来骤闻“禁酒”二字冷不丁的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好好的禁啥酒啊?不让喝酒那过年咋办?上工前不喝酒下地也没力气啊!” 朱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龙启磊也傻了眼讷讷的道:“那……就不能禁酒?” 子墨示意李婶子不用惊慌接过她递过来地酒罐和酒碗先给朱颜倒了一小半碗又给自己满上一碗品了一口这才笑道:“酒虽耗粮但只要应用得法便是难得的好东西!磊儿你可听说过那海西国与罗斯王国?” 龙启磊点点头“我听姑姑讲过。” 子墨一指那不大的酒罐说道:“江南沿海之地常有海西国地商船上岸交易你可知这一罐普通五蒸酿若运到彼国价值几何?” “不知道……”龙启磊皱皱鼻子“但是我知道五蒸酿是很便宜的酒一罐也就二十文吧?”他出宫一年有余随着朱颜走过不少地方朱颜一路走一路教他对不少地方地事务并不陌生。 “是海西国人人好酒可惜他们酿酒之法总是不得要领咱们地五蒸酿一罐只需十五文可运到海西国后便能卖上两个金币!” 龙启磊还未答话那边李婶子先“嗳哟”一声抚掌叹道:“金币!多少人一辈子连白银也没见过啊!”她想着自己一家也是托了朱颜的福不但见到还真真切切地使着那些真金白银不由笑得两眼眯缝起来。她话一出口见那三人都看着自己才觉得自己莽撞了忙道:“你们慢慢吃要添点啥只管叫我!”说着便一溜烟的出去了。 “那不是太便宜了那些海西国的商人了吗?”龙启磊知道两个金币意味着什么顿时就替酒坊抱起不平来。 子墨摇头道:“虽说卖给他们才十五文可他们买的多啊!一家小酒坊每年就有上百两白银的赚头!而海西国距离我大陈足有万里他们是乘了海船来的那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做生意这里买好了货物还要再提心吊胆的运回过去许多商人都把命搭在了大海上这两个金币么也实在不冤!” “这不过是一家小酒坊的收益朝廷每年能从这些酒坊的生意中获取的税银高达十余万两!磊儿你算算这可比种粮食的获利要多的多!” 龙启磊已是听的目瞪口呆连连点头道:“那看来还是酿酒划算不过……”他忽的又想到一个缺憾问道:“可要是咱们的百姓都去酿酒那不就没人肯种田了?且不说酿酒没了原料回头没饭吃了可怎么好?就算有银子一时半会儿也没处去买啊!” 子墨笑道:“问的好!其实解决并不难!江南沿海地区利于通商那便任他们去做生意给国库上缴税银;内6做生意不方便就让那边的百姓好生垦荒种田比如西南地区水稻一年三熟……” 他二人说得入巷朱颜便在一边替他们添饭布菜见这叔侄俩一个教得仔细一个听得认真便觉心里暖洋洋的一股喜气也自眼角眉梢蔓延开来。 龙启磊瞪大了双眼有时候连饭也忘了送进嘴里还是朱颜夹了菜送到他嘴里才知道吃!他听到妙处便高兴的鼓起掌来尤其是听到那些除隔时弊的新政更欢喜的抓耳挠腮恨不得立时就能去运用一番。 “……今儿说得不过是个大概然而治大国犹如烹小鲜过犹不及应当文火慢炖这样才能深入人心、才能长远的进行下去绝不可贪功冒进一个不慎满盘皆输矣!” 龙启磊已经挪到了子墨身边坐着这会儿攥着子墨的衣角低声的道:“皇伯父你说……磊儿能行么?” 子墨神色一正立刻道:“当然!磊儿天资聪颖、勤学好问加上心地纯善又懂得体会百姓疾苦怎么会做不好?!” “那……那皇叔别走行么?”他急惶惶得又看了朱颜一眼低着头吭哧吭哧的道:“还有姑姑磊儿离了你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朱颜轻叹手朝龙启磊伸出这孩子立刻就爬到她身边乖乖的依偎到朱颜怀里。 “磊儿咱们在金台的时候见过海东青吧?”朱颜柔问道。 “嗯!海东青很厉害的!”龙启磊还曾被一个猎户的海东青给抓了一下至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听说野外的海东青因为大鸟要训练小鸟飞翔就用嘴巴衔着小鸟飞到悬崖上逼着小鸟往下跳这些小鸟慢慢的就不害怕了一个个很快就学会了飞最后都成长为威风八面的空中霸王!磊儿你明白么?” “我……我明白……”龙启磊当然知道朱颜的意思可他到底还是孩子心中难免沮丧。 朱颜细声安慰“你皇叔会给你安排不少能臣助你还有殷家的孩子将来会是你的左膀右臂磊儿啊以后你可是这一国百姓的依靠呢!” 子墨眼中笑意浓浓问道:“磊儿你不会让你姑姑和我失望吧?” 龙启磊胸中顿时被激出万丈豪情胸脯一挺道:“不会!磊儿一定不会让姑姑和皇伯父失望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 铁鹰国帝都端木王府。 端木措双手负于背后在屋里如同一只困兽般来回踱步自从两个时辰前他收到手下的密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有出去连晚膳都没用。 失算啊!端木措恨恨得想!他万万没有想到派去行刺朱颜的人连人家的裙摆也没摸着就先去见了阎王!谁也怪不得只怪他低估了龙承御的实力没想到他安排在朱颜身边的侍卫全是来自惊涛阁的高手自己的人早就被人家给盯上了! 那女人一时半会儿动不了而耶律瑾面对叛军的挑衅却是给予了毫不留情的打击!耶律瑾用兵如神在对付弩族与纳仁族的联军时采用了不同的方法。 耶律瑾深知弩族人的毒箭厉害要是硬碰必然会吃大亏然而弩族人信奉山神耶律瑾便派了几个轻功好的手下带了火药炸山假托是山神震怒果然把弩族人吓得够呛。接着又仿效古人行那反间之计弩族人所居住的寨子分布在整条山脉上相互之间距离甚远消息极不灵便。耶律瑾叫人假扮成纳仁贵族到其中一座较大的山寨会见他们的头人言谈间却显得极为轻蔑又当面侮辱山神不灵否则怎会导致山体崩塌。那头人大怒要杀那假纳仁贵族谁知一个错手却被纳仁贵族捅死了而凶手趁着山寨大乱将匕往地下一扔转身就跑得没影儿了! 弩族人震怒了!当下就冲到他们的大领那里这个民族虽愚昧落后但自尊心极强而且又异常的团结。大领见手下头人被杀立刻带了证人去纳仁族里兴师问罪纳仁族没干过这事儿当然不肯承认。怎料耶律瑾的手下易容改装实在高明硬是让那弩族证人在纳仁族的贵族里现了杀人凶手。跟着将证物匕呈上一看赫然是那纳仁贵族地私藏之物! 这一来事情就闹大了!那贵族明知道自己被栽了脏可惜面对脑子一根筋的弩族人那是有理也说不清。弩族人坚持杀人偿命可纳仁族贵族也不是吃素的。何况他压根儿就是冤枉!最后纳仁族领当面护短只肯赔偿一些金银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拿贵族抵命。但这么一说弩族人更加相信是纳仁氏理亏了可硬碰硬却还不是人家地对手两族领当场不欢而散。 好在最后有大陈的特使出来斡旋调解因此联军还得以维持然而人心涣散分属两族地士兵遇上都是怒目而视。又怎能指望他们在战场上精诚协作? 于是耶律瑾就趁了这大好机会率领麾下铁军主动向叛军起了进攻。铁军将士都是曾跟随耶律瑾南征北战的精锐而弩族人打仗全靠一股血性。又不懂战术战法只知道一味冲锋。然而之前山神震怒的事情始终横亘在弩族战士的心里。打起仗来总有点畏畏尾。不到七天便折损了五千余名士卒。其中还有好几个山寨头人。不过他们的毒箭果然厉害这些毒根本就没有解药而且会让人浑身溃烂死状极惨耶律瑾地军队也吃了不少亏。 弩族本来就人丁不够兴旺五千多的壮丁的损失实在是他们不能承受的当下也没跟纳仁族打招呼在一场战役后领着全族人“呼啦”一下干脆回山了! 这下纳仁氏傻眼了!单靠他们绝不可能是耶律瑾的对手可投降的话也不会有生路他们是谋逆大罪哪个帝王能放过这样的乱臣贼子? 最后族里的有识之士给他们指了条路----投奔大陈!好在纳仁氏的封地本来就离陈国边境不远于是纳仁族领率领全族老幼在前线将士地掩护下往陈朝边境撤退想着陈朝一向是铁鹰国的死敌应该会收容他们。这一路惶惶如丧家之犬谁知还没到银月湖畔就遇上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陈国驻军纳仁领还妄想着花些金银好寻个方便被那将军一声令下把几个主要地纳仁贵族全都捆了塞进囚车直接押往铁鹰帝都! 这可不是陈朝人过河拆桥!人家之前也只是暗中相助现在两国间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和平的局面陈朝要是公然收留铁鹰叛军那就等于是公开决裂耶律瑾除了宣战别无他想! 可陈朝现在正值皇权更迭之际哪里有心思跟铁鹰国再起战端?就这样折腾了将近一个多月地铁鹰国叛乱被耶律瑾迅地平息了。 对于铁鹰国民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否则国家连连战乱吃苦的都是普通百姓。而这场为时很短地内乱却也让原本就不富足的铁鹰国财政达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急需要休养生息可以想见在未来的十年里除非陈朝人主动挑衅两国之间不会再有大的战争出现。 这样的结果端木措自然是满意的可是他一面为平息叛乱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也担心不已耶律瑾登基在即他已经年过弱冠登上大宝之后便该广纳后宫绵延子嗣而端木措一想到耶律瑾要封那朱颜为后就心急如焚。 从潜入陈国的刺客的密报来看睿亲王龙承御显然对这女子也是极为痴迷而睿王也是陈朝实际上的掌权者登上王位也是指日可待的事这两国最尊贵的人却都为了同一名女子而痴迷让人除了嗟叹“红颜祸水”外还能再说些什么! 端木措瞥一眼桌上摆着的书信胸中又是一阵烦闷。他好心好意派人去迎接兄长端木赐回归故国谁知却遭到拒绝。端木赐在信中直言不讳说他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对故国的感情早已淡了甚至还请端木措不要再派人与他联络…… “岂有此理!”端木措重重一掌击在桌上他怎么会看不出端木赐的言下之意听说他在陈国颇受人敬重自然不愿再与铁鹰国留有瓜葛。端木措生平最恨的便是叛国之人而端木赐的行为在他看来那就是数典忘祖! “王爷!”门外有人低声禀报:“宫里来人了说是殿下请王爷立刻进宫一趟!” 端木措闻言额头登时拧成了一个“川”字!自从他劝说耶律瑾未果之后就没有再进过宫。淳于野和拓跋宗庆那两个老狐狸还都眼巴巴的等着他的消息现在刺杀不成功叛乱也平息了耶律瑾大权在握整个铁鹰国再也没有人能跟他唱对台戏----三大世家的作用已经降到了最低。 狡兔死走狗烹!端木措的脑海里不经意间闪过这句来自陈朝的名言。 “王爷……” “催什么!这就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尘生燕子空楼,抛残弦索床头 端木措当年曾与老皇帝以兄弟相称身为三大世家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一族之主他在出入宫闱时总是志得意满何尝想到过会有今日的忐忑不安?然而面对这个比他足足年轻了快四十岁的耶律瑾端木措的心中总有几丝难言的畏惧。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紫眸如同妖魅般可怖更因为他永远也不会让人看透他的心思。 诡谲莫测啊!才不过弱冠年纪就有这般城府铁鹰国在这样一位皇帝的引领下还不知会走到怎样的境地。陈国的睿王亦是年轻君王从此这天下再不是他们这群老家伙的了…… 端木措想到此处不由轻拭眼角只是胸中感慨莫名一时却也消散不去。 “王爷请……”一名年轻内侍躬着身子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过来。 端木措忙整了整衣冠随着那内侍往内宫走去。 “殿下正在里面奴才可不能进去了王爷请吧。”那内侍生的年轻俊秀眉眼举止间自有一股风流韵味看得秉性刚直的端木措心头一阵恼火。 这内宫原是后妃们的住处老皇帝剩下来的那些个嫔妃早在耶律瑾逼宫前就被皇后打到了庵堂里如今连皇后也死了内宫里十来座宫室全都变得空空荡荡前殿为了新皇登基正在整葺耶律瑾并不拘泥在内宫随便挑了座地方清净的便住下了。 才进宫门便看见堂上正中跪着一人。端木措眯着老眼端详却是看不清楚心里便有些踟蹰步子也慢了下来。 正在这时。就听耳边声音低柔“是端木王爷吗?” 端木措骇了一跳他当然能听出这是耶律瑾的声音。可在他现在所站之处根本就看不见耶律瑾的位置而他听起来却像是在耳边说话一般。…这样的魔功实在是太可怕了。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脚下可不敢怠慢端木措忙道:“是老臣!”便匆匆地步入殿内。 殿内光线昏暗等端木措的眼睛适应了后才看清脚边跪着的居然是三大世家之一。声名仅次于他地淳于野! 端木措顿时心跳如雷。淳于野一直是耶律瑾的心腹怎么现在居然垂头丧气地跪在堂上还一声不吭的! 不过他也没顾上多想就朝坐在正中的耶律瑾跪拜了下去“老臣参见殿下!” “王爷多礼了快起来吧到那边坐……拓跋王爷来了很久了呢!”耶律瑾坐的远整个人都似乎与这暗沉的气氛融为了一体唯有他地声音依旧飘渺而清晰。却更是让人心生畏惧。 端木措谢了恩后忙退到一旁坐下又立刻朝坐在茶几另一侧的拓跋宗庆看去希望从他那里能得到一些暗示。谁知拓跋宗庆这老家伙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坐得笔直若不是他胸膛微微起伏。端木措还当他就此坐化了呢! 就听耶律瑾沉声道:“淳于野。现在两位王爷都到齐了你便当着他们的面说说自己干过的那些事儿吧。否则你死了还要怨我。” 淳于野沉默了半响忽的朝地上磕了一个头说道:“老臣自知罪该万死唯请殿下念及旧情饶了老臣族人!” 端木措闻言又是唬了一跳!“罪该万死?”淳于野犯了什么大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只求保全族人? 耶律瑾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认的快却也没脸说你干的是什么事儿么?”他左手袍袖轻颤就见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朝端木措与拓跋宗庆中间地茶几平射过来稳稳的停在了茶几的中央“你们两位看看吧可别说我冤了他!” 端木措见拓跋宗庆依旧坐着不动只得颤巍巍地捧了那小册子才翻开第一页就惊的几乎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原来这是一本账册上面记载地银钱往来数额极其巨大所涉及到地货物却是圆木、生铁乃至火药、制式钢刀之类在任何一国都是禁运的东西! “殿下……这是……”莫非淳于野是这买卖双方中地一个?耶律瑾嗓音忽变得如同刮骨钢刀字字渗入心肺淳于野趴在地上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这几年买卖做得不小啊!火药、钢刀……你倒是什么紧俏做什么随随便便一笔就是数万两白银的出入好大的手笔啊叫人不得不甘拜下风……想必你那位老主顾成郡王一定欢喜的很吧……” 成郡王?端木措的脑子又开始拼命运作起来。 就听耶律瑾续道:“可惜的很啊现在那成郡王也死了临死前还偏偏给你留下这本证据又巧不巧的被人家睿亲王慷慨的送到了我的面前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呢?” 端木措想起来了这成郡王便是陈国最小的一位皇子叫龙承烈的!原来淳于野一直在和他勾结啊没想到这龙承烈居然死了而睿亲王跟耶律瑾还一直保有联系……没想到耶律瑾的耳目竟是如此了得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派人潜入陈国刺杀朱颜的事难道他也知道了?这……这可是通了马蜂窝了! 想到此处端木措背上已是冷汗涔涔。他素知耶律瑾性情残忍好杀自己明知朱颜是他心目中的皇后人选却胆大包天的要置人于死地若真的被耶律瑾知道了自己今日必定是凶多吉少…… 端木措心中惊恐也没心思仔细看那本账册便顺手将那簿子递给拓跋宗庆这才现拓跋宗庆并非是冷静自若而岿然不动他一张长脸早就白的没了人色额头上汗出如浆有一颗大汗珠子都顺着鼻梁滚了下来他都没敢去擦却只是僵直着胳膊接过了账册。 难道拓跋宗庆这个老狐狸也闯了大祸了?端木措顿时觉得心里平静了些。 “冷殇好手段啊这是在逼我不得不杀你!”耶律瑾冷笑淳于野该杀是毫无疑问的事但淳于家向来是他坚定的支持者何况现在登基在即他若大开杀戒未免寒了人心。他知道子墨一直不遗余力的在给铁鹰国添乱可他在陈朝当众宣读了龙承烈勾结敌国、私购军火的罪名一字一句讲得清清楚楚这一手使得极是狠毒叫耶律瑾不得不辣手处置淳于野否则消息一旦在铁鹰国传开他就会颜面扫地。毕竟私运军火在铁鹰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更何况还是把军火运往敌国? “殿下!”淳于野又是重重一个响头磕下“此事只老臣一人知道老臣的几个儿子都对殿下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也都愿意为殿下出生入死……”淳于野说到此处想是悲从中来竟哽咽了。 耶律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淳于野的意思他何尝不明白只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信任过这些世家贵族又怎会重用他们的后人? 如果杀了淳于野虽说会引起一阵动荡但长痛不如短痛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迅瓦解世家们的实力。 “来人将淳于野押下去择日公审。” 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一拥而上架着淳于野就要往外拖他倒还硬气自己也走两步却在听到耶律瑾后面一句话时彻底崩溃了…… “查抄淳于王府!”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水接冥蒙,一角西南白 拥有逾百年历史的太极殿在见证了无数沧桑巨变后依旧巍然屹立在皇城的正中央默默等待着一个新纪元的开启。 在京六品以上官员皆身着朝服手持笏板自五更起就已经按品阶站立在太极殿前等候了。虽说已经枯等了近两个时辰数百人的队伍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偶尔有个把因为脚冻僵了站不稳当的稍稍挪了下腿脚又赶紧的站直了。 这是大陈朝新帝登基的日子! 过去的十几年大陈朝与铁鹰国之间的战争就从未消停过虽说在龙承霄的治下大部分的战役都取得了胜利也夺回了大片的国土但毕竟像黄州之战那样的耻辱依旧是陈国人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痛、兵者国之利器也。既伤人、亦伤己。打了这么些年除去江南以及京畿地区还算富庶大部分的地方、尤其是西北边疆一带人民实际上已是十分困苦。 好在甘州之战大获全胜耶律瑾为保证帝位不失甘愿放弃银月湖畔方圆五百里土地终于让陈国版图重新迎回圆满之日也因此奠定了睿亲王龙承御的不世功勋。可惜龙承霄沉迷女色、忤逆人伦、不思进取导致朝纲败坏、西北民变还好有睿亲王龙承御再度出马重整河山龙承霄幡然醒悟写下退位诏书让帝位于兄。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想必以睿亲王的文治武功定能带领陈朝走向新的繁荣昌盛。 又是一个难得的冬日艳阳天璀璨的阳光照在金黄色地琉璃瓦上整个太极殿如同沐浴在圣光之中一般猩红色的地毯自朱雀门口沿着皇城中轴一路铺到太极殿台阶最上层的宝座脚下。等到新皇从这里拾阶而上一切就会重新开始。 钟鼓齐鸣随着黄门官一声高喝:“皇上登基!”百官齐齐拜倒。…山呼万岁并行跪伏大礼。 没有人敢抬头、没有人敢偷偷瞧上一眼甚至连呼吸都是小心屏住地。所有的人只能凭着感觉。知道他们地新皇正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但看不见却不能组织他们的遐想:自古以来凡新皇登基必定会全国大赦乃至祭天告祖。求神灵庇佑势必会热闹上一阵子。之后便是轰轰烈烈的人事变动一朝天子一朝臣人们不禁暗自盘算着在这新一场的变革中自己能得到什么又会失去哪些。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寰宇百官行毕三跪九叩大礼终于重新站起身子带着或胆怯、或敬畏、或仰慕地眼神想好好看一眼他们的新皇。 明黄色五爪金龙祥云纹袍服。云顶九龙戏珠赤金冠、上缀十二颗浑圆硕大的东珠闪闪光一张自信沉稳却稚气未脱的脸…… 等等!这是谁? 这不是睿亲王龙承御! 这是谁?! 站在最前排的有不少是历经三朝的老臣见异像陡升。只当是自己老眼昏花忍不住用袍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时。却依旧还是那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朝拜登基的官员队伍排出去足有半里后面的人并不知道前头地变故。加上这些人大都职小位卑只当登基仪式就是这么静悄悄的谁知骚乱如同潮汐正慢慢的从前往后涌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龙启磊贤德仁孝聪颖天成今继承大宝改元宏治…… “新皇登基追谥先帝为敬德纯惠孝诚仁皇帝即日迁入西郊皇陵;追谥宁安太妃为慈慧皇后即日迁入西郊皇陵…… “朕上承天命下顺民心今日得承帝位为谢上苍之厚爱并施恩于万民谕大赦天下免全国上下一年赋税……” 御前总管大太监刘铁手捧黄绫圣旨宣读于御阶之下字字句句皆清晰无比。这是他多年来地愿望今日终于得以实现其志得意满实在难以言喻。尽管这位新皇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尽管这些圣旨地内容有一半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如何他现在是堂堂御前总管大陈内监第一人。 “钦此!” 刘铁一口气念完十道圣旨额头沁出一层细汗。怎么下面没了响动?不是应该立刻百官跪倒口头三呼万岁谢恩地吗? 怎么回事?刘铁瞪着一双小眼睛往下一觑好么那带头的几个老臣怎么都傻愣愣地瞅着自己排在前头的三部六司的大员们一个个都跟中了定身法似的不会动弹了! 这可不行!刘铁急了自己第一次以御前大总管的身份宣旨怎么就出现这种不奉诏的场面! 刘铁深吸了一口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大喝一声“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声终于响起虽说一多半是下意识喊出来的并没搞清楚生了什么事儿但喊完万岁就等于已经奉诏了刘铁暗道一声“好险”背后一阵凉嗖嗖的。 “这……这是……”安国公年过八旬又跪又站的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本来就有些心力不济这会儿突然见皇帝换了人老国公再也受不了这个刺激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哆嗦着想问几句话却晃晃悠悠的外加气喘如牛竟连一句话都说不齐全。 “刘铁还不扶着!”新皇虽略有惊慌之色可说出的话来却是冷静异常“将安国公抬到偏殿传御医诊治。” “奴才遵命!”刘铁这会儿也缓过神儿来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小黄门抢上前来把老国公半扶半架的给弄到偏殿去了。他自己可没挪窝睿亲王交待了他得一直跟着皇上把登基仪式完完整整的进行到底。 刘铁吧嗒吧嗒嘴想起还有一道旨意尚未宣布忙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有旨宣二品以上大臣御书房侯驾钦此!” “那二品以下的官员呢?”右相严律终于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 刘铁心里一慌知道自己第一次办这样的大事儿话说得不完全当下只好尴尬一笑“二品以下的大人们……就都散了吧?” 严律没好气的瞪了刘铁一眼当下转身道:“二品以下的大人们先自行回府衙办差一有旨意消息吾等会立即遣人通知各位的。” 众人一阵哄然这样简短的登基仪式还真是史无前例。不过严律身为百官之他话了大家自然也都遵从于是摁下心中好奇纷纷散去。 “皇上!”严律朝龙启磊一躬到底。他为人最是圆滑见新皇突然换成了龙启磊便知道是子墨有意为之自然敬服。其余二品以上官员则更无二话恭恭敬敬的随了严律向龙启磊行礼。 “众卿免礼!”龙启磊微笑道:“随朕到御书房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终章 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 “眼角含露娇慵起淡妆浓抹总相宜!见惯你的素淡青衣没想到今日换上这鹅黄罗裙竟是雅致中更添艳丽!看来以后要多着些艳色才好!” 朱颜手执漱玉笺笑意盈盈的看向一身银白灰鼠毛夹袍的子墨“你又何必说我?想来是你今日特意改了一身白欲要引我夸上一番是也不是?” “知我者!唯朱颜耳!”子墨跌足轻叹其状颇有夸张之处引得朱颜直笑。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 “新皇登基、事务繁忙你怎么也不进宫去帮帮他?”朱颜转而蹙眉“磊儿终究还是个孩子我怕他应付不来。” “我不能去我一去便是害了他!”子墨摇头道:“我若去帮他理政固然能减轻他的负担可实际上却是越俎代庖磊儿年幼想要收服百官本就困难我再一去则百官只知睿王不知皇帝!”他见朱颜面有忧色便安慰道:“不是还有见离在朝中帮他吗?磊儿天资聪颖性子又是极沉稳的更何况你还给他找了那么两个左膀右臂!” “并不是因为朝政……有见离帮他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朱颜走到窗边将厚厚的毡帘掀起一角只见外面白光耀眼竟是落了一夜的雪。 “当心着凉!”子墨将大红鹤氅披上朱颜瘦削的身子。 朱颜将手缩进大氅温暖的袖管里叹道:“我看过你替磊儿拟的那几道旨只怕那孩子……那孩子会经不住!毕竟是至亲骨肉。便是心有怨恨也早该揭过如今却是当朝念出那些诏书他凡事总喜欢藏在心里也就跟我说说。可我今后也不能再陪着他……” “颜儿!”子墨将朱颜轻轻揽入怀中感觉到她全身心地依赖低头在她耳畔道:“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你现在的样子倒是真像一位慈母为防你日日为了磊儿牵肠挂肚不如……”他声音越的低了只是细细的说着。直到朱颜俏脸泛起两朵红 “你……真是地……”这几日子墨闲了下来便总是痴缠着她耳鬓厮磨时也数次提出想要一个孩子朱颜又怎会不明白子墨的心意!当日地牢里的可怖情形仍旧时常的浮现在眼前要想彻底忘却似乎也只有再让一个小生命诞生才能化解。 子墨只管自顾自的道:“你太瘦了身子还需细细的调养我记得江湖上妙手观音风无涯养了一头药牛说是那牛从小用人参、黄芪、当归喂养产下的牛乳最是滋补等我们回了鹿鸣山。我便向他讨了这药牛你每天喝下一钟牛乳不消半年身子便该康复完全至足以受孕……” “瞎说什么呀!几时学的这般油滑……”饶是与子墨早已有了夫妻之实。朱颜仍旧被他说地面红耳赤轻轻啐了他一口才道:“我且不陪你胡言乱语!” 推开子墨朱颜走向书桌将手中那素白书笺重又展开只见上面已然有了数行小字娟秀灵动一望便知是朱颜的手笔。只见朱颜托腮思忖了一会儿却又信手抹去了其中几处。最后才留下落款。 “三千里地尽归南一道尺素须向北!”子墨吟罢笑道:“看在你的份儿上我且不与他计较只盼你笔下的重些请他就此死了心吧!” 子墨口中的这个“他”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铁鹰新帝耶律瑾!朱颜与他相处日久。深知耶律瑾的脾性。若是当真固执起来便是不顾一切的。对于耶律瑾朱颜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对朱颜的情意只怕连龙启磊都看地清清楚楚。 只是这个男人太过危险那种激烈动荡的热情朱颜只怕自己再也承受不起。 “……君已坐拥天下便当心系朝廷社稷。……颜出身寒微漂泊二十余载一心望定。而今江山已呈太平之势颜别无他求唯盼两国安宁亲近今后归隐山林世间再无朱颜此人……” “望君勿念切切!”子墨一眼扫过最后一行轻哼一声道:“他若能来的了鹿鸣山便只管来朱颜嫣然笑道:“耶律瑾已是一国之君身系万民福祉哪里是说走就走的?不过也就是争那一时之气罢了!” “江山美人鱼和熊掌岂能兼得!” 朱颜斜睨子墨笑道:“你便是那舍了江山地?” 子墨大喇喇将朱颜拉近身前挑起她精致小巧的下颌道:“颜儿颜儿你已经做了那误国的美人如何竟不自知?” “这可是天大的罪名颜儿岂敢承担!王爷可考虑清楚了罢!”朱颜抿着嘴笑。 “唉!哪里还能想的清楚早就糊里糊涂不分南北了!”子墨在朱颜腮边轻轻印下一吻“可怜我早在玉骨峰上就已失了魂魄!” 朱颜听闻“玉骨峰”三字眼前早已一亮“子墨你可还记得那日约定?” “你是说……” “向往已久!” 子墨沉吟片刻自怀中取出一枚丹药交予朱颜“待会儿服下此丸或可暖你一时若是冷了万万不可逞强!” 朱颜娇笑“既有你在哪里会冷!”----分割线---- 白雪皑皑天地间只剩一片空旷寂寥。 通往地陵的青石大道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了北风带着席卷万物的气势呼啸着将肃杀冰寒劈头盖脸的打到来人地脸上身上。 来了足足有两队人迤逦着排出去很长却是站着一动不动宛如是泥塑木雕一般不消一会儿功夫便成了雪人。 地陵入口处还站了两人一人双手持伞却是竭力将手往前伸只盼能将伞下之人多遮盖些丝毫不顾自己身上几乎能凝出冰壳来!伞下那人身量颇小看起来竟是个孩子却也是刚直肃立两眼直勾勾的盯住眼前的台阶恍而不觉身旁之人的低声呼唤。 “皇上……小心龙体……先回宫吧?”刘铁嘴里说着却是忍不住朝那黑洞洞的台阶尽头看去----虽说是帝王陵寝可一样也是那埋骨之地!何况老话常说新丧之鬼往往最是穷凶极恶尤其是怀着怨愤死去的更是凶残无比……想到此处刘铁又是激灵灵一个冷战! 冷啊!刘铁挣扎着挪了下脚!今儿不知怎么了登基不久地小皇帝心血来潮竟不管天气好坏就下令摆驾西郊皇陵!虽说非年非祭可也是皇上一片孝心!大陈素来崇尚仁孝礼仪就算天上下刀子皇上要拜祭先皇地话一样是理由十足。 更何况这位小皇帝岁数不大脾气却最是沉默难测! “他死了……” 刘铁一愣还以为自己脑子冻糊涂了傻愣愣的站着也不知道回答。“他死了……” “……皇上!”刘铁终于明白过来登时吓了一跳“皇上……先皇……那是……是驾崩了!”先帝地遗体在登基仪式后三天被运回京城前御前总管玉喜公公扶灵回宫时已是满头银白!等到将灵柩送入地陵时玉喜将一束画卷焚于灵前随后便吞金自尽殉了先帝而去。当时满朝举哀皇帝亦是在场却并未看出有多少悲戚之意。刘铁只道这小皇帝天性凉薄谁知今日却又前来拜祭说的话更是叫人听不明白。 然而皇帝说了这两句话后便又重新归于沉默让刘铁心里叫苦不迭。 忽的皇帝身形一矮竟是拜了下去。慌得刘铁也顾不上撑伞了“扑通”一声便扎进了雪堆里!后面两列人马也是如梦初醒纷纷拜倒下去。 “走吧!”皇帝连拜三拜站起身吩咐道:“回宫!” 刘铁大喜嘶哑着声音立时叫了起。 车比人急轮子在雪地里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听得叫人好不牙碜! 龙启磊掀起窗帘一角远处太极殿顶已是依稀在望便要在那个地方过一生么?小小的心中生出一丝怅惘。 忽然一阵乐声传来像是来自于极远的地方偏偏又是清晰无比。那乐声清越高亢隐隐有金石之声!仔细听去竟是琴箫合奏琴声铮铮带出阵阵杀伐之气;箫音尖锐更如闪电直穿天际一时间像是斗了个难解难分。 然而形势陡转那箫音摇身一变却化作了一弯银蛇温柔缠绵引领着那琴声也不由自主的俯就了下来呜呜咽咽倒是可爱至极。 那琴箫犹如两尾痴缠的鱼儿上下盘旋着。众人正凝神细听那箫音突然拔了个高竟奏出一派日朗风清来琴声配合默契不再一味低语却是大开大阖周正堂皇。终于琴箫同时跃起不再分成两部而是携手出击自此云破天开一片清明。 不知何时乐声已然飘散了开去只余下雪中匆匆前行的人兀自如醉如痴。 雁贴寒云次第飞向南犹自怨归迟。谁能瘦马关山道又到西风扑鬓时。 人杳杳思依依更无芳树有乌啼。凭将扫黛窗前月持向今朝照别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