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天》 第一章 云州屠龙者 “这是第几天了?” “入山至今恰满三月。” “遇险几次?” “匪盗、滚石、断崖、蝰蛇、烈风、山虎、夜枭、流沙、冰雹,统共九次。” “九次嘛……不算太多亦不算少了,那男童尚安否?” “身体尚完好。” 老人不再说话,放下烫的酒盅,闭上双眼。 他坐在厚实的毡毯上,面前置一张长条几案,上面摆放着温好的美酒和新鲜果子。在他身后立着三名白衣人,皆蒙面,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大厅右侧那只硕大的圆盘。圆盘被蛇绕般的玉丝吊在厅堂上空,周身银白,边框上雕刻着着形态各异的十二异兽,堪堪于十二辅星相衬,中间则是一团澄透的水晶。 月华如水,一股脑地倾泻在圆盘精密复杂的纹路上,激起光华四溢,诺大的圆盘似银月高悬于空,短小的身影从圆盘的镜面上浮现出来。 看着圆盘现出的景象,正中的白衣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 老人闭着眼,亦没回头,可身后人表情的细微变化却逃不出他的心神。 “那男童……他竟然到无光峰了。” “哦?天转崖与无光峰间隔数十丈,中间只有条细锁链,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孩童莫非还会飞不成?哼,你可是在戏弄老夫?” 听出老人语气中的惊讶和不满,白衣人连忙答道,“回禀尊主,那孩童褪下了他的上衣卷成绳条,然后吊着锁链滑过天转崖。不过他到达天光峰后,却将衣服丢落下悬崖。此举怪哉,属下费解。” 双目陡然睁开,老人空白如雪的眼珠微微一颤,随即笑了起来,“区区小童竟能做出让你都无法理解的事?呵呵,无知小儿,竟敢在千仞高峰上如此。看来不用你们出手,过了今夜他便会被冻死。” 白衣人闻言大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的背影,眼中闪过惊疑与失望。 尊主,还是想要他死吗? 这里是落云山脉,位于云州末尾的沧澜之海边,高峻连绵。云州被称为蛮荒之地,不仅因其远离大煜王朝的中央皇域,只有流、辛两个小诸侯国,更是因为这里的种族众多,子民不习教化,江湖门派甚至乱匪的实力都强横到能与官府抗衡,乃是有名的乱地。 在落云山脚下住着百来户人家,渐渐形成数个小村落,虽然远离流、辛两国,不通商贸,可靠海近山,这些人家亦不愁生计。不知何时开始,从这里流传出了落云山有通天塔的消息。于是乎,年年月月朝朝都有人四面八方赶来,试图爬上落云山脉寻访神仙,以求长生之道。 高耸险峻的落云山脉岂是普通人能企图的,只是坚持了几天,便有不少人知难而退,而那些执着者,皆丧命于落云山脉中大大小小的险难。可愈是这样,谣言传得愈是猛烈,到后来,更是吸引来了不少厉害的武者。 当这些高手艰难地到达落云山巅后,迎接他们的是白衣人无情的杀戮。若干年后,皆有各自传奇故事的白衣侍从们才渐渐明白,那个关于神仙的谣言是他们的尊主传出去的。至于目的,他们却不清楚。单单为了杀人?尊主虽然冷血无情,令他们杀死那些胆敢上山的武者,可尊主绝非无聊的人呵。 眼前这个坚持了三个月,被尊主渐渐重视的男童让他们心中多了几分明悟,虽不敢开口询问,可众白衣侍从们无不好奇地观望着。 这个男童或许正是尊主要找的人呢。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当这个拥有远年龄的执着与毅力的男童快到山巅时,迎来的依旧是尊主毫不留情的扼杀。 尊主果然非同常人呵,他的想法不是我们可以捉摸的。中间那白衣人微微叹气,有些惋惜地看着圆盘中那个在寒风中艰辛跋涉的男童。 “咦?”另一个白衣人忍不住微微惊讶。 “怎么了。”老人苍白的眸子望向铜盘,眼珠没泛起半丝光彩。 “那孩童用雪擦身体,然后在身上涂着……似乎是龙鲸油。” 抓起酒盅,仰头饮下暖酒,老人脸上浮起浅浅的红晕。 “弃衣坚志,敷雪激胆,又抹龙鲸油以壮气,小娃娃好心思呵……你们确定他还不足十五岁?” “不敢欺瞒尊主。”大厅内数十名白衣人躬身道。 “只是一个小童,为何要如此坚持?可惜了…这么小的孩子,便想要求长生不老术?世人多祸言呵。”老人不屑地冷笑着摇了摇头,喃喃低语道,“那他上落云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真的有神仙吗?”男孩迈着愈拖沓的脚步行走在积满白雪的山巅,饶是抹上龙鲸油不惧寒风,可饥饿和疲倦的袭来让他的眼神已开始涣散。 “怪力乱神罢了,这世上怎么会有神仙,顶多是些强大的武者罢了。” 男孩低头抓起一把雪抹上他红肿的脸蛋,竭力让自己清醒着。望了望远处山峰之顶那个隐约闪着银光的宫殿,男孩低头紧紧盯着从怀中掏出的烙饼。 “还剩三片,两天一片,也就是六天。六天呵,或许真能爬到那里。”男孩肿胀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苦涩中带着希冀。 “爹爹说过,执念而行,不为艰险所困心,方有所成。我已将衣服扔进万丈深渊,再无回头之路了。不成功,便死在这落云山上罢。”男孩眼中闪过一缕与之年龄不符的坚毅,将坚硬的烙饼从中撕成两半,和上一把雪,塞进嘴中。 用力咽了下那块饼,腹中像是被坚硬的刀子寸寸的切着,男孩一屁股坐倒在冰雪中抓起一把雪,狠狠抹在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寒风中,恍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男孩一惊,猛地抬头看去,只见在他身前的皑皑白雪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白衣人,在白衣人围拱之下的,是个只穿着单薄麻衣的清癯老人。老人似乎腿脚不便,一直坐在轿子上。当男孩对上老人眸子时,微微一愣,那团白翳的眸子黯然无神,即便老人的脸一直对着他,可那双眼珠中却映不出半个影子。 方才前面分明白茫茫一片,怎么眨眼间就出现了那么多人?仿佛鬼一般。莫非我已经死了?男孩心头激起冷颤,使劲捏了下胳膊,疼痛的感觉过了许久才传来,却真实无比。 怔怔地看着不远处那群屹立于山巅寒风中白衣人,以及中间那个闭上双眼似在假寐的老人,男孩脸上渐渐涌起一片红潮,惊喜万分地看着那个老者,忍住心底的狂跳喃喃道,“莫非他就是…”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起,一模一样的话,却带上了两分不耐烦。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有些激动地撑起身子,高声喊道: “小子周继君。” “从哪来。” “扬州。” “所为何事。” “特来寻找先生。” “寻我何事。” “望能持箕帚,侍奉先生。” “然又如何。” “望能从先生习得武技。” 寒风呼呼刮着,除此以外,阒寂无声。白衣侍从们相互对视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望向周继君的目光中,皆是同情。 被兴奋包围着的周继君只是炽热地望着瞽目老人,压根没有注意到白衣人们怜悯的目光。 沉吟良久,老人再次开口。 “你今年多大?” “刚满十岁。” “十岁呵,十岁能脱口成辞,能有这么大野心。”老人转头“望”向远空,良久回过神来,“你不是来寻找神仙的吧。” 周继君愣了下,随后冷声说道,“这世界上没有神仙的。” “说得好,的确没有所谓的神仙。那你知道我是谁,对吗,小娃娃?” 微微犹豫,周继君望向老人,硬着头皮念道,“茫茫沧海,有兽名龙。脚踩落云,只为葬龙。您乃天下闻名的屠龙老人。” “只为葬龙嘛你母辈姓什么?” “单姓洛。” “难怪,原来是故人之后。不过能找到这,也算不易了。” “小子历经万难,寻访先生,还望能侍奉先生身旁,习得文韬武略。” “文韬武略嘛……小小孩童,好大颗心。想学也行,不过等到下辈子吧。” 等到下辈子吧…… 周继君闻言面色剧变,张了张嘴,顾不着去揉僵硬的手脚,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望向屠龙老人。 等到下辈子,什么意思?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屠龙老人嘴角一缕冷笑,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响起: “因为,你就要死了。” 说完,老人扬了扬手,白衣侍者端上温酒佳肴置于老人身前的几案。寒风呼呼地刮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裹着美食香味的冷风流转在周继军鼻子前,可饥肠辘辘的男孩毫无半点食欲,只是惊恐地望向冷冰冰的老者,身体颤抖着。 “我这落云山可不是俗人能上来的,你虽性格坚毅,但命相不为我喜。”老人饮过美酒,不带半点感情地说着,“杀之。” 一名白衣人越众而出,看不出表情,只是抽出腰际的长刀,一步步地逼向跪倒在雪地中的周继君。 即便经历过无数平常人一辈子都不会遭遇的坎坷,可周继君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童,无论心志再如何坚毅,当最后的希冀就这样慢慢如泡影般碎灭,他也即将死在这个不会再有人踏上的山峰,周继君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栗,面如死灰。 天旋地转间,眼前恍惚飘过诗歌舞曲艳绝扬子江畔的母亲那双柔软的手,缓缓抚摸他的头顶,将他搂进怀中静静端详,温暖如同夏日江边的暖潮。可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娘如今也与他隔着万里之遥… “何为求志?心怀绝念,不求一时欢愉,纵高于星辰之巅落于沧海之尾,只要道心在,万死而取之。继君,每个人都要有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它在你生命的每一岁甚至每一天都能寻到它的踪迹。爹爹和你的叔伯们被那些小人陷害,妻离家散,可我从没灰心过。当我寻得我的道路后,便去接回你娘,夺回我们一家应得的一切。你也一样,即便天下人都认为你是废物,你也不能自甘堕落。寻它的第一步,便是执着本心。” 数年年前那场动乱后,身为大儒却布衣出身的父亲带着周继君在天下世家的嘲讽鄙夷中黯然逃离扬州。一路上,除了教导周继君读书识字外,便只有这句话令周继君印象深刻。那一刻,不通武道,只有满腹渊博学识的父亲身上所散出的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他微微乍舌。 …… 脑中闪过凉意,周继君猛然睁大双眼,身体内潜伏的疲倦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望向白衣人的惊恐目光渐渐平淡。 “果然,我只是个小孩而已,不该不听爹爹的话,背着他来这里。屠龙老人传说性格怪癖,喜恶无常,果真如此。” “可是……” 男孩埋头低语着,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双目透着残忍光芒的白衣人,正如毒蛇般,一步步地向他逼来。凌厉的刀光闪过,仿佛银链划破天际,别说周继君这区区孩童,便是飞瀑也能在这一刀下止流。 眼见白光与那孩童只剩下数丈,似乎眨眼间便能将这个不自量力的男孩斩成碎片,为白衣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屠龙老人满盅饮罢,一脸舒坦。 就在这时,即将斩杀周继君的白衣人一愣,却是他刀下的孩童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白衣人从没见过一个眼神里能包含如此多复杂而矛盾的感情,有坚毅、有果决、有不甘、有愤怒……然而更多的,却是他从前江湖生涯时候最常见的----一往无前。 寒风凛冽的峰顶忽然被一个声音填满了,白衣人手中的刀为之一顿。 那是男孩不甘的吼叫,临死前用他已僵硬梗塞的沙哑喉咙吼出来的话: “我叫周继君!” “我生于京城洛家,第三房嫡出!” “我是没有根骨废人!天生无法习武!” “我今年十岁!” “我从万里外的扬州来到这!” “万苦寻先生,只为了习得屠龙之技,夺回我娘!” “望先生成全,君万死为报!“ 之后,是漫长的静谧。 良久,屠龙老人放下酒盅,嘲弄地说着,“你的这些事,又与我何干?” “啪!” “啪!” “啪!”…… 周继君对着老人磕头,直到身前的冰块被他沾满鲜血的额头敲烈,才努力抬头道,“我有诚心。” “这天下有诚心者多了去,并不差你这一个。” 低喘着,周继君沾满鲜血的小脸上疯狂地闪过讥诮,“传闻屠龙老人有通天手段,为大煜国御,连七岁孩童都知屠龙之威,看来名不副实。莫非,你怕了?对我这个废人便束手无策了吗?” 屠龙老人微怔,随即一脸古怪,轻轻摇头道,“可是我帮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只要能跟随先生,我愿为先生做一切。” “做一切吗?” “是!” “哦?这样……那好,我也不要你做多少事,只要一样,我便答应你。” “先生请说!”周继君心头浮起希冀,坚定地看向屠龙老人。 屠龙老人脸浮起冷笑,伸手指了指周继君背后的万丈深渊。 “跳下去,然后,去死。” (既然已经打开这页看到这里,就请再收藏下吧,今夕谢过!) 第二章 苦尽,缘起 “跳下去……” 周继君望向屠龙老人的眸子渐渐黯了下去,绝望与无力化为滔天洪水将他淹没。 万里奔波,与父辞别,孤注一掷独身上山,其中的艰险即便让一个成年人甚至是武者去经历亦会绝望,可年仅十岁的周继君挺了过来,一步步来到传说中屠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条龙的老人面前。孰料最终的结局依旧如同失去星辰泽耀的残碎的夜般,让他绝望,再无半点支撑下去的动力。 “我苟且偷生从京中逃到这里,却还是这般运道。这便是我的命吗?再也见不到爹爹,也救不回娘了……君儿不孝!” 紧抠着地上坚硬雪泥的手渐渐松开,周继君不再看屠龙老人,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子,颤抖着走向悬崖,仿佛冷风中摇曳的雪花般无力。 低头看向见不着底的深渊,那袅袅云雾让周继君一阵眩晕。身后传来冷风的呼啸,已然心死的周继君惨笑一声,横着心硬睁着眼纵身跳下。 片刻过去,为的那名白衣人眼见屠龙老人闭着眼没有半分举动,忍不住开口问道,“尊主,您真的不去救他吗?” “救他?他为何要我去救?” “可是……你不是想……” “步空堂,你何时学会耍心机了?” 那白衣人脊背凉,连忙半跪道,“属下不敢。” 冷笑一声,老人白翳的瞽目“望”向远方,“我知道,你们这些当年叱咤大煜,甚至笑傲七州的王、侯级高手被我这个糟老头扣在荒凉的云州,这么多年,肯定满腹怨恨了。” 身后哗啦伏倒一片,三十多名白衣人垂着头,没说话,亦不敢去看那个身残的老头。诚如老人所说,他们皆是数十年前名盛一时的强者,大多是武道高手,也有隐秘的旁门左道的风云人物。普通的王侯级高手倒也罢了,可那领头的白衣人更是数十年前便在武王榜上排名前几位、半只脚已跨入尊级的高手,在这天下七州的威望除了那些神龙见不见尾的通天高手外,便仅次于高高在上的尊级人物。 即便如此,这些人在残疾老人面前心甘情愿地地半跪着,纵使有再多不满,亦不敢造次。 “时也命也,大道无常,运道亦无常。你们在我最需要人手的时候遇到我,经受不了通天之道的诱惑随我到此,守护云州之边。这一切,只能怪你们的运道。”微微闭上眼睛,老人声音渐渐低沉,“那孩子也是,‘观‘他面相,后天缺道,可偏偏心志极佳,命数中亦有转机,运道未定。祸福相依,运道机缘往往稍纵即逝。你说是吗,步空堂?” 眼中闪过深思,步空堂微微迟疑道,“尊主是说,他在葬龙谷会有奇遇?那里奇兽灵药甚多,可是……” “可是也要看他有命没命了。以如此废体走到这已是奇迹,若能抓住一线运道或许真能改变命格。这运道与人的心智努力无关,它存于生死之间。若是抓不到,即便他再聪慧,死不足惜。如今七州大地上所传的武道都太末流,那些他不学也罢。”屠龙老人冷冷说道,陡然间,面色一僵,“你们都起来罢,该死的鸟人来了。” 不学也罢……步空堂闻言微微一愣,错愕地看向屠龙老人。尊主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呵,他好像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个心智绝佳的男孩吗,可他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死? 对了,那个山谷!步空堂突然想起老人若干年前,在一次醉酒后提到的关于那个山谷的隐秘。虽然语焉不详,但步空堂却清晰地记得老人当时浓浓的戒意。能令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心怀畏戒的,又是怎样的存在? 老人话音未落,原本的晴空万里渐渐黯了下去,从天空尽头飞来一团乌云,旋转着,越来越大,似想将那夜幕提前拉下。 “梦靥之阵?哼,那些鸟人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步空堂冷哼道,眉间闪过恼意,往前走了两步。 “且慢。苍怒子,你去散了那片云阵。”老者推开身前的几案道。 削瘦高拔的白衣人蹙着眉,越众而出,撕开面纱,英俊的面庞似乎完全不受岁月的洗濯。 “腾!” 苍怒子面色不动,只是张开吐出一个字。这个“腾”字被他漫不经心地道出时,地面猛然一颤。从未入夜的天空中闪过两道流星,星光瞬间没入他脚下,苍怒子的身形变得朦胧起来,下一刻,他已脚踩星云飞腾上天。 若是周继君还在此,看到这副场景定会惊得瞠目结舌,如此之能,还算是武者吗? “双子星腾术施展起来这般轻松,看来不久便能摸到道尊境界了。好,很好。” 老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苍怒子腾飞而上,漫不经心说道。毫无波痕的口气直听得步空堂心生寒气,这么多年了,双目已瞎的屠龙老人不用看便能判定他们的修为进度,即便早已习惯,可每每此时,步空堂心底还是会冒出说不上的冷意。 莫非瞽目对于屠龙老人这层次的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不用眼睛就能“看”到一切?他的修为到底达到了何等不可思议的层次?而我,真的如此遥不可及吗? 迎上那团乌云,苍怒子双眼微眯,面色依旧如不波古井。 三十年了,似乎眨眼间过完,可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十年?那时候的他以天下八大门派之一的荡羽阁当代第一天才子弟的身份行走江湖,不谈年轻一辈,便是已成名英豪对他也是礼敬有加,只因为他是千万年来七州历史上第七个二十岁前便突破侯级境界的天才。 要知道,侯级境界者都是成名已久的英豪,称霸一方,万人敬仰。大多数人,这辈子能达到侯级,便已托了祖宗十八代的福气了。当时监天云阁曾有预言,?在这时,未等幻化成光和风的星力袭来,那团乌云竟然自己开始消散。站在众人之前的步空堂只看到乌云下露出的那三只巨大锋利的爪子,犹自滴着血,道心一紧,玄而又玄的感觉从心底生出,下意识地瞧了眼适才周继君跳下的那个悬崖。 “你也感觉到了?”屠龙老人的话音落在步空堂耳边,“我传你的《惊天乱野玄杀道》是以无上武道配上星相心法,你若还没察觉,可真对不起龙宫上任主人的心血了。” 步空堂微微错愕,一来是想不通屠龙老人传授自己这门绝学的目的,二则因为自己这位寡言的尊主今日似乎兴致特别高,言语间隐约透露出一些陈年旧事。 “这下有趣了,鸟人带来的那只怪鸟似乎与那周姓娃娃的命道有关,只是看不出是生机还是死机。这运道之说,果真如她所言,离得越近,反而越难看清。”屠龙老人微微闭目。 “周姓娃娃……怪鸟……”步空堂望向天穹,只见乌云散去,日头的光洒在那庞然大物身上,竟然是一只不断尖叫挣扎、身形硕大到可以遮天蔽日的三爪巨鸟。 “三爪巨禽……莫非是传说中的风雀?”步空堂喃喃道。 “自然不是。”另一位白衣人思索片刻,开口说道,“《奇兽志》中记载的风雀虽也是巨大无比且脚生三足,可性情温顺,不像眼前这只如此暴躁,往往隐于山岭巨泽边。这一只和风雀如此相似,可又出现在这,或许是它的上古远亲,只是不知……” “那是凶物榜上排名第七的猎风,翱于澜海,喜食海中巨鲸与风鸟。哼,虽是风族鸟禽的近亲,却喜猎食宗亲,孽障尔。”屠龙老人说完,睁开了眼。 旁边的白衣人闻言都面露惊讶,凶兽榜前五十的怪物都是恐怖的存在,实力不下于尊级,而前二十的更是堪比通天高手的存在。翼人族虽然道法奇特,可这么多年他们熟知的高手仅有一个尊级,莫非这一残族真有通天高手坐镇,能将那猎风从澜海擒来?倒是那位刚刚吊书袋的白衣老兄不慌不忙地掏出绢布本,慢悠悠地记着什么。 “好了,把苍怒子唤回来吧。步空堂,你领十人将那猎风射下。” 话音未落,异变却起。 只见天空上的翼人们怒吼着躲避着套在阵法中狂躁猎风,为一人用古方语对他同伴们急急说着什么,随后从身后褡裢中掏出一个半人高的巨蛋用力摔向落云山。 银白色的巨蛋携着巨力旋转着飞向无光峰,半途陡然加。看见大蛋儿即将撞向山峰,猎风的“禽面”上竟露出慌乱的神色,不断地甩动翅膀,哀鸣连连。 到了此刻,落云山上诸人都已知晓翼人想耍什么花招,无非是借着烈风的蛋将它引至落云山,然后借刀杀人。可是,在白衣人们眼中,这些翼人未免太愚蠢了点。即便是强如猎风,面对屠龙老人也是毫无胜算。 山头这位废了眼残了腿的老人外表看上去再如何羸弱,可七州大地上谁也忘不了,天底下最后一条龙,是被他亲手折断脖子。 区区猎风,又何惧? 然而,眨眼间,那鸟蛋已近山头,而它坠落的方向,居然是天转崖与无光峰间那道山谷。屠龙老人嘴角微撇,却没动作。 长啸数声,天空中的翼人们“哗”地向后撤去,转瞬间已与猎风隔开数十步。没了阵法的束缚,猎风怒吼着,没再去管翼人,扇动羽翅卷起一阵飓风扑向无光峰,弹指刹那后便已飞至。 伴随着猎风到来的,是射向白衣人们的羽箭,却是那些翼人想延缓白衣人的脚步。 “异想天开!你们这些畜生居然妄想凭这孽障毁我落云山吗?” 隆隆的声音仿佛带着天穹的回音般响彻群山,天上的翼人们未曾料到,这个沉闷瘦小的老头一开口,居然会有如此威势。 冷笑着,下个瞬间,原本瘫坐在木轿的老人身形闪过一串残影突兀地来到猎风跟前,托起手掌迎向携着罡风而来的猎风。透明的波痕自老人手心生出,半空中,一个足以比拟猎风大小的黑色虚掌带着呼啸与冷光拍了上去。 惨鸣一声,救子心切的猎风不顾老人威如海漠的一掌,硬生生地挨过,背部诡异地隆起一块,可身体依旧扑向那道峡谷。 “轰隆!!” 群山间,轰鸣声迭起,携着掌力与风力的猎风一头卡进峡谷中,落云山竟被它这一扑之势震得晃荡起来。无数巨石断木从那坍塌的崖口坠落下去,天转崖与无光峰之间的裂谷顿时矮下十丈,只听到乱石飞泻的声音,想必那谷底已被巨石细屑砸得面貌全非。 天空中的翼人探着脑袋张望片刻,随即冷漠地摇了摇头,远远飞离。 冷风流转,被屠龙老人一掌击中了的猎风卡在裂谷间,身体兀自喘息着,显然之前已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却是在苟延残喘了。步空堂望站在它身旁看着断崖默然不语的老人,不由得想起那个跳落山崖的孩童,轻叹口气。 “这猎风与他的命道再有多大关系又有何用?鸟已亡,山谷亦被毁,今日恐怕已成死地了。十岁孩童,万里来求,却只得一死,这运势,果然是险之又险,不是有诚心便可求得呵。过不了运势这关,又如何能得到尊主青籁?何况……已经回不来了。” “可怜,可惜,可叹。” 第三章 别有洞天 …… 原本周继君是想睁着眼看着该死的命运是如何将他逼死,可他低估了谷间刺得双眼疼的罡风,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怒歌,仿佛漫长的噩梦,等了好久还没到头。 忽然,一阵阵“咚咚”敲打山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是山摇地晃,“轰隆”的声响从头顶无限高处传来,峡谷口被诺大的阴影覆盖。 下落中的周继君勉强睁开眼,依稀看见一只比他人还大的银白色巨蛋划过眼际,在身下的山壁间来回颠簸,之后却很幸运地卡进一个古怪的凹口。 “卡茨”一声,蛋壳顶端碎裂开,一个灰不溜秋的小脑袋伸了出来,看了看上方正在下落的周继君,眼中闪过迷茫。 “我命不绝!” 周继君原本暗然无光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强睁大眼睛死死盯住下方的蛋壳,待到身体落到与蛋壳持平时,猛地用力扒住那个残破的蛋壳。 “嗯哼!” 尖锐的蛋壳将周继君的手指滑出长长的裂口,鲜血溢出,适才那股冲击更是痛得他面孔抽搐,几欲昏厥。 “我不能死,我还有好多事没去完成,还有好长的路没走!” 周继君忍住心中的恐慌,咬着牙,不往下看。 寒风中,男孩弱小的身形挂在突兀的蛋壳上,摇摇欲坠,他上方是逼仄成一条缝隙的黯淡天野,下方更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 “咕咕!” 小猎风突然欣喜地叫了两声,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周继君流血的伤口。 “啪!” 手上一阵剧痛,周继君一不留神滑落下一只手。 他再如何坚毅,也只是不到十岁的孩童,区区一只瘦弱的胳膊压根无法支撑他整个身体。 “如此结束了吗?” 那只扒着蛋壳的小手缓缓地往下滑落,而周继君脑中一片空白,低头望着身下的万丈深渊,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啪!” 剩下的那只满是伤痕的手终于力气用尽,滑落下去,眉宇间一片惨然,周继君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衣领一紧,然后整个人被提了上去。 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十岁孩童扑倒在蛋壳内,低喘片刻,努力撑起身体,一头雾水地看着救了自己的“肉鸟”,却见它也是愣愣地看着自己。 一人一鸟在鸟蛋里面面相觑。 迷茫时分,周继君只觉得冰冷的双手附上一片温暖,是那雏鸟扑腾着毛羽稀疏的翅膀将他冻得惨白的双手包裹起来。周继君微微一颤,心头流过暖意,僵硬的嘴角咧开一道难看的笑容。 “咕” 一人一鸟同时看向小腹,随即都笑了起来,只是笑声皆难听无比。 “天下间竟然有这么大这么通灵的雏鸟……唔,你娘也真狠心,将你丢到这来,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啊,都是离开了娘的娃子,哎。”周继君盘坐在巨大的蛋壳内,撑着脑袋望向身前自顾自吮吸着壳内火红液体的大鸟儿,“你叫什么?对哦,你爹娘就算给你起了名字你也不会知道。嗯……就叫你咕咕吧,小咕。” “咕”话音刚落,周继君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呼呼!”忙着填肚子的小猎风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周继君一眼,或许是第一眼见到的生物让它感觉格外亲切,咕咕叫了两声,小猎风兴奋地用羽翅拍了拍周继君,指着蛋壳内的液体。 “你让我吃这个?这可是你里面的……不太好吧。”肚子仿佛抗议一般又叫了一声,周继君脸微微红,“唔,多谢你啦小咕,我不客气了。” 火红色的液体看似可怕,却散出一股略带咸腥的香泽,吃进嘴里黏黏如粥,入喉,进入腹中后又升起一团火热,滋补着五脏六腑。数月来只靠烙饼野菜和雨露充饥的周继君精神大振,贪婪地喝着嘴下的美羹。饥肠辘辘的一人一鸟喝到最后,似乎还不过瘾,两条小舌头“呼”地探出,不一会,蛋壳便被他们添得干干净净。 一顿早饭吃得畅快无比的周继君并不知道,在他体内深处,未被完全吸收的液体慢慢流转着,散出浓郁的光华映出体外。吃饱喝足的他正仰头倒在蛋壳内,拍着撑起的小肚皮,望向蛋口的天际,并未现那道火红的光晕浮遍全身,随后渐渐暗淡下去。 就在这时,却听见对面传来金石相击的声音,原来是那喝饱了的小雏鸟有精神开始蹦跶了,正伸出乌喙兴高采烈地啄着蛋壳的另一端。周继君淡淡一笑,收回目光,眉头渐渐皱起。就在他开始为接下来的路犯愁时,一道拇指般粗的光从蛋壳那端射了过来,随后是刺耳的石壁崩塌与小咕慌乱蹦跶的声响。 “这山谷石壁居然被小咕啄穿了?” 周继君猛然站起,惊异地望着满嘴石屑仿佛做错事一样用翅膀捂住头的小猎风,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从没听说过有世间有这样灵异的鸟儿,倒像是传说中的那些异兽。小咕定然不简单。” 在他面前是一个被凿穿了的洞口,阳光聚成光团照射进来,将他与小咕笼罩。眼见小咕好奇地蹦了进去,周继君略一犹豫,随后拍了拍屁股,跟着走了进去。 “真如爹爹所说的一般,天无绝人之路。”牵着同样呆呆愣的小咕,周继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洞内的景致好似落日后的边境集镇,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果树,周遭流淌着澄净的河水,水边有渠有风车有草屋,可却似没有人烟。放眼远眺,只见密林围拱的尽头有着一座道观,道观庞大,挡住了周继君的视线,而在道观前隐约看到个人影。 周继君微微一喜,回头看了看连通断崖的小洞,拾起蛋壳在手中把玩片刻,之后用草垛将洞口虚掩起来,拉着小猎风的翅膀道,“那里有人,我们过去。” 走到近前,周继君只见诺大的道观前坐着个须皆白的老人,穿着陈旧的百结麻衣,头上扎着木籫,自顾自地摇着手中签筒高喊,“抽签了抽签了,高人为你指点迷津了,官运、财运、桃花运都可以算。” 在僻静无人的山谷壁缝里居然有这样的地方,而且还有人,像是算命先生,周继君心头微叹,不过还是一脸失落。 周继君正在落拓时,心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运道离自己一个小孩太远,而他刚刚经历过生死之劫,这个奇怪的老头还是不惹为妙。又看了看周围,瞅了半晌没见半个人影,周继君料想或许这道观里会有人,于是不再停留,拉着小咕径自往里走去。 “且慢!”老人似乎这时才现周继君,惊奇地看着他们,突然间脸色大变,举起手上的签筒就欲往小咕身上砸去,“孽畜!道门圣地岂荣你这个卵生的蠢货随意进出!” 小猎风吓了一跳,眼见那个一脸正气的老大爷嫉恶如仇地瞪着自己,手中的签筒似乎随时要砸下来,不由得浑身一颤,转眼间就躲到周继君身后去了。 “咦,这是?”目光飘过周继君手上拿的蛋壳碎片,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这是…这个是……唔,你喜欢就给你了,只要能让我们进去。”周继君不好意思地说着,他身上没有金铢,拿个随手捡来玩耍的蛋壳去讨好老人家,他自己也有些脸红。 孰料老人飞快地伸手接过,转眼间换上一副笑脸。 “无量道尊,吾道广度众生,众生平等,两位尊客请进。” 微微错愕,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周继君看了眼继续玩弄签筒的老人,沉默片刻开口问道,“请问这是哪?” “这里?你这小娃娃莫非不识字吗没看到那块大牌子上写的什么吗?”老头斜睨了周继君一眼,闷声说道。 “道观?是什么地方?武道吗?” “武道?哼哼,在你们这些俗人眼里,天下恐怕就只剩下武道了,整天打打杀杀,哼,俗,俗不可耐。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快进去,里面人还在等着!”老头不耐烦地转过头,不再理睬周继君。 “难道还有其他道吗?”周继君满脸惊疑,走进道观脑中还回想着老头的话,他什么意思? 周继君十岁,他这十年里所接触到最强大的力量就是武道了,在他心目中,天底下的强者无外乎传说中的武尊,这也是他向往的目标。然则他天生天资不够,拥有大家族的血统,却是少见的废材体质,无法修习武道。这在大煜权贵世家中已然成为笑柄,似周继君这样的废物,可谓是少之又少。 周继君咬着牙,不甘地捏紧拳头,想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已来到观内深处。眼前飘过一道洁白的影子,十岁的男孩抬头望去,只见落满梨花的荷塘前站着个白袍素履的女人,身姿婀娜,髻高挽,面若秋月般宁静秀美。 她正在树下喂鱼。 “你们来了……一只小猎风和一个人。嗯?居然是个真人……” 很多人会疑惑为什么“主角非但并未落地砸成肉泥反被那巨蛋后先至抢在了前面”(华山评论员短歌行同学原创)。那个蛋是被施加玄力扔下山谷的,高飞行中,而周继君是自己跳下的况且仙侠里也不用考虑自由落体吧。 第四章 柳暗处落英纷 女子蹙着眉望向周继君,梨花落瓣的瞬间眉头舒展开,面色不波却溢着笑意道,“我说他们今日怎么这么不守时,原来是贵客到了。盼了好多年,不想等到真的来了,我却是有些不开心起来。” 自顾自地喃喃碎语,眼见周继君脸上露着出疑惑,却谨慎地不开口,女子调皮地一笑,轻轻抚去落在周继君头顶的梨花,随后突兀地将猝不及防的周继军揽进怀里。 周继君微微一愣间已落进女子柔软而散着清丽香味的怀中,白的小脸瞬间红透了。自长这么大,他接触过的女子只有娘、老家几个陌如路人的姐姐以及山下收留过他一段时间的牛婶儿,上山前的那些烙饼就是牛婶儿为他做的。而亲近过他的只有娘,其他人即便对他不错的牛婶儿,周继君也不知不觉间保持着淡淡的距离。 被拥入入香泽中的周继君勃然大怒,想把女子推开,却一不小心抓到了女子胸前那团柔软而充满弹性的地方,只觉得抱紧自己的那个身体微微一颤。 “放开我!非礼勿行,非礼勿施!你快放开我!” “非礼?非礼你这个小孩?我只是想感觉下真人罢了,哪里非礼你了?真小气。”女子脸上浮起古怪将挣扎的周继君松开,轻声道,“倒是你,刚才抓到姐姐那,才真叫非礼呢。” 周继君红着脸,不明所以,哼了一声,不再去看那女子,而身后的小猎风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觉得眼前两人很奇怪,咕咕地叫着。 脑中闪过千思万虑,周继君猛然记起了这里是人家的地方,自己是客人,按爹爹的话来说,客莫罪主,更何况他刚刚确实小气了点。 转过头,周继君深吸一口气,像个小大人般,对那女子长揖道,“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原谅。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为什么你说我是真人,莫非你……你是假人吗?” “假人……”女子脸色微微一黯,随即却又打量着周继君轻笑起来,“你这小孩儿,行事说话怎么古板得和简先生一样,他是个老学究,可你还是个稚龄小童。莫非你家是开儒家,天天耳濡目染?” “儒道是什么?不过,我爹他确实是鼎鼎有名的大儒。”想到爹爹,周继君眼中浮起一丝暖意和骄傲。只是不知道爹爹最终有没找到那个沧海孤儒前辈,而他自己落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机会再见到爹爹。 想到这,周继君心头不由得一阵黯然。 “怪不得……我差点忘了,如今这世上还真只剩下武道了。不过,要在这世上坚强地活下去,仅凭自欺欺人的儒家学说,是不够的。”女子看着周继军说道,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深思。 “莫非这个世界上除了武道还有其他的……道?”周继君心头怦怦直跳,他突然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如果还有其他异于武道的道的话,我能修习吗?不过它们有武道那么强大吗? “小猎风,过来。”女子对周继君的问话笑而不答,只是张开怀抱将有些昏头昏脑的小鸟抱进怀里,随后抬头望向天。 “猎风?原来咕咕是猎风啊,可是猎风又是什么呢?唔,肯定是种奇怪而罕见的鸟。”看了看前一刻与他同甘共苦的咕咕一脸惬意地依在女子怀中,周继君撇了撇嘴,亦抬头看向天空。他此时还不知道,这个救了他、今后将与他的命运交织在一起的小鸟儿,它身体里流淌的是多么恐怖的血脉。 就在女子抬头瞬间,原本的晴空万里陡然阴沉起来,顷刻间闪电劈下,一道灰色的飓风如孽龙般从遥远的天际旋来,和着隆隆的雷声,骇人无比。仿佛眨眼之间,即将把周继君吞没。 “这里是天机府。”女子看着眼中闪过惊讶却没退却的周继君,暗暗点头,伸出玉手指着风云变幻的天穹道,“所谓天机,其实便是玄道。玄道无情,天机莫测,便如同此时一样。” 话音方落,完怒的老天又变脸了。阴云雷电飓风化为云淡风清的柔顺阳光,从日头间拉起一道棱状的温和光线落到周继君脚下,流光盈转。 “你……” 此时的周继君再也控制不住惊讶,聪慧的他一眼看出这天色是因女子而变换着,可世间似乎没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周继君忍不住张口问道,“这就是玄道嘛?它好像比武道还强……” “武道?哼,在那时候只是配角而,小伎尔。”女子漫不经心说道,高深莫测的话语让她美丽的脸上充满神秘。 周继君只听见自己心跳加的声音,他想镇静下来,可他始终控制不住澎湃的心潮。他亲眼看到了玄道巨大的天威,武道与之比起来,似乎相差的不是那么一点点,更何况自己修炼不了武道,那么玄道呢……机会就在眼前。 恍然间,周继君似乎看到了自己学得本事后,回到京城救出她娘,扬眉吐气,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不过……”女子微微一顿,接着说道,“这武道却也算是踏脚石了,若是根骨好,修炼了武道,那再修炼玄道也算是捷径。” 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捏紧拳头,犹豫片刻开口问道,“如果这个人的体质不足以习武,那他修炼玄道,有可能吗?” “这个嘛?几乎没有可能。” 周继君大脑嗡地一声,眼前一片空白,仿佛一下子从云端坠落到凡尘,心中最后的希望如泡沫般碎裂开来。 “怎么了?”眼见周继君面色苍白,女子好奇地问道。 抿着嘴,周继君心底生出哀意,良久,黯然说道,“我天生废人,连最基本的武生都修炼不了,是个没用的人!” “哦?这样……”女子轻声道,语气中全无好奇,仿佛理所当然一般,“怪不得你能到这里来,看来你是想找山头龙宫那个瞎子帮你偷天换日,却不小心掉进这来了。” “你也知道屠龙老人?” “都成了老人了吗……”女子望向遥远的天际,陡然间,眼中激起冷光,目光多出一股寒意望向周继君,却现那小孩只是咬着牙,低头不语。女子暗自舒了口气,心道那家伙虽然武道通天,又创出奇异的屠龙之道,可他的诡道与星相道还未修至尊级,想要以此暗招破她,谈何容易。 不过,这天资极差似乎没有道格的孩子看样子却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这落云山顶。一个小孩能爬上万仞高山,不仅需要心智、意志和体质,更需要运道。以屠龙那家伙的眼光,如此出色的苗子,怎么舍得轻易放过? 若是将那个东西传给这孩子,以他的年龄、韧性与心智或许还有有半成的几率,成为如今这天底下第三个得到它的人。虽说只有半成,可已经很高了,或许还没那么多。不过他才这么小,道格未定,有的是时间。若是成了,顶多十年吧。可是……会不会又是个白费的十年,到时候又只能眼睁睁地看这个孩子痛苦地死去? 女子秀美的脸上闪过彷徨与迷茫,冰冷的目光飘过怀中的猎风时却一下子坚定起来。 她已等累了,这么多年来在这个孤寂的地方只有那几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同类陪伴着,早已厌倦无比,她可不想再等下去。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孩童,是她如今唯一的选择,错过了这次,不知道又要等上多少年。 不管他能否修成,不管他将来的运道如何,是生,还是痛苦地死去,也不管他将来会不会又变成另外一个……不管了。 “我有办法能让你无视废体的束缚而修道。” 女子甜甜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在周继君耳边,带着无尽的诱惑。周继君猛然抬头,眼中暴绽出无比炽热的光芒,仿佛濒临渴死的小兽现了一小滴清水一般,眼中除了渴求再无其他东西。 “而且,它修道的度是一般人的数数倍哦。”周继君脸上闪过红晕,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可以说,有了它,什么王级啊、尊级啊,你统统可以不去在乎。因为,他们也不过只是刚刚现了它的存在而已。” “我天机道府的奠府人曾说过,它是天上地下最神秘的。虽然说,这可能有点夸大了,不过嘛,也算差不多了。” “只不过……千万年来,尝试过它的万千人中,仅有两个活了下来。而且,你想得到它,就要付我报酬……恩,答应我三件事就行。” 女子说着,望向沉寂在阴影中没抬头也不吭声的周继君。男孩安静地垂着头,一言不,只是他那止不住微颤的小臂出卖了他。 天上飞云流转,晚霞从日头氤氲升起,云卷云舒间或,女子嘴边浮起一道得逞的笑意。 “忘了告诉你,我姓白,名依依。你若想成*人上人,又不怕死,愿意和我做这个交易,就点头。” 第五章 岁月 七年。 世间岁月匆匆,对于草木蜉虫来说,短短一秋便能让它们经历一世轮回。而对于人来说,七年时间不长不短,却足以生很多事。 比如天地中央的大煜王朝那个在位不到十年的煜贤皇突然身患重病而退位,继位的居然是一直没什么作为的四公主,她的横空出世造就了大煜史上第一位女皇。;又比如在云州这不习教化的蛮荒之地一位儒学大家绝世独立,他所修的儒家自成一派,提倡有教无类,无道亦尊,在云州甚至大煜中心都掀起轩然大波。于沧海边讲道时,吸引各族慕名者近千人,声势浩大,人称沧海书院。这位大儒自称周先生,却从不向人透露他的名字。儒家沉寂近千年,再出一位道王似乎指日可待;再比如,一名流落到京城的星象道家自称花了七年时间推演得出七年后大道将变,至于将变成怎样,他却没多说,待到逼问他的人多了,他只开口说了两个字,归来。然则谁也不晓得他说的归来,谁指的什么。 奇怪的是,各大星象流派对此事居然都保持缄默,便连高高在上的传说拥有皇族背景的监天云台也沉寂了,一时间,这位东来客名声鹊起,在京都被各大门阀世家奉为上宾…… 不过这些事情,离栖身世外山谷的少年太遥远。七年,对于一个心底装满迫不及待长大愿望的孩子来说,只是弹指一挥的片刻。已从倔强男童长成为翩翩少年的周继君躺在道观前的果林下,嘴里叼着碎金叶,有些惬意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寸寸金辉抚过他细长的眉毛以及微眯的眸子,忽明忽暗,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死小咕,你玩够没!”周继君懒洋洋地抬起身,盯着印了一地的哈喇子看了半晌,随后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喊道。 这七年来周继君似乎变了个样,那个三天三夜不眠不歇双目充斥着血丝爬上落云山的男孩已经不在了。如今的他愈贪睡,若非早晨有师父们督促,恐怕他能睡上个大半天。而每日中午则是他最愉快的时候,往往这时,他都会使个小手段遁了某位老师的课,然后让小咕悄悄接应他,来这里睡个舒服的午觉。可小咕似乎对睡觉没兴趣,每每周继君午睡时,这只大鸟儿就会开始伪装成一只鱼…… 只见从河中渐渐浮起一片深黑色的影子,整片河水似乎都被它涂黑了。“哗啦”一声,硕大的鸟头溅起三四丈高的水花冲出水面,还未尽兴的猎风不满地咕咕叫了两声后,展翅飞离。水流自它火红的羽毛间隙流淌下,密密麻麻,在阳光下流泻着,恍若瀑幕。 “你到底是鱼还是鸟,好好的天空不去呆,整天喜欢往水里钻!自从你上次去依依的荷塘里滚了两圈后,她已经半个月没去喂鱼了。以前她整天要么监督我做功课、要么呆、要么喂鱼,现在可好了,你这一滚,搞的她不去喂鱼了,整天就忙着监督我的功课或者边监督边呆……喂,死鸟,别装睡了!翅膀硬了就不听我的话啦!” 周继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一旁学着他典着大肚皮躺在草地上如同小山般巨大的猎风,只见它那粉白的肚皮夸张地一上一下,也不知道里面的鱼虾儿是不是还在昏头转向地乱窜着。 “噗”随着一阵尴尬的巨响,怪臭传来,周继君眉头皱起,紧捂住鼻子,一脸鄙夷地看着身旁吃饱喝足开始消化了的猎风。却见它也不装了,大眼睁开,三色瞳仁转了两圈露出一丝狡黠,之后“咕咕”怪笑两声,合起翅膀往一旁的草地滚去。 “死鸟,一年比一年坏了,看我不拔光你的鸟毛!”周继君笑骂着扑了上去。 就在这俩鸟人打闹之时,从那道观门口踉跄着跑出一人,高冠肥袍,手上还捧着一卷书。 “竖子,还不给老夫滚回来!哼,圣人道一日三习亦嫌少。你倒好,整天只知道偷懒,居然还敢骗老夫,将茶换成黄汤,哼,今次就算依依姑娘求情也没用!”道观门口的夫子侧身靠着柱子,硬睁着惺忪的双眼,吐着酒气对不远处的周继君恨恨喊道。 在他旁边自顾自玩着签筒的老人眉头一皱,随即不满地说道,“简夫子,你能不能小声点。客人们到这里来,都要被你吓唬走了!” 当他转过头望见简夫子时,脸色变得古怪无比,忍不住扑哧扑哧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简夫子啊简夫子,我只听说过沐猴而冠,你这叫…这叫…你羡慕依依想做女人也别这么下贱……可怜正大之道再无人可继咯。” “什么?老贾,我刚刚被那小子灌了酒,有点耳背,你再说一遍。”简夫子茫然地看向贾道人。 贾道人哼着小曲,不再理睬他,又开始自顾自地玩起算筹。简夫子无奈地望向一旁,目光转到几案旁的铜镜里那张黛眉朱唇的老脸时,不由得一愣,转瞬间已想到定是他的“乖徒儿”趁他睡着时偷偷画上的。简先生喘着粗气,脸色由青变红再变成深紫色。 “周!继!君!你个小畜生给我滚过来!” 躲在果林后面的一人一鸟紧张地望向道观,只见脸上夸张地画着浓妆显得诡异无比的简夫子正跺着脚愤怒地高喊,头顶带了不知道多少年已脏得黑了的额冠被头顶得老高,配上他那双被周继君可以涂成青色的眉毛,仿佛一只辨不清眉眼在哪的老妖怪在跳舞。 “不好!没想到他醒得这早。糟糕了,贱先生已经很久没怒冲冠了。这次完了,又得求依依救我了。”周继君故作慌张地吓唬一旁的猎风,眉宇间却闪过嬉笑,随后又突然暗淡下来,“我若不贪睡点,或许都活不了这七年。我可不想这么早死,我若一死,可再也见不到爹娘,也不会有报仇雪恨的那天了。” “依依…你很喜欢这么叫么?没规没矩。” 耳边传来柔柔细语,可周继君却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只见白衣倾城的美女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后,正冷冰冰地望着他。周继君扭头看向咕咕,却见它看到依依忽然出现也是一哆嗦,随后很没义气地举起翅膀“呼”地蹿上天空,果断地将周继君抛弃。 “哪有。依依师父,徒儿这不是表示亲热吗。”周继君无奈地陪着笑脸道。 “天地间自有规矩,不能破坏,你若真把我当师父,便不准再乱叫。还有,别老作弄你简师父,他也是为你好。” “是。”周继君笑着躬身答道,眉宇间的轻佻依旧毫无掩饰。 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依依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七年了,他似乎变了很多,可在自己眼中,却一点都没变,依旧是当年那个固执而坚强的男孩。他现在虽然极度贪睡,已经到了一种妖孽的地步,可大家都知道他的苦衷。 凡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若先前耗之过度,则往后越亏损,于身体是有百害无一利。在周继君从京城逃出攀爬落云山的岁月里,他常常三日三夜不眠不歇,吃的是毫无营养的烙饼,又受山巅寒风侵袭,阴气入体大伤元气。若非依依授他凝神入梦之道,恐怕无法修炼道法的周继君早在数年前就元气耗尽而死了。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渐渐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从小命途坎坷的他太敏感了,又或者说,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反正不知不觉间,他开始学会掩饰,用着露于言表的轻浮。可聪明的他掩饰的方法却又很不高明,或者说,在她这个师父眼中很可笑亦有点可爱。七年了,第一次和一个真正的人呆在一起这么久,而且还是自己的徒弟,一个渐渐长大的男人…… 想着想着,依依心底升出一股奇妙的暖意,这是一种陌生的、在周继君到来前从未出现过的感觉,需要屏住呼吸来享受它。 “君儿,再过三天,便满两千一百九十九天了。按照师父们的推算,三天后,便是它到来的日子了,你可…做好准备了?” 周继君微微一怔,猛地抬头望向依依。被他叫做师父的女子眸子澄净而真切,如一泓清涟不妖不魅,美得让人自惭形秽。只是那道目光深处,隐约透着浓浓担忧。 它就要到了吗?那个据说千万人里才有半个有机缘得到的它。怪不得师父们这几日如此紧张了,在他们心中定是认为那些天资绝佳的修炼天才们都得不到的东西,怎么会轮到我一个废材。可是…… 周继君捏紧拳头抬起头,淡淡地看了白依依一眼,随后转身向果林外走去。 第六章 君圣 “君儿,你去哪?” 眼见周继君背对着她,不声不响地往远处走去。依依心底一紧,轻咬芳唇,有些失态地叫唤道。 周继君脚步猛地顿住,急忙回身。只见白衣女子偏头望向河水对岸,微风吹得她衣袂飘扬,却无法在她古井一般淡寞的脸上掀起半丝波痕。周继君心底黯然,可嘴角还是轻轻扬起,对依依躬身道,“回禀师尊,徒儿听从师父教诲前去向简先生赔礼道歉,然后回房准备,希望三天后能活着来见师父。” 说完周继君抬头,紧紧望着对面那双看向另一边的美丽眸子,深吸一口气,大笑两声,甩开袖袍,甩开大步走向道观。 “布局之人,最忌的便是身陷局中。”道观门前的贾道人手指拂过几案上寥寥几根算筹,轻叹道。 “然也。”在他身旁,“黛眉朱唇”的简先生抚弄着他的长须幽幽道,目光从河岸边的那道绝美的人影旁收回,不知不觉间又落到那个百看不厌的铜镜上,下意识地对起镜子捻了个兰花指,随即老脸一红,紧张地望向贾道人,见他只是哀叹连连,并没在意自己,不由暗自舒了口气。 “老简!你在干吗!” 不远处传来粗犷的喊声,正在扭捏作怪的简先生闻言大惊,被吓得头竖起,刚刚整理好的帽冠又顶了上去。简先生心虚地转过头,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虬髯大汉,一脸张扬杂乱的胡子,肩头背着把利锋冷寂的斧头,正迈着大步走向这走来。 “屠老大,你真是稀客啊。来来,让老道给你看看相。”贾道人看到那汉子,一脸惊喜,竟丢下手中的算筹,迎了上去。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哼,看了这么多年了,可曾长出半颗芝麻绿豆来?”屠老大一把揪起老道甩了出去,嚷嚷道。 “小屠子,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贾他是憋的慌啊!”简先生整理着帽冠唏嘘道。 “咦?老简,你这脸怎么弄成这个娘们样?我刚刚还看你翘着手指像个细俏娘子般扭来扭去,嘿嘿,你这呆子啥时候转性子了?” “我…我哪有!还不是你们那个好徒儿干的好事!” 话音刚落,一身白衣的周继君已然走到他们跟前,恭敬地弯腰道,“见过三位老师。咳,简夫子,君儿知错了,定不再犯。” “哼,整天就知道穿着白衣,不阴不阳,和依依那娘们学到骨子里去了。男人大丈夫,岂能这么做作!”屠老大鼻孔朝着天,哼哼道,下意识地看了眼怪模怪样的简先生,眉头皱起,又重重哼了一声,“君儿呀,你应该多和为师学学,男人要阳刚,要威猛,要豪放要不羁…” “好了好了,屠子你别乱叫了,没看出君儿有话要说吗。嘿嘿,好君儿,是不是想让为师帮你看看相啊。”贾道人眯起眼睛望向周继军,乐呵呵道。 细细看了眼面前表情各异,却都紧紧瞅着自己的三位老师,周继君目光有些复杂。这个崖山之后的世界,虽然有着广阔的天空和美如仙境般的风景,可在自己来之前,其实只有四人,便是眼前三位和依依。在自己到来后,孤独了许多年的他们便成了自己的老师。 和四位老师相处七年了,又翻看了典经阁中无数珍籍,这个存在于山洞内的奇怪的地方在周继君心头已渐渐清晰。周继君时常感叹世间的奇妙与未知是多么令人惊叹与向往,原来真存在那样的近乎神仙之流的人物,有通天彻地的本领,能创造出道府----也就是独属于他的地盘,能给草木禽兽种上道肝、道肾……然后这些牲畜会通过对道的体悟渐渐修炼成*人,却又会在道劫后忘记以前畜生之身时的故事,仿佛转世一般,从人做起,就比如……眼前三位老师。 …… “简先生,修成*人形之前是南海忘寂水下的千年牛鲸,种的是道肾。 贾道人,转世前是苍玉山中的土灵参,种的是道脾。 屠老大,曾是老康山上独霸一方的三目貔貅,种的是道肝。 恐为肾志,属水。思为脾志,属土。怒为肝志,属木……” 约莫五年前,周继君从一本厚厚的《列国周游纪》中现了写着这段话的纸片。纸色陈旧黄,字迹却清晰恍若刚写不久。当日周继君看完后,顿时呆在当场,足足一个时辰没还过神来。从小被受爹爹怪力乱神思想感染的周继君向来不相信这个世上有神仙鬼怪,更何况这些妖怪还是自己的老师。而这张纸片是道府主人留下的,右下方署名“平天君圣”四个大字,虽然很草草,可只看了一眼,周继君便觉得心被提到嗓子眼,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这里的主人叫做平天君圣?好嚣张霸道的名字呵。不过以他辟府造化的本事,也当得起这个名字,修炼之人做到这个境界方是有所成啊。 君圣,君圣……这个未曾听过的名字又是怎样的称谓? 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周继君感触颇深,可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再次仔细地看了遍那纸片,现少了依依。毫无疑问,依依和简先生他们是一类的存在,可周继君打心底里对这种猜测很是抗拒。 四位老师中,周继君最喜欢的便是依依,可最畏惧的也是她,这是种奇怪的感觉。十二岁的周继君喜欢偷偷地去看那个在喂鱼时候总会突然起呆来的老师,可当那个美丽中带着戏谑的眸子转向他时,周继君的心又不争气地猛跳,然后慌张地收回目光。 找遍了典经阁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角落,周继君总共现了七张平天君圣留下的纸片,里面给出的消息一条比一条震惊,可却没有一张提到依依的。 ………… “三位老师,还有三天便是它出现的时候。君儿的生死运道便在那一线之间,希望能活着回来见几位老师,然后……帮你们打开府门。” 眼见三人面色一紧,随后满脸惊愕,周继君哈哈一笑。 “其实我早猜到了。” “被四位老师收留,种下道心得了道种,又蒙老师们倾囊相授,君儿很是感激。这天下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当年依依师父肯留下我,想必是为了让我得到它,然后帮你们去打开这个关闭数百年的府门。毕竟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拥有了它,才能打开府门。” “只不过,我知道,若是夺而未成,那我也活到头了。” “只剩三天了,若是君儿侥幸不死,老师们便能重新入世。” 沉寂良久。 还是简先生看了眼沉默的另外两人,抬起头对周继君说道,“君儿…是的,当年依依包括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还剩三天,你带着小咕离开,从七年前你们来的地方。在这之外,它是不会生出现,你也不会因它有任何闪失。” 贾道人诧异地看了眼简先生,随后长叹一声,就欲起身而走。 “几位师父都如此不看好君儿吗?”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稍纵即逝。 “非是不看好,只不过……” “只不过毕竟是千万人中取一,它没有理由对君儿你另眼相待。” 贾道人停住脚步,微微犹豫道。 “我是不会离开的。人无信不立,既然当初就答应依依,我怎么说也得上去尝试一下。更何况,这也是我七年前来落云山的目的,非常人修非常道,像我这样的废人,若是赢不了运道,获得那线机会,夺取它,那留在这个世上亦没什么意义。三位师父,君儿先回去了,你们保重。” 听到周继君改口称他们师父,眼前三个人都有些激动。七年来,周继君只在依依面前喊过师父,其余都只称老师。师父和老师只有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屠老大眼见周继君眼中浮起的那丝决然,面色一紧,刚想说什么,周继君已经转身走开。 平天君圣留下的第二张纸片上写到,师父他们是无法出入道府的,作为道府的守仆,只能永远呆在里面,除非道府门开,而门开的条件便是得到它的人,还得是真正的人。 想着想着,周继君眉头微微挑起,目光越过道观望向远方。当年听依依说,夺取它的人便能偷天换日,并使那人拥有莫大的潜质和机缘。而对于周继君这样的废人,非但能让他获得道格,而且修炼度还会比常人快很多。可在平天君圣所留下的纸片中,虽然提到过它,只是说它险而又险,关乎性命,其余却未细说。 七年前,他们便开始传授道论,却迟迟未引导自己修炼,只是让自己对着日月星辰感悟,并在一年后传授自己一套奇怪的呼吸吞吐口诀,说是凭此口诀夺取它。这个独立的世界的天空却是与外界一模一样,同样有烈日明月与璀璨星辰,可它们空有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却没有一丝能量。 七年时间,周继君在此处驻留了七年,却依旧是不通武道不通玄道的寻常人,他苦读道论,修习那呼吸吞吐口诀,日日夜夜,从不停止,只是为了七年后的今天,能有把握夺取被称为“它”的那块修炼的踏脚石。 可是,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周继君眼神复杂地想着。七年了,自己却依旧不知那可以改变自己运道的“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依依不肯告我呢?甚至都不告诉我怎么夺取它,只说到时会安排。 身后传来屠老大击缶高歌的声音,歌声豪壮,带着些许激荡。 屠师父是在为自己送行吗?还是想着他即将有可能离开这个牢笼按耐不住了?呵呵,不论是为了他们,还是为我自己,我都要拼命夺走这线运道。 十七岁的少年甩开思虑,深吸一口气,翘嘴笑开。 不管了,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历过生死了,今次就算只剩这一丝机会,我也要把握住。我要成为人上人,我要救出母亲,我要洗尽生在自己和爹娘身上的屈辱……我不能死。 走进道观,越过拐角尽头,周继君不再回头。 在他身后,苍白的裙袂孑然飞舞。 第七章 端倪现 深夜,典经阁。 少年的影子被烛光拉得老长,烛火微微晃动,那影子也随着摇摆起来,模糊不定。 秉着烛,周继君游走在阁内的高大书架间,不断地翻阅那一本本陈旧却一尘不染的书卷,却始终无法找到有关“它”的记载。 沉思半晌,周继君掏出那七张平天君圣留下纸片,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是和之前一样,除了那些出常人想象的骇人消息外,只有寥寥几句提到它,却都是一掠而过。 “还是没有呵,找了这么多年,只有寥寥几个字提到过,可他留下这些纸片,将它们藏于不同方位的书籍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有意为之,还是无聊而已?”周继君自言自语道,盘腿坐下,拿下一本书将那叠纸片压在地上。 “七年了呵,我还是一事无成。”周继君喃喃自语道,双目缓缓闭上,将心神沉入体内,十岁时候依依和他说的那句话又浮现在耳边。 那时候他急着想修炼玄道,可依依和诸位师父却并不如他所愿,只是传授他道论和一些修炼常识,似乎压根没想教他如何修炼。 “你若是想当一个普通的修道人,那我们现在便可以传你修炼之道,以你现在的资质条件,这辈子能修成道师便已是大运气了。可若你想成为那种睥睨天下,甚至脚踏天宫的人物,那就等下去,等你熟悉了那一卷卷道论,等你熟悉了你的身体和这天地星辰,等七年后,它生。” 玄道和武道虽然区别极大,但在通天之境前,它们的等级境界划分却几乎一样。大体分为才、生、师、侯、王、尊,周继君也很好奇为何玄道的划分如此粗鄙,迎来的却是简夫子的讥笑。 道才----三岁之后五岁之前由长辈来评定,拥有道体,能修道的便是道才之境。也就是说修道人与普通人的分水岭,却是最最低的一层。 道生----?下来。清风吹过,划过周继君忽明忽暗的脸庞,沉思中的少年陡然惊醒,下意识地侧着撇过头头,眼睛忽然一亮。 只见从古朴窗口刮进来的风扫过地上被压的那七张纸片,纸片呼呼掀翻起来,月光射到纸页上,竟显出个奇怪的图案,好似圆镜。 周继君目光渐冷,将手心伸至月光处,再看手上却什么都没有。手收回,那个镜子一般的图案又出现在翻飞的纸页上,摇曳着,散出皎洁的月芒。 那个圆镜,与日复一日挂在典经阁最深处那面墙上的奇特铜镜一模一样。 “莫非那位离开了数百年的平天圣君还能推测出我今日的情形?或是说,我来到这里早在他预料之中吗?留下这些蛛丝马迹,让我觉察到,然后将我引过去……”周继君嘴角浮起冷笑,轻声道,“大神通者,神仙人物。若真是如此,果然好大的神通。” 起身,周继君走向书架深处。 很久很久之前,周继君便在那堵墙上看到过适才影像上的小圆镜,它始终很突兀地挂在空荡的墙上,却又让觉察不到它的存在。它在那里,那里也仅仅是一堵墙而已。 秉着烛火,周继君第一次仔细地打量那面镜子。镜子是银灰色的,与那苍白的墙壁融为一体,若不细心,很容易忽略掉。镜框上刻着日月星辰,成双成对的出现,可位置却是相倒的。目光扫过镜面,周继君微微一愣,却见那镜面上浮起一个骷髅头骨,随后很快氤氲成雾气,转眼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周继君心底腾起股寒意,秉着呼吸,将镜子摘了下来。 果然,在镜子后面是一个旋转扶手。周继君将镜子放到一旁的书架上,之后毫不犹豫地扭动那扶手。 “咯吱” 幽寂的典经阁中出一阵苍老的声音,却是那堵墙缓缓从中分成两半,将隐匿其后的密室显露在周继军眼前。 摸了摸鼻子,感受着心脏扑扑地疾跳动,周继君凝视片刻,大步走了进去。 第八章 藏象 “藏象生,罢黜天下道。 阴阳合,孕五行六气……缘者得之” 这两句奇怪的话写在密室中央那幅奇怪的画两侧,而画中央是一个圆。那圆被一道扭曲的线条分为两块,一半白一半黑。一黑一白仿佛两条扭动的鱼死死纠结在一起,使那个圆紧密而无懈可击,在两条“鱼”上分别写上一字:“阴”、“阳”。而阴阳圆圈外则是璀璨的星空,日月星辰出没其中,围着那个圆悠悠旋转。 是的,那幅画中的景象在动。 周继君一脸惊愕地望着“藏象”二字,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七年来所学习的玄道道论中的每一个字从眼前跳动开来,仿佛流水般波澜而泄,绕成一个圆,竟然和画中的阴阳鱼如出一辙。 “藏象!终于明白了,它,那个两天后我要夺取的它,就是藏象。可是藏象又是什么?阴阳合,孕五行六气……这就是夺取藏象的方法吗?可视,到底怎么做?” “看来,藏象的秘密在在这里了”周继君死死盯着那幅画,忍住激荡的心情,传说中可以偷天换日改变一个人潜质的神奇存在就在那,饶是平日里很淡定的周继君也禁不住心动眼跳。 然而,刹那过后,令周继君震惊的事生了。 从那黑白圆圈上幻化出一个人影,他朝着周继军方向微微点头,随后五心朝天盘腿而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慢慢闭上双眼。 周继君惊讶地张大嘴巴,拽紧拳头眼睛不敢眨半下,只见那人一呼一吸间,便有无数道光芒从他头顶的周天星辰中射出,灌入他体内。不多时,他头顶苍穹中的星辰已然绕着他形成一个奇怪的轨迹运行,从六个方向射出光芒隐入他的身体,而他透明的身体内也开始生变化。五团暗沉的光芒自他小腹处浮现,突然间变亮,却是青、赤、白、黑、黄这五道黯芒时沉时升,渐渐充盈那人的身体。周继君惊讶地现,星芒进入那人身体后分为两条线贯穿而下,而那两道线又生出无数分支遍布其身体。仿佛奔腾的河流般,流淌过他全身上下。 “看来这五团光晕便是藏象为形成之前的形象了,它们化为五团,却彼此呼应着。可是,那藏象又该如得到呢?” 就在这时,周继君的心突突地疾跳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念头闪过,便再也消失不掉了----修习多年的无名呼吸法自然而然地升于心头。 冷风顺着月光吹进,拂过少年的髻,只见少年人学着图像上那人盘腿坐下,静心运起六年前依依传授他的呼吸法。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三个时辰。 ……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后,终于,那片荒芒天野中的一道细微不可查的光芒似乎察觉到了周继君,挣扎着扭动脱离了画卷,随后踟蹰着,观望良久,终于跨过数丈空间,飞到周继君身前,旋转了两圈,随后“呼”地一声涌入少年的身体! …… …… “都快三天了,那小子到底死哪去了?莫非死到临头还不忘躲起来偷偷睡一觉?”屠老大抓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喝完,骂骂咧咧道。 在他身旁,坐着依依和贾道人。 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简先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看了眼三人,还不忘整理下衣衫。 “找遍整个道观都找不到他,连小咕也不知道。”简先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向依依,轻声道,“君儿该不会是听了我那天的话,走了吧。不过走了也好,对他好,对我们也好。” “哼!破读书的,你对自己的徒弟就这么没信心吗?君儿是什么人,你还不清?”屠老大冷哼道。 “其实,简先生说的也对,走了也好。至少他不会有危险,而我们也不会太尴尬。”贾道人长叹口气,望向依依道,“两年你那个提议被大家接受了,不过我一直想问你,你真的不曾后悔过?” 一直在沉默的依依抬起头,看了贾道人一样,目光飘向远方,轻声道,“后悔吗,可能是有点后悔,不过和你不一样。我知道,你是担心用我的方法使君儿生成藏象后,他拥有开启道府的能力,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我们的主人。可是,这又如何呢?你就甘心在这里呆上千年万年吗,等着平天回来放我们出去?” 深深地看了依依一眼,贾道人摇了摇手中算筹,忽然一笑,“等平天?等那个混蛋大慈悲?呵呵,依依,你将你的藏象传给他后,你自己怎么办?从没人尝试过将藏象移传,因为没人有那个胆子,亦没有人舍得。天下修道人万千,有多少人有缘获得藏象?上古时候,得到它的人尚千人中只得二三,近千年来,这天上天下,几乎没有人再得到过。而且失去藏象后至少是修为全失,你甘心放弃千年修行,从头开始。还是入那红尘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抑或是,你想靠你那乖徒儿一辈子?” 依依美妙的身姿微微一颤,随即抬头紧紧盯着贾道人,似乎想看出一点蛛丝马迹,“这时候你说这些做什么?那是两年前我们几个举掌同意的,还能如何变化?莫非你还想像七年前最开始计划的那样,将君儿带到那个地方,让他接受平天所谓的传承。你舍得吗?当年平天试了何止成千上万的天资卓越的修道人,可除了我…和齐天那个怪物,还有谁活下来了?所谓的传承,不过是平天为了掩饰失败的借口罢了。” 端起茶杯,贾道人轻抿了一口,抬起头,目光从依依身上转到另两个人,“可是,谁又能说他不会是另外一个怪物呢?以十岁之龄,无道之体孤身寻上落云山,能与猎风结缘,能找到这,能间接获知的存在。这一切,都不属于一个简简单单的孩子,他的运道是无以复加的好呵。” 顿了顿,贾道人不顾屠老大已然变得冷冽的目光,继续道,“若他到了那,凭他的意志和运道,或许真成为万年来天下第三个种入藏象者,而且不用继承你的藏象,因此只有打开这道府的能力,而无法掌控。如此我们也就不受平天的约束了,不用奉任何人为主了。” “这么说来君儿他已经知道了那个地方,而且还是你引他去的?我就知道你这死道人不安好心,我日日夜夜盯着你,可你是如何做到的?” 屠老大慢悠悠地说道,他看似面色平静,可了解他的依依等人却深知,此时此刻,才是他怒意最盛的时候。 站起身,望向逼真无比的天穹,贾道人叹了口气,“我的确很喜欢星象道,于是整日在门口等客人来算运道,等了数百年,对面河里的鱼儿生生死死轮回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一个生人来过。可是,你们似乎忘了,我主修的可是诡道。千百年前纵横天下的诡道尊者,帝王们的座上宾,如今却被这该死的道观困得满头白。能算计的,只有一个小娃娃而已。可笑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屠老大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脸色忽明忽暗,良久,沉声道,“姓贾的,算计完小娃娃又想开始算计老子了吗?哼,别以为你那几句话便能让我念了旧事不揍你。做了君儿那好孩子七年的师父,为了自己,却都不顾及他的安危,你还算是人吗?” “人……人是什么?你说,我们算是人吗?依依,你说!”贾道人猛地转身,望向依依。 “当然是,若不是,我们为何还要出去?只是我问你,你真的将君儿带去那了吗?” 贾道人看向抬起头来的依依微微一愣,随后低头笑了笑,“你哭了,看来你的确是人了,恭喜你依依。” 晶莹的泪珠顺着依依姣好的脸颊化下,将旁边的屠老大吓了一跳,随后却是微微叹息,眼底闪过欣慰。 “放心,我的星相道虽未达尊级,可亦相去不远。在你六年前传君儿猎取藏象的口诀后,北方星野便隐约浮现出一颗新的命星,十有**十属于君儿的。能出现命星的,都是些长命百岁的风云角色,他绝对能挺过这关。更何况,他可是吸食了猎风的本命精华。”说着,贾道人掏出了那片蛋壳对着依依摇了摇,这正是七年前周继君刚到时候送给他的那个,“猎风的母族是什么,想必你们都清楚,它的本命精华可比那些所谓的灵丹妙药强上太多太多了。 “可是再如何强,也比不上东海的灵石精贇。当年齐天生成藏象时,地火风水雷化成十方魔神意侵而来欲要杀死齐天。我跟着平天在东海崖天石上亲眼目睹了那场浩劫,十方神魔抢夺齐天的五运六气,连本源道都被他们夺走,眼见齐天就要被杀死,平天也准备带着我离开,不料齐天那怪物居然在最后一刻顿悟了地煞之道,正是那个地煞魔头才让他侥幸击退十方神魔,获得先天藏象。可是连平天都说了,他最后关头之所以能挺过来,是因为他乃灵石精贇转世,有天下灵石护佑,得以悟出地煞之道。齐天他虽是人身,可却非凡人,而君儿他可是个真真正正的凡人,而且还是个……废人。” “够了!依依!”贾道人冷冷地打断依依的话,望了眼错愕的依依,冷笑着道,“我知道你打心底看不起凡人,更看不起我们这些世间俗物所化成的……人,所以你不相信凡人能有多大的运道。你喜欢上了君儿,因为你从他身上看到齐天当年的影子,尽管他们之间差了天上地下。于是你想将自己的藏象传给君儿,让他获得能在世间逆天的力量,甚至过个几百年有可能追上齐天。可是,你想过他的感受吗?你这是施舍,等他知道真相后,以他那样的性格定会从此消沉下去。我知道,你不相信他能凭自己获得藏象,也不相信我们传授他的道,可是你要相信天道。他身系命星,九万亿余星辰中,属于命星的仅有六千零九百三十六个,君儿他是天道所归,他怎会有事?” “你说什么笑话呢,命星从不择主,只是被大神通者们猎夺得炫耀物而已……齐天?你又知道些什么呢,你以为我会喜欢那个无父无君的家伙?”依依目光一呆,似乎很惊讶贾道人的那番话,随即面色冷如寒霜,望向贾道人,“他自以为是英雄豪杰,一个人去上面耍威风,却不知道连累了多少人?就如我们,若非平天忙着上去找那些外道中人,我们会被他镇压在此守这破道府?” “哦?是这样吗,我倒现君儿骨子里和齐天很像,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叛逆,甚至一样的为了达到目的不顾一切,连命都可以不要。”贾道人沉声道,“不过,他的确没有齐天那么好的命。” 依依冷瞥了眼贾道人,轻启朱唇道,“我是喜欢君儿,而且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吾等修玄道者从不会压抑自己的心意。老土参,险些又着了你的诡道了,你以为用些陈年旧事来挤兑我,便能让我放弃?” 话音未落,只见不远处的典经阁上红光大作,火红的血光如冷箭般从天际射落,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四人望向窗外,不由得脸色大变。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还未满两千一百九十九天,藏象劫怎么会到了?我还没来得及…”贾道人面色一变,微微踉跄,死死拽进手中的算筹,喃喃道。 “都是你惹的祸!还在这废话什么,快去看君儿!” 早已不耐烦的屠老大大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若你看到这了,不管是试毒还是要去打酱油了,希望能留个收藏再走。谢) 第九章 藏象之迷 “原来如此。” 暗室里的周继君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微忽即微的光芒从他眸子间溢出,又悄然消失。虽然是转瞬即逝,可那半寸不到利芒却非同小可,若是被依依或是屠龙老人看到,定会呆在当场,即便他们平日里多么淡定沉稳。 道相生,六气藏五运。 这是掌握通天之道的强者才能领会到的道法,达到通天之境后,便是进入道的另一层次,渐渐体悟到五运六气或是阴阳运道,懂得吸取天地间的六气来进行修炼。方才周继君眼中闪过光芒,却是吸收六气的表象,虽然只有半寸长短,所吸的精气少之又少,可毫无修炼根底少年能初步感应到高高在上的通天高手才能领会的六气象,已是惊世骇俗了。若被那些隐于世间的绝顶高手、甚至头顶上的那些人物知道,肯定亦会瞠目结舌。 “这藏象似乎本就藏匿于每个人的身体中,而我所做的便是让它醒来,而非生成夺取,如此而已。” 周继君喃喃低语道,又说出一句石破惊天的话来,幸好旁边没有通天的道法高人,否则肯定会被他的见解吓傻。 说来也巧,周继君得出这番结论全是由于他乃天生废体,未曾习武,更未曾修道,他心中空明而茫然,如一面白纸般。若是习武或是修道者,哪怕是天才横溢之辈,也万万不会想到这些,依依没有,当年的齐天、平天亦没有。因为他们心中的玄道道论已经根深蒂固,他们只相信努力修行,夺天地之造化,全然不会想到,这天地间最大的秘密竟藏在每个人身体里,它与人相生相随,却只是难以觉醒罢了。 只是刹那间,周继君进入那玄而又玄的状态,他心境通达,心神竟然能直通体内,这对于没有半天修为的他来说可谓是无比神奇,然而此时的他并没这个觉悟。 到如今,一切都已霍然开朗。若是从道书上去研究,别提周继君了,就算沉浸玄道数十上百年的侯王级人物也无法理解藏象到底是何物,如何生成。他们舍去自身,而从外物修起,却是舍本逐末,走了老远的歪道。可周继君这番顿悟,使他从自身的角度逐渐领会到了关于藏象的秘密。 “好神奇呵,没想到身体里竟然藏着一方天地,仿佛山川河流般壮阔。修炼了那么多年的呼吸法,怎么就没感应到呢。哎。典经阁里的体象书都白看了。这生成藏象便是唤醒早就潜伏在身体里的五团藏象雏子,接着再吸收天地精气,让藏象雏子炼化,使之融合成藏象罢。”周继君微微一笑,细长的眸子再次闭合。 悠长气脉自周继君鼻尖散开,数息后,那绵长的呼吸已然消失。周继君只觉得眼前一亮,白色的气流带着“自己”顺流而下,间或又看到无数白气正顺着各自的轨迹运转着,仿佛河流般湍急而有序。 顷刻间,“周继君”来到那五团暗道不能再暗的光晕前,那五团光晕的颜色如同那画里的人儿般分成青、赤、白、黑、黄五色,可比之那人却黯淡了不知道万千倍,仅能勉强分辨罢了。就在这时,又有一道短小光芒自画中跃出,射入周继君体内,飞快地流过“河”,转眼间便来到了五团光晕面前。 周继君惊奇地现,他腹部的五团光晕对那道来突兀地被自己吸入的光芒很是畏惧,仿佛面对洪水猛兽般。那道光芒虽小,可比之它们不下于庞然大物。 “快吸啊!” 周继君心底默默呐喊着,此时他虽能“感应”到身体内这些奇异的场景,却压根无法控制它们。但他隐约察觉到那道光芒所蕴藏的力对自己大有裨益,这个念头很模糊,仿佛不是从心底生出,而是身体。 似乎觉察到了周继君的心愿,那五道光晕微微犹豫。然而,就在它们踌躇的瞬间,大祸降临。只见那道光芒忽地蹿入渺小的光晕中,压根不管它自己比对方加起来还大好多,五道光晕被它挤得前凸后凹,仿佛气泡一般,慢慢膨胀开来。 就在这时,周继君只觉得头昏脑花,腹中生出一股呕吐的感觉,心神也再无法维持在体内了。 脑中传来轰鸣声,周继君微微一颤,嘴角溢出血迹,猛地睁开眼,一脸的迷茫。 “怎么回事?它们分明已经吸收了那道光芒,为何还是那么恐慌?不对,不是它们,慌张的是我自己!”少年眉头皱起,一种玄而又玄的慌乱和压迫从心底升起,而他却根本不知生了什么。 此时,密室中央那幅画已然恢复平静,上面的人影也消失不见。短短的宁静在下一刻又被打破,刺耳的呼啸声从头顶传来,随后典经阁开始晃荡起来,仿佛狂风暴雨中的小舟,不仅周继君被甩到一边,连周围书架上的书籍也纷纷掉落下来。 “卡擦卡擦…” 周继君艰难地站起身来,抬头看去,只见屋顶正渐渐碎裂开,木渣混着碎片纷纷滑落,苍穹展现在眼前,只不过原本蔚蓝的天际已变得血红狰狞,六道血色的光华从上空周天的六个方向射来,在他头顶化成六个身形高大的巨人,各显异色,状若神魔,眼中泛着杀气与死机直直地望着他。 藏象生时,必伴随着神魔天劫,因为生成藏象本就是逆天之事。这神魔为天野六气所化,初生的藏象对它们来说是最可口无比的美食了,它们所作的便是破坏修道人生成藏象,吞噬那藏象雏子。 六位魔神只是淡淡一瞥,就让周继君猛地倒退一步,浑身剧颤,腹部仿佛被巨石压住般喘不上气来。 “典经阁记载中的六气魔神吗?之前还一直不晓得它们是怎样的存在,原来是藏象生出时的天劫呵。看来这就是老师们所说的生死一线的运道,果然是……只有死机。” 周继君抹开嘴角的血迹,按耐着心底的恐慌,死死盯住那六气魔神。 “你们到现在还不觉悟吗?你们生随我生,死随我死,我得大道,一应俱荣!” 周继君沉声低哮着,心神潜入体内,立于畏畏缩缩的五团藏象雏子之前。 “如今我方悟大道,便遭天劫,你们却不思进取,忌惮这六气神魔。你们本为天不容之,只有奋起而上,逆天而活,如我一般。” “我之一生,所望无非助父、救母、弑煜帝、灭煜朝、修成大道脚踩天宫。尔等为我本命所生,何不助我一同猎夺那天命!” 人之初,无文字,这语言却是最为通灵的,此时的周继君所言皆带着他七年来的心血宏愿,隐约间带着丝丝震慑之力。 话音刚落,周继君猛然听到体内传来一阵轰鸣,仿佛是应答一般。却是他体内那五团光晕的印记在这一刻飞快地浮至眼前,仿佛纳降一般归入周继君的心神。它们居然对称身体里的五脏,而周继君也渐渐感应到了它们与体内如河流般的存在的联系,好似血肉之间不可分离。 “你们便是藏象的雏子了,看来只要是念头觉悟,你们便会渐渐承认我了。” 面对六气魔神的压迫,或许是源为本体的觉悟,五团藏象雏子终于放下矜持,开始与周继君融合了。 “你们匿藏在我身体里,这十七年我一直静静关注着我,可平时隐忍不,不想为我效命,如今到了最要命的时候终于想到向我投诚了?”周继君冷眼望向天空中虎视眈眈的六神魔,心神渐渐平定。 此时他的心中已然恍悟,隐隐约约,他有些明白了人体的奥秘,那玄而又玄的道仿佛朦胧可见。 十七岁的少年人嘴角露出一丝洒然的笑意,似乎明白什么了,又好似解脱了一般,挥手扯开白袍衣襟朝那六方魔头高喊道,“朝闻道,夕死足矣,可是我却不能死!十二年前我活下来了,一步一步来到这万里之外的云州,七年前我也活了下来,来到这天机道府。可我还没活够,我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我岂可死在你们这些毫无意识的天地之气手中?” 十二年前,周继君五岁那年,京城生叛乱,将府周氏受牵连,被流放到南方炎州。那时候周继君还叫洛继君,可洛家生怕受到牵连,将周继君赶出家门,还欲将洛青游也就是周继君的娘改嫁。洛青游绝食反抗,并趁机逃出洛家,去了白衣庵出家。 半个月后,洛青游千辛万苦寻到流落在玉濯街的周继君时,五岁的孩童正穿着破碎的裤衩蹲在一富户窗外狼吞虎咽着被人家倒出的残羹剩菜,听到他人的脚步声,猛然回头,疲惫的双目中尽是警惕与惊惶。 半个月了,无数达官贵人从玉流街走过,他们中有与周府或是洛府交好者,甚至有周继君爹娘所谓的至交好友,可敢偷偷给周继君扔下一片薄饼或是施舍点清水者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当洛青游哭着将周继君搂进怀里,整个脸浮肿得看不出人样的孩子却飞快地将那块干净的鸡肉藏在身后,随后紧张地打量着抱住他的女人。 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娘吗? 穿着轻绸华缎的贵妇将浑身颤抖的小乞儿死死抱在怀里,眼中的泪水早已哭干,只有不住地点头呜咽。周围骏马华车驶过,浮华中带着京都贵族的风情与品位,那些名流人物瞥过落魄的母子,眼中只有不屑冷笑与幸灾乐祸。倒是富户窗前传来长长的叹息,随后将窗棂轻声掩上。 两天后,煜贤皇亲启圣旨,封洛青游为白衣庵第三主,赐号无情道主,并下令将周继君带到贵驹院,由那里的教头管教。就在这关头,周继君爹爹的义兄古道肥人赶到,拥有武侯天品实力的他赶跑了正在拖扯周继君的皇家卫军,并对洛清游说要带周继君一起去救回他爹爹。 洛清游也知道在这是非之地,周继君只又死路一条,煜贤皇虽然自称贤皇,可却是个斩草除根的角色。于是乎,命苦的母子俩只相聚了短短两日,不得不再次分别。待到临行前,那棵透着苍凉的白衣庵老树下,周继君没有哭,只是紧紧抓住他娘的手,抬起头,用沙哑而坚沉的声音说道: “娘,君儿会回来救你的。” …… 五岁是个懵懵懂懂的年纪,那个年头的记忆好似蒲公英的羽,被风一吹便会荡开不知所踪。可若是经历了太多坎坷离别,幼年时候的故事就会变成一跟铁刺,硬生生地插入心底,非但不会消逝,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愈的疼,愈的深刻。 密室里的周继君负手仰望那些扭动身躯的魔神,目光射穿虚假的天空直落到崖山外广阔真实的天野,陈习多年的日月星辰轨迹尽入他眼底,包括那六气魔神的来势与气象。 “原来是主气降临形成的六魔神……厥阴风木之气、少阴君火之气、少阳相火之气、太阴湿土之气、阳明燥金之气、太阳寒水之气,刚才吸收的那一缕精气似乎就是少阴君火之气了,才吸了这么一小点,犯不着摆这么大架势同仇敌忾来对付吧我吧?六只小气鬼……不过藏象,唔,那五只藏象雏子似乎对吸取天野精气很在行,那就多吸点吧。”周继君微微一笑,似乎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心中的恐慌渐渐消去。 然而,话音刚落,周继君就感觉眼前一花,那六方魔神携着剧风恶狠狠地扑将上来。六道巨大的身影刺穿少年颤抖后退的身体,转眼间,狼狈倒地的周继君对那五团藏象雏子的感应渐渐消失。 第十章 先天藏象 典经阁前,周继君的四位老师已然赶到。 “他娘的,已经开始!”屠老大冷冷地望着已恢复平静的贾道人,沉下眉头。 “兵来将挡。” 贾道人淡淡地说着,语气苍凉却决然。只见他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巨大的虚影从他身后生出,竟是一个堪比魔神大小的羽扇纶巾的军师。与此同时,简先生和屠老大身后也生出虚影,分别是手执竹简与毫笔的儒士和身披铠甲手持巨斧的武士。 道尊巅峰者,可修法相。 三人身后的法相直扑那六气魔神,缠斗在一起,天地气色为之一黯。 “君儿,稳住藏象雏子!吸收天地之气来使它们完全融合,当你能生出先天精气,这劫便过了!” 依依浮于半空,衣带飘扬,朝周继君喊道,眼中忧喜交杂,心中却震惊无比。 “天那,生了什么?居然是先天藏象……这传说中只在上古时候有过的先天藏象呵,君儿怎么会得到它?” 已到通天之境的她能感应到周继君体内的藏象已经生成,正与他的身体融合着,宛如初生的婴儿般脆弱,但毕竟是通天之境前生成的先天藏象,罕见无比,再加上周继君竟奇迹地吸入几丝天野精气,真可谓是大道机。不过愈是如此,她愈是担心。初生的藏象向来是精气所化的魔神们最喜好的补品,更别说已吸入几丝精气的藏象,若周继君拥有通天境界,或是藏象与身体融合,那么魔神也不敢侵袭了,可如今周继君全无修为,藏象仅仅是勉强能控制,还没完全融合,可谓一无是处。更何况除了她外,贾道人等只是道尊境界,无法与魔神抗衡,即便是掌握通天境界的她若是在这里施展开来,那后果…… “先天藏象……怎么可能?君儿一个全无修为甚至道格不全的普通人,怎么会夺取先天藏象?” 贾道人三人亦是看出了周继君的变化,同是一脸震撼。 按照他们原先设想的,要么是传输给周继君法力,强行提升修为然后助他获得后天藏象,然而却是险之又险,毕竟一个毫无根底的人面对突然拥有的法力便如同小孩挥大锤,即便周继君心智坚毅,也是险之又险。还有便是让依依将她的藏象剥夺,硬生生地传给周继君,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 白依依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她的徒儿,却见周继君也怔怔地抬头望向她,目光复杂却炽热。 天空中光色变换,明黯浮沉,师徒俩是静静地对视着,这一刻,他们都没再想掩饰什么。 周继君只见依依朝他甜甜一笑,恍若七年前他初来时候,和咕咕在荷塘树下遇到的那个美丽女子,有着完美无瑕的面容与身姿,嘴角总带着恬静恍若淡出尘世的笑容。只不过,此刻她的笑容只属于周继君一人。 周继君心头渐渐涌起不安,如愁云盈天般弹指刹那间已填满他心房。 下一刻,依依已飞向六气魔,她的曼妙身姿在天地间慢慢变大,直到与那六方魔神一般大小。轰隆隆,从天穹尽头传来雄沉的雷声,数道紫光闪过,恍若利刀刺向依依。长袖舞起,那数道雷光被依依挥手拂去,依依脸色也唰地白了许多。 “依依,你疯了!”被六方魔神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贾道人眼见依依生成法相天地,脸色大变,稍微疏忽被阳明魔神一巴掌掀飞出去。 屠老大和简先生也是面露担忧,心神不稳之下,原本已经很狼狈的他们如今更是只剩下招架之力。 “依依,你真的不顾平天的道禁了吗!你可是修行千年才成真人的!”法相被打散了的贾道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顾汩汩流淌的鲜血,声嘶力竭地喊着。可随后,他的眼中尽是黯然,一脸英气的依依已与六方魔神战在一起,通天之威尽显。通天之境的高手绝非道尊可比,依依的加入使得战局为之一变,三人竟与那六方魔神战得旗鼓相当。 密室中的周继君一边抵抗着魔神分出的小股气魔无孔不入的侵袭,一边焦急地望向依依。适才贾道人的话他也听到了,隐约间明白了依依是无法在此运用通天之境,而贾道人又那么紧张,显然依依若在这里施展通天之境定会有难以想象的后果。不再多想,周继君稳住心神,努力按照依依所说的,用意念融合藏象,吸收天地精气。但他又得防备六气魔神的侵蚀,胶着间,至今未能吸入一丝天地精气,更别谈转化其生成自身的先天精气。 不一会功夫,天空中缠斗着的简道人与屠老大的法相纷纷破碎,他们只是道尊,未触摸到通天之境,即便有依依相助,依旧难与六气魔神相抗衡,如此,只剩下依依一人独立对抗那六位魔神了。风起云涌间,又有无数道闪电劈下砸中依依。白衣散乱,嘴角溢着鲜红的血,可依依仍旧执着地咬着牙,挥动着袖裙卷起杀意凛冽的风雨冰箭袭向魔神。 周继君俊秀的脸蛋抽搐着,双目赤红,再顾不上吸取六气,怒吼着冲了出去。心神不稳间,又有几道气魔蹿入体内,侵袭着他的藏象。踉跄着站在破裂的密室边缘,周继君无助地望着天空中,心底涌起无限的哀意,目光透过那道早已深深刻在心底如今却遥摇欲坠的身影上,带着绝望射向天野尽头。他突然好恨,恨那讨厌的六气魔神,恨那不知所谓的藏象,也恨他自己,遇到危险却什么做不了,还得靠一个女人拼着性命来保护他,而且还是他喜欢的女人。 “冷静,我不能急,天无绝人之路,会有办法。”周继君深吸一口气,心头默念道,可愈是这般,他的心愈是焦躁。 杂乱无序的目光游离在天野尽头,陡然间,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既然来的是主气六魔神,何不吸取客气来对付它们?客气似乎与主气一样,只不过周天顺序相反。” 没有时间去犹豫,周继君不顾侵入体内的气魔,强行运转五藏,目视天穹开始吸收客气:太阳寒水之气、阳明燥金之气……厥阴风木之气。主客相生相克,突如其来的客气打散了侵入藏象的小股气魔,流过体内“河道”进入五藏。源源不断的客气在周继君的控制下涌入五藏,滋润着又开始运转了的藏象,片刻过去,腹中渐渐被暖意包围,又是数息过后,破土而出的微妙感觉从周继君心底生出。 “莫非要生成先天精气了?只要藏象融合了,那帮魔神也就散了”周继君心头一喜,望向天际,只见那六气魔神也正恶狠狠地望他。 那些魔神似乎感应到了周继君即将生成第一股先天精气,藏象与他就要融合了,不顾依依,都纷纷向周继君扑来,仿佛恶鬼扑食般凶狠。 “快啊,快啊!”周继君暗暗呐喊着,催促着那股悠长的精气生成,可它始终慢悠悠的,似乎压根不知道六方魔神即将扑来将它食去。 白依依微微错愕,似乎没想到周继君这么快便掌握到如何生成先天精气,随后面色一紧,不顾道禁对她的压迫,咬着牙追向那六股大气魔。 弹指刹那功夫,六方神魔已到近前,只分出一小半去对付依依,其余的都一股脑地涌入周继君体内,不断地撕咬着眼见快融合了的藏象与那股先天精气。 冷哼一声,周继君面色惨白,眨眼间那六方魔神已将他体内的五藏与“河道”撕扯得支离破碎,散落在身体里,仿佛饕餮大餐般等着魔神们肆意享用。 第十一章 东海水灵 “这么快又功败垂成了吗?” 嘴角溢出苦笑,周继君看向离他不足一步,已然恢复本身与魔神们厮杀在一起的依依。只见她面色惨白得犹如白纸,髻已然散落,行动也渐渐缓慢了下来。陡然现周继君惨白着脸傻笑着望向自己,依依微微一愣,嘴角划过无奈与黯然,勉强地笑了笑。 四目相对间或,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这次凝望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然而,就在这时,周继君忽然觉得体内燥热无比,而那些正在蚕食藏象的魔神们竟然微微停顿。 随着密室外的一阵怒鸣,火红的精华从周继君身体内无数角落溢出出,仿佛地狱中的磷火河般流淌过周继君体内的“河道”,随后不搭理一旁的六魔神,自顾自地修缮起周继君的藏象。 它们正是那日偷偷藏匿进周继君身体的,猎风蛋壳里的似火炎般的神秘精华。 猎风乃上古奇兽,最重要的,它是天地灵气的克星,而它蛋壳中的精华对于被气魔毁坏的一切都有无与能比的奇效。被火炎精华修补好的“河道”不仅比之前更加柔韧宽阔,隐约间里面还透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周继君回望向天空,只见火红的大鸟正疾飞来,恶狠狠地扑向六气魔神,眨眼间,已有一小股气被它吞食。剩下的气魔眼见不妙,纷纷围杀上来,可咕咕似乎是它们的克星,只一会,又有一股小气魔被吞噬。 侵入周继君体内的气魔恼羞成怒,顾不上吞噬藏象,纷纷涌出,化身巨大的魔神杀向它们天生的克星。 “轰隆轰隆……” 典经阁被魔神挤烂,摇摇欲坠。而咕咕三爪难敌十二手,被那些魔神打得鼻青脸肿,羽毛乱飞,嗷嗷直叫,转眼间就要坠落而亡。 “咕咕!”周继君咆哮一声,只觉得心中无比伤痛。当年若非咕咕,他恐怕早落入万丈深渊,哪会有今天。这么多年来,咕咕和他日夜相伴,两人之间的感情已如亲兄弟一般。 “快呵!”周继君怒吼道,他的双眼中布满血丝瞬间变得和那猎风精华一般火红,“快融合!” 仿佛是回应一般,就在这刻,周继君体内出金竹一样的轰鸣声。 一道清澈的光芒劈开浓浓夜色直贯而下,将六气魔神尽收其中,轰隆隆的紫雷从云中劈下,这次却是对着六魔神。高大的魔神们在光华与紫雷中嘶嚎鸣啸,不甘地扭动着渐渐便模糊的身体,又恋恋不舍地望了眼已然站起身的周继君,之后化为齑粉,消散殆尽。 周继君苦侯良久的五团藏象雏子终于融合了。 云淡风清,星辰初见。 “猎风……原来如此,怪不得它叫猎风呢,原来能噬百气。君儿,小咕可真是你的运星。” 密室中,依依望向微喘着的周继君,苍白的脸上露出绚烂的笑容,却像冬里的菊花般憔悴。 “我看中的人,果然不凡。你居然自己修成藏象了,这万年来天底下第三个生成藏象的人出现了。”白依依站在周继君身前一步外,怔怔地看着他眉脚边那道溢着血的伤口,眼中满是心痛。 “依依,你不会有事吧?”感觉到身体内那第一股先天精气愉快地流转着,而那奇妙藏象也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不分你我,周继君心底闪过无限的喜悦,苦等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周继君忽然觉得,从这一刻起,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可怕的了。那藏象虽然还很弱小,但周继君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种站在云端俯视的感觉,即便他现在依旧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这是直觉也是信念,天底下最神奇的存在给他带来的信念。 然而,看到依依愈苍白的面孔,周继君脸上没来由现出一丝慌张。 “我嘛,我没什么事,只不过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上前一步,依依靠着着周继君,一缕为不可查的痛苦自她眸中闪,“我是通天之境,而通天之境若是拼尽全力或许可以打破道府的禁制离开这里,平天为了防止我们离开,特意在这里下了道禁。若是我强行运行通天之境的能力,就会被道禁侵蚀道行,直到结束。” “他为什么这样!”周继君捏紧拳头恨恨地说着,身前的人与他只隔着咫尺不到的距离,可他不敢亵渎半分。 “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而且没错。不提他了,君儿,师父就要走了。”依依眨了眨眼,眼中露出一丝调皮,玉手突兀地拂上周继君的脸颊,将那滴滴血迹轻轻抹去,“知道吗,师父不是人,可是师父喜欢君儿。” 心跳加,周继君呼吸猛地一滞,不敢置信地看向依依。对面那双美丽的眸子中充满着复杂,更多的是期待。 轻轻呼了口气,嘴角露出久违了的纯粹笑容,直到此时,周继君看上去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不再说什么,周继君一把将他的依依师父搂紧怀里,柔软的身体,熟悉的芳泽,恍若七年前那般不真实。 “我本是东海水灵之精,千年前得悟灵道,随后修行千年方成*人形。君儿,师父至少有一千多岁了,你就不嫌弃师父这个老妖怪吗?” “其实我早知道了,不过又如何呢?一千岁嘛……你才比我大一千岁而已,再过数万年,你也只比我大一千岁罢了,没什么。”周继君紧紧抱着依依,喃喃低语道,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你才来的时候和简先生般正经,那时候还真看不出你长大后会变得这么轻佻。知道吗,师父本来是想把我的藏象传给你,这样师父就能和你一起承受魔神劫了。可你这傻孩子偏偏又这么聪明,竟然自己悟出生成藏象,我却忘记了,你一直是这么聪明。如今藏象生成,而且是先天藏象,其中的妙处你不久之后就能体会到了。” 微微挣扎,依依抬起头仔细看向周继君,似乎想将这个十七岁少年的模样牢牢刻进心底,随后将头埋进周继君怀中,碎语喃喃道,“我也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底开始有他的影子了。可能是七年前他倔强又坚毅的眼神,可能是他调皮捣蛋总喜欢偷偷在我髻上查上一朵梨花,又可能是那天晚上我再池边散步时他傻乎乎地脱下袍子披在我身上…我居然喜欢上了我的徒弟,真是天地不容,难怪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周继君眼中闪过慌乱,刚想说什么,却见依依拿起他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胸前。那股常在他十岁以后梦里出现的柔软而充满弹性的感觉让他心底激荡不已,又无比的疼。 “还记得吗君儿,你要答应师父三件事的。” “恩。”周继君手心滚烫,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只吐出一个字来。 “第一件……记住这个感觉,记住师父。” 说完,依依看向紧抱着他的少年,随后俏皮地眨了眨眼。 慢慢靠近那朵轻启的娇唇,十七岁的少年双眼红,俯下头,深深的印了上去。 …… 灰蒙蒙的天色下,贾道人望着愣愣的周继君以及他怀中渐渐消散的身影,轻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已经破开了的天际。 (美美的极品熟女御姐……她会真的消失吗?接下来是猎天时间……果断求收藏票票) 第十二章 再别离 “在道尊境界之上还有更为强大神秘的通天道境,达到此境者往往都会选择去天上闯荡,博得百世英名,可亦有不少隐于天下。他们中强横者例如平天,却是天上那些人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就连山崖外的那个龙宫老头,也是天上天下小有名气的怪人。不过这类奇人往往隐于深渊大泽,要么游戏高山远水间,或是在海外道界开宗立派,很少理会世间的俗务。所以在天下、乃至七州中顶尖的人物无非是道尊,和为师等一样境界的人道至尊。” 山崖里的天机道府中,三位老师正在和他们的徒弟做最后一次功课,换上崭新玄色武士服的屠老大眉宇间闪动着光彩对周继君说道。 此时的他一扫七年来的颓废,就连满脸的虬髯横须也已清理干净,看上去和普通的三十出头的武士没啥区别,充满雄心壮志。 周继君时而望向远方,时而悄悄玩弄着那只从密室外壁取下的铜镜,不知在琢磨什么。 “臭小子,个屁呆!”屠老大眼见周继君神不在焉,不由得一巴掌拍在周继君脑袋瓜上,气冲冲地吼道,“死小子,最后一节课还不认真听!老子纵横天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做酸臭熏天的教书先生,你小子还这么不给面子!” “纵横天下?”周继君抱住脑袋,躲过屠老大的二连招,嘴角微微抽搐道,“您老纵横天下,一统江湖,乃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豪杰。哎……可惜晚节不保,居然被人捉到这里当个看守道府的童子,真乃天下第一大悲剧啊。” “哼,你小子……” 屠老大翻起白眼重重哼了声,话还没说完,意识到不妙的周继君已经轻松地跳到五步之外去了。经历过藏象劫的周继君一夜间跨过道才境界,直接到达了道生地阶,道生境界已可以初步感悟到玄而又玄的道,只要能将那股道力凝聚起来,流转全身,凝炼至实,便可到达道师境界。 一下子从毫无修为之人飞跃两个阶段,到达生之阶。即便他这三位师父早有准备,也是瞠目结舌,微微眼红。这先天藏象居然能如此无视等阶的鸿沟,真是太逆天。 不过屠老大他们也不怎么在意,周继君这藏象之体在如何妖孽,也不可能一夕间直达尊级,或许开头快那么点点,但以后修为的突破也不会如此儿戏。 周继君目前的修为在这些在高高在上的道尊师父面前虽然仍不算什么,可对苦等了这么多年来的他来说,已是天大的惊喜。更何况,不仅仅是这一道,七年来屠老大三人传授他的另外三道:武道、儒道、诡道都达到生阶,这时的他放到天下世家弟子间,就算不是天才,亦算第一怪才了。 按照修行进度来说,以十七岁的年龄到达道生境界只是芸芸众生水准,只有到达道师那才算人才,可若修达道侯,那绝对是万中独一得天才了。 然而这如今天下,早不如数万年前那样百家齐鸣了,大多数人都只修武道,就连知晓玄道的人都少而又少。而周继君十七年不修炼,一修就是四道,并且都达到第二层境。这若传出去,周继君足有问鼎大煜第一怪才的资格了。大煜朝素来喜爱怪才,特别是皇室,此时的周继君若是回到京城,千落皇室驸马的人选头衔只怕会当仁不让地落在他头上。 这藏象,果然神奇呵,只是如今我虽然能掌控它,可还是不太明白它到底是何等存在。周继君心中暗叹道,长长的眸子挑向远方星辰,脑中回浮起那衫轻舞白衣,嘴角划过淡淡的弧线。 “嘿嘿,小子,生成藏象后,是不是感觉体内的气息仿佛极地的风雷般飞上升?你现在刚刚到生者境界,就能一跃八步。等到了尊者境界,一跃横江,劈掌绝山,那才是痛快。”屠老大戏虐地看向躲到一边的周继君,哈哈大笑,目光隐隐闪烁着遥远的记忆。 “道尊吗……我想要的可远远不止这个。” “哦?”贾道人微微一笑,眉毛挑起望向周继君道,“君儿你切勿好高骛远,修道者虽需执于本心,但亦要时时谨慎,恭天地,守道法。你虽然生成罕见的先天藏象,将来突破道的境界要比我们都容易许多。但道途艰险,你的运愈好,道愈险,切要谨记。” “师父,君儿虽然生成了那藏象,可对它是何物仍毫无头绪。” 周继君话音落下,他对面的三人都陷入沉思。 良久,还是简先生装腔作势地咳了声,很自然捻起兰花指说道,“传说到达通天之境后,修道人会渐渐感悟到本身与天道万象万气的联系,然后生成另一越道象的存在,就是藏象。拥有修为的高手修成的藏象是后天的,而在道侯前生成的藏象称为先天藏象,不过……除了君儿外,那些都是传说中的往事了。所谓藏象,或许就是身体中那个可以感悟到万千天象大势的存在。如今世上,除了那些天上地下不出世的高人外,师父们所知修成藏象的怪才便只有齐天、你还有……散回原形的依依。这个生成藏象的方法还是平天想出的,据说他是花了数百年考证上古书籍以及前人大贤留下的洞刻崖雕得出的灵感,不过他试了千万人,却只成功了三个。” 说完,简先生目中透着奇光从上到下将周继君看了一遍,周继君全身汗毛陡然竖立。 “奇也怪哉,我怎么看也没看出你小子哪里与众不同了,这便是世俗愚夫口中的狗屎运吧。万分之一得道缘居然被你得到了,啧啧。” “呵呵,还是师父们教导有方,都是师父们的功劳。”周继君无奈地躲着翘着简先生怪异的目光,以及那支诡异的兰花指,随后悄悄地问向贾道人,“你们一直都说齐天?可。那宝贝,就算师父们借花献佛补偿你的收徒礼了。” 周继君惊异地现简先生竟然笑了,平日里面有些严肃有些古板亦有些造作的简先生似乎是第一次对周继君笑,那是种周继君这辈子从没见过的笑容。很久以后,周继君从他爹爹那获知,当名一心向儒的教书先生遇到自己平生最满意的学生时,他才会如此不拘儒规地笑出来。 “君儿,数年后若听闻七州又出现新的通天高手,那便是师父们。你若还念着师父们,便来相见。” 十七岁的少年看着那三道越走越远的身影,眉毛轻轻挑起。 “师父们走好。原来我一直没能懂你们呵,你们只是把自己最古怪恶劣的一面留在这,却把那些纯粹美好的东西埋在心底某一个角落,日复一日地等待着,直到现在才将它们释放。依依说我是怪才……有你们这些怪物师父,我岂能不怪?” 喃喃道完,十七岁的少年一脸满足地转身走向典经阁,在那里有老师们留给他的最后的礼物,而他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道途漫漫,险而希冀。 刚走了一半的周继君只觉得一股倦意袭来,随后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耷拉了下去。白衣少年摸了摸脑袋,朝一脸鄙夷的小咕憨笑两声,随后在典经阁门外三步处找了块草地“砰”地倒下,翻了个身,呼呼地睡起大头觉了。 “怎么样,我又赌赢了吧。哈哈哈,我就说这小子一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简娘们,快把你的青云酿给老子交出来!” “我有说要打赌吗?” “拿来!” “没有。” “拿来” “没有”…… “别闹了,君儿这孩子幼年时候经历太多伤神伤血气的事了,他睡懒觉也是为了补先天不足而非性格变得懒惰了,你们这两个不良师父居然还拿徒弟的怪病打赌,哎…………老简啊,别抵抗了,快把酒交出来!” 第十三章 出笼 一日后,睡饱了的周继君带着小咕离开天机道府。 他们没有从当日突兀闯入的洞口离开,因为小咕已不是那只初生的幼鸟了。如今的它肥嘟嘟的,身形硕大,立在地上竟与河边小树一般高,且满脸横肉,看起来十足像只鸟中恶霸。 于是乎,为了不让近来有些暴躁的小咕毁了洞口的花花草草,一身白衣的周继君带上行囊果断地跳上小咕的羽背,长啸一声道: “咕咕,向东方飞。” 这里是大陆之西的云州,往东往东再往东,便是矗立于扬州的拥尽天下奢侈繁华的京都。 与周继君心意相通的猎风长鸣一声,须臾间扶摇而上,破了道府的假空,飞至蓝天白云间。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周继君俯身望着云端下渐渐变小的山崖陡壁,只觉得心旷神怡,天大地大却任之翱翔。惬意地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腹中,周继君放缓呼吸开始吸取天野精气。 心神滑过体内十二处从手足连至五脏六腑的“河流”,以及八处与前者息息相关却自成一路的“河道”,周继君有些惊异地现那些天野精气流过“河流”时竟有一小半被“河流”吞噬。不过那二十处“河流”似乎有各自喜好的天野精气,精挑细选下,只有七道河流找到了自己中意的精气,当那些许精气没于奔涌的“河流”中后,周继君现那些“河流”似乎更湍急了,而且水色也变得愈浓稠,好似那日突然冒出来修缮藏象的神秘红液。 “看来修行藏象不仅是修能吸取天野精气的五藏,还得修那些奇异的……暂且称之为河流吧。五藏用来吸收精气,生成精气,而河流则主要是运送这些气。可它们对我的身体到底能产生怎样的影响?仅仅是加快修行的吗?怎么我觉得应该……远远不止这些吧。” 百数息过去,周继君总共吸收了九道精气,分别来自厥阴风木之气、阳明燥金之气和太阳寒水之气中的司天、在泉之气,而剩下的三道不知名的天野精气却是来自沧澜之海与落云山。 周继君没有经历过从道才修炼至道尊,乃至突破通天的修行之途,就获得了藏象。好似一个突然现了一个放着张藏宝图和一堆枚金珠盒子的穷小子,但这绝世珍宝却在皇宫中。过惯了没钱的日子,当某天突然有了成为富家翁的希望,他一时半会难免会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诱人的藏宝图以及那些这辈子都没看过的金珠。可他毕竟已经获得了那张藏宝图,即便宝藏藏于皇宫里,只要他按照藏宝图上的隐秘路线慢慢走下去,总有一天会真正获得那惊天宝藏。 如今的周继君便是这般,一夜间得到了通天境之上的高手都羡慕不已的藏象,却又不知道藏象到底为何物,更别谈藏象对于如今只是道生境界他所能产生的效果。不过,他能侥幸获得那张“藏宝图”,已是天大的造化了。先天藏象加上四道齐修,他的成就能达到何等层次,恐怕是始作俑者平天也无法预料。 “死小咕,我吸引来十道天野精气,却有九道被你偷去,莫非那日吃那气魔吃上瘾了?” 周继君将这几天来吸收天野精气引入五藏内,五藏散着奇异的光晕,渐渐的,又一道先天精气从他服底生出,围绕五藏转了一圈,随后顺着“河流”流转周继君周身,与前一天生成的第一道先天精气相互脚交映。 两天时间,周继君亦花了不少功夫去吸收天野精气,可却只炼化成两道先天精气,其中罪魁祸莫过于小咕这只开始往横里长的猎风。往往周继君好不容吸来一道天野精气都会被贼眉鼠眼的它蛮横无比地抢去,仿佛饕餮美食般吞入肚中,只有等到它享用完了开始打嗝时,周继君才有权可怜兮兮的吸入本属于自己的精到爹爹的下落,去京城救出娘!” 思索片刻,周继君从包裹里掏出那本本泛黄了的经书,目光却望向远方,“爹爹他满腹为人处事的道理,学究通达,而且奇思妙想那么多,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就算被大煜压迫,被那些欺世盗名的大儒不容,想必也没什么大碍,定平安无事。倒是娘,被那个该死的道庵关了七年,狗杂种般的洛家不敢出面,京城世家那些混蛋肯定会从中作梗。若是娘有什么不测……” 猎猎罡风刮过周继君的面庞,十七岁的少年打了个冷战,眼中杀机顿现,未经历过杀伐的他眉宇间竟也流露出那天六气魔神的两三成杀意。 “当年我是个小小的孩童,面对你们这丑陋的庞然大物只得如狗彘般偷生,行街乞讨,满身脓疮,遭尽天下人白眼。如今我回来了,你们给我的,给我爹娘的,我都要一一奉还……世家子们……煜贤帝。” 十七岁,堪堪才道生境界,然而却奇迹般通修四门道法的少年咬着牙,声音从喉咙里一寸寸地逼出,如钢刀磨白骨。 第十四章 师弟? “……武道之途别无它法,唯战尔…道生境,武道初力存于腹下五寸,是为力种,种生虚力,运念行之全身,汇于脑额精血,热散头顶。初周天需沉心数时辰,耗半天融会贯通。凝炼行转千万周天,化虚为实,方成武道始力。然习武技,其力,势不可撄,成武师。” 周继君手持《武玄神经》高声念诵着,身边流云飞转,而他的心神已沉入腹中,从腹下五寸处拖出零零碎碎的武道之力,慢慢凝聚,向上引去。 然而,在经过藏象时,周继君心头微动,鬼使神差的放出那两股珍稀的先天精气,让它们也顺着二十条河流运行。然而,那些零散的道力仿佛千钧巨石,任那心神如何拖扯也稳坐钓鱼台,过了半晌才前进了一寸。 “看来我的身还没习惯这些道力,经书上说初次运转周天起码需要大半天。如今在万仞高空上,不甚安全,还是等平定下来找个安稳的地方凝炼这些武道之力吧。”周继君睁开双眼自言自语道,刚想坐下,突然面色一变,嘴巴张得老大,却是体内竟然生了意想之外的变化。 就在周继君收回心神那刻,体内先天精气没了约束便自顾自地顺着原本的“河路”流淌开来,周继君没想到的是那些道力却只有一小部分回归于腹下五寸,其余竟然分成两拨依附着那两股精气流向二十道“河流”。 “怎么回事?这武道之力竟与先天精气混在一起了,我所看过的书籍中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也罢,既然这先天精气如此好使,且试一番吧。” 周继君脑袋嗡嗡作响,稳定住心神,将不安硬生生驱散,一咬牙,身体按照《玄武神经》上的图文摆成三合三开的姿势,肌肉皮肤在流风中微微颤动。他的衣服被风吹得贴紧身体,两诡异的线条从上面浮凸出来,如蛇游般滑荡开来。刚开始很慢,约莫眨眼间行半寸,可当它们蹿至身后时,却陡然加,转眼间便流转到脚跟。 一盏茶的功夫,那两股携着道力的精气便顺着二十“河流”流转完了一周天后。周继君陡然睁开眼睛,寸短精光一出既没。 长长呼出一口凝如白缎的气,过了许久才在凛冽的罡风中折断消散,周继君虽是满头大汗,可眼中的光彩愈明亮,而全身也仿佛积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呵!” 迎着扑面而来的烈风,周继君长飘舞,眼中似闪着电光,用尽全力猛击出一拳。从他拳头上汇聚起一股强劲的风势将高空中凝厚的云团和高的风硬生生地打开一片,而他拳头上的风力仍未散开。周继君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般充满着力气过,那些道力化作一团团流风滑行在他身体里,身体似乎要在这些道力的冲击下爆炸开来。 周继君怔怔地看着拳头,眼中渐渐酝起喜色。 多少年了,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刻,他再不是七年前任人摆布的废材了。 “高空的罡风本就沉厚力大,我这一拳竟能将它打散,这便是武道的力量吗?若在天机府里,我刚刚那一拳估计也能将湖边的小树打折了。这才道生人阶,等那地阶,天阶,乃至武师境界,我的一拳又能出多少威力?”周继君眉宇间闪过兴奋。 长啸数声,还是无法将搅乱得他烦躁不安的道力泄尽,周继君忍不住将《武玄神经》翻至最后一页,从中选了一套名为“破万诀”的武技依葫芦画瓢般学了开来。 “道生境的初次周天我只花了这么点功夫?这怎么可能?”按照经书上的拳法武技打了一遍,或许因为还未到达地阶,体内的道力虽然流转畅通,然而未曾凝实,这一套武技打下来,周继君已经累得半死。 喘吁吁地坐下,周继君脸上阴晴不定,良久长吁一口气,“按师父们的说法,这些经书都是顶级的,而《武玄神经》上所列举的最快初周天也要半个时辰,还是百年前七州大地上一个名胜一时的天才。可我却只用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这便是藏象的神奇之处吗?” 周继君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喜悦,拳头微微捏起,“以后的周天定会一次比一次快,以我这般度流转千万周天或许真的不用太久时间便可到达武生天阶,之后便可修炼厉害的武技,借势一举冲破武生境,直达武师境了!” 心头渐起几分骄意的周继君盘膝坐下,从“三神朝天式”转成“童子护炉式”,双臂虚抱于胸前,两掌握成半圆微微托起,眼睛半阖,只留一线,却似两崖相夹,虽无物可出入,但光亮逼人。 “三神朝天式”是那本经生人阶时道力初周天的最佳体式,腿、臂、掌皆缓缓地开阖,额头仰起,朝而不拜,偷神于天,遂能带动体内的道之初力。而那《童子护炉式》则是初周天运转完后,用来化虚力为凝实得体式,一旦力凝,人的精气神便会如初升红日般大放光芒,随后踏入道生地阶。以凝实力再流转万周天,当道力能随心意自由控制时,便能突破天阶。而从天阶突破到武师境,则需依靠武技来带动道势,借势而破。 一会儿功夫,道力已在周继君体内运转了十数个周天,流转前行愈畅快。就在他忘形沉溺于武道修炼中时,驮着他翱于空的咕咕忽然停下,拍动着庞大的羽翅虚浮在空中,三色瞳仁中闪过疑惑,随后却陡然暴躁起来,眼中浮起伤感与愤怒,向四周连连怒嗷着。 “怎么了小咕?”周继君睁开眼,皱着眉问道。 下一刻,周继君表情渐渐凝重起来,望向四方天色,只见他们所处的这片天空已被阴沉的云团包裹,日光被驱逐在外,天昏地暗。 “玄道高手?”周继君嘴角微撇,心头浮起冰凉一片,因修炼顺利所产生的骄意飘散殆尽,“平白无故,他为何要对付我们?” 冰冷的声音从云层外传来,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你是何人,胆敢闯我落云山?” 你的落云山?周继君不以为然,脑中明悟过来,对方八成是屠龙老人的人。对于屠龙,周继君心里很是复杂,既恼他当年对自己的冷漠无情,可正因他的置之不理,周继君才获得莫大的藏象机缘,结识了三位师父以及依依。这次出观,周继君本就想回避过屠龙老人,径自去寻找爹爹,不料还是遇到了他的人。 想着想着,周继君朗声道,“数年前曾来拜访,阁下莫非忘了?今次只是借道而过,并无它意。” 沉默半晌,外边传来一阵冷笑,却听那人不屑地说道,“你一个少年也敢说拜访这等大言不惭的话,哼,是想骗道乱我七州吧。你身下那只猎风我可是眼熟得紧,你以为把你的翅膀藏进衣服中我就不晓得了?哼!” 云层之外的空中虚浮着一人,正是七年前与周继君有过一面之缘的苍怒子,此时的他神色微微复杂。他一眼就看出那猎风上坐着的人是个真正的人类,不过一个道境低微的少年居然能驾控狂暴凶禽猎风,就让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了。 七年前的往事浮于眼前,当日那只猎风撑了十日终于一命呜呼,屠龙老人将它埋葬后,于龙宫观天阁闭门五天连观了五夜星相。等到他出来后,原本消瘦的他更瘦了。之后几天是龙宫人最为恐怖的记忆,屠龙老人脾气陡然暴躁起来,稍有不顺心就对龙宫诸人大打出手,虽未运势,可通天高手普通一拳足以让王侯级人物掉一层皮了。 那段时间龙宫死气沉沉,整一副惨兮兮的景象,而能令通天高手心境大乱的到底是何等惊天之事,谁也不知,反正大家心中都记紧了猎风。不过后来,宫中有人说尊主在第五夜曾上了那通天塔。通天塔呵,传说中贯通天地,却又镇守着天地间的桥梁,不让天上地下的人轻易来往,而屠龙老人去那通天塔为了什么?是为了那猎风吗? “宁可错杀千人,不可漏过一贼。天幸让我遇到这只幼生期的猎风,当斩杀之。”嘴角微微翘起,长袍飘飘的苍怒子双手指向天穹,道道星光泻下,比七年前耀眼了数倍。 当那几道星光砸向包裹着周继君的云团时,苍怒子眼中闪过惊异,“哦?居然也是玄道修者。咦,等等,我似乎还感应到了武道之力。原来是玄武双修,放在今日的大煜朝也算是人才了,可惜,谁叫你好路不走,偏偏要从落云山上过。” 说着说着,英俊的苍怒子一脸暴虐,手指即将要落下。就在这时,磅礴无比的大风吹了过来,呼的一下将乌云吹散,随后化为浑厚威严的气势压向苍怒子。苍怒子一惊,回头看去。 来者正是屠龙老人。 乌云消散开来,灰头土脸的周继君大口吸了几口气,冷冷看着踏云立于虚空的屠龙老人,刚想呼唤小咕离开。却见小咕突然怒嗷一声,伸出锋利的乌爪疯了一般冲向屠龙老人。 干枯的手轻轻伸出,屠龙老人面无表情地按住狂躁无比的猎风,长叹口气,“道缘陆离古怪,却终有源头。杀死你母亲的真凶不是我,而是翼人。” 拼了命的挣扎着,咕咕三只爪子不断地向前扑去,却还是够不着屠龙老人。咕咕凄鸣数声,响恸天地,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它眼中滚落下来,渐渐变成血色,看得他背上的周继君心疼无比,不由得回想起初见小咕时候的情形。 “原来不是小咕的娘不要它了,而是它娘遇害了。该死的!” 屹立虚空的屠龙老人紧紧的盯着周继君,瞽目中溢出的惊喜之意越来越大。 “此事说来话长,周师弟还是随吾前往龙宫一叙。”随后屠龙老人转向怒苍子道,“还不向你师叔请罪?” 师弟?师叔?苍怒子浑身一颤,错愕地张大嘴巴,看向对面的少年人。 他没认出周继君,毕竟此时的周继君已不再是七年前的孩童了,再者,对于度日如年的苍怒子来说,七年前那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太久。 不仅苍怒子,就连周继君也是目光一滞。 这个在大煜传说一般的人物,在皇室拥有莫大声望,七年前将自己逼下山崖的屠龙老人居然叫自己师弟…… 第十五章 龙宫 秘闻 “……后来我亲手将它葬于山后的落月泉中,以羽人的血精压它的怨念,水月精魄祭它的亡魂,又以落云风水养它的残躯。若得保千年,说不定能有重生的机会。猎风乃上古风禽鼻祖的后裔,为天上地下少有的灵禽,它的血脉中流淌着浴火重生的传说。” 龙宫的翔宇广殿中,屠龙老人坐于主席,在他身旁是端坐客席的周继君,此时正望着身前氤氲飘荡的紫金檀香出神,屠龙老人费尽口水的一番话也不知他听进去几分。而在大殿两侧是三十余名恭敬却不敢懈怠的白衣人,皆因那大殿中央站着一只暴烈的猎风。 看向仍旧一脸忿恨喘着粗气的咕咕,屠龙老人一字一顿说道,“我对你母亲已经仁至义尽,你的仇在西边翼人族。” 能听懂人言的咕咕长鸣数声,望向屠龙老人的眼神中仍带着怒意,却已没之前的浓浓杀意了。虽然害死它母亲的主谋是翼人,但他毕竟也伤过它。 “好了,屠龙。你将我们请来这里,又说出这番话到底为了什么?还有,我和你没关系,别喊什么周师弟。”周继君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屠龙老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我知道不是您老的对手,你想要怎样就直说。” 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少年竟是尊主的师弟? 大厅中的白衣人们按耐不住心中的震惊,纷纷好奇地望向周继君,一脸古怪。他们是放眼七州都堪称高手英才的人物,最低的也是侯级天阶,可眼前那少年看上去还不至道师境界,如此平庸的人物怎么会成为屠龙老人的师弟? 只有右侧位的步空堂复杂地看着周继君,脑中不由得浮起七年前那个当年大家都猜测会成为屠龙老人传人却最终死于葬龙谷的男童,深深吸了口气。 是他吗?那日曾隐约感应到那个男童会与猎风有联系,然而当日山崖塌陷的残状绝不会让一个毫无道法的小童活下来,便是一般的道师级别人物也是有死无生。可是……眼前这只小猎风,以及这少年的年龄…… 想着想着,步空堂悄悄看向左侧第一位的怒苍子,却见他也朝自己看来,眼中流露着同样的疑惑。 “看来你还是计较当年的事。在你刚上山时我便算得我与你虽有些许牵连,却无传之道缘。虽喜你的性格,然道不可逆,如今的我早已没当年逆天的豪情壮志了。”屠龙老人的瞽目闭上,不知在想什么,“我和你确实有牵连,却不知最终会如何。她还好吗?” “他是谁?”周继君对屠龙老人的话不置可否。 “她嘛,白依依,我们的师父。”屠龙老人自嘲地笑笑,“看”向周继君,却现少年一脸的震惊,“试了无数人,却不料最终是你成了我的师弟。她对你真用心呵,不但传你藏象,还教你修了四道,如今都达道生境界了。好,好,千年来天下间第三个藏象,我居然还能看到。” 屠龙老人话音落下,殿内传来一片冷吸声,白衣人们不可置信地望向端坐客席一脸云淡风轻却又很普通的少年。 他居然是那个七年前孤身闯山的废材男童?怎么可能……非但没死还修成四道,居然还都达到道生境界了。才七年呵,四道,道生……便是他们这些七州大地上的佼佼者们也是心生万绪,单纯震惊的目光中隐约露出几丝钦佩。 只有步空堂和怒苍子眼中燃起灼热望向周继君,他们皆是道尊级高手,多少现了身体与天上万势万气的联系,询问屠龙老人得知藏象的秘密。知道那是通天高手中都很罕见的存在,可却出现在这个七年前还是个废材的少年身上。 震惊、羡慕、也有一点点嫉妒… 稳住道心,两人互视一眼,目光中闪过希冀。 “她怎样我也不知道,看来你真的和我很有牵连,?,嘴角生出一丝自嘲的笑容,龙宫中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虽然印象深刻,却断定葬身深渊的废柴少年如今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他们这些人的师叔,而且还修成藏象,四道齐修,七年后成了不出世的鬼才人物。世道缘变果真是如天上的浮云般,神秘莫测,让人无可奈何。不服又能怎样呢? 良久,周继君抚过小咕的火红的羽毛,随后转身走向步空堂。 “带我去见他。” 听出了周继君口气中的冷漠,步空堂微微一笑道,“师叔你不用担心,你既然是尊主的师弟,他不会对你怎样的。定是一番叙话后,送你离开。” “师叔?”周继君微微一愣,随即洒然一笑道,“就算我真是屠龙的师弟,我也没资格亦不会当你们的师叔,屠龙不在你不用如此称呼,免得我们两个都不好受。” 诧异地看了周继君一眼,步空堂暗暗点头,此子虽得大机缘,借得屠龙之势,却没因此骄纵,言语谈吐虽不算太成熟但拿捏有当。以他的机缘和心境,假以时日或许会成为另一个屠龙老人般的风云人物。 “也好,那便称你为小周公子吧,毕竟比你大这么多,若真要喊师叔,我确实会很不适。” 步空堂也不纠缠,洒脱地说道。两人又聊了些琐事,不知不觉间已快至龙宫。 “小周公子,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拜托我?”周继君看了步空堂一眼,早晨在大殿他可是现此人站在诸多白衣人之,想必身份实力都不低,他又有什么事拜托自己的。 “是这样的,我和苍怒子都已达到尊级,按照之前和尊主的约定,到达尊级境界后便可还我们自由之身。可尊主势大,往往能察觉我们心意,每每开口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以势压制吾等,让我们没有开口的机会。”道尊两字轻而易举的从步空堂口中道出,轻描淡写,仿佛这天下人中的尊重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让周继君吃了一惊。 “于是你们想托我代为请愿?”周继君嘴角微微抽搐,习得贾道人诡道的他心思运转飞快,一个念头陡然现于脑中,心头闪过喜意,嘴中却很勉强地说道,“可万一被他察觉到我的心意,以势压我,我道法低微,说不定还会丧命,对我有百害而无一利。” 深深的看了眼偏头望向一侧的周继君,步空堂笑了笑道,“若得能下山,我和怒苍子当与你结成盟友,你若有什么事需要我们,我和怒苍子定全力相助。不知这样,小周公子可满意否?” “尊者的话当为千金不改,那便一言为定了。” 沉吟片刻,周继君慢悠悠地说道,随后偏头看向步空堂。两人相视一笑后,目光很快分开。 不一会,两人已回到龙宫。 第十六章 离山寻父 “你的那位猎风兄弟可是要留下?”殿内只剩下周继君和屠龙两人,睁开瞽目,屠龙老人出其不意地突然问道。 “你的手段可真了得。”周继君平静地说道,端起酒盅,小饮了半口。 “这天下的诡道无数,可却只分成两类,阴谋与阳谋,而我对它只是微微用了点阳谋,就让它毫无怨言地留下。诡道的精髓便在于阴阳奇正,识别阴阳、得证阴阳、颠倒阴阳、合转阴阳、无阴无阳。你的诡道可循序渐进如此修炼,凭着先天藏象,想要得成诡王甚至诡尊亦不用百年时间。”屠龙老人不理会周继君的讽刺,好似说教般慢悠悠地讲着。 周继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放下酒杯道,“你有什么事,便道来。” 瞽目中的白翳微微一颤,屠龙老人端起酒盅斟满而尽,随后笑了起来,“你才十七岁,性子却比贾道人还谨慎,随着四位师父修行,虽然能修成数道,可若性子也被影响,便真是大大不妙。修道之人,最紧要的便是特立独行,成就自己的道格。” 屠龙老人放下酒盅,抬头“望”向窗外远空,随后眼中却流露出几许感伤和寂寥,落日周继君眼中却让他微微吃惊,他一直以为这传说中屠龙老人是个绝情之人,没想到竟会在他面前显露出这一面。 “我和你几位师父甚至齐天平天他们的故事太长太长,一夜功夫是讲不完的,你只须记得,我曾经是依依的徒,如今却叛出天机阁,成了这落云龙宫的主人就行。我与依依不再相干,可我却始终是她的徒弟,因此也是你的师兄。” 直到此时,周继君才有些相信,他可能真是依依的徒弟。造化弄人呵,本想拜在这位传奇人物门下,不想却成了他的师弟。也不知,这屠龙老人心中可曾后悔过。 等等,周继君眉头皱起。屠龙老人明明知道谷中有天机府的存在,可当年他又逼自己跳崖。还有,这么多年了,前往落云山的武者除了自己没一个再活下来……这些莫非都是屠龙老人刻意安排的? 想着想着,周继君心头升起寒意。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所创的屠龙之道是源于这龙宫历代主人修炼的道法,虽然已经脱离了它的范畴,却不能传你了。不过你修炼上有什么疑惑尽管问于我,我一一解答。其余的,等最后再说吧。” 周继君紧紧望向屠龙,却沉吟不语。 “怎么,你这少年可真是多心思呵,还是不相信吗? “不是不信。”周继君挠了挠头,笑容有些窘道,“我是有许多疑惑,可真的不知道从哪问起,我甚至连我修的藏象到底是什么还不是很清楚,你要我如何相问。” 屠龙老人微微一愣,随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至殿外白衣人们的耳中,众人都暗暗叹气,心里愈佩服起周继君来。能将屠龙老人逗笑,那可是比成为通天高手还难。 “你是说,你不明藏象为何物,不识五藏经络,不明天道气势,却能生成它,而且还是先天藏象?”屠龙老人意犹未尽地笑着,仰头又饮下一盅酒,重重拍在桌子上道,“你可知这天上天下多少修炼人对藏象虎视眈眈,求而不得。他们至少是通天高手,在修炼藏象前早已对天象气势以及身体的奥妙研究到了极致,又准备了无数年,服食天材地宝用于壮行气阔经络稳脏腑,布下阵法或是广邀道友助其抵抗藏象劫。可即便如此,仍有许多大神通者无法修成藏象,这辈子只能局限于通天一境,而即便千辛万苦修成,也是如我这般的后天藏象。后天先天虽是一字之差,可却如同云泥之别。吾等没有天上那些人的上古传承血脉,想要修成先天藏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而你这个天生无道也不知藏象何物的孩子,居然修成了先天藏象…天道造化,一饮一啄,果然是各有机缘。” “机缘吗?你是说在这天机大道之下每个人的命运道途都是被安排好的,改变不得?”周继君心里产生一阵不舒服,摇了摇头,双目中爆出一道冷光道,“我从不相信机缘运道一说,从我五岁那年我便开始为命运抗争了。大道之下,机缘渺渺,人命如海中孤舟,皆是险而又险,却无差异。所以,人定胜天,人活一世,当视运道命数如草芥,在心里用一把火将它们烧尽。随后方能斩断杂念,只为自己想要的道途而抗争。” 屠龙老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周继君,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今天或许是这百年来他笑得最多的一天了。 “你若真这么想,便要一直这么想下去。一旦哪天屈服了那运道,信了天命一说,那你的道心便会被心魔破去。” 道心?周继君陡然想到自己的道心是依依亲手种下的,不知道如她如今怎样了。 “看”了眼有些出神的周继君,屠龙老人低下头掩饰着他古怪的脸色,心头微叹,随后长吟道,“我便来和你讲下到底何为藏象,以及我修炼它的一些心得,不过各人心意不同,修道之途亦各不相同。” 周继君猛地抬头,眼中爆出精光望向屠龙。 “藏者,匿也,象者,犹天象之象,论脏腑之形象,以应天地之阴阳。所谓藏象,其实包容万千百态。五脏、六腑、九窍、经络、血气、阴阳、五行、神魂意魄志……如此这些都存于藏象。它其实就是你身体里另一方天地,因此若要强大自身,先要强大它。藏者分五,是为五藏,以五脏为象,却不甚对称,而又以神魂意魄志为其灵,其中奥妙你今后会慢慢体悟到。六腑为辅亦为府,对五藏行君臣之礼。九窍分阴阳,上窍阳七,下窍阴二。而阴阳五行却也是重要的道义,如五藏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必须吸收炼化各自所需的五行气。血气为人的先天根本,血气弱,则无法养精神。经络则是体内的桥道,它用于运行流转后天之气,也用于运转五藏炼化的先天精气。” 周继君会心的一笑,原来体内那些“河道”名为经络。 “那共有多少道经络?” “若你问别人,便是境界比我高者,也不会有几人知晓。其实得知这些还是因我这龙宫师祖道法未成时的一次偶遇,在一座无名山村里遇到个二百多岁的老医师。开始我那师祖还以为他是某个隐世高人,不料一探得知,他是个普通人,甚至连玄道武道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居然能这么大把年龄,还精神矍铄,于是便向他请教。” “据他说,他幼年时候有天夜里做梦,现了体内有许多扭曲的细道,而醒来后居然还能感应到它们。他开始以为是得病了,很害怕,于是去求医,但医师也不知所谓,骗他说,让他每夜用意念行于那些细道,杀死其中的阴虫,久而久之,便会没了。而他照做后,那些细道非但没有消失,还愈壮大了,不过他亦现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因此他无事做时便运神行于那些细道,又给它们取名为经络。他两百多年来一直在找寻身体里的经络,最后现经络总共十二道,各成一势,又息息相关。” 周继君微微一惊,只有十二道吗?可我怎么现我体内有二十道?是我与他人不同,还是这多出来的经脉未被屠龙他们现? 刚想开口相问,却听屠龙老人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经络便是用来吸气行气,吸取天地精气行转全身,汇与五藏炼化为自身先天精气,再流转全身,强大体魄。” “哦?那先天精气只有藏象者才能吸收炼化吗?” “恩……藏象者,或者尊者境界以上的人。这天地精气乃是天生地养,各有各的运行规律,遵天地之道,可遇而不可求。平日里若是偶尔泄出一两道,往往会渐渐消散或是被灵物所得,百万分之一的几率被人所得,却是各有机缘。 若一个心境高远率性天真的人获得,那他的心神绝不会被蕴含天地之力的精气搅扰,平日里行得正、胸襟坦荡而为人洒脱,是不会被失去天地恩宠的小气魔侵袭入本心,非但无事,这丝气还会渐渐被他的本心感化,依附于其体内,久而久之对他的身体产生妙不可言的作用。但这天地间流失的精气若被一个整日里心口不一满腹坏水的小人得到,那这些气魔便会如鱼得水地于人体内的邪乱之气混杂在一起,心志不坚者往往挨不过气魔的侵袭,长则数载,短则几日,便会被气魔侵食完神魂意魄志,暴毙而亡。 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尊者之下的人体内并没生成藏象或是府婴,因此无法来吸取、炼化天野精气,乃至转化成自身的先天精气。那些得机缘者虽能容纳融合它们,却无法吸收,大大浪费了。” 说完,屠龙老人“望”向周继君,却见他有些出神。 看着眼前缭绕着的檀香,周继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为何他们都认为藏象是需要通过修炼才能生出的?就连依依也这么认为。莫非是因为他们潜意识里太蔑视他们自己了吗?藏象,藏,匿也。我总觉得这藏象本就存于体内,和心肾没什么区别,都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而已。不过它却是一直藏匿着,沉睡着,未被唤醒。那日依依若是真将她的藏象传给我,恐怕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修为…… 屠龙老人一番话下来,周继君自己对藏象的认识渐渐深刻丰满起来,却听屠龙老人又道: “关于藏象和气运便这么多了,想必依依他们也教了你如何识别天野精气以及气势气象,你按照五藏的五行以及经络的阴修道,能生情,万物无不羡慕。那我便先询问它一番,它若不愿意,便作罢。” “如此甚好。”周继君揉了揉有些麻的双腿,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 “不早了,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就不留你了。带上步空堂和苍怒子两人,明日下山吧。” “你又如何知道的?”周继君心头一惊,他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向他道明此事,不料屠龙老人竟先开口了。 屠龙老人轻笑了声道,“我留他们两至今,便是为此。诡道多变,星相道能算,两者若是相辅相成,则万事先觉,就如我这般。师弟谨记。” 说完,屠龙老人起身,不再“看”周继君,拖着一瘸一拐的双腿朝殿后阴影处走去,快隐入黑暗中时脚步突然一顿,回过头来。 周继君眉头微皱,心道莫非他又改主意了? “你父亲周久如今已在沧海北浪湾立足,开沧海,收徒近千,声势浩大,人称儒君,却已惊动大煜皇室了。他如今儒道之法大进,可亦敌不过煌煌大煜。过了今夜,我便送你们去北浪湾。” “看”着表情变化精彩无比的周继君,屠龙老人摇了摇头。 “爹爹收徒过千,名动七州,被人称为儒君?” 周继君脑中轰地鸣啸,不可思议地立于当场。 过了片刻,少年抬头远眺殿外的天空,脸上的笑容再不用掩饰。 第十七章 大煜公主 九日后,流国地界。 距北浪湾不远的浪城中,周继君正依在酒楼的窗口,饶有兴致地观望着夜色下有些朴素却喧闹纷繁的街市。在大煜,夜晚的街头并不比白天冷清,有时甚至更加热闹,可能是人们贪恋光阴,不想白白浪费美丽的夜色。 “小周公子这几日修炼得可真勤快,除了用餐睡觉外就是修习武技了。不过你方才武生人阶,气未凝实,强习武技可是会伤身的。若非你睡那么多觉,倒是可以抽点时间来专门调养下身体。” 看到一脸促狭的步空堂,周继君脸上微微一红,也不知是不是不胜酒力的缘故。他知道步空堂是在调笑自己贪睡,可也只能装作惭愧一笑而过。周继君这几日来睡得比平时多很多,并强行修炼“破万诀”,如此作为却是自有他的考虑。面对这两个下山后愈不拘的所谓的盟友,周继君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解释什么。 “小周公子可是愈喜爱杯中之物了?”身着棕黄服饰的步空堂豪迈地饮尽海碗中的烈酒,看着举杯自酌的白衣少年哈哈大笑道。 “将就。”周继君回看向步空堂以及寡言的苍怒子,嗅了嗅杯中的酒味,随后向两人举杯道,“这一路上你们叫小周公子也是愈熟练了,却让我都以为自己真是一位公子了。” “你这公子可假不了,就是算上六大诸侯世家,京城洛家和当年的周家亦能排入天下有数的大世家了。”步空堂古朴的脸上闪过一道红晕,望向苍怒子道,“你说呢?” “有理。”也不知道有多少岁,可仍旧是英俊青年相貌的苍怒子淡淡说道,随后看向周继君不知在想什么。 “哦?洛家与周家……将府周家已破,而洛家……”周继君转动手中的酒杯,指甲在上面划过刺耳聒噪的声音,听得人心旌微颤,“那洛家又与我何干?哦,对哦。那个洛家很喜欢落井下石,胆小怕事,连自己家中的女人小孩都保护不周,这样的世家也能算天下有数吗?” 步空堂轻笑一声,并未作答。 就在这时,酒楼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后是顺着楼梯而上轰轰作响的脚步声,凝重而充满节奏,酒店二楼除了周继君他们外,其余客人都是面色白,有些不舒服地捂住胸口,张嘴大口喘着气。 “十名训练精良的武师,而且还清一色的武师天品。啧啧,三十年后,莫非这流**队都能用上天品武师不成?”步空堂哂笑着说着,可当那些武师走上二楼,顺着楼梯排成两列时,步空堂微微一愣,“居然是大煜御卫,大半夜的他们来这穷荒的流国来做什么?” 周继君闻言看向楼梯口,只见那十名穿着银亮丝甲的武师恭敬地叉手站在楼梯出口两侧,目光冰冷地扫视着早已胆战心惊的酒客。之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穿着银白雪花纹武士服的少女走了上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下四周,向紧跟在他身后两中年人轻声说着什么。 “那女娃子估计是千落皇室中人了,不过随行侍从只有十名天品武师、两名地品武侯,看来她在皇室中的地位不算太高,估计只是旁支遗脉。”苍怒子终于开口说了一句长话,不过没目光淡然依旧,那两名才武侯境界的人物显然没被他放在心上。 “皇室中人……”周继君右指轻敲酒桌,紧盯着那女子的双眼微微眯起,溢出几分杀机。 敏锐地感觉到平静的酒搂中突显出的古怪杀气,那十名武师和武侯猛地扭头,齐刷刷地望向周继君,却见他只是一个武道之力微薄到几乎难以感应的普通少年,而一旁那两人更是毫无半点道力的庶民。 “怎么了?”英气逼人又不失明艳的皇室少女轻捋过颊边青丝,顺着侍从们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白衣少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没事,一会属下便去驱散这些庶民。”身着黑袍的中年武侯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室少女微微皱眉,抬头对那人轻声说道,“不是驱散,我是要你们给他们金铢,请他们离开,若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说完,少女来到另一侧靠窗的酒桌前,独依而坐,撑着头望向窗外,月色下一副心事浓浓的样子。 “这个皇室女娃娃到有几分善心,与几十年前那些欺男霸女的皇家子弟比起来好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步空堂摇晃着杯中的浊酒,望向埋头想着心思的周继君道,“不想数十年没下山,这大煜的天下居然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人皇的位置竟被一个女人坐了,而且一坐便是七年,愈坐愈稳。天下到如今还是一副升平景象,这个女人当真好手段。” 坐在一旁的苍怒子看了步空堂一眼,微微摇头,夹起碟中的牛肉慢慢咀嚼着,吊足步空堂胃口后才张嘴道,“雌焉掌雄?那女皇既坐上那位子,又压制住天下诸侯与王公大臣,定有所依仗。而天下各大势力此时定在厉兵秣马,招揽异人,只等时机到乱象起,便能名正言顺地逐鹿七州。” 周继君微微诧异,他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星野尊者对天下大势也有不弱于步空堂的见解。他们平日里努力修炼才能有今日成就,怎么还有闲工夫去了解天下大势? 就在这时,拎着一袋金铢的武师已来到了周继君这一桌,冷冷地看了眼三人,掏出一把锭官制金铢扔在桌上,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道,“这里被我家主人包了。” 也不知有意无意,一枚金铢竟然击中桌上的木碗,大盆汤汁倾倒下来,飞绽出几滴残汁溅在三人身上。 步空堂和苍怒子脸色微微一变,只是周继君还冷漠如初。 “哦,汤泼了。那正好,你们拿着金铢去别处吃吧。”那武师眼见自己将汤碗打倾也是一慌,回头看向那皇室少女,却见她还是一副分神呆的模样,长舒了口气。 “还不走?” 那天品武师愈不耐烦了,忍不住低下他高高昂起的头,看向那少年。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双黑如漆夜,饱含着戏虐的眸子,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这穷荒之国的一个普通少年,而是高高在上的大煜殿下们。这种感觉十分荒谬,却又无比真实。天品武师长吸一口气,按耐住心头没来由的几分慌乱,再次仔细地看向那少年。却见他眼中所蕴藏着的果然是轻蔑,对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品武师**裸的轻蔑。 滑稽和怒火从心中生出,那天品武师冷笑一声,挥手抓向周继君,想要好好教训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少年。手刚伸出一半,就僵在半空,那武师惊讶地看着用一双筷子就夹住他手腕的中年人,大滴大滴的汗珠顷刻间从他额头上滑落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从惊讶转为痛苦和畏惧。只是不管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脆薄的竹筷,反而愈夹愈紧,仿佛要插入肉中。 危急关头,武师再不顾忌身后的皇族少女,一脸狰狞地抽出长刀,携着厉风劈向那个中年人。 这边响闹的情况终于引起皇室少女和她身旁诸人的注意,可当他们看过来时,只见血光闪过,一只溅着血的人手已然飞上了天。被砍断手的武师痛苦地连退数步,左手手捂住断腕,无比恐惧地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脸上再没半点血色。 尊级高手之所以如此称谓,是因为天下以他们为尊,他们的骄傲隐藏在骨子里,不愿意和尊级以下的修道人计较不是因为他们脾气好,而是不屑。可刚才那个自大的武师恰好触犯了他们的尊严,居然将汤汁溅洒在步空堂和苍怒子身上,那岂不是嫌活得太安逸了? 周继君嘴角弯开一道的弧线,拾起桌上的金铢,在对面诸人充满怒火和警惕的目光中走向脸色微变的皇室少女。 “你要做什么?”六名武师立马围了上来,如临大敌般瞪着周继君,却又顾忌他身后看不清底细的步空堂,因此只是将他隔挡在那少女之外,手握腰刀警惕着。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伤我手下?”那名皇室少女已然从刚才的血腥中缓过神来,起身对向周继君,目光从他身后的步空堂身上一扫而过,冷冷问道。 “果然是皇家气派,说起话来也不分青红皂白,分明是那人无理在先,若吃亏的换成我,你又会如何办?不过也是,这天下本是你家的,我们这些人在你们眼中又算的上什么,连猪狗也不如罢。想赶便赶,想杀便杀,想找些奴才,便有无数猪狗眼巴巴地睁着来当走狗。”周继君说着,冷厉中带着不屑的目光射向围着他的武师们,却见他们身上的杀气已被他的话挫退了两分,有几人,甚至心跳微变。 对面的皇家女子微微错愕,她不曾料想在这蛮荒之地的陌路少年居然看出了自己的身份,最为气愤的是他又没因此产生半点忌惮,反而当着自己的面分化起忠心耿耿的武师们,真当幼稚。 冷冷一笑,皇家女子周身流转起一圈纯正的金黄,感受到这茫茫正大之光,那几名武师精神陡然一震,适才有些不稳的道心立马稳固如初。 “笑话,我千落氏乃上苍所定的人皇之主,教化万民,守护七州,何来奴才一说?我母皇独承皇道,立于天地中央,不愚不惑。而你竟敢逆着皇道大言不惭,其心可诛。” “我大言不惭嘛?”周继君玩弄着手中的金铢,紧紧盯着施展皇道法诀的少女,冷冷道,“一个有点姿色女人居然能站于天地中央,骑在万千男人头上,做这人皇,这世人果真都是不愚不惑。” 周继君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不为之变色,包括身后的步空堂和苍怒子。他们知道周继君行思独特,可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似温文尔雅如贵公子般的少年当着千落皇室中人的面,竟然将堂堂女皇贬低成靠姿色才坐上至尊宝座的大煜人皇,真当大逆不道。这些话传出去,可不仅仅是灭九族这么简单,起码要被挖穿祖上的坟脉、断支荫,这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小周公子今日为何如此冲动? 酒楼里几个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平民此时已吓得“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如捣蒜般向那少女磕头。对身处边荒之地的他们来说,若流国的国君是仙神的话,那七州大地上的人皇,大煜朝的千落皇族绝对是远仙神的存在。 “你,你……”那皇室少女不可思议地看着周继君,眼中喷着怒火,却一时间有些气结。 目光瞟过地上的流国子民们,周继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若是自己小时候没有遭遇过千落皇室的迫害,没有远离京城机缘巧合与尊级乃至通天高手结下师缘,没有生成那个神秘莫测却让自己渐渐了解万千天势的藏象,自己恐怕也会像这些人般对人皇的权势毕恭毕敬,弯下无价的膝盖,臣服于皇威的荣耀之下。 “这钱拿回去。” 周继君将金铢抛到少女的酒桌上,眼见女孩只是愤怒地盯着他,并不去拿金铢。周继君也不再理睬她,转头欲走。 “你想走?” 周继君步子方迈出,少女突然冷笑着开口道。 “好一个不畏皇权,我母皇在位在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几个你这样的人物。哼,若非依仗着你身后那两个人,以你区区道生人品境界,也还能有如此的硬的骨头?” 周继君眉头微挑,心神荡开,回身望向少女。 要知道在这世上,武道高深者只能初步感受到不如自己的修道者境界,却无法完全看透,除了王级尊级。莫非这皇道能有看透道法等级境界的能力?不周继君收拢心神,暗暗想道。 “我自做我想做之事,与他人无关。” “那便好。”少女点头,坐回原先的位置,向周继君身侧的一名豪壮武师道,“阿三,将他的双臂砍下来。” 眼见周继君微微一怔,那少女陡然间笑靥如花,“这位小英雄,你若要求救,让你身后两人相助,我也无话可说。” 第十八章 初战 力拔山兮 “小周公子居然中计了,年轻就是经不得激呵。” 步空堂轻轻匀着酒碗,适才洒入酒中的那缕血迹渐渐飘散开,荡得无影无踪,“这千落氏的女娃娃也当真了得,能柔能钢,也颇有几分心机,的确像是传说中的那位女皇的种。我说在这区区流国怎么会有尊级人物,还伪装成一车夫,原来是保护这位公主来的,看来这公主也非之前想的那么简单……故人相见却不识呵。” “一会你救还是不救?”苍怒子顺着步空堂的目光看向街角的老车夫。似乎感应到两人的目光,头戴斗笠的车夫猛地抬起头,沧桑却广博的目光迎向步空堂和苍怒子,居然还微微一笑。 步空堂望了望周继君,目光闪烁,手中的酒碗也放开了,却没有开口。 苍怒子轻叹一声叹,心中也开始权衡开。若这少年无恙,那他们与这方才道生境界的少年之间的盟约必定会带来许多累赘,不利今后修行。更何况他还是当年那场风波主角家族的后人,说不定还会因此牵扯上更多麻烦。可若趁这个机会,借皇族少女之手杀了他,便等于在他们俩心中种下一颗魔头,若无法斩去,日子久了,便会纠结上自己的道心,在那突破通天境界时候化身魔神劫,那可是一场大难。 堂堂两大尊级人物此时心神不由得微微不安起来,而步空堂更是面色微变,苦苦抵御着若有若无的心魔,全然没有注意到周继君此时的变化。 回身望向似笑非笑间隐着怒意望向自己的少女,周继君洒然一笑道,“我若求救,自断双臂。” “好!这样,阿三你也不用砍下他双臂了,就将他擒下做我的马夫吧。”少女说完有些得意地打量起周继君来,眉头时不时皱起,看那模样似对周继君微有不满,显然她已把周继君当成自己的车夫了。 “你卖相还凑合,只是这么瘦,也不知道会被我那烈龙驹折磨成什么样。” “等你当了我马夫后,一定要把头都剃了,套上驯马的项圈,这样才像样。” “你叫什么?喂,和你说话呢,你低着头做什么?是不是后悔了?那点骨气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女孩身旁的侍从们见到他们的殿下兴致上来了,纷纷起哄,不时挑衅地看向步空堂和苍怒子。他们知道那两人厉害,可从没想过对方会是尊级人物,否则绝不会如此放肆。 无论是谁,包括苍怒子都不看好周继君能从豪壮的天品武师阿三手下保全。不谈境界上如鸿沟般的差距,单单是阿三乃大煜久经沙场的御卫这点上来,周继君这个少年人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即便他是名动天下的屠龙老人的师弟,是四道齐修的天才又如何,他如今比对方可是低了足足两个境界。 苍怒子看了眼已然平复了的步空堂,又看向沉头不语的周继君,微微叹气。境界上若是差个半品、一品还有希望,可小周公子与那人足足差了一境五品,再者那阿三乃是久经沙场的武士,全身血腥味浓浑,这一战已毫无悬念了,而自己该如何抉择呢? 眼见步空堂没有表态,苍怒子深深吸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酒杯,正欲站起,这时从旁边伸来一张大手将他硬生生按在座椅上。 “勿急,静观其变。”步空堂目光闪过好奇望向低头不语的周继君,缓缓说道。 “还能有变”苍怒子苦笑一声,也不再多言。 “莫非你忘记了小周公子第一次踏上落云山时的情景?那时候才十岁的他便懂得在上山前准备御寒壮气的龙鲸油,也会用言语诡计来挑间屠龙老人,七年后的他岂会连小时侯都不如?” 话音方落,变化果然出现。 是那壮汉武师阿三忽然暴跳如雷起来,围着周继君骂咧咧,却没有动手。不仅是他,皇族少女那方的人个个脸色古怪,想笑又紧憋着。至于英气娇媚的皇族少女,则一脸通红地走向周继君,眼中的杀意毫不留情地泄出,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脯起伏如毓秀的山峦般惊心动魄,高贵美妙的春色被她放肆地挥霍着。 “怎么了?”苍怒子微微吃惊,问向一脸苦笑的步空堂。 “你仔细听。” 苍怒子将心神从烦躁中释放出,竖耳倾听起来。随后苍怒子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却是一阵熟悉却低沉的鼾声传来,渐渐变响,在阿三的骂声中显得如此诡异而可笑。 “这个关头居然睡着了?果然是好变。”苍怒子愣了半天憋出一句无头无脑的话来。 步空堂和苍怒子都知道,他们的小周公子似乎对睡觉有着种很执着的眷恋。相处的三天来,除了修炼武技外,他其余的时间都花在了睡觉上。修道之人因为道力养神,往往对睡眠的需求比常人少很多,甚至可以利用修道来代替睡眠。可这个小周公子似乎是个怪胎,他一旦想睡觉了,任由步空堂往死里呼唤,都能昏昏沉沉地睡着过去。 “小周公子这觉也不知要睡得什么时候,如此只能由我们出手了,不过他睡着了,倒也无需介意刚才的承诺了。果真变得好。”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睡得正香的周继君陡然抬起头,细长的眸子含着几分笑意睁开,朝身边一脸呆滞的阿三眨了眨眼,那表情好似个刚睡醒的孩童般,带着几分淘气与可笑,全然没有之前那义正言辞少年的刚正。在场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摸不着头脑。 猛然间,阿三觉得腰间一轻,低头看去,只见自己那把代表自己三等虎卫身份的山王刀不知何时已落到白衣少年手中。 “我就知道你在装睡……你,你想干嘛?” 离周继君不足三步的大煜公主惊讶地现前一刻看起来傻乎乎的少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狡黠与冰冷望着自己,而他手中的冷锋正闪着寒意射向自己。 “护驾!保护殿下。” 大煜御卫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士,经历不可谓不丰富,虽然他们压根没想到一个大煜子民竟敢大逆不道地袭击皇室公主,可若论到反应,十个周继君也无法和他们相比。 眨眼间,九名武师护卫已分出五人围住公主,另四人则抽出长刀劈向周继君。 短短十分之一刹那不到,周继君手中的长刀距公主的额已不足三寸,却无奈地被逼回。冷冷地望着有些傻了的少女,周继君嘴角浮起一丝不屑,心头暗道可惜。 “好一招诱敌轻己,现在当可全身而退了。”步空堂望向场中成对峙之势的周继君与大煜侍卫,虽有四名武师已迫向周继君,可却相距两步,而酒店场地狭小,此时周继君若想回到自己这一方,亦是轻而易举。 就连大煜武师们眼中也闪过惋惜和恨意,心中暗骂那少年的狡猾与卑鄙,却顾忌着公主,在这狭小的酒店无法全力而战,只能让那少年安然逃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周继君一击不中当全身而退,这个看不透的白衣少年好似故意一般,并没像众人猜想的那样退却,如同之后多年,总不安常理行事,给这天下间带来意想不到的惊讶。 冷喝一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周继君眼中闪过厉光,不退反进,长刀举至头顶,身形突上,锋利的刀芒携着劲气劈向朝他而来的四名武师。 大煜武师们微微错愕,眼中闪过不解,只因周继君毫无章法的这一劈。之前对他的些许愤怒此时已变成鄙夷和不屑,适才只是轻敌而已,这少年居然不趁好就收,反而蠢到继续攻击。已轻敌了一次,莫非他还以为我们会继续犯这种不可饶恕的错误? 两方之间的距离只剩微不足道的一步,而大煜武师的四把刀正重重地劈向周继君,仿佛下一刻就会连刀带人将周继君劈成粉末。就在这时,周继君嘴角划过一道笑意,心神猛地扎入体内,运行起压制已久的武道虚力。 数日来,周继君日日睡懒觉,怎么叫也叫不醒。可步空堂和苍怒子却不知,这个已对他们产生怀疑和警惕的少年是在悄悄修炼。不仅仅是武道,还有其他三道。经历过武道初周天后,其他几道都依葫芦画瓢地完成初周天,在向道生地阶冲刺,其中以武道和诡道进度最快,隐隐有赶上玄道的趋势。刚开始,这四道在周继君体内相互冲突,差点搞得周继君走火入魔。无奈之下,周继君只得将二十条经络平均分给它们,一道运行于五条经络,虽然很古怪,但在没有找到四道齐修的方法前,只能暂且如此。不过让周继君惊喜的是,武道之力在经历万千周天流转后,已有凝成实力的趋势,不过周继君一直在苦苦压制着,不让自己轻易突破到地阶。 之所以压抑如斯,只为了防范这两位尊者,免得对方太惊异。然而,就在刚刚全力一击时,周继君心头闪过一丝恍悟,那武道虚力猛地运行开来,势不可撄竟隐约有对抗那些武师的异状。 “砰!”地一声剧响,五把刀重重地劈到一起。 步空堂霍然起身,拳头握紧,怔怔地望着场中的情景,张大了的嘴巴暴露出他惊异无比的心情----周继君竟凭着他武生人阶的实力硬生生地扛住四名师境天阶的武者。白衣少年身体微微颤抖,可头顶的那四把刀还是被他顽强地架住。 “喝啊!”周继君细长的眸子爆睁,电光自他眸子中划出,映在银亮的刀身上,竟让那四名武师心底微微寒。 烈如骄阳的红光自周继君面堂上映出,而他的头顶氤氲起一股雾气,贯直如柱,冲向天穹。体内的武道虚力沸腾着,渐渐变得浓稠无比,凝固成岩浆一般的虚力。 虚力化浓,周继君终于从武生人阶突破到地阶。 而此刻,他的精气神已达到平生顶峰,虽比不上武师,可在那股瞬间爆破之力被他爆出来后,借着突破时候的势运,竟能与比他高出数个境界的四武师们僵持个片刻。 “突破?在这个时候?他不要命了?”大煜公主瞪大美丽的眸子,不可思议地望着周继君。 修道之人最危险关键的便是境界突破之时,因为突破到另一个陌生的境界,道力往往难以适应,精气神的爆使得不稳的境界愈混乱起来,极容易走火入魔。一般人突破之时,往往选择密室,邀请好友高人助力,或者寻求丹药定神,几乎没有人疯狂到敢在战斗中突破。 “他到底是蠢材还是天才?”少女紧咬朱唇,喃喃道,陡然间她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很古怪,亦很独特,独特到连自己这个皇室中出了名的修炼天才都无法猜测他的心思。 领头的阿三脸上涌起一丝红潮,有惊异,也有羞愧。四名堂堂大煜御卫竟然被一个武生境界的少年逼了个平手,这事若传出去他们的脸还往哪放?别谈面子了,便是小命也可能在失去皇宠后被仇家夺去。 怒吼一声,阿三手腕微收,舞起一朵刀花,亮堂堂的刀面上闪出一层刀罡,仿佛冰棱般寒意凛然,重重砸向周继君。 气泄,精气神陡然下降的周继君猛吐一口鲜血,血花朵朵溅洒在他白如雪雾的衣衫上,恰凝起一丝诡异。 手中的刀被刀罡劈中后片片破碎开,飞向四周,周继君仰身后撤,嘴角浮出得逞的笑意。 眼见这个总会带来离奇意外的少年被击退后竟又露出可恶的笑容,阿三心头忽升起一丝不妙。 第十九章 劫持公主殿下 ??。”步空堂笑呵呵道,吊着的心放下一半,眉头却又皱起,“苍怒,把你的法阵收回吧,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连你都算计进去。诶,小周公子一个区区小武生不仅亵渎了皇威,还擒拿住了大煜的公主。这等事说出去绝没人会信,可他偏偏做到了,如何是好。” 苍怒子嘴角溢出苦涩的笑容,默默撤去方才暗中配合周继君布下的法阵,窗外的星辰月光和灯火倾洒进来,驱逐走了酒店内的黑寂。 苍怒子和步空堂虽是绝顶高手,可他们毕竟是大煜子民,对于大煜皇室的那股子恭敬深入骨髓。 在酒店中央,在大煜御卫以及那些叩拜在地上的流过子民们惊惶恐惧的目光中,周继君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紧紧搂抱着高贵美丽的大煜公主。他的手哪不好放,偏偏按在了那片颠簸起伏的秀峦上。而周继君的嘴离公主的脸极近,几乎紧挨着,在那片惨白却仍显得英气美艳的脸蛋旁,那片薄长嘴唇恰似蠢蠢欲动着。原本看上去高挑的公主此时仿佛整个人陷进了周继君怀抱中,若非那两行正从少女脸上滑下的泪珠,两人看上去真有点如胶似漆的感觉。 堂堂大煜国度上,众目睽睽之下,女皇最疼爱的公主居然被人很猥琐的调戏了!便是步空堂和苍怒子也是张大嘴瞪大眼傻傻地看着与公主暧昧无比却一脸尴尬的周继君,良久才猛地吸了口气,互视一眼,同时露出敬佩无比的表情。 当众调戏公主这和当众打女皇的脸,不,是打女皇的屁股有什么区别?即便周继君再轻视皇权,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天下是属于千若氏的,在皇室面前自己连成为蝼蚁的资格都没有。可他却在冲动之下连连施展诡计,算计人心,借着对方的轻视和疏忽,最终擒获了大煜公主,然而此刻,局面也已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 “你别哭了。” 鼻间传来淡淡的芳泽,沁入心脾,而指间却接着那一滴滴的泪珠,带着些许温意。周继君心中的狠意陡然灭了七八成,不由得看向怀中梨花带雨般的皇室少女,只见她早没了之前的霸道强硬,此时只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哭哭啼啼个不停。 我成了恶人了吗? 周继君咬着牙,脑中忽地浮起若干年前远远瞟见过一眼的煜贤帝,那张僵硬中带着冷寒的脸是无比的丑恶与令人生恨,周继君脸上浮起一丝红潮,下意识地捏紧手掌。 “嗯哼……”少女痛哼道,低头看向胸前,那只不断占她便宜的手正无耻地将她高耸的丰乳抓住。少女殷红的脸蛋上浮起滔天的恨意与绝望,仰起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依旧止不住泪如雨下。 被少女的呻吟拉回神的周继君微微一怔,手中那块饱满与丰润让他醒悟到刚才在做什么,苦笑一声,将手往下挪了挪,可落到众人眼中却以为他捏的还不过瘾,竟开始起来。饶是那群忠心耿耿的大煜武师无比愤怒和胆战心惊,可作为男人,他们心底也生出了一丁点的对周继君的敬佩,落在脸上,显得古怪无比。 美人在怀,而且还是高高在上让每个男人视为女神的大煜公主,即便周继君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可身体某处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 烫手山芋啊!周继君无奈地感叹道,望向步空堂。可步空堂却似料到了周继君的想法,轻笑着把头扭到一边。 “我记住你了。” 良久,还是受尽屈辱的大煜公主打破沉寂。 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响起,让人听的心头微突。 “若我今日不死,我千若兮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灭你九族。剁了你的手去喂最低贱的猪狗,我以我千若氏的人皇道格誓。” 携着皇道之力的话语从少女口中僵硬地传出,不单单是周继君,便连步空堂和苍怒子这两大道尊,都是心头一悸。 这便是皇威吗?周继君脑袋微颤,只觉得心头来自儒道的浩然正气被少女的话驱散殆尽,而一股恐慌竟渐渐涌进心底,道心猛地颤抖着,竟有崩溃的趋势。 惨白着脸,周继君猛咬下唇,尽力使心神清明。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连天命与运道都不曾屈服,你这区区人皇之道又何干!”哈哈一笑,周继君一脸阴冷地转过少女的身子,对着她一字一顿说道,“放心,你今日不会死,我会多留你几天。堂堂大煜公主来给我侍寝,这感觉应该是绝妙的。” 少女浑身一颤,天大的屈辱从天而降,驱散了她施压给周继君的皇道之力,整个人仿佛被抽光力气,脚下一软,瘫倒在周继君怀中。洒然一笑,周继君按着少女的臀部,将她扛上肩膀上,对步空堂和苍怒子喊道,“老步老苍,你们还等什么?再不开溜,可就要被千刀万剐了。” 眼中闪过无奈,步空堂突然上前,一掌将包围着周继君的武师和星野侯掀飞出去。随后携着周继君,越窗而出。 “休走!” 随着爆喝声,一个巨大的武士虚影突兀地出现在天地间,竟是武尊法相。 “等你很久了!”一旁的苍怒子冷冷说道,下一个瞬间已脚踩星云跃上天穹,手握两道厉芒仿佛雷电般自天而降劈向那斗笠老者的法相。 “道法?你乃何人?”猝不及防下,斗笠老者被苍怒子的雷电劈飞出去,法相涣散。当他爬起身来,早已不见人影。 苍老的脸孔上浮起一丝愤怒与不甘,他知道自己和所有人都犯了同样的错误----轻敌。轻视了那个看似普普通通,却带着令世人惊骇的两大尊级高手,对皇权无畏无敬的白衣少年。 第二十章 尘埃往事—御殿大将军 “好累,要找个地方睡一觉了。”快至北浪湾的僻静处,周继君抱着不停摇晃的公主,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说道。 话音落下,怀里的美人公主突然不动了,呆呆地看着周继君,眸子通红,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公子,你该不会真睡了她吧?”步空堂哂笑这道。 “……先找个客栈歇息下,我还是有很多话想问她呢。” 周继君有些棘手地看着怀中苦得梨花带雨的大煜公主,此时的她早没了之前的英武之美,软软地坍在周继君怀里,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顺便修炼下吧。刚刚突破至地品,有些感悟,或许还能趁着之前那余势突破到天品。” 周继君话音刚落,怀中的大煜公主猛地扭过头来,错愕地看着周继君,那双满是绝望和怨恨的眼中渐渐闪过不屑,一声阴冷仿佛要蚀入骨髓的笑声回荡在周继君耳边。 “你笑什么?”周继君扳过怀中少女的脸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心魔呵,苍怒子眼角瞥过周继君,脑中不由得回想起那若干年前,以童稚之龄孤身险涉落云山的男孩。彼时的他瘦小的身体里散出的坚毅、果敢以及那份急而不乱的儒雅气质就连他们也是侧目不已。不料等他获得了复仇的力量后,心魔也随之而生了,平日里虽然依旧温文尔雅,可此时面对一个皇室的小女孩,却陡然间变得冷血残酷。 步空堂看着周继君一脸冷漠,那冷漠中似乎夹杂着几分疯狂,不由得微微一笑。如此甚好,若是走火入魔了,功散人亡,那我也不用受他约束了。不过啊,若是等四道齐修的他成长起来,那时候的情景也绝对异常精彩呵。真是难以抉择。 “我笑你痴心妄想,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天才?哼,你比的上当年大煜最负盛名的修炼天才荡羽阁的苍怒子前辈?若你真能一天内连续突破两个境界,我千若兮便……便给你做马夫!”皇室少女被泪珠洗尽的姣好面容上浮起浓浓的嘲讽,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你最好现在就杀了,否则,你记住,你给我的屈辱我要用你的九族的血来涤净。” 苍怒子苦笑一声,英俊的面孔上渐渐黯淡了下去,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步空堂好笑地看了眼怔怔地看着苍怒子的周继君,以及把头转向一边的千若兮,心中不由得暗想,如果这位天之娇女知道了她崇拜的修炼天才正是眼前始终站在周继君身后的那人,真不知道这位公主心中会怎么想。 “马夫吗?我要马夫做什么,而且还是个娇滴滴的什么都不会的女子。” 周继君居然点头,煞有介事地考虑起这个问题。 “你……”千若兮险些气晕过去,一脸气恼的红晕望着周继君,“你还真不知羞,你还真以为你是苍怒子?好啊,既然你这么自大,你若一个月内突破到武侯,我给你牛做马都可以。” 步空堂摇了摇头看着渐渐从哀伤中缓过来的大煜公主,心中暗道,他可不是苍怒子,但他却是苍怒子的师叔…… “做牛做马?我骑你干嘛?”周继君显然是想逗她,不依不饶地说下去,去没注意到千若兮脸上陡然飘起一片绯红。 “哈哈哈哈。”闻言,步空堂看了眼满脸通红的千若兮,忽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被周继君携在怀里的千若兮不甘地狠狠扭动了两下身体,柳眉挑起瞪向步空堂。 “想起了个典故而已,关于数十年前名动京师的那个御殿武将军的典故。” “你说的是步大将军?”千若兮眼中流露出一丝敬畏,随即冷冷地看向步空堂,“你也配知道他?” 因为周继君的缘故,千若兮顺带着对他身后的两位神秘的人物也憎恶起来。 “当然,关于他的坐骑的。”步空堂眸子中闪过狂热,却又黯淡下去,隐隐中带着几分哀恸。 不理会周继君惊诧中带着深思的目光,步空堂沉声道,“那时候的步大将军战功卓著,一身武力堪称大煜军中第一人,平生却只有三好,一是武,二是他的坐骑,弑风兽,三来便是他最爱的女人,柔谷姬。” “你说的这些是人都知道。”千若兮不满地看了步空堂一眼,“他是大煜最忠义的臣子,当年煜德帝在位时,有王爷谋反,步大将军只率三十骑宫攻救驾,浴血大殿,孰料他最爱的女人却被反贼拿住,受辱后自尽身亡,而步大将军也因此黯然离开,至今不知下落。” “在你们皇家内史上是这么记载的吗?忠义,哈哈……”步空堂悲声轻笑,眼中闪过痛苦,便来一直漠然不语的苍怒子也惊讶地望着他。 落云龙宫众人虽然各个惊才绝艳,乃是七州人杰,但多年下来,他们认识的只是身为屠龙老人侍从的对方,对于彼此在世间身份并不知晓。 “你可想知道那个典故?煜德帝与步大将军之间的。”步空堂口中如此问,却没停顿,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那日,煜德帝在宫中设宴,只请了他的一干皇室宗亲和步大将军。酒过三巡,煜德帝忽然朗声道,诸位可羡步大将军否?众人皆奇。德帝面露奇色,娓娓问道,诸位可知步大将军的坐骑吗?” “诸王侯不知其意,沉思良久,一王爷起身对答曰,弑风神兽乃世间奇驹,步大将军凭他外征异族,内讨逆贼,天下共知。众人皆嬉笑,酒又过两巡,德帝忽对步大将军道,朕甚思大将军的坐骑,可否入宫借朕玩耍几天。虽步大将军疼惜弑风兽,可想到只是区区几天,便勉强点头应下。你们可知,接下来那德帝又说了什么?” 不谈周继君和千若兮,便是苍怒子也是面露好奇。 步空堂眼圈微红,却不是哀伤,而是怒火,“那煜德帝又说,步大将军骁勇善战,弑风兽乃汝之重宝,朕岂敢强夺。爱卿啊,朕想借用的,却是爱卿那晚上的坐骑。说完,举殿皆静,随后却是哄堂大笑。” “混蛋帝王!”良久,周继君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望了千若兮一眼,脸蛋微赤,却又冷冷骂道。 看向一脸冷漠的步空堂,周继君心头明悟,原来他便是那数十年前名动大煜的御殿武将军呵,只是不知为何会沦落到落云山,成了屠龙老人的手下。就连苍怒子也是出了名的修炼武道的天才,那落云龙宫中,芸芸白衣人里,还有哪些名噪一时的人物呵。 “或许只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罢了。”千若兮听完有些恍惚,随后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步空堂,“你怎么会知道?……哼,肯定是民间不知道谁恶意造谣的流言蜚语,想离间大煜君臣。” 千若兮虽然觉得眼前的中年人似乎并不是仅仅只在说一个简单的典故,但她不敢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扭头看了眼低头沉思不语的少年,千若兮突然脸蛋一红,轻啐了一声,做牛做马?想得美。 “还是尽快找个客栈住下吧,我还要抓紧修炼,等某人做牛做马。”周继君伸了个懒腰,戏虐地看了眼身下不再理睬他的千若兮,道,“可是这浪城中,有哪些客栈不会被人现我们搙劫了大煜公主呢。” 周继君也想尽快见到他七年未见的爹爹,然则屠龙老人告诉他大煜即将对付他爹爹,而此时正好遇到这大煜公主,周继君可不信两者之间没有联系。 “去来福客栈。” 却是步空堂和苍怒子异口同声说道,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来福客栈?在哪呢?” “大煜有上千家来福客栈,在哪都有。”步空堂从沉湎中缓过神来,大手一挥,“走吧,那里再安全也方便不过了。” -------------------- 来福客栈是大煜少有的奇景之一,据说这天下间共有三千九百六十五家来福客栈,几乎垄断了客栈行当。说来也奇,七州经历风雨飘零万千载,帝王将相王朝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来福客栈却依旧如渺小却极赋生命力的野草般,默默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任凭风吹雨打,斩断不尽。 周继君一行来到浪城的来福客栈时,已近傍晚,数里外的沧海北浪湾头起了墨色的**,势大不散,隐隐约约笼罩着整个浪城的天空,似乎眨眼间便要将这座微卑的城池卷走,浓浓的阴翳笼罩在人们的心头,沉闷无比。 可当周继君见到那个来福客栈时,心情不知为何变得很好,木头搭建的客栈并不大,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温馨,暖黄的灯火摇曳着,时而传来笑声,伴着香醇的酒味,让人觉的心绪微缓。 “老板娘哎,又有客人来喽。” 客栈门口肩挂麻布褡裢的小二叫了声正在陪着客人们嬉笑的老板娘,随后一脸笑容的迎向弗要进门的四位客人。 “好个俏郎君。” 俊秀的小二一眼就看到白衣翩跹的少年,心中暗赞道。 少年的面容其实算不上非常俊美,飞眉直入双鬓,眸子细长有神,却又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慵懒,可惜的是他眉角处那道淡色的旧疤痕硬添了些许不雅,然则细细一瞧,却又让人回味。 再往后看,这店小二目光落到少年身后的三人身上,却陡然凝滞,瞳孔放大,猛地低头,掩饰着内心的震撼。 第二十一章 玄道之气 ?却见苍怒子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小二的褡裢。 听闻周继君只要两间客房,千若兮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狠狠瞪周继君刚想开口,就被周继君打断。 “喂,你……可有金铢?” 周继君有些尴尬地问向千若兮,摸了摸头,随后在老板娘和小二古怪的目光中朝千若兮伸出手。这一刻,原本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白衣少年此时在她们的心目中的形象陡然崩塌。 步空堂仿佛没看到一般抱着双臂将头扭向一边,嘴巴却是微微咧开。苍怒子没这么不近乎人情,只不过他那向来冷酷的表情落在周继君眼中却显得比步空堂还要可恶。 三人的盘缠都落在之前那酒家里,匆忙间忘记带出来,而这两位尊者大人明显丢不起这个脸,走进客栈时故意落后两步,摆了周继君一道。可怜的周继君苦等半天,不见那两人又所表示,只能厚着脸皮向被他抓来,之后又折磨了一通的大煜公主伸手要钱了。 “哼,你……欺人太甚!” 半天时间便看到这个明知道自己身份还将自己羞辱擒拿的少年变了又变,从一开始的气质卓然到之后破开自己手下围攻时的诡谲,再到将自己亵渎时候的“猥琐”,接着又变,变成那个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冷漠无情的魔鬼,到现在却又如此一副少艾不知世间金贵,期期艾艾向自己伸手讨钱的羞涩。 大煜公主千若兮咬着嘴,望向在她心目中愈“无耻混账”的周继君,忽然感觉脑子有些不好使了,眼前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性子啊,怎么好像幻觉一般! 千若兮快要崩溃了。 “我没金铢!你用脚趾头想想看啊,我需要带随身带金铢吗?” 白衣少年无奈地转头看向瞪大眼的小二和一身迷人风韵此时却长大樱桃小口的老板娘,薄薄的嘴边浮起一丝羞涩却带着阳光的笑容,轻声对那两人说道,“好吧,那我赊账吧。” 无耻。 包括一向故作高深苍怒子在内,所有人脸上都闪过这个词。 千若兮绝望地看着身前的少年,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通人情世故,连住客栈要给钱都不知道。居然还用这种口气和老板娘说赊账……好像人家逼他不要钱一样。 “嗤嗤嗤嗤……”老板娘掩嘴而笑,好奇地打量着周继君,风情毕露道,“公子可是开玩笑了,我们来福客栈从不赊账……不过,看在公子这么可爱的份上,四位先住下吧,这钱,日后再说。” “好,好,日后再说。”周继君长舒一口气,从小二手上接过房牌,不顾千若兮的冷目,一把将她携起来,像小鸡一般夹在腰间,匆匆跑进客栈内。 “放开我,放开…唔。” 眼见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走廊里,老板娘脸色变冷,目光扫过热闹的客栈,脸色却愈浓重。 “那是鸾凤公主。”小二也抬起头,他个不高,然而脸蛋却十分俊秀,眉梢间透着粉红。 “我知道,可是……”老板娘指甲划过小二似乎“吹弹可破”的肌肤,随后重重一拧,“你这个贱种,看上那个白衣少年了?” “宁臣不敢。”小二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随后讨好地看向老板娘,俊美的面容里带着浓浓的春意,“宁臣心中只有彧儿。” “量你也不敢,就算你敢,那个少年有了那么高贵美丽的公主还会在意你这个龙阳吗?”老板娘嘻嘻地笑着,玉手拂过宁臣的脸庞,望向二楼客房的眼中渐渐染上粉意,“去查查那少年与另外两人,是什么来路。堂堂大煜公主居然和他们混在一起,还如此出格,真的很有意思。” “那两人似乎很不简单,我看不透。”宁臣静静说道,余光扫过脸旁散着香气的玉手,眸影中闪过一丝厌恶。 “总觉得他们很像很久之前的两个人,不过……不太可能,他们俩也没有理由混在一起。宁臣,你将那两人绘下,送去监天云阁,不管花多少钱也要问出那两人的来历。此时此刻容不得再添什么乱子了。”…… “说吧,你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 客房里,千若兮气鼓鼓地坐在横塌上,看着卧榻上盘腿打坐的周继君。 这混账也真大胆,在我面前居然还敢入定修炼,哼,真是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站起身,千若兮明丽的眸子中浮起杀机,悄悄抽出怀中的短匕,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走向周继君。 周继君阖目吐气,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欲行不轨的小公主。 他没有再去吸收天野精气,藏象虽然苏醒,然而却很弱小,连续吸了几日天野精气并进行修炼后,它似乎有些吃不消了。 藏象苏醒后,周继君便能将心神沉入体内,他却不知,这是道侯境界才能做到的。 白衣少年的心神游荡在体内神奇的世界里,独属于他的那片净土在他眼底一览无余,已然突破到武生地品的武之力种周身散出荧光,丝丝透明的虚力不断从如茧的力种流出,顺着二十道经络流过全身周天。其余三颗尚在生境人品的力种似乎被武之力种压制着,却又不甘地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地散着别属于它们的虚力,贯入周天经络。 如溪流的经络被着四种虚力挤得狼狈不堪,渐渐就要崩溃,这时候,一直自顾自运行着的两道先天精气陡然散出荧光,盘旋而起,迎向四道虚力,护着那二十道歪歪扭扭的经络。然而,这一番冲撞竟使得那二十道周天经络微微扩张开来,渐渐有涨成河流的趋势。 四道力种轮番旋转,心神似被这番龙争虎斗激荡得有些不稳。 体内传来嗡嗡的轰鸣声,周继君猛地睁开双眼,眉角的那丝疤痕微微扭曲着。 “呼!” 张口,周继君吐出一口虚气。这道气在他面前流转开来,却未散去,忽而化成四股,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动着。 月儿初上树梢,乳白色的暗光透过窗棂悄然滑入静室内。月光下,白衣不沾染一尘的少年盘坐在床上,而他面前诡异地浮起四道兀自扭动的白气,仿佛四条初入尘世的白蛇般邪舞着。 在少年身边不足半步处,却又站着个瞪大眼睛一脸惊骇的少女。 是的,此时的千若兮呆呆地看着玄而又玄的周继君,脑中一片空白,竟然记不得自己要做什么了。 半晌,少女幽幽问道,“你……在干什么?” 千若兮知道周继君在修炼,她也是饱览皇室武经,阅历不可谓不渊博,然而,面前这个让自己百思不解的少年所修炼的似乎和她所知道的一切武道全然不同。吐气成型之兆只在武侯境界才有可能生,可是,哪有谁在修炼时候将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武道之气吐出,白白浪费。 莫非他是武侯境界了?少女脑中忽闪出一个念头,随之又被她否认了。不可能,我的皇道众生诀可以勘察道尊之下的境界,他分明只是武生地品啊。 到底怎么回事? 大煜公主咬着嘴唇,微微踌躇。 她不知道,武生境界的周继君所吐的确实是道之气,但并非侯级强者力极反虚生成的普通后天道气,而是经过先天精气炼化的神秘之极的道之气。 第二十二章 四道齐飞—山海精气生 “你不是想杀我吗,怎么停手了?”周继君意外地看了眼吞吐间被自己呼出的四道之气,随后转头望向千若兮,脸上带着嘲弄道,“你这个白龙鱼服的大煜公主真是没脑子呵,若真能杀我,你还会在那么多侍卫保护下让我擒住?就算你真的杀了我,你就不担心隔壁那两人?” 在千若兮喷着怒火的眸子里,周继君哂笑一声,便准备接着修炼。 “你,你……我没脑子?你才没脑子!”千若兮柳眉挑起,脸上的怒意渐渐婉转变成冷笑,“是谁住店都不知道要给钱,还和我一个小女子要钱,真是可笑。” “你在皇室中的地位如何?” 周继君突然问出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千若兮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滑过戒意。 “关你何事?你倒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又关你何事?” 周继君瞥了千若兮一眼,那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便不再开口了,转而将心神沉入体内。就在刚刚四团气象呼出成型的瞬间,体内四股道力流转疾,短短片刻便运行了数个周天,他隐约间觉察到,玄道、诡道以及儒道正隐约要突破到地品了,而本来就提前一步的武道更是接近天品。 品阶的晋升看似玄而又玄,可却又清晰地存在于每个修炼者的意识里。 为什么那四团气象吐出后,道力修行的周天陡然加了呢?它们又是什么? 周继君再次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而这次却不如之前那样,面前的气流很快便消失了。 皱了皱眉,周继君也不勉强,体内的武道之力硬生生停止其流转,将空下的经络让于其它的三道之力,而那两道先天精气仿佛玉龙升天般左右相护。 又是七个周天后,那三股虚力愈浓稠,隐约有点武道虚力的气象。 怎么还不突破?周继君心头微急。 从道才境界突破到道生境界时候仿佛微风拂过,无比轻松自然,到了道生人品,再往地品晋级时候,周继君忽然有些没有头绪。他的师父们只教了他那些道论,并没传授他如何突破,而那些法诀密典里关于修为的修行只有区区数笔描述。 陡然间,周继君想到了白日里突破至武道地品时的场景,那时候在重压之下,武道虚力才能入长虹贯日般突破到地品。 就是这般了! 嘴角划过笑意,周继君一咬牙,猛地运起地品的武道虚力狠狠压向另外三股道力。 “轰!” 周继君身体内传来震鸣声将千若兮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千若兮忍不住伸手掩住嘴。只见周继君头顶氤氲起一团热气,他的面上红光焕,微睁的双眼中竟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精气神直升巅峰,分明就是进阶的征兆哈。 千若兮小嘴张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周继君。 “他又突破了?天品?不对,他明明还是武生地阶,怎么会……” “还好。”拍了拍饱满的胸脯,千若兮长舒一口气,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不管了,至少我不用做马夫。“ 此时的周继君却没管心思复杂的千若兮,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三道突破地品后,随即道力疯狂的运转开,趁着状态正巅峰的时候,须臾间运转了十来个周天。然而,出乎周继君预料的事情生了,随着四道之力的周天运转,那藏象也朦胧中恢复了生机,又一丝先天精气慢悠悠地自藏象中生出! 这道精气恰是源于数日前,周继君吸自的来自沧澜之海与落云山的古怪精气,它给周继君的感觉不像之前两道由天野精气融合成的先天精气那般飘渺威严,它沉稳如山岳而又宽广似沧海,从藏象中飘出后兀自顺着经脉流去,它不似之前两道精气那般充满天威,却不争不傲,护着那四道之力平稳运转。 第三道精气了,周继君心头一叹。 第一道精气只用了数个时辰便凝炼成功,第二道用了两天,而这一道足足酝酿了四天之久,那下一道呢?却又不知要等几日才能生成。 周继君隐隐约约感觉出这些先天精气的不凡,却还未能了解它们的奥秘,更别谈操控了。 不过他也不急,因为他今晚要做的是突破到天品! 前有如玉龙飞腾般的先天天野精气,后有能容百川百物的先天山海精气,周继君再无后顾之忧,运起浓如岩浆的四道之力顺着大周天飞流转。 体内轰鸣阵阵,那二十道如溪河般的经络仿佛被激流挤压着,又阔涨开不少,而对应着五脏的藏象也微微旋转开。 这是它自苏醒后第一次运转,在它的泽耀下,道力、先天精气流转得更快了,短短数个弹指间便运转完大半个周天,那些道力渐渐有凝实的趋势…… 周继君只觉得一阵畅意,心境也渐渐开阔起来。 眼中闪过一道光彩,周继君扭头望向一旁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千若兮,开口轻声问道,“你恨我吗?” 抬起头,千若兮恨恨地看着周继君,一言不。 “这样吧,你对我全力一击,之后便走吧。” “怎么,良心现了?故作仁慈嘛?真是小人。”千若兮讥讽道,目光闪烁着,随后望向周继君,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你有何意图?” “说起来,白天里的那件事,还是你手下先惹了我们。不要多想,现在我气消了,带着个大煜公主也不是个事,你回去吧。”周继君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我是谁,你以后会知道的。” “装神弄鬼!”千若兮看向周继君,眼中的怒意不知为何渐渐消去几分,更多的却是对这个神秘少年的好奇。 带着两个身份不明的神秘高手混迹在小小的浪城,以区区武生的实力硬撼自己手?>“你还真是自大,本宫可是武师地品的修炼天才,看在你放我走的份上便饶你一命。” 千若兮傲然说道,不回头,径直走到门口,然而在出门的瞬间,不知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周继君。 “唔!” 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将呼之欲出的那声惊叫硬生生地按下,千若兮呆呆地看着**着上身盘膝而坐的少年。 她震惊的不是少年身上那满阳刚气息的道道疤痕,也不是被少年呼出而旋转扭动在半空的四团白气。 让她无比失态却又千思百绪萦绕心头的是少年那如朝阳辅耀的面容,以及他一身正在古怪凹凸浮动的肌肉。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千若兮闷声叫了出来,她压低声音,不想周继君听到,不想那个少年得意。可是……他怎么会…… 千若兮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看去。 然而现实再次让她失望。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这刻,硬生生承受她一掌的少年并没有受伤,非但没有任何事,他还突破了。 然而他突破的却不是武生天品,这个怪物居然硬生生地突破到了武师境界。 武师人品! 只是一日间便从武生人品突破到武师人品…… 错了吗?这个世界的修炼法则都错了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千若兮长吸一口气,眼中闪过说不尽道不明的复杂,随后转身离去。 第二十三章 沧海大渊名曰墟 走了。” “为什么?” “这丫头性子强,套不出什么话来。我想请你跟着她,看看她去了哪,来这浪城到底做什么。” 步空堂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解了心魔了善心,没想到却是为了这般,你是在担心你父亲吧。” “心魔?”周继君微微一怔。 “你没感觉到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吗?一身儒气的你居然做出挟持公主顺带非礼的事来,真可不想你呵。”步空堂眉宇间浮起揶揄,“公主的味道如何?” 面对黄话不断的步大将军,周继君撇过头,脸上有些烫。 好像确实有些过分了,似乎是碰了不该碰的地方,这便是心魔吗? 周继君抓了抓头,我也碰过依依啊,那也算心魔? 看了眼脑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的周继君,步空堂轻咳一声,“还有,我们只是盟友而已,你似乎没有理由指派我吧。” “的确只是盟友,不过……步大将军,我们似乎也有共同的敌人罢。大煜想要为难我爹,你去找大煜的麻烦,我不相信你不乐意。” 步空堂此时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真的很磨人,分明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孩子,心思却又如此诡谲,还真是矛盾呵。 周继君虽然出生大世家,童年也曾颠沛流离,然而这七年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对这世间犹如隔着层膜般渐渐有了些距离。他又是修的诡道,诡道能算,因此心思自然而然地有些复杂,连带着性格也有些捉摸不透起来。 “我当年是恨过大煜,恨过那德帝,不过却是老久以前的事了,你挑拨也没用。”步空堂幽幽开口道,眸子看向远方。 “你在害怕。”周继君直视步空堂,硬逼着他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 良久,步空堂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你这激将法其实嫩的很,不过我确实好奇到底是什么使得你父亲竟然引来这么多方势力,风云汇聚啊。” “多方势力?”周继君脸色微变,“还有什么人?” 步空堂神秘地一笑,随后飘然而去。 沉着脸,周继君走进房间,看着正在打坐修炼的苍怒子,沉默半晌,随后开口问道:“老苍,适才老步说这里多方势力云集……他指什么?” “道师境?”苍怒子也如同步空堂般微微惊讶,可他毕竟是尊级人物,而且还是个总喜欢装深沉,一副如今沧海难为水的忧郁叔叔。弹指刹那间他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俊美的眸子幽幽如水地望向窗外。 “你看那。”说话间,苍怒子眼中陡然闪过死死光芒,如闪电般刺亮了窗外的一颗大树。 顺着苍怒子的指示,周继君放眼望去,只见黑夜里被照亮的大树上赫然显出一个浑圆的印刻,上面浮现着奇怪的图纹,却让人不知其意。好似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天地完全相融,众生处于其间却无丝毫等秩。 “那是什么?” “那个是……天行令。”苍怒子长吐一口气,收回目光,嘴角划过冷笑,“除了他们,这来福客栈的老板娘和那店小二都不简单呵,那老板娘更是武侯天品的强者。” 周继君倒吸口凉气,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你说的天行令又是什么,他们又是谁?” “他们是这万千年来一直靠着信仰传承的战士,他们相信这世间众生平等,天地无序。夏、殇、周、大新……乃至如今的大煜无数的王朝沉浮数千年的历史中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以天行令为号,以打破皇道独尊为信仰,化身万千隐于世间。”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些人,或许王朝中某个手握兵权的将,或许是天下大派的长老,或许只是街头碎大石的卖艺人。然而天行令出,所在之地的天行者们便会暂时丢下世俗中的身份,隐于黑色的大氅中,执令而行。般,没有边际。这沧海不仅大,而且充满着危险和变数,一般的船队即便用铁链串成连环船,也不敢轻易驶往那沧海深处。不仅仅因为那里充斥着暴风雨和大漩涡,更是因为在传说中,沧海深处住着神仙、妖怪和凶兽。” “我为情伤,孤身纵帆游于沧海。世间纷扰种种只在浪间灰飞烟灭,如此宽广无尽头的海洋似比天宫还要开人胸襟。三月后,我至归墟。” “《沧海经》中道:沧海有大渊,名曰墟,位于海之东际。墟边挂飞瀑,方圆万千里,深亦万千丈。我一直不相信,直到那日入了归墟,我才现,原来这沧海尽的归墟竟是连同天宇银河的……” p:关于归墟的描述摘自o9年的拙作。 第二十四章 玄道之机 入夜时分,周继君斜依卧榻,月光拂过他**的上身,健硕修长的身姿隐入夜色,朦朦胧胧中透着几许神秘。 九片竹简上只是这漫长的游记足足占了三页,然而越往下看周继君越是津津有味,另外一个脱于大煜、七州的世界渐渐呈现在他眼前,宽广无比的沧海,神秘而多情的归墟,那些奇异的生命渐渐绘成一幅幅瑰丽无比的画卷,看的周继君心头激荡。 隐约间,那个一身白衣喜欢牵着他在梨花满地的鱼池边悠然闲逛的女子从心底浮起。 “依依,你就在这东海尽头吗,等着我。”…… 终于,翻到第四页,关于“他”归墟的历程也道完了。 “游历归墟足两年,心有感悟,融汇毕生所学,创《极墟天书》,留于有缘者。云某字。” 周继君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向接下来的竹页,嘴角露出苦笑,这果然是天书。 呈现于他眼前的不再是美妙的文字,而是一幅幅艰涩深奥的画卷,画里有人有物有景,却没有关于道的半点描述。 “‘若看懂这五幅图,天上天下任尔行。’好大的口气呵,这云某看样子不像是凡尘人物。可是……他这卷《极墟天书》也太天书了吧!” 周继君将竹简翻来覆去依旧不得其解,不想浪费时间的周继君刚准备丢下玄道转攻《武道神经》,就在这时,周继君突然现体内的那股山海精气陡然间变得躁动起来。 广漠浩瀚的它抛开已然凝实的四道实力,兀自流转于二十经络大周天。 周继君只觉得喉咙口微微一堵,忍不住张口呼出一道白气,而那玄道白气于半空中仿佛滚滚河海般粼粼起伏,下个瞬间,它一头扎进《极墟天书》中。 壮丽波澜的飞瀑穿过千百万里的空间,横跨在周继君眼前的月色中,飞瀑间有巨石,然不拘于一处,如有生命般来回滚动。巨石中忽隐忽现地冒出一只只晶莹剔透的脑袋,头生触角,名曰荰璐,正是寄生于这些石头中的怪虫。 周继君站起身,好奇地望向眼前来自归墟的飞瀑幻影,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上去,虚影中绽起一丝涟漪荡漾开来,却转瞬间恢复平静。 “真是奇妙,这景象似实似虚,却又如此地逼真。” 就在周继君啧啧称奇的时候,飘渺无迹却又带着些许醇厚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大道万千,至柔若水,至远若墟。” “吾纵横天下上万载,得大道一千九百七十七,然则于归墟极底苦思一载,凝炼玄道,终成五道。” 伴着醇厚的话音,周继君只见眼前画面一变。 由天空看去,这沧海尽头的一圈方圆数百丈的瀑布,仿佛一只漏斗插进了这苍茫大海之中。而站在飞瀑边向下看去,却是一片白蓝,这大渊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是倒着通向那天空,遥远而深邃。 “玄道之玄不在乎变,而在人。人以己为燃碳,则玄道为烘炉,人以己为蝼蚁,则玄道为天地,然则人以己为天地烘炉,则玄道如微渺。宏于己,壮体魄,炼心神,视己为天地烘炉,尔后万千大道尽在指掌间。” 周继君似懂非懂地听着,眼中忽明忽暗,随着朗朗道声,体内的玄道种子光晕流转,丝丝玄道之力自道种飞跃而出,流过藏象二十经络,随后涌向周继君上丹田。**上身的少年眼中绽放出寸寸精光,又一股白气自他口中喷出。 玄道白气在半空成腾挪成短小的白蛇,稍稍向前探着蛇头,随后似乎很畏惧那归墟之象,扭转身体飞舞到周继君头顶。 “吾著道五篇,留于缘者。极墟大道第一篇,筑人。” 隆隆道语须臾间从那归墟宏景中传来,而周继君自从玄道白气驻于头顶后,双眼似睁似盍,不知不觉间已然进入道的状 眼见周继君将密函放下,默默思索,步空堂摸着下巴上许久未修理的胡渣颇带深意地说道,“我们都还小看了那位公主了,她居然是皇室中最受女皇宠爱的几个人之一,封号鸾凤,执掌宗室秘卫,应当是颇有能力。” “哦?这倒真没看出来,她还颇有些能量嘛。”周继君眉头微挑,诡道心思又从心底涌起。 “执掌宗室五卫排名第三的秘卫,却还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你说女皇对她有多宠爱?”步空堂玩味地看着周继君,“你又开始动什么鬼心思了?” “我?”周继君嘴角浮起一丝森然,“可是大心思呢,当年听人说,皇道中人的誓言有九鼎之威,她了誓要做我的牛马,赖不掉了。” “你就这么把握一个月内突破到武侯境界?”步空堂冷笑着望向周继君,“从道师突破到道侯可不向之前境界那么简单,不仅需要道力的积累,更要感悟。苍道子可谓是从小历经坎坷,方能那么年轻突破到武侯境界……” 说到这,步空堂微微一怔,他突然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童年时期所经历的坎坷似乎比苍怒子还要多,孤身爬上落云山,却又丢失一切希望地跳入悬崖。不管是磨难,还是又生到死再复得生机的经历都有过,此时他的心灵当被磨砺得饱满坚硬,为何还会出现性格不稳定的心魔? 真是看不透呵,步空堂下意识地苦笑声,旋即看向周继君,无比认真地说道: “若是你真能在一个月内突破到侯级境界,我步空堂此生与你为盟,如何?” “尊者一言,驷马难追。那一个月后,可是真的成盟友咯。”周继君笑了笑道,面色却又沉凝下来,“这儒生图章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引来皇室甚至天行者的觊觎?” 摇了摇头,步空堂看向远方,眼中流露出期待道,“能让大煜皇族以及天行者甚至来福客栈都动心的东西绝非凡品,不是从天上流下的就是上古大神通者遗落的古物,不管哪样,都是大机缘者才能获得,然没有实力却无法保住。我听千若兮和她密卫手下说,你父亲正是靠着儒生图章,才短短数年间从儒师境突破至儒王。” “儒王!” 周继君心头猛颤,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和喜悦。 “这千万年来大煜乃至七州的儒师虽多,但却未曾出现过一个儒侯境界者,如今你父亲一下子成了千年未有的儒王,天下各大势力当然坐不住了。” “皇室、天行者和来福客栈只是我们现在所知的大势力,或许还有无数小势力,乃至天下宗门都被卷了进来。” 步空堂看着周继君,悠悠道,“你父亲虽然如今声势浩大,但手下能用的却只有三千弟子,面对大煜军队和神秘的天行者毫无生机啊。” “应该也不至于这么糟吧。”周继君心思扭转,“那时候我父亲就能带着我避开煜贤帝的天罗地网,从扬州来到云州,一路险象环生却平安无事,绝非侥幸。如今他更不可能预料不到这些,应该有所准备。” “不过,依旧是很难啊。”周继君眉头渐渐锁起,苦苦思索着。 第二十五章 空钜子 “你这是……”步空堂看着周继君从腰间摸索着,不由微怔,脑中掠过一个古怪的想法,忽然往后退了两步。 这小子不会是刚刚和那小公主没玩过瘾,现在要开始乱来了吧…… “怎么了?”周继君奇怪地看了眼有些慌乱失措的步空堂,随后从腰间掏出了巴掌大的铜镜和算筹。 “呵呵……没什么。”步空堂尴尬地看了眼周继君拿出的铜镜,憨笑两声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 随着这个少年呆了几日,自己似乎回到年轻时候,脑子里也多出许多不该有的龌龊事来。不过,这种感觉还是有那么点舒服。 目光落在周继君手中拨弄的算筹上,步空堂不由得想起数十年前,自己仗着名骑利刃带着儿郎们纵横沙场时,那个在纱帐中运筹帷幄的潇洒军师。自己叛出大煜,正是他帮带着那些忠于自己的士兵们辗转征战,逃脱了大煜的追绞,随自己流落这云州边地。 如今他们都成了老人了吧,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样。 “老步,这来福客栈到底有什么奥妙?”放下算筹,神情渐缓的周继君出言打断了他的沉思。 往事已去,只为今朝。 步空堂洒然一笑,“这来福客栈算是天下间的耳目吧,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旅人们若是没钱住店,往往会说出自己的算出所知道的一些隐秘要闻来换取住店费用。怎么,你算出什么来了? “谈何容易,我诡道的修为尚浅,只不过找找感觉罢了。”回房将算筹和铜镜收好,周继君揉了揉眉头道,“我们去找那个老板娘问些事情。” “你就准备光着身子去?不怕那如狼似虎的老板娘吃了你?”步空堂古怪地看了周继君一眼,从身后拿出一件白衫抛给他,“刚顺手给你带的,知道你喜欢白衣服,也不知道哪学来的怪癖。”。 客房中,坐在软榻上打坐修行的苍怒子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睁开眼,嘴角划开淡淡的笑意。 自己这个老伙计似乎越忍不住寂寞了,红尘滚滚,他硬是要回去,而我的道却在这红尘之外,也快是离开的时候了。 子时,来福客栈一楼大堂内唯一的宿房内,辣辣红烛下,两个雪白的**翻滚着,低喘伴着声荡漾开,薄薄的纱帐遮掩不住,渐渐的屋里流转开浓浓的春意。 “啪!” **未尽的纱帐内突然传来响亮的耳光声。 “没用的东西,软货!”眉梢上还染着粉红春意的老板娘突然一巴掌扇在她身底下的男人脸上,嘴角浮起鄙夷。 力气用尽的清秀男子却没恼怒,谄笑着拔出,翻过身,左手抓向老板娘高耸的峰峦。 “滚!” 一巴掌拍开,老板娘坐起身来穿衣梳妆,再没之前的妖娆,眉宇间竟流露丰姿独孕的高贵。 在她身后的宁臣透过铜镜看得清楚,心底奇痒难耐,伸开双臂抱向老板娘。 “彧儿…”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 “老板娘可曾休息?” 宁臣咽下口水,恨恨地看了眼门口,飞快地起身披好衣服匆匆由后门离去。 “客官稍侯,妾身就来。” 没有回头去看宁臣,老板娘眼中闪过一道黯然,急急穿好衣服,走到门口。 “两位有事吗?” 略微惊讶地看了眼周继君和步空堂,老板娘飞去个媚眼娇声问道。 “真抱歉,打扰了老板娘美梦了。”步空堂微微颔,目光却望向宁臣遁去的地方,嘴角浮起一丝古怪地笑意。 步空堂若有所指地打着趣,老板娘脸上的羞恼之色一闪而过,却依旧笑盈盈地掩着嘴道,“怎么,你打算怎么补偿妾身?” 眼见两人说话开始离谱起来,周继君清咳一声,朗声道,“在下深夜搅扰……额,是来付房钱的。” 步空堂微微错愕地看了眼周继君,不再言语。 “小郎君终于肯赏妾身面子付那房钱了?”老板娘掩嘴娇笑,将两人迎进房中,“这么晚来,不会就是为了区区房钱吧。” 从怀中掏出那封密函,周继君看了一眼递给老板娘。 “这一半算是房钱,另一半我要买个消息。” 老板娘翻开信函,脸上轻佻的表情慢慢消去,渐渐凝重起来。半晌,老板娘略微惊诧地看向周继君道,“敢问公子是何方高人?” “我是谁不重要,这个密函可值我开的价?” “值,不但值还远远过了。”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岁的老板娘丢下信函,轻轻抚弄着青丝莞尔一笑,“我对三位越来越好奇了,呵呵,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消息?” “我要这附近所有宗派势力的消息。” 步空堂眉头挑起,脸上露出沉思。 “多大范围?” “云州以内。” 老板娘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转身走向内间,不一会出来后手上捧着一卷书稿。 “这里面包含着云州境内一百六十五个大小宗门的资料全在上面了。” 接过手卷,周继君道谢一声便带着步空堂走出屋子。 “看来他们果然是鸾凤公主的盟友了,不过为了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还要这里的势力资料,他们想做什么?” 老板娘坐在春意消尽的房间里,拧眉思考着。 忽然,客栈一阵巨颤,老板娘眉头皱起,就听见客栈中无数从梦中惊醒的人骂骂咧咧地叫喊起来。 “天行者……许久不见你们了。 苍怒子斜立于窗口,冷冷扫过被他击回的那几个黑氅客,眼中原本浓浓的战意在看清那些人的修为后陡然冷却。 “自命不凡的天行者们尽然也会做小偷小摸的事情,真是可笑!” 站在院落中的黑氅客们亦是冷冷地看向苍怒子,刚才他们想要潜入周继君的房间,却被苍怒子拦下,双方一言不便交手了。一边是实力高深的尊境强者,另一边是神秘莫测的天行者,只是稍稍试探便令来福客栈差点震塌。 苍怒子单手便将他们击退,令他们微微忌惮,不过依旧是泠然对峙着。 “那间屋子里有我天行者的传承重宝,你拦得住我们,可拦得住全天下的天行者?”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黑氅中传出,看她所站的位序竟是这几位天行者的领。 “你带着天行者的传承信物?” 已然回到楼上的步空堂扭头问向一脸茫然的周继君,目光复杂,轻声道。 “这可不妙,天行者势大而且极为执着,走了这一批,还会来下一批。更何况传闻钜子之一的空在这浪城,或许就在下面众人里。”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有些无奈地苦笑着,他可不希望和这些疯子般的天行者们产生什么瓜葛,他出天机阁只带了那几本秘典、一副算筹、三只石镇以及那面极有纪念意义的铜镜,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天机阁楼,他可不相信这里面会有天行者的传承信物。 长长叹了口气,周继君心中诡道之力微动。如今爹爹四面受敌,若是能止住天行者这一部,形势会好很多,此时实在不益为敌啊。如能得其相助,可谓是雪中送炭。只是,那几样东西对自己都是极为重要呵。 走一步算一步罢。 不再多想,周继君走到苍怒子身边,看向下面的黑氅客们朗声道,“你们说的传承物品是什么?” 包裹在黑氅中只露出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女人看到周继君陡然一愣,随后眼中闪过疑惑,她仔细地端量着周继君,眼中的疑虑愈浓厚。 “你是谁?”黑氅女人突然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急迫,“你怎么会有护天镜?” 那个从典经阁墙壁上取下来的那个古旧的镜子被天行者们称为护天镜?那他们和平天什么关系?平天……天行者…… 周继君并没直接回答,在当年他的身份很敏感,而如今他即将前往京城救出母亲更是得小心翼翼。注意到那女子不带多少敌意的语气,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许期盼,周继君心思又动荡开来。 周围众人包括步空堂、苍怒子以及剩下的天行者们都看向周继君和那领头的女子,略有所思。 “怎么?你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吗?”眼见这个让她隐约回忆起那个传承之秘的少年沉默着,女子眼中渐渐冒出怒火,“你怕了?你害怕大煜知道你的身份后会波及你和你的家族吗?身为天行者大钜子的传承者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看了眼大吃一惊的步空堂和苍怒子,周继君心头闪诡道心思扭转,抬头哈哈大笑起来,“怕?笑话,我会怕卑鄙的大煜皇室?只是,你怎么知道你认为的那个人是我?” 剩余的几个天行者互相打量着,满脸激动。 而步空堂和苍怒子则恢复了一脸平静,默默观望着。 披着厚厚大氅的女子向前走了两步,忍住心中的激动,深吸口气,悠扬而清脆的声音自她口中传出: “这是一个有关上代大钜子的故事,他说他的传承者会知道。 “我且问你,大衍历一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年,时值初春,天上天下陷入纷乱,大钜子和对头交战正酣,却无意间看到战场上那正在绽放的朵朵雏菊,遂邀对方歇战一天,率手下返回积雷行宫,饮酒罢回书房,独坐半晌,只写了一句给他回家省亲的爱妃。” “你当知道钜子大人写给玉妃的那句是什么。” 第二十六章 陌上花开 可缓缓归 她口中的大钜子真是平天君圣?这些在历史长河中独独隐在黑氅里逆流而上的天行者们也是他留下的传承? 那么,天机阁和依依他们又是怎么一回事? 望不尽的黑夜深处传来几声低压压的枭鸣,周继君记忆的闸门洞开,思绪回到了数年前在典经阁中游荡时的情景。如今物非人去,可那七张纸片上所述的内容却历历在目,而其中一张正记载着那个故事。 只不过,平天君圣或者叫大钜子的那人真的有这么大神通吗?能预测到千万年后的事情,安排好一切,包括我都在他的计划内吗? 周继君眉头挑起,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阴霾。 许久,在众人期盼中,周继君从沉湎中回过神来,随后目光从院落中的天行者们身上一一飘过,停留在在黑氅女人身上。 清朗的声音从白衣少年口中传出,落进每个人耳里。 “他给他最爱的女人写信,信中只有九个字。”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1(注) 闻言,黑氅女子微微颤抖。 玉妃每年春必回乡省亲,平天君圣甚为想念。那年正值战乱,割据一方的平天君圣陷入战局,望到战场上那片片盛开的,不由得想起他心爱的女人。玉妃未归,至春色将老,陌上花已。平天君圣便写信让她慢慢游玩,不急回来。 枭雄最爱的是江山还是美人,谁也不知。然则在平天君圣心中,那如画的江山或许还不如心爱的女人眼中的一陌花儿,又或许只是不想女人被染尽了血的积雷行宫污了眼愁了心头。 在场诸人听闻那短短九个字,都是百绪缭绕,无不叹那千万年前的一缕风流。 试问历代君王,有谁只为了让后宫佳人慢慢赏那路边小花,而停战一天。 为的黑氅女子眼中流露出激动,七州天行者苦苦等待的大钜子传人竟然被自己无意中找到了。 “大钜子。”女子努力平息着心头的激动,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她身旁的几位天行者面面相觑,稍稍犹豫后也是躬身施礼。 “就是你了。”女子抬起头仰望天空,皎月星辰这一刻在她眼中格外明澈,“云州钜子传人空,见过大钜子。” “大钜子可是姓洛名继伤,扬州洛家子弟吧。” 女子话音落下,周继君全身一震,步空堂和苍怒子也是面色大变。 “几位无需惊讶,第一代大钜子早在万年前就已经看破天象预知到他的传人,洛公子得护天镜,相貌年龄又与大钜子留下的语言里相近,定是得了大钜子传承和信念,我天行者中兴有望!” 说话的是另一人,声音略略苍老却带着激动。 深吸一口气,周继君心思飞快转过。 看来平天是定了传人,不过却不知道为何弄错了。洛继伤……呵呵,不就是我那个远房表哥吗?洛家最为著名的天才,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大钜子传人。不过如此这番,他们将我当成了他,近处来说却是有利无弊。只不过,不能让他们现。 周继君眼中闪过些许复杂,心中的阴霾却已然散去。 顿了顿,周继君开口道: “不是我不愿与诸位相认,只不过有件大事将行,不想拖累诸位。” 黑氅女子沉思片刻,抬头说道,“若是私事,只要不违天理,不伤百姓,我等愿意相助大钜子。” “你们也知十年前生在洛家与周家的事,而我从小就十分尊敬我那位姑父,因此单身前来准备助我姑父一臂之力。这两位都是我一路上结识的高人前辈,也对我姑父推崇备至,因此前来助阵。” “这般……”黑氅女子眼中闪过犹豫,转头望向身旁几人,却见那出苍老声音的天行者微微摇。 “大钜子将行之事大善,只不过和我们先前所计划的有所偏差,请容我等回去商议一番。” 周继君眉宇间绞起几缕隐怒,目光冷冷地扫过楼下诸人,却又淡淡道,“莫非你们原本是想夺那儒生图章?” “正是。”女子并不掩饰。 “你们忘了天行者的宗旨吗?竟然行巧取豪夺之事。” 周继君嘴角微撇,义正言辞地喝问道。此时的他顶着天行者大钜子的身份,若不好好利用,他的诡道都白学了。 从女子身后走出一人,消瘦的身形中透着许苍劲,他向周继君抱拳行礼,之后辩道,“大钜子此言有差,尊姑父虽然风头正劲,可实力微渺,大煜欲图,他定无法保住。我天行者中亦有研究儒学的大家,若是将这儒生图章给他,以我天行者之命行义天下,必有大作为。” 嘴角溢出讥讽,周继君冷笑一声,转身就欲走。 “大钜子留步啊!” 天行者中的老人心道不好,狠狠瞪了眼说话的青年。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心中的天行者可不是强词夺理的匪盗,当年平天所创天行者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夺走别人的东西。” 黑氅女子心中一慌,急急走出两步向未回转过身子的白衣少年摇摇拱手道,“有许多隐秘的事情大钜子还不得而知,此事还有商量余地,大钜子可否随我们回天坛?” 此时黑氅女子已然恢复平静,不再像之前那般激动无法自持,她身为空钜子执掌一方天行者,自然有她的想法。即便周继君身份崇高,可私事归私事,天行者只为苍生而生。 “不了,你们留下联络方式,我还另有要事。” 黑氅老者微微踌躇,却还是从怀中掏出块方令伸手向前上方推去,方令悬浮着飘向周继君稳稳当当地停在他面前。 “老朽的天行令暂于大钜子使用,凭它可联络我等。大钜子的天行令在扬州总坛供奉着,等诸事罢了,我等可陪大钜子去总坛告祭天地,取大钜子的正统传承。” 等老者说完,黑氅女子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再次行礼,随后领着众多天行者回身腾挪,消失在夜色中。 “哈哈哈哈……” 待到那些人看不到身影,苍怒子指着周继君一反常态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本想遁出红尘潜修武道,不料命运似乎不肯轻易放手,眼前这个与自己结成盟友的少年居然一夜间摇身一变,成了七州天行者的大钜子。苍怒子唯一的心魔便在当年那个战败他的天行者身上,只有战败他,苍怒子的心境才能突破现在的境界,破茧而出,追求大道。 如此一来,为了找到那个天行者,他没有任何理由离开周继君了。 “老苍,以后会有机会。” 看破苍怒子心思的周继君低声说道,把玩着手中的天行令,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我居然代替了我表哥变成大钜子的传人了,那平天虽然神通广大,看来也并非算无遗漏。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得知这件事后又会做什么想法。” 对于天机阁的主人平天君圣,周继君心思很复杂,既恼他将依依他们软禁近千年,又不得不感谢他间接传授了自己如今的本事。 “小周公子,如此一来形势似乎有些好转了。”步空堂沉吟道。 他也是刚刚从那番周继君诡异的际遇中回过神来,看向周继君的目光愈奇特。这七年前落魄无比的小子居然奇遇连连,今天又如此半真半假地成了天下隐秘势力之一的头领。合纵连横,乃是行军治国之道,他若能用好此招,或许真能解除他父亲的危机也说不定。 “刚才有没被人窥伺?特别是那个老板娘。”周继君收拾了一番心情,问向步空堂。 “有我和老苍在,你说呢?” “你将千若兮的信函截下,大概过多久她会觉?” “两到三日。” “那就好,还有十天可以用。先回房休息吧,明日还要行远路搬救兵呢。” -------------------- “白衣公子,身高七尺余,年龄在二十上下,面容俊朗,眼角有暗疤,武师修为,与大煜公主、天行者关系莫测。随者两人深不可测,修为在王级上。” 老板娘的闺房中,宁臣研着磨随后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关于周继君的描述。 “再将他的画像一起送到总店吧。”看了眼一丝不苟的宁臣,老板娘忽然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玉手抚上宁臣的面颊,“这少年与天行者关系密切,这下你不会再动什么歪心思了吧。” “怎么会?宁臣心中只有彧儿。”宁臣忍住心头的恶寒,丢下手中的笔,将老板娘搂进怀中。 注释一:取材于五代十国时的钱塘吴越王钱鏐的典故,有兴趣可以看看。个人觉得钱缪乃史上少有的风流帝王。 第二十七章 人之初 天蒙蒙亮,从浪城的来福客栈飚出三匹驽马。 当先的是一衫白衣的少年,在他身旁是两玄色武士服的中年人。他们和大多数往来奔波的武者旅人一样,除了胯下的瘦马和一身轻巧的行头再无赘物。路边的歇息赶路的旅人们漠然地看着他们,随后用力咀嚼着手中的干粮。 除了客栈中遥遥而望的黑氅女子,谁都想象不出这三人拥有怎样的不凡。便连这位年轻的空钜子,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们这一骑远尘,会给云州大地带来从未有过的剧变。 “落云巍峨万千丈,大风怒兮动山摇。壮士拔剑御七州,尤效君圣平四方。” 劣马之上,苍怒子扬声而歌,目视千万里之外依稀能望见高耸山尖的落云山,意气风。 看到老伙伴心情畅快,步空堂哈也不甘寂寞地仰头长啸: “从来为将多寂寞,忽有美人颜如玉。君若无情断臣思,欲为古恶撞不周。” 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前尘往事与那落云龙宫的瓜葛都在这一刻飘散开,取而代之的是逍遥和快意,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纵马江湖的年代,提剑千里只杀人。 周继君回眸望了眼渐行渐远的沧浪湾,听着长歌豪辞,心头涌起豪情。这么多年来,只是爹爹一个人在承担这一切,自己当年无用,一直拖累着他,如今的自己已长大了,该是出来分担的时候了。 沧浪湾只在不远处的浪城边陲,父亲也在那,咫尺又是天涯,周继君此时不得放弃早日见到父亲的打算,离开浪城去实施他的计划。 十日呵,也不知能否说服那些宗派前来相助。 “小周公子,有兴趣玩两手?”马背上,在步空堂诧异的目光下,苍怒子气定神闲地望向周继君,眼中的忽地掠过几丝战意。 “堂堂尊者对我区区师境动手,你就不怕自降身份?”周继君也微微错愕,诧异地看向苍怒子。 “昨夜那女子说了,小周公子获得了天行者的传承,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大钜子传人,你继承了先代大钜子的衣钵却是无疑了。否则你也不会知晓那些秘闻。” 听着苍怒子难得说出的长篇大论,周继君嘴角划出一道尴尬。见鬼,那几本都不全的破书也算是平天那拾破烂的衣钵?不过,苍怒子似也修了玄道,如今这七州大地修玄道者少之又少,和他试试招到也不错,正好看看那《极墟天书》到底是不是那人所说的拥有莫大神通。 “如此,我们便来试一招玄道。” “正合我意,我会把修为压制在道师境。” 眼见周继君似乎做好了准备,苍怒子也不谦让,眼中闪过兴奋,在行进的马背上身体渐渐浮起,不快不慢,竟于驽马同步而飞。 “《皇极星野七经》,初人道!” 苍怒子低吟着,指间冒出些许光芒,虽微若萤火,但却凝于半空,诡异地扭动着。 “破!” 十道暗光在半空纠缠在一起,结成小小的团状光晕,随后轰向周继君。 步空堂斜眼看向周继君,却见少年低头沉思着,眉头纠在一起,直到苍怒子出星辰道诀,方才抬起头。 如此托大嘛,步空堂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却不知,周继君不是托大,而是他陡然想到虽然修炼了《极墟天书》,却只是筑人篇,在那番归墟之景中根本没有提到攻击法门。 《极墟天义,完完全全没有攻击法门。它的创著者乃是数万年前惊艳一时的人物,平生所结交的最差也是比通天境界高出数个层次的人物,对于他们来说,攻击的招数都只在他们平生所学的道中,压根没必要传授什么攻击法门。那人虽说留给有缘者,却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道师会得到,更没料到数万年后七州已经是沧海桑田,修道者寥寥道先天精气,却又平白浪费。他并不知道,周继君虽然修炼出了先天精气,但他吐出的却是玄而又玄的道之气。他的道之气与一般侯境之上修炼者吐出的道之气大相径庭,不但充满灵性如那先天精气一般,更是透着一股神秘,便连周继君自己如今也无法完全揣摩透。 在吐出那三道白气后,周继君只觉得力气用尽,体内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下了。然而,下一刻,藏象突然旋转起来,丝丝未炼化的天野精气从藏象中泄出,融入那两道先天精气中,先天精气携着四道实力飞快流转着,弹指间流过一个大周天,而四道力种也渐渐恢复生机。 隐约间,周继君觉得体内经络又宽了点,而被他呼出体外的玄道之气竟没消散,它们与四道力种相互吸引着,在半空中时沉时浮。 就在这刹那,周继君猛地一怔,却是脑中传来轰轰然悠远醇厚的声音。 “人之初,有奇肢,或化尾,或化翼,或为阴。天四象,尾翼诡,不能长……” 庞大瑰丽的归墟出现在脑海中,滚滚道意流入心神,那山海精气势头又足了几分。 猛地张开眼睛,周继君双目熠熠有神,似有电光。 “筑人!招来!招来!” 随着周继君的呼喝声,苍怒子惊讶地看到那些即将散去的白气尽然微微停顿,随后忽地返回周继君头顶。 三道后的白气将蛇人状的白气拱绕着,妖娆盘旋,竟然渐渐融合起来。 “诡道之气和儒道之气化为下肢,可那武道之气是化为翼肢还是阴肢(注释1)好呢,还是化为翅膀吧。” 周继君刚想化气,就觉得身体某个部分有些不安分,似乎很是不满。 脸上微微烫,周继君一犹豫间,那武道之白气趁着这间隙自顾自地从蛇人双腿之间窜进去,融入下身。 看着周继君头顶那个屁股后面拖着大尾巴的怪物,步空堂嘴巴张得老大,不可思议地转向周继君。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理会步空堂和苍怒子古怪的表情,周继君沉下脸,无限战意从他身前涌出,直直望向苍怒子。 “还能战否?” “哈哈,当然。” 苍怒子脸上的战意愈盎然,便连步空堂也忍不住搓了搓手。周继君虽然只是道师境,但他这一身古怪的法力、招数以及陡增的威慑还是惹得他们兴致大增。 “小周公子,接我这招。” 苍怒子表情认真起来,道道寸芒自他眼中射出,从天穹滑落一丝星芒,直落臂弯。 “破天道!” 骑在马上的苍怒子袍修挥动,黯如夜穹的光芒自他袖口涌出,压向周继君。 “来的好!” 周继君冷声喝道,四道道种在丹田下方旋转起来,而那张着腿的蛇人怪物竟然也是冷着脸,双手合十扑向那道黑幕般的光芒。 忽然,周继君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那蛇人怪物也是一脸惊愕。却是体内的藏象竟然一下子控制住了四道力种,代替了它们指挥着蛇人。 面对近在咫尺的道力光芒,那蛇人突然跨前一步,张开大嘴。 巴掌大的蛇人张开的嘴,一下子过它身体的大小,“哗啦”将苍怒子的道力吞进肚子。 阒寂无声。 片刻,风中流传来咀嚼吞咽的声音,白气化成的蛇人在半空中抱肚打滚,嘴中出嘶嘶的低吟。 不止苍怒子和步空堂,就连周继君也禁不住倒吸口冷气,一把勒紧缰绳止住马,死死盯住那个兀自翻滚的白气蛇人。 饱嗝声从蛇人嘴中出,在步空堂和苍怒子怔怔的目光中,蛇人体型“嗖”地变大,足足涨了一倍。 藏象在周继君丹田下写意地流转着,被白气蛇人吞噬的功力经藏象熔炼出来后竟也化成四道之气,汇入道种。 “哈哈哈,你这古怪的道法居然能吞噬我的功力,了得了得。” 苍怒子眼中闪过不作掩饰的快意,望向周继君的眼神愈奇特。 “不过,也有弊端。若是遇上境界比你高的人,对方的法力可不是你能轻易捕捉的呵。” (注释1:身为男人……你懂的……) 第二十八章 流沙河黑水门 (看在我大半夜辛苦码字的份上,来点收藏和票票吧) ---------------------------- 流国与辛国交界处是一湾纵横数千里的大江,名为流沙河。这江源起于落云山脉,北流直贯沧海。在当地人的传说中上古时的江神因敬畏沧海,便自将品序,自称河神,而这河中常常会沉浮起淡淡的黑沙,又被称为流沙河。 两日后,风尘仆仆的三人来到这流沙河畔。 原先的驽马早就承受不了三人之间的切磋,只是大半天便力竭而亡。葬完马后,三人运用身法追逐在偌大的流西草原上,周继君一边修习《玄武神经》和《极墟天书》一边没日没夜的奔波,时而与步空堂演武,或是和苍怒子切磋玄道。武道与玄道在这两天里突飞猛进,周继君更是初习了《玄武神经》上几招威力强大的武技,面对将功力压制在师境的步空堂也几不落下风。 “你这两天在冲击地品吗?” 流沙河畔,负手而立的步空堂对着河边掬水洗面周继君问道。 步空堂拍了拍手掌,扭头转向兀自打坐的苍怒子笑着道,“我们的小周公子刚刚突破到道师人品,转而便想突破地品了。啧啧。” “那又如何?”苍怒子没有抬头,淡淡说道。 “想当年,我从武师人品突破到地品可是足足花了大半年,在当时却是军中第一的度了。” “小周公子天资横溢,岂是你能比的。” 苍怒子斜眼看向周继君,心头暗叹。 这两日间与他切磋道法,自己原先还有些小觑,却不料这小子进步神,所表现出的道法虽然稚嫩,但自己却隐约感觉到它道意的高深莫测,连带他都受益匪浅。 “天资横溢吗?”周继君眉头微挑站起身来。 他当年可是完全无法修炼的废人呵,不过他硬是以十岁的年龄爬到了那给他带来大机缘的落云山,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平常人一辈子都遭遇不到的罪和苦。即便是现在的他,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天才,他被师父们种入的道心是最平常的那种,然而他却拥有无法揣测的先天藏象。 眼中闪过精光,周继君忽有感悟。 人定能胜天,可又有多少人做的到,然而一旦真的迈出这一步,以己之一生去猎那原不属于自己的天命,无论最终结果怎样,到那时,也已是远同济的人上之人。 在步空堂和苍怒子惊羡的目光中,周继君三圆而立,缓缓呼出口长气。 “又有感悟了吗?”苍怒子咂了咂嘴微叹道。 四道之气滚入半空,三条小蛇和那玄道蛇人皆学着周继君般立身吐气。陡然间,那茫茫烈日忽然一暗,数道太阳寒水之气被四蛇吸了进去,而四道白气也微微涨了半分大小。 紧接着,又是一道天野精气自穹宇落下,却掠过四蛇,蹿入周继君脑门,却是阳明燥金之气。 金为刚,水为柔。 人之品性若为金,则破尽万道而无悔。人之行若为水,则尽外物而不折。 周继君眼中精光闪过,脑中传来“筑人”篇的大道玄声,那两道天野精气顺着周天逆流进藏象,在藏象中沉凝良久 终于,百十个弹指刹那后,第四道先天精气破土而生! 这道精气傲然行于体内大周天,却与早前的两道天之精气和山海精气不同,它自身带着说不尽的桀骜与孤寂,就仿佛周继君一般,在逆天之途上无畏而行。 “人道精气嘛,这个名字好。” 周继君抿嘴一笑,张嘴将头顶的四道白气收入体内。 在生出第四道白气后,周继君隐约觉得自己与体内的藏象堪堪能分庭抗礼,它不再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地不听指挥了,但自己也无法完全控制它。周继君心头升起明悟,若是第五道先天精气生出,那情况或许能有所改变。 “该冲击地品了。” 脑中闪过念头,周继君心神直入体内,控着四道先天精气迎向四道之力,四道力种飞快旋转着,有了先天精气的护持,那四道凝实之力生龙活虎地行过体内经络,转瞬间便完成了一个大周天。 数个大周天后,周继君全身微微颤抖着,皮肤上溢出些许光芒。 “哦?这么快便完成炼皮了吗?我还真是小看他了呢。” 步空堂兴致勃勃地望着周继君,扭头望向苍怒子道,“它刚才可是在炼化精气?” “似乎是了。”苍怒子嘴角微涩,望向同样苦涩的步空堂,“人比人,气死人。若是我在道师境界便能修炼先天精气,那早突破通天之境了。” “这小子是怪物,怎可和他比。咦,他这个炼皮之法似乎很不一般似乎不像武道之法。” “你忘了他是四道齐修吗?”苍怒子嘴角挑起道,“这四道齐修所耗费的时间可是远过一道,也不知他还能否在一个月内突破道侯境界将那个小公主拿下。” “呼!” 良久,周继君长吐一口气,却是体内废气。 睁开眼,周继君身体猛地一震,从他身上抖落下无数陈皮,而他此时的皮肤闪着奇异的光泽,既有武道的暴虐,又有玄道的神秘,同时还有诡道的诡异与儒道的浩然。 “这便是炼好的新皮吗?”周继君神采奕奕地望着自己的双臂,轻轻用手一拨,只觉得新生长出来的皮比之以前坚韧无比,皮肤里隐约流转着玄道实力,整个人也正处精气神的巅峰。 脚尖挑起一块凹凸起伏的巨石,周继君猛地用手掌外沿用力切去,巨石“啪”地被轰碎弹出,而周继君的手皮完整安好,除了沾染上些许尘土外,没有半点割裂的痕迹。 “若是再将骨炼好,便能冲击那师境地品了吧。”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一队江湖侠士纵马而过 第二十九章 雾云半岛多事日 “我说老苍,我去看看我的老部下们,你又有何事?” 望着周继君渐远的背影,步空堂若有所思地一笑。 “只是为了看看他们吗?”苍怒子瞥了眼这个数十年来始终看不透的老伙计,不露声色地叹了口气,随后迈开脚步朝东方走去。 “步空堂,我们也七日后再见吧。” “这老苍,又开始鬼鬼祟祟了。” 乐呵呵地笑了笑,步空堂渐渐沉下脸,摸了摸下巴上愈浓密的胡渣,低声喃喃道。 “小周公子呵,若没了我们,你还能请来你预想的援兵,那不用等你一个月内修成道侯,我步空堂也心甘情愿和你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娃娃结成真正的盟友。否则,即便是再可怕的修炼天才,不通人情世故,不会用手段,只是空说大话,也是昙花一现。” “不过你也太低估了屹立数千年的一流宗派了,黑水门虽然比不上天下顶尖门派,可里面也是有尊级怪物坐镇的。你一个小娃娃如何能说动他们和大煜翻脸呵,还是你真有什么凭仗吗?” 步空堂砸了咂嘴,微微摇头,似乎不满自己刚刚说的话。 “那时候看尊级人物便如怪物一般的存在,如今我也成老怪物了,这岁月呵,还真***摧人老。” -------------------------------------------------------------------- 漫长的流沙河畔,周继君运起《玄武神经》上的身法狂奔着。 空气中飘着流沙河水咸湿的气息,周继君身形时沉时浮,却始终离地半尺。他抬脚间便一下跃出数丈,一个呼吸便奔出十数丈。远远看去,就见一身形挺拔的白衣少年很诡异地离地半尺疾行着,风将他的长卷到脑后,眉宇中透着匆匆之色。 那黑水门便在流沙河畔的半岛上,它与和皇室关系极好的刹境宗是云州大地上仅有的两个一流宗派,不管是为了?” 老头闻言双眼立马瞪得老大,围着周继君转了两圈,不住地冷笑着。 “我说这么位公子,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没钱的主。不管你什么来头,进我黑水门,就要守我黑水门的规矩。嘿嘿,小老儿我带你从正门进来要是被大老爷们现了,少不了一顿责罚,我可是为你冒了很大的风险。” “可是我真的没钱。” 周继君双手一摊,随后无奈地揉了揉眉头。他可不想和着老头纠缠下去,他来这的目的也不是什么无聊的拜师。 “你们掌门在哪?” 老头的脸色变了变,看向周继君的眼神中流露出说不尽的轻慢。 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子便想拜掌门为师,妄想一步登天。哼,既然不给钱,免不得好好整你一顿了。 “你随我来。” 说完,老头不再看周继君,径直朝宗门里走去。 黑水门的驻地是整个雾云半岛,从外面看它的宗门不大,待到里面,周继君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在他面前是十来座大小不一的宫殿,再远处是一片偌大的演武场,迷雾间,依稀还可以看到几个人影。 拍了拍正在四周打量着的周继君,老头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指着不远处的偏殿道,“你从那进去便可拜师了。” “多谢。”朝老头拱了拱手,周继君头也不回匆匆而去。 “哼,以后有你谢我的。”老头恶狠狠地望向周继君的背影,啐了两口,哼着小曲离去。 走进偏殿,瞬间,无数道目光射向周继君。 周继君微微错愕,只见殿内清一色的玄衣弟子,分成几拨打坐运气着。放眼望去都是不到四十的年轻人,哪有他想象中的宗门长老。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黑水门?” 一个二十出头的白净青年站了出来,凝视着周继君冷声问道。 “我有要事寻你们的掌门,烦请代为引见。” 周继君本着尽量不多惹是非的念头,客气地拱了拱手问道。 “哦?这样,本门近日有大事,恕不见外客。你可……” 还未等那青年说完,从另一拨人中站起一个身材壮实却一脸阴鸷的青年,他嗤笑一声打断那人的话。 “李玄武你莫非没看出来吗,这小子又是个被老鳅子坑来的倒霉蛋。哼,肯定又是哪家的狗屁富贵公子,自仗身份从正门来拜师,又不肯给老鳅子金铢。你们这些所谓的富家子弟还真都是这副德性。” “柳八,你什么意思!” 从李史武身边霍地站起几个人对着柳八怒目而视,而柳八身边也走出几人不甘示弱地围拱在他身边。 原来这黑水门下的弟子分成贫富两派呵,看起来矛盾也不小。 周继君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沾满风尘的白衣,眼里露出一丝自嘲。 自己被当成了富家公子了?也是,无论当年的周家还是如今的洛家都是大煜王朝有数的大世家,不过自己似乎从没什么富家公子的觉悟。周家已没落,而洛家却是自己誓要毁灭的家族。自己虽生在权贵之家,可从小吃的苦却是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品尝不到的。 柳八扭头望向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他恨这天地不公,让他从小便乞讨为生,因此对那些从小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家公子有种骨子里的仇恨,如今他进入黑水门成了修行进度排名前几的得意弟子,身边有了一群同是贫苦人家出生的弟子,他更有底气来对付他所恨的富家子们。大黑水门的大多数弟子并不知道,这个骨子里欺软怕硬的柳八常常在夜里偷偷溜出黑水门,寻找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强行那不轨之事,而那些富户又怕他身怀武道,因此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因为他是黑水门这一代排名前几的修炼之才,门中长老又极为护短,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犯下公愤,也不多管他。 “李史武,你莫忘了门规,凡非本门贵客或者弟子,擅闯习武殿者,杀无赦。”冷冷一笑,柳八狠狠地盯着周继君,眼中闪着兴奋,“就算你是来拜师的,嘿嘿,破了本门规矩,作为将来师兄的不得不好好教训你一番了。” 眼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周继君不去搭理柳八,朝默然不语的李史武拱了拱手。 “在下其实并非来拜师的,实有要事来见贵掌门,还请指引一番。” “掌门如今在演武场……” 对周继君颇有好感的李史武话未说完,就被柳八打断。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拜师就拜师,还说想见掌门?是不是听到要受师兄我的惩罚,怕了?哈哈,这可不是你家,想干嘛就干嘛,在我这黑水门要守规矩,你爹娘没教过你吗?” 正欲去演武场的周继君闻言脚步一顿,冷冷回望向柳八,沉声道,“我爹娘怎样,轮不到你说。” 被周继君冰冷的目光激得心底一寒的柳八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划过残忍之色。 “怎么,臭小子,在这黑水门你也敢对小爷我摆架子,你给我滚回来。” 不屑地一笑,周继君打量了眼同是武师地品的柳八,随后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继续朝殿外走去。 他毕竟有求于黑水门,那柳八再如何讨厌,他也没必要招惹是非。况且现在时间对于他宝贵无比,周继君不想浪费一分一毫。 “果然是无胆小鬼,也不知是从哪冒出的野种,哈哈哈哈……” 柳八笑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却是那个将要走到门口的少年猛地顿住脚步,扭过头死死望着他,那双眸子陡然间滚起一片赤红,仿佛地狱的磷火河在燃烧。 第三十章 越级三品而战,胜之 (圣战之日,果断求收藏,各种票票……) 整个偏殿突然没了声音,众人除了李史武都惊讶地看着那个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白衣少年,殿内的空气似乎因为他眼中蒸腾起的火红而凝滞。 一定是幻觉,那些弟子心中暗道。 李史武一脸深思,众人里他修为最高,武师天品,也算是千里挑一的天才了。然而周继君方入殿,他便现自己看不透这个少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完全不通修炼,二则是对方修为比自己高。 可若是不通武道的普通少年,他那一身宠辱不惊却仿佛高于众人之上的气质从哪来? 李史武不知,周继君的武道比他尚差两个品级,却是他闻所未闻的四道齐修。四种道法所蕴含的道力将周继君的修为掩饰,除非尊级以上的强者或是修习皇道的人才会看出他的修为。 周继君赤红着双眼盯着柳八,随后忽然嘴角微微扭曲,阴冷中饱含杀气的声音流转在偏殿内。 “就从今天开始吧,凡是伤害、侮辱过我爹娘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随着他的话,似有似无的热浪从周继君燃烧着的眸子中传开,。 沉寂,之后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响起。 “何方妖孽!” 柳八看着周继君死死盯住自己的那双红得不似人的眼睛,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体内空气仿佛被完全燃烧光了,不由喊道。 他原本以为那少年只是普普通通的富家子弟,于是便想欺辱一番,不料转眼间,这少年身上居然出如此令人恐惧的气势。更可怕的,是他那双完全赤红了的眸子,这哪是人啊! “妖孽嘛?无胆鬼找的借口罢了。” 周继君嘴边浮起一丝不屑,脚下如游蛇滑动般慢慢被逼迫向柳八,眼中燃烧着的火红似乎即将把那个微微后退的青年吞没。 “这位小哥,还请止步。” 却是李史武突然闪身来到周继君面前,欲将他拦住。 “让开。” 周继君沉声说道,不看李史武,依旧向那柳八走去。 “这是我黑水门习武殿,兄台还请自重。” “哦?”周继君微微侧头对上李实武,那被愤怒燃烧起的火红色猎风精华在他眼中暴绽开来,看得黑水门第四代座李史武心底一颤。 “黑水门又如何?今日我必杀此獠。” 说完,周继君拨开李实武就欲往前走去。 “那么,得罪了,我黑水门容不得他人冒犯。” 李史武义正言辞地说着,随即猛地展开双臂向周继君碾去。 黑水真力运转在他双臂上,陡然间,那双臂膀散着诡异的黑气膨胀开来绞向周继君。 “黑水八臂诀!” 李史武猛喝一声,须臾间黑气笼罩在他的臂膀间,原本就壮大了数倍的两条臂膀陡然变成了八条,隐约流淌着金属般的光泽。 感觉着阵阵罡风直扑自己的腰肩,周继君扭腰沉肩,仿佛没站稳当般,身体向后滑出去。 “柳八,有李师兄帮你出头,你别怕了。” 一个原属于李史武圈子的弟子冷笑着对低头不语,脸上惊容未定的柳八说道。 “就是,亏你刚刚还一副假惺惺的义愤填膺,居然还被一个前来拜师的小子吓唬住了。” 柳八冷哼一声,看了眼面前这些奚落自己弟子们,微微喘息说道,“那小子肯定有问题,你们没被他那双红得骇人的眼睛对上,那绝对不是人的眼睛。” “哦?哈哈,那就你就等着李师兄为你降妖除魔了。哼,一个来拜师的居然被你这个所谓的精英弟子当成妖孽,等到师父来看你怎么说。” 那群弟子哈哈笑道,转头望向周继君,笑声却突然消失,脸色微变。 正在后退的周继君赤红着双眼从那群弟子身上一一滑过,眸子中诡异飘舞的妖娆火焰将他们的笑声燃成灰烬。 “接我一招!” 待到滑开十步外,周继君站稳身形,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沉于腹部。 那帮弟子看着凝神而立的周继君,渐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少年看起来似乎真不像一个只会装腔作势前来拜师父的公子哥,不过,以他这看不足二十岁的年龄又会有多大修为?居然妄想挑战黑水门四代弟子席,真是自讨苦吃。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脸色闪过不可思的神色。 却见白衣少年身体一晃,闪过一个虚影,又一晃,另一个虚影闪出,随后这三道人影仿佛飘在河上的浮萍般旋出诡异的脚步飘向李史武。 周继君前行的频率似乎并不快,可却飘渺无迹可循,转眼间便到李史武面前。 “接我一招,分神诀!” 那三道身影到了李实武面前却陡然分开,成三角状击向李史武。 偏殿内传来轰轰作响的拳腿相击的声音。 周继君虽然分成三道身影,可李史武也有八个臂膀,两人在偏殿靠门的角落里挪转腾移,武道实力充斥在两人每一次交手间,两人的身形都诡异莫测,看得殿内众弟子目瞪口呆。 “这区区少年竟然也有李师兄不分伯仲的武道修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一名弟子喃喃自语道,不过转瞬间眼中闪过坚毅,“李师兄一定会赢的。” 李史武成为席弟子是那一场场门内比武奠定的,就连仇富无比的柳八嘴上不服,可内心中也不得不承认李史武的修为高明。 就在殿内弟子一个个对李史武寄予厚望时,却见那白衣少年忽然化三为一,将三道分身合为一体。 而此时,未来及变招的李史武仍是八臂横举。 收敛身法的周继君长啸一声,脚底闪过虚影,蹿入李史武怀中。武道实力在四道先天精气的包裹下猛扎进臂膀,须臾间凝于拳掌间。 “你休想!” 眼见周继君身影突现在面前,那只凝聚着浓厚武道实力的拳头直捣自己腹部,李史武猛喝一声,腹部肌肉陡然后缩,身体向后扭曲成弓形,想要拖延周继君这势不可撄的一拳,赢得自己拳掌的回援时间。 “这便是炼骨与血肉的效果吗?” 在八臂将至的拳风中,周继君微不可查地喃喃道,随后向着李史武诡异一笑,突兀地张口吐气。 在这电光火石之刻,一道身如蛇状的白气自周继君口中暴绽而出,重重地撞在李实武的胸口处。 “轰!” 在殿内众弟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们最崇敬的席弟子被神秘的白衣少年击飞出去。 那道蛇形武道白气在空中静静漂浮着,仿佛有着生命一般缩动着脑袋,诡异的气息自它身上传开,殿内众弟子看的都是毛倒立,那先前口出狂言的柳八跟上额角滚下大滴大滴的冷汗。 黑水门外有重敌,内殿里却突然来了个神秘无比的少年,竟以不足二十的年龄击败了即将冲击武厚境界的座师兄,那个悬浮在半空的白蛇更是让他们不知身处何方。 “炼骨与炼血肉果真神奇,还真是令人期待呵。” 周继君牙尖挤出令人寒的话语,转身望向柳八,通红着双眼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等等……你不是武侯境界?” 喷出大口鲜血的李史武强撑起身子,苍白着脸看向周继君不停留的身影问道。 “我?武师人品而已。” 周继君没回头,向着不断后退的柳八走去,那道蛇形武道白气紧紧跟在他头顶,仿佛灵兽一般。 在他身后不远,李史武猛喷出一口鲜血,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拳头不住喃喃道,“我竟被人越级战败了……” 被比自己品级低的人战败可谓是人生大耻,从此将在武道史上留下重重一笔屈辱。谁也不愿意也不相信会生在自己身上,特别是那些被师尊同门诩为天才的武道修行者,比如当年的苍怒子,比如今日的李史武。 自己日夜苦修,放弃权势只望成就那名垂千古的通天美名,不料竟落如此下场…… 惨笑一声,李史武眼中闪过绝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随后慢慢举起按向前额。 第三十一章 黑水若逆天 “师兄!” “不要!” 眼看他们的大师兄正要举掌自尽,黑水门的弟子不由得高声恸呼,眼中俱是惊惶和对周继君的愤怒。 脚步一顿,周继君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道,“黑水门徒也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周继君不理会怔怔呆的李实武,闪身而上,身体仿佛融入风中,直射向一脸恐慌的柳八。 风影无踪步! 这黑水门之行,一路上周继君只修了玄武神经里两大技法,分神诀和风影无踪步,虽说玄妙无比,周继君也只是初能使用,还未得其精髓。饶是如此,可它们所释放出来的巨大威力也令周继君惊叹不已,凭着这些武技,他的实力绝对是在武师人品的巅峰。 面对携着击败席弟子之威的周继君,黑水门徒纷纷避让,无人敢撄其锋芒。 就在这时,爆喝声从殿门外传来。 “何人敢在我黑水门放肆!” 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老者跨入殿门,当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李史武时面色微变,随即长胡一颤,怒不可遏地望着周继君的背影,一个闪身便跃出十丈。 “小贼尔敢!” “师父!” “苦师叔来了!” 黑水门徒们看着姗姗来迟的老者,都松了口气,眼中望向周继君的恨意愈的深了。 “师叔为李师兄报仇啊,他,他还想杀柳八。” “嗯?” 老者脸色沉下来,眼中闪过寒光,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转眼间,周继君离柳八三步,而那老者距周继君也只剩下两步。 身后一阵激劲的冷风袭来,带着丝丝杀意,感觉到来自后方强大的威胁,周继君眼中闪过挣扎,猛地扭身,“嗖嗖”化出三道身影拦向那老者,而头顶的武道白蛇如利剑出弦般狰狞地射向柳八。 “恩?这是?” 老者眼中闪过惊诧,看向周继君的眼神不由得大变。 “?呼吸间便奔到柳八面前,可怜柳八以为师叔出马自己定会安然无恙,猝不及防间被星芒袭入体内。 “咕噜……” 殿内弟子只见柳八面无表情地站立着,脸上血色全无,随之喉咙翻滚,大口鲜血从嘴中喷出。 “轰!” 这位自小流离失所,本可以大有作为的俊杰弟子只因为口不择言,犯了周继君大忌,在众目堂堂下毙死在他自己所在门派的大殿内,成了葬身在周继君手底下的第一人。 黑水门众弟子茫然地看了看那兀自打坐的白衣少年,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长胡子老者,喉咙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半天无声。 “哈哈哈!好贼子,好妖孽!说是公平决斗,却跑到这习武殿来祸我弟子!”老者凄凉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内,目光一凝,死死盯着不理会他,身上流转起一片红光的周继君,“好啊,你们可真不把我黑水门放在眼里呵,杀我弟子,还敢在这打坐凝皮。好,好,好!” 你们? 闭着眼的周继君眉头微蹙。 老者连道三个好字,黑色的煞气将他整个人包裹,隐约间流转着黑金般的光泽。 “黑水若逆天!” 煞气散开,老者上衣爆散开,精实恍若青年人的肌肉从他身上一块块凸显出,在他腰肩部的肌肉更是诡异浮动扭曲。 “啪!啪!啪!啪!” 从狂暴中冷静下来的周继君陡然睁开眼,却看到一个令人无比惊骇的场景。 那老者身体两侧的腰、肩部冒出四块圆圆的肉球,随着那黑气膨胀开来,居然是四条新生的臂膀。 这可是真真实实的臂膀,绝非刚才李史武所幻化出的虚影 “妙极,正好借你来炼我融合了猎风精华的新皮。” 适才周继君突然间陷入狂暴状态,除了被辱及父母的愤怒外,剩下的便是受到猎风精华的刺激。猎风本是天下间第一凶残的异禽,它的本命精华中同样流淌着不安分的气息。不过这猎风精华亦是大补,在流沙河旁周继君借助着玄道之气的冲击完成了第一次炼皮,而在这黑水门中,狂暴完的猎风精华收回周继君体内后横冲直撞,之后竟然贴着血肉皮肤流转开来,虽然带着炎炎灼烧之觉,并不断地冲击着周继君的体肤,但周继君却觉得舒坦无比。 “总感觉之前没有完全炼好皮囊,果真是因为没有重压吧。你至少是侯级高手罢,就让你来成就我炼皮一道的踏脚石罢。” “哼,重压?妖孽果真行妖事。就让本武王来灭你这妖孽!” “武王?好啊,我进京之路必定会遇上无数强者,武王嘛,就让我区区武师人品来试下真正的强者之威罢。” 周继君双臂猛地往后一抽,流转着火红色光泽的皮肤出吱吱作响的声音,好似绸缎拉扯撕裂。 心神沉入体内,四股玄道实力飞快流转,在它们周围四道先天精气仿佛飞龙腾空般旋转护佑,间或携着火红色的猎风精华。若隐若现间,周继君面堂氤氲起一片红气,体内的玄道之力一下子爆开来,宏大暴烈,与猎风精华一起冲击着他的皮肤。 “之前炼就的新皮就能碎裂巨石而不坏,若是再由猎风精华炼之,岂非能割金断玉了。” 周继君眉宇间染上激昂之色,望向挥舞六只臂膀向他扑来的老者,张口吐出两道白气,正是诡道白气与儒道白气。 这两道白气之蛇扭转身形,随后附上回缩于周继君头顶的玄道蛇人。 在殿内诸弟子惊畏的目光中,那个蛇人瞬间变成了一个长着两条腿,拖着长长尾巴的怪物。它竟然还颇有灵性地看了自己下身,蹙了蹙眉。 “呼!” 一阵无来由的风自周继君脚底升腾开,周继君脚踩虚影,整个人变得若隐若现,随后弹向数步外的六臂老者。 他竟真的以武师之力战武王!? 此时,黑水门徒心中无不震惊,呆呆地看着一脸坚毅的白衣少年。 他不要命了? “轰!” 离老者还有两步时,周继君只觉得面前仿佛立着一道沉厚的无形之墙,他整个人被反弹出去,撞飞在偏殿大柱上。 “不自量力,武师于武王,蝼蚁尔。” 老者说话间,并未放慢脚步,整个人依旧向堪堪站起的周继君弹射而去。他没注意到,那条白气凝成的蛇人并未随周继君一起飞出,而是朝他张开血盆大口。 第三十二章 四象之阵 沧海巨鲸 “咔嚓!” 尖锐的声音从悬在老者身前两步的蛇人嘴里传出,老者脸上飘过醉酒般的红晕,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面前捂着肚子翻滚的白气蛇人,往后微微踉跄撤步。 “师叔他怎么了?” “他不会也……” “不要乱说,师叔可是武王境的强者!” 殿内诸弟子瞪大眼睛望向后退了两步的老者,随后互相打量,眼里俱是慌乱。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现那个跌倒在石柱旁的白衣少年又站了起来。细小的电光从他眼中交叉闪过,随后张口,一条萎靡无比的蛇状白气腾挪而出。 “又是这个……” 脸色白的李史武看向武道白蛇,麻木地喃喃道。 ……“人之初,有奇肢,或化尾,或化翼,或为阴。天四象,尾翼诡,不能长……” 隐隐绰绰的,那《极墟天语又回荡在周继君耳边。 “人之初,力极微,待智开,得伍阵。三人伍,可御兽,四人阵,可辨象……” 猛地抬头,周继君身上流转着的火红光芒非但没有消淡,反而凶猛若灼灼燃烧的烈火,整个人暴涨开力莫能沛的气势。 猎风精华与他的肌肤已纠缠到极致,暴烈与舒张矛盾地融合在一起,就等破茧而生的临门一脚了。 “武王境界能集天地之力形成结界?化外力为己用……那我不断吞噬你的结界,看你还如何阻我近身?” 周继君双目微微眯起,陡然喝道。 “四象之阵,合!” 人初生于天地间时,茹毛饮血,孱弱不堪,比之熊罴虎豹远不如。等到开了灵智,方知阵法之威,三人结阵手执利器,可擒猛虎,四人结阵借四象之威可安家守寨。 四象分太阴、太阳、少阴、少阳,阴阴为少阴如水,阳阳为太阳如火,阴阳为少阴如风,阳阴为少阳如土。 那四象之阵,便是借风水地火之威。 翻腾在半空中的白气蛇人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挣扎着伸手拆开下肢,须臾间化出两条白蛇飞舞而立,那武道白蛇虽然正虚弱,也紧紧跟上。四道玄气对应着地火风水结成四象之阵,与脸色大变的老者对峙着。 谋之嬗变是为风,玄之博柔是为水,儒之正大是为地,武之暴烈是为火。 四道白气结成阵法,三蛇一蛇人立于半空,扭转身形,一股浩浩荡荡的气息从它们身上传出,而借着风水地火之势,它们的身形也陡然壮大,竟变得如婴儿一般大小。 “啊!” 黑水门中一位弟子终于忍不住脸色白惊叫起来。 黑水门虽然历史悠久,传承中也不乏诡异的武学,比如老者还未修炼到最高境界的“黑水若逆天”,可何曾见过眼前这般的场景。年纪不大却让人无法看透的白衣少年,自称是武师人品,却凭着张口吐出的诡异白蛇硬生生战败了将要闭关冲级武侯境界的席弟子。若只是像白蛇与蛇人倒也罢了,可它们仿佛都有灵性一般结阵而立,扭转蛇身,嘶嘶地吐着蛇杏,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污,狰狞恐怖。 借着四象气势,周继君伸出手掌在半空画了个圆,不远处四道白气身后的蛇尾扑扑拍打着,好似痉挛一般,蛇与蛇人脸上都闪过痛苦与挣扎。 “嗤嗤嗤嗤!” 待到周继君画完,四道白气周身的空气微微颤抖,一圈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波纹从中撕裂生出。半空中隐隐绰绰的虚空褶皱沉浮飘荡,竟有些像海浪波澜。 “四象.鲸吞!” 沧海有鲸族,常年游于北海,然每隔三年总会结群东归,斩破海浪只为吞食归墟四年所积的昆吾石,用来磨砺鲸齿。 随着周继君一声爆喝,四道白气携着那层层波横在黑水门徒们不可思议地目光中破开空气,直撞向六臂老者。 “轰隆!” 白气在距老者半步时仿佛遇到了铜墙铁壁,被硬生生地拦截下来,出巨大喧鸣声。然则只是微微后弹,接而继续撞向老者。 “妖孽,妖孽!” 六臂老者咬牙切齿地看着白衣漫步的少年,飘渺不定的古怪白气凝化成北海巨鲸之态不断冲击着他的武道结界,而他的武道之气往往总是慢上一拍,无法捕捉,更别谈击溃它们。这种感觉便像一个巨人面对着讨厌的鹰隼,明明比之强壮无数倍,却又对它不知疲倦的骚扰无可奈何。 “妖孽嘛。” 看似闲庭散步实则苦苦操纵着玄道之气的周继君眼中忽明忽暗,“我那几位老师确实是妖,为妖者,得人形而不得人心,性情不定。随老师们那么久,我这为人的性格似乎也千变万化起来,或许,真当得起一声妖了。” “可是又如何?便是世间万千人辱我为妖孽,我只执本心。” 眼中的红光渐渐盛起,白衣少年身影忽变,嗖地分成三条,避开了如利箭般射来的数道黑气,确是那黑水门武王再忍不住周继君的无止尽的骚扰,破力化气袭向周继君。 然则他这一冲动,结界微微偏移,四道之气立马寻着了间隙,毫不留情地钻了进去,吞噬着他的结界。 “好!” 长被擦着边的黑气掀飞在身后,周继君双目暴绽出精光,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那道隙缝,三道身影如风似影蹿上前去。 欲炼皮,需承重压,对于周继君来说,武王级的强者无疑是块上佳的踏脚石,不过这风险大若滔天,一不留神便死无葬身之地。 周继君眸子里的红光中一片泠然清澈,转眼间突进到老者身前一步,三道身影围着他滴溜溜地打着转,武道之力携着破石捣金之威从不同方位击向老者。 “猖獗无脑的竖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老者一脸黑气,微微盍目,不去看那三道身影,也不顾正在侵蚀结界的四道之气,眼皮颤动的刹那却陡然闪过狰狞。 “黑水若逆天,乾坤化无穷!” 随着这声爆喝,垂在他身侧的六条臂膀绽放出千万道黑气,黑气飘散后,不计其数的短臂虚影自他那六条臂膀上生出,如同妖魔乱舞般,或是劈掌或是轰拳击向周继君的那三道虚影。 从瞬间的平静到此时的狂风骤雨,周继君猝不及防下被打乱身形,三道身影踉踉跄跄地倒退合成一道。而战红了眼的老者一步不饶地紧紧缠着周继君,蒸腾而起的黑压压的杀气在他头顶化成一朵浓浓的乌云,每击出一拳,那朵云变浓重一分,渐渐地已覆盖了小半个偏殿。 黑水门徒只看到那个已经完全赤红的身影被黑透了的乌云包裹,不住后退,虽然依旧顽强地站立着,却分明是强弩之末。 激动的黑水门徒们没现,偏殿中不知何时进来了几个人,分两拨而处,各自眼中存着浓浓的忌惮,似是水火不相容。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与苦姓老者鏖战的武师境少年以及那四道妖娆如蛇的白气上时,却大惊失色。 第三十三章 初人卷 三字经 脚踩风影无踪步,周继君仿佛风中的浮萍,面对老者诡异莫测又携着浩荡武道之力的无数拳影,他只剩招架之力。 心神疲于应付千万只如泰岳般沉重的拳掌,与四道之气的联系已然割断,而他的周身滴出滚滚如血般艳红的汗珠,在他肌肤上流转摇荡,却迟迟未能炼化。 “莫非真把自己逼上死路了?若不是四股先天精气疯了般的运转支持四道力种,我恐怕早力竭而亡了!” 四股先天精气虽是延绵流转,可并非取之不尽,数百个周天下来,它们渐渐变得稀薄无力,眼见不久即将枯竭。 周继君咬着下唇,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是撑下去等完全炼化精华之皮,还是趁着精气道力未完全耗尽溜之大吉? 微微走神的周继君没有注意到老者眼中溢出的那几丝戾气。 “在我的乾坤化无穷下支撑这么久你也可以引以为傲了,不过,妖孽你屠我黑水门弟子,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 说话间,老者身影突闪,不是向前,而是凌空倒退。 周继君眼中飘过疑惑,微微一怔,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异变陡生。 老者化作千万虚影的全掌消散殆尽,六条臂膀在空中诡异摆动,好似蜘蛛一般。 “黑水若逆天,只手破乾坤!” 老者怒喝一声,臂膀上突兀地涌出出六道黑色的巨大拳影轰向周继君,面前的空气闪出数道波横,竟是支撑不住凶猛的拳罡劲气微微晃动。 “不好,武王罡气!” 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未及他做出反应,眨眼间,六道拳罡已破开空气轰至他面前。 “呵啊!” 周继君脸面孔狰狞,眉角的硬痂颤抖着。在这百分之一弹指刹那瞬间,周继君强逆体内的先天精气以及四道之气,一股脑地涌上臂弯,飞流淌的猎风精华也陡然凝滞。 “破!” 双拳搆若木鸡的弟子额头。 黑光闪过,一个驼背老者出现在女子面前,枯槁的手在半空画了个圆,波痕翻滚,女子的手掌再无法前进半分。 “哼,没劲,你们黑水门就是欺软怕硬,武王打武师,偌大的武尊打我区区一个小女子,都是家常便饭了。” 女子重重一哼,赌气般折身而回,身材高过一般男子的她蒙着面纱,月牙般的眸子若隐若现看不出在想什么。 “竹师叔,请回吧。” 黑水掌门摸了摸几缕长须,不理会女子相激,向驼背老者微微颔,随后淡淡地看了眼那帮身材俱是高长的白袍人道,“这少年果真不是你们的人?” “你看他哪里像了?哼,怕天行者就直说。你们既然这么忌惮,就把那少年交给我们好了,让我替你们杀了。嘿嘿,只要把七叶灵芝让给我们就行。” 女子看上去似是这伙人的主事,姣好的眸子紧紧盯着周继君,目闪奇光,笑嘻嘻地说着。 “休想!”苦姓老者赤红的双目中仿佛喷着火,“掌门啊,这妖孽少年杀我弟子,是血海深仇啊。” “天行者?呵呵,他们再能耐也管不了我云州黑水门。适才匆匆赶来以为你们不守规矩,乱我黑水门弟子。既然如此,等擒了这少年,我们再定那仙草归属。” 面容古朴的黑水掌门声如古井不波地说着,当他看向周继君时,眼皮却猛地一颤。 不仅是他,殿内诸人无比面露震惊。那个角落旮旯里,忽然间红光大盛,隐隐泛着火光,好似凤凰涅槃一般。火光之中,那个少年全身透着一股生生不息之气。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道不同,源相近,猎五象,府藏之。天有气,化于己,象不灭,精不断……” 隆隆道语自周继君脑海生出,柔若沧澜之水,带着丝丝精蕴气息。 “藏象藏象,原来就是身体之府内所蕴藏的那五团象,象不灭精不断么……” 周继君嘴角微翘。 之前老者势大无穷的一击将体内连贯流转的先天精气轰得支离破碎,便连四道道种也受到冲击,渐渐有枯萎的趋势。皮肤的凝炼在那一击后已经达到极致,就差临门一脚的引子,然而精气散道气断,火红色的猎风精华兀自焦急流转,始终突破不了那个关口。 心神陡然沉入身体之府内,重重撞向融五团光晕为一体的藏象。 “藏象呵藏象,你每次都这样,如佞臣一般只听调不听宣,你既与我为一体,又臣服于我,岂可如此惫懒!” 周继君的心神微怒,散出君王威势压了过去。 旋转着的藏象微微一顿,似在犹豫着,过了许久,终于很不情愿的四散出绚丽的光华。水银一样的液体从中流淌出来,滋润着萎靡不堪的道种以及干涸的经络,雨滴般散落体内经络间的先天精气一股脑地回转到藏象中。 “天有气,化于己,象不灭,精不断……” 殿内诸人包括白袍女子那方,都是面带疑虑地望着白衣少年缓缓站起,三开三盍抱着圆桩而站,口鼻之中泄出的白气久久未能散去。 “卡擦卡擦!” 从白衣少年身上传来铜铁裂开的声音,却见他露在衣袍外映着潮红的肌肤竟如老树皮一般生出道道褶皱裂纹,之后竟然一片片的脱落,砸在地上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掉落的不是陈皮而是坚硬的琉璃。 冷风流转在殿内,一片沉寂。 白袍女子遮在面纱中的眸子里绽放出惊异无比的光彩,忍不住伸出玉手按在嘴上。 “羲父啊,这少年受了武王的拳罡居然没事人一样,还在人家大殿里炼了皮……他比我还不把黑水门放在眼里呐。他要么是疯子,要么……还是个疯子。” 周继君细细打量着自己一身质若晶玉的新皮,他这份从容自若落在黑水门诸人眼中却是对他们的漠视和不屑。 苦姓老者更是气得吹胡子瞪呀,就差哇哇叫起来。 “妖孽,休要猖狂,今日便是你葬身之日。” 说完,便闪身射向周继君。 周继君疾退,体内破而后立的先天精气流转顺畅,虽然有些虚弱,但却多了股远之前的韧性和生机。 张口。 一直在吞噬结界的三蛇一蛇人摸了摸大肚皮,遗憾地互相对视一眼,飞入周继君体内。 此刻,杀气腾腾的老者离周继君不足十步。 “黑水煞力自手经生,过脾不过心,刚猛有余,然至刚伤神。你们所习的黑水煞力需每日子时吸至阴之气来消去刚猛之气,可却走了偏路,阴阳不调,到了武尊境界,每日行功时阳气倒转伤神,更别谈突破了。” 周继君陡然停住身形,紧紧盯着那个面色古朴的黑水掌门,一字一顿说道。 老者离他只剩一步,那个拳头携着厉厉罡风的拳头在周继君面前半尺噶然停顿。 看了眼神色惊变的黑水门诸人,周继君嘴角微微弯起。 “我有解决之法,你们黑水一脉千年的运道就在今朝了。” 第三十四章 与天谋道 ?中冰寒的太阴之气附入体内,顺着二十道经络大周天流往藏象。陡然间,不知从哪冒出了面目狰狞的火红流炎,这猎风精华虎视眈眈地扑向太阴之气,“轰”体内的经络传来重重的撞击声,小河一般的经络被挤得裂涨开,幸好有山海精气护持,才没决裂,反而又阔涨开几分,四股先天精气和四道之气流于其中也不觉拥挤。 忍住体内那份痛痒,周继君心神沉下,覆盖住焦灼在一起的猎风流炎和太阴之气,将它们缓缓拖至藏象内。藏象中出嗡嗡的声音,运转良久终于将那股已融得白里透红的液体收了下来。 “水火相克不相容,藏象将它们一起收纳炼化,所生出的会是怎样的先天精气?” 周继君平复心神,揉了揉眉头,又继续看向手中的书卷。 四道中,周继君已经修炼了武道和玄道的秘典,此时他手中拿的。 那本书的封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与天谋道》 “诡之一道亿万变化,日月星辰皆有其轨,仙佛人神俱有其规。然吾以阴阳为炉鼎,行五行四象炼火,收天下苍生为碳,斗转星移纳为吾之诡道中,则吾为无上规则。” 周继君轻声朗诵着,眉头挑起,微微摇了摇头。 “这口气怎么一个比一个大?《极墟天,天上地下任我纵横。这诡道之书上竟然说他便是无上规则……” “不过,《极墟天书》确实了得,不但让我炼出玄道之气,而且其它三道都可以凝气于体外。希望这本诡道也能如此了得,不要让我白白浪费这两日呵。” 日间周继君以黑水煞力的完善之法为条件,交换黑水门前往对付刹境宗,不过却拖到两日后。若没有白日喋血黑水门徒的那个行径,周继君也不用如此没底了。十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天,周继君可不想出什么?星辰比起来连蝼蚁的一只触须都不如。可是我心有志,人不亡,志不毁。” 猛地挺起脊梁,周继君毅然决然的目光直射苍穹。 “天多高,地多厚,我不知道。星辰有多少颗,仙神有多么威严,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这一生,从无到有,已然逆天改命,注定要扭转星辰,猎下那诸天仙神渺渺天宫!” 体内人道精气猛地飞蹿出去,却是流淌在周继君的心府之间,而那一直默默在后的诡道力种也突兀地飞旋转着,丝丝诡道之力如长虹破日般流泻在体内大周天。 如镜子般的光影,微风拂过,书页哗哗地掀翻着,一行行龙蛇起舞的字体尽落于周继君眼中。 “习诡道者,需无畏无惧,方可隐于白昼之后,操控苍生人心。” “汝志甚坚,可习吾道。” (p:看到这,如果读的够仔细,你会现我设定的偌大世界已经露出冰山一角了。不过绝不会像之前的仙侠小说那样完全附庸上上古神话洪荒什么的。具体会是怎样的世界,还请你继续看下去。如果你在看猎天,不管觉得好还是坏,有空在书评区留个言吧。今夕谢过) 第三十五章 古道肥人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来了这么多云州大小宗门的掌门?” 黑水门宗门大开,那块闭门拒客的牌匾早撤下了,两边的执事弟子毕恭毕敬地迎向那些穿着华丽气质不凡各派掌门。老鳅子拿着扫帚,佝偻着身子打量着络绎不绝进入黑水门的掌门以及他们的随性弟子,眼珠子咕噜一转。 “今天不是黄道吉日,也不是黑水节典。莫非门里出了什么喜事?***,又到黑水门混吃混喝来了。” 就在老鳅子低头喃喃自语时,他只觉得身前一暗,不由得慌张地抬起头来,就见一个身材肥壮的中年大汉站在自己面前。胖汉子那满脸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掏出一个金铢在老鳅子眼前晃了两下。 “听说前两日你们黑水门来了一个少年人?” 老鳅子红着眼看这眼前的金铢,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那少年可是十七八岁模样,温文儒雅?” 胖汉语气微微急促,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可不是吗,那少年嫩的很,十七八岁模样,好像是哪个富家公子前来拜师。” “拜师就对了。”胖汉心头暗道。 却见老鳅子撇了撇嘴,接着道:“儒雅?我呸,整一个坏胚子!” 胖汉先喜后忧,微微一叹,眼中划过失落。 “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找到,每次都失望而归。君儿啊,你为何这么固执,你可知道你爹有多担心你?现在已经是华早生了。” 胖汉低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悲恸,站在他对面的老鳅子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上的金铢,全身激动地颤抖着。 “喂,老鳅子你这厮好生大胆,竟敢和古帅要金铢?” 门口的弟子余光看到站在古帅前的老鳅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位古帅可是武王地品的强者,自号古道肥人,八年前出现在云州。他在云州大地不立宗不建派,却不知道从哪结集了一大帮高手,建立青天寨,七年时间横扫便云州近百股流匪大盗,结交云州大小宗门,势力庞大,人缘也极好。 可以说是独立于黑水门和刹境宗外又一大势力,无论哪方得它相助,这云州局势都会改变,万万得罪不起。 黑水门弟子面色一变,刚想继续呵斥,就看那古帅将手中的金铢递给老鳅子,转身向他拱了拱手道,“小兄弟,就让这位老先生带我进去吧。” 那弟子连道不敢,躬身相送,心中暗叹老鳅子今天走了狗屎运。 黑水主殿,两侧排满了几案,不少掌门已经坐于其中,互相寒客套暄着,不住地望向主座上与黑水掌门并座的那个深不可测竹长老,眼中皆是疑惑深思。黑水门徒包括一些武王级的二代弟子都毕恭毕敬的站在堂下,却一脸铁青。 “王掌门啊,你说黑水门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如此兴师动众” “不知不知,两日前还闭门,却突然广请帖邀吾等今日前来。听说他们之前与一伙来头不小的人同时现一株仙草,后来回到黑水门比武决出这仙草的归属,黑水门就因此闭门了好久。” “唔…能让拥有尊者的黑水门都忌惮的门派,这刹境宗算一个,青天寨算半个,还能有哪个?” 低声窃语的两位掌门不由得望向空下的那两张几案,分别是两排几案左右之。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诸人熟悉的肥胖身影。 “古帅赏脸前来,寒门真是蓬荜生光啊。” 面容古朴的黑水掌门人不紧不慢地迎了上去,与胖汉并肩而行。 “黄掌门忒客气,不知贵门这次何事相召?” “哈哈,这个过会古帅自会晓得,还请先上坐。” 说着,黑水掌门遥遥指向右的位子。大殿内诸位掌门皆是面露惊容,不解地看向左的位子。自古以左为尊,莫非今日之客中还有比古帅身份还要高的?倒是古帅微撇了眼左边空着的位子,毫不介意地呵呵一笑,走了过去。 “好大的阵势呢。” 就在古帅坐定后,一阵细腻清脆的女子声音从大殿外传来,众人放眼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领着三个同是一身白袍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 “啪!” 不知谁的酒杯摔在地上,打断了女子悦耳的声音。可众多掌门都没在意,他们心中也和那个失手跌落酒杯的掌门一样,充满了如滔天海浪般的惊讶。 竟然是他们…… 古帅望着那个兀自寻着客座之拂袖坐下的女子,嘴角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看来这次虽然没能寻到君儿,但也并非那么无趣,至少见到了那个古老的种族。啧啧,看他们有礼有节,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力大无穷如妖魔,生食人蕃呵。 “摆这么大阵势做什么,吓唬我们吗?”女子的眸子藏在面纱里,扫视着两边的几案,一闪一闪,“原来那正主还没来,他倒是好大的架子。竹老儿,那七叶灵芝可否归还我们了?” 女子话音刚落,席间就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是七叶灵芝,怪不得连……也动心了。” “啧啧,七叶灵芝啊,若我得了突破到武尊也不是无望了。” “正主还没来?还有什么人?” 黑水门黄掌门轻咳一声,将众人的议论打断,指了指主座几案上的那只紫檀木盒,立马有弟子上前打开,微微捧起。里面是一只紫得红的灵芝,在根尖处长着七片饱满晶莹的叶子。殿内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那只灵芝上,眼中神情百态,他们却没注意到,大殿门口不知何时飘过一个白色的身影。 “若那事成,自会将灵芝双手奉上。” 黄掌门向那弟子微微颔,紫檀木盒子关上,放回盍目养神的竹武尊面前。 “现在就等他来了。” 女子轻声说道,拨弄着肩膀上的青丝,低垂螓,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那声音不是很大,甚至有点低沉,可落在殿内诸人耳中,只觉得有种说不上的轻扬飘逸,矛盾但又如此和谐。 “我来了。” 一身白衣的高挺少年仿佛御着风般飘进大殿。他双手负在身后,面如冠玉,眉若龙泉,只可惜眉角的那道伤疤破坏了原本俊美的容颜,不过却凭添了几分阳刚之气。他嘴角忽然咧开,仿佛在嘲弄着什么,一股淡淡的阴鸷涌上眉宇间,配上那道疤,竟然多了股邪邪的气质。 白袍女子怔怔你看着不紧不慢走进大殿的少年,心中微跳。 这少年……两日前还是一副壮烈之士的豪迈模样,为什么今日一看,竟然好像透着邪气一样?他这两日到底干什么了,怎么好似变了个人。 除了白袍女子,这席间还有一个人心头狂跳,正是埋下头苦苦压抑着满脸复杂的古帅。 好像,好像君儿……只不过,这少年人气质亦正亦邪,若是君儿,绝不会这样……何况短短七年,君儿一个天生废柴就算找到灵丹妙药,也不可能一下子修炼到武师人品啊,更不可能成为连黑水门都要苦等的座上客。 只是长的像那个孩子罢了。 古道肥人胖乎乎的脸上闪过一丝怅然,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失落的抬起头来。 就在这时,他却现那个白衣少年也朝他看来。 p古道肥人在第九章周继君的回忆里出现过,有疑惑的可以回头看看,如果你愿意的话……) 第三十六章 翩跹君公子 古叔叔! 周继君眼中闪过狂喜,脸色却岿然不变,依旧是那副带着点坏笑的桀骜不驯。白衣飘过大殿,不沾滴尘,若那北岭抹雪,绝然于世间。众人看向白衣少年不由暗暗喝彩,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周继君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阔别八年之多的古道肥人。当初周继君母子受拘于京城时,正是古道肥人仗义相救,趁乱将他送出京城,之后保护着他与爹爹两人来到这云州之地。一路上,相比于聆听爹爹的教诲,周继君更喜欢爬上古叔叔的脖子,从后面捂住他的眼睛,嬉笑打闹。 眼见那特立独行的白衣少年漠然的收回目光,不理会众人或是惊诧或是异样的目光,垂着眼漫步在悄无声息的大殿内,似在想着什么,古道肥人眼神一黯,刚准备低下头,忽见少年露在长袖外的手微动,做出六的手势,转眼间缩回,好似什么都没做过。 君儿……! 古道肥人心头一热,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喊出,可他的眼眶已然微微红,胖脸上写满了激动。此时周继君刚刚走到他身边,那个手势包括古道肥人的表情都没被其他人现。当周继君走过后,古道肥人已经一脸淡漠,低着头,手指轻轻地敲击在几案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当年周继君与他古叔叔玩耍时,经常伸出这个手势问古道这是几,古道乐呵呵地回答这是六,周继君总会学他爹爹走起四方步,然后偏过头,一脸严肃地说,古叔你连君儿都不如啊,两根指头分明是二呀。待到古道回答是二时,周继君又会嘻嘻地扑上去抓着他的短须说,这明明是六嘛,古叔你好傻。 漫漫逃亡的长路上充满惶惶不安,便连沿途瑰丽多变的景致也变得枯燥乏味,风情全无。这个小游戏在古道眼中虽然幼稚无聊到极点,但他总会陪那个自幼坎坷却始终乐观的孩子玩下去。从周继君五岁一直玩到他九岁,直到九岁那年周继君在和他爹爹吵了一架后,留下一封信趁着他们入睡偷偷离去。 这一离别,便是八年。 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被论为废柴的孩子在八年后傲然走上云州第一大宗门的殿堂上,一身的翩跹风度孤傲的气质令西北群雄之黯然失色,便是堂堂黑水门掌门都要下阶而迎。 阿久,青游,你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阿久,君儿果真像他留下的信里所说那样,靠着自己的双手硬生生地打碎宿命……他还活着,你可以放下心了。 古道肥人强忍着心头的激荡,目光被那个摇曳的雪白衣袂晃荡得微微模糊。 君儿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一身修为居然已经到了武师人品的,以他这个年纪也算俊才了。他又做了什么,令云州的强者们陪着黑水门一起等他? 其余诸为掌门也是面带疑虑地看着周继君,这个贵公子模样的少年便是再有权势也不值得黑水门如此造势,要说权势,那个三代徒李实武不就是辛国王子吗? “君公子,你可令大家好等。我来引荐下,这些都是云州名门大派的掌门。” 面容古朴身材高瘦的黑水掌门似是埋怨地向周继君说道。 “不好意思。” 周继君扫视着四周,略略颔,目光落在两日前出现过的白衣女子身上微微一顿,随后又飘荡开,“只是区区的传功,掌门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请这么多人来。” “若有公子传授补残法门,我竹师叔便有希望冲击武尊天品最后的关卡,突破至那通天大道。这么重要的事,怎能不请上各位掌门。”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哗然。 黑水门徒各个欣喜若狂,交头接耳着。而下坐的掌门们,包括古道肥人都是一脸震惊。通天境界呵,这七州大地不知有多少年没人再达到过了,若非迻?们封山毁门。” 殿堂下一片冷气倒吸的声音,只有古道肥人略略思索,拍着桌子低头考虑起来。 “我之前与你们的弟子生了点误会,你们到时候不会翻脸吧。” 周继君眉头微挑,淡淡地看着那些神色复杂的黑水门弟子,终于找到了那个一脸铁青,紧紧捏着拳头的苦姓武尊,眼中正喷着杀人的火焰望着他。 这少年还真谨慎,他若不谨慎点我还真要怀疑。 黑水掌门心头微懂,随即一脸坦然,哈哈笑道,“在诸位掌门面前以我黑水门历代祖宗的名义起誓,若君公子传功后,我黑水门却因前事为难公子半分,天诛我宗。” “还有呢,别忘了我们的七叶灵芝!” 白衣女子忽然压低声音喊了出来。 “当然,只要这位君公子言行一致,那七叶灵芝我黑水门拱手奉送。” 顿了顿,黑水掌门转向周继君,笑呵呵道,“公子还有问题吗?” 朝黑水掌门拱了拱手,周继君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同样是那种暖洋洋的,看的让人心生舒坦,不像刚入殿时,面覆阴翳。 “我一直在等午时,只有午时才是你黑水煞力最好的完善时辰。” “现在午时将至,那位竹武尊,麻烦你老人家下来吧。” 第三十八章 棋局生变 ??远的身影,喃喃道,“连同姱叔他们,一下自己身边就集结了七名武王,上巫贤者卜算出了什么?” …… “十日时间已经过去四日了,明日便去剿灭刹境宗,或许要花上两三日,也能赶得上与老步他们的七日之约了。” 大殿外,周继君望着天空的白云想着心思。 “到那时候再借老步老苍两大尊者之威压制黑水门,谅他们呢也不敢乱来。接下来整合这些大小宗门,就算天行者强行插手,也能解决爹爹的危机。” 就在这时候,周继君腰间突然闪出刺目的白光,低头看去,却是那块天行令上古朴的纹路波澜起伏。 “咦?” 周继君拿出天行令,好奇地看去,只见古朴的花纹上若隐若现浮起一行行娟秀的小字: “儒生图章之事云州天行者不再插手,请洛公子务必尽早回京城天坛祭拜众生,以承天行者大钜子之位。在京城见得天行令状阁楼,便是天坛。” “另,洛公子的那两位朋友一名被仇家围杀,向东逃去。另一人托我等转告公子,他故人遭遇险情,可能会在云州驻留数月,所应之事待到京城再论。” 那一行行跳动的字渐渐淡去,天行令又恢复了初时的古朴沉拙。 “苍怒子被仇家围杀?步空堂的老部下遭遇险情?这么巧…” 周继君心中喜悦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好天行者退出了,不过之前那番谋划又得重新掂量了。” “没了他们的压制,黑水门又岂会放过我?如此一来……” 第三十九章 三蛇噬儒 ?,我周继君何时成了优柔寡断之人?” 月色下,白衣少年张口吐气,两条白蛇和一只蛇人自他口中腾出。其中一条虽然强撑着,但明显病怏怏的。 雪白如银的月光映透在它们身上,随后就见蛇人和另外两条白蛇扑向那只萎靡的白蛇,蒙蒙夜色中,白气氤氲,死气和生气缭绕纷纷。待到月色消尽浓雾,白衣少年头顶只剩下三只小臂般大小的蛇人了,诡道白气和武道白气吞噬了大部分儒道白气后,终于生出了臂膀,和先前的玄道蛇人一模一样。 心神感应着体内渐渐消失的儒道道种,以及那条被山海精气吸纳的儒道残力,周继君整了整衣袍,对着东南方向做了个大揖,地道的儒家礼节。儒道道种虽然消逝,但残余的道气混入浩大威严的山海精气中,在原本就巍巍如山海的精气中平添了几分正大光明的气息。 从此往后,周继君再无法修行儒道,但十多年的儒道影响却未完全消散,那最后一点儒道的温文有礼光明正大,已经驻入周天中的山海精气内。 一揖到地,周继君心中忽有感悟,引吭而咏。 “今日之道不可留,昨日之道多烦忧。不求闻达三千道,只愿来日可猎天。” 半空中鼎足而立的三道蛇人也学着周继君,朝东方做着揖,起身,喉咙口翻滚着,许久,居然憋出一个模糊的声音。 “善!” 周继君眉头微挑,望着目光浑浊的三道蛇人,心头千思百绪。 “善!” 周继君下意识地张口应道,揉了揉眉头,看了看清朗夜色,周继君眉宇间浮起几分倦意。 “好累,这几日太忙碌,都没好好休息,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说完,周继君收回三道白气,一屁股坐在石椅上,埋头呼呼大睡起来。 …… 迷迷糊糊时刻,周继君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这种舒服的感觉论?胖乎乎的身形一摇一摇走出凉亭,周继君眼神一黯,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古叔,你可有我娘的消息?” 脚步微滞,古道肥人沉默片刻转过身来,轻声道,“青游吗,她还算好吧。不过你却多了个妹妹。” “什么?”周继君脸色大变。 瞪了周继君一眼,古道肥人促狭地向他挤了挤眼,“你乱想什么,她今年十二岁,可是你的亲妹妹。” “原来娘那时候已经……” 想到自己突然多了个亲人,还是个妹妹,周继君嘴角咧开,心中涌起喜悦,前往京城的念头愈急切。 “不过嘛,传闻她在京城里却是个混世小魔王,而且甚得大煜皇室里那些女人的宠爱。” 送走古道肥人,周继君斜依在亭子花雕漆柱旁,翘起二郎腿,打了个哈欠。他刚准备继续睡去,却听到一阵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第四十章 狩猎古老林 刹境宗位于云州东部,建在方圆数百里的古老林深处。 不同于长盛不衰的黑水门,这刹境宗原本只是云州一个小宗门,历代强者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武王,却因十年前他们有位长老一举修成武尊,声名鹊起。之后又与流国王室亲近,凭着尊者之威和流国相助,收服了云州东部百十个大小门派,一下子变位云州武道巨头,与西北的黑水门争执不休。 “纠集了黑水门的武者和云州大小宗门的掌门,突袭刹境宗,那君公子可真是大手笔。数十名武王境界的强者甚至还有一个武尊,这刹境宗方崛起十年不到,便要遭受着灭顶之灾了。” 马车里,白袍女子抱着膝盖,望向车窗外近百匹奔腾的骏马,低声喃呢着。 “大祭司说,这少年是伴随着我族崛起而出现,可他分明是个人类,又怎么会与我们有关系?哼,那老头子又开始胡诌了。不过,似乎他是给我们带来了一点好运,若没他,那株七叶灵芝恐怕也不会这么好取。” 目光飘向马流中另外一辆马车上,扑面而来的劲风掀翻车窗口的纱帐,白衣少年嘴角那缕浅笑若隐若现。似乎有所察觉,少年疑惑地转过头来,白袍女子心中微跳,收回目光。隔着面纱,她白净光滑的脸庞上染起淡淡的红晕。 “真的能给我们带来好运吗呵呵,娘说人类都是自私的,他对付刹境宗肯定也有私心,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就算刹境宗今日毁之一旦,我们头上依旧被势力变得更大黑水门死死压着,被这云州数百门派视为妖魔,见不得光。” 女子轻叹着,心头缭绕起些许惆怅。 就在这时,坐在她对面凝神闭目的姱姓长者双目爆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停!” 从第三辆马车里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声音中夹着些许意外。 马队之,黑水门掌门勒紧缰绳??水掌门默默看向那辆马车,心中突然腾起一丝不安。两日来,这个神秘的君公子一直隐在马车内没有露面,莫非他就猜不到我们得到那口诀后会做什么?他到底凭什么如此镇定? “哈哈哈。” 阵阵狂笑从道路两旁的密林中传来,众人放眼看去,一个个大惊失色。 林间密密麻麻的枝叶罅隙间闪过阵阵银光,日光铺洒下来,赫然是近百名身着银质铠甲的持弩武者匿于其中。这些武者一个个精气神十足,皮肤上流转着古铜色的光泽,看那架势竟然皆是武师境界。 百名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武师呵,凭着硬弩,若是突袭,便连武王也会措手不及下受到重创。 数十名大小掌门看着看着不觉头皮麻,若是适才那些武师突然起偷袭,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掌门不知要有多少会不明不白的送命于此。 只见一道巨大的掌影划过,林边遮挡住视线的大树轰然倒下,手持劲弩的武师们如潮水般从中分开一条路,一个火红色的身影翩跹而出。 “她也来了?” 周继君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鸾凤公主千若兮,嘴角微微咧开。 坐在他对面的李玄武沉声问道,“你认识她,她是何人?” “大煜鸾凤公主,你说是何人?” 闻言,李史武眼中闪过惊意,不由得张开喃喃道,“千若兮……” “哦?你认识她?” 周继君有些意外地看着李史武,心中微疑,一个普通的云州门派弟子怎么会知道大煜公主的真。 “我俗家身份是辛国二王子,父王曾经提过鸾凤公主。”似乎看出了周继君的疑惑,李史武淡淡地说着。 “怪不得,原来也是出生贵胄。怪不得如此忘情重利。” 李史武的国字脸上浮起红晕,却转瞬间恢复平静。 “我只是为了寻求武者大道,并非不重恩情。我助你逃脱也不是背叛黑 第四十一章 君公子威武 “各位掌门不辞辛苦来我刹境宗,吴某人还真是荣幸之至。” 鸾凤公主身后走出一名精神矍铄的高瘦老者,扫视着神色各异的掌门,最后目光落在黑水门掌门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嘴角溢出一丝阴狠。 “我说黄掌门,你好好的流沙河不呆着,莫非看上了我古老林?招呼也不打个就兴师动众地跑来。” 刹境宗掌门还欲再说,却被他身后穿着火红武袍的少女硬生生打断。 “罗嗦什么,莫非还要闲话家常到天黑?。” “是,是。” 刹境宗掌门面容一僵,转身向少女陪着笑脸。 这少女到底是何许人也?用这种语气在众人前扫刹境宗掌门的面子,他居然还不以为忤地谄媚连连。 众位掌门面露疑惑地看向英姿飒爽的少女,只见她穿着紧束的武士袍,凹凸修长的美妙身段在光滑的裙袍中若隐若现,鼻子挺翘眸如新月,粉唇间流露出的媚人风情却被她那身别致高贵的气质掩盖。 莫非是流国的王室中人 黑水掌门看着似乎心绪不佳的女子,脸色依旧古井不波,心中却开始揣度起来。 按理说,流国实力应该没这么强盛,两日间便调来这么多身上沾满血腥味的师境天品武者……不可能,这少女究竟是谁? “哈哈哈哈……” 却是一名面容粗犷的掌门指着那女子大笑起来,随即转向刹境宗掌门,讥讽道,“枉你是堂堂刹境宗掌门,你这厮真丢我们云州宗门的脸,对一个女娃娃竟然还卑躬屈膝,是不是昨晚被她掏空了身子,腿脚软……” 未等他说完,一个头戴斗笠的瘦下老者从少女身后蹿了出来,区区半步便越过了八个马身的距离,转眼间出现在那名掌门身前。 “你……” 嘴巴刚张到一半,就再合不拢了。 “是尊者……”黑水门一方的一位掌门忍不住叫出口来。 出言不逊的那位掌门被这个毫不起眼的瘦弱老者一爪捏碎脖子,抓在半空中,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无。旁边的那些掌门们看的心中寒,脊梁骨上流下滴滴冷寒,心有余悸。 幸好刚才自己没乱说话,要不然…… “哼,欺人太甚!” 一袭黑衣自马车中翻飞出,竹武尊冷冷看了眼将出言不逊的掌门如同蚂蚁般捏死在手掌中,犹自擦着指尖血迹的斗笠老者,沉哼一声,化作一道黑光,直奔千若兮而去。 “你杀我掌门,我就玩死这女娃娃。” 话音落下,竹武尊的指尖已离千若兮咫尺之隔。 “休想!” 从千若兮身后又闪出一人,双手推出,堪堪抵住竹武尊那跟闪耀着黑色芳华的手指。 劈山断流的劲气涌入各自身体,两人同时一震,竹武尊稍退半步,而他的对手却身形晃荡,连退十数步方止。这一弹指刹那不到的瞬间,斗笠老者已然回转到千若兮身边。 “方武尊,久违了。” 竹武尊心神沉入体内,将那道威猛无比在自己体内肆意横行的劲气压制下,淡淡地看了了眼将他逼退此时却面色白的刹境宗武尊,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不过就凭你,也想阻挡我?” “若再加上我呢。” 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斗笠老者口中传出,有如刀割般回荡在每个人耳边,听得人心头颤。 对方有两位尊者,一名武王还有数百弟子和那杀气腾腾的武师军团。而己方武王虽多,但去只有一个尊者,一个在两日前被武师境的少年玩弄鼓掌的武尊。 偷偷打量着四周,银色的弓弩在阳光的拨弄下透着丝丝杀机将他们锁定,不少掌门面色青,心头打起了退堂鼓。 “竹老头,你,你敢如此放肆!”刹境宗掌门一脸愤然地望着竹武尊,喘着气小心翼翼地看着面色平淡千若兮,“你们知道位?向另外两辆马车上,朱唇续开道,“以及那两辆马车留下,其余各大掌门只要与黑水门划清界限,本宫当允诺既往不咎。” 黑水门掌门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看向周围前来助拳的掌门,却见他们目光闪烁,不敢与自己对视。 局势眨眼间便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黑水门徒在一百多只饱含武师劲力的强弩包围下丝毫不敢有半点动作,斗笠武尊和方武尊与黑水门顶梁柱竹武尊傲人对峙,若这些前来助拳的百多名掌门再被策反,那黑水门此行绝对会成为云州史上最可笑的笑话了。 宗门存亡,就在今日。 黑水门掌门额头冒出虚汗,却见一位掌门慌张地看了他眼,微微抬脚步,似乎要走到刹境宗一方。 不好,若有人带头,那必会一呼百应了。黑水门掌门脸色陡然剧变。 眼见刹境宗之难被自己一番话化解,而拥有千年多历史的黑水门从今日起即将没落,千若兮嘴角微翘。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熟悉却让她心头莫名狂跳的声音响起。 “你的承诺誓言,有用吗?” 白衣少年施施然从马车内走下,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然而嘴角那丝淡淡的嘲讽却让他看起来有些轻佻。 “你怎么会在这?” 千若兮惊诧地看着周继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恨意,可当周继君那双戏虐的眸子飘过来时,她心中微慌,下意识地低下头。 从千若兮身后迸出一声咆哮,那跟随她而来的老者一把掀飞斗笠,独眼中喷着怒火,如火辣辣刀子般的目光刻在周继君脸上。 “是你!大胆狂徒竟敢劫持鸾凤公主,今日老夫定要将你生阉。” 劫持了鸾凤公主?在场诸人不论哪方,都怔怔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白衣少年。 坐在马车里静观事态的白袍女子玉珠般明亮的眸子光彩熠熠,看了眼犹在微笑的周继君,不由得喃喃低语。 “君公子威武。” 第四十二章 落子杀黑龙 山海精气在周继君如长河般的经脉内澎湃流转,光明正大的气息随着他张口道出润如珠玉的字句倾泻开来。 “众位掌门且听我一言。” “我辈习武者平生所求不过是那遥无尽头的武道之极,无拘无束,快意天下。要想成就那通天之境,当心中无畏无惧,斩去心魔,执念而行。” “富贵,心魔也。名利,心魔也。权势,心魔也。让你们心怀惧意的大煜皇室,更是大心魔!” “即便她真是大煜公主,也只不过是一个天生幸运的人而已。你们有没想过,她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如此高高在上地对你们这些靠着自己半生拼搏流血即将获得无上武道的男儿呵斥?还不是依仗着你们生来对大煜皇朝的懦弱畏惧。” “你们的都修至武王境界的强者,王者,霸道不屈,即便是皇权也敢逆流冲击。而你们却对一个区区女人心怀臣服,这便是困囿尔等的心魔!” “想要成就武尊境,当不畏一切,斩断心魔!” “诸位掌门,大心魔就在眼前!今日若不奋起斩杀之,还欲何为?” 周继君夹杂着山海威严和儒道正大之意的话语如滔天骇浪冲击在场诸人的心魂,那皇道之威燃起的熊熊烈火被周继君这番话浇灭,一股股憋屈许久的杀气傲然升腾,场中局势陡然再变。 千若兮英气逼人的脸蛋上划过潮红,死死地盯着周继君,眼中充满愤怒和不服。 这个混蛋为何总与自己纠缠不清,若非他这番话那些掌门早入我彀中,混蛋,我千若兮迟早要将你碎尸万段。 可当她看到周继君对她微微张开的嘴型,赫然是在说“马夫”。想到自己那日誓,若他一日间突破到武师天品,自己便做他的马夫,千若兮心头猛跳,懊恼悔恨之情涌了上来,屈辱无比。 人皇之诺有九鼎之威,修习皇道法诀者若是不守承诺,便会被九鼎之力反噬,轻者乱心神,重者皇道修为全失。 “噗!” 一口鲜血喷出,千若兮一脸煞白,那高贵让人不可亵渎的气质淡消了几分,转而多出一分让人疼惜的楚楚可怜。 大煜公主居然被这君公子一番话气的吐血,可她却一直不敢出言反驳半分,为何……这君公子真是不可思。 诸多掌门便连不少黑水门弟子也是目闪精光看着那位神态慵懒的白衣少年,脑中不由得想起两日前他在黑水大殿那番惊世骇俗的作为。似乎这个神秘的君公子就是为了打破陈俗而来的,如此人物,在黑水门得到他承诺的后续心法后,真的能将他留下以还屈辱吗? “好,好,今日我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武尊!” 斗笠老者心疼地看了眼神情迷茫的千若兮,身上枯瘦的肌肉陡然间暴绽开,咆哮一声,携着无比骇人的杀气射向周继君。 竹武尊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微微犹豫,却还是在半路将斗笠老者截下。 “鬼先生,我来助你!” 那名来自刹境宗的武尊不甘示弱地闪步来到竹武尊面前,双掌携着滔天巨力拍向竹武尊。 “轰!” 即便是怕误伤周围诸人,将功力压低到三丈内最高威力,可这武尊之击还是出山裂谷碎般的巨大声响。 方武尊和鬼先生巍然不动,惊诧地看着只是稍退两步的竹武尊。 “武尊地品?” “正是,哈哈,你们两个还在武尊人品徘徊,便是一起也非我敌手。”眼中闪过傲然之色,竹武尊回头对身后诸人喝道,“汝等前去绞杀刹境宗贼子,切勿靠近战团。” 说完,他身上肌肉猛地暴涨开来,黑色的煞气从他头顶氤氲而起。 “八臂法相!”随着他一生剧喝,一个通体黑色身高十丈的八臂金刚自他身后冒出,虽然远比不上那日天机府中贾道人等人生出的接近百丈的法相,可也是气势逼人。 “法相生!” 方武尊和鬼先生也是眼冒电光,身后升腾起七八丈的法相。方武尊的法相是一个光头盔甲大汉,而鬼先生的法相赫然是一个全身散着戾气的干枯老鬼。 三人随着法相腾至空中,浓厚的武道之力焦灼周旋,还未交手,道路旁一排排树木便被这将空气都挤压得干涸的杀气轰炸飞起。 “各位掌门,我黑水门下弟子,今日之战吾等定要将刹境宗剿灭。” 说完,黑水门掌门带领身后众人杀向刹境宗一方,余光扫过正退后马车的白衣少年,黑水门掌门眼中划过深深的遗憾。 这君公子为何不是我黑水门中人,不然我黑水门崛起为天下第一大派也无不可能……可惜了,这样的人物即便不是我黑水门的敌人,也不能留。 咬着下唇看向并没参加战斗,反而无事人一般洒然而回,千若兮脸色复杂,良久,眼中溢出杀机。 今日定要将他杀死在此地,否则……若他真在大半个月内突破到武侯境界,那我这辈子都将被誓言所困了。如此神的修为进度,除了十七郎,自己知道的似乎只有这个君公子了……若是倒回去,宁可自贬身份花一切代价也要招揽他,可惜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姱叔,我们也出手吗?” 马车内,白袍女子向对面那个沉稳的老者询问道。 老者沉思片刻,刚欲开口,只听窗外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 “姑娘,在下求见。” 白袍女子嘴角微微弯开,连忙打开车门,只见那君公子真笑盈盈地从头到尾打量着她,随后张开道,“不知姑娘芳名?” 白袍女子微微一怔,眼中闪过喜悦和犹豫,看了眼闭目而坐的姱叔,随后低声嘤嘤道,“我叫客家娘。” 客家娘……这样的姓名可是少见,看他们这些人身材比之普通的长人都要?然阴险伤神,不过这种布局谋天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化名君公子的周继君脸上光晕流转,缓步走回他所在的马车。 君公子……君子不坐危堂,这个名字倒是很符合。 周继君笑了笑,看了眼那个杀气冲天,血光如点点梅落绽满林间的战场,又看了眼紧拽着拳头一脸兴奋的李史武,最后抬头看向灼灼耀日。 “快午时了,最后一颗子也该落下了吧。” 第四十三章 公子一局成妖名 云州古老林腹地,杀气无边。 武道劲力如剑似网,将周遭的树木切割得纷乱无序,有的歪倒在路口,有的旋在半空,却都插满密密麻麻的利箭。 战局渐开,两帮人以那三个武尊为核心,形成数十个圈子,性命相搏。 若有路人远远经过古老林,望到这边的场景或许只会以为是一场普通的帮会火拼,他绝不会想到,亲身参与战斗的都是云州各个门派的掌门,说出来身份高得吓人的人物。 这些掌门人在各自门派中养尊处优惯了,或许搏斗经验比之年轻时候有所退步,但俱是武王修为,而刹境宗一方只来了数名掌门,大多数都只是弟子。刹境宗弟子在那些掌门手下如草芥一般,几无还手之力,若非大煜武师军团以劲弩相逼迫,刹境宗子弟恐怕很快就要全军覆没。 血光翻飞间,人命如猪狗般低贱。 又有一批刹境宗弟子从古老林深处赶来,随着他们同来的是得到消息前来助阵的亲刹境宗一派的门派长老。 跟黑水门一起来的虽然是各派掌门宗主,但他们是被逼着赶鸭子上架,否则堂堂各派掌门岂肯如小卒般再次战斗,可黑水门毕竟势力庞大,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而前来援救刹境宗的却是那些门派的长老或是护法,擅长格斗杀人。 有了那股子力量加入,战局又开始渐渐扭转,转眼间黑水门一方不少弟子丧命当场。 “你们很想去?” 守在他身旁的四名护法看着自己门下弟子被屠戮,眼中闪过焦躁和愤怒,周继君看了眼他们,开口问道。 这四名武侯天品的护法警惕地看着周继君,却没开口。 “几位师叔去吧,我留在这。” 李史武走出马车,向那几名护法恭恭敬敬地说着。 四名护法脸上闪过犹豫不决之色,斜目扫向正节节败退的黑水门,意味深长地向李史武说道,“你们,在去好好陪那少年玩玩。哈哈哈……” 闪身而上,比之适才还要强劲数倍的黑水煞力将那两人死死压制,鬼先生和方武尊一脸惊骇,对手好似突然间变强了许多,就是因为那个少年吗? 一步。 周继君心头默数着。 黑水煞力阳刚无比,它在正午时分所产生的势是一天中最强大的。 两步。 周继君继续数着。 虽然传于他修善的黑水修行路线,但他修行了那么多年的行力路线早积累了无数阳气在体内经络,而子时吸收至阴之气则是水火不相容的。 三步。 周继君眉头微微挑起。 黑水煞力虽然同属一脉,但每个人修行出的却拥有各自属性。若是别人输力给你,若心神不稳时尚可佯装一脉,待到心神定下,定然会生冲突。 …… 七步, 周继君嘴角微微弯曲,耳边隐约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待到心神稳定时,唯一要做的事却是静心修行,压制体内那些相互冲突的黑水煞力,若在激战时陡然修炼神,无数煞力便会冲突起来,正午时又是阳气最盛,黑水煞力最为刚猛的时候,因此,那后果将是…… 周继君回转身体,只见半空中正在激斗的三人陡然间停住,皆是一脸恐慌。 感受着对面不断想要冲破竹武尊身体的黑水煞力所散出的澎湃无比令人心慌的气息,方武尊和鬼先生面色大变,转身就欲遁逃。 “轰隆!” 惊天动地的声响自半空中传来。 竹武尊依旧是一脸惊骇,可他的身体去散着黑透了的流光,随后猛烈地爆炸开来。 充斥着死亡气息的黑光自他身体那点飞蔓延开,离他最近的两名武尊惨叫一声被黑光吞噬,炸成粉碎。而那黑光并未停留,依旧携着无边际的黑水煞力冲向四周。 惨叫连连,古老林成了人间地狱,无数云州门派大 第四十四章 血海尸山悟道途 午时已过,毒辣的阳光透过万千丈高空直落在林间的尸山血海上,三名武尊、数十名武王还有近百的武侯武师临死前所迸出的绝望和恐惧的气息庞若绕山之云,浓郁低沉,出不甘的幽鸣,便是万道阳光滚滚齐洒一时半会也驱散不了。 马车里蒙着面纱的高挑女子客家娘伸手遮住嘴,忍下心头的惊骇,那双隐于面纱后的美眸却不住颤抖着,瞳仁里白色的袂影渐行渐远,却让她割舍不了目光的追逐。 “羲父在上,云州最大的两个门派毁灭,三大的武尊尸骨不全,又死了数十个门派掌门和长老……这一切都是那个总是笑盈盈的君公子设计好的吗?他可真是心狠手辣,这么多条人命呵,都是云州德高望重的人物,他就没有一点担忧吗?如今云州局势已经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或许只需半天后,云州道上都会知道了这个像妖魔一般的君公子了。那……接下来他又会做什么呢?” 幸存的所有人都与客家娘一样,脸上带着好奇还有些许畏惧看着正一步步走向中央那堆尸滩血海的神秘君公子。冷风混着未消散的煞气扑向那个表情淡然的白衣少年,刺耳尖利的呼啸声从风中蹿出此起彼伏,好似那无穷尽的冤魂厉鬼从血海中探出脑袋,张牙舞爪地将白衣少年围住,欲把他撕成碎片。 “啊!” 看到白衣少年在众人或是惊诧或是恐慌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中央血海之地,随后伸手捡起一只疤痕累累的残缺大腿,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眉头拧成川型,踌躇片刻后,竟又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千若兮娇俏的脸上闪过一丝惨白,眼中闪过惊慌,低声叫了出来。 大煜鸾凤公主积蕴了十多年的骄傲与自尊,在遇到周继君那刻起便开始不知不觉地坍塌…… 当初邂逅时,翩翩少年气质非凡却对大煜不屑一顾甚至似有 第四十五章 诡道棋盘成—三道定 “你们生时我尚不惧,如今死了还要装神弄鬼吓唬我?” 周继君挺身站立在尸海中央,裹着恨意怨念的血气化作一只只无身厉鬼,张牙舞爪地围着周继君团团打转。白衣少年傲然扫视,嘴角泄出一丝不屑的笑意,眼中满是期待。 已然恢复些许镇定自若的千若兮怔怔地看着那一颗颗面貌狰狞的厉鬼,却不知为何心头扑扑地跳动起来。 “听说只有在百万大军激战的战场上,才会出现由戾气怨念凝聚起的血气厉鬼,却一直没见识过,不料今天倒是见着了。那些血气厉鬼迸出的剧大怨念恨意便连武王境的强者也会全身寒,而武侯以下者更是会被侵噬心神,变成疯痴。眼下这些厉鬼都是武王武侯的冤魂恨意聚集起来的,他一个小小的武师能守得住心神吗?” 似乎意识到什么,千若兮表情陡然一僵,眼神中渐渐溢出复杂的恨意。 “哼,他与我何干,最好心神被侵噬干净,变成半身不遂又傻又疯的废物才好!” 周继君并不知道千若兮的诅咒,此时他心中非但毫无惧意,反而充满兴奋,体内的藏象如他一样欢呼雀跃着,好似遇到美味佳肴,欢喜异常。 “藏象呵藏象,你又想要了吗?”周继君眸中浮起一丝阴翳,冷笑着自言自语。 藏象飞运转,仿佛急切应答着,张开二十道经络便欲将那些血气厉鬼吸入体内。天地之气都是藏象最喜爱的佳肴,而精气万千,这些武王武尊死后留下的戾气怨气自然也属于其中。 “可惜,这些不是留给你的。”周继君心神沉入体内,用力撞向那藏象,“你依附于我却又不顺服,吸收了那么多天地之气却只修炼出四道先天精气于我,我凭什么再将这些好处给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家伙。 面对凝聚到最凶猛时候,正准备一鼓作气侵噬周继君心神的血气厉鬼,周继君眉头挑起,张口呼出一口气。 苍穹下,大团妖艳的血气之内,一只白气凝成的蛇人凭空生出。手臂般大小的蛇人稳稳当当悬空漂浮在周继君头顶,它的眼神阴鸷,嘴角的却露着诡异的笑,这个表情像是周继君此时神态的放大,却又少了一分正大潇洒。 周继君一直是个矛盾的人,从他孩提时候便是。性格坚毅无比,却总喜欢耍些狡诈的小伎俩,比如当年逗古道,比如那时激屠龙。如今亦是如此,一身白衣潇洒飘然,仿佛浊浊之世佳公子,微微轻浮却不失温纯。可当他侃侃而谈时,总会夹杂着一丝光明正大的意蕴,仿佛伟岸固执的大儒。然而有时候他的眼中总会流露出让人心底寒的阴冷,让人觉得不似善辈。 如此诸多之态或许是因儿时的坎坷、幼离怙恃埋下的种子,亦或者是因为跟着他几位大妖师父修习儒、武、诡等道意,再加上常年与他们相处,渐渐感染上那些未人化的妖变性格。 然而诸人只见他嬗变,如步空堂,如千若兮,却从没人能现他一身白衣之内的那颗本心,始终坚执无比的本心。 “欲谋天道,当自然。处之一地,得诡道之变,化地为棋盘,众人为棋子,汝可为棋主,亦可为棋子。若为棋子,当占天元…” 周继君脑中出现了《与天谋道》中充满阴冷气息的字句,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抬头,只觉得心口被重重地撞击着,仿佛山岳来袭。却是那些身死丧命在他诡道之下的武尊武王化为颗颗厉鬼,来势汹汹地扑向他。这些没有形体的冤魂恨意凝成一只只大钟巨鼎敲击在他心头,沉重疼痛。 周继君脸色微微白,却并没有管它们,仰起头看向诡道蛇人,沉声说道: “我欲助尔成吾之天元,可否?” 诡道蛇人冷冷地看了周继君一眼,阖目沉吟,片刻后张口道: “善!” “吾为棋盘,收此尸山血海入吾局中,成山川河海。收此血气厉鬼入吾局中,为兵将士兵卒。然否?” “善!” “尔为吾诡道之种生,诡道之气聚,与吾本命一体。今日助尔成天元,执吾谋道棋盘,入吾心神心意,待吾杀尽四方,取得无数尸山血海、血气厉鬼扩其局,成就谋天之道!” 周继君鬼使神差地说出这番话,出自本心,却似毫无缘头。 “善!” 诡道蛇人眼中闪过歇斯底里的狰狞和阴冷,蛇尾拍动陡然跃起身,张开血喷大口扑向周围的血气厉鬼,好似猎食般,将它们一个个吞噬。 眼中闪过寒光,周继君接连张口吐气,连团白气涌出,在半空扭转身形,须臾化为两只蛇人。那两只蛇人定睛看向那条如疯魔乱舞的诡道蛇人,嘴角流露出或是高深或是残忍的笑意,相视一眼,齐齐扑向那些血气厉鬼。 “你也想分一羹么?”感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藏象,周继君冷笑一声将流转的先天精气缩回藏象,不让它得一分好处。如今凝练出四道先天精气,才堪堪能与藏象保持平衡,若是再让它吸收天地之气却不炼化出精气来,那实力差距又将拉倒。待到它什么时候乖乖臣服,吐出那第五道先天精气,什么时候再让它继续吸收天地之气。 中央战场之外,客家娘、千若兮、李史武包括那些剩余的宗派掌门或是大煜武师都死死盯着那团已经血雾纷飞看不清内中详细的尸山血海处,他们只知道那个诡异的君公子只身其中,却不知他在里面到底如何了。面对武尊武王所化的血气厉鬼,他即便再异如妖魔,恐怕也不会好受吧。 “快好了嘛。” 周遭依旧是血影飞舞,看不清外边的情况,那些幸存的厉鬼已渐渐被蛇人们吞噬殆尽,剩下的依靠残念茫然地四处躲避着,可却已是强弩之末,不一?三道,在今日终于定局,它们彼此间有着隐约的联系,却又不再像之前那般交融,反而相互对峙着。 天空中的日头已然开始下落,强烈刺目的阳光垂落下来,拂开了那团团血雾。 众人放眼看去,那个君公子施施然走了出来,不仅安然无恙,反而似乎精神又旺盛了几倍。待到他们目光飘向君公子身后时,不由得各个心底凉,脊梁骨溢出滴滴冷寒。 却是周继君身后那原本一地成堆的血肉尸骨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哇!” 一名低辈弟子只觉得腹中翻滚,一阵阵恐惧恶心冲上心头,忍不住抱着一旁的大树弯腰吐了开来。 当他吐完后抬起头看到了那个正朝这走来的白衣少年,嘴角浅笑间仿佛还有血丝肉末未擦干净,那名弟子尖叫一声,眼前黑,转了两圈,晕倒过去。 第四十六章 云州别话 点走火入魔。 之后再次妥协,他们按照周继君所言在午夜向竹武尊输入黑水煞气,虽然当时安定下竹武尊的心神,使得他体内煞力的修行运转不再紊乱,可却是导致最后爆体的罪魁祸之一。机缘巧合遇到古道肥人后,周继君便托付他将消息泄露给刹境宗,又花言巧语诱深夜来访的李史武与同他前去扬州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追求无上武道,并趁机不动声色地化他为自己最关键的棋子。 又两日后,携着黑水门与诸多掌门来到刹境宗,情理之中的遇到刹境宗的阻截,两方争斗,周继君一直在等,等那武尊之间交手到最激烈之时,等那阳气最重的午时,让李史武将如火药的心法告知竹武尊,只要他在那时候修炼了,体内那三股强大无比又互相冲突的黑水煞力和至阴之气便会被引爆。 周继君计谋这一切没有他人想的那么复杂,他只为了两个原因,一是为了解沧浪湾之危,定要灭了与流国王室亲近的刹境宗,二来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不得不毁去对自己恨之入骨的黑水门。如此而已,很简单的原因。 “我究竟是谁?呵呵,没听到刚才他们都叫我君公子吗?头一遭被人叫作公子,感觉还真有些奇怪。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周继君嘴角划过弧线望向满脸忌惮的众人,眼中陡然一寒,“我只为了保护我所想保护的,而其他人又与我何干?” 千若兮微微一怔,听周继君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所想保护的?难道只有你才有资格去保护别人,我便没有,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想保护的人们死在你手上?”李史武红着眼望向周继君,双拳捏紧。 周继君忽觉胸前一沉,李史武这句话如同铁锤一般敲打他心口上。诧异地抬起头望向那个辛国王子,周继君眼中浮起一缕深思和遗憾。 “我虽已脱离黑水门,但在追求无上武道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李史武眼中燃起浓浓战意,丝丝黑雾自他头顶升起,武侯人品的他搅动风起云涌,“不论你是妖魔也好,什么君公子也罢,我都要以你人头祭奠我黑水门诸位师长。” 周遭众人眼中闪过钦佩,却没有人敢出手相助。那白衣少年虽然只是武师人品的修为,可他那妖孽般的行径已让他们深深畏惧,不敢有丝毫妄动。 “好,本想在京城武道大会上再与到了武侯修为的你交手一番,既然你这么急,便现在好了。等你再次被越级击倒,我看你还有什么信念去追求无上武道。” 周继君仰头大笑起来,狂热的战意第一次自他眼中涌出。李史武在说出那番话时,他竟然觉得心底产生了一点点愧疚之情。然而他可不要什么假慈悲的愧疚,他要的是问心无愧,即便真的做错了,那也是命中注定的。 “武师天品的我输给武师人品的你,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你既然已成为我的心魔,我没有理由不斩除你。”李史武沉声说道,头顶那片乌云愈凝厚,只等凝聚到最高峰后展开他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周围诸人听到李史武这番话对周继君的忌惮又深了一番。 就在这两人之间的交锋即将开始时,从林外传来阵阵马蹄声,三名穿着青色小氅的骑士驾着骏马奔了过来。马儿快到时却出尖锐的嘶鸣,似被这一路的死人骨头惊吓到了。 “青天寨吗?” 坐在马车里的客家娘拾起窗帘卷布看着,低声说着,“黑水门刹境宗一旦衰败,这云州大地便以我族和青天寨为尊了。莫非那君公子和青天寨有关?可是,他为什么似乎又对我们有善意呢。” 那三名骑士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脸震惊,肩膀上的鹞鹰却兴高采烈地鸣啸着,飞到尸体身上啄食起来。目光搜索到那名与黑衣武者对峙着的白衣少年,一名骑士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你可是君公子?” “正是。” “这是古帅给你的。”那名骑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周继君。 打开一看,周继君脸色狂变。 父亲得到消息后要趁流国大军未来带领弟子远遁海外了? 那我岂非没机会见到爹了? 不行。 周继君眼中闪过决然,猛地一跃数步外,向那北浪湾方向奔去。 “你要去哪?无胆小子!” 谁也没料到那个君公子会突然离去,李史武心中大怒,一时不备没有跟上,只得大声喊道。 “三个月后,京城再说。” 远处传来悠悠荡荡的声音,只留下幸存的云州大人物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亦或是望着一地尸体,俯手长叹。 第四十七章 沧海离书 “真是想不到呵,这一路前来居然生如此大的变故。这个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君公子还真有大本事。” 万丈高空上,玉面朱唇的宁臣眼角溢出一丝妩媚,咬着手指痴痴地望向地面上那个小得只见一团黑点的人影,嘴角划过风情万种。在他身下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鬼头枭,通体蓝白色,光是那只面貌全非的脑袋上就能横躺下一个人,展开双翅更有十来丈大小。 “这位年轻的君公子还真是神秘呵,这些天来福总栈调看了无数卷帙都无法查出他的真实身份,莫非他和近来频频出现的那几个陌生人一样,来自七州隐世单传门派,亦或是来自四大部洲?” 宁臣摸了摸自己白净光滑的下巴,那双桃花眼微微恍惚。 “不可能啊,他可是与苍怒子和步大将军一同出现的,苍怒子和步大将军消失了这么久,一直毫无音讯,总栈里那些老头子总说他们俩被屠龙老人招揽去了,莫非这君公子也是落云龙宫中人?不会,他似乎还与天行者纠缠不清。” 对周继君心动无比的宁臣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那个冤家真是让自己好头疼,不过,看他现在这么急切地赶路,只要一直跟下去就知道了。宁臣眼角露出一丝温情,可那道献给白衣少年君公子的柔情才刚刚绽放便从中破裂开,一道巨大的阴霾将他笼罩。 “沙摩尼,他不是刚刚从西边海界来到我们七州的吗,怎么出现在这里?西边来福客栈的伙计真是蠢材!” -------------------------------- 沿着布满裂纹的黄土疾奔的周继君只感觉眼前依稀飘过一个黄色的身影,侧目看去,周继君微微惊诧,竟是一个年轻的光头胖子微笑着与自己并行驰骋,他的身材肥胖,可并没有古道肥人那种沉重笨拙的感觉,看起来灵动异常。然而无论周继君如何加摆脱,这个光头胖子始终一步不落地跟着他,脸上依旧是温吞的笑意,显然是有意为之。 眼中闪过恼意,周继君仰头望着快落山的晕黄太阳,心中愈急切。陡然停住身形,白衣少年冷眼看着一副憨厚老实模样的光头胖子,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生涩尖利。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无量寿佛,贫僧一路随着施主只为保护施主不被心魔所袭,再犯杀戮之孽。无量寿佛,贫僧看那古老林尸山血海,冤魂无数直冲天庭,心中悔恨不迭,若是能早点到来……” “你早点来便能阻止这一切了吗?” 周继君看了眼渐渐黯淡的天色,趁着那光头小胖子只顾唉声叹气,身形一闪脚踩风影无踪步直冲了出去,数十个弹指刹那后,周继君长舒一口气,侧目往后看去。 “无量寿佛。”耳边又传来那个烦人无比的声音,周继君猛地扭头,只见那光头小胖子竟愁眉苦脸地站在自己另一侧,眼中全然一副悲天悯人之色,“若时我在,化身佛魔,下无边地狱,亦要拯救众生。” 周继君眼中闪过惊异,刚刚奔出时,这奇怪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却转眼间又出现在自己身旁,而且嘴中念叨着的都是自己从未听闻的话语。什么贫僧,什么无量寿佛,什么无边地狱……他到底是什么人,看他这副慈悲之态莫非是天行者? 念头闪过,周继君张口便问,“你是天行者?” “无量寿佛。”那光头胖子脸上的表情陡然一换,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贫僧不是天行者,贫僧也非这七州之人。小僧来自这茫茫沧澜之海外又一处大洲,北俱芦洲,乃是佛家子弟。” 周继君心头扑扑跳了起来,望向那光头胖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却又转瞬消失。 原来这七州之外的茫茫沧海里还有大洲,里面有个宗派叫佛家……那又是个怎样的地方,会不会有玄道、诡道? “那你,为何来这?”周继君好奇地问道,“你又姓甚名甚?” “贫僧法号摩尼,俗名姓沙。”说着,沙摩尼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至于我为何来这,佛曰,不可说,不可云。” “我还以为你是去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 “哦?”沙摩尼听着周继君有意无意说出的话,眼中闪过一缕深思,“那是什么?有哪些人参加”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嘛,五年一次,是皇室在京城举办的比武大会,来参加的皆是大煜乃至七州、海外诸国最杰出的修炼武道的弟子,但只限四十岁以下。” 周继君淡淡地说道,看着眼中冒出精光的沙摩尼,嘴角微翘。 “你难得大老远来一趟,而这天下最大的比武大会也是难得才举行一次,摩尼兄你不去见识一番实在可惜。再说,你真没必要一直跟着我,我真的不喜欢也不想杀人。” 怀疑地看了看一脸坦然的周继君,沙摩尼眼中闪过犹豫,可是生平最爱热闹的他实在忍受不了少年口中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诱惑。 “那,你可要答应贫僧,不可胡乱杀人。无量寿佛!” 目光闪烁地看了周继君一眼,似乎生怕自己会反悔,沙摩尼转头便向那东方跃去。看着沙摩尼那诡异的身法,周继君瞳孔剧睁,眼中浮起浓浓的震撼。这来自七州之外的沙摩尼竟然不似疾走也不似飞跃,仿佛瞬间移动般,消失一下,接着出现在十数丈外,再消失,再出现…… 站在高空鬼头枭上的宁臣雪白新嫩的鹅蛋脸上滑出一道怒意的绯红,恨恨地看着狂闪的沙摩尼,重重一脚踩在枭背上。 “该死的,我一定要去让总店责罚西方客栈的伙计无能,把人跟丢了半天到现在还不出现,这下子好了,要由我来跟踪他,将他的修为习惯等消息记入《来福纪》里了。” 不舍地看了眼依旧向北浪湾奔波着的周继君,宁臣咬了咬下唇,转身驾着巨枭跟随沙摩尼而去…… 夜幕下的北浪湾,潮起潮落。 偌大的沧海书院人去楼空,但隐约还能看出兵戈蹂躏过的痕迹,周继君那雪白的衣袖卷遍整个沧海书院,沾上厚厚尘埃,却没有现半个人影。 月光拂过少年微微抽*动下巴红的鼻尖,晶莹如水银,流淌在主院的木柱上,上面的墨迹尚未干。 “为人者,行可邪,心需正,君儿谨记。” “为父此行远出海外诸国,三年必修成尊者,救回你娘。” “君儿此行进京,可明哲保身,暗护于你娘身旁,切勿莽撞。” “好生教护你妹妹……勿念爹。” (第一卷完了……其实本来还有2章多准备写这一段,但还是不想拖了……尽快进入下面高热血的那卷吧) 第四十八章 皇室妖孽十七郎 神龛前是一个穿着淡素宫装的少女。 案上的火烛在僻静幽暗的深宫内闪跃着,柔柔的黄光一股脑地倾泄在宫装少女凹凸有致的身形上。高耸挺拔的胸部,隐约可见的丰腴白皙的藕臂,紧细柔软的腰身,跪坐时显得愈滚翘圆润的臀部以及那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都被火烛的昧光偷走了一丝芳泽给刻画在周边的金壁上。那个被勾勒出的影子带着灵动的韵律对着如山海连绵而叠的神龛祈祷这,弯腰俯身的间或,被挤涨出来丰满弹性媚意无边,配上她一脸如同圣女般高贵不可亵渎的端庄,看的人身体软垂涎欲滴。 少女并没现,在这个祭祖殿内,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两颗黄的眼珠隐约出现神龛后面,迷醉和亢奋在那双的眼睛中起伏交替。随着那道肆无忌惮的目光逡巡在少女完美诱人的身体上,那个人的左手放在下身不住地来回撸动着,他的脸上也渐渐浮起一丝红晕,低低的喘息声终于从他喉咙口卡了出来。 “鸾凤公主……若兮……………妹妹。” 陷入亢奋和幻想中的男子通红着脸闭上眼睛,他却没有注意到,如山临的神龛之下那道美轮美奂的素白身影已然消失。 自从进入这宫殿后,千若兮便感觉神龛之上似乎有一道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初时她尚以为是依附着历代人皇英灵的塑像给她的压抑,这种感觉自她两个月前被罚入这祭祖殿为祖先祈祷开始就一直有过,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寻常,那目光不再像往常一般死死不动,仿佛如手指一般,在自己身上来回蠕动着。直到刚刚,千若兮听到了那个令她恶心的喘息声。 少女轻手轻脚地踮着脚尖绕上神龛侧面,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层金黄色的帘幕,映入她眼中的是一个黝黑颤抖着的怪物。 “啊!” 千若兮眼见那个长在男子胯下短烛般大小的怪物竟然朝着她喷出一**乳白色的液体,心中涌起莫名的畏惧和恶心,尖叫着避开,退后时却一不小心滑到在地。 “三哥,你在做什么!” 被千若兮称作三哥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他有些病态的脸上一片惨白,不知所措地看着花容大失的千若兮,眼中慌乱无比。当目光移到千若兮那不断起伏的挺翘峰峦上时,他那高、潮已过的脸上却又绽现出一丝贪婪,在庄严肃穆的大煜千氏神龛下,宗室里最美丽最高贵不可亵渎的公主跌坐在自己面前,身形摆动,正面色通红好奇地打量自己的那里……而且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男子眼中的懦弱慌乱渐渐消去,虽然依旧有些紧张,但包天色胆已让他头脑晕,那个垂下去的部位也渐渐有了动静。 看着自己的三哥一边抓着那个怪物做着奇怪的动作,一边喘着粗气向自己扑来,表情古怪复杂,千若兮脑子里忽地滑过一个人影,那个她已经很久不去想了的白衣少年。 想着想着,身体某个部位渐渐燥热起来,可抬头看到那个向自己逼来的三哥,千若兮却恶心得要吐。眼中猛地闪过一丝骇意,未经人事的大煜鸾凤公主终于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向来懦弱怕事、平日里却对自己呵护有加的三哥,只感觉心跳猛地一停,随即张口尖叫起来。 那皇室男子吓了一跳,看到千若兮含着粉舌的樱桃小口,复杂多变的脸上陡然浮起一丝急躁的**,深深呼吸着直往千若兮身上扑去。 “啊!” 千若兮看着如狼似虎即将扑到自己身上三哥,只感觉身上完全使不上半点劲来,眸角滑出滴滴香泪,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祭祖殿的殿门猛地被推开,无数漂浮着粉尘的光线涌入大殿,将那男子抽搐着的恶心嘴脸暴露在光天白日下。 “千若文,你,找死吗?” 从殿门口飘过一个卓尔不群的身影,白衣潇洒翩跹而来,千若兮心头如小鹿乱撞般怦怦直跳,可转眼间目光落到那个人身上,眼中划过黯然。 “十七弟……” 千若文看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白衣少年,张大嘴巴,眼中闪过恐慌,仿佛面对的不是那个比他小了近十岁的弟弟,而是妖魔。“扑通”一声,千若文跪倒在少年面前,如捣蒜般磕着头,重重地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自己脸上。 “我,十七郎,不是,十七弟。” 白衣少年皱了皱眉,似乎很讨厌阳光一般,张手一挥,隔着十来丈的殿门悄然关上。少年眼睛细长,眉毛直飞双鬓,鹰钩鼻,薄嘴唇……这些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有种别样的邪美,可让人一看就觉得必定是天性凉薄之人。 “姐姐,别怕,有我。” 千十七郎淡淡地对千若兮说着,眸影深处藏着浓浓的关切,以及那丝隐蔽的依恋。看了眼似要开口说着什么的三皇子千若文,十七郎突然抬脚重重地踩在他嘴巴上,千若文连半句哼声都没来得及出,看着千十七郎愈淡漠的表情,千若文眼中的绝望之意愈浓重。 “十七,留他一条命吧。” 站起身来,千若兮红着脸对她唯一的亲弟弟说道,目光从那衫熟悉而又陌生的白衫上飘过,竟微微有些迷茫。 “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姐姐,闭眼。” 千十七郎看着挣扎呜咽的千若文,眸中突然暴绽出一片紫光,长飘飘无风飘向脑后,手指挽了个奇怪的法诀,“疾!” 一道紫光如龙游般上下飞舞,眨眼间没入千若文眼中。 剧痛从眼中传开,千若文惨白着脸在地上打着滚,想用手捂住脸,可他惊恐的现自己的双臂消失在肩膀上,而下身传来一阵剧痛,那个东西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身金黄潜龙皇子服的千若文如同死狗一般在地上嚎啕大哭,可眼泪却被堵在眼眶中。竟是他那双眼睛中陡然长出长长的手臂,仿佛芽开花一般,带着红白的血丝,诡异无比。而从他眼睛里生出的那条手臂合拢在提起,双手紧紧握住,手心里赫然是那个从他裤裆中消失的东西。 “啊!” 形如妖魔的千若文承受不了眼中里那对手臂的重量,跌跌撞撞地在大殿内爬滚着,声音都叫得嘶哑开来 “姐姐,走吧。” 十七郎看也不看一眼千若文,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千若兮披上,一脸冷漠。 “嗯,那他怎么办?” “没事,东来客。” 看了一眼仿佛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却总喜欢藏在自己身边的弟弟,千若兮心中一疼,伸手抚向他的脸,却被十七郎微微踌躇后闪过。 无声地轻叹,千若兮看向身前那个略微削瘦的背影,不由得拽紧手心。 即便这宫中千万人视你为妖魔,你却只是我弟弟。 两人走出大殿,这里是皇宫深处可容纳千多人的祭祖殿,却只是大煜古雍宫中三千大殿中不大不小的一间,而这古雍宫又是三千宫中不大不小的一座,在三千后宫外又有高如云天的玉石城墙,在这连绵不绝的玉石城墙城堡外是驻扎无数皇室卫的内城,内城之外是拥有宽广护城河的外城………如此方构成了大煜皇宫,这大煜皇宫虽然在京城,却只占据了京城中央偏东一块,在京师外域居住的子民有时走上三天三夜都无法走到中央的皇城附近。 拥有百万人口的京畿之地,是扬州乃至天下最大最繁华也是最牢固的城池。 雨过天晴,风和日丽。 京城高拔坚实的城墙外,一个穿着如雪白衣的少年赤脚而立。 刚下过雨地面泥泞肮脏,可少年的那双稳稳立在地上的脚却晶莹透明,不沾滴尘。 “回来了呵。” 白少年仰头望着阔别十二年的雄壮城墙,眼神如水,波澜不惊,可却更似暴风骤雨前的一刻安宁。 第四十九章 脚踩京畿百丈城 将近三个月的跋涉,周继君从七州西北的云州一路走来,经过兖州、雍州、豫州最后到达位于扬州的京城。十二年前离去时,匆惶逃离,十二年后归来,亦是忧心忡忡,沿途别具一格的人文风情名胜古迹周继君几乎未驻足欣赏,倒是前后寻访了十来个武者作为他修行突破的踏脚石。 三个月前,周继君还只是完成炼皮的武师人品修为,如今来到这京城脚下时,他已经完成了两次炼骨,两次炼血肉,一身武道修为已然达到武师天品,只等全身血气骨肉融合炼化到至刚至柔的境界,便可突破到那开始凝炼五脏六腑并可以运用天地外力的武侯境界。 普通人炼皮炼骨等往往只会炼一次,或是刚或是柔,可周继君在两天月前机缘巧合下用猎风精华炼了第二次皮,而之前那次炼皮绝大多数是靠着《极墟天义炼成的,沧海柔猎风刚,这刚柔交替间,舒畅无比,于是周继君在炼骨突破那地品时候也轮流炼了两遍,而之后又同样地炼了两次血肉。此时周继君全身散着如朝日般蓬勃的血气,只待时机一到,完成一次或两次全身血肉骨皮的凝炼,即可突破到武侯境界。 在寻求突破之路上已经越走越远的周继君,一路上化名君公子,挑战各地的武道名家,以求武道突破的踏脚石。被他挑战的有武师天品者九名,武侯境界者三名,武王人品一名。对阵武师,周继君全胜。对阵武侯,周继君突其不易地吐出武道蛇人两胜一平。在于那名武王交手时,周继君将至扬州,《玄武神经》中的十八般武技包括先前学会的那三招外,周继君共修炼了八招,而《极墟天书》的筑人篇已修炼完成,开始修习天音篇,但诡道却一直没有进展,只是借助着四道精气和玄道武道的光,吭此吭此的蹭着进入诡师天品。面对那武王境界的高手,周继君开始只凭他武师地品的修为以及八招武技硬生生地撑了一炷香时间,却无力为继,之后陡然吐出三道蛇人勉强又支撑了半柱香时间,就在即将溃败时,那血气被蒸腾到极致,血肉完成第一次凝炼,借着突破到武师天品的那番气势,周继君侥幸逃脱。 即便如此,周继君以武师修为从誓将他灭杀的武王手中逃脱,也是引起一番轰动。云州之变尚未传来,可君公子已然在兖、雍、方州之地小有名气。然而似乎因为今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这七州之地突然冒出不少武道天才,成名的武侯被挑战落败者不乏少数,更有武王境界被灭杀的战事。因此,即便周继君数次越级挑战成功,成为有名的天才武者,但远不是风头最劲的那个。 京城高耸入天的城墙外,白衣少年站在川流不息的车马行人,格格不入,却没引起城守的注意。今次武道大会报名还剩两天,这些日子来形形色色的人纷纷涌入京城,比之白衣赤足的周继君奇怪百倍者亦不在少数。周继君虽然一身气质卓然于众,但面容清秀,姿态儒雅,嘴角又总带着洒脱的笑意,一副平易近人的感觉。 “娘还在白衣庵出家吗?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呆了这么多年,肯定很苦。”周继君眼中划过一丝黯然,望着那堵似乎密不透风如怪物般将他的娘硬生生拘囿了十二年的城墙,少年那副亲和写意的表情陡然一变,暴怒的杀意自他眼中喷涌而出,卷起冲天气势涌向那圈城墙。 “轰!” 形如实质的杀气却在即将撞向城墙时候被肉眼看不清的金黄色光泽挡住,仿佛雷公暴怒的轰鸣声砸进周继君脑海中,周继君身体微晃,脸色白,嘴角溢出血丝。 这京师的城墙其历史要比大煜皇朝的历史都要悠久,无数王朝再此立都建邦,王朝破灭时,这城墙被冲垮,待到新的王朝屹立,这城墙又被筑高筑厚了无数倍。积攒千万年的皇道王者之气,充满威严的灵性,容不得半点侵犯。 “好,好,我就不信我活生生的人还治不了你这个死物!” 周继君眼底现出深深的阴霾,若他的杀气无法突破厚重的城墙,那无疑心中会埋下皇道之威的阴影,心境被压制,不论对他的修为还是入京后的行事,都会无形之中产生束缚。 “先天精气,三道蛇人,给我破!” 站在人群之外,翩翩白衣少年卓尔不群,髻被吹到脑后,眼睛闭起的刹那竟交叉闪过形如实质的电光。 蕴藏在藏象之内的先天精气早已跃跃欲试,听到周继君的心神令,飞也似的奔腾而出。人道精气在中,天野精气护于两侧,而那道夹杂着儒家浩然正气的山海精气悠哉游哉地紧随其后,瞬间行遍一个大周天。 居于周继君体内上中下丹田的三道蛇人,怀抱道种,相视一眼,神情各异,却俱是挥手射出数道之力进入那奔腾流淌的经脉内,瞬间,如滔滔荡荡激流般经络里又是一番激荡。数十个大周天后,体内三道四精所凝聚的力气愈凶猛,隐约要将这个河湖般的经络再阔涨开来。 “人之初,极蒙昧,不能言,只呜鸣。待众众,得天幸,求于夕,方成言。” 浩淼波澜隐约浮现在周继君眼前,沧海之东的归墟依旧壮丽如斯,滚滚天音混着无边无际的浪涛声此起彼伏,周继君只觉得心境被这番天地间美妙灵动的声音充斥着,整个人仿佛游离于这京师亿万里之外,脚踩沧澜之海,遨游于归墟之中。 弹指间,仿佛又漫长如朝夕。 周继君猛地睁开双眼,那瞳仁中竟悠悠滚动着海浪潮汐。 “天音莫测,立众生……破!” 周继君张口吐出一个“破”字,体内的三只蛇人表情各异,却同时张口喝破。压抑良久的三道道力在先天精气的推波助澜下,猛地冲出周继君的嘴巴,化作无声无形的杀气,直破向巍峨的城墙。 “轰!” 周继君脑中又响起重重的轰鸣声,那个城墙中的灵魂恼怒无比,悲愤地嘶吼着。无论是周继君的天音,抑或是城墙的轰鸣,都未被京城内外芸芸众生听见,但却引来城内无数道浮出体外的心神意念。 武侯者,可炼心神。武王之上,可游神于体外。然而这番交锋所引起心神轰鸣太过猛烈,随散出的骇人气息连那些武尊武王亦不敢靠近。 “还在顽抗?” 周继君眼中溢出冷意,体内四道先天精气猛地被他分出一小截,混着莽莽天音轰向城墙。 在周继君修习《极墟天书》筑人篇时,那先天精气还只能兀自在体内流转,可当修炼了天音篇后,先天精气竟然能混在莽莽天音中腾出体外,但却是有去无回,因此周继君极为珍稀,毕竟他与藏象冷战了近三个月,先天精气只是驻留于藏象内,并不被它凝炼,它自己流转千百个周天,才堪堪增长一丁点,远没有藏象凝炼时那么快。 携着三道道力以及四股精气的天音破入城墙内,与那煌煌皇道之威缠杀在一起。这四道先天精气包含天地人海之精蕴,再由滚滚天音所携,威力巨大。而皇道之威虽然存了万千年,却是死物,又分布于这千百里的城墙,远不如精气天音那般灵活。 眼见就要攻破城池的皇道之威,就在这时,周继君心神微动,却是体内沉睡了三个月藏象忽然微微转动起来,那模样像是在讨好周继君。 周继君微微一怔,随后陡然恍悟。朗朗乾坤下,那皇道之威被灵巧的天音攻得四散破碎,丝丝皇道之气凋零下来,散落于天地间。 “你想要那皇道之气?用第五道先天精气来换罢。” 周继君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在生出第四道先天精气时,他已隐约察觉能与那懵懵懂懂的藏象平衡于体内,若再获这第五道先天精气,这藏象便能真正掌控在自己手中了。 第五十章 心神驻藏象 “咦?似乎闻见了先天精气的味道,唔,好奇特的先天精气,真是让人嘴馋。” 挨着城门的小酒肆里,一个头戴绿斗笠身着绿蓑衣的男子斜依着竹子做的围栏,抿了口劣酒,砸巴着嘴望向城门方向。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光头少年,目光呆滞地望着桌上滴着油光的烤鸡,喉头不时嚅动着。 听到“嘴馋”两字,那光头少年吧唧一声咽下一口口水,随后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有些尴尬地看向穿着蓑衣斗笠的男子,讪讪一笑。 “想吃就吃,我又不拦你!” 斗笠男子说着,“啪”地从围栏上跳下,提起那只烤鸡猛地伸到目光已经直的光头少年眼前,“我说摩尼啊,你那宗门还真奇怪,不仅不让看女人不让喝酒不让赌,连这肉也不让吃。我说你改个门派投算了,以你不到二十岁就一身武侯地品的修为,到哪不被当做宝贝啊。” 看着眼睛瞪得老大沙摩尼,斗笠男子以为他心动了,十分干练地将那只烤鸡挥来舞去,嚷嚷道,“要不是我那师门从来都只是一脉单传,我肯定拉你去当我师弟了……唔,好想法,等这武道大会结束后,我回去和那老色鬼商量下,看能不能破个例,再收个徒弟。” 此时的沙摩尼哪还听得进斗笠男子的话,眼中只有漫天飞舞的烤鸡,嘴角的口水都涎下大把大把。 “怎么,动心了,都留口水了!” 斗笠男子见沙摩尼一副痴样,以为这个路上遇见的不打不相识的同伴心动了,立马眉开眼笑,一把将烤鸡扔到窗外,伸手搂向沙摩尼便准备开始称兄道弟。不料沙摩尼“腾”地站了起来,不顾被斗笠男懒腰抱住,张开双臂就想要抓住那只烤鸡,迷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心碎,张口大呼着,“我的鸡呀……” 瞬间,酒肆内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酒客行人们只见穿着诡异的男子从身后抱住一个肉嘟嘟的光头胖子,那个胖子还一个劲的大喊“我的鸡呀”,众人不由得背上凉,下意识地看向那胖子的裆部,一脸鄙夷。 坐在门口摇着扇子的老板无奈地看着活宝似的两人,叹了口气喃喃道,“如今这京城里的小哥们还真是大胆,大庭广众之下都敢行龙阳之欢,哎,比我们当年可大胆多了。” 深深叹了口气,老板令人毛的目光逡巡在沙摩尼和斗笠男子身上,不时一阵怪笑。 忽然间,死死拽着沙摩尼的斗笠男眉头微皱,眼中闪过惊骇,下意识地松开手,可怜的沙摩尼“砰”地一头摔了出去。 “什么,竟然在城门口炼化了一道先天精气……如此放肆妄为,也不知是哪一号武尊。” 被人误会成武尊的周继君深吸一口气,心神沉入体内藏象前,却见它缓缓转动着,火红与冷白的光晕交替流淌着,良久,一道诡异而矛盾的先天精气从终于妥协了的藏象里生出! 这第五道先天精气周身上下散着异常奇怪的气息,既炎热又冰冷,炎热时依稀能感觉到浓烈熔岩的灼辣气味,冰冷时候又仿佛让人身临那至寒之地。可它的流转度却非常快,似乎对周继君体内经络大周天很熟悉,只用了四五个弹指刹那的功夫便完成了第一次大周天。 睁开眼,周继君眸子中闪过一丝明悟。 “看来这就是三个月前在黑水门所吸收的那道与猎天精华融合了的至阴之气呵。阴阳炎寒本是死对头一般的存在,却不料在我身体内机缘巧合地混杂到一起,被炼成了一道先天精气。如此,便称作阴炎精气吧。” 感受着第五道先天精气在体内经络大周天内驰骋,周继君嘴角翘起,心中却有些好奇,这藏象一路上忍耐住了无数天地精气的诱惑,坚决不与自己妥协来炼化精气,可却为何偏偏因这皇道之气让步低头。 眼中闪过疑虑,周继君张口,那几丝皇道之气被他吸入腹中,流淌进藏象内。又过了数十个弹指刹那,第五道阴炎精气已经与前四道精气并驾齐驱了,就在这时,周继君身体猛地一震,却是他的心神突然消失,感应不到了。 “怎么会?” 周继君眼角抽搐,眸子中浮起一片阴翳。 “莫不是被这懵懵懂懂的藏象给算计了吧,若真是如此,我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周继君口中嘀咕着,无奈地看向苍天白云,陡然间,周继君眼中闪过错愕,随即是狂喜。 再次感应到那心神时,它已来到个奇怪的地方。 五团光晕仿佛一间密室将周继君的心神藏于其中,这密室好似透明的,周继君通过心神清楚地看到如河湖般奔腾流淌的经络,汹涌澎湃的血气,以及和五团藏象雏子一一对应的五脏。在这密室中,依稀漂浮着五颜六色的“游鱼”,周继君心神飞了过去细细查看,居然是那些被藏象吸收却并未炼化的天地精气。 “原本以为炼出第五道先天精气后便能操控藏象,不料心神反而先进入了这藏象之中。妙哉,若能操控它,我这体内诸多玄奥之所便皆在我掌控之下了。” 周继君喃喃道,心神在藏象内游转徘徊,微微旋转着。透过“密室”墙壁,周继君一眼看到自己的肝脏有些特殊,比之其余四脏显出一副病态的妖红。却是之前怒火中烧,这一怒,肝气过盛,便如火上浇油般熊熊燃烧起来。 “果然是大怒伤肝。以前的心神只能察觉到藏象和经络,如今进入这藏象之中,似乎五脏六腑、皮骨血气都在我的监控之下了,真是奇妙呵。” 心神霍然转动,从藏象之中流泻出一丝柔若月华的沁凉液体滚过肝脏,那熊熊烈火瞬间被扑灭,而肝脏那病态的艳红渐渐淡了下去,恢复正常。 周继君眼中划过喜色,还欲再试,却忽然感觉到数只心神正向自己飞来,却是被那一番与皇道之威的交锋吸引而来。 “君儿此行进京,可明哲保身……” 脑中回想起爹爹的留言,周继君心中一动,巧妙地避开向他探来的心神,脚踩风影无踪步,整个人仿佛融入流风了一般,眨眼间,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城门口。 “怎么,这是在示威吗?” 几道飞至城门外的心神眼见那个出杀意攻击皇道之灵的人在他们赶到前脱身离去,不由得有些恼怒。看了眼同样跟出来的那几道心神,又故作淡然,都是老熟人了。 “话说,这次武道大会还真来了不少天才人物、武道高手,那个灭杀荆州武王的青年,似乎叫虚柯吧,也不知从哪冒出的小子,前些天居然挑战我们的大武尊王先生。呵呵,我们王大武尊还真惜才,居然放他走了。” “哼,你是在说老夫无能吗?那小子狡猾无比,善长逃跑,哼,我抓不到他,你就能?” 几道心神叽叽喳喳地在城门口争吵不停,而那一衫白衣的少年在城门口微微踌躇,终于还是化作一道清风,飘入大煜京城。 第五十一章 天才少年纷纷现 白衣庵前老槐树 “离开这么久,都已经快记不得京城的路怎么走了。洛府、白衣庵、皇宫……还有那个天行者的天坛,这几处便当做近日的行程吧。” 周继君赤足走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内街头,看着那些眉宇间朝气蓬勃的年轻武者,一个个正龙行虎步地朝京城中央那个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擂台走去,或是去报名或是结交朋友,周继君忽然现他很羡慕这些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们。他们过的几乎无忧无虑,所烦恼的无非是武道上的一些曲折困难,不像自己,方才十七岁,心中便要装下那些沉重的往事。他看似外表洒脱,可旁人却不知,每当深夜,他经常会梦到自己在悬崖边被一块块巨石死死压在身上,随后猛地坠落深渊,就像七年前在落云山一般。周继君又极度贪睡,这噩梦往往一夜间要重复上几遍,周而复始,惊悚沉闷。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嘛?呵呵,我来京城是为了隐匿身份救出娘,而不是参加什么比武大会出风头的。” 周继君不去看那些少年武者,嘴中默默说着,可眼里还是流出一丝遗憾。他以世家废柴的身份逃离京城,身后皆是鄙夷和不屑,如今他回来了,适逢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又何尝不想在武道大会上争风夺魁,让那些当年瞧不起他的人跌破狗眼。然而,将府周氏如今依旧被皇室通缉着,他的身份一暴露,所面对的将是整个大煜王朝的力量,别说救出娘,便是自身也难保。 不再多想,周继君轻抚袖袂,甩开脚步便向印象中的白衣庵走去,他此时只想早点见到娘。 就在这时,周继君忽觉肩膀一沉,身侧突然出现一个人拍着自己肩膀,随后兴高采烈地作了个揖手。 “无量寿佛。” 没来由的,周继君额头滴下冷汗,缓缓转过脸,忌惮地看了眼仿佛见到亲人般热切地看着自己的光头小胖子,沙摩尼。 “云州离别之后,贫僧一路上甚是惦记公子………公子没有再大开杀戒吧!” 周继君如拨浪鼓般摇着头,赶忙向前走了几步,心道被你惦记上可糟糕了,日后肯定如狗皮膏药般去哪粘哪,甩都甩不掉。 小胖子沙摩尼果真像狗皮膏药般,紧贴着周继君,挠了挠头眉开眼笑 “如此甚好,看来公子还是极有慧根。公子可曾吃过,要不和小僧一起吧。” 看着热情无比的沙摩尼,周继君心中生出烦躁,只想能有根绳子将他绑在城门口。否则自己悄然前去白衣庵,身边却跟着一个嘀嘀咕咕的光头胖子,任谁都会瞧上几眼,万一被识破那可就糟糕了。 “不用,我不饿。我还有事,沙兄失陪了。” 苦笑着说完,周继君头也不回便欲往前走,可刚一抬头却现身前不知何时站着个负手身后、一脸高深莫测的青年。这青年头戴绿斗笠,身着绿蓑衣,身材修长,面容普通,可却因为这身奇怪的打扮显得异常的与众不同。 “这位兄弟,你既然和我小弟沙摩尼是兄弟,那就和我月罗刹是兄弟,少不得进去喝两盅。”说完,月罗刹故作潇洒地抬了抬斗笠,微微一笑。 周继君只觉得混乱无比,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头。他只不过和沙摩尼在云州道上有过一面之缘,讲了两句话,不料来到京城后,这从遥远的北俱芦洲来的小胖子竟然真把自己当成亲人一样热情对待了,难道他一路上没再遇到其他人?或者是他对遇到的每个人都这样? 还有眼前这个在京城公然穿着奇装异服的青年人,给人的感觉怪里怪气。说他阴沉嘛,言语间却一副大大咧咧自来熟的模样,说他开朗嘛,偏偏穿着一身雨夜江淮独钓郎的行头,看不清面庞,用这阴森森的打扮出去吓小孩铁定十吓十哭。 “这位兄台,在下……” 周继君还未说完,突然一愣,惊讶地看着对面名叫月罗刹的男子,却见他也是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 坐在酒肆门口扇着扇子的老板羡慕地看着月罗刹,斗笠青年眼中的惊讶落在他眼中却成了含情脉脉,老板不由得叹气道,“这些龙阳之道的后辈还真是不得了,当年便是我也不敢享这齐人之福啊。美哉,美哉。” 月罗刹和周继君显然不知道龌龊的酒肆老板在心中把他们想象成什么样,只顾大眼瞪小眼。良久,月罗刹有些干涩地开口道,“你也炼出了先天精气?” 周继君默然点头,沉吟半晌,仔细地打量着月罗刹,沉声道,“你也生成了藏象?” 适才两人相距两步时,体内的先天精气突然产生了感应,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却真切无比,周继君之前从未遇到过,而月罗刹却是从没碰到尊境以下者能炼出先天精气,看那白衣少年的年龄修为,似乎都比自己低。 “藏象” 月罗刹微微错愕,一把抓起脑袋上的斗笠挤着眉头似在思索。周继君和沙摩尼看向月罗刹的头顶,俱是瞠目结舌,只见他摘下斗笠后,头上竟然还戴着一个古朴的方冠。看到周继君和沙摩尼一脸惊容,月修罗得意的一笑,手指在身前轻轻一挥,眨眼间,他那一身蓑衣斗笠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深灰色的儒袍,而他暴露在阳光之外的脸蛋依旧是普普通通,让人看完后,心头也生不出半点印象。 “藏象嘛,倒似乎听说过。”月罗刹穿着高冠儒袍,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随后恍然大悟地朝周继君拱了拱手,写意地笑着说道,“没错,可是那东州沙藏棕林里的大象?” “扑哧!”周继君一口气没憋好,险些笑的岔气。 月罗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此时他这一身气质与斗笠蓑衣时候完全两个样,不温不躁,平易近人。 “不是吗女么是为情而痴,要么就是身份显赫却犯下重罪的贵人。 白衣庵门前,一个赤着脚的少年走到那棵老树下,伸手轻轻抚摸老旧的树皮,脸埋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可他的肩膀却在风起的那刻,微微颤抖。 祝可爱的沙拉生日快乐……争取长得帅点吧……完毕) 第五十二章 少女心如针 “这位公子,你来找谁呀?” 白衣庵的门微微张开,一个面容秀美的女子走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周继君。这女子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瓜子脸上生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眉角含情,看着周继君,面颊上竟然浮起浅浅的红晕。 “小公子好生俊俏,不过却是脸生的紧,敢情第一次来白衣庵?” 女子看着微微错愕的周继君,忽然掩嘴一笑,荡起莲步走到周继君面前,轻轻扯住他雪白的袍袖道,“愣这里做什么,还不进来?别人都是晚上来,公子倒是心急,这午时还未过便来我们白衣庵。” 周继君越听脸色越差,心中生出不安,却并不急着扯开女子的手,沉声道,“姑娘说的话,在下有些不明白。” “哟,还装起正经来了。”女子脸色微变,松开手,上下打量着周继君道,“来我们白衣庵的臭男人,不是急着寻欢作乐,便是来当庵主们的面。你倒好,想偷腥还怕被人现。” 周继君只觉得脑袋一轰,身体微颤,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女子,紧紧咬着嘴唇,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原来是初哥哦,看来公子是刚到京城吧。啊,你不会是来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武者吧?”女子脸上忽地闪过惊喜,咯咯一笑摸上周继君的臂膀,眼中媚色如丝,“小女子最喜欢像你这样强壮的武者了,嘻嘻,公子还没用膳吧,来陪小女子一同吃吧。” 不露神色地抹过那女子摸向他胸口的手,周继君神色渐渐恢复平静,眼睛却如一汪浊水,深不见底。 “许多年前我曾听说京城白衣庵似乎是女子出家的地方,怎么如今看来却不一样了。” “哦?”那女子眼中露出一丝不屑,轻啐了口道,“那些都是老黄历了,当年的白衣庵死气沉沉,毫无生趣。自从女皇继位后,这白衣庵,嘻嘻,才开始热闹起来。” 沉住气,周继君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今白衣庵的五位庵主都有面了?” 冷笑一声,女子面色一变,冷漠地看着周继君。 “拐弯抹角了半天,原来还是想当庵主的面。你们这些男人果然没个好东西,个个抢着当庵主的面,也罢,本姑娘我也不挡你的富贵路了。”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扫兴,念念不舍地看了眼周继君道,“这白衣庵的五位面,除了一位外都有七八名面了。以你的相貌体格,或许还能凑个数吧。嘻嘻,到时候若被庵主看上,可别忘了说两句小女子的好话,小女子的闺房始终为公子开着呢。” “那没有面的庵主是谁?”周继君眉头一挑,心底微急破口问道。 “小公子还真有野心哩。那名庵主你就别想了,白衣庵第三的无情庵主洛大美女,人如其名呵,冷漠无情,这些年来对谁都没有动心过。”女子凝视着周继君,眼中飘过狐疑,“我早该猜到你是奔着她来的,北方儒王的结妻子,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白衣庵里最冷漠高傲的洛大美女,可不是你们男人梦寐以求征服的对象。嘻嘻,你……” 女子还未说完,便被白衣少年那冷如寒霜的目光硬生生冻结住下面的话。看着少年似要将她吃了的冰冷目光,女子又恼火又兴奋,面色阴晴不定。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娇笑嬉笑声,周继君转头看去,却是一群鲜衣纵马的公子小姐追逐打闹着朝这边奔来。 “你不是要找无情庵主吗,她女儿洛小美女来了,你有本事尽管大小通吃了。” 冰冷的目光将那女子笼罩,周继君压抑着怒火和一丝心痛,眉头的暗痂微微抽搐,死死盯着那女子,“你,休得再说!” 被那目光激得心底一寒,女子恼火地撇过脸,口中嘟囔着,“装什么蒜,等洛涤尘来了看你怎么解释。” 深吸一口,十七岁的少年有些激动地望向那群即将奔到眼前的公子小姐们,目光瞬间就落到了马队最后那个看似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身上。 “涤尘……” 周继君鼻子微微酸,紧紧拽着袍袖,关切地看向那少女。那个骑在马上一脸嬉笑的少女面若秋月,虽然尚年幼,但美眸流转间别有妩媚的风情,她虽然一直咯咯笑个不停,但眉宇间却隐隐流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似乎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洛涤尘转过头看到了站在白衣庵前老树下赤着足的白衣少年,对上少年那双深不见底却隐约波澜起伏的眸子时,不知为何心头一跳,洛涤尘脸上浮起一丝诧异。 “你在这做什么?” 为一个穿着火红裙袍的少女一眼看见气质卓然的周继君,微微一怔,急拉缰绳悬住火红的骏马提起马鞭指着周继君喝问道。 在她身后的那群公子小姐也悉数悬住马,三男四女,那些少女看年龄都不足二十,而那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看上去却都已年近三十。诸人都是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周继君,其中一个肥胖男子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没想到居然还有比我性急的人,这么早就来这白衣庵了。方小姐你就别问了,这小子当然是来找女人的。” 之前和周继君说话的白衣庵女子看到这群人,嘴角浮起一丝谄媚的笑意,张口说道,“刘公子真是聪慧无比,算无遗漏。说起来倒也巧,这小哥还是奔着我们的洛大美女来的。” “哦?”一脸赘肉的刘公子上下打量着说话的女子,目光在她那丰满的胸脯上驻足良久,方才一脸荡笑地说着,“那洛大美女连我都搞不到手,这小白脸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一直在众人之后的洛涤尘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银铃般的笑声自她唇间溢出,“姓刘的,你不是一直说喜欢我吗,原来还打我娘的主意,你可真讨厌。” 转头望向这个方才十二岁少女,虽然年纪尚幼可已是风情毕露,身材凹凸有致,细嫩白皙的皮肤紧绷而有弹性,仿佛快要滴出蜜、汁来,刘胖子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心底奇痒难耐。 “哈哈哈,我是一直喜欢尘儿你呀,不过看你娘这么寂寞,嘿嘿,做女婿的也只好顺带着帮忙安慰一番了。” 说完,刘胖子哈哈大笑起来,眼冒淫光看着洛涤尘,忍不住心猿意马地向她伸出手。 洛涤尘粉嫩的小嘴一嘟,伸出马鞭重重地拍在那只肥胖如猪蹄的手上,妩媚地笑了笑娇声道,“我娘她要是真寂寞,还轮的到你啊……” “你给我住口!” 就在众人嘻嘻哈哈调笑的时候,一个如暴雷般的声音打断了洛涤尘的话。众人惊诧地望了过去,却是那个赤足的白衣少年突然张口怒喝道,无比惊诧的眼神带着怒意射向微微傻的少女。 怎么会这样? 周继君面色惨白地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亲身妹妹,只觉得心如刀绞,滔天的无助泛起,险险将他那颗坚硬无比的道心击毁。 她居然这么说娘……她真的是我那素未相识的妹妹吗?怪不得,古道叔叔提起她时表情那么尴尬。 洛涤尘啊洛涤尘,你让你哥哥真的好失望。 姓刘的胖公子眉头一横,眼中闪过一丝恼火。 “你这穷小子,你在和谁说话呢?” “我在和那些猪狗不如,不知养育之恩的畜生说话。” 周继君冷冷地看着洛涤尘,狠毒的话如刀子一般扎进少女心中,少女虽然嘴角强自微笑,可脸色已褪成惨白。 第五十三章 洛涤尘 “你这胆大包天的狗东西,敢这样说我家尘儿。你恐怕都不知道我们是谁。”刘胖子龇牙咧嘴地望着周继君,仿佛要将眼前的少年生吞了一样。 “那你又是谁?” 周继君脸色渐渐平淡,深深看了眼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洛涤尘,转脸望向一条幽径深不见底的白衣庵,心中的恸意愈的浓重。 看这番情形,娘的日子定是过的很苦。孩儿不孝,来迟了。 “我?说出来就怕吓得你哭娘。”刘胖子陡然来了精神,下巴抬起,倨傲地看向周继君道,“家父姓刘,字元章,乃是本朝户部尚书,箫亭伯。” 淡淡地看着刘胖子眼,周继君嘴角弯起一道冰寒彻骨的冷意,眼中闪过轻蔑,“那你自己又是什么人?” “我……”刘胖子一愣,舌头像打了个结似的,说不出下文。 “姓刘的,枉你平日里口口声声说喜欢玩,这家伙如此侮辱我,你还有心思和他斗嘴皮?”猛地抬起头,素面如冷霜的洛涤尘死死盯着周继君,眼中却喷着怒火,那是种压抑到极致后爆的怒意。 相别十二年,甚至都没见过一面的亲生兄妹,彼此都是命途坎坷。然而他们谁也想不到,平生第一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景。 周继君看着视自己为仇敌的美貌少女,脸上的肌肉竟有些僵硬,眼中划出几道迷茫。 “嘿嘿,只要你肯让哥哥我抱一抱,我立马派人灭了他全家来给你出气……好好好,别这样瞪着我,我这就废了这小子。反正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期间,陛下特地颁了特赦令。” 说完,刘胖公子转脸看向周继君,嘴边浮起一丝残忍。 “小子,你也是来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罢。公子我虽然天赋好,但比较喜好吟诗作对,所以这身修为才武师天品。我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这修为……啧啧,没炼过武道也来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小子,你给公子我身边的仙子磕十个响头,今日就不再计较了。” 周继君三道齐修,俱是武师天品修为,如今更是收服藏象,整个人看起来飘渺无踪,寻常武者很难看清他的修为。 不去理会刘胖子,周继君在这些公子小姐诧异的目光中走到洛涤尘面前,面色复杂地看着少女,一只手高高举起,眼中闪过黯然,却久久没有打下去。 周围人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便连洛涤尘也是,妩媚的脸上闪过呆滞,良久才喃喃道,“你要做什么?” 他们几个人除了洛涤尘外,都是被家族长辈捧在手掌心中的天之骄子,何尝被普通人忤逆过。眼前这个似乎连鞋都买不起的少年居然当着他们面,走到同伴面前,那巴掌高高挂着似乎眨眼间就要打下去。这些公子小姐们微愕之后,脸上都现出愤怒。 “我做什么?我真想好好教训你下。”周继君脸上闪过痛苦,那个巴掌还是没有打下去, “你父亲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品质高尚,你母亲又如此贤淑有才德,怎么就生出你一个卖母求荣的女儿” 洛涤尘娇俏的脸蛋上惨白一片,楚楚可怜,然而她的眸子却毫不示弱地死死瞪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眼底深处的那丝彷徨看得周继君陡然心软。 “我做什么什么事,用的找你管?” 洛涤尘忽然哈哈一笑,避开周继君的目光,口中的声音却愈冰冷,“你又懂什么?假装清高孝义,跑到这白衣庵还不是想打女人的主意吗?” “就是,你说了这么多话,装了半天,还不是为了玩这母女花。哈哈哈……” 陡然间,刘胖公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在场众人皆是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呆呆地看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刘胖子面前的少年,正一只手紧捏住他肥厚的脖子,将肥猪一般的他抓在半空。 周继君隐忍良久,然而心底的愤怒和悲恸终于冲破了理智,爆开来。眼中闪过几丝赤红的血丝,周继君忽然转过脸朝着呆了的公子小姐们邪邪一笑,最后目光落在一脸复杂的洛涤尘身上。 “你想依附的便是这样一个像猪一样肥得流油的废物吗?我对你越来越失望了。” 说完,周继君目光回转到那个哭爹喊娘的胖子身上,之前气势汹汹的刘公子此时正哭丧着脸,一个劲的骂周继君,“你个婊子养的,快放了小爷,有本事不要偷袭,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快放开我!我爹爹可是户部尚书,我刘家也不是好惹!” …… 良久,才有人回过神来。那白衣庵的女子惶恐地看了眼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少年,悄悄退进庵内,快步向后堂跑去。而另外两名贵族男子相视一眼,抽出腰际的宝剑,眼冒凶光,狠狠向周继君后背刺去。 闪着白光的宝剑转眼间便要扎到周继君身后的白衣上,除了洛涤尘外,其余三名少女一脸兴奋,但都假装淑女般闭上眼睛,只有年龄最小的洛涤尘冰冷的目光从宝剑上飘过,徘徊在周继君和刘胖子之间,俱是恨意。 “啊!” 两声惨叫响起,女孩们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神情大变,惊慌失色地捂住嘴巴,却是白衣少年袍袖翻滚,那两个去偷袭他的公子哥只一招便被打飞出去,而那少年依旧手提刘胖子,脸上古井不波。 好厉害!洛涤尘黛眉间闪过一丝惊讶。 这几个人虽然是饭桶,但都有武师地品以上的修为,居然在这个看似不足二十岁的少年手上毫无抵抗之力,这人的武道修为莫非过武师境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周继君只听身后又传来那个熟悉而又冷漠无比的声音。 “我嘛?”将一脸暴怒的刘胖子重重摔在地上,周继君嫌恶地擦了擦手,随口道,“我当然是要杀了他。” 鸦雀无声。 刘胖子趴在地上,抬起头用难以置信地目光望着周继君,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要杀我?你一个贱民居然说要杀高高在上的本公子。真是笑死人了,我爹可是总管这大煜七州之地的户部钱粮,你一个小贱民居然……” 话还未说完,刘胖子眼中陡然被恐惧覆盖,喉咙里滚出一口鲜血,却是那个变得阴鸷无比的白衣少年一脚踩在他胸口,力沉如山岳。 众人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白衣少年竟然真动起脚来,心中大急,可因身份高贵的他们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心神大乱下,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到是洛涤尘一脸冷静淡漠,看着胸口渐渐塌陷的刘胖子,眼中闪过快意。 “你,你快住手。你就不怕大煜律法吗?”为的红衣女子见到刘胖子的脸色越来越白,嘴角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哭丧着脸叫了起来。 “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期间,不是有特赦令吗?难道这特赦令只是用在你们贵族身上,我就用不了?” 脚下并没停止不断加重的力道,似要将这个胖子慢慢折磨至胸骨塌碎,周继君眼中红光大盛,阴鸷的目光扫过那伙胆战心惊的公子小姐,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 “特赦令?呵呵,那只是为了比武斗殴受重伤所设,真正把人杀死了,你还是得上刑场。”咬着朱唇,洛涤尘看向那个已然形色如妖魔的白衣青年,不知怎地,心头的恨意居然微微消散了几分,越是细看他,心底却愈觉得莫名的熟悉。 真是古怪,洛涤尘心中暗想,沉默片刻,开口道, “你闯下这样的大祸,就不怕刘家武者的追杀吗?” 周继君猛地抬起脚,刘胖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刚想喘气,只觉得胸口疼痛如刀割,嘶哑的哀鸣声从他口中断断续续的出。 “我怕,我当然怕死。” 周继君须被扑面而来的风吹到脑后,望向洛涤尘,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 “可是……” 周继君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只是特意说给他脚下那个烂瘫如死狗的人听。 “我曾经过誓,凡是侮辱过我爹娘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闻言,刘胖子抬头望向周继君,神情微微恍惚。然而陡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脸上闪过惊惧的神情,不可思议地望着周继君,张大嘴巴,声音颤抖着,似乎带着莫大恐慌。 “你是周……” 第五十四章 世家子们,我回来了 十八岁的时候,刘少伯很胖,却还没现在这么胖,他父亲也只不过是一个户部员外郎。 那时候有无数大家族压在他们这些不上不下的小公子头上,李、左、洛、方……这些大家族中几乎每一个年轻人头上都顶着天之骄子的光环,上苍给予他们生来的名位、权势以及天赋让刘少伯心生嫉妒,却现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上天似乎又是公平的,在大家族的后人中竟然诞生了一个天生无法修炼武道的人。 大煜以武道立国,甚至可以说这七州历史上所有朝代都是崇尚武道,就连王公大臣至少也有武师级修为。武道修为越高,越受人尊崇,若是天生无法修习武道,那简直就可以和猪狗畜生相提并论,甚至是连牲畜都不如的废物。 那个名叫洛继君的洛家与周家联姻的产物就是这样一个废物,直到他四岁那年,京城里任何一位武道家都无法寻觅出他体内的武道力种,而且他根骨奇差无比,身体孱弱,不适合修习武道。当这一消息传出后,京城各大家的目光无不集中在那个近千年没出现过的世家废物身上,有同情,有不屑,有猜测,有幸灾乐祸……对于刘少伯他们这些不大不小的官宦子弟来说,却令他们振奋无比,有了那个洛继君,世家子弟给他们带来的压抑才稍稍减轻了点。他们平日里饮酒作乐时,最喜欢提及的除了各大红颜坊的姐儿们,便是这个废物洛继君。 似乎是十二年前吧,将府周家涉及谋反大案被隐卫在夜里抄家后,几乎所有的小公子哥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去玉濯街上走一遭,看一眼那个曾是高高在上的洛家少爷,如今却佝偻着身子如丧家之犬一样匍匐在地上。那时候的周继君已经被洛家抛弃,不再姓洛,而他的娘,那个令整个京城男人都为之神往的洛家四小姐也被关进白衣庵,当年的白衣庵还是干干净净的出家之地,在女皇登基之前。 刘少伯还记得很清楚,动乱那年,有一次他带着精心制作的生猪肉来到玉濯街,慈眉善目地向那个男孩招了招手,将手中的猪肉扔向已经浑浑噩噩一身邋遢的男孩。男孩嗅了嗅鼻子,浑浊的目光中忽然绽出黯淡的神彩,猛地扑向那块生猪肉。 然而只咬了一口,那男孩便痛苦的嘶嚎起来,捂着嘴在地上打着滚。 刘少伯至今忘不了男孩抬起头时,看着他的那个眼神。被竹刺扎穿肉里的男孩没有哭,他满口鲜血,只是死死地望着刘少伯,那个阴冷如毒蛇的眼神陡然出现在一个五岁的男孩脸上,显得如此诡异,配着那一脸无声流淌的血腥,恐怖惊悚。刘少伯打了个冷战,只顾着匆匆离去,走到街角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去,却见那个男孩正抱着那团猪肉,撕开能吃好肉,狼吞虎咽着,眼睛却始终直直盯着他。 再后来,女皇继位,因为她曾在白衣庵被软禁过一段时间,白衣庵的地位也渐渐提高了。里面那些受罚的贵妇人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惶恐,身边聚起一帮或是为了尝鲜或是为了富贵的年轻面。然而,京城里的人们最希望一亲芳泽的还是那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洛青游。这位无情庵主却忠贞无比,整日抱着长卷坐读于枯灯下,几乎足不出户。地位渐高的刘少伯也是追求者之一,却和所有人一样等得望眼欲穿。直到后来,洛青游的女儿洛涤尘渐渐长大,她和她母亲似乎是两类人,天生妩媚风情,才十二岁便已艳绝京城。无数人都想得到她的红丸,但却碍于洛家的威严和皇室女子对洛涤尘的喜爱,迟迟没有人敢用强。洛家虽然将她们母女驱逐出家门,但毕竟未在宗室谱中除了她们的姓名,而且是嫡系,在未表明态度前,所有人都不敢肆意妄为,生怕惹恼了庞大的洛家。 原本刘少伯是打算死缠烂打一直跟着有求于他的洛涤尘,直到打动这少女的芳心,便可顺理成章地摘得她的红丸,或许还有机会品尝下那母女同床的滋味。 然而………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当年被他们轮番糟践的洛继君突然回来了。而且摇身一变,从那个人人可欺可辱废物变成了如同妖魔般将自己践踏于脚下的少年,自己居然还一直在打他妹妹的主意…… 如流水般的回忆在刘少伯脑中淌过,却在即将高、潮处戛然而止,刘少伯惊恐无比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面孔抽搐得痉挛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嚎叫着:“别杀我,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周继君表情微变,诧异地看着脚下歇斯底里惨叫的胖子,慢慢地,眼神变冷,那黑色若尘埃往事渐渐浮现在脑中。 眼见户部尚书之子突然疯似的大吼大叫起来,望向少年的眼睛中皆是恐惧和绝望,周围的那些公子小姐们心中陡然一泠。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莫非刘少伯认识?以他的权势地位,有什么人可以令他如此害怕? 看着陷入疯痴的刘少伯,周继君脑中回忆起那个儿时自己流落在濯玉街头的时候在猪肉里放竹刺的胖子,被竹刺扎穿血肉的痛楚清晰地回映在脑中,而自己似乎也过誓,日后要让那个卑鄙阴险的胖子生不如死。 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个胖子,周继君脸上阴晴不定。 就是他吗?真的好巧呵。 肩头微微抽*动着,周继君表情渐渐僵硬,死死盯着哀号求饶的刘少伯,陡然间抬头大笑起来,笑声阴沉却又带着些许道不明的畅意。 众人听得这笑声,看着那个全身上下微微颤抖的少年,只觉得毛骨悚然,最后那点救回刘少伯的勇气荡然无存。而刘少伯目光死寂,一脸接近崩溃的绝望,傻傻地看着周继君,口中麻木地喃喃着: “救我,救我……爹……” 猛地踏出一脚踩在刘少伯的脸上,周继君牙缝里挤出阴冷无比的声音。 “原来是你。好,好!”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数罪并罚,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周继君抬脚,重重踩在刘少伯跨下,一声凄惨的叫声回荡在白衣庵门前,闻者无不寒毛倒立、头皮麻。 洛涤尘捂着嘴巴看着正在疯狂蹂躏刘少伯的周继君,平淡冷漠的眸子里流露出慌乱。她身旁的人更不用说,包括那两名公子哥都是战栗着望向已经把刘少伯四肢拆开的白衣少年,这个如同妖魔般的影子已经深深刻在他们脑海中,或许将成为永久的梦靥。 “当年你们如此对我,是否想过有这么一天,我会带着睥睨你们这群公子哥的力量回来,将你们给我的屈辱和痛苦百倍还给你们?” 周继君牙缝里挤出低沉阴冷的声音,听得四肢衔接处剧痛无比的刘少伯如坠冰窟。 硬生生地扳回刘少伯那张不敢看他的脸,上面写满了惊恐、畏惧以及绝望,却没有半点怒意,周继君嘿嘿一笑,火红的猎风精华在他眼中流转出血红一片,如妖似魔。 “我可是过誓,将来有一天,要回来好好报答你们这些世家子,以及……大煜君臣。”看到了刘少波眼中流露出的茫然不信,周继君嘴角划起诡异的弧线,“我知道你不信,所以,你很幸运。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不能言、不能语、不能写,静静地看着我完成这一切。” “不幸的是,因为你是第一个,所以你只能这样活下来,生不如死。” 又一声惨叫传来,四肢已被扭得畸形伸展在背后的刘少伯头一垂,昏倒过去。 在昏厥前的那一刻,他好生后悔,脑中却已然混乱。 当年好好红颜坊不去,为什么偏偏要带着块猪肉出门……当年那个被我们玩弄的男孩,怎么一眨眼间竟然成了妖魔,还回来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 第五十五章 驯妹 正午时分,京城白衣庵前,光天化日下,一身白衣赤着双足的少年人将堂堂大煜户部尚书的公子活生生地折磨得昏迷过去。 白衣庵前的街头,除了那几位公子小姐,亦有不少商户店铺行人,此时都愣愣地看着眼眶中溢满火红的少年,以及他脚底下那个四肢被诡异扭折到身后的胖子,不少眼尖的人都认出了这个白衣庵的常客,赫然是京城里头很少有人惹的起的大纨绔,刘府的少爷。那个少年不要命了吗?竟敢把刘家大少弄成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现在还像没事人一样呆在这白衣庵前,他到底是傻还是来头比刘大纨绔还大? “说实话,我真的很敬仰你的父母,所以刚才火气大了点,把他弄成这样。” 洛涤尘那张倾城倾国的容颜上一片迷茫,怔怔地看着眼前好似陡然换了个人一副儒雅温纯佳公子模样的少年,他居然还微笑着解释折磨大煜尚书公子的原因。 真的只是为我娘出气吗? 洛涤尘回想起之前一刻刘少伯的惨叫那和畏惧的眼神,脑中陡然一片清凉。 呸,才不是。这人定是认识刘少伯,而且有什么仇怨。可他为什么这么说?他真的那么崇拜娘吗?还有……那个狠心将我们遗弃的男人。 直勾勾地看着周继君,洛涤尘紧咬粉嫩欲滴的下唇,似乎想要将面前这个诡谲多变的少年看穿。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从开始就一直针对我?哼,肯定是那种故作姿态的登徒子,又一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你敬仰我爹娘?咯咯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那个只会整天呆在屋子里傻的娘和那个带着他儿子逃之夭夭的爹?他们可不像你这样杀人如麻,折磨起人来比捏蚂蚁还轻松,你到底敬仰他们什么?敬仰他们的懦弱,还是敬仰他们对女儿的不管不问?” 说着说着,不知怎地,洛涤尘似乎忘记面前少年的凶残暴行,泄一般向对面的少年喊出,那双风情绝代的美眸竟微微红。 周围几位公子小姐们的目光从令他们畏惧的少年身上回转,惊讶地看着一向淡然的洛涤尘,都不知道今日她为何这么反常。穿着红袍的少女,方家小姐神情渐渐缓和下来,目光闪烁地看着脸色大变的白衣少年,心中忽地闪过一丝怀疑。 莫非他是………那北方儒王周久的弟子?应当如此,否则为何会对周久如此推崇。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沧浪书院也派弟子来嘛,得要回去禀告父亲。 看着不远处那个神情又漠然如止水的少女,周继君眼角微微抽*动,心底仿佛扎进一根锋利的针般疼痛。自己一个人千里跋涉登上险峻落云山,无比艰巨,而妹妹,只有平素一向淡漠的娘做伴,她一个人混迹在这龙蛇混杂的京城里,看着那些世家子们的脸色,何尝不是艰辛无比。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该对爹娘有所怨言。 眼中那丝狰狞开来的痛楚渐渐变淡,隐于眸影深处,周继君平静地看向淡淡仰望蓝天的少女,低声说道,“谁道父母不念儿,白头老去空悔恨。你爹娘不是不想照顾你,他们却是有自己的苦衷。父母生养,让你行于这百态世间已是天大恩德,我们再有多少委屈也不能怨恨爹娘呵。” 收回那道望向天涯尽头的目光,洛涤尘淡淡地看了周继君一眼,粉唇弯曲处露出冷笑,“好一个谁道父母不念儿,你说的可真好。他光顾着儿子,带着他儿子离开这里,却将我留下。你也不要多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心思?” “呵呵,不是在想要得到我的身子,便是想得到我娘的,或者是你还痴心妄想一起要?” 洛涤尘刚说完,脸色却微微一变,她周围的那几个公子小姐也都微微愣。却是那个白衣少年大步向洛涤尘走来.?,轻得有些像抚摸,却是周继君心中微微犹豫。 感受着屁股上火辣辣间那一丝轻柔,洛涤尘脸蛋红,心中大骂,登徒子,你终于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 “这最后一巴掌,是为我…” 周继君话还未说完,脚步声从白衣庵门口响起,那白衣庵的门突然从中大开,几名穿着白衣的女人走了出来,或是妖娆,或是妩媚,或是端庄,或是高贵。她们目光先落在瘫倒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的刘少伯,眼中闪过惊骇。随即转脸看向姿势暧昧无比将洛涤尘抱在怀里,手放在她那鼓翘屁股上的少年,脸色不约而同地一僵。 良久,那个时常在周继君梦里出现,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了。 “涤尘……” 周继君身体猛地一颤,缓缓转过脸看向那个站在最后一身素服、身材修长高贵端庄的女子,嘴巴颤抖着微微张开,想说什么,脑中却一片空白。 是娘。 周继君紧紧盯着那个温柔无比的身影,鼻子酸,努力控制着自己微微摇晃颤抖的身体,心中那无数话语思念此时却无法道出只字片言。 “啪!” 趁着周继君愣的功夫,洛涤尘猛地挣脱开,挥舞着白皙粉嫩的玉手重重抽在周继君脸蛋上。 “登徒子!”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洛青游那跑去。 看着紧抱在一起的母女,周继君忽然觉得又尴尬又荒唐……… 当着娘的面打了妹妹的屁股,这算什么事呢。 ------------ (应众书友要求,来一小段……) 第五十六章 武道大会升龙榜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放肆?” 为的白衣女人神情端庄高贵,可那身紧紧绑束着她的素袍却将丰满高挑的美妙身躯显现无遗,胸口和腰际近乎透明的薄纱更是让她白嫩细滑的肌肤若隐若现,周围渐渐聚拢的小贩行人看得眼睛直,口干舌燥。 未等周继君话,从街角优哉游哉拐过来两人,穿着绿蓑衣的男子和一憨头憨脑的光头小胖子。 “他不是一般人物呵,不是你那些小白脸面能比的。” 唯恐天下不乱的月罗刹来到白衣庵前故意压着声音说道,一副阴嗖嗖的模样。 白衣女人黛眉挑起,眼中闪过愠怒,看到是月罗刹和沙摩尼走来,脸色微微忌惮。 “二位认识这小贼?” 月罗刹与沙摩尼比周继君早到几日,可早已名声鹊起。这些日子来,无数年轻武道修习者涌入京城,少说也有千多人,武道大会尚未开始,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们却已按耐不住。每天都会有无数决斗在京城各处上演,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苦修十数载的青年们谁不想早点在这大煜七州最荣耀的地方一展身手,扬名立万。除了相互之间决斗验证武道外,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天才武者更是去挑战那些成名的武道家,妄图让京师里那些成名已久的大人物成为他们声名显赫的踏脚石。 然而京畿重地藏龙卧虎,扬州更是大煜武道最鼎盛的三州之一,一些老牌武道家虽然退隐江湖已久,但实力然,岂是这些年龄尚不足四十的小子们可觊觎的,因此这年轻武者的越级挑战鲜有胜出的。但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类天生便是用来颠覆人们陈俗观念的异类存在,在这千百名外来武者中却有六人战败过名气和实力上都高出他们的京城武道家。 月罗刹和沙摩尼便是其中之二,数月来,有好事者立了一个武道升龙榜,月罗刹和沙摩尼赫然排入前十,名动京城。 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未露面的女皇却对京城里的这些决斗斗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颁布特赦令,在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期间,严禁杀人,却对伤人从轻处理。 “无量寿佛!” 一脸淳厚的沙摩尼高喧佛号,朝白衣女人合掌行礼道,“贫僧有礼了,这位君公子是在下二人的挚友,我们是喊他一起去吃午饭。” 闻言,周继君额头滴下冷寒,眼中飘过一丝无奈。 这才见过几面就成挚友了,没搞错吧?开始只以为月罗刹是自来熟,没想到看似老实的小光头也是如此厚脸皮。 周继君并不知道,这两人对他的热情并非偶然。 沙摩尼自四大部洲西来,走过大半个七州土地,除了月罗刹外却没交上一个朋友。因为他一路上总喜欢劝人向善,看到杀戮就上去制止,而那些嗜杀的武者们又岂是善心之辈,见自己正杀着痛快突然冒出个呆头呆脑的小胖子和自己说你不应该杀人,他们岂会答应。往往杀心大起,不仅不听劝,反而欲将沙摩尼除之后快。因此沙摩尼对他眼中脾气甚好的周继君是记忆尤深印象良好,不仅好声好气地答应自己不再杀人反而告诉自己京城有大热闹。于是刚刚遇到周继君后,一路上见惯不良之辈的他就仿佛遇到挚友一般欣喜。 而月罗刹倒是个真正的自来熟,不过他身世神秘道法诡异,对一般人岂看得上眼。与沙摩尼打的火热是因为看这个古里古怪的小胖子好玩,年纪轻轻武道修为便至武侯境界,而且身上似乎又有一股让月罗刹都为之忌惮的奇怪力量。而遇到周继君,月罗刹初时只对他身体里的先天精气甚有兴趣,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可当沙摩尼告诉他这位叫做君公子的少年曾在云州灭杀了三名武尊若干掌门后,一向自负的月修罗心中震惊无比。云州?,眼中那分深深思念和眷恋隐在他眸底深处,时沉时浮。 “娘,他欺负我……还打人家那。” 少女缩在洛清游怀里,一脸委屈难过,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洛青游绝美的脸蛋上浮起伤痛将少女紧紧抱在怀里,玉手轻轻抚摸着洛涤尘的脸蛋,良久才开口道,“涤尘,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别再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好吗……呆在娘身边吧,娘会保护你。” “你保护我,可是谁来保护你?娘,你真的就想这样一直下去吗?” 洛青游眼眶微微红,抱着少女的那双臂膀更紧了。 “涤尘,过不了多久,你爹爹就会来接我们了。” 听到爹爹两字,洛涤尘脸色陡然剧变,微微挣扎想推开洛青游,却被她母亲紧紧不放地抱着。 “你说过多少次了?从我懂事时候起,你就和我说他们会来救我们出去,可我等了八年,八年啊,他们却连半点消息都没。娘……别再傻等了,他们逃了出去,又怎么会再回来。” 轻轻捏了捏洛涤尘那张倔强的小脸,洛青游眼前忽地浮起那个瘦小的身影,就在门前的这棵老树下,自己的儿子曾经斩钉截铁地说过,他会来救自己。想着想着,眼中噙着泪水的洛青游嘴角微微翘起,在他女儿耳边小声说着,“涤尘,你忘了吗,他曾经过誓,说会救我们出去,他……” 猛地抬头,洛涤尘闪着泪光的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和滑稽,打断了洛青游的话。 “你是说我那个废柴哥哥吗?” 第五十七章 明公子 表情陡然一僵,洛青游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女儿,眼中闪过痛楚,“涤尘你……” “娘,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以为不和我说,周围的人便不会告诉我吗?我那个誓要将你救出去的哥哥,是世家子弟中唯一的废物!娘,你为什么这傻,一直相信我那废物一样的哥哥能将我们救出去?你知道吗,我在许多年前就不再相信了。” “涤尘!” 望着硬生生将自己推开,有着堪比自己当年美艳冠绝京城容貌却比自己还要倔强的女儿,洛青游心眸子一黯,没再说下去。 深吸一口气,洛青游转眼看向那个时不时抬头打量自己的少年,一脸淡漠地问道,“这位公子,敢问你尊姓大名?我女儿到底哪里得罪尊驾,为何如此折辱?” 听着自己时时牵挂无比的娘用如此陌生冷淡的声音问向自己,周继君心底微微一慌,陡然抬头望向娘,脸色变幻着。此时他真的好想走到洛青游身边对她说,娘,君儿回来了。可是,他却深知若此时忍不住,那还未开始的计划将会毁于一旦,再无机会救出娘和妹妹了。 看着那个神情有些痛苦的少年,洛轻游忽然有些好奇起来。原本她以为这个少年也和那些登徒子一般,是来觊觎自己和女儿的。可那少年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清澈无比,虽然有着一丝很奇怪的眷恋和心痛,但却没有一点自己见多了的贪婪和淫、欲。而且,自己越仔细看他,竟然越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他到底是谁? 良久,周继君十分艰涩地张开口道,“在下,姓君……” “嗯?”止水庵主黛眉微挑,细细打量着周继君,开口道,“原来是君公子,怪不得敢在我们白衣庵放肆。哼,战败两个武侯,便以为能在京城中胡作非为了吗?” 白衣庵中权贵来往频繁,因此所获知的消息也不在少数。周继君白衫赤足,一路越级挑战,虽然没有战胜过武王级的强者,但也算是小有名气。 “哈哈哈,只是战胜了两名武侯吗?你们也太小看……小君了。” 月罗刹冷笑道,却又仿佛为了吊足周围人味口般,不再说下去。 心头咯噔一下,止水庵主表情微变,看向周继君的目光微微凝重起来。 什么意思……莫非这位君公子还曾经战败过侯级以上的强者?也是,俗话说物以类聚,月罗刹又眼高于顶的人,这神秘的君公子定然也非同寻常,否则怎么会与月罗刹和沙摩尼这样以武侯境界硬生生战败武王人品的武道天才成为朋友。 看着众人微微惊诧的表情,月罗刹嘿嘿笑道,正欲接着说下去,就在这时,从白衣庵深处传爽朗的笑声,不一会,一个穿着紫色墨羽纹绣儒服的青年走了出来。 “寻觅良久都没找到庵主芳迹,原来庵主竟在这,却是让明朝寻得好苦。” 穿着紫色儒袍的青年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俊朗端正,笑容温煦,看得人如沐春风。然而他走到止水庵主面前时,却熟练地伸出手,抬起止水庵主下巴,轻笑着道,“我的大美人儿,谁惹你了,见着明朝笑都不笑一下,这么大的火。” 原本高傲的止水庵主见着这个比自己小上快十岁的青年,眼中脉脉含情,竟如小鸟依人一般靠在他怀里,撒娇一般地说道,“还不是那个叫什么君公子的,不知怎么的,突然狠施辣手,打伤刘大公子,还当众欺辱了涤尘。不过,据说他还是月罗刹和沙摩尼的朋友,人家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嗯?”明朝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阶下的月罗刹身上,随即微微一笑,“竟然是月兄,久违了。” “不久,不久,三天前不是刚在红颜坊外见到过你吗?”月罗刹摸着下巴望向紫服青年,嘴里出一声怪笑。 闻言,明朝面色微窘,打量了眼怀中那个嘟着嘴巴似乎微有不满止水庵主,随后洒然一笑,目光飘向死猪般躺在地上的刘少伯,哂笑道,“这刘胖子也有今天,真是……” 话音戛然而止,明朝看着刘少伯神情微变。武道修为远同济的他一眼就看出刘少伯的伤势。下身溃烂流着黑血,今后将无法行房事。四肢胫骨皆断,那他这辈子再无法使用手脚了。喉结处凹陷,面颊肿胀,这是喉结被捏碎舌根也折断,从此往后不能开口说话了。 “是谁做的” 明朝眼中闪过怒意,沉声喝问道。凭他的家世虽然不惧刘尚书,但也只是微微高出一筹,虽然他的武道修为远不是刘少伯能比的,但平日里也算半个狐朋狗友。眼前刘少伯被人打得生不生死不死,下辈子已经注定成了废人,明朝心底微微一寒,一股兔死狐悲之情从心头泛起。 见到一向脾气甚好的朝中大儒明宗的长子突然火,白衣庵众人都有些错愕,目光不由得望向那个眼神渐渐变冷的少年,心中渐起一丝担忧,莫非这刘尚书的儿子被伤的比如今看起来还要重上好多? “是你?” 明朝的目光落在周继君身上,仔细打量着一身白衣,目光沉然若水的少年,眼中渐起一丝杀意。 “你就是君公子?刘少伯到底做了什么,你居然下如此毒手?居然将他折磨得不能动不能言今后更不能行房事。” 周围诸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寒,畏惧地看向周继君,便是月罗刹也是目光微微滞。把人折磨成这样,下半生连猪狗都不如了,那还不如杀了他……真是好狠辣。 “好,好,好一个君公子。”明朝牙齿里挤出冰冷的话语,扭头望向隔着不远的洛涤尘,随后又看一眼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洛青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涤尘妹妹,这贼子羞辱你,明哥哥为你出气如何?你别再不理你明哥哥了。洛夫人,你也一样。” 洛青游包括洛涤尘眼中都闪过厌恶,没有搭理他。 “怎么,你堂堂升龙榜上排名前十的人物今天想欺负一个比你低上一境界的人了?” 转眼看向一脸讥讽的月罗刹,明朝淡淡地说道,“月兄你也别激我,他如此残害我朋友,我明朝又岂能置之不理。怎么,你想保你朋友?” 说着,明朝目光飘过微微迷茫的沙摩尼,接着道,“也行啊,你和沙兄一起上,能和雏龙榜上排名前十的两人同时过招,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月罗刹冷笑着,正欲说声,却听到一个冷漠无比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似乎真不把我当回事了……怎么,月兄,你看不起我吗?” 月罗刹看向不知为何脸色陡然变得阴冷无比的周继君,忽然想到沙摩尼之前与他说过的事迹,嘴巴微动,却没再说话。 饶有兴致地看了眼那个赤着足的白衣少年,明朝淡淡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轻蔑,“哦?君公子,你倒也有点意思。听说你能越级战败几个武侯,却也算了得。不过这京城可不比你之前去过的那些地方,在这天子脚下,你是条龙,也要给我变成一条虫趴下。更何况,你以为在我们眼中你一个所谓的君公子算的上什么?” “京城里的大小公子们都要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明公子,遇到我,你也敢称公子?” 被刘少伯激起的回忆渐渐清晰起来,那些人那些事都无比深刻地流淌在周继君脑海中。眼前这个狂妄无比的明公子,就是当年那个曾经羞辱过娘,将自己尊严狠狠践踏的少年。 好,好。接连遇到无耻可杀的世家子,如今依旧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也不知下一刻,他知道将他毁灭的人是我后,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嘴角卷起阴狠,白衣如雪的少年陡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指向明朝。 “你也配称公子?明公子……我看你该叫明太监才对!” 周遭一片安静,众人皆是一脸古怪,尤其是止水庵主。然而,那个立在诸多白衣庵女子身后的洛青游却一脸震惊,忍不住伸手捂住因为惊讶微微张开的嘴巴。 这个少年……他怎么会知道? 第五十八章 那年周府少年郎 冷风刮过歪脖子老树,枯黄的叶子被卷得高高飞起,白衣庵前一片静默肃杀。 明朝涨红着脸恶狠狠地望着周继君,牙齿咯咯作响。 “小贼,你敢羞辱我!” 轻轻揉着眉梢,周继君嘴角划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弧线,玩味地看了眼脸色微变地止水庵主,幽幽说道,“没啊,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专习望体之术,那些平常人眼中难以看出的隐疾,我一眼就能望出。你说是吗?止水庵主。” 周继君话音落下,众人不由得望向止水庵主,只见这个和明朝关系不清不楚的女人一脸煞白。再看已经松开她的男子,从来都是风流倜傥一副温和模样的明公子脸色时红时白,赤红的眸子狰狞无比,双肩微微颤抖。 莫非,这君公子说的是真的?外表看起来风光无比红颜知己无数的明公子其实是一个不能行人道的……太监。可这与他素不相识的君公子又怎么会知道?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会望体之术? 下意识地,那两名身体有些亏空的公子脸色微变,向后缩了缩。 “怎么不说话了?明大公子?” 周继君眼中陡然冒出丝丝杀意,那些陈旧的往事一股脑地在眼前闪过。 若干年前,周府尚未衰败,洛青游还是身份高贵的洛家四小姐,周久也是与明宗其名的大儒。明家与周家往来频繁,周继君也自小熟识精通儒道经典的明朝,明朝比周继君大九岁,但与四岁的周继君相处融洽,如同兄长一般,并没像其他人那样因周继君的废柴体质而嘲讽讥笑他。 每次明宗带着明朝前来周府玩耍时,周继君都很开心,总要缠着明朝。然而奇怪的是,每次明朝走后,洛青游总会丢些东西,比如一方丝巾,一抹裙纱。 直到周府事前两个月,明宗父子前来拜访,那日明朝与周继君玩耍了一会,说去解手,结果周继君等了大半天都不见他回来,心中一急便到处寻找,终于在后花园找到了明朝。周继君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一只粉色的肚兜放在下身不断撸动着,闭着眼睛呼吸急,口中居然还在叫着周继君娘的名字。 看到这番情景,周继君有些害怕,不由得惊叫起来。明朝陡然清醒,看着一脸慌乱迷茫的周继君,脑中不由得想到洛青游那张倾城倾国的面容,眼中竟然露出前所未有的狠毒和贪婪,他手上的动作并没停止,反而喊周继君过去用嘴含住那块肚兜帮他那个。 周继君当然不肯,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却觉得恶心无比,一脸不解地张口问道 孰料,接下来明朝却说了一番让周继君心痛无比的话,周继君陡然从云间摔落到地狱,只觉得呼吸都停止了。 “什么为什么?你以为我每天来这周府是陪你玩的?本公子可没这闲功夫,若不是为了讨你娘欢心,我才不会将心思白白浪费在你这个废物身上。啧啧,你虽然是个什么都不行的废物,不过这张小脸倒是有你娘几分韵味……废物,快过来用嘴含住!迟早有天,我会让洛青游乖乖地来帮我……” 周继君大脑一片空白,这种欺骗和背叛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无异于将他杀死。这些日子来,因为明朝所带来的那一点点自尊,瞬间崩溃瓦解。 五岁的孩子坚强地不让泪水从眼中落下,紧紧拽着拳头,忽然大叫一声,冲向明朝。可才五岁的他怎么打得过比他大上八岁的明朝,更何况明朝在那时已是小有名气的武道天才。周继君还没碰到他,便被他一掌打到在地。眼见那个愈恶心的少年竟邪笑着抓住他那对准自己的脸,周继君赤红着脸,拼尽全力拿起一块石头,趁他不备狠狠砸了上去。 明朝惨叫一声,痛昏过去。那个硬起的地方被砸得折断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仿佛钩子…… 之后大人们赶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都明白了大半。明宗一脸铁青地将明朝带走,而洛青游看着脸蛋红肿目光麻木地看着前方的周继君,眼眶微红,将她失去最后一个朋友的儿子搂进怀里。 之后两个月,明宗再没有来过周府,周久也曾让人去明府打听,却听下人说他们老爷闭门不见客,而小公子如今每天都要火,不断地大骂折磨婢女。 再后来,周府出事后,周继君流落街头,那个曾经被他当做亲哥哥的少年来了。他二话没说就对周继君一顿毒打,临走前,还抓起周继君的头,在他耳边狠狠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早晚有一天,我会当着你的面…… 往事如烟尘,慢慢消失在明媚璀璨的阳光之下,周继君望着那个曾将自己最后一线希望毁灭的男人,又偷偷瞧了眼直勾勾望着自己的娘,拳头死死握紧。 娘,我回来了。从今天起,我会保护你和妹妹,再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们。 洛青游看着那个目光狠辣如毒蛇的白衣少年,眼中那丝希望渐渐暗淡下去。 不对,他不可能是君儿,君儿与他爹学习儒道,不可能是这番气质。更何况,君儿他……短短十二年怎可能摇身一变变成天才武者……我在乱想什么,这位君公子恐怕真的会什么望体之术……君公子…君…… “小贼,休得胡言乱语。竟然说出这番鬼话,真是笑煞人了!” 明朝干笑着,看着周围人充满怀疑的目光,神情又是一僵。 “我知道,你现在心中肯定很想杀死我吧。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呢,既然如此,就别废口舌了。” 周继君眼中戾气渐渐消散,眼神变得淡漠。在他体内,坐拥三大丹田道种的三位蛇人,皆是眼冒精光,挥手洒出浓浓的道力充盈在周继君体骸内,心神潜入藏象,五条先天精气争先恐后地涌出藏象,流转于二十周天经络,精气神被它们顶上巅峰。 “哈哈哈,小贼,你自己找死,也别怪我了。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就不叫明公子!” “哦,是吗?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就像这刘公子一样,你们,我都不会杀。” 听着周继君冰冷的声音,周遭众人心底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看向地上那个渐渐出低低呻吟的胖子,却见他正悠悠醒转过来。 痛苦地张开眼,面色苍白的刘少波目光转过诸人,最后落到那个冷笑着望向他的白衣少年身上,表情微微迷茫,随后猛然剧变,“呜呜”地叫着,声音中掺杂着无穷尽的畏惧,看的人心底毛。 “刘兄,我这就替你报仇!” 看着曾经和自己一般风光无限的京城大公子,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让贩夫走卒都为之同情的地步,明朝心中涌起一丝哀意。 “呜呜呜……” 刘少伯看到明朝,可眼中却无半点喜色,依然哀叫连连,神色紧张迫切,似乎想告诉他什么。 “怎么了?”明朝皱着眉头看向刘少伯,眼中闪过不解。 望着刘少伯那张痛苦抽搐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周继君轻揉着眉毛,微微一笑说道,“别再磨蹭了,明大公子,我们就来比试一番吧。” 疑惑的目光从刘少伯回转到白衣少年身上,明朝踮着脚尖飘下白衣庵的十数格台阶,一脸不屑。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小的武师有多大能耐。” 周继君看着飘向自己的明朝,目光闪烁。 明朝明大公子,不一会,你就会知道刘少伯想和你说的是什么了。我真的好想看看,到时候你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第五十九章 蛇人化身武侯成 “涤尘,你说他们谁会胜?” 看向对峙着的明朝和周继君,洛青游心中忽地有些担心,转瞬间,她便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住了。我这是怎么了?那个少年郎分明伤害过涤尘,我为何还要为他担心? “明朝虽然讨厌,可却是排在升龙榜前十的年轻高手,一身武侯地品修为,更有人见到过一年他在兖州将当地一名德高望重的武王打得落荒而逃。” “那个讨厌的君公子虽然是也能越级挑战,但他只是武师境界,比起来,还是要低明朝一个层次。” 洛涤尘嘟着嘴,气哼哼地说着,“所以说,哼……那个叫什么君公子的还真是狂妄自大。” 微微叹了口气,洛青游红唇微启,“涤尘,那你希望他们哪个能赢下来。” “我……”洛涤尘眼中闪过一丝矛盾,苦思片刻方才狠狠说道,“我希望他们能一起死掉才好!” 涤尘啊涤尘,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君公子既然能和同样来历神秘武道高强的月罗刹和沙摩尼结为好友,那他肯定也是不同寻常之人。看他这神情模样,一点都不在意,再看明朝,已经被他三言两语激起怒火,心神已然不稳……涤尘啊,你虽然心思诡谲,可毕竟太年轻了,很多事情都想不周全,你叫娘如何放心你周旋在那些人中间。娘知道你的心意,你却不懂娘的苦心。 白衣庵前阒寂无声,便连风的呼啸也渐渐停息,庞大的杀意自两人身上涌出。老树上忽地掉下一片树叶,却被这纠缠在空气中的杀意卷起,向空中升去,陡然间“噗”地一声,爆碎开来。 众人眨眼的刹那,原本相距十来步的两人已然碰撞到一起。拳掌相击,“轰”地一声,周继君眼角抽搐狰狞出一丝痛楚,却是明朝那双柔软细嫩的手掌中突然生出无数尖刺一样的东西,阴冷无比的寒气从那一颗颗小刺中出,蹿入周继君体内,竟然破开那五道流转着的先天精气,硬生生地插入周继君的经络中。 “不妙,君公子怎么能硬扛?” 沙摩尼一脸担忧,双手合十,不住地念叨着。 “小摩尼你担心什么,他可以灭杀三位武尊,怎么可能连这明朝都对付不了?”月罗刹眉头挑起,斜看了眼沙摩尼道。 “可是……我在云州听那些幸存者说,他虽然那些武尊掌门是因他而死,可他并没有动手?” “嗯?你怎么不早说!”月罗刹看向被明朝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连后退的周继君,眼中露出一丝焦急,可转瞬间沉凝下来,背上竟流下几滴冷汗,“不用出手便能灭杀那些武尊掌门……那他到底是怎样的怪物呵。” 在场众人一脸惊诧地看向沉着脸步步后退的周继君,心中涌起荒谬。原本他们见着白衣少年这番气势,以为他定然不凡,孰料竟从开始就被明朝死死压制,毫无还手之力。回想起适才他的那些大话,诸人只觉得这个白衣少年无比的可笑。 “居然硬接我的阴神掌,真是蠢货……君公子,你就这点能耐吗?” 阴冷如寒冰的气息从明朝手心中涌出,在空中汇成数道如箭矢般的武道之气,着黝黑的光芒刺向白衣少年。而周继君不住闪身后退,看这架势似乎溃败只在片刻后。 “听说你一路来这京城还曾战败两名武侯,现在可知道你与真正强大的武侯之间无法逾越的差距了吧。” 明朝手掌划过诡异地弧线拍向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似乎眨眼间便能将眼前这个可恨无比的少年拿下,然后慢慢折磨直到他痛苦死去。就在这时,明朝只见那个一直不语的少年陡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轻蔑,居然还放肆地笑了起来。 “就凭你这雕虫小技?” 明朝目光一滞,仿佛看傻子一般看向依旧口出狂言的白衣少年,微微思索,轻轻一笑道,“也是,你能击败武侯,定然有绝招。也罢,你施展绝招吧,我明公子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感受着体内忙碌着的三道蛇人,周继君伸出舌头舔了舔被寒气冻得干硬的嘴唇,冷冷说道,“对付你,用的上绝招吗?” 都到这种地步,依旧还是这么狂傲吗? 方府的大小姐,那个红袍少女眼中闪过不屑。 死到临头还是这么嘴硬,看来这个君公子能结识月罗刹他们也只是偶然了,注定是一个没有潜力的武者。 心神再次沉入体内,那阴冷的寒气已在他全身经络血肉骨骼皮肤中肆虐了几回,它却没注意到在它身后,那三道道力以及五条先天精气正紧紧跟随着,同样也是流转过周继君的全身上下。血肉骨骼和皮肤先是被明朝的阴气破坏侵略,接着又是被周继君神奇的力气修复、升华,渐渐的,这血肉骨骼皮肤燥热起来,隐约散出灼灼红光。 到了扬州之后,周继君一直在寻觅良机,那个突破到武侯境界的契机。习惯在压制中突破的周继君苦等良久,终于等来了明朝。 坐在道种上的三道蛇人互视一眼,同声称“善”,随即猛地跳脱它们所在的丹田,转眼间便来到了那阴寒之气前。 “收!” 三道蛇人张开血盆大口,将那一直得意洋洋的阴寒之气分食殆尽。与此同时,那些道力精气也不作停留,依旧在周继君全身上下流转着,而周继君体内的红光愈来愈盛,竟然有那燃烧起来的趋势。 凝炼血肉骨骼皮肤成就武侯就在今朝! 周继君眼中猛地射出一道形如实质的精光,看得明朝心底微寒,随后嘴角的笑意愈喜悦。 很好,看来他要施绝招了。 充满杀意的目光落在明朝身上,周继君陡然止住后退的脚步,他那雪白的袍袖自下而上泛起波纹般的红光。 “破万诀!” 依旧是那最开始修习的《玄武神经》中的技法,周继君的拳头携着磅礴的道力轰向明朝的双掌,这势不可撄的拳头竟然隐约间震得空气波动颤抖。 “哦拼命了吗?” 明朝眼中浮起些许兴趣,嘴边依旧轻笑着,可当他的手掌落在周继君拳头上时,表情陡然一僵。 冲天的火影自周继君身上散而出,这弹指一挥间,他的精气神已然达到生平巅峰,面庞上也氤氲起威猛的红光,连空中那轮明日都似乎因这道红光失去光彩。 “什么!武侯境界……”方家大小姐秀美的眸子中浮起震撼,不可思议地看着将明朝击飞出去的白衣少年,脸色变了又变。 “唔……竟然趁着战时突破,这倒很像那上古传说中的战诀呵……不过,却又不是。”月罗刹单手托着下巴,一脸思索。 被周继君借着突破武师天品时那御莫能沛的气势击飞出去明朝一脸铁青,不由得想起周继君适才说的那些话,心中恼火异常。然而,就在他准备全力出手不再给对方任何机会时,却见那个白衣少年忽然分成三个人,跃身来到他面前,来自三面的拳脚携着牵动空气的武道之力击向他。 场面瞬间扭转,一直猛攻的明朝此时如同之前的周继君一般狼狈后退,毫无招架之力。 怎么会这样? 明朝紧咬着下唇,满脸不甘。 这小子莫非真要逼得我施展为武道大会准备的绝招吗?可是,若是被他这样一直打下去,我明公子颜面何在? 眉尖挤出一丝决然,明朝双掌猛拍向周继君的拳影上,抽身后退。 第六十章 魅影如风蛇 “想走?” 抽身疾退的明朝只听见耳边传来周继君幽幽的声音,心头大惊。 只见白衣少年身后拖着鬼魅般的虚影,如影随形地跟在明朝身旁,嘴角溢出一丝嘲讽。 《玄武神经》----魅影诀。 明朝全力施展他阴柔的身法,然而无论他怎样,都无法摆脱像影子一般紧紧盯着他的白衣少年。就在这时,少年那个幽幽的细语又在他耳边响起。 “刘少伯想对你说的话,你可知道是什么?”…… “明大公子,你抬起头好好看下我,想起什么来没?” 明朝错愕地抬起头,望向低声只说给他一个人听的白衣少年,渐渐的现,这个少年似乎确实有些眼熟,但就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你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那个一直相信你却被你叫作废物的小孩?” 猛地抬起头,明朝瞳孔陡然收缩,颤抖着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表情渐渐冷下去的少年,那个在十多年前毁了他下半生的孩子陡然出现在脑海中。仿佛看见鬼一般,明朝一脸惊恐,心中的勇气和决心荡然无存。 是他……周继君。 十多年前那个让自己痛恨无比的废物,如今回来了吗?十多年前他就毁了我,十多年后,他又来了…… 巨大的阴影陡然笼罩在明朝心头,明朝那张俊朗的脸蛋抽搐着,微微颤抖的声音从他口中慌乱地喊出。 “是你!,你是……” 未等他说出那个名字,周继君嘴角咧成弧线,双拳如同铁锤般重重敲在明朝的头脑两侧。 “啪!” 那袭紫衫从半空中坠落下来,七窍中溢出滚滚鲜血,摔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 午后的白衣庵门前,阳光耀眼,可众人只觉得心底涌起寒意。在将刘少伯折磨成废人后,这个来历不明的白衣少年又把升龙榜上的明公子打得生死不明。好强悍的修为,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刘少伯和明朝在昏迷之前都是那个见了鬼一般的眼神? 一直隐于白衣庵众人身后的洛青游忍不住捂住嘴,复杂而激动地目光流转在低头沉默的白衣少年身上,明朝最后一刻的嘴型如同画面般清晰无比地映在她脑中,他最后那个没有吐出的字,分明是……周。 “娘……”洛涤尘看向激动得浑身抖的洛青游,眼底闪过一丝宽慰,紧紧握住洛青游那双微微颤抖着的手轻声道,“那个可恶的君公子也算是为你出了口气,这姓明的今后应该无法来骚扰娘了。” 明朝虽然与白衣庵第一庵主关系暧昧不清,好似禁脔一般。可很多人都知道,他最想得到的还是容颜不催一身风韵不减当年的洛青游,不仅时常来白衣庵找洛青游,还常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洛青游出言不逊。奇怪的是,他父亲明宗身为龙华阁第一大学士,儒家宗师,却对他留恋**不闻不问,也不管他冒着得罪洛家的危险去骚扰洛青游。 洛涤尘一厢情愿地不惜毁去名誉混迹权贵子弟中,可她内心深处却对这些人厌恶无比,每当夜里独坐窗棂前回想起这些公子们恶心的嘴脸和色迷迷的眼神,都有种想吐的感觉。可是她深深埋在心底的愿望和委屈,除了娘,又有谁知道。 此时的白衣庵前,人已经越聚越多。 锦衣玉袍的富家子、白马轻衫的贵公子还有那些对白衣庵闻名已久的年轻儿郎们都静静围绕在白衣庵门前,各各屏声息气,没有人敢进前一步。 地上躺着的两人都是耳熟能详的大人物,户部尚书之子刘少伯和当朝大儒的次子升龙榜上排名前十的明公子,连他们都半死不活地躺在那个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年脚下,谁知道自己过去,会不会成为第三个。 明朝明公子呵,虽然生性风流,但绝对是京城子弟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名列四大公子之一,一身修为已到武侯地品,比之当年的绝代天才苍怒子也只是稍稍逊色。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竟然被这眼前个从没见过的白衣君公子如此羞辱般地击溃,临近崩溃前,那声嘶力竭的惊叫声此时依旧若隐若现地回荡在众人耳边,好似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少年,而是那传说中的妖魔。 不少人心中隐隐生出一个念头,已经平定了半旬多的升龙榜格局又要变了。 就在这时,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传来。 “我说小君啊,人家才是一个小小的武侯,你也好意思下重手。” 那些刚刚来到的公子哥们望了过去,只见是一个穿着绿蓑衣的古怪青年,他身旁还站着个慈眉善目的小胖子,心中俱是一凛。升龙榜上排名第四的月罗刹和第五的沙摩尼,他们竟也在,他们与那个神秘的君公子是什么关系?听月罗刹的口吻,似乎很熟的样子。 看着众人或是惊讶或是深思的目光,月罗刹满意地晃着脑袋,随手一挥一只羽扇凭空出现在他手上。穿着渔人般的蓑衣,却风骚无比地摇着扇子,看得人只想笑。 手中摇着羽扇月罗刹优哉游哉地走向周继君,路过瘫倒在地上的明朝时候还一脸同情地叹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说你一个假公子真太监,干嘛非要惹我家小君君。这下好了,武道大会玩不成了吧。” 小君君? 周继君额上滴下冷寒,一排鸡皮疙瘩从脖子后面生出,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那个似乎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月罗刹,却见他朝自己嘿嘿一笑,随后玩味地看向脸色惨白没有血色的止水庵主。 “怎么,庵主心疼你这个假男人了?小君君精通相体之术,我可是精通望气之术。第一次见这明大公子出手,啧啧,果真不同凡响呵。阴寒力气被他练到如此至阴绝阳的地步,也不晓得他还有没一点男人的阳气了,真不知道你们在一起时候他是用什么来…” 月罗刹话还未道完,止水庵主脸上已经全无血色,眼睛一眨,身体摇晃着就要跌倒。 “大姨。” 洛涤尘连忙走上前将止水庵主扶住,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她生长在白衣庵中,自由被这些无儿无女的女人们照顾,这一身风情和心计也学得她们,虽然白衣庵中的女子大多放、荡不端,可对讨人喜爱的洛涤尘极好。 “自古男儿多薄情,却是女子太多情。涤尘,你要记住,以后爱一个人千万不能爱得太深,否则即便他对你再好,你也会被自己毁掉。” 洛涤尘眼圈一红,看向也是一脸焦急的娘,轻声道,“我知道,就像我娘这样,是吗?” 周遭的喧哗议论声传入她耳中,那些公子少年们目光在之水庵主和明朝身上徘徊着,交头接耳,眼中流露出不屑冷笑和艳羡。洛涤尘抬起头,缓缓扫视着众人,目光落在月罗刹身上,满是恨意。 就在这时候,四面八方处传来雷鸣般的响声,先是极轻,随后越来越响,震得众人耳根麻。街角转弯处,亮堂堂的铁甲晃动着众人的眼帘,竟是是手持锯齿砍刀和铁索的京城卫,为头大将盯着那个淡淡看着天空的白衣少年,口中高呼,“尔敢当众行凶,死罪可免获罪难逃,俯就擒,随我去刑部走上一遭!” 而在长街的右边是一群穿着红袍软甲的武者,当头的大汉看到死死躺在地上,血迹未干的刘少伯,脸色大变,不由得怒吼一声,“小贼,还我家公子命来!” -------------------- (城管驾到……) 第六十一章 火马阵 “娘你没事吧?” 见着洛青游脸色陡然变得惨白,高挑美丽的身体微微颤抖,洛涤尘心头一慌,急忙回到洛青游身旁搀住她。 “怎么了娘?” 顺着洛青游那道满是着担忧的目光,洛涤尘看到了那个渐渐抬起头的白衣少年。来势汹汹烈马武师卷起的冲天杀意搅动得风云飞散,可却没惊扰到那少年半分,白净的袂袖依旧如深冬那抹沉雪般凝而不动,他如水波般流泻的目光扫过白衣庵众人,最后落到洛涤尘和洛青游身上。 洛涤尘微微错愕,她没想到在那个被她视为凶残之辈的少年脸上能散那样的笑,仿佛初春的轻风阳光和煦温纯,好似眨眼间便能将积了一冬的雪融化,在他那转瞬即逝的眸光中似乎还藏着另外些东西,有眷恋,似欣喜,有期盼……不知怎地,洛涤尘觉得心中一松,纷纷扰扰纠缠着她的烦恼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头涌起莫名的亲切。 就在这时,她抓着的那只手猛地一紧,抬头看向娘,只见向来平静淡漠的洛青游一脸激动,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滴在洛涤尘手心中,带着丝丝温意。 那个笑,那个神情……和许多年前偎依在自己膝前的男孩一摸一样,我不会认错。我自己的儿子,我怎么可能再认错…… 站在白衣庵众人之后的洛青游紧紧将她女儿抱在怀里,身体不断起伏着,用仅有她们俩能听清的声音颤抖着说道,“那是君儿……相信娘,涤尘,那是你哥哥啊,他回来了。“ 身体猛地一震,洛涤尘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目光一扫而过嘴角温暖的笑意却还未散去的少年,忍不住紧紧捂住嘴,将那个惊讶的声音紧紧掩住,美丽的眸子中那个白色的身影晃动着,渐渐清晰。 “真的吗,娘?” 过了片刻,洛涤尘那个带着些许抽泣的声音才传出。即便她平日里表现得多么坚强,多么瞧不起传说中废柴一般的哥哥,可哪个少女心底不希望自己能有个可以保护照顾自己的哥哥,从小一个人在白衣庵中伴着冷清孤独长大的洛涤尘更是如此。 等了那么多年,年年月月日日夜夜在门口苦老的树下翘期盼着,洛涤尘也从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出落成艳名冠绝京华的少女,可她的哥哥还是没有出现,渐渐的,她心中的希冀被年复一年守候消磨殆尽,然而就在她早就不抱期望的时候,周继君突然回来了。 在京城人惊诧无比的目光中,他带着一身脚踩腾龙榜的强悍修为出现在白衣庵前的老树下,眼中那抹笑让自己心底微酥……哼,居然还打了我屁股。 眼圈微微红,洛涤尘将头深深埋进母亲的臂弯中。 “哈哈哈哈。” 月罗刹玩味地看着已将他们团团包围的两队武者,羽扇挥舞,轻蔑地笑着。 “京城卫嘛?来的真快呵。这数个月来京城伤残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没见京城卫出动过。啧啧,我还以为,那特赦令一视同仁呢,原来我们美艳的女皇陛下也只是说说空话而已。” 为的京城卫大将眸子中凝出寒意,目光转到月罗刹身上,冷声喝道,“大胆,竟敢对女皇无理!哼,月罗刹,你伤了那么多人,都没进过刑部一次,这次就一起留下吧!” 微微一笑,月罗刹无奈地摊了摊手向周继君说道,“我说小君君,你听到了吧。这次可不是我看不起你硬要帮你,人家连我都不放过,我总不能束手就擒把。” 周继君微微尴尬,心底却升起一丝暖意,脸上那抹笑意更盛。 “刚才和那什么公子打,还真没过瘾,不知道这些人如何。嗯,我拿六成,你拿四成吧。” 看了眼周继君,月罗刹会心地一笑,却听身旁的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无量寿佛。你们别再大开杀戒啊,众生平等,他们也有爹有妈有儿女,万一断胳膊断腿了……” 脸上揪成一团的沙摩尼絮絮叨叨地说着,就感觉两道吃人般的目光同时射来,将他未说完的话堵回肚子中。 来自刘府的武者头领看着那三个少年“眉目传情”着,压根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不由得恼羞成怒,呀呀呀地大叫着,宽壮的脸庞上滚起一圈赤红,“贼子,休得猖狂!” 说完,大手一挥,带着他身后前排的七名武者冲向周继君。他们身下的烈马似乎有别于普通的马匹,奔跑时候脚底下竟然冒出丝丝火花,仿佛要将它们的蹄髈燃烧起来。 “怒!” 武者头领陡然抬起身子,猛喝一声,随着他这声如平地惊雷般的吼声,其余七名武者同时立于马背上,状若冲天,而马儿们脚下的火光更盛了,隐约在地上留下火痕的灰烬。 “斩!” 头领再次爆喝,须张开,身后的斩马刀应声飞到他手上,另外把名骑士也是抽到举于头顶,迎着赤赤的炎阳,恍若神将。陡然,疯狂奔腾的骏马腾身而起,划过数丈长的轨迹扑向兀自不动的白衣少年。 “火马阵!。” 洛涤尘目光看着那八匹低飞在半空撞向周继君的烈马,眼中闪过焦急,假装惊讶地喊了出来。 刘家是文官出身,底子有些薄,因此极喜欢与那些屹立数百年大世家联姻。这火马阵就是传于一将门世家,取极东炎州大平原的火烈马,以武师驾驭之,除了为的那人是武侯地品外,其余骑士至少都有武师人品的境界。他们单个的实力远不如周继君,可一旦骑上火烈马,借着奇马烈火燎原的威力,每个人都会凭空涨上一个境界,再合阵法之势,便是寻常武王来了也讨不了便宜。 他们这部人本是刘尚大会之际,京城纷乱危险,被派来保护刘少伯的。然而刘大公子前往白衣庵周围多是女伴,他们也不好相随,便在周围的密林中休憩,不料才片刻功夫便有听到过路人说白衣庵门口一个大胖子被人打得昏厥过去,这部头领心中微慌,率人前来一探,不料果真是他们家公子。 想到回府后将要受到的家法,刘府的武师们俯看向白衣少年的目光中皆是阴冷无比的恨意。 “火马阵?” 心思诡谲的周继君余光看向那两道身影,却见她们都是面色焦急,少年心中一颤。 就在这功夫,八匹骏马已然飞到他头顶,黑压压一片将阳光遮蔽,亮堂堂的斩马刀上光辉流转,浓浓杀机从上面泄出来,无形之中汇成杀气之网,将仿佛呆了般的少年笼罩。 她们认出我了吗?不然怎么会是这幅表情……可是,她们怎么认出我的? 密密麻麻的刀影下,少年嘴角忽地翘起,心中的惊诧瞬间被无穷尽的喜悦代替。短短千分之一的弹指刹那间,无数往事如流水一般从他眼前划过,如这即将斩破他身体的刀光一般清晰明澈。 洛涤尘眼见那个很有可能是他哥哥的少年听到她的呼喊后竟然呆着不动,而八匹烈马在空中将他围住,马背上的武者们凶横地劈下斩马刀,如火的刀光眨眼过后即将把那个白衣少年碾成碎片,洛涤尘心头一揪,忍不住闭上眼睛。 (再更一章,下线码字,明天起床继续。) 第六十二章 分神 ?一脸雀跃,终于有点像个普通小女孩子一般活泼的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眼洛涤尘,又望了望那个万众瞩目下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怅意,“你哥哥和你一样,从小就聪慧懂事,若不是那场大难,恐怕他如今也会像你爹爹那样成为学识渊博的大儒吧。” “可是……我更喜欢这样的哥哥。” 洛涤尘轻声低语着,目光飘向惊马踢踏掀起的尘埃中若隐若现的暗白身影,周继君额角那道狰狞却并不可怕的疤痕仿佛毒蛇般扎进她心头。 “娘,你说哥哥他得到如今这番力量,他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火烈马们慌张地嘶鸣打转,不住探头去拱死死躺在地上呼吸愈散淡的武者,却现他们没有半点反应,巨大的马瞳中流露出浓浓的哀意。 “无量寿佛。” 看着躺在地上气息渐渐消散的武者们和这群仿佛无头苍蝇般乱转哀鸣的火烈马,沙摩尼胖乎乎的脸蛋上浮起不忍,看了眼周继君刚想责备他,却想到是对方先出手,周继君若不这么做,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将会是他了。想到这,沙摩尼两道如粗重墨汁滴上去的眉毛纠缠在一起,满脸矛盾纠结。 “大胆,大胆!岂有此理,在本将军面前还敢伤人。儿郎们,随我一起擒下这小贼。” 为的城卫大将蒙和一身,率先拉动缰绳,冲向周继君。在他身后,那些皇城卫的武者们微微踌躇,却还是驾马冲上前去。 “来的好。” 周继君袍袖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起梢,这大风阴冷彻骨,中间绞起如汪洋海漠般的杀意,近百名全副武装的皇卫为冲锋带动的气势,岂肯等闲视线之? 就在这时,一个异常诡异的声音从周继君肚中传出,在震震如雷的马蹄声中却清晰无比。 “咕……咕” 尴尬地摸着肚皮,周继君脸色微红,这才想到自己似乎还没吃午饭。 洛涤尘看着有些窘迫的周继君,不由得“扑哧”一声,笑靥如花。在她眼前,如洪流般猛烈的骑兵正向周继君席卷而去,仿佛瞬间便可以将那个摇晃的雪白身影淹没。洛涤尘眼中再无半点紧张,浅笑若夏塘清莲,美而盛。 第六十三章 古音成血海 “君公子,还是别打了,我们去吃饭吧。” 慈悲为怀的沙摩尼目光扫过被周继君放倒在地的那些生死不知的武者们,又看了看携着莫大杀气奔腾而来大煜皇城卫们,脑中不由得回想起那日在云州古老林里见到的血海尸山。天知道杀红了眼的君公子会不会再上演一次大屠戮,这可不是在那偏远的云州呵,京城天子脚下,大煜心脏之处若被君公子染尽血色,那他绝对会成为整个皇朝的公敌了。 沙摩尼并不知道,早在十二年前,方才是一个懵懂小童的周继君便已然将这若庞然大物的大煜皇朝当做了他的毕生的敌人。 天下万千皆奴骨,我独举眉射天颜。 低垂的眸帘中翻起一片浓若岩浆的血红,滚滚杀气自周继君眸中涌出,便是一旁的月罗刹和沙摩尼也为之一惊。 “小君君啊,放轻松,深呼吸……我们一人一半吧。” 月罗刹嘻嘻一笑,似乎被周继君冲天杀意渲染,他阴沉的声音中也是杀气滚滚。 “善!” 与有些迫不及待的月罗刹相视一笑,周继君嘴角浮起一丝阴鸷,心神沉入体内,那个原本气质卓尔不群的玄道蛇人陡然出阴森森的笑声,双臂在空中挥舞着,凝实的晶莹道力和连绵不绝的丝丝道气在它上空如龙蛇般流转着,渐渐幻化成一朵祥云。 皇城卫的武者们分成两拨如黑潮般压向周继君和月罗刹,振聋聩的马蹄声带着金戈铁马的杀气扑面而来,周围众人让到一边,几个修为较弱的公子哥富家子面色惨白,看着来势汹汹的京城卫只感觉心脏已跳到嗓子眼。 “小君君,我先开始咯。” 气势已攀升到巅峰的月罗刹眼中卷起一抹周继君从未见过的阴冷死气,炎炎烈日下,他的身体上流转出一圈如绸带般五颜六色的光条,渐渐扩撒,漂浮在他身体外将他包裹其中。 “升龙榜第五吗?也不知哪个混蛋给排的名次……这些皇城卫倒来的也是时候,便让他们来给我正名吧!“” 月罗刹面对即将扑到他眼前的那数十名至少有武师地品修为的骑士,眼中忽明忽暗,就在第一名武者距他只有一马身时,他身上的蓑衣忽地暴绽开,根根茅草飞旋在空中,刺眼的精气将它们包裹在其中,竟如箭雨般飞射向那些面色微慌的骑士们。烟尘四起,骏马惨鸣声此起彼伏,披着铠甲的武者们被诡异的茅草击中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形容惨然。 一身红色武道服,戴着雪白的面具似乎永远不肯然人知道他真面目的月修罗摸了摸下巴,满意地扫了眼他的杰作,随后转向周继君那边,目光一滞。 “人之初,极蒙昧,不能言,只呜鸣。待众众,得天幸,求于夕,方成言。” …… “言既成,当奋起,日拜天,夜祈地。终得愿,广众生,得天音,万类消。” 古朴沉厚的声音从周继君体内传出,却是那玄道蛇人望着它头顶愈壮大的道力道气,一脸虔诚地吟念着。 周继君眼中绽出形如实质的精光,奔腾弥漫的马影在他眸影中越来越清晰,眼见那数十匹怒鸣的骏马就要将他吞没,少年张口念出一个字。 “咄!” 上古时候最朴实无华言语过了千万年后,在出落得繁华壮丽的京城中响起,从白衣庵门前的长街四散荡开,携着精气之威的古音仿佛一张巨网般四散开来,数个弹指刹那后已然弥漫至整个京城。 京城心脏处的皇宫里,那个一脸邪美的白衣少年抬起头,黑白旋转的眸子中散着幽光将暗室点亮却诡异无比。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阖上了眼。 京城往西那座可以看清夏花绽放的高塔上,一个身穿华丽绣纹服的青年正在品酒远眺,惬意悠然。陡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伸手抓向空气,半只手消没后,只听“咯噔”一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被他一把捏碎,那股震得他心神微微颤动的声音终于消停。 “好啊,有点意思。” 青年柔美的嘴角划过浅笑,仰头将手中的酒饮没,下一个瞬间,高塔上人影遥沓,只留一个酒盅悬浮在半空中,仿佛那三只盅脚插进了空气一般。 京城中,无数修炼出心神的武王武尊表情微变,随即望向那白衣庵方向,一脸思索。 …… 随着那声“咄”,蹄髈堪堪即将踩中少年的骏马们凝滞在半空中,仿佛被什么冻结住一样,而马身上的武者们也是一脸惨白,摇摇欲坠。 “咄!” 又是那个字从少年口中冒出,这次的声音却携着狠辣的杀气,随着天音而出的五小股先天精气流窜在周继君面前,或是化作利剑慢悠悠地隔开马儿们的脖颈,或是携着山海天人之威压向心神早已不属的武者们。 血腥的味道从白衣庵前悄然溢出,围观的众人只见红光闪过,那数十匹骏马在光天化日之下爆裂开来,无数的血肉白骨如倾盆大雨般泼洒在半空中,惨如地狱。 那些武者们重重摔倒在血泊里,眼角抽搐着,看向那个站在血雨中却依旧白衣如雪的少年,眼中尽是恐惧。 不知是谁先叫了起来,之后尖叫呕吐声音络绎不绝。 充满女人香味的白衣庵前的长街,在这本应该充满暖意的午后却变得阴寒无比,数十匹马身中喷出的血如河流般渐渐将平地淹没,血腥如荼。 此时再无人敢看那个少年一眼,只除了月罗刹、沙摩尼和洛涤尘。 “玄道呵,果然如此。” 月罗刹低低一笑,刚想说什么,就听身边又响起那声令人听得心烦的佛号。 “无量寿佛。两位,若再不随我走,我沙摩尼从此以后就不再与二位为友。” 向来憨厚懵懂的小胖子,此时一脸严肃地说着,隐隐滚动着泪水的眼中,那丝愤怒和悲悯被他死死压在眸子深处。 “好了好了,也罢,在这样下去,倒也真没胃口吃午饭。小君君,就这样罢了吧。” 月罗刹心中一软,脸上的那个面具上竟然诡异地浮出无奈的表情。 轻轻低喘着,周继君余光飘过一脸慌乱怜悯的洛青游和那个瞪大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的妹妹,心中升起一股歉意。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来到京城后,杀意越来越重,在娘和妹妹面前居然也如此莽撞残忍。脸上闪过沉凝,周继君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罢。” 周围众人纷纷让道,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映在在白衣少年身上,却寂静无声。 洛涤尘看着头也不回的周继君,脸色一黯,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少年忽然顿住脚步,回转过头,眸子中若隐若现闪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会回来的。” 止水庵主听得周继君临走这句话,身体一晃,满脸惨淡。 还害会来?这个妖魔,他还来做什么? “娘,你听到了吗?”洛涤尘摇着洛青游的袖子,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脸色转哀为喜,眼中闪动着雀跃之意。 洛青游轻笑着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从街角飘来一个充满磁性柔和无比的声音。 “结束了吗?看来我错过好戏了。” 穿着华丽绣纹服的青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那流淌一地的血河在他脚下自动分成两半。 “好香呵。” 刚从那高塔上下来,却转眼间来到白衣庵前的青年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人们的惊恐以及如修罗地狱般的惨状,望向洛涤尘,满脸柔情。 “涤尘,我来带你走。” 休息放松下,晚点写第五更,12点前) 第六十四章 京城四公子 “今有洛家女,沉鱼又落雁。皇城少年郎,皆知倾国颜……涤尘,三年后的你,更让我心慌意乱了。等今次武道大会结束,我便带你离开这,逍遥天下去。” 华衣青年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笑吟吟地望向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少女,眼中如水波般流转的柔情蜜、意似乎眨眼间便能将浓郁的血腥味道消散殆尽。 诡异的白衣少年刚走,就来了这么个神秘的华服青年,似乎只是为了来带走艳绝京华的洛涤尘,他又是谁。京城中的老少爷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风度气质以及容貌俱风华绝代的青年,渐渐地,心头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又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方家大小姐看着再次成为众人瞩目对象的洛涤尘,心中不由得有些吃味,挥起手中的皮鞭指向华服青年,怒叱道,“哼,你这人莫非失心疯吗,你以为你是谁,想带走涤尘就带走?” 面上笑容未改,华服青年转过头看向脸色复杂的方家大小姐,目光在她火红的长袍间流转开来,温柔地说着,“三年未见,方小姐还是这副暴脾气。区区三年,看来这京城中人已经将我忘得干干净净了,也是,这京城中风云变幻比之白云苍狗还要来得快,我区区一介草民,又怎么会留影于各位心中呢。” 轻叹了口气,华衣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回转到洛涤尘身上,柔声问道,“涤尘,你不会也将我忘记了吧。” 洛涤尘那双动人的眸子眨动着,细翘的睫毛卷起缠绵缱绻,只见她微微一笑,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这京城中人,谁又会将你忘了呢。你三年不见踪影,可四大公子的位子还是为你留着,这京城大大小小的公子哥们谁不觊觎着那个名号,你一走就是三年,三年里却无一人敢对那个位子有半点幻想。” 洛涤尘话音落下,方家大小姐猛地一怔,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脸上笑意愈温柔可人的青年,仿佛呆住了一般,手中的马鞭啪地掉落在地上,砸碎了白衣庵前久久的静谧。人群中传来交头接耳地议论声,那些外来的少年郎不明所以,可久住京城的富家子公子哥们却一脸敬畏地看着华服青年,眼中全是惊诧。 “幸好独独你还能认出我,否则,当年不懂事时候为你做的一切可真是浪费了。” 华服少年说着说着猛地转头向那东方望去,顺着他渐渐凝重起来的目光直下而去,穿过无数起伏跌宕的大小建筑,正是那个千年都未曾改变过的宏大皇宫。 青年放肆地大笑起来,声音仿佛能穿透空气一般,飘舞回荡在皇城上空。 “女皇陛下,草民左游生回来了。” 这声音好似是从那万丈高空落下,整个皇城都被它笼罩。 “京城里的人都给我听好,今后胆敢打洛家母女主意者,死!” 洛涤尘眸子里流转出感激和迷惘,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恰恰飘过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副失神落魄模样的止水庵主,心中顿时激起一片清凉,那方才堪堪涌出的情愫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自古男儿皆薄情,却是女子太多情。我这一生,心中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只除了娘,哥哥……或许还有爹吧。 方才十二岁的少女心中喃喃道,身体微微蜷缩着。 “他真的是左游生?” 方家大小姐满脸惊诧,止不住晃动的眸子里滚过一道泪光。三年了,他终于回来了,可当年那个冰一般的冷酷少年却消失了……为什么我没认出他?为什么是洛涤尘……她明明和我说她不喜欢他,可是为什么偏偏又是第一个认出来的。 方家大小姐的红袍翻滚着,袍袖里是那双通红的,充满嫉妒的眼睛。 “左游生,你终于回来了。好,好,好!还我儿子命来!” 就在这时,暴戾如滚滚惊雷的声音传了过来,炸响在白衣庵前。众人心中一哆嗦,抬头看去,只见从半空中闪过一道金黄色的影子,转眼间落到地上,是一个六十岁的老者。 虽是一个老者,可没有人敢露出半点轻蔑。在京城中武侯甚多,虽不像过江之鲫,但至少也有百来个,放在外面可以称雄一方的武侯在京城中甚不值钱。而武王虽少,但京城人知道的,耳熟能详的也有十来个,这十来个武王或是当朝大将或是市井野人,但对于武者们来说,他们都已经是武道大家。可这十来个人中也分三六九等,例如武王人品,武王地品,武王天品以及武王大圆满。这些日子来,输在几个神秘的年轻天才武者手中的倒霉武王,无一例外是武王人品,至于武王地品以上者尚未有人输了武王的颜面,毕竟境界越高,品级之间的差别也越大。 而这名看似孱弱的老者,就是京城中一鼎鼎大名的武王,封号青龙,乃是武王地品的强者。而且他的排名在京城武王地品的强者中,位列前三。 “哦,许久不见了,青龙武王。” 看着一脸怒意,眸子中喷着怒火的青龙武王左游生微微一怔,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面上挂起一丝笑容,毕恭毕敬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老人家了。” “你……你这个畜生,还敢回京城?” 青龙武王怒气冲天地打量着似乎什么都没生过一样的左游生,心底却微微奇怪,这左家子怎么似乎变了个人似的,若是在三年前,他肯定已经冲动地向自己出手了,那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他。 “京城是我家,我为何不敢回来?”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陡然恍然大悟一般,左游生拍了拍额头,“哦,原来是当年我杀了你儿子,怪不得你会这么说。 “那时候的我还真冲动呵,杀就杀呗,干嘛还要在他临死之前拆开他四肢呢,解肢就解肢好了,我怎么还在解肢前将他的皮都碾碎……年少无知呵,说来,我还真对不起你儿子。” 左游生轻描淡写地说着,听在周围众人耳中却阴冷嗜骨,那三年前生的事似乎就在昨天。 冲冠一怒为红颜。 只因为那人当街调戏洛涤尘,那时候在四大公子中已冷酷暴戾著称的左游生不顾他老子是武王地品的强者,当众将他灭杀。 武王之子,即便是废物,也身份尊贵。更何况,青龙武王是京城李家的客卿长老。在左家的庇护下,左游生虽然免于刑罚,但被贬成庶民,今生不得封爵为官。青龙武王当然不满,联合左家的政敌,不断寻找左游生,欲报杀子之仇。左游生顶不住家族和宫中的压力,黯然离京城。 开始一年,诸位公子畏于左游生的名号,都不敢打洛涤尘的主意。两年过去,左游生还未回来,见着洛涤尘似乎也有意结交权贵,不少公子哥开始动了心思,但畏于洛家以及左游生的余威,没人敢用强。 “哈哈哈哈……”听得左游生这番话,青龙武王仰天大笑,滚滚泪珠从他苍老的眸子中落下,猛地望向似乎没事人一般的左游生,青龙武王全身上下渐渐泛起青色的罡气,一脸暴怒和杀意,“就算明日被你左家追杀,我今日也要杀死你这个畜生!” 说完,青龙武王双臂挥舞着,如青龙一般猛烈的罡气暴绽出令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心神慌乱的杀气,绞向左游生。 “你火气太大,脾主火,我帮你消消火吧。” 在所有人包括洛涤尘都惊呆了的目光中,左游生面对携着冲天杀机怒意而来的武王,不闪不避,只是微笑着伸出他的左手。 下一刻,他的左手好似插进了空气中一般,陡然消失。 “扑。” 老武王飞前行的身体陡然僵硬停住,离左游生只有半臂的距离,却再也动弹不得。 青龙武王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有武侯地品修为的青年,缓缓低头,看向那只将自己脾脏硬生生捏碎的手,脸色渐渐变得麻木,随后轰然倒地。 ……… “三年后归来,庶民公子左游生一招重伤青龙武王……啧啧,这许多年未见,他好像又厉害点了……不过,京城四大公子中他顶多也只能排第二,还是在我之下罢。” 皇城万丈高空中,一个懒懒的声音起……赫然是那个坐在鬼头枭上的美艳少年……宁臣。 第六十五章 第一公子宁臣 取出一方丝巾,左游生小心翼翼地抖开,皱着眉考究地打量片刻,随即轻轻擦拭着左手黑红相间的血丝。 “三年过去,才三年呀,他居然达到这种地步了。曾被青龙武王追杀得狼狈不堪的他,三年后回来却只用了一招,就将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境界的青龙武王击垮……”方家大小姐捂住心口,痴痴地望着左游生,眼中全是爱慕。 当她目光移到那个她日思夜想男人的眼时,心中摹地一沉,这个消失了三年后回来的男人,他的眼中依旧只有洛涤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方家大小姐那张也算是上上之姿的脸上划过阴翳与嫉恨。 “涤尘,跟我走吧。” 随手将那方丝巾丢出去,恰恰落在青龙武者的脸上,左游生眼中闪过柔情,一副理所应当地口气说道。 洛涤尘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有着艳绝当代容貌的少女一脸淡漠冷寂,看了眼微微有些担忧的娘,洛涤尘轻笑一声道,“左游生,你还和三年前一般狂妄自大呀。” “你是不是真以为,这天下便是为你做的画卷,这苍生便是为你做的陪衬,而我也只是你伸手就能折取的花儿?” 看了眼说出愤慨之语脸色平静如夏莲的少女,左游生洒然而笑,眼中若隐若现流转着说不清的意味。 “知我者,涤尘。不过,你却说错了一点,你对我而言绝不是随手堪折的花,你是我今生哪怕丢弃江山毁誉天下也要保护的女人。” 洛涤尘心头咯噔一下,似乎外面正有着什么,想要撞开她的心房。脸上转过一丝绯红,可眸子依旧清冷。 “可是,我不要。” 良久,冰冷而坚决的声音响在左游生耳边,华服青年错愕地看着瞬间变得如冰山一般的少女,微微失神。 “我不喜欢太狂妄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虽然我承认刚才有那么一会我是心动了。你果真以为你能击败青龙武王,便是京城第一了?” 左游生眉头微皱,随即松开,扫过周围目光忌惮的公子少年们,依旧是那抹温和的笑,“十七郎不出宫门,如今京城的年轻一代中,我为王。即便他破了誓言从那深宫中出来,如今胜负亦不可知。” 见着洛涤尘一脸不信,左游生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道,“我这次回,就是为了摘下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第一的魁元,来给你做嫁妆。” 眼中闪过一缕深思,似乎想到一件很好玩的事,洛涤尘嘴角翘起,甜甜一笑。 在白衣庵门前,当着无数公子少年的面,与鸾凤公主其名的京城绝顶美人洛涤尘说了一句让他们都兴奋无比的话。 “这样好了,谁能夺得这次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魁元,我就跟他走。” 方家小姐眼中的嫉妒之色越来越浓,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辣。 左游生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洛涤尘,一副势在必得,仿佛她已经成为自己的女人。 “涤尘,你怎么这么胡闹!” 洛青游脸色大变,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女儿,压根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娘,你说哥哥和他哪个厉害?” 洛青游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她女儿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当然是哥哥了。” 洛青游微微恍悟,古怪地看了眼洛涤尘,轻声问道,“涤尘,你是想让你哥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然而夺取第一,把你带走吗……你真会胡闹。” “他来京城肯定也想争这天下第一武者的名号嘛,我这么做也没什么啊。” 洛涤尘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眼中忽地冒出一丝憧憬。 “他离开我们这么多年,如今回来,满足一下他妹妹一稍微任性的心愿又如何……” 原本不想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周继君压根没想到,洛涤尘为了他,在白衣庵前许下大誓言,只有获得天丈待如何。” “还能怎样,虽然我很舍不得,但还是得打上一场呗。”千宁臣轻描淡写地说着,随即望向周继君,“君兄是愿意现在就切磋一番,还是等五日后的武道大会上。” “武道大会?”周继君抬起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开口说道。 “我压根没打算参加啊。”…… (数据好差……没的动力爆了……看到这的朋友如果还没注册收藏,希望能注册个号收藏下,多出一个收藏也会让我瞬间充满火热漏*点啊。) 第六十六章 往事隐秘 余光划过周继君,却见那白衣少年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眼中丝毫没起半点波澜。 难道果真不是他?也是,看来是我多想了。 “那洛涤尘只是其中之一,那另一个美人又是谁?莫非是洛青游?”月罗刹好奇地问着。 “另一个嘛,是当今的女皇最宠爱的公主,鸾凤公主千若兮。” 是她? 周继君眉头微挑,嘴角划开一丝笑容。 这么久倒快将那丫头忘了,若她那个誓言算起来当真,她应该是我的马夫呵。 陡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周继君微微诧异地看向千宁臣,良久才开口问道,“你也姓千,莫非你也是……” “你想问我是不是皇子皇孙吗?”千宁臣眼中划过一片阴翳,良久,在三人的注视下开口道,“也算是吧,不过……” 顿了顿,千宁臣接着说道。 “家祖姓千,名雍。” 话音刚落下,周继君陡然变色,拿着碗的那只手猛地一颤,陈黄老酒溅洒在他一身白衣上,刺眼无比。 月罗刹和沙摩尼都惊讶地看着周继君,虽然相识才不到一日,可他们早已从为人处事风格中认定这君公子是心志坚毅的人,不曾想只是千宁臣这一句话,便让镇定的君公子如此失态。 死死盯着脸上渐渐浮起笑意的千宁臣,周继君脸上阴晴不定,复杂无比。 那千雍,正是十二年前京城那场动乱的主宰者,虽然他的叛乱最终失败,被乱箭射死,他那一支更是被逐出宗室,可却牵连了许许多人。那场动乱后,光是被斩的,每日就有千余颗脑袋被堆在皇宫护城河中,株连的世家臣子也甚多,将府周家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大的一个世家。 可以说,周府的覆灭和周继君坎坷的身世就是当年的大反王千雍一手导致的。 而眼前这位绝美的少年,正是千雍的孙子。 眼中闪过疯狂和怒火,一股月罗刹和沙摩尼都熟悉无比的杀意陡然从酒肆中飚开,暴烈无比。 “不过他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惨,因为是冤死的。” 千宁臣说着说着,站起身来,看了眼周继君,接着道,“这次武道大会还有个很大的彩头呢。洛涤尘说,谁夺了那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第一名,她就跟他走。君公子何不看在美人的份上,争取一下呢。”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表情微微古怪的周继君,千宁臣转身向酒肆外走去。 “君兄心神已乱,今日就不打了,还是等那武道大会上,再过过招吧。不过,我想在那之前,我们或许还会见面,你也应该很想见我,知道一些事吧。” “等等……” 周继君眸光闪烁,良久,开口喊道,可那一衣黄衫已不见踪影。 他认出我了?不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我。就算记得我了,又怎么会认出我。他说千雍是冤死的,真的吗………那个让我我家破人亡的,除了退位的煜贤帝外,还有谁? 长呼一口气,周继君将疑问沉入心底,看了眼一脸关切的两个朋友,嘴角忽地划过一丝笑意。 妹妹啊,你应当认出哥哥我了吧。居然还做出这样的举动,莫非我不摘下那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虚名,你还真的要跟别人走吗。 p今天状态不好,这一章是憋出来的不满意的朋友还请见谅,会尽快调整好状态) 第六十七章 大风起兮君归来 “归去来兮,是为大风卦。” 老人干枯昏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龟壳上的蓍草,慢慢搓*揉着,幽静的暗室中不知从哪飞射出一道溶光,瞬间将蓍草曝于光天之下,那棵生来只是用于占卜的草在光中不住颤抖摇摆,努力想挺直,就在它即将完全展开的那刻,突然暴绽开来,化作青灰色的齑粉在溶光下缓缓飘落。 密室里更安静了。 老者呆呆地看着指间捏着的那小半截蓍草,脸上转过片刻失神,如老树皮般的皱纹簌簌抖动着,仿佛就要从他脸上脱落了一般。 “东来先生,如何?” 密室另一边,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人开口问道,听他的声音很年轻,不过三十岁。 “大风起兮君归来,双凤遇兮龙翻云……这皇城上空看似风和日丽,却已是浓云密布欲压城了,我只能勉强算出那件宝物流落到京城,却找到半点踪迹。” 盘腿而坐的老者缓缓说道,苍老浑浊的眼睛里一片黯淡,檀香在他面前缭绕着,恍若死气。 他对面那人微微沉吟,良久才开口道,“这五年来我走遍七州之地,已然搜集到六样信物,却惟独差这最为关键的护天镜。君归来嘛……是那几个来自七州之外的神秘少年,还是指……” 老者干枯的嘴巴慢吞吞地张开,却没说话,只是伸手抓起一片檀香。缭绕盘旋的檀香在他手中遽然凝缩,随后渐渐扩散开,如同一副镜子现在空气中,在滚滚抖动的檀香中,赫然显出四条人影。 “那些从四大部洲来的神秘少年,除了佛教的沙摩尼外和虚柯,其余两人都默默潜伏着,连那所谓的升龙榜都未上去。你看如何?” “升龙榜?”那人呵呵笑道,“这所谓的升龙榜上真正能令我侧目的也就三四人罢了,击败武王?如今这七州之地的武道愈颓废堕落,武尊大之下,所有的境界等级皆是空呵,越级挑战又如何呢。” 老者嘴角抖动着,又抓起一把檀香。 “你倒是大口气呵,才只是武侯地品,就说出藐视境界等级的话来,什么时候杀死一两个武尊来给我瞧瞧。” “武尊嘛……若没那法相,杀起来也不是太困难。法相天地,可是无比接近通天大道的神通了……”那人幽幽说道,语气波澜不惊,当他看到老者指尖变幻出来的几个人影时,却微微一愣,“哦?他们两个也回来了。庶民公子左游生,佞王公子千宁臣……啧啧,都是当年排在我前面的两位公子呵。大风起兮君归来……当年的四大公子又聚了,看来这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不会太乏味。” “已经没有四大公子了。” 老者话音落下,那人瞳孔陡然一缩。 “那明朝明大公子被人在白衣庵前打成重伤,这辈子恐怕都要成为傻子了,就在前一刻。” “是谁?” “君公子。” “哦?”对面那人眉头微微挑起,一丝微光从墙壁隙缝中泻下,照在他无风翻滚着的白衣上,“皇城之下也敢称君公子。古来枭雄几为君,如今这京城中藏龙卧虎,想要成君还是得看拳头。” 说着说着,那人站了起来,一股唯我独尊的气息从他身上蒸腾开,无数道密密麻麻的阳光刺穿暗室的隙缝射在他身上,便连面庞也被光幕遮住,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在寻得那第七只天行者信物前,去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活动下手脚似乎也不错。东来先生,继伤告辞了。” 老者仿佛没听见一般,直到那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阴暗中,才开口道。 “你光得了天行者的传承信物,却没继承半点天行者之志,即便你洛继伤成就了大钜子之位,又如何掌控七州滚滚如潮的天行者?” 陡然凝滞住身形,一身白衣和周继君同样卓尔不群的洛继伤抬起头,他身后是令人窒息的阴影,而他身前不足半寸就是柔和的阳光。 “我若为大钜子,天行者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成为我君临天下的犁剑。” 门关上,密室里又恢复了幽暗冷清。 “少年人呵,总是充满了野心和冲动,待到他们活够了这世间纷繁数百年,还会剩下多少热血呢。” 老子悠悠说着,干枯如鸡爪的手指间微微震开,又一幕檀香渐渐凝聚,白衣少年从中浮现开来。 “君公子?” 曾是君王世家坐上宾,如今却只能求囿在尺丈大小不见天日的密室里,东来客苍老浑浊的眸子望向那个正朝来福客栈走去的白衣少年,嘴角微微抖动,不知在想什么…… “那个千宁臣是云州一个来福客栈的小伙计?小君君啊,你没弄错吧。” 月罗刹一脸夸张的惊讶望向已变得如午后清风阳光一般柔和的周继君,心中不由得暗叹他性情多变,时而如此时这样温文尔雅柔和惬意,时而却阴沉诡谲暴躁狂傲,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呵,若这不是心魔作祟,那他是在伪装抑或是心里藏着什么吗? 已经对月罗刹的称呼不再抱有希望的周继君揉了揉眉头,轻声说道,“或许这来福客栈里藏有许许多多的秘密,让这京城四大公子之的千宁臣做一个小二也不觉得屈辱。” “说起来,那千宁臣还真是能屈能伸。对了小君君,为什么提到反王千雍你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还有,他似乎很久之前就认识你?” “陈年往事罢了。”周继君看向满脸好奇与关切的月罗刹和沙摩尼,心头一暖,淡淡地说道,“先别问了,若有机会你们以后会知道的。” 说着笑着,三人不知不觉间来到京城中最大的那家来福客栈。 “君兄就随我们一同住那集英阁吧。” 沙摩尼看了眼月罗刹,转头对周继君说着。月罗刹正待开口,就听客栈里传来几声冷笑。 “月罗刹,沙摩尼,你们两也太没有腾龙榜上高手的觉悟了吧。随便什么人就想往集英阁里带,我们集英阁可不收什么猫猫狗狗的。” 周继君嘴角卷起一丝浅笑,望向客栈内,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玳瑁锈饰长衫的青年,三十来岁,在他一旁的几个人也是一脸冷笑与不屑。 “罗刹,他们又是谁?” “他们啊,上了升龙榜前二十便不知天高地厚的猫猫狗狗呗。那个叫的最凶的,可是升龙榜上排名第三的高手呢。” 月罗刹轻描淡写地说道,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 “他们都是升龙榜上的高手?”周继君一脸毫不掩饰地惊讶,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能排第三,你和摩尼却只能排第五第六?还有,那几个人也能上升龙榜……这升龙榜不过尔尔。” 周继君话音落下,玳瑁青年勃然大怒,全身蒸腾起即将凝实的武道之气,赫然已修炼至武侯天品的强者。 “好大口气!在下落羽阁当代席弟子刘伦,向这位兄台请教高招。” 周围渐渐围拢的人群听到落羽阁三个字,都是肃然起敬。天下八大武道门派,落羽阁排名第一。门中有尊者坐镇,更传闻,还有通天高手闭关修炼。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落羽阁成为天下屈一指的宗门也并非靠着先人的名威,千百年来,落羽阁奇才辈出,弟子们行走江湖无不声名大震,那个二十岁不到就修炼至武侯地品的苍怒子,更是将落羽阁的名声推上巅峰。 眼前这个看似不足二十岁的少年人竟敢羞辱落羽阁的当代徒,莫非是活着不耐烦了? 就在这时,从街角处传来一阵道不明意味的长笑。 “如今这落羽阁真是越来越不行了,席弟子武道修为差的可怜,这眼力也是差到不能再差了。” -------------------------------------------- (p:东来先生,第五章有提到过,东来客) 第六十八章 天才人物齐聚首 穿着华服的左游生看向回转过头的周继君,眼中暴绽出猛烈的战意,卷动风云,掀起周继君鬓飞扬。 “你就是君公子?侮辱涤尘又将明朝弄得半死不活的君公子?” “你又是谁?” 感受着四面八方渐渐浓郁起来的空气正紧紧压向自己,周继君眉头挑起,眼里忽明忽暗,体内的武道蛇人亦是怀抱晶莹剔透的武道之种,仰头怒吼,眼里同样忽明忽暗。武侯境界的武道之气从蛇人口中喷出,渐渐溢出体外,无形之中将来自空气的挤压之力挡在半步之外。 “你难道没听到刚刚我对全京城人说的话吗?我叫左游生,凡是伤害过涤尘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左游生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因为他看到对面那白衣少年脸上嘲讽般的笑意,却不知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他。 “听到怎样,没听到又怎样?” 周继君心头浮起一缕古怪,有些哭笑不得。当哥哥的遇到别人因为自己体罚自己的妹妹而找上门来,虽然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周继君心底依旧很是吃味,也有些许自责。 “既然你没听到,我再说一遍。从今日起,凡是敢打洛涤尘主意的人,我左游生誓不放过。你听清楚没有,君公子。” 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和黯然,他突然很羡慕左游生,他说了周继君想对这京城人说的话,可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口。 “我做什么事,用不着你来教。”周继君望着左游生冷冷地说道,眸子中闪过红光,周围的空气咯吱咯吱地响起断裂破碎的声音。 两个心底同样骄傲无比的男子在这来福客栈前的长街上遥遥对视着,流风在他们中间停止,十数步的空气中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好似禁不住两人身体中疯狂涌出的杀意冲击。即将崩塌。 正在这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于顶的公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满口大话,笑死人了。” 伴随着他狂妄的大笑,是一阵遥遥而来的脚步声,那个穿着黄袍的绝色少年姗姗来迟。 “真是不好意思。”千宁臣目光从周继君、左游生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笑声戛然而止的刘伦身上,“我也觉得,他们似乎根本没必要将你这个升龙榜上第三位放在眼里。” 对着已是怒火中烧的刘伦微微一笑,绝美的眸子里竟闪过几分倾国倾城的绝代妩媚,千宁臣悠悠说道,“你是升龙榜排名第三的高手,可是在你上面还有两人,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哼。”刘伦眸子里喷着怒火,慢吞吞地说着,“排名第二的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明公子,排名第一的则是那个行踪飘渺的虚柯。怎么,你别和我说,他们两就是。” 千宁臣嘴角划过一道笑意,挑逗般地看向刘伦道,“当然不是,不过,你口中的明公子名叫明朝,就在中午时候,刚刚被你叫嚣着要比试的君公子打成傻子了。” “还有,那位和君公子脉脉对望着的左大公子以及这个刚刚到来的洛继伤洛大公子同为京城四大公子,排名却在明公子之上。你说,他们有必要把你放在眼里吗?” 话音落下,周围一阵骚动声,所有人都一脸惊讶地望向传说中消失已久的京城四大公子之二,以及那个神情陡然凝固的君公子,议论纷纷,眼中俱是敬畏。 周继君一脸冷意,没有回头,可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波荡开。 洛继伤……很久很久以前我只能远远仰视的洛家修炼天才,那个正统的天行者大钜子传人……我的表哥,他也来了嘛……… 心底陡然凭空滚来一块巨石,死死压在周继君心头,如同小时候一般暗无天日全然是阴影,直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这么多年了,小时候的阴影还是那么浓重吗? 我千里迢迢前去落云山,历经无数艰难险阻,苦等七年才求得藏象生,主宰云州杀戮,一路苦苦修炼挑战来到这久违的京华,为的就是斩破这京城中阻挡我的一切……为什么,洛继伤一出现,我的心底竟然出现一丝慌乱? 眼中闪过精光,隐约间红光流转转,周继君猛地扭身回头,死死盯着洛继伤,摇摆不定,良久,终于渐渐淡了下去,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眼见那位君公子突然扭头望向自己,目光却奇怪而复杂,洛继伤微微错愕,随即对着周继君淡淡一笑,心中却思量开来,这君公子为何用这般眼神看着我?莫非是曾经相识的故旧?可我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 洛继伤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初来京城,表将腾龙榜第二的高手斩于袖袂之下,隐约间掀动京城风云引来各方侧目的神秘少年,修为实力另自己都无法小视的君公子,会是他从小都没有用正眼看过的废物表弟。 “真是可笑无比。”脸上一青一白,却犹自强笑的刘伦恶狠狠地说道,“没有比试过就知道高下了吗?若他们真是那么厉害,怎么没有排到这腾龙榜上,反而是你们口中这个不被放在眼里的我高居第三?” 细细看了眼气质又生变化,已然将久桎的心魔打破的周继君,千宁臣眼中飘过一丝赞赏和沉溺,望向兀自喘息的刘伦,微微思索着,似乎在酝酿话语。 “那是因为,这升龙榜上要有真正的强者,也必须要有让明眼人一眼就看穿的废柴。这样才能引得那些总喜欢躲在一边看热闹的真正的天才们露面呵。不过,貌似那些天才们比我想象的还要无所谓。” 努力咽了口口水,刘伦打量着周围指着自己议论纷纷的路人和武者,眼中寒光暴绽。 “你口中的废柴就是我?真是会胡说八道,也不知你是从哪听来的,还是你自己故意编造出来。” 光泽红润的唇边浮起一丝缱绻,千宁臣忽然一笑道,“你终于说对一件事了,这的确是我编造出来的。” “因为,这升龙榜就是我排的。” 感觉最近几章写的有点装13了……可能世界杯期间有点浮躁……大家有什么意见或者看着不痛快去评论区留个言告诉我声吧,我好酌情修整) 第六十九章 战起 千宁臣目光扫过一脸呆滞的刘伦,以及突然哑了的众人,淡淡地说着。 “忘记介绍了,我是千宁臣。” 京城四大公子之的佞王公子千宁臣,只这三个字便足矣。 来福客栈前阒寂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已经数年不闻音讯,但始终牢牢占据着京城四大公子之位的那三个人,心底微微茫然。亦有人眼中露出兴奋,竟在今日同时见到神秘失踪的三大公子,还和升龙榜上的强者生冲突,这绝对会是以后酒桌上最引人瞩目的谈资了。更何况,那闹得沸沸扬扬的升龙榜居然是宁公子所排,说出来定会让人大跌眼镜。 “许多年没见,宁臣你还是这般……喜欢折腾。” 洛继伤看了眼千宁臣淡淡说着,而正一步步朝这走来的左游生全身涌起一股莫大的杀气,在周继君和千宁臣之间摇摆不定。 “我只是喜欢热闹而已,冷清太久,憋出来的病。”千宁臣低头说道,并没多看洛继伤半眼。 “既然是你排的榜,那我也给个面子吧。”见着千宁臣依旧和许多年前那样不待见自己,洛继伤也不以为忤,淡淡一笑沉声说着。他的声音和表情总是这么淡然深沉,让人觉得他似乎饱经风霜,心中的老练成熟远远不止表面上的二十多岁。 “这升龙榜第三的位子,我洛继伤收下了。” 白袍翻飞,洛继伤抬起手臂直指表情愈僵硬的落羽阁弟子刘伦,从他那古井不波的面庞上陡然震出浓浓的战意。 “你是武侯天品,我是武侯地品,既然这样……我便只用一只手把。” 周继君瞳孔遽缩,看向嚣张无比的洛继伤,又看了眼已经暴怒道极致的刘伦,眸帘渐渐沉了下去。 用一只手?以武侯地品战武侯天品……这么多年过去,如今的他虽然将自己藏得如广漠海洋般深不可测,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可他的心底还是这么狂傲……洛家……武道天才洛继伤?若是将你的尊严和自信都踩践脚底下,你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洛家一定会暴跳如雷吧。 “好狂妄,好嚣张!这京城的公子们果然个个都是井底之蛙,眼高于顶。”看着洛继伤只向他伸出一只手,刘伦先是一愣,随后一阵大笑,两道冲天的剑气自他肩头斜斜飞起,凝滞在他头顶。 “既然洛大公子这么自信,那么……便将你这只手臂留下吧!” 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愤怒和恨意搅在其中,刘伦猛地拔出剑气,轻轻垫脚闪身射向洛继伤。他身为落羽阁席弟子腾龙榜前三的高手是何等骄傲,然而他心底的那份尊严早在这些公子言语间给践踏粉碎,看着只用一只手便誓言将自己击败的洛继伤,刘伦已是忍无可忍。 十步,洛继伤未动。 五步,依旧未动。 从遥远的天际猛地射下两道电光,缠绕在洛继伤那两道剑气锋刃上面。紫色妖娆的电光突然出现在青天白日下,诡异无比,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跃在半空中满脸得色与兴奋的刘伦,他正挥舞着电光汇聚成的密密麻麻的剑气之网刺向洛继伤,而三步外的洛继伤依旧没动,甚至还有心思抬头打量了一番天色。 “我落羽阁又岂非等闲之地,我刘伦,又岂是弱者?” 刘伦怒吼着,手中的紫耀剑光从上而下狠狠劈向洛继伤,眨眼间便要将这个羞辱他的人碾成血肉粉末,就在这一刻,他眼前一花,只见他借着天穹雷电之威势在必得的剑气居然被一个普普通通的拳头架住了。 “弱者?在我的拳头下,你就是弱者!” “轰!” 洛继伤挥拳,众人只见一道白光从他拳头中旋绽开来,强烈刺眼,连耀日之芒都被它掩过光彩。 两道携着紫雷电光的剑气被这一拳砸成粉碎,而拳力未竭,顺势击向刘伦的双腿。 “啊!” 惨痛的嘶叫声响起,满脸抽搐着的刘伦被击飞出去,双腿血肉模糊,骨头已被打的断裂,大腿小腿间只靠那破碎的血肉皮肤相连,他这一身再无法站起,更别谈行走了。 “我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站在我头上说话。” 在周围人群敬畏崇拜的目光中,洛继伤淡淡地说道,随后陡然转头望向周继君,眼中那股战意非但未退却反而燃烧得更旺了。 “君公子,轮到我们来比试一番罢。” 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的战意陡然腾起,转脸望向他的天才表哥,体内的武道蛇人眸子中的杀气暴散开来,无形无色的武道之气从周继君全身上下蒸腾而起。 “洛继伤,你不知道先来后到吗?” 一旁的左青游眉宇间浮起傲然之色,冷风掀动得他那一身华服滚滚抖荡,空气中又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君公子可真是抢手呵。”千宁臣轻轻捻起肩头的一缕青丝,好笑地望向周继君,不施胭脂粉黛却别有一股妩媚的脸庞浮起红晕,“两位,好歹我曾经也是京城第一公子呵,就这样把我的对手抢了,似乎有点过分了。” 周围响起一片哗然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一脸云淡风轻额白衣少年身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被称为君公子的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引得三大公子都战意暴起,要知道这消失已久的三位公子可都是京城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不仅身份极高,而且实力修为都是神秘莫测。而被他们都如此重视的君公子,又是谁? 一阵阴森森的笑意传来,却是已经停止抠手指的月罗刹指着周继君大笑起来。将最后一颗垢物弹飞,月罗刹站直身体,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小君君啊,你罗刹哥好生嫉妒你,初来乍到就出这么大的风头。既然他们是三位公子,我们兄弟也是三人,不如今日就在这来福街上切磋一番,这风头也不能光你一个人出,是吧,小君君。” 说完,月罗刹望向千宁臣,眼中的战意将他的斗笠激得沙沙作响。 “我早就在想这升龙榜到底是哪个龟孙子排的,被我知道,定要将他暴扁一通。我不管你排这个烂榜有什么目的,只是让我月罗刹排在这不尴不尬的第五,前面又有那么多废物,我第一个不答应。” 千宁臣眼中转过万缕风情,目光从周继君脸上转到月罗刹,脸色渐渐沉凝下来。 站在月罗刹身旁的沙摩尼似乎方才醒悟过来,挠了挠头,左顾右盼一番,最后吸一口气朝着洛继伤一稽。 “无量寿佛,洛施主未免也太过残忍了,将那位刘施主伤成那样,可是损了阴德。他虽然弱小也是一条生命啊,也是有爹有娘……” 淡淡地看向沙摩尼,洛继伤突然开口打断。 “佛家弟子?在那四大部洲应该称你为和尚吧。沙和尚,这里是七州是大煜,没有人新你们那一套,在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王。” 沙摩尼微微一怔,眼中闪过犹豫,却还是咬住双唇道,“既然如此,那小僧得罪了。” 来福客栈外,三对少年天才冷冷对峙着,杀气和战意如海浪般在他们之间奔涌咆哮开来,周围众人只觉得心头仿佛压着巨石高山一般,竟然有些缓不过气来。而客栈中那些排入升龙榜上的年轻武者们看着那六个气质修为都堪称一时英才的年轻人,再回头看看客栈院落中那间牌匾高悬的英才阁,心中升起嫉妒和羞惭。 六人间传来“刺拉”的声音,竟是周遭的空气承受不了这凝重但暴烈的战意杀气,即将崩裂开。 就在六人的气势都上升至巅峰时,一个僵硬却充满威严的声音从那东方的皇宫中滚滚传来,竟如一条水龙将六人如火熊熊燃烧的杀机浇灭下来。 “都给我,住手。君公子,我的。” “臣服,或,死!” 第七十章 如妖十七郎 “十七,你竟然偷看姐姐的心思!” 千若兮涨红着脸望向目光沉凝如幽水的十七郎,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着,眼中皆是惊诧与愤怒。 “你答应过,这辈子不再看姐姐的心思,十七,你太让我失望了。” 看着千若兮怒不可遏的样子,全身上下透着一股邪美气息的男子垂下眼,一脸木然地开口道,“你不开心,我不要。” 千若兮如秋水般清澈动人的眸子微颤,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平静,良久,粉唇轻启,“你不准出去。” 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穿着一身刺眼白衣的千十七郎转过身来,望向千若兮,止水般的眸影陡然如沸腾的开水翻滚起来。 “他羞辱你,让你,背负命誓,我让他,要么臣服,要么,死。” “不准去!” 千若兮脸色微变,上前一步紧紧扯住千十七郎的袖子,大声喊道。 “你当年可是过命誓,你离开皇宫,可是要承受千刀万剐之痛。你心神与皇宫相连,每走出皇宫一步,气血修为实力就会弱上一分,那个人可是恶魔,心狠手辣凶残无比……十七,不准出去!” “可是,”千十七郎眼中陡然升起一片乌黑的烟气,紧紧缠绕着他的眸子,让千若兮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姐姐,每天,想他。痛苦,难受,煎熬,十七不懂。十七,要,姐姐开心。” 千若兮脸上“唰”地浮起一圈淡淡的红晕,在她雪白晶莹的双颊上翩跹若粉霞,动人心魄。千十七却没看到,他沉着脸,接着说道,“所以,他,要么臣服姐姐,要么死。我十七郎,只有,姐姐。” 千若兮咬着下唇,眼中流淌出复杂的神情。她的心绪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宫内早就沉凝若止水,除了那个妖魔般将自己的身体亵渎的少年,唯一能让她心情跌宕的,唯有这个始一直在自己看不见的身后的弟弟。这么多年,按理说早该麻木,可千若兮面对自己这个亲弟弟时,心情始终无法平寂。这种感情和面对君公子时候,却不一样,对那个神秘的君公子,自己恨归恨,可是…… 话音落下,千十七细细看了眼有些出神的千若兮,嘴角忽地浮起一丝僵硬的笑容。 “姐姐,我会,让他,臣服,做你的,奴隶。“ 千若兮陡然抬起来,一脸尴尬。 “十七,你又偷看我的心思!” 转过身子,千十七没再说话,伸出右手重重地劈在他身前的空气上。 幽暗僻静的宫殿中,空气被撕裂开来,一扇白亮亮的光门出现在千十七面前,光门外隐约能听到皇宫外闹市中沸沸扬扬的喧哗声。 “十七,不要!” 千若兮眼中闪过慌乱,匆忙上前一步却扑了个空。看着那道渐渐消失的暗白身影,千若兮一咬牙,趁着光门还未收拢,跨步进去。 ………………… 当那个三大公子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后,无论是高傲无比的左游生,还是城府颇深的洛继伤,抑或是玩世不恭的千宁臣,眼中竟然都暴绽出一丝惊诧,不约而同地看向周继君,那充满疑惑和惊讶的目光死死扎在白衣少年身上,仿佛不把他看穿不肯罢休。 而周围的人群亦是喧哗纷起,回头望向那如庞然大物占据京华中央的皇宫,满脸兴奋地议论起来。 周继君眉头微微凝起,没有三道如虹般气势滚滚的杀气压迫,他修长的身体舒展开,仰头望向那个高高耸立着似乎搅动风云的皇宫,心神沉入体内。 上丹田中,诡道蛇人眸帘低沉着,眨目睁眼间,那张由血海尸山白骨林堆积起的棋盘陡然出现它面前。口中喃喃念着什么,诡道蛇人一脸阴鸷,猛地跳上棋盘。由它那点起,偌大的京城虚影渐渐从它脚下展开,来福客栈、白衣庵、皇宫都浮起出来,然而在这上空却是乌云密布,诡道蛇人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探得一丝天机。 “这京城果然不比云州那么肤浅简单,人心叵测失人和,毫无根基失地利,如今上空的星辰算机又被云雾遮挡,看来京城已是风云诡谲了。在云州我能用诡道灭杀那么多武尊武王,到了这京城,若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恐怕连千宁臣这些武侯也斗不过了……那个在皇宫中口出狂言的人又是谁呢?” 周继君眼中忽明忽暗,苦苦思索着,却毫无头绪。 “竟然是他,他也对这君公子动心了?” 左游生眉头微蹙,转眼望向洛继伤和千宁臣,却见他们也是一脸沉思。 “呵呵,即便他动心了,他又能出来吗?皇宫深沉若幽海,他就算是巨鲸虎鲨,却已身陷其中,若是从那出来就是在自寻死路呵。” 洛继伤淡淡地说着,当他抬起头来,眼中却闪过惊讶,怔怔地看着那个突然浮现在十步外的那扇光门。 “死路,笑话。” 一身白衣脸色却惨白无比的男子从门里走了出来,在他身后,一个美若天仙的宫装女子微微踉跄着跟了出来,当她目光落在周继君身上时,脸色微变。 “他们是谁?” “好像是……那是鸾凤公主!” “果然是美人……” 周围众人讶然看着凭空出现的两个人,皆是瞠目结舌,当一些贵公子看到千若兮时,立马认出了这位皇宫深处的天之娇女、与洛涤尘同为京城绝色的鸾凤公主。 “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那个男人又是谁?” “看他一身白衣,似乎不是宫里的人,莫非是……” 周围人还欲说,却见那个相貌俊美却透出梏人心魂邪气的男子向他们望来,那个眸子细长幽深,平静若水,可仔细看,却现他的眸光好似如妖一般让触目者无不心生寒意,脑中一片空白。 “十七郎?你果真来了。”已然恢复平静的千宁臣目光在千若兮和千十七只见游荡着,最后落在白衣男子身上,“据说你离开那皇宫便会受千刀万剐之痛,修为还会大退,你这是何苦呢?” 冰冷无比的目光从千宁臣身上扫过,划过诸人,最后落在一脸若无其事的周继君身上,陡然间,狂暴的杀意从千十七郎的身上升起,若暴风疾雨般涌向周继君。 从千宁臣到月罗刹,被这股杀气波及到的人无不脸色大变,这杀气虽不是指向他们,可只是微微掠过便让他们好似面对着洪荒猛兽一般,坚韧的道心竟然生出驱之不尽的寒意…… “你,为什么,欺负,我,姐姐。” 十七郎沉声问向周继君,眼中幽光流转,看得人心中毛。 “为什么,你,心里,在想,别的,人。不是,若兮。” 话音落下,千若兮娇躯猛、颤,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十七郎。他在乱说什么,莫非误会了?不会阿,他对这些儿女之情连我都不如,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再说,我对这个可恶的君公子……怎么会…… 千宁臣和左游生都脸色古怪地看向一脸羞意和怒气的千若兮,又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周继君,脑中不由得生出同样的桥段……莫非是娇公主遇上薄情郎?否则以十七郎的性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走出皇宫,定是想为他亲身姐姐鸾凤公主出这口恶气。 越想越觉得对头,左游生看向周继君的目光中不由得浮起一丝钦佩。连大煜公主、这妖孽一般的十七郎的姐姐都敢玩弄,这君公子滥情花心,不仅欺负涤尘还敢玩弄京城男儿眼中高贵美艳的鸾凤公主,果真是色胆包天呵。可怜我苦苦守候涤尘数年,却一直无法一亲芳泽…… 因为那些往事而变得感情麻木不善表达的千十七并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的话竟然引得众人都浮想联翩,频频看向脸蛋愈红的千若兮和表情愈尴尬的周继君,心中涌起无数或是龌龊或是邪想。 那月罗刹甚至挤眉弄眼地朝着周继君打着眼神,手中忽地变出那把粉红的小短鞭,却是把旁边的小和尚沙摩尼吓了一跳。 “别再闹了,十七。” 受不了众人奇怪的目光,千若兮上红着脸向千十七低喊道,却又下意识地朝对面那个许久未见的少年看去,不料他也刚好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向自己。 微微一怔,脸上红霞斜飞,千若兮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缩,随后狂跳着,竟有些喘不过起来。 ---------------------------------------- (p我怕大家认为这些天才少年似乎过于强大,随手就能把武王虐残会伤设定。其实之前的文中都有提到过,七州武道衰落,再说,这不是武打小说,而是仙侠……就当是坑吧,后面会完美地解释这一切) (p我们美丽的小女王没犯心脏、病……大家都是过来人了,若是成天想着一个人,不管是为什么原因,当许久后再次邂逅,特别是被电到的时候,总会紧张无比。至于有女王潜质的小公主和绝对不可能是的白衣少年有没奸、情的可能……。) (p:凡是中间打顿号的词语都是被系统鄙视的违禁字我很鄙视系统,我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心脏、病哪里不和谐了) 第七十一章 怒战始 定君名(上) 千十七转眼扫过围观的人群,那些龌龊龃龉的人心念头从四面八方星星点点地涌入他脑中,怒火瞬间从眼里冒出,将他细长的眸子中那团黑幽幽的冷光点着。 陡然觉察到一旁的千十七身上杀意大起,竟然是对着无数围观的百姓,千若兮脸色微变,深吸一口气,收回与周继君纠缠在一起的目光,颊边的红晕消淡,急急拉住千十七暗白的衣袖道,“十七,你别乱来。” 看了眼眉头蹙起的千若兮,千十七强压住眼底丝丝邪火,冷冷望向那一圈拥挤在来福客栈前的人群,僵硬却让人听着腿脚软的声音传出,“你们,滚开。否则,死。” 眼见周围的人群听着他说话,只是微微惊慌犹豫,并没有散去,千十七眼中陡然腾出极紫的光芒,形如实质般掠过人群,被他目光扫过的人俱是微微一怔,随后神情变得呆滞,半晌后,陡然清醒,却似乎做了一场噩梦般尖叫着往外跑去。武道修为稍高者,如武师,则苦苦挣扎,但耐不住千十七郎妖异的目光,亦是崩溃疯癫。 眼神愈冷峻凝重的周继君轻挑眉毛望向已然乱作一团的长街,近百人疯狂喊叫着,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仿佛身后有着无数妖魔鬼怪,眨眼间便会将他们吞噬。短短片刻后,原来喧闹拥挤来福大街冷清下来,只剩下周继君等人,以及坐在客栈里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腾龙榜上年轻武者们。他们修行十数年,也走过大煜南北,可从未见过这等恐怖的人,只用眼神便让人心中产生恐惧,灵魂崩溃。下意识地,这些青年武者们都不敢再去看千十七,生怕自己会变得像外面那些人一般疯癫,颜面无存。 “要么,臣服,为奴。要么,死。”妖异的目光回转到周继君身上,千十七冷冷说道,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耐烦。 触到千十七紫气陡然暴绽的目光,周继君脑子轰地一声炸响开来,眼前凭空涌出一片漆黑,而他正身陷其中,渺小如天地下的蝼蚁,如何也找不到走出黑暗的路口。微微错愕,周继君闭上眼睛起将心神沉入中丹田,怀抱诡道之种守护心房的诡道蛇人磔磔笑着,双眼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直冲周继君头顶。 千十七僵硬的表情中浮起一丝微讶,却是他对面同样一身白衣英姿飒爽的少年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先是呆了般地怔,随即眼中忽闪过形如实质的电光,将千十七禁锢人心神灵魂的极紫目光击成粉碎。 “不服,那便,死。”千十七目光平寂牢牢盯着周继君,可当他开口后,那僵硬无比的声音却带着浓浓的死气。 脑中转过数个心思,周继君目光移向轻咬朱唇表情复杂的千若兮身上,淡淡地开口说道,“鸾凤,你就真的这么想我死吗?” 千若兮目光微滞,芳心波荡开,瞳仁中白衣少年的影子渐渐模糊起来,在浪城时邂逅这白衣少年时的情景忽地从眼前飘过。 那时的他虽然只有武师人品的境界,可一身风度气质堪称上佳,看似醇厚其实却狡猾多端,凭着诡计在四名武师天品的护卫手里将自己劫持,却还当众羞辱自己,那个自己保护了十多年的玉峰第一次被男人触摸,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玩弄在手里……从云州回来已有两个多月,因为折损一名武尊和那么多隐卫,并且未能将那反贼周久逮回京城,自己被女皇责罚去祭祖殿进贡祈祷,日日夜夜,不停不歇。在这日子荒废的间隙里,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想起那个欺负过自己,又让自己背负沉重命誓的君公子。常常会去想,他到底是谁,为为何对大煜这么仇恨,为什么要在云州搅乱生事,将沉积若干年的格局颠覆。他又是怎么样一个人?时而温文尔雅如谦谦公子柔和有礼,时而阴沉若稷蜂社鼠大奸大恶,时而却狂暴无比似妖魔般大起杀戮………脑中翻来覆去回想云州的经历往事,不知不觉间,这个自己痛恨的君公子悄然印在自己心头,许久未见,却没那么恨了,可就是会时不时想起。这种感觉,却又让自己无比害怕。 思绪如流水般瞬间滑过,千若兮眼神波动开,看着不远处有些不依不饶神情却依旧平淡的白衣少年,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恼意,如水般柔柔的眸子陡然间恢复了初见周继君时候的倔强,硬起心肠淡漠地开口说道,“是又如何?似你这般无耻残暴的人,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 “那你喊来的这个帮手又是谁,你认为他能杀了我这个在你眼中残暴无比的人吗?”周继君嘴上如此说着,心神却愈凝实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左游生等人那古怪的表情以及嘴角泛起的苦笑。 闻言,千若兮愈恼火,可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却连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看了眼纹丝不动站在自己身前不知在想什么的千十七郎,千若兮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眼波荡漾开,朱唇轻启道,“他是大煜皇室十七郎,我的亲弟弟。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杀了你,我只知道,三年前,宫中有位护国天品武王对本宫出言不逊,十七郎当晚便找上门去,击败拦在他身前的五名武王,将那天品武王的胳膊一一折断,拖到我面前向我磕头认错。” 千若兮淡淡地说道,她的美貌不同于洛涤尘的娇柔妩媚看得让人心底软,别有一股不可亵渎的高贵典雅,她的声音不高也不重,可这私密轶事被她轻描淡写地说出,却听得让人心底寒。便连洛继伤和月罗刹他们听着也是目光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邪魅少年。 皇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们自小或多或少都知道在后宫深处有一个和其他皇室子弟很不一样的十七郎,传说他生来不会啼哭也不闹腾,到7岁还不会开口说话,可却是天生神力,十岁时候便可单手抵住三个天品武师的全力冲撞,而且他那双眼睛很是邪门,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会产生说不上来的绝望,无论是守护皇宫的武师武侯,还是老奸巨猾的大臣,疑惑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寻常武将,在这个如妖魔般的少年面前都会崩溃瓦解。 但一直以来没有人真正见到过他,直到洛继伤等人十数岁时候,煜皇在宫中召开世家子弟比武大会,洛继伤、左游生、明朝他们成了那次大会的佼佼者,而祖父尚未谋反的千宁臣更是一举夺魁,京城四大公子之名也就在那时候奠定。当他们四个人被皇后众妃召见时,路过一个僻静生满杂草的偏殿,看到了当时方才七岁的千十七郎。 孤独的孩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呆呆地望着天空,陡然间注意到千宁臣等人走过,微微一怔,随后像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般,眼中闪过欣喜,那时的十七郎还会笑。他站起身,向四人比划着,似想让他们陪他一起玩,可喉咙口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不出声。千宁臣等人虽然年轻气盛,正是春风得意的他们对传说中皇室里头最神秘的十七郎也极有兴趣,奈何皇后召见是何等的荣耀,他们也没再停留。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忽地感觉心头一慌,待到回头看去,只见无数道杂草仿佛游蛇般向他们卷来,眨眼间将他们的脚跟牢牢捆缚着,只是区区杂草,可他们却是怎样也摆脱不了。领着他们的太监见势不妙,畏惧地看了眼低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的千十七郎,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当千宁臣他们心中的恐慌愈来愈慌乱时,抬眼看到了那个站在长草过膝的台阶上,一脸犹豫挣扎的男孩,只见他眼中竟然闪过哀求…… 再后来,三名武侯境侍卫前来将面无表情的十七郎硬生生地架走,一旁甚至还站着个神情冷峻的天品武侯统领。这时候,四位公子再没之前的高傲,他们比那个诡异的十七郎大上七八岁,却才堪堪武师境界,然而那个男孩却需要三名武侯合力,才能制服。 那年,他们不仅见到了还在苦苦等待玩伴的十七郎,还见识到那个不同于武道却让他们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力量。数年后,除了身患隐疾导致性情大变的明宗,和被迫逃亡的千宁臣外,洛继伤和左游生都不顾家族的阻拦纷纷离开京城,游荡在七州大地上,一边磨砺武道一边寻觅着那个武道之外的神秘力量。他们虽然性格行事作风不同,但都是天之骄子,内心高傲无比,不想自己在那个人的阴影下活一辈子。 如今,他们重返京城,身怀绝技,武道修为突飞猛进,连寻常武王也非他们的敌手。然而,千若兮的这番话再次令他们心中寒……三年前或者更早,那个皇宫深处少年的真正实力便已经过天品武王了吗,无比接近武尊,他今年才多少岁……原以为可以追赶上,甚至过,不料还是差那么多…… 好在三人都是心志坚强无比的人,瞬间功夫便将那丝刚刚升起的阴影驱散,不服输的念头从心底升起,直直地望向千十七郎,眼中皆是战意。 忽然,一阵刺耳的长笑响起,将有些凝重的气氛打破,却是月罗刹一脸夸张地笑着,不住地拍着手掌看向周继君。 “小君君,我月罗刹现在是真的服你了。一个时辰前在白衣庵前打了洛涤尘的屁股,现在又引来了鸾凤公主……啧啧,这京城两大绝世美人儿要是都被你收入房间中,我看你恐怕要被她们数以万计的爱慕者追杀到天涯海角了。” 月罗刹话音落下,周继君表面依然镇定,可心中却尴尬无比,脊梁骨上流下一排汗珠,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千若兮亦是咬着唇看向他,一闪而逝的目光中夹杂着几分怒意。 千十七郎神情微动,好似刚刚缓过神来,扭过头冷冷地看向月罗刹,忽然举手,一只半人大小的紫色手掌凭空出现,“呼”地从空中消失,眨眼过后却从月罗刹身前的空气里冒了出来,猛地抓向月罗刹。 月罗刹脸上出现一丝惊惧,猝不及防下被这巨掌抓住,颤抖挣扎着,一脸痛苦。 “你,该死!” 话音落下,那只将月罗刹死死抓在手心的紫色巨掌用力一捏,月罗刹脸上闪过最后的绝望,身体在这一掌中被揉捏成肉泥,血肉白骨飞溅开来,他那惊恐万分的脸蛋上还能看到临死前的难以置信。 “无量……寿佛……” 一声凄哀的佛号响起,沙摩尼拽紧拳头红着双目看着一地的血肉模糊,暗绿的蓑衣散乱在肉泥中,而那个总喜欢嘻嘻哈哈逗自己的人再也看不出半分,满脸哀怒的沙摩尼猛地抬头望向面不改色的千十七郎,嗫嚅着嘴,却迟迟没有开口。 洛继伤、左游生甚至包括千宁臣都一脸震惊,月罗刹虽然在升龙榜上只排到第五,可这却是千宁臣有意安排的,论到真正修为实力,来历不凡神秘莫测的月罗刹以他完败两位武王的战绩绝对可以排到前三……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们都论为对手的人,只一招便死在千十七郎手上?况且,这里离皇宫有三分之一个京城的距离,因为那个命誓,离皇宫越远,千十七郎的实力便会越弱,他所受的痛苦也会越大。即便是这样一个实力大打折扣的十七郎也能举手间灭杀月罗刹……他到底有多强? “十七,你……”眼中闪过惊色的千若兮看向他一旁的微微皱眉的白衣少年,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她虽然见惯了杀人不怕血,可在京城当街杀人可是大罪,即便是皇室子弟也是同罪。更何况,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已近,无数目光聚于京城,十七郎他的身份…… 就在这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意散布开来,隐约间诸人似乎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转脸望去,只见那个白衣少年长飞泻至脑后,双目赤红如焰,眼角那道原本暗淡下去的疤痕如张牙舞爪的毒蛇扭曲蜿蜒,看得人心底一颤。 “我的小马夫,你的弟弟如今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便是为我月兄陪葬。”周继君望向千若兮冷冷说着,如冰凌般直插入千若兮心底。想到那个誓言,千若兮脸色陡然一变,美艳高贵的容貌瞬间变得黯淡下去。 目光移到全身上下渐渐蒸腾起丝丝紫气的千十七,周继君眼中的红光大作,若烈火般熊熊燃烧着。 “受死!” 冷哼一声,周继君从一个人影变成两个,紧接着分成四个,最后成了八个。八个一摸一样的白衣少年爆喝一声,脚踩风影弹射向千十七郎。 复仇,为了月罗刹,自己一个时辰前开始的朋友…… 周继君眼底流露出哀愤,他原以为这辈子子不再会有朋友,却在这京城故地邂逅了月罗刹和沙摩尼,一个爱闹腾,一个却很憨傻,相聚才一个时辰,却让周继君忽然懂了,什么叫朋友。 “朋友,朋友,是,什么……”转眼间被周继君的八条白色身影围住的千十七郎怔怔地望着天空,喃喃地念叨着,有些出神。 气势酝酿到极致,周继君眼中闪过道道火红色的骇人电光,那八只施展出破万诀的拳头携着势不可撄的武道气力轰击在千十七身上。 “轰!” 一圈紫色的光晕从千十七身体里浮现出,将周继君携着武道气力的拳头硬生生地格挡开,竟是武王境界才能修出的罡气。 “武王境呵……当年苍怒子未满二十成就武侯境便已名动天下,他千十七不足二十,却已经是武王境了……这天下间千年万年还有堪比他的天才吗?” 千宁臣脸上的媚态早已消去,眼中闪过凝重和沉思,望向被千十七郎的武道之罡弹飞的周继君,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喃喃低语着,“自从那次初见你,我便留上心了………可是,即便是动用来福客栈的全部能量,都无法查清楚你的底细。不过,我的直觉和推演向来很准,应该就是你,没错了……当年同样名震京城的洛周两家联姻的产物,那个所有人都嗤之以鼻的废柴……你居然回来了,还带着能让京城第一的十七郎都亲自出手的力量回来了。” “………若是被这京城中人知道了,也不知会生如何一场震动……搅乱云州风云,废了明宗的君公子,居然就是洛青游那个废物儿子。” “我是反王之子,你是逆臣之后,我们未尝不能联手呵。只不过,这要你有足够的实力才行,否则即便我再欣赏喜欢你……先在十七郎手下活下来再说罢。” 来福客栈的顶楼,雕花鹊纹的竹叶小轩窗后,那个一口饮尽杯中烈酒的人目不转睛地看向来福长街。 “开始动点真格的吧,小君君,就让我见识下你的真正修为实力。” 绿蓑衣,宽斗笠,阴暗得看不明神情的脸庞。 正是月罗刹。 ---------------- (五千字,算是两更合一吧,今天没了。明天开始应该会每章都3左右,每天两章,推荐时爆------------违禁词之间已用隔开) 第七十二章 怒战始 定君名(中) 飘渺无际,下一刻,他居然原地慢悠悠地升腾起来,摇曳着悬浮在半空。眼中的如火赤红与似水蔚蓝混杂在一起,周继君的战意和精气神不断攀升着,体内的三道蛇人各守丹田,道种在它们怀中旋转着,三道气力从中溢出,如虹绽开,玄道蛇人更是挺身而立,眼冒精光,喉咙口滚动着,爆吐出一个字。 “咄!” 诡异地悬浮在半空的周继君眼中闪过精光,那声“咄”音猛地蹿出,携着如升龙一般的天野精气破开火焰与水潮,直射向千十七。 “破!”又一个古朴却蔓延着杀气的音符从他嘴中弹出,却是裹着另一道天野精气。 “灭!”第三个音符紧接着被周继君爆吐出,气势浩瀚如山如海,正是夹着先天山海精气。 “吇!”“空!”最后两个音符携着滚滚雷声破口而出,以人道精气和阴炎精气为锋刃,紧追前三个音符,压向神色微动的十七郎。 天音诀,以远古时候人类灵识初开的大宏愿为根,以天地间自然之音的灵意为羽,以周继君修炼出的先天精气为魂,搅动风云,浩浩荡荡的杀意由天而降笼罩在来福街的上空 “十七郎,接我这招天音之威!”周继君眉头挑起,沉声喝道。站在半空中的他袖袂飘舞,髻飞至脑后,遥遥若仙人。 音之无极快,空气中的波横被五道精气碾碎,而十七郎全身猛颤,耳鼻口眼竟然溢出血丝,流淌在他俊美苍白的脸庞上,更添几分妖魅。 “好。”十七郎眼中绽出暴戾,面目狰狞,似是在抵抗这煌煌天音。陡然间,一股氤氲着深紫的光圈从他周身浮出,竟然包裹着他慢腾腾地升至半空,如周继君一般悬浮着,却站的稳稳当当,而他七孔流出的鲜血亦慢慢地淡去。 两个修为都未到武尊境界的少年悬浮在半空,颠覆常理,诡异莫测。威猛浩瀚的天音仍未散 第七十三章 怒战始 定君名(下) 落云山,巍峨高耸,拥天垂地万千丈。 小小的男童颤抖着身体,一脸绝望和茫然,踉跄地走到悬崖前,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 耳边只听见风的歌泣和絮语,微渺的身影坠落在逼仄的山壁间,一朝一月一载眨眼间闪过,这漫长的深谷似乎没有尽头,男童依旧下落着…… …… 那个男孩是谁?为什么要跳崖?昏迷中的周继君睫毛微颤。 高楼上的月罗刹眼中闪过思索,踟蹰片刻还是没有站起,稳稳地坐着,此时千十七刚踏出一步。 好熟悉呵,这模样,这表情……对,他就是我!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起来,周继君依旧紧闭着双眼,意识却重新回到他身上,那个幻觉中不断下落的男孩渐渐与他的意识重合起来,下坠之势陡然停止。 一陈不变的来福客栈,宽阔而宁静的长街,周围神情各异的那几个人,脸上闪过一丝哀意的千若兮,以及那个神情冷漠脸上布满紫纹的白衣少年……没有睁眼,可周继君身前的景象都涌入他脑中,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从心底深处,仿佛身体里生了惊天覆地的变化,可却飘渺无际捉摸不透。 我的心神呢? 想起来了,被千十七的“天音”击散了。可是我为何还能察觉周围的一切,连这身体里五脏六腑血脉骨骼都看得一清二楚,三道气力和那五道先天精气从未如此清晰鲜明过……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藏象呢? ………… 一丝明悟闪过心头,莫大的惊喜瞬间将周继君淹没,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当心神毁灭的那一刹那,意识消散,可没过多久,那个即使生出五道先天精气后依然若即若离的藏象竟然与周继君的意识融合了。原先周继君只能凭着心神来间接指挥藏象,再通过藏象来感受身体里的玄奥,可如今藏象虽然没有臣服,却已与周?有到了武尊境界,才能以无限接近通天境界神通的府婴借用天地星辰之力。而在他们面前的千十七居然如此轻松地将天雷之力收为己用,威势骇人,这个怪物到底修炼的什么道? “你,骗我,去死!” 以为周继君适才装死的千十七暴怒无比,眼眶眦裂开来,手臂挥舞,婉转如龙蛇的紫雷电光从天而降,直劈向周继君。 心意微动,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仰头面对滚滚而来的紫雷忽地张口吐气,三条手臂大小的晶莹剔透的蛇人腾挪而出,神情淡漠的玄道蛇人居中,一脸战意的武道蛇人居左,手执棋盘的诡道蛇人居右,面对来势凶猛的紫雷,三道蛇人长啸一声,腾空而上,用力击向闪烁着无限杀机的电光。 “轰!”爆炸声自周继君头顶轰响开,紫雷电光被三道蛇人击碎,破裂成碎片散落开。 云淡风轻,不光是在场诸人,饶是隐于阁楼里的月罗刹也是脸色一僵,怔怔地看着悬浮于周继君头顶诡异妖娆的三个怪物,手中的羽扇脱落在地上却不自知。 “两个怪物。”良久,千宁臣才喃喃道,嘴角的笑意却更盛了。 淡淡地看了眼千十七,周继君傲然而立,沉声道,“你,还能模仿吗?” 眼中的杀机愈浓烈,从那三道蛇人身上,千十七感应到许久未尝有过的威胁,以及无法掌握。 “再,战。”千十七的声音依旧僵硬毫无起伏,可他的脸庞却不住地颤抖着,那丝丝诡异的紫色纹路好似要脱离他的**般挣扎着。 “好!”周继君沉声答道,陡然间,却见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玄道蛇人忽然回转过来,竟然俯身来到自己耳边。喉咙口滚动着,酝酿良久,那蛇人终于吐出两个字。 “宝器。” 眼中一亮,周继君微微诧异地看向那蛇人,心意动荡开来。《极墟天书》在初人卷、天音卷后,?口气,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怅然,“妖龙出世,国将大乱呵。没想到,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什么传说?”初时闪过惊讶的洛继伤此时已恢复平静,此时他已大致晓得了千十七真正的底牌和实力,无限接近尊者,以他这妖魔般的手段恐怕是尊者之下第一人了。不过洛继伤却并没有气馁,他的心是枭雄之心,枭雄永远不会服输。 “这个在大煜皇室中流传数千年……”千宁臣正欲将这个大煜皇室的隐密传说告诉这两个不安分却拥有极大潜力的年轻强者,可当他目光落到周继君身上时,却陡然凝滞。 -------- (p:千十七的强而妖,自有他的道力,后面会有说明。而三大公子、月罗刹、沙摩尼以及前面提到的虚柯和同样来自四大部洲的少年也皆有各自强大的实力和底牌。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序幕才刚刚拉起,接下来还会有云州卷中的几个人物出场,看的仔细的人应该能猜出还有一个说明下,尊者之下的强者境界看似都很模糊,或许还有点乱,因为这七州如今是武道称霸,越级挑战不是难事,而身兼数道的天才人物更是可几乎可以无数一两个品级的障碍,我这么设定的目的也是如此到后面世界会扩展,通天之境上的等级设定会开始严密起来。) -------- (再p一个大家看这几千字的文或许只要几分钟,而我今天这第二章是从七点半开始写的,写了又推,改了又写。我是典型的慢手流,一般是千字一小时,感觉来了时候会快点。因为总喜欢斟酌文字,在语句里纠缠,灵感来了还会推掉前面几百字的文重新写,就是想写个让大家看着舒心读着满意的故事所以,你懂的希望至少能注册个账号收藏本书支持下,有票票投最好了不多说,闪了。) 第七十四章 战歌终 ?越勇。而修为莫测但绝对在武王境界之上的千十七却因命誓所困,只能挥不满五成的实力,再者离开皇宫时间越长,他所受的千刀万剐之痛也愈强烈,时间长了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即便千十七只能挥出一半的实力,可堪堪武侯人品的周继君能与他打成这般焦灼不分胜负也足以为傲了。那千十七郎,那可是令京城四大公子都忌惮了十余年的存在,是大煜皇室都不敢放出宫的魔星。 眼中绽出精光,周继君忽地爆喝道: “转!” 与紫龙纠结在一起的那两只蛇人闻言耸动,陡然间回转,一左一右暴起撞向千十七的后背,那玄道蛇人则从上而下挥拳击向千十七的天灵头骨。而周继君脚踩翻飞的土地,将体内最后的力气全部聚与臂弯间,挥舞参天巨树,好似天神怒目般用力砸向千十七。 数个弹指刹那,周继君已然完成了合击之势。 十分之一个弹指刹那后,紫光与白气轰然碰撞,掀起偌大的气流将街头的碎石尘埃掀飞至半空,把那两道一动不动的雪白身影淹没其中。 第七十五章 薪火传承 尘烟翻滚开,那两条雪白的身影俱是倒飞了出去,血渍飘洒在半空,如梅花般绽放、凋零,透着凄惨的气息。两人同时摔落在地上,脸色惨白,而三道蛇人和紫龙也是奄奄然地飞回,消失在空气中。 周继君如此惊天一击,却是换得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眼中闪过决然之色,周继君强撑身体站起来,踉跄着看向对面也是摇摇欲坠的千十七,就在这时,雷鸣暴雨般的马蹄声从街角传来,皇宫方向,一股强大的气息将他笼罩。 “贼子在此!” 无数铁骑涌入来福长街,将这条形如废墟的长街挤得逼仄不堪,领头的赫然是刚刚的城卫大将,而另外一些驾着骏马的武者则是刘府和明家的护卫。看到那个将刘少伯和明朝打成废人的白衣少年一脸颓然,当先的两名武师心道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拍马而上,手持砍刀如闪电般扑到周继君面前。 少年低喘着垂而立,那身白衣上染满了灰色的尘埃和暗红的血迹,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却是立竭不能为续。拍马来到他面前的两个武者见状眼中闪过兴奋,砍刀挥起,旋起一阵刀光笼罩向全身僵硬得不能动弹的少年,眼见那个少年即将被自己的刀光碾成血末。忽地,那两名武师只见少年微微抬头,那赤红的眸子里涌起怒意和狠辣,竟然不闪不避钻进刀光之中。 血光飞溅,两把砍刀重重劈进周继君后背,血肉间一片模糊,可那两名武者却是一脸难以置信,随后轰然坠落马下。抬起头,周继君咬着下唇站直身体,双手捏着两块血肉,正是刚刚以伤换命从那两名武者腹中撕扯下来的。 白衣少年将血肉丢在地上,搓了搓手,那团血渍非但未消减,反而蔓延看来,整个人看上去就仿佛从血海中走出的妖魔,恐怖狰狞。 将他包围的武者骑士们看着一身鲜血冷眼环视全场的少年,不住悬拉着嘶鸣的骏马,迟迟没有人敢上前。 为的城卫大将眼中闪过惊怒,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怒吼道,“他已是强弩之末了,尔等还不去将他擒下!” 微微踟蹰,刘明两家为的武者头领互视一眼,大手一挥,率领身后的武者压着马步向周继君逼去。而城卫大将则领着身后的铁骑分成两路,如潮水般涌向白衣少年。这个少年虽然此时看似力气用尽,但凭他击败明朝,又将刘府的火马阵破去的威势,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无量寿佛!” 沙摩尼大步迈出,一脸肃然地高喧佛号走到周继君身旁,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红晕,对着那武将喊道,“女皇所下的特赦令难道形同虚设吗,你又凭何抓人?” 不等武将开口,一个阴测测地身影游荡在长街上。 “傻摩尼,你也不看看他是和谁一起来的,官官勾结的道理你不懂吗?” 沙摩尼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扭头向那个慢悠悠走过来的男子,绿蓑衣宽斗笠。 月罗刹嘿嘿笑着看向望着默然不语的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那个什么叫十七郎的怎么可能伤的了我,嘿嘿,我刚想现身你们就打起来了。这个,小君君,你不会生我气吧。”讪笑两声,月罗刹转眼望向如潮的铁流,眼中暴绽出杀意,“凭你们也想动我兄弟?” 话音落下,一股威不可挡先天精气从他身上涌出,掀起地上的碎石乱木如飓风般横扫而去。骏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无数武者从马上摔落下去,长街再次陷入漫漫尘埃之中。 待到尘埃消尽,在看场中,沙摩尼、月罗刹和那君公子早已不见踪影。 “君公子今日之役,足以让他声名鹊起名动京华呵,对了,他之前还战败了明朝那个不成器的家伙。”看了眼那些面色苍白茫然的武者们,左游生冷冷说着,“多几个这样的对手,数日后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才不至于太寂寞。” “当然不会寂寞了。”千宁臣揉着他细长飞挺眉毛,这个动作很像周继君,“京城中明里暗里的青年武者们,实力可以挤进升龙榜前十的足有二十来个,虽然实力各有差距,但谁都有一搏之力呵。” 眼中的光芒闪烁,不知在想什么的洛继伤忽然开口问道,“以你看,那君公子可以排多少?” “前五之数。” “那吾等呢。” “亦是如此。” 三人默然不语,各想各的心思,就在这时,身前突然想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鸾凤公主,十七皇子,可否随老朽回宫了?” 千宁臣三人眼中闪过惊骇,猛地抬头,望向那个突然出现却不曾惊扰他们的老者。只见他身材高大,炎炎烈日下竟然穿着长长的黑袍,宽大的斗帽将他的面庞遮住,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瞥见卷曲的银丝。 能同时避开他们的心神洞察出现在这里,又用这种语气和千十七说话的,除了那皇宫深处修行了不知多少年的尊者老怪物,还有何人。 千若兮咬着下唇,看向远方,绝美的面容上婉转着复杂的神情不知在想什么。而千十七则直直地看着那老者,声音僵硬却无比坚定。 “武道,大会,我去。” 老者似乎没有半点惊讶,伸手抚摸着下巴上银灰色的胡须沉吟着,良久开口道,“你若不惧这千刀万剐的割心之痛,大可向女皇陈禀,老夫也不会从中阻挠,不过……你若是染上杀戮,这后果……” 没再说下去,老者淡淡看了眼周围的三大公子,眼神灰若墟尽,千宁臣等人心头不由得一紧,眼睛下意识眨了下。待到他们睁开眼睛时,就见一道黑光射向皇宫,这尊者境界的老人已然携着千若兮和千十七归入皇宫。 “武尊天品?”左游生眼中闪过怒意。 “或者是武尊大圆满,无限接近通天之境呵。”洛继伤淡淡道,目光却追着那个美艳绝伦的身影,久久未有收回。 “道途漫漫,即便尊者又如何?十年后,两位若还是在尊者境界下那便不配与我千宁臣齐名了。”拥有倾国倾城容颜的黄衣男子轻笑着说道,随后转身走去,“两位公子,五日后的武道大会再见罢。” -------------------------------- 密室中,昏暗不见天日。 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看着渐渐消散的檀香,许久,长叹一口气。 “斗法呵,在这七州流浪了这么久,竟是好多年未尝见到过了。风云起兮君归来……君公子、十七郎、千宁臣、月罗刹、洛继伤、左游生、沙摩尼、虚柯……你们这些风华绝代即便放在七州之外也毫不失色的少年郎,有谁会是的那颗薪火……” “京城上空,武尊们都蠢蠢欲动了,是忌惮那虽然弱小但足以威胁到他们的道法吗?这是大势,即便将那些少年一一灭杀也改变不了的大势。” 东来客喃喃自语着,就在这时,刺眼光线照射到他苍老浑浊的眸子上,随后一个盛着馊菜剩饭的木盆被扔了进来。 颤抖着身子,东来客挣扎着爬向那个木盆,可他的双脚双臂却被墙头的铁链紧紧锁着,于是,他只能趴在地上,努力往前探着头,像猪狗一样将脸埋进那只散着酸臭的饭盆中。 第七十六章 梦川醉 还是在城门边,那个贼兮兮的老者开的小酒肆里,沙摩尼低头猛扒着米饭努力强迫自己不去看桌上的香喷喷的鱼肉,月罗刹喝着泛黄的劣酒纵声高歌着,而周继君则一头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白净清秀的脸庞上泛起一圈淡淡的红晕,睫毛微微眨动。 三个人神态各异,看似人畜无害,可周围的酒客们都离得远远的,因为他们那身染着血渍的衣裳,在这酒肆里显得无比刺眼。 “看破红尘五十载,那时少年今日翁。”酒肆老板仰头看了眼西落的烈日,嗅了嗅鼻子,将杯中的残酒一口喝尽,之后抓起另外一壶酒向周继君这桌走来。他走起路来两只脚一深一浅,竟是个陂子。 “我请你们喝上几盅。”老板将酒壶重重掼在木桌上,不仅将补眠的周继君惊醒还把月罗刹和沙摩尼都吓了一跳。 “今是怎么了?我在你这喝了这么些日子酒,都没见你大方过?”月罗刹眉头一挑,阴测测地问道。 “我高兴请你们,怎么,还不乐意?”老板脸一横,说着就欲将酒壶拿走。 “别,别。”月罗刹转眼换了副嬉笑的表情,一把将老者拉住,“不要钱的酒不喝白不喝,我这个穷小子赚点金铢给这两个小子买酒喝还是靠红颜坊给姑娘们抹妆打扮。啧啧,这酒闻起来怎么和我平日里喝的酒不一样。” 哼哼了两声,老板自顾自地坐下,往碗中倒满酒,抿了一口,倒映酒影中的眸光里流露出一抹沉湎。 “这酒名曰梦川醉,取炎州梦泉之水为原浆,用那炎州望龙川四年一熟的川奇稻做块曲,再由炎州美丽的女子亲自花上三个月时间将块曲重复捣碎整合,让其香泽能更大程度散开来,最后混酿成美酒。三年成酒,为下品,只品其醇。十三年成酒,为中品,色香味俱能令人醉不酣言。而在地窖中封沉三十年所酿成的梦川醉则为上品,为这七州三大奇酒之一,不仅有色有香,更有酒情酒意,品其者无不沉溺其中若闻雅乐绕梁三日亦是回味无穷。 顿了顿,老板看向被他这番话吸引一脸好奇看向酒壶的周继君,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却意味深长地接着道,“炎州女子火辣多情,又极为忠贞,爱上一个人后会为他花上三十年的岁月酿上一窖梦川醉。可被她们所恋上的往往是流连在炎州和沧海间的多情浪子,浪子多负心,这些女子空逝红颜守着满满一窖的梦川醉苦苦等候着,待到白头老去却依旧是望眼欲穿。” “因此,世间的上品梦川醉大多香而腻却又带着点点凝而不散的腥涩,若海风阵阵划过心头,思念穿肠过,空空荡荡若真若幻。便如我手中这壶。” 心头闪过思念和怅惘,怔怔地望着老壶中涟漪不起的梦川醉,周继君脑中浮起了那个一直沉积在心底的身影,梨花落鱼塘前孑孓而立的佳人,温暖清香的怀抱,纤纤素手拂过自己脸蛋的心动,以及临别时让自己魂牵梦萦却伤入心底的一吻。眼中流转着淡淡的波横,周继君忽地一把抓起那壶梦川醉将酒碗倒满,仰头饮下。红晕渐渐在他脸颊边飞升而起,眼前恍惚出现了那个白衣清濯的女子,她眸若秋月高雅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对着周继君说,记住我,记住这个感觉…… “依依……你到底在哪呵。”望着空空的酒碗,周继君麻木地喃喃道。 看了眼周继君,月罗刹忽而一笑道,“谁没有那点情伤往事所恋的女人,可是,小君君啊,作为男人,若你整日陷入情思却是一点用也没有。女人都是崇拜强者,只要你变得强大,何愁她不回到你身边。” 淡淡地看了眼月罗刹,周继君眼色朦胧,轻弹酒杯轻声道,“你不懂。我那时候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可她依旧对我那么好,哪怕我变强的契机不足亿万分之一,她还是默默地陪着我,甚至想要用她的生命为代价来让我变强。现在我一步步走向强者之路,可她却消失了,我只知道她在茫茫东海边,却不知如何找到她……我总有种感觉,我变得越强,她离我的距离却越远……” 未等月罗刹开口,酒肆老板一口喝酒碗中酒,“啪”地将酒碗摔在木桌上,叹了口气道,“这世界上有无数像你恋人亦像炎州女子那样的女人,她们在你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时候陪着你,默默地在你身后打理照料,一心一意期盼你能获得好前程。然而待到你飞黄腾达衣锦还乡时,回头再望时,她却已然离去。或是你负心将她忘却,或是她自己走了,为了只是不想让你心中再有一丝牵挂,再有那落魄时候的阴影。因为她知道,她只属于你生命的前一段,那一段虽苦却乐的日子,待到你人生得意时候,她心中的那个男人却渐渐变了,再找不到那时的感觉。” 酒肆中忽地安静下来,客人们渐渐离去,只剩下这桌四个默然不语的男人,沙摩尼一脸懵懂痴痴地抓着光圆的脑袋,而周继君、月罗刹和酒肆老板则神思飞荡,目光闪着各自的心思却不知再想什么。 “来,为了这世间的痴女子,饮满这一碗。”月罗刹拾起酒壶给四人倒满酒,落到沙摩尼那时,眼中闪过戏虐,“小摩尼,你也陪哥哥们喝上一碗罢,你喝的不是酒,是这世间情谊。按你宗门的规矩,也不算是破门规。” 沙摩尼眼中闪过踌躇,目光扫过周继君和月罗刹,心中忽地闪过一丝温意和豪情。 “无量寿佛!小僧便喝了这一碗的情谊,为我们能结成朋友。” “不是朋友,是兄弟。”月罗刹嘴角咧开,看了眼周继君,却见眸中闪过感动,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大碗碰撞,酒花飞溅,四人仰头将酒饮尽。 抹了抹嘴巴,月罗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周继君,眼中闪过黯然道,“苟富贵莫相忘。若是真有那般女子在你一无所有时甘心陪着你,为了你甚至不惜一死,那你不将她找回,不珍惜,我月罗刹可不答应。好男儿,当做强者,却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强者……莫如我。” 最后三个字,却低得几乎听清不清楚。 放下酒碗,老板似乎察觉到有些凝重的气氛,眉宇飞扬,开口一笑道,“这世间有情有义的好男子还是有的,而且,你们应当认识。” “哦,莫非是你?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会有这壶梦川酿,莫非是你负了哪个女子的心,却是为了这壶子酒?”月罗刹眉头挑起,八卦之心大起。 深深叹了口气,老板望向窗外飞逝的白云,云卷云舒间或,一股莫名的情绪在酒肆中流荡开来。 “这壶酒,是我所存的最后的梦云川了,我是一位故人留下的,他就是我说的那位有情有义的男子。我计传这辈子,最敬仰,最崇拜的男子就是他。” “我们应当认识?你说的是谁?”周继君朦胧的眸色渐渐消淡下去,那个心底的女子渐渐消淡,男儿情深却不滥,总有一天,自己会找到她,若是她喜欢,便是为她猎下那渺渺天宫又何妨。 “你肯定认识,因为他着人传信和我提起你,现在看来他赌对了。” “昔有大将军,掌剑携佳人。南征乱寇灭,北伐百族退。声名动七州,御殿封国柱。为君效死命,到头空悲戚……你可知道他是谁了吧。” 眼中闪过诧异,周继君心头微动,死死盯着那老板沉声道,“原来是他。那,你现在也知道我是谁了?” 微微摇了摇头,计传微微一笑,“不,我不知道,大将军没和我详说,只和我道,他有个极有潜力的准盟友即将来京,并让我暗中观察。不料才一天,你便灭了世家的威风造了这么大的声势,我也不必多等候了。” “以你之志之才,足以成为我们的盟友。” 哂笑一声,周继君敲击着酒碗,淡淡道,“好一个御殿大将军步空堂,那些日子里还装得淡漠无比,好似对这大煜毫无怨恨,原来他早就谋划开了,那你又是何人?他现在又在何方?” “我家大将军如今正为这番大事奔走中,想要撬开大煜的墙砖,光靠我们这些人还是不够的。至于我……”老者微微一顿,“我叫计传,五十年前,我为步家军中第一谋士,人送外号,雪狈。大将军数十年未见,他天资绝代,如今成了尊者定是容颜不损,而我……却已是垂垂老人。” 说着说着,老者脸上流出伤感,眼中那分崇敬慕之情却依旧火热。 月罗刹的目光在周继君和老者之间徘徊着,扣了扣手指,轻笑道,“小君君啊,看来你还藏了这么多故事,原来你来这京城的目的却是为了谋反?” 计传瞳孔一缩,猛地扭头望向月罗刹,阴森森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君公子,这两位不知?” 淡淡一笑,周继君玩弄着手中的木碗,看向老者道,“你别紧张,他们是我的兄弟,又岂会出卖我。你说对吗,罗刹?” 哈哈大笑着,月罗刹眼中暴绽出浓厚的兴致。 “我月罗刹流连尘世十余载,经历过无数有趣的事,惟独没造过反。小君君,无论你想造反,还是想玩了那鸾凤公主,我做兄弟的岂有不帮忙的。啧啧,先在武道大会上名动京城,再反了这大煜名动天下,真是有趣呵,我月罗刹最喜欢这般出风头的事了。” 微微一顿,看了眼假装不去看他们默默念着经的沙摩尼,月罗刹清了清嗓子道,“小摩尼,你装作一本正经做什么?造反又不是杀人,而是救人。你看这大煜世家横行,武道纷乱,贫民百姓有几个过的舒服的。你一向喜欢行善救人,将这腐朽的王朝拉下皇位,可是救了这天下万千百姓。嘿嘿,对不对啊,小君君?” “救人嘛?确实,我来这京城中只是为了救人。”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看了眼漠然不语看着窗外的计传,心中暗道,这老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只是想救出娘和妹妹,顺便报复一下大煜皇室。却被他几句话绕了进去,陷入反叛之局中,可此时也说不清,更无法解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若是能保得娘和妹妹的平安,又将这腐朽的王朝击毁,又何乐而不为了。 再看向沙摩尼,只见他一脸痛苦地彷徨,眉头紧紧皱着,月罗刹这番话他既觉得有理,但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总之他脑中如今一片浆糊,苦巴巴地看着周继君。 “哎,你们这些孩子,把谋反说的这么轻巧。真是……”计传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苦笑,“这可不是儿戏呵,这是炒家灭族的大事。” “抄家灭族?”周继君轻轻一笑,这笑中却带着无比沉痛的恨意,“我早已没有家了。” “我和小摩尼也是……嘿嘿,谋反这么好玩的事,不闹起来也不痛快。”月罗刹笑嘻嘻地说道。 “这京城无数厉害的人物,你这样堂而皇之的喊出来就不怕被现,引来尊者将我们一起擒走?幸好呵,这酒家原本是步家军的驻地,当年聚集的无数杀气血气被我引于此,便是武尊的心神也无法探入。”看了眼出神的周继君,计传眉头挑起,“所以呵,你们还是谨慎为妙。你在想什么呢,君公子?” 摸了摸眉毛,周继君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我突然想起来了,那来福客栈去不了了,我们今晚住哪呢?原本就困,喝了你这酒更困了。” 哭笑不得地看了眼周继君,计传长叹一声,“你们还真是不把这当回事呵,我在这苦口婆心地说项,你却一心想睡觉。也罢,君公子,你今日大战一场定是劳累,且去我酒肆后的小院里歇息,你们今后就住这吧。” ………… 深夜,一道长长的月光落进狭窄朴实的小屋里,周继君翻了个身,睁开双眼。旁边的屋子里传来月罗刹和沙摩尼酣酣的打呼声,可周继君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是贪睡,可如今在这京城之中,风云诡谲形势莫测,他想要在这无数世家千万人的目光中,将洛青游和洛涤尘平安救走,更何况还要争那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魁之位,报复大煜皇室,如此之多的事项,殊为不易。 “父亲让我谨慎行事,默默护佑于娘的身边。可是如今这京城之中局势紧张,我独身一人,即便有月罗刹他们相助,可是难保哪天就东窗事,还是尽早谋算为好。” 周继君低声说着,翻身从床上坐起,今日一天所遇之事渐渐浮于脑中,断断续续地拼凑起来,却依旧没甚头绪。 诡道蛇人腾地从口中冒出,在月光下诡异地悬于周继君头顶,手执棋盘和算筹,三大公子、千若兮和千十七的身影浮现于棋盘虚影中,他们面色模糊,身形不定,除了千若兮外,其余四人都看不清心思。 “咦?”周继君微微错愕,却是目光落到千若兮身上,却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复杂。 收回目光,周继君定下心神大手一挥,那诡道蛇人将棋盘收回。 “如今最关键的还是提升实力,今日侥幸于千十七战平,据说他的施展出的修为实力还不足一半,看来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他虽然拘囿于深宫之中,可难保哪天又突然出现,成为我的障碍。” 忽然,周继君心意一动,却是怀中的三只铁镇狻猊异兽微微颤动着。 …… “在典经阁第九列书架的第九排上有三只铁镇狻猊异兽,你走之前将它们放进怀中最靠近心脏的地方,每夜子时用心血之热温润它们,百日后拿出,在其上浇灌眉心三滴血即可”…… 脑中响起当日离开天机府时,简师父对他说的话,周继君眼中一亮,喃喃道,“对了,如今已到百日……这三只狻猊异兽到底有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展开衣裳,将那三只狻猊异兽取出,周继君微微讶然,却见原本古朴但逼真的铁镇狻猊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在它们古拙的面容身形上突然多了丝栩栩如生,好像活物一样,那双看向远方的眸子里竟然隐约间闪着异芒…… 周继君目光微变,只是一刹那,他竟然现那三只狻猊死物正盯着自己看,然而眨眼过后,周继君再看去,它们却只是看着远方,眼睛里异芒大胜。 “将眉心血滴上去后,到底会生什么?”心头激荡开来,周继君慢悠悠地将手指伸向眉心,嘴角咧开,“师父送给徒儿的出师礼,又怎会太轻呢。” 指甲瞬间点破眉心的表皮,三颗凝而不散的血滴落下,周继君指甲轻弹,三滴血落于狻猊头顶,转眼间居然阔涨成血海将那三只铁镇狻猊淹没了。 第七十七章 南瞻奇兽狻猊生 “南瞻部洲之地,汗莫大荒,昆仑南轴,金刚猛气之地,有灵猊之兽,乃龙生九子之行五者,曰狻猊,其状若狮,肤青而红髯。狻猊动静皆宜,动之则如风,侵掠如火,常日奔五百里,猎食虎豹;静若处子,狻猊喜烟火,常闻烟而坐,有大能者日夜以香炉烟火喂食之,使之远离燥血之腥,化去其暴戾之野性,狻猊至此,方成宝相庄严。” 周继君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躯渐渐变得模糊朦胧的三只狻猊,口中低吟着《奇兽志》中关于狻猊的记载。那日得简师父留下的铁镇狻猊后,周继君特意去典经阁中寻找了一番有关狻猊的书籍,却现这狻猊原本不是七州之地的生物,而是一个名叫南瞻部洲的灵兽,形状像狮子,却又比狮子要神异无数倍,更是上古传说中龙的遗子。 就在这时,月光下那三只狻猊突然抖动起来,铁筑的皮肤上闪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三道光晕从狻猊身上浮起,却是一青一红一紫,“噗”地一声,铁皮终于碎裂开,三只毛色各异的小狻猊好似破壳而降般从里面钻了出来。青色者,头有独角,眼眶眦裂,脸庞宽大。红色者,尾有倒钩,厚唇窄鼻,口中吐火。紫色者,耳朵竟大若双翼,背有逆鳞,面颊上满是虬髯。 三只巴掌大的狻猊好似刚刚从千万年的长睡中苏醒,迷眼惺忪,伸出小爪猛揉了揉上眼,打了个哈欠,随后都愣愣地看向周继君。 周继君微微惊诧地看着那三只比玲珑小巧的狻猊,心中无来由地升起几分亲切,这百日里用心头热血温养它们,又滴眉心之血将它们孵化出来,已然熟稔无比,就仿佛面对自己的子辈一般,心中充满喜悦。 三只狻猊小心翼翼地围着周继君绕着圈,鼻子嗅了嗅,眼中的迷茫渐渐消去,一脸兴奋地扑向进周继君的怀中。心意中传来三只小狻猊的依恋之情,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轻轻抚摸着三只小兽,这三只小兽并不能言语,但他能感应到与它们的心意相通,却并非像三道蛇人那样与自己密不可分相融一体,它们虽然与自己心意相连,但却独立于自己之外,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三道蛇人只可依附自己而生,无法离开自己周围十数步,而这三只小狻猊却可远离自己,又能心意沟通。 “却不知道你们各有什么神通,看你们样貌奇异,有角有钩有翅翼,定是非凡。不过现在你们的气息却还是很弱小……”周继君话音未说完,就感觉指间传来一阵剧痛,眼中闪过狰狞之色,周继君猛地将手提起,却间那三只小狻猊各咬着一手指,已然炼化到极致的皮囊竟被它们咬破,暗红的血液从中流出,被它们吞入肚中。周继君身体微颤,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白日背部被插入两刀的伤口处似乎也被牵连着,阵阵痛意传便身体。 “果真是凶残无比的异兽,才这么小就会反噬生主了。”周继君眉头皱起,刚想将它们甩掉,忽地眼中微微讶然,却是他竟然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这三只小兽吞噬了自己的精血后气息居然强大了一些。 “……狻猊喜烟火,常闻烟而坐,有大能者日夜以香炉烟火喂食之,使之远离燥血之腥,化去其暴戾之野性……《奇兽志》上说需多用香炉烟火喂你们,那是不是在此之前你们只喜食精血,吞噬的精血越强大,你们也会变得更强大?那为何还要用香炉烟火,让你们变得宝相庄严……只是为了化去你们的暴戾之性?越暴戾,岂不是越强大吗?” 周继君眼神微动,心中思索着,心意陡然浮起,却是隐于血液渗出那些没被炼化成先天精气的猎风精华陡然冒出,竟然顺着血液流入狻猊口中,那三只小狻猊仿佛喝了烈酒般身体微微晃动,身形猛地涨大数倍,竟然变成头颅大小半臂长短。 指间一沉,周继君一咬牙将它们拔开,却见它们躺倒后竟然抱着肚子满地打滚,除了红色的那只不住地吐出赤红的火焰外,其余两只满嘴冒着透明厚实的气泡,似乎吃撑了一般。一柱香时间过去,三只小狻猊终于将饱含猎风精华的血液消化殆尽,摸了摸肚皮站起身来。除了身形涨大外,这三只狻猊似乎又生了一些变化。青色的那只独角上竟然隐约闪现着丝丝青色的电光,跃动间身形奇快,那另外两只却无法与它相提并论。红色的小狻猊口中吐出小火,颜色比之前的深了数倍,这火虽小,却蒸腾得周继君脸上溢出滴滴细汗,它那如钩的尾巴上也是别有一番神异,点到地上竟然将地板腐蚀出一个小圆点。最后那只紫色的小狻猊却是更为奇特,它原本耷拉着的如翼双耳此时陡然张开,无风而鼓,不住扇动着,最后竟然飞腾起来,在半空中绕着周继君打转,面目丑陋可嘴里不时出欢快的笑声。 周继君无比羡慕地看着那只紫色的小狻猊,他如今是武侯境界,虽然三道其升,可只能滑翔于空中,无法飞腾,而修炼至那可以借助天地星辰之力飞腾的武王境界,却不知还要过多久。望着那三只与自己心意相通无比欢快的小狻猊,突然间,周继君心意忽动,一个诡异的念头想法从心底生出,这个念头升起后却再也消散不了。 月光拂过一身白衣的俊颜少年,落在他眼眸中,掀起奇光涟涟,心中想着那个念头,周继君眼神愈欣喜。 “这小狻猊可以遨游四野,却只是与自己心意相通,无法代替自己。而那三道蛇人虽然和自己仿佛一体,可却无法离开自己十步之外……若是让三道蛇人收服这三只狻猊为坐骑,岂不是可以走出十步之限,想去哪就去哪,好似那武王武尊的心神,让自己可以感知千百里之外生的 第七十八章 蛇人降狻猊 狻猊有古龙的血脉,神通广大,天性高傲只敬服强者。这三只从铁皮子里孵化出的小狻猊虽然年幼,尚未成长,也不愿平白无故受人奴役。它们对周继君亲近是沾着百日心血温养以及那三滴眉心之血的光,三道蛇人虽然出自周继君身体,可气息隐蔽飘渺,更兼之人不像人兽不像兽,古怪邪异,小狻猊对它们甚是厌恶,更别谈成为坐骑了。 盘腿而坐,轻轻敲击着床板,周继君目光在那三只弓起腰背的小狻猊身上徘徊着,心意相连,渐渐清楚了为何它们如此抗拒。 “只服从强者吗?这远古时候存活下来的生灵果然只认同力量,心思粗暴却简单……南瞻部洲,小摩尼便来自北俱芦洲,和南瞻部洲同属那四大部洲,也不知那是一个怎样的天地,在七州之外还有多大的世界,还有多少玄异莫测的存在呵?” 喃喃低语着,听着夜风拂过窗棂外寂寞沉眠的夏花,周继君眸子中飘起向往,却渐渐消淡下去,头顶的三只蛇人眼中闪过压抑良久的杀气,直指小狻猊,三只狻猊皮毛被激得炸开竖立,眼中暴绽出怒不可遏的火气。周继君双目闭合间或,心意与三道蛇人相通,愈紧密浑然一体。随着三道蛇人日复一日的强大,心智开明,周继君心中渐渐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 心中闪过明悟,周继君忽而一笑,看向那三道蛇人郑重说道,“三位,尔等随我道气相生,一脉所系,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往后无需多礼。” 三道蛇人眼中也是闪过明悟,看向周继君的目光中虽然没了之前的唯诺,却依旧淡淡一笑恭敬地说道,“尔为道主,吾等不敢僭越。” “豆与豆萁同根生,何必生分分你我?” 玄道蛇人微微思索,喉头滚动,良久朝周继君长作揖,“道主此言甚善,然则道有深浅之别,吾等修为低劣,身如畜类,实不敢与道主同列。“ “也罢,日后再言。”周继君挠了挠头,看向三只满脸戒备的小狻猊道,“那三个小家伙有我百日心血,尔等降服,可用强却不可施暴,更不可伤之。” “善!”三道蛇人齐声拱手答道。 似乎察觉到那三道蛇人的轻蔑,小狻猊们怒吼咆哮着,后腿猛蹬,各展神通齐齐扑向那三道蛇人。三道蛇人神色各异,对视一眼,迎向各自中意的小狻猊。 诡道蛇人嘴中出阴森森的笑声,手中的棋盘旋转起来,逼仄的卧房倒映在棋盘中,青色狻猊的身影也在棋盘中若隐若现。右手手指不住拨动着算筹,诡道蛇人望向凶狠逼迫而来的小狻猊阴阴一笑,就在小狻猊即将扑到他面门时,诡道蛇人凭空消失,再次出现时却在狻猊身后。青色狻猊丑陋的脸庞上怒意更盛,察觉到诡道蛇人就在它身后,陡然扭身,青色的电光自他独角中窜出,直直射向诡道蛇人。电光击中空气,闪过淡淡的涟漪,诡道蛇人身影再次消失,又出现在小狻猊身后。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小狻猊被已然将它算死的诡道蛇人耍得团团转,气喘吁吁,待它再要回身寻找那个诡异莫测的身影时却现身上一沉,却是诡道蛇人已然落于它背上,白气凝实的长尾紧紧将它缠绕,早已累得全身酸软的青狻猊腿脚微颤,趴到在地上。 “看来诡道蛇人在局部战斗中还能料敌于先,处处占据主动,若是再修炼下去,棋盘算筹掌控大局,这京城风云诡谲也可立于上风呵。不过,却不知何时还能大开杀戮取得血海尸山涨其修为。难,难。”周继君眼中涌起血色杀意,目光转到还在鏖战的武道蛇人和红色狻猊身上。 这番交锋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武道蛇人性情暴戾好战,与那阴测测的诡道蛇人不同,它总喜欢光明正大地以武力战胜对手,对于这点,身为道主的周继君既欣赏又苦恼。他有一颗强者之心,实力愈强大后,渴望酣畅淋漓的战斗,堂堂正正地将对手击败。可周继君性格中又夹杂着一丝修习诡道而产生的阴谋诡诈,若从全局来论,运筹帷幄,阴谋阳谋其施,能不施展武力伤己实力而以谋道定大局,则为上策。 “不过也好。”周继君轻笑一声,转眼看向一副淡然,面对紫色狻猊的逼迫不急不躁还在和颜悦色劝叨着的玄道蛇人,微微叹道,“主帅良将谋臣,古来君王所求的看起来我都有了。玄道蛇人有名帅之风,武道蛇人有战将之勇,诡道蛇人有谋主之心,夫复何求?” 转眼间,逼仄斗室内的战局渐渐平定。 武道蛇人以人品侯境的武道之力和《玄武神经》中周继君修习的八般武技将红色狻猊死死压制,这小狻猊虽会吐火毒钩,却在分身诀和魅影诀下毫无作为,只能以它坚候的皮毛抵挡武道蛇人一次次携着剧风的拳劲,不住退让,嗷嗷直叫。 而玄道蛇人最为轻松,它看似温文尔雅实力最弱,可身为蛇人之的它高深莫测,在久劝紫色狻猊未果后,轻叹口气,玄道蛇人口吐天音,携着五道先天精气的天音仿佛巨网一样将飞腾在半空的紫色狻猊掀翻在地上,心神被伤,紫色狻猊眼中闪过恨意,却再也无力腾飞。 “战局已定。”周继君拍了拍手掌,目光从神情各异的三道蛇人飘过,落到瘫倒在地上却一脸不服的小狻猊们身上,轻笑道,“你们敬服强者,它们将你们击败,却为何还是不服?” 心意传来,却是三只小狻猊叫嚷着,说是战败它们的三个家伙虽然厉害,可是却人不人蛇不蛇,它们才不愿意成为怪物的坐骑,就算要当坐骑也要当主人你的。 看了眼狰狞的面容中流露出一丝狡色的小狻猊们,周继君眉头挑起大手一挥道,“就这么定了,你们既然奉我为主,又岂可不听我的话。今日你做它们的坐骑,等它日你们修为神通高涨自可反将过来,让它们成为你们的坐骑又有何不可?” 微微踌躇,那三只小兽眼中露出雀跃之意,似乎被周继君这番话说服了,今日暂且做它们的坐骑,等到日后修炼出大神通,再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坐骑,以报今日之仇。恨恨地看了眼三道蛇人,三只小狻猊不甘地趴下身体。 三道蛇人也不矫情,朝周继君拱手称“善”,随后跃上小狻猊的后背,俱是欣喜无比。 “那你们先各自骑着它们出去,看看是不是能出我周身十步之外,又能保持心意相通。”对蛇人们说着,周继君眼中忽地闪过思索,眉头渐渐锁起,“可你们大半夜地如此出去,被人遇见肯定会引来惊乱,如此又该如何?” 诡道蛇人阴阴一笑,朝周继君拱了拱手。 “道主勿忧,吾借这夜色以诡道棋盘遮掩身形,淡若虚影,修为一般者不会现。隐匿声息,躲于暗处,即便王侯境界者,也难以察觉。” 眉头舒展开,周继君深深看了眼诡道蛇人,也不知它还有多少本事未完全显露。 “如此大善,你们先出这酒肆试一番。” 闻言,三道蛇人各驾狻猊悄无声息地奔走而出,转眼间已出了酒肆,月光下,十数步之外,三道蛇人安然无恙,心意与周继君依旧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斗室中的周继君长舒口气,揉了揉眉毛,脸上露出淡淡的欣喜,脑中蓦然浮起那个倾国倾城的俏小身影,心念一到,周继君也不犹豫,将心意传给了三道蛇人。 第七十九章 白衣庵生变 白衣少年在斗室中踱着脚步,心意如潮水流泻向酒肆外长街上的三道蛇人,正想对它们说些什么,忽听诡道蛇人传于心意道,“吾等请道主为坐骑赐名。” 心意流转开来,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这诡道蛇人不愧执掌诡道,心思诡谲。它开口为三只小狻猊请名,一来向其卖好,稍收其心,二来坐骑名分既已定下,只要道主一日在,那这三只小狻猊便会被这名分所束缚,即便修为神通强大了,但天大地大名分最大,日后这是它们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如同枷锁。 思索片刻,周继君心意传去道,“青色狻猊,身形莫测,若飘零之羽,则叫青羽罢。红色狻猊,口能吐火,骁勇善战,便称炎霸。紫色狻猊,有翼能飞,御风而起,赐名紫风……可好?” 三道蛇人齐声称“善”,而初生的小狻猊们闻知自己有了名字,都是欣喜异常嗷嗷直叫,望向三道蛇人的目光也渐渐缓和。 “道主还有何吩咐?”为的玄道蛇人缠坐在紫色蛇人身上,轻抚着它背上的鳞甲,心意传向周继君。 揉了揉眉毛,周继君淡淡说道,“我如今身处京城之局,形势不明朗,心中牵挂的也多,还请三位助我。武道蛇人且去白衣庵,为我保护娘和妹妹。诡道蛇人潜入皇宫,帮我探明皇宫虚实,切记谨慎行事,若被现归来。玄道蛇人你便驾着紫风于京城上空,助我找拥有天行令图纹的建筑。” 说着,周继君从怀中最贴近内衫的地方掏出了那块图纹古朴的方令,这天行令或许是他身上所藏的东西中最见不得光的,却又是他为完全布下的谋局中重要的一环,然而这些日子来,三个月了,云州钜子一直未通过天行令与他联系,周继君心中亦觉得有些蹊跷。 玄道蛇人心意与周继君相通,见着这方令,微微颔。 “你们去罢。”大手一挥,周继君打了个哈欠,心思放下,倒在床上继续补眠。 ………… 深夜,白衣庵中,枯黄的烛火下,青丝若影流觞。 绝美的佳人手握小籇落于宣纸上,点点黛墨挥散开,一个渐渐清晰的人影从沉暗的宣纸上浮现出来。白衣若雪,眉宇清明,目光若真若幻,嘴角微微翘起,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洛涤尘粉嫩雪白的纤手微滞,凝起眉毛望向周继君眼角处,微微犹豫,那只让无数男人魂牵梦萦的小口嘟了起来,“哥哥还真难画,一会一个样,变化多端,还真搞不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托起粉腮,洛涤尘咬着下唇,踌躇良久还是在画中人的眉梢处点下那道疤痕,墨迹点点,那暗痂愈的深重,不知怎地,洛涤尘只觉得心中一疼,眼眶微微红。 “这个坏人,白天居然打我屁股……哼,一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和娘……会不会是我们都搞错了,他不是……不会的,不会……” 洛涤尘捧起那幅画卷,细细看着,眼中的渐起的笑意将流痕扫尽,画中的少年越看越像白日里忽而温文尔雅忽而嚣张跋扈的那个人。 洛涤尘生养于白衣庵中,从小受庵中那些曾经身份都很是显赫的女人们疼爱,加之她聪颖好学,不仅学得女人的勾心斗角,便连琴棋书画曲舞也是样样精通,否则单凭倾国美色,也难打动左游生这眼高于顶一等一的公子。 就在洛涤尘爱不释手地看着画卷时,她却没注意数道人影从窗前飘过。 宁静的夜色总是这般昏沉,在一天中最阴暗的时分,许多人会扒下白日里光鲜的外表,露出丑陋的嘴脸。 纸窗被悄无声息地插破,一只细长的圆竹伸了进来,诡异的白气从圆竹中涌出,那个站在烛火前的美妙身姿忽地一颤,随后如雪花般飘零坠落。 …… 沉睡中的周继君身体一震,猛地坐起身来,借着武道蛇人的眼睛,他看到五六个黑衣人正将洛涤尘小心翼翼地抬出白衣庵,送进一个马车中。 眼中爆炸出猛烈的杀意,肆无忌惮地轰击在斗室中,周继君怒吼道,“贼子尔敢,武道蛇人将他们一一……” 话音未尽,周继君眸中流转过一丝阴翳,顿了顿,接着道,“你且先行跟随护佑,看看主谋是谁。但若这一路上有人欲行不轨,杀无赦!” 起身,披好衣衫,周继君拉开屋门,须臾间出了酒肆,来到巷口。脑中映出马车行驶的方向,周继君刚准备动身,忽然,陡然间,他感应到身后射来一道火热的目光。 “君公子,这么巧,还没睡嘛。”声音淡漠却夹杂着舍我其谁的霸气。 身形凝滞,周继君沉着脸慢慢回过头。 月光下的曲巷中,穿着白衣的青年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 正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洛家,洛继伤。 为何他会这么巧出现?莫非他是挟持涤尘的主谋?应当不会罢,他有什么理由要对涤尘动手……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周继君目光冷然。 “都说大隐隐于市,君公子这等人物居然委身于小酒肆,果真如此。君公子非同寻常人物呵,深夜还不顾宵禁出来闲逛,真有闲情逸致。” “洛公子不是也没睡,大半夜的出来散步,好兴致。”周继君冷冷说道,他此时只想立马赶到妹妹身旁,不想再与这诡怪出现的洛继伤纠缠下去,“我还有事,改日再续吧。” 洛继伤瞳孔微缩,身形忽地闪在周继君身前,伸手将周继君拦下。 “君公子,你可知道我找你有何事?” “不知,也不想知道。”看着将自己堵在巷口的洛继伤,周继君心急如焚,眼中蓦地闪过红光,体内三大道种猛地旋转起来,三道气力蜂拥而出,强大的杀意战气从他身上腾起涌向洛继伤。 “你让开。”周继君低声吼道,脸色愈来愈差。 洛继伤依旧一副如不波古井般的表情,可身上却涌出浓烈的气势,堪堪将周继君的杀意挡住。 “君公子果然好斗,不过,这才对,合我的味口。” 两人在这巷口对峙着,杀气战意搅动风云,路边树枝上的夜蝉都似乎被这势若浓云的杀气惊吓,不敢出声响。 几乎是同时,两人身上的气势忽地降下。 “不过,君公子,我今夜只是来看看,却不想和你战。” “我也是。” “只不过,我们之间迟早会有一战。套用那十七郎的话说,臣服,或者死。” “哦?”周继君眼中怒意尚未完全消退,嘴角却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自己一心想将洛继伤毁去,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杀意也这么重,自己似乎只在小时候远远见过几眼这个洛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才,而他却只是在人群中淡淡地看过自己一眼,一瞬即逝,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也不会认出自己。 望向微微哂笑的周继君,洛继伤也是一笑,“君公子莫要不信,我似乎找不到不杀你的理由。” “怎么说?”周继君好奇地问道。 “那么多理由,其实只要一个就够了。”目光在周继君身上流转着,洛继伤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五年前离开京城,流转天下,战遍七州武道高手,却只杀了五个人,因为他们身上都有我势在必得的东西。你是第六个,因为你有护天镜。” 第八十章 红颜薄命 “这一年多来我四处寻找护天镜,直到有人告诉我它会在京城出现……也亏得老天作美,遇到君公子,这才找到了它。”说着说着,洛继伤脸上波荡出一丝激动的红晕,却转瞬即逝,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我一见君公子,便知道你不是那种可以降服的人,和我之前遭遇的那五个传承者一样,天才横溢,心志坚定,所以我们之间只可能是一场死斗。” “真是有意思。”周继君嘴角弯起,看了眼洛继伤,心中闪过数个心思,“堂堂洛家年轻一代第一人,居然受了天行者的传承,洛家为大煜扛鼎之臣,竟出了个大反贼,也不知皇家千氏知道心里会作何感觉。” “可惜那一日你却看不到了。”洛继伤淡淡地说道,“你比那五位传承者都要强,可惜,天行者的七个传承者注定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继承那大钜子之位。因此,你们注定成为我问鼎道路上的配角,如此而已。” 原来平天在这七州留下了七名传承者,却是让他们自相残杀,收集齐那七样传承物品方可继承大钜子之位,统领七州天行者。我的出现是在他预料之中,还是只是个意外? 细细打量着说完不知在想什么的洛继承伤,周继君心思动荡开来。 那云州钜子见我拥有了护天镜,便以为我是洛继伤。可是,洛继伤只拥有了六样传承物品,并没有护天镜,这扬州的天行者们应当知道,可云州的钜子为何不知?莫非各州之间的天行者之间也存在矛盾?也是,凡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派系纷争,这天行者虽然为天下人行天下事,可也不会是铁板一块,否则早就颠覆了这大煜皇朝。那这些天行者们为何又认定洛继伤是大钜子的唯一传人……应当是因为洛继伤夺了七样传承品种的六样,我若是灭杀了洛继伤,聚齐这七样传承品,是不是便可成就大钜子?天行者们到底知不知道除了洛继伤外,哪七个人是平天定下的大钜子传人 想着想着,周继君微微头疼,天行者之事对他来说是个偌大的谜团,无数疑惑纠缠在一起,毫无端倪可见。 看向周继君,洛继伤目光渐渐凝实,张口道,“我来这京城是以武者的身份,不是权势滔天的洛家公子也不是不择手段的天行者,因此,我在京城中只会堂堂正正地杀死你,然后取得最后的传承物品,护天镜。这些日子虽不能行凶杀人,可五日后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却不忌讳人命,我们那便在那里做生死一斗吧。” 微微一笑,周继君望向洛继伤淡淡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在强者如云的武道大会上走到与我碰面的时候吗?” 洛继伤眼中流露一丝诧异,随后释然。 “看来君公子还不甚清楚第一武道大会,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是可以向女皇请求向自己的仇敌决斗的。” 说完,洛继伤深深看了周继君一样,转身离去,片刻,便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样,也好。待到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将你堂堂正正灭杀,我真的想看看洛家死了最为得意武道天才,他们会是什么样一副表情。” 月光如水银划过巷口的空地,白衣少年眼中忽明忽暗,似在沉思。陡然间,他的身子猛地一震,闪电般扭头望向京城西北方向,眼中露出狰狞的杀意,眼梢上的那道疤痕蜷曲成毒蛇一般,恐怖骇人。 …… 洛涤尘微微睁开眼睛,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杂草丛生的荒凉院落中,全身上下又酸又麻,眼皮像灌了铅铁一般沉重,倦意袭来,洛涤尘刚想接着睡过去,就听身后传来说笑声,心头咯噔一下,洛涤尘心中升起一片凉意,将疲倦驱散。 咬着牙,用胳膊撑起身体,洛涤尘踉跄着站起身来,转身看去,却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坐在数步外的凉亭中把酒言笑。眼见洛涤尘转醒过来,说笑声戛然而止,几名黑衣人眼中闪过惊意,却转瞬即逝。 “哈哈哈,洛美人终于醒了,再不醒,我也会忍不住要将洛美人唤醒了。”一名黑衣人直直地盯着洛涤尘,眼中满是淫欲。 “你就会焚琴煮鹤,洛美人名满京城,色绝天下,她的睡容可是难得一见,过了今日,恐怕再也看不到了。”另一名黑衣人吞下一口酒说道,他虽然说得酸味十足,可望向洛涤尘时候喉咙哽动,吞咽着口水,比那名黑衣人更为不堪。 “不过,现在既然醒了,我们也可以开动了……哈哈哈。” 荒芜的院落中,黑衣人淫笑纷纷,看向洛涤尘的目光好似恨不得立马将她吞下去。令他们意外的,那小美人却面色沉凝,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什么。 “咦,洛美人似乎被我们吓傻了,这下可不好玩了。” 洛涤尘目光落到张口说话的那个人身上,淡淡地说道,“我没吓傻,我只是在想你们是谁。” 干笑两声,那名黑衣蒙面男子开口道,“我们初来京城,你洛美人又怎么会知道?” “初来京城?初来京城的那些年轻武者们买酒要么只买最烈的焰墨酒,要么就喝最贵的女儿红。”目光落到凉亭中的酒杯上,洛涤尘眼中闪过轻蔑,“只有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们,才会专门用玉涟杯去喝红颜坊私酿的玉女醇。” 闻言,黑衣人们眼中闪过不知所措的惊慌,互相对视着,却没有人再开口。 厌恶地看着那些黑衣男子,洛涤尘冷笑一声接着说道,“真正的大世家的子弟不会行这种苟且之事,除了放不下面子外,他们也不愿意轻易得罪洛家,打破平衡。因此你们顶多只是寻常的官宦子弟。” 蒙面黑衣人们眼中的微微现出惧意,看着洛涤尘,面色复杂,待看到她再次开口,皆是面色一紧。 “而寻常的官宦子弟又怎么敢泛着得罪洛家和冒犯左游生的风险来将我劫持到这里,你们身后定然有其他的人,他的身份或许不惧怕洛家,因此,也就只剩下那寥寥数个世家了,你们家族是那个世家的爪牙吧,待我想想……” “不用想了。”未等洛涤尘接着说下去,从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月光下,一袭红衫。 洛涤尘先是一愣,随即难以置信地看着向她走来的那个人,之前侃侃而谈的淡然当然无存,小脸渐渐白。 “宁儿,你……” “我怎么了?还有,别再喊我宁儿,宁儿岂是你配叫的,每次听着就觉得恶心。”那个红衫少女向她走来,正是白日里与她一起的方家大小姐。 “你说什么?”洛涤尘呆呆地看着走到她面前的方宁,不敢相信之前的话是从她嘴中说出的。 看着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洛涤尘,方宁脸上浮起快意,忽地伸出手一巴掌抽在洛涤尘脸上。 “啪!”地一声传出,听得身后那些黑衣人心中一惊,看着遥遥欲坠,脸上飞起一片红印却努力咬着嘴唇不让眼中泪珠滴落的洛涤尘,她那绝美的容颜在此刻平添一丝惹人怜惜的娇柔,那些黑衣人眼中不由得闪过欲火,喘着粗气。 没有人注意到,在草垛中,忽地飘来一个短小的身影。 “我说,我每次看到你这个贱人就觉得心烦,可那刘胖子喜欢你,我又不想扫他兴致。你每日像个婊子一样缠着我们,想混进我们世间子弟中吗?呵呵,你这个白衣庵出生的贱人,别整天把洛家挂在嘴里,你以为洛家真的在乎你们母子吗?还不是为了那手指甲还不到的面子?贱人,这下刘胖子完了,我看你还去勾引谁去。” 脑中轰地一声,洛涤尘眼中模糊开来,那个平日里对自己很是亲密的女子渐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洛涤尘混迹京城权贵子弟中,想要为她和娘赢得几分尊重和地位,却频频受到那些世家小姐的白眼,惟独方家大小姐方宁对她还好,甚至常常推心置腹谈些女儿间的私房话,渐渐的洛涤尘自以为她有了一个朋友,或许是唯一的朋友,可是今晚…… “那,那你为什么,到今天才…” 话到一半,却没再说下去。 伤心委屈的泪水还是从少女眼中流淌下来,月光下,梨花带雨,无助可怜。 第八十一章 君公子到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婊子一心想勾引游生。你当初明明和我说过对他不动心,可是今天在白衣庵,他处处维护你,都没正眼看过我。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和他眉目传情,一副郎情妾意地样子,你真是个贱人。” 说着说着,方宁秀美的脸庞上怒意更盛,伸出手臂推向洛涤尘。 恍惚间被重重地推了把,一脸茫然的洛涤尘终于支撑不住如琉璃般碎裂开的身心,摔倒在地上。 “小贱人,不愧是白衣庵里出来的,年纪轻轻就到处勾引男人。”方宁望向跌倒在地上的洛涤尘冷冷说道,秀美的姿容被她一脸的阴森笼罩,月光下,无比狰狞,“是想把你的身子交给左游生吗?想的美,他是我的。” “我没有,我真的……”咬着唇,洛涤尘擦拭着颊边的香泪轻声说道。 “还想狡辩?”方宁咬着嘴唇狠狠地剜了眼洛涤尘,随即转头向身后早已按耐不住的那些黑衣人喊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玩弄这个女人,所谓的京城绝代美人嘛,今晚就让你们玩个够。” 看到那些黑衣人虽然跃跃欲试,眼中满是淫欲,却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踌躇着不敢上前,方宁重重哼了一声,红衫迎着冷风忽忽飘着。 “一群没用的软骨头,之前个个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她玩死,现在怎么一个个都蔫了?怕她知道你们的身份,引来洛家报复?”冷笑一声,方宁不屑地摇了摇头,“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我早就找好了替死鬼,一帮初来京城的少年武者,待到你们将洛涤尘轮流玩遍,再把这一切推脱在他们身上,之后……毁尸灭迹。” 最后四个字从方宁牙缝里挤出,尖利阴冷。女人因妒生恨起来,总会疯狂无比,便如此时的方宁,她姣好的面容已被心中得妒恨扭曲得变形。 早已按耐不住的黑衣人们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担心,扒开面罗不清了,来,美人儿,哥哥来让你清醒下吧。”说着,为的公子哥涎着口水,伸手就向洛涤尘不住起伏的胸部摸去。 洛涤尘伸手向前挡去,可她的力气哪有修习武道的男子大,眼见那只恶心的手离自己的胸口只有半尺,洛涤尘一脸绝望,眼泪哗啦啦地流淌下来。 “吼!” 就在这时,暴怒的吼声如雷霆般从众人身后传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一只细小透明的手掌突兀地闪现在洛涤尘眼前,猛地抓住为的公子那只欲行不轨的手,用力一折。 “啊!” 惨叫声响起,那名公子捂住被扭折得畸形弯曲的手腕,跪倒在地上,哀嚎着。 短短眨眼刹那,惊变突现,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昂悬于洛涤尘头顶的那只通体透明的乳白色蛇人以及立于洛涤尘身前周身火红的小狮子,夜色中里泛起一丝诡异古怪,所有人包括方宁都忽然哑声了,只听到悲惨的哀嚎声回荡在荒院中。 “尔等冒犯小姐,罪不容赦。”一脸威严的武道蛇人望着满院惊慌的公子怒气冲冲地吼道,随后转身落到地上,向洛涤尘抱拳道,“某护驾来迟,请小姐责罚。” 一脸惨白的洛涤尘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从未听闻过的怪物,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变中缓过神来,张大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不远处的方宁看到武道蛇人却脸色突变,她家世显赫,白日里那君公子和十七郎的惊天一战除了三大公子和月罗刹沙摩尼外,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便连后来的城卫军也没见过三道蛇人,可她却是听父辈谈到,这古怪诡异的蛇人是由那个神秘莫测的君公子口吐白气化成的。 脑中闪过数个心思,脸色时明时暗,方宁一咬牙张口喊道,“京城之下居然出现这等怪物,你们这些武师境界的公子还不斩妖除魔!哼,洛涤尘,莫非这个怪物就是你苦苦盼来的哥哥?哈哈哈,果然是孽种,我看你……” 话未说完,方宁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无比,愣愣地看着出现在洛涤尘身后十步外的那个修长的身影。 “武道,掌嘴。” “啪!”月光下,通体透明的武道蛇人暴跳而起,一巴掌狠狠扇在方宁脸上。所有的公子哥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跌倒在地上的方家大小姐,以及她脸上那道火红的巴掌。方家是大煜有数的大世家,堪为国柱鼎栋,居然被人扇了巴掌,这番耻辱可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却只有洛涤尘心头一跳,猛地回过头,目光落在那个雪白的身影上,咬着唇,可泪水却忍不住再次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他是君公子!”一个白日里在白衣庵前见识过周继君名动京师的风采的公子忽然扯开嗓子喊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惶和恐惧。 闻言,除了在地上嚎叫翻滚的那人外,其余六名公子都面色大变,向后退了几步。他们虽没见识过白日里白衣庵前的战事,可一个个消息灵通,将户部尚书公子刘少伯打得瘫痪,让四大公子之一明宗变成痴呆,又大破火马阵,手段诡异凶残,便连剩下京城顶尖的那三大公子都将他引为同级高手,此时的君公子已是京城里如雷贯耳的人物。 “武道,继续!” 周继君冷冷说道,眼中泛起的怒火被他死死压抑着,空气被杀气凝成熔浆,似乎转瞬间便会爆绽开。 披头散跌坐在地上的方宁猛地抬起头,一脸疯狂地看向周继君,歇斯底里的喊道,“你敢打我?我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人物,竟敢打我?就为了这个贱人?” 周继君冷冷望向方宁,眼中泛起的杀意死气让那个已然如泼妇一样的少女心中一哆嗦。 “啪!” 又一个巴掌扇在方宁脸上,响亮无比,看得周围的公子哥们心中寒意大起。 第八十二章 血海花容淡 洛涤尘怔怔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那个一脸温柔的少年,泪水模糊了眼帘,可她却没有半点力气将它们抹掉,心中隐忍了多年的委屈如滔天洪水般把她淹没。绝美的少女坐在地上颤抖呜咽着,扭过头,不去看周继君。 走到洛涤尘身前,弯下腰,周继君微微犹豫,还是伸手挽住少女,轻轻擦拭着洛涤尘满脸的泪痕。 “别碰我!”少女赌气说道,却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笨手笨脚想将她扶起的少年郎,那丝关切的目光中流淌着的心痛和悔恨让洛涤尘心中一软,嘴中如是说着,可还是依着周继君站了起来 感受着结实温暖的怀抱,洛涤尘将头埋在周继君胸口,忽然伸手死死抱紧,那张周继君看不见的脸蛋上已是破涕为笑。 嘶哑尖利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却是嘴角流着血迹的方宁歇斯底里地向洛涤尘喊道,“果然,你这个贱人,原来早就和这个君公子勾搭在一起了。” “啪!” 武道蛇人眼睛一瞪,又一个巴掌扇了上去,那个声音立马消失。连续十数个巴掌下来,方宁原本秀美的脸蛋已经鼓肿起来,在她身后的公子哥看得触目惊心,却已经麻木。 嗅着涌入鼻间的清香,周继君紧紧将离散十二年的妹妹搂在怀里,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天起,不管什么情况下,哥哥再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欺负,如违此言,不得好死。” 哥哥? 在场的公子哥心头都是忽地一颤,呆呆地看向君公子,眼中先是茫然,随后,一点明悟陡然戳破那片茫然,恐惧和难以置信从脸上浮起,脑中闪过那个很久很久之前孱弱渺小的身影来。 “哥哥?装神弄鬼的君公子,你到底是谁!”早已经丧失理智的方宁恶狠狠地盯着周继君,尖叫道。 “我?”周继君示意武道蛇人停下,看了眼方宁,又看向那些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的公子哥们,嘴角露出玩味的冷笑,轻声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涤尘的哥哥,也就是你们刚才口中那个猪狗不如的废物,周继君。” 目光飘过那几个腿脚打着颤脸上泛起惊恐的公子哥们,周继君面色陡然一冷。 “你们都认识我吧,我也认识你们,当年我流落街头的时候,你们的‘恩惠’我可是铭记于心呢。” “那个天下世家中唯一的废物,任由你们凌辱欺负的可怜虫今天回来了,你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吧。好,好,十二年前欺负完我也就算了,今日还敢来欺负我妹妹,真是好啊。” 周继君冷厉的声音从牙齿里一格一格地崩裂出来,直听得那些公子哥们心中毛,欲要拔腿离开,却才现周身软,竟是动弹不得。 “要杀了他们吗?”周继君轻声问向怀中人。 抬起头,洛涤尘嫣红的眸子里闪过恨意,毫不犹豫地说道,“嗯。” 杂草横生的院落里,兄妹俩一问一答间或全然没正眼看那些人,在京城里面呼风唤雨的公子哥们在他们眼中已如这草垛里的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终于,一位满脸肥肉的公子哥再忍不受不住心底的压抑,指着周继君大叫起来,“你敢出手杀我!我爹可是兵部左侍郎!” 周继君没有抬头,目光飘过洛涤尘的青丝芳泽,望向远处的院落旮旯,不知在想什么。 然而,胖公子话音方落下,一只火红色的小兽陡然蹿到他身前,猛地张口,炎炎烈火从它口中喷出,胖公子叫都没叫一声,便被大火吞没,转眼间居然化为灰烬,消失在黯淡夜色中。 真的杀人了? 剩余的七个人包括手腕被扭断的公子哥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遗憾的炎霸,又望向那一地的灰烬,脑中忽地一片空白……平日里和他们一起逍遥京城寻欢作乐的傻胖子就这样没了吗?就这样化为灰烬消失在这人世间了吗? “滴嗒!” 却是夜露从枝头滑落,坠在草叶间,将出神的公子们惊醒。 “他真的要杀我们,大家快跑!” 一个身材瘦长的公子面孔狰狞抽搐着大喊起来,随之是凄惨的尖叫声划过夜穹,武道蛇人收回插入那名公子心口的右手,将那块滚烫的心脏扔给一旁虎视眈眈的炎霸,随后轻轻将手中的血迹甩去,冷笑着环视一脸恐惧已然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公子们。 周继君转过头,看着吞咽新鲜心脏的炎霸,目光移到那些公子哥身上,淡淡说道,“出手杀你们?放心,我不会的,因为你们还不配我亲自出手。” “想跑?可惜你们没这个机会了。武道,炎霸,慢慢杀了。”说完,周继君抱紧怀中柔软的身体,将手放在洛涤尘耳朵上,不想让她听到那些人被折磨到死的可怕声音。然而,怀中的少女却突然将他的手握住,扭转过身子,倚在周继君怀中,静静地看着被武道蛇人和炎霸追逐残杀的公子哥们,如地狱磷火河般的血流映在少女眼中,可她的眸子始终淡漠如水,即便刺耳的惊惶惨叫声此起彼伏,她的脸色也已经沉静淡漠如秋菊。 “涤尘,你……”周继君微微诧异,这番杀戮血腥如漠,即便是寻常武者看了也会忍不住呕吐起来,可自己这个并不十分了解的亲妹妹却如此淡然。 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双大手一紧,洛涤尘转过头,绝美的脸蛋上露出笑意,轻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寻常人家姑娘一般见不得血?这么多年来,我见过经历过的事要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呢,杀人又如何,你可能不会信吧,四年前,我八岁的时候就亲手杀了一个想要欺负娘的富家公子。那把金釧插破他后脑时的血浆迸射的情景,我现在有时候做梦还会看到。” 洛涤尘轻声说着,她的口气淡漠冷静,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全无关系的事,听得周继君心中一疼,双目微微红起,半晌,只憋出一句话,“这些年,你和娘受苦了。” “哼,你也知道!”洛涤尘小嘴忽然嘟起,这丝俏皮在她粉嫩的颜容上更添几分动人,“你这个坏蛋,第一次见面就打人家那里……哼,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你也是个登徒子!” 一滴冷汗从周继君脑门下滑落,看着像个小妖精一般不依不饶的洛涤尘,周继君脸上微微红,脑中不由得回想起白日里的情景,现在才现,这小丫头似乎手感不错。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大名鼎鼎的君公子还会脸红,真丢人。”洛涤尘轻笑一声,卷起周继君的手臂将自己揽在他怀里,目光飘向那群还在被两个小怪物凌迟折磨的公子们,又望向脸色煞白神情恍然的方宁,幽幽说道,“哥,你是不是认为妹妹很放荡,还不顾忌娘的名声。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想打我和娘主意的人不计其数,不仅那些富家权贵子弟们,甚至连那些皇子都不时来白衣庵,想要欺负我们。幸好这白衣庵是女皇落难时候呆过的地方,而那些姨娘庵主也尽量照顾我们,所以他们在白衣庵里才不敢乱来。” “可是,旧情迟早会断绝,而洛家的震慑对那些皇子们也毫无用处,我只有不择手段爬进那些人中,强颜欢笑委曲求全,才能保护娘,你懂吗?” 眼中泛起滔天怒意,这一刻,周继君心头对大煜对那些世家的恨意已经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紧紧握住那双微微颤抖的柔夷,周继君眼中闪过决然,沉声道,“往后你不用再这样了。而我回来就是为了将你和娘接走,还有,让伤害过我们的人后悔一辈子。” ------------ (悲剧了,就在刚刚一分钟前我突然爱上洛涤尘了…………一般女角展到这种地步注定要被收的,可她偏偏是主角的妹妹…………罢了,大家淡定。) 第八十三章 夜色现杀机 “是吗?” 朦胧夜色下,洛涤尘细长挺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弯起,那是一抹释然和欣悦的笑容。 “你可要努力了,大煜世家子弟中虽然以四大公子为尊,可亦有不少低调的世家子实力并不比他们逊色多少,大煜皇室积累上千年,隐匿高手多如牛毛,哥哥你可不能再这么嚣张跋扈了,该小心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行事。” “这些我都懂得。” 听得洛涤尘这番话,周继君嘴角路出欣慰的笑容,仔细打量着一脸肃容娓娓道来的少女,才十二岁,便心思缜密如同成年人,自己这个妹妹若是为男儿,将来成就定不可限量。不过,她这辈子既然为女儿身,那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便会一辈子将她呵护完全,再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了。 洛涤尘撑开小手深吸了口气,目不转睛地望着已经将最后一名世家子弟剐成*人棍的蛇人以及那个兀自吞食血肉的火红狮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周继君问道,“对了,哥哥你这些年在外边是不是有什么奇遇?怎么变得这么厉害,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呵。还有……你一直和……爹爹在一起吗?” 眼中流出一丝沉湎和思念,周继君捏了捏洛涤尘的小脸,沉声道,“我八岁和爹爹逃离开京城,流落到云州就和他分散了,不过他现在平安无事,而且,他说数年内便会修炼成尊者境界,回转京城救出你和娘。” “哼!”洛涤尘小嘴又嘟起,气鼓鼓地说道,“他真过分哩,丢下我和娘就走不谈,居然还丢下你。” 周继君看了眼从一本正经地小谋士变回小女儿模样的洛涤尘微微一笑,不顾她反抗又捏了把她光滑细嫩的小脸,轻声道,“以后不可再这样说爹了,他离开京城也是迫不得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而且,不是他丢下我,是我自己偷偷溜走的,若非如此,今日也不会有这番成就了。” “那你一定遭受了许多苦。”伸手摸了摸周继君眉梢的那道疤痕,洛涤尘小嘴一撇,“若没了这个,哥哥你肯定比现在还要英俊了。” “英俊有什么用,当个世家子弟小白脸吗?”哂笑着,周继君望向已经平定下来的修罗沙场中那个全身颤抖着的少女,淡淡说道,“那些早就过去了,以后会讲给你听的。好了,这些畜生都完蛋了,接下来该轮到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心意相连,武道蛇人牵着在血海尸闪宗吃饱喝足了的炎霸,回转到周继君身旁。 洛涤尘看着模样可怕古怪的武道蛇人和小狻猊,眼中全无惧意,反而生出几分亲近,看了眼哥哥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开口相问。 “道主,在下幸不辱命。”武道蛇人拱手道,随即反转飞回周继君头顶。 而火红色的小狻猊拍了拍鼓掌的小肚子,好奇地打量着洛涤尘,围着它不住地绕圈子。洛涤尘看向小猫般大小的炎霸,忍不住娇笑着一把将它拎了起来,放进馨香满溢的怀中轻轻抚摸着,炎霸虽然刚吃喝完活人血肉,可它是万年难见的奇兽,天赋异禀,身上散出浓浓的檀香味道,全无半点血腥味。 感觉着少女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意拨弄着,炎霸咧开大嘴低吼一声刚想作,却瞄见周继君那到冷然的目光,心里了打个激灵,只得安分如小猫般窝在少女怀中任由她肆意抚摸,久而久之却渐渐觉得很是舒服,伸了个懒腰,炎霸小心翼翼地含住它尾巴上带着毒液的倒钩,眼皮子渐渐合上。 “善。”周继君目光落到一地的血肉碎骨上,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可惜了,诡道不在,否则这一地的尸骨被它收去,就算不能涨太多修为也是聊胜于无呵。” 顿了顿,周继君朝爱不释手玩弄着小狻猊的洛涤尘问道,“这个女人你想怎么处置” “和他们一样,杀了吧。”洛涤尘头也不抬地答道。 周继君揉了揉眉毛,有些惊讶自己妹妹的冷血,他并没有注意到少女落寞眼神中的那点泪光。 “你们不能杀我!” 仿佛突然间转醒一般,方宁身体一震猛地回头望向周继君,眼中皆是是惊恐和哀求。高高在上的方家大小姐此时瘫坐在泥壤之中,披头散嘴角鼓胀,全无平日里的高傲,她的目光不住地在周继君和洛涤尘之间徘徊着,嗫嚅着破裂开的嘴唇似想说些什么。 “不能杀你?宁儿,你说我现在还有有什么理由不杀你?”洛涤尘突然抬头望向方宁,面色淡漠,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流转让方宁如坠冰窖,“这么多年来我把你当作唯一的朋友,推心置腹。可是呢,在你心中我却只是个连玩伴都不如的贱人。这也就罢,你居然还劫持我,找来这些猪狗不如的家伙想要欺辱我,若不是我哥哥来,恐怕此时跪在地上哀求的人是我了。即便我苦苦哀求,你又会放过我吗?” 闻言,方宁目光一滞,不敢去看洛涤尘咄咄逼人的眸子,全身颤抖着,挣扎着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就想往后去。就在这时她怀中的一块玉玨摔落在地上,破裂成碎片,方宁微微一怔,随后忽地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听得周继君和洛涤尘都是微微一愣。 “她疯了吗?”洛涤尘咬着嘴唇,眼中浮起一丝怜悯,却转瞬即逝。 方宁转过身子,死死盯住洛涤尘,阴冷沙哑的声音仿佛铁磨般从牙齿里一分一分的溢出。 “你这个贱人,就你有哥哥吗?你有哥哥又怎样,当年世家中可笑的废物,现在化名叫做君公子就自以为威风了吗?等我哥哥来,看他如何将你们玩死。” 周继君眼中闪过阴霾,冷冷望向方宁,眉毛抽*动着。由于被遮挡住目光,他并没看到方宁身后的地上,一堆散落的玉片正着奇异的白色光晕。 “涤尘,我们不杀她了。” “嗯?”洛涤尘微微惊讶,扭过头一脸不解地望向周继君,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得急急喊道,“哥,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周继君脸上闪过哭笑不得地苦笑,不由得轻拍了下洛涤尘的小脑袋说道,“你也太看不起哥哥我了,这等恶心的女人就是脱光了放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听到对面气质不凡的少年如此说道,方宁脸色红,眼中闪过愠怒。 “周继君,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白衣庵的婊子生出来的贱种……” 她话音刚落,一阵若雷云般的滔天杀意就将她淹没,慌张地抬头看去,只见那个白衣少年的眸子已然赤红如血。 周继君竭力抑制着心中肆意的杀机,嘴角浮起阴沉的笑容,冷声道,“我是看不上你,不过,这京城里总有许多到现在都睡不着的男人会看上你……涤尘,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周继君手臂抬起,已是武侯境界的他挥出武道之气将方宁从数步外卷到身下,怀抱着洛涤尘,另一只手拎着不断挣扎大叫的方宁,周继君纵身跃起,脚踩风影踏着院外的枯树,腾挪而去。 片刻过去,数个人影撕开夜幕闪进荒院,为的是一个玉面朱唇的青年,在他身后跟着十来名气势昂然的武者,看他们脸上不住涌动着的精气神个个都有不弱于武侯境界的修为。 “糟糕,来迟一步。” 那名青年弯下腰,拾起一片玉玨轻轻捏紧,眼睛闪过冷冽的精光,忽地青年鼻子微皱,转眼望到了隐于杂草堆中那些已然凝固的成片血块以及被剐得干干净净的尸骨,瞳孔猛缩,一脸惊骇。 第八十四章 方家血影团 京畿之地繁华若得天眷,可庞大的皇城根下并非处处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自古以来,还未尝有过一个真正的祥和盛世,粉饰太平向来是皇家最拿手的把戏,在这他们身处的皇宫外更是如此。然而,所谓的百姓齐乐又有哪代帝君王做到,即便在天子脚下这偌大的地盘里,褴褛嗟食者依旧数不胜数。 北郊的城门前,是一片破旧如残垣的瓦棚,十来个苦工模样的精壮汉子坐在旮旯院落中唠嗑纳凉,眼睛不时瞟过抱着小孩走来走去的女眷们,目光火热。这些同样做粗活的女人们虽然手臂粗壮,腰若水桶,皮肤也被数十年的烈风沙尘磨砺得糙硬无比,可胸大臀肥,做起私活来虽然有些乏味,但也够他们泄了。月底领例钱时,他们也会到内城小巷中唯唯诺诺地挑一两个站在路边的廉价粉头,狠心掏出小半个月的血汗钱,只为尝下鲜,而那些挂着招牌的青楼牌坊,他们倒也敢驻流连,但仅仅是看上几眼招呼往来宾客的老鸨,目光在她们丰满过头似乎溢着乳水的胸口徘徊,然后满意地拎着裤腰带走回家。至于青楼里妖娆妩媚的姑娘们,他们却是想也不敢想。 夏日的夜晚火热异常,住在拥挤逼仄的棚户里的他们很好奇内城里的那些有钱老爷怎么度过这烦躁的夜晚,是不是住在冰屋子里,身旁有两个脱得精光的青楼红牌为他们呼呼地摇扇子。 就在他们心底越来越燥热,准备起身带着自家婆娘进里屋时,陡然间,他们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棚户外,片刻后,他们眼睛猛地瞪圆,除了那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外,居然还有两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小姐。 这群未曾见过大世面的汉子们呆呆地看着身形优雅的白衣少年,却不敢看那两张表情各异却对他们来说犹如天仙的美貌少女,心中暗自嘀咕,大老晚的,这皇城内的公子小姐们来这里做什么? “哥,你来这里做什么?”洛涤尘紧扯着周继君的衣袖,望着那些个**上身只穿着一片纱布裤衩的男子,眼中闪过错愕。 邪邪一笑,周继君将似乎猜到什么一脸恐慌毫无血色的方宁丢在地上,转头望向洛涤尘道,“我说过,要让欺负过你的人后悔一辈子。这个恶毒的女人之前想对你做的,我现在就让她自己尝一遍。” “哥哥,你不会是想……”洛涤尘脸上露出惊骇之色,看了看那些身上散着汗臭味的男人,又看了眼无声地挣扎哀求方宁,眼中流出不忍,踌躇片刻还是摇了摇周继君的衣袖道,“哥,要不算了吧。” “不行。”周继君冷下脸说道,“今天心软了,那日后,心肠就难再硬下去了。” 闻言,一路上已被武道蛇人捏断手筋毁去喉脉的方宁全身颤抖着,哭泣着挪动身体想要爬开,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在地上扭动着,火辣辣的夜色中,一阵粗喘从她对面传来,抬头看起,只见那些壮汉目不转睛地在她身上徘徊着,目光里全然是欲火,方宁身体猛颤着,呜呜哭泣出来。 “这位是方小姐。”周继君走到那些大汉身前,指着瘫倒在地上昏厥过去的方宁,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她很喜欢像你们这样身材结实的汉子,却一直没有机会遇到因此很是遗憾。今日终于恳求我将她带出来,找到诸位,欲荐枕席。” 生生咽了口口水,为的汉子看了眼方宁动人的体态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小心翼翼地问向周继君,“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在和我们寻开心那,这等好事怎么轮的到小人们……” “所以说,今晚诸位定要努力,将这位大小姐伺候开心了,否则不仅没有赏,她一怒之下说不定还会将几位抓去送官呢。”周继君回头看了眼咬着唇,面色渐渐平静下来的洛涤尘,随后接着对这些大汉道,“你们便把这位小姐抬进去好生伺候吧,等到天明无人时候将她送到内城门口就行,你们一定要好生伺候,这位方小姐很喜欢刺激。” 说完,周继君不理会蜂拥上来对着方家大小姐动手动脚的饥渴汉子们,拉起洛涤尘回身走去。 “哥,这样没事吧。” 没走出多远,洛涤尘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那个骚动起来的棚院,轻声问道。 “你在担心什么?”将夜风中微微颤抖的少女搂进怀里,周继君拂过她的青丝望向远方。 感受着周继君温暖宽大的怀抱,洛涤尘心底浮起一丝暖意,螓靠在周继君肩头,良久才开口道,“斩草不除根,你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仔细地看了眼洛涤尘稚嫩的脸蛋上那丝冷然,周继君忽然哈哈一笑,“不愧是我的妹妹,心狠手辣和我有的一拼呵,这京城之乱即将到来,也只有狠下心肠才可从容处之。放心,那方家大小姐折腾不出什么来的。” “坏蛋,你把人家说的像什么一样。”洛涤尘脸上浮起绯红,轻捶着周继君的胸口,“这么说,你已经安排妥当,不怕暴露咯。嗯,那我就放心。” 周继君还欲说什么,忽地望向树林深处,抱起洛涤尘跃上一旁的高树上,眼中露出一丝凝重。 “怎么了?”洛涤尘见状,小心翼翼地屏气问道。 “密林外有人在朝这来,武道正在监视着……咦?”周继君心意与武道蛇人相连,透过它那双细长的眸子,密林外那十数个人浮在周继君眼前,而为那个高大俊气的青年显得格外刺眼。 表情渐渐阴沉下来,那个十二年前的往事又浮现在他眼前。京城中能与洛家抗衡的世家很少,而方家算是其中一个,可敢在周继君流落街头后,不顾洛家的威慑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意欺辱周继君,却只当年尚年少的方家大少爷,方玉卓。 “是方家的人,怪不得之前方宁那样说,看来她是用某种手段知会方家人前来援救了。”周继君心中闪过数个心思,微微一笑道,“如此也好,就趁今晚,将方家的这些人料理干净,再为你出口气,也报下哥哥当年受那方家大少爷的恩惠吧。” 洛涤尘俏眉微皱,开口问道,“那些人可是穿着暗红色武士服,每个人左手都捆着一卷铁片?” “正是。” 洛涤尘脸上浮起担忧,紧抓着周继君的手急促地说道,“他们是方家三大秘密武卫之一的血影团,个个都有武侯地品的实力修为,况且从不单独行动,我们还是先避开吧。” “不用。”周继君嘴角弯起,杀意自他眼中四散漫开,仿佛要捅翻这茫茫夜色一般,“涤尘,你似乎低估了你哥哥了,既然遇上了,就由不得他们活过天明。更何况,那方玉卓也在,今日的我,更容不得他再多活半刻了。” 未等洛涤尘开口,周继君眼中闪过精光,却是在召回武道蛇人以及就在城北附近的玄道蛇人。 片刻后,夜幕下划过白光,两道蛇人各自骑着小狻猊出现在周继君身前。 “玄道武道,你们护着我妹妹回转白衣庵,不得出半点差池!”周继君向两道蛇人厉声说道,随后转脸望向一脸不舍的洛涤尘道,“你先返回白衣庵,我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你回去后和娘说清楚,万万不可泄露半点让其他人知晓。我会联系你们。” “我知道,可是哥……你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他们都是武侯人品的高手呢。”洛涤尘目光从奇怪的紫风身上划过,随后担忧地向周继君说道,“反正方宁你已经处理好了,还是随我一起走吧。” 周继君微微一笑,却不多言。 方来的玄道蛇人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呵呵一笑,向洛涤尘拱了拱手,傲然说道,“小姐无需担忧,那日道主在云州,方才武师境界,抬手间便让三名武尊境界的绝代高手和数十名武王境的强者灰飞烟灭,区区十来名武侯又何足道哉。” 洛涤尘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一脸淡然的周继君。良久,少女深吸一口气,嘴角却渐渐露出让月色都为之黯淡的绝美笑容。 第八十五章 精气筑人身 看着渐行渐远却不时回头望来的洛涤尘,周继君心中升起奇妙的感觉。自己这个才十二岁却已经倾国倾城的妹妹带给他了太多的惊讶。处变不乱,心思缜密,而且性格坚毅,遇敌冷血,和自己真有点相似。以她的行事作风,十分适合修习诡道,只不过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沾染上那些阴暗的糟芜。 “方玉卓,那么多年没见,你还像当年那般意气风吗。啧啧,居然没有进入京城四大公子的行列,对于出生大煜绝顶世家弟子的你来说肯定是一件很受打击的事吧。如今出门都要带着大批护卫的你还剩下多少骄傲,这仅剩的一点点骄傲就由我来毁灭吧。” 目光游离在夜色下疏影晃荡的枝桠间,周继君阴沉的声音回荡着,月光如流水拂过他的眼帘,点点滴滴的往事从尘埃落叶中被卷起…… 方家少年洛家郎,十二年前的京城中,世家子弟中无人不知这句话。那时候明宗还在一心学儒,左游生也不知在哪里苦练武道,千宁臣尚在王府中学着他郡王的宫礼,京城中最富盛名的两位世家子弟便只有洛家的武道天才洛继伤,以及方家号称文武双全的大少爷方玉卓。洛方两家同为大煜的栋梁国柱,表面上或许和和气气,可私底下小字辈免不了一番争斗。洛府子弟武道实力要远高于方家,即便是方玉卓比上洛继伤也稍逊一筹。可论到文斗洛家立马落到下风,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出了个名动京城的废物,那天生无法修炼武道的洛继君,往往争吵陷入僵局时,那个方家大少爷一提到洛继君,洛家的子弟们立马蔫了。为此洛家的儿郎们回府见到周继君,少不得冷嘲热讽奚落半天,也是在那时,周继君第一次听到方玉卓的名字。 之后大乱起,周府遭遇灭顶之灾,周继君流落街头,却遇到专门来寻他的方玉卓。当着一同前来的洛家子弟面,方玉卓冷冷看了缩在墙角的周继君一眼,大手一挥,几名家丁护卫便围了上来对周继君一番拳打脚踢,虽然那些人有意放轻拳脚,可依旧打得身体孱弱的周继君遍体鳞伤,昏厥醒转了好几次……那些日子里,心思简单的周继君怎么也想不通,高高在上的方家大少爷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已是无依无靠的废物动手,仅仅是因为看自己不顺眼吗? …… “世家公子中真正的人物也没几个,这方玉卓显然不在其中。打不过洛继伤,就将气撒在我身上,还一副为洛家教训我的架势……不过如今他定不会像当年那般幼稚了,可惜,当初就算再有才华,然而气量狭小,到今日定已被他的心性消磨殆尽了。”周继君眼中忽明忽暗低声说道,模模糊糊间,他心意流转开来,尽因自己这番话产生几分明悟。 “气量,气……这天地精气自有灵性,而我炼化的那五道先天精气是否也有各自的心性?” 体内的五道先天精气如龙般围绕着藏象流淌开来,两道先天天野精气高远飘渺,先天山海精气巍峨浩瀚,先天人道精气卓尔不群,而那阴炎精气则忽冷忽热,和周继君一般变化多端,难以揣测。 月光下,白衣少年头顶氤氲盘旋着五团若离若散的白气,而他的眸子也是似开似阂,陡然间,一缕精光从他眼中暴绽开来,少年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 “筑人!” 《极墟天书》中奇异瑰丽的景致又出现在周继君眼前,双目中形若实质的电光闪过后,那五道从周继君体内分出的先天精气竟如有着自己灵识般朝着“墟”景叩拜着,之后腾挪于周继君头顶,学着当年三道之气筑蛇人般凝聚变化起来。 周继君嘴角溢出一丝微笑,然而,弹指刹那后,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却是五道先天精气正要凝成白蛇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散乱开来,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咦?”周继君眉头微皱,心中一阵失落,刚才那点明悟正要散去,就在这时,他目光落在飘散在空中的五团精气上,眼中忽地一亮。 “先天精气,听吾号令。以先天山海精气为人身,北斗天野精气为右腿,南斗天野精气为左腿,人道精气为右臂,阴炎精气为左臂……筑人!” 随着周继君这声低喝,月光下,氤氲的白气若虚若幻,相互吻衔着缠绕起来,片刻后,一个乳白色、晶莹剔透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或许是因为刚刚凝聚的缘故,这身体与四肢的融合还不是很稳固,手臂腿脚不是地扭转飘开,仿佛在半空中僵硬地起舞着,看起来很是古怪,可更古怪的事还有。 周继君微微尴尬地看向在半空中“起舞”的透明的无头身子上,却是他刚才一时疏忽只顾着变化四肢,却忘记最关键的头颅了。没有头颅,半空中刚刚凝聚成的小人儿手臂腿脚挥舞得更乱了,似乎因为看不见这纷繁世间而焦急无比。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周继君忽地想起昨日在城门口,藏象以生出阴炎精气为条件交换吸收的那几丝皇道精气,自己现在心意已经与藏象融合,不分你我,应当能调动炼化精气了。念头刚闪过,若府邸的藏象中陡然间闪过丝丝金光,那皇道精气应声而出,流淌在藏象中,未被完全炼化的皇道精气居然渐渐凝实成一个白色透明可脑后却散着金色光圈的头颅。 “皇道精气,这么有灵性吗?” 周继君嘴角露出欣喜的笑意,眼冒精光,那个皇道精气凝实成的透明头颅从周继君头顶升腾而出,然而,它只是稍稍看了眼那个无头人身,脸上居然露出嘲讽的笑意,飞也似地向一旁逃逸而去。 “耍诈?这京城城墙中的万千年皇气果真不好降服呵,趁着那方玉卓还没到来,今晚就将你彻底收复炼化吧。”望着快要躲进密林的小头颅,周继君右手挥舞,丝丝道之气力如蜘蛛网般将那个头颅缠绕住,随即望向一盘恍惚的无头之身,低喝道,“还在等什么,收了你头!” 五道先天精气凝成的无头之身微微一震,仿佛突然间明悟了一般,猛地转身对向犹在挣扎的皇道之气头颅,双臂向前张开,竟如闪电般瞬间飞至头颅面前,一把将它抓起,直直按在脖颈上,精气凝成的小人儿终于筑成*人形。然而,那个面貌威严的头颅似乎依旧不服亦不屑,不住扭转伸缩着,试图从身体上逃逸飞走。 周继君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那个在半空中抓着头挣扎乱叫的白色小人儿,竟从那身形脸蛋中看到了几分自己的影子,微微哂笑着,周继君张口,那只由六道精气凝聚成的小人儿被他收回体内藏象。 “三道蛇人助我!”周继君心意传开,远在十数里之外的三道蛇人眼中溢出电光,转眼间,三个虚影出现在周继君体内,怀抱那三颗道种,却是三道蛇人寄生于周继君体内的几丝意念形成的虚象,虚影抱道种,三道之气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周继君藏象内,而被炼化的五道先天精气也纷纷汇拢于藏象,不约而同地涌入精气人儿的身体,强大的气势从精气人儿的身体中升腾出,竟然隐约压制住了未曾炼化的皇道头颅。与此同时,藏象疯狂地运转着前日吸收来的那丝丝皇道之气,转眼间数十个大周天下来,那皇道之气身上的傲慢渐渐收敛。 京城上空乌云飘过皎月,原本就灰蒙蒙地天色变得更暗了,在天云中央,一个小小的漩涡悄然酝酿而生,紫光若电在其中纠缠争斗。 之后,随着震天动地的“轰隆”声,一个圆桶粗的紫雷若天戟般飞落人间,却是砸向大煜皇朝京城的北郊。 第八十六章 实力暴涨 周继君抬头望向好似紫龙一般张牙舞爪扑向自己的雷电,心中闪过慌乱和疑惑,却转瞬即逝。 “老天也要管我的闲事?” 周继君仰头怒喝,眼中绽射出形若闪电的精光,居然有半尺长短。面对直直轰向他的雷电,已是避无可避,周继君脸上闪过恼怒之色,双腿微曲,随后竟腾身暴起,蹿进水桶粗的雷电中那一点点莹白的空隙处,逆天而上。 藏象内,精气小人全身一颤,似乎遇到莫大危机一般,头颅与身体不再缠斗,一副严阵以待的摸样。精气道力气环绕在它四周,渐渐于被它吸入体内,眼中闪过半寸长形如闪电的精光,这个精气人儿竟如同雷电中的周继君一般,腾身暴起,双拳击打在空中。 “轰隆隆!” 雷声大作,周继君跃入雷电之中,双拳携着千斤重力轰击向密密麻麻的雷电,火花四溢,突破拳影的雷火也被他眼中半尺长的的精光割断,然而他处于雷光正中,天雷之威岂是人所能抗拒的,不一会儿无数道闪电便如细蛇般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缠绕在他周身上下。皮肤仿佛被铁刀子寸寸割开,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火炉中一般,炎炎燥热将他笼罩,转眼间即将把他蒸殆尽。 “呵啊!”周继君面色狰狞,奋力挣扎,陡然间他一愣,随后猛地低头向下看去。 在他身下是已缩成棋盘的京城,渺小无比,而他此时居然身处千万丈的高空。 “我会飞了?”周继君悬浮在雷电中,喃喃自语,一时竟呆了。雷光如虬蛇上窜小跳地侵蚀着他寸寸肌肤,雷音滚滚冲击着他的心意魂魄,可他却似傻了般,一动不动。 嘴角忽地翘起,周继君脑中闪过明悟,在这京城上方的万丈高空中,白衣少年盘膝而坐,心意沉入体内,只见藏象内,那个精气人儿也是盘膝而坐,和周继君一般摸样。 不一会,浓稠的先天精气从周继君的四肢身体头颅中渐渐溢出,将他身体包裹,雷电不再是肆无忌惮地侵袭,而是融入先天精气,平缓地进入周继君身体,变成稠密的雷浆滚过他的皮肤骨骼血肉五脏六腑,最后顺着二十道周天经络流淌进藏象,将精气人儿覆盖。 身体猛颤,周继君睁开眼睛,眸中的电光带着丝丝紫电,竟然涨到两尺长,锋利坚硬,猛地射出将周遭的雷团捅破。站起身来,周继君如履平地般走在空中,面对即将消散的雷云风暴,仰头张口。 紫色的雷光瞬间被他吸入体内,全身上下业已被紫雷凝炼过,这些雷电进入身体再无半点痛楚。藏象内,已经融为一体的精气人儿也是起身,目视奔涌而来的紫雷不闪不避,硬生生飞入紫雷之中,那雷光笼罩它周身,却难以入体半寸,渐渐的,变幻成一件紫色长袍将它包裹,它整个人看起来也是若白若紫。剩余的雷光却被精气人儿操纵着,眨眼间隐如藏象五团光晕中。 半空中,已经恢复平静,周继君悬空站在这高不胜寒的地方,望着千万丈的身下小如蝼蚁的人影,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我能飞于这万长高空还是借着那精气人儿的光。精气本身就可以翱翔天地间,而它的腿脚是有南斗北斗两股天野精气凝成,更是能上天入地。这小人儿又是由我修炼出的本命先天精气凝成,若我是这天地宇宙中的周继君,那它便是我体内天地、藏象之府中的周继君了。所以说,它即是我,它的神通便是我的本领。” 眼中闪过兴奋的神色,周继君忍不住仰头长啸,双臂扬起,右臂闪出猛烈的光晕,却是那桀骜不驯的人道精气,左臂溢出忽冷忽热的光芒,正是阴阳两极的阴炎精气。在今日前,天内炼化出的先天精气还只能在“天音诀”中射出体外,而此刻,周继君得双臂却能射出人道精气和阴炎精气,利如天刃,威不可挡。 “这藏象还真是神奇,原先以为它只是吸收炼化精气,让道之气力的周天运转更快些,加快我的修行度。不料此时居然能炼化出一个精气人儿,将先天精气的神通映射在我身上,这样下来我的实力可一下子提升了数倍呵……可我总感觉,这只是开始,往后它或许还会带给我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周继君喃喃说道,心意沉入体内,看着那个一脸欢喜亲切之意的精气人儿,沉思良久道,“以后你便驻守这藏象之府中,调节我体内阴阳,掌控先天精气,与那三道蛇人可互为道友,不得轻慢。你是我体内先天精气所生,又是我本命所系,如我子我兄,你便叫周生吧,道名……紫君。” “善!”眉宇间几乎和周继君一模样一样的紫君满脸欣喜,立于玄妙无比的藏象之中朝着头顶拱手说道,随后盘膝坐下,操纵着云集于藏象之内的先天精气流转于全身周天。 感受着体内愈浓郁精纯的精气,以及被雷浆阔涨成似江海的经络,周继君全身惬意无比,举手投足间,只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而且比之前要大上数倍,两臂间隐约有万斤巨力,堪比武侯巅峰的强者。 “我现在的实力修为到底在哪个层次了?”周继君低声道,右手猛地挥出一拳,半空中的罡风被它携着武道之力和人道精气的一拳击碎,而空气也裂开一道隙缝,顺着隙缝看去,里面雾茫茫一片,密密麻麻的罡风在其中搅动中,转眼间又合上。 “按照一般的说法,武侯巅峰者双臂有万斤巨力,武王有十万斤左右,而武尊则在五十万斤之上。我如今只是武侯人品,那待到修炼至武侯地品,岂非拥有了武王之力。”说着说着,周继君微微摇头,“按照依依的话来说,武道,只是小道,我如今身怀三道,又拥有藏象这般奇异的存在,我的现在真正的实力恐怕还在武王之上呵。” “不过又如何呢?尊者,不,通天之下的境界都是形同虚设,任何一种越级挑战都有可能。而在这区区七州之地,都是微末的武道,我注定只是这里的过客。”脚踩京畿万丈高空,周继君忽地仰头望向茫茫天穹,眼中露出吞天踏地的豪情。 “在这七州之外,那所谓的四大部洲,这七州之上,所谓的渺渺天宫中,又是何等一番情状,现在真是越来越期待呵。”微叹了口气,周继君心头一动,目光垂下,射向遥远的京师北郊,被紫雷凝炼过的双目闪过精光,那密林中的情景在他眼中清晰无比。目光拂过那十来个在林间跳跃疾行的血影团武者,最后落在中间一身锦衣的年轻公子身上,周继君嘴角浮起阴冷的笑意。 “我似乎有点好高骛远了,这京城之地险恶无比,以为我现在的实力也需谨慎行事。不过……该杀的人,还是得让他明明白白的死去呵,况且不杀尽这些卑劣无耻的畜生,又怎能让这京城、大煜乱起来。” 戾气从周继君眼中涌出,前一刻还是云淡风轻得道高人模样的周继君此时一脸狠辣,俯身而下,眨眼间便落到万千丈下的密林枝头。 -------- (2o多字了,貌似免不了大扑的命运,我在怀疑除了群里的几个哥们外还有没人看……囧,纠结到码字效率极低,这一章花了三个小时才搞定) 第八十七章 秒杀血影团 “还有多远?”纵身在夜幕中的锦衣公子脸上满是急切问向身旁的武者。 血影团是方家三大秘卫之,内中的武者不仅武道高明,更精通奇门杂技,比如借助着人的气息跟踪。 “快了,就在北郊城门边上。”头领模样的血影团武者一脸戒备地扫视四周,眉头却微微皱起,“不过小姐的气息紊乱,情绪似乎很不稳定,不知道是不是……” 未等他说完,这队伍后方传来一阵闷哼声,疾驰中的血影团武者们猛地停下脚步,“刷”地拔出腰际的长刀一脸警惕地扭转身形望向声音出的地方。 只见夜色中的数林间,一个朦胧的白色身影正拖着殿后的一名血影团武者飞快地向后退去,诡异的身形眨眼间便消失在昏暗的密林里,而那名身手高强修为达到武侯地品境界的武者居然只是哼了一声,随后就再无半点声响,竟是被那个神秘人一招降服。 树林中顿时鸦雀无声,静谧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血影团的武者们见着这番诡异的场景不由得都倒吸了口冷气,你望望我望望你,眼中全是愕然与戒意。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想找我们方家的麻烦吗?”气质优雅的方玉卓一脸镇定地环视已经见不着人影的密林,高声喝问道,只是他紧拽的拳头微微抖动着,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哗啦!”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侧方,却是一只夜鸟被这凝重的气氛吓醒,拍着翅膀飞走了。在十个俱是武侯境界的高手的眼皮下,那人居然轻易地将他们其中一员擒下,如此实力修为起码是武王境界的强者。 方玉卓脸色沉了下来,冷声喝道,“藏头露尾,岂是高人所谓,阁下到底欲要何为?” 良久,密林寂静如斯,只余留昏沉的树影摩挲,敲击在血影团每个人心头。 大手一挥,方玉卓正要带领众人追上去,身旁的血影团领忽地凑上他耳旁轻声说道,“公子,小心是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嗯?”方玉卓眉头微皱,不满地看了眼血影团领,良久才道,“那先分出四人追上那个白衣人,其余五人随我出这密林救回宁儿。” “可是那人的实力……” “不用多说,就这样罢。”方玉卓冷冷说道,心中涌起几分不舒服。 他自幼才冠京城,被誉为神童,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光芒却被京城中另外几个飞成长的公子掩盖,如今的他修为虽然已是武侯人品,却中规中矩,对上同级对手还有一拼之力,可却从未有过如左游生、洛继伤那般越级挑战的事迹。渐渐的,家族对他也不如儿时那般重视宠爱了,甚至连这些家奴也敢对他指手画脚。 想到这,方玉卓眼中闪过怒气,扫视了眼身旁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血影团领,低喝道,“血十五,你带三人去追,查明那人的身份……若是敌不过,就先抢下血二十再回来吧。” 说完,方玉卓没理会那血影团领,径自纵身前行,身后四名血影团武者看了眼苦笑的领,无奈地跟着了上去。 林间传来低低的虫鸣声,落在方玉卓六人耳中,却带着一丝凄凉。眼前一花,方玉卓猛地抬头,就见一道白影悬空飘过,然后“砰”地几声,从空中坠落下几条人影,重重地摔在地上。 落叶纷飞,方玉卓瞳孔猛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四具尸体,正是不久前看看派遣出去的血十五他们。 只是片刻功夫,那个神秘的白衣人便将四名武侯地品的高手灭杀了吗?还赶在他们前头,抛尸荒林,他是在示威吗……他到底是谁? 五名血影团武者互相看了一眼,却现每个人眼中都闪着慌乱的神色,执掌方家杀戮从血海尸山中走出的他们,在这深夜诡谲的密林中,面?冷笑。 脑中陡然回想起白日里关于那个名动京城的少年武者的消息,血影团领微微一怔,张口道,“你是君……” “没错,就是我。” 周继君话音方落,就见那人身形疾退,竟是想回报方玉卓。眼中闪过精光,周继君八道身影齐动,拥有天野精气之的他眨眼间就将血影团领围拢,堵住他回形的路线。 “助纣为虐,去死吧。” 掌控人道精气的右臂猛地轰出,周继君八只拳头同时击在那人身上,接近八万斤的巨力将眼中还闪着不可思议神色的血影团领身体打得扭曲变形,折成数段重重摔落在地上。 方玉卓愣愣地看着数息间便被打得不成*人样的血影团领,眼中终于流露出慌乱的神色,此时最后的依仗也没了,看着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血影团武者,方玉卓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惊恐地躲到他们身后。 “你怕了?当年的你可是那么嚣张跋扈呵,想不到多年没见,你居然胆小到这种地步,还真是扫兴。” 随着这句饱含嘲讽的话音,一个白衣少年仿佛棉絮般悠悠地飘落下来,站在方家最后剩余的四人面前,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这么年轻? 那三名血影团武者包括方玉卓都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周继君,和那死去的四名武者一样,仿佛在看一个怪物般。 就算京城四大公子,他们拥有藐视寻常武侯的越级实力,可却都是年过二十的青年,他们在少年时候虽然已是天才横溢名动京城,然而顶多武师天品的修为,想要如此轻易地秒杀武侯境界的高手却是想也不敢想。而这个少年人,看他的年纪甚至连二十岁都差了不少…… 白衣,眼角带疤,不足二十的少年…… 面色一僵,方玉卓忽想起一个人,那个白日里在世家中已然传的沸沸扬扬,被刘家明家用重金悬赏性命,让三大公子刮目相看的神秘少年。 眼中闪过希冀,下意识的,方玉卓脱口而出道,“你是君公子?” 微微一笑,周继君沉吟着,看向方玉卓的眸光里流转出玩味,吊了他良久才开口道,“正是。” “我和舍妹与你无冤无仇,你初来京城,为何要寻我方家的麻烦?”方玉卓看着周继君慢条斯理地和自己说道,心中的希望愈来愈大,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无冤无仇?”周继君微愕然,随后笑了起来。 “方玉卓,你好好看下我,难道你认不出了吗?” 第八十八章 生如猪狗方玉卓 (今天两更完毕,按照公告上写的,还差十几张红票和十几个收藏就能让我兑现明天爆的承诺----四到五章,至少1。走过路过的朋友们,对准“收藏本书”和“红票”点下鼠标左键即可,举手之劳,很轻松的谢过了) -------- 正文 ---------------- 心头咯噔一下,方玉卓张大双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白衣少年,越看越觉得陌生。自己再如何嚣张,也不可能和这样潜力无穷的天才少年结怨,再说,传言这君公子是从云州一路来到京城,自己长这么大去的最远的地方还只是扬州府,怎么可能认识这位来自云州的君公子? 眼见方玉卓一脸迷茫,周继君脸上闪过淡淡的失望,轻声道,“看来,我这个小人物还是不被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放在心里呵,在那时候顶多只是个可笑的玩物罢了。” 那时候?方玉卓眼中浮起狐疑的神色,这君公子莫非也是京城中人?可除了十七郎和方宁臣,自己从未听说京里还有这等天才横溢的少年。 看着一脸局促的方家大少爷,周继君轻揉着眉毛,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抓走你妹妹?” “可是舍妹得罪阁下了?”方玉卓此时早已经不再担心那个同样骄阳跋扈的妹妹了,如今自身小命不保,只要说话稍不在意,眼前这个恶魔一般的少年随时可能将自己如同蚂蚁般捏死。 “不是得罪我,而是得罪了我妹妹。” “敢问令妹是?”方玉卓心中腾地升起恼火,暗骂方宁不晓事,竟然得罪了此人的妹妹,眼下只有尽量放低姿态,先求得此人活命再言后事。 “我妹妹嘛,你也认识。”看着脸色复杂的方玉卓,周继君眉头翘起,眼中闪过杀意,“她叫洛涤尘。” “洛涤尘?”方玉卓一愣,眼中浮起错愕,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陡然间,方家大少爷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大嘴看向周继君,脸上堆满的不可思议 “别开玩笑了,君……”念到君字,方家大少爷面色一滞,张大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那个多年前已经淡得模糊的瘦小身影渐渐从心底浮起,慢慢清晰开来,一寸寸地与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融合在一起。 “你是周继君!”方玉卓身体猛地一震,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喊了出来。 他的脸色惨白无比,面孔抽搐着,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地东西一般,全身战栗着。 臭名远扬的废物居然回来了,带着如此高深莫测的实力,化名君公子名动京城。而自己…十几年前被誉为京城神童,和周继君有如云壤之别,可如今,不知为什么在武道上的进展愈缓慢,被京城四大公子远远甩在身后,名声渐弱。连当年被自己谩骂欺辱的孩童,也一下子变成能挥手抹杀血影团的存在,将我玩弄在鼓掌之间……老天在和我开玩笑?幻觉,一定是幻觉…… 方玉卓混乱的目光游离着,不敢去看周继君,只是一个劲的低声胡言乱语,已是方寸大乱。而他身后三名武侯境界的武者一脸戒备地看着周继君,腰中的长刀出鞘半尺,手心滚满汗珠。 “方玉卓,你想好怎么死没!” 怒喝声仿佛雷霆般击中方玉卓,锦衣青年身体一颤,慢慢抬起头,脸上阴晴变幻着,却渐渐露出狰狞的笑意。 “哈哈哈哈,周继君你这个废物也敢言杀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话音刚落,眼前忽地一花,却是白衣少年眨眼间越过十步的距离,已然出现在他面前。周继君悬浮在半空,尖锐的目光如鹰隼秃鹫俯视着不住颤抖倒退的方家大少爷,空灵夜色中,他那身徐徐飘舞的白衣好似幽灵鬼怪,而他身上氤氲起的气势又恍若神灵,直看得方玉卓身后的三名血影团武者心头寒意大起,抓着刀柄的手无比僵硬。 “我不敢杀你?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当年那个被京城万人唾弃的废物周继君没错,可我还是将刘少伯明宗变成废人痴呆的君公子……我不敢杀你?” 周继君每说出一句话,方玉卓脸色就苍白一分,面对周继君的逼问,他一步步地倒退,直到撞上身后的大树,已是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剩余的那三名血影团武者忽然暴起,挥舞手中利刃在夜色中卷起漫漫刀影砍向周继君,却是看准他身体悬浮无法借力,从三个方位围攻向周继君,想要出其不意将他斩于刀下。 眼见那若真若实的刀影在林间掀起枝叶飞散笼向犹自看着自己的周继君,似乎眨眼后便能将这个可恶的家伙沉尸于此,方玉卓眸中暴绽出期盼与欣喜,心中对那三名血影团武者感激到极致。 然而,只是弹指一刹那后,他脸上的笑容僵硬成冰棱。 夜色中亮堂堂的刀影已然消失,三把从不同方位劈将而来的长刀被恶魔一般的白衣少年轻而易举地抓在手中,他的皮肤似乎坚硬如金铁,方家自己锻造出的神兵利器居然也无法在他的白净的肌肤上留下半点划痕。 “你高兴的太早了吧,我真想看看接下来你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呵,方家大少。”周继君眸子仍是对着方玉卓,淡淡地说道,可他的手却牢牢抓住那三把锋利刀刃,猛地一提,拥有万斤巨力左手竟然将那三名武者凭空举起,月色下,威猛如斯恍若天神降临,。 那三名武者竭力挣脱,却现手臂被透明粘稠若绳索的白气缠绕着,那气体忽寒忽烫渗入体内,肌肤骨骼被侵蚀殆尽,痛不欲生。 眼中流转过冷冽的气息,周继君高举手臂用力挥下,左臂掌控的阴炎精气猛地腾射而出,那三名武者重重摔落在地面,头颅骨被砸碎脑浆迸裂,脸上还保留着最后一刻的恐惧痛楚,睁大的眼睛却再合不上。 “扑通!” 却是接近崩溃的方玉卓忍受不了内心的折磨,终于弯下沉重的双膝,跪倒在周继君面前头如捣蒜般连连磕头。 “饶了我,饶了我……” 周继君沉默着看着眼前从未想象过的场景,高傲无比的方家大公子居然趴在自己的脚下,如狗彘般求饶乞活,他弯下的已然不是区区膝盖,而是承载了二十多年绝顶世家的尊严和荣耀。恍惚间,刘少伯、明朝还有那几个妄图欺辱洛涤尘的公子哥们从周继君眼前一一划过,将他们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那刻心头确实快哉,可随后,自己心中不知为何变得空荡荡的,再也浮不起半点欣喜。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当年的折辱仇恨已经消淡了?不会的,我对那大煜对这天下世家的仇恨一刻也没停止过。可是,为什么我报仇以后却也没想象中那样开心? 昏暗的夜色中,周继君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一股高远浩渺的气息从他身上游荡开来,渐渐得,他身上的戾气被吹散,整个人看上去潇洒无羁卓尔不群。 “是了,如今这些公子们对我来说又算的了什么,杀了他们仿佛捏死一只蝼蚁般轻而易举。我志在席卷七州内外猎下那渺渺天宫,而他们,却只是一群圈养在京城里的猪彘。若灭了京城世家将大煜皇室毁去还罢,可杀了他们这些公子哥又有何乐趣?” 周继君喃喃自语着,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清。扭头看了眼不住磕头的,额上血红一片的方玉卓,周继君面无表情,伸手按向他头顶。 “我不杀你了,从今以后你便做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吧,麻木的活下去,在这京城中如猪狗一般,无忧无虑的活下去,直到世家破灭。” 说完,周继君丢下全身痉挛颤抖滚到在地上的方玉卓,大步走了出去。 良久,空寂凄凉的密林中坐起一个神色恍惚的青年,他呆呆地看了眼身边数具翻滚着鲜血的尸体,眼中先是茫然,随后渐渐浮起害怕,身体蜷缩着,居然呜呜地哭泣起来。 他幽幽的啜泣声流淌在悄无人息的夜林中,仿佛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童,委屈而无助。 -------- 纵横搞了几个活动,升级p返利纵横币的,送烽火戏诸侯、方想、无罪、柳下挥、赵子曰、低手寂寞、更俗亲笔签名贺卡,订阅单本包月抽奖的,大家都可以去参加看看p/ 第八十九章 夜闯皇宫 再所难免。” 皇宫里中央偏后的宫殿中,虚晃的烛光下,两个人一坐一立,坐着的那人身形高挑纤细,却似女子,透过窗幕看去,全身上下无不散着高贵尊傲的气息。趴在窗口抱着青羽的诡道蛇人身上溢出淡淡的黑气,隐于夜色之中,饶是不远处的侍卫来回巡逻也没现。 “啪!” 殿内传来拍桌子的声响,那女子带着愠怒的话音传开。 “兵部愈不把寡人放在眼里了,风神卫早在五日前就得到消息,他们却今日才传于中书省,一个个不知在打什么注意。” 诡道蛇人瞳孔微缩,它原本见得这处灯火通明,巡逻的侍卫太监比别的宫殿都要多出数倍,便特意寻来,看看内中到底居着何等人物,不料机缘巧合下,竟然寻到大煜女皇的宫殿。 “还能有什么心思,云州大乱,炎洲的诸侯豪强也在筹措军粮,这武道大会以来,天下各大州的诸侯们除了扬州,似乎都不安分起来。京中的这些世家与那些心思叵测的诸侯们什么时候中断过书信联系?”另一个声音传出,低沉阴森,却老迈无比。 殿内忽地一静,良久,女皇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一等就是十几年,可这形势却愈诡谲起来,也不知道大网收起,又能留下多少。旬老,你……” 就在这时,女皇的声音忽然凝住,诡道蛇人面色一僵,阴森却宏大的气势从宫殿中猛地探出,威猛如斯,竟让它喘不过起来。 “小贼,这皇宫之中岂是你能来的!出来受死!” 老者的历声如雷从殿内传出,整个皇宫都嗡嗡作响起来。诡道蛇人脸色惨白,耳鼻之中溢出鲜血,恨恨地向宫殿内看了眼,刚欲回转开溜,就见一个青葱的身影从大殿顶部飞身而起,眨眼间便跃过数个宫殿直向皇宫外遁去。 “哗啦!” 密密麻麻的箭矢闪耀着银光如蝗虫般从四面八方飞向那人,却是老者那声厉喝惊动宫中万千侍卫,纷纷举起手中的劲弓怒射青衣人。阵阵如暴雨般的利剑将那人封堵在半空,逼得他悠悠浮在空中,仿佛一只牵着线的纸鸢般上下飘舞,古怪异常。 “你是何人?”女皇殿中的那位老者追了出来,一声墨黛色布衣,也是毫不费力地飞于半空而,看这架势至少也是武王天品的强者。 “你猜?”如梭的剑雨中,那人身形不住摇摆躲闪,却还有闲心思与老者言笑。 “你就是一个死人!”老者须张开怒吼道,手掌翻转到身后将一柄黝黑的长杵抽了出来,凭空劈向数十丈外的青衣人。 夜色中闪过更为浓郁的黑光,星辰的光泽为之一黯,那只长杵居然轰出数十丈凝实恐怖的黑罡,携着足以碎裂空气的数十万斤巨力劈向面色凝重的青衣人。 “武尊!”青衣人利声叫了出来,可他身形却借着罡风拂落箭雨的瞬间扭转开来,见缝插针般地从黑罡与箭鱼的隙缝中钻了出去,身形在空中划出淡淡的虚影,转眼间便越过十数个宫殿,离那偌大的宫门也只差不到百丈的距离。 “想跑?” 怒吼声有如飓风般从身后席卷而来,青衣男子微微侧目,瞳孔猛缩,只见又一道剧罡划过天际,直接插自己后背,与此同时,宫门城墙上一排弩车正直直对着他,为的统领大手挥下,十支迅若惊鸿的弩箭刺破夜风嗖嗖地攒射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青衣男子爆喝一声,强扭身形,右肩微微侧转避开要害。势不可撄的黑罡重重地砸在他肩膀处,将他整条手臂搅断下来。而手臂粗的弩箭就在这时迎着他胸部飞射而来,“扑!”地在他身上射穿十个大洞,血肉飞溅。 惨哼一声,青年男子左手抓住垂在胸口已然折断的右臂,猛地一拽,竟然硬生生地将那条完整的臂膀撕扯下来。当着皇宫内成千上万的侍卫面,青衣男子死死盯着那名老者,随后张大嘴巴将自己的臂膀吞咽下去。 静谧无比的皇宫上空传来咀嚼撕咬的声音,所有人包括那名悬身半空的老者都一脸骇然地盯着生食自己血肉的青衣男子,空气微微凝固,这番诡谲的场景出现在浩大威严的皇宫上空,妖异无比。 “妖孽,受死!” 老者定下心神,大手猛挥,巨杵旋转着砸了过去,直飞向停止吞咽的那个妖魔般的存在。青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喘着粗气,转身欲走,可四面八方却陡然飞射出无数箭矢和巨弩,凌厉的箭尖汇成夜空中的密林,带着死亡的气息将他团团包围。 皇宫中的侍卫万中挑一,短暂的惊诧后,他们又恢复了处变不惊的本色,手中的弓弩毫不留情地射向空中大煜皇威的亵渎者。 眼见伤势极重的青衣人即将毙命在如林的箭阵中,一道飘渺如流星的白光闪过,箭刃利弩在这突如其来的白衣人面前犹如宣纸稻草般脆弱,纷纷碎裂坠落。只见他一把抓起气息散乱的青衣人,脚踩虚空,身如闪电般划过夜穹转瞬间没了影子。 “呀呀呀!”被女皇称作旬老的黛衣武尊须四张,看着那两人竟从他眼皮下逃出生天,又恼又怒,挥舞手臂抓起那把无功而返的巨杵向朝着一脸严峻的宫廷侍卫们爆喝道,“尔等还不追过去,蠢材!” …… 古雍宫,祭祖殿。 夜深人静时,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总显得寂寞如斯,却又无可奈何,待到青丝花白,也只是一声无人听得的长叹。 远处传来喧哗声,昏暗的烛光下,面容绝美若玉脂雕刻的女子抬起头来,目光冷漠如水,在连山如海的神龛下,便是国之将倾也无法无法在她美轮美奂的面容上掀起半丝波澜。 大殿一角幽暗无光处,若隐若现着一个丰姿挺拔的身影,邪异俊美的面庞从阴影中浮现出,坚若玉石,却能让高贵纯洁的九天仙子都为之砰然心动。 “气息,君儿,他来过。” 僵硬却隐晦着某种情绪的声音流转在静谧的大殿内,神龛下的女子身体一颤,手中的金如意“啪”地摔落在地上,清脆回响。 -------- (继续码字然后看球。第二更明天起床再,估计中午,之后应该每隔三四个小时一更。这两章可能有点点小血腥) 第九十章 南柯一梦 ?王占山称雄,甚至一些小国都被妖王霸占。你说,四大部洲和这七州差别大不?” 饶是淡定沉稳如斯周继君听完这番话后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七州之地虽然有神仙之流的传说,可听起来,那四大部洲更像是真正的传说之地。那头顶这片天空是一样还是不同,传说神仙是住在天宫之中,那他们和四大部洲的仙神比起来,谁强谁弱? 眼见周继君脸上阴晴不定,青衣人也不急,仰头享受着夜风的清凉,许久才开口道,“我来这七州,正是因为这里道法微末,可以安心隐居,而且也不会有人想到我会来这。没想到,还是被视为异类,身不由己。” 周继君的好奇心已经全被勾引出来,不再出声,静静地听着青衣人娓娓道来。 “我的家乡在东胜神洲北部的三槐山中,一个名叫南柯国的地方,我父亲是这一代的国主,而我,则是王子之一。我的那个国却与天下间不管是七州还是四大部洲的王国都不同,即便在千奇百怪的四大部洲,我们也被视为异类。” “南柯国的子民没有老少之分,除了国主外,剩下的人年龄几乎一般大小,不要奇怪,听完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二十岁之前,我们所有的子民每天都是在比试决斗中度过,这是国旨,千万年传承下来的国旨。仅仅是这样也罢,最让外人不可思议的是,输的人便会成为胜利者的食物,他所有的记忆道法经验都会被胜利者吸收消化,转为自己的道法经验。获胜者自然欣喜,而落败成为食物的人也无怨无悔,在他被吞食前最后后一刻,他会进入无休止的梦境中,不会有半点痛苦,外人称这本命道法为南柯一梦。”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二十岁,挑选出国中剩下的那个胜利次数最多的人,成为太子,继承南柯国大统,被国主亲自教诲。其余的人则被封为王子,会被派出周游四大部洲,取得大千世界的经验,十二年后返回南柯国,再成为太子的食物被他吞食吸取经验。而在太子吞食完所有的王子后,接下来轮到的便是国主了。之后他闭关五十年,会运用**力诞生成千上万的南柯子民,随后如同轮回般周而复始,决斗、吞食、诞生、决斗、吞食……” “所以说,**上的痛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生食血肉也已成为习惯,而且南柯国民的身体被损坏后,只要有一段时间调养,都会恢复原貌。” “可是,不论是谁,终其一生,即便当上国主都免不得被吞食的命运,南柯一梦,成为这个没有历史的国度畸形衍生的食物。这种生活人不像人妖不像妖,在东胜神洲乃至四大部洲,无论人神仙佛妖魔鬼怪都视我们为异类,在他们眼中,我们万千人都是没有独自思维感情的存在,只是一个统一的畸形生命。” “而我却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我不想变成食物我是人。” -------- 纵横搞了几个活动,升级p返利纵横币的,送烽火戏诸侯、方想、无罪、柳下挥、赵子曰、低手寂寞、更俗亲笔签名贺卡,订阅单本包月抽奖的,大家都可以去参加看看p/ 第九十一章 相惜 青衣男子脸上闪过痛楚之色,喘着粗气,仿佛陷入梦靥般的回忆中,久久不能自拔。 “那现在呢?”周继君眼中浮起一丝同情,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青年为何如此敏感,他的一举一动中隐约带着自卑,却是因为他血脉中承载着的使命,成为那个国度最强者的食物。 “现在?”青年忽地一笑,眉宇间流露出轻松与孤寂,“我这个异类中的异类被折磨了二十多年,再忍不住。我杀了十几个欲将我擒回去的王子,逃出南柯国,逃出四大部洲,我背叛了我的国度,这是南柯国万千年的记忆经验中从未有过的事。我也不知道,将来会生什么。” 淡淡一笑,周继君摇晃着手中的酒壶高声说道,“将来便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逍遥这世间,做个无拘无束的神仙般人物。逝者已去,你既已来到这遥远的七州,何必再想从前的事。就在这里,过真正的人应当过的生活罢。”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听闻这里有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才兴冲冲地赶来,想见识一番这大煜的青年俊才以及繁华的京城。这七州之地的年轻人,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强上许多。”青衣人眼中渐渐恢复平静,似乎想到什么,转眼望向周继君道,“多谢你救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 “我?”周继君眼中流转着浅浅的欢快之色,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么开心,或许是听了青衣人最后一句话感到欣慰罢,“我最近叫君公子。” “你呢?” “我嘛,最近我叫虚柯。”青衣人饶有深意地看了周继君一眼,眼中闪过熠熠光彩。 一个是今日大出风头,隐隐成为京城青年武者中第一流的顶尖人物的君公子。另一个是早已名动京城,灭杀数位武王,面对武尊亦有一拼之力的腾龙榜第一高手。两人立这京城南墙之上,同时放声大笑继君饶有兴致地看了眼面前气质愈古怪的青衣人问道,“那你参加武道大会战败那些对手后,是不是也会将他们吞食?啧啧,若真是如此,肯定会把那些娇滴滴的公子哥们吓个半死。” 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柯轻咳一声,脸上浮起浅浅的红晕,“君兄,你还真把我当成贪食生人的妖魔了。自从我离开东胜神州已经很少吃人了,只是偶尔,杀几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吃了……话说,你这人还真有意思,不把我当做妖魔也就罢了,居然说起吃人来也是这么面不改色。我看你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还以为定是道貌岸然满嘴仁义,看来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不错,合我虚柯的胃口。” 一滴冷汗从周继君额角留下,周继君看了眼嘴边还沾着点点血腥的虚柯,假装忌惮地往后退了两步道,“合你胃口?你还真是死性不改,连我也想吃。” 两个同时手上沾染了无数人命、海尸闪中走出的凶人相视一笑,随后眼中同时涌出强烈的战意,绞在这千丈之高的城墙头,风云为之变色。 “四大部洲,东胜神州……我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番七州之外所谓的道法是如何厉害。” “如今京城中风头第一的神秘君公子,我也很想知道你和我虚柯,谁强谁弱。” “你还真是失败,万里迢迢跑到这七州隐居,还是这么好战。” “或许确实很失败,现在这才现,我身体里流淌着的南柯之血无论到哪,都不会冷寂下来。” “那便在四日之后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让我见识下虚兄热血沸腾的一面吧。” “彼此,君兄。” 眼中早已不见半点拘谨和自卑的虚柯哈哈一笑,伸出残破的左手与周继君拍掌道,“那,再会了。” 说完,虚柯纵身跳下高耸的城墙,身形如蝶,翩跹着沉浮于夜色中,渐渐不见了踪影。 第九十二章 美人醉 身着白袍的女子踉踉跄跄地奔跑在荒无人烟的运河边,在她身后,三名男子不慌不忙地追逐着,好似在戏耍她一般,嘴边露出狰狞的笑意,看着女子高挑的背影,眼里流淌着淫欲。 “啪” 身体愈燥热沉重的女子似乎踩到石块上,绊倒在地,她抬起头,嫣红的脸上闪过慌乱和惊恐看着围拢过来的彪形大汉,不住挣扎着向后挪动。 “水老大,这娘们越看越有味道。啧啧,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还有她身上那股子他娘的高贵气质,我们兄弟今晚搞个七八回也不够本啊。” 被称为水老大的男子细皮嫩肉较之他身后那两个大汉要清秀不少,手上挥着一柄墨扇,更是平添了几分儒雅,然而他脸上流转的淫意却不比外两人少。死死地盯着被他们花了好大功夫终于下了**的女子,目光拂过那张**的美艳脸蛋以及束紧的白袍下高耸起伏的胸部,水老大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嘿嘿冷笑道,“老规矩,我先来,然后你们轮流。这小娘子绝对是极品,等吃干净了以后卖到扬州最大的红颜坊去,起码能换近万的金铢,够我们兄弟潇洒一阵子了。” 大煜以金铢进行市卖,一金铢可换十银元,一银元可换十个铜板,而普通人家半个月吃喝所用也不过区区两三个金铢,近万的金铢可是能买下拥有十数个仆人的京城大宅院。 那两个大汉听得水老大这番话,眼中一片火热,盯着那女子忍不住搓着手掌向下身摸去,而水老大舔了舔嘴唇便向白袍女子伸手摸去。 “还不知道小娘子你芳名叫什么,仙乡何地?”眼见**奏效,那女子满脸绯红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呼吸急,水老大再也忍不住,低头脱去自己的长裤急匆匆地便要拔枪而入。 可当他抬起头来,面色却一僵。那女子身前正站着一个白衣少年,在这夜色中如鬼魅般突然出现,惊得水老大那玩意瞬间软了下去。 “你是谁?”回头看了眼同是一脸惊慌的同伴,水老大眼中激起阴翳,恨恨地盯着眼前破坏他好事的少年,心头怒火中烧。**当头的他并没想过,这少年既然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面前,定不是好惹之辈。 冷冷看了眼这伙淫贼,周继君并不多言,弯下腰伸手欲将白袍女子扶起,她不是别人,正是在云州时与黑水门争夺七叶灵芝的客家娘。 “小白脸,原来是同道中人,你可知我是谁?哼,小爷可是道上鼎鼎大名的花王水二鸟。”那水老大咬牙切齿地看着周继君,撸起袖子正欲上前。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被周继君抱起的客家娘朦胧淡雅的眼中浮起一丝慌乱,误服**已然神志不清的她见到有人对她动手动脚,不由得挣扎起来。 “啪!”却是衣衫撕裂的声音。 清凉的月光下,一条如蟒蛇般的尾巴赫然从客家娘的裙袍下挣脱出来,乳白色的粗长蛇尾将裙袍绞成布片,重重地砸向周继君。 猛伸双手将柔软光滑的蛇尾抱住,饶是素来淡定的周继君看着这番诡异的场景,也不由得心底毛,更别谈水二鸟那伙淫贼了。眼见被他们视为猎物的绝美女子忽然生出长长如蛇的尾巴,还兀自摇动着,夜色中如妖魔一般恐怖骇人,水二鸟面色白双腿战栗,吓得全身僵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而另外两个人更是不堪,鼓胀的胯下立马软了下去,针刺般的微痛从下身传来,空气中渐渐涌起一股骚味,却是那两人被吓得失禁了。 “啊”地一声尖叫,那两人顾不得湿透了的裤腿,赶忙上前拉起他们的老大,就欲逃离这个诡异恐怖的女子。抱住蛇尾巴努力平复客家娘躁动的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望向那三人的背影张口吐气,阴测测的诡道蛇人从白气中渐渐化显出来,朝着周继君稍稍拱手,随后摹地闪身追向三人。 水二鸟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紧追着他们的却是另一个更加诡谲阴森的小蛇人,不由得脸色白,忍不住大呼起来。 “妖怪啊!” 一身武侯境界的他此时心中只剩下一个字,“逃”。然而才跑了两步,他的身体便僵硬住了,诡道蛇人如破风利刃一般穿过他们三人的脑袋,伸手掏出三颗滚烫的心脏扔给身后的青色小狻猊。 随着咀嚼撕咬的声音传来,水二鸟瞪大眼睛,一脸不甘地轰然倒下。数十年来纵横花丛风流四方玩弄迫害了千百良家女子的他,终究死在牡丹花下,再见不得半点风流。 “自作孽不可活。” 周继君淡淡说道,收回那道目光,却陡然感觉手中的长尾不再挣扎了,低头看去,却见一双充满诱惑**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微微一愣,还未等周继君反应过来,拥有绝世风情容颜客家娘搂着周继君的脖子,迎身而起,火辣辣的香唇压了上来。 双眼瞪得老大,周继君口中被一团柔软芳香填满,想要推开却现全身已是僵硬无比。陡然间他手中一轻,原本厚大的尾巴似乎变小变柔软了几分,周继君下意识地滑动双手摸寻着,待到双手探进一处潮湿的隙缝中时,客家娘身体忽地猛颤,脸上闪过说不清痛快还是快意的表情,撑开周继君低喘娇哼着。 低下头,周继君面色一怔,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臂间。月光下,一双洁白修长的****无比地缠绕在少年的腰间,群袍撕裂处,一双大手正摸索着那片细毛如芳草的地方,却早已湿透。 就在周继君愣的当口,客家娘纤纤玉手也在周继君身上来回游走着,渐渐摸索到周继君下身,玉手猛地一紧,将那高高挺起的玩意抓走手中,竟轻轻把玩起来。周继君身体一晃,心中腾起一丝欲火,死死盯着另一只手已将自己上身衣袍扯得半遮半掩的高挑美人,只觉得全身燥热无比。迷离中的客家娘似乎察觉到周继君身体渐起的变化,不给他任何清醒的机会,扯开少年的衣衫,芳唇再次印了上来。 身下膨胀处愈高耸昂扬,周继君闷哼一声,一把将不断挑逗着自己的绝美女子压在身下,双手在这从未探索过的领域摸索着,理智已失。 月光下的运河边,两道身影纠缠着,零落的衣衫一件一件地飞舞而出,听得让每个男人都热血沸腾的娇喘呻吟声愈来愈重,就在两人的身体即将全部坦诚在对方眼前时。那诡道蛇人忽然长啸一声,周继君双眼猛睁,脑中激起一片清凉。 心意流转开,周继君耳边渐渐传来低沉的马蹄声,整齐却似乎又刻意压抑着。眼中闪过精光,周继君心中的欲火消淡下去,伸手卷起两人的衣衫,抱着死死缠在自己身上已快一丝不挂的雪白**,跃身躲进河堤之下。而诡道蛇人也抱着青羽紧随周继君,眼见自己的道主抱着全身**的女子一脸尴尬,诡道蛇人眼珠转了几圈,嘿嘿一笑,却没再做声。 不一会,一队穿着黑铠马蹄上绑着棉布的骑士从运河岸上掠过,急匆匆地却是往东边行去。 -------- (主角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大家理解,况且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虽然身怀神通,但明显还没有传说中道貌岸然的仙风道骨,都是男人,懂就行……还有,关于客家娘他们族人的身份,在云州卷已经有很多伏笔,不用感到奇怪这一章快十个违禁词了,难得) 第九十三章 羲族少女自多情 他们是什么人?居然不顾宵禁如此张扬地在京城里纵马奔驰,是大煜军中的骑兵还是世家的军团? 周继君眼中闪过惊诧和疑虑,目光漂浮在这支看似军规森严训练有素地骑队上,脸色愈来愈凝重。这队人马有数百之多,可他们御马疾行悄无声息,马背上的武者精气神俱是上乘,战意昂然却又不张扬,赫然都是清一色的武师。数百名武师聚在一起或许并不算什么,可数百名武师组成的军队,则恐怖无比,放眼大煜,即便皇室中也没有几支这样的部队。周继君只在云州见过一次,还是千若兮带来伏击他的武师境弓弩手。那日在云州古老林,数百名训练有素的武师组成的军队面对那些武王境界的各派掌门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在突袭中重创了不少武王,战力惊人。 周继君心意盘算猜测开,全没半点用在怀中香喷喷的**女子身上,面色愈迷离的客家娘如美人蛇般盘绕在周继君身上,呼吸粗重,眼中忽地闪过燥热,樱桃小口微微张开,一声诱人的喘息娇哼传了出来,回荡在夜色中。 为的骑士悬住马,右手举起,如铁流潮水般的骑队猛地停顿,瞬间静若山林,数百名骑士同时扭头望向周继君藏身的堤岸处,沾染着血腥和死气的目光冷若冰霜将周继君所在的那片区域牢牢锁定。 糟糕,周继君大惊,他不怕那些骑士,即便是数百武侯又如何,打不过开溜有几个人能追上现在的他。可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和客家娘正是一丝不挂地相拥在一起,如此却是尴尬无比。 迷人的月色下,客家娘诱人慵懒的粉嫩小嘴又待张开,而少年的双臂正被她的藕臂紧紧缠绕着,眼见客家娘又要出那种奇怪的声音,周继君脸色红不及多想,俯身迎了上去,张嘴把那樱桃小口覆盖住,低低的闷哼声从客家娘喉咙中传进周继?岸下的情况时,一个青绿色的矮小身影飞快地蹿了出来,口中出低吼和喘息声,猛地从银铠小将眼前闪过,身形若闪电飞羽般飘无迹。银袍小将稚嫩的眼睛中浮起浓浓的兴致,赶忙飞身折回骏马,大手挥起中高呼,“快,那定是只灵兽,给我抓住它!” 如影子般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武者眉头皱起,急急说道,“世子,王爷下令连夜前往城东军机营驻扎,可是现在早已……” 银袍小将回眼冷冷看了眼那人,怒气冲冲地低吼道,“到底我是世子还是你是世子……” 当小将回转过头再看去时,哪里还见的到那条青色的影子。脸上飘过一丝愠怒,小将猛地举起马鞭重重地抽在那名骑士脸上,直直地瞪着他半晌,却还是慢慢地调转马头,挥臂道,“列队开路,城东军机营。” ………… 待到马蹄声再也听不见,周继君这才挪开嘴巴,喘着粗气将身体早已瘫软的绝美女子放开。客家娘脸上的迷茫之色渐渐消淡,深深地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周继君,飞快地抓过破碎的长袍将胸部和下身遮挡住,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修长雪白的大腿上时,目光却陡然凝滞。 “悉摩多,米尼,古拉雅克。” 良久,客家娘抬起头,安静地对着周继君说出一句奇怪的话来,眼见周继君眸中流转着浓浓的疑惑,客家娘细细打量了他一眼,开口说道,“这句话的我们羲族自古流传下来,在我们族中女子第一次化尾为足时,对她身边男子说的话。” …… “感谢你,我的爱人。” …… 嘴巴微微张开,周继君看着眼前半遮半掩却平添几分诱惑的美人,不知为何心头怦怦直跳,嗓子仿佛被堵住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丑陋恐怖的怪物,长着人的身体,蛇的尾巴?”客家娘眼里忽然浮起一丝淡淡的哀意和自嘲,“可是没办法,我们羲族人天生便是如此,人不像人妖不像妖,传说中只有修炼到尊者境界以上才可以永远变成*人形,可也仅仅是传说罢了,或许我们族人永远只能这样像妖怪一样活着,东躲西藏。” 眼见客家娘低下头,眼里闪过黯然,周继君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那几个妖精师父,忽地洒然一笑,抓起单衣围在腰间,轻声说道,“按你这么说,我能口吐白蛇,那我也是怪物了。这天地间哪有什么人妖之分,我不仅认识真正的妖怪,还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哪里丑陋恐怖了。” 抬起头惊讶地看了周继君一眼,客家娘怎么也想不到在云州之地杀伐若妖魔的君公子还会如此温柔地安慰自己,脸上浮起甜美绽放的笑靥,她美艳中带着几分妖娆的容貌同样是倾国倾城,不在千若兮和洛涤尘之下。 幽幽的声音再次从客家娘口中传出,空灵若山涧清泉。 “我们羲族人这一辈子共有三次化足的机会,第一次就是在遇到自己所爱的人时候,化尾为足,守候着他(她),直到她(他)也爱上自己。然后……两人交欢结合,之后会重新长出蛇尾来。” 说着说着,客家娘脸上浮起绯红,偷偷地看了周继君一眼,火辣、奔放却专情的羲族少女说出了让这位凶名卓著的君公子背上冷汗直流的话来。 “米尼,古拉雅克……我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突然爱上你,或许是因为那三个坏人下的药,或许……我还是不知道,不过,我们羲族人一辈子只会爱上一个人,不会再变了……你愿意做阿珂的爱人吗?” 第九十四章 情思生 心魔降 看到在云州大显神威杀人不眨眼如妖魔的君公子此时竟是满头大汗,客家娘“扑哧“一笑,可眼底却流露出几丝黯然神伤。 “我不会逼你,不过我会紧抓你不放哦,你一天不娶我便一天不离。”月光下,客家娘绞着白若玉脂的纤纤细手淡淡说道。她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眼帘低垂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接着道,“刚才的事我不怪你,若不是你救我保了我清白,我现在肯定已是一具尸体了,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也不想用刚才的事胁迫你,也不会再提了。你知道我为何偷偷离开族地,从遥远的云州来到京城?” 周继君目光闪烁着,抬起头憨憨一笑,却是从未有过的古怪表情。 “你是来看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吧。” 眼见周继君闪烁其辞,客家娘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来找你。巫老说你是随着我族崛起而降临的,杀戮之星,却佑我羲族,因此我便傻乎乎地一个人悄悄离开族地,只为寻你希望能给我们族带来好运。原本我还半信半疑,不过现在,我深信不疑了。” 火辣奔放的羲族少女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客家娘火热的眸子带着些许俏皮盯着一脸窘迫的少年,甜美的话语从她口中蹦出,“你不仅能给我们族带来好运,对阿珂也是如此,阿珂终于遇到让自己化足的男子,初生的双脚走起路来虽然很疼,可阿珂心里却很开心。” 周继君张了张嘴,却没开口。一向杀伐果决的他看着与他有了肌肤之亲的娇美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这些日子来,在他心里埋藏许久的那个梨落般绝美纯白身影虽然渐渐模糊淡去,可却一直占据着心底深处那方净土,从未消失过。而眼前的少女却带给他第一次难以忘怀的美妙瞬间,这种感觉很奇特,那场**的热吻过后,阿珂的影子若无羽之风,悄无声息地游进他心里,淡淡的,却带着几分甜蜜和难舍。 莫非我真的要成为计传口中弃那炎州多情痴心女子而去的薄情郎?周继君面色一僵,白日里那碗梦川醉的味道此时溢满心头,甜蜜中带着几丝苦涩,映得心中空荡荡的。 “君……你在想什么?” 客家娘痴痴地看着眸子忽明忽暗的周继君,双手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儿时在族地后山那块秃壁上看到的几行古怪的字忽地浮上阿珂心头,在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低声喃喃道。 “果然是这样……古老以来天地间的豪杰英雄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坚硬无比,偏偏那颗心却脆软若枯叶……传说中的那位老祖宗是,你也是……却不知道我这辈子能否成为那个摘下它的女子。” 这番细弱文呐却悠悠若水的话传到周继君耳中,苦苦挣扎着的少年全身猛地一颤,心房边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垂着头,他的眸子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红,一脸狰狞。 千里之外,白衣庵前若门神一般的玄道蛇人和武道蛇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慌乱,互视一眼,留下那两只小狻猊,飞也似地朝城南运河赶来。靠近城东的军机营边,诡道蛇人全身一震,眼中闪过不可思议,捏着手指喃喃道,“不好,心魔降。” 周继君虽然心坚如铁,可他却是三道齐修而却境界飞升极快。那三道,玄道、武道、诡道各不相同,玄道飘渺宏远,武道暴戾嗜杀,诡道阴险狠辣,久而久之,周继君的心性被三道影响着,情绪古怪多变,却是无可奈何。步空堂曾现过周继君心魔的迹象,然而这三道种下的心魔玄而又玄,饶是步空堂身为武尊,亦是束手无策。一直以来,周继君以报仇为念,以努力修行猎得天宫为心意,不去想其他的事,这心魔虽然猖獗,却被压抑着没有显露。可是今日,周继君情思已动却纷乱无比,有了诱因,心魔趁机涌出,危险异常。 体内藏象中,先天精气筑成的本命紫君从沉睡中惊醒,呆呆地看着不受控制的五藏以及四散游走的精气道力,猛地跃起,手臂挥动着,紫色的虚力从他手中挥散出,妄图稳住周继君体内即将崩溃瓦解的藏象,然而周继君心意大乱,本命紫君拼尽全力也于事无补。 脸上浮起惨白,本命紫君仰头大喝,“道主凝神!” 周继君猛地抬起头,嘴角溢出血丝,直直地望向高耸无迹的天穹,眼中的火红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疯狂。 天穹之外,有穹宇,穹宇之上有九天。 在那九天之上的一处宫殿中,几个身形高大形貌诡异的人正举着玉杯饮酒谈笑,堂下是无数面目模糊却身姿优美的舞姬,她们身着丝缕,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宫殿摇曳的灯火下,腰肢扭动,水蛇般的臂膀划出诱惑的弧线,若天魔狂舞,看得人如痴如醉。 堂上十数丈的壁椅上,一个通体黝黑状若魔神的男子眼中闪过错愕,放下酒杯捏指掐算着。在他身旁几个同样身高数十丈的人斜斜看了他一眼,却依旧品尝着杯中的美酒,神色各异打量着堂下纷舞翩跹的美姬,嘴边浮起难以捉摸的笑意。 “我的气魔大人呵,不想你还有这等丢人的事。”黑若漆夜的男子冷笑着看向一旁漠然不语裹在银袍中的人,捏起一颗果子放进嘴里幽幽说道。 “哦?”一旁的众人被这番话引来兴致,好奇地打量着面容威武的气魔以及冷笑连连的黑面男子,“幽魔君何出此言。” 那幽魔君淡淡地了周围众人一言,目光落在面色不惊的气魔君身上,嘿嘿一笑道,“适才这九天之下的穹宇大洲中有人心魔生了。“ “那又如何,这宇宙洪荒修道者多如粟粒,每一刹那都有万千修道人生出心魔,怎惹得我们的幽魔君大人动心?”另一个容颜美艳却看不出性别的粉衣人娇笑着道。 “欲魔君呵,你却不知,那人是道法衰落的古七州子民,还是一个小小的地境修道者。” “古七州?这千万年来吾等降临古七州的心魔分身愈来愈少,一日中只有数个,那里只盛武道,大道已逝。地境修道者嘛,如此修为只需最弱的心魔分身下降即可,我们的幽魔君还真是有闲情,居然来了兴致。” 环视着面露不屑的众位魔君,那幽魔君目光闪烁,淡淡说道,“可他却拥有是亿万里挑一先天藏象,已然修炼出数股先天精气,那最先生成的还是气魔君大人属下的天野之气。” 诸魔君都是一怔,玩味的目光纷纷落在神色自若的银袍魔君身上,表情却是各异。 终于,那周身白皙的气魔君将酒杯放下,冷冷说道,“原来你说的是那个少年,当日的属下分身确实无能,居然让他生出先天藏象,不过……” “不过他现在既然心魔生,气魔大人的机会又来了,那先天藏象可是大补呵。”欲魔君玉指拂过自己光滑的脸蛋,笑的花枝乱颤,“可是,当年气魔君大人对他尚束手无策,如今那少年修为飞升,气魔大人的属下分身更是没机会,不如让我也派几名属下分身降临前去相助吧。” “哟,欲魔君也想分一羹吗?”幽魔君冷笑着说道,望向不知在想什么的气魔君,阴测测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九天之下万千屏障,能降临地境的魔头到那还剩下几分实力?欲魔君大人说的也是,不如吾等都帮一把,各自降临属下的魔头分身,到时候那藏象可都有份。” 九天之上传出阵阵疯魔般的狂笑,震得这宫殿微微晃动,数个刹那过后,六道魔影闪过宫门,若流星般坠落茫茫穹宇中。 ---- (今天就一章了,一会出门采购补给顺便放松下……明天和后天依旧两更,下周会爆,而且比昨天的更猛烈) 第九十五章 功亏一篑 六条魔影形色相貌狰狞奇特,从九天之上飞落而下。 “爹爹,那是什么?”九天之中某处苍莽群山里,一个全身粉白若玉琢的小童好奇看着由天而降的魔影,问向站在一块墓碑前默默饮酒的男子。 “那是心魔六大主君的魔头分身。”一头花白长的男子低声说着,他没有抬头,默默地看着残破老旧的墓碑,眼里闪过黯然和痛楚,忽隐忽现。 “心魔主君是什么?”童子不依不饶地问着,边说边从腰旁的布带中掏出一大把九叶灵芝扔到半空中,数只满身仙气的白鹤俯冲而下,先是恭恭敬敬地悬于半空向那白男子曲脖行礼,随后将那些灵芝瓜分殆尽。 白男人回头望向鼓着小嘴的童子,眸中浮起溺爱,指向那六只魔头淡淡说道,“心魔主君者,是穹宇上下万万亿灵智已开的生灵心中的杂念所汇聚成的无形无情的怪物,自从开天辟地后,它们吸取修道者的心意杂念,日渐强大,可它们的本尊却被限于九天之上,因此只能靠着分身魔头降临穹宇下。修道者自身的心意杂念称作本心魔,而这六大魔君降下的魔头则是外心魔,本心魔外心魔同时出现,修道者若是不能摒弃杂念将它们驱逐灭杀,轻者成为心魔的奴仆若行尸走肉,重者被心魔吞噬吸收,一命呜呼。” 童子水灵的小脸皱了起来,紧紧拽着男子的衣袂有些害怕地说道,“那我每日想娘想舅舅他们会不会也生出心魔啊,好可怕,爹你将它们全部抓起来杀了吧。” 男子忧郁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容,揉了揉童子的额道,“你跟在爹爹身边,给那心魔主君一万个胆子它们也不敢动你。天地间自有法则平衡,只要人心在便有杂念心魔生,杀了它们也于事无补,过个千百年又会重新生出新的魔君。” 童子眉头还是紧皱着,看向千万里之外的那六只外心魔担忧地说道,“它们现在是去害人吧,被它们降临的修道人真可怜,爹爹,既然看到了,就帮一帮那人吧。” “丘儿,你这个爱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呢。”白男子叹了口气,手指微微掐算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由得低声说道,“只是一个道法微末只是地境的修炼者,为何六大魔君同时降下分身,而且都是通天初境的修为……奇也怪哉。” 眼见爹爹不置可否,男童欢呼雀跃着,伸手从白男子腰间掏出一把古旧却五色缤纷的羽扇来,脸上闪过兴奋的红晕,挥手就向魔头降临的方向扇去。 绚若飞虹的五色光晕从羽扇射出,千分之一的弹指刹那后,万万里之外的六只魔头惨叫一声,光泽明显黯淡了几分,头也不回,逃也似地奔走。 “可惜,才刷走了一层修为,道尊境,和我一样。”童子小嘴一嘟,将羽扇往男子手里一丢,眼中闪过懊恼。 “谁叫你修炼那么不勤快。”白男子看向兴致又转到那群仙鹤身上的小童,微微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以你这性子,往后吃亏的日子长着呢。” …… 九天之上,六位心魔主君全身皆是一震,狠辣的目光穿越星辰浮云落在那个兀自喝着酒的男人身上,心头猛跳,目光不敢停留飞快地移到一旁。 “天杀的,那人怎么也喜欢多管闲事起来。”幽魔君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却压得极低,可当它追随着魔头降临的轨迹望去时,眼中又浮起一丝恼火,“呀呀呀呀,又一个爱管闲事的!” …… 落云巍峨望无际,白雪无涯覆千里。 落云山,通天塔上。 浑浊的苍目黯然无光的老者耳朵微动,转头“望向”由天而降的那六道虚影,嘴角划过一丝冷意。 “七州之地莫非又出现了天才横溢的武王境界强者,竟引得六大心魔齐降,还都是道尊境……心魔主君们,你们还真看得起我这七州武者。” 盘坐在他身后约莫七八岁的男童打了个哈欠,一头火红爆烈的长此时却显得病怏怏的,他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了眼老者悻悻地说道,“屠龙,你就只会说,有本事将那心魔都杀了啊。” “那些魔头可是大补,杀了太可惜了。”屠龙老人淡淡说道,说话间,眼中却爆出一缕精光,忽地伸手探出,百丈大小的虚影出现在半空,迎着那几个分身魔头狠狠一抓,魔影的光泽又黯淡了下分,已然降至地境顶峰。 手影缩回,若真若幻间,屠龙老人掌心中出现了六颗圆溜溜却面目狰狞的头颅,疯狂地挣扎跳跃,却始终无法逃离那只干枯的手掌, “六大心魔,幽魔君主梦境,气魔君主气机,神魔君主心意,欲魔君主六欲,情魔君主七情,乱魔君主伦理,却是人心产生的魔头所聚。你刚刚化形,修为不稳心意紊乱,就用这六只魔头磨炼道心罢,免得日后外魔头降临,节外生枝。”说完,也不管神色微变的红少年,屠龙手掌张开,那六只魔头飞也似地蹿入少年体内。 “唔……”少年刚想开口,就感觉心神猛荡,强自稳住心神,少年眼中暴绽出火红的怒意狠狠盯着屠龙的背影,却没再开口。 “去吧,去山外接着杀那些鸟人。杀够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方能下山,你如今还早得很。”说着说着,老人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在这高耸入云的通天塔上,也不知是上天还是入地去了。 …… “君,你怎么了?”波光粼粼的运河畔,客家娘一脸焦急地看着陷入疯狂的周继君,芳心猛地揪起,黑夜中,她并没现六道若真若幻的虚影正由天而降,死死地压在上身**的少年身上。 周继君高昂着头,眼底一片疯狂流淌的血色,苦苦抵抗着外心魔的侵入。而本心魔早已突破了桎梏它们已久的心意牢笼,张牙舞爪地在周继君体内肆无忌惮肆咆哮,主宰藏象的本命紫君苦苦抵抗着围绕在它身边狰狞乱舞的本心魔们,周继君心意早已被心魔偷袭吞噬,逃于体内各处,没了心意相连,本名紫君独木难支,再者上体内先天精气乱涌无法操控,更是不堪。紫君被心魔撞地连连后退,狼狈无比,脸色已然惨淡若白纸。 牙齿咬破舌尖,鲜红的血迹从唇边缓缓流淌出来,周继君努力使自己清醒着,心志坚毅的他怎会屈服那几个无形无情的丑陋魔头,奈何他心意被本心魔吞噬得所剩无几,心性渐消。半柱香的功夫,周继君赤炎若火的眸子凝滞起来,瞳仁黯然无光空白一片。 六只魔头分身磔磔一笑,就在它们准备降临之时,远处传来数声长啸,三道蛇人恰恰赶到。眼见道主情势不妙,三道蛇人也不墨迹,在半空扭转身形化成白气钻进周继君体内,落于各自的丹田道种之上,浓浓的三道气力从它们手心中涌出,堪堪抵挡住就欲侵占周继君身体的魔头。 “紫君休慌,吾来助你!”总领三道之纲的玄道蛇人喉咙翻滚,猛喝道,“咄” 随着古朴的天音,如无头苍蝇一般散落于体内的五道先天精气和一道金黄色未被完全炼化的精气陡然间凝聚起来,随着漫漫天音直落而下,猛地降于藏象内,一路上无数心魔崩溃瓦解,而那些围攻紫君的魔头也纷纷避让。 一时间群魔肃清,和周继君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本名紫君惨白着脸喘着粗气,也没工夫向玄道蛇人道谢,急急张开紧握的手掌,一个晶莹剔透若心状的动心飞了出来,却是被紫君苦苦保护的一颗心意。绝大部分的心意已被心魔吞噬,但只要有一颗心意在,便如同种子般会慢慢生根芽,恢复心意清醒也只在数息间。 随着那颗心意缓缓上升,越来越多散落在外的心意从四面八方飞来,凝聚融汇。玄道蛇人和紫君互视一眼,都是长舒一口气,而此时,周继君眸中也溢出几丝光彩,却是心魔消退的迹象。 可当周继君目光飘过客家娘,身体却陡然一震。古运河畔的月光下,绝美女子包裹在散乱衣袍中的动人身体和白皙水嫩的肌肤落入周继君眼中,刚刚恢复清明的眸子里冒出一丝邪火,这火越燃越烈,看得客家娘心头一紧。 磔磔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两魔头眼见心意不稳的少年欲火中烧,阴笑两声,趁着天大良机,猛地蹿入周继君体内。 ------------ (有点迟了 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九十六章 心魔成道途 本命紫君和三道蛇人勃然色变,面对收拢了本心魔蜂拥而来的那六只大魔头俱是一脸惊诧,猝不及防下被来势汹汹的魔头们撞飞出去,个个身受重伤倒地不起。六只魔头皆有地境巅峰的实力,相当于道王天品修为,却只有降临人心后才会显现出来。 刚刚凝聚的心意“砰”地四散开,一颗颗莹白色的心意仓皇逃窜,却避不开凶残的魔头们,眼看就要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就在这时,下丹田中突然四散出剑芒般的光泽,却是一直默默无为的藏象按耐不住了。 …… 客家娘看向喘着粗气迈着沉重步伐向自己走来的周继君,不由得拽紧包裹自己的衣衫,脸上露出惊慌和迷惘的神色。 “不要!” 高耸柔软的峰峦之处被一双大手抓住,重重搓*揉着,客家娘眼中闪过一丝痛意,不由得呻吟着摇头道,“好疼……你住手。” 眼见那个变了个人般的少年非但没有住手,反而愈粗暴起来,眼中浮起火辣辣的**,胸口半遮半掩的肌肤已被抓出一片红印,客家娘咬着下唇,泪珠从颤抖着的眸子里滑落,“啪”地落在周继君手上。 上身精赤的少年蓦地一怔,眼中露出一丝挣扎,可当他看到客家娘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摸样时,喘息声更加重了,喉咙口翻滚着令人头皮麻的声音,竟然猛地扯开客家娘遮住她胸口的那件衣衫,一把将浑身**的羲族美女揽进怀中,搓*揉着浑圆粉嫩的双峰,重重地吻在染尽芳泽的玉脖间。 面对周继君粗暴的攻势,客家娘已无力反抗,默默地抽泣着着,眼中皆是失望和伤恸。 原来你是这种人,和之前那三个人又有什么区别。阿姆说的没错,男人只是把女人当做泄的玩物,我却天真的以为你会不同,你不是有琉璃心灵的英雄,你是恶魔…… 全身上下精壮还无赘肉的少年俯身在如尸体般一动不动的美女身上,双手上下摸索着,件件衣衫飞落在古运河畔的幽幽月光下,不一会,两人已是一丝不挂,就在周继君有些笨拙地寻觅着那处芳草湿润的入口时,他的眼中陡然划过闪电般的精光,脸上红潮渐渐消淡下去,眸中的欲火散去,怔怔地看着身下已经痛苦地闭上双眼的客家娘,仿佛刚从梦中醒来一般。 “阿珂……生什么了?”周继君咽了口唾液,有些干涩地喃喃道。 客家娘不做声,只是紧闭双眼,颤抖的睫毛旁泪痕点点滴滴。 脑中传来阵阵阵剧痛,一个念头传来,周继君复杂地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客家娘,拾起一旁的衣服给她盖上,随后阖上双眼盘膝而坐。 …… 随着那个念头周继君进入一个前所未见的地方,浩瀚如海洋,却荒凉无比。脸色惨白的紫君和三道蛇人盘膝而坐,凝神呼吸着,眼见周继君的念头来到,玄道蛇人强撑开眼皮,病怏怏地轻咳几声淡淡开口道,“道主,你被心魔附体了。” 周继君微微一怔,之前侵犯客家娘的情景如梦境般出现在念头中,看到那个性格天真直爽的少女痛苦失望的泪水,周继君心中忽地一疼,痛苦传来后,念头所在的这片如海洋般的地方上下震荡起来,竟有崩溃的倾向。 “道主,凝神!”却是诡道蛇人猛地睁开眼睛,嘶哑急促的声音传出,“你的心意已被那些魔头吞食取代,心意失守,如今只剩下这片脑中这片念海了。你若再因为**动心,等这念海再被心魔占领,吾等再无退路。” 闻言,周继君微微一叹,不再去想客家娘亦不去悔恨,摇晃的念海渐渐沉寂下来,紫君和三道蛇人长出一口气。 “这念海在我脑中?为何我一直不知?”周继君的念头中流露出疑惑,看向诡道蛇人。 回答他的却是紫君,望着周继君的那个念头,紫色的精气人儿开口道,“吾等原本也不知,直到适才藏象将我们传至这片念海中,方才醒悟,原来这念海原本就存于本尊脑中,本尊的念头就产生于此。心意念头,心意生于心中,而念头自然出自这脑中念海。只不过从前本尊太过注重心意,这念海就被忽视了。” “原来如此。”周继君恍然大悟,念头通达间,那庞大的念海波涛汹涌澎湃,数不尽的磷光星星点点地从念海中翻涌升腾出,却是成千上万的念头蹿出,若星辰般悬于念海上空,璀璨耀目,原本荒凉的念海陡然多出几分生机。 在头顶无数念头汇聚成的光幕中,降临周继君体内的那六只魔头赫然显现。它们收服了无数只本心魔,占据着周继君中丹田的心意,却被位于下丹田的藏象出其不意地设下精气屏障,拥有道王天品修为实力的六只魔头分身叫嚣着,不断撞击向中丹田的精气屏障,然而五道先天精气岂是小可,一时半会间,六只魔头亦只能喘着粗气干瞪眼,遥视着熠熠光的藏象,空自垂涎。 “好一个神奇的藏象,今日是我这十七年来最危险的时刻,命悬一线,若非它,我恐怕早已被这六只心魔侵蚀光心意而附体,如同行尸走肉般。”周继君暗道一声侥幸,望着数不清的念头,长叹道,“这人体内到底有多少玄奥,若是能将之全部知晓通透,那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情形。” 玄道蛇人苦笑着,看向周继君那颗念头道,“道主,这心魔非同小可呵。它们有心意来补充消耗掉的实力,却占据中丹田,割断了精气道力流转的周天经脉,长久一来,此消彼长,一旦等它们冲破屏障,吾等危在旦夕。道主切莫如此轻视。” 念头闪烁着,周继君微微一笑,“我从没有轻视过任何人,从前不会,往后不会,现在更不会。我一直在想如何消灭这些心魔,那为的六颗魔头身上流淌着强大气势,比我们强上无数,若是贸然冲出去必是死路一条。” “如此,只有另想法门了……心魔心魔,却是因我心意走火入魔呵,或许是因为阿珂乱了我的心意。” 一直没有开口的武道蛇人缓缓睁开双眼,暴烈的气息自它眸中溢出,直直看向周继君,武道蛇人拱手道,“道主,如此一来只有一个法门。” “如何?”虽然心意被吞噬,周继君再无法感应到三道蛇人和紫君的想法,可周继君隐隐约约猜到武道蛇人所要说的。 眼中闪过决然的神色,武道蛇人扬声喝道,“为今之计,只有斩断情思,毁去万千杂念,只留修炼大道的心意念头。惟有这般,方能让这些心魔失去补给源泉,自然而然地消散死去。” “道主,大道万千却渺渺玄奥,惟有无情无义方能夺取万千大道,成就无上道主,君临穹宇!” 玄道诡道蛇人包括紫君,眼中都是暴绽出精光,朝着武道蛇人微微颔,互视一眼,齐齐拜伏于地上,朝着周继君的念头齐声请愿。 “道主(本尊),当断不断何成大事!还请道主(本尊)斩断情思欲念,专心大道,吾等必助成就穹宇君圣。” 周继君念头猛地一颤,却是生平第一次犹豫不决起来。 念头纷纷闪烁,浩瀚念海上,若九天银河的光带闪过无数人影,爹爹、娘、古道叔叔、煜贤帝、屠龙老人、依依、四位师父、千若兮、月罗刹、沙摩尼、步苍二尊、三大公子……记忆初始来所遭遇的人,那些经历的事,或是苦涩或是甜蜜,或是坎坷离别,或是意气风……纷纷扬扬的念头流水般划过周继君眼帘,却不知他在想什么。 良久,念头回忆渐渐消散,周继君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却是瞬间通达明悟了。 看了眼长伏于地的三道蛇人和本命紫君,周继君淡淡说道,“诸位请起,今日有所得,善莫大焉。” 三道蛇人和紫君脸上都流露出喜色,纷纷拱手称贺。 运河畔,盘坐的少年睁开眼睛,脸上出淡淡的笑意,看向有些不知所出的少女,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头亲吻在那张错愕的小脸上。 “对不起,谢谢。” 客家娘怔怔地看着片刻后仿佛又变了个人似的周继君,梨花带雨的美艳脸上浮起一丝迷茫,却还是紧紧将自己抱在雪白的衣衫里。 伸手拂过那张白嫩光滑的脸蛋,周继君面容如不波古井,眸中却流淌着轻松和释然,刹那后又闭上双眼。 念头转瞬间回归脑中念海,周继君看着头顶光幕中的群魔乱舞,闪烁的念头中陡然涌出更加肆无忌惮的疯狂来。 “大道无情?那是仙神的道,不是我周继君的道。” “我以人身降世,父母所生。无情无义,父母不相认,好友不相识,爱人不相念,那与禽兽何异?” “如若那仙神之道无情,无上大道无义,我宁可猎下那天宫,尽灭诸天仙神,以吾道取而代之!” 隆隆道语若天雷滚滚传遍念海之中,三道蛇人和本命紫君一脸骇然,望着那个君临天下般霸道无比的念头,眼中闪过惶恐和敬服,双膝着地长拜不起。 此生既为人,又何必成仙,谁说世人定不如仙神? -------- (这章酝酿的长了点,貌似第一次出现传说中的王霸之气了眼睛有点花,明日再细查几遍看有没错别字再码一章看球) 第九十七章 降服魔头 饱含天音道语的声音自那颗念头中传出,却如同山鸣海啸般回荡在苍茫浩瀚的念海之中,三道蛇人与那本命紫君战战栗栗地跪拜于地,已是汗流浃背、再无2心了,自从与周继君心意断绝后萌生的那点点小心思荡然无存。 就在此时,飞翔于念海之上的万千念头仿佛百鸟朝凤般,欢呼雀跃地涌向周继君一开始占据的那颗念头。波涛翻滚间,一个光彩夺目、由无数念头凝聚成的巨人出脚踏念海,凭空出现,正是周继君在念头通达那一刻,凭着那弹指刹那的一分机缘幻化而成的化身。 “区区心魔,也敢乱我心意?”念海上,巨人模样的周继君眼中溢出狂暴之色,转头望向匍匐在地的三道蛇人和本命紫君,嘴角划开一道耐人寻味的冷笑,“你们可敢随我出这念海,夺回我之心意?” “谨遵道主(本尊)法令。”三道蛇人和本命紫君战战兢兢,却还是咬着牙拜倒应答。 “你们可是不服?认为我定是去送死,那些魔头可俱是道王天品修为呢。”周继君揶揄地说着。 三道蛇人和那紫君对视一眼,张了张口,却只有诡道蛇人惶恐的眸子里露出些许了然,恭恭敬敬地说道,“道主行事皆是谋而后定,想必自有妙计。” 淡淡一笑,周继君深深地看了诡道蛇人一眼道,“诡道呵诡道,还是你心思最为灵巧,虽然与我断绝心意,却还是深得我心呀。” 诡道蛇人听后先是长出口气,可没过多久,眸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丝紧张,看了眼默然不语的周继君,匆匆叩道,“吾等的心意即是道主的心意,吾等不敢有2心。如违此誓,必化归于道力精气,此生不得凝体。” 眼皮微抬,周继君目光瞟向那四个与他相生相随的化身,眼底深处的警惕终于淡下。自从心意被那些魔头彻底吞噬后,周继君陡然失去了与它们的心意相连,这便好似三道蛇人和本命紫君从他的化身瞬间变为置身于他体内的怪物,不知道它们心中所念所想,只得暗暗提防着,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令周继君忌惮无比。 “你们起身罢了。”巨人模样的周继君微微抬手,尽在他掌握之中的念海升起数十个念头飞至三道蛇人和本命紫君面前讲它们托起,“尔等与我一脉相生,不分彼此,我自然放心。你们在此为我助阵,守护住这念海,且看我去收复中丹田。” 玄道蛇人眼中一急,连忙道,“道主且慢,吾等愿意同去。” “还是不相信我吗?”周继君下意识揉了揉眉毛,却现念头凝成的巨人额上光秃秃的,不由得微微哂笑,“区区心魔不劳诸位了,我去去就来。” 说话间,周继君举手破开上丹田的屏障,携着无数晶莹剔透的念头飞入中丹田。 六大心魔主君降临的魔头分身正在周继君的中丹田里肆意妄为,群魔乱舞时,突然看见周继君的念头化身出现,先是一愣,转瞬间眼里暴绽出疯狂的喜色,面目狰狞地扑将上来。六大魔头率领无数只奇形怪状的本心魔,如暗潮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巨大的念头化身,不一会儿,如山岳般的化身即将被淹没。 上丹田中,三道蛇人和本命紫君皆是面色凝重,死死盯着中丹田里的情景,眼见黑压压的心魔攀爬撕咬在念头化身上,眼中闪过骇然。 “诸位,且去助本尊一臂之力。今如之劫,不成功便成仁。”本命紫君昂道,皇道精气凝成的面孔上威严无比。 它正要飞出上丹田,手臂却被一把抓住,回头看去,却是诡道蛇人。深深看了眼面容阴森的诡道蛇人,本命紫君勃然大怒,指着诡道蛇人大声呵斥,“汝要反乎?” 诡道蛇人目光拂过同样面色复杂的玄道蛇人和武道蛇人,最后落在胸口不住起伏的本命紫君身上,拱了拱手道,“紫君道兄,吾随道主日久远甚过汝,吾对道主忠心耿耿天日可鉴。吾执掌道主之诡道,却不及道主万一,道主心思莫测计谋无穷,他既然独身而去,让吾等守这上丹田,定是胸有成竹。尔岂敢怀疑道主之能?” 本命紫君面色一僵,看向诡道蛇人的目光中杀机渐渐消淡,转头望向那群歇斯底里的魔头,眼中的担忧却没逝去。 总领三道之纲的玄道蛇人摸了摸下巴微微颔,“诡道所言不差,紫君道兄跟随道主之日尚短,对道主的能耐不甚了解。昔日在云州,道主孤身上那黑水门,拾得天机诡道,运筹帷幄谋而后定,终将云州大小门派逾五十多名武王境掌门葬身古老林,断了承载数千年的黑水门传承,更灭杀了三位武尊境的绝世高手,云州风云只因道主一人之力而变色。” “吾现在亦愈有信心,这区区心魔对道主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玄道蛇人说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可下一刹那,它那古朴淡然的脸色猛地僵硬起来,而另外两道蛇人和紫君也是瞠目结舌,一脸的不可思议。 久违的心意传来,然而,这心意却和原先的心意大相径庭,疯狂若魔头。 “本尊他这是……” “道主他以身饲魔了。”诡道蛇人嘶哑阴沉的身影传来,可它的脸上却浮起兴奋的神色,忍不住脱口叫出,“吾明矣,道主他是要以疯魔降心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有高于心魔的疯魔,才能不杀而降服那些心魔……可是,仅仅如此吗?” ………… 念头化身被无数心魔嘶哑吞噬着,原本莹白色的巨人此时已是通体幽黑,散着邪异之气,而那双虚目更是赤红无比,仿佛喷出火焰一般。然而,在无数念头中央,那巨人的心脏处,一颗纯洁莹白的念头飘动着,始终为被疯魔邪气沾染,正是一开始引周继君进入念海的始念头。 “何谓人,何谓魔,何谓心魔?”念头化身仿佛浑然不觉察它已被心魔淹没,尤自喃喃道,“有情有欲即是人,**杂念过即生心魔,过犹不及呵,人和魔也只是隔了张薄纸,如此而已。” 念头通达,那个已然变得幽黑的巨人陡然间入魔了。 七情六欲纷繁杂念在这一刻全部流转在周继君的念头之中,却比之前更加疯狂而肆无忌惮。心念梦境中,伦理已失去**丛生,无雪白的**飘过,白依依、千若兮、客家娘、方宁,甚至还有娇怜可人的洛涤尘,她们围绕在周继君身旁,一丝不挂地扭转诱人的身体,红唇雪肤,美艳无比,却与周继君**不绝……又一刹那后,周继君忽地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手染鲜血的妖魔,无边的腥风血雨从自己身前浮起,云州已是血海一片,这血海却还滚滚流向京城,四大公子、大煜世家权贵、煜贤帝,甚至连月罗刹和沙摩尼都被自己无情地扼杀……梦境轮番衍变,六大心魔主君所控制的心魔念头纷纷出现,却比周继君身体中的魔头分身还要疯狂、肆无忌惮。 六只魔头分身以及如海潮般的心魔猛地停住撕咬和吞噬,呆呆地看着眼前比它们还像魔头的念头化身,一股暴烈浓厚的邪魔之气从幽黑的巨人身上传来,仿若魔王降临。那六只魔头和无数心魔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惶,全身不住战栗,不由得如潮退般从巨人身上滑落,颤抖着匍匐于地。 ………… 穹宇九天之上,那个庞大的宫殿中,六大心魔主君身体猛震,脸色陡然间苍白了无数倍,纷纷捏指掐算起来。 第九十八章 直上九天 “呀呀呀呀,可恶的小辈,竟敢夺我魔头分身!” 幽魔君气急败坏地大叫着,一脚将置着美酒果蔬的几案踹到堂下,吓得那些起舞的美艳女姬噤若寒蝉,跪拜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声。 “好一个大胆俏郎君,居然还敢以念海养心魔,就不怕心魔反噬!”风情毕露的情魔君却没幽魔君那般失态,粉红的眸子里恨意一闪而过,随后却是娇笑连连,“这般心念觉悟,真算的上修炼鬼才,幽魔君大人今后可别再笑话气魔君大人了,吾等六位心魔主君可是同在这个地境少年身上失手了。” “呀呀呀呀,这番耻辱之恨不共戴天,若非分身魔头被那两人伤至地境修为,又岂会这么轻易被那少年收服。恨,恨,恨!看我再降下十万分身魔头,定要将那少年置于死地!” 幽魔君大怒道,正待降下分身魔头,却听身旁传来冷漠的声音。 “别再做无用功了。”裹在银袍中的气魔君冷冷说道,“心魔被他收服,心意重新生出纯粹如天水,不夹半丝杂念,即便你降下百万魔头又能怎样,还不是无功而返。” 恨恨地看了眼气魔君,幽魔君冷笑道,“好你个气魔君,倒说起风凉话来了。莫非吾等就这样罢手?呀呀呀呀,真是可恨可气!” “当然不能如此作罢,否则吾等心魔一脉颜面何存?待到往后他心魔再生时,吾等当全力噬之。”另一个魔君开口道,眉头微微皱起,“好呀,他那念海似乎还未全部掌控,分身魔头中尚有些小魔头未被念海所收,诸位先把那几只小魔头收回罢。” “善!” ………… 周继君以己身入疯魔,冒着天大的危险,终于将群魔收入念海之中,这番惊天逆转直看得三道蛇人和本命紫君目瞪口呆,心意间对它们道主本尊的敬服之情愈浓烈。 心意恢复的周继君感应到化身们的心思,只是为微微一笑,心意念头落在脑中念海上,却见六只大魔头带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心魔跳入念海中,水花溅起,海浪翻滚咆哮,那念海收入千万心魔后竟然沸腾开来,无穷尽的大小水泡浮出海面,无风飞扬在念海上空,色泽各异,却都是黯沉恐怖,若有寻常修炼者看到这番情景,定会心悸无比。 又一丝明悟生出,弹指刹那间,数不清的奇思妙想从周继君的心意念头中诞生,却是因为心意纯粹的这一刻,往日堆积的修行中的疑惑纷纷茅塞顿开。周继君心中一喜,刚想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明悟,忽然间,念海不受控制地动荡起来。 十来只小魔头从那六只大魔头上剥离开来,恨恨地看了眼周继君的始念头,随后转身飞离念海,竟想逃离周继君体内。 “休走!”武道蛇人眼疾手快,纵身抓下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魔头,正欲擒下其余的魔头,心意却微微动荡,古怪地看了眼道主,武道蛇人轻叹口气,将手中的小魔头放出生天。 周继君收服了那六只魔头分身后,自然能知道它们的心思,也明了了它们来自九天之上,是六大心魔主君的分身。心意扭转开来,周继君微微犹豫,可下一刻,心中的好奇胜过了忌惮,弹指刹那后,十来只强壮的念头飞快地追上那些小心魔,紧紧缠绕在它们身上,随之飞离体外。 月光下,紧闭双眼的少年头顶溢出丝丝荧光,随后没入夜色中。 心念附魔乘风腾起,扶摇而上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里,终于触摸到那遥不可及的茫茫浮云。 浮云之上是穹宇,穹宇苍茫无尽头。 周继君随着那十余颗念头越过洪荒穹宇的繁星寒月,灰暗的星云间,雾茫茫一片。遥不可见的四周隐约有着若干模糊的山川河海,抑或是广宫大殿,却飘渺悠远,眨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再往上,又是一片片壮丽而广博的天际,白云翻滚若沧澜之海,浩淼流连,非是凡间所能生成。就在这时,周继君的念头随着魔头翻越过一片苍茫群山,雪白的仙鹤环绕中,那对父子的身影出现在周继君念海中。 心意流转开,周继君分出一半念头从魔头身上脱离下来,欲向那两人处飞去。然而周继君低估了九天之上的罡风,原先随着魔头还没什么感觉,可此时,这些念头在罡风中无力地摇曳着,罡风剧烈如万刀,割在念头上,弱小的念头苦苦挣扎,眼见就要毁散在九天之上。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饮酒的男子抬起头,看向周继君的那几颗就将散逝的念头,眼中闪过疑惑,却还是伸手一招。眨眼间,那几只念头落到了白男子手中,渐渐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和周继君一般相似。 “多谢两位援手之恩。”周继君的念头化身恭恭敬敬的向那对父子长揖称谢,他已从六颗魔头化身的心意中得知了,它们降临途中曾被两人减去修为,一个是许久未见的屠龙,另一个正是男人身边玩弄着仙鹤的小童。 白男子眼中的疑惑消去,看向周继君的念头化身,嘴角却溢出一丝古怪,随后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小小的地境修炼者,也敢随着魔头上这九天之上,真是胆大包天。” “若不胆大包天,岂能修炼至通天境界。”周继君声音如古井不波,决然无比。 男子眼中露出奇光异采,深深看了眼周继君的念头化身,轻声道,“说的好,只不过,这通天之境也只是开始罢了。” 说完,那男子转眼望向附在仙鹤耳边不知说着什么的小童,眼中浮起溺爱。 “丘儿来,这就是被你相助的人间修炼者的念头化身。” 粉扑扑的小童转头看向男子手心中,眼中浮起一丝惊讶,随后却是欢喜无比,一蹦一跳地来到男子身边,扒在他腿上勾着头看向周继君的念头化身,有些兴奋地说道,“你怎么跑来啦,现在你没事了吧。” 看着一脸纯真的小童,周继君心中浮起淡淡的喜悦,念头化身微微闪烁。 “恩,若非你出手相助,我现在或许已被心魔附体了。敢问两位尊姓大名,周继君日后定有相报。” 白男子眼中古怪之色连连,竟然抚掌大笑起来,“这天上地下也只有你这个地境修炼者敢对我言报恩了,如此,若是有一天你能修炼到通天境,你自然会知道。” 看了眼手心中不住摇晃颤抖的念头化身,白男子淡淡说道,“你的修为太弱太弱,念头化身无法长久凝聚。看在你和我儿有缘的份上,我便送你这六颗心意回归本体吧。” 说完,男子手掌微微一震,莹白色的光晕自他手心浮出,仿佛气泡般将周继君的念头化身包裹在其中,破开九天罡风浮云,直落凡间而去。 童子有些沮丧地看着周继君的念头化身消失在云雾间,忍不住拽了拽白男子的袖口道,“爹爹,你干嘛不多留他一会,陪丘儿谈谈话。丘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凡人呢,真是没劲。” 白男子将小童抱起,放在膝上,轻声说道,“他的修为太不济,再呆一会,这念头化身还是会崩溃消散。” “可是,爹爹你可以帮他提升修为啊,通天之境而已,对爹爹来说可是轻而易举呢。” 轻轻捏了把小童的脸蛋,男子沉声说道,“我观那少年能突破心魔,又敢以区区地境修为分出念头上这九天,寻那心魔主君的麻烦。如此,定是心志坚毅之人,不愿平白受人恩惠。我若帮他,则是在害他呵。” 看着一脸不悦的小童,鬓花白染尽沧桑的男子轻叹了口气。 丘儿啊,你何时才能生出一颗强者之心呵,至少也要拥有那个地境修炼者般的心志。 那样爹爹才敢放心离去,前去西天斩下那佛祖的头颅,还你娘的心愿。 第九十九章 独上魔君殿 少女心难测 ??赠于我的心魔收降,念海之中,我即是魔,就算产生本心魔,也在我掌控之内。” “气魔君,众位魔君大人呵,你们的恩惠我铭记于心,早晚有一天,我会再回这九天宫殿之上。” 随着这声渐渐消弱的声音,念头分身愈来愈暗,散于风中。 六大魔君面面相觑,却不知是谁冷哼一声道,“小小地境修炼者,竟敢口出狂言,真是可笑。” 众魔君附和大笑,宫殿微微晃动颤抖,只有那裹在银袍中的气魔君面色微沉,看不出它在想什么。 ………… 附身魔头飞升九天的十二颗念头消逝了一半,剩余的六颗随着白男子的法力由天而降,穿越浮云星辰洪荒穹宇,最后悠悠落于七州中部偏东。 扬州,京城,古运河畔,上身**的少年猛地睁开双眼,形若闪电的精光一闪而过,穿梭穹宇而回的念头没入他头顶。那六颗念头与之前似乎又有了几分不同,愈晶莹剔透,饱满圆润,周身散着星辰般夺目的光泽,却是因为自九天而降沾染了无数不属于凡间的气息。 周继君心意闪过,沸腾的念海之上,那六颗念头如星辰般各守一方,牢牢对应着幽黑念海中的六颗魔头,海上升起一阵清风拂过波涌涛起的海水,渐渐的,念海平静下来,不再翻滚飞腾,而黑得令人心悸的色泽也慢慢消淡,恢复了海水的清澈。念海之中六颗魔头以及无数心魔被高悬在空中携着千万念头之力的六颗圆满的念头死死压制着,黯然沉于念海之中,再掀不起半丝波澜。 心意念头流转着,之前被周继君悟出的奇思妙想又出现在脑海之中,关于修行关于道途。 “今晚的收获注定不少,待到回去融会贯通,也不知会有怎样的惊喜等着。”紧紧守着脑中四处飘荡着、稍不留神便会消逝去奇思妙想,周继君长吐一口气,终于从念海中脱离出来。 伸了个懒腰,周继君看向一旁的女子,却见她也在看着自己,然而在目光相触的那一刻扭转过头,面沉似水,眼底尽是苍白的冷漠。 周继君揉了揉眉毛,长吸一口气,声若流风般柔和地说道,“适才,我走火入魔了。” 客家娘绝美的脸上浮起冷笑,看向周继君淡淡地说道,“一句走火入魔就想把我打了吗?” 周继君脸上一窘,饶是他诡计多端此时也琢磨不透眼前少女的心思。之前一刻还情意绵绵地说不怪自己,可现在却对自己冷漠如斯,仿佛在看禽兽一般……莫非自己把她弄疼了? 下意识地,周继君目光拂过女子起伏的高耸峰峦上,一脸疑惑尴尬。眼见少年又死死盯住自己微微肿胀的胸部,客家娘脸上一红,身体又开始烫起来。 “你还看!”客家娘紧咬下唇轻声娇斥道。 周继君心头打了个激灵,诡道心思流转,可怎么摸不透少女的心思。若是被他人知道周继君用谋天算地的诡道来揣摩一个芳心动荡的少女心思,定会笑掉大牙。女人的心思就如同风中的花絮,时浮时落,你却不知它到底会飘到何方,何况是客家娘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对周继君又爱又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自处,更别提往日里只知一心修炼的周继君了。 咬了咬牙,周继君刚准备召唤出诡道蛇人来帮他一起揣摩这个比任何敌人都要可怕的少女,却见客家娘已然用衣裳裹紧身子站了起来,踉跄着几步转身走去。 “你去哪?”待到少女走出几步之外,周继君方在醒悟喊了出来。 “要你管。”羲族少女低声说道,长舒口气,背对着周继君的眼中浮起淡淡的喜色。 “你就不怕再遇到坏人?” “哼,你又比坏人好到哪去!” “你……先随我回去再说吧。” 无奈地揉了揉眉毛,周继君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搂上少女的柳腰,不顾她挣扎回身向城东的小酒肆飞去。 古人云,惟小人和女子难养……女人凶若猛虎……诚不欺我啊! 抱着满怀香玉的周继君飞身在百家灯火淡寂的京城上空,暗自感叹道。不知过了多久,怀中渐渐没了动静,低头看去,少女已经闭上双眼紧紧抱着自己,长长的睫毛覆于绝美的眼帘下,一脸恬静,却是睡着了。 第一百章 破军出魔珠成 城东,郊外。 夜幕将大地压得漆黑,森严矗立的箭塔后,是潜伏着如山林般杀机死气延绵不绝的军机大营。 夜深人静,军营里除了战马偶尔的鼾鼻声外,阒寂静默。这时,一个人影从主营蹿里出,蹑手蹑脚地向营地后方走去。在占据数里地的军机大营身深处,竟然有一个古老得看不出墙壁颜色的祠堂,那个人影向四周打量片刻,眼见再去其他人,身如灵猫没入陈旧不堪的祠堂。 “三年了,终于回来了。”那人走过一排排石碑,长满茧子的手划过立四周在木栅栏中依稀散出丝丝血腥味的故旧兵器,目光落到了祠堂角落里一块毫不起眼的青石上。 一把沾满锈迹的巨大斧钺正死死陷在那块青石中,毫无半点生硬的痕迹,好似天生长在石头中一般,古朴的气息从斧钺上传出,没入那人眼中,竟激得他双目嫣红如血。 “三年前,我一眼就看中了你,却无法光明正大地将你带走。这三年,我在北疆杀尽敌酋囤积了数不清的血海尸骨,只为迎你。”那人坐在青石上,默默抚过陷入石隙中的斧钺,好似情人一般喃喃低语着,“我知道,你叫破军,千万年前流传下来的古籍中说,皇者破军,霸道无情。你破军,天生就是为我万里雄而生。你传承万载,每个王朝的颠覆建立中都有你的身影,可如今大煜建朝千余载,你却被抛弃在这个荒朽的角落,你,难道不寂寞吗?” 祠堂内的空气中流转着冷风呼啸,低压压的,好似呜鸣般。可那把斧钺却依旧沉寂在青石中,身上黯然光泽,丝毫不为那人的话所动。长叹口气,那人没有试图去拔出斧钺,三年前他尝试了无数次,终于知道,那是人力不可为的,即便拥有百万斤巨力的武尊天品强者,也休想将破军从千年沉睡中唤醒。 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破军斧钺,那人沉吟良久,终于起身,一步步地向祠堂外走去。就在他走到门边即将出了祠堂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几不可察的声音。急急回转过头,那人眼中陡然暴绽出惊喜,祠堂深处阴暗的角落里,那把千年不动的斧钺竟然微微晃动起来,似乎想挣脱开紧紧压制着它的青石。大步走到青石前,那人深吸一口气伸手摸向不住颤抖的破军,手指一不小心被斧刃上凸起的花纹割开,鲜血从他指尖滑落,“滴答”一声坠落在斧钺上。 斧钺突然不动了。 只是弹指刹那后,一阵刺眼的光芒从斧钺上流转开来,有如实质般将覆盖它千年的土黄锈斑破开,银白却透着些许血红气息的斧刃暴露在空气中,仿佛千万年前出硎般耀眼夺目。 潜入祠堂的那人身体微微颤抖着,却是按耐不住心头的激荡,小心翼翼地双手放在斧柄上,一股破天般的豪情陡然从心中升起。 “呵啊!”眼中爆出丝丝精光,那人吐气爆喝,脸上浮起青筋,双手紧握破军斧柄,将它一寸寸的从青石中拔出。 “呼” 祠堂内陡然狂风四起,风暴中心正是双手将破军举于头顶的那个少年,百万斤的斧钺被他举于双臂间,却看不出半点沉重。少年的双目染起疯狂的血色,君临天下的气息陡从他身上狂暴纷涌出来。 “我万里氏一族为大煜千氏开疆裂土,取得半壁江山,却终只落得个一字并肩王的虚名,世世代代苦守于偏远北疆,公道何在!” 这少年正是古运河畔被称为世子的银袍小将,他的双眼仿佛刚从血池中捞出来般暴戾血腥,仰天长啸道,“国以妇人为皇,是为妖孽,我万里雄终其一生必定手执破军,斩下这糜烂腐朽的大煜江山!” 随着他这一声爆喝,脚下的青石猛地碎裂开,化为齑粉消散于空气中。在京城上空,十数道武尊武王的心神被这席卷风云的气势惊醒,纷纷探向军营祠堂,却被存积无数载的杀伐之气阻挡,不明所以。 世人大多只知古籍上关于破军记载的前半句,而后半句,却已湮没于历史长河之中。 皇者破军,霸道无情。国将大乱,破军必出。 ………… 离那军营不远处的酒肆中,疲惫不堪的客家娘早已在床上昏昏睡去,而周继君正盘腿坐在简塌上,凝神打坐,立于他头顶的武道蛇人忽地眼冒精光,直直地盯着东边,身体竟然微微颤抖。 “怎么了,武道?”周继君微微抬眼,有些不解地问道。 长吸一口气,武道蛇人闷声闷气地说道,“无他,只是见得郊外有法宝兵刃出,却似与我有缘。” “哦?那是何物?”周继君深知武道蛇人嗜武如命,又眼高于顶,寻常东西是无法打动它。 “不知,武道修为浅薄,无法探明。不过诡道已有两件法宝,而玄道也即将有两件,我武道却只有这护天镜,看到那等法宝不由得心痒痒。” 好奇地看了眼一脸红晕的武道蛇人和微微含笑的玄道蛇人,周继君眼中闪过精光,“诡道有两件我自知,可玄道它只有那七本道典,何来第二样?” 玄道蛇人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丝得色,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道,“道主,这第二样法宝就在你的念海之中呵。” 说着,诡道蛇人取出那本《极墟天书》,捻动手指翻到宝器卷,随后柔声说道,“那六颗魔头自九天而降灵气十足,又带着道主的心意,正是炼制法宝的良材,却是与我有缘。” 嘴角微微翘起,周继君轻叹口气道,“你们左一个有缘又一个有缘,倒也会强词夺理,定是偷看到了我的心意念头了吧。我刚准备炼化这六个魔头成就我的法宝,不料却被玄道你看上了。” 诡道蛇人和武道蛇人都嗤嗤笑,而玄道蛇人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悠然道,“吾等与道主原本一体,成就我的法宝自然是提升道主的实力,况且,道主此时还未修炼至大神通者的境界,如若依赖上外物法宝,对修行大大不益。” “好你个玄道,说的头头是道,不过也是。”周继君轻笑着,眼中陡然射出形如实质的精光,那六颗魔头挣扎着从念海中浮出,悬于周继君面前,战战兢兢。 双目开合间,那漫漫归墟之景又流转于周继君眼前,不理会六只魔头苦苦求饶,周继君挥手一拂,那六颗魔头飞也似地没入归墟流影之中。 “天有灵,地有藏,以道御,筑宝器。万物类,皆有性,心神诚,可降之…………九天上,有魔头,精气降,道气化,以心囿,可成宝。” 隆隆道语回响在周继君耳边,天地万物有灵性,而九天之上的魔头更是灵异无比,以精气道气将它们紧紧束于心意之上,方能炼化成强大的法宝,神通无比。 “三道紫君助我炼化!”周继君沉声喝道。 闻言,三道蛇人和本命紫君各施神通,三道之气和五道先天精气从周继君体内流转出来,化作无形的绳索将六颗魔头牢牢捆绑住,周继君新生的纯粹无暇的心意中陡然冒出一丝火光,正是那少而又少弥足珍贵的心火。 归墟景象中,上下逃窜却脱离不出绵绵流水的魔头们陡然凝固、合拢,旋转成念珠摸样,在它们四周上下,莹白的气体将它们紧紧束缚住,而在中间,紫色的心火闪烁着,在滔滔流水中非但没有灭去,反而如同遇油般蔓延开来,将六颗念头置于熊熊烈火中,魔头叫嚣哀求着,面目狰狞,却只是片刻功夫后便停止挣扎。 就在这时,一道雷光劈下,也不知是来自斗室之上,还是归墟幻境中。那念珠般的魔头被这道巨雷击中,陡然膨胀开来,雷影之中,暴戾疯狂的魔气和来自九天之上的灵气轮转着,渐渐充盈六颗魔头。 “善!”玄道蛇人高声喧道,眼疾手快,在巨雷将那六颗魔头劈散前,伸手把它们抄入怀中。 左手执道典,右手握着魔头念珠,玄道蛇人眼中溢出喜色,朝向周继君深深一揖,随后道,“还请道主赐名。” 斗室内已是云淡风轻,周继君目光落到周身上下溢出诡异的黑气白光的魔头念珠上,心头也是微微欢喜。 “便叫魔珠吧。” 周继君颔淡淡说道,此时夜已过了大半,而少年奇思妙想的修炼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零一章 修炼(上) 魔珠既成,诡道蛇人和武道蛇人皆向玄道蛇人称贺道喜,坐镇藏象之府的本命紫君也是遥遥拱手,只有趴在角落里的那只小狻猊无精打采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除了诡道的坐骑青羽外,其余两只小狻猊俱在白衣庵里暗中照看洛青游母女,没了玩伴的青羽自然无聊之极。 “好魔珠!”周继君眼中熠熠有神,情不自禁地喝彩道。 他与玄道蛇人心意相连,瞬间便获知了魔珠的玄奥神通,这魔珠是由六大心魔主君所降下的魔头分身炼化而成,因此拥有蛊惑人心的威力。梦境、气机、心意、七情、六欲、伦理这些都是人心之中最为莫测的情感,若是它们被攻破,心神失守,整个人也会陷入迷幻之境。往往有时候,修为越高深的人,心中的感情隐晦得越深,却是越沉重,等重到欲罢不能时便成了心魔。一旦将他们的心神被蛊惑,引出心魔,轻则走火入魔修为全失,重则成为行尸走肉不复为人。 “这等法宝,这等手段,在与人争斗时候出其不意地施展出来,足以扭转乾坤、颠覆战局呵。” 玄道蛇人听得周继君这番感叹微微颔,目露奇光,“这只是魔珠目前的威力罢了,等道主修为提升,不断炼化法宝,往后这魔珠的神通自然会愈玄奥莫测,玄道当与道主共勉。” 诡道蛇人和武道蛇人闻言,看向各自的法宝,眼中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如今的诡道算筹和棋盘只能谋算人心局势,而护天镜也仅仅是难以攻克的胸甲而已,虽然已是不凡,但却威力有限,随着周继君修为精进,这些法宝的神通定会渐渐显现。三道蛇人包括周继君对此都隐隐期待,实力越强,在这有着仙神妖魔无数强者的乱世中,才能走得越远。 就在这时,藏象之中那个盘膝而坐的本命紫君却叫嚷开了,却是看着那三位道友皆有法宝,而自己却两手空空,不由得很是眼红。 周继君微微一笑,沉声道,“连你也开始贪心起来了呵。你是我先天精气筑造而成,这先天精气亿万人中才能生出一道,比上法宝还要珍稀无数,你全身皆是宝,比之三道蛇人还要幸运,还要奢求什么呢?” 本命紫君心中的不满稍淡了几分,却还是不依不饶。 “也罢,等日后遇到适合你的法宝,我再为你夺取吧。”周继君淡淡说道,随后却是一脸严峻,“你那头颅尚未完全炼化,如今虽被压制着,但也是隐患,今日便彻底炼成先天皇道精气,以绝后患罢。” 说完,周继君心意流转开来,丝丝威严无比的金黄色气体从藏象里蹿出,正是皇道之气。这皇道之气不比其余的精气,它是由千万年来历代君王的皇威所凝聚而成,兼之沉积数千年各大皇朝的底蕴,天生有着唯我独尊的气势,霸道无比,极难炼化。 五股先天精气紧紧环绕着皇道之气流过体内二十经络大周天,不敢有半点懈怠,十个弹指刹那,这皇道之气便完成了一个大周天,它身上的光泽也隐晦了几分。不一会功夫,这皇道精气便完成了数十个周天,它的气机愈奇妙,若之前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夺目无比,那现在便是收拢在君王袖中的帝剑,内敛却不失威严。 “皇道,皇道,便是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道,你既被我收服,成就我的先天精气,我也不委屈你,在我体内大周天中,你依旧可以大兴你皇道的尊威。”周继君垂着眼喃喃道,眼底闪过若隐若现的精光,陡然间张口吐声,“皇道精气,炼化!” 藏象旋转着,本命紫君的头颅上金光熠熠,一股浩大威严的气势自它周身流转开来,待到本命紫君站起身来时,那第六股先天精气也从藏象内应运而生。 “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紫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脚底踩圆迈出六步,暗合先天精气之数。六股先天精气在它头顶的藏象之府中流转荡漾,若龙争虎斗,一时间风云汇聚。 这皇道精气炼化生成时候,周继君心底浮起一丝玄而又玄的明悟,先天精气之数也有玄机,一初生,五降藏象,十数则过了,这先天精气的数量当为九,却不知剩下的三道先天精气来自何方,待到将它们炼化生成后,也不知会给藏象带来何等变化。 将心意沉入藏象中,周继君与本命紫君对视一眼,心意相通间,那六道先天精气纷纷飞出藏象,顺着经络流转开来。原本如河海的经络被这些先天精气挤得愈阔涨,十数个周天下来,隐隐有了泛滥的趋势。 就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那二十条经络陡然裂开无数缺口,周继君心头一紧,却见从这些缺口中竟然蔓延出细小的分支河道,眨眼间便形成一个环流,无数分支河道流淌开,却又各自相通。 “这些……也是经络?”周继君眼中陡然暴绽出喜色,原本他以为人体内只有二十道经络,不了今日误打误撞间居然又寻出这么多隐匿于体内的子经络来,这经络数目越多,先天精气和三道气力则越盛,而周继君的修炼度也会突飞猛进。 心意流转开来,周继君细细端详着,二十条周天经络,每一条都分出七至九条子经络,体内的经络数目一下子就暴涨开来,而且,隐隐约约,周继君还现在一百多条或粗或细的经络间,似乎还藏匿着星星点点的穴状之所,仿佛河流中的漩涡一般,时隐时现,然而一时半会间,周继君还搞不通透。 “此时不修炼,更待何时?”周继君嘴角微翘,心意出,三道蛇人化作白气没入他体内,各守道种,浓浓的三道气力从道种上溢出,顺着一百多条周天经络奔腾流转开来,而本命紫君也不甘示弱,六股先天?无心追寻大道。为防万一,吾煞费脑筋,将武道分为才、生、师、侯、王、尊六个等级,人尊下,即是地品。吾之所为,不过是解人皇之忧……” “吾不忍见七州道法日渐微末,苦于誓言,寻思良久,只留这部《玄武神经》,以吾生平最强的十八般武艺为根基所著,有缘者若得之,以武入道,善莫大焉。” 第一百零二章 修炼(下) 没有署名。 周继君将这段话来回看了好几遍,脑中隐隐生出一个模糊的念头。莫非在那场大战前,七州也是道法盛行,不仅仅是只有武道。可是为什么那人皇要将七州之人陷入无穷尽的武斗之中,不让其余各道流传,这其中又有怎样的隐秘?人皇既然能让《玄武神经》的撰写者囿于誓言,定然也是神通不凡,他又为何要让大道在七州湮灭,就不怕从此以后七州子民一垂不振吗? 一时间脑中纷乱无比,周继君的诡道心思流转,琢磨这番话中的玄机,好不容易酝酿至巅峰的精气神正渐渐降下,等周继君觉时候,精气神已然降至底谷,即便体内气机已满,此时也无法完成突破了。 轻叹口气,周继君也不沮丧,大道之路既已浮现在他眼前,即便那通天之境也只是刚刚开始,他的心意自然不会在一个小小品阶突破上多滞留半分。 “大衍三万多年……那又在什么时候,这大衍历莫非是仙神世界的纪年法?”周继君眼中忽明忽暗,良久,心思念头终于从那飘渺无际的遥远时候收回,“往事已去,又何必追想太多,眼前危机四伏,取得京城这盘局对我来说可是比一切都重要,那些故老的秘密就留待日后再去探知罢。” 心意再次沉入藏象,周继君细细探索着,神秘无比的藏象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给他带来惊喜,若非它最后时刻将中丹田封锁,又引出念海,周继君恐怕已被魔头附体,变成行尸走肉了。可此时周继君以心意控制藏象,并没现更多的玄奥之处,藏象已经完全被他收服,一切都避不开他的心意,周继君分明能感受到藏象还有许多不凡,却又懵懵懂懂,无法捉摸通透,这种感觉很古怪也很难受。 “一口吃不成胖子,看来藏象的修炼也得慢慢来。”周继君揉了揉眉头,望向屋外渐渐变得青檬的天色淡淡道,“餐朝霞之沆瀣,吸玄黄之醇精,应当就是自古以来修炼藏象之法了。以天地万物的灵气为食,转化为自身的精气,不断炼化藏象,并修补人身,通透人体玄奥,成就至人之体。” 青檬夜色中,丝丝点点的黛色光芒从夜幕中飘落,滑过窗棂,百鸟朝凤般围绕着周继君,最后没入少年精壮的上身。周继君心念明悟,而体内周天经络也生出许多分支,这天地万物的灵气连绵不绝地涌入他体内,被藏象吸收,随之顺着百多条经络流转开,却被六道先天精气选择吸纳,不断壮大,连着经络也阔涨开,渐渐有趋向江海之势。 繁杂的天地灵气不断被吸收,却只是融入原先的六道先天精气之中,居然没有一丝被单独保存下来,周继君眼皮微抬,眸中溢出一丝疑惑。 “千百道灵气都被那六道先天精气吸收了?还真是霸道,为何无法保留下一道独立的灵气当做先天精气的种子,莫非不是像我推测的那样是九数精气,只是六数?” 揉了揉眉头,周继君心意在体内游荡,却现经络虽然比之前要大上数倍,但被吸纳了无数灵气的六股先天精气充盈着,兼之还有三道气力流转运行,如此,再腾不出半点空间了。 “或许因为现阶段藏象已经饱和,无法修炼新的先天精气了。” 周继君微微遗憾,像现在这样的顿悟可不是常常生的,心念明悟时候的修炼效果远不是平日里所能比较。没过多久,吸收天地灵气的数量渐渐稀少了起来,而经络也停止了扩张,宽广若大江,却堪堪正好容纳下壮大了数倍的先天精气和三道气力,若再多一道先天精气,这江海一般的经络便会崩溃瓦解。 “暂且如此罢,接下来便是修炼这心意和念头了。” 之前进入念海中时,周继君便曾拿心意和念头做起比较来,粗粗一看,心意和念头似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一个生于心房,另外的生于脑中念海。可细细一想,周继君却隐约现,这其中包藏玄机,乃是人体之中神奇无比的奥妙,并非那么简单。 “为何之前拥有心神的时候,心神飘过脑海中,却未曾现念海,莫非它们势成水火不相容?” 斗室里暗香满盈,床上美人辗转反侧间或,春光流泄,而上身**的少年却只是低头喃喃自语着,丝毫未曾被阿珂诱人的睡姿吸引半分。他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眼中忽明忽暗,人体的玄奥如一张未曾着墨的画卷般展现在他眼前,拥有无穷魔力让他陶醉痴迷。 心意动荡,却是心房中那丝弱小的紫色心火微微颤抖着。 周继君猛地一震,脸上陡然浮起一丝了然。 这心意中能生出心火,自是熊熊燃烧,以心火之光照耀全身。而念头匿于念海之中,却是若水般流淌荡漾,连绵无际。这如火心意与如水念头果真是应了周继君适才那句话,水火不相容。 “念头从念海中生出,却可以衍生千万颗出来,流转念海上下。而心意自心房中诞生,却如火一般凝成一团,想要探查身体上下,只能取出一颗心意,不过却若星星之火眨眼间便燃遍体内。” “念头阴柔如水,却能附身魔头上九天,而心意凶猛若火,亦能分于三道蛇人行四方。可它们单独存在时却只能视察自己体内,无法若之前的心神一般探出体外。” 周继君敲击着食指,低声说道。关于心意和念头的区分渐渐明朗开来,一个如水一个如火,却能为自己巡视体内之地。 “若是将心意和念头合并起来,炼成心念,那会是怎样一番情状?” 奇思妙想瞬间闪过,周继君眼中闪过决然,深吸一口气,进入心意间和念海中,各自取出一颗心意和念头,分别飞出中丹田和上丹田,同时迎了上去。 周继君无比期盼地“看着”两者相互缠绕起来,渐渐镶嵌在一起,然而,只是百分之一弹指后,这两颗方才紧紧融合在一起心意念头却猛地一颤,白光闪过,猛地爆裂开来,两颗心意念头同时毁灭。 咬着牙,周继君又取出两颗心意念头飞到一起,可还是如刚才一般,没过多久便仿佛敌人相遇般同归于尽。如此连续三次,周继君从不同角度试图将它们融合,却依旧失败。 “难道真的无法融合吗?心意念头都是神奇无比,若是能将它们炼成一颗心念,定然更加玄奥莫测。可是……这水火又怎么能融合呢?”周继君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头,目光飘过一脸恬淡酣睡着的美人,落到斗室灰白的墙壁上,睫毛眨动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现在他心意念头间。 “对了,阴阳!”周继君看到那张空白的墙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知为何竟回忆起在天机府典经阁里看到的那幅让他生出藏象的画卷来,而画卷旁的那两行字历历在目---- ---- “藏象生,罢黜天下道。 阴阳合,孕五行六气……缘者得之” 一手拍在大腿上,周继君嘴角泛起欣喜,低声叫了出来,“这如水火的念头和心意却是暗合阴阳,而阴阳能融合,孕生出五行六气那这念头和心意自然也能融合炼化……我还真是犯傻了,早该想到在藏象里将它们炼化。” 长呼一口气,少年看了眼沉睡的美人,嘴角弯曲闭上双目。 ------ (写修炼写得很没漏*点,拖了太久。不过接下来就是漏*点洋溢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赛日了,各路年轻强者即将登场,有出现过的也有没出现过的,修炼完心念的周继君到底能得第几名呢……貌似他不能夺魁美丽的小洛涤尘就要被别人带走了) 第一百零三章 武道大会首日 ? 不管京城里如何如何暗流涌动,局势愈紧张,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日还是风和日丽,夏风如热浪袭得人心躁动无比。百姓们纷纷涌向武道大会初比的四方擂台,连平日里足不出户的仕女小姐们都在仆人的陪同下坐上悬着流苏香囊的马车,腰间挂上一把华丽的宝剑,眉宇间染上几分英气,驶向武道大会比试的地点,车辘压得地面咯吱咯吱作响,牵动那颗芳也随之怦怦跳荡着。 洛家后院,**着上身的男子盘膝而坐在一块巨石上,这块石头不是嵌于地面,而是生生悬浮在半空。一脸冷然的男子眼睛睁开,双眼流淌出丝丝寒意,竟将他身下的那块若假山般的巨石冻结出一层冰霜,骇人无比。 “终于开始了呵,还真是手痒呢。君公子,我是在今日杀了你好,还是多留你几日,等你成为夺魁热门时候,再将你一举击杀呢……在京城呆得久了,这心神中似乎也沾染了几分浮躁,也罢,过了初赛再来取我的护天镜吧。” …… 京城西北的密林中,华衣公子骑在一头浑身长满杂毛的老驴上,右手勾着青铜雕镂的酒壶,眼底溢出一丝迷醉。 “涤尘,你的方巾怎么会遗落在这里,莫非和那方家之变有什么关联吗?”看着卷在左手上那缕粉白的巾,左游生闭上双眼,沁人心脾的芳泽飘香满怀,“只要你无事就好,方家死再多人又如何。” 睁开眼,眸中陡然升起傲然的气势,左游生搁下酒壶凭空探手,空气仿佛棉布一般揪成一团,而中间居然诡异的凹陷进去。收手,一柄墨青色的古剑被左游生从空气中拔了出来,青光流转过剑刃,映得男子脸上光华四溢。 “阁上樱花初绽放,阁下公子成庶人。三载浴血空磨剑,只为夺魁为嫁妆。 …… “都准备好了?” “全部安排妥当,就等掌柜的一声令下,新的腾龙榜便会公然与众。” “那好,搭手吧。” 房间里的青衣小仆们纷纷退下,少年站在窗外望着远方怔怔出神,良久才回过神来,空洞的眸子里露出些光彩。这间房里的装饰布置华丽精致,可绝美的少年置身其中,竟然比的富丽堂皇的房间相形见拙,看起来简陋无比。 “多少年了,当年那个被圈禁着的佞王公子回来了。我一步步爬上来福客栈京城大掌柜的位子,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可是,这次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强者辈出,千载难逢呵,我若只为布局而错过了那可真是毕生之憾呵。君公子,或者说是周继君,你还记得当年囚禁在高阁上与你遥遥相望的那个少年吗?同被大煜皇室逼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们没有理由不联手。” “只可惜,你得罪了那个妖魔。宫中传来消息,那十七郎将被放出生天,也不知我们美丽的女皇陛下那盘棋是如何布局的。若你能在十七郎的必杀之心下存活,那我便与你结成盟友又如何。” “十七郎,千十七……” ………… “你也想去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凑热闹?” 女子威严的声音隔着重重帷幕传下来,跪拜成片的宫女太监之中,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直直站着,溢满死机的目光透过重重帷幕,却落到女皇壁椅后,良久才张开嘴。 “是。” “不准!”女皇冷哼一声道。 “为,何。” “你难道不知道你是什么吗?你出了这皇宫,只要半月,又有谁能制得住你,莫非你还想让寡人摆下香坛请来国御吗?” 沉寂,压抑,宫殿内的气势愈凝重开来。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伏在地上战战抖,背上早就滚下大滴大滴的汗珠。 “除非……”女皇的声音突然缓和下来,目光流转在千十七身上,淡淡说道,“你将本命紫龙的元珠留下,如何,侄儿?就算没了元珠,以你这武尊下第一人的实力,想要夺得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魁元还不是轻而易举。” 千十七没有半点犹豫,腹间翻滚着,张口,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珠子被他吐了出来。全身上下散着浓浓紫气的圆珠依依不舍地蹭了下千十七,最后飘向帷幕之后的大煜女皇。 “很好,你去吧,这次天下第一武道大可是不禁杀戮,寡人知道,你可是许久没沾血了。” 就在千十七走出宫殿后,殿门无风而闭,宫女太监们脸上浮起一丝惊慌,随后齐齐口吐鲜血跌倒在地上,溢满恐惧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半点生机。 披着九爪龙袍的女皇手捧紫珠,冷笑一声道,“没了这个,他就算是真龙,也得给我们乖乖伏着,何况他还不是。” 话音刚落,从女皇身后传来声老迈却威严无比的笑声。 “小玉儿,你现在越有皇者的气势了,不过,你敢将他放出,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豢养的狼崽也该出去见见血了,这京城,这天下不是越乱越好吗?”一脸威严气息的女皇淡淡说道。 就在这时,一只枯黄的手从她身后探出抓上龙袍下那高耸的胸部,慢慢搓*揉着。 “不要……嗯,哼,皇爷爷……”大煜女皇陛下坐在龙椅上,脸上闪过惊慌,随后娇喘声从她那张让七州子民都为之臣服的玉嘴传出,可她高贵美艳的双眸中,却流转着浓浓的恨意和羞恼。 天下七州年轻的武道强者都纷纷涌向京城四方擂台时,城东不起眼的酒肆里,身上披着一件袍衫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仿佛刚从漫长的睡梦中醒转过来。 五寸长的精光形若闪电,猛地从他眼中蹿出,竟将面前的地板射穿出一个手指粗的小孔。 第一百零四章 出关 少年左眼漂浮着一抹黑寂,右眼则是白茫茫一片,两眼之间精光阵阵,犹若雷电般闪耀缠绕,眉宇间氤氲起团团白雾,紫色的电光交叉在白雾中,好似天穹的闪电般映照得斗室内光华四射。 周继君张口吐出一团凝实的白气,如风般扶摇而上,吹散那团白雾,眼眶中的黑白二色陡然旋转起来,数个弹指刹那后,双目中黑白的漩涡中闪过波荡的电光,竟从中连接起来,在对映眉心的电光正中,赫然浮动着一个圆珠模样的虚影,不住挣扎着,想要脱离电光的束缚飞离出来。 “阴阳合,心念生!” 就在这时,周继君猛喝一声,在藏象内凝炼了四日之久心念终于破茧而生,自那束电光正中飞射出来。浑圆的心念通体莹白,又散着丝丝紫光,飞出斗室,在阳光下渐渐消淡,只留一个空白的虚影,寻常人的肉眼却是觉不了。眉宇间恢复安宁,眼中狰狞的黑白之影也消散殆尽,周继君嘴角微翘闭上双眼,斗室外的场景若画卷般呈现在他脑海中。 酒肆的庖厨里,计传正忙不迭地置弄酒菜,而客家娘居然束起长笨手笨脚地洗着蔬果摆放餐盘,却见一旁的计传看向做起家务的大美人眉头时皱时舒,也不晓得客家娘到底是在帮忙还是添乱。心念扫过他们时,周继君微微一怔,他清晰地感应到两人体内流转着的气力,只是一刹那,周继君便获悉了他们的修为,皆是侯境地品。 “莫非这心念不仅能当心神使唤成为遨游四野的眼睛,还能探悉别人的修为高低?”周继君心中微微喜悦,转眼间又“看”到在后院闲话家常的月罗刹和沙摩尼,心念飘过二人,然而这次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不像之前那般能察觉出他们的修为实力。 “咦,怎么无法探出那两家伙的修为来,难道这心念只能探查出修为和自己相若或是比自己低的武者?”周继君喃喃道。 这四日里虽然主要修炼这心念,可却在中途醒转过一次,却是体内气机达到侯境人品的顶峰,周继君便顺势突破到武侯地品,三道齐飞,俱达到了侯级境界,而周继君也凭空多出了数千斤的巨力,此时他双臂之力已然达到一万五千斤,比之寻常武王境界的高手也不遑多让。 达到侯境地品后,三道气力愈粘稠壮大,那三道蛇人也变大了数寸,平添了几分威猛。虽然只是提高了一个品阶,可周继君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愈精纯,体内流转的气息愈强大,隐隐越越有携着自己腾翔于空的趋势。 “什么人!”后院内传来一阵爆喝,却是修为莫测的月罗刹瞬间察觉到有人不住窥视着他们,而他身旁憨头憨脑的沙摩尼也把目光对准了周继君心念匿身处。 “饶是我修为大进,这两个家伙依旧是高深莫测呵。”周继君轻叹了口气收回心念,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闭关四日,这在周继君修炼之途中还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正午时分火辣辣的骄阳映在他脸上,许久未见阳光的他细长的双眼微微一缩,随即看向一脸欣喜朝他走来的两个朋友,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伸出手,三个少年人心有灵犀般地对了一拳,哈哈大笑起来。月罗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周继君,而只顾着傻笑的沙摩尼看了眼周继君,又看了看在厨房门口用力抓着着餐盘不知该不该走来的客家娘,一个劲的挠着生出几根毛的光头,却不知说什么。 “我说小君君啊,你一闭关就是四天,这修为倒是涨了不少,可苦了人家姑娘了。”月罗刹嘿嘿一笑,细细看了眼周继君,随后重重地一掌拍在周继君肩头,“不愧是我月罗刹的兄弟,这手段也是不弱于我,偷偷摸摸地带了个大美人儿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到是把我和小摩尼吓了一跳。” “无量寿佛。”遥遥看了眼脸颊上飞起双霞的客家娘,沙摩尼终于插上话了,可他目光落在绝色美艳的客家娘身上,居然脸一红,心头不由得紧张起来,只念了声佛号,接下来却是半句也说不出了。 微微一笑,不理会聒噪的月罗刹,周继君看向客家娘,却见她也微红着脸向自己看来,四目相触却又很快闪过,周继君脸上一红,心底浮起淡淡的甜蜜以及些许迷茫。 “啧啧,鼎鼎大名的君公子还脸红起来了。”将两人的儿之女态看在眼中的月罗刹摸着下巴揶揄地说道,还想继续调侃下去,却见周继君充满“杀气”的目光飘来,这才转口向计传喊道,“老计啊,该开饭了,吃饱了肚子一会还要去打架。” “打架?”周继君微微一愣。 “是啊,去打架。”狠狠瞪了眼周继君,月罗刹抬了抬斗笠道,“去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打架去,我可是帮你和小摩尼都报了名了你若不去,我绑也要把你们绑过去。” 看了眼高升的日头,周继君长吁一口气,“原来第一武道大会就这样到了,也好,闭了这么多天关,身子骨快松得散架了。” “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初比可是设了四个擂台,分别在京城东西南北四个城区,我和小摩尼运气好,被分在北城区,你则分在了东城区。不过,你到时候让弟妹陪你一块去,也不会寂寞了。”月罗刹大大咧咧地说道,随后搂着沙摩尼就往酒肆厅堂走去。 “啪嗒!”从庖厨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是计传可怜兮兮的声音哀叫声。 “我可怜的青花瓷碟啊,你这个女娃娃,四天里打碎了十一只。君公子,这些都要算到你账上!” 周继君额上滴下冷汗,转眼朝庖厨看去,只见比老者高出半个头的窈窕美女嘟着小嘴,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委屈,眼见周继君看过来,客家娘绝美的脸蛋上又多出一丝绯红,粉红的娇舌轻轻一吐,可爱无比。 ………… 此时已过了午后,可白衣庵前却不似往日那般日来日往,只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女怀抱着紫色的狮子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无趣地摆弄两只紫色的小爪子。堂堂狻猊神兽此时一脸无辜地看着将它不断变换形状的少女,眼中满是委屈。 “娘不肯出来,只能留下炎霸了。怎么,我带你出来还不好,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哼。”少女粉嫩的小嘴微翘,伸出玉指向紫风的鼻子顶去,可怜的小狻猊鼻头一酸,眼圈里居然滚起红红的泪珠子。 “好啦好啦,不闹了,你身为神兽居然哭鼻子,真是丢脸……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来接我。” 通灵的小狻猊听到洛涤尘这番话,心中更委屈了,心说要不是你,我堂堂神兽又怎么会连寻常人家的猫狗都不如,被你折腾来折腾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飘过个人影,洛涤尘微微一喜,起身看去,脸上瞬间满是失落。来的人不是周继君,却是穿着紫绸镂金华丽长袍的左游生。 名满京城的庶人公子走到一脸落寞的少女面前,目光飘过她怀里半死不活的小狻猊,微微皱眉,却转瞬即逝张口道,“和我去西城吧,我的初比擂台在那。” 洛涤尘玉脸若霜,刚欲开口,就听从不远处传来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 “涤尘,我来了。” 眼见洛涤尘脸上陡然间笑靥如花,左游生眉宇间凝起一丝冷意,扭头循声望去。 (就开始大比武了,等我今晚上出去逛逛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气势酝酿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公子战庶人 “君公子?” 看清来人后,左游生微微错愕,眼中却蒙上一层薄雾,灰蒙蒙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左公子呵,久违了。”周继君微微拱手,含笑朝着洛涤尘走去,在他身侧则是亦步亦趋的客家娘,当她看到抱着小狻猊欣喜地站起身的少女,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是谁?” “她是谁?” 几乎同时,洛涤尘和客家娘的脸冷了下来,开口问向站在两人之间的周继君。一个是苦苦守候了数年终于和亲哥哥相认,另一个则是在四天前的夜里差点将处子红丸交出,此时蓦然见到对方,心中都是没来由的微微警惕。 午后火辣辣的阳光如同烧刀子一般泼在周继君脸上,白衣少年面颊微红,看了眼嘟着小嘴仿佛示威般依着他左臂的洛涤尘,又看了看紧紧贴在自己右侧的客家娘,心中那是荒谬和无奈之极。洛涤尘是他亲妹妹,可此时碍于自己的身份,无法宣之于口,而客家娘……周继君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和这神秘而又绝色的羲族美女到底是什么关系,四天前的那夜两人有过肌肤之亲,却是阴差阳错之下,然而,两人间似乎隔着一层纸,很薄,却又有些遥远。 周继君没有开口,他身旁一左一右的两个少女却目光游离,时而飘过对方,又转瞬隐去。忽然,从客家娘怀中钻出青色的小狻猊,“吼吼”地朝向被洛涤尘抱着的紫风叫唤着,眼见同自己哥哥前来的女子也有只小狻猊,洛涤尘脸色更冷了,委屈地看了眼周继君,手中一使劲,紫风只觉得头皮痛,眼中的泪珠大把大把地滚落下来,从这一刻起,神兽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洛涤尘的阴影,似乎一辈子也驱之不散了。 两个少女在这很莫名其妙地争风吃醋起来,却将不远处乘兴而来的左大公子晾在一旁,左游生面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吱咯吱作响,高傲的他怎么也想不通在他心里若仙子下凡的洛涤尘怎么突然会对一个刚来京城的少年如此亲热,更何况数日前在白衣庵前这君公子还羞辱过她。 揉了揉眉头,周继君转脸看向左游生,嘴角溢出无奈,这丝表情落在左游生眼中却成了**裸的挑衅。 白衣庵前的空气渐渐凝滞,流风也消散淡寂,仿佛被冰冻一般渲起阵阵寒意,左游生眼底泛起冷光,伸手指向周继君。 “君公子,我说过,胆敢打洛涤尘母女主意者,杀无赦。” 周继君微怔,方才醒悟过来这左游生是洛涤尘的追求者,然而,目光飘过左游生高傲无比指向自己的手,周继君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左公子,你似乎管的太多了。洛家母女又是你什么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周继君手指微弹,低沉的眼帘闪过一丝轻蔑,促狭地看了左游生一眼,随后伸手搂住洛涤尘,“是吗,涤尘?” 少女“嗯”了一声,却没去看左游生半眼,余光扫过面色愈冷漠的客家娘,嘴角微翘。 就在这时,空气中陡然传来撕裂的声音,两只无形的虚影之手突然从周继君身侧的空气中伸出,猝不及防下将他抓住,死死握在半空中,光天化日之下,诡异无比。 “左游生,你快住手!”反应过来的客家娘和洛涤尘都是面色慌乱,洛涤尘更是一脸焦急,跺着脚朝着对面那个男子喊道。 左游生俊朗的面庞仿佛是那大理石雕住成的,生硬刻板,毫无表情,即便他心中的仙子恼羞成怒,也无法在他渐如铁石的心肠中掀起半丝波澜。 “君公子,你就靠着女人求饶吗?”仰头望向被巨手死死压迫,却面色平寂的周继君,左游生眼里暴绽出浓浓的杀意,可连同他心意的虚空巨手却仿佛握着铁石一般,用尽全力也无法将那个可恨的少年捏碎。 “左游生,你为人太傲,眼高于顶,却又不像洛继伤那般会掩饰自己的野心。虽然你确实才华横溢,但是刚过易折……所以,你出局了,涤尘是不会随你的。”周继君冷冷一笑,最后一句却让左游生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其意。 凝于半空的白衣少年眼中忽明忽暗,陡然间一道紫色的电光从他眸中闪出,如短剑般射向紧紧缠绕着他的虚空巨手,“嚓”地一声,空气被割破,那张巨手碎裂开来。 两人站在白衣庵前冷冷对视着,浓烈的气势自他们身上溢出,剧风凭空而起,刮得白衣庵前的那颗歪脖子老树簌簌作响。 “那便战吧。”左游生眸中闪过精光,战意涌出将他周遭的空气震得波荡开,伸手探出空气,那把墨青色的五尺古剑被他从空气中一寸寸地拔了出来,“我以三载心血为炼,成就这把庶人剑,自我武道初成后,还未沾过血。” “你,君公子,便来为我试剑吧!” 说完,猎猎狂风起,左游生的身影遽然消失在风中,空气翻滚,仿佛里面生着一只怪物,颤抖着从四面八方涌向周继君。当那把墨青色的古剑再次从空气中钻出时,已离周继君的额头不足一尺。 客家娘和洛涤尘都是面色惨白,忍不住叫出声来。 那把携着无限杀气的古剑在距周继君额头还剩下半尺时,突然凝止,白衣少年的左手不知何时探出,紧紧抓着那把搅动空气的古剑,精铁之剑与血肉之躯猛地碰撞,激起尘埃四散。忽寒忽热的阴炎精气自周继君左手流淌出来,泄过墨青色的长剑,古朴的符文在剑刃上忽隐忽现,墨绿色的光晕暴起,那个隐约空气中的人影也渐渐显身。 初次交锋,两人却是棋逢对手,不分伯仲。 互视一眼,两人眸中溢出猛烈的杀意,几乎同时撤身后退。周继君脚踩风影无踪步,以武侯地品的道力使之,更加飘渺无际,而左游生却将身法融入空气中,如海潮般掀起磅礴的波澜,身形也是飘忽不定。 两人的气势再次酝至顶峰,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钟声,如鼎沸般弹指刹那间传遍京城各个角落。 却是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擂了。 “别打了,三声钟后,武道大会就禁止登擂了。”洛涤尘轻扬的声音传来,消散了两人的战意。 旋转的气流渐渐没入空气,左游生看了眼周继君,冷声道,“复比后,我们再战吧,到时候可不是像今天这样儿戏了。你君公子注定会成为我庶人剑下第一缕亡魂。” 说完,左游生看向洛涤尘,目光之中却是复杂无比的情愫,有爱慕有失望有不甘。 “我必摘得那魁元给你,不管你要不要。” 说完,左游生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层层波澜掀起,涌向城西。 看向西边,洛涤尘明丽的双眼闪动,不知在想什么,随后转头看向周继君嘻嘻一笑,“哥,你又多了个对手啦,要不夺得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魁元,妹妹就得跟别人走了。” 一旁的客家娘脸色微红,不可思议地看向洛涤尘,有些羞涩地开口道,“你是他妹妹?” “你以为呢。”洛涤尘揶揄地看了她一眼,跑上去拉住周继君的手,“快点啦,武道大会就要开始了,再不去,我可真要被别人带走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呢。” 轻轻揉了揉被庶人剑割得疼痛无比的左手,周继君窘着脸笑道,“她叫阿珂。阿珂,这是我妹妹洛涤尘,不过,你要装作不知道。” 说完,周继君没再理会不依不饶的洛尘,搂起两个少女柔软的腰肢,腾身向城东飞去。 “先是刘公子,后是明公子,又先后惹了洛公子和这位左公子,莫非我真是公子克星不成……” 脚下的房屋人影如水幕虚影般眨眼闪过,满怀芳泽的周继君喃喃道,看向越来越近的那个巨大擂台,万丈豪情自他心底生出。 当年那个京城人眼中的废物,如今要登上天下第武道大会的擂台了,也不知还会遇到多少熟人,真是期待呵。 第一百零六章 城东擂台百丈地 东城的擂台建在一片教场中,方圆百来丈,奇大无比。在擂台四方矗立着高耸的烽火台,士兵手持弓弩来回巡视着,却是为了防止有人搅乱大赛。而擂台下方则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和春节、踏青节、马球会等同为大煜的盛事,更兼之五年才举办一次,此时的擂台四方已是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兴奋地看着擂台上站着的那百多人,高声呼喊打气。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前排的人回头看去,都是微微一怔。 长街上,一个白衣如雪星眉如剑的少年正踽踽而来,少年的气质固然出众,但这几日见多了年轻强者的京城老少爷们也是司空见惯,令他们无法移开目光的却是紧随少年身旁的那两个风华各异的绝世佳人。京城里青楼红颜坊遍地,美貌的女子也不在少数,那少年身旁的两位美人却足以让京城人平常见过的丽人沦为庸脂俗粉,在这两个如同仙子的倾城佳人前,若红粉枯骨,相形见拙。 “啊,那是君公子!”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人群中仿佛突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勾着脖子朝周继君看来,议论纷纷。 五日前,周继君在白衣庵前大神威,已然是闹得沸沸扬扬,而在之前一刻,新的腾龙榜排出,来自云州的神秘君公子赫然排进前十,成为夺得武道大会魁元的热门人选,一时间,京城中人尽皆知。 在靠近擂台的一方高大华丽的观礼阁上,身披软甲的少年遥遥看向鹤立鸡群的白衣少年,眼中绽放出一丝神采。 “那就是传言中让刘家和明家恨不得生食血肉的君公子?看上去年纪似乎比我还小。” 少年身后留着花白长髯的老者微微颔,目光飘过周继君淡淡说道,“正是,莫非世子来这东方擂台就是为了招揽此人?不妥不妥,他得罪了刘家明家,还让皇城?禁纵马京城,一字并肩王的名望可是远当代各大世家和诸侯王,仅在皇室之下。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继君淡淡说道,双手接过请帖,对着普通的士卒也毫无失礼之处,那兵士面露奇光,却不再做声。 “走吧,一起去见一见那位世子吧。” 周继君朝向挽着自己手臂早已一脸不自在的洛涤尘说道,目光飘到客家娘身上,却见她正望向京城中央那皇宫所在之处微微出神。 “阿珂姐姐,怎么了?”洛涤尘好奇地问道,伸出嫩手在客家娘眼前来回晃动着。 客家娘若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迷惘的神色,半晌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捉住洛涤尘调皮的小手,朝向周继君道,“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在京城中央。” 洛涤尘扑哧一笑,看向依旧满脸疑惑的客家娘轻笑着道,“你肯定是听错啦,京城中央是皇宫,谁会在那喊你呢。再说了,我怎么没听到呢。” 客家娘眼底的那丝不安渐渐消淡,轻摇着洛涤尘的小手,也是莞尔一笑,却看得周继君额上又滴下冷汗,心道这两丫头刚才还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怎么眨眼间变得这么熟了?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摩呵,估计连诡道蛇人也猜不透吧。 ………… 皇城上空浓浓的云层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 “羲族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里,还化腿了,莫非那个白衣少年是她的情郎?不妙,不妙,这布了十数载的棋局即将落子了,大网收下,她却会被牵扯进去,不过……她出现的可真巧呵。” 风起,高空的罡风吹拂着浓云,厚厚的云圈渐渐消薄,一个身着黑袍的银老者从与雾缭绕间站起身来,凭空立在千丈高空之上,正是那日将十七郎和千若兮带回皇宫拥有武尊修为的神秘老人。 他已经老的看不出年纪,可并没像普通老人那般佝偻着腰背,他身形高大,腰杆挺拔,长长的黑袍将足底覆盖,竟是和羲族男子一样的装束。 -------- (明天开始进入周末爆了期了,也会一波接一波) 第一百零七章 世子欲招揽 “久仰大名了,君公子。” 百里雄起身,含笑迎向周继君,他的面容中虽然透着股稚嫩,然而双眸隐隐充斥着血腥之色,非久经沙场浴血无数之辈不能拥有。 “见过世子。”周继君微微颔,似笑非笑的目光飘过百里雄,落到他身后默然沉吟的长胡子老者身上,之后又划过一脸阴沉的青年武者。 心念随着他的目光荡漾开,那个眼中满是忌惮的青年拥有武侯天品的修为,可因体内流转的气力不如周继君强大,被一窥无余。站在百里雄身后一脸淡薄的老者体内运转的却并非武道之力,而是周继君熟悉无比的儒道之力,赫然是儒师天品的修为,虽然修为并不算太高,可放眼武道盛行的七州之地,能将其余的道修炼至师境以上实属不易。看着他,周继君想到了远在海外的爹爹,心底不由得浮起几分亲切,目光中也渐渐多出几分尊重。 当心念飘过百里雄时,周继君的眼神却凝滞起。这个和自己年龄相若的少年虽然杀意十足,全身上下也弥漫着淡淡的威严,可他体内流转的气息明显比自己弱上许多,然而,在他脑海中却似乎盘踞着一股威猛浩瀚的磅礴气息,硬生生地阻挡了周继君心念窥探。 就在这时,武道蛇人的心意迫不及待地传来。 “道主,与吾有缘的宝器就藏在此人脑中念海里。” 眼中闪过了然之色,周继君再看向百里雄,目光中隐约多了几分异样。 “来,君公子,两位小姐请上座。”百里雄热情地招呼着周继君,令下人腾出一方几案,置好美酒佳肴。 周继君微微踌躇,却还是携着洛涤尘和客家娘坐入席中,随后轻弹酒盅,转脸望向那身披软甲的少年笑着问道,“不知世子召唤在下有何事?” 百里雄放下酒盅朗声而笑,,“我方进京城就听闻君公子的大名,灭了那些世家纨绔的威风,真是大快人心。无他,我百里雄最爱结交英雄豪侠,今日见着君公子又岂会放过。” 听到这番毫无半点虚情假意的肺腑之言,周继君心中生出淡淡的好感。百里雄虽然身为王侯世子,却不像那些世家子弟般倨傲,豪爽热情,又对他折节下交。而且目光纯净,只是直直看向周继君,丝毫没有半点落到一旁拥有倾国绝色的洛涤尘和客家娘身上。周继君之前还想要为武道蛇人夺取令它心动无比的法宝,此时这心思却渐渐消去,更何况法宝有灵,岂是说夺就夺的。 周继君淡淡一笑,正欲说些什么,就见坐在另外一边席案上的青年武者忽然捧着酒盅对向周继君,开口道,“我也久闻阁下大名,传言中风流倜傥的君公子,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呵。在下武夷山宋生,敬公子一杯。” 宋生说完,目光转向洛涤尘和客家娘,微微一笑道,“有两位如此美貌的姑娘相陪,君公子定是日日快活似神仙了,怪不得身子骨看上去如此削薄。呵呵,在下也敬二位美人一杯,还不知两位仙子的芳名?” 宋生话音落下,不单是周继君,便连百里雄也是微微变色。这宋生是他几日前刚刚招揽的天才武者,身为天下八大门派之一武夷山当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他三十岁出头便已然修炼至武侯天品,堪称世之英才,更兼之他上血腥味浓重,年纪轻轻却因久经沙场而目光老辣的百里雄一看便知他是那种心狠手辣的武者,绝非浪得虚名。然而,有点却是不为百里雄所喜,那便是他的心高气傲,以宋生的武道修为和出身当得上天之骄子,可这世间奇才无数,就比如眼前转动着酒盅默不作声的君公子。 百里雄心中微急,宋生这番带枪夹棒的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针对那个老神在在的君公子的,在密报中,君公子可是动气怒来斩草除根的角色,容不得半点忤逆,宋生不知,可在朝中拥有众多眼线的他清楚的知道那日君公子和宫中最令他忌惮的少年那惊天一战,据说皇室供奉都被惊动了,不惜亲自出手将那个和君公子两败俱伤的十七郎带回去。 能和那个妖魔般的皇室少年战成平手,那是何等逆天的修为实力呵。 周继君未说话,洛涤尘却坐不住了,“砰”地一掌拍在几案上,冷笑着看了宋生一眼道,“本姑娘从不和狂吠的牲口喝酒。” 一旁的客家娘脸上也是激起一丝怒意,拥有武侯地品修为的她冷冷盯着脸色青的宋生,空气竟然微微凝固起来。洛涤尘和周继君是兄妹,当然不可能生什么,而客家娘却刚巧和周继君有过一段莫名其妙的缠绵,此时却被人无意中说破,她心头自然羞恼无比,便连那张美艳的脸庞也泛起愠怒。 将几案上的卷布捏的吱吱作响,宋生一脸恼怒,当着百里雄的面无法作,却还是举起酒盅,声音僵硬无比,“君公子,两位姑娘这么不给面子吗?” 周继君抬起头,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嘴角却溢出淡淡的笑容,“也罢,我就给世子一个面子,宋公子,请。” 说完,周继君端起酒盅一饮而空,而宋生死死盯着洛涤尘和客家娘,举起酒盅。就在这时,他的手居然微微颤抖起来,而酒盅也随之晃荡开,里面盛满的酒水忽然漫出盅口,竟化作银蛇般的水箭直直射入他口中。 宋生还未反应过来,却已经是满口鲜血,牙齿被猛烈喷射的酒水打落了好几颗,而那股酒箭并没停止下来,猛地窜进他喉咙,直捣向他腹部。 “啊!”宋生尖叫一声,抱着不断蠕动的肚子跌到在几案下,只是滚了几圈,就再无声息了。 拥有武侯天品修为的八大门派顶尖弟子,却在眨眼间被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暗算,竟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看得百里雄和他身后的老者面色僵硬。 “既为人身,又何必说出禽兽的话来,便连喝酒也喝不利落了。”周继君自顾自地斟满美酒,细细品味开来。一字并肩王府中酿出的酒虽不如梦川酿般饮之回味无穷,却带着北地独特的猛烈风情,如把把滚烫的短刀割过,竟将周继君久违的血性激出。 “好酒!”周继君放声叹道,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朝着百里雄举起酒盅,“适才惊扰了世子,在下先干为敬。” 说完,周继君又是一仰头,酒盅空空如也。 百里雄看向周继君的目光也是一变,这君公子出手狠辣手段诡异莫测,却又循着一个理字,让他生不出半点怒意。脊背微微凉,百里雄将微悸的心思放下,朝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旋即走出两名侍从将半死不活的宋生抬走。 “好酒量,君公子真有我北地男儿的豪情。” 喝了一声彩,百里雄也是举杯饮尽,伸手抹了抹嘴角,下巴上青葱的胡渣在炎炎烈日下蹭蹭亮。 “只可惜了那宋生祸从口出,赶不上这次武道大会了。他……伤得不重吧。”百里雄微微遗憾,他花了很大代价招揽来这位武夷山当代最杰出的弟子,不惜买下两位红颜坊的花魁,却是看中了宋生的潜质,盼着他在今次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能有一番作为,也有着千金市骨的意思在里面,不料他招惹谁不好,偏偏去得罪这个神秘莫测的君公子,自己的心血几乎算是白费了。 “七日不能动怒,五日不能饮食,如此调养一番应该会无碍。”周继君慢声慢气说着,此时他已隐隐约约感觉到百里雄邀他前来的目的。 果不其然,百里雄向周继君拱了拱手,苦笑道,“他被你这番折辱,想让他不动气比杀了他还难,算是废了。君公子,你这一盅酒下去可损了我手下一员大将呵。不知君公子何日有空,希望能上敝府一晤,百里雄必虚席以待,奉上重礼。 此言一出,百里雄的招揽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 (昨天傍晚码字完毕上传章节的时候惊喜地现小喇叭在叫:化身悲剧同学正在收看《猎天》,我很贪婪地猛刷小喇叭足足盯着看了一个钟头,然而心满意足地下线,果断放弃出去逛逛街看看美女的念头,端起本子又开始疯狂猎天。在此特意感谢化身悲剧同学和许多在收看我故事的朋友们,你们是我最大的动力,不内涵……化身悲剧干嘛,化身喜剧多好呢 第一百零八章 四方擂台 看了看一脸诚恳的百里雄,周继君放下酒盅,心思飘荡开来。 他孤身入这不下于龙潭虎穴的京城,天时地利人和俱不在他这一边,想要扳倒传承多年的大煜皇朝真如蚍蜉撼大树那般无力。即便是与步空堂结成盟友,顶多得到些精兵猛将,却无法探入皇朝内部。若是有一字并肩王相助却大大不同了,并肩王一脉自大煜建邦立朝时便传承开来,经营了千百年,在这京城天下的耳目势力定非小可。然而,这并肩王世世代代守护大煜边疆,堪为大煜第一鼎柱,岂会随他反这大煜。就算蛊惑了眼前的百里雄,他也只是世子,又能掌握多少并肩王一脉的权势? 最最关键的,百里雄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武道高强的手下,而现在的周继君又岂甘于屈居人下?最后一次弯下膝盖已是七年前在落云山,那时的他心甘情愿,为了追求无上武道救出囿于京城的娘而屈膝。 不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钟响声,武道大会初比第一场开始了。 周继君从沉思中回转过来,淡淡一笑,朝着满脸期盼的百里雄拱了拱手道,“在下在京城中琐事缠身,实在抽不出空来,还请世子见谅。” 瞬间,百里雄脸上写满失望,他方才二十岁,虽然在战火中磨练出了一颗豪迈的心,却还是不怎么会掩饰自己的感情,这番脸色变幻看得一旁的洛涤尘嘴角微翘,心道有趣。 “不过,若是世子有事相召,只要力所能及也不违我心,君当全力相助。”周继君抿了口酒,说出一番略微回旋余地的话来,委实是他看这百里雄顺眼,若是其他那些世家诸侯的纨绔子弟,周继君看都不屑去看。 长笑两声,百里雄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之前被周继君婉拒的颓丧已然从心底散去,目光澄净中带着几丝豁达,直看得他身后的老者暗自点头,心中也是微微奇怪,从前的世子百里雄豪情勇气是有,可脾气却不甚好,若放在往常被人这般拒绝,少不得当场作,而今日却进退妥当,隐隐有了几分老王爷的枭雄之风,真是难能可贵呵。 “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了,往后我百里雄便当君公子是朋友了,若有什么难事,只管找我。”放下心思的百里雄也不再提招揽之事,彬彬有礼地和洛涤尘客家娘谈起京城风情轶事,不时和周继君喝上一盅,席间满是和气。 周继君一边和百里雄攀谈着,一边取出心念扫过已然开战的城东擂台。此时刚开比,已然有几名武者被击落台下,却是只有武师人品修为,而场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武侯地品,与自己一般,真真的实力却远远不及自己,扫遍这百多名武者,除了隐藏了一部分实力的李史武外,鲜有让周继君眼前一亮的人物。 真是无趣呵,也不知另外三方擂台是何等情景,自己的那些老熟人们有没登场。 心意转过,周继君的心念不再滞留东城擂台,隐于虚空的心念扶摇而上直飞京城上空,三道微不可查的光芒自心念中散开,落向西、南、北三处看台,只是弹指刹那,三方擂台的情形便了若指掌,呈现在周继君脑海中。 西城区,除了高坐在观礼阁上一脸孤傲的左游生外,还有隐于人群中的虚柯,他的手臂已经长了出来,看上去与断臂前毫无两样,奇异无比。心念之光闪过,左游生和虚柯同时一震,俱是抬眼看向天空,眸中闪过疑惑。微光划过两人落到擂台之上,周继君瞳孔一缩,在这擂台之上居然有一个让他看不出深浅的人,却是之前未曾见过。那人消瘦似无骨,裹在灰色的布衣里,身形若鬼魅穿梭在乱战的武者之中,可周围的人似乎压根没有觉察,只顾各自为战。 将那人的身影收入念头之中,不再多想,周继君的心意转到南城区。心念之光笼罩下,洛继伤和千宁臣身影赫然浮现出来,两人没登上观礼阁,只是站在人群之外有一句每一句的交谈着,他们都是修为强悍之辈,用心神便能感应到擂台上的形势。这一次周继君的心念之光只是淡淡的飘过,没再惊动两人。心念之光扫过擂台,却和周继君身处的东城区一样,没有什么太过出彩的人物。 心念转到北城区,周继君忽然莞尔一笑,却是看到了那活宝似的月罗刹正拉着一大帮人开起盘口,也不知道他怎么变出写满台上百来位武者的布片,周围人纷纷下注,将金铢压在上面,月罗刹脸上堆满笑容,舌灿如花,向周围的赌徒们解释擂台上的形势。他身后一脸无奈的小和尚沙摩尼听到月罗刹满口胡言乱语,几次面露不忍,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月罗刹准确的反手捂住他的嘴,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 如此连续三番五次,沙摩尼只得放弃,竖耳倾听起来,然而渐渐的,听着月罗刹的胡诌,向来禁不住诱惑的小和尚居然也有些心动,犹豫了下,掏出月罗刹施舍给他买鸡腿的那几个铜板也想去压注,却被月罗刹一副败家子的眼色狠狠地瞪了回去。摸着光秃秃的头顶长出的那几根小毛,可怜的小和尚更加郁闷了。 这两个家伙,到哪都能闹腾起来,周继君微微摇头,心底却涌起淡淡的暖意。 就在这时,陡然间,一道生硬的声音回响在周继君脑中,白衣少年神色猛地一僵,满脸的不可思议。 “君公子,你在找什么?” 抬起头,在百里雄诧异的目光下周继君看向京城北方,顺着那颗捕捉到自己心念的心神,周继君“看”到了那个白衣而妖冶的少年,他独坐在城北擂台边唯一的观礼阁上,目光冷若冰,正遥遥朝城东看来。 微微犹豫,周继君亦传去一道心念之语。 “千十七?呵呵,怎么今日有兴致来看这无趣的武道大会。” “非是看,我将会参加这所谓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只为了你。我不知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不过你只有两个选择,臣服她,或者死于我手。”从千十七心神中传来的声音虽然刻板生硬,但明显比他开口说话要流畅清晰许多,虽然依旧冷漠如斯,但落在周继君脑中却有种别样的感觉。 这才是人说的话,不像五日前,那僵硬的声音好似妖魔出的,听了让人心头寒。 “好一个大煜皇室最妖异的十七郎,你真以为你们千氏是上苍的宠儿,天下人的生死都操之你手?真是可笑,你以为我定不是你的对手?” “我,只是十七郎,不是大煜皇室十七郎。你是不是认为我出了皇宫,修为大降,还像五日前那样和你旗鼓相当吗。你错了,我的心神已与皇宫割断,那个血誓也被人皇解除,如今的我实力正处巅峰,武尊之下,我为第一。”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君公子,你要生,还是亡?” 十七郎霸道无比的声音回荡在周继君脑海之中,压制着无数心魔的念海居然为之动荡开来,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念头上下漂浮着,久久才沉寂下来。 咬着牙,周继君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十七郎虽然桀骜,可他只是区区心神之语便激得自己念海翻滚,或许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武尊之下再无敌手。可是…周继君望向身旁和客家娘说笑着的洛涤尘,少女不时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自己,偶尔调皮地捻起果子偷偷往自己嘴里塞去,吐着粉舌,却是一脸幸福。 我有自己誓要保护的人,我必须活着,即便霸道强大若你千十七,也无法夺走我的生存的权利。 我周继君,又岂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辱的弱者? 第一百零九章 上擂 轻轻握住洛涤尘娇嫩的柔夷,周继君猛地举起酒盅,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面颊流淌下来,壮烈无比的豪情自眉目清秀的白衣少年身上漫起。 “千十七,再战之时,我必让你死得瞑目!” 悬浮于京城中央的心念猛地旋转开,化作流星射向朝它撞来的那颗泛起丝丝杀意的心神。 “砰!” 京城上方的空气波荡开,数道强大心神从四面八方纷纷飞出,却只见一道令它们心神微悸的紫白光晕暴绽开,风起云涌间,似有两条天龙在缠绕在云间,惨烈无比地厮杀起来。 “哼,堂堂京城之上,皇天之下又岂容尔等肆意争斗?” “两位再不住手,休怪吾等得罪了!” 那几个至少拥有武王天品修为,甚至还有两个武尊修为的心神见着云雾中的争斗依旧如故,丝毫不把它们放在眼中,不由得传出羞恼的啸声,几颗心神互“视”一眼,运起神通同时撞向仿佛包裹着两条入云之龙的云层。接近十颗强大无比的心神出剧烈的光芒,连那星辰之辉似乎也被它们淹没,浮云被击散,赫然显现的深紫色的心神与周继君内白外紫的心念遥遥一视,随后不理会周围几颗心神的呵斥,同时消失在天际。 城东观礼阁上,洛涤尘只觉得紧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忽地一紧,不由得扭头看向周继君,却见他淡淡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头,眼中满是溺爱,洛涤尘心底激荡起暖意,埋下螓把玩着酒盅,不让周继君现她微微映红的眼眶。 洛涤尘低头的那瞬间并没看到周继君陡然苍白了数倍的脸颊,可另一边的客家娘却将周继君脸色变化收入眼底,芳心微微猛地缩起,握住周继君令一只手刚欲开口相询,就被周继君用眼神止住。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是洛家女儿,洛涤尘是吧。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多年前我还见过洛小姐,那时候的你方才八岁就已经出落得倾城倾国,全京城的人都觉难以置信,只是一个女童,就如此美貌,纷纷以为是仙子下凡。几年未见,洛小姐不仅愈动人,还寻得佳偶,真是可喜可贺。”却是百里雄眼见席间气氛有些沉闷,开口讲话题引到洛涤尘身上。 抬起头,洛涤尘看到一脸稚嫩的百里雄老气横秋地说道,“扑哧”一笑,也没解释和周继君的关系,紧紧抱着牵着自己小手的胳膊,笑靥如花。 “这位姑娘却是真的眼生了,不过只要看过一眼相信谁也难以忘怀,也只有君公子这般风采绝顶的人物才能同时拥有两位艳绝当世的红颜知己,倒是艳煞小王我了。” 深吸一口气,弹指刹那间体内精气道力流淌过一个大周天,周继君脸上渐渐浮起几分红润,看向一副少年老成模样的百里雄,轻笑着道,“若非我知道世子的为人品性,还以为百里兄也是那般登徒子。百里兄贵为并肩王世子,气度非凡,这甜言蜜语的功力不次于在下一位损友,想必倾慕你的绝世佳人也不在少数。” “哦?既然是你君公子的朋友,肯定是也不凡之辈,有机会定要邀来把酒言欢。” 闻言,周继君脑中浮起月罗刹大大咧咧吹破牛皮开盘口的情形,嘴角微翘,心道若是把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罗刹邀到你府上,还不搞得并肩王府鸡飞狗跳,恐怕你辛辛苦苦存的美酒的会被他变戏法一样搬走了。 四人闲话言笑着,不知不觉间,教场顶头那个巨大的日晷即将旋转过半个时辰的刻度,此时再看向擂台,已有一小半人或是跌出擂台或是重伤倒地纷纷出局,而剩余的那数十名武者都放缓步伐,谨慎地扫视着四周,生怕在这最后一刻被淘汰出局,饶是台下嘘声大起,早已杀红了眼的他们此时也是满脸警惕,不再缠斗。 “君公子呵,快轮到你了。”百里雄目光飘过那不时望向日晷的监场,沉声说道。 “嗯。”几盅酒下肚,周继君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看向擂台之上,眼底露出几分期待,陡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脸望向百里雄道,“百里兄可知那千十七在大煜皇室中到底是何等地位?他与皇室中人的关系可好?” 却是心意沉寂下来的周继君回味起适才和十七郎的那番心念对话,突然觉千十七的言语中隐隐流露出几丝耐人寻味的古怪。 ……我,只是十七郎,不是大煜皇室十七郎…… 百里雄微微一怔,意味深长地看向周继君,沉吟半晌开口道,“千十七在皇室中的地位然,却又深受皇室中人的忌惮,至于其中的因果,我虽然是一字并肩王一脉的世子,但皇室之中的许多玄机秘密不是我能知道的。不过……我听父辈谈起大煜皇室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妖龙出,天下乱,那千十七或许……” 百里雄还未说完,从他身后传来一阵清咳,余光扫过面容古朴的老迈儒者,似乎猛地想到什么,百里雄轻笑了两声,止住话头。 这时,隆隆的钟声再次响起,观礼阁下一片沸腾,台上剩余的数十名武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长舒口气,抹去脸上的汗水血迹,眼中露出欣喜。 第一天的第一场乱战,终于尘埃落定。 眼中涌起战意,周继君漫不经心地张口吐出两道几乎看不出的白气,武道蛇人和玄道蛇人悄悄扭转身形,附上洛涤尘和客家娘怀抱着的两只昏昏沉沉入睡的小狻猊,却是周继君心意传出,令它们暗中保护。 “该轮到我了呵。”周继君看了眼身旁一脸关切的两位少女,起身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坐于主席百里雄也腾身站了起来,亲自为周继君斟满酒盅,眼底溢出一抹兴奋,久违战场的他见着如此场面也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自古上战场前,战士都要喝上一碗烈酒壮行,今日亦是同样。敬完君兄一盅,我就在此看君兄大显神威了。” 铜盅相碰,溅起酒花朵朵。 阁下传来监场的喧名声,出战第二场的年轻武道家门纷纷跃上擂台,斗志满满,昂扬的战意流转在方圆百来丈的擂台上,而台下兴奋无比的京城百姓们也高声呼喊,为年轻的武者们打气助威。 一道雪白的身影蓦然出现在擂台上空,衣袂随风而舞,飘向看台。监场微微一怔,随即飞快地翻阅核对手中的花名册,终于找到了那个印着名字的画像。 “君公子到” 监场的喧名声并不是很大,可随着白衣少年翩翩出尘的身影恍若仙神般凭空出现,擂台下突然变得安静无比,所有人都默默地看向那个越过众多青年武者一步步走向擂台中央少年人,渐渐的,无数双眼中同时溢出狂热。 第二场擂台比试,终于出现了一个夺魁热门的天才武者。来自云州的神秘君公子,初到京城就将户部尚书的公子打成废人,又重创了之前腾龙榜上高居第二的明公子,在新的腾龙榜上赫然排名前五。 片刻的阒寂无声后,擂台下暴绽出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落在擂台中央那个双目微阖的少年耳中,激得他拳头紧握微微颤抖。 狂热的血气被来自北地的烈酒摧释出来,周继君陡然睁开眼,浓浓的战意从他深不可测的眸底渲染开来,站在他四周的年轻武者们身体一僵,诧异地看向白衣少年,却见他眼中已是血红一片。 -------- 上午编辑突然通知我说下周三上大封推,如果明天爆的话到大封那天恐怕后劲不足了……明后依旧两更,下周三四每天至少五更。 第一百一十章 大战起 以一敌百 “一个弱冠少年,武道修为又能强到哪去?明朝身为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竟然被此人打得半死不活,看来也是个浪得虚名之辈。” 东城另一方观礼台上,猿臂舒张的男子倚着镂空的围栏,腰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到漫步于擂台的白衣少年身上,眼底划过一丝不屑。 “你嫉妒了?”站在他一旁身材略矮的青年笑着说道,“记得五年前呵,我们初来这繁华的京城还是无名之辈,在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前,谁也没想到我们能闯进第三轮,最后成为陛下钦点的御殿武者。” “嫉妒?他除了模样俊俏点外,哪点值得我薛奇嫉妒了?当年那场武道大会前被看好,夺魁呼声最高的那几个所谓的天才武者又有几个走到第三轮?往往一下子被抬上云端的,却是摔得最惨的。” “随你怎么说了。”矮个青年淡淡一笑,“反正你是这一场的擂主,若五日后,那君公子能晋级,你可别丢了我们御殿武者的脸……我心神扫过这东城擂台千多名武者,也没有几个令人惊艳的武者,薛奇,我们还是回转吧,等过了三四天再来看看。” 手臂奇长竟漫过膝盖的男子“嗯”了一声,转身向扶梯口走去,就在这时,阁下突然传来一片惊呼声,两人脚步微微凝滞,满脸好奇地回头看去,然而下一刻,他们眼中精光绽射,眸底满是惊诧。 百来丈的擂台上,那道白衣飘过的地方,年轻的武者们纷纷飞落出去,没来得及哼一声便重重地摔到擂台下,却只是昏迷过去,并没伤至筋骨。开比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有三十来名武者被身形若鬼魅、双臂间仿佛托着两座巨山拥有万斤之力的白衣少年击飞出局,而上一场历经半个时辰的残酷战事,到最后被淘汰的也只不过四五十人。 擂台下的人们一边躲闪着飞落的武者,一边高声喊叫着,眼中满是兴奋。大煜尚武,京城天子脚下却又是禁武之地,皇城里的老少爷们苦苦等候了五年,终于盼来了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而此时那神秘的君公子堪堪上演了以一敌数十的热血之战,令他们大饱眼福。看客们兴致勃勃,然而擂台上的近百武者看着高深莫测远远和自己不在一个层次的白衣少年,眼底无不流露出忌惮,已是人人自危。 “都太弱了,不过,正好借此机会来凝炼我的武道技法。”周继君闭上双眼游走在擂台上,脚踩风影无踪步,手捏“五岳诀”。擂台上这些武道修为和他相近的武者们在他眼中虽然如鱼脯般孱弱,但每个人的武道技法都各有特色,周继君开始尝试将他《玄武神经》中的八般武技融合起来,却是以这些对手为踏脚石。 渐渐的,周继君不再任意肆虐,开始与身边的青年武者拆招,多则五招,少则两招,却是取得对方最独特的武道技法来凝炼他的武道。 破万诀、风影诀、分神诀、魅影诀、五岳诀……这些神奇玄奥的武道技法被周继君信手拈来一一使出,开始还有些生涩僵硬,可到后来愈娴熟,他整个人的气质也陡然一变,飘忽不定却若流水般缠绵连贯,竟让人找不出半点破绽。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将周继君玄而又玄的武道感悟打破。 “诸位,此人不除,我们早晚会被他逐一击破,不若暂且联手罢!” 说话的是一个虬髯大汉,他面孔虽生得粗犷豪迈,可眼底却流转出一丝精光,看样子也是个心思细腻而不失精明的人。 他这番话说出,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目光平淡,丝毫不理会擂台下四起的嘘声。闻言,周围近百名武者微微踟蹰,他们都是来自大煜七州心气甚高的年轻人,在武道大会开始前,谁都幻想过能在擂台上大出风头,一路过关斩将,直到最后问鼎魁元。然而,眼前这个若妖魔般强过他们太多的白衣少年,却将他们的美梦硬生生捏碎,这种感觉好似从云头一下子坠落泥泞,狼狈而又不甘。 没等多久,一名武者红着脸退后,走到虬髯大汉身旁,紧接着两个,三个,十个……短短片刻后,城东擂台上遽然出现了一幕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场景。 百来丈的擂台中央空空如也,在西侧是那九十多名紧紧簇拥在一起、蓄势以待的武者,而在擂台东侧,却只是孑孓独立着一个人,那个白衣若雪的一脸玩味的君公子。 全场哗然,擂台下的京城人们先是一愣,随后交头接耳地议论开来,看向君公子的目光中却火热不减。高高的观礼阁上,洛涤尘和客家娘几乎同时站起身来,紧紧抓着围栏,表情各异,绝美的眸中都染上几丝担忧。便连百里雄也是长吸口气,猛地握住酒盅,身体一震看向擂台中那几乎是以一敌百的形势,眼中闪过血腥之色,心头豪情激荡。 “啧啧,这少年似乎不像想象中那么弱呵,而且,很强。”另一边专为御殿武者所搭建的观礼阁上,身材略矮的青年揉了揉鼻子,轻笑着说道,“幸好没走,否则还真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场面了。” “是很强,然而,他毕竟只是个少年,不知收敛,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将实力一下子全部显露出来,击落那么多武者,却是犯了众怒呵。”猿臂舒张的男子淡淡说道,“这还是初比,非是那一对一的比武。历来武道大会上,初比中多人围攻一人又何曾少过,那些自诩天才的年轻武者们往往想要大出风头,却不知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 轻笑两声,矮个青年余光飘过身旁的同僚,那一丝嫉妒之色被他捕捉殆尽。 “确实,十数人围攻一人那是很常见,但能惹得所有人群起而攻之,这在千百年来的武道大会上,还是第一回呵。”揉了揉鼻子,矮个青年陡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喃喃道,“似乎还有一回,……对了,是那传说中的屠龙老人,不过那时候他身旁还站着一人呵。” 高拔的观礼阁下,百来丈的擂台上,翩跹白衣君公子迎风而立。 心念飞出,虚暗的白光扫过聚拢在对面的众多武者,他们的武道修为如潮水般涌入周继君脑海中,从念海上空飞落下九十多颗莹白纯净的念头,纷纷将那些凝实的武道修为的影像收入其中。周继君眸底闪过一丝精光,面前八十多名武者的修为在他脑中毕露无疑,每个人的身形相貌连同各自修为实力清晰地飘转过心意间,最低的是武师地品,最高的则拥有武侯天品的修为,却是那个不动声色隐藏实力的虬髯大汉。 “诡道,棋盘来!” 心意传开,坐拥诡道之种的那条蛇人眸底闪过阴翳之色,嘿嘿一笑伸出手,血海尸山凝聚成的诡道棋盘陡然浮现在它头顶,而那近百名武者的虚影也纷纷映了上去,各自占据一块棋格,不差分毫。 “善,诡道,我留你随我前来,正是让你以战养道,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大善!”诡道蛇人的脸色愈阴沉,手如捣蒜在怀中的算筹上拨弄开来,浓浓的诡道之力自道种上流转开来,那棋盘之上的人影也随之闪动跳跃,变幻位置。 良久,演算完毕各种可能生的战局,诡道蛇人收回算筹,阴阴笑道,“道主,你占天元,已无后顾之忧。可需吾出,随你共征伐?” “罢了。”周继君心意答道,望向对面战意暴起堆积成云的近百名武者,少年眼底闪过桀骜之色,“此乃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我便以武道战之。”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飞花无情伤心处 许多年后,在大煜昭平四年那场惨烈空前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君公子以一敌百的初战依旧被京城人津津乐道。坊间流传着十来幅画卷,皆是那年东城擂台的画师们当场所绘,他们中有的是名声显赫宫廷御用画师,有的则是默默无闻的流浪画客,在他们的画中,君公子白衣如雪器宇轩昂,大多一副势在必得的豪壮情怀。然而,惟独有一副里,落于丹青的刹那,君公子幽幽的目光正越过百来丈的擂台朝向远方,面容如古井不波,在那涂墨细描的眉宇间,却隐约流露出几丝淡淡的忧伤。 画者无心,墨影有情,这副画里的君公子与其余那十来幅截然不同,看起来少了几分强者的雄心壮志,却多了一丝少年人的寂落愁伤。昭平四年的武道大会中,许多天才横溢的年轻武道家层出不穷,而到现在都神秘如斯的君公子留给人们的印象尤为深刻,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可这副被奉为竹墨斋镇店之宝的画卷却将君公子的形象模糊开来,谁也想象不出那凶狠若妖魔的君公子也会有着如此饱含情伤的一面,直到看到这幅画,他们才陡然想起来,那年的君公子也不过是一个不足二十的少年人,可是,他眼中的那缕缠绵悠远的黯然神伤又是为谁而流淌? …… “每次遇到这种情形,总会回想起小时候被那么多人欺凌时候的无助,或许是心中的阴影已经深到无法自我救赎了。”看着那近百名不知不觉中将自己包围起来的武者,周继君目光如细水绵绵流淌开来,眉角的暗痂时皱时舒,漫步在擂台上,身前渐渐波荡起一圈涟漪,将他的表情遮掩住,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周围武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步踟蹰,都不敢打破僵局率先出手,擂台上的空气凝滞起来,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正从那个白衣君公子身上流泻开来,漫遍擂台上下,却又让人难以捉摸。 眸影晃动,波澜起的涟漪渐渐消淡,周继君从漫长而又痛苦的回忆中挣扎出,抬起头环视四周,瞬间冷却下来的目光中陡然溢出几分狰狞。 “诸位不是想围攻我吗,怎么,还不出手?” 双手负于身后,周继君目光掠过表情各异的年轻武者们,嘴角翘起一丝讥讽。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你们莫非还想耗完这半个时辰?好一群无胆鬼!” 随着周继君这声爆喝,擂台下的嘘声四起,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权贵小姐都面露不屑,纷纷挥手叫嚷着,泄心中的不满。那群原本就很尴尬的年轻武者们此时更是颜面尽失,眼中闪过羞恼的神色。 “诸位,既然已到这一步,便放开心中的顾忌。吾等近百人,还敌不过他一人?” 擂台上,那虬髯大汉咬着牙,沉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隐隐带着些许悲壮而又蛊惑人心的魔力,周围武者们闻言眸中都涌出不甘和愤懑,战意又陡然飙升起来,随后都齐齐逼向已然走到擂台中央占据天元之地的周继君。 深深看了眼那虬髯大汉,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面对越缩越小的战圈,暴烈的战意迸射出来,眼中闪过寸余长的精光,双手聚于胸前,捏出一个形若夏花绽放的手印。 正是周继君修习的那八般武技中最为玄奥的飞花诀。 《玄武神经》中的十八般武技越往后,越是艰涩深奥,所施展出的威力却也惊世骇俗,非是寻常武道技法能及万一的。而这飞花诀已然隐隐出武技的范畴,武道气力流转于手掌间,以印合,以心御,取那缠绵缱绻的丝丝情意,融入手印之中,玄异莫测。 飞花无形,伤人无情,正合周继君此时的心境。 眼见那君公子凝身不动,好似沉溺于梦境之中,全身上下都是毕露无遗的破绽,眸中冒着杀气的年轻武者们互视一眼,纷纷高喝道,同时闪身射向周继君。 近百名精气神酿至顶峰的武者凝聚起来磅礴无比的武道之势,如百丈高山般重重压向白衣少年,似乎眨眼间便将他碾成齑粉。这些武者虽然单打独斗不是周继君的对手,然而,能来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是几十人中取一,个个都有不凡的身手,此时遽然同时杀向周继君,滔天的杀气战意竟然在擂台上卷起风云变幻,直看得周围众人心惊胆跳。 就在这时,周继君睁开眼睛,面对如海潮般汹涌猛烈,从四面八方扑将而来的武者们,手指飞扬跳跃,双掌之间涌出淡淡的光晕。 “咄!” 猛地张口吐气,潺潺若流水的天音并未射向周围的武者,直落而下飘过周继君掌中的手印。 刹那间,手印暴裂,光华四射,流风自周继君那一身白衣上荡漾开来,携着漫漫飞花虚影弥漫开,几个弹指间便将擂台上的近百名武者笼罩。 人心向来是最为脆弱,即便古来豪杰英雄,也生着一颗如客家娘所言的琉璃心。伤人先伤心,伤心则败,此乃飞花诀的奥妙所在。 被飞花虚影笼罩的武者们面色一凝,脑中瞬间掠过万千情思,一颗颗压抑已久的心魔蠢蠢欲动开来。虬髯大汉瞳孔猛缩,看着那个静静立于擂台中央,目光遥遥看向远方的白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不由得高声喊道,“诸位凝神守心,切不可动情思。此人手法妖异,大家并力诛杀之!” 这次武道大会前一天,新的圣旨下达,却说拳脚无眼,死伤不论。 闻言,周继君眼中暴绽出丝丝杀意,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面色变换着的虬髯大汉,嘴角微翘,冷漠无比的声音从他牙缝中挤出。 “你说的不错,可惜,已经晚了!” 风起,掀翻周继君的衣袂飘滚,他立于擂台中央,如临风剔羽的孤鹰,桀骜不驯的目光扫过咬着牙扑向他的武者们,却仿佛在看等待已久的猎物般,眼神无情而又冷漠。 刹那芳华自他手指间流转开来,一道道若实若虚的手印不断在他手掌中变幻着,光晕四散,璀璨绚烂的飞花虚影从手印中飘荡开来,却猛若疾风骤雨,纷纷映入那些即将逼至他身前的武者们心中。 “啪!” 心神碎裂的声音自武者们身体里响起,美丽的飞花虚影并不像夏花那般可爱动人,在这一刻却化身无情的短刀,寸寸割过他们的心意,直到将那一颗颗费尽心血凝炼出的心神割碎,恐怖如斯。 “轰隆!” 擂台上出现了一幅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一身白衣若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少年漠然站于中央,而他四周,密密如林的武者们轰然倒地,如割断的稻穗般齐齐垂落,短短一刹那,这擂台之上,便只剩君公子一人,孑孓独立。 这么快?天哪…… 场下已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擂台上那个遥遥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年,目光扫过瘫倒在地昏死过去的武者们,恍若梦幻。一旁的监场也是满脸惊骇,犹豫片刻,他怀着怦怦跳动的心,往擂台走去,欲要宣布结果,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从那白衣少年身后,突然暴起一个人影,身如闪电飞射而去,手臂的肌肉竟然膨胀涨了数倍,携着无尽杀意击向周继君。 此人一脸络腮胡须,眉宇间闪过疯狂的神色,正是适才鼓动众人合力而战周继君的虬髯大汉。 “就知道是你!” 猛地转身,周继君眼底浮起一丝嘲讽,五岳诀自他心意中出,本来就拥有万余斤巨力的双臂瞬间平添了无数巨力。 那虬髯汉子原先还信心满满,对于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突袭得意之极,可当他的拳头即将落到那少年脖颈时,却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如铁铸般的双手划过模糊地虚影,牢牢将自己的臂膀抓住,全身陡然僵硬,竟已是不能动弹了。 -------- (这章写得老慢,写到飞花诀时不由得想到许久前夏花绽放时候逝去的那些往事,唏嘘不已啊……太矫情了,淡定……)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战 双臂间微微使力,周继君眼中流转出一丝疯狂,硬生生地将那大汉举至头顶,冷漠的声音传遍全场。 “你拥有武侯天品的高强修为,却还鼓动众人,自己行黄雀之事。真是用心险恶,留你不得。” 闻言,虬髯大汉身体颤抖着,眼见周继君满脸肆无忌惮的杀意,脸上不由得挤出惊恐之色,想要求饶,却现自己的喉咙已然堵塞,竟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呜呜咽咽地苦苦挣扎。 登上擂台的监场只感觉杀气自那君公子头顶腾起,脚步一滞,下意识地大声喊道,“手下留人!” 赤红如血的双目转向监场大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周继君嘴角划过邪冶的弧线,双臂猛地用力一震,血雨飞溅,那虬髯大汉被他从中撕成两半,摔落在擂台上。 “啊!” 擂台下传来尖叫声,却是从未见过血的富家小姐们个个面色惨白,只觉得腹中翻滚,忍不住俯下身子呕吐了起来。而那些老少爷们则瞪大眼,怔怔地看着形如妖魔站在血雨之中,却又白衣不染分毫的君公子,满脸呆滞,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竟敢当众行凶!”早已面无血色的监场忍住腹底的恶心,战栗着,指向周继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又如何?”冷冷地看向他,周继君轻轻搓手,邪笑道,“女皇大人不是说了吗,拳脚无眼,生死不论。怎么,我哪点违背美丽的女皇大人的圣旨了?”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这神秘而暴戾的君公子居然丝毫不避讳的提及女皇陛下,而且言语中非但没有尊敬,反而透着几分亵渎之意。 那监场更是怔怔地看着置身点点梅花般血腥之中的白衣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现无力之极。 “他还是这么残忍。” 高高的观礼阁上,客家娘眉头微皱,心底却长舒口气。她出生异族,见多了血腥之事,然而心思纯洁的她打心底里却很排斥这些杀戮。可看着那个将对手硬生生撕裂的白衣少年,不知为何,她竟生不出半点反感,隐隐约约还有些欣喜。 在她身后,百里雄腾地站起来身来,直直地看着屹立擂台之上的周继君,脸上染起了激扬豪迈之色,三年前北疆热血沙场的记忆随着那朵朵绽放的血花被他拾起。 “男儿当如此呵!”端起酒盅,百里雄咕噜咕噜地大口饮尽,随后走到围栏前,朝周继君遥遥拱手,朗声歌道。 “七州风云起,齐聚京城擂。白衣少年雄,独身战百人。斩破百千道,谁死谁生还。我座壁上观,待君夺魁元!” 豪迈的歌声虽不怎么押韵,隐隐透着几分粗陋,但从高阁之上迎风而立的世子口中吟出,却听得所有人心潮澎湃。周继君轻笑着,也朝观礼阁微微拱手,这歌声传入他耳中,心头已然沸腾的热血战意再也无法收回。 天野精气流转过双腿,在所有人惊叹的目光中,周继君腾身飞至擂台上空,悠长而尖锐的目光扫过京城另一边的西、南、北三方擂台,扬声喝道。 “都战吧。我,等你们!” 隆隆天音之语传遍京城,那三方擂台下,无数人抬头,目绽精光朝东方看来。 “果然是个有趣的人,这么快就结束他那场了吗,还向我们出战意。啧啧,我虚柯被那千十七比了下去,若再被你比下去,腾龙榜三甲的位子可要不保了。” 西城擂台,隐于人群之中看似普通寻常的布衣少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随后转头望向高高的观礼阁,只见穿着镶金嵌银华丽长袍的庶人公子也朝他看来,两人的目光相触,浓烈的战意激起空气波荡,却转瞬即逝。 “庶人公子左游生……你和我同分在一场,那我便先试试传说中京城四大公子的厉害吧。” 飘忽不定的心神射向高阁之上正襟危坐的华服青年,左游生眼中闪过精光,俯视着一脸淡漠的虚柯,也是一道心神射出。 “你就是虚柯吧,传说中你能战武尊而不死,好,那我便以你的死来迎接君公子的战意。” 心神陡然相撞,空气中溅起一丝涟漪,两人同时一颤,随即收回心神。 …… 南城,交谈正欢的千宁臣和洛继伤同时抬头,目光射向东方,表情却各不相同。 “我似乎闻到血腥味了,真没想到这次武道大会会这么早见血。”千宁臣绝美的脸庞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这君公子的一举一动还真是出人意料呢,居然向我们邀战了,是想逼我们尽早显露实力吗。” 洛继伤浓若沉墨的眉毛微微挑起,眼中暴绽出猛烈的战意,转瞬后又恢复了他往日的古井不波。 “他要战,我便陪他战,他在等我,我的拳头也在等他呵。” 觉察到几分异样的千宁臣嘴角微翘,脑中蓦然出现了皇宫之中那个绝美而高贵的身影,饶有兴致地望向洛继伤,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你和他,也有过节吗?” “过节?没有。只有生死之约。” 轻叹口气,千宁臣揉了揉额头,低声喃喃道,“这君公子,还真是会惹事,如今的京城里,似乎有很多人想要除之后快呢。” 这样的盟友,还真是头疼呢。 千宁臣脸上浮起一丝无奈,心中默默说道。 …… 北城擂台边,隆隆的宣战声传来,做庄家收钱忙得不亦乐乎的月罗刹心底打了个激灵,随后眼中浮起一丝恼色,朝着一旁的沙摩尼恨恨地说道,“小君君还真会出风头,本来今天我还想和你一起扫平那一场,边出风头边收赌钱,不料却被他抢了风头,真是可恨啊。” 沙摩尼脸上浮起淡淡的欣喜,却是为好朋友大显神威而开心,趁着月罗刹气恼地直打转,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块铜板放上赌局,之后一脸严肃地望向前方,高声喧道,“无量寿佛。” 然而,就在这时,月罗刹和沙摩尼同时一震,不约而同地看向北城唯一的观礼阁,阁楼上那个一直隐于帘幕之后的人陡然消失,下一刻却出现在北城擂台上空,笔直地悬浮着,僵硬而又沙哑的声音从他牙缝中挤出,仿佛尖刀割破喉咙般听得让人头皮麻。 “君,公子,战!” 嘶哑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京城上空,而北城擂台正在激战的武者们面色一惊,却是一股磅礴而又无力抵挡的气势正从上方落下,压得他们全身无力。 千十七妖冶的眸子中浮动着紫色的光晕,冷冷看向擂台下方,坚硬刻板若大理石的脸庞上浮起一丝不耐烦,之后,竟然破风而下,落于酣战已休的擂台上,目光扫过满脸惊愕的武者们,双臂扬起,紫色的光华如游龙般飞腾出来,卷起百多名武者,将他们掀飞出去。 北城擂台的第二场,全军覆没。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空荡荡的擂台上的邪冶少年,脑中全然一片空白,擂台下的监场官捏起袖子不住地擦着额上滚动的汗珠,望向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十七皇子,一想到他的身份和宫中的传闻,不由得腿肚子大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别提上前责问了。 “这家伙……”月罗刹鼓起双眼直直望向气势逼人的千十七,斗笠下那张忽明忽暗的脸上浮起一丝幽怨,“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了,偏偏和这个怪物分在一个擂台。这么急,他就不能等到他的第三场吗?还让我不让我出风头了!” 擂台上,白衣少年冷漠的目光飘过月罗刹和沙摩尼,随后遥遥望向东方,眼底腾起形若实质的杀意,穿越过京城鳞次栉比的房屋,直射向城东擂台上那个同样一身白衣的少年。 (凌晨赶一章,周日白天有事更不了,第二更要到晚上……话说,京城这群帅哥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千十七和沙摩尼了,他们都会慢慢刻画饱满。其实我还是比较欣赏忍辱负重的千宁臣,只不过他的性取向……幸好小君君还很正常。)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东城擂主至 东城。 周继君站在空空如也的擂台上,袍袖翻滚,将那道穿越偌大京城的杀意扫落,凝实的紫色杀意如虬龙般在地面扭曲起伏,随后渐渐平寂下来,消弭在尘埃之中。 “君……公子,你是这场的胜出者,还请回转歇息,等五日后再来吧。” 监场官努力使自己的目光不停留在地上还汩汩冒着血的两块的尸体上,强作镇定说道。他今年五十八岁,连续当了三次天下第一武道的监场官,虽然以前也曾遇到过初赛便死伤的场面,然而,以一人之力独战群雄,最后还残忍的将对手活生生地撕裂成两半,却还是第一次遇到,或许在武道大会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白衣不沾滴尘、风度翩翩的君公子,在他心中已然化身成了那等杀人不眨眼的凶残之辈,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这恶魔有多远走多远,最好挑战擂主时,换别的监场官来,否则自己恐怕要连续五天担惊受怕了。 没有理会心思复杂的监场官,周继君抬头,目光落到观礼台上,那两个身怀强大莫测气息的身影飘过眼帘。 “不用等了,现在便开始挑战擂主吧。”周继君淡淡地说道,战意飙出,比之方才还要猛烈。 不单是那一脸错愕的监场官,便连擂台下方看客们都不可思议地望向周继君,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只是瞬间,台下便像炸开锅般议论纷纷,各种叫好起哄声此起彼伏。 神秘的君公子似乎总能给人们带来惊讶,战完初比后,居然不停歇,便欲直接挑战擂主。要知道这些擂主可是上届大会的佼佼者,钦封的御殿武士,便是面君也免跪拜。身份崇高享尽殊荣却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们成为御殿武者后,修为实力都会神奇之极的突飞猛进,如今到达何等地步却是谁也猜测不透。 “老五,这个君公子还真是强势,激战完后也不修整,居然就想连着挑战你了。啧啧,这下我可有好戏看咯。” “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了,他真以为战败了那些没用的废物,东城擂台就数他第一了吗。”名叫薛奇的御殿武者冷冷说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嘲讽之色,“还真看不起我们御殿武者,或许真应该让他尝尝大起大落的滋味,否则还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矮个青年微微一惊,眉头皱起望向薛奇,沉吟道,“这人虽然狂妄,但也是好苗子,你将他扼杀,就不担心大人责罚吗?” “哼,他不能撑过三柱香,那是他的本领低微,又与我何干?”薛奇张开双臂,冷漠无比地说道,低头望向负手站在擂台中央的白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杀意,随后身形在空气中划过淡淡的虚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擂台上。 “还真是可惜呢,可是,谁叫你遇到最看不惯别人嚣张的薛奇呢。”矮个青年低声喃喃道,眼中闪过犹豫,却还是滞住脚步没有回转,“刚才那个玄奥无比的手印好生惊艳,若是多几个这样的绝招,或许能撑过三柱香也说不定。” 台下众人只见眼前晃动过淡淡的虚影,随后穿着金黄虎纹武士服的青年赫然出现在擂台上。他第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细细一瞧,才觉他的手臂竟是奇长无比,竟然漫过膝盖,好似猿猴一般。 “我叫薛奇,是这一场的擂主。你很强,不过在我眼力,却什么也不是。” 随着这声冷漠傲慢的声音传出,东城擂台下的气氛被渲染到顶峰,万余道炽热的目光落到君公子身上,却是无比期待地等他做出回应。 周继君上下打量着御殿武者薛奇,心念探出,只觉得那人全身上下透着古怪的气息,强大而捉摸不透。 “道主,此人有异。”忽然间,一直默然不语的诡道蛇人传来急促的心意。 “嗯?怎么讲?” 眼中绽出阴狠的精光,诡道蛇人变幻出棋盘对向那人,猿臂青年的虚影摇曳晃动,游离飘忽,却是费尽万般手段也无法将那个虚影落于棋盘中。诡道蛇人掏出算筹,指尖跳跃飞快地拨动算珠,许久,才长叹口气,向周继君拱手道。 “道主,这京城之中亦有人布局,而眼前这人正是那盘棋中的棋子,故无法收入吾之棋局。” “哦?”周继君眉头凝起,沉吟道,“他乃御殿武者,那布局之人应当是……” “大煜皇室。”诡道蛇人冷笑着说道,眼中泛起一丝兴奋,“道主,将此人灭杀,取得血肉尸骨方可收入吾之棋盘,一旦从他身上寻着蛛丝马迹,那京城之局便管中窥豹有机可趁了。” 台下众人只见君公子低头不语,脸上变幻着神色,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心道他莫非是怕了?也是,身为御殿武者的擂主实力往往远当届大会的武者数倍,实力不如也在情理之中,可眼前神秘之极的君公子却渐渐被人们报以厚望,所有人都不由得期待起他能再次创造奇迹,撑过那三柱香时间,挑战成功。 “哟,腾龙榜上赫赫有名的君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了,不过此时的确没有再说什么的必要了。”薛奇眉头挑起一缕寒意,冷笑连连,向监场官挥手道,“置香坛吧。” 就在这时,周继君抬起头,目光扫过那尚未点燃的三柱长香,随后直直盯着薛奇,淡漠而又似乎理所当然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回荡在东城擂台上下。 “我这人一见血就止不住了。” “三柱香内,我必杀你。” 骇人的杀意陡然间从周继君身上飙升开,如飓风般席卷擂台四野,所有人都张大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脑中不断回响起那句恍若幻觉的话。 ……“三柱香内,我必杀你”…… 这句话虽说的热血沸腾,然而此时站在君公子面前的可不是之前那些同届武者,而是大煜皇室最为神秘的组织之一,御殿武者团中的顶尖高手,能成为擂主,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君公子,真是个狂妄到极致的人呵。 观礼阁上,那矮个青年也是一脸诧异,随后低下头呵呵的笑了起来,脸上浮起古怪的神色,喃喃道,“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至今,还未曾出现如此有趣的事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呢。你一个区区武侯境的武者,想要杀死薛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擂台上,徐风流转,空气渐渐沉凝下来。 穿着金色战服的薛奇脸上闪过一丝羞恼,随后怒极反笑,余光扫过被监场颤巍巍的手点燃的长香,眸中溢出丝丝杀机。 “一柱香内,我要你死!” 话音落下,空气中划过淡淡的虚影,薛奇率先闪身而上,直扑向周继君。就在他离周继君还有七步时,惊变突生。 在擂台下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原本就奇长无比的臂膀陡然间又变长了数倍,远远看去,就仿佛肩膀上长出两杆长枪。光华闪过,那双形若杆枪携着万斤巨力的臂膀猛地捅出,弹指刹那间刺穿空气,越过七步之距,掀起浪涛般的波澜,直扫向还未反应过来的白衣少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妖枪 “破!” 面对诡异妖娆的铁臂,周继君不闪不退,眼中绽出寸余精光,武道气力瞬间喷涌至双臂间,却是“破万诀”与“五岳诀”同时被周继君使出。破万诀以双拳之势破尽世间万重阻碍,五岳诀能使力气眨眼间狂暴数倍,这《玄武神经》中的两大绝顶武技被周继君融合、施展出来,便是面对武王地品的强者周继君也自信有一拼之力。 然而,当周继君携着数万斤巨力的拳头与那双长得吓人的手臂激撞在一起时,擂台上飞扬的尘埃疏影中,白衣少年被击飞出去。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无血色,眼角抽搐起剧烈的痛楚,连旁边那道婉转如蛇的疤痕也不住颤抖着,狰狞无比。 “哈哈哈哈,想以你血肉之躯硬抗我的神臂……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薛奇身似清风,臂影如梭紧追向倒飞躲避的周继君,嘴中如是讥讽着,可他眼底却闪过浓浓的惊诧和忌惮。他这一身神通修为都凝聚在这两条臂膀中,寻常武王境界的强者若与他对拳,只会有一种结果,便是双臂损毁成为废人,即便在怪物辈出的御殿武者团里,也没几个人敢用肉身来挡自己的双臂。眼前这个身法诡异的君公子虽然受了伤,可明显未伤及筋骨,而且他那一拳所施展出的威猛如斯的气势和力道,在那一刻,竟让自己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想到这,薛奇眼中的杀意更盛了,看向身如魅影、在百余丈擂台上闪避游走的君公子,冷笑连连,“你只会逃吗?刚才说要杀我的狂妄哪去了?” 周继君冷着脸,不理会对方的言语相激,施展魅影诀,与薛奇时长时粗的神臂游斗着,然而大多数时间里却只是躲闪。 许久未有过的疼痛从他双臂间蔓延至全身,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背部滚落,周继君咬着牙,体内六道先天精气飞流转过大周天,涌至双臂,修复这北损伤的骨骼经络,几个大周天下,疼痛之感擦略微缓解,却依旧酥麻无比,手臂使不上力来。 好强,此人绝非普通的武王境高手,他那双臂膀当真古怪无比,居然有不下十万斤的巨力,隐约间还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气息。周继君身影不住闪烁着,余光扫过身后如影随形掀起漫天光华的长臂,心中暗道,恐怕半柱香时间里我这双臂都无法使唤,如此下去可不妙,但若正面为敌那我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周继君眼中浮起丝丝红光,却是恼怒无比。以他心底不逊于那四大公子的傲气,又岂会允许自己一直这样狼狈逃窜,被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 就在这瞬间,周继君眼神忽凝,脑中突闪过奇思妙想,一个可以扭转此时局面的主意。往往在他面临绝境的时候,他淬炼十多年的心智总会爆,虽说不可思议,但也是儿时惨痛经历的磨难所致。 这个念头闪过,周继君猛地停住虚幻诡异的身形,嘴角微微翘起,面对身如闪电挥舞着妖娆双臂向他砸来的薛奇,不闪不比,分神诀在弹指刹那间施展开。 一变二,二生四,四衍八…… 恍惚间,擂台上陡然出现了十六个一摸一样的白衣少年,表情神态各异,身形变幻着围成一个圆将薛奇囿于其中。 修炼至武侯地品境界,这分神诀衍化出的实影也比之前翻了一倍。 在城东擂台看客们的惊叹声中,那十六个人影蓦地齐齐腾身飞舞,凝滞在半空,眼帘似阖似开,喉咙口翻滚着,却在下一刻,张口喝道。 “咄” 诡异地悬浮在半空的周继君眼中闪过精光,那声“咄”音猛地蹿出,携着如升龙一般的天野精气卷向中央的薛奇。 “破!”又一个古朴却蔓延着杀气的音符从他嘴中弹出,却是裹着另一道天野精气。 “灭!”第三个音符紧接着被分成十六道人?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还未燃烧完的长香,全场鸦雀无声。一柱香的时间未到,神秘而强大的君公子便将那擂主轰杀了吗,真是恐怖。 高阁上,矮个青年双手紧紧抓着围栏,张大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可就在这时,他瞳孔之中那道白色的人影背后,猛地蹿起一个黑压压的身影。 “老五!”矮个青年眼中暴绽出惊喜,却转瞬间变成惊愕和慌乱,“疯了,他是要……”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君公子将凭借击杀擂主这惊世骇俗的战绩成功晋级时,他身后的地板陡然爆裂开来,一个全身肉绽血淋的怪物弹出,长长的臂膀陡然膨胀了数倍抓向白衣少年,眼底闪过疯狂之色,歇斯底里地破口喊道。 “你给我去死!” 心念早已觉对方气息未曾消失的周继君眼神一凛,脚踩风影无踪步,闪身跃出,可毕竟太过突然,那只黝黑的厉爪已然抓破他的衣衫。 雪白的衣衫裂成碎片,如蝶舞般飘散在空中,间或染上血迹斑斑,好似火焰在燃烧。 **着伤痕累累的精壮上身,周继君傲然回,冷冷地看向手臂已经变成真正的猿臂一般长满密密麻麻鬃毛的薛奇,脑中忽地飘过两个字,妖怪。而他的诡道心思仿佛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却又模糊无比。上丹田中,诡道蛇人眼露精光,手中算筹噼里啪啦地盘算不停,欲从眼前这御殿武者的奇变中探得那一丝京城局势的机缘奥妙。 伸手抓了个空的薛奇眼中赤红一片,强壮长满粗毛的臂膀垂在他腿边,迈着沉重无比的脚步,走向周继君。每跨出一步,他的身躯就似乎涨大一分,已然残碎潦倒的擂台被他踏踩得轰隆作响,竟然微微震荡起来。 当他走到离周继君不足五步时,身躯变得有周继君两个大,口中出磔磔的阴笑声,那双诡谲的臂膀猛地一颤,两柄溢着血气的长枪竟从长臂血肉之中一寸寸地浮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少年痛 ??跃起,庞大的身躯在擂台上映出大片黑影,将周继君笼罩。 “你说过要杀死我,在一柱香内,可是现在……第二柱香已经燃起了。” 周继君嘿嘿一笑,面对来势汹汹不可正面撄之的薛奇,倒身后撤,口中暴出句句诛心之语,激得那怪物般的巨人呀呀直叫,携着数万斤巨力的长枪在空气中舞出道道虚痕,却始终无法触摸到恍若飘影般的周继君。 “我早就看出你异变之后心志已然不稳,你以为如此实力增强了数倍便能击杀我了吗?你这样一来,却将你最大的破绽暴露了呵。”疾退之中的周继君低声喃喃说道,看着状若疯魔般将擂台踩得凹凸不平的薛奇,眼中精光闪过,已能动弹的双手腾腾腾地变幻着,晶莹之中夹杂着殷红的流光自他手指间飞泄出来,终于,形若夏花绽放的手印结出。 “飞花诀!” 双腿用力一蹬,周继君腾于半空,眼中闪过寸余长的电光,手中的结印打开,璀璨绚烂的飞花虚影从手印中飘荡开来,猛若疾风骤雨落于薛奇身上。 这道飞花手印与刚才独战群雄时候大不一样,激战中的周继君心中妙意横生,竟然摘取脑中念海里的千百颗心魔,附身飞花手印中,迷人若夏花绽放中平添了几分妖娆的邪意。 被落花虚影覆盖的薛奇虽然还在奔跃着,可眼神却渐渐涣散开来,携着魔意的花影一道道地蹿入他心神之中,仿佛诱人的毒药般悄无声息将他心底的心魔勾引出来。 “砰!” 薛奇终于停滞住身形,重重地落在擂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表情陡然一僵,眼中闪动着挣扎的神色,随后居然抱着头一脸痛苦地弯下腰。修炼异道者,往往入道越深修为高深,潜伏在他们心中的心魔越是强大,被激出来时候群魔乱舞的痛苦可谓深入骨髓。 众人只见那个巨大的身形渐渐缩小,变回常人一般大小,而他长满粗毛的手臂却依旧那般骇人,两杆长枪在手臂间颤抖摇晃着,最后掉落于坑洼不平的擂台上。 无穷尽的心魔搅乱着薛奇的心神,那些被他丢弃在脑中旮旯角落里的沉痛回忆也渐渐清晰起来。周继君眼底闪过讶然之色,却是从他念海中取出的心魔传来一道道的心意,御殿武者薛奇的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 朔风阵阵,如刀割般刮过北疆干硬寒冷的地面。 “娃他爹,家里还剩多少粮了?” 死一般的沉寂过后,那个吸着空空的旱烟斗的中年人望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半晌,缓缓张开口,“一斗半……娃他娘……” 还未等他说完,女人呜咽的声音响起,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的中年女人将身旁面色土黄的瘦弱孩童紧紧抱在怀里,随后抓住他干瘦的小脸,通红着眼睛死死瞅着。 “娘,你捏痛俺了。”男孩有些惧怕地躲闪着,方才四岁的他显然不知道家里还剩半斗粮意味着什么。 长叹口气,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好似一个老汉的中年男子不忍地看了他的儿子,僵硬的声音他喉咙里冒出,“庄上的娃娃们都奉给山神了,我家黑蛋按理说去年就应该上供了……用余粮顶了半年了,再这样下去,别说黑蛋娃,就是我们也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男人无力的声音回荡在冷风呼啸的屋里,中年妇女打了个哆嗦,紧紧抱着黑蛋,不可思议地望着男人,随后眼底闪过歇斯底里的疯狂,扑向男人拼命拽扯厮打着。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为了自己活下去就忍心让俺家黑蛋被山神吃了?他可是我们的娃啊,亲娃啊……”女子拼命打着自己的丈夫,直到看见一颗泪珠从男人苍老浑浊的眼中流下,才蓦地住手,喘着气,惨白的脸上满是麻木。 “谁叫…谁叫黑蛋生在咱家,谁叫那劳什子根骨不够,要不还可以送进边疆军营……娃他娘,你打我,打得越狠越好……” 夫妇俩抱头痛哭,许久,听到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爹,娘,你们别哭了,黑蛋以后再也不捣蛋了。” ………… 莽莽大山上,薛奇被他父母哄上山已经一个月了,身边的小伙伴每隔几天都要被那个总是黑着脸的老爷爷带走,之后再也没见到过。冷风嗖嗖蹿进他打满补丁的小袄子里,拖着长长的鼻涕,薛奇啃着味道涩涩怪怪不知名的草根,心中不时在想爹娘什么时候来接他下山。就在那一天,黑脸老爷爷又来了,他的目光在一群颤抖的孩童中扫过,最后落在薛奇身上。 之后,薛奇被带进了一个黑黢黢的山洞里,在洞府深处杵着只沸腾的大鼎,里面翻滚着殷红的气泡,在洞壁四野悬挂着无数张窄小的人皮,赫然是之前消失的那几个孩童。薛奇当场被吓得面无血色,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黑脸老者也不理会,一把抓住他扔进那个大鼎中,随后走了出去。 滚烫的沸水将他淹没,薛奇惨叫一声,皮肤上绽开一个个水泡,转眼间他已全身通红。就在这时,他手中紧拽着的那个不知名的草根忽然泛起亮光,化作暖流涌起他臂膀。 三天后,老者回来,惊讶地看到薛奇半死不活地泡在大鼎中,虽然奄奄一息,可却未被煮烂。老者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薛奇拎出,甩在地上,冷冷说道,“你能在我妖鼎中煮了三天三夜而不烂,看来身有妖骨,吾当传你无上武道,你以后便为我洞府的童子吧。” …… (今天红票蛮多的,兄弟们终于大慈悲了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情击杀 心魔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眼中闪过无情和决然,周继君冷漠的目光扫过已然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他面前的薛奇,陡然伸手,按上他的天灵盖,手指间荧光流转。坐守上丹田的诡道蛇人嘿嘿一笑,巨大的棋盘凭空生出,将薛奇的了无生机的虚影收入棋局之中。 我既已踏上道途,岂可再有往日的怜悯,我之情意是对那些我珍惜的人,不是对着我前行路上的踏脚石,即便他再可怜再不易又与我何干! 我之道,有情亦无情。 眼中迸射出寒光,周继君一把推开薛奇的尸身,转身望向跃至擂台中的矮个青年,冷冷一笑,“你也是那御殿武者吧,怎么,你也要战?” 矮个青年眼中燃烧着灼热无比的战意和杀机,嘴角抽搐着,却径直走过周继君,抱起那个眼睛强睁着的尸身,一步一步地向擂台外走去。 擂台上下阒寂无声,所有人都看向那个虽然身材矮小,全身上下升腾着令人无法轻视气势的御殿武者,却见他走到擂台边忽然凝滞住脚步,伸手将薛奇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猛地转头,指向周继君爆喝道。 “从今日起,你君公子,将是我御殿武者们的敌人。待到这次武道大会结束,你之一生都将会生活在被御殿武者追杀的梦靥中,你等着!” 流风吹起周继君过肩膀的长,上身**的少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也是伸手指向那御殿武者,漫漫杀气自他的声音中流转开来。 “好,好。看来死了一个你们也不心疼呵,非得多死几个才知道,有些人不是你们这些大煜皇室的走狗所能招惹的。御殿武者吗,好威风的名字,不过,真是令我失望。” 顺着周继君讥讽的目光,所有人都看向几案上那三柱长香,第一柱已经燃烧殆尽,第三柱漆皮完好,而中间的第二柱方才燃烧完一半。 才用了一柱香多的功夫,他便将强大的御殿武者击杀了吗?真是…… 场下的看客们眼中渐渐暴绽出热烈的兴奋,他们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擂台中央那个神秘的君公子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少年人们纷纷高声叫好,而藏在马车里的大家小姐们也松开紧抓的丝巾,爱慕的目光落在台上少年人那生满疤痕的身体上,心扉动荡。 男人的伤疤,往往是最能让女人芳心悸动的武器,越是多,越能牵动女儿心。 只有一脸惨白的监场官瘫倒在太师椅上,望向已经毁得不成样的擂台呢喃着,头痛无比。 就在周继君将薛奇的小命收走后,数道心神从西南北四方射来,环绕在周继君上空,扫过擂台却都没有做声。周继君心念探出,虚柯、三大公子、月罗刹和沙摩尼都来了,还有数道陌生的心神,却惟独没有千十七的。心中一动,周继君的心念向上方那几道心神打了个招呼,便向北飞去,须臾间便穿越偌大的京城,落到城北擂台之上。 一身白衣的邪冶少年站在沾满血色的擂台中央,眼里泛起紫光望向对面默不作声的御殿武者,这第三场的擂主。就在之前,将第二场的武者都震下台的他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便将第三场的武者们全都淘汰出局,与周继君一般,他选择了直接挑战擂主。 “臣服,或,死。” 千十七僵硬的声音传出,目光落在对面的武者身上,里面除了杀意,还是杀意。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那名御殿武者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随后转脸望向擂台下的监场,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 “这一场,我弃权。” 说完,那名御殿武者深深看了眼千十七,在一片哗然声中平静地走下台。 “老九,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走出人群外,另一名身材高壮的御殿武者对着选择放弃擂主之争的那名武者说道。 “你也感应到了吗,老五陨落了。”被称为老九的武者幽幽道,饱含哀恸的目光遥遥望向东方,喃喃道,“我何尝不想为了我们御殿武者的尊严和那妖魔般的十七郎好好战一场,即便落败也无妨,只不过……” “只不过我们御殿再容不得半点损失了,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不过小局,若是受伤了可真划不来。别多想了,老九。” 渐渐沉下的日头下,拖着长长影子的御殿武者越走越远。 擂台中央,享受着看客们欢呼的白衣少年直直立着,邪美的脸蛋映上点点夕阳的余晖显得纯粹无暇,然而下一刻,他光滑的面颊上流转起些许阴沉。 “君公子,你也晋级了吗?” “你说呢?不过我可没有你这位大煜皇子的好运,竟能不战而胜。” “你是在嘲讽我吗,我闻得出你身上浓浓的血腥味,你将那擂主杀了吗?” “然。” “哼,若非那个胆小鬼逃了,我让那些所谓的御殿武者再见一次血又何妨。” 周继君的心念和千十七的心神在天色渐暗的空中激撞交流着,虽然依旧战意勃,然而两人都没暴露出杀机。在这一刻,偌大的京城上空,渐生逆天之心的周继君和这沉默寡言看不透心思的千十七,竟隐隐生出一丝类似惺惺相惜的感情,却在心念心神退回时陡然消失。 两人只能是敌人,至少在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在拥有千若兮的煌煌京城里。 心念收回,周继君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腾身飞向观礼阁。那里有着翘以待的少女们和置酒相迎的豪情世子百里雄。 心意放松的周继君并没现,在人群之中,隐匿着几个气息无比强大的人,目光掠过他时候全然一片死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武王截路 “大风起兮君归来,双凤遇兮龙翻云……” 幽暗不见天日的密室里,老人伸出干枯若爪的老手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缠绕在他臂膀上的锁链出刺棱刺棱的声音,连着生锈的枷锁处,那翻卷着腐肉上蠕动着莹白的蛆,竟被他的血肉养得肥壮无比。 天色渐晚,墙缝里溢进的微光变的更暗了,老人坑着头,仔仔细细地盯着浮在厚厚的尘泥中的那两行字,眼中里慢慢露出兴奋,猛地伸手将后半句抹去,剧烈的动作牵动身后的锁链,臂膀上干枯的老肉又裂开一大块,可东来客却似丝毫没察觉半点痛苦,双手拍着大腿,在密室中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错了错了,第二句偈语不是这个……对了,对了,是它。” 老人颤抖着手抓起地上的尘泥,厚厚的尘埃将那两行字覆盖,随后,老人一字一顿地在尘泥上写着。 “大风起兮君归来,妖……龙……出……宫……天……下……乱……” 写完后,东来客深吸了口气,浑浊的目光落到地上,竟生出一道微弱的荧光将那两行字轻轻托起,在他身边飞舞着。老人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乐呵呵地看着飞舞的字符,在密室中手舞足蹈起来。 锁链哗啦啦地作响,老人仿佛才感觉到一丝痛楚,满是皱纹的嘴角咧开,眸中飘起一缕惆怅。 “大风起兮君归来,妖龙出宫天下乱……下面呢,下面两句呢?” 身体猛地一震,老人伸出手取出火折子将腿边的檀香点燃,随后闭上双眼,仿佛在这悠悠的檀香中睡着了一般,而遗落在尘泥中的蓍草恍若自己长着翅膀,飞腾起来,在缭绕的檀香间翩跹起舞着。 良久,老人颤巍巍地张开嘴,不甚清晰的咕哝声音从他口中滚出。 “这么多,这么多句,可是只有两句啊……到底是哪个,是哪个……” “有了这四句偈语,我才能知道因果,才能逃出生天啊!” “是这句……不是,这句……” 东来客眯着眼睛脑袋微微晃动喃喃道,仿佛在寻找他丢失的东西般,焦急而又迷茫。 檀香已经燃至根部,老人长吸一口气,身体微微晃荡睁开眼睛,那双看不清神色的老目中渐渐溢出迷茫和绝望。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我的天赋到哪去了?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为什么……” 密室内传来重重的撞击声,间或响起怒吼咆哮,半柱香时间过去,密室里终于渐渐安静下来。能穿透世间一切的流风悄然拂过,隐隐约约,那个老人正在抽泣呜咽。 ………… “哥,现在去哪?” 空寂的长街上,洛涤尘一脸雀跃地抱着周继君的手臂问道,而羲族少女也紧紧跟在白衣少年身旁,虽不像洛涤尘般紧搂着周继君不放,却也贴得极近,脸上泛起淡淡的笑靥。客家娘此时的心思虽然有些迷乱也有些沉重,可单纯的羲族少女很少会刻意掩饰自己的感情,那样对她们来说比修炼武道还要累。 “回家呗。” 周继君眯起眼睛淡淡说道,闻着身旁幽芳的体香,感受着两个少女如同迎接英雄凯旋归来的体贴,周继君突然觉自己很是享受大战之后这难得的轻松,整个人仿佛泡在当年天机府中飘满梨花落瓣水塘里,舒惬无比,只不过少了身后那恍若天女的身影。 “可是,家又在哪呢?” 有意无意地,洛涤尘轻声说道,另一旁的客家娘脸上也染起淡淡的忧伤。她离开家乡已有三个多月了,再此之前,她根本没出过云州。万里迢迢来到京城,遇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后却生令双方都微微尴尬的事。向来大方火辣的她,渐渐变得抑郁寡言起来,却也不知因为思乡,还是在思念某个咫尺天涯的人。 晚霞翻滚在高不见尽头的云端,却又多情地拂过少年的沉下的脸庞,在他身后布下长长的影子。 京城中人都聚集在还未散场的武道大会擂台处,而武道大会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告别了百里雄后,周继君便携着两位少女游荡在难得冷清的京城长街上,偷得浮生半日闲。然而,越是远离城东擂台,自离开时起飘荡在周继君心头的那丝阴影就越浓重。 陡然抬起头,少年脸上浮起寒意,张口喝道。 “是谁,给我出来!” 洛涤尘和客家娘都微微惊诧地看向周继君,就在这时,从街道两旁传来阴测测的笑声,两道人影陡然蹿出漂浮在半空中。 “呵呵,君公子,你也不过如此,到现在才觉。” 说话的是一个赤童颜的老者,他火焰一般的长张扬飘舞在空中,光滑细嫩的脸颊便浮起乐呵呵的笑意,看似人畜无害,可单凭他能悬浮在空中而毫不费力,便知他起码是武王境界的强者。 在他身旁的却是一个面容阴鸷的老人,沉着脸,仿佛有深仇大恨般死死盯着周继君,高起的鹰钩鼻在他那张泛着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却见他开口,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年纪轻轻就如此心狠手辣,你若不死,再过几年谁能制得了你!” 将洛涤尘和客家娘掩在身后,周继君望向眼前两个拦住去路不怀好意的老者,微微思索,随后脑中渐渐浮起两个身影,忽地冷笑道,“你们是那明府的,还是刘府中人。” 赤童颜的老人眼中闪过惊愕,却还是一脸乐呵呵,上下细细打量着周继君,颔道,“君公子真是心智过人呵,仅凭这句话就猜出我们的身份,不过既然这样,就更留你不得了。” 慈眉善目的老者的声音温吞如开水,可这句话说出,一股强烈的杀意瞬间将周继君笼罩,仿佛被豺狼虎豹盯上一样,周继君心头只觉得难受窒息。 反手将两女微微推后,周继君面色冰若寒水上前一步,挡住那两人杀机弥漫的目光,沉声道,“两位似乎忘记了这京城中的禁武令吧,除了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其余地方都禁杀戮。怎么,刘府明府的权势力量竟比大煜皇室还强,还是给了你们什么了不得的好处,竟让你们不顾禁武令来杀我?” 阴鸷老者冷哼不语,悬浮在他一旁的童颜老者深深地看了周继君一眼,轻笑道,“果然是这样,君公子对敌前往往喜欢出言相激,乱其心神。你认为,我们两个老家伙和你以往遇到的对手一样,就凭几句话便能方寸大乱吗?” “不怕告诉你呵,我叫秦时,乃明府客座长老,人称古风武王。这位是余心负大家,京城人称天鹰武王。我乃武王天品,他也是武王地品的修为,你认为,在我们手上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对了,在寻你之前,我们可是把你研究通透了,你的武道技法,乃至你那些古怪的战斗法门我们都已经了如指掌。” 顿了顿,赤童颜的老者越过周继君,望向他身后的洛涤尘和客家娘,眸里的笑意更盛了。 “好久没有尝过如此美艳的女娃娃了,一下就是两个,这红丸的滋味必定是芳香无比。可惜呵,却只能享用个两三次就得辣手摧花了。” 他的话音刚落,白衣少年身上陡然泛起滔天杀意,眼里流转过殷红的血色,寒光阵阵。 ---- (熬夜码出今天的两章来,白天要为明天爆作准备,断网整理思路,争取能再码出两章。谁能猜出京城之局和剩下那两句偈语到底是什么……求各路高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力战 天边红霞流转,残阳的余晖斜斜映在长街上,树影婆娑间或,一圈光晕在少年面容上绽放开来,鲜红如血,却是他精气神渐渐攀升至顶峰。 这京城中的武王可不比云州那些大大小小的掌门,云州身处偏远之地,武道技法的流传只局限于一隅,再者人心简单,周继君单凭倾天诡道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然而,京城乃天下风云汇集之所在,七州武道家来往频繁,武道交流多不仅能磨砺武技更能增添宝贵的武道经验,况且愈往繁华的地方,这人心愈是险恶复杂,这些成名的武道大家个个心思深沉叵测,绝非云州那些武王所能比的。 不过,当年我才武师境界面对武王高手便敢放手一战,何况今日我的修为早已突飞猛进。武王地品、天品又如何? 长街上,周继君三人的气势涌出,默然对峙着。 就在那两名武王气势即将登至顶峰时候,白衣少年身形微晃,眨眼间分出十六道人影,抽身脱离开将他压制得浑身不适的如山气势,猛地射向对面两人。 若是让那两个武王的气势凝聚到巅峰,周继君即便有越级挑战的绝实力,也会面临一场苦战,更何况身后还有那俩少女,更是拖延不得。 “磔磔,小子好没耐心。古风,他便交给我来对付罢,你且去玩耍那俩个女娃娃。” “天鹰,你真是好朋友。” 话音落下,悬浮在半空的古风武王望向周继君身后那两个美艳的少女眼中溢出贪婪和**,身形忽闪,如一团火弹指刹那间破开周继君的实影分身,直向洛涤尘和客家娘扑去。而那天鹰武王则身如闪电,几个腾挪间,便跃至周继君身后,双手挥出,墨色的罡气似长枪般展开,欲要拦截住周继君,不让他回援。 眼见赤童颜的老者眼中闪过贪欲,却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伸手向自己抓来,客家娘只觉得?动荡开不知在想什么的古风武王。 溢出手心好似短剑般的阴炎精气和人道精气与火罡激撞在一起,“轰隆”一声音回荡在空寂的长街之上,周继君和古风武王都是猛地一震,交错而过,旋身落地。 似乎想起了什么,古风武王沉着头,目光沉凝口中喃喃着,“君公子,君……” 陡然间,他回转身型,直直望向周继君,眼中暴绽出惊诧之色,“你是……当年京城洛家的废物,周继君?” 而在他身旁,一直满脸阴沉的天鹰武王也忍不住张大了嘴,目光逡巡在周继君和洛涤尘身上,渐渐的,杀意更盛。 ------ (雷雨滚滚的午后码出这章。最喜欢的便是将窗帘拉起只留下一条缝隙,不管天气如何,关上灯和门,坐在黑黢黢的卧室。自己便好似与这个世界隔绝了,黑暗中,渐渐的,本子屏幕里的那个世界开始清晰。那束极度微弱的光线射进来,更觉得恍惚,然后思维就仿佛被压进那道光束中,在两个世界之间游走着,手指敲击键盘,不知时光流逝……好吧,我其实想表达的是,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出现错别字,而且往往写完后自己再看时也很难觉,如果大家看到错别字还请去书评区指正下,在码字这件事上,今夕还是力求完美的,现在很少有人会在码字时候一旁还放着新华词典和辞海了……不关乎其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 长街葬武王 若干年前,京城世家中那个唯一不能修习武道的废物,不仅被世家子弟们嗤之以鼻,更是京城武道大家们茶余饭后闲话的笑料。 世人只以为世家子弟出身高贵,却不知他们真正得天独厚的是传承千百年的优良血统,就譬如洛家,他祖上是随大煜先帝南征北伐的股肱之臣,是时天下大乱,操纵苍生命运者皆为强横的武尊武王,大煜一统天下后,洛家不断地与那些同为大煜重臣的强者家族联姻,千百年下来,血统虽然渐渐繁杂,但武学奇才辈出,皆是由于集无数武道大家的血统天赋所致。 然而,十七年前,洛家与周府联姻后,却出了个天生无法修习武道的周继君,他的出世赫然打破了世家血统的规则,名动一时,却是臭名昭著。 赤童颜的古风武王沉下脸打量着周继君,心神不宁。真的是他吗?当年那个被无数武道大家论定终其一生无法修习武道的男童,可是,为何十七年过后,他居然强大如斯,竟然成了可以越级挑战的天才人物……若不是他,那洛家女儿为何又称呼他哥哥? 长街中一片寂静,只有流风的呼啸和空中返巢鸟儿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在古风武王和天鹰武王晃动的目光中,白衣少年低喘着,缓缓抬起头,嘴角翘起莫名的笑意,淡淡说道。 “你猜的不错,我就是周继君。” 话音落下,饶是两位名动京城的武道大家早有准备,可眼中还是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他们惊诧无比的目光中,周继君踱着步子,双手负在身后悄悄结出夏花手印,依旧淡漠无比地说道,“你们怎么也想不到吧,我会以这样的身份回转京城。当年那个被论为废物的男童再次出现在你们面前时,却成为了能和你们争锋的君公子,怎么,两位武王大人是不是很不甘,心中也很慌乱呵。你们已经年过半百,我却还不足二十。” 闻言,古风武王尚且淡然自若,天鹰武王脸上已然浮起羞恼之意,心神微微动荡。 眼底闪过寒光,周继君双臂陡然划过虚影弹至胸前,携着千万心魔的飞花手印绽放开来,烂漫夏花若梦幻泡影般飞舞向对面两位武尊,弹指刹那后,长街之上花雨淅淅。 “守护心神!” 古风武王若孩童般的面庞上溢出丝丝戾气,猛地喊道,他的周身腾起火光般的罡气,飞落的心魔夏花无不燃烧成齑粉,消散殆尽。长舒一口气,古风武王转眼看向不远处的天鹰武王,眼中闪过慌乱,却见满脸阴沉的老者微微摇晃着,捂住心口,眸底浮起惊愕之情。 “不好!”古风老者心头暗道,他对周继君可谓研究通透,这两场擂台赛他施展的诡异莫测飞花手印令他心有余悸,对此早有防范,也提醒过天鹰武王,孰料一向心高气傲的余心负还是中招了。 就在这时,周继君携着三道蛇人飞身而上,欲趁着天鹰武王被心魔肆虐之时,将其就地击杀。见状,古风武王怒吼一声,手中火罡变幻出灼灼巨斧,护向天鹰。眼中溢出寒光,周继君施展分身诀,十六道身影将古风武王团团围住,而三道蛇人依他心意毫不留情地射向天鹰武王。 余心负能在京城闯下赫赫威名,被世家奉为座上宾,成就天鹰名号的武道大家,其心志才华不可谓不高。此时心魔虽生,吞噬着他的心神心意,连血肉经络也危在旦夕,可他依旧怒吼一声迎向三道蛇人,阴沉的脸上浮起决然的杀意。 心神大乱的他却没注意到身后,一条矮小的身影正迅若闪电蹿至他后颈。血光溢出,青色的小狻猊狠狠地咬在他肩膀上,头顶的独角暴绽出青紫色的电光直击天鹰武王的后脑,麻痹痛楚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天鹰武王眼中浮起难以置信,可他的身形却微微僵硬起来,第一个赶到至的武道蛇人目露寒光,长啸一声,飞身而起,粗而有力的蛇尾甩向老者的脖颈,死死缠绕着,随后猛地用力卷起。 “咯吱”一声,这位拥有武王地品修为的强者头颅被拉出一个古怪的形状,脸庞反转过来,呆滞的目光直直望向他背后的长街尽头,有不甘有恐惧还有一丝悔恨。 古风武王张大嘴巴怔怔地看向头朝地胸朝天直直倒下的天鹰武王,前一刻,自己这个相识了半甲子的老友提及君公子时候还是一脸不屑,甚至很不情愿一同前来。然而现在,他却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冷清的四方街上,一世英名都毁与眼前这个当年被京城人百般唾弃的君公子手中。 心中一哆嗦,古风武王转脸扫过幻化成十六道人影,神色各异的周继君,仿佛不认识般。 “现在轮到你了,古风武王,我说过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伤害我妹妹的人。你胆敢犯我忌讳,我留你不得。” 周继君冷冷说道,十六道身影陡然合一,刚准备击向古风,却见他眼中闪过精光遥遥望向京城中央,随即一颗泛着红光的心神从他头顶飞出,须臾而上,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哈,周继君是吧,你这个逆臣之子也敢孤身回京。我已传出心神,片刻后这全京城人都会知道你回来了,化名君公子。你就等着死吧。” 说完,趁着周继君微微惊愕之时,古风武王脚底腾起一片火红的虚影,竟是见着大势已去不欲纠缠。然而,他刚准备闪身,陡然间两道矮小的黑影飘过,炎霸与紫风这两个不甘寂寞的小狻猊拦住了他的去路。 “和我玩心机?你便是比我多活上几十年也不过是个废物。” 周继君冷声说道,按下心头微微升起的慌乱,脚踩风影无踪步,十万斤的武道巨力瞬间漫至他拳中,携着人道精气击向古风武王的后心。 “小辈尔敢!” 古风武王眼中腾起恼怒,猛地回身手执火罡划过诡异的弧线劈向周继君,就在这时,周继君眼中浮起一丝狡黠,面对势不可撄的火罡巨斧,微微撤步后退。身后,被周继君心意唤来的玄道蛇人淡淡一笑,手持黑白颜色流转的念珠抛向古风武王。 猝不及防下,赤童颜的老者被魔珠击中,陡然间他的脸上浮起夸张无比的惊悚,却是被那九天之上魔头炼成的法宝勾出了心底压制数十年的心魔。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脑中一阵恍惚,当他努力抬起头来时,却看见白衣若雪的少年已然飘至他身前,单手捏出结印重重地按于他脑门。 魔珠携着九天魔头,飞花手印蕴藏千万心魔,齐齐涌入他身体。 脸上狰狞着歇斯底里的痛楚,古风武王全身颤抖,不甘地看了周继君最后一眼,随后,轰然倒地。 截杀不成,反被击杀,两位赫赫有名的京城武道大家毙命于空旷的四方街上。 在他们的尸身前,那个当年被京城世家子弟武道高手嗤之以鼻引为笑谈的废物,卓然而立,幽深的目光望向遥远的京城中央,却是那颗心神飞去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章 危机重重 “君,没事吧?” 客家娘眼见周继君有些心神不宁地望向皇宫方向,芳心微紧,走到白衣少年身后轻声问道。 她武侯境界的修为已能修炼心神,洛涤尘没有察觉到,她却清楚地知道方才生了什么。心思通慧的她听得适才那些话,已然隐隐猜测到周继君冒着极大风险来到京城定有他的苦衷,现在身份暴露了,对他来讲或许意味着功败垂成,抑或是……大祸将至。 见着白衣少年负手而立,好似全未听见般怔怔地出神,客家娘小嘴微微嘟起,眼中闪过羞恼之色,心中不住地骂自己不争气,分明早就决定不再理这个到现在都不表态的登徒子,可连续三番忍不住开口,他却这副爱理不理的死相。 周继君……原来他叫周继君呵……我怎么还在想他。 客家娘脸上升起一丝绯红,却被身后的洛涤尘捕捉到。 “我哥他当然没事,这老头竟敢打我和阿珂姐姐的主意,真是找死。”洛涤尘嘻嘻一笑,上前挽住客家娘的手,目光飘过地上正被三只小狻猊吞食血肉的两个老武王,最后落到那个啃得起劲的紫色狻猊身上,俏脸一寒,走上前抓着脖子将它提起。 “紫风啊紫风,你居然还吃人肉,哼,脏兮兮的,不准再吃了!” 怜兮兮的小狻猊面对已成为它噩梦的洛涤尘丝毫不敢反抗,在两个同伴的讥笑声乖乖地缩在洛涤尘怀里,看着被炎霸和青羽狼吞虎咽瓜分得差不多的血肉,只觉得心里在滴血,转眼看向女王般的洛涤尘,想到她那些恐怖的手段心头生起寒意,怯生生地埋下头,一脸委屈。 长叹口气,周继君回过神来,无奈地揉了揉眉头,目光中浮起豁达,既然已经如此,且走一步算一步罢。 “我没事。”向着身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客家娘轻声说道,周继君转头望向玩耍着紫风,渐渐又将魔爪伸向另外两只狻猊神兽的洛涤尘,嘴角溢出淡淡的笑。 初见时候,洛涤尘还是一个心思颇深看上去冷漠无比的女子,可这几日来,她渐渐开朗起来,此时天真烂漫的笑容看上去才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呵。只是……她这抹轻松的欢笑还能维持多久呢,一旦自己的身份被这京城世家大煜皇室知道,那唯一的选择便是离开京城,可是自己离开了,她和娘又会重归于以往的生活,才看到的那一丝曙光又将破灭。现在的自己,又有能力带着她们逃离这个强者无数如樊笼般的京畿之地吗? 就在周继君眉头渐渐凝起时,他的余光陡然瞥见一道黑影闪过,猛地抬起头,却现身前站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老者,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惊得周继君背上滚起颗颗冷汗。 “你是何人?” 周继君望向身前裹在黑色长袍之中,身材高大挺拔的老者,沉声问道。 “原来,君公子便是周继君,果然有趣。” 长袍老者并未回答他,只是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古怪却复杂。 “是你!”却是客家娘见着恍若鬼魅般突然出现的老者,心头升起熟悉的感觉,不久前在白衣庵前,她隐隐感觉有人在呼唤他,直到此时看到眼前古怪的老人,她从立马声音中辨别出来了。 “是我,羲族的孩子。”斗篷下,老者若隐若现的干枯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落在客家娘眼中,恍若许久未见的爷爷那般慈祥亲切。 转脸望向暗暗戒备的周继君,老者沉吟半晌开口道,“少年人,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我来这里,只是找你做个交易。” 周继君心思扭转起来,已然归位上丹田的诡道蛇人手执棋盘,眸底闪过精光,急急朝周继君说道,“道主,快快应他。” “为何?”周继君奇道。 “此人乃是位于棋盘边缘者,他既处京城局势中,又隐隐脱离,此人必定大有玄机。” “哦?可否将他的虚影收入诡道棋盘之中?” 苦笑一声,诡道蛇人心意答道,“诡道棋盘只能收入实力与道主相近或者不如道主之辈,遇到修为远远高出道主者,唯一之法便是将其灭杀再图收入棋盘。” 眼底忽明忽暗,周继君抛开脑中的思绪望向老人。 “什么交易?” 看了周继君一眼,老者从袍修中探出手,只见一颗火红色的圆珠在他手心中挣扎跳跃着,正是之前古风武王飞逃出的那颗心神。 “我知道你现在担心什么,无法是不想让你的身份暴露呵。我是没兴趣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而只要这颗心神毁灭,这京华之下,再无人知道你就是被大煜皇室通缉的周继君。” 老者徐徐缓缓的话语仿佛充满无限魔力般引得周继君表情不住变幻,死死盯着他手中想要挣脱的心神,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那么,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哈哈一笑,老者收回袍袖,蓦然扭头望向客家娘道,“我的条件便是,她要随我五日。” 闻言,客家娘心头狂跳,猛地望向周继君,一脸紧张。 “你是在威胁我?”周继君微微一怔,随后眸底浮起阴翳之色,一把将客家娘掩在身后,不闪不避地望向气势强大莫测的老者硬生生地说道,“她不是物品,人有人的自由,岂可用来交换?我虽不是儒家君子,但亦有所为有所不为,这般交易我周继君不屑为之。” 深深看了眼周继君,老者长叹口气,斗篷中的脸色阴暗得看不清,嘴角弯起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 “西华摩咦,克里克鲁拉……” 从老者嘴中吐出一长串古怪的音符,周继君心思微动,皱起眉头看向客家娘,只见她眼中露出惊诧,随后是激动,突然开口,也是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出。 那是羲族流传千万年的古老语言。 … 良久,两人终于停止了交谈,客家娘踌躇着,长长的睫毛闪动起一丝迷茫,却还是无比坚定地转脸看向周继君,柔声道。 “我要跟他走。” “不行!” 几乎下意识地脱口喊出,话音落下,周继君脸颊微微红,转过头,故作镇定地不去看客家娘。 “为什么呢?” 身材高挑的羲族少女看向面容古怪耳根微微躁红的周继君,扑哧一笑,眸底闪过欣喜之色,多日来的心结却因周继君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打开了。 “你真的,很在乎我吗?”客家娘眼中闪烁着狡黠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你刚才说我有我的自由,那你干嘛不准我跟他走呢?” 闻言,周继君更是尴尬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激动,或许是因为这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少女在心底的分量一天比一天重了,又或者是听到她突然答应对方,心底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情绪,仿佛是被背叛了一样。 这女人呵,真是搞不明白,圣贤书里说的没错,女人心思便如同跌落在沧澜海底的细针一般,怎么也寻不出它到底在哪。 周继君心头微叹,努力想着该如何作答,就在这时,裹在黑袍里的老者突然开口帮他解了围。 “我说过,我没有恶意。你应该猜到了,我也是羲族中人。没想到你果真对她这么在意,如此……你们且随我来。” 说着说着,他伸出手,那个火红的心神似乎察觉到大难将至,蹦跳得越猛烈了。 下一刻,它已然被老者捏碎,随风消散。 (偶尔被小妞调戏下,大家不反感吧。小君君毕竟才十七岁啊,成天打架都快成古惑仔了……还有,应该没人会说主角遇到女人就神志不清一副猪哥样吧,貌似我二十岁的时候面对感情问题比他还要懵懂。p:本书不会种马)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善恶难辨 周继君三人随着老者穿梭过京城空旷的大街小巷,此时日头已然西斜至暮云下,天色渐暗,乌鹊南飞,纷纷回巢。 一路上,老者不时用余光瞄向安然自若的少年,却见他目光清澈,浑然没有半点焦躁以及适才大战武王时候的暴戾杀戮之色,也不见了面对客家娘时候少年人的尴尬。老者不由得暗暗点头,如此心境,非长年累月饱经磨砺不能生成的,只可惜他已卷入这京城之局,便是自己隐瞒了他的身份,又如何。 不多时,三人随着老者来到京城西郊一处偏僻的大院,自有身着天蓝湖绸缎的仆人迎了上来,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老者施礼,随后端起一旁的陶盆,单手捧起清水,浇洒在周继君三人身后的地上。 洛涤尘眉头微皱,一旁客家娘笑着开口道,“这是我们羲族迎客之礼,水是最神圣纯洁之物,此举一是帮助尊贵的客人去除风尘,二来有驱邪避虫之意,三则希望能留下客人的贵气以镇主宅。” “原来如此,果然别有风情。” 周继君淡淡一笑,余光扫过洒落地面的水珠,在紫雷中炼化过的双目却微微凝起,只见些细小不可察的水珠并未渗入泥地中,反而如树木般一颗颗地插入土地,围着大院绕成圆,隐隐约约将宅院环绕其中。 心思动荡开来,周继君悄悄探出心念,试着往外游荡,可刚飞出,便仿佛遇到透明的铜墙铁壁般,再无法前进半分。 脸色陡然沉下来,周继君警惕地望向老者,却见他也回转过身,嘴角微微撇开。 “勿慌,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阵法防止外人心神探入,免得知晓到我们的谈话。对你,我真的是没有恶意。如此警觉,也难怪你能有今日成就,不过我羲族中人既然将外人带回家,便是当做朋友,你若再疑神疑鬼,休怪我翻脸了。” 不再看周继君,老者转脸向仆人道,“且带他们去后院竹林。” 说罢,老者拂起袍袖径自走了进去。 他裹在黑袍斗篷中的身影穿越过一片片回廊假山,终于来到一处泉水旁,此时弯弯的月牙升上梢头,虽然光泽暗淡,却也能依稀看出形状。 “这么久了,我拘囿于京城之地原本以为将会孤独终老直至大限到来,不料羲父开眼,竟然送来一个已然化足的羲族少女。小青,我们终于可以相聚了。” 老者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低头看向清澈暗沉的泉水,陡然掀翻斗篷,怔怔地望着水中的倒影。涟漪平寂下来,光华如镜的水面上浮起老人满是褶皱的脸庞,消瘦得骇人,仿佛风干了一样。 “我知道,即便我再老再丑,你也不会嫌弃我的。”老者抬起头,月光拂过他的眼帘,他左眼清澈若流水,右眼却浑浊不堪,稀疏的睫毛颤抖着,眉宇间流露出挣扎和徘徊,一丝痛楚自他眼底深处浮起,仿佛脑袋里生着一只毒虫,撕咬得他面色白,竟抱着头仰天痛呼起来。 夜色渐渐浓郁,灰幕越过清风流云直落而下,铺盖在他身上,却好似一个温暖的怀抱,老者渐渐平静下来,起身,面色陡然恢复安宁,却像什么也没生过直直盯着泉水中央,目光落在那处凹成月牙形的奇石上,新月的倒影渐渐舒张开来,与凹陷的奇石合成一个浑圆的阴影。 “出来吧,小青。”老者喃喃道,张嘴吐出白气,月光下,这白气渐渐凝实成一条蛇人,竟和周继君的那三道蛇人差不多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条蛇人目光呆滞,浑浑噩噩,没有自己的思维,只是傀儡般的存在。 老者的眸子中闪过精光,那道蛇人仿佛突然苏醒了,猛地射向泉水中央浑圆的阴影处,泉水翻滚着,好似沸腾开来一样。许久,泉水中溢出晶莹剔透的光华,一道人影渐渐浮起,水花绽开,清丽脱俗的女子被那一脸麻木的蛇人抬出水面,悬空置于老者身前。 “小青!”老者脸上的皱纹好似树皮般簌簌颤抖着,眼中暴绽出爱慕和激动,颤抖着手伸向女子的面庞,却又陡然缩回,使劲地擦拭着自己干枯黄的手,仿佛担心亵渎了眼前的女子般,竟有些手足无措。 深吸一口气,老者贪婪地打量着悬浮在半空的女子,她的面容并非沉鱼落雁的美貌,却生着出尘的淡雅和高贵,她闭着双眼,没有呼吸,可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正陷入一个甜美的梦乡之中,安然沉睡。在她白玉般纯洁无暇的长袍外,赫然垂着一条青色的蛇尾。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美貌依旧,可是我却已经老态龙钟了。不过,为了你又有什么关系。”说着说着,老者伸手探入虚空,白光闪过,女子嘴巴微微张开,一颗浑圆光华的土黄色宝珠从她嘴里射出。 随着这珠子浮出体外,她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不是醒转,却仿佛要碎裂开一般。 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老者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伤恸和决然,手中捏起一个法诀,僵硬的蛇人托起女子回转入泉水之中,月光下,水花绽放,绝尘脱俗的身影渐渐沉了下去,涟漪荡漾开,渐渐消停,泉水平静如初。 紧紧握着土黄色的宝珠,老者扭手拾起斗篷,缓缓盖上,之后大步流星地往后院走去。 …… “哦?原来在你们羲族中还有这么多有趣的风俗传说,这满天星辰竟是羲母泪珠所化,苍茫群山大地,却是羲父用黄土捏出的……那阿珂姐姐,你真的信这些吗?” 依偎在周继君怀中的洛涤尘嘴角泛起甜甜的笑,望向靠在周继君臂膀上的高挑少女,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既然我生在羲族,这些风俗传说再如何荒诞不羁,却已成为我们最虔诚的信仰。”客家娘遥遥北望,随后卷起一缕青丝扫过周继君的面颊,直到身体微微僵硬的少年脸上染起红晕,这才扑哧一笑,“君,你认为呢。” 周继君虽然左拥右抱与绝色佳人相伴,心中头微跳,却又觉得仿佛托着两座巨山般沉重,浑身不自在。面对一旁恢复几丝初见时候奔放火辣少女灼热的目光,周继君无奈地揉了揉眉毛,张口道,“既然是传承千万年的传说,不管听上去再如何荒谬,都有它们的缘由和根据。或许在历史长河中被歪曲了几分,但传说之初,它本身并没有错。” 周继君话音落下,客家娘微微一怔,陷入沉思,而洛涤尘则扭转过身,嘴角微翘望向周继君,眼中的那股骄傲之意毫不掩饰。 就在这时,竹林外传来拍手的声音。 “说的好,君公子此言甚妙,传说之初,它本身确实没有错。” 扭头望向一如初见时候行迹莫测的老者,周继君轻笑一声,拍了拍仿佛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女们,随后站起身来微微拱手道,“谬赞了,来到主人家,还不知主人尊姓大名,真是失礼。” 脚步凝滞住,老者看向彬彬有礼的周继君,随后目光落到一脸好奇的客家娘身上,忽然一笑道,“适才只和你说了我是你外祖父那一辈的长者,却一直没肯告诉你我的姓名,却是怕吓到你,不肯随我前来。” “我姓夸,名角。” 他刚说完,客家娘脸色剧变陡然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望向老者,神色慌乱起来。 “夸角……你是……” “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百多年前,羲族的那个叛徒。” -------- (打也打累了,再打真成古惑仔了,调剂下,开始讲故事了……突然现我走的是历史仙侠流的路子,又不想完全依据现有的神话传说和史实,前途漫漫而又艰难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问心 月光下,客家娘一脸惨白,眼中浮起浓浓的惧意,忽然张口喊道,“你骗我,你说要我随你前来救一位羲族姑娘,关乎我族的命运。原来……你竟是窃走族中宝物的那个叛徒!” 长叹口气,老者摆了摆手打断客家娘已然说不连贯的话语。 “就像君公子适才所言的那般,很多传言都被扭曲了。你又怎么知道,在百多年前,孰是孰非?” 看向面色警惕的少年少女们,老者一挥裙袍,盘腿坐下,沉声道,“我若想害你们,凭我武尊天品的修为,还不是轻而易举?你们都坐下吧,听我说一个故事,听完后,若仍觉得我就是罪大恶极的叛徒,你们大可一走了之。” 说完,老者拍了拍手,随着掌声响起,周围忽地卷起一阵风,簌簌沙沙的声音回荡在竹林中,遥遥传至远方。不多时,几名青衣小童抬着木桶走了进来,置于四人中央,小心翼翼地取出冰块和酒壶,恭恭敬敬地四肢伏地向老者叩,随后倒退着离去。 周继君微微一怔,却是这些小童都只有一只手臂。 月光铺撒在棱角分明的冰块上,银光散开,原先黑黢黢的竹林中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瞬间光彩熠熠,恍若仙境。 老者不理会对面各自想着心思的少年少女,自顾自地拾起双梁尖口壶,将自己面前碧蓝色的琉璃碗斟满,随后端至嘴边,望向清澈的酒水眼红浮起几分陶醉,仰头饮尽。 “来,你们都尝尝,这是我羲族流传下来的古酒,名曰问心。客家娘,你虽然贵为族长之女,恐怕这酒,你在族中也未尝见过吧。”老者说道,伸手平推,那酒壶仿佛长着翅膀般飞至三人面前,将他们各自的琉璃碗斟满。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姓客,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武侯地品境界,若非族长之女,怎能得到如此恩宠?” 看了眼悬在半空的琉璃碗,周继君洒然一笑,拉着两位少女盘膝坐下,托起酒碗悠悠细品着。这酒甘洌清凉,不知是被冰融过,还是它本身的香醇所致,绵绵若清泉直沁入心脾,整个人的心思被这股淡雅冰漠的酒意拂过,通彻明透,只觉得数以万计的心思念头都被冰封了一般,毕露无疑地显现在那股酒意中,却没了烦恼忧愁。 “好酒!”周继君放下酒碗,抬头望向那老者,“酒是好酒,直问本心,却不知道你这个故事又是怎样的。” 看了眼品完酒后心意都微微放松下来的少年少女们,夸角目光飘向竹林外的遥远天际,悠悠说道,“羲族将我视为叛徒,因为我拿走了那颗据说能镇守气运的土元珠,可是,羲族隐于七州之地千万年,早就忘了我们来自哪,这土元珠又意味着什么。” “故事还要从这问心酒说起。” 顿了顿,老者目光落到溢着碧光的琉璃碗上,干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碗壁,沉吟良久,才又开口。 “孩子们,你们生长于七州,只觉得七州浩大五边际,光是其中一州,普通人单凭骑马也需一两个月不眠不歇才能穿过。你们可曾想过,在这七州之外又有些什么?” 周继君眉头微挑,却没开口,只听老者接着道。 “在这七州之外,是无穷无尽的沧澜之海,海里有什么,海有多远多深,谁也不知。不过在广无边际的大海中却漂浮着许多岛屿和大洲,有的只有大煜普通的城池那么大,有的却比七州还要大上数倍。传说,这沧澜之海连通天河,那在天河的另一边,这沧澜之外的穹宇中,又会有怎样的存在呵……” “人老了,感叹也多了,言归正传。沧澜之海极东,与天河相连,那海天相接的地方,名曰归墟。” 闻言,周继君神色微动,脑中陡然浮起《极墟天书》中的归墟幻景,以及那个神秘强大到极致的创作者。周继君对于归墟的了解只从短暂的浮光掠影中得知一二,听到老者突然提及归墟,不由得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起来。 沉溺于回忆的老者并没注意到少年微微变幻的表情,望向遥远的东方,自顾自地讲着。 “我年轻时候是一个极度平庸的人,二十多岁了,一身修为才堪堪达到武师人品,这在羲族青年里算得上末等了。或许是因为我天性好酒,对美酒的痴迷让分散了我修习武道的精力,那时候的我只想成为羲族史上最伟大的酿酒大家,其余一切对我来说都等同于浮云,转眼间便飘散得不见踪影……” 我经常偷偷溜出族地,前往人类所在的城镇寻找美酒的酿方,便是那辛流两国的都城我也去过。外人视我们为怪物,一旦现形单影只的羲族人,通常都会抓住,或是杀死祭天,或是卖给贵族老爷当做奇物奴仆。在我出山寻找酒方的旅途中,曾被外人识破过,也被抓走当成奴隶贩卖,不过很幸运,最终都化险为夷。 到后来,老族长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丢给我五张黄纸,说是羲族上古流传下来的酿酒古方,我如获至宝,整天呆在族里尝试酿制。老族长以为这样别能束缚住我,免得我总是跑出去惹是生非,让他提心吊胆。可他没想到,我只用了三年时间,便酿成其中四种美酒,只剩下你们适才所品尝的,问心。 在我二十六岁那年,我再一次溜出族地,然而与三年前不同,我并没有前往诸侯国的城镇,我拼命地向北奔跑,横穿危机四伏的古老林,游过漫长的流沙河,翻越高耸险峻的落云山,躲过那些翼族人的追杀,直奔沧澜之海。 因为问心,只能用归墟之水酿制。 我在北海边采集棕木,练习游水,采集了无数能吃的果实,足足准备了一载有余,随后驾着木筏,便往海之东际划去。原本以为我已经准备充分了,可后来才知道,我远远低估了沧澜之海的神秘和无情。 开始半年尚可,近海处还算是风平浪静,那些奇形怪状的海鱼虽然有些长达数丈,但凭我那时武师地品的修为也能应付的过来,然而接下来,我迎来了接连不断的噩梦。 先是半个月后,余留的果子淡水已然一干二净,而这海水咸涩无比难以入喉,于是我捕捉海鱼,吸食鲜血,却没有薪火,只能生食鱼肉。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我终于现了一个小岛,就在我停筏上岛,准备寻找些淡水补给时,忽然冒出了一群马身人面的怪物,它们手执竹矛,将我团团围住,再后来,我成为了他们的奴仆。这些人马怪物是这个岛屿的主人,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文字,而且住的是洞穴草垛,茹毛饮血,只有简单的工具。我被他们当作捕猎的诱饵,或是被捆绑在树枝上吸引比鹰隼还要大上几倍的怪鸟,或是挂在竹木筏的下面,用来引诱那些身披尖甲长着四只短足的怪鱼。 终于,在三个多月后,我趁着他们在独木舟上打盹,咬断绳索,随后将那几个人马怪物一一杀死,驾着独木舟继续滑向大海深处。 君公子,你在皱眉? 你猜的没错,那五只人马怪物成为了我的补给,我靠着它们血肉又硬生生地熬过两个月。海天之间,无数大小岛屿悬浮在沧澜海面上,我却再不敢靠近。远远望去,就能看到岛屿上那些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有的和人类长得差不多,却生着两个头,有的长着四条腿但只有一只手臂,有的狮面人身,有的吐着火焰,还有的仿佛叶子般长在树上,口里吐着蚕丝… 我心中狠狠诅咒着这些怪物,却陡然想到,我是人身蛇尾,那在人类眼里恐怕和那些占据岛屿的奇怪存在一样,也是个丑陋恐怖的怪物吧。 我刚才查了下,归墟之说第一次应该是在《列子》里讲到过,之后在很多文献古籍小说里都有出现……p:俺编辑话了,看到这里还不给收藏的一律不走桃花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往事 半人半马的怪物被我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而这大海深处的鱼类却异常难捕,我每日都将长长的蛇尾刺破,垂入海中,希望血腥味能吸引来一两条海鱼,有时候接连两三日都空尾而归,也有时候能遇上海鱼,却往往是凶猛残暴的恶鲨。我与它们搏斗在大海中,撕咬它们结实的鲨皮,比它们还要凶狠无数倍。我只想活下来,到归墟取得一瓢水而已。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搏斗,吸食鲨鱼的血肉,渐渐的,我的修为实力居然提升到武侯境界,不过我并不是很开心。终于有一天,我再次看到了一座岛屿。 这个岛屿很是奇特,远远看却呈圆形,却是荒无人烟。我犹豫良久,还是向岛边划去,想找找有没什么补给。不料刚踏上地面,却现脚底猛地震动晃荡起来,我面色惨白的逃出岛屿,回到独木舟上,再转头看去,只见那岛屿居然慢慢上升,随后在它下方出现一张巨大无比的脸,竟比那岛屿还要庞大。原来,这个岛屿竟然是巨人沉睡时候,不知多少年月在它头顶生长出来的,这古怪的巨人站着睡觉,长年累月下来,头顶上居然生出片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岛屿,那他到底有多高有多大,真是难以想象。 巨人被我惊醒,恼怒无比,却又找不到在它眼里比昆虫还小的我,于是怒吼一声,猛烈的气流仿佛飓风一般从它嘴里喷出,我被这味道古怪的恶风掀起,飞腾在沧海百来丈的高空之上,竟然过了七天七夜还未下落,所幸的是,这风恰恰是往海之东际吹的。 初时我还很惧怕,可随着脚底下瑰丽无际的沧澜之海飘过,仿佛御风而游,我渐渐放松下来,既然已经到了这步,若是至不了归墟取不了那问心原浆,我便在这美丽的大海中结束这匆匆一生也不失为雅事。说来也巧,我心境一通达,竟然在巨人呼啸出的风中闭目顿悟了。看不到日出日落,不识朝暮岁月,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这一身修为居然已经修炼至武侯天品大圆满的地步,而携着我的飓风也没了之前那股奇怪的味道,竟是巨人这口气中的精华被我吸食殆尽。 我试图挣脱这飓风,却意外地现轻松无比。当我下落时,一群面目狰狞脸上长着飞鳍的怪人正围着一只巨鲸在搏斗,而我恰好落在他们法阵的阵眼处,那只巨鲸见机挣脱怪人们的长叉,逃出生天。我的出现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在海面上与他们交手,他们只派出了一人,就将信心满满的我两招击败,随后押着我潜入海底。 擒住我的那人起码有武王地品的修为,而他在那数十个人中丝毫不起眼,也就是说,这群人皆为武王境界的高手,就是这样在七州之地被奉为上宾的强者却被派出来捕猎,那一刻我心中充满着好奇和忐忑。 陡然间我现虽然潜入深海之中,可我居然还能呼吸顺畅,心意微动便张口问道身旁的怪人。一开始,他压根懒得理我,待到我缠问久了,他终于嫌烦了,冷冷地开口答道,这是他们巡海夜叉的本命技法,可以避开海水。 原来这些怪人是夜叉,我恍然大悟,陡然间想起古老的传说,在深海之中有龙宫,而夜叉则是龙王手下最弱的战士。莫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宫?我突然不害怕了,心底竟然隐隐生出几丝期待,等不及要看看这些夜叉会将我带到哪去。 随着夜叉们越潜越深,上下周围再不见阳光的浮影,开始是淡蓝,之后是深蓝,不知过了多久后,眼前全然一片墨紫,奇形怪状的游鱼虾蟹远远地看着夜叉们,都不敢上前,偶尔有几道荧光闪过,却是远处巨大的海蚌张开了扇翼,恍若眼珠般的夜明珠出刺眼的光亮,却转瞬那间合上,仿佛极为惧怕这些夜叉,随着深海潮涌颠簸而去。 终于,等到奇形怪状却极通灵性的海族们渐渐消失,夜叉们也带着我来到一处宛若峡谷的海沟前,他们将手中长长的铁叉聚拢在一起,高声吆喝着,仿佛要将海浪从这千万丈的深海底部掀起一般,吃力地抬动铁叉。 弹指刹那后,铁叉凭空抬至他们头顶,而我眼前的景象陡然剧变,墨紫色的峡谷海波中凭空出现了银框的浮门,目光越过那道门,我顿时呆住了。 在这扇门里,居然是一个广阔无际的世界,天蓝色的海浪中,有高山有平原还有森林,在那平原上屹立着大大小小的城池,而我站在门外,却仿佛立于天空看向尘世般,一眼望去,真是壮丽无比。原先我还以为这龙宫会和传说中那般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却不料,竟是如人间一般,拥有州域和县城。 ………… 月光水银般流淌下,覆于他黑黢黢的斗篷前,他苍老的眸子忽隐忽现,周继君眉头微微挑起,却是在老者转瞬即逝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沉湎。 洛涤尘和客家娘听得这沧海秘闻一脸震惊,此时都是心扉动荡,只觉得有些荒谬,但听老者这般娓娓道来,却又仿佛真有那些奇异的沧海百族以及神秘的海界,心思已然飞至神奇而瑰丽的沧澜之海中。 “那接下来呢。”见着老者拨弄着手中的酒碗,望向远方默然不语,周继君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既然已经酿出问心,那必是到过归墟,莫非那海底世界的主人并没为难你?” “海底世界的主人……那东海龙王嘛……”夸角陡然缩回目光,厚厚的斗篷遮住他的眼帘,看不出在想什么,轻轻转动的酒碗,老者轻叹口气,开口道,“后来……” ……… 那些夜叉驾着水波带我来到东海国都,在那座堪比大煜皇宫的宏伟宫殿里,我见到了东海国主。他看上去似乎四五十岁,堪堪不惑之年,他与寻常人类几乎长得完全一样,只不过头顶上长着两只犄角,后来我才知道,他乃真龙化身,头上那是修炼了数千年的龙角 他看到我,目光却始终徘徊在我的尾巴上,良久才开口询问起我的情况。我一一作答,将我来自羲族,为了酿酒想要前往归墟,却遭遇无数磨难之事都告诉了他。我见他面容威严高贵,气度不凡,心想必定是位善解人意的君王。 孰料我刚说完,他便哈哈大笑起来,周围那些由海中生灵化身成的文武百官俱是一脸嘲讽,仿佛听到一件极为可笑的事。 我十分不解,便张口问道。就听那东海龙王说,覆海君圣如今怎么这般小气,派个细作却只有这般修为,区区地界修为都不足,不过说起谎来倒有模有样的。说完,他大手一挥,两个巨蟹武士走上前,不由分说便将我押了下去。 这两位手执金瓜的武士身上出的气息无比强大,我在他们面前竟如三岁孩童般毫无还手之力,就这样被他们携着,游街一般穿越海都大街小巷。那些身形奇异,或是面颊边长着长须,或是后背插着尾鳍的海族们,见到我却好似是看到杀父仇人一般,不知从哪掏出来许多奇形怪状的鱼卵丢向我,直到我全身都沾满密密麻麻散着腥臭的粘液,那两个巨蟹武士终于将我带到东海地牢。 于是,就这样我又开始了长达半年多的牢狱生活,不时还有狱卒将我提出来拷打逼问,他们脸上生满密密麻麻的螺纹,却是海螺修成精所化身成*人形的。 原以为我会在这海底都城的囚狱中度过此生,直到有一天,我那个狱友出现了。 -------- (其实这又是一个大坑,所以耐心看完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往事 他是被那两个巨蟹武士恭恭敬敬地请进监狱,就像前来做客般,一脸从容淡定。 开始的一个月里,我们各忙各的,没有任何交谈,便是连目光的交流都没有过。在被关进海都囚狱的这些日子里,我已经渐渐学会了如何打时间,白天喜欢借着光用砖块在地上写下酒方,尔后将这些酒方拼凑起来,试图创出新的酿法。到了夜晚我则会取出白日里从食物中偷偷扣留下的海底谷粮,拿出我一直带在身边精细的酿酒工具,开始酿酒。虽然暗无天日的海底囚狱中几乎没有一丝光亮,但这么多年来,酿酒已经如同呼吸般熟稔无比。 就在他到来的一个月后,积累了不知道多少日子的谷粮终于酵完毕,深夜里,阵阵最原始醇厚的酒精味道随着水波荡漾开,将他惊醒。我还清楚地记得他爬起身来后一脸的诧异,以及片刻后暴绽出的惊喜。 你有酒?他来到我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有,我说,不过我正在酿酒。 他不再说话,安静无比地站在我身后,仔仔细细地看着我酿酒,似乎比我还要全神贯注,他就这样站了一夜。 第二天,我们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问我叫什么,我说夸角。他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一缕僵硬的笑,我叫黑角。 就这样,我们白日里闲聊着,到了夜晚我酿酒,他在身后看。我渐渐知道了,他原身是一条五爪黑蛟,生于西海,被西海龙王封为国域边陲小城的偏将。他的身份实力虽比夸角高出许多许多,然而两个人却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好酒。 一日,外敌来犯,他因为前夜酒喝多了,直到第二天被敌人攻破城池时还酩酊大醉,敌人长驱直入侵略边境,举国震惊。主将借机将一切责任都推脱到他身上,西海龙王大怒,命人剥下他耗费千年炼化的人骨,将他驱逐出西海国域。没了人骨,又离开了可以让海族以人形生存的国域海界,他只能恢复千年前的黑蛟真身,孤独地遨游于沧澜之海中。可他贪酒的性子依旧未尝收敛,见着海底荒野处有酒家,便寻找些珍贵的珠宝奇草来换酒喝,可是,海底荒野处生存着许许多多的凶兽海怪,有些甚至是上古时候叫的出名号的神兽栖息之地,哪有那么多酒家可寻。 终于,当他游荡到这东海国域前压抑多时的酒欲作了,竟然不顾禁令硬生生地闯入,将边陲城镇郊外的劣酒一扫而光,此事惊动了东海龙王,令龙卫高手将他缉捕入狱。他乃是真龙之身,对那两个巨蟹武士而言天生有着上位者的气势,自然不敢如对夸角那般肆意怠慢。 ………… 又过了两个月,这酒终于酿好了,我和他都很兴奋,扣留下狱卒送饭时候的大碗,细细品尝着耗尽我数年心血的新酒。 好酒,他一脸欣喜地对我说,随后却做了一件让我震惊万分的事。 他用指甲在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随后将精血滴入酒中,待到血与酒完全交融,端起大碗仰头饮尽。 你很惊讶?他淡淡地问向目光已然呆滞的我。 见我没有作答,他低下头嘴角弯起轻声道,我这人有个怪癖,遇到劣酒便罢,若遇到让我为之心醉的美酒,我往往会取得活物的鲜血滴入酒中,混杂品味。这鲜血对于美酒,却是上佳的调料。 他似乎现我有些慌乱,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取你的血来品酒,只能用自己的精血兑之了。你要不要也试一下,保证你终生难忘。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这酒虽凝聚了我无数心血,不知道耗尽多少光阴,但我们俩只花了一个清晨便将它们全部瓜分光,却都是意犹未尽。 他眸中闪过精光,似在想着什么,沉吟良久开口问向我,你说的那问心,比这酒如何。 我微微一笑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取得归墟之水的问心当为世间第一佳酿。 他看了我一眼,张口就道,那我们便去归墟吧。 我常常听人说真龙能斗转星移腾挪变化,长则千万余里,卷动天云搅乱星辰,小则缩成尺寸长短,伏于休养于泥泞沼泽之中与鳅虫无异,在一个月后,我终于见着真龙的神通。 那日是东海国域祭祖的日子,狱卒们没了上官的监督一个个在囚狱外饮酒谈笑,就在他们喝得正欢时,我突然大声呼喊起来,黑角不见了! 一脸海螺纹的狱卒们大惊,慌忙打开狱门,眼见囚狱中就剩我一个人,不由得个个六神无主起来,他们却没现紧紧趴在他们身旁石壁上,那条和壁虎一般大的黑色小龙。 黑角将狱卒们击毙后,便化身数十丈大小的黑龙带着我飞离囚狱,孰料刚出囚狱便撞到禁制上,虽然没能阻拦下状若疯龙的黑角,却出一阵碧光掀起涟漪卷向四周。待得我们乘波而上来到东海国域边际时,已有一队虾兵蟹将和巡海夜叉在此守候。真龙都去祭祖了,只留下这些海族战士,他们的实力虽然远远不如黑角,然而上百人轰然击来,却也将黑角打得皮开肉绽惨嗷连连。 或许是对美酒的渴望太过强烈,黑角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张口吐出一颗墨色的圆珠撞向那些海族战士,随后衔起光泽暗淡下来的墨珠带着我突出重围冲出了东海国域。随着滚滚水流,我们终于上升到了海面上,或许因为他那颗本命墨珠,我在水中也能呼吸。然而,当我们浮到海面上后,黑角却显得虚弱无比,将墨珠吞下肚中后,眼皮耷拉着,竟然渐渐变幻成水蛇大小悬于我脖间,而此时身后的追兵即将赶到。 就在我以为大祸临头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鲸歌,大群的巨鲸虎鲨围拢上来,将那些海族战士驱散,那头当年被我无意中救出的巨鲸就在其中。 一饮一啄,莫非先定,却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我坐在那头极通灵性的巨鲸身上,直往海之东际而去,又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半年,或许两年,或许十年,我终于到了那日思夜想的归墟。 那归墟果真瑰丽玄妙之极,人的言语便是舌灿如花也无法将它形容出来,总之它仿佛一个巨大的漏斗挂在天海之间,天河之水滚滚滔滔,直落归墟之中,而归墟之水旋转着,奔流向四方,从不亏少,也从不盈满。 我坐在那头巨鲸身上,看着太阳从归墟底部升起。火红色的光晕散落在海浪天水间,竟将海浪点燃,水火如潮奔腾向四方,热浪掀起时若连绵群山,坠下时仿佛要将大海裂开,红光道道绽放开,灼得我脸颊滚烫。 就在朝阳升起时,从海底钻出大片大片莹白色的巨蝶,它们展开翅膀飞向朝阳,眨眼的瞬间,那亿万只长着双足双臂的巨蝶竟然遮天蔽日,太阳的光华为之一暗,然而,弹指刹那后,它们冲进太阳的光圈,无数团火焰如流星般飞射出,却是亿万只巨蝶被太阳之火点燃,挣扎着,向要冲破着这天地间最大的火团,然而最终却如飞蛾扑火般纷纷陨落,沉于归墟之中。 或许这些巨蝶只有一天可生,却在它们一生中唯一的清晨扑向冉冉升起的朝阳,想要越过这天地间最大最雄壮的火,到达它们命运的彼岸。 我坐在鲸背上呆呆地看了一天一夜,随后顺着方圆亿万里若飞瀑的归墟倾泻而下。 …… “那之后呢,之后又生了什么?归墟里面又是怎样的景象?”已然沉迷于老者故事里的洛涤尘迫不及待地问道,美艳的脸上浮起陶醉,却又翘起小嘴,“你还在想着取归墟水酿酒吗?若是我,先要做的便是好好游玩一番。” 老者微微一笑,看向酒碗,想要再斟上,却微微犹豫,随后张口接着道,“的确,我和你一般,已然放下了取水的心思,心中对这归墟好奇无比。反正已经到了归墟,这水想怎么取便怎么取。” “嗯,那接下来呢?”却是同样迫不及待的客家娘开口问道。 “你们可只那归墟是什么样的地方?归墟之中又有何等的存在?” 顿了顿,老者扫视过面前三人,悠悠说道,“那归墟,是神仙住的地方。” -------- (通宵码字,求收藏求票票) 第一百二十五章 悬疑 月光下,两位拥有倾倒众生美貌的少女一脸迷醉,然而,坐在她们之间的周继君眼中却飘过一缕疑惑,脑中不由得浮起《极墟天书》开篇,那神秘的著者说的话。 …… “在人间界曾有诗云‘沧海比落天,拂尘叹无涯’。意思就是沧海之大,仿佛是天穹在世间的倒影般,没有边际。这沧海不仅大,而且充满着危险和变数,一般的船队即便用铁链串成连环船,也不敢轻易驶往那沧海深处。不仅仅因为那里充斥着暴风雨和大漩涡,更是因为在传说中,沧海深处住着神仙、妖怪和凶兽。” “我为情伤,孤身纵帆游于沧海。世间纷扰种种只在浪间灰飞烟灭,如此宽广无尽头的海洋似比天宫还要开人胸襟。三月后,我至归墟。” “《沧海经》中道:沧海有大渊,名曰墟,位于海之东际。墟边挂飞瀑,方圆万千里,深亦万千丈。我一直不相信,直到那日入了归墟,我才现,原来这沧海尽的归墟竟是连同天宇银河的……” …… 老者适才的叙述与《极墟天书》里的记载粗粗一想似乎没区别,可周继君脑中却隐约浮起一丝不对劲…… …… “……游历归墟足两年,心有感悟,融汇毕生所学,创《极墟天书》,留于有缘者。云某字……若看懂这五幅图,天上天下任尔行。” …… 这么说来,在此之前这自称云某的神秘强者并未去过归墟,而听口气,似乎也不是神仙众人,可他却说修炼完《极墟天书》后,便可纵横天上天下。如此这般,他岂不是比神仙还要厉害的存在?那他到底是何人,他是在自夸还是确实如此?这通天之上的境界,到底有哪些存在? 无数心思念头闪过,周继君眼中陡然闪过戒色,随后苦笑着,暗暗道,自己如今只不过小小的候境地品,却想这么多。什么时候自己开始高骛远起来,莫非是灭杀了那两个武王让自己潜意识里心高气傲了变得浮躁了? 心意沉入体内,将那股浮躁骄傲之意割除,周继君抬起头来,目光又渐渐变得清澈沉凝,若冰石中的皎月。 就在这时,却听夸角轻弹酒碗,接着说道。 …… 我随着巨鲸进入归墟,顺着飞瀑旋转而下,流光盈转,这一层层的飞瀑间,无数神奇令人惊叹的景物浮现在我眼前。 有高大却头顶长着眼睛的巨人,它们行进在归墟中却一蹦一跳,或许是头顶生着眼睛的缘故,它们必须跃起后方可再向前;也有驾着马车的小人儿,它们只有拇指般大小,却穿着精细的玉衣,驾着小马奔腾在飞瀑间,在斗石中寻找生在软壳里的怪鱼;我还看到过奇美无比的仙鹤从飞过,它们身形巨大,雪白纯洁的羽翅展开竟有千余丈,然而,最令我不可思议的是,它们飞在归墟上空,背上却驮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旁群山环绕亦有生灵嬉戏玩耍。 就这样,我一边欣赏着归墟神奇的美景,一边顺流而下,饿了便摘几颗插在石隙中的果子吃,渴了便饮上一口甘洌清凉的归墟之水。又不知过了多久,当到达归墟深处时,我的修为已然达到武王天品,而我从头至尾都未尝花心思去修炼。 在归墟深处,四面都是蓝天白云,天地仿佛倒转过来般,虽有海水流淌,却不见了亿万余里的飞瀑。 在这一望无际的汪洋之中,屹立着五座比落云山还要大上百来倍的仙山,却是传说中的岱舆、方壶、员峤、方丈和蓬莱……也就是在那蓬莱仙山上,我遇见了她。 …… “她是谁?”月光下,客家娘望向突然不再言语的老者,心中微动。 厚厚的斗篷遮住老者的面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竹林中的清风陡然停止了流转,空气沉重而凝滞。徐徐叹了口气,老者低低一笑道,“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奇女子,她叫小青,来自南瞻部洲的羲国,和我们一样,她生着长长的尾巴,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 “羲国……”客家娘深吸了口气,月牙般的眼帘中溢出难以置信的目光,“那羲国……” “你想的没错,那是我们羲族子民的国度,而我们云州的羲族正是它流落出来的一支。” 高耸的胸脯微微起伏,客家娘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久久未从这个惊人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在他身旁,一直默然不语的周继君却突然问道,“那这羲国,你的爱人小青,又与你背叛羲族有何关系?” “背叛?”夸角苦笑着,深吸口气,酝酿许久才开口道,“小青是羲国国师的独女,她来到蓬莱却是为了请求那里的神仙帮她算出遗落在七州之地的羲族一脉到底在哪。而她想要找到我们一族,便是为了聚齐镇压我们天下穹宇中羲族子民气运的四方灵珠。” 客家娘瞳孔陡然一缩,却是微微错愕,随后踟蹰着问向老者,“那四方灵珠……你指的莫非是……” “没错,正是我们云州羲族供祭数千年的那颗土灵珠,它是风水土火四方灵珠之一……我和小青一见相慕,在那五处仙山游历了半年,便急急回到云州,想要取出族中的那颗土灵珠送回羲国以聚全四方灵珠镇压气运。不料族中长老却将小青视作妖孽,不仅不给予灵珠,还偷袭将她重伤。那时候的我已然是武王大圆满的修为,一气之下,便击伤数名长老,夺走灵珠,带着昏迷不醒的小青来到京城。将我之一生献给大煜皇室,以换得这片能保全人身体补给灵气精华的天月泉,来安置百多年来一直昏迷不醒的小青。” 老者娓娓道来,他苍老的身影在晚风中隐隐透着凄凉之意,不论是客家娘、洛涤尘还是周继君心中都微微沉重,方从浩瀚瑰丽的归墟仙山中走出,又恍惚进入老者凄美的爱情故事中。 为了让心爱的女子能保留一线生机,便用毕生忠诚于大煜皇室来换取这一方水土,只为了能让爱人还有一分醒转的希望……此人真是世间奇男子呵。 “那你让我来随你五天,便是为了救她吧,我又该如何做呢?”生出恻隐之心况且又关乎着天下羲族子民的运数,客家娘毫不犹豫地开口问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老者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那颗泛着夺目光华的土黄色圆珠,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仿佛稀世珍宝一般,递向客家娘,一脸激动地说道,“我已将小青的魂魄封印在其中,却只有拥有最纯粹心灵的羲族女孩将它放置心口,以五日心血温养,小青的魂魄才会醒转,然后我再炼化那天月泉水化作桥梁,将她寄存于土灵珠中的魂魄牵回原身。善良的羲族姑娘呵,你愿意助我吗?” “行。”想也没想,客家娘张口应道。 正在这时,却从身旁传来一道冷漠无比的声音,“不行。” “嗯?”老者脸色微微沉下来,仔细地打量着神色变幻的周继君,随后恍然一笑道,“君公子,你就这么舍不得吗?男儿纵是多情,却也不可溺情呵。莫非你还在担心什?我答应你,五日后,你再来,她定然还是完完好好的。” “是啊,你先回去准备武道大会吧,我就在这里住五日,免得打扰到君公子大人修炼武道。”客家娘说着,看到周继君脸颊便微微浮起起的红晕,银铃般的轻笑声从嘴中传出,边笑边把玩着手中的土灵珠,目光闪烁,那低沉的眸影中却忽地飘过一丝迷惑。 “如此,夜已深,我便不留两位了。” …… 恍恍惚惚地被青衣小童领出大宅院,周继君心头那渐渐凝起的阴霾却如这黑夜般沉沉无法驱散。 “涤尘,你有没觉得那个老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局势生变 月光下,竹林中,夜风徐徐。 羲族少女细细打量着手中的土灵珠,目光陷入那圈土黄色光晕中,却陡然沉溺进去,久久无法自拔。 这时,面无表情的老者已然将身前的酒盅斟满,他看了眼一脸麻木的客家娘,轻轻拍了拍手,一个青衣小童走进竹林,当他的目光落到老者身前盛满酒水的琉璃碗中,不由得神色大变,猛地跪倒在地上不住向老者磕着头,嘴中嗯嗯啊啊地哀叫着。 “轮到你了呵,别怕,一会就不疼。”随着老者冷漠的声音传出,那名小童剩下的左手诡异地从中折断,童子的元阳精血飘过暗沉的夜色,如长虹般浇洒入琉璃碗中。 血光飘过眼帘,将客家娘从恍惚中惊醒,抬起头看向老者。当她目光落到那血酒相融狰狞可怖的琉璃碗中时,不由得微微一怔,适才那飘渺却诡异的故事渐渐地浮现在脑海中,清晰无比。 婆娑月影中,裹在黑袍斗篷里的老者伸出干枯的食指戳进酒碗轻轻搅和着,直到血色愈浓郁,这才满意地将手指拔出,舔嗜着指尖的血浆,随后抬手,将满满一碗的血酒饮尽。在他对面,少女惨白着脸颤抖着,眸影中倒映着流过老者面颊血红液体,怀中的灵珠黄光大作。 “扑通!” 绝美的少女昏倒跌落,而那颗土灵珠散着炫目的光晕,一点一点地融入她光洁的额头,之后不见了踪影。 “小青,这具肉身你应该满意了吧……我们等你。” …… “武道玄道诡道,你们分头寻找!” 荒野中,周继君牵着洛涤尘的温玉般的纤手冷声喝道。三道蛇人飘出体外,骑上各自的坐骑往四面八方游荡开。 “哥,我看那夸角虽然古怪,但似乎真没有什么恶意,阿珂姐姐应该会没事吧。” “但愿如此。”周继君面色阴沉,心意飘荡开来,细细思索着,却久久未能理出头绪。夸角的故事和他对小青的感情绝对是出自肺腑,可为何又会遗露出这些若隐若现的破绽来,而自己当时居然毫无觉察。这神秘的羲族武尊,在这京城棋局之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一时间,周继君脑中纷乱无比,仿佛要炸开锅。一直以来,高挑绝美的羲族少女在他心中占着个不上不下的位子,初见时候并没有多深的印象,只是惊艳于她的倾国之色,也有些欣赏她在黑水大殿之上的直爽和果敢,然而周继君心有执念,压根没有想过其他。直到三个月后,再次在京城中邂逅,机缘巧合下救了她,却又阴差阳错地有了肌肤之亲,或许在那时,阿珂的身影才渐渐沁入他的心意,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在今日终于盛开了。 按下脑中恍惚杂乱的念头,周继君目露精光,仔仔细细地扫视过地上的尘泥,却再也见不到来时候泼下的水滴,大地一片空旷,四野之中只有风啸和虫鸣。 “道主,吾等巡视方圆十里,连人烟之迹都未曾现。” 不多时,驾着紫风的玄道蛇人回转禀报,在它身旁,武道和诡道皆是一脸严峻肃穆。 洛涤尘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想起了那些传奇怪谈,眉头微皱握紧周继君的手轻声问道,“哥,莫非那夸角是精鬼?而之前的大庄园也是鬼宅?” “精鬼?”周继君眼皮挑起,冷冷说道,“只是装神弄鬼罢了。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转,免得娘担心。” “那阿珂姐姐怎么办,万一那夸角真的不怀好意……” 月光下,白衣少年抬起头,巡视着杂草丛生的荒芜四野,面色沉凝冷峻,眼底的寒光一丝丝溢出,却没再多说什么。 …… 将洛涤尘送回白衣庵,在少女幽怨的目光中,周继君狠下心肠并没有进去,径直离去。他很想看一眼娘,不过京城里各式各样的耳目却由不得他。他与涤尘亲近,还可以被误认为风流好色,可若是再接近洛青游,那么有心之人便会浮想联翩起来。 穿越夜幕下的京城,周继君回到城东小酒肆,隐隐越越间,却听到城门外传来阵阵喧哗声以及疾若轰雷的马蹄声。心思微动,周继君转入酒肆,方进门,便看到那个有着女子般绝美容颜的少年笑盈盈地望着他。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哦?”周继君微微错愕,目光扫过一旁兀自饮酒不理睬他的月罗刹和沙摩尼,好奇地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未等千宁臣开口,却听月罗刹忽然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我说小君君啊,你大出风头也就罢了。打完架还跑得无影无踪,我和小摩尼可是摆好酒席等你回来一起庆功呢。” 周继君尴尬地揉了揉眉毛,看向从不喜欢掩饰自己表情闷闷不乐的沙摩尼,轻笑着开口道,“莫非你们也晋级了?” “就允许你君公子大显神威,不准我和小摩尼出出风头?要不是小摩尼心慈手软,恐怕今天又有御殿武者要见血了。”月罗刹笑着挖苦周继君,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四处张望,迟疑地开口问道,“出去时是两个人,怎么回来时候怎么就剩你一个了?” 目光中浮起一丝阴霾,却转瞬即逝,周继君淡淡答道,“她有事去了。至于庆功宴,便等这次大会结束再行也不迟。” 说完,周继君望向不急不躁的千宁臣,沉声问道,“还不知千公子找在下到底何事?” 嘴角浮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千宁臣望向窗外城门方向,半晌才回转过来,“君公子,你莫非不知这京城出大事了。” “大事?何等大事?” 周继君眉头凝起,心念飞射出去,转眼间便到了城门口。只见黑潮般的铁甲骑兵恍若长龙般涌出京城外,城头烽火熊熊燃烧,数位煞气浓烈的大将挥舞着兵旗不断地调动人马,却好似大战在即。 看了眼出神的周继君,千宁臣幽幽说道,“京里有人谋反了。” “嗯?是谁?”周继君被千宁臣冷不丁的话语一惊,飞眉挑起,心中惊疑无比,在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当口,又有谁会犯着天下无数武者的忌讳,行谋反之事。 “倒也是你的熟人。”千宁臣淡淡笑道,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吊足周继君的味口。 “他就是大煜一字并肩王世子,北平伯百里雄。” “不可能。”周继君斩钉截铁地说道,眉宇间泛着冷光,“我与他相识不久,却也知道他才智谋算不浅,绝非那种不知轻重的世家子弟。就算他有不臣之心,在这时候谋反,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处可依仗的,岂非自寻死路。” 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千宁臣微微摇头道,“你说的不错,若我是他也不会在这时候反叛大煜,何况在这个重兵压城高手云集的京城。可是,大煜皇室说他谋反,他就只能成为反贼。” 看到周继君微微一愣,千宁臣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楚,却又转瞬即逝。 “你以为这百十年来,传言中大大小小的谋反又有几次是真的?你将府周氏?抑或是我祖父千雍?” 将府周氏四个字清晰无比地落到耳中,周继君身体猛地一颤,冰如刀锋的目光直直刺向面带讥笑的千宁臣。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帝药八斋 逼仄狭小的酒肆里,杀意恍若无形风刃将空气割成一块一块。 沙摩尼神色迷茫。 月罗刹目露惊诧。 而千宁臣嘴角的讥笑却渐渐消淡,长叹口气,金黄色华服袖袂飘摆,将他周身环绕的无形杀意绞散。 “我本名千初泽,在十二年前京城那场所谓的叛乱后,我被囚禁于宗人府,赐名宁臣。千年万年,宁为煜臣。那煜贤帝还真是一厢情愿,他却不知我这一生再不愿为臣了。” 看向目光闪烁的周继君,千宁臣嘴角弯起,“周继君,我已经开诚布公和你说了,我此次返京的目的,便是要将这心狠手辣的大煜皇室搅得不安宁。而你这个当年的佞臣之后,此番来京城又是为了什么,不会仅仅是想夺这下第一武者的虚名吧。” 周继君默然不语,深深地看向千宁臣,眼中忽明忽暗,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良久,却见白衣少年嘴角忽翘起一丝妖冶的笑意,冷冷地说道,“你这个京城第一公子也太让我失望了。” 千宁臣眼中浮起一丝阴霾,就听白衣少年接着说道。 “你忍辱负重这么久,不惜自堕身份去来福客栈当个小伙计,只是为了搅乱皇室吗?佞王公子,你的心,不会就这么小吧。” “哦?”千宁臣目露深意地盯着周继君,修长的眉毛挑起,随后一寸寸的舒展开,嘴角波动着,陡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你个君公子,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呢。” 豪壮的笑声从面容清秀美艳宛若女子的千宁臣口中传出,诡异而又古怪。 “如此,我们便结盟吧。” “善。” 同时伸手,双拳挥出重重地击在一起。 身负血海深仇只愿为君的周府少年与忍辱负重不甘为臣的佞王公子在这个破旧的小酒肆中悍然结盟。天上乌云滚滚,遮卷住新月,夜空更为寂暗了。从这一刻起,原本就已然诡谲无比的京城局势又生了一丝倾斜,却不知大网落下,谁死谁生还。 “好你个小君君,太不够意思了,原来你真名叫周继君,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月罗刹嘿嘿一笑地跳到周继君面前,猛地一掌拍在他肩膀上,疼的周继君龇牙咧嘴,随后转脸望向千宁臣,斗笠下沿竟溢出幽森的光芒,“我说这位千公子,没想你这人模样长的不错,却是一肚子坏水。乱排那腾龙榜也就罢了,还想带着小君君造反!” “不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能少的了我月罗刹。”忽隐忽现的嘴角斜斜扬起,月罗刹又转头朝着那胖胖的小和尚道,“别呆,也少不了你!” 望了眼看不透虚实的月罗刹和沙摩尼,千宁臣眸中浮起笑意道,“有意思,君公子呵,你们兄弟三个果然非寻常人物。不过以我们四人之力还远远不够,这京畿重地绝对远比你们想想中的要危险得多。” “你不是还有来福客栈吗?”周继君淡淡地说道。 “来福客栈从来不管天下之事朝代兴亡,我顶多只能借得几分势。你呢,那两位尊者朋友来京城没?” “同样,偌大的尊境强者我又怎么指使得动,也不过借势而已。” 酒肆内突然陷入沉默,烛火的微光徐徐飘荡,飞蛾一头撞进火光,却被烧得尸骨无存,化成灰坠于地面。 “飞蛾扑火嘛…”周继君冷笑一声,抬起头看向千宁臣悠悠问道,“你可知大煜皇室为何要强加百里雄反贼之名?” “因为他拿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周继君心头一动,眉头挑起,“什么?” “皇者破军。”千宁臣沉声说道,这四个字说得极轻,却又仿佛携着倾天之势重重地回荡在周继君耳中。 “那是把战斧,却又不同于寻常的斧钺。它已经存世千万年,又或许更远。每个朝代大乱时,它必会出现,随着一位位枭雄英豪将旧的朝代连根斩断,待到新朝建立时候,它又会突然消失。” “《来福纪》里有云:皇者破军,霸道无情。国将大乱,破军必出。这破军战斧既是一个谜,又是一个魔咒,只要它出世,再庞大的王朝,也会在不久之后,倾倒崩解。” 原来被武道蛇人惦记着的法宝就是那皇者破军呵,周继君心中暗道,可惜,我却不喜这种不祥之物。 “百里雄不知从哪找出了破军,大煜皇室自然不欲破军出世,便令百里雄交还,谁料这位世子还是个犟性子,硬是率领他的护卫夺门闯城,想要反转北疆,如此便落得个反贼的身份。” “真是个妙人,没想到京城中不畏皇权的人还不少,嘿嘿。”月罗刹阴沉的声音响起,“千公子,你倒知道得一清二楚呀。” 看了眼斗笠下闪烁着疑虑的月罗刹,千宁臣摸了摸鼻子道,“你以为,我执掌京城来福客栈只是装装样子?” 月罗刹冷笑了两声,转脸望向周继君道,“小君君,我们似乎又有了并肩作战的机会了。” “然。”周继君点头,嘴角溢出一丝阴冷,“百里雄必须安然返回北疆,破军既然出世,便容不得它隐伏下去。千宁臣,你来找我,可是也抱着这般念头?” “阻截大煜追兵,保着百里雄万里回转吗……”千宁臣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只是其一,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样事要去做。” “什么?”从来耐不住寂寞的月罗刹抢先问道。 “前往御殿宝库,抢走今次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彩头。”千宁臣扫过面露不解之色的周继君和月罗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几个还真是……对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太不关心了。” “你们有没现这次武道大会的水准远在历届之上?也罢,看你们这副迷糊样也不会知道以往的情况。” “以往的武道大会,武师人品最多,武师地品便为翘楚,武师天品通常都能晋级初战,直到与擂主交手,而区区武侯地品往往则会连过两轮,成为夺魁大热门。” “你们再看今次,擂台初赛,被我们横扫出局的武者中,武侯境界的高手已然不在少数,这么多来自各大势力的武侯境界强者蜂拥而来,为的只是皇室允诺的那个彩头呵。” “是什么?”月罗刹牙痒痒地狠狠盯着突然停止不语,故意吊他们胃口的千宁臣。 扫过神色各异的三人,千宁臣微微思索,还是开口说道,“那彩头,名曰八斋。” 闻言,周继君和玉罗刹一脸迷惑,可沙摩尼却陡然蹦了起来,一向显得浑浑噩噩的他此时却激动无比,胖乎乎的脸蛋上浮起浓浓的红晕。 “八斋……你说的可是帝药八斋?” “正是。”千宁臣颔道,“沙兄来自四大部洲,对这些传说中的奇物应当不陌生吧,你可曾见过八斋?” “无量寿佛!”沙摩尼高喧一声,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可脸上依旧是通红无比,“佛祖在上,弟子罪孽深重,竟起了贪念。” “贪念?哼,天下奇宝,能者得之。小摩尼,这八斋到底是什么?你见过吗?”月罗刹伸手拍向一个劲嘀咕着的沙摩尼,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那八斋可是传说中天帝的神药,我岂会见过,不过……这帝药八斋在四大部洲都甚为稀罕,七州又怎么会有?”沙摩尼目露疑光望向千宁臣,眼底却是一副不信的神色。 月光下的酒肆中,穿着金黄色华服的少年轻叹口气,随后眼中闪过一缕决然之色,慢慢张开嘴道。 “这关乎大煜的秘辛……因为,数千年的煜始皇,那个开创大煜千秋基业的男人,他来自七州之外。” ------------ (吃完饭继续写。我码字度是一小时千字左右,很慢,我尽量赶在12点前写好上传。又一波内个什么潮即将到来……鄙视违禁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夺帝药 “我虽身为大煜皇室子弟,却非嫡系,这些秘辛原本不是我能知道了。不过,来福客栈不仅收纳世间万千百态的人情世故,也藏有很多当代**,其中有本前朝末代史官的《伪帝传》,里面是这么说的。” “大新元龙十六年,天降奇陨,落于兖州鬼扑峡,兖州人疑之,遥遥相望。时天雷雨大作,轰轰若龙吟,人皆不敢近,又有愚妇者言,尝见紫龙翻腾**间,后降于陨石上幻化成*人。兖州人闻之,欣以祥瑞上报州官,州官启与帝听。有异人言,祥瑞者行五色云彩,此龙身携紫气,当为祸国妖孽……大新元龙三十四年,反王流寇四起,时有霍州人千敖反,以奇石服于麾下,刀枪能不入水火得不侵,不出半年霸占霍州,后有人言,其乃兖州紫龙,自此势成……” 周继君听完,虽惊叹于千宁臣的博识广记,却心生疑虑,不由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煜始皇乃从天而降的紫龙?给他手下服用的便是那八斋?可是这些传言未免太荒谬,历代帝王夺取大位,都会渲染其出生不凡,祥瑞种种……” 他还未说完,便被千宁臣打断。 “你忘了千十七了吗?” 周继君瞳孔猛缩,脑中蓦然浮现出当日交战与京城来福客栈前,那条被千十七吐出形貌可怖的紫色妖龙。 良久,长吸口气,周继君揉了揉眉毛,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真是有趣呵,你们千氏居然是真龙传人,可为何只有千十七一人有异状?莫非,在这漫长的历史中,你们的真龙血脉都被稀释了,偏偏这十七郎得天独厚,保留下下那紫龙之灵。” “或许吧。”千宁臣透过窗棂遥遥望向黑寂的天云,眸中浮起一丝阴霾,“这天,似乎快下雨了。” “破军出世,对那大煜来说已是暴风骤雨,若我们再夺了那帝药八斋,让大煜皇室失信于天下武者,接下来又会是怎样一副景象呢。” 周继君看向千宁臣,两人同时轻笑开来,眉宇间都泛起一丝快意。 “可是既然是八斋这样的奇宝,又被当做武道大会的彩头,怎么会这么轻易到手呢?”却是向来遇到议事便沉默寡言起来的沙摩尼忽然开口问道。 旁边的月罗刹眯起眼睛打量着故作淡定的沙摩尼,啐笑一声,“你这个花花心肠的小和尚,明知犯了贪戒却还在想哪八斋,你呀你呀,你要你月大哥我说你什么好呢?” “无量寿佛!”沙摩尼面红耳赤地喧声道,羞赧地看了眼嘴角含笑的周继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们不都说大煜不好吗,那我们去抢来这能提升修为的八斋,反正他们用这八斋吸引天下武道奇才,不就是为了送出去吗?” 佛子无心,听者有心。 周继君三人脸上的笑容陡然僵硬,仿佛想到了什么,忽视一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明悟和忌惮。 “小摩尼,还看不出,原来你的心思也不浅啊。”月罗刹斗笠下奇光连连,不住地打量着以为自己说错话一脸躁红的沙摩尼。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周继君和千宁臣交换了个眼色,颔道,“皇室费尽心机以八斋为诱饵将当世的武道奇才都聚拢于京城……他们想做什么?” “呵呵,总不至于将所有武道奇才都灭杀于京城之中吧。” 千宁臣开玩笑地说道,他的话音刚落,周继君的眉头陡然凝起,深深地看了千宁臣一眼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在武道大会前,先是下旨可以比武,但不能出人命,却是将年轻人们的血性激出但又不足以爆,待到武道大会开始,又下旨说拳脚无眼,死伤无论,这分明就是鼓励武者们相互厮杀。” “还有,”月罗刹把玩着蓑衣上渐渐枯萎的竹叶,阴沉地说道,“在武道大会之前,京城许多武道大家都被像我这样的天才武者挑落下神龛,嘿嘿,莫非是想让我们得罪完那些武王武尊们。” 酒肆里的空气渐渐凝滞,紫色的闪电忽地划过窗棂,雷声阵阵轰然作响。周继君看向屋外突然落下的倾盆大雨,修长的眸子中似乎闪过电光,却又不见虚实。 许久,白衣少年转脸看向兀自沉思的月罗刹和千宁臣道,“应当不会这样,就算为了加强统治灭杀年轻武者们以禁武道,不要忘了在那些来路复杂的武者们身后,还有无数势力,或是宗门或是大小家族,亦有许多诸侯国,皇室断然不会如此自毁江山。还是我们想的太偏颇了,大煜皇室聚拢天下武道英才于此天下第一武道会,就算有什么阴谋伎俩,想布什么局,又怎么可能让我们一眼看出?” “君公子此言有理。”千宁臣看向一脸从容淡定,举止翩跹洒然的周继君,眼底浮起欣赏的神色,或许还有些许众人都未尝现的倾慕,却转瞬即逝,“无论他们想怎样,只要我们将八斋夺走,并公布于众,这个局不就自破了吗?” 说着,千宁臣看了眼嗫嚅着不知想什么心思的沙摩尼,轻笑着道,“沙兄,不要理会月兄。我曾在《来福纪》中看到这样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是你们佛教大贤为拯救苍生冤魂,不惜肉身下那无边炼狱,度那些亡魂。如今大煜皇室不得人心,那八斋在他们手中却只能为虎作伥之用,我们便却将它夺来瓜分,岂不比留在大煜皇室手中要好。” 懵懵懂懂的沙摩尼闻言,脸上浮起庄严肃穆的神情,仿佛当日在云州劝说周继君不要打开杀戒般,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便夺得这八斋,免得让大煜皇室为害苍生!” 说完,沙摩尼脸上又一红,偷偷看了眼周继君三人,只觉得这番话牵强过头了,可是那神奇无比的八斋,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绝不下于任何一本佛家大贤留下的法经。 “如此,我们这便出吧。我已打探清楚八斋藏于何处,如今举城目光都落在百里雄身上,我们便乘机夺取那八斋吧。”千宁臣眉头挑起,洒然说道。 “帝药八斋嘛……如从重宝肯定防备森严,你可打探清楚何人守护着。”月罗刹沉声问道。 “区区三名武尊而已。”千宁臣轻笑着答道。 “好一个区区三名武尊。”周继君嘴角翘起,长笑道,“那诸位还在等什么?便从那三位武尊手中抢下帝药吧,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 四个少年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屋外的雨幕中,过了不多时,坡脚的老人秉着烛从内堂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愁眉苦脸地望向被大雨淋湿的酒肆,叉着腰睡眼惺忪。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这帮小家伙,出去也不关门。” 就在他回身准备拿扫帚将地上的污泥打扫干净,却现被烛火照亮的墙壁上,晃动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是谁?” 计传陡然一惊,猛地回转过身体。当他目光落到那个走进酒肆就仿佛走进自己家般随意无比的中年人脸上,不由得呆呆地张大嘴,年迈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着。 烛台从他手中摔下,“啪”地跌落在地上。 老者弯下腰,却并没去捡那烛台,而是硬撑着已然僵硬老化的身体,重重地单膝跪地,双拳抱于头部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大将军!” …… 昔有大将军,掌剑携佳人。南征乱寇灭,北伐百族退。 …… 就在这京城风云骤变之际,数十年前执掌倾国征伐大权,被拜为御殿大将军,面君可携剑的步空堂,在这席卷京华的夜雨中,悄然返京。 ------------ (看六章或许只要十分钟,可我写这六章十个小时都不止,不装可怜了,痛快地交出收藏和票票吧……红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龙归山 京城北郊有山方圆五六里,山顶有豁口,远远看去好似仰天张开的大嘴,而山势迤逦逼仄,从高处往下看,像极了一只拖着长尾的玄龟,住在山麓的百姓称之为龙龟山。后有异人献风水图于国君,言此山坐北朝南,风顺水郁为龙脉之根本,于是乎便在这山上修建起皇陵,龙龟山也取之谐音被赦封为龙归山。 黑幕卷着倾盆暴雨压向幽暗的大山,四道鬼魅般的人影逆风而上,除了在山脚下遇到些鸣哨暗岗和一支千人戍军外,一路行来,竟然再没见过半个人影。 “小千千,你说这皇陵之下可通大煜宝库,为何这里如此不设防备,皇室就不怕有人前来盗陵?”自来熟的月罗刹大大咧咧地问向一旁的千宁臣,似乎不久前对他乱排腾龙榜的恨之入骨压根没生过。 猛地打了个趔趄,千宁臣心底生起一丝恶寒,看着另一边满脸无奈的周继君,被大雨淋湿的俊美嘴角划过苦笑。 “那个……月兄,你初来京城自然没听说过关于龙归山的谣传。从前确实有过修为高深的武侯甚至武王来这龙归山,想要进入先帝的陵墓窃取宝物,然而第二天他们便横尸山脚下。山民皆说这龙归山有山神,护佑着大煜皇陵。此事惊动了一名武尊境的强者,不顾皇室的禁令趁夜登山,欲要一探究竟。第二天,他没有归来,第三天也是,直到七天后众人皆以为他也同那几个盗墓者般被山神杀死,他才突然回转京城。当有人问起这龙归山上到底有什么,是不是真有山神时,他却只字不提,守口如瓶,只是奉劝那人不要打上龙归山的主意。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全京城人都知道了这龙归山是连武尊都望而生畏的地方。” 夜雨中,飞奔在山腰的周继君眉头挑起,“那皇室是怎么将皇族葬于皇陵?莫非……是通过你说的条通道从大煜宝库运进去?” “然。”千宁臣颔道,“我耗费许久才探得,那大煜宝库只有三处可进入,一是皇宫,禁卫森严,从那进入可谓九死一生。另一处是城东军机大营,此时正在调集兵马,千军万马之地更是险而又险。剩下的便是这传说中有山神守护的大煜皇陵了。” “也就是说,在从武尊手中抢夺帝药八斋前,还需灭杀这所谓的山神咯?真是有意思,弑神呵。”周继军揉着眉毛喃喃道。 就在这时,从万丈高空滚滚黑云中劈下一道紫色的雷光直落他身前,周继君不闪不避,眼中陡然溢出两道精光,竟有半尺长短,形若实质幻化成两柄短剑将堪堪劈中他的紫电绞碎。 四人越是接近山顶,这雷声轰然愈猛烈,不时有雷电从高空劈下,有意无意地击向他们,可周继君他们又岂是普通的武者,那些平庸之辈。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狰狞可怖的雷电,都毫不畏惧地迎上。千宁臣眸中射出两道精光,却不如周继君那般尖锐如剑,好似两柄长枪般直捅入天,在半空将那些雷电击溃。月罗刹的蓑衣掀起,无数竹叶翻飞而起,如把把短刀旋转于他头顶,紫雷纷纷破裂。而与世无争的沙摩尼则高喧佛号,周身氤氲起一圈淡淡的黄光,却又不是罡气,紫雷劈中黄光却渐渐消弭于其中,不曾泄进半丝。 “哈哈哈,莫非这山神怒了?”周继君一把抹去颊边的雨珠,顺着逶迤如龙蛇的山路看去,长笑道。 “这世上有屁个神,所谓的山神恐怕是山精野鬼吸收皇气修炼成的怪物罢了。”月罗刹心疼地看着他满身狼籍的蓑衣竹叶,咬牙切齿地说道。 “无量天尊,佛曰无念无物,无欲无神。仙神大多是人们心愿幻想出的,传说中那些真正仙神见到我佛也是恭恭敬敬。”沙摩尼憨着脸说出这么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来,他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些什么,却又模糊懵懂。 “君公子,你就真的相信有仙神存在吗?”千宁臣余光扫过身后的周继君,淡淡问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周继君脚踩风影无踪步走在如剑如林的雷雨之中,雷光在他面前爆裂开,如紫花般妖娆,可他的步伐却未曾有过一丝停顿,一如他这十七年。 “即便有仙神又如何?”少年的声音回荡在暴雨中的山林间,“在我的心中,早没了那些仙神。” 千宁臣眼底闪过一抹深思,余光扫过面无表情的周继君,却不再说话。四个少年人疾驰山路中,他们没有现,在身旁的密林中,隐约飘过一道鬼魅般的白影。 不多时,他们已然登上山巅,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峡口,峡谷中,正是浩大壮丽皇陵。一间间富丽堂皇的宫殿鳞次栉比地排列其中,一眼望去不见尽头,而在这些宫殿之间却有一条散着紫色光晕的河流徐徐流淌着。它的走势奇异,不像寻常的河流那般从高向低流,落在周继君眼中却是从下往上,好似从峡谷底部蔓延出来,循着峡谷流淌向天际。 “看到那条河了吗,那里便是通往御殿宝库的通道,不过必须潜入河底,然后从地下水脉游过半个京城才能达到那。”千宁臣笑着扫过周继君三人轻声说道。 随后便是漫长的寂静,四个人站在峡谷口默然不语,眼底闪着忽明忽暗的光,表情各异。 终于,最没有耐心的月罗刹打了个哈欠嘀咕了两声,陡然开口喊道,“再不出来,我们可要走了!” 声音传进峡谷,在山壁间回荡开来,夜风飘过,仿佛一只巨手伸进皇陵边的河流中,拦住了潺潺流淌的河水,整个山顶峡谷突然安静了下来,阒寂无声。 “装神弄鬼。”月罗刹眼底闪过精光,忽地回转射向身后的密林,蓑衣翻飞,密密麻麻的树叶被他手中的精气卷起,如利刃般旋转着飞入树林。 然而下一刻,就在月罗刹刚刚要跨入密林时候,就见他身形一僵硬,随后倒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口吐鲜血,重重地摔在地上。 血光划过,却是在周继君等人眼中尚看不出修为实力深浅的月罗刹斗笠掉落,那张平平淡淡的脸上惨暗如白纸,口中鲜血汩汩蹿出,气若游丝。 沙摩尼脸色大变快步上前将月罗刹扶在怀中,只见他双目紧闭,全身冰凉,竟是昏厥了过去。周继君和千宁臣面面相觑,眼底皆是不可思议的震惊。月罗刹可是面对千十七怒火中烧的全力一击而安然无恙的强者,竟然在一个照面被对方打成重伤,便是武尊境的绝世高手也没这等实力。 “你们,就这么想见我吗?” 一个甜美的声音忽然响起,回荡在山头,间或还夹杂着几声幽幽的轻笑,好似人畜无害般的少女,可在这茫茫夜色中,吐血昏厥的月罗刹身前,却显得无比诡异妖冶。 “你是谁?”周继君目光中渲起浓浓的寒意,望向笼在阴翳中的树林沉声问道。 “哦?你们一路上还在谈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就是你想要灭杀的那个山神呀。” 声音随风飘荡开,间或传来低低的笑声,停滞的河流陡然恢复了原先的奔腾,哗哗地流淌开来,卷起滔天浪花,竟像是要冲出峡谷。 月影下,那片树林枝叶晃动,仿佛人潮般从中分开,随着沙沙簌簌的声音传出,一个通体雪白的庞然大物破开树林,出现在少年们眼前。 ---------- 好玩的就要来了下一章 第一百三十章 四翼巨蟒 出现在少年们面前的不是美貌的女子,也不是山精野鬼,而是一条在月光下呵着白气的四翼巨蟒。它身长十余丈,通体莹白熠熠光,周身上下旋绕着斑驳的纹路,背后长着四片薄若蝉翼却有七八丈长的翅膀,诡异的白气从咧开的蛇口中呼出,竟然将它身前的空气冻结成冰凌。 “怎么,都不说话了。嗤嗤,看到我害怕了?真是没劲,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千里邦那傻小子外,所有人见到我都是这副样子。”白蟒口吐人言,声音恍若十八少女,幽绵娇柔。 “妖孽,住口!”却是沙摩尼看到月罗刹这副从未有过的惨状,眼眶红,朝着白蟒怒吼道。 白蟒浑圆晶透的大眼睛一闪一闪,饶有兴致地望向沙摩尼,嘴角微微弯起,竟是在笑,“这七州之地什么时候开始行佛教了?你这个小和尚居然还会动怒,真是六根不净。” 就在这时,千宁臣眼底突然浮起惊诧,怔怔地望向白蟒,犹豫了一下张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煜兴帝的名讳?你……莫非你是那条白蛇?你不是死了吗?” 白蟒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转头望向千宁臣,嘶嘶地吐着蛇信,“哦,原来你还是大煜皇室中人。怎么,你当真以为八百年前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煜兴帝挥五尺剑斩白蛇,揭竿而起,南征北伐,从一个破落皇室子弟摇身变为大煜中兴之主?嗤嗤,还不是当年本姑娘看他有趣,见着我非但不怕,还扬言若是我能修炼成*人身便娶我,本姑娘一时起兴便配合他演了一出戏罢了。世人真是愚昧,这种鬼话居然当真,还流传了数百年。” 白蟒话音落下,不单是千宁臣,便是周继君也是一脸惊愕。 八百年前,有妖人乱宫闱,而煜皇失德,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各地起义叛乱者不计其实,便是诸侯国也蠢蠢欲动,厉兵秣马,不听宣调。眼见各州都陷入战事,国祚即将不保,煜兴帝横空出世。他拿着从地摊集市骗来的约莫价值五个铜板的短剑,孤山前往深山斩杀了那条传说中修炼了两百多年的妖蛇,世人闻之皆言龙能降蛇,千里邦有真龙之相。之后他一呼百应,聚拢了上万流民破城立帜,渐渐成了义军中最大的势力。大煜皇室闻知他有皇室血统,便封他为东义王,想以他为犁剑,铲除那些反王叛臣。谁知千里邦入京后竟像地痞流氓般强娶了数位大煜重臣的千金,壮大自己在朝中的势力,逼得煜皇退位,后又南征北战,恢复国祚,渐成中兴之主。然而在民间,煜兴帝的口碑并不是很好,百姓们明面上不说,背地里给他取了个绰号叫作流氓皇帝,却是不齿他强娶女子的行径。 呼啸的夜风涌入峡口,周继君看向吐着蛇信的巨蟒,嘴角划过古怪的笑意开口道,“那流氓皇帝说要娶你,却把你丢在这荒山野岭看护皇陵。也是,你若进了皇宫,那后宫佳丽三千可真要成天面无颜色了。” 巨蟒微微一怔,随后眼里闪过恼怒,就在这当口,周继君藏在身后的双臂猛然挥出,祸乱心神的夏花在夜色中绽放开来,冥冥若幽火。 与此同时,心有灵犀的千宁臣闪身弹出,射向巨蟒。他每迈出一大步,口中总会崩出一个生涩无比的词,随着他离那条面色微乱的白蟒越来越近,一张金黄色光条凝结成的无形巨网翻天而降,落到巨蟒身上,紧紧于地面相接,将那条面色愈阴沉的白蟒牢牢定在当场。 “法阵吗?居然会道法,难怪敢来我这龙归山作乱。”白蟒拍动着粗壮的蛇尾,冷冷看向破风而来的周继君,蛇口忽张,一柄齿状的银白色长剑飞射而出,割破束缚着它的大网。弹指刹那间,蛇尾甩出,携着百万斤的巨力重重击在悬浮在半空身形未稳的周继君身上,而那柄长剑也未停顿,刺穿猎猎夜风猛地射向千宁臣。 只一招,周继君便被拍飞了出去。而千宁臣面对索命长剑猛喝一声,双臂聚于胸前,一只荡着波横的透明圆球从中生出,迎向呼啸而来的长剑。 “轰!” 眨眼间,道气圆球被刺破,波痕翻滚,千宁臣如周继君一般倒飞了出去,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短短瞬间,欲行偷袭的周继君和千宁臣纷纷落败。 眼见同伴在那妖蛇面前全无招架之力,沙摩尼眼中闪过决然之色,轻轻放下月罗刹,双手合十,高喧佛号。 “妖孽,休得猖狂!” 土黄色的光晕自他身上氲起,沙摩尼胖胖的身躯陡然膨胀,坚实的肌肉一块块地浮现在他身上,满脸肃穆,全然没有之前的憨厚懵懂,一副法华庄严之相。 沙摩尼一步步走向插翅白蟒,身形也渐渐变得伟岸强壮。 “我今为忧苦毒蛇之所蛆螫,愿赐我法阿伽陀药以除我毒。忧愁毒箭深入我心,愿赐语钳为我拔出……一切众生爱别离苦皆无愿,我自守心无心怒目降妖魔” 时隔数千年后,七州之上再次响起喧喧佛语。土黄色的符影自沙摩尼口中吐出,在夜色中渐渐凝成手持金杵的怒目罗汉,身形数丈,魁梧威严。它的神情举止与沙摩尼一般,身上却波荡起土黄色的涟漪袭向白蟒。随着隆隆佛语传遍龙归山巅,那天白色巨蟒身体微颤,眼中溢出狰狞和痛楚。 佛能降妖,沙摩尼虽比白蟒要弱上数筹,但他身为佛家弟子,天生便是妖物的克星。 白蟒咆哮一声,恨恨地看向那尊怒目罗汉,眼中浮起些许忌惮。四扇薄翅扑扑地拍动着,腾飞至半空,远远避开怒目金刚身上荡起的光晕之,俯视着兀自念着佛经的沙摩尼怒吼道,“好你个小和尚,左一口妖孽,右一口妖孽。好,好,今日看你是降魔除妖,还是?随着白蟒的咆哮奔腾出谷,若破天海浪席卷而来。 “轰!” 无数巨大的石块被水浪卷起,月光下,划过诡异的弧线重重地砸向他们身后无人看护的月罗刹。 周继君、沙摩尼和千宁臣蓦然回,只见血光闪过,那个蓑衣少年被万斤巨石砸成肉末,血如梅花般绽开。 ------------ (好玩的还没写到……昨天写的太猛了现今天有点后劲不足。还有,刚刚掐指一算,貌似传说中的瓶颈之劫要到了……瓶颈到了也不会断更,每天至少5千字,不过可能更新会拖得很迟,像今天这样,见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千变万化 洪水滔滔漫过山巅峡口,肉渣断臂飘卷其中,血迹一点一点的弥漫开来,水纹顿时变得红赤狰狞,那一身蓑衣斗笠总是没个正经的男子被巨石碾成肉末血浆,沉尸漫天巨水之中。 腾于半空的周继君和千宁臣互视一眼,虽是面容惊愕,可眸底却浮起深思。脚踩黄光飞身而起的沙摩尼早已满脸泪痕,他的怒目金刚法身在月罗刹身死那刻破灭,却是心头的怒意荡然无存,转而为浓烈若酒的悲伤。 “千年了,喜欢虐杀人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特别是你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白蟒轻吐蛇信,嘴角咧开残忍的笑意,目光一一扫过三个少年人,最后落在沙摩尼身上,怯生生地声音响起,“六根不净的小和尚呵,三个人里面居然还是你最有情有义,你看看你身后两个同伴,居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你却哭得稀里哗啦。和这样的人为伍,本姑娘真是为你不值呢。” 周继君冷笑一声,心念扫过四野,嘴角翘起道,“不愧是差点点被收入后宫的蛇精,其他没学会,这勾心斗角挑拨离间却学得通透。可惜呵,你这辈子却没机会和那些宫中佳人一较心机了。” 周继君口出诛心之言,而身后的玄道蛇人业已手执魔珠蓄势待,只等巨蟒被激怒心神不稳,便抛出魔珠以魔头乱之。面对通天之境的强者,更何况是天赋异禀的四翅巨蟒,周继君等人的本领再如何诡异神奇,却差了数个层次,遇上这杀气腾腾的蛇妖毫无用处,只能从心魔着手。 不料巨蟒却丝毫不动怒,眼中闪过熠熠光华,张口呼出一团浊气,枯萎的夏花光影随之荡落浪头。 “小家伙,还想玩这招吗?我百年过一劫,六大心魔早已熟稔无比,就凭你区区几句话也想勾出我的心魔,真是笑煞人了。”巨蟒幽幽说道,眸中绽放出冷凝的气息,瞳影重重闪着冰花,竟是奔腾出谷的河流一寸寸冻结成冰凌,恍若银色的利刃蹭蹭地蹿飞上高空,“几个无趣的小子,不陪你们多玩了,就像你们同伴那样,给我去死吧!” 话音落下,那一串串的冰封利刃随着巨蟒冷冽的目光猛地飞刺向少年们,携着势不可撄的通天杀势,就在这时,阴森无比地声音突然响起。 “谁说我死了?该死的,是你吧!” 绿蓑衣,青斗笠,夜色下的空气中晃动过一个淡淡的虚影,却是前一刻尸骨不存的月罗刹蓦地出现巨蟒身后的翼翅上,双手弹射出透明的精气狠狠刺将上去。 捉蛇捉七寸,阴险的月罗刹正是击向巨蟒最薄弱的七寸之处。 “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不会这么容易死。”周继君嘴角翘起,看向那即将插入蟒身的精气之剑。然而下一刻,他的眼中暴绽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只见四片蛇翅猛地一震,随着嗡嗡若龙吟的声音响起,若腾龙出水的飓风凭空生出,竟将月罗刹掀飞出去,粗壮的蛇尾诡异地从身后探出,将半空中的月罗刹死死缠绕。 “可恶的家伙竟敢诈死!我生平最恨别人骗我了,给我死!” 巨蟒仰天咆哮,大若车轮的眼睛中泛起怒火,莹白泛着死气的蛇尾用力一绞,月罗刹惨叫一声,满脸惊恐,弹指刹那后已然成为一堆肉泥,生机全无,连形状都辨认不出,重重地摔落在流水之中。 声嘶力竭的惨叫余音不止,冉冉回荡在夜穹下,嬉皮笑脸的蓑衣男子再也找不到踪影了,就在周继君和沙摩尼面前,活生生地被白蛇绞死! 原本看见月罗刹陡然出现泪水渐止的沙摩尼,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张着嘴高喊道,“罗刹……无量寿佛!今日我便是犯下杀孽,也必诛你!” 巨蟒冷笑连连,目光从低沉的水流上那抹艳红的血影上飘转,划过满脸冷意的周继君和神色微变的千宁臣,最后落到涕泪横流的沙摩尼身上,吐着蛇信。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和尚,一身修为在你这个年龄也算上佳之资了。就是太不像男人了,那个人死得干干净净,你就是哭也哭不回来了。” 它话音刚落,从不远处颤抖的枝头上传来幽幽的声音。 “谁说的,小摩尼还真是把我给哭回来了。” 月光下,那个裹在蓑衣中的男子阴笑着扫便一脸惊讶的众人,目光落到哭得满脸通红此时却张大嘴巴呆呆地望向他,连涕泪滑进口中都不自知的沙摩尼脸上,斗笠下那双没人能看清的眸子微微泛红,转瞬后恢复往日的苍白冷漠。 “好,好,我看你还能再活几次!”巨蟒怒不可遏的声音从齿间溢出,寒若冰霜,只见它四翅扑动,竟然掀起天空乌云翻滚。云层中,紫光闪烁,水桶粗的雷电仿佛仙神的长戟直射凡间,枝头上的那个人影还待张口说话却被天雷劈中,转眼间化为黝黑的齑粉飘散殆尽。 山头的空气微微凝滞,除了了河水滔滔不绝地沙沙翻滚着再无其他声响,周继君、沙摩尼和千宁臣谁也没说话,怔怔地望向月罗刹被雷电击成粉碎的地方,心头怦怦直跳。便是巨蟒此时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狂躁,警惕地扫视着四方,满脸阴沉。 不出所有人的意料,没过多久,那个阴森怪异的声音又响起了。 “嘿嘿,你也知道了吧,就算你通天之境也杀不死我。”山顶未被潮水淹没的一处巨石上,月罗刹悠闲地翘腿而坐,“我近千分身,百般变化,你一个小小的蛇妖也想杀死月大爷我?” 巨蟒浑身微颤,呆呆地看着月罗刹,诡异的蓑衣少年嘴角阴影处浮起的那丝讥笑,如雷殛般重重地轰在巨蟒心头,四翅蛇妖修行千年坚固若铁石的道心终于裂开一个小小的缺口。 “小君君啊,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莫非真要看完它如何把我杀死一千次才肯出手?” 一千次? 巨蟒蛇信吐出,心头猛跳,又打了一个冷战。 哈哈一笑,周继君闪身射向巨蟒。 “月兄,下次装死的时候拜托你暗示下,上次的帐还没算,这两次我都记下了。”周继君嘴角微翘,眸底晃动着浓浓的笑意,手捏夏花之印,而他身后的玄道蛇人亦将魔珠猛地抛出。 那六颗闪着忽黑忽白光泽的珠子落到巨蟒头顶,被周继君炼化的六大心魔主君的分身魔头咆哮一声,蹿入巨蟒身体之中,携着万千心魔的夏花虚影更是如巨风般扑向面色大变的巨蟒,与此同时,千宁臣也不甘示弱,俊美却渲着惨白之色的脸蛋上浮起杀意,脚踩玄步跃至巨蟒身前三丈外,手中的咒法连连施出,水波中氤氲起七角光纹的法阵,如地牢般将巨蟒死死束缚其中。 “天地生灵皆有心意,你这蛇妖便能躲的过七情六欲?心魔既生,通天之境又如何?”白衣少年冷冷一笑,眉角的伤疤如虬龙般舒展开来,眼见巨蟒一脸痛苦,双目隐约泛起僵硬的神色。周继君与千宁臣互视一眼,武道之力瞬间涌上臂膀,各施绝技飞向怒吼着的巨蟒,欲在这龙归山上,将此千年蛇妖的大好头颅立斩于拳掌之下。 “哈哈哈,可笑的蝼蚁,真以为你这点伎俩便能让我心神大乱?也罢,我便让你们见识下通天之境的真正威力!” 巨蟒望向冷着脸飞射而来的两个少年,眼中精光闪过,残忍地一笑张开大嘴,六颗黑乎乎的魔头被它吐入水波之中。 下一刻,天地变色,这山巅竟然微微摇晃开来。 -------- (某位扬言说要砸得我满面桃花,我立马顿悟了,瓶颈之劫貌似快破去了,我的瓶颈通常来得快去的也快,就是这样……漏*点应该会很快恢复了,下章十一点左右到。你们敢砸票砸收藏,我就敢加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素素 …… 一千多前,白素素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低沉逼仄的暮霭下,那个黑张扬的男人正站在沧海边琥珀色的悬崖边,遥遥远眺。他裙袂边一尾银白色的莲花鱼随着风中起伏的火浣绸飞舞,仿佛正在水中游曳。只是第一眼,白素素便喜欢上了他,于是飞蹿而出,卷上他后背,尖尖的蛇牙插向雪白的脖颈。 它是生于沧海边的白蟒,对于喜欢的东西只会吞进肚中,然后融为一体的占有。 蛇牙刺破血肉,淡黄色的血渍溢出,白素素贪婪地吸食着。可随后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飘至男子身前动弹不得。 “没想到,连蛇虫都不肯放过我。”男子轻声说道,眼神淡漠得仿佛天上的云,却如白云苍狗般变幻不清,“你能吸到我的血也算有缘,你便陪我度过这百年吧。” 过了一百年,白素素的背上已长出薄薄的翼翅,却无法飞到穹宇上,追随那个男人的脚步。白素素海记得临别前,男人对它说的话。 “等你修成*人形,若还是完璧之身,便来我宫中做一个侍婢吧。” …… 修行的岁月漫长而孤独,渐渐的,它已经忘记了那个男人的样子,忘记了他的眼神,就在她连那句话也快忘了的时侯,千里邦出现了。这个修为在它眼中低得可怜人,似乎天生就有张讨人喜欢的嘴巴。 “好一条漂亮的大白蟒,若你是女人,我是皇帝,我定会用金子修筑这世上最美丽的宫殿来把你藏起来。” 听上去似乎有点意思,也是去宫中吗?白素素看着在它狰狞的蛇牙嘻嘻哈哈没有半点畏惧的男人,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莫名的情愫,于是便顺从地配合他假死于剑下,骗了这世人近千年。 几十年后,当那个已经鬓生白男人带着两名看不透虚实的人类再次找到它时,却不是接它入宫,而是一脸冷漠地把它擒到京城,用秘法将它紧紧制住,成为看护龙归山皇陵的异兽。 这一下子,八百年又过去了,白素素只是吞食日月精华,偶尔吃几个敢上山的人类,修行已经达到通天之境,却迟迟未能化形成*人。 人是什么?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无情无义无心吗? …… 心魔虽被巨蟒压下,但千年的记忆却从尘埃中硬生生拔出,如尖利的毒刺插进它心头,疼痛无比。 “你们人类,个个卑鄙狡诈,我今日就要你们后悔为人!”白蟒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朝着周继君四人咆哮道。 山摇地动间,夜穹仿佛睁开了一只大眼,刺目的白光从那个窟窿口落下,直射龙归山。通天境界已可运用神通,所谓神通却是凡人和仙神妖魔最大的区别。星辰之力被巨蟒引落凡间,搅动风云变色,猎猎罡风将山巅的河流树木巨石掀卷而起,携着数百万斤的巨力呼啸轰向周继君四人。 全身上下仿佛被力大无穷的巨手牢牢握住,竟是动弹不得,周继君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即将把他吞没的天地巨力,如山如洪,他在这通天境威猛如斯的力量下,竟真如这蝼蚁般毫无还手之力,任由宰割。 此时,饶是素来高雅淡定的千宁臣也面色慌乱,已然没了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一脸不甘。 “破!” 夹杂着倾天之势的狂风暴雨中,髻凌乱的白衣少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努力将裹着他全部精气道力的天音吼出。体内藏象从未有过的飞旋转着,紫君悬浮而立将蕴藏凝炼出的所有先天精气一股脑地轰出体外,体内血气翻腾,心意念头乱串,紫君一脸萎靡地跌落,盘腿仰面,却是没有力气再动弹半分。 南北天野精气势如升龙,山海精气广博厚沉,人道精气一往无前,阴炎精气诡异不定,皇道精气唯我独尊。这六股先天精气随着周继君凝聚着心头热血的天音射出,面对威猛不可挡的天地巨力,无畏无惧,奋勇扑出,一如周继君那颗猎天之心。 空气陡然波荡开,六股精气凝在一起竟然幻化成一只无色透明的巨手,在这天地巨力即将倾倒之迹,“砰”地将它们阻截住,随后巨震起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出,巨手上流转出数道细长的裂痕,似乎转眼间即将碎裂破散。 这区区片刻已然足够,周继君耗尽全身修为在通天之境强者的必杀之念下,争取到了这几个刹那的功夫,紧紧束缚着他们的巨力恍然消失。 “快走!”醒转过来的千宁臣全身一松,凝起眉头爆喝道。 周继君和月罗刹相视一眼,猛地跃身飞上空中,身后传来轰隆若雷鸣的响声,周继君面色陡然黯若白纸,苦苦修炼出的先天精气俱已在今日消逝殆尽。当他们三人齐齐飞至天空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看去,才现沙摩尼并未跟来! 周继君心头猛跳,望向身下。狰狞可怖的夜色中,小和尚全身泛着微弱的黄光,颤抖着,一步步走向巨蟒,已然没有阻碍的天地巨力轰然扑至,却在巨蟒的操控下并为将他吞噬,而是把他卷起拉到自己身前。 飓风水潮隆隆震天,白蟒妖娆的声音响起,却是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和尚,我原先以为你重情义,没想到你却是个傻子。你的同伴为你争取了逃命的机会,你却非要找死不可。嗤嗤,不过正好。” 白蟒抬头望向猎猎风中晃动身形满脸慌张的几个少年,嘴角挤出一丝狰狞残暴的冷笑,“我就在你这些无情无义的同伴面前,将你一寸寸撕裂,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折断,再一口一口吃掉你的血肉。嗤嗤,我看你这些同伴会不会舍下性命来救你。哈哈哈哈……” “摩尼!” 周继君眼中微微泛红,望向低头喃喃着什么的沙摩尼嘶吼道。在他身旁的月罗刹也是全身剧颤,身形晃荡在寒冷彻骨的风雨之中,张了张嘴,喉咙里却挤不出半句话来。 …… “我在做什么?从北俱芦洲一路前来,只是想传我佛教义,平息纷争武斗,度我众生……可摩尼却不知不觉地陷进去了。”被通天巨力死死压着伏在白蟒身前浪头上的沙摩尼脸上浮起一丝迷茫,随后渐渐消散,那双向来懵懵懂懂的眸子中浮起一往无前的坚毅,“无量寿佛,我佛慈悲,怜佑弟子,得愿涅槃。” 在攀上这龙归山的路上,沙摩尼心中便隐约感觉到几丝往常从未有过的悸动,可他是个浑浑噩噩的人,禅心动过便不再去想。直到遇见这千年蛇妖,他才陡然明悟过来,佛以造化众生为大宏愿,以收妖除魔为微渺愿,他重情重义陪着周继君和月罗刹身陷京城之局,已是犯了大戒。如今惟有斩妖除魔,才能以微渺愿缓大戒。佛家子弟忘情忘我,却执著无比,心意既定,便只会执念而行…… 顶着上方无穷尽的压迫,沙摩尼慢慢抬起头,执拗地望向白蟒,坚定无比地喧声道。 “无量寿佛,我今度你,你可愿皈依我佛?” 白蟒微微一怔,随后陡然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和尚是傻了还是犯了疯痴,你的小命就在我手心中,还说想度我?” “那么……”沙摩尼挣扎地转过头,遥遥看向周继君和月罗刹,眼圈微微红,脸上却是无畏无惧的坚毅,“弟子便杀身成仁,以身饲鹰!” 土黄色的光晕猛然暴起,渐渐幻化成赤红的火光,将沙摩尼吞没。白蟒心头微跳,愣愣地看向沙摩尼,心头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好,他是要涅槃火化!”投身来福客栈见多识广的千宁臣满脸惊色,猛地脱口喊出。 周继君全身猛震,和月罗刹互视一眼,下一刻,两人同时飞身而下,直扑白蟒身前,却想是要夺回沙摩尼。千宁臣脸上浮起犹豫之色,右脚向前微微探出,却终究没有跨出脚步。 “想救他?晚了!”白蟒望向义无反顾扑将而来的两个少年,蛇口张口,携着天地巨力的寒气喷出重重地击在周继君和月罗刹身上。 剧痛传来,周继君和月罗刹倒飞出去,却被千宁臣硬下心头从寒气中抢夺了回来。 “你就真的想死?”不去看半空中昏厥过去的两个少年,白蟒面色复杂地望向沙摩尼,“我见过无数人,其中也有如今已消失在七州的佛家弟子,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毫不畏惧身死的人。” 白蟒幽幽说道,它却没现那颗曾经向往化身成*人的念头已然被它的好奇心再度勾引出来。普通生灵修炼至地境巅峰便可化身成*人,而早已是通天之境的白素素却始终未能化出人身,却是因为她心头对人类的憎恨和厌恶,然而,千年后的今天,它却遇到了第三个令它心生好奇的人类。 念头生出,便再难压制下去。 夜空尽头那只巨大的窟窿之中,雷云翻滚,轰然大噪。刹那后,电光闪过,殿柱般粗的紫雷划破天际,直劈向龙归山头的那只巨大的四翅白蟒。 异类修炼成*人,往往是以它们体内的阴阳之气多少,来取性别。蛇生性阴寒,白素素常年吸取月之精华,更是条母蛇,这幻化出来的自然也是女子。 身前的小和尚面色淡然地坐在火光之中,最后那丝元阳童子之气即将燃尽,眼见下一刻他便将涅槃火化。天雷之中面色安详的白蟒心头微微一动,下意识地射出一道阴气止住了即将燃尽的元阳童子之气。 可没想到的是,对它来说轻如微风的紫雷竟然在这阴阳之气交融的瞬间陡然暴涨开来,分出一半劈向沙摩尼。 白蟒神色微微变,双翅扑通扑通扇动着,将衣服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死丹 “你这个花花心肠的小和尚,原本以为我会把你吃了,没想到竟然被你吃了个一干二净。” 披着天劫时候褪下的白蟒皮,已化形成女子的白素素雪白晶莹藕臂从身后缠上沙摩尼的脖子,看着小和尚脸上的慌乱以及眼底的那抹不知所措,白素素扑哧一笑,看向远方,妩媚多情的黛眉间却流转出一丝淡若点墨的忧愁。 男子的纯阳之气和女子的纯阴之气天生相互吸引,适才天雷中,两人的阴阳之气阴差阳错地媾和在一起,那瞬间,理智早已在轰击心神的雷劫下灰飞烟灭,阴阳之气水乳交融更是激起了他们心底最原始的**。守得千年完壁之身的白素素和一心向佛戒色戒欲的沙摩尼谁也没想到,两人之间竟然会生这般诡谲的事情,却是令他们都措手不及,白素素心头迷茫复杂,而身为佛家弟子的沙摩尼更是方寸大乱脑中一片浆糊。 夜色下的龙归山巅,三个神情各异地少年规规矩矩地坐在雨后的密林间,不时地看向对面那搂成一团的男女。饶是心志坚毅如周继君,淡然如千宁臣,洒脱若月罗刹,此时都目无表情怔怔望着那个身形婀娜修长、肌肤雪白眸若桃花泛着妩媚风情的女子,一想到之前她还是只残暴凶猛身长十余丈的巨蟒,心中皆是茫然。 月罗刹挠着垂下斗笠的黑,看了眼白素素,微微犹豫,随后试探着开口,“弟……弟妹?” 闻言,周继君和千宁臣皆是面色古怪,而浑身不自在的沙摩尼面露急色,却碍着身后紧紧搂着自己脖子的女子,愣是没敢开口反驳。 “我叫白素素。”脸上浮起淡淡的绯红,白素素狠狠瞪向月罗刹,“你这个杀不死的小鬼真可恶,还想占本姑娘的便宜!” 话音落下,周继君看了眼前这个活了千年的蛇妖,又看向满脸凄凉挣扎的沙摩尼,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同情之色。戒色戒欲心怀降妖伏魔之志的佛家弟子,居然和修行千年的女蛇妖行了**……真是一场孽缘。 “对了,你们几个小子来这龙归山做什么,想盗陵吗?”白素素卷长的睫毛微微闪动,开口问道。 “非也,我们只是想借着陵墓中那条通道前往御殿宝库。”脑中有些恍惚的周继君脱口而出,随即却想到眼前这女子可是为大煜镇守皇陵的蛇妖,面色沉下,心头不由得一紧。 似乎看破了周继君的心思,白素素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哦?你们偷偷摸摸想通过那条密道前往御殿,呵呵,看来你们和那大煜皇室也不对路呵。” 也不对路?周继君抬头深深地看了白素素一眼,却现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恨意,陡然恍悟。白素素虽然和大煜中兴之主不清不楚,可是即便当年她爱上了那千里邦,可是也不可能甘心在他死后守这皇陵近八百年,其中定有隐情。何况,她和沙摩尼又……对了,白素素可是通天境界的绝世高手,若将她也随着一起去那御殿,别说三个武尊了,便是再来三个,那帝药八斋也是囊中之物。 深吸一口气,周继君轻声笑道,“你既然已经化为人身,不如随我们一起离开吧。” 冷冷地望了周继君一眼,白素素转脸看向身前的沙摩尼,面色复杂地开口问道,“你也想我一起去吗?” 沙摩尼一冷,下意识地点头答道,“嗯。” 陡然间,白素素面色大变,紧咬着朱唇,裹起蟒皮站起身来,“你们走吧,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来这了。” “为什么?”沙摩尼腾地爬起身来,急切地问道。 自从他和白素素行过**后,有过慌张有过迷茫也有过绝望,可再提不起半丝之前那种恨意,明明知道白素素是前年蛇妖,然而,那颗斩妖除魔的心思却在那场**的快意后消失得一干二净。此时见着她突然翻脸,心中竟然猛地一疼,整个人突然间无法呼吸了,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为什么?”白素素无比失望地看着满脸焦急的沙摩尼,邂逅的那两个男子的身影蓦地浮现在脑海中,一个无情无义,另一个却从来就只将自己当做一条可以欺骗玩弄的妖蛇,便是死了把自己困在这龙归山上,为他守护陵墓。 眼前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少年,原本以为他会不同,不料却还是想着利用自己,进入御殿嘛,无外乎是想让自己对付那些武尊罢了。 莫非,世间男子都是如此吗? 没来由的,白素素芳心微痛,看向沙摩尼冷笑道,“我的命魂已经与这大煜皇陵融为一体,被那龙气死死压制,除非这大煜朝倾倒,人皇国祚不存,否则我一辈子到死也只能活在这归龙山上。你滚吧,狠心的小和尚。” 说完,她的身形微晃,凭空消失。 良久,月罗刹干笑两声打破沉默,开口道,“小摩尼,这女人就是这般嬗变,你不要多想了。” 沙摩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是月罗刹如何逗他也不开口。 “摩尼……”周继君眼中闪过黯然,诡道心思扭转,他已经微微猜到白素素却是因为自己适才那番话误会了沙摩尼。只不过,人和妖真的能在一起吗?更何况沙摩尼还是佛家弟子。 下一刻,周继君目光陡然坚定起来,依依她不也是东海水灵所化吗,她也是妖呵。自己当年不过是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人,却从来没有犹豫过。即便摩尼他是佛家弟子又如何? 天机之下,人如草芥身处樊笼,可这命道,却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除非身死,否则谁也夺不走。 “摩尼,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必定推翻这大煜王朝,白素素成了自由之身,你也可以回来找她了。” 周继君眸中闪着精光,看向沙摩尼,紧握拳头伸出。 沙摩尼猛地一震,抬头望向周继君,脸色变幻着,眼中闪过痛苦的光芒。陡然间,他全身上下黄光大作,那个怒目罗汉的虚影浮于他头顶,也是神色变化,可圆睁暴怒的眸子里却隐隐流淌着些许忧伤。 “啪!” 两只拳头陡然相撞在一起,周继君从未见过这样的沙摩尼,他的脸上的迷茫之色渐渐淡去,肃穆之中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决然。 胖胖的小和尚起身,双手合在嘴边仰头大喊。 “你等着,不用过多久,我一定会回来掘翻这可恶的皇陵,带你出去!” 被沙摩尼使尽全身力气喊出的话音回荡在夜空下的山头,栖息的鸟儿被这声怒吼惊醒,纷纷拍着翅膀飞腾而出。密林后,那道雪白的身影猛地一滞,微微颤抖。 佛祖心中留,我自行我愿。 沙摩尼眸中闪过坚毅的神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余光飘过身后三个脸上浮起古怪笑意的同伴,小和尚不由得面色微红,仿佛泄了气般一屁股坐下,脸上又腾起他原先的懵懵懂懂。 把她带走以后,又改怎么办呢?我怎么和师父交代呢?就和他说是弟子在一个蛇妖身上犯了色戒?他还不怒得闭过气去…… 沙摩尼眉毛纠缠在一起,一脸迷茫,无助地看了眼周继君,痛苦地喧着佛号。 “无……无量寿佛!” …… 身披淡淡的月光,四个少年人走到皇陵中的那条安静下来的河流前,同时停下脚步。他们从妖蛇口下离奇无比地逃脱性命,接下来还要去从那三名无知虚实的强大武尊手中夺取那神奇之极帝药八斋,可此时,除了被滋润过沙摩尼面色红润伤势不重外,周继君三人皆已是精疲力竭,身受重伤。 “就现在这等不足平日十一的修为,还真是渺茫呵。”月罗刹苦笑一声,拨弄着斗笠上的竹叶道。 周继君默然不语,他虽无畏无惧,可绝不是那种莽撞无脑之辈,此时几人的情况的确实大大不妙。别说夺取帝药了,就是在那三名武尊面前保命恐怕也不容易。 就在周继君诡道心思扭转,计算着各种局势时,一旁的月罗刹脸上流转过犹豫的神色,却最终还是伸手从怀里掏出颗圆溜溜的黑色药丸。 “我有办法。”千宁臣扫过三人,一脸严肃地开口道,“这个是生死丹,无论受过多重的伤,只要吃了它便会立即恢复好转,实力也会恢复至巅峰。” “哦?有这等好东西。”月罗刹面色一喜,猛嗅着从药丸上出的清香,眉开眼笑,“那还不吞服,更待何时!” 千宁臣看向眉头凝起一脸深思的周继君,眼中闪过黯然,苦笑道,“我原本是想在哪天面临绝境时候吞服,不料今日却……月兄,这生死丹若是真能这样毫无顾忌的服用,那我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死死盯着浑身散着黝黑光泽的丹药,千宁臣眉头挑起,轻叹口气,幽幽说道,“九乃极数,这生死丹之名却是取自九死一生。服下它,无论是谁,都会只剩下九年元寿。” 话音刚落,周继君、月罗刹、沙摩尼都是神色大变,不明所以地看向千宁臣。 “除非……”俊美倾城的少年公子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淡淡说着,“除非能在九年之内突破尊者境界,达到那传说中的通天之境。”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传阵 自古洎今,在这七州之地上涌现过无数武道修炼天才,有二十岁前突破至武侯境界,如苍怒子,亦有不足百年便达通天之境的那些传说之中的人物。 然而,区区武侯境界的少年,想在九年内一举踏上通天之境,那是痴人说梦。通天之境的突破非同于武侯武王时候那般,只需道力道气酝酿至巅峰,便可冲破境界的桎梏。通天境界不仅需要道之气力修炼至尊者巅峰,它更多的却要靠机缘。机缘一说玄而又玄,却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若樊笼的世间,比如顿悟,比如磨难,又比如奇遇,对于通天之境来说它是那条唯一的道路。 夜暮低沉压抑,如黑色的巨山沉沉压在四个少年心头。 瞳影中忽隐忽现的那颗通体黑散着诱人香泽的生死丹,好似世间最迷人最诱惑的毒药,看得周继君心神恍惚。服下它,伤势恢复先天精气重新生出,精气神俱攀至巅峰后,才有机会前往御殿夺取那帝药八斋,搅乱武道大会之局。可是,一旦吞服生死之丹后,便只剩下短短九年的元寿,想在九年内达到自己曾经以为终生仰望的至高境界,那是千万中取一的机缘,果然九死一生。 猛地抬头望向摇摇无际的天空,周继君嘴角渐渐溢出淡然的笑容。 即便是九死一生又如何?我十二年前随爹爹逃出京城,一路上追兵无数,坎坷艰险,不也是九死一生吗?十岁那年,偷偷离开爹爹和古叔叔,独身上巍峨险峻的落云山,匪盗、滚石、断崖、蝰蛇、烈风、山虎、夜枭、流沙、冰雹,这些对于小小孩童哪一样都足以葬送性命,可自己不还是登上了落云山。四个多月前,自己于天机府,不惜性命夺取了那逆转今生的运道,成就亿万人中不存一的先天藏象。而眼前的京城之局,日后的猎天之途,哪样又不会是九死一生呢? 我的路在我以废物之体降临京城世家时候已然注定,那必定是条斩破一切阻碍、生死一线之间的逆天路途!那现在,我还犹豫什么? 天空中的星辰光泽映入少年人恍然顿悟的眸子中,精光闪过,周继君不再犹豫,伸手抓向千宁臣掌心中的丹药。 三只手撞在一起,周继君和月罗刹、沙摩尼互视一眼,嘴角同时抹过淡淡的笑意。 “九年突破至通天之境嘛,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能少的了我?自从遇到你们后,朝醉美酒坊夜画佳人眉的日子终于过去了,这般与运道搏命的日子才适合我月罗刹!” 月罗刹阴森森地笑道,随即望向沙摩尼,迟疑着道,“小摩尼,你伤势不重,不用这么拼命了。” “我……”沙摩尼面色氤氲起红潮,嗫嚅着,半天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却坚定无比地望向周继君和月罗刹,胖乎乎地手死死抓在生死丹上不肯放。 周继君心头一热,莫名的感动萦绕心头,余光瞟向月罗刹,却见斗笠的阴影下,那张从来能言会道的嘴紧紧抿着,面庞微微颤抖。 同甘苦,为朋友。共生死,是兄弟。 千宁臣望着眼前俱是紧紧抓着生死丹的三个少年,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转瞬后恢复淡然,“既然你们意已决,那便分食这生死丹吧……伙伴们。” 白如古玉的手指划过虚影,黝黑光亮的丹药从中裂开,分为四份落入各自手中。 “吞食后,便引道力化之,流入道种。等药力散开,伤势则会痊愈,精气神也会攀至巅峰。这生死丹原本是来福客栈的老人们在大限将至时,偷得那丝天机欲在最后时刻破通天之境而炼制的,不料却被我们如此用,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千宁臣黯然一笑,将生死丹丢入口中。 心意沉入体内,周继君“看”着那颗黑色的药被渐渐下沉,却不单引入道种,而是被三道蛇人和紫君瓜分成四份,各自吞下。三大道种和藏象同时旋转开来,没过多久,消失殆尽的道之气力和六股先天精气仿佛破土而生般露出一丝苗头。 “凝!” 三道蛇人和紫君同时爆喝道,手臂划动,执掌三道和藏象的分身们在偷窃天机的生死丹神奇功效下,已然容光焕,不多时,新的道之气力和先天精气开始流转在体内经络大周天中。 心意流转,周继君心头猛跳,却是这新生的精气比之从前又有些不同。先前的精气各有各的意象,神秘而强大,然而却是被周继君从宇宙中摄入,炼化而成的。虽然能在周继君的操控下破出体外如飞剑般攻击对手,可一旦用了,就无法收回,只能平白消失在空气中,或是降落尘埃,或是被其它生灵吸收,甚为可惜。而新生的先天精气,破而后立,涅槃重生,却是完完全全属于周继君的,就好似从他藏象内蔓延生长出的树枝,密不可分,以后若是再射出体外,却还可以收转回来。 眼中浮起淡淡的欣喜,周继君嘴角微翘,从今以后,六股极为珍贵的先天精气将会有增无减,再不用担心消耗了。 浓浓的喜悦之情流转在心意之间,三道蛇人和紫君互视一眼,同是满脸兴奋,朝天摇摇拱手,道喜连连。 心意飘过四个分身,絮絮碎碎的回忆蓦地浮于周继君脑海之中,一个念头生出,却是当年大战于黑水门偏殿的情景。 周继君心头一动,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转眼间心念飞出体外。 “怎么了,小君君?” 光华四溢的心念飞转于少年们的头顶将他们各自的心神惊出,月罗刹的心神亦是飞至周继君的心念前,疑惑地问道。 “即便是我们的修为实力攀登至巅峰,对上那三名武尊又有几分胜算?” 闻言,其余三颗心神都默然不语,各自散着如萤火般光华,似在思索。良久,千宁臣的心神微微抖动,像是在低笑一般。 “君兄,你的这番话可不像你往日的作风呵。怎么,你有何妙计?” “妙计尚无,不过,我有一阵法可合四人之力而壮大数倍,变化多端,强悍无比。” “是何阵?”月罗刹急急问道。 “此阵名曰四象。” 月光下,在三颗如萤火般的心神拱绕中,莹白的光泽里燃着赤焰的心念陡然间光华大作,在这黑压压的陵墓之中却显得诡异无比。 “诸位各凝心神,今日传你们四象之阵……人之初,力极微,待智开,得伍阵。三人伍,可御兽,四人阵,可辨象……” 隆隆道语回荡在夜色下,至远至美的归墟将四颗心神心念之包裹其中。阴阴为少阴如水便如归墟之水,阳阳为太阳如火好似东升之阳,阴阳为少阴如风仿佛海上罡风,阳阴为少阳如土却有如五座仙山。 一时间,那潺潺的河流似是畏惧浩浩荡荡的归墟之威,竟然停止了流淌。皇陵之中阴森压抑的气息也陡然消失,却是被玄奥无比的四象阵意所覆盖。 随着心神心意旋转开,围绕而坐的月罗刹、沙摩尼和千宁臣眼中时闭时阖,眸底隐隐约约闪着精光,正是在悟这四象之阵。 流水沙沙作响,时光渐渐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沙摩尼身上突然红光大作,势如冲天火焰,却是他悟出了阳阳为太阳的火之象。随后,月罗刹头顶的空气旋转开来,凭空刮起飓风,那阴阳为少阴的风之象已然被他掌握。紧接着,千宁臣淡淡一笑,他眼中水波翻滚,浩淼烟波流淌开来,他自然是悟出了阴阴为少阴的水之象。 眼见三人各自悟出了对应的阵象,早已掌握了四象之阵的周继君眼中暴绽出精光,身边黄土猛地翻滚动荡起来,地动山摇间,黄色的光华自他身上流转开来,正是那阴阴为少阴的土之象。 “聚阵!” 周继君收回心念,眉头一挑开口喝道。 以他的土之象为阵眼,风水火三象各自择位而守,威猛玄奥的气息从这初成的四象之阵中漫向四野,皇陵中原本从下往上逆流的河水波涛轰轰荡开,竟然被这股气势硬是压着向下流泻。 顷刻间,河水跌落于皇陵底部,一个三人大的洞口赫然出现在少年们眼前。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御殿武尊 夜穹仿佛漏了,雨一直下,过了子时还未停歇。 护城河里的水随着连夜的暴雨升涨开,漫入内城的,又顺着白玉城墙的水道倾泻而进,越过禁门闸口,流入宫苑之中一处偏僻的殿库内。这座殿库身处禁卫森严的皇宫之中,占地极大,却显得冷清而萧条,方圆百多丈内没有侍卫宫女,与华丽威严的皇宫格格不入,黑压压的夜色下,透着荒凉而萧瑟的气息。 御殿宝库内,神兵利器和那些珍惜无比的丹药经书封存于四周的铁台上,而在大殿中间的汉白玉雕栏里,是湾奇美的碧水,涟漪款款若浮云,水气盈盈似玉珠,映着殿顶那一颗宛若星辰的天外陨石,真好像是天宫瑶池一般。 三名布衣老者盘腿而在水池边,他们闭目吐纳,呼出的道气有如罡风,携着唯我独尊的气势叠入池水中,碧水波荡不息,被他们的道气绞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水之精华氤氲腾起。就在这时,三名老者同时爆睁双目,精光熠熠射向碧水中。 “哗啦!” 巨大的水花绽放,四道裹在黑衣面罩之中,看不清容貌的人跃出水面。 “憋死我了。”阴测测的身影回荡在御殿内,说话的黑衣人眸中闪过戏虐,望向三名阴着脸的老者嘿嘿一笑道,“果然呵,还真有三名武尊,啧啧,怪不得这御殿宝库如此不设防范。” “尔等何人?”当中的一名长须老者眼里泛着冷意扫过周继君四人,脸上杀机大盛,却又透着些许警惕。 这御殿武库乃是皇宫重地,只有三条途径可达,然而俱是险而又险,别说眼前这四名看上去堪堪才武侯境界的神秘人,便是武尊境界的绝世强者想要前来此地也是难比登天。因此这三名武尊见到眼前诡异神秘的黑衣人们,心中暗暗提防着。 悬浮在半空,周继君一眼就看到了那高悬殿顶,全身上下悬浮着迷一般光泽的陨石,心头狂跳,与千宁臣互视一眼,不理睬问话的武尊猛然飞蹿而去,欲要趁这三名武尊尚未回过神来抢先夺得帝药八斋。 “原来是四个蟊贼!哼,小贼胆敢!” 三名武尊转眼间便知晓了周继君他们意图,左头曲卷的老者怒吼道,身形陡然消失,弹指刹那后,居然出现在殿顶将周继君和千宁臣拦截下。 “小贼,居然视我们为无物,受死吧!” 曲老者呀呀呀地怒叫道,百万斤的巨力从他手臂中翻卷开来,如山海般的威漠的气势压向周继君与千宁臣,那双老拳更是宛如霹雳般划破空气冲击而下。 周继君和千宁臣面色大变,抽身疾退,然而武尊一怒势不可挡,这滔天拳力分成两股紧追不舍地逼向身影如风的两名少年,不把他们砸成粉末绝不罢休。 半空中,千宁臣长飘散至脑后,口中不断吐出浑浊的音符,手形变幻,一层层防御阵法密密麻麻地布于身前,可武尊的拳力岂是这么容易抵挡的,虽然分出一半只存数十万斤的巨力,可眨眼间便将十数道法阵被一一破去,那拳力虽然消弱了几分,却依旧威猛无比地轰向千宁臣。就在这时,千宁臣身形凝滞,面对咄咄逼人的窒息拳风不再躲闪,双臂微微抬起,眼中水波流转。 “水之象!” 千宁臣迎风爆喝,精通阵法之道的他对四象的领会远在月罗刹和沙摩尼之上,眼见大难临头,心意微动,水象法阵似然而然地施展出来。碧水池上空氤氲起浓浓的水雾,随即飘至千宁臣身前好似一堵坚壁般堪堪将武尊之力阻截。 千宁臣张开双臂悬滞于水池上方,黑随风翻滚,他的倾世俊美的容颜虽然被黑布蒙住,可临风而御的神秘更添了几分潇洒卓然。只见他眸底的水波蔓延开,融于面前的浓雾,整个人似乎亦化作水雾,飘渺不定。 “给我去!”千宁臣眼中水波荡漾间闪过精光,浓白的雾气摇身一变化作柔韧的流水,将数十万斤的武尊拳力引向下方。 “轰!” 携着巨力的水势回归碧水池,硬生生地将潺潺的流水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缺口,四周一排排水花高高溅起,直冲殿顶。 浪起间,周继君已被另一半拳力逼至殿底,眼见退无可退,周继君回身抽出铁台上存放的一柄大戟,人道精气与阴炎精气瞬间从双臂涌入戟间,面对欲要将他吞噬碾碎的数十万斤的拳势,周继君心头腾地燃起火热的战意,双目刷地变得通红,长戟旋转如风影,携着数万斤巨力重重劈向那凶神恶煞地拳势。 “破!” 赤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呼啸涌来的拳风正中那一点,能破尽世间万千阻碍的破万诀意融入大戟,两道先天精气混杂着数万斤的武道之力随着戟尖轰向那拳风。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御殿武库被这拳风散去时的余力震得微微晃荡起来,幸好重重禁制紧锁大殿,这番声响才没有传出。 周继君好似醉酒了般身形晃动,被黑布遮盖住的面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喘着粗气。 “什么?先天精气!” 曲老者看到那两股流转在拳风之中的精气脸色微微变,当人道精气和阴炎精气驱散完拳风后纷纷回转于周继君体内时,那名武尊再也控制不住他满脸的惊愕。 精气的吸收与炼化只有武尊境界以上者才能做到,然而眼前这神秘的黑衣人分明才武侯境界,他怎么会修炼出如此充满神意的先天精气?这两道先天精气居然回转而不消散,更是闻所未闻了。 就在三名武尊面面相觑,眼底抹过深思时,却见那名逃脱死境的黑衣人不退反进,竟然挥舞着长戟身如闪电刺向卷武尊。此时便连月罗刹三人都眼露骇然之色,心头狂跳不已。周继君虽然在年轻一辈中堪为翘楚,实力强大,诡异莫测,然而那可是武尊呵。武尊之下,越级挑战得胜的例子几乎没有过,饶是妖冶如十七郎,实力公认为当今京城青年武者中第一人,可他对上武尊也只会落败。 在他们心中诡计多端的周继君,此举却莽撞冲动得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体内藏象道种飞转,先天精气和三道之力激荡在经络大周天之中,精气神俱酝酿至巅峰的周继君长迎风四散,眼中战意如焰直冲眉宇,携着五岳诀十余万斤武道之力的长戟在暗沉的大殿内划过刺眼的银光,空气中裂开数十丈的长痕,而他穿梭其中,长戟如虹直捅向卷武尊。 “虚衍能力敌武尊而不死,千十七也能与武尊抗衡虽不胜,我周继君又为何不能与这武尊一战?” “面对白素素时已然退却过一次,此时若再退,我这颗勇往无前的道心从此将沉沦。” “便是武尊又如何,越是强大到不可能战胜,我越要战!” 眨眼间,脚踩风影无踪步,身形虚幻若闪电的周继君离那名眼底泛起浓浓杀意的武尊还剩五丈,五丈只是百分之一弹指刹那。 “杀!” 周继君怒目爆喝,六道先天精气滚滚轰出,附上亮堂堂的戟尖直刺武尊。 举殿目光都集中在碧水池上空那个人戟合一势不可撄的黑衣人身上,月罗刹三人眼中爆出精光,而另两名武尊面色凝重得仿佛天头乌云。 龙吟声在风中呼啸响彻,带着周继君得道以来最强之力的大戟重重地砸在曲武尊伸挡出的手心中,这能捅破天穹的击势微微停滞。 “喝啊!” 周继君双目瞪圆大吼一声,杀意肆无忌惮地涌出纠缠上戟尖,全身巨力如垮堤的洪潮奔腾而出,六道先天精气龙吟大作直射而去。 这一刹那,大戟上陡然平添了数万斤巨力,却是周继君凶猛的杀气所化。 曲武尊手臂剧颤,在半空中倒退了一步。随即满脸不可思议的错愕,手心戟尖处一片赤红,竟然是被周继君刺得疼痛无比,转眼间又是一大步退出。 千宁臣月罗刹和沙摩尼惊喜看向半空,堂堂御殿武尊在周继君倾天一击下,居然连退三步,似乎转瞬后即将落败当场。 然而,就在这时,被周继君一戟之威刺得颜面荡然无存的曲武尊脸上浮起怒不可遏的神色,猛地爆吼一声。 “卡擦!” 封存御殿之中不知有多少年头的宝戟微微晃荡,随后自戟尖处一寸寸碎裂开,竟化为齑粉在武尊手心中飘散而去,不见了踪影。 -------- (下章十一点左右)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四象绝阵 大殿之中,黑色的人影遽然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光华无暇的花岗岩柱上,随后弹射落地。 坚硬无比的殿柱“咔嚓”一声裂开偌大的缺口,从中轰然倒塌,大大小小的碎石飞散,砸落在趴于地上的黑衣人身上。大殿没了这颗立柱的支持,微微一晃,粉末烟尘飘散,顿时将原先幽幽渺渺的天宫瑶池气息遮蔽殆尽,一副凄凉的景象。 混乱瞬间逝去,大殿中鸦雀无声,尘埃弥漫不尽,那个挑战武尊未果反被一拳击落的黑衣男子,此时深埋于废墟之中,生死未卜。 “哈哈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回荡开来,声浪化作霸道的气流搅动着空气中的尘粒射向目瞪口呆的月罗刹三人。 “区区小贼也敢犯我的尊威,自找死路。”卷武尊通红着双目,转头望向那三个少年,歇斯底里地吼道,“鼠辈还不快快现形!” 原本月罗刹三人见着周继君大神威逼退武尊,心中激动不已,然而,短短片刻后,那个总是带给他们惊喜的少年却被暴怒的武尊一拳轰飞,此时更是连影子都见不到,生死不知。由喜转悲的瞬间来得太突然,却让他们面对曲武尊的突袭个个有些措手不及。 气浪搅动的尘埃如长剑般将他们的面罩挑落,三个神情微乱的少年暴露在御殿武尊眼前。 大殿内再次阒寂无声。 良久,那名长须武尊冷冷一笑,“月罗刹、沙摩尼,还有……千宁臣,居然是你们三个。好胆,好胆呵,在武道大会上耍够了威风,居然跑来这里撒野了。还想抢夺帝药八斋……真是好胆。” 武尊心神强大,自然能遨游四方监察京城,白日里武道大会里涌现出的风云人物亦被他们知晓得一清二楚,更何况,京城四大公子之的千宁臣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 “果真是一窝子的贼,你祖父千雍好歹当年还是个大反贼,不料他的孙子竟然成了鸡鸣狗盗的蟊贼,真是笑煞人了!”另一名青面宽额的武尊望向眼神冷冽如冰的千宁臣嘴角划出讥讽之色道,“别以为你投靠了来福客栈,我们便奈你不得。你胆敢带人私入御殿宝库,我们就算将你车裂分尸,来福客栈也不好说什么。” “反贼?当年的事,你们几个还不清楚?你们骗的了大煜子民,骗的了自己,难道还骗得了铮铮明明的万载青史!”千宁臣面若冰霜,紧握的双拳浮起一条条青筋,眼中似喷着火,然而下一刻,他身体微晃,眼中陡然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冷笑着道,“我就是个蟊贼,不过我这个贼偷得那八斋,却是要让你们此次的阴谋再无法得逞!” 卷老者仿佛在看疯子一般看向千宁臣,眼底的不屑和轻蔑一览无余。 “就凭你们几个小家伙?好,好,现在的少年人一个个都自大无比,不杀不得儆效尤。我这便送你们去死罢,和之前那人一块……” 卷武尊眼中露出残忍之色,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现自己脚底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竟将自己牢牢定于地面。 就在这时,土黄色的光华从大殿内流转开来,接近碧水池的一处大理石地砖突然翻裂,裹在黑衣中的少年破土而出,直飞向殿顶,趁着刚才他偷偷布下的土象缚阵将三名武尊定身的刹那,伸手,将悬于殿顶的帝药八斋收入囊张。 手心传来彻骨的寒意,周继君摘下面罩,转脸朝着三名武尊阴冷一笑,随即张口高呼。 “快走!” 闻言,月罗刹三人忽视一眼,眸底闪过精光,不紧不慢地退向殿门口,然而却是有前有后的分散人走,地面上若隐若现地闪烁着淡淡的划痕,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抖动。 “竖子,哪里走!” 土象之阵虽然玄奥,但周继君只是侯级境界,这没花多少功夫布下的缚阵也只能定住那三名武尊数息时间。数息过后,三名御殿武尊皆已挣脱,身形疾如闪电,追至周继君身后。 “小贼,我要把你碎尸万断!” 卷武尊呀呀呀地怒叫着,望向近在咫尺的周继君,心中腾起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意,他堂堂武尊居然两次在这区区武侯少年手中吃了大亏,颜面全失,如此,只能以血来洗尽屈辱。 就在这时,周继君陡然凝住脚步,转脸回望向那名武尊,嘴角翘起一丝怜悯的笑意。 “被你们看清了我们的相貌,便是不杀你们也不行了。老贼,今日就是你葬命之时!” 闻言,三名武尊都是一脸不屑冷笑,可就在下一刻,他们脸上浮起错愕,却现不知何时空气中生出了一股古怪而又玄奥的气息,似风,似水,似火,似土,阴阳胶着着,竟然硬生生将他们困在当场,一时半会动弹不得。陡然抬起头,只见那四名少年分成四角而立,冷笑不已,一如他们之前。 就在周继君被埋入碎石中后,他已用心念传于月罗刹三人,计诱这些御殿武尊进入四象之阵。月罗刹和千宁臣心领神会,带着沙摩尼边退边布下法阵。如此,终于将这三名怒火攻心毫不防范的武尊勾引入阵中。 “我为阵眼,诸位听我号令” 周继君喧声说道,盘膝而坐,眸中忽明忽暗,土黄色的光晕泄入阵中,牢牢占据天元之位,整个四象之阵陡然间变得厚实沉重,如归墟五仙山,巍峨肃穆。 “水象生北斗,化龙而囿!” “得令!”千宁臣俊美的眸子中流转出丝丝水汽溢入四象之阵中,须臾间化作升龙之状,从阵中北斗处蔓延开来,将试图挣扎逃出生天的三名武尊紧紧缚于当场,水的柔韧不绝兼之千宁臣对法阵天生的悟性,使得四象之阵中那条北斗水龙强大威猛,竟让三名强大若斯的武尊再无法动弹半分。 周继君冷冷望向此时面色微微有些慌乱开来的三名武尊,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火象起于野,若虎噬之!” 沙摩尼微微犹豫,眼中闪过不忍,可一想到那个千年百年困于龙归山的白素素,脸上浮起决然之色,张口喊道,“得令!” 他全身散出灼灼火光,好似燃烧了一般,猛地蹿入四象之阵中,火焰落于四方化作狰狞可怖的猛火,纷纷扑向三名武尊,嗷嗷撕咬着。那三名武尊面露痛苦之色,却硬咬着牙不出半点声音。 “哼,还在挣扎抵抗吗?”周继君望向那三个已经遍体鳞伤的武尊,眼中杀意更盛,高声喧道,“风象侵,补阴阳助水火!” 阴森森的笑意从月罗刹口中传出,他抬了抬斗笠,狠狠望向三名武尊道,“终于轮我了,嘿嘿。得令!” 变幻莫测的气流从他头顶的空气中旋转开来,化作猎猎罡风涌入四象之阵。阴阳为少阴如风,这风象如土象般可阴可阳。被月罗刹操纵着的罡风充斥于阵中,时而助于水象,那道水龙瞬间变得阴寒无比,冻得那三名武尊脸色白,竟然颤抖不迭。时而又助于火象,赤红凶猛的火虎得了风象之力,如虎添翼,陡然变得更加残暴凶悍,肆无忌惮的攻向武尊,口爪并用,四象之阵内,顿时血流成河,一片修罗地狱的景象。 武尊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强者,饶是陷入这神奇强大的四象之阵,被水、火而象轮番攻击,阴阳大失,却仍然生机不断,不时望向阵外的少年,眼底那抹浓浓的恨意杀机却是歇斯底里至极。 心念探出体外,飞转于宫殿之上,那些从远处四面八方赶来的侍卫顿时收入周继君眼底。 周继君嘴角微翘,扫过三名苦苦挣扎满脸不甘的武尊,突然幽幽说道。 “难怪你们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是八斋被摘取,牵动禁制引来了援兵呵。你们倒是打的好主意,拖延时间,等他们来相救。” 三名武尊只是眼露恨意,并不吭声,他们没有现,一个晶莹剔透的蛇人正从少年口中的白气化转而出,手执念珠匿于阴影之中。 “也好,便等他们来罢。”周继君嘴角抹过一丝阴沉,搅乱心神的天音不知不觉地从他口中生出,“等他们来了,看见堂堂的御殿武尊竟然被我们玩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往后这皇宫之中可就又多了一件趣闻呵。” 阴毒的诛心之言和着天音传出,那三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武尊不由得脸色大变,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慌乱,心神已然不稳。 第一百三十七章 洗劫一空 “玄道!” 趁着三名武尊心神大乱之际,周继君眼中暴绽出一缕精光,沉声低喝。 满脸高深莫测的玄道蛇人从阴影中迈步走出,素来淡然的它此刻眸底却泛起了滔滔不绝的杀意,手里那六颗邪气凛然的魔珠呼啸着被它扔进法阵,梦境、气机、心意、六欲、七情、伦理,这六大魔头咆哮而生,看到法阵中神色大变的武尊,仿佛现可口美味的饕餮大餐般,张牙舞爪兴奋之极,顷刻间化作黝黑恐怖的虚影蹿入他们体内,吞噬着血肉经络直达心神。 若在平日里,即便被外心魔附体,身为武尊的他们依仗百多年磨砺出的坚毅道心亦可轻而易举地将这些魔头灭杀于体内。然而此时此刻,在他们守护了数十年的御殿宝库内,被四个区区武侯境界的少年陷入绝阵,玩弄于股掌,这三名武尊已是心神紊乱道心失守,面对凶神恶煞的六大魔头的侵噬,毫无半点抵抗之力,转眼间便一脸萎靡,双腿微颤跌倒在地。 阵象之外,周继君抿着嘴望向苦苦挣扎的三大武尊,眸底的杀机溢出纠缠着他眼角那道愈黯淡的伤痂,仿佛要裂开般。 “三象听令!凝阵,万道灭法!” 随着周继君这声暴喝,月罗刹三人手捏法诀,眸中精光熠熠,三象之势不再保留,一股脑地倾泻入阵。四象之阵内,水从龙火从虎若影若刃,猛地蹿入武尊体内,这不知凝炼了多少遍的武尊血肉终于失去金石般的坚不可侵,被水龙火虎肆无忌惮地刺穿啖食,而三颗妄图飞出的心神也被风土之象卷起的风沙吞没,毫不留情地撕裂成齑粉,消散在阵象之内。 转眼间,四象之阵内已然没了生命的气息,一地血肉模糊,三名身躯残破的武尊颤抖着躺在地上,心慈手软的沙摩尼早就收去火之象,风土二象也停歇散去,只余留冰寒冻彻骨的水龙一遍又一遍的穿梭在三名武尊的血肉中,吞噬着经络府婴,死咬着皮肉骨骼,不多时,这三名武尊的皮肉在地面堆积如小山,只余留干枯的尸骨依旧颤抖晃动。行完凌迟大刑的水龙似乎还不满足,缠绕上仅余的血海尸骨,疯狂肆虐搅碎,直到刺目的白骨被割裂成上百段,零零碎碎地漂浮在血海中,那水龙才意犹未尽地长啸一声,顷刻间散于法阵内。 这便是所谓的恨之入骨吧。 周继君沉吟着,望向面无表情的千宁臣。这位翩翩浊世佳公子眼中的狰狞和恨意逝去,恢复了他往日的玩世不恭,只是他那颗俊美的眸子始终却紧紧盯着法阵内残破不堪的尸骨,目光深邃流转着莫名的哀恸。 似乎察觉到三人看着他,千宁臣忽而一笑,抬起头望向周继君,却没有开口,只是抱拳作礼,庄重无比。 今日这番厮杀,若没有周继君的四象法阵以及他的诱敌之计,恐怕死的便是这四个心高气傲想从武尊手中夺取宝物的少年了。更何况,之前谁也没想到结局居然会是如此,尽灭三位强大无比的武尊,而他们亦是当年害得千宁臣家破人亡的罪魁祸之一,大仇得报,饶是向来桀骜不驯的千宁臣此时也对周继君感激涕零,原先的利用之意稍淡了几分。 “居然真杀了这三个老头。”月罗刹幽幽叹了口气,随即看向周继君哂笑道,“小君君,这样一来死在你手中的武尊已经有六个了,这事若传出去,恐怕全天下的武尊都会蜂拥而来将你除而后快了。” 千宁臣摇了摇头,也淡淡是一笑开口道,“月兄说得有理,若被那些武尊知晓,一个小小的武侯手中居然沾了六条武尊的性命,他们必定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了。” 说罢,千宁臣不由得低低一叹,余光扫过身旁这个似乎天生为了打破陈规旧俗的少年,心中去久久无法平静。如今他还不足二十岼?获的百岛之国的镇国铜钵。 当他回过神来再看去,那僧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妖龙生变 原路返转,回到龙归山,周继君三人陪着沙摩尼苦等良久,直到夜雨停歇河潮退去依旧没见到白素素,于是不再停留,拖着悻悻然的小和尚径直出了北城,取小道往东赶,前去相援一字并肩王世子百里雄。 雨后的小道散着尘泥的清香,曲径通幽,比之宽大通畅的官道更多了几分夜深人静的安宁祥和,大战过后的四个少年人只觉得神清气爽,惬意舒畅。 “他还在跟着我们。”月罗刹抬了抬斗笠余光扫向身后漆黑的四野,阴测测地说道。 自从出了北城,他们便隐约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紧紧跟随着,心神探过去,那人影却陡然消失,心神收回,他又接着出现。那人气息隐晦似有意不让他们识别,虽然难以探究虚实,可再如何强也不会是武尊境界的强者。 四人虐杀三大武尊后,战意信心俱在巅峰,饶是有武尊跟来此时也全然不惧,更何况身后那人只是侯王而已。 “趁早解决罢,免得节外生枝。” 周继君冷冷说道,停滞脚步回转过身,尖锐的目光破开夜色射去,那人身形一晃,又要如之前那般隐去,可当他看到周继君四人同时停住脚步携着浓浓的杀意望向他,陡然稳住身形,似乎犹豫不决。 “出来!” 周继君沉声喝道,杀气如龙蔓延而去,穿过密密麻麻的杂草涌向那人。 月光下,小径上,两股杀气轰然相撞,碎石纷飞杂草四射。在千宁臣等人讶然的目光中,周继君面上激起一圈红晕,腾腾腾地倒退了三步,而对面那人只是后退了半步,微微一晃止住身形。 这人是谁?千宁臣三人心中同时生出疑惑,以周继君此时此刻精气神正处巅峰的实力,武尊之下,居然还有人只凭杀气便能让他吃了个暗亏。 夜幕草尖浓浓的雾霭中,那人迈开脚步缓缓地走了出来,月光遽然洒落,那了这些宝物,又岂会再交还。 此时即便以多战少,合四人之力立毙千十七于此荒郊野外,周继君也不会犹豫半分,只会稍觉可惜,毕竟眼下京城之局才是重中之重。 周继君和千宁臣目光相触,心头微动,眼中同时流露出狠辣的杀机。 他们四人哪个不是武道翘楚,堪称年轻一辈中的顶尖强者,与这千十七都有一战之力,或许胜算不大,但大战百余回合亦不会轻易落败。此刻这皇室第一人千十七孤身而来,夜色下踽踽清清,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合而攻之,就算不施展那威可屠尊的四象之阵,也有九成九的把握将他葬命于此。 无论对于周继君还是千宁臣来说,鬼魅莫测的千十七绝对是他们京城之谋中最大的变数之一。 杀机生出,再无法收回。 夏日的夜色下,这条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寒意逼人,月罗刹和沙摩尼感应到两人势若虎狼的杀意,心神动荡顿然醒悟,望向千十七的目光中也染起几分杀机。 浓烈浑厚的杀意气充斥着逼仄的小道,将那个白衣卓然的少年牢牢锁定,在场五人俱为此次武道大会夺魁热门,那身处杀气之中的千十七更是热门中的热门,眼见大战一触即,就在这时,千十七眉头凝起,紫光熠熠的心神陡然浮出体外。 “我来这,只要你们手里宝物中的一样,若你们非要战,即便我死,你们也好不到哪去。” 心神之语传开,周继君眸底浮起深思,中丹田里,诡道蛇人左手棋盘右手算筹,连连拨弄,须臾间,诡道蛇人眼中闪过精光,遥遥拱手说道。 “道主,京城之局变数生。这千十七原本身处皇室棋局中,可眼下却在那棋盘边缘徘徊,似乎就差几分气数便可脱离皇室所布之局。” 闻言,周继君微微犹豫,随后顷刻间杀气散尽。千宁臣三人见着周继君眉宇间的杀机陡然消失,虽然不明所以,但亦是收回杀意,面色沉凝,经历御殿宝库一战后,四人已然隐隐以周继君为。 “你要何物?”莹白流火的心念飘出体外,径直飞于紫色的心神之前。 “我要那布囊中的一个九龙铁匣。”千十七指向月罗刹身后,面无表情。 “为何?” “因为它原本就属于我。” 周继君眉头紧锁,诡道心思扭转,坐拥道种的诡道蛇人手指间划过虚影连连运算,不久,眼中闪出惊喜抬头道。 “道主,那气数正在他所言的九龙铁匣之中,若将那物给他,大煜所布下的京城之局中便再无千十七,这局势亦将渐渐明朗。” 如此这般,看来那皇室却是在以此物要挟千十七,怪不得白日擂台上,他隐约流露出对皇室的不满。可是,他脱离了皇室所布下的局,没了约束,以千十七鬼魅莫测的实力若是前来搅乱我之谋局,那可是变数大增。 陡然间,周继君脑中浮起了那个娇艳绝美却始终倔强不屈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倒是忘了,在那皇室之中这千十七身旁我却阴差阳错地埋下了颗棋子,那个受誓所束必将为我做牛马的鸾凤公主呵,这千十七对我的杀机也来源于此。不过,人心莫测多变,我之诡道却可谋算于此,若是千若兮这颗棋子能用好,那么千十七出局对我来说有利无弊。 心思收回,周继君猛地抬起头,望向千十七正要开口答允,却听一旁默然不语的千宁臣突然开口道。 “等等!” 周继君微微诧异,拧起眉头转脸望向千宁臣,月光下,佞王公子面容忽明忽暗,忽而一笑。 “君兄,那九龙铁匣可以给他,只不过,他必须拿出一样东西作为交换。” “你想要什么?”悬浮在夜幕中的紫色心神光华闪烁,却似恼怒不已。 深吸一口气,千宁臣扫过周继君手中那颗好似天降奇陨的帝药八斋,脸上氤氲起淡淡的红晕,沉声说道。 “我要这帝药八斋第一等的服食之法。” 他的话音落下,周继君只觉得手中一晃,却是那帝药八斋突然颤抖挣扎起来。 ---- 虽然没到六十票,还是加更一章吧,明日三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八斋之秘 夜幕下的小径,四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周继君手头那块光华四射仿佛转眼间便要飞出生天的奇陨上,似乎察觉到周野一股股压向自己的强大气势,八斋陡然平息了下,不再挣扎,可依旧光晕流转夺目生辉,却是在静静等候逃逸的良机。 “果然是灵性十足呵。”千宁臣脸颊上的红晕渐渐散去,嘴角弯起绝美动人的弧线,望向默然不语的千十七淡淡说道,“我儿时也曾进入国子监念书,听御殿先生说过这样一句话。” “至人无己,天人无忧,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原先我以为这只是上古时候的大德所言关于做人的道理,可当出了这京城牢笼遨游七州,我博览天下奇闻,这才知道上古时候所谓大德哪个不是手底沾满鲜血的仙神之辈,这至人、天人、神人、圣人并非标榜道德,而是那仙神妖魔的实力划分。” 不谈周继君,便是见多识广的月罗刹和出身四大部洲的沙摩尼此刻都死死盯向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千宁臣,心中无比震动。他们中哪个不对那个传说中的世界向往期盼,却始终无缘得入,可千宁臣这番话恰似在遥遥无际的天野打开了一扇窗户,那个神话传说中的世界正慢慢浮现在他们眼前。 顿了顿,千宁臣望向千十七的目光愈咄咄逼人,接着说道。 “我搜罗天下,未曾现其他关于天人、神人、圣人的传闻,却无意中得到了一本记载着至人传说的古籍。” “上古之时,有至人者,淳德全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此盖益其寿命而强者也……然则修炼所弗遥遥无期,天帝厚德传八斋,食其全精,百年后,可成至人……” “按照书中所述,若修炼不成,亦可服食那帝药八斋成就这天人合一的至人之体,可却必须取其全部精华,也就是那一等一的服食方法。这服食方法只会在煜皇手中,但我知道,你必有。” 话音落下,周继君心头砰然而跳。 原先只以为八斋能让他们提高修为实力,变得如史册中煜始皇麾下的那些强兵猛将般,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现在看来却并非这般简单,想想也是,那大煜开朝立国的先祖虽然身世神秘实力强大,可若将手下一干人等都变成寿可近天的强者,他在时尚不怕,却难保日后基业断送。只不过,这仙神妖魔的等阶划分真的是如此吗?师父曾说过,那屠龙老人是天上地下都小有名气的人物,可他只是通天境界,并未听说至人天人云云。又或许是名号的划分?可又为何没有君圣在其中……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可周继君心中对那遥遥无忌的天宫、仙佛妖魔割据的世界愈向往起来 半空中,紫色的心神微微旋转,风起草浮间,闪烁如星辉,却似在沉吟。 “千十七。”穿着黑衣的绝美公子眉头微微挑起,转眼望向已被月罗刹从袋囊中取出的九龙紫匣,微微思索开口道,“若我猜的没错,这里面装有的必定是大煜皇室用来要挟你的东西,所以你才这么急,不惜孤身前来,甚至都没了战意。我本不赞同君兄将它归还给你,可是……这回我听他的。不过,若你现在不把八斋一等一的食服方法交出,恐怕现在君兄也不答应了。” 千宁臣轻笑一声,余光扫过周继君,随后紧紧盯着那古朴中透着些许神秘威严的九龙铁匣,目露深思。 浓紫色的心神悬于半空,陡然间暴绽出熊熊光华直刺面前四人,僵硬却寒冷无比的声音传出。 “我,答应。尔等之诺,可信否?” 周继君莹白吞红的心念上浮起花白的光晕,将千十七的心神之威阻截下。 “我君公子,你信不过?” 夜幕下,心神心念猛地相撞在一起,却没以往山海倾倒之势,宛若流水的月影中,紫白之光一触即分,好似拳击般,誓约已定。 “京城之中,我第一看的上的便是你,你也是我最想杀死的人,我自然信的过。” 紫光之中,心神之音缓缓流淌,随之光华大放,一幅幅古老悠久的画面浮现于紫幕中。 ……天地初始,有巨山有奇人,奇人于巍峨入云的巨山之巅取得百草百石,又以沧澜海精温孕千年,斩下孽龙之,拾得天雷地火煎熬于龙之府婴,又千年,黝黑天陨破开府婴直飞天穹。万雷滚滚将其包裹,亦有无数仙神各施法诀禁止将天陨制服,压于天河之尾消其暴戾,孕育灵性,千载后,被天帝以秘法收于炉中酝炼千载方成帝药八斋…… 炉开,火雷翻滚,八斋闻风逃窜,却被天帝伸手握住,目射雷电般的精光,活生生地将它杀死。白雾散去,地上除了残破的陨片外,只余留一个身体白拳头大小的婴儿,它紧闭双眼,全身晶莹剔透,嘴角微翘仿佛睡着了般,安详宁静…… 帝得陨片,分于天宫兵将侍卫,其人服之浑身上下有如金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那婴儿,则被天宫众人分而啖之,莹光流转的液体泄于面颊,似在低声呜咽。 …… “如此,便是八斋第一等的服食之法。杀死,再食婴儿之体。” 千十七不带任何感情的心神之言传出,却又听得周继君等人头皮麻,心生寒意。适才光幕中的那八斋,最后时刻分明就是初生的婴儿,竟然就这样被活生生地吞食撕咬殆尽。 南郊外的羊肠小道鸦雀无声,周继君扫过面色变幻的千宁臣,又看向神神叨叨喃喃低语的月罗刹,最后目光落到高喧佛号双目通红的沙摩尼,拳头紧握心中挣扎不已。 “铁匣,归还。” 千十七不去看面色时阴时阳的周继君,遥遥向月罗刹伸出手,嘶哑僵硬的声音传出,不容拒绝。 “给他。”眼中隐隐约约闪过一丝红光的周继君张开嘴,艰难地说道。 铁匣飞出,落于千十七手中,白衣少年如大理石板生硬俊美的脸上竟然溢出一丝激动,颤抖着手猛地将铁匣撕扯成碎片,天穹之上雷声轰然,巨大的紫电如剑戈呼啸着劈向千十七,却见他张口吐出一条病恹恹的妖龙,硬生生地将雷电扛下。紫雷散去,那颗浑圆散着浓烈耀目紫光的元丹漂浮于半空,妖龙狰狞的面容上涌起激动之色,大嘴张开便将元丹吞入腹中。 “噼里啪啦”的声响自妖龙体内传开,得回元丹的妖龙紫气翻滚,目射雷光,蓦地腾身直飞天际。乌黑的浮云间,妖龙腾挪穿梭,雷声轰轰,紫电闪耀,这被千十七吐出的龙影竟如真龙般翻云覆雨执掌雷电。 周继君眉头微皱,再看向千十七,只见他全身气势不住上升,随着妖龙在天空淬炼身体吸食精气,他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飘渺莫测,气息浑厚实力不断攀升,竟让周继君四人再无法摸透半分。 周继君心头隐约升起几丝不妙,诡道心思扭转,蛇人运算连连,那千十七的身影陡然从皇室棋盘中蹿出,遨游于京华上空,偌大的京城之局竟然无法束缚住他,却见他的身影不断变大,气息若山海连绵无绝,竟然囊括天下七州。 妖龙破枷风起云涌……这京华之地亦容不下他了吗,那我之棋局再如何精妙却只能伏于他的辉芒之下,莫非我真的犯下大错了…… 剑眉拧起,那条如蛇龙的伤痂狰狞扭曲,周继君扫过身边面色沉重的三人,目光辗转落到全身仿佛笼罩在浓浓紫雾之中的千十七,眸底杀机涌动如潮。 -------- (宁臣说的并非真正的等级划分,他无法知道那么多的,耐心看下去,表又被俺误导了……今天有小爆哦,小爆的定义是日更三章上,至于某人说要十章,好吧,这将是我一辈子奋斗的目标。) 第一百四十章 魔头欲降 清亮的龙吟声自云丛中回荡开,那如闪雷从天而降的紫龙搅动风云变色,一个偌大的窟窿口从天际破开,莹白的光柱顺着飞入千十七头顶的妖龙落下,将白衣翻飞卓然不群的少年笼罩其中,而他染尽紫气的双目直直望向杀机如虹的周继君,陡然间长啸一声,仿佛要将这十数载的憋屈苦怨泄殆尽,隆隆壮哉瞬间传入京城之中,整个京华城池都被他快意酣畅的咆哮淹没。 然而下一刻,向来冷酷无情的千十七嘴角竟然浮起一丝古怪僵硬的笑意,落在周继君眼中显得无比诡异。 “现在,想杀我,迟了。这个情,我会还。” 话语渐渐流畅起来的千十七伸出右手插入空气,将周继君射来的凝实杀意捏碎,趁着千宁臣等人微微愣神的瞬间,避开那四道呈犄角之势合围而来的杀气,衣袂翻滚,抽身后退向南射去,眨眼间没入夜色浓雾,直余留杳沓龙吟咆哮余音缭绕,却再不见人影。 饶是千十七如今再无任何制约束缚,实力攀升至生平巅峰状态,对上武尊级强者也不见得落于下风,可周继君四人皆是与武尊有一战之力的少年强者,眼下都动了欲除他而绝后患的心思,千十七再如何狂傲此时此刻亦不敢托大,何况,如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风雨渐歇,小道边过膝的杂草也不再摇曳晃动,没了这沙沙作响的草语,夜色的宁静袭来,顿时阒寂无声。 千宁臣苦笑一声,张了张口却又顿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而月罗刹幽幽一叹,目光扫过沉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周继君,随即望向天穹,喃喃说道,“这下子千十七可更强了,啧啧,难办难办。小君君呵,你是怎么想的?” 月罗刹话音落下,千宁臣和沙摩尼同时看向周继君,却见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陡然窜起丝丝邪冶的火苗,整个人的气质摇身一变,竟透出几分阴沉。 “有了这样一个对手不是很好吗?我们可都是要在九年内突破至通天境界,连一个千十七都如此忌惮,那道途艰险远阻,岂非要处处顾忌徘徊。更何况……” 周继君眸中的邪冶阴冷更盛了,嘴角翘起诡谲的弧线低头望向手中,如天陨的帝药八斋似乎察觉到大祸将临,再不顾一切地挣扎颤抖起来,却被周继君牢牢抓在手中,便是插翅也难飞。 “有了它,等我们服食后成就那神秘莫测的至人,还需担心什么呢。” “君兄!” “小君君!” 却是千宁臣、月罗刹和沙摩尼同时叫了出来,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惊诧,怔怔地看着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周继君。 沙摩尼更是满脸慌乱,眼中流露出丝丝哀求之意,脱口喊道,“它,它是活生生的生灵啊,婴儿之体……” “它只是丹药!” 沙摩尼还未说完便被周继君无情地打断,念海之中海潮翻腾,无数染满黑气的心魔肆无忌惮地狰狞咆哮,拼命撞向飞舞而来的上千晶莹剔透的念头,欲要趁着周继君心意紊乱间,挣脱出这苦苦束缚着它们的狱海,祸乱反噬。 它真的是生灵吗?初生的婴儿……不,它只是由那百草百石炼化而成的死物而已,只是丹药! 夜风吹拂过少年黝黑的长,他的脸色忽明忽暗,阴沉得令人心生寒意,可眸底如火的赤红却好似即将喷涌而出燃尽满地野草。 它是生灵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服食它,我便能修炼成传说中的至人,那这京城之中又有谁能挡得住天人合一的我,这大局和我一体,那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心魔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呵……哼,何乃心魔,这帝药八斋才是此刻的心魔,破魔惟有食之! 杀机如潮水般倾泻爆,便连那茕茕孤月也为之一黯。 孤月之上有穹宇,穹宇九天之上,那处威严雄大的魔神宫中传来阵阵哄笑。 “那少年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执欲和贪婪了,心魔很快便会破牢而出,诸君,吾欲再降魔头分身,生噬活啖了这可恨的少年!” 高大的壁椅上,暗沉黑寂的幽魔君猛地将酒盅砸向几案,全身黑气翻滚着,一只高大强壮的魔头渐渐生出,金碧辉煌的殿堂下,身着丝缕的舞姬看到那凶狠邪冶的幽魔分身吓得花容失色,齐齐伏身拜倒于堂下,娇柔的**微微颤抖着,却是大气也不敢喘。 酥胸露出大抹雪白肌肤的欲魔君扫过满堂战战兢兢的舞姬,笑得花枝乱颤,媚意流转,朱唇轻启道,“我的幽魔君大人呵,你看你这一激动把孩子们都吓坏了。帝药八斋呵,对于他们这些地境尚不足的存在,确实是无比诱惑,只不过现在还未到魔头降临的时候哩。” “嗯?”幽魔君连于眉心的虬曲眉毛微微一挑,转脸朝欲魔君看去,诧异地问道,“此话怎讲?” “嗤嗤嗤。”欲魔君浑圆白嫩的长腿翘成勾人心魄的弧线,染满桃花的眸子幽幽望向遥不见尽头的穹宇之下,饱满的嘴唇一点一点咧开,阴寒无比的话音传出,回荡在神魔殿中。 “此时他心意虽然紊乱无比,但却用执念紧紧压制着,心魔尚不能逃出生天。不过……等杀死了八斋,当他看到那让人狠不下心的婴儿之体时候,他定止不住心意大乱,挣扎万分呵。” “只有到那时,本心魔冲破念海,大行其身,方是吾等大开杀戒蹂躏他的时候。嗤嗤嗤,如何,诸位魔君大人?” 轻舔嘴唇,幽魔君扫过春光大泄的欲魔君,嘴角渐渐弯起,磔磔而笑。 殿中哄笑一团,六只分身魔头已然射出魔神宫,直降下界伺机而动。笑声四起的大殿内,惟独裹在白袍中的那个气魔君面色平静寂淡,眉头微微皱起。 …… 杀意既生,便再平复不了,周继君眸底陡然射出尺寸长的电光,如剑般射向手中翻滚似在呜鸣的八斋。 “住手!”沙摩尼面色大乱,猛一咬牙,弹指刹那间便出现在周继君身前,胖乎乎的手指握成刀壮,将那紫红的电芒斩碎,随后他抬起头刚欲说些什么,可当他看到周继君那双狰狞可怖的眸子,嘴巴不由得张得老大。 状若疯魔的周继君一把推开愣的沙摩尼,三道蛇人从他口中腾挪而出,护在身前。沙摩尼倒退两步被面色凝重的月罗刹扶住,眼中泛起失望和痛楚的泪花,就在这时,却听身旁的千宁臣低声说道,“不妙,君兄心魔生了,如此下去走火入魔我们都无能为力了。” 沙摩尼微微一怔,一把抹去眼边的泪珠,眼中浮起决然的神色,手捏伏魔印,刚想上前,便被面无表情的三道蛇人拦下。 “谁敢阻我!” 周继君仰天长啸,眼底泛起死死血迹,左手高高举起猛地劈向挣扎哀求的帝药八斋。 下一刻,陨石碎裂开,幽幽无色的清香飘散开来,无数道刺眼的白光旋转飞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伸手遮挡住眼睛。天穹传来阵阵雷鸣,狂风大作将周遭的野草卷折,电光闪烁连连,竟比方才妖龙入天还要猛烈令人憷。 乌云翻滚浓浓欲压城,这蘧然大变的天地之象直到半柱香后才渐渐平息下去。 白光消淡,沙摩尼迫不及待地睁开痛的双眼,当他目光落到周继君手心上时,那张胖嘟嘟的嘴巴又张得老大,满脸的难以置信。 莹白的光华流转在周继君手心间,雾气氤氲升腾,恍若仙境,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女童正楚楚可怜地坐在周继君手心间,身形只有巴掌大的她紧紧抱住周继君的手指,粉扑扑的脸蛋上浮起惊惶的神色,俏生生地开口道。 “你要吃我吗?” 绵软的童音落入周继君耳中,满脸暴戾杀机的少年面色陡然一僵,身体剧颤,难以置信地望向手中的女童。忽然间,一股清凉的气息自心底升起,流转至念海,那些蠢蠢欲动的心魔面色慌乱,纷纷躲进念海深处,不敢再露面。 胸脯不住起伏,周继君喘着粗气看向手中的面露哀求之色的女童,心意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就在此时,天穹传来咆哮的声音,却是魔头分身从九天之上降临。周继君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冷冷望向那六只面露残忍之色的魔头分身,心中那浓稠的愧疚瞬间转成无疆杀机。 -------- (猜猜今天会有几更) 第一百四十一章 齐灵儿 月华如水,倾泻在昏沉如坠墨的半空。 六只奇形怪状的魔头分身虎视眈眈的目光掠过手执魔珠的玄道蛇人,落在手捧女童的周继君身上,眼中纷纷浮现出惊疑的神情,却是不知为何那少年念海中适才群魔乱舞的心魔陡然消停下去,虽然心意依旧紊乱,但却渐渐平复下来。 忽地,幽幽渺渺的声音从那殷红透粉的魔头口中传出,间或夹杂着几声诱人心动的妩媚轻笑。 “帝药八斋呵,这可是天地至上的灵丹妙药呢,吃了它,当可立即成就永生不死的至人之身,这帝药八斋如今在天下天上已然所剩无几……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吃了它,不用再苦苦修炼,从此以后大道康庄,前途无量。” 带着无穷魅惑的声音飘飘然传入周继君耳中,少年托着女童的右手微微颤抖,猛地沉下头死死盯着她,那粉脸藕臂的女童脸上露出绝望之色,抱着周继君拇指的手不由得松下,一屁股跌倒在手心中,泫然欲泣。半空中的魔头分身们对视一眼,眸底全然喜色,察觉到周继君体内气息不定,毫不犹豫地扑向千丈高空下的周继君,玄道蛇人似是不敌来势汹汹的魔头们,侧身躲开。 眼见转眼后魔头分身们便要又一次降临少年体内,就在这时,周继君猛地抬头,清澈透明的眸子中闪过精光,嘴角弯起诡谲的冷笑。 “至人虽强大如斯,可却去世离俗,不惜生食婴身,当为妖魔,何以再称人!如此至人再非我所愿。心魔主君,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寻我麻烦,今日就让你们后悔为之!” “水火风三象何在!随我布阵,切莫让这些可恶的魔头逃出生天!” “得令!” “得令!” “得令!” 月罗刹三人下意识地脱口喊出,随即陡然恍悟,纷纷看向周继君,却见他眉宇间虽然杀意勃,但已然清明,丝毫没有之前堪堪入魔时候的狰狞暴戾。 互视一眼,月罗刹三人长舒口气会心一笑,水火风三象瞬间生出,汇合周继君的土之象将那六只分身魔头团团包围,囿于四象之阵中。异变突起,魔头分身们猛地滞于当场,满脸难以置信,没过多久便知已是大难临头,回转身形欲要逃离出去。配合愈娴熟的周继君四人既已布定法阵,岂会再让它们逃脱,魔头分身虽然强大无比,却只能侵入吞噬生出心魔的修道者,周继君心魔早已平息,这些魔头在法阵中便如刀俎鱼肉,任由宰割。 “水龙火虎风中云鹤,共弑之!” “得令!” “得令!” “得令!” 月罗刹三人齐声答道,四象之阵中,水若蛟龙,火如恶虎,风似云鹤,各显身手齐齐扑向挣扎逃窜的魔头,凄凉诡异的惨叫声从法阵能传出,向来只会撕咬吞噬修炼者的魔头分身此时被水火风三象毫不留情地摧残着,不多时,已经气息奄奄,纷纷破碎开来。 “玄道何在!”周继君眉头挑起,低声问道。 “吾在此,道主有何吩咐?”玄道蛇人摸着下巴优哉游哉地从周继君身后游出。 “且去收化这些魔气,以助魔珠之威。” “善!” 玄道蛇人眼睛眯成一道小缝,手中黝黑亮的魔珠咕噜噜地被他扔进阵像之中,四处收纳着逃窜的魔气,而这魔珠的光泽愈明亮,珠身也渐渐饱满圆润起来。 “咯咯咯……” 手心中传来童真无比的嬉笑声,周继君低头看去,却见八斋化成的女童捂着嘴望向怪模怪样的玄道蛇人连连笑,娥眉轻黛,眸子弯成月牙形,配上她嘴角边两个粉嫩的小酒窝,煞是可爱。 “它长的真奇怪……咯咯咯。” 天真无暇毫无心机的女童坐在周继君手掌中,抱着肚子笑得跌仰起伏,无意中目光与周继君相触,陡然停止笑,咬着手指怯生生地望向周继君,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还要吃我吗?” 那双澄净无比的眸子映入周继君眼里,却仿佛一颗石子突然坠落心头,掀起圈圈涟漪。曾几何时,周继君也拥有过这样干净明媚的眸子,这般纯洁无暇的心灵,却在这滔滔浊世中岁风飘逝,再也找不回来。 人之初,性本善。人之中,性嬗变。人之末,再无性。这般纯洁无暇集天地灵气所炼制的八斋,却被用来成就淳德全道的至人,真是讽刺无比。 刹那间,周继君那双满是杀意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通彻,望向空阔遥远的天穹,静静体会着天地的宁静悠远,无数念头如星辰般划过脑海,他的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干净无比的笑容。 至人者,淳德全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益其寿命而强者也。然而,这天人合一的至人却依旧被人**念所束缚。人之初,性本善,可往后心思却渐渐变得纷繁复杂,却是因为被这世俗人性所操控。人性乃人之根本,弃之则和禽兽妖孽无异。而我所求却是人性长存,以我为无上主宰,善恶皆在我心念间,我动,它方动…… 月影婆娑拂过少年平和无比的面颊,他一身气质悄然改变着,虽然依旧飘渺莫测,却多了几分悠远博大的淡然和沉稳,体内六道先天精气流转周天的度陡然加快了数倍,一股陌生的气息渐渐在藏象内生出,捉摸不透,却是刚刚生根芽。 莫非是那第七道先天精气开始生出了吗?可是,这股精气又是来源何方。 长舒一口气,将念头定下,深深埋入念海之中,周继君低头望向小脸揪成一团的女童,忍不住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拂过女童柔软光滑的脸蛋,轻笑着道。 “放心,我不会吃你了。” 闻言,女童粉扑扑的小脸如花儿般绽放开了,拨弄着周继君的食指咯吱咯吱地笑着。 “你有名字吗?” “我嘛?” 女童咬着朱唇,白玉如葱的手指绞在一起,黛眉皱起苦思良久,终于嗫嚅着开口道,“八斋上齐下而,我本天地灵物,我就叫齐灵儿吧……好吗?” 看到适才还对自己害怕无比的女童此时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己,周继君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刚想开口,却陡然听到从那遥遥天穹传下阴狠凄凉的声音。 “君公子是吧,好,好,你竟敢三番两次夺吾魔头分身,吾等魔君算是惦记上你了,你等着,只要你活在这世上,便躲不过吾等法眼,终有一天,吾等魔头降下让你再无法翻身!” 随着这声音渐渐消散在郊外古道上,四象法阵内的魔头终于被诛杀殆尽,滚滚浓稠的魔气亦被魔珠全部纳入,仿佛吃饱了一般,魔珠兴冲冲地呜鸣着,光华熠熠飞转至玄道蛇人手中。 齐灵儿兴致勃勃地紧紧盯着玄道蛇人,忍不住抬头望向周继君,讪讪地开口道。 “它是你变出来的吗,你能教我吗?” 周继君微微一愣,看向盈盈立于自己手掌中,全身上下察觉不到半点修为,和那寻常女童似乎没什么两样的齐灵儿,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动。 -------- (抱歉,状态不佳写不动了,来日方长)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杀伐之子 许多年前,周继君在天机府的典经阁博如海漠广如烟云的古籍中,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 …… 汪洋外有古洲,其上修炼者不修身不修精气亦不修大道,专修耳边一处软骨,炼成剑丸,可变幻成剑,飞于万里外取人之级,得剑之大道者名曰剑仙。某日,一位李姓剑仙入山修行,是时雷雨大作,电光中忽而降下一块奇怪的石头,李剑仙运使飞剑劈向那石,奇石碎裂飞绽,雷雨顷刻停歇,只见从石块中走出一个两三岁大的男童,除了身形小了数倍,其余皆和寻常男童无异。李剑仙孤身修行已近百年,不曾婚娶因此尚无子嗣,见这男童从天石而降,料其不凡,便以子养之。 余后三十年,李剑仙仿佛突然开窍了般,从一个平庸弟子变成那古洲名动一时的强者,人皆奇之,却不得解。李剑仙虽剑道精进骇人,然其一生却大小险难无数,待到最后,终不得善终。 在这故事后有批注,字色黯淡辨不出年月。 “李剑仙之子乃灵丹之婴,却无意流入古洲,岁月无度,于丹石内成长至幼童之身,幸李剑仙修为低劣,未能杀死于丹石内,反将丹婴释之……凡世间灵物者皆天资独降,福缘广泽,然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吾苦思良久,方有所得,李剑仙修为增长虽快,可却不如其子,待到其子修为实力过他,福难压祸,终到那大难临头之日。” …… 夜幕下,周继君看着满脸希冀的女童,诡道心思流转。 这齐灵儿定与李剑仙之子一般,流落大煜皇室后,在丹石内渐渐长成。而我修为实力不够,未能如天帝那样将她杀死其中,却把她从丹石中解救出来,也算是场机缘罢。只不过,如今又该如何是好,是留于身边,还是放任自流。她乃天地灵物所孕,自然神奇莫测,留于身边,或许可爱,可若真会在以后成为他的阻碍,周继君将她杀之眼都不会眨一下。 “道主,此乃未来征兆,却也不可全信。诡道棋盘之运算乃是根据局势而变,这女童于道主之局亦有无数种可能,适才出现的只是最有可能的一种,道主不可不防。” 周继君眼中阴影处飘过一丝血色,指间微微力,就在这时,一个绵软却真挚无比的童音传入他耳中、 “师父…嘻嘻。” 顿时,周继君心中杀意如风散去,回忆似流水飘过,那个自己一直不肯张口叫师父的女子浮现于眼前,却又模糊黯淡。 上丹田的诡道棋盘中,又出现了另外一番景象。自己坐拥五山四海,称霸一方,是时天上地下军阀无数,生灵涂炭。而眼前这个可爱的女童却是自己手下大将,绷着脸立于苍鹰上,率领己方强者大战群雄,骁勇无比。 一时间,诡道棋盘上虚影升变幻,却是关于齐灵儿未来无数种可能飞快闪过,棋局无常,自己所拥有的局势亦变化多端,或是为一派掌门,或是为一方诸侯,或是踽踽独行,却都有齐灵儿的身影交叉其中,身处天元而定周继君的成败。 …… 月光下,月罗刹四人只见周继君面色时明时暗,眸影昏沉,就在千宁臣看了看天色刚想说什么时,却陡然听到一阵豪迈的笑声,却是周继君眼中闪过豁然之色,仰天大笑。 “我之命运居然掌握在这区区女童手中,操控我局,主宰我成败生死,真是可笑之极!命道命道,即便真是如此,我也终会将它猎下,再逃不脱我手心!” “天上地下,谁能阻我!” 上中下丹田中的三道蛇人和藏象之府中的紫君皆颤巍巍地伏下身子,大气不敢喘一声,眼中满是敬畏。而诡道棋盘中的万千虚影景象如同琉璃般,咯吱咯吱地破碎开,随后如齑粉般飘散殆尽,再不见踪影。 “师父,你在喊什么呢?你愿不愿意收我为徒啊?”齐灵儿嗫嚅着问道,看着满脸煞气的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害怕。 “收你为徒吗?”转眼间,周继君脸上凶狠无比的煞气被夜色涤尽,他嘴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致地细细盯着齐灵儿,不知在想什么,这抹淡笑落在千宁臣月罗刹眼中却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你想做我徒弟,我便收你又如何。”周继君淡淡说道,目光却飘向那看不到尽头的夜色中,悠远深邃。 闻言,齐灵儿笑靥如花,跪倒在周继君手心中,恭恭敬敬地扣了三个响头。身为天地灵物的她,心思聪慧,这世俗规矩更是生来通晓。而月罗刹三人则满脸惊诧,在他们心中,周继君可是那种喜欢独来独往性情冷漠之人,就算放过齐灵儿不再吃她,可也没有理由收她为徒平添束缚,他这样做,又到底为何。 千宁臣悠悠叹了口气,收回望向周继君的目光,遥视那轮皎月,心头暗道,先是将元珠归还千十七,如今又收齐灵儿为徒,自己这个盟友愈琢磨透起来。在不久之后,抑或是从现在开始,自己还能像之前设想的那般掌控他吗? “天色已晚,也不知城东战事现在已是何等局面,我们得尽快动身去相援一字并肩王世子。他必须活下去,至少在破军出世前。” 回转过身子,周继君对月罗刹三人说道,余光扫过一地破散的丹石碎片,微微一笑道,“这些可是吃了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宝贝,就这样弃之荒野太过可惜。” 放下齐灵儿,周继君四人分头搜集丹石碎片,没过多久零碎的丹石已然收集完毕。当周继君目光再次回落到齐灵儿身上时,瞳孔遽然一缩。 月光下,一脸天真可爱的女童盘膝而坐,天地灵气仿佛潮水般涌入被她吸纳,体内不知何时生出的道种飞旋转着,流转于大周天的虚力渐渐聚拢。齐灵儿眼中闪过精光,张口呼气,猛然间,她面庞上氤氲起火红的光晕,精气神瞬间攀至巅峰,体内虚力疾运转,随后变得粘稠凝实。 道师境! 周继君硬生生地按下心头的杀机,嘴角的冷漠无情渐渐幻化成难以捉摸的淡笑。 不愧是天地灵物所化,比我当年晋级武师境还要快上不少。真想看看,等九年内我突破通天之境后,你又将踏上何等境界。 与天命斗,果真其乐无穷。不过,我之命道却再不会掌握在别人手中。 既成为我徒弟,那你之一生,便安安稳稳地在我棋局中做那颗杀伐之子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行者现 夜色下,红光冲天。 矮小的孤城在火影中摇曳颤抖,数万兵马将其层层围绕,喊杀声响彻天穹。 “世子大人,你若再不束手就降,等到大军破城,千军万马刀枪无眼,万一有个闪失,你可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密密如林的枪阵前,披着重甲的大将手执长戟向城中喊道,他的声音雄壮浑厚,便连马后数万士卒的喧喝都被压下,这番实力至少也有武侯天品的修为。战马似乎被如山如海连绵涌动的杀气惊扰,不住地嘶鸣着扒动足蹄,却摄于那员大将的威严,闪动着硕大的马瞳,立于当场。 半晌,那座小城中没有出丝毫声响,若非城头那几个隐隐绰绰的人影,真如寂寞凄凉的空城一般。 “百里雄,现在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城头,裹在黑色大氅中的男子冷冷地看向被数名银铠武士护在身后的少年世子,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他窄小的面罩中传出,仿佛钢刀磨白骨般冷漠无情。眼见百里雄紧抿着下唇并不说话,黑氅男子轻笑了两声道。 “你一路逃出京城,被大军逼至此处,千余护卫只剩下眼前这三三两两,你已经是大难临头了。要么交出破军,我们助你逃出。要么……” 百里雄脸上浮起赤红的怒意,狠狠盯着那人,良久才重重一哼。 “便是我死,也不会将它交给你们天行者。你们不是一向立志替天行道造福天下百姓,居然也垂涎我的破军,真是虚伪!” 天行者眸光闪烁,幽幽绿,冷笑着望向百里雄,“你若死了,被你收入体内的破军又得重新择主,岂不是还要花上无数精力时间去找寻,既然你执意如此……” 说着说着天行者眸底闪过寒意,猛地从大氅中伸出手,人影闪过,却是站在百里雄身后的那名儒道老者倒飞了出来,被他死死捏在手掌中。 “一字并肩王的后人果然有他的血性。你不怕死,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怕不怕他死。” 说完,天行者脸上闪过狠厉之色,锋利的手指猛地使劲,殷红的血迹从老者脖颈流出,他那张惨白干枯的面庞顿时变成深紫色,青筋皱出颤抖狰狞。 “先生……你住手!” 百里雄双目通红,大吼道,向前迈出一步,却见老者努力伸出手向他摇了摇。 “世子勿慌……”苍老迟缓的声音从老者口中飘出,间或携着不流畅的粗沉喘息,“切不可为了老夫向贼子妥协……为人子当尽孝道,为人臣当行忠义,为人主当厚部下……为人当才德礼兼备……切务谨记。” 说完,老者喉咙口翻滚着,歇斯底里地咳了两声,,携着血浆的浓痰猛地吐在天行者手上。 “老货尔敢!” 包裹在黑氅中的男子眼中暴绽出恼怒,重重一掌拍在老者脸上,将他打翻在地。老者颤抖着爬起身,努力挺直脊背,不屑地看了眼那名天行者,僵硬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 “多行不义必自毙……世子,老夫去了!” 说完,老者踉跄着身子猛地低头撞向沥青的墙壁,血花暴绽,老者轰然倒地,他的脖子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已经无法闭上的眼睛瞪得老大,却是对着北方,那被一字并肩王一氏经营了数千年的苦寒北疆。 “先生!” 百里雄虎目圆睁,颤抖哀恸的声音被他嘶吼出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脸颊,模糊的目光中,那个从小便不烦不厌教诲着他的老者横尸墙头,全身上下再没有半丝气息,也再无法站起身来对着自己唠唠叨叨了。 伸手抹去满脸泪痕,百里雄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那个有些愣的天行者,眸底升腾起的赤红无比的火焰瞬间将他眼中的泪水蒸殆尽,那丝被破军承载千万年的杀意死气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上涌出。 “杀!给我杀了他!” 拔出腰刀,百里雄低吼一声向黑氅男子扑去,身后仅剩的四名武者没来得及拦住,相视一眼,眸中闪过决然之色,纷纷拔出早已染满血迹的腰刀弹射向那天行者。 “不自量力,哼,武夫尔!”天行者冷哼一声,目光从死去的老者身上收回,身形闪动,竟然越过百里雄,只一招就将两名武者擒于双手,回转过身冷冷望向百里雄,“死了那个老的,你不心疼,那这些陪你征伐北疆的亲侍……” 他话还为说完,眼中闪过愕然之色,却是剩余的那两名武者眼中闪着泪花,趁他说话间分神间挥舞出手中的长刀刺穿了被他挟持的两名武者的胸口。 “世子,属下无能,无法护得您周全…您保重。”说完,那两名武者咬着嘴唇盯向天行者狠狠说道,“便是死,也不会让你来要挟我家世子!” 白光闪过,血花绽放在墙头夜空中,两名武者倒转着身子轰然倒地,那柄先刺穿同僚心脏尔后又划破自己脖子的刀紧紧被拽在手指间,便是死也不会松开。 那天行者终于色变,略微慌乱地将手中的毫无生机的武者抛出,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巾狠狠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目光飘过城头上五具尸体,最后落到面无表情瘫坐于地的百里雄身上。 “这一字并肩王府的人果然忠义骁勇,不怕死到这等地步。可惜啊,都是愚蠢之辈,自己死的痛快,却留下世子你一个人面对倾城之兵。哈哈哈哈,既然如此,你便再次自生自灭吧。”大氅卷起,那名天行者冷冷地看了百里雄最后一眼,几个闪身越出墙头,身形如蝙蝠消失在夜色之中。 血色暗沉的城墙上,百里雄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双眼空洞,喃喃低语着。在他身前,是冲天火光于蔓延至城巅的杀气,喊声震天,万余兵马中涌出一道洪流猛撞向被巨石铁锁封堵住的城门,一阵,两阵……坐于城头的百里雄只觉得整个城池都在千军万马的撞击中颤抖起来,而他那颗将死的心陡然间被熊熊烈火淹没。 起身,百里雄面无表情地望向城下,眉心中一颗火苗蹿出肌肤,越涨越大,终于变成一柄古沉的巨斧飘于少年世子身前。 “你忍不住了吗?” 百里雄颤抖着伸出手,细细抚摸着破军巨斧上那一条条不知记载着多少悲歌杀伐的纹路,好似恋人一般柔柔轻语。 “终于能和你并肩作战了,第一次,或许又是最后一次。” 城池下,千军万马震天动地,大地随之颤抖起来,那紧封的城门终于被铁骑撕开一道裂缝,随后被无数兵刃绞成粉碎。 百里雄脸上氤氲起浓烈的杀意,手握巨斧,死死盯着城下,眼中红光大作,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踏上城头,不惜一死而战时,清远悠扬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世子切勿妄动,君来相救。” 身体剧颤,百里雄猛地回转身体,那个自己白日里高楼而歌为其助威的少年破开夜色,嘴角挂着淡漠的笑容缓缓向自己走来,他身后跟着的那三人亦是熟悉无比。 千宁臣、沙摩尼、月罗刹,皆是今次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横扫擂台的少年强者,以一敌数百,如拾草芥。 百里雄心中没来由地一松,那股即将酝酿至巅峰的战意杀气陡然消散,破军巨斧重新飞回眉心,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少年世子喘着粗气,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周继君,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白日里蒙世子以礼相待登阁高歌,今夜我将助世子脱此险境回转北疆。” 周继君扶住身体僵硬却满脸激动的百里雄,冷冷望了眼城下如洪潮般倾泻如城的千军万马,随后携着百里雄腾身飞出城头,月罗刹和沙摩尼紧跟身后,却只有千宁臣并未立即离去,他弯下腰从地上拾起那块丝啪,细细打量着,眼中闪过深思。 …… “破城了呵。” 半山腰上,数名穿着黑色大氅的男子遥遥望向燃烧在熊熊烈火之中的矮小孤城,转眼间,那座城池中已成残垣断壁,硝烟滚滚。 “看来这大煜皇室还想毁尸灭迹,不让一字并肩王知道此事。” “不过也只是早晚而已,却不知那位北疆之王得知自己儿子死于京城之外,会不会尽起兵马踏出他数十年未曾逾越的北疆之境。” 就在这时,一名天行者忽然抬头望向天空,眼中闪过惊诧之色,随即眉头紧锁,面色阴沉若乌云。 “诸位,有人赶在煜军前将百里雄掳走了。” -------- (激动人心的时候又要到鸟终于轮到天行者的戏份了。老坑填,新坑出,永远坑坑洼洼,被坑了别怨俺……)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七州钜子纷纷来 “多谢君兄和各位相救。” 蜿蜒逶迤的曲水边,百里雄惨然一笑,向周继君四人拱手称谢,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滞留在不远处黑烟滚滚火光冲天的孤城上,面色惨白麻木,那双青筋凸起的手颤抖着死死扣住衣袂。 “百里兄,却是君来迟了。”周继君皱了皱眉,开口说道,随即略微犹豫接着道,“不知如今百里兄有何打算。” “啪!” 衣袂在手指间裂成一片片,百里雄收回目光,低着头紧紧咬住下唇,陡然抬头,却见他那双火红的眸子里溢出狰狞之色。 “杀!杀!杀!我要返回北疆求得父王让我亲率大军扫平这扬州之地,攻克京城,擒下那狠毒的妇人生祭我的先生和那千余兵将!”百里雄紧握双拳,胸脯不住起伏,疯狂地仰天怒吼,“不报此仇,我今生枉为人!” “可是,当年一字并肩王与大煜皇室启了血誓,你们并肩王一脉世世代代不得领大军越过北疆之域,否则不得好死。”千宁臣轻叹口气,眸底闪过精光,幽幽说道,“除非……这大煜王朝不复存在了。” 百里雄身体一颤,回转过头直直望向千宁臣,面庞僵硬,缓缓开口道,“那我就反了大煜,将你们千氏从那人皇之位上拉下!” “哦?呵呵……”千宁臣抿嘴低笑着,别有深意地看向百里雄,直到年轻的世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这才张口说出一句令百里雄诧异无比的话。 “真是个好主意,你若能回的了北疆率领大军南下,我便将搜罗多年的各州府县的军机地图抄绘于你,只不过……你既然反了,便再不可心存退意了。” 百里雄一愣,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似笑非笑的皇室子弟,陡然想起多年前席卷扬州的京城叛乱,心中微微恍然,原来这个佞王公子对大煜皇室的仇恨不再自己之下。随即百里雄又扫过周继君三人,迟疑地开口问道。 “莫非你们都想……” 包裹在蓑衣斗笠里的月罗刹嘿嘿一笑,指间挑起一片竹叶,飞转着落入身旁那条潺潺流淌的曲水中,却逆流而上。 “小世子啊,我们既然从煜军手中将你救下,你说我们想做什么?”说着说着,月罗刹饶有兴致地看着百里雄,斗笠中露出的阴森的目光,直看得世子心中毛。 小世子……幸好罗刹没叫他小雄雄,周继君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和千宁臣对视一眼,开口朝百里雄道。 “这里距北疆何止千万里,想要将你护送回去一来困难重重。二者五天后便是天下第一武道会复赛了,若赶不回去,这刚刚有点起色的京城之局便将前功尽弃了。” “京城之局……”百里雄眸子陡然一亮,面露深思。 城东郊外夜风流转,呼呼而啸,掀起五人的衣衫布袂。周继君眼中忽明忽暗,却是在思索两全之法。百里雄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不知他在想什么。而千宁臣手指轻弹,嘴角挂起莫名的笑意。 除了风声,再无半点响动,就在这时,从周继君怀中传来一个娇滴滴的童音。 “师父,有人来了。” 已经长成半只小臂大的齐灵儿从周继君胸口衣衫处钻出,爬至周继君肩头,先朝目瞪口呆的百里雄屈膝作福,随后一屁股坐上肩膀,在周继君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怎么了,君兄?” 百里雄按下心头的惊讶,脸上强作平静。他知道自己的一身安慰都系在眼前这个白日里为其高歌的少年身上,眼下必须装作镇定自如来增添他对自己的好感。更何况,此时此刻,百里雄对周继君的招揽之心又动荡开来。 眉头拧起,周继君深邃的目光飘向黑夜尽头,淡淡开说道,“我们的行踪被人现,他们正从千余丈外向这里赶来。” 话音落下,月罗刹三人都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齐灵儿,心中暗叹这天地灵物所蕴八斋之婴的神奇,他们都拥有远胜于她的修为实力,且均有各自奥妙神通,亦尚不能察觉出千丈外有人隐隐更随。可方才道师境的齐灵儿却能感应出来,若将她置于战场之中,那战局变化还不尽在她眼底,天时地利人和尽为之所拥有。 黝黑的眸底杀意时起时伏,周继君余光扫过坐于自己肩头,粉嫩的小拳头紧紧崩着的满脸担忧的齐灵儿,不由得轻叹口气,杀意渐消。若是日后她不能成为被我所控的那颗杀伐棋子,再杀也不迟,如今一切都未知,且看她不久之后在京城之局中的表现吧。 自古以来豢养虎狼虫蛇者,成则为臂助,不成则反噬伤主,即便如此却依旧有人为之痴迷,却因诱惑无比。 心意动荡间,周继君的心念已然飘出千丈之外,当他心念笼罩住几个身披大氅的男子时,不由得瞳孔猛缩, “天行者?” 百里雄闻言脸上浮起怒意,忍不住咆哮一声,眉心又渐生出熠熠亮的火红,却是杀机乍现牵动破军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也是来争夺你的吗?奇怪,为何只有四个人,莫非破军还不值得京城中的天行者们倾巢出动?”周继君诡道心思流转,心念紧紧跟着那四名天行者,却现其中三人是武侯天品,只有一人达到武王人品的境界,别说周继君四人皆在此,便是周继君一人,也丝毫不惧。 “确实奇怪,修为实力也不甚高明。”一旁的千宁臣也探出心神,眉头微微皱起,百思不得其解。 “想这么多做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蹲在河岸边的月罗刹起身,微微呵气将口中的竹叶吐出去,直飞过河流落于对岸,随后转脸望向百里雄,阴笑着道,“小世子呵,你想随我们一起杀了他们吗?” “想!” 百里雄沉声低吼道,猛地拔出腰刀,合于双手间死死盯着朦胧昏暗的夜色尽头。 战意杀气自曲水边的林间升起,惊得栖息树枝的夜鸟纷纷扑动着翅膀飞腾而出,围着曲水盘旋了两圈,随即飞向彼岸。五个少年人表情各异,或是淡漠,或是急切,或是悠闲,却都不再说话,静悄悄地等候着即将到来的杀戮。而齐灵儿托着小脸坐在周继君肩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五个人,白嫩的小腿不时踢动着。 就在这时,周继君怀中荧光闪烁,传来呜呜的声响,随后,那块古朴的方令蹿出衣衫,漂浮于他面前。 “天行令!” 千宁臣下意识地脱口喊出,而他身旁的一字并肩王世子百里雄则神色微变。 怔怔地看着这块得于云州天行者的方令,目光扫过那古朴的纹路,只见上面浮现出一行行小篆,却是那云州大钜子传来的消息。 “洛公子可在京城?七州钜子齐聚扬州华清府,却生变故。公子若在京城则先放下手头事宜,将那一字并肩王世子百里雄夺下,他如今应当正在京城东郊外。此事尤为重要,迟上一步,恐被其各州的天行者先行抢下。此中利害干系日后再说于公子,事不宜迟,切记,生擒之。” 光晕散去,蝌蚪般的小篆纷纷隐去,而天行令亦回转至周继君怀中。 流风吹拂着周继君的额,少年眼中神情变幻着。 生变故…各州天行者都来争抢百里雄……莫非,内乱了?这云州大钜子至今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吗,她是在利用我,还是真欲奉我为七州大钜子……扬州华清府…… “君兄,你……”百里雄看到周继君收回那块天行令,脸上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流露出慌乱和绝望,咽了口唾液,干涩地开口道,“你也是天行者?” 第一百四十五章 转战扬州 “我自然不是天行者。” 周继君轻笑看向神色大变的百里雄,眼里露出一丝戏谑。百里雄长舒了口气,却听周继君接着说道。 “不过,我似乎是那七州大钜子的传人之一。” 眼见百里雄额上滴下大颗冷汗,张大嘴,满脸惨白,旁边的月罗刹没好气地瞪了周继君一眼,阴测测地说道,“小君君啊,这个时候你还要吓唬小世子,啧啧,你若成了大钜子,这天行者还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呢。” 没有理睬月罗刹,周继君深深看了眼百里雄,伸出拳头,沉声问道,“你,信我吗?” 百里雄浑身一颤,抬起头看向周继君,那双清澈真挚的眸子浮现在眼前,百里雄脸上浮起红晕,下意识地用力点头。 “我信。” 两只拳头重重撞击在一起,远处昏沉朦胧的雾气中,四条疾闪烁的人影正破开夜色,赶向这里。 四只黑色的面罩从月罗刹手中飘出,落于各自面前。戴上面罩,杀气自少年们眼中暴绽而出,便是沙摩尼也是一脸肃穆,经历过数场杀戮的他,内心深处已然渐渐生了变化,却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哈哈哈,我的世子大人,你还真是命大,居然被人救了出来。不过,到此为止罢!” 率先开口的者正是适才城墙上,将那老迈儒者逼死的天行者,他一身修为赫然达到武王人品,难怪可以飞上城头。 “混账!” 周围那四股盘旋搅动的杀气将少年世子心中那丝久违的战意点燃,从小随着一字并肩王南征北战,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百里雄终于将最后那点顾忌丢下,怒吼一声,从眉心拔出那柄氤氲着红光黑气的破军斧钺,咬破下唇,直直盯着呼啸而来的黑氅男子,下一个瞬间弹身而出。 “杀!” 百里雄化作一团火焰,刺破夜色的黑穆沉寂,破军咆哮翻滚,猛地劈向那名武王境界天行者。 “百里雄,区区武师境界的你居然敢向我动手?莫非是你身后藏头露尾的四个人给你胆子了?嗤嗤,有意思,居然送上门来了。” 黑氅人冷笑一声,凝目看向那个仿佛携着千年万年杀戮血色的巨斧,双手划过一道虚影,穿过漆黑的夜幕抓向斧刃。就在这时,从百里雄身后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孙将军,你居然也是天行者。” 这句话仿佛一道紫雷劈过天际,武王天行者身形陡然僵硬,惊诧地看向说破他身份的千宁臣,而那把如火陨从天而降的破军斧钺重重地劈在他手心。 血光闪过,百里雄倒飞出去,那双紧握破军的手还保持着下劈的姿势,落在周继君臂膀间,已然被那天行者万余斤的巨力震晕过去。斧刃上滚动着数颗圆溜溜的血珠子,却是堪堪武师境界的百里雄趁着对方被千宁臣的话语惊扰,用破军将他的手皮割破。 破军斧钺虽为不出世的神兵,可落在修为甚低的百里雄手中只能挥出万分之一不到的威力,若非千宁臣灵机一动出言搅乱,此时的百里雄或许已经被夺斧击杀在当场。 被千宁臣喝破身份的天行者捏紧拳头,冷冷盯着对面四个神色悠哉的蒙面少年,眼中杀机爆涌入潮,冰寒的声音自他牙缝中一点一点挤出。 “你们是谁?” “自然是熟人了。”千宁臣轻笑一声,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只遗落在城头的丝巾,嫌恶地看了眼,丢在地上,“这云绦巾帕可是玉兰坊从海外桑云国购来的新货,五十金铢一方,除了那些贵妇小姐外,唯一曾去买过的只有你孙将军了。” “你怎么知道?”孙将军瞥了眼身旁目光古怪的同伴,眸底腾地升起羞恼之色,恨恨地望向千宁臣,“你到底是谁?” “问这么多做什么,孙阗保,便是你们知道了,也不过逃不过一死。” 千宁臣刚说完,四名天行者互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小辈,你不到三十岁吧,既然知道我孙阗保的大名,居然还说这样的大话。听你的口气也是京城中人,难道不知我的事迹,当年将府周家高手无数,却无人是我一合之敌,老子只率几名亲卫就将周府众高手一一灭杀。今日,轮到你们了!” 话音落下,空气遽然凝重了起来,孙阗保对面的三名少年齐齐望向周继君,只见他身体猛地一颤,双目圆瞪死死盯着黑氅男子,许久才缓缓张口道。 “你就是当年那个左禁军副统领?” “正是,现在想起来了老子到底是谁了?哈哈哈,可惜已经晚了!” ……十二年前,周继君还叫洛继君,那天的京城似乎格外安静,白云也不再飘动,凝滞在天空中,仿佛死了一般。周继君从洛府偷偷跑出,想去周家找他几个堂哥玩耍,可到了周府前,却现无数兵马搅动尘埃滚滚,将周府团团围住。一个身形魁梧满脸煞气的将军挥舞着双锤,把拦在门口的二伯头颅击碎。 紧接着便是喊叫痛哭声,以及血流成河的杀戮 周府虽然除了他爹爹周久外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可论武道却逊于京城中的禁军将领太多,面对如狼似虎的禁军,很快便被一一擒下…… 沉痛的过去周继君早已不再去回忆,可眼前这个披着天行者大氅的男子,却让周继君无法控制住心中灼灼燃起的杀意。 “孙阗保,你可知道我是谁。” “怎么,知道我厉害了想用你身份来吓唬我?哈哈哈,我可身为天行者,岂会怕你们这些官家公子……” 在千宁臣等人惊异的目光中,周继君缓缓将面罩揭下,那张满是寒意的脸暴露在孙阗保眼中,却让他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你是……君公子?”孙阗保微微疑惑地问道,此次天下武道大会无数天才少年纷纷涌现,而最负盛名的那几个人已被绘成画像流传在坊间,身为禁军统领的孙阗保自然能认出周继君。 “是。”周继君冷冷说道,“不过,你应该想不到,我姓周,我叫周继君。” “你……”不仅是孙阗保,便是其余三名隐于京城朝野的天行者都张开嘴巴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少年,脑中陡然回忆起若干前那个名动京城的周家不能习武道的废物,却再说不出半句话。 “周家高手无数,无人是你一合之敌吗……” 周继君眼中红光暴绽,身如闪电划破浓浓夜色,直扑向神色大变的孙阗保。在他肩头坐着的那个小到古怪的女童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在猎猎夜风中出咯吱咯吱的笑声,流转入对面四个天行者耳中,却显得无比诡异可怖。与此同时,月罗刹三人也纷纷射向余下的武侯天品天行者,杀气四溢,卷动林间的落叶沙沙作响。 “小辈,你就会虚张声势吗?” 孙阗保咬着牙,全身的武道之力瞬间涌上臂膀,冷笑一声,击向周继君。然而下一刻,他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下来,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却是如潮起山倒般的十数万斤巨力瞬间吞没他的手臂,重重地轰击在他胸口。 只一招,以力破力,周继君的拳头将孙阗保的胸口打得凹陷进去,随后整个身体往后飞出,在半途爆裂开来,骨肉鲜血飞散,将暗墨的夜色染得殷红狰狞。 其余三名天行者蓦然回,满脸惊骇,下一刻,两名天行者被击杀当场。 “小摩尼,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心慈手软的毛病。”月罗刹阴阴地说道,转眼间闪身来到沙摩尼身前,竹叶翻飞,将那名跌倒在地上的天行者的心脏刺穿,抬起头对怔的沙摩尼幽幽说道,“此子不杀,我们身份暴露,将成为七州天行者的公敌。你呀,哎。” “无量寿佛。”沙摩尼不忍地看了眼地上渐渐冰冷的尸体,高喧佛号,刚想说什么,却见周继君已然大步朝这走来。 “事不宜迟,我们动身,抢在七州天行者寻到前将百里雄送出扬州。”周继君扫视着三人,淡淡说道,随后扛起昏迷不醒的百里雄径自向北走去。 他没再回头去看一眼那个当年祸害周家的禁军大将惨不忍睹的尸体,初来京城时候那颗沾满仇恨的心已经渐渐冷淡了下来,除了对大煜皇室。而这些曾经仇深似海的“故人”,若是遇不到,周继君也不屑去招惹,给他的京城大局平添变数。若是遇到便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 (以前看小说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主角转战千里的情节,比如大唐双龙传和帝国纵横里的,终于轮到我写了,激动呐不狗血不成书……今天更新完毕,晚上有活动就不加更了,下周肯定爆,帅哥美女们请坚守猎天吧,谢谢)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华清夜谋 高阁上,星斗如辉。 六个裹在墨色大氅中的人各坐一方,月华从窗外流泻于地,竟出潺潺若溪水的声音将阁楼正中的方令笼罩入内。方令中,曲水密林以及那几个穿着黑衣的少年清晰可见。周继君四人携着昏厥过去的百里雄径自向北走,他们并没现,那三块遗落在尸体旁的天行令正出一束难以察觉的微光将他们的身影收入古朴的花纹之中。 高阁中静悄悄的,袅袅檀香升起,如阵阵青烟飘荡于天行令上,月影忽晃,光幕渐渐消散殆尽。 “君公子,还有两人应该就是月罗刹和沙摩尼了,却不知那第四个人到底是谁。可惜,真正的天行令只剩一块了,这些五千年前的仿制品却无法传出声音,否则也可知晓适才那君公子说了些什么,竟能让孙阗保大惊失色。”说话的人声音苍老却雄壮,隐隐带着万人之上的威严。 坐于他对的黑氅男子低低一笑,端起木杯抿了口香茶,叹声说道,“稍稍可惜罢了,不过亦不影响大局。扬钜子真够大气,这般武王境界的属下,偌大的禁军统领死了,居然一点都不心疼,扬州一系的天行者底蕴果然深厚,本钜子好生羡慕。” 被称作扬钜子的老者余光瞟过说话那人,嘴角微动却没出声,随即扭头望向另一边那个身形削瘦的黑氅人,微微颔道,“云钜子布局深远,此番居功至伟呵。” 五道目光同时射向那个坐在最靠近窗户地方,始终低头不语的年轻女钜子,却见她仿佛刚回过神来般蓦然抬头,露于面罩外的双明亮的眼睛里浮起一丝淡淡的缱绻,微微犹豫开口道,“扬钜子严重了,也算是阴差阳错。那日得知他不是洛公子后,便传言于天行令欲要引他前去京城天坛一举击杀,以成洛公子大钜子之名,不料他却一直没去。幸好今次他又与那百里雄搅和在一起了,正好将他诱骗而来,既得护天镜又得破军,何乐而不为。” “哈哈哈,好个一石二鸟之计,他得了消息,定会以为我们七州天行者不和,就算他逃过了我们一次次追杀,也会想到来找你。到那时候……啧啧,云钜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计,真是让本钜子倾慕呵。”又一位钜子开口说道,紧紧盯着云钜子暴露在面罩外那片光滑雪白的肌肤,眸中闪烁着幽光。 “如此。”扬州大钜子摸了摸下巴花白的胡髯,颔说道,“既然诸位都已认定洛公子便是大钜子真正的传人,那便开始布局吧。诸位调遣来的天行者都行动起来,扬州六道一百余府近千县城,以我估计他们如今只有两条路可以北上,一是从江溪道上的古溪府走,二则转至彧华道由那季城府赶往北疆,诸位可派遣属下天行者前往一举擒获,免得再节外生枝了。” “一举擒获?你们也太看不起我这个对手了。” 冷漠厚沉的声音从阁外传来,七名钜子纷纷色变,同时向门外看去。白衣如雪压迫夜色的黑寂,一个相貌平平无奇却偏偏让人摄于锋芒不敢直视的青年踏入阁楼密室。他手中提着颗犹自滴着鲜血的头颅,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老大,里面还保留着临死那刻的慌张与恐惧。 “洛公子……” 一名大钜子刚想说什么,却被洛继伤冷冷打断。 “怎么,还不肯奉我为大钜子吗?” 洛继伤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围坐在密室中的各州大钜子们,白衣沾浮在半空,一股威严若海漠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出,那些或是身处高位或是历经沧桑一身修为实力不弱于洛继伤的钜子们竟无一人敢撄其目光,纷纷回望向一旁,却只有云州女钜子全身一震,直直盯着被洛继伤揪着头拎在手中的头颅,喘着气胸口不住起伏,眼中满是仇恨之色。 “洛公子息怒。”却是那资格最老的扬州大钜子深吸口气,眼色复杂地望向满脸寒霜的洛继伤开口说道,“大钜子留于我们天行者的密言中称,两万八千年后将会诞生第二任大钜子,一统七州钜子,成就大衍纪年时候的天行盛世。只不过那人必须从其余六位准传承者手中夺取传承信物,聚齐那七样天行法宝,方可于天坛祭告天地继承大钜子之位。” “洛公子如今已搜集齐六样,当为真正的继承人无疑了,然而规矩不可乱,等到洛公子夺取那最后的护天镜,吾等定奉你为大钜子。” 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却转瞬即逝,洛继伤直直望向扬州钜子。 “所以你们便想代我出手杀死君公子夺取那护天镜,你们就不怕真正的大钜子是他?看来,你们比我还急呵。” 话音落下,扬州大钜子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却又想不出任何话语来回答,就听洛继伤接着说道。 “我不管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这天下七州大钜子之位我是坐定了。而且,不会是有名无实的那种。” 随着洛继伤冷漠无情的目光扫过,几位大钜子眼神各异,有恼火,有担忧,亦有犹豫,除了那云州大钜子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麻木的眸子里流露出遥远的伤恸。 “云州钜子。”洛继伤掂了掂手中的头颅,突然向她扔去,头颅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滚于地上,却在她身前一尺处陡然停止,“这是杀死你恩师的那个天行者里的细作,你也认出来了。” 只是短短两句话,云州钜子猛地抬头,望向洛继伤的目光中满是狂热。 “大恩难忘,我必誓死效忠洛……效忠大钜子。” 闻言,其余各大钜子面色微变,目光从云州钜子身上划过,落于依旧面无表情的洛继伤脸上,眼中满是浓浓的忌惮。 “哦?你确定你真的效忠于我,不再把心思放在君公子身上了。” “是。”云州大钜子微微一怔,随后恭恭敬敬地答道。 “你过来。”洛继伤忽然袍袖翻滚,将猝不及防的云州大钜子卷于面前。 “大钜子你……”女钜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却是面前青年正伸出一只大手穿入面罩中,游走在自己光滑细嫩的脸蛋上,却猛然握住自己下巴,让自己再无法不出半丝声响。 “你很早就知道护天镜在君公子手中,却谁也没告诉。”洛继伤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个在自己手中颤抖的脸蛋,幽幽的处子芳泽传来,清香诱人,“你记住,以后若是再生这等事,那个头颅便是你的下场。” 说完,洛继伤收回沾满芳泽的手,不再去看微微踉跄面色惨白的女钜子,环视着神色各异的钜子们,冷笑着说道,“传承数万年的天行者在你们手中堕落如斯,心志不坚实力不济,照不复万年前叱咤天地间的威风。就凭他们,也想擒下君公子?更何况,还有月罗刹和沙摩尼。” “我会亲自坐镇华清府,等他来。” 说完,洛继伤深深看了眼沉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云州女钜子,拂袖离去。 阒寂无声,良久,却听一人长叹声,幽幽的声音回荡在阁楼中。 “现在便开始夺权了吗……好心机好手段,好狠的心。” “休得乱说了。”扬州老钜子目光扫过开口的那名钜子,苍老的眸子忽明忽暗,“天行者立志替天行道,造福众生,地位无差。吾等钜子只能调遣,亦不能宣命,就算他坐上了大钜子之位,又有何权力可言。诸位,且去布置罢,将那一行五人擒下,不要再让他小瞧了。” 说完,他起身向阁楼外走去,余光有意无意地瞟过那个冷寂如冬菊的女钜子,只见她没再看眼前的头颅一眼,却慢慢掏出天行令,青葱般的玉指飞快地写于其上。 微微犹豫,年迈扬州大钜子忍住好奇没有释放心神前去窥探,满怀疑虑地走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长街战歌 连夜赶路,天蒙蒙亮时,周继君五人来到了彧华府。 一个时辰前,百里雄已然醒转过来,承受武王境高手一击的他此时还有些虚弱,但勉强能行走。而齐灵儿则在周继君怀中睡的昏昏沉沉,路途的匆忙与颠簸似乎也没能将她从香甜的梦境中吵醒过,却让极度嗜睡的周继君羡慕不已。 “几位公子,早茶来咯。”年轻的小二迈着轻快的脚步托着一箪汤面走了上来,细细将桌子擦拭干净,随后含笑而退。 早就饿得没精打采的沙摩尼见着热气腾腾的汤面,双眼光,伸出胖乎乎的手扑了过去。然而刚到中途,就被冷笑不已的月罗刹一把抓住。 “月兄……”小和尚微微急,眼见月罗刹不说话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不由得满脸委屈。 “罗刹,你也感觉到了?”周继君握着竹筷轻轻挑起细长的面条,搅动着,却没动嘴。 “也就小摩尼这样的痴人才察觉不到,真不知他怎么一路来到这京城的,这般不小心居然也能平安无事。”月罗刹冷笑着扫过店内的食客,幽幽说道,“大清早,就有这么多人在此,真当我们如此好蒙骗。” “还有,这小二也太不像小二了。”千宁臣轻笑着,以他在来福客栈的漫长侍者生涯,之前送食上来的小二落在他眼中却是漏洞百出,“才开铺子,居然就如此有精神,真是奇了。” 三人没有收声,这番嘲讽之言在店内传开,小二食客们脸色大变。 “天行者?”百里雄一脸严峻扫过满店已然站起身,杀机横生的食客们,不由得双臂一震,余光扫向周继君,却见他眉宇微微凝起,似在思索着什么。 这才进入扬州地界便找上我们了,莫非我们的行踪早已暴露,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几位,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便束手就擒吧。我知道你们个个实力不凡,可是……”小二冷笑一声,指向窗外,周继君转眼看去,这冷清的街道上黑影闪动,数十名天行 凭空出现,隐隐将小店包围。那些起早忙碌的摊贩们见着一个个穿着黑色大氅的男子虎视眈眈地向他们望过来,纷纷吓得腿肚子打软,收拾家什躲到巷口深处。没过多久,逼仄的街头已然空空寂寂,只除了那数十名至少武侯境界的天行者。 浓浓的杀气漫起,将清晨的困懒气息扫得一干二净,而那些伪装成食客的天行者小心翼翼地向周继君这桌逼来。眼前这少年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却个个危险无比,天行者们隐于市井朝野,对于天下武道大会上大出风头的周继君等人自然不陌生。 一直陷入沉思的周继君猛地抬起头,轻笑着开口道。 “看来,这彧华府的府官也有你们天行者的人。” 天行者们闻言微微错愕,就在这时,周继君眼中闪过精光,单手拍向桌子,木片翻飞如剑射向朝他们逼来的天行者们。随即拉着百里雄跃窗而出,千宁臣三人亦紧跟而出,半空中,箭弩如雨纷纷攒射而来,携着霸道无比的武道之力,却是十数名埋伏于房顶的天行者手持弓弩指向欲要飞离而去的五个少年。一时间,上天无法入地不能,拖着百里雄这个累赘的周继君四人坠落于地,面对数十名手执利刃的天行者,遽然陷入困境。 “幽州精弩?”千宁臣扫过旋身而落的短弩眉头拧起,望向一旁将百里雄护于身后的周继君低声说道,“看来他们早已布局多时在此守候了,似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莫非昨夜没杀干净,走漏了行踪消息。” 冷风吹拂着杀极密布的长街,周继君长飘起,眸底的红光忽隐忽现,压低声音对身旁四人说道,“如今惟有尽快杀出城外,再作谋算。七州天行者云集扬州,一旦拖久了,引来其余各州的天行者,可就难以脱身了。” 百里雄闻言微耸,咬着牙,脸上浮起一丝歉然道,“却是我拖累诸位了……” “拖累?”周继君冷冷一笑,眼中的杀意已然酝酿至巅峰,“世子昨日里登阁高歌的豪气哪去了。” “武道斩千人,谁死谁生还。若想脱身回转北疆,便随我们一起杀尽这些天行者罢!” 话音落下,周继君身影如电闪身上前,口吐白气,三道蛇人扭转而出。诡道骑青羽,玄道御紫风,而武道蛇人则随着周继君一起步战。数十名天行者亦不再踟蹰,或是手执利刃,或是丢下弩箭,纷纷杀向五名少年。 转眼间,大战一触即。 血雨翻滚,却是不少天行者见着诡异的三道蛇人微微愣间,被月罗刹和千宁臣收割了性命,而周继君更是如虎入狼群般,片刻后,便击杀了数名天行者。然而天行者传承万年,能被调遣来擒拿周继君等人的又岂会是庸手。没过多久,周继君五人便被围于长街一角,饶是精通阵法的千宁车、精气鬼魅的月罗刹都被死死压制。他们虽然实力强大莫测,面对寻常武侯境界的高手如杀猪狗般轻而易举,可此时对上的却是配合娴熟武道技法诡谲的幽州天行者,更何况以一敌十,渐渐的,都已落于下风,更别谈束手束脚的沙摩尼和堪堪武师地品只凭借一股血腥而战的百里雄了。 此时场中,只有携着三道蛇人奋力杀戮的周继君尚游刃有余,不多时,又有三名天行者倒于血泊中,被紫风和青羽贪婪地吸食血肉。余光扫过陷入困境的月罗刹四人,周继君眉头微凝,眼见整个战局渐渐倾倒向天行者一方,杀得双眼血红的少年不再犹豫,喉咙翻滚,猛喝道。 “咄!” 携着先天精气的天音划破空气,扫遍场中的天行者。然而下一刻,周继君脸色一僵,这滚滚如虹的威猛天音竟然没有对天行者产生丝毫影响,心头咯噔一跳,心念探出,却见这些天行者耳中塞着棉絮,以耳入心神的天音赫然被拒之于外。 “把我都揣摩透了吗?如此防范,如此布局,却是想把我们玩弄股掌之间吗?”已然意识到自己从入城后便陷入对方谋局之中的周继君眼中划过恼怒之色,从来都只有他以诡道布局谋算的周继君心中憋屈无比,怒火滔天时刻,那一直未曾施展过的《玄武神经》第七般武技流转于心意间。 《玄武神经》中十八般武技在通天之境前之只能修炼成前八套,然而,即便如此,它们的威力也是惊世骇俗,这第七般武技更是诡异可怖到周继君都一直不敢施展,可如今面对来势汹汹即将把他们陷入死局之中的天行者,周继君再无丝毫顾忌。 怒吼一声,周继君双臂划过诡异的弧线伸向天穹,近十万斤的武道之力将周遭空气撕扯得卡擦作响,刚刚升起的日头陡然一暗。火红色的光晕流转在他的手掌间,而此时,空门大开的身体亦被十数柄兵刃刺中。 一颗颗血珠子猛地从周继君身上暴射出,飘于半空,微微蠕动着。弹指刹那后,如殷红梅花点点绽放开,染便长街。 《玄武神经》----血煞诀。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扬州商会 长街上空,血梅绽放。 在流风的呼啸和絮语中,这些由少年身体内一颗颗血珠子变幻成的狰狞血腥的花瓣破碎开来,分裂出更多如梅血花飘荡在空气中,眨眼间,周继君身前已然聚满万千血花,密密麻麻,将他的身形遮蔽覆盖。 阒寂无声,数十名天行者不可思议地看向血光中,若隐若现似妖魔的少年人,只见他面容冷漠僵硬,变得透明的皮肤下方无数条嫣红的血脉汩汩流淌着,渐渐的,如河海般澎湃汹涌,全身上下无不血红一片,妖冶如斯。 “滴答!” 一片血花悄然坠落在地上,出如水滴般诡异的声响,落在长街上幽州天行者们耳中,却让他们胸口没来由地一窒,心头狂跳不已。就在这时,只见那个蒙在血光中的少年收回了身向天穹的双臂,手指间隐隐红光萦绕,清晰的低笑自他嘴中溢出,血花为之颤抖,诡谲无比。 “不好,诸位小心!”为那个武王境界的天行者大声吼出,却是浮出体外的心神陡然察觉到流转在空气中愈古怪凝滞的气息。 然而,为时已晚。 弹指刹那后,凝于周继君身前的血花暴绽开,化作如虹血海涌向四方,眨眼间便将长街淹没。明媚的朝阳下,那一个个穿着黑氅的男子或是乔装打扮成食客的天行者被避无可避的血影扫过,身体陡然僵硬,动作也瞬间变得缓慢沉重,仿佛托着万斤巨石一般苦苦挣扎。渐渐的,他们被血光笼罩的肤色变得如琥珀般昏黄透明,全身精血向上漫升,最后冲破头顶天灵盖喷涌四射。 “轰!” 数十名皮肤干如树皮的天行者摔倒在地上,面对站在血海中唯一一块干地仿佛被妖魔附身的周继君,毫无半点还手之力,临死前的惊慌和恐惧被脸上干枯的褶皱绞成碎片,再也看不出分毫。 血煞诀,乃是引自身精血化成无疆血海将对方全身精血吸入血煞之中,连魂魄也随之被剥离抽走,比普通的杀戮更为痛楚,却是伤天害理之极。饶是周继君知道此技法威力强大难以抵挡,也不敢轻易施展,如此形若妖魔的武技,便连他心底也隐隐有些忌惮。 余光扫过身后四个面容古怪的同伴,周继君眉头微微挑起,冷声喝道,“诡道,还不收取血海尸山!” “善!” 诡道蛇人闻言变出棋盘,对上满街的尸身骸骨,须臾间血影如潮被收入棋盘之中,数十名幽州天行者的亡魂在棋盘中挣扎翻滚,转瞬后在周继君挥手射出一束诡道之气候渐渐消停,凝聚于棋盘之中渐渐在京城之局外开辟出另外一处局势,却是隐隐指向扬州之局。 如今在周继君的诡道棋盘中已有三处棋局,分别是凝聚三大武尊十数名武王尸骨的云州之局,云雾缭绕不甚明晰的京城之局,以及此时方拓展开来的扬州之局。然而除了云州之局外,其余两局都被浓浓的乌云覆盖,天元不清,虚实不明,至今尚未打开局面。 半柱香时间不到,诡道棋盘已将幽州天行者们炼化于棋局之中,紫风和青羽这两只小狻猊也将能吃的血肉吞食殆尽。再看了眼酣战过后血流成河的空寂长街,五名少年谁也没说话,施展身法向城外赶去。 清风拂过长街,血腥味渐渐弥漫开,一个穿着黑氅的男子凭空出现在长街之上。 “来迟了……”男子皱着眉看向满地残碎可怖的尸骨,眼中却没丝毫慌张和怜悯,“真是没用,我言飞居然沦落到与这些人为伍,天行者如今已然堕落到这等地步了呵。” 男子幽幽说着,墨黑色的袍修翻卷,蔓延至整条长街血水被他收入手掌中,红光闪过,他的身影渐渐消失,而长街清净如初,又恢复了清晨的宁静安详。 ………… “看来我们的行踪全在天行者的掌控之中,寸步难行,更别谈将世子送回北疆了。”千宁臣轻叹一声,望向山下的那座城池,眉头拧起。 五人围坐在城外的山林间,阳光蹿入枝叶的罅隙,一寸寸照拂在他们脸上,却无法将满面的愁云清散。 忽然,周继君腰间的天行令又出呜呜的响声,随后飞转出来,五道目光同时聚集在天行令上,光华闪过,一行娟秀的小字从古拙的纹路间生出。 “江溪道和彧华道都有天行者守候阻截,公子可带着百里雄绕转巨容道,我会在那的明凉府接应公子。” 光华隐去,神奇的天行令又飞回周继君怀中。 沉寂良久,一直玩弄着竹叶的月罗刹陡然抬起头,冷笑声道,“小君君呵,形势愈不妙了,此人有诈。” 千宁臣微微惊异地看了月罗刹一眼,他从前只以为月罗刹实力高强莫测,性格捉摸不透,可却没想到他的心机也非等闲。 目光飘过冷笑连连的月罗刹落到周继君身上,千宁臣缓缓开口道,“月兄说的有理,此人太过心急了,他怎么会知晓世子正和我们在一起,除非……” “除非她和幽州天行者也有联系,这样一来天行者内乱一说便无从解释了,或者她与幽州钜子联手……不过,她从来都称我为大钜子,今日居然叫我公子,却不得不防了。” 周继君起身,看向山下起伏连绵看不见尽头的扬州城池,脸色忽明忽暗,忽地回过头紧紧盯着百里雄,开口道,“到如今这番地步,世子也不要在隐瞒什么了。你一字并肩王一脉立族数千年,虽然止步北疆,可若说在这大煜七州没有其他的势力,却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百里雄面色一滞,抬头望向周继君那双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眸子,脸上不由得升起一丝红晕,微微犹豫,百里雄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平铺在五人面前。 “非我刻意隐瞒,只是那些势力耳目对于如今的我们来说却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说着,百里雄指向地图上那几个标注出的旗点。 “云州、幽州、雍州、豫州、兖州这五州我并肩王一脉的势力最大,不少诸侯王都与父王关系密切,而扬州乃是京畿之内,炎州又遥遥相隔,在这两处我并肩王一脉势力弱小几不可算。若是能走出扬州之地,到了豫州或是兖州那我召集王府秘卫高手便可保得平安,然而如今这扬州在天行者掌控下如铜墙铁壁,便是插翅也难飞呵。” 闻言,千宁臣眉头挑起洒然一笑,“这隐于黑暗中的天行者也能掌控扬州?只不过大煜皇室的势力未曾察觉罢了,若是我们能掌握住那七大钜子的行踪,引大煜皇室高手以及扬州兵袭之,那眼下的困局也会崩溃瓦解了。” “小千千啊,你想的是好,可引来皇室高手后将天行者驱散后,那接下来轮到的就是小世子了。”月罗刹勾起一根竹叶放于唇边,阴测测地说道,“如今也不晓得大煜皇室知不知道小世子还活着,若天行者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皇室,想要浑水摸鱼,那形势将会更糟糕。” “所以我只是假设罢了。”千宁臣苦笑一声,余光瞟向饿得耷拉着双眼无精打采的沙摩尼,忽然轻笑一声说道,“还有一计策,若是某人能请来通天高手前来相助,那这困局自然如纸窗般轻而易举地被捅破了。” “哦?”听到千宁臣这么一说,月罗刹双目光,摸了摸下巴瞟向沙摩尼,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千千此计甚妙,美男计吗?” 话音落下,千宁臣和周继君看向一脸茫然胖乎乎的小和尚同时笑了出来,这沉闷压抑的气氛也微微缓解,却只有百里雄紧紧盯着地图上某处不甚明显的红点,眉头紧锁。 “怎么了,百里兄?” 顺着百里雄的目光,周继君看到了地图上那处和别的府城不太一样的标识,它在扬州中央,却与周围的大府县城相距较远,然而从它所在的平原处生处数条道连同周围的府城,却像是被众星拱月般矗立在扬州心脏处。 “我突然想起父王曾说过,在扬州我们也有一方势力。”百里雄长吸口气,苦涩地说道。 “莫非在扬州商会?”千宁臣也看到了那处红点,脱口说道。 “正是。不过,那却是我祖父时候伏下的棋子了。更何况商人重利轻义,到我父王这代曾在扬州商会吃过亏,那棋子的后人虽然表面上对我一字并肩王府忠心耿耿,可却经常不听调遣。然而这扬州太遥远,势力极多,却是对他鞭长莫及,也不知如今他对我并肩王府的忠诚还剩几分。” 周继君诡道心思扭转,目光落在商会处,久久没有移开。 扬州自古以来便是天下地最为富饶的所在,它位于七州东南,承接豫州、兖州,背靠京畿之地,又有扬子江连接沧海贯通各大州,乃天下商贸最为通达之地。那商会则是扬州最大的势力,它的历史悠久,虽不如天行者和来福客栈般神秘,但万年来坐拥天下最为繁华的所在,历经数个朝代,它所积累的财富却是多到令每一个王朝都眼红不已。然而,即便当年最为霸道的大新皇朝,终其一生也为尝敢挥兵南上,沾染近在咫尺的扬州商会。 这扬州商会虽不是一方诸侯,可它的势力丝毫不弱于最强大的诸侯国。不仅是因为它控制着七州九成的私兵、马匹、粮食、绢布等交易,也因为商会护卫团的存在。三万实力强大被精铠利器武装到牙齿的铁骑,虽然人数不如正规军,可每尝天下大乱时,他们总能将来犯的侵略者无功而返。大周末年,曾有反王聚集三十万兵马意欲攻陷扬州商会,夺取那足以养天下七州子民百年的财富。可面对区区三万商会护卫团,却又高了几分。而后,百里雄亦是满脸明悟,面颊上氤氲起红光,心中那个隐藏多年的念头虽然被人说破,可看到周继君和千宁臣深以为然的表情,百里雄心中神奇豪情壮志,脑海中的破军巨斧也兴奋地颤抖着。 百里雄这个拥有数十万雄兵的北疆王之子,便是最珍稀的奇货,又有哪个商人能忍得住捧起一个开国君王所带来的诱惑。 “宁臣所说的第二点却是好解决,修罗拥有百变神通,将我们乔装打扮,避开商会内天行者的耳目亦非难事。不过,这头一点难处却是当真棘手呵。” 周继君轻叹一声开口说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千宁臣当成同伴了,不再生硬地称之公子。男之间的交情除了喝酒,往往只会在并肩战斗历经磨难后产生。听到周继君这番改口,千宁臣心头微跳,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仿佛喝醉酒了一般,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感觉。 百变神通……话音刚落,周继君心头闪出个模糊念头,一个堪堪能解开眼前难处的计策,虽然亦是九死一生危险无比,可却是他如今唯一能想出逃避开天行者的追杀到达扬州商会的主意。 眉头挑起,周继君不再犹豫,正要开口向千宁臣他们说出,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传来,伴随着的是令周继君五人心头猛颤的声音。 “终于找到了呵,五个小家伙,居然都不晓得掩去血腥味。” 之前长街上出现过的黑氅男子从树影中走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全然一副戒备之色的少年们,嘴角飞扬。 “你是谁?”心头微乱的千宁臣下意识喊出。 “我?”来人开口轻笑着开口说道,“看到我这身打扮还要问我是谁?莫非你们现在都成了惊弓之鸟,心神大乱了。如此,太让我言飞失望了。” “你就是言飞?”千宁臣面容一僵,眼中神色变幻着,最终燃起熊熊战意,“监天云台所立的七州武王榜上排名前三的言飞,你居然也是天行者!” “为什么不能是呢,呵呵。”黑氅男子深深看了眼一脸寒意的周继君,随后转向千宁臣悠悠说道,“你说错了一点,我已经不再是天下排名前三的武王了。” “我在六年前,已经踏入武尊境界。” “只是武尊吗?”月罗刹阴测测地笑道,食指轻弹,一片竹叶飞射出去,“天行者中终于出现一个稍微有意思的对手了,偌大的武尊呵,似乎我们昨晚才刚刚宰了三个呢。” 听得月罗刹这番不屑之语,黑氅男子却没动怒,只不过那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浮起一缕讶然,随后转瞬即逝,依旧轻笑着道,“你便是月罗刹吧,口气不小,你这么说来倒也不像是在说谎。啧啧,能灭杀三名寻常武尊,看来我这次也算没白来一趟。只不过,若你将我与他们相提并论,却是大错特错。” “我六年前成就武尊人品,三年前已经踏入地品。似乎上个月刚刚宰了一个武尊榜上排名第七的老头子,那可是武尊天品呢,无限接近大圆满。” 男子狂妄却似乎又理所当然的话语回荡在山头密林中,说话间隐隐牵动空气抖荡的气息让五名少年心头猛跳。武尊之中亦有强弱之分,且差距甚大,寻常天品武尊便可轻易灭杀三五个地品武尊,若真如这人所说,他居然越级挑战灭杀了天下排名第七的天品武尊,那他的实力绝对要远远在昨夜灭杀的那三名地品武尊之上。 周继君四人互视一眼,缓缓站起身来,心有灵犀间四象之阵已然酝酿而生。面对如此天下间绝顶高手,也只有施展四象之阵才能勉强战之,只不过若是无法将他引入阵中,那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阵法吗?威力却也不凡。” 黑氅男子始终带着笑的话音传出,四名少年的心思瞬间被看破,神色陡然一变。 就在这时,却听言飞哈哈一笑,接着说道。 “你们不用如此,我来这并非想要将你们捉拿。哎,陷于承诺果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君公子,你便是那个拥有护天镜的传承者吧。若你能接我三招而不倒,我言飞就此离开,不再理会天行者之事。” -------- (说实话今个本来准备偷下懒写少点,可是上天保佑猎天的读者们写着写着突然想到了九州想到了宛州商会,于是扬州商会诞生了,当然只是名字相似而已,于是打破了瓶颈,哗啦啦地又写了那么多,算是两章合一把。看书生涯最心疼的莫过于目睹九州一步一步走向没落,短暂的辉煌后便崩溃瓦解了……有九州迷吗,来书评区聊聊……有女九州迷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穹宇之象 陷于承诺? 周继君眉头微微挑起,诡道心思流转。 天行者中莫非有人在暗中相助我们,如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个云州钜子,二来则是某个隐伏于我身边的天行者。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辨不清善恶,或许只是他们布下的局而已,可此时我却已然身不由己,只余一战了。 晨时的暖风自树林罅隙间呼啸吹拂,卷起少年许久未修理的长,张扬飞散。 “让你背负承诺者是谁?”周继君眸底精光时隐时现,忽然张口问道。 言飞兴致盎然地看向战意勃的少年,露于面罩外的嘴角微微翘起道,“他也是你的老熟人了,若你接我三招而不倒,我便告你又何妨。” “三招嘛……”细碎的阳光一寸寸铺满周继君的眉梢,那处蜷曲的伤痂微微抖动,蔓延在晨辉之中,仿佛一条小龙张牙舞爪着想要挣脱桎梏翱翔九天,“你当真以为三招便能击败我。你以败我之心战我,我以必杀之心搏你,即便强如武尊中顶尖高手的你,这生死之数亦未知。” “啧啧,真是有意思的少年。”黑氅男子咧开嘴,一排雪白的牙齿露于光晕之中,“居然还激我,莫非你真想让我以全力战你?这样一来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你这个天下武道大会的夺魁热门、名动京华的君公子在我拳下立死当场,葬身于彧华府的城池之外,绝无侥幸。” 密密如梭的金辉下,少年嘴角渐渐翘起,战意杀气随着这缕笑弥漫开来。如今在这京城外一子之失便陷入敌方棋局,左右徘徊被牵制如斯,周继君上丹田里的诡道之种色泽暗淡旋转缓慢,却是诡道蛇人的信念和心气正在消散沉落。而眼下这分不清虚实敌我的强大武尊更是傲然而道以三招败周继君,这样下去,即使撑过三招,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武道蛇人也会一蹶不振,从此被阴霾笼罩,三道之法再不会有任何进展,更别说九年内突破至通天境界了。 我以玄道主法,武道行杀戮,凭诡道谋算,三道齐进,一道落下则我之大道再无出头之日。即便眼前这人再如何强大可怖,我也只有逆流而上拼死一战,以我血性涨武道蛇人之势,破此局面坚诡道蛇人信念。 “你便全力战我罢,便是死,我也不会倒下。” 落叶被杀气掀起,翻滚飘荡,翠绿的叶影中,周继君战意冲天而起,对着微微惊讶的黑氅男子傲然说道,“更何况,生死尚难说。” “好,好,好一个生死尚难说。”言飞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哈哈笑道,眼睛眯成一条隙缝,“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了。你想找死,他也怨不得我。那么,就如你所愿全力一战罢……” 说着,他的手臂微微摆动,拳掌间红光闪过,这密林中的空气猛然一窒,随后化作流风被他吸入掌心之中,金灿灿的朝阳也如百鸟朝凤般笼罩向他,整个人仿佛从天外光华中走出的仙神般,耀目而神秘。 “我平生好杀人,杀人最好以力暴杀之,而后收集血气凝炼一绝技。” 抬头看向对面漫步于林间,全身精气神已然酝酿之巅峰的少年,言飞嘴角扬起,陡然喝道。 “接我这招,霸魂拳!” 随着他夹杂着低笑的声音喝出,血红色的拳罡携着滔天之势百万斤的巨力,碾过林间落叶碎石掀起团团血雾轰向周继君。 “五岳诀!” 周继君眸中闪过精光,全身武道之力遽然涌上左臂,忽灼忽寒的阴炎精气崩而出,卷起十数万斤的巨力集于一点破向扑面而来的血罡。 阴炎精气如剑,血色拳罡如盾,两者激撞于半途,空气中出咯吱咯吱的巨响,竟如琉璃般纷纷碎裂,却将精气拳罡的交锋声遮掩。 “喝啊!” 周继君张口暴喝,眸中溢出点点血色,武道之力一波一波的涌出,阴炎精气如剑雨般攒射向铺天盖地的血红拳罡,这阴炎精气与五岳诀的合击之招在这一刻被他运用到极致。 然而,下一刻,如血漫山岳般威猛不可撄的拳罡便把十数道阴炎精气纷纷碾碎,将周遭空气震得支离破碎滚滚压向神色微变的周继君。 眼见血色弥漫的拳罡将少年笼罩其中,似乎转眼间便只余留一团辨不清人形的模糊血肉,就像他以往虐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者般,没有任何悬念,言飞眸中流露出一丝惋惜,轻声叹道。 “确实是少年天才呵,比我们当年还要狂妄不羁,只可惜遇到了我。老朋友,你说他是那类遇强则强的武道俊才,可眼下,呵呵,他再也……” 他话还未说完,面色陡然一僵,直勾勾地看向对面居然还为被拳罡轰成碎末的少年。只见他咬着牙,双目微盍,只余一道精光闪烁的细缝,双手抱圆而立,这浑圆之中光华四溢,竟隐隐对着天穹星斗。 就在前一刻,周继君被百万斤的血色拳罡吞没,全身上下仿佛被巨手死死抓住,动弹不得,就连体内流淌的三道气力和六道先天精气也被滚滚如漠的血雾侵入、束缚,再无法流转于周天之中。然而,在这千钧一时侯,下丹田的藏象之府内却光华大作,惟有它没有受到拳罡的影响,兀自旋转着。周继君下意识地将心意沉入神奇的藏象,附于紫君身上,随后,他看到了一幅从未见过的画卷。 从藏象之府向上看,二十道大如江河的经络和它们衍生出的无数条支流蜿蜒伸展,间或星星点点,或是凸起或是凹陷的所在却仿佛高山和低谷,密布在周天经络之中。而分处于上下中三大丹田的道种则仿佛日月星般熠熠亮,泽耀它们之下的山川河流。再往上,却是拥有无数念头的念海,苍茫混沌的念海仿佛悬挂在穹宇上的天河般,一眼望去,渺渺无尽头,那些闪烁飞腾的念头渐渐衍化成璀璨星斗,行于天河之上。 人之上有天穹,天穹之上有九天,九天之外则是无穷尽的宇宙。而我之体象,亦是宇宙。 心意霍然开朗,三道之种如同藏象般光华大作,猛地旋转开来,如同日月星辰般溢出势无可撄的引力,牵动三道气力和先天精气,弹指刹那后,潮涨潮落间,三道气力和先天精气破去血雾的桎梏,滚滚流淌于体内大周天。 上有九天日月星辰,下有高山江河,三道蛇人和紫君漫步其间,迤迤然,周继君体内宇宙之象初成。 “武道掌山河,玄道掌日月,诡道掌星河,紫君坐守藏象行监察之法!”周继君心意念头飞梭于体内宇宙之象中,出隆隆道令。 “善” 三道蛇人和紫君齐齐拱手,各司其职,镇守一方。 …… 血雾弥漫间,言飞只看见少年眉宇间微微跳动,嘴角翘起。而后,他那双细长的眸子陡然爆张开,尺余长形若实质的精光如刀剑射出,堪堪将血色拳罡击碎开一个豁口。 天穹之上,星辰熠熠闪烁,九天之下,风起云涌。 百万斤的宇宙之力在周继君顿悟的瞬间,被他引于体内宇宙之象中,如天河之潮滚滚行于体内大周天,三道气力和先天精气都避于一旁,而紫君和三道蛇人则小心翼翼地看护着越涨越大的经络,被这苍茫之力席卷的周天二十经络已然阔涨成江海般宽广。 十个弹指刹那后,百万斤的宇宙巨力涌至少年的双臂之上。 “破!” 周继君咬紧牙关,冷笑着望向对面一副难以置信神色的天行者,颤抖着双臂将怀中荧光闪烁的偌大圆球猛推出去。 第一百五十章 龙战于野 枝叶翻飞,尘烟滚滚。 同是百万斤的巨力激撞在一起,猩红的血光和莹白的光华绽放开,刺眼夺目,千宁臣四人都忍不住闭上双目,紧守心神,只余耳边轰轰然的剧震以及气流撕碎空气的声音。 良久,千宁臣强睁开酸胀的眼睛,看到场中的情景,神色陡然一变。 大片郁郁葱葱茁壮而生的树木在这番惊天动地的交手中被搅碎成残枝败叶,断裂一地。而周遭的石块都化成齑粉,诡异地飘浮在空气中,却是被未消尽的强烈气流卷起,久久未能散去。原本拥挤逼仄的密林间霍然呈现出一大块空地,没了枝叶的阻隔,艳艳的夏日朝阳毫不留情地将黑氅男子和面色苍白的少年淹没。 少年揉了揉眉头,细细回味着适才身怀百万斤穹宇之力的感觉。那顿悟时候与天穹大地融为一体,凭空摄取了存在于穹宇之上的无名巨力,却是以周继君如今的修为实力尚无法掌控得了它,勉强使用,伤人亦伤己。之前那种怀抱穹宇又身处宇宙之中,仿佛只手便能摄取天地之力的感觉虽然一去不复返,却让周继君隐隐寻觅到了自己的修行之路,对于藏象和人体奥妙的领悟又深了一层。 抬起头,周继君看向面色冷寒了下来的言飞,嘴角飞扬,伸出一只手指。 “第一招,我接下了。剩下两招了,不过,你便是用尽全力,也别想在三招之内击倒我。” “哈哈哈哈……” 裹在黑氅中的男子忽然仰天长笑,飞散于四周的粉尘在他饱含杀意的笑声中爆炸开来,竟然又分裂成无数更为细小的粉末流泻于地。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君公子,你果真非同常人,不枉我亲自来这一趟。如此,你当得起我那第二式绝招。” 言飞优哉游哉地说道,不知为何轻叹了口气,喃喃低语道,“莫怪我心狠了,老朋友,遇到这样的对手,这样潜力无限的少年人,我那颗必杀之心可再也沉不下去了。” 火辣辣的阳光再度化成一条柔软的绸缎,落于言飞手中,指影闪过,这条火红的光束瞬间变得浓稠若岩浆,漂浮抖动在半空,若腾龙翔舞。 “我纵横七州四十余载,战于平级对手,无一败绩,越级挑战三十余场,只有一次未胜。而我之凭仗,便是此招。” 随着他傲然无比的声音传出,千宁臣四人不由得心中一荡。 纵横七州四十余载,那他今年顶多也只有五六十岁,相对于大多数垂垂老矣武尊来说,此人绝对可以称之为天赋绝顶的武道修行者。更何况……越级挑战三十余次,胜了二十九次,这般辉煌的战绩便是放眼七州历史,也是古今罕见。那他为之依仗的这二式绝招……又有多强? 就在这时,千宁臣四人只见一道人影闪过,等到看清楚后,脸上暴绽出惊诧无比的神色。却是周继君脚踩风影无踪步,面对精气神酝酿至巅峰、这强大无比的言飞,竟然抢先出手。 “咄!” 半空中,距言飞二十余步,周继君眼中闪过精光,那声“咄”音猛地蹿出,携着如升龙一般的天野精气卷向兀自含笑的黑氅男子。 “破!”随后又一个古朴却蔓延着杀气的音符从他嘴中弹出,却是裹着另一道天野精气。 “灭!”气势浩瀚如山如海的先天精气随之迸而出,滚滚压向十步外的言飞。 “吇!” “空!” 这两个音符携着滚滚雷声破口而出,以人道精气和阴炎精气为锋刃,紧追前三个音符,直捣眉头微抬的天行者。 前五只天音秘符一一吐出后,盘坐在周继君藏象府内的紫君缓缓抬头,脸上氤氲起舍我其谁的霸气,而半空中,周继君亦是满脸威严,最后一个天音秘符破口而出。 “临!” 携着皇道精气的“临”字符,瞬间赶上前五只音符,君临天下,统领着先天精气,威漠如斯,如长虹般划破空气轰然射向五步外笑意愈盎然的地品武尊。 “好,好,真是心急的少年人。” “接我这招,游龙第一变,毒龙弑凤!” 随着言飞沉闷无比的声音传出,他手中黏稠若岩浆的光束陡然间升腾而起,仿佛突然活了一般,在半空中扭动婉转。之后陡然一震,阵阵龙吟声被它咆哮而出,面对来势汹汹的天音精气,不闪不避,在空气中划过赤红如焰的光泽,飞扑而去。 周继君神色微变,却是半空中,那道红光忽地生出四爪于头颅,一只活生生的赤龙赫然浮现,它张开大嘴,一口便将六只裹着先天精气的音符吞入口中。 指间弹出数道虚影,周继君眸底精光闪烁,猛喝道,“爆!” 半空中那条赤龙体内光晕流转,而它的虚体似乎承受不了凶猛暴绽开的六道精气,渐渐膨胀开。这时,只见赤龙忽然张开大嘴,将六道先天精气吐了出来。然而,就在先天精气即将逃出生天时,龙爪如电,仿佛铁剑钢刀般将六道先天精气撕扯成碎片,再无力凝聚,渐渐飘散回转至周继君体内。 少年神色一僵,脸色又惨白了少许,却听言飞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游龙第二变,龙战于野,万生称臣!” 突然间,凝于半空的赤龙仿佛凶性大,仰天怒啸。阵阵携着古意的龙吟声仿佛洪波奔涌向周继君,弹指刹那后,少年耳鼻猛震,丝丝鲜血从中流出,脸色黯淡若白纸。而那条赤龙亦呼啸飞来,张牙舞爪地扑向呆立当场,仿佛在它龙威之下已然毫无抵抗的少年。 猛地抬起头,殷红的血迹将周继君阴冷的面庞染得狰狞可怖,缓缓张开嘴,白气悠悠飘出,早已按耐不住战意的三道蛇人扭转生出,伏于周继君面前躬身行礼,随即各展神通扭身射向赤龙。 “武道破万,玄道掌法,诡道筹算。今朝尔等随吾死战于此,逆天弑龙!” 喝罢,不再多看一眼迎战上赤龙的三道蛇人,周继君嘴角弯起鬼魅的弧线,身如闪电弹射而出,不顾全身如刀割的痛楚,越过赤龙,直奔向微微惊讶的言飞。 初凝的体内宇宙之中,紫君暂代三道蛇人掌控天下,不时挥手散出先天精气流转过“江海山脉”,化身日月星辰的三道之种被周继君逆天杀机牵动得飞旋转,光华熠熠间,三道气力轰轰飞流过周天大经络,而再往上,那一望无际的“天河”中,璀璨如星辰的念头井然有序地飞升沉落,降下威不可撄的潮汐之力驱使着三道气力疯狂流转,短短弹指刹那,便行完近百周天,它们的色泽形状悄然生着变化。 “来的好!” 言飞哈哈一笑,双拳瞬间凝聚起百万斤的武道巨力,杀机涌现,破开空气砸向周继君,可转瞬间,他眼中暴绽出惊愕之色。 左手执破万诀,右手执五岳诀,周继君脸上浮起条条青筋,眼眶睁大眦裂,爆喝一声,义无反顾地双拳轰向言飞。 “轰!” 尘埃扬起,血雨绽放。 周继君两只已然皮开肉绽的拳头竟然堪堪抵挡住偌大地品武尊绝顶高手的百万斤巨力,他的低着头,眉毛微微颤抖,可嘴角的笑意却愈浓稠。 脸上氤氲起如朝霞升腾的红光,体内三道之力飞转至极限,渐渐的,变得粗壮澄净。 少年猛地抬起头,眼中火光若烈焰灼灼燃烧,猛地怒吼一声。 “杀!” “刺啦!” 却是言飞在周继君滔天杀意之下后退了半步,而那两只古怪的拳头陡然增添了数十万斤巨力,竟然逼得这位武尊之中的绝顶强者又退了一步。 言飞嘴巴微微张开,看向脸上浮起烈如骄阳的红光的少年,眼中的惊诧之色再无法平复。 “居然……突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故人将远行 …… “言兄,我想他会给你带来惊喜。” “他是那种遇强则强的武道天才,天生为越级挑战而生。” …… 面对周继君突破之际势不可撄的一击,言飞不由得回想起临别时,那个人说的话。当时他很不以为然地一笑了之,可此刻言飞才深切地领悟到老朋友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的确,是很惊喜。可是你明知道我最喜欢扼杀天才,就像当年对你,却还将我引来这,莫非……你真正的用意是让我杀了他? 猛地又退一步,言飞看向不依不饶武道之力一波一波轰击而来的少年,眼中闪过恼火之色,仰天长啸一声,右手在半空划过诡异的弧线,明澈的天穹闪过点点星光落于他拳中。 “突破到武侯天品了吗,可是,到此为止吧。” 引来天地之力的拳头重重轰向周继君,接近两百万斤的巨力破开少年精气四溢的双拳,眨眼间,周继君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却在落地后硬生生地止住后退的趋势,死死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身形已变化成如四岁孩童般大小的三道蛇人互视一眼,丢下鏖战不休的赤龙,回转护于面色已然惨白至透明的周继君,警惕地盯着对面的一龙一人。 “小君君……” 眼见周继君强撑着身体,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身后的月罗刹眉头皱起微微犹豫便欲上前,却被周继君伸手阻止。 “算是第二招了吧,你那第三招,我等着。” 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周继君努力挺起身体,紧咬下唇,傲然看向对面神色愈怪异的黑氅男子,调动着体内最后的力量,静静等候着。 “就算是我的第二招吧,虽然还未施展出第三变,不过,你确实有资格接完这招。” 言飞眼中精光闪烁,杀气时隐时现,当他的目光落到身着护体镜的武道蛇人身上时,眸底溢出一缕奇异的光彩,突然笑了起来。 “三招只数也只是图个顺口,就这样罢,你接我全力两击而不死不倒,也能让我兑现那个承诺。” 说着,言飞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弹指飞射向周继君。 “这是我那个老朋友给你的,你看完后自会明白,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黑氅男子目光扫过周继君身后长舒了口气的少年们,最后回转至武道蛇人身上,陡然放声大笑起来。 “拥有护天镜的君公子,你是想去争夺那个大钜子之位吗?若你真能杀至华清府将护天镜呈于那几个钜子面前,或许还有希望。只不过,天行者七将五法都已经出动,你这一路上将会危机重重,生死一线呵……希望我们还有相见的一天。” 说完,言飞卷起大氅转身走出山巅树林,阳光如细碎的金丝缠绕上他微微翘起的嘴角,随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那轻不可闻的呢喃也消散在空气中。 “老朋友呵,自从下了那落云山,你愈高深莫测了。不仅能和我战得旗鼓相当,还设下这番令我捉摸不透的局,莫非即将远行的你也想掺一手吗……不过,我真的好羡慕你,闲云野鹤般的逍遥自在。” …… 看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山巅密林中,周继君胸脯微微起伏,转脸喷出一口鲜血,却是那股未曾泄出的力量牵动他体内精血波荡。这口精血吐出,周继君全身上下浑然变得轻松无比,粗壮晶莹剔透的三道之力开始缓缓流转,六道先天精气也沿着经络大周天运行在体内穹宇之中,修复着他损伤的经络骨骼,渐渐恢复元气。 就在这时,一个只短小白嫩的胳膊从周继君怀中伸出,原来是睡眼惺忪的齐灵儿打了个哈欠探出头来,已围拢上来的千宁臣四人看到这副场景都有些哭笑不得。师父在拼死而战,打得惊天动地,而徒儿却在他怀里睡得死沉君推去。 铺天盖地的四野八荒精气将周继君包裹,从他的口鼻耳眼溢进,惨白的脸色亦渐渐恢复红润。 书页翻飞,绵软甜蜜的童音接着响起。 “虽呼吸道引,及服草木之药,可得延年,不免於死也;服神丹令人寿无穷已,与天地相毕,乘云驾龙,此道至重,必以授贤,苟非其人,虽积玉如山,勿以此道告之也。受之者以金人金鱼投於东流水中以为约,唼血为盟,无神仙之骨,亦不可得见此道也。合丹当於名山之中,无人之地,结伴不过三人,先斋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洁,勿近秽污。世人不合神丹,反信草木之药。草木之药,埋之即腐,煮之即烂,烧之即焦,不能自生,何能生人乎……” 周继君眼中陡然暴绽出一丝精光,却是吸食精气听闻道语,体内穹宇渐渐生着变化。藏象将四野八荒的精气收容后几个周天流转突然光晕四射,三道气力和六道先天精气亦倒流回转至藏象内盘旋于光晕之上,不多时,一个透明的圆球隐约出现在下丹田一处灰蒙蒙的所在之中,无数纷繁复杂的精气道力流转其中,渐渐的,这只圆球身形缩小凝聚成一颗透明的珠子,然而无论周继君如何凝炼却始终是一团飘渺不定的气珠,久久无法凝实。 看来,这便是道丹的雏形了,只是如今我还未突破到王级境界,无法凝炼成真正的道丹。周继君心意飘荡,嘴角渐渐翘起。 不过能在侯级境界便修炼出道丹雏形,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自己这个徒弟真是神奇莫测,却是越来越舍不得灭杀她了。 “师父,好点了吗?” 耳边传来轻快的童音,周继君转脸看向一脸兴奋的齐灵儿,眉宇间闪过一丝惊愕。只见原本双掌大小的齐灵儿竟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已如出生的婴儿那般大小,而她的修为居然又精进了不少,已至道师人品巅峰,不久便能突破至道师地品。 “你这个坏人,干嘛偷食我师父的精气!”眼见周继君气息稳定面色红润,齐灵儿转脸看向讪笑不已的月罗刹,小嘴翘得老高。 心头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周继君看了眼偎依在自己怀里的女童,目光复杂,随后转到那封信笺上,轻抖手腕,将那张白纸取出。 第一百五十二章 破局伊始 “小周公子亲启:流沙河一别至今已有数月,甚念。那日我离开后巧遇言飞,此人便是当年越级败我者,遂大战两天两夜,不分胜败,得其一诺。你既看到此信,想必已接下他三招,甚善。我尝游遍七州各地,又于落云山上习得玄道之法,对这七州再无牵挂。你见到这信时,我已至四大部洲。日后有缘再见,珍重。” 落款,苍怒子。 轻声念完,周继君不禁哑然一笑,原来让言飞陷于誓言的居然是许久未见的苍怒子,却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四大部洲嘛,也不知在七州之地堪称绝顶高手的苍怒子到那后又将会有怎样一番作为。周继君眉头微微挑起,随后陷入了沉思。 那日在黑水门,云州女钜子曾传信于天行令,说的是苍怒子被仇敌追杀,可事实并非如此。这样一来,云州女钜子便成了这盘棋局的破绽。我在黑水门时,她必然已经知晓我不是洛继伤,却并没说破,反而让自己前往京城天坛,应当是想伏击我夺走护天镜。如此看来,洛继伤必然是被他们看好的大钜子传承者,而我在他们眼中却只是一块踏脚石罢了。 一子走错,满盘皆落索。 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诡道心思疾转,而身后的诡道蛇人亦取出算筹棋盘,谋算连连。不多时天行者所布的扬州棋局上空,迷雾消淡,那天元之地虽仍旧被他们占据,可大龙失位,局势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既想得到破军又想得到护天镜,而且并不像之前料想的那样生了内乱,却是集七州天行者之力意欲擒捉我们。七将五法吗,这又是有着何等修为的高手……” 周继君喃喃低语着,随后抬头长吸一口气,三道蛇人回转归位,各占体内穹宇一方天地,执其运转之法。 “小君君啊,之前我看你似乎有话要说,是不是想好了脱身之法?”总喜欢躲在暗处窥探别人的月罗刹阴测测地说道。 他的话音落下,千宁臣和百里雄同时看向周继君。虽然那名强大到令他们心生寒意的天行者已然离开,可眼下仍旧是危机重重,只要他们一出这山头密林,恐怕立马会被天行者现,再次陷入重围之中。 “百里兄,把地图取出来。” 周继君揉了揉眉毛,心头怦怦直跳。此时此刻,惟有那般了,虽然危险到无以复加,可只要成功,那便如直捣黄龙般,这天行者之局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七州地图再次铺展于地,周继君目光寻着扬州,微微思索,随后伸手指向一处开口道。 “我们此时身处彧华道外,在扬州六道中,恰恰是离商会最近的一道,中途只经过三府四县。若你们施展身法没日没夜的赶路,两天便能到达。” 千宁臣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抬起头紧紧盯着周继君。 “我们?那你呢?” “我将前往巨容道的明凉府,一路上把天行者都吸引过来,这样你们方有可能躲开天行者的追杀,安全到达扬州商会。” 周继君嘴角划过一道弧线,扫视着神情各异却都是面色怔的四个少年。 “小君君啊,你是不是打架打糊涂了,这算是什么馊主意。” 月罗刹好似不认识了一般,上下打量着周继君,阴阴地开口道。 “就凭你一人,如何吸引这七州的天行者?再说,等你到了明凉府,定然是八面埋伏重重陷阱,你想要自投罗网吗?” 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周继君目光紧紧落在地图上标注着明凉府的所在,随后洒然一笑。 “我若不去那,岂非告诉了她我已经识破骗局,那必定会再度生变。还不如假装不知,进入他们的棋局之中,便是天罗地网也会有破绽。我以清明之心身处骗局之中,又岂是自投罗网?” “凭我一人当然无法吸引全部天行者,不过有罗刹你相助,那定是万无一失了。” 话音落下,月罗刹四人都是一脸费解之色,却见周继君起身,虚影闪过,五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凭空出现。虽然衣着身材相貌完全相同,然而表情各异,仿佛五个拥有独立性情的周继君一般,当真是惟妙惟肖。 “我以分神诀幻化出五道人影,而罗刹你施展百般变化之术,将其中四道人影变幻成你们四人的形容相貌。等我以这五道人影冲下山,必定会将天行者全部吸引过来。而你们可稍等片刻由罗刹易容变化身形相貌,再由这彧华道直下扬州商会。待到天行者现我这是一个人时,你们应当已经到达商会了。” 周继君话音落下,站在山头的四个少年都不说话了,只有齐灵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的五道分身,从这个摸到另一个,不时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君兄,你这般做委实太过危险,你为我这样……” 百里雄通红着,艰涩地开口说道,他还未说完便被周继君打断。 “百里兄休要自责,我这般做也不全是为你了。” 周继君的真身淡淡一笑,站在晨辉渐渐飘远的山头,转身望向身下蜿蜒不绝的城池府县,随后张口,古朴的铜镜从他嘴中飞出,渐渐变大最后悬于少年面前。 “我与天行者的恩怨纠葛都是因你而起,你真的是万年前平天君圣布下的棋子,而我也陷入他的算计了吗?抑或……只是个巧合。”周继君目光复杂地望向散着青浊光泽的铜镜,喃喃低语着,“成为统领天下七州神秘天行者的大钜子嘛,真的好诱惑。只不过,那个被平天定下的人,到底是我还是洛继伤?” 猎猎凉风袭过山头,吹得周继君长向后翻飞,好似御风而行一般。 寂静的山巅树林间忽然传来说不清意味的长笑声,听得千宁臣四人面面相觑,望向周继君的背影神色微微复杂。 “便是仙神也无法精确演算出万年之后的事呵,若仙神真有这般大神通,那我们早已成为他们棋盘之中的玩物,穷尽毕生又有何可图?此行只是为了了断这场因果,至于七州大钜子之位,得之我幸,失之亦无恼。” 张口将护天镜收回武道蛇人处,周继君扭头看向月罗刹,嘴角微翘。 “罗刹,你还在等什么。” …… -------- (晚上头有点疼,今天就这么多了,明天三章。 p:天下七州分别为扬州、云州、兖州、雍州、炎州、幽州、豫州这七州,具体地理位置以后在文中会描述。扬州六道分别为彧华道、江溪道、巨容道、松平道、万泉道、风凌道。每一道上都有许多府县,道于道也有相连之处,大致可以理解成公路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云州将 脚踩天野精气,周继君携着四条变幻成千宁臣等人的分身御风而行。五个少年的身影方出现在彧华道季城府的郊外上空,便引来数颗强大的心神闻风而动,纷纷探来。 流云舒卷,半空中,一颗莹白之中透着紫火光华的心念从周继君头顶飞蹿而出,搅动风云四散,猛地朝身后的心神撞去。 “天行者们,再见了!” 紫火光华从晶莹纯粹的念头中暴绽而出,猝不及防下,将那几个心神撞飞,而周继君收回心念,身形若闪游荡在大风之中,须臾间便消失在季城府外上空,只余留一道黯淡不甚明晰的虚影,却是向着那巨容道方向。 “果然中计了。” “还得告知云州将,让他安排妥当,在明凉府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几颗心神在半空中熠熠光,交流着心神之语,之后化作虹光射向明凉府方向。它们消失后没多久,从郊外的山麓下走出四个衣着朴素好似农家子弟的少年,他们埋着头混在人流之中进入季城府,片刻后不见了踪影。 …… 当周继君携着分身虚影赶至明凉府外时已然晌午,这一路顺畅,再没遇见半个天行者,仿佛正应着云州女钜子传来的消息----天行者们都聚守在彧华道和江溪道。可此时站在青灰色的城墙之下,周继君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区区城府,而是一个张着口等他进去的凶兽,狰狞恐怖。心念探出却未过府城,周继君便能感觉到上空盘旋着的那颗强大心神,就在此时,又睡了一觉的齐灵儿从周继君怀中探出小脑袋,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城池,随后侧转过身子勾上周继君的脖颈,咕哝着问道,“师父,为什么不进去啊?” 看着满脸迷糊的齐灵儿,周继君心头一动。 “灵儿,这城内有多少高手,分布于何方,你可否感应到?” 齐灵儿扬起小脑袋,白净粉嫩的面庞上氤氲起阵阵光华,眸影流转若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双手叉腰好似邀功般满脸严肃地向周继君说道。 “回禀师父,这城里有不少气息强大的人。城门口四人,在城内不远的一处酒家中有七人,还有许多气息不如师父强大的人正在城内长街上呆着。” “气息不如我?”周继君眉头微微凝起,“这么说,这城门口四人和那酒家内七人都与我一般修为了?” “不是不是。”齐灵儿勾在周继君脖子上唬着小脸,一板一眼地说着,“在那酒家中有一人,他的气息可比师父你强大的多了。” 闻言,周继君脸上浮起一丝阴霾,忽然间,腰间的天行令颤动起来,腾飞而出呈现于周继君面前。 “公子若到了明凉府,请前往城内喜临客栈,在那有人接应。” 娟秀的小篆一闪而过,天行令又恢复了古朴沉寂,归转于周继君怀中。 “这么巧,我刚到,你便知晓了吗。”周继君喃喃低语着,扫视一旁神色各异变化成千宁臣等人的分身,不由得冷笑一声,“真当我这么愚蠢,你一个妇人便能将我耍得团团转吗?你露出这么多破绽却不自知,居然也能成为一州钜子,真是可笑。”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周继君脚踩风影无踪步,须臾间便踏入明凉府。心念探出,隐于城门口人群中的那四名强大的武侯天品高手正小心翼翼地尾随而来,间或还取出天行令在上面写着什么。嘴角微微翘起,下一刻,周继君已然带着四条分身进入喜临客栈。 “几位客官,是在大堂还是去楼上雅间用膳?”酒家小二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殷勤地招呼着周继君。 “把他们都接上二楼。” 苍老的声音从楼上传出,周继君眉头微蹙,却是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随着小二走上楼,周继君目光落到那名穿着便装的老者身上,微微错愕,随即笑了起来。 “老先生,许久不见了。”坐在圆桌主座的,正是当日在云州来福客栈跟在女钜子身后的老者,而周继君的那块天行令也是由他所传。 “的确,许久未见了,洛公子。” 老者也是淡淡笑着,开口说道。褪去黑氅穿上朴实无华的布衫,他和寻常的老人一般普通,清癯的面庞沾染着几分书卷气息,仿佛一个沉溺于诗书不怎么游走市井的老先生。 目光扫过坐于老者身旁那六个气息若隐若现的男子,周继君眼中浮起一缕深思,与此同时,那名老人也打量着周继君分身变化成的千宁臣四人,微微浑浊的目光陡然变得清澈无比,眸底深处升起一丝错愕和惊骇。 瞬间,目光相触,周继君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弯起一道莫名得笑意,而那老者的脸色则渐渐黯沉了下去。 “七将三法指的是你们天行者中的那些人呢?”周继君弹动着手指,不紧不慢地问道。 “洛公子知道的还真不少。”老者脸色僵硬着,缓缓开口说道,“三法是七州天行者中三大护法,而七将则是各州主将。” “这么说来,您老就是那云州将了。” 周继君说着,伸手从腰间掏出那块天行令,抛向老者。 “还给你,云州将大人。布了那么久的局,如今终于等到我了,也改收网了吧。” 闻言,坐于老者身旁的六名武侯天品的天行者神色遽然一变。就在这时,缓缓飘动的那块天行令半途中陡然加,被周继君附于其上的先天精气猛地暴绽开,射向四周。于此同时,周继君的四道分身也各分出三道鬼魅的虚影扑向那六名天行者。修炼至武侯天品境界后,周继君的分神诀愈玄妙,便是分身也能再度分出性若实质的虚影。 “君公子,老夫的确等候你多时了。” 眼见此局被周继君识破,云州将也不含糊,伸手将圆桌掀翻,浑浊苍老的眸子中精光闪烁,武道之力瞬间涌上手臂,携着二十余万斤的巨力的拳头毫无花俏地轰向周继君。 “便是被你识破了又如何,凭你区区武侯境界的修为,也想从武王地品的我手中逃脱?” 周继君嘴角含着无比轻蔑的冷笑,也是朴实无华的一拳击出。武侯地品时,他双臂之力便已有寻常武王的十万斤巨力,若是再运用“五岳诀”,那拳力足足可以提升一倍。而此时,他已经成就武侯天品,这双臂之力已经不次于武王地品的强者。 “砰!” 两只拳头轰击在一起,数十万斤的巨力掀起气浪将四周的桌椅掀飞绞成粉末。云州将腾腾地后退三步,脸上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拳头微微颤抖着,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周继君。 “你……” 他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少年眼中寒光闪过,张口吐出一道白气,杀戮成性的武道蛇人翻滚而出,通红着双眼射向尚未从惊变中回复心境的云州将。而周继君亦手指阴炎精气,弹指刹那后身形越过三四步空间,眸底红光乍现,抽*动手掌劈向老者的脖颈。 此时他的心念感应到四周正聚拢而来的天行者高手,若是被这云州将纠缠住,便会陷入重围,脱困不易。既然眼前这人轻敌之下吃了大亏,那便是将他无情灭杀的最好时机。 “喝啊!” 那老者既然能成为执掌一州战事的云州将,自然也非同小可,面对周继君和武道蛇人的左右夹击,怒吼一声右手反转成刀抵住周继君携着阴炎精气的一掌,左手虚影闪烁陡然间变幻成一只硕大的黢黑利爪笼向武道蛇人。 “啪!” 身形晃荡,又猛退了一大步,云州将老迈的脸上皮纹翻卷成褶皱,咬着牙,苦苦抵挡着周继君和武道蛇人一**凶猛的攻势。就在他步步后退,直到窗棂边退无可退之时,一名天行者摆脱了分身虚影回救而来,手执兵刃杀向周继君后背。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过五府斩七将 夏花绽放,仿佛一朵朵明媚的笑靥把云州将淹没。 周继君右手捏起飞花手印,身形拉开,反转左手猛地抽向回援而来的那名天行者,阴炎精气如鞭如蛇划过诡异的弧线蹿向来这的头颅。 血汁白液绽放开,那名拥有武侯天品修为堪称一方强者的天行者被阴炎精气击中脑门,当场碎裂开来,他的身体却保持前行的姿态,直到越过周继君两步方才轰然倒下。而被饱含心魔的夏花笼罩的云州将则面色凝滞,沉淀了数十年的心魔瞬间反噬而上,武道气力翻滚起伏令他身形动作顿时僵硬变得缓慢无比。下一刻,残忍暴戾的武道蛇人腾身而起,粗壮有力的蛇尾缠绕住云州将的脖颈,顺势扭身。 又是一抹鲜血激射出,面色苍白死不瞑目的头颅掉落在地,咕噜咕噜地滚动着。 随着云州将身死当场,剩余的五名天行者都一动不动呆呆地立着不动,难以置信地望着倒于血泊之中的老者,再看向面如古井不波的周继君,眼中闪过愤怒和慌乱。这时,从少年衣领处冒出一个小脑袋,却是又迷迷糊糊小憩了片刻的齐灵儿醒转过来,四下张望着,随后目光落到云州将的头颅上,脸上浮起一丝嫌恶,随后偷偷看了周继君一眼,板着小脸跳了出来,一蹦一跳地来到那颗比她身子小不了多少的头颅前,双手将其举起,摇摇晃晃地走回周继君身边,娇声娇气地喊道。 “师父” 三四岁却只有婴儿般大小的女童,举着血淋淋地头颅,平静的脸颊上间或若隐若现出几丝娇甜的笑容。这番诡谲无比的场景落在天行者们眼中,却让他们仿佛坠入冰窟,心底涌上阴森森的寒意。 “你不怕?”周继君眉头微微挑起,诧异地低头看向仿佛举着战利品般,脸上涌起雀跃之色的齐灵儿, “嘻嘻嘻,灵儿怎么会怕,师父拿着。” 将头颅放在周继君手上,齐灵儿紧扯着衣袂,仿佛荡秋千般跳上周继君肩头,端坐其上撑着小脑袋,饶有兴致地望向对面脸上全然一副惊恐之色的天行者们,娇俏甜蜜的声音回荡在雅间中,却仿佛妖魔在轻笑,说不尽的古怪可怖。 果真是天生的杀戮之子,如今便对死亡毫无畏惧怜悯,假以时日,等她修为实力越来越高又会成长成何等地步,还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周继君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的笑意,紧拽梢将云州将的头颅提在手中,傲然扫视着对面五名天品武侯以及埋伏于四周此时破门而入却一脸惊慌的天行者们,幽幽说道。 “你们还敢战吗?” 阒寂无声。 十数名修为高深的天行者握紧拳头,恨恨地望向站在血泊中的少年,一脸踌躇。不谈周继君眨眼间立斩云州将的恐怖战绩,光是他肩膀上那个不住嬉笑的诡异女童和脚边舔着嘴唇满身血渍的蛇人,就让他们心神颤抖,战意早就散去大半。 就在这时,摔落在地色泽因云州将之死而变得黯淡的天行令忽然跳动着,微弱的光晕自上面升腾起来。周继君心中一动,伸手将它吸了过来。 看着那一行行娟秀的小篆,周继君眸底闪过恼火之色,满脸阴霾。 “我已知云州将身死,还多谢君公子出手将他灭杀了。公子无需想太多,你身处明凉府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穿越五府六县,到达各州钜子所在的华清府,迎战洛公子,争夺大钜子之位。除了我云州将,其余六将皆向这赶来,公子切记小心行事,平平安安地带着百里雄来。” 竟是局中局,计中计!我百般谋算,不料还是落入云州女钜子的谋局之中,当了一回她的杀伐之子。 周继君目光穿越对面局促不安的天行者们,无穷尽的杀意自心底涌起。 借我之手杀了云州将,又告知我天行者的布局,她到底所谋为何?莫非她对那大钜子之位亦虎视眈眈,想要我前往华清府与洛继伤一战,之后两败俱伤她来得那渔翁之利?即便她有这般野心,又如何抑制住七州天行者的反弹,或者是还有后手棋子未显出。看来只有到达华清府才能将一切谜团解开,幸好百里雄已在罗刹他们保护下赶往商会,却是她和天行者们怎么也料想不到,也算是我于这扬州之局中唯一一招先手了。 诡道棋盘蓦地漂浮在体内穹宇的念海天河之中,原本渐渐破开的局势又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雾,诡道蛇人坐于天元之位,诡道气力不住地轰向棋局四方,那些刻于棋盘之中的亡魂亦在诡道蛇人的指挥下攻向扬州之局。灰蒙蒙的雾气缭绕在棋盘之上,好似一个偌大的迷宫,捉摸不透虚实。 纷繁的念头涌出茫茫念海,周继君眼中飘荡着波澜不惊的水纹,心意起伏。 四日呵,这扬州之局须得在四日内破去,将百里雄送出扬州后,才能返回京城参加天下武道大会的复赛。还有,客家娘…也不知四日后,会不会又生什么变故。 咬着牙将心头浓浓的不安的感觉按下,周继君望向对面的天行者,眼中杀意如潮水般溢出。 “你们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到底意欲为何?” “不说话?好……那便一起去死罢!” 在天行者们惊慌的目光中,周继君眸底殷红一片,臂膀高高举起,白净的双手宛如插入火炭般变得赤红无比。一颗颗血珠子猛地从周继君手臂上滴落,飘于半空,微微蠕动着。弹指刹那后,如殷红梅花点点绽放开。 “不好,诸位小心!” 从未见过的妖冶场面出现在酒家雅间中,一颗颗血珠子变幻成的狰狞血腥的花瓣破碎开来,分裂出更多如梅血花飘荡在空气中,眨眼间,少年身前已然聚满万千血花,密密麻麻,将他的身形遮?天行将越得先机,却是不甚公平。” “那么扬州将大人,你还有更有趣的主意吗?” …… 华清府外上空的六道人影忽地分散开来,飞往各自选择的府县。 (还有一更)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过五府斩七将 扬州不同于其他各州,它没有大小诸侯国,因此六道贯通全州直指商会所在的锦翮府。华清府与锦翮府相隔七府九县,而它和明凉府又隔着五座府城,分别是朝平府、大辖府、沪留府、青泽府和墨香府。 此时周继君刚刚换上一身白衣,脚踩芦苇飞驰在朝平府外的淇水河上。 这淇水本是扬子江的支流,却因水势急,沿岸低地多,每逢夏秋时候暴雨连绵时总会泛滥,冲上两岸席卷庄稼作物,有时甚至会侵入一旁的城府。于是府里官僚乡绅联名向煜皇请令,言淇水祸害一方,需得人皇之气镇压。当时在位的煜武帝极其好战,不时派皇子战将率领大军南征北伐,深知民心之重,大手一挥写下潮平二字派人连夜送往,这座城府也被改名为潮平府。后历经雏雉宫变,潮字冲了那位权倾朝野的太后名讳,被割去半边,正名朝平府,自此流传至今。 “沧海有大渊,名曰墟,位于海之东际。墟边挂飞瀑,方圆万千里,深亦万千丈。有火蝶生四肢,小者若树蓬,大者若平山,食朝露之精华,翻卷沧澜涛涛,遮天蔽日…” 淇水之上,周继君手执《极墟天书》的七片竹简,脚踩芦苇乘风吟念。坐于他肩头的齐灵儿听得昏昏欲睡,不多时目光就从竹简上移到周继君的面颊,直勾勾地盯着他眉角那道沉黯的疤痕,偷偷地伸出小手摸索上去,掩嘴轻笑。 “灵儿,你还想不想修道了?” 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举起竹简朝齐灵儿的小手打去,下意识地模仿起当年爹爹和简夫子监督他学儒时候的严规,可刚到中途便顿住了,却是齐灵儿竟然乖乖地向他伸出粉嫩的小手,眼中含着泪珠子,一脸委屈。 长叹一声,周继君收回竹简。齐灵儿身形只有婴儿般大小,那双小手更是细俏如枣果,自己这一拍下去还不打得她血肉模糊,手臂分折。 眼见周继君收回竹简,齐灵儿破涕为笑,变本加厉地缠上周继君的脖颈,新换上的火红小布裙迎风飘舞。 “师父,灵儿想学道,可你念了半天却只是在说那归墟沧海如何如何大,如何如何美,听得灵儿都想睡去了。” 眸中浮起无奈的神色,头一遭当师父的周继君忍住心头的烦躁将《极墟天书》翻至后两页,接着吟念道。 “大道万千,至柔若水,至远若墟。玄道之玄不在乎变,而在人。人以己为燃碳,则玄道为烘炉,人以己为蝼蚁,则玄道为天地,然则人以己为天地烘炉,则玄道如微渺。宏于己,壮体魄,炼心神,视己为天地烘炉,尔后万千大道尽在指掌间……” “师父!”周继君还没念完这段,便被齐灵儿打断,“太长了,灵儿记不住。嘻嘻,灵儿只想学怎么变出那个蛇人,师父教我嘛。” “不积跬步何以至千里?这玄道之基你尚未领悟,如何能炼那筑人篇。”周继君微微一愣,脱口说道,再看向齐灵儿时,眼中不由得浮起些许失望之色。这便是日后我棋盘中的那颗杀戮之子吗?如此惫懒不通修炼之道,莫非诡道棋盘之中关于她的那些飘渺无际的推测都是幻象?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毫无授道经验的周继君只觉得头痛无比,不再理会自顾自翻阅着他手上竹简的齐灵儿,踩着芦苇逆流而上。这时,一叶扁舟从上游缓缓漂荡而下,穿着布衣的中年钓客微眯着眼睛直直地看向周继君,形若实质的电光从他眼皮下一闪而过。 “浮生若无为,匆匆如流水。我执青竹竿,愿者自上钩。终于找到你了,君公子。” 中年钓客哈哈一笑,手腕微抬,银线划过天际,一尾死去多时的大鱼溅起朵朵水花飞向周继君。半空中,那条紧闭双眼的大鲤鱼忽然张嘴,一柄短剑呼啸着射向周继君。 “天行将?” 周继君冷冷看向那柄划破空气的短剑,也是张口,武道蛇人扭转生出,身形如闪电疾飞向短剑,沉身呵气,抬手就是重重一拳轰在剑身上。 “卡擦!” 短剑碎裂开来,和那尾鲤鱼一同坠落淇水之中。 “你是哪州将?”周继君望向对面看不透虚实的中年人,沉声问道。 “君公子知道的真不少。”中年男子看到短剑被挡下,也不在意,抬了抬斗笠,悠然自得地说道,“我是豫州西酬府的渔人,自然是豫州将了。君公子年纪轻轻便有武侯天品的修为,这手段也当真诡异莫测,难怪能杀了云州将那个老家伙。” “只不过,我可不是他,我的修为也足足比你高了一个境界呵。”豫州将轻笑一声,将长长的钓竿收拢至齐眉长短,站起身来望向数十丈外的少年人,淡淡地说道,“他们都知道我最不争,这才将我排在这第一处的朝平府。许久没动手了,若是你能让我打出兴致来,或许我还会放你一马。这所谓的功劳,不争也罢。” 豫州将淡漠不羁却隐隐透着十足傲气的声音传来,将沉溺在道书中的齐灵儿惊醒,她揉着双眼遥遥望向那个执竿而眺的渔人,转脸望向周继君道,“师父,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周继君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杀了而已。” 齐灵儿微微怔,随后捧着竹简跳到芦苇上,眉头紧锁,张口又问。 “师父,是不是每个挡在身前说大话的人都要杀了?” “当然,若不杀了,他们便会一直羁绊着你。只有杀了,你的前路才会畅通无阻。这便是所谓的踏脚石。” “嗯。”齐灵儿娇声娇气地应道,大眼睛扑棱扑棱地眨闪着,似懂非懂地仰头看向精气神瞬间酝酿至巅峰的周继君,随后恭恭敬敬地说道,“那师父便去杀了他吧,灵儿就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过五府斩七将(3) 撑不了多久,葬身鱼腹也是早晚之事。 周继君眼中闪过精光,张口吐气,三道蛇人扭转生出,迎战向如龙蛇般宛转身形缠绕扑来的罡气细线。然而没过多久,三道蛇人也如同周继君一般陷入斗数之阵,苦苦抵抗。 “诡道何在?还不取出棋盘拆解这斗数。” 周继君低吼道,身形闪动的间隙,余光飞向立于扁舟之上的豫州将。只见他轻抬手臂摆动鱼竿,嘴角翘起,并不朝自己这看来,好似一个悠然自得的渔人潇洒地垂钓着,就像他适才所吟的那般----我执青竹竿,愿者自上钩。 此时的我成了那条上钩的鱼吗,由他摆布,等玩够了抬离水面,便奄奄而死。 周继君眼中浮起一缕阴寒,扭头看向一旁边躲避边苦苦运算着的诡道蛇人,猛喝道,“可曾有破解之法?” “惭愧,这斗数却是前所未见,并不融于诡道棋盘,难以拆解,除非…” 诡道蛇人眼中流露出些许犹豫之色,并未说下去,可它的心思却弹指间被心意相通的周继君所悉。 “除非釜底抽薪吗……”周继君的眉头微微凝起,心意流转,转瞬之后舒展开来,眸中溢出决然而然的神色,“尔等便将其吞噬吧。” 三道蛇人脸色陡然一变,面面相觑时候被趁机而入的罡气细线击中,倒飞了出去。 “道主三思!” 半空中止住身形,三道蛇人面容严峻,齐齐拱手说道,“道主,一旦吞噬此罡气,吾等炼化至少需要五日。这五日间,沉眠不醒,无法再为道主而战了。” 转手抖出先天精气将两条罡气细线弹飞,周继君飘转于半空冷笑一声。 “没了你们,我便寸步难行了?三道蛇人,尔等敢违忤吾命?” 眼见周继君这般声色俱厉,三道蛇人唯唯诺诺,再不敢有丝毫他想,陡然间张开大嘴,撕咬向环绕周身的罡气细线。当日在云州,周继君与苍怒子切磋玄道时,蛇人就施展过这招,却是它们天生便会的本命技法,诡异之中带着几分古老的气息。 “咦,鱼儿上钩了吗?”豫州将脸上飘起一缕疑惑,手腕抬起,却现多了几分沉重,猛地抬起头,豫州将看向那个不知何时突破鱼龙斗数执掌劈来的少年,脸色大变,“不好…” 正如豫州将之前所说那般,他毕生所得武技尽在鱼龙斗数之中,而他战尽天下高手,除了那些修为高出太多者,至今未有人能破去他这诡谲莫测的斗数,即便面对绝顶高手,他也能凭借斗数之变逃之夭夭。然而眼前出现的可怖场景却是他从未遇到亦未曾想过的,被君公子吐出的三只两岁孩童大小的蛇人竟然将自己苦苦修炼出的十四道蕴含鱼龙斗数奥妙的罡气蚕食殆尽……这怎么可能,他莫非是妖怪不成? 心中升起滔天寒意,仿佛暴风雪般将他前一刻还熊熊燃烧的战意扑灭。面对携着无穷尽的杀机挥掌劈来的少年,豫州将勉力运起武道之力,横举鱼竿向上迎去。 “啪!” 清脆的轰鸣声回响在淇水之上,悠悠飘往远方,周继君那两道携着全身十余万斤巨力的先天精气毫无停滞地将鱼竿击成两半,重重地插入豫州将的天灵盖内。身形猛慌,七孔喷射出鲜血的豫州将呆呆地睁大双眼,随后满脸不敢地坠于淇水之中。 血红的涟漪层层荡开,周继君挥手将断裂开的沥青鱼竿射入他身体,一起沉入汩汩翻滚着水泡的淇水之中,却是现了他之前那番承诺。 继云州将后,豫州将亦被周继君斩于朝平府外。 那块掉落在孤舟上的天行令遽然飘出一线惨白的光泽,闪向远方,随后黯淡下来。周继君伸手探出将天行令吸了过来,只见这块死气沉沉的方令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小篆的殁字,却是由那些恍如褶皱的古朴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过五府斩七将(4) 无头绪的天野斗数的推算,托着齐灵儿跃上岸边。 走在在荒凉凄清的道陌上,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城府,而在路边的那块长满杂草的石碑上,刻着四个大字----大辖府境。其下还有几行字迹雄浑的碑文:开陈年间,扬州有大盗,其人不盗富户珠宝家财,专取畜禽狗彘,牧民屠户惮其武技皆以为大害……后有人献计,以橹车乘狗彘于府城外,聚黑油干草以火困之,可除此害……大盗既除,府官上奏天听请名大辖府,以警后人。 这篇碑文断断续续,中间斧凿的痕迹深重明显,似乎有意剜去不让路人看全。 “开陈年间,似乎是大煜第三位人皇在位时候,却是刚开国不久。啧啧,这大辖府还真是历史悠久。大辖嘛,用车字隔开大害,却是以橹车除大盗的意思,倒也有趣。” 周继君放开心思饶有兴致地看着碑文,仿佛游走各州的学究儒生,对世间一切都充满好奇。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 “世人往往断章取义,自以为有所得,却往往是愚昧无知到极致。君公子呵,莫非你也是这种人?” 周继君眉宇间浮起一丝煞气,扭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残破的古亭中躺着一人,他身躯壮硕,满面虬髯,却无比奇妙地和四周的野草荒陌融为一体,若不是他这一开口,恐怕直到周继君进了大辖府,都未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过五府斩七将(5) 夕阳西下。 古道,凉亭,陌碑。 渐起的低风拂过少年的长,向后飘荡。 那人坐起身子望向周继君,目光掠过僵着小脸的齐灵儿微微一怔,转瞬逝去。 “真没想到你能杀了豫州将,看来我们都有些低估你了。” “天行将嘛……”周继君眉宇间的煞气悄然散去,嘴角微翘,“不知你又是哪州将。” “连天行将都知道,看来你还真下了不少功夫呵,对那大钜子之位也是势在必得了吗。”虬髯大汉哂笑一声,卷曲浓密的胡须将他那缕摸不透意味表情覆盖,看似粗犷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缜密的心思,“我来自西北兖州,在兖云两州边境有一片茫茫无尽的草原,风燎原,或许你知道。风燎原的天比这里要蓝得多,而那的人也这纯朴简单。” 听着兖州将这番平和淡漠的话,周继君只觉得心头的战意杀机渐渐消散低迷,古怪异常,却听他接着说道。 “在杀你前,我和你讲个故事吧,关于石碑上这所谓的大盗。” “开陈年间,这大辖府还是以牧民猎户居多,近淇水,草木繁盛,自然利于生灵的繁衍。然而猪狗牛羊生得再健壮却也逃避不了人们的杀戮,这里的居民个个残忍无比,宰杀牲口前往往会先将它们折磨得痛不欲生,哀号连连。有位来自兖州的牧民途经此地,见着这番情景不由得心生怜悯,便化作大盗将那些猪狗牛羊窃走,随后放生。他一心思着行善拯救生灵,却被扬州的武道高手以毒计坑杀于城门下,死后还被分尸成片喂于狗彘。你说,这大辖府人是不是太过凶残不仁了。” 周继君心头微动,嘴边溢出一缕嘲讽的笑意,淡淡说道,“也是他多管闲事,这里牧民猎户以猪狗牛羊为生,他如此一来断绝了大辖府人的生路,自然会有此下场。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此人也是兖州天行者,抑或是某一代的天行将?” 深深看了周继君一眼,兖州将曲卷的虬髯微颤,闷声说道,“看来君公子你也是那般见惯了鲜血尸体,毫无半点怜悯之心的人,如此一来,我杀你再无半点顾忌了。” “世人只道自己要苟活,丝毫不体恤怜惜牲畜,却不知万物皆有灵性,你如此对待它们,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君公子,你不信吗?你看,它们这不是来了。” 随着兖州将浑厚而带着几分沙哑的唔鸣声响起,清风拂过,空气中传来阵阵低沉哀号声,仿佛那些死去生灵的亡魂在作祟,聚拢在大辖府外的荒凉古道上空,却是肉眼看不见形态。 “这便是你的武技吗,想以死去牲畜的亡魂乱我心意?”周继君冷笑着放下齐灵儿,迈开脚步向兖州将走去。 “只是乱你心意吗?”看向宇间氤氲起浓浓的煞气朝着凉亭走来的白衣少年,兖州将大嘴裂开,指间捏成一个手印。 忽然间,周继君身旁的空气微微颤抖,随后如潮涌般连绵不绝的巨力袭来,重重地轰击在少年身上。猝不及防下,周继君被撞飞了出去。 “刚才攻击你的是一头两千多年前的豪猪,在那时它只是一头整天忙于逃避人们猎杀的可怜虫,而现在,它已是炼出万斤巨力的妖灵了。”兖州将看着踉跄着站起身来的周继君,唇上的两撇胡子张开,哈哈一笑道,“你看不见它们,它们却能看见你,那么多惨死的生灵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你,想要将你撕成碎片呢。” 周继君眼角微微抽搐,眸底的光泽如水波般流淌开来,环视着四周虚空,耳中只余留鼓鼓蹿来的风声,穷尽天地却难以觉那些妖灵的身影。冷哼一声,周继君捏着双指抵向额旁太阳穴,陡然间两尺长性若实质的紫光从眼中射出,却是那日在天雷中修炼成初具神通的天眼打开了。举头望向半空,周继君心底生出幽幽的寒意。 数以万计睁着赤红双眼的牲畜禽兽盘踞于天空,死死盯着他。它们的身体透明白,与空气融为一体,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生前的形态,若非那血红狰狞的眸子,还真难以察觉。 “你看到了?”兖州将脸上浮起一丝惊诧,随后转成一丝冷意,悠悠道,“即便看到又如何,你能挡得住它们数千年来的恨意?” 他的话音方落,漂浮在空中的那些妖灵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卷动空气翻滚齐齐向周继君扑来。 “轰!” 周继君再次被无数疯狂的妖灵击飞出去,全身上下仿佛散架了一般疼痛无比,努力站起身来,周继君咬着牙运起武道之力,冲天而起轰向如群魔乱舞般闪烁着血红双眼的妖灵。然而下一刻,周继君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击向妖灵的十余万斤巨力仿佛是砸在空气云团中一般,居然毫无半点着力之初,难受无比,而那些奇形怪状的妖灵平安无恙,竟不受半点影响。 “愚昧的君公子呵,你以有形之力想要去灭杀无形的妖灵,还真是愚昧之极。”站在凉亭之中,仿佛一个普普通通牧羊人的虬髯大汉唇上两撇胡子翘起,冷嘲热讽着悬浮在半空中微微有些狼狈的周继君,“真不知道,你是凭什么杀了云州将和豫州将,这般弱小,竟然妄图染指大钜子之位,当真可笑无比。” 半空中,周继君紧守心意,不被兖州将的话语所激,死死盯着扑面而来的万千大小妖灵,手腕翻转,指间顿时生出两道长如光剑的虚影,却是那阴炎精气和人道精气。 “喝啊!” 周继君手执精气之剑,合成十字式,十余万斤的武道之力涌于精气之上,猛地绞向呼啸而来的妖灵们。渐渐暗沉的天色下,两道熠熠明亮的精光划破云层天际,直指升于树梢的皎月。 有形之力无法伤之,便只有以无形无色的先天精气来杀戮。 漫天牲畜兽擒凝化的妖灵被精气之剑劈斩割裂,哀号连连,兖州将眸中溢出几丝慌乱之色,没过多久便散去,恢复了之前的平寂。 “你就杀吧,这千万只强大的妖灵你便是杀上一辈子也杀不完,我就在这里坐等你力竭,最后被吞噬得骨肉不剩。” 虬髯之下,兖州将满脸阴冷,拂卷衣袂缓缓坐下,悠悠地哼起北地的民谣,苍凉中蕴着几分豪迈的声音回荡在昏沉的暮色下。 一柱香时间过去,周继君额上已经布满滚滚汗珠,双臂也如灌注了精铁般沉重。上百只妖灵已被他斩灭,化作流风飘散在空气之中,可在他面前依旧是铺天盖地形态各异的妖灵,一眼望不尽边际,却仿佛丝毫未曾减少过一般。 “它们虽不通武技,只是靠着蛮力冲撞,可少说也有数千斤。这千万只妖灵,就算真能杀完,也是几日后了。” 周继君面容上浮起几分焦急之色,双臂幻化成虚影麻木地斩杀着四周全无惧怕之意的妖灵,他没有注意到,古道凉亭中的那人脸上也升起几分不耐烦。 “太无趣了,这君公子还真是让我失望。”兖州将霍然起身,冷冷望向挣扎在千万硕大妖灵间的周继君,十指轻弹捏出一个手印。 “杀了他。” 雄浑而充满死气的声音响彻天穹,周继君微微一怔,只见身前的猪狗牛羊模样的妖灵突然停止攻击,退向两边,从中分出一条道来。 随后,一头如小山般大小的吊睛巨虎摇动着鞭尾,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过五府斩七将(6) 晚霞似残火将昏暗的云圈燃成灰烬,暮霭下,那只似小山般高大的巨虎悠悠迈着脚步,围着周继君绕圈子。它空虚透明的嘴角微微翘起,赤红的眼珠子里散着幽幽的寒光,昂着头看向大口喘着粗气的周继君,竟是一副轻蔑无比的神情。 “君公子,这只虎灵可不同于之前和你玩闹的狗彘牛羊。它生前是斑斓吊睛大虎,杀死生灵无数,血煞凶残。而现在被我《万生无极法诀》凝聚成妖灵,全身上下的煞气却有百万斤的巨力,丝毫不比寻常的武王巅峰强者弱,甚至比的上武尊人品的绝世高手。” 兖州将的笑声随着卷起的晚风传入周继君耳中,少年瞳孔猛缩,看向那只优哉游哉的巨虎由不得全身戒备起来,陡然间,一个心意飘荡而起。 对了,既然这些妖灵都是被兖州将的《万生无极法诀》凝聚成的,只要将他击杀,这些妖灵自然会散去……我竟才想到,真是糊涂之极。 余光瞟向那个轻拍着栏榻低声哼着什么的兖州将,周继君忽地的闪身,化作鬼魅的虚影从妖灵分出的那条缝隙中直蹿而下,精气之剑划过长长的弧线劈向兖州将。 “哈哈哈,你终于想到了吗。可惜,太晚了。” 下一刻,周继君脸色剧变,却是不知何时,那只吊睛巨虎陡然出现在他和兖州将之间,眼中寒光闪烁,猛地伸出虎爪重重地抽向他。猝不及防下,周继君被锋利坚硬的虚爪击中胸口,轰然摔落于地面。许久未出现过剧痛席卷周身,浓稠的血煞之气好似决堤的浪潮瞬间冲入周继君体内穹宇,将流淌于周天经络精气道力吞噬摧残着。 趴倒在地上微微颤抖,周继君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可全身的力气都被那股凝炼数千年的血煞之气压制着,臂膀已然弯曲成诡异的弧线,却依旧无法将沉重的身体支撑起来。 耳边传来轰轰作响的脚步声,那只积累了数千年怨气的虎灵不紧不慢走到周继君身边,低吼着,伸出庞大的利爪轻轻拍着周继君的背梁,并不急于不急于撕咬,慢慢玩死猎物是它数千年前最喜爱的游戏。 我的一生就要在此终结了吗…… 下唇已被咬出深深的豁口,鲜血染尽周继君的下巴,可无论他如何挣扎,体内那股杀气依旧凶猛澎湃,就连总在绝境时挽回倾颓败局的藏象此时也被血煞之气覆盖,别说炼化精气,便是运转也变得缓慢异常。 逼仄的晚空夜色凄迷,浓得让人心碎的死气渐渐将周继君笼罩,天地陡然安静了下来,一阵幽幽的啜泣声从周继君身后响起,回荡在大辖府外古道的上。 周继君努力扭头看去,却是齐灵儿俯倒在地,一脸悲恸和慌乱地望向他,清秀的小脸上已是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周继君心头陡然浮起一丝心痛和不忍,收回目光不去看她,紧拽着双拳,眼中满是不甘。 哭声愈响愈大,混在风中流转而上,竟然有席卷天地之势。 兖州将微微皱眉,望向齐灵儿,只见她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无比,那一颗颗泪珠子滴在草叶上,却并未流散,散出晶莹的光泽顺着荒草蔓延开来。不知为何,兖州将心底生出浓浓的不安,微微犹豫后,他捏动手印想要召唤妖灵去灭杀了那个诡异古怪的女童。就在这时,一道泛着水花的光华从天际落下,将齐灵儿淹没。 只有婴儿般大小的女童在这道光晕中轻轻颤抖起伏,她的身形渐渐伸长,弹指刹那后又长高了五寸,而她眼中的泪光被这圈光华扫去,眨眼间,女童的眼神变得僵硬而冷漠。 站起身,齐灵儿赤红的短裙随风扬起,她伸起右臂指向天穹,一脸冷漠,眸底闪过痛楚的神色。下一刻,她那只小手缓缓抖动着劈下,仿佛要将那轮皎月从天穹拉扯下来一般,沉重而又痛苦。 “死!” 尖细而又响亮的童音回荡在天地间,周继君只觉得背上遽然变轻,体内凶残的血煞之气仿佛遇到了无比可怕的事般,嘶鸣地退去,消散一空。深吸一口气,周继君起身回头看去,只见齐灵儿惨白着脸,疯狂地吼叫着,偌大的气团光幕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扫遍漫布于天空的千万妖灵,却是一碰即散。数个弹指间,那些浑身煞气长着血红眼珠的牲畜妖灵消失殆尽,古道上又恢复了原先的寂寞和苍茫。 “师父…” 力竭了的齐灵儿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周继君,嘴角弯出凄美的弧线,随后颤巍巍的跌倒在地。 心头陡然剧颤,周继君眼圈没来由地微微红,飞也似地闪身来到齐灵儿身边,轻轻将她托起。温暖的玲珑躯体上传来阵阵生机,心跳缓慢却平稳,周继君长舒了口气,无比复杂的目光落在齐灵儿惨白却安详的脸上,一时间,心意大乱。 良久,周继君轻轻捏了捏齐灵儿隐约含笑的嘴角,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喃喃着,“你还真把我当作师父了,只是今日,还是……一辈子” 猛然抬头,周继君望向凉亭中那个神情大乱,慌张地看向四方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兖州将,顷刻间,眸底腾起一颗火苗。 “竟然让我在徒儿面前丢脸,害的她力竭而昏。你便和你的猪狗牛羊一起死在这罢!” 寒意彻骨的剑光闪过,阴炎精气如一条毒蛇张着毒獠飞射向一脸萎靡心神不属的虬髯大汉。 血光溅起,一脸惊诧之色的头颅摔落在凉亭中,兖州将亦被周继君斩于大辖府外的古道上。 那块光泽黯淡的方令被周继君吸于手心,在它背后,是一个大大的“殁”字。 “云州豫州兖州,已经斩杀了三将了,可一次比一次艰险,若非灵儿拼尽全力驱散了那些妖灵,或许我今日 第一百六十章 过五府斩七将 “应当如此,若他真是那种掌控星辰千变万化的大神通者,创出这《天野斗数》却无法让后人修炼,到头来还不是白费气力。” 望着满天星斗,周继君眼中闪过光彩,闭起双眼,心念飞人体内穹宇上丹田的念海。宛如浩瀚璀璨星河的上丹田中,诡道蛇人左手抱着诡道之丹,右手抱着缩小了的青羽昏昏而睡,却是在消化豫州将的武王罡气。 若在念海中将念头幻化成那些星曜,模拟成茫茫天野星阵,是否可行? 心念动荡,从千万颗念头中挑选出了十四颗强壮的念头,幻化成斗数十四主星,飞于中天、北斗和南斗之位。十四颗念头微微颤动着,延伸出丝丝绵长的念力将身后万千念头串联起来。茫茫念海三分天下,中天之处光华熠熠,可幻化成星曜的念头却稀少。而北斗南斗之中星辰如斗,无数念头闪烁着,将中天星图围拱其中。 “成了!” 周继君陡然睁开眼睛,眸底闪过兴奋的光泽,望向天宇不甚明晰的星图变阵,趋使心念在念海之中模拟衍化着。然而,短短弹指刹那后,周继君脑中轰隆一声巨响,刚刚凝聚运转起来的星阵瞬间四分五裂,仿佛失去引力般坍塌飘洒,只余留中天南北二斗十四主星摇摇欲坠,在心念之力的护助下,半天才稳住身位,却已无力散半丝念力去收拢苍茫如粟粒的念头。 脑中传来一剧痛,周继君眼角微微抽搐,紧咬牙关,随后轻叹一声,“莫非是念海中的念头太少,无法模拟出全部的星图,抑或是我的心念之力太过缓慢,跟不上天野星图的变幻?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再修炼出些念头来。” 张口吐出记载着《天野斗数》的紫玉,周继君将它放于眼前,眯起眼睛对上天穹看去。朗朗夜空中,北斗之位的一颗星曜璀璨无比,如皇者一般统帅北斗群星,而在南斗之中,亦有颗星辰夺目刺眼,它的光泽隐约透出几分杀意和死机,无论是十四主星还是其余天野星辰都仿佛畏惧嫌恶般离它远远的。 周继君第一眼便望到那颗北斗之星,紧接着就被那颗南斗之星吸引。这时,紫玉上突然氤氲起淡淡的薄雾,两颗星辰的光辉忽而降下,没入周继君的念海。 “咦?” 周继君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却是随着那两缕星光进入念海,那两颗星曜的命格特征自然而然地呈现于他的心念之上---- 紫微,北斗主星,万类臣服,主皇道。 七杀,南斗第六,残忍暴戾,主杀戮。 …… 紫玉陡然间光华大作,竟不听使唤地逃脱周继君手掌,落于他眉心之上,不住地向下逼迫,竟似想要挤入周继君额头。然而,转瞬间它就弹飞出去,出懊恼的呜鸣声,光泽散去恢复了之前的黯沉。 “莫非要修炼《天野斗数》需得将这块紫玉融入眉心?” 周继君把玩着紫玉轻声自语,脸上满是兴奋。就在刚刚那块紫玉欲要挤入他额头时,念海之中南北之斗中升腾起两股明光,却是天野之上的紫微星和七杀星的光芒附上周继君体内南北之斗的两颗念头,随后这两颗念头仿佛活了般绕着念海运行一周,散出炯炯光辉吸引来上百颗念头融入南北二斗的星序。 “归位!” 周继君眸中闪过精光,低喝道。那两颗隐约拥有紫微和七杀命格的念头忽地划过一道弧线,归于念海的南北二斗之中,而它们所吸引的念头也随之运行流转,念海之中生机盎然,可其余十二颗主星念头依旧黯淡无光泽,死气沉沉。 “看来还是阴差阳错地猜对了,虽然只是刚刚开始。若能掌握其余十二颗主星的命格,引下星辰之光,将其附于那十二颗念头之中,盘活千万散落的念头,化身星辰,或许就能正式开始修炼《天野斗数》了,只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轻声喃喃道,坐起身,看了眼膝头恬淡而睡的齐灵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身旁,随后盘膝凝神。 他如今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便是提高实力。方才遇到三名天行者,周继君便已险象环生,而三道蛇人都沉眠于体内,无法召唤出来共同作者。周继君嘴上不提,可心中却知道,他的实力因此大打折扣,不复巅峰状态,如此下去,想要到达华清府可是难上加难。可眼下,玄奥莫测的《天野斗数》出现,恰恰成了危难时刻的救命稻草,只要能掌握百万分之一的内中奥妙,他的实力将会突飞猛进。 月光下,白衣如雪的少年双手虚拢于腹部,吐纳呵气。《玄武神经》之中已然施展过的那七般武技依次呈现于念海之中----破万诀、风影无踪步、分神诀、魅影诀、五岳诀、飞花诀和血煞诀,这七般强横的武技流转于紫微星序和七杀星序中,随着星野图阵变幻着。半个多时辰过去,周继君念海之中的七般武技已如一团活水融为一体,连绵不绝,在诡异莫测的星阵牵引下,交缠在一起,衍生出千百种变化。 双腿微颤,周继君弹身悬浮于半空,将这些武技一招一式地施展开来。猎猎夜风吹得他髻凌乱,而那七般武技在他手中也是混乱无比,就仿佛不通武道的孩童在打拳,没有半点章法。然而,没过多久,周继君嘴角弯起。七般武技被他随手施展,想到哪打到哪,依旧很乱,却隐约多了几分羚羊挂角的变幻莫测,不再一招一式地施展,连贯流畅,让人捉摸不透。 紫微主皇道,七杀主杀戮,随着时间的流逝,周继君的气势也生着变化,隐约透出几分皇者的浩大威严,而内中杀戮之意也变得愈暴戾。这两者原本不相容,可在周继君的武技之中,却自然而然地融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过五府斩七将 到达沪留府时,已近深夜,可这座城池却被华灯异彩淹没,繁华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商贩店铺门前高挂着火红的灯笼,好似过节一般。大煜王朝有宵禁令,子时前会响三更锣,相隔半个时辰,违禁者会被拘至府牢当半个月的苦力。此时子时将近,可集市中依旧热闹纷繁,倒让周继君困惑不解。 怀抱昏昏而睡的女童,白衣少年赤足走在涌起的长街上,路人侧目不已,却都只是奇怪地看上两眼,随后又沉浸于他们的欢闹之中。 “请问今日沪留府为何如此热闹,莫非此地不行宵禁之令?”周继君走到一处地摊前停住脚步,问向身旁吆喝着的摊贩。 年轻的行脚商人上下打量着周继君,顿时眉开眼笑,拾起一根桃红色细竿向周继君比划着说道,“公子定是外乡客,不知今日乃是煜皇钦赐的沪留万灯节,可通宵玩乐。公子你可凑巧了,这个时辰灯谜会刚刚开始,我手中这叫解谜竹,往往用它挑下灯谜,都能猜中。不如公子你就…买一根吧,只要四个铜板。” 接过桃红色的细竹竿,周继君细细凝望着,嘴角浮起一丝暖意。当年和爹娘同居京城将府时,周继君也喜欢去灯会玩耍,虽然方才四五岁,可他从小熟读经书典故,猜些简单的灯谜也非难事。真遇上深奥晦涩的,一旁的爹爹也会帮他解出,在幼时周继君的心中,这世上似乎还没有爹爹解不出的灯谜。 “公子,你喜欢就拿去吧。万灯节俺也图个喜庆,就收您两个铜板吧。” 一旁的行脚商见着周继君拿着把玩,并不说话,心中微微急。 “也好。” 周继君轻笑着说道,伸手掏向怀里,脸色陡然一僵,却是突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在和月罗刹、沙摩尼逍遥京城的那几日里,所有用度都是由月罗刹来掏,沙摩尼向来只管吃喝不理钱财,而周继君也对这些小事不放在心上,虽然有些好奇月罗刹那似乎花不玩的金铢从哪得来的,但也不去多问。三人相处时日虽短,可情谊深厚,无需在乎这些小节。月罗刹常常阴森森地和周继君沙摩尼说笑,男人不可一日无财,便是取之花丛也不枉然,而周继君也是一笑而释,月罗刹总喜欢装可怜说他这些金铢都是为红颜坊里的姑娘花眉所得,可周继君和沙摩尼谁也没相信过。 然而眼下,周继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硬着脸,尴尬无比,竟有些后悔不听月罗刹所言。眼见一旁的小贩脸色越来越难看,周继君暗叹一声,无奈地挥起袍袖虚掩着面庞,吐出一只熠熠亮的珠链,却是那日在大煜宝库中被三道蛇人席卷的珍宝。 年轻的摊贩傻傻地接过那串大如枣果的珠链,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巍巍地伸出指甲在玉珠上划动着,一抹珠粉落下,可珠链依旧光泽耀目,其上不留半丝划痕。 “天呐,竟然是真的,了,了!”小贩喜笑颜开,紧紧将珠链捂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潇洒神秘的白衣公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挑着解谜竹,周继君游走在灯市中,抬头看向那一只只旋转着的走马灯,往事如水从花灯上倾泻而下,初时的暖意过去,便是家破人亡冰寒彻骨的痛意。就在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啜泣声,周继君放眼看去,只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女童正抱着个走马灯啼哭。 周继君心头微动,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微微凝视着那个女童,细细察看,却毫无异样。 “谁家的娃娃,大过节的哭成这样,莫非寻不着爹娘了?”一旁几个穿着华装的仕女满脸不忍地问道。 “不是,我还差一个灯谜就可以得到那个纸鸢了,可就是想不出…” “哦,彩头吗?”热心的仕女接过走马灯,轻声念读着写于其上的谜面,眉头微微皱起,“其中有公田,打一州府名…” 随她一同前来玩赏的女伴们也纷纷围拢上来,议论纷纷,黛眉微微蹙,半晌未能猜出。 旁边的周继君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下意识地张口说道。 “兖州冀府。” “兖州冀府。” 就在他脱口而出的瞬间,从对面的人群中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竟是和他猜得丝毫不差。 人群从中分开,穿着碧绸轻纱的高挑女子款步走来,她的脸庞偏削瘦,杏目俏鼻,嘴角微翘。粗粗一看只是中上姿色,可略一细看却现她并不怎么精致的五官隐隐透出一股娇柔可人的媚意,娇滴滴的惹人百般怜惜。 “是云小姐。” 人群中传来一阵喧闹声,间或还能听到百花坊三个字。 周继君眉头挑起,透过人群看向媚态横生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忽而一笑。 终于出现了,这第四位天行将,还是个女子。百花坊的云小姐……竟然化身青楼女子,莫非已经在此布局多日了? “公子也好猜灯谜吗?”云小姐淡淡一笑,从那名仕女手中接过走马灯,弯下柳腰递给破涕为笑的女童,随后饶有兴致地看向周继君。 “适才的灯谜也不难,寻常的旅人也能猜着,只是小姐不出远门竟能知道,真是令在下佩服。”周继君似笑非笑地望向云小姐,眸中隐约透着几许寒光。 “公子此言差矣,妾身只是偶尔装装斯文看点闲书。俗话说,读万卷数行百里路,那些儒者足不出户便能知天下事,可见经书中包容万千。” 云小姐脸上淡淡一笑,却风情毕露、媚态万千,看得一旁的男子们口干舌燥。玉手伸出,踮起脚尖挑下位于最高处的一只走马灯,云小姐细细凝视着,随后轻声吟念着,“远去不逢青海马,力穷难拔蜀山蛇。几个曾预南薰曲,终古苍梧哭翠华。猜一动物…公子可得猜出是什么?” 起了兴致的周继君眉头微微一皱,转瞬间舒展开,张口道。 “青蛙。” 话音落下,云小姐略一思索,脸上浮起惊喜之色,轻拍手掌娇笑着说,“公子真是聪明绝顶,这般最难的灯谜也能猜得出,妾身终于遇到猜谜高人了。嘻嘻,不如公子也挑个考考妾身吧。”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周继君悠然自得地伸出桃红的竹竿也摘下最高处的一盏走马灯,收于掌中,朗声念出上面的谜面。 “弹指一功两边分,青云回井利跑,九宫又与坤山争,上招赶紧离开。同样,也是打一动物。” 云小姐黛眉微蹙,随后不假思索地轻启朱唇。 “是蜻蜓。公子,妾身可曾猜中?” “没错。”周继君开口说道,上下打量起一脸小女儿态娇笑连连的云小姐,心头浮起淡淡的疑虑。那些天行将可都是专修武道之人,哪有时间耗费在这诗词灯谜上,莫非这第四个天行将不是她? “妾身平日里最好的就是猜谜了,今日难得遇到公子这样猜谜高手,小女子可不会轻易放了公子。”云小姐掩口而笑,风情万种地看向周继君,“不如就一直猜下去,直到一方输了为止,公子可敢应战否。” “有何不敢。” 在周围人的起哄喝彩声中,周继君和云小姐你一句我一句地猜解着灯谜,直到位于最上方的走马灯都被摘落,两人依旧未能分出胜负。 “妾身可是越来越舍不得公子了,不如这样,公子可否移步我万花楼,妍儿好与公子秉烛而谈。” 云小姐的话音方落,周围人群中传来阵阵起哄声,那些高矮胖瘦的男子们都嫉妒地看向周继君,却是眼红无比。 “妍儿?”周继君微微一怔,心思起伏。 “正是妾身的小名。”云小姐一脸娇羞地望向周继君,眸底却清明通彻,饶有深意地说道,“可不是炎州的炎,而是百花争妍的妍。” 闻言,周继君眼中寒光乍现。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过五府斩七将 灯火华彩下,云小姐忽地弯腰抱起那个咬着手指四处张望的女童,柔声说道。“小妹妹你饿不饿,姐姐那有好多糕点,想不想去吃呢?” 苦苦寻找爹娘身影的女童一听到有好吃的,立马丢下心思,兴高采烈地应道。 云小姐抱着女童,银光闪烁的手腕有意无意地放在她的脖颈下,朝着周继君回眸一笑,随即向人群外走去。 “想要以女童做人质吗?”周继君嘴角划过冷漠的笑意,在周围男子艳羡的目光中,迈开大步跟了上去,“都已灭杀了三个天行将,莫非你们还当我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妍儿……炎州将么。” 灯会之外的巷陌,寂静安宁,顺着低矮漆黑的夜色绕过市井长街,迂回几度,便到了沪留府上最大的青楼----百花坊。 红烛悬影,粉帘虚垂。 周继君将依旧还未醒来的齐灵儿放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坐在云小姐的闺房里,随手翻阅着几案上的书卷,这些书本典籍毫无例外地都是诗词猜谜,上头还有几行娟秀的小字,却是主人的备注和套解。 莫非她真的只是一个喜好猜谜的青楼女子,不是我之前猜想的炎州将? 周继君眉头拧起,看向身旁只顾着吃糕点的女童,微微思索着。 乱花渐欲迷人眼,美人临阁腾青烟。 幽幽的檀香下,沐浴罢了的方小姐身着罗衫亵衣推开沾满袅袅雾气的珠帘,莲步款款走了出来,烛影依暖,将她凹凸有致的姣好身姿一寸寸地呈现在周继君眼前。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方小姐把玩着肩头几缕未干的青丝,看向周继君柔声问道。 “我在想,你会选择何时动手?” “动手?” 方小姐微微一愣,脸上浮起一丝愠怒之色。 “公子在说什么胡话呢,你若看不起妍儿,为何还要随我来此?妾身是残花败柳,入不了公子法眼,既然如此,公子请便吧。” 闻言,周继君轻敲着几案,眉宇间浮起一丝轻浮,淡淡一笑朝着赌气般扭过头的美人说道。 “适才犯浑失言了,唐突佳人,还望恕罪。**苦短,就此歇了吧。” 方小姐错愕地转过脸看向周继君,随即脸上浮起柔媚的笑意,藕臂缠绕上周继君的脖颈,在他耳边吐着香气道。 “原来公子也是个假正经,还想作弄妍儿,嘻嘻…嗯哼” 她还未说完就感觉酥胸一阵胀痛,浑身微颤,却是瞬间变得如轻浮浪子般的少年双手攀上她高耸的峰峦,竟似把玩了起来。云小姐脸上浮起几分慌乱和娇羞,却转瞬即逝,拨开青丝吹灭一旁的烛火。 “公子好坏呢。” 娇笑声伴着催情的檀香回荡在暗沉的闺房内,月光下,女子的衣衫一件件褪去,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就在这时,寒光乍现,随后便是一阵锵锵的撞击声,弹指刹那后,杀气消散。被周继君推开的云小姐惨白着脸,颤巍巍地走到烛台前,取出火折子点亮烛火。 亮堂堂的闺房内,白衣少年一只手抓着女童的脖颈,将“她”提于半空,在他们身前的血泊中,赫然插着一只锋利无比的短匕。 “等了好久,终于逼得你现形了。”周继君冷冷看着猝不及防下被他制服的“女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没想到天行将中还有你这等不人不鬼的怪物存在,精通乔装暗杀吗,可惜,你比我那位兄弟差远了。”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女童”狰狞翻卷的嘴中传出,诡谲无比,吓得身后的云小姐惊叫了起来。 “你的破绽太多了。其一,适才灯会你为了那彩头哭得稀里哗啦,可到最后都没去领。其二,七八岁的孩童不出没有爹娘相伴已是奇事,你还跟着一个陌生女人走。其三,寻常女童哪有这般胃口,吃了足足一碟的糕点却似还没饱。破绽太多太多,我都觉得可笑,莫非你们天行将真的这般看不起我君公子。”指间微微使力,阴炎精气瞬间没入“女童”体内,周继君看向面堂紫已快喘不过气的“女童”,淡淡说道,“事已至此,你也该告诉我你又是哪州将了。” 眼中光彩渐渐涣散的“女童”眉头挑起一丝阴狠,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我乃雍州将,君公子,你别得意的太早!就算你一路杀尽天行将,也不可能闯过最后的墨香府,他可是我们六人齐力战之而必败的存在!你注定不得好死!” 卡擦! “女童”的脖子从中折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随后摔落在血泊中。 沪留府百花坊,雍州将死! 伸手将那块黯淡无光泽的天行令吸入手掌,周继君回头看向花容失色的云小姐,温柔一笑道。 “吓着你了吗?” 云小姐惨白着脸怔怔地望向倒在血泊中的女童,随后麻木地抬头看着周继君,轻轻嘤了一声。 烛影下,白衣少年嘴角弯起,柔情似水地开口道。 “那我们继续吗,炎州将大人?” 话音方落,云小姐陡然变色,下一刻她已被周继君揽入怀中,冰冷的手紧紧圈扼在她的粉脖上,再无半丝怜香惜玉之情。 “公子你要做什么?快放开妍儿!”云小姐脸上闪过恐慌之色,楚楚可怜地娇声叫道。 “还在装吗?你们似乎都太小瞧我了,真当我君公子这么好骗?”周继君紧贴在云小姐的耳边低语着,好似情人的呢喃。幽幽的芳泽涌入他鼻中,身前是那雪白诱人的**,可周继君眼中清明无比,再不复之前的轻浮,“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炎洲将大人?你以处子之身假扮青楼女子,正是你最大的败笔。” 云小姐娇躯轻颤,眼中浮起羞恼之色,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你如何知道。” “处子的双胸之中都有鸽蛋大小的圆块,你当真以为我能看的上你,才会肆意玩弄?” 周继君冷笑一声,看向抿着嘴的炎州将,幽幽道。在天机府时,他被依依按在胸前过,而在云州,也阴差阳错地抓过千若兮的酥胸,在京城,亦和客将娘有过肌肤之亲,她们胸部里都有块鸽蛋般的圆球,而那个被他挟持、无意间碰过的方家大小姐却没有。周继君之前从没上心过,然而就在前一刻面对化身青楼女子娇媚连连的炎州将时,他才陡然想起。 “看来君公子也是个情场浪子了。事已至此,动手把。”炎洲将眼中流泻出几分落寞和不甘,闭上双眼。 “罗刹有时候说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剥去女人的衣裳是最绝妙的杀手锏,不管她有多强。”周继君冷冷看向怀中闭目等死的炎州将,指间微微力,“不过,还没结束。下两个城府的天行将到底是谁?” 炎州将长长的睫毛微微闪烁着,随后张开眼睛,嘴角颓然的轻笑,“最后一名镇守墨香府的大人,你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至于下一府城……如果你能解开我最后的字谜,自然会知道。” “如何…才智过人的佳公子?”眉宇间萦绕着绝然的死气,炎州将轻抬玉手摸上周继君的脸颊,淡淡说着,“若我不是注定一辈子只会爱上一个人的炎洲女子,也不是所谓的天行将,或许我真会喜欢上你呢。天涯之大,知己又何存……” “好。” 周继君心头微荡,一道先天精气射入炎洲将体内,眼中划过一丝黯然,松开手掌。 拾起火烛,将它扔在那些随风翻页的书卷上,炎州将回眸一笑,望向周继君朱唇轻启。 “谜面,禾字,打两句话。那人的姓就在其中,君子这次可要用心了,别辜负妾身的一番心意。” …… 怀抱着齐灵儿,周继君面无表情地穿梭在喧闹消清的城府中,不作停留地赶向下一座府城----青泽府。 此时已近凌晨,天穹渐渐翻起了鱼肚白,站在城墙之上,周继君下意识地回眸看去。沪留府中,火光冲天,那座芳泽犹存的百花坊已然淹没在熊熊烈火之中。 -------- (小君君还真是咸猪手帝,囧一个……通宵爆没怎么睡,补一觉,晚上写第四更,应该在八点左右到一路斩将快结束了,新剧情即将开始……召唤票票)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过五府斩七将 和沪留府一样,青泽府也是句容道上有数的大府,拂晓黎明时分已经城门大开,周边的摊贩农户驾着马车挑着扁担如潮水般涌入。 两宿未眠的周继君坐在载客的马车中,闭目养神,不时把玩着五块天行令,口中喃喃自语。 “以禾字为谜面,焚书而引出处,却是大新开国时那部《焚书》中的两句,千载之下,犹可想见其人。千载之下,正是一个车字。犹可想见其人…莫非这姓车的第六名天行将是炎州将朝思暮想的情人?若真是如此,倒也有意思,炎州将虽为女子,可才情心智都不俗,能令她心动的又是何等人物?” 离开百花坊前,周继君在炎州将体内种下数股先天精气,却是想暂留下她的性命拖至自己来到这青泽府,好趁驻守在此的天行将不备偷袭灭杀。孰料心存死志的炎州将识破了周继君这番心思,不惜点燃整座百花坊,葬身火海,以死警示。 猜谜落子,看似周继君步步占先,可谁又知道,在那禾字谜中又藏有怎样的后招。 就在这时,马车似乎是撞到了路石,微微颠簸起来。稍不留神,周继君手中的天行令摔落在车内,当他低头望去时,却陡然一愣。五块看似方块又大小不一的天行令散落于地板,围绕成一个奇怪的形状,而云州将令和兖州将令周边的齿缝竟然嵌合起来,聚成块统一的铁令。心头怦怦跳动着,周继君拾起五块天行令放于膝上,将它们按照各州次序拼接在一起。 “咦?还真是七州地图。” 周继君眼中浮起一丝凝重,目光落到中间空出两大块的七州地图上,却见一道晦涩的斑驳纹路渐渐浮现其上,将偌大的五州串联起来,似乎指向什么,可缺少了扬州将令和幽州将令,又难以明了。 “莫非是天行者的藏宝图?”周继君嘴角微翘,轻摇着头,“谜一般的天行者……等斩杀了剩余两名天行将,聚齐七令,或许又能找到什么好玩的。只不过,那最后一名天行将真的强大到另其余六将都俯称臣吗,如此,可是艰难无比。” 马车行到一处停了下来,满头大汗的车把式殷勤地拉开门帘,大声吆喝着。 “公子,来福客栈到嘞。嘿嘿,十个铜板。” 周继君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玉如意,丢给目瞪口呆的车把式,抱起嘴角溢出大把口水酣睡不醒的齐灵儿,向来福客栈走去。 “掌柜的在吗?” “打尖上楼,用膳就在一楼。”账房先生只顾着敲打算盘,压根没打算抬头看一眼风尘仆仆的少年郎。 “我不打尖也不用膳,我来买消息。” 话音落下,账房先生好奇地抬起头,当他看到眼前似笑非笑的白衣少年,心头咯噔一下,陡然想起了那幅画卷中的几个人像。 长着两缕胡须的账房先生微微犹豫,随后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公子请随我来。” 来福客栈内的密室中,周继君好整以暇地品着浓茶,看向满头大汗翻找案卷的账房先生,随后目光扫向四周,眉头微皱,却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找齐了。”账房先生抱着两束卷轴走到周继君跟前,放下后展开道,“近十日里,来往青泽府的车姓者共有九十六人,而至今尚在的还有十四人,他们的资料消息都在这里。” “很好。” 周继君放下茶盏,将手边的赤金小神像递给账房先生,随后仔细地翻看起那些卷帙。 “车大家?” 不多时,周继君的目光停顿在第八幅画卷上。画卷中只有男子的侧影,即便如此,他迎风而立背着琴囊的身姿跃然纸上,初看一眼便觉得风流倜傥而又卓尔不群,再细看,又能隐约察觉到他远眺的眸子中那股淡淡的沧桑和忧郁,却是令人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他就是公子要找的人吗?”一旁的账房先生恭敬地帮周继君添上茶水,随后摸了摸胡须悠悠说道,“这车大家可是不得了的人物,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才绝当世。他虽是锦翮府的城宾供奉,却喜好远游,据说这天南海北,远至云州炎州他都去过。车大家性格孤傲,不守俗规,当年陛下即位时,曾下旨宣他去御殿之上奏琴以贺。孰料他拒之不理,并传言,国以妇人当道,难以为我之琴道。女皇陛下震怒之下,欲派宫中高手侍卫前去擒他,却被扬州商会以税赋抗之。只是他能令见利忘义的商家都为之求情,便可知这位车大家的俗不凡了。” 闻言,周继君眸中掠过一丝奇光,又看了眼画卷上的男子,微微一笑,饶有深意地说道,“的确不凡,却也当的了当世大家。先生可知他下榻之处?” 账房先生眉头微皱,似在犹豫,可承受不了周继君形如实质的目光,开口道,“他昨日才到,如今应当正在府官大人的府邸休憩,公子……” 他话还未说完,白衣少年已然抱起古怪无比的女童扬长而去。 “终于走了呵,每次都扰人清梦。” 从密室的帘幕后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间或还夹杂着些许叹息,周继君驻足良久,却硬是没察觉这屋里还有个女子。 “大小姐,您醒啦?”账房先生谄媚轻笑着,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目光徘徊在女子露在锦被外的藕臂玉脖,不得咽了口口水。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大小姐,叫我彧儿。”女子伸了个懒腰,一把将年近六旬的账房先生拽进粉帐内,迫不及待地解开他的衣衫。 “啪!” 良久,粉帐内传来重重的巴掌声。 “又是个没用的东西,你滚吧,限你三日之内找到京城大掌柜的行踪。” “是……是。”账房先生通红着脸一丝不挂地跪在粉帐中,目光下意识地撇向一方,却是不敢去看眼前欲求不满的女子,陡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微微犹豫,嗫嚅着问道,“可是那京城掌柜犯了什么事,让总店的老掌柜们不满了?” “你的野心还不小嘛,怎么,想去当那京城大掌柜?”一丝不挂的女子拂过眉梢的青丝,冷笑着望向满头大汗的账房先生道,“那小子近日是有点出格,不过尚未触犯我来福客栈的底线。即便他犯了事,那京城大掌柜的位子也轮到你!滚,快给我滚!” 空寂的密室中,女子一脸盛怒渐渐散去,摘下床头的铜镜,蹙着眉细细凝望着。镜子中,落满玉体的唇印和抓痕历历在目,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猛地将铜镜砸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宁臣啊宁臣,我早看出你头生反骨,可我竟一直没现,你不仅想反这大煜皇朝,便连我们来福客栈你也想颠覆。” “你的眼里为何始终没有我,便连和我**时,也总望向远方。你只喜欢男人是吧,那好,我就陪你玩下去,看你玩的多,还是我玩的多。” …… 问清了府官宅邸所在,周继君不作停留迈开大步朝那走去。一阵清风拂过长街,在这风声中,没有冷漠呼啸也没有低声絮语,只是隐隐约约裹着悠远飘飏琴声,琴声忽高忽低忽紧忽慢,连绵不绝,却无比忧伤寂落。 扭头,周继君停顿脚步,遥遥朝着城南墙头看去,眼中杀机渐起。 -------- (晚上回来开始写明天的,通宵的童鞋们应该还能看到一章,不过最好乖乖睡觉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过五府斩七将 拂晓的光晕轻柔地飘洒在青泽府南的城墙上,抚过城垛罅隙间的青苔和杂草。南城外是一片低矮的山涧,没有溪水潺潺流淌,只剩下干涸的洼塘。 穿着青衫的男子端坐于无人把守的城墙之上,指尖摸索在五弦古琴上,沧水般茫茫渺渺的眸子眺向远方,口中吟唱着一只古老的民谣。 “思乡叶,故里情,阿妹独坐白海滩,望川悠悠何夜醉” 悠远却凄凉的歌谣随风荡开,直落到城墙下微微停滞住脚步的白衣少年耳中,抬头,四目相视,却都默然不语。 琴声蓦地一颤,戛然而止,可最后的余音却仿佛钢刺般重重地砸在周继君耳中,激得他气血翻腾,精气道力流转紊乱,体内穹宇微微震荡。 良久,车大家闭上双眼深吸口气,幽幽叹了口气,如水般看不清澈的目光射向城墙下的少年郎,缓缓开口说道。 “她只是个女子,你竟然下的了杀手,真是心狠歹毒至极点。” 对上那双深澈的眸子,不知为何,周继君心陡然一缩,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心狠歹毒?我不杀了她,莫非还要等着被她杀?”周继君强按下心头的微悸,遥遥望向城墙上卓然洒脱的男子,嘴角陡然划开一丝冷笑,“你是她的情郎?若是,为何不相随保护,直到她死了,这才一副伤恸至极的样子。真是虚伪无比。” “你又知道什么……”车大家直直望向周继君,眸中陡然翻滚起跌宕起伏的波涛,眉宇间却清淡如云,下一刻,他白玉般的指尖已按上古琴,“多说无益,既然你到了,就在这曲送魂歌下给妍儿陪葬吧。” 随着他听似平静的话音落下,流云清风卷过低矮的墙头,短促而凄楚的琴声响起,如海潮般瞬间将周继君淹没。陡然间,天穹失去颜色光彩,泥土的清香香消散,只剩下耳边的挽歌如针刺般狠狠扎在少年?君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以天音对抗琴音。 耳边的琴音微微弭顿,周继君眼前一亮,却是车大家弹出的琴音被他的天音诀打乱,生机乍现。然而,就在周继君心意微舒时,琴声忽地变得短快连绵,刚刚出现的一丝破绽又消失殆尽。 “咦?倒也有几分神韵,可惜,只是模仿,而非自内心的声音。就凭这样,你便想翻身,真是痴人说梦。” 琴声之势愈来愈大,滔滔不绝有如潮涌,将周继君的天音法诀压制下去。体内穹宇再次动荡起来,如江海山脉的周天经络穴位散乱开来,而上丹田的念海也波荡翻滚,念头乱飞,惟独化身紫微和七杀的那两颗念头依旧稳固如初,带动它们身后的念头如常运转着。 紫微和七杀?对了,《天野斗数》既然能和《玄武神经》中的七般武技融合修炼成玄武斗数,那应当可以和天音法诀中的先天精气融合才是……如此,只有这般或许才能解眼前的困境。 奇妙的心意闪过,周继君不再犹豫,咬着牙,用尽全力调动聚于藏象内的六道先天精气,沿着即将离散零落的周天经络,一股脑地涌入念海之中,随着紫微和七杀星阵缓缓运行着。 城墙上,明媚的阳光流转于悠悠响起的古琴上,抹过噌噌亮的铜弦。青衫男子眉宇微微舒展开,看向颤抖悬于半空,不再挣扎的少年,眸底划过一丝古怪复杂的神色,喃喃低语道,“妍儿,我这就灭杀他,为你报仇…好歹,也算是我为你做了一件事。” 手指拨动着琴弦,拉向后方,随后松开,车大家低低一叹,闭上双眼。就在这时,一个奇异地音符忽地回响在他耳边,渐渐变大,有如君临天下般威严不可侵。车大家脸上浮起一丝错愕,猛地睁开眼。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又一道音符响起,却仿佛携着无穷杀戮,搅动着他体内血气翻滚。 “啪!” 指尖的五道琴弦寸寸断裂,在他玉白的手指上划过深深的口子,鲜血涌出,顺着琴弦滴落。 车大家神色大变,猛地抬头,只见半空中的白衣少年正炯炯有神地望向他,眸底清澈通明。 “其实你并不是那炎州将的情郎,你只是个多情寡义的负心汉,对吗。” 周继君饱含天音的话语落在车大家耳中,顿时,青衫男子脸色变得惨白无比,目光闪烁。 “你的琴音中,更多的是愧疚和逃避,而不是眷恋…或许,你正在为她的死而庆幸呢。”初通了天音斗数破开琴音牢笼的周继君冷笑一声,望向双手拂过琴声微微颤抖的男子,眼中暴绽出一缕杀意,猛喝道,“咄!” 携着先天精气的天音滚滚而出,呼啸涌向城头的青衫人,却是周继君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这扬州将灭杀于此。 “哈哈哈,你以为这几句话便能乱的了我心神?想要用音攻来对付我吗,真是班门弄斧!” ---- (困了不写了,第二更应该明天下午两点左右到)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过五府斩七将 斗数之变奥妙无穷,六道先天精气在紫微星曜和七杀星曜的引导下,划过长长的弧线运转在星阵之中,不多时,已经流转过一个星阵周天。六道先天精气交错缠绕在化身星辰的念头之间,渐渐的,竟将紫微和七杀星序近千颗念头连接在一起,而它们也变得诡异多端,随着适才的天音轰出,顿时将束缚着周继君的琴身牢笼破去。 低矮的城墙下,白衣少年望向迎风合掌而立口中吟唱着古老歌谣的青衫男子,眼中浮起冷意,天音法诀亦被他喝出:“咄、破、灭、吇、空、临!” 携着六股先天精气的天音激撞向车大家的古老歌谣,在半空中渲起一道透明的涟漪,圈圈荡开。车大家只觉得心头猛震,耳边回荡起那六只古老的音符,竟将他的歌谣压迫回来,拘囿于周身三步内,任他如何吟唱,古老的歌谣也破不开近在咫尺的古音,始终缭绕在耳边。 前一刻,他还在用琴声将城下的少年拘囿于他的牢笼之中,然而此时,他却陷入那个诡异少年的古音之阵中。积蕴了千万年的天地之音不断地撞击着他的心神,口中吟唱的歌谣声越来越小,渐渐散乱,直到喉咙颤抖,一口鲜血喷出在沥青的墙头洒上一抹刺目惊心的艳红,车大家干张着嘴,再不出半丝声音。 “好水者往往溺死,古来如此。而你就死在你最喜好的音律之中吧,也算是得其所愿了。” 周继君平淡而又冷漠的声音随着天音传出,回荡在车大家耳边,这个名动七州被扬州商会奉为座上宾的男人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望向城下的少年,黯淡的眸子里浮起一缕难以置信。 下一刻,化身于世间奇男子的扬州将七窍流血,从城墙上一头栽了下去,青衫飘荡,划过数十丈的高空,重重地砸在地上,一身风流倜傥和卓尔不群消失殆尽,只余留那图模糊惨然的血肉。 是役,扬州将被斩于青泽府南城墙下。 周继君伸手探出,将那块黯淡无光的天行令吸来,殷红的血迹中,那个偌大的“殁”字触目惊心。 “第六个天行将了,还剩一个便功德圆满了,墨香府……” 周继君扭身朝着墨香府的方向遥遥看去,眼中皆是疲惫之色。这一路走来,愈往后愈是惊险艰难,豫州将的鱼龙斗数,兖州将的妖灵之术,雍州将和炎州将的连环局,以及死于面前的这个扬州将诡谲无比的琴声,无论哪般,只要周继君稍不留神棋差半招,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天行者中多怪杰,而统领一方杀戮的天行将,更是怪杰中的至强者,每一场鏖战都让周继君耗尽全力绞尽脑汁,胜负之数,生死之机,也只在毫厘间。 “最后一个当是幽州将了。天行将中的第一人,又会是怎样……我如今最大的依仗,便是这刚刚掌握些许皮毛的斗数了。再给我十日,不,只要三日,或许就能将这斗数之变与我三道法诀融合,虽不可能至臻境,但我这身实力势必会再提升一大截,即便对上令六将臣服的幽州将也丝毫不惧。可惜…” 周继君低声喃喃着,紧握双拳,眼中闪过决然之色,迈开脚步正要赶往下一城,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传来滔滔不绝的长笑声。 “君公子呵,你还真能杀啊。便连这个唯一能入得了我眼的扬州将,也被你斩杀了,啧啧,真是了不起。” 豪迈洒脱的声音回荡在南城墙下,忽高忽低,似乎刻意隐藏着什么,辨不出方位。 周继君止住脚步,眼中闪出精光,遥视四野,冷喝道,“是谁?” “哈哈哈,我是你想要去杀的那人,嗯,所谓的幽州将。” 话音落下,周继君瞳孔猛缩,遽然色变。他在灭杀了扬州将后,精气神乃都攀上巅峰,心念之下,周遭一切都毕露无疑,可这幽州将神不知鬼不觉地匿身于此,若非这一出声,周继君恐怕走出南城都毫无察觉。如此幽州将,真是深入骨髓的可怕。 “看来,你早就在这了。却眼睁睁地看着扬州将被我灭杀而不去救援,你还真是冷血无情。” 周继君冷笑一声,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天行令。还差一块便能聚齐七块天行将令,解出其中的奥秘,只是这最后块却在强大莫测的幽州将手中,却是只能智取了。 又是一阵不羁的长笑传来,震得周继君耳孔麻。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宿命,他扬州将注定要在今日死于你手,我又何必去救。好你个君公子,说出这番话,是想乱我心神吗?真正的武道家,又怎会被区区言语扰乱了心志。” “不说了,不管怎样,你我各属一方,终究要战……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手痒了。” 闻言,周继君心头怦怦直跳,耳边传来猎猎风声,扭头,高大黑影蓦地出现在身后,朴实无华的一拳击来,却仿佛携着天地之势,整座青泽府城似乎都浓缩在他这一拳中,将周继君逼如绝境。 “轰!” 百万余斤的巨力重重砸在白衣少年臂膀上,眼中狰狞出一丝痛楚,周继君倒飞了出去。 这幽州将竟然是武尊! 不及周继君多想,化作黑影的幽州将如影随行地跟了上来,又是一拳重重轰出。半空中,周继君身形扭出诡异的形状,堪堪避开猛烈的拳风,可散向四周的余力却将他吞没,全身上下剧痛无比。 “只是这样吗?适才你灭杀扬州将的音攻倒也绝妙,便用它来战我吧。” 耳边回响起幽州将充满杀机的话语,周继君冷哼一声,硬生生止住了倒飞的趋势,眼里忽明忽暗,念海之中,紫微和七杀光斗冲天,诡异的星阵开始衍生出无穷尽的变数。 反身,周继君简简单单的一拳击向那图黑影,幽州将伸手抓来,可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是那一拳陡然间变得虚虚实实,穿过他的手掌,携着近十万斤的巨力轰在他胸口。幽州将身形微晃,却未移步。 然而,他这一停顿,却陷入周继君连绵不绝似江海流水的玄武斗数之中。七般武技被周继君信手拈来,一刻不停地攻向幽州将,无穷尽的变招让陷于斗数之阵的幽州将眉头紧蹙,置身于方圆三步内,一身强横的武技竟有种施展不出的感觉。 “倒有些像豫州将的鱼龙斗数。”幽州将双手幻化成虚影招架住周继君的攻势,微微沉吟道,“若是你有武王地品以上的境界,或许真能将我困于此间。” 光华流转,幽州将的拳头上出阵阵若龙吟的呼啸,拳影闪烁,携着百万斤巨力轰向周继君的腰腹。紫微七杀光华大作,面对幽州将来势汹汹的必杀一击,周继君眉宇间浮动着煞气,玄武斗数衍化出此时此刻最强的一招,轰向幽州将暴露出的空门。 血花洒落,周继君抹过嘴角的血迹抽身疾退,眼中涌起浓浓的忌惮,他的指间掉落下一缕丝,那玄武斗数演算出的最强招却只斩落了幽州将一根头。 对面传来一阵低咳声,当周继君抬头看清幽州将的形容相貌时,不由得张开嘴巴,满脸惊讶。 面前捂着胸口不住咳嗽的幽州将,赫然是在明凉府外山巅所遇的,那个强大无比的武尊地品天行者,言飞。 “不打了,君公子,你每次都能带给我惊喜呵。”言飞脸上浮起一丝病态的红晕,浅浅一笑,“你肯定想不到,最后一名天行将会是我。” “放心,我不会杀你,也杀不动了。我来这,只是想请你做一件事。” -------- (睡一觉,下章6点前) 第一百六十六章 恩情 杀气尽散,周继君望向对面裹在黑色长袍中的男子,脸上的惊诧之情渐渐消退,淡然自若地张口问道,“你找我何事?” 能成就武尊者,常常一言九鼎,甚少有不守言之辈。更何况,周继君隐约察觉到言飞身上的气息正在缓缓变弱,生机虽存,却流逝了少许,以他眼下的状态,除非以重伤换命,否则还真杀不了周继君。 “你之前就受伤了?”周继君微微犹豫,开口道。 “小伤,不碍事。”言飞摇了摇手,闷声说着,却是不想多提,“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斩灭我系于天行令上的一缕心神。” 看向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的言飞,周继君揉了揉眉毛,忽而一笑道,“原来如此,怎么,你不想再做八面威风的幽州将了?” 长叹口气,言飞淡淡一笑,颔说道,“没错,正是这般。八面威风吗,这所谓的威风却将我拘囿于此数十年,如今正好有脱离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了。” 说着,言飞悠悠掏出那块古朴沉拙的天行令,深深看了周继君一眼。 “你答应否?” “若是我帮你斩灭了那缕心神,你便将它留给我,如何。” 周继君迎上言飞咄咄逼人的目光,直直盯着他,不容抗拒地说道。 言飞细细抚摸着天行令上一寸寸古朴精美的纹路,良久,幽幽叹了口气,“给你就给你罢,留它在身边,那些前尘往事就再忘不掉了。” 两人目光相触间,一缕微小的心神从天行令上缓缓腾起,挣扎着向黑氅男子飞去,可却始终难以脱离的方令的束缚。如利剑的人道精气自周继君右手中生出,寒光闪过,卡擦一声,那缕心神被斩灭于周继君手掌中。 幽州将令的光泽陡然黯淡下去,而言飞脸上也多了几丝苍白之色,可他的神情却变得轻松无比。 “天行者三大护法业已回转华清府,你可一路赶去,再无半点阻拦了。” 将天行令丢给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年,言飞伸手脱下穿了数十年的黑色大氅,扔向身后的血泊中,随后长笑两声,迈开脚步向远处走去。 “事了拂衣去,七州三千府,不留名……” 风中传来豪迈激荡的歌声,许久未散去。周继君收回目光,解开衣衫,小心翼翼地将睡得天昏地暗的齐灵儿放在一旁,随后盘膝坐下,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把七块天行将令依次摆放拼接在一起。不多时,雄伟壮观的七州地图呈现在周继君眼前,那道宛如龙脉的细长纹路将七州各府县连接贯通,在明媚的朝阳下熠熠光,随后竟微微晃动着,遽然挣脱了天行将令的束缚,飞腾升起,浮于周继君眼前。 光柱中,那行行如水般划过周继君眼帘的小篆清晰无比,白衣少年瞳孔猛缩,身体颤抖着,一脸掩饰不住的惊骇。 ………… 青泽府外的密林中,言飞忽然止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出来吧。” 从他身后传来簌簌的脚步声,之后,一阵冷漠无比的声音传出。 “假死?你这又是为何。” “累了而已。” “那又为什么要中途阻截三大护法。” 许久,阒寂无声。林中的飞鸟承受不了压抑的气氛,扇动着翅膀,扑棱扑棱地飞开。 言飞慢慢转过身,看向对面站在明丽阳光之下却一脸阴沉冷漠的白衣男子,淡淡地开口道。 “因为,我现了你的野心,洛继伤。” “是吗?”洛继伤遥遥望向言飞,脸上毫无半丝表情,“你教了我三年武道,让我洞悉了天地之气的奥妙,不就是看中了我的野心吗……师父” “我当初只以为,你的野心是对于武道,可没想到,你将你真正的野心埋藏得那么深,那么久。若是你真的继承了大钜子之位,以你那颗枭雄之心,天行者将会被你带上绝路。” “这样……所以你才暗助君公子,想让他平安到达华清府,和我争大钜子之位?”洛继伤的声音陡然扬起,嘴角溢出一缕生硬的讥讽,“他一路过府斩将,的确是了得无比。坎坷他再如何强盛,不过是我前行路上稍大的踏脚石罢了,在我主宰天行者的历史中,他终究只是配角,如此而已。” “你永远是这么骄傲。” 言飞望了望面前的白衣青年,随后沉下头,目光复杂。 五年前,他第一次遇见洛继伤,还是个少年郎的京城公子直直地看着他,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你来做我的师父。仿佛不是洛继伤请言飞收他为弟子,而是他收言飞为师。言飞本以为这个京城出来的纨绔子弟会在自己枯燥乏味又的武道传授下知难而退,孰料他硬是坚持了下来,这一下子,就是三年。三年间,言飞目睹了洛继伤的突飞猛进,还有那颗愈膨胀的野心,以及令自己都有些忌惮的目光。 心头微跳,言飞陡然抬起头,却是一缕杀气自对面的流风中溢出。 “哈哈哈,怎么,想杀了为师?” “不。”洛继伤冷冷盯着传授了他三载武道的男人,毫不掩饰眸中的杀机战意,“我只是想战败你。这么多年,你就像一座巨山死死压在我心头,让我喘不过起来。若不能斩除你这颗强大的心魔,只要你在一天,我便会活在你俯视的目光之下,而我洛继伤,永远只有俯视他人。” “战败我?就凭你?别忘了,你的武道是谁教的。”言飞仿佛听到什么很有趣的事,仰天而笑。 在他对面的白衣青年神色未变,冷漠如初。 “你比我强,我的武道传于你,如出一辙,所以我们之间注定只能活下一人……师父,你被三大护法重伤,又和君公子交手,你这一身伤势又能支撑多久?” 枝叶罅隙间荧光流转,落于白衣青年微微颤抖的拳骨上,仿佛一根透明的绸带,要将日月星辰都拉扯下来。下一刻,猛烈的拳罡闪出,将它面前的空气压成碎片,轰向对面抚胸轻咳的男子。 “武王境?” 言飞眼中流露出一抹惊异,深吸口气,光晕自他拳头上流转开来,也是凶猛无比的拳罡射出,如初一辙地轰击而去。 两人朴实无华的一拳,却引动林间的天地之气翻腾,空气中生出无数裂痕,仿佛波浪般起伏不休。 “轰!” 数百万斤的拳罡激撞在一起,林间小道中被炸开一个大坑,周围树木折断翻飞,在余力中渐渐碎裂成齑粉。白影闪过,却是洛继伤被重重地轰飞出去。 良久,烟尘散尽,白衣男子踉跄着爬起身,笔直地站着,透过浑浊的空气望向对面。流光的阴影下,那个头上生出几缕华的中年人也如他一般直直地站着,还保持着适才出拳的姿势,只不过,他那双睁得大大的眸子里,已是黯淡无光。 “这么重的伤势,还强行出手……师父,你还真是个宁可死也不愿意输的男人。可是,死了便是输了。” 洛继伤面无表情地望向毫无生气的言飞,眸中泛起淡淡如水痕的光晕,却转眼消散。 “你教了我武道,传了我天地之气的奥妙,还告知我大钜子继承者的身份,对我洛继伤恩重如山。可是……” 洛继伤微微停顿,眼中闪过黯然,抬手挥出一道拳罡。言飞的尸身轰然倒下,深埋于枝叶尘泥之下。 “可是,在这乱世之中,又有怎么样的恩情值得用一生去报答的……” ------------ 下一更九点左右 第一百六十七章 解令 “风云起兮君归来,妖龙出宫天下乱……” 幽暗沉寂的密室内,形容枯槁的老者看着手指间升腾起的如幕光晕,干涸的嘴唇微微张开,喃喃低语着。 “言飞,武尊地品……他的潜力足以在百年内修炼至通天境界呵,或者更高。扬州之地,京畿之下,终于死了一名真正的高手……开始了吗,纷乱,杀戮,征伐……那席卷七州的风暴又会在从哪开始出现,京城皇室、扬州天行者、各州诸侯抑或是……” 光幕剧颤,轰然碎裂,黑寂的斗室中闪出一道精光,却是来自状若疯癫的东来客眼中。老者挥动着双拳,哈哈大笑着,摇动得铁链震荡响。 “我得了,我得了,那第三句偈预,哈哈哈哈……” 东来客咬破手指,暗沉无光的血渍从指尖缓缓滴落,他颤抖着手,不顾肮脏的尘泥,在墙上一字一顿地写着。 “天……行……” 就在这时,铁闸门咯吱咯吱地打开,一道刺眼的日光直射进来,捅破黑暗。东来客微微一颤,伸手遮挡刺得他眼睛胀痛的强光,许久,才闪烁着慢慢睁开苍老的双眼。指尖隙缝外的白光中,是两名手持钢刀的黑甲武士。 “皇室秘卫?” 东来客脸上浮起惊愕的神色,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流露出些许慌乱,可指尖却不做停留,飞快地将第三句偈语写完。 “老狗,你自称精通预言和演算,那你就算算今日我们来做什么?” 一名秘卫冷笑着看向东来客,轻轻掂起手中的钢刀。 “你们…”东来客怔怔地望向两名慢慢朝他走来的秘卫,眸底渐渐生起恐慌和畏惧,猛地蹬腿向后挪动,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别杀我,别杀我!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一切……” “哦?”之前说话的那名秘卫眉头挑起,阴阴笑道,“还真让你蒙对了,可是,你有没算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我不会死。”浑身沾满尘泥枯草的老者紧紧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哆嗦着望向满脸狰狞举起钢刀的秘卫,已是面无血色,“我不可能死这么早,上天注定我不会死在京城,不,不!” 东来客颤抖着死死闭上眼,使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刀光闪过,血溅一地,头颅滚出老远。 两名黑甲秘为身体对折扭曲,轰然倒地。 东来客睁开双眼,只见从门外如雾的光华中走进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他妖冶的面庞苍白,泛着丝丝紫气,幻化出一颗颗古朴诡谲的符文流转于他面前的空气之中。 “千十七…”老者愣愣地望向灭杀了两名秘卫的少年人,脸上的惊恐之色缓缓消褪,低下头,干枯如树皮的褶皱层层翻滚着,却不知是在想什么。 “你,走吧。” “不!” 东来客猛地扬起头,直直地望向千十七,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必须,走。”千十七冷冷地说道,挥手射出紫若电蛇的罡气,将那十数条深深插入墙根的铁链割断。 东来客全身传来一阵刺痛,茫然地看了眼栓了他足足三年的铁链,忽地抓起铁链捆绕在身上,紧张地看向千十七,麻木地摇着头,“我不能走,我还不能走,你就让我留在这……我全身的道力都给你,只要你让我留下……给你,都给你,你快吸啊!” “不,你,必须,走。” 千十七看着如狗彘般蜷缩在尘泥中的东来客,眼底深处浮起一丝厌恶,僵硬地开口道,“你,在这,我,不放心。” 说完,千**步走上前,一把抓起苦苦挣扎的东来客,向门外走去。就在他即将走出密室,余光陡然一缩,停滞住脚步,扭头看向墙角,那三句鲜红的偈语赫然呈现在他眼前。 “这样…君,公,子……好,好。”深深地看了眼紧闭双眼满脸痛苦的东来客,千十七不再回头,大步走出密室。 密室外,是千丈高空,这拘禁了东来客三年的樊笼竟然在京城之北一座高耸入云的铁塔上。 “你,想,去哪?” “我只想留在这,我求……求你了。” “不,行。”千十七伸手卷起一团罡风,将东来客紧捆在身上的锁链碾成粉末,“说,枭雄,在哪,你,去,辅助。” 东来客身体一震,缓缓睁开眼,抬头看向千十七,满脸的难以置信。良久,他无比痛苦地张了张嘴,幽幽吟念道,“十八反王七十寇,破军出硎北风起……北,向北吧。” “好。” 千十七妖冶的面容寒若冰霜,便是朗朗晴空炎炎烈日也融化不了。他拎着眼角滴着浊泪的老者,踏上天云,化作一道紫光径直向北飞去。 ………… 青泽府南,白衣少年忍住心头的激动死死盯着光晕中那一行行小篆。 “原籍扬州墨香府,九十八人。陈平,满面虬髯,身高八尺,健硕,北县屠夫。廖几,身高五尺三寸,精明伶俐,开源药铺伙计。缪恺,左脸有青斑,身形魁梧,城卫左军副统领…… ……原籍幽州仙客府,七十三人。方出云,身宽体胖,喜读书,东城富,贾其升,面容削瘦,身高七尺五寸,沟涟街算命先生,吴桐,面如冠玉,余县平乡教书先生……” 合成七州的天行将令中隐藏的惊天之秘,居然是七州所有天行者的籍贯和身份,却是周继君之前如何也没想到的。 “有了这个,隐于天下的天行者全然暴露了。以前是他们在暗我在明,如今却反了过来。这么重要的存在竟落入我手,莫非这些天行将和各州钜子都不知道其中的玄奥?不对,这或许是各州执掌杀戮的天行将用来联络所属的天行者的……对于如今的我,这可比所谓天行者传承法宝还要有用呵。” 周继君目光扫过光幕中的小篆,握紧拳头喃喃低语道,随后张口,将翻滚着黑气的诡道棋盘吐出。 “诡道棋盘,收!” 周继君低喝一声,体内穹宇上丹田,诡道之种剧烈旋转,丝丝诡道气力顺着周天经络流于周继君手臂上。陡然间,诡道棋盘光华大作,京城之局、北疆之局、扬州之局外的云雾渐渐散开,无数光点从天行将令中浮出,随后一股脑地涌进诡道棋盘的七州之局中。那些未被开垦的大州虽然依旧荒芜看不清局势,可如星辰般坠落其中的无数天行者虚影却在各州棋局之中平添了几分生气。而扬州之局,更是渐渐变得清晰,迷雾谲云消退不少。 “执诡道者,就是要隐于幕后,操控人心棋盘。如今天行者除了各州钜子那三大护法外,尽皆落入我之棋局中,天元之地的归属,我却是后制人,占得先手呵。” 周继君嘴角划开一道阴冷的笑意,看向不住落入棋盘之中天行者虚影,轻轻敲击着手指。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刺眼无比的名号上时,瞳孔遽然一缩,脸上浮起错愕。 “咦,云州女钜子也的身世也在天行将令中……什么!她竟然是…”盘坐于地的周继君陡然站起身,张大嘴死死盯着那两行小篆,喘着粗气。 良久,白衣少年揉着眉毛,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微颤着,哈哈大笑起来。 “怪不得她要借我之手灭杀云州将,对百里雄如此重视,还传信告诉我七将来袭的消息,她倒是打的好算盘……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师父,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身旁突然传来一阵怯生生的童音,周继君猛地转过头,却是沉睡了一天的齐灵儿揉着眼睛,醒转了过来。 “你还真能睡呢,没事了吧?”周继君看到齐灵儿苏醒,心头没来由地一松。 “当然没事啦。”齐灵儿站起身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周继君身边,忽然低头停住脚步,从头到尾打量着她自己,“咦,师父,我现我好像长高了点。” 少年眉头微挑,自己打量着站在自己身旁勾着脖子笑盈盈的齐灵儿,眼中浮起一丝诧异。之前齐灵儿只是和刚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大小,而此时,她睡了长长的一觉后,竟然长高了半尺有余,周继君盘坐于地,而她恰好顶到肩膀,已如寻常两岁童子一般大小。 周继君刚想说什么,齐灵儿已经习惯性地缠上他的脖颈,好奇地看着拼成地图的天行令,娇声娇气地蹭着周继君的脸颊说道,“好好玩啊。师父,这是什么?你送给我吧。” 诡道心思闪过,周继君细细看向撒着娇的齐灵儿,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把这主掌杀戮的天行将令交给自己这个注定成为杀伐之子的女徒,莫非又是命中注定的机缘? 周继君低头沉思着,余光扫过嘟起小嘴的女童,明媚的阳光下,她的双眸清澈通明,没有半点杂污。 “好不好嘛,师父” “好。” 周继君轻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条细带,将七块天行令栓在一起,挂于齐灵儿粉嫩的脖颈上。 殷红的血光从天行令上一闪而过,周继君微微皱眉,再看去,那七块古朴的方令却依旧黯淡无光,什么也没有。 ------------ (如果看到第三句偈语的第三个字,认真读书的童鞋便能猜个大概了,所以……先猜测第三个字吧。再次求收藏没号的朋友们注册个账号然后点击下收藏本书吧,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八章 钜子之争 周继君赶到华清府时已过晌午,而距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复赛,也只剩下两天半。 午后的阳光灼热刺眼,周继君牵着好说歹说终于肯自己走路的齐灵儿,漫步在府城的央华街上。 “师父,我们现在要去哪呢?”齐灵儿伸出右手遮挡着火辣辣的阳光,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周继君。 “去抢宝贝。”白衣少年嘴角微翘,悠悠说道。 齐灵儿正欲说什么,狂风起,呼啸着卷过拥挤的长街,商贩行人们纷纷掩面避开。 人潮之中,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站在街道中央,冷冷地看向周继君,陡然间,他淡漠的面庞上浮起一丝说不明意味的轻笑,透明的心神从他头顶飘出。 “君公子,你终于到了呵。” “让你久等了,洛继伤。” “确实,我等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你是个很好的踏脚石,沾满了无数天行者的鲜血,又是如此强大。灭杀你,取得最后一样天行传承宝,成就大钜子之位,我才会觉得心安理得。” “踏脚石?”周继君的心念微微跳动着,陡然散出紫火的光晕笼罩向对面的心神,“你真的认为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所有人都是你一生的配角?狂妄,可笑。” “是吗?可有些人,天生便是为了主宰历史而生,比如我于天行者。你君公子虽然强大,可却遇到了我,我们的宿命牵扯在一起,注定要有一人倒下成为对方的踏脚石,那个人只会是你。” “宿命吗?也是,我们的宿命的确紧紧缠绕在一起,天生的敌人呵。只不过,从来都是他人成为我的踏脚石。多说无益,洛继伤,我们战吧。” 长街上空的浮云下,莹白透紫的心念猛地轰向那颗强大的武王心神,搅动风云变**压城。天穹下,两名同样身着白衣的少年同时后退一步,直勾勾地看向对方。 “别心急,君公子,我们的一战怎能在此时此地,这可是关乎七州天行者命运的一战呵。” 收回心神,洛继伤穿越人群走到周继君面前,就像许久未见的老友偶然邂逅般微微拱手,随后低头看向一脸茫然的齐灵儿,轻声问道。 “她是?” “劣徒。” 闻言,齐灵儿脸上浮起几许不满,嘟着小嘴瞪了周继君一眼,却没说话。 “哦?倒也是灵气不凡。君公子,随我来吧,去见见各州钜子,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两个同样身着白衣风度不凡地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出长街的人群,身后跟着个两三岁大的女童,有说有笑,乍一看还真像是多年未见的故友。 拐过华清府无数街坊店铺,三人来到一处宽敞高大的阁楼前,推门,在数名黑氅护卫恭敬而又古怪的目光中走上楼梯,来到阁楼之顶。 紧闭的铁门猛地打开,七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周继君身上,神色各异。而周继君扫视过七名主宰天下天行者的大钜子,最后目光落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上,云州女钜子。 居然也在这,她就这么镇定自若嘛,不愧是女中豪杰。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饶有深意地和女钜子对视一眼,随后携着齐灵儿大步踏入密室。 “我来了,各位钜子。折了那么多天行者和天行将,你们心疼吗?”周继君冷笑着环视盘坐于地的七名黑氅人,指间轻弹,“似乎我也是大钜子的传承者,你们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截杀我,真是不守规矩。” 周继君话音落下,六道强横的气息携着怒意猛地向他扫来,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白衣青年了上来,于他并肩而战,迎上那六股杀意怒气。 “的确是不守规矩,仅剩的两个传承者都来了,他们还这般傲慢,真是不像话。” 杀气消散,密室内的空气却陡然凝滞,谁也没再说话,压抑无比。只有毫无忼?深深看了眼低下头不再说话的女钜子,张口,将护天镜吐出,捏在手中把玩着,随后抬头望向扬州钜子,淡淡地问道,“如何决定呢?” “战!” 扬州钜子扫过取出各自传承法宝的白衣男子,指向神龛道,“你们将七样法宝放在那,随后在一柱香内战于这尺寸之地,或是杀死对方,或是夺取全部七样法宝。获胜者,将成就大钜子之位。” 闻言,周继君和洛继伤相视一眼,眸底同时升起疑惑之色。 “若是在一柱子香之内不分胜负呢?”洛继伤冷声问道。 “那么……”扬州钜子眉头挑起,呵呵一笑,“那就表明你们两人都不是大钜子的传承者,这七样法宝将会被收于天行宝库之中,等待有缘人。” 话音落下,洛继伤和周继君同时变色,眼角余光相触,都是阴冷无比。 好大的圈套,好深的谋算手段。 周继君一脸铁青直勾勾地看向面不改色的扬州钜子,手指轻弹,诡道心思流转。 他和洛继伤的实力在伯仲之间,想要在一柱香时间内于这尺寸之地分出生死胜负谈何容易?这些钜子分明就不欲再出现一个大钜子压在他们头顶,想要通过此局顺理成章的收回天行令,在这之后,解除了他们大钜子传承者的身份,当然不会再留下周继君和洛继伤的性命。而此时周继君身处他们的包围之中,六名强横的武尊,便是想脱身也无法。 好一个死局。 周继君眼角微微抽搐,余光陡然落在墙角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女钜子身上,脸色渐渐平淡下来,嘴角微翘。 可惜呵,七名钜子,却有一人不同道,这必得之局或许就在弹指刹那后崩溃瓦解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个手持弹弓的小童虎视眈眈。这鹿死谁手,岂可先知。 “好!” 周继君沉声答道,扭头看向微微诧异的洛继伤,嘴角弯起优美的弧线。 “洛兄,战否?” “那就战吧。” 洛继伤望向周继君,冷傲的眉宇间浮起浓浓的战意,毫不犹豫地应声道。 七样天行法宝齐齐飞于神龛上,火光闪现,新的檀香燃起。 两衫白衣同时划过光晕黯淡的密室,各退一方,拉开距离。 杀气如剑,凶猛无比地激撞在一起,余波散落于纹路古朴神秘的墙壁上,出锵锵作响的声音。 -------- (快五十万字了,突然现这个故事还有很多很多没去写,还有很长很长要去写。第一本书不管成绩再差,收入再低我也会认认真真写完,虽然知道写小白会有更多人看,但总想写一本结合网络和出版类严谨有那么一点点深度的小说,就像猫腻的文,正在为之努力中。不过有你们在追看已经很满足了,猎天的元老们,你们会一直跟下去吧……明天开始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诡变 烛影摇曳的斗室中,火苗无风轻颤起伏。 两个白衣人踱着脚步对峙于这方圆数丈之地,杀意丛生如林如剑,谁也没有先动手。 京城武道大会的少年人中,若论武道修为,洛继伤和周继君并非最高,可他们却有一项相似处凌驾于其余其他天资横溢的少年武者上,便是那颗如冰铁般坚硬的杀戮之心。而两人的武斗经验亦不可谓不丰富,他们深知处于狭小、逼仄的斗室中,十成的实力只能施展出两三,腾挪不便,稍不留神就会葬身对方手中。 不多时,那柱长长的檀香已经燃了近一半,室内的空气紧张凝固,雪白衣袂轻拂着,却都只是杀气在不断试探。围坐于周围的各州钜子互视一眼,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他们将战场设于此处,正是压在这两个传承者头顶的无形枷锁,逼得他们无法施展全力。 “君兄,莫非你真想这么耗下去?”一脸淡漠如水的洛继伤扭动着拳头,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打碎了空气中的沉闷。 “哦?我还以为是你想这么拖下去。”周继君淡淡一笑,掀起衣袂,双手猛地一抖,电光般的精气翻滚在他的手指间。 “那就……” “战吧!” 两人眉宇中同时溢出浓浓的杀气,下一刻,虚影闪烁,两衫白衣瞬间越过三步的距离,激撞于密室之中。 传承者之战终于正式开始。 对于洛继伤来说,这是他执掌天行历史中踩碎最强大的那块踏脚石的一战,成王败寇,就在此役。可对于周继君,却是此生的宿命之搏,当年臭名昭著的废物与他名动京城的天才表哥之间,终究注定要分出龙与蛇。 室内的空气荡开一圈涟漪,浓烈沉厚的战意将空气点燃,竟然蒸腾出丝丝如雨的水气笼罩于两人头顶。 两拳。 周继君和洛继伤各轰出两道精妙无比的拳招,却瞬息间被对方湟突破不了这尺寸之地。嘴角忽地划过一丝笑意,洛继伤脸色渐渐暗沉了下来,余光瞟过那柱渐渐燃烧殆尽的檀香,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着,仿佛天穹猛地坠落压在头顶一般,以他孤傲不屈的性子,竟也难以承受。 风起,明亮刺眼的光晕从洛继伤晃荡的拳缝中溢出,旋转着绽放于幽暗的密室中,刺目耀眼。洛继伤面庞狰狞抽搐,青筋血丝一寸寸的暴凸而起,他艰难地张开嘴,仿佛决堤般,嘶吼着咆哮而出。 “龙霸天!” 仿佛一团光云的拳头轰出,手指弹开,一条银白色的腾龙腾挪飞蹿,环绕于周继君的斗数之阵上空,倏地出清亮彻响的龙吟,接近百万斤的巨势从它周身暴散开,须臾间冲垮了周继君的斗数之阵。 龙能翱天,忽大忽小,其欲霸天,沛莫能挡。 周继君身形疾退,堪堪撞上身后如墙的罡气,阴沉的杀气从他眼中腾起,念海之中,主宰杀戮的七杀星曜光斗四溢,却像是在愤怒地咆哮。 “杀!” 周继君怒吼一声,脚尖踮起,撕裂长长的木板扑向洛继伤,念海之中的七杀星阵不断变化着格局,飞腾出他手掌的两道先天精气如两尾小龙不住变幻腾挪围剿向那只不断释放着武道巨力的霸天之龙。 “杀!” 龙吟此起彼伏,两道先天精气渐渐将银龙围绕住,却又无法将其彻底围杀,生机死气若水流觞。 就在这时,七名钜子同时望向那柱檀香,却是青烟已尽香灰散落。 “两位,时间到了。” 扬州钜子长呼一口气,冷笑着望向密室中央那两个拉开身形,似要完成最后一击的白衣男子,可瞬息之后,他的眼中暴绽出惊色。 周继君和洛继伤错身而过,却谁也没有出拳,转眼间,他们扭身弹起,武道之力流转臂膀之上,不约而同地扑向扬州钜子。 他们皆非愚笨顽固之人,既然陷于钜子的谋局之中又不能分出胜负,便只好以武力破了此局,那扬州钜子显而易见是主使者。 “大胆!” 除了云州女钜子外,其余五名钜子霍然起身,眼神各异却都流露出得意之色,大手挥动卷起猛烈的罡气袭向周继君和洛继伤。他们俱是武尊级的强者,双手间近百万斤的武道巨力岂是周继君两人能承受的。眼中浮起一丝无奈,周继君放弃近在咫尺的扬州钜子,侧身闪过,而洛继伤亦抽身避腿。 就在斗室内剑拔弩张,各州钜子冷笑连连逼向周继君和洛继伤时,阁楼之外忽地传来疾如风暴雷雨的汹涌马蹄声,冷冽的杀气透过窗棂布满的密室。钜子们一脸错愕地从窗外望去,随即脸色大变,在阁楼下,竟是黑压压如潮水般的铁骑,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仿佛将这华清府都淹没了。而在这些铁骑之中,隐约传出几道强大的气息,不弱于在场诸人。 落子了吗? 周继君斜眼扫过安坐于角落,一脸无动于衷的云州女钜子,诡道心思流转。 “天行者聚众在此,诸将携力擒杀之!” “杀!” “杀!” “杀!” 阁楼之下,喊杀声震天。扬州钜子看向突破他们耳目暗哨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们包围的大军,褶皱翻卷的脸颊上浮起一缕慌乱。他们几个实力强大的武尊身处千军万马亦不畏惧,然而,在滚滚如黑潮的铁骑之中却隐藏了数个气息强大的存在,丝毫不弱于他们,隐隐是那皇室中的御殿武尊们。 “有内奸!” 不知是哪位武尊开口喊出,压抑无比的密室变得愈沉闷。今日之事只有各州钜子,三大护法以及少数核心天行者知道,绝不可能被外人获悉,而这铺天盖地的大煜军队来得如此巧合,准备充裕,显然是他们之中出了皇室的奸细。 各州钜子微微侧目,扫过对方,眼中全然是戒备之色。正在他们各怀心思时,两道白影从眼皮底下飞掠而过,直扑向神龛。轰隆一声,地板墙壁猛地震荡起来,阁楼之下,举着铁盾的骑兵趴在马上撞击着阁楼,想要将里面隐藏着的那些绝顶高手逼出。 粉尘木屑从阁顶洒落,飘落在拳影四起争夺天行法宝的两人头上,光影闪过,那七件奇异的法宝被他们交手的余波震飞出去,却在半空中落入两只粉嫩的小手中。 忽然间,华丽的古音从印着古朴符文的神龛中响起,一丝莹白的光晕从天而降,笼罩在怀抱天行重宝微微愣的齐灵儿身上。随即,一柄短剑微微颤抖着没入齐灵儿脑门,之后,又是一只月牙形的银刀蹿入女童的额头。 密室内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向眉间若隐若现浮起一个古朴符文的女童,只见她满脸的茫然不知所措,怔怔地望向周继君,眼中浮起些许痛楚的神色。 “找死!” 一脸惊诧的洛继伤瞬间回过神来,眸底涌起恼羞成怒的火焰,身形如闪电扑向齐灵儿。 大钜子的真正传承者是她?这个君公子的徒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眼前白影闪过,却是面色僵硬古怪的周继君转瞬间拦截在他面前。 -------- (今天就一更了,朋友们都回来了各种聚会,我爽约几次不能再拖了。最近两三天可能每天只有一更。来日方长,这个月爆将会更猛。第三卷还得过两章) 第一百七十章 图穷匕见 ?周继君连绵不绝的全掌击在罡气上,泛起丝丝涟漪,武道之力被阻,再无法触及洛继伤的身体。披肩长无风自起,拉开长长的黑瀑翻卷在脑后,洛继伤目光越过周继君,直直地落在齐灵儿身上,那汪冷漠如冰泉的眸影中全然是恐怖而又沉寂的杀意。 “皇天拳--屠天!” 夹杂着龙吟的咆哮响彻震荡的密室中,洛继伤颤抖地举起右手划过奇异的弧线重重轰出,如巨蛋的罡气裂开一道曲折的纹路,碎裂消散,而那条可怖的血龙陡然涨大了数倍倏地腾飞出去,将拦截在途中的白衣少年撞飞,随后张牙舞爪地扑向即将把护天镜收入的齐灵儿。 “休想!” 满脸冷漠的周继君在半空中止住身形,怒喝一声,弹身射向已至齐灵儿面前半步的血龙。 “死!” 就在周继君赶到齐灵儿身前,伸手抓住那条浑身上下充斥着烈焰般杀意的血龙时,双目泛着血花的洛继伤亦闪身扑来,一只手抓向四只悬浮于齐灵儿身前的天行法宝,另一只手翻转成爪轰然按向齐灵儿的天灵盖。 “洛继伤你找死!” 不顾手中的剧痛,周继君眼角抽搐着猛张双臂将那条血龙撕裂成两片,随后左手抓向天行法宝,右手亦变幻成爪,咆哮着护于齐灵儿头顶。 “轰隆隆!” 两人拼尽全力轰出的武道之力激撞在一起,余波四散开来,如九天风刃割破墙壁,偌大的窟窿暴露出来,在大洞外,是黑压压的如潮铁骑。 面色惨白一片的周继君手握护天镜抱着齐灵儿抽身疾退,而状若疯魔的洛继伤则身体剧震倒退了两步,毫无光泽的眸子直勾勾地望向手中的三样法宝,之后竟然抓起重重地刺向他的眉心。血末飞绽,洛继伤的额头中央出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而那三件天行法宝竟被他硬生生地塞了进去。 神龛之中响起一阵华丽的嚄神色。 三四岁大的女童成为天下大钜子,确实是个绝佳的傀儡呵。可是,连我都忌惮三分的齐灵儿岂是你们可以掌控的……她是我偌大棋盘中执掌杀伐的那颗棋子,我就算不插手,你们也将会卷入我之棋局,为我征伐杀戮。 周继君眸底深处飘过一丝残忍无比的笑意,就在这时,数十丈高的阁楼又一次剧颤起来,楼梯间脚步声阵阵不绝,喊杀生此起彼伏,浓浓的血腥味涌了上来环绕在密室中。阁楼地形狭窄,守护其间的天行者往往可以只凭数人便扼守隘口,可他们实力再高强也挡不住成千上万的大煜武士,没多久便被数十只坚硬锋利的兵刃绞杀,身形沉寂在黑压压的铁甲之下。 “各位,时间不多了,还请作决定,选出真正可以信赖的大钜子来。” 扬州钜子长叹一声,踉跄着站起身来,淡淡看了眼被这阵势吓得有些憷的齐灵儿,随后走到洛继伤身前,微微犹豫,单膝跪下,拱手道,“见过洛大钜子。” 周继君面色陡然冷了下来,却见又有两名钜子走到洛继伤身前单膝而跪,抱拳于头。 然而下一刻,除了云州女钜子外,剩余的三名钜子互视一眼,一起走到周继君身前,跪倒在地,对着齐灵儿俯道,“见过大钜子。” 咬着粉嫩手指的女童看到这番情景,忽地嘻嘻笑了起来,看上去娇憨无比。余光扫过这三名钜子,那丝微微得意之色被周继军瞬间捕捉到。怀抱女徒坦然接受三州钜子跪拜大礼的少年嘴角翘起,眸角溢出几分阴沉。 六名钜子各自跪拜于洛继伤和周继君身前,惟独剩下云州女钜子依旧垂着头立于墙角,好似眼前的一切与她毫无关系。 “云钜子,你选择何人?” 洛继伤扬起头,傲然看向云州女钜子,黯淡无光的眼中浮起些许疑惑之色。 六州钜子皆转过头齐刷刷地望向此时隐隐决定七州天行者命运和前路的黑氅女子,目光灼热无比,而供在神龛之上的大钜子令也忽地出锵锵的鸣啸,像是在等待它最后的归属。白光闪过,一条人影瞬间出现在云州女钜子身旁,手臂如铁箍般将她抱在怀中,指尖已然掐住那只微微颤抖着的苍白脖颈。 “君公子!“ “你做什么,快放手!” 六州钜子脸色大变,纷纷看向出乎意料挟持住云州女钜子的白衣少年,神色各异。 “君兄,你这般做似乎太失风度了吧。” 洛继伤脸上的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冷冷望向周继君,嘴角浮起一丝低笑。 “没想到你也是不择手段的人,可惜选错时机了。你以为用武力便能将云州钜子争取过来?真是可笑无比。” “是吗?”周继君嘴角微微翘,深深地看了眼满脸厌恶却低头不语的云州女钜子,淡淡一笑道,“诸位呵,这大煜军队即将把这里攻陷了,寻常的兵将武士倒也不惧,可那些匿身其中的武尊们,等到他们再出手,诸位还剩下几分逃脱的可能?” 六州钜子都莫名其妙地看向前言不搭后语的周继君,却只有云州女钜子眼底浮起一丝怪异。 “我这么做是在救你们。”周继君陡然哈哈一笑,伸手将黑氅女子脸上薄薄的面纱扯下,直直盯着那双流露出几分慌乱的眸子,冷冷道,“你说对吗?大煜长公主殿下,女皇的亲妹妹,千流烟大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向北 逼仄而又摇摇欲坠的阁楼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神色变得愈平静的黑氅女子脸上。她的年纪约莫三十出头四十未满,眼边已生淡淡的皱纹,因长期接受不到阳光而变得脸色苍白,可从眉梢那缕犹存的风韵中依稀还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候的姣美容颜。 一丝淡若雏菊的笑意从云州女钜子嘴角浮起,她昂起头扫过面色各异的钜子们,随后望向清澈碧蓝的天际,漠然说道,“真是荒谬之极,我自小被上任云州钜子收养,十八岁之前都未尝离开过云州,你居然说我是大煜长公主……你这般信口雌黄,又有谁会信?” 话音落下,其余六州钜子脸上的疑虑都淡去不少。云州女钜子五岁时被上任钜子从兵荒马乱的云州边境救出,她父母死于那次的乱匪火拼之中,因此被上任钜子收为养女。此事在天行者中并非隐秘,不少老人都知晓。眼下君公子说她是大煜长公主,却是荒谬到与天方夜谭无异。 包括那三名效忠齐灵儿的钜子,此时看向周继君的眼神中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不满。 “轰隆!” 阁楼再次晃荡起来,粉石木屑如雨般从上方洒落,斗室内纷乱狼藉,而楼下的喊杀声愈清晰,转眼间那些大煜武士便会登阁而上。而各州钜子们却丝毫不顾,只是紧紧盯着挟持住云州女钜子的少年,眼中皆是不忿和恼怒。 “君兄,罢手吧。” 洛继伤冷冷看了周继君一眼,目光转到神龛上那块被从天而降的荧光笼罩着的大钜子令上,下一刻,他已经化作一阵厉风闪身跃至神龛前,伸手抓去。 白影翻飞,两衫沾着血渍的白衣再次激撞在一起,洛继伤和周继君各执一半大钜子令,武道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出,僵持数个弹指刹那谁也未能将大钜子令夺下。 黑影飘过,余光扫过侧后方,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是那个云州女钜子趁着阁内众人都聚焦于此,悄悄地向阁外走去。 “休走!” 周继君爆喝一声,三道之力疯狂涌出,猛地一拽,手握大钜子令闪身来到云州女钜子身边,将她截下。就在这时,阁楼内突然变得分外静谧,周继君心头咯噔一下,余光飘至手上,脸色陡然大变。 那块大钜子令竟被他从中扯成两半。 扭头看向手执另一半天行令的洛继伤,只见他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中闪过呆滞、震惊,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狂怒。 片刻的惊诧后,周继君望向洛继伤,嘴角微微翘起。这号令天下的大钜子令分成两片,那是不是意味着向来齐心的七州天行者从今日起即将走上两条不同的路……一支掌握在洛继伤手中,令一支却落入齐灵儿手中,却是间接的被周继君操控。如此破去了天行者之局,之前还真是未曾料到。 在潮水般的撞击中,阁楼已然开始倾倒,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将那一半天行令放进齐灵儿怀中,抱起他的徒儿,另一只手挟持着云州女钜子,纵身撞破屋顶飞出阁楼。 羽箭攒射,如蝗虫般将白衣少年笼罩,体内玄道之种旋转着,周继君张口吐出一个古音,先天精气猛射出,将四周的羽箭轰开。 “大煜长公主在此,尔等还不退后!” 脚踩楼顶残破的瓦砾,周继君将一脸惨白却面色淡漠的云州女钜子紧箍在怀中,右手紧紧扼住她的脖颈。然而,在他那声爆喝响起后,箭雨非但没有消止反而愈猛烈。周继君口吐天音阻挡住一刻不停歇的铁箭,下意识地望向怀中的女子,却见她面色安然自若,仿佛适才所言与她压根没有半点关系。 莫非她真不是云州天行将令之中所述的那个身世离奇的大煜长公主? 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就在这时,背后传来脚步声,却是洛继伤和其余六州的钜子也跃上阁顶,伸手格挡开密密麻麻的箭雨,目光射向四周,寻找着突围之处。 “都住手!” 苍老却豪迈的声音从为那员骑着骏马的大将口中传出,数千名黑甲弓弩手按下手中的弩箭,停止了围射。那员年近七旬的老将抬起头,冰冷的目光中浮起些许恨色落到周继君身上,之后又转向一头长肆无忌惮地向上扬起的白衣青年,脸上浮起几分疑惑,却是觉得有些眼熟。 “还不快放了长公主,我留你们全尸!” 他的话音落下,阁楼顶的六州钜子神色大变,怔怔地望向一脸淡漠的云州钜子,而洛继伤却是身形微微一颤,那双被血渍染得模糊不清的眸子死死盯着周继君怀中的女子,却不知在想什么。 “三位钜子,我们暂别于此罢。来日方长,我会带着我徒弟去找你们的。” 周继君侧头向着在阁楼内已然效忠于齐灵儿的那三州钜子说道,随后深深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洛继伤,微微一笑道。 “洛公子,你还认为主宰天行者历史的那个人是你吗?” 话音落下,周继君在去看僵硬的面庞上浮起一丝狰狞杀意的洛继伤,抱着齐灵儿和大煜长公主直飞云霄,向北而去。猎猎风声从身后响起,两股强大的气息从煜军中飞出,向周继君追来。心念从少年头顶飞出,出紫火般的光芒拦住那两人。 “若你们再追,我现在就灭杀了她,不要怀疑我下不了这个手。” “你想要什么?” 心神从那两个御殿武尊头顶蹿出,出莹白色的光晕。 “你们退后不得再追,我会在半途将她放生。” 两名武尊面面相觑,正在犹豫间,却听自从被周继君抓出阁楼后一直未尝说话的大煜长公主开口道,“照他说的做。” 闻言,那两名身份崇高的武尊竟不再踟蹰,向长公主拱了拱手,随即收回心神飞转而去。 半空中,衣袍翻飞的周继君嘴角微翘,低头看向长公主。 “你的身份地位在大煜皇室中很高?” “我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 “哦?” 周继君眼底浮起一丝诧异,在天行将令中只记载了她的大致出身和名讳,却并没提到过此事。原本周继君还以为大煜皇室只是派出一地位不甚高的公主混入天行者之中,未曾想过竟会是女皇的亲姊。 如此身份尊崇的公主都不惜当作棋子,那天下之局中,来福客栈、京城世家、七州诸侯、武道大派这些有数的势力里,又被大煜皇室安插了多少身处高位的棋子?京城之上,看似浓云滚滚风雨欲来,却又沉凝不压,看来是那大煜皇室早在数十年前就布下此局,占得无穷先机呵。 周继君飞于扬州上空,眼中时明时暗,上丹田里诡道棋盘不住自行推理演算,这时,长公主忽地抬头看向周继君。 “你会杀了我,对吧。” 周继君微微一愣,皱起眉头看向怀中女子,陡然现她眉宇间萦绕起淡淡的死气,那双眸子黯然而又疲惫。 “我为何要杀你……” 周继君话还未说完,天边突然浮起一片绛紫,仿佛天火落于云间。 身着白袍一脸妖冶的少年漫步在紫云上走向周继君,在他腰间携着一个瞪大眼睛满身污秽的老头。 “他,不会,杀你。”千十七冷漠地看向长公主,随后目光移到齐灵儿身上,微微皱眉。 “千十七,你来做什么?” 同样携着大煜公主的周继君看向拦住他去路的千十七,冷笑一声,“上次来要九龙铁匣,这次莫非是来要人的?” 千十七沉默半晌,看向周继君开口道,“是。” “那好,给你。”周继君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的大煜长公主扔给微微错愕的千十七,嘴角弯开,“千十七,上回你就欠了我一个人情,连着这次,你已经欠了我两个人情了。” 这大煜公主此时在周继君手中已成累赘,作为人质放也不是,杀也不是,而千十七的出现恰好解了燃眉之急,更何况还可以诈得他一个所谓的人情,日后各处一方战场交手,周继君却是隐隐占上几分便宜。 千十七接过大煜长公主,将她挟在臂弯间,微微踌躇,随后拎起东来客向周继君摇了摇道,“他,你,要吗?” 周继君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看了眼一副糟老头样毫无出奇之处的东来客,哈哈一笑道,“我要他做什么?你千十七还当真以为我们是人贩子在做交易?” 话音落下,千十七依旧僵硬着面孔毫无表情,可被他如狗彘般夹于右臂的东来客却是满脸惋惜和失望,那张布满皱纹的面颊颤抖着,不住喃喃自语道,“无缘,无缘,非吾之明主。” “欠你,两个。” 说完,千十七转身离去,他走入燃烧着紫火的云层,没过多久便不见了踪影。 抱着又开始昏昏欲睡的齐灵儿,周继君遥遥向北望去,再过八座府城便可到扬州商会所在的锦翮府了,而千宁臣四人也当在那了。 -------- (还是早点回去吧,疯个一天一夜也够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血洗京华 沐浴、更衣、熏香、洗剑。 换上虎纹金绦黑袍的中年男子从包裹里取出一只铜镜,轻轻放在几案上。铜镜四周镶着生动有致的阳纹,却是凤求凰,最相思。可在镜面上硬生生地刻着一道裂痕,破坏了铜镜原本的那分喜气。 “凤临天下凰归兮,深宫葬玉恨君仇。”男子直勾勾地盯着铜镜,泛黄的镜面中,那张染满风尘和沧桑的面庞被裂痕割成两半,说不尽的扭曲古怪,“小柔,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回来了。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会回来陪你的。” “啪!” 瓷碗摔落,清水洒了一地。跛着足的老人不可思议地看向对着铜镜喃喃低语的中年人,满脸慌张,下一刻,他晃荡着身子单膝重重跪下。 “大将军,你……” “小计,备马。” 步空堂放下铜镜,拾起那柄六尺巨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幽幽一叹。 “小计,我去了之后你便走吧。要么辅佐君公子,要么,就此归隐。自我去后,这天下大乱之势再无法收拾了。” “大将军,炎州豫州的诸侯军不出一月便可兵临京城,再多等几日又何妨,何必非要行此下策!” 计传焦急地看着扶剑而起的中年男子,不由得重重地磕头于地,颤声说道,“大将军,你从来都不是鲁莽的人,这京城之中虽无你敌手,可千军万马,十数个武尊武王,你只身一人却是九死一生啊。” “鲁莽吗……”步空堂轻笑一声,生满老茧的手指划过钝拙的剑锋,呵呵说道,“若是年轻时候能鲁莽几次,或许这一切都不会生了,小计呵,我万里迢迢前往落云龙宫拜师学艺习得那《惊天乱野玄杀道》,并非为了重整我步家军,只是想要鲁莽一次,以我的剑我的血灭杀那藏于深宫的德帝,撬开大煜的墙砖。” 血光闪过,指尖的血珠子一颗一颗地没入长剑,素朴的屋子里剑光婉转流觞,锵锵鸣啸。步空堂拾起一根带,将数十年未曾修理的垂地长高高束起,收归铜镜,看了眼匍匐在地上的老人,轻声道,“小计,我们相交数十年,却是我空负了你的雄心壮志……你可怨我?” “大将军,若非遇到你,我还只是一个被人诟笑的跛足穷书生,你的大恩大德我计传此生不忘,却报不尽。大将军真欲血洗京华,我计传怎敢不效死命于马前?” 说着说着,跛足老人颤巍巍地爬了起来,笑着看向步空堂,眼中那抹蕴藏了数十年的深情闪现,却如春日的北岭之雪转瞬消融。他扭身,半跳着走向屋门,用力拉开。 在屋外的院子中,数十名年过半百却披铠挂刀的老兵激动地看向满脸错愕惊诧的步大将军,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抱拳于头,苍老却豪壮无比的声音回荡在朴屋内。 “参见大将军!” …… “计传,你竟用这千载血气蒙蔽我心神!” 步大将军脸上忽闪起一丝怒意,猛地起身抽出长剑劈向淡淡笑着的跛足老人,剑锋却在离他脖颈三寸处陡然停顿。 “大将军,非我想要害大伙。可是……我们都追随了你数十年,就算死了,下了那幽冥黄泉,也必追随你。便是你想要抛下我们,却是不可能的。” 计传话音落下,为那个早就热泪盈眶的老兵“砰砰砰”地磕着头,刷地拔出腰间的长刀插于泥地中,仰头高喝道,“步家儿郎无孬种,愿随将军血京华!大将军,为主母复仇怎能不带上我们,莫非大将军嫌弃吾等老迈,再不配随你征战?我年过六旬,但一身武力从未落下,这步家陌刀便是单手也能挽出数十个刀花来!” 说着,为老兵猛地举起长刀劈向自己左手,血光溅起,那只拇指在刀锋下飞出老远。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举刀指天高喊道。 “若我今日拖沓半步,便如此指!” 身后闷哼声此起彼伏,追随了步空堂数十载的老兵们,纷纷斩指为誓。 “今日若拖沓半步,便如此指!” 步空堂虎目之中溢出点点泪光,手指轻弹,收回长剑挂在后背,深深看了眼直直望向他的老迈亲兵们,眼中煞气陡然暴绽。 “今日诸将随大将军征讨逆煜,需得齐心协力。违令者斩!后退者斩!不力者斩!” 计传望向屋外众人冷冷说道,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羽扇纶巾坐镇战帐谋算下令的岁月,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院子中,长吹声口哨。巨大的黑影从马厩中奔出,却是一匹全身长满鳞甲的怪马,它越过计传在屋门外停下,朝着步空堂长啸一声,匍匐下身体。 “弑风,你也按耐不住了吗?” 步空堂走出院子,轻轻抚摸着弑风兽微微抖动的鳞被,随后猛然翻身上马,长剑在地上拖过一道深深的划痕,率先破门而出。 烈日高照的城东大街上,出现了一队怪模怪样的骑士。他们大多年过半百垂垂老矣,举着钝硬的长刀在马上嘶吼着,浑浊老迈的眸子里泛着血丝,直向城东赶去。京城的百姓见了,先是慌张害怕,可看清了马上那些白苍苍的老人后,脸上不由得浮起几分好笑的神色,仿佛在看一场闹剧般指指点点。 “尔等何人,竟敢在京城内聚众携器!” 围满人群的街角奔来一队近百人的城卫军,为的将佐举起长槊指向步空堂大声喝问。 “吾等步家军,阻挡者死!” 紧紧跟随步空堂的那名老兵长啸一声,套着锁链的陌刀飞出,在空中划过明堂堂的弧线直斩向神色微慌的将佐。 “卡擦!” 那颗头高高飞起,旋过陡然变得鸦雀无声的长街,洒出一泊殷红的鲜血,咕噜噜地滚在地上。 真的杀人了! 寂静的长街上涌起无限压抑的恐慌,若干年未见着血的京城百姓名捂住嘴望向那队杀气腾腾的老迈骑者们,一时间竟都呆在当场。 “杀杀杀杀杀杀杀,步家儿郎持陌刀,南征北伐血滔滔,杀尽七州无颜色, 豪壮的歌声响彻东城,近百人的城卫军瞬间被冲垮,淹没于陌刀血影中,在京城百姓面无血色的目光中,向着皇宫方向席卷而去。 “步家军……那个是步大将军吗?”街角处,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老人抹了抹老花的双眼看向尘埃渐散的骑队,身子不住颤抖着。 “阿爷,什么是步家军?”少年惧怕地看了眼身边倒在血泊中的一地尸体,从身后扶住老人,“阿爷,他们是要……造反吗?” 老者长叹一声,摸了摸他孙儿的头,轻声说道,“昔有大将军,掌剑携佳人。南征寇乱灭,北伐百族退……五十年前,这步大将军可是大煜国柱之将,南征北伐一生武功卓著,大煜上下无人可及,备受仰慕。传说他不是隐退了吗,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他又回来了……还造反了?” …… “杀杀杀杀杀杀杀!” 席卷京华的喊杀声漫过朱雀街、濯玉街、安平街……一路上血洒如雨,尸体堆积如山,久不经战的城卫军大片大片倒下,安详平寂的京城被浓浓地血腥味笼罩着,太平盛世惯了的京城百姓遽然看到这番情景都仿佛做梦般呆呆地站在街口,半晌未有回过神来者。 步空堂来到皇宫前的天下大道时,他浑身上下殷红一片,仿佛刚从血海中走出般,狰狞可怖。而在他身后,却踽踽独随着那个满脸倾慕之色的老年文士,六十七名老而弥坚的步家军亲卫都已折损于京城血杀之场中。 当年威震四方的御殿国柱大将军翻身下马,他回看去,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恸。身后的跛足老者亦颤巍巍地爬落下马,牵住弑风兽,满眼火热地看着追随了一辈子的男人轻拭着长剑,只见他猛地举起沾满鲜血的锋刃,遥遥指向那个他死命效忠半辈子存在。 “煜德帝,我步空堂回来了!” “你这条老狗,就会躲在深宫之中吗?我知道你修炼玄道,布下这滔天之局是想把七州都陷入你的鼓掌,你当真以为天下会以这般残暴之君为主?” “今日,我步空堂必将你斩于我的长剑之下!” 充满杀气的豪壮怒吼从京华中央传出,响彻天穹,偌大的京城都容不下他步大将军一怒,漫漫如云朝远方滚去。 “他真的是步大将军呵,怪不得那日在云州他会和我讲那个故事……他和君公子是同伴,莫非君公子也想反大煜吗……” 云华舒卷的宫廷高阁上,满脸华贵英气的盛装少女怔怔地看向皇宫外灭杀了大半支城卫军的男人,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到那个羞辱了她却又让她再无法忘怀的少年身上。 “哈哈哈哈……” 一阵苍老却威严无比的笑声从皇宫中传出,携着风云翻滚压向举剑独立的步空堂。 “你这个狗奴才,终于忍不住冲动回来了。好,好,你一直在屠龙那,寡人却挂念的很。你以为放你一路杀来是无法阻你吗,寡人只不过想看看你这些年来修为到底涨了多少,说实话,寡人当真很失望呵。爱卿,我这就送你与她相会吧。柔谷姬嘛,果真柔媚无比,那一晚,寡人到现在还回味不已。” 凛凛飓风卷起中年男子高束的长,飘散在空中,步空堂眼中暴绽出碎裂般的血丝,全身颤抖着,怒不可遏地爆吼道,冲天而起,举剑飞向偌大的皇宫,青光劈下。 “尔敢!” 早已聚于皇宫外城上的十数名武王武尊亦腾飞至半空,扑向满脸疯狂的步空堂。 “杀!” 六尺长剑仿佛扯动天野万千精气般散出灼目刺眼的光芒,将武王武尊笼罩,只是一合,那些武王被剑气绞成肉末,身死皇宫之外,而数名御殿武尊仓皇逃窜,却敌不住这倾天一击,被剑气掀翻于地。 “煜德,滚出来受死!” 脸上青筋血丝暴起的步空堂毫不停留,咆哮着举剑劈向庞然大物般的皇宫,就在这时,从皇宫上方的云层中传来悠悠的叹息声。 “人皇之尊,岂是你这种俗人可玷污的,到此为止吧。” 一个骑着山羊的长须老者陡然出现在拥挤的白云下,他轻蔑地看了眼步空堂,随即从腰间宝袋中掏出一颗枣栗扔向那衫黑衣。 “轰!” 那颗枣栗在半空中猛地变成一块十数丈高大的巨石,重重地砸在猝不及防的步空堂头顶,身怀奇功的武尊巅峰强者身体微颤,随后坠回地面。 “哼,区区人尊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煜德帝,本道长还要云游四方,就不多留了,有劣徒辅助陛下也够了。告辞了。” “羊道人好走。” 苍老客气的声音再次皇宫中传来,待到那个骑着山羊的老头消失在云头,话音陡然一转,变得阴沉无比。 “步空堂,你真以为从屠龙那学来两手就能挑战我的尊威了?这七州大地,并非只有屠龙一个通天强者,你选错靠山了。” “有了这些奇人辅助,寡人迟早会重现上古七州的人皇之道,这天下间,再无人能阻。可惜,你却看不到了。” 步空堂咳着血在计传的扶持下站起身来,冷笑着望向皇宫之巅,重重地喘息着。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暴虐残忍,这人皇之道岂可被你所得。这天下间,总会有人能再次来到京城皇宫之下,代替我毁去这个肮脏的地方,摘下你的头颅……他会的,一定会的!” “他?哈哈哈,寡人布局三十余载,这天下七州早就沦落于寡人的棋盘之中,谁也无法改变。好了,寡人与你君臣一场,这催人泪下的离别之景寡人也不想再看了。来人,杀了他,将这位御殿大将军分尸了,挂于寡人的血肉林中。” 话音落下,隐于一旁的数百御殿武士手持长枪从四面八方插向全身再使不出半点力气的步空堂。 “休伤我家大将军!” 一身文士服的跛足老者踉跄着伸手挡在步空堂面前,数不尽的长枪将他身体捅穿,血肉模糊间,他努力扭头看向那个追随一生的男人,可双目渐渐失去光泽,眸底那个人影最终消散不见。 血光飞散,步空堂淡淡一笑,抱着计传自爆于京城中央的皇宫之外。便是死,他也不想在进入那个充满肮脏和污秽的大煜之巅。 眼见那个恍恍惚惚神色黯淡的心神飘上半空,被重伤的御殿武尊纷纷僵着脸飞至半空,想要将这最后的心神毁灭。就在这时,一只巨手凭空出现,将步空堂失去了灵性和神智的心神握住。 “煜德,到此为止罢。” “屠龙?哼,你也想来掺和这七州事了?” “煜德,若你再敢多说一言,我就毁了这皇宫。” 良久,偌大皇宫之中再没出半丝声响,而紧握着心神的巨手也缓缓消失在半空中。 云卷云舒下,煌煌京畿之地已被鲜血染得殷红狰狞。 “痴儿,痴儿,我早和你说了,你的命道不在这小小的七州之地,你却未曾听过我半言。” 落云龙宫,高耸齐天的巨塔上,瞽目老人怔怔地看着手中失去了光泽的心神,长叹一声。 “如此,只得重新开始了。我便送你去四大部洲罢,若是过了十数年,你能遇到他,说不定也是机缘一场呵。” 坐在七州之巅的老者将那颗心神放入怀中,随后遥遥朝向东南放望去,穿越无数大州和府县,目光落到了那个已经站在锦翮府城前的白衣少年身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海生君 “扬州商会富甲天下,果真名不虚传。” 白衣少年望向身前全部由上品汉白玉堆砌而建的高大城墙,目光沉凝,一旁穿着火红裙袍的女童静静的坐在地上,把玩着怀中的天行令,间或出嗤嗤的轻笑。 “终于等到你了,刚才小摩尼还闹着要去找你,我和小千千也商量了,若是今夜你还不到,我们杀回去便是。”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周继君眉头舒展,嘴角划开淡淡的笑意回转过身,那个咬着一只狗尾草的蓑衣男子正吊儿郎当地抱臂而立,在他身边站着三个同样满脸喜色的少年。 两天后,周继君与这些并肩浴血过的伙伴们终于重聚于扬州商会城下,几经波折和生死杀戮,再次见到一脸关切的月罗刹他们,周继君心头升起淡淡暖意,却是无由而来。 “君兄,我怎么感觉你的气息又强大了几分,莫非这一路杀来又有收获,抑或是有了什么奇遇?” 千宁臣笑盈盈地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周继君,目光飘到齐灵儿手中那几块天行将令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奇遇吗?我倒是没甚奇遇。不过是多杀了几个人罢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目光飘过千宁臣,扫过月罗刹三人,眉头微微皱起,迟疑片刻开口问道,“你们一路前来都没有乔装打扮吗,就不怕被天行者现行踪?” “谁说没有。只不过那些天行者都是长了十只眼睛的怪物,没过几座府城便被他们现了行踪,只得杀了,一路杀至这锦翮府,那些伪装自然用不上了。”月罗刹冷哼一声,阴阴地说道,“否则我们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出城,是吧小君君。” 周继君眸底飘过一缕深思,转脸看向面色有些激动却没说半句话的百里雄,轻声问道,“百里兄,莫非已经找到了并肩王一脉多年前布下的那颗棋子的后人?” 闻言,百里雄面色微微一僵,长叹口气幽幽说道,“找着是找着了,他也对我们极为有礼,将我们安置于他的府邸,可是他却一直避而不谈将我送回北疆之事。” “那个商贾也是个古怪无比的人,我和小千千拿出了许多皇宫宝库里的珍宝,都是举世无双之物,他居然一点都不动心。”旁边的月罗刹也是幽幽一叹道,“至于将小世子以奇货居之,他却只是一笑而过,好似压根不放在心上。” 白昼的清风从高大华丽的白玉城墙上飘落,卷过少年们的梢,周继君看了眼愁眉苦脸的并肩王世子的百里雄,陡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千军万马的京城和天行者的天罗地网都没能拦住世子的北归之路,这区区商贾而已,又何惧何忧?走吧,我随你们一起去见他,我倒要看看,这让罗刹都啧啧称奇的商贾到底是怎样的人。” 穿越锦翮城繁华热闹的市坊商集,转过那些精致的亭台府邸,五个少年人来到了一处偏僻幽静的庄园前, “几位公子回来了。”守在门口的青衣小仆看到了百里雄,连忙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老爷在青竹苑等了你们好久……这位公子是?” 伶俐的小仆目光飘到了怀抱昏昏而睡女童的白衣少年身上,警惕地止住话语,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是我朋友,他和我们一起进去,你家主人不会责怪的。”百里雄淡淡地说道。 小仆微微犹豫,随后谄笑着,毕恭毕敬地将五人迎了进去。 不多时,少年们随着小仆来到一处幽静的花园中,在那宽阔的七角亭里端坐着一个紫衣人,柔柔的长垂于削瘦的肩膀上,他背对着少年们静静地品着酒。 “你们终于回来了,却让我等了好久。” 声音传出,周继君张大了嘴,眼中浮起一丝惊讶,怔怔地望向缓缓回转过头的紫衣人,朱唇娥眉,竟然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只看她那张淡若秋菊的容颜却显得飘飘渺渺,有一丝青涩妩媚,也有几分饱经风霜的沉稳,粗粗一看竟让人无法读出她的年纪来。 “这位是……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君公子驾临敝府,还真是蓬荜生辉,海生竟未曾出门远迎,还望君公子恕罪。” 紫色衣女子淡淡一笑,拖着长长的裙袂走出七角亭迎向周继君。 “不敢。” 周继君转眼间恢复了平常的淡然,抱拳施礼,余光瞟过几个满脸好笑的少年人,嘴角微撇。 “君兄,这位便是扬州商会排名第五的掌舵人,海潮商行的东主海生君阁下。”百里雄轻咳一声,为周继君介绍着。 “小女子只是一个小小商贾,在堂堂君公子和诸位面前岂敢称阁下,世子你真是折杀小女子了。” 海生君挑起妩媚多情的桃花眸瞪了百里雄一眼,幽幽说道,“世子真是广交天下英才,先是京城四大公子之的宁公子,高深莫测的月公子和沙公子,现在便连这位神秘的君公子也来了,偏偏把海生蒙在鼓里,世子啊,你还是不把海生当自己人,这么见外。” 百里雄脸色微窘,旁边的周继君哂笑一声道,“海生君大人又何出此言,百里兄若非把阁下当自己人,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前来投奔。可惜呵,这么大的筹码却打动不了阁下的芳心,真是情何以堪。” “嗤嗤。”海生君饶有兴致地望向君公子,掩口轻笑,“我听人说君公子在京城大神威,血染擂台名动天下,心想定是个冷漠无情的武者,谁知今日一见却让小女子好生惊讶,居然是这样一个好会说话的少年郎呵。” 别样的风情从紫衣女子的眉宇间流转而出,她的目光飘转到周继君怀中似乎只有三四岁大的女童身上,眼神微凝,转瞬间逝去,轻笑一声道,“几位公子还请来品一番海生亲手煮的龙牙茶,这茶能润心清茶,或许这一盏茶下来,诸位的烦恼都解了也说不定。” 将周继君五人迎至七角亭中,按宾主而坐,千宁臣看了眼石桌上的香茶正想说什么,却见海生君轻拍了拍手,从不远处的竹林里飘出五道黄色的身影。众人放眼看去,神情都是一滞,那几个端着茶具的“人”身上竟毫无半点气息,仔细看去,才现它们脸上生满了一道道生硬的纹路,露在短衫外的手臂竟是一截截竹子。 “这个是……偶人?”见多识广的月罗刹惊叫一声,阴阴地问道。 “恩,准确的说应该称之为木甲仆人。”海生君抿了一口茶,抬起头淡淡地说道。 “木甲仆人?”千宁臣眉头微皱,看向海生君的目光微微有些复杂,“这莫非是传说中上古精通木甲流的仙神所遗留的神奇偶人,我向来只是听闻上古大能者能去天地奇木制作能和真人一般可以行走劳作的偶人,以为只是荒诞不经的传说,却没想到今日在海生君府上得见,真是大开眼界了。” “呵呵,这些木甲仆人确实是上古流落至今的。我用了两千匹云州龙血马、两千头炎洲海犬以及五十万金铢从一海外国度的行脚商手中买下的,却也是我趁他商费无法周转钻了个空子贱买的。至于是不是仙神所制造的,我这般微渺不足道的凡夫俗子却无从得知,只能去问那些仙神去了。”海生君挑起峨眉扫过都在上下打量着偶人的少年郎们,淡淡一笑道,“或许是太奢侈了点,不过我平生只好那些传说中的事物,若是现,不管花多少代价出多少金铢也要得到。比如这偶人,满苑的上古留影竹,你们头顶正高飞着的雪鹰,都成了我最喜爱的收藏品,若不是为了这些耗费了大量财力物力,或许我海潮商行早已成了七州排名前三的商行了。” 随着女子听似娇柔却隐隐透出些许傲然的言语落下,周继君不由得眉头微蹙,抬头看去,只见在上空徘徊旋转着三只巨大无比的鹞鹰,它们通体雪白,喙子却殷红如血,遥遥望去竟是高飞在千万丈的云层上方,巨爪上系着晶莹透明的细丝,连着苑中的高竹。 收回目光,周继君微微思索,随后眉头舒展,嘴角划过淡淡的笑意抬头看向为五人斟茶的紫衣女子,忽地开口问道。 “莫非海生君又看中了什么好东西,可单凭着金铢财货无法获得?” 玉腕微颤,茶水倾出陶盏,海生君眼底抹过一丝讶然,转脸看向面色淡漠的白衣少年,朱唇渐渐翘起。 “君公子真是生着一颗玲珑心,才思敏捷呵。没错,我确实看中了一样奇物,却买不到也换不得。可惜我海潮商行里什么都不缺,惟独缺少几个能为我夺取它的绝顶高手。” 说着,海生君端起陶盏,优雅无比地轻抿了一口,看向面色渐渐暗沉了下去的少年们柔声说道。 “若是我父亲,或许对世子这般奇货心动,可偏偏海生只是个有那么点点好奇心的弱女子,对天下之争或是成为七州富毫无兴趣。所以,抱歉了,若是想要我将世子大人护送出这危机环绕的扬州,你们就必须付出相应的报酬,毕竟,我是个商人。” “你们为我夺了那奇物,我自然会送世子平平安安地回北疆,顺便赠上两千匹云州好马。几位公子意下如何?” -------- ((下周开始恢复两更,表黑啦)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逝楼 浓郁的茶香弥漫在青竹苑中,紫衣女子挑起纤纤玉指勾上茶盏轻轻抚摸着,一时间,高竹疏影下鸦雀无声。 周继君轻揉着眉毛余光扫过气定神闲的海生君,微微思索,随后轻笑一声开口道,“非是我等不愿相助,只不过两日后便是那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复赛,时日无多。” “无妨。”紫衣女子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缱绻,望向周继君道,“若是一切顺利,今晚诸位便可将它夺下,明日归返京城,恰恰赶上武道大会。” “一切顺利…能令海生君心动却无法得到的东西又岂会那么容易夺下,连上古流传的稀罕偶人都舍得花重金买换,你海生君又怎会请不动高手前来相助?却不知那奇物是不是藏在龙潭虎穴之中,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几个赔在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周继君深深看了眼海生君,端起石桌上香气四溢的茶盏轻抿了口,芬郁清爽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竟被藏象从中摄取了一丝淡淡渺渺的精气,甘甜舒神。 “任何付出都是有回报的,若是各位公子真能为海潮将它夺下,那我便以海潮商行的身家全力资助世子又何妨。或者……”海生君放下茶盏,妩媚地一笑看向百里雄,“只要各位公子应下,我今日便将世子护送出扬州,以海潮商会在扬州百多年的经营,即便有再多人觊觎着世子,我也会将他平平安安地送回北疆。几位,如何?” 闻言,周继君眉头挑起,错愕地看向气定神闲的海生君,陡然一笑道。 “你就不怕送走世子以后我们食言而肥,不尽全力为你去夺那物?” “咯咯咯…”海生君掩口轻笑,风情万缕地瞪了周继君一眼,“要将世子送出扬州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你们若不尽全力,那世子在路上有什么闪失自然怨不得我。” “啪!” 却是百里雄重重地将茶盏掷在石桌上,猛地起身怒不可遏地看向海生君。 “你先人受我祖父大恩得以重建海潮商会,定下百世之盟!你可曾记得?” “祖训不敢忘,我自然记得。”海生君神色不变,抬头淡淡地看了百里雄一眼,莞尔轻笑,“那世子大人又可曾记得我适才说的。我是个女子,也是个商人,不是那种一诺千金的大丈夫。所以,我先人承了你祖父什么诺,又关我这个小女子何事?” “我二十年前从父亲手中接下海潮商行,却只是扬州商会排名前百不大不小的一座商行,可这么多年来我将它展成扬州排名前五的商行,这一切都是我双手打拼出来的。你北疆王拥兵数十万,强大霸道,却有什么借口理由来让我将二十载的心血为你们所用?” 女子冷漠而又不屈不饶的声音回荡在竹林间,整个青竹苑都被她的话音笼罩,而她凛然如水的目光咄咄逼人地对向少年世子,一时间百里雄脸色微微红,竟是坐也不能站也不能。 周继君嘴角微撇,轻轻拍了拍百里雄的手臂,示意他坐下,随后看了眼一直不说话的千宁臣,目光转向海潮生,沉吟半晌开口道,“那好,若是你真能将世子安全送回北疆,我们便应了。只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将关于那物的一切详具事宜都和我们细细说一遍,不得有半丝隐瞒。” 千辛万苦杀至扬州商会,将世子护送于此,眼见全盘计划就要大功告成,偏偏最后一步棋又生了诡变,这北疆王所布棋子的后人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而又难缠无比的女子,不爱权力财富,偏偏喜欢那些传说中稀奇的事物。周继君本不愿与人妥协,可眼下困局惟独这女子相助才能顺利渡过。 在他隐隐开始布下的天下棋局中,身怀不详之兵破军的百里雄是那颗至关重要的棋子,七州风云之变皆系一身,他必须活下去,安然无恙地带着破军回转北疆,将乱世的风暴彻底引动。 目光相视,周继君和海生君同时淡淡一笑。女子若如斯,即便手无持刀之力,可翻手**,巾帼之下却是一颗不输于男儿的豪雄之心。 “君公子真是痛快人,我既立志夺取那物,又怎么会对你们隐瞒半分。”海生君轻拍着玉手,颊边染起淡淡的红晕,“我所想得的那物叫作天元珠,约莫拳头般大小,周身如羊脂透明无瑕。它与寻常珍珠最大的不同便是你从珠面往里看,会现万壑千峰云雾缭绕,越是仔细看越是深邃无比,可以看到那飘渺无尽的穹宇仙宫,以及高大威严的仙神,都是活生生的存在。” “确实神奇。”周继君颔,目光飘过微微有些怔的女子,眸中浮起深思,“那它如今又在何处?” “说来也好笑,天元珠被扬州大小商行寻觅了数千年,直到五日前才被一个妄图前去逝楼行窃的蟊贼现,它竟然一直在逝楼之上,蒙上近万载的尘埃,逝楼之外,无数人苦苦寻找却不知它近在咫尺。这个当年逝楼主人随身佩戴的奇宝方重见于世便让各大商行的东主心动无比,纷纷争夺它的归属权,三日的纷乱纠缠无果,最终决定将它贡于逝楼之上,由商会供养的武王高手看护,谁也不得私自拥有。” 海生君淡淡地说着,眼中却灼热无比,一旁的少年人们神色各异,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位于城中央的那座高耸如云的青石楼。 “没错,那就是逝楼,它是扬州商会的象征,屹立数千载,除了那个逝楼主人外,再无人登上过那可以俯瞰整个扬州的楼巅。” “逝楼主人?他又是何等人物?”周继君目光忽明忽暗,手中玩转着茶盏开口问道。 起身,紫衣女子仰头望向那个矗立在扬州之巅的青石古楼,眼中满是憧憬和崇拜。她轻轻拍手,三只携着七弦古琴的木甲偶人从竹林中慢悠悠地走出,盘坐在地上,手拨琴弦,清幽而高远的琴声流转在竹影间,潺潺若溪流,似乎有意想将众人带回那个古老而又充满传说的年代。 “那时正值殇朝末年,天下陷入纷乱,而扬州由于商行林立,数不尽的财富引来各方贼寇反王的觊觎,兵戈无情,乱世之中往往拥有能买下一座府城的金铢却无法买下自己的性命。一**的侵袭掠夺让扬州的商人陷入绝境,积累多年的家产被夺走,妻离子亡沦为乞丐,甚至连流民都不如,就在仅存的大小商行纷纷准备撤离时,那个逝楼主人来了。” “没有百车的财富,没有强大的武者护卫,那个逝楼主人甚至不通武技,可以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仅仅带着那颗神秘的天元珠,以及令扬州千万商人无不臣服的手段和冷血,她就这样穿着一身绿衣来到了扬州,对了,她那时还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女,她叫临小楼。” “临小楼,女子?”周继君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个不知由多少血泪和金铢堆砌成的逝楼,口中默默念叨着。 琴声悠悠回转,而海生君亦没去理会少年们微微奇的目光,接着说道。 “她的事迹在扬州商会中人尽皆知,可从万载岁月流传下来却出现了无数不同的故事,到如今,关于初来时如何说动扬州大小商行东主听命于她却已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她和商行的东主们定下承诺后便只身走出扬州,三天三夜后回来,却是携着满山遍野近百万头牛羊和无数车财宝,将车中的财货分给濒临破产的各个商行,随后命人杀尽百万头牛羊,用它们的血肉骨骼堆砌成了如今坚固不催的锦翮府。” “也有人说,她只身走了一个月来到了那个垂死的王朝末代帝王身前,与他把酒言欢,当场即兴在宫苑的荷池上挥籇画了一幅江山美人图,无数宛然如真的绝色佳丽从中走出,让那个昏庸无道的君王龙颜大悦,从御库中取出殇朝最后的财富赠于她修筑锦翮府。” “还有中最荒诞不羁的说法,便是她本非这个世上的人,而她那颗天元珠拥有无穷魔力,能召唤出天兵天将和诸天仙神,击溃了扬州的流寇反王,并帮助她建了锦翮府以及那座充满了传说色彩的逝楼。” “临楼而望,风云寂寞。不管这些故事真真假假,逝楼主人确实凭她一己之力保住了扬州大小商会,并建立了如今的锦翮府,扬州万千商人以她马是瞻,她坐于逝楼之巅,号令,行商政,以她过人的手腕于乱世中取得商人的契机,一步步垄断了天下绝大多数交易买卖,成立扬州商会。在万年前的传说中,那殇朝末年的各路诸侯皆有仙神相助,而她的手段计谋竟令那些仙神都不敢轻犯扬州商会,可想而知,那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女子。” “可最令人忌惮的,并非她堪比诸侯豪杰的手段计谋,而是她的冷血无情。为了垄断七州的奴隶买卖,竟然施计引得诸大军侯屠尽豫州一家大商行,数百手无寸铁的妇孺倒于血泊之中都未曾让她动容半分。” “有人说她能成为扬州商会的真正主宰者,全凭借她那颗神秘的天元珠……你们现在是不是也和我一般对它心动无比了。” 琴声戛然而止,穿着紫衣的女子嘴角微微翘起,看向五个神色各异的少年人。 -------- (纠结的一章……一切都是坑,即将引出第三卷的天下巨变)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登楼夺书 “确实动心。” 周继君轻晃着手中的茶盏,青烟袅袅缭绕在他手指间,朦朦胧胧中仿佛看见了那个手持神秘宝珠高坐逝楼之巅的女子,以商道入世,风雨飘零数十载,红颜逝去,却留下让天下男子都无法企及的偌大基业。 “只不过,在我们心中,世子可比任何奇物珍宝都要重要无数倍。” 放下茶盏,周继君望向面容如不波古井淡然自若的女子,轻声说道。 “那就好。”海生君笑着拍了拍手,紫袍挥起,一个木甲偶人手捧一捆卷帙走了上来。海生君将卷帙放于石桌上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去吧,关于逝楼及其守护武王的消息都在其中,你们需得乔装打扮不要暴露身份,而我即刻安排人将世子护送出扬州。” 拿起卷帙,周继君缓缓展开,眼中不时溢出几丝精光,在他身旁的千宁臣却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逝楼主人临小楼,她后来便一直留在锦翮府了吗?” 海生君眼中浮起一丝诧异,微微沉吟,张口道,“她在新王朝建立前突然消失了,只余下无数耐人寻味的传说故事。有人看到她从那颗可以看到天宫仙神的珠子里回去,也有人说她终生未嫁却因为这世间再找不到一个可以配得上她的男子,直到有一天一个路过此地的仙神看到了坐在逝楼之上的她,一见钟情,鸣箫引凤将她迎娶。还有种说法,却是说她这一生双手染尽鲜血,搅乱七州秩序,最终被天帝不容,命天神将她擒走,押至天牢,囚禁万年,日日受穿心之痛,双眼被剜下丢于地狱磷火河,终日承受腥腥血河的冲击。” “这样嘛。”千宁臣深深地看了眼紫衣女子,陡然笑了起来,“看来海生君对逝楼主人真的是很向往呵,对她的传说事迹了如指掌,莫非你想成为那第二个登上逝楼之巅的女子?” “千公子见笑了,传说终归只是传说,海生又怎么会当真,只是得知了这般奇物却再忍不住那颗贪心了呵。”海生君妩媚地一笑,风情万种,她看了眼始终低头不语的百里雄,起身向亭外走去,“我这就去安排人手车马去,你们越早得到那天元珠,世子也会越早回转北疆。对了,这个小女童就留在我身边吧,君公子应当没意见吧。咯咯咯……” 清风拂过七角凉亭,掀动风铃婉转作响如莺鸣,周继君四人同时看向百里雄,只见他突然从腰间拔出短刀,用力刺在自己手臂上,鲜血喷涌而出溅洒如泉。 “诸位待我之恩情我都铭记于心,此生若有所为皆拜诸兄所赐。吾以吾血起誓,吾之一生必视诸位如骨肉兄长,若有忘恩负义那一天,我百里雄定被百马分尸不得好死!” 看着被他视为棋子的百里雄笃然割臂而誓,周继君心中微微恍惚,眼里飘过一丝黯然,端起桌上的茶盏高高举起道,“日后的话日后再说,我们终有再见的那一天。可惜今日无酒,便以此茶作别吧。” 说完周继君抬手,将满满一盏的龙牙茶饮尽,而在场诸人皆是一干而尽。 棋局摆下棋子如草芥,若是布局者对身处棋盘中的棋子有那么一丝情谊,又该如何是好?还会毫不顾忌地将每一颗棋子放在它们最该在的地方,无论是山崖之巅还是兵戈之下,不顾其生死,无情无性地在幕后操控?便如百里雄,以及……齐灵儿…… 浓郁的茶香在周继君腹中回荡缭绕,却驱散不了他心头那一丝淡淡的惆怅,长舒一口气,眸影中那个臂上汩汩流着鲜血的壮硕少年眼中深情冉冉,正直直盯着他。 “世子告辞罢……我们走。” 说完周继君丢下茶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逝楼位于锦翮府中央,高达百余丈,全部是由銆青巨石筑成,周身严密如实看不出半丝缝隙,而在青灰色的墙壁上嵌刻着一幅幅古老的图纹,有龙凤高舞亦有仙神之战,悠久弥远仿佛要将人拖回那个神话的年代。 不远处,四名少年停下脚步看向高耸入云的青石楼眉头,眉头同时皱起。淡淡的咸腥味随着清风飘至他们鼻中,熟悉无比,却是被人刻意抹淡的血腥味。 “糟糕!”周继君沉声道,身影晃动,下一刻就出现了逝楼门口,他望向楼里,眼底浮起一丝阴翳。在他面前是七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他们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耷拉着脑袋,四肢断裂在身旁,这七名看守逝楼的武王竟是被同一人活生生击毙。 “好诡异的手法。”身后传来千宁臣冰冷无比的声音。 “看来有人比我们早了一步来到此处,莫非也是为了夺取那天元珠。”月罗刹阴测测地说道,看了眼层层旋转而上的石楼,眨眼后跃身而上。 四人身影如电穿梭在石楼中,周围皆是古老的壁画,有的刻着恢弘的府城,有的画着奇异的巨兽,一股遥远而又古拙的气息从中扑面而来,竟压得四人心中微微有些窒息。不多时,四人来到了逝楼之巅。 九根青石柱将卷起飞檐的高角楼顶撑起,猎猎冷风从空荡荡的四周蹿来,吹得少年们衣袂翻滚,在楼台正中,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正兀自把玩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 “千十七?”周继君眼角微微抽搐,他怎么也没想到,相隔一天不到,竟又在这逝楼之巅遇他。 “君,公,子。”千十七缓缓扭转过头,目光落到周继君等人身上,僵硬如冰铁的脸颊上浮起一丝惊诧,却转瞬即逝。 “你是来夺这天元珠的?” 望向手执宝珠的千十七,周继君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千十七微微一怔,随后摇了摇头,刚欲说什么,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冷冽无比的声音。 “他是来承接天书的。” 风云之下,玄色的巨鹰破开熠熠刺眼的阳光向逝楼之巅飞来,鹰背上站着一白衣青年,他的长向后飘散,双目通红仿佛滴着鲜血,额头上刻着一个赤红狰狞的符文。 正是已成为七州天行者大钜子的洛继伤。 “你还活着。”周继君冷笑着望向从鹰背上走下逝楼的白衣青年,眼中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 “我之命道既已成,又岂会死?” 洛继伤满脸冷漠如霜地看向周继君,那双犹自飘着血渍的眸子模糊而又空洞。 “命道既成吗?你别忘了,那一半的大钜子令还在我徒儿手中,如今七州第二代大钜子之位尚未定下呵。” “你那只有三四岁大的徒儿吗,如此,只有怪她命差吧。或者是你这个做师父的准备胁徒儿以令天行者?可惜,七州钜子已有五州归顺于我,你大势已去呵。” 两人同时踏前一步,猛烈的战意划过十数步之距掀动白衣翻飞。 “啧啧,我说洛大公子呵,你这人也太嚣张了,也不看看形势。在这里可不只小君君一个人,还有我月大少以及小千千和小摩尼呢。再这么狂妄,信不信下一刻我们就让你洛大公子死在这里?” 月罗刹阴阴地说道,走到周继君身前,鬼魅的气势混着一股先天精气压向洛继伤。 “哼!就算你们一起上,我洛继伤又何惧?” 白衣青年身体微晃,铁青着脸冷哼道,余光扫过不知何时五心朝天而坐的千十七,被鲜血染尽的瞳孔陡然一缩,微微焦急地喊道,“快拦住他!” “啪!” 两衫白衣激撞在一起,周继君和洛继伤同时后撤一步,而月罗刹三人亦围上前将洛继伤拦截在楼巅之外。此时这逝楼之上周继君一方四人,洛继伤和千十七都是只身一人,六人修为实力相差无几,别说洛继承伤一个人,便是他和千十七联手面对周继君四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若不止住他,这天下又将重现万年前的殇末大乱了!”洛继伤面庞微微狰狞,朝着周继君低吼道。 “传说中的殇末大乱?”周继君余光落在那个悬浮于千十七头顶的那颗天元珠上,神色微动,随后陡然一笑道,“这天下大乱有何不可,你们天行者不是最喜欢在乱世大展拳脚吗?” “哼,你君公子真不知道还假不知道,殇末大乱可非一般的动乱,到时候所有一切都非我们所能掌控万一了。你…” 洛继伤话还未说完,就见漠漠苍苍如白海的云丛突然从中裂开,一束金光忽地直落而下,猛地轰击在天元珠之上,而头顶宝珠散着皇道之气的千十七身体剧震,扭头喷出一口鲜血。 万丈金光从宝珠上四射炸开,光华闪现间,三本古朴的卷轴从中飞出,分别为黑、银 黄三色。 “哈哈哈哈哈哈…” 唇角染着鲜血的千十七忽然爆出一阵爽朗欢畅的笑声,竟然一改他平日里的僵硬和冷漠,他将天元珠丢于一旁不再多看一眼,飞身而起射向那三部卷轴。 与此同时,两道白影冲亦天而起,奔向古朴的天书卷轴而去,却是周继君和洛继伤。须臾间三人在半空连连交手,道力四溅光影闪烁,转瞬后落回地面。 千十七手执黄色卷轴,一脸冷漠。洛继伤得到了黑色的卷轴,他手臂颤抖着,目光飘过天书卷轴却没有立即打开。而周继君则摘夺了那本银色的卷轴,他疑惑地看了眼千十七和洛继伤,沉吟半晌,探手伸向刻着古朴纹路的卷封,随后打开。 莹白的光芒从中涌出,弹指刹那后如浪潮般将他淹没。 在那天书卷轴第一页上,赫然刻着两个令他心头怦怦直跳的古篆大字---- 《封神》。 -------- (看到封神两字请淡定,下面的剧情你们还是猜不到滴) 第一百七十六章 覆真子 “至人无己,天人无忧,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却为诸天仙佛所向往。本帝钦赐封神天书三卷,奥妙无穷,有缘者得之,筑台以功定神位得入天宫,杀伐、贤德、忠礼云云皆可。” …… 龙飞凤舞的金色篆文从银白的封神卷轴上浮起,清晰无比地落入逝楼之巅的六人眼中,弹指刹那后,被千十七和洛继伤所获的封神天书亦自己展开,古朴而又看不清符文的书页随风翻飞,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封神天书上飞出,直射穹宇,白昼的天幕中忽地光华四溢,那些只存于夜色中的星辰突然浮现于云层中,仿佛流星般拖着长尾从天际滑落,散于七州各地,粗粗一计竟有上百颗。 “白日降星,正是传说中的不祥之兆呵。” 站在周继君身后的千宁臣望着下完星雨后转瞬恢复平寂的天穹,轻声说道,眉宇间浮起些许阴霾。 “的确是不祥之兆。”楼台另一边,洛继伤握着黑色的封神天书,血红的双眼沉凝似炎浆,“万多年了,终于又来了,看来殇朝末年那场浩劫即将重现了。” “浩劫?”周继君眉头挑起,余光扫过面容微微僵硬的洛继伤,眼里流露出深思。 “是的,一场浩劫,由仙神操控的乱世浩劫。那是一个人命如草芥,武侯如猪狗的年代,七州完全被各方仙神主宰。”洛继伤冷冷说道,陡然抬头望向手持黄色封神天书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年,眸底的血滴颤抖着,“千十七,莫非你不知道承接天书的后果?你到底想做什么?” 周继君四人亦看向千十七,只见这个一向捉摸不透的皇室少年紧紧抓着手中的古朴卷轴,抬眼望向天穹,猎猎高风吹拂着他高高的髻,那张冷冽的脸颊渐渐浮起一丝红晕,他转过头来,目光扫过周继君五人,张口说了两个字。 “屠,神。” 生硬的话语随风流转,回荡在逝楼之巅,好似一击重拳狠狠砸在周继君心头,白衣少年眼中忽地腾起一团火焰,灼热无比仿佛要将他的胸腔燃烧成灰烬。 “好一个屠神,你就是那个自幼天赋异禀的皇室十七郎罢。” 就在这时,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白云之上,一个卷曲着头的男子慢悠悠地踱步而来,他脚踏云儿仿佛踩在平地上一般轻巧。卷男子嘴角翘起,倨傲地打量着逝楼之巅的少年们,陡然笑了起来,伸手将那只停留在云巅的巨鹰吸了过来,捏住它的脖颈,随后指尖出卡擦卡擦的声音,巨鹰哀鸣一声竟是毫无半点挣扎地被掐断脖子,一头从天栽落。 “本道人出来寻乐子,竟然也能有奇遇。这万年难遇的封神天书竟然被你们得到了,大善!啧啧,一帮地境未满的少年人竟然想要屠杀仙神,自以为在七州闯出了一些名头便如此狂妄嘛……不过也无所谓了,这神奇无比的天书既然被我现,那你们只能一死了。” “死?你又是何人?”洛继伤望向嚣张无比的卷男子,冷冷说道,“竟敢杀我新得到的坐骑,该死的人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脚踩浮云立于逝楼之外的男子陡然笑了起来,玩味地看向洛继伤摸着下巴,“我刚随尊师来这京城不久,却也曾听闻你们的名字,都是所谓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佼佼者吧。可惜,武道终归是武道,你们更是连地境都未曾修满,而我早已是地境巅峰了……你们该不会连地境是什么都不知吧,也是,你们这些少年又怎会知道这天上地下真正的境界划分。” “无量寿佛,地境巅峰不过相当于武王大圆满而已。”便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沙摩尼也不满的望向卷男子,高喧佛号。 “哦?居然还有佛道修炼者,可惜呵,你的修为太低太低。”卷男子抬脚从云巅走下,来到逝楼之巅,嘴角高高扬起望向六人,“我师父羊道人刚刚杀死了一个七州数一数二的人物,武尊天品的步空堂,我这个做徒弟的也不能丢他老人家的脸呵,便拿你们的头颅作礼去献给那个煜皇吧。” 话音落下,周继君遽然色变,不可思议地看向对面身材高拔的男子,眼角微微抽搐着。 “你说什么?步空堂……死了?” “怎么,莫非你也认识那个嚣张无比想要毁了皇宫的武尊?你的朋友吗…”男子饶有兴致地望向眼中忽明忽暗的周继君,嘴角卷起一丝残忍,“他死的可真惨呢,尸骨无存。不过你们放心,我覆真子最仁义了,辛吾山的修炼者都知道,看在你们献出天书的份上我会留你们全尸。” 步空堂死了?那个在云州一路相伴,拥有深不见底眸子笑盈盈地和自己说要结为盟友的男子,就这样走了吗。那计传呢,苦苦守着小酒肆和他们讲述炎州女子故事的老人,他也一定是死也会追随他的步大将军。 周继君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随后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覆真子,适才心中燃起的那丝火焰仿佛被无痕的风吹过,烧得更猛烈了。 “我的朋友?算是吧,既然是你师父杀了他,那这个仇便记在你身上吧。” 说着,周继君踏前一步,凛冽的杀气直逼覆真子。 “他是我的,君公子。”身旁不远处,洛继伤亦迈前一步眸底飚出血滴,“当着我面辱杀我的座骑,你该死。” “哦?”覆真子目光徘徊在洛继伤和周继君身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那你们就一起上吧,杀完你们还有四个要杀。封神天书呵,我可真等不及了。” 寂静的逝楼之巅,来自神秘辛吾山的地境巅峰修炼者轻拂衣袖,目光将楼台上的六人笼罩殆尽,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竟是想以一人之力灭杀这几个在京城武道大会上大放光彩的少年天才。 “地境巅峰?不过是武王大圆满,再厉害点也不过是武尊人品的修为……”周继君眼角溢出一丝阴冷,余光扫过洛继伤淡淡地问道,“这般人物,你要几招?” “一两招吧。”洛继伤的脸色比他还要冷,眼中射出傲然的目光。 “那好吧,两招之后你若杀不掉他,便由我来料理。” “可以。” 两人间的交谈并没压低声音,朗朗道出丝毫不避讳面色渐渐变得铁青的覆真子。 “狂妄,狂妄,这七州道法微末,你们却嚣张到这种地步。哼,吾之玄道可是你们这些寻常武道可比拟的!好啊,既然想找死,我便让你们死得痛快!” 覆真子低笑着,手中捏出道诀指向朝他走来的步空堂,口中高呼,“凝!” 弹指刹那间,一道道水纹自四周的空气中泛起,张牙舞爪地压向洛继伤,仿佛携着万斤巨力般将他固定在当场。 “这就是你的玄道?”白衣青年被压得微微扭曲变型的脸孔上抹过一丝诡异,猛地伸拳击向半空,咯吱咯吱地声音传出,那些被覆真子凝聚起来想要将他固定住的空气片片碎裂。 “武尊?”覆真子脸色陡然一变,吃惊地喊了出来。 “武王而已。”洛继伤冷冷说道,眨眼间闪身来到覆真子面前,又是一拳轰出,神色慌乱的卷男子匆匆张口,吐出一只金色的珠子,散出夺目的光辉迎向洛继伤赤红如血的拳头。 “砰!” 金丹被打飞出去,而覆真子身体猛颤口吐鲜血,难以置信地望向洛继伤,喃喃道,“武王?不可能,这分明是地境巅峰以上的力量!” “地境巅峰又算的了什么。”一只默默观看的周继君开口道,看了眼眉头微蹙的洛继伤,轻笑着道,“洛公子,两招到了呵。” “哼。”洛继伤冷冷地看了眼似想夺路而逃的覆真子,犹豫片刻,向后撤了一步道,“还以为会是多厉害的人物,原来不过如此,不杀也罢。” 他的话音落下,周继君已经闪身而上,手如钢刀劈向手已经伸进怀中似乎想掏出什么来的覆真子。那颗漆黑的石珠子刚从他怀中拿出,周继君的手刀已经重重击在他头顶。 身怀玄道之技的卷男子脸上浮起浓浓的惊愕,可他的身子却突然从中分成两半,轰然摔落在地,石珠子和金丹也随着摔落在地上失去了光泽,心神从他体内飘出,旋转两圈,仓皇无比地向外飞去,却转瞬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蓑衣斗笠的男子冷笑着看向手中那颗莹白色的心神,捏动五指把玩着,瞬息后微微用力将那颗心神掐灭成碎末,阴测测地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地境巅峰强者吗,竟然这么弱小,就算让他全力施展开来,在我们手中也走不出五招呵。” “小丑罢了,所谓的境界划分永远不能代表真正的实力。”洛继伤依旧一脸冷漠,他轻拍衣袖,环视着散立于楼巅之上的少年们,最后目光落到一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看着天的千十七身上。 “这卷封神天书我要了。” “好。” 洛继伤眼底浮起一丝复杂,却没再多说,将封神天书收于怀中,向高楼外走去。 “诸位,明日武道大会再见罢。”就在临出楼的那刹那,他回头,望向与他共诛了覆真子的周继君,停住脚步。 “我们之间的那一战还未结束,我在京城等着你,君公子。” “自然。” 目光从那衫远去的白衣上收回,周继君低头看向手中神秘无比的封神天书,眼中浮起深思。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书秘辛 星辉散尽后,封神天书暗沉了下来,古拙的篆文也光芒消隐,恢复了它原本的浅银色,乍一看和普通的卷轴无甚两样,只除了上头那两个似乎携着无比玄奥神秘气息的封神二字,仿佛一块巨石重重压在周继君心头,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封神封神,仙神莫非是可以封出来的?这从天元珠中取出的天书到底有何用?以功定神位有是如何来定之?适才从天而降的上百星斗又代表了什么?” 逝楼之巅,周继君看着手中的天书卷轴喃喃低语,他抬头望向楼台中央刚刚将目光从遥远天际收回的白衣少年,眼中忽明忽暗开口问道。 “千十七,你取得这封神天书到底有何用。” 千宁臣和月罗刹亦看向千十七,目光俱是凝重无比。万年前那传说中的东西被这个看不透心思的皇室少年取出,恍惚间将那些原本遥不可及的仙神之流拉近,却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我要,这,天下,乱,乱,越乱,越好。”千十七眼中绽放着邪冶的光芒,冷冷看向周继君,抬起手中金黄色的封神卷轴,缓缓开口道,“活命,炼化,筑台,屠神。君公子,它,交给,你。” 说完,千十七抬脚向高阁外走去,白影闪过,却是周继君手握封神天书拦在他面前。 “这封神天书到底如何使用?” 空旷的高空楼巅,两个同样身着白衣的少年冷冷对峙着,谁也没有退步。 半晌,千十七眉头微皱,那颗紫色的心神从他眉心飘出射向周继君,莹白夹杂着紫火光芒的心念亦从周继君额头浮出,迎向千十七的心神。 万年前传说如潮水般涌入周继君的心念之中,尘封了无数载的历史渐渐展开,两朝无数诸侯厮杀于野,那些好似仙神一般拥有神奇本领和法宝的人物频繁出现,各个不弱于尊境强者,看得周继君心旌动荡,一脸的难以置信。良久,千十七收回心神,深深地看了眼胸口微微起伏竟有些不能自持的周继君,张口道。 “你,可,懂。” 长吸一口气,周继君将心念收回,揉了揉眉毛看向千十七,沉吟半晌。 “你是在害我吗?若不达到地境巅峰又如何能炼化这封神天书,如何去看破谁拥有准神位?一旦这天书落于我手之事被旁人知晓,天下高手定会蜂拥而来争夺它,好探出这散于七州的三百六十五神位落于何人之手……还有,当年承接天书的临小楼并没执掌封神大权,你获得这封神天书又有何用?” 千十七淡淡地看向满脸寒霜的周继君,嘴角咧开一道僵硬的弧线,竟似在笑。 “君,公子,你,注定,只会,死,在,我,手。别人,抢,不走。这,天书,我,令,有,其用…告辞。” 说完,千十七走出逝楼之巅,脚踩浮云向远方飘去,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啧啧,这千十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了,临走了还会说告辞。小君君,你们之间是不是又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月罗刹吊儿郎当地走到周继君身后,一拳捶在他肩背上,阴阴笑道,随后望向周继君手中的封神天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张口道,“小君君,这封神天书到底有何用?你很忌惮它?” “忌惮?怎么会……只不过,现在看来确实头疼无比。”周继君转头望向月罗刹和走到他身边来的千宁臣和沙摩尼,轻笑着道,“接下来这七州要开始热闹了。” “怎么说?” 千宁臣眉头蹙起,满脸好奇地问道,就连一向糊里糊涂的小和尚沙摩尼此时也瞪大了眼睛巴巴地看向周继君。 “适才的异象你们都看到了。” “白日降星吗。”千宁臣眼中浮起一丝凝重,“《来福纪》中有言,每当天降奇星时,总会出现一些身怀天运命数的人,搅乱世间风云,或成王或败寇却非定数。” “差不离吧。”周继君颔道,望向遥遥天野,眸中精光闪烁。“适才所降的那些星华,是天庭仙神的名位,它们或是择主而入,或是落于一处等待有缘人,获得这些神位便可成为准仙神,当真是神奇无比。” “准仙神?”月罗刹低声念道,被斗笠压着的眉眼中浮起淡淡的阴纹,“只是个名号吧,真正的实力却不知如何?” “强者通天,弱者地境巅峰,也就是武王大圆满,这般境界可比现在的我们要高出太多。”周继君轻声说道,嘴角却划过一丝玩味,“不过,适才那覆真子也是地境巅峰,可真正的战力却太低太低,也不知道获得神位的地境巅峰强者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千宁臣看向一脸踌躇满志的周继君,低头轻笑,随后开口道,“那接下来了,这些神位降临后又会生什么?” “接下来嘛……便是无休止的争夺和厮杀了。”周继君望向封神天书,将它打开,那行古朴黯淡的篆文浮现在诸人眼前----“至人无己,天人无忧,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却为诸天仙佛所向往。本帝钦赐封神天书三卷,有缘者得之,以功定神位得入天宫,杀伐、贤德、忠礼云云皆可。” “这由天而降的三百六十五个神位皆是准神位,等它们择主后,便会记载于我手中的封神天书中,而我只有修炼至地品巅峰境界后,才能将其炼化,察看出神位的归属。如此这般,却只是刚刚开始。”周继君说着说着,眼中陡然绽放出灼热夺目的光彩,接着说道。 “三百六十五个神位,最终只能余留下十三个。神人无功,却是天下万功皆可,杀戮之后,获得对方的神位,或是销毁或是吞噬,最终获得成就仙神入住天宫的那个席位。天下风云起伏,七州大乱,仅仅是因为他们一己私欲为了成就仙神之位而衍生的。” 话音落下,千宁臣怔怔地看向周继君,长呼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轻声道。 “这么说来,在万年前的殇朝末年那场动乱,正是他们一手操控主宰的?为了能更快的获取神位,加入各方阵营随后厮杀纷乱,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方诸侯其实都只不过是他们的傀儡和筹码,这七州自然也成了他们布下的棋局……” “或许吧……这七州本已经够乱了,有心思诡谲的大煜皇室,有蠢蠢欲动的各州诸侯,还有那隐藏在暗处如今却被洛继伤掌控大半的天行者。现在又多了这些不知深浅的准仙神,也不知最终会变成怎样一番情形…” “屠神。”月罗刹抬了抬斗笠,含着竹叶的嘴巴里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来,他低声笑道看向周继君,“小君君,获得这仙神之位除了能上天宫外,还有怎样的好处?” “怎么,罗刹你也想去那天宫当一回仙神?”周继君眉头挑起,笑着望向月罗刹。 “当仙神?世人皆向往做神仙,可成了仙神便能逍遥自在长生不老?我月罗刹这辈子只想过得比别人精彩,至于当不当仙神,等过个百八十年我上去问问天帝老儿,可否把那帝位让于我坐几天再说……对了,小君君,这封神天书除了炼化后能看出神位的归属外,还有哪些用途?” “如今尚且不知,不过这天书应当是玄奥异常,或许要等到我修炼至地境巅峰将它炼化后才能知道。”周继君说着,转头看向落于地上的那颗天元珠,伸手将它吸入掌中,“走吧,这天元珠既已得到,那百里雄之事即将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有京城第一武道大会等着我们。也不知大煜皇室所布的局又是如何。” 百余丈高的逝楼之下传来阵阵马蹄声,间或还有兵戈碰撞的声音,却是扬州商会中人终于现了逝楼之变。周继君和千宁臣三人跃出楼巅,御风而行,就在这时,扬州上空忽然刮起大风,随之而来的是浓浓无尽的乌云,遮天蔽日地将熠熠朝阳遮掩住,直压扬州无数大小府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 半空中,周继君心头渐渐涌起一丝不安,心念扫过体内,只见悬浮于上丹田的那块巨大的诡道棋盘忽地猛烈摇晃起来,棋子纷纷散落,无数黑气从中浮现出来,渐渐堆积于棋盘之上,好似那天上诡谲的乌云般,将原本渐渐清晰的棋盘遮掩住。 云州之局,京城之局,扬州之局都再度陷于黑暗之中,形势一片混乱,无迹可寻。这被周继君辛辛苦苦布下的几处棋局,尚未展开,便毁于一旦,棋子拨乱,天元不存,大龙失位,除非另开局,否则便只能余下这番残局。 “又要重新开始了吗?”周继君脸色忽明忽暗,眼中浮起一丝戾气,心头一横,猛地运起诡道之力将棋盘扫拂干净,恢复了布局之初的情形。 从云州开始隐隐布下的诡道棋局,却因为封神天书的出世而不复存在,沦为徒劳。 “如此也好。三百六十五个准仙神,你们即将要开始在七州布局行你们杀戮征伐之举了吗。万年前,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方诸侯都成了准仙神的棋子,这七州之地被视为争夺神位的棋盘,可今朝却不同于万载前了。” “你们布你们的局,我布我的局,棋子杀棋子,棋局并棋局,且看今朝谁能主宰这七州大局!” 即将到达海生君府的半空中,周继君有意无意地落后身为,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将封神天书吞入腹中,心念也随之降落而下。 “紫君何在?吾命尔代吾执掌这封神天书,待到机缘至,将其炼化。” “善!” 本命紫君恭恭敬敬地手持封神天书,盘坐于下丹田藏象之府内,它的目光越过体内穹宇的河海山川,落在上丹田的那方棋盘之中,轻轻“咦”了一声。 偌大的诡道棋盘之上,乌云密布,却陡然浮现出一丝亮光,正不住地向那天元之位靠拢。 紫君细细看去,竟是一座插入黑云直落棋盘中的高阁云台,周身银白,若隐若现。 -------- (不水了,很快就到,恢复两更也快了,等我把这第三卷的大框构思好,免得写太快毁了质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变局之始 ??在七角亭中等着他们。 ……………… 七州之上,京华中央,高大恢弘的皇宫正德殿里,七名气息强大到能令山川崩塌河水断流的老者盘坐于铜黄色的软垫上,而在大殿正中华丽庄严的九龙壁椅上,端坐着一个头戴二十四串珠旒冕冠的老人,在他金黄色的龙袍之下,行了数年人皇之道的大煜女皇千若幽恭恭敬敬地垂而立。 “那个覆真子身死了?”煜德帝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大殿中,在龙纹金柱间起伏流转,听不出喜怒哀乐。 做于殿下席的黑袍老者微微欠身,开口道,“回禀陛下,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的气息断绝于扬州锦翮府,便连心神也未曾逃出。” “是吗?”雪白的长眉颤抖着挑起,煜德帝森严的面庞上浮起一丝冷笑,“那羊道人临走前还想留下他的徒弟来牵制寡人,区区地境巅峰便如此目中无人,面对寡人不跪不拜,胆大妄为。死得好呀,这些来自山海门派受到所谓上古仙神传承的弟子最不晓事了,当真以为这七州还是被仙神之流统治的上古时候,哼,也不看看如今他们已经落魄到何等地步了。” “陛下,虽然他们已经不复当年的道家盛世,可仍旧有不少厉害的人物。这天下之乱在陛下布置了数十年的大局下虽然终将只会是昙花一现,却也难保他们中有人获得神位出来生事。” 黑袍老者淡淡地说道,他盘坐于地,却要比其余的御殿武尊皆要高大,赫然是那个百年前的羲族叛徒,夸角。 “哦?夸角尊者,莫非寡人布下的七州大局还会有纰漏?”煜德帝冷笑一声,嘴角微微弯开,陡然将立于他身前的女皇抱入怀中,干枯的手爪探入她金黄的五爪龙袍中,不顾女皇的抗拒玩捏着她胸前那图肉球。 “寡人将帝位传于贤帝那个逆子,苦修数年终于将皇道玄功修炼至尊者境界,吸食了那个逆子的人皇之气,此时已达到人尊中品。等千十七将三卷封神天书取出,寡人便可炼化那三卷天书,将七州神位尽收囊中,届时寡人率领仙神大军雄霸七州,远征海外诸国,以及那些山海门派,穹宇之内,万载之下,谁及寡人?” 煜德帝苍老中带着几分疯狂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绕梁而转,许久未绝。被他抱在怀里亵玩的女子苍白着脸蛋紧咬朱唇,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煜德帝,口中呢喃着,“原来父皇是被你杀的,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煜德帝脖颈微微扭动着,满脸古怪地看向怀中曾经立于七州最高处的女人,嘴巴翘起一丝低低的阴沉,又用劲狠狠捏了一把那雪白高挺的峰峦,轻笑着道,“我本想让千雍那个家伙继承皇位,好以他为炉鼎来修炼人皇之道,不料他竟早就察觉到我所布下的局,不愧是我的亲弟弟,对皇道的领悟不次于我……真是可惜。既然最好的炉鼎没了,便只能让吾儿来继承大统,修炼人皇之道,如此寡人才好吸取他的皇道之气来成就神功。” 千若幽伸长了脖子呆呆地看向她眼前的老人,满脸的难以置信,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帘滑落。 “他可是你的儿子呀,亲身儿子……我的父皇……” “亲生儿子又如何,寡人欲成就万载第一的功业,他既然是寡人所生养,那为寡人所用又有何不可?”煜德帝将手收回,放在鼻下深深地嗅着,随后托起千若幽那张写满惊恐的光洁脸蛋,满眼迷醉地说道,“你还是寡人亲孙女呢,不也伺候了寡人整整七年……说实话,寡人确实有点舍不得了。” “舍不得……”千若幽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头蹿上,全身上下如坠冰窟,冰冷无比,“陛下,你不会是想……” “行了这么多年人皇之道,你也修炼得差不多了,正好来助寡人成就人尊上品。”煜德帝嘴角划过残忍之色,握住千若幽下巴的那只手慢慢游走至她的粉脖处。 “不要,陛下求你了!”曾经的大煜女皇浑身颤抖着跪倒在皇椅之下,苦苦哀求着,可那双冷酷无情的手已经将她的脖颈死死掐住。 “陛下,不要杀我,不要…………爷爷!” 那最后的两个字从千若幽口中喊出,在正德殿中久久回响,却无法让她的亲生爷爷动容半分。干枯的手爪陡然加力,洁白的脖子出“卡擦”的声响,千若幽的身躯重重地摔落御椅之下,她的头颅诡异地歪在一边,眸子黯然望向远方,再无半点生机。 “居然还叫寡人爷爷,以为这样便能让寡人大慈悲了?寡人者,无德无心,天下至寡。” 煜德帝伸手按在千若幽的额头上,精醇的皇道之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手心,就在这时,紧闭的殿门被推开,身穿白衣满脸冷然妖冶的少年走入殿中。 八道目光齐齐射向他手中那卷金黄的封神天书上,皆是惊疑。 “十七,为何只有一卷,那另外两卷在何处?” 坐于皇椅上的老人心中浮起一丝不安,深深地看了眼千十七,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走向千十七。 “就,一,卷。”少年昂着头,冷冷看向转瞬间来到他面前的煜德帝,僵硬地说道。 “哦?取出三卷,就带回来了一卷?”煜德帝眼角抽搐着,花白的须陡然张扬起来,一脸赤红色的怒意,“怎么?你是想以此来破寡人的大局?” 皇袍翻滚,那只苍老干枯的手爪紧握成拳,划过一道虚影重重轰击在千十七胸口,白衣少年眼中闪过恨意,却来不及阻挡,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轰然撞在金黄的殿柱上。 “好啊,没想到你也会玩心思计谋了?哈哈哈哈…” 煜德帝怒极反笑,袍袖飞卷,震得殿顶簌簌作响。而环坐于大殿之中的武尊们也是一脸惊容,脸色忽明忽暗。筹划布置了数十年的七州之局竟因这个皇室少年而破出了一个偌大的缺口,如此,虽算不上前功尽弃,却会生出无穷尽的变数。 “寡人还以为你真的很在乎你姊,既然如此,就别挂寡人不守承诺收下她的红丸了。” 煜德帝苍老干枯的脸颊上浮起阴狠之色,轻拍了拍手掌,没多久,两名御殿护卫带着千若兮进了正德殿。身着雪白透粉宫装的少女看到在血泊中挣扎着爬起身来的千十七,花容大惊,低喊了一声,甩开那两名护卫便向千十七跑去。 “不愧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啧啧。” 煜德帝眼中陡然腾起欲火,低低一笑,伸手便想将千若兮吸入怀中。 就在这时,已然站起身来的千十七眼中暴绽出紫色的光晕,张口,将本命元珠吐了出来。泛着紫气的元珠呜呜地飞向千若兮,转瞬之后没入她光洁的额头,随之一起进入的还有那卷封神天书。 无数道金色的光华从一脸茫然的千若兮身上四射而出,竟如朝日般耀眼,刺得大殿众人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待到光华消散,再看向千若兮,只见她一身气质竟然须臾间变得高贵而神秘,紫色的符文若隐若现地流转于散着红晕的面颊边,仅仅弹指刹那后,她的修为赫然达到武王大圆满,也就是地境巅峰。 “千十七!” 煜德帝不可思议地望向瘫倒在地,全身再没有半丝力气的白衣少年,全身颤抖着,忍不住仰天咆哮,愤怒的双眼一片赤红。 “你竟然舍弃一身修为来助她炼化封神天书?好,好,你真是会异想天开。来人,将这个畜生关进九幽水牢,每日抽一万鞭!” 煜德帝怒不可遏地喘着粗气,看向尖叫着扑到千十七身上,已经成为封神天书执掌者的千若兮,紧捏着拳头,眸中阴晴不定。 这时,一阵明朗而又浑厚的长笑传进大殿,虚掩的木门被推开,从殿外束束旋转着的阳光中走进一人,他身着暗黄色的儒服,头顶儒家高冠。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五日之约 “见过陛下和诸位大人,学生有礼了。” 那人微笑着,向立于殿柱之下的煜德帝作了个长揖,不卑不亢。 “你是何人?”煜德帝身体微震,眉宇间闪过惊诧之色,转脸看向那个陌生的儒生,随即面色阴沉下来,“大胆,竟敢擅闯皇宫,你是如何进来的?” “学生名叫何夕。古之大贤者有云,以理服人,而我一路所遇的宫廷侍卫都被学生循循善诱,说动他们带着我来到此间,得见陛下天颜。” “循循善诱……你竟然能说动寡人忠心耿耿循规蹈矩的侍卫们带着你来此,好一颗慧心,好一张利嘴。”煜德帝冷冷地看向面前笑容可掬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陡然开口,“来人……” “且慢。”名叫何夕的青年儒者看向扑向自己的宫廷侍卫,不慌不忙,朝着煜德帝拱了拱手道,“陛下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跋涉万里前来?” “哈哈哈哈,寡人还真不想知道。”煜德帝目光扫过趴在地上不住低咳的千十七,以及满脸焦急拼命阻挡着侍卫们的千若兮,眼神愈寒冷,扭头对何夕说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只会妖言惑众的腐儒也敢在寡人面前卖弄玄虚,寡人可不是对谁都有兴趣。来人,将他拖下去,斩了!” 两名护卫拎起何夕向殿外拖去,袍袖凌乱的青年非但没有露出半点惊慌,反而愈饶有兴致地看向煜德帝,直到即将出殿门这才陡然长笑道。 “陛下,你杀了我可就再也得不到儒生图章了。” 话音落下,煜德帝白的眉毛耸然挑起,看向何夕的目光中浮起一丝凶色,缓缓抬起手,止住了那两名侍卫。 “儒生图章?它不是在那个逆贼周久那吗?” “之前在,可如今却已落入我手。” “哦?”煜德帝缓缓踱着脚步走向何夕,直到他身前三步处才停下,深深看了青年儒生一眼,淡淡地问道,“那么,你和那周久又是什么关系?” “他是学生的恩师。”何夕依旧笑着说着道,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煜德帝愈阴沉的脸色。 “大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身为逆贼之徒竟还敢擅闯皇宫,莫非来自寻死路?” “非也。”何夕拱了拱手,随后张口,将一颗散着土黄色光晕的古朴印章吐出,恭恭敬敬地举于头顶向煜德帝献去,“学生万里迢迢来到京师并非自投罗网,而是来献宝的。我所要献给陛下的正是这颗统率天下儒道的儒生印章,以及,学生的效忠。” “哈哈哈哈…”煜德帝指着何夕放声大笑起来,苍老的声音在空气中掀起巨浪压向何夕,“那小逆贼居然也敢在寡人身上动起心思来了,想以献宝计将你安插在寡人身旁?真是可笑,你若是去将他的头颅给寡人取来,寡人倒会相信个一二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学生不才却也不会行那等弑父弑师的禽兽之事。”何夕淡淡地说道,眼见煜德帝脸上阴晴不定,轻笑着,语气陡然一变,“不过,天地君亲父,除了天地之纲外,君纲最大,我背弃恩师虽是小人行径,可效忠人皇君主却是人之本分,我心怀坦荡前来投效陛下,陛下为何又要多疑?” “哦?”煜德帝白眉微颤,细细地打量着面前一身浩然正气的何夕,只见他在自己的皇道之气逼压下依旧神色镇定,坦荡自若,看起来适才说出的那番话确实出自肺腑。 “有意思,那个号称北方儒君的周久门下三千徒,据说个个对他崇拜有加,不料却出了你这个背弃师纲的叛徒。”煜德帝伸手接过那颗儒生图章,嘴角划过一道古怪的弧线,“就算你真的是来投诚寡人,你也要拿出一点本事来,光凭这颗儒生图章还远远不够呵。” 说着,煜德帝转脸望向散座于殿堂之中的各大武尊,开口问道,“诸位爱卿,你们可曾听过这个名叫何夕的儒生?” 气息沉凝的武尊们纷纷摇头,看向何夕的目光中全然是不屑一顾。 “学生字元吉。”未等煜德帝回转过头来,何夕忽地开口道。 话音落下,殿堂之中传来几道轻“咦”声,那些武尊的神色陡然凝重起来,而盘坐于第三位的一名武尊眼中闪过异色,轻拂着长髯悠悠说道。 “儒君门下三千徒,雍州元吉最为奇。你就是那个号称骑射、歌礼、剑术皆为三千门徒之末,却能舌辨群徒,儒道堪称第一的何元吉?” “不才正是学生。”何夕拱手道,目光清澈如水,门口的流转的阳光晕圈拂过他嘴角的绒毛,高冠儒袍,文质彬彬。他转脸望向眸子时明时暗的煜德帝,朗声说道,“学生与恩师长辩三日,他的天地民生之道终未能折服我的天下君臣之道,我虽学习儒道于他,可学生的志向却是为君平天下。” “为君平天下,好大的口气。”煜德帝深吸一口气,余光扫过孤零零坐在地上,一脸悲戚的千若兮,轻笑声道,“寡人所求的贤才良臣可不能只有口舌之才,而是要有真本事,眼下就有个证明你的机会。” 煜德帝伸手指向眼见噙着泪水的千若兮,冷冷说道,“你若能在半柱香之内让那个女人效忠于寡人,寡人便收下你,并且重用。你是周久派来的细作也好,是背叛恩师真心来投奔也罢,寡人一概不理会。你真为英才,寡人自不会放过。” 儒服青年转脸看向一副哀莫大于心死之色的宫装少女,心头陡然怦怦直跳,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随即皱眉细细思索起来,不多时,他微微颔,迈步走到千若兮身前,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陛下,她答应了。” 只是片刻功夫,何夕就抬起头笑盈盈地向煜德帝拱手说道。 而伏在地上的千若兮踉跄着撑起身体,捂着心口惨白着脸,冷漠的声音颤抖着回荡在偌大的正德殿中。 “你若不为难欺辱我弟,我便为你效命。” 闻言,煜德帝眉头微蹙,看向神色淡然的何夕,良久开口道,“你倒能从蛛丝马迹中现事情的原委,也算是有点急才,虽然还远远不够。罢了,这关算你过了,你便留下吧,日后若真能立下大功,寡人定不吝提拔,便是让你行天下儒道亦不在话下。当然,前提是你要终生效忠寡人,若有2心,寡人必将你碎尸万段。你先跟随侍卫下去吧。” “那,学生先告辞了。”何夕向煜德帝深深一揖,向殿外走去,余光下意识扫过呆呆地站在大殿中央的宫装少女,深吸口气。 这封神天书的执掌者竟然是一个女子,皇室中人吗,煜帝得到她便能间接执掌封神天书了呵,却也不知意欲何用。 走出大殿,万道阳光射落在儒服青年身上,光晕起伏间,他额头中央闪出一块金辉熠熠的小碑,上书五字----大德贤神君,却是若隐若现。 “不料我竟是上承天命的仙神,真是世事无常。”何夕转头望向北方,眼中浮起一丝黯然之色,低声呢喃着,“老师呵,你明知我心怀忠君之志向,却还收我为弟子,传授儒道。你明知我即将前来效忠这个害的你家破人亡的皇朝,却不管不问,甚至长歌践行。你明知道我拿走了儒生图章,却还放我前来,沧海书院十大护院想要阻我却被你喝回…老师啊老师,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莫非远在千万里之外海国的你亦想插手七州之局?可是学生既已出,就不会再回头了。” “天下十分儒道,你已尽得三分,剩下的那七分,学生便依仗这大煜皇室来和老师你夺一番吧。” …… 扬州,锦翮府。 周继君只身飞于穹宇高空,直向京城赶去。 把天元珠交给海生君后,百里雄北归之事便正式告一段落,虽然那个换上碧绿裙衫的女子看他的目光总是透着些许古怪,可周继君却没有功夫再去多想。将熟睡的齐灵儿交给月罗刹三人,约定明日午时在城东酒肆相会后,周继君便先行一步急急地赶往京城。 明日就是五日期限,在京城西郊那个古怪的宅院中,还有个女子在等着他。 飞越扬州大大小小的府城,天穹的颜色渐渐变得暗沉漆黑,日落月升,星辉笼罩,当周继君精疲力竭地赶到京城西郊时候,天空刚刚翻起一片鱼肚白,拂晓初临。 五日前突然消失的那个庞大庄园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周继君深吸一口气,落于荒郊之地。就在之时,从庄园里传来一阵古老的歌谣,说不尽的低沉悠远,歌声缭绕在氤氲的雾气之中,却似一个离家多日的女子遥遥望乡而吟。 周继君迈开脚步向庄园走去,不知为何,他心头涌起一丝浓浓的不安,仿佛这延绵不绝的雾气般萦绕胸口,沉闷无比。 庄园的大门陡然打开,那个穿着一身白衣,高挑明丽的女子出现在周继君眼前。她骑在一头青色的毛驴身上,披着薄薄的面纱,淡漠如水的脸颊若隐若现。 “阿珂。”周继君心头怦怦直跳,下意识地高喊道。 女子转头,目光相触的刹那,两人同时一怔。 第一百八十章 空行青 “这位公子,你找谁?” 客家娘熟悉的声音传到少年耳中,轻柔如玉珠,可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拒他千里之外的感觉。 周继君平复下慌乱的心意,揉了揉眉毛,细细地打量起眼前骑着青色小毛驴的少女。透过莹白的面纱,她的鼻子微微皱起,美艳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和疑虑,一身气质变得冰冷无比,虽然一切是那么的陌生,可她的模样身段分明就是客家娘。 周继君脸上阴晴不定,目光中渐渐溢出几分寒意。 “你到底是谁?” “我叫空行青,怎么,你认识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闻言,周继君身体剧震,呆呆地看着眼前拥有客家娘身形相貌的女子,心中没来由的一痛。身形闪过,下一刻他出现在青色小毛驴旁边,牢牢抓住缰绳,抬头望向满脸淡漠的女子,眼中杀机起伏。 “她人呢?为何你……” 周继君说到一半,心思闪过,脑中陡然想起五日前夸角所述的故事中,那个结识于归墟蓬莱山的羲国少女,小青。隐隐约约间,周继君想到了什么,可却又不敢深想下去,即便已是昭然若揭。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破风声,袅袅浓雾散去,穿着黑色长袍的老者飘然而至,正是大煜御殿武尊第一人,夸角。 “小青,你去哪?” 老者的目光落到骑上小毛驴的女子,神色忽地变得慌乱焦急,他上前一步走到周继君身旁,颤抖着张开双臂将空行青拦下,嗫嚅着干枯的嘴唇,欲言又止。 “这么久了,我也该回去了。四大部洲,羲国,还有千万子民在苦苦等候着土灵珠呢。”空行青看向胸口起伏目光闪烁的夸角,眼中浮出一丝歉然,却转瞬即逝,“谢谢你们这么多年陪着我,守护着我,可是……我有我生来的使命,一日不完成,我便一日无法停下脚步……抱歉。” 说完,空行青目光复杂地看了周继君一眼,突然拉起缰绳,甩开那只手,就欲离去。 “等等!” 周继君眉宇间流转出一丝戾气,猛地抓住空行青的胳膊将她止住,张口喝问道。 “客家娘在哪?” 空行青的脸上闪过痛苦之色,她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就见身前的夸角眼中腾起怒意,扭转身形,一拳轰向周继君。 “砰!” 周继君合臂挡去,百万斤的巨力从那只干枯的拳头中涌出,震得他双臂欲裂,身体向后倒去,足足滑行出十步才停下。 “夸角,你把客家娘怎么了?” 周继君稳住身形,脸上杀气四溢,狠狠地盯着黑袍老者,全身精气道力剧烈旋转。 夸角转过头,冷冷看了眼周继君,淡漠无比地说道。 “她已魂飞魄散了,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什么!” 周继君脑中嗡地一声,呆呆地看向眼中流转着复杂神色的白袍女子,只觉得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魂飞魄散了…她死了? 白衣少年紧捏拳头,嘴角抽搐着,脸上渐渐浮起悲戚之情,以及那浓得无法散去的自责和愧疚。 若非五日前我将她一个人留在那,这一切又怎么会生。若我当日再谨慎点,早些现夸角故事中那一个个难以觉察的破绽,她此刻定是笑靥如花地站在自己身旁,而非眼前这般…冷漠生疏。 剧痛传来,仿佛白骨尖刀一寸寸地绞割着周继君的心,他抬起头望向拦在空行青面前喃喃低语着什么的黑袍老者,眼中渐渐布满了赤红的血丝,眉角颤抖着,连带那道虬龙般的疤痕扭曲伸缩。 京城郊外浓郁的晨雾中,身着白衣的少年人猛地怒吼一声,随之暴起,冲破风和雾,直射夸角。他的手心中蹿出两道形如利刃的精气,仿佛能削断世间万物般闪着奇异的光芒,自上而落劈向夸角。 “大胆!” 黑袍老者黯淡的眸子中精光闪过,袍袖无风荡起,携着百万多斤的罡气迎向周继君。 武侯天品对上武尊大圆满,即便周继君再如何神奇,却也无法越过两个偌大的境界重创夸角。光晕暴绽,如山倒海泄的罡气轰然压在周继君身上,白衣少年脸上浮起红晕,拔身而起,诡异地跃过这道罡气,随后由天而降依旧斩向黑袍老者。 “你找死吗!” 夸角脸上闪过恼怒之色,冷冷地抬头看向周继君,陡然伸手五指捏起,空气仿佛被他这朴实无华的一抓揪成一团,而周继君的身体僵硬在空气中,竟然无法再动弹半分。 “够了!”就在这时,那个骑着青色小毛驴的女子喝叱道,她的娥眉微微蹙起,眼中浮起不忍的神色,“和这个少年人纠缠什么,快快结束这一切,与那煜皇解除盟誓,你们便来四大部洲找我吧。” 夸角闻言身体猛晃,将周继君重重地扔到地上,缓缓回转身子看向空行青,嘴角颤抖着,沧桑了百多年的脸颊上竟然流露出几分哀求之意。 “小青,你真的要离开了吗?我苦苦守候了你这么多年,不料却只换来这番……是因为那个和我共用一个身体的孽龙黑角吗?你不喜欢他?他只有午夜前才会附身我三个时辰,其余的时候都是我,是我陪在着你啊。” 空行青张了张嘴,却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余光扫过昏倒在地的白衣少年人,目光闪烁,随后看向满脸痛苦哀求的老人,嘴角忽地划过一丝温暖沁心的笑意,伸手划过那张苍老的脸颊,却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及收。 “你们都对我很好,可是,即便你们共用一个身体,却还是两个人,叫我如何来选择呢。”空行青提了提缰绳,青色的小毛驴不住地踢打身前的泥壤,却被老者的气势压迫着,迟迟无法迈出蹄步。 “我就要走了,真的要走了。我会想你们,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都还活着,那便在一起吧。” 空行青拨开老者伸展在她身前的手臂,抿嘴深吸了口气,扯动着缰绳向前离去。雾霭缭绕的荒郊野外,白袍少女骑着一只从不会抬头来的小毛驴,踽踽独行,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噙于眼中的泪珠子却再无法止住,大颗大颗地滑落过光洁美丽的脸颊,直到走出老远,转上一处高坡,她也没再回头去看一眼那个已然满脸哀求跪倒在地的老人。 西郊的黄泥坡上,明媚的阳光洒落渐渐驱散了凌晨时候沉凝至此时的白雾,白袍女子拉起缰绳停下,随后扭头看去。 庄园和老人已被法阵隐匿,再见不到踪影,而那个缓缓醒转过来的少年踉跄着站起身来,他疯似地四下张望着,大声呼喊,捏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半晌,渐渐平复下来,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埋下头,看不清他沉于阴影之中的面庞。 “他很喜欢你呢。” 空行青自言自语道,却又仿佛再说给另一个人听。 “是吗?”弹指刹那后,她脸上的冷漠破开,露出少女的笑靥。 “至少他非常非常在乎你呢,傻丫头。”神色陡然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如水,白袍女子轻叹了口气问道,“你恨我吗?可是若刚才将身体交给你控制,以你这不会掩饰的性子肯定会被夸角现破绽,那我们可都走不了了呵。” “那天晚上你侵占我身体后,我确实好恨好恨,可现在却现一点都不恨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傻丫头,你为什么总喜欢这么直爽。此行前往羲国归还土灵珠,路途遥远而又艰辛,所遇之人心思叵测者数不胜数,你这般心性却是更添了几分危险呢。” “那你呢,不是有你在吗?” “我嘛……我至多只能再活两个月了。傻丫头,不要难过,若非夸角和黑角,我恐怕早就死了,所以,也不在乎了。你能替我将土灵珠送归故土,那我此生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可是你就不想和他们在一起吗?他们中,你到底喜欢哪个?” “呵呵,可能都喜欢吧,也可能都不喜欢,谁知道呢,这么多年了我也一直没想清楚呢。至少我们都很在乎对方,这便足够了,我们的一生如弹指刹那般短暂,又何必要想那么多,平添烦恼。” …… “悉摩多,米尼,古拉雅克……” 少女空明的声音回荡在京城西郊,将压抑无比的死寂打破。 周继君身体猛震,脸上暴绽出狂喜之色,陡然回头望去。高坡上,那个白衣女子笑盈盈地望着他,随后脸上浮起黯然之色,拉起小毛驴转身远去。 白衣翻腾,周继君起身飞向高坡。当他站上黄泥坡上时,那个美丽如画的女子早已远得不见踪影,只有地上用枝条刻着的七个微微扭曲的大字。 四大部洲再相会。 朝阳的光晕流转在少年渐渐平复淡然的脸颊上,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回头望向那个被阵法隐匿的庄园之地,眼中迸出无穷尽的杀机。 在这重开大局的京城中,又多了一个他必杀之人。 -------- (只是很纯洁滴碰了一下老人的脸而已……)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京城如樊笼 当周继君从西郊回转到城东小酒肆时,已过晌午。 炎炎烈日垂下一缕缕火辣的热浪铺撒在出奇冷清的长街上,长街尽头,满怀心思的周继君推门而入,一衫火红的裙纱跃起,扑进他怀中。 “师父”齐灵儿熟练地缠上周继君的脖颈,咯吱咯吱地笑道,满脸的欣喜。 “无大碍了?”周继君看着平安无恙的齐灵儿,嘴角划过淡淡的笑意,随即看向酒肆里,眉头却微微蹙起,“灵儿,月罗刹他们三人去哪了?” “他们呀,他们把灵儿带来这里让我等师父你,然后去那个什么武道大会探查情况,说是一会儿就回来。” “哦?他们已经离去多长时间了?” 齐灵儿扑棱扑棱着大眼睛,甩开胳膊从周继君肩膀上跳下来,踮起脚尖走到门口看了看日头,随即掰着手指嘀咕着。 “师父,他们出去有一个半时辰了,难道他们在外面偷吃偷喝着?哼,竟然把灵儿一个人丢在这里。” 齐灵儿忿忿不平地说道,嘴巴翘得老高,抬头看向周继君,却见她师父眼中浮起一丝凝重。 “一个半时辰” 周继君心中涌起些许不安,就在这时,他脸色微沉,张口吐气。 云雾缭绕的诡道棋盘出现在酒肆中,七州棋局中的天元之地外,原本鼎足而立的三个封神云台形势突变,金黄色的云台陡然拔高了数倍,携着无比嚣张霸道的气焰直迫天元,而周继君的云台和另外那只黑色的封神云台则被逼得向外退出几许,离那天元之地越来越远。转瞬间,百余颗星辉从七州各地腾起,纷纷被那金色云台吸引过去,而金色云台也离天元之地愈接近,当它停止移动时候,距离七州天元只有两寸之距。 “银白色的属于我,黑色的应当代表洛继伤,而那金黄色的封神天书则被千十七获得,那这只封神云台莫非是大煜皇室?” 周继君目光冷峻地望向那只与七州天元近在咫尺的云台,眼中闪过数尺精光,莹白携紫的心念须臾间破开眉心而出,呼啸而去,直飞向天下第一武道大复赛所在的中央大街。 心念穿越城东数个市坊长街,不多时便御空而临那方圆数里的京华中央。 “砰!” 心念仿佛撞上一堵透明的墙壁,瞬间弹飞出去,而在京华中央之上,数颗强大的心神光华闪动遥遥望向周继君的心念。 “咦?还有高手在中央之外?” “啧啧,这颗心神好生奇怪,似乎还有些熟悉呵。” “先擒下送进中央之地再说吧。” 那几颗心神磔磔一笑,随即从天而降扑向染着紫火的心念,可当它们赶到时候,心念已不见了踪影。 城东小酒肆,周继君长吸口气,将心念收回眉心,脸色愈阴沉。 “只让进不让出了,京华之地如樊笼,莫非大煜皇室所布的大局终于正式开幕了” 体内忽地传来三声嗡鸣,周继君心念探去,却是沉眠了数日的三道蛇人终于醒转了过来。此时正各守体内穹宇一方,从紫君手中交接回掌控大权。周继君眼中忽明忽暗,张口吐气,三道蛇人在半空中流转生出。 “见过道主!” “都无大碍了吧,我正有要事所托。” “道主只管吩咐。” “武道再加上玄道和诡道一起吧,你们驾驭坐骑前往白衣庵,替我保护涤尘和我娘。” 武道蛇人抱拳称“善”,而诡道蛇人则和玄道蛇人互视一眼,微微犹豫。 “嗯?玄道诡道,尔等怎不领命?” 周继君额上渐染几分煞气,直直望向玄道蛇人和诡道蛇人,目光冷凝。如今的三道蛇人已不再像当年那样对他的命令百依百从了,它们在体内穹宇执令掌控一方时,周继君还能通过心意获悉它们各自所想,然而它们出来后,周继君则无法再探知出它们的心意。随着周继君三道修为的高深,这三道蛇人的心意也愈独立,虽然依旧效忠于周继君,却已然拥有了各自的意识,这般变化周继君也不知是好是坏。 “道主。”诡道蛇人扫到周继君眼中若隐若现的寒光,心头打了个冷战,唯唯诺诺地俯道,“非是吾等抗命,只不过眼下局势艰险莫测,道主虽然实力强大,可也无完全之法。不若留吾于道主身边,操纵诡道棋盘,武道和玄道前去保护主母小姐。” 深深看了眼满脸惶恐的诡道蛇人和一副云淡风轻摸样的玄道蛇人,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半晌长叹口气。 “也好,你就留下。武道玄道,去白衣庵,若有半点差池,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得令!” 武道蛇人和玄道蛇人俯身应道,旁边的齐灵儿眼中浮起一丝奇异,忽地拦住刚欲跨上紫风的玄道蛇人,转脸向周继君道。 “师父,你让它们去哪啊?生什么了?” 周继君冷冷看向齐灵儿,心思微微流转起来。 这齐灵儿虽是将来为我掌控杀伐的要害棋子,可如今却只有道师境界,随我一同前往京华中央,万一真遇上险情,她非但没有半点用处,反会成为我的累赘。她乃天生灵物所生,自有大福泽,不如将她也一同送往白衣庵,既可少我一分担心,也可以给娘和妹妹带去几分福运。再者,京城如若真有大变,洛家也不会不闻不顾,眼下的白衣庵反倒安全。 心思想到,周继君不再犹豫,轻拂衣袖向齐灵儿说道。 “它们前去保护两个对你师父来说很重要的人,你既为我徒,便一同前去吧。记住,她们是你毕生都要拼死所护的。” 齐灵儿脸色微微一变,刚想说什么,就见周继君已经迈出脚步,瞬息后消失在酒肆中,飘飘然向京城中央飞去。女童眼中浮起几分慌乱,抿着嘴唇,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门口仰头大声喊道。 “师父小心啊,灵儿感觉到有好多好多强大的气息来到了京城。” 带着几分哭丧的童音随风远扬,半空中,周继君眼中浮起深思,随即向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复赛会场加赶去。不多时他飞身而落,在距离皇宫禁城千步之外,赫然搭建起一个百余丈的擂台,擂台四周矗立着十来座高大的观礼阁,下方人头攒动,乍一看去少说也有数百人。然而却是众多年轻或是年长的武者和达官贵人,没有半个平名百姓。 白衣少年翩跹而入,无数道目光纷纷向他射来,站于擂台中央的监场长舒口气,手持棒槌重重敲击在金锣中心,扯起嗓门高呼道。 “晋级本届天下武道大会复赛的九十七名武者皆已至,现在开始划分品阶,依次入座。” “上品者,千十七、千宁臣、洛继伤、左游生、虚柯、君公子、月罗刹、沙摩尼,这八位武者皆是在第二轮完败擂主晋级,御赐上品,请入南面两阁而坐,等候复赛开始。” “中品者” 周继君正在挑目寻找着月罗刹他们,一个穿着玄色短袍的护卫走到他跟前,恭恭敬敬地抱拳道。 “阁下便是君公子吧,请随在下上高阁。” 周继君微微颔,随着那名护卫走向南面高阁,行至一半转脸看向面色淡然的护卫,张口问道。 “为何要分品阶而坐?本次武道大会复赛还是单场对战?” “公子稍安勿躁,在复赛开始前还有助兴节目,等到各位坐齐后,总监场自会出来说明。” 听着身旁侍卫不咸不淡的话语,周继君心头一动,隐约想到了什么,却又模糊难以明了。 玄袍侍卫止步阁下,周继君拾阶而上,不一会,三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神色复杂的千宁臣、愁眉苦脸的沙摩尼以及看向另外一处高阁神情冷凝的月罗刹。 “君兄,你来了呵。” 千宁臣看了眼周继君颔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话。 “怎么了?”周继君感受着阁内微微压抑的气氛,挑起眉头轻声笑道,“你们为何都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月罗刹收回目光,摘下一片竹叶把玩着,良久才幽幽一叹道。 “因为不知道即将会生什么。小君君,这次武道大会复赛可是前所未有的古怪呵。” “没错。”千宁臣深吸口气,接过话头,“往年的复赛都是单场决斗或是指名挑战,允许任何大煜子民前来观赛。可今次只允许武者和有官衔者进场,还分品秩而坐,却是前所未有过。” 闻言,周继君忽地想起了什么,问向千宁臣道。 “那八斋被窃的消息有没被散布出去?” “自然有,不过”千宁臣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轻叹口气道,“不过大煜皇室传下话来,说是本届武道大会又有新彩头,却是比那帝药八斋还要珍贵千百倍。我们不惜服食生死丹,只余九年元寿可活,夺得了那八斋想要破去皇室之局,不料竟然付之东流,还赔上了自己。” “比帝药八斋还珍贵千百倍的彩头?” 周继君只觉得心头怦怦之跳,仿佛有什么正要呼之欲出,可却被他下意识地按下,不敢去想。他的余光扫过面色愈凝重的月罗刹,眼中浮起几分奇异轻声问道。 “罗刹,怎么了?” “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月罗刹忽地将竹叶弹飞,伸手遥遥指向另一座高阁上端坐着的白衣少年。 “你们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屠神夺位 天空之上云淡风轻,而擂台之下晋级复赛的九十七名武者按照品秩而坐。上品八人高居观礼阁,与那些皇族世家同等待遇,中品三十三人齐坐于擂台正西的高台上,而下品诸人则散坐于擂台之方,虽有侍卫提供的软垫,可如此大的差别待遇让他们满脸羞恼。 锣鼓再次敲响,立于擂台中央的监场张口高呼。 “昭平四年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复赛正式开始,本次比试由总监场鸾凤公主主持,开比后不得中途弃权,违者斩!” “千若兮?” 南面高阁之上,周继君眼中浮起深思,转眼看向坐于另一处观礼阁上的千十七,只见他眸中陡然荡起一圈涟漪,眼角抽搐着,紧捏着拳头,满脸惨白之色。穿着金黄龙凤纹的少女登临正北方那座最为高大显眼的观礼阁,随着她的出现,会场之内传来阵阵喧哗和惊疑声。 “什么!” 千宁臣猛地站起身子,瞪大眼睛看向英气逼人却又美艳高贵的鸾凤公主,满脸惊疑,口中低声喃喃着,“怎么可能,武王天品” “是武王大圆满,或者可以称之为地境巅峰。” 周继君起身望向修为暴涨已然越他一个境界的千若兮,冷漠无比地说道,在他体内藏象之府,被紫君抱于怀中的那卷封神天书猛地晃动着。而一旁的阁楼之上,洛继伤几乎同一时刻站了起来,怔怔地看向千若兮,神色复杂变幻。 感受着体内封神天书的不安,周继眼中闪过恍然之色,君嘴角渐渐咧开,诡谲的笑意从他唇纹间绽放出来。就在这时,那道多情却似无情的目光穿越百丈擂台直落他眼底,携着两分杀机和七分犹豫。北方高阁上,千若兮遥遥而立,如水秋波流转在千十七和周继君身上,良久,嘴唇张开,吐出两个无声的词语。 快走 周继君微微错愕,随即眉头紧锁。 他怎么也没想到,千十丣气,苦笑着朝向千宁臣说道,“好大的手笔,好大的布局……这些人就是刚刚获得了仙神之位的有缘人。昨日封神天书刚刚开启,今日这些准神就被全部擒来,也不知道大煜皇室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对了,神位?” 周继君和千宁臣同时一怔,脸上浮起恍惚之色,这时,身旁传来月罗刹阴测测的声音。 “如此说来,这次武道大会新的彩头便是这些神位了。啧啧,若非千十七只带回一卷封神天书,那这三百六十五个神位可就要被大煜皇室全部收入囊中了呵。也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把戏要玩。” “看来获得仙神之位也不是一步登天,否则即便大煜皇室布局再如何高明,又如何能抓住逍遥天上的仙神,又或者那些神位也需要炼化、修炼,才能成就神通广大的准仙神。” 周继君望向擂台上被逼迫得跪倒在地的神位获得者,嘴角微翘,“每一卷天书都记载着一百二十余个神位归属,可如今场中只有不到百名,看来还有二十余名落网的准仙神,也不知如今在何处修炼着。” 北面高阁上,千若兮将封神天书细细看了一番,脸色复杂变幻着,随即抬起头,目光扫过会场众人,朗声说道,“自古至今,上有仙神,下有凡人,天地隔绝。然则大煜立国一千二百三十六载,皆为盛世,百姓安康,七州太平。得上天所幸,降下近百仙神之位于这些罪孽深重之人,是为活祭,杀之以血肉取神位。陛下感念诸位恩德,特于今日将此活祭贡于擂台,以仙神之位为今日武道大会彩头,取其六赐于优胜者,余下四成分赏于在座功臣。然仙神之位非寻常福浅之人所能获得,待到杀尽活祭取出神位后,在场诸位可各凭己力争夺。钦此。” 清风流转在会场上空,呼呼吹啸着。而会场之下,阒寂无声,只余留无数颗心脏怦怦跳的声响以及此起彼伏渐渐加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怔怔地望向擂台上那一串串的“囚徒”,表情各异而又复杂无比。 仙神的传说只流传于上古时候那些辨不清真假的故事里,悠长的年月渐渐逝去,在武道横行的七州之地再没有出现过有关仙神传说的半点迹象,即便偶尔出了一两个通天境界的绝代强者,也会很快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所谓的通天强者是不是真能直入天宫。 诸天仙神真的存在吗?杀了那些活祭,取得仙神之位便能成为传说中上天入地拥有大神通的存在吗?仙神,天宫,长生不老 会场中,无论是初入京城的少年武者还是位高权重的王公大臣,此时都直直地看向那些颤巍巍跪倒在擂台上的“囚徒”们,抿着嘴,眼中疑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狂热之情。 日晷上的细线渐渐滑动到那刻着时辰的标记上,千若兮咬着下唇,眸底浮起一丝不忍,可当她余光瞟过南阁上那个呆若木鸡眼神黯淡死寂的少年,娇躯轻震,那颗柔软的芳心陡然硬了起来。她惨白着脸,高举手臂,死死地盯着擂台,缓缓张开嘴。 “时辰已到,祭天取神位!” 第一百八十三章 神位之变 “时辰已到,祭天取神位!” 穿着宫装的少女高举双手,冷冷地喝令道,她目光流转至金黄的封神天书上,抬头,轻启朱唇。 “活祭者孔吾己,取西河天君之位!” 一名御殿武尊扫过擂台上的囚徒,目光定格在一个年过半百耷拉着头颅的老者身上,随即伸手,凭空斩断铁链,将他吸入掌中。老者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愣愣地看向武尊手中高举的长刀,生满褶皱的脸上浮起哀求的神色,他大声哀号着,花白的胡须上滴落涕泪,凄楚无比。 “斩!” 冷漠至极点的声音从北面高阁上传来,武尊嘴角划过残忍之色,手中长刀银光闪过,暗沉殷红的鲜血暴溅,那名老人尸分开,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明亮的光晕从他的额头眉心处破开,一只巴掌大小的金色碑牌自光晕里飞出,仿佛长着翅膀般盘旋于老人尸体之上。 碑牌上赫然刻着四个仿佛带着无限魔、让人心头怦怦直跳的古篆大字----西河天君! “哗!” 会场中传出潮水般的惊叹喧哗声,那个飞舞在擂台之上的仙神之位夺目耀眼,深深刺入每个人的心底,将那最为疯狂的火热点燃,眨眼间,武道大会的会场已沸腾如斯。 “活祭者刘娥儿,取华阴真君之位!” 面容清丽的二八少女被武尊吸入掌中,她咬着朱唇转头看向立于北面高阁的千若兮,一脸恨意,眸中滚下大颗大颗的泪珠。 “你这个毒辣心狠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少女朝着千若兮所在的方向声嘶力竭地高喊道,声音阴森凄凉,银光闪过,刀落身裂,少女被斩成两段,那双死死睁大的眼睛里恨意不消。 “不得好死” 千若兮低声呢喃道,她看向那块漂浮于少女身上的碑牌,眼底抹过黯然之色,可眉角已经渐染了几分煞气,却连她自己也未曾觉察。 “下一个,栾小六,取广度星君之位!” “福斯,取甲山天君之位!” 随着千若兮愈冷漠无情的声音传出,擂台之上咒骂哀号声络绎不绝,不多时已有数十人被斩杀,血流成河,死气浓郁沉厚。散着金光的仙神碑牌在上空飞转飘荡,光晕映在宫装少女惨白如纸的脸上,却消不淡她眉宇间愈浓烈的煞气。 “无量寿佛” 沙摩尼呆呆地看着擂台上如人间地狱般的场景,猛地起身就欲出阁制止,却被周继君一把拽住。 “你救得了他们一时,却救不了他们一世。”周继君将眼中流露出哀恸之色的沙摩尼按下,漠然看向阁下道,“他们获得仙神之位,既是大机缘,也是大灾祸。就如同身怀珍珠的海蚌一样,人人欲杀之而夺宝,命数如此,却是他们自己不懂得趋福避祸。” “无量寿佛!”沙摩尼再次高喧佛号,他抬起头望向手持封神天书高立云阁的女子,微微犹豫道,“她今日行使这杀戮之举,虽非本意,可那些染上仙神之气的冤魂死灵定不会放过她,从此以后,她毕生将会生活在无尽的噩梦中。” 说着,沙摩尼抬起他迷糊的眼睛看向周继君,而月罗刹和千十七亦面色古怪地望向周继君,直盯得白衣少年浑身不自在。 “小君君呵,你真和这鸾凤公主没关系吗?”月罗刹嘴角叼着一片竹叶,怪模怪样地问道。 “关系?或许有。”周继君揉了揉眉毛,低笑一声,“我曾经羞辱过她,获得让她屈辱终生的命誓,她自然对我是仇深似海,自然是仇人的关系。” “羞辱?”月罗刹眉毛飞扬,饶有深意的看着周继君,嘴中出听不明意味的嗤笑。 “没有那种关系就好。”千宁臣深深看了周继君一眼,脸色渐渐平复,“你与她都掌控封神天书,可却为皇室中人,你们注定立于棋局两边,只能是生死对手。” “宁臣你错了,我的对手是千十七,是大煜皇室,而非这个弱女子。” “弱女子?”千宁臣哂笑着道,“她如今可是武王大圆满的强者呵,境界比我们都高上不少,再加上她得到的千十七的力量,若真交手起来,或许还比我们略高上一筹呢。” 闻言,周继君眉头渐渐纠缠在一起,他的目光划过堆满了金色神位的擂台,遥遥射向执卷杀神的少女,只见她英气美艳的脸蛋上铺满冰霜,低垂的眸子寒光乍现,却是煞气凛然,再不复当日被周继君抱在怀中欺凌的娇柔可怜。 那日在云州时候,若是将她杀死,那便不会出现今日的情形了呵也不尽然,大煜皇室布下十数年的大局只为得到封神天书夺取神位,没了她,还会出现另一个人来掌控天书。千若兮虽然如今修为暴涨,可依旧无法挣脱当日所约定的命誓,也不知到何时我才能用上这个命誓 站在高阁上的女子似乎有所察觉,转眸望向周继君,她的目光触到心思动荡的白衣少年时,眼神微微一滞,那原本浓烈无比的杀机陡然消退,竟多了几分如水般的柔和。 她为何用这种奇怪眼神看着我? 周继君心头轻跳着,移开目光,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她应当是很恨我才对,杀之后快以解除命誓,为何在之前又要警示我快走? 周继君百思不得其解,当他抬起头再看去时,千若兮已然收回目光。此时的擂台上血流成河,那些获得仙神之位的人都已被御殿武尊斩杀,在他们尸体上方,九十九颗金光闪烁的神位碑牌盘旋飘荡,出呜呜的轻鸣。无数道火热贪婪的目光聚拢在神位上,却没人出半点声响。 “祭天已毕。” 千若兮冷冽的声音回荡在会场中,她看了眼血淋淋的擂台,眉头轻蹙,陡然将封神天书扔至上空,眸中精光闪烁,口中迸出一个古老的音符。 “疾!” 少女额心裂开一道竖眼模样的隙缝,光华闪现将悬浮在半空中的封神天书笼罩,从天书卷轴上流转出古朴的篆文,一颗一颗地蹦出卷页,竟是那仙神之位的名称。须臾间,三十九枚金色的碑牌齐齐飞出擂台,停于千若兮头顶。 “这三十九只仙神之位将分赏予本朝功臣,皆是天君之位。而余下六十只则作为本届武道大会的彩头,夺得仙神之位者将成为陛下钦封的御殿武者。” 千若兮顿了顿,伸手吸来一只金碑,刚欲说什么,就听见从东方高阁上传来一阵低咳声。 “鸾凤殿下,如此分封似乎有些不妥。” “如何不妥了,李大人?” 那个气息沉厚得令人压抑的声音微滞,随即出几声轻笑。 “吾等为大煜效命数十载,呕心沥血,却只能得到四成的神位。殿下,这也太令人心寒了。” “这是陛下钦定的,本宫也无法更改。” “是吗?这武道大会复赛本应由陛下亲自主持,却不知为何临时换做鸾凤殿下,不知陛下现在何处?” 闻言,千若兮眉头挑起,眼中寒光乍现,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地从东方高阁中飞出,转眼间便出现在她面前。穿着青色虎纹服的老人看了眼千若兮头顶那四十余枚仙神之位,陡然伸手抓起。千若兮目光微凝,竟不管那四十余枚神位,手执封神天书抽身而退。 天穹之上,飘过浓浓的乌云,遮天蔽日地将京城笼罩。而在乌云周边滑落下稠密的光束,连成一圈,仿佛巨大的罩子般盖住了京畿之地。 擂台之上的六十枚仙神之位和被李姓老者抓着的三十九枚神位忽地暴绽出奇异的光彩,仿佛活了一般射向四面八方,有的飞往东城,有的飞向西城,有的欲要飞离京城却被那些光束拦下。 会场内顿时炸了锅一般,无数年轻武者和身怀武道的王公大臣飞射向那些四处逃窜的神位,周遭一片狼藉,只除了北面高阁上的少年们依旧安坐着。 “这大煜皇室到底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千宁臣眉头皱起,望向低头沉思的周继君。 良久,周继君抬起头,唇角扬起正欲说什么,就见阁帘外人影闪烁,虚柯、左游生和洛继伤同时走了进来。 -------- (即日起恢复两更了,群号:4553212。来催更打屁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局倾颓 “听过北方养狼者的故事吗?” 左游生自顾自地坐下,对着众人问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君公子从北方云州来,自然对云州百族熟稔无比,这养狼者也应当知道吧。” “养狼者”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看向好整以暇的左游生,他幼年久居落云山天机府,自然接触不到那些云州土著,下山后虽也听过云州百族之名,却对其中详情不甚了解。 眼见周继君眉宇间流露出疑惑之色,左游生点着手指划过几案,低低一笑说道,“云州有养狼者一族,他们驯养野狼为坐骑和捕猎的帮手,可并非所有的野狼都去收用。他们会将捕捉到的野狼置于猎场中,百只野狼却只留有一份食物,如此它们定会为这一份食物而死斗,能够存活下来被他们收用的定是这百只野狼中最强大的那头。” “你的意思是这大煜皇室想让我们为了神位相互残杀,然后取最强者收为己用?”周继君扫视着阁内面色沉凝的诸人,微微颔道,“是有这种可能,只不过有几个问题。一,大煜皇室既然已获得这九十九枚仙神之位,为何不自行分封,反而散出去让众人争夺,那煜皇凭什么来掌控神位获得者。二,这神位虽然珍惜奇异无比,几乎人人欲得之而成就仙神之位,这么一来京城大世家,诸如李左洛方,他们亦会想分一羹,这各大世家所掌握的势力绝非寻常武者所能堪比,仙神之位的争夺将会毫无悬念。三,九十九颗神位散于京城四面八方,人人欲争夺,如此一来京城定会陷入大乱,这皇室就不怕京畿重地乱起后伤了国本?” 阁楼内流风回转,少年们目光闪烁着,陷入沉思。 白衣晃动,却是洛继伤站了起来,他扫过阁楼内众人,尔后目光落于周继君身上。 “实在是可惜,我和君兄这生死之战看来一时半会打不了。不过,只要你在这京城里,我们终会有交手的那天。” 说完,洛继伤跃出阁楼,向西飞去。 “我也该走了呵。”穿着华丽衣衫的左游生淡淡地说道,他起身看向周继君,眼中的战意浓烈无比,“希望在我抽出空来战你前,你还活着。” 随着洛继伤和左游生的离开,高阁内只剩下周继君、虚衍、月罗刹、千宁臣以及沙摩尼五人,整个会场也安静了下来,未曾离去者寥寥无几。 “他们都回家族了吗。”周继君深吸口气,转眼看向另一处高阁,只见那个目光呆滞的白衣少年依旧独坐在那,他那双空洞的眸子怔怔地看向远方,好似完全失去了知觉一般。 “如今正值京城剧变,却也是各大世家的机遇,得到愈多的神位,它们的地位也会愈高。”千宁臣淡淡地说道,眉头却紧锁着,“也不知这大煜皇室布下的这番大局到底是如何行棋落子,我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 “确实。”周继君收回目光,心思流转,体内穹宇之中,诡道蛇人端坐上丹田操纵棋盘不住衍算着,却始终寻不着这京城之局的突破口。天元之位的争夺也变得愈没有悬念,金黄色的封神云阁离那天元只有小半步之距,而周继君的银色封神云阁不住地向外远去去,颜色也愈黯淡。 脑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周继君沉吟半晌,抬眼望向诸人道,“不知接下来各位有何打算?” 身着青色布衣的虚柯呵呵一笑道,“我来七州之地本就是为了避祸,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此时俨然成了死局,再无法进行下去,而那些所谓的仙神之位在我眼中如鸡肋,得之毫无用处。我只是来和君兄告别,稍后就离开京城,逍遥七州去了。” 周继君微微一怔,深深看了虚柯一眼,将几案上两个酒盅斟满。 “离去也好,虚兄本就与这七州纷争毫无干系,还不如做个逍遥天下的游者,自在无忧。” 说着周继君举起酒盅道,“只不过再无法像那日一样和虚兄饮酒畅谈了。” 铜盅相撞,酒水洒溅,两人同时仰头饮尽。 “怎么会没有共饮的那一天?”虚柯放下酒盅,哈哈笑道,“待到君兄名动天下的那天,我自会寻来,再与兄把酒言欢。” 话音落下,来自东胜神州神异南柯国的王子遽然消失在高阁内,只余留残酒空杯,和些许未尽情的怅然。 “我也该走了。” 千宁臣目光闪烁着,嘴角翘起一缕复杂的意味。 “此时京城大变,我须得回转来福客栈收集各方消息。” 说着,千宁臣将几案上的酒盅满上,举向周继君三人,沉吟半晌才开口道。 “我们也喝上一盅吧保重。” 周继君眼中闪过一缕深思,缓缓将手里的酒盅斟满。 “你也保重。” 四杯相碰,瞬息后酒水已尽,拥有绝世俊美容貌的佞王公子闪身离去。 “感觉还真是有点不对味。”月罗刹脸上红晕闪过,轻弹着酒盅幽幽说道,他低沉着头,遥遥望向千宁臣远去的方向,目光闪烁,“没想到小千千也是说走就走,那神位真的那么诱人吗。小君君呵,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争夺那些神位,还是浑水摸鱼,多宰几个大煜高手、王公大臣?嘿嘿,我和小摩尼可都是要跟着你的。” “接下来嘛”周继君轻转着酒盅,眸中闪过精光,“待我将娘和涤尘从白衣庵里接出来,便直接离开京城。” “哦?”月罗刹猛地放下酒盅,一脸惊讶地望向周继君,随即恢复了淡然之色,“为何?” 周继君站起身来,望向远方兵戈四起的京城之地,良久才开口道。 “这京城已成死地,皇室所布的大局步步为营,而我们虽在暗处,却步步被动,这京城棋局我们已然一败涂地了,再无翻盘的机会。我来京城本就是为了保护娘和妹妹,如今大乱已起,正是将她们救出的大好时机。更何况这京城之局只是七州之局的一部分,在北疆还有那拥有皇者破军的百里雄,只要我带着封神天书去辅佐他,整兵纳贤,寻得拥有仙神之位者,我们依旧有掌控七州之局的机会。” “也是。”月罗刹眼中划过一抹深思,点了点头,“若是我们都身陷京城,不仅难以破局,反而会被无穷尽的变数左右,确实是越早离开越好。” “无量寿佛!”向来沉默寡言的沙摩尼忽然开口,他脸上微微红,嗫嚅着说道,“那她怎么办。” 周继君和月罗刹相视一眼,脸上都浮起古怪的笑意,却让沙摩尼更加尴尬了。 “白素素吗?”周继君淡淡一笑,怕了拍沙摩尼的肩膀,“放心,终会有那一天的。” “是极是极,小摩尼,有我和小君君在,你定能抱得美人归,哦,是美蛇归。”月罗刹阴笑着说道,一把搂住满脸通红的沙摩尼,望向周继君,“我先和小摩尼去玩耍一番,抢几个神位来瞧瞧长的啥模样,子时在白衣庵前相聚吧,到时候便一起离开京城,前往北疆。” 周继君独自跃出高阁,飞腾于京城上空,此时的京华之地已不复往日的安逸,到处是兵戈和尸体,百姓们都躲回家中,将门窗紧锁。强大的武者们在半空中交手厮杀,而各大世家豢养的私兵也是成群结队地战于街头巷陌,只为了争夺那仙神之位。 在这血流成河的皇城中,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也不顾对方是否得到仙神之位,见面便下杀手,毕竟少一个人就多一点得到身为的机会。周继君穿越京城大街小巷,一路上也不知杀了多少武者多少兵丁,当他到达白衣庵前,那件雪白的袍衫已被血渍染透,变得赤红狰狞。 空寂的白衣庵前,垂垂欲凋的老树下,站着一个穿着黄色儒袍的青年。 他遥遥看向方从血海尸山中走出、一脸煞气的周继君,洒然一笑,作了个长揖。 “学生何夕,见过周师兄。” 第一百八十五章 煜德帝现 乌云滚滚的京城上空暗沉如黑夜,高风吹过,一只金黄的銮驾出现在云层的隙缝中。 銮驾上坐着一个身着九爪龙袍的老人,在他面前拉着车驾的是八匹高大神异的骏马,马蹄上赫然翻滚着三色祥云,而他身后是三名形貌古怪的男子。中间那人额头正中长着一只黑色竖眼,眼孔中不时滚动着几丝黑气。站在左边的则头生犄角,脸上铺满金色的纹路。而右边那人容貌毫无异样,可他背后却插着两扇巨大的翼翅,高风流转其间,呼呼作响。他们身披带刺金甲,手执长戟叉刀,直直立于万丈高空宛若天神。 “三位爱卿,不,是三位神君呵。成就仙神之位的感觉可好,寡人可是挑出了最为强大神妙的三只神位赐予你尔等。” 额生怪眼的神君双手叉腰朝着煜德帝恭恭敬敬地施礼,随即开口道,“陛下折杀吾等了,虽然修炼了神位,可吾等却为陛下的臣子奴才,岂能称呼为神君。” “神君又如何?”煜德帝冷笑一声,“寡人身为人皇,势必倾垂宇内,独尊天下,就算天君神君亦不过是寡人的臣子罢了。啧啧,你们修炼了这最上等的神君之位,却生出异容,你们可曾怨寡人?” “臣等不敢!” 三名神君齐齐跪于云头,正中那人更是连连叩道,“臣等修炼了这神位,只一日便突破了武尊地品,达至武尊天品,想必不出三年便可修炼至武尊大圆满,就连那通天境界也再非遥不可及了。更何况还有这仙神之位所带来的奇异神通,臣等的实力比之从前已然翻了数十倍。” “很好。”煜德帝眼中闪过欣然之色,随即眉角的褶皱微微泛起,“记住,你们既已成为神君,便脱离武道范畴了,这天上天下的境界等级也非从前你们所用的那般,真正的境界分别是地境、人尊之境、通天之境,每个境界都有上中下三品,当然,每个境界都有巅峰强者,只差一线便可突破原先的境界。在那通天之境上,还有数个大小境界,不过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太过遥远了。这七州之地越通天之境的存在,或许只有屠龙那个老家伙,不过限于命誓,他无法干涉七州的一切。”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三名神君伏于云间叩拜道,眼中闪过喜色。 “都起来吧。”煜德帝摆了摆手,他从銮驾上站起身来,眼中泛起一圈金黄的光晕俯视着云下的偌大城池,嘴角高扬,“仙神之位还真是诱人无比,等这些才华横溢的武者相互厮杀,决出最强者修炼了那些神位,他们就会现自己的心神已被封神天书牢牢拘囿,此生只能效忠于寡人了。至于那些修为越了地境巅峰的世家大臣,哼哼,他们的全部势力将会在今日曝光于寡人眼下,等到寡人十万精兵出了皇宫,将他们消耗得差不多的私兵剿灭,我看他们还会不会生出2心。” “陛下圣明!”三名神君起身拱手道,当中的靥目神君遥望云层下方,微微犹豫开口道,“陛下,那个少年人又该如何处置?” 闻言,煜德帝脸上渐渐浮起古怪的神情,目光穿越云层,劈开万丈高空,落在白衣庵前的那个少年人身上。 “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当日那个将府周家的废物男童寡人也曾有所耳闻,不料七年过去,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名动京城的君公子,在云州竟斩杀三名武尊,如此越级挑战真是前所未闻呵。还有,他还获得了一卷封神天书,哼,寡人现在倒有点相信东来客那个老鬼的衍算了,不过,他的预言就到今日为止吧。” “风云起兮君归来,妖龙出宫天下变。天行分兮杀戮起,三台封神七州平。那妖龙千十七已废了一身修为,再无任何反复的可能,这君归来嘛他归来也只是落入京城死局,在寡人的股掌之中他就算再如何神奇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左边的夔角神君眼中的煞气若隐若现,他抱拳朝向煜德帝道,“此子既然身怀封神天书,那为臣便将他擒于陛下面前,若是他不肯效忠,便灭杀之将天书取出。” “勿急勿急。”煜德帝摆了摆手,脸上浮起阴森的笑容,“何夕不是已经将他挡下了吗,他们也可称得上是同门了,寡人倒要看看那信誓旦旦说来效忠的何夕会怎样处理。啧啧,还有白衣庵中的那两个美人儿,洛青游母女,寡人可是老早就惦记上了,正好趁着今日将她们一起收回宫中。哈哈哈哈哈” “你是谁?”周继君看向身前道破自己姓氏的儒生,眼中闪过冷冽的寒意。 “我叫何夕。”青年儒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嘴角缓缓咧开道,“我是你父亲的学生。” 周继君眼中阴晴不定,杀机时起时伏,他沉默良久悠悠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来此又做什么?” “有人将你的身份告诉了煜帝,包括你身怀封神天书之事。” 话音传来,周继君心头咯噔猛跳,脸色陡然剧变。 “而我正是来此等周师兄,欲救你一命。” “救我一命?” “正是,你随我去效忠煜帝,献出封神天书,那陛下自然会既往不咎了。” 火焰一般的杀意自周继君眼中腾起,他望向笑吟吟的何夕,脸颊上布满了浓浓的阴霾。 “你投靠了大煜皇室?” “吾等身为大煜臣民,自当效忠君主,为陛下解忧天下事。” 闻言,周继君的眼神愈冷漠,他猛地伸手指向何夕,厉声喝道,“你既与我父学习儒道,却又行小人之举,当真是欺师忘祖之徒!” “周师兄此言差矣。尊师重道虽重要,可若师纲与君纲相违,那只能报君恩而弃师情。” “好一个报君弃师,既然你已是我爹爹的弃徒,那我便将你斩杀以清师门!” 周继君怒喝道,身形如闪电陡然射向何夕,掌心涌出两道三尺长的先天精气,闪耀如剑刃,劈将过去。 “君子有道,道不同不相合。君子剑出!” 青年儒生口中念念有词,一柄雪白的五尺长剑从他袖中弹出,迎向周继君。 “砰!” 精气之剑和君子剑重重地撞在一起,接近百万斤的巨力袭击来,周继君身体剧颤,体内精气道力乱蹿,而何夕依旧气息平稳,他额心中金色的碑牌熠熠闪光。 “周师兄,我已成就大德贤神君之位,你非我对手,还是随我前去向煜皇请罪吧。” 周继君眼中寒光闪现,嘴角浮起一缕冷笑,“神君又如何?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无所谓不能的仙神,只不过沐猴而冠罢了。” 何夕眼角微微抽搐,脸色陡然冷淡了下去,就在这时,从上空传来一阵滚滚滔天的笑声,瞬间将偌大的京城淹没。 “所有在争斗的人都给寡人停手罢,寡人有话要说。” 金光将浓云劈开,乘着八骏銮驾的煜德帝出现在天空中,威严无比地扫视过京城各个角落。随着他的出现,所有人都停止住厮杀,惊疑地看向天空。 “煜德帝?” “不错,正是寡人。”煜德帝转脸望向城南一隅那个满脸惊诧的老人,嘴角溢出冷漠的笑容,“洛家家主,别来无恙呵。” “那是煜德帝?” “他不是已经退位了吗?” “他身后那三个相貌奇怪的人是谁?仙神吗?”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向天穹中那个恍若仙神端坐銮驾的老人,神色复杂变幻着。 早已退位的煜德帝绝对是近百年来最令人惶恐的君王,不仅是他南征北伐武功昭著,更因为他在位期间的残酷暴戾。在朝上杖杀大臣已是司空见惯,民间强掳美女,大兴牢狱,凡是对他出言不逊者都会被无处不在的秘卫抓起来,严刑拷打至死。在那个年代里,煜德帝之名绝对可以止小儿啼哭。 “都噤声。”煜德帝冷声喝道。 他威严淡漠的话音传出,京城上下顿时鸦雀无声,便连流风都停住了呼啸。 “寡人今日将宣布两件事情,其一,即日起,寡人复位,年号圣德。其二” 煜德帝嘴角微翘,目光穿破万丈高空,落到白衣庵前的少年身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独战京城名霸天(上) “其二,封周继君为御殿武将军,执掌封神天书。还不上来谢恩” 威严如漠海的声音流转于京城之中,周继君三个字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一般回荡在众人耳中,那些初来乍到的武者眼中闪过好奇和嫉妒之色,纷纷询问起此人是谁。而久居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世家公子则神情微变,遥远而模糊的记忆清晰起来,那个曾被京城乃至天下大小世家耻笑的周家废物渐渐浮现于他们脑海中。 十二年前的京城之变后,周家天生不能修习武道的男童也随之消失,久而久之,他被京城老少淡忘,虽然偶尔也会在茶余饭后提及,却只是当做笑谈,一哂而过。 “周继君,你怎么还不上来?”煜德帝遥遥看向那个抬起头、直直盯着他的少年,嘴角划过一缕阴冷的笑意,仿佛在看入笼的飞鸟一样,眼中满是戏虐。 那个废物就在京城之中?为何这么多日来都没见过他,亦没有传出半点风声? 低沉的议论声传开,仿佛蜂鸣般嗡嗡作响,回荡于京城各个角落,所有人都满脸好奇地四处张望,寻找着着多年前的那个废物周继君。就在这时,明朗而又冰冷的声音响起,仿佛一柄巨剑直插天穹,捅破了压抑的气氛。 “你就是那无德无道的煜德帝?看来七年前所谓的周府叛乱也是你搞的鬼。今日要想要封我这个逆臣之后做什么狗屁武将军,老儿,你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无比亵渎皇威的话语回荡在京城上空,却是惊世骇俗到极点,煜德帝脸色陡然变得铁青暗沉。 半空中,少年昂而上,猎猎冷风将他乌黑的长吹至脑后,滚滚翻飞。 剑眉、长眼、白衣、赤足,当周继君出现在天空中,身形相貌落入京城数万武者、世家公子达、官贵人眼底后,数十里的京畿之地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瞪大双眼,满脸的惊诧和木然。 君公子,竟然是那个从云州而来神秘无比的君公子! 瞬息后,喧哗声冲天响起,京城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可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任人凌辱的废物男童,在数年后回转京城,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神秘而又强大的君公子。先败四大公子之一的明朝,破了火马阵,接着在武道大会上大神威,以一战百,横扫擂台,随后又灭杀了身为御殿武者、实力高深莫测的擂主,成为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至强者之一,名动京华。 这君公子,真的是当年那个注定无法修炼武道的周家废物? “君公子就是周继君?” 城西高阁,穿着一身华衣的左游生轻轻擦拭着他的庶人剑,在阁下已经堆满了如山的人头。他抬起头怔怔地望向御风而立的周继君,虚合着嘴,脸上浮起古怪的神色。 “周继君涤尘的那个废物哥哥?怪不得他们会那样如此一来,似乎有些不好办了呵。” 城南血杀之场,身着白衣领着洛家武士团的青年深吸了口气,同样呆呆地看向天空,面容上一贯的淡漠被惊愕打破。良久,他收回目光,脸色阴晴变幻着。 “周继君居然会是你。幼年时候洛府中毫不起眼的表弟,你回来了呵,还化名君公子,真是让表哥我大吃一惊。怪不得你对我的战意这么强烈,屈辱了那么多年,你是想在我身上证明自己吗?好啊,我们之间的那一战还没完,不过也要等你活下来才行。” 皇宫之前的中央大道上,英气美艳的宫装少女身体微微颤抖着,天空中那衫白衣如针尖般刺入她的眸影中,胀痛却无法拔出。 “怪不得你看我的目光总是带着痛恨,大煜皇室害的你家破人亡,颠沛流离,而我,生来便姓千我们注定了,这辈子只能做仇敌呵。” 千若兮紧咬着下唇,眼中流转出些许凄婉。几个弹指刹那后,华丽的袍袖飞扬,将她的目光遮住。千若兮缓缓转身,脸色渐渐变得沉凝而又冷漠,不再多看周继君一眼,毅然决然地向皇宫走去。 就在京城中人皆震惊地望向天空那个孤傲不屈的身影,久久无法回过神来时,端坐金色銮驾的煜德帝缓缓开口。 “怎么,你不肯受封?” 煜德帝阴沉着脸看向数十丈外的白衣少年,冰冷的声音流转于高风的呼啸中,诡异而又阴森。 “寡人爱惜你的一身本领,不计前嫌重赏你,可你却不知天高地厚,如此,也怨不得寡人了。” 周继君遥望向端坐銮驾中的皇袍老者,眼中渐渐升起炽热无比的杀机。 “你明知我与你仇深似海,却玩这些阴谋诡计,想占取大义,你当天下人都是蠢人吗?” “阴谋诡计?”煜德帝眉头挑起,冷笑道,“你错了,寡人向来只好阳谋。对付你,寡人根本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也懒得动武。只需说出两句话来,这天下武者皆会灭杀你而后快。” 煜德帝话语微顿,嘴角咧开一抹狰狞,目光扫过京城大小武者,幽幽说道,“这君公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呵,当年在云州还只是武师境界,便能灭杀三名强大的武尊以及数十名武王,这样的战绩绝对是从古到今第一等的奇迹。” 话音落下,京城之中再次陷入死寂,千万道惊骇的目光落射向周继君身,浓烈的杀意从四面八方涌起,随风流淌。 “武师境界便能灭杀武尊武王,这么怎么可能?”京城东南的一名武尊怔怔地看向周继君,心头怦怦直跳,转瞬后眼中浮起阴沉无比的杀机,低声喃喃道,“他现在已经武侯天品了” 感受着从京城各处涌向天穹的无尽杀意,煜德帝嘴角愈高扬。 “这君公子非但拥有越级挑战的恐怖实力,更是身怀封神天书。喏,就是能寻找到那些神位的法宝。这天下间共有三百多只神位,现下京城中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谁能拥有那封神天书,谁就能操控仙神之位的归属,执掌封神,那是何等威风的事呵。” 这番话传出,仿佛火上浇油一般,让京城中铺天盖地的杀意愈汹涌,将只身独立于半空的白衣少年淹没。 拥有封神天书,便可成为凌驾仙神之上的存在,只要灭杀了那少年即可。 清风徐徐流转,拂过周继君渐渐变得狰狞可怖如妖魔的面庞,三道之力和先天精气在体内穹宇中暴飞而起,全身战意杀气瞬间达到巅峰。 “小君君,不可鲁莽!”却是不知躲在哪月罗刹传来心神之音,他的语气焦急而又慌乱,“京城中你已是四面为敌,这德帝老儿和他身后三人更是深不可测,为今之计只有杀出重围逃离京城再做谋算。” 嘴角弯开一丝淡漠的笑意,周继君抬起脚步向煜德帝的銮驾迈去,猎猎罡风袭来却被他涌出体外的无尽杀气割得粉碎。 “小君君你别冲动!你这样做是去送死啊!” 送死? 周继君眉头凝起,浓浓的煞气流转开来,间或还夹杂着些许死气。 我来这京城本就是为了保护娘和妹妹,此时若是逃遁而去,那娘和涤尘定会陷入绝境。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仇人就在眼前,我再逃避,则枉为人子。更何况,我已身陷绝境,惟有拼死一搏了。 “月兄,我周继君只求你一件事,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将我娘她们救出京城吧。” 心念之言传出,隐于街坊阴影中的月罗刹全身剧震,呆呆地看向满脸死志的周继君,脊背轻颤。 “小君兄,你怎么如此不顾大局起来。以我们的修炼度,再加上你掌控封神天书,运筹帷幄,只要隐忍数年定能推翻这大煜皇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苦苦修炼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将娘救出京城牢笼,我便任性一次又何妨。独身战京城,血溅煜德帝那老狗虽死又何妨。月罗刹,你如果当我是兄弟,便趁机救下我娘和涤尘,勿管我。” “若人真能转世投胎,我们百年后再把酒言欢罢。” 猛地将心念收回,周继君身形若风影,划破长空,暴射向煜德帝。 第一百八十七章 独战京城名霸天(中) “大胆!尔敢犯上欺君!” 立于銮驾后的靥目神君脸上浮起怒色,踏前一步,眉心黝黑的竖眼中烟雾滚滚,一道手臂粗的光束疾射向周继君。 周继君见状不闪不避,两股精气之剑合于一处,面对转瞬轰至的黑光,他厉喝猛声,精气之剑劈斩而下,如长虹般的先天精气划破天际将黑光劈成两半。白衣微晃,转瞬间少年逆风而上,手握精气之剑直奔銮驾而去。 君子一怒,只剑破天。血勇既起,匹夫无敌。 “哈哈哈,真是愚昧之徒,莫非你想在这煌煌京华之地弑君?”煜德帝望向双目赤红状若疯魔的周继君,不屑地放声大笑,八匹神骏蹄下风云舒卷,载着煜德帝的銮驾须臾间闪至百丈外。 “大煜子民听旨,谁能诛杀此獠赏百万金铢,封第一侯。寡人会将封神天书赐予他,执掌封神大权!” 煜德帝携着皇道天威的声音轰隆作响,乌云密布的天穹电光乍闪,大颗大颗的雨滴自天而降,转眼已成暴雨之势席卷京华,然而这倾天大雨却浇不灭四起的杀意。 杀意如火,熊熊燃烧,雨水和火焰激撞在一起,出呲呲作响的声音,浓烈的战意自四面八方升腾而起,直冲天际。 半空中,周继君止住身形,却是无数人影飞至半空将他拦下。强有武尊,中有武王,最弱也是和他一般的武侯天品。他们死死盯着周继君,嘴角高扬,脸上的贪婪之色若隐若现,却碍于周围其他强大的武者,谁也没有率先动手。 “都想杀死我吗。” 周继君轻声低语着,唇边掠过残忍之色,眉下的阴霾愈浓重。 如梭如林的暴雨中,白衣少年缓缓抬起头,他扫视着四周虎视眈眈的近百武者,忽地冷笑而喝。 “七年前我还是个任人欺凌的孩童,七年后回来竟能引得京城顶尖高手齐动,今日我便大开杀戒,京城的武道从此以我为忌!” “好大的口气,死到临头还这么狂妄!” 战圈一角传出冷哼声,周继君侧目看去,只见是两名穿着姹红武士服的中年人骂骂咧咧着,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便连说话的语气都分不出差别,好似孪生兄弟般。 “你们是谁?”周继君眉头挑起,眸底精光闪烁。 “我们乃是青云山双雄” 两人的话方说到一半便遽然顿滞,白影闪过,眨眼间周继君已然出现在两人身前,双拳携着数十万斤的巨力轰击而去。 血光溅洒,青云山双雄的头颅被轰成肉酱,他们的身体在空中摇曳片刻,猛地坠落下去。 “区区武侯天品也敢和我叫嚣。”周继君轻轻擦拭着手中的血渍,转脸看向半空中的武者,嘴角弯开诡异的弧线,“还有谁来” “小辈,休要猖狂!” 穿着杂白布衣的老者走进战圈,他冷冷看向周继君道,“我乃京城六绝武王,今日便绝了你的性命!” 说着他拂起长袖伸手抓向周继君,半途加,手中猛然涌出掌印模样的银灰色罡气,携着厉风轰向周继君。须臾间,罡气之掌已至周继君身前,周继君不退反进,左手的阴炎精气化作长刀之形,破万诀随刀施展,硬生生地将罡气劈成两半。右手捏出如花指印,下一刻,火红的夏花之影飞舞飘零将六绝武王淹没,白衣少年跃身闪至神色陡然变得麻木痛楚的武王身前,左手抓上他的脖颈,随后用力一拧。 “咔嚓!” 六绝武王的脖颈被周继君掐断,满脸恐慌的头颅弹射向天穹,鲜血从他的断颈处喷涌而出,在倾天暴雨中绽放出朵朵狰狞的血花。 只一合,周继君便斩杀了六绝武王,看得战圈外的武道高手们神情复杂变幻。 “你们不是想杀我吗?那都来吧!” 周继君将六绝武王的尸身蹬踹下去,回身扫视着一脸阴晴不定的武者们,眼中已是血红一片。风雨呼啸飘飏,而未曾散去的飞花之影在狂风暴雨中疾旋转,射向四面八方,那些武侯武王们眼中闪过惊色,却为时已晚,除了武尊以及武王天品之上的强者外,其余人都被飞花弹淹没,那些潜伏已久的心魔被飞花释放出来,肆无忌惮地行于他们体内,撕咬抓挠着心神和血肉。 一颗颗血珠子从周继君的皮肤上溢出,如梅倾临,幻化成血虹铺天盖地的横扫四方,那些被心魔所摄的强横武者们尽皆伏于滔滔血河中。他们的身形动作愈缓慢沉重,皮肤干裂生出一道道褶皱,刹那后破裂开,全身血液被抽离飞散。 飞花无情引心魔,血煞无道灭人性。 周继君将飞花诀和血煞诀同时施展开来,瞬间将武王天品之下的强者全部灭杀,百多个干枯辨认不出模样的尸体从高空坠落,血雨倾天,尸骨成山,映得天空战圈中央的白衣少年恐怖如斯,宛若妖魔。 片刻的死寂后,仅存的六名武王三名武尊互视一眼,竟齐身向周继君扑来。之前他们碍于身份都没有动手,可如今,这个方才武侯天品的少年所展现的逆天杀戮实力却令他们震撼惊悚,心中勃的杀意再也抑制不住。 “终于放下面子了。”杀红了眼的周继君冷笑着望向围攻而来的九名至强者,张口吐出一缕白气,手执诡道棋盘的阴森蛇人流转而出。 体内穹宇,精气道力飞旋转,而在上丹田的念海中,紫微和七杀星光大作,身后各自所引的星阵变幻位秩,飘渺无律。 “混战嘛” 周继君眼中旋转着幽幽星光,玄武斗数瞬息施展出来,七般绝世武技融入斗数之变中,瞬间把那九名至强者卷入他的战阵中,而诡道蛇人则手执棋盘立于周继君头顶,将九人的身影收入棋盘中,衍算连连。这九人虽然修为实力都高上周继君数筹,可这玄武斗数变幻莫测,仿佛一个永远看不透的矩阵将他们牢牢束缚其中,即便他们拥有盖世武道,一时半会却难以施展出来。 “我之武技最喜的便是混战,你们却是陷入我彀中了。” 周继君阴冷的话语随风流转,仿佛毒蛇一般落入九人耳中,两名武王天品的强者眉宇间浮起一丝怒气,就在这时,玄武斗数之阵中飘出八道一摸一样的身影,分神诀瞬间施展,两名天品武王猝不及防下被周继君的八道实影轰击中胸部,胸骨顿时塌陷下一大片。白影缩回,那两人的胸口爆开尺余长的大洞,冷风蹿入其中,这两个天品武者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胸口,脸上先是惊愕随后变得扭曲痛楚,口吐鲜血同时栽落而下。 半柱香时间未到,围攻周继君的九人中已有两人被灭杀,那三名武尊神情愈凝重,陡然间抽身而退,仰天爆喝。 “法相生!” 三具数十丈的武尊法相出现在京城上空,仿佛巨人一般俯视着周继君,拳掌击来,数百万斤的巨力重重地轰在周继君身上,顷刻间玄武斗数被破去,白衣少年手捂心口倒飞了出去。 “君儿” 凄婉的叫声从京城下方响起,打破了战局中的死寂。 周继君硬生生止住倒飞的趋势,身体微微颤抖着,抿着嘴着向下看去。穿着一身素衣的女人正扶着白衣庵前的老树,肩膀不住抽搐着,那张曾经艳角京华的脸颊早已被泪水涤尽。 若干年前,就是在这棵老树下,十岁的男童嘶哑而又坚定无比地说,娘,君儿会回来救你的。 十二后,当周继君回转京城,母子再聚时,却已身陷牢笼死局。 第一百八十八章 独战京城名震天(完) ??洛青游卷在身旁,早已哭红了的小脸上浮起惊愕和怒意。 “我的小姑奶奶啊,小君君拼死拼活地就是想将你们救出京城,你怎么这么不晓事?快和我们走。” “我不走!”洛涤尘抱着昏昏欲睡的齐灵儿,眼中渐渐腾起火焰一般的恨意,她冷冷地看向月罗刹和沙摩尼尖声喊道,“你们平日里不是和我哥哥称兄道弟吗,怎么今日却背他而去!你们真是懦夫!真是卑鄙无耻!” 月罗刹脸上浮起一缕黯然,他没再说话,只是轻弹竹叶将洛涤尘击晕,挥出先天精气将她和齐灵儿卷起,随即冷冷扫过身前不远处面色时明时暗的儒袍青年,阴狠无比地说道。 “摩尼,将他杀了!” “无量寿佛!” 沙摩尼将目光从天际收回,那双噙满泪珠的眼中第一次闪出真正的杀机,光头小和尚高喧法号,双拳涌出土黄色的佛力,迈开沉沉的步子朝着何夕走去。 就在这时,何夕忽然长叹口气,侧身让开一条道,目光扫过微微错愕的月罗刹和沙摩尼,一脸平淡地说道,“你们走吧,别再拖下去了。” 喧喝声由远近,却是那些被周继君拖了半柱香时间的武者们破开天音的屏障,纷纷赶来。 月罗刹和沙摩尼面色同时一紧,也顾不得再去问什么,携起洛青游三人就欲闪身离开。 “等等。”何夕微微犹豫,开口道,“陛下本不知道周师兄的身份,却是有人告知了他,那人就是” 耳中传来那个熟悉的名字,月罗刹猛地抬头一脸的难以置信。浓浓的杀意从上流转开来,他深吸了口气,将斗笠拉下,不再多看何夕一眼,拉着沙摩尼就往城郊方向疾飞而去。 “小君君,我和小摩尼就算死也会将她们安全送出去。可你千万要活下来,然后我们一起让这大煜瓦解崩颓。” 青蓑衣绿斗笠,月罗刹在这樊笼般的京城中第一次下命誓。 暴雨打落在何夕的儒袍上,他眯起双眼抬头看向半空中陷入七名高手围攻的周继君,胸口微微起伏。 “老师呵,这就是你所想要的吧,儒家道义,不忘恩德。可是只是这样吗?” 雨水划破天际,周继君余光瞟过千丈外月罗刹疾飞的身影,心头浮起一丝黯然,却长舒了口气。法相扑至,周继君踉跄闪避,却被罡气余力击中,如钢刀般刮过他身体寸寸肌肤,火辣疼痛。那七名武王武尊有了前次的经验,不再近身强攻,而是远远的施展法相和武道罡气突袭周继君。他们的修为实力原本就比周继君高上一大截,而法相更是拥有武道巅峰的威力,周继君陷入他们的战圈之中疲于奔命,渐渐的已然力不足支。 冷哼声从不远处响起,煜德帝端坐銮驾,遥遥看向月罗刹和沙摩尼奔逃厮杀的身影,大手一挥。 “夔角神君,你去将洛青游母女带来。” “遵旨!” 透过人影的隙缝,那头顶单角的奇人晃动身形就欲向月罗刹逃离的方向闪去,周继君脸上浮起惊慌之色,下一刻,他咬着牙,猛地向夔角神君冲去。眼前白影闪烁,却是骑着坐骑的玄道蛇人和武道蛇人赶至,而诡道蛇人亦翻上跨上青羽,三道蛇人护于周继君左右直扑向百丈外的夔角神君。 那七名武王武尊眼见周继君不再躲闪,眼中飘过喜色,施展法相罡气从四周齐齐轰击向周继君。将近千余万斤的巨力重重地砸在周继君和三道蛇人身上,血花暴绽开来,三道蛇人被巨力碾碎成粉末,化作白气流散于空中,却被三只小狻猊含于口中,躲进周继君怀里。而周继君则七窍流血,手臂折断再使不上半点力气,身上皮开肉绽,胸口的肋骨齐齐断裂,虽然强行突出重围,可他已是体无完肤,全身上下被鲜血染尽,已然奄奄一息。 “来送死了吗?”煜德帝冷笑着看向只凭一口气,踉踉跄跄飞至他銮驾前欲要阻挡住夔角神君的少年,嘴角溢出残忍之色,“夔目神君,你就送他一程吧。” 夔目神君抱拳应道,脚踩流风来到站立不稳全身痛苦颤抖着的周继君面前,冷笑着,伸手抓向他的脖颈。 少年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煜德帝,流着鲜血的眸子里暴绽出浓烈的恨意,可刹那后,他已被夔目神君抓住脖子高高举起。 “杀了!” 煜德帝双眼眯起,淡淡地说道。 夔目神君眉头一挑,指间正要用力,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股磅礴无比的浩然正气从煜德帝身上浮起,瞬间将銮驾方圆之地笼罩,煜德帝和三名神君神情陡然僵硬,一时间竟动弹不得。白光扫过天野,古朴的儒生印章飞腾而出,系着一丝心神的印章传出醇厚而又熟悉的声音。 “君儿快走!” 爹 周继君身躯微震,周身洞孔中血水汩汩流淌,他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满脸惊惶无法动弹的煜德帝。 “君儿快走啊,这只能定住他们片刻!” 倾天暴雨劈在周继君血迹斑驳的脸上,他不住轻咳着,脸上渐渐浮起狰狞而又痛快的笑意。 张口,手臂已经无法举起的周继君猛地吐出一口血箭,携着滔天的愤怒和杀机射向煜德帝。 “呵啊!” 三名神君齐齐用力,额头中的神位绽放出五色祥光将系着儒生印章的那一丝心神绞碎,白光散去,束缚着他们的浩然正气荡然无存。 “啊!” 煜德帝怪叫一声,伸手重重捂住右眼。在破开儒生印章束缚的那一刻,他急忙侧身可却为时已晚。原本射向他额心的血箭直捣右眼,将他眼珠捅穿。 “杀,杀!”指缝中鲜血淋漓,煜德帝痛苦地抽搐着,伸手指向昏厥坠落的周继君怒吼咆哮,“还不将他碎尸万段!” 来福客栈,聚贤楼。 千宁臣呆呆地看着天际被三名神君抓住四肢的少年,手中的玉杯跌落,“啪”地碎裂一地。 “这个时候知道心疼了?” 丰腴柔软的身躯从后将千宁臣拥入怀中,芳香四溢的柔夷轻轻摩挲着他不住颤抖的脸颊。 “滚!” 千宁臣一把将彧儿推开,英俊的脸庞因愤怒扭曲变形。 “你在怪我吗?”风韵美艳的女子冷笑地看向千宁臣,幽幽地说道,“你为了换取扬州总掌柜的位子,亲自命人将周继君的消息上报于我。他到如今这地步,唯一要怪的只有你千宁臣。” “可是你”千宁臣伸手指向彧儿,紧咬下唇。 “我怎么了?大煜出价高,我自然要将这消息卖给他们。宁臣啊,你是在逃避呢,还是故意和我泄?你明知道这注定会生的一切,却还是将消息给了我。你呀,天生就是个无情冷血的人。” 闻言,千宁臣只觉得心口剧痛,他蜷缩着身体向后退去,低着头,喃喃自语着什么。 “哦,对了,我将那个消息卖给大煜皇室时候特意留名了,署名,千宁臣。” 女子抑不住得意的笑声传到千宁臣耳中,俊美倾国的少年浑身剧震,脸上已然是死一般的绝望。他颤抖着身体回转过头,遥遥看向半空中即将被分尸的周继君,半晌,却只是张了张嘴。 ---- (今夕在努力……)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公子本纪 天穹仿佛漏出一个大洞,黑云间,暴雨倾盆,渐渐将弥漫于京城上下的杀气战意消平拂清。 中央大道,北阁之上,白衣如妖的少年缓缓起身望向高空銮驾前的周继君,呆滞的眸中陡然绽放出光彩。就在这时,从他身后飘出一道人影,黑氅斗篷,消瘦清丽。 “主上。” 云州女钜子半跪于地,毕恭毕敬。她抬头,看向神情冷漠如冰的千十七,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云州一部的天行者皆至,前来接应主上出京。” 千十七没有回头,目光凝滞在昏厥了的周继君,眉角轻跳着。 “他,会死,吗。” 云州女钜子脸上浮起一丝困惑,怔怔地看着千十七,随即遥遥望向半空中被三名神君抓住四肢,转眼间即将被撕裂的少年,眉头微微皱起道。 “主上莫非想去救他?” “救,他” 千十七眉头绞起,仿佛在苦苦思索着什么,直看得云州女钜子满脸古怪,却是第一次见到冷漠无情的千十七犹豫不决。 “不,救。”转眼间,千十七眉头舒展,脸色恢复了往常的漠然,他回看向高大恢弘的皇宫,眸影微晃,转瞬消去,“我们,走。” “风,云,起,兮,君,归,来你,当真,还,能,归来,吗。” 当千十七惨白着脸走下高阁,云层中传来怒气腾腾的咆哮声,震得偌大的京城回响不迭。 “将他扭断四肢头颅,撕成千条挂在京城四方城门口!还不动手!” 无数道目光射向高空,不论是武者还是王公大臣抑或是躲在窗口偷偷观看的京城百姓,此时都是神情复杂,怔怔地看着那个只身独战京城,宁愿身死也要血溅三尺毁君颜的少年,心中千思百绪。 名动京华的君公子带给他们无比的震撼,仿佛流星一般闪过天穹,将无数天才人物掩埋在他惊天一现的夺目光彩下。 然而死了便是输了,再美丽的流星也不过转瞬即逝。光阴飞梭,待到数十年后,还有多少人会记得曾经的风华绝代和年少轻狂。 随着煜德帝的这声怒吼,暗沉的天野尽头划过一丝火光,仿佛老天也怒得红了眼。 三名神君狰狞着面孔猛地折断周继君的手臂腿脚,清脆的裂骨声传来,满身是血的少年全身上下骨头尽断。转眼间那六只手摸上他的脖颈,抓紧,正待力。 就在这时,从天际传来惊天彻地的咆哮,一道火光破开乌云,将天空燃烧得赤红无比,就连那一串串雨珠子也随之沸腾蒸。 七八岁大小的男童脚踩火云飞射而来,赤红色的长四散飞扬在空中,如火流星。 “谁敢动吾兄!” 眼见周继君即将被分尸而亡,男孩的三瞳火目中暴绽出无比仇恨和恼怒,刺耳的尖啸声划破天穹,震得京城上下所有人头昏脑胀。 片刻的眩晕后,待他们举目再看时,只见天穹再次陷入寂暗,一只数十丈的三足怪鸟全身燃着火焰笼罩在京城上空,须臾间已然飞至銮驾前。 “砰!” 八骏銮驾被撞开,三名神君下意识地将煜德帝护于身前,而小猎风则趁势将周继君抓起,也不管哪煜帝和神君,转身飞离。靥目神君脸上浮起一丝错愕,细细感受着猎风残留的气息,随即脸色大变。 “竟敢虚张声势!” 恼羞成怒的神君打开额心竖眼,恐怖的黑色光芒猛地射出,疾捣周继君而去。只顾着狂飞的小猎风未曾留意身后,待到它觉不妙时,紧抓在三足间的少年已被黑光淹没,原本还断断续续呼吸着的身体狂震,随后气息尽散。 “吼!” 哀恸的咆哮声响彻天地,猎风余光扫过紧追在它身后的三名神君,眼中浮起浓浓的恨意,随后不再回头拍翅高飞。 天地灵禽,大鹏孔雀鲲鹏最快,须臾间扶摇直上千万里,而身聚风炎之精的猎风堪堪排在三禽之后,弹指百万里不在话下。饶是小猎风远未达到成熟期,可它展翅而飞,不多时就将三名神君甩在脑后。 越过扬州大小府县,满脸焦急的猎风不时看向身下的周继君,直向云州高耸入天的巨山飞去。 此时的周继君体内穹宇一片荒凉惨淡,没了三道蛇人的执掌,山河倾倒,日月星辰飞散。惟有藏象之府中虚闪着几丝光芒,形容枯槁的紫君踉跄而立,它不断调动着残余的先天精气修复周继君的身体,可仿佛漏雨一般,这些先天精气流转于全身经络,没过多时便消散殆尽。 紫君一脸颓然跌坐在地上,它的目光穿越荒败的穹宇之象,落到上丹田虚浮的诡道棋盘上。黑云缭绕翻滚的棋局中,那个金黄色的封神云台陡然停止了迫向天元的趋势,而周继君银白色的云阁非但没再退后,反而慢慢向那天元之地逼去,连带着那黑色的封神云台。 三足鼎立之势再度恢复。 “大局再复,又堪何用。本尊将去,一切皆空” 京城一角,洛继伤抬头看向天际,待到那火红色的光影消失在滚滚乌云中,他才收回目光,嘴角渐渐翘起。 “你果然不会这么容易死去,拼死破死局,你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碰巧走了运。我也该离去了,想必那煜皇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第三卷封神天书在我手中呵。七州天行者还有两州未收服,却是七剑缺二,不过,这天下终将会被我之犁剑征服。” “君公子表弟,我们那一战似乎要等下去了再见之日便是我们战夺天下之时。” 昭平末年,德帝复辟,取年号圣德以隆恩天下。圣德元年,有公子君犯上作乱,帝爱其才欲以高位授之,君固反,杀高手百人。帝大怒令天神降之,然公子君凶残不仁,伤帝而去,暨此名震八荒 圣德一年,三王反,尝请公子君出山。公子曰,天下未乱。 圣德三年,兵戈起,北疆王有世子再请公子出,童子答曰,公子已出。世子质,童子曰:杀神。 ----《煜书公子本纪》 如果在这里丢个全书完,不算太监吧,嘿嘿嘿嘿。) 第一百九十章 天吾山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停,轻打窗纸,缀上点点浮花刹那绽放。 时值三月,初春节气的雨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总是连绵不绝,引人情思。檀香袅袅屋子里,白衣青年手执书卷斜躺在横塌上,轻声吟念着晦涩难懂的道论,他声音温纯浑厚,絮语柔软,听得短案前煮茶的童子昏昏欲睡。 就在童子渐渐垂合上眼帘,头如捣蒜撞上短案时,一阵低咳声响起,将差点睡了过去的小童惊醒。穿着白布衣的小童脑中打了个激灵看向不住咳嗽的青年,脸上浮起些许急切,他悄悄从坐塌上站起,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 “无生,你去哪。” 小童已将木门拉开一半,身后却突然响起青年的叫唤,他那张清秀的小脸顿时皱了成苦瓜样。 “公子”小童期期艾艾地转过身子,瞥了眼嘴角弯起揶揄之色的青年,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既然你想出去,就下山逛逛吧,顺便帮我带两壶酒回来。” 闻言,小童脸上飘过浓浓的幽怨,却只是装傻充愣般站在墙角,一动不动。 低咳声再次响起,回荡在屋子里,听得小童心中一哆嗦。他抬头看了眼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红晕的青年,微微犹豫,这才轻叹了口气,仿佛大人一般摇了摇头道。 “公子你先歇着,无生这就去。”说着,小童亦步亦趋地走向门口,嘴里低声嚷嚷着,“每次都要喝酒来解咳嗽,山下的人都说这酒喝毒药没两样,偏偏公子却当治病的药来喝,哼” “怎么,帮本公子打两壶酒来你还不情愿了。” 白衣青年放下手中的书卷,似笑非笑地看向小童。 听了这句话,小童脸上闪过一丝羞恼,胸口不住起伏着,仿佛憋着天大的怨气般,随即猛地转过头,直直地瞪向白衣青年。 “可是公子你总不能每次都让我空手去打酒吧!人家都说君公子如何威风如何厉害,幽州诸王拼命来巴结,送礼送金。可你连下山买酒的钱都没有,害的我每次去都要被人家掌柜的奚落半天,哼,我倒是一点没看出来你哪儿厉害了。” 眼见青年人脸上浮起几分淡笑,却没有说话,童子小脸一沉,闷哼一声,赌气般地摔门而出。竹屋外是山巅,这座矗立在幽州之北高达八百余丈的山正是闻名七州的天吾山。这山本为幽州边境一座很不起眼的无名荒山,却在三年前被天下人所知,不为别的,只因为君公子隐居在此。 此时已是圣德四年,四年前的那场轰动世人的京城大战后,君公子名声鹊起,虽然他的修为不足武王境界,可在七州子民眼中他已是天下间第一等的高手,而在流连七州各地来福客栈的说书人的桥段中,更是将君公子说成是媲美人尊的绝世强者。那一年,大煜皇室颁布海布令,命七州诸王和府官尽遣高手捉拿君公子,可半年过去,依旧没见到那个一衫白衣绝世而立的少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君公子在京城之战后重伤而亡时,圣德一年末,他悄然出现在幽州边境,登山立府,自取山名为天吾山。 同年,炎州三王反,大煜皇室虽忙于调兵遣将征讨反王,却不忘派出高手前去天吾山捉拿君公子,然而大煜接连遣派出四名人尊,却无一回转。煜德帝大怒,亲调两名神通广大的天君前去天吾山剿杀君公子,却在三日后被枭于天吾山下。其后数年里,天下乱象渐生,各州诸侯蠢蠢欲动。心怀叵测的高位者皆欲得到拥有封神天书的君公子,几请不出,便欲下杀手,然天吾山高而险峻,兵戈不行,于是乎纷纷派出手下高手。然而数年过去,却终没能动得君公子分毫,其间更有修炼了神位的仙神之流欲图封神天书,可不是埋尸山下就是大败而归。 四年过去了,天吾山在世人眼中已成了充满传说色彩的绝地,而君公子更是堪比修炼了神位的那些准仙神。然而在无生眼中,自家公子却只是个喜欢欠人家酒钱让他没脸见人的无赖。 无生低着头抑郁寡欢地走出竹屋,陡然觉得天色一暗。他刚欲抬头,就现自己已被悬空举起,而紧抓着他衣领的是一个脸上长满硬毛的怪人。 “君公子就住在这?” 身高九尺的怪人细细打量着满脸倦容,非但没有慌张反而兀自打了个哈欠的小童,眼中闪过惊疑之色。 “我家公子就在里面,你放下我吧,我还要去骗酒呢。” 无生眯着眼睛看向怪人,有些无奈的低估着。 眼见这小小男童竟然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怪人勃然大怒,手头一紧,却听竹屋里传出朗朗笑声。 “阁下是哪位仙神,既然来找在下,又何必要为难区区童子?” 怪人冷哼一声,挥手将无生摔在地上,大步走进竹屋。 檀香缭绕的竹屋里,白衣青年上下打量着八尺怪人,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盏,低头轻抿一口,幽幽说着,“你是来杀我的?看你容貌异禀,想必修炼的起码是天君已上的神位吧。” “我乃天袁神君。”八尺怪人冷声说道,他望向白衣青年,眼皮不住翻动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古怪异常,“你你到底是谁?” “我?”白衣青年放下茶盏轻轻笑了起来,“我不就是你要找的君公子吗?” “不可能,你身上没有半点道力,你跟本不是修炼之人!” 天袁神君眼角飘过一死阴影,断然喝道。转瞬间,他神色大变,却是忽然间觉身体竟无法动弹,仿佛陷入一个三尺囚笼般,牢牢束缚着他。 一阵低压压的轻咳声从门外传来,斜靠在塌上的白衣青年看到门口的人影眼中浮起火热,急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伏身于地,磕了三个响头,满脸虔诚。 “公子。” 春雨下个不停,打在窗棂上滴答作响,潮湿的气息涌进屋子,满脸恐惧的天袁神君强扭脖子看向那个站在阴影中的男子,有些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中滚出。 “你是谁” 无生蹦蹦跳跳地闪进屋子,乖巧地将横榻收拾干净,随后也是伏身于地。 “我就是君公子。” 低咳渐止的青年坐上横塌,淡淡地说道。他没有去看那个气息渐弱的天袁神君,而转脸望向窗外,平寂的目光越过纸窗射向东南方向。 “又是个雨天呵,每到雨天就想杀人。” 周继君低声喃喃着,他的声音淡漠醇厚,听得人心头舒服无比,可落入天袁神君耳中却让他神色陡然剧变。身高八尺的怪人怔怔地看着眼色迷离的青年,目光飘到他肩头染上几缕花白的长,不知为何心头竟然狂跳不止。 “不用再动什么心思了,即便是人尊巅峰的高手一时半会也突破不了我这四象斗数之阵。”周继君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眼天袁神君,嘴角划开一丝浅笑,“无生,收了吧。” 收了? 天袁神君微微一愣,瞬息后脑中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一柄白亮亮刀子从脑后将他的头颅捅穿,尸身摔落在四象斗数之阵中,黑色的碑牌从他额头中漂浮出来,却被小童跃起牢牢握在手中。 “公子。” 无生满脸雀跃地将神位擦拭干净,随后递到周继君手中。 “公子,正好凑齐十八只神位了。” “哦?”周继君眉头挑起,轻轻点头,“该出山了。布了三年多的局,声势已成,一切就绪。再不去,那位心急的世子恐怕要领上十万雄兵把我们这天吾山荡平了。” “嘻嘻。”无生掩嘴一笑,偷偷看了眼把玩着神位的周继君,随即轻咳一声装作大人的模样拱手向周继君道,“小人愿马前鞍后相助公子,还望公子此行能带上无生。” 周继君上下打量着满脸严肃的小童,嘴角微翘。 “可是这几日又趁我不在偷偷留下山去听说书了?哼,去给本公子打一壶酒来。如果能讨到上好的雕花,我就带你去云州。” “是。”无生脸上破开笑容,转身走到门口却陡然想到了什么,嘴边浮起苦恼的神色,低声嚷嚷道,“又要看掌柜的脸色了,真公子假公子都一个德性。” 待到无生走出门外,周继君才转脸看向一直匍匐在地的白衣青年,目光沉凝。 “起来吧无名。明日你将这十八只神位送去那,我们的约定也就了结了,从此以后你不用再做我的影子了。” ---- (新的剧情开始了,不过还没展开,耐心看下去吧……还有,为了稳定最近的质量又和群里商量了下暂时不爆了,就算毁约一次,来日方长群里居然没人催更,真是舒坦)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入林请贤 身着白衣的青年微微一颤,慌忙抬起头来看向周继君。 他的身形相貌和端坐于横塌上的男子几乎一样,剑眉、长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透着些许凉意的薄唇,只不过少了眉角的伤痂以及染上几缕银白的长。 “公子”无名干涩地开口说道,“为何不要小人了?” 周继君伸手将十八只神位推向无名,目光飘过当了他三年替身的青年,沉吟半晌开口道。 “这三年来你替我坐镇天吾山,将那些意图不轨的仙神引入这绝阵中,却从未出竹屋半步,当年欠我的清却是已经还清了。待这最后一桩事办完,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去吧,这天下虽然纷乱已起,强者横行,不过你修炼了我半卷《藏道论》,如今修为已至地境下品巅峰,相当于武师天品,自保无虞。” 圣德一年后,随着天下乱象起,修炼了神位的准仙神以及那些神秘的来自七州外山海宗派的高手纷纷入世,这七州已非以武道独尊,而境界等级更是渐渐变为地境、人尊和通天,地境分为三品,分别对应着当年的武师、武侯和武王。 闻言,无名脸色微微僵硬,咬了咬下唇,艰涩地开口道,“公子为小人报了灭门夺妻之仇,小人的命早就属于公子了,此生去名除姓,甘愿做公子的影子。” 周继君幽幽了口气,细细打量着那个匍匐于地始终不肯起身的青年,目光闪烁着。 “当年助你也不过是见你和我长的像,顺手收你为棋子罢了,今日恩情已了,从此以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不等明日了,你现在便带着这十八只神位去落云山。去吧。” 说完,周继君不再去看满脸颓然慢慢走出屋子的无名,转头望向窗外。 “人心呵,如何才能尽信,你今日忠心于我,那等明日呢人无利则绝情,即便是曾经浴血共战者,到头来还不是为了权力将好友出卖。” 周继君温醇的声音回荡在竹屋内,和着淅淅沥沥的雨落声,悠长而淡然。屋中荡起几分波纹,三道矮小的身影从空气隙缝中走出,却是半人高的三道蛇人来到周继君面前。 “见过道主!” “善,尔等将阵法撤去吧。” 三道蛇人微微犹豫间,一阵低压压的咳嗽声传来。 “不用舍不得,这穷尽我最玄奥道法所立的绝阵却是再用不上了。三年来诱杀了无数高手,只不过是为了集齐十八只神位来换取落云山的那些高手,顺便立威,携势前往北疆助百里雄一臂之力。在天下人眼中,此时的我恐怕已是堪比人尊巅峰境界的存在了。” 周继君轻咳渐止,眼中浮起些许黯然之色。 四年前,他在那京城一役中被重创,全身骨骼断裂,道种精气被打散,若非藏象吊着一口气,恐怕未及赶到落云山便一命呜呼。小猎风以再杀九百九十九万九十九只翼人为代价,换得屠龙老人帮周继君逆天续命,七七四十九天后,当周继君醒转过来,他全身的道法已然退至地境下品,也就是武师境界。花了半年时间重新修炼,破而后立,周继君一举突破了原先的境界,达到地境上品。然而自此之后,周继君的修炼度却陡然减慢,却是逆天续命时消耗过大,让藏象和紫君都陷入漫长的休眠中,至今都未曾醒转,周继君更是一夜白了头,原本乌黑的长中生出数缕银丝,给他愈淡漠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沧桑。 屠龙告诉周继君,必须寻得一股特殊的天地精气来将藏象唤醒,这精气却是因人而异。与小猎风辞别后,周继君出了云州,先后收下无名和无生,占据幽州天吾山,教三道蛇人和天赋异禀的小童无生布下四象斗数之阵,将天下目光引至,以助其威名。随后只身游走天涯,隐姓埋名,一边观察各州诸侯的势力布局落子,?生,眼见小童苦苦思索额上泛起细细的皱纹,这才开口说道,“你时常偷偷跑下山去听书,就没有听说过那云州大贤?” 无生脸上微红,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公子说的可是那个有天经地纬之才,传言中得其可得天下的古老先生?公子莫非是想请他出山去辅佐百里雄?” 无生侧着脸看向周继君,只见自家公子嘴角翘起淡淡的笑意,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却并没搭理他,无生不由得腹诽了两句,沉下头自顾自地说道。 “古老先生岂是那么好请动的,人家说书的都讲了,先后有六名诸侯反王都曾带上重礼,沐浴更衣亲自上门去请那位古老先生,可他却不为所动公子,你不会是想用强吧?这可不行!说书的说了,豫州景乡王曾经派人前去掳劫那位古老先生,可却只现古老先生的留信,说他三日内必兵败,结果第二日景乡王就被那雍州什么王火烧连营杀得大败。书中有云,古老林中有大贤,不出山门灭景王。” 摇头晃脑着的无生满脸肃容地望向周继君,煞有介事地说道。 “公子,你可千万别乱来啊,这古老先生可是有神鬼之能呢,于茅庐中料天下事不好,说不定他已经知道公子要去找他了!” “啪!” 小童抱着脑袋哀号一声,却是周继君伸出手指敲在他脑门上。 “你听书听得还真勤,都能倒背如流了。就算他真有鬼神之能通达天机,可你家公子执掌诡道亦能掩盖天机,不让他知晓。” “啊!”小童护着脑袋看向周继君,惊叫一声,“公子不会真想将他掳走吧。糟了糟了,那以后在说书人口中我岂不是要成了帮住恶公子强掳老先生的反派了吗。” “啪!” 又是一个毛栗敲在无生脑门上,可怜的小童“呀”地一声抱住脑袋,脸上装出一副惨兮兮地模样,看了眼不再理睬自己向前走去的白衣公子,无奈地撇了撇嘴,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周继君和无生便来到一处山涧溪流处,在那用铁链吊着的摇摇晃晃的木桥上,穿着朴素麻衣的老人正盘坐垂钓。他背对着周继君,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迎风而飘的长须白判断出他的大约年龄。 “好一副高人做派呀。” 无生瞪大眼睛看向逍遥悠闲自顾自钓着鱼的老者,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喃喃自语道。 “高人嘛也算是吧” 周继君眉头微挑,嘴角划开一丝淡漠的笑意,肩头的几缕银丝在风中抖荡跳跃。 似乎听到了周继君和无生的脚步声,老者手中的鱼竿微微一晃,随即高声吟念道。 “红尘多羁绊,世人多烦忧,我独坐溪畔,观鱼乐不归。我说今日的鱼儿怎么一个个都沉在水底不肯出来,原来又有俗人来了。你们走吧,别打扰了鱼儿嬉戏。” “高人啊高人” 闻言,无生一脸仰慕地看向老者的背影,眼中光,忽地想到了什么,立马抱住脑袋闪至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继君,却见自家公子并没理会他,只是低低一笑,挥袍说道。 “听人说你能未卜先知,可你今日似乎并没算出我会来,你就真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旁边的无生脸上浮起一丝慌乱,下意识地上前扯了扯周继君的袖子。他虽知自家公子名动天下,可服伺了这么多年,相处惯了,除了那些奇妙的道法外无生并没觉得得自家公子有多特别,反倒是身前的古老先生,在评书里面被说成是拥有神鬼之能的奇人,此时在无生眼中可比自家公子要了得的多。眼见周继君用这微微不敬的语气和古老先生说话,无生心中自然有些急。 就在这时,无生脸上浮起惊诧之色,却是眼前一副高人模样的古老先生身体微微一颤,手中的鱼竿“啪”地掉落在溪水中。他回转过身,怔怔地看向周继君,苍老干枯的皱纹间滚动着慌乱、畏惧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是你君公子!” 老者身体蜷缩着,张了张嘴,有些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 “你不是前去落云山了吗?怎么会在这!” 无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神色大变的老人,随后回转过头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看向自家公子,仿佛不认识了一般。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神奇无比的古老先生初次见到自家公子竟然是如此惊慌,似乎还有一些忌惮。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夺天时占人和 古老林深处,山涧溪桥。 白衣银丝的青年公子看向脸色变了又变的老人,嘴角卷起云淡风轻。 “看来你对我真的是异常关心,是吗东来客。” 周继君话音落下,老人双手陡然捏紧,眼中浮起一丝阴霾和慌乱,嘴巴微动却没出声音。 “四年前我们在京城中有过一面之缘呵,那时候的你如狗彘般被千十七提于手中,不料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天下人人敬仰的古老先生,这世事还真是无常呵。” 周继君轻踱着脚步,伸出手,一股黑气涌出,渐渐凝成棋盘模样。 “神机妙算,独守竹屋而知天下事。两年前我只身来此想见识下名动天下的古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料却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你,而我在棋盘中那败北的京城之局更是现了你的身影。我费尽周折才知道,你居然就是那个为大煜皇室衍算天下大势的东来客。你藏的可真深呵,当年让我身陷京城死局的除了千宁臣,亦有你东来客的份。” 闻言,老人有些慌乱地看向周继君,艰难地开口道。 “不关我的事,君公子” 深深看了眼东来客,周继君微微一笑。 “风云起兮君归来,妖龙出宫天下变。天行分兮杀戮起,三台封神七州平这可是你留在囚室里的偈语,风云起兮君归来,你说的可是我吧,若非是你,这大煜皇室又怎会注意到我?” 长吸口气,东来客脸上的慌乱之色渐渐消退,他撇了撇嘴,随后幽幽说道,“是与不是,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你说这些不过是想占取大义逼我为你效命罢了,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哦?”周继君眉头挑起,脸上浮起揶揄之色,“四年前你便算尽天下大势,而这四年来你更是仿效上古大贤,隐居于此,却又不时传出几句预言来影响这大战的走势,让世人都知道云州有个神鬼之能通达未来变化的古老先生。如此用心,如此布局,如此的不安分,你别告我你真想无为于此坐看风云。” “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效命于你。”东来客淡淡地说道。 “莫非我没从千十七手中要下你,因此你记恨于心?” “非也。”听到千十七的名字,老人瞳孔微微一缩,眼中飘过忌惮之色,随即散开。他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你因风云变幻而生,可是,这风云却不会由你消弭。你是想让我辅佐那百里雄吧,他虽然拥有皇者破军,可他的命数只能为王,终其一生无法成就那皇者之位。就算我出山,也只会效命于这七州的未来之主,而非一个注定落败的枭雄。” “注定落败吗?”周继君脸上忽明忽暗,手中的诡道棋盘黑云翻滚,他看向神色不变的东来客,淡淡地说道,“你至今未曾出山,想必是没有寻得那真命天子,可你又怎知百里雄不能破茧成蝶拥有皇者命数。你的衍算之道虽然神奇,却并非得天独厚,否则又岂会被我的诡道遮掩,无法算出我的行踪布局。” “诡道虽然变化莫测,能占一时便宜,可终究不是我的衍算之道所能比拟的。助那百里雄乃是逆天,君公子,你听我一言,莫要插手这天下之局了。” “逆天”周继君抬眼望向远方,狂风突生,卷起他带着几缕银丝的长向后飘荡。 “即便是逆天,我也要助百里雄灭了这大煜皇朝!我之一生所行诸事无不逆天改命,若非如此,我岂能有今日的成就。不亲手将大煜皇朝毁灭,难消我心头之恨!” 周继君一把抓住东来客的脖颈,提于空中。猛烈的杀机从他身上涌出,仿佛从匣中抽出的宝剑般,即便温蕴了四年,隐忍如斯,可一朝剑出,依旧是那个独占天下七分杀意的君公子。 “不啰嗦了,老儿。随我前去辅佐百里雄,否则,便死在这里吧。” “你”悬于半空东来客脸色渐渐紫,呼吸难出,可他眼中皆是绝然之色,“你休想威胁我,即便是死,我也不会随你出山。” 周继君并没说话,只是紧紧抓着老者的脖颈,手中渐渐加力,而东来客一声不,倔强地咬着牙,一副死也不肯屈服的表情。 “啪!” 东来客摔落在地,却是周继君忽地松开了手。 “好了,别做戏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下手,却还装作这副誓死不从的模样,真当是人老成精。”周继君冷冷地看向低头喘息的东来客,淡漠如水的眉宇间杀机时隐时伏,“若非我不可能一直呆在百里雄身旁为他出谋划策,我真想现在就灭杀了你这个搅局人。只不过,你真当以为我无法收服你?” 周继君嘴角浮起一丝嘲讽,回头望向身后吓呆了的小童。 “无生,过来。” 青衣小童畏惧地看了自己公子一眼,随即蹬蹬蹬地跑了上来,有些慌张地开口问道。 “公子” 他还未说完就被周继君伸手按住天灵盖,一股浓稠的黑气顺着周继君的手掌被吸出,收于诡道棋盘之中。 “东来客,你且看他。” 老者缓缓爬起身,疑惑地看向一脸害怕的无生,他的嘴巴渐渐张大,露出惊诧之色。 “竟然是”东来客微微哽塞,随即转脸看向周继君,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你将他掩藏得如此之深,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辅佐百里雄而已。如果你答应了,我便让他拜你为师。”周继君望向一脸犹豫的东来客,轻笑着说道,“你也看出了他的天赋异禀。怎么,还不心动吗?” “可是”东来客贪婪地看了眼浑身抖的男童,咽了口口水,满脸疑惑。 “不用多想了。我如此布局,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应了便行。” 周继君看向远方,眼角余光却飘向如获珍宝般上下打量着无生的东来客,嘴角微翘。 如今这东来客已然落入棋局之中,由他辅佐百里雄,那天时之数已被周继君掌控,所差的便是地利与人和。地利需得循序渐进,而人和则要由周继君亲自出马了。 流沙河畔,连营如山。 暗沉的天色下堆满了残肢断臂,月影如水飘过血迹斑驳的战场,一片死寂。就在这时,从营阵中传来恼怒的咆哮声,站岗的士兵们互视一眼,努了努嘴,却是世子大人又在火。 北疆王大军与流辛两国交战已有半月,始终僵持在这流沙河畔,无法南进半步。这几日来,世子夜夜火,连斩了数名先锋,却依旧打不开局面,兵士的势气也一落千丈,此时都盼着早日回家,再无征战之心。 营帐内,年轻的统帅坐于帐,堂下站着十数名脸色青的大将。 “为何不按我原先的部署出兵?今日若非你们几路大军没有及时赶至,那流国的铁骑团已经落入了陷阱,又怎么会逃脱?”百里雄强压着怒火,扫视堂下诸将,冷声喝问。 “世子大人,非是我等不尽力,只是鏖战多日,人困马乏,兵士们早已没了锐气。”一名披着红色斗篷大将向百里雄拱手道,“再者,王爷他” “我父王怎么了?”百里雄神色微变,置于几案下的手紧紧揪住巾布,深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 “世子大人呵,早在数日前这军中已经传开了,王爷身怀重病,卧床不起。征战虽然重要,可是世子身为王爷的独子,理应回转服伺王爷。” 红袍大将话音落下,营帐内已是议论纷纷起来。 百里雄冷眼看向这些满脸担忧之色的大将,“锵”地抽出腰中宝剑,重重地刺在几案上。 “哼,绝无此事。这军中既然谣言四起,你们居然不阻止,到底是何居心!” “世子呵,你勿再隐瞒了,这事是二王爷告知属下的。”那红袍大将目光飘过几案上摇晃不止的宝剑,微微一笑道,“二王爷说了,王爷很是想念世子,还请世子回转北疆。有吾等守在此,世子无需担心。” 闻言,百里雄脸色大变,他猛地站起身来,喘着粗气直勾勾地盯着红袍大将,随即目光飘过那些神色变幻的将领,缓缓开口道。 “诸位都是和李将军一般想法吗?” 话音落下,堂下忽地安静了下来,十数名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游离,谁也没有开口。 百里雄无力地坐回椅子,咬着下唇,脸上阴晴变幻着。父王病重之事他早已知晓,却一直强压着,免得乱了军心,不料竟被心思叵测的王叔泄露。而堂下这些将领都是久随父王和王叔征战四方,资历颇深,这些日子来自己第一次独自领兵,对他们百般施恩,可他们却不怎么领情,征战时候也不出全力。百里雄一直强压着不满,想要以自己的表现慢慢折服这些桀骜不驯的大将,却不料今日他们竟然出其不意地将父王病重之事抖出,明显是想以此逼帅。 百里雄抬头看向诸将,却见他们目光闪烁,都不敢和自己对视,有几个甚至嘴角浮起嘲讽之色。浓浓的疲倦和失落将百里雄淹没,他陡然现,在这千军万马的北疆军营中,自己竟然是如此孤立无援。 就在这时,从营帐外飞进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随后一衫白衣飘然而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分肉 营帐内剑影闪烁,十数员将佐纷纷抽出宝剑护于胸前,警惕地看向走进营帐的白衣公子。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军营!”为的红袍大将爆喝一声剑指周继君,可当他的目光落到滚于几案的头颅上时,不由得脸色剧变,微微紫的嘴唇陡然张大,“二王爷?” 凉嗖嗖的夜风蹿入大帐,吹向那只犹自滴血的头颅,长荡开,熟悉的面孔暴露在空气中,那双睁大的眼睛里流淌着恐惧仿佛一只毒蛇蹿入诸将心底,阴寒彻骨。 周继君没有理会十数员神色变幻的将佐,他遥遥看向满脸不可思议的百里雄,嘴角微翘。 “久违了,世子大人。” “君兄”百里雄深吸口气,猛地起身,大步走到周继君面前,嘴角微微抽搐,凝视半晌,这才轻颤着声音问道,“君兄你这是来” 看了眼满脸期盼的百里雄,周继君慢慢伸出拳头,青年世子一怔,随即眼中暴绽出狂喜之色。 两只拳头重重地撞在一起,宛如四年前京城歃盟之时,只不过物是人非,百里雄不再是惶惶而逃的少年世子,而成了统领北疆大军的年轻统帅,君公子也已不是昔日锋芒毕露的少年武者,如今的他头生银,温润的面容之中带着几丝沧桑味道,已然锋芒收敛。当年浴血奋战的五位少年,千宁臣叛离,月罗刹和沙摩尼都远在海外岛国,如今再聚时,只剩下了周继君和百里雄。 “世子,我说过会来助你,现在我来了。” 收回拳头,周继君转目扫视诸将道,“百里野散布谣言,意图谋反,我已将其斩,诸位无需惊慌。” “你到底是谁?”红袍大将目光闪烁地看向周继君,手中的宝剑上寒光闪烁。 百里雄不满地看了眼红袍大将,僵着脸道,“这位是本帅的好友,天吾山君公子。” 闻言,营帐内一片冷吸声,十数员将佐怔怔地望向周继君,目光复杂,有畏惧、有钦佩、有担忧亦有火热。如今天下乱战四起,仙神之流横行,虽然甚少有投靠诸王军阀,可一旦他们插手战局,往往能主宰风云。然而在这个拥有高高在上仙神的乱世里,却亦有数人名气不弱于仙神,高居天吾山上的君公子正是其中之一。 红袍大将微微犹豫,放下宝剑,他稍稍退后一步,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周继君道。 “本将军也是久仰君公子大名,可是你说二王爷谋反却是空口无凭,哼,你杀了二王爷又擅闯军营,莫非是欺我北疆大军无人吗?” 上下打量了眼满脸阴沉的红袍大将,周继君从怀中掏出一卷红色的布卷,抖出道力裹着布卷漂浮在营帐中。 “这是北疆王的亲笔传令,你们所惑之事王爷都有交代。” 红袍大将看着布卷上熟悉的字体,眼角微微抽搐,却再没多言半句。大帐内安静异常,一时间,诸将都沉默了下来,各想各的心思。周继君目光飘过众人,忽而一笑道。 “对了,北疆王托我带了肉食前来犒赏诸位,诸位可以开怀大吃了。” 说完,周继君拍了拍手掌,从帐外走进两人,却是无生和东来客。东来客淡淡地看了百里雄一眼,也不拜见,兀自站于一旁,而无生则手举四尺的巨大食囊,放在营帐正中。 诸将面色疑惑地看着周继君揭开北疆王亲封的软盖,将那一块块硕大的肉块取出,目光闪烁。 “北疆王知道诸位征战辛苦,特命王府厨子做了这些肉食,亲手放于食囊中,让我带来分于诸位。”说着,周继君手虚力,将这十数张半尺长短的整肉悬空推至诸将面前,眼见众人都面露迟疑之色,周继君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们害怕肉不干净吗?” “自然不是。”红袍大将皱起眉头望向比手掌还大的肉块道,“只不过这肉太大,难以入口,北疆王可有带来碗筷?” “没有。”周继君深深看了眼红袍大将,“诸位都是浴血沙场的大将,理应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肉虽大,可并非无法吞食,况且还是北疆王的一片心意。” “吞食?”红袍大将微愣,随即眼中浮起一丝怒意,愤愤地将手中的肉块扔在地上道,“我乃北疆大将,岂能和那些莽夫一般食无礼数。世子大人,天色已晚明日还要作战,末将先行告辞,这肉改日再吃!” 红袍大将冷哼一声,转身走出营帐,紧接着又有五名将佐放下手中的肉块向百里雄拱手告退,余下的将佐互视一眼,苦笑着,将肉块硬生生吞入喉中,随即退出大帐,转眼间,营帐内只剩下百里雄和周继君一行四人。 “君兄,你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呢?”百里雄皱着眉望向泛着香气的肉块,眼中全然是疑惑之色。 “把戏?”站在营帐阴影中的东来客冷笑一声道,“世子大人呵,这不是什么把戏,这是北疆王的良苦用心呵。” “这位是?” “他是古老先生。” 周继君话音落下,百里雄目光陡然一凝,激动地快步走到东来客面前,深深做了个揖。 “原来阁下就是腹中藏有天下事的云州大贤,百里几次相请都未尝得见一面,今日见到先生尊颜百里终于得偿所愿了。” 眼见百里雄亲自将东来客请至坐席,一副虚怀纳贤的模样,周继君不由得微微点头,他刚想说什么,却见东来客脑袋微晃,向百里雄拱手道,“世子可知北疆王分肉于诸将的用意?” 百里雄微微一怔,锁眉沉思,半晌却依旧一副茫然之色。东来客晃动着脑袋,长叹口气道,“王爷此举不在别的,只为试探诸将之心,却是为他百年之后世子继承大位铺路呵。自古以来,君命如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北疆王将整肉分于诸将,便是再难堪,也必须吃了。得肉而要碗筷者,是为欲求不满,日后世子难以掌控,而不接肉食者擅自离去者,更是见王爷远在千里之外便欺世子年轻,这些人心怀2心,日后必乱。” “原来如此。”百里雄长吸一口气,望向东来客的目光愈钦佩,“父王真是为了我煞费苦心。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求才若渴,还望先生能留下助我。” “这个”东来客犹豫半晌,随即长叹口气,“也罢,我见世子龙行虎步,气度非凡,有名主之相,我就暂且留下吧。” 看着惺惺作态的东来客,周继君眼底卷起一道寒光。 把这个看不透心意的东来客放在百里雄身边到底是对是错呢,不过,也只有这样了。自己虽要助百里雄成就王霸之业,可终究只是一颗棋子,自己行棋天下,不可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东来客虽然心思诡谲,可自己以双棋辖制,只要大局不毁,他就逃脱不了自己的棋盘。 衣袖挥动,周继君轻咳一声,打断了百里雄和东来客的虚情客套。 “世子,那些都肉而不食的将佐你欲如何处置?” 百里雄眉宇间腾起一股杀气,大手一挥道,“当然都杀了,莫非我还要留下他们等日后反我。” “那世子就不怕日后无将可用?”周继君洒然一笑道。 “有君兄和古老先生相助,足矣。” “如此。”周继君转身向无生招了招手,随后望向百里雄道,“这是我的书童,也是古老先生的弟子,世子可将他留于身边磨砺一番,日后必能派上用场。数日后,将会有十八名仙神前来投奔世子,皆是地境巅峰以上的强者,世子可带我相迎。” “仙神!”百里雄脸上红光散,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激动无比,可随后面色一僵,急急问向周继君,“君兄莫非要离我而去?” “百里兄勿慌,我只是有些琐事未解决,少则半月,多则两月我必会回来相助世子。有古老先生和那十八位仙神相助,世子扫平辛流两国当是易事,这云州百族强悍,乱匪横行,世子可杀尽乱匪立威得民心,施恩百族得其助力,如此云州唾手可得。不过云州外的豫州和兖州各大势力皆有仙神和异人相助,世子切勿小视,万事要与古老先生商量。” 说完,周继君朝着百里雄拱了拱手,大步走出,只是数息的功夫,六只人头擦着布帘飞入营帐,落在百里雄面前的几案上,却是李将军等人的头颅。 “圣德四年,北王百里者以整肉杀诸将,兵卒肃然北王有异人相助,连破辛流两国,名震云州贤才纷来辛国得神君,于镇天关斩仙神,大破北军” ----《煜书北王传》 五日后,扬州地境。在大小军阀混战的乱世中,惟独扬州波及甚少,越是靠近中央的锦翮府,越是升平。青灰高耸的逝楼之巅,白衣青年盘膝而坐,他的目光飘过繁华的坊市直落府城一角平平无奇的客栈上。 “到底该不该杀你呢,宁臣。” -------- (p:分肉的典故取自汉武帝他爹的壮举) 第一百九十四章 断情 天头浮云翩跹,日光折射,飘荡过缓缓起身的周继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陡然开口。 “千宁臣,出来!” 冷厉的声音随风荡开,翻滚在偌大的锦翮府中,将清晨的安宁祥和搅成粉碎。锦翮府中传出一阵喧哗声,路上的商贾百姓抬头望向逝楼之巅,眼中尽是惊诧和疑惑。屹立近万年的逝楼承载着扬州商会崛起的荣耀,意义非凡,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历代商会的掌舵人都不敢登临楼巅,生怕冒犯了那个早已绝尘的逝楼主人。 仅仅片刻后,无数道强横的心神之意从四面八方射来,探向周继君。 “你是何人,竟敢擅登逝楼!” “大胆,还不退下!” 高风吹卷着周继君的长,银白的丝间,心念呼啸而出,在他周身划过一道圆弧,那些心神之意撞上心念纷纷弹开,等他们再看去时,却现逝楼之巅又多了个人。 “君兄。” 四年之后的千宁臣依旧俊美,只不过消瘦了许多,他直直望向周继君,身形微晃,嘴巴张了又张,却没再说出半个字。 “让你久等了呵。”周继君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千宁臣,脸上淡漠如水,随即转脸扫过那一颗颗飞腾而来的心神,开口喝道,“我乃天吾山君公子,来此找千宁臣了结恩怨,并非要招惹你们扬州商会,不过,你们也勿惹我。” 如雷的声音将锦翮府淹没,整个城府瞬间安静,那些心神之意皆被飞快收回,似乎很是忌惮君公子三个字。半晌,从风中传来一阵干咳。 “原来是君公子大驾,我等未曾远迎还望恕罪。只不过这逝楼乃是商会禁地,君公子和千大掌柜可否下楼一叙。” 周继君没有回应那人,只是淡淡地看向千宁臣,嘴角划开揶揄的笑意。 “扬州大掌柜呵,还真是威风八面。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千宁臣?” 闻言,千宁臣身躯剧震,脸上色顿时变得惨白。 “君兄,我” “还叫我君兄?”周继君薄唇微翘,卷起一股冷冽之意,“你不用解释,做了就是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为利出卖我,也没什么不过是又多了个必杀之人而已。” “必杀之人”千宁臣神情恍惚地喃喃念叨着,他陡然抬起头望向周继君,目光复杂无比,“你是来杀我的?” “你说呢,四年过去了,莫非你忘记了我是怎样的人” 冰冷的话语裹在肃杀的高风中袭向容颜华美的青年,千宁臣的身体又是一颤。 “是啊,你从来就是杀伐果断的无情君公子,我出卖了你,你又怎能放过我。可是” 千宁臣紧咬下唇,目光闪烁,眼底露出些许犹豫。就在他刚想说什么时,从府城上空传来几声狂笑,白云破开,两个异人脚踩浮云立于上空,一个额生竖眼,另一个头顶独角,正是那日京城大战时守于德帝驾前靥目神君和夔角神君。 “千大掌柜,这君公子早已不念旧情,你还犹豫什么?你请我们来此,只是为了看戏不成?” 强横的仙神气息压来,周继君眉头染起寒意望向千宁臣,忽地笑了起来。 “原来你也想杀我,看来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了。” “你一路都未尝隐匿行踪,当你入了扬州地境,我便知道你终究不肯放过我。”千宁臣轻声说道,俊美的脸颊上激起一圈红晕,沉吟良久他眼神凝起,直直盯着周继君,“可是我还不能死。对不起了,君兄。” 瞬间,两股战意各自升腾,猛烈的杀气瞬间暴绽,盟约已毁,昔日并肩作战的朋友从这一刻起正式反目。天空浮云翻滚,肃杀之气顺着流风充斥府城上下。 “你若想杀我,又不怕两位神君,便来城外吧。” 说完,千宁臣深深看了周继君一眼,折身飞下逝楼,在他身后,白衣公子眉头微皱望向天空中那两名狞笑的神君,眼底浮起阴霾之色,弹指刹那后拂起衣袖追着千宁臣的背影直射西郊。 在荒芜苍凉的西郊小山上,四人对峙而立,周继君冷眼看着站在两名神君身后的千宁臣,张口吐气,三道蛇人骑着狻猊异兽落于半空,虎视眈眈地望向面前三人。 “君公子,你还真是不知死活。”靥目神君冷笑道,“你虽在天吾山上杀了不少仙神,可仙神亦有强弱之别,真君、星君、天君和神君中却是以我们这样的神君最为强大,神通无敌,绝非你能敌的。如今面对我们三人,你还有何活命的机会?” “神君嘛,我也杀过。” 周继君淡淡说道,可话音刚落,就见乌黑的光华从靥目神君额上射出,在半空化作巨网将他笼罩其中,难以挣脱。 “哈哈哈哈,我又岂是寻常的神君,我的可是拥有人尊上品的道法修为。” 看着被自己牢牢捆缚着、面容却依旧如不波古井般淡然的青年,靥目神君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然而渐渐的他脸上浮起惊诧,一旁的夔角神君亦是面色大变,转头望向身后的青年。 “千宁臣,你做了什么手脚?” “没什么,不过一个小小的阵法而已。”千宁臣眼底闪过精光,早已布置好的阵法从空气中浮现,两名神君在阵中苦苦挣扎,一时半会挣脱不了。 “你们俩”夔角神君眼中忽现恍然之色,没等他说完,三道蛇人已然飞至,瞬间破开了他的头颅。 阵法散去,云淡风轻,两名神君的尸体横倒于山头,金黄色的神位呜呜鸣啸着漂浮于半空,眨眼后被周继君收入袖中,而三道蛇人亦回转而归,只留两名神情各异的青年站在山头,望着天空浮云舒转。 “你真的那么想杀我吗?”千宁臣目光闪烁看向周继君,良久终于张口问道。 “当然。”周继君缓缓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看向满脸黯然寂落的千宁臣,冷漠无比地说道,“当年若非你不顾情谊将我出卖,我又岂会身份暴露,险些葬命京城。” “可是你又为何要与我联手布下此局,诛杀皇室神君?”千宁臣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周继君,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希冀。 “既然是布局,我又岂会让战友以外的人知晓?” 闻言,千宁臣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晃动的眸影中满是绝望之色,他张了张口刚欲说什么,就见一道气刃飞来,瞬间捅穿他的右胸,随即飞回周继君手中。 “你若不受点伤别人定会生疑。我走了,从此以后我们便是敌人了。” “等等!”千宁臣紧捂着胸口,大吼道,“在你所布的局中,我又算什么?棋子吗?” 周继君脚步微缓,转脸看向满身是血的千宁臣,忽而一笑道,“也算是吧,我虽然很想杀你,但为了我所布的大局,你的确还得活下去。不过,这样应该比死更痛苦吧。” 千宁臣猛地后退了两步,呆呆地看向周继君渐渐远去的背影,良久惨笑一声,踉跄着走下山头。 两日后,一个令世人震惊的消息从扬州传出,君公子力斩大煜皇室两名神君,却身怀重伤,已经逃离扬州。天下风云疾转,各大诸侯军阀无不心动,纷纷派出所属高手追寻君公子的踪迹,而那些闲散的仙神亦想获得封神天书以便知晓其余神位的下落。一时间,天下强者们蠢蠢欲动,皆将目光投至扬州边境,天吾山君公子之名再度回响于世人耳中。 扬州为于天下东南,西北为兖州,正北为豫州,而在扬州西边偏南,是接壤兖、扬、雍三周的幽州。 幽州拥有大小府城一百七十五座,尽被下吴、上吴和钱国三家瓜分。上吴靠近兖州,境内有数片大草原用以养军马,控弦之士二十万个个弓马娴熟,下吴则盛产良匠,神兵利器数不胜数。这两家本是一脉相传,虽历经变故一分为二,可到今日上下两吴的国君却往来密切,以兄弟相称,可谓是同气连枝。大煜开元后,世间战乱起,两吴曾数度联手出兵钱国,四年间尝攻陷十数余座府城,却都被钱国夺回。那钱国在两国合击中风雨危垂,几欲倾垮,可都在最危急的时候将两吴兵马击退,只因钱国拥有七州五大名将之一的李平。 钱国府,此时的李家大宅却被愁云笼罩,不时有尖利的咆哮声从宅院内传出,间或还有震塌声,回响不绝。路人捂住耳朵行色匆匆地走过李府,虽然习以为常,可仍旧面色憷,不敢多看李府一眼。 在人迹渐寡的李府门前,一名白衣男子停下脚步,他看向似在微微颤抖的宅院,眸中陡然泛起一片光华,瞬息过后,氤氲在李府上空那图浓浓的煞气尽收眼底。 “四年来遍地落子布局,这李家的因果也该了结了。” ---------------- (头有点晕,感觉不是很好,先写这么多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试帅 七州以武昭著,圣德年前曾有三大名榜,武王榜,武尊榜,以及名将谱。煜德帝复辟以后,修士仙神纷沓而来,武道再非天下独尊。武王武尊二榜皆尽消没,只余名将一谱。得入名将谱的大将或效命于大煜,或归顺于一方诸侯,领兵作战能力群,各有各的奇异本事,在七州大地上留下无数著名的战役,被人们津津乐道着,而在名将谱上排名前五者声势最盛,被誉为七州五大名将。北有一字并肩王百里鹰,西有钱国宝塔统帅李平,南有炎州龙鲸大将华心,以及效忠于大煜的两名御殿上将军。 李平在五将中排名第三,可他有一样却是所有名将比不了,那便是从娘胎中带出的神异宝塔。这宝塔与他心神相系,内藏须弥世界,可容纳万千兵马以及粮草,李平生平最著名的三大战役中就有一役是凭仗宝塔藏下两万钱国精兵,突袭上吴后方几欲攻陷都城,迫使两吴兵马回援,解了钱国灭邦之危。国有此名将,钱国君自然是百般厚待,允许其入殿佩剑面君不跪,更是每隔数日便赏赐金铢财宝以示恩宠。然而君王举国无双的恩典却无法让李平展颜一笑,日日夜夜愁肠百结,只因为他那个天生瞽目的独子。 李平之子名叫李福生,打从娘胎里出来便面无双目,无法看见东西,更令人惊异的是他天生神力,五岁时候便能将三马所拉的马车倒拖百步,钱国人私下里都唤他李车儿。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李车儿的脾气愈暴躁,动辄鞭笞下人或是撞毁屋梁,皆云其患了失心疯。十年来,李平请遍七州名医,都未尝治愈李车儿的怪病,直到三年前有位古怪的公子上门请见,并留下一套口诀交与李车儿修炼,那失心疯之症才稍稍缓解,以前是每隔三天闹一次,修炼了口诀后李车儿往往能安稳个十天半个月。可这半年来,李车儿的失心疯又开始频频作,如今的他双臂之间少说拥有万余斤巨力,便是地境中品的李平亲自动手也无法镇压得了他。 “老爷,少爷又杀人了!”一名丫鬟哭哭啼啼地跑到负手站在院中的李平跟前,满脸惊慌地跪下。 话音未落,三个满身是血的下人从里屋中飞出,摔落在地上时已是奄奄一息。李平僵着脸透过破烂的纸窗看去,那个在阴影中如猛兽般咆哮的身影仿佛一根针深深地剜进他心窝,疼痛无比却无法消除。他地位尊崇仅在国君之下,掌控十数万兵马用兵如神,让钱国在乱世中得保太平受百万人敬仰。可他风光如斯却无法让唯一的儿子活的平平安安,身为人父,哀大莫过于此。 “老爷,府外有人求见。”年迈的管家勾着背走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见!” 烦恼无比的李平此时哪还有心思见客,挥了挥手说道,可随后却现老管家并没离去,眉头紧锁似乎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李平眼中浮起一丝愠怒,沉声喝问道。 “老爷”管家嗫嚅着,眼见李平眼中的怒意愈浓重,赶忙开口道,“那位公子让我传话说,他正是为解老爷的烦恼而来。” “哼,他能解我烦恼?”怒火攻心的李平冷笑一声,刚**作,身体却陡然一震,转脸望向老管家急促地问道,“那位公子多大岁数,相貌如何?” “那名公子穿着一身白衣,年纪嘛约莫二十出头,可头上已经长出白了,看上很是奇怪” 老管家还未说完,李平已经抚掌大笑起来,他来回走了数步,大手一挥道,“快中门迎接不用了,我亲自去迎他。” 李平刚整好衣袍,就欲往府门走去,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阵温醇如水的声音。 “不烦劳李元帅,我已经来了。” 老管家全身微震,眼底暴绽起一丝精光,弓着背望向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院中的白衣青年,脸上抹过一缕惊诧。 “地境巅峰的高手呵,看来钱国国君对李元帅真是恩宠呢。”周继君淡淡地看了眼收敛了气息的老管家,随即转向激动不已的李平,轻笑着道,“三年前一别,甚是怀念元帅的风采,元帅可还好吗。” 李平面色一僵,望向里屋内大闹不休的儿子,长叹口气刚欲开口,就被周继君打断。 “李帅勿急,今日之后当再无烦恼了。” 李平眸中划过喜色,他深深看了眼周继君,随即抱拳拱手道,“公子若真能治好犬子的病,李平愿奉上百万金铢。” “这些容后再说,还是先看看令郎吧。” 周继君说完,径自向里屋走去,李平紧跟其后。刚走进里屋,周继君就感觉一股浓郁的煞气扑面而来,那个蜷缩在屋子一角的人咆哮一声,大腿猛蹬,向周继君冲来。 “孽子!休要胡来!” 李平眼中浮起一丝焦急,看了眼悠然而立的周继君,刚想挡在他面前,就见那白衣公子忽地伸手,堪堪按在李车儿的脑门上,莹白的光华泛起将那个方才十三岁却比成年人还要巨大的少年笼罩。李车儿连连低吼着,一次比一次虚弱,他眉宇间的煞气也渐渐消没,匍匐在地上轻喘着。 周继君收回了手,看向面色惊疑的李平,笑着说道,“元帅勿慌,我已将他体内的煞气破去,这十日间令公子不会再作了。” “多谢公子援手之恩。”李平长嘘一口气,可随即眼中又流露出些许忧郁色,踟蹰片刻,他扭头看向周继君,长揖而道,“我观公子非寻常人物,定有治愈犬子之法,还望施怜我儿,在下感恩不尽。” 嘴角微微翘起却转瞬即逝,周继君看了眼身高九尺的李车儿,叹了口气道,“三年前我传授的清心诀是大煜皇室不传之秘,即便一个人煞气再重,只专心修炼个一两年亦能消除,可惜令郎却半途而废。不过也不能怪令郎,他天生无目,看不清这世间万物,表面上孤僻沉默其实内心早已烦躁不安,想要除他这失心疯的病根,只有一法” “是什么?”李平脸色微喜,急不可待地问道。 “那便是让他生出眼睛,得见光明。” 脸上滑过病态的红晕,李平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浮起绝望之色,他怔怔地望向周继君,随后惨笑着摇了摇头道,“公子说的,只有神仙才能办得到。” “也不见得。” 周继君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这副姿态落在李平眼中却让他心底升起一丝希冀。 “公子有办法?若公子能帮犬子生出眼睛,我甘愿为公子做任何事!”李平几乎是喊了出来,此时的他心神大乱已经顾不上其它了。 唇角舒卷,周继君挥起袍袖,下一刻,他手中出现了两只金光闪烁的碑牌。 “这个是”李平目光微滞,深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望向周继君,声音颤抖着问道,“这是传说中的仙神之位?” “李帅好见识。”周继君轻笑一声,捻起其中一只神位,托于虚空,“这只神位乃是靥目神君之位,修炼了它,不仅能成就仙神功果,更有一项奇异的神通,便是能在额心生出天目。令郎若是修炼了,那得见光明只在朝夕呵。” 周继君诱惑无比的声音传至李平耳中,这个执掌倾国兵马的中年人满面赤红地盯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神位,双臂微微颤抖,可当他迎向周继君的目光时,脑中陡然激起一片凉意,神情渐渐冷凝了下来。 “仙神之位可是世间人人欲得之的重宝,公子随身就带着两个,公子到底是何人?为何一直不肯告知在下。”李平余光飘过那只神位,咬了咬牙,满脸的复杂和犹豫,“公子可是皇室中人?” “我当然不是。”周继君眼底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看得李平心头微颤,却转眼消融,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和煦,“三年了,也该告诉元帅我是何人了。” “我姓周,名继君,现在的名号似乎是天吾山君公子。” 话音方落,李平目光陡然凝滞,他半喜半忧地看向周继君,良久才道,“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君公子,传说中可以媲美仙神的强者,怪不得能拥有仙神之位君公子需要在下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换来这只神位?” “过赞了。”周继君洒然一笑,随即透过窗口望向北方幽幽说道,“我如今正在辅佐北疆王世子百里雄,世子虽然年轻,但礼贤下士,豪气无比,手下更有数十万北疆大军和十多个可以调遣的仙神,兼之云州大贤古老先生为其出谋划策。以君之所见,百里雄当为明主。” “原来公子是想让我前去效忠于北疆王。”李平的声音渐渐冷沉了下来,他淡淡地看了周继君一眼道,“忠臣不事二主,国君将倾国兵马托付我,赐我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可谓恩重如山,我是绝不能背叛他的。” “哦?原本我想若是李元帅愿意执掌北疆兵马,那我除了帮令郎修炼神位,亦会将另外一只神位作为贺礼送于元帅。” 周继君手指轻弹,两颗神位交替旋转于半空,散出夺目的金光映得屋内华彩熠熠,可李平面对两只神位却一脸淡泊,不再去多看半眼。 “哼,元帅何必如此顽固!”周继君佯怒道,“世子雄才伟略,定会领兵席卷七州,而我观你之国君却是懦弱之主,生于乱世却不图大业,面对两吴羞辱却不敢出兵雪耻,他会的只是将民脂民膏赐予你,自己躲在深宫美人怀,让你为他浴血而战。” “李平!你身处乱世之中,就不想做出一番事业,名垂青史吗?“ 周继君最后一句话仿佛钟鸣般重重地敲在李平心头,回响不绝,他的脸色阴晴变幻着,双拳紧握指甲已然嵌进肉里。不过了许久,他深深地看向屋外天空,仿佛想通了一般长舒口气,转脸看向周继君,拱手道。 “我生于钱国长于钱国,又蒙国君重用,此生不反。公子请去吧。” “好,好一个此生不反。”周继君忽而一笑,随即伸手将神位硬生生地按入李车儿的额心中,身长九尺的少年四肢猛地弹开,嘶吼一声,随即倒头晕厥了过去。 “你这是”李平呆呆地看着全身上下被一股金光笼罩的李车儿,脸色起伏不定。 “你想做你的忠臣我不管,我君公子从来不喜强人所难,可令郎我却是要救的。”周继君冷哼一声,满脸冷意地卷起李车儿,转眼间身形已飘到门口,“我与令郎有缘,今日便助他成就仙神之位,前去我的天吾山修行数日,等他完全平复自会放他下山归转你身边,李元帅勿担心。” 李平无比恍惚地看向那衫飘隐不见的白影,渐渐的,脸上泛起狂喜之色,一滴浊泪自他眼帘滑落。他拍了拍袍袖,对着周继君远去的方向深深做了个揖。 “我这辈子志已定,若有来世,便是万死也要还君公子大恩。” “来世嘛”钱国都城的城墙上头,周继君迎风而立,在他身后昏厥不醒的李车儿额头上渐渐映出一个竖眼的轮廓,而他的呼吸也愈平缓。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对主忠诚又重情义,如此。我便选定你做我棋盘中的王下主帅了。”望向渐渐暗沉的云头,周继君嘴角划开一缕缱绻,“李平,你的来世很快就要到了,就在三日间呵。你受我天大恩惠,若是国破君亡,除了我你还能投往何方?等你们父子都修炼成这属于大煜皇室的仙神之位,这辈子,你们就只能随我与大煜为敌了。” 凑字凑满四千,耶) 第一百九十六章 钱吴之战 雨点大颗大颗地落下,击打在少年脸上,他的身体微微抽搐,喉咙里挤出一丝低沉的呻吟。 “醒了吗。” 和煦的声音传来已然恢复意识的李车儿扭头“望”去。朦胧的光晕中,白衣如雪的男子正站在山头低咳,初时他只是个模糊的轮廓,可渐渐的,那一圈闪烁的光华消淡,他的身形相貌变得清晰而又深刻。银丝飘舞间,阴沉的天际,瓢泼的大雨,以及青灰色的山坳飞也似的滑入李车儿的额心,世间万物第一次被他用眼睛看到。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十三岁的少年忽地仰头大笑起来,他死死扣着潮湿的泥土,脊背颤抖。金乌色的光芒从他额头射出,仿佛如龙飓风旋转着直捣天穹。陡然,昏暗的云层间雷电闪烁,手臂粗的紫电划破天穹,捅穿了万丈高空直劈向李车儿。少年苍白的脸上浮起慌乱,刚欲躲避就被周继君施力定住了身形。 轰隆隆的雷鸣中,那低压压的轻咳声带着些许韵律敲打在李车儿的心头,仿佛轻柔的风儿飘过,将李车儿的恐慌渐渐吹散。 “莫要怕,这是修炼神位必经的磨难,那所谓的雷劫呵。你原本就天赋异禀,体格远胜常人,我又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用道力帮你锻炼了皮肉筋骨,现在你只需运行当年传你的清心诀,承受紫雷熔炼神位。” 周继君温淡如水的声音传入李车儿耳中,他脸上猛地浮起果决之色,在雷光中盘膝而坐,咬着牙,一遍一遍地承受紫雷的冲击。数息过去,笼罩李车儿周身的雷电不再狂躁,蹿入他的皮肤顺着经络流淌开来,而他原本已就高达九尺的身躯又增长了一尺,肌肉膨胀,仿佛蕴含着无穷尽的力量。 “喝啊!” 李车儿仰天咆哮,幽暗的光华从他额心竖眼中射出,须臾间将他身前三尺的雷圈捅破,直捣天野,却比方才还要恐怖暴戾。 紫电散去,雷声消寂,李车儿粗喘着起身,低头打量着他强健高大的身体,随后呆呆地望向雨幕下的苍茫大地和万千景致。良久,一颗黑色泪珠从李车儿独眼中滑落,他转过头怔怔地看向周继君,突然折膝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公子先传我清心诀,又赐神位让我得见光明,恩重如山。今生今世,李车儿愿为公子做牛马!” “再造之恩”周继君低咳着,目光从暗沉的天际收回,细细打量着气息狂暴的李车儿,轻笑着道,“不错,你的修为已至地境下品了,加上你天生神力又修炼了神位,已能比的上普通地境上品的高手。如此,我再传你三招武技,这样一来就算面对地境上品的高手你也能胜之了。” 周继君说完,虚抬右手欲扶李车儿起身,却被那个身形庞大的少年施力抵抗,在周继君错愕的目光中,他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车儿想拜公子为师,还望师父收下我。” 周继君微微一愣,嘴角泛起莫名的意味,他的目光飘过满脸倔强的李车儿,淡淡说道。 “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况且,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 “为什么?”李车儿急忙问道,“需要怎样的资格,我才能拜公子为师?” “拜师可是需要师礼的。”周继君忽而一笑,上下打量着满脸焦急的李车儿,“我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覆灭那大煜皇室,你若真想拜我为师,就助我打下大煜的江山社稷,献上十颗皇室中人的头颅作为师礼吧。” 李车儿无目的白面上霍然流转出凶煞之气,他想也没想就开口喊道,“弟子定追随师父打下煜朝江山,斩尽皇室中人,作为师礼!” 闻言,周继君微微苦笑着,当年齐灵儿是这样,如今的李车儿也是这般,还未等自己答应便死皮赖脸地叫上师父也不知随着罗刹他们远在海外岛国的灵儿如今达到何等修为了,似乎还真有点想念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徒儿呢。 乌云翻滚的天穹上空暴雨如梭,从远处传来滚滚轰鸣声,像似雷鸣,却又比雷声更为凶猛,大地在这急促的轰鸣声中竟微微摇晃起来。 山坡上,周继君负手而立,被天雷锻砺过的双眼射出一道精光,破开暗沉的天色直射向远方的钱吴交界处。数十万装备精良的铁骑以及飞舞在半空的异人们落入周继君眼底,他们气势如虹地撕裂开钱国如薄纸般不堪一击的防线,混着滔天大雨踩踏上钱国的土地。 “终于开始了,两吴厉兵秣马了半年之久,广招异人修士。而钱国国君则昏庸无能,整日藏于深宫,将所有重压都丢在李平身上,如此一来,强弱立判。李平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救不了腐朽的钱国了。” 周继君喃喃低语着,声音不大不小,堪堪能被李车儿听见。 “师父,生什么事了?我爹他怎么了?” 李车儿昂着头问道,随即便看到周继君掏出一块黑雾缭绕的棋盘,招手将他唤至跟前。 “车儿,你可知如今正值战乱之时?这天下如棋盘,各国都想守着己方棋局,可战事似火燎原,席卷天下,不烧尽这七州之地终无法停歇。所以,想守住国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不断地战争和侵略,只有吞并其余势力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有机会再这乱世中活到最后。可是你爹爹所效忠的钱国却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到现在已是苟延残喘了。你看,那两吴之兵已经突破了钱国边境,只需两日就要兵临钱国都城之下了,便是你爹爹用兵如神,面对这倾倒的大局也是再无回天之力了。” 诡道棋盘西南棋局中,两股兵潮直破山川城池,逼向那已然摇摇欲坠的钱国都城,在它们身后已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就在这时,周继君眉头陡然蹙起,却是现七州天元之地,那个三足鼎立的封神云台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代表皇室的金色云阁纹丝不动,自己原本不断前行的银色云阁止住了步伐,而那方黑色的封神云阁却被西南棋局的兵伐杀气向前推动了半寸。 “百里雄遇阻了?有东来客和落云山十八仙神相助居然还会止步云州,看来这棋局中又生出变数了呵。不过也好,就当是磨砺一番吧,征伐天下总不可能一帆风顺。”周继君嘴角微翘喃喃道,目光停滞在那方黑色的云台上,渐渐变得冷厉如冰,“原来是你布下了这场钱吴战局,三年来我游尽天下都未曾寻得你的身影,你和你的天行者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洛继伤,你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来插手这七州大局呢?” 周继君轻揉眉头沉思着,却听一旁传来李车儿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 “师父,你能不能去助我爹爹?” “不能。”周继君看了眼满脸失落的李车儿,淡淡地说道,“我不是神仙,即便是神仙前来也无法挽回钱国的败亡。” “那”李车儿紧咬下唇,半晌开口道,“求师父将我爹爹救出来。” “非是我不愿救,只不过李元帅乃是那种死守臣节之人,若是君王国灭,他一定会以死殉国的。” “那该怎么办” 李车儿脸上浮起惨然之色,怔怔地呢喃道。虽然这些年来他身患失心疯,可心底却清楚地知道李平对他的疼爱,父母之恩大如山,他幼年死了娘,如今唯一惦念的只有他爹爹。 就在李车儿身体不住颤抖,脸上的煞气愈浓重时,耳边传来阵阵轻咳声。 “我虽不能救他,但并非无人能救。现在唯一能救你爹爹的,只有你自己。” ------------ (迟点应该还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君子斗数 “还请师父教我!” 李车儿喜出望外,微微犹豫便要跪下,却被周继君抬手托住。 “身为男儿怎么老是跪来跪去?你若真想成为我的徒弟,这辈子便不得再向任何人折腰下跪,包括我。”周继君不满地瞪了李车儿一眼,开口道,“不出意外,吴国兵马当在两日内杀至钱国都城下。而你爹爹保不住钱国,定会自刎于沙场前,以死报君。那时你便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他打晕再说,然后带着他飞向北疆,其余无需多管。中途他若醒转,你便以父子之情动之,他见你现在这般情形定会欣喜万分,死志也会渐渐消淡。你找到北疆王世子百里雄后,便报上我的名号,他会将你们安置妥当。” 周继君顿了顿,看见李车儿眼底飘过疑惑,微微一笑道,“我叫君公子。你这两日便藏身于此,修炼三招武技,然后在钱国城破君亡的最后一刻将你爹爹救走,以断绝他的念头。” 说着,周继君掏出两片纸页递给李车儿,在纸上记录着《玄武神经》中的三样武技:破万诀、风影无踪步以及五岳诀,修炼这三样武技正好可以助李车儿杀入千军万马之中将李平救走。 天上乌云翻滚,远处地动山摇,李平接过纸片抬头望向周继君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喊道,“师父你去哪?” “我去见一个老朋友,不出一月便会去云州找你。还有,记住了,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叫我师父。” 别了李车儿,周继君径直向吴军方向飞去。对他而言,钱国之局已了,那宝塔统帅李平被他收入囊中,将来便是北疆军的主帅了。却不曾想棋局变幻莫测,隐匿多年的洛继伤竟然也在这钱吴之地落子布局,两人各自所布的局虽不冲突,可周继君又岂会放过探悉洛继伤势力的机会。冥冥之中周继君能清晰地感应到,洛继伤如今就在这两吴联军之中,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笃定无比。 天野下府城一格格地排列开,雨水浇灌着混乱不堪的钱国城池,来势汹汹的吴国大军虽只是攻陷了钱国边境的两座府城,可那些异人修士却已为他们斩杀了后面一座府城的战将,城门已开,只要大军赶至必定势如破竹。 就在那些飞舞在半空的高手们刚想回转接应吴**队时,耳边传来一阵听着异常压抑的咳嗽声,倾盆的大雨也在这阵低嗽声中悄然寂静,被血水洗刷过的府城内外氤氲起浓浓的杀气来。吴国的高手们微微惊讶,转脸看向城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衣、银翻飞的青年孑然而立,淡淡地望着他们,他的目光原本就很冷,在染上泼天雨雾后愈的冰寒彻骨。 “还没杀干净吗?”一名背着剑匣的修士冷笑着望向站在城头血尸之上的周继君,讥讽道,“身体不好就别出来淋雨,整一个病篓子还想装神弄鬼?” 他话音方落,一道寒光从雨幕中射来,瞬间将他劈成两半。血肉混着雨水跌落在地上,其余数十名异人修士呆呆地看着被秒杀的同伴,半晌,脸上浮起恼怒之色。 “你是何人?” 咆哮怒吼声回荡在城下的旷野中,数十名吴军高手围于城池半空,死死盯向那个兀自看着雨的白衣男子,却没人率先上前。被周继君一招斩杀的是来自山海门派的高手,地境巅峰的修为,在这数十人中也排在中上,更何况他专修剑道,身形奇快。饶是如此,也被城头看不清虚实的男子轻而易举地灭杀,这数十名吴国高手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我是来杀你们的人。” 周继君冷冷一笑,从雨幕中收回目光,忽明忽暗的眼底飘过两缕星光,指间虚影连连结成一个奇异的手印。杀气陡然弥漫开来,一柄比周继君还要大的虚影之剑凭空生出,划破雨帘向那数十名高手斩去。吴军的异人修士们纷纷避开,可那柄巨剑却瞬间散出万丈光芒卷起漫天雨花将他们笼罩其中,仿佛一个巨大的阵法般算尽了他们招数的变化,须臾间,十数名高手被剑气击中,身体被绞成肉泥,心神飞出,却在转眼后被密密如针的雨箭射穿。 “真是烦人的节气,每到雨天就忍不住想杀人呵。” 周继君负手漫步在城头,冷冷看向被巨剑剥夺了生命的那一个个吴军高手,银白的长飞腾在风雨中,忽地,他目光急转望向东边天际。 隆隆梵音渐渐响起,仿佛从天地尽头传来,不多时就将旷野覆盖。巨剑之阵中,最后一名光头修士眼中浮起希冀,他不住躲避着如影随行的巨剑,仰头向东方嘶喊着,“教主救我!” 教主?周继君眉头挑起,眼中浮起一丝阴霾。 冷漠无比的声音破开梵音遥遥传来,泼天大雨为之一缓。 “若时你臣服于我,今日又怎会有此一劫。可惜,你的命数在你不肯信仰我教的那一刻已经定下,这是命劫,避无可避。” 光头修士浑身剧颤,脸上泛起死灰之色,下一刻他已被周继君的虚影巨剑斩杀而亡。 天幕下方,一座银白的銮驾出现在周继君眼前,八名穿着黑氅气息强大的男子抬着驾梁,其后跟着八名手持书卷和香坛的妙龄少女。他们目光笃定而又虔诚,脸上贴着金色的符文,看起来端庄肃穆。端坐在銮驾中的青年淡淡地望向周继君,良久,他起身从銮驾中走出,漂浮在半空,眼中陡然暴绽出火热的光彩,开口道。 “你,愿意信仰我教,并臣服于我吗。” 周继君微微一愣,随即肩膀抖动着,忍不住大笑起来。整整十数息过后,他才止住笑意,嘴角翘起古怪的弧线望向满脸肃然的洛继伤道。 “洛继伤,你真是让我大吃了一惊呵。你的天行者呢?莫非都被你变成教倂”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君子战皇天 的信仰之力吗” 周继君轻咳着,漫步在半空,袍袖挥起,一只牛皮布囊被他吸入手中,却是身下吴军将领携带的劣酒。布囊撕开,周继君仰头将黄浊的老酒灌入口中,火辣辣的烧刀子顺着喉咙口流进,一阵低喘后,咳嗽声渐渐消停。雨越下越大,天仿佛漏了般,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周继君伸手拘起一捧雨珠,凝视半晌,随即挥手扔出。半空中响起雨水的撞击声,哗哗如洪流,将吴军的呼喊声淹没。 “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 随着朗朗吟念声响起,周继君身形如星坠,疾射向洛继伤,紫微和七杀在他穹宇星野中运行旋转,牵引身后的星阵变幻莫测,而周继君的身影亦是虚实不清,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破开雨雾突现至洛继伤面前。巨大的君子剑牵动星辰之光,斩向洛继伤。白影翻飞,却是洛继伤在周继君出其不意又携着万千变化的一击下脸色微变,抽身而退。 “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 古拙的天音回荡在旷野上空,六道先天精气奔涌而出,结成一个大网如海潮般笼向洛继伤。面对避无可避的天音之网,洛继伤脸上浮起恼怒之色,他猛喝一声,全身暴射出金灿灿的光华冲天而起。 轰! 精气和道力猛地撞在一起,洛继伤破开天音之网逃离斗数之阵,风雨中,他的髻散乱无形,脸上忽红忽白,那膨胀的气息渐渐消隐,数十万吴军突然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向被周继君杀退数十丈的皇天教主,眼中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以信仰之力所创的皇天法诀,虽然势大玄奥,可终非你自己的力量。”周继君负手踱步在半空,感受着身下无数慌乱的气息,嘴角微微翘起,“皇天皇天,虽如樊笼压罚众生,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活于世,只能奋勇向上,凭己之力征服天上天下,成就一世功业。而你想收服人心宠幸于天,却是本末倒置。” “宠幸于天?”洛继伤正了正形色,冷笑着说道,“我乃上天之子,何须宠幸,我以皇天大道立于世间,终将取而代之!” 说着说着,洛继伤滴着鲜血的瞳仁泛起火光,瞬间,冲天火光从他身上腾起,将周遭的雨珠燃烧殆尽。沐浴着灼灼烈火,洛继伤翻动手中的皇天法典,口中念念有词。 “我得皇天,天下独尊!我得众生,众生臣服!我得**,法为我御!战无极!” 苍穹之下,洛继伤款步而行,面容肃穆如神祇,万丈火光射出,幻化成近百条火龙绞向周继君。 其势威猛如斯,天下难挡。 面对恐怖狰狞的火龙,周继君手持君子剑,逆风而上。火浪掀翻他银黑色的长,手中的巨剑卷起雨水斩杀向从四面八方扑来的火龙,全身骨骼被威不可挡的皇天法诀压得咯吱咯吱作响,体内的先天精气飞运转着,藏象之府中,那颗紫色的道丹忽然停止了旋转,一股昂扬的生机从藏象之中传出。周继君眼中闪过错愕,随即一阵狂喜,却是一股从未见过的先天精气破土而出,正缓缓摇曳在沉眠已久的藏象中。 心念瞬间降下,那缕飘渺玄奥的精气正不屈不饶地钻出藏象,即便是再如何沉重痛苦也要冲破牢笼。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周继君眼中暴绽出夺目的光彩,面对洛继伤皇天法诀的压迫,他终于生出了第七道先天精气----将藏象从沉睡中唤醒的君子之气。 第一百九十九章 地境巅峰 p>“紫君安好?” 藏象之府中,和周继君形貌几乎一样的小人儿方从漫长的沉眠中醒转,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良久回过神来。 “紫君无恙,烦劳本尊挂念了。”紫君摇摇拱手,一板一眼地说着,随即将封神天丹之上,重新执掌起藏象之府。 “善!”周继君沉吟半晌,感受着体内复苏的生机,微微一笑,盘膝而坐,“如此,紫君和三道蛇人助我凝炼君子精气,冲击地境巅峰!” “善!”紫君和蛇人齐齐拱手应道。 精气道力齐齐飞转至下丹田,托起那股初生的君子精气飞射出藏象,顺着体内经络流转在穹宇之中。几个周天下来,君子精气愈凝实光亮,经络被这七股精气挤压,又膨胀开来数倍,此时已宽广如大海,那些形似山川的孔穴也愈明澈,气息盎然。数十个周天过去,金紫色的道丹猛烈旋转着,几欲爆裂,而周继君的精气神也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双拳陡然拽紧,周继君猛地睁开眼睛,形如实质的五尺精光从眸底射出,将身前的泥土轰出一个大洞。 “破!” 周继君满面红光,大喝一声,就在这时,风云涌动,从四野八荒飘来万千古怪的道机将他淹没。体内轰隆作响,紫君和三道蛇人眼中飘过喜,向周继君拱手称贺,却是已然突破至地境巅峰。 起身,周继君感受着双臂间百万斤的巨力,随后眉头皱起,伸手抓向虚空。一缕形如虚气的道机被周继君握在手中,心念飘出细细感受着。半晌,周继君眉宇间挑起惊诧。 “儒道?” 微微沉思,周继君松开这丝道机,又伸手抓向另外一缕。 “将道” “医道、农道、商道” 把这些千奇古怪的道机丢于一旁,周继君揉着眉头思索开来,良久,他的眼中浮起恍然之色。 “君子不器,能容天下万??君子斗数,这才从长久的压抑中挣脱开来。路漫漫其修远兮,君子道意奋向上,终将有猎下诸天仙神、渺渺天宫的那一天。 “是时候炼化封神天书了,也不知又能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 周继君眉头舒展开,刚欲将封神天书取出,就在这时,破风声响起,几股强大的气息忽现山头。 第二百章 炼化天书 青灰色的山头,雨势渐小,白衣男子手捧书卷细细翻阅着,似乎毫不在意落于山头的那三个人。脚步声由远而近,泥水飞溅,却在周继君十步外停下。 “你便是君公子吗?嘻嘻,看起来比传说中的还要英俊一点呢。”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穿着火浣裙纱的少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她的身形小巧玲珑,只比寻常的女童高上几寸,可面容古怪无比,以鼻梁骨为分水岭,左边美艳妖娆,右边则恐怖狰狞,加上她脖颈上生着尖刺的鳞甲,让人看着只觉得心头毛骨悚然。 在少女右是一个满脸青紫的老者,他的嘴巴坚硬凸起,仿佛鸟喙,其上散着乌光,嘴巴张合间,时有电光闪烁,伴随着低低的雷鸣声。而在少女左边站着的青年人面貌如常,可他的手臂却比普通人粗壮很多,腰间挂着两只巨锤,隐约透着几丝血腥味。 “这便是封神天书?”乌喙老者目光落到周继君手中的书卷上,眼中浮起贪婪之色。 低咳声响起,盖过雨落随风荡开。三人互视一眼,脸上皆是喜色,当中的少女上下打量着周继君,轻叹一声道,“传言君公子被重伤,果然不假。看在你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又敢挑战大煜皇室的份上,只要你把封神天书交出来,我们便饶你一命。我以前可是最仰慕那些英雄好汉呢。” 眼见周继君只顾翻阅天书,仿佛遇到什么疑难般眉头紧锁,并不理睬他们,左的青年脸上飘过怒意,从腰间取下巨锤就向周继君砸去。半空中,巨锤陡然泛起血花,仿佛刚从血海中捞出般,旋转着砸向周继君。眼见周继君不躲不闪,那巨捶须臾间已然扑至他面门,青年人脸上闪过得色。 雨突然停了,那一颗颗雨珠古怪的凝滞在半空,像是被定住一般,晶莹剔透却隐匿着些许古怪。银白色的光华从周继君身上腾起,将巨锤绞成粉碎,瞬间把青灰色的山头笼罩殆尽。三名仙神怔怔地看向那柄似能斩破天华的巨剑,他们一生中都未曾见过如此雄浑的剑芒,自己在它面前仿佛萤火之光般微渺,浩浩荡荡的剑意传来,幻化成的可怖的牢笼将他们禁锢当场,无限的恐慌陡然间从心底溢出。然而下一刻,剑芒陡然消失,雨珠颗颗坠落,白衣男子捧着书卷喃喃低语着,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般,未曾生。 “虚张声势!” 老者冷哼道,脸色沉了下来,身旁的红衣少女脸色微变刚想说些什么,那老者已然高高跃起腾飞至空中,乌喙张合间,雷音滚滚,紫色的电光宛如毒蛇刺向周继君。银光忽闪,瞬间绞碎了紫电,那柄巨剑凭空出现,仿佛拍蚊蝇般重重打在老者身上。 “啊!” 乌喙老者怪叫一声,口吐鲜血从天空摔落,他嫉恨地剜了周继君一眼,强撑起身体,低声嘶吼着,“快走,他根本没受伤,这是个圈套!” 红衣少女面色一紧,扶起老者转身欲走,朦朦雨雾中落下三条短小的白影,将他们拦住。 “既然来了,又岂能放过你们。三道,将他们留下吧。” “善。” 三道蛇人拱手答道,玄道端庄淡泊,诡道狡诈阴狠,武道凶神恶煞,三只蛇人杀气腾腾地将那三名仙神围于矩阵中,君子道意流转而出,任凭三名仙神施展神通也无法突破。 “这三人正好可以为我试下封神天书的效用,也算是凑巧。” 周继君看了眼怒吼连连的三名仙神,随即张口,吐出紫色的心火将封神天书笼罩。天书在紫火中熊熊燃烧,却不曾损坏半分,反而愈光亮起来,那些原本暗沉的篆文像是活了一样在纸页上扭曲翻滚。半柱香过去,忽然间,封神天书上出呜呜的鸣叫声,却是陡然间有了生命剧烈地挣扎起来,周继君眼中光华乍闪,张口将封神天书吸入腹里。下丹田中,紫君看向疾飞而来的天书,猛地跃起将它紧紧抓在手上,君子剑挽出一朵朵剑花,那七股先天精气并着地境巅峰的道力被紫君卷来,涌向封神天书。 “轰!” 封神天力淹没,再无法肆意抖动,出低低的呜咽声,仿佛在苦苦哀求。 “紫君,将它炼化!” 心念之音传来,紫君不再犹豫,它深吸口气,张口将穹宇中流窜的道力精气全部吸入腹中,转瞬间肚皮已经鼓胀成圆球一般,下一刻,它高举封神天力精气一股到地喷在书卷上。从中丹田飘来一颗紫色心火,将力疯狂流转,书卷上银光遽闪,猛地喷涌出偌大光华,将穹宇照亮。 “成了。” 周继君脸上飘过淡淡的欣喜,他将封神天书取出,刚想细细翻阅一遍,异变陡生。从天书上腾起水桶般粗大的光芒,穿过雨幕,形成一个千万丈长的光柱,将天与地连接在一起。不远处的三名仙神也停止了挣扎,扭头看向这道宏伟如斯的光柱,脸上皆是愕然和震惊。就在这时,又有两道金、黑色的光柱从七州之地升起,恰似是被周继君的这道光柱吸引而来。三条光柱直捅天穹,在云层中划过彩虹般的弧线纠缠在一起,融合成巨大的圆球,随后,“轰隆”一声震荡开。 地动山摇,天空微微颤抖着,整个七州之地似乎都因这三条光柱摇晃起来。风雨消停,白昼的天穹上星辉闪烁,须臾间,光柱隐没,数百道光芒从天穹滑落,散于七州各地。 “咦?” 周继君微微错愕,却是从这山头上空掉落下三样奇异的法宝分别落在那三名仙神手中,那三人也是一脸茫然,法宝被他们握在手中却显得无比自然,仿佛原本就属于他们,只是遗失了千年万年。与心念相系的封神天书陡然浮起银白色的篆文,飘于周继君面前。 “仙神有神通,亦有本命法宝,神位先降,法宝则需三卷天书尽皆炼化才能降临” 原来如此,这神位不仅能给那些准仙神带来奇异的神通和逆天的修行度,还能降下各自所属的法宝,却是得要三卷天书全都被炼化才能得到。如此一来,这些仙神的实力岂非又比之前要强上许多。 周继君眉头微凝,思索片刻,随即抬头看去,只见那三名仙神各自施展法宝神通,杀向三道蛇人,原本占据上风的蛇人们在有了法宝之威,渐渐落于下风。红衣少女手中是一柄赤红色的长鞭,长鞭扭动间能喷出异火,在雨水中非但不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而老者得到的是一只金色的小鼓,鼓面刻着繁杂的纹路,他每拍动一下,都会出轰轰雷鸣,震得人心神紊乱。巨臂青年则手持巨斧,那斧头全身上下散着青光,不时有透明的骷髅从青光中浮出,口吐瘴气。 目光落在天书某处,周继君沉吟半晌,开口道,“蛇人归转。” 闻言,三道蛇人脸上浮起羞意,狠狠地看了眼那些仙神,随即跃出战圈,回转到周继君体内。 “君公子失算了呵。”红衣少女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火鞭,呢喃道,“本来我们还准备逃走,可你却送上这样的大礼,我们又怎能不报答一番呢?” 她的话音落下,一旁的两名仙神亦是冷笑连连,手持法宝,缓步围向周继君。 第二百零一章 山海乱局 “月狐真君!” 红衣少女望向道破自己真君名号的男子,脸上浮起一丝错愕,片刻后散去,唇角轻扬。 “这封神天书真是好东西呢,有了它便可知晓天下神位的归属。君公子大人,今日你可是给我们送上两份厚礼了。” 冷冷瞥了眼迫向自己的两名仙神,周继君目光转到红衣女子身上,淡淡说道,“月狐,你想要这封神天书不过是为了得到其余的神位,你原本就记录于我这卷天书中,不如就归我麾下随我征战七州。我执掌天书,想要获得那些神位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月狐真君微微一愣,目光瞬间冷凝了下了。 “杀了你还不是一样能得到天书,我既然成就仙神之位,天上天下大可去得,又何必受制于你?君公子,你是看见我们都拥有本命法宝心中没底了吧。咯咯咯咯,看来你佯装重伤就是想引来仙神,好生擒收服,只不过棋差一招呵。” “棋差一招?”周继君眉头微挑,嘴角划开揶揄的笑意,“就凭你们三个地境巅峰修为的仙神也想从我手中夺走封神天书?你们的法宝确实神异,可你们刚得到它们还未来得及炼化,十成威力也不知能否施展出半成来。” 周继君话音方落,两名手持法宝的仙神已然腾身跃起,向他扑来。金色的小鼓轰隆隆响起,一道道紫色闪电汇成大网砸向周继君,而那柄巨斧亦是旋转劈至,系于其上的骷髅头散着绿幽幽的光芒口喷瘴气。周继君身形微移,袍袖翻滚间,君子剑飞舞而出将那两样法宝荡开,眨眼间划过莫测的弧线斩向那两名仙神。 渐渐停歇的雨幕中,两只头颅高高飞起,血水从断脖处喷洒而出,映入月狐真君颤抖的瞳仁中,她呆呆地看向被瞬间被秒杀的同伴,丑美相融的脸上浮起慌乱。数息后,月狐真君回过神来,刚欲转身逃遁就见巨大银剑已然劈至头顶,凌厉雄浑的气息携着无穷尽的恐惧将她笼罩。 “呲!” 巨剑擦着她额头停顿住,青丝向后飞散,一缕鲜血从月狐真君的额头滑落,顺着鼻梁流淌在她惨白的脸上。 “现在你可愿意归顺我?” 月狐真君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周继君,被鲜血染得殷红无比的朱唇颤抖着咧开。 “不!” 狂风大作,君子剑重重地压了下去,粗钝的剑锋又嵌入一寸,月狐真君左脸浮起哀怜右脸溢出怨毒,忍不住高声痛呼了起来。 “我让你归顺我,也只是为我出力而已,并非是要收你为奴为婢。”半晌,周继君收起君子剑,负手踱步至瘫倒于地的月狐真君身前,淡淡地说道。体内穹宇中,玄道蛇人手持魔珠吐出扰人心神的天音,混着周继君的话语飘转而出,“你既获得大机缘成就准仙神,那就应当抓住一切机会去获得其余的神位,吞噬炼化,成为活到最后的十三仙神之一。你跟随我,征战天下,被你杀死的仙神,他们的神位自当属于你。而每次大战之后,我都会论功行赏,分赐所获的神位,立的战功越大,所获得的神位越多。而你孤身行于世间杀神夺位,却是险而又险,还不如附于我麾下,我掌控封神天书,这天下神位的归属不说了如指掌,也算是获悉大半了。” 月狐真君脸上的恨意渐渐消淡,眼中浮起茫然和踟蹰,下一刻,她陡然一愣,却是一只神位飞转至眼前。 “这是雷明天君之位,也就是适才我所斩杀的你那个同伴,你若愿意归顺我,这只神位就属于你了。” 周继君轻笑着说道,眯起眼睛看向表情挣扎的月狐。他所掌控的封神天书只能获知和辨别录于其上的仙神,而属于另外两书的仙神只有斩杀了,用天书照过以后才能识出神位名号。这封神天书刚刚炼化,只有这两样用处,可周继君却能隐隐感觉到,天书的效用远不止这些,也许多炼几遍或是修为境界提升后,才能将它们全部掘。 犹豫良久,月狐真君咬了咬牙,伸手将那只神位抓住紧握在怀中,随后抬头看向周继君,凝视半晌,开口问道,“那你现在要我做什么?” “我辅佐的是北疆王世子百里雄,你可前去投效,助他攻占云州。” 闻言,月狐真君脸上浮起疑色,她低头将脸上的血渍抹去,良久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趁机溜走吗?抑或是要让我留下一丝心神留做质” “不用。”周继君轻咳了两声,嘴角划开温醇的笑意,“你既归顺于我,我便不再疑你。可你若辜负我的信任,那即便躲到天涯海角我亦会将你斩杀。再者,我留下你的性命不杀,并不只是因为你录于我之天书上。你是聪明人,应该会懂得取舍,合则两利。” 月狐真君有些忌惮地看了周继君一眼,点了点头,随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我要投效的那人在云州吗,如今的云州可是修士聚集,强者如云。” “修士?你又如何得知。”周继君问道。 犹豫半晌,月狐真君轻叹口气道,“其实我原本是山海某一门派弟子,机缘巧合获得仙神之位,却得罪了门派内几位长辈,虽未被除于门墙外,但也只能离开宗门。早在数年前就有一位高人算出这七州将乱,而那云州之地的百族与我们山海不少宗门都有仇怨,若是天下大乱,我们山海宗派便可破去誓言踏足七州,那云州是必去之地。” “山海宗派”周继君低声喃喃道,这三年来他走遍七州,也尝见到过那些山海修士,可因时间紧迫,并未细探,听月狐真君这么一说,那山海宗派似乎势力极大,却是周继君未曾落子布局的一环。 “你口中的山海宗派在哪,又是怎样的存在?它与七州里的武道宗派又有何区别?” “山海宗派并非指一个门派,而是七州之外山海秘境成千上百的宗派。”月狐轻咬着朱唇,眼中闪过决然,“万灭宗如今我也回不去了,既然归顺你,那我便将这山海宗派的之事告知于你,内中亦有不少隐轶之事,权当是我回报你的投名状。” “在七州之外有沧澜之海,海边有苍茫群山,近海亦有无数海岛。在这山和岛上林立这无数宗派,可皆被上古阵法所覆,隐于世外,即便地境巅峰者也无法察觉。与盛行武道的七州不同,山海宗派以玄道为主,兼修各种道法,大派上千人,小派数十人,以天山、八仙岛以及覆海宫三大宗派为,它们每派中都有数位通天境界的高手。” “通天境界?”周继君眉头陡然挑起,眼中乍闪出惊诧。 “没错。”月狐真君左脸妩媚一笑,妖娆无比,“在七州之地通天境界或许是传说,可在我们山海之地,通天境界虽是高高在上,可并非遥不可及,就算我万灭宗那样的中等宗派亦有一名通天境界的老怪物坐镇,而人尊境界的长老亦不在少数。” 周继君长吸口气,脸色阴晴不定,这般强大足以颠覆七州格局的势力居然被他遗漏,如此一来这变数当会源源不断的生,局势将乱。稳住心意,周继君揉了揉眉头,上下打量着月狐真君问道,“那为何这么多年七州之地都未曾有过关于山海宗派的消息,四年前,这大煜亦从未出现过那些修炼者。“ “这是因为,在许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我们山海宗派是败方,七州人皇逼得我们下命誓,除非天下大乱,否则不许入世,并请仙神做公证。修炼需得出世入世,方能成就大道,而我们被限于山海秘境,无法踏足人世间,这么多年过去早已不复当年的昌盛。百年前曾有修为高强的通天高手想要毁诺踏足七州,可却被七州神君弹指间斩杀,灰飞烟灭。” “七州神君?那又是谁?”周继君挑眉问道,心中隐隐浮起一个人影。 “他是落云山屠龙老人,远通天境界的七州最强者 第二百零二章 取龙鲸 “远通天境界在这通天之上又是什么境界?” 往事如烟尘若隐若现地飘荡开来,十一年前,周继君历尽艰险爬上了巍峨的落云山,见到了传说中的屠龙老人,却又阴差阳错地进入天机府,随依依他们修炼四道。再次回到落云山后,周继君才知道,凌驾于七州千万人之上的屠龙老人,竟然也师承于那个自己深爱着的女子。依依是通天境界,那屠龙老人顶多也是通天境界,一直以来周继君都是这么想,不料今日却突然得知屠龙老人的修为竟比通天境界还要高出数筹。 月狐真君掩嘴一笑,左半边脸流转出的妩媚风情遇到右脸的狰狞可怖,瞬间消融。 “这我就不知道了,山海秘境中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突破通天境界,老人们或许会知道,却不会告诉我们,毕竟修炼至通天境界已经能上天入地,堪比仙神。知道的越少,心意越纯粹,越利于修行。” 沉思半晌,周继君抬起眼帘,问向月狐。 “每逢天下大乱,你们山海秘境各个宗派的弟子都会入世修行?” “正是。” “那些弟子通常是何等修为?” “这就难说了。”月狐拨弄着手中的火鞭,幽幽一叹道,“山海秘境宗派繁杂,强弱分明,普通宗派的入世弟子或许只有地境中上品的修为,那些大型宗派的入世弟子至少是地境巅峰,而三大顶尖宗派,它们派出山门的弟子铁定在人尊境界以上。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那些通天境界的老怪物们是不会也放不下面子插手七州之事。通天通天,就是已有登临天庭的资格,对他们而言,七州之地只是尘世而已,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踏足凡尘。” 下了一昼夜的暴雨终于停了,山头荡漾着清新的芳草气息,周继君长舒口气,遥遥望向北方,良久回转过头向月狐真君说道,“这便动身前去云州吧,你算是归顺我的第一名仙神,只要不负我,我亦不吝神位,将来得入天庭的十三仙神中定会有你的位置。” “公子放心,月狐定不负公子所望。”已然对周继君死心塌地的月狐真君脸上浮起喜色,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见到百里雄后,替我传两句话于他。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兵者,以武为值,以文为种。” 将这两句话咀嚼了几遍,月狐真君眼中闪过深思,随即向周继君款款拜别,下一刻消失在青灰色的山头。 七日时间,周继君一路南下,越过幽州大小府城,绕转京畿,来到了七州的最南的炎州。在这七天里,又有十数名准仙神找到周继君的行踪,欲趁他重伤杀之夺书,却被周继君斩杀大半,只留下四名录于他封神天书上的仙神,恩威并重将他们收服,各赐一只神位,让他们前去投效百里雄。四名仙神和月狐真君一般,先被周继君灭了气焰,又以理屈之,最后施恩赠神位,如今皆对周继君感激涕零、死心塌地。算上从落云山换来的十八仙神,以及将李车儿,在百里雄麾下已经汇集了二十四名仙神。 周继君未下天吾山前,北疆王麾下虽有雄兵数十万,可高手寥寥,待到周继君一下山,先是送去算得天机的东来客,又送上二十四仙神,此时百里雄在这天下各大势力中虽不算数一数二,也可排在前列。 “世子呵,我这三年来所布的局有一半是为你征伐天下所为,你可千万别辜负我的期待。”周继君喃喃自语道,他刚说完眼中陡然闪过错愕,却是体内诡道棋盘上风云突变。在云州棋局中,属于己方的十八名仙神竟瞬间陨落了三人,而在争夺天元之地的银色云台原本还在极为缓慢的前行,此时却忽地停止,一阵摇晃后倒退了半寸。 “果然生了变数,那辛流两国忽然出现了这么多强者,莫非就是那些山海秘境的弟子?也罢,等行完炎州之局便回去助他吧。” 看了眼渐渐低沉的天色,周继君将心头的急切按下,大步向前走去。被落日烧透了的晚霞飘下一丝火流,悄悄缀上他银黑飞舞的长,此时虽近黄昏,可炎州似乎还未从白昼的热闹中挣脱出,当周继君来到靠海的天涯城时,整座府城笼罩在欢歌笑语之中,集市上灯火通明,在堆着沙砾的街头,总能看到穿着薄衫的年轻男女围着篝火,或是挽臂而舞,或是饮酒猜谜,少女银铃般的娇笑声混着男子低沉的情话飘入周继君耳中,仿佛一朵朵明媚的花朵绽放,却转瞬间在他冷漠的心底枯萎死去。 “梦川一醉独相守,伊人何在百年后。”闻着扑面而来的酒香,周继君脑中渐渐浮起那个白衣轻尘的绝美身影,虽然已有些模糊,可却像三十年的梦川佳酿一般,始终浓郁在心底最深处,每每回味起来,香甜中溢着淡淡的苦涩,那股醉意怅然而飏,即便过了千年万年,也无法消淡。 依依,那东海尽头的海水是不是也像这梦川醉般,甘甜而苦涩着。 “哈哈哈,没想到君公子也是性情中人,伊人何在百年后这七州还有你大名鼎鼎的君公子无法得到的美人儿?” 从街角的处走来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他穿着麻布短衫,下巴虬髯满生,粗粗看去和这炎州寻常渔民海客没什么两样,可他龙行虎步,全身上下洋溢着霸道的气息,细细一看却觉此人绝非寻常。 “多年未见了,龙鲸大将可好?” “好个屁,整天眼巴巴地等你,奶奶个熊,你君公子还真守时,两年前和我说圣德四年三月第七天来,没想到还真在今天到了。”龙鲸大将化心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嘿嘿一笑道,“那东西带来了吗?” “自然带来了,否则我又岂敢来你的老巢讨酒喝。” 周继君淡淡一笑道,眼前这位名震天下的炎州名将虽然外表粗鄙不堪,可却是性情中人,为人豪爽,从他身上周继君隐隐看到几分步空堂的影子。 “好小子,又是来骗酒的!两年前老子可差点被你喝穷了,得,看在你君公子远道而来的份上,老子就再豁出一次!” 说完,化心不由分说拉着周继君向前走去,穿过热闹的借长街市坊,两人来到一处恢弘的宅院前。四名穿着藤甲的武士打开大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化兄,你手下的兵将如今还穿着藤甲?” “不穿藤甲还能怎么着,炎州偏远,又不产铁矿,哪来的铁甲?这藤甲虽然比不上铁甲,可耐用又能浮水,海上作战可是再好不过。” “可若是敌人以火烧之,那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君兄这就不用担心了,老子的龙鲸兵向来不离水的,即便烧起来跳进水里滚两圈就没事了。” 不多时,两人已至燃着篝火的后院,走进凉亭,分宾主而坐,自有下人送来三十年的梦川醉,酒过三巡,两人的眼色都微微朦胧开来。 “君兄的酒量似乎比两年前小了许多,老子可是苦苦巴望了两年,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说着,化心举起酒盅想要添酒,却被周继君伸手拦下。 “今日还有他事,这酒恰恰好,再喝下去我酒意上可真要把你酒窖喝空了。”周继君淡淡一笑,脸颊泛起微红,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五只神位按在石卓上,抬眼望向化心道,“神位在此,当年那个承诺还有效吧。” 化心细细打量着那五颗神位,被酒意熏红的脸上泛起狂喜之色,抓住神位仰天大笑。良久,他止住笑,转脸看向周继君,无比郑重地说道。 “男儿一言既出当为九鼎,日后只要你传书信来,我立马率领我的龙鲸兵从扬子江杀向京城后方!” “如此甚好。”周继君指尖划过古木雕成的酒杯,似是随口说道,“化兄还真是怜惜佳人,你的宠妾们一撒娇,你居然真以出兵京师为代价为她们索取这些神位,想要常保容颜。” 闻言,化心脸色微窘,盯着篝火,良久长叹口气道,“君兄你信吗?” “两年前我就不信。”周继君看向挠着头干笑的化心,语气一转,“不过我却信你是恪守承诺的大丈夫,你向我索要神位的理由虽然荒诞不经,可只要我将神位交于你手中,你必会履行诺言。” 顿了顿,周继君深吸口气,眼中忽**光盯着化心道,“若我所料不错,你取得这些神位是准备交于山海宗派吧。” 话音方落,化心脸色剧变,酒水从倾倒的杯中淌出。 “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这样。” 周继君轻弹酒杯幽幽说道,却见化心眼中浮起诧异,苦笑着摇头,“原来君兄是在套我的话不错,我从小就有龙鲸之力,并能以歌召唤出海底潜伏的龙鲸异兽,因此被山海之地某一宗门看中,收为门外弟子,传授道法。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却喜欢上了这炎州,习惯了威风八面带领手下儿郎腾啸海潮间,若是再让我回去过那种修炼的日子,老子可受不了。圣德元年后,我回宗门商议此事,宗主和我约定,只要能奉上五只神位便可让我脱离宗门。” “奶奶个熊,有了君兄的这五只神位,老子终于不用再回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了。君兄放心,我化心就算死也不会失信于人,有朝一日只要你书信到,我必挥兵北上!” -------- (家里老人突然走了,这两天要忙许多事,先通宵赶出一章来,剩下的白天抽空补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熬了四个小时也就写出三千 第二百零三章 阻妖龙 离开华府时候夜已入深,此时的天涯城寂静祥宁,海风从不远处飘来,湿润中泛着浓稠的咸味。 周继君踽踽独行在空荡的沙砾长街,眼中渐渐蒙上一层夜雾。若非这天涯城近海靠山,而在天下五大名将中,龙鲸大将华心又是唯一一个修为高深到连他都无法看透的存在,周继君也不会突然联想到山海秘境,随口一套还真的蒙对了。按月狐真君所言,山海秘境的宗派限于盟誓,不得入世,可这龙鲸大将分明就是某一门派安插在七州的棋子。圣德元年炎州三王反,却只在两月间就被大煜皇室击溃,三王死后,他们手下的将领大约有两成归顺大煜,三成率兵霸占一方,而剩下的一半尽皆投奔韬光养晦的龙鲸大将华心。华心虽未竖帜称王,可在炎州各大势力中他绝对排在位,且越近南海,他的势力越大。 那个居心叵测的山海宗派既然也想布局于七州,又怎让华心这颗已然聚成风云大势的棋子脱离他们的掌控?区区五只神位便想换来自由 周继君摇了摇头轻叹口气,停滞住脚步转身遥遥望向天涯城中央那座宏大雄伟的府邸,心底深处不祥的预感越浓重。适才那番交谈中,华心动不动就冒出一个死字来,说者无意听者留心,等出了华府,周继君便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上丹田中的诡道棋盘轰轰旋转起来,黑雾飘荡至炎州棋局时候血光乍闪,云雾吞吐间,炎州原本明晰的局势陡然混乱了起来,可并未祸及周继君落下的棋子。 “看来这炎州将来的形势虽会变化,却不会影响到我为百里雄所布的局,也就是说华心不会有事但愿如此。”周继君喃喃低语着,半晌,他深深看了眼高大的华府,不再停留,大步向城南走去。 白影闪过,穿着轻纱的女子破开幽幽夜色款步走来,她身材颀长,玉脖似粉,面上垂着一方透明的薄纱。 “公子请随我来吧,我家主上已恭候多时。” “怎么,他算出我今日会来还诺?”周继君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海风袭来,不远处的海边浪潮拍打着沙岸,轰轰作响。 女子似是不敢看周继君一般,螓偏移幽幽说道,“主上说了,君公子虽是敌人,却亦是知己,言出必行。” 闻言,周继君眉头挑起,脸上浮起一丝古怪,旋即畅快无比地大笑起来,笑声远远荡开,良久才消弭在月影海风中。 “从他口中能说出这番话来还真是不容易。千若幽,你家主上近来可好?他的伤势应该早就恢复了把。“ 昔日的云州女矩子,大煜长公主千若幽微微一怔,眼底浮起一丝愠怒。 “不劳公子挂怀,我家主上好的很呢。当年若非主上的修为尚未恢复,就凭你又怎能伤得了他?” 两年前,周继君来到炎州落子布局,却无意间现了千十七的行踪。风云起兮君归来,妖龙出宫天下乱,无论是周继君还是千十七都是上应天运偈语,注定搅乱天下的存在,谁也不想对方留在七州影响自己的布局。两人在南海边大战了三天三夜,并下命誓,败者避世两年,不得插手七州之局。那时周继君刚刚突破至地境上品,虽然藏象沉眠不醒,君子斗数尚未小成,可实力远刚刚恢复至地境中品修为的千十七。那一战毫无悬念的以周继君胜出,重伤千十七而终结,千十七也信守承诺隐于南海,两年里未尝再踏足七州。 “两年前确实有点胜之不武,所以今日便来堂堂正正的将你主上击败。按照千十七的修行度,他现在至少是人尊修为了吧。“ “主上这些年来修炼神功,因此一直将境界压制在地境巅峰,不过随时能突破至人尊。你当年得了巧,今日还想战胜主上却是痴人说梦!” 周继君低低一笑,回眸打量着满脸虔诚的千若幽,淡淡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千十七只是个修行天才而已,却不料他竟不动声色地以你为棋子遥控云州天行者,又助千若兮执掌封神天书,布局可谓是剑走偏锋,诡谲无比。也不知道他如何能让身为皇室贵胄的你死心塌地为他效命?” 千若幽眼中浮起复杂之色,警惕的看了周继君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不多时,周继君随着千若幽来到南海边,被夜色染成紫黑色的海水荡开层层巨浪,在月光下激起朵朵幽兰,迎向白纱女子。一个佝偻着腰的矮老头驾着海浪走到岸边,他瞥了眼周继君,随后向千若幽拱了拱手道,“小神等候姑娘多时了。” “有劳龟大人了,主上何在?” “正在黑月崖。” 周继君朝那老头儿看去,只见他修为只是地境中品,可全身上下隐隐被一股神异的气息笼罩着。就在这时,被紫君所掌的封神天书微微抖动,似乎现了什么一般,周继君脸上闪过惊诧,眼中精光闪烁,下意识地运起在天雷中修炼的目神通看去,金黄朦胧的光圈破开,老头儿背后的土黄龟壳若隐若现。 妖怪?抑或是仙神? 周继君眉宇间浮起疑惑之色,却见那老头儿咆哮一声,下一刻土黄色的巨龟出现在浪涛间。 “请吧,君公子。”千若幽揶揄地看了眼满脸古怪的周继君,轻提裙纱跳上龟背。 巨龟穿梭在浪潮间,夜海静谧,不远处两座矗立在海中的高崖渐渐映入周继君眼帘。崖山通体幽黑,似从岸边的群山延伸至海中,相隔十数丈,遥遥对峙,仿佛两只臂弯般规整一致。山崖之上,穿着白衣的青年的盘膝而坐,他看向天穹,双手拂于胸前,邪美的面庞沉浸在如水月华之中竟显得柔和而安详。 “你,终于,来了。”千十七收回目光望向跃上对面山崖的青年,目光微微闪烁,似在思索着什么。 “久等了。”凝视半晌,周继君嘴角划开淡淡的笑意,“看来你这些年隐居于此过的还不错,还收了龟妖做手下。” “不是,龟妖,是南海,海神,真,仙神。”千十七僵硬的面庞上挤出一丝淡淡的波痕,竟似在笑。 “仙神?修为如此之低的仙神还真有意思。” 周继君看向气质迥异于数年前的千十七,被海水映得幽蓝的眸子里光晕流转。数年过去,不只是自己,这些老对手们也都变了。洛继伤不再像从前那般只会倚仗武力,别具一格地创立皇天教,想要以信仰征服天下。而面前这个曾经凶残无情的皇室妖孽也仿佛从冰天雪地中走出了,或许是在这南海呆的太久,渐渐染上了几分海水的轻柔和。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海水击打徘徊在山崖之间,周继君遥遥望向神情漠然的千十七,忽然开口问道。 半晌的沉默后,紫琥珀般的心神从千十七的眉心飞出,飘于两崖之间,浪花叠叠翻滚,伸展在半空,凝成一方十余丈高的水幕。穹宇星辰悄然出现在水幕之中,再往上,则是飘转着祥云彩霞的垂天宫殿。宫殿之中,仙鹤高飞,华音缭绕不绝于耳,一条九爪紫龙口衔数颗奇陨飞逃在宫殿群山之间,在它身后是无数天兵天将画面飞逝,那紫龙被数名强横的仙神围于战圈中央,紫色的鲜血才它溃烂掀翻的鳞片中流淌出来,看起来狰狞恐怖。 “大胆妖龙,还不放下八斋,俯认罪!”一名仙将手持斧钺直指紫龙,眸底流转过贪婪之色。 紫龙晃动身形不住躲避着箭矢,愤怒地咆哮,随后张口将八斋吞入腹中,滚着鲜血的眸子里闪过决然之色。 “好胆!”那名仙将一脸恼怒,“原本还想将你收为本神的坐骑,现在只能将你碎尸万段了!” 就在这时,天宫突然摇晃了起来,从远处传来喊杀声,围攻紫龙的仙神们慌乱地回转过头,面色阴沉。 “又来了,真是杀不尽的反贼!” 仙将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后猛地转头,却见那条紫龙竟趁他们分神的瞬间一头撞在通天巨柱上,龙角断碎,下一刻直坠凡尘。 “也罢,区区八斋而已,不用管它了,诸位且随我去平叛。” 心神收回,水幕散尽,只余留袅袅仙音回荡在周继君耳中。 良久,周继君望向高不见尽头的天野,喃喃道,“天宫也是混乱如斯吗千十七,你们大煜先祖身怀八斋降临七州,你就是紫龙的转世化身?” “不,是。”千十七开口说道,他的目光划过幽蓝海水,浓烈的战意瞬间将海水煮沸,气泡翻滚。 “那好,战吧。” “几,年。” “这次三年。” 山崖之间狂风大作,惊涛骇浪奔涌上天穹,两道白影同时飞跃上天头。脚踩君子剑的周继君遥遥望向盘坐于紫龙虚影上的千十七,眼中陡然射出数尺精光,杀机漫天引得天野星斗熠熠亮。 ------------ (抽空写了这一章,明个再忙一天后天就能恢复两更了。离封神之战也不远了,这一卷的主旋律) 第二百零四章 天涯城变 一时间,败相乍现。 “你,中计,了。” “故意陷入阵中,想将我引来,然后突破至人尊以法相陷我。原来你也这么想杀我。” 身形飞闪在龙爪之下,一旁尽是被紫龙卷起带着雷霆之电的海潮,周继君嘴角弯开一道诡异的弧线,他仰头望向立于龙背上,满脸淡然冷漠的千十七,忽地逆身而上,白衣银在爪影间翻飞,飘渺无迹。 “终于将你真正的实力引出来了,今日我便堂堂正正地胜你。” 天穹中央绽放出万道星光,将暗沉死寂的夜色照亮,却在片刻后消匿,仿佛未曾出现过一般。千十七面色一僵,却是紫龙的爪影间突然不见了周继君的身影,弹指刹那后他猛地抬头,那个白衣男子不知何时踏上了龙背站于他面前。 周继君轻笑着看着千十七,念海之中,又一颗主星升起,散出耀眼的光芒,却是那中天之上的太阴星。太阴为中天二主之一,阴柔幽寂,掌黑暗。这太阴星斗之变周继君早在一年前便已掌握,却一直隐忍不,未将它融于念海。太阴星是十四主星中最幽暗的一颗,集天野阴气于一身,它所引动的星阵最适合隐于黑暗,给对方致命一击,防不胜防。 紫龙法相的背上一片黑暗,周继君身形如鬼魅突闪其中,紫微、七杀和天阴衍算出无穷变招将千十七陷入斗数之变中,只是瞬间他就已被周继君打得连连后退,身下的法相愤怒地挥爪扫尾,却无法沾着周继君半片衣衫。白光闪过,巨大的君子剑劈开黑幕,重重地砸在千十七身上,一脸妖冶的青年倒飞了出去,脸上划过复杂的神色。 紫龙法相消散在海风中,浪潮平歇,周继君遥遥立于半空低头望向一脸惨白的千十七,眼中的疑虑一闪而过,开口道,“你输了,三年。” 云淡风轻,夜海幽蓝恬静,千十七看着周继君远去的背影,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身后的海水荡起一圈波痕,土黄色的巨龟渐渐浮出海面。千流烟将口中的避水珠吐出,走下龟壳朝千十七的背影弯腰而拜。 “主上,你为什么不施展那套神功?”千流烟有些急切地问道。 良久,千十七回转过身,他冷冷地看了眼千流烟,并未说半句话,随后卷起身下的浪潮转眼间飘至远方。 “你们,看守,洞府。三年后,神功,大成。” “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轻松了许多许多,莫非千十七并未用全力?” 周继君踏着海波走到岸边,他回头看向那两处已成小黑点的山崖,满脸疑惑。 “他就甘愿再隐三年?抑或是,另有玄机。” 就在这时,周继君眼中精光乍闪,却是诡道棋盘上风云突变,那炎州之局中周继君布下的棋子被困于死地,大势将倾。喧闹声从天涯城中传出,周继君放眼望去,只见府城中央火光冲天,从那黑烟之中遥遥透出几股强大的气息。 “不好,有人欲害化心!” 周继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后背隐隐凉,炎州龙鲸大将可是他煞费苦心布下的关键棋子,牵一而动全身,却是万万不可折损于此。不再多想,周继君身形如电飞入城池。 此时天涯城里乱成一团,穿着玄衣背挂宝剑的修士们正在大肆屠杀城内的平民百姓,几队身形高大的龙鲸兵骑着海狮兽赶至,却被修士们招出飞剑斩成数段,不多时,数百个久经沙场的龙鲸兵已被杀得一个不剩。飞剑在城池上空盘旋,出得意的呜鸣,然而下一刻这几柄闪着银光的飞剑被一只白皙的手抓住,手指轻弹,飞剑寸寸碎裂。 那几名修士抬头看向周继君,脸上闪过恼怒之色,未等他们开口,周继君便率先问道。 “你们可是山海秘境中人” 修士们微微惊疑,当中为那人细细看了眼全身上荡着浓浓杀机、看不透深浅的周继君,沉吟半晌道,“你也是山海中人?怎没,没认出我们是覆海宫子弟?” “覆海宫”周继君眉头微皱,除了之前月狐真君提过外,他似乎还在哪隐隐约约听到过覆海两字,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当中那名修士见到周继君面色迟疑,以为他心生怯意,之前那分谨慎荡然无存,他轻蔑地看向周继君,冷冷开口道,“道兄适才不分青红皂白就毁了我们的宝剑,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那就还你们剑吧。” 巨大的君子剑凭空生出,散着夺目的光华,那几名覆海宫弟子望着宝剑面露喜色。可转瞬后,他们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下半身,却是已被君子剑瞬间劈成两半,剑光快得连专修飞剑的他们都未曾觉。 不再多看一眼断尸于地的修士们,周继君隐于夜色里径直飞向城中央,此时他只觉得心底的不安愈浓重。 -------- (抽空赶出一章,总算忙完了,明天恢复两更。) 第二百零五章 踏入秘境 当周继君赶到城中央时,偌大的华府已成废墟,冲天的火光下,尽是残垣断壁和身形扭曲的尸体,满目疮痍。在倒塌的梁柱瓦砾上,依稀能见着打斗的痕迹,周继君心念扫过,轻舒口气,却是在这一地的尸体中并未现那龙鲸大将。 “诡道,助我算出化心的下落。” 心意传向手执棋盘的诡道蛇人,周继君挥袍卷起一股山海精气将大火扑灭,随后抬脚走进废墟,扫视四周。陡然间,周继君目光落到五具紧紧偎依在一起的尸体上,眉头蹙起。这五具尸体虽然被大火烧得辨不清形貌,可双腿张开,下身充血鼓胀,显然是临死前受到残忍的虐待和羞辱。 “宠妾们在自己眼前被玩弄虐杀,按照华心的性子,不疯才怪。”周继君轻叹口气,喃喃自语。他与化心相识两年,虽然一直视他为棋子,可却极为欣赏他豪爽的性格,若棋子中也分三六九等,那这龙鲸大将化心却是和百里雄一般,属于最受周继君重视的那类。 “启禀道主,劫持了化心的修士正向东南方赶去。”诡道蛇人放下棋盘,躬身道,“等他们出了炎州进入山海秘境,可就再无法衍算出行踪了,还请道主早做抉择。” 拂晓时分,青朦的月影还未消散,周继君已然寻着那两个将化心劫走的覆海宫修士。两个年过六旬的老者一高一矮,身后背着剑匣,修为约莫在人尊下品,神色匆匆地赶向海边。周继君隐匿身形尾随其后,他原先是想出其不意地下杀手将化心救出,可就在动手的那刻一个念头生出硬生生地打消了他的杀意。山海秘境,这个从上古时候遗留下来、高手无数的存在仿佛一团阴云笼罩在周继君心头,久久无法散去。周继君布局谋七州,本以为将一切变数都算于棋局中,可未曾想又出现这样一个拥有无数神奇宗门的地方,此变数不解决,周继君一刻不得安,眼下这两人正好要回转山海秘境,却是周继君探入其中的大好机会。 灰蒙蒙的天色下,覆海宫修士立于海滩四周张望着,半晌,高个老者将化心放下,双手叉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海浪哗哗地扑向岸边,一块数丈大小的黑石从水中涌出,上面刻着四个古朴的篆文----覆海行宫。高个老者从背后抽出宝剑,挽出数朵剑花刺向黑石,复杂的阴纹从黑石上腾出,一旁的矮个老者见机咬破手指,喷出血箭射向凹陷的阴纹上。瞬间,阴纹被鲜血填满,黑石微微颤抖着,海潮一浪高过一浪地击打在黑石上,血光闪过,狭长的缝隙从海潮间一寸寸地张裂开。 不远处的周继君目光一滞,在那条缝隙中隐约能见着山川海岛,宽广无尽,仿佛原本就存在这南海中一般,却又被什么掩盖着不显于世。眼见覆海宫修士提着化心钻进隙缝,那条裂缝微微一震转眼间要闭合,周继君不再多想,身化风影蹿入其中。 “这便是山海秘境吗?” 蔚蓝无际的海洋上,周继君御风而立,身后那条隙缝已经闭合,海岸不见了踪影只余留一团浓雾,深不见底,在他面前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零碎的海岛。群山矗立于海边,巍峨入天,山峰周围环绕着缈缈云霭,似有万千座,一眼望不到尽头。那些大小岛屿零零散散地插在海面上,从高空看去,却被一团团奇异的光晕笼罩着,仿佛宝石一般,刺得人眼花缭乱。海潮间依稀能见到背着长剑的修士,他们踩浪而飏,或是在切磋道法,或是捕猎海兽,逍遥自在,世间的一切烦恼仿佛都被这暖湿的海风吹拂殆尽。 “小娃娃,你看够了没有。” 就在这时,阴冷的话音从侧后方传来,周继君面色一僵,心头怦怦直跳,飞快地转身看去。只见一个高瘦的老者悄然站在半空,他的耳朵上挂着两尾插着翅翼的细蛇,正龇牙咧嘴地朝周继君嘶鸣着。 “你是何人?”周继君眯起眼睛,警惕地看向毫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古怪老人,双手沉于胸前,斗数手印蓄势待。 老者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冷笑着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一个外人闯入我山海秘境还如此理直气壮地质问起老夫” 话音未落,老者眼神忽凝,似乎现了什么一般,表情微微一变,随即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执掌封神天书的君公子。” “你究竟是何人?”周继君脸色愈阴沉起来,别说这隐于世外的山海秘境,就是在那七州之地也没几个人能一眼认出他,不单单是这些年他隐游天下,更是因为那一夜而生银让他的气质大变,与四年前那个略显青稚的少年武者比起来迥异如两个人。 “说了你也不知。”老者饶有兴趣地看着周继君,良久才开口道,“老夫是覆海宫宫主。” “覆海宫难怪你知道我。”周继君看向一身气息强大莫测的老者,嘴角弯起冷笑,“你覆海宫居然不遵守与七州人皇的命誓,天下未乱便派弟子入七州,就不怕七州神君将你们灭了?” 覆海宫宫主轻咦一声,诧异地看向周继君,目光微沉。 “小娃娃,知道的还真多。派弟子入七州?你指的是华心吧。” 覆海宫宫主冷哼一声,举手探入空气,搅动海风荡漾,那个虬髯大汉被他从空气中拉扯出来。老者将昏厥不醒的华心提于手中,抬头看向周继君嘿嘿一笑道。 “他确实是我覆海宫弟子,但不录于门墙之内,所以并不算违誓。可惜啊,他竟被猪油蒙了心,想要脱离覆海宫,他还真以为区区五颗神位便能得到自由?幼稚之极!这五只神位在老夫眼中又算的了什么?” 说着,覆海宫宫主翻转手腕,五只光华熠熠的神位现于掌心中。 第二百零六章 罗刹往事 手指飞弹,如影飘转,七道先天精气飞腾而出射向覆海宫宫主,与此同时,周继君挥卷袍袖手执君子剑,眼底厉光溢出,侧身劈向老者的手腕。覆海宫宫主冷冷瞥了周继君一眼,依旧高举着化心,耳根微动,那两条插翅细蛇忽地蹿出,陡然变长了数十丈,挺身盘立于海面,张口呼啸。 海浪被啸声卷起,化作长龙将先天精气和君子剑撞飞。蔚蓝的水浪间,周继君稳住身形怔怔地看向被覆海宫宫主扭断脖颈的华心,心头猛地揪起,脸色白。血水飞溅,洒如澄净的大海中,瞬间消淡。那个率领手下龙鲸强兵席卷南海,威猛一世的天下名将从老者手臂间摔落,高大的身躯砸入海中,血花随着涟漪朵朵荡开,惨然死寂。 周继君猛地抬起头,冷冷地看向神色自若的覆海宫宫主,阴寒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老者低低一笑,抬头遥望向远方道,“以他的尸体将五只神位镇于山海之地,这世间从此以后便少了五位仙神。我覆海宫中人最讨厌的便是那仙神之流,即便是准仙神。” 覆海周继君面色一凝,他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曾在哪听过这两个字了。四年前,他和客家娘被羲族叛徒夸角骗入庄园,那一夜在夸角若真若假的故事中,曾提及过一个人名,令海域龙王都忌惮的存在----覆海君圣。几乎下意识的,周继君脱口而出。 “你和覆海君圣是什么关系?” 海潮忽地卷起百丈之高,聚成一座座浪峰将周继君和覆海宫宫主围于其中,脸色剧变的老者直勾勾地盯着周继君,强大的气息瞬间暴涌,竟让周继君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会知道大人的名讳?君公子,你来自四大部洲?” 威严中带着无限杀机的话音隆隆作响,震得周继君耳朵麻,此时的覆海宫宫主站于他面前仿佛州色自若,淡然而笑,这才止住笑声,半晌开口道,“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撞上自家人。” 自家人? 周继君心意飘荡,脸上依旧含笑,心底却思量开了。 看来这两大君圣之间的关系比我适才想的还要亲近得多,如此,这覆海宫中的势力岂不是也可以为我所借了。 就在覆海宫宫主脸上洋溢着热情走到周继君身旁,刚要说些什么,天头忽地刮起飓风,将围于两人周身的浪峰吹散。周继君仰头看去,只见那风中坐着一个吊儿郎当勾着酒葫芦的老头儿,他穿着华丽的绫罗绸缎,长长的胡须垂至胸口,头上却戴着不伦不类的竹叶斗笠,将他的泛着皱纹的面庞隐于阴影之中。 看着那个奇怪老头儿,周继君心头升起几分熟悉的感觉,却听身旁的覆海宫宫主冷笑着道,“月老儿,你这是做什么?不去天山和八仙岛拐骗美貌的女弟子,来我这覆海宫寻什么晦气?” 周继君心头一乐,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那人是谁了。 “小海蛇,大爷我有这么不堪吗?”老头儿似乎看到了周继君嘴角泛起的笑意,不由得冷哼一声,将酒葫芦搁在膝上,一本正经地说道,“大爷我见到你在这欺负小娃娃,看不惯了,你且放他走吧。” 话音落下,周继君明显感觉到身旁的覆海宫宫主轻舒了口气,却仍旧硬着嘴囔囔道,“老夫做什么关你月修罗何事?哼,这位小友可是我覆海宫的贵客,今日我非但不会放他走,还要把他请到宫中好酒好菜的款待一番。你月修罗管得着吗?” 听着两个老头仿佛小孩在赌气般争执着,周继君一口气没憋住,噗嗤笑了出来。半空中,月修罗面颊微红,狠狠地瞪了周继君一眼,冷哼一声,卷起飓风飘向远方。 “烦人的老家伙。”覆海宫宫主心有余悸地轻叹口气,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转脸对周继君说道,“走吧君公子,且随老夫回宫商榷大事。” 周继君点头,就在这时,藏象之府中被紫君所持的封神天书忽然一震,出呜呜的低鸣,转瞬之后恢复平寂。周继君眉头凝起,心念探上天书,却现天书与之前毫无两样,恰似什么也没生过一般。 踩着分开的海波,两人向岛屿飞去,脑中飘转过月罗刹师父的身影,周继君陡然想起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再一细细思索,周继君恍然。月罗刹身为山海秘境弟子,竟然可以进入七州,他的师父既然强大到令覆海宫宫主都为之忌,那屠龙不可能不知。 心意一动,周继君转头问向覆海宫主。 “刚才那老人是谁?” “他是月影门门主,哼,老色鬼一个,整天去拐骗山海秘境中的女弟子,还说是他们门中传统。” “那你们山海秘境的宗门便放任他如此?” “你有所不知,这月影门并非从上古传承下来的宗门,不受命誓所束,可以随便进入山海秘境,再加上还是有那么一点本事,每次打不过就逃出秘境,过阵子回来继续拐骗女弟子,烦人的紧。” “这月影门中有多少弟子?” “只有一个,月影门是一脉相传的门派,每代只有一个传承者,而且择了弟子就不得在换。你别看月老头这么嚣张,他现在可是尴尬的很呢,他唯一的弟子十年前被他逼出了山海秘境。” 第二百零七章 伊人现 “将他唯一的弟子逼出山海秘境?”周继君眉头皱起,转脸问向覆海宫主,“为何?” 覆海宫主脸上飘过一丝古怪,略一犹豫开口道,“君公子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妙,此事牵扯太多,乃是山海秘境的大忌。” 周继君没再多问,心底却思索开来。这覆海宫虽然早就开始在七州布局,可如今看起来它势力只限于炎州地界,否则又岂会不知罗刹和自己的关系。不管它所图为何,总归需要有人将它们的势力带出炎州,而自己恰好符,这便是所谓的利害关系,否则仅凭自己假借平天传人的身份,又如何能够借得它的势力。 两人各怀心思御着海风落下岛屿,早已守候在此的弟子将他们迎入宫中。覆海宫占地极广,虽不如京城皇宫般巍峨雄浑,可玉壁金柱,无数奇珍异宝镶饰其上,富丽却不显庸俗,好似传说中的龙宫一般隐隐透着几许神秘气息。两人来到一处偏殿,分宾主而作,自有下人端上美酒蔬果置于案前。果篮般大小的夜明珠将一地的绿宝石映得幽幽亮,光华如涟漪荡起碧波流转于殿柱间,似影飘渺。 覆海宫宫主举起酒盅轻抿一口,目光飘过沉吟不语的周继君,轻叹了口气道,“老夫姓幽名野,原本是覆海大人手下的家将,在大衍三万年那场大战中被重伤,**断绝生机,却被覆海大人以逆天神通夺取千年海蛇助我重塑身体,虽得以存活,可一身修为从此止于通天境界,再无进展的可能。那场大战,君公子应该也知道吧。” 感受着幽野如针刺般的目光,周继君心思疾转,微微一笑开口道,“当然,那场大战可谓是惨烈空前呵。平天大人于积雷行宫鏖战强敌,却因玉妃缘故停战一天,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此等风流倾绝万世,当浮一大白。” 闻言,幽野眼中最后的疑虑尽皆消逝,他举起酒盅仰头灌下,随后抹了抹嘴角哈哈一笑道,“的确,平天君圣可是那几位大人中第一风流人物,当年天上地下军阀混战四大部洲,强者如云,可又有谁不知平天君圣的大名。” 眼见幽野眸角飞起几分醉意,那四大部洲的往事被他渐渐道出,周继君心头一喜,不动声色地开口道,“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那几位大人如今怎样。” “哼,若非当年那人蛇鼠两端,我们又岂会丧失大好局面,不提也罢!”幽野恨恨地咆哮道,反手将酒盅摔在席案上,耳朵边的两条细蛇似被他的怒气所怯,扑棱着翅翼向一旁伸着脖颈,慌乱无比。 叛徒?周继君目光沉凝起来,手指轻轻敲击着几案。看来平天、覆海等人虽然落败,可却保全了性命,否则又怎会在七州留下根基。 “幽宫主缘何会来七州?”沉吟半晌,周继君微微谨慎地开口问道。 “那场大战后各位大人各奔东西,我本应随覆海大人前往幽冥之海,可修为太低生怕扯了大人后腿,于是便请命来这七州,在此立下我覆海一脉的根基。”幽野深吸一口,望向远方,脸上的酒意渐渐消淡。 “那宫主今后有何打算,关于眼下这乱世之局。” “你又有何打算呢,君公子。” 两人目光相撞,嘴角都渐渐扬起,同时张口大笑起来,可其中的意味却是各不相同。 “君公子前来寻那化心,并以神位套之,不知是何用意?”良久,幽野止住笑声,深深地看向周继君,目光闪烁。 “化心手下的龙鲸兵骁勇善战,水性甚佳,我欲请他日后助我从水道奇袭京城而已。可惜,这番布置却被幽宫主大乱了。” 周继君笑着挥袍拾起酒盅,轻抿一口,眼角余光透过袍袖扫过一脸犹豫的幽野。 “无妨!”幽野大手挥起,眼底溢出一丝精光,“炎州原本被他所占的势力已有大半被我收入囊中,至于效忠于化心的龙鲸兵其实,他并未死透。” 周继君神色一变,手腕微颤,酒水晃动几欲荡出酒盅,被紫君执掌的封神天了什么般急欲告知。 “适才我只是使了一个小手段罢了。”幽野微微笑道,“修道之人只要心神不灭,就不算完全死绝。而在此之前他已经炼化了神位,**虽被我毁去,可神魂尽皆保留在神位之中。假以时日若想用他,只需重塑身体即可。” “这样一来他的修为当毫无进展了?” “应当如此。”幽野冷冷说道,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君公子竟想奇袭京城,看来所图甚大,不知公子身处哪方势力?” “云州,北疆王。”周继君想也没想开口答道,炎州之行过后,他便会回转助百里雄夺取云州,到时候天下人尽皆知,也就不算什么秘密了。 “云州?”幽野微微惊讶,随即沉思片刻道,“炎州和云州分立七州南北,君公子千里迢迢前来炎州布局,啧啧,真是目光长远。你这般手段倒很像当年以诡道谋算天机的通风君圣呵。” 闻言,周继君微微一怔。通风君圣莫非就是著出《与天谋道》的那个通风居士?这么多远仙神的强大存在汇聚一堂都只得到个落败的下场,无数年前的那场大战中,他们的对手到底是谁?莫非是天宫? “宫主还未和我讲明你的意图呢?”放下心思,周继君抬头说道。 “我的意图还不是和公子一样吗?”幽野有些错愕地看向周继君,顿了顿开口道,“我们立足于七州,不就是为了将来各位大人们率领大军重拾江山做准备?这七州无比靠近四大部洲,却又不被仙神和四大部洲的势力所重视,正好用来积蓄实力。乱世出人才,可以补充弟子,而山海秘境中资源紧缺,也可趁着乱世出去劫掠一番。” “仅仅如此吗?”周继君凝视着幽野,不置可否地开口道。 轻笑两声,幽野轻抚着耳边的细蛇,目光渐渐变得悠长而深邃。 “从前的乱世只是如此,不过,今次既然有君公子在,我们大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公子相助那北疆王,自然是想帮他夺下国祚,以其为傀儡将这七州收入囊中。如此甚好,甚好啊,哈哈哈哈” 周继君脊背陡然一凉,心道不好。他原本只想借覆海宫之势,不曾想这老人的野心如此之大,竟想借他之手吞下七州。如此一来,却是引狼入室了。 就在这时,幽野的笑声噶然而止,有些尴尬地看向大殿门口。 白影飘来,泛着幽香走进流光溢彩的大殿,却被水波般的碧光笼罩其中,飘渺朦胧。 周继君抬起头,望向走进大殿的女子,表情陡然凝滞,随即心脏一阵狂跳。 白衣素履,长飘飏不带一丝烟尘,若隐若现于光晕中如秋月般恬静美丽的面庞熟悉无比,将周继君拖回了流转于梦中的梨花鱼塘,那个占据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个女子正一步步地从梦中走出。 “啪!” 酒盅跌落,黄汤洒于一地,周继君颤抖着脊背,失态地喊了出来。 “依依” 第二百零八章 龙女 女子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看向周继君,眼中浮起几分好奇。 光华流转别处,她的面庞清晰地暴露在大殿中。周继君的目光落到女子额顶那两只白玉般的犄角上,神色一黯,眼中荡起浓浓的失望。适才乍一看去,这女子面容很像依依,就连一身气质也透着几分相似,同样的出尘。可依依却是东海水灵所化,即便恢复了身体,也不会如眼前的女子般长出犄角。更何况,她的眼神这样的陌生。 轻叹一声,周继君坐回席案,不再多看眼那女子,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数盅下去,颊边渐渐渲起红晕,念海之中,那些隐忍了数年之久的大小魔头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海面上冒出一只只水泡,面目狰狞的魔头翻滚其间,朝着坐拥上丹田的诡道蛇人龇牙咧嘴。上、中、下丹田中,三道蛇人互视一眼,挥出三股君子道意射向念海。真君子、伪君子、恶君子,这三股道意直插入念海中,击打在那些不安分的心魔身上,将它们驱赶入海底。 银荡开,周继君眸子微抬,伸手探向半空,一个恍如头颅的气团被他抓在手中。 “咦?魔头分身?” 轻盈的话语传来,周继君扭头看去,却是那个白衣素履的女子饶有兴致地看来,眸中闪着奇色。 “来来,君公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敖云小姐。”幽野目光徘徊在周继君和女子之间,眼珠子提溜提溜打着转,干笑着说道,“敖云小姐可是覆海大人的重孙女,去年刚来到七州。” 闻言,周继君眼神微动,他细细看了眼敖云,心中闪过疑惑。覆海君圣的重孙女地位应当很高,怎么会来跑来这道法衰颓的七州? “你就是君公子呀,敖云这两年游遍七州各地,可是听说过许多关于公子的传闻呢。”敖云微微一笑,淡素的面庞上忽地浮起病态的潮红,随即一阵轻咳,看起来弱不禁风。 “敖小姐” 幽野刚欲说话,就被敖云摇手止住。 “不碍事。”敖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伸手拾起颗火红的丹丸,放进口中,之后转向周继君作礼道,“敖云自幼体弱多病,只能以丹药为生,公子见笑了。” “敖小姐多虑了。”见着覆海君圣的重孙女如此彬彬有礼,周继君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好感。 顿了顿,她目光落在那只不住挣扎的魔头上,眼中浮起好奇,伸出玉手摸向魔头分身。 “小姐!” 一旁的幽野腾地站起,神色慌张地望向敖云,看得周继君满头雾水。 “幽宫主不用这么紧张,这魔头只对产生心魔的修炼者有威胁,伤不到云儿的。”敖云淡淡一笑,抚摸着魔头,眼底露出几分喜悦,“云儿从前只听人说起过魔头分身,还从未见过呢。” 就在这时,魔头陡然力想要逃脱,周继君手掌一颤,紧紧捏住魔头,然而无意之中,他的手指轻轻弹击在敖云的手腕上。身后传来幽野痛苦的叹息,周继君眉宇间浮起疑惑,当他目光落到敖云身上时,面色陡然一僵。只见敖云那一头乌黑的长仿佛被流云火霞染过般,赤红如焰,那双莹白的犄角瞬间变成深紫,熊熊怒火渐渐从她眸子中升起。随后,她突然伸手重重地拍在周继君胸口。 数十万斤的巨力传来,毫无防备的周继君被一掌击飞。耳边出来女子歇斯底里的尖啸,半空中,周继君低头看去,却见那个原本气质出尘淡雅若秋月的女子仿佛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挥舞白袍将周遭的几案器皿砸得粉碎,随后怒气腾腾地扑向幽野。 周继君回落地面,低咳两声,怔怔地看着将幽野打得抱头鼠窜的女子,心中只觉得荒谬无比,忍不住开口问道,“幽宫主,这位敖小姐不是体弱多病吗,怎会如此”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幽野扯着嗓子喊道,“快拿酒泼她!” 不及多想,周继君伸手吸来一壶酒向熬云洒去。 “刺啦”一声,泛黄的酒水泼洒在敖云身上,原本怒气冲天的女子面色一凝,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火焰从青丝间退去,她的面庞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宁静祥和。仿佛刚睡醒一般,敖云揉了揉眼睛,惊讶地看着被搅得一团乱的大殿,脸上浮起一丝羞赧。 “刚才我又幽宫主,对不起。” 敖云怯生生地走到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幽野面前,脸蛋透红,嗫嚅着嘴半晌没说再说出一个字来。不远处的周继君看着这番情景,脑中混乱无比,一时间难以将这个羞涩的女子和适才歇斯底里的疯子联系在一起。瞬息后,周继君眉头轻跳,额上落下一滴冷汗,却是敖云转身朝他走来。 “真是抱歉,吓到公子了。云儿自幼生此怪病,只要稍稍受着点疼痛就会作,仿佛疯子一般六亲不认。公子,你怎么了?” 眼见周继君表情微怔,敖云伸出玉手在他眼前轻轻挥动着。周继君心头微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敖云脸色黯了下去,淡淡地笑着,转过身去。 “无事。”已然恢复一宗之主沉稳气度的幽野讪笑两声,走到敖云身边,看了眼周继君,良久,开口道,“敖小姐只游玩过炎州,不知君公子能否带她多出去走走,去云州逛逛。敖小姐博文广记,平生最喜欢游览各地风景,来到七州也是为了见识下此处的风土人情。君公子是平天大人的传人,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个小小的请求不会不答应吧。” 敖云面色微喜,伸手拂过额边的丝,期盼地看向周继君。眼见他低头不语,敖云略一思,“君公子可是担心云儿犯病?公子放心,云儿向来喜欢安静,不会招惹是非的。” 心思转过,权衡完利弊,周继君微微笑道,“有何不可。” “好,好。”幽野脸上浮起笑意,就连他耳边垂着的细蛇也欢快地拍打着翅翼,“还请公子先暂留数日,等老夫和公子谈妥结盟事宜再带敖小姐走吧。” 两日后。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荡着一叶扁舟,周继君腰间系着酒壶站在船头,敖云则撑着脑袋坐于船尾,两人之间相隔相隔五步。虽然失了化心,却又和接手炎州势力的覆海宫拉上关系,周继君此次炎州之行也算是不陪不赚。两日间,幽野多次提出派遣手下弟子前往云州助阵,却被周继君拒绝,只说让他守好炎州的势力,等待良机夹攻京城。 海风拂过,携着咸腥的气息,周继君深吸口气,将心底的疲倦压下。身后传来脚步声,周继君侧眼看去,只见敖云起身走向船,扬起头似是在感受这轻盈的海风。半晌,敖云看了眼面色淡然的周继君,开口说道,“你明知幽野是想甩开我这个麻烦,为何还要答应他?” “我是平天的传人,就像幽野说的那样本是一家人,敖小姐想要出炎州看看,我又怎能不答应。” “平天的传人?”敖云莞尔一笑,淡淡地说道,“你根本不是。若我猜的不错,你的目的有三。” 第二百零九章 阴神镇阁 银翻飞间,周继君余光飘向身旁的女子。 没了大殿里碧波般的流光映照,敖云素雅的面容恢复平淡。五官虽似依依,可远不及她的风华绝伦,不过那身脱俗的气质,却有七分相似。若白依依是孑然于世的出尘,那敖云则像从书卷中走出的人儿般,举止投足间无不带着沁入心田的淡雅书香,潺潺如溪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公子不说话,是在默认了吗?”敖云抱起纤瘦的双臂望向远方,眸底流淌着几分说不明的意味,“从你身上我感觉不到平天大人的气息,而且,平天的传人额上有天行印记,你却没有。” 侧过身,周继君眯起眼睛打量着面色平静的女子,眸中忽明忽暗。 “既然你早就怀疑,为何先前不说。” “因为,我真的很想出炎州看看,留这儿幽宫主整天啰里啰嗦,恨不得把云儿锁在覆海宫才好。”敖云张开双臂深吸口气,眼里浮起一丝惬意,随后看向周继君轻声道,“公子对云儿动了杀心?其实大可不必。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云儿根本不在意。甚至你带我出来,想要挟、利用我,抑或打的其它主意,云儿也不在乎。我只是想好好走一遭这七州而已。” “你身为覆海君圣的重孙女,这些事对你来说难道不重要吗?”周继君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敖云将他的心思捅破,本是大忌,可不知为何,之前的杀意竟随风消淡。 “这些都是你们男人的事。”敖云淡淡一笑道,“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征战杀伐,这些对你们男人来说第一等的大事,在我心中还不如一卷千年古书迷人。覆海君圣子嗣太多太多,子孙后代不说上万也有上千,而我只不过是其中很不显眼的一个。何况我本是幽冥海与西海联姻的产物,两家关系破裂后,我和我娘就成了无根之萍,两边都不受待见。” “说了这么多,公子若还是不放心,云儿也没辙了。” 周继君心中的杀意荡然无存,身旁的龙女虽然没有倾绝一世的美貌容颜,可她极像依依的淡雅气质和谈吐让周继君心生好感。 “你来七州只是为了游玩嘛,那好,你就和我回转云州,然后随着我大军一路荡平七州吧。” 话音刚落,藏象之中传来轰隆巨响,前些日子就隐隐有些不安分的封神天书突然挣脱紫君飞出体外,绽放出一圈银辉在空中摇曳而舞。周继君反手将封神天书吸回,就见那原本暗沉模糊的篆文又浮出一行字来。 “仙神两属,分为阴阳,生者为阳,死者为阴。阳者不入天书,阴者入书而存,以天书筑云阁,祈天地而修阴神” 将篆文细细读了两遍,周继君抬头望向前方。小舟乘风而行,此时已达山海秘境边缘,恰恰是两日前周继君遇着幽野的地方。看了眼不远处的迷雾,周继君思索半晌,走出小舟脚踩碧波。目光掠过封神天书,周继君心底那个念头愈强烈起来,三道道种飞快转动,道力涌上封神天书,随后松手,天书仿佛长着翅膀一般蹿出,出刺眼的银光在海面盘旋飞舞。 海面掀起千层浪,阴影从水面下渐渐浮出,却是已然死绝了的华心。然而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飘荡在海波间,身躯僵硬紫,双目紧闭,毫半点动静。 “莫非我猜错了?”周继君看向化心的尸体,眉头紧蹙,喃喃自语着,“按照封神天书中所言,他应当可以阴神之身复活。” “君公子,你是想收他为镇守云阁的阴神吗?”身后传来敖云的声音,她迈步走下小舟,来到化心身侧,仔细端摩着,“已经炼化了五只神位,以他作为镇守云阁的阴神却是再好不过了。” “镇守封神云阁?怎么讲。”周继君疑惑地看向敖云,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原来公子尚不知晓。”敖云顿了顿,似在整理头绪,“我在西海龙经阁中曾看过一卷记载着四大部洲上古大战的书,其上云,以天书识仙神,以云阁定神位。那些由天而降的神位分属三卷天书,若是得到对方的神位将其投入封神云阁中煅炼七天七夜,就可将其录于己方的封神天书上,之后再行封神,掌控天书者便能察看这些仙神的行踪及修为。” “如此说来,只要是录于我这卷天他们的修为和所在?”周继君眼中划过疑色,“那为何我如今尚不能知晓?” “因为云台未筑。”敖云瞥了眼周继君,淡淡地说道。 “云台未筑?看来这封神一战中云台至关重要糟糕!” 念头闪过,周继君心中瞬间被阴霾笼罩。 四年前,那大煜皇室就能将录于千若兮天书上的仙神抓来大半,就是说皇室早拥有了封神云台。也难怪,煜德帝可是为此布局了十数年。如此这般,在天下大战中,皇室已然占得先机。 伸手将封神天书吸来,周继君细细察看着。只见那原本录于其上的一百二十只神位的名号,不知何时竟然锐减到一百来只,却是他之前未曾注意到。 眸底寒光闪过,周继君沉住气,抬头看向敖云,“这封神云台如何筑成?为何又需阴神镇守?” “如何筑成我就不知了,而镇守云阁却需执天书者册封阴神,将他们心神于云阁相系,能借助封神之威又无法反噬己方,如此方可保护云阁不被敌方所毁。要知道这封神云阁可是封神之本,重中之重。” “这么说来,我回转云州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修筑封神云阁了。”周继君轻声说道,目光忽闪问向敖云,“四大部洲也有过封神之战?平天覆海他们可曾参与?”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西海龙宫的日子里我翻阅无数古籍研?身?可你如此这般藏于死尸之中又怎能报得了大仇!你若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大丈夫,就从死尸中出来,我筑云阁助你修炼,有朝一日定能重回此地亲手报你灭家之仇!否则,你就在这烂尸里恨上一辈子吧!” 化心的尸体又动了动,却还是朝着周继君翻了翻白眼,随后再无声息。 “嘻嘻,激将法也失败了。”敖云看着有些无措的周继君,忍不住笑了起来,素白的面容上荡起病态的红晕,“君公子,你还没找到他的心结呢?” “征战天下不要,报仇雪恨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周继君眉头挑起,不由得冷哼一声,“莫非还要我帮你找来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不成?” 周继君话音方落,却见化心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幽幽的黑影从他陡睁的眸子中飘出,在半空渐渐聚成一个两丈大小的人影,胸口处,莹白的心神死死将那五只神位压着。 “出来了?”敖云微微一愣,随后掩着嘴,笑得弯下了腰,“公子你蒙对了。” 周继君僵硬着脸看向化心,良久才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好吧,原来这才是你的心结所在。这样你放心,镇守云阁的阴神中我会寻几个俏佳人的,至于其它的,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半空中,化心的阴魂出一阵低鸣,随后化作黑气蹿入封神天书中。在刚刚浮出的那段篆文下,化心的名号以及神位已经刻上,却暗沉无光。 “别笑了,敖小姐,趁着幽宫主还未察觉,我们走吧。” “嗯,是去云州吗?”敖云抿着嘴,止住笑意,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在去云州之前,还得去一个地方。” “哪里。” “京城。” (接下来开始恢复严肃了华心死了也是那么花心……囧,小君君不算花心吧,他会和我一样专一滴 第二百一十章 京城遇故人 春雨绵绵化入酒,落芳纷纷垂人泪。 雨水仿佛断了链的珠子,浇洒在三月末的京城里,行人打着油纸伞流连于市坊街头,连绵不绝的春雨似乎并没有给京城的老少爷们带来多少不便,即使京畿之外战火已燃千万里,比这雨水还要猛烈不休,可京城中依旧一副泰然繁荣的景象,公子骑马,仕女藏车,该寻欢的寻欢,该游玩的游玩,不曾改变着什么。天朝之下,非到战火燃眉,城池倾垮,从来都是太平盛世。 “你还真大胆呢,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走进京城,不怕被大煜皇室现吗?” “连你都觉得我大胆,那皇室又怎会想到我敢回京?” 青年打着油纸伞,闲庭信步般走在京城玉濯街上,雪白的袍尾划过地面,不落半点泥泞。在他身旁,并肩而行着一个绿衫女子。她身材修长娇若纤柳,头上扎着一方粉色的巾,堪堪将额顶的犄角遮掩。两个人撑着油纸伞中,漫步雨中,臂膀间始终隔着半寸之距,可在行人眼中却仿佛一对偎依呢喃的情人,同样的气质卓然脱俗,般配无比。 “哦?你就不怕被京城故人识出吗?” 敖云微抬螓看向身旁的男子,目光飘过那几缕透着沧桑的银丝,眸波流转。 “时过境迁,四年过去了,又有谁还能认出我?” “这可不一定呢,我在炎州偶尔还能听到说书人的那些段子,什么君公子以一战百,君公子血战煜帝,听得云儿耳根都快生茧了。你当年在京城这么有名,才只是区区四年,这京城人又岂会将你忘了。”敖云淡淡一笑,余光流连过路旁的店铺宝斋,脚步微顿,嘴角渐渐弯起一丝俏皮,“我还真没说错呢,你看,那里居然还挂着你的画像。” 周继君微微一怔,停住脚步看向那处画斋,只见门梁上挂着几幅待售的画卷,其中有一副,上面的少年站在宽大的擂台中央,满脸冷漠,而在他身边尽是重伤倒地的武者。血流成河的擂台上方用朱颜点缀着赤红的火云,流霞映照在少年身上,将他置身火焰,眉宇被这圈火焰衬得狰狞恐怖,看起来仿佛从幽冥磷火河走出的妖魔。 “你那时候还真是威风。”敖云目光流转在那副画卷上,淡淡一笑道。 “年少无知的冲动和自大罢了。” “那你现在就不冲动了吗,还敢来这京城。我还不知道你来这做什么呢?” “来找封神云台。” “这样可为何要来这画斋坊?” 眼见周继君只是笑而不语,敖云眉头微蹙,细细思索着,没过多久她的眉宇舒展开,嘴角弯起一缕缱绻。 “原来如此,公子还真是心思细腻。” 说着,敖云忽然跑出纸伞,敛裙走到那处画斋前,昂着头细细打量起周继君的画像,随后问向店掌柜。 “这人似乎是被大煜通缉的钦犯,为何还敢挂于此处?” 掌柜微微一愣,看了眼那幅画卷,随即摸了把短须道,“看来姑娘是外乡人吧,你有所不知,出售这君公子的画像是煜皇准许的,不仅是君公子,其他反王逆贼的画像敝店都有卖,姑娘想要谁的尽管开口。” “莫非是煜皇想要天下人识得他们,无形之中布下无数眼线。” 敖云低声自语着,随后抬头,就见周继君已经迈步走进店中。 “公子可要买画?” 掌柜看见一身气质孑然的白衣公子走进画斋,殷勤地迎了上去,可当他看清眼前的男子时,忽地一愣,却是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到过。 “我们就看看。怎么了?”周继君轻笑一声,看向皱眉苦思的掌柜。 “无事,只是觉得公子有些面善,可能是以前来过敝店。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公子勿怪。” “我们从外乡来,掌柜的认错人了。” 周继君说完,看了眼嘴角浮起戏虐的敖云,随后径直走向挂满画卷的墙壁,细细打量起来。 在他原本的行程中本无京城,却因封神云台之故特来一探,想要看下这云台是如何修筑。可在皇宫之中聚集了无数强横的仙神以及人尊,若用心念去探,瞬间便会被现,因此只能从别处寻找。世间风情除了人们交口相传外,往往记载于墨客的朱丹之中,这封神云台的筑建再如何隐蔽,总会在京城十数年的画卷那个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这些画的手法都以印染为主,再取温火熏烤,虚幻不真切。”敖云来到周继君身旁,仰起头扫过墙壁上的画卷,目光落到一副绘着青山晚霞的画卷上,“就比如这幅,晚霞与青山相接,本是可以用挑染,却被火熏得过了,看起来好像天地都连在一块。” 闻言,周继君心头一动,转目看向那幅画卷。只见在青山之上映起一片霞光,内中仿佛燃着熊熊烈火,将天地间照得比白天还明亮。而在画卷一侧书着作画日期,初平元年,恰恰是煜德帝刚刚退位,煜贤帝继位的那一年。眼见周继君走到自己身边,抬头看向那幅画卷,敖云眼中闪过疑色,不由得又看了眼那画。 “公子,你认为封神云台修筑在那吧?”敖云轻声问道,思索片刻,随后转身向不远处的掌柜说道,“请问这幅画是取于哪里的景致?” “这是京城东北郊的青徵丘,乃是十几年前闻名京城的书画大家刘先生所画,两位可是看上这幅画了?” “大家所画?”周继君和敖云互视一眼,随即望向掌柜道,“可有其余有关青徵丘的画卷?” “原来公子喜好风景画,我想想,有了,这里还有几幅。”说着掌柜将周继君和敖云引到对面的墙壁前,指着上面两幅画道,“这些都是名家所画,只不过早于之前那副画。” 周继君抬眼看去,初看并没现什么异常,可细细一看却现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 “公子,你有没现这两幅画中的青徵丘比之前那幅里的要矮上许多。”一旁的敖云忽然开口,眼中泛着喜色。 “的确。”周继君回眸看向刘大家的那副画,又看了看眼前的画卷,两相比较,这青徵丘的高度确实不同。 一旁的掌柜听得满头雾水,刚想说什么,就见那白衣公子拿出一只金铢道,“就买刘大家的那一幅了。” 掌柜的接过金铢连声道谢,将那幅画从裱中取出,卷起来递给周继君,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凝滞在白衣男子眉角的那处疤痕上,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模糊不清。轻叹口气,掌柜的一边埋怨自己的记性,一边将两人送出画斋,绵绵细雨中,那衫白衣飘荡若云,格外的轻扬出尘。下意识地,掌柜瞟向挂在门梁上的君公子的画卷。 “人老了又开始乱想了,相貌虽有几分相似,可” 掌柜话音戛然而止,却是陡然看到少年武者眉角那条暗沉的疤痕,狰狞蜿蜒如虬蛇,脑中回想起适才白衣青年的相貌,画斋掌柜牙齿打着颤,脸上的皱纹如树皮般簌簌抖动着,面色顿时变得枯白。 “是他,真的是他,君公子他又回来做什么?” 四年前,周继君宛如流星般划过京城,将无数人的光芒都掩饰在他血洗京城的杀戮之中。那一场大战到现在都让京城人记忆犹新,如梦魇般笼罩在人们心头,尸骸血骨,京城许久未曾有过的大动乱,皆因那个少年一怒而起。 “莫非又要出乱子了?” 年迈的掌柜踉跄着走回店中,抬头看向那两幅青徵丘的画卷,目光闪烁,久久无语。 东南郊外,周继君和敖云撑着油纸伞走向那座青灰色的山丘,雨水打在矮丘上,激起一片青檬的水雾,水雾之下空茫茫,什么也没有。 低咳渐止,周继君抬头看向青徵丘,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若这里真有封神云台,也会用阵法掩饰起来。”一旁的敖云轻声说着,随即皱起眉头看向周继君道,“公子为何一路咳个不停,敖云这里有丹药可以止咳。” “不用浪费丹药了。”周继君开口道,“我这是老病了,雨天就作,世上再好的丹药也治不好,唯一能压制的只有酒。” 说着,周继君望向眼前的山丘,张口吐出一团白气,手执棋盘的诡道蛇人立于半空。棋盘中央,那三方云阁围绕天元之地鼎立其上,诡道蛇人伸手挥出一股诡道之力将棋盘中的云雾消散,随后翻腕把棋盘竖起照向青徵丘。大风扬起吹向山丘,青色的雨雾渐渐消散,一座高达百丈的金色云台在矗立于山丘之上,却是若隐若现,飘渺无形。 敖云轻咦一声,好奇地看向诡道蛇人,嘴角微翘。 “好手段。” “这便是迷阵了。”周继君看了眼笼罩在云台四周的白光,开口道,“不过我早就将三方云台的虚影生成与棋盘中,只要寻着方位,就能让它们现形。敖小姐,你博闻多识,且帮我看看这云台是用什么修筑成的。” “好。”敖云应道,随后遥遥望向不远处如金字般矗立于山丘上的庞大云阁,由下而上细细看去,“最下一层是金玉,为云台基柱。往上是藻玉,此玉五彩缤纷,能引瑞兽。再往上分别是泠石、檀木、婴石、太岁晶” 敖云将修筑云台所用的材料一一道来,可当她看向云台最上层时,却陡然一怔。只见在那四方围栏正中站着一个穿着儒袍的男子,他双目无光,脸上全是皮肉翻卷的可怖疤痕,就这样静悄悄地立于云台最高处,望向远方喃喃自语着。 良久,他低下头,瞽目黯然无神,却直勾勾地对上撑着着油纸伞的周继君。 -------- (晚上有点事,就一章了。还有,貌似没多少人配合爆,都好懒……)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云台主帅 “师兄,你来了。” 容颜已毁的何夕淡淡一笑,嘴角翻卷的皮肉溢出几分狰狞,可他长揖至膝,儒家礼数依旧一丝不苟。何夕虽比周继君年长许多,可儒家之教达者为先,若较真起来,在周久门下三千弟子之前,周继君当为大师兄。 “你的眼睛” 周继君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张了张嘴,却没再多说。 “我如今这番容貌,全都是拜师兄和师父所赐呵。”何夕直直“望”向周继君,伸手摩挲着他体无完肤的面庞,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寂寥悲戚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疯狂,“好一个儒君,好一个师父,竟凭儒道之谋将我陷入如此境地,却又这么光明正大,这般此本事他怎么没有传授我!” “原来是煜德帝那老货被我伤了眼睛后迁怒于你。”周继君眉头舒展开,嘴角划过冷笑,“这就是你不惜背叛师门,拼死效忠的帝皇呵,如此不爱惜臣下,肆意迁怒。天上地下的君王向来以仁德载厚,残暴者天下共讨之。你投效煜德帝这个残暴不仁的君主,现在一定追悔莫及了吧。” “后悔?怎么会。”何夕黯然无光的眸子里闪过阴霾,一丝若隐若现的邪气从中蹿出,“功赏罪罚当为明主,我的忠君之心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动摇的,周师弟,我只恨当年未能将她们两人留下!” 周继君神色一变,杀机陡生,就在这时,却听一旁的敖云喃喃自语着什么。周继君微微侧脸,迎上敖云欣喜的目光。 “我记起来了,在那卷古书中记载着封神云阁的五方守主,四名阴神各守一方,还需一神君以阳气镇压这些阴神,助封神执掌者调遣阴神。”敖云抬头看向云台之上的儒袍男子,轻声说道,“看来他就是那云台主帅了,却不知四方阴神被他调至何方。” 春雨绵绵的东南郊,如金字般矗立在青徵丘的封神云台上忽地升起一团祥云,何夕立于云端,挥动手中的令旗,口中默念着什么。随着他低沉的咒语响起,云台最高出的四方围栏陡然闪现出两道金光,化作利箭直射远方。 “不好,他在召回阴神,若那些阴神回转,就可借得封神之力将周遭方圆百丈陷于他们的死阵之中” 敖云尚未说完,身旁的白衣男子就已经化作飞虹直射云端,风中传来冰冷的话语。 “你继续助我找出封神云台的修筑方法,我去将这个不孝不仁的叛徒杀了。” 须臾间,周继君飞上云端,已出招神令的何夕转脸“看”来,皮肉翻卷的脸上浮起狰狞可怖的笑容。 “四年前未能留下你,今日就用你的头颅来全我忠君之念!” “死不悔改的叛徒,可怜到极点。” 由天而降的风雨将周继君的银吹拂得四散张扬,他不再多语,平日里收敛的杀意陡然暴出,袍袖伸缩间,巨大的君子剑呼啸而出,天穹的光芒旋转着仿佛都被银剑所收,下个瞬间,君子剑卷出十数丈的剑光劈向何夕。半空中,何夕喃喃低语着,额心中,那只大德贤神君的碑牌若隐若现。一束浩浩荡荡的白光从神位碑牌中荡出,合上儒道之力迎向君子剑。 剑芒撞上儒道之力微微一晃,在空气中荡开圈圈涟漪,涟漪之中,骑着狻猊异兽的蛇人飞出。它们看向儒道之力,眼中俱是狂喜,驾着狻猊张开蛇口吞噬着浩然正大的儒道之力。 周继君原先是四道齐修,玄、武、诡、儒,却因诡道和儒道不相容,舍儒道而择诡道,让玄、武、诡三道吞噬了儒道,成全三道。因此三道蛇人视儒道为大补,更何况它们最初始的神通便是吞噬,这儒道不管有多少有多强,在它们眼中只是美味佳肴,尽可食之。 何夕脸上浮起惊乱,却是陡然觉无论施展出多少儒道之力,即使被神位所炼已非寻?裂开隙缝,周继君伸手轻轻一推,黄光咯吱咯吱地破碎开来。 不远处的何夕脸上浮起浓浓的惊诧,他微微愣间,那衫白影已飞至他身前,携着斤百万斤巨力的拳头轰击而来。何夕痛苦地闭上眼睛,倒飞向封神云台。 “轰!” 何夕从云台墙壁上弹回,可那拳头仿佛如影随形般又重重地砸在他的胸膛,黄衣破碎,胸廓塌陷下一大块,何夕口吐鲜血,惨哼一声,抿着嘴直直地看向周继君,满脸疯狂的恨意。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两声尖啸,黑光若流影飞地朝这射来,撑着油纸伞的敖云眼中浮起些许焦急,忍不住朝着周继君喊道,“阴神回转,快快解决。” 何夕身躯狂震,脸上终于浮起慌乱,银白携着死气的君子剑映上他心头,随后携着暴烈的罡风劈斩而下。 “啊!” 凄惨痛苦的哀嚎回荡在旷野中,周继君收回君子剑和三道蛇人,冷冷看向被碾碎双腿的何夕,眼中的杀意渐渐平息。随后回转敖云身边,轻轻揽上她的柳腰,避开那两个气息滔天的阴神直向北边飞去。 敖云拂卷青丝掩住她微红的脸蛋,抬看向将她抱在怀中的男子,半晌才开口问道,“为何不杀他。” “杀了又有何用,大煜皇室不会缺少守台神君的。” 女子若幽兰的芳泽传来,在密密细雨中卷起出尘的清香,淡淡地沁入周继君心田。 “何夕这颗棋子是我爹爹布下的,虽不知他如何行局,却必定有后招。即便我再想杀他,可如今,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他容貌已毁,双目失明,现在双腿也被我斩断这便是他忠君报国的代价呵。” -------- (俺滴龙套就是一悲剧……被虐死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云州征战起 云州,流沙河以南的瀚海之地上,两方土城兵寨遥遥对立,在它们之间是鏖战了六日的杀场,兵卒的死尸随处可见,残垣废墟之上,插满了破碎的羽箭和枪戈,寂寥惨然。 北疆王一方的兵寨主帐中,百里雄高坐帅席,下左右分别是李平和东来客,李平往下是李车儿以及周继君从云州和南下之路上得来的十数名准仙神,而东来客往下则是无生和隶属北疆军的战将谋士,以及投奔而来的异族高手。仙神、众将皆坐于席案后,目光游离,沉默不语,主帐中的气氛压抑沉闷。 “诸位怎么不说话?这一战打到今日非但未见功果,反而折损了六名仙神和数位战将,莫非我大军真要止步这镇天关?” 百里雄重重地拍在案上,目光冷冽。他的铠甲虽然齐整,可连日的鏖战却在上面磨出一道道硬痕,混着暗沉的血影将铠甲原本的光泽消磨殆尽。自从周继君离去后,他先后得到东来客、落云山十八仙神、李平父子,实力大增,一鼓作气地将辛流联军打得溃不成军,直退到这镇天关前的流沙河南。在镇天关后便是流国和辛国,只要征服了这两个诸侯国,云州便唾手可得。 孰料辛流联军竟在镇天关前重整旗鼓,依仗着那些突然出现的仙神和修士,将北疆军击退。仙神中更是有一实力群者,连杀六名从落云山来的仙神,让百里雄实力大损。 “世子呵,稍安勿躁。”东来客看了眼目光飘忽的宝塔元帅李平,淡淡地说道。 “古老先生,你让我如何不急躁?”百里雄怒意稍敛,他看了眼帅席前的沙盘,眼神凝滞,“在镇天关前已滞留了六日之久,早先的粮草补给即将耗尽,而下一批粮草需得七日后才到。三日之内若攻不下镇天关,取不到粮草,就算兵卒不哗变,士气也会大跌。” 顿了顿,百里雄回了口气望向出神的李平,强压下怒意道,“宝塔元帅在想什么呢,可有破关良策。” 起身向百里雄微微作礼,李平望向沙盘道,“想要破这镇天关倒有三计。” “哦?李帅快快道来!” “辛流两国的兵力已在早先被打掉大半,如今所依仗的不过是守护镇天关的那几个仙神,世子若舍得手下的仙神又不惧险,大可以己为诱饵,聚集手下仙神将辛流的仙神和修士引来,再派战将率领大军奇袭镇天关,虽然会折损几名仙神,可大兵长驱直入直捣流辛,不出半月这云州就可收入世子囊中。” 李平话音方落,堂下的几名仙神便抬眼看向他,眼中皆是恼怒和几分不自然。 老迈低沉的话音从李平对面传来,东来客轻叹了口气,瞥了眼李平,幽幽说道,“不可,此计太险,就算世子不惜金体,可流国那神君太凶悍,少不得又要折损我方的仙神。李帅这计行不通,且说说另外两计。” 闻言,李车儿冷若冰霜的脸上浮起怒意,刚想说什么,就被李平伸手拦下。 “那第二计便是声东击西,世子率领几名仙神和大军和辛流战于野,我则取五名仙神和一万精兵收入宝塔之中,绕于镇天关后方,内外接应,攻陷关隘。” 轻笑声响起,容貌怪异的月狐真君起身向百里雄遥遥一拜,随即看向李平道,“元帅这计真是妙啊,让吾等仙神躲进你的宝塔中,和普通士卒居一起。哼,你这想折辱我们吗?” 向来沉默寡言的李车儿再忍不住了,竖目中暴绽出乌光对上月狐真君,冷冷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想个主意来!战事中还要忌讳这么多,我身为神君都不忌进入宝塔,何况你只是真君!” “你想以神君压我?咯咯咯,莫非还要本姑娘打你一顿才知道谁厉害不成?”月狐左脸风情万种,右脸的恐怖狰狞中流露出些许轻蔑,“你若怕了,大可喊上李帅助你。” “够了!”百里雄冷冷地看了眼李车儿和月狐真君,喘着气强忍住心头的烦闷,望向李平道,“李帅再说说第三计吧。” 李平瞪了李车儿一眼,沉默半晌,开口道,“射人先射马,若是除了流国那八臂神君,这云州之战再无半点阻碍。” 对的东来客轻弹着几案,惊讶地看了眼李平,冷笑一声道,“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在座的又有谁是那八臂神君的对手?” 余光飘过堂下满脸惭愧之色的仙神,李平忽而一笑道,“所以这第三计就是一个等,等他回来。” 话音落下,主帐内顿时鸦雀无声,气氛却比之前更压抑了。 李平口中的他,在座的都知道是谁,正是那个凭着一己之力将他们聚集在此的君公子。落云山仙神是,东来客是,月狐真君等五名仙神也是,在他们心中君公子绝对是比神君还要可怕的人物,正因如此,当听到这个人时,他们心中不由得荡起几丝阴霾,压抑无比。 百里雄沉吟片刻,脸色复杂变幻,他抬头深深看了眼李平,沉声说道,“若君兄在此,我大军早就直出云州了。可他神龙见不见尾,也不知几时才能回转前来助我。” 就在主帐内气氛沉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时,从外面响起战鼓的声音,雄浑壮烈势欲冲天。 “又来邀战了。”百里雄抬眼看向帐外,冷冷说道。 “此战不可出,世子还是高挂免战牌吧。” 李平刚开口,就被一声娇哼打断,月狐真君从席间站起,扫过李平,嘴角微扬。 “元帅身为七州五大名将之一,怎么如此惧战。不就是一个八臂神君吗,我就不信我们轮番上还杀不了他!” 说着,月狐真君向百里雄拱了拱手道,“还请世子准许吾等出战。” 百里雄阴沉着脸,耳边的战鼓声愈来愈大,将他心神笼罩,心中越烦躁。 “准!” “世子不可!” “元帅无需多言,如今我军士气已落,若再不应战,从此士气一落千丈,兵卒们再无战意。” 说完,百里雄整了整战袍,大步走出主帐,那十数名跃跃欲试的仙神随之而出。李平看了眼百里雄的背影,轻声一叹,目光飘转到满脸淡然兀自饮着茶的东来客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镇天关下,辛流联军和北疆大军的兵马蜂拥而出,排兵布阵,两军阵前,各有十余名气息强大,形貌异常的仙神或是修士,遥遥相望,眼中皆是战意。 而在另一侧的高坡上,白衣男子迎风而立,身侧的女子满脸新奇地看向山下的战场,直到一通鼓打完,两方各走出一名仙神,这才开口道。 “帐中的那番话都被你偷听到了,现在交战了你还不去吗?” “时机未到。” “此话何讲?你不出手灭了那个八臂神君,恐怕北疆军中又要折损几名仙神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叹了口气道,“除了李平外,他们都太令我失望了,包括百里雄。主君不明,谋士不谏,将帅不和。这样下去,就算我助北疆军占领云州,接下来也会危机重重。看来还得花一番心思调教呵。” “哦?你是想让他们吃点苦头吗?”敖云看向身旁一脸平静的青年,却突然觉自己竟有些看不透他。流浪在这天地间这么多年,见识过无数奇怪的人物,心底早已淡然如水,可身旁这个方才二十多岁的男人却让她心波微荡,又生出了几分好奇,虽非高深莫测,可总在不知不觉间引着敖云猜想他的心思。 “只是苦头又怎么够。” “死?”敖云微微一怔,拂起一绺青丝难以置信地望向周继君,“你会见死不救?” “只要神位在,就算死光了又如何。” 周继君冰冷的声音传出,听得敖云心头一紧。 “你应当知道,刻骨铭心的教训往往是用死亡和鲜血换得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北疆之危 “死亡和鲜血”敖云喃喃默念道,眸影中衫白衣随风翻飞,片刻后消失,敖云低头收回目光,嘴角弯出一缕淡淡的笑意。 这个方才二十多岁的男子真是个奇特的人呢,随着他的征伐杀伐一路游遍七州,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只不过古来枭雄几人回,待到这场滔天杀伐尘埃落定,自己还能再见着他吗。 敖云瞥了眼身旁淡然自若的男子,幽幽一叹,转望向镇天关下那个战云笼罩的杀场。只见从双方阵营中飚出两匹骏马,却是辛流和北疆各派出一名战将斗在一起。这两名战将不是仙神亦非修士,修为相差无几,大约都在地境中品左右。兵寨中擂鼓阵阵,喝彩连连,枪槊纠缠间,两匹骏马盘走徘徊,武道之力圈圈荡开,激起厉风四散。 辛流两国虽也处云州,却在中部偏南,而一字并肩王手下的战将则常年征战北疆蛮族,久经沙场,武技经验都不是辛流战将所能比拟的。不出十回合,北疆战将蹬里藏身闪过对方的长枪,身形忽荡,移至另一边,手中的大槊卷起万斤之力,砸在敌方战将的护心镜上,那名战将未及防备身躯猛颤,口吐鲜血,北疆战将满脸冷漠地越马而过,槊尖抽*动,寒光闪过,持枪战将瞬间被他枭。 身后鼓声冲天,一片喝彩声,北疆战将跳下马儿,欲要拾起那只头颅。就在这时,从身后传来一声大叫。 “贼人偷袭,秦将军小心!” 秦将军耳朵微动,刹那后响声传来,凌厉的剑光映得眸子亮,转眼间扑至面庞。秦将军未及多想,手握大槊插入泥地,身形向后仰起,一个短板桥将飞剑躲过。直起身来,秦将军长舒口气,刚欲抹去额上的惊汗,面容却忽地一僵硬,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一只不住颤抖着的飞剑破开他后背的铠甲捅穿胸膛,伸手抓住背后的剑柄,为北疆军浴血征战了十余年的战将怒吼一声,将那只飞剑拔出。可被他紧握住的飞剑仿佛突然又活了一般,带着他扭折的胳膊向脑袋劈去。 血光泼洒,秦将军被自己手中飞剑从中劈成两半,重重地摔倒在地,生机断绝。 “卑鄙!” 在北疆阵营的怒骂声中,穿着绛色道袍的中年人大摇大摆地飞到战圈中央,拾起飞剑在秦将军的战袍上蹭了蹭,随后阴笑着望向高坐战台满脸怒意的百里雄。 “战场上岂有卑鄙一说,老子是天下五大名将之一,怎么儿子却不懂这行军打仗的道理,连贫道我都不如。” 百里雄阴沉着脸,冷冷看向大放厥词的修士,开口喝问道,“你乃何人” “我乃绝剑宗三代席弟子,乌袁七。” “乌袁七好,好,好。”百里雄连说了三个好字,目光扫过台下诸将、仙神道,“谁替我斩杀此獠!” “我愿替世子除贼。” 穿着青绸短衫的汉子从从北疆阵营中越出,大步走向乌袁七。 高坡上,敖云盯着那汉子,眸中浮起飘渺雨雾,顷刻散去,轻声道,“终于轮到仙神出场了呵,他名号为何?” “他名曰化水天君,乃是我于炎州边境收服的仙神,能使水象神通,更有一法宝名曰四湖斗,能引来四湖之水。” “原来是天君。神、天、星、真,四等仙神名号,虽是以神君实力最为强悍,可并未定数,神君者只是神通多且厉害而已,若修为不济,便是真君也能将其灭杀。”敖云低声喃喃道,有意无意地说与周继君听。 周继君心头微动,转脸看向敖云道,“那他们四者各有几样神通?” “获得神位修成伪仙神者都有异向,或是现于其外,或是隐于其内,却是他们本命神通所在。除了本命神通外,真君者大约只能再掘一样,星君两样,天君三样,而神君则可有五样之多。除了本命神通外,其余隐匿的神通需得修炼才能成就。”敖云眉头微皱,忽地又想起了什么,“除了各自神通外,仙神若是得到其余的神位,将它们炼化,虽然不能增涨修为,却能得到一招本命神通,且可自己进行修炼提升。” 说话间,化水天君已与乌袁七战在一起。 乌袁七地境巅峰的修为要比化水真君要高出一个境界,心神所控的飞剑也使得如若活物,剑影流转,掀起飞沙走石,笼罩于两人上空,可化水天君的本命神通却非同小可。未及三五回合,化水天君闪身越出战圈,对着乌袁七张开大口,滔滔不绝的寒冰之水喷涌而出,在空中如游龙般扭转身形,所遇之地皆冻成冰棱。 飞剑搅动阵阵狂风袭向寒冰之水,却瞬间被冲散,转眼间就要将乌袁七淹没。绝剑宗修士怪叫一声,反身就逃。战意昂扬的化水天君见着对手败下阵来,仰头大笑数声,飞跃而起向乌袁七追去。可那乌袁七身法疾快,转眼间就要回转辛流阵营,化水天君面色微急,张手变幻出一个紫蓝色的大斗,手臂挥舞间,滔天巨浪从大斗中滚出,仿佛江湖决堤,荡起汹涌的波涛压向辛流阵营。 看到己方仙神只用数招就将对手杀得大败而逃,那涌之不尽的洪水即将把对方阵营淹没,北疆军卒们不由得齐声欢呼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满脸兴奋。 “如此冒失,就不怕中计?” 敖云摇了摇头,细眉纠缠在一起,扭头看向身旁的男子,只见周继君脸色阴沉,嘴角弯起冷漠,低骂一声,“无脑莽夫。” 他话音刚落下,就见奔腾的洪浪突然停滞了下来,陡然朝天漫去。巨大的水幕下,穿着黑袍的男子面无表情,目光飘过愣的化水真君,眉心中央忽地亮起银色的符文。汇聚在镇天关上空一望无际的洪水咆哮着,猛地轰向化水真君,青衫汉子未及闪避就被洪水淹没,杀机沉沉的水柱中,衣衫破碎,他**着身体不住抖打颤,肌肉诡异地凸起扭转。他痛呼一声,绝望地看向黑袍男子,一下刻,他的身体在水波中被搅裂成无数块,血水喷涌而出,眨眼后被洪水涤尽。 “是他!” 周继君直直望向携着洪水飞向北疆君的黑袍男子,眼中的惊疑一闪而过。 “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带着神君之名呵。有意思,没想到我们又再次成为对手了。” “嘀咕什么呢,那人的气息可比你麾下的仙神强上太多,还不出手?” 向来淡漠的敖云微微急切地向周继君低喊道,可当她对上周继君眸影时,却陡然一怔。黝黑的瞳仁中,火光四起,手持火把和兵戈的骑兵从镇天关蜂拥而出,绕过战场,直扑向北疆军兵寨侧方。 “李帅何在!给你五千骑兵前去救寨!” 百里雄望向长驱直入的辛流骑兵脸色大变,从战台帅席上拾起一方箭令扔向李平,可那箭令却在半空中被一道黑气绞成粉碎。百里雄抬头,就见黑袍男子已然孤身飞入己阵中,在他身后,如重峦叠嶂的巨水正奔涌而来。北疆军中十七名仙神分出十人各施神通拦向巨水,其余七名仙神飞上半空围杀向黑袍男子。 奇形怪状的法宝闪烁异彩,砸向黑袍男子,却见他不慌不忙地念了个咒语,六条臂膀从身侧生出,八臂齐挥将法宝震开,随后如虎入羊群般杀进战圈。黑风卷起,把十名仙神笼罩其中,这飓风之上雷电闪烁,紫光如蛇劈向北疆军仙神。只是七八个回合,两名仙神的尸体摔下地面,脸色白,四肢僵硬,已然身陨。 百里雄咬牙看着被黑袍男子打得连连败退的五名仙神,已经从四周扑杀而来的异人修士,随后转脸望向兵寨侧方。烧红了的寨墙上,尸横飞,镇守那处的北疆兵将虽不惧辛流骑兵,可七八个修士飞来,瞬间就杀死一大片守兵,兵寨顿时裂开一个缺口,辛流骑兵挥舞着着兵戈杀进营寨。 营寨前后,此时皆是败相。 就这么完了? 百里雄咽了口口水,紧握拳头跌回主座,此时他万念俱灰,心中俱是悔恨和懊恼。他太想踏平这镇天关灭了辛流两国,夺取云州,太想席卷七州创下百世基业,太想证明自己,向父王和麾下仙神将领,以及那个人。谁知对方竟然趁着他心急之时,布下疑兵诡阵,突袭后营,竟想两面夹击,将他陷入死地。 眸中闪过赤红的火焰,百里雄硬撑着疲惫的身体,招出破军。他是七州五大名将之、北疆王百里鹰的儿子,自七岁以后就随父征战四方,面对敌酋从未退后一步。 “破军,破军,却是我负了你。” 百里雄抚摸着斧钺,喃喃低语着,随后猛地抬起头,将破军高高举起,直勾勾望向黑袍男子,大吼一声。 “杀!” 便是死,也要死在故土之前。 就在百里雄欲要扑杀而去时,从水幕中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赤足,剑眉长眼。他挥卷袍袖,轻轻一扇,滔天巨水四散开去。 看着那个遥遥向自己微笑的男子,百里雄身躯猛震,虎目竟微微红。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了结 君子剑现,卷动风云如飞瀑扫向黑风,驾着黑风的男子只觉得一股恐怖的杀意袭来,背部微微僵硬,随即丢下五名被他打得狼狈不堪的仙神,飞离战圈,避开了那柄巨大威猛的银剑。 “公子” 北疆军一方的仙神看到飞上战台的周继君,心底一松,神色各异,却都是长舒口气。 “世子勿慌。”周继君扶住脚步虚浮的百里雄,淡淡一笑,之后扫视众人沉声道,“李元帅带领五千骑兵和十名仙神前去就营,趁此机会将辛流精兵和那几个异人修士灭杀。月狐、李车儿五人守于战台,保护世子。” 将一切布置妥当,周继君反身看向那个悬浮于半空黑袍男子,只见他面色复杂,皱起眉头盯着周继君,眼中浮起疑惑。 “怎么,你认不出我了?” 周继君轻笑一声,脚踩君子剑飞上半空,遥遥望向那人。在他身下是厮杀正酣的战场,无数兵将和异人正抬头看向他,心中好奇这突然出现的白衣人是谁。 “手下败将李史武,你真的认不出我是谁了?” 闻言,李史武眼中闪过震惊,深吸口气,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是你君公子。” 天吾山君公子,虽远在幽州,可名声响绝天下,就连北疆云州之地也无人不知。北疆军一方的将士和前来投奔的异人们欣喜无比,而辛流联军上下则染上浓浓的忧色。辛流两国将北疆大军阻于镇天关,最为依仗的就是身为辛国王子的八臂神君李史武,若非是他凭一己之力压制北疆仙神,莫说镇天关,便是辛流或许早已国之不属了。今日诱敌诈营之局也全靠他将北疆仙神陷在阵前,无法回转救援,眼见死局将成,不料君公子忽至,转眼间破去此局,非但无法置北疆军于死地,那精挑细选出的八千辛流强兵恐怕也要折损殆尽。 风云疾变,局势瞬间扭转。 周继君上下打量着八臂伸展宛如妖魔的李史武,嘴角微翘,“四年过去了,没想到再见之日竟还是在必战之地。你将我大军阻于此,又折数名仙神,今番只得杀你了。” 李史武眉头挑起,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狂妄,四年没见你还是这么狂妄!今非昔比,现在的我又岂是当年那个眼界局限的黑水门弟子。我这四年来卧薪尝胆,苦练神通,就是在等今日这一刻。两军阵前,战局为筹,我要让你身死命裂!” “战局为筹就凭你?” 周继君眉头卷起一道冷锋,厉芒乍闪,君子剑已划过十余丈的虚影,劈向李史武。 “八臂神通!” 李史武咆哮一声,身形陡然膨胀,手臂伸长,三样奇形怪状的法宝被他握在手中。分别是紫电枪、三火五焰扇和缚仙绳。李史武挥起紫电枪格挡住君子剑,口中念着咒法,缚仙绳猛地蹿出,如毒蛇般滑行至周继君身前,就欲将他捆缚住。 周继君身形微慌,变幻出数个虚影闪过缚仙神,就在这时,却见那柄八色羽扇飞至半空,掀出一阵火风。这风却有三样火、五种焰,分别是空中火、石中火、三味火、木中焰、水中焰、人间焰、云中焰、雷中焰。三火五焰取自天地间火焰之精华,万类俱焚,无所不燃。 火风滚来,周继君心底微凛,面对妖冶的火焰抽身疾退。 镇天关下,辛流联军眼见君公子被打得连连败退,不由得齐声欢呼,就在这时,却见白衣男子止住身形,面对火风不退不避,折身射入火中。李史武眉头微沉,只见火风中周继君双手合拢,捏出一个奇怪的手印,三火五焰环绕飞转在他周身,却仿佛隔着一层水雾,无法靠近。莹白色的光晕自周继君周身散开,七股先天精气如虹飞腾,变幻莫测,将三火五焰打散。 一拳将八色羽扇击飞,周继君闪身弹向李史武。 “当年败你从未过二十招,今日就在十招内以武道杀你!” “笑话” 李史武冷哼一声,手中长枪紫电闪烁,用力将君子剑震飞,随后收回法宝,迎上周继君。 武道斗武道,两人搏于半空,数合下来,却未曾分出高低。周继君以君子斗数驭武技,招数连绵不绝变化无穷,可李史武八臂间皆有近百万斤的巨力,武技奇特,面对斗数之变的压迫亦能稳立不败之地。 “快十招了。”李玄武冷笑一声,“你光会说大话,又能耐我何?” “你没现中计了吗?我以武道战你只不过想战决罢了。” 周继君淡淡说道,君子道意瞬间迸,却是那恶君子之意。原先他只是以君子斗数驾武技,虽然变化无数,却只能困住李玄武,无法陷之。可这恶君子之意生出,仿佛摧火之风,让他的武道招数愈凶猛暴戾,百万斤巨力陡然涌出,将李玄武死死压制。 “这些年你舍本逐末,只注重神通的修炼,自身修行停滞不前。四年了,你的武道也是毫无进展呵。” 李史武心中一惊,却是现在周继君如浪涛般汹涌不绝的功势中,他的招数渐渐穷尽,仿佛被束于一方小岛,面对断山碎石的凶猛巨浪,只能招架却无还手之力。脸色微微阴沉,李史武额心的碑牌银辉熠熠,就在他想施展出本命神通时,就见殷红的飞花之影闪过,心头仿佛被巨锤重重敲了一下,身体陡然僵硬。 周继君后退一步,袍袖卷起抽出君子剑,如链银锋划破天际,李史武怔怔地看着周继君,随后伸手摸向脖颈。就在指间触到皮肉的那一刹那,他的头颅微微一晃,瞬息后从脖颈处断裂,掉落下来。 磨剑四年,只为今朝,可惜却免不了身死名败的下场。当年的黑水门弟子,今日的辛国神君李史武终于在和周继君第三次交锋时,丧身当场。 将那颗渐渐暗淡的心神握于手中,周继君凝视半晌,随后五指力将其捏碎。 镇天关下,一片寂静。片刻后欢呼声从北疆军中爆出,直震天穹,而辛流联军则人人面色白,难以置信地望向半空中把玩着神位的银男子,压抑的恐慌从每个人心底升起,渐渐扩散开,密布如乌云。谁也没想到所向睥睨的八臂神君,竟真的会在十招内被君公子灭杀,两人这一战不仅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之战,也是决定云州大局走向的一战。没了李史武,辛流两国面对凶悍的北疆骑兵再无还收之力,国破君辱已成定局。 百里雄走下战台,激动地迎向周继君,刚欲说什么,就见眉宇间染上些许躁意的周继君微微摆手。 “世子勿管我,还是尽早率领大军取下镇天关。” 说罢,周继君转身飞向兵营,只留身后咬着唇、神色变幻复杂的百里雄。 兵寨之尾,一座毫不起眼的营帐中,穿着粉裙的女子研完墨,之后轻抬玉腕,在案头白纸上写着什么。帐帘掀起,周继君大步迈入,径直找了个圆敦坐下,看了眼敖云,却没说话。 “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敖云将笔毫放下,看了眼眉头紧锁的周继君,轻笑着道,“你将那个八臂神君灭杀,绝了辛流最后的希望,从此云州大局已定。你还有什么好烦心的?” 良久,周继君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此事虽了,却还有诸多烦心事,我能有落子布局,却无法掌控棋子之心。” “棋子之心”敖云目光闪烁,她走到周继君身旁,并肩而坐,低头沉吟半晌道,“你是在担忧北疆军心?那些仙神异人?抑或是百里雄?的确,那些仙神虽被你收服,可他们修得神位必定心高气傲,你在他们心中就仿佛一座大山,虽能镇压住,可却压抑无比。毕竟与你只是凡人,可他们则是仙神,即便只是准仙神。” “再者,关于百里雄。”敖云筹措着语言,眸底荡起飘渺波痕,目光穿越无数营帐落到那个领兵厮杀的青年身上,“你带来若干仙神和奇人虽使他实力大涨,可也是一根逆刺,更何况你总在关键时候挽回颓局,这北疆军中无人不知君公子神威不凡,风头之盛盖过了世子,就算他今日不说什么,却难保日后不会心生猜忌。” “的确,上位者寡,人一得到权势和地位心境也会随之而变。”周继君喃喃道,“就算这样,他也只是我的一颗棋子罢了。” “就怕棋子反噬,不过,你应当还有后招。”敖云看了眼有些惊讶的周继君,淡然一笑,起身走向帐帘。目光流转间,那衫白衣若隐若现。 “天下为棋局,你为棋主,当为至寡呵。也不晓得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也如那盘中之子,任意操控呢。” -------- (小君君貌似在敖云面前才会毫不掩饰心情,其实每个男人都一样,对老婆放不开,对情人放不开,却在红颜面前像个孩子。若是红颜能长,即便江湖相隔,也是一种宁远淡泊的幸福。状态不好就一章了,和很多人一样,心情不佳,写不出好文,最近不爆了,也不会断更。) 第二百一十五章 炼法 “关于如何修筑封神云台你可有眉目?” 敖云行将至帐外,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眼波流转,深吸口气将心头那缕烦闷驱散,随后转身淡淡地看了眼周继君。 “只得材料,尚不知修筑之法。” “那明日随我前往落云山一趟吧。” “为何?”敖云眉头微皱,疑惑地看向白衣男子,转瞬后她的面庞上浮起冷漠,“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又何必带上我?过两日,等战事休,我便会去游这云州了。” 周继君心底涌起些许怪异,看向目光飘往另一边的敖云,突然觉她似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虽然相识尚短,可两人一直保持着淡如温水的关系,很是舒惬,可就在刚刚一刻,那温淡之水中仿佛陡然浮起片薄冰,将两人分与冰岸两边,隔阂忽生。 又看了眼敖云,周继君沉吟片刻,开口道。 “在落云山有一处蕴藏天机妙法的地方,内中奇书古卷数不胜数,包容天地各大洲,想必也会录有封神云台修筑之法。你行千里路读万卷书,这等地方不走一遭岂非可惜。况且落云山的七州神君屠龙老人和我是故旧,落云龙宫也是一妙处,在它之外还有奇特的翼人一族。这些,你就不想去见识下?” 周继君极具诱惑的话语飘来,敖云微微一怔,咬着朱唇,冷冷地瞪了周继君一眼。 “也好,落云山正好可以作为我云州之行的出地。” 说完,敖云转身掀起帐帘,身形如烟远飘而去。 营帐内,周继君轻轻一叹,眼中的迷雾散去,他张口将诡道棋盘吐出,目光落在云州之局上,只见黑云已然飘散大半,大龙吞局,己方棋子如破天巨浪席卷如潮,而敌方之子兵败如山倒,风起云涌间,此局大势已定。 “云州之地身处七州之边,虽偏远不行教化,可有草水养马,山田供粮,异族以壮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公子三问 人,自以为得天独厚。邻人厌之,则云在那海外大岛有真异人,名曰弃,虽不擅奔跑,然身怀八方巨兽之力,无穷无尽。越穹不服,孤身前往海外大岛,寻那异人。半年后,他找到弃。弃已垂垂老矣,坐于一金刚巨石上,纹丝不动。他方见越穹便知来意,两人于海岛大战,弃有诸般神通,将越穹止步于百丈外。然则越穹身法奇快,眼神迅捷,往往能在神通之威来临时避开。不到半日,越穹便突破至弃面前” 武道蛇人喘着粗气说道,眼见帐内三人都全神贯注地倾听,嘴角划开一缕残忍之色。 “越穹拳影之快连他自己都看不清,打得弃毫无还手之力,本以为会胜出,孰料弃伸手挥出简简单单地一拳,拳风袭来携着白万斤巨力将越穹重伤。越穹不服,起身再战,却仍免不了落败的下场。越穹伏地痛苦,弃疑,越穹答曰,他如今才知一力降十会的道力,求弃传他增力之法。弃未允,越穹伏地痛哭三天三夜,不曾离开片刻。弃怜之,幽幽叹曰,你若能忍力大之苦,又不悔,我便传你。越穹欣喜若狂,遂按弃之法寻得海岛八方夜土,以涩水吞服,一月后,他全身之力达到十余万斤,半年后,涨至百万余斤,已能轻易地砸碎一片海礁,一年后,涨至千万斤,动辄土地破裂。三年后,他全身之力已然无穷无尽,走一步海岛便摇晃一下,他想烧火,可树枝却在他手中散为齑粉,他睡觉时,微微一动就会陷下一条大沟壑” “越穹现一身巨力让他陷入绝境时,悔之已晚,他望向金刚石,却见弃已经死了,他终于明白为何弃终年不眠不休不移不动坐于那块石头上,却是因为他一动,整座岛都会被他毁灭。越穹不再服食夜土,他慢慢走向金刚石,学着弃一般坐于其上,望着身前被他踩成沟壑的土地,心如死灰” 营帐内刮进一阵清风,吹拂在周继君雪白无尘的衣袍上,震震作响。他闭上眼睛张手迎向这团风儿,恶君子的道意从心底生出,引动念海中星斗迁移,却是忽有感悟。 “你想说的可是以快破万,以力破快?”周继君淡淡地问道,指间捏出一个个手印,念海中星阵变幻,凭借适才那一分明悟模拟衍算着技法。 武道蛇人紧紧盯着周继君的手指,眼波流转,较之往日却多了一分飘渺和沧桑,却见它狰狞一笑,接着说道。 “越穹悔不当初,却已无法,他不眠不食,虽然依旧力大无穷,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气息的流逝。年年月月日日夜夜,他都在思索怎样才能离开这,回转周朝,就算死,也要死在故土之上。终于有一天,他明悟了,要回去,就只能散去他这一身巨力,可一想到散了这身巨力,他岂非白来了一趟这海岛,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不舍,无比挣扎。光阴如流水,弹指间,五十年过去了,他再非当年那个气昂昂的青年,如当年的弃般,须皆白。越穹终于彻底明悟,他当初来这海岛只不过为了找弃比试高低,未曾想贪恋巨力。心意一到,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撕开坚硬的肚皮,将八方夜草取出。浑身陡然一轻,让他困于一石五十年之久的巨力荡然无存,他的脚步轻飘飘的,就像不会走路一般,可心中却是狂喜万分,终于可以回家了。就在他从散着恶臭的金刚石上走下,五十年后,第一次踏上泥土时,眼皮却渐渐合拢,一头摔倒在地,却是大限已至” 低沉的话语流淌在营帐内,映上天穹的云霞火影,将周继君带入数千年前的野史轶事中,这沉闷压抑的故事却仿佛一只重锤翘起在他心头,打破了如冰迷障。 “说的好。快不如力,力再大也敌不过心中魔障,而就算魔障解除,可时光已逝,终究还是一拘黄土。”周继君?比,你还真是视这天下万物为棋子了。像你这样的人,还会有朋友和知己吗?” 敖云低咳着,面颊边染上病态的红晕,冷漠生硬。她从怀中掏出丹药,轻轻放入口中,随后转身欲离,眸影即将移开的那刹那,却陡然凝滞。她回过身来,怔怔地看向周继君,眼中渐渐浮起一丝惊讶。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战天宵 ?,突兀地站在那些神色大变的龙子龙孙中,面无表情地转身,一步步地走出幽冥宫。身后的喧哗和斥骂络绎不绝,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敖云清晰地感觉到那道阴暗幽寒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直到她离开幽冥海域,那个人也没说半个字。 再后来,便是战天霄。 敖云已经记不得那个男子叫什么,那三年的事也再回想不起半分,记忆从那时开始裂成两段,前面是海,后面是阳光,同样的冰冷,只不过中间的三年却如同折毁的海沟,陷入黑得令人心慌的深渊。 “战天霄真的好像那半招战天霄。” 敖云喃喃自语着,脸色渐渐由红转白,脑中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撕咬着骨浆,残破的记忆渐渐涌了上来二十岁那年,头戴金圈的男人第一眼看到她,就再没移开目光为什么不肯放我走?因为你像她又是一个十年过去,敖云终于忍受不住煎熬,即便早已习惯了和他在一起。临走前,他的目光冷冽无比,曾令天宫颤抖西土的兵器第一次指向了她敖云抬着头,静静地看向那团直落眉心的乌光,心中一片空白,不是心死,却比心死更要看不清一切那半招战天宵在敖云额心戛然而止,铺天盖地的罡风掀起飞沙走石却没让敖云眉头稍动半分。绝望涌上心头,硬生生地将三年来的一切击成粉末,敖云淡淡一笑,她的灵魂在战天宵下裂成两半,一个宁素若处子,另一个疯若妖魔 “那些年到底生了什么不,我不要记得。”敖云颤抖着身体,紧紧揪着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还是忍不住看向周继君,那虽比战天宵威力小上千百倍,可意境技法如此相似的招数化成一张明暗交织的大网将她包裹在其中,窒息压抑。 “战天宵,仙宫摧,万里银河血如烟。君齐天,怒吞仙,瑶池神女颜如纸。十万风云猎天宫,只为佳人舒黛眉” 幽幽??大部洲,其中的北俱芦洲之地有一名曰夏岐国的地方,夏岐国中有南阳山,有个叫原化的人得了热病,寓居于此。夏夜月明,他仰卧院中小憩,忽听有人敲门,细细一听,却又似梦。正恍惚间,他不由自主地起身看去。有一怪人隔着门曰,你当化虎,公文在此。原化惊,伸手接文牒,却见门外露出的是一只虎爪。原化打开文牒看去,内中排列着奇形怪状的图章,再无他物。原化心中厌烦,将文牒丢于一边,再睡。翌日醒转,他隐约记得梦中之事,看向一旁,确有文牒。原化大奇,忽觉身体一轻,却是热病已退。他想出去走走,于是拄着拐杖来到一山涧处,沿涧而行,忽觉有些头重,他侧目看向水中倒影,只见头已经变成了虎头。原化大惊,伸手而视,却见原本光华的手臂渐渐生出粗厚臭的鬃毛,而他的手脚皆已变成虎爪,分外清晰” ------------ (貌似又回到了前两卷听今夕讲小故事的年代了求票票,无票无动力)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君远伐 “原化很是惊慌,估想回山上定会吓到妻儿们,便羞愧无比地走进山里去。进山两天,原化饥肠辘辘,蹲于溪边看见水中蝌蚪,心想曾听闻老虎也吃泥,于是捧起蝌蚪便吃。他又向前走去,见着一只野兔,捉而食之。吃了许多獐子野兔,渐渐的,他觉身体变得轻捷有力,于是便有了害物的想法。一日他走到树下,见着一采桑的妇人,他蹲于草丛望去,心想老虎都吃人,就试探地捕捉那妇人,捉着后张口便吞,果然觉得味道甘美。于是他开始伏于临近小路的地方,等待村夫妇人。此地虎灾甚重,引来数名武技高强的猎人,结网筹弓欲要杀死原化。原化大恨,伏于林间准备扑杀那些猎人,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说,不要动,不要动!原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须眉皆白的老人站在他身后。原化一眼便知此人是仙神,于是哀求询问解决之法。” “老者说,你被天帝驱使变作这种样子,现在走入捕捉野兽的网中,倒能够恢复人身,若是咬杀了这些人,就永远变不回了。顿了顿,老者指着小路上走来的一个教书先生说,此人叫徐清,他为你命中的仙缘,若是将他吃了,即可炼化虎皮,飞升天庭,却再无法回落人间” 玄道蛇人话音戛然而止,荒谬古怪的故事被它娓娓道来,听得帐内三人眉头紧锁。 良久,周继君抬起头望向玄道蛇人,缓缓开口道,“你所言为何意?” “道主可自省。”玄道蛇人神色端庄,不紧不慢地说着,“玄道之意本非凡人所能掌控,入玄道者当绝情无念,成则为仙神,不成只能为凡人,若学的原化那般犹豫不断,却是不伦不类,落为异畜。” “四年前降服心魔时我便已经告诉你们,我之一生绝不可能成为无情无义之人,即便诸天仙神如此,世间强者这般,也无法让我改变心意?化作七柄,颤抖着,出摄人心神的天音。就在这时,天空响起闷闷的雷声,紫电划破天穹。周继君挥手将七柄剑射出,帐篷之顶破开大洞,君子剑携着天音和斗数之变飞向天穹,仿佛有自己意识般避开电光,在千万丈的乌云间旋转飞舞,顷刻间又回于周继君手中。 原先的君子剑只是先天精气所化的利器罢了,无法出天音亦不能遨于千里之外,此时周继君以玄道之力运君子剑,将它分成七柄,各带一缕天音,且可以斗数衍算招数,变幻无穷。 此玄道战技不同于先前所创出的武道战技,却是适合远攻,千里之外取人级,杀兵斩将。 “以一分七,各带天音,为此技第一式。若生成九数先天精气,再多炼化几颗念头主星,那定会生出更多的剑身。等到万剑齐的那天,千军万马也顶不了我一击呵。” 周继君将七剑合一,轻弹着剑身,透过破碎的帐顶望向天穹,目光闪烁。 “此招千里之外伤人于无防,就叫作君远伐吧。” 脚步声传来,一个兵卒掀开帐帘朝着周继君躬身施礼道,“世子有请君公子大人前去主帐商讨封赏之事。” “封赏?”周继君嘴角翘起一丝冷意,随后带着无生和李车儿走出营帐。 主帐中,一片欢声笑语,席上摆满大鱼大肉和军中好酒。百里雄坐于主座,看着堂下诸将和仙神,想着适才的大胜,只觉得畅快无比,他伸手抓起一只酒盅,正待痛饮,却觉帐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帘幕掀起,周继君大步迈入,他沉着脸,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十五仙神,随后走向百里雄。 “君兄。”百里雄见状,急忙走下主座,热情地迎向周继君,“此战大胜,得以攻破镇天关,全都是依赖君兄之威。这主座之位当有君兄来坐。 “岂可僭越,还请世子回座。”周继君轻笑着将百里雄扶上主座,自己百里雄下寻着一席坐下。 百里雄看了眼周继君,又看向堂下渐渐活络起来的诸将仙神,随后端起酒盅道,“此战大胜辛流联军,攻克镇天关,在座诸位都有功劳。来,我先敬诸位。” 酒盅纷纷举起,周继君轻抿一口,余光扫过在座诸人,却见东来客面无表情,而宝塔元帅李平则露出几丝忧色。 一盅饮罢,百里雄抹了抹嘴角,眸中浮起火热,朗声道,“今日摆宴于此,除了庆功,本世子还将大行封赏,凡此战出力者,我定不吝赏赐。” 说着,百里雄转向周继君,商榷地说道,“君兄你看如何,今日一战我北疆军仙神皆立下大功,那些神位可否” 他话音未落,堂下那十五仙神除了李车儿,皆满脸热切地望向周继君,只欲能分得一枚神位。 “世子此言甚善。”周继君颔,随后微微一笑道“为帅者当赏罚分明,有功要赏,有错必罚。” 说着说着,周继君语气陡然一变,话音中溢出几分冷漠。 “还请世子下令将这些仙神缚于营外,斩示众!” 第二百一十九章 整军 周继君话音落下,大帐内顿时变得阒寂无声,夜风从帐帘底呼呼地蹿入,拂过在座诸人,那十四仙神只觉得心底陡然彻寒,脸色大变。 “这为何?”百里雄紧紧握着酒盅,皱着眉惊诧无比地望向周继君,“他们可是个个奋勇杀敌,立下大功。” “奋勇杀敌?杀那些普通的兵将和落单的修士?”周继君轻转着酒盅,看向坐立不安的十四仙神,冷笑道,“若那八臂神君尚在,恐怕北疆军已经全军覆没了。出战前,李帅已说明利害关系,你们非但不听,还出言顶撞,自恃得了仙神之位便不把李帅放在眼里?哼,你们虽为仙神,可在军中却只是听从调遣的将领而已,不料居然狂妄到这种程度。” “既然如此不顾大局,留你们又有何用?世子,还请将他们枭以肃军规!” 冰冷的话语回荡在营帐内,杀机流转,那十四仙神已然面如土灰。周继君余光飘向百里雄,只见他脸色时明时暗,紧咬着下唇,却是犹豫不决。周继君弹动手指,眉宇微微松开,适才他这番咄咄逼人之言却是在试探百里雄,只要他稍有不满,周继君就会另择棋子或是重新布局,可到目前为止,百里雄也只是不舍而已,却毫不在意,即便周继君适才喧宾夺主的那番话已经僭越。 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举盅而饮的周继君嘴角微翘。 “还请公子稍收雷霆之怒。人孰无过,十四仙神刚入我军,对军中事宜不甚了解。况且适才一战他们确实出力甚大,也算是功过相抵。” 闻言,十四仙神纷纷露出感激之色望向出言相劝的李平,而百里雄更是脸上堆起笑容道,“李元帅所言甚是,君兄还是多喝些酒,少生点气吧。” 周继君望向满脸祈求的十四仙神,沉吟良久,长叹口气道,“也罢,若非世子和李帅劝阻,以我的性子定要亲手将你们斩杀,剥夺神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下一场的战功皆不算数,世子你看如何?” 百里雄看了眼周继君,又看向长舒口气的仙神们,大手一拍几案道,“就这么定了!诸位仙神可有不服?” “不敢!” 以月狐真君为的十四仙神齐声施礼道,背上皆已沾满汗水。月狐四人是在周继君南下一路上被收服,对周继君可谓又怕又忌,虽不至于死心塌地,却也不敢有2心。而落云山十仙神虽然个个大有来历,可却知周继君乃是屠龙老人的师弟,有着这层关系,亦是不敢不服。 大笑数声,百里雄将盅里酒水饮尽,他通红着脸看向周继君,半晌开口道,“若非君兄相助,恐怕我四年前就死在京城了,更别说眼下云州已然唾手可得。君兄为我之股肱,不可不封,君兄是想做国师呢,还是想当王侯呢?” “世子言重了。”周继君看了眼已有几分醉意的百里雄,轻笑一声道,“战事未结,亦没立朝定都,岂可在这时行封赏。不过军中诸将却是要定下职务名号,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却是乱了套。” “有理,有理。”百里雄微微颔,他看了眼一直未说话的东来客,开口道,“古老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屈尊来我北疆军,这军师之位非你莫属。” “谢过世子。”东来客身体微晃,却没站起,他余光飘向周继君,眸底飘过阴沉和不满。 “李元帅和父王同是天下五大名将之一,我得李将军如得臂膀,今日便封你为我北疆军第一元帅,坐镇中军。” “谢世子。”李平起身施礼。 周继君淡淡一笑,放下酒盅开口道,“除了世子所封,我亦有一礼赠于元帅。”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神位推向李平。 “那日我曾说过,若李帅肯来我北疆军,我便赠你神位。这是今日被我斩杀的八臂神君之位,李元帅修炼了它,定能如虎添翼。” 诸将仙神纷纷朝着李平拱手道喜,而李平得了神君之位也是微微激动。北疆军众将都曾听闻李平威名,这几日来也见他调兵遣将手段高,心中皆是敬服。而十四仙神承李平出言相救,芥蒂已消,虽然有些眼红,却无不满。 “世子接着封职吧,我还有事,今夜就要离开此处。”周继君起身向百里雄拱了拱手。 “君兄!”百里雄一急,连忙站起将周继君拉住,“君兄刚回,怎么又要走了?何事如此匆忙?” “我去行一件关乎世子大业的事,等我回来世子便知了。”说话间周继君身形已至帐帘处,他脚步微顿,回身向百里雄道,“征服天下不是一年两年便能做到,世子可内修外联,占领云州后先稳定后方,广纳贤士,争取民心,然后结交拉拢其他豪强军阀,切勿心急。内事问古老先生,外事问李元帅,如此当无忧。” 军营外,高坡上,敖云孑孓而立,遥遥北望。孤月乳影如水而泄,划过她的梢,流向远方。月辉中,白衣男子缓步而来,直到走至敖云身后,她还是未尝回。 “今夜我们便出吧。”周继君望向敖云淡入月色的背影,轻声说道。 “好。” “你在想什么。” 敖云转身,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向周继君,似乎要寻找出什么来,随后淡淡一笑道,“你的心机还真深呢。” “怎么说。” “适才军营中,你先试探百里雄的心意,又助李平取得众人之心,还以道力压制东来客,免得他出来乱言搅局。你只呆了半柱香,这主帐之中已被你掌控。世子欲封你,你却大义凛然的拒绝,不过是想以然的身份凌驾北疆军之上,免得受百里雄所制。在这北疆军中,你还有多少棋子,多少局未展开?”敖云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你这样勾心斗角,就不累?” “累?”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嘴角划开一丝嘲讽,“这是争夺天下的勾心斗角,不是你们女人之间争宠的勾心斗角,累又如何,你不会懂的。” 说完,不再理会敖云,周继君召出君子剑,揽住女子的柳腰,随后驭剑而起,顺着月影向那极北之地飞去。 五日后,落云山天机府。 云州虽然不行教化,可种族甚多,民俗有趣,一路上敖云几次央求周继君停剑而游,这样停停走走,原本两日的行程硬是拖到五日。此时来到天机府,敖云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却是未尝尽兴。 “那里就是典经阁了,里面藏书万千,古卷如云,你去寻找封神云台的建造之法吧。”周继君指着残破的阁楼向敖云说道,目光流转在屋顶大洞上,四年多前的往事如烟如尘缠绕上心头。 就是在这里,周继君修炼成出了先天藏象,也是这里,他第一次与依依相拥,却在刹那后如梦幻泡影离逝。目光从进入典经阁的敖云身上移开,周继君环视四周,熟悉的气息渐渐荡来,却压得他心中烦闷难受。 鱼塘前,梨树已老,枯花落叶沉浮在水中。风起,吹卷银丝飘飏,周继君在鱼塘前凝神驻足,半晌转身向塘边那一舍小屋走去。那里是依依的住所,在天机府中七年,周继君却未曾迈进半步。 推开门,淡淡的暖香飘来,周继君深吸口气,稳住身形走进去。屋内陈设似乎许久未动过,却没落灰结网,仿佛日日都有人来打扫一般。眸子陡然一凝,目光落到榻前那个矮小的人偶上,周继军心头怦怦直跳,急步上前抓起木偶。这是一个方才十来岁大小的男孩,面容淡漠,眸子好似被精心雕琢过,褶皱弯起处,倔强和坚毅的神情跃然而出,活灵活现。 周继君把玩着人偶,目光滑落在袍尾“君儿”两字上,嘴角翘起,仿佛春风拂过心底,暖暖的,带着几许甜蜜,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仿佛依稀回到了四年多前,自己深爱的女子坐在房中,淡若秋月的笑,轻轻刻下君儿二字。 柔情似水流过心田,周继君眉头舒展开,开心地笑了起来,可就在他眸子微移的那刹那,身体却陡然一僵。在床榻另一边,也放着一只人偶。 深吸口气,周继君走了过去,他颤抖着手将那只人偶抓起。冲天冠,云霄战袍,飞眉俊目,这英姿潇洒的人像浮现于周继君眼中,却让他面色白,心中陡然变得冰凉无比,就像是突然现最珍爱的东西被别人夺去般,又或是,从来就没有属于过自己。 “依依他”周继君踉跄地倒退两步,喃喃自语望着手中的人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战天宵,仙宫摧,万里银河血如烟。君齐天,怒吞仙,瑶池神女颜如纸。十万风云猎天宫,只为佳人舒黛眉” 歌声回荡在耳边,若隐若现,周继君咽了口口水望向人偶袍尾处,那龙飞凤舞地两个字如一根毒刺,硬生生地插入他心头肉里,撕心裂肺般疼痛。 齐天。 第二百二十章 情伤 齐天,这个叫齐天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和依依又是什么关系? 周继君忍住心头阵阵如虫噬的隐痛,闭上眼睛,将思绪沉入在天机府的那些年里,苦苦思索着有关齐天的蛛丝马迹。在师父们的只言片语里出现过齐天这个名字,屠龙老人也提及过,齐天,他似乎与平天、屠龙老人和师父们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只不过讳莫如深,未曾细说。 指间传来一丝冷冽,周继君猛地睁开眼,却见手中的人偶微微颤抖着,那双原本遥遥望向远方的眸子忽而溢出流金华影,竟然缓缓收回目光,直勾勾盯着周继君。 心头浮起寒意,周继君瞳孔收缩,喝问道。 “你是谁?” “你是谁?” 就在周继君开口的瞬间,那人偶居然也问出同样的话来。它嘴角渐渐溢出戏虐的笑意,玩世不恭,下一刻陡然挣脱周继君的手掌,飞悬于半空。 “原来是这样。”人偶眯起双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冲天冠,云霄袍,手中的长杵金光熠熠,引得屋内空气紧锁成一团,风云涌来齐聚于它脚下。 “哪样?”周继君亦是眯起眼睛,沉声问道。 “终于又成功了呵,先天藏象嘛”人偶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个很有趣的存在般,“怪不得我回神来,现依依和那几个小妖都不见了,原来是依依助你得到了先天藏象,然后终于有人可以帮她打开府门了。” 说着说着,人偶的语气渐渐冷漠下来。 “你也算立了大功,只不过你不该喜欢上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 周继君心头一阵抽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如云阴霾将他笼罩,喘不过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周继君抚着胸口急喘着,良久他抬起头望向人偶,眼底流淌着汹涌赤潮,狰狞如妖魔。 “笑话,她怎么会是你的女人,你以为我会信?” “其实你已经有点相信了,不是吗。”人偶就这样笑着,它望向面色惨白的周继君,似乎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你能得到先天藏象,也算是万里挑一了,怪不得依依会拿你当作我的替身。” “替身”周继君身体一僵,低声喃喃着。 “是啊,只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代替我陪她修炼、看风景、诉说倾听,渡过着沉闷如牢笼般的岁月。女人嘛,总需要这样一个男人来代替她最深爱的人,当然,也只是为了打无聊的年华罢了。而你正好被选中,也算是幸运了。”人偶淡淡地说道,它的声音仿佛带着无限魔力,流转在空气中,变成一条毒蛇蹿入周继君心底。 “你还不觉悟吗!你还在欺骗自己?”冷笑声传来,铺天盖地的压向周继君,似想要将他心中最后那一丝希冀打破,“她就算没和你说过我的事,可是,她总会提到猎天宫三个字吧。” “也是,她肯定要说些什么来鼓舞你努力修行。当年我为她杀上九霄,屠仙神,猎天宫,这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事。用这个来勉励你这个替身,应当再好不过了。” 九天之上,魔神宫中。 心魔主君高坐壁椅,昏黄的烛火下,妖娆的舞姿如梦如靥翻飞,却在数声畅快无比的笑声中流散。 “心魔生了,终于又等到这天了。”幽魔君高举酒杯,碰撞之后,饮尽,“诸位魔君大人呵,此等良机岂可错过。” “幽魔君大人说的好,没想到能让他生出心魔的还是我和情魔君呵。”身着丝缕、美艳诱人的欲魔君轻抿了口酒水,眉头微皱,粉唇轻启,“只不过,那人的分身在万一他再上来一次,我们可又要花上数千年来恢复元气了。” 沉默,魔神宫殿瞬间变得阒寂无声。 “只不过是一丝心神分身罢了。”良久,幽魔君咬牙切齿道,“再说了,他那番话不就是想让那人生出心魔,走火入魔而亡。我们若不降下魔头分身,恐怕他还会责怪吾等。恨,恨,恨,真是好恨!” “幽魔君大人此言大善。” 其余的心魔主君纷纷应道,须臾间六道魔头分身飞出大殿,幽幽如厉影,直下九天。 大殿一角,裹着银袍的气魔君沉着头,它转动酒盅,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它那如万年冰山岿然不动的脸颊荡起一丝波痕,竟是在笑。 我之一生,注定要逆天改命,扭转星辰,猎下那渺诸天仙神渺渺天宫依依,这可是我对你的承诺,毕生的承诺啊。可是,为什么他说的是真的吗,我只是他的替代品在之前的之前,他已经为你猎下了天宫那我算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又为了什么? 周继君颤抖着身体,脑袋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楚无比。往事如烟,飘上心头,朦胧间却辨不清是真是假,幽幽如歌泣。 十一年前,他从跳下高耸的落云山,来到天机府。在落满梨花和暖香的鱼塘前,白衣素履,髻高挽,回眸凝望的刹那那淡淡的笑忽然让他觉得心底一松。 “你若想成为人上人,又不惧死,就随我来吧。” “你若只愿做一个普通的修炼者,我现在便可以传你修炼之法。可你若想成为那种脚踏天宫的人物,那就等下去,等到七年后,它生。” “果然,我猜中了,依依和他提到过这些。”人偶嘴角微翘起,仰头看向天际,眸中金光如柱,直捅飞云,落到那几个魔头分身上,“哼,这次倒来的及时。” 收回目光,人偶继续探出一丝心神,玩味地“看”着周继君混乱的心意和那些对他来说已成为痛苦折磨的回忆。可渐渐的,它眉头皱起,眼色阴沉下来。 思绪飞逝,那些年华如冰冷的流水滑过周继君心头,已没了之前的美好,冻得他心底打颤。念海之中,心魔蠢蠢欲动,一个个浮出海面,嚣张地望向星斗念头,和那个神情剧变的诡道蛇人。 如煎熬的回忆到了四年半前,那生成藏象的一夜。周继君正在苦苦抵抗着气魔的侵袭,然后她突然来了,周继君勉强能听到几位师父的叫声,在劝依依不要生出法相。可依依没听,她不顾道行毁灭,硬是为了自己施展通天境界的修为。再后来…… “我嘛,我没什么事,只不过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我也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底开始有他的影子了。可能是七年前他倔强又坚毅的眼神,可能是他调皮捣蛋总喜欢偷偷在我髻上查上一朵梨花,又可能是那天晚上我再池边散步时他傻乎乎地脱下袍子披在我身上…我居然喜欢上了我的徒弟,真是天地不容,难怪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第一件……记住这个感觉,记住师父。” …… 记忆在唇分的那刻倏然停止,那个至今深埋心底未曾忘记的感觉如一阵清风荡过周继君心头,将那些沉重的阴霾和恐慌驱散。念海之中,心魔和魔头们脸上浮起不甘,却纷纷潜回水底。 “依依,我竟然怀疑你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恢复平静和空明的眸子中浮起一丝歉意。他抬头看向那个人偶,却见它脸上流转着疯狂之色,随后仰天大笑,带着不甘和愤怒的笑声震得屋顶轰轰作响。 (……写的正感情真投入的时候被一个电话破坏了气氛,悲剧拍回皮球去,晚上回来再写一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 彼岸君远伐 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此相似,注定只能存活一个。 拳风中,人偶身形飘忽不定,仿佛落叶轻摇,避开周继君的杀招。 “哈哈哈,你连我一个小小的分身都奈何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夺依依。”人偶飘舞在空中一字一顿说着,随后它举臂抬手,一个法印生出,猛地轰向周继君。 “就让你见识下真正的战天宵吧。” 莹白色的光潮将周继君淹没,剧烈的痛楚由里到外蔓延开,却是突然现全身上下竟僵硬得无法动弹,飘飞的银丝也缓缓凝滞,整个人被定在了半空。 “呵啊!” 周继君大吼一声,奋力挣扎,可面前忽地生出巨大的黑洞,旋转着,将他吞没。 风的呼啸和絮语在耳边回荡,眼前光晕流转,周继君只感觉他正被那股拳力所吸,穿越无数时光和轮回,落向一个陌生的所在。不知过了多久,风声静止,光晕散去,周继君踏上了那片鲜红的土地。 这是在哪? 周继君站在悬崖边,冷风吹拂着他的丝,沁入心底,寒冷彻骨。在他身前是苍茫大海,海水奔腾咆哮,击打着礁石崖壁,轰轰作响。在他身后是厮杀惨烈的战场,半空中,那些仙神施展出各式各样的法宝砸向敌人,而在地面上,则是奇形怪状的妖魔。他们有的虎头人身,有的长着双翅,却个个力大无穷,神通奇异。仙神和妖魔打得不可开交,不时有尸体落下,心神毁灭。 “这里是战天宵中的时空境。”燃烧着的云霞边响起人偶的声音,化作无数回音荡在周继君耳边,“你所创的战天宵只是最肤浅的战技,境界太低太低,你不配拥有它。所以,你就在我这时空境中身死吧。” 余音缭绕盘旋,瞬息后,那些仙神妖魔似乎突然现了周继君,咆哮着向他杀来。 周继君身形忽闪,击向一个长臂妖怪,然而只是一招,他就被击飞出去,数百万斤的巨力将他全身骨骼砸碎,之后摔落冰冷的海中。海水将他淹没,渐渐无法呼吸,整个人仿佛死了般,只留有心底最深处那一丝意识。 “这样都没死吗?也算心志坚毅。” 耳边又传来人偶的声音,周继君心头微动,努力睁开眼看去。在他面前是金碧辉煌的龙宫,千奇百怪的珍宝镶嵌在壁柱上,照得海底如白天一般光亮。他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水泡中,无法动弹,只能默默凝望。不远处,龙皇和那些文臣武将坐于堂下,而在最上则是披挂着纱帘的床榻,床榻上一个女子正偎依在男人的怀中说着情话。周继君仔细看去,脸色渐渐白,心中生出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个女子赫然是依依,她穿着透明的裙纱,柔软的玉臂挂在男人的脖颈上,眉角含情,任由男子如何玩弄也只是掩嘴媚笑。 “这只是幻象。” 周继君颤抖着身体,艰难地张口说道。 “确实只是幻象,即便这样,你心中已经开始起疑了吧。百年前,千年前,依依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也像眼前你见着的这幕般恩爱呢。哈哈哈哈” 人偶的狂笑化作锋利的剑刃刺入周继君心底,一寸寸割裂他的心念和血肉,已然千疮百孔。 “不会,不会,绝不可能!” 周继君痛苦地嘶吼着,帘幕内**渐起,可他的眼睛却无法闭合,只能残忍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蜷曲在别人的身体下,婉转呻吟。双目之中,赤红如潮,那些点点滴滴落下的却不知是血还是泪。良久,等到**罢了,周继君冷笑一声。 “你还有什么把戏吗?” “哦?这样都没能让你心死。啧啧,其实,你的心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却还在强撑。好吧,在我的时空境里,万千世界人物,大小灾难七七之数,我倒要看到你能撑到几时。” 蔚蓝的海影散去,周继君被浪潮推向那处海岛,一只巨鹰飞袭而来,将他吞入肚中。腥臭扑鼻而来,周继君翻滚在巨鹰的肠胃中,忍不住低头呕吐,可他依旧没有放弃。等破开巨鹰腹部后,周继君落到如云高山上,一个老道人站在他面前,冷笑一声,随后吐出法咒将他便成一只跛足老马,骑着周继君走过崇山峻岭时间飞逝,周继君在这一世里也不知活了多久,十年,一百年,还是五百年,他已经记不清了,至于为什么到这里,他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他的心已经变得苍老颓败,如干枯的老木,只要轻轻一弹,就会碎裂死去。 垂至肩头的那两束乌已被岁月染白,周继君拖着体无完肤的身体一步一咳向前走去,他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抬头看去,却见自己已经踏入一片望不见边际的坟茔。黑鸦在枝头哀鸣,月影划过漆黑的坟墓,落在一处没有落名的墓碑上,周继君颤抖着身体怔怔地看向那个墓碑,良久,惨然一笑,却又长舒口气。这一切的一切就将在这结束了,千百年的挣扎磨难,可最后还不是化作一捧黄土,埋入这坟墓中。 走过如山的墓碑,周继君来到他的坟地前,踉跄而坐,嘴角划过一丝笑容,伸手在墓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周 继 君 这君字写到末,只差一笔封口,周继君忽然没来由的一慌,心底深处传来呼唤声,似乎在阻止他写完这最后一个字。 “那是什么?”周继君茫然地望向远方,脑中一片混乱,隐隐痛,“它是什么又有何关系,我的归宿就在这里。真的好累好累。” 周继君颤抖着伸出食指,点向君子封口处,可就在这时,他脑中划过一个念头。 藏象? “那个呼唤我的是藏象,可它又是什么?”周继君喃喃说道,他怔怔地看向差一笔就写完的“君”字,目光直。渐渐的,他的浑浊的眸子明亮起来,里面似乎有什么在闪耀,一颗一颗地落下。 “君我本为君,为何会落入今日地步我是君公子。” 遗失的记忆在月影中时沉时浮,涌入周继君脑海,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他的胸口开始烫,里面似乎有什么在燃烧,灼热无比。 “不是前尘往事,不用再骗我了。”周继君身体颤抖着,却是在开怀大笑,“你在时空境中布下了这么多局,千百年过去,却还是没有让我心死。君子有道,百折不屈,你诱我写墓碑,却让我重拾君子道意,你可是功亏一篑了!” 轻咦声传来,随后,幽暗的夜色中凝起漆黑死寂的风云,向周继君涌来。 “你的心已经开始乱了吧。对了,我记起来了,我还有一招。” 周继君起身,冷冷望向云团,袍袖翻飞间,君子剑出,化作七柄穿透风云,直射远方。 君在彼岸,以剑远伐! 黑洞中,君子剑呼啸而出,荧光如链劈下,那只人偶被搅成齑粉。 周继君睁开眼睛,他又回到了天机府依依的住屋里,黑洞和人偶已经不见了踪影。春风吹拂,还是在圣德四年,一切似乎都没有生过,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未曾改变,只不过少了一只人偶。 “世间千年,却是弹指一梦。这便是战天宵的时之意境吗?” 将君子剑收回,周继君卷伸指卷起肩头的长,花白如银。目光飘到床榻上那只人偶身上,周继君淡淡一笑,将那只孩童模样的人偶吸入手中,愣愣地看了半晌,随后将它放入怀里。 “依依,我等你。” ---------------- (怎么感觉写的这么虐……算是毕生的敌人吗?算吧?不算吧?每次看到小说里出现什么毕生的敌人都觉得狗血无比……依依到底何齐天啥关系捏,且听下下回分解……) 第二百二十二章 那时繁花 “君在彼岸,以剑远伐” 春风拖着长长的尾巴滑入窗棂,轻盈地在房间中跳跃,回旋舞动,吹拂着周继君的丝。 “那一剑真的出自我手吗。” 周继君自言自语着,伸手吸来一缕清风,想要握住,却在瞬息后流散无踪。闭上双眼,脑中回忆起适才那一招君远伐,出手的刹那,仿佛悟到了什么,又或者说是看到了。看到那无边彼岸尽头的黑洞,看到了黑洞外面目可憎的人偶,看到了君远伐真正的意境。剑出,划破千万时光跃离彼世,斩杀人偶,可这种隔世远伐的意境却随着人偶破碎而散去,再无法拾起。 念海之中,紫微、七杀、太阴三星变幻移位,想要衍算出那一招的轨迹。君子剑从紫君手中射出,蹿入念海星野,随着君子斗数衍化招式,飞翔于星辰间,却始终无法突破时间屏障。 “看来这就是古书中所谓的一念通达,脱彼岸。可惜没有修为意境的支撑,只是昙花一现,想要重拾这无比通达的一剑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呵。”周继君轻叹口气,睁开眼,眉头忽而一蹙,却是见着鱼塘前人影晃过。 周继君走出屋子,静静地望向那个靠在梨数边蜷缩着身体的女子。她正抬头看向远方的,睫毛颤抖闪烁,脸色惨白,口中喃喃低语着什么。 “是他,是他啊” 良久,她回眸灿烂一笑,可眼眶里却滚动着晶莹的珠粒。 “他是谁?”周继君淡淡地问道。 “他是谁?是呐,他是谁”敖云眸中浮出水雾,泪珠滑落在她一片茫然的面颊边,仿佛冰珠坠落,破碎时候刻传出清脆的回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地从里面逃出。 “他似乎叫齐天,可他又是什么人?” “齐天,齐天”敖云不住咀嚼着这两个字,渐渐的她绞成一簇的眉头轻轻舒展“他是齐天君圣” “君圣,又一个君圣。他是四大部洲的存在吧,和平天等人又是什么关系?” 敖云身体微颤,脸色煞白,她没有再看周继君,也没回答,脚踩干枯的梨花落瓣,踉跄着朝典经阁方向走去。 “敖云似乎认识那个齐天君圣,却又不想回忆起来,看来只要去问屠龙了还真是个多情种。”周继君看向敖云寂寥的背影,眸光低沉,“往事如蒙尘,记得记不得又如何,时间又无法回溯时间,这时之意境到底是何物?” 清风荡起扑向低头沉思的周继君,枯萎的花瓣和落叶在他身前飘飏,它们随风而舞,轨迹飘渺,却无法回到开始的那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天色已晚,夜穹如幕压向一动不动立于河塘前的男子,他就这样站着,双眼闭合,在他记忆最深最渴望回溯的地方静静地感受时间的流逝。 “时间如河水一般向前流淌,而我随波逐流,永远只能挣扎在这段时间中。可齐天的时之境又是怎么回事?将我吸入那一段时间,生根芽般成长,困在其中,由他操控。” 周继君睁开双眼,呆呆地看向星斗闪烁的夜穹,心底深处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却仿佛隔着巨山漠海,只能依稀看见那线朦朦之光。 “时之道意,若能掌握半成,我战天宵第一式定会再厉害数倍,或许还能创出第二式来。”周继君喃喃自语,眼中忽明忽暗,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良久他目光渐渐变得笃定无比,“只有这样了。紫君、三道蛇人何在?” “本尊!” “道主!” 体内穹宇中,紫君和三道蛇人拱手应道。 “尔等助我模拟出适才我身陷的时之境,我要再走上一遭。” 玄道蛇人眼中闪过愕然,随后抱拳喊道,“道主三思啊,那时之境危险无比,切不可再犯险!” “我意已决,险又如何,这么多年这么多险地我还不是走了过来。再说,齐天已去,没人操控的时之意境又有什么可怕。”周继君冷冷说着,心念飞旋在体内穹宇,出一条条道令,“紫君谨掌我君子道意,切不可松懈半分。玄道武道守护我心念,诡道操控三主星,模拟出适才的时之境。” 紫君和三道蛇人遥遥相望,长叹口气,各做布置。紫微、七杀、太阴斗转星移,牵动身后诸星衍化出飘渺虚幻的星阵,诡道蛇人伸手抓去,十数颗念头被它握于掌心,却是保存着周继君时之境中的记忆。三斗星真交错运转,渐渐融合,诡道蛇人眯起眼睛用力将那十数颗念头扔进星阵中。 幽冷的夜风卷起落叶袭向周继君,银向后飞舞,他闭上眼,眉毛陡然抽搐,无边的痛楚再次传来。 妖魔和仙神的杀戮将他淹没,随后重重地砸入海水中寒意彻骨的海底,他被水泡紧紧束缚,死死拽着拳头,看向春光乍泄的帘幕,嘴唇已被咬出血印,可他的目光却平寂而冷漠不多时,他已进入巨鹰腹中,腥臭和那些恶心的腐肉同之前一般折磨着他光阴流转,他变成了老者身下的老马,之后是流浪的乞丐,再之后是被夺走一切的富豪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尝尽世间坎坷沧桑的周继君一步步走向那个幽暗的坟茔。 周 继 君 君字写到还差最后一笔,周继君停下,他收回手指幽幽一叹,随后望向逼仄寂静的天穹,眉头绞成一团。 “又走了一遭呵,除了心意不受扰乱影响外,毫无变化,这时之境的奥妙到底在哪?” 周继君回眸细细凝望向那个未写完的君字,目光如剑深深插入,似想将这个字看透。半个时辰过去,周继君眉头忽然舒展开,一个念头闪过,将他凝滞的目光化去。 “这坟茔是齐天最后的一局,时之境的关键也在此。若是之前我没有顿悟施展出君远伐,那定已死在彼世,可是,若我在最后一刻偏离他所布之局的走向呢” 周继君沉吟半晌,伸手覆盖住那三个字,随后指尖用力将三字毁去。粉末簌簌滑落,墓碑上已恢复之前的空白,天地一如既往,没有生丝毫改变。就在周继君眉毛再次凝起,心头涌上几分烦躁之时,如山墓地忽然晃动起来,出轰然巨响。 天穹星斗飞散,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混乱无序,那些故老的往事携着它们生的地点流窜在半空中,时而并列,时而相逆,时而冲突,看不清来方和去向。 周继君抬起头一脸迷茫地看着空中的乱流,只觉得错综复杂。不多时,他的目光渐渐凝滞,睫毛眨闪,在那一个个曾经生过的故事中,都有他的身影,以他为主角,可并非完整地连接在一起,仿佛一段段支流。 眼角微微抽搐,周继君心头剧震,良久他止住惊诧,眸中浮起一丝欣喜。 “原来如此呵。在时之境中,虽然觉得自己随着时间前进,不断改变着身份角色和经历,其实这只不过是齐天射下的骗局罢了。这些时段原本是并列存在,没有方向,也没衔接在一起。就仿佛原本是交错流淌的河道般,各有各的流向,有的向前有的向后有的向上有的向下,只不过齐天操纵这些时间段,将它们硬生生连接在一起,组成了我在这个世界的一生。” 周继君喃喃低语着,直直看向那些失去掌控如乱流飞向四方的时间,细细体悟着时之道意。 “时间并非一直向前进的,它能倒流,也能像分叉的河口般流淌向另一边,人的经历往事也随着分岔而走向另一条不同的道路掌握时之道意的第一步,就是要找出那个岔口,那个点,让时间停滞的那一点。” 眸中射出精光,周继君全身一震,却是心念通达的瞬间跨出了时之境。 日头升上中天,已是晌午 第二百二十三章 山神 黛眉稍蹙,敖云看向一脸轻怅的周继君,睫毛闪动,淡淡说道,“我已经找着了封神云台的修筑之法。” “嗯。” 半晌周继君应了一声,他抬头看向平静的敖云,迟疑片刻开口问道,“你没事了?” “我有何事。” “你不想他了?” “谁?” 敖云脸上浮起疑惑之色,随即恢复淡漠,好似完全记不起六天前齐天离去时生的一切,她缓步走到周继君身旁,轻叹口气,摇了摇手中的古卷。 “这里的书果然浩繁杂多,我翻阅六日,终于找到两卷书,里面记载着封神云台的修筑之法。” 周继君没有伸手去接,目光游走在面前轻舞的尘埃落瓣上,微微颔道,“你且说来。” “真懒。”敖云没好气地瞪了周继君一眼,随后翻开书卷,扫过泛黄的陈纸,咬唇思索片刻,“你知道吗,其实你犯了个错。” “哦?我犯了什么错?” “你定认为封神云台和那些亭台楼阁一样是修建而成的,是吗?” “难道不是吗?”周继君眸目光闪烁,从面前的尘埃落瓣上移开,转脸看向敖云道,“不是修建而成,那该如何成就?” “炼制。”敖云抬头迎上周继君深邃的眸子,轻启朱唇,“你可知道星槎吗?” “那是什么?” “算是法宝吧,不过却是这天地穹宇间最为珍稀最难以炼制的法宝。”看到周继君淡然的眸子里终于飘出几分惊异和迷茫,敖云嘴角微翘,淡淡一笑道,“它主体取材于星辰,光是如此便让无数仙神强者束手无策。每个星辰皆又各自运行轨迹,借着浩瀚无穷的星辰之力运行于天穹,若想取下一颗星辰定会牵引诸多相连星辰的力压,非是天地间顶尖强者无法办到。即便取下星辰,想要将它炼化成法宝起码也需要五君圣的法力,才有一丝希望。” “如此法宝那它有何用?攻击法宝吗?” “攻击?也算它的功用之一吧。”敖云戏虐地看向周继君,吊足他胃口,方才轻声说道,“不过它最主要的功用却不在此它是用来装载仙神大军的。” “什么!”周继君有些惊诧地失声喊出,不可思议地看向敖云,眉头皱起,喘息渐渐加重。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场大战中,五大军阀和天地间各个势力几乎都拥有大小星槎,用它来装载己方大军,翱翔穹宇。这天穹宇宙有无数陨石乱流,那些偏远的大洲间也有巨力屏障,非是大神通者无法穿越,普通仙神卷入乱流中弹指刹那就会被巨力绞死。而拥有了星槎,非但可以穿梭乱流屏障,而且不逊于天地间以称道的飞禽异兽,须臾间扶摇万里亦不在话下。” “好法宝,若是拥有了它那绝对可以左右战局。”周继君眼中绽出火热,心意念头旋转,向前走了两步,低头直直看向敖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呵呵,不过却是痴心妄想。”敖云轻笑一声,她自己总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可却不喜身边的人也如此,现在能让周继君变了声色,她心底不由得生出淡淡的得意。 “为何?你一定知道哪里有那星槎,告诉我,我就可以用它来承载北疆大军,这七州还是反手得之。” 敖云嘴角微扬,抬头看着离自己只有半步之距、满脸迫不及待的周继君,摇了摇头道。 “我以前只听过色令智昏,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欲令智昏。那星槎既然如此珍稀,又怎会流落在七州尘世,便是我在四大部洲时也没有听到过它存世的消息。它只出现在传说和古籍中,毕竟当年西方两大军阀和东方三大军阀主宰天地的年代太过遥远,这星槎也随着他们的消隐变成了传说。还有,当年的大战中,通天境界的仙神也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兵将,勉强有乘坐星槎的资格,却压根无法操控它。更何况是你” 闻言,周继君颊边染上几缕红晕,他深吸口气将心中的贪婪和妄念驱散,看了眼敖云道。 “言归正传吧,既然封神云台和星槎一样是法宝,那又该如何炼制?”话语稍缓,周继君揉了揉眉毛,目光微凝,“我能将它炼制成功?” “当然,你修为虽低但好歹也是地境巅峰,何况还拥有封神天书。”敖云翻着书页,似在寻找什么,没过多久停下,抬头望向周继君,“不过会很繁琐。封神天书能被你炼化,可封神云台却需要一样外物作为依托才能被你炼制。” “是什么”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炼制封神云台需要一座拥有山神的灵山,就像京城那座青徵山一样。而且,这座山必需存有被封神者的气息道意,就像那染尽了皇气的青徵山一般。” “山神?传说中被天帝册封守护山野的仙神他真的存在?” “为何不能存在呢?七州虽然道法衰颓,可它既然上古时候就存在,必会有山神存在,只不过并非每个山里都会有而已。只有山神才能用仙神之力运送黄金等炼制材料,将云台与山融为一体,助你炼制。”敖云看向皱眉沉思的周继君,忽而一笑道,“你是不是有点头疼了?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炼制封神云台的山?呵呵,其实你已经有了。” 周继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抬眼看向敖云,缓缓开口道。 “你是说” “没错,就是借着你君公子之威名动七州的天吾山。这座山因你成名,染尽你的气息道意,借它连炼制供放封神云台再好不过了。”敖云似乎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东西般,眉宇间全然是盎然的兴致,“我曾想过,你将它命名为天吾山,是不是取意天上地下,惟吾独尊?呵呵,霸气有余,却忒俗了。” “也许吧,也许不是。”周继君看向话头渐渐多起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敖云,心头不淌过一道莫名的暖流,有些舒惬,“可我在天吾山这么多年,未曾现过山神的踪迹,天吾山本是一座无名孤山,有没有山神存在却是个大问题呵。” “也是。”敖云轻咬下唇,目光闪烁“即便有山神也无法让你现,你不会法咒召唤,自然见不到他。” “山神还需要法咒来召唤” “自然。”敖云举起另一卷古书在周继君眼前晃了晃,说道,“没想到七州居然还有法咒秘典,你在这呆过那么久,身处宝山却不知。 接过被敖云翻折到一页的秘典,周继君细细凝望着那段古朴的篆文,下意识地轻声念了出来。 “天有灵,山有神,急急如律令,本地山神现!” 下丹田的藏象之府中,封神天书陡然出光亮,一颗莹白色的珠子在三道之力的带领下猛地向上奔涌,随着周继君的话语飞出体外。 “叱!” 那颗珠子爆裂开,绽出一个古拙的音符。 周继君和敖云同时一愣,却见不远处的泥土颤抖着松裂开,一个穿着破烂的怪人从地里钻出。 -------- (喜欢看古书的朋友们应当对星槎不陌生,不太熟悉的朋友一定要记住它以后会出现,不过放心,不会像科幻……会很有仙侠味) 第二百二十四章 山神(下) 从泥地里钻出的是一个少年,身体孱瘦,看上去比普通人要小上一圈。他似乎刚从千百年的沉睡中苏醒,双眼惺忪迷糊,使劲地揉了揉眼,随后怔怔地看向周继君。 四目相视,皆是一片茫然。 良久,那少年脸上浮起惊愕,缩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围着周继君和敖云绕圈而走。 “大人?” “你是此地山神?” 少年和周继君几乎同时开口。 “正是,吾乃落云山山神。”少年顿时变得轻松无比,闷哼一声,扬起头看向周继君,“我说你们修为这么低怎么可能是真神,看来是撞了狗屎运将本神召唤出来。” “你修为又高到哪去?不过区区地境中品而已。”敖云眉头微皱道。 闻言,那山神脸色微微红,犟着脖子道,“休得无礼!哼,就算我修为比你低那么点,可我是天帝敕封的真神,你区区凡人也敢出言顶撞!” 周继君有些好笑地看着正在斗嘴的两人,目光从敖云处划开,落到那山神身上。 “你是真神无疑,可天条有律,山神必须听从将他召唤出来者所言,我将你召出,你却这般姿态,就怕违反天条吗?” 周继君冷声喝问,这是他从法咒秘典上召唤山神那一页看到的,山神虽是天庭敕封的真神,可却是最底层的仙神,无论是谁将他们召唤出,必须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话音落下,那山神为之一哽,他沉着脸望向周继君,“那你有何吩咐?” “无他,只是试下这咒法灵不灵验而已。”周继君轻笑着说道,不理会满脸恼怒的山神,转身朝向敖云,“这咒法确实好用。” “嗯。”敖云应了一声,她淡淡地看了眼那个山神,有意无意地说道,“也不知你那天吾山有没有山神,若没有,只得另择一山炼制封神云台” 敖云话还未说完,旁边自顾自翻着跟头的山神身形陡然一僵,他看了眼周继君,嗫嚅着问道,“你们说什么?” 眼见周继君和敖云都没有理睬他,那山神竟急得抓耳挠腮,哈着腰走向周继君,硬起头皮问道,“你们在说炼制封神云台?莫非你是封神者?” 周继君有些疑惑地看向将头转向另一边的敖云,随后深深地看了眼山神,淡然道,“正是。” “天帝保佑,天帝保佑。” 少年山神顿时乐开了花,原地翻了七八个跟头,半天才止住。他谄笑着看向周继君,抓了抓头道。 “要炼制封神云台,必须要有一山神从旁协助才行,不如就让小神来帮忙吧。小神本名范囡烟,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不用。”未等他讲完,一旁的敖云就冷冷开口道,“我们自有山神相助,无需劳你大驾了。” “你”范囡烟脸色忽红忽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呆呆地看向周继君,半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页角翻卷的古书,飞快地打开翻开。 “这七州诸多山川中可没有你们所说的天吾山,莫非是这千年来新取名的山?” 范囡烟疑惑地问向周继君,狠狠抓了把头皮道,“山神每千年重新委派任命一次,若是这千年中改名,山神将会被召返天庭,重新委派。天庭律条繁琐,这一等又要等上千年,所以你们那天吾山定没有任命山神。嘿嘿,既然这样,何不将小神带去?” “既无仙神,那就重择一山好了。”敖云嘴角浮起一缕戏虐,目光划过心急如焚的范囡烟,淡淡说道,“你若从落云山走了,那天帝怪罪下来可不好。” “怎会怪罪?这七州之地早就不被天庭所注意了”范囡烟话语微滞,却是突然现和适才那番话冲突了。 “既然早就不被天庭重视,那天吾山的山神又岂会被召返?” 敖云不依不饶地问道,看得周继君脸上浮起几分古怪。一直以来,敖云都是冷漠淡然,几乎从没有过像今日这般同人喋喋不休。 莫非六日前的那事让她破去心障? 周继君嘴角翘起,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那山神恩,范囡烟,炼制封神云台可不是一件轻巧的事,你为何要这么热心?” “这个”范囡烟抓着头皮干笑两声,嘴巴张开却没说话。 “他是在赌你能成为天下大战的最终胜者。”敖云插口道,“他助你炼制封神云台是大功一件,凭此功劳将来登台封神他少说也会跃出山神这一品阶。若是你败了,他大不了重回落云山,对他来说也是毫无损失。” “这样”周继君眯起眼睛看向满脸通红的范囡烟,“原来是借我博上位” “不是我其实”范囡烟嗫嚅着,挥着手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周继君伸手止住话头。 “不用多说了。”周继君看了眼敖云,又细细打量着满脸失落的范囡烟,半晌,冷冷意笑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天吾山的山神了,先助我炼制封神云台,然后就留守于我天吾山上吧。等到日后大战罢了,我封神赐位定少不了你一份。” 范囡烟呆呆地看向周继君,心中由悲到大喜,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朝着周继君连连作揖。 “你明知他只是投机取巧,为何要用他?”敖云微微诧异地看向周继君,脸上浮出几分冷然。 “投机也好,取巧也罢,又有什么关系。人无利则无信,这世上之人大多是互相利用罢了。他有求于我,我才放心。” “你”敖云想要反驳,却觉有些词穷,她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青年,淡淡道,“是啊,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懂得真正的情谊。就算你日后夺得天下脚踩江山,却只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有兄弟朋友,独夫而已。” “谁说我没有兄弟朋友?”周继君深吸口气,眸底浮起些许缅怀,亦有几分怅然,“走吧,我这就带你去看看我的兄弟。” 说完,周继君搂上敖云的腰肢,腾身而起,跃出天机府,向那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落云山巅飞去。 “总算走了。” 范囡烟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长舒口气,他跳上房顶,不住地翻着跟头,到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新朝那次封神大战,我本选对了赢家,可偏偏在封神那天吃多噎住了,硬是昏迷了一天这次再错过了我干脆不做这鸟山神了。嘿嘿,他们似乎还不知道那事,炼制封神云台的重中之重。把它说给那君公子绝对又是大功一件。” 第二百二十五章 猎风将出世 漫天雪,望川白。 银碧的泉水好似月影嵌于山巅,红垂地的少年负手而立,在他身后是堆积成山的翼人,血白血白,都已死透。 少年身形修长,七尺有余,眉如焰,从中相连,双目大而圆,内生三瞳。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可眉头绞起时候溢出杀机和残暴,硬是破坏了原本的亲切和善。 “四年了,四年的羽人血精都快要让这泉水染红了。母亲,你还需要我杀多少羽人来给你陪葬,才能消散怨气。” 少年说着说着,向上扬起双臂。猎猎狂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荡起火红的长卷向空中,如血河冲天倒流。丝飞扬的瞬间,身后成百上千的翼人纷纷碎裂开来,燃烧着的精血壮若洪水倾倒进落月泉,涟漪飘散,渐渐翻滚起血红的水泡,仿佛沸腾了般。刹那后,细密的黑烟自水面上升起,瞬间化作黑云将那些血精吞噬殆尽,却仿佛还没吃饱,出幽幽的呜咽。 “还不够吗”少年冷冷一笑,绞缠的眉头浮起几分失望,“我早已了结了和屠龙定下的承诺,留在这里只是为了你。母亲你还真是贪得无厌,百万翼人的血精仍不满足。你还想让我杀多少?莫非要我屠灭对面的翼人一族才够?” “你只想让我留在这罢了,不是吗。可你还想将我羁绊在这里多久才满意?” 少年颤抖着双臂,猛地朝天怒吼,冰冷彻骨的眸子里闪烁着挣扎,脚下的雪泥冰尘在他的滔天怨怒下碎裂成网,咯吱咯吱地游向远方。 猎风本是天地间最无情的存在,猎食同族亦为常事,父母不相认,手足互相残。可他自幼在天机府中,听得世间教化,原先的凶残无情已被磨去大半,懂了人的三纲六德。可即便如此,他冷血的天性亦无法消磨,守于母亲坟前这么多年,杀了这么多翼人,早没了当初报仇的恨意,剩下的,只有乏味和疲倦。 “呼” 少年长吐口气,他深深地看了眼恢复平静泉水,眸底流淌出几分淡漠和倦意。 “你为我母,想要困我多久就多久吧。” 转身,移步,就在他起身欲飞的刹那,眸影陡然凝滞,却是从不远处的雪地中慢慢走来两道人影。 “阿君” 少年脸上浮起不可思议,随后是狂喜,可没过多久,他的目光停在那个纤瘦的女子身上,眼中陡然暴绽出浓浓的杀意。 “小咕。” 周继君走到近前,看向低头不语的小咕,深吸口气平复心头的激动,嘴角微微翘起,刚想开口,就见小咕猛地抬起头,冷笑连连望向敖云。 “龙女?你和阿君什么关系?” 敖云淡淡地看了眼小咕,似有些不确定。 “猎风?” 周继君眉头皱起,打量着冷眼相视的两人,念头忽闪。莫非猎风一族和龙族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在这时,只见红光如绸飘过,却是小咕咆哮着拾起赤红厉芒,疾快如电劈来,竟是二话不说就欲将敖云斩杀于此。 君子剑出,莹白色的巨剑破开雪影,格挡住那根赤红的长骨。 剧烈的轰鸣声中,敖云漠然看向僵持着的周继君和小咕,那两只拳头正携着无边之力相向而轰。 方见面就不死不休,这便是你口中兄弟吗? 敖云微微撤步,冷眼着看着那两只即将轰击在一起的拳头。 “啪!” 拳头一触即分,出落水击石的轻鸣,周继君和小咕携手而笑,眼中的喜悦都是自心底,真挚无比。敖云微微诧异,随后低垂眼帘,心头涌上股莫名的情绪。 “到了地境巅峰了呵。” “只不过是人身的修为而已,若我恢复原形,便是人尊境界的强者也抵不住我一爪之击。” 小咕眨着眼轻笑道,或许只有在周继君面前他才会褪下那层冷漠的皮囊,变回方才十一岁的少年。说着,他余光扫过敖云,冷哼一声。 “阿君,你怎么和这个龙女在一起?莫非你不要依依了?” 周继君眉头微挑,瞥了眼敖云道,“她只是” “只是同伴而已。”一旁传来敖云冷漠的声音,她淡淡地看了眼周继君,不再说话,扭身望向裹着皑皑白雪的群峰,不知在想什么。 “如此就好,看在阿君的面子上,我也不为难你了。”小咕盯着敖云的背影,眼中杀意渐渐收敛,有些期盼的转向周继君,“你这次来准备呆多久?” “见过屠龙就走。”周继君看了眼面色黯然的小咕,语气一转笑着道,“等见完屠龙,你便随我走吧。” “走”小咕身体微震,眼中绽放出火热。 “是啊,四年前你和屠龙定下的承诺也该了结了吧。这落云山呆了这么多年,以你不安分的性子早该厌倦了。等见过屠龙后,便随我下山去,这七州之地如今正热闹着,你会喜欢的。” 红少年脸色变幻复杂,余光扫过身后那一池碧水,咬着牙沉默半晌,随后抬头看向周继君。 “不行。” “为何?” 周继君讶然问道,他顺着小咕的余光望向葬着母猎风的月落泉,眼中浮起深思。 “翼人未杀完,她怨气未平无法浴火重生,我现在还不能走。” 小咕深吸口气,低着头一步一步朝着山外走去。 “你去哪?” “去杀光那些翼人少则半月,多则两月我就会下山找你。” 红少年没再回头,他冲天而起,赤红的长翻滚在天际,绽放出朵朵火焰,似要将天野烧透。一阵低吼穿破云霄,回荡在落云山上空。 “等事罢了,我就下山助你,毁了大煜江山,杀了德帝那老狗,报仇雪恨!” 白雪无涯的山巅,周继君遥遥望向那道消失的红影,目光沉凝。 “他走了,没想到你的口中的兄弟竟然是一只猎风神禽。”敖云收回目光,淡淡说道。 “你们龙族和猎风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都是传说中的往事了,无非夺妻杀父之类,却硬要刻入我们血脉中,承受这无聊的仇恨。现在要去哪,去见那七州神君吗?” “他可是传说中杀了七州大地最后一条真龙的存在。”周继君揶揄一笑,随后遥遥望向矗立在山巅正中的那通天巨塔,眸底飘起阴霾。 屠龙屠龙,你的心机谋划真是深不可测,这道之术被你玩得炉火纯青呵。四年前你将小咕母亲葬在月落泉,只是这随手一子,就让小咕倾尽全力为你屠杀翼人,不杀光不得休。你身为七州第一人,说是不会插手,可这七州分明就是被你遥遥操控的棋盘呵,落子布局,在你的棋局中,我也会是其中一颗棋子吗? 高耸入云的通天塔上,瞽目老者静静地坐着,直到茶中水冻成冰珠,他才微微抬眼。 “是时候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屠龙去 脚踩落云,只为葬龙。 在世人眼中落云山充满了传奇色彩,不单因为它身处偏远之地,为七州屏障难以攀越,更是因为在曾经的民间传说中,落云山是仙神居住的地方。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落云山上所谓的仙神是正是大煜国御,那个斩杀了七州最后一条龙的老人。这消息不知是谁传出来的,也不知用意,好似落入水中的石子般,荡起一丝涟漪后,便没于乱世浪潮中,再无多少人提起。 “那屠龙老人到底是何人,你和他很熟?” 半空中,敖云蜷缩在周继君怀里,有些忌惮地望向渐渐清晰了的通天巨塔,那个清癯的身影依稀可见,然而越是往高,她心头愈是烦躁不安,似乎那里有着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她。 “不算很熟,只见过三次。” 周继君淡淡说道,目光射向那个间接改变了他命运的老人,身如风影越过鳞次栉比的宫殿,没过多久,已然踏上通天塔。 “你来了。” “恩。” 屠龙老人瞽目微晃,他“看”着几案上的木杯,良久长叹口气,嘴角皱纹微卷。 “每次你离开我龙宫,总会带走什么。第一次带走了我座下排名前两的高手,步空堂和苍怒子,如今一死一离。第二次你又带走了十八名高手,眼下还剩几人我就不说了。而这次,你又要将落云山神带走,他想借你之势提升品秩,却不知一入你局非死即伤。” “我有这么可怕?”周继君哂笑一声,“第二次带走的高手是你手底下最弱的那批,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真想把他们的神位全部收了,另择仙神。” “你不是已经做了。”屠龙老人端起铜盏轻呵了口气,冻成冰珠的茶水瞬间融化,陡然腾起袅袅茶烟,竟是煮沸了。 一旁的敖云听得两人好似家常般的闲聊,诧异地看了眼周继君。她原先想周继君只是区区地境巅峰的修炼者,在七州神君屠龙老人前应当是毕恭毕敬,孰料言谈举止竟如此随意。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底,敖云身体微颤,疑惑地望向屠龙老人,却见他放下茶盏,抬头向自己“看”来。 “你在怕?是不是觉得有种很熟悉却又无比恐惧的感觉。”屠龙老人哈哈大笑起来,他指了指身上纹路复杂的衣袍道,“你的恐惧在这里,这就是传说中七州最后一条龙的皮,它可是拥有通天境界的修为。” 敖云神色微变,忌惮地看了眼屠龙老人,下意识地靠向周继君身旁。 “不过你不用怕,我杀它并非是因为好杀龙,只不过是因为它惹了他。” “那你现在是何等修为?在那通天境界之上的修为又是如何划分?”周继君眼中抹过一缕光彩,脱口而出。“修炼之人切勿好高骛远,你如今才地境巅峰,又何必要知道那么多扰乱心意。” “若不知道这天上天下至强为何,又怎能让我看到大道所在?” “何为至强?莫说你,就连我也不知它在哪。”屠龙老人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等你突破至通天境界,上面的等级境界你自然会知晓。至于我如今何等修为两个月前,我刚刚突破了法天上品巅峰。” “法天?” “通天之上便是法天,以己通天,以法定天。”屠龙幽幽道,瞽目抬起朝向敖云,“你在想什么?” 敖云忍住心头的惧意,深吸口气,淡淡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有些好奇你适才所说的话,你为了他斩杀了七州最后一条龙,那个他是谁?” 话音落下,周继君也微微疑惑地看向屠龙老人。屠龙生性冷血无常,乃是至寡之人,却因他人而一怒杀龙,成就七州传奇,在周继君心中简直是难以想象。 “他”屠龙瞽目中泛起黯影,似乎在缅怀着什么,“他是那年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站于我背后,助我夺魁的人。也是刺瞎我双目,折断我双腿的人我的好兄弟。” 说着,他抬头“看”向满脸惊诧的周继君,嘴角的皱纹如干枯树皮般簌簌抖动,却是在笑。 “也是因为他,我今日才会在这等你。今日之后,我将离开七州,前往四大部洲去寻他。” 老者嘶哑阴沉的声音传入周继君耳中,仿佛雷音嗡鸣,让他陡然乱了方寸。七州之地的修炼者皆控制在通天境界之下,山海秘境中的老怪物也不敢踏足七州,全因屠龙威名的震慑。他这么一离去,若传开,隐匿在七州各处的通天境界高手纷纷踏足尘世,那周继君辛辛苦苦布下的大好棋局就将毁于一旦。他再如何深谋远虑,却只有地境巅峰的修为,仅凭诡道又如何能压制住这些站于七州巅峰的人物。 “不可!”周继君直直望向屠龙老人,沉声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屠龙转动着茶盏,轻声道,“我布局多年就是为了今日离去后,七州不至于乱翻天。” “想必你也知道我官拜七州神君,当然,不是煜帝所封,而是受命天帝。它其实是一个闲职,监守一洲,防止天下乱出格。数十年前我便招揽天下英杰入我龙宫,名为杀那些一山之隔的翼人,其实只不过是障眼法。若我真恨那些翼人,何必要他人相助,只需一只手就可将它们灭族。如今龙宫群雄已对我忠心耿耿,即便我走了,他们也不敢离开龙宫。而他们不离,天下人便会认为我还在。” “既然只是个障眼法,那你为何要设计小咕,让他为你屠杀翼人?” “这个或许是杀着杀着,就杀出火来了吧。”屠龙嘴角卷起一丝嘲讽,却不知是嘲笑周继君,还是在嘲笑他自己,“你如今占领了云州,却是让我落云山更安全了。只要你稳守云州,外人无法进入,又有谁会知我离去了?” 深深看了眼屠龙老人,周继君沉吟片刻,冷冷问道,“莫非我一直是你的棋子,成就你的棋局。” “非也,这只是诡道的一个变招罢了。你布你的局,我布我的局,可若是你的诡道之术不如我,我亦可取你棋局之势来助我。” 屠龙淡淡一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锦盒,打开。 夺目的金辉从盒中印章上射出,瞬间溢满通天塔,却被屠龙挥手止住蹿天之势。 “这时七州神君的官印,我走后他就属于你了,等到大战终了,若我还未归,你便替我择一人继承七州神君的官职,定主龙宫。” 说完,屠龙不再多“看”一眼那神君官印,起身,颤巍巍地向前走去。 “等等!” 屠龙止步,回身看向周继君。 “还有一件事。”周继君脸色微微红,转瞬后变得坚决无比,“那齐天君圣和依依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屠龙老人一怔,随即嘴角浮起揶揄的笑容,“他们的关系并非你曾想的那样,只不过,齐天他可是君圣呵。” 说完,屠龙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通天塔上。 七州之地,那个站在山巅云塔俯瞰苍生的至强者终于离开了,随着他的传奇一道烟消云散。 第二百二十七章 重回天吾山 圣德四年初,一字并肩王世子百里雄挥兵南下,到春末攻陷辛流两诸侯国,云州之地已入其手。北疆大军囤压云州边境,直逼战乱正盛的兖、豫二州,却只是养精蓄锐,丝毫没有马踏兖豫草原的迹象。而兖豫之南的幽州却在乱世中偷得几分闲适,一个多月前,两吴以钱君失德为名,兵钱国,五路大军从三道入境,只用了二十余天便直破钱国国都,俘获了钱国君。此时的幽州只剩下上吴和下吴两诸侯国,一百五十余府尽被两家瓜分。或许是因为同宗同源的缘故,亦或是由于那个神秘崛起的皇天教,两吴之间关系融洽,再无生过战事。 幽州为两吴所占,令行所至无不遵从,却偏偏有一地然独立于两吴管辖之外。 春末的阳光笼罩在幽州之北,随着清风荡开,暖洋洋,将世间烦恼都融化在风儿的絮语中。在通往幽州北县府的官道上,白衣公子吊着酒囊纵马而歌,身旁则是个一脸云淡风轻的女子。 “闲来无事黄汤灌,朝饮竹醉夕梦川。莫问公子何日醒,待到此生终了时” 敖云细长的睫毛在柔光中闪烁着,她转眸看向染着几分醉意的周继君,嘴角微撇。 “酒鬼!” 周继君并没理会,只是抱臂坐于马背上,遥遥望向林道尽头那座青灰色的山,眼波流转如烟如雾。顺着他的目光看起,敖云眸子里渐渐出现了那座蒙上神秘色彩的高山,君公子的天吾山。 “你这些日子整日饮酒,是因为近乡亲怯吗?”敖云淡淡地说道,“这天吾山也算你的家了,离开数月定然很想念了。” “家?那座山上只有草木野兽,和一座竹屋而已,又怎能算是我家。”周继君挥卷袍袖,仰头,囊中酒水又少了几许,“说到家,我还真不知它在何处。” 淡淡的忧怅随着酒气飘出,融入阳光暖风,瞬间散去。 敖云看了眼周继君,低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天吾山,轻叹口气道。 “天吾山虽曾是你立身所在,可却远离云州,你效忠北疆王之事已天下皆知了,两吴之主岂会允许你在他们眼皮底下炼制封神云台。” “效忠?”周继君轻声咀嚼着这两字,随后微微一笑道,“你还真以为我此行是去天吾山炼制封神云阁?” “我想你也不会。”敖云咬着朱唇,眉头轻蹙,良久转向周继君道,“那你究竟是来做什么?” “你猜。” “你想法一向阴险古怪,我怎会知道。” 敖云瞪了眼兀自含笑的周继君,不再说话。她和周继君相识也只有区区数月,在这数月里,她只见过了周继君的冷血无常和那些诡谲的手段,虽然一直好奇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可不知不觉间,在她心底已经给周继君打上了阴险的标记。 “过会就知道了。” 周继君眉头挑起,体内那个修炼了已有数日的奇异法诀运转开来。 “天有灵,山有神,急急如律令范囡烟你给我出来!” 泥土翻动,少年揉着双眼从地里钻出,他打了个哈欠,陡然看到骑于马上的周继君,硬生生地合上还未打完的哈欠,僵硬着脸拱手道,“公子何事召唤?” “君吾山就在眼前了,你先入山去。” “这个,还有一段距离,公子你就再让我睡会吧” 他还未说完就见周继君狠狠地瞪来,连忙换了副表情,谄笑着道,“好,好,小神这就去。” 敖云余光打量着两人,眼底飘过一缕深思。 就在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林道尽头,两个身背挂宝剑的修士正朝这走来。 “来者止步。本教教主有令,他正在天吾山上观景,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近前。” 话音落下,周继君眉头凝起,随后放声笑了起来。 “洛??此时实力堪比普通地境巅峰的强者,已能独当一面。 风生于林,林道间杀机起伏。不时有皇天教徒袭来,却被狂暴无比的武道蛇人一力斩杀,霸道凶残的恶君子之意流转林间,将徐徐暖风击散。三柱香不到的功夫,周继君三人已踏着武道蛇人杀出的血路走到天吾山下。青灰色的山巅,穿着华服头戴珠冕的男子负手而站,他面无表情地望向收回蛇人的周继君,良久,冷冷说道。 “你终于来了,我已等了好久。” 话音回荡在风声中,带着惊人的气势席卷而下。 “你等我做什么?还想战?” 周继君抬头望向那个孤身而立的男子,他似乎永远是一个人,即便创下皇天教拥有了上千教众,可依旧变不了孑孓而立的寂寞身影。 “战?确实想战。如今我们各执一方战局,还想要酣畅淋漓地一战,却是不易了。”洛继伤冷冽如水的眸子里渐渐涌出火热的战意,“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再回天吾山。” “为何。” “因为我们执掌封神天书,必须要择山筑台。这天下千万有名无名的山中,只有这天吾山最适合你炼制封神云台,你为它取名,冥冥之中已经定下了这番机缘。” “机缘吗?”周继君揉了揉眉头,轻叹一声,“能算出机缘可是不容易呵,看来你的皇天法诀有又进展了。” “不过小成罢了。”洛继伤深吸口气,眸子猛地睁开,似乎忍受不住那灼得心头狂躁无比的战意,他缓缓掏出那本皇天法典,翻开第一页,“每次战前都要说这么多废话,这个毛病当改改了。不过,恐怕你再没机会改了。” 书页随风翻飞,一条条金黄色的气息从皇天法典中腾出,渐渐汇聚成云雾笼罩在天吾山上空。云雾中,洛继伤轻声念着什么,随后脚踩云雾由山巅直落而下,轰向周继君。 “你还等什么?” 周继君瞪了眼脸色白的范囡烟,随后长笑数声,腾身飞向洛继伤。 先有君子道意,再有君子斗数,之后便是君子斗数下的战天宵。 战天宵第一式出。 周继君低吼一声,携着力、、魔三意轰击向洛继伤的云团,金黄的云雾从中散开,渐渐衍化成各式各样的人影,而洛继伤合掌立于云雾中,口中传出沉拙的古音牵动云雾笼罩向周继君。 周继君嘴角微翘起,身形在云雾边缘陡然凝滞,战天宵之势未减,那时之意境猛地压向洛继伤。云雾中,洛继伤微微一怔,却是现身形突然定住了。 “你想跑!” 洛继伤怒不可遏地望向飞往天吾山的周继君,爆吼道。 “今日我可没答应和你打。” 须臾间周继君已飞上天吾山,他回眸看向挣脱时之意境束缚的洛继伤,挥袍招出君子剑。 又是一招君远伐,七剑齐将洛继伤阻于山下。 周继君深吸口气,眸中闪出精光,低声念道,“天有灵,山有神,此山属我,给我起!” 在洛继伤惊愕的目光中,天吾山微微摇晃,随后竟然脱离地面飞腾而起。 “你竟是想” “没错,我要将天吾山带回云州。” 周继君淡淡一笑,伸手将同样呆了的敖云卷上山。沉呵口气,一咬牙,那个范囡烟传于他的移山诀猛地运转,偌大的天吾山就这样被他托于手掌中。 随后他哈哈一笑,不再看洛继伤,径直向北飞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炼制云台 “幽州之北有奇山,名曰天吾。圣德四年春,君公子移山降北,世人皆惊,言公子有神人之姿” --------------《煜书公子本纪》 云州之南的万壑原,尘土飞扬,五队骑兵执抢冲锋,厮杀在一起。高台上,李平手执令旗调兵遣将,演练战阵,眼底精光闪烁不时大声呵斥着。在他身后的兵寨阁楼里,一身银袍的百里雄正和东来客虚心请教着天下大势。 “为君者当有仁有严,凌驾于臣子之上,以手腕御下,可分权却不可留患。” “先生所言极是。” 百里雄颔道,他转向阁下不断变换阵形的北疆军,眉头微微皱起。这些日子来,东来客一直在教导他帝王心术,如何御下,可隐隐约约间似乎有所指。而他所指的,却是百里雄无比信任的那人,百里雄不愿去多想,可心底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念头,他为何要如此相助自己?仅仅是为了报仇吗若只为报仇就要倾倒江山,这代价可未免太大了。 就在这时,百里雄眸中划过阴翳,他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座巨山正从天际之南飞来,遮天蔽地,竟将阳光全都挡住了。群马嘶吼,焦躁不安地拍着马蹄,演练战阵的北疆骑兵中出喧哗声,纷纷止住手中的枪势,望向天头,满脸惊愕之色。 “不好!”李平眉头锁起,他直直盯着那座似乎转眼间就要压向北疆军的巨山,猛地开口喊道,“众仙神何在,迎敌!” 分坐于高台四方的仙神们心急如焚,起身欲飞向天吾山,却听身后传来浑厚威严的声音。 “诸位不必惊慌,是君公子回来了。” 百里雄高喊道,眼中闪过复杂之色,他遥遥望向那座悬滞片刻后猛地砸落于北疆大军背后的巨山,深吸口气,低声喃喃道。 “居然真被你做到了移山填海可是传说中的仙神之举呵。” 天吾山重重地落于万壑原上,一阵山摇地动后,山脚下的泥土渐渐延伸而出,与平原的土地连接在一起。飞扬的尘絮中,那道模糊的白影缓缓走出,看得北疆军的兵士们满脸激动,却又肃然无声。自从那日灭杀八臂神君后,君公子就已成为北疆军中救世主般的人物,隐隐脱诸将仙神,和百里雄并驾。王是王,臣是臣,本不可僭越,可这个有移山之能的君公子却打破了这个陈律。 “世子。” 周继君面朝高阁遥遥拱手,目光掠过神情微微复杂的百里雄和一脸阴沉的东来客,随后飘向四周,不论是李平、月狐真君这些仙神,还是北疆军的老兵们,此时都是满眼火热,敬仰之色溢于言表。周继君轻叹口气,心中升起几分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北疆军的军心只能属于百里雄,周继君志不在七州,取之无用。百里雄为他辅助之人,若得不到军心,反被周继君得了,真可谓是不伦不类,不利于棋局规格。可战事不等人,眼下周继君只能倾力助百里雄尽早成势,即便因此而分到军心也是不得不为。 “君公子只身移山,堪比传说风流人物,此举定会被世人讴歌传说。” 君公子? 周继君心头一紧,有些恍惚地望向百里雄,眼底深处流淌过失望之色。他和百里雄相识四年,是并肩作战杀出来的交情,从来都是以兄弟相称,可今日他居然也称呼起公子来,如此冷漠,如此隔阂。 “世子言重了。”周继君淡淡一笑,目光移开,不再看百里雄。 百里雄张了张口,眼底飘过一丝黯然,心中万分后悔适才说的话。他也不知方才为何会这么僵硬地称呼周继君,或许是阁下诸人仰慕的眼神,让他心中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嫉妒和担忧。可言出如泼水,说出了,就再也收不回了。 万人云集的演武场上奇迹无声,空气凝滞,渐渐变得压抑无比。置身阴影中的东来客目光徘徊在周继君和百里雄之间,嘴角浮起讥讽之色,就在这时他目光落在将台上的李平身上,却听他轻咳一声,向周继君拱手道。 “不知君公子为何移山至此?” 李平虽是武将,可沉浮于钱国朝堂十数年,人情世故不可谓不熟悉。他并不知晓周继君和百里雄之间生了什么,可却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隔阂,因此赶忙插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我将在天吾山上修筑封神云台,好助世子收服世间仙神,前来投效。”周继君淡淡说道,转脸看向微微不安的百里雄,轻笑着道,“十日前我让世子收罗那些材料,可曾备齐?” “皆已收集齐整。” “嗯。”周继君低头皱眉,似思索着什么,良久他开口道,“修筑封神云台乃是重中之重,关乎战局走向。如今七州已有两座云台,各获取天下三分大势,北疆军只有尽快修筑成这封神云台,才有机会夺得剩下那三分大势,乃至更多。” “如此,君兄有何要求只管说出,我定会倾力相助。”百里雄轻声道,君兄二字更是低如蚊呐。 “世子只需命人将材料放于山下即可,我亲手修筑。修筑云台期间,天下各大势力,诸如大煜和那幽州两吴定会派遣高手前来阻止破坏,世子可调兵遣将,让大军封守关隘。另外还请世子将诸位仙神借我一用,万一有敌方仙神前来捣乱,我分身无法,只能调遣他们前去阻敌。” “君兄客气了,诸位仙神都是你请来的,想要用他们无需和我说呵。” “这不是客气,而是礼纲,君臣有别,我要调遣他们必须得到世子允许才可。”周继君淡然一笑,他深深看了眼有些动容的百里雄。也只有这样说明白了,才能打消百里雄的担忧吧,至于两人间的芥蒂,却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开的。 “除李帅外,其余仙神随我上山。” 周继君沉声道,随后向百里雄拱了拱手,转身向天吾山走去。 百里雄轻叹口气,心底忽觉烦闷异常。 而在他身后,东来客则冷笑一声,眸中忽明忽暗,“君臣确实有别呵,可是你又怎么可能出臣子之心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被身前的世子听到,百里雄身体微震,收回遥望的目光,脸色复杂变幻。 夜幕降临时,被无数人关注着的天吾山山头升起一丝火光,莹白中透着紫色,火势渐大,不多时就将山巅淹没。周继君站于中央,扫视着倾尽全力吐出的心火,脸颊有些苍白。 那十五仙神已被他安排守护在天吾山各个隘口,以防敌袭。敖云抱着书卷站在一旁,细细凝望着不断运送金玉上来的山神范囡烟,却见他身形如烟,仅凭一人之力将十车金玉运上山头亦是轻松无比。侧过脸,敖云看向眉头紧锁的周继君,淡淡说道,“你还在等什么?云台一旦筑成,就可将敌方己方的神位录于你的封神天书上,之后再行封神,你便能察看这些仙神的行踪及修为。你原以为你会很心急,不料竟还有功夫呆。” “我在想将封神云台炼制成什么模样。” “大煜的是金字型,坚固无比。怎么,你还想另辟蹊径不成?”敖云惊异地看了眼周继君,随后扫过堆满一地的金玉,微微思索道,“无论你想将封神云台修筑成什么样,可这基柱却只能由金玉铺成,却是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也罢,就先炼制第一层。” 周继君不再多想,命范囡烟将金玉一层层铺开,方圆七十七丈,随后挥舞袍袖将心火卷至身前,开始熔炼金玉。紫色的心火飘舞在金玉上,将它们渐渐熔在一起,就在这时,却听夜空尽头传来鸣镝声,三道人影破开暮色天吾山飞来。 “来了。”敖云眼波流转,望向天野,随后对周继君道,“都是仙神,就是不知身属哪方。” “算是第一拨,只来了三人,看来还在试探。”周继君淡淡说道,他专心炼制着金玉,甚至没有正眼去瞧那三个仙神。 “月狐、李车儿前去迎敌,其余人继续守山。” 周继君下命令,他眉头微皱,似有些不放心,沉思数息张口吐出一道白气。 “武道,你前去压阵,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手。” “善!” 武道蛇人拱手应道,身影扭射,转眼间没于黑寂之中。 -------------------- -------------------------------------------------------------------------------------------- (十月份准备出去旅游,要存稿避免断更,所以最近又只能一天一更了,对不住各位看官了。今夕是个极好旅游的人,以前每隔一两个月都会出去,写书写了四个月一直憋家里,我估计这样下去会灵感匮乏的,嗯……每天更的少,其实可以存起来看,比如两三天一看) 第二百二十九章 第一夜 华灯初下,宵禁的锣声响起,驱散白昼的喧嚣。京城渐渐变得青灰幽寂,漫天星辉降下,也只有中央那座灯火通明的皇宫能与之交映。 宫殿之北,四年前建起的云霄阁上,白衣女子静静地站着,在她脚下是层层叠叠的红烛,划过一个个错开的圆将她圈于其中。烛火摇曳,暗黄的光晕铺上女子的面庞,曾经清丽脱俗的美貌在岁月的沉寂中失去最后一丝娇柔,冷硬如冰。 “第三座封神云台要起了呵是他” 宫装女子低声喃喃道,她眸子轻抬,走出火圈,就在她裙纱荡过的瞬间,烛火陡然熄灭,黑暗漫起,却在月影处止住。 “四年了,也该做个了结了。” 女子立于高阁雕栏前,遥遥北望,她的目光冷漠,流转进月光,化如霜。半晌,她从怀中掏出了那个金黄色的书卷,打开,扫过录于其上的百多神位,眸波泛起。 “早先伏于云州的那十名仙神此时该动手了,兖、豫、幽三州的三十九名仙神也已蓄势待。君公子呵,就凭你手下那几名仙神,能护的住你吗?” “炼制封神云台可是一件大伤元气的事,等你耗尽道力修为十不足一,我就携众仙神北上,到时候” 女子嘴角泛起冷意,将她倾国容颜染得彻寒如冰,杀意也从眼角溢出,却是那抹深入骨髓的恨。 “到时候,不仅君公子必死无疑,就连北疆军也会被鸾凤殿下屠戮殆尽,云州之地又将重归大煜。” 从阁下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千若兮低头看去,只见那个坐着轮椅的瞽目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云霄阁下。 “何夕,你不坐镇封神云台,来此做什么?”千若兮娇叱道。 “我为云台主帅,自然和公主一样能感应到,那第三座封神云台正在炼制中。”何夕轻笑一声说道,他目已瞎、容已毁、腿已折,却还是满脸平静,谦谦有礼,“公主一直未去对付他,我还以为和传言说的一样,公主念着旧情。今日才知是三人成虎,谣言而已。公主深谋远虑,不阻他成其势力,却是在等今日之后,将他和北疆军彻底扼杀,再无反复的机会。“ 千若兮冷冷地看向何夕,眸子中闪过几缕赞赏之色,“北疆军除了他,再无顶尖高手,只要他一死,北疆军立马瓦解除非他放弃炼制封神云台,否则,他只有死!” “他只有死” 冰冷的声音传开,回荡在皇宫上下,何夕微微皱眉,却是突然察觉到几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千若兮将封神天书卷举起,闭目,低声念着咒法,随后猛地睁开眼。 “兖、豫、幽三地仙神听吾号令,动身前往云州灭杀君公子,得他人头者,赏神君之位一只。”千若兮对着天,金黄的光晕从天书上涌起,仿佛回应一般,瞬息后又黯了下去。 “公主似乎对那君公子恨之入骨,却是为何?” “与你无关。” 千若兮冷声道,她轻抬裙纱欲要回转,就在这时,余光却捕捉到一衫白影。 “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何对我恨之入骨?” 温淡若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何夕脊背剧震,脸上浮起不可思议。而千若兮则怔怔地看向悬于半空的白衣男子,目光呆滞迷茫,仿佛陷入某个遥远的地方,却在瞬息后回来,渐渐变冷。 “周继君” “我还是习惯别人叫我君公子。好久不见了,鸾凤。” 银随风飘荡,向北吹卷,周继君孑孓而立于皇宫上空,俯视着千若兮。 “你就这么想杀我?” 千若兮面如寒霜,却不敢面对周继君咄咄逼人的目光,她咬着牙,那片倾倒世人的朱唇刻上深深的齿印。 “哼,杀你还需要理由?我为皇室女,你为反贼子,当然是不死不休。” 顿了顿,千若兮细细打量着这周继君,眉角泛起惊疑。 “你不是正在云州炼制封神云台?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 “是啊,我不好好炼制封神云台却跑来京城,你说是为何?”周继君冷笑反问道。 “殿下无需和他多言,快快唤来众仙神!他定是已猜到公主所布之局,趁着仙神们北上,京城空虚,想来个釜底抽薪。”何夕颤抖着手,高呼道,他“望”向周继君方向,皮肉翻卷的脸上阴冷无比。 “是吗?”千若兮看向半空,忽然一笑,仿佛破开万年冰川的雪莲般美艳绝伦,“你也想来杀我?可惜,你来此只会是自投罗网。” 千若兮紧咬朱唇,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刹那后,眼中已聚满杀意。 “兖、豫、幽三地仙神听吾号令,南下回京,君公子在此!” 她话音方落,就见眼前一花,那衫白衣已经出现在身前。千若兮不慌不忙,甩起袍袖,一条火红的罗缎飞出,瞬间将周继君缠绕住。 “法宝?” “正是。你想杀了我以挽回败局?你却忘了这里是皇宫,皇宫之中从来不缺少高手。” 清亮的钟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破空声响起,无数道强横的气息从不远处飞来,间或携着呵斥声。周继君眉头挑起,他低头望向那法宝,眸中陡然射出两段仿佛剪刀般绞在一起的精气,将罗缎破去。 “拦住他!” 千若兮微微惊讶地看向返身欲走的周继君,脱口喊道,犹豫片刻,也随着皇宫高手们追击而去。 京城东郊喊杀声震天。 这里是七州东南,往西北方向是兖、豫、幽三州,此时那三十九名仙神正御风南下。再往北则是云州,云州边境那座闪烁着紫光的高山上堆着十只人头,每个人头旁都有一只神位。 “就这些人?大煜皇室就只派出区区十名真君来阻你?” 天吾山山巅,敖云目光飘过还冒着热气的人头,随后望向即将炼完封神云台第一层的周继君,语气疑惑地问道。 “恩,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仙神再次来犯的迹象。看来,她已经中计了。” 周继君深吸口气,才炼完第一层云台他便觉得有些困乏,三道之力虽能运转,可明显没之前流畅。 “若是将这九层的云台炼制完毕,我这一身道力恐怕都要耗尽,却不知需要几日才能补回来千若兮和洛继伤都知道这个弊病,他们又怎会错过这个灭杀我的大好机会” 周继君低声喃喃道,就听敖云开口问道。 “谁中计了?莫非你在京城中亦有布局?” “不是布局,只不过是” 周继君猛地回身,望向东南方向,银飞舞间,他的嘴角扬起一条淡淡的弧线。 京城东郊,长满荆棘和倒刺的密林中,白衣青年盘膝坐在半人高的石头上,他身前飘着薄雾,仿佛纱帘般将他与千若兮等人隔在两个世界。悉悉索索的脚步和咒骂声回响不绝,白衣青年分明就在眼前,可他们却始终无法看到。 “真是无聊透顶的把戏。”白衣青年皱着眉,百无聊赖地拾起衣袂看了看,半晌,嫌恶地摇了摇头,“整天穿身白衣,像个娘们一样。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这个破习惯啊,小君君” 雾气陡然变浓,漫过骂骂咧咧着的青年,弹指刹那后散去。 青蓑衣,绿斗笠,嘴角叼着竹叶的男子吊儿郎当地坐在石头上。月光拂过他脸颊,一如既往的阴沉,看不清表情。四年过去,他似乎还是老样子,未曾变化半分,抑或是因为他永远在变,所以根本无法让人察觉到他的改变。 相隔四年,百变罗刹终于从遥远的岛国回到七州,却无比诡异地出现在京城东郊。 “才回来就要我配合你玩这一出,啧啧,倒是做了回你的局中棋子了。” 月罗刹摸着下巴阴阳怪气地说道,红影闪过,一条小皮鞭从左边冒出,狠狠地甩向他,杀机顿现。 “停,我可没说你师父坏话!” 月罗刹眼角微微抽搐,他一把抓住皮鞭,将那个五六岁大小的女孩提了起来。 “可是,你好像很不满呢。” 一身火红裙纱的齐灵儿眨巴着大眼睛,望向月罗刹,委屈无比地开口说道,却好似刚才那一鞭是月罗刹打向她的。 “我的小姑奶奶啊”月罗刹满头大汗地将齐灵儿松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伸手指向迷雾外的皇宫高手们,“好了好了,知道你忍不住了,去杀吧。” 齐灵儿羞答答地看了眼月罗刹,随后举着火红的小皮鞭,一步一步走出迷雾。 “嘿嘿,等小君君看到他徒儿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惊讶吧。” 月罗刹眯起眼睛看向齐灵儿,月光下,红色的裙纱如火燃烧着,在她脚下渐渐浮起如山如海的尸骨,周遭杀伐惨烈,好似千万人鏖战之地。 月罗刹微微一惊,揉了揉眼再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第二百三十章 有朋自远方来 到了第三夜,封神云台已经筑起了五层,足有六十六丈之高。第二层是藻玉,五彩缤纷,引来瑞兽数只,分别是鹿蜀、旋龟、蛮蛮、鸾鸟和开明兽。鹿蜀状如马而白,纹如虎而赤尾,出叫声仿佛在唱歌。旋龟状如龟鳖而鸟兽豹尾。蛮蛮鼠身鳖,叫如犬吠。鸾鸟似凤,却只有五彩之色。那开明兽虎身九头,那九颗头颅上却生着人面。在周继君炼制完第二层封神云台后,这五只瑞兽便突然出现在云台上,却不知从哪来。多了这五只奇兽,封神云台陡然生出几分祥瑞气息,还真有点仙神居所的味道。 往上三层分别是由泠石、檀木、婴石筑成,各有各的奇特之处。 周继君长舒口气,伸了个懒腰,凝聚在它周围的心火已少去大半,虽然仍旧将天吾山映得紫红。范囡烟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向还差四层竣工的封神云台,一旁的敖云也是目露奇怪,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半座与众不同的封神云台。 “为何要将它炼制成这个模样?” 敖云转脸望向周继君,微微疑惑。 “大煜的封神云台是金子形,虽然坚固,却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太死板。”周继君看向面前形如战塔却不失威严宏大的云台,淡淡一笑道,“战事复杂多变,即便有阴神守护,可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有敌人兵临云台之下的那一天。此云台虽不如大煜的神秘,却很实用,仙神纷驻九层,占着地利,以一敌十亦不在话下。” “也不知该说你深谋远虑,还是杞人忧天好。再说了,若真有敌人兵临城下的那一天,就算守住了封神云台,也丢了大势。” 敖云轻声道,她抬头细细打量起封神云台,眼中奇光涟涟。天吾山上的封神云台第一层宽大,且高逾十丈,边角向上翻翘,可阻敌方兵马来袭。往上,云台每一层都有瞭台,且甬道狭窄,一两人便可守护一处隘口,却是易守难攻。云台之壁陡峭,周继君刻意炼制得如山石般嶙峋,更是难以立足攀爬。 “的确实用”敖云喃喃自语道,她看向立在山头不知想着什么的周继君,眉头微皱,“你还在等什么?不快点炼制完封神云台,便一刻不得安宁。这三天不知道有多少路反王乱寇前来云州生事,目的还不是为了你这封神云台。” “来的好,敢来生事的军阀定是自以为实力强悍者,他们来了,正好给北疆军练练兵。” 周继君微微一笑,眸中闪过三尺精光破开夜雾射向山下。厮杀惨烈的火光中,北疆军的骑兵如一柄长枪凿穿了来犯的刺狮兵,丢盔弃甲的乱兵之中,骑着白狮子的九尺巨汉面对如潮的骑兵咆哮一声,他的军队早已经崩溃瓦解,身后再无一名兵卒,可他却没有退后半步。 “哈哈哈,痛快,不愧是宝塔元帅李平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厮杀了!” 大汉猛地挥出左手流星锤,巨力袭来,砸落十来名骑兵。随后他拽出五尺巨杵,双膝微屈,“轰”地一声弹射向北疆军,好似虎入狼群般左冲右撞,竟杀得起性起来。 “这个小军阀到是有些意思,血勇无畏,不是诸侯的料,却当得起冲锋大将。” “哦?你想收服此人吗?” “就算要收服也轮不到我” 周继君话音刚落,就见中军分出一条道,身披银色盔甲的百里雄骑着火流马越众而出,隔着半个马身之后是手持宝塔、神情威严的李平。 “好一员猛将,不愧为狮王。”百里雄饶有兴致地望向砍倒大片大片北疆军的大汉,转脸向李平道,“这几日来犯的军阀都是懦弱之辈,输了便逃,难得有这般真血性的汉子,看他修为少说也有地境上品呵。” 李平微微颔,他打量着满脸欣赏之色的百里雄,呵呵一笑道,“他狮王费无莽用了两年时间聚拢近万的刺狮兵,虽良莠不齐,可能统领万人也算有几分将佐之才了。虽没有诸侯之表,却是一员猛将。世子可是心动了?” 闻言,百里雄点头,随后深深看了眼李平,沉吟着,似在筹措言语。 “那么,元帅观我可有诸侯之表?” “没有。” 百里雄神色微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硬是忍住了。他淡淡一笑掩饰脸上的些许失落,转向战场,就在这时,却听得身旁传来掷地有声的话语。 “诸侯之表算什么,世子有的可是那皇者之象!” 天吾山上,周继君揉了揉眉。 “这李平还真是老狐狸,凭他心思,在太平时候做个弄臣也是不费吹亏之力呵。” “既会打仗又会讨好主上,不抢风头,他可比你强多了。”敖云看向转目远眺的周继君,哂笑道,“你就不想看看那狮王的结局吗?” “结局便是被百里雄收服,从此效忠北疆军。”周继君淡淡一笑,“他虽杀的起劲,可却只有三分杀意。在这乱世中能活下来成为一方军阀,哪个不是狡猾之辈。他决策失误在先,如今除了臣服百里雄,再无其他出路。而败军之将又能得到多好的待遇?只能以此举来博取百里雄的青眼了。” “你总喜欢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狡诈吗?”敖云瞪了眼周继君,思索片刻,幽幽道,“这三日来犯的都是一些难上台面的小势力,似乎有只手在背后推动着,想要试探一下北疆军。也不知拥有封神云台的另外两大势力会在何时出手。” “他们或许已经出手了,不过都被阻截住而已。” “哦?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早早就布局了。” “不能算是布局,只不过有几个朋友帮了我下罢了。” 周继君眸底浮起些许缅怀之色,他抬眼南望,嘴角微翘。 “洛继伤,你现在一定很急吧。” 幽州之西,山壑之外,一身青衫的男子遥遥望向那座宫殿。 拂晓时分,天色已经由暗转灰,淡淡的月影悬在枝头,仿佛随时要消融。 “就是这里了。” 男子看了眼手中的信笺,勾起手中酒壶灌向嘴,黄汤顺着脖颈哗啦啦地流下,不多时就空了。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容貌异常平淡的男子眼中流淌过说不明的意味,自嘲一笑道,“我隐世良久,居然都能被你找到是终于想到我了吗。也罢,这七州各地都走了好几遍,也该出来凑凑热闹了。” 山壑中那座透着几分神秘气息的宫殿射出几道人影,向北飞去,可还没飞出多远,就见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人。 “谁?” 为穿着镶日黄袍的皇天教徒眉头皱起,看向把玩着酒壶的青衣男子,戒备地问道。 “一,二,三,四总共六名天君,地境巅峰。你们是想要去北疆捣乱?” “你究竟是谁?”六名天君互视一眼,眼中已染起杀意。 “知道我是谁又有何用,反正一会就成为我腹中之食了。”男子淡淡地说道,眸底寒光忽闪,双臂划过虚影指向那六名天君,低喝道,“定。” 六名天君脸上浮起慌乱之色,却是突然不能动了,可接下来生的让他们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青衣男子走到一人身前,扭下他的手臂,塞入口中,偌大的一条手臂竟然弹指间被他吞咽下去。那名断臂天君惊恐地望向抓住他腰的男子,大声嘶吼着,下个瞬间,他已经被吞入腹中,再不出半点声响。 “妖怪!” 剩下的五名天君满脸绝望地惨叫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个成为饕餮大餐,被那个妖魔般的男子吞入腹中。 “妖怪?你们还是仙神呢。” 男子走到仅剩的天君身前,揶揄一笑,就在他想吃完这最后一人时,九道金龙从大殿飞出,呼啸而来。 “洛继伤?” 男子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闪避过九龙,抬头望向洛继伤,眼底浮出一抹沉重。 “你是”洛继伤走下云端,冷冷看来,陡然间,他脸上飘过惊讶的神色,“虚柯?” “你还记得我。” “四年前的武道大会,能记住的人确实不多了。” 洛继伤和虚柯都是四年前天下武道大会的佼佼者,那届大会涌现了无数天才横溢的年轻武者,堪称大煜史上最强的一届。而踩着败者的脊背走到最后的那几人,无疑会被天下人记住。 来自四大部洲神秘南柯国的虚柯,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你投靠君公子了,怎么,只身一人就要来阻我?” 虚柯淡淡一笑,没理会洛继伤的讥讽,他放开手中那名天君,转向洛继伤刚欲说什么,就听背后传来一阵憨厚的喧声。 “无量寿佛!” 虚柯和洛继伤同时转过头去,青檬的夜色下,胖乎乎的光头青年红着脸看向他们,有些羞涩地合掌道。 “久违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封神云台成 朝阳从云层中折射出一缕金辉,将残月的影子击碎。风起,云散,清晨的阳光铺满山头,光头青年嘴角浮起憨厚的笑容,望向洛继伤和虚柯,就像见到多年未遇的朋友般欣喜。 “你也回来了沙摩尼!” 洛继伤眼中的厉芒一闪而过,目光穿过阳光下的粉尘,落在沙摩尼身上,却不知在想什么。 “是啊,小僧回来了” 圣德四年,当初聚集在周继君身边的狐朋狗友一个接一个回转,或是出现在京城,或是出没于幽州。随着他们的登场,原本就混乱不堪的七州战局注定又将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风云起伏,成王败寇谁定属。 “有你们相助,君公子可谓势力大涨。” “你知道就好。” 虚柯和沙摩尼相视一笑,两人交往甚少,也只在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复赛擂台见过一面,他们一个来自东胜神州,一个来自北俱芦洲,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同为周继君的朋友,不过,只是这一点便足矣。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滚回你的老巢。”虚柯哈哈一笑指向沉默不语的洛继伤,他一人在此虽有信心敌住洛继伤,却无必胜的把握,现在有了沙摩尼加入,胜算已增至九成。 徐风流转,卷起洛继伤长飞舞,他从怀中掏出那本厚沉皇天法典,缓缓翻动着。 “四年前未能和你们一战确实可惜,今日能遇上,正好弥补四年前的遗憾呵。” “你们为君公子阻我,便是一起上,我洛继伤又何惧!” 皇天法典翻至最后一页,陡然间,金光涌出,笼罩洛继伤周身,他面容庄严肃穆,仿佛神祇一般升上天空。皇天法诀取自皇天道意,又创出三百六十五条教意,每一条教意便是一式战技,三百六十五招战技被洛继伤拾于手中,交替变换,杀机漫出,汹涌澎湃。 “这便是君兄所言的皇天法诀吗。” ?好生惫懒。这些人都是你日后的对手,好好看看吧。” “是吗?”青年眯起眼望向被打得连连后退的洛继伤,目光沉凝。 “白启你想做帝王吗?” “帝王?”青年怔了怔,随后轻声咀嚼着,嘴角渐渐翘起,“会很好玩吗?” “让天下都玩弄于你手掌中,你说好不好玩?” “哦那似乎也不错。”青年淡淡说道,他伸了个懒腰,脸上刚装出几分豪情就被肚皮中咕咕的叫声叫驱散,“师父咱们还是快回去吧,想要做帝王,也得先填饱肚皮啊。” “你啊”黑色斗篷中,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转身望向东北,阴沉的眸子渐渐染上火热,“去雍州吧,你有青龙之象,那里当是你起事之地就在雍州陪你玩两手吧,君儿。” “君儿” 白启目光凝起,低声默念着,半晌,脸上渐渐浮起笑意。 半空中,沙摩尼耳朵微动,拳意杀机四射的间隙,他侧目扫过山坡,却见落叶飘下,脚印嵌于泥土中,却已是人迹杳沓。 三天后。 云州,天吾山,子时。 周继君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看了眼只差一层便炼制成功的封神云台,眉头微皱,随后转脸望向东北方。 “会是谁呢?” 诡道棋盘中,云州之局一览无余,七州已定其一。可那原本战乱正盛的雍州上空却飘卷起浓浓的乌云,一股新势力从中生出,虽很弱小,却建于雍州各大势力鞭长莫及之处,只需几根柴薪便可燃起燎原之火,席卷雍州乃至天下。 “不管了,先将这封神云台炼制完成。” 云台之巅是那最为关键的封神台,范囡烟已将金玉运至,排列开来,只等周继君用心火炼制。以金玉始,再以金玉终,由封神者凭道意和心火炼化,成就封神云台。之后驻入云台守将和主帅,助封神者守护云台,执掌封神。 天吾山下,北疆军上下屏气凝神,百里雄和诸将仙神忍住心头的激荡望向封神云台,只等周继君炼制完最后一层。封神云台起,遍邀天下仙神,北疆军就可正式步入七州三大势力之一,真正拥有逐鹿天下的资格。 那最后的紫火升起,周继君已然飞至云台上方,接连操劳了六天,此时他一身修为十不足一,全凭君子道意支撑着。 “东方青龙,取风之象!” 一颗紫火射向东方,炼制东台,那处延伸的楼台被出阵阵龙吟,若风中龙。 “西方朱雀,取火之象!” 紫火射向云台之西,熊熊燃烧的火光中,似有神鸟飞舞。 “北方白虎,取土之象!” 云台之北,土黄色的光晕里,一只巨兽仰天咆哮。周继君眉头挑起,却是紫君手中的封神天书光华大作,与自己心意的愈紧密,隐隐约约中似想告诉他什么。周继君只觉得心潮澎湃,他颤抖着手,使出最后的力气将紫火射向云台之南。 “南方玄武,取水之象!” 水波荡开,龟蛇爬行其间,扭转身形,随后伏下。 四方云台皆已炼成,九天之上,星光坠下,四象出阵阵低吟声,在正中聚起一个高台。高台之上,周继君遥遥而立,身后是一座巨榜,榜上模模糊糊地刻着篆文,有明有暗。 周继君张口,将封神天书吐出,天书悬于半空,涌出白光照向巨榜,那近百数篆文陡然蹿出,涌进周继君脑中。周继君浑身剧颤,向后倒退两步,仙神名号和所在之地如水幕般飘过眼帘,清晰无比。 百里雄遥遥望向云台之上那个模糊的人影,紧握住拳头,满脸期待,却听从山巅传来清吟声。 “君子筑云台,三意行天下。仙神皆来归,助尔得天下。百里兄,封神云台已筑成,我这便广邀本属我方的仙神前来相助七日后挥兵南下!” 百里雄用力拍了下大腿,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半晌,他止住笑声,朝周继君遥遥拱手。 “多谢君兄。” 云台之上,周继君把已成为阴神的华心投入南方玄武之地,随后抬头望向天穹,目光流转于诸天星辰间。 等收服散落天下的仙神,迎来月罗刹等人后,北疆军势成,能与之争雄的惟有皇室和洛继伤的皇天教,战局之数,天下三分,当不会再变。而周继君也可将大多数精力投入修炼中,九年之期已过近半,此后五年便是与天争命,夺取那通天境界。 “紫微、七杀、太阴,只有三颗主星之意被我掌控,今日就再收一颗吧。” 周继君喃喃道,漫天星辰中,已有一颗被他锁定---- ----北斗破军,主将之星。 念海中,十四主星之位升起一只莹白的念头,它飘转飞舞,渐渐散出熠熠星辉。 这里设定中的四神兽之位可能和传说中的稍有不同,别较真……)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兖州别 兖豫草原,五万北疆先锋军已经驻入,三里连营依水排开,滚滚飞草尽头依稀可见那座高大的府城,落日城。 兖州原本有大小诸侯国十来个,四年的战乱中,大吃小,强吞弱,到如今只剩下三国,分别为楚夏国、大梁国和生元国。落日城屹立兖州之北已有数十载,为楚夏国的属城,可眼下却聚集了楚夏和大梁两国兵马共计十余万,仙神异人无数,只为抵抗来势汹汹的北疆军。 君公子筑封神云台遍邀天下仙神已为天下共知,七日间约有三十余仙神前来投效,皆为争夺那十三真仙神之位,算上北疆军中原有的十六仙神,此时百里雄麾下已有接近半百之数的准仙神,兼之北疆军底蕴雄厚,粮草、兵马都可源源不断地运送上前线,实力之强,令天下诸侯无不惶惶。 “小君君呵,你真决定放手了?” 一座偏僻的营帐中,头戴绿斗笠的男子抿了口茶水,斜挑眉头,懒洋洋地问道。 “再不放手,恐怕会越陷越深了。局已定下,只需落子即可。” 周继君轻弹茶盏,淡淡一笑道。在他左侧,月罗刹将腿敲在几案上,把玩着指尖的竹叶,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而沙摩尼则正襟危坐于右,他时而看向周继君,时而望向月罗刹,摸头憨笑着。时隔四年,三人再聚于北疆军,没有那种重逢的狂喜岁月沉浮少年不再,却将他们的情谊沉淀如茶香清淡甘醇。 “那你就先闲着?”月罗刹转脸看向蹲在地上玩着火红短鞭的齐灵儿嘿嘿一笑道“就算你想闲着,恐怕你这乖徒儿也不会让你闲下来。” 话音落下,齐灵儿撅起小嘴剜了月罗刹一样,随后蹦蹦跳跳地转到周继君身后,缠上他的脖颈,如同四年前一般熟稔。 “师父别听他乱说,灵儿可乖呢。嘻嘻,灵儿还差一点儿就到地境巅峰啦,可以为师父杀人了。” 娇柔的话音传至周继君耳中,却在他心底生出一缕淡淡的阴霾,转瞬散去。四年前,月罗刹和沙摩尼护着洛青游母女前往海外岛国寻周久,在大煜高手的围追堵截中硬生生杀出条血路,却也让齐灵儿沾了杀戮。而在海外岛国闯荡的日子里,齐灵儿的双手更是染尽鲜血,一身血腥味虽隐于天真可爱的童颜下,却让周继君有些不自在。 脑中又回荡起那幅血海尸山的景象,杀伐惨烈的战场中,红衣少女踩着骷髅和无边尸海主宰战局,却不知是为周继君杀戮,还是杀向周继君。 耳边传来齐灵儿娇俏的笑声,周继君揉了揉眉毛,将齐灵儿抱至膝上。 “怎么可能闲下来。”周继君低头看了抱着他大腿眼眉开眼笑的女童,淡淡说道,“灵儿都已快地境巅峰了,可我们几个仍困于这个境界,你们就不急吗?”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闻言,月罗刹和沙摩尼同时一怔,下意识地避开周继君咄咄逼人的目光。 还剩五年,五年之内,三人若不突破到通天境界,除了身死化为一捧黄土,再无其它可能。 “难啊,小爷我还真有点后悔吃了小千千那个破药……千宁臣……”斗笠下,月罗刹面色阴晴不定,手中的竹叶“啪”地碎成齑粉。 “就这么放弃了?”周继君哂笑一声,望向低头不语的沙摩尼,“摩尼,还有个人在龙归山等着你。” “哈哈哈……”月罗刹陡然笑了起来,他指向周继君道,“怎么会放弃……只不过……” 说着说着,月罗刹眉头皱了起来。 “地境往上再突破境界需要的是机缘,这份机缘却不知从何寻得。别说通天境界了,便是这人尊,如今也是一筹莫展。” “既然寻不着这份机缘,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周继君轻笑一声,张手,一团道力聚于掌中,如云们修炼的路线了,啧啧,几时动身?” 周继君从怀中掏出三张地图,放于几案上,抬头看向微微错愕的月罗刹和沙摩尼,淡淡一笑道。 “这次我们不在一起,而是各自为战,只有依靠自己,才能不断突破极限。这三份地图是我这些年走遍七州,再根据来福客栈明里暗里排出的各种榜单绘出的。每一路都有许多隐世高人,或是人尊榜上的高手,或是隐世不出的异人,或是声名鹊起的仙神,有不少都是我无法看透的存在。” 月罗刹拾起一份地图,细细观看着,随后有些地犹豫开口道。 “走完这些地方,少说也要一年,你真舍得丢下辛辛苦苦建起的北疆军不管了?” “管,自然要管,北疆军为我棋局中的那天黑龙,可它却属于百里雄。” 闻言,沙摩尼一脸迷茫,月罗刹却露出了然之色,他微微颔,转眼望向趴在周继君膝上的齐灵儿,阴阴一笑道。 “可怜的小灵儿,才找着师父又要分开了。” 齐灵儿身体一晃,她抬头望向周继君,紧咬下唇,满脸凄哀。 ………… 落日城前,近二十万的大军纠缠在一起,血光混着战火蔓延开,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 百里雄骑在马上,皱着眉望向城头,却见一名通体黝黑的仙神正手持狼牙棒敌住北疆军的三名仙神,勇猛无比。他看向守于身前的那几名仙神,沉吟半晌,就欲令他们上前,这时,余光中飘过一衫白衣。 “君兄,你怎么来了?” 百里雄调转马头,哈哈一笑迎上周继君。 “怎么不见月兄和沙兄?” “他们走了。” “嗯?” 百里雄神色微变,目光飘过一旁哭红了眼的齐灵儿,有些犹豫地问向周继君。 “那君兄你……” “我也要走了” “为何?”百里雄双臂微颤,连忙跃下马,扯住周继君的袖子刚欲说什么,就被周继君止住。 “世子不用挽留了,北疆军大势已成,这兖州之战不会有悬念。等世子取下兖州,天下大势也接近明朗,到那时候我再回来相助世子。”说着,周继军拉过齐灵儿,“我把劣徒留下,还请世子替我管教她。” 顿了顿,周继君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从怀中掏出十余颗神位递给百里雄。 “这些是属于我天书中的神位,世子可赐给战功卓著者,若是得到敌方神位,世子必须先将它们投入云台中炼化,再论功行赏。切记。” “君兄……”百里雄勉强一笑,欲言又止。 “外事问李平,内事问古老先生,对待诸将赏罚分明即可,其余无需多担忧。” 周继君拍了拍百里雄肩膀,随后转身向东北走去。 白光闪过,君子剑飞舞而出,以一分七,射向落日城头那位仙神。 君远伐,却是周继君在兖州唯一一次出手。 城头那名仙神扭曲着脸,难以置信地地看着自己被割成一片片的身体,随后惨呼一声,头颅从脖颈上掉下,滚落城垛。 …… 新的剧情要展开了,会生很多离奇好玩的故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 炼化破军 飞瀑疾下,跌入深涧,冲刷着血花。水中渐渐映出一个黑影,涟漪荡开,**着上身的男子从水中浮出。他身形颀长不显壮硕,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微微张缩间引得涧水逆流。 “心无旁骛的修行,真是痛快。” 周继君脚踩水波,面色平淡若流云,他仰头深吸口气,闭上双眼,似在享受山涧流水奏出的天籁。 一个月来,他横跨兖豫草原,来到豫州,四处挑战强者,虽然境界依旧停留在地境巅峰,可精气神明显提高了不止一筹,已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人尊境界的门槛,只等炼化破军,完善君子斗数,继而冲击人尊下品。 “也不知兖州战事如何了罢了,眼下唯一重要的只有修炼,其余皆不在我考虑范围内。” 周继君张开眼,目光淡然而笃定,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纯粹无比。他负手漫步在水波上,念海中那颗正在炼化的星斗飞转移位,正是破军。 破军,北斗第七星,属葵水,亦为将星,冲锋陷阵,不下于七杀。 周继君思索着北斗星意,口中念念有词,就在这时,从远处的草原传来轰轰马蹄声,如雷鸣势大而急。周继君心头微动,转脸望去。 草原上,十来个牧民骑着羊驼兽奋力奔逃着,在他们身后是滚滚黑潮,骑着骏马的骑士们手执弯刀和铁弓,残忍地望向那些精疲力竭的牧民,兴奋地大声嚎叫着。鸣镝声响起,箭雨铺天盖地的落向牧民,那头领模样的汉子怒吼一声,回身舞动长棍,卷起厉风将周遭的箭矢挡下。然而箭雨密密麻麻,仍有百来只突破棍风射来,瞬间射落了七八个牧民,将他们的身体死死钉在地上。 满身鲜血的领呆呆地看着惨死在面前的同族,身下一阵晃荡,却是羊驼兽承受不了没日没夜的疾奔,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仅剩的那四个牧民颤抖着望向转眼后就到面前的马贼,已是心如死灰,满脸绝望。 “阿爸,我们要死了吗?” 从头领怀里钻出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他揉了揉眼望向数十丈外的马贼,惨白的小脸上浮起慌乱和害怕,随后紧紧靠向大汉。 “都是他!” 一个牧民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很恨地指向男童。 “要不是他得了那本破书,那些马贼怎么会盯上我们!族人都死光了,阿黄,小吉都被他们杀了!楚生,你就是个大祸害!” 头领看了眼怀中委屈得哭出来的男童,用了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冷冷地看向那牧民。 “你胡说什么!这卷古书是族里传承下来的秘宝,只是有幸被生儿得到而已,只要将它送到那个地方,自然能转危为安!” “转危为安?”那牧民惨笑一声,他指了指身旁族人的尸体,喃喃道,“大家都死了,就算把书送到那里去,又有什么用,莫非还能死而复生“ 破风声袭来,黝黑的箭矢穿破那牧民的喉咙将他钉在地上,剩下的三人亦被箭矢射穿暴毙。头领虎目中溢出点点泪光,他将男童按上唯一一头还站着的羊驼上,猛地拍向羊尻,随后满脸决绝地冲向马贼。 “生儿,快带着它去啸天山!不要管阿爸!” 铁骑之前,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冷冷看向螳臂当车的牧民领,嘴角翘起一丝阴狠,他拾起铁弓,空拉弓弦。 “噗!” 无形之箭穿破空气,弹指刹那箭射中那大汉。 牧民领痛楚地捂住胸口,血水汩汩流淌,余光中,依稀见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哭喊着他奔来,泪水模糊了眼帘,领努力挥着手,嘶喊着,想要阻止男童过来,可那最后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阿爸!” 男童扑到在他爹爹声上,死命地拉扯着他的胳膊,可那只大手却渐渐冷却僵硬,再无法像从前那般揉着他的脑袋。 “哈哈哈哈” 戴着青铜面具的马贼头领死死盯着男童怀中露出的那本古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抽出一根长箭,对着男童缓缓拉开弓弦。 “小娃娃,这就陪你的阿爸去吧!” 黑箭穿破数十丈的距离,直直飞向楚生。 男童抹了把泪水,颤抖着站起身来,咬着牙,倔强地望向马贼头领,眼中流淌着冰冷的恨意。他恨自己,也恨那个魔鬼般的男人,此时他只想能带着古书前去啸天山,学成本事回来杀了那个魔鬼,为阿爸和族人报仇,可那柄即将射来的黑箭却将这一切打碎。 闭上眼睛,楚生静静等待着死亡到来,时间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生还是没等到那只让他和爹爹相聚的箭,耳边传来马贼的喧哗叫骂声,楚生心头升起一丝希冀,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身前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男子手握黑箭,淡淡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好像可惜来迟了一步。你叫什么?” “楚生你是谁?” 楚生看向面前救了他的男子,那身温文尔雅的气度从未见过,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好感。 扫过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领,周继君轻叹口气。 “即便到了存亡的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只要心怀希望,就能找到冥冥之中的那些转机。” 淡淡一笑,周继君摸了摸男童的头顶,或许是依稀看见十一年前落云山上那个倔强的身影,又或许是将心灵刻意变得纯粹的他多出了许多以往不曾有的喜怒哀乐,周继君回眸望向那些表情各异的马贼,脸色渐渐冷冽下来。 “你会帮我的,对吗?” 身后传来男童满怀希冀的声音,周继君嘴角微扬。 “当然,不过只限这一次。” 没了落子布局和勾心斗角,周继君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行事仅凭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修行,再没有任何能束缚住他。 风起,吹卷银飘扬,恶君子道意流转全身,周继君一步一步走向马贼。 “不自量力的家伙,竟敢坏我鬼面骑的好事!” “哈哈哈,又多了个来送死的!” 马贼中传出阵阵哄笑声,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亡命之徒嘲讽地看向只身走来的周继君,就像看一个傻子般,可笑无比。只有那戴着面具的马贼领眼色微变,他细细打量着周继君,眼中渐渐染起骇意。 白衣,银,赤足 流传在七州强者言谈间的那个人 曾让京城为之动乱,令七州诸侯、军阀咬牙切齿的 马贼头领浑身一颤,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周继君,双手微微颤抖。 “你是君公子?” 话音落下,鬼面骑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脸色大变,微微慌乱地望向孑孓而立的白衣公子。 周继君停下脚步,微微错愕地看向马贼头领,随后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 “倒有几分见识,正是本公子。” “久仰久仰,听闻公子正在兖州辅佐北疆王世子,不料却已移驾豫州我鬼面骑与公子素来无怨,却不知今日为何” “往日无怨,今日却结怨了。”周继君漠然说道,他回身望向满脸惊喜的楚生,淡淡一笑。 “这么说,公子非要为难我等了?” 马贼领目光冷了下来,他紧紧抓住铁弓,警觉地问道。 “不是为难,是杀光。” “哈哈哈哈”马贼领仰天大笑,他看了眼身旁黑压压的铁骑,转脸望向周继君,“就你一人?你君公子再强,莫非还能敌得过我这千军万马?我客气两句,却不想你这么不识抬举,没了北疆军你算什么?” “没了北疆军我就什么也不算?这话若是让罗刹听到了,肯定笑掉大牙了。” 周继君低声喃喃道,余光中,箭雨密如飞蝗攒射而来。身影虚晃,瞬息后,周继君已然杀进鬼面骑中,双臂间皆有百万斤巨力,重重地砸向马贼,转眼间,已有十数马贼暴毙而亡。双手各抓起一具马尸,周继君仿佛跌入浪潮的巨石,将鬼面骑搅得天翻地覆 血光和尸体从眼见划过,念海中那颗北斗破军剧烈旋转着,星辰之意时隐时现,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重峦叠嶂,无法捕捉到。 “破军破军,杀伐凶猛,类于七杀为何得了七杀星意,却无法得到这破军?” 周继君自言自语,手中却不停顿,忽而出拳,忽而扭臂,只凭武道之力就杀得鬼面骑人仰马翻,惨叫连连,不多时,已有近百人被他灭杀,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衣袂上那点点血迹。沉溺于杀戮中的周继君并没现,那个马贼领的身影已消失在骑兵中。 “似乎总是少了样最为关键的,这破军星意中还差什么呢?” 周继君眉头皱起,手中微微一顿,趁着这间隙,鬼面骑纷纷扑杀上来,将他围于战圈之中。 “擒贼先擒王。” 周继君双臂力,将周遭骑兵推开,他放眼望去,却并没看到戴着鬼面的马贼领。 “不好!” 心底陡然浮起一个不祥的念头,周继君猛地回身看去。 一骑远飙直奔向呆呆站着的楚生,弯刀飞出,划过冰凉的弧线劈向男童的头颅。 第二百三十四章 异人毕 p 眼前腾起一片血雾,弯刀劈下,将男童从中斩成两半。 周继君浑身剧颤,瞪大双眼望向倒在血泊中的楚生,胸口仿佛堵着一团火,将他的身体渐渐灼沸腾。 “只要心怀希望,就能找到冥冥之中的那些转机” “你会帮我的,对吗?” “当然,不过只限这一次” 不久之前的话回荡在周继君耳边,却已如落叶般死寂静止,男童唯一的转机被周继君承诺后,又亲手断绝。这个陌路相逢的男童和十岁那年的周继君那么相像,同样的幼失怙恃,同样的被逼入绝境,同样的倔强,可却没有周继君逆天的好运,终究未能躲过命运的杀劫。 心底某处仿佛有什么破碎开来,微微有些疼,耳边传来鬼面头领的狂笑,却像一滴油香,将周继君胸中那团火彻底点燃。破军星斗猛烈摇晃着,所属于它的星阵微微一动,杀伐之意传出,染遍周继君眉宇。手中的两匹死马猛地用力挥出,周继君低吼一声,弹身射向鬼面领。 “杀!” 骑兵们举着砍刀劈向他,冷锋所至纷纷断裂成无数片,混着血水尸骨崩飞开。黑潮般的铁骑中生出一条红流,白衣直飞,千百凶残的马贼竟无法让他的脚步停顿半分。 “呵啊!” 周继君红着眼死死盯向鬼面领,杀气如虹。念海中那颗星斗渐渐散出莹白的光芒,丝丝星力自它身上流转开来,牵引身后星阵缓缓运转。就在周继君即将杀出铁骑重围时,北斗破军变相突生。 眸中寒光闪过,周继君伸手将对面射来的箭气捏碎。 “原来如此北斗破军之中那最为隐晦的意境却是情。” “执情而杀,是为破军!” 感受着心底的怒火和那一缕伤恸,周继君挥拳将面前的骑兵轰杀,随后腾身飞向有些慌乱的鬼面领。 七杀之星杀伐无情,而破军之星则杀伐有情。 袍袖翻飞,将那一道道箭气扫开,周继君如猎鹰般直扑而下,手中结成法印,轰向那人。 战天宵出,鬼面头领动弹不得,他眼中浮起恨意和绝望,用尽全身力气开口低吼道。 “你等着我师毕图” 他还未说完,全身上下已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干枯的树皮般层层剥落。鲜血溢出,轰隆一声,他的身体碎裂成无数条,葬命于战天宵下。 身后的铁骑如退潮般疾散,奔逃向四方,可周继君却没去理会。风起,卷动银丝向后远扬,念海中,北斗破军渐渐升起,散出熠熠星辉和紫微、七杀、太阴相互交映着,这第四颗主星念头终于炼化而成。 破军升起的那瞬间,周继君心底浮起一丝玄而又玄的感觉,依稀瞧见了人尊境界的那条道,却在目光移到楚生身上时候消失。 突破至人尊境界的机缘稍纵即逝。 轻叹口气,周继君并没觉得可惜,他挥手轰出一个大洞,俯身将男童的尸体抱起,一本古书掉落于地。葬完楚生后,周继君微微犹豫,将那本古书捡起,却并没打开。 “啸天山吗,在豫州之东” 周继君遥遥东望,目光闪烁。 “也罢,我一路向东前往雍州,顺便去一趟天啸山,帮你完成最后的心愿吧也只有这样了。” 把书揣进怀里,周继君并没现古书页角飞起的那几个足以让他震惊的篆文。 一路东行,周继君又遇到几伙马贼,奇怪的是他们并没缠上来,亦没有退避,只是在远处遥遥望向周继君,指指点点。周继君没去理会,他沉浸在修炼中,一边赶路,一边琢磨着战天宵和君远伐的变数。 生成破军后,君子斗数又多出几分变化,意境也随之提高。每一颗主星都能牵引背后的星斗之阵移动衍变,而它们相互间交映更能将这些变化增加数倍,周继君所要做的便是将这些变化融入战天宵和君远伐中。五日中,战天宵的变化之数增至六十九,周继君隐隐约约感觉到仍未圆满,唯一的遗憾是那时之意境依旧只能定住敌人,虽然从一个弹指刹那增至六个,却还是无法让时间倒流。而君远伐则增加了两柄剑,以一分九,普通状态下的飞行距离从十里增至三十里,只要周继君心念达到,君子剑瞬间飞至。 跋涉于茫茫草原,白天修炼,夜里酣睡,倒是让极度贪睡的周继君舒惬无比。没了勾心斗角、谋划算计,日复一日地努力修行与天争命,偶尔和牧民讨上一两袋腥甜的马奶酒,自醉于天地间,这种简单的日子或许是周继君最想要的,若再多上那个白衣素履的她就更好了。 又过了七日,草水渐渐稀疏,一座高大的府城出现在周继君眼前,青灰色的城墙上头刻着三个大字,在余晖下斑驳暗----葬君府。 “葬君府好生晦气。”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凝望半晌,抬脚入城。 偌大的城府凄凄凉凉,冷风卷起落叶凋零,周继君回眸四顾,竟没看到半个人影。瞳孔微缩,周继君目光落到城边一处石碑上,石碑斜插在飞草间,碑文泛黄,像是刻了千百年。 “君子祭?” 周继君心头升起一丝古怪,他走到石碑前,眯起眼看向上面的篆文,低声轻念着。 “《君子祭》:世有君公子,人皆赞英杰。少年闹京师,尔后踞天吾。世子三请出,筑台招仙神。血战云州地,群雄俱惶惶公子本为世家子,少年蒙难,离京七年返,于武道大会名动七州今日葬于此,世人怜之” “今日葬于此” 周继君轻声咀嚼着,嘴角渐渐扬起,冰冷的余光中,一衫墨衣若隐若现。 “是啊,今日葬君于此,世人皆怜。” 周继君缓缓回身,看向轻声言语的男人,眉头微皱。男人着墨色的长袍,身形高瘦,下巴留着短须,面容古朴辨不清年纪。他笑得异常清雅,目光停留在周继君身上,渐渐变得火热,仿佛邂逅了多年未见的老友般。 “一城一英豪,筑城而葬,方对得起英豪之志。” 男子抖了抖长袍,向周继君拱手道。 “我花七日筑起这座葬君府,专等君来归。” 话音传开,飘在空寂的府城里,回荡起阵阵余音,仿佛自天降来,说不上的凄凉压抑。 “你是谁?” 周继君上下打量着墨袍男人,淡淡地问道。 “我叫毕图”墨袍男人嘴角翘起,“十数日前你杀了一个戴着鬼面的人,是我的徒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筑城葬你并非只是为了报仇可惜呵,凡是碰过那本书的人都得死。” 那本书?怀中的古书放了已有七日,却一直未曾展开看过,莫非内中记载着什么见不得人的**? 目光沉凝,周继君陡然想起一人,却是录于来福客栈《异人榜》中的存在。 “你就是毕图,那个异人榜上排名前十的人物?” “咦,你怎知?”毕图眼中浮起些许好奇,笑容渐渐消淡。 《异人榜》不同于当年的《武王》《武尊榜》和近些日子才出的《仙神榜》,它虽存于世,却甚少被世人知悉。异人都有惊世骇俗的本领神通,可大多隐姓埋名,不轻易卷入世间纷争,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对方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游戏尘俗是最喜欢做的事,越是无名不被世人知晓越好,即便他们的实力几乎都在人尊境界之上。 “罢了罢了,知道便知道吧,反正今日之后你只能留在这座特为你筑起的城里了。”毕图淡淡一笑,他挥手卷起石碑,飞向周继君,“我习惯让你们将自己的遗言写在上面,以便路经此地的旅人传颂于世。君公子呵,你还有什么最后要说的话,就自己动手刻下吧。” “异人都是像你这样狂妄吗?”周继君接过石碑,看了眼,嘴角划过玩味…… “一城一英豪,我平生所筑三十余府城,已葬下三十余人,皆是七州大地名动一时的人物。今天,轮到你” 毕图话音戛然而止,却是陡然看到周继君伸手在石碑上刻着,他没有写遗言,只是添了两字。 “于武道大会名动七州今日葬毕图于此,世人怜之” 袍袖翻飞,周继君猛地将石碑推回,眼波微滞,随后笑了起来,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 “今日蒙你筑城款待,荣幸之至。你身为十大异人一,名虽不显,可也算是站在七州之巅的人物,你为自己掘坟,我又怎能不赠宝陪葬。” 说着,周继君张口吐出一柄宝剑。宝剑通体金乌,却是由上古铁木炼制而成,色泽古朴沉拙,微风拂过,隐隐能听见苍老的龙吟,若啸若泣。 “此剑乃是我四年前于大煜宝库所得,名曰断城,出自前朝名匠笑尘子所之手。以此剑断城葬你,却是再好不过了。” 话音落下,断城剑飞,由天而降,直直插上城头。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城一英豪 p “新朝正绪九年,有匠人得古木,又曰木中藏龙,入风云而变化,匠人奇之,遂筑剑。七七四十九日,木未融,匠人投童子九名入炉,剑成翔九天,尔后落息城,城毁” ----《名剑谱断城传》 阳光降于城头,金色的光晕被断城剑消融,化作死寂的乌光,自城巅流淌而下,出呜呜的低鸣,仿佛一曲挽歌回荡在城池内外,悲戚婉转,却不知为谁而唱。 城头之下,周继君和毕图遥遥相望,在他们中间是那座石碑,此时横倒于地,剧烈颤抖着。 “哈哈哈哈”毕图伸手指向周继君,放声大笑起来,须飞扬间,一抹浓浓的杀意自眉宇间溢出,“好一个君公子,真是有意思呵。我行世四十余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在我所筑的城中,竟有人大言不惭要葬我啧啧,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见识下葬君城的真面目吧。” “来吧,君公子,游戏开始了” 话音落下,毕图诡异地一笑,随后身体一寸寸地消失在周继君眼前,人影消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心念射出,须臾间游转全城,却并没现毕图的踪迹。周继君眯起眼,打量着四方,葬君城寂静如斯,却仿佛刻意压抑着什么。陡然间,喊杀声震天,烽火自城头升起,从四面八方的巷陌中杀出一队队骑兵,或操刀,或执弓,直扑周继君而来。 “又是幻象嘛。” 周继君冷笑一声,伸手抓向射来的箭矢,冷锋带着巨力传来,周继君眉头微皱,手指竟被这箭刺上一道淡淡的血痕。 “怎么会是幻象呢?他们可都是真实无比的存在呵,公子切莫轻视。” 悠悠的话语从天空传来,回荡在城池中,周继君眉头挑起,射出心念,却又扑了个空。铁骑已经杀至,足足有近千之数,周继君不及多想,挥袍将一名骑兵掀飞,随即冲入骑军中,好似虎入羊群般,杀得人仰马翻。一柱香时间过去,周继君已然杀了近百人,可这骑军源源不绝地涌来,却是杀之不尽。 冷哼一声,周继君后撤半步,手中结成战天宵法印,三道之力流转臂膀间,随后猛地轰出。 银光自城心荡出,瞬间将周遭的骑军轰杀殆尽,巨力袭至巷陌,片刻后已是残垣断壁,尸体横躺。巷陌已毁,放眼望去毕露无遗,再藏不了骑兵。周继君踏上倾倒的巷陌,耳边又传来毕图的声音。 “咦,这么快就看破了骑兵的来源,不愧是君公子。那么,继续吧” 话音落下,天空飘过一层乌云,雷声响起,雨滴大颗大颗地落下,冲刷着满城的血迹。周继君漫步在残垣断壁间,耳朵微动,却是身后袭来一道厉风。 袍袖挥起,君子剑出,周继君转身侧步劈向那柄墨剑,身着黑衣的刺客弹飞出去,却在半空中露出诡异的笑容。下一刻,又有两道人影蹿起,竟是已死的骑兵将领,他们不知何时已穿上黑衣,身法诡异仿佛毒蛇扭动不定。君子剑划出半圆的弧线,分别击向两人,血光闪过,两人头颅飞起。就在他们身体倒下时,无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射来,杀向周继君。 “哈哈哈哈你躲的过一时,莫非还能躲的过一世?” 嘲笑声响起,周继君眼中寒光乍闪,君子剑随着心念飞出,射向话音响起的地方。空气被劈出层层褶皱,可那个穿着墨袍的男子却早已消失。 “这招倒有点意思,可惜,在我的城中你又如何能找到我。” 冷哼一声,周继君张口,吐出三条白气,三道蛇人各守一方,将刺客们拒于其外。周继君闭目立于中央,心念飞出,细细搜索着毕图的身影。这城为毕图所筑,即为他所布下的杀局,若想破局而出,除了找出执棋者杀之,再无它法。 “你虽知破城之法,可去无力为之,君公子,你是不是很绝望呢我天生便有筑城神通,在这城中,我便是主宰,你想要找到我,除非毁去这城,而你想毁去这城,除非杀了我所以说,你注定葬身此城中,莫要再挣扎了。” 得意的笑声回荡在府城中,携着无尽的嘲讽和怜悯,周继君冷笑一声,收回心念,腾身而起,君远伐出,斩向空中的乌云。 “轰隆!”一声,乌云散去,雷雨消停,而那些黑衣刺客也渐渐消失。他们的来源,正是遮天蔽日的乌云。 “你果然聪慧,可惜只能破一时之局,我城中之局多如牛毛,便是穷尽你一生也无法全部破去一城一英豪,你是我眼中的英豪,以此城陪葬还有什么不满意?“ 似乎看到了周继君眼中那一抹嘲讽,毕图轻叹口气,悠悠说道。 “好吧,既然你还不觉悟,那就继续吧。” 城中光景陡变,残垣断壁消失,下一刻,周继君已然置身市集中,旁边的行人摊贩络绎不绝,热闹喧嚣。可就在周继君踏上集市时,无论摊贩还是行人纷纷抬头望来,眼中皆是冰冷无比的嘲讽。片刻后,城中子民齐齐扑向周继君,有的举扁担,有的挥拳,而那些老人妇孺更是张口撕咬向周继君。 一时间,满城皆敌。 面对那些壮汉周继君还可以挥掌格杀,可那些孱弱的老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扑咬上来,却让周继君心头生出不忍,只能挥袍挡开。数之不尽的人群蜂拥而来,不一会就将周继君淹没,一不留神,周继君手上已被咬出几道裂口。 “滚!” 低吼一声,周继君猛地将周遭的人群轰推出去,余光中,一个孩童重重地摔倒在地,头颅破开大洞,惨死街头。 “你还真是心慈手软呢,杀了那个孩童,你现在是不是愧疚无比。” 周继君猛地抬头望去,街角尽头,墨袍男子轻笑着望向他,眼中满是讥讽之色。周继君刚想招出君子剑,可疯狂的人群又扑了上来,如潮水般遮挡住他的眼帘,那衫墨衣也凭空消失。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尽快找出他的所在,陷在这里越久,越是危险,待到力竭,恐怕真会葬身于此。 周继君心中暗道,他召出三道蛇人,挡住人群,心意疾转,思索起破解之法。 耳边不断地传来毕图的讥讽声,周继君并不理会,只是沉浸于心意间,忽地,他眼中一亮,却是陡然想起了齐天的时空境。时空境和这葬君府何等相似,只不过更大更诡异罢了,那时周继君尚能施展出君远伐轰杀彼岸齐天的化身,那今时今日 君子三道意猛地流转全身,念海中,四大主星旋转移位,牵动身后星阵交替变换,衍算着府城的格局和毕图的所在。墨影飘转,一格一格地出现在周继君眼前,时而出现在街角,时而出现在楼中,时而出现在城头,却是不断移动,无法捕捉到毕图变换位置的轨迹。 “若是时间能倒流就好了,可惜,如今的战天宵还无法做到如此,只能这样了。” 周继君低声喃喃道,嘴角浮起狠辣。他踉跄两步,三道蛇人微微一晃,好似无力为继般倒退,随后飞回周继君口中。没了三道蛇人的阻挡,周继君暴露在众人眼前,人群中传来一阵尖叫声,成千上百的城民疯狂地扑向周继君,手嘴并用,将周继君淹没。 “哈哈哈哈哈你终于撑不住了” 四星衍算,周继君脑海中浮现出毕图所在的位置,却是在那城巅手抚断城剑,畅快无比地大笑着。 嘴角浮起冷笑,周继君不顾人群的厮打,左手捏出战天宵之印,右手君子剑若隐若现。 银光闪现,战天宵出! 人群顿时被轰杀殆尽,无论是青年壮汉还是老人妇孺皆死于战天宵下,血光远荡,战天宵的意境充斥尽府城上下。毕图身体微僵,脸上浮起惊慌的神色,却是突然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两个弹指刹那后,破风声传来,九柄宝剑刺穿阳光的金辉,突现于毕图身前。下一个刹那,九柄君子剑捅穿了他的身体,从从头颅到双腿依次排开,将他死死钉在城头。 一招战天宵,一招君远伐,让毕图葬命于他亲手所筑的府城中! 白衣飘上墙头,周继君收回君子剑,他淡淡地看了眼死不瞑目的毕图,挥手卷起断城剑,随后腾身飞至上空。 “你也算是天下顶尖的强者了,平生筑城杀人为乐,今日葬于你筑的最后一座府城里,我以断城剑陪葬,也不枉你十大异人的名号。” 断城剑飞出,重重地轰下,城府坍塌,金乌色的宝剑插在毕图的尸身上,随着城池一起跌落。瞬息后,原本宏伟的府城已如坟茔,就这样静静地倒塌在荒无人烟的长草荒漠间,也不知要过上多少年才会被人觉。 “也不知十大异人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存在。” 周继君深吸口气,大战之后,精气神又提高了数筹,人尊境界的门槛若隐若现。 心意飘过,周继君沉吟半晌,从怀中掏出那本古书。 “连毕图这样的人物都如此重视,不许别人染指片刻,这书里到底记载着什么?” 手指捻起封页,掀开,周继君目光落到那第一页那几个古篆上,瞳孔陡然剧缩。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十异人 p 竹林溪水,流觞而饮。 八个相貌衣着古怪的人散坐期间,执杯而歌,却是逍遥自在。 “风中老人呵,大煜使节又来找过你了,这次给的什么好处。” 身着皮衣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木杯,呵呵一笑问道。 “帝药八斋三块,山海秘境地图一本,金铢百车,美女百名。” “哦?连帝药八斋都肯拿出来,大煜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这又如何,风中老人岂会为这区区俗物出世,是吗。” 另一边,身着蓝纹褶裙的女子掩嘴而笑道,她头戴五彩鹊羽流苏冠,脸上弯起两只小酒窝,看上去娇俏动人。 “这世间一切荣华富贵都比不上自由,吾等虽不惧那些仙神修士,可一旦出世陷入乱局,也不知要花上多久才能走出。” 被称为风中老人者朗声说道,他穿着黄的白衫,须皆已被岁月染成银灰,可面色红润,精气神依旧停留在壮年巅峰之时。 “吾为异人,逍遥世间,纵有帝王千金请,却如粪土污我眼” 一头红的童子拍打着溪石高歌正欢,他身前的空晃着十余只酒壶,竟是被他一人饮光。 “九流童子说的好啊,纵有帝王千金请,却如粪土污我眼。” 中年人哈哈一笑,灌下木杯中的清酒,和着童子的调子哼了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桬树微微晃动,一片绿叶悠悠荡荡地飘落,却在半空中毫无预兆地碎裂成齑粉。 八名异人同时回眸看去,眼中皆露出疑惑之色。 “落叶卦,大风折” 坐在溪水之尾的瞽目青年眉头微皱,他拾起一把沙砾微微摇晃,随后抛向半空。沙砾在空中自行排列,衍化出各种图形,却在片刻后猛地崩散开。 “哭先生” 身着皮衣的中年人望向瞽目青年,欲言又止。 “是死卦”瞽目青年深吸口气,空洞的目光扫过诸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十大异人中,有人身死了。” 话音落下,其余六名异人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杀气猛地四散开,将周遭的击成粉碎。 “谁死了?”九流童子眼中荡起寒冷的水波,嘶哑地开口问道。 “还能有谁?那个人绝不可能,病书生去了雍州应当无事,剩下的只有毕图了。”风中老人脸上浮起一丝惋惜,低声叹道,“一城一英豪,筑城而杀人,想不到他那千局之城竟被破去了。” 风停溪止,阒寂无声,七名异人神色各异,却都没再说话。他们身为天下异人中的佼佼者,与世无争,自然惺惺相惜,称得上是同气连枝。如今十人中突然死了一人,好似浓浓的阴云笼罩上心头,压抑而又屈辱。 “哭先生,能算出杀死毕图的是谁吗?”良久,风中老人雪眉挑起,淡淡地问道。 “我且试试。” 瞽目青年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卷起沙砾衍算开来。毕图在他们中虽称不上最强者,可他的千局之城却诡异莫测,在坐的众异人都不敢轻言破去,那人既然能杀死毕图,实力之强绝对难以预测,就算演卦也需谨慎,以防泄了气机,让那人察觉。 沙砾在空中飞舞撞击,出阵阵低鸣声,半晌渐渐聚拢,汇成一个巨大的篆文---- ----君。 七名异人同时举目看去,眼中散出灼热的光芒,死死盯着那个字。 “君七州之地有谁以此为名号。”风中老人低声咀嚼着。 “还能有谁。”蓝裙女子淡淡说道。 “那个被世人说的神乎其神的君公子吗竟敢惹上我们,好胆!” 九流童子冷声道,他陡然张口,一串串诡异的蓝火喷出,将聚成“君”字的沙砾烧成灰烬。 蓝火势未止,喷涌而出淹没了竹林,直燃上天边云霄。 这竹林溪水竟是高悬于天边云间,在云之东际的下方正是雍州。 此时雍州中部正下着绵绵细雨,人迹寥寥的小镇上,撑着油纸伞的书生一步一晃走向来福客栈,他不住低咳着,脸上漾起病态的红晕,一口血痰滚出,鲜红刺目。 “客官小心。”店小二撩起布褡裢勤快地跑上前,扶住书生,“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多谢,我来找人。” ,他不露声色地推开小二,在店小二转身的瞬间掏出绢布用力抹了抹衣袖,眼中的嫌恶之色一闪而过。店小二刚想说什么,就见书生颤巍巍地走上楼梯,他看向似在低头算账的掌柜,眼中浮起一缕深思。书生走上二楼,目光落在左侧窗口背对着他的那两人身上,轻叹口气,举步上前一揖到地。 “久违了恩公。” “是啊,三年没见了,病书生。” 黑袍人回过头看向。在他身旁,壮实的青年只是抬脸瞥了眼,转瞬后继续将头埋入碗中,扫荡着面条,吧唧吧唧,听得病书生眉头直皱。 “当年蒙先生相救,没齿难忘,今日特来还债。” 病书生皱起眉头看了眼白起,随后毕恭毕敬地向黑袍人说着。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当年救你只为了让你报恩一样。”黑袍人低笑,他的声音浑厚中带着几分沧桑。 病书生淡淡一笑,似对黑袍人的话不置可否,他沉吟半晌,肃容道。 “我苦寻先生三年,不料还是由先生找上我。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想着报答先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今日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你们异人啊,总是想逍遥自在,不被世间万物所缚,便是区区小恩也要如此记挂。”黑袍人上下打量着病,“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今日邀你来只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此事完,你欠我的人情也就了了。” “何事?” “帮我杀一人。” “谁?” 黑袍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递给病书生。 目光落在纸片上,病书生眼中浮起惊疑之色,他诧异地看了眼黑袍人,渐渐的,恢复平静 “好。” 说完,病书生将纸片收入怀中,回身下楼。 “嗖” 把最后一根面条吸入腹中,白起端着碗吧唧吧唧地将浓汤喝光,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 “我说师父啊,你要杀他做什么?” “你说呢?” “师父你诡计多端,一肚子坏水,小徒岂会知道。” 白起嬉皮笑脸地说道,他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的细雨,目光穿透雨雾,沉凝阴鸷。 坍塌的城池前,周继君深吸口气,低声念着那四个让他心头微窒的古篆。 “移山君圣” -------------------------------------------- (黑袍人好猜,看的仔细的应该都知道吧……谁能猜到病书生要去杀谁……) 第二百三十七章 蓝玉葬花 p “又是一个君圣。平天、覆海、齐天,通风,还有移山这些神通广大的君圣一个个现踪七州,留下根基或者书卷,真是耐人寻味。” 周继君咬了咬下唇,目光滞留在移山君圣四个字上,沉吟良久,伸手向后翻去。书卷前一半所述皆用古篆书写,这种文字不同于今日流传在七州大地上的篆文,更加的晦涩难辨,好在周继君于天机府时看多了这种古篆,也算习以为常了。目光沉入古篆中,周继君屏气凝神,心底却渐渐掀起滔天骇浪。 “大衍三万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兵败东胜神州,吾独上天宫,尽吞天兵十万,却被那人偷袭,功亏一篑。万载功名,一世风流,玲珑社稷,可叹却无君王命。大难将临四散逃,那些妖王纷纷离去,只余我们兄弟几人,颠沛流离,终到四大部洲之畔的七州” 书页翻飞,跳过长长的赘叙,周继君眉头微皱,却是这书中的文字渐渐接近七州通用的篆文。 “得此书即为有缘者,可去天啸山继吾传承,内藏十象神兵,个个有通天境界的实力。然” 行文至“然”字后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涂痕,把最后将近半页的篆文匿去,却不知是移山君圣亲手毁去,还是有人为了隐去关键刻意为之。通篇读完,周继君只得到了几个模糊的信息,一是在大衍三万五千年左右,平天、移山几人战败,而他们各自实力惊人皆有乱天之能,二则是移山和平天等人一样都在七州留下了传承,其三周继君隐隐感觉到,这几名君圣流连七州并非偶然,冥冥之中,依稀看到在无数年前君圣们就已经开始布局七州,可仅凭这些却是难以揣摩出究竟是怎样的局。 “啸天山是非去不可了。”沉吟良久,周继君低声喃喃道,“异人毕图不容他人染指这本书,又是在顾忌什么?这书流传至今少说也有数千载,上千年里,定有人得到此书去过那啸天山。可并没听说过什么十象神兵流落世间的传说,这其中又藏着怎样的玄机?” 庞杂的心意念头涌出,诡道棋盘随之运转,旗子颗颗排列,周继君凝神衍算,半柱香时间过去,棋盘中依旧只有原先大小棋局,并没现君圣所布之局的迹象。长舒口气,周继君丢下诡道棋盘,他揉了揉眉头,将诡道心思扔在一边,不去理会。 “也罢,若他们真有布局,迟早会露出端倪好不容易把杂念丢掉,只存修行之念,岂可再陷进去。” 将古书收入怀中,周继君遥望东方,起身飞去。 七日间,周继君在豫州大地上四处挑战强者。 第一日,战人尊下品修为的瀚海城城主,一百零七招胜。 第二日,战人尊中品修为的黄石寨大长老,一百八十招险胜。 第三日,战仙神榜上排名第十九位的落魂神君,九十七招胜,收神位。 连战七日,除了两名人尊上品的强者外,周继君皆败对手于君子斗数之下,面对那人尊上品的强者,周继君也能撑过百招而不败,此时在豫州的强者间开始流传起他的事迹,白衣公子,喜欢越级挑战,神秘而强大,豫州强者无不担心成为他下一个挑战目标,一战名裂。 “快到赵国了,这豫州势力最雄厚的诸侯国,应该会有不少强者呵。” 夕阳落于山坡,周继君抬眸远眺,数里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城池,大小府城连绵起伏在暮霭中,灰蒙蒙一片,少说也二百座。赵国地处豫州东北,却已脱离兖豫草原,水土气候适宜,人口众多,有河道连通雍、扬二州,商贸繁荣,仅凭这几点便远强过豫州其余诸侯国,隐隐生出霸主之相。 “这几日已将精气神酝酿至几近饬随风而长,藤蔓婉转舞动,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不多时,原先的草原已变成花海。 在花海中央,是一剁九瓣火菊,高如台柱的花蕾上站着个女子。 她身着蓝纹褶裙,头戴五彩鹊羽流苏冠,脸上弯起两只小酒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良久才盈盈一笑道。 “见过公子。” “你是谁。” “妾身姓蓝名玉。” “为何阻我路。” “妾身的花苑里尚少一花,因此特来寻公子。” “蓝玉”周继君低声咀嚼着,嘴角渐渐翘起,“十大异人中唯一的女子,你来是为毕图报仇?” “也算是吧。不过公子玉树临风,气质卓然,恰好为蓝玉花苑中那株君子兰,公子肯为妾身葬花吗?”蓝玉眨巴着大眼睛,娥眉微蹙,看起来竟有些楚楚可怜。 “葬花” 周继君淡淡一笑,杀机悄然流转。那毕图是一城一英豪,筑城而杀人,而眼前的蓝月则葬人成花,却是更为诡异妖冶。十大异人,果真非同凡响。 似乎察觉到周继君动了杀机,蓝玉后撤一步,双手捧心,娇怜无比地说道。 “公子要杀妾身吗。堂堂君公子,居然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呵。” “你非我玉,何必怜惜。” 周继君冷冷说道,他眉宇间溢出煞气,随后张口,一柄凤纹百花剑破风而飞,直落蓝玉身前。 ------------ (貌似小君君又沾染上某种恶习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葬剑君公子 玉树雕楼,黄金高台,东风来。 琴声阵阵回荡在皇天教城中,在暮色下沉浮缱绻,裹上黄昏的浅晕,好似美人迟暮的叹息,婉转幽戚。谁也不会想到,这哀怨伤情的琴曲竟是由一个男人弹奏出。**着上半身的男子高坐楼台,手抚琴弦,他的名字叫洛继伤,是皇天教城乃至整个幽州上百府城的幕后之主。 在古琴旁昏睡着七八名少女,一丝不挂,玉体横呈,身上皆是或红或青的揉痕,风起珠帘,满阁春光中却透着几缕寒意。 脚步声传来,一身紧束武士服的女子走上楼台,她目光落在那些千娇百媚的少女身上顿时变得冷冽无比。女子紧咬朱唇,看向洛继伤的眸子中浮起哀怨之色,微微犹豫,随后猛地从腰间抽出长剑毫不留情地斩向那些少女。 寒光闪过,长剑被一只手牢牢握住。 洛继伤回头,冷冷地看向女子,手指轻弹,长剑寸寸碎裂。 “你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女子抬头迎上洛继伤冰冷的眸子,声音僵硬。 “若兮,我做什么要你来管?” “不要喊我若兮,我叫云若兮,不是那个你朝思暮想的千若兮!”女子胸口不住起伏,似乎在压抑着怒火,她看向地上那几名少女,冷笑一声,“难怪呵,她们每一个都很像那鸾凤公主,难怪会让我们的皇天教主兽性大。” 洛继伤眉头微皱,他眯起眼睛看向云若兮,忽地伸手拾起一道清风将她卷至身旁,捏着她的下巴轻声道,“若论到像,谁也比不上你。无论是身形相貌,名字,还是气质,你和她都是无比的像呵。可是” 洛继伤话音微滞间,手移到云若兮的脖颈间,指尖陡然用力,下一刻猛地抓住脖子将她举起。 “可是,这并不是你恃宠而骄的理由,我是皇天教主,你只是被我看中的替代品罢了,你不要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洛继伤盯着紧咬朱唇一脸委屈的女子,冷冷说道。半晌,他松手,转脸望向楼台外的千山万壑,轻抚古琴,淡淡地开口道。 “说正事。” “启禀教主”云若兮声音微微颤抖,强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兖州斥候传信,君公子在一个多月前已离开北疆军,而在豫州的斥候则传信说有一白衣公子在豫州四处挑战成名高手,具他描述那人很像君公子,还有属下安插在来福客栈中的探子回报说,君公子刚刚斩杀了异人毕图。” 弦断,琴声止。 “毕图?那异人榜上排名前十的高手”洛继伤眸子微沉,随后仰头大笑起来,“杀的好,杀的好啊,那些异人个个恃才矜己,本教主许下重宝都无法打动他们,君公子呵,你可要多杀几个才好呢。” “教主”云若兮迟疑地看向洛继伤,不明所以。 “你还看不清其中的玄机吗?”洛继伤手拈断弦,僵若冰霜的脸上流转出一缕冷笑,“排名前十的异人交情甚好,定会去为毕图报仇,而君公子心狠手辣见一个杀一个。他们自己杀不了君公子,就会寻找外力,如今这天下能与北疆军抗衡的,只有我皇天教和大煜你懂了吗。” “可是”云若兮眼中露出了然之色,微微犹豫,开口道,“教主又怎么知道死的不是那君公子?” “那些异人虽然强大,称得上天之骄子。可是,他君公子若就这么死了,又怎么配得上当我洛继伤的对手。”洛继伤轻笑着,顿了顿,他望向云若兮开口问道,“其他几个人有消息吗?” “沙摩尼正在扬州挑战高手,而月罗刹则在炎州修炼。” “哦?能看出他们是在修炼,你也算有点长进了。”洛继伤眉头挑起,他低头看向左臂那条深深的伤疤,声音渐渐变得阴沉,“那,他呢?” “虚柯?他还在幽州似乎在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好啊,他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日他借着沙摩尼之势伤我,我倒要看看现在他孤身一人,如何躲得过我十神君的杀阵。南柯轮回”洛继伤起身穿上袍衫,挥了挥手道,“这事就由你去安排,退下吧。” “是。” 云若兮轻声应到,回身的刹那余光瞟向洛继伤,却见他立于阁巅,目光深邃遥遥东望。 七州之东,皇宫。 千若兮独坐殿堂,翻阅着信笺密函,低笑声传来,她眉头微蹙,眼中飘过一丝嫌恶,却还是起身向来人款款一拜。 “陛下。” 煜德帝满脸红光,他上下打量着千若兮,忽地冷笑一声。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交出红丸。看来传言不虚呵,你还在想着那君公子。” “陛下请自重。”千若兮冷声道,她眼中渐渐溢出浓浓的杀意,“那个人,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想杀死了。”“哦?他现在豫州,孤身一人,你为何还不动手呢。” “陛下何必心急呢,那些异人正要去找他的麻烦,等他多杀几个异人,两败俱伤了,再出手不好吗?”千若兮翻开案前的信笺,淡淡说道,“他的好友月罗刹和沙摩尼如今也孤身一人,我已经安排高手前去剿杀了。” “断其双臂,斩其羽翼啧啧,这倒也不错。若兮啊,我可把皇室大半的人尊仙神都交给你了,切莫辜负寡人。”煜得帝阴阴一笑,摸着下巴深深看了眼千若兮,身形消失。 皇道之气的重压散去,千若兮长舒口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身后已被冷汗浸湿。她伸手拂过案上那三个偶人,把玩着,“卡擦”一声,两边的偶人被她捏碎,头颅滚落,只剩下中间那一个长眸薄唇的,正冷冷望向她。 “好漂亮的剑。”蓝玉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周继君,随后弯腰拾起宝剑,掩口轻笑道,“昔有宝剑赠英雄,今日公子却赠剑于我,妾身收下,定会好好珍藏的。” “你当然得收。此剑名曰落花,是八百年前吴国百花公主的佩剑,百花公主虽为女流之辈,却能执剑掌兵,为吴国立下滔天功劳,可惜身为王室女子终究只能落得和亲远嫁的下场。”周继君望向爱不释手把玩着宝剑的蓝玉,嘴角翘起,话锋一转,“前几日我刚用断城剑葬了毕图,今日便用这百花剑葬你吧,也算配得上你异人蓝玉之名。” 眼见蓝玉神色微僵,周继君淡淡一笑,接着道。 “我有名剑九十九柄,非英豪不葬。想必你们十大异人都会找上我,放心,我会挑出符合你们身份的宝剑。” “然后,一一葬之。”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尊(上) “以剑葬人?”蓝玉略一惊诧,随后粉若桃花的颊边浮起嘲讽之色,“兵戈有魂,不可轻辱。七州每一朝的帝皇都明令禁止用剑陪葬,此举流传出去,你便是天下公敌!” 七州自古武风盛行,武者大多用剑,越是名剑越受人追捧,而世间名剑稀少,若是死后还霸着剑不管他生前多么名著,免不了被掘坟辱尸的下场。禁止以剑陪葬不仅是帝王的旨意,也是天下武者的共识,若周继君这番作为被知晓,或许真会成为天下武者痛恨的对象。 “剑和人一样,都有它的归宿。与其落入庸人之手,沦为俗物,还不如和英豪同葬,不枉它一世之名。” 冷风吹卷周继君的银,他望向蓝玉低低一笑,体内皇道精气流转,唯我独尊的气势陡然生出。 “成为天下公敌?莫非你不知我曾在扬州与全京城的武者为敌。可又如何?我还不是活到今日。” “我君公子行七州,谁能奈我何” 霸道无比的话语随着草原烈风袭向女子,蓝玉心头猛晃,却是被这番气势雄浑的话语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恍惚间,她抬头看向对面山坡卓然而立的白衣公子,不知为何,心底生出几分不祥的感觉。 “他再强也不过是地境巅峰的修为而已,杀之如草芥,我又担心什么呢。”蓝玉低声喃喃道,她深吸口气,遥遥望向周继君,杀意渐渐升起,“七州之地谁能奈你?哼,区区地境修为也敢大言不惭。真不知道他们为何那么小心,还布局迎你。 “其余的异人在布局等我?”周继君眸子眯起,嘴角微翘,下一刻他已经跃下山头俯身射向花海。 就在周继君身形没入花海的刹那,周遭的奇花异草摇曳着,随风而长,瞬息后,竟变得如树木般高大,铺天盖地将日头遮挡。周继君漫步其间,仿佛置身一望无际的丛林,可身旁却不是参天大树,而是高得骇人的花草。 “世人皆以花为最美之物,孰不知最美的,往往却是最伤人。君公子,你就好好逛逛妾身的花苑,然后找个喜欢的地方葬身成君子兰吧,咯咯咯” 甜美娇憨的声音传来,回荡在花林间。周继君抬头望向花林正中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挥袍卷出君子剑。不同于毕图,这蓝玉似乎压根不惧怕被周继君找到,她亭亭玉立于九瓣火菊之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周继君射出君子剑,嘴角浮起冷笑。 君子剑破风而出,直向中心飞去,然而它刚升起,上方的花朵层层舒展开,仿佛一只只大手缠绕上来将君子剑包裹。 “回!” 周继君轻叹口气,召回君子剑。耳朵微动,一丝极轻的声响传来,周遭泥土忽然翻滚,长着獠牙的怪花破土而出,它们嘶吼着扑向周继君,个个携着数十万斤的巨力,獠牙淬着毒液,骇人无比。周继君身形腾挪,避开这几朵獠牙花,却不防身下又钻出一朵更为巨大的獠牙花,长达三尺的獠牙狠狠刺向他后背。 “嚓” 白袍被划开一个豁口,依稀可见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周继君眼中涌出怒意,手捏法印,战天宵出,狠狠轰向獠牙花。银光划过,獠牙花四分五裂,而周继君则倒退两步,僵硬着脸,嘴唇渐渐变得透明紫。眼前的景象模糊晃动着,周继君猛一咬牙稳住心念,紫君和三道蛇人则手执精气、道力行于体内穹宇中,助他清除那邪异无比的獠牙花之毒。适才被刺伤时,周继君明显感觉到有股异毒直奔心念而去,瞬间将心念包裹,如潮水般倾泻而入,欲要将心念腐蚀。心念等同于体内的眼睛,若被毁,则再无法详细查看体内情形,周继君的修行也将功亏一篑。 深吸口气,周继君强压下心头许久未曾有过的狂怒,心念恢复了流转,“看”着紫君和三道蛇人纷纷飞回各自所掌控的天地中,突然间,周继君脑中灵光乍闪,隐隐约约间捕捉到了那个突破到人尊境界的法门,就在他准备细细琢磨时,两株巨大的向日葵从天而降,花盘旋转如血滴子绞向周继君,碾碎了适才那丝灵感。 “滚!” 双拳重重轰出,砸向葵花,不料那向日葵率先爆裂,千百只米粒大小的细尾蜂呼啸而出,刺向周继君拳头,其惊人。眼角微微抽搐,周继君猛地收回双拳,张口吐出一团白气吹散了蜂群。蜂群方散,周遭又飘来十数只粗长的藤蔓,好似手臂般卷向周继君。君子剑出,分成九柄将藤蔓一一割断。 冷冷瞥向从四面八方蠢蠢欲动的怪花,周继君张口吐出三条白气,三道蛇人扭转而出。 “尔等为我开路,这些花古怪异常,须得谨慎。” “善!” 三道蛇人拱手应道,它们分立于周继君三面,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的奇花异草,杀气腾腾。 遥遥望向花林中央高站菊花台的女子,周继君目光阴沉,低语喃喃道。 “你见我困于你这花林中定然很得意吧。我非是走不了,而是不想走罢了我战一异人无忧,两异人则悬,三异人必败。如今十异人布下必杀之局,对我势在必得,而我那一线生机却在你这花林中。” “府婴人尊今日我定要在此突破至人尊下品,而遮天蔽日的花林正好将这一切隐藏,不让其余异人知晓妙极妙极。” 周继君嘴角弯起诡谲的笑容,伪君子道意一闪而过,他随着三道蛇人漫步林间,竭力寻找着适才朦朦胧胧间浮现出的灵感。周遭的花草不断袭来,往往还未近前就被三道蛇人扑杀,周继君全然不顾,似乎压根不知自己正行于危机重重的奇花之林,只是紧锁着眉头苦苦思索,不时自言自语几句。 他几次尝试从道丹内引出五运六气筑成体内道府,可就像早前那次一样,五运六气攀升至最高峰却无以为继,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截压制般,回落道丹。无法筑成道府,周继君岂敢碎裂道丹成就府婴。 “精气道力都已酝酿到极致,却偏偏无法炼出府婴,明明感应到了成就府婴的法门,却无法看清关键所在人尊人尊,我还要困在地境巅峰多久!” 心头渐渐生出几丝烦躁,一缕星光垂落,周继君下意识抬头看去,漫天星野,月华如水,却是不知觉间已入夜了。 “本尊稍安勿躁,万事皆需机缘,机缘一到境界突破如捅纸。” 体内藏象中,紫君察觉到周继君愈焦急烦躁的心意,忍不住开口劝道。 “更何况,本尊拥有先天藏象,修行度当远常人” 紫君还未说完,就见中丹田处那团紫色心火火光大盛,心念猛荡。 “藏象” 周继君身体微微颤抖着,眼中燃起火热,却是因紫君那番话让他破开迷雾,瞬间看清楚了适才生出的那丝灵感,那个突破至人尊境界惊世骇俗的法门! 月华流淌过银白的丝,周继君喘息愈粗重。 千年万年,天上天下,应该从没有人这么突破过吧。 用这种方式炼化府婴,突破人尊境界,不会不会太 管他呢,我周继君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便是再逆天一次,又如何? -------------------- (这个月放弃点击了,大家还是三四天一看吧,等今夕月底回来就爆。) 第二百四十章 人尊(下) 自古洎今,除了传说中神龙见不见尾的通天境界高手外,七州之地便以武尊为至强者,人人崇拜敬仰。追根到底只不过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十万个习武之人中能出武师上千,武侯近百,武王十余,至于武尊,或许十万习武之人中都难出一名。 武尊比之武王不仅是多出百万斤的双臂之力,可吸收炼化天地之气,最为重要的是能生出至少三十丈高大的法相天地,这法相天地神奇无比,力大无穷,上天入地,弹指刹那间飞至千丈外杀人毁物不费吹灰之力,几近上古传说中的神通。寻常七八名武王面对武尊也只有被灭杀的命,皆因为法相天地的厉害。 武尊也就是现在人尊,人尊之所以难以修炼,除了要全身道力修炼至地境巅峰,更需道丹凝炼出五运六气,如此方可修成道府,之后金丹破碎生成府中婴。七州尚武,少有人知晓玄道之法,不识无运,不辨天地六气,如此这般怎能修炼出府婴。少数大机缘者有幸得知五运六气,可武道已然根深蒂固,很难凝练出五运六气,往往穷尽一生也只能眼巴巴地瞧着道丹老去,最终沦为一捧黄土,风流一世却止步于地境巅峰。就连苍怒子、步空堂这等绝世英才也只得自降身份前去落云龙宫服侍屠龙老人,求得指点方能修炼成*人尊,更何况其他人。 和七州绝大多数武者比起来,周继君算是无比幸运,他生出先天藏象,对五运六气了如指掌,按理说到了地境巅峰,便能顺理成章地突破到人尊境界,可偏偏和常人一样遇到了难以逾越的屏障。 隐隐约约中,周继君已然知道了问题所在。 正是那早已臣服于他的先天藏象! “成也藏象,败也藏象。你已是我体内之府,为吸收炼化先天精气的根源,再生出一府婴却是不尴不尬,所以不是机缘未到无法炼出府婴,而是你从中阻挠!” 周继君喃喃低语着,下丹田的藏象之府微微晃动,竟是灵异无比地感应到周继君所思所想。 “这样的话,那些传说中修成藏象的大能又是如何炼出府婴的不管了,我只逐我道,其他人如何修炼又与我何干。” 夜色深沉入幽,如妖如魔的花草前仆后继地冲向周继君,却被三道蛇人拦截于身前一丈外。沉思良久,周继君看了眼花林中央微露焦急之色的女子,淡淡一笑,抽出君子剑插于泥地上,随后盘膝坐下。荧光自君子剑上浮起,罡气漫出将周继君圈于方圆五丈之地,百花皆无法侵入。收回蛇人,三道之力和七股先天精气从体内穹宇各个角落流回藏象之中,虎视眈眈地包围住藏象。 “紫君,你可明我心意?” “道主这样做” “哼,你已为我本命分身,执掌君子之意和藏象之府,今日我再助你成就府中婴,你还有何不满!” 上丹田中,诡道蛇人盘坐飞天之陨上,它嫉妒的目光穿越漫天星辰,落到紫君身上,阴阴一叹道。 “吾三道跟随道主比尔早的多,却只掌三道,与尔比起真是相形见拙,执掌道主终极道意,又将成就府中婴,前途不可限量,惹人眼红啊。” “诡道此言是极,紫君道兄,这等天大好事落尔头上,为何还要瞻前顾后。” 中丹田中,玄道蛇人骑坐紫风,手抚狻猊脊背悠悠叹息着。 而掌控下丹田与紫君靠得极近的武道蛇人则冷眼而望,看这情形好似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 “本尊三位道兄”紫君面色迟疑,朝着三道蛇人遥遥拱手,“非是吾不愿,只是此法太过诡异,吾怕压制不住那藏象。” “何须你来压?有我在,它藏象还敢反了不成?” 周继君冷哼一声,君子道意涌出将藏象死死束缚,仿佛待宰羔羊般动弹不得。 “紫君啊紫君,尔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隆隆道语传来,紫君浑身一哆嗦,下一刻,它眼中露出绝然之色,猛地伸手将道丹吸来,张口吞入腹中。 “啊!” 紫君惨叫一声,抱着肚子翻滚在藏象内,却是道丹之力一时难以消化,反噬得它痛楚难能。半晌,它喘着粗气挣扎爬起身,狠狠盯着藏象,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吾成府中婴,炼尔成道府!” 闻言,周继君目露精光,低低一笑。他这逆天之法竟是以炼藏象为府,助紫君成府中婴,之后成就府婴! 藏象虽由人体所生,却隐隐脱,听宣不听调。周继君在四年前彻底炼化藏象,让它完全臣服自己,并由紫君执掌藏象,周继君虽能操控藏象,可它依旧有自己独立意识。今日周继君若能将它炼化成道府,就等于完完全全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如臂把使,却是前人从未尝试过的修炼之法。 周继君双手捏紧,手心溢出汗珠。他也不知这般修炼会有何后果,可富贵险中求,短的来说异人们布下杀局,只能突破至人尊才能破去。从长处说,五年之期迫在眉睫,想要不在五年后身死名裂,只有尽快突破到人尊。 成还是败,生还是亡,只看今夕! 藏象之府中,紫君迈着四方步,张口吐出五运六气,它手中也没闲着,卷起七道先天精气包裹住藏象,五运六气和先天精气仿佛砌城一般攀附上藏象,竭力想要将它炼化。 “轰隆!” 藏象剧烈地摇晃起来,想要挣脱舒服,紫君微微疏忽间立足未稳,被掀飞出藏象。体内穹宇中,三道蛇人骑着狻猊飞来,扶住紫君,三道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出。< 第二百四十一章 葬花 莹白色的光芒直冲天际,破开乌云,引得风云变幻,星辰闪耀。 豫州之西的离原府,普普通通的茅舍中,手上生着厚厚茧子的农夫忽地睁开眼,他从床榻上爬起,缓缓走出门外。 “又有人尊诞生了,初入人尊境便能出如此强大的气机会是谁呢?” 老农低咳两声,紧了紧打着补丁的单衣,好似忍受不了夜晚的寒风。他看起来老迈孱弱,可全身上下散出的气势却卷动茅屋悬空升腾,旋转片刻方才落下。 “也不知是哪位成名已久的武王,非同寻常呵,看来那人尊榜的排名又要变了。咳咳咳” 雍州中部,来福客栈天字客房。黑袍人和白起分坐短案两旁,秉烛对弈。 一颗流星划过窗棂,黑袍人微微皱眉,看向西南掐指而算。良久,他长叹口气,脸色复杂,有惊喜,亦有担忧,还有一丝阴冷。 “这么快就突破到人尊境界,了不起啊。” “喂,师父,你神神叨叨地说啥呢?” 白起敲着二郎腿,斜眼看向黑袍人,漫不经心地落下一颗黑子。 “啧啧,黑龙成。师父啊,这局是徒儿的了,嘿嘿,彩头拿来。” “你啊,还差得远呢。你能看出为师的局中局,却不知那只是诈局。” 黑袍人低垂眼帘,落下白子,棋局瞬间翻覆,那条黑龙顿时被困于樊笼之中,只待围杀。 “还是没能赢为师一盘,去吧,把《诡道经》誊抄十遍。” “又在想你那好君儿?” 白起凝视着身前的棋盘,有些突兀地开口问道。 “你若有他一半能耐,为师也可放手让你们对弈了。” “这能怪我吗?”白起冷笑道,伸了个懒腰,拈起一颗黑子,随意无比地放下,“你教了他七年,却只教了我三年,一半时间都不到不过,三年足矣。龙升天!师父,你终于输了。” 黑袍人目光微滞,落在以白起那招诈反诈的后手上,良久,嘴边浮起一抹说不尽意味的笑。 炎州之南,夜海。 延伸至海中的悬崖上,白衣青年孑孓而立,海浪一层一层地扑打着礁石,轰轰作响。可那衫白袍却凝固静止,和青年冷硬的面容一般,无论海风如何凶猛也是岿然不变。 “人尊,境界,你,终于,也,到了。” “好,好,好。” 千十七僵硬的面庞上渐渐浮起生硬的笑,在那分妖冶中平添了几丝诡异。 海风呼啸,一条紫色的巨龙从千十七背后升出,七十余丈高,威武骇人。妖孽如千十七,他的法相天地竟然是极紫真龙! 悬崖下的海面渐渐浮起十余丈见方的悬台,海水从其上的礁石流泻干净,一张巨大的棋盘渐渐露出。 人影闪现,下一刻,千十七出现在棋盘中,他立于棋盘之边,身前大小局势十数,可都殃及不到他。他独立于棋局之外,非棋主,非执手,倒像个看客般望向棋局之北,一颗似子非子的存在挣扎在那处局势中,隐约有破出的迹象。 “你,也想,出来,了。好,好,好。” “真是缠人的小子,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断绝生机。” 蓝玉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撇了撇嘴道。就在这时,莹白的光柱突破花林,冲向天际。蓝玉眉头微凝,心底不祥的预感愈强烈,眸光流转间,她娇躯一震,脸色陡然剧变。 “那是什么?” 近百丈之高的花林中,三条莹白色的怪物盘旋扭转,它们身形高壮,粗粗看去竟然有五十余丈大小,更令蓝玉惊骇的是那三只怪物非人非畜,却是蛇尾人身,且神态各异,透过密密麻麻的花草直直望向她。 “莫非是不可能”蓝玉按下心头古怪的念头,眸光闪烁,当她再看去时,那三条高大的蛇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什么不可能?” 温煦的话语从身旁传来,蓝玉猛地转头,月光下,白衣出尘,银轻扬的男子微笑着看向她。只是一眼,蓝玉便觉得在君公子身上似乎生了什么变化,他的气质和气势隐约和之前迥异,可当蓝玉再看时,君公子还是之前那个君公子,毫无半点变化。 “你怎么出来了?”蓝玉慌乱地问道,她眸子低垂,目光闪烁不定。 “悟了大道,就出来杀你而已。” “悟了大道”闻言,蓝玉神色大变,脑中不由得浮起之前所见的那三只怪物,高达数十丈,气势惊人,难道真的是那法相天地? “你突破了人尊境界?” 蓝玉声音微微颤抖,在十大异人中,她算的上实力垫底,面对普通人尊境界强者尚有胜算,然而眼前的男子可是在地境巅峰就生生灭杀了异人毕图的存在,如今他突破了人尊,实力暴涨,蓝玉再无任何胜算。 眼见周继君微微颔,蓝玉眸中露出绝望之色,耳边传来幽幽的话语,每吐出一个字,就让她脸色变白一分。 “你是我杀的第一个女人。平生葬花杀人,我以落花剑葬你,不枉你异人之名。” “也罢,我自己动手吧。” 良久,蓝玉深吸口气,她抬头死死地盯着周继君,眸中皆是深入骨髓的怨恨,随后颤抖着手拾起落花剑,举向脖颈。 “且慢!” 剑锋距玉脖半寸处猛地停顿,蓝玉心底升起希冀,她睁开眸子望向周继君。 “你可曾婚嫁?” 闻言,蓝玉脸上浮起惊疑之色,双颊渐渐飞上一抹粉霞,害羞地看了周继君一眼。 “蓝玉未曾许人,可妾身的年龄似乎要比郎君大上许多呢。”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蓝玉细细打量着周继君,“郎君贵庚?” “二十一,嗯,快二十二了。” 蓝玉倒吸口凉气,强压住心底的震撼,却还是忍不住颤抖低语道。 “二十一岁的人尊境界强者,七州数万年间,也没几个这样的人物吧。不,肯定没有找个这样的郎君也算值得” 女子略带羞涩的话语传来,却让周继君面色微窘,无奈地一笑,周继君突然上前握住蓝玉的手,轻轻一推,鲜血涌出,蓝玉呆呆地低头看向割断自己脖颈的落花剑,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向后倒下。 “华心啊,我取十大异人中的女子给你做妾,也算对得起你了。四方守台阴神又多了一位呵。” 从怀中取出落魄神君之位按入蓝玉额心,三道之力涌出将她的尸体淹没,周继君张口吐出封神天书,收了蓝玉的阴神。 火红的菊台下沉、消失,百花林海亦不见了踪影,原先的草原现于天地间。 周继君仰头望向天空,淡淡一笑。 突破到人尊下品后,不仅双臂增加了百余斤巨力,便连眼中的天地也变得不同起来。 一切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流云缓缓流淌在夜幕下,那些天野精气飘于天穹间,形色各异。而被天雷锻炼过的双目也能看得更远,尘埃般的星辰此时已变成枣粒般大小,隐约还能看出它们运行的轨迹。下丹田中,莹白色的藏象纹丝不动,完全于身体融合,再它生成的十一年后,终于真正成为周继君体内一部分。 “不料我的法相竟是三道蛇人,三道皆生出法相天地,却是便宜了它们。如此,即便面对人尊中品的高手我也有必胜的把握。那人尊上品呢” “异人们呵,我君公子来破局了。” 周继君嘴角微翘,望了望数里外的府城,大步走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赵统王 华灯初下,赵国都城南平府内响起轰轰战鼓声,沙场烽烟的气息悄然溢出,弥漫在夜色里,可城中平静泰然,百姓们酣然入睡,却是对窗外的嘈杂声已然习以为常。 六年前迁都至于赵国之西,与边境只隔着三府五县,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能嗅出其中的意味----赵国正厉兵秣马转移资源,准备挥兵西下马踏豫州诸国。当代赵王颇有雄才大略,继位之初遍大刀阔斧滴进行改制。他传令全国去除华服,改穿阔窄袖至膝、紧束左衽的胡服。允许百姓养私马并遣派教习传授马术,年满十七的男子必须入伍服役三年,百姓贵胄一视同仁。他还颁布招贤令,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入朝为官,修炼者则赏赐府邸,依据修为高低放月俸,却只需他们留在赵国即可。除此之外,赵统王还大力展农商,将原先的十一税改成三十抽一,扶植赵国本土商行,轻税减赋,甚至还派兵马护送商队出关。 数年下来,赵国已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人,地境之上修炼者近百,可谓是兵强马壮、国力强盛。半年前赵统王又颁布了宵鼓令,每夜子时全国府城敲击战鼓,以此警示国民,不得松懈半刻。 当周继君穿越三府五县到达南平府时,恰好听到阵阵战鼓声。 “好一个杀伐之国。” 站在空寂的城墙下,周继君目光透过夜色细细打量这座宁静的都城。突破到人尊境界后,他的五觉和心念愈强大,隐隐约约能感应到一些难以道明的气息,就好像赵国浓烈压抑的气氛,饶是夜已入深,可当鼓声响起时候,寂静之中,那股蓄势而待的杀伐气息毕露无遗。 鼓响九通,戛然而止。周继君眉头微皱,只见不远处飘过一道火流,低沉的马蹄声传来,却是一队手举火把的金吾卫。距周继君尚有十个马身处,金吾卫们忽地悬马跃下,动作整齐一致,俨然训练有素。 “尊驾可是君公子?” 目光停留在那员抱拳询问的将佐身上,周继君心意流转,片刻后淡淡一笑道。 “正是。” “王上得知公子途经敝国,特命在下前来迎候,王上已在宫中摆下酒宴,还望公子屈尊移驾。” 深深看了眼那员将佐,周继君点了点头。 “看来你家王上等我多时了,也罢,我就去拜见下那位被豫州诸侯忌惮如虎狼的赵统王。” “公子请。” 那名将佐亲自牵来一匹骏马让周继君坐上,随后挥手率领金吾卫向王宫方向行去。 来到王宫,在侍卫的引领下穿越亭台楼阁,拾阶而上,周继君转脸扫过朴素而不失格调的宫苑,目光微凝。他原本以为赵统王已沦为异人们的棋子,布局等他,可一路所见,无论是赵国兵将还是府城的布置都有独到之处,非一日之功,这赵王绝对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君王,强大如异人也难以掌控。 莫非我猜错了?异人并未在此布局可那丝危险的气息又是从何而来。 “到了,公子,王上正在里面等你。” 侍卫朝周继君拱了拱手,刚欲离开,就被周继君拉住。 “除了我和你家王上,还有谁在里面?” “没有其他人了,王上设宴只为款待公子一人。” “哦?这几日王宫中来了一些陌生人吧。” 周继君目光荡开,似是随口而问。 那侍卫神色微变,略一思索,迟疑地开口道。 “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公子还是先进去吧,莫让王上久候了。” 嘴角微微弯起,眸中的杀气一闪而过,周继君推开殿门 大殿中央,黑衣男子背对着周继君负手而立,似在想着什么。月光从殿顶的窗棂泻下,流淌过壁上那幅庞大的七州地图,良久,男子收回目光,他转身看向周继君,神色淡然。 “可是君公子当面?” “久仰了,赵王殿下。” 两人相视微微一笑,客气地寒暄着。他们一个是拥有豫州最强诸侯国的赵统王,一个是名声轰传天下、辅佐云州之主征伐天下君公子,是敌非友,若故作热情却是太过虚伪了。 周继君看向对面年轻的君王,他约莫三十出头,容貌清秀,可神色中却透着几许豪爽,倒有些像百里雄,只不过多了那分不羁。而赵统王也在打量着周继君,片刻后,眼中渐渐浮起讶然之色,他早就知道君公子年纪不大,可当见到真人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惊叹。正是这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在大煜皇室眼皮底下夺走了一卷封神天书,隐忍四年,一朝出山便助百里雄取下云州,建筑封神云台,招揽天下英豪、仙神,若非有他辅佐,百里雄恐怕还困于云州,如何能有今日的马踏兖州。 “不知殿下为何招我至此?” 周继君淡淡一笑,收回目光。 “本王对公子仰慕已久,只可惜公子一直在北疆王世子身边,难见尊颜。听人说公子将经过南平府,本王心痒难耐,于是便冒昧相邀了。” 闻言,周继君揉了揉眉毛,轻叹口气道,“殿下本是豪爽之人,这番话说得好生别扭。无需绕圈子了,殿下有话遍直说。” “公子也是爽快人,如此,本王也不矫情了。”赵统王哈哈一笑,袍袖卷起,回身指向墙壁上的七州地图,“这江山如何?” “江山瑰丽,惹人流连。” “说的好,的确是让人流连忘返。” 赵统王直直望向七州地图,满眼火热,丝毫不隐瞒他的野心。转身,赵统王紧紧盯着周继君的眸子,半晌,缓缓开口问道。 “那,我比百里雄又如何?” 在赵统王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周继君微微抬眸,嘴角弯开。 “我不知殿下的为人,怎么比较。” “那为何说我本是豪爽之人?” “” 周继君语塞,随即洒然一笑,半开玩笑地说道。 “殿下说这些莫非是想招揽在下?” 赵统王眼中的火热渐渐散去,他没有回答,只是负手在殿内踱着步。一步,两步,三步直到七步走完,他才停下,回望向周继君,幽幽一叹道。 “那,公子观我赵国如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赴宴 夜风绕过虚掩的殿门呼啸而入,卷起男子披肩银,轻舞着。 赵统王捏紧拳头,直直盯向周继君,却见他目光流连于占据大半个墙壁的七州地图上,眸中忽明忽暗,良久嘴角划开一抹笑意,拱了拱手。 “说实话,在我所结识的诸侯王中,殿下当排前三。而你这赵国,无论国力还是战略部署都出类拔萃,遥遥领先于七州诸国” 听得周继君的溢美之言,赵统王并没露出半点得色,相反,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然而,逐鹿天下须得三样利器。” “哪三样?” 赵统王浓眉挑起,望向周继君。 “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乃是决定成败的利器,古往今来多少英豪败于这三大利器之下,风流一世,机关算尽,却只能枭雄一场。”周继君踱着脚步走过赵统王,站在七州地图前,目光微凝,“论天时,大煜皇室布局数十年,遥遥领先,北疆王积势数代,兵强马壮,而殿下继位不足十年,须知乱世之中,入局晚一刻便多失一分胜算。” “论地利,大煜占东南,有扬州宝地,钱粮可谓是取之不尽。而北疆王据北,如今一统云州无后顾之忧,挥兵而下势如破竹。可赵国在七州之中豫州之东,身处诸国环绕之中,不尴不尬。自古以来,天下征战无非是南北之争,中央的势力再如何强大,却免不了在征伐周遭强敌战事里消耗实力,最终元气大伤无以为继。” “论人和赵国虽然众志成城上下齐力,看似殿下尽得人心。然而,这只是小人和,夺天下者,必须抢夺天下人心。大煜虽然君主暴虐,可它立国数千年,皇统根深蒂固,百姓诺诺,管他当帝王,只要自家日子平平安安就好,鲜有暴起反抗者。而北疆王乃是先帝欽封的一字并肩王,世代名将,兢兢业业守于边疆,七州子民无不仰慕崇敬,得尽人心。” “说到底,殿下虽有雄心大志且深谋远虑,厉兵秣马壮大国力等待进入战局的最佳时机。然而,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殿下这边,此战虽未开始,却已先败了。” 周继君负手而立,微微侧头,余光划过赵统王,但见他面色平静,如不波古井,却是丝毫未受到周继君这番话影响。 “原来在君公子眼中,我已经败了。” 周继君眉头微皱,他回身看向赵统王,只见他嘴角高扬,竟是在笑。 “若无他事,君先告辞了。”将心头的古怪压下,周继君朝赵统王拱了拱手,抬脚欲走。 “果然是这样。公子对敌时候往往攻心为上,若我先前没有准备,听得公子这番话,定然心灰意冷,雄心壮志不再。” 话音从身后传来,周继君脸色一僵,转头看向赵统王,眯起双眼。 “殿下似乎对我了解颇深。” “本王欲谋天下,自然要熟了解七州英豪,而公子更是英豪中的英豪。别人的记载最多只有三四卷,而关于公子的卷帙本王足足存了一室。” “这么看来,殿下还真是在我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周继君轻叹口气,揉了揉眉毛,眼底寒光乍现,杀机流转而出。面前的男子虽然连地境中品修为都未达到,可隐隐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周继君布局行世,搜罗天下强者的生平事迹,压根未曾想到自己竟也录于他人书卷中,这种感觉好似被人从黑暗中揪出,暴露于日光下,很是不舒服。 “也算是吧。不过,这世间值得我这么做的只有你君公子。”赵统王眸中的火热一闪而过,幽叹道,“只可惜,被百里雄抢先一步,若非公子,他百里雄又怎会尽占天时地利人和?世人大多只知公子修为高强实力群,却鲜有人知道公子腹中所藏的无双韬略。武者修炼者只是打江山所用,可公子却是画下江山美色的掌局者!” 深深地看了眼有些激动的年轻君王,周继君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眸中的杀机却愈强烈。 “若在平日,得遇殿下这样的知己少不得喝上两盅。可如今天下大乱战乱迭起,知己者不是朋友便是敌人。以殿下所见,我和你,是敌还是友?”周继君缓缓走向赵统王,面色渐冷,“知我者莫过殿下,你应该知道我对敌人从不会心慈手软。这里虽是赵国皇宫,外面高手无数,可我在此割下你赵统王的级,不过弹指刹那的功夫,谁也阻止不了呵。” 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中,赵统王脸上浮起失落之色,却依旧淡淡一笑。 “本王也只是抱着十万分之一的侥幸,公子心志坚毅,不助百里雄成就王霸之业绝不罢休,非我所能动摇的。如此,我们只能是敌人了。”感受着周继君瞬间盈满大殿的杀意,赵统王深吸口气,接着道,“可我亦知,公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万万不会杀我的。” “哦?”周继君沉下眸子,死死盯着赵统王,“何来的恩情?” “四年前的往事了。”赵统王侧身避开周继君的杀意,沉吟半晌,“我本不想说,可若不说,恐怕下一刻我就会可笑之极地死在我自己的王宫中。” “四年前,我曾暗中派出五千精兵伪装成马贼,一路南下阻截煜兵。那时候,煜军正在追杀令慈一行。” 话音落下,周继君神色陡变,杀意瞬间散去。他直直望向面色坦然的赵统王,脸色复杂变幻,有惊讶、有感激还有踟躇。良久,周继君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转身,他一步一步地向殿门走去。 “我欠你的,会还。” 脚步在殿门前停住,周继君低头望着**的双足,淡淡说道。 “公子要还便在今日。”身后传来略带遗憾的声音,“只要公子留下赴宴即可。” 眉头微皱,周继君转身望向赵统王,那丝危险的感觉又从心底浮出。 -------- (要走了,大家养着看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异人杀局始 “宴无好宴。” “或许是吧,就不知公子敢还是不敢了。” 目光直落到赵统王身上,周继君眸影低沉,想要将这个处处让他惊讶的年轻君王看透。 “呼” 夜风透过暮色中涌入大殿,仿佛被点燃的薪火,瞬间蔓延四散,整个宫殿都被猎猎冷风充斥,宛若置身天云上。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殿内,周继君眉头微蹙,银翻飞间,他放眼望去,可宫殿中除了一脸高深莫测的赵统王,再无他人。 “装神弄鬼。” 周继君冷哼一声,闭上双眼,心念射出,飞舞在风中,与此同时长袖抖动,剑芒暴蹿,顺着心念的轨迹直飞而去。 “锵!” 莹白的君子剑重重地劈在那一缕风中,流波般的风瞬间变成巨盾,堪堪挡住了剑芒。 风盾和银剑僵持在半空,片刻后,风盾中央裂开道蜿蜒扭曲的缝隙,一只苍老的手伸出,轻轻弹击在剑刃上。君子剑剧震,仿佛承受不了这区区一指之力般,猛地倒飞回去。伸手划过半圆将君子剑接住,周继君冷冷看去,一个须皆白的老人浮出身形。他从风中走出,衣袍鼓胀,流风回旋,轻舞在他双臂间,好似天生便属于他一样。 “好重的杀意呵你就是折了毕图和蓝玉的君公子?” “明知故问,你是哪位异人?” “老夫的名字早就忘了,不过,七州的异人们给老夫起了个绰号风中老人。” “原来是十大异人中排名第二位的风中老人。”周继君嘴角泛起冷意,手腕挑起,却是不再多言飞出君子剑直取对面的老人。 君子剑穿破空气,弹指刹那间射至风中老人的面庞,可风中老人只是望向离他鼻尖只有三寸的君子剑淡淡一笑,就在这时,破风声响彻大殿。血红的羽箭后先至,重重地射在君子剑上,莹白色的巨剑颤抖着,却再无法前进半寸。 殿门大开,穿着皮衣的中年汉子执弓而入,他看向周继君哈哈一笑,双手举弓道。 “猎人王见过君公子。” “又来了一个,好,好,我倒想看看今晚你们十大异人会来几人。”周继君收回君子剑,目光从猎人王身上移开,望向那个面色淡然的赵国之主,嘴角弯开,“果然是宴无好宴,看来殿下这场宴已经准备好久了。” 赵统王淡淡一笑,刚想说话,只听从殿外传来一阵略显稚嫩的笑声。月光下泛起火红,赤童子冷笑地走进大殿。周继君转脸望去,第一眼还以为看到了小咕,两人都有着一头火红不羁的长,直垂于腰。然而,和小咕的冷冽暴虐不同,走进大殿的男童眼中闪烁着纯粹的蓝光,看起来妖冶诡异。他目光流转在周继君身上,冷笑连连。 “传说中的君公子也不过如此。就是你杀了毕图和蓝玉?哼,我九流童子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第三个了,剩下的,就一起出来吧。”周继君打量着满脸不屑的男童,轻笑着,随后望向殿门外的黑夜。 “就剩下我了。” 鬼魅般的身影忽现于大殿中,削瘦的青年伸手挡了挡烛光,退后两步,躲进殿柱的阴影中。他眉尖向上蹙起,眼皮耷拉,哭丧着脸,仿佛与谁都有深仇大恨般。 “我是哭先生。”最后进入大殿的青年生硬地憋出一句话后便紧紧闭上嘴,目光游离,神情古怪。 “云中老人,猎人王,九流童子,哭先生似乎还差四人。”周继君回身望向赵统王,眉头挑起,“这便到齐了?” “应当是。”年轻的君王摸了摸下巴,目光流转在四名异人和周继君身上,叹了口气,“君公子呵,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宴其实是几位异人为你设的,本王只是代他们邀你罢了莫怨我。” “我当然知道。”周继君深深看向赵统王,良久才摇了摇头道,“好一个赵统王,此宴无论谁吃到最后,你都不会有半点损失,还有机会获得大利,也不知十大异人许了你多少好处呵。” “知我者公子也,只可惜,你非要做我的敌人,所以,只能这样了。” 闻言,周继君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赵统王,随后回眸望向四异人,三道之力瞬间流转全身,战意暴涨,就在这时,却见四异人包括那一直垂头丧气的哭先生都笑了起来。 “公子莫急,说了请你赴宴,又怎能留在赵王宫殿中。” 风中老人满脸红光,挥袍卷过一缕流风飘舞在大殿中央,流风散去,一只青灰色的大鼎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们为你所设的宴就在此鼎中,请吧,君公子。” 他话音方落,那只大鼎颤抖起来,随后,一股无形巨力涌出将周继君吸了进去。 “殿下,我们去了,七日后你再来为君公子收尸吧。” 说完,风中老人不再理会满脸震惊的赵统王,身化为风飞入鼎中,剩下的三异人依次而入。转眼后,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一人一鼎。 “强大如君公子居然这么轻易地被吸了进去不愧是异人,这般奇物恐怕世间再难寻得了。” 良久,赵统王叹了口气,绕着半人高的大鼎走了一圈,喃喃道。他伸手摸向鼎壁,古朴的花纹在指间起伏着,那三个古朴的篆文渐渐清晰。 “山河鼎原来它叫山河鼎。也不知里面又会是怎样的世界。咦,这是什么?” 赵统王目光落到那几个似篆非篆的文字上,脸上浮起惊讶之色,思索半晌,却还是不得其意。这几个晦涩的篆文虽极像七州的篆文,可就是让人无法识别,可若周继君在此,看到这几个触目惊心的字,定会震惊无比。 扬州,锦翮府。 在那间红木搭建起来的客栈中,华服青年在书卷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又从头到尾浏览一遍,随后长舒口气,将卷轴收好。烛火映上他的面庞,俊美依旧,可却比从前消瘦了许多许多。 “应当够了。” 千宁臣盯着手中的卷轴,目光复杂变幻,忽然间,他端起烛台举向卷轴,竟是要将他辛辛苦苦写了一夜的书卷烧毁。 “咯吱” 房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不住咳嗽着的书生走了进来,他突兀地站在房中,看向微微惊诧的千宁臣,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在下病书生,见过千大掌柜” 第二百四十五章 异人秘境 pppp (终于码出一章,在拉萨刚从纳木错回来,大雪封山耽搁了半天,过两天准备去横断山脉所以,大家还是继续养着吧。高氵朝快到了,看得紧凑些才好。) 雨哗啦啦地下着,扬子江畔的锦翮府,饶是春末的雨中也带着繁华的气息。 来福客栈,千宁臣放下烛台望向对面的书生,四年殚精竭虑的扬州大掌柜生涯已让他双颊微微凹陷,不复当年的饱满丰润,可长年的位高权重亦在他额纹染上几分威严和冷冽。他缓缓起身,冷漠的目光徘徊在来人身上,淡淡地开口道。 “这些年来异人入世者不在少数,却不曾想,连十大异人中的你也忍不住入世了。” “异人也是人,入世又何妨。” 病书挥手掳去额前的水珠,抬眼望向千宁臣道。眼角余光落到那本差点被千宁臣烧了的书卷上,行行篆文飘入眼帘,饶是身为异人,不问世事,可看到书卷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话,病书生还是忍不住神色大变。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千宁臣,却见年轻的大掌柜亦是面容微滞,伸手将书卷放入怀中。 大雨滂沱,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棂,屋内寂然无声,两人目光相触,几乎同一时间,杀机迸射。 “真是走运呢,原本今日只是来取大掌柜的项上头颅,不料竟遇到这样的好东西千大掌柜,你准备将它交给何人?” 病书生低咳两声,袍袖无风翻卷,几道色泽昏暗的波痕流淌而出,如毒蛇般飞舞在屋内。 “疾!” 千宁臣手捏印法,流火法阵波荡着萦于他身前,堪堪将那几道气体挡下。目光飘向死死盯着他病书生,千宁臣嘴角微翘道,“你若肯说出谁让你来杀我,我便说出要将这书卷给谁五瘟三疫,你便是依仗它们成就异人之名” 话音未落,千宁臣脸色一僵,嘴角溢出乌黑的鲜血。 “千大掌柜,你只知我那招五瘟三疫,却不知我真正的天赋异禀是识辨。人皆有病状,或大或小,或现于外,或隐于内,或伤于物,或积于情。凡是病状,皆能被我识别并诱出来真没想到呵,堂堂扬州大掌柜所患的居然是心病,情思郁结,难以解开,五脏已伤大半。好一个重情的大掌柜呵,可惜,今日你将死于这情义之下!” “啪!” 流火法阵上生出条条缝隙,五瘟三疫撕裂法阵,冲向口吐鲜血一脸颓然的千宁臣。俊美绝世的男子生生咽下一口鲜血,猛地抬头,目光冷若冰棱。 饶是他这四年日日夜夜被悔恨所困,心境大退,修为进展缓慢,可却依旧是那个风华绝代让天下世家子无不忌惮畏惧的京城第一公子,千宁臣!连当年排位在他之下的洛继伤都创出自己的功法,更何况是其余三大公子从未看透过的千宁臣。 眼见千宁臣就要死于自己的神通之下,病书生脸上浮起浓浓笑意,就在这时,只见已然陷入死地千宁臣忽地伸出一只手。漫天掌影呼啸而出,迎向五瘟三疫。病书生脸色陡变,在黑袍人给他的信笺中记载着千宁臣的功法,却是以阵为主,不曾想在这生死一刻,他施展出了一招看不透虚实的诡异掌法,竟将五瘟三疫死死压制。 “轰隆!” 五瘟三疫和漫天掌影激撞在一起,道力搅动空气咔嚓咔嚓作响,下一刻,偌大的来福客栈梁柱断裂,木屑四散,坍倒在扬州的雨雾中。 被怪力吸入鼎中,周继君只觉得眼前一暗,全身精气道力仿佛被封印住,无法运转。 “异人们居然选择和赵统王联手布下此局,也算入世了。” 开始的慌乱之后,周继君渐渐恢复了平静,身旁风云流转,光影道道,看不清虚实。天旋地转间,周继君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浓重,不关此时的异人之宴,而是冥冥中对大局的预感。 猛地,周继君心头一紧,却是在灰蒙蒙的光影中陡然明悟。 “异人们联合赵统王布局杀我,却是因为我连斩毕图蓝玉让他们心生忌惮,所以寻找外力以求一击必中十大异人虽然绝世独立,可同气连枝,如今已是不杀了我绝不会罢休。在这鼎中之宴若还杀不了我,逼急了,说不定会放下异人的尊严前去投靠皇室,以借其势。” “之前光顾修炼,抛弃了诡道之谋和大局衍算,却是疏忽了。若让这些异人投靠其余势力,局势又将翻覆。如今只有在这鼎中将他们一网打尽,反手杀之云中老人、猎人王、九流童子、哭先生,连同之前灭杀的毕图和蓝月也只有六人,也不知十大异人中其余四人现在何方,会不会又有后招。” 许久未动过的诡道心思猛烈流转,诡道蛇人手执棋盘和算筹,高坐飞星之上冷冷一笑,大手挥舞,诡道棋盘大小棋局中生出条条细密的纹路,如水般倾流开来,环环相扣。周继君虽然放下诡道,专注于境界的修行,可随着修为突破到人尊下品,三道齐飞,诡道也愈强大,或者说是奇妙。原先周继君只能在棋盘上布下自己的局,对于其余棋局顶多只能推断出,却无法动其半分。如今诡道突飞猛进,诡道蛇人也得了人尊意境,对于棋盘之中的其余局势虽然仍旧无法操控,却能寻得局与局之间的关系,如同河流一般交叉连贯,借助其势。 风云流散间,周继君心头一震,却是突然现从天下几处大棋局中流出几条河流聚向棋盘某处,随着它们流淌愈汹涌,自己眼下固若金汤的云兖之局隐隐露出几分败相,古怪无比。目光飘向天元之地,周继君眉头微微皱起,却是属于皇室和洛继伤的云台同时向前迈进了几寸,在它们相互逼夹之下,属于周继君的银白色云台正缓缓向后退去。天元之地的争夺,已落下半个棋格。 “莫非皇室和洛继伤联手了?” 周继君眉头轻跳,诡道心思扭转,刚想下令诡道蛇人让它寻出三局之间的联系,就见眼前一亮,禁锢全身道力精气的怪力陡然消失。天地恢复光明,日光从云层间折射下来,画出圈圈光晕落在周继君脚下,立于半空,周继君深吸口气遥遥望向身下群山。 青灰色的山脉连绵起伏,先是东西走向,渐渐衍变成南北,在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山谷。山脉的顶部覆盖着皑皑白雪,好似沾满奶油汁的糌粑糕,在山腰处形成大大小小的泉水河谷,向着四面八方流去。 “这鼎中世界就是山与河吗?” 周继君脚踩风云,目光飘至一处,突然凝滞。却是在西方大山的一个山洞中端坐着**上身的老者,他眉毛彻白,低声念着什么。古朴咒语随着罡风穿越千里竟然清晰无比地落在周继君耳中,身体微微一晃,周继君眼前浮起一座庞大的庙宇,庙宇悬于半空,周身刻画着奇异的花朵,像是从上古苍茫大地流传至今。庙宇中若隐若现着许多光头红袍左衽男子,他们跳着古怪的舞蹈,伴着火光奇花,仿佛妖魔起舞。 “哼!” 张口吐出天音将咒语驱散,周继君目光穿越山河落在老人身上,却见他无比慈祥地颔一笑,起身向周继君合掌做礼。 余光闪过一道乌光,周继君转脸看去,只见东方的一处河谷中,三四岁大小的男童手执黑色的大杵击打着河中的鱼儿,在他身后竟然是一只高达五丈有余的三足巨兽,它头如狮,身如蛇,尾如蝎,见着男童打晕的鱼儿,嗷嗷叫着扑了上去,玩弄片刻后,将它们的鳞甲撕下,重新放入河中。 似乎感应到了周继君的目光,男童嘟着嘴抬头看去,微微一愣,随后欢天喜地的喊叫了起来。 “君公子来啦” 稚嫩的声音回荡在群山间,无数道或强或弱的气息升起,周继君放眼望去,原本空荡的山河中飞出许多奇形怪状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看向周继君眼中皆飘过奇异的光彩。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宴饪 山巅罡风吹来,银飘舞,衣袂翻飞,周继君缓缓转动身体,目光扫过鼎中世界。山河之间,成百上千的奇人异士对着他指指点点,不时从风中传来君公子三个字。 “莫非,他们都是异人原来这怪鼎居然连通了异人的世界。” 忍住心头些许惊异,周继君眯起眼向前飞去。然而,就在他身形移动的瞬间,强大的气机从四面八方射来,欲将他桎梏于当场。 袍袖挥舞,君子剑锋稍露,白芒闪现盘旋缭绕成光圈,千百异人挑衅的气机被周继君拒于身前三丈外。白袍赤足的青年孑孓独立于高空,银飞扬若蛇龙,剑芒所指之处,天上地下、漫山遍野,都是虎视眈眈的异人。 一时间,偌大山河,鼎内万芥,皆与为敌! “帝都已逝,行将至此,莫非又要落下风流万人敌的故事。有趣”周继君嘴角翘起,低低一笑,挥手挽出几个剑花,九剑之影若隐若现,一股杀伐惨烈的气息轰然而出,直冲向山河尽头,在那蓝天白云染上几分血色。 当年周继君尚在武侯境界,便在京畿独战群雄,只凭一人之力屠尽满城高手,虽死亦要血溅煜德老儿三尺。今日在这鼎中世界,孑然一身,面对数之不尽的异人,似乎又回到了那时的必死之地。唯一不同的是周继君已从锋芒初露的少年武者变成了心系大局的执棋者,然而,他骨子里的杀伐热血始终未曾消淡,即便寂寞了四年之久。 “以全天下的异人试招,磨练我的君子斗数,就算战死也一件疯狂的事呵。”周继君压低声音道,细长的眸子在飞扬的额间隙露出火热的炽芒,却转瞬即逝,“不过,似乎无法实现了。十大异人在鼎内布下了看似天衣无缝的杀局,可这异人的世界内却另有人在布局,虽然不露声色势不如之,然而却针锋相对。若运用得好,亦能被我所用灭杀十异人,破去死局。” 体内穹宇之中,适才战意大的武道蛇人喘着粗气按下杀机,转头看向高坐星辰之上的诡道蛇人,旦见它全神贯注地拨弄棋盘,运算连连。鼎中原本杀起四野八面埋伏的困局中,忽地出现一个小局,这番棋局生于鼎内世界,却又与十大异人布下的局背道而驰,隐隐抗拒,殊为诡异。 “看来另有异人布下这局,这些异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呵。也是,有人便有私心,便是异人又如何,清高的他们莫非真能跳出世间争端不成。” 周继君收回诡道心思,眯着眼望向立在山头河畔的异人们,寻思着那个布局者的所在。 就在这时,从山河中央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祈天祷地,佑吾绝临。异人于世,无所能降大--宴开--始!” 话音落下,漫天风云仿佛得到号令般齐齐向山河中央压去,“轰”地一声,那处山坳谷地借着风云之势升腾而起,竟在群山之上形成一个空中浮岛。 风中老人、猎人王、九流童子和哭先生赫然坐于浮岛之上,在他们下是长得看不见尽头的案席,案席之中除了一块玉石砧板,别无他物。 “诸位,请入席。” 风中老人摸了把胡子,挥袍卷向下,飓风袭过,那块砧板溢出丝丝血红的纹路,狰狞可怖,随即每张几案上都浮出一个名号,须臾间,聚集在山巅河畔的千百异人蜂拥而上,各显身手飞向浮岛大宴,遮天蔽地,将山河风光掩在他们的身影之下。一千三百六十五名异人各入其席,高坐诡异的飞岛,仿佛神祇般俯视着神情淡然的周继君。坐于席的妖娆童子哈哈一笑,火红的长在空中飞舞着,他手指周继君,冷哼一声道。 “君公子,还不上来做宴饪!” “宴饪?” 周继君负手游走在半空,望向血红的砧板,目光陡然凝缩,仿佛利剑般直插入浮岛。 “这就是你们异人为我设下的大宴,以我为宴衽,供你们享用有意思。” 银白的长随风荡开,拂过周继君微微翘起的嘴角,那丝揶揄和杀意升腾而起。 “这天下间想杀我的人数不胜数,不料竟有人想吃我,还是你们这些平日自诩绝然出世的异人们。异人异人,禽兽不如!” 极尽讽刺的话语传至浮岛,那些异人们纷纷露出怒色,大声朝周继君呵斥着。 “死到临头还嘴硬,这君公子莫非只会逞口舌之能?” “磔磔,正是因为束手无策呵,他才只能这样,动动嘴皮而已。” “哈哈哈哈” “君公子,我们以你为宴饪并非要生食人番。”风中老人摸了把胡子,淡然道,“在我们异人秘境中,每隔三年都要举行一次大宴,或取天地灵兽、或取天材地宝,作为宴饪,奉予天地。以人为宴衽却还是第一次,你君公子能成为我们七州异人取血肉供天地的宴饪,也算是你平生最荣耀之事了。” “勿犹豫了,在异人秘境中,便是你君公子,也不会有半点挣扎抵抗的余地。” 眼见周继君只是低头不语,似在想着什么,风中老人呵呵一笑,望向浮岛案席缓缓说道。 “这天下无双的君公子看来还是想不通,谁来替我们将他请上来。” 靠着上的几案中走出一个鼓着大肚皮的胖汉,他身高两丈,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头顶却扎着三个盘髻,看起来好生滑稽。 “传言中绝世无双的君公子嘛,我七命狂徒早就想会会你了。”那胖汉飞出浮岛,在距离周继君十丈处停下身形,肥滚的脸颊上流露出几分怪笑,压低声音道,“你杀了毕图和蓝月,正好让我跻身十大异人。大恩不知如何谢,只能以你为宴饪来报答了。杀了你君公子,我七命狂徒定会命动天下,到时候不止是十大异人这么简单了哈哈哈哈。” 浮岛大宴上,愁眉苦脸的哭先生举目望向四方,眉头微蹙,在他一旁的猎人王不解地问道,“怎么,莫非你不看好七命狂徒?” “这胖子虽然排名我们之后,可却有异术,一天之内不杀死七次就不会陨落。任他君公子再神通广大,也不会知晓这点,到时候七命狂徒死而复生,君公子防不胜防定会被擒杀。七命狂徒再怎么样也是曾经杀过人尊的存在呵。”九流童子望向哭先生插口道,见他依旧眉头紧锁,忍不住闷哼一声,“你还在担心什么?” “君公子是必死无疑了,只不过”哭先生转动着案上的酒盅,低声喃喃道,“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莫非我还遗漏了什么。” 天头飘过一抹绛红,周继君抬起头,望向对面一副势在必得的胖汉,余光掠过浮岛,挥袍卷出君子剑。 “我杀人,喜用名剑葬。断城剑葬毕图,百花剑葬蓝月,都未曾负了他们一世之名。” “哦?”七命狂徒脸上浮起得意之色,他饶有兴致地望向周继君,“那你又准备以何剑赠我?啧啧,君公子临死前送出的剑,绝对价值连城。” “赠你剑?”周继君缓缓道,嘴角浮起浓浓的嘲讽,“你算什么?区区无名之辈也想企图我葬英雄的名剑!可笑之极!” 话音落下,君子剑腾空出,刺破猩红的绛云,飞向七命狂徒。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诛月弓 (从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了。) ------------------------ “一日之内便有七条命可以挥霍,我若有这般奇术,恐怕大业早成了。” 宴席之末,一身粗灰布衣的中年男子轻转指尖划过面前瓷碟,雪白的碟身在绛红的天色下映出一株鲜红的血蔷薇,猩红刺眼,可却未曾引起周遭异人的注意。他的声音浑厚低沉,下颔微抬时,粗犷却不显张扬的脸上浮起揶揄之色。 “杀了君公子,你七命狂徒定能稳进异人榜前十,只不过若他君公子真有这么好杀,又岂会轮到你。” 银芒乍闪,布衣男子恰抬头看去,只见那柄雪中泛红的君子剑如同所有人预料般地刺入七命狂徒的胸口。鲜血浇洒,七命狂徒难以置信地看向胸前大洞,绝望地低吼一声,随即朝下跌落,软塌的身体在半空中汩汩流血,已然命断。 “生机全无,这第一命死的够彻底让君公子大吃一惊的后手杀招也该显现了吧。”布衣男子放开瓷碟望向坠落着的肥硕身躯,宛如古井不波般平寂的面容上浮出几分兴致,然而,却在顷刻后化作惊诧。 浮岛上传来嗡嗡的骚乱声,异人们刷地全部站起,不可思议地向下望去,包括为的风中老人。 殷红的天穹下,长剑微微一颤随后神异无比地化作九柄,由前往后依次排列。破空之音响彻天穹,九剑陡然疾转,猛地斩向不断下坠的七命狂徒,竟是连尸体都不放过。 如若惊鸿的第一剑直插七命狂徒腹部,剜出块拳头大小的血肉。七命狂徒“尸身”微微抽搐,可双眼依旧紧闭。 “可恨,又丢了一条命!这君公子比传言中的还要残暴,杀了人后居然还要虐尸。” 七命狂徒强忍着剧痛,死咬着牙关心道。 然而,下一瞬间,他的脖颈处传来挫骨之痛,又一柄剑至,刺穿七命狂徒肥胖的脖喉。大风呼呼涌入,七命狂徒的头颅仍在,只不过脖颈处多了个血肉模糊的圆洞,可怖狰狞,看的人心头怵。 “他在做什么,鞭尸吗?” 满颊刺须的猎人王死死握住他那把寻常的飞翼木弓,沉着脸看向孑立绛云之端的白衣青年,银飞扬掠过周继君的面庞,单薄的嘴唇微微翘起,那丝不屑和轻蔑的冷笑漫过浮云暴露在猎人王眼前,却是无情的嘲讽。 “不好!他识破了!这怎么可能” 猎人王心底一沉,急忙朝向尤在装死的七命狂徒吼道。 “快逃!” “身有异术,一天之内不杀死七次就不会陨落这般异术可比我那位好兄弟差远了。”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冷笑着道。他低声说出的正是适才九流童子讲于哭先生的话,原封不动。 “无趣,无趣。”周继君皱着眉头望向翻身而起满脸惊慌的胖汉,在他仓皇绝望的目光中捏出几个剑诀,轻轻按下。 半空中,君子九剑从四面八方围杀向七命狂徒,如惊蛇游龙。 一剑,臂碎 二剑,股断 三剑,腰裂 四剑,颅穿 君子剑好似锋利无情的厨刀将七命狂徒剥皮断骨,须臾间已切成大小数十块,鲜血迸射,俨然染透浮云。别说只有七命,纵有百命千命也再无法从漫天的碎肉沫渣中活过来。 “这堆肥肉如何,便用它们来做宴饪吧。”周继君抬头,嘲弄地看向浮岛上的异人们,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勿谢我,举手之劳罢了。” 话音落下,周继君挥出一股道力,近百块碎尸飞向浮岛,齐齐落在那块血玉砧板上,积叠如山,仿佛初宰的猪羊,还淌着新鲜的红液,只不过在那最上是一颗眼珠碎裂的骷髅头,惊悚异常。 “啊!” 浮岛上一女异人看着七命狂徒令人惊悚的遗骸,瑟瑟抖,忍不住尖叫了出来,随后俯身大口大口地呕吐。周围的异人们或是皱眉或是掩鼻,目光游离,面色灰白局促。这场大宴和血玉砧板专为君公子所设,天下异人齐聚,势必将他杀身做成宴饪,不曾想这君公子竟当着全天下异人的面大开杀戒,毫不收敛地将仅次十大异人的七命狂徒分尸,凶残无情,丝毫没有陷入敌阵身死朝夕的觉悟。 他就不怕惹恼了我们后,蜂拥而上将他挫骨扬灰?抑或是有什么依仗哼,就算真有什么后手,可他此时身陷山河鼎,便如同束网之兽,命在旦夕,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恢复冷静的猎人王收回心思看向周继君,指尖划过箭镝,寒意渗入肌肤透骨冰凉。他的额心处渐渐浮出一道土黄色的阳纹,却是朝天怒射的羽箭,栩栩如生,仿佛眨眼后便会撕破天穹直插云霄。浮岛上鸦雀无声,异人们屏气凝神地望着走出席案的猎人王,眼中全然是敬意。 猎人王为人低调谦逊,和和气气,终年背着把平平常常的木弓,看起来和大山里面为生计操劳的猎人们毫无二样,在十大异人中,他或许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然而,普天异人都清楚,猎人王惹不起,十年前,他一怒之下射断了七州极西之地的风谷山,万余风谷族人皆被埋于倾倒的山石下,木寨瓦砾沦为荒冢孤茔,只是为了给那个女人陪葬。 本领高强者有两种,一是平日里尽显无遗,豪雄天下无人不知,另一类隐世绝尘,甚少显露身手,或许因为在这世上值得他们一怒相争的存在太少太少。 而猎人王无疑是后者。 “好久不射那一箭了。” 猎人王站在浮岛边缘,温柔地抚摸着泛黄的长弓。狭长的日光下,长弓簌簌颤抖出嗡嗡的轻鸣声,日光猛然凝滞,木弓仿佛被点燃般泛起朵朵洁白的火花,漆皮剥落,莹白如月的长弓出现在猎人王手中。银光如柱射向天穹,中天耀日竟在这长弓出匣的刹那微微一晃。 “好弓。” 周继君眯起双眼,透过夺目的银光望向那把奇异的长弓。 “正好用来诛你君公子。” 右手指尖已然搭上弓弦的猎人王淡然道,他目、指、箭不知何时已形成一道毫无破绽的直线,浑然天成,看起来优雅自然,可就在弓弦拨动的瞬间,那股如山奔海啸的巨势从猎人王指尖悄然溢出,瞬息后弥漫开来,飞沙走石,风云波荡。 “此弓何名?” “诛月。” “哦?”周继君眉头微挑,轻声笑了出来,“我手中正好有柄前朝名剑,名为贪月,今日就用此剑葬你,以解你下九泉之后没了诛月相陪的孤苦。” 说着,周继君袍袖翻飞抖出一柄同样莹白亮的宝剑,他深深看了眼猎人王,扔出贪月剑。莹剑出手的瞬间,周继君全身精气道力瞬间酝酿至巅峰。 在这秘境之中与十大异人的第一战即将开始! “哈哈哈哈,原来在君公子眼中我也算的上是英豪。” 猎人王仰天而笑,笑声微微涩,内中似藏着不为人知的苦楚。 拉弓,如炽的目光牢牢钉在飞来的贪月上。 就在这时,五觉灵敏的猎人王猛地朝周继君看去,却见对面那银青年脸上竟浮起几丝难得的惊诧。 随后,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从身后闪出,死死地掐住他脖子。 第二百四十八章 霍布衣 浮岛内外谁也没看清那只手是如何出现在猎人王脖颈前,包括周继君。 然而,当他反应过来时,猎人王已被捏碎脖子,身体软绵绵地摔落,赫然惨死于浮岛边缘,那柄莹白的贪月剑适时飞至,斜插在他耳根边。 诡变突生,浮岛上一片哗然,成百上千的异人呆呆地看着站在猎人王尸身旁、抬头观云的男人。男人穿着粗灰布衣,年逾三十,身材魁梧,眉目英挺,一看便是胸藏乾坤之辈。他低头看了眼猎人王的尸身,挥手抄起诛月弓,把玩着。 “猎人王配尔,亦如尔配猎人王,斯人已逝,从此往后世间再无尔之绝配。” 男人幽幽道,仿佛对被他灭杀的猎人王唏嘘不已。指间跳跃起一朵如花火苗,红似血染,瞬间蔓延开来将诛月弓淹没。绛红的云色下,男人手托着在血火蔷薇中渐渐融化了的诛月弓,缓缓转身扫视过浮岛上神色各异的异人们,沉声道。 “我是霍布衣,你们中没几个人知道我,不过,从今日起都记住吧。” 丝毫没有半点霸道的声音传遍浮岛,一时间竟没人出言反驳,好像理应如此一样。一招灭杀猎人王,虽然是偷袭,可也是在全天下异人面前将他格杀,异人各有神通却无一人能看出他如何来到猎人王身前的。之后又将不弱于仙神法宝的诛月弓烧融这霍布衣的实力绝对可以排入十大异人前列,可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显山露水,恨不得别人都不知道他才好,却又在今日一鸣惊人 哭先生紧紧盯着霍布衣,手拿竹筷笔走龙蛇般在几案上演画着,“咯噔”,筷子折成两段,哭先生猛地抬起头,哭丧着脸望向霍布衣。 “你布的局呢?” “原来是他,这异人秘境中另一个布局人便是他霍布衣了。”周继君目光徘徊在霍布衣和哭先生间,眉头微挑,“诡道,算出另一处局身在何方。” 高坐飞星天陨上的诡道蛇人拱手应道,它捧出诡道棋盘刚欲衍算,就听坐镇穹宇之中的玄道蛇人扬声道,“道主不用劳烦了诡道了,他们来了。” 周继君修为突破至人尊境界后,三道蛇人也是获益匪浅,不仅拥有了三道法相天地,且各自都生出几样玄异莫测的本领。比如玄道蛇人,此时的它气质俨然,不动声色,可五觉之强隐隐过周继君,能感应出一丝存在于冥冥之中气机来。 “来了?” 周继君微微一怔,就在这时,只见天边忽然浮起一道道滚云,由远而近,出现在浮岛上头。 “这是云车銮?大煜皇室也派人进入这异人秘境了。” 云车銮是大煜皇朝集历代名匠的心血造诣明创造出的神物,它似车似銮,可高飞于风云之中,其快若鸟,人坐銮上只需轻扯车后的轱辘轴绳便可以调换方向。周继君在大煜宝库中见到过它图纸,也曾亲眼见到过真物,在四年前的京城中,煜德帝正是坐着云车銮,被周继君吐瞎了一只眼。 而此时,端坐大煜云车銮主车的也是个瞎子,不仅如此,他的双膝往下空荡荡的,显然腿已断,臂膀软绵绵地坍在一旁,却是臂已折,面颊上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坑坑洼洼,令人惨不忍睹。谁也无法想象数年前他的英姿飒爽,在这销毁的容貌后曾是怎样的冠玉俊彦。 久违了,君公子,我可是想煞你了。 何夕端坐大煜使节团主车,冷冷俯视着周继君,良久,深吸口气,嘴角咧开一道难看而诡异的笑容。 “呼,呼” 莫名的飓风刮向大煜使节团,风中好像藏着什么妖冶的存在般出低低的怪笑,风势陡然加剧,竟想将大煜近十辆云车銮掀翻。 “哼,邪教!” 何夕不屑地望向那团飓风,全身上下散出纯粹无比的浩然正大之气,将飓风吹散。 十数名骑着天马的皇天教徒出现在半空,为的却是一名体态妖娆带着面纱的女子,她淡淡地看了眼何夕,随后率领身后的皇天教众们飞至令一边,恰与皇室遥遥对峙。 他就是那个君公子了,教主此生最大的敌人,也是他的表弟皇天教女怔怔地看向周继君,眸中流转过一缕难以觉察的情殇。 “教主喜欢的女人喜欢那个君公子,他君公子又有哪点比的上教主可是,我又有哪点可以比的上她呢。” 感受着那道灼热的目光,周继君抬头朝皇天教方向看去,目光掠过那名女子时停留了片刻,却是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大煜皇室,皇天教如若再加上我,天下间最大的三方势力便到齐了。只不过我是被捉进来的,而他们似乎都是被那个叫霍布衣的人请进来的。”周继君揉了揉眉头,自嘲地一笑,“与世无争的异人秘境,三方势力齐聚,这下有意思了霍布衣下的好棋呵!” 阒寂无声,只能听到天马偶尔的哧鼻。谁也未曾想到原本为君公子设下的异人之宴会变成眼下这番情形,浮岛在中,绝大多数异人神色茫然而呆滞,有些不知所措地上下打量。在浮岛之下,是一副怡然自得、看好戏模样的周继君。而浮岛之上,大煜皇室和皇天教两方势力神秘出现,彼此间又剑拔弩张。 良久,风中老人轻咳一声,望向霍布衣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手中的诛月弓早已燃城粉末,霍布衣面对天上天下数以千计的目光和气机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情,就算天塌了下来也无法让他眉头稍皱。 “何帅,云小姐,二位久等了。” 霍布衣没去看风中老人,却是朝着身为云台主帅的何夕以及执掌皇天教斥候卫的云若兮拱了拱手,神情淡然,不卑不亢。 “无事,霍公毋须多礼。” “霍殿主多虑了,云儿还想多看会好戏。” 何夕与云若兮几乎是同时开口回应道,语气谦虚恭敬,然而下一刻,他们脸上都浮起惊讶之色,隔着浮岛上空互视一眼。不仅他们俩,浮岛上的异人们都是面色古怪。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既是大煜什么公,又是皇天教的殿主,身兼两职,却又各在一方。”周继君拊掌而笑,他深深看了眼霍布衣,诡道心思急转,对眼前局势已然明悟了大半,“你还真是个妙人,也不知洛继伤的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 “他的脑子没坏,只不过他既没想过我会是大煜的平异公,也没对我说做了殿主就不能做平异公。大煜那边亦如此。”霍布衣慢条斯理地说道,堪堪将何夕与云若兮方要讲的话堵住。霍布衣的话听似荒诞无比,可仔细推敲,却又找不出病弊,让人哑口无言。 “要么君公子也赏我个北疆军的一官半职吧。” “哦?这可不行,北疆军的封赏大权都在世子手中,我可做不了主。” 周继君哂笑道,他眯起眼又看了看毫无半点异样的霍布衣,心中对他的估量又高了几分。在乱世之中蛇鼠两端,投了一方势力又去投另一方,若被现却不及时逃脱,下场绝对是惨绝人寰。而这霍布衣明明被识破了,却还是淡然自若地侃侃而谈,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还向周继君讨起了官位,脸皮之厚,令周继君咋舌。 “哼,跳梁小丑,丢人丢到家了!” 许久没出声响的九流童子忿忿地拍了把桌子,火红的头向后飞扬。 “异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霍布衣,你到底想做什么” 风起,吹拂着男子的脸庞。 霍布衣回身看向九流童子,嘴角翘起一道并不是很生动的弧线,虽然在笑,可却笑得很低沉。 第二百四十九章 布衣分异人 “我要做的,便是打破这异人秘境,打破你们对天下异人的桎梏,带着他们回归纷繁多姿的世俗。” 一言出,仿佛巨石砸入河谷,激起滔天骇浪。浮岛上传出阵阵喧哗声,异人们面色古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风中老人面色一紧,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随后幽幽一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真是无知呵。异人不入世乃千万年来约定俗成的铁律,自有其中道理,怎能违背?” “我只知道,不合理的东西都应该被打破。”霍布衣负手而立,淡淡说道,“异人生来就高人一等,理所应当成为这世间主宰,受万人仰视。如今却只能在这光秃秃的山河中虚度一生,你且问问,他们有多少人愿意日复一日呆在这异人秘境中,看着从不会变化的山河苟延残喘。” “一派胡言!” 风中老人满脸通红,胸脯急促起伏着,他颤抖着手指向傲然俯视山河的霍布衣,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如今世间大乱,军阀仙神横行,你却鼓动大家出世,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到底是谁?” “我是异人啊。”霍布衣缓缓说道,“只不过,不是你这般自诩清高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他人之上的异人。不用多言了,异人们,你谁想和我一起踏入世间,不再庸庸碌碌地度过残生,去人世间做那主宰风云变幻的强者!” 话音落下,风中老人急忙回头看去,见到满席异人毫无动静,这才长舒口气。然而,就在他刚放下那颗悬着的心时,一阵巨响传来,却见二百余名异人齐齐飞上天空,稍后又有不少异人飞出。 “啪!” 哭先生手中的碗碟摔落,他直起身望向盘旋在霍布衣上空的二百多异人,低声喃喃道。 “好深的布局,竟然瞒过了我” “你们”风中老人扭头望向不断飞离宴席的异人们,以及剩下的那些犹豫不决者,只感觉胸口有如刀剜般痛楚,“勿被他蛊惑了,他只是想利用你们!” 苍老无力的话语很快就被一阵大笑覆盖,何夕“望”着盘踞在半空黑压压一片的异人们,大笑道,“好,好,都来大煜吧,吾皇仁厚,定不会薄待尔等。” “投效我皇天教者,赐重宝。”一边的云若兮不甘示弱道。 漫天异人左看看,右看看,却是难以抉择。 “霍公,陛下对你甚为看重,你可别负了皇恩投效那毫无前途的邪教呵。” “霍殿主,教主对你一向不薄,视你为左膀右臂,你还是将这些异人带我回幽州吧。” 看了眼云若兮,又望了望何夕,霍布衣垂手道,“何帅与云小姐勿急,我此行只是为了将他们带出异人秘境,他们的去向我一概不管。” “也就是说各看本领了。”何夕接口道,黯淡的“目光”越过霍布衣落至浮岛下方那个始终一言不似在看戏的男人身上,嘴角泛起一道突兀的狰狞,“这个胆敢在异人秘境大开杀戒,丝毫不将你们放在眼里的狂徒委实可恶,今日我就将他擒杀,为你们出气解恨。” 无数道目光齐射向银青年,霍布衣一举偷袭猎人王并引来皇室和皇天教两方势力早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却将周继君冷落了半天,直到此时众人才想起他们聚集于此原本只是为了除去这个胆敢冒犯异人尊威的君公子。 盘旋于半空的异人们冷漠地盯着周继君,杀意奔涌。他们叛离了传承千万年的信条,即将出世,心底可谓是复杂无比,人在纠结时候,各种情绪都会涌上心头,烦躁、挣扎、狂暴仿佛磐石压在他们心头,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只想找一处泄。而眼前的君公子,恰好是宣泄这些负面情绪的最佳人选。 “何夕,你还没被我打怕吗?上次断了手臂和双腿,这次你还想断哪?莫非要连根一起断了才会学乖?”周继君冷笑着望向他爹爹曾经最得意的学生,杀机陡生。他原本想借着霍布衣引导的乱局浑水摸鱼,进退皆可,不料却因何夕却突然作,将异人们的注意重新引到自己身上。 在这异人秘境中,周继君又成了众矢之的,危在旦夕! 一缕心神飘来,周继君心头忽动,不由得皱起眉头望向那个站在浮岛边缘、垂不语的布衣男子,良久,周继君低笑了起来。 “是啊,这场异人大宴本是为我而设,却被霍兄抢了风头。” “既然如此” 君子剑出,周继君身形若风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闪至霍布衣跟前,举剑就劈。 “锵!” 君子剑停滞于半空,在它下方是一朵若真若幻的血火蔷薇。 “只因被我抢了风头,君公子便要杀我吗?” 霍布衣格挡住君子剑道,手中的蔷薇虚影陡然绽放出夺目火光,衍生出无数变数将君子剑的变招消没。 “斗数?” “正是。” “不想世间还有斗数的修炼者,霍布衣,你让我真的心动了。”周继君淡淡一笑,仿佛承受不了血火蔷薇的巨力般斜着飞出,而他飞离的方向正对着浮岛的宴席。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君公子遽然消失,弹指刹那后,当他再次出现时,已距风中老人不足五步。 “声东击西!风老小心!” 九流童子怪叫一声,和身旁的哭先生同时迎向周继君。然而周继君身法诡异莫测,须臾间突破了两人,直逼风中老人。风中老人身怀掌风奇术,修为高绝,可面对周继君全力一击亦不敢托大,身体钻入风中向后疾退。几个刹那间,两人一前一后围着长长宴席已奔了大半圈,君子剑的剑锋距离风中老人也越来越近。 “这君公子真是鲁莽无知,还敢在此行凶,就不怕众人合围将他堵死了吗?” 何夕冷笑着道,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没有收束声音,空中的异人们闻言脸色微变,互视一眼,不再犹豫便向浮岛飞去,而九流童子和哭先生也一左一右追向周继君和风中老人。千百异人落于浮岛四周,合围之势已成,周继君看似转眼间就能将风中老人斩于剑下,然而他却已身陷绝境。 所有人都没有现,那个始终云淡风轻,立于浮岛之边的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自寻死路,还真当自己是世间第一高手了。”九流童子望着周继君的背影,冷笑连连,高呼一声道,“他君公子也只是地境修炼者,竟敢杀人行凶,冒犯我异人之威。大家一起将他杀了,做饪祭天!” 对啊,他也只不过是地境修炼者而已。 不少踟躇着的异人们心头大定,对于身怀异术的他们来说,世间的人尊境界才是强者,地境巅峰又算的了什么。眼前这个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中的君公子虽然手段诡异,可他也只不过是地境修为罢了,更何况自己一方这么多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无数道杀意迸射而出,异人们如洪潮般涌向周继君,不多时便将他淹没。 “哈哈哈,没想到真能见到君公子受死的这一天不对,有古怪。” 何夕的笑声戛然而止,表情陡然变得僵硬起来。他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浮岛,那丝奇异的波动传来,仿佛一只巨兽钻进心底,许久未曾有知觉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第二百五十章 异人秘境 杀人盈野 “那是什么?” 何夕忍住心中的恐慌仰头“看”去,凄厉的惨叫传来,近百异人横七竖八地斜飞出浮岛,半空中,他们望向下方的浮岛,脸型变化扭曲着,难以遏制的惊惶暴露无遗。 在他们身下赫然是三条巨大的蛇尾怪物,通体莹白,皆有五十余丈,远远看去狰狞可怖,恍如妖魔。 “莫非是法、相、天、地?”何夕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声音,“他已经是人尊修为了吗。” “人尊!不好,中计了!” 浮岛上,哭先生望向遮天蔽地扑面而来的巨**相,身形微顿便欲抽身而退,然而,法相天地最为神异之处便是与力,若是出其不意地施展法相,即便同为人尊修为的强者也会在一击之下重伤昏厥。此时异人们拥挤在浮岛狭窄的宴席间,移转不便,正是周继君等候的那一刻。 “轰!” 一脸诡谲阴狠的蛇人法相撞向哭先生,数百万斤的巨力携着连绵不绝的诡道之力形成一张难以挣脱的巨网,哭先生运算连连却无法逃离诡道法相的魔掌,弹指刹那后被追上、击中、弹飞了出去,转尔倒地不起。诡道法相还欲追杀,就见红光闪过,九流童子斜插上来,怒吼一声玩命般挡住它势在必得的巨掌。 “噗!” 鲜血大口大口地涌出,九流童子惨白着脸,抄起昏厥不醒的哭先生踉跄着向天头飞去,火云冲天,眨眼间,九流童子就将诡道法相甩开老远…… “君公子,你等着,有朝一日我定会回来取你项上头颅!” 半空中,九流童子扭身回望向周继君,凶狠无比地说道。他自幼天赋异禀,战绩惊人,年纪小小得入十大异人之列,加之十大异人皆对他宠爱有加,许之为他日的群异之,因此心高气傲,自觉天下第一等人物。孰料遇上君公子后处处吃瘪,更被他的法相打成重伤,心底深处已是怨气滔天。 九流童子说完,抱起哭先生就要离去,余光中,银白的剑芒抹过缕殷虹,红童子眼角猛地一抽搐。 喊叫声戛然而止,天上地下的异人们怔怔地望向浮岛中央正缓缓收回巨剑的青年,在他身前,那两只巨大妖娆的蛇人法相之间,是一个跪倒在血泊中的老人。老人撑地的胳膊不住颤抖着,他喘着粗气,努力想抬起头,可每动一分,胸前狭长的伤口便会涌出大把鲜血,仿佛无底洞般止不住。 “风,风” 嘶哑微弱的喊声回荡在静谧到诡异的空气中,随着流风远荡,可那这陪伴一生的风在他弥留之际却不肯再滞留片刻。风中老人衰老的眼中浮出最后的绝望,他不顾迸裂的伤口伸手指向周继君,惨笑一声。 “你此生注定会活在天下异人的追杀中!” “是吗?”周继君淡淡一笑,“似乎很久之前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哦,是那个御殿武者。不过在之前四年里我已经将他们杀死大半,异人们也逃脱不了这个下场呵,可惜你再也看不见了。” “异人异人,出世自诩清高倒也罢,可一旦入世想要搅动风云祸乱大局,便是我的死敌。”周继君冷冷说道,他沉吟半晌,翻手拾出一柄华纹古朴的黄色三尺剑,“怜你为十大异人中的长者,也算是一英豪,便用这仲老剑葬你罢了。” 仲老剑飞出,遇风竟出哀婉低沉的破风声,仿佛挽歌垂鸣。 “不!” 九流童子痛苦地嘶吼着,瞳仁中,那柄剑已经直直插入风中老人的头颅,将他钉死在地上。 “君公子,你,你我九流对天誓,此生定要杀光你全族,羞辱你妻母,让你痛不欲生!” “哼!” 周继君心底飘过阴霾,他按捺着怒火遥遥望向九流童子,眼中杀机暴涌。袍袖翻飞,君子剑扭转而出,以一分九直冲天野,转眼间出现在九流童子身前。 “小小年纪就这般歹毒,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去死!” 银锋闪过摄魂夺魄的光华,君子剑狠狠劈向一动不动僵在半空、满脸绝望的童子,就在千钧一之际,一直昏厥不醒的哭先生睁开双目,他猛咬舍尖喷出精血,闷哼一声。 “遁!” 这字出口,哭先生气息急剧下降,君子剑劈下,只留下半只鲜血淋漓的小耳,而那两个苟延残喘着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天野中。 “逃了?好,好,好一个异人小童。” 周继君收回君子剑,眼中渐渐泛起血光。许久之前,他的敌人都知道,这是君公子大开杀戒的征兆,然而他们却无法告知世人,因为血光一出,再无生机。 “道主动了杀心了呵。” 中丹田上,玄道蛇人摸着下巴,透过苍茫体内穹宇望向由它掌控的玄道法相道,“也是该大开杀戒的时候了,道主为掌君子道义,将杀性憋了太久,如此下去却是不利于修行呵。” “善!”诡道蛇人阴阴一笑,“异人不教不化,终成祸患,不利大局。当杀!” “杀!”武道蛇人最后道,它手指微微抽*动着,浮岛上那只巨大的武道法相也随之抬起了手。 绛红的浮云下,周继君缓缓抬起头,扫视着顿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的异人们,忽而一笑。这抹低沉阴鸷的笑容暴露在异人们眼中,却犹如一阵阴风飘过心底,所有人不觉有种脊背凉全身毛的惊悚。 “快跑!”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出来,仿佛落泉巨石般惊醒了在场的异人们,眼前的银青年再非不久前任由他们宰杀的宴饪,而是手刃风中老人,重伤九流童子和哭先生的杀人魔头! 互视一眼,异人们不再犹豫,瞬间做鸟兽状四散逃离。 “又能逃出去多少呢。” 周继君低头擦拭着君子剑,不急不躁,直到异人们飞至浮岛边缘,他才抬起头。 眼中狰狞可怖的血红直压绛红天云,君子剑再次腾飞出去,以一化九,分射四方。三道法相呼啸着,瞬间扑上那些仓皇逃窜的异人。耳边惨叫声连连,不多时,浮岛上已是血流河,尸横遍野。到处是挣扎在法相和君子剑下的异人,他们到死也想不通,为何前一刻的宴饪竟会转瞬翻覆,成了灭杀异人如碾蚁的恶魔。 周继君平生第一次有意隐藏修为,只为了此刻杀绝异人以除后患。人尊境界的修为,世间仅有的三道法相,正是周继君此行的杀手锏。 “杀人盈野,百不存一也不知有多少异人能活下来呵,十大异人死的死,不在的不在,这些异人被困于此处只能由得他玩儿一般的杀了。”何夕幽幽一叹闭上双眼,他虽看不见,可不断传来的哀嚎声却令他身体凉。云车銮前,一名皇室高手看了眼何夕就欲飞下,却被何夕伸手拦住,“你想找死不成,此行已结,还布快快驾车回转。我可不想丧命于此,就用这些异人来让他泄吧。” 见着皇室的云车銮破开云霄,顺着秘道飞出异人秘境,骑在天马上的云若兮犹豫片刻,不甘地望向浮岛四周不断摔落的尸身,轻咬朱唇挥了挥玉手。 “走。” 千多异人被周继君杀了只剩半数,鲜血染尽低谷山坳,滚滚流淌的河水早已辨不出颜色。 “杀够了,就随我出来吧。余下的异人还有用,你应当知道。” 一缕心神传来,周继君皱着眉,望向云巅尽头,眼中的杀戮之色翻滚如云涌。 第二百五十一章 王宫夜话 明月如昼,繁星似锦。 赵国,平南府。 年轻的君王身披鹤羽大氅坐在椅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珠。黑暗从殿尾蚕食而来,却在掠过那只巨鼎时陡然凝滞。王室特供的玉华香飘出精致的小炉,游曳袅袅,散出暗沉幽清的气息盈满大殿。 “若真在我赵国杀了君公子,取他的头颅以示天下,那我之声威定会大涨,那时挥兵南下又有谁敢挡我锋芒。”指间拈起一缕缱绻的暗香,赵统王死死盯着山河鼎,只恨时间过得太慢。 忽地,山河鼎突兀地摇晃了起来,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打碎了殿中的沉静。赵统王猛地抓紧扶手,脸上浮起惊讶,转瞬后变幻城浓浓的喜悦。 “这么快,一日还未到” 话音戛然而止,赵统王神色一僵,怔怔地看着从鼎中飞出的那衫白衣,手中的玉珠摔落在地,轻弹几下向远处滚去。 “君公子” 赵统王满脸难以置信,张了张嘴,从喉咙口挤出三个字。眉头微微一颤,赵统王不由自主地对上周继君的双眼,却见那双狭长的眸子里赤潮泛滥,隐约间还冒着炎炎热气,仿佛灼烧的岩浆血海般让人心底惊颤恐慌。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殿下。” 周继君嘴角弯起一道弧线,不再去看神色微微尴尬的赵统王,他一寸寸摸过山河鼎的铜壁,绕着圈细细打量。 “咦?”指尖摸到一条凹陷的阴纹,周继君眉头挑起,借着月光看去,却见那里赫然雕刻着几个古篆。这种古篆在如今的七州或许没几人能识得,然而周继君却是少数能辨认者之一。 “移山君圣铸。” “轰!” 周继君目光凝滞在这五个字上,只觉得心头掀起滔天骇浪,久久难以平歇。 又是君圣! 在这七州乱世帷幕刚刚拉开时,那些君圣们纷纷现迹,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些被周继君现的蛛丝马迹足以显示出,君圣们并非曾经流连过七州之地这么简单,他们分明是在七州布局。千年万年,一直隐忍不,直到现在方才露出些许征兆。一路东行,先是现啸天山之秘,后又见到这君圣所筑的大鼎,周继君只觉得他越来越接近移山君圣所布的局,牵一而动全身,其余君圣所布的局也近在咫尺了。 诡道心思渐渐流转开来,满脸诡谲狡诈的蛇人掏出算筹和棋盘,悄然衍算着。 就在这时,低沉的话语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周继君的诡道运算。 “十大异人各有一鼎,可通往异人秘境,这只鼎便是风中老人所掌控的秘境入口了。却不想他竟将出口设在赵宫,看来他们请你君公子也花了不少心思。” 周继君回头望向来人,布衣、长、龙行虎步,正是霍布衣。 “霍兄能将皇室和皇天教的人带入秘境,想必也拥有山河鼎,莫非你也是十大异人之一。” “自然不是,只不过十鼎早有两鼎落于我手。” “这样,看来霍兄杀的异人不比我少呵。”周继君轻笑着,眼中的血红渐渐散去。适才在异人秘境中,正是霍布衣心神传音,说他愿意助周继君出鼎。深深看了眼抚鼎不语的霍布衣,周继君伸手指向神色已然恢复自如的赵统王道,“我来为霍兄引荐下,这位便是当今赵国之主。” 霍布衣淡然颔,向赵统王拱了拱手。 “草民霍布衣见过殿下。” “霍先生无需多礼。” 两人寒暄了两句后便无后话,一时间,大殿内陷入沉寂,三人各怀心思,目光却都落于山河鼎上。青烟缭绕,夜幕下月华如水,赵统王看眼周继君又看向霍布衣,忽而一笑道。 “我虽不识霍先生,可能与君公子结伴为友定也是人中豪杰,两位若是嫌敝殿简陋,我就命人在此设宴,为君公子接风,把酒言欢。” 霍布衣刚欲说什么,就被周继君抢先开口道。 “如此也好,叨唠殿下了。霍兄,我还有许多困惑等你来解开呢,就在这殿中一叙吧。” “好。”霍布衣沉吟半晌,开口应道。挥袍,血红蔷薇的光影一现即逝,巨大的山河鼎慢慢缩至巴掌大小,被霍布衣吸入袖中。 美酒佳肴被宫侍捧上案席,烛火自四周的梁灯中燃七,殿内已然灯火通明,亮堂堂一片。酒过三巡,赵统王哈哈一笑,望向霍布衣道,“我观霍先生气度非凡,绝非常人,可却从未听闻过先生的名讳,不知先生却是何方神圣。” “我是异人。”霍布衣淡淡地说道。 “异人?那为何”赵统王微疑的目光徘徊在周继君和霍布衣之间,在他看来,周继君是全天下异人的死敌,没有葬送在山河鼎内已属奇迹,可出来时还带着个气度出众的异人,且相谈融洽,实属怪异…… “殿下勿惊讶,这异人中,也有像我这般的好人。” 周继君冷笑着,斜眼看向赵统王。却见他一口酒水喷出,有些狼狈地抹了抹嘴,显然被周继君的冷笑话吓得不轻。 你君公子若算好人,那这七州还有几个恶人? 赵统王放下酒盅,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余光飘过那个兀自饮酒全然不曾往自己这边多看一样的布衣男子,赵统王眉角猛地一抽搐。这人是君公子的同伴吗,同为一类人,定然也是凶残不忍。糟糕,我这次可谓是引狼入室,将他们一起滞留在宫中,若他君公子想报仇解恨,两人杀我还不是在翻手间。 想到这,年轻的君王脊背上已滚下细细的汗珠,凉意彻骨。脸上还是一副淡定自若,赵统王小心翼翼的朝周继君看去,却见他饮罢一盅后闭上双眼,莹白色的光团从眉心飘出,飞向霍布衣的心神。 “呼” 见状,赵统王稍松口气,不再窥视两人的心神交流,转眼望向墙壁上那幅巨大的七州地图,口中喃喃低语着。 “这些人物果然惹不得,七州最顶尖的人物,不会一会,谁又能知道他们真正的厉害。云州君公子,居然连十大异人都杀不了,那百里雄真是好运气。” 不知不觉间,在天下各大势力诸侯豪强,比如赵统王这般人眼中,周继君已成为天下间最恐怖恶人之一,可他自己却并未察觉到。或许是因为见惯了那些传说中的人物,诸如屠龙、平天者,因此如履薄冰,从未将自己看高过。 心神心念飞至案席中间,出夺目的光彩,嗡嗡作响。 “你为何要助我?你为何要杀异人你霍布衣到底是谁?” “一下就问了我三个问题,君兄真是性急的人呵。” “非是我性急,只不过近年来,像霍兄这样能引得我好奇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哦?那我还真是荣幸之极。好吧,我助君兄出鼎只因一样。” “什么?” “啸天山之秘。” 猛地睁开双目,周继君死死盯着霍布衣。 “你和那移山君圣是什么关系?” “君兄聪慧过人,一点就通。”霍布衣深吸口气,眸里闪过异彩,尔后收回心神,竟不再避讳赵统王开口说道,“君兄或许还不知道,天如盖,地如洲,在这茫茫乾坤穹宇中,并不止我们七州一洲,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大洲。而在天地中央,那座最为宏大几乎没有尽头的大洲叫四大部洲,它有千万个七州那么大,奇异古怪的种族存在数不胜数” 说着说着,霍布衣目光飘过赵统王和周继君,赵统王已然听得瞠目结舌,而周继君却仍旧神色平静。见状,霍布衣微微错愕,随即哑然失笑。 “我倒是白说这么多了,看来君兄都知道。”眼见周继君微微颔,霍布衣顿了顿,接着道,“那,你可知君圣?” 沉思半晌,周继君看向神情变得有些严肃的霍布衣,缓缓点头道,“自然知道。霍兄直接讲吧,你与移山君圣是何关系,为何要助我,而你在异人秘境中所布之局又为了什么。” 赵统王听得满头雾水,可他亦隐隐察觉到两人所要说的都是惊世骇俗的秘闻,若流传到世上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而他知道了这些不该知道的事会不会成为大祸。下意识的,心情复杂的赵统王欲要起身离席,可手刚刚按上席案,就被霍布衣接下来的不可思议的话打断。 “异人原本不属于七州,异人的先祖其实都是被他从四大部洲移民而来。” “他是谁?” 周继君张口问道,一旁的赵统王也松开了手,好奇地望向霍布衣。 “移山君圣。”霍布衣嘴角划过古怪的笑容,瞬间没于酒盅,一盅饮罢,他卷起袖子擦拭唇角,沉声道,“许多年前,异人的先祖们初来七州时并不叫异人,而叫作移山民,因为他们都是移山圣国的子民。移山君圣战败后,他就带着国民悄悄来到七州,生活在被他从四大部洲移来的啸天山上。幸存的国民都是修为低下不够资格参加那场大战者,他们在七州水土不服思想情甚,许多都是终老一生都未能留下后代,只有少数产下子嗣,新生儿大多都拥有他们父辈的奇异力量,也就是移山国民的神通,各式各样,繁杂不一。” “这些神通可随血统传承,随着老一代的移山民死去,一代又一代的移山国民与七州子民通婚,后代分散各地,血脉被稀释,一同消逝的还有关于他们故乡的传说。到后来,移山国民的后裔都忘了自己原本来自四大部洲,他们都将自己视作七州人,只不过,是那种天赋异禀的人上人。再后来,他们自称异人。” “呼” 冷风由上而下蹿入灯罩,摇曳的火苗映上赵统王微微迷离的双眼,猛然间,他眼角抽搐起来,这位年轻的君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地转向霍布衣道,“连强大的异人都只不过是你故事里移山国民弱者中的后裔,那四大部洲莫非是仙神存在的地方?传说中的神仙们不都是本领高强而与世无争吗,他们为何不阻止那里的战乱?” 闻言,周继君哂笑着望向霍布衣,却见他也是一脸淡淡的揶揄。 “有仙神没错,只不过,那些所谓的仙神也身处战事一方,就像殿下你一样,为了争夺地盘、人口和资源厮杀作战。”抿了一口美酒,霍布衣看向有些失神的赵统王,幽幽道,“神仙的清高和不争早就不见很久了。” 看着气定神闲侃侃而谈的霍布衣,周继君心中的疑惑愈来愈大,这个霍布衣在他诡道棋盘中的形象比之方才还要模糊不定,琢磨不透。 “霍兄,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周继君若有所指道,他挥手招来一缕青烟,游走在指间,看似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变幻出云龙火虎,顷刻间迸散,化作一张大网,“其他移山国民后裔早已遗忘,你霍布衣却还记得,对四大部洲如此了解,这又是为什么呢?” 周继君抬头望向霍布衣,似笑飞笑间,那张烟网不住旋转着飞向霍布衣,却见那布衣男子眉头微皱朝向周继君,随后亦是拈来一缕青烟,在指尖旋转变幻,瞬息后变成十只小剑飞向烟网。 天空星斗明耀,而在赵王宫殿中,两大斗数亦如天穹繁星般绽放出奇异的光彩。 赵统王按下心头的惊讶看着那张渐渐变得银白的烟网和十只已成血红色的小剑你来我往,一方想要将对方包裹,另一方却想要穿破过去。烟雾本是虚散之物,此时却被两人变幻成形如实质的利器,以赵统王看不懂的变招相互攻击着。两股杀气自大殿中央腾起,混着青烟,在席案间惨烈地厮杀起来。 “两位,你们这是” 原本就一头雾水的赵统王此时更加凌乱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两人谈的好好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动起手来,还是这样的生死相搏。此时他心中不由得隐隐后悔,不该为了获得异人的助力而来招惹君公子,这半夜下来他始终提着心,生怕这不知想着什么心思的君公子翻脸杀了他,若真这样,那可谓是壮志未酬身先死了。心怀天下之志的年轻君王看着一言不在斗法的两人,犹豫片刻,对着他们举起酒盅,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向大殿外走去。 “锵” 就在赵统王刚刚走出宫殿,青烟凝聚成的网和剑出金鸣声,尖锐刺耳,然而转眼间它们迸散在空气中,而周继君举盅而饮,霍布衣轻拂衣袂,之前的剑拔弩张仿佛从没生过一般。 “你在试什么?”霍布衣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想看看你的蔷薇斗数与我君子斗数是否同源。”周继君轻笑着丢下酒盅,抬眼望向霍布衣道,“故事讲完了,你也该回答我之前那几个问题了。讲了这么多,却都还未讲到真正的重点。” “那几个问题为什么要助你出鼎嘛,因为你拥有移山君圣的传书,并且看过其中的内容,而我正好需要去那啸天山一趟,又差几个帮手,你既有传那山的方位,又拥有高强的实力,足够资格成为我此行的同伴。如此,我自然要助你出来,随后一同去那。”霍布衣道,“啸天山是异人之间的秘密,他们虽然忘了自己的本源,却有古训传下,不得让世人知道啸天山的存在,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那山在哪,只知道它在豫州之东。而毕图,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来找你晦气,毕竟移山君圣的传书在你手中。” 看了眼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什么的周继君,霍布衣嘴角微微翘起,说出一句周继君怎么也想不到的话来。 “而这本书,正是我将它传入世间的。” “为何?” 周继君诡道心思急转,霍布衣透露的消息虽多,可却分散凌乱,似乎有意无意地不让周继君看清他的打算和其中的真相。 “因为”霍布衣眼中寒光忽现,“我想要异人出世。” 深吸口气,周继君闭上双眼。诡道心思流转,诡道蛇人坐在棋盘之上,不住拨弄手中的算筹,助周继君分析推敲霍布衣所说的话,欲要寻思出其中的隐秘。 良久,周继君缓缓睁开双眼,他背过身,望向流洒在殿顶的皎皎月光,沉默着。 “君兄勿要多想,等寻到那啸天山,我定会将一切全盘托出。” 回身,周继君看向霍布衣,揶揄地一笑。 “我知道,你想反他。” -------------------------------------------- (感觉书评区不是很活跃,错,是很不活跃!我想大家都有帐号的,看完书了,闲着蛋疼的话就去书评区随便聊两句,实在不行就两个快书评好了。书评区太冷清,看的我心里也拔凉拔凉,这样没过多久又会没动力了,还请给我这个懵懵懂懂兢兢业业战战兢兢的粉嫩新人一点最基本的尊重和支持吧凑字数完毕) 第二百五十二章 前往啸天山 “这么多年过去,唯独你这个移山民的后裔对往事知之甚清,如此,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是从流传下来的隐秘卷帙中得知。要么就是,你的先祖并非普通的移山国民,他神通高强,血统传承至今亦未曾淡释,移山民的传说包括四大部洲的事迹在你们这脉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直到今日。” 周继君负手漫步在如水月影中,嘴角微翘,低声道。 “以我所见,这第二种才是最有可能的。你们一脉的修为实力当远远高出其余异人,本应作为天下异人之,带领他们守卫移山君圣遗志。可你却隐姓埋名,掩藏实力混迹异人末流之类,又故意将移山君圣的传书流入世间,挑拨异人入世,可谓是布局深远。” “你拥有驾驭天下异人的身份和能力,却不去用,反而站在这些移山后裔的对立面,毫不心慈手软,又丝毫不避讳地将这些秘闻告诉我和赵统王,此举已是包藏祸心,不将移山君圣放在眼里了。” 周继君抬头看向面沉似水一言不的霍布衣,淡淡一笑。 “所以说,你想反他。” 沉默。 华玉香燃至尾末,香灰散尽,泛着荧光,一层层地堆积满插进香炉的玉锥,这统王最爱的华玉香或许是简朴的赵王宫里最奢华的物品了。 霍布衣轻叹口气,他的嘴角浮起莫名的浅笑,上下打量着周继君,良久开口道。 “不愧是君公子,仅凭我几句话就能猜出这么多,而且还猜对了四成。” “只有四成吗。” 周继君眉头微皱,从怀中将那本泛黄的移山君圣传书取出,刚欲打开,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由得再一紧。 “这书原先被你拥有,想必早已翻阅过,里面定有关于啸天山方位的记载,你为何不直接去,非要与我同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担心我图谋不轨将你引至啸天山布局谋害,你我虽然道不同,可却并没触及我的利益,我没理由这么做。再者,任何事,若没有万分把握,我绝不会轻易出手。”布衣男子看着周继君道,“勿要多疑,你仔细想下移山君圣的名号。” “嗯?移山君”周继君脸上露出几丝惊诧,“难道说,那山” “没错,啸天山它是在不断移动的。”霍布衣没有理会一脸古怪的周继君,他透过镂空的殿顶望向渐渐青檬的天色,目光深邃,仿佛在追寻那遥远不可捉摸的故远,“移山君圣初生时是妖身,且口衔一奇宝,名曰移山珠,后将这法宝炼化与血肉相连。等他修为大成后,除了拥有一身高深莫测的实力后,还练就了世间仅有的移山法术,无论多么高大沉重的山,只要是山,都可以被他翻手掌控。传说,他兵败后,一怒之下手托十万大山飞上天宫,用那些重量堪比星辰的山峰砸烂了宫阙琅门,天上地下无不震惊。” “当年他离开七州时曾施秘法,让啸天山日复一日的移动在豫东群山中,遇人则躲,难以觉其踪迹,唯有你手中的书中拥有让它停下的气息。”霍布衣沉声道,“我若和你强要它,你定不会交出,索性将这些告诉你,正好,我此行还需一实力高强者助我一臂之力。” “如斯强者”周继君亦抬头望向青灰的天色,口中喃喃道。脚踏天宫曾是他心底最深处的野心,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那么,这些曾经将天宫的威严粉碎在自己脚下的人物,他们又在做什么呢。深吸口气,周继君问向霍布衣,“你要我相助的是何事?还有,我之前没猜中的六成又是什么?” “去了你便知,滞留啸天山少则两月,多则半年,不过我知道你会随我去的。你随我去将会获得想象不到的好处,而且此行还关乎七州局势。”霍布衣越过周继君,径直向殿门走去,他并没现身后的白衣青年双拳紧捏,指甲已陷入肉里。 “还会有好处嘛,真是奇怪的人。此行或许会现君圣们布局的踪迹他们应当没这闲功夫亲自现身插手七州局势吧。”周继君缓步向前,眼中闪过厉芒,双臂颤抖着,竟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兴奋,“强大如斯的君圣,你们应当是我目前所知天地间的至强存在,若能与你们遥遥对局,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呵。七州虽不是我欲霸之地,可却是我即将执掌的棋盘,整个七州都会是。棋局亦为踏脚石,即便你们君圣,也休想插手!” 霍布衣身形猛地一滞,却是突然感觉到身后卷起一阵狂暴霸道的气息,他微微戒备转身回望,只见白衣银的男子负手望向高不见尽头的天野,适才骇人的气息已然消逝。 “也不知兖州战事进展如何了,真是奇怪呵,尽然在这时候想到你杀伐之子,我的好徒儿为师又要让你多等几日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在霍布衣看不清意味的目光中大步向殿外走去。 拂晓将至,暗淡的月影融进黑暗压向草原,幽冶逼仄。 这里是兖州中部的风雪原,名为风雪,可终年只见风不见雪,其名却是由于原上盛产白龙胆,七瓣相连,茫茫无尽。遥远看去,就好像覆盖在荒原上的白雪,殊为壮观。此时大片大片的白龙胆皆已零碎崩离,散落在篝火马革间,周遭躺满乱兵残尸,血水顺着暗淡的月光流淌,偶尔还能听见稀疏的喊杀声。 两个多月来,北疆大军以天下人为之侧目惊叹之势席卷兖州大草原,三日一县,五日一城,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北疆军人备三马,军粮家什自带,效仿北方蛮族,每攻陷一城府只是将府中官僚斩杀或是押送回北疆,尽取粮草,却并不分兵占领,因此兵力充沛,加之麾下拥有五十多强大仙神以及北疆异族,楚夏、大梁和生元三国几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连败退,眼见国土将失却又束手无策。 北疆军上下虽被大煜皇室通传天下,定为反贼,可乱世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除了京畿之地扬州那一带外,再无多少人理会大煜的皇令。不知从何时起,其余各大州的战事渐渐偃旗息鼓,那些怀着野心的军阀诸侯仿佛一只只涎着口水的豺狼,匍匐在兖州草原之外,紧紧盯着风头正劲的百里雄,只等他露出破绽,便一拥而上,趁着他和兖州三王两败俱伤时将他吞进肚中。 “风雪原旗开得胜,短短两月这茫茫草原之州便有近一半落日我军手中,在座诸位都功不可没,尤其是宝塔元帅。来,本王先敬元帅一杯尔后再敬诸将。” 七日前,北疆王百里鹰病逝,百里雄正式即位成为新一任的一字并肩王。云州和半个兖州已然被北疆军征服,大军上下无不上表劝百里雄立国称帝,包括一向高深莫测的东来客和沉稳的李平,毕竟拥立之功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的,数千年一个朝代,数千年才有那么几个人能名留青史之巅让后人敬仰,又有谁能免俗? “元帅妙计定兖州,故意将身后留给那些虎视眈眈的贼子,布下仙神大军只等他们到来随后一举歼灭。此局若成,不仅再无人敢觊觎我北疆军,元帅也会声威大涨,成为七州第一名将当不在话下。” 百里雄哈哈一笑,将杯中酒饮尽。此时的他已今非昔比,亲统数十万大军,掌控生杀大权,杀伐果决,身上的王者气息愈的浓重,再非从前那个遇事犹豫多虑的世子了。又或许是因为身旁没了那个压过他锋芒的人,总之,不知不觉间,百里雄隐隐有了几分霸主风范。 李平连道不敢,通红着脸,端起酒杯正欲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营帐内陡然间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帐门口。 ---------------- (诶呀,当时怎么没想到给李平取名叫李刚的,否则李车儿就可以指着周继君鼻子大叫,你还不收我做徒弟!我爸爸是李刚!) 第二百五十三章 师兄妹 门帘被扯开,大风将青丝高高吹起,浑身是血的女童冷冷地扫视着酒宴正酣的营帐,一言不地挥手,将浸满鲜血的仙位扔在地上,随后不再多看眼神位,转身欲离。 “灵儿” 百里雄看向地上的五只神位,眼中飘过震惊和喜色,旋即起身叫住齐灵儿。 “干嘛?” 齐灵儿没好气地回过头,她的嘴角沾着一抹殷红的鲜血,就像胭脂般染透粉唇,冰冷中透着妖冶的娇媚,全身上下散出丝丝冷意,仿佛还未从杀戮中走出,看得帐内诸将人不寒而栗。 “本王设宴为诸将庆功,齐将军也一起来吧。” “不用。” 说完,齐灵儿不再理会百里雄,转身走出营帐。至始至终,除了百里雄外,她都没正眼看过其余人。 门帘合上,烛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营帐内一片寂静。 两月征伐,北疆军上下最敬畏的不是运筹帷幄的李平,也不是计谋连连的古老先生,而是刚才这个看起来方才五六岁的女童。阵前杀神,万军之中夺旗斩将,在齐灵儿面前就仿佛玩儿般简单,每每当她用小手提起硕大的头颅,沿着血海尸野走回北疆军中时,诸将仙神都会有种自内心的慌乱,仿佛面对的不是未满十岁的女童,而是从荒野深处走出的妖魔。 北疆军中,杀人最多当属齐灵儿,其次则是宝塔元帅之子,靥目先锋李车儿。 “真是野性难驯,这女娃娃一点都不把诸位放眼里。”宴席之,一头华的古朴老人幽幽道,他看了眼面色漠然的百里雄,有意无意道,“古人所言非虚呵,有其师必有其徒。” 百里雄淡淡一笑,没有多言,只是举杯朝向下方。 “此酒敬大家,还望诸位齐心协力,助本王一统七州,登临天下!” “敢不从命!” 一杯饮尽,就在这时,却见宴席之尾,一个壮硕的身影蹑手蹑脚地向门帘处走去。百里雄眉头挑起,随后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 “孽子,你做什么?” 李平眼见自己的儿子正怪模怪样的想要潜出营帐,不由得低喝一声,满脸愠怒。 “大帅勿要责怪令郎,他定是见到小情人在外面受冻不忍心了。” “哈哈哈,靥目先锋不仅本事了得,这口味也殊为奇特呀。” 已然起了几分醉意的诸将仙神纷纷哄笑起来,耐人寻味地看着李车儿,直看得他满脸通红,分外羞躁。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这儿的酒留不住人啊。”百里雄笑着挥了挥手,“李将军,你便去替本王安抚下灵儿吧。来,诸位,我们继续喝。” 走出营帐,李车儿深吸口气,夜色下的沙场总是飘着奇怪的味道,有硝烟,有血腥,还有几分淡淡的哀伤。挠了挠头,李车儿运起靥目神通,目光掠过杂乱的野草残尸,终于在战场边缘的一块巨石上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天头已经翻起鱼肚白,朝阳未出,天色黯淡一如女童的面庞。她站在巨石上,遥望东南,血红色的裙角随风扬起。裙袂掠影中,壮硕的少年正一步一步走来。 “你又跟来了?”齐灵儿没有回头。 李车儿站在巨石下方,仰头看着娇小动人的齐灵儿,有些不知所措地挠着头。憋了良久,他才有些沙哑地说道。 “师妹,回去吧。” “师妹?”齐灵儿冷冷扭头看来,眸中寒意凛然,“师父答应收你为徒了?哼,你有什么资格叫我?” “师妹。”李车儿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味地挠着头,满脸窘迫。 “不准叫我师妹!”提到周继君,齐灵儿眼中方才恢复些许生气,她瞪向李车儿,“就算日后师父收你为徒,你也得喊我师姐!你打也打不过我,杀人也杀不过我,只能排在我下面!” “可是,师妹” “你,哼” 没好气地剜了眼冥顽不灵的李车儿,齐灵儿嘟起小嘴,抓着李车儿的头熟稔地跳上他肩膀,目光却依旧朝向东南。 “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四年前他已经丢下过我一次了,莫非还要再来一次。” “师父他肯定会回来的。” “不准叫师父!算了,算了,懒得再和你说。” 忽地,一阵冷风掀起长草滚滚如涛,齐灵儿面色一紧,猛地转脸望向侧前方,眸中杀机暴起。 “谁?” 冷风幽幽,李车儿运转神目望去,却见数十步外的阴影处站着个人,一旁的长草已被他踩平,显然已在那许久了,然而,北疆军中排名前两的杀神直到此时才现他。 “你们是君公子的徒弟?“ 来人轻声问道,他的声音幽冷,低沉,话音中却夹杂着几丝古怪,以及,兴奋。 “你是来找我师父?” 齐灵儿跃下李车儿肩头,两只小手随意地放在身前,冷冷盯着来人。 “是啊,我来找他。” 那人嗤嗤地笑着,仿佛刻意压抑着什么很好玩的事,落在齐灵儿耳中却显得有些可恶。 “那么,你又是谁,我师父的仇家?” “嗯,是又怎样。” “若是的话”齐灵儿眯着眼,从腰间抽出火艳艳的短鞭,轻舞着,鞭尾搅动空气,噼里啪啦作响,“凡挡在我师父路上的人呢,都是我要杀的人。” “师妹,我来。” 李车儿沉着脸,走到齐灵儿身旁,嘴角微微翘起,那丝从血海尸山中酝酿出的残暴从唇边溢出。 “哈哈哈哈” 来人看到齐灵儿和李车儿的模样微微一怔,随后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不愧是君公子的好徒弟,连这表情也学的活灵活现,一个眯眼,一个翘嘴,还真是有趣。” 李车儿闻言脸颊一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旁边的齐灵儿却早已是怒火中烧了。她猛地一咬牙,甩起短鞭子就朝那人抽去。 “有趣个鬼!给我去死!” “呼” 狂风卷起,隐于长草间的陌生人面对同时扑来的齐灵儿和李车儿,陡然张开双臂,火红的罡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化作两柄长枪砸向两人。 “轰!” 只一招,甚至还没摸着那人的衣角,北疆军中的两大高手就被掀飞了出去。 努力撑起身体,齐灵儿很恨地看向一步步走来的敌人。月光下,火红的长飞扬,十三四岁的少年走到两人身前,抱着双臂兴致勃勃地打量半晌,这才玩味地说道。 “你们,还不快叫师叔。” “师叔你个鬼!” 杀气狂涌,如山海倾倒铺天盖地的压来,饶是身为杀神的齐灵儿和李车儿也被这股狂暴的杀气死死压制,再生不了半点杀意。 杀一人为贼,杀十人为寇,杀百人为雄,杀万人则为雄中雄。 然而,杀了百万翼人,双手沾满倾海鲜血者,天下又有几人。 ------------ (小咕不断甩着柔顺的红,对不断挠着头的李车儿,酷酷地说道,海飞丝,没头屑凑字完毕) 第二百五十四章 胆大包天 “阿君没和你们提起我吗?” 小猎风背着一个大麻袋,坐在巨石上,满脸期盼地问道。 “没有。”齐灵儿眨巴着大眼睛,苦思半晌,最终还是嘟起小嘴摇了摇头。 而旁边的李车儿看了眼齐灵儿又看向小猎风,困惑地挠着头,仿佛还没转过弯来。 “哼,阿君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居然都不和你们提师叔我!” 小猎风气鼓鼓地跳下巨石,咬牙切齿道。 “咯咯咯” 齐灵儿盯着仿佛油锅上蚂蚁般乱转的小猎风娇笑连连,满面冰霜瞬间破去转而绽放出如花般娇嫩的光彩,直看得一旁的李车儿目瞪口呆,仿佛全然不认识了般。齐灵儿乃帝药八斋所降,身蕴天地精气,因此对气息极为敏锐,之前怒火攻心并未察觉,直到被小猎风的杀气平复了心中的怒意后,这才觉对方身上有周继君的气息,且极为浓重,显然是亲近之人。齐灵儿心思纯粹,爱屋及乌下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仇怨,立马与小猎风亲热了起来,一脸娇憨如同四年前一般讨人喜爱。 “你看上去还没大块头大呢,居然就成了我们的师叔,咯咯咯咯” 齐灵儿抓着小猎风的衣角,轻轻摇晃着道,“师叔啊,灵儿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哩。” 闻言,小猎风微微一怔,随后咬着下唇犹豫着。 “咦,莫非师叔你没有名字?” “谁说没有。”小猎风一瞪眼,装作老成之态道,“我既然是你们的师叔,自然也姓周,嗯,我叫周咕不对,是周古。嘿嘿,从今以后我就叫周古了。” 红少年将这两个字念叨了几遍,满意地点了点头,当他再看向齐灵儿时,只见她正蹑手蹑脚地摸向那只大麻袋,却是早将之前的问话抛到脑后了。感觉到身后有些幽怨的目光,齐灵儿猛地上前一把抱住大麻袋,站直身体笑嘻嘻地望向红少年,娇声娇气地开口问道。 “师叔啊,这是什么呀。” “这里面呀都是我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好宝贝。”周古接过麻袋,请叹口气遥遥回望向北方,三瞳之目中流波荡漾。 “好宝贝呀,嘻嘻。”齐灵儿眼珠忽忽一转,颊边浮起两个小酒窝,朝着周古俏生生地伸出小手,“拿来。” “什么?”周古一愣。 “见面礼啊,人家月叔叔和沙叔叔都给过灵儿了,你身为师叔都不给人家,哼。” 此时的李车儿已经接近崩溃,在他印象中齐灵儿都是冷若冰霜动辄提着个人头乱跑的形象,可今夜却摇身变成一个会撒娇会耍脾气的小女孩模样,完全乎李车儿的想象范畴。 “好吧。”周古无奈地撇了撇嘴,将手中的麻袋扔在地上,“想要什么就从里面找吧,师叔我的宝贝都在里面了。” 齐灵儿双眼放光,咯咯一笑,上前打开麻袋。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颗结着血块的硕大头颅,头颅四周戳满密密麻麻的小洞,宛如蜂窝,惨不忍睹。饶是杀戮成性的齐灵儿和李车儿都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只觉头皮麻。 “它是落云山之北的翼人王,啧啧,可是人尊境界的强者呵。本师叔和他大战了七天七夜,直到油尽灯枯,方才凭借我的本命绝技将他一举诛杀。啧啧”周古坐上巨石,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说道,满脸得色,可等了半晌都不见有回应。他微微诧异地低头看去,只见齐灵儿已经拉上手足无措的李车儿大麻袋里捣鼓起来,全然未把他的话听进去半分。 “李车儿,你看我带这个链子好看吗?” “好看?那这个镯子呢?” 周古看着仿佛在挑拣地摊挂饰般左试试又试试的齐灵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跳下巨石,之前装出的师叔姿态荡然无存。 “这些可都是法宝!不是那些几个铜板的链子!” 周古忿忿地盯着一心一意挑选挂饰的齐灵儿,目光游离间,落在一柄短刃上。他神情微动,走上千拾起短刃。 “师侄女,你就别乱翻了,就拿它。” 齐灵儿斜眼看去,目光落在那柄半尺长的短忍上,陡然停滞。 “这是什么?” “它可是翼人的重宝,绝天刃。”周古缓缓说道,指尖划过绝天刃,就见刃尖微微颤抖,竟欲要逃离周古的手心,“我杀尽翼人一族,除了对阵翼人王者外,唯一一次受伤就是在它之下。它原先的主人被我诛杀,没了心神束缚,已是无主之物,你拿去耍吧。” 齐灵儿接过绝天刃,前后打量着,随后猛地在手指上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滚落,短刃出嗡嗡的轻鸣,陡然挣脱齐灵儿的小手,在她身旁绕圈而舞。 “原来它是可以在天上飞。” 齐灵儿咯咯一笑,张开双臂兴致勃勃地看着飞舞在天空上的短刃,而周古眼疾手快,趁机抢回了麻袋。他们都没现,在短刃高飞时,从身后不远处的残尸堆中流转出浓郁的血光。 “我该走了。” 良久,周古长叹口气,装作老成之态说,“见到两位师侄,本师叔甚为宽慰,过个三五月我再回转。” “师叔你要去哪?去找师父吗?”齐灵儿问道。 “你师父行踪飘渺,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我是要去做一件大事。”小猎风眯着眼,故作神秘道。 “什么?”齐灵儿收回绝天刃插在腰间,满脸好奇,一旁的李车儿也凑了上来。 “我要前去京城”周古扫视着身前两人,眼见他们都屏气凝神,满脸严肃,这才满意地开口道,“本师叔决定了,我要去刺杀煜皇!” 话音落下,齐灵儿微微一怔,随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师叔真是聪明,这么好玩的事灵儿居然没想到。师叔,灵儿也要去!” “师妹” 李车儿心头一急,刚欲开口就被齐灵儿打断。 “怎么,你不愿意去为师父报仇吗?哼,胆小鬼!” “可是,擅离军营可是重罪,况且师父和爹爹” “李师弟!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去!” 齐灵儿瞪向李车儿,师弟两字刻意拖长。 “师侄女,你还没问师叔我答不答应呢。”周古无奈地看了眼齐灵儿,心中忽然有些后悔没忍住说出他的计划。 “师叔一定会答应灵儿的。”齐灵儿缠上周古的胳膊,睁着大眼睛楚楚可怜地说道。 “不成不成,我听人说京城之地险而又险,高手如云,带上你们去说不定还会拖我后腿。”周古用力摆动胳膊,却现压根无法挣脱。 “灵儿的实力很弱么,哼,要拖后腿也是这个大块头。”齐灵儿忿忿地说道,眼中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抬头对周古道,“师叔都能杀死人尊高手,厉害无比,定有办法让那个大块头很快提升实力的,对吧。” 周古心头微窘,适才自吹自擂说他杀了人尊境界的翼人王,也只是靠的诡计,他的修为不过地境巅峰,虽可变化猎风真身,可若真对上人尊上品的翼人王,也只有逃的份。然而面对齐灵儿殷切笃定的目光,刚刚当上的师叔的小猎风可是极度爱惜面子。 “有了。”寻思半晌,周古脸上浮起喜色,他拎起麻袋,从里面掏出一双巨大的羽翼,随后上下打量着李车儿,目光古怪,直看得李车儿心中惶惶。 “这是翼人王的雷霆翼,本师叔这就助你炼化,你生出双翼后不仅能高飞千里,还可修炼出雷霆法诀。啧啧,你说师叔对你好不?” “好棒,师叔你好厉害。”齐灵儿饶有兴致地望着雷霆翼,兴奋地拍着巴掌。 “那是自然,本师叔可是这天下仅次于你师父的厉害人物。” “嗯,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丝毫没有去询问已然呆若木鸡的李车儿的意见。 “服了这颗翼人本命元珠你就可以融合羽翼了,车儿师侄,你今后可要好好修行啊,莫辜负了师叔对你的厚望。” 周古老气横秋地说道,伸手把元珠塞进李车儿口中,随后施展道力将羽翼插进李车儿后背,可怜的李车儿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周古和齐灵儿变成鸟人了 三人都不足十五岁,却胆大妄为地想要去行连周继君未敢尝试的刺帝之事,孰不知,他们这一去将会给周继君的大局带来多少难以预测的变数。 大煜正德四年,天下战乱正盛,格局将定。 -------------------- (最近心情有些愉悦,所以写的就有些跳脱大家将就看,接下来不玩这种风格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进入啸天山 漆黑的山崖插入海湾,两相对立,炎州之南的海水在烈日下滚滚流淌,依稀还冒着灼灼热气。 “轰!” 半空中一阵剧烈的撞击,阴影弥漫黑天崖,崖山上,两人遥遥对峙着。 “不打了,不打了,十七郎,你这天龙诀竟还能用法相施展出来,真实诡异。啧啧,我怎么就没想出。” 头戴斗笠的男子将口中的竹叶吐出,长啸一声将那只被紫龙追得狼狈不堪的法相收回。月罗刹的法相和他本尊一般,头带巨大的斗笠,眸子藏在飘散的额后,看不清面庞。 “小君君说的没错呵,只有在战斗中才能突破。人尊境界果真不同凡响,只可惜有小君君和十七郎这两个妖孽般的人物压在头上,我月罗刹突破人尊境界也不显得多么惊世骇俗了。” 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着,移了移斗笠,余光飘向海面上那个脚踩扁舟、手撑短杖的身影,月罗刹冷哼一声,眸底深处闪过厉光。他抬眼看向面容冷漠,却明显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千十七,犹豫片刻,猛地转身朝向舟上那人,目光瞬间变得尖锐起来。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指望我会帮你可笑之极,还不滚!” 月罗刹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甚少动怒,即便对上敌人也没个正行,这天下七州对他来说不过是嬉戏之所,流连之地,只求尽兴一时罢了。然而,不远处那个满身鲜血淋漓、摇摇欲坠的男子却让他难得地动了真火。 男子脚踩扁舟,满脸希冀地望向月罗刹,绝世俊颜被颊边深长的豁口毁于一旦。 “月兄” “勿要多言!千宁臣,你当年为了一己之利出卖小君君,现在被人追杀了还想来找我求援,真是无耻之极!” “那些人惧我和千十七不敢进这南海,哼,等我们离开,你还等躲到哪里?千宁臣,我本想杀了,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你自生自灭去吧!” “噗!” 千宁臣仰头喷出一口鲜血,从怀中掏出那本卷帙。他在病书生战于扬州,原先稍占上风,不料皇室和幽州皇天教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纷纷派出高手前来围杀千宁臣,欲图他手中那本神秘的卷帙。千宁臣独木难支,重伤而逃,他身为扬州大掌柜,消息灵通,自然知晓月罗刹等人的行踪。皇室和皇天教皆知他与周继君关系莫逆,早就派人封堵住北上之路,千宁臣只得犯险南下,前往炎州寻找月罗刹求援。 孰料,在月罗刹心中早就把他当作了敌人,虽念着往日的交情没有杀他,却也不会出手相助。 颤抖着手,千宁臣打开卷轴,仔细翻阅了一遍,并没现任何缺损这才长舒口气。他苦笑一声,举起卷轴用尽力气对月罗刹喊道。 “你不救我,可以,倘若月兄还念旧情,就替我将这卷轴完完整整送到君兄手上。他们追杀我,都是奔着这内中的秘闻,谁若得到它,虽不说江山唾手可得,却亦有八成把握了。“ 千宁臣说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无比期盼地看向月罗刹,可他等来的却是讥讽的冷笑。 “滚!” “啪!” 卷轴摔落,千宁臣不可思议地看向月罗刹,良久,缓缓弯腰捡起卷轴。腰间伤口撕裂,鲜血汩汩溢出,千宁臣捂着腹部,不再多看一眼月罗刹,荡起轻舟,毅然决然地向北划去。 月罗刹死死盯着那个渐渐成为一个黑点的身影,长飘舞在颊边,阴霾密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声后传来冰冷僵硬的声音。 “你,真的,不去,帮,他。” “冷漠无情的十七郎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起来了。” “我,好奇,那,卷轴,而已。” “连你都好奇,我自然早就心痒痒了。可是,就算他真要把它给小君君,也须他千宁臣亲手交出。他就算要死,也只有死在小君君面前。”月罗刹冷冷说道,他转身望向沉默不语的千十七,阴阴一笑,“天龙诀好生厉害我算是领教了,等我功法大成后,再来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着说着,月罗刹深深看了眼千十七,口中喃喃低语。 “可惜了。” 千十七才华无双、冠绝当世,就连周继君、月罗刹这般天才人物也钦佩不已。然而,他们注定只能站在棋局两边,博弈厮杀,就算不是敌人,也永远无法成为朋友。 月罗刹压低斗笠,张开双臂飞落大海,隐匿身形追向那个模糊的黑影,几个起落间已不见了踪迹。 身后,千十七一如既往的面如冰铁,他收回目光,仰头直飞上天,须臾间站上了那头宛转扭腾的紫龙法相。长啸一声,海潮跌荡,千十七脚踩紫龙向东飞去。 在那里,是七州最为神秘的所在,山海秘境。 “该去,会会,通天,高手,了。” 豫州东北,群山起伏,将雍豫两州隔开。赵统王敢于转移战略重心,挥兵南下正是因为有了群山之险,使得雍州诸侯军阀难以到达赵国,就算耗费财力物力越过群山,也已是人困马乏,再难作为。 六日时间,周继君和霍布衣来到群山下,一路上周继君提出要和霍布衣切磋斗数,却屡次遭拒,理由只因他霍布衣没有十分把握从不出手,即便比试也一样。而周继君几番出言询问,霍布衣也不肯透露此行的目的。 “终于到了呵。”周继君遥遥望向逶迤连绵的群山,思索片刻,运转天目神通扫视着不远处的重峦叠嶂,可半晌都未觉有哪座山在移动。 “不用看了,啸天山已经到了。”霍布衣淡淡说道,“当你手持移山传书靠近此地时,它已经不知不觉的移至,正是是、我们眼前这座大山。” “哦?”周继君挑起眉头看向身前的山岭,在豫东群山中,它并不显得多么奇异,反倒不如远处几座山险峻高大,“这便是啸天山吗。霍兄,现在你该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君兄勿急,等进了山,我定会全盘托出。到时候,你便会知道我之前所说的好处有多大了。”霍布衣打量着啸天山,深吸口气,无比认真地说道,“从现在起,君兄须得全力以赴了,就像面对人尊巅峰的强者般,不可再轻忽半分。” “为何?” “进了便知。来吧,君公子,你即将见到的绝对是乎你所能想象的存在。”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奇兽陌离 “大衍三万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兵败东胜神州,吾独上天宫,尽吞天兵十万,却被那人偷袭,功亏一篑。万载功名,一世风流,玲珑社稷,可叹却无君王命。大难将临四散逃,那些妖王纷纷离去,只余我们兄弟几人,颠沛流离,终到四大部洲之畔的七州” “得此书即为有缘者,可去天啸山继吾传承,内有十象神兵,个个有通天境界的实力。然” 在移山君圣的传书尾末,记载着这么一段话,可却并未道完,之后所记载的内容皆被人抹去。 “后面的话是什么?” 山麓前,周继君忽然转身问向霍布衣。 “我也不知。”霍布衣看着微露狐疑之色的周继君,淡淡一笑,“当初我第一次翻开这书时,便已经如此了,或许要得到这十象神兵会遭遇到什么,又或者得付出点代价。这也是我邀你前来的原因之一,即便对于我来说,这里仍旧是一个充满未知的险地。” “霍兄太看得起我了。”周继君淡漠地说道,他眯起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啸天山,越靠近这座山,心中越是有种说不上的沉重,“君圣所留的险地,多我一个,又能如何?” “君兄无需自谦,你生平事迹我虽说不上尽知,却也算了解了七八分。遍阅天下强者英豪,唯有你君公子每每遭遇必死之境,总能化险为夷甚至转成自己的优势,你福缘深厚,正是霍某仰仗之处。” “我也算福缘深厚?”周继君自嘲一笑,目光深邃,世人只看到他功成名就时的风华天下,又有几人能想过为了获得这一切所历经的苦难和折磨,便是霍布衣也无法免俗。 “快快进山吧,我对霍兄口中的啸天山之秘好奇的紧呢。”周继君说完,抬脚便欲向山上走去,却被霍布衣拦住。 “进这天啸山的路不在那。”霍布衣深吸口气,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泥土翻滚,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壮汉从地里钻出,他穿着墨绿尖刺的铠甲,手持狼牙棒,威风凛凛。 “尔等何人?” 壮汉猛地一抖手中狼牙棒,虎目圆瞪朝周继君和霍布衣喝道。 “啸天公不记得我了?” “你是”啸天公微微一怔,随即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起霍布衣来,“原来是你,当年入山的那个移山小童?” “正是在下。”霍布衣低沉着眸,颔道,“今日归来,想要再入山一趟,还请公开启山门。” “法书何在?” 闻言,一旁的周继君从怀中掏出移山传书,随后好奇地打量着啸天公。却见他一头披肩长,面容古朴威严,身形健硕,修为要比周继君高上一筹,却并没通天境界的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应当是人尊中上品。 “善。”啸天公看了眼法书,撸须点头,随即挥舞起狼牙棒重重地敲向地面。 “轰!” 大垛大垛的泥土从上而下滑落到山麓,灰尘扬起,三马身宽长的山洞隐约可见。 “请吧。”啸天公低垂眼皮,抹了把颊边的汗水,显然之前开启山门消耗极多。 “多谢。” 霍布衣拱了供手,余光瞟向周继君,饱含深意。周继君眉头微皱,心中隐约感到有些古怪,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就在霍布衣走过啸天公身边是,他猛地扭头张口,喷出一蓬黑雾。 “啊!” 啸天公惨叫一声,一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双眼,另一只手则挥舞起狼牙棒迎向忽下杀手的霍布衣。 “君兄快助我,勿让他召唤出坐骑。此人不杀,休想破移山之局!” 移山之局 周继君心头微震,眸中闪过厉芒。 好一个不露声色的霍布衣,原来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而你想做的,又是什么。 战圈中,霍布衣双手各执一柄蔷薇短枪,将啸天公杀得后退连连,然而却并没露出半点败相。啸天公疯了般舞动狼牙棒,大吼一声。 “你这个忘恩负义之辈,我今日必诛你!陌离,来助我!” 半晌,就听从不远处的山腰上传来长长的尖啸声,在群山之间回荡起伏。听到坐骑的回应,啸天公脸上浮起喜色,臂间力量也加重了几分,堪堪抵住霍布衣的猛攻。就在这时,一柄银白亮的长剑飞来,须臾间直捣啸天公面门。匆忙躲闪之下,啸天公的胸口被短枪刺中,不由得大退了两步。 耳边传来愤怒的啸声,啸天公侧目看去,眼中闪过浓浓的急色,只见他的坐骑正被那个白衣银的青年捏住脖子高高举起。啸天公怒火攻心,却不防两柄短枪划过诡异的弧线斜斜刺来。 “噗!” 胸口被刺出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淌,啸天公怔怔地看着捅穿他身体的短枪,又努力回望向嗷嗷惨叫的坐骑,眼中一黯,轰然倒地。 抽出布片轻拭着短枪,霍布衣侧眼看向周继君,淡淡地开口道。 “让他骑上陌离异兽,我们可都追不上他了。陌离能钻土能匿形,他若骑着陌离回转山上,此行便功亏一篑了。” “陌离”周继君望向身前不住挣扎的异兽,奇怪连连。却见它身如麋鹿,头长双角,可足如狮虎,尾生倒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它本是移山国的珍稀异兽,即便鼎盛时期,也不过仅有半百之数。如今移山国早已崩溃瓦解,天下间,恐怕就剩它一只了。” 霍布衣走到周继君身前,挥手一拍将陌离击晕,随后大步走向洞口。 “适才那人可是此处山神土地?” “正是。” “山神乃天帝所封,杀了他,不就不怕引来大患。” “你说错了,啸天公乃是移山君圣敕封的山神,特为他守护此处。我们将行之事太过骇人,若让他知道了报与移山君圣,恐怕这位君圣大人即使身在亿万里外,也会不顾一切地赶来。” 周继君深深看了眼霍布衣,忽而一笑。 “原来你早知道我想破移山的局,因此随你而来。” “只是因为我也修炼斗数罢了,斗数能算,我自然能感应出来。”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山洞,霍布衣转身朝向洞口,大手举起,两块巨石从洞中深处飞来,“轰”地一声将洞口堵住,洞内顿时黑暗一片。 “是时候告诉你这啸天山之秘了。” 闻言,周继君微微思索,开口问道。 “难道这啸天山是移山君圣放置秘宝,东山再起之地。” “你看看便知。” 霍布衣抬起手,血红色的蔷薇一朵朵生出,飘舞在上空,仿佛明灯般将山洞照亮。 周继君放眼看去,心中陡然一惊,他不曾想,这山洞之内居然一眼望不到尽头,广漠如斯。亭台楼阁,华宫广殿,雾缭群山,巨瀑落涧,隐隐还能看到鹤飞兽奔在白云天海上。 “你觉得,这像哪里?” 耳边传来霍布衣似笑非笑的声音,周继君深吸口气,心头飘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良久,他转向霍布衣,低声道。 “天宫。” (谁能猜到下面滴……顺便提前预告,下周末有页大封推荐,到时大爆,会比之前任何一次爆还要猛烈很多,以前最多的是一天六更……凑字数完毕)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陷天宫 世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奇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 人世间相传,天地相隔九万里之遥。九万里上有天河,天河聚瑶池,瑶池化云为水,广布天地间成为一重天,而由一重天瑶池上到九重离恨天共计三十三层。在第九层浮云上,紫微北斗二星遥遥对应之处便是传说中的南天门,进入南天门便是拥有诸天仙神的存在,天宫。 四年前周继君凭念头遨游九天,曾远远瞥天宫,而如今,眼前的琼楼玉宇华宫宝殿和记忆中,那个高处不胜寒却令人无比向往的所在何等相似。 “天宫为何会在这?” 周继君止住心头的惊讶,不解地望向霍布衣。 “天宫自然在九天上。” “那这里是”脑中嗡地一声,周继君目光掠过天河浮云,心头砰砰直跳,忍不住脱口问道,“莫非这里的天宫是移山君圣他们所铸,为何要在七州的山洞中修筑天宫,莫非” “没错,他们正是要借助七州之地另立天宫!” 霍布衣望着怔怔然的周继君,并没急着说下去,似乎在等他接受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天宫矗立九天千万年,根深蒂固,且拥有无数奇珍异宝,华宫宝殿都是按照天罡地煞之数排列,上应星斗,乃是穹宇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孰料移山君圣等人竟敢私造天宫,此举实属第一等逆天之事,这般壮举又怎能不让周继君震惊,此时此刻,周继君心中对君圣的钦佩又高了一分。 不谈他们的绝世修为实力,单凭这铸造天宫的豪情,千年万年,天上天下,又有谁可及? “另立天宫,他们是想以新代旧,谋取天帝之位吗?”周继君眼中闪耀着光芒,压低声音有些兴奋地说道。 “谁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大概是名不正言不顺吧,就和世间争霸都需开国立号一样,或许只有铸造天宫,才可使他们获得大义,招揽仙神妖魔,又或者其他。不过”霍布衣看了眼周继君,开口道,“我只知道,若要在此升天宫,那不久之后,七州必将生灵涂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闻言,周继君眼皮微微一跳,诡道心思瞬间飘荡起来,他深深看了眼霍布衣,点头道,“君圣们的天宫一旦出现在七州之上,正统的天宫定会派遣天兵天将前来围剿,大战再起,天上地下的强者定会纷至沓来,将这里变成战场。烽火燎七州,七州再无安省之日,等到不知过了多少年,战罢,那时候七州也已成废土了。” 诡道心思疾转,仿佛拨云见日般,棋盘上迷雾消淡,周继君依稀看见了万年多前,君圣们在七州所布的惊天之局。他负手踱步,喃喃说道。 “平天创出天行者一脉,让他们与历朝历代的帝王做对,表面看起来仿佛是为了信条替天行道,只求众生平等,可实际上,他是要七州不断陷入乱局战事之中。一旦天下大乱,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在啸天山下所做的一切,包括天宫派下监察七州的神君而我到底是不是早早就被他埋下的棋子?或者,仅仅是一个巧合” 周继君面色复杂变幻,目光迷离地望向洞内茫茫天宫,陷入沉思他全然未现身旁霍布衣脸上一闪而过的阴冷。 “君兄,你如今可知我为何引诱异人入世?” 周继君回望向霍布衣,微微思索。 “和平天的计策一样,为了转移注意吗” “异人中定有和我一般的移山后裔,也会知晓这些秘密,可这么多年我却一直未曾找出他,或许也隐于异人中。因此,只有驱使异人入世,将他的目光转移到乱世中,才不会觉我们来此。” “哦?那你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说呢?” 两人互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我生于七州,长于七州,血脉中那些往事又与我何干?移山君圣将我们的祖先带来这,让他们修筑天宫,却只是为了君圣们称霸穹宇的野心,又何尝想过万年后,大战起,我们这些血脉淡薄神通寥寥的后裔该何去何从。”霍布衣眼中闪过恨意,冷声说道。 “是啊,他们在七州布局,却打乱了我的棋局。这七州的战事未了,我还没杀了那个煜德帝呢。” 周继君嘴角微翘,他看向霍布衣,揉着眉毛道,“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毁去这天宫?” “自然不是,若这样,你我就算有一万条命也承受不了他们的怒火。想要破去他们的局,只需釜底抽薪即可。想要将万里天宫升上九天,即便是君圣也难以为之,他们所依仗的却是一样法宝。”霍布衣神秘一笑,他拉上周继君道,“你随我去那天宫深处,取出那样法宝。” “好厉害的法宝。”周继君微微惊讶,深吸口气,便随着霍布衣向前飞去。 飞跃天河瑶池,群山仙岛,周继君依稀看到那占地千万倾的庞大宫殿,在他们身下,是一座根部深不见底的巨塔,塔尖上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墨黑圆球。 “就是它了。”霍布衣看向那圆球,目光凝滞,有惊叹、有狂喜亦有释然,“君稍等片刻,我将它取来。” 说完,霍布衣折身飞向塔尖,破开缭绕的云雾,转眼间便到巨塔旁。他似乎并不急着去取圆球,回身遥遥望向周继君,目光中浮现出些许遗憾和惋惜。 “君兄,你可知道它是什么吗?” 心底隐约升起几分不对劲,周继君下意识地运转全身道力望向霍布衣,未等他开口,霍布衣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它可谓是穹宇间最为神秘可怕的法宝之一,便是君圣也难以铸造,因为它的材料是天边星辰。它可随心意变化大小,上古时期,天上地下军阀凭它装载大军,穿越大洲和天界,它的名字叫作星槎。” “你一定很好奇传书中被抹去的内容是什么得此书即为有缘者,可去天啸山继吾传承,内有十象神兵,个个有通天境界的实力。然欲得神兵者,需先取出塔上圆球,尔后放回,天宫自会生出仙灵之气以炼化神兵,通天境界者炼其需十载,不炼化十象神兵,无法出宫”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浓烈,周继君冷冷看向霍布衣,不再犹豫,猛地起身向他飞去。 “迟了。”霍布衣淡淡地看向穿梭在云雾间的周继君,捏动法诀按上星槎,仿佛练习过千百遍般娴熟,“君公子,你就留在这替我炼化十象神兵吧。若你侥幸不死,日后四大部洲再见。” 话毕,星槎被霍布衣取出,刺眼的光华射出,山摇地动间,周继君只觉得从身后的天宫中散出雄浑的气息将他吸回。这气息强横无比,比之屠龙身上的还要强大千万倍,只是弹指刹那,周继君被毫无抵抗地吸进天宫。余光中,布衣男子抓着星槎飞蹿而出,生怕被天宫的气息波及。 “你到底是谁?” 周继君跌落至天宫,捏紧双手朝着霍布衣的背影吼道。 “天” 回声遥遥传来,模糊飘渺,周继君眼神一黯,怔怔地望着无边天宫,只是刹那的功夫,他已经完全想透了全部原委。君圣们布的局或许正如霍布衣之前所说那般,然而,他霍布衣根本不是什么移山后裔,而是一颗潜伏在移山后裔中的棋子,正统天宫的棋子。为了破坏升天宫的大计,他想方设法得到啸天山的秘密,可后来却现若是取走星槎定会被天宫吸入,无法逃生,必须找一人顶替。 于是乎,周继君就这样卷入了天宫和君圣们的对局中,成为那颗被利用完便抛弃的废子,然而此时棋已落,就算想通了一切也于事无补了。 周继君站在空旷寂寥的天宫中,远处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琼楼玉宇,祥云缭绕,端的是一副天界仙境的景致。 “脚踏天宫吗,今日似乎已经做到了。”周继君揉了揉眉,自嘲地笑道,他望向仙山云雾间远远朝这里赶来的巨大身影,目光渐渐变得阴冷无比,“四大部洲,霍布衣” ---------------- (见到有书友说我思想遥远,可能写的布局啥的有些晦涩了,那这章先透露出一些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天宫觅生机 脚踩南天门前,周继君望向那十个从群山雾霭间飞奔而来的怪物,面色沉凝。 “轰!” 近五十丈之高的十象神兵重重地落在校场上,漫天的仙灵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它们笼罩。周继君抬头细细看去,只见这十只怪物身似象,披着银白的铠甲,口生獠牙,面目狰狞,却是似人似象的怪物。 “身上没有任何气息,通天实力的十象神兵看来也是法宝而非活物,只有用仙灵之气炼化了它们才能挥出威力来。”周继君轻声喃喃道,“霍布衣,这便是你许我的好处吗,如若炼化它们,就等于拥有十个通天境界的绝世强者在旁,这七州之地唾手可得果然是天大的好处啊只不过,通天境界者炼化它们尚需十年,那我又得花上多久。” “若真要等上十多年再出去,恐怕我苦苦布下的棋局早就四分五裂了” 心中一阵恼恨,周继君僵着脸,心念探入道丹之中。向来是他布局谋人,不料这次竟让霍布衣轻易地算计,身陷囹圄,此仇此恨已是刻骨铭心。当年周继君等人前往大煜宝库盗取八斋,将宝库洗劫一空,而那些大煜无数代搜罗来的珍宝皆被三道蛇人藏于道丹中。 不多时,心念停在一柄赤红的巨剑前,它全身上下散出炎炎热气,血光流于剑刃如生于炼狱般,一旁的名剑似乎畏惧它狰狞可怖的剑芒,都离得老远不敢靠近。在剑柄上赫然刻着一个骄扬跋扈的大字,恨。 “霍布衣,你就在四大部洲等着我吧,我已为你准备好下葬之剑。” 猛地收回心念,周继君冷眼向面前的十象神兵,面露犹豫之色。即便是他,也经受不了十象神兵的诱惑,每一象都为有通天境界强者之力,若将十象神兵都炼化了,麾下十名通天境界的强者,周继君也不用再等到百里雄成长起来,直接带着它们踏平京城皇宫,杀了煜德,报仇雪恨。可是,通天境界的高手炼化它们都需十年,更何况周继君方才人尊下品境界。 “十象十年,那一象一年即可炼化成功,我身融先天藏象,又有三道蛇人相助,未尝不可能在一年内炼化一象。就算只得一象神兵,这七州之地也尽可去得。”周继君低语着,心思已然笃定,“一年时间,若无其它变数,我布的局也能勉强支撑。” “三道助我。”事不宜迟,周继君张口吐出三道蛇人,体内藏象运转起来,周遭的仙灵之气涌向周继君双臂,任由他摆布。 紫色的心火飘出,飞向离周继君最近的象神兵,尔后,周继君猛震双臂,将仙灵之气推出。三道蛇人各显岂能,施展出道力道意,助仙灵之气和心火炼化象神兵,须臾间,紫火弥漫在莹白的仙灵之气中,将象神兵笼罩其中,可象神兵皮甲坚厚,半晌,即便是最外的一层也未见消融的迹象。 “炼宝诀!” 玄道蛇人翻阅着已被炼制成法宝的功法秘典,从中寻出了一式炼化法宝的道诀,尔后手指飞点其上,口吐玄道之力。武道蛇人和诡道蛇人都无这般本事,只能不断轰出武道之力和诡道之力。 良久,最外层的皮甲虽然仍未消融,可紫火和仙灵之气已然附上象神兵,不再像之前那样游离不定。 “或许还真要一年呵。” 周继君微微一叹,手不停顿,操控着紫火和仙灵之气。然而,就在这时,心头忽地狂跳起来,滔天恐惧突兀涌现,阴霾密布。猛然间,偌大仙宫颤巍巍地摇晃起来,周继君抬头看向天头的滚滚云雾,耳边不由得回响起霍布衣临走时说的话。 若你侥幸不死,日后四大部洲再见 “莫非是糟糕!”瞳孔猛缩,周继君生生咽下口唾液,怔怔地望向破开一个大洞的浮云,“好狠毒的霍布衣!” 北俱芦洲,西土佛国。 梵音流韶降灵山,浮花无情落净土。 高大的山峰直插天际,山麓下,一片安详宁静的景致。这里是拥有诸佛真身之地,远离战乱,妖魔不侵,百姓安居乐业。然而,在远离山麓的清静湖海边,却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有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有道貌岸然的仙神大德,亦有统兵前来的军阀。他们各属不同的阵营,可此时却和睦融洽的聚在一起,遥遥望向巨山之巅。 “阿弥陀佛” 宏大广漠的佛音从山巅传来,清晰无比的落入众人耳中,顿时一片哗然。 “开始了。”人群之中,穿着白布衣的老者满眼火热,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大毫,兴奋地在书卷上写着----大衍五万七千四百三十二年,上灵山战佛 他还未写完,从身旁钻来一小童,眼巴巴地凑上去想要一窥究竟。老者伸手遮住卷轴,朝那小童喝道,“哪里来的小孩儿,一边玩耍去。” “崖爷爷,我只是想看看如今天上天下强者的排名。”小童有些委屈地望向老人。 “还有十八年才会出新榜。”老人丝毫不理会小童的撒娇,左手虚掩,右手挥毫而书。 “那他呢,能排多少?” 周围的仙神妖魔修士见状亦围上了老人,目光都射向他手中的书卷----《英豪谱》。 “是啊,崖先生,他能在强者榜上排第几?” “你老人家就先透露下吧。” 崖先生冷笑着看向起哄的众人,撸着胡须,吊足众人胃口,这才轻叹一声道。 “前十。” 周遭一片冷吸声,众人顿时肃然起敬,回望向灵山之癫,就在这时,一道五色光华遮天蔽地的布满山巅,山摇地动,苍穹烈日都为之一黯。 “打起来了!” 人群中传来轰然叫好声,然而片刻后,光晕散去,天地重复平静,等候良久,再无半点动静。 “这么快就这么完了?”崖先生皱起眉头,手中的笔猛地一顿,却是看见了从山上走下了那个清瘦男子。 男子提着酒壶,身旁跟着个十岁出头的男童,他面容英俊却透着几分沧桑,目光深邃,对上他的眸子往往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去,一头长披肩,说不出的寂寞孤傲。他携着男童踏湖而渡,来到鸦雀无声的岸边,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所有人都期盼的望着他,可却无一人敢开口相问。 “君圣叔叔,你胜了吗?”还是之前那个小童,他挤出人群,有些紧张的望向男子。 仿佛从寂寞和沧桑尽头走出的男子脚步微顿,扭头看向有些害怕的小童,淡淡一笑,“胜了,也没胜。” 说完,男子转眼望向隐匿在人群里的两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目光中露出些许疑惑,却还是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再不多看眼其他人,带上身旁的男童向远方走去。 “适才似乎被他认出了。” 来到一处落英缤纷密林间,身材奇壮的男子脱去斗笠,望向那人离去的方向,目光沉凝。 “不被认出才奇怪,我们虽然收敛气息改变相貌,可却不可能瞒过他呵。” 说话的人声音淡漠醇厚,从始至终,他都没抬眼看过从灵山上走下的那个男子,就仿佛不认识一般。 “大哥,你说他到底胜了没?” “之前他不就已经说过,胜了,也没胜。”抬头看向身边壮硕的汉子,未曾脱下斗笠的男子轻笑一声,他虽没露出相貌,可全身上下流露出说不尽的风流潇洒,“他孔君圣想要的是阿弥陀佛的命,眼下诸佛齐聚于灵山,他又如能在诸佛面前下杀手。所以,即便胜了,也是败了。” 壮实的男子微微颔,忽然间,他身体微晃,眸底深处暴绽出滔天怒火。 “怎么了?” “七州的星槎被人取走了。” “嗯?”一身风流倜傥的男子眉头微皱,掐住而算,面容阴晴不定,良久,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原来如此,移山呵,你当年带去七州的那批人中混入了细作。不过,此事居然还与我有那么点关系,有趣,有趣。”移山君圣冷哼一声,猛地撕去黑袍,露出金光熠熠的战袍。曾经力战群雄一怒尽吞十万天兵的绝世强者,如今却只能隐姓埋名,乔装打扮。压抑无数年的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猛地爆出来,移山断海的杀气铺天盖地,四散轰击。 “无量寿佛!” 不远处的灵山之巅传来无数声佛号,扑向移山君圣。 “一帮贼秃驴。”移山君圣咬牙启齿地望向灵山,狠狠的说道,“两个小蟊贼竟敢觊觎我的星槎,还有一人陷在那天宫秘洞中,哼,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且慢。” “平天?” 移山君圣疑惑的望向身旁男子,双眼喷着无穷怒火,转而冷笑一声道,“七州的天宫再无法使用,我们东山再起之计也功败垂成。怎么,我还不能杀他吗?” “那人与我有缘,却是我当年布局之时未曾算到,实在有趣的紧。再者,你认为我会只造一处天宫?我平天,何时失算过。” 男子看向移山君圣道,声音冷清,可却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孤傲。他是平天君圣,千年万年来,第一个竖帜反抗天庭的绝代枭雄。聚拢七大君圣,麾下百万雄狮,妖魔修士高手无数,不单四大部洲,便连天地穹宇也在他征伐的脚步下颤栗颤抖。 大衍三万年,问天地英豪,莫出平天君圣者。 “在问我们是谁吗?”男子低低一笑回转过身,他望向高耸入云的山峰,轻抬手臂。 “轰!” 一道黝黑光柱由天而降,重重地砸在灵山之巅,湖岸边的人群中出喧哗声,纷纷望向不住摇晃的灵山,满脸震惊。 “他们两个人不在,若我真想踏平灵山,你们这群小佛又怎能拦住我。阿弥陀佛,你也只不过能吓退重伤千年的孔君罢了,勿惹我平天。” 霸道绝伦的声音回荡在灵山上下,那些飞出山头的仙佛不可思议地望向密林,却再不敢多念一声佛号。 密林深处,平天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余光中,身旁的移山君圣悄然张口,朝着南方吐出一团道力。在四大部洲之南,过了千万里的漫漫沧海,正是渺小的七州。 “罢了,你想杀他泄愤就杀吧,这么有趣的小家伙,可惜了。” 漫步在碎石滩上,长男子将已空的酒壶扔下,满脸寂寥的望向远方的天空。 “爹爹,你伤的重吗?” 男童拽着他爹爹的衣裳,紧张的问道。 “他们还伤不了你爹爹,只不过,那两个人不在,便是杀光满山佛陀也无法为你娘报仇。”男子弯下腰,将男童托到肩上,耳朵微微一动,男子转脸望向密林,嘴角浮起冷漠的笑意,“居然又是他,小小的七州修士好会惹事呵。” “爹爹你在说谁啊?”小童趴在男子耳朵边,懒洋洋的问道。 “四年前那个以念头化身上九天的少年修炼者,丘儿还记得吗,有个厉害的人物要杀他呢。” “要杀他的人有爹爹厉害吗?” “一个没有,两三个总会有了。”男子目光沉凝,说出一句男童不怎么听的懂的话来。 男童脸色微微急,他紧紧搂住男子的脖颈道,“爹爹你快救他啊。” “他与我们有何关系,丘儿,你为何总喜欢多管闲事,妇人之仁。” “爹爹”男童摇晃着他爹爹的脖颈,“他可是丘儿见到的第一个人间修士,爹爹还是帮下他吧。” “现在已经晚了。” 闻言,男童有些生气的挣脱他爹爹的怀抱,跳落在地,不满的看向男子道。 “要是娘在肯定会救他的,娘说过,助人为乐” 话音戛然而止,却是男童突然看见他爹爹脸上浮起一抹痛楚之色,将他英俊的眉宇搅得狰狞无比。他醉生梦死,也不过是想忘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重新找回那颗强者之心,然而,当你无法再拥有一个人时,心底最想做的便是永远去记住。然而有时候,即便酒过千肠,也不会醉。 轻揉着小童的髻,男子淡淡一笑,张口吐出五色神光,追着那团道力直飞向南。 “走吧丘儿,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我们回家去看你娘。” 南天门前,周继君双目圆睁,怒吼一声召唤出三道法相。 三道法相矗立在天宫校场上,身高五十余丈,和十象神兵一般大小。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浮云崩散,一团火红的光晕破开云雾,直直砸向周继君。 从四大部洲之北到七州何止千万里之遥,移山君圣张口吐出的道力竟能飞腾过海,越过广阔大地,精确无比的落入啸天山时,仍旧充满令周继君心底颤栗的恐怖力量。此时周继君哪还有心思去管十象神兵,他收拢三道蛇人,长啸一声,三道法相飞上高空迎向那团道力。 “轰隆!” 弹指刹那,三道法相皆被撞得粉碎,而那团道力毫不停留,直直向周继君冲来。 “道主小心!” 眼见周继君倒退数步,口喷鲜血,三道蛇人互视一眼,召出坐骑,毅然决然的扑向半空中的红光。 “啪!” 还未触到那团道力,三道蛇人已被滔天杀意击成重伤,斜斜飞出,摔倒在地上,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须臾间散成道力回转到周继君体内。此时,那团道力距周继君只剩百多丈,其势未减,依旧霸道可怖,几个弹指刹那后便会将周继君吞没。 生死关头,周继君不顾颊边的鲜血,挥袍祭出君子剑,君子三道意轰出。 “君远伐!” 周继君惨白着脸,怒吼一声,手中君子剑携着全身道力道意飞射向那团光晕。面临必死绝境,周继君的精气神陡然达到巅峰,而这招君远伐也隐隐越了往日的境界,以一分十,空气被划开长长的裂痕,竟有斩破虚空之势!君子剑重重地劈在那团道力上,火红的道力微微凝滞,却是被周继君最强的一式君远伐阻于半空。然而,转眼间,君子剑寸寸破碎,“咔嚓”一声,消弭在空气中。 望向扑面而来的道力,周继君站直身体,眼中闪过疯狂之色,将体内仅剩的精气道力运转至双拳上,最后一招绝技战天宵轰然而出。 “呵啊!” 能定住时间的战天宵面对天地间绝顶强者的杀招再不复往日的风华,瞬间溃散,而周继君也踉跄倒退,口中喷出的鲜血将白衫染得殷红。 火红色的光晕近在咫尺,炎炎热意灼烧着苍白的面庞,银被掀飞至脑后,此时此刻,周继君全身上下再使不出半点力气来,只能强睁着双眼死死盯住那团片刻后就要将他吞没的道力。 -------------------- (剧情连在一起的,就合一章写了,还是平时两章的字数……都猜到那对父子是谁了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君圣之名 ? 我命休矣 电光火石间,二十余年的修行路上,那一次次九死一生的旧事如浮光掠影般飘过眼帘。落云山跳崖的绝望,千钧一凝聚藏象,初战千十七时的心神破碎独战京城陷入必死之地那么多场磨难,周继君都化险为夷,甚至破而后立。然而这次,周继君面对的可是千万里之外那比他高出无数层次的移山君圣的杀招,再无任何生还的可能。 饶是再如何不甘悔恨,却已无济于事。 满怀绝望的周继君舒展眉头,静静地等待着身陨灭亡之刻,此时,火红的道力已贴上他的鼻尖!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又是一团奇异的道力破开云层,由天而降。那团道力散着赤、青、紫、黑、白五色光晕,后先至,竟在百分之一的弹指刹那追上了移山君圣的道力。 “轰!” 两团道力激撞在周继君身前半寸处,强如山倾海啸的余波冲击在周继君身上,此时他早已精疲力竭,身受重伤毫无抵抗之力,余波冲来瞬间将他淹没,身体宛如流星般被狠狠撞飞出去。衣衫破碎,筋骨断裂,皮开肉绽,倒于地上时已成血人,比之当年独战京城倒在煜德銮驾前时还要惨上数倍。 “本尊!” 藏象府中,紫君看向崩溃的体内穹宇,面露惧色。山河倾倒,星辰乱飞,囚禁于念海之中的魔头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紫君清晰地感应到周继君体内的生机正在渐渐消散,而三道蛇人也身受重伤,化作道力无法再凝聚。此时此刻,唯一能为周继君盗得一线生机的,只剩紫君了。 “怎么办,怎么办” 满脸焦急的紫君跺着脚在藏象府中转着圈,不断地思索各种挽救之法,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穹宇四分五裂即将倾垮,却依旧毫无头绪。不远处,一只莹白透紫的光圈摇摇欲坠,紫君微微一怔,心中飘过喜色,可转瞬后化作无尽的悲凉。那是周继君的心念,平日里能遨游百里之外,可此时却如秋末飘零的落叶,黯淡无光,毫无生机。 犹豫片刻,紫君猛咬牙关,将藏象府中残留的先天精气全部聚于双手,随后猛地灌入那颗心念。 “紫君无能,再无法追随本尊猎取那无上道境。趁心念尚未泯灭,本尊出体,另寻一肉身重拾大道!” 七道先天精气蹿入心念之中,紫火猛地熊熊燃烧起来,心念渐渐恢复了生气,它绕着崩塌的穹宇飞舞了几圈,出嗡嗡的鸣叫,随后直飞而上,须臾间没了踪影。 “善!” 紫君惨笑着,盘膝坐倒于藏象中,满脸安详。它本是先天精气的化身,执掌君子道义,可谓周继君最忠诚的化身,然则眼下形势危不可测,它不想为了贪图生机而成为本尊的累赘,既生于藏象,便死于斯罢了。 意识渐渐恢复,周继君微微一怔,却是突然现自己正漂浮在半空,校场中,两团如炽阳般刺眼的道力正在厮杀搏斗,而在地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子是那样的陌生而又熟悉。 “我成鬼魂了吗原来如此。” 周继君苦笑一声,刹那后,他已经明了了前因后果。 “紫君紫君,我欠你甚多。”心头浮起些许遗憾,莹白透紫的心念盘旋在半空,无所适从地缓缓飘动着,“再择一**吗?紫君你却是糊涂了,这天宫仙灵之气强大无比,我又如何能逃脱出去。就算侥幸逃脱出去,降临他人之身,可我却已不再是君公子了咦,好神奇的仙灵之气。” 周继君微微一怔,却是现心念无意间吸入些许仙灵之气后,存于心念的那七道先天精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充满生机和活力。就在这时,眼前激战的两团道力又生变化,心念看去,却见后先至的五色光晕陡然光华大作,对着移山君圣的道力轻轻一扫,将那团耗费了许多的道力吸入其中。 强劲的吸力传来,竟然在瞬间爆,远天宫中的仙灵之气,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诡异妖娆的五色漩涡,而周继君的心念也在刹那后被吸了进去。 “我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 天地初开,穹宇四分五裂,渐渐形成了无数荒凉的大洲,飘零在天地间。天浮地沉,日月星辰升,光阴流梭,生灵出现在天地间 一只奇巨禽从鸿蒙深处飞来,它的尾翼散着五色奇光,一路所遇,无论星辰流云都被五色神光吸入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长飘逸的男子站在星辰之上,他面貌英俊,眸子仿佛无底洞般深邃。周继君一愣,却是突然现这人有些眼熟,心念晃动,记忆回流至四年前的京城,心魔生出的那一夜,周继君随着念头直上九天,正是被眼前的男子救下。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承蒙阁下两次援手相助,君感激不尽,若今日能渡此劫难,日后定会亲自前来拜谢。”莹白透紫的心念嗡嗡作响,朝着男子拜了一拜,立于星辰之上的男子似乎有所察觉,朝着四周扫视几眼,眼中的疑虑一闪而过。 “今日修成大道,成就人身,然本不能忘。”男子自言自语着,他向前走了几步,沉吟道,“我前世本乃天地间第一只孔雀,以孔为姓,我创《收神诀》,宣天地万灵前来朝。如此,我便叫孔宣罢。” “原来此人叫孔宣,天地间第一只孔雀的化身,也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年的强者那他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周继君喃喃自语,眼前情景再次改变。天地变色,他跟随着孔宣一路厮杀修行,或是独自挑战,或是率领大军征伐,那些修为高绝的强者纷纷倒在孔宣的五色神光下。终于,等到孔宣杀满一万通天境界之上的强者时,他孑孓独立于天陨上,麾下千万强者齐齐拜服,穹宇深处飞来一道凶猛的紫雷,所遇星辰陨石皆被雷电劈成粉碎。 却见孔宣仰天长啸,五色神光奔腾如柱,瞬间将那道紫雷吸入。而他的额头上也浮出两个血红的大字,渐渐隐没。 “君圣!” “君圣!” “君圣!” 四周传来千万朝贺声,轰轰作响,孔宣面向东南,杀气腾腾,星辰大洲为之颤栗颤抖。 杀一人为贼,杀十人为寇,杀万人为雄,待到杀满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通天以上的强者时,便能得到天地间最为恐怖的杀神封号----君圣! 通天境界的修炼者已能上天入地,神通广大,几乎与天同寿,仙神不过如此。手染万名通天境界以上强者的鲜血,又是怎样的无上存在。 天地英豪,皆以君圣为! “原来,这便是君圣” 周继君目瞪口呆地望向将穹宇踩在脚下的孔宣,只觉得热血沸腾不能自已。万人朝拜,杀气席卷天地,万类臣服,再无一人敢撄其锋芒! “君圣!” 心念一阵晃动,好似咆哮般出巨响。 下一刻,周继君眼前突然一亮,却是仿佛大梦初醒般,重新回到寂寥冷清的天宫之中。 ---------------------------- (这一章好,和那些穿越到洪荒的小说好像……孔宣君圣浮出水面啦,不过放心,绝不会雷到去套用封神或者西游的……) 第二百六十章 万类臣 “《收神诀》这位孔君圣的神通法诀果然强大到逆天,神光扫过,竟能将天地万物都吸入其中。” 莹白透着紫火的心念飞舞在冷清的天宫中,须臾间直上天宵,遨游于仙山云雾间。孔宣成就君圣那一刻举世无双的风华,仿佛烙印般深深嵌入周继君心念中,激得他热血沸腾,直欲长啸九天。 “欲成君圣需得杀尽万名通天强者,而我此时连肉身都毁了,又如何能企及那般境界。” 不甘的低鸣数声,心念顺着流风回落辉煌浩瀚的天宫中,仙灵之气涌了上来将心念包裹,自然而然的补充起适才消耗的精气。绝望无奈之际,周继君运转心念飞回肉身前,打量起自己毫无生机的身体。 “我也算是啸傲七州一时了,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力压群杰,修筑封神云台招揽仙神,助百里雄马踏兖云二州。却不知道若干年后,又有几人能记得我这个倒霉君公子”周继君苦笑着,若在往日,他定会揉一揉眉毛,可此时肉身直挺挺的躺在那,残破不堪,心念若是进入被吸光生气,周继君就算真正的陨落了。 “等等”目光停留在鲜血凝滞的肉身上,周继君心念猛震,鬼使神差的闪过一个念头。 “这布满天宫的仙灵之气既然能够让心念恢复生机,又能止血,那它定有修复身体的奇效。”心念在空中盘旋飞舞,兴奋的嗡嗡作响,“可体内再无半点力量,又如何能吸收仙灵之气《收神诀》!” 在之前仿佛漫漫长梦的幻境中,周继君跟随着孔宣修炼杀戮,足足有数千年之久,被孔宣无数次施展出的五色神光早已深深印入周继君心念中,那番玄妙不逊于《天野斗数》的法诀周继君虽然不能完全掌握,可也能模仿出两三成。孔宣所依仗的却是周继君没有的五色神光 “没有五色神光,可我却有七道先天精气!” 心念顿在半空,紫光起伏,似在酝酿着什么,远处仙山中鹤鸣兽奔,却猛地同时停下,呆滞的望向南天门。南天门前,一个漩涡渐渐生出,开始小如米粒,可随着仙灵之气的吸入,它逐渐变大,片刻后已有拳头般大小。紫光大作,那只漩涡回身飞向周继君的肉身,转瞬不见了踪影。 山不成山,河不成河,体内穹宇已然四分五裂,念海倾倒,千百只大小魔头逃出生天,肆虐地撕咬着经络血肉。周继君放眼看向藏象之府,心头剧震,却见满身黑气的紫君盘坐在府内,周遭魔头飞舞,宛如妖魔之祖。 “入魔了本尊在此,紫君快快醒转!” 心念出一阵长啸,那些盘踞在周继君体内的心魔纷纷扭头看来,眼中露出惊惶,可瞬间恢复肆无忌惮的神情,张牙舞爪的朝心念扑来。 “哼!” 七道先天精气蹿出心念,聚成团状,随后渐渐生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漩涡。那些魔头尖叫着,恐惧地看向精气漩涡,回身欲逃,可转眼间就被那股蛮横霸道的吸力收入。 “本尊” 紫君虚弱的睁开眼,欣慰的一笑,煞气浮出唇角,此时的紫君看起来却是副亦正亦邪的模样。 “好,好。”周继君看向清醒的紫君大笑两声,心念驾着精气漩涡飞到藏象之府,低喝道,“尔来执掌精气漩涡,助本尊吸来仙灵之气,以复生机!” “善。” 紫君低低一笑,眉宇间亦正亦邪,它乃精气化身,没多久便掌握了精气漩涡的要诀,只见它傲然而立,精气漩涡流于身前。 “收!” 紫君咆哮一声,双目灼灼光,从那些崩溃的穴位中涌来漫漫仙灵之气,顺着散乱的经络流入精气漩涡。渐渐的,经络穴位开始归向原先为之,山河之势再起,而念海也止住倾倒,宛如星辰的千万念头纷纷恢复光泽。随着源源不断的仙灵之气涌入,体内穹宇散出几分生机,而藏象也转醒,开始吸入那些零散的仙灵之气,酝酿着周继君体内第八道先天精气。 “善!” 周继君心念中闪过喜色,他将心思沉入精气漩涡中,细细体会着其中的奥妙,不知不觉间已然入定。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 时间如流水,悄然而逝,到了第五天,藏象之府突然出轰隆的巨响。一股纯白毫无杂质的精气摇曳生出,它小心翼翼地顺着经络流转在穹宇大周天中,十来个周天后,渐渐壮大,如海的经络又被拓宽了几分,此时已广漠如汪洋。八道先天精气并行其中,生机勃勃,却将入定中的周继君惊醒。 不知何时,那具横倒的肉身已盘坐在凝固的血浆中,双手微颤抖,周继君猛地睁开双眼,接近五尺的精光如电般从眸中射出,转尔收敛,可双目依旧圆瞪,里面的赫然流转着一黑一白两个漩涡。 “又死里逃生了一回,莫非我真是福缘深厚之人?哈哈哈我的命运都是我九死一生争取而来的,且由天定?” 周继君站起身来,残破的衣衫寸寸撕裂,露出一身晶莹光滑的健肉。仙灵之气本就有修复之效,被炼化成先天精气后,更是奇效骇人,不仅重筑体内穹宇,更将周继君的皮骨血肉又重炼了一番,已坚如精铁,却不失韧性。藏象之府中,紫君仍在孜孜不倦地操控精气漩涡,此时那精气漩涡早已破离藏象,置身广阔的穹宇中,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吸收着天宫中的仙灵之气。 “也不知入定了多少日子,不过正好创出我第三招功法。君子斗数之下----《万类臣》。” 周继君漫步在如牢笼般将他困于其中的天宫,全身上下散出飘渺无迹的气息,却是新炼化的仙灵精气还未能完全掌控,突兀地流转于体外。 “也不知这天宫蕴含了多少仙灵之气,能不能抵住我的一招万类臣呢。”周继君轻笑着,嘴角溢出一丝邪气。穹宇藏象之府,紫君也翘起嘴角,黑气从中溢出,却是和周继君一般神情。它操纵精气漩涡,五日间,已将念海中的无数魔头吸入,以绝后患。然而千万魔头魔性之强,出乎它预料,仍有些许逃出漩涡,融入紫君体内,虽有君子道意镇压,可紫君却也悄然生了改变。 一半君子一半魔头。 “紫君紫君,从此以后你再无需忌惮什么。吾创君子三道意,真君子、伪君子、恶君子,三意变幻,谁能辨得。” “君子亦魔。” 周继君哈哈一笑,脸上渐起狂热之色,霍布衣将他身陷天宫,就是借着仙灵之气的吸力。如今周继君机缘巧合下创出能吸万物的法诀,若吸光了仙灵之气,这浩淼天宫又如何能再羁绊住他? 双目中,两团漩涡转动之势愈剧烈,在周继君身前隐约浮现出一个黑洞般幽暗深邃的巨大漩涡。 “万类臣服!收!” 周继君长啸一声,张开嘴。 风云变色,天宫一阵晃动,随后恢复平静。莹白的仙灵之气推挤在天宫上空,顽抗着那股疯狂的吸力,可没过多久便崩溃离散,风卷残云般被周继君吸入。 -------------------- (关于君子道意,会随着小君君不断前进的修行之路而改变完善,施展吸星**时候肯定会很疯魔滴)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天宫大丰收 琼楼玉宇,广殿华宫,皆被磅礴的仙灵之气淹没,这浓郁如流云的仙灵之气正从四面八方涌向南天门。半白半黑的漩涡贪婪地吸收着仙灵之气,好似永远也不满足一般,这漩涡原本不过车盖大小,可每吸入一点仙灵之气,它就胀大几分,不多时,已有两三个周继君高大。 忽而从远方的仙山群岛处传来凄楚的鸣啸声,周继君透过漩涡看去,却见无数只仙禽异兽由远及近,嗷嗷叫着挣扎撕扯,却仍旧止不住身形,被卷向漩涡。 万类臣,不仅能肆意侵吞天地之气,遍连万物生灵也逃避不了它梦靥般的吸力。 周继君微微蹙眉,可双眸依旧冰冷如霜。 一抹鲜血划过眼帘,仙禽异兽绞死在恐怖的大漩涡中,周继君低低一笑,嘴角划过道不明的冷意,张开双臂,虚捧着那团旋窝,念海之上,四颗主星齐齐运转,牵动身后星阵变化万端,君子三道意若隐若现,变幻如魔。 “万类臣!喝啊!” 周继君低吼一声,身前的漩涡又扩大了几分,仙灵之气如浮光掠影般疾涌入,空气被撕扯开条条裂纹,咔嚓咔嚓作响。灵气飞快流失的天宫开始摇晃起来,远处的仙山群岛也随之震荡,葱郁翠绿的树木慢慢变黄,飞瀑流水也渐渐稀疏起来。然而,天宫浩瀚,仙灵之气浓郁,岂是一朝一夕能吸光的。 月升日落,日出月没,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七日。 豫东之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人一驴沓行在雨中,水花漂浮在四周,凝成一件晶莹的大氅,将风雨挡在那人身外。 “青山遥遥峰峦秀,雨落漫漫成画影。从来登山多陌客,不知故乡今何在。” 骑着驴儿的男子抬眼望向豫东群山,低声轻吟着,他穿着灰布长袍,风尘仆仆,透着些许沧桑淡漠的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终于回来了呵。蠢物,想到有仙草吃了就不耐烦了!讨打!” 男子笑着一巴掌拍向驴,那驴似乎极通人性,前腿离地双蹄垂拱作出讨饶状,低声嘶鸣着。 正在这时,男子眉头忽地皱起,他细细打量着雨中群山,瞳孔陡然剧缩,却是现漫山树木花草正以肉眼看不见的度衰颓着。 “不好!”男子伸手重重拍向驴臀,那驴吃痛尖啸一声,撒开四蹄就向群山之地飞去。 来到逶迤的群山前,男子跳下驴背四处打量,双手捏出法诀,张口喝到。 “请啸天公现身一见。” 良久,不见任何动静,男子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他沉着气,重新捏出法诀,直到检查无误,这才施放出来。 “请啸天公现身一见!” 鸦雀无声,依旧没有半点动静,男子背后已溢出颗颗冷汗,雨水顺着额浇灌下来,他却再无心去管。 “啸天山有变,可是,除了我又有谁会知道这里的秘密寻不到啸天公我又如何进那秘洞天宫。” 男子沉着脸,细细打量着群山,就在他想要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时,从远处传来激斗声。男子放目望去,只见一个满身鲜血的人狼狈不堪地朝群山方向飞来,身后追杀他的人似有三四股,他且战且退,数次被道力兵器击重,若换作别人早已重伤昏厥,可他却丝毫不顾那些要命的伤口,拖着僵硬的身体朝这逃来,鲜血流淌一路,触目惊心。 男子脸上闪过犹豫之色,一咬牙,抓着驴儿隐入空气中。就在他身形消失时,群山腹地某处出一阵巨响,数以千计的山石纷纷滑落,粉尘跌宕,其势惊人。远处追击的几伙人看着不住摇晃的巨山都微微愣,只余那个血人儿疯狂地向前飞逃。 七日过去,仙灵之气已被吸入九成之多,而那个巨大的漩涡正化作一团看不见尽头的黑云弥漫在上空,遮天蔽日,直压漫漫天宫。黑云之中,**着上身的青年银飞舞,青紫的经络凸现在皮下,内中流淌着小蛇般的气体,将肌肉撑起,暴涨开来。 骨骼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庞大的漩涡也渐渐停止转动,周继君猛的张开双眼,眸中射出如电精光,重重地轰击在华宫广殿上。 “快饱和了?” 感受着堆积在体内穹宇中未被紫君炼化融合的仙灵之气,周继君只觉得身体中充满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八股先天精气和三道之力流转在体内,七日中不知运行了多少周天,愈饱满凝实,将周继君的精气神酝酿至巅峰,原本那不知道再修行多少时日方可到达的人尊中品近在咫尺,仅仅隔着一层薄纸。 “大善!等我将剩余的仙灵之气吸入体内,再运转上千周天,凝聚道力精气定能突破现在的境界。”周继君眼中燃起兴奋之色,可余光扫过呆立校场中的十象神兵却陡然凝滞。此时周继君精气神皆在巅峰,而剩余的仙灵之气正好还有一成,如果全力施展道力未尝不可能借助突破之威炼化一象神兵,可若这样做了,精气神势必回落,突破之日又要延期了。 沉吟着,感应到体内那正处巅峰的道力精气渐渐有了回落的趋势,周继君眸中飘过决然之色。 “突破境界日后还有有无数次机会,而炼化十象神兵却仅有眼前这次。屠龙已去,若有通天境界的强者踏足七州,还有谁能阻止?这十象神兵恰好能成为我的后手杀招。” 不再犹豫,周继君运转起万类臣,双目一黑一白深邃如洞,身前的漩涡猛烈旋转起来,天宫中剩余的仙灵之气尽皆被吸入。双臂一振,酝酿至巅峰的三道之力携着那团仙灵之气扑向象神兵,熊熊燃烧的紫火从周继君口中飞出。突破境界时的威力远平日的修为实力数倍,道力、仙气并着紫火将象神兵淹没,顷刻破开坚实的皮夹,没入它体内。 随着仙灵之气不断涌入,象神兵那纹丝不动的面庞微微抽搐了起来,心火在它透过皮夹在胸口出出剧烈的紫光,火光陡然大作,化作一条直线往上蹿去。象神兵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随内中暴绽出紫中透白的光晕,随后它张口,将残留的仙灵之气全部吞入腹中。 “吼!” 被炼化的象神兵仰天长啸,啸声如波,竟震得天宫颤抖,山摇地动,势若通天。 良久,象神兵平复了下来,它摇晃着脑袋,迷茫地打量着身旁如雕像般毫无生机的同类,片刻后目光飘至周继君,渐渐变得清明。 “主公!” 五十余丈的象神兵单膝跪下,朝着周继君拱手而拜。 身体悬浮在天空中,周继君望向校场中巨大的象神兵,眉头蹙起,却是突然现这么大的怪物若是带在身边甚是不便,更别谈瞒天过海当作后手杀招了。 仿佛知道周继君心意般,那象神兵手捏法诀,一阵白烟后,竟变化成巴掌大的白象,煞是讨喜。 “原来如此,我用心火炼化你,就等于心意相同了。妙哉。” 周继君哈哈一笑,飞落至校场,伸手拾起宛若玉琢的白象,上下打量着,心中欢喜无比。 “霍布衣,你许我的好处我还真拿到了,也不知日后再见你会作感想呵。”周继君低低一笑,张口道,“紫君何在,今日能化险为夷尔当立功,吾将这象神兵赐予尔,平日便以它为坐骑罢。” “多谢本尊。” 紫君也不推辞,俯身拜谢。等到它抬起头来时,雪白的小象已一步一晃地迈入藏象之府。紫君翻身坐上象背,嘴角弯开,轻声一笑,君子三道意并那股魔气若隐若现。 穹宇之中,三道之种上,已然复苏的蛇人们骑着狻猊异兽,朝向紫君遥遥一拜。 “恭喜道兄。” “不敢,皆本尊所赐。” “善。”周继君颔道,他看了眼剩余的九象神兵,轻叹一声,“命里无时莫强求,能得一象已是大机缘。如此,这便出山吧。” “道主且慢。”却是上丹田中的诡道蛇人突然出声相阻。 “如何?”周继君眉头挑起。 “道主可曾记得当年大煜宝库中所行之事?” 唇角渐渐翘起,周继君揉着眉毛,眼中飘过一缕古怪之色。 “诡道啊诡道,当年偷得不尽兴,今日还想做一回蟊贼不成。也罢,这里既然是天宫,定会有许多奇珍异宝,就让尔等再放肆一回。”周继君遥遥北望,喃喃自语道,“你欲杀我,我便取尽你天宫重宝,也算两不相欠了。”…… ---------------- (今日第一章到。现我写诗词啥的都不考虑平仄,好这口的朋友凑合看,就当打油诗……就是打油诗……) 第二百六十二章 江山拱手 为君一笑(上) 漫漫风雨中,群山摇晃颤抖,山石崩塌却在片刻后恢复宁静。 “怎么回事?”身穿玄黄紫绶武士服的男子皱起眉头,转脸望向不远处另一拨人,却见他们皆套在漫脚的白袍中,身下骏马足生蹼翼,隐约能看见雾靄缭绕,赫然是幽州两吴幕后之主----皇天教闻名七州的天马。 “或许只是石流塌方罢了,雨天多如此。”身后一名武士开口道,他看了眼那第三方势力,一个孑然一身却在不住咳嗽的书生,微微犹豫后凑近领的耳朵悄声说道,“要不就趁现在将他” “不急。”大煜武士领冷着脸,目光落到那个踉跄而逃在山麓处的血人身上,唇边划开残忍的弧线,“当务之急是将他诛杀夺取那个秘密。曾经高高在上的京城第一公子,让我们这些人无比仰望的存在,如今却和丧家之犬没什么两样,真是可怜呵。” 余光中,皇天教卫已驾起天马向那人飞去,武士领眉头挑起,猛喝道,“御殿武者!诛!” “你在哪呢君兄。” 努力抬起被鲜血染透了的眸子,千宁臣拖着冰冷毫无知觉的身体,一步一晃地艰难前行着。从遥远的炎州赶到豫州之东,一路与身后的追兵斗智斗勇,几陷绝地都凭着曾经消失很久的意念化险为夷,然而他被来福客栈抛弃,孤身无援,几遭重创。等他到达豫东群山时,已是体无完肤,骨骼经络尽皆崩碎,全凭胸中一口气强撑到现在。 千宁臣抬头望向苍莽大山,长被雨水打湿,散乱地贴在颊边,鲜血混着水滴流淌在那张已逝的绝代俊颜上,苍白黯然。 “把酒言欢几回醉,岂料今朝相拔剑君兄,你原谅我了。” 千宁臣喃喃自语道,胸中那口气陡然沉下,身体猛地一颤,转眼后跪倒在泥泞之中。大雨滂沱,连成串倾洒在他四周,雨声中,由远至近的喊杀声模糊不清。千宁臣怔怔滴看着身前的水洼,随后一脸茫然地从怀中掏出卷轴,缓缓展开,想要将它毁在人生最后一场大雨中。 就在这时,从远处青山雨雾中走来一个颀长潇洒的身影,千宁臣神情一僵,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起来。 “君兄” “千,宁,臣。” 周继君怔怔地看向跪倒于自己身前,血肉模糊已然辨不出形貌的男子,良久不语。 “我来了”千宁臣勉强一笑,笑容映在布满伤痂的面颊上却显得狰狞可怖。 “你来做什么。”周继君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望向不远处犹豫不决的几伙人,一字一顿道。 抖着手把卷轴收拢,千宁臣惨笑着将它递给周继君,可等了半晌却未见周继君伸手来接。千宁臣深吸口气,胸口剧烈的痛楚传来,眉头不由得微微抽搐,“我做扬州大掌柜,只是为了它,君兄切莫意气用事,内中记载着七州最大的秘密,君兄” 话音戛然而止,却是千宁臣看到周继君脸上一闪而过的冷笑。 “原来扬州大掌柜却是为了它,却又与我何干?在你当初的布局中,我本该死了。” “不是我”千宁臣张了张嘴,黯然无光的瞳孔晃荡着,脸上浮起如若朝阳的红光,却是修炼者大限到来时候的回光返照,“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我负兄一时,后悔一世。” 感觉到千宁臣身上渐渐消散的生机,周继君冷着脸望向一旁,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流淌出几许莫名的哀意。有个女人曾这样对他说过,英雄全身上下都坚硬如铁,唯独那颗心却是琉璃做的,琉璃易碎,因此要深藏其中,不能沾染太多事…… “江山拱手,为君一笑” 清朗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朦胧间,周继君依稀看到当年的小酒肆中,那个雄姿英邀他一同推翻大煜王祚的京城俊绝之,那个武道大会上笑歌擂台的第一公子。 猛地回头,周继君怔怔地望向垂倒在泥泞中的男子,只见他伸直消瘦的手臂,那本卷轴依旧紧紧拽在手中,朝周继君递来。 “江山拱手,为君一笑嘛可是,这江山与我又何干。” 大雨滂沱,倾盆而下。 **着上身的银青年口中喃喃低语着什么,随后咳了起来,咳声透过雨雾,回荡在豫东山麓下,急促而又漫长。 “死鬼病汉,真是难兄难弟,也不知道这位千大掌柜拼死赶来找一个病汉做什么。哈哈哈” 大煜武士领死死盯着千宁臣手中的卷轴,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却没现一旁的皇天卫们已然面露惧色,仿佛突然看到什么很可怕的事般。而另一边病怏怏的书生也皱起眉头望向周继君,脸色渐渐变得沉重。 “你走的好,不用像我们这样在九年之限下玩命的修行。名利一生你都拥有过了,若是再让大煜的江山倾倒就再无遗憾了呵,可惜” 周继君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满脸贪婪之色的领,眯起双眼。 “新的御殿武者团吗,看来已经没有人认得我了。” 声音陡然拉长,混着咳嗽声传出。 “你们都自裁吧,今天我不想动手。” 闻言,御殿武者领微微一愣,随后脸上浮起古怪的笑容,站在他身后的武者上下打量着周继君,瞳孔陡然一缩,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莫非是他” “他是谁?”领抹了抹下巴,杀气自唇角溢出。 未等那名武者开口作答,就见不远处的皇天卫正在悄悄后撤。那身刺眼的白衫虽不在,可皇天教众人谁有能忘记这个银赤足的男子,雨夜独战教主洛继伤,幽州之北强取天吾山,手托巨山御风而飞的雄壮天下无双。 马队末尾的一名皇天教卫回眸瞥去,眼见远处的银男子并没半点动作,不由得长舒口气,心道侥幸。就在他踩上飞马蹼翼想要赶快逃出这个恐怖的地方时,一柄两丈来长的巨剑没有半点预兆地从头顶空气中钻出。银光映上那张煞白扭曲的脸,随即重重地劈下。 骨肉四散鲜血淋漓,君子剑将那名皇天卫绞成碎末,直挺挺地插在地上,拦住了皇天卫们的退路。 “咳,咳,咳” “今天谁也别想离开,都留在这,给他陪葬。” ------------ (最美丽的小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好吧,大家不用再担心他会和小君君搞基了……要不下本写**吧……偶是邪恶滴今夕) 第二百六十三章 江山拱手,为君一笑(下) “君公子他是那个君公子!” 那名武者扯着嗓子叫唤了出来,话音回荡在御殿武者团上下,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抽。 君公子,那可是近年来大煜御殿武者团中最忌讳的名字,谁也不愿提及。 大煜皇朝所建的御殿武者团都是由历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优胜者组成,其实力足以跻身大煜前三的秘卫,然而却在三年前遭受了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重创,武者团上下三十余人在七日间被逐一灭杀,死状凄惨。此事震惊了大煜皇室,却被硬生生地掩盖了下来,未曾流传于朝野内外。原因只有一个,出手杀人的正是皇室海捕令上高居位的君公子。四年前君公子大闹京城,伤了煜德一目,已让皇室颜面大失,若再传出君公子杀光御殿武者的骇闻,皇室的颜面将荡然无存。到那时,朝野内外定会人心涣散,士气大跌。 然而,新的御殿武者从第一天起便将君公子的名号深深印在心头,不仅因为难报的大仇,更因为他的恐怖。 “见鬼,怎么遇到他了” 御殿武者领脸上一阵呆滞,脊背上已滚下颗颗汗珠,适才的狂傲早已不见了踪影。余光扫向斜后方,流光灿灿的巨剑笔直地矗立在泥泞里,冷锋间还粘着血迹,似在警告所有胆敢冒犯君公子的人。 “咳,咳,咳” 大雨中,刺耳的低咳声钻进每一个人耳中,无论是大煜武者还是皇天卫都面色大变,无法压抑的恐惧蔓延游走在心底。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病汉?” 良久,武者领咬着牙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皇天卫领,目光相触,面对共同的大敌,两人的心意已是不宣而喻。此时唯有暂时联手,方才有可能诛杀那个可恶的君公子,逃出生天。 “御殿武者!杀!” 仿佛平地起惊雷,武者领暴喝道,高举右臂。而在另一边,皇天卫们鼓起勇气调转马头,齐喝一声,驾驭着飞马冲向周继君。只有病书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抬头眸子望向空空如也的山野,似在想着什么。 雨花飞溅,凝成淡淡的水雾。 阴沉着脸,周继君望向转瞬后即将杀到面前的两拨人马,眼中旋转起一黑一白的漩涡。 “万” 然而,万字刚出口,周继君眉头陡然一皱,就见一只手从他身前的空气中钻出,猛地抓住卷轴,随后那骑着驴子灰衣人出现在眼前。他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挥袍一挡,尔后轻拍驴,两个呼吸间便飞至十数丈外。异变突生,无论是大煜武者还是皇天卫们都停住了动作,目光牢牢扣在被那人夺取的卷轴上。 “书生,你在这里做什么?”灰袍人悬浮于半空,目光射向病书生。 “私事而已。”病,他也在咳,然而却压得很低很低。 不再理会神色变幻的病书生,灰袍人遥遥望向周继君,问出一句旁人都听不懂的话来。 “你进去过了?” 眼中迸射出杀机,周继君冷冷看着灰袍人,颔点头。 “那啸天公呢?” “杀了。”看到骑在驴背上的男子脸色剧变,周继君心思转过,开口道,“你是异人?” “我是楚啸天。”灰袍人死死盯着周继君道。 “原来是异人王来了,可惜,那啸天山你却再也回不去了。” 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三道之力已然酝酿至巅峰,蓄势待。霍布衣口中知晓啸天山秘密的移山后裔应当正是眼前的楚啸天了,他年纪没有风中老人大,也没有毕图那般显赫的战绩,能获得天下异人认可成就异人王,靠的或许就是血脉中传承至今的神通。面对天下异人中的第一人,周继君也不托大。 “将移山传书交出来,否则”异人王楚啸天深深看了眼周继君,猛地举起卷轴,冷笑道,“如若不然,我就将它毁了。” “毁了也好,我正巴不得呢。” “助手!” “且慢!” 却是大煜武者和皇天卫们同时喊了出来,面露急色。 “哦?”楚啸天疑惑地打量着周继君,随后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是生怕其中的秘密泄漏出去?好啊,既然你不肯交出移山传书,我便把这卷轴公布天下。” 说着,楚啸天作势要打开卷轴,周继君眉头皱起,就欲飞身夺书。 卷轴刚刚打开,却被一只手按住。 楚啸天脸色又是一变,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男子。他五识敏锐,神通奇异,可居然就这样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直到出现在身旁方才觉,饶是身为异人王,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些许忌惮。 “这是留给小君君的,你们谁也休想动它。” 青斗笠,绿蓑衣,叼着竹叶的男子对着楚啸天诡异地一笑,伸手一抹就将卷轴收入囊中。随后悠哉悠哉地飞到周继君旁,将卷轴往他怀里一丢,伸了个懒腰,低声说道。 “他为了保下这卷轴可谓是历尽艰险,看他现在死都不成*人样了,你便收下吧。” 千里迢迢,暗中护送千宁臣到此的月罗刹终于现身,他的出现顷刻改变了场中的局面。 互视一眼,两人眸中同时流露出些许黯然,转瞬即逝,如同那些记忆深处的少年旧事,渐渐地,消散在豫东山下的雨雾里。 “这里风水尚佳,就在此为他下葬吧。” “也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把周围众人放在眼里,楚啸天孤傲地骑驴于半空,病书生则一直低着头,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而大煜武士和皇天卫们则噤若寒蝉地呆立一旁。杀神般的君公子就已经够可怕了,又来了个诡异莫测的月罗刹。百变修罗月罗刹虽没有周继君风头之盛,可他却是当年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洛青游母女转战千里,力拒大煜千军万马的存在,世人皆知他与君公子是生死之交,堪为同一级别的人物…… “葬地虽好,却无葬品。”月罗刹轻叹口气,抬了抬斗笠,深长的阴影中,眸光变幻不清。 低声一笑,周继君轻挥袍袖,一只如若幽冥的漩涡出现在他手掌中。 “眼前这些,不都是吗。” 好奇地打量着被周继君聚于胸前,越变越大的漩涡,强大的吸力传来,饶是月罗刹也微微惊讶。 狂风起,雨珠如线涌向那只黑白交杂的漩涡,武者领心头森森凉,他咬着牙看了眼月罗刹手中的卷轴,不再犹豫,大吼道,“大伙快撤!” 只一个君公子,他们数十人还有一拼的希望,谁曾想神秘的月罗刹突然出现。面对两大啸傲七州的强者,此时再无任何转机,能逃出多少算多少。然而,还未等他调转马头,一股恐怖的吸力涌来,不容抗拒地将他凭空卷起,飞向周继君。 天地变色,生灵颤栗。 豫东山麓前,数十条人影和骏马腾飞半空,惨叫着,却无法挣脱幽冥漩涡的吸力。空气中仿佛咧开一张大嘴,狞笑着,把御殿武者和皇天卫们连人带马吞噬殆尽,他们至少都有地境上品的修为,然则面那只黑白轮转的漩涡,却如同孩童般无力。 血光漫天,仿佛烟花般混着雨珠四散,将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男子围与其中,宛如地狱磷火河中的祭祀,妖冶亦庄重。 “哈哈哈哈,小君君呵,你每次都能让我大吃一惊。如此功法,丝毫不逊千十七那个怪物。”月罗刹摸了摸鼻子,扫过一脸淡漠的病书生和进退不决的骑驴男子,阴阴一笑。 “风头都要被你出尽了,他们俩就让我来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公子门下 “狂妄!” 异人王楚啸天低喝一声,他飞离驴背悬浮于半空,面对须臾间闪至身前的月罗刹,不避不让,左手涌出滚滚紫雷,右手掀起狂龙之风,张口吐出一蓬白火。 风、火、雷漫过雨帘轰地击中月罗刹,蓑衣斗笠瞬间就被淹没,化于灰烬弥散在风雨中。 楚啸天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原来只会说大话而已,这所谓的七州绝顶人物不过如此。” “又来这招,不过,似乎很久没见到了” 周继君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缕缅怀,望向楚啸天身后的空气,绿蓑衣青斗笠,那个散漫的男子正叼着一片竹叶冷冷地打量着楚啸天的背影,直到他笑完方才懒洋洋地开口道。 “很好笑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阴恻恻的声音,楚啸天神色陡变,猛地回头,脊背浮起一丝冷意。 “所谓异人王也不过如此啊,用的招数还是模仿我的。” 话音传出,不仅是楚啸天,便连周继君也微微一愣。半空中,月罗刹嘴角划开一道阴霾,他伸出右手,狂大作,左手,紫雷闪烁,随后张口,莹白的火苗一颗颗地升起。 风火雷,一模一样的招数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楚啸天眼前,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扑面而来的狂风白火和紫雷,折身而退,身形在空中划过道道虚痕。 “不可能,我这天生的神通你,你竟然模仿了出来!” 楚啸天有些狼狈地躲闪着,他却没现,身旁的虚空中出现了一个淡淡的人影。 “这便是罗刹自创的功法吗,模仿他人的功法招式,连威力也毫不逊色。” 山麓前,周继君望向将异人王打得连连疾退的月罗刹,眼中闪过欣然。诚如月罗刹所言,周继君的风头一直压过他,可月罗刹天才横溢,游戏世间,即便是周继君又何曾看透过他。以彼之招还之彼身,这般奇妙莫测的功法,惟有百变罗刹才能创出。 “啧啧,居然被你现了。”月罗刹阴阴一笑,手中印法捏动不停,风火雷源源不绝地涌向楚啸天,可怜异人王方回七州,想要大展拳脚,就遇上了月罗刹这个怪胎,猝不及防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颜面丢光,“异人王,好大的来头,啧啧,正好用来成全我的月影法印。” 月光射影,变幻天下万象,绝伦相似。 “月罗刹,我记住你了。” 楚啸天抬手劈出一道紫雷,方偷得喘息之机,他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病。 “我们走。” “好。” 病,就在楚啸天转身的瞬间,他低垂的眸子里暴绽出精光,五瘟六病瞬间施放出,仿佛蛇虫般钻入楚啸天身体里。仰头吐出一口深红的鲜血,楚啸天难以置信地看着病。 “你做什么?” 异变突生,月罗刹停下了追击,微微思索,回眸望向周继君,目光深邃。 “拜见主人。” 在楚啸天惊诧的目光中,病书生一步一咳地走到周继君身前,俯身而拜。 “病书生!你,你你身为异人竟然臣服于一个世间凡人!”楚啸天怒不可遏地望向病书生,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深吸口气,目光死死印在病书生俯下的后背,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你到底是谁。” 起身,病书生恭恭敬敬地退到周继君身后,努力压抑着咳嗽,低垂着眸子淡淡说道。 “我是病书生,也是公子门下三仆之一,无病。” “无病,病书生没想到我离开七州这些日子,异人中竟出了你这样的叛徒。病书生,你脱离此人随我回异人秘境,我尚可饶你一命。” 大雨漫天,楚啸天略带疯狂的声音透过雨声,回荡在豫东山麓前,他却没看到周继君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 “忘了和你说了,我刚从异人秘境出来。”周继君嘴角划过冷意,轻笑着道,“你就一个人回去罢,正好为他们收尸。” “轰!” 紫雷响绝天穹,雨如珠滚墨盘,倾倒天涯。 楚啸天猛地抬起头,脸上阴晴变换,有不信,有心痛,有疯狂亦有深入骨髓的仇恨。 “君公子月罗刹病书生你们等着,我异人王定不会轻饶你们。” 紫电如蛇缠绕上楚啸天的脖颈,雨雾中,他须张扬,眸底墨黑宛如一尊妖魔。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楚啸天挥手将怪驴吸来,骑上驴背,转身飞逝在漫天暴雨里。 “小君君呵,你真有一套,还搞了个门下三仆。”月罗刹砸着嘴上下打量起沉默不语的病,“你这个仆人也不赖呵,居然还在最后关头救下了那异人王。” 话音传出,病书生身体微晃,又开始咳了起来,嘴角隐约溢出血丝。月罗刹虽游戏世间,但他生性高傲,病书生偷袭重创了异人王,月罗刹自然不屑再动手。 “无病,你可知罪。”周继君转目看向病书生,面色如冰铁。 “公子恕罪。”病书生俯下身,趴在泥泞中朝周继君深深一拜,“我命是公子的,可身为异人实不忍看着异人一脉从此断绝。我救下楚啸天,自此两不相欠,从今往后定会死心塌地效忠公子,再不会有半点忤逆。” 沉吟半晌,周继君虚抬双手扶起病。 “我门下三仆,无名为我假身,数年间未尝踏出天吾山半步。无生为我旗子,如今埋于百里雄身旁,千军万马,稍有不测便会死于非命。你虽为异人,可我却让你作我耳目,行于天下,和常人无异。” “三人中,我最放心也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了。” 闻言,病书生脸上闪过感激之色,强跪于地连连叩。 “当年公子不顾重伤力斩百人取血为无病续命,从那时起,公子已成无病终生侍奉效忠之人。公子不忌讳无病出身,信任有加,无病百死难报万一。” “起来吧,我所传的藏道论你定要用心修习,他日有所成,你这一身怪病也可不治而愈。” 深吸口气,无病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恭恭敬敬地递于周继君。 “这是雍州诸侯军阀势力分布图,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有两人来到雍州,以我所见,将来左右雍州局势者便是这两人。” “什么人?”周继君看了眼地图,疑惑地问道。 “那个让我还恩击杀千宁臣的灰袍人,还有他的徒弟,白起,一个看不透心思的年轻人。“ “灰袍人白起”周继君轻声念着,穹宇上丹田,诡道蛇人眼中闪过莫名惊诧之情,却是心中忽地升起玄而又玄的感觉,一闪即逝,难以道明。 “云州兖州已入彀中,豫州无非以赵国为大,却也只能做一州霸主,幽州属于洛继伤,扬州乃京畿之地自不必多说,炎州则在山海秘境那些门派的势力范围内只差雍州至今仍难以摸透虚实。如此,无病你即刻前往雍州,为我查探其势。 “是,公子。” 看着病书生渐渐没入雨幕的背影,月罗刹将口中的竹叶吐出,冷笑着道。 “还真是明主忠仆,刚才那番话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小君君呵,你就真的这么放心他吗,这乱世中的几分恩情又算的了什么。” “的确,乱世中的恩情往往都是恩断义绝,不过,只要我一天不死,他病书生就不敢叛离。” “恩情” 月罗刹低声咀嚼着,他望向血水中央那个安然入睡的男子,轻叹了口气。 ---------------- (千宁臣冒死送来的卷轴,谁能猜到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惊天秘闻 “宁臣本名初泽,皇族千氏旁支,少年天才,夺魁于宫中武演,为京城四大公子之,名赫世家。其祖叛乱,失祜祬,囚于皇宫深苑,钦赐名宁臣。后入来福客栈,修为突进,回转京城,名动武道大会。与君公子、月罗刹、沙摩尼曾战于扬州,结为莫逆,共谋大业” 血染的祭文一行行刻在豫东山麓的石碑上,而在祭文之下,则是八幅晦涩难解的功法修行图。 “他也在努力呢,创出了自己的功法想要在九年大限中盗取生机。”周继君看着千宁臣夹在卷轴中那张功法图,淡淡一笑,“这《落魂幽冥掌》虽未完善,但也是世间一等一的功法,若能创出第九式来,或许能让他突破现在的境界。可惜” “要不你我将它的后续功法补全。” “这是属于他的功法,就留在这儿吧,他日被有缘人习得,也算为他留下一脉了。” “也好。”月罗刹眯起眼睛看向石碑,良久,转向周继君轻声道,“他不顾一切千里迢迢将那卷轴送来,皇室、洛继伤还有雍州那个神秘人都对它势在必得,你就不好奇那里面记载这什么吗?” 语调一转,月罗刹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小千宁臣说得到它争夺天下的把握也会高上几分,里面莫非是什么逆天的功法?不对,不对,莫非是七州藏宝图也不像,小君君,且打开看一看吧。” 目光落到手中的卷轴上,周继君沉吟着,将它打开,一旁的月罗刹也好奇地凑了上来。 “我秘密搜罗来福客栈五十余年来的秘闻轶事,用了一年时间整理,终于现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这秘密若是流传出去,定会引起天下震惊,江山动乱” “煜德帝即为之初,兢兢业业,上下躬行,上到文臣武将下到兵卒百姓皆赞其得,大煜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了,称得上是大治。然则到了临光五年,也就是他即位第十三年,有道士进宫献宝。其后半年煜德帝整日流连后宫,接连传出宫女身孕之事,待到半年后煜得重新开朝,众臣皆觉有异,却无人能道出其中缘由” “之后煜德帝性情大变,倒行逆施,常常宣臣下女眷入宫,名为叩见后妃,实则施暴**。一时间,朝野上下怨声载道。临光十年,煜德突然宣布退位,自封太上皇,隐于深宫不出” “我密访当年记载煜德起居的一名史官,许于重金方才从他口中得知,当年那名献宝道士走后,身边曾跟着一人,长袍蒙面,身形与德帝无二。那名史官察觉有异,三日后以重病为由告病回乡,后他从同僚口中得知,当年另外几名侍奉德帝起居的史官要么失踪要么暴毙,只余他一人。那史官害怕异常,偷偷离开家乡,当了个山中隐士。后回家乡不见子女亲眷,问人才知,他们都死于数年前一场离奇的大火中。 “我又暗中贿赂了当年余留的几名老侍卫,他们告诉我,煜德帝从后宫出来后与原先判若两人,日御十女方能入睡,从前的煜德帝却是极为清寡之人。在他退位的十余年中,常有奇怪的人出现在宫中,那些人神通广大,能请下天上的仙女为煜德帝侍枕,且人人身怀奇异飞剑,能于千里之外夺人级,当真天上神仙。” “根据他们所言还有我多年搜罗的秘书来看,那些出入深宫的奇人分明就是山海秘境的修士,而这个煜德帝大反常态,极有可能是被人冒充的。真正的煜德帝,早被当年的道士带至山海秘境。” 在卷轴末尾,又记载着山海秘境各大宗门分布,海岛山脉地形。 “山海秘境”月罗刹低声念叨着,他抬起头望向远方,透过翠绿的斗笠和凌乱的髻,周继君第一次看清了月罗刹的眸子。那是双无比空洞的眼睛,乍一看去,白茫茫一片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却又让人心头没来由的一阵酸痛。 “果然是惊天秘闻呵,真正的煜德帝原来在山海秘境中。”月罗刹压下斗笠,背过身,挡住周继君凝滞的目光,淡淡地说道,“小君君呵,便是你也没有猜到吧。” “确实未曾想到,不过这样一来,许多从前不解的事都一清二楚了。”周继君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落寞的月罗刹,微微一叹,揉了揉眉头道,“这个假德帝狼子野心,想要将降临七州的准仙神收入囊中,可却需等上十数年,他生怕身份暴露,因此退位藏于深宫,遥控大局。他退位后那一场场叛乱也非无缘无故,宁臣的祖父身为皇弟定是觉了他的秘密,因此被扣上谋反的身份诛杀,而那些亲近真德帝的文臣武将也被他一同清理当真是心狠手辣。我道步空堂那般的英豪为何当初会忠于德帝,原来却是这番缘故。” 阴阴一笑,月罗刹回身望向周继君,又恢复了原本的自然洒脱,“你叫他宁臣了,看来你早就原谅了他,可惜他自己却不知道。” “原谅?或许是吧。少年时的人和事,那些恩情和背叛,又有多少值得恨上一辈子。他身负血海深仇,为了倾倒大煜江山出卖了我而换取扬州大掌柜之位。若是你我身处其位,恐怕也会难以抉择。”说着,周继君忽而展颜一笑,望向雨水渐稀的天穹。 江山拱手,为君一笑。若千宁臣此时能睁开眼,或许也会露出许久未有能倾倒江山的笑容。 “创出君子道意后,小君君你比从前更会讲这些歪理了。”月罗刹无奈地掏了掏耳朵,目光又落回那本卷轴上,“小千千未完成的愿望就靠我们了,这些年还真是难为他了现在又该做什么?” “前往京城寻得煜德帝被冒充的证据,再去山海秘境找出那位糊里糊涂被人假冒了的真德帝。”周继君开口道。 “然后呢,然后就不谋反了?让小世子解散兵马,和皇室道个歉,重新回到他那个苦寒之地做什劳子的并肩王。你再去把那个什劳子的公主拿下,当个驸马让皇室解了那海捕令?然后皆大欢喜,和睦融洽地喝点小酒?小君君呵,这谋反的游戏我还才开始玩呢,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了吧。” 瞪了眼嬉皮笑脸的月罗刹,周继君无奈地揉了揉眉头道,“该算的帐一定要算清,真皇帝假皇帝都要好好算一算,这江山的轮换就由我们来执掌吧。罗刹,接下来又要到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不过在此之前,先喝上几杯吧,许久未和你们畅饮了,我知道你一定带着。” 山麓前,细雨绵绵。 两人一坟,浊酒一袋。 ---------------------------------------- (让小月月缓解下气氛小月月,汗一个你们年少时候的仇恨,到现在又能记得多少,或许只有后悔吧,后悔放弃了那些曾经纯粹无比再也找不回来的友谊。我就很后悔,貌似算是唯一一件后悔的事了……好吧,我和他不是搞基的……凑字完毕)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月影之秘 “曾经的兄弟,干!” 盘坐在墓碑前,月罗刹将囊中泛黄的老酒倾洒在坟前,随后,仰头猛灌一口。 “好走,宁臣。” 酒水顺着周继君的喉咙口没入,老酒辣喉,如火辣辣的刀子,一寸寸地割着五脏六腑。 不多时,一袋子酒已被两人瓜分完。抹了抹下巴,月罗刹砸吧着嘴,暗沉的颊边飞上几分红光。他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周继君,沉吟片刻,开口道,“从此以后再没有小千千这个人了。酒也喝完了,我们这便动身前往京城吧。” “不是我们。” “怎么,小君君你又想一个人出风头还是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去京城找寻证据。”将酒袋抛至一旁,周继君深深看了眼月罗刹道,“然后你去山海秘境,找寻失踪的煜德帝。” 月罗刹微微一怔,诧异地看了眼周继君,随即垂下头漫不经心玩弄着手中的竹叶。 “为何?” “山海秘境是你门派所在之地,你自然熟悉无比。” 猛地抬起头,月罗刹面色复杂地望向周继君,陡然哈哈一笑,“这你都知道,小君君,莫非你去过那里了。” “非但去过,还见到了你师父。” 身体猛地一晃,周继君从没见过月罗刹如此失态过,他的下巴微微颤抖,紧咬着下唇,脸色阴晴不定,仿佛压抑着莫大的痛楚般。良久,月罗刹深吸口气,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周继君望着月罗刹的后背张口问道。 “山海秘境那个我原本一辈子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轻叹口气,周继君拦住月罗刹,借着醉意哈哈一笑道,“一辈子不想回去的地方定有你一辈子不愿说出的故事,若非我无意中到了山海秘境,恐怕我这辈子还不知道你月罗刹是山海秘境中人。当年你怨我不把身世告你,可你却也对我隐瞒了这么久。” 苦笑一声,月罗刹坐回原地,变戏法般地从怀里又掏出一袋酒,看向目瞪口呆的周继君,摇了摇头。 “你说错了,我和我的宗门本非山海秘境的存在。小君君,到今天都没告诉你不是为了其他,而是” 说着,月罗刹仰头灌下一口浊酒。 “我是怕你笑话我。” “笑话?”周继君伸手夺过酒袋,微微一怔道,“怎么讲?” “因为我的宗门实在是一个非常古怪非常可笑的宗门,数十年来在七州是,数百年前在四大部州是,千万年前在天宫也是。” 倒吸口冷气,周继君浑然忘了去喝袋中的酒,他微微惊讶地望向月罗刹,喃喃道,“七州,四大部洲,天宫你们的宗门为何会呆过这么多地方。” “不是呆,而是逃亡。”月罗刹一把抢回酒袋,仰头又是一口,揉了揉有些迷离的双眼,冷冷说道,“当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宗门犯了众怒,想要传承下去,自然要不断地流亡。以前是天宫四大部洲,现在是七州,也不知将来还会逃到什么地方。” “小君君,你很好奇我的身世吗,那就要从我的宗门说起,说到我的宗门,又不能不提起它的创始人。那个将我们月影门带上天地巅峰,却又埋下无穷祸患的人。” “数万年前,我们月影门是天上一个极为普通的宗门,而且还是以女弟子居多。宗内有人在天宫任职,却也不过是闲散无权的小官。就这样本来毫不起眼的宗门,却因为那个人,被天上地下的强者知晓,被唾弃” 谁也不知道他来自何方,有人说他是来自四大部洲的万年老妖,有人说他是幽冥之海深处的魔祖,也有人说他只是偶得上古逆天功法的幸运儿。他来到月影门后,开始只被当作普通弟子,可谁想在某一天月影中弟子们现一件惊天丑闻,他竟然和掌门在大殿内苟合。事情败露后,他杀光了所有男弟子,将宗内百余女弟子尽皆收入房中。再后来,他竟不知足地开始强娶其他宗门美艳的女弟子,甚至那些清高冷傲的女长老,此事轰动天宫。到后来,便连一些神将也坐不住了,纷纷出手想要将他擒获。他们何曾想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宗门弟子竟会有越他们无数倍的强横实力,没人是他一招之敌 那时候正值战乱,天帝见他本领高强,派人前去安抚,欲收为己用。以为他贪花好色,还下嫁了一名公主给他做正房,谁料他非但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起来,通过他的公主老婆勾搭起宫中女官。不久事情败露,天帝震怒,亲派大军前去围剿月影门。 然后,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生了 “什么事?” 周继君放下酒袋微微一怔,半开玩笑地说道,“莫非他把仙神大军中的女子都勾引了?” “哈哈哈哈”月罗刹指着周继君大笑,抬手想要喝酒才现酒袋不知何时又落到周继君手中,这才悻悻然道,“不是,却比这个还要可笑。” 谁都以为那些被他强掳的女修士会趁机暴起反抗,到时后院着火,两面夹击又有何悬念。孰料数千女修士甚至那些仙宫女官甚至连天帝之女都站在他一边,一齐抗拒仙神大军,打了大军个措手不及,竟然连连败退。小君君,你可以想象下当时的情景,一帮娇弱弱的女子杀气腾腾地挥舞着粉拳将那些仙神打得屁滚尿流,当真是春光无限呵。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她们就被赶回月影宗,只余他一人陷入重重包围,半月后终于力竭而亡。再然后,一件惨绝人寰的事生了,小君君你猜的到吗。 “什么。”周继君双颊飞红,一脸茫然地看着月罗刹。 “那数千女子尽齐齐自尽于月影宗,就连天帝也为之变颜。” 沉默良久,周继君长笑一声道,“史书中常见后宫三千一说,不料你那位祖师爷还真做到了。有趣,有趣咦,那些女子都是他强掳来的,为何会如此死心塌地?莫非被他下了迷*魂*药不成?” “的确是迷*魂*药呵。”月罗刹看向有些醉意的周继君,抢过他手中的酒袋,嘴角微翘道,“我那老鬼师父说,这世上最能让女人情迷意乱的迷*魂*药只有一样,那就是情。他对他所有的女人都动过真情。” “情之一物,就这么容易动心?”周继君哂笑一声。 “对常人来说,或许一辈子方能动一次真情,可对我们月影宗弟子,动情再容易不过。动情再绝情,尔后再动情,再绝情如此一遍一遍地重复方能悟出月影宗绝世功法的真谛。只可怜那些女子被一遍遍抛弃,一次次寻回,却不知已成炉鼎,终生爱他一人,溺水三千,却只能分得一瓢。”月罗刹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将酒喝光,已是熏然大醉。 “原来如此那人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为何还会流传出你们月影宗一脉。”心思微动,周继君疑惑地问道。 “因为他在之前,秘密挑选了一人当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从此以后,月影宗便成了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单传门派了。那人也是一绝世天才,或者说,此后月影宗门挑选弟子都严格异常,各个都是人中俊绝,天才无比嗯,便像我一样。” 月罗刹毫不脸红地嘿嘿一笑道,他抬头望向渐沉的夕阳,顿了顿,接着说道。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月罗刹的故事(上) 门在四大部洲兴风作浪,掳掠红颜佳人,虽几次犯了众怒,可却没人去管。在绝大多数强者军阀眼中,倾国美人儿也比不得一方国土,战事这么紧,又有谁愿意再分精力却对付神秘莫测的月影门。就这样,新的月影门传至第九代,终于出了个胆大包天的人物,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一个女人,从此月影门被赶出了四大部洲,颠沛流离。 “那女人是谁?莫非某个实力强悍的美艳女妖?”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好奇地问道。 “非也,非也,那个女人虽有倾倒万载的绝色,可实力不过地境,连月影宗主后宫中的女妖们都不如。”月罗刹眯起眼,痛饮一口,将酒袋抛给周继君,长叹口气道,“然而,她却是那个人最爱的女人,天上地下无数强者对她的美色垂涎不已,可却无一人敢亵渎半分。” “那人是谁?”周继君一下又来了兴致。 “平天君圣。”月罗刹一字一顿说道。 “是他?”周继君眉头微皱,放下酒袋道,“你说的那名女子可是玉妃?” “你也知道那你应当也知道平天君圣的强悍以及他对玉妃的疼爱。” 点了点头,周继君低吟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万载风流,尽在这一纸书信中。你那位祖师招惹了玉妃,想必一定死得很惨吧。” 淡淡一笑,月罗刹接过周继君递来的酒袋,抿了一口接着道,“死倒不至于,却也被平天打得重伤,含恨离开四大部洲。而平天也立下誓言,日后再有月影宗人踏足四大部洲,杀无赦。” 深吸口气,周继君止住心头的惊撼。他自知自己的实力放在四大部洲根本不算什么,别说平天君圣,恐怕一个普通的妖王修士就可将自己随意灭杀,而月罗刹的实力也和自己一般,因此周继君一直以为月影宗顶多算是功泼?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月罗刹的故事(下) 月光朦胧若纤影,山麓坟前的两个男子已经酩酊大醉,斜躺在地上。长草飞滚,雨后的夜风冷幽,虫语悄然,静谧的月色下唯有那块孑孓独立的石碑流淌出淡淡的血影折射在两人身上,隐约呜鸣,遥遥传向远方。 “又是什么好玩的事,一起痛快地说出来,你看,宁臣他也在听呢。”周继君吐着酒气,满脸醉意地望向月罗刹。 “哼,小君君你就这么想知道我的糗事”冷哼一声,月罗刹目光深长朝着南方望去,长叹口气,哂笑一声道。 “之前我说我资质好,并不是自夸,我那个老鬼师父曾说过,就算在月影宗历代十余名传人中,我的资质也足以排进前三。十岁前我的修为便已经是地境中品,放眼天上天下,又有几人能达到?”月罗刹轻笑着道,他的嘴角轻轻扬起,通红的颊边浮起一缕独属月罗刹的傲然。 “十岁的地境中品”周继君目光微凝,喃喃着,转眼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地问道,“地境中品按照以往的算法是那武侯境界,四年前我们相识时候你也不过武侯中上品的样子这么说来,你七岁之后修为几无进展?” “是啊,再那之后我便再没专心修炼月影宗功法。不过,武侯也够用了,便是武王境界者又有几人能胜我。”月罗刹低声道,“若我那时候继续修炼月影门的功法,恐怕如今早已是” “通天吗。”周继君揉了揉眉头道,嘴角升起揶揄之色,“那件让你放弃月影门功法修行的到底是何事还有,话说,你到底祸害了多少山海秘境的女子?” 脸上浮出一缕古怪,月罗刹红着老脸道,“不多,一百来个。” “一百来个”周继君仿佛在看怪物般看向月罗刹,随后转向他身体某处,摸着下巴道,“不足十岁,便能御百女,罗刹你真是神奇。” “神奇个鬼!还不是被我死鬼师父逼出来的。”月罗刹苦笑一声道,“普通人家的孩子十岁前还在露着光屁股玩耍,我却得整日混迹女子之中,想方设法俘获她们的芳心,对于一个屁点大的孩子,这容易吗?更何况,好不容易付出真情后,却要立马收回。覆水难收,不断地爱上同一个人,然后忘却,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你可知道,每到夜晚,这心里就仿佛被万虫噬咬般疼痛,彻夜难眠更何况,还是他娘的一百多个!” “噗哧”周继君通红着脸,强忍半天的笑意因月罗刹最后一句话再没能憋住。 冷着脸,没理会一旁偷着乐的周继君,月罗刹目光渐渐变得浑浊起来。 “不过,再累的事,只要你习惯了总会变得像喝水吃饭那样容易。我也是,没过多久我便渐渐习惯了,修为突飞猛进,那死鬼师父整日赞不绝口,恨不得立马把一身本事全部传给我。就在我已经有些喜欢上这种肆无忌惮的修行时,我遇到了她,那一次我放出去的情却再没能收回来。” 她叫雪然儿,是山海秘境空舞门的弟子,和我一样也是地境中品的修为。我依稀还记得,她是在我九岁那年被师父强娶回来的,没错,她是我的师娘,近千师娘中的一个,也是为数不多没有和师父同房的女人,或许就连师父也不舍得亵渎她吧。两年内,我专心修行,几乎没和她打过任何交道,见面也只是点头而已。可每次我对上她那双淡漠的眸子,总会隐隐觉得她眸子深处藏着什么,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不屑和鄙夷。 十一岁那年,师父又迎娶了一名女子,她似乎叫殷冷杏,在我近千师娘中,她是最为妩媚绝色的那一个,自然而然的,师父花在她身上的时间也比其他人要多。那天我去海边打坐,无意见看到了雪然儿,她站在高高的礁石上望着远方,海风吹拂着她的髻,衣衫紧束着她动人的身姿,远远看去出尘优美。我自然动了小心思,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身后。她回身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可我却能看出她眼中那抹淡淡的哀痛。或许是因为失宠了,我当时这么想着。我讲着各种有趣的故事,可她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并没再多看我一眼。我年轻气盛,见到平日里惯用的手段失效了,自然不服,她的冷傲又像毒药般让我无法自拔。于是从那天起,我忘了她是我师父的女人,整日偷偷摸摸地找上她,甜言蜜语,用尽各种温柔的手段。 或许是精诚所至,又或许是她真的太寂寞了,终于有一天,她对我露出了笑容,那一刻,就仿佛朝阳下融化的冰封雪山,露出了原本蕴藏其中的国色天香。我忽然现,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她,这种感觉却是前所未有过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等到我现的时,却已经深陷,不能也不想再拔出来了。 我们没日没夜的偷情,享尽欢愉,丝毫不再乎会不会被师父现,因为其他事情在我眼中都无所谓了,包括修炼。那日和她在我的小院中**,可就在刚开始没多久,房门被突兀地撞开了。我看到了那个提着酒壶的男子,他张大嘴,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们,颊边醉意未消,在师父身边则是面色平静的殷冷杏。我玩了师父的女人,而且是他一直没碰过仍保处子红丸的女人的,即便他往日再疼爱我,此时也是恼羞成怒。他伸手将我凭空提起,重重地掼在地上,随后便是一次重过一次的鞭挞。雪然儿**着身体蜷缩在床脚,一言不,只是怔怔地看着我被师父鞭打,面色苍白仿佛十分害怕。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受辱颜面大失,又或者是其他道不明的原因,在打了一百余鞭后,他的喘息声渐渐轻了,而我却突然暴起,重重地一掌打在他胸口。他修为高绝,却没想到我竟会出手反抗,竟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步。 一时间,屋里死一般的寂静,我们两同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时他眼中深入骨髓的痛心和失望,而我则追悔莫及,可我却硬着头皮没有下跪认错。他是养育了我十多年的师父,月影宗没有其他宗门的严苛,从记事起他就对我百般疼爱,我想要什么,他就去给我取,只除了修炼方面毫不让步,其余的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亲生父子也不过如此罢,可我却为了一个本不属于我的女人打了他,还为了那点点压根算不上什么的面子死不认错。 渐渐的,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师父那张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随后,一口鲜血猛地喷出,猩红无比,却是他气急攻心下伤了心神。当我看到了师父眼中渐起的冷漠时,我胸口一痛,如死灰般绝望自心底升起,脑中已空白一片,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很好笑吧,我月罗刹就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还想知道,后来生了什么吗。” 周继君抬眼看去,却见月罗刹慢慢掀起斗笠,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暴露在月光下,空洞的双眸中隐约闪烁着什么。 那是一张黯然无光的脸庞,没有表情,没有生机,仿佛硬生生地嵌刻在阴暗潮湿的画纸上一般。 ------------ (这算是月罗刹的真面目吗……他的真面目或许永远都没有人知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武道大会风云再起 “不用看了小君君,这张脸是我自己画上去的,原先的面目早在那一天就丢弃了。”月罗刹轻笑一声,重新戴上斗笠,阴霾之下,暗沉无光,“像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脸再去见人呢。” “还有酒吗?”沉默半晌,周继君开口道。 “自然有。我月罗刹唯一剩下只有酒了,还有兄弟。” 两只囊袋重重地激撞在一起,酒花四溅。 周继君仰头将袋中浊酒全部灌入喉中,赤红着脸,将囊袋用力抛向远方。 “那之后,生了什么?” “你猜?” 月罗刹抹了抹嘴唇,把空空如也的囊袋扔出,哈哈大笑起来。无尽苍凉的声音传入周继君耳中,没来由的,周继君只觉得腹中的酒化作一泉苦水,心中微微酸。 “再后来,屋外传来阵阵喊杀声” 刺耳的喊杀声传入我耳中,仿佛冷水灌顶,顿时将我从浑浑噩噩拉出。我茫然地看着师父,却见他脸上浮起惊愕,渐渐变得复杂无比。他伸手指着殷冷杏,胸口起伏,半晌又喷出一口鲜血,抬起头,满脸落寞寂寥。直到此时我方才醒悟过来,这是一个局,山海宗门用来离间我们师徒,让师父心神大伤的局。先被徒儿**夺妻,再被自己深爱的女人欺骗,便是再放纵感情的人也会绝望无比,好一个连环局。我怔怔地转身,目瞪口呆地看向雪然儿,只见她莞尔一笑,目光越过我落向破开的屋门,却前所未有的轻松。耳边传来师父悲恸的怒吼,寒风刮过我的脊背,那一刻,我的心再没有半点感觉。 天山,覆海宫山海秘境大大小小百余宗门尽遣高手围住了我们所住的飘零岛,他们布局数年,终见成效,自然满心欢喜,欲要除去我们师徒而后快。然而,当着山海秘境所有强者的面,师父面无表情地将殷冷杏拖出屋子,丝毫没有理会她花容失色的哀求以及那些高手们惊讶的斥骂,死死扣上她的脖子,指尖一紧,将他最心爱的女人杀死。然后,他回过头来看向我,半晌,冷冷地说道,轮到你了。 回过神来的山海秘境高手们自然怒不可遏,师父的嚣张和不屑深深地刺痛了他们的自尊,转眼间,六个通天境界的高手飞向师父,想趁着他心神大损一举击杀。然而,他们又怎么会想到师父真正的实力竟会是那样的恐怖,法天上品,远远高出那几个通天下品的山海修士。几个刹那间,五死一伤,师父淡淡地看了眼那群不知所措的山海修士,随后转脸看向我,没有说话。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一步一步走到雪然儿身前,和师父一般面无表情地将全身**的她拖出屋外,寒风阵阵击打在我僵硬的面颊上,我抬手,重重地按上她的头顶。临死前一刻,她转过脖子望向我,往日的欢颜恩爱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我们初见时的,不屑和鄙夷。 “小君君,你知道吗,师父从那天后迅衰老下来,原本英俊的脸上皱纹横生,须皆白。心神大损无法修复,原本还能活上两千多年的他,如今只剩下百年的元寿了。他赞我是月影宗万载难遇的天才,可我却知道,师父的资质在月影宗史上也名列前茅,短短三百年修炼至法天上品,即将突破下一个境界他,只能再活上一百多年了这一切,全是因为他那个可耻无比的徒弟。” 夜色下的坟茔,鸦雀呜鸣,周继君怔怔地看着脊背不住颤抖着的月罗刹,宽大的斗笠下,晶莹的珠子滑落过脸颊。心中一阵酸楚,可此时的周继君却现,无论再说多少月罗刹口中的大道理也无济于事。谁能想道,在百变罗刹平日里的放浪形骸、嬉皮笑脸下,深埋着的却是永远不会被自己原谅的自责。宛如一把尖刀,没日没夜地剜着他心底深处那个最脆弱的地方。 “罗刹,往事如烟云,他待你如父,早就不会再怪你了。” “怎么可能。”月罗刹惨笑一声,“从那天起,他就没和我说过半句话,就像个陌生人般,再没多看过我半眼。更何况,就算他原谅了我,我又怎能原谅自己。” “可是他很想你。” 周继君轻声说道,阴影中,月罗刹的身体猛地一晃,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向周继君。 “他若不牵挂着你,为何会在山海秘境出手相救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又为何会在临走前传音给我问你的情况,又为何会让我劝你” 低低的呜咽声传来,周继君没再说下去,他抿着唇看向抱着双臂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月罗刹。埋藏多年的委屈和悔恨在今夜全部泄了出来,若没那件事,或许月罗刹还在山海秘境风花雪夜,和他的死鬼师父一起饮酒谈女人,而他的修为恐怕也已经深不可测。往事如烟尘,虽已消散,可却总会留下些许难以磨灭的痕迹。心中已无情,又如何能再修炼月影宗的功法,即便还有情,可那害人害己的功法即便再强大莫测,月罗刹也不会回头再多看一眼。 “又为何会让我劝你回去回家吧罗刹,他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呢,他怪的只是那个该死的功法。”喃喃自语着,周继君望向那不知在何处的远方,耳边的呜咽渐渐低沉。 转头看去,却是月罗刹已经睡着了,那张黯白如纸的脸上泪痕未消。手凝滞在半空,周继君迟疑着,良久轻叹口气,收回了手。 在那张生硬如白纸的脸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容颜,想必也是很英俊吧,否则又怎能让那么多女子由着他来画黛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月罗刹就够了。 淡淡一笑,周继君摇了摇头,枕着双臂躺下,不久便酣然入睡。这么多年了,布局天下的君公子似乎好久都没能睡上个饱觉了。 扬州,京城。 无数青年俊杰骑着高头大马,雄姿英地迈入城门,仕女小姐们躲在马车中好奇地打量着,或是兴致盎然地评头论足。扬州之外,战火燎原,饿殍遍野,而在京畿之地却是一片热闹非凡的盛世之景,和四年前一般。四年前的今天,正是那场让世人至今难忘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你说今次武道大会谁能夺魁?” “说不准,说不准啊,强者如云吗。你没现吗,连那些躲在宫中的神仙们都出来了,足见参加这次武道大会的少年武者们实力非凡。” “再强又能强的过上届?上届武道大会的佼佼者,君公子,洛继伤,月罗刹各个都是当今左右天下局势的风云人物” 那人话方出口,茶馆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噤若寒蝉,不再多语。 “你不要命啦,竟提这些人的名字,万一传到那些皇室秘卫耳中,判你个通敌大罪,十个脑袋也够你砍的!” 邻座一人轻声提醒到,而说出适才那番话的人也通红着脸,尴尬地笑了笑。 冷哼声传来,茶馆内中人紧张地看向四周,半天未找到出声者,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喧哗声,茶馆里的人纷纷勾着脑袋看去,却见一个骑着骏马的青年影子气宇轩昂地骑行在长街上,身后跟着十余健仆,路旁行人争相观望。 “看到没,这是方家的小少爷,这次武道大会夺魁热门呵。传说他年纪轻轻已是地境上品修为,比之当年那几个人还要高出一筹。啧啧,他还放言要为大煜除灭奸佞,把君公子,洛继伤一一斩除。” “世家子弟果然不同凡响。” “啧啧” 茶馆中又热闹了起来,而在角落的一桌上,身穿火红裙袍的女童满脸愠怒地转过头来,刚想起身,就被身旁的人拉住。 “和这些不晓事的俗人计较什么,坐下灵儿,继续和本师叔讲你师父的事。” 红紧束在黑袍中,装出一派长辈风范的周古沉着脸向齐灵儿说道。 ------------ (月罗刹阴恻恻地说,不给猎天红票票,我就哭!) 第二百七十章 试举 “师叔,他们可是在诋毁师父呢。” 齐灵儿咬牙切齿很恨地说道,眼见周古只是一个劲的追问当年周继君血战扬州的往事,似乎永远也不会长大的女童鼓着小嘴转向一旁的李车儿。 “师弟,你去好好教训下这些大言不惭的家伙!” 裹在沉厚的黑斗篷里的李车儿挠了挠头,看了眼周古,又扫向那几个丝毫没有半点修为的京城百姓,脸上浮起犹豫之色。 “灵儿你怎么这么不晓事,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行刺煜德帝,若在这里闹起事来,被大煜秘卫查出身份可就前功尽弃了。” 周古端起了师叔的架子,一脸正色道。在他们三人中,李车儿身形高大强壮,为了掩饰背后的双翼而披上大斗篷,若从后面看与普通成年男子无异。反倒是身为师叔的小猎风和师姐齐灵儿身形较之瘦小,和李车儿在一起就像后辈一样,孰不知在这三人中最没有言权的却是宛如带着子女出游的李车儿。 转瞬间,周古换了副脸色,嘿嘿一笑道,“乖灵儿,你就接着讲你师父是怎么一路遍杀天行将。” “哼!不讲了。你说的好听,可在这京城已经呆了十来天了,你却整天带着我们到处闲逛。师叔你到底是来杀煜德帝还是来游玩的!”齐灵儿的小脑袋仿佛拨浪鼓般摇晃着,再不肯多看周古一眼。 一旁的李车儿侧耳倾听着茶馆中人的谈话,面罩后的独目中闪过疑惑之色,瓮声瓮气地说道,“师妹,天下武道大会是什么?和师父有关吗?” 提到周继君,齐灵儿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她端起小脸,思索半晌道。 “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是皇室举办,邀请天下年轻武者前来参加的武道比试,而在上届大会中,师父、月叔叔和沙叔叔都胜到了最后,而师父更是大放异彩,是那次大会中最出风头的人物。若非那件事,师父早就拿下魁元了。” 说着说着,齐灵儿眼中渐渐散放出奇异的光彩,她甜甜一笑,对着旁边满脸幽怨的周古说道,“师叔,你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犹豫地看了齐灵儿一眼,周古清了清嗓子道,“只要你不惹是生非,想做什么师叔都由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我想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话音落下,周古心头一震,冷若霜的脸上阴晴变幻着,良久开口道。 “不行。” “为什么?武道大会可是正规的比试,又不是去惹是生非。”齐灵儿有些急切地说道。 “若去参加武道大会,那我们岂不是暴露在大煜眼皮下了。” “师叔你多虑了。”齐灵儿颊边弯起精致的小酒窝,娇声娇气地说道,“我们从七州之北到这儿来,又有谁会认识我们?再说了,那个又老又臭的煜德帝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被他恨之入骨的君公子的徒弟会来参加武道大会,况且我们夺魁了,还有机会被煜德帝召见,那不是更方便行刺了吗?” 齐灵儿的声音甜美,仿佛充满无尽诱惑般传到周古耳中。 “上次武道大会师父可是让天下人吃了一惊,师叔你就不想让他们再吃惊一次吗?” 周古那双三瞳之目渐渐亮了起来,他虽是齐灵儿和李车儿的师叔,可实际上也不过才十一二岁,少年心性,自然争强好胜。沉吟着,周古嘴角划开一道冷意,他扫过满脸期盼的齐灵儿,又望向眸中同样燃起几分火热的李车儿,伸手一拍桌子道。 “如此也好,我们三人便一起去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城门口,在那贴着皇榜的报名处,一个白衣少年拼尽全力搬起地上的巨石。 石头重重抛开,激起尘埃飞扬,周遭人群中传出阵阵喝彩声,而那个少年也像获胜者般高举双臂。 “一万五千斤通过,你的比赛地在城西擂台。”监场官看着石头上的标牌也不由得微微咋舌,要知道力过万斤起码有地境中品的修为,而那个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也算俊才了。 在周围人轰然叫好声中,白衣少年意气风地走向出口处,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骚乱,就见两个黑袍人牵着一个女童硬生生地挤了进来。 “就是这里了。”齐灵儿满脸兴奋地打量着四周,目光落到监场官身上,娇声娇气地喊道,“我也要报名。” 话音落下,不仅是那名监场官,就连前来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们也都愣在当场,半晌后,人群中传出阵阵笑声,而那个监场官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低喝一声道,“谁家的女娃娃,真是调皮,竟跑这儿来玩耍,还不快回家去!” 那名停住脚步的白衣少年微微一怔,随后回身走到齐灵儿身旁,善意地一笑道,“小妹妹,这里可是武道大会的报名处,可不是小孩来玩耍的地方,你还是回家去吧。” “我知道,可我就是来报名的,为什么不让我报名?”齐灵儿有些委屈地看着满地重量不一的石头,随后歪着头朝向那名白衣少年,“是不是举起这些石头就可以参赛了?” 未等少年回答,那名监场官就冷笑着道,“小娃娃,你也想参加武道大会?那就将这里最小的那块举起来吧。” 说着,他伸手指向地上那块足有两个齐灵儿大小的石头,见状,周遭人群中又传出哄笑声,却并无恶意。他们在这里看了无数年轻武者前来试举,看久了也觉得有些无趣,此时突然冒出一个娇俏俏的小女童说要参赛,在沉闷的气愤中平添了几分滑稽可笑的生气,自然都觉得很有趣。 “你举的是那块吗?”齐灵儿沉着脸,伸手指向标着一万五千斤重量的石头问向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微微一怔,心中浮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顷刻散去。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六七岁大的女童若也能举起修行了十数年的他费尽全力才举起的石头,那他这些年还不都活到猪狗身上了就在这时,齐灵儿已经向那块石头走去。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忍着笑看向那个站在有七八个自己大的石头前的女童,而监场官则阴沉着脸,压住心头的怒火。他刚想令人将那个女童抱走,不可思议的事情生了。只见那个女童很恨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抬脚重重地踢在那块巨石上,石头纹丝不动,然而片刻后,它周身浮现出一道道裂纹,转瞬间轰然碎裂。 阒寂无声。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碎裂在女童脚下的石块,就仿佛做梦一般,谁会想到一个六七岁的女童能一脚将万斤巨石踢得粉碎,这可比将它搬起还要难上无数倍。 “天才,天才” 那名监场猛地站起身来,先是目瞪口呆,随后眼中渐渐升起火热,仿佛稀世珍宝般看着齐灵儿。 “这样一个天才竟然被我现了,吾皇有福了老子也有福了。” ------------ (下面到爆时间了,从今夜十二点开始到明天预计更新十一章……纵横还没有人这样爆过吧,还不快把红票都交出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公子门徒 “这怎么可能!” 白衣少年张大嘴吧看向齐灵儿,脑中一片空白,之前和女童说的那番话回荡在耳边,此时却显得无比滑稽可笑,女童那一脚不仅踢碎了万斤巨石,也将他心底刚刚生出的骄满和自信踩得粉碎。不单单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惊骇无比,流风回转呼呼作响,半晌没有其他声音。 “哼。”齐灵儿示威般地瞪了眼那监场官,随后朝着李车儿喊道,“师弟,该你了。” “好。”李车儿瓮声瓮气地答道,抬脚迈进场中。 话音传出,人群中顿时传出惊诧声。李车儿身材高大健壮比之成年男子也毫不逊色,身披斗篷蒙着面罩,众人看不清他的形貌直以为是女童的长辈,可适才那不可思议的女童竟开口喊他师弟,而听他的声音分明就是个少年。眼见李车儿一步一步地走向巨石,京城百姓们全都屏吸凝神,有了齐灵儿的前车之鉴,此时他们再不敢有半点轻视。 “一万斤,两万斤,三万斤,四万” 激动得攒紧双拳的监场官死死盯着李车儿,只见他走到那块嵌着金铁的巨石前方才停下脚步。 “十万斤!起码要地境上品的修为才能将这金石举起,莫非这个少年” 监场官一屁股坐回椅塌,抿着嘴,无比期待地看向李车儿。本届武道大会特设石举,至少要举起千斤石才能参加比武,无形之中就已经将那些注定垫底的弱者淘汰。然则此时正值乱世,各州战火燎原,路途不便,直到今日,来参加石举报名的年轻武士里也没出现几个让人眼亮的人物,能举起万斤巨石已算翘楚,此番情形和四年前的第一武道大会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四年前,那些天才横溢的年轻武者,动辄挑战京城老牌武道家,无数武侯武王身败名裂,而其中出类拔萃者,那几个被京城百姓忌莫如深的少年,更是成了当今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比如君公子,比如皇天教主。 在所有人翘以盼下,李车儿停在那个两丈高长的巨石前,猛地伸手,瞬间破开石面,深深地插了进去。腰部微微力,李车儿低喝一声,将插在手掌中的巨石高举过头顶。他的修为虽然只有地境中品,然而天生神力,又得了周继君传授的三招武技,其实力绝不在普通的地境上品强者之下。 “壮哉,壮哉!”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叹,而那监场官双眼光,拊掌而笑。在他的石举场中出了这两个天才少年,按照官场惯例,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劳,那再近一步也就指日可待了。就在他思索着怎么和那两个同门师姐弟拉近关系时,却见石举场中不知何时走进一人。他身形瘦小,穿着黑色长袍,宽大的斗篷中隐约能见赤红如火的丝和稚嫩的面庞。 “难道还有” 已经有些晕的监场官喃喃自语道,就听耳边传来清脆悦耳的童音。 “咯咯,师叔你要举多重的石头啊?” 师叔! 监场官怔怔地望向那个一把将斗篷掀开的少年,火红轻扬的长如瀑垂地,白如寒玉的面颊边浮起一丝邪冶的低笑。此时场内的京城百姓都有些头昏脑胀,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古,耳边不断回荡着那两个字,师叔。 这样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竟会是女童和那个奇壮少年的师叔他们到底来自一个怎样离奇的师门? “就随便露两手吧。”周古冷冷一笑,走过被李车儿砸在地上的十万斤巨石,毫不停留。 十五万,二十万,三十万,四十 京城百姓们忍住心头的震惊,看着邪冶的少年径直向那最后一块石头走去,那是全部由镔铁融煅的巨石,上面赫然标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一百万斤,那是初入人尊下品的世间强者才会拥有的力量。刹那后,人群中传出叹息声,却是红少年在标着八十万斤的巨石前停下了。就在众人包括那名监场都微微失望时,就见少年一头红无风扬起,他轻抬右手,五指一缩,狂风起,那块两丈外的百万斤巨石微微摇晃,随后猛地弹飞,被少年吸入掌中。 鸦雀无声。 周古轻轻托起那块小山般的巨石,仿佛玩儿般轻松,他转向满脸兴奋的齐灵儿,嘴角弯开。 雕栏茶楼,轩窗独坐。 穿着华丽长袍的男子将已煮三沸的茶水倾倒入精致的玉杯中,水过杯口半尺,却没溢出。茶香四溢,水雾如云,男子转眸望向楼下的石举场,目光徘徊在周古三人身上,嘴边溢出淡淡的笑意。 “看来,这京城又要热闹了。” “真是胆大包天的君公子,四年前闹京师,四年后竟还派自己的徒儿来参加武道大会,你也太不把煜德帝放眼里了呵。”一脸淡漠的男子掠过齐灵儿,周古,最后落在李车儿身上,喃喃道,“那个女童是他的徒儿,红少年则是四年前将他救出的妖禽,可这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四年前却没见过,新收的徒弟吗?” “你所做的每件事总是那样扑朔迷离,只有到最后才能看出你真正的目的。” 男子收回目光,合手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盈盈脚步声传上高楼,髻梳拢的女人款款走来,她莞尔一笑坐在男子对面,温柔无比地说道。 “夫君可要回府?” “不了,我还要去剑斋一趟。”男子看向女人微微隆起的腹部,脸上的淡漠消散,化作柔情,“夫人还是回府好生歇息,莫累着了。” 说着男子淡淡一笑,伸手抹过女人的脸颊,随后起身下楼。 走过寂寞或冷清的大街小巷,华服男子走到一处空旷的长街上,抬看向身前的大宅院。四年前,这里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权贵富绅流连于此,一掷千金,只是为了一亲佳人芳泽。四年后,刻着白衣庵的牌匾已不在,那些或是冷傲或是妖娆的美人儿也纷纷离去。如今在那门可罗雀的府院上高挂着当今帝王亲书的御匾,左氏剑斋。 男子抚摸着门前的老树,冷清的眸子望向远方,那个美艳颠倒众生的少女若隐若现。 “阁上樱花初绽放,阁下公子成庶人。十年浴血空磨剑,只为夺魁为嫁妆” 轻叹口气,眼波流转若流云,顷刻散去。男子猛地回望向剑斋深处,原本淡漠的身上陡然暴绽出猛烈的战意,直指天穹,一如四年前那柄横扫京城的剑。 心已冷,庶人剑未冷。 第二百七十二章 庶人剑现 “师父。” “师父。” “师父。” 练剑行气的年轻武者纷纷停下,朝着男子躬身施礼,眼中的尊敬和狂热毕露无遗。 男子径直向前走去,走过亭台楼阁,直到一间被锁住的独院前,站直身形。一旁的弟子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拱手道,“师父。” “开门。” “是。” 门打开,华袍男子一脸肃容地走了进去,两个守在院门口的弟子互视一眼,将远门重新关上。这个院子是剑斋内唯一的禁地,每隔几日,师父都会独自进去呆上半天。轻叹一声,其中一名弟子讪讪地开口道。 “今日师父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或许是在家中受了气,你也知道,师娘有了身孕,我们也快要有小师弟了。” “嘘噤声。” 耳边传来弟子的私语,男子脸色微变,他抬头看去,一衫白衣悄然出现。 “为何阴沉着脸,尊夫人有孕当是喜事被我知道了,你很害怕吗。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沉默良久,华袍男子轻叹口气,向面前人拱了拱手。 “别来无恙,君公子。” “恭喜了,左游生。” 昔日的对手相视而立,风过庭院,树叶沙沙作响,尘埃散落。周继君打量着一脸淡漠的左游生,洒然一笑道,“许久未见了,你似乎变了很多呵,我再也找不着半点当年庶人剑的杀意了。” “人总会变的,更何况是我这个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左游生哂笑着,他微微犹豫,目光闪烁,“令妹可好。” “好的很,她如今和我爹娘在海外岛国逍遥自在,都有点乐不思蜀了。”轻叹口气,周继君清晰地捕捉到左轻游眼中那一抹黯然,开口道,“当年承蒙你在扬州暗中出手相助,感激不尽。尊夫人可好?” “她也很好。” 深吸口气,左游生眼中的黯然瞬间消散,转而是一丝安宁的幸福。两人相视一笑,往日的恩怨情仇都在这间原属洛涤尘的小院中消散泯灭。 “不错,不错。我在云州都听说到你的名字,煜德钦封的御殿大教头,剑斋三千子弟,各个修为强劲。几次率麾下弟子随大军出征,死在你剑下的仙神也有十数人了。” “怎么,你担心我将你的行踪上报皇室?我若非左家子弟,此时早就逍遥天下了,这身份家世既是恩赐也是累赘。君兄,我可是好生羡慕你。”左游生淡淡一笑,扫视着布满落叶的庭院,朝周继君道,“你可有空闲?” “何事?” 话音方落,就见左游生嘴角浮起神秘的笑,他的身体微微一晃,竟一寸寸的消失在空气中,转瞬间已不见了踪影。周继君微微一怔,随后闭上双眼,心念飞出,探入周遭的空气。可奇怪的是,左游生仿佛真的消失在世间般,再无法现半丝气息。就在这时,周继君只觉得背后陡然涌上刺骨寒意,仿佛被狰狞的巨兽盯上般。侧身,挥袍,旋臂,莹白君子剑疾射而出,迎向突兀出现在半空的巨剑。那剑通体青墨,足足有两人之长,钝锋无芒,却让人觉得仿佛天地之光都尽收其中,再无半分颜色。 “轰!” 两剑相撞,君子剑倒飞了出去,周继君面色一凛,手捏法印运转心念,操控着君子剑战向青墨巨剑。 “呯呯砰砰” 君子剑时而以一分十,时而移位变幻,可不管怎样的变招都无法破开巨剑的防守,那柄巨剑总能从各种角度钻出,挡住君子剑的攻势。剑锋上隐约闪烁着火花,空气灼如热浪,陡然间,巨剑凝滞在空中,风云静止,却在弹指刹那后爆,合于巨剑猛地劈向君子剑。 “啪!” 君子剑被劈飞出去,摇摇欲坠,落回周继君手中,而那柄巨剑也消失在空气中。 “如何?” 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周继君回看去,华袍青年不知何时重新站在了庭院中。 “刚刚那是什么剑?” “我的庶人剑。” “庶人剑”周继君面色变幻着,四年前的庶人剑是何等锋芒逼人,血染的剑锋下,就连那些强大的武王也黯然失色。可如今的庶人剑古朴沉实,当年的风华不在,却让君子剑都无法破开它的生钝的剑锋。 “是啊,它还是庶人剑,就像我左游生还是左游生一般。你感觉不到它的杀意,是因为杀意对我来说已无用。” “我以身化剑,执掌剑意,千变万化尽在我心意中。” 左游生笑着道,曾经的锋芒毕露不再,冷眸厉眉间流转着淡淡的温醇,就如同他那柄庶人剑般,温蕴四年后,再出匣已然成大道。 “好一招庶人剑,七州剑意以你左游生为,当年的能成为我对手朋友的人中,你是最让我吃惊的。” “对手朋友,那今日你我算是对手,还是朋友。” “你说呢。”周继君轻笑一声,打量着干净整洁的庭院,喃喃道,“这便是涤尘当年住的地方吧,难得你还如此珍稀。左兄,你有何事就直说吧。” “若君兄有空闲,便来陪我练剑吧,我离人尊境界只差一线。可这京城中却找不到能在剑道上与我匹敌之人,始终无法突破,不过还好,你来了。” 沉吟着,周继君半晌不语。他虽和左游生相逢一笑泯恩仇,前因后果都因洛涤尘起,即便他们如今称兄道弟,可却也是止于言语。身处两方阵营,即便两人多么惺惺相惜,可终归还是将来的对手。若今日助左游生成就人尊境,凭他霸绝七州的剑道,有几人能敌,那大煜皇室则将又多了名绝顶高手。 “你助我成*人尊,自己也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嗯?”周继君疑惑地望向左游生。 “自然是我悟出的剑意。”眼见周继君眉宇释然,左轻游轻叹声道,“你可千万别小觑我所悟的剑道,我知道你功法奇特,自创道意,可是你就不想知道在我剑下的那个空间中,是怎样奇妙的万千世界?” 周继君心头凛然,他扫视着周遭空气,方才想起左轻游诡异的身法和招式,在四年前就让他无比惊艳。破开空间,将身体和剑藏入其中,周继君也只是在前几日的啸天山才一剑劈开空间,然而左游生却早就做到了。 这绝对是越他修为实力无数个境界的奇招。 “来吧君兄,一起到我剑下的世界走上一遭吧。” 左游声说着,伸手钻入空气,他地喝一声,手臂猛震,青墨古朴的庶人剑若隐若现。而在剑下,则是一道深长看不见尽头的幽暗峡谷。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公子再战庶人 “这里是我的剑谷,八年前在突破境界时候无意中劈开的。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形,那一剑劈下后,空气微微颤抖,随后在我剑下出现了无数大小裂痕,深远仿佛千万里之外。绝大多数裂痕中都隐隐约约散出强大的气息,唯独我们所在的这个谷中,虽然也有强大的气息,但都约莫在地境上下。随后我每日都跃入谷中,与里面的异兽奇人厮杀,直到四年前才将他们全部杀光。” 峡谷中,左游生与周继君讲道。在他们身后是长达百余丈的飞瀑,水花溅起落于石隙间,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闪烁亮。在谷中还生长着参天大树,奇花异草,生机勃勃。这里的一切都和七州那么相似,就仿佛另外一个世界,只除了空寂冷清,因为这里原本的主人都成了左游生和庶人剑的踏脚石。 “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周继君收回目光,问向左游生。 “这么多年来,我修炼闲暇之余也在不断思索着,被我劈出的那么多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左游生摇了摇头,轻笑着道,“或许是七州之外的世界,又或者是传说中的幽冥地狱,总之这个世界与七州毫无半点关系,只是我意外所得而已。” “七州之外的世界”周继君低声喃喃道,左游生不知道,可他却清楚地知道,在七州之外,隔着广漠的沧澜之海和无尽空间,是大小洲地,比如四大部洲。若这里真是七州以外的大洲,为何又只是一个区区峡谷。 “君兄别想了,等你得到那剑意,劈开属于自己的剑下世界,到时就可以一探究竟了。”左游生半跪在溪水边,小心翼翼地浣洗着庶人剑,直到古朴沉实的剑封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光泽,这才起身。 “现在,君兄可愿陪我一战?” 火辣辣的阳光映照在周继君唇边,他淡淡一笑,挥动袍袖,莹白透亮的君子剑一寸寸地拔出。他虽然也能劈开空间,可却在那生死之刻的爆,过后再也找不回那时的意境。左游生的剑意对他来说,可谓是莫大的诱惑,拥有斩破虚空的剑招,不仅能将实力再提高一筹,剑下那些无数神秘的世界,也让周继君无比好奇。 周继君刚想说什么,就见左游生已经抱着庶人剑闭目而立,陡然间,他眼中闪过精光,执剑而舞起来。华丽的剑招一式式地出现在周继君眼前,这些剑招虽然美轮美奂,可却是徒有其表罢了,真正遇敌厮杀只有狼狈落败的份。就在周继君眉头微蹙时,剑招生了变化,虽然依旧华丽,可多了几分狠辣和一往无前。渐渐的,庶人剑又生了改变,那些华丽无用的招式尽皆摒弃,简练朴实,却处处杀招,锋芒逼人,势不可撄。 隐约间,周继君依稀看到了四年前的左游生,和他战于白衣庵前,那柄横扫京城武王的剑如同眼前一般可怖,不沾血不罢休。瞳孔遽缩,周继君直直盯着左游生,却见他闭着双眼,人随剑走,似乎进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意境,飘渺无迹,却引动周遭流风摇摆,空气颤抖。 猛然间,左游生睁开双眼,许久未曾有过的火热重染眸仁,他爆喝一声,双手紧握庶人剑高高跃起,随后向下劈斩。半空中出现了个拳头大的漩涡,周继君微微一愣,就见那个漩涡晃荡着,似乎经不住左游生的全力一劈,转眼间碎裂,浮出无数道裂痕,宛如深渊般看不见尽头。庶人剑一寸寸地没入空气中,尔后左游生也一同消失,待到他再出现时,全身气质陡然变化,却是渐渐向现在的他靠拢。 “由浮华入简练,再从简练中拾得大道。他不仅仅是在向我演练,也是在给他自己看,修炼的心路,若能从始至终都能看清,又何愁剑道不成。” 周继君钦佩地看了眼渐渐将自己与剑相融的左游生,闭上双眼。念海之上,星辰之间,诡道蛇人立于棋盘边缘,划出一小块地域,助周继君衍算那招碎裂虚空的剑意。四大主星缓缓运转,牵引身后的星阵走势排位,在星海中央,武道蛇人不知何时已然飞至,它宛如另一个左游生,手执君子精气而舞,先是华丽美伦,尔后狠辣逼人,再到简练却充满杀招。骑着紫风,玄道蛇人不住抚须颔,时而提点两句。 眼前渐渐出现了一只小漩涡,可无论玄道蛇人如何施力劈斩都无法破开,就在周继君只听一声直迫苍穹的剑鸣传来,睁开双目,那只巨大的庶人剑赫然浮于半空。 “我之剑道由繁入简,由简入凶,再摒弃一切杀意凶性,终成最后一招庶人剑。我的庶人剑只有一招,却变化万千,因为我即是剑。” 变幻莫测的声音流于风中,周继君微一笑,手中君子剑猛震,出宛若龙吟的剑鸣。 “我已是人尊境界,左兄小心。” “若非你已是人尊,我又怎么会找上你。” 庶人剑微微一颤,随后没入空气,再出现时已至周继君上空。就见周继君猛地提剑,高高飞起,三道之力瞬间爆涌,君子剑重重地劈在庶人剑上。 “轰!” 周继君悬空倒退半步,而那柄庶人剑只是微微一晃。 “人尊就如此吗?” 空气中传来左游生不满的声音,周继君淡淡一笑,轻抚着君子剑,一剑出,两剑出,三剑出半空中,十柄君子剑齐飞于周继君周身上下,婉转而吟,看不出轨迹。 “我只是怕全力一击下去你无法承受,失手将你杀了,到时非但悟不出碎裂虚空的剑意,就连这峡谷都出不去了。” “笑话,君兄你太自大了,我左游生岂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我虽只有地境巅峰的修为,可普通人尊下品遇上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这句话才有点当年庶人公子的狂傲。” 周继君嘴角微翘,手捏法印,君子十剑直立半空,划过长长的波痕飞向庶人剑,转瞬即到。 君远伐出。 第二百七十四章 虚空斩 君子十剑携着两百余万斤的巨力重重轰击在庶人剑上,空气中荡起涟漪,青墨色的巨剑被撞飞数丈,出一声尖锐的长吟。周继君手捏印法毫不留情,十柄君子剑各携数十万斤巨力,从四面八方击向庶人剑。巨大的庶人剑不避不让,一遍又一遍地承受着君子剑的冲击,陡然间,青墨色剑身上浮起一团火红的光泽,仿佛要将庶人剑点燃一般。 “借我君子剑来煅你的庶人剑吗。” 心念飞出,操控君子剑,周继君渐渐闭上双眼沉浸于剑意的领悟中。 风卷流云,日升月落,漆黑的夜空中,荧光闪烁,君子剑已将庶人剑杀得溃不成军,摇摇欲坠。上百万斤的巨力一遍一遍地冲击着庶人剑剑刃上早已破开一个个钝口,然而,那团火却熊熊燃烧着,在君子剑的撞击下愈的充满生机。 “由浮华入简练,再从简练中拾得大道。可是,这是你左游生的剑意,却非我所想要得到的剑意,所以再话费多少时间也无法悟出呵。”周继君睁开双眼,喝退演练剑招的武道蛇人,随后抬头望向半空中激斗的剑影。眸波流转,顷刻间,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精气漩涡。 “却是被这个好心的庶人公子引上歧途了。我的这式万类臣能将万物吸入,也有着自己的空间藏于三道之种内,若我将功法倒行运转,岂非也能运用其中的意境碎裂虚空了。” 君子斗数运转开来,四颗主星牵动星阵运行衍算,周继君漫步在飞瀑山崖下,眼中陡然射出三尺精光,他伸手一招,君子剑合十为一重飞回手中。夜空中,火光冲天起,满身伤痕的庶人剑沐浴在熊熊烈火中,古朴沉实不再,却散出桀骜不驯的气息。 那是左游生心底深埋四年的傲气。 “在等待最后的涅槃重生吗。” 白袍扬起,周继君直飞向庶人剑,银飞散在身后,飘渺无迹。周继君盯着庶人剑,眼中溢出火热,缓缓伸手,将宛如巨山般沉重的君子剑高高举起。 “呵啊!” 随着一声爆喝,夜幕中闪过刺眼的银链,空气出卡茨卡茨的声响。君子剑瞬间伸长,宛如飞瀑般重重地劈上那团烈火。火光寂灭,庶人剑在周继君的重劈下断裂成无数片,齐齐没入虚空,竟是被周继君一剑击毁,消失在七州之地。 收回君子剑,周继君负手望向夜幕下的飞瀑,随后就听一声巨响,熊熊烈火重新从虚空中燃起,却比之前还要旺盛无数倍,一时间,夜如白昼。 “君兄,你下手可真狠呵。” 华袍男子从空气中走出,来到周继君身边。他红光满面,精气神明显正在巅峰,意气风地望向周继君,如同四年前一般让人无法忘去他毕露的锋芒。 “人尊境界,恭喜。” 周继君笑着朝左游生拱了拱手,转身望了眼天空中那柄渐渐恢复朴实无华的巨剑,三十余丈,高大如山。 “你这法相也很是独特,竟然是剑。” 歉然地看了周继君一眼,左游生收回法相,犹豫着说道。 “只可惜一时半会无法让君兄取得碎裂虚空的剑意,不如我们再战一场。” “不用了,你刚突破人尊,需得稳固修行不易轻战。我们这就回转吧。”周继君淡淡一笑道,他境界突破大多是在死战之时,突破后继续战斗犹如家常便饭般容易,却是他这么多年从杀伐修行中磨练出来。而普通修行者突破后,往往需要凝神静思来稳固修行,强如左游生也无法免俗。 “也好,那就回去喝两盅吧,等日后君兄有闲暇再切磋。” 左游生颔道,他伸手钻入空气,抽出庶人剑,舞剑正要破碎虚空,就在这时,身侧白光闪过。 君子剑出,直飞天际,势尽之时猛地向下劈斩。 在左游生惊诧的目光中,空气微微颤抖,三尺的黑白漩涡转瞬破开,一道道狭长看不见尽头的深谷赫然出现在君子剑下。 “破碎虚空!” 左游生怔怔地看向周继君,尔后洒然一笑。 “好你个君公子!” 周继君嘴角微翘,细细打量着他剑下那些只露出一角的陆离世界,或大或小的峡谷中隐约散着无数令人心底颤栗的强横气息,数不清的奇异存在,或是长着羽翼的巨船,或是插着透明翅膀的小人儿,亦有那驮在巨鲸背上的高山宫殿这些前所未见的事物若浮光掠影一闪而过,却像管中窥豹般让周继君第一次看见了七州之外的奇异世界。 心中隐约飘过一个淡淡的影子,那听闻了许多次却未尝一见的地方。 归墟。 “走吧,我们回去。” 良久,周继君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一探究竟的冲动,望向离他们最近的那条峡谷,腾身飞起。 “你的这招碎裂虚空似乎和我的有些不同。” 八角亭中,周继君和左游生坐于石桌前,案上是两盏香雾袅袅的浓茶。 “我破碎虚空的剑意虽是由你庶人剑所启,可却源于我新创的一式功法。”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周继君目光深邃,“若在遇到强敌时侯出其不意地斩破虚空,将对方击入剑下那些神秘莫测的世界中,恐怕他就算不死也永远无法回来了,果然绝妙。不过更绝妙的是剑下那些稀奇古怪的世界,真想进去走上一遭呵。” “你现在不后悔成为我突破的踏脚石了吧,帮助你最痛恨的皇室成就一名人尊,恐怕煜德帝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心中正欢喜的左游生毫不留情地揭穿周继君之前的小心思,揶揄地说道。 “哈哈哈,敢拿我做踏脚石,你左游生似乎是第一个。煜德”轻转着茶盏,周继君长笑一声,“若非前些日子和罗刹他喝怕了,今日少不得和左兄好好喝上一盅。” “月罗刹,恐怕他也早已突破人尊境界了,当年最遗憾的就是没和你们好好打上一场,喝上几杯。”左游生淡淡地说道,“你不愿喝酒,是因为有要事在身吧。” 没有回答左游生,周继君将盏中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 “见完故人也该走了,你方才突破还是好生静修,代我问候尊夫人。” 风卷庭院,月朗星稀,左游生独坐孤亭,将壶中茶一盏一盏饮完,方才起身走出。 院门口,腹部微隆的女子满脸温柔。 “琳儿,你怎么跑来这里了?”眼见女子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左游生眉宇间的寂寥情思瞬间散去,转而是无尽柔情。 “夫君许久未归,妾身担心有事。”女子将怀中的斗篷摊开,给左游生披上,“听弟子们说,夫君好像在会客。” “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而已。”轻轻搂上女子的腰,左游生余光扫过凄凉的小院,随后不再去看,“我们回家。” ---------------------------- (同样的天才,左游生却屈服命运陷入温柔乡中,好吧,所幸咱们的大主角暂时没有,最逆天的第一大配角月罗刹也没有……你们嫉妒月罗刹艳福不……) 第二百七十五章 玉宵阁佳人念 夜已入深,京城中响起三通宵禁的鼓声。 庞大的皇宫宛如狰狞可怖的巨兽矗立在京师中央,全副武装的侍卫和高飞的仙神修士逡巡在皇宫周遭,仿佛一颗颗利齿嵘牙,警惕地守护着。 中央大道上,一个白衣男子缓缓向皇宫走去,他赤着双足,银在夜风中漫舞如丝。在他身旁是满脸警戒的御殿侍卫,偶尔也会闪过几个神通强大的仙神,可却没一个人能看见从他们中间走过的白衣男子。夜色如幕,将他包裹在阴影中,脚踩波光粼粼的护城河,男子抬头望向巍峨雄壮的皇宫,目光复杂变幻着。 “四年了,又回到这里。” 周继君眯起双眼扫过一个个明岗暗哨以及隐在皇宫各处的强大气息,喃喃自语道。 “没了千十七的皇宫,又有谁能现我。可惜呵,在狗皇帝周围还是有那么多仙神修士,比之四年前还要强大。”将蠢蠢欲动杀意硬生生压下,周继君闭上双眼,莹白泛紫的心念从他额心飞出,小心翼翼地躲过漫布天空的心神,终于在一处高阁前停下。 一身洁白宫装的女子独坐轩窗前,娥眉杏眼,倾国容颜流转在泛黄的铜镜中,冷凝如霜。在她身材是一鼎小炉,炉上是一壶温酒,似乎已置了很久。夜风吹起门帘,她没有回头,只是侧身望着炉上袅袅雾气,良久生硬地开口道。 “你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 女子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出神地望向小炉,目光渐渐飘远。 看着美貌依旧的千若兮,周继君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来找这位鸾凤公主也只是临时起意,布局天下却唯独这京城皇宫没能留下半颗棋子,千若兮如今虽然位高权重,可她最疼爱的弟弟千十七却是被煜德帝驱逐出京,周继君赌的正是她心底深处对煜德的那丝怨恨。然而,无论怎样她也不可能猜到自己今夜会来找她。 千若兮回身看向周继君,从他身上一寸寸地扫过,那丝复杂散去,目光渐渐变冷。 “你借着这次武道大会在京城布局,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来了。” 布局? 周继君微微一愣,心思转动,可苦思良久却未曾想到自己有在京城布局。念海中,诡道蛇人挥舞着诡道之力涌向黑云滚滚的京城棋局,却难以破开这个不属于己方的棋局,隐约间,棋局上浮现出几道熟悉的气息,却一闪而逝,让周继君无法摸清。 “你来找我作什么。”千若兮轻抬玉手端起酒壶,将案上的两只镂金龙凤杯斟满,捧着金杯递到周继君面前,“深宫冷清,难得有客访,公子就陪本宫喝上一杯吧。” 接过金杯,周继君放下心思轻抿一口,宫廷酿造的酒中总会有那一丝淡淡的甘甜,入喉却渐渐变得火辣。 “执掌封神天书和皇室三大秘卫,煜德帝对你可是恩宠有加呵。” “封神天书已被我炼化,他也是被逼无奈而已。”千若兮淡淡地说道,她举起酒杯,凝视半晌,抬手一饮而尽。她的手一直在抖,可无论周继君还是她自己都未曾现。 “他当年那样对你们姐弟俩,又杀了前代女皇,你就甘愿为他卖命吗” “卖命?”千若兮咯咯一笑,她怔怔地看向周继君,良久放下酒杯,漠然道,“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勾起我对他的怨愤,可若真有怨愤,还需你来告诉我吗。君公子,无论怎样,我是大煜鸾凤公主,皇族血统永远不会变。” “哦?如此。”周继君淡淡一笑,望向眼神游离的千若兮道,“若我告诉你,你所效忠的煜德帝并非皇室中人,甚至都不是七州大煜之人,你又会如何决断呢。” 话音传来,千若兮朦胧的目光飘过一缕明澈,她娥眉微蹙望向周继君,半晌冷笑一声。 “那他又是谁?君公子,你这招挑拨离间可太下乘了。” 从怀中掏出那封秘卷扔向千若兮,周继君不再言语。摇曳的烛光下,千若兮先是一脸冷漠,转而变成淡淡的疑惑,随后是震惊。放下卷轴,她望向窗外伟岸如山叠的皇宫,目光阴晴变幻着,良久转脸朝向周继君。 “那你找我又是为何?” “他若真是假德帝,定会经常悄悄去一处,或是与外面的同党联络,或是藏有他的秘密。你身为执掌皇室秘卫,定会知道那个地方。” “你知道吗,我是多么想杀了你。” 千若兮没有回答,却说出一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来,倾倒众生的容颜笑靥如花,可声音却冷若冰霜,听得周继君心头一凛。 两人都没再说话,千若兮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而周继君则在咀嚼她适才话中的意味。 “他经常独自去的地方在皇宫深处,当年曾囚禁十七郎,叫作伏生殿。” “嗯,多谢。” 周继君长舒口气,低应一声,迈开脚步向阁外走去。 就在这时,沁人肺腑的女人香从身后扑来,周继君眉宇间浮起冷意,可随后却现自己竟被一个柔软的身体抱住。 “不要走” 喃喃低语传来,耳垂被温润包裹,芳泽挡在鼻间,周继君猛地一愣,立在当场。 “我真的很想杀了你,那样的话,即便我不能拥有你,别人也得不到,那我就再不会有遗憾了。” 温柔诱人的粉唇亲吻过脖颈脸颊,那双玉手游走在全身上下,没来由的,周继君只觉得腹中腾起一团火,却是从适才的美酒中散开。身后传来衣服脱落的索索声,国色天香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走到周继君身前,满眼迷醉地望着他。玉峦蜂腰,光洁修长的大腿尽落眼底,喘着粗气,周继君脸上的挣扎散去,他猛地抱起千若兮,一步一步地向软塌走去。 烛火燃到最末,噼里啪啦地作响,光影渐渐幽深,半明半暗间,雪白的衣衫抛出,而那个让世人倾倒的绝美**婉转扭动。 “我是七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鸾凤公主,多少人想一亲芳泽,就连那个老皇帝也想。可我却一直留着,只等你来取” 耳边传来无比诱人的呢喃,腹中那团火愈燃愈旺,周继君通红着双眼将头埋入那团高贵挺拔的玉峰中,双手伸到下方,一寸寸地抚摸过修长光滑的大退,柔软挺翘的芳臀 “这里” 千若兮呻吟着,抓住周继君的大手向上游走,直到按上那团点着两朵樱红的峰峦。 指尖传来淡淡的温暖,柔软却不失弹性的双胸在周继君手中不断变幻形状,可就在这时,心底深处却传来一个曾让他无比痛楚的声音。 记住这个感觉,记住我 “依依” 脑中闪过凉意,周继君迷离的目光渐渐变得明澈。 -------------------- (你们都想小君君继续做可悲的处男,好吧,少数服从多数……突然现我写也不错多么好的一夜情机会,逆推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故人恨 猛地直起身,周继君喘着粗气从千若兮的怀抱中挣脱开来。 他僵着脸捡起地上的长袍穿上,犹豫半晌回看向满脸粉霞、胸口不住起伏的千若兮。在她睫毛间,似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闪烁着,随后顺着脸颊慢慢滑落,染浸香枕。冷宫泪尽后,则是那抹深入骨髓的恨意,千若兮半撑着身子,美艳动人的身姿在青丝烛光间妖娆尽显无比诱惑。千若兮冷笑着望向周继君,玉手伸到下方,没入那团幽草中。 复杂地看了眼千若兮,周继君拾起桌案上的卷轴,掀开门帘走出高阁。身后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声,冷风扑面,脑中回忆起与千若兮的陈旧往事,如流水般一幕幕地滑过,却始终没找到根源,他和千若兮之间似乎永远只有仇恨而已。 “爹爹当年的教诲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女人如老虎,心难测。恐怕也只有罗刹那家伙才能玩的来。” 轻叹口气,周继君将杂念抛之脑后,裹紧衣衫,纵身向皇宫深处飞去。 伏生殿在皇宫千百大小宫殿中毫不起眼,周遭也没有侍卫把守,碎石枯木,院中杂草丛生,似乎许久未曾有人来清理过,然而殿门上的木栓却不落半丝尘埃,显然经常有人造访。 “当年千十七就是被关在这吗。”走进缭乱的院子,周继君扫视四周,嘴角微翘,“也难怪,像他这样的妖孽,皇室又怎敢让他四处走动。” 低低一笑,周继君望向紧闭的殿门,大步走去。然而,就在他离殿门还有五步时,从门前的阴影中传出一阵老迈的声音。 “许久不见了,君公子。” 脚步陡然凝滞,周继君眯起眼睛望去,只见那团阴影渐渐扩散,穿着宽大白袍的高瘦老者从中走出,死死盯着周继君。 “你竟然还敢来。” “是你,夸角” 瞬间,强烈的杀意从两人身上爆涌出,激撞在半空,周继君连退数步,颊边卷起一抹红晕。 “当年若非你们,她又怎么会离开我!我不寻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好,好” 满脸阴沉的夸角缓步走向周继君,全身杀意凝聚在头顶,竟形成一小团乌云,狰狞诡异。 站直身体,周继君冷冷看向夸角,眼中闪过阴霾。夸角恨他,可他何尝不也是如此,若非他自私歹毒,那个直爽可爱的羲族少女又为何会远走四大部洲,一路危险重重,谁又知道会生什么。 “千若兮,你果真很想我死呵” 嘴角卷起一缕杀机,三道之力狂涌臂间,周继君低喝一声,身若闪电,全身两百万余万斤的巨力聚于拳锋,重重地轰向夸角。夸角冷笑一声,拾掌迎向周继君,无穷尽的巨力袭来,少说也有五百余万斤,周继君身形剧震,忍住手臂的刺痛踉跄而退。 “原来已经是人尊了,不过你以为就凭这样便能杀我吗,老夫可早早就是人尊巅峰了。” 哈哈一笑,夸角很恨地看着周继君,瞬间越过十步之距,拳若奔雷如浪叠般轰击向周继君。眼角微微抽搐,周继君宛若巨浪中的孤舟,摇摆躲闪,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人尊巅峰离通天境界只差一线,虽然这一线往往如天涯海角难以逾越,可却是通天之下无敌的存在,更何况夸角是羲族人,天生巨力,天赋异禀。饶是周继君真正实力堪比人尊中品,却也节节败退。 眼中闪过厉芒,苦苦支撑着的周继君爆喝一声,白气从口中钻出,三道蛇人扭转而生,随后齐齐攻向夸角。夸角的攻势微微一缓,趁着这间隙,周继君抽身疾退,挥袍抽出君子剑握于右手,而左手捏出一个奇异的法诀,转顺成拳。 “呵啊!” 周继君爆吼一声,左手战天宵,右手君远伐,同时施展出。 蛇人齐齐飞离,通明的银光漫过夸角,他老迈的身体微微一滞,随后巨大的君子剑在半空中分成十柄,猛刺向瞬间无法动弹的夸角。 “死!” 银飞扬,周继君赤红着双目怒吼道,可转瞬间眼中浮起浓浓的惊骇,只见君子剑轰击在夸角身上却仿佛插在枯木上的松针般,无法在进入半分。 “哈哈哈,我羲族功法修炼至大成已是百兵不入水火不侵,你能奈我何!” 狞笑着,夸角身体猛地一震,将周身的桎梏踩碎,而君子剑也倒飞了出去,落回周继君手中。就在这时,三团黑影扑至,却是三道蛇人各执法宝,死命地战向夸角,欲将他陷于那处。 “杀不死你吗?” 周继君冷哼一声,收回被打得翻飞的蛇人,赤红的双目中燃起灼热的战意,三团光晕从他头顶升起,转眼间,三道蛇人的法相出现在半空,扭转身躯,口吐蛇杏,瞬息后猛地冲向夸角。 “能修出三个法相你也算天才横溢了,似乎我四年前就说过,只可惜” 夸角望向由天而降压向他的巨**相,不避不让,眼中浮起冷笑,就在蛇人法相的长尾即将扫至时,陡然,龙吟传出,一条庞大的黑龙出现在夸角背后,它冷漠地看向三道法相,张开大口,一团漫着黑火的飓风喷出,如一条长鞭击中三道法相。空气中传出琉璃破碎的声响,诡道玄道法相齐齐碎裂,消散殆尽,而武道法相则被重重地击飞,虽未破碎,却也倒地不起。 “你是黑角” 看着半空中那只七十余丈的黑龙法相,周继君眼中浮起阴霾,耳边传来无数破空声,由远及近,却是法相激斗时的巨响终于惊来那些护卫煜德帝的仙神修士。 “哈哈哈,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去,你的功法伤不了我,而我却能轻易地将你捏死,在我眼中,你就是蝼蚁。”夸角肆意狂笑着,盘踞在半空的可怖黑龙婉转扭动,死死盯着周继君,漆黑的龙爪闪烁着刺眼的厉芒。“又要陷入绝地了吗” 周继君低声喃喃道,此时他尚有拼死逃脱的可能,若等满宫高手尽来,即便他群战之技再如何强大,也会瞬间被淹没,更何况还有一个强横如斯的黑角。 嘴角弯开诡谲的阴纹,周继君上前一步死死盯向白袍老者,袍袖轻荡,君子剑现于手中。 第二百七十七章 虚空陷黑龙 耳边的破空声越来越近,郎朗夜空中,周继君依稀能看到几个眉心闪耀着神位的人影。 深吸口气,周继君淡淡一笑,双目渐渐生出一黑一白的漩涡,下个瞬间,君子剑呼啸而出,拖着长长的波痕撕破空气劈斩向黑角。 “还是这招早和你说过,你杀不了我。”黑角轻抚着下巴,收回法相,轻蔑地望着破空而来的飞剑,满脸讥讽。 “谁说我要杀你。” 周继君嘴角微翘,君子剑飞至黑角上空的瞬间,他低吟着,手中捏出印法,双目之中的漩涡一闪而没。 “破碎,虚空!” 黑角微微一愣,只见那柄巨剑陡然停滞在半空,一股玄奥莫测的气息传来,黑角心头涌上几分不妙。就在这时,君子剑猛地颤抖起来,随后旋身重重地劈斩向它身下的空气。 “轰!” 一道狭长的裂缝出现在君子剑下的虚空中,周遭空气扭曲着,泛起水花般的波痕将恰恰身处裂缝的黑角淹没。 “不好!” 黑角怪叫一声,挣扎着想从裂缝中钻出,可在他上方却是携着百多万斤巨力猛烈刺下的君子剑。眼看即将陷入虚空无底深渊中,黑角怒吼一声,重新招出黑龙法相,瞬间击飞君子剑。可就在他心中长舒口气时,一只莹白的巨尾扫来,将毫无防备的黑角和他的法相打落裂缝,拼尽全力的武道法相仰天咆哮,之后破碎散去。 伏生殿前,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裂痕正在慢慢闭合,隐约还能从里面听到怒吼尖叫,却已渐渐远去。收回君子剑,周继君站在裂痕前,遥遥望向那个越变越小的白点,眼中的赤红一闪而没。 “我杀不了你,可却能将你流放到我剑下那些古怪的世界中,你便在那自生自灭罢。” 余光飘向远处,半空中,那些仙神修士已然清晰可见,周继君微微思索,托起右手,那个幽暗深邃的漩涡渐渐生出。 “收!” 须臾间,伏生殿坍塌成废墟,里面所有的东西,雕梁金柱、书卷兵器都被一股脑地吸入漩涡,顺着虚空道力流向三道之种。冷笑着看向十数丈外,一脸惊怒的仙神修士,周继君轻挥袍袖,几个刹那后便消失在夜幕中。 静谧的皇宫瞬间喧哗大作,灯火通明,仙神修士沉着脸飞舞在皇宫上空,侍卫们纵马奔出宫门,叫嚣着,聚成一张大网撒向京城各地,然而此刻的他们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仿佛压着万丈高山般,沉重无比。天下间还有几人敢独入皇宫如此肆意妄为,白衣、银、赤足四年前那个让京城血流成河的男子又回来了。 “这都没死吗?” 高阁上,披头散的女子抱紧零落的衣衫,冷冷望向窗外遍生乱相的京城皇宫。良久,她起身,走到玉柜前,将里面的那个人偶取出。凝视半晌,她嘴角渐渐划开冷笑,玉指猛地用力,那只俊眉长眸的木偶顿时断成两截。 “你知道心死的感觉吗,若不知道,我就让你尝尝。你逃的了,可那三人却早就陷入我的局中了。” “夫君,外面出了什么事。” 京城的一处府邸中,睡眼惺忪的女子伸手探向一旁却扑了个空,她有些紧张的起身看去,却见那个男人正站在窗前,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剑。 “没事琳儿,你继续睡吧。” 左游生没有回头,目光遥遥对向窗外某处,脸上浮起犹豫不决的神色。 “夫君,你在烦什么?”女子有些担忧地看去,随后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再言语。 余光划过满脸温情的女子,左游生身体微颤,抿着下唇,良久开口道。 “京城出了乱子,圣上恐怕会宣我觐见,我若很久没回来,你不用挂念,我忙完就归。” “可是”女子脸上浮起一丝复杂,她刚想说什么,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圣上派内侍前来宣你入宫问话。” 伸手抚过女子微微不安的容颜,左游生温柔的一笑,将庶人剑藏入虚空,随后转身走出。 “教头请。” 三名御殿人尊走向左游生,想将他押入府门外的马车中,可他们刚走近左游生,就见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往日里暗沉平淡的眸中涌出浓浓的杀意,直逼心神。 “人尊” “我自己去。” 左游生冷傲地说道,随后大步向马车走去。 君兄呵,全京城都知道那招碎裂虚空是我的绝技,你却毫不顾忌地施展出,是在逼我抉择吗。 就在全京城人即将度过这个不眠之夜时,始作俑者却已悄然来到城东。 “居然还没被封。” 周继君置身阴影中,默默地看着身前残破荒凉的小酒肆,随后走入。酒肆中一切摆设都和四年前一般,却已凌乱潦倒,而那些被计传珍藏的美酒也早已空空如也。走回四年前匿身的屋子,周继君挥袍将尘埃扫去,盘膝坐上床榻。 “为何他们都像知道我会来一般,千若兮更是说我在京城布局,奇也怪哉。”周继君苦思冥想,可直到挖空心思都没能想出其中的缘由,若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齐灵儿三人竟瞒着他偷偷来到京城,还想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却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三道蛇人何在。” “道主有何吩咐?” “还不块将道丹内的东西都取出。” 话音落下,三道蛇人扭转而出,携着几乎整座伏生殿落在地上,区区小屋如何能放下那些雕栏画柱,顷刻间,屋外小院已被堆满。苦笑一声,周继君起身走出房门,闭眼放出心念,扫过零落一地的物件。 殿柱,地砖,书籍,卷轴 半个时辰过去,周继君已将伏生殿中的物件看了个遍,可却都稀松平常,压根没有任何能证明煜德帝身份之物。 “莫非我忙了一夜却是被千若兮骗了。” 周继君眉头微微皱起,他此行京城势在必得,若能找出证明煜德是假冒的物件,那天下大义从此便不在大煜一边,无论对他的布局还是百里雄的征伐都是大有裨益。如今北疆军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军心正盛,若能再取得天下大义,以一字并肩王的身份讨伐伪德帝,当的上是众望所归。而周继君也能杀了那个假德帝,再将他辛苦得到江山断送,如此心身俱毁,方才算得报大仇。 忽然间,周继君心念落至垣角某处,心头一紧。 -------- (主角的修炼体系很难懂吗……一些名词也是从黄帝内经里挖出来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诡局伊始 在那里半露着一片方牒,色泽古朴暗沉,被残垣断壁遮掩,难以察觉。而心念飞至,却仿佛碰上厚厚的墙壁,无法探入。 “是它吗?” 周继君屏气凝神,走到残垣前,挥袍将方牒卷至手中。这不知是何材料铸成的玉牒入手却极重,少说也有千斤,普通人就算现了,也难以拾起。借着月光,周继君细细打量起斑驳的方牒,只见它坚硬若金铁,棱角分明,而在中央则微微凹陷了一小块,内中刻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异兽。 心念再次探入,异兽口中红光一闪而过,硬生生地将心念阻挡在外。周继君眯起双眼,只见那异兽狰狞的巨齿间隐约泛起血光,形实质般翻滚在齿缝间,仿佛尚未吃饱般。 “若真是它,那它和煜德的身份又有何关系。” 上下翻看,半晌,周继君目光重新落回张开大嘴的异兽上,那抹血渍殷红而刺眼。下意识的,周继君将手指探入那张嘴中,轻轻抚摸着那排排交错的利牙。指尖传来一阵痛楚,却是那异兽仿佛活了般伸出牙尖咬破周继君的手指,血珠颗颗滚落,望着那张欲求不满的大嘴,周继君不经微微出神,然而瞬息之后,眼前陡然一黯,蒸腾的血雾将他淹没,转眼后,白衣银的男子消失在酒肆的小院中。 光影重现,待到周继君又能看清眼前事物时,却觉已来到一处诡异的密闭空间中。头顶是浓云弥漫的虚空,隐约还能见着星辰熠熠闪烁,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云间细缝。而在周继君身前,透过朦胧的光幕,是广漠无尽的汪洋,海中群岛零落分布,远处群山依稀可见。 “山海秘境” 周继君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向前走去,可当他身体触及光幕时,圈圈涟漪由上荡开,将周继君挡在山海秘境之外。周继君皱起眉头,双手力,数十万斤的巨力轰出,可那光幕就宛如铜墙铁壁般纹丝不动。就在这时,心念中传来数声胆怯的低吼,周继君扫视体内,却是那三只小狻猊有些惧怕地躲在蛇人们身后,将头深埋于臂弯间全身颤栗抖。 “怎么了?” “回禀道主,它们说这里有天敌的气息。”轻抚着紫风的脊背,玄道蛇人叹了口气道。 “哦?”周继君脸上闪过疑惑,余光遇到周遭嵌刻着古朴花纹的墙壁,微微凝滞。 在墙壁上刻着数只异兽,它们形态神色各异,却明显同属一品。羊身多毛,蛇尾似鞭,人虎齿,皆张大血红的嘴巴仰天长啸着。光幕中的涛影层层叠叠地涌上墙壁,光影中,那几个异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周继君微微一怔,眯起眼睛再看去,异兽已然恢复原状。 周继君锁眉思索间,耳边传来玄道蛇人醇厚的声音。 “适才吾翻阅功法秘典,在《藏道论》最后有其记载,吾问之紫风,正是其物西牛贺州南有人焉,身多毛,头上戴豕,贪如狼恶,好自积财,生性奇淫,而不食人谷,疆者夺老弱者,畏羣而击单,名曰饕餮。道主勿疑,此不人不兽者正是狻猊的天敌,饕餮。” “西牛贺州饕餮”目光逡巡在饕餮图纹上,周继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模糊不清难以把握。 海浪滔滔掀起数丈高由远至近,周继君侧目看去,就见浪淘上隐约闪现着一个黑影。 “哈哈哈哈,好徒儿,这次又给为师带来什么好东西。珍宝,美女,还是人” 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隔着如雾光幕,浪淘上人的猛然看到周继君,脸色遽变,话音陡然疾转。 “你是何人!” 周继君怔怔地看着浪涛上那个怪物,双瞳缩如针孔。羊背多毛,人脸虎赤,身后拖着一根长长如鞭的尾巴在黑色裙袂中若隐若现。 饕餮! 周继君紧抿双唇,强忍住急欲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如雾般的光幕荡开厚厚一圈涟漪,强大的杀意透过光幕涌来,周继君身体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半步,耳边传来势若漠海的咆哮。 “你究竟是谁!” 千百心思念头瞬间闪过,周继君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朝着那饕餮长揖道。 “长者勿急,在下特奉吾皇之命前来拜见您老人家。” 细细打量着恭敬有礼的周继君,良久,饕餮森然的虎牙中溢出一丝冷笑。 “他为何不亲自前来,这些年一次比一次来的晚,哼,到底是何缘故?” 适才那个念头再次飘过,却渐渐清晰起来,忍住心头的惊意,周继君双手一摊,之前的恭敬荡然无存,嘴角浮起傲然之色道,“圣上所行自有他的用意,你心里应该明白。” 说完,周继君眯起眼打量着面色阴晴不定的饕餮,心底暗暗期盼着。 果然,那饕餮出尖锐的长笑,笑声如波侵入汪洋卷起滔天浪叠,汇聚如天幕笼罩在饕餮上方,在如山的水幕中,周继君隐约看见一个露出半只粗腿的巨**相,仅那半只腿就有二十余丈之高,那连身带头恐怕要过百丈了,然而,就算人尊巅峰的强者,其法相亦无百丈。 “逆子胆敢如此!当了个皇帝就自以为真的天地独尊了,竟开始不把我放眼里。好,好,若天下人知道他原先为何物,看他还能做几天江山!” 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却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周继君脸上佯装愠怒,大喝声道,“大胆!你这个不人不兽的怪物竟敢辱没圣上,明日我就上奏天闻,请圣上赐我一千兵马前去将你擒杀!” “一千兵马?”那饕餮满脸古怪地看着周继君,声音尖锐怪长,“我是不人不兽的怪物,那小子你可知你口中的圣上又是什么?” 眼见周继君皱起眉头,脸色微微复杂,那饕餮长笑一声,一字一顿说道,“你家圣上和我一般,也是不人不兽的怪物哈哈哈哈!” “一派胡言,你欺君罔上,我必诛你!”周继君有些急地吼了出来,心底却欣喜异常。他一步一步将饕餮引入全套中,正是等着它恼羞成怒的这一刻。 “你竟不信我?”不知修行了多少年的老饕餮摩擦着牙齿,眼中渐渐浮起血红的怒意。 “真是胡言乱语!圣上乃千氏正统,人皇之尊,岂容你这个丑陋的怪物污蔑!” “好,好”那饕餮仰天怒笑,周遭海浪叠叠竟有淹没岛屿之势,“既然他忘恩,那休怪我无情了。我这就将他的身世公布天下,好让他知晓没了我他连禽兽都不如。” 周继君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余光却紧紧盯着那饕餮。他原本想借饕餮之口得到煜德身份的证据,不料恼羞成怒下的它竟要亲自将这个消息宣告出去,如此却是事半功倍了。 火红的珠子从饕餮口中飞出,缭绕的薄雾从珠上散去,那一幅幅足以令七州轰动百年的画面如流水般呈现在周继君眼前。 第二百七十九章 煜德身世 天色暗沉如血,海风呼啸,卷过无尽汪洋。在碧海深处一个偏僻的小岛上,羊身虎赤的怪人腆着大肚走上海边礁石,打了个饱嗝,张开血盆大口将那些未吃完的人类吐了出来。饕餮虎赤尖利,腹中有磨石倒刺,那些它吐出的人浑身洞眼,支离破碎,几无完整的存在。饕餮仰天咆哮,似要将无尽的憋屈泄殆尽,良久,悠悠回转。它却没现,在血水肉团中,一个四肢皆断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又过了十数日,饕餮猎取食物回到岛上,却陡然现海边有什么正在缓缓蠕动。转目看去,饕餮微微惊诧,却见在那团零落破碎的腐尸中,只身下半个身子男人努力挪动着身体,将头埋在那些腐肉中,大口大口地吞食着。饕餮脸上浮起怒色,却渐渐的消散,转而变成阴冷的笑意。 一遍遍的换血,锻骨,磨牙。幽森的月光下,老饕餮冷冷看向身前,从那潮湿的泥土中抬起一张阴狠的脸庞和如虎豹般尖利的牙齿。被夺胎换骨变成饕餮的男子似乎上辈子就是一只饕餮,无论是饕餮的习性、捕猎方法,还是那狠毒的功法都一学即通。又过了十年,一个披着厚厚斗篷的神秘男子戴着满船金银财宝到来,和老饕餮简短一谈,随后望向身旁那只年轻的饕餮。 再后来,就像千宁臣秘卷中记载的一般,那神秘男子领着饕餮偷偷入宫,见到了真的煜德帝。初见饕餮德帝自然好奇无比,不断让饕餮做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姿态,正在他哈哈大笑时,却不防饕餮突然跳蹿而来,大口咬住他的右手。沉积数十年的皇道之气源源不断的涌入饕餮口中,煜德大惊失措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无血色,而那只饕餮身上却浮起金色光晕。宫内高手侍卫已被神秘男子灭杀,鲜血淋漓的大殿上,神秘男子遥指饕餮,口中念念有词。光晕中,那饕餮扭转身体变成了一个**上身的老人,他冷冷看向煜德帝,伸手将冕冠龙袍夺下,穿在自己身上。他的容貌身形和煜德帝几乎一模一样,穿上龙袍高坐金銮却是谁也无法辨别,只除了满脸阴冷和不断咬磨的牙齿。 神秘男子将煜德帝裹在黑袍中,转身向不住嘶吼的饕餮说道,你饕餮一族吞噬血可得其记忆,你且躲入后宫慢慢消化,日后可藏在幕后吸取各代帝王的皇气,以助吾等成大业。宝座上的饕餮仿佛浑然不觉般死死盯着煜德帝,张开血盆大口,却是意犹未尽。 神秘男子冷笑一声,挥袍射出道力将饕餮击落下宝座,尔后转身就走。变成煜德帝模样的饕餮翻滚在地上,冷冷地盯着男子的背影,眼中浮出一抹恨意。 光华散去,迷雾重新蒙上血珠,立在浪尖上的老饕餮哈哈大笑着,促狭地看向周继君。可随后它脸上浮起一丝惊疑,却是光幕后的白衣青年紧握双拳,不住颤抖着,眸中竟慢慢溢出无穷快意以及那一缕深入骨髓的仇恨。陡然间,饕餮面色变得阴沉无比,它直直盯着周继君,半晌沉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你说呢。”无法压抑住心头复杂心情的周继君揶揄地看着老饕餮,满脸讥讽,即便被揭穿,此时的周继君也懒得再去掩饰什么。心底深处沉寂如水的仇恨渐渐沸腾起来,那个害的他家破人亡,从孩提时候起就背负上沉重命运的人,竟是这样一个不人不兽的怪物所化。若被天下臣民知道这个骇人又滑稽的消息,也不知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或许从他开始食人肉起,就已不把自己当人了。 “你是他的仇家?”老饕餮怒气冲天地望着周继君,它修行千载,居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玩弄于鼓掌中,将那个惊天秘闻泄露出去,然而此时隔着广漠无尽的虚空,却又无法杀之解恨。它嘶吼几声,双目中血红一片,“煜德帝他人呢?” “还在想你那个好徒儿吗。他既然能将这方牒随意丢失,自然早已不在乎所谓的师父了,更何况他没有听从你们的安排,从幕后走出复辟立号,你再想他也无用呵。” 咆哮声传来,老饕餮卷起滔天骇浪袭向光幕,光幕阵阵跌荡,杀机传来,却始终无法破开。 “好,好,我杀不了你,就困你一生,你就永远呆在我宝牒中守一辈子秘密吧!”良久,老饕餮狞笑一声,很恨地望了周继君一眼,手掌拍击海浪,踩着浪尖须臾间不见了踪影。 “困我一辈子?”将目光从山海秘境之地收回,周继君并没急着找寻出口,他扫视着四周图纹森然的墙壁,渐渐陷入了沉思。 “本以为有屠龙压制,山海秘境当与七州之地格格不入,孰料在君圣之外,这最大的局竟然是他们布下的,他们让饕餮代帝王,坐上七州之巅又是为了什么等等。” 猛然间,周继君回忆起适才所看的浮影,一个微渺的细节被念头捕获。 “屠龙为天帝钦封的七州神君,代天监守七州,又让山海秘境的宗门下重誓,非到乱世不得踏足七州。而那人带饕餮进宫时,还是太平盛世,他既违反了约定,为何屠龙却置若罔闻只有三种可能,一是那来自山海秘境的人修为高绝远屠龙,二者他本不属于山海秘境,三来这一切都是在屠龙默许之下所为,亦或是这大局本是屠龙所布。” 面色阴晴变幻着,周继君沉吟半晌将第三种可能掐灭,旋即蹙眉思索起来。 “屠龙监视天下,本应能觉煜德的身份,显然那人的修为不在屠龙之下,抑或是有秘法。无论他是不是来自山海秘境,屠龙一去后,这七州之地的修炼者怕是要以他为了。”周继君负手漫步在密闭虚空中,心思愈清晰起来,“从之前的浮影中不难看出,假煜德本应躲于幕后,可却在四年前突然复辟,那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山海秘境布局者默许,抑或是他手中有了足够的筹码于那人抗衡。此中关系错综复杂,人皆有私心,有了私心便有了离间破局的可能。” “我之局已定,而山海秘境至今也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山海秘境中有可能为我所用的也只有覆海宫和月影宗,可却都非我之棋子可我布局所要做的仅仅是灭杀煜德断送大煜江山,这山海秘境之局与我又何干?” 想到这,周继君心头猛地一震,脸色阴晴不定,有正直,有凶狠,有诡谲。君子三道意流转其中,竟相互纠缠在一起。面对复仇和天下大局,周继君那颗稳固的道心渐渐开始摇晃松动。 “山海秘境之局图谋七州,而我报得大仇之后自拂袖而去,管他七州杀戮滔天四分五裂。” “杀,杀,杀!我之仇追根究底还是在山海秘境,不破去他们的局,杀光他们的人誓不罢休。” “我创君子道意,虽为三道,可终究只为君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二百八十章 公子再悟道 “本尊守神!” 藏象之府中,紫君手执君子剑仰头望向穹宇尽头。它清晰地感应到君子三道意的紊乱,正非正,邪非邪,恶非恶。却是周继君煎熬在大仇和大义之间,难以挣脱。他自小岁父修行儒道,虽历经磨难后从浴血杀戮中得到一颗坚毅冰冷的心,但本性中尚存着那始终未曾泯灭的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放过齐灵儿这个将来有可能陷他于死地的祸根。后又创出君子三道意,却是将他截然不同的品行融入三道中,虽是天马行空般的奇妙创举,然则却需一颗稳固坚毅的道心镇压,否则三道混乱,心魔必生。 “大仇,大义何为君子之正,何又为君子之邪” 周继君眸中忽明忽暗,张口吐出一团气来,三道蛇人扭转生出。各怀一君子道意的蛇人悬浮半空,身体颤抖着,眸子模糊不清,木木地朝着周继君拱手施礼。 “道主。” 面孔抽搐着,周继君强压住心头的烦躁,良久抬起头来,眼中浮出明暗交错的光晕。 “尔等三道所生,掌我君子三道意,今日我将重归君子道意,尔等还不合三为一。” 微微疯狂的低吼回荡在虚空中,三道蛇人一惊,眼中的阴霾散去,顿时清醒。颤抖着身体,三道蛇人互视一眼,齐齐下跪朝周继君拱手道。 “道主饶命!” 三道蛇人合三为一,它们原先的记忆都将覆灭,重归一道气,却已再非它们。 “尔等想反吗。” 银飞散在身后,周继君赤红着双目死死望向三道蛇人,嘴角溢出邪冶的杀意。 “糟糕!”紫君在藏象之府中打着转,目光飘过苦苦求饶的三道蛇人,又射向大迥平常的周继君,猛一要牙,双目中渐渐生出黑白分明的涡团,精气漩涡凭空出现在它身前。 “吾吞尽念海千万魔头,早已入魔,便是再噬心魔又何妨!”紫君朗声道,它将精气漩涡空置头顶,随后盘膝坐下,脸上渐渐被邪魅的黑气笼罩,“万类臣,收心魔!” 精气漩涡陡然疾转,强大的吸力释放出去,那些攀附上周继君心念的大小魔头微微一晃,随即被收入精气漩涡中。紫君邪邪一笑,张口将那些魔头吞入腹中。眼见周继君身上疯狂的气息渐渐消逝,三道蛇人长舒口气,朝向正在炼化吸收心魔的紫君遥遥拜谢,随后转头往周继君看去,满脸疑惑。 虽已恢复清明,可周继君却紧闭双目,盘膝而坐,对于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道主入定了。”玄道蛇人抹了把额上冷汗,悻悻然地开口道。 “却不知道主醒转后,君子道意又会走向何方。”诡道蛇人目光闪烁地说道。 “勿动其它心思了。”武道狠狠瞪了诡道一眼,立起身体漂浮至周继君身前,紧抱双臂,“吾等且为道主护法。” “善。” “善。” “沧海东极,有渊名墟,墟之大天莫能盖,墟之深海莫能容墟中有一岛,乃妖蝶扑日所堆,礁石若炎火,吾独坐其上修悟大道。” 耳边传来隆隆道语,周继君探目望去,却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极墟天书》中记载的神秘归墟之中。在他头顶是倒如天幕的巨瀑,瀑中穿梭着无数神奇的存在,有当年夸角所言背驮着宫殿的巨鹤,亦有那日剑下世界中所见插着双翼的大舟。而在他身前不远处则是独坐礁石,一头赤宛若烈火灼焰的男子。 “许久为曾翻阅《极墟天书》,为何又会到此?”周继君目光逡巡在红男子身上,微微沉思,“莫非是刚才我入魔时候欲让三道合一所至?我之玄道悟于此秘典,尔后生出三道蛇人,莫非” 周继君自言自语着,就听不远处又传来隆隆道语,“吾纵横天上地下数万载,拾得大道三千,于此修悟,终得五道。其一,筑人。其二,天音” “其五,炼道。” 炼道? 周继君心头微怔,细细望向红男子,只见他站直身体,大手一撒,数不尽的道意飞舞在空中。有的阳刚而强横,有的阴柔而绵绵,有的变幻莫测,有的寡然独傲。 “修道当量力而为,人之精力有限,寻常者能拾一道已是万幸。吾逍遥天下,岁月无尽只能寻道为乐,然则三千大道个个独赋天蕴,一心难容,心魔生。吾上九天,灭杀心魔主君方得万载闲余,日日思悟,终于明了,大道万千,却只有一道属尔,然则辛苦修行数万载的大道实难舍弃。思三百载,终得一法,吾顺其自然,将三千大道皆修至巅峰,尔后一一挑选,不容者舍去,容者炼合,至此终成吾道。” 光影闪现,半空中的三千道意猛地散出强横的气息,铺天盖地,隐隐有断绝归墟大水之势,却是这三千大道皆已达到各自巅峰,就连天地之色也为之一变。尔后那人手捏法诀,三千大道齐绕他周身,或被他毫不留情的毁去,或数道融一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天头妖蝶日复一日地撞向烈日,火红巨大的蝶翼抛落岛屿,已然积成一座小山。 待到红男子重新睁开眼睛时,在他头顶只余留五条道意,却各个精炼强大,道意如虹穿破归墟直飞天穹,那归墟之水竟微微一滞。 “如斯强者,似乎比君圣还要强上几分,那平天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硬生生的将脑中的杂念压下,周继君闭合双眼渐渐陷入苦思。耳边传来飞瀑流泻的轰响,脑中浮现出适才男子炼化大道的景象,那炼化三千大道只得五道玄奥莫测,却不适合周继君。周继君自创君子道意,已是一道,又将其分三却是因为他兼修三道,以此平衡。可日久生变,修为愈高深这君子三道意愈的特立独行,宛然三种毫无关系的道,长此以往,必生心魔。 道可道,非常道。 周继君双眸睁开缝隙,精光一闪而没。 道分道,然合道。 我已在自己的道上越走越远,又岂能回头追寻他人的道,君子道意为我根本,三道则为基柱,又岂能舍去。 君子道意,君子 光影散去,雄浑壮丽的归墟渐渐消失,周继君又回到了之前密闭虚空中。 他紧闭双眼,心念沉于君子道意上,三股道意重新升于头顶。 第二百八十一章 武道大会首日 方牒虚空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朝夕之别,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继君缓缓睁开双眼。悬浮在他周遭的三道蛇人见状齐齐拜倒于地,毕恭毕敬。 “先前却是我失态了,尔等都起来吧。” 小心翼翼地站直身体,诡道蛇人面色阴晴不定侧目窥去,就见周继君负手站在模糊的光幕前望向山海秘境,潮涨潮落,澄透的波影越过昏沉的光幕,一层层地在他颊边荡开。诡道蛇人微微一怔,却是陡然觉正在出神的道主全身气息正不住变幻着。先是如铁般的坚毅,尔后那坚毅的性子中多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狡黠,再然后,周继君全身气息陡然变得狠辣无比,双目中渐渐溢出赤红的血色。 诡道蛇人心头一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主他是在” “噤声。”旁边的玄道蛇人瞪了诡道一眼,随后颔悄声道,“君子一日三省,君子三道更当逐一省之,道主这在回省过往呢。” 那股狠辣的气息在散至极尽时悄然回落,恍若四年前周继君血战京城重伤后的情景,生机断绝,心死如灰。然而,转瞬后,从周继君身上溢出一丝生机,而之前那股狠辣无比的杀伐气息皆被蕴藏在飘渺醇厚的气息中,却又不失霸气。就好像高临天吾山的那个君公子,布局四方,隐忍不露,待到君子剑出鞘时,七州之地又有谁敢正视他的锋芒。 陈年往事化作淡淡的波痕,荡漾在周继君心头,如梦如影,不留半点痕迹。悠悠一叹,周继君将手按上胸,闭上双眼良久没有言语。 道之初,问本心何求,道之途,问本心尚在否。 我在大仇和大义间难以抉择到底是为何,大仇并大义,为何又不能兼得。我是在怕吗,怕那个来自山海秘境的神秘强者,怕他们绸缪数十年的倾世大局?当年一往无前的坚毅又去哪了,左右摇摆,因为拥有了太多因此怕失去?我本空身来世间,去留无情亦无物。 三道蛇人期盼地望向周继君,只见他目光渐渐凝实,洒然一笑,银微荡,裸足而立和之前一般,可三道蛇人却察觉到道主似乎又生了什么变化,在他飘渺无迹的气息中似乎有着什么在缓缓生长着。 “君子一日三省,收益颇深呵。君子三道,皆为我毕生道执掌的道意,我当携尔等斩破一路艰难险阻,直上九天,追求无上大道。” 周继君回对三道蛇人一字一顿说道,闻言三道蛇人都长舒口气,之前周继君入魔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坚执道心罢,直到踏上君子三道意的巅峰。” 蕴藏在藏象之府中的君子道意仍旧分为三道,却不再互相冲突,相安无事地被紫君执掌,只不过比往日更、多了份坚毅执着。袍袖翻飞,周继君抽出君子剑劈向虚空,虚空尽头浮起一团漩涡,从中裂开一道深长的划痕。携着三道蛇人,周继君向裂痕飞去。 阳光铺洒在凌乱的院子中,耳边传来阵阵喧哗声,刚从方牒中走出的周继君眉头微皱,收回三道蛇人,释放出心念。 良久,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朝阳的光晕一圈圈地荡在黛青的胡渣上。 “不知不觉四年就这样过去了,我倒忘记了,今天是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日。四年前的今天” 深邃朦胧的目光飘向远方,周继君负手向屋外走去。 “虽知道了煜德的秘密,可一时半会无法取得证据。不过,那高坐金銮的饕餮恐怕担心的紧呢。似乎已经过去许多天了,他肯定不会以为我还在京城中。” “四年前也是在漫长的入定修行后迎来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四年后的今天,就让我看一看这乱世中又出了多少英雄少年。” “十日了,你还未现那个胆大包天的恶徒吗!” 皇宫,金銮殿上,煜德帝狠狠地盯着那个怀抱长剑的男子。入殿可佩剑,那是仅属于拥有御殿封号权贵的殊荣,比如当年的御殿大将军步空堂,又比如今日的御殿总教头,庶人公子左游生。 “卑职无能,尚未找到他的行踪。”华袍青年直直站在大殿之上,一脸淡漠地说道。 “左游生,你莫欺我!那招斩破虚空是你的独门绝技,他又怎么会!”心中怒意正盛的煜德帝冷笑连连,“听说四年前你们曾争过女人,那四年后,你总不会包藏这个罪大恶极的钦犯吧。左教头,寡人信你。” “多谢陛下信任。”左游生淡淡地说道。 看到左游生仍是不冷不热的回答,煜德帝脸上的怒意更盛了,殿上几个与左游生亲近的臣见状,不由得向他使起眼色来。然而左游生只是漠然无比地看着地面,眼皮动都不动一下。 “好,好,好。看来是寡人平日太过慈悲宽容了,念你劳苦功高宠爱有加,好啊,听闻你夫人有了身孕,你不在府中恐不便照料。寡人这就令人将她接入宫中,让寡人的嫔妃们亲自照顾。” 闻言,左游生猛地抬头,脸色大变,殿上群臣有的冷笑,有的不忍,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谁都知道煜德帝接臣子妻女入宫意味这什么,说是让嫔妃照顾,可群臣都知道,真正日夜照顾的却是煜德帝自己。 沉默半晌,左游生僵着脸缓缓弯下腰,向煜德帝单膝下跪道,“恳请圣上再给微臣一点时间,微臣定将君公子擒拿。” “哈哈哈哈,你为何不早说,寡人贵为天子,那可是金口”煜德帝还未说完,一直端坐他身下珠帘后的女子起身,走到他身旁附耳说着什么。良久,煜德帝面色阴晴不定,他看向跪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左游声,沉吟着,“寡人虽金口玉言,但也不是那种无情无情的帝皇,你左氏一族为大煜出力甚多,而你也是寡人的股肱重臣。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只要你肯答应寡人一件事,寡人就收回之前的话。” “陛下请讲。” “君公子派出他的徒弟前来参加武道大会,哼,真是太不把寡人放在眼里了。等今日擂比之后,你便将他的徒弟擒下,我倒要看看那个大胆恶徒会不会见死不救。” 金銮之下,匍匐在地上的男子脊背微颤,半晌未出声响。 庶人公子从来都是至情至性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一怒为红颜折杀死武王之子,从此沦为庶人,直到煜德登基大赦天下。若是面对周继君,即便两人称兄道弟,可左游生也能放下一切顾虑和他好好战上一场,毕竟两人身处不同阵营。可此时煜德帝却让他对付周继君的徒弟,他的后辈,若真出手,他左游生又怎对得起君兄二字。 “寡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愠怒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上,良久,左游生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微臣领命。” ------------ (十一更完毕,得好好歇息下了,明天先保底四更。)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杀局乍现 京城中一座毫不起眼的茶楼上,白衣青年手执书卷看得津津有味,整座茶楼除了掌柜和伙计外就只有他一人,孑孓而坐。 万人空巷,却是近年来京城难得一见的情景。莽莽乱世中,要么忙着杀戮,要么忙着逃亡,要么就如京城中的老少爷们一样躲在高高的城墙之后看热闹,除非兵戈伐城,否则永远这幅悠然自得的模样。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今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突如其来的战火一寸寸地点燃七州大地,所到之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早在三年前多前大煜从京畿出五路大军,分别扑向炎州、幽州、豫州、兖州,而最后一路则是远征西南,压制蠢蠢欲动的西夷族。 长年征战,又是兵力分散,将领兵士死了一批又一批,仙神也陨落了十数位,饶是底蕴甚厚的大煜也有些吃不消了。于是乎,今次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魁元的彩头变成了天下征讨副元帅的爵位,跻身前二十亦有官爵相赐,且各个授予御殿身份,赠神位一只。大煜数千年百多帝王也只出过六十余名御殿身份的大将,入殿可佩剑,面君免跪拜,百官车驾在前,如此殊荣却被煜德一下子抛出这么多,滥如狗尾。然而这样的身份对于年轻气盛的武者却是莫大的诱惑,即便如今天下格局未定,伪王横行,可这七州毕竟还是千氏的七州,又有谁不想成为七州人上之人,名垂青史。 “好大的场面,和四年前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呵。乱世之中,人人争相夺权位”白衣青年从书中抬起头来,望向京城四方人头攒动的情景,口中喃喃自语着,“诡狈计传说的好,乱世无闲人,每到乱世,不仅鸡鸣狗盗之徒层出不穷,便是那些孤守终南的隐士也纷纷献身,想要分上一瓢。可这些人中,又有几个有真本事的。” 将计传手兵法轻轻放下,周继君心念探出,翱翔京城上空,半空中漂浮着无数强大的心神,仿佛天罗地网般把京城陷于其中。 “咦?” 周继君心思微动,念海中,诡道蛇人悬于巨大的棋盘之上,手若幻影运算推衍着。良久它皱起眉头,遥遥一拜道,“道主,京城之局有异变,虽看不明彻,可杀子连连,欲吞黑龙。” “莫非煜德帝还在等我出现,抑或是这届武道大会另有阴谋?”周继君揉着眉头,沉吟良久,正在这时,一阵洪亮的钟鸣从皇宫处传来,蔓延四方。 “终于开始了。”周继君收起心思,唇角浮起一缕缱绻的笑意,“武道大会英杰现,今次武道大会声势远历届,不知在将来的乱世中又会有多少少年俊杰登场呢。” 莹白透紫的心念在空中旋转片刻,随后猛地朝城东飞去,城东擂台,正是四年前周继君一战惊世人的地方。 “地境上品三人,中品十余人,还算将就。” 心念粗粗扫过,周继君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等待着第一场擂台混战。监场官高声念着参赛者的姓名,被点到的年轻武者兴奋地跃上擂台,满脸火热,摩拳擦掌地望向同台对手,不住寻找对方有可能露出的破绽。 “幽州李车儿” 话音传至心念,周继君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和我那个准徒儿同名同姓的人幽州不对。” 周继君微微一怔,赶忙透过心念看去。城东百丈擂台上,裹着宽大黑袍的少年立于擂台中央,他面色平静隐隐还露出几分憨厚之色,可周遭的年轻武者都离他远远的,似乎有些畏惧他一身难以抑制的杀气。这番情景,却是极像四年前初露峥嵘的君公子。 “李车儿!” 周继君猛地站起身来,满脸错愕地遥望东方,半晌无语。他怎么也没想到,远在北方兖州战场的李车儿竟会出现在京城,还用真名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瞬间,数个心思闪过,周继君沉着脸操控心念一分为四,射向四方擂台。城西擂台,一头火红长的少年站于擂台边缘漠然望向场中百多武者,目光冷若冰凝,仿佛在看一群蝼等待屠戮的羔羊。城南擂台上,娇俏的女童笑嘻嘻地游走在场中,好奇地打量着或是满脸火热,或是面沉如水的武者们,仿佛仅仅上台玩耍般,浑然没有参赛的觉悟。然而周围的年轻武者们皆不敢小觑看似无害的女童,城东石举场上生的事早已人尽皆知,这个女童可是来自神秘师门,一脚踢碎的万斤巨石的存在,不谈两个还要厉害的师叔和师弟,就是那石破惊天的一脚,在场众多年轻俊才里也没几个自问能轻易做到。 “竟然都到京城了,定是灵儿做的好事。”周继君面色微微复杂,他仰头望向不知隐藏了多少强大修炼者的碧空,苦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千若兮说我在布局,而夸角也知道我会来。这遍布京城的仙神修士,都是在等我出现呵。” “我一人脱身容易,可若要带上他们一起走却难比登天。不想重回京城,又陷入死局中。” 周继君长叹口气,体内穹宇中,武道蛇人摩拳擦掌满脸凛然,玄道蛇人神情自如淡然而立,而那诡道蛇人早已飞至棋盘上,施展诡道之力欲要破开迷雾重重的京城之局。 “尔等皆助诡道一臂之力。” “善。” “善。” 玄武两道蛇人拱手道,随后飞离各自道种,来到念海中央,齐齐释放道力倾入棋盘。三道之力撞向云雾,京城上空的云雾陡然一震,随后露出一小片细缝,转瞬恢复如初。云雾乍露的瞬间,周继君细细看去,京城大街小巷中布满卒子,却是千军万马匿于京城四方,而在擂台四周是一颗颗庞大的黑子,将擂台四周和上空囊括其中,却是早已藏着数十强大的仙神修士,弱者地境上品,强者人尊。 此时的京城已如铜墙铁壁,天罗地网,八面埋伏,便是人尊巅峰的顶级强者也休想走出,更何况周继君还要带上几个累赘。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这京城连我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进来,你们居然还来参加武道大会。” 周继君气极反笑,良久平复下来。这三人他是非救不可的,然则杀局就在眼前,一入则万劫不复,除非有通天之能 棋盘中央,那只银白色的封神云台已然停止前进,天元之地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心念逡巡在棋盘和藏象府中的象神兵之间,周继君脸色变幻莫测。 难道在此时此地就要暴露出我最强大的杀手后招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李车儿的心魔 就当周继君徘徊在京城死局边缘时,北郊陌道旁,穿着布衣的光头青年正行色匆匆地向京城赶去。 前方不远处的森森高山仿佛浓厚的阴影压在他心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埋头赶路,额上冒出颗颗汗珠,却咬着牙不敢抬头去看那座山,那座葬下百代君王以及他佛子之心的龙归山。不久,山麓已在眼前,沙摩尼猛地顿住脚步,沉默半晌,缓缓抬起头,那张憨厚的脸庞上流露出复杂和迷惘,以及一丝痛心。在海外岛国征战四年,后又独自苦修于扬州,当初的一身肥肉早已炼成结实的腱子肉,唯独他的脸仍旧圆嘟嘟的,看起来憨厚老实一如四年前。 “白素素” 望向龙归山,沙摩尼眼圈微微红,咬着下唇不再去看,转脸朝向东方,目光坚定。就在他收回目光,正要继续向京城赶去时,陡然间,身旁树木沙沙作响,狂风扑面,耳边传来低沉却浩荡的梵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沙摩尼怔怔地看向树丛,面色陡然一紧,却见树丛层层分开,仿佛迎驾的臣子般散乱一旁,在林荫陌道间走来一个身穿金龙衮袍的男子,冷眉凤眼,黑飞扬在身后,满脸淡漠。 “洛继伤!” “久违了呵,沙兄。” 龙归山前的林荫道上,两个当年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风云人物遥遥对视着,风吹草飞扬,洛继伤脸上浮起生硬的笑意,握着手中的法典开口道。 “你,可愿皈依我教。” 沙摩尼神情微滞,迷茫地摇了摇头。 “也是呵,你身属君公子一方真是可惜。”洛继伤遗憾地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眼沙摩尼,“如此,沙兄请回吧。” “回去?”沙摩尼脸上的迷茫散去,他望向洛继伤沉声道,“不,小僧要入京城。” 他本在扬州修行,可在一日突然收到神秘男子的传书,内中言周继君在京城将遭遇大劫,懵懵懂懂的小和尚想也没想,便急不可待地赶向京城。 尖锐的目光渐渐变冷,洛继伤凝视着沙摩尼,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两个字。 “不准。” 迈步从树荫间缓缓走出,洛继伤淡淡地开口问道。 “你此行去京城可是为了救君公子。” “是”措不及防下,沙摩尼开口应道,可随后陡然觉得失言,抿起嘴,满脸通红地盯着洛继伤。 “果然是这样,不枉我亲自前来。” 洛继伤眼中闪过光彩,随后皱起眉头望向地面,似在思索着什么,眼角余光中闪过一道人影,却是心急如焚的沙摩尼想要越过他赶至京城。金色的飞龙虚影从皇天法典中窜出,张牙舞爪地挡在沙摩尼身前。 “难得他君公子再次陷入死局,我又岂能让你前去援救。只可惜,无法再光明正大地击败他了。”洛继伤嘴角浮起一缕复杂的笑意,轻摇着头看向沙摩尼,脸色遽然变冷,“那日你和虚柯伤我,我还未来的急找你,不料你却又欲犯我。那么” 还未等他说完,被金色飞龙拦下的沙摩尼低吼一声,满脸通红的怒意。此地是让他黯然神伤的龙归山,前方不远是急需他援救的兄弟,心情复杂可想而知,却途中生变,竟遇上心思险恶的洛继伤。饶是向来温和的他,也不由得勃然大怒。 “既然如此,小僧不得不再开杀戒了无量寿佛!” 一脸正色地望向洛继伤,沙摩尼双手合十,作怒目金刚状。随着他那声低吼,一个三十余状的金刚罗汉手持念珠出现在半空,法相森严,却杀气腾腾。在扬州苦修了半年之久,来自四大部洲的小和尚终于拾得他那份机缘,修至人尊境界。 “人尊吗” 洛继伤双眼眯成细缝,冷冷地盯着那个怒目朝向他的巨**相,刚欲有所动作,心底忽觉有些异样。扭过头,洛继伤瞳孔猛缩,却见在陌道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个白衣男子。四年后,少年不再,洛继伤和沙摩尼已成长为七州有数的绝顶高手,然而,他们却都未现那人,直到此时杀气溢出方才察觉到白衣人的存在。 “是你” 洛继伤脸色变得凝重无比,全身战意瞬间爆,直指陌上那人。他平生最想杀死的自然是一手破坏他接掌天行者的周继君,然而在他心底深处,最想战胜的却是眼前这人,昔日的四大公子,千宁臣,左游生谁又不想堂堂正正击败这个始终如巨山般压在他们心头的人,皇室十七郎。 “你来做什么?”洛继伤沉声问道。 冷冷地看了洛继伤一眼,千十七扫过捏紧双拳的沙摩尼,僵硬地开口道。 “回,去。” 洛继伤眼中闪过不满,却硬生生地压下,他冷冷看向沙摩尼,杀机毕露。 “人尊又如何,莫非你还想从我们两人身前过去,今日这番,却是和那日倒了过来。” “谁说只有沙兄一人呢。” 悠悠的话音从一旁飘出,不单是洛继伤和沙摩尼,便是千十七僵硬冷漠的脸上也浮起一丝惊讶。 大树后走出一人,穿着黛黑的短杉,面容古朴。来人看了眼洛继伤,随后走到沙摩尼身旁,暗叹一声道。 “沙兄,又要和你一起战斗了。” “好你怎么也来了。”沙摩尼脸上浮起喜色,上下打量着虚柯,憨憨一笑。就算沙摩尼已修至人尊境界,可却仍旧看不清眼前男子的修为,一如四年前。 “听闻君兄有难,我又怎么能不来。” 龙归山前,四道法相齐齐现于半空,打破了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平静。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日,四年之前那些惊艳世人的少年重聚于京畿之地,激战将始,风起龙归山,在虫鸟低鸣的静谧中却透着几分离奇古怪。 “皇室定然以为我遣徒前来参加武道大会有所图谋,找不出我,于是便擒下灵儿他们逼我现身。三人分于不同的擂台,又同被安排在第一场出赛此中大有深意呵。” 周继君坐下身,端起茶盏不急不缓地轻抿着。在方牒中入定十日修悟君子道意,虽未能提高修为,可周继君却收获了一份平常心,坚执己道,又顺其自然,这两样看似矛盾,可落在周继君身上,却极为自然。 “若我真想在京城布局,又怎会露出这样可笑的破绽,你们似乎太小觑我了。”周继君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放下茶盏,透过心念向激战渐起的三方擂台看去,“好啊,既然你们都想出风头,那就去打吧,我倒要看看那皇室何时会出手,到那时你们几个又会怎样应付。就算一个小小的惩罚。” 心中隐约已有主意的周继君坐直身体,心念如波荡散在四方擂台。 城东擂台,仅仅半柱香不到,战斗已然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天生神力,修得《玄武神经》中三招武技的李车儿虎入狼群般将周遭年轻武者杀得溃散奔逃,甚至都不用施展出靥目神君的神通,一身从征伐杀戮中得到的惊天杀意就已将那些初出茅庐的武者慑服,宛如四年前的周继君一般。当擂台上的武者们觉悟过来,准备携手抗敌时,却为时已晚。 “五岳诀。” 周继君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这招当年往往被他用来逆转战局的武技仿佛专门为李车儿量身定做,配上他越境界的力量,擂台之上几无一合之敌。转眼间,人影翻飞,擂台下传来阵阵冷吸,非是惊讶李车儿力战百人轻松取胜,却是被他露出斗篷的奇貌所惊。 十五六岁却高大堪比成*人的少年,眉下无目,却在额心长着一只竖立的独眼,如此容貌就连一些见识广博的老者也闻所未闻。感觉到台下无数道灼热的目光,李车儿急忙将斗篷拉上,可周遭仍旧回荡着低压压的哄笑声,不绝于耳,这是他在云兖二州征战时从未遇到过的。面对敌人的兵刃毫无惧色的李车儿此时却在京城普通百姓的目光中连退两步,紧握双拳微微颤抖着。 “被刺痛了你那颗脆弱的自尊心吗。”周继君嘴角浮起冷漠,他转动着茶盏轻声说道,“如此渺小不足道的心魔你都无法克服,日后怎样在追寻大道的路途上斩杀层出不穷的心魔。你天赋异禀,却因此而自卑,如此不堪一击又怎么够资格做我周继君的徒弟。若真无法破去这番心魔之障,你便止步于此罢。” -------- (心情不好,又被从小一起争女人的哥们喊出去喝酒谈他的终生大事,在茶楼赶出这章,写的有点迷糊,见谅。本来说四更的,貌似要食言了……不过昨天十一更应该够刺激了吧还是惭愧,不说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杀局现 “嘻嘻” 城南擂台上,穿着娇艳红裙的女童笑嘻嘻地打量着身边激战正酣的武者们,仿佛一个局外人般悠然自得。偶尔有几个人扑至她面前,也被她轻而易举地出手格杀,血流一地,虽没城东擂台李车儿那般豪壮,然而娇俏可爱的女童手捧头颅笑盈盈的景象却更令人心底寒。 “果然是杀伐之子” 周继君看着把擂台当成战场,丝毫不知收敛的齐灵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当他准备将目光投向城西擂台时,陡然间,心念中闪过道鬼魅的身影。城南擂台下,在人群之外,一个穿着深褐色武士服的少年死死盯着大出风头的女童,良久,他幽幽一笑,从怀中掏出柄小弩对准了齐灵儿。 心念扫过小弩,周继君眉头微皱,只见那箭尖上墨黑一片,幽然亮却是淬着毒。心念探至的瞬间,褐服少年脸上浮起惊讶,随后猛地抬头,竟是觉了周继君的心念。 “谁?” “你又是谁,居然想行偷袭之事,无耻之极。” “哈哈哈真是多管闲事,你给我去死!” 那少年眼中闪过阴狠,猛地调转弩身对准周继君的心念,墨色的短箭蹿入空气须臾间射至心念。 “哼。”感受到短箭上携着极冰之气的百万斤巨力,周继君心头顿时腾起一团怒火。他原本就觉得那少年古怪,可没想到实力竟然如此惊人,百万斤巨力那可是普通人尊境界强者才有的,如若这一箭从背后射向齐灵儿,即便她乃八斋所生天赋异禀,也免不了陨灭身亡的下场。 冷哼一声,周继君手指捏成剑状,阴炎精气飞射而出,穿越京城坊市街巷,瞬间击中那只短箭。 “啪!” 淬着毒的小箭猛地剧颤,凝于半空顷刻化作齑粉飘散。那少年倒退两步,恨恨地朝城中方向看来,阴毒的目光破开或高或矮的房屋楼阁,直落周继君身上。一头银的白衣男子映入眼帘,少年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恨意却微消,深深看了眼周继君,随后转身欲走。 “这样就想走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耳边传来冰冷的话音,少年心头大惊,手捏法诀脚下飘过一团阴风,可没等他开溜,又一道阴炎精气飞至,瞬间没入少年体内。身体猛晃,少年眼中闪过惊怒,只觉得全身上下被一股阴寒之气包裹,体内道力四处溃散。不再犹豫,少年僵着脸驾起阴风,转眼后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就是那个名动七州的君公子么,我原先效忠的人选之一好,好” 心念探去却扑了空,周继君敲着桌沿目光幽深。适才少年的遁术鬼魅异常,竟能凭空招来阴风,如此功法却是周继君前所未见的。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周继君将心思放下,再看去,却见齐灵儿独站百丈擂台,艳红的裙袂迎风翻飞,身下已是血流成河。城南擂台周遭鸦雀无声,流风飘转,所有人都面色呆滞地看向双手染尽鲜血、一脸浅笑的女童,脑中已然一片空白。 “一人横扫擂台,倒和当年的我有点像,可我那君子道意为何就学不进半分呢。”周继君沉吟着,抬头看向那些蠢蠢欲动的强横气息,幽幽说道,“若非这次武道大会已成那人的杀局,你们或许也会像四年前的我一样大出风头,让世人震惊,可惜” 心念射向城西,此时的天际已赤红如血,红三瞳的少年站在空旷的擂台上,冷冷扫视着场下欢呼的百姓,嘴角渐渐上扬,李车儿和齐灵儿都能一人独霸擂台,更何况是身为师叔的他。搓了搓双手,周古转脸望向面色微惊的监场官,高声道。 “擂主何在?” 擂台下传出惊呼声,轰然作响,谁也没想到这个红妖冶的少年获胜后居然不作歇息,直接挑战擂主,不少人眼中渐渐燃起火热,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今年的武道大会也会出几个四年前那般的天才人物。 监场面色复杂地挥了挥手,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擂台上,他身材瘦小,看起来和不远处的红少年几乎一般。冷冷地盯着周古,那名擂主竟轻笑起来,尖锐的笑声传遍全场,仿佛无数只蚂蚁钻入众人心底,痛痒难忍。 周古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刚欲说什么,就见对面那名身材瘦小的擂主猛地将斗篷掀开,火红如焰的长飞扬在空中,而在梢下,他的左耳居然缺了一半,新痂未消。 “是他!” 周继君瞳孔遽缩,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全身气息莫测的擂主竟会是被他割去半个耳朵的九流童子。良久,周继君轻叹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 “看来他们为了报仇都投奔大煜皇室了,却不知那个精通谋算的哭先生现在何处。” 城西擂台下传出阵阵冷吸声,擂台上,两名同样一头红的少年遥遥对峙着,他们的年龄都在十五六岁上下,红飘逸妖娆,唯一的差别或许只是那身气质。周古妖冶冷漠,而九流童子则阴狠无情。 “真像是天生的敌人呵。”周继君淡淡地看向一言不就大打出手的两人,心中暗叹道。 一个是传承移山血统,被誉为异人王下最有天赋异人的九流童子,另一个则是上古凶禽修成*人身,为母报仇灭了翼人满族的小猎风周古。转瞬间,两人齐齐飞上半空,二话不说斗在当场。 九流童子张口喷出诡异的幽冥蓝火,火凝于空幻化成十数只短斧劈斩向周古。周古冷哼一声,扬起双臂,罡风瞬间将他的长袍鼓胀如波。 “破!”周古爆喝一声,双臂卷起罡风猛地向前轰出。 刚猛的罡风和诡谲的蓝火激撞在半空,稍稍后退,又重新斗在一起,一时间竟是不分上下。 “哈哈哈你是他师弟,杀了你,他一定会很伤心吧。”战斗间隙,九流童子阴阴一笑,出一道心神之音传向周古。 周古微微一怔,随后脸色猝然大变。 “哈哈哈” 揭穿周古身份的九流童子不住狂笑,看得擂台下方的京城百姓直皱眉头心中古怪无比,可随后,九流童子下一句话就让他们震于当场。 “此人乃是君公子的师弟,尔等还不动手将他擒下!” 话音传出,擂台四周顿时鸦雀无声,观战的百姓们难以置信地望向面色阴沉的周古,良久,擂台下方仿佛炸开锅般爆出哄叫声。 这个红少年居然是君公子的师弟,那个四年前也是这般肆虐于武道大会的大煜海捕令上第一人,居然又让他师弟来参加武道大会这也太不把皇室放眼里了吧。 就在京城百姓疑惑不已时,擂台四方已然凭空出现数十道身影,或是道貌岸然的修士,或是相貌奇异的仙神,转瞬间已如铜墙铁壁般将周古困于擂台中央。而在城东,城南两处擂台上空,亦飞出无数仙神修士,将李车儿和齐灵儿围于当场。 “此人乃是恶徒君公子的同党,罪大恶极,今日将她擒杀,闲杂人等勿要妄动!” “你乱说,我师父可不是什么恶徒!” 齐灵儿恨恨地盯着放出话来的那名仙神,杀意瞬间暴起,又变回了那个让北疆军上下无不畏惧的杀伐之将。 同样的情景生在城东、城西,擂台下方的百姓复杂无比地望向台上的少年。在那两个少年身上隐隐能看到君公子的身影,同样的强大,同样的风头无限。四年之后再次听到君公子三个字,京城百姓们心情复杂,既慌张担忧,却又隐隐有些期盼。 那个四年前让京城千年风流都断送在他倾天一怒下的君公子,他现在也在京城中吗。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战京华 “开始了。” 周继君猛地一抓桌案,腾起身望向京城上空的仙神、修士。杀意泄出的刹那,无数心神向茶楼飞来,却在半空打了个转,探视良久,悻悻地飞回。 隐于阴影后,周继君透过心念看向陷入困局的三人,轻轻搓*揉着眉毛,良久低声一笑。 “那就先让你们玩会吧。灵儿,也该让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了。” 面对即将把他陷入死地的杀局,周继君仿若没事人一般,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便是紫君和三道蛇人也揣摩不出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茶刚入口,周继君双耳微动,随后猛地抬头向京城之外望去,目光闪烁不定。脸色阴晴变幻着,心思瞬间流转万千,良久,周继君长吐了一口气,沉着脸坐下,目光浑浊看不清底。 “轰!” 法相激撞在一起,转而各自飞回。 京城中的巨响传来,尚未分出胜负的四人却同时停住了动作,目光飞射而去。京城上空,战意杀气横流,竟卷动流云静止。暗沉压抑的天色下,无数道强横的气息闪过,粗粗一数,少说有百多仙神修士。 “又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战场了。”虚柯幽幽一叹,伸手拉住急不可耐就要去厮杀的沙摩尼,随后转身望向身后。 夕阳下,晚霞红如血,马蹄声由远而近,宛如雷鸣般震得人心头难受。暗红的天色下,烽火自北起,正北,东北,西北,无数道颜色各异的铁流划过扬州,卷起铺天盖地的尘埃,杀向京城。这数股来自不同大州的洪流交汇在京城前,随后便是仇人见面般的厮杀。 北疆军,皇室,幽州两吴,扬州商会铁骑团 大煜立朝数千年,除了几次叛乱外,还未出过眼前这般兵临城下的乱子。四方人马显然都是尽派精兵,亦有随军的仙神修士,战况惨烈异常,不谈寻常兵将,便是那些强大独具神通的仙神也陨落了数人。烽火高燃,将渐渐暗沉的天色烧得通红,血光如涟漪般旋在眼前,饶是不谙世事的小和尚沙摩尼此时隐隐觉得有些异常。 第一武道大会日,七州风云竟齐涌向京华,不谈沙摩尼等人,便是天下有数的几大势力也派出军马杀向京城。平静的龙归山的夜色下,此时隐隐透出几分古怪和诡谲。 耳朵微动,沙摩尼猛地回身,心神飞至千丈高空,遥遥向南望去。在那广阔的炎州大地上,渐渐涌出几道黑线,从身后直指京城。而在半空,隐约能听到破风声,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可明显是朝着京城方向。 “不用看了,都来了呵。天下大局之变,就在今日。” 洛继伤淡淡地说道,他端举皇天法典,直直望向沙摩尼。 “三万云州虎狮骑,你们那位世子为了救出君公子还真舍得呵。” 沙摩尼微微一怔,没有开口,一旁的虚柯冷笑道。 “你也舍得呵,竟然派出幽州第一强兵吴畏军,看来你也知道区区京城是困不住君兄的。” “非是为他,而是这国祚,为了让我皇天教席卷天下江山。” “是,谁。” 僵硬冰冷的声音传来,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去,却见皇室十七郎抬头遥望向南方,面无表情。 在京城南方是炎州,炎州之南则是神秘的山海秘境,洛继伤三人都知道千十七非是问由南而来的势力,而是在问那只布局天下,让天下势力齐聚京城的幕后黑手。 耳边传来豪壮的战歌,沙摩尼面色一紧,怔怔地望向京城,随后猛地朝前冲去。 “让开!” 皇天法典飞至半途,将沙摩尼拦截下来,冷冷地望向满脸焦急的小和尚,洛继伤嘴角划过残忍之色。 “休想。” “洛兄,千兄。”沉吟着,虚柯朝着身前两人拱了拱手,“想必二位也察觉到古怪,那人布局引我等前来,天下风云因他翻覆,你们就甘愿做他局中之子吗?” “哈哈哈本教主岂会成为他人的棋子,只不过这局有利于我,我便顺手拾之罢了。” “那么,即便送上吴畏军你也不心疼?” 话音落下,洛继伤脸色微变,站在他身旁始终面无表情的男子向前迈出一步,毫无感情地指向虚柯。 “战!” “好,好既然你们都甘愿入局为棋子,那我只有为了君兄破局毁棋了。” 梦靥般的阴森法相腾飞至半空,而后又飞出三道法相,杀意漫天,直扑龙归山,战斗又起。 “好一场大局。” 周继君揉了揉眉毛,将心念沉入体内穹宇,穹宇之中的诡道棋盘前,三道蛇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乌云密布的京城棋局上,已然降下疾风骤雨,风云流转,齐齐涌至,天下大局又开始混乱起来,而它的源头正是京城之地。周继君向天元之地望去,心头微凛,却见天元之地的争夺已然消停。三方封神云台,大煜金黄,幽州幽黑,北疆银白,此时竟同时向后倒退,其势不止,竟然越离越远,终于在四五格处停下。 良久,周继君将心念重新放出体外,深吸口气,目光沉凝。 “原来如此,他是想要这个天下格局再变,我的局也得动上一动了。” 此时京城中喊声杀震天,仙神修士包括寻常兵将都扑向三处擂台,欲将君公子门中三人擒下。而周古三人也毫无惧色,眼见身份暴露,第一时间冲出擂台,却在转眼后陷入重重包围中。他们三人且战且行,皆是向北而来,显然是之前约定好的。 “明知身份会暴露,还来参加武道大会,真是愚蠢之极。” 透过心念看向渐渐聚拢到一起,却满身是伤的三人,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三人中周古修为高深实力最强,其次是齐灵儿,最弱的是地境中品的李车儿。而三人中受伤最严重的却是周古,既要护着齐灵儿,又要护着李车儿,就算他乃上古异禽所化,此时也已筋疲力竭了。 “差不多了。” 周继君站起身来,遥望向京城之北浴血突围的三人,袍袖微晃。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刺耳的长笑,火红的云头,皇袍老者端坐銮驾,在他身边立着十数名仙神修士。 “有趣有趣,这就是君公子门中的人物吗,果然够蠢呵。”提到君公子三个字,煜德帝眼角猛地一抽搐,那只空空荡荡的右眼微微颤抖着。 “那个红头的,还有那个女娃娃当年寡人都见过哦?还有一个长着翅膀的丑少年,啧啧,君公子那个恶徒果然口味独特呵。”狞笑着,煜德帝张开双臂,享受着身下万人朝拜,猛地张口喊道,“贼子还不出来,你要见死不救吗?” 城北战圈中,长着双翅的独目少年扬起头怔怔地望着高坐云车銮的煜德帝,眼中的赤红之色愈浓厚。 “要做我的徒弟,那便取下大煜江山来做拜师礼” “师父放心,徒儿定会斩下大煜帝皇的头颅献给师父” 许久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带给自己光明的男子如是说,这番对话就仿佛刻在心底的烙印,每到夜晚总会悄然回荡在李车儿耳边。 斩下大煜帝皇的头颅 陡然间,李车儿脸上闪过疯狂之色,他怒吼一声,背上的翼人王翅哗哗拍动着,下个瞬间,他已跃出战圈,直飞向煜德銮驾。 第二百八十六章 决战京城 京城上空,天雷震震。 每到乱世殇情时,天上似乎总会落下英雄泪,狂风暴雨并着雷鸣闪电,不将那些豪情往事淹没在滚滚尘埃中不罢休。然而,此时的天雷却是从一人手中降下。 “兀那贼子,竟敢惊扰圣驾!受死罢!” 身着金色穿刺铠的雄壮男子手执两把黑色的怪锤,每震一下,就会劈出水桶粗的天雷,他额心处赫然浮现着紫电图纹的神位,上书四字,雷公神君。 “吼!” 猝不及防下,李车儿被天雷劈中,重重地从半空跌落下去,却在几个刹那后停住身形,怒吼一声拍着双翅冲向銮驾。煞紫的雷电如箭般不断地击向他,雷雨中,李车儿盘旋躲闪,却还是被劈中十数次,已然摇摇欲坠。可全身焦黑溃烂的他仍旧不顾一切地冲向云车銮,眼中尽是血色的疯狂。 “哼,大胆狂徒!”云车銮左右各飞出一名修士,他们脚踩飞剑手捏法诀,十数道可怖的剑光从脚底生出,化作长虹刺破空气直射向李车儿。 “呵啊!” 直直盯着扑面而来的剑光,李车儿双翅疾拍,竟然不闪不避迎面击向飞剑。脸上腾起一圈宛如朝阳的光晕,他长吸口气,随后怒吼一声,全身道力陡然酝酿至巅峰,双拳猛地轰在飞剑上,那十数道飞剑竟被他用血肉之躯挡下,弹飞向一旁。 “嗯?突破了” 煜德帝眯起眼望向突破到地境上品的李车儿,嘴角微微抽搐着,脑中不由得回忆起四年前那个让他颜面荡然无存的天才少年,同样是不顾皇权,同样是在战斗中屡次突破,同样是意图行刺他。冷笑一声,煜德帝缓缓抬起手,随后望向重重一砍,淡淡地说道,“杀了。” 瞬间,聚于云车銮周遭的数十名先神修士宛若狂风暴雨般扑向李车儿。方才突破到地境上品,精气神正在巅峰的李车儿左突右撞,勇猛异常,可渐渐的,他的精气神开始回落,四周的大煜高手修为无不在他之上,没过多久便将他困于一隅,道力法宝齐齐轰至。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时,李车儿独目微颤,透过混乱的人影依稀能看到那个满脸冷笑的煜德帝。不顾越来越重的伤势,李车儿粗喘着低吼一声,全身道力一股脑地运至额心,独目圆睁,黝黑粗壮的光柱暴射而出。挡在他身前的仙神心头微惊,施展神通前去阻挡,趁着这个间隙,李车儿猛拍双翅,身化风影从那道散开的人缝中钻出,直扑向云车銮。 京城中的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那个奇容异貌的英勇少年竟然真的杀到煜德帝驾前,宛若四年前的那个人一般。然而,相距七步却是咫尺天涯,强睁鲜血淋漓的独目,李车儿只觉得身体突然一轻,耳边传来似远在千里之外的嗡嗡声,那个銮驾之上的老人转眼间便得遥不可及。 “大胆!”破风声传来,就在李车儿力竭之时,那些回过神来的仙神修士怒不可遏地扑赶上来,将李车儿围在战圈中。 “杀!” 半空中,李车儿强拍着双翅,面目狰狞地向煜德飞去,可半天才现自己竭尽全力也不只过向前移了一尺。 “杀!” 李车儿悬在半空,颤抖着身体嘶吼着,可无论怎样也再抬不动那双血肉模糊的双臂,仿佛已完全不属于自己一般。 “哈哈哈”云车銮上,煜德帝怒极反笑,他颤抖着手指向李车儿,良久,那只空洞的眼眶猛地一缩,“把他杀了。” “师弟!” “车儿!” 苦战于城北的周古和齐灵儿怔怔地抬头望向一动不动悬在半空的李车儿,眼中满是痛楚,他们身陷绝境,此时自身尚难保,心中再如何不甘,也无力去救那个一心只想完成承诺的少年。瓢泼大雨由天而降,京城百姓齐齐望向即将被分尸的奇貌少年,往事如梭,四年前,同样是在这个地方,同样是雨天,另一个少年人也做过同样的事。只不过人命各不相同,在这场绝不可能获胜的战斗中,只有生还者才能名动天下,若死了,便是再怎么英勇豪壮,也不过是日后世人茶余饭后的闲话家常,渐渐的就会被淡忘。 李车儿 看着已被抓住双手双脚平举在半空的少年,不少京城百姓闭上了眼睛,心底已然将这个名字记下。四年前那个人得以生还却是一个奇迹,然则奇迹多了便不再叫奇迹,眼前这个少年注定只能成为乱世中的那一颗流星,即将陨落。 “去死吧,贼子!” 四名天君抓住李车儿的四肢,互视一眼,就要向外拉扯。煜德惬意地坐在銮驾上,嘴角翘起,狞笑着望向李车儿。 就这么死了吗终究还是负了师父的期望。 李车儿不再挣扎,漫布全身的伤痛也渐渐麻木,眼皮沉重无比,他却咬着牙硬是睁得圆鼓,死死盯着那几个即将把他分尸的仙神。 一道白影从他眼前闪过,随后便是高溅如泉涌的血花,四颗头颅飞离脖颈,脸上还留着临死前的难以置信。 天雷滚滚,暴雨倾城。暗沉的天色下,李车儿颤抖着望向身前那个不住低咳的男子,独目顿时变得通红,里面似有什么在向外拼命流淌着。 “谁敢动我徒儿。”白衣男子手执银剑面向銮驾,疾风暴雨回荡在京城上空,却是一股无比压抑的静谧。 徒儿 李车儿身体猛地一震,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独目滑落,流向他紧抿颤抖的双唇。 “你终于肯现身了。” 煜德帝死死盯着身前的白衣男子,面色复杂变幻着,良久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我可是等了你四年。” 疯狂的笑声传遍京城上下,城中的百姓们麻木地望向半空中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少年不在,一头银飞舞在风中,却看得人触目惊心。 银链破开紫雷划过夜穹,惨叫连连,周遭的仙神修士只要触到君子剑无不支离破碎,身死陨落。血雨倾盆,百姓们仰头看着那个怒开杀戒的男子,眼中渐渐生出复杂的惊恐,似乎陡然想起了他是谁。 四年前,那个独战京华,让京城血流成河腥臭味三月未消的少年,他又回来了。 君公子驾临京城。 “四年了,当年你欺负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伤我徒弟。” 周继君将抿着嘴一声不吭的李车儿丢给趁乱带着齐灵儿突出重围的周古,随后缓缓向云车銮走去。 一步,战天宵出,十名仙神被轰得粉身碎骨。 两步,君子剑出,又是十余名修士被斩飞头颅。 三步,万类臣 一步十杀,漫天血光,齐灵儿怔怔地看向身前剑指煜德的男子,不知为何,眼圈变得通红无比。 然而,就在周继君离云车銮还剩四步时,煜德嘴角微扬,一只青墨色的剑破开空气重重地击在君子剑上。破空声响起,十数名气息深厚的御殿人尊从皇宫中飞出,瞬间到达,将周继君和齐灵儿三人围在当场。 “左游生”周继君沉着脸望向身前挡下他必杀一剑的男子,双目赤红如焰。 “君公子,战吧。” 缓缓擦拭着庶人剑,左游生面无表情,抬手,庶人剑撕破空气,划过一道深不见地的裂痕劈向周继君。 “轰” 雨夜中,两柄巨剑重重地撞在一起,周遭空气翻滚撕裂,电闪雷鸣间,偌大的京城之地竟是一阵摇晃。 巨大的轰鸣传至城外,诸侯大军包括那些仙神修士都停止了厮杀,惊恐地望向搅动风云、战在京城上空的那两柄巨剑。 “终于到了他们之间的那一战了。” 洛继伤回眸望向君子剑,目光深长,良久,他朝向虚柯和沙摩尼,淡淡地说道。 “那是属于他们的战场。” ------------ (又一个局要揭开了,也快结束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风流殁京城 “左游生,你要拦我”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两人激战在半空,君子剑和庶人剑在雨幕中幻化成虚影,每一次撞击都牵动虚空撕裂,紫雷劈入虚空,宛若陷入无底深渊,瞬间消逝。 两人都未施展法相,也没有运用其他招式,仅仅是手中之剑,这是属于君子剑和庶人剑的战斗。庶人剑厚重无锋,却穷尽左游生二十余年的剑道修行,由繁入简,天下剑意无不蕴含其中。而君子剑则是周继君运用先天精气,集君子道意于一身另辟蹊径所得,更创出一式君远伐,可分出十剑,变化无穷,百里之距瞬间即到。 天下剑意以庶人剑为,然而君子剑,却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存在。 “轰!” 君子剑穿破虚空,以一分十击中庶人剑,左游生微撤一步,手执剑柄凭空画圆,百万斤的道力顺着庶人剑流泻开来,眨眼后,一个半圆如扇的虚空裂痕浮现生出,将君子十剑挡于虚空裂痕外。周继君收回君子剑,双手操持,身如流星腾空而起,重重地劈斩向左游生。 莹白的巨剑陷入半圆形的虚空裂痕中,仿佛不受周继君控制般旋转起来,竟是要被庶人剑吸入虚空中。 城下传来轰叫声,京城百姓虽看不懂剑意招式,可也能看出此时君公子正处下风,无论如何施展君子剑都无法破开左游生的防御,反而将君子剑陷入其中。 “哈哈哈哈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左大教头可是在剑道上沉浸了二十余年。” 耳边传来煜德帝的讥讽,周继君冷冷一笑,眸中渐渐生出黑白两色漩涡。 “虚空破!” 陷入庶人剑下的君子剑猛地颤抖起来,精气漩涡一闪即没,无数道狭长的裂痕出现在庶人剑下的虚空中,将那扇状虚空裂痕割得杂乱粉碎。一把将君子剑拔出,周继君俯身劈向左游生,每一斩都会劈出狭长的虚空裂痕,左游生在君子剑下摇曳如飘零之叶,连连后退,可手中庶人剑却丝毫未乱,堪堪将周继君的攻势挡住。 转眼间,左游生陷入劣势。 端坐云车銮的煜德帝阴沉着脸,转眼看向满脸紧张的齐灵儿,眸中的贪婪之色一闪而过,良久,他目光射向战圈外的御殿人尊,使了个眼色。 “止!” 被周继君从城北打到城西的左游生须倒扬,他稳稳站住,双手握住庶人剑,似在虔诚无比地做着祷告。就在君子剑锋逼面而来时,他翻腕劈出简简单单的一剑。这一剑看似稀松寻常,可剑锋劈下,空气中顿时掀起滚滚浪潮,一层连着一层,连绵不觉地从剑下荡开。每一道波痕都蕴含着百万斤的巨力,无数道百万斤巨力荡向君子剑,饶是周继君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倒飞出百多丈,周继君手握君子剑遥遥望向只是防御却没有半点攻势的左游生,眉头微皱,如此下去定会被困于此地,若是再生变数,又得重新布局了。 “一剑定生死吧。”周继君淡淡地说道。 “生死吗”左游生面色微微一黯,随后恢复漠然,“就用那一剑吧。” “那一剑好。” 暗沉入幽的天色下,两人持剑而峙,雷电劈闪仿佛巨链划开夜幕,君子剑和庶人剑同时举起。那一剑,真正破碎虚空能让对方陷入剑下世界的一剑,谁若输了,从此以后便会消失在七州之地,生死不知。 百多丈的空气齐齐碎裂,却是承受不了君子剑和庶人剑气势的压迫坍塌下去。庶人剑轻轻扬起,无数道虚空裂痕从剑下溢出,铺天盖地的卷向周继君。虚空幽暗,内中漫布的裂痕更是深邃望不见尽头,似乎藏着无数狰狞可怖却有蠢蠢欲动的怪兽。 “呵啊!” 周继君猛地抬起君子剑,精气漩涡一寸寸地游过剑身,随后倒行运转,虚空裂痕从中生出,仿佛一条条黑暗的巨龙迎向庶人剑。 “轰!” 两股来自不同剑意的虚空裂痕激撞在一起,余波飞荡开,京城上下出现了无数残破的虚空,将周遭房屋楼阁吸入其中。顷刻间,帝都风华不再,城北和城西的空地上出现了大片废墟,那些曾经的繁华荡然无存,只剩下凄凉无比的残垣断壁。 手捏剑诀,周继君游走在庶人剑下的虚空间,源源不断地施展出虚空斩,欲将左游生陷入其中。就在两人僵持之时,身下传来惊叫声,周继君侧目看去眼中陡然浮起赤红的怒意,却见那十余名人尊正在围攻周古三人。李车儿奄奄一息,而齐灵儿也身受重伤满脸血污,只剩小猎风一人苦苦支撑着。 “死!” 周继君低吼一声,不顾直劈而来的庶人剑,飞身射向那十余名人尊,君子剑劈开长长的裂痕将那些人尊惊退,随后一把扶住踉跄的周古。 然而就在这时,墨青色的巨剑从背后空气中钻出,猛地斩向周继君。一道幽暗深长的裂痕出现在剑下,将周继君四人包裹其中,电光火石间周继君回身劈出君子剑。 “咔嚓!” 仓促挥出的君子剑被庶人剑斩成粉碎,庶人剑余势不止,竟直直劈向周继君。人影闪烁,周继君不及躲避被庶人剑击中,血印自眉心生出,向下滑去。 风停雷止,京城上下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张大眼睛看着那个不住咳嗽的白衣男子,银垂于肩部,那个曾经带个人们无数惊讶的君公子无力地一笑,张开双臂从天空跌落。 “师父!” “阿君!” 齐灵儿和周古颤抖着望向葬命于庶人剑下的周继君,满脸悲恸地大喊着,下个瞬间,他们连同李车儿被吸入庶人剑下的虚空裂痕中。 “怎么会你难道没懂我的意思吗,为什么不躲进去”左游生怔怔地望向那个摔落在地的尸体,张了张嘴,良久只是拄剑而立,再没出半点声响。 煜德的狂笑回荡在京城的夜空中,刺耳狰狞。除了他,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向君公子的尸身,宛若置身梦境中一般。剑碎,人亡,风华绝代让大煜江山动荡的君公子就这样生死于京城之中,再没能上演四年前的奇迹。 “怎么可能” 京城之外,洛继伤紧咬双唇望向那条从天空坠落的人影,那个曾经誓要与之一争天下的对手就这样陨落了,即便他再怎么希望京城之局能将周继君灭杀,可在心底深处却始终未曾相信过。 “对了,你还是我表弟呵”轻叹一声,洛继伤将皇天法典收入怀中,率先离去。 “好了,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虚柯复杂地望向泣不成声的沙摩尼,拍了拍他肩膀,随后抬头望向顿立半空的左游生,良久喃喃道,“这样吗” 硬拖着沙摩尼飞向士气低落溃不成军的北疆军,虚柯余光扫向身后,却见那个破去他南柯轮回的男子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遥望南方,不知在想什么。 “圣德四年末,君公子再战京华,不敌煜殿左教头,身死名裂。帝枭,悬于城门三月,不腐。帝封左御国柱,左不绶,帝大怒贬其庶人,遂携眷属离京,不知去向君公子殁,天下格局变” ----《煜书公子本纪》 君公子战死京城后,北疆军气势大落,止步兖州战场,只得云州和四分之三的兖州。两吴大军挥兵被上,占得兖州四十九府,气势如虹,兵指豫州。而在那个远离中央战局的雍州,日后被口诛笔伐史上称为虐王的白启初露峥嵘,一月间平定十万乱匪,携之席卷雍州天下局势再变,全因那个死于京城的君公子,然而无形之中也加快了诸侯征伐的脚步,大吃小,强吞落,七州四方格局渐定。 流星划过雍州大地,裹在黑氅中的男人淡淡一笑,看着漫天星辰,喃喃道。 “京城一局终了,也算为你赢得契机。京城高手尽死,即便有山海秘境为援,那煜德也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分兵征伐。君儿身受重创定会修养于兖州,北疆军也要暂止脚步。没了前后之压,皇天教定会挥兵豫州,豫州诸侯无暇北顾,便是那霸主赵统王也会放松后方的防范如此,正是徒儿你起兵之时。” “只是如此吗。”在他身后,白起低低一笑,“若是你那好君儿死了又会如何?” “我之布局只为两败俱伤,他又怎会身死。” “当日我问师父你为何让病书生去杀千宁臣,师父却不告诉我,徒儿好奇便一路跟着。再后来,又遇到一人,我劝他去京城刺皇为你的好君儿报仇,可他又去了一趟北疆军,从里面带出两人,一起去了京城唉,若是多了些累赘,你的好君儿还那么容易脱身吗。” 身体微微一晃,黑袍人捏指掐算,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转而是淡淡的悲恸。良久,他颤抖着回转过身,深深地看了眼那个冷笑着的男子,通天境界的杀气猛然轰出 ---------------- (最近每天红票都过百,这样再过七八天又要爆了,大家坚持……貌似主角不死定律被邪恶的作者打破了,莫非接下来要让白起当主角,还是直接来个全书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局重开 大雪倾天,涤尽碧空压向云州之南的那座大山。 覆着皑皑白雪的密林深处,一座毫不起眼的竹屋依水而立。天吾山上筑云台,自从半年多前君公子死于京城后,这座拥有封神云台的天吾山便成了云州禁地,除了三月前北疆王百里雄曾来熔炼神位外,再没有人登临过,而这山林深处的竹屋更是无人知晓。 门帘掀开,狂风并着大雪涌入竹屋内,那柱青烟袅袅的檀香微微一晃,随后三道人影从空气中走出,伸手将风雪阻在屋外。 “阿君还在睡懒觉吗。” 红少年将刚死不久的黑瞎子扔在雪地中,目光越过和已和他一般大小的蛇人,轻笑着走向屋内。 简陋的卧榻上,一头银的男子斜卧其上,手捧书卷看得津津有味。 “我说阿君,外面已经打得天翻地覆了,你怎么还是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红少年将炉上的温酒取下,尔后斟满饮上。 轻轻敲击着手指,银男子将书卷放下,伸了个懒腰转眸望向窗外,低声喃喃道。 “好一场大雪。” “你”周古将酒杯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抿着双唇望向一旁,不再言语。 “小咕呵,你这暴躁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银男子轻笑着,起身给自己也斟上一杯温酒,“想要在乱世中偷得份闲情何等不易,一觉睡到日上三杆,便是神仙也羡慕。” “哼。”周古冷笑一声,端起酒杯回身望向周继君,“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一觉过后便突破到人尊中品。憋了这久没杀人,我可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好笑地看了眼满脸阴沉的周古,周继君目光微凝,淡淡地说道。 “修行之道当一紧一松,杀伐过后,闲下静思小许,或者睡个懒觉往往能体悟出那些平日里觉察不了的道意。闲来无事登高望远,临湖垂钓,养心修神,小咕呵,你也应当试试。” 眼见红少年只是望向一旁,自顾自地生着闷气,周继君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半年了,也该动动了。死了这么久,七州之地恐怕没多少人会记得我了,除了那几个老朋友,老对手。” 闻言,红少年面上一喜,连忙从一旁拾起周继君的长袍讨好似地递给他。 “现在就动身吗。” “不急,先让他出来吧。小咕,去把收集的沧海玉壤拿来。” 竹屋的一处偏室,周继君细细打量着浸泡在池中的那只心神,转眸看向手捧玉壤而来的周古。 “近两百日了呵,成败在此一举。小咕,你将土壤全倒入水池中。” 周古如是做,随后好奇地观察起周继君来。半年前轰动天下的京城一战后,他和齐灵儿、李车儿陷入庶人剑下那个只有高山飞瀑的空寂世界,都以为周继君已死,李车儿昏昏沉沉,齐灵儿苦得泣不成声,而他则呆呆地站在飞瀑下,一动不动。然后一道熟悉以无比的白衫从月光下走来,正是面无表情的周继君。周古喜出望外,齐灵儿也破涕为笑,可无论他们怎样死缠烂打地追问,周继君就是不肯说出他为何会如此诡异的生还,周古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庶人剑劈中周继君眉心,然后那个伴随着他长大的男子从京城百丈高空跌落,在全京城人眼中陨落。滞留峡谷约莫六日后,周继君一剑劈开虚空,带着他们飞向天吾山。城门上高悬的那颗头颅清晰无比地映入周古眼中,恍然间他转头望向一旁的周继君,却是一模一样,心头一阵惊恐的他却不敢多问。再后来,周继君将他们留在天吾山上,随后一出便是半月,再回来时他衣服上沾满鲜血,可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被他带回来的是一池落云山映月泉水,以及两袋晶莹剔透的土壤。 经常飞跃落云沧海前往翼人岛的周古一眼就看出,那土是沧海海底的玉壤,异常珍稀,相传有海底妖兽守护,他也只是在翼人宝库中见到过一捧。这土与翼人数千年积攒的奇珍异宝放在一起,显眼无比,可周古却不知它有何用途,因此并未带回 阿君到底要做什么 周古转眸看向浸泡在映月泉水和玉壤中的心神,一头雾水,他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周继君合眼张开双臂,银无风翻飞,身体已浮于半空。三道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朝着两人拱手一拜,随后化作白气腾入周继君体内。三道蛇人回转,周继君猛地睁开眼睛,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雾气凭空生出,如幕如罩将竹屋淹没,周古恍惚地抬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他已置身一处倾天飞瀑下,那飞瀑宽广宏大平生仅见,似将天穹倒转成一个漏斗,天不成天,地不成地。周古心底一惊,就在他想挣脱出这幻境时,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人之初,有神魂,得骨肉,方成形人之初,有奇翼,或化尾,或化阴” 隆隆道语中,周古透过巨瀑看向幻境之外,却见那池水中的心神颤抖摇晃着,散出明丽的光彩,随后缓缓升起,随它一同上升的还有被水和得凝实的沧海玉壤。玉壤渐渐拉长,从两侧各生出一肢,而下方也分开两肢。周古一怔,却是陡然现包裹着心神的玉壤渐渐化成*人的形状。 “得心神,取玉壤,可筑人筑人!” 周继君低喝一声,手捏法诀不住变幻着,深厚的道力源源不断地从他指间涌向那泥人。半柱香时间过去,那全身晶莹剔透的泥人双臂轻轻颤抖着,随后嵌刻在那张模糊不清面庞上的双眼微微张开,内中尽是迷茫之色。就在它睁开眼的瞬间,周继君手臂轻颤,似乎承受不住巨大重压般,满脸赤红。那泥人转目看向周继君,目光凝滞,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却又无法完全想透。 胸口不住起伏,周继君脸上一片白一片红,头顶腾起如线白雾,他直直盯着渐露溃散之相的泥人,大喝一声。 “勿分神!凝神于道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眇眛乎其深也,故称微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妙焉。其高则冠盖乎九霄,其旷则笼罩乎八隅夫玄道者,得之乎内,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 听着周继君郎朗念出的道语,那泥人目光渐渐变得明澈,它双手合十,竟然盘坐在半空,张口吞吐。闪闪亮的心神变得模糊起来,却是隐入玉壤之身中,无法看清,而它的身体也渐渐凝实、清晰,手、腿、腰、身舒展在半空,周身肌肤褪去了那层刺眼的光晕,白皙却不再晶莹剔透。 “凝神,接我道意!” 脸色苍白的周继君落下地面,袍袖挥舞,君子剑现猛地指向那泥人。磅礴的君子道意混着玄道之力涌入泥人体内,那泥人浑身剧颤,随后眼中冒出三寸精光。君子剑影下,他的面庞也渐渐变得清楚明晰。一旁的周古张开大嘴看向那泥人,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两步,那张无比熟悉的脸,赫然是周继君。 就在周古心头如海潮起伏不定时,那泥人卷起旁边的长袍披上,朝着周继君深深跪下,随后身形晃动,眨眼后便消失在空气中。 “他他去哪了。”平定下心绪的周古讪讪的问道,心神飞出体外,巡遍周遭可除了他和周继君外再没现半丝气息。 “他就在屋内。”道力消耗一空的周继君盘坐于地,淡淡一笑,“夫玄道者,乘流光,策飞景,凌六虚,贯涵溶。出乎无上,入乎无下。他专修我《藏道论》,早已能隐入千万之道中,便是人尊、通天也无法现他的存在。 “那他是谁”周古死死盯着周遭空气,微微不甘地问道,那人的气息明显比他弱上许多,可却能轻而易举地躲过他心神探查,生性高傲的小猎风自然心情复杂。 “出来见下你家二公子吧。” 烛光下,雪白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周古身侧,恭恭敬敬地伏在地上。 “公子门下无名,见过周二公子。” “你”看着伏于地上那个和周继君几乎毫无分别的男人,周古张了张嘴,良久没说出半个字。 “他是我门下三仆之,我的替身,也是死在京城中的那个君公子。” “接下来这盘猎下七州的棋局中,他为先手。” -------------------- (没人想过门下三仆最早露面的无名去哪了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豫州战事 大煜圣德五年,二月初。 漫天飞雪将豫州包裹在它的银装素袍中,冰树若雕,雪原似画,可豫州人都无暇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雪景,眼下的豫州兵荒马乱,烽烟四起,正逢战况最激烈时。 豫州一半草原一半城池,恰处七州正中,往北是兖州和云州,东北雍州,西南是幽州,而正南面则是坐拥京畿之地的扬州。各大势力欲要扩张地盘,豫州是必经之路,如今在豫州聚集了五方人马,占据云州和大半兖州的北疆军,新崛起的雍州白家,皇天教所控制的两吴大军,取得扬州商会支持的皇室大军,以及豫州本土诸侯联军。五方势力在豫州燃起千里烽烟,没日没夜的激战,谁都不肯放松片刻,这天下战局的局眼就在豫州,谁夺取了豫州,谁就能在争霸天下的战事中占尽优势。 “今日战况如何?” “启禀王上,北疆军和两吴按兵不动,皇室派出天狼军和仙神卫攻陷了川国都城,川历王自尽殉国。而那雍州白家还在猛攻虎咆关,派去支援的八千铁骑已折损过半。” “你退下吧。” 宫殿大门闭合,最后一束光线消失在幽寂的赵王宫中,满脸倦容年轻君王揉捏着酸涨的脑门坐于壁椅上,怔怔地望着前方。良久,他起身,缓缓走到那张将七州大小府城囊括其中的地图前,一寸寸地抚摸着,目光黯然。 “内忧外困啊。”赵统王目光落到地图中央,那个满是旗印标注的豫州之地,嘴角浮起苦笑。 煜德四年夏,他挥兵南下,兵戈所至势如破竹,到了秋末终于将豫州大小诸侯王征服,他也成了豫州霸主。就在他准备逐一夺权,将那些诸侯国并入他赵国国土里时,战事有起。先是偃旗息鼓的北疆军突然兵兖州东北,由豫州西北长驱直入,随后两吴、皇室纷纷派遣大军征伐豫州,赵统王不得不放下原先的计划,组成豫州诸侯大军抵抗入侵者,谁料后院着火,雍州新崛起的白家制造出一种可以载人的巨大纸鸢,只需修为到达地境便可如臂把使。白家派出两千武者乘着纸鸢趁夜飞度豫东群山,一举夺下赵国边陲的万山府,随后大军源源不断地运来,不断侵占赵国后方的领土,到如今已有二十余府落入白家手中。 “江山无限好,却离我越来越远了呵。”赵统王喃喃自语道,“那人说的没错,天时、地利、人和乃是决定成败的利器,古往今来无数英豪败于这三大利器之下,风流一世机关算尽也只能枭雄一场这便是我的命运吗?” 重重地一拳击在墙壁上,赵统王仰头望向大好江山,眼里满是不甘。 冷风从殿顶的缝隙中刮来,赵统王脊背微凉,猛地转身看去,却见月影下闪过一个人影,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这番情景和半年多前遇到那人时无比相似,赵统王心中一喜,转瞬后黯然下去。那个和他谈论天下大势,杀遍异人的青年早已在半年前就身死的城中,此事天下共知。 来人在距离赵统王五步处停下,月光掠过,那张狞笑着的面庞出现在赵统王眼前。 “你是何人。”赵统王收回心思,直直望向那人,手已悄然按上剑柄。 “我是风神君,雍州来的。” 闻言,赵统王瞳孔猛缩,心底涌上寒意。煜德元年至今,在天下战乱中涌现出无数高手,好事者将他们一一排名,共得三榜,人尊榜,仙神榜,和七州强者榜。而眼前来自雍州的风神君正是高居仙神榜第五的存在,而在强者榜上也名列前茅,他生平最著名的一战便是孤身前往上吴刺君,遭遇皇天教主,在他手下走了二十余个回合,虽败却不死,安然无恙地回转雍州。这七州之地,能和强者榜上位居前五的皇天教主战而不死者,能有几人。 “风神君,你来我赵国做什么。”赵统王冷声喝问,可他目光却已然望向殿门。 “我来自你的对头雍州白家,那你说我是来做什么的。”风神君轻笑着低头把玩手中短刃,这是他的成名法宝遁风刃,上面沾了至少十名七州诸侯的心头血,风神君操控天下之风,行刺时候往往遁入风中,悄无声息,绝大多数被他刺杀的人临死前也只感觉一阵风掠过。 “这图倒是不错,不过你只能空望望罢了。”风神君抬头望向七州地图,冷笑着道,“你赵国和豫州联军之所以存活到现在,还不是因为各大势力玩的平衡把戏,不谈兵力,便是你国中高手也寥寥无几呵,不然又怎能让我轻而易举地进入呢。” 打量着满脸冷漠却不言语的赵统王,风神君轻叹口气道,“我这遁风刃下又要多上一名亡国之君了,啧啧,虐杀君王的感觉真是舒服。” 话音落下,遁风刃直直飞向赵统王,却在半道钻入风中。 “锵!” 赵统王猛地抽出宝剑可却扑了个空,一阵风划过他的臂膀,血花四溅。 “哈哈哈” 不知何时已坐上壁椅的风神君狞笑着,操控遁风刃追击着奔向殿门的赵统王,须臾间,赵统王背部连带双腿已是血痕累累,他咬紧牙关踉跄着跑向紧闭的殿门。殿门近在咫尺,可身前刮过一阵清风,把玩着遁风刃的男子满脸舒坦地依靠在门口,戏谑地看向他。 “殿下想去哪呢哈哈哈哈” 赵统王喘着粗气死死望向风神君,他麾下仙神修士虽也有近百,可比之其余各大势力来说相去甚远,这些高手对他来说都是杀伐利器,自然派往前线,身边不留一人,谁想雍州白家竟会派神君做刺客。 “我命运居然会是如此狼狈地死在自己宫中” 赵统王苦笑着喃喃自语,随后缓缓合上双眼,就在他心如死灰时,耳边的狂笑戛然而止,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殿下,许久不见了。” 熟悉而又陌生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赵统王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水银般流泻一地的月光中,白衣,赤足,银,那个青年笑着向他拱了拱手。 第二百九十章 赵王棋(上) 白衣,赤足,银。 偌大的七州之地只有一人能让世人如此深刻地铭记住他特立独行的风华,那个自北而来将皇室数千年的尊严毁于一旦的男子,那个力战京华,如璀璨流星般黯然陨落的君公子。 朦胧的月光一寸寸拂过来人的面庞,狭长的眸子里泛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光彩,他就这样随意无比地站在宫殿内,玩味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赵统王和风神君。 “君兄?”赵统王张了张嘴,良久才干涩地憋出一句话来,“你不是已经” “是啊,我已经死了。” 白衣男子轻叹口气说道,嘴角浮起一丝促狭,幽幽的话音透过夜殿的黑寂传到赵统王耳中,饶是胆大包天的赵国君王也不由得心底毛,他却没注意到身后的风神君已然不见了踪影。 阴风扫过大殿,回转呼啸,白衣银的男子负手望向壁上地图,似在思索什么。而赵统王恍恍然地呆立殿门前,心头千言万语此时也道不出一句来。烛火在风中摇曳,黯沉的火光微微眨闪,年轻的君王下意识地抬头,瞳孔猛缩,却见一股阴风正悄然无声地出现在白衣男子身后,阴风中,那张狰狞的脸庞若隐若现。 眼见白衣男子只是专注地看着七州地图,丝毫未觉察到身后的杀机,赵统王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小心身后!” 他话刚出口,阴风中出一声得意地咆哮,鬼魅的遁风刃化入风中刺向白衣男子的脖颈,眨眼间只差三寸。赵统王心底一沉,复杂的情绪生出,那最后的希望轰然破灭,却让他难以接受。就在赵统王一脸黯然时,火光乍闪,一条少年般高大的蛇尾怪物凭空出现在白衣男子背后,它手影如电,转瞬间将阴毒的遁风刃死死捏在手心。 “公子座下,执掌武道,生性本恶,以杀止杀。” 古朴沉实的声音从蛇人口中传出,回荡在大殿之中,隐隐间散出暴虐的气息。 “吼!” 仿佛咒语一般的话音落下,面庞狰狞的蛇人怒吼一声,全身气息陡然变得无比凶恶,如同从上古走出来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死死盯着面前神色惊惶的风神君。 白衣男子兀自盯着七州地图,仿佛身后的怪物和颤栗的风神君与他毫不相干。 在赵统王惊骇的目光中,蛇人伸手探入风中,将风神君死死扼在手中,随后高高举起向地上摔去。 “嘭!” “嘭!” “嘭!” 无比压抑的声音一遍遍地撞击着赵统王的心神,大殿中央出现了个破洞,风神君被那只怪物抡起,掼下,再抡起重复了无数遍之后,那个叱咤七州之地让无数诸侯王恐慌的神君已然血肉模糊,气息奄奄。周继君突破人尊中品,兼之先天精气和君子道意之助,双臂之力已然接近五百万斤,而主宰杀戮的武道蛇人亦得了大半。 仙神榜第五,强者榜上排名第十四的存在就这样被君公子座下的怪物轻而易举地杀了? 赵统王怔怔地看向那道卓然不群的身影,心中一片茫然,就在这时,蛇人已经停止了虐杀,它挥手将风神君的头颅劈开,取出仙神之位和那柄遁风刃,向赵统王滑行而去。 “道主命吾将其赠予殿下。” 忍住心头的惊悚,赵统王从武道蛇人手中接过神位,就在他想仔细看一眼面前的怪物时,却见它将遁风刃插入腰际,随后飞上半空转瞬间化作一道白气,不见了踪影。 “可曾泄恨了。” 良久,那个目光始终沉凝在地图上的男子回过身来,淡淡一笑。 “君兄,真的是你吗?” “不是我又能是谁。殿下勿再多疑了,我就是君公子。” “可是你” 赵统王犹豫半晌,硬生生地将后半句话吞进肚中,深吸口气,目光逡巡在周继君身上,良久无话。在世人眼皮底下假死,销声匿迹半年多,让七州人渐渐将他遗忘,便连北疆军也停战举哀一月,如此,他到底为了什么?现在他回来了,却又出现在赵国,手都不动便斩杀了强大的风神君,他似乎比以前又要厉害了许多他救下我又是要图谋什么 “殿下请。”周继君轻笑着手指七州地图,把赵统王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出。 “不知君兄来此何事。”赵统王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 “哦”周继君沉吟着,半晌笑着开口道,“我特来解殿下之忧。” 微微一愣,赵统王苦笑着说,“如今各方齐聚豫州,君兄身属北疆军却不去助百里雄,反倒来此,我真是想不通呵。” 没去接赵统王的话,周继君直直看着他开口道,“适才那位风神君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赵国和豫州联军之所以存活到现在,正是因为各大势力玩的平衡把戏,只要一方先动,打破平衡,你赵国和所属诸侯便如枯草烂木,瞬间被大火淹没吞噬。” 目光陡然变得尖锐起来,赵统王上下打量着周继君,淡淡地说道,“你早就来了? “是啊。”周继君哂笑道,丝毫不退让地直视着赵统王,“你在恼我为何不早些出手?无他,我只是想让你清楚地知道,你现在已陷入怎样的处境。不谈大军节节败退,国土寸寸沦陷,便是你这赵王宫千百护卫在他们眼中也形同虚设,就像今日一般,若有一方势力真想下狠心打破局面,杀你赵统王便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住口!” 赵统王低吼一声,狠狠地盯着周继君,可当那道淡然却直插心底的目光飘来,他却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本王虽困于一时,可全国上下齐心,属国团结一致,已得人和。而我久居豫州之地,地形山水了如指掌,地利也有。天时就像公子适才所说,那些势力正在勾心斗角,谁都不愿先出全力,此时的局面正好为我所用,合纵连横,逐一击破!” 看向嘶哑着声音竭力辩驳的赵统王,周继君嘴角翘起,讥讽的笑意暴露在面色苍白的赵统王眼前。 “好,好,如若天时地利人和能像殿下说的这般轻巧,那天下谁都可以得到了。殿下,勿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只是不想承认罢了,在你心底” “不用再多说!”赵统王摆起袖袍,冷冷地打断周继君的话,“你只不过是来为百里雄做说客而已,抑或也是刺客。好啊,我就在这里,你君公子要杀我我又怎么逃的了。” 冷眼打量着有些歇斯底里的赵统王,周继君悠悠一叹,转眸深深地看了眼壁上的七州地图,随后轻声道。 “你若真是执迷不悟,那我便帮你想通罢,待你想通后,我还有良药一方来解殿下之忧,保证药到病除,到时殿下不但可以脱离此时危局,还可重拾雄心壮志。” 赵统王冷笑一声,刚想呵斥,就见一道白起从周继君口中窜出。迷离朦胧的烛火夜色下,通体莹白的怪物缓缓向它走来,蛇尾人身,少年般大小,不过它的面容却和之前那个凶恶的蛇人截然不同,却是满脸的诡谲阴沉。 “公子座下,执掌诡道。人有伪根,以谋定天。” 轻声吟念完,诡道蛇人的脸色愈阴沉诡谲,让人看的心底寒意大作,宛如与毒蛇同眠。 “道主特命吾来为殿下演算赵国局势,殿下请看好。” 偌大的棋盘凭空出现在大殿中央,诡道蛇人悬浮于上,挥手一拨,棋盘上宛如翻牌一般,层层叠叠地变化着,渐渐的,偌大棋盘上呈现出烽火乱兵戈的豫州大地,山脉河流各方势力毕露无遗。 心头猛地一震,赵统王双眸颤抖着从棋盘上收回目光,随后望向一旁负手而立的周继君,目光闪烁。 那蛇人竟是由他口中的白气变成的,不仅能杀人还能如谋士般演算战局这般诡异莫测的神通,便是天上的仙神恐怕也难以做到高深莫测的君公子他还有多少手段没有被世人知晓。 第二百九十一章 赵王棋(下) 幽寂的赵王殿中闪起鬼魅的绿火,却是从诡道蛇人眼中出,扫过格局俨然的棋盘,渐渐扩散,将偌大宫殿囊括进豫州战局之中。烽火连天,烟尘滚滚,赵统王只觉得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般置身战局,看着燎原战火从脚边流转而过,北疆军、皇天教、白家、皇室连同自己的豫州联军都呈现在眼前,虽触摸不到,却无比真实。 “这里是我诡道幻境,内中一切都映衬着外边世界,殿下切勿分心,我的诡道化身将会把赵国的每一条出路都演算给你看。” 周继君浅笑着走到赵统王身边,两人站在豫州上空俯视着纷乱的战局。突破到人尊中品后,一直停滞不前的诡道终于更进一层,不再像以往只依仗棋盘观察衍算局势,如今已能模拟幻化出棋局里真实的场景,操控一个个幻象进行演算推敲,比之从前更为玄奥精准。 “以赵国如今的局面,所剩的出路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殿下适才所说的合纵连横也算是一条罢。” 随着周继君话音传出,豫州局势陡然一变,先前各方对峙的平衡瞬间被打破,从赵国延伸出一条红线探向周遭各大势力。除了伸向背后白家的红线还未到达就被斩断,其余三条皆安安稳稳地与皇室、北疆军、两吴联上。 “红线代表着联盟,雍州白家唯有踏平你赵国占尽地盘方能真正走进争霸天下的战场,因此无论如何它都不会与你结成联盟,因此你只剩下这三样选择。这三方势力互为死敌,因此殿下只能择其一。如此,我们先从皇室开始演算吧。” 豫州战局须臾而变,却是皇室大军和赵国已然结成联盟,北疆军和两吴大军虽然靠的极近,可刚刚在兖州东南战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结成盟友,而白家远在豫州之东,和那两家相隔甚远,亦无法结盟。赵国与皇室的联盟赫然成为豫州最大的势力,燎原的战火中,东平白家,西击两吴,又把北僵军击溃,战局渐渐倒向联盟一方。然而,下一刻,赵统王目光落到赵国境内,却见大街小巷不知何时冒出无数皇室军马,渐渐将赵国和属国占据。冷清的赵王宫中,三四仙神破门而入将宝座上的君王擒下 “皇室乃虎狼,这七州原本就属于大煜,你和它结盟无异于引狼入室,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为它做嫁衣。” 闻言,赵统王脸上浮起冷笑。 “若我与它结盟定会小心防范,煜军入赵地需引牒,且一城不得过五百,本王安排妥当又怎会引狼入室。” “你防的了大军,又怎能防的了大煜数之不尽的高手。也罢,既然你觉得结盟无忧,我便按照你的想法继续演算下去。” 周继君淡淡一笑,俯身看向豫州赵地 不出半年,赵国的合纵连横已见成效,三方势力尽皆退出豫州,而赵国也趁乱将属国土地一一吞并,终于成就豫州最大的诸侯霸主,此时只剩下皇室尾大不掉地立于豫州之边。皇室遣使想要借道赵国前去剿平北疆军和两吴,赵王不允,一番勾心斗角后终于翻脸。赵国虽在之前的战争中大伤元气,可此时国内气势高昂,人人请战,因此也能和皇室抗衡一两个月而不败。然而就在这时,那三家各占一州底蕴深厚的势力重新杀回,白家趁着赵国后方空虚直插而入,北疆军和两吴则不约而同地将两败俱伤的赵国和皇室包围,一时间局势倾倒,赵国陷入四方战事,比之和大煜结盟之前还要狼狈不堪。偌大的国土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御,仙神修士奔走不及,渐渐的,赵国沦陷在铁骑狼烟下,只剩下孤立无援的都城平南府。 消瘦的君王独坐空寂的大殿,外边是凄凉的战歌,以及哭喊声。都城被四方势力攻陷,如狼似虎的兵痞冲入民房,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儿童被绑为奴隶,妇女择被抓入军营玩弄,敢于反抗的男子被五马分尸,刚刚展露峥嵘的赵国瞬间变成荒芜之地。年轻的君王看向窗外**着后妃宫女的敌方兵将,随后转眼看着即将被轰开的殿门,面无表情地抽出宝剑,惨笑一声向脖颈抹去 “不!”一脸惨白额上滚满汗珠的赵统王大吼一声,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那个被敌人鞭尸的男子,摇着头,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这便是你结盟的下场呵,无论和哪家,终免不了这般命运。到后来你辛苦建立的赵国沦为乱兵之地,那些对你抱以厚望的百姓也会成为刀下尸,抑或是变成奴隶万物。” “不,你在骗我!”赵统王红着眼,伸手指向周继君,胸脯不住起伏,“我赵国上下齐心,加上属国足有近百雄狮,就算不合纵连横,我也能趁着北疆军和两吴激战时,先平皇室,再扫白家,最后回转荡平两吴和北疆军!” 看了眼歇斯底里的赵统王,周继君摇着头不再言语,只是望向身下,一旁粗喘着的赵统王也顺着他目光看去。沦为废墟的赵国重燃生机,一切又倒回眼下的局势,随后战局如同他想象中那样展,近百赵兵齐袭大煜,大煜不敌节节败退,然则就在这时,激战中的北疆军和两吴齐齐罢手,一北一西兵赵国,背后的白家也不放松,大举入侵赵国之东,赵国虽然暂退了皇室兵马,可回身望去时,国土已然沦陷近半。 “不会这样” 赵统王连连后退,无力地摇着头,他再看去时,局势又重新洗牌,各种各样的情形逐一呈现,那些属于赵国的出路足足有十余条,有赵统王想到过的,亦有的是他前所未想却让他无比惊艳,可无论哪种出路都被硬生生地扼杀,空寂凄凉的赵王殿中,那个无比熟悉的男人一遍一遍地死去,却是一次比一次痛苦,折磨得赵统王头痛欲裂。 怜悯地看着目光散乱的赵统王,周继君轻叹一声,拂起袍袖,身下的豫州战局一寸寸地消失。烛影暗淡的宫殿中,蛇人和棋盘已然不在,面色白如薄纸的赵统王怔怔地望向七州地图。那张地图是他十六岁那年派人游走七州各地,花了十年时间搜罗山川河流府城的地形,又花了两年制作成的,他呕心沥血常常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也只是为了能将地图上的江山写上他的名讳,然而,此时再看却显得讽刺无比。 “我说过,我特来为殿下解忧。除了美酒外,我这还有一方良药,可治赵王心病。” “良药?”赵统王颤抖着回过身来,死死盯着周继君,无比嘲讽地说道,“你是想让我归附北疆军,做那百里雄帐下大将为他夺下江山吗?哈哈哈哈,我赵统王可是那等附人篱下之辈就算死,我也不会向任何一个人折膝磕头。” “我知道。”周继君颔道,他望向面前空有雄才大略却生不逢时的男人,心中也是轻轻一叹。若非早先遇上百里雄,棋局已定,或许他还真会来辅佐这赵统王,选他做自己的局中主君,只可惜 “不用折膝,也无需殿下臣服于谁,服了我这药,包管药到病除。”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万岛之邦 “殿下可曾听过海外之事?” “海外之事”赵统王喘着粗气,面色微凝,疯狂之色逐渐消淡,转而是深深的疑惑。 “昔有步大将军远征海外岛国,取得万国国玺回朝,传闻他回京时可谓万人空巷,人人争相观看那些来自海外异族的奇珍异宝。”眼见赵统王开始聚精会神地听起来,周继君淡淡一笑,伸手指向壁上的七州地图。 “世人只知天下即为七州,却不知七州之外却有一个更为宏大的世界,不谈沧海之外,便是这沧海之中也有无数光怪陆离的大小岛屿。大岛如州,小岛如府县,有的岛上建有邦国,其上百姓相貌与大煜无异,可风俗习惯千奇百怪,各有他们的信仰和文化传承。还有的岛上生长着异兽怪物,马身人面者有,背插双翅者有,强者地境巅峰,弱者地境下品,这些怪物往往会袭击途经的船队,可恶异常。” “海外数千群岛,风貌独特,所占土地加起来绝不小于七州,可一直处于混战的局面,千万年来,未曾有过统一。”目光扫过面色微微变化的赵统王,周继君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有一位君王横空出世,东征西伐,一举将这些千奇百怪的种族征服,共立一朝,那他的成就绝不逊于七州历朝开国君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到时,不仅海外诸国、七州王朝,便是在史书上也会名传千万年。” “这番震古烁今的功绩,不知殿下可想要否。” 幽暗的烛光下,赵统王脸上浮起暗沉的光晕,流转若涟漪,仿佛陷入那波澜壮阔的海外岛国之境,又仿佛在挣扎犹豫。良久,他长吐口气,向周继君拱手道。 “君兄所说之事确实诱惑实足,可一来我如何能放下那些对我报以期望的赵国百姓,二来,我又怎么知道君兄所说之事是否杜撰出来,关于海外岛国的情况我丝毫不知,天时地利人和不在,想要成就大业却比之七州更为艰难呵。” “海外岛国之事完全属实,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那两兄弟月罗刹和沙摩尼当年曾出国海,并在海外岛国征战了将近四年,我父亦在那里传授儒家道意,到时殿下执我书信前去,我父定会助你。他虽无兵马,可儒家之道便是杀伐人心的利器,殿下以兵马征伐国土,以儒家道意收服人心,双管齐下,何愁大业不成呢。”说着周继君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卷递给赵统王,“此乃当年步将军帐下第一谋士诡狈计传手书,内中记载着煜东煜北七百多岛屿的河流山势地形,并有军机地图,内容详尽。有了这它,这七百岛屿便已是殿下囊中之物,以之为根基再去征伐那些未知的岛屿国邦,岂不快哉。” 赵统王飞快地翻动书卷,目光游走在一张张地图上,目光渐渐沉凝。 “关于赵国忠于殿下的百姓兵卒们,殿下为何要将他们留在这呢,他们便是你的人和,没了他们殿下你莫非还想赤手空拳地去征服一个个岛国?”周继君淡淡一笑,迎向赵统王疑惑的目光,“我知殿下在担心什么,无非是赵国百万臣民难以一齐带走。” “正是”赵统王紧紧盯着周继君,复杂地问道,“莫非君兄有何主意?” “殿下可知北疆军中第一大帅李平否?”周继君轻笑着问道。 “自然知道。”赵统王低声应到,眸光闪烁却是陡然想到了什么,“莫非君兄是指” 说话间,周继君已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塔,共有九层,每一层的楼栏深处漆黑幽暗,深邃渺远,内中似藏着万千世界般。 “我已将宝塔借来,此塔上三层可装五百余万人,中三层可装百万多活物,下三层却只能存放死物。赵国国内百姓连同兵卒共有千余万,殿下只要舍去一半即可。只要殿下答应,派遣知情官将先入宝塔,我便将在一夜间把你赵国大军和一半百姓搬空,运往七州之东的海岛。你赵国有大江,想必战船也不俗,到时可一起带走。” “一半百姓”赵统王紧握双拳,嘴唇紧抿紫,浊光下,他的面色时阴时阳。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舍不得。君兄,且容我再考虑几日吧。” “日久生变,殿下难道不知这个道理?能救出一半百姓总比全部成为亡国奴好罢。” “亡国奴”赵统王脸色一黯,深吸口气闭上双眼,烛火跳跃在他眼皮上,良久,赵统王睁开眼,细细打量着周继君,“你能从李平手中借来宝塔,想必那百里雄也知此事,一切都是你北疆军的谋算吗?” 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周继君没去回答赵统王,只是淡淡地说道,“李平之子正是劣徒。” 沉思半晌,赵统王开口道,“看来君兄是想以这剂良药换我赵国之地了,说实话,对于海外岛国我还真的有点向往了,毕竟七州战局我赵国再无作为。可我真的很好奇,君兄瞒着百里雄要我赵国之地做什么?” “我知殿下舍不得,不过退一步海阔天空,征战海外诸国的乐趣绝不下于称霸七州。好吧,看来我不告诉殿下,殿下是不会心甘情愿离去的如今四强对峙,且还有无数大小势力埋伏其外,如今豫州已成争霸天下的关键之地,谁得豫州,谁便可得七分天下,你这赵国对于那些势力既是美味的肥肉,也是可以要他们命的饵。” “你的意思,是想将他们全都引出来,乱战于赵国,你再一一布局,削弱他们的势力,从中得利吗。”说到这,赵统王陡然一愣,他怔怔地望向周继君道,“莫非君兄你假死也是为了” “也是,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先前各方势力打得太稳当,我一死,却是让他们征伐的脚步都加快了。”周继君转眼望向七州地图,口中喃喃低语道,“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呵。” “这一切那北疆王百里雄都不知晓吧,哈哈哈,好啊,如此假死赚天下的局也只有君兄才能布的出来,他百里雄真是福缘深厚,有君兄辅佐,这天下唾手可得了。”赵统王涩涩一笑,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本王下去部署,统计人马辎重,并将此事告知要臣。我既得不到七州,那另立江山又何妨,哈哈哈只是今日一别后,恐怕再难见到君兄了。” 看着赵统王有些落寞的背影,周继君轻叹口气,开口将他叫住。 “殿下此去远征海外诸国,开创那前所未有的万岛王朝,定会名垂青史让后人钦佩敬仰,除了良药一方,我还有两件薄礼赠于殿下。” 赵统王脚步微滞,回身看来,却见周继君手捧一书卷以及墨黑色的铁片。 “此乃半卷道论》,殿下可拿去修炼,若有小成,活上个千百年不在话下。这是八斋碎片,世间少有的奇药,服用之后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殿下可将它磨成粉和于酒中与将领分食。在《藏道论》中藏有我亲笔书信,殿下可携它去寻家父,定会有所收获。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殿下珍重。” 接过《藏道论》和八斋碎片,赵统王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什么,随后洒然一笑,走出宫中。 殿门合上,周继君站在空寂的大殿中,良久嘴角划过浅笑。 “人情亦谋局,便连我自己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了或许都有吧。赵统王,我们还会见面的。” ------------ (突然现《藏道论》最近出现的频率好高,万恶狗血的功法龙套啊……) 第二百九十三章 四方齐动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一件震惊天下的事仿佛长了翅膀般传遍七州。 赵国和所属的诸侯国大军在一夜之间消失在四方战场上,便连辎重战马也全都不翼而飞,和它们一同消失的还有赵国一大半的臣民。随着大批大批的赵国遗民奔逃出赵地,这件诡异之极的事情开始流传出去,先是被四方势力得知,然后是豫州、兖州、扬州有人说是因为赵国上下不忠,忤逆天子,因此被仙神惩罚,用天雷殛杀殆尽。也有人说是赵国国君仁义,百姓谦顺,天帝不忍看着赵国毁于战火中,因此派仙神将他们引渡上天。还有种说法,却是赵国出了一绝世强者,运用大神通将赵国上下隐藏起来,只等四方势力进入,然后一举伏歼。 任凭七州大地的谣言如何沸沸扬扬、一不可收拾,豫州战场静悄悄的,四方休战,谁也没有再派出一兵一将。就在赵国上下消失的那一夜,四方势力察觉到异常,也曾遣高手深入赵地探查,可接连派出数人都无一回转者。待到拂晓时候登高看去,方才现偌大的赵国上百大小府城皆蒙上一层灰蒙蒙的薄雾,就仿佛粘在府城上般,硬生生地将赵国变得模糊不清,宛如鬼域。而且越往里越是漆黑一片,在那都城平南府上空更是堆积着浓浓的黑云,层层叠叠涌上天穹,仿佛一座云雾高塔。 如此鬼魅的情形别说普通士卒,就连那些本领高强的仙神修士、人尊境界的强者都心底毛,四方人马停滞不前,战事一拖再拖。 豫州西北,十里连营逐水草,旌旗随风高飞,上书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百里。 近五万人的铁甲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马刀,俯视着坡下赵国北境的上曲府,而在他们身前,年轻的北疆王亲自折断了三支长箭。 “赵国就在眼下,如今两吴、大煜和白家都在摩拳擦掌,准备攻下赵国。可本王知道,我们北疆的男儿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今日折箭为誓,不破赵国誓不回师,不破京城誓不见家中老幼,先入平南府者封平南侯,赐千户。本王在此摆下酒宴,等我北疆男儿夺下赵国回师共饮!” 冷冷地扫视着面前鸦雀无声的黑潮,浑身上下尽显王者霸气的百里雄猛地将手中的银箭折断,扔在地上,大氅一挥,向身前的大军抱拳拱手。 “不破赵国,誓不回师!” “不破赵国,誓不回师!” “不破赵国,誓不回师!” 雄壮的吼声回荡在赵北边陲,漫无边际的黑潮中渐渐分开一道缝隙,手持降魔杵的青年缓步走来。周遭饱经杀戮的兵将看到这人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避让,仿佛受不了他那一身浓浓的血腥味。 “世子,小僧愿同往。”沙摩尼面无表情地将降魔杵砸在地上,朝着百里雄抱拳道。 “沙兄”听到世子二字,百里雄冷硬的颊边浮起些许暖意,今时今日,这七州大地上几乎没有人再用那样的语气称呼自己,只除了多年前那几个并肩作战的少年,然而物是人非,时至今日也只剩沙摩尼一人了。 “世子放心,小僧会和那些仙神一样跟随大军,绝不会擅自行动。” “那就好。” 百里雄长舒口气,颔答应。当年那个让北疆军上下为之敬畏的女童不再,军中第一杀神变成了眼前这个时而冷峻时而憨傻的男子,与齐灵儿不同,沙摩尼对寻常兵将不屑一顾,他最喜欢的便是前去两吴或者穿过长长的战线前往煜军击杀那些强大的仙神修士,往往五六日不见人影,就在众人以为他遭遇不测时,却见一个光头青年手提七八个头颅缓缓走来,满脸淡漠和憨厚地将头颅或是神位丢于案前,随后便掏出酒袋摇摇晃晃地向军营后方。 佛祖曰酒中有虫,伤人心神,杀人无忌,久而成魔。可佛家子弟沙摩尼如今既嗜酒又好杀,除了那点点佛性外,他的皮囊和心神早已入魔。 看着走向仙神异族那边的沙摩尼,百里雄轻叹一声,脑中隐约浮起一衫白衣,却被他硬生生地按了下去。余光扫过,却见身后的宝塔元帅遥望赵国,面色复杂。 “元帅有何心事?”百里雄淡淡地问道。 “没有。”日渐消瘦的李平挤出一丝笑容,朝百里雄拱了拱手道,“赵国之秘就在那平南府中,得平南府者得豫州,斥候来报其余三方都尽遣强军和所属高手准备侵入赵国,此战至关重要,属下正在想此事。” “元帅还不相信这些被你亲手操练出的儿郎吗,元帅就和本王在此等着大军凯旋。” “众将听令,开拔!” 随着百里雄一声令下,五万北疆军并着近百仙神异族高手化作一条洪潮卷向上曲府。 身后,李平轻叹一声,遥望向空荡荡的赵国地境,口中喃喃低语着。 “数百万人马一夜消失,只有我那宝塔才能做到既然车儿还活着,那他呢。若真如此,他为何不回转北疆军,他将四方人马都引入赵国又是想做什么一齐吞了?不可能即便是他也做不到呵。” 银男子独坐于宝座上,双目低垂似在养神,半柱香时间过去,他才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站起来,透过殿顶的浮窗看向天边乌云翻滚。 “终于开始了呵,四年多前播下的种子也到收获的时节了。”周继君淡淡一笑,踱步走在空寂的大殿中,长袖无风轻荡,银白的君子剑锋芒乍现,随后轻轻地劈在虚空中。 虚空中裂开一道长痕,那些世界光怪陆离,旋转万千。在距离君子剑最近的那个深渊中,一群少年和渊中修士怪物激战正酣,为的是背着双翅的巨壮少年和一个娇俏可爱的女童,女童微微皱眉,抬头看去,脸上顿时浮现出狂喜,招呼一声,便向上飞去。须臾间,李车儿和剩下的少男少女尽皆飞离剑下世界,只留深渊中宛若磷火河的血潮。 “公子!” 那十二名拥有远常人强大气息的少年人朝着周继君拱手而拜,他们有男有女,年龄皆在十三四岁左右,气质孑然各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望向周继君都一脸狂热。 “四年前我在七州之地选了千多名无父无母的孤儿,随后在云州沧海边试练,到如今只剩下你们十二人未被淘汰,半年来,你们在这满是地境上品高手的深渊中亦能自保杀敌。好,好,你们都未曾辜负我的期许。当年我许你们的,从今开始,都会一一实现。” “师父” 宫殿中,惟有胆大包天的齐灵儿才敢笑嘻嘻地凑到周继君跟前,仿佛数年前一般熟稔地缠上他的脖颈,却看得十二少年和李车儿满脸羡慕。 “车儿。”将齐灵儿轻轻放上膝头,周继君望向在众人目光中面红耳赤的李车儿,淡淡一笑,“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李车儿身体一震,抿着嘴望向周继君,眼圈微红。自从那日从谷中出来后,周继君为他疗伤时,李车儿几次欲开口拜师,可触到周继君深不见底的目光时,不知为何,刚到嘴边的话总是在瞬间被自己吞回去。后来带着那十二少年少女去剑下世界历练,更是再无机会。就当李车儿渐渐有些放弃这个念头时,不想周继君竟当众提出来。 “大木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拜师!”齐灵儿瞪了眼李车儿,看着他那副憨傻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徒徒儿拜见师父。” 在那十二少年艳羡的目光中,李车儿走上前,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 就在这时,那十二少年和齐灵儿同时打了个激灵,满脸戒色地朝周继君身后看去。 拂晓时候暗淡的大殿中,走出一道人影。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十二星主 浑身上下洁白无暇的蛇人游走到周继君身前,它的体型虽然只有寻常少年大小,可气质卓然,飘渺无迹,又显得高深莫测。醇厚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回荡在大殿之中。 “公子座下,纸张玄道。天地万物,玄为根本。” 说完,玄道蛇人淡淡一笑,七本功法秘典出现在手中。 “车儿天赋异禀,性子朴直,乃修习武道的绝佳材质。这部《玄武神经》,乃是我少年时候名动天下的凭仗,内有十八式武技,每一式都威力无穷,练到后来更是能以武入玄道,达到不可测的无上境界。今日为师将他传予你,你且好生修行,莫负我的苦心。” 玄道蛇人游走到李车儿身前,将《玄武神经》递给他,抚须而笑,随后化作一阵白烟消散在大殿中。眼见李车儿得了《玄武神经》,不单那十二少年,便是齐灵儿也不经有些眼热。周继君少年时候的成名战事天下尽知,哪一次不是以少战多,以弱胜强,常人眼中百年难遇的天才才能做到的越级挑战在周继君手中就仿佛玩儿一般,少年时候大小数十场战役个个堪称经典。而他以之为凭仗的《玄武神经》,又会是怎样强大莫测的功法呵。 看到众人都艳羡地看向李车儿,周继君淡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欢喜得龇牙咧嘴直笑的李车儿身上,嘴角微翘。正如他适才所言,李车儿天生就是修习武道的材料,在武之一道上,却是比周继君还要有天赋,加上他天生神力,又被周古炼化了翼人王翅,等日后《玄武神经》大成,就连周继君也无法判定他会的实力会达到怎样的地步。 “你们也无需眼红,我亦有好处给你们。” 闻言,那十二少年面色激动,为一个高大魁梧只比李车儿矮上几寸的少年上前一步,俯身叩头道。 “公子不仅传让我们锦衣玉食,还传授吾等高绝功法,从此不再庸庸无为,此番恩情如夫如师。小的不才,恳请公子收吾等为徒。” 说完,那少年偷偷打量着周继君,却见他双眼微合,手指掐动,随后轻叹口气摇了摇头。身后十一名少年少女见状脸色剧变,不约而同地拜倒在地。 “请公子收吾等为徒。” 眼见周继君沉着脸不说话,为的少年苦笑一声,连连叩道。 “公子平日传吾等道意,有恩必报,有仇必报,天大恩情难以为报,既然公子不能收吾等为徒,那吾等便做公子门下奴仆,至少也能得到一个名分。” 眯着眼扫过神色黯然的少年们,周继君朗声一笑,指着为少年道。 “君子三道,真君子和伪君子被你用得活灵活现,也算不负我的期望。我门下三仆之数已满,师徒也无缘,不过我另有一名分,尔等可想要。” 为少年被揭穿了心思,脸色微红,低垂着头再不敢说话。 周继君走下宝座,仰头看向青檬的天色,漫天星辰如海中之贝,难以数尽。 “我之功法名为君子斗数,斗数者星辰变化,我有十四主星奥秘,虽未完全炼化,可都已印入我功法中。今日就将其分授尔等,你们便是我麾下十二星主,待到日后再寻两人,凑齐十四星主。” 说着说着,周继军头顶浮起一片幽黯浩远的星空之图,群星璀璨,或名或暗,在星穹中,有三方十四星最为明亮夺目,牵引身后星阵运转。 冷冷看着伏拜于地那个为的少年,周继君伸手拾起一星扫向他。 “你为众人之,我便封你为紫微星主,紫微属土,乃北斗主星,亦为中天星之尊,主皇道。你且好生炼化星意,主宰诸天。从今往后,你便是紫微,至于姓氏,日后寻的机缘你自取吧。” “多谢公子。” 紫微深深叩,满脸激动,将紫微星意收入眉心,全身气质陡然一变,隐隐多出几分威严。 手执主星,口传道意,一柱香过后,君公子麾下十二星主已定,只剩中天太阳太阴两星。周继君深吸口气,体内精气道力徐徐流转补充适才消耗的元气,时至今日他也只炼化了四颗主星,剩下的十颗主星星意虽印入君子斗数,可要将它们磅礴的星意取出亦是甚为艰难。扫过得到星意,气质正微微生改变的少年们,周继君颔道,“你们服了八斋碎片,又炼化了神位,再得主星之意,不出两日实力便能逼近地境巅峰,不过切勿骄满自大,不可放松修行。” “是,公子。”十二星主拱手应道。 蜷缩在周继君怀中的齐灵儿不满地踢着小腿,她勾上周继君的脖颈,小嘴嘟起。 “师父你偏心!师弟和他们都得到了功法,就是没灵儿的份!灵儿也要!” 苦笑着看了眼撒着娇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齐灵儿,周继君将她放在身前,轻声道。 “你跟在师父身旁,有什么功法学不到的,你问问他们,其实他们心底最羡慕的是你啊。” 十二星主无奈地一笑,刚想说什么,就被齐灵儿一眼瞪回去。 “好了,如今诸事已定,剩下的便是眼下这场大战了。”周继君走到七州地图前,凝视半晌开口道,“四方势力尽遣强兵入赵地,边陲之地放弃,如此才能让他们放心大胆地深入。在平南府周遭有十二座府城,十二星主前往镇守,虽无兵马,不过只需听我调遣即可。车儿,你久经战事,又有飞天之能,这十二星主就由你调遣。” 微微踟躇,那紫微星主上前一步朝周继君拱手道。 “那四方势力总兵力过五十万,仙神修士无数,光就我们几个似乎有些” “放心,我自有布置。”周继君淡淡一笑,看向神色各异的十二星主,“此战乃是你们入我麾下第一战,我苦心栽培你们四年,如今的你们放在七州少年人中绝对是英才翘楚,如此,就让我看看你们四年的成果吧。” “等到那些兵马仙神尽葬身赵地,天下人放眼看来,却现赵地境内只有我和你们几个少年,却主宰了天下战局,到那时,七州定会震动,而你们也会名动天下。去吧” 转眼间,十二星主和李车儿纷纷告退,偌大的赵王宫殿中只剩周继君和齐灵儿。 “师父,我要做什么呢?”齐灵儿干瞪着大眼睛望向周继君,期盼地问道。 “你什么也无需做,跟在为师身边即可。” “我不要,我要为师父杀人!”齐灵儿不满地嚷嚷道。 “杀人嘛”周继君哂笑着,他深深地看了眼皱起小鼻子的齐灵儿,嘴角弯开,“杀得一人两人算什么,你便跟在师父身前学吧,师父来教你怎样做那万人屠。” 大殿内奔出一条幽幽的白影,齐灵儿微微愣神,却见诡道蛇人疾游来。 “情势如何?” “回禀道主,北疆、两吴和皇室都小心翼翼地前行,唯独东北白家马不停蹄,半日间已下三城。” “哦?雍州白家”周继君眯起双眼望向七州地图,他身后的虚影中似有什么在滚动。 “就是那个半年前布下惊天大局几乎陷我于死地的白家嘛那个神秘的黑氅人。”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宫殿中,齐灵儿心头微惊,有些好奇地抬头望向面无表情的周继君。 “这天下间还有几人能随手布下让我陷入绝境的棋局,天马行空,却又处处死地。” “如此,就从雍州白家开始,我们来好好对上一局吧老师。” -------------------- (貌似快到爆的日子了,酝酿下……) 第二百九十五章 紫荆白家 日悬中天,阳光照耀在斑驳的古城墙上,迷雾未散,城墙上头的飘舞的紫荆大旗若隐若现。 白家是雍州大氏族,渊源古老,可追根溯源到大新朝初。在雍州之中有一山名曰斯流,斯流山上盛产紫荆花,其色深蓝透紫,茎生刺棘。不知从何时起,白家便开始用这紫荆花做族徽,在那些或是名剑或是异兽的世家族徽中显得毫不起眼,却总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就好像这次,谁也没想到一个中庸的世家竟敢举兵谋反,最让七州人惊讶的是,白家几乎毫无损失地占据偌大的雍州,剑指豫州,成为七州有数的大势力。 此时的白家脑人都正齐聚于府城的大衙,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只除了坐在尾席的那个懒散青年。 “家主,如此行军会不会太冒进了?”席案靠前处,一铠甲明亮的中年人朝着端坐帅座的老者拱手道。 “我们白家虽然是为数不多的古老家族,然而之前行事一向太隐晦,和那三方势力比起来,却显得名声不显。老六呵,这称霸天下不仅仅需要兵马粮草,更需名分。眼下豫州正是万众瞩目之地,我白家重拾当年的威名就在此地,只有抢占先机,才有可能在四方势力中占得优势,最终将豫州收入囊中。” “受教了。”被称为老六的中年男人深吸口气,不再多言。 一时间,大衙内议论纷纷,有的在分析另外三方势力的走向,也有的在争论赵国之秘,热闹无比,却只有席末的那个男子悠然自得地饮着案上美酒,伸了个懒腰享受着正午时分溢进衙内的阳光。端坐帅座的老者目光飘到席末,凝滞在男子身上,随后轻咳一声,大衙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白启,你是否有话要说。” 十数道目光齐齐射至闭目饮酒的男子身上,有来自长辈的不满,有来自没资格获得席位的同辈的嫉妒,然而更多的却是敬畏。 “侄儿正在聆听众位叔伯的教诲,无话可说。” “你这孩子若你爹还在世看到你这样子定会又是一顿棍打。” 被称作老六的中年人看向一身颓废的白启,幽幽一叹。他也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自幼没了父母的白启开始变得懒懒散散,孑然离群,几乎不和同辈来往,面对长辈毫无礼数,甚至连装都懒得装。然而,无论是族中同辈还是长辈都对他客客气气,客气之中却是冷漠和忌惮。 十岁那年,族中有喜事,热闹过后,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辈借着醉意将白启贴身婢女强暴,丑事暴露后,族长罚那人做苦力三天以此安抚众人之心,然而,谁也没去注意那个面无表情将赤身**的婢女抱出的少年。十日后,那名长辈惨死于自己家中,墙上用鲜血写着触目惊心的四个字,因果报应。此事轰动全族,那长老死状惨不忍睹,似在临死前受过无穷尽的折磨,脸已惊恐得变了形状,扭曲抽搐。排查了半个多月,无一人有嫌疑和动机,只除了父母双亡的的白起。族堂前,当着全族人的面,白启承认了是自己杀了那长老。族长当即大雷霆,命人将白启押入地牢,然而,就在族长触到白启那双异常平静的眸子时,心头猛地一惊,嘴巴渐渐长大。不仅是他,场中所有的族人都突然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望向被绑得严严实实却无比漠然的白启,一个只有十岁,父母双亡在族中没有任何势力的少年,无论如何也无法在防卫森严的密室中将修为高深的长老虐杀,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他又是怎样办到的? 转头看向族长,十岁的少年冷冷一笑,张口动了动。 无德者杀。 那是墙上用血写的没留传出去的四个字,除了族长和仅有的几个长老,绝对不可能有人会知道。族长合上嘴,深深地看了眼白启,大手一挥将白启押入地牢,却只关了短短七日便将他放出,对族人宣布杀人者乃是外族人。然而白家上下多少才华横溢之辈,又有谁会相信族长的辟谣,到后来这件事再无人提及,可那个十岁的少年却仿佛一根刺般深深地插入白家人心底。十年后,白启游学归来,与族长秘谈三日,出来后被提拔为白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这些年来白家在雍州的大小布置,以及雍州战事,都有白启的身影,白家人虽不知他在里面起了怎样的作用,可谁都能看出族长对他的信任和重用。可不知为何,白启渐渐变得懒散无迹,似乎是从四年前开始,不论族长和长老们如何训斥,他却依旧死不悔改。 “我爹”白启嘴角划开一道弧线,将目光转向大衙外,惬意地长舒口气道,“族长和各位长老大人呵,小侄是有话要说,可却不知诸位能否听的进去。” “你且道来。” “这个还是不说为妙,免得惹的各位大人心情不好。”白启话说一半却又收回,直吊得衙内上下牙痒痒。 “你说吧,只要不是胡言乱语没人会责怪你。”堂上族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声好气地说道。 “喏,那我可要说咯。”白起将酒盅放下,嬉皮笑脸地走到衙堂中央,朝着四周拱了拱手,良久才正色道,“以目前情形看来,剩者为王,我白家若要做出头鸟,那第一个出局的便是我白家。” 白启说的掷地有声,话音传出,衙堂上顿时议论纷纷,高坐堂上的族长脸色微红却是有些挂不住,他阴沉着脸,冷声问道。 “你出此言有何凭证?” “眼下赵地诡异之极,数百万人马不翼而飞,迷雾漫天,却是千百年未曾生过的情景,其中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一天下绝顶之人在此布局,专等各方势力入彀。欲得天下,必先取豫州,此乃共识,因此这人的局是个死局,无论是哪方都会身不由己地进入,唯有等待时机,摸清局势,方有可能寻得破绽将布局之人灭杀。” “反观其余三方势力,北疆、两吴和大煜,他们的做法可比白家聪明得多。或是按兵不动,或是徐徐行军,都在等着有一方犯傻,将布局之人引出” 堂上传来一声重重的呵斥,将白启的话打断。 “照你这么说,我们白家上下十万人马就死耗在这鬼城中?我们的粮草想要从雍州运来,需要翻山越岭,补给花费巨大,迟则生变,若在这里耗下去,先出局的便是我白家。” “族长”白启拱了拱手就要开口。 “你勿说了,扰乱军心本是大罪,可有言在先我便饶你这回。你退下吧。”族长打量着四下议论纷纷神色各异的白家人,严重闪过厉光,毫不留情地将白启喝退。 “唉,就知道会这样布下这番局的人还真了得,居然连整天阴里阴气的师父都看不透,究竟是何方神圣”白启皱着眉头轻叹道,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并没急着下去,沉吟半晌,向族长开口道,“既然这样,还请分侄儿三万人马,另则一府成犄角之势,以为策应。” 衙堂内哗然声大作,那些长老警惕地看向白启,神色捉摸不定。 “三万人?总共十万你就想要去三成白启,你现在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呵。”族长冷笑着望向面色平静的白启,心中微生出提防之意。 “这人活得越长想的也越多”白启长叹一声道,有些玩世不恭地掏着耳朵,心底却在飞思量着下策。 就在大衙堂上陷入僵局时,一阵巨大的轰响从不远处传来,随后整个府城都开始摇晃起来。白启神色微变,转目望向衙外,却见一斥候飞也似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拜倒在堂下。 “诸位大人,城外有异变!”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君子道 白雾从远处的山坳升起,探出无数只触角卷向白家所在的镇东府。 随后便是一声巨响,仿佛从千万里之外传来的回音,却又近在咫尺。伴随着巨响,是铺天盖地的吵杂声,有猛兽的嘶吼,亦有飞剑的破空声,由远及近,压向镇东府。 城墙上,白家族长紧握着腰间宝剑死死盯着迷雾深处,沉吟半晌转身道。 “白下何在。” “末将在。” “你率三千紫荆骑兵前去一探。” 年轻的将领微微犹豫,随后硬着头皮领命下城。不久,府城大门摇起,三千骑兵如紫潮般奔向不断蔓延而来的雾障,随着骑兵冲入迷雾,马蹄和冲锋声渐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迷雾中原先的声响也荡然无存,阒寂无声,无比压抑的静谧将镇东府笼罩其中,半柱香时间过去,依旧未见那三千骑回转。 “白路何在。” “末末将在。” “你” 白家族长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一身慵懒的男子缓步走上墙头,朝着族长和白家长老们拱了拱手。 “族长还是勿再派遣兵马了,此雾古怪异常,恐怕就算派上千军万马也是有去无回。” 城墙上传出叽叽喳喳地议论声,一旁手握令箭的年轻将领感激地看了眼白启,随后悄然退回众将之列。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在这里干等了?”族长忍住怒意,绷紧了脸望向白启。 “自然不是。”白启洒然一笑,眼见城上城下的目光全都聚于他身上,这才开口道,“依我之见,这场怪雾的始作俑者便是让赵地之民一夜消失的那个人,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适才斥候来报其余三方势力皆无异常,如此看来那人准备先对我白家动手了。我明他暗,无论怎样,我们白家也讨不了好处,因此家族还是下令撤军离府,远离这怪雾,然后伺机而动。” 城墙上下议论纷纷,哄吵声中,那片白雾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直直盯着年迈却一脸豪壮的族长,良久,只见他抬起头来,冷笑着看向白启。 “混账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先撤军,然后便有机会分兵了?这赵国之争中,我白家遥遥领先,大好局面岂能因一场雾而放弃!黄口小儿不通兵法,还不退下!” 所有人都面色复杂地看向遥立城头淡淡一笑的男子,在白家之中他一向是然的存在,或许是因为族长的赏识,或许是因为那一个个让人心寒的诡计,又或许是其他,这么多年了,在白家之中他似乎还没被如此呵斥过。 就在白家人以为他会黯然离去时,却见白启紧紧了衣衫,随后轻声道。 “我只是不想让白家儿郎们再无法回见父母妻子罢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异常地落到所有人耳中,寻常士卒眼中浮起感激之情,而将领和随军高手们则面色微变。闻言,族长脸上浮起愠怒,他扫过周遭,目光回落到白启身上,不由得怒喝道。 “大胆小儿,竟敢扰乱军心!来人” 话音戛然而止,城墙上头,慵懒的青年气质陡然一变,他冷着脸将身后的长弓摘下,抬弓,拉弦。 “既然族长不愿放下眼前局势,那便看看这雾中到底藏着什么。也无需族中手足们去送死,一箭即可。” 强绝的气势涌上白启的手臂,他立于城头,猿臂轻舒将劲弓拉成满月,眉宇微凝,战意陡然暴起,仿佛月下孤狼桀骜不逊。 “破!” 长箭飞出,宛如流星逐日射向白雾深处,箭羽在半途已燃成紫火,空气隐约作响,令人心底颤抖的可怖气息从那只远离城头的箭矢上传来,所有人包括族长长老都怔怔地望向白启,一脸难以置信。 “紫荆玄功大成”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懒懒散散,从没见过他修行的白启竟会将白家第一功法修炼至大成,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玩世不恭是因为层出不穷的诡计,却不知他的修为早已过白家历代先祖,成为紫荆白氏万年来第一人。如此人物,文武双全皆为当世绝顶,他就算再桀骜不驯也不为过。 族长愣神半晌,良久轻叹口气,将头转向一边,脸色阴晴变幻着。而满城白家子弟亦纷纷望向孤立城头的青年,生平第一次目光中不再是忌惮和冷漠,而是自内心的崇拜。就在这时,那只深深插入迷雾的箭矢猛地一震,倾倒山海的气息从箭尖暴绽开,迷雾摇晃着,仿佛蛋壳般裂开一道道缝隙。透过缝隙,迷雾之中的骇人景象暴露在白家人眼前,一时间,所有人便连白启也瞪大双眼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向迷雾。 日光旋转在层层叠叠的白雾上,雾里有大海,却是赤红一片,海水翻滚沸腾时有气泡飞出,透过气泡,隐约可见无数大山如岛屿般直插海中。在白雾中绝对不属于七州的世界里,只有海和山,以及那一只只从山上跳下的怪物。它们身高约莫二三十余丈,和普通人尊下品的法相差不多大小,全身土黄肌肉凸起,上面印着古朴的符文,以及一串串巨大的铁锁链。锁链指向脖颈,而在脖颈上,赫然是一大一小两只头颅。大头颅和寻常人没有两样,端立正中,而那小头颅则垂着肩膀一边,其上坐着拉扯锁链手持飞剑的男子,他们和七州人一般大小,只不过身穿的袍服异常古朴华丽,宛若凤尾。 “吼!” 愤怒的咆哮传来,却是为的怪物呆呆地看向插入腹部的箭矢,随后伸手钻进腹部,将羽箭连同模糊的血肉一同掏出。 “吼!” 无数声振聋聩的咆哮传出,被剑客们驾驭的怪兽纷纷钻出迷雾,一跳十数丈跃向府城,朝着白家大军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的舌头竟是分成三瓣,如蛇般摇曳伸缩。 “族长,快整军啊!” 白启第一个回过神来,猛地伸手摇醒一旁的老者。 “好,好”族长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忙不迭地应道,侧目望去,周遭将领和长老们个个脸色惨白,唯有那个心思难测的青年一脸镇定。 猛地咬牙,族长将手中最大的令箭递给白启。 “白启,你率领八千紫荆护卫团前去迎敌,务必为大军争取时间,族中地境上品以上强者随你调用!” “领命。” 白启淡淡地说道,他飞身跃下城头,大手一挥率领整装待的八千护卫团冲向怪物。破空身响起,却是白家数十地境上品高手齐齐飞出,杀将而去。 “师父”齐灵儿捧着小脑袋望向诡道幻境里的情景,那些力大无比的怪物将紫荆大军踩踏于教下,而头颅上的剑客或是射出飞剑,或是手持铁链飞杀向白家高手,须臾间就冲至府城前,高大坚硬的城墙在它们面前宛如土堆般,被轰撞成废墟。 “它们是被你从剑下世界带出来的吗?灵儿为何没见到过?” “剑下万千世界强弱差异巨大,我如今也只到过十余处,你看到的这些怪物并非来自你们平日修行的那个世界。” 齐灵儿鼓着小嘴点头道,“原来师父是想借用剑下世界里的强者来杀死他们嘻嘻,师父,你拥有剑下世界不就等于有了数之不尽的高手大军,这七州不是唾手可得吗。” 淡淡一笑,周继君摇着头捏了把齐灵儿的小脸。 “灵儿,你记住师父的话,君子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在赵地利用剑下世界的存在,却是布局杀敌,仅限于赵国之地。这些异族的存在贪婪暴戾,我若贪图他们的力量,毫不顾忌地使用,终有一天会成为七州祸害。” “伪君子,恶君子师父,君子不是有三意吗,伪君子自私不利人,恶君子残暴不留情,师父若将他们放出也不违背君子道意呀。”齐灵儿瞪大双眼,迷惘地看向周继君。 “可是终究只是君子罢了。”周继君嘴角微翘,将爬上他肩膀的齐灵儿抱下,“你只需记住,君子处世有三道,可立世只有一道,那便是君子道。” “好了,继续看戏吧。游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会有许多惊喜等着他们老师呵,这场局你又会如何破去呢。” 第二百九十七章 白启之谋 ? 天色渐沉,日暮时分的残阳如血倾洒在兵荒马乱的镇东府里。 双头怪物横冲直撞在紫荆军中,箭矢刀枪划过它们粗厚的皮肤只留下浅浅的白痕,近百的骑兵也抵挡不了一个双头怪的冲锋,而白家高手甫一飞起,就会被驾驭着怪物的剑客们射出数道剑气,逼回地面。战局倾倒,强撑了数个时辰,白家终于溃不成军,连连败退。 烧得透红的残阳下,年迈的族长嘶吼着想要拦住溃败如潮的白家军,可无论他斩杀多少逃兵,早已吓破胆的白家儿郎仍旧蜂拥回逃,不多时,便连长老大将也纷纷撤离,只留他一人面对满城近万尸身以及那些来自七州之外的可怖怪物。 “杀!”族长高举重剑,赤红着眼便要向前杀去,却被身旁的护卫拦住,拖向后方。 镇东府外的山坡上,男子看着四散逃亡的白家军以及满脸惨白的白家族长,嘴角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早叫你听我的话了。若是听了,你和你的白家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十万热血儿郎呵,这一战下来却不知还能剩多少。” 白启轻笑一声,转目望向笼罩在迷雾黑云中的平南府,目光渐渐沉凝。身后传来杳杳的脚步声,夜风拂过长草,隐于山坡上的玄甲若隐若现,密密麻麻,不知其数。 “不出所料,最先入局的果然是白家。” 身后传来低沉的话音,白启面无表情地蹲下,捧起放在地上的那碗早已凉透的面,哧溜哧溜地闷头大吃。待到吃完,他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起身摸着肚皮转向身后那人。 “师父你料事如神又不是一两次了,何必每次都要假装出一副高深莫测来。”白启微微揶揄地说道,目光扫过面色平静的黑氅人,却在他嘴角翘起处凝滞,“莫非师父已看透了这场局。” “没有。”黑氅男子转身遥望平南府,面容隐在低垂的斗篷中,看不清他在想什么。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你白日里的表现不错,尽得人心。如今白家在预料之中落入那人的局中,老弱之兵定难逃出,剩下的强兵和你们白家的高手也是人心惶惶,就算没有兵符,你也能将他们收入囊中了。不过,那族长现在还不能死。” “为何?”白启好奇地望向黑氅人。 “你若只想得到数万强军,那你尽管把他杀死,以除后患。可你若想要得到一个屹立两朝万余年的白家,那你必须留着他,傀儡也好,人质也好,总之,在你没有成为新的族长前,他还不能死。” 凝视着地上的空碗,良久,白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懂了,我的好师父,我们这就去收拢败兵吧。” “那之后呢,还要继续前往南平府吗。” “为何不去,这赵地得不得到对我来说无所谓,只不过我真的很想见一面那个布局的强者,居然能难倒我无所不知的师父,啧啧” 深深看了眼黑氅男子,白启开口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随后长啸一声,浑身墨黑没有半根杂毛的骏马飞奔到他身前。翻身上马,日后让七州之人惊惶畏惧的青年高举手臂,长草如海浪翻滚,数之不尽的玄甲铁骑出现在山坡上,他们满眼火热地看向白启,之后跟在飞驰的黑马后化作长长的黑潮卷向东方。 镇东府中,数百只双头怪物匍匐在地上撕咬着死尸,而剑客们则手执长长的铁链盘坐在一起,眼观鼻鼻观口,吸食月之精华。他们服饰华丽而又神秘,却透着难以捉摸的古味,仿佛来自传说中的亘古洪荒,即便打坐时候也不肯松开铁链,就好像命根子一般。 如水月影下,渐渐走来两道身影,一高一矮。那些怪物先察觉,纷纷起身看向去,却不知为何没有一个敢出声。 “杀了。”剑客中央传出一声古音,出声的人长垂腰,身上的服饰比之周围人都要华丽数倍,他低头轻声道,眼皮都没抬一下。 圈外一名剑客起身望向月光下银飞扬的男子,眼中闪过厉光,摇晃着手中锁链,系在另一边的那个怪物咆哮一声,撒开腿就向银男子奔去,手爪并用,转眼间就已奔至男子面前。 银光闪过,圈中剑客们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被劈成两片的怪物。随着那个怪物身死,粗长的锁链寸寸断裂,怪物的主人惨叫一声举剑刺入腹中,倒在那怪物身旁。 “虽有两身,却一心相系。灵儿呵,这些怪物叫双双,生来本有三个头颅,留一为正头,另一为副头,而第三个头则是那些破出体外的剑客们。日后如果你遇到双双,如若杀不死它和剑客只需斩断锁链即可让他们一起身死。” 牵着齐灵儿穿梭在满脸恨色的异兽双双之中,周继君轻笑着走向剑客们。 “这样啊,真好玩呢。”齐灵儿好奇地打量着身旁张牙舞爪的巨兽,嘻嘻一笑,挺腰跃上周继君的肩膀,怪模怪样地将小脑袋伸出,咯咯直笑,“师父现在也变成双双了。” 不理会丝毫没有半点惧意只顾玩耍的齐灵儿,周继君走到剑客们身前,目光扫过齐齐指向他的数百柄飞剑,随后落到那名领身上。 “你们也该回去了。” 莹白透紫的心念飞出,出心念之音传给剑客领。 土黄色的心神从剑客领头顶飞出,围着周继君的心念盘旋片刻,出低低的呜鸣。 “这个世界的强者呵,你知道我们来自哪里?” “自然知道,你们也吃够了,这个世界不属于你们,顺着原路返回吧。” “你到底是谁?”剑客领面色一寒,猛地起身抽出腰间宝剑,随后冷笑着道,“这个世界食物口感极妙,等我们吃够了自然会回去,至于你” 剑客领狞笑着,手腕轻晃,三十余丈的双双飞扑向周继君,眨眼就来到他身后。 “轰!” 巨大的蛇人从周继君背后升出,它一把抓住双双用力向地上掼去,见状,那些剑客纷纷持剑刺向周继君,手中锁链挥舞,指挥着双双们扑向周继君。 “既然你们恋寨不去,那我就送你们回去吧。” 不再多言,周继君携着齐灵儿飞上半空,挥袍抽出君子剑重重地劈向虚空。虚空破碎,狭长的裂痕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其中,精气漩涡旋转在其中一道裂痕上,处于虚空裂缝边缘的双双和剑客们不由自主地向里面陷去。 “是你!” 剑客领手扒裂缝,咆哮一声恨恨地望向周继君,数个时辰前,正是这一剑劈开了他们那个世界,让他们得以进入七州,品尝鲜美的人肉,然而还未尝够滋味就又被送回。此时的剑客领只觉得窝囊之极,可他的身体已经陷入漩涡中,再无法走出,惨叫一声,重重跌回属于他们的世界中。 (双双源于山海经,不过我现貌似在猎天里更像魔兽中的食人魔……)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同门 “原本以为会两败俱伤,不想白家竟如此不堪一击,还得让我来收场。” 月影婆娑倾洒在缭乱的战场上,白衣男子手拖棋盘,将满地的血海尸山收入其中,豫州赵地的棋局中,东方白家的那一颗颗棋子愈生动、活灵活现。 “师父,你是准备用剑下世界里的怪物们慢慢消耗这几大势力吗。”齐灵儿从那具双双的尸身中抬起头来,似乎再没现什么好玩的,一蹦一跳地来到周继君身旁。 “这只是第一局,也算是开胃菜吧。”周继君轻笑一声,翻手将玲珑棋盘收入体中,“只不过各大势力和剑下世界里的实力都要重新估量,两败俱伤最好,否则每次都要为师出场收尾可真要忙不过来了。” “这样”齐灵儿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道,“那师父接下来的布局又是什么呢?” “说出来就不好玩了,灵儿你接着看吧,看为师如何以一屠万,等日后学会了,这些事情就由你来替师父做了。” “好!” 齐灵儿兴高采烈地答道,眸中浓得骇人的血影一闪而过,周继君余光扫过微微蹙眉,却没说什么。 “师父我们回去吧,继续布局。”想到日后可以威风八面地为师父杀人,齐灵儿乐滋滋地缠上周继君的臂膀,娇憨地说道。 “不急,师父在等人。” “谁?莫非是周古师叔和月叔叔?” 齐灵儿微微思索道,眼见周继君并不理睬她只是怔怔地望向城门处,齐灵儿不由得皱起小脸顺着周继君的目光望去。明月悬空,夜如白昼,一道黑影飘过斑驳陆离的古城墙,那人身形如鹤,徐步缓走,可每一步竟能跨出十余丈,若风中飘叶,让人无法琢磨出他的行迹。 黑氅人在周继君面前停住脚步,目光透过低垂的斗篷凝滞在周继君强作淡定的面容上,微微颤抖着。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良久没有人先开口。就在齐灵儿等得不耐烦时,那黑氅人轻叹一声,伸手将斗篷掀开,那是一张色若古柏的脸,第一眼看去模糊不清,第二眼却觉得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待到齐灵儿凝神细看时,却陡然现那张神色复杂的脸上流转着浓浓的黑气,阴鸷低沉,让人心中畏惧,却又无法拔出。 “你是怎么做到的。”黑氅人轻声问道,他的声音仿佛天生就无比阴冷,传入耳中仿佛毒蛇钻心。 深吸口气,周继君面色渐渐恢复平静,他侧过身哂笑一声道。 “诡道之变,在乎隐于无形。当年那个手把手教我诡道之算的人说的。” 闻言,黑氅人脊背微微颤抖,嘴角卷起苦涩的笑意,半晌才低声道。 “你还好吗,君儿。” “你说呢,老师。” “老师”闻言,黑氅人神色一黯,却转瞬即逝,他唇角微微蠕动,良久没出声响。 夜风呼啸,冬末的寒意并着周继君冰冷的话扑向一旁的女童,齐灵儿心底打了个冷战,抬头细细看向面色黯然的黑氅老者,咯咯一笑,略带羞涩地走上前。 “你是我师父的老师,也就是灵儿的师公。嘻嘻,灵儿拜见师公。” 齐灵儿盈盈一拜,随后跳回周继君身后。齐灵儿生性单纯,对于寻常世人往往冷漠无比,可对周继君亲近之人却极为热情熟稔,比如月罗刹,比如周古。女童爽朗娇憨的话语回荡在夜幕中,堪堪将两人之间凝滞沉闷的气氛打破。 “一别数年,不想君儿也收起徒儿来了。”黑氅人笑着看向齐灵儿,一脸慈眉善目,之前的阴鸷荡然无存,看得齐灵儿心头只觉得古怪异常。 “为什么要那么做?”周继君扭过身,直直盯着黑氅人,突兀地问道。 面容陡然一僵,黑氅人眼中的杀意一闪而没,苦笑着,缓缓开口道。 “都是你那个师弟捣的鬼,我的布局原本只是想让几方势力都遭重创,不料被他插了一手竟变成让你陷入死地之局。君儿呵,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对你东杀心。” “哦?我还以为是为了依依的缘故。”周继君揶揄地说道。 相视一眼,两人同时放声大笑。 一别四五年,再遇当年天机府中看着自己长大的师父,却已沦为棋局两边,不杀不休。饶是周继君心志坚毅接近冷血,一时间也无法接受,如今虽未完全解开疑惑,可亲口听到贾先生饱含歉意的话,周继君也不求其他了。乱世之中的牟利搏杀,勾心斗角,再如何惨烈,可面对七年的养育教诲之恩,也只会顷刻瓦解。 看着两人面色都缓和下来,齐灵儿摸着胸口长舒口气,却见她刚认识的那位师公从怀中掏出两只酒袋递给周继君。 “这是藏于天机府中的百年花雕,我们几个一直都没舍得喝。” 接过酒袋,周继君仰头灌入口中,醇厚浓烈的酒水流进喉咙,酵百年的酒香透着呛鼻的火辣,将冬夜的寒意驱散。 “我那师弟是白家中人?”抹了抹嘴角,周继君开口问道,手中的酒袋却已被满脸稀奇的齐灵儿抢去。 “正是,白家白启,除了君儿外,他是我缩见过最有天赋的全才,三年前就已将白家的紫荆玄功修炼至大成,他的年龄比你大五岁,如今已是地境巅峰,只差半步就可迈入人尊境界。他的修为虽然不如君儿你,可诡之一道上的造诣却已登峰造极,与君儿你比” “自然是高于我了,否则又怎会让我几陷死地。就是今日城头射箭的那人罢,看起来似乎很有意思。”周继君嘴角翘起,目光微凝。 “君儿莫要妄自菲薄,你在这赵地布的局连师父我也难以全部看透。所以,我真的很期待你们交手。”贾先生放下酒袋,似笑非笑地望向周继君,在天机府面对周继君那些略显拙劣的把戏时,他也是如此。 “那么,师父你到底站在哪一方。若我没料错,师父如今已是通天境界了吧。”目光遥视远方,周继君淡淡地说道。 “自然是两不相帮。”贾先生深深看了眼周继君,沉吟半晌淡淡一笑道,“三年前我们几个老家伙都突破至通天,他们先去四大部洲,我本想随他们一起去,可看你在这七州大杀四方,经不住有些手痒,想来试试我们几个平生最得意的徒儿如今成长到怎样的地步了。于是乎,便有了白启。” “这样”周继君揉了揉眉头道,“我辛苦布下的大局可是被师父你一时手痒毁于一旦呵,那白启是个聪明人,想必早已察觉了。” “所以说,接下来你们之间的对弈为师我期待无比。”贾先生嘴角翘起一丝阴谲,却渐渐消散,“给他造的势也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七州便是你们两的舞台了,我也当去找那两个老家伙,日后四大部洲再见吧。” 周继君微微一怔,却见面前的身影微微一颤,随后消失在夜幕中,只余空荡荡的酒袋。 “师公已经是通天境界了,真是太可惜了。啊,我忘了和他要礼物了。” “可惜什么,刚才这个是你贾师公,你还有两个师公也是通天境界。按照你的想法,有了通天境界的高手做后盾,这七州便能横着走了,是不是。”周继君没好气地揉着齐灵儿的小脑袋,眼见她满脸委屈,方才语重心长地道,“借势只能借得一时,若只贪图别人的实力终难成大器,灵儿你且牢记。” 月光如水倾洒在赵国镇东府,将手中的烈酒喝完,周继君朦胧着双眼望向空空如也的夜幕,洒然一笑,拉上齐灵儿向回走去。 天地如局,万生如棋,原本周继君是想和他的老师在这赵地好好对弈一场,不料他却拂袖而去,这番对弈的对手也变成了白家那个不出世的天才,且被无限延长。 两个师出同门的诡道奇才,即将在七州棋盘上落子厮杀。 第二百九十九章 赵境第二局 “皇天在上,人如蝼蚁,翻身而起,人人为皇。我得宏愿,普渡众生,三百教义,皆为皇道” 隆隆梵语回荡在吴军之中,三日中被数不清的怪物修士骚扰得精疲力尽的两吴大军齐齐盘坐于地,恭敬亦不乏火热地望向那座被六十匹天马驼于半空的巨大的行宫,低声吟念着皇天教义。 第一日,先是群满身长着触须的怪禽从天而降,冲垮了正在前行的吴军,它们周身闪烁着青绿色的雷电,气息虽不强大,但胜在能高飞滑翔,且异常灵活,寻常兵士举百斤强弓也难以射中。皇天教徒出动,竭尽全力才将怪禽灭杀殆尽,可吴军也折损了近万士卒。到了第二日,行至一府后却现满城尽是驾着磷火牦牛的铁甲骑兵,牦牛奔腾如电,配上那些个个拥有十数万斤巨力的铁甲骑兵,往往两两冲锋遍能横扫近百吴军。待到第三日凌晨将这些骑兵消灭后,又出现了数十名至少地境巅峰的修士,他们个个身怀异宝,有的能喷出火龙,有的能将兵士收入其中,此战甚为惨烈,直到逼得皇天教主率领皇天卫亲自出手才将他们斩杀。 到如今,十数万两吴大军只剩六万存活,且不乏重伤者。 晶莹剔透的珠帘后,纤腰雪肤的女子缓缓起身,将亵衣穿上,轻抬藕臂搓*揉着男子的太阳穴。 “教主还在心疼吗。斥候来报,这几日中,北疆军、皇室和白家都遭重创,也是那些诡异的怪物所为。” 缓缓抬起头来,洛继伤睁开双眼,目中闪过冷冽,一把将云若兮揽进怀中,大手摸上那对峰峦。 “各方损失如何?” “皇室的损失最惨重,新建没多久的御殿武士团几乎死的光光,只剩一两人,仙神修士死伤过半,二十万大军剩下十万不到。”满脸潮红的女子缠上洛继伤的臂膀,轻声说道。 “哦?那些来自山海秘境的高手如此不堪一击吗。那么,剩下的北疆军和白家呢。”洛继伤冷笑一声,伸手向下探去。 “白家损失也相当惨重,十万人吗剩下半数不到,他们的族长和数位长老也一病不起,大权落到名叫做白启的年轻人手中。” “这么快就闹内讧了,争权夺势,这就是大世家的劣势,如此那白家便不足为惧了。且说说北疆军吧,我最关心的还是他们。” 闻言,女子微微一怔,脸上浮起疑惑之色。 “君公子已死,北疆军应当是最不足惧的,为何教主如此在乎。”眼见洛继伤脸色微沉,云若兮深吸口气道, “北疆军一方损失最小,因为有沙摩尼在前开路” “够了!” 云若兮还未说完,就被洛继伤挥手打断,阴沉着脸,皇天教主抬头望向行宫正中巨大的沙盘,目光凝成一条直线。 “怎么,教主担心君”云若兮心头一紧,脸色微微白,那个名字就在口边却不敢再道出。 “他已经死了。”洛继伤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松开云若兮,起身走到沙盘前,目光凝聚在平南府上,不知在想什么。良久,皇天教主转脸望向一脸落寞的女子,淡淡地说道,“几位长老前去探路可曾回来?” “只回了一名。”云若兮咬着牙不敢去看洛继伤那张阴沉若乌云的脸,皇天教虽然自命人人为皇,可实则等级森严,洛继伤为教主,自然是皇中之皇,其下是三大长老,个个是人尊中品的实力修为,当年洛继伤方才地境巅峰便将他们收服,全靠的那本神秘玄奥的皇天宝典。长老之下是五名皇天护法,东西南北中,修为在地境巅峰到人尊下品不等,却皆有各自独门本领,实力强横。再往下是五方教众,设有十殿,每方一正一副。寻常教众不谈,那三名长老对于洛继伤来说可谓是重宝,平时都不轻易出动,可在这赵地却陷入两人,即便城府深厚的洛继伤经不住恼怒异常。 深吸口气,洛继伤强压住心底的恼火,冷声问道。 “回来的那名长老可有打探清楚。” “他说”云若兮打量着洛继伤,半晌才咬着下唇道,“他说藏在平南府里的那人实力高深莫测,不谈平南府,就是周围十二府城都被浓雾包围,上天不行下地不能,进入城中就仿佛陷入迷宫鬼域,前两位长老进城后就再没出来,因此他便独自回转了。” “十二府城,看来下一场局就在那了。”洛继伤冷笑一声道,“平南府中那位高人还真是自作多情,他就以为我非得夺下赵地不可?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得到数十空城,又有什么意义。” “那么,撤军吗?”云若兮小心翼翼地问道。 “现在撤军还太早。”洛继伤沉吟道,“其余三方势力如今定也是进退两难,且看后续形式吧。” 忽然间行宫外哗声大作,隐约还有兵戈挥舞声,洛继伤瞳孔一缩就听宫外传来清朗的话音。 “平南府中客请洛教主出来一见。” “找上门来了吗。”洛继伤眸底浮起阴霾,大步迈出。 高悬半空的行宫外,近百兵将把一身白衫的少年围于中央,在外围则是虎视眈眈的皇天教徒。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长高束,温文尔雅地朝着洛继伤拱手道。 “拜见洛教主。” “你是何人?” “在下天府。”少年淡淡一笑道,周遭的兵刃距他不足半尺,可他却面无惧色,怡然自得,仿佛来游玩一般。 “天府”洛继伤接过身后女子递来的长袍,反手披上,缓步朝少年走去,“你便是平南府中那个神秘布局人。” “自然不是,那是我家主上” 天府话未说完,就见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已被皇天教主掐住脖颈高高举起。 起眼睛看向怒不可遏的洛继伤,少年脸色紫却依旧不慌不忙地开口道。 “我家主上说了,若是洛教主不想看见这豫州被其他几方势力得到,那便放开在下,容我把话说完。” 强压住心头的怒意,洛继伤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脸上渐渐浮起惊愕。这个少年年纪轻轻,修为居然已经接近地境巅峰,而且还炼化了神位,全身上下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如此年轻才俊居然被派来作使者,平南府里的那人不担心他的身死,抑或是这个潜力极大的少年人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心中那个名字一闪而过,洛继伤哂笑一声将它否定,即便是他还活着,也不会有这样的手段,那么平南府中人又会是谁呢。 “你家主上是谁?”洛继伤将少年放下,淡淡地问道。 “等你到了自然会知道,如今另外那三方势力皆已前往北方十二府,如果教主执意不和我去,等赵国落入别人手中教主可别怪罪在下。” 少年轻笑一声,不鞠不恭地说道,“不信的话,教主可问贵军斥候。” “不用了。”抬头遥望向平南府方向,洛继伤深吸口气道,“你家主上占据赵地到底想做什么?” “或许是决定这天下的归属吧,在下身份低微也摸不清楚主上的心思。”天府星主轻叹口气,“我只知道主上已出信函,邀请几方势力的魁前来赵国一聚,北疆王百里雄,鸾凤公主千若兮,还有七州排得上名号的几大诸侯王如今只差洛教主了。” “这江山由谁来坐,就在平南府中定下了,洛教主可愿随在下前往?” 第三百章 巨头齐至 华音没深宫,流韶乱岁月。 幽幽怯怯的琴声宛如滴露落泉,荡过清冷的赵王宫,却在律尽时候陡然高扬,豪迈如大江倾流,将殿内昏昏欲睡的高壮少年惊醒。 “咯咯”齐灵儿看了眼满脸羞红的李车儿,掩嘴而笑,随后偷眼瞟向端坐壁椅的男子,挺直小蛮腰装成苦苦思索的模样。 “你们可曾有人想通。”银男子扫过盘坐于地的一群少年,目光落到奏琴少女身上,却见她专注地拨弄着身前的七弦琴,嘴角隐约翘起。 “贪狼星主有话但说无妨。” 贪狼为北斗第一星,主杀与桃花,而贪狼星主更是周继君麾下十二星主中唯一的女子,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是,公子。” 贪狼星主起身款款一拜,方才十三四岁的少女却流露出几分妩媚妖娆的风情,祸水红颜,可在座的少年星主们谁也没去多看一眼,只是凝眉苦思。 “公子施计让他们兵力折损,又不赶尽杀绝,是想他们对赵地仍旧抱有希望,一步步地陷入公子的布局中,待到他们齐至十二城府,已然深入局中再无法回转。” 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臂,周继君颔道。 “那依你所见,我将他们引至十二城府又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将他们一同灭杀于此,当然,除了北疆军。” 周继君微笑不语,就在这时,那个盘坐于十二星主之的少年起身,朝着周继君遥遥一拜,随后对着少女道。 “贪狼星主此言差矣。” “哦?那紫微星主又是如何想的?”少女淡淡一笑,可眸角却流转出几分不服。 “公子布局谋天下,而如今四方势力都只派出一军前来,即便毁去,也难动根基。公子飞书传信邀天下各大势力巨头前来,如今赵地已是七州棋局定属之地,公子以平南府主身份隐于幕后决定天下归属,因此各大势力要人物都会前来。龙无头不行,我想公子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逐一收服各个势力,席卷天下,成就王霸之业。即便那北疆王百里雄也不过是公子的一颗棋子罢了,公子取而代之又何妨。” 话音落下,大殿内的少年们神态各异,有的露出了然之色,有的微微摇头。目光扫过紫微星主和贪狼星主,周继君揉了揉眉头,眼皮微抬轻叹声道。 “两位星主所言各有道理,亦是妙计,不过却非安天下之计。若布局计谋分为上中下,你们两计只能算作下计。人有所图,先衡量自身实力,实力不济却所图甚大,那迟早会反噬,落得一无所有的境地。四方势力根基深厚,而陷入赵地的各方大军虽然实力受损,可剩下的全是百战精兵和强大的仙神修士,非我们所能吞下的。”“风云齐聚赵地,天下各巨头一一前来,若将他们灭杀,定会天下震惊,我们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口诛笔伐论为阴谋,不仅失去大义,还会成为天下之敌。更何况,周遭还有许多未曾露面的强大势力虎视眈眈,布局天下,须得将这些全部考虑进其中。” “为人处事有中庸和至刚两道,两位星主所言皆为至刚,若有必胜把握那携至刚摧枯拉朽席卷天下亦无不可,而如今,需得中庸和至刚并行,以中庸隐行迹,以至刚夺威名,两者相容方才为布局夺天下之计。” “多谢公子教诲!” 十二少年星主齐齐拜服于地,再看向周继君时,满脸崇敬和火热。 “那公子赵地之局又是为何?”紫微星主思索半晌,恭恭敬敬地问向周继君。 “公子曰,不可言。”眼见十二星主包括李车儿都微微有些失望,齐灵儿更是嘟起小嘴瞪向自己,周继君洒然一笑,“这赵地之局已成定局,你们都会是执棋人,先在这小局中试试手,了解布局之道。这七州毕竟是小地,日后四大部洲,天宫那些神奇的地方,才是诸位大放光彩之地。” “今日授道就到这吧,你们各回十二府城,领会贯通,待到天下大巨头都来了,你们便为我执这第二局吧。” “是,公子。” 十二星主深深一拜,随后满脸兴奋地退下。 “车儿。”龙飞凤舞地写好书信,周继君招手将李车儿唤至身旁,递过信笺。 “你且将他交于你沙叔叔,切记要隐藏行踪,不可被别人现。” 不多时,冷清寂寥的赵王殿中又只剩下周继君和齐灵儿。望向面色时明时黯的周继君,齐灵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了,师父有心事吗?” 轻轻揉了揉眉头,将脑中的杂念按下,周继君淡淡一笑,望向大殿中央诡道蛇人幻化出的诡道幻境,轻声道,“第二局快开始了,灵儿你准备下吧。” 目光沉凝在赵地棋局上,渐渐向外蔓去,豫州、幽州、扬州偌大的七州收入眼底,白衣男子嘴角卷起一缕苦笑,曾几何时,他辅佐百里雄只是为了借他之势灭绝皇室和那煜德帝,以报大仇。可战局越陷越深,月罗刹忘了,沙摩尼忘了,便连他自己也忘了。 大仇和大义,孰轻孰重,至今周继君扪心自问也难以想明彻。然而他以君子道意行天下,眼下七州战火四起,民不聊生,各大势力复杂纷乱,远在四大部洲的君圣,和山海秘境的神秘势力都想祸乱七州,是他心底深处难以容忍的,君子一正一邪一恶,却都为君子。此时周继君只想斩杀煜德,随后肃清天下,择一名主安定七州结束眼前乱局,如此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前往四大部洲,追寻无上大道。 风云起兮君归来,妖龙出宫天下乱,让七州陷入水深火热的根源亦有他一份。 平南府位于赵地西北,周遭有十二府城,隐隐将它拱绕其中。最南边一座名曰断流府,只因这座府城外有条大河,春、夏、秋三季水势奔疾,可在冬时却总会断流数月,河底蒙上一层薄冰,宛若明镜。然而此时断流府前的大河却反常无比地奔腾流淌,水花飞溅,直落到河岸边的战马身上。 十余日间,源源不断的大军涌向断流府,北疆军、两吴、皇室以及白家都齐聚于此,原本见面便厮杀的几方势力此时却相安无事,营地只隔半里,却未生过争斗。除了这四大势力,几位诸侯也纷纷率军前来,兖豫边境挣扎在各大势力夹缝中的蒙国,流窜于幽扬两州的鸣山盗,以及炎州东北的离国。这三大诸侯是当今天下为数不多能与四大势力抗衡的势力之一,麾下亦有数十万兵马。 七州风云齐指赵国,全因那平南府中那人的一句话----于赵地定天下归属。 百里雄不信,洛继伤不信,天下各大势力的脑亦没几人相信,可如今赵国在那人手中却是铁铮铮的事实,半个多月来那些层出不穷的怪物异人将各大势力重创,元气大伤,若是不来,或是硬来,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亦怕这赵地落入其他势力手中,毕竟这是在争天下。 皇室军营中传来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公主殿下千岁。” “公主殿下千岁。” “千若兮也到了呵,最后一位巨头来了,平南府中的那人该有所表示了。” 天马驮负的巨大行宫中,穿着金黄纹龙教主袍的男子遥遥望向皇室方向,目光深邃,在他身后,那个青丝泄于一地的女子紧抿双唇。 第三百零一章 天机星主 一叶扁舟划过长河,浪涛层层卷起,舟上少年清朗的话音传出,回荡在断流府城外。 “有劳诸位久候了。” 平寂了不知多久的军营顿时喧闹起来,数十匹战马从各方阵营中飞奔而出,却是斥候们巡视一番随后飞马回报,不多时,七片军营营门大开,巨头们前拥后簇地走出,各有各的排场。 鸾凤公主端坐金玉銮,身前身后各有四名仙神护卫,十余名踩剑而飞的修士左右跟随,而銮驾之后则是一千全副武装的皇室铁卫。洛继伤高居飞马行宫中,东南西北中五名皇天护法悬浮在行宫周遭,行宫下面是五百白衣教徒。百里雄骑着丈余高的云州异种黑马,沙摩尼和李平并骑左右,身后跟着五十余名仙神。剩下的四方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骑兵,而那年轻的新一任白家族长更是只带了二十余骑便冲出阵营,在众多华丽的排场中显得异常寒酸。 “哈哈,装神弄鬼的家伙终于出现了,把我们干晾了这么多天,有什么道就划下吧。”断流城前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墨青色的大氅,脸上蒙着面罩,只露出两个眼洞和粗硬的虬髯。在他身后皆是清一色的蒙面骑兵,阵中高树大旗,旗上写着鸣山两字。 “鸣山王言重了,我家主上只不过想让人都来齐罢了。如今七州豪杰以在场诸位为,不到齐了又怎样来定这七州的归属。”少年朗声一笑,朝着鸣山王拱了拱手。 “放肆!”如夜莺轻啼的动人声音从金玉銮驾中传出,隐约还夹杂着冷笑,“你家主人何德何能,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这天下归属由他决定。” “反正我家主上就是这么说的,你问在下,在下也不知道其中缘故。”少年和煦地一笑,略带歉意地朝着各方势力遥遥拱手,他面容谦和却又不失淡淡地傲气,让人无法不生出好感,“至少这赵地的定属却在我家主上的手中,鸾凤殿下以为如何。” 金玉銮驾里传出冷哼声,就听一旁的天马行宫中飘出悠悠冷漠的话语。 “如今却该告诉我们你家主人是谁,你又是谁,接下来的把戏又是什么?” “洛教主勿急,待到进入平南府自会知晓我家主上的身份。至于在下,在下名曰天机,前来引诸位进入身后的十二城府。” 天机星主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天机星排在南斗第三,乃是南北中天十四主星中星相最善的一颗,得到其星相的天机星主自然也彬彬有礼,笑容可掬。然而,十二星主皆是从七州上千天资卓越的少年中竞争筛选而出,个个实力惊人潜力巨大,且身经百战,在场谁也没有现隐藏在天机星主笑容之后杀伐果断的冷漠。 “黄口小儿竟敢如此作态,哼,我现在就要渡河去看看那个狂妄的家伙到底是谁。” 开口的是骑在火流独角马上的男子,在他身后是一片红色的海洋。炎州离国盛产火流马,其马高壮奔跑时候能踏出燎原烈火,生性却桀骜不驯,离国骑士想要收复需得从小与它亲近,让幼崽认其做父母兄弟,若欲强行驯服成年野马,性子爆烈的野马往往会疾奔**,便是死也不沦为坐骑。骑在流火马王背上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代离王,率领流火骑兵南征北战,大煜、炎州其余诸侯势力或是无暇或是不敢阻挡,在这乱世中,也算一位开疆拓土的英豪人物。 “离王殿下请息怒,我说了,谁若有缘进入平南府自会知道我家主上是谁。”天机星主眸底闪过厉光,却还是微笑着说道。 “哈哈哈,拿我弓箭来。” 离王接过一旁侍卫抬来的巨弓,二话不说,举弓拉弦。携着十数万斤巨力的箭矢旋转着飞向舟上少年,转瞬即到,罡风吹起天机星主的梢,面容清秀的少年面对直指眉心的长箭轻轻一叹,伸手迎去。在河岸对面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只饱含道力的箭矢断裂在少年指间,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周遭传来阵阵冷吸声,这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且立于摇曳的扁舟上,竟能如此轻易地挡下十数万斤的飞箭,那他的修为起码是地境上品。一个少年仆人便有如此实力,那个隐于平南府中让天下诸侯齐聚的神秘人,他又会拥有何等实力。 少年平描淡写地拂了拂袍袖,缓缓抬头望向面色复杂变幻的离王,依旧无比温煦地笑着开口道。 “离王殿下,抱歉了,你已经出局了。” 话音落下,全场陡然一静,随后突兀而又放肆的笑声传出。 “笑话,就因这一箭你就替你主人做主了?再说,这天下由谁做还轮不到他来定。” “是吗”天机星主嘴角微翘,不去看离王,他扫过表情各异的众人,作了个长揖道,“得天下者必须杀伐果决,却又不失仁厚,诸位以为如何?” 眼见没一人回答他,天机星主也不追问,他淡淡一笑,回身展臂划了个圆圈。 “这断流城和其余十一座府城都能通往平南府,诸位可从这里进入,不过” 顿了顿,天机星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嘴角浮起一丝缱绻。 “不过这十二城中各有一城主,有的冷血无情,有的生性善良,掌控着城内机关陷阱,因此诸位挑选进城之途需得慎重考虑。每方只能择一城进入,不得相同,可以带上你们的人马,但是带的越多所遭遇的危险也将越多,带的越少,那危险自然也少。” 大河前传出阵阵喧哗声,不少将领和仙神都怒目望向舟上少年,恨不得将他立马斩杀。适才那少年言外之意无非是一路上仍旧会危机重重,而且还不断引诱各方脑人物孤身入城,这与自投罗网又有什么分别。 “主上说了,欲夺天下第一要的便是那颗包天之胆,若是诸位无这胆子,那便退出此局吧。”天机星主抿嘴一笑,沉思半晌,又开口道,“我家主上还说了,他已在平南府城头备上美酒佳肴,恭候诸位前来煮酒论英豪,想必他也没有赶尽杀绝之意,不过在下也说不准。” “透露了这么多,都是肺腑之言,诸位还是早作决定吧。” 喧哗声渐渐平寂,这平寂中却透着几分难以道明的诡异,几乎所有人都越过断流城,遥遥望向那座聚满浓浓如塔乌云的平南府。在那高耸的城头上,隐约能看见一衫白衣,一席美酒。 “兀那小儿,这断流府的城主是谁?” 性急的离国国王率先打破沉默,他挥动马鞭指向河对岸问道。 “不才正是在下。”天机星主嘴角高扬。 “哈哈哈哈”离国国王不屑地看了眼舟上少年,挥鞭指向大河,“全军随我渡河!” “那么,恭迎离国国王进入断流城。”天机星主轻笑一声,荡舟飘向府城,兔起鹘落间已然站上城头,他轻扯锁链,城门轰然大开。在城外,几方诸侯仍在观望,那离国两万火流军已然策马浮水渡河,泱泱大河中堆满了火红色的战马和一颗颗透露,看上去就仿佛飘荡在血海中的尸。 “天机星主善,其星相应当是温和而性善,可我却始终改不了睚眦必报的毛病呵公子授我为天机星主莫非另有用意?”少年抱臂立于城头,眯起眼睛望向河中一马当先的离王,轻轻摇着头,“你难道忘了你已经出局了吗。” (看到最后才能看出这场布局的用意,小君君能布下这场大局也是有凭仗的,到后来就会知道了。明天似乎要爆了,不知道有几章,明天看情况会通知诸位的。酝酿了这么久,**也应该快了) 第三百零二章 落子开局 鹅毛般的飞雪打着小旋儿,划过天幕飘落在断流府城前。 在那条红如血的大河中,两万离国儿郎奋勇泅渡,冷冽的冬水漫过铠甲刺着他们的肌肤,可都抿嘴咬牙,没有一个人开口叫痛。 “千朝风流莫追时,万骨枯来终成名往往在这些时候才能读懂公子的那些诗词箴言,只可惜,有时候即便枯尽万骨,也铺垫不出你的王霸之路。离王殿下” 面容清秀的少年抱臂依靠在高高的城墙上,冷眼扫过泅水的离军和其余神色复杂变幻的巨头们,嘴角微微翘起,他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深吸口气。天下各大势力都汇聚于他主宰的府城下,风云似从脚下升起,将他抬到七州之巅,享受着独临高巅的快感。陡然间,心底打了个寒战,天机星主睁开双眼,他回身遥遥望向平南府,渐渐恢复平寂。 “得意却不能忘形,忘形过甚则身心俱毁。公子把我们一个个捧上城主之位,是想让我们经历这种春风得意的感受么,可一下身处高位,天下风云拜服在脚底,又有几个人能把持住。”天机星主闭目思索,良久才睁开眼,目光清明,“原来,公子对我们的考验也才刚刚开始呵。” 轻笑一声,天机星主摇了摇头,他从怀里掏出一颗洁白的珠子,旋转凝视着,良久一咬牙,刺破手心将血珠滴落,心神飞附其上,喃喃低语着。 “中庸和至刚,两者缺一不可,我示弱了这么久也该让城下的人知道,礼数归礼数,可公子麾下的十二星主又岂是可轻辱的。公子将大权全权授于我等,如此,便拿你离国做那只儆猴的**!” 眼中寒光乍闪,天机星主冷声念着咒法,白珠上散出无数颗粒飞向城前大河。 “轰!” 河底出一声巨响,凝望着离军泅水的百里雄面色陡然剧变,却见原本奔腾咆哮的大河以肉眼难以看清的度凝结成冰,几个刹那后,数里长河变成了一块找不出半丝缝隙的巨冰,将两万火流骑卡陷入冰层中,动弹不得。寒风吹拂,看着挣扎在冰河中苦命嘶吼的两万离国儿郎,岸边所有人,包括洛继伤,包括白启,心底都是一寒。 “你做了什么!” 一马当先的离国王死死盯着天机星主,他的双手皆在冰下,脖颈被冰锋划出血痕,殷红的血液渐渐倾散开来,浮于冰上宛若梅花朵朵绽放。 “离王莫不知如履薄冰,过犹不及的道理。”清朗的声音从城头传来,依旧温醇低谦,可落在河岸诸人耳中却显得无比刺耳和阴寒。 淡淡一笑看向生不如死的离国大军,天机星主顿了顿开口道。 “征伐之道过犹不及,治国却如履薄冰,离王殿下如此狂躁,率领两万大军齐来欲要马踏断流城,却是两者皆弃,于这乱世之中便为祸患,我当我主上除之。” “因此,你便出局吧。” 话音落下,冰河凹陷出无数大小窟窿,早已被冻得浑身僵硬的两万儿郎背负着巨冰沉入河中,再没出任何声响。冰块沉没,大河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奔流开来,水声传至岸上,所有人都怔怔地望向大河,那个跃马炎州横冲无忌的火流大军就这样静静地消失了,消失在七州大地上,或许只能在日后的史书上见到寥寥几个字的记载。 挥手葬万人,只是区区仆人便有如此胆魄,那平南府中那人又是怎样的存在。 就在各方势力齐齐沉默,心头打起退堂鼓时,城头传来阵轻笑。 “诸位莫非忘了,我早已说过他出局了。或许我只是想报复下罢了,那些如履薄冰过犹不及都是借口,嗯,没错。所以,北疆王、洛教主、公主殿下你们都无需担忧,想带上多少人马就带多少,这十二府城只是个过场罢了,我家主上还在平南府温酒等着你们呢。” “离国出局,你们还有人想从我断流府走吗?” 良久,城下鸦雀无声,天机星主淡淡一笑盘膝做于城头。 “这便是让万人恐惧的快感吗,想必公子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对于我们却是难以逾越的心魔呵。杀了这么多年人,却是第一次挥手葬万人,各位兄弟,你们可准备好了。” “离国国王本命不该绝,可我却因为小小的私心夺了他一国命脉,如此你们的命脉从此以后就由我代替罢,以尔为姓,从此以后,我就叫离天机。” 长笑一声,微风吹拂长飘扬,面容清秀的少年闭目端坐城头,不再理会城下纷乱的数十万人马,却是已然入定。 “好一个天机星主。”望向诡道幻境中那个正在闭目悟道的少年,周继君轻弹手指,目光闪烁, “还真是心狠呢。”齐灵儿咬着手指怔怔的看向那条大河,良久回头望向周继君,“师父莫非生气了。” “为何要生气,我既将大权交予他,这一切便由他做主。为了私心也好,为了报复也好,总之,只要不破坏大局便随他心意而为。”周继君轻笑一声,走下壁椅,伸手拂过虚幻的影响,却见少年嘴角含笑,似有所明悟。 “天机本性和善,我选睚眦必报的他来承受星命,却是因为在乱世中想要杀人总需找些借口。杀万人以儆各方势力,却让各方巨头又无法退出,天机星主算是过了第一关。” “哼,若没师父从天宫里带出的冰蟾珠,他又怎么能出这么大风头。师父,再拿几个宝物给灵儿玩玩吧。” 苦笑着摇了摇头,周继君撇过脸没去理会齐灵儿。那日从伪天宫出来,三道蛇人将内中的珍宝一扫而空,却是现数件威力强大的法宝,可刚拿出就被好玩的齐灵儿抢走一半,剩下的十余件几乎都分给了星主和李车儿。周继君也曾想仿效炼制,可炼制这些法宝却需要强大的道法和复杂的禁制法印,至今周继君都未曾摸出其中的道道来。 “不给就不给。”齐灵儿扳着指尖,余光扫过诡道幻境,脸上浮起喜色,“师父,他们都开始动身了。” “哦?给为师说说。”周继君没去看幻境,目光远荡向殿外,不知在想什么。 “鸣山王率领五千骑兵和五名修士赶向清雪府,蒙国国主亦率五千亲卫前往壁上府,皇室那边鸾凤公主亲领十名仙神和五名人尊去了安心府,洛继伤带着五方护法去了剑关府,世子只带了沙叔叔前去漠远府。咦,白家就去了一人,还真大胆呢。” “灵儿你还是改不了口呵,下次再见世子该叫王上了,知道没。” 收回目光,周继君回身望向那个孤身入城的白家男子,眼中闪过阴冷的厉芒。 “那么,游戏开始了。” ---------------- (九州的同学们肯定都会记得那个斩马刀下几无一合之敌的乱世雄狮离国霸主赢无翳,那才叫真正的枭雄,若不是姬野抢了他女儿……好吧,让离国来跑下龙套) 第三百零三章 紫微对皇天 “居然让天机那家伙大出风头,却叫你紫微星主情何以堪呵。” 清雪府城头,两少年执席而坐,在几案上是一壶清茶,茶香氤氲起淡雾飘过紫微星主的眼帘,却见他淡淡一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出了风头又怎样,谁叫他能抓住机会呢。不过他再如何出风头,也无法动摇我星主之的位置,倒是巨门你若不做的漂亮点,恐怕北斗第二的位子会一降再降。” “还真是心烦呢,十二星主各守一城,然而仅有七方势力,总会空出五位星主。啧啧,希望倒霉的不是我呵。” 眉如星剑的少年轻笑一声,把玩着面前的茶盏。巨门为北斗第二星,古来多称暗星,身怀巨门星命者多为不易服人者,行事低调喜欢揣摩他人心思却又心高气傲。 说话间,远处飙来铁甲长龙,巨门星主眼睛一亮,却转瞬黯了下去。 “鸣山盗呵呵,居然是七方势力中最弱的那个。” 巨门星主嘴角浮起苦笑,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有总比没有好,至少还有五位兄弟只能独守空城。”紫微星主玩味地看向对面满脸苦涩的少年,转动茶盏开口道,“你又准备如何处理呢。” “公子心思难测,是放是留,是杀是活,谁又能知道。不过,只要不伤大局即可。” “哦?莫非你猜到公子所布的大局是什么了?”紫微星主面色微凝,直直望向巨门星主。 “知道也无用,诡道之局,在乎变,兄以为如何。”哈哈一笑,巨门星主放下茶盏,起身遥望向鸣山大军,“我只需知道一件即可,公子布局谋天下,可这赵地之局又何尝不是在考验我等。” 咀嚼着巨门星主的话,名列星主之的少年洒然一笑,起身拜别。余光中,却见巨门星主迎风站上城头,负手远眺,嘴角卷起一缕冰冷。 不多时,紫微星主已然飞回他所住持的府城,与清雪府一谷之隔的剑关谷。他方踏入城头,就见城上已站了一个人,皇袍冕冠,容貌古朴却冷漠,在那人身后恭立着五名气息强大的男子。 “等你多时了,你便是这座府城之主了?” 面色微僵,转瞬如冰雪融化,紫微星主细细打量起身前一手覆灭传承万年的天行者、创出让大煜皇室深恶痛绝的皇天教的男子,那丝唯我独尊的皇者气息宛如利剑直劈向眉心,少年微微恍惚。 “正是。”紫微星主平定复杂的心绪,开口说道。 “你叫什么。” “吾名紫微。” “紫微天野主星之,看来你们主上都给你们起了主星之名。”冷冷一笑,洛继伤闭上双眼,双手微抬,隆隆梵音从他身后响起。 “皇天在上,人如蝼蚁,翻身而起,人人为皇。我得宏愿,普渡众生,三百教义,皆为皇道” 梵音传至紫微星主耳中,少年人眼中浮起一丝迷惘,站在洛继伤身后吟念梵音的五方护法相视冷冷一笑。 “你为紫微,当为万星之主,却偏偏为人仆奴。”洛继伤袍袖挥去,伸手直指紫微星主,“少年人,你当真甘心?” “入我皇天教者,人人为皇,少年人,你可愿入我教?” 在五方护法不屑的冷笑中,紫微星主缓缓抬起头,沉吟半晌,他点了点头。 “能为皇当然好,不过,如果让我入皇天教,你便让出教主之位由我做,你可愿意?” 冷冽的寒风刮过城头,五方护法齐齐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洛继伤也是一怔,随后嘴角泛起笑意,仰天长笑。 “独尊天地,谁又不想呢,可我的一切都是公子给的,今生今世,我只愿在公子之下为皇。” 公子 淡漠的话语传到洛继伤耳中,皇天教主眸光微闪,似乎陡然想起了什么,可就在这时,身前的少年居然扬起拳头攻向他。 “不自量力。” 皇袍轻拂,一道博大精深的教义化作长虹飞出,猛地撞上紫微星主的胸口。少年口吐鲜血弹飞出去,半空中他张开手心,一粒种子混在鲜血中飞落城头,弹指刹那后,水幕自城头升起,漫过剑关府,将洛继伤和五方护法困于其中。 “这便是人尊境界的实力吗皇天教主,皇道” 从怀里掏出一把丹药塞进口中,少年咳着血盘膝坐于水幕之上,细细感悟着方才那丝几让他折膝而跪的道意。日落月升,水幕中光影变幻,无数景象层出不穷,幻化做心魔侵向困于其中的六人。五方护法已然支撑不住,摇摇欲坠,而洛继伤则盘坐于水上浮岛,面色平静。 “江山虽美,却是有德者居之,公子此局定有试探各方诸侯之心的意味。至于其他,那些局中局,局外局,自然与我无关了。”花了两日将伤势压制下来的紫微星主睁眼望向水幕,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却又透着火热,“洛教主自然是留给公子了,其余五名护法便由我来料理吧,如今他们的实力都降至地境巅峰了呵。” 蓬勃的战意从少年头顶漫出,竟有直冲天际之势。 “地境巅峰呵,虽然还不稳定。”透过诡道幻象,周继君目光凝滞在那个杀气腾腾走向五方护法的少年,嘴角微翘,“灵儿,他已经赶上你和车儿了,你再偷懒下去可就要被越了。” “哼,就算他修为和灵儿相当,灵儿要杀他也不过十招内。”闻言,女童娇憨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杀气蔓出却被周继君皱眉挥手散去。 “若我得了心魔种,便是那洛继伤我也能杀得。”齐灵儿嘟起小嘴道,目光沉在已然斩杀了一名护法的紫微教主身上,丝丝寒意溢出,“师父,灵儿看此人心怀2心,日后或许会反。” 哈哈一笑,周继君揉了揉齐灵儿的小脑袋,淡淡说道。 “你呀,总喜欢把人家的野心当作反心。他们一个个都是有野心的少年,若非如此,我又怎会用。有了野心,才肯往上爬,才有登临无上巅峰的潜力。” “可师父你就不担心吗?”齐灵儿扭过头,张开双臂缠上周继君的脖颈,和多年前一样熟稔地坐上他膝头。 “有何可担心的,莫非你担心师父会被越?我连让北疆军人人畏惧的灵儿都不担心,担心他们做什么?” 齐灵儿掩口咯咯直笑,心思纯粹的她自然没有听出话中另外的意味。 “师父放心,日后君公子门下只要有人敢反,灵儿就替师父杀了,反多少杀多少,直杀到再无人敢反为止。” 深深看了眼满脸天真的齐灵儿,心底浮起几分异样,周继君暗叹口气,扭过头望向诡道幻境,六方势力的情形尽收眼底。 百里雄和沙摩尼走在了无人烟的府城中,驻守安心府的贪狼星主则在城头摆香奏琴,迎候鸾凤公主,齐普府中,天机星主正和白启在城中小院悠然自得地落子下棋,而另外两座府城中,却已尸横遍野。 “贪狼奏琴,天机下棋师父,他们在做什么呢。” 轻笑着摇了摇头,周继君嘴角浮起高深莫测。 “他们在为师父试心呢,不过,他们也只猜中一成而已,且由他们玩着,大局从现在起才算开始呢灵儿,你来猜猜我的那位表哥,皇天教主现在在想什么呢。” 第三百零四章 七州第一教主 层层波痕自诡道幻境上生出,碧海蓝天,男子解开上衣闭目盘坐。海风并着浪潮吹打着他**的胸脯,神色庄严肃穆的少年游走在浪尖之上,手中闪过冷光,可徘徊良久却始终未敢有所动作,洛继伤看似随意而坐,全身上下皆是破绽,可每一处破绽都透着浓厚的危险气息,使得紫微星主不敢轻举妄动。 “果然是心志无比坚毅之辈,两天两夜了,都未曾动摇半分,生出心魔。”周继君直直望向诡道幻境,心头感慨万千,眼前这人是皇天教主,是周继君安定七州的大敌之一,也是他的表兄。自幼天赋异禀,乃是洛家闻名遐迩的天才人物,那时候,周继君和他比起就如同萤火与皓月,天壤之别也不为过。便是如今,周继君也一直没能看透他,这个一生几乎未曾遭遇过任何挫折,仿佛天生就是为了主宰历史潮流而诞生的天才人物,他的心底究竟藏着什么,他又是为何而战。 “人有执念,必有根源,我就不信你洛继伤没有。皇天教人人为皇,而你是想普渡众生,还是只为了做那皇上皇,若是后者” 殿外大雪纷飞,殿内暗香盈盈,一道白气从周继君口中窜出,少年般大小的蛇人念着道语出现在周继君身后。 “玄道叔叔”当年正因为玄道蛇人之故执意拜周继君为师的齐灵儿嘻嘻笑着,扑到玄道蛇人身旁,吐出血红色的小蛇人嬉戏打闹着。 “道主有何吩咐。”朝着齐灵儿淡淡一笑,玄道蛇人转向周继君道。 “取出魔珠。” 黑气自周继君印堂婉转而出,藏象之府中,紫君邪邪一笑,分出几道魔气没入君子精气中向上挥去。手中印法连连捏出,周继君口吐心火覆上魔珠,须臾间,黝黑的魔珠变得比之前还要光亮无数倍,却隐隐透着让人心神紊乱的邪意。 “尔携魔珠前往剑关府,先让紫微撤回,随后务必要让洛继伤生出心魔。” “善。”玄道蛇人沉声道,随后放下缠着它的齐灵儿,白尾轻摇,转眼后飞出宫殿。 双目闭合,半柱香后,周继君睁眼望向诡道幻境,却见玄道蛇人脚踏波浪,已然悄悄地逼近洛继伤。即便被心魔种生成的幻象拘囿住心神,可洛继伤毕竟是七州强者榜上高居前五的皇天教主,玄道蛇人方靠近就被觉察,三道教义从袍袖中飞出射向蛇人,蛇人淡淡一笑不躲不闪,扔出魔珠砸向洛继伤,随后身形消失在碧海蓝天间。 成千上万的魔头从珠链中飞出,张牙舞爪地扑向洛继伤,皇天教主怒吼一声,双手执起无数道皇天教意迎向魔头,然而,就在他起身之时,巨大的水幕猛地一震,蓄势依旧的心魔之种趁虚而入,终于侵入洛继伤体内。 水幕之上,紫微星主遥遥俯视着瘫坐在海水中的男子,眼神微微一黯,转瞬恢复淡然。 “护法大人,公子可有其它旨意?” “星主只需回转即可。” 深深看了眼玄道蛇人,少年将胸口的闷气呼出,尔后拱手道。 “公子可是对在下不满?” “满意与否取决于星主自己,公子曰,不可云。”玄道蛇人善意地一笑,抬手指向平南府,“星主请吧,过不了多久,公子便要开城迎客了。” 说完,玄道蛇人不去理会面色复杂的紫微星主,转眸望向竭力抵抗着心魔的洛继伤,双眼微眯,魔珠再次挥出。 魔珠重重地砸在洛继伤头顶,男子身躯猛地一震,他紧咬牙关,可眸光已是浑浊不清。 海浪哗哗作响,时间长河随之倒流,将一路尘埃鲜血洗刷干净,重新回到了那个最纯粹无暇的时候 京城洛家,四岁的孩童被紧锁在屋里,每日只是早中晚由仆人送来饭菜,虽然美味可口,可置于宽敞冷清的大屋中央,却显得冰凉无比。阳光透过密封的帘幕投下暗光,孩童面色一僵,扒在窗户口死死望向屋外玩耍着的族中少年孩童们,眼中却是大人才会有的落寞。 “已经拖了一年了,若是伤儿今年还不去参加族中试练,恐怕族中也会生疑了。” “不能去,拖着,一直拖下去。若是被族人知道伤儿没有道心道根,无法修炼武道,不谈伤儿自己,便是我们在洛家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可是” “别说了!” 耳边回荡着爹娘没日没夜的聒噪争吵,四岁的男海咬着牙,重重地跪倒在神龛香案前,一遍又一遍滴磕着头,蒲团早已破烂,可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不停的磕头,便是稚嫩的额上鲜血淋漓,也从没一天放弃过。 终于有一天,或许是精诚所至,又或者是祖上显灵,从神龛中飘出一个淡淡的人影,轻轻扶住正在磕头的洛继伤。 洛继伤突然有了道心道骨,而且让族中长者都无法看透,爹娘自然喜出望外,他们并没现洛继伤愈的沉默寡言起来。十年后洛继伤成了洛家最出类拔萃的天才,无数光环将他笼罩,京城四大公子之一,世家公子仰望的存在,可他却始终一脸平静甚至是冷漠,常常独自遥望远方,不知想着什么。后来,他离开京城,踏上了独自修行之路,并寻找着天行者的传承之宝。那个给他种下皇者道心的人说,他在七州留下了天行者一脉,专等洛继伤来取,然而,每杀一个人夺取法宝,他的心就会猛地一疼,再后来,他亲手将传授武道的老师杀死,那颗早已支离破碎的皇者道心再没任何感觉。 “之所以有天行者,是因为世间有强弱,有不平。有皇则不平,无皇则世乱,若人人为皇,我为皇上皇,这天下将再无不平之事。” “你种下皇道之心,想以我为傀儡乱我七州,那我便毁了无用的天行者,我要这七州人人为皇,再无不平!” 洛继伤收拢天行者,花了三百六十五天创下三百六十五道皇天教义,建皇天教,一统幽州,席卷天下。 水幕中的男子猛地睁开眼,竟借着回溯平生时的茫茫意境将千万魔头硬生生的吞入心神中,周身上下金光大作,隆隆梵音从他口中传出,回荡在剑关府上下。 “天地不分,众生平等,后分天地,众生不平。天资好者成王成皇,天资差者沦为仆奴,世间纷争从此而起。吾愿肃清天下纷乱,传授吾道,人人可习之,尔后人人为皇,吾为皇上皇。若天不公,吾率群皇上天,若地不道,吾率群皇入地。” “从此往后,八荒四合,千朝万代,人人为皇,皆可习我法上皇天!” 梵音如天雷爆开,将心魔之种炸成齑粉,水幕散去,洛继伤脚踩城头,在他身下,大地隐隐出轰鸣声,这豫州赵地上百府城竟是在齐齐向他朝拜。 第三百零五章 皇天与君子 “他竟然也是天生无道心无道骨之人” 怔怔的望向幻境中以皇天教义引得百城朝拜的男子,周继君强忍心头的震惊,半晌才回过神来。 “传他皇道之心的人便是平天的化身了,想凭此操控洛继伤,他定想不到一手创出的天行者居然尽数毁于他的传人手中。” 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周继君面色微微变幻着。旁边的齐灵儿点上一柱檀香,随后凑到周继君跟前,轻摇着他的臂膀。 “师父,你在想什么呢。” 长叹口气,周继君目光凝固在那个披起皇袍走过一城街陌的男子身上,沉吟半晌开口道。 “灵儿,你认为若是人人为皇,这世间便能平等吗?” 千万年来无数英豪才俊都未能想通的问题抛向齐灵儿,心思纯粹的女童眉头皱成川字,苦思良久,最终还是瞪着那双大眼睛摇了摇头。 “他洛继伤欲要世间平等,不再有纷争战乱,的确是天地间一等一的英豪所为。然而,他选错了路。” “皇者虽然强大,可一旦成皇,数之不尽的贪欲私心便会随之而来,如此世间反倒会更混乱。更何况良莠不齐却是天生所为,即便后天努力,但局限资质又有几人能真正成皇。他立皇天教,想要翻天而起,却不知道天上地下都在注视着,一旦势成,定会出手将其扑灭。如此一来,却是引祸七州,到那时纷争战乱,生灵涂炭。” “那师父觉得这世间有平等的可能吗?”齐灵儿好奇地问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从古至今都有无数人去尝试,然而无一成功者。儒家在尝试,法家在尝试,海外诸国亦有不少人在尝试。” 齐灵儿侧着小脑袋,眼底闪出光彩。 “莫非师父创出君子道意也是在尝试?” 轻笑一声,周继君摸着齐灵儿的小脑袋,目光飘向远方。 “灵儿猜错了,为师创出君子道意从来未曾指望世间平等,不过若是人人为君子,这天下间又岂会有这么多战乱和纷争。” 目光射向幻境中,周继君胸口微微起伏,眼前的男子虽为他生平大敌,然而敌分两类,一是痛恨,如同大煜皇室,另一类则惺惺相惜,比如千十七,比如洛继伤,只因不得不战而已。从古至今,欲谋江山者又有多少心怀苍生,千载风流出了个欲让人人为皇的洛教主,然而他却是选了一条永远无法到达的不归路,亦是周继君不容的那条路。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剑关府中,未作任何掩饰。 “我虽惜你之皇道,然则其不容于天地,必将祸害众生,我必斩之。就平南府城前,我们结束最后一战吧。” 行走在纷飞大雪中的男子嘴角微微翘起,回溯生平,一念通达后,他的神情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僵硬。心怀吞天壮志的男人缓缓抬起头,飞雪飘舞在他周身上下,却久久没有落下,便是洁白无暇的雪,也配不上这位七州千古第一教主。 “原来是你果然是你确实是久违的一战呵。” 伸手接过一捧雪,洛继伤目光停留在由凝聚到融化,最后化作污水流泻殆尽的残雪上,良久面朝北方淡漠地开口道。 “我之皇天教义,又岂是你能理解的,不过亦无妨。我创皇天,你立君子,已是水火不相容,我们注定只能活下一个。明日之战,我必将你君子道斩于我皇天教义下,你所布下的大局就由我来完结罢。” 大雪漫天压来,竟有摧城之势,皇天教主负手走在雪地中,身后留下一串串的脚印,他没再说话,只是一步步地走过漫长的大街,走向不知还有多远的尽头。 “皇天斩君子吗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 “师父,你真的要和他打吗?” “那当然,你没听他说吗,他要杀师父呢。” 周继君轻笑着,不去看一脸愤懑的齐灵儿,伸手将诡道幻境收回。在他身后的大殿中,渐渐走来十数道人影。 “公子。” 十二星主齐拜于地朝着周继君叩道,他们有的一脸失落,有的兴致勃勃,却都无比期待地望向周继君。 “都起身。客人们到快到了吗?” “皇天教主,北疆王和沙先生,鸾凤公主和五名人尊,以及白家家主都朝平南府赶来了。” “哦?说说经过吧,皇天教主和北疆王就不必说了。”周继君扫过适才开口的紫微星主,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眼见少年张了张嘴似有话想说,周继君目光沉于他身上,“紫微星主还有何事。” “回禀公子紫微在好奇公子为何破军星主护着百里雄安然出城,丝毫没有任何挫折。” “怎么,莫非你们都没想过我布这局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是为了帮百里雄取得大势?”周继君嘴角的笑意轻轻荡开。 众人互视一眼,都是尴尬一笑,在他们心中公子布局之道深不可测,若真要为百里雄谋取大势无需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这么多周折,更何况,他们都对周继君忠心耿耿,自然希望自家公子能亲自夺取江山,而非辅佐他人。 “百里雄乃是我局中之王,我自然会用心辅佐他,除非”周继君顿了顿,将话头岔开,“大幕方揭,接下来出现的一切才是我真正想要图谋的,你们且耐心看着。贪狼天机两位星主,你们且说说各自情形。” 紫微星主一头雾水,任他如何猜测也只能想出几种用意,那最为重要的,却始终难以揣摩出半分。 话音落下,秀美中透着妩媚的贪狼星主拱手道,“我于城头奏琴,布下杀阵灭除了那十余仙神,只留鸾凤公主和五名人尊进入。” “为何不杀尽。” “公子若真会去辅佐百里雄,那北上京城便是最终一战,窃以为在这里杀了鸾凤公主非但没有好处,还会落下屠杀女流之辈的恶名。再者,皇室之主还是煜德帝,就算真杀了鸾凤,除了能得到封神天书,对于大煜实力并没多大的危害。” 轻轻点头,周继君望向有条不紊娓娓道来的贪狼星主,没再多说,转头望向天机星主。 “回禀公子,我和那白家家主在城中下了一天一夜棋。” 天机星主挠着后脑勺道,话音落下,一旁传出低低的笑声,十二星主虽潜力巨大且行事不输成年人,可毕竟才只有十四五岁,少年心性,听到天机星主令人笑的话,却是没能憋住。 “这又是为何?”周继君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人进城找上我,直言公子城头酒席上必有他的位置,随后邀我下棋,我想想了也是,便答应了。”天机星主轻描淡写道,直听得身后的少年们掩嘴而笑。 深深看了眼其貌不扬的天机星主,周继君示意他继续说。 “于是我便取出公子赐予的天地棋于他对弈。”天机星主淡淡说道,身后顿时鸦雀无声。 那天地棋亦是天宫法宝,于上对弈便如同亲临战场般,身处铁马冰河掌控大军,若是棋力诡道稍弱者万万不能轻易尝试,轻者陷入棋局难以自拔,重者难以操控大局身死其中。在场星主虽可称的上身经百战,可谁也没有统领百万大军的经验,换做其余星主,定不敢轻易执棋对弈。 “那么一天一夜下来,结局如何,谁输谁赢。”周继君嘴角划过一抹笑意。 “说来惭愧,那人棋力高,诡道远在我之上,我非但没有将他困杀棋局中,借着天时地利人仅仅只能和他周旋,几次险象环生,却终究还是没有被击溃。” 天机星主寥寥几句,却让众人都觉得亲临其地,不由得抹了把冷汗。 “不错。”周继君颔道,示意微有自责不甘的天机星主退下。 在场少年都不知,可周继君却清楚的知道,与天机对弈的可是诡道之术运用得出神入化,让他都险遭死地的白启,连沉浸诡道千年的贾先生都赞不绝口的人物,天机星主能从他的棋局中活下来,却已大大乎周继君的期望了。 “好了,你们都退下,各自回宫歇息,明日一早开城门,随我一起迎客人。” 脚步声沓沓远去,间或还夹在着清朗的笑声。 “你们都以为我早已死了,等明日看到期待已久的人竟是我君公子,你们,还有世人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 (感觉稍微有点乱,不过布局快揭露了,也算**吧。) 第三百零六章 君子斩皇天 平南府中三盏茶,饮罢公子论天下。 许多年后,在七州大地上流传着平南府一役的典故,君公子煮茶论天下,乱世最后的浩劫由此而起。乱世中的英豪如流星,往往绽放出那道最夺目的光芒后便转瞬陨落,一如葬于赵地的离国火流王,鸣山王肖秦天,蒙国国主贺兰翼。 冬末的日光倾洒在乱成一团的赵地,千军万马厮杀于浓雾散尽的十二府城中,有北疆军,有两吴大军,有皇室,有白家,亦有各立山头的鸣山、蒙国大将。离国全军覆没,火流马的传说已成故往,鸣山王肖秦天和蒙国主贺兰翼身死,他们尸骨尚未寒,麾下的大将已经率领各部兵马开始争夺大权,亦想从这赵地分得一羹。 平南府依旧被黑雾笼罩,乌云盘旋其上如高塔,各方势力乱战其外,仿佛浑然忘记那个隐藏在平南府黑雾浓云后的神秘人,只是一心一意地争地夺城,争夺赵地乃至豫州的最终归属。隆隆钟声从那个始终安静凝视着诸方战乱的府城中传出,一声,两声,三声随着钟声回荡在十二府城中,兵戈马嘶声渐渐平寂,所有人都微微恍惚地抬头望向平南府,刺耳的钟声宛转不绝,仿佛冷笑,亦像是在嘲讽。 “终于要露面了吗。” 年轻的白家族长抹了把嘴,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将长弓背回身后,随后大手一举。 “鸣金手兵,前往平南府。” 不约而同的,各方势力几乎同时收拢人马,不再争斗,迈出各自府城朝平南府行去。 陷入赵地已近一月,各方势力早已人困马乏,让他们陷入这场大局身不由己的神秘人却始终隐于平南府中,冷眼看着这一切。鸾凤公主想知道,白启想知道,鸣山蒙国的部将们想知道,七州中人都想知道,那个运用滔天手段让赵国数百万人马一夜消失,让各方势力实力毁半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平南府中定属天下,此时看来已不再是狂言。只遣一名小仆便断送了离国一脉,又灭杀了鸣山王和蒙国主,如此手段实力,或许真能决定七州的归属。然而,最令各方势力心中恐惧的是,谁也不知道这位神秘人是何时出现在七州大地上,各方势力都有秩序森严的密探斥候,七州强者皆落彀中,几无遗漏,平南府主的横空出世就仿佛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他们脸上,亦像一根利刺插入心底,煎熬难忍。 轰隆隆的钟鸣回响不绝,各方势力数十万人马齐聚在平南府城下,所有人都抬起头、屏气凝神地望向那扇缓缓放下的吊门,半柱香后,一个全身上下透着娇媚气息的少女走了出来。数十万杀气腾腾地大军在前,贪狼星主镇静自若,她脸上挂着淡若秋菊的笑靥,盈盈一拜道。 “主上有命,各家大军就在此安营扎寨,然后请北疆王殿下、鸾凤殿下、白家主和洛教主上城一叙。” 话音传出,府城前响起叫骂声,各方将领、仙神都怒目而视着贪狼星主,鸣山王和蒙国国主的身死如同前车之鉴,带着大军尚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孤身进入透着神秘诡异气息的平南府。 贪狼星主笑而不语,待到吵闹声渐渐弱下去,方才朗声道。 “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主上是谁吗?我家公子说了,今日只为见故人,他和诸位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这平南府主是故人?可曾经认识的人中,可又有谁能有如此手段和吞食天下的气魄。 鸾凤公主微微皱眉,轻抬玉趾走出銮驾,冷冷望向贪狼星主。 “你家主上到底是谁?” 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贪狼星主深深看了眼千若兮,又扫过各大势力那些苦苦思索着的将领、仙神,伸手指向城头。 “各位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家主上正在城头恭候各位殿下大驾呢。” 无数道目光齐齐射向高耸的平南府城头,乌云飘开,浓雾散去,高坐城头的男子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白衣,赤足,银。 卓尔不群的身影,嘴角挂着温醇的笑容,却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几乎所有人都张大嘴,满脸的难以置信。 流风回转,日光渐渐收敛,鹅毛大雪由天而降,倾洒在鸦雀无声的府城外,除了风的呼啸和絮语,良久再无其他声音。 “许久不见了呵,怎么,诸位都不认识我了吗。” 熟悉的声音透过纷飞大雪落到数十万大军耳中,却将他们猛然惊醒,就是这个人,曾在京城怒骂七州至尊,屠尽仙神修士,震动天下。 君公子,那个身死于京城的君公子又回来了,带着让天下再次震惊的实力回来了 “你没死吗怎么会” 千若兮怔怔地望向那个夜夜梦到的身影,紧咬下唇,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眼角留下,心中一怔绞痛。 “哈哈哈哈” 畅快无比的笑声从北疆军中传出,一身雄豪之气的百里雄遥望城头,双目微微红。他猛地一拉缰绳,不理会身旁将领的劝阻,拍马跃向平南府,却在半途停下。 “君兄,可好。” 深吸口气,百里雄满脸激动地望向城头那衫白衣大声喊道。他的双手死死拽着缰绳,微微颤抖着,心情无比复杂。有激动,有振奋,还有一丝连他都道不明的害怕。在他身后,数万北疆大军,那些被周继君收服的仙神们都面色复杂地望向城头,半年不见,曾经为北疆军打下大片江山的男子已成为主宰天下运势的存在,灭离国、鸣山、蒙国,把七州大小势力玩弄股掌之中,天下风云因他而变,现在的他,还会继续辅佐北疆军吗 “有劳殿下挂念了。” 淡漠的声音传到城下,百里雄心头猛地一缩,竟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朝着周继君僵硬地一笑,脸色黯然如灰,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那人冷漠的声音抽去。那些共战扬州,千里护送,云州筑神台的往事仿佛烟云般,流过百里雄脑海,却顷刻间散去,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说要辅佐自己夺取天下的男子正站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冷冷看看自己,再不会拍着自己的肩旁循循善诱,不断鼓励了。 雄心壮志,却在梦醒时分破碎。 百里雄苦笑一声,余光扫过那些满脸嘲讽的吴军、白家军和皇室大军,抿着嘴就要调转马头。 就在这时,却听从城头传来清朗的笑声。 “七州风云起,齐聚京城擂。白衣少年雄,独身战百人。斩破百千道,谁死谁生还。我座壁上观,待君夺魁元!” 听着昔日出自自己口中的诗词,百里雄心头一荡,猛地抬头望向城巅,眸中浮出激动之色。只见城上的白衣青年淡淡一笑,朝他拱了拱手。 “世子呵,我回来为你夺江山了。” 第三百零七章 君子斩皇天(中) 北疆军中一片欢呼雀跃,兵士将领、仙神异族都满脸热切地望向城头淡然而笑的男子,君公子回转北疆军,所带来的不仅是强大的实力和威名,还有那颗重燃生机的军心。 “啧啧,好一个煽情的场面呵,先是派出怪物奇人残杀士卒,削弱实力,把北疆军逼到绝境。现在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让北疆军上下感恩戴德。”刺耳的鼓掌声响起,白家阵营中那个一马当先的男子嘴角高扬,揶揄地望向城头道,“君公子死而复生,又翻手灭三国,威名定会一涨再涨,轰动七州。诶,区区北疆军又怎能约束住这条直欲升天的大龙呢。” 话音传出,北疆军上下面色大变,怒目看向白启,可却现竟找不出半句话来为君公子辩解。诚如白启所言,周继君在赵地所布下的第一局对北疆军也一视同仁,唯一的区别只是有了沙摩尼当先开路,所受的损失略小。说小也只是较之其余势力,数天行军跋涉,被周继君剑下世界中的怪物杀死的北疆军子弟,少说也有万余。 嗡嗡地吵杂声从北疆军中响起,仙神将领还好,而普通的士卒则面色复杂地望向城头,那个曾经带给他们希望却又如此残忍的男人,等着他出言辩解。 玩味地看了眼白启,周继君目光掠过低头不语的百里雄,随后飘向北疆军。 “你们信我吗。” 无需任何解释,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士卒们眼中疑虑尽散,转而是深信不疑的狂热。君公子于云州力挽狂澜,托山回转修筑封神云台,给北疆军带来了强大的仙神,若没君公子,北疆军现在或许和那些弱小的诸侯国一般,沦为乱世英豪的踏脚石。如此君公子,又怎会伤害到北疆军,即便让北疆军受到些许损失,也定有他的打算。 “白师弟好口才。”细细打量着面容平静的白启,周继君淡淡一笑。 “比不上师兄的雄才大略。”白启抬头,迎上周继君深邃的目光,也是一笑。 周围传出惊叹声,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常的白家新任族长竟是君公子的师弟,就连白家人也目瞪口呆,想到他平日所为却也渐渐了然。身为君公子的师弟,本领又能差到哪去,怪不得老族长会对他如此看重,而他也一次次带给白家惊喜,就比如这次收拢白家溃军,阻击那些层出不穷的怪物,让白家得以保存实力,在各大势力并存的乱世中仍有染指江山的希冀。 “既然师兄在城上摆宴,师弟我怎么也要给你个面子。”扯动缰绳,白启驾着马晃晃悠悠地向平南府行去。 “白族长和北疆王殿下都肯给在下面子,却不知鸾凤公主意下如何。” 那道火辣辣的目光始终凝刻在面颊边,周继君没去看千若兮,目光淡然,开口道。皇宫中那一夜的风情偶尔还会漾上心头,然而却如蜻蜓点水般转瞬散去,就算那夜千若兮动的是真情,可两人乃是生死之敌,即便不是,今生今世再也无人能取代周继君深藏心底的伊人。 “好。” 千若兮冷声说道,她推开上前阻拦的人尊长老,翻身上马奔向平南府。绝美的身影呈现在数十万大军眼前,当年艳冠京华,让无数世家公子心动不已的千若兮,此时已成为手执大煜国器,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存在,她所掌握的权势比之当年的傀儡女皇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纵使荣华一世,权倾一国,可谁又能知道她夜入深宫时的寂寞和忧伤,只因城上那个至始至终不曾看她一眼的男人。 所有的目光转向吴军阵营,飞马行宫中寂静无声,皇天教徒们望向行宫陡然一愣,却是他们的教主竟已不在了。 “说吧,师兄在赵地玩了这么大的手笔究竟为何。”拈起果子放进口中,白启就仿佛在自己家中般随意。 “一会你就知道了。”周继君嘴角微翘,目光扫过坐于席上的三人,掠过千若兮时微微停顿,转瞬飘开。 不多时,齐灵儿捧着一只漆盘走了上来,取出茶盏放到席案上,随后嘻嘻一笑,退到周继君身后。 “君兄,你不会就是邀我们来品茶的吧?” 百里雄凝视着案上纹着云龙风虎图案的茶盏,随手拾来,转头看向周继君半开玩笑道。此时百里雄的心已安定了大半,周继君布下如此大局,重创数方势力,接下来会做什么百里雄也不欲去多管了,反正对北疆军有利就行是了。 “是啊,只是请几位来品茶,顺便论一论这天下。” 一直低头不语的千若兮猛地抬起头,直直鄙视着周继君,脸若冰霜。 “平南府中定天下归属莫非你还真狂妄到以为这天下是你北疆军的了?“ “公主殿下息怒。”周继君淡淡说道,他不避不让地迎上千若兮复杂变幻的目光,洒然一笑,“我知道,你和白启族长各有后手,不过这赵地乃至豫州却已落入我北疆军手中,再无改变。天下七州,我北疆军独得三州,不久之后或许还会更多,天下大势再难改变。” “怎么,师兄这最后一局便是攻心之术吗,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白启咧嘴一笑,伸手将纹着山河海漠团案的茶盏端起,余光瞟向千若兮手中的凤翔盏,眉头微皱。 “那就当我随口一说罢了。” 顿了顿,待到三人饮完盏中茶,周继君揉了揉眉头道。 “你们只顾饮茶,可曾看出茶盏中的玄机。” “哦?除了图纹各不相同外还有何玄机。”白启微微疑惑地问道。 “这三盏茶放于案上,却是你们自己取走的,所选茶盏不同,却都直指本心。”伸手指向百里雄的茶盏,周继君微微一笑道,“此乃龙虎盏,风云际会龙虎搏,世子就如人中龙虎,生来便是为了主宰乱世风云。” “哈哈哈”闻言,白启捧腹大笑起来,“他是你辅佐之人,你当然不会说他不好,也不会说我们好。说到底,你还是在攻心呵。” “师弟此言差矣,你们皆为人中翘楚,我只是以事论事罢了。”周继君转眼望向千若兮,轻声道,“殿下手中的凤翔盏,却是孤凤翔天,无人可挡。一如殿下生平,虽为女流但却尽掌大权,千古第一。然则凤凰分雄雌,亦是阴阳之数,阴难独掌,一遇龙虎便伏。” “是吗?”千若兮幽幽道,她伸手划过杯盏,嘴角翘起莫名的意味,“就算公子这一家之言有几分道理,可大煜之主并非我,执掌大煜的可是煜德,我之命道不济又关大煜何事。” “你日后自然会知。” 周继君淡淡说道,随后转向白启,目光沉于杯盏上,良久开口道。 “山河盏师弟之心可容山河,那又何必要去拥有,你争夺江山也只不过想凑个热闹罢了。战乱起,哀鸿遍野,师弟忍心见着山河倾颓,惨不忍睹” “没办法,谁叫我遇上了你的老师,不,是我们的老师。”白启哈哈一笑,端起茶壶将山河盏重新倒满,细细品味一番方才开口道,“师兄无需多说了,再这样聊下去可要没完没了了。” “我们身处敌方,日后便是战场上也只能遥遥一见,难得今日有机会坐在一起,偷得浮生半日闲,畅谈天下岂非快哉。”周继君轻笑一声,看了眼几案边缘冒着热气的小壶,伸手将酒壶提下。 “原来有酒。”白启眼中闪过光彩。 “此乃别酒,并非为你们准备的。” 周继君拂了拂衣袍,取出两只海碗,将温酒倒入其中。 “哦?莫非公子还在等人?” 白启好奇地问道,一旁的百里雄和千若兮也露出疑惑之色。 “是啊,在等一位即将离别的故人。” 话音方落,城下传出哄闹声,数十万大军齐齐望向云头。金黄色的光晕将大雪消融,万丈金光中,白衣男子踩着白云向平南府走来。 “似乎,这是我们第一次喝酒。也好,那就借你温的酒来为你送别吧。” 洛继伤站在万人之上,淡漠无比地说道。 他长披肩,一身白袍,竟是少年时候的打扮。 不好意思,今天就两更了……) 第三百零八章 君子斩皇天(下) “君公子,你的一生将在此终结。” 冷漠,高傲,这便是洛继伤。 褪去皇天教袍,庄重肃穆的气息随风散去,剩下的只有无比狂热的战意。仿佛回到少年时,一次次斩杀对手,面对老师也能生出必杀之心,除了战,只有战。 我之一生注定主宰历史潮流,人人为皇,翻天而起,凡是挡在我前进道路上的人,都将成为踏脚石。 迎着长风,洛继伤将垂腰乌束起,负手站于云头,直直望向周继君。 “自我创出皇天法诀以来,大小战役近百场,无一败绩,却仅有两次平手。君公子,就在这天下风云聚会之地结束我们最后一战吧,如此方能弥补那两次的遗憾。” 隆隆梵音响起,霞光万丈从洛继伤额心涌出,皇天法诀中的三百五十六道教义随着金灿灿的霞光流向四面八方。 皇天在上,人如蝼蚁,翻身而起,人人为皇。我得宏愿,普渡众生,三百教义,皆为皇道 若天不公,吾率群皇上天,若地不道,吾率群皇入地 从此往后,八荒四合,千朝万代,人人为皇,皆可上皇天 三百六十道教义携着皇天教主毕生豪情印入众人脑中,数十万普通士卒,为争青史一名的战将,以及那些困于天命不上不下的准仙神们都抬头望向云上男子,满脸震惊。皇天教义第一次毫不掩饰的展现在世人眼前,这些忤逆苍天的豪情壮志化作一腔热血融化了冬末的积雪,渐渐的,不少兵士眼中浮出狂热,便连那些仙神将领也在苦苦挣扎徘徊着。 回溯平生后,洛继伤已然脱胎换骨。风卷飞雪,在万众瞩目的平南府城前,他的皇天法诀终至大成。 “好一个皇天教主,还真会喧宾夺主呢。” 清朗的话音传出,仿佛一盆冰水泼洒在众人头顶,恰到好处地打断了皇天教义的蛊惑。 “师父”齐灵儿怯生生地叫唤着,她咬着下唇望向正将髻高高束起的周继君,这些年来,她还从未见过师父如此郑重过。 或许只有和皇天教主这样的人物战斗,师父才会放下平日的不羁和懒散吧。 看着周继君一步一步走出城头,脚踩风云,闭着双眼不知想什么,齐灵儿的心竟扑通扑通地狂跳了起来,可转瞬后,她脸上浮起笃然之色。 师父一定会赢的,不管那个皇天教主再怎么强,师父他反正灵儿的师父就是最厉害的。 “此战不论输赢只定生死。”良久,周继君睁开双眼,眸中闪过前所为有的夺目光华,“你的皇天教最终结局便是将世人引入歧途,我行君子道,教化世人,绝不容尔如此。” “人人为君子,天下自公平。我不欲立皇天,今日当斩之!” 磅礴的战意轰然而出,银色的白飞扬在周继君身后,在他眼中浮起一黑一白两团漩涡,君子剑翻飞而出,划过遥遥数十丈,猛地劈斩向洛继伤。 “我既为皇天,天下皆臣,何况区区君子!你敢拦我,死!” 十数道教义从洛继伤袍袖中飞腾而出,在半空中凝成金色长龙,重重地撞在君子剑上。 “轰隆隆!” 天空中瞬间坍塌下一大块,无数道深长幽暗的裂痕从中蔓延出。剧烈的余波传来,天摇地动,便连平南府也微微颤抖起来。各方势力数十万人马止住心头的震惊,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厮杀在虚空裂缝中的两人,不敢分神片刻。平南府中论天下,而眼前这一战或许正决定着七州战事的走向。 胜者成就王霸之业,败者身死名裂,所属势力顷刻瓦解,化作黄土,风流一世却只能为他人做嫁衣。两人都是操控七州风云的存在,当世有数的英豪,然而,却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继续主宰历史的潮流,大步迈向其道尽头。 大雪纷飞,却难得地没能挡住云层中的太阳,大雪和太阳共存于天,诡谲无比。漫天飞雪中,那两个激战的身影渐渐消逝在众人眼前。 “百里殿下,鸾凤殿下,你们以为谁会赢。” 平南府城头,白启眼馋地看向那两碗温酒,犹豫片刻还是没有伸手去取,他转向另外两人,轻叹口气问道。 “自然是君公子。”百里雄目不转睛地望向虚空裂痕,“君兄摆下如此大局欲谋洛教主,他洛教主再如何神通广大也难逃覆灭的结局。” “这场局是为谋洛继伤的吗”白启不置可否地一笑,轻轻敲击着山河盏,良久开口道,“殿下此言差矣,君公子布局丁当另有图谋,且还未显露。他们这一战不会用任何阴谋诡计,绝对是最公平的一战。” “殿下是英豪,却很难有机会亲自上战场杀敌斩将,因此,你并不懂他们的战士之心。所谓战士,却是抛开一切战斗以外的念头,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分生死,誓不罢休。” 闻言,百里雄和千若兮面色都是微微一变,却是各怀各的心思。 “所以说,这绝对是千古难得一见的经典之战呵。” 咽了口口水,白启硬是将目光从温酒上移开,自顾自地总结道。 两道同样雪白的人影纠缠在一起,厮杀搏斗在虚空裂缝间,他们每一次撞击都会引得虚空碎裂,剑下世界边缘微微颤抖。 千百拳,千百剑,两人没有施展出道力道意,只是纯粹运用**的力量厮杀,就仿佛孩童在打架,疯狂而毫无约束。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同时分开,后退十余丈,喘着粗气望向对方。他们的上衣早已在一次次冲击中碎裂,飞散如蝶,髻微乱,可都通红着双眼,战意蓬勃。 “此乃我剑下万千世界,洛兄可愿择一处而战。”周继君血红的双目中闪烁着骇人的暴虐,深吸口气望向洛继伤道。 “好。” 两道身影如流星般疾坠最近的那个世界,虚空薄雾散尽,两人重重地落在一处河谷中。只见天头赫然挂着三只蓝色的太阳,将这个狭小的河谷世界照得蔚蓝无比,仿佛铺着一层深蓝宝石般,幽幽若夜。两人方站稳,从河谷四周飞来一群怪人,他们嘴如尖喙,面目狰狞,全身漆黑,在脊背上长着两扇毛茸茸的翅膀,像极了大蝙蝠。 现自己的世界中忽然出现两个陌生的生物,他们满脸兴奋,尖啸着朝洛继伤和周继君扑来,喙边还涎着口水。 “畜牲。” 洛继伤余光扫过,嫌恶地皱了皱眉,从他头顶升出近百道教义,凝聚幻化成头戴冕冠的金黄小人,满脸肃穆地扑向那群蝙蝠怪人。而在他对面,眼中闪着残忍之色的武道蛇人飞腾而出,一拳一拳地轰击向怪人。 血花飞溅,惨厉的哀嚎声中,两人互视一眼,同时射向对方。 十余丈的距离转瞬即到。 两只拳头重重地轰击在一起,金黄、银白两色波痕荡开,漫过周遭的蝠翼怪人,那些怪人面色大变,却是现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弹指刹那后,他们的身体破碎断裂,化作血海尸山飘荡在聚满道力的半空。 血影下,周继君嘴角微微扬起,玄奥的意境从拳头上轰出,化作莹白的光幕将洛继伤笼罩。 “又是这招。” 洛继伤冷哼一声,面对战天宵的时空束缚,他袍袖翻飞,赤金色的教义化作利剑劈斩向周继君的拳头,想要切断战天宵的意境。 “还是这一招呵,可时隔大半年早已今非昔比。” 周继君嘴角高扬,抽身而退,指影变幻,不住捏出战天宵的法印轰向洛继伤。 时间在这一刻陡然凝滞,片刻后,如大河倒流般渐渐回溯,半空中向外倾泻的血河尸山竟然开始聚拢。 半年的时间,周继君已将战天宵修至几近大成,运用君子斗数衍算其中变化,不仅能将时间凝滞七八秒,而且还能令时间倒流,虽然只是三个弹指刹那,不过在弹指必争的激战中已然足够。 “皇天一脉不容天地,你洛继伤亦也不容于我。所以,再见了表兄。” 周继君冷声道,手中的法印激绽出刺目的白光,犹如大雪倾城般将洛继伤覆盖。 时、、力乃是战天宵的终极意境,能令时间倒流更是将意境修至大成,此时的皇天教主如茧中之蝶般被困于时间长河中,却好似陷入泥泞,难以挣脱。 “就这样吗” 缓缓抬起头,洛继伤看着那只向他轰来、力可战天地的拳头,面色无比平静。 他的嘴角微扬,竟是在冷笑。 从他眸子中浮起两团赤金色的火焰,闪烁舞动着,下一刻,火光迸射出眼眶,由上而下蔓延过他困在时间中无法动弹的身躯。 眨眼间,战天宵轰然而至。 -------------------- (这周还剩下好多精华,不用浪费了可惜,大家都去书评区水水,随便点啥吧。顺便让我看看你们可耐的小马甲 第三百零九章 皇天当死(上) 大风起,赤金色的火焰从洛继伤头顶窜出,如长虹般冲向天际。 大火漫天,能令岁月停止回溯的时之意境微微颤抖,竭力压制着洛继伤。眼见周继君携着数百万斤巨力的拳头扑面而来,洛继伤双唇张开,吐出一个厚沉的音符。 “皇” 弹指刹那后,那团包裹洛继伤的火焰朝着四面八方爆散,将时之意境撕裂成粉碎。战天宵戛然而止,洛继伤身形闪烁,避开了周继君势在必得的一拳。 狂风吹来,赤金色的火焰摇曳高涨,洛继伤行于火中,庄严肃穆,宛如龙凤涅槃。 “天地有火,可焚尽八荒。我独创皇天大火,携三百六十五教义摧枯拉朽,直上九天。我之皇天教注定会成为八荒四合中独一无二的大火,席卷天地,无人能阻!” 皇天教终极奥义在这一刻初露峥嵘,若集众皇之力,化作熊熊大火,必将是一场震惊天地的剧变,亦可称之为革命。 皇天大火如星辰般一颗颗升上河谷上空,绕着天穹翱翔一周,在洛继伤的梵音中陡然疾降,宛如千百拖着火尾的流星砸向闭目沉思的周继君。 袍袖翻滚,君子剑飞舞而出,以一分十迎向皇天大火。 “若皇天火势成,天地间再无秩序可言,没有秩序,天地崩塌在所难免。” 睁开双眼,五尺精光一闪而没,周继君喃喃自语道。体内八道先天精气猛烈运转,其中两道,山海精气和阴炎精气顺着周继君的手臂流转而出,没入君子剑。 山海可容天地,阴炎不惧水火。 十柄飞剑随着君子斗数的衍算变幻万千,劈斩向漫天巨火。 “轰隆隆!” 河谷上下出巨响,皇天大火和君子剑激撞产生的巨力如海啸山倾,竟将河谷世界震得粉碎。 虚空再次撕裂,周继君和洛继伤同时跨步走出,脱离了崩塌的河谷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原著民是浑身长满毒刺的巨龟,皇天大火漫过这个世界,海水蒸腾,那些巨龟瞬间干死在海底。君子剑刺穿飞火流星,以远伐之势劈斩在洛继伤身上,然而他周身的火焰就仿佛金铁铸成的罩子,君子剑劈在其上“锵锵”作响,却无法刺入半分。 两人愈战愈快,皇天大火势不可挡,君子之剑独傲天地,却是不分伯仲。半柱香时间过去,巨龟所在的世界轰然崩塌,两人再次飞入虚空,战于另外一个世界。这些都是君子剑下距离七州最近的几个世界,内中原住民实力并不强大,但也有地境巅峰的存在,然而那些放在七州也算高手的异族一个个挣扎在两人激战的余波中,毫无自保之力。 日落月升,月沉日出,七州大地已然度过了两天两夜。平南府前,数十万人马,各方巨头,君子麾下十二星主也都不眠不歇地等了两天两夜,风雪呼啸在耳旁,却没人去理会,所有的目光齐齐聚在那个不住颤抖晃荡的虚空裂缝上。 虽然没人能看清内中的情形,可那一次次剧烈的撞击声传出,回响在众人耳边,仿佛巨山坍塌,所有人都能看出战况的激烈。皇天教主和君公子之间的生死一战,无论谁赢谁败,谁生谁亡,注定会让天下轰动。 大雪漫天,惊呼声从城下大军中传出,却是虚空裂缝陡然扩张,伴随着如入地狱的惨叫声,那两个**着上身的男子沸腾而出。他们浑身上下染满鲜血,仿佛从地狱磷火河中走出,可明显不是自己亦不是对方的,却像是万生万物的血祭。 赤金色的火焰从洛继伤眼中溢出,颜色极近纯金,从渐渐闭合的虚空裂缝中涌出无数死灵之气,将洛继伤包围,俯身朝拜。陡然间,洛继伤的面庞如照阳般散出灼热的光华,愈壮丽,却是精气神达到巅峰的表现。“突破了!” 坐在平南府城头的白启猛地抓住席案,死死盯着洛继伤,一旁的百里雄和千若兮也面色凝重,然而不久之后,他们全都张大了嘴巴。而在城下,皇天教阵营中也传出欢呼雀跃的朝贺声。 人尊中品人尊上品 吸收了无数世界对皇天教义的朝拜,皇天法诀大成的洛继伤竟然连续突破了两个境界,且势头不止,继续向着那更高的境界冲击 “不会真要突破到通天吧,若真这样下去,定会引得无数人追随洛继伤,皇天教在七州大地将成燎原之势,再无人能阻止。” 饶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白启此时也瞪大双眼,满脸肃容。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白启扭头朝平南府上空另一个人看去。 周继君喘着粗气站在半空,眼中黯淡无光,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激斗了两天两夜,周继君的先天精气和道力消耗了不少,然而洛继伤却是越战越猛,皇天大火烧了足足两天都未曾熄灭,三百六十五条教义被飞火流星带向周继君剑下无数世界,皇天教虽非邪教,却极能蛊惑人心,这世上万生万物又有谁不想成皇,打破世间的约束。数之不尽的异族生物隔着虚空向皇天教主顶礼膜拜,洛继伤的战意气势非但没有消弱半分,反而愈强大,终于将周继君逼出了剑下世界,此时更是借着万类臣服绝临天下的意境,连连突破。 “果然是大祸患。”周继君低声喃喃道,挥剑合上蠢蠢欲动的虚空裂缝,将君子剑收回体内,双眼之中渐渐浮起一黑一白两个漩涡。 洛继伤突破至人尊上品,且携着突破境界时的强绝气势,即便周继君也不愿撄其锋芒。 “如此,只能这样了。吸收皇天大火,逼出最强的君子道意,逆流而上,将皇天斩落。” 周继君双眼猛睁,精气漩涡浮于他身前,疾旋转,越涨越大,天穹飞雪被吸入其中,渐渐的,贴附在洛继伤周身的皇天大火也纷纷涌向精气漩涡。 平南府城下,所有人都怔怔地望向似在引火**的周继君,满脸惊诧,却是不知其意。闭目凝神的洛继伤嘴角划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他伸手指向周继君,哈哈大笑。 “你是想吸尽我皇天大火,还是想借我教义做突破的踏脚石?真是痴心妄想既然你想要,那就都给你吧!” 洛继伤双臂扬起,皇天大火划过漫漫天际,仿佛潮水般涌向精气漩涡。精气漩涡不住扩涨,然而皇天大火铺天盖地源源不断地奔涌而来,渐渐的,精气漩涡再也无法承受皇天大火的冲击。空气中传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周继君眼中浮起一丝惊诧,却见身前的精气漩涡微微颤抖,随后轰然爆裂开。 短短片刻后,皇天大火就将周继君淹没,金黄色的火光中,银男子的身影愈模糊。 “我之皇天大火岂是能被他人吸收的,你英豪一世,不想最后却落得个引火**的下场。” “再会了表弟。” 洛继伤双臂收拢,负于身后,在他身前是熊熊燃烧再没能透出半丝气息的大火,在他身下,则是鸦雀无声的赵地。 高处不胜寒,而他皇天教主却是注定为了登临绝顶、被万人朝拜而生。 -------- (是不是很压抑,别急,淡定周末大家有空多帖吧,还剩几十个精华,下周可能就没这么多精了……) 第三百一十章 皇天当死(下) ) 天非天,雪非雪,周继君置身霸道而又焕着蓬勃生机的火海中,周遭金黄一片,火光将天地隔开,幻化成万兽奔腾,凶猛地灼烧着周继君。 君远伐出,携着君子道意欲要捅破火海,然而,这皇天大火虽只烧一隅,可三百六十五道教义博大精深,凝聚出漫无边际的火中世界,弹指刹那能飞行数十里的君子剑左冲右撞,数十个弹指刹那后亦未能寻得彼岸之途。 “棋差一招呵,没想到这皇天大火居然强悍如斯。” 周继君苦笑一声,原本他想施展万类臣吸收皇天大火,借其重压将自己的君子道意逼至巅峰,乃至突破下一个境界,顺便打断洛继伤修为上升的势头。一旦让他突破了通天境界,周继君将再无翻盘的机会,所布下的大局也将前功尽弃,成为洛继伤的嫁衣。却未曾料到皇天大火竟烧毁了他的精气漩涡,将他陷入火中世界,一如之前陷入时之意境中的洛继伤般,寸步难行。 君子道意化作莹白的光圈,环绕周继君四周,勉强抵御着皇天大火的侵袭。大火良久不息,君子道意却在不断消耗,每过半刻,君子道意就减弱半分,连带周继君身上的气息也一同变弱。 “莫非我真要葬生这火海中,装神弄鬼隐于平南府,布下所谓的滔天大局,却终沦为笑柄。” 伸手擦拭着颊边的汗珠,周继君自嘲一笑。生平无数次陷入死地的情形划过眼帘,九死一生方才拥有如今的成就,然而眼下却似再无转机。 皇天当道,我的君子道意真要沦为它的踏脚石吗。 双拳渐渐握紧,指甲嵌入肉中,周继君眼中浮起不甘。少年时候面对一次次绝境,他就是怀着这样的不甘和坚执一次次将它们打破,少年的热血涌上胸膛。 血未冷,心没死,那就还未败。 眸中重新焕出光彩,周继君张口吐气,满脸急切的三道蛇人流转生出。 “尔等这样便放弃了?” 周继君冷眼望向三道蛇人,喝问道。 “道主要战,吾便战!” 面色狰狞的武道蛇人怒吼一声,死死盯着皇天大火,一旁的玄诡两道蛇人面色凝重,却都坚决无比。 “好,好,尔等且为吾护法。” 闻言,玄道蛇人脸上浮起喜色。 “道主可是有了保全之法?” “公子曰,不可言。”周继君仰头哈哈一笑,许久未曾有过的豪迈之气升腾而出,“想凭这火就要困住我?他洛继伤也是痴心妄想。多少必死之地我都走了过来,这皇天大火又能将我怎样。” 银飘飞,随着火苗闪烁翻腾,头生白,可心中热血未冷。 周继君盘膝而坐,不再理会周遭大火,双眼闭合,心念穿越体内穹宇,直飞念海。身外大火如海漠,可念海之上的星辰却全都井然有序地运行旋转着。四颗已被炼化的念头主星,七杀、紫微、太阴和破军牵动各自星阵变幻轨迹,衍算这皇天大火的破解之法。 一弹指,三千变化,半柱香时间过去,短暂却又无比漫长。 周继君眉头微皱,却是隐约捕捉到那一丝机缘,然而机缘之说玄而又玄,虽存于冥冥之中,可大多不可信,只因它转瞬即逝。 君子道意轰然而出,周继君低吼着,硬生生地将星辰运转凝滞在那一刻。他强睁双眼,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倾天大火,射向茫茫苍穹。 在苍穹之中,有星炎炎,饶是皇者紫微也只是于它并行,丝毫无法遮蔽出它的光芒。 中天太阳,为火之极,普照八荒四合,是为中天帝王。 “原来如此” 周继君嘴角渐渐扬起,下一刻他再次闭上双眼,心念飞升中天寻至那颗暗沉的主星念头。君子道意顺势而起,体内道力精气席卷而上,仿佛一只大手伸向太阳星,欲将它摘下。太阳星乃是天地间最为古老的星辰,太阴掌潮汐,却是借助太阳星的星力,拥有如斯星力的太阳或许不是星野中最强大的那一个,可却最难以炼化。 君子道意,先天精气,三道之力轮番流转其上,可半柱香时间过去,化身太阳星的念头仍旧纹丝不动。“不肯为我所用吗。” 深吸口气,周继君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 “你乃中天帝星,化作炎阳普照众生,便如同我之君子道意,海纳百川,却又教化世人。” 天音回荡在体内穹宇中,君子道意轻轻触上主星念头,太阳星的化身微微摇晃着,似在犹豫。 “莫非你非要等到天下人人如飞蛾扑火般争夺皇天大道,而后世间紊乱方才甘心。” 君子道意轰然而上,将它牢牢抓住,中天的主星念头猛地一颤,暗沉的壳子瞬间碎裂,明亮夺目的星辰从中诞生。它甫一出世,就散出让群星为之黯然的光华,似巨大的火团燃烧于念海之上,倾洒出万丈光芒,牵引它身后沉寂已久的星阵运行变化。 睁开双眼,周继君站起身来,他的眸子中闪烁着明亮的火光,虽然弱小,可当他扫视四周时,皇天大火却尽皆退避。皇天大火虽盛,一旦成势,便能燎便天地,然则太阳之火却是天地间最古老亦最拥有生机的火焰,如中天帝王的威严,无人敢侵犯。 平南府外大雪纷飞,那团金黄色的大火却熊熊燃烧着,诡异无比。 皇天教一方早已欢呼雀跃,而北疆军中人人面如土灰,城头的百里雄亦是面脸忧色,却只有那个穿着红裙的女童目光平静,偶尔扫过立于云端的皇天教主,眼中满是杀意。 “还没烧完吗。” 洛继伤淡漠地看向皇天大火,脸色冷凝,此时他已是人尊上品,单论修为,这平南府城上下也是无人能比。强大的气势流转而出,携着皇天之威压向千军万马,洛继伤神情肃穆,低声吟念着梵音,良久,他俯身望向云颠之下,淡淡地开口道。 “尔等可愿入我皇天教,翻天而起,成就皇天?” 威严无比的话音传出,各方势力脑无不闻之色变。到如今,谁都知道皇天教义的强大,对世人来说诱惑无比,人人为皇,翻天而起,谁不想如此。然而,连强大莫测的君公子都被皇天大火烧得尸骨无存,他们又如何阻止洛继伤蛊惑忍心,阻止皇天教不可逆转的崛起之势。 “皇天当死。”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清朗的声音从大火中传出。银、赤足,那个一次次让七州轰动震惊的男子踏步走出,火光倾洒在他四周,宛如涅槃重生般,璀璨耀眼,让人目瞪口呆,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你还没死?”洛继伤眼中浮起一丝惊讶,转瞬即逝,他嘴角微微扬起,手中生出金黄色的火龙,“如此也不算太遗憾了,我便再送你一程吧,最后一招。” “最后一招吗也好。” 周继君淡淡一笑,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抽出了他的剑,神色渐渐变得肃穆而冷漠,可眸中却是无比的狂热。 洛继伤人尊上品巅峰,周继君则是人尊中品巅峰,足足相差了一个境界。然而,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君子者,不畏不惧,明知前路艰险,却仍旧逆流而上, 清远而又豪迈的鸣啸声回荡在平南府城上下,银飘荡一泄如瀑,周继君身如流星飞射向洛继伤。 多年后,许多人都还记得平南府前的那一战,那一飞而起只剑斩天的身影。 “皇天当死!” 君子剑重重地撞击在火龙上,强烈的气波远荡开来,漫天飞雪为之静止。从那遥遥不知在何处的远方传来一声轰鸣,尔后天上地下,回响不觉。然而这一次却不是向洛继伤朝拜,而是拜向那个孑立天地间,拾君子道意欲平天下的男子。 皇天欲为天地之尊,众皇平坐。可天地有秩序,千万皇者共存,终究只能大梦一场。然则君子道意却是教化万类,苍生虽不平,但若人人为君子,天地可平。 一瞬间,周继君的君子道意疯狂攀升,直逼向那遥不可及的无上巅峰。穹宇之中,八荒四合,天地灵物,磅礴的拜服之意传来,附上君子剑。 又是一声巨响,整个赵国地界微微颤抖起来。 两人错身分开,一动不动地站立于半空。 刹那过后,君子剑寸寸碎裂,而那皇天大火也渐渐熄灭,眨眼后已如死灰般暗淡。 ------------ (那些拜服臣服神马的并非玄而又玄的玩意,以后会解释。通宵写出一章,快六点了,吃个早饭睡觉去,明天起床写第二章) 第三百一十一章 风华君公子 大雪无休无止地下着,天地空茫。 平南府城前阒寂无声,数十万士卒,仙神将领,以及各方脑都屏气凝神地望向静立半空的两个人,神情复杂。几乎没有人能看出他们这一战的输赢,却像是不分胜负,然而平手又是众人最不愿意看到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这一战的最终定属,等待着赵地乃至豫州的归属。 良久,银飘然的男子手捂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他的面色苍白,一口鲜血喷出,随风飘洒在雪中,宛如梅花凋零,点点滴滴看得人心惊胆战。 “拾得天下平等志,蝼蚁苍生皆为皇。我欲直上九重宵,不破皇天终不还。” 那个身为七州第一教主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自他眉心划下,压抑的恐慌从吴军阵营中蔓延开来,皇天教众们紧紧盯着他们誓死效忠一生的男子,却亦有些不敢再看。 百多丈的高空,洛继伤一步步走下,从天马行宫中传来哭泣声,那个甘心成为替代品寸步不离守护着洛继伤的女子终于忍不住了,梨花带雨,却是无痕春梦终破碎。 “教主,不要” 穿着淡薄裙纱的云若兮不顾行宫外刺骨的寒风,惨白着脸,踉跄着飞向洛继伤。就在她距洛继伤还有十来步时,银白色的巨剑从天而降,阻于她身前。周继君面无表情地望向跌倒在地的女子,心底深处却浮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君子可平天?” 洛继伤脚踩雪泥,遥遥望向周继君。 “不知。”周继君淡淡地答道,随后转眼望向无尽的天穹,“不过,皇天不可。” “你错了。”洛继伤开口道,“皇天道意乃是万物众生心中最原始的野心,只要势起,终将如燎原之火,平定这天地。只可惜” 洛继伤环视四野,偌大江山尽收眼底,然而咫尺天涯,就算仅差半步,也只能沦为大梦一场。 “可惜再也看不到了哈哈哈,我的皇天遗志终有一天会被人重新拾起,到那时再无人能阻挡烧尽八荒四合的皇天大火。” “天地属皇天,吾将永生。” 洛继伤仰天长笑,面色陡然凝滞,双眼合上坐倒于地。 “教主!” 云若兮撕心裂肺地叫喊道,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渐渐溢出两道血泪,她挣扎着奔向洛继伤。半空中,周继君微微犹豫,就在这时,金黄色的大火自洛继伤身上燃起,三百六十五道教义化作火种飞射向四面八方,最后的皇天梵音回荡其中。 “皇天在上,人如蝼蚁,翻身而起,人人为皇。我得宏源,普渡众生,三百教义,皆为皇道” “若天不公,吾率群皇上天,若地不道,吾率群皇入地” “从此往后,八荒四合,千朝万代,人人为皇,皆可上皇天” 皇天大火蔓延开来,将洛继伤周身十丈之地变成火海,而那个女子的身影也没入其中,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平南府一役,皇天教主身陨! 哄闹声渐渐平复,所有人都仰头望向那个只剑斩皇天的男人,如野火般蔓延在七州大地上的皇天教在即将登临绝顶时被他掐灭,那一剑的风华回荡在众人脑海中,天地万象齐拜服,虽不像皇天教义那般蛊惑人心,让人死心塌地的臣服,可却让人没来由地生出敬仰之情。 皇天当死,君子当道,天下定属渐晓。 “的确可惜呵,可惜了你的雄心壮志,可惜了你的绝世之才。我之剑库中竟无一把能配得上你”周继君缓步走下云头,看向身前雄雄燃烧的大火,沉思片刻,随后从天宫宝库中取出一块天陨,皇道精气和心火生出,慢慢锻炼着天陨,不多时,一只厚沉利锋的剑胎出现在周继君手中。 “我生平所铸第一剑,就用来葬你吧!” 周继君翻手,剑胎飞入大火中,皇天大火将剑胎淹没,尔后龙吟声响起,剑壳碎裂,金黄色巨剑孑孓独立于火中,在剑身上刻着一个醒目的“皇”字。 葬剑? 人群中传出惊叹声,那些武者纷纷望向火中巨剑,面色复杂变幻。不允许葬剑乃是七州约定俗成的规则,触犯者必遭天下口诛笔伐,然而此时君公子铸剑以葬皇天教主,却没有一人敢出声阻拦。他君公子想做的事,这七州之地又有谁能阻止得了。 “酒来。” 眼中火光闪烁,周继君突然开口道。 贪狼星主捧着两碗早已冷下的酒走到周继君身边,将酒碗递上,尔后盈盈一拜,退回城中。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从浮云深处传来长笑声,七八个身形相貌各有特色的老人出现在大雪纷飞的天头。 “许久不来七州了,运气还真好呵,居然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事。” “啧啧,这位君公子也算是七州的大人物呵,果然了得,年纪轻轻竟已是人尊了。” “不过是小孩打架,你们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瞎掺乎什么。” 皇室一方的阵营中传来哄响声,十数名修士飞身而出,恭恭敬敬地拜服于地。 “师祖。” “师叔祖。” 那些俯身而拜的修士们眼中闪过狂喜,再望向周继君时,冷笑连连。 “不想我们还有机会踏足七州呵,三百多年前修成通天,却有三百多年未曾出世了。” 为的老者淡淡一笑,开口道,话音传出,平南府城前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张大嘴巴望向天头,脑中一片空白。通天高手呵,那可是足以主宰七州的存在,世人所知的也仅有落云山上的大煜国御屠龙老人,今日却一下出现八个,而且还都是站在皇室一方的。 不约而同的,下一刻所有人都扭头望向站在火海边的男子,脸上或是冷笑,或是嘲讽,或是担忧,而北疆军上下包括百里雄早已是面色惨白,心如死灰。所有人都没现,银男子嘴角一闪而过的冷意。 “大局终于要收场了呵,可惜表兄你却看不到了。” 仿佛压根没有看见天头的通天强者,周继君对着渐渐熄灭的皇天大火喃喃自语道。 “兀那小儿,你姓何名何?” 眼见周继君仿佛面对空气般对他们置若罔闻,当中一名通天强者脸上恼怒之色一闪而过,他冷笑着,装作道貌岸然的模样喝问向周继君。 无比羞辱的话语回荡四野,北疆军上下和十二星主脸上浮起怒意,其余几方势力都幸灾乐祸地望向周继君。此时在这平南府中,他已不再是最强者,就算一次次令七州震服的君公子,面对通天境界的绝世强者,恐怕也只能退让三分,俯称臣。 雪花飞落上那头悠悠飘荡的银,男子缓缓抬起头,淡淡地看了眼那名老者。 “别吵。” “等我和洛教主喝完了酒,再来陪你们玩。” 飞雪连天,无数道惊骇的目光射向周继君,那名通天境界高手更是气得浑身抖。通天境界绝对是站在七州最高峰的存在,此时却被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毫不留情面的呵斥,他莫非是疯了不成 空气中渐渐弥漫出古怪的气氛所有人陡然想起,那个兀自站在洛继伤葬身之处喝着酒的男人是君公子,那个一次次带来奇迹、风华绝世的存在,面对高不可攀的通天境界强者,莫非他还想再次逆天而起那可是足足八名通天呵。 两碗酒,一座府城,天下英豪聚,风华谁能拾尽。 周继君仰头将碗中酒喝完,他轻咳着,良久,端起另一碗酒,倾洒在地上。 “洛教主,走好。” ---------------- (接下来要开始一波**了,绝对不会有。最近大伙的票票都很给力啊,照着这个趋势,下周末又要爆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终局开 “洛继伤也死了呵当年你说要将天行者变成你君临天下的犁剑,你做到了,却是用你创建的皇天教。只可惜,天下为平身先死。” 幽幽的叹息声回荡在军营某个逼仄的角落,赵国境外,驻扎着五万北疆后军,老者盘膝坐在营帐中,身前是一颗断成两截的筮草。或许是因为当年如猪狗般,被锁在皇室囚牢中太久太久,即便如今已成为北疆军中有数的大人物,位高权重,可他在占卜时候仍旧喜欢蜷缩在墙角,脊背颤抖,陈旧的伤痂似乎在隐隐作痛。 “千宁臣,洛继伤接连陨落,左游生隐遁七州,逍遥海外。剩下的那些人又会死多少,如今又多了个白启这七州大局究竟要走向何方。君公子已露峥嵘,一战灭皇天,强势而起准备接受这盘大局。那你呢,十七郎,莫非你真准备做那个看棋人,一直等下去吗不会,不会,若你不准备插手七州,又为何会在半年多前毁诺出现在京城。” 东来客,亦或者是叫古老先生,无论前者后者都只是这个心思叵测老人的化名。他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几案前,拾起火折子,将檀香点燃。 “布局天下,可局中生局,你又能破去多少呢。” 东来客喃喃自语道,狂风携着大雪飘来,身后帐帘掀开,穿着小袄的男童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 “老师,外面雪下的真大哩。” “是啊,好一场大雪。” 满脸褶皱的老人怔怔地望向营帐外,半晌不再说话。 “老师,你为何不随大军前去平南府。” 男童在帐内转悠了许久,却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百无聊赖地问道。 “去了那就会身陷大局,我一把老骨头,如今只求安安逸逸,经不起什么波折了。” 男童眼珠滴溜溜一转,摸着下巴道。 “怪不得,怪不得老师几乎不去管军务,整天只是教无生念书。” “呵呵,你以为你家公子将我挟持到这来真的是为北疆军出谋划策?” “那公子是为了做什么?”无生好奇地问道,眼中闪着光彩,一提到公子他就有了使不完的劲,“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公子呢。” “你家公子想做什么,你日后自然会知道。” 将目光从营帐外收回,东来客紧了紧大氅,转向无生。 “我们继续今天的课程。” 营帐内,老人和童子执席对坐,却不同于寻常私塾书院那样,先生手执长尺,学生恭敬跪坐,隐隐约约,两人之间透着客气和平等。 檀香袅袅,老迈的声音回荡在营帐内。 “天下势,皆人成,人有三等,王者、臣子、庶民,亦分敌我,当善加利用” “行军布政皆下事,用人不疑,却必让臣下疑之” “有心无情,有情无心,为帝王心术,一日在位,就一日不能让天下看透,心存天下,至高无上,薄情寡恩,借势压势此乃帝王之道。” 两碗酒,一座府城,天下英豪聚,风流谁能拾尽。 银男子将碗中酒缓缓洒在身前,最火的火苗亦随之熄灭,焦黑的土地上除了皇者之剑,再无他物。口中喃喃低语着什么,周继君不急不缓,似在和老友叙别,身后千军万马,天上八名通天,都在等他一人。 “好大的架子。”终于,那名通天境界的老者按耐不住,怒极反笑道,“真有意思,莫非是七州之地许久未曾有过通天境界的强者出现,区区人尊也妄自尊大起来。人尊人尊,在通天面前也不过是蝼蚁。兀那小儿,老夫在和你和说话!”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周继君将两只酒轻轻放在地上,尔后转身望向开口说话的老者。 “我说了,不要吵。” 话音落下,哗然声响遍城下,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向周继君,心思百千。他君公子到底有何凭仗,竟敢用如此语气和通天境界的强者说话,莫非他真以为斩杀了皇天教主,便可连通天都不放进眼里了吗。然而,更多人眼中却闪着羡慕,和那一丝自己也道不明的钦佩。 这七州大地上,胆敢用这种语气和通天境界强者说话的,恐怕也唯有眼前的男人了。 “通天又如何,法天巅峰的人物和我说话也没你这样的架子。” 周继君嘴角划过冷冽,他却是在指屠龙老人。 闻言,各方势力中人面露疑色,可脚踩浮云立于天头的八名通天强者却面露惊骇,不可思议地望向周继君。即便在高手如云的山海秘境,那法天境界的绝代强者也是屈指可数,寥寥两三人,除了月影宗那人外,皆是千百年未曾露过面的老怪物。在山海秘境中,都没多少弟子知道的法天境界,居然被城下的男子如此轻而易举的道出。莫非这就是他的凭仗?有个法天境界的强者撑腰,难怪他能造出如此大的声势。 君公子七州第一公子。 八名通天境界强者面色复杂变换,心中不断猜测着,却没一人再开口。 人尊于通天是蝼蚁,那通天于法天,何尝又不是蝼蚁。 形势瞬间再变,只凭借一句话就将通天强者的气焰散灭,周继君轻轻咳着,走在悄无声息的平南府城前,一步步地向回行去。万籁阒寂,只有阵阵的轻咳回响不绝,听得众人心头压抑,又隐约期待着什么。 百里雄、千若兮和白启早已回转各自阵营,周继君独坐空寂的城头,一碗一碗地喝着酒,身后女童俏生生地站着,火红的裙纱迎风飘展。 不知过了多久,悠悠的琴声从城中响起,先是缓如清泉小溪,尔后遽然变急,恍若千军万马,杀伐惨烈。 “你们在这做什么,还不滚回山海秘境去。” 清朗淡漠的话音回荡在平南府上下,重新穿上雪白衣袍的男子陡然抬头,望向天头进退难为的八人,嘴角浮起冷笑。琴声猛然加剧,宛若山呼海啸,气势无朋。 独坐孤城,依琴而饮,在这风流倜傥之后,又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存在。 千若兮隔着纱帘遥遥望向周继君,目光如水流觞,竟是痴了。 七名通天强者脸色剧变,纷纷回望向为那人,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兽,全身雪白,犹如小猫,可两只耳朵却奇大无比,宛如翅翼。那只小兽扑腾着双耳在半空盘旋片刻,眼中闪过疑惑之色,随即飞落老者肩上嗷嗷叫着。 渐渐的,古怪的笑意从那名老者脸上绽放开,他转向平南府,目光落在一脸平淡的男子身上,良久才开口。 “故弄玄虚。这城中除了十来个少年外,再无他物,根本就是一座空城呵。” 话音传出,非但另外七名通天强者,便是城下各方势力、千军万马都是面色大变,呆滞地望向自顾自饮着酒的男人。 “只凭一座空城,几个少年人,就将各方势力死陷于赵国,将这天下玩弄于手心中。师兄呵,你还真是了不起。” 年轻的白家族长脸上浮起恍惚之色,渐渐散去,却又轻声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后手又是什么,局中局,连环局。你在赵地布下倾天大局,真正想对付的恐怕是皇室的靠山,眼前的通天强者吧。啧啧,以人尊杀通天,你若真能做到,定会让这七州臣服于你的风华之下千年万年,我还真的很期待呢” “哈哈哈”怒笑声从那名性子暴急的老者口中传出,他死死盯着周继君,杀气流转于头顶,渐渐凝聚成浓云,却是触目惊心。 “装的那么像,我还当真以为这城中有法天境界的强者。兀那小儿,竟敢欺骗老夫,你还不下城谢罪受死!” “欺骗?我何时说过这城里有法天,是你道心不够,贪生怕死罢了。”周继君淡淡地说道,席案上的温酒饮尽,咳嗽方才好转。 “我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不过你们似乎仍旧不想走。如此,那便都留在这赵地,为皇天教主陪葬罢。” 周继君站起身,张开双臂,琴声渐止。在他身后,女童咬着下唇看了他一眼,随后悄然退下。 大风起,吹卷雪花飞扬。 一团乌云疾飞向周继君,却是黑云压城,杀气通天。 “狂妄无耻的小儿,你给我去死!” 大戏方罢又复起,好戏连连不休止。 平南府城上,公子战通天。 第三百一十三章 城毁人亡 空寂冷清的府城中,雪漫街头无人烟,十三个少年人站在高耸的城墙下方,面色严峻。 不多时,一身红裙的女童顺着城楼走下来,她恍若无人地埋着头,走到少年们身边亦未察觉。李车儿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挠了挠头,沉声唤道。 “师妹?” “嗯。” 神不在焉的齐灵儿轻声应道,若在平日,她肯定会双手叉腰怒目而视李车儿,呵斥他改口喊师姐,然而此时她却没有半分心思去纠结这些。 “好了,大家一起撤离。” 李车儿硬下心道,将帅般的威严气息油然而生,他身为北疆军中先锋大将,手下数千儿郎,自然气度威严,也只在周继君、齐灵儿等人面前才会露出几分少年的羞涩。 “真的要撤离吗,放弃平南府,放弃赵国?” 众星主中,为的那名少年直直望向李车儿,面露犹豫之色。 “师父说了,赵地之局已了,下面的大局另布它处。师父与通天境界强者作战,吾等实力微薄无法插手,不要再添乱了,一起随我去那吧。” 紫微星主目光闪烁,点了点头,其余众星主亦露出了然之色,就在这时,始终沉默不语的齐灵儿忽然开口道。 “师父想将通天高手引往那里,可你们知道吗,通天境界可是和人尊完全两个层次的存在你们就不担心师父被围住,难以脱身吗?” 大局降临,就连平日里最懒得动脑筋的齐灵儿也紧张了起来,她乃帝药八斋所生,天地灵物,在那遥远而又模糊的记忆中,隐约看到了通天高手的影子,虽然朦胧难以辨识,可那股强绝的气息隔着记忆长河传来,却让她心底微微颤抖。这样的力量,绝对不是任何一个人尊境界者所能敌的。 话音落下,十二星主和李车儿皆是面色一变,城外天摇地动般的巨响。李车儿猛一咬牙,拉住齐灵儿道。 “师父布局从来都是谋算妥当,没有遗漏,这点定然也已算了进去。灵儿,平日里最信任师父的是你,可今日为何动摇起来。” “可是”齐灵儿眼圈微红,回头望向猛然剧震的城头。 “我们还撤离吧,留在这里只会拖累公子。” 紫微星主和李车儿互视一眼,随即带着十一星主向东飞去。 “走吧,师妹。” 背起神色黯然的齐灵儿,李车儿双翅展开,扑腾两下,驮着女童直飞冲天,须臾间赶上了十二星主。 少年们刚出了平南府,一道白影穿破城门,如流星般向后倒飞。偌大城府,百十楼阁皆被这道白影穿破,随后轰然倒塌。头生华的老者缓步走在平南府上空,他冷笑着望向那个口吐鲜血飞逝向城尾的身影,右手微抬,凭空挥拳,遽然间,天地灵气尽被抽光,汇于他这一拳上轰向周继君。 “呵啊!” 努力在半空中顿住身形,周继君双臂扬起,生出三道法相。三只数十丈的蛇人腾飞而上,嘶吼着迎向那一拳,然而,它们刚刚接触到那股拳力就被轰飞,却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趁着这间隙,周继君身形疾退,施展分神诀,数十个一模一样的人影分别蹿入府城大街小巷,半空中那名通天老者微微一愣,随即仰天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真有什么本事,原来就只会说大话而已,还不是被我打得抱头鼠窜。”老者脸上的冷笑愈来愈浓,他眯着眼扫过数十道不断移动的人影,头顶乌云般的杀意暴烈旋转,下一刻,猛地轰向府城。 仿佛千雷降下,大小楼阁坍塌成废墟,残垣断壁随处可见,那数十道身影淹没于飞雪粉尘之中。 “还是无法逼出他的绝招呵,即便这样,也能打得我毫无还手之力。” 倒塌的梁柱下,白衣男子置身阴影低头喃喃道,抹了把嘴角的血丝,心念飞入藏象。藏象之府中,紫君从白象身上跃下,朝天拱手。 “本尊,不若直接用这象神兵轰杀罢了。” “不急。”周继君淡淡说道,体内精气道力猛烈运转着,渐渐酿着至巅峰,“距那九年之期不足四年,我离那人尊上品尚差一线,更别谈通天境界了。眼下能与通天强者一战,正好可以让我看看他们与人尊到底有何不同,我与他们又有多大的差距。” 思索片刻,周继君又摇了摇头。 “他们有八人,我却只有一象神兵,若是久留于此,一旦有其余通天高手放下面子入城,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善!” 体内穹宇,念海上丹田,诡道蛇人端坐狻猊微微颔,它眼底划过一抹阴暗的光泽,冷笑道。 “道主已然在那处布下大局,将通天境界者引向那里,亦可慢慢观察,无需急于一时。” 诡道蛇人执掌诡道,周继君的布局谋算它却是知道得最清楚。 “善。”周继君压低目光,嘴角微微扬起,“可是仍旧很好奇呵也罢,再试最后一招。象神兵,随时准备偷袭,务必尽全力。” 莹白色的小象低吼一声,缓步踏出藏象,穿梭体内穹宇,向上飞去。 剑刃猛地破开残垣断壁,周继君手持君子剑,逆天而上,飞斩向通天老者。 “终于肯出来送死了吗。” 老者冷冷一笑,目光落在君子剑上,微微蹙眉。在君子剑尖上浮出黑白两色的漩涡,空气微微颤抖,随后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剑下蔓延开来。 “破碎虚空?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掌握这招?” 老者心头微微惊惶,然而转瞬后平息下来,脸上浮起不屑。 “即便是破碎虚空也分强弱,法天上品才勉强为之的招数,被你区区人尊施展出来,也只能是这么弱。” 虚空裂缝出现在老者身前,巨大的吸力传出,可老者却如同海中高山岿然不动。满生褶皱的手按上君子剑,一股玄而又玄的神秘力量传来,周继君全身剧颤,几欲松开手中的长剑。老者矗立在虚空裂缝中,面对周继君拼尽全力的一斩,纹丝不动,仿佛高天广地般,自然而然地存在其间,却是凡人难以撼动。 “这是” 玄而又玄的气息由剑身上传来,周继君眼中闪过莫名的光彩,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然而又如同相隔天涯,遥不可及。 “通天通天,天地相通,与我合为一体。所以说,你虽为人尊,可仍旧是蝼蚁。” 老者哈哈一笑,五指猛地用力,君子剑寸寸碎裂。周继君口吐鲜血,被老者抓入手中,那抹鲜血殷红若梅花绽放,周遭大雪纷飞,红白色的光影中,通天老者并没觉那只巴掌大的象神兵已悄然飞至他身后。 “通天与人尊果真是天壤之别,天地人合一,上天入地原来这便是通天。” 周继君咳着血,淡淡地望向老者,开口道。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老者脸上浮起古怪的表情,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眼中射出无比嘲讽的光芒。 “名震七州的君公子原来竟是个头脑不清的狂徒,七州真是无人了” 他话还未说完,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张了张口,难以置信地望向身下。一只利爪从背后捅穿他身体,突兀地出现在胸口处,在那只非人非兽的怪爪中,赫然握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神。老者怔怔地看向心神,目光渐渐变得无比恐惧,就在他想要出手夺回时,那只怪爪猛地用力,将心神死死捏碎。 “不!” 老者厉吼一声,抛开周继君,回身杀向象神兵。冷笑着,周继君平复住体内翻滚乱串的血气,飞身射向城外,在他身后,象神兵死死抱住老者,由上而下砸入地面,眼中射出两道红光,狠狠地刺入老者脑门。城府猛烈震动,随后化作坍塌碎裂,化作齑粉飞散。 屹立赵国之北的府城顷刻间化为乌有,千军万马、仙神将领、各方脑以及云端七名通天高手皆是面色惨白,死死盯着原先府城中央的空地,在那里有个大坑,埋葬着通天高手的上半身,他的下半身却已化作齑粉随平南府一同消没于尘埃中。 鸦雀无声,许久许久,这赵地之北都是静悄悄的。 谁都没想到,人尊境界战通天,竟大获全胜,如此越级挑战绝对是古今第一。 君公子斩通天,连通天境界的强者都被他杀得尸骨分离,从此以后,七州之地又有谁能撄其锋芒。 “一战定威名吗你杀了通天,百里雄再夺豫州,不仅灭除了皇室的靠山,还让自己登临七州绝顶,从此以后天下大势又将重归你方不愧是师兄呵。” 白启平复住心头的震惊,良久,他望向那几个追着周继君身影而去的老者,眉头扬起。 “你接下来的布局又是什么,想把七名通天全都吃了吗,还是另有目的好了,也该到我布局的时候了。” ------------ (催更的同学可以加元老群,简介下面有……群里人都很好,几乎没催更,人生真是寂寞啊,寂寞如雪……) 第三百一十四章 齐聚豫东 豫东群山上空,周继君回身望向那七个腾云驾雾而来的通天高手,目光闪烁。 “天地人合一,方能成通天。驾驭云雾而来,果真像极了传说中那些真正的仙神,上天入地,逍遥风流,羡煞人也。” “罗刹呵,你将屠龙已去的消息传到山海秘境,就只引出区区八名通天境界的修士吗。” 微微摇头,周继君嘴角含笑道。 “我真正想引出的,却是那个饕餮换帝王,在皇室中布下大局的神秘人。” 流风回转,雨雪渐止,阴恻恻的话音从一旁传来。 “你以为通天高手能有多少,一麻袋一麻袋装的?我说小君君,山海秘境中的通天高手全在眼前了呵,剩下的只有两个闭关的法天老鬼,至于你说的那个神秘人,我还真没打听出来。” 青斗笠,绿蓑衣,叼着根竹叶的男子出现在周继君身旁,他抬了抬斗笠,笠沿下黯沉的阴霾处淌过一丝淡淡的喜悦。 “许久不见了,小君君,有半年多了呵你又强了不少。” 说着,月罗刹直直一拳轰出。两拳撞击在半空,转瞬分开。 “又到了并肩作战的时候。” 收回拳头,周继君嘴角微翘。在他们身前,白茫茫的天地间,七名通天已然追至,此时驾着飞云悬于半空,死死盯着周继君,眼中升起复杂的恨意。 “无量寿佛。” 光头青年高喧佛号一步步从走来,他激动地望向周继君和月罗刹,胖乎乎的脸上煞气渐渐消散,宛如少年时候那般憨厚。 “君兄,月兄你们瞒得小僧好苦。” 眼中闪过歉然之色,周继君看着身前整日沉湎于酒肉和杀戮的佛家弟子,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沙兄勿怪君兄和月兄了,他们两都有事在身,北疆军却不能没高手坐镇,只能让沙兄代劳了。沙兄心思率真朴实,若让你知道这一切,万一露出马脚,这场大局恐怕难以维持了。” 紫色的曼陀罗朵朵绽放,皑皑白雪上,一身灰布衣的男子脚踩旋转的花瓣走上半空。 “虚兄也来了呵,倒也能凑出当年越级灭杀人尊的四象阵了。”月罗刹阴阴一笑,朝着虚柯打了个招呼,随即转向沙摩尼,沉吟半晌道,“小摩尼呵,小君君此举亦是为了能早日推翻大煜王朝,嗯,这样一来,你也能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沙摩尼脸色微微红,转目扫过三人,低声喃喃道。 “杀戒破了,酒戒肉戒也破了,接下来还要去破那色戒无量寿佛,弟子日后定会入那无边阿鼻地狱。” “就算你入了地狱,我们也会直捣黄泉将你救回来。嘿嘿嘿,小摩尼呵,你不是在五年前就已经破了色戒吗。” 月罗刹阴森森地揶揄道,周继君和虚柯互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而沙摩尼则尴尬无比地抓着头,脸上更红了。 之前所有的不快和隔阂,都在一片笑声中烟消云散,一世兄弟,又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四人谈笑风生,旁若无人,却让那七名通天境界的强者恼羞成怒。眼前的年轻人虽然都才华横溢,二十多岁便突破到人尊境界,在数万年的七州历史上也算得上顶尖,且四人齐聚。然而他们七个可是高高在上的通天高手,每一人都能将他们四人一起灭杀 陡然间想到了什么,七名山海秘境中的绝世高手目光落在周继君身上,变幻不定。这个银青年分明只是人尊境界,为何刚刚会在一刹间那散出通天中品的强悍气息,将他们结交上百年的老友灭杀于平南府。 莫非这个被七州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君公子真有什么独门绝技,能越级挑战通天境界,亦或是背后有法天强者撑腰? 就在七人心不住变幻时,周继君余光扫过那座悄然出现在身后的啸天山,嘴角微翘。 “是直接将他们引进去呢,还是先斗一场,通天境界的强者呵,恐怕日后就要在七州之地销声匿迹,再寻不到一人了。” “自然是先打一架,若将他们引入你口中的那个天宫,却是再无悬念了,无趣的紧啊。”月罗刹冷笑道,他张口将竹叶吐飞,“只不过,又要借助你那四象阵了,对了,小柯柯还不懂这阵法呢。” 闻言,一直风度翩翩的南柯国王子眼角微微抽搐,额上滴下冷汗,无奈地轻叹一声。他最怕的事终于生了,这个喜欢给人乱起名字的月兄终究没能放过自己。 莹白透紫的心念飞至虚柯头顶,周继君将四象法阵的道意传授予他。修炼至人尊,对于道意的领悟却是远地境时候,当年千宁臣三人领会四象法阵足足花了一柱香,此时虚柯接受周继君的心念灌顶,十数个弹指刹那后,便已领悟大半。 “人之初,力极微,待智开,得伍阵。三人伍,可御兽,四人阵,可辨象” 隆隆道语回荡在虚柯耳边,微微恍惚间,陡然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大水之内,片刻后他便识出此地,正是流传于南柯国典故中的那个神秘归墟。至远至美的归墟将他的心神包裹其中,阴阴为少阴如水便如归墟之水,阳阳为太阳如火好似东升之阳,阴阳为少阴如风仿佛海上罡风,阳阴为少阳如土却有如五座仙山。 双目时闭时阖,眸底隐隐约约闪着精光,又过了十数个弹指刹那,虚柯淡淡一笑,眸中水波翻滚,浩淼烟波流淌开来,却是悟出了四年前属于千宁臣的,阴阴为少阴的水之象。 “小柯柯果然厉害,真快就领悟了呵。”扫过虚柯生出的水之象,月罗刹眼底飘过莫名的黯然,随即望向对面踟躇不前的七名通天境界高手,微微疑惑道,“奇也怪哉,这几个老头儿莫非是来游山玩水的不成?一大把年纪了追杀到这,怎么又傻愣在那里不动,小君君啊,你是不是给人家灌了什么**汤?” “可能是我刚宰了一个通天,他们害怕了。”周继君忍住笑意,淡淡地说道。 “哦,这样,我看他们一动不动,还以为他们怕高呢。” 通天境界的强者怕高 憋了半天的虚柯再也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此时他终于知道像周继君这样行君子道的人物,以及沙摩尼这个佛家弟子,为何会与整天阴阳怪气的月罗刹为伍了。有月罗刹这个活宝在,就不愁没乐子,就算面对强悍如斯的通天强者,他也敢如此调戏。 “你,你大胆小儿,竟敢消遣吾等!” 两人之间一唱一和,肆无忌惮的谈话传入耳中,来自山海秘境的通天强者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们修行千百年,可仍旧免不了那颗蠢蠢欲动的世俗之心,否则也不会一听到屠龙离去,便迫不及待地踏足七州。 为那人将像极了猫儿的小兽藏入怀中,扫视着豫东群山,朗声道。 “众位别犹豫了,这里只有四个小儿,再无其他人了。区区人尊也敢对吾等不敬,今日老夫便要大开杀戒,以儆效尤。我要让这天下人知道,通天归矣,七州之地以吾等为尊,通天的尊威不容犯” “打住,打住。”月罗刹无比厌烦地掏着耳朵,阴笑道,“这么大把年纪,还这么漏*点洋溢,你老人家不嫌累吗。” “还有你们真的不怕高?“ 噗哧一声,却周继君和虚柯一般,再没能憋住笑。 对面的七名通天早已勃然大怒,他们狠狠盯着月罗刹,七团杀气猛然轰出,如乌云般将豫东上空填满,刹那间,山摇地动。 第三百一十五章 四象再现 “四个人尊战七名通天,也不知是君兄疯了,还是月兄疯了,或许连我也一起疯了。” 虚柯嘴角滑过苦笑,他从四大部洲逃亡至七州,原本抱着明哲保身的念头,他虽喜逍遥自在,可更爱凑热闹,因此才会去京城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在京城阴差阳错地结识了周继君,从此往后,他的命运便于君公子以及这七州大势紧紧相连。争霸天下、颠覆王朝,本与他无关,也非他所愿,身为神秘南柯国的王子,大梦轮回,千年朝夕尽在腹中,世间一切早已看开,流散如浮云。然而,周继君却是他在七州结识的第一个好友,抑或是他有生以来唯一的朋友。 “或许疯一下也不错,自打离开那里后,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全力一战了通天吗。” 虚柯傲然一笑,全身气质陡然改变,那朵朵曼陀罗盘旋在他周遭,如水流泻,却是凝聚成了水之象。在他对面,沙摩尼身上突然红光大作,势如滔天火焰,一尊巨大的金刚法相若隐若现,却是凝出了阳阳为太阳的火之象。再看月罗刹低声一笑,头顶的空气旋转开来,凭空刮起飓风,飓风将堆满群山的落雪吹向天头,宛如银龙,那阴阳为少阴的风之象也被他凝出。 三象已定,周继君眼中射出五尺精光,身后黄土猛地翻滚动荡起来,豫东群山微微摇晃,黄色的光华自周继君身上流转开来。阳阴为少阳,周继君聚起土之象,稳立最后,身化阵眼。 乌云铺天盖地,为的通天老者率先杀来,转瞬出现在四人身前。 “聚阵。” 周继君眉头挑起,张口吐出心念,另外三颗心神亦从风、水、火三象之地飞出,汇聚在一起。刹那后,四象道意蔓延开来,以周继君的土之象为阵眼,风水火三象各自择位而守,威猛玄奥的气息从心神相聚之处生出,流转交替,结成坚不可摧的四象之阵。 “轰!” 通天老者包含杀机的一拳轰在四象法阵上,强大的余波倾泻开来,竟削平一座山峰。承受了通天境界的一拳,周继君四人身处阵中,面色白,手臂微微颤抖,然而四象之阵却如这威漠天地,岿然不动。 “咦?天地人合一?” 七名通天高手同时停住身形,凝视着四象之阵。风水地火乃穹宇四象,万物生灵,变化不离其中,这四象根本却是天地人。当年周继君四人仅仅地境中品,凝聚四象之阵,自然达不到天地人合一的效果,但如今他们皆已是人尊,修为境界达到寻常人的极限,以人尊的实力再度凝出四象法阵,借取天时地利,堪堪能合四人之力成就天地人合一。 “倒也有趣,这便是你们的依仗吗?当真幼稚之极!” 为的通天老者冷冷一笑,转眼间他就已看出了四象之阵的破绽。 “这阵法虽有几分奇妙,可却只能防御,若要进攻,却必须将人诱入阵中。可惜呵,如今你们只能站着挨打了。” 说话间,七名通天强者已举起拳头,轮番轰击其上。他们看向阵中四人,眼神戏谑又带着不屑,仿佛玩弄已入彀中的猎物般,并不急着使全力下杀手,只是凝聚天地之力,一拳又一拳地轰击着四象法阵。饶是没用全力,可通天境界强者普普通通的一拳也足以轰塌大山,何止千万斤。 “我为阵眼,诸位听我号令” 惨白着脸,周继君喧声道,眼中忽明忽暗,土黄色的光晕泄入阵中,牢牢占据天元之位,整个四象之阵陡然间变得厚实沉重,如归墟五仙山,巍峨肃穆,七名通天高手玩儿般的击打了数十拳,却也只是让法阵微微晃动。 “水象生北斗,化龙冲天。” “得令。”虚柯伸手抓起紫色的曼陀罗向上抛去,从那绽放的花瓣中流转出丝丝水汽溢入四象之阵中,须臾间化作升龙之状,从阵中北斗处向上升腾,一条紫色的水龙傲然挺立在四象之阵中。 “火象起于野,若虎疯魔。” “得令。”和五年前一般,沙摩尼全身散出灼灼火光,好似燃烧了一般,猛地蹿入四象之阵中,火焰落于四方化作狰狞可怖的猛虎,啸傲山林。 “不用说了,该轮到我了。” 月罗刹冷笑着望向阵外的通天强者,幻莫测的气流从他头顶的空气中旋转开来,化作猎猎罡风涌入四象之阵。阴阳为少阴如风,这风象如土象般可阴可阳。被月罗刹操纵着的罡风充斥于阵中,时而助于水象,那道水龙瞬间变得阴寒无比,时而又助于火象,赤红凶猛的火虎得了风象之力,如虎添翼,变得更加残暴凶悍。 一股奇异的气息从四象之阵中升出,隐约出龙吟虎啸,竟将周遭的杀气乌云掀飞,天地微微变色,风雪飞卷,天雷滚滚。 “不好!” 为的通天强者面色一变,只见四象之阵中散出的气息正在不断涨大,原先只是通天下品,此时已飙升到通天中品,且势头不止,直逼向通天上品。四人皆是冠绝七州的天才人物,虽未达到天地人合一的通天境界,可在修炼大道上却已隐隐有所体悟,此时每人一象,生成四象之阵,且各自道意互相融合,取长补短,借助天地四象之势,竟将实力提升了一个境界不止。 四人凝聚成四象法阵,已然相当于一名通天中品之上、离通天上品就差一线的绝世强者。 “可想尝尝灭杀通天境界修士的滋味。” 阵法中,周继君轻笑一声,长袍之下,那只莹白色的小象若隐若现。 就在七名通天强者沉下脸,准备施展全力时,就见四象之阵微微一颤,下一刻已然出现在战圈最边上的那名老者身前。 “水龙火虎噬,飓风困!” 周继君低喝一声,三道法相赫然出现在身后,牢牢占据土之象所在的位置,随后手持君子剑飞斩向那名神色陡变的老者,与此同时,紫色水龙,和数百赤红的火虎从四象法阵中蹿出,将那老者淹没。 “找死!” 另外六名通天强者回过神来,脸色大变,随即怒气腾腾地扑向四人。 “象神兵,拦住他们。” 莹白色的小象从周继君袍袖中钻出,弹指刹那后变成五十余丈的象神兵,脚踩群山,屹立天地间,张开双臂,引来无数灵气幻化成一张巨盾将六名通天强者拦在当场。 “破!” 为的老者冷着眼,伸手抽出天地之气凝成一柄巨剑,狠狠劈斩在象神兵的铠甲上,紧接着,其余五人纷纷攻来。象神兵嘶吼一声,巨盾破碎,被击飞到数百丈之外。 然而,趁着象神兵阻敌之际,周继君等人动四象法阵已将那名措手不及的通天老者吞没其中。法阵内,水龙火虎将他死死缠着,与天地隔开,却让他再无法使用天地人合一的通天之力。 困于阵中的老者通红着脸奋力挣扎,他将手伸进怀中,似想要掏出什么来。然而,就在这时,银白色的巨剑劈来,直中他坚如金石的头颅,出“锵”的一声巨响。老者身形一僵时,六道巨大的法相从周继君四人身后飞来,拳脚并用,轰击在那老者身上。 短短片刻,被数十记上百万斤的拳头砸中,饶是通天的肉身被天地之气锻炼过无数遍,此时那老者也已经骨骼断裂、支离破碎,鼻尖气若游丝。 “住手!” 破风声和怒吼声从身后传来,月罗刹摸了摸鼻子,怪模怪样地大叫道。 “风紧,扯乎!” 君子剑劈下,将那通天老者的头颅斩落,周继君四人回身飞向啸天山,剩余的六名通天强者紧追不舍。他们却不知道,一个更恐怖的陷阱正等着他们。 ------------ (心情糟糕,写的也不满意,见谅。)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何为法天 “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奇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天地相隔九万里,九万里上有天河,天河聚瑶池,瑶池化云为水,成就一重天,往上则有九重,九重之上有天宫。” 啸天山天宫,在南天门前,老者揉了揉惺忪的双目,看向身前恢宏的天宫,手中的酒袋已空,然而眨眼间,又一只酒袋出现在他手中,却像是凭空生出一般。 “果真和宗门典故中的那个天宫无甚差别呵,周姓娃娃居然能找到这个地方,真乃福缘深厚之辈,罗刹跟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了。” 青斗笠,绿蓑衣,只不过绿得无比陈旧,隐约透出几分枯黄。和月罗刹几乎一般打扮的老者灌上口酒,唏嘘不已,良久,他眼底泛起森森绿光,手指掐算连连。 “果然,这几个小娃娃的命途久远得很,绝不会局限于七州一地。莫非时隔万年,月影宗又将重反四大部洲,罗刹呵,你拒绝再修炼月影宗功法,修为进展缓慢,一旦踏足四大部洲,遭遇平天一脉的追杀,你又将如何自处呢。” 远处传来破空声和那个熟悉无比的怪叫,月修罗阴沉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暖意,他长叹口气,回身看去。 “罢了,人老了,想的也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罗刹也会有属于他自己的运道,况且还早得很呢。” 眸中绿光收敛,月修罗透过浮云高山,望向那几个追杀上来的老人,目光渐渐变得冷凝。 通天六老追着周继君四人穿梭在仙山群岛间,脸上的惊愕之色愈浓重,终于,周继君四人落在天宫南天门前,回身望向通天六老。 “兀那小儿,这里是何处” 为的通天老者悬浮在天宫边缘,警惕地打量着周遭,渐渐的,眼中露出难以置信。 “何必多此一问呢,天河瑶池,穹宇楼阁,这里自然是天宫了。周继君拂袖而立,嘴角微翘道。 “不可能!”老者神色阴晴变幻着,他死死盯着周继君,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 “有什么不可能的,小君君说是,自然就是了。”月罗刹低低一笑,他是第二次来到这,虽然不如沙摩尼和虚柯那般惊憾,可再度置身奇妙瑰丽的天宫,仍旧有些恍惚。 “兀那老儿,你怎么不敢过来。”月罗刹揶揄地怪叫道,余光不住瞟向四方。 通天六老气的浑身抖,可却没一人率先飞落。人活的越长,往往越害怕那些未知的存在,或者说越贪生怕死,即便强如通天也是如此。 “诸位还犹豫什么,只要我们六人全力而为,即便那几个小儿再结成法阵,也只有死路一条。”一名通天强者开口道。 “且慢,此处可能有陷阱。”为的通天老者沉吟道。 “哈哈哈,武老多虑了,这里若真是天宫,又怎么会属于眼前几个小儿,定是他们偶然现的存在。哼,想以疑兵之计吓退我们,若让他们得手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可真的要成为七州笑柄了。 “正是。”一旁的几个通天强者回过神来,齐声应和道,望向周继君和月罗刹的目光中寒意凛然。 “可是”为的老者已隐约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却是怀中的小兽微微颤抖着,他刚欲开口,身旁的几人已驾着浮云冲向天宫,轻叹口气,不再管怀中的小兽,他亦驾起浮云射向天宫。 六名通天强者抽*动天宫内的灵气,天地人合一,宛如山岳般的拳头砸向四名少年,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周继君四人一动不动,仿佛傻了般望向他们,待到近前,才看到那个银男子眼中浮出的讥讽之色。 “轰!” 六人全力一击在半途被拦下,提着酒袋的老人收回拳头,打了个哈欠。 “全来了吗,天山、三仙岛、万剑宗啧啧,山海秘境的通天修者也就剩下你们几个了吧,哦,还有覆海宫的那条老泥鳅。” 月修罗将袋中酒哗啦哗啦地灌入口中,在他身前,六名通天强者屏气凝神,满脸惊惧之色,之前酝酿出的天地人合一的气势瞬间崩溃瓦解。 他们虽是站在七州巅峰的通天强者,可在眼前这个邋遢的老人面前,他们却是蝼蚁般的存在,一如同他们口中的人尊。月影宗月修罗,是数百年来山海秘境最高深莫测最无人敢惹的存在,十余年前,山海秘境绝大多数宗门联手布下诡局,离间月修罗师徒,想要趁其心神不宁,除此大祸。然而,在月影宗门前,他们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山海公敌的真正实力,法天上品,足以秒杀任何一个通天强者。从那以后,月影宗门便成了山海秘境的禁地,除了覆海宫宫主偶尔前去转悠几圈,再无人敢踏入它方圆五里。 正当通天六老以为出了山海秘境,踏足七州,他们定是这天下间最巅峰的存在,执掌国运万人敬仰,却不料转眼后就遇上了山海秘境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月修罗,却是再次沦为蝼蚁。 为的通天强者目光游弋间,落到了月罗刹身上,他的瞳孔猛然一缩,伸手指向月罗刹,颤巍巍地低喊道。 “原来是他。” “哦,终于认出来了。我这宝贝徒弟当年被你们设计陷害,逼得离开了山海秘境,颠沛流离了十余年你们竟还敢追杀他,好啊,今日我便老账新帐一起算。” 闻言,月罗刹嘴角微微蠕动,却没开口说话,为的通天强者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他余光扫过同样满脸恐惧的众人,脚底悄悄凝聚出浮云,下一刻,已然转身飞逃。周遭的通强者们回过神来,心中暗骂一声,却也不甘落后,纷纷驾起云头,朝天宫外逃去。 “哈哈哈哈” 不屑亦桀骜的笑声从那个提着酒袋的老者口中传出,他冷冷地望向那几个四散奔逃、再无通天强者气度的老人,转身望向月罗刹,目光游走,一一飘过周继君、沙摩尼和虚柯。 “你们是罗刹的好友,也算是我月某人的晚辈了。我也不藏拙,你们且仔细看好了,何为法天。” 话音落下,断绝天地的强横气势从月修罗身上传出,眨眼后,邋遢懒散的老者已然消失,转而变成了那个七州、乃至山海秘境都数一数二的绝代强者。 “法天法天,执掌天地法度。” 月修罗淡淡说道,他双臂扬起,刺目的光晕流转而出,宛如触手般伸展向四面八方。天宫上头的日月星辰渐渐停止了运转,仿佛被触手抓住一般,天宫中的灵气猛然收缩,已逃出半里多地的通天六老身形陡然僵硬起来,他们嘶吼挣扎着,可天地人合一的气势已被切断,化作厉风的灵气不住收拢,将他们卷回天宫。 “执掌天地法度,相当于天地之气的执法者,不仅能切断通天强者天地人合一的意境,还能操控日月星辰,成为一方天地的执掌者。” 望着身前宛如天地般高深莫测的老者,周继君低声喃喃道,此时他终于知道为何屠龙、还有几位老师甚至依依都一直不肯告诉他通天境界之上的奥义。通天已是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然而在法天之下却如蝼蚁般微渺,见识了法天境界,再看通天便没了以往的尊崇之意。眼高手低,失去了那颗至诚之心,对于修行一道,却如心魔,必将阻碍境界突破。 感受着法天之威,周继君脑中飘过一丝玄而又玄的感觉,心念达到,体内穹宇之中,紫君和三道蛇人互视一眼,同时施展精气道力操控体内穹宇诸物,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然而,无论它们如何施力,体内穹宇中的大小诸物也只是按照各自原先的轨迹运转,丝毫无法忤逆。 “连体内穹宇都无法随意执掌,更别谈体外穹宇了法天、通天,他们领悟天地之意是否也会生出像我这般的体内穹宇,如若不是,他们又是如何修炼突破的。” 千百心思念头一齐涌上来,周继君眼中升起黑白两色漩涡,疯狂之色从中溢出。 “守神!” 一道清凉无比的先天精气蹿入脑中,千百心思瞬间消散一空,周继君深吸口气,眼中浮出感激,脊背上却已冷汗密布。他急于提高修为实力,竟以人尊的修为强行领悟法天境界的奥义,心念险些沦陷。 “多谢月老相助。” 周继君微微尴尬地朝着月修罗拱了拱手,嘴角泛起苦笑,他却没注意到,那个能执法天地的强悍老者正透过斗笠死死盯着他,目光流转变幻,有惊骇,有犹豫,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机。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月修罗的杀机 “都出来吧。” 周继君轻声说道,转眼后,十来个少年人从南天门内的宫殿中鱼贯而出。 “公子。” 十二星主朝着周继君俯身一拜,微微惊骇的目光掠过通天六老和沉默不语的月修罗,随即小心翼翼地退到周继君身后。齐灵儿则拉着李车儿,熟稔地和月罗刹等人打招呼,满脸欢喜。 “啧啧,小君君也开始建起小势力来了嘛。”月罗刹打量着拱卫在周继君身后的少年星主们,摸了摸下巴,颔道,“实力也都不错。小君君,你还记得当年半年多前你托我去山海秘境办的那件事吗。” “自然记得。” 半年多前,周继君和月罗刹亦是在这豫东之地分别,周继君只身前往京城,打探假煜德之秘,而月罗刹则回转阔别十年之久的山海秘境,寻找被神秘人带走的真皇帝。此事至关重大,即便周继君布下惊天大局,在豫州赵地削弱各方势力,斩皇天,陷通天,为北疆军尽取大势。然则大义却依旧在皇室一方,只要它一天是正统,那七州百姓就一天姓煜。因此,若是能得到那位真德帝,亦或是取得当今帝王乃是假冒的证据,大义自然会倒向当年共创大煜的一字并肩王一脉。 凝视着月罗刹,周继君沉吟半晌道。 “莫非,那真的煜德帝已遭不测?” 此时聚于天宫中的诸人,十二星主、齐灵儿和李车儿为周继君门下,而月罗刹、沙摩尼和虚柯都是周继君的生死之交,只除了目光移向另一边不知在想什么的月修罗,不过他是月罗刹的师父,众人自然也将他当成自己人。就见月罗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花了三四个月,混入各大门派,终于打听出煜德帝的消息。那个倒霉的煜德帝原本是囚于天山宗门之中,然而九年却有一神秘人潜入天山,将他带走,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生死亦不知。” “又是神秘人?”周继君眉头微微皱起,“不是当年将他从皇宫劫持出的那人?” “不知道。”月罗刹苦笑道,“应当不是,你说的这人,别说我,就连我老我师父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小千千弄了?” 揉了揉额头,周继君叹了口气,脸上阴晴不定。真煜德再度失去音讯,而那个实力莫测的神秘人却似不存在,这两大变数突兀地嵌入周继君的棋局中。削诸侯、斩皇天、陷通天,周继君假死半年有余,一朝出手掌尽天下风云,然则棋局又出纰漏,仍旧危机隐伏。 还有第三个变数,白家男子我的师弟。 脑中浮起了那个自己不曾完全看透的人,白家白启。周继君嘴角微翘,或许真如贾先生所言,争霸天下的道路上若没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当真是无趣的很。皇天教垮台,大煜皇室危机四伏,千十七志不在七州,如今能配得上做周继君对手的,就只有白启了。 “也罢,此事日后再说。眼下,该是结束这场大局之时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促狭地看向月罗刹三人,却见他们脸上都浮起疑惑之色。 “这局莫非还未了解?八个通天已命送豫州,皇室失去靠山,实力大损。怎么,莫非这不是君兄最终想要的吗。”虚柯思索片刻,问向周继君。 “虚兄所言只是其中之一,我最想要的还在这六名通天身上,而且,他们还未完全死透呢。” 周继君挥袍,切开一名通天强者的胸膛,躲在其中的心神见势不妙,哀鸣着就要飞离,却被周继君释放道力卷入手中。饶是肉身已死,可通天境界的心神岂是平常,它猛地一震,欲要掏出周继君的手心。巨力传来,周继君连退数步,方才施展全力将心神压制住。 “小君君,莫非你想”陡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月罗刹迟疑地看向周继君。 “九年之期,只剩区区四年了。” 闻言,月罗刹和沙摩尼脸色微变,而那个始终站在不远处的老者肩膀微颤,怔怔地望向月罗刹。 “四年呵,短短四年内必须突破到通天,光凭修炼却是无比困难。”周继君紧紧盯着手中不住挣扎的心神,良久开口道,“不过,眼下有了通天强者的心神,却是多了一条捷径,至于能不能领悟出,就要看机缘造化了。” “吞噬心神中的通天道意吗。”月罗刹幽幽一叹,随即摇着头道,“通天心神所藏的道意太过繁多,吾等的心神与之相去太远,定然无法完全吸收。” “只要找出其中一道即可。”微微诧异地看了眼月罗刹,又转向不远处的法天强者,周继君心头了然,定是月罗刹没有告诉他师父关于九年之期的事,否则爱徒心切的月修罗定会不惜全力助他掌握通天境界的道意。 顿了顿,周继君开口道。 “想要突破通天境界,或许只要掌握其中的一条道意,那便是天地人合一。你们吸收心神道意时,就选择这条道意探寻下去,定会有所收获。” 说完,周继君转身望向月修罗,拱手道。 “月老可否为我们几个护法?” 深深看了周继君一眼,月修罗目光闪烁,点了点头道。 “自然可以。” 说话间,月罗刹已挥手卷来一颗心神,而沙摩尼口喧佛号,看向一旁的虚柯。 “不如虚兄也吞噬一颗吧,你功法奇特,擅长吞噬吸收,定能得心应手。” “不必了。”虚柯笑着摇了摇手,“我之功法自有达到通天境界的途径,而且我亦没有九年之期所迫,无需过急。” 回身看了眼虚柯,周继君点了点头,亦不勉强。他拉上月罗刹和沙摩尼,盘坐一圈,释放出心念,开始吞噬心神中蕴藏的天地人合一的道意。 余光飘向月罗刹,虚柯脸色渐渐变冷。周继君三人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大局与通天强者的心神上,未曾注意其他,可他却一直在观察这个心思难测的法天强者。隐隐约约间,虚柯感觉到几分不同寻常的古怪,可却又难以道明。 就在这时,只见月修罗目光罩向周继君,眸底泛出浓浓的绿光,杀机顿现。虚柯脸色微变,正欲上前,可转瞬间,一股强劲的气息压来,宛如天地山海,将他制在当场,动弹不得,口不能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吞噬记忆 莹白透紫的心念将那颗挣扎着的心神吞没,周继君咬紧牙关,忍住心神冲击的剧痛,慢慢将它吞噬、融合。脑中嗡地一声,周继君浑身剧颤,撕心裂肺的痛楚将他淹没。渐渐的,周继君睁开眼,透过心念,那一幅幅画面如流水般浮现在眼前,却是这名通天强者的生平记忆。 “天地人合一,在他突破到通天境界的修行之路上,又是如何做到的。” 山海秘境,三仙岛弟子,刘吾元。少年时虽不出众,却在七十岁那年,机缘巧合误食妖兽道丹,从此修为突飞猛进 弹指刹那,短暂而又漫长。周继君迈入刘吾元的记忆长河,追随着他的修行之路。初入地境,地境巅峰,人尊下品,人尊中品,人尊上品二百余年的漫漫修行路上,有机缘,有磨难,有欢乐,亦有伤恸,然而更多的却是孜孜不倦的修炼。 “每个站在千万生灵之上的存在,都绝非偶然呵。机缘要有,勤奋亦要有,光靠一时好运终究只会昙花一现,却须死死抓住那线机遇,逆流而上,不断奋进。” 回溯刘吾元的修炼史,两相应证,周继君也是受益匪浅,那丝玄而又玄的明悟如浮光掠影般闪过,虽无法尽掌其中奥义,却让他的道心愈坚固。 终于,周继君循着刘吾元的修行之路,来到了他突破通天境界的那一夜。天地昏暗,山海之地波涛翻滚,弯弯的月牙从千山万岛尽头升起,刹那间,夜如白昼。满脸肃穆的刘吾元站在三仙岛外的礁石上,在他身后,长老们率领上千弟子期待无比地望着三仙岛的奇葩。天上群星闪烁,陡然间,四面八方,无数道奇异纷杂的灵气涌向刘吾元,顺着他的周天经络流转于体内,渐渐的,那些天地精气汇聚成一股,融合、炼化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第一股先天精气从他道府中生出,流转了数个周天。 “先天精气?”周继君微微错愕,随后了然,天下间未到人尊便能凝练出先天精气的人物屈指可数,周继君之所以能在地境时候便炼化先天精气,盖是因为他拥有奇异的先天藏象。 “莫非这先天精气是突破到通天境界的关键?” 周继君心头微动,死死盯着刘吾元,只见他长袍随风飞舞,眼中射出如蛇般的半尺精光,天上乌云翻滚,隐约有电闪雷鸣之象。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天地坍塌,山海倾垮,一只大手从乌云中探出,将刘吾元的修行记忆轰散,随后掀起狂风,将周继君卷入心神中即将崩塌的山海世界中。原本周继君是透过心念而视,宛若台下看戏,可此时却似身陷入戏里,完完全全地置身空寂缭乱的山海秘境中,诡异无比。 山海秘境中,那山已不似山,碎成一块块,飞舞在半空,而岛屿也不再深插海底,却如大船般随着海风漂泊。电闪雷鸣轰响不绝,狂风暴雨击打在银男子颊边,脊背涌上密密麻麻的寒意,周继君心头一凛,猛地回身望去。半空中,从那些若大若小的山石间,飞来一道绿影。 “罗刹?”待那人到近前,周继君才看清,来人虽也是青斗笠绿蓑衣,然而却已老态龙钟。 心中涌起淡淡的古怪,然后老人是月罗刹的师父,周继君也不疑有他,执晚辈之礼朝月修罗拱手道。 “原来是月老,不知月老为何” 周继君话未说完,心头忽地生出警觉,宛若被毒蛇盯上,却是往日面对生平大敌时才会有的感觉。透过宽大的斗笠,在那片阴霾之下,周继君看到了一缕泛着幽光的杀意。狂风暴雨,疾骤倾盆,那道杀意陡然暴涨,下一刻,就在周继君心呼不好时,法天境界的绝世强者已出现在他面前,伸出苍老的手,握住脖颈,将全身上下无法动弹的周继君高高举起。 “平天门下的贼子,你为何会出现在七州!” 闻言,周继君通红的脸上浮起惊疑,转瞬明悟,却是回忆起了月影宗一脉和平天结下的仇怨,若非平天君圣一怒为红颜,将月影宗门驱逐出四大部洲,并重创那名宗主,这个当年啸傲穹宇的神秘宗门也不会颠沛流离,沦落至此。 “月老误会了,请听在下一言”周继君胸口不住起伏,艰难地从喉咙口挤出话来。 “哼,这天上地下,也只有平天一直在研究先天藏象的修炼之法。我在七州这么些年,早已将各方势力摸得一清二楚,落云山天机府乃是平天留下的一脉,你君公子从云州来,又身怀先天藏象,你敢说你不是平天的传人?” 眼泛绿光的老人指尖力,死扣着周继君的脖颈,却让他再无法说出半句话来辩解。 “不仅是天机府,就连这移山的啸天山,覆海的覆海宫你都去过哼,你还不承认?你身为平天一脉,怎会不知道我月影宗之事,你故意接近罗刹,又是再打什么主意?” 周继君死死盯着月修罗,挣扎着,却无法说出半句话,心中憋屈无比。 “依我原来的性子,你早就是个死人了。可罗刹认你为兄弟,我若杀你了,他定会恨我。如此,我便取出你的记忆,让罗刹看看,他无比信任的兄弟到底是个什么人,到那时再由他亲手了结你,放下一切世间人情,重拾我月影宗功法!” 闻言,周继君终于色变,每个人的记忆都是最隐秘的珍藏,内中许多都是独属于自己,曾经的美好与流殇的黑暗,非是不能与他人分享,却是有些东西一旦分享,必将褪色。 枯老的手松开,周继君摔落在地,他揉着胀痛的脖颈,就欲开口。然而,势大如天河奔腾的心神之力转眼间将周继君的心念淹没,花开花落,尘埃往事一层层地暴露在月修罗眼前。 “不!” 周继君嘶吼着,可在法天之威下,通天若蝼蚁,人尊更是卑贱如毛草,丝毫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眼底溢出恨意,周继君抿着嘴,脸色白。往昔的故事再度回荡在眼前,灰蒙蒙一片,此时的回忆却和回溯修炼之路截然不同,仿佛被一个人强行闯入自己家中,逼迫着自己和他一起,将珍藏的美好和芜杂一起窥探殆尽。月修罗脸色阴晴不定,渐渐的,嘴角泛起涩涩的苦笑。在周继君的记忆中,他和平天唯一的联系只存在天机府中,在那之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有意无意地在打乱平天君圣所布的棋局。呕心沥血,不辞艰辛,逆天而上,只为心中那个令月修罗都为之震撼的愿望。 脚踩天宫,猎下诸天仙神佛魔。 在每个修行者心底深处,或者修行之初,又何尝没有过这个梦想,然而大多都被岁月淘尽光泽,没入尘埃。 回忆流淌到半年多前的豫东,那个千宁臣陨落的夜晚,月罗刹哭得像个泪人,在他旁边,银男子只是静静地开口说,你师父从没怪罪过你,他很想你,回去吧 记忆崩塌,前尘往事随风散去,摇晃的山海秘境也恢复了平静。周继君收回心念,冷着脸望向对面那个看不清面庞的老者。 “却是我搞错了,年纪大了,却也越来越多疑了。” 海风呼啸,卷起月修**枯的白,斗笠下的层层阴霾中,老者涩涩一笑,望向周继君。 “你放心,你的记忆只会独属于你一人。” 眼中闪过悔意和绝然,在周继君无比复杂的目光中,月修罗将心神吸至掌中,五指合拢,重重劈下。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局渐定背后的故事 (话说标题要长,这章的标题够狗血吧) ---------------- 被人强行探查记忆,**和秘密暴露无遗,对于周继君来说,绝对是平生仅有的奇耻大辱。 恨、恨、恨!又岂是单单一个恨字能道尽的。 然而,眼前的老人却是他兄弟的师父,抱着一颗爱子之心如此为之。周继君紧咬双唇,强忍住心头的怒意,屈辱、怨恨以及犹豫不绝纠缠在一起,就在他心情无比烦闷时,眼前血光闪过,周继君瞳孔微缩,只见月修罗挥指将他的心神斩成两截,口吐鲜血,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如纸。 “我已将存着你记忆的那部分心神斩碎,看在罗刹的份上,你就” 月修罗张了张口,良久,艰难地吐出五个字。 “原谅老夫吧。” 法天境界的强者何等尊傲,月修罗更是眼下七州之地的至强者,让他向一个修为实力有如天壤之别的青年道歉,却是难比登天。若非眼前的青年是他爱徒的兄弟,即便月修罗心怀愧疚,也绝不会如此。 不再去看周继君,月修罗举起酒袋,灌向喉咙,不多时,酒已尽,对面传来冷冷的话音。 “好。” 为了月罗刹,又有什么放不下的,男儿一世,又能有几个同甘共苦的兄弟相伴。 周继君打量着面前喝着闷酒的老者,深吸口气,将心头的不快吹散。他转身望向山河破碎的千山万岛,嘴角浮起苦意,被月修罗这一打断,恐怕再无法将之前的悟道进行下去了。 “你说的那个神秘人,其实我知道。” 良久,月修罗望向周继君,开口道。 “嗯?”周继君一愣,心思飞动,“那他如今在何处?” “那个人早已离开七州,前往四大部洲了。” 周继君微微惊讶,他深深地看了眼月修罗,愈觉得高深莫测,不单是因为修为达到法天,更是因他对这七州底细的熟悉。能轻而易举地说出天机府、啸天山的由来,而那个能瞒过屠龙、偷龙转凤的神秘人,也尽在他的掌握中。 似乎觉察到周继君的心思,月修罗淡淡地开口道。 “我月影宗门沦落到今日地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太狂妄,不把天下英豪放在眼底。自我做了宗主后,行事却是宗门历史上最低调的一个,平日显露出的修为也只是通天下品而已,隐瞒过山海修士,甚至那个已经离去的七州神君屠龙。” “原来你早知道了。” 周继君长吸口气,心中侥幸。月修罗隐瞒实力,游走天下亦不会被强若屠龙者察觉,躲藏在暗中,将七州一切都收入眼底,若他是自己的敌人,不谈法天的修为,便是这分心计就能将周继君的大局摧毁。 “敢问月老,这七州还有多少像你一般实力的强者。那个神秘人布下大局,为的就是要山海秘境掌控七州,为何他又会离去?” “别急,年轻人,一个一个说。” 月修罗淡淡一笑,眼前青年是月罗刹的好友,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年月罗刹离开山海秘境后,月修罗又何尝不担心他依仗着一身本事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眼前的青年却是他数百年来仅见的才俊之士,不谈修为,便是他在弱冠之年就能闯下如此大的事业,布局猎七州,连平天、移山这些力能倾天的人物也敢对抗,让月修罗也赞叹不已。月罗刹跟在他身边,定也受益匪浅,不会在修行之路上沉沦下去,自己离开后,也不用再担心了。 只可惜,适才太心急,险些铸成大错。 “边喝边聊吧。” 此时月修罗已完全放下了法天强者的架子,他从怀中掏出酒袋扔给周继君,月影宗门功法千变万化,似乎永远不会缺少什么。 周继君淡淡一笑,接过酒袋,烈酒滚入肚中,少许,那仅剩的几分恼恨也随着酒意荡然无存。 “原先在这七州之地,法天境界的强者共有五六人。我和屠龙以及那个神秘人,都是法天上品,其余的皆是山海秘境的修士,他们刚踏入法天境界,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七州,前往四大部洲或者天宫,亦或是其余存在大势力的大州。踏足法天,在这天地间,也算是高手了,便同当年七州的武侯一样。天地间各大势力皆会向他们出邀请,待遇优厚,这七州实在是太小太小,又如何能困住他们。” “这么说来,如今七州之地最强者只是通天?”周继君开口问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月修罗神秘的一笑,他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因为,我所知道的山海秘境通天修士,皆死在你君公子的杀局中了。” 闻言,周继君心头一震,脸上泛起浓浓的喜色。 假死半年,布下惊天大局,追根到底却是想将那些能威胁到他的通天高手灭杀,如此天马行空匪夷所思的杀局,在这七州之地,也只有他周继君才能做到。 “当然了,在山海秘境还有一个通天境界的高手,那只老饕餮,不过他注定无法走出山海秘境,除非山海坍塌。”月修罗颔看向周继君,轻笑一声道,“你亦要小心,七州虽小,但也经历了上古大战,难说还有什么隐世的通天强者,是我所不知道的。不过,豫州一役后,皇室再无靠山。” “善。”周继君收敛形色,心中对月修罗的钦佩又多了几分,能修炼到法天境界果真不同寻常,自己的心思布局似乎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接下来,该轮到那个神秘人了,他的故事牵扯甚多,你还想听吗。” “月老请说。此人虽离开七州,可他毕竟曾布局七州,还是不得不防。”诡道心思运转,周继君似乎隐隐猜测到了那人是谁,却又似隔着一层纱帘,难以道明。 “好谨慎的年轻人,不过若是野心没有谨慎约束,终将还是无法成大器。”月修罗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飘向远方,酝酿着,缓缓开口道。 “故事要追溯到煜殇帝年间,距今已有四五百年,那时候也是天下动乱,但远没有如今这般诸侯割据,皇室还是能掌控局面。乱世出英豪,山海秘境修士踏足七州,七州各大门派的弟子也有杰出者名动天下,然而在纷乱的世间,风华最盛的却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就如同你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七州之地,搅动风云。” 他们成名也在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他们是好友,又被同分于一擂台同一场。接下来生的一切震惊天下。他们两人独战擂台,横扫全场,然而,在监场官的催促下,他们并没下擂,背靠背站在擂台上,对台下上千武者说,这个擂台属于他们。 那一年的武道大会绝对是有史以来最让人难忘的,甚至过五年前你们那一次。他们背靠背站在擂台上,一场一场地战斗,不眠不歇。两天两夜后,被安排在这个擂台上的倒霉武者尽皆被淘汰,只剩下他们两人,却应他们之前的话,这个擂台只属于他们。 再无人敢登擂,便连身为擂主的御殿武者也胆怯了,被两人的杀意慑服,不战而降。 此事惊动了煜殇帝,两轮过后,兴奋无比的帝王就迫不及待地宣他们入宫,欲要破格提拔为御殿武者。 然而,在大殿之上,并肩作战的好友却产生了分歧,其中一人拂袖离去,剩下的那人成为御殿武者,从此以后为皇室效命。 “你可知留下的那人是谁?”抿了口酒,月修罗看向周继君。 沉吟半晌,周继君抬起头来,目光飘忽不定,良久吐出两个字。 “屠龙?” 第三百二十章 屠龙的故事 “果然心思聪慧。” 月修罗诧异地看了周继君一眼,点了点头道。 “在那个年代,他们是七州最耀眼的那两颗星辰,屠龙成为御殿武者后,南征北战,匡清宇内,而他的修为实力也突飞猛进,到了煜殤二十二年,他修炼至人尊上品,成为七州公认的第一人。然而,这七州之地并不包括山海秘境,在无尽的七州大海外,亦有一人与屠龙并驾齐驱,就是曾于他并肩作战的好友,那个拂袖离开煜殿、投入山海秘境宗门的男子。” “再然后,似乎又过了五六年,那件震惊七州的事生了。” “脚踩落云,只为葬龙?”周继君心头微动,开口问道。 “是也不是。”月修罗神秘地一笑,摸了摸下巴,幽幽说道。 “世人皆以为屠龙所杀的那条龙是在落云山,因此才有了落云龙宫的传说,其实,落云龙宫自古就有,它是历代七州神君的居所。那屠龙之事,是在山海秘境生的。” 山海秘境传承数万年,却是当年上古大战时,七州修士遗留的一脉,内中有着许多世人难以想象的存在,比如那只老饕餮,又比如覆海宫中的龙祖。那条龙原先是覆海君圣的臣子,覆海战败后,便命他和如今的覆海宫主幽野一起来到七州,坐镇覆海宫。拥有两名通体强者的覆海宫是当时山海秘境中的巨擘,天山、三仙岛都无法与之匹敌,而我月影门又是后来才迁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覆海宫独霸山海秘境。 终于有一天,那人和覆海宫的弟子生冲突,或许是看不惯覆海宫的嚣张气焰,抑或是其他,总之那人连斩十名覆海宫弟子,闯下滔天大祸 “那个神秘人,就是屠龙当年的好友,他到底叫什么?”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周继君仰头问道。 “不可云。” “为何?”周继君好奇地问道。 “若你想把他引回七州,我告诉你也无妨,可他一旦回来,这七州之地再无人能制住他,你布下的大局也将毁于一旦。”月修罗看了眼面露疑色的周继君,淡淡说道,“法天境界的强者绝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不止是实力高强,能秒杀通天,更是身怀许多你想象不到的奇异神通。就比如,若他留下一丝心神在这七州,只要七州上有人提起他的名讳,他能瞬间察觉到。当然了,一般名动宇内的大神通者每天都会被无数人念叨,并不会在意,可那人的名字却是很少有人知道,一旦提及,他定会立马知晓。” 深吸口气,周继君心头微微震撼,这般大神通远乎他的想象,仿佛打开了一扇门,让他看到另外一个世界。原来修为达到通天、法天,所拥有的道法不会再像地境、人尊这般单调,仅仅只能成为一个好战之徒,而是拥有许多传说中,仙神才会拥有的**力。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呵,我在七州这穹宇一隅称雄称霸,自诩君公子,主宰世间风云,长久以往,只会被眼前的虚荣蒙蔽双眼,如井底之蛙般,看不见外面那个广阔而神奇的世界。 君子道意从银男子身上蓬勃升起,隐隐透出不甘和奋进之意,看得对面的月修罗暗自感叹。 君子一日三省,周继君也常常会在修行之余反省过往,弥补缺失。然而,他适才的想法却是太过妄自菲薄,如若让月修罗知道肯定会哭笑不得。二十二岁的人尊中品强者,就算放到穹宇之内任何一处,无论天宫、四大部洲亦或是其余古州,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甚至天才横溢的存在,成为各大势力眼中的香饽饽,谁都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收入麾下,用心栽培。二十多岁的人尊,那百年后,千年后,又会达到怎样的地步。 如今的七州之地,英才荟萃,不谈陨落的千宁臣、洛继伤,那千十七、月罗刹、沙摩尼、虚柯、左游生、白启哪一个不是年纪轻轻就修炼至人尊,拥有越级挑战的实力,甚至还有一身布局七州征伐天下的本领。即便把他们放到穹宇大洲各处,都不会失色,定会备受青睐。七州只是小地,在拥有无数大洲的穹宇中,微不足道,几无人会去注意,可若是让他们现此时七州英才汇聚的情形,定会震惊不已,而七州在穹宇中的地位也会高处一大截。 只不过,大战将罢,生者成王,败者陨落,在他们之中,谁死谁生还又有谁能说的清。 “你是想就此修行,还是接着把我的故事听完。”月修罗轻咳一声,打断了周继君的静思。 “还请月老接着说吧。” 周继君从入定中出来,微微尴尬地一笑,月修罗所说的故事虽只涉及到屠龙和他那个好友,然而周继君隐约能感觉到,在这个故事背后,定然牵涉甚多,或许还能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关于他一直想知道的那个人,她的踪迹。屠龙从和周继君说过,他和依依的故事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因为其中牵连到他与平天乃至齐天的恩怨。 “再后来呢?那人如此杀了覆海宫弟子,覆海宫颜面全失,那条龙也坐不住了呵。” “是啊,即便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了那点点可笑的尊严,自然是大打出手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周继君心头咯噔一下,月修罗话里有话,他何尝没有听出来,心中那个关于屠龙和那个神秘人的猜测愈笃定。 “再后来便打了呗。” 那人虽已是人尊上品,可覆海宫中的龙祖却是修行了近万年的通天,只差那丝机缘便能突破到法天境界,法力深厚,那人自然敌不过,整天亡命于广漠无边的山海秘境中。一开始,那龙祖只是想惩以小戒,不料那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走,龙祖大怒,终于不顾一切,下了杀手。 那人被打成重伤,几近丧命,那时七州动乱,山海秘境弟子行走天下,这件事不知怎么的传到屠龙耳中。已成煜殿大统领的屠龙勃然大怒,放下手中一切事务,甚至将官印解下,悬挂在宫门口,没日没夜的奔波,三日行了千里地赶至山海秘境。 那场大战可谓是天昏地暗,年轻的御殿大统领和龙祖鏖战了七天七夜,数次险遭死地,却都险象环生。终于,到了第七天,在激战中屠龙突破了通天境界,携着突破时候的强绝道力以及他一身法宝,跨越了将近一个境界,将龙族斩杀当场。 巨龙的尸身摔落在海中,鲜血化作涟漪荡开,倾倒入海中,看得人触目惊心,山海秘境为之轰动。 就在所有人都怀着复杂的心情仰望一怒屠龙的男子时,我却觉有些不对劲,然后我的目光落到了站在他背后的那个男子身上 第三百二十一章 通天桥梁 “他是那年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站在我背后,助我夺魁的人。也是刺瞎我双目,折断我双腿的人我的好兄弟。” “也是因为他,我今日才会在这等你。今日之后,我将离开七州,前往四大部洲去寻他。” 耳边回荡起屠龙老人离开七州时候说的话,周继君瞳孔猛缩,直直盯着月修罗,低声问道。 “那个人他做了什么?” 轻叹口气,月修罗遥望向山海之地某个角落,目光深邃而又沉凝。 “就在所有人都对屠龙的壮举震惊无比时,始终站在他背后阴影中的动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一掌将屠龙打翻在地,随后残忍地折断他的双腿,将手指插入他的眼眶中。剧烈的痛楚将屠龙激醒,呻吟着,屠龙满脸不可思议地坐起身,他想去看那人,却现再也看不到任何。 “为什么?”屠龙喘着粗气,浑身颤抖着。 “我是在救你呵。”那人淡淡地说道,他笔直地站在那处礁石上,目光望向远方,“若让他知道你杀了覆海的老臣子,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他杀的。我们都是小人物,在这里虽然风光无限,可七州之外,我们到哪不是委曲求全。我只有重伤你,才有可能平息他的怒火。” “真的因为这个吗。”屠龙喃喃道,良久,他缓缓抬起头,从喉咙里挤出那句话来,“可是,我们是兄弟呵。” “正是因为兄弟,我只好狠下心来。”男人淡漠无比地说道。 良久,偌大的山海秘境没有半点声响,所有人的呆呆地望向他们,却全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除了我。 再后来,屠龙离开了山海秘境,他没有回京城,径直前往落云山,拜入龙宫门下。又过了百多年,那个人成为天山掌门,并将山海秘境绝大多数宗门联合起来,建立了统一的宗门联盟。而屠龙老人则变成了龙宫主人,继承前任七州神君的官职,留下无数若真若假关于屠龙的传说,成为七州第一人。 接下来的事,就如你所知道的一般,那人离开山海秘境,前往四大部洲,而屠龙也飘然而去,如今在这七州之地只剩我一个法天境界不久之后,或许一个也没有了。 诡道心思流转,听着从月修罗口中道出的一件件秘闻,陈年往事幻化成风影,飘过周继君眼帘,渐渐联在一起,整件事陡然变得清晰。 平天和覆海落战败后,落脚七州,覆海君圣在山海秘境中留下覆海宫一脉,而平天先创出天行者,建立天机府,尔后又派来了两个年轻人执掌布局,他们一个混入大煜王朝,一个潜入山海秘境,本想大展手脚,却不料途中生变,和覆海一脉产生冲突。屠龙怒斩大龙,却被兄弟偷袭,身心俱疲,遂叛出平天门下,投靠天庭,成为了七州神君。至此,那个谜团已然水落石出,那人以饕餮换皇帝,屠龙必然知晓,可仍念着旧情未曾揭穿,抑或是他已非当年兄弟的对手。 可是,那人布下皇室一局,为何又突然离开七州,前往四大部洲?莫非四大部洲生变,平天他们对七州的布局有所改变,还是他们已然放弃在七州起事,另寻一洲?屠龙已去四大部洲寻找那人,至少数年内,那人应当不会回转,而我要所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垮大煜,将七州平定下来。 深吸口气,周继君揉着胀痛的额头,将心思散去。 对了,还有依依 脑中陡然浮起那个让自己寤寐思服的身影,周继君颊边腾出淡淡的红晕。 屠龙说他是依依的徒弟,这么说来,屠龙也曾到过那个一山之隔的天机府。落云山,山上属于天宫,山下则属于平天,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当真古怪。屠龙和那人是平天派来执掌七州大局的手下,身份就算低也低不到哪去,依依能做他们的师父,那依依在平天一脉中又是怎样的存在。 等等,当年依依提到平天君圣时却没有丝毫的敬畏,语气平淡一如她那双看破梨落的眸子。依依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为平天看守天机府。 往事如烟,淡若飘尘,周继君此时才想到,这么多年了,他却一直不知,那个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是谁,她的身世就仿佛一个谜团,捉摸不定,却让周继君微微有些心疼。 “东海水灵吗那东海又在何方。” 周继君喃喃低语着,对面的月修罗则疑惑地望着呆了一般的周继君。 “月老可知道天机府?” “天机府?”月修罗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他将心神斩碎,关于周继君的记忆已然忘得干干净净。 “这样。”周继君苦笑一声,犹豫地开口道,“月老可知道那东海在哪?” “沧海之东?”月修罗目光闪烁,随即又摇了摇头,“在穹宇各大强者口中的东海并非指着沧海之东,而是指四大部洲中,将它们分隔开的汪洋大海,东南西北,各有一海,而那东海却是最为神奇的海域,海上千山万岛,诸族并立,许多强大的妖王占山为王,最次也为通天。而东海之下则连通沧澜之海,水族实力亦不可小觑这些都记载于我宗门秘典中,却是当年那位叱咤四大部洲的宗主所留。” “原来那才是东海”周继君神情变换复杂,眼中有喜色,有担忧,亦有一丝犹豫,良久,他轻声问向月修罗,“那东海,可远?” “哈哈哈那东海中一山一岛,都有七州数十府大小,沧海茫茫,不谈七州与四大部洲的距离,便是四大部洲自身,也大得乎你想象。以你现在的修为实力,不眠不休的赶路,想要前往东海少说也要个一年半载。”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月修罗沉吟着道,“不过若是你能踏入通天境界,俘获属于你自己的祥云,腾云驾雾前往东海,或许会快上不少。君公子是要去找人那,那东海可是大得无边无际,想要找到一个人绝非易事。” “多谢月老相告。” 周继君拱了拱手道,此时他心思全都飞到了沧海另一边,那个有着佳人相候的东海边。若非大局所困,他定会迫不及待地前往那四大部洲的东海,去寻找依依。然而,相隔万里之遥,没有通天的腾云之术,又要走到何年何月。更何况,四大部洲的修士实力高强,周继君人尊境界在七州能算的上顶尖高手,可放在四大部洲,却只能沦为平庸。 即便依依不要,自己也一定要带着能猎下天宫的实力去见她,这是男人的承诺。 深吸口气,将心中的烦闷和急切吹散,周继君遥望四周,目光笃定。听完了漫长的故事,此刻他只想继续领悟适才被打断的通天意境,提高修为实力,尽早突破通天。对面的月修罗显然也注意到周继君的心绪不宁,他又看了眼地上的那块碎裂的半只心神,幽幽一叹站起身来。 “少年白头老朽花,却道今日酒将近。好久没与人饮酒长谈了,你接着修行吧。老夫去了。” 月修罗挥手,下一刻,周继君已从山海秘境中消失,回到了天宫中。隔着心念看去,三仙岛刘吾元昂立于海边礁石上,天上乌云翻滚,却是承接之前的场景,适才的一切似乎都未曾生过。 微微恍惚间,周继君耳边传来老迈低沉的声音。 “人尊突破到通天的机缘所在,说到底却是要找到那个桥梁,将天地人三者连接起来的桥梁。天上地下,绝大多数修炼者突破通天都是炼化先天精气,以成就桥梁。不过你的修炼方式却独特无比,居然尚未到法天就修炼出藏象。如此,既是机缘,也是阻碍,你且好自为之。” 周继君转头望去,就见月修罗射出两缕心神,分别灌入沙摩尼和月罗刹头顶,随后消失在茫茫天宫中。关切的目光飘向周继君,虚柯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周继君轻叹一声,余光落到月罗刹身上,就见他亦朝自己望来,神色黯然。 适才的一切,虚柯和月罗刹都有所察觉,虽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然而那股强劲的气息将他们笼罩时,两个人都隐隐感觉到几分不对劲,也只有心思单纯的沙摩尼不疑有他,自顾自地修炼。 -------- (看来今天爆不了,红票不给力那就明天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修炼(上) (兑现承诺,今天爆,凌晨先更一章,其余的等下午起床码。如果周六一天红票数到8888,周日再加更图个吉利) -------------------------------------------------------- “继续悟道吧,有虚兄为我们护法,再不会出其他岔子了。” 说完,周继君闭上双眼,一旁的月罗刹犹豫半晌,还是未能问出口。月罗刹看起来大大咧咧,可实际上,心思细腻,因为那场少年无情事,变得敏感而又多疑。他何尝看不出,自己的师父和兄弟之间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他也只好不去追问。一边是将自已抚养到大的师父,另一边则是肝胆相照的兄弟,真让月罗刹选择,却是左右为难。 天上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透过心念,周继君望向刘吾元体内,只见那缕先天精气流淌过不知多少个大周天后,陡然停滞,它渐渐凝聚,不多时已如汪洋般,竟将周天经络全部堵满。 “我虽为凡人,然天赐大机缘,不忍荒废,勤奋修行不曾有一日懒惰。如今吾之道力已达到人尊巅峰,炼化先天精气,以吾之身成就天地桥梁,愿能聚合天地,成就通天。” 刘吾元低声祷告着,满脸虔诚,修行一道当胆大而又心怀敬畏,不对天不对地,不对仙神佛魔,只对自己那颗坚执的道心。 脚下的礁石微微晃动,顷刻间,那缕先天精气破体而出,从他脚底窜入汪洋大海。海水不知其深,那道先天精气亦不知疲倦地蔓延入海底,直到将他的身体于海底大地相连。刘吾元脸露疲态,就在这时,雷声大作,滚滚乌云尽头露出一张大口,极紫电光如蛇龙撕咬,纠缠在一起。 周遭传来惊呼声,就见云中大口猛地张开,一柱粗壮的紫雷由天际劈下,重重地砸在刘吾元头顶。刘吾元口吐鲜血,一脸惨白之色,却仍强撑着身体,笔直地站在海天之间。紫雷并未将他冲垮,却如刀割般一寸寸地流转过他全身上下。那丝宛若千刀万剐的痛楚顺着心念传来,便连周继君也是心头一寒,而记忆长河中的刘吾元仰天长啸,强忍痛楚,并未退缩。待到天雷将他全身上下尽皆锻炼一遍后,从他头顶窜出一丝先天精气,在天雷中摇曳着,仿佛破土而出的小草,脆弱而又倔强。数息过后,刘吾元握紧双拳,低吼一声,头顶的先天精气化作利箭,逆流而上,直飞向天穹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轰轰天雷渐渐散去,那道先天精气如长虹贯天,将刘吾元和苍天、大地连接在一起,以身做桥梁,却是天地人合一之象。 此时刘吾元脚踩礁石,一举一动无不饱含天地道蕴,挥手,风来,抬脚,海啸,整个人巍峨如山岳,连通天地隐隐透出让人顶礼膜拜的气息。 “通天的机缘就在这先天精气上。”周继君淡淡一笑,低声自语着,“除了我,这七州又有人多少人能在人尊境界前修炼出先天精气,恐怕也只有罗刹了。刘吾元突破通天看似简单,可实际上却不知经历了多少周折,千辛万苦修炼到人尊巅峰,机缘巧合破解了先天精气的奥义。幸好他的年龄未满五百,尚能承受天雷之压,否则无论是多强大的人尊,过了五百岁,元寿将尽,身体迅衰老,皮骨血肉无法经受天雷锻炼,别说突破通天了,恐怕会要立马身死当场。” “如此,就开始修炼吧。以天地为桥梁,突破通天,先需要体内道力酝酿至巅峰,可我如今方才人尊中品” 就在这时,一旁的月罗刹和沙摩尼同时睁开眼,却是已然吸收了月修罗临走前留下的那缕心神,领悟了突破通天境界的奥秘。 “人体就像个大水缸,道力如水,小君君呵,如今我们的大水缸还差许多才能装满。想要修炼到人尊巅峰,也不知还要等多久。”月罗刹摸了摸鼻子,幽幽一叹,“况且,就算能修炼至人尊巅峰,还得不凝练先天精气,使之足够酝满体内经络大周天,并能上天入地这一切都完成,少说也要个十年八年,可我们却只剩四年了。” 闻言,沙摩尼脸上也浮起几分急色,他挠着头皮,心思早已飞到京城北郊的龙归山上去了。 “小千千这个祸害,自己走这么早,却把苦头都留给我们吃了。”月罗刹颊边浮起黯然,唏嘘道,余光瞟向淡定自若的周继君,嘴角渐渐翘起,“小君君,你是不是早有主意了。啧啧,小爷我早知道你鬼点子多,还不快交代!” 淡淡一笑,周继君挥手指向偌大的天宫,开口道。 “你们就没感觉到这天宫中,有天地精气不断地往外溢吗?此乃天宫中的仙灵之气。” 这仙宫是移山君圣耗费了不知多少年月铸成的,与其说是庞大的宫殿,倒不如说是一件神奇的法宝。虽然没了星槎,无法再飞升天穹,可它自身还是在源源不断地凝聚、释放着仙灵之气,那日被周继君吸尽的仙灵之气虽未完全恢复,可也重新生出了五分之一。 “的确。”对天地精气极为敏感的月罗刹早有察觉,他嗅了嗅鼻子,伸手一招,仙灵之气化作云团,氤氲缭绕在他手心中。把玩着仙灵之气,月罗刹眉头皱起,疑惑地望向周继君,“不过,这仙灵之气再如何丰盛,又与我们何干,我们眼下要修炼的可是道力,并非先天精气。” “可若是我能将它们转化为道力呢。”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促狭地看向惊诧不已的月罗刹和沙摩尼。转瞬后,这哥俩都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已习惯了周继君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然而往往周继君总会到节骨眼上才道明,恨得月罗刹和沙摩尼直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如此磅礴的仙灵之气,若是全部被我转化为道力,足够我们在短时间内冲至人尊上品,抑或是那更高的境界。” 周继君目光闪烁,深吸口,将心念射出体外。 三个人要吸收炼化如此多的仙灵之气,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自己布下大局,将北疆军安置妥当,百里雄手下亦有不少能人,足以应付如今的局面,诸多变数中也只有白启有威胁,不过他如今只掌一州之地,白家族长之位尚未坐热,定有许多亟待处理之事。 心思动荡,随后收拢,周继君排出一切杂念,眼中浮起一黑一白两只漩涡。 风起云涌,缭绕在群山之巅的雾霭微微颤抖,转瞬后,盈满仙宫的灵气宛如山呼海啸般朝周继君涌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修炼(下) (第二更到) ---------------------------------------------------- 滔滔如潮的仙灵之气涌向周继君,精气漩涡将它们引入藏象之府,紫君端坐于白象,左手捧封神天书,右手掌君子剑,催动八道先天精气将仙灵之气炼化,这八道先天精气中已有炼化的仙灵精气,却是异常得心应手。磅礴的仙灵精气在藏象府中凝炼半柱香时间不到,尚未完全炼化,就被紫君挥手射向体内穹宇。 下、中、上三丹田,三道蛇人各坐狻猊,眼见顺着经络大周天奔腾而来的仙灵之气,纷纷挥舞打手,仿佛河中捞月般,将仙灵之气卷入各自道种中,吐出道力,摘取心火,于道种之中凝练仙灵之气。少顷,乳白色的仙灵之气渐渐被炼化成道力,厚重若漠海的三道之力流转在道种内外,如海水沸腾般不住翻滚。三道蛇人虽都拥有人尊的修为,可被炼化出的道力太过浑厚,已非它们所能掌控。互视一眼,三道蛇人扬起双臂,浑厚的道力呼啸而出。 周继君眸中射出五尺精光,张口吐气,气如长虹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数里外的仙山群岛。 “罗刹、摩尼,携手传道力。” 说着,周继君伸出双臂,在他右边是月罗刹,左边则是沙摩尼,三人围坐一圈,掌心相对,而被周继君炼化出的道力先是从右手倾泻入月罗刹体内,而后传向沙摩尼,再由左手送回周继君体内时,已被月罗刹和沙摩尼吞噬了九成,只余些许残力。三人道力相连,以手臂作桥梁,而周继君则为炉鼎将仙灵之气炼化成道力,供三人吸收,却看得一旁护法的虚柯眼露羡慕之色,心头暗暗感叹他们的胆大包天。 在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他们三人敢如此,要知道,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小天地,通过道种凝炼各自的道力,运转于体内。而他人的道力对于自己的身体大多都是有害无益,因为道力乃是心神操控,只要对方心怀杀机或者心思不单纯,那他人的道力就会在自己体内大开杀戒,肆意破坏。周继君、月罗刹和沙摩尼三人乃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自然不会担心这些,然而此时他们道力相通,已将身体连成一个小天地,天地间,万物平衡,阴阳相制,若是他们三人中有一人打破这个平衡,或是力不能继,或是道力行错了经络,这个小天地将会瞬间倾垮,重者死于当场,轻者经络道丹损毁,一身道力修为毁于一旦。 虚柯扪心自问,若他身坐当场,定会犹豫不决,要不要如此修炼。然则周继君三人少年时候就在一起,游逛京城,共战天下高手,此间情谊绝非虚柯所能想象的,都视对方如手足,信赖无比。再者,三人都是同一等级的强者,就算有些许差距,也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只要小心行力,自然不会出岔子。 周继君不断吸收仙灵之气,将它们炼化成道力,传于两人,却见月罗刹忽然睁开眼睛,阴阴一笑。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修炼了,啧啧,小君君果然有两手。只不过,这般度还是嫌慢,要将这里的仙灵之气完全炼化吸收,少说也要四五个月呵。” 就在月罗刹开口时,三人身体同时一阵颤栗,却是月罗刹说话分心,有一股道力差点行错经络,引得三人气血不稳,经络震动。 周继君狠狠瞪了眼月罗刹却没说话,另一边的沙摩尼满脸幽怨,眸子忽地一亮,却是想到了什么。 “无量寿佛,我有一法” 沙摩尼话还未说完,三人又是一阵狂震,脸色通红几欲吐血,这次却是沙摩尼分心了。 眼中闪过无奈之色,周继君腹诽不已,心道这两人还真是糊里糊涂,如此紧要的关头还敢分心。目光飘向沙摩尼,眼见他满脸犹豫不决,似在考虑要不要开口,周继君轻叹一声,小心翼翼的释放出心念,出心念之音道。 “摩尼何事?” 沙摩尼张口吐出心神,喜爱凑热闹的月罗刹自然不甘落后,也将心神吐出,三颗心念、心神盘旋在他们上空,嗡嗡作响。不远处的虚柯看着三人一边浑身剧颤,一边释放出心神,不住地擦着额上冷汗,嘴角泛起苦笑。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三人还敢分心闲聊,真是胆大到不要命了,也难怪,若不是他们胆大包天,又怎么会在七州闯出这么大的事业。不过再有下次,自己死也不能答应和他们一起修行,简直就是不把小命当回事了。 “无量寿佛,在佛门中有一神通名曰他心通,可以看穿他人的心思,拥有这般神通的人往往修行度极快,却是因为看透了对方修炼之路,回溯平生,与自己的修炼之路融会贯通,相互应证。” “心意相通吗。” 周继君微微一怔,随即三人身体剧颤起来,小天地内的道力四散奔流,经络抽搐,良久才平复下来。两道杀人般的目光射来,周继君尴尬一笑,出心念之音。 “摩尼此言甚善,心意相通,回溯平生,道力的吸收也会达到最大化。我们无法生死相搏,如此,便通过回溯修行之路,来相互应证吧。” 心念散出剧烈的光华,却是周继君将他十余年的修行之路提取出来,流向两颗心神,而月罗刹和沙摩尼的修行之路也映入周继君心头。修行之路上有坎坷,有心酸,有喜悦,但更多的却是日复一日风吹雨打不辍修行的勤奋,三人皆如此。 心意想通,周继君终于知道了为何月罗刹也能和他一般,在地境时就能修炼出先天精气。月影宗门能笑傲上天地下,功法自然有独到之处,在月罗刹孩提时候,月修罗便为他种下精气,这缕天地精气却是周继君都未尝遇到过的,似乎拥有吸尽穹宇天地精气之能,随着月罗刹一天一天长大,被他吸入的天地精气愈来愈多,繁杂五类,凝聚成一团聚于下丹田。到月罗刹七岁那年,他开始正式修炼,然而非是将它们炼化成先天精气,而是炼化那个精气团。天地万物以精气为本,月罗刹虽然无法像周继君那般炼化出纯真独属于自己的先天精气,但他炼化精气团,就等于拥有数之不尽各种各样的天地精气,千变万化,由此而来。 再看沙摩尼,他的修行方法和七州修士截然不同,不修道种,不修道力,却是专修他那颗金光擦擦的佛道之心。每突破一个境界,他的佛道之心就会剥落一层死皮,变得更加纯粹光亮,他的全身修为道力,皆来自那颗佛道之心。然而,接下去,周继君却现几分不妙,在七州这些年来,沙摩尼那颗佛道之心却渐渐染上尘埃,黑若幽冥,隐隐有魔相生出。内为佛子,外为杀魔,周继君沉吟半晌,悠悠一叹,沙摩尼皮相入魔,亦有自己的责任,然而这条路却是他所选择,魔已入功法,若要回头,那到彼岸时,沙摩尼必会修为全失。佛门道意太过清静,不适合如今的大时代,若沙摩尼能创出独属于自己的道意功法,佛魔相济,又何乐而不为。 感受着那个愈紧密的小天地,以及三人不断上升的气势,虚柯淡淡一笑,回身向齐灵儿那边走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百里欲立国 (尚未爆完,还有再来点票票呗,再多七八十张红票,明天又有爆了) ------------------------ “虚叔叔。” 齐灵儿嘻嘻一笑,扯上虚柯的衣袖,白嫩的小手平摊在他面前。 周继君这个徒,生性单纯,讨人喜爱,月罗刹和沙摩尼都对她疼爱有加。可齐灵儿却有一样最令周继君的兄弟们头疼,她总喜欢问人要礼物,拉住你后就死缠着不放。带着齐灵儿周游海外诸国,月罗刹早已将她的性子摸透,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而性子淳厚的沙摩尼则倒了大霉,经常成为月罗刹的替罪羊,苦不堪言。 看着身前天赋异禀的女童,虚柯淡淡一笑,亦将手摊开。 “你虚叔叔身无长物,来去都是一身轻,到哪去给灵儿找礼物呢。” “虚叔叔骗人!师父说了,虚叔叔是那什么国的王子,身为王子肯定是金车银车,珠宝万贯了。” 齐灵儿不依不饶地说道,前些日子没能从那位师祖贾先生手中讨得礼物已让她失落了好久,此时遇到虚叔叔,齐灵儿可不想再放过。 苦笑一声,虚柯撇了撇嘴,低声喃喃道。 “就算是王子,也只是落难王子呵,逃亡了这么久,似乎还真有点想念家乡,不知道那位太子大人还记不记得我呵。” 余光飘过众多少年,在为那个方脸阔额的少年身上停下,却见他正犹豫地望向自己,虚柯颔示意他开口。“虚先生,不知我家公子何时才能修行完毕。”紫薇星主憋了半晌,还是问了出来。 “应该不会过三个月。”虚柯看了眼修行的三人,估摸着说道。 闻言,十二星主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满脸失望,就连齐灵儿也是眼神一黯,她瞟向不远处只顾着修炼《玄武神经》的李车儿,嘴巴翘得老高。自从李车儿得授《玄武神经》后,就开始没日没夜的修炼,都不陪齐灵儿玩耍了,惹得齐灵儿整日生闷气,可憨头憨脑的李车儿却丝毫未曾察觉。 虚柯想着心事,可不多时却觉得有些异样,抬起头,就现少年们都齐刷刷地望向自己,隐约透出几分期盼之色,小小年纪就已然流露出几分倾世风清的贪狼星主更是直直地盯着虚柯,撒娇道。 “闷在这儿三个月好难熬呢,虚叔叔,你就带我们玩吧。” 十二星主虽然实力远同龄人,可只有十二三岁,少年心性,自然无法像周继君、月罗刹那般忍得住寂寞和无聊,更何况没了周继君约束,难得有闲暇,自然都想着玩耍。 虚柯哑然一笑,余光瞟向不远处的周继君,嘴角浮起苦涩。周继君自己忙着修行,却将这些孩子都交给虚柯,当个甩手掌柜,让毫无经验的虚柯头疼不已。耳边传来少年们殷切的恳求声,左一个虚叔叔,右一个虚叔叔,不知为何,虚柯心头流过缕淡淡的暖意,却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样吧,灵儿一直想要礼物,而你们又闲不住,不如我给你们讲故事吧。” 虚柯琢磨着说道,旁边的齐灵儿面色一喜,随即又皱了起来。 “讲故事啊师父他给灵儿讲过好多故事呢,灵儿都听厌了。” 看了看紧扯着自己衣袖不放的女童,玉雕粉琢,煞是可爱,虚柯微微犹豫,随后伸手揉了揉齐灵儿的小脑袋,轻笑着道。 “我所讲的故事和你师父的不同,我来自四大部洲,所讲的都是那里的故事。这区区七州困不主君兄的,他定会带你们去那,你们就不想听听那里的传说轶事吗。” 话音落下,少年们脸上都露出期盼之色,就连在修炼的李车儿也凑了过来,却被齐灵儿狠狠瞪了一眼。周继君和他们说过,将来,让他们大放光彩名动天下的却是在七州之外的世界,在少年们心底,早对四大部洲神往不已。 “而且我说的每一个故事都会留下谜底,不太好猜,亦不算难猜,你们谁能猜到,我就传他一招道技。” 虚柯的本名功法乃是吞噬,从四大部洲到七州,他一路所斩杀的高手并不比周继君少,而那些被他吞噬后,功法记忆都保存在虚柯的心神中,因此若论到功法数量,周继君等人都比不上虚柯,那些功法道技被虚柯重新衍练,威力远远过从前。此时少年们都已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满眼火热的望向虚柯,眼前的男子可是和公子的好友,同一个境界的强者,在这七州,又有几人能与公子并肩,他所传授的功法定然也非同寻常。 “车儿去宫内寻点吃食,然后我们便开始吧。” 感受着那一道道火热而又崇敬的目光,虚柯淡淡一笑,回望向周继君。 “这些都是你以后助你立足四大部洲的手下,这点实力可不够呵,我就先代君兄磨练一番吧。话说,收几个门人徒弟,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不会在寂寞了” 虚柯收回目光,他却没现周继君微微翘起的嘴角。 山中无岁月,时间流淌如山涧清泉,悠悠无痕,而在豫东之外,偌大的七州依旧战火燎原,生灵涂炭。 举世瞩目的赵国一战了解,七州格局渐定,在那一战中收益最大的自然是北疆军,不仅得到了豫州大半土地,还将整个兖州收入囊中。而洛继伤陨落后,幽州两吴重新分立,皇天教虽未垮台,可教众已然离开七八成,苟延残喘在两吴之间,再无力操控两吴。白家虽未能霸占豫州,可也抢占了豫州两成的土地,豫州东北皆竖起白家的紫荆大旗,而那位让世人震惊的白家年轻族长,更是夜袭扬州,夺下扬州数府和豫扬走廊,扬州商会大怒,可几次派兵出击都大败而回。至此,白家终于踩着乱世的尾巴,迈入七州战局,如豺狼般匍匐在北疆军和皇室战圈外,伺机而待,让两大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而大煜皇室则是除了皇天教外,损失最惨重的一方,不仅没捞得半点好处,而且损兵折将,陨落了十数名仙神,就连背后的山海秘境也遭遇从未有过的挫折,足足八名通天强者,乃是山海秘境最大的后手,三个月过去了,也只找到其中两人的尸体,另外六人仿佛蒸了般,消失在七州之地。 豫州之战已过去三个多月,七州小战不断,然而再无大的战事,皇室和白家明里按兵不动,暗地里却更加大规模地招兵买马,招揽闲散仙神以及隐世强者。北疆军在等,白家在等,皇室在等,山海秘境在等,七州千万子民亦在等,等那个在赵地布下大局,灭皇天,杀通天,让北疆军得以掌控三州之地的男子。 六名通天境界的绝世强者,和他,究竟谁生谁死。 若在往时,这绝对是不用想就能呼之而出的答案,通天境界的强者,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人尊,然而,这次被六名通天强者追杀的人可是他,那个不断在七州上演奇迹,似乎永远也不会败的男人。他每次再出现在世人眼中时,总会带着让所有人无比震惊的实力,倾倒格局。 战云笼罩在七州上空,压抑的静谧之中却隐隐透着几分诡谲,却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风雨欲来举国倾,万众瞩目,只等他再次登场---- ----如今七州公认的第一人,君公子。 “七州第一人吗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 在通往豫州的山路上,穿着火红长袍的男子缓缓前行着,他的目光澄净,身姿挺拔,走了一路,漫山的飞鸟走兽亦跟了一路,满脸虔诚。 “改朝换代呵,真的这么容易吗,北朝将立,各方来贺,如今的豫州定是热闹非凡呵。”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各方来贺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原先的赵王宫中,穿着九龙兖袍的男子独坐龙椅,头上的冕冠珠串遮住眼眸,那抹暗沉的阴影中,深邃的目光直射向跪倒在地上的宫廷侍卫。三个月时间,朴素的赵王宫已然修缮一新,珠光宝气,金碧辉煌,就连外面的宫殿也被扩建了足足一里地,大小宫殿,少说也有近千,恢宏的气派直逼那座屹立京城万余年的皇宫。 “回禀王上” 那侍卫统领还未说完,就被一阵阴沉的声音打断。 “大胆,还不改口称陛下!” 殿中文武百官,东来客位居文臣之,眼中浮起阴霾之色,狠狠瞪了眼那名侍卫统领。 “无妨,你继续说吧。” 百里雄开口道,浑厚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中,隐隐携着人皇之气,威严无比。 “是回禀陛下,大小事宜皆安排妥当,那些献降书的诸侯反王都在殿外叩而待,只等陛下册封完百官,便来献表。” 百里雄微微颔,挥手让那名侍卫统领下去,他放眼看向满朝文武,心中感慨万千。五年前他还是入大煜为质的北疆王世子,谁曾想五年后他就已经拥有三州,手下能臣武将云集,仙神一五十余人,势力已然隐隐过大煜,建国在即。即便已成万人之上的主宰,可随着百里雄手中权势越来越强大,他那个不为人知的心病也愈重起来。能成为改朝换代、名留青史的开国帝王自然是百里雄梦寐以求的,然而,即便成为七州子民口呼万岁的那个人,在他头顶,抑或是七州之上,仍有那样一个让他仰视的存在,一辈子都无法逾越。 百里雄从不否认,他所拥有的这一切,有一大半是那个人带来的,他也常常为此得意,能得到君公子相助,足以证明他的皇者之象。可随着君公子的名声愈显赫,七州人只知君公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北疆军带上鼎盛,却抹杀了百里雄所做的一切。即便日后他夺取江山,在青史上也只会以重重的笔墨去书写君公子,百里雄注定只能在他之下。便是得了江山,却得不到七州子民自内心的崇敬,试问历朝历代,哪位帝王甘愿如此。因此百里雄不等周继君回转,便迫不及待的在豫州宣告天下,建立北朝,而每当有臣子提及君公子,他总会刻意避开。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除了一直忠心于他的东来客和不闻朝政、只顾带兵作战的李平,其余凡是被周继君招揽来的人才,都被他打落冷宫,虽经常赏赐,却只能落得个闲职。 将思绪收回,百里雄深吸口气,沉声道。 “开始大典吧。” 一旁的内侍走了上来,朝着百里雄下跪叩,随后起身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高喧道。 “大煜失德,百姓疾苦,雄思之夜不能寐,怜吾七州,因此出兵伐煜,只愿天下安定寡人三推不及,惶惶恐恐,然实不忍江山祸乱,暂坐九五之位,日后若遇大德者定退位让贤” 历代改朝换代,这些虚话都是必说的,可落在殿下诸臣耳中却让他们心底振奋无比,因为很快就要开始册封了,他们投效百里雄,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全是在等今天,能成为开国元老,不仅福泽子孙后代,而且能名留青史,成为后人景仰的存在。 “册封大典开始。” 那内侍轻咳一声,略带畏惧地看向文臣之。 “古老先生为文官之,为寡人出谋划策,功劳甚大,钦赐北国柱,封国师,百官车驾在前,面君可不拜。” 在群臣艳羡的目光中,古老先生缓步移出,朝着百里雄俯身一拜,却未行大礼。那名内侍官余光扫向百里雄,见他面无表情,这才借着念道。 “李元帅” 就在这时,从殿外传来喧哗声,百官愕然,百里雄更是沉下脸。 “放肆,何人在喧哗!” 一名内侍急匆匆地从殿外跑了进来,满脸慌乱地拜倒在地。 “陛下,白家和伪煜的使臣来了,吵着要拜见天颜,那边两吴和其他诸侯国的使臣亦在起哄,都要觐见陛下。御内侍卫们已将他们包围,只要陛下一声令下” “大胆!此乃开国盛事,怎能如此乱来!” 东来客怒斥道,随即跨出一步,朝着百里雄拱手道。 “陛下,两国交战亦不斩来使,更何况今日是北朝建立陛下登基之日,这些使臣定要安置妥当,否则会让天下人笑话我们北朝。” 百里雄沉着脸,微微点头,良久开口道。 “理当如此,是先将这些人送回驿馆,还是宣他们觐见。” 美轮美奂的宫殿内,文武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少顷,从文官队列中迈出一人,朝着百里雄叩,随即道。 “陛下圣明。以微臣之见,不若就宣他们上殿,让他们见识一番陛下的尊威以及我们北朝的英才俊杰。” “臣附议。”又一人从队列中走出,先行大礼,尔后起身道,“那些使臣只有随行十数人,即便宣他们入殿,也不会出什么乱子。陛下以皇者之威压服,定会让他们弃暗投明,转投我北朝,此事传出,人心所向,陛下德名亦会流芳百世。” 右列的武将冷冷望向溜须拍马的文官们,或是不满或是不屑,站在武将之雄姿英的中年人微微皱眉,随即望向另一边的东来客,而东来客眼观鼻鼻观口,仿佛入定了般,叉手不语,李平眉头皱得更重了。他思索半晌,正要向百里雄进言,却见百里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张口道。 “来人,宣他们觐见。” 宣令声一层层的传下去,不多时,各方使臣带着侍卫鱼贯而入。两吴以及那些弱小的诸侯国使臣犹豫片刻,看向气势汹汹的北朝群臣,膝头一软,俯身拜倒在地。而白家和皇室的使臣面对百官之压,丝毫不惧,心有灵犀般倨傲地望向百里雄。 “陛下天颜在前,尔等为何不跪?” 一名文臣撸起袍袖,朝着百里雄虚虚一拱,随后呵斥向两家使臣。 这时,就听宝座上传来百里雄沉厚威严的声音。 “罢了,你们两人有何话要对寡人说?” ------------ (貌似在中国历史上战争中建朝的并不多,大多是篡权和内部谋反,找不到正统的参考资料……不写了,状态下降,再写就是灌水了。新剧情要开始了新**也快了,酝酿下……下次爆在红票到1oooo票的时候吧,凑个整,以后还是1ooo票爆一次。万红时候保底六更,大家继续给力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 贺礼 “鄙族族长听闻陛下登基,建立北朝,特命在下前来道贺。” 白家的使者朝着百里雄遥遥一拜,不卑不恭,肃然道。 “然天下之战未见分晓,陛下虽然建朝,却只是三州之皇,并非七州正统帝王,在下不行大礼,还请陛下恕罪。” 白家使者才思敏捷、能言善道,几句话就让满朝文武哑口无言,找不到半点借口去怪罪他。旁边的大煜使臣冷哼一声,瞥眼扫向白家使者,并没说话。 “贵使远道前来祝贺寡人登基,已是难得,寡人又怎会去责怪。” 百里雄淡淡说道,他的目光掠过白家使者,落到那个蒙着面纱轻垂螓的女子身上,微微凝滞,尔后移开。 “两位既然来了,还请暂退一旁,待寡人先行完封赏大典,再私下宣尔等问话。” 白家使者看了眼满朝近百文武,颔道。 “在下受命鄙族族长,前来为陛下献上大礼,如今满朝文武皆在场,在下想现在就献上,还望陛下能满足这个小小的心愿。” 右列武将之,李平眉头皱起,抱拳举向百里雄,刚欲说什么,就见百里雄脸上浮起错愕,渐渐的,目光凝滞,死死印在那个掀开面纱的女子身上,仿佛呆了一般…… 雪白的面纱随风荡开,女子的面容暴露在大殿之中,肌肤雪白,眸若秋波,青丝飘过粉颊,那一缕淡雅中隐约透出倾倒世人的风情。第一眼看去,并非那种能让人惊艳的美人儿,然而第二眼、第三眼待到目光无法移开时,却让人陡然明白了何为倾国倾城。不是那种媚入骨髓的娇艳,也不是冷若冰霜让每个男人恨不得趴下来添她脚指头的高傲,却是一种孑然世间的美,在这俗世之上,翩跹起舞若梨落凡尘。 “依依!” 宫殿之外,在那朵浮云上,少年透过心神直直望向那女子,一头红无风而扬,如若鸿瀑。 “不,她不是依依,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少年喃喃自语道,目光扫过殿内瞬间呆滞的众人,心中隐约升出几分不妙,可却又无法道明。 大殿内,百里雄努力移开目光,不去望那女子,轻咳一声,看向呆若木鸡的文武,心底微微恼火。 “此乃是我白家前任族长的孙女,虽非什么绝色,但生性善良。她便是我白家献于陛下的贺礼,但愿两家能结秦晋之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白家使者看向目光渐渐笃定的百里雄,暗叹一声,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时,就仿佛失了魂般,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这百里雄能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也算是个杀伐果断的君主了。 朝臣们努力移开目光,可却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佳人,却见那女子神色淡然,不言不语,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你叫什么。” 百里雄深深地看了眼那名使臣,随后目光射向女子。 “她叫” 使臣刚想开口,就被百里雄打断。 “寡人想听她自己说,莫非是哑巴不成。” 无数道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就见她如雾霭的目光渐渐凝聚,随后颊边浮起淡若秋月的笑。 “妾身姓白,名伊伊。” 淡雅而又不失甘甜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心底一阵酥麻,犹闻天籁,又好似九天上的仙子落入凡尘,对着世人开口说话。 “一一?”百里雄压低目光,死死盯着女子问道。 “伊人何在的伊。” “伊人何在伊人就在此。” 百里雄哈哈大笑,转目望向那名低头不语的白家使者,点头道。 “你白家这份大礼寡人就收下了,替寡人多谢你家族长。” 江山在手,又有美人将入怀,男儿一世还有什么遗憾,此时的百里雄只觉得意气风,心底的成就感一下子上升到顶峰,他挥手招来内侍低声说着什么,随后那名内侍走向白伊伊,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恭恭敬敬地将她请进内宫。尔后又有一名内侍上来,捧起圣旨正欲接着进行封赏大殿,就在这时,那名大煜使臣冷哼一声,朝着百里雄供手道。 “并肩王殿下且慢,我也有话要说。” “大胆,还不改口称陛下!” “不识抬举的家伙!” “伪煜的蛮子果然不识礼教,如此也能为臣,真是可笑” 武将们沉着脸,文官那方早就骂开了,百里雄高坐金銮殿,眸底的杀机一闪而过,淡淡一笑,伸手指向大煜使臣。 “寡人如今虽尚未攻陷京城,可三州已落手中,兵强马壮,猛将如云,又有诸多俊才出谋划策,取得这天下是早晚之事。就是仙神,寡人麾下也有近两百之数,你大煜又有多少。” “两百低等仙神又有何用,我大煜的仙神除了几个天君外,其余可都是神君。”大煜使臣朝向南方拱了拱手,倨傲地说道,“没了君公子,你并肩王手下又有多少能用的强者,吾皇正在前面等着你自投罗网。” 听着大煜使臣狂妄无比的话,李平和东来客互视一眼,眸底浮起深思,而绝大多数文臣武将则对大煜使臣怒目而视,咒骂不已,不少人快步走出队列拜倒在地,向百里雄奏请斩杀煜使。 面色阴晴不定,再次听到那三个字,却是从敌人口中传出,百里雄心底那丝阴霾又开始凝聚,几要喘不过气来。连敌人也只忌惮君公子的厉害,丝毫不把自己这个万人口中的陛下放在眼中,肆无忌惮地羞辱,百里雄眸子微微红,藏于额心中的破军斧钺颤抖着,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出,将那煜使斩杀当场。 深吸口气,百里雄平下心绪,冷着脸,目光扣向那人。 “这便是你所要说的话吗,若只是这些,你可以回去了。在京城等着寡人吧,寡人定不会薄待你的。” 百里雄咬牙切齿地说道,殿下那名煜使面无惧色,哈哈一笑道。 “白家来献礼,我大煜亦有一份厚礼赠给陛下,但不知陛下是否承受的起。哦,我要献的也是人呵。” 闻言,百里雄目光陡然凝滞,射向煜使身后,却见那五名侍从都平平无奇,丝毫没有半点惹人注意的地方。 “哦?那人在何处。”百里雄淡淡地问道。 “或许快到了吧,不过,他可不是美人儿,让并肩王殿下失望了。哈哈哈” 煜使话音方落,就听宫殿外传来警钟声,隐约还有兵戈马鸣的厮杀声,然而半柱香时间不到,所有的声响全戛然而止。宫殿内外一片阒寂,只有一道低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却仿佛踩在北朝诸臣的心上,沉闷中夹杂着慌乱。 “君公子不在,却不知道并肩王殿下还能否消受得起呵。”煜使冷笑着,他转身望向那个拾阶而上的火红身影,眸中浮起敬畏,以及转瞬即逝的恐慌。 “偌大的三州,满朝臣子,千军万马,却无一人是高手。啧啧,并肩王殿下,你今日登基建国,注定只能成为笑话。” 喘着火红裙袍的男子出现在殿门处,他的衣袂鲜红,不知原先就是这样,还是血腥所染。在他身后,满地血海尸山,那一颗颗闪烁亮,已成为无主之物的仙神之位飞舞哀鸣着,却是无比的触目惊心。 -------------------- (在努力找回状态,作为一个新人写手,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低潮……还想说什么……对了,天冷注意保暖,别感冒了……凑字数完毕)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煜后手 建朝大典之日,宫廷内外却血流成河,这足以成为自己遗臭万年的笑柄了。 百里雄阴沉着脸,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你是何人?” 目光死死嵌入那人脸上,百里雄压制住怒火,冷声喝问道。 穿着火红色裙袍的男子眉头微动,随即看向高坐金銮殿的年轻帝王,淡然自若,却和看这天地万物年兽虫鱼没有任何区别。忽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厉芒,抬起头,目光穿过金碧辉煌的殿顶,遥遥望向那团浮云。偌大的宫殿,他孑孓独立,半面无表情,却对周遭的一切都丝毫不在意。众人微微恍惚,隐约生出错觉----整座宫殿只剩下他一人,他才是那个万众瞩目的皇。 “大胆,陛下在问你话!”一名武将眼露怒色,朝向那人大喝道。 “什么。” 满脸肃穆庄严的男子回过头来,淡淡地看向那名武将。如若实质的目光射来,却仿佛拥有万斤之力的巨锤,重重砸在那名武将的胸口,一口鲜血喷出,那武将捂胸连退数步,难以置信地望向男子,一脸怒容却现喉咙口疼痛无比,再说不出半句话。 终于,那男子望向百里雄,开口问道。 “君公子何在?” “寡人不知道。” 百里雄艰难地开口道,声音嘶哑,目光穿过那人射向殿外,一地的尸体触目惊心,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却是守护宫殿的仙神,粗粗数去,少说有三四十仙神陨落当场。适才半盏茶不到的功夫,那人不光灭杀了数千御内侍卫,还灭杀了这么多仙神。心疼过后,百里雄眼角微微抽搐,心底渐渐升出恐慌,如此强者,挥手杀神,自己这北疆军中又有谁能拦住他。 “你究竟是谁,来此做什么。” 长叹一声,男子脸上浮起索然无味的神色,悠悠说道。 “适才你也听到了,我就是大煜献给陛下的贺礼,贺礼嘛倒也有趣。” 闻言,那名煜使满脸惶恐,双腿颤栗着,尔后跪道在男子身前,不住叩。 “微臣失言,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来给这位陛下送礼的。”男子张开大手,一颗颗心神飘舞在手心之上,血渍犹存,“我从南而来,在这豫州一路上四处拜访仙神,和他们切磋神通。可惜呵,他们却无一人能在我手上走出五招,弱到这种程度当真侮辱了仙神之名,于是我就将他们杀死,取出这些神位,当作贺礼送你。” 五六十只神位漂浮在半空,它们原先的主人都是属于北疆军一方的仙神。百里雄脸色惨白,目光怔,心头仿佛裂开一个大口般,疼得他再无法说出半句话来。前前后后,死在这男子手中的北疆军仙神,已逾百数,总共不足二百的仙神,陨落大半,如此惨重的损失,却是北疆军前所未有过的。 大殿内静悄悄的,沉闷的气氛笼罩上空,北朝众臣、各方使者,都惊恐地望向轻描淡写收回神位的男子,心底悄然浮起一个名字,那个和君公子并驾齐驱于七州之巅的人物。 “罢了罢了,原本想将这些神位送给你,顺便和那个君公子比试一番。可惜了,传说中的七州第一人不在,我也算白来一趟了。”男子轻声道,目光定格在宝塔元帅李平身上,嘴角微翘,庄严肃穆的脸上浮起莫名的笑,“也不算白来,这北疆军中也有神君呵,等取完你北疆军中的神位,我再回转吧。” 巨大若山呼海啸的气势压来,李平翻手,神奇的宝塔浮于手心。他施展神通,想要将那股杀气吸入塔中,然而,仅仅弹指刹那,奔腾而来的杀气就将他淹没,坚硬的铠甲碎裂崩开,李平连连倒退,脸上腾起病态的红晕。 “你究竟是谁!” 皇座前,李平退无可退,他竭力稳住身形,将杀气挡在身前,死死盯着那人,沉声问道。 “到现在还猜不到吗?还是不敢说出我的名号!” 男子宛若神祇的面庞上流转过疯狂之色,随后笑了起来,起初声音压的很低,可渐渐的,笑声愈来愈大,如暴雷轰炸在宫殿之中,震得所有人气血翻滚,膝头软。 “我是紫微神王。” 话音传出,无论是先前猜中的还是没猜到的,此时都面色白,心底升起无比惊恐之情。 天下战乱五年,无数强者崛起,然后陨落,仙神亦是如此。他们死后,神位或是被其他仙神吞噬,或是被他人修炼成新的仙神,七州仙神榜顺序的变化,永远是最快的。然而,位列仙神傍的那人,却一直没被替换过。 紫微神王,在今日之前谁也不知他身属何方,亦不知他的身世,仿佛凭空出现在七州之地一般般。他极嗜好残杀仙神,然而只吞噬神君之位,神君之下的神位却看都不看一眼,往往随手扔在陌路旁,引得无数人哄抢。奇怪的是,他只对仙神感兴趣,对于其他顶级强者,如洛继伤、左游生之辈,他却置之不理。 即便如此,在原先的七州强者榜上,他一直稳居位,直到君公子再次现身七州,灭皇天,削诸侯,连杀两大通天强者,天下震惊。 淡淡地看了眼死守君前的李平,紫微神王忽然收回杀气,沉吟半晌,他缓缓开口道。 “那位神君,只要你肯自尽交出神位,我便放过你家陛下,回转大煜。原本想把你们北疆军一锅端,可没了北疆军,我又去何处寻那君公子,我平生只喜找人再杀人,不喜被人找上门来。” 闻言,百里雄满脸恼怒,而那名煜使脸上则浮起失望之情,他张了张口,可目光触到那衫血红的裙袂,心中陡然被恐惧充斥,硬生生地闭上嘴。 李平身体猛地一颤,满朝文武都看向他,各个紧张无比。李平长叹一声,回望向百里雄,只见这位平日里对他亲近无比的帝王却飞快地移开了目光,颤抖的双手紧握皇座,指甲深嵌其中。 “忠君报国,连换两主,却只能落得这个下场吗。”李平喃喃低语道,眼神落寞而又黯然,“你许我的江山功臣,名留青史又在何处呢,君公子呵,这次却是你失言了。” 抬头,李平环视着恢宏壮丽的宫殿,他呕心沥血,为北疆军打下偌大江山,却终将止步于此。手中宝塔摔落在地,李平惨笑一声,将腰间的宝剑缓缓拔出。上殿可佩剑,这是何等的殊荣,历朝历代谁不想获得,可眼下自己却将用这柄剑,在大殿之上了结这一生。 闻君有大志,白来相投。戎马功未毕,将军饮恨死。 “元帅!” 身后传来百里雄惊慌却带着几分歉意的喊声,李平不再犹豫,“噌”地一声,手中宝剑已出鞘。然而,就在这时,大殿内外被一片赤红的光晕充斥,李平颤抖着手,望向殿门口。 从紫微神王身后走来一个少年,红披肩,面如冠玉,那双三色瞳仁中闪烁着暴虐的火焰。 “阿君果然没猜错,不出数月,大煜定有动作。”周古冷冷盯着回过身来的男子,杀意蒸腾。 “阿君君公子吗,看来他是快要回来了。”紫微神王淡淡地看向周古,颔道,“你就是一直隐在云中的那人了,你身上的气息古怪,不过很强。如今这北疆军中的最强者吗,也好,我就用你的血来迎接君公子大驾。” 第三百二十八章 谁与君分忧 北朝众臣望向周古,开始的惊喜过后,转而都是满脸失望。 那个挡在紫微神王面前的少年,虽然红三瞳,相貌奇异,然而毕竟只有十二三岁,就算再如何天赋异禀,修为实力过同龄人,可又怎能挡得住一路灭杀百多仙神的紫微神王。御驾前,李平轻叹口气,手中宝剑离脖颈只有半尺,却是进退两难。 悲凉的气息回荡在大殿中,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周古时,红少年突然动了。一团罡风出现在他手中,先是凝聚如云团,尔后一道刺目的光晕从中炸出,狂风四散奔涌,化作龙虎之象朝紫微神王轰去。所有人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凶猛的大风,余波倾泻入殿,雕栏玉柱竟微微摇晃起来,百里雄强睁虎目,透过风影望去,瞳孔猛地一缩,随后满脸喜色。却是紫微神王被罡风击中,倒飞了出去,而那红少年亦不放过,飞身而上,手携罡风,一拳一拳地轰击在他身上。 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居然是这样一番情形,那紫微神王在少年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丝毫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被打得满苑乱飞,花草树木被撞得支离破碎。北朝众臣喜笑颜开,纷纷向百里雄道贺,无非是天佑北朝之类云云,而那个面容阴鸷的煜使嘴角却泛起一丝冷笑。 宫殿外的战斗渐渐接近尾声,周古望向倒飞在身前的男子,眼中陡然溢出浓浓的杀机,他手捏法印,口中念念有词,狂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无数道尖锐的气流,如万箭齐般刺向紫微神王。就在这时,紫微神王庄严肃穆的脸上划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倒飞在半空,他与地面几乎平行的身体忽地直立起来,万箭之风凝滞在他身前半尺处,再无法前进半寸。在周古惊讶的目光中,紫微神王伸手一撕,面前的空气中荡起涟漪,转眼后,他就已经跨过数步之距,出现在周古身前。 “啪!” 重重的一脚踢在红少年身上,百万斤巨力轰来,措不及防下,周古瞪大双眼,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异变陡生,宫殿内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没事人一般悬浮在半空的男子,却只有那个煜使面色平静,嘴角微微抖动,吐出微不可闻的两个字。 “变态。” 紫微神王行踪诡异,而他所要杀的人至今没有一个能侥幸逃生,世人皆不知他的战斗习惯,如若知道了,定也会像眼下北朝群臣般瞠目结舌。紫微神王有一怪癖,他在开始战斗时总喜欢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攻击,仿佛毫无还手之力一般,只有等到对方欣喜若狂准备下杀手,他才会突然暴起,给予重重的一击。直到此时那些人往往才会明悟过来,之前酣畅了淋漓的攻势并非紫微神王退让更非他实力不济,而是那种深入骨髓、让每个人都无法忍受的羞辱。 “都很吃惊吗。”紫微神王环视四周,目光落到大殿内高坐金銮惊讶得张大嘴巴的君王身上,嘴角浮起一丝浅笑,“从云端一下子摔落尘泥,这种感觉应该很享受吧。” “去死!” 少年的咆哮从高空传来,怒不可遏的周古死死盯着犹在陶醉的男子,火红的长飞卷若瀑,手影变幻捏出一道道法印,周遭传来破空声,莹白色的光华流转在他全身上下,渐渐幻化成一柄柄形若实质的长剑。周古乃是猎风修炼成*人,上古异禽猎风喜食天野精气,十数年下来,周古已经掌握了摄取天野精气的法诀,普通修炼者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天野精气对于周古来说就如同家常便饭,想要操控它们再轻巧不过了。 “这样的招数才有点意思呵。” 面对呼啸而来的精气之剑,紫微神王面不改色,双手凭空舞动,转瞬间变幻出百多条手臂,指尖轻轻弹击在天野精气上,竟如奏琴般出靡靡之音,而那些精气之剑盘旋在他周身,却无法突破进去。周古怔怔地望着一脸享受的紫微神王,心底的挫败感愈浓烈,就在他走神的刹那,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半空。 “我的傀儡神通是不是很逼真呢,不过,这只是我近百神通中最弱的那一个。” 淡漠的话音从背后传来,周古神情陡变,他刚想回身,只觉背心一痛,刺骨的寒意瞬间将他淹没。 “这算是我第二弱的神通吧,寒冰指。弱是弱了点,不过,被我点中的人都会瞬间冻成冰雕,等到十天后,便连骨骼血肉也会完全结成冰。” 紫微神王收回手指,上下打量着被封印在巨冰中的红少年,宛若在欣赏珍宝般,不时唏嘘两声。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时,就听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冰裂声,转眼后,天空云头被一片阴霾笼罩。 “原来是它!” 百里雄惊喜地望向那只遮天蔽日的三足巨禽,就见它怒啸一声,猛扇翅膀拍打向紫微神王,一脸诧异的男子被拍落下半空,重重地摔在泥土里。 五年前,君公子鏖战京城陷入绝境,在最后关头却被一巨禽救走,此事传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亦在君公子的神秘身世上添了重重一笔。能在京城乱局、三名神君手中救走君公子,那这只巨禽定也非凡,北朝众臣眼底浮起惊喜,心中亦重燃希望。然而,就在所有人对周古抱以厚望时,那个摔倒在地的男子缓缓站起身,他一言不地将身上的泥土拍去,低沉着头,看不清面容。 “原来是只妖禽呵。”紫微神王轻笑着,抬起头,他的神情如同之前般端庄肃穆,可眸底却闪过一缕疯狂。 “好,好。只要你肯臣服我,当我的坐骑,我便饶你一命。” 紫微神王看向猎风,眼中的恨意和贪婪之色交替变幻着。 话音传出,天头那只巨禽怒吼一声,拍打着翅膀飞向紫微神王,十分之一个弹指刹那已然扑至。狂风起,将殿外的亭台楼阁全部掀飞,尘埃若雾遮挡住众人的目光。 少顷,凄凉痛苦的鸣叫声传出,透过渐落的尘埃,众人放眼看去,就见那只巨禽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三足蜷缩在腹部,翅膀无力地扑腾,不住挣扎着。而一身火红裙袍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巨禽身旁,手影变幻,捏出一道道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一柱香时间过后,猎风惨叫一声,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迷离。 “啧啧,还是不肯屈服吗,就算死也不肯当我的坐骑你区区孽畜,也想像吾等仙神一般拥有尊严,逍遥天下吗!真是可笑之极,孽畜,还不臣服!” 紫微神王飞捏动法印,口中低啸一声,小猎风身体猛地剧震,缓缓升上半空,它的头正对着那个可恶无比的男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下伏。 “吼!” 猎风无力地嘶吼着,强顶着脖颈不去屈服那男子,然而,一阵阵巨力传来,它的头止不住下垂,眼中已然泛起泪光。 无比羞恼、不甘的吼声回荡在宫殿内外,北朝群臣惨白着脸望向正缓步朝巨禽走去的男子。 希冀破碎,所有人心中都被恐惧笼罩,等紫微神王收服巨禽后,接下来将要生的又会是什么?三州之地,千军万马,百多仙神,却挡不住那人杀戮的脚步。北朝初建,就遭遇如此屈辱的打击,御殿之上,逼杀重臣,偌大的君王只能呆坐宝座,看着大煜的绝顶高手在自己的宫殿中肆意而为,敢怒不敢言。 煌煌国土,满朝国士,却无一人能为君分忧。 “吼!” 又是一阵凄凉无比的嘶鸣,北朝诸人怔怔地望向那个腾身而起,即将骑上巨禽的男子,脑中已然一片空白。 第三百二十九章 君公子归 乌云从北方升起,随着狂风和渐落的小雪飘向豫州平南府。 风雪交加,黑云压城城欲摧,先前明媚的太阳躲进云层,天色陡然一暗。北风呼呼,低吼咆哮着,漫天大雪倾国而降,似在为宁死不屈的猎风叫不平,又像是要将这个初建的王朝埋葬进它的冰雪坟茔中。 天象忽变,北朝众人不由自主地抬起头,透过殿门,满脸麻木地看着落雪覆盖大地,将他们席卷江山名留青史的美梦一同掩入尘埃。就在这时,一名靠近殿门的武将神色微动,他怔怔地望向天头,良久,方才举起手,颤抖着声音喊了出来。 “快看,天上有座山!” 天云之上,那个由远而近的黑影愈来愈大,不多时已然出现在豫州境内,落入所有人眼中。那座山峰高大巍峨,深插入浮云,其上怪石嶙峋,树木葱郁,山涧飞瀑朦胧可见,隐约还能看到飞禽走兽的身影。而在高山之巅,恢宏的云台笔直矗立着,牌匾上那两个银白的大字清晰无比---- ----封神。 “那是” “是天吾山吗” “回来了,君公子回来了!” 欢呼声从宫殿内传出,北朝诸臣欣喜若狂,不少早已绝望无比的文臣更是喜极而泣,就连高坐大殿的百里雄也禁不住轻呼一声,双臂颤抖着,脸上浮起激动之色,先前那些纷乱的心思已然抛到九霄云外。若问此时还有谁能力挽狂澜,重振北朝的倾垂之象,灭杀那个嚣张无比的神王,偌大的七州之地只有一人可以做到,北朝第一国士君公子。 “回来了呵,你终究没有负我。”李平苦笑一声,将那只重若山岳的宝剑扔在地上,他望向那个手托巨山飞来的男子,面色陡然凝滞,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六名通天,莫非” “哗!” 大殿上传出阵阵喧哗声,北朝群臣亦都想到了,他们激动无比地望向半空中银飞扬的男子,满脸惊喜和崇敬。那六名通天追着君公子,随后一同消失在豫州东部,三四个月没有半点消息,天下人无不在猜测,这注定名垂千古的隐秘一战,谁胜谁负。可眼下,所有的猜测疑惑都不存在了,君公子平安归来,还有空回转云州将天吾山一同带来,那六名通天境界的强者定已身陨,如同君公子以前所有的敌人般,被他毫不留情的灭杀。六名通天 “轰!” 天吾山重重地落下,屹立在平南府东郊,而后,那个承载着北朝诸人最希望的男子翩跹飞来。他没有和众臣打招呼,亦没去拜见喜出望外的百里雄,君子剑破空而出,携着周继君的滔天怒火,重重地劈斩向身体悬浮在半空的紫微神君。 紫微神君放开小猎风,沉着脸口吐道语,须臾后,他身前的空气中浮起一堵高墙,城墙蔓延开,竟渐渐凝聚成一堵坚硬高大的围城,突兀地出现在宫殿外,却将紫微神王挡在其中。五年前封神天书出世,天降神位,按照品阶高低分别是神君、天君、真君和星君,此乃世人共知,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在这诸多伪神位上还有一品,那凌驾诸神,神通已无限接近真正仙神的神王之位。 凭空建出真实无比的城墙,此等大神通**术也只存在于传说中,却是那些撒豆成兵、以纸变鹤的仙神们才能拥有的,不仅此时在场众人,就连周继君心底也微微惊讶。余光飘到变回人形蜷缩在地不住颤抖的小咕身上,周继君心头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眼中的杀机瞬间上升至巅峰。 “给我死!” 君子剑光华大作,猛地插入城墙,石壁摇晃,顷刻间化作齑粉四散而非。坍塌的残垣断壁中,一身火红裙袍的男子低低一笑,他望向扑面而来的巨剑,袍袖挥舞,流光四溢间,隐约传出龙吟凤鸣之声。 “啪!” 紫微神王洁白如玉的手掌按上君子剑,剑势陡然一止,然而瞬间后,紫微神王脸上腾起浓浓的惊诧,那如汪洋奔涌的巨力轰来,却足有近千万斤之重。紫微神王脸色大变,收回手掌抽身疾退。可携着周继君最猛烈道力和杀机的君子剑,却如同附骨之蛆般紧追不舍,将他直逼到宫殿东尾。 “竟敢用手接我的剑,找死!” 周继君满脸冷意,眼底光华闪烁,身形已然消失在半空,下一刻已出现在紫微身亡身前,已心念御剑,右手施展出战天宵,毫不留情地轰向紫微神王。 紫微神王的身体被砸成粉碎周继君满脸煞意,目光射向不远处的大石,君子剑再此飞出。那块石头微摇晃,在凛冽的剑气下猛地炸开,一阵青烟飘过,变成石头的紫微神王向东飞逃。 “三道蛇人何在,与我一同诛杀此獠。” 白气流转而出,三道蛇人亦不多言,从左中右三方追杀向紫微神王,周继君则劈出君子剑重重地砸向紫微神王。落在下风的紫微神王仓皇躲避,层出不穷的神通被他施展出来,可却仍旧躲不开周继君的追杀。在那柄恐怖的巨剑中,隐隐携着几分天地之势,虽无法完全制住他,可那股磅礴若天地的气势压来,紫微神王只觉得心头猛跳,竟是不敢撄其锋芒。 紫微神王游走天下,嗜杀仙神,总是先玩儿般的将自己置身于对方的攻势中,然而,却从没遇到过眼下的情形,生平第一次,他不敢托大,可每每当他想反击时,让又现无从下手,只能如丧家之犬般逃窜。眸中浮起恨色,紫微神王怒吼一声,不再逃避,周身上下散出火红的光晕,身体一寸寸变大,转眼间一个三四十丈的巨人出现在宫殿外。 北朝诸臣都是常年征战、见多识广之辈,自然知道人尊高手拥有天地法相的神通,可却是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能犹如法相般变大。此时见到紫微神王诡异无比的大神通,不由得心底毛,担忧地望向周继君。 “法相出。” 周继君面不改色,淡淡地开口道。 三条莹白色的巨大蛇人出现在周继君身后,它们每一个都有七八十丈高,偌大的宫殿在它们身下就好似孩童玩耍堆出的泥宫般,渺小异常,而身形不足它们一半大小的紫微神王和它们比起来,宛如孩童。 紫微神君脸上浮起惊骇,三道法相已然扑至,将他死死按在身下,拳脚并用,看上去已不是在厮杀,而是完完全全的暴揍。紫微神君趴到在尘泥中,已被打的鼻青脸肿,骨头断碎,血肉模糊。从宫殿内传出欢呼声,北朝诸臣雀跃无比地望向奄奄一息的紫微神君,心中那股憋屈已经的怨气终于泄了出来。 “杀了,枭送回大煜。” 周继君冷冷说道,随后走向周古,三道蛇人齐齐拱手应道,就在它们指挥各道法相准备将紫微神王格杀时,就见那双紧闭的眸子猛地张开,深藏其中的羞怒和恨意看得人心底毛。 “君公子,你等着,等我修成真正的神王” 周继君心头一动,回看去,就见那个三四十丈的庞大身体陡然间四分五裂,鲜血迸流,骨肉飞散在空中。透过模糊的血影,一颗明亮如烈日的神位卷起百多颗神位飞快地朝着南方飞去。 “想逃?” 周继君眼中闪过冷意,袍袖翻飞,君子剑又出。 ------------ (谁能猜出紫微神王的真实身份……) 第三百三十章 北朝往事 君子剑携着滔天杀意,飞射而来。 那颗神王之位见势不妙,呼啸一声,散出炽若烈焰的光芒,与它并驾齐驱的三十颗神君之位纹丝不动,而紧随其后的那百多颗原属北疆军的神位“轰隆”一声,回身飞射向君子剑,竟有玉石俱焚之意。 冷哼一声,周继君挥动袍袖,射出绵柔的玄道之力,覆盖上疯狂撞来的神位,宛若河中挽水般将那些神位收入手中。趁着君子剑被阻的片刻,快若流星的神王之位已然消失在周继君视线内。目光微微闪烁,周继君并没去追,思索片刻,嘴角渐渐浮起冰冷的笑意,他收回君子剑和百来颗仙神之位,大步向昏厥倒地的周古走去。 宫殿前是一片残垣废墟,宫殿内,北朝诸臣激动地望向周继君,各方使者面色复杂隐约透出几分敬畏,而百里雄则怔怔地望着自顾自走向红少年的男子,张了张口,却现心头一堵,古怪的情绪升出,可又道不明究竟是什么。 大殿内外陡然沉寂下来,只有北风的呼啸和止不尽的雪落声,雪花飞舞在风中,那头轻扬的银卷过飞雪,却让所有人的心渐渐平静。 “小咕,好点没。” 伸手抵住周古的脊背,先天精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修复着少年的血肉经络,周继君轻声问道。 “阿君咳咳” 少年悠悠醒转,勉强睁开双目,黯淡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喜色,转而变成无尽的恨意。 “那个人呢?” “我帮你将他痛扁了一顿,然后赶跑了。放心,你想亲手杀的人,我自然会留下性命。” “好,好,好”小猎风咬牙切齿地说道,尔后挣扎着直起身来,盘膝打坐,感受着被周继君毫不珍惜灌入自己体内的先天精气,周古心底腾起暖意,眉头微挑,却是想起了什么。 “阿君,你突破通天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周继君轻叹口气,摇了摇头道,“方才到达人尊上品,或许也算是人尊巅峰吧,离那通天咫尺天涯,不过我已掌握了此中奥义,只等那丝机缘了。不过还是很难呵” “再怎么难,对于阿君来说,四年时间也足够了。”周古手中捏出十数道法印,将四周的天野精气吸来,他脸上渐渐绽放出笑意,“人尊巅峰,而且是阿君你的人尊巅峰呵,如今七州之地,通天一下的修炼者,当以阿君为。” “最后的那几个通天已被我设计灭杀,七州再无通天。”周继君淡淡说道,“就算还有,那我再杀一次又何方,如今大势在手,绝不容许再有通天强者出现在棋局中。” 说着说着,周继君望向东南,目光朦胧,喃喃低语道。 “如今这七州的最强者真的是我吗你隐于炎州大海,一直默默注视着七州战局,刻意让天下人都忘记了我们这辈中公认的第一人。千十七,你到底想做什么” 周继君陪着周古在宫殿外一边疗伤一边闲谈,就如同那年在天机府时一般悠然自得,丝毫不理会苦苦等待着他的北朝众人。半个时辰后,周古长吐口气,气凝于体外许久未散,他的三瞳眸子里重新焕出光彩。 “阿君,我没事了。”周古沉着脸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你要做的就是先回天吾山修养,罗刹和摩尼都在那。”周继君轻声道,他抬头望向那个满脸惧色的大煜使臣,轻笑一声,“无名开先手,赵国第二局,啸天第三局,接下来该是第四局了。” 周古微微思索,点头向周继君告别,随后腾身向平南府郊外的天吾山飞去。 “让陛下久等了。” 周继君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深深看了眼百里雄,尔后遥遥一拜。直到此时百里雄方才醒转,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连忙侧身避开,随手走下宝座,大步走到周继君面前,捧住他双臂道。 “天下人皆可拜我,唯独君兄拜不得,若非君兄来得及时,寡人恐怕已经” “陛下何出此言,人家帝王自有天地仙神护佑,君能赶来,也应了这个道理。陛下乃真命天子,无人能伤,更何况我回来了。” 两人忽视而笑,一副君臣和睦的情景,殿内诸臣个个面色激动,齐齐朝百里雄拜贺,有此雄心壮志且能虚心纳谏的明主,又有了君公子相助,这江山除了北朝还有谁能坐得。逃得一死的李平亦是喜出望外,可当他的余光无意间落到对面时,却陡然一愣。文官之,古老先生面色阴沉,眉头绞成一团,眼角竟微微抽搐着。 “哈哈哈,有君兄助我,何愁天下不平。寡人想请君兄做寡人的国御,不知君兄意下如何。” 周继君心头微动,淡淡一笑,拱手推辞道。 “君虽有助君夺天下之愿,却不愿为官,等陛下得到天下后,君便去逍遥天下,做个山野闲人。” 闻言,百里雄面色一急,连忙劝道。 “寡人知道君兄不愿受到束缚,这国御也只是虚职,就像当年的屠龙老人般。还望君兄能答应寡人的请求。” 旁边的文武百官也纷纷起哄,周继君神情变幻,目光越过百里雄,射向那个面容阴鸷的老人,两人目光一触即分,除了不远处的李平外,群臣中无一人觉察。 “也好。”周继君轻笑一声,看着面前满脸欣喜的百里雄,颔道,“那我便做这北朝的国御好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 百里雄放声大笑,群臣欢腾,却只有心思细腻的李平微微皱眉,北朝国御就是百里雄的国御,可李平细细咀嚼,愈觉得其中隐约透着几分耐人寻味。就在他抬起头来时,陡然现那个卓尔不群的青年正望向自己,目光微妙。沉浸官场数十余年的李平瞬间领悟,他犹豫片刻,尔后长叹一声,苦笑着,朝着周继君遥遥拱手,心中那个忤逆的想法生出,就再也收不回了。适才那一拱手既是向久违的君公子问好,亦是表露心意,他随着周继君来到北朝,独自被周继君收为徒弟,他自然属于周继君的势力一方。 此时在北朝大殿上,群臣喜悦,然而他们却没现那股在不久之后即将席卷北朝的暗流,在场的,只有三个人心知肚明,周继君、东来客和李平。 若干年后,北朝定属江山,身为御殿大元帅的李平夜宴部将,醉酒后提到过北武元年时,国御归来生在大殿上的这件事。部将闻言,无不惶恐,酒方两巡纷纷告退。后有人失言,此事传至北帝耳中,北帝大笑荒谬,言吾家元帅老矣,尽夺其兵权,赐予金银无数,李氏一门荫泽数代,又命人暗中将其部将一一鸠杀。李平闻知此事再不出府门半步,终日沉溺酒色,数年后,有仙神寻元帅,问其愿修道否,元帅欣然而去,从此再没现身七州。 其子早亡,爵位传其侄,李氏满门皆为将,为北朝大世家,直到九代方中落。 ----《煜北演义》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未来之象 君公子归来,北朝众臣自然振奋无比,他每次回转北疆军,总会带来惊喜。比如一年多前的天吾山之名和封神云台,又比如眼下诛杀六名通天,威震七州。而各方使臣则面色苍白,先前气焰嚣张的煜使更是退至众使臣身后,目光游离。 周继君将百里雄请回帝座,尔后转身望向那些踌躇不已的使臣,他目光方至,各方使臣心底一慌,竟齐齐退后一步,看得北朝群臣嗤笑不已。 “无须害怕。”周继君负手走向那些神色复杂的使臣们,嘴角浮起一丝缱绻,淡淡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诸位是来朝贺我北朝建立,陛下定然会好生款待诸位,然后平平安安地送回。” 使臣们脸色微缓,可身前的银男子却是如今七州公认的第一人,即便他和颜悦色,气度温醇,可各方使臣们仍旧心中忐忑,纷纷打起了退堂鼓,只想尽早离开北朝大殿。就在他们刚想开口时,就见身前的男子淡淡一笑,摇了摇手。 “先别急着离去,我有一物欲呈诸位一观。” 被揭穿心思的使臣们心中升起惶恐,看到君公子似乎并没恶意,这才微微放心,疑惑地望向他。不单是他们,便连百里雄和北朝诸臣也都好奇地盯着周继君,交头接耳猜测纷纷。君公子行事出人意外,而他所做的每件事看似平常无奇,可每每会在日后让七州人震惊。 万众瞩目下,周继君淡淡一笑,张口吐气,莹白色的蛇人扭转而出。 “公子座下,执掌诡道。人心嬗变,以诡谋世。” 诡道蛇人朝着周继君躬身一拜,眸底寒光乍闪,它游走到殿外,缓缓飞升至半空。 大殿内外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栩栩如生的蛇人,脑中一片空白。世人皆知君公子强大莫测,然而这强大中亦透着几分神秘,除了君子剑外,周继君的其他神通并没流传于世。此时除了百里雄,在场诸人都是次见到诡道蛇人,这蛇尾人身的怪物竟是由君公子口中的白气所化,而且还能口吐人言,宛若真人。单凭君公子这番神通,便已不逊适才紫微神王的变化之术,几可比的了传说中的仙神。 “此蛇人乃我祈求天地所诞生,它与天道相通,能闻达天机,且拥有大神通,可将这世间诸多繁杂佚事呈现眼前。” 周继君边说边观察在场诸人的神色,北朝众臣满脸坚信,而各方使者更多的却是震惊。嘴角微微扬起,顿了顿,周继君接着说道 “我于修炼之时通过蛇人,现了一件惊天骇闻,差点打乱了我的道心。我思索良久,此事虽然怪诞不经,但并非毫无根据,我不愿世人蒙蔽,今日就将其告知诸位,肃清天下。” 眼见众人纷纷好奇地望向诡道蛇人,周继君眸光闪烁,心念传音。半空中,诡道蛇人朝着众人微微颔,随后张开双臂仰头对天,喃喃念叨着什么。梵音从云巅奏起,大雪漫天,落于诡道蛇人身前,渐渐凝聚成一面光滑的大镜。 “吾本天成,流落世间,感苍生之愿,欲求于天道,还世间清平。” 诡道蛇人说完,身体猛震,脸上浮起一团红晕,似难以承受天机的重压。殿内群臣、使者紧张地望向诡道蛇人,就见它深吸口气,抿起下唇,颤抖着手指向冰镜,随后跌坐在半空,仿佛掏空了全身力气般。 模糊的冰镜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却是这大煜的历史,从煜始帝年间开始追溯,漫长的历史中,那些早已淡若烟尘的往事被重拾,看得众人唏嘘不已,可却不知那蛇人到底想要给他们看什么。历史如长河,奔流疾进,不多时已到煜德帝年间,那个曾经雄心壮志的明主出现在众人眼前,却恍若隔世,看得众人心中一阵恍惚,当年的煜德帝那是何等英明,天下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谁又会想到如今却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画面流转,七州之外,那个有着山海岛屿的隐秘世界出现在冰镜中。暗红色的天色下,老饕餮磨完牙齿回到岛上,将腹中的残尸血肉吐到地上,随即转身,在那团血泊肉泥中,四肢全无的男子慢慢抬起头,怨恨地看了眼饕餮,犹豫良久,张口咬向地上的尸体 老饕餮将一身本领都穿于男子,百年过去,变成小饕餮的男子早已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他每天昼伏夜出,猎食曾经的同类。没过多久,那个穿着长袍的神秘人来了 京城皇宫,煜德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小饕餮 小饕餮咬断了煜德一只臂膀,尔后渐渐变成了煜德帝,除了神情动作,他的相貌身形皆和原先的煜德帝一模一样 **后宫,残杀忠良,当煜德帝再次从深宫中走出,他已经完全变了个人,因为他本身就非原先那个可怜的帝王 “不,不,这都是你弄出来的骗局!” 看着那一幅幅足以令七州惊骇的画面,煜使已经面如白纸,倒退着连连摇头。一旁的使臣们虽然也是满脸震惊,可当煜使靠近身旁时,都飞快地避让开,看向他的目光中隐约夹杂着惊疑和嫌恶。 察觉到众人都警惕地望着自己,那名煜使脸上浮起古怪之色,赶忙摇头辩解。 “我不是那怪物!” “你虽不是饕餮,可你效忠的陛下却是。为虎作伥,帮助异类残害我七州百姓,试问这天下有谁会原谅你!” 周继君冷眼望向不住打着冷战的煜使,淡淡地说道。 “不,陛下不是,不可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早已被这秘闻吓得魂飞魄散的煜使浑身颤抖,脑中一片混乱,已是口不择言。若在往日,有人和他说煜德帝是异兽所变,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可此刻他却亲眼所见,那只残暴而又**的饕餮取代了真的煜德,把持国祚数十年,祸乱天下。满朝大煜臣子,无一知晓,竟然整日对一个怪物卑躬屈膝,忍着心如刀绞,将自己的妻女送进宫中,任由那只怪物玩弄 “不不!”煜使怪叫一声,猛地扯下高冠,疯了般的向大殿外跑去,身后的随从侍卫也满脸惶恐地踉跄跑出。 “造化弄人呵,不过这异类祸乱七州终不能长,不谈七州子民,便是老天也不会容许。” 周继君笑着看向面色惊疑不定的使臣们,伸手指向冰镜,开口道。 “诸位且继续往后看吧。” 冰镜之中的光影接着流转开来,那画面中的场景陡然转至北疆,那些诸侯使臣们心中感慨万千,并未现其中的异常,唯独白家的使臣余光悄悄瞟向周继君,却在周继君转头时猛地收回目光,心底飞快思量着什么。 北疆有世子,生来有祥瑞,京城得破军,占得云州地百里雄的生平回溯在冰镜中,然而,令人惊诧的是,当镜中画面掠过今日之事时,却并未停止,宛若滔滔不绝的江海般继续向前流淌,那未来即将生的事缓缓呈现在众人眼前。 先收服那些还未臣服的诸侯国,随后率领王师直捣黄龙,踏平京城,却在半途遇到白家偷袭,鏖战半年,灭了白家,随后百里雄御驾亲征,先平扬州,尔后战京城,将假煜德枭,定主皇宫,在江山之鼎上刻下百里二字 “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的朝拜声从宫殿内传出,群臣激动万分地跪倒在地,向着天机预言中的未来帝王道贺。来自剩余诸侯国的使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随后长叹口气,随着北朝群臣一起向百里雄跪了下去,心底却是一阵轻松。 “未来之象吗?” 银男子伸手接过洁白无瑕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指尖摇曳轻舞,随后抬头,望向那幅幅自己运用人尊巅峰的道力幻化出来,几可以假乱真的画面,嘴角流转出莫名的缱绻。 “世子呵,你的未来在我手中,就看你如何抉择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忠臣在此 古道陌路,一驴一马埋头舔舐着枯草,雪后的酒肆几无客人,行人车马不便,自然不会经过荒凉山路。 老头儿哼哧哼哧地将店外的桌凳搬回,他蜷缩着身子,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刺骨寒风吹来,从破裂的补丁处窜进,老头儿打了个冷战,抱紧双臂走到贴着炉子暖手的老妇人身旁,余光扫向店内的一男一女,压低声音道。 “婆娘,这俩后生和小姐咋还不走。” “你管人家。”老妇人没好气地瞪了老头一眼,她侧过脸,满是褶皱的眼角浮起些许心疼,微微犹豫,握住了那双生出数道大裂口的手,轻轻搓*揉着,“死老头,人家可是付了一个银元,够咱俩给阿饼买两头骡子,以后好当彩礼。” “阿饼听说外边又打仗了,不知道这小子” 老头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向旁边偷偷抹泪的老妇人,眼神一黯,用力抓紧她的手,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下去。 “乱世多离别,白送乌。这两个老人苦了一辈子,未曾享一日清福,到晚年还要为上战场的儿子担惊受怕。世人这般疾苦,却非你所能想象的。” 简陋的酒肆中,男子收回目光,翘起二郎腿悠悠说道。 在他对面,淡雅若月下清霜的女子一言不,她伸出纤纤素手将三沸的茶水倒出,茶炉和茶盏看似朴实,可周身莹白澄净,却是不知从多古老的山中取出的玉石所制,和简陋的酒肆格格不入。女子不紧不慢地捧起茶盏,吹散蒸腾的热气,轻抿一口,方才抬头望向男子。 “我走遍七州,这些情形司空见惯了,若非有你这样的人,黎民百姓又怎会凄惨如斯。” “我这样的人?”男子摸了摸鼻子,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轻笑,喃喃说道,“我和他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你却偏偏以红颜待之,丝毫不待见我,人长的俊俏点,果真占尽便宜呵。” “你们确实没多大区别,不过,他永远不会紧缠着一个女人不放。”女子放下茶盏,淡淡地说道,“你究竟要跟到几时?” “跟你跟到你不再走了为止。“ “我要去山海秘境,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山海秘境吗,那可是个好地方,也算是这七州我最想去的地方之一了。” 女子双手握住茶盏,微微惊疑地看了眼男子,转而又恢复一脸的古井不波。 “你堂堂白家族长跟着我行走山野就罢了,竟然还要去山海秘境,那里高手无数,又有许多异兽怪物,你死了不要紧,白家的大好局面可就一下子全没了。” “敖小姐是为在下担心吗,得此一言,夫复何求。”白启哈哈一笑,玩味地看着敖云,目光渐渐凝滞,“你那知己好友君公子,已携着灭杀八名通天的威势回转北朝,大败紫微神王,又传出一惊天骇闻。” “是什么。”敖云凝望着盏中茶水,声音平静。 “大煜皇座上的那人乃是山海秘境中饕餮所化,真正的皇帝早在多年前就被掳掠走,他还运用大神通,衍算出日后这七州将会姓百里。此事轰传天下,人心已开始向着那个刚建立的王朝,而在豫州、幽州、扬州边境那几个苟延残喘的诸侯国也纷纷向北朝献降书,自甘臣属。”白启一边说,一边吸食着碗中的汤面,吐字含糊不清,却像丝毫不在乎般,“隐忍半年,布下层层连环局,你这个蓝颜知己可真是个狠人,战事又将演烈,生灵涂炭由他而起呵。” 听着白启略带揶揄的话,敖云神色不变,她轻抿了口茶水,淡淡说道。 “是吗。若早生你五六年,或许还有希望和他抗衡,如今大局已倾倒向他那一边,你再如何挣扎,也终将挡不住历史大势。” “或许吧,可谁又知道呢。”白启将碗筷推开,摸了摸鼓胀的肚皮,打了个饱嗝,斜眼瞅向傲云,嘿嘿一笑道“所以我才要去那山海秘境,君公子自以为灭杀了那几个通天高手,山海秘境就再无威胁可言。不过我却知道,山海秘境可远比他想象的要神秘得多。” “顺便再找出那个真皇帝,是吗。” 敖云将茶炉茶盏收拾好,起身,向酒肆外走去。 “也许吧。这山海秘境将成为我布下的第二局,他君公子自已为大局在握,却不知在他身侧处处危机呵。” 白启洒然一笑,丢下一锭金铢,追上熬云。 一驴一马渐渐消失在萧条冷清的山路上,老夫妻俩看着桌上那锭金灿灿的金铢,互视一眼,满脸感激。他们却不知,那个丢下金铢的男子正是当今天下民不聊生的罪魁祸之一,而此时,即将去掀起更大的杀戮。 “那君公子归来方才一月不到,北疆军就连克五十府,将那幽州也吞下了?” 老迈阴沉的话音回荡在大殿上,殿下诸臣噤若寒蝉,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偶尔有人偷偷用余光瞟向皇座上的老人,想到近日那个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毛骨悚然,脊背上已滚满冷汗。 “没人说话?哈哈哈,在场这么多七州俊才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们在怕寡人吗?怕寡人像谣言中一般,是那个可怕的异类?” 煜德帝铁青着脸,看向殿下诸臣,目光扫过,两列文武腿脚软,齐齐拜倒在地上,口呼万岁表露心意。而殿上第三列中的人则冷眼看向麻木不仁的群臣,目光不屑。寻常王朝金銮宝殿上只有两列,左文右武,而大煜却又多出一列,列中尽是奇人异士、仙神修士,高居位的是鸾凤公主,其次是坐在轮椅上的何夕,之后是一名人尊上品的山海修士,再下来,竟是那个被月罗刹杀得大败而逃的,异人王萧破天。 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拜服声,煜德帝嘴角渐渐浮起笑意,即便谣言猛烈又如何,即便他们真的知道真相又如何,这京城乃至扬州仍旧在他的掌控中,有近百强大的仙神、山海修士和剩余的异人们效命,这些别说敢反,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只能继续跪向大殿之上的异类,麻木地为他效命。然则,历朝历代都有不怕死的忠臣,就算再腐朽的王朝,在那团污泥中,也会生出青莲,出污泥而不染。 一阵锵锵的击地声从殿外传来,间或还有侍卫的劝阻声。 “谁敢拦老夫!” 已然走不稳路,只能靠着拐杖支撑身体的老人怒目望向拦在面前的御殿侍卫们,在他身上挂着一串串官印,粗粗一数,竟有五代之多,煜宗年、煜庆年、煜德年、煜贤年以甚至还有女皇在位时加封的官职。五朝元老,在大煜历史上也只出过两三人,个个都被帝王视若珍宝,不仅因为他们功高德重,也为他们长达两三百年的元寿。国有百岁老臣,定是天降祥瑞,恩赐大煜。 群臣望向那个拄着拐杖,踉跄走进大殿的老人,眼中浮起复杂之情,有感动、有惋惜亦有忧愁。煜宗年间上国柱,煜庆年间御殿大元帅,到煜德年间他虽自请辞官回乡,可亦被煜德帝加封为太师,赐龙杖,却是有上打昏君下诛奸臣的意味。坊间更有传说,御殿大将军步空堂的兵法有大半传自他---- ----御殿龙虎元帅方离命。 京城方家之所以有今日辉煌,成为七州最大的世家之一,皆因这个传奇一生的老人。无论如今的方家子弟多么纨绔,却无法抹杀掩盖方氏一脉曾经拥有的热血和荣耀,只要方离命在世一天,方家就不会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人颤抖着身体,举起拐杖指向皇座上的帝王,老迈浑浊的眼中赤红无比,“你这个异类,畜牲,竟敢把持我大煜国祚,让天下人向你跪拜畜牲,畜牲!” 看着老人举着龙杖,颤巍巍地朝自己走来,煜德帝独目猛地一抽搐,他深吸口气,压制住心底的怒火,淡淡地说道。 “老元帅何出此言,定是今日在家受了风寒,有点头脑不清了。来人,还不快将太师送回府。” “哈哈哈”方离命仰天大笑,他环视着周围满脸怯意的众臣,胸脯急喘,指向煜德怒骂道,“当年的煜德帝乃是老夫手把手教出来,岂会像你这般禽兽德性。畜牲休要狡辩,就算你挟持满朝文武,可天下人的眼睛都是明亮的,谁都知道你是什么。我方离命在世一日,就不允许你坐在这殿堂上,断送我大煜江山。” “忠臣何在,随我一同诛杀此獠!” 老人的嘶吼回荡在殿堂上,百多年前的热血重新回到他身上,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率领千军万马剑指贼寇的大元帅。 “忠臣何在,随我一同诛杀此獠!” 老人高举龙杖,大吼道,寒风呼啸,殿堂上鸦雀无声,众臣目光游离,纷纷望向一旁,只留老人独自一人可笑地举着拐杖,满腔热血未冷,可却再无一兵一将响应。 “忠臣在此!” 半晌,老迈的吼声回荡在众人耳边,凄凉中透着义无反顾的执着。老人低吼一声,他拖着干瘦的老腿,死死握住当年煜德钦赐的龙杖,高举在头顶,一步一步走向殿上帝王。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大煜封神 “想要弑君?” 冷漠的声音传来,众臣回头望去,赤红的裙袍罩向殿外的冰天雪地,满脸端庄肃穆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他伸手朝向方离命遥遥一指,老人双腿出咯吱的骨锉声,随后摔倒在地,他死死盯着大殿上的帝王,手撑地面,竟靠双臂硬拖着身体,向銮座爬去。 身体与地面的摩擦声回荡在大殿中,听得每个人心底压抑无比,就连神情漠然的千若兮脸上也浮起几分不忍,撇过头不欲再看。 “老太师当真是糊涂了。”煜德帝咬牙切齿道,他望向殿门口的侍卫,阴恻恻地说道,“还在等什么,快将老太师好生送回府中。老太师可是我大煜之宝,受到半点损伤寡人都会心疼无比。” 余光中,那几个侍卫正向自己走来,方离命怒吼一声,高举拐杖。 “谁敢近前,此乃钦赐尚方龙杖” 话还未说完,方离命陡然一怔,他擦拭着模糊的老眼,低头看向手中的拐杖,上面那两个字仿佛利刺般插入心底----煜德。上打昏君,下诛奸臣,赐他这根尚方龙杖的,正是窃取江山高坐大殿,他欲杀之而后快的那个异类。在众臣怜悯的目光中,方离命惨笑一声,抓起龙杖重重地砸向煜德帝。 “啪!” 龙杖在半空中被无形道力击碎,散落在地,这根记载着方离命一生荣耀的拐杖,在老人持着它上殿诛君的那一刻,它的命运就早已注定,一如五朝忠臣方离命。 “锵!” 方离命用尽全力,将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宝剑抽出,旁边的侍卫们顿住脚步,犹豫不决地望向这个他们心底深处无比崇敬的老人。就见他回身,拂开裙袂,一丝不苟地倒在地,朝着京城之北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尔后用长剑拄着身体,死死盯着煜德帝,须倒张。 “晚生我两百年,若那日遇你,定将你斩于吾皇座下!” 老人仰天长笑,血泪顺着眼帘滑落,触目惊心。他猛地举起宝剑,抹向脖颈,血溅三尺,将殿砖染得嫣红。寒风从殿外吹来,裹着洁白的雪花,覆盖上老人的尸身。便是尊为五朝元老,享尽荣华富贵,可一朝得知真相,拼得身死人亡家族不存,也要血溅三尺于伪帝前,以死报君恩。 “老太师,你这又是何必呢?” 煜德帝掩面干嚎,咬破嘴唇,挤出一两滴泪珠,心底却一阵轻松。群臣他尽可杀得,可这方离命他却杀不得,不单单是他身份尊贵,为大煜臣民最敬仰的人,更是因为在真煜德帝的记忆中,煜庆帝托孤于方离命,执掌倾国大权的方离命待煜德如父,手把手地教他武技,在他成年后便交出大半兵权,如此德行群臣无不佩服,而天下人亦知,煜德私下里称其假父,对待方家更是好到极致。若煜德此时翻脸命人将方离命诛杀,他谣言中的身份也就不打自招了。 “来人,将老太师抬下去,谥号忠王,以亲王的身份厚葬之。” 煜德帝通红着独目,长叹一声,随后望向重塑好身体的紫微神王,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关于老太师的不幸,寡人也心痛无比,可眼下大敌当前,容不得半点分心,诸位以为如何。” 望向面无表情的煜德帝,群臣心头一寒,纷纷点头。就在这时,那个走到千若兮身旁的红袍男子眉头微动,拱手向煜德进言道。 “陛下,臣有奏。” “神王但说无妨。”慈眉善目地望向紫微神王,煜德帝仿佛换了个人般,声如和风细雨。 “窃以为,该到那封神大典了。” 话音落下,殿内议论纷纷,群臣神情各异,有振奋亦有疑惑。始终不语的千若兮神色微变,犹豫片刻,出列道。 “陛下,臣以为不然。大煜眼下的仙神之数只有百多个,仅是仙神总数的三分之一” “鸾凤殿下多虑了,在下既然提出,自有个中道理。”紫微神王开口打断,他扫视着群臣,袍袖挥舞,六七十颗神位聚成一团,飞舞闪烁,出现在大殿之上。 在一阵惊叹冷吸声中,紫微神王冷冷一笑,傲然道。 “加上这些神位,我大煜的神位已过半数,其余的却在北朝。何为封神,想必殿下要比我清楚得多。从前封神都大战平息之后进行,然则眼下正值我大煜最危急的时候,必须打破常规,封出那十三真仙神。让那百多仙神相互厮杀,决出最强的十二人,将我手中的神位赐之,到那时,鸾凤殿下再行封神。我大煜拥有十三真仙神,携倾国之兵,定能力挽狂澜,灭了伪北,重拾江山。” 煜德帝听得眉开眼笑,仿佛在看绝世珍宝般望向紫微神王,连连颔。 “此言大谬。” 嘶哑的话音传出,煜德帝眼角一抽搐,猛地望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丑陋青年,心底腾起一丝杀机。 “何夕,你为何反对?别拿你那些儒家的大道理来搪塞寡人,狗屁不通的话就别说了。” “陛下。”何夕朝着煜德拱了拱手,忍住心中的烦躁,缓缓开口道,“那十三真神虽由封神者所封,可冥冥之中,却早已被上天注定了。大局未定,却强行封神,恐怕会折损国运。” “哈哈哈,笑话,真是可笑,腐儒败国!”煜德帝怒笑着,看向双目空洞的青年,“那北朝建立,想要夺吾江山便是命数了?如果不是,为何眼下又会是这番情形?寡人为真名天子,想要封神,那老天也会随着寡人。哼,还有谁反对?” “臣反对。” 千若兮走上前,丝毫不退让地望向煜德帝。 “封神天书中有言,欲封仙神,需尽取三百六十五神位,如若不是,必降大祸。” 目光死死嵌在千若兮凹凸有致的身上,煜德帝舔着下唇,心中压抑已久的欲火陡然腾起,却是因为这接二连三的恼事所致。 “你当真要反对寡人?” “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为重。” “好,好,好。”煜德帝深吸口气,他猛地伸手,磅礴的道力飞出,将千若兮卷至他身旁。 众臣纷纷埋下头,不敢再看,煜德当众羞辱女子虽非第一次,可这鸾凤公主却是执掌封神的存在,煜德一向礼让有加,谁知今日却突然变了性子,想在这大殿之上再行**之事。 “放开我,畜牲!” 千若兮脸色急变,奋力挣扎着,可再怎么闪避又如何躲得过身为人尊的煜德帝。 “自以为有了封神天书,寡人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哈哈哈,寡人倒要看看,等你成了寡人的玩物后,还会不会违命。” 屈辱的泪珠从千若兮铅华落尽的素容上滑落,她咬着下唇,心中却已麻木,就在这时,余光掠过殿门,一道雪白的衣衫悄然飞入。 “轰!” 煜德帝飞落宝座,紫微神王脸色大变,怒吼一声扑向来人。 “轰!” 紫微神王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玉柱上。 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向千若兮走去的男子,渐渐的,他们回忆起了他是谁。那个已然销声匿迹许久,曾经一度被禁锢在皇宫中,不敢将他放出妖乱天下的男子。 “姐姐,别哭,我回来了。” 千十七牵起女子的手,仍由她像个小孩般趴在自己胸口呜咽,目光扫过满脸难以置信的煜德帝,凭空扇出一个巴掌。 “啪!” 煜德帝再次摔倒在皇座下,血水混着牙齿落于一地。 “大煜,我,坐镇。你,还是,皇帝。” 千十七扫视着惊诧无比的众臣,随后低下头,对着身前的女子轻声说道。 “封,神。” 第三百三十四章 托梦 天吾山,高无极。 近一个多月来,周继君命山神日复一日的搬运土石,堆砌天吾山,天吾山的山势也愈高拔,直插入云。它和皇宫相隔五里,方圆三里禁人烟,雾霭氤氲环绕其上,隐约能听到龙吟虎啸,神秘中透着悠悠飘渺的意境,宛若人间仙境。 天吾山,高无极。公子临,七州安这是北朝四州交口相传的民谣,君公子那些传说般的越级挑战他们没看到,可天吾山从云州飞至豫州,漫漫路途中被无数百姓亲眼目睹,纷纷摆案点香,顶礼膜拜,以为神仙。有君公子坐镇北朝,再有一位贤明的君王,北朝百姓自然有了底气,无不以天子臣民自居。 昏昏沉沉的夜香燃尽,未散的青烟飘过男子的眼帘,他微微皱眉,翻了个身,张开惺忪的睡眼望向窗外。此时尚未拂晓,残月尽头,天色仍旧青檬一片,可在这山野之地,鸟兽早起,出嘶吼鸣叫声,传向远方。 “一个半月,幽州应当尽入手中了。接下来便是豫扬走廊的那一战了,却不知道那白家和大煜,想好应对北疆军的手段没有。” 周继君轻叹一声,坐起身来,盘膝于床榻,闭合双目,张口呼气。 体内那八股先天精气宛若旋风般扶摇直上,合成一道,自周继君头顶射出,直飞九天。群兽呼啸,却在转瞬后趴伏于地,呜鸣着,朝向茅屋伸出前肢,好似作揖般。鸟兽的灵识远常人,自然能感觉到茅屋中那人,他的气息已于高山漠地紧紧相连,浑然一体,在这天吾山上,他便是君王,万兽臣服。 八道先天精气划破夜色,直上九霄,天吾山往上,那天穹尽头乌云密布,隐约浮出一个大窟窿,宛若天眼初开,内中雷电闪烁,搅动成龙蛇。 “来吧。” 周继君张开双臂,目光穿透屋顶,死死盯着那团乌云,七尺长的精光一闪即没。然而,刹那后,狭长的双眸中流转过失望之色,却是乌云中那只裂口渐渐收拢,积蓄到顶峰的雷电也在瞬间散去,八道先天精气在天际游走半遭,悻悻然地无功而返。 “呼” 将口中的杂气吐出,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心底微微失望。自从数月前吞食天宫仙灵之气,将体内的道力凝练至人尊巅峰后,他数次尝试突破通天,然则仅仅在一个月前,机缘巧合下掌握了人地合一之道,却始终无法堪破天人合一。体内那八道先天精气已被他凝炼到极致,射向天穹时候也能引来天雷,可总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旁人突破到通天都是一气呵成,唯独我是与与地合,将这突破境界分为两步进行。天地造化,茫茫天道果真难以参悟也不知罗刹和摩尼修炼得如何了,若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这次会让他们先行突破呵。” 周继君淡淡一笑,目光飘向窗外,眨眼后,他的身体消失在屋中,弹指刹那后出现在百丈外。缩地成寸,却是上古传说中的道法神通,当周继君的境界达到人地合一后,便无师自通,将其领悟。 “孟极啊孟极,你又在这里狐假虎威了。” 周继君将那只正在享受群兽臣服的小兽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它雪白的皮毛,小兽状若猫,耳若翼,却是那日山海秘境为的通天高手的宠物,此时已归周继君所有。只是第一眼,周继君便喜欢上了它,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而这只小兽也非凡品,若和你定下主仆之契,它便能察觉出高你两三个境界人物的气息,这点倒与齐灵儿有些相似,不过它却比那个精灵古怪的女童乖巧许多,除了偶尔狐假虎威。隐隐约约中,周继君只觉得这只名叫孟极的小兽身上隐藏着什么,它的神奇远不止能查探他人气息那么简单,或许是因为周继君修为尚低,心意通灵的孟极还未从心底认可这个主人。 小兽呜呜叫了几声,似在向眼前的男子解释着什么,周继君轻笑一声,四周鸟兽皆深伏在地上,满眼敬畏,当它们再抬起头来时,银男子已然消失。 施展缩地成寸,周继君重回茅屋,他将小兽放在矮塌上,随即从木匣中抽出一柱香,此香不同于适才熄灭的夜香,非但没有催人入睡的功效,而且极能助人凝神解乏。 青烟袅袅,飘荡在茅屋中,周继君盘膝坐于卧榻上,看向缩着鼻子一阵猛嗅的小兽,嘴角翘起。 “你家主人我要在这里打坐修行了,若有泄出的君子道意你便将它吞食,或许对你有好处。” 眼见主人示恩宠,那小兽呜呜一叫,拱了拱前肢,眼睛往上一吊,竟有些眉开眼笑的样子。 “天道何在,天道何求。吾非要入尔天道,只不过欲要借一次那天道,以成吾道。” 周继君喃喃自语,笃定心思。他欲突破通天境界,必须掌握那天道,天道藏于天地,浩渺繁杂,然则周继君自创君子道意,那天道只可借来一用,若沉溺进去,定会不利于君子道意。即便突破通天境界,放在天地穹宇大世界中,周继君也仅仅只能算做初入修炼一道,他虽拥有自己的道意,可尚不知如何采撷诸天道意成就自身道意的炉鼎。 紫君和三道蛇人各守一方,穹宇之中,道力和精气并行流转,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周继君眸中精光忽明忽暗,张口吐气,起若实质,凝久不散。然而,渐渐的,周继君只觉得一股困乏之意袭来,脑子又变得昏昏沉沉,下一刻他已经侧身卧倒在床上。矮塌上,那只雪白的小兽扭头望向周继君,口中出阵阵怪笑,它拍打着耳翼,飞舞在袅袅青烟间,双手扑腾在空气中,似乎在捕捉着什么。半柱香后,奇兽孟极长舒口气,它复杂地看着床榻上酣睡的男子,犹豫片刻后,对着周继君长吐口气。 小兽口中的烟气宛若一张大网,又好似厚厚的棉被压向周继君,周继君眉头微皱,半晌,呼吸渐渐平稳,陷入了一个古怪离奇的梦境中。 在梦中,周继君没有身体,没有形貌,如风如气飘荡在七州上空。那个高大恢宏的皇宫映入眼帘,周继君思索片刻,乘着风云朝那飞去。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煜德高坐金銮,殿下三列,秩序井然,此时都神色复杂地望向殿中那个老人。眼见煜德在前,周继君勃然大怒,飞身而上,想要将其击杀,可恍然间他现自己没有身形,无法施展道力。梦中浑浑噩噩,周继君也不去多想,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那个高举龙杖的老人。 “忠臣何在,随我一同诛杀此獠!” “忠臣在此!” 老人低吼一声,冲向御驾。 周继君微微恍惚,心底生出一阵玄而又玄的感觉,却如此时的身体般,若风若雾,瞬间化作风影散去。 “晚生我两百年,若那日遇你,定将你斩于吾皇座下!” 老人最后的喊声回荡在周继君耳边,冲破天灵,震得两耳轰轰作响。那抹鲜血飞溅皇座,老人的身影渐渐散去,接下来生的事飞快地流转在周继君眼前:紫微要封神,煜德亵鸾凤,千十七归,言将坐镇大煜 “呼!” 大风吹来,将周继君卷入一个无边黑暗的所在,渐渐的,他看清了周围的一切。茅屋,床榻,香炉,却是又回到了天吾山。天色渐渐浮起灰白,拂晓转眼将至,在那昏昏沉沉的夜幕中,一身雄豪之气的老人走到周继君面前,微微拱手。 “久仰了,君公子。” “方太师?” 周继君瞳孔微缩,看了眼面前死而复生的老人,尔后扫视四周,目光落在矮塌上,陡然凝滞,却是那个雪白的小兽不见了踪影。 玄而又玄的感觉再次涌出,脑中划过凉意,周继君猛地回望向方离命,冷声道。 “原来这是在我梦中,你可是要托梦于我”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梦初醒 “正是。” 方离命眼皮不抬,沉声说道,他以阴魂托梦而来,全身上下幽黯不透光,在静谧的茅屋内显得无比阴森可怖。 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老太师,周继君冷冷一笑,手臂扬起指向周遭。 “此乃吾之梦境,尔不请自来,擅闯其间,若不说出个一二,休怪吾不敬长者,将尔逐出。” “好一个霸道的君公子,吾生前只闻尔之恶名,不料死后方才得见真容。哼,吾历经五朝,上至帝王权贵,下至百姓庶民,谁不对吾礼敬有加” 看着满心怨气无处泄的老者,周继君冷笑一声,出言打断。 “好了,那些没用的话就别说了,所谓英雄不提当年勇,方离命,百多年前你的时代就已过去,更何况今日你已成孤魂野鬼。你方家尽出纨绔,做尽恶事,若非看在你与步大将军的师徒名分上,我早将你度,哪会由你在我梦中聒噪。” 闻言,阴影中的鬼魂微微颤抖,老迈的身子透出几分苍凉,他朝着东南遥遥一拜,却是将最后一点留念之情全都丢在了那里。唏嘘半晌,方离命转向周继君,面容渐渐平和。 “不提也罢,时过境迁,如今这个时代已由你们来掌控。不过,人终有老死的那一天,终会跟不上世间变化,即便你君公子此时尽掌七州风云,可若干年后,还不是像我这般,只能守着曾经的荣耀独自叹息。” “是吗。”周继君目光闪烁,脑中浮起一个个人影,齐灵儿、李车儿、无生、十二星主他们都为七州新一代的天才人物,若非被周继君如日中天的光芒所蔽,他们也会像周继君少年时期那般,让世人震惊侧目。 “方太师,你是在打击我信念吗。”周继君淡然一笑道,“若我始终走在这时代大潮之前,又怎会被取代,千年万年,吾道不变,掌控风云,可惜你却无缘得见了。方离命,我虽敬你为五朝元老,可你生前却属我敌对的那一方,若再无其他事,我便送客了。” 抬头看了眼渐渐泛白的天色,方离命眼中浮起痛苦之色,似在犹豫挣扎,良久,他不甘地叹息一声,朝着周继君说道。 “大煜为异类把持,皇室血脉已稀,大多都是女儿身,这万年江山,注定要拱手让人了。我此行前来,却是为了助公子一臂之力,若日后你能斩下那只异类的级,莫忘了到我坟前知会一声,也不枉我今日前来。” “煜德毁我家族,与我亦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必斩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就一并道来。天快亮了” 心思微动,周继君察言观色,深深看向面前的老者,却见他目光澄净,并无异状,应当诚心诚意前来献策。周继君暗叹一声,果真是众叛亲离,能让效忠五代的元老忠臣都托梦前来投敌,这大煜气数将尽,再无任何回转的余地。也不知日后自己打下的那个王朝,几十代后,会不会也生这样的事,不过到那时,周继君定已不在七州了,或是在四大部洲闯下偌大威名,或者,身死于斯。 将脑中的杂乱心思抛到九霄云外,周继君看向方离命,聚精会神地听他说起。 “我虽隐退依旧,可朝野之中仍旧有无数耳目,关于大煜的部署也知晓大半。我阴魂未散,闻得他们欲要封神,封出那十三真神,随后统帅大军对付北朝。而那千十七更是回转,坐镇大煜。以我之见,不久之后,大煜将就汇集倾国之兵,突然暴起。大煜虽然势弱,可尚有五十万强兵可调用,若出其不意,给你北朝雷霆一击,轻者损兵折将,重者大势尽去。” “十三真神此举逆天呵。” 周继君心头一惊,脑中回忆七适才大煜皇宫中所见,若流水般飞快闪过的画面。千十七回转,大煜欲封神,异人王、山海修士以及那个比之前更强大的紫微神王都在殿下候命,眼下大煜看似被北朝死死压制,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煜无论兵力还是修炼者,都不弱于新建的北朝,比起底蕴,北朝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老太师此言,足以救我十余万大军。” 周继君朝着方离命郑重地拱手道,而老人亦不推让,颔受了周继君这一礼。周继君和方离命皆是知兵之人,北朝拥有四州,大煜现在只有扬州京畿,看起来北朝比大煜强大许多,可北朝新建,兵力分散各处,如若大煜由扬州兵,结集重兵,给驻扎在豫扬走廊的北军迎头一击,其余的北疆军难以相救,豫州边地不保。大煜只拥有扬州,无需分兵,以倾国之兵对付北朝分散的兵力,再加上那实力未知的十三真神,北朝定会手忙脚乱,若从他处分兵回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白家绝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 北朝看起来大局在握,可实际上却危机四伏。 周继君沉思着,眸光闪烁,却是想到了什么,随开口问向方离命。 “那千十七突然回转,殿上打煜德,伤紫微神王,京城之中无数仙神修士异人,没有一人能制得住他?” “然也。我阴魂游荡在京城十余天,坊间有传言,说皇室又来了一位通天境界的强者,指的正是千十七。或许他的修为真的达到通天也说不定。” “不可能,若又有新的通天诞生,我定会察觉。”周继君微微思索,随即又问道,“这千十七身世隐秘,老太师可知晓一二。” “大煜最大的秘密恐怕就是那个千十七了,我穷尽十余年,也未尝有所现。他虽和鸾凤公主一母所生,可宫中有传闻,他名分上的父亲自他出生后,就再没见过他。奇怪的是,他父亲对他母亲甚好,亦不会有红杏出墙之嫌,确实奇怪。” 心中飘过万千心思,周继君隐约想到了什么,可却难以堪破。他和千**战南海黑天崖,约定好了败者五年内不准踏足七州,谁想千十七竟然撕毁承诺,于大煜垂危之际回转。周继君和千十七是敌非友,可他亦深知,千十七绝非那种不守承诺之人,他重入七州,到底又是为了什么?仅仅为了重振大煜皇朝么。 “除了这个,我还有一秘闻相告。” “哦?是何?” 周继君看向老者,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泄入,方离命眼角抽搐,向后退闪,避开了那缕晨光,方才开口道。 “关于煜德帝的身份的辨识”老人犹豫片刻,看了看愈明澈的天色,长叹一声道,“当初我托孤于庆帝,手把手教他读书习武,那真的煜德帝却是有一样隐疾。天下人不知,朝中大多数臣子不知,只有我和一些老臣,以及记载煜德起居的史官知道,被他记载于史书,刻入帝王石碑中。” 闻言,周继君眼中浮起淡淡的喜色,想要名正言顺的夺取天下,在世人面前揭穿煜德是最好的方法,如此一来,大义尽得,史书上也不会对北朝以及百里雄的身份有所诟病。 周继君刚想开口询问,就见朝阳升起,晨光透过窗棂涌入屋中,老人被阳光淹没,消失不见。 揉了揉眉头,周继君睁开眼睛,三月的晨光倾洒在面庞上,柔软而又温和。大梦方醒,屋内一切都未曾变过,雪白的小兽飞落到他肩膀上,眨巴着大眼睛,呜呜直叫。 “原来你还会捕梦呵,还有什么本事一块交代吧。” 小兽得意地叫了两声,随后卖乖般滚倒在周继君怀中,半晌没有动静,却是睡着了。 “以亡魂托梦,这世间传说真真假假,可并非无所依据煜德身世之秘就在那帝王石碑中吗,好,好。” 周继君喃喃说道,将梦中的事情整理一番,随后抱着孟极,起身走出茅屋。 在屋外,十二星主单膝跪地,恭候着他们公子布号令。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最终试练 “都进来吧。” 周继君轻抬眼帘,看了眼被汗珠浸湿衣衫的少年们,随后回转屋内,十二星主亦鱼贯而入,分散而立。轻盈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火红的衣袂闪过,却是齐灵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她从周继君怀中接过孟极,挠着它的大耳朵,硬是把方入睡的小兽给弄醒。 “修炼进展如何。” 周继君点上一柱安神香,坐回卧塌,望向身前的少年们,却见他们神情不一,有的兴奋,有的失落。 “回禀公子。”紫微星主一揖而道,“十二星主已有五人突破地境巅峰,其余的也都快到了,若加上星辰道意和虚先生传授的技法,普通的地境巅峰强者当能轻易斩杀。吾等今日有此成就,全拜公子所赐。” “这些虚话就不用说了,往后也是。” 周继君摆了摆手道,在啸天山天宫的三个多月里,十二星主都被虚柯传授一式道法战技,这些战技原本都是四大部洲的高手所拥有,再被虚柯凝练成一式,却是为每位星主量身打造而成的,威力惊人。回转北朝后,周继君又斩破虚空,为十二星主寻得一新的剑下世界,内中的存在至少都是地境上品,亦有几个人尊境界的怪物。这一个多月来,十二星主日复一日地鏖战在那方世界中,实力已然突飞猛进。 周继君的修行生涯皆是以战养战,在战斗中寻求突破,对于门下诸人他也不藏私,将其中奥妙倾囊传授。这十二星主是周继君日后的班底,个个被他抱以厚望,只愿能尽快成长起来。 “突破了地境巅峰者不用再进入剑下世界历练,你们已有资格参加眼下这场大战了。” 周继君笑着道,抬眼望向那几个满脸兴奋的少年。紫微星主、贪狼星主、天机星主、七杀星主和破军星主,这些少年中除了天机星主,其余几人所得星辰命格无不好战,对于这场开创七州新时代的大战无不向往,此时皆是满眼火热地望向周继君,而剩余的七名星主则眼神黯然,捏紧拳头,只恨自己修炼进展太慢,无法派上用场。 察觉到为达地境巅峰的那七名星主的失落,周继君淡淡一笑,和煦的目光一一掠过诸人,那七名少年脸色微红,垂下头却是有些无颜以对。 “你们受星辰道意所限,未能能突破也在情理之中,无需垂头丧气的。我以前怕你们得意自满,有件事情一直未曾告诉你们。” 周继君话音微滞,嘴角翘起,刻意卖了个关子。眼见十二星主都疑惑地看向自己,周继君方才开口道。 “放眼七州历史,能在十五岁前突破到地境上品的屈指可数,就算你们公子我未有这等机缘,在如今七州的同龄人中,你们绝对是翘楚,就算那些比你们多修行数十年的人,达到地境巅峰的也寥寥无几。” 话音落下,那七名星主眼中闪过光彩,无不感激地望向周继君。公子为了励志,不惜降低自己来和他们比较,如此主公又怎能不让他们死心塌地的去效忠。他们却不知道,周继君虽不如他们,小小年纪就拥有高强的修为实力,可他仅用了四五年的时间,便从地境下品越过数个境界,达到如今的人尊巅峰,离那通天也只差半步之遥。如此成就,堪称七州古今第一人,大时代的潮流从此被君公子所掌控,就算再过个千百年,也无人能越。 “你们且努力修行,不出半月,必能突破。”周继君微微一笑,随将十二星主尽收眼中,思索片刻,开口道,“这场大战是我在七州给你们安排的最后一场试练,成功者,才有资格随我前往四大部洲。” “何为成功,还请公子示下。” 星主中唯一的女子,贪狼星主朝着周继君盈盈一拜问道。 “杀神。”周继君淡淡地说道,他挥袍射出诡道之力,力凝于空,渐渐变幻出一团光幕,那个嚣张跋扈的紫微星主赫然显现。 “此人的实力已近真神,不久之后,大煜又会再出十二个和他同样实力的真神。而你们的试练对象就是这十二仙神,每人挑选一神,斩杀获得神位者,方才算是试练成功。” 冷吸声传来,十二星主死死盯着光幕中,那个把周古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男子,眼中流露出惊骇之情。周古乃是天吾山二公子,实力虽不如周继君、月罗刹他们,却也只差一线,在他们眼中亦是深不可测的存在。能如此羞辱周古的人物,那又会有多强。 “怎么,怕了吗?” 周继君扫过神色不一的十二星主,扭过头去,轻叹口气。 屋内静谧如斯,只有奇兽孟极的低鸣声,半晌,少年的怒吼从屋内传出,打破死寂。 “杀神!” 嘴角含笑,周继君扫过满脸坚定的少年星主,颔道。 “好,不愧是我君公子的门人,敢于挑战比自己强上许多的存在,也算有我当年的风范了。不过你们现在去,铁定是送死,我会给你们每人三年时间,三年内若是失败,那便不用回来见我了。眼下你们先进入七州,享受下争夺天下的大战,贪狼、破军,你们前往西南大军,去无生麾下效命,紫微、七杀,你们前去相助李车儿。” 周继君终日隐于天吾山,久不入朝,百里雄见不到周继君,为了示恩宠,将无生收为义子,授予西南大军偏将一职。方才十二三岁的少年便拥有一支人马,而且在此战乱年代,若在从前定会饱受非议,可此时却没人敢多说什么,只因无生是君公子门下之人。而李车儿回转大军,百里雄亦不吝啬,直接封他为东南大军副帅,主帅偏偏又是李平,父子共掌一军本是大忌,然而百里雄却丝毫不顾忌,或许因为那日紫微逼宫,因此对李平心怀歉意,想以此弥补。 “公子,那我呢” 天机星主犹豫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 “离天机这姓取得好啊。” 周继君看着微微急的少年,调侃地说道,周围的少年星主们亦是低头轻笑,天机星主断送离国一脉,就迫不及待地却姓而代,其余星主们都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不知,天机星主乃是众人中最接近天数的一个,冥冥之中,那天机大道隐晦莫测,天机星主自取离为姓,却是在那一刻隐约捕捉到了什么。 “你既然突破了地境巅峰,我自然会用你,你眼下的任务并非是去征战沙场,而是为本公子从京城取回一物来,不知道你敢否。” “去偷香窃玉么。”面貌平平无奇的天机星主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道。 周遭传出一阵哄笑声,在十二星主中,天机星主却是性子最随意的那一个,就算面对周继君,他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若你看上了让你心动的女儿家,本公子允许你顺道带回。”狠狠瞪了眼天机星主,周继君微微正色道,“在京城北郊,有一山名曰龙归,山上有皇室宗墓,在那里摆放着历朝历代的帝王石碑,你却为我将煜德帝的取回。深入大煜腹地,危险重重,离天机,你敢前往否?” “公子有命,定当遵从。” “临去前,你到西峰找沙摩尼,问他要一样信物,否则守着龙归山的那人定会将你吃了。” 挥了挥手,示意星主们各行其事,周继君目光微黯,思绪飞回五年前的龙归山,心头感慨万千。就在十二星主刚欲离开时,一直抱着孟极玩耍的齐灵儿忽然跳了起来,跃至门口,伸手一拦。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入宫 “师父,我也要去,在天吾山呆了这么久好无聊呢。” 齐灵儿鼓着小嘴,挡在门边,闷闷地开口道。十二星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纷纷回望向周继君,满脸无奈。齐灵儿在君公子门下众人中低位然,一是由于她传说般的神秘身世,二则由于她甚得周继君以及天吾山众人喜爱,月罗刹、沙摩尼甚至那个不知在何处游玩着的虚柯都对她疼爱有加,周继君更是整日将她惯在身边,放任自由,时日一长,十二星主早已将齐灵儿当成大小姐对待。 “胡闹!” 周继君此时尚沉浸在那些纷乱纠结的往事中,眼见齐灵儿闹了这么一出,隐隐想到了什么,脸色立马沉了下去。 “此乃军国大事,征战沙场岂同儿戏?” “我也是想帮师父杀人嘛。” 齐灵儿眼见周继君怒上眉梢,脸色也是一变,眸中尽是委屈。 “你杀不杀人,去哪杀人,我自有安排,眼下已容不得你自作主张。” 冷漠的话音传到齐灵儿耳中,女童神色一黯,紧咬双唇,却是第一次见到师父对自己用如此重的语气说话,旁边的少年星主们微微犹豫,随后踮起脚尖从齐灵儿身旁溜出屋子。初春的凉风吹来,少年们长舒口气,互视一眼,下一刻都闷头而笑,可随后从屋内传来的话却让他们神情凝滞,定在当场。 “再呆个几日,你陪我南下走一遭。隐于天吾山这么久,也该动动了。” “南下?师父要去哪。” “大煜,京城。” “又要去京城” 齐灵儿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屋外的少年们也是神情古怪,他们家公子每次去京城,总会闹个天翻地覆,大局一变又变,而周继君自己也会身陷绝境,重伤而出,却不知这一次又会生什么。踟躇片刻,紫微星主率先腾身而起,朝东南方向飞去,剩余的星主们亦各行其事。 “师父”齐灵儿紧紧揪住孟极雪白的皮毛,抿着双唇望向周继君,“为什么要现在去,等大军将京城打下来再去就是了。” 一年前的那幕至今仍旧历历在目,当周继君被那剑劈中,从半空直直跌落时,齐灵儿只觉得心底轰地一声眼前陡然一黯,全身上下再使不出半点力气,眼前陡然一黯,却是整个世界都随着那个陨落的男子死去。即便后来知道死的是君公子门下无名,可齐灵儿却始终难以忘记那一幕,心底深处已对京城充满恐惧。 “去见一个人,千十七,眼下这场战争的最大变数了。”周继君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看向不吭一声的齐灵儿,淡淡地说道,“放心,这次再不会出任何意外了。在这七州之地,已经没有人能伤得了你师父,就算他千十七也一样。” “嗯。”齐灵儿低声应道,她瞄向席案上那一张张黄帖,有些好奇地走了上去,一一拾起,“师父,皇妃请你入宫?” “这个新皇妃也当真奇怪,百里雄刚离开平南府,她便来请帖,邀我入宫一叙。”周继君走到屋外,遥遥望向东边,目光时明时暗。 “听说那日白家女子被献于殿堂之上,所有人都惊为天人,传说她姿色堪比天上仙女白启呵,你沉寂这么久,却突然玩了这么一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堪比天上仙女。”齐灵儿紧闭双眼,竭力回忆她还在八斋中时,那些天宫仙女儿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良久,她有些失望地睁开眼,望向周继君道,“师父,不如我们就去见一见那个皇妃吧,嘻嘻,看看她到底有多美。” 沉思良久,周继君颔道。 “我即将离开北朝,也不知会在那京城逗留多久。留下这么一个心思古怪的皇妃在北朝总归有所不妥,还是白家的人灵儿,我们这就去见一番那个皇妃吧,若她真是白家布下的暗子,就算百里雄再如何不忍,我也要斩除此祸患。“ “嘻嘻,就怕到那时候师父看到美人自己先不忍心了。” “红粉枯骨罢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揽上齐灵儿柔软的腰肢,缩地成寸,几个刹那后,已至天吾山下。往事无痕划过,人去情散,在他心中只剩下那个永不会消淡芳泽的女子,天下红颜虽多,即便倾倒世间,周继君也不会再多看一眼。 皇宫深处,往往埋藏着深若海漠的闺怨,却是藏于深宫的佳人夜复一夜的垂泪独眠。可当周继君带着齐灵儿走进后宫,耳边却回荡着阵阵欢笑声,有女子的,亦有那些净身的内侍。一路走来,侍卫宫女看到周继君,无不面色恭敬,崇敬无比地跪地而拜,心中虽然好奇,可却没人多说什么。君公子乃是北朝国御,地位高绝,在北朝百姓心中的地位隐隐还在百里雄之上,况且他还带着女徒入宫,如此也就不会有瓜田李下之嫌。 “皇妃何在?”周继君微微皱眉,问向身前一名年轻的侍卫。 那侍卫见到名动天下的君公子居然开口和自己说话,脸上浮起惊喜之色,有些手足无措地躬身施礼,深吸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绪,恭恭敬敬地说道。 “回禀国御大人,皇妃正带着宫人在紫荆苑中玩耍。” “紫荆苑?”周继君疑惑地问道,他在豫州布局时,于赵王宫中呆了不少日子,闲暇时候也曾逛逛宫殿,却不记得有哪处宫苑叫紫荆苑的。 “正是。”那侍卫巴不得和周继君多说几句,也好成为日后足以炫耀一辈子的谈资,他扫了眼身旁面露羡色的同僚们,理了理头绪道,“回禀国御,那紫荆苑是陛下为皇妃新建的宫苑,里面栽满从雍州移植来的紫荆花。陛下生怕皇妃一个人在宫中寂寞,因此才会如此这只是小人的猜测。” 那名侍卫神色微慌,却是突然现自己说的似乎有些多,竟擅自揣测君王的心思,此言已是大不敬。 “好了,我知道了。没想到陛下不但会打仗,这些风流手段也不差呵。” 周继君意味深长地说道,正要向那紫荆苑走去,余光瞟到那个伏在地上,面色微微白的侍卫,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知道言多必失就好。今日你只是为我指路而已,就算陛下也不会怪罪你的。还有,以后若再遇到我,不用再喊国御,就称公子吧。” 说完,周继君携着齐灵儿向前走去,身后传来那侍卫微微颤抖的叫声。 “多谢君公子脱罪,小的叫齐灰!” “我记下了。” 白衣银的身影已然远去,醇厚的声音传来,那名侍卫抬起头,满脸激动,身旁的同僚面露嫉妒之色,纷纷上前挤兑打趣。他们在宫中当侍卫,在百姓眼中或许高高在上,可他们自己深知,伴君如伴虎,若稍不得君王意,此生也算走到头了,在北朝中,他们的地位可以说是最低下的。区区侍卫,能让君公子记下名字,那是何等的荣耀。 “师父,你刚才为何要那么做。”齐灵儿不解地问向周继君。 “当你身居高位后,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落在别人眼中,可能就是莫大的恩惠,而这些恩惠在日后往往会转变成你的助力。成大事者当注重小节,这也是肉食者和执牛耳者的差别所在,灵儿你当谨记。“ “哦。”齐灵儿轻声应道,却还是有些懵懵懂懂。 不多时,两人来到那个栽满紫荆花的庭院前,一直软塌塌蜷缩在齐灵儿怀中的小兽忽地探出头来,眼中浮起警惕之色,朝向庭院一阵呜鸣。 ---------------- (最近情节似乎有些紧张缓慢,蓄势中,你们懂的,蓄势完毕,就到**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皇妃多情 紫荆花星星点点地缀满枝头,春风拂过,花瓣轻颤几下,从枝头飘落,倾洒在那个用丝带蒙住双眼的女子肩上。在她身前不远处,宫女、内侍们蹑手蹑脚地躲在山石旁,不时掩口而笑。 “都躲哪去了呢。” 女子淡淡一笑,就在这时,孟极的鸣叫传来,女子陡然一怔,随即转脸朝向苑门口走来。 紧紧盯着正和宫人们玩着捉迷藏的女子,周继君一动不动,目光阴晴变幻着,眼角竟微微颤抖起来。旁边的齐灵儿察觉到了周继君的异状,扯着她师父的袖口,轻声道。 “师父,你怎么了?” 周继君紧抿着双唇,没有理会齐灵儿,目光陷入那女子的素白宫装上,渐渐的凝滞不动,难以自拔般。 “啊!” 身后传来宫人们的尖叫声,却是那女子踩到凸起的土石,一下子没能站稳,身体微晃就要向前摔去。白影闪过,周继君出现在女子面前,伸手将她扶住。暖玉入怀,幽香扑鼻化作陈酿十余年的情思沁入心底,周继君颤抖着手,猛地揭开女子的面纱,那张魂牵梦萦的脸蛋映入眼帘,周继君如遭雷击,脑中轰地一声顿立当场。 “依依” 周继君伸手捧上女子的脸庞,轻声呢喃着。 “大胆,放肆!” “你是何人,竟敢亵渎皇妃!” 内侍们怒不可遏地望向将皇妃抱在怀中的男子,可转眼后,当他们看清来人时,不由得脸色剧变。白衣、银、赤足,又能长驱直入来到深宫,在这北朝之中只有一人,国御君公子。满苑的宫女内侍们纷纷跪倒在地,颤抖着身体,满脸惨白。君王在前线统领大军,皇妃深宫寂寞竟和君公子暗通曲款,若两人不相识,国御大人又怎会用那种语气喊皇妃。无论百里雄还是君公子,都是他们一百条性命也惹不起的存在,可偏偏撞见了这个惊天秘密,那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杀人灭口。 “没想到国御大人也是那般急色的登徒子,趁我夫君征战在外,竟然闯入深宫行非礼之事。” 女子开口幽幽说道,她没有挣扎抵抗,只是满脸冷漠淡然地望向周继君,看得周继君心中一阵痛楚,眼前的女子和依依实在太像太像,像得他都舍不得松开手。周继君深吸口气,揉了揉眉头,半晌开口道。 “皇妃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却让在下失态了,还望殿下恕罪。” “是吗。”皇妃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嘴角弯开一道让周继君心神恍惚的笑意,“不仅相貌,连名字都那么像呵,看来国御大人也是个风流多情人儿。” 眼见两人依偎在一起,宛若恋人般呢喃着,齐灵儿鼓起嘴,脸上浮起愠怒,她悄悄走到周继君身后,用力拧着他的腰。微痛传来,周继君脑中划过清凉,眼前的女子只是极像依依罢了,她的真正身份是白家女儿,这北朝的皇妃。 轻叹一声,周继君退后半步,收敛形色,朝着面前的女子淡淡说道。 “连日收到殿下的请帖,奈何一直在闭关修炼,今日才得闲暇,不知殿下何事唤在下。” 女子眼中闪过失落之色,满苑光景为之一黯,周继君微微恍惚,再看去,那双眸子却依旧淡若秋波平静如斯。 “妾身于雍州时就听闻国御大人神通广大,天上仙神也不如,所以一直很好奇,想要见识下到底是怎样的人物。早就听说公子年轻,不料竟比妾身大不了几岁,夫君得公子相助,真是天赐福瑞。” 齐灵儿怀中的小兽朝着皇妃连连鸣叫,不时望向周继君,周继君虽然目光平静,可心思全都系在眼前女子身上,未察觉到其中的异常。硬生生将波动的心绪平定下来,诡道心思运转,周继君目光逡巡在白皇妃身上,忽而一笑道。 “说吧,白启遣你入宫为妃,到底所图为何?” “自然是为了两家和好。”皇妃幽幽说道,她犹豫片刻,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沉吟半晌方才又开口,“如今我白家身处两方阵营之中,犹如身陷囹圄,形势危急。家主为了保住我白家一脉,这才委曲求全,献我入北朝,希望能通过和亲来解除北朝和白家之间的仇怨,联手共平大煜。待到天下安定后,家主定会率领白家前来投臣,归附我北朝。” “白启会归附我北朝?”周继君揉了揉额头,低低一笑道,“是他和你说的,还是你自己胡乱猜测。” “自然是家主亲口和妾身说的,国御大人信不过妾身吗。”白伊伊脸上浮起淡淡的幽怨,眸影流转,那分若有若无的楚楚可怜落入周继君眼中,才平复下来的心绪又跌宕开来。 深吸口气,周继君侧目望向另一边,淡淡说道。 “我不理朝政,你和我说这些有何用,陛下一个月前还在宫中,你为何不与他说?” 白伊伊双手合于胸前,沉默着,良久她苦笑一声,抬头看向周继君。 “他是这北朝之主,可亦是我夫君,若我在枕边和他讲这些,他又会作何想法。妾身虽为北朝皇妃,可也是女人,也想被夫君宠着,此话一说,就算我不失宠,可他也会心生间隙。” 顿了顿,白伊伊眼中浮起希冀,她紧紧扯着周继君的袖子,轻声道。 “这北朝上下只有国御大人能劝得了夫君,而夫君也不会因此生疑,还望公子能帮妾身一回,妾身定会感恩不尽,日后” 白伊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细如蚊呐,她精致的面庞上也浮起淡淡的红晕。 眼中寒光一闪而没,周继君没来由的生出几分警觉,眼前的美人儿那最后一句话中隐约透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似含情似羞涩,可周继君对她却生不出半点恶感,或许是因为她极像依依。然而,周继君并非以貌取人之辈,这么多年来,他的心志早已磨炼得坚毅无比,连高在九天之上的心魔主君都对他无可奈何,更别提眼前的女子只是像自己的爱人罢了。转眼间,周继君心中生出的那点情思已然收回,脸上却依旧挂着迷恋和陶醉的神色,看得齐灵儿在一旁直跺脚。 “放心,我定会启禀陛下的。至于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周继君目光游走在白伊伊凹凸有致的身体上,看得北朝皇妃双颊绯红,心底却一阵狂喜。良久,周继君轻叹口气,有些恋恋不舍地朝女子拱手道。 “君有事要离开北朝,后会有期。” “公子去几日。”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 闻言,白伊伊眼底流转过复杂的神色,她望向周继君的背影,忽然开口喊道。 “等公子回转北朝后,还望能再入宫一叙。” “怎么了,灵儿,一路上都哭着小脸闷闷不乐的。” 御风而飞,身下的豫州大小府城宛若棋格,整齐有序,周继君望着怀中的女童,淡淡地问道。 “哼。”齐灵儿扭过头去,不搭理周继君,老半天才忿忿地说道,“师父你是个大骗子,说什么红粉枯骨,不会动心,我看刚才你倒是被那个皇妃迷得神魂颠倒了!” “师父一开始有些心乱,却是因为她和你将来的师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周继君眯起双眼,目光划过高空浮云,诡道心思运转。 这世上长得像的人有很多,可像到几乎难以分辨的程度,却是少而又少。白家突然献上皇妃以求和亲,可这个女子却长得极像依依,便连名字也如此相似,这未免也太巧了点。且不谈白家打的什么主意,这个女子又是从何处找来的,白家白启 周继君微微一怔,目光陡然凝滞,那个想法生出,徘徊在脑中,却已挥之不散。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公子再回京 “我将来的师娘我从哪儿来的师娘?” 齐灵儿眉头紧锁,咬着下唇思索半晌,随即满脸迷糊地望向周继君道。 “师父,你什么时候给灵儿找的师娘,灵儿怎么不知道。” “她是你师父的师父,我和她离别的时候才十七岁,你当然不会知道。” “我师父的师父,莫非是那个贾道人?呸呸” 听得齐灵儿令人啼笑皆非的话语,周继君苦笑着,回身望向天吾山前的偌大皇宫,目光渐渐凝滞。 “别乱猜了,你以后会见到她的。灵儿你天赋异禀,能感应到他人的气息,适才那皇宫之中有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周继君话音落下,蜷缩在女童怀中的异兽又开始呜鸣起来,它目光死死盯着远处已然模糊的宫殿,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师父,你瞧,别说我了,就是小极也感觉到了那个女人不对劲。” 齐灵儿剜了眼周继君,绞动着手指,埋怨道。 “就只有师父你鬼迷心窍,才和那个女人眉目传情了半天,哼,之前还对灵儿凶呢。” 眼见周继君又开始揉眉头,不再搭理自己,那丝黯然从他眸子中流转而出,齐灵儿心底没来由的一紧,却又有些空空荡荡。 “师父,那个女人”齐灵儿缠上周继君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哈气,随后嘻嘻一笑道,“那个女人应该不是人类,嗯,她身上有妖气。” “妖气” 周继君面色平静,并没露出齐灵儿想象中的惊讶,良久,只见周继君伸手,指尖划过双眸,紫光乍闪,却是周继君施展天雷煅炼出的目神通,遥遥望向皇宫。 天眼之中,北朝皇宫上空流云凝聚城团,透过白色的浮云表面,一团黑色的乌云藏于其中,却是由紫荆苑中升起的那丝奇怪精气凝成的。 在市井传说中,若有妖孽现世,定然口吐妖气,黑若漆夜,凝聚成乌云,悬浮在它修炼的府邸上,久而不散。民间传说太多太多,有的经不起考证,然而有的却在周继君修行道路上渐渐变得真实。而不远处那皇宫中的女子,就算不是妖精所化,也是异类。 “果真如此。” 周继君收回目光,脑中回忆起在天机府时候,平天留下的那几张纸片。 “简先生,修成*人形之前是南海忘寂水下的千年牛鲸,种的是道肾。 贾道人,转世前是苍玉山中的土灵参,种的是道脾。 屠老大,曾是老康山上独霸一方的三目貔貅,种的是道肝。 恐为肾志,属水。思为脾志,属土。怒为肝志,属木……” “几位老师都是妖类所化,沉浮数百年,虽然刚刚修行至通天,可早已修成*人身,定然深通妖修之术。我那位贾老师也喜欢依依,白伊伊或许就是他根据依依塑造出来的,却不知为何落到我师弟白启手中,而白启精通诡道,这么多年旁敲侧击定已知晓了天机府中的往事,因此才有了这么一出。”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心情复杂,既有些恼他的贾老师,又恨手段诡谲的白启。他将白伊伊献给百里雄为妃,借着与白依依极像的容貌,来乱周继君的心意,抑或是离间他和百里雄。此乃阳谋,光明正大,却让周继君仿佛吃了苍蝇般恶心。以贾道人对白启的评价,他落下白伊伊这颗棋子,绝非离间君臣这么简单,阳谋已出,那其中的阴谋又是什么? “师父,你很心烦吗。” 齐灵儿看向神色复杂的周继君,担心地问道。 “红颜多祸水,何况是拥有倾国容颜的妖精。前朝传说中,曾有妖孽入宫蛊惑君王,导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百里雄虽有雄心大志,可若迷上那妖精,恐怕亦会荒废国事,北朝大好局面顷刻崩离。” “那怎么办。”齐灵儿面露急色,犹豫片刻,她下定决心,眼中腾出杀意,“师父,我们现在就回去将她杀了。” “不用。” “哼,师父你莫非舍不得,当年你和灵儿说过,凡是挡在身前的人,皆为绊脚石,当无情杀之。”齐灵儿冷哼一声道,“若真舍不得,那灵儿便为师父代劳,去将那个妖女杀了!” 红光闪过天际,浓浓的杀意从齐灵儿眼中升腾出来,吓得怀中的孟极嗷嗷直叫。她平日里在周继君身边乖巧无比,和寻常的女童一般,人畜无害,可在北疆军中,她可是赫赫有名的杀神,死在她手中的仙神、战将何止百树,七八岁的女童提着一串头颅从绯红天色下走来的情形,至今让北朝众将难以忘怀。 “非是不忍,只不过白启这招走的实在太妙了,为师父我省下了不少事,正中我下怀呵。” 周继君嘴角高扬,轻哈哈一笑,紧缩的眉头舒展开,银迎风飞舞,一身卓尔不群的气质,齐灵儿心中那个布局定天下的师父重新回来了。 “我这个师弟却是下错棋了,一子走错,全盘皆落索,他定会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齐灵儿好奇地问道。 “你日后就会明白了,灵儿,你也该动动脑子了,要是紫微、天机在此,定会百般推敲,甚至能还能推测出为师接下来所要走的棋,可你却偏偏如此惫懒。” 周继君摇了摇头,轻叹口气,随即拉着齐灵儿向南飞去。 “走吧,接下来我们去京城。” 京城,玉濯街。 在十余年前,这玉濯街皆是富户的府邸,街上店铺林立,稀奇的货物层出不穷,看得人目不暇而。十年过去,如今的玉濯街人烟稀少,衰败如斯,往日的繁华不再,只有那几个冷清大宅院孤零零地屹立在街头。激战数年,大煜四处用兵,存积数千年的国库亦经不起如此损耗,迫不得已,大煜只得将手伸向京城中的富商。 大煜开国时几位帝王甚是体恤百姓,颁布令条维护士农工商,明令禁止滥征税。煜德帝王虽然骄横跋扈,可担心京城老巢的稳固,不敢毫无藉口地向富商征收重税,以免惹出民愤。然而他在数年前,却颁布了一条征召令,家产过万金铢者,必须派本族子弟进入军营服役,随时有上战场的可能,若想免除兵役,则需上缴五千金铢的战资。一开始富户们为了自家子弟的安慰也懒得计较,纷纷将辛苦挣得的财富交出,可到后来,大煜加快了征召频率,每个月都会颁布此令条,无论之前有没有被征召过,一概入伍。 数年过后,绝大多数富户吃不消了,能在京城安家的哪个没有十来子孙,这样算下来,一年少不得要上缴数十万金铢,即便他们身家再丰厚也承受不了。于是乎,京城的富商纷纷搬迁,玉濯街上十不足一,都是家中子弟甚少,亦放不下偌大家业的。 “师父我们来这做什么,为何不直接去封神云台?” 走在人迹罕至的玉濯街上,齐灵儿问向一旁的周继君,良久不见回应,齐灵儿抬起头,只见周继君正直直地望向一座破落的府邸,眸光闪烁。 “灵儿,你可知道结草衔环的典故。” 周继君幽幽说道,他来到空旷的府邸前,目光寻到那处陈漆残破的窗棂,忍不住走上前,伸手轻轻摸索着。 ---------------------------- (今天更新完毕快到一万票了,爆将近,大家给力,我也给力) 第三百四十章 结草衔环 ? 五岁那年,惨遭家门不幸的男童流落到玉濯街,衣不蔽体,全身浮肿,他蜷缩在街头一角,眼巴巴地望着过往的行人。在那些前来游逛玉濯街的达官贵人中,有不少人都看着眼熟,在半个月前,他们还是男童口中的叔叔伯伯,然而半个月过去,他们走过玉濯街看都不看男童一眼,甚至像遇着瘟疫般,掩袖飞快离开,眼中尽是厌恶和忌惮。 两天过去了,没有人敢施舍他一片薄饼或是半口清水,男童守着心底的绝望,忍着饥渴交迫,孤伶伶地坐在墙角。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两天未曾进食,已然脸色枯黄,嘴唇干裂,转眼后就将奄奄一息。绝望之际,从不远处传来索索作响的声音,却是对面府邸的侧窗轻轻掀开,用锡纸包好的鸡腿从窗棂丢出。男童他死死盯着那只散着诱人香味的鸡腿,随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扑了上去,捡起鸡腿狼吞虎咽着。当他吃完后,抬头看去,那扇窗户合得严严实实,仿佛什么都没生过一般。 或许只是我运气好,捡到人家吃剩的饭菜,男童抹了抹嘴,望向漆黑的夜色喃喃道。之后第二天,也是夜深人静时,一团包饭从窗口坠下,男童微微惊讶,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打开荷叶,用手大口大口地扒着饭。之后的半个月里,每天深夜,那家人总会从窗口倒出吃食,看似残羹剩饭实际上却热气腾腾,就这样,男童靠着富户的施舍活了下来。男童的家族被定为乱臣贼子,就连王公大臣路过玉濯街时都不敢看他一眼,生怕受到牵连,而那人家却冒着灭九族的危险,每夜偶给男童准备吃食,男童表面漠然,心底却早已感激涕零,誓有朝一日定要回来报答他们。 再后来,他的娘找到了他,将男童带回白衣庵,再后来他跟着他爹爹千里逃亡,再后来 玉濯街上,那扇残破的窗户前,深埋已久的往事从周继君口中娓娓道来,听得一旁的齐灵儿目瞪口呆,眼圈微微红。她的师父名动天下,行尽风流事,然而,齐灵儿怎么也没想到,周继君的童年竟会是如此悲惨凄凉。 “若非当年这户人家的施舍,灵儿你又怎能见到师父我。” 周继君轻声说道,目光穿过破损的窗户望向里面,偌大的宅院空无一人,桌椅床榻翻倒在地,似乎被人闯入过,然而积尘不多,却是人刚走没几日。 就在这时,就听对面传来大门开启的吱吱声,周继君转眼看去,只见穿着华衣的小童躲在门边,怯生生地朝这望来。 “你家大人在吗?” 周继君走上前去,蹲下身,和颜悦色地问向小童。那小童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紧咬着手指却不说话。仓促的脚步声从府邸内传来,老者揉了揉浑浊的老眼,瞅了瞅周继君和齐灵儿,随后颤巍巍地弯下腰,抱起男童回身就走。 目光落在那几个走上来准备将大门关闭的健仆身上,周继君淡淡一笑,开口道。 “长者请留步,在下有事相询。” “公子去京城中随便找个人问好了,何必要问老朽。” 老人头也不回说道,径直向宅院内走去。 周继君伸手轻轻抵住大门,那六名健仆使劲浑身解数,用尽全力了想将大门关上,却现这府门仿佛帖子男子手掌上般,纹丝不动。仆人们不由得抬头看向身前男子,脸色惊疑不定。 老人顿住脚步,良久回身望向周继君,悠悠叹道,“这玉濯街上难得能有几日清静,公子还是请回吧。” 心头隐约升出几分古怪,周继君淡淡一笑,朝着老人拱了拱手,而那老人却向旁边微微侧身,避开了周继君这一礼。 “在下和贵府对面的人家甚有渊源,今日寻来却不见人影,还望长者能告知他们的去向。” 闻言,老人的眼角微微抽搐着,沉吟良久,他长叹口气,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开口道。 “那户人家得罪了大煜权贵,数日前被关押进刑部大牢了。” 心头咯噔一下,周继君瞳孔猛缩,紧紧盯着老者问道。 “他们只是普通富商,又怎么会得罪到那些官宦?” “还不是因为杨家那个多嘴的小子。”老者将怀中的童子放下,看了眼仆人搬来的板凳,却没坐下,他深吸口气,悠悠说道,“杨家夫妇有一子一女,其女端庄贤惠,品貌俱佳,其子亦是品性忠良,然而却有一坏习惯,就是贪杯,而且酒醉后往往口不择言。据说他数日前在酒肆喝酒,周围有人谈及那君公子,说他如何如何厉害,杨家那小子一时没忍住,居然当众说出一番无比荒谬的话来。” “什么话?”此时,周继君心底已然隐约猜出。 “他说,那个君公子是周家子弟,在十数年前家破人亡之际,流落街头,曾被他父母救济过。如此云云,众人只当他在说笑,而杨家小子也自觉多言,不再说话。不料那日酒肆中却有位官宦子弟,一直觊觎杨府中的几件珍奇玩物,又过了几日,杨府就被抄家了,而一家四人皆被投入大牢。” 顿了顿,老者偷眼打量着面色变幻的周继君,叹气道。 “其实,谁都知道这只是皇室敛财的藉口罢了,杨家小子在被抓走时,还大喊,说那君公子知道后一定会来救他们。呵呵,就算他在酒肆所说之事是真的,可那君公子远在北朝,日理万机,又怎会有闲功夫理会他们。” 周继君上下打量着老者,却见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朝着老人拱了拱手。 “多谢相告。” 银男子带着女童渐渐远去,老人长舒口气,双膝忽地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椅凳上,几名仆人连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见老人挥了挥手,深吸口气道。 “你们将家中的珠宝细软收拾下,我们连夜离京。” 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费解,那小童则帮老人敲着背,半晌开口问道。 “爷爷,我们为什么要走呢?” 老人脸色阴晴不定,又呼了口气,嘴角泛起苦笑,喃喃低语道。 “杨家那小子说的竟然是真的,我早该想到,十七年前那个躲在墙根的孩童” 他转过身,将乖巧的孙儿搂紧怀中,轻声说道。 “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我虽然老眼昏花,可那个人的模样却记得一清二楚,他两次大闹京城,我都在场,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回来了,接下来这京城恐怕又要天翻地覆了” 话音落下,那些仆人一个个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他们虽然未见过君公子,可这京城、这天下,谁不知道白衣银的君公子。在北朝君公子贵为国御,人人景仰,而在七州之南的京城,人们对于君公子更多的则是畏惧,却是被大煜皇室刻意渲染出来的形象。 “那主人刚才为什么要和他说那些?” 一名仆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算我不说,他也会从旁人那知道,况且” 老人复杂地看了眼对面破落的府邸,长叹口气。 “不说了,赶快收拾家什,即刻就走。若是被金吾卫知道君公子来过这,我们的下场恐怕比杨家还惨。” 京城之西,在那个长年没有日光照耀的地方,屹立着一座阴森恐怖的建筑----刑部大牢。 周继君怀抱雪白小兽,走过长街,身旁的女童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师父,硬闯刑部救人,那我们的行踪不就暴露了吗。” 第三百四十一章 公子镇刑部(上) “不暴露我们的行踪,不闹出点事来,又怎能让他来见我。” 周继君淡淡一笑道,他闭上双眼,深吸口气,浓浓的怨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他头顶凝成一团,扶摇而上,渐渐聚拢于京城之西的天头,宛若乌云。 异变陡生,街上的行人纷纷止住脚步,错愕地抬头望向天空,可没过多久,他们看到了那个负手而立的男子。阴影之中,雪白的袍袖迎风飞扬,翩跹若舞,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球。白衣、银、赤足,男子缓缓回转身子,扫过满脸震惊的京城百姓们,嘴角微微翘起,却是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笑。 “君公子” 不知是谁先叫了出来,刑部大牢外的长街上,渐渐变得鸦雀无声,京城百姓们面色复杂地望向那个接二连三让京城动荡不堪的男子,心中忐忑,却并没多少恐惧。君公子与大煜皇室互为死敌,可他却从不会伤害普通百姓,京城人畏惧他,只是因为多年来耳闻目染惯了皇室对君公子的诋毁,而京城年轻人中,几乎没有人不崇拜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男子,在他们溢满热血的心底,能在乱世中闯出惊世功业,即便成为所谓的反贼又算得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猜测,不远处的男子重回京城要做什么,就见他附在女童耳边,轻声说着。 “为师父开门。” “是。” 齐灵儿盈盈一笑,她从腰间抽出火红的短鞭,身形如电飞射向刑部大门。 “轰!” 五丈高的铁门在齐灵儿鞭下碎成两半,余势不减,周遭的石壁被震塌了数块,倾倒向一旁。短暂的沉寂过后,刑部内传出咆哮怒吼声,近百名重甲武士鱼贯而出,手持名堂堂的斧钺,满脸怒容。可当他们目光落到周继君身上时,却齐齐一怔,转瞬后,脸上的惊讶消散,转而是浓浓的恐惧。 “哼,君公子驾到,尔等还不下跪拜见。” 齐灵儿好笑地看向呆若木鸡的刑部武士,故意虎着脸喝道。 “扑通。” 却是一名武士满脸惶恐,一时没能反应的过来,竟真的跪倒在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地站起身来,偷偷打量着面色铁青却不敢多说半句的侍卫统领,满脸躁红。 “咯咯咯咯” 看了眼笑得喘不过气来的齐灵儿,周继君微微摇头,抬脚向前走去,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而从天头亦传出几道破空声,正是金吾卫察觉到异常,急匆匆地朝这赶来。 “灵儿,你一直说要为师父杀人,今日为师准你在这大开杀戒。”周继君淡淡地说道,随即张口吐气,武道蛇人腾身而出,如今的它已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高大。 “武道,照看好灵儿。” 说完,周继君抬脚走进刑部,重甲武士纷纷退让,竟无一人敢阻拦。在他身后,大煜兵马已然赶到,女童左手执长鞭,右手舞飞刃,穿梭在大军之中,半柱香时间未到,刑部外的校场上已然血流成河。 刑部内先是大衙,之后是官员起居室,再往后则是那终年死气沉沉的大牢。 周继君信步走进大衙,只见衙堂上,数名官员正伏案处理公务,这些文官头戴高冠,品秩不低,然而却穿着简朴的衣衫,竟隐约透出几分清贫。而在堂下,两名衙卫正拖扯着一名囚犯走上来,却是正要开始审问。 “何人擅闯刑部!” 眼角余光捕捉周继君的身影,上那名官员头也不抬,张口问道。良久不闻回应,他放下手中的铁笔,皱眉抬头,目光落到周继君身上,他的脸色陡然一变,阴晴不定,良久,他深吸口气,微微欠身,拱了拱手道。 “原来是君公子大驾,不知有何贵干?” “来找一位故人,听说玉濯街的杨家被关在这里。” 周继君看向那名中年官员,眼露奇色,在这衙堂之上,其余的官员和衙卫无不面如土灰,惊惧之色现于言表,唯独那人却从容镇定,也只在开始有些惊讶,旋即平复。 “玉濯杨家所犯的乃是勾结反贼之罪,如今看来似乎并未抓错。来人那,提杨家四口上来。” 那名官员重重地拍下惊堂木,张口喝道,可君公子在前,那些衙卫哪敢乱动,偷偷望向周继君,打量着他的脸色。 “也好,那便将他们请来吧。” 沉吟着,周继君颔道,衙卫们如释重负,纷纷踉跄着向内衙跑去。 “不知这位大人尊姓大名,身处何位?” 周继君看向那名沉着脸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的官员,嘴角浮起一缕意味深长。 “不敢,下官名叫宋清滁,忝为大煜刑部右侍郎。” 宋清滁不卑不亢地说道,他的目光从周继君身上移开,望向那个面露喜色的犯人,重重地拍下惊堂木。 “堂下何人!” 眼见那官员竟然不理会自己,自顾自地审起犯人来,周继君微微错愕,随即轻笑一声,走向堂侧的太师椅,坐定后,自有一名满脸谄媚之色的官员献上一盏新煮的茶水。周继君虽隐于天吾山不问政事,可每五日都会有人向天吾山送来军情,有关于战事的有关于朝政,亦有关于大煜和白家的情报。宋清滁是大煜少有的能臣,圣德元年被提拔为刑部右侍郎,断案公正无私,几无有冤假错案,断案讲究验、查、看、想、问、阅,宋清滁正是依此而行,多年来甚得民心,口碑极佳。 “小的,小的名叫皮二。” 那名嫌犯小心翼翼地望向兀自饮茶的男子,眼见他朝自己望来,心中不由得大喜,匍匐在地上,大声干嚎着。 “小人冤枉啊,小人没有杀那陈老头。”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起,宋清滁冷冷地盯着皮二,沉声说。 “肃静!上月十五日,子时三刻,你在何处?” “小人在家中酣睡。” 皮二有些畏惧地说道,他低下头,眼珠子滴溜打着转。 “是吗。”宋清滁冷笑一声,他翻开手中的案卷,看向皮二道,“你竟敢欺瞒本官,十五日子时三刻,你分明在青楼寻欢作乐,本官早已派人请来那日陪侍的粉头,你可要唤她上堂对证?”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小的说谎只是怕丢人,并无他意。” 皮二头如捣蒜,连连叩,可心中却一阵轻松。他那晚的确夜宿青楼,尔后利用时差前往姘头家中杀了那个欲要揭他们的陈老头,他撒谎说睡在家中是在故布疑阵,混淆视听。此时堂上那个所谓的青天亲口说出他在青楼过夜,却是主动给他找了个不在场证据,正中他下怀。皮二只忙着叩,他并未觉到,宋清滁脸上一闪而过的寒意。 “自作聪明的鱼儿要上钩了,传说中的宋青天果真有几分手段,这样的能臣不能为我北朝所用,真是可惜呵。” 周继君靠着太师椅,轻轻抚摸着孟极雪白的皮毛,心中愈笃定,一定要这个风骨极佳的宋清滁收入北朝,不仅是他,凡是能带走的大煜能臣,哪怕用强也要将他们带回北朝。煜德帝重武轻文,将心思全放在将领大军和那些仙神修士身上,将领的俸禄远高于文官,平日里赏赐也丰厚,光就这些早已让许多文臣心生不满,敢怒却不敢言。 “无论太平还是战乱,文武当并重,否则便会阴阳失调,大祸从中生。煜德呵,你既然如此好武,那我就带走这些你看不上的文官。日后你就会知道,他们都是王朝基石,却被我一片片撬去。” 周继君轻抿了口茶水,喃喃低语道,耳边传来铁链撞击的声音,周继君心头一动,抬眼看去。就见衙堂内门口,当先的两个老人正步履蹒跚地走上堂。 ---------------- (貌似又到瓶颈了,这章写的好痛苦,非常不满意。每次爆之前都会遇到瓶颈,晚上点柱香定定神) 第三百四十二章 公子镇刑部(下) 在宋清滁的步步引诱下,皮二不知不觉中已然掉入了陷阱,可他自己却丝毫未察,脸上甚至浮起几分得色。 “大胆贼子!”宋清滁铁青着脸,重重拍下惊堂木,“莫以为我不知,你先以迷香熏晕了那粉头,随后又燃了一根五柱长香,用这个功夫潜入陈家,杀了陈老头,后又回转弄醒了那粉头,让她看到剩下的半柱香,误以为你一直呆在屋里。檀香有积灰,你故作聪明将鼎中陈灰先挖去一半,却不知鼎中积淀的香灰每层都不同,犹如树木年轮一般,你告诉我,那香鼎中间缺失的陈灰去哪了!” 闻言,皮二脸色陡然剧变,他刚想解释,又是一声惊堂木响起,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我来告诉你吧,缺失的那些陈香虽被你倒入花坛,可仍有不少附于你衣衫上。你杀了陈老头,心中慌乱未及清理现场,却不知满地的血水中粘上了你从青楼带来的陈灰。” “大胆皮二,你可愿俯认罪!” “小的冤枉啊,大人明鉴,小的真是冤枉!” 皮二连连叩,不住狡辩着,可却声色俱厉。 “来人,用刑!” 宋清滁沉着脸,再次拍下惊堂木。 不多时,两衙卫举着五色大棒走上前来,伸脚将挣扎的皮二死死踩在地上,一棒重过一棒地击打在他身上。哀嚎声回荡在衙堂上下,站在堂侧的二老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其中的老妇人更是呼吸急促,脸上浮起一团病态的红晕,竟在这衙堂上抽搐了起来。身旁的老人连忙握进他妻子的手,眼底浮起痛苦之色。 “娘” 却是杨家女儿急匆匆地走了上来,扶住老人,轻轻搓*揉着她的心口,眸中隐约闪烁着点点泪光。而那个同样带着脚链的年轻男子则涨红着脸,死死捏紧拳头,眼中有不甘、有悔恨亦有一丝绝望。杨家夫妇晚年得一子一女,自然对他们百般疼爱,家产藏宝什么的一概不隐瞒,自然也与他们说了曾经救济过君公子之事。随着君公子身份地位愈显赫,成为大煜通缉令上第一人,杨家人对于这番往事也讳莫如深再未提起。 此时的杨平心中懊恼不已,他千不该万不该去那个酒肆喝酒,更不应该借着酒意炫耀他家和君公子的渊源。那君公子虽然神通广大,可却非天上仙神,怎么可能在千里之外得知眼下生的一切,更何况,十几年过去了,他已非流落街头食不果腹的无助男童,如今的他贵为那个新崛起的王朝国御,世态炎凉,恐怕他早已忘记了那个危难时候救济过他的杨家了。 杨平嘴角浮起苦涩之意,他偷眼打量着衙堂各处,暗下决心,若是过会堂上大官也要对他们用刑,自己拼死也要将爹娘和妹妹送出去。可转念一想,且不谈粗通拳脚的他有没有这般本事,就算真能成,可这刑部外依旧是京城脚下,即便爹娘逃出了这刑部大牢,可又怎么可能逃得出这京城。绝望之情染上眉梢,杨平心念俱灰,黯淡的目光流转至某处陡然凝滞,却是看到了那个似乎蒙在薄雾之中看不清面庞,正悠然自得坐在太师椅上饮茶的男子。那个男子也朝他这看来,杨平虽无法看清他的形貌,可总觉得那道深邃的目光隐约藏着些什么,就见那男子扬起手臂,袍袖翻飞,随后身前的老母竟渐渐平复下来,面庞也变得红润光滑。 杨平心底一惊,脸上阴晴不定,那人端坐堂上,所有的官员衙役都对他敬畏有加,想必是大煜权贵,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丝毫没有恶意,却透着几分好奇。 即便二老气色已经好转,可犯人的哀嚎声传来,他们仍旧一副惶恐的神情,身体微微颤抖。周继君轻叹口气,他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恩人在前,周继君不愿自持身份,独坐高堂。 “宋大人,我来助你吧。” 周继君走到堂下,看了眼满脸痛楚、惊惶之色的皮二,翻转手心。白烟腾起,渐渐凝聚成光幕,有如一面圆镜,光幕中,皮二正在和青楼女子欢好,不多时**罢了,他不理会女子的怨气,起身走到香鼎前,悄悄插上一柱迷香。等那女子昏迷过去后,皮二又从衣衫中掏出准备好的长香,点燃后小心翼翼地潜出青楼诡道幻境中推算出来的,竟然与宋清滁所猜测的一模一样,衙堂内传出惊呼声,既是敬畏君公子神鬼莫测的手段,亦是惊叹宋清滁神乎其技的断案之能,而那皮二目瞪口呆,半晌脸上浮起绝望之色,浑身颤抖。 “不愧是宋青天,断案之准,连我都难以置信。” 周继君淡淡一笑,随后转脸望向杨家四人,眼波微微荡开,却是那些陈年往事不由自主地掠上心头。 “多谢相助。” 宋清滁目光从渐渐隐去的光幕上移开,心底的惊诧却一时半会难以消散,他理了理心绪,望向走到堂下的杨家四人,重重拍下惊堂木。 “堂下何人?” 闻言,衙堂内其余的官员个个面色惊惶,纷纷打量起君公子的脸色,此时他们若还猜不到君公子和这杨家大有渊源,这十余年的官也算是白做了。靠近上的一个官员忍不住朝着宋清滁打起眼色,可宋清滁却沉着脸,不为所动,看得一旁的官员背生冷汗。 杨家二老互视一眼,满目凄凉,就要下跪,而那杨平则死死捏紧拳头,余光扫过周遭衙卫,只等他们稍稍松懈,就暴起杀人夺路。 “够了。” 冷漠的话语从杨平身后传来,清风掠过,他心中一急,却见那个疑似大煜权贵的神秘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爹娘身前,伸手止住他们下跪之势。 那人的容貌映入眼帘,银翻飞间,不单杨平,便是两位老人都禁不住张大了嘴巴,先是震惊,尔后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 “宋清滁,我惜你才华,因此才给你几分面子。你真要得寸进尺,别说你宋大人,这刑部上下百十人没有一个能活过半刻。” “扑通。” 刑部官员和衙卫纷纷跪倒在地,连连叩,不住乞饶。而杨家四口皆满脸惊骇地望向身前的男子,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此时愈笃定起来。 “我身为大煜刑部右侍郎,上效帝王,绝不会徇私枉法。大煜法令,若有通敌之嫌者,先重打三十杀威棒,尔后再审。” 宋清滁一步不让,沉声说道。 “大煜右侍郎” 周继君死死盯着宋清滁,先前的好感早已丢得一干二净,冷笑一声,众人眼前一花,就见雪白的巨剑从周继君的袍袖中飞出。 君子剑,银白如雪,可变幻大小,周继君一步步登临七州之巅,他手中的君子剑也随之轰传天下,名声不在七州顶尖高手之下。众人只在大半年前的京城一战中,遥遥看过君子剑,当君子剑如此近的出现在眼前,所有人只觉得如坠冰窖,心中剧寒。 “轰!” 君子剑劈在堂上大匾上,那个先帝亲笔书写的高堂明镜四字在剑锋下化作齑粉,飞散在空气中,君子剑剑势不减,穿透衙堂,竟将远处的刑部大牢劈作两半。牢里关押的大多是穷凶极恶的囚犯,此时见着牢门毁坏,无不哄闹着欲要破牢而逃,可当他们看到那柄深插在地上的银色巨剑,都是满脸惊疑,心底渐渐浮起一个名字。不约而同的,那些双手沾染无数条人命的重犯们惨白着脸退回牢房。 牢门虽大开,可那柄传说中那个人拥有的剑却插在眼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深吸口气,周继君回身,望向喜极而泣的杨家老人,心中浮起浓浓的愧疚,他恭恭敬敬地弯下腰,一揖到底。 第三百四十三章 强掳煜官 “十七年前的救命之恩,君不敢有一日相忘。奈何俗事缠身,一直未有机会来答谢二老,杨家蒙难如斯,君亦是那脱不了干系请受小子一拜。” 说完,周继君又是一大揖。 堂堂君公子竟,竟然向一对名不见经传的夫妇行大礼,衙内众人目瞪口呆,转瞬醒悟过来。那杨家小子说的居然都是真的,救命之恩呵,能让君公子欠下救命之恩,日后在这七州之地又有谁敢为难。再看向杨家众人,大煜官员们脸上竟浮起羡慕之色。 杨平怔怔地看着身前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男子,心中恍惚,之前那一丝妄想变成现实,君公子竟真的赶来营救他们,这气质卓然,让自己心生敬仰的人真的是爹娘口中那个可怜无依的孩童吗。手臂一紧,却是妹妹用力将他向后拖扯,杨平回过神来,连忙倒退一步。爹娘能欣然受礼,因为他们救过君公子的命,可他却受不得这等大礼。 “转眼间这么大了。” 杨老眼角的皱纹微微荡开,他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唏嘘不已。 “当年第一次见到你时” 他还未说完,就被身旁的老妇人使眼色止住话头,杨老微微一愣,方才想起眼前这人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们救济才能苟活的孩童了,如今这天下,他想让谁死,谁就活不过半刻。 看着游离的目光中透出几分疏远的二老,周继君心头飘过一丝黯然,深吸口气,轻声说道。 “若非二老相救,君早就饿死街头,如何能有今时今日的一切。” “不敢不敢” 二老正欲推脱,就听对面男子的声音陡然高扬,穿透刑部,直上云霄,回荡在京城内外。 “杨家乃我救命恩人,日后若谁敢对其半分不敬,便如此地。” 话音落下,刑部衙门微微一晃,梁柱歪倒墙壁轰塌,转眼后已成一片废墟。脚踩残垣断壁,面色惨白的官员们呆滞地望向再无遮掩的天空,堂堂刑部衙门,矗立京城上千年,竟在他一怒之下毁于一旦,这可是大煜国都,不是以他位尊的北朝,莫非他君公子想要一人对抗倾国之兵? 眸中闪过血影,所有人都怔怔地望向刑部校场,在那里,身负把守京城重任的近千金吾卫横死当场,一身火红裙袂的女童满脸冷漠地站着,手中的短鞭犹自滴着鲜血。在她脚下,血海尸山翻滚蔓延,那一串串白骨骷髅蠕动着,聚于她脚底,渐渐堆砌至数丈高,宛如王座。 心底升起寒意,几乎所有人都飞快地收回目光,不敢去看那个诡异无比的女童,脑中却浮现出女童一人斩杀千余人的景象,此生再难忘记。 “二老若无它事,那就举家搬迁北朝吧。”周继君淡淡一笑,他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四颗盈满清香的药丸,递给杨家四人,“此丹乃我意外所得,可延年益寿,就算不修道,亦可活上个三四百年,你们且收下吧。” 那日周继君默许三道蛇人搜刮尽天宫宝藏,其中亦有不少丹药,大多数丹药气息强烈,就是周继君也不敢胡乱服食,而那些低等的周继君随手赐予十二星主和李车儿,却是有增涨修为的功效,再差些的便是眼前这元寿丹了。然而,在天宫丹药中它虽们是那最不起眼的一等,可放在七州世俗,却绝对得万金难换的神丹了。 杨家老人颤抖着手接过元寿丹,清香扑鼻,他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如此贵重的丹药” 杨家老人涨红着脸望向周继君,他德行甚高,否则那时也不会冒险救助周继君,可转眼十几年过去,当年的男童竟送上如此重礼,若百年为一命,这元寿丹足足相当于三四条命。当年救人一命,今日却蒙那人送回四命为报,却是远远过他们所付出的。 无数道目光凝聚在元寿丹上,在场众人无不露出嫉妒和渴求之色,世俗之人就算荣华一生也不过区区数十载,这能让自己再活几生几世的丹药,又有谁不想拥有。 “这些丹药在旁人眼中可能是重宝,可对我却无甚大用,你们就收下吧。” 周继君淡淡一笑,收回手,心中一片轻松。 修炼之人最忌的便是心有牵挂,这牵挂或是恩或是仇,周继君若想心无旁骛地走出七州,前往四大部洲继续追寻大道,只得将这七州的恩仇一一报完。除了生他养他的父母,在七州之地周继君只欠杨家二老的恩情,如今大恩已报,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一步步蚕食大煜,将煜德帝亲手斩杀于君子剑下。 心念通达,君子三道意从周继君头顶升起,出一阵清鸣,直飞向京城上空,无数道意从四面八方涌来,百鸟朝凤般聚于君子道意旁。一时间,风起云涌,京城之西华光大作,从那片废墟上升腾出的气势,竟隐隐能和皇宫抗衡。 “宋清滁,你可愿弃暗投明,归附我北朝?” 周继君直直盯着宋清滁,冷声喝问道。 “阁下何必多次一问,陛下提拔我于落魄时,皇恩浩荡” 宋清滁还未说完,就被周继君开口打断。 “别和我说这套虚话,煜德重用你,还不是想利用你的清名来堵世人之口。扪心自问,这腐朽的王朝真值得你效忠?你身为刑部官员,以律法平世间,我且问你,你愿意为残暴不仁的煜德掌法,还是愿为这天下百姓掌法?” 宋清滁面色一僵,眸中流转着复杂之情,良久,他长叹口气,哂笑一声道。 “公子勿要白费口舌了,我身为大煜臣民,自当效忠君王,忠臣者,从一而终,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 眼见周继君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宋清滁嘴角微颤,张口道。 “公子乃是万人敌,想要杀微臣如同捻死蚂蚁般简单,然士可杀不可辱,便是死,我对大煜的忠效之心也不会变。” “哈哈哈” 周继君怒极反笑,指向冥顽不灵的宋清滁,沉声道。 “你效忠大煜没错,可这煜德帝乃是异类所变,你也要效忠他?” 宋清滁神情陡然剧变,他咬着下唇,良久淡淡地说道。 “征战天下无所不用其极,这些谣言定是君公子你传出的,可惜,光是谣言,却没有证据,我大煜之臣谁又会相信。” 心念飞出,扶摇而上,转瞬飞至百十里外,在京城之北的龙归山麓,青衣少年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拾阶而上。收回心念,周继君冷冷一笑,他上下打量着宋清滁,缓缓开口道。 “若我有证据,能证明那煜德是异类所变,你可愿归附我北朝?” “我为大煜臣子,大煜一日在,我便一日忠于其。” “愚忠!等日后我将煜德的身份证据送到你面前,灭了大煜,我看你还会不会守着这点贞节不放,会不会为我掌这天下刑法。” 周继君冷哼一声,拂袖走到堂中,张口吐气,三道蛇人扭转而出。 “武道,你好生护送杨家回转北朝。” “武道得令!” “玄道,你去催促那天机星主莫再游山玩水了,助他取回帝王石碑。” “玄道得令。” “诡道何在。” 周继君转目望向宋清滁,嘴角微微翘起,宋清滁微微一愣,心中升起几分不祥,就听周继君接着说道。“你将这位宋大人和我定下的那些煜官都请回北朝,若是他们不愿接受我的邀请,你便用你自己的手段吧。” “诡道得令!” “你敢” 宋清滁怒吼道,下意识地抓起惊堂木。堂下那蛇尾怪物的目光射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再使不出无半点力气,整个人宛若木偶般被那道目光牵制着,已然身不由己。 ---------------- (貌似还有一百来票才到万票,不是明天就是后天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煜殿三英 (万红快到了,开始爆,第一更到……投中第一万票的来书评区报个到呗) -------------------- “圣德五年春,公子行京城,开坛讲道,文人接踵而来其后三日,朝有铮骨之臣辞官挂印,半月出,叛煜投北者络绎不绝,殿左文官只余半数后有人道,公子可敌国,此言非虚。 ----《煜书公子本纪》 煌煌京城上空,君子道意凝聚如云,渐渐蔓延开来,隆隆的道语回荡全城内外。 “君子之於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於比。”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君子贞而不谅。” 京城之中,十余座文官府邸内,那些穿着朴素的煜官掀起窗棂,怔怔地望向天空,先是惊疑,可随后,脸上渐渐浮起敬服之情。他们拍了拍袍袖,朝向京城之西,一揖到底。 非是拜向某人,而是向那个让他们心潮澎湃的道意顶礼膜拜。 君子者,文人大德之表。 “就这么任由他在京城之中肆意妄为?在寡人眼底下,他竟敢毁了刑部,是可忍孰不可忍!” 咆哮声回荡在静谧的朝廷之上,左右文武百官不在,此时的殿堂上站着的皆是大煜最核心的人物。 “陛下,在下请命擒杀此獠。” 穿着青灰布衣的男子拱手道,他面容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可细细一看,却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沧桑正从眉宇间溢出,仿佛已在这世间蹉跎了数百年,回不见故人还。 “好大的口气。异人王,你连那月罗刹都打不过,还想杀君公子?我看你这一去,恐怕是有去无回。” 深深看了眼一旁满脸讥讽的男子,异人王萧破天淡淡一笑道。 “那日我败,却是因为异人中除了叛徒,若非是他偷袭我,区区月罗刹又怎会是我对手。倒是你,紫微神王,你可是在天下人面前被君公子打得抱头鼠窜,重伤而归呵。” 闻言,紫微神王满脸端庄肃穆的神色瞬间破碎,他死死盯着异人王,身体微微一晃,三道一模一样的人影出现在大殿内。对面的异人王也不甘示弱,他淡然一笑,双手捏出法印,风水火雷升起,盘旋飞舞在他头顶。两人在宫殿内冷冷对峙着,杀气腾腾,竟丝毫不顾一脸铁青的煜德帝。 “够了!”煜德帝低吼一声,通红着脖子望向两人,“那狂徒在外面闹得正欢,你们却在皇宫里面大打出手,哼,还嫌不够丢人吗。” “异人王,没兵没将也敢称王。”紫微神王收回傀儡分身,退回列中,冷笑连连道。 闻言,异人王眼角猛一抽搐,沉寂多年的心神微微摇晃,深入骨髓的痛楚席卷全身。诚如紫微神王所言,君公子在异人秘境那一战,尽灭天下异人,也只逃出来九流童子、哭先生以及不堪重用的几名异人,和即将统帅十二真神的紫微神王相比,他异人王萧破天的确算不上什么。 目光穿透宫殿窗棂,跨越大半个京城落到那个逍遥闲逛的白衣男子身上,萧破天头顶的风水火雷猛然大作,他转身望向煜德帝,一揖到底。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向人低头,大敌当前大仇却难报,如今的异人王只有依仗皇座上那人的力量,才有可能将那人杀死,以他的血消平移山民后裔的怨气。 “恳请陛下给我修士二十名,大军三千,臣必将君公子的级献于陛下座前。” 斩钉截铁的话音回荡在皇宫中,一股无比绝然的气息从异人王身上腾起,化作狂风扶摇而升,看得所有人都心中微悸。 煜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却故作思索,沉吟半晌道。 “这竖子如今光明正大地进入京城,分明是不把我大煜英豪放在眼中,寡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他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连通天高手都被他害死,寡人实不忍心尔等去送死。” “无量天尊!” 站在紫微神王下的道人高喧道号,眼皮轻抬,转身朝煜德打了个稽。 “陛下勿忧,此人能害我师父,定是依仗阴谋诡计。如今他身处京城,天子脚下,绝不可能再布下什么局,此时正是除去此人的最佳时机。若陛下不嫌贫道本领低微,贫道愿为陛下斩杀此人。” “道长” 煜德帝张了张口,神色不定,心中却狂喜无比。无论异人王还是这天山渺云道人都是他手底下为数不多的顶尖高手,因不同的原因前来投效他。然强者自有傲气,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听宣不听调,若要差遣他们去做什么,煜德往往得要和颜悦色地与他们商榷。 君公子现身京城,完出乎天下人意料之外,煜德亦是大吃了一惊,震惊过后,深埋已久的仇恨重新燃起,若滔天大火直欲烧遍京城。君公子一日在世,他就一日寝食难安,如今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煜德也不管他君公子打的什么主意,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一定要将这个乱他江山的狂徒碎尸万段,生食其血肉。然而君公子却是连通天都杀过的人,这京城中,除了自己不敢招惹的千十七外,也只有眼前这几人有一战之力。 幽幽一叹,煜德揉了揉瞽目,犹豫不决道。 “非是寡人不信道长,可那君公子乃是祸国妖人,手段诡异,万一道长有什么三长两短” “哼!” 渺云道人冷哼一声,双目陡然睁开,一道精光从中射出,足有五尺之长,如电般直插入地,坚不可摧的宫殿地砖从中翻裂。 “我在十年前已是人尊巅峰,那几位长辈不幸陨落,如今的山海秘境中我为第一人,他君公子号称七州第一,我倒想看看这世俗中的第一人究竟有多强。” 说完,渺云道人朝着煜德帝拱了拱手,不再多言。 “两位都在争夺本王必杀之人,却让本王甚是为难呵。” 紫微神王淡淡地说道,转眼间,他也走到堂下,朝着煜德拱手道。 “陛下,天下人都知那君公子败过我,若他死于别人手中,却叫本王如何雪此大辱,找回面子。” 异人王、渺云道长和紫微神王互视一眼,杀气战意同时腾出,若风龙云虎般纠缠在大殿上空,却是谁也不肯退让。 此时煜德帝已是心花怒放,他沉默片刻,尔后长叹口气,起身朝着三人遥遥一拜。殿下三人神色微变,同时停住气机的争斗,闪身避让开帝王的大礼,眼中皆露出的疑惑之色。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城一君 (第二更,第三更四点左右……) -------------------------------- “陛下贵为天子,如此大礼贫道可承受不起。” 渺云道人打了个稽,道袍无风鼓胀,直插云霄的天山景致若隐若现于其上。 “并非寡人矫情,只不过,实有不情之请。”煜德帝颤巍巍地伸手摸上瞽目,轻轻搓*揉着,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流转出哀恸,“若非此子,吾堂堂七州之尊又怎会落得个身残的下场,可恨,可恨!” 望向煜德那只空洞无神的眼眶,殿中三人无不动容,试问七州历代帝王,又有谁曾在自己的皇城中被人重创,从此以后只能做个独目寡人。身为七州的统治者,的确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这眼睛却是肉长的,一旦失去,哪怕是天下之尊,也再难重得。 “若是他人,寡人定会不顾一切地下命让他们前去擒杀君公子,可诸位是大煜栋梁栋梁,寡人的左膀右臂。寡人实不忍让你们独自去找君公子,毕竟同一级别的强者,若要生死相搏,那胜败之数实难料。” 异人王负手而立,他深深看了眼煜德,喃喃说道。 “莫非陛下是想让我们” “正是。”未及萧破天说完,煜德帝抢先开口道,“若你们三人联手,这天下谁杀不得,别说他区区君公子,就是通天强者恐怕也会陨落。寡人深知尔等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强者,若让你们联手去杀一人,心中定不乐意。可是,就算不为寡人的私仇,为了这江山社稷,为了天下黎民,那君公子也非死不可,还望诸位看在大煜历朝历代先祖的份上,齐心协力,诛杀此獠。只有你们联手,寡人才能放心呵。” 说着,煜德帝又是一揖到底,这次三人都没避让。正如煜德所言,他所求之事的确让他们无比为难,他们自认和那君公子是同级人物,如若联手战之,就算胜了也是大失面子的事。 “联手吗,本王无所谓,杀人而已,怎么杀都一样。” 紫微神王摩挲着手心,转目望向远方,眸底深处流淌着浓浓的恨意。 “也罢,只要能杀了他为我异人一脉报仇雪恨,联手又何妨。” 异人王萧破天轻叹口气,朝着煜德拱了拱手,眼见两王都答应联手杀君公子,煜德帝喜上眉梢,心中定了一大半。他将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渺云道人,犹豫着,开口问道。 “不知道长以为如何。” 渺云道人扫过紫微神王和萧破天,尔后朝着煜德打了个稽道。 “要杀那君公子,他们两人足矣。” 闻言,煜德帝脸色微变,就听渺云接着道。 “反正闲来无事,贫道就为二王掠阵罢了,顺便看看那君公子究竟有何厉害的手段。” 煜德帝转忧为喜,拍手大笑道。 “好,好。有你们三人出马,那君公子必死无疑。哈哈哈,他以为自己真是所谓的七州第一人了,竟敢现身京城,还带着他的女徒” 说着说着,煜德帝意味深长地望向紫微神王,紫微神王心中腹诽煜德古怪的口味,却还是淡淡一笑,朝着煜德拱手道。 “陛下放心,等杀了君公子后,臣等定会将他的女徒献于陛座前” “君公子的徒儿”煜德帝独目中腾起一丝欲火,唇角微咧,“那个女童据说来历不凡,磔磔,正好寡人身边还缺个小婢。” 若在往日,这午时一过,京城的坊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然而今日的京城中却透着几分古怪,街头市坊行人极其稀少,静谧异常。百姓们躲回了家中,大门紧闭,可却忍不住扒在窗前,紧张地望向街角那个牵着女童,悠闲逛游的男子。目光中有敬畏,有好奇,亦有几分道不明的期盼。或许是因为京城冷清了太久太久,总喜欢躲在高墙后看戏的男女老少们巴不得能有一场大热闹看,只要不祸及自己,哪怕京城搅得天翻地覆又有无妨。 于是乎,当那个人再次出现在京城中时,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翘以盼,心痒难耐亦有些麻木不仁。 百姓躲在家中,朝臣们聚于府中,而那皇宫亦是安静无比,偌大的京城之地,只有周继君师徒俩悠哉悠哉地独自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这座天下最庞大的府城中,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人,却是千年万年从未出现过的情形。 “好像一座死城啊。”齐灵儿拉着他师父的手,皱着眉头道,转尔似乎想到了什么,咯咯直笑,“真好玩呢。师父,你是这里所有人的敌人,可我们在这闲逛,就好像在自己北朝一样,不仅没人敢管,连这大街小巷也为我们腾得干干净净,好像专为师父接驾一样。” “很好玩吗,一会还有更好玩的事呢。” 周继君淡淡地说道,目光掠过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所在,心头流淌过莫名的情绪。他生于斯,可平生最恨的地方也是这里,正如齐灵儿所说的,若干年后,当周继君重回故里,已经成了这座城池的敌人。面对敌人,要么斩杀,要么征服,这座让周继君刻骨铭心的城池,注定要被他征服,即便这里早已没有了他的家。 “对了师父。”齐灵儿眼睛一亮,用力敲了小脑袋,抬头望向周继君道,“这京城之中没人敢找师父的麻烦,师父干嘛不直接去皇宫将那个死老头杀了,这天下不就得到了吗。嘻嘻,省的还要打仗,车儿师弟现在肯定很苦。” “你当师父不想现在就去宰了那条老狗吗。”周继君眼中泛起一层寒光,转瞬消散,他揉着齐灵儿的小脑袋,淡淡地说道,“在这京城,还有一人,他的实力不在你师父我之下,若我前去杀煜德,他定会出手阻拦。和他打,师父不出全力必败,到时候定难顾得上你,师父可不想你落到那老狗手中,以此胁迫我。” “哼,灵儿就这么弱吗?”齐灵儿不满地挠着周继君手心,囔囔道,尔后眼中浮出好奇的神色,开口问道,“师父,这七州除了月叔叔虚叔叔他们,还有和师父一样厉害的人物啊。” “当然有,或许还有很多很多,真正的隐士高人都是你我不知道的存在,有的恐怕比师父还要厉害。” 周继君轻笑着道,身旁的齐灵儿满脸不服,却找不出话来反驳,半晌她才闷闷不乐地开口道。 “哼,师父就知道吓唬灵儿,我就不信了,这京城里还有和师父一样厉害的家伙。” “师父哪有吓唬你。那个人,如今正在京城之上看着我们呢。” 周继君淡淡一笑,春风拂来,雪白的衣衫掀得老高,若浮云翩跹。抬头,目光凝成直线,射向万丈高空,天头云层渐渐翻开,那个许久未见的人脚踩紫气翻腾的云朵,也是一衫白衣,和若干年前一样,他俊美的面庞坚硬若大理石。 冷漠,生硬。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三英战公子 第三更到,下一更七点前……) ------------ 周继君负手而立,先天精气由脚下插入大地,偌大京城,乃至整个七州之地都和他连成一体,岿然不动,如若山岳。千十七脚踩紫云,腾于天空,他双目中云雾渺渺,浩瀚苍穹在这一刻变成了他的脊背,随他倾倒,直压向周继君。 “通天?” “地,仙?” 莹白的心念和极紫心神重重地轰击在一起,半空中,空气宛若海浪翻腾,一波一波地荡开,京城之中无数的亭台楼阁剧震开来,沙石簌簌地滑落,两人身体同时一晃,却都未离半步。京城之中,再度交手,虽然只是试探,可无论是周继君还是千十七都心知肚明,苦修了这么久,修为实力突飞猛进,可他们依旧和数年前一样,旗鼓相当,不分伯仲。好比这高天广地,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这天更高,还是地更广。 “果然尚未到通天,可他怎么能炼化云座。”周继君眼中浮起疑惑之色,口中喃喃低语道,“地仙他是指我吗。” “师父,那是什么?” 齐灵儿抬头望向京城郊外,在那里,金黄的巨火不知何时升起,火焰漫天,竟将天边的云彩烧得赤如血。周继君心头微动,心念瞬间飘至诡道棋盘上,在密密麻麻的黑白格紋中央,那天元之地处,本已落后己方云台数格的皇室云台金光大作,有如神助般在短短一刹那追赶上来,转眼后就要将银白的封神云台越,占据天元。 “封神了吗。” 周继君遥望向青雉山方向,目光若飞剑。在高高的封神云台上,盛装女子手持天言,不多时,又一颗熔炼完毕的巨大心神从云台炉鼎中飞出。强大的气息传出,上达九霄,下追黄泉,天地中央,梵音大响,万物齐朝贺。 就在周继君踏足京城之时,大煜的封神云台正式开工,上百颗神位被投入熔炉,熔炼成是十二颗,分赐给活到最后的十二准仙神。杀伐惨烈的气息传出,却是那十二仙神正开始炼化那最终的真神位,京城之上天高云淡,可在青稚山上空却电闪雷鸣,乌云滚滚,其势竟不弱于适才周继君和千十七交手的刹那。 天下风云再变! 周继君瞳孔猛缩,眼底升腾出暴虐的气息,却是他突然现自己之前太过小看了用一半神位封出的真神。这些神位上的气息丝毫不弱于月罗刹沙摩尼他们,若由这些仙神完全炼化了神位,再过个两三年,这大煜就会拥有十二名和周继君差不多厉害的强者,到时候非但麾下十二星主,就连周继君自己也没有把握将他们全部诛杀,北朝大祸将生。 伸手将满脸呆滞的齐灵儿揽进怀中,周继君一个闪身,正欲向封神云台处赶去。就在这时,雷光从天头劈来,周继君身体微移,张口吐出君子剑斩碎了那道紫雷。天雷滚滚轰轰作响,强大的气机笼罩上了周继君,只要他稍微动弹,就会急骤而降。 “原来你现身于此,是来阻我的,怕我坏了你们的封神大计。” 周继君抬头望向天空,眼中杀机滚滚,下一刻,雷鸣般的声音响彻京城。 “千十七,你我约好败者五年不得踏足七州,你竟毁诺,枉我曾对你高看一筹。” 略带恼怒的质问声回荡在耳边,千十七神色不变,英剧而冷硬的面颊被远火映上,赤紫交替,宛若神祇。感受着周继君不断上升的杀气,千十七沉吟着,半晌开口。 “因,为” 他还未说完,破空声响起,三道快若闪电的身影跨越偌大的京城直射向周继君。千十七目光扫过三人,目光变幻着,转瞬后,消失在天空。 “竟然跑了。” 周继君嘴角微微扬起,从天头云端收回目光,转望向飞身而来的那三人,目光冷凝若冰。 紫微神王和异人王一左一右,从两侧向周继君逼来,却都不言语。神王**和风水火雷同时施展出,却是欲借着雷霆之势,将周继君斩杀当场。 “无量天尊。” 渺云道人高喧道号,他的身法宛若飞鸿,双臂微扬,脚贴着地面,刹那间就越过二三十丈的距离,来到二王中间。他上下打量着周继君,眼中露出戏谑的神色,就仿佛看耍猴一般。 “灵儿我们走。” 周继君眼中寒光乍闪,扫过眼前这三个当世绝顶强者,竟然避而不战,身形疾退。 街道一旁的府院楼阁中传出阵阵不可思议的叹息声,来的那三人他们都不陌生,皇室为其造势,如今在京城中人眼里,他们乃是这七州之地不弱于君公子的顶尖强者。本以为会有场惊天动地的恶战,不料素来高傲的君公子竟然不战而退。他是怕了吗,年年月月逝如流水,莫非当日那个敢独战皇驾前的少年也被这流逝的光阴侵蚀、改变,变得胆小而又懦弱? “哈哈哈哈,你君公子也有狼狈逃窜的这一天呵。真是可笑,独进京城却不敢应战,你在北朝说的那些狂言去哪了?” 紫微神王脸上浮起疯狂之色,讥笑连连,他却没现,被他们追赶的男人身上气息正在缓缓上升着,他每掠过一地,气息就涨上一层,却又隐而不露。从西向东,白衣银的身影横穿了整个京城,无数百姓都看到了煜朝三强疾追君公子的一幕,心思复杂无比,竟有些黯然失落。两次独战京城群雄的男子,如今却只能仓皇而逃,莫非他也是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在这个日新月异高手轮番扬名的乱世,他也正走下神龛,属于他的时代不再他真的准备这样一直躲下去吗,他可是君公子呵。 对于出身京城世间,可却成了这座城这个国最大敌人的周继君,京城百姓们心情复杂,有些亲近有些惧怕亦有些他们都不知道为何的期盼。渐渐的,那些对君公子心怀崇拜之情的少年青年不顾家中长辈的劝说,纷纷跑出家门,聚上街头,朝着君公子远去的地方赶去。 城东,在距离城门还有百十丈远的地方,周继君停下身。他扫视着空旷冷清的校场,眸波化作淡淡的水纹流转开来,五年前,就是在这里,他一战扬名。而在观礼阁上,今日的帝王那时候还在大煜为质,却对周继君一见倾心,为他高歌助威 七州风云起,齐聚京城擂。白衣少年雄,独身战百人。斩破百千道,谁死谁生还。我座壁上观,待君夺魁元 “灵儿呵,这里可是师父当年参加武道大会的地方。” 周继君对着齐灵儿轻声道,不远处,紫微神王三人业已赶到,却都疑惑地望向周继君,眉头微皱。 “灵儿知道了,师父不是不战,而是想在这里杀了他们。”一路上冷着小脸的齐灵儿开心的笑了起来,她看了眼四周,蹙眉道,“好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擂台都不在了。”齐灵儿闷闷不乐地说道。 “想要有擂台还不简单。” 周继君轻笑一声,三道之力从脚底流转进大地,城东之地微微颤抖着,尔后,以周继君为中心,方圆百十丈的泥地竟陡然凸起,渐渐聚成一个三丈高的庞大平台。此时周继君尚不知,他随心所欲的以泥地筑擂台,已然接近那些传说中的神通法术,却是通天境界以上的修炼者才能做到的。 抬头望向不远处面色不定的三人,周继君嘴角卷起一缕揶揄的笑。 “这里是我当年扬名之地,今日就在这里诛杀尔等,也让你们这些踏脚石随着我一同名留百世吧。” “哼,当真狂妄。”渺云道人死死盯着周继君脚下的擂台,故作不屑地说道。 七尺精光从眸中射出,周继君冷冷地望向那道人,袍袖翻飞,君子剑携着他酝酿至巅峰的杀意猛地轰向渺云道人。 “狂妄你妹。” ---------------- (写的太辛苦,最后一句恶搞下,自娱自乐……淡定)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合灭杀 (第四更到,第五更应该在九点前) -------------------- 城东擂台百十丈,此时已成为京城万众瞩目之地,那些躲得远远观战的人们恍然大悟,君公子非是惧而不战,而是想在他曾经大放光彩的城东擂台,独战大煜三英。两次战京城,两次重伤败北,今日君公子将要从城东擂台起,斩杀大煜强者,重拾他京城无敌之名。 年轻人们紧紧盯着那柄呼啸而来的君子剑,心中的热血随着那道划破空气的裂痕一点点地沸腾开来,而被杀意笼罩的渺云则冷笑着,张开双臂,脚步变幻,不住移动身形。与紫微神王和异人王不同,他虽早知君公子之名,却未尝一见,更别谈交手了,眼见君公子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心中难免升起轻敌之情。 “所谓的七州第一人居然是个毛头小子,这七州的修炼者当真衰败如斯。”渺云道人嘴角浮起不屑,早已忘记了眼前的男子是那个杀光山海通天的绝世强者,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酣畅淋漓地斩杀此人,取而代之成为这七州第一人,名动天下,享受世人敬畏的仰视。 谁说修炼者清心寡欲,他们被枯燥的道意条令约束了百十年,入世后,往往会比世俗人还要贪婪无数倍,利欲熏心,就如同眼前只渴望收获名声的渺云道人。 手捏法印,磅礴的气势从渺云身上腾起,他猛地张开手臂,虚影从他掌上漫出,层层叠叠,乍一看去,他的双手却是在瞬间变大了无数倍,宛若树盖。 “恒河大手印!” 渺云低喝一声,手捏印法迎向周继君。山海秘境之北有一河,河此水势极大,贯穿三山五岛,河水却古怪异常,夏寒冬炎,却是和这天时规律背道而驰。天山修士往往都会在冬夏之时静坐于河上,感悟天时之变,若干年来,创出无数神奇的功法,而这恒河大手印却是所用功法中最为神秘强大的那个,非席弟子不能习。 “不可!” “道长切勿正面接那剑!” 却是一旁的紫微神王和异人王同时出声劝阻,他们或是和周继君交过手,或是见识过他的本领,自然知道君子一剑之威,更何况数月不见,以君公子远常人的修行进度,这君子的威力剑定然又强大不少。可心比天高的渺云哪能听的进,他只当两人想要抢功,心中微急,死死盯着呼啸而来的君子剑,手中法印飞快地轰出。 两只巨大的手印浮于半空,一红一白,分别携着极炎极寒的气息,宛若火山冰河,重重地撞上君子剑。 “原来你这老儿比我还要狂妄,这天底下的确有人能接下我这剑,可却不是你。” 周继君满脸冷意,心念一到,君子剑以一分十,各携接近百万斤的巨力刺入手印中,如蛟龙钻腾,刹那后撕碎了火山冰河般的大手印。恶君子道意随着君远伐轰向渺云道人,渺云口吐鲜血,惨白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转眼被破去的恒河大手印。弹指刹那后,他回过神来,惊叫一声,就欲转身而逃。 然而,那十柄银剑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般,强大的道意席卷而来,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双脚被大地黏住,动弹不得。全身道力猛地流转至脚底,渺云道人用力抬起双腿,可就在这时,余光中闪过道道白影,却是君子十剑已然飞至身前。 “不!” 渺云道人惨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十柄银剑在他身体上下破开或大或小的洞口,鲜血汩汩流出,白骨清晰可见,而全身道力也随之流逝。 “咔嚓!” 君子十剑合为一体,将他仓皇欲逃的心神斩于头顶,渺云道人身体微晃,努力转头望向周继君,张了张口,随即一头栽下。这山海秘境第一人直到死前,都是满脸不甘,不甘心他苦修了一百余年,竟然不是那个青年的对手,不甘他刚刚踏入尘世,还未享尽荣华富贵,就命送于京城。 “想问我是不是通天吗。”周继君嘴角微翘,眼中流淌起一黑一白的漩涡,精气漩涡浮于头顶,将渺云的尸骨血肉尽皆吸入三道之种。三只小狻猊眼见又有美食,争先恐后地扑将上来,风卷残云般,不多时,那渺云道人已然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异人王沉默,紫微神王皱眉,远处围观的人群中出惊呼声。那渺云道人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强悍如斯,竟也不是君公子一合之敌,初一照面,就落得个尸骨不存的下场。无数道目光射向擂台,男子一身白衣翻飞,傲然而立,若临风剔羽的孤鹰,这京城的仙神修士、无数高手仿佛只是他的猎物。 “果然,他太小看君公子了,高手相争,若怀轻敌之心,必死无疑。” 萧破天淡淡地说道,他张口吞吐,玄气若丝,悠悠地漫上天穹,风卷流云,京城上空的天象因他吐出的奇异道气不住变幻着。 “是啊,就剩我们两人了。” 紫微神王开口道,眼中陡然散出灼热的光芒,如中天之日,光华四散将京城千百府院笼罩其中,身处其中的百姓无不生出高山仰止之情,微微弯下腰。紫微乃主星之君,不轻动,而他紫微神王历来也只喜虐杀准仙神,寻常的修炼者,即便再强大也进不了他的法眼。然而,眼前男子虽也是凡人,却曾将他打得重伤而逃,紫微神王回转京城后,重塑身体,更是请千若兮助他炼化了那些收集数年的神君之位。此时的紫微神王已今非昔比,一身法术与那天上的真正仙神相差无几。 “看来你们都准备用全力了,准备得差不多,那就上擂台吧。” 周继君扫过将气势酝酿至巅峰的二王,淡淡一笑,翻开右手指向擂台,却是在邀请他们上擂。齐灵儿嘻嘻一笑,乖巧地退到擂台边缘,目光落在不远处意气风的男人身上,心中涌起一股说不上的情绪,有畅快亦有怀念。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师父了,随着周继君修为道意愈高深,他的一举一动也愈符合君子之道,时而飘逸时而沉稳,却几乎不再有眼前这般漏*点火热的风采。 原来师父是回到了他少年时候大杀四方的地方,所以才会这样呢。 齐灵儿颊边挂起甜甜的小酒窝,点了点头,心中暗道。 “怎么,不敢接受我的邀请吗?异人王,紫微神王,两位别再犹豫了。” 周继君打量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紫微神王,嘴角扬起,大手一挥。袍袖翻滚间,脚下的擂台竟又蔓延出去,转眼已扩张至三四百余丈,直延伸到两王身前方才停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地势坤 (第五更……) ---------------- 云卷云舒,日光透过飘渺不定的浮云倾洒在城东擂台上。 紫微神王仰天长啸,他的身体一寸寸地增长,脸上浮出奇异的符纹,在他脖颈关节等要害处凭空生出古朴的铠甲,甲质坚硬堪比陨铁,上面缀着一根根倒刺,刺尖溢着寒光。顷刻间,三四十余丈的巨人出现在擂台上,身披铠甲,手持巨斧,宛若天神下凡。 “君公子,去死吧。” 紫微神王嘶吼一声,双手握紧巨斧重重向周继君劈下。 “锵!” 君子剑出,周继君挥剑迎上紫微神王携带近千万斤巨力的一斧,巨斧之下,别说君子剑,就连周继君也显得渺小无比,可君子剑堪堪抵住了巨斧的下劈之势,紫微神王用尽全力也无法再压下半寸。就在这时,青灰色的人影闪过,却是异人王萧破天终于出手了。他扬起手臂,风水火雷融于一起,渐渐汇成了一杆四色长枪,枪尖刺入空气,狂风火雷奔涌,那空气就塌陷下一块。 “砰!” 周继君眼见长枪刺来,右手连忙捏紧成拳,战天宵瞬间施展出来,挡住了萧破天神出鬼没的一枪。 紫微神王和异人王都是与周继君同一级别的强者,两人竭尽全力的一击又岂同小可,周继君脊背微震,退后了半步。两股不同的道力顺着斧钺长枪轰入他体内,虽然被三道之力挡了回去,可体内穹宇在这一击之下微微摇晃起来,震得周继君气血不宁。 右手突然力,银光若流觞将萧破天淹没,异人王脸色陡变,却是觉自己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几个刹那后,异人王挣脱了战天宵的束缚,放眼看去,却见周继君已和变身巨人的紫微神王斗在了一起。斧影如重峦叠嶂,层层铺洒开,可周继君好似翱翔于山巅的鹰隼,手持君子剑直射巨人的眼窝,厉斧迅疾如闪电,却连周继君的衣衫都沾不着。 眼见那柄巨剑即将射入自己眸中,紫微神王咆哮一声,张口吐出一抹血箭,却是他危急关头咬破舌尖,硬生生地用自己的鲜血挡住了可怕的君子剑,而此时,异人王亦飞身杀了上来。周继君眸底浮起憾色,收回君子剑抽身疾退,重新站大片擂台上,而巨斧和长枪亦纷纷落下。 三丈高的擂台上,周继君独战二王,打得不可开交,数百回合下来,三人仍旧未分胜败。在京城百姓看来,当真是一场好斗,就像说书人说的一般,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可战圈中的紫微神王和异人王却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他们两人越战越吃力,可对面的君公子则和方开始时候没什么两样,仍旧战意昂扬,几次在两人的杀招下逃得性命,这擂台仿佛原本就和他一体般,两人使尽全力也无法将他击倒。 “地仙呵,到底何为地仙。” 自从方才从千十七口中听得地仙二字后,周继君心中就生出一丝玄而又玄的感觉,再次将先天精气与脚下大地相融,这种感觉愈清晰起来,仿佛来自大地的召唤,隐隐约约似要告诉他些什么。 “莫非这地仙是异与通天的另外一道?” “不对,通天乃是天地人合一,而我如今只能与大地合一,若地仙真的只是如此的话,却要比通天弱上一筹这地仙之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呵?” 周继君猛地止住身形,借着大地之势挡住了两人合力一击,心底却在不断地呐喊质问着,莹白透紫的心念随着先天精气涌入大地,携着周继君的疑惑,顺着永无尽头的大地蔓延开来。 沧澜之海外,飘过过茫茫西海,是一个名叫西牛贺州的地方。岸边高山秀丽,林麓幽深,却是高山峻疾,大势峥嵘。而在群山之中有一山名为万寿山,在那山中有一座占地极大的道观,内中却人烟稀少,终年只有一个老人,两个小童和十数名年轻弟子。 此时的道观中,老者独坐院台,门下的弟子都聚精会神地听他讲道。这老人称得上是鹤童颜,颊边隐隐透着红光,看其相貌和寻常的耄耋老者无甚两样,不过多了几分精神矍铄,然而在他头顶高悬的牌匾上却书着十四个大字: 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风铃响起,却是两名童子穿过系满风铃的树丛,满脸喜色地走了上来。 “老爷,小徒成了。” 俩童子跪倒在地,朝着老人磕了个响头。 “花了两百三十年终于到法天了,也算讲究。” 大腹便便老人缓缓开口道,他低头看了眼圆鼓鼓的肚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起身。 “你们是第几代。” “回禀老爷,我是第七十八代清风,她是第七十八代明月。”男童恭恭敬敬地答道。 “七十八代了,时间过的可真快。”老人摸了摸自己的大肚皮,乐呵呵地说道,“你们每人可得一颗草元旦,下山为老爷我寻来新的清风明月,然后就能去西楼了。” “是。” 清风和明月满脸欢喜地答道,他们忽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别看了,再过一百年,等你们都到法天境界也能去西楼。” 老人瞪了眼身下左顾右盼的弟子们,清了清嗓子,正欲接着讲道。就在他指尖触摸到地面的那一刻,古井不波的面容上忽地浮起古怪的神色,他思索片刻,放下手中的道经,闭目掐算起来。良久,他睁开眼,长长的白眉簌簌抖动的,却是在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没想到在千万里之外,居然有人能悟到独属于我五庄观的地仙之道。”老人嘴角浮起耐人寻味的意味,轻声说道。 “老爷,莫非吾等又要多一位师弟了吗?” 为的弟子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这帮小家伙,老爷我让你们悟道,可老是三心两意!” 老人沉下脸低骂一声,抬手弹出一指,那名开口问的弟子身体一哆嗦,随后凭空消失,又一个弹指刹那后,那名弟子重新回到五庄观,可浑身上下却已湿透,头上还顶着一只神色茫然的老王八,看得周遭弟子掩口偷笑。 “送你去西海龙宫走一趟,那里的景色不错吧,要不要再去一回。” 老人狠狠瞪了眼那个噤若寒蝉的弟子,尔后拾起地上的。 “都别笑了,接着听老爷我讲道。” 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老者左手轻轻按上地面,嘴唇微张。 “地势坤” 东城擂台上,周继君满脸错愕,却是那颗随着先天精气蔓延向广漠大地的心念竟被一股深不可测的醇厚道力送了回来,浩淼玄奥的道意如洪潮般翻滚在周继君念头之海中,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张口道出三个字。 “地势坤?” 第二百四十九章 地仙之道 远古时候,在那片苍茫无际的土地上,有这样一类修士。 他们食天露却不敬天,吸天野精气却对浩淼天道置若罔闻,他们扎根泥土以大地为父母。天庭数次招揽,却都被他们拒绝,对他们来说,穹宇大道不在冷清凄寡的九霄之上,而在脚下这片广漠充满生机的土地里。缩地成寸、弹指万里地、一念穿山、肉身下地府黄泉这些神通广大的法术却是他们微不足道的小把戏,他们的修炼境界划分虽和天地间其余修士一样,地境、人尊、通天、法天然而他们却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地仙之道,地仙者,敬穹宇千万苍生广地,非是拥有此心之人不能修得。即便这穹宇之间无数修炼者对地仙一道觊觎的紧,可却无法偷习到地仙所拥有的神奇法术,只因心不敬。而天庭亦不敢强行招揽,地仙三祖,却是这天地穹宇之中,最古老的君圣。 千百万年来,天地大战无数,地仙一脉亦卷入大战中。战火燎原,天地杀戮无止境,即便拥有君圣封号的绝世强者,往往也无法保全。老一代君圣死,新一代君圣诞生,大小战役万余场,陨落的君圣亦有一手之数,而地仙一脉更是陨落了两名君圣,势力大挫,原本啸傲十余洲的地仙们再无从前的繁荣之象,在最后一名君圣的率领下,退回四大部洲。再战,亦败,退至西牛贺州。再战,不敌到了最后,仅剩的不足万数地仙尽退至西牛贺州的万寿山上,凄凄惨惨,惶惶恐恐。 天宫、佛域,甚至一些实力强横的妖王都率领大军齐聚万寿山前,欲要将地仙一脉斩草除根。乱世大战诸强并立,能少一方,那就多一分机会,而这地仙一脉着实诡异,若不斩草除根,以他们顽强的生命力,迟早会像战火过后倔强而生的草芽,渐渐又成席卷天地之势。 万寿山被围成铁桶般水泄不通,天头黑压压一片,却是天兵天将妖魔鬼怪,偶尔还有佛音传来。而在万寿山中,最后那名地仙君圣用利刃捅穿心口,滴下心血,随后恭恭敬敬地匍匐于地,在他身后,近万地仙亦是如此。鲜血将万寿山染红,携着他们对这片土地的热爱,远荡千万里,弹指刹那后,整个四大部洲土地上都溢出赤红之色,就连清净污垢的佛域灵山亦不能免。 “地势坤,吾以吾生敬苍生大地,但求地道永存,地仙一脉不绝。” 尽万地仙将他们的心血和平生道意倾洒入大地,只希望留下种子,待到他们身陨后,这地仙一脉不至于失传。然而,就在他们的生命即火将燃烧殆尽时,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大地深处涌上,不仅将他们倾洒的心血道意回复,还在那万寿山谷中,生出一株奇异的大树。大树生插于地,见风而长,转瞬后就长成通天之势,将偌大的万寿山包裹其中。枝若铁壁,叶若神兵,把盘踞万寿山外的千军万马挡在其外,而仙神妖魔施尽神通法术,也无法令这颗奇树损坏半分。 僵持了三年,终于有一天,大树中央裂开一道细缝,那名地仙君圣笑盈盈地走出,众人放眼看去,只觉得他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还未等众人想清楚,就见他脚踩绿叶瞬间飞至天宫大军中。举臂、挥手,率领天宫大军的君圣头颅滚落。回身飞至佛域大军,只是一脚,那名佛家君圣就被他踹飞出千万里,丝毫没有还是之力。 “从今往后,吾地仙一脉只守万寿山,再不插足天地大战。”那名地仙君圣站在天空,扫过一脸震惊的仙神佛魔,他挥手卷来那颗不住挣扎的君圣心神,手指一捏,心神灰飞烟灭,“日后若有人敢打我万寿山的主意,便如此人。” 一招灭杀天宫君圣,一脚踹飞佛国君圣,如此强大的实力将群雄震慑当场,转眼后纷纷散去。从此以后,万寿山五庄观再无人敢觊觎,那里是地仙的国度,虽然只有一山一观,却已足矣,因为只要脚踩土地,他们就永远逍遥自在。 三万年为一轮,在大衍两万余年的那一轮穹宇乱世中,天上地下公认的第一强者便是这位建立五庄观的君圣,地仙之祖镇元子。 繁杂的道意携着地仙一脉的往事流淌在周继君的念海之中,弹指一挥间,已了然。 “原来这便是地仙。”周继君心念瞬间通达,轻轻唏嘘着,眼中忽明忽暗,若天河般的浩瀚道意虽不是一时半会能完全消化的,可不知不觉间,他与这大地的联系又强上一分,“地势坤莫非我真要去修这地仙之道?地仙虽强,可我要做的却是猎下那天宫,在天地间立下我君子一脉的道意。” 周继君眼中浮起茫然的神色,就在他心思复杂变化时,巨斧长枪再次袭来,周继君在念海中看着地仙由兴到衰的数百年,然而在这东城擂台上也只过了两三个刹那,眼见两人的杀招再次轰至,周继君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眼中浮起通达之色。巨斧长枪扑了个空,而周继君则淡淡一笑站在两丈外,却看得远处的齐灵儿心惊胆战。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之君子道意又岂是能轻易动摇放弃的,天地大道无穷,各有所长,又为何不能为我君子道所用,君子者,海纳百川,包容万象。” 心意通达,先天精气直插入土地,须臾间深至千丈,横越万丈,京城之地已与周继君完全融合在一起。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即便这天地,亦可载。周继君此时尚不知,他的修为虽未提高,可对道意的领悟又高了一个境界,融合天下之道,去芜存菁,这是多少强者一辈子无法悟出的道理。可周继君还未到达通天就隐隐摸索出出来了,虽然方才开始,以他的心念和弱小的道意只能淬炼出地仙之道的皮毛,然而,却已在路上。 路漫漫其修远兮,君子上下而求索。 杀气腾腾的紫微神王和异人王隐约觉察到几分异常,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周继君微微一笑,脸上露出无比满足的欣喜。 “本想以两位为炉鼎,突破通天。不料二位如此不给力,就此了解罢了。” 周继君淡淡开口到,下一刻,紫微神王和异人王神色大变,只觉一股强横如斯的吸力从地里传来,双脚微微抽搐,竟是让他们无法离开这擂台。而在对面,周继君迤逦而来,整个擂台乃至京城万丈之地都随着他的脚步颤抖摇晃,仿佛已与这大地融为一体。 “不好。”紫微神王脸上的庄严肃穆转眼破碎,一如半年前北朝宫中时候,惊惶之色流转于眸中,“此人不可力敌,萧兄快走!” 眼见异人王沉着头并不理会他,紫微神王心中一阵恼怒,飞快地变回原形施展傀儡法术,双脚跃离地面就欲遁逃。 “轰!” 擂台边缘翻卷而起,如同打苍蝇般将紫微神王拍落,他心中一急,刚想冲天而起,就见那个令他恐惧无比的男子出现身前。 “本应杀你,可答应小咕要将你留给他。如此,那你就再毁你一次罢。” 素来高傲的紫微神王满脸苍白地看向高高落下的拳头,拳影翻飞,转眼间,紫微神王新炼化的肉身已成一堆白骨血肉,凄惨无比的挂在擂台上,那颗头颅大小的心神颤抖着,飞向皇宫遁去。 第二次战君公子,还是和强大的异人王联手,却仍是重伤惨败的下场。此时的紫微神王再不敢像前次那般放大话,他头也不回地飞向皇宫,恐惧如潮水漫过心神,能离那人多远就离多远。 第二百五十章 葬异人王 大煜三英战君公子,两柱香不到的功夫,已是一死一伤,远处观战的百姓无不瞠目结舌。在他们心中,君公子就算再强,可面对三名同等级强者,能不败就已是幸事,不曾想君公子竟强悍如斯,连败两人,转眼间,在擂台上只剩异人王孤零零一人。 “你为何不逃?” 周继君眼皮轻抬,看向对面捏紧拳头的异人王。 擂台中央,异人王萧破天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火光,将他的面堂映得通红。 “你毁我异人一脉,我身为异人王,面对仇人避而不战,还有何颜面面对千万异人冤魂!” 身体猛地剧震,义无反顾的战意从异人王身上腾起,脸上的痛苦之色一闪而没,异人王抬脚,挣脱了擂台的束缚。 “将心神点燃,以激出你平生最强的实力来战我,之后无论是胜是败,你终脱不了身死的下场呵。”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喃喃道。他与异人一脉结下深仇大恨,和这异人王亦是不死不休的大敌,然而敌人分两种,可恨者与可敬者,眼前这个为了异人最后的荣耀不惜透支生命的男子就是后者。 “君公子,战!” 异人王猛地扬起双臂,天地风云变,风水火雷从天头源源不绝地倾泻在他身上,流转变幻,远远看去光华四溢,有如天神。 “轰!” 携着风水火雷的一拳朝周继君袭来,虽是平平无奇的一拳,可若凝聚出天野四象,并且任意转变,那这一拳便是通天境界强者亦不敢硬接。 君子剑出,剑尖挑向异人王,虚空裂痕出,却被异人王生平最强的一拳砸得粉碎,周继君疾退。 又是一拳轰出,白衣翻飞,周继君再退。 异人王连轰六拳,周继君连退六步,一步五十丈,此时周继君立于擂台边缘,已是退无可退。 不远处传来惊呼声,却是所有人都没想到那异人王会突然暴起,将君公子打的连连后退,而齐灵儿更是抱紧双臂,僵着小脸紧张地看向周继君,可心底那个念头却一如既往的笃定----师父不会败。 双脚踩着台沿,周继君淡淡地望向那个精气神酝酿至巅峰的男子,双手负于身后,临风剔羽,一如既往的翩翩潇洒,脸上没有半点挫败之色。 “七州异人最后的风华就此消陨,异人王,我惜你统帅群雄英豪一世,今日采剑葬你于这城东擂台。” 清朗的声音回响全场,萧破天冷着眼,全身道力全部聚于他最后一拳上,蓄势而,可当周继君抽出那柄长剑时,他神色陡然一变,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一柄青墨色的巨剑,重剑无锋,周身嵌刻着朴实的纹路,风龙火虎遨于剑身,浮云翩跹环绕其间,似独尊天地却有种说不出的逍遥自在。在剑柄处赫然刻着龙飞凤舞的一个字,异。 “异人剑呵,时过境迁,不料又见到你了。” 萧破天声音有些颤抖,他怜惜地看向那柄层属于他的佩剑,数百前的往事又掠过心头,正因为这柄剑,他成就了异人王之位,也是因为这柄剑,他的心被深深刺痛,万年来,修为停滞不前。成也异人剑,败也异人剑,萧破天拂袖而去,浪迹大小古洲,流转万年后重回七州,再遇异人剑时,那柄剑正直直指向自己。 “哈哈哈哈,我之佩剑居然落到了你手上,好啊,今日我就取会异人剑,斩杀你君公子,为它正名。” 闻言,周继君脸上也浮起错愕之色,转瞬消散。他凝视着手中锵锵而鸣的巨剑,嘴角渐渐扬起,伸手,异人剑直指异人王。 “如此,用它葬你也算名至实归了。异人王,某来送你最后一程。” 雪白的衣衫在擂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尾痕,周继君举起异人剑,直直刺向异人王。先天精气携着大地之势席卷向萧破天,而萧破天不避不让,他死死盯着那柄本属于自己的剑,眼底的雄雄大火愈燃愈旺,万年的情恨在这一刻被烧得烟消云散,只剩下那颗纯粹无比的异人心。 异人者,逍遥世间,帝王之尊亦不屈。异人不战,战则一往无前。 “死!” 萧破天仰天长啸,用尽全力将他心意通达融合四象之力的最后一拳击出。 天地变色,尘土飞扬,余力如波卷向四方,齐灵儿咬牙强撑着身体站在擂台边缘,捏紧拳头盯着缠斗在一起的人影。又一声巨响传来,三四百丈的擂台从中塌陷,周遭的泥土齐齐涌去,偌大的擂台瞬间溃散。 “师父!” 齐灵儿被巨力掀飞出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目光却始终紧紧盯着中央高起的那处土包,半晌未见人影,无论周继君亦或是异人王,似乎都深深地埋入其中。心中一阵慌乱,就在她起身欲去时,低咳声从身侧响起,齐灵儿扭头看去,就见脸色微白的周继君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若有所思地望向那处土包,手中空无一物。 土包高耸如小山,屹立在京城之东,土色赤,仿佛被鲜血尽染,宛若坟茔。在这座周继君搭建的坟茔上,青灰色的异人剑直插没柄,无力地颤抖着,出凄凉的哀鸣。 “师父,他” 狂喜过后,齐灵儿满脸关切地揉了揉周继君的后背,随后惊疑不定地望向那块土包。 “异人王已逝。” 听着周继君淡漠无比的话音,齐灵儿满脸兴奋,可转眼后黯了下去,却是在她师父脸上看不出半点喜色,有的只是让她心头隐隐作痛的沉重。 “今日葬君于此,千秋万代,享我北朝香火。” 说完,周继君在京城百姓讶然的目光中,朝着那块土包拱手一礼,飞沙走石,一层层土墙从坟茔周遭竖起,不多时,竟聚成一处简陋的庙堂。强施法术后,周继君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异人王临死前从他心神中涌出的那些往事,如流水般流淌在周继君脑海中,良久挥之不去。 京城百姓怔怔地看着那衫渐渐远去的白衣,心中一片震惊,君公子心狠手辣斩草除根,天下共知。而眼前庙堂高筑,却是君公子第一次如此敬重一个被他亲手斩杀的敌人,便是皇天教主洛继伤也不曾让他如此。所有人都纷纷猜测,在他们分出胜败生死的那刻,到底生了什么。 直到许多年后,北朝迁都于此,这一切仍旧是个迷。异人王墓享受帝王祭祀,千秋万代香火不绝,北太宗年间,曾有人言,在子夜时看见一白衣人进异人王庙,疑是百多年前的北朝国御君公子。众人无不嘲讽,因为那时的君公子,早已成为七州的传说。 “师父,到底生了什么?” 简陋破败的酒肆中,齐灵儿好奇地问向她的师父,可周继君却笑而不语,在他嘴角淡淡的笑靥中,却透浓浓的愧疚。千年前的往事虽早已淡去,然而既然生过,就永远不会消散,就如周继君身体里流淌着的周洛两氏血统般,即便周继君已和洛家恩断义绝,可千年万年后,他仍旧是京城洛家的后人。而在数百年前,洛家的祖先和这异人王乃至屠龙都有过一段复杂纠缠的恩怨。 “怪不得我幼年时上落云山,屠龙便知晓我是洛家后人。”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他望向屋外渐渐黯沉的天色,目光闪烁。 随着屠龙的离去异人王的身死,这段往事从此往后将彻底消泯于七州之地,他虽知道,可却已死于肚中,此生再不会向人道起。 “不说就算了。” 齐灵儿皱了皱小鼻子,她走到窗前,趴在窗棂上,遥望向烽烟冉冉的青稚山,眸底渐渐腾起杀意。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千十七的秘密 “师父,大煜正在封神,若让他们成了,恐怕将成为北朝心腹大患。” 周继君嘴角微翘,好笑地看了眼满脸杀气的齐灵儿,拂袖扫落满屋蛛网尘埃,淡淡地开口道。 “哦?我这个平日惫懒无比的徒儿也开始动起脑子来了。啧啧,以你之见应当如何。” “杀!”齐灵儿不满地瞅了眼周继君,冷着脸说道,“趁他们还未完全炼化真神神位,将他们斩尽杀绝,一个也不留。” “可是单凭你师父我,还无法在这京城中杀了他们。” 周继君轻笑一声,随后寻着卧榻,盘膝而坐,闭上双目不久已然入定。 齐灵儿哑然,脑中浮起白日里那个驾着紫云飞天临京城的男子,心中不由得浮起许久未曾有过的恐惧。她扭头看向盘膝悟道的周继君,咬了咬牙,尔后也随她师父般盘坐在矮塌上,凝神闭目。粉红的小蛇人从齐灵儿鼻息中钻出,盘旋于她头顶,仰头张口,一时间,血影丛生呼啸乱舞,映得齐灵儿的面颊血红如潮。 眼皮轻抬,周继君侧目看向打坐修行的齐灵儿,眸底闪过一道莫名的精光,尔后闭合,心思渐渐荡开。 千十七在京城长街和周继君交手,却并不纠缠。若他真想重振大煜,那么紫微神王三人前来阻击周继君时候,他大可以出手,在这京城之地置周继君于死地。就算杀不死,只要能重伤,那对北朝亦是极大的打击。 放不下面子吗? 周继君嘴角卷起一丝讥讽,睫毛微微闪动着。 他既然能悔诺,那又何曾在乎过颜面。他重返七州,坐镇大煜究竟想做什么?摸不清他的意图,自己又怎么放手遥控北朝大军,来进行这场最后的战事。 诡道心思流转,与千十七之间生的往事若一汪清泉流淌过周继君的念海,念海之上,诡道蛇人端坐棋盘,以目光操纵棋子,运算连连于京城初战千十七,数合下来周继君完败,却偷得一丝机缘凝练出心念方才免除生死的下场。尔后武道大会,两人各战于不同的擂台,却暗中比试。天行者之争,千十七提着东来客似要往北而去。武道大会最终决赛,煜德杀神夺位,千十七呆坐高阁,一身道力全失,却是助千若兮成为封神之人,尔后他靠着安插在天行者中的棋子逍遥而去,一离就是四年,隐于东海,直到被自己找上 心头猛地一震,周继君睁开双目,精光乍闪,转瞬后阴霾之色漫过眼帘。 “好厉害的布局,看不清尾,不辨其意,差点就瞒过我了。” 心念飞升,刹那后已至诡异道棋盘上,诡道蛇人微微愕然,就见道主的心念翱翔于棋盘上空,穿梭在那浓浓的云雾之间。尔后,强烈的光华从心念上绽放出,诡道蛇人下意识地抬手遮目,良久,诡道蛇人忍住刺得双目隐隐痛的光晕,透过指缝望向棋盘,脸上浮起震惊之色。 天地为棋盘,万生为棋子,在七州之地密密麻麻的棋格之上,居然漂浮着另外一局。庞大无比,看不清来去何方,却铺天盖地的将七州笼罩在内。浮云浓雾散去的那刹那,它似有察觉,竟出龙吟般的咆哮,重新卷起乌云,渐渐又不见了踪影。七州之局,周继君已然掌控大半,可天上那局,却将七州大小棋局包括周继君所布的局,全部囊括进去,所图非是一般的大。 “诡道无能,道主恕罪!” 良久,诡道蛇人脸上浮起惶恐之色,连滚带爬地匍倒于棋盘上,朝着周继君不住磕。 周继君面庞抽搐着,眼底寒光乍闪,屋内的空气陡然变得阴冷无比,齐灵儿下意识地抱紧双臂,眉头皱起。 “此局未测,与尔无关。” 沉吟半晌,周继君长吸口气,将心头的慌乱和不安吹散。他怎么也没想到,千十七竟是这七州最大之局的幕后操纵者,此局之深远,远他和山海神秘人所布下的局,抑或者说,在今日之前,七州所有人,包括周继君只是他的棋子。 “诡道,蔽局。” “善!” 诡道蛇人手捏印法,虚影变幻,不多时,一团白云从天吾山上空升起,冉冉飞腾,漫向四面八方,云州、兖州、豫州、幽州尽被云雾笼罩其中,而雍州、炎州亦有小部分被云雾遮蔽,却是周继君布局所在。千十七所布之局在天,能俯视七州棋局,这么多年来,周继君走的每一步都在他掌握中,可周继君自己却丝毫未察。 寒意掠过心念,周继君深吸口气,眼中精光暴射,银荡于身后,飘舞翻腾。须臾间,心念扶摇而上,又入云霄,然则无论如何施展心念之力,浮云纹丝不动,再探不出半点虚实。刹那后,心念被弹飞出来,而炎州之局上空的浮云亦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局中局? 周继君抬眼望向青稚山方向,嘴角渐渐翘起。 “原来那覆海宫宫主早已是你的人,你是在向我示威吗。” “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如今却不再隐瞒。你布局纵贯大煜数千年百十代帝皇,只等今朝你就是曾经大闹天宫的那条紫龙转世。” 周继君最后一句话吐出口,陡然间,棋盘之上的云层中龙吟大作,紫光暴绽,携着滔天云雾倾倒下来,如海潮般压向周继君的大局。白云摇摇欲坠,却是猝不及防下无法承受那突如其来的重压,就要崩散。正在这时,吾山上银光冲天,君子道意逆天而上,仿佛通天巨柱般支撑住周继君布下的浮云,止住崩散之势。 “最后的谜团亦揭开了,千十七,你定想不到你这场大局会被人看破吧。” 周继君缓缓开口道,杀意如阴云笼罩在他额头上。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若你陨落,这局纵贯大煜历史的棋,也算落幕了。” 周继君低低一笑,张口,巴掌大的象神兵飞出,虎视眈眈地立于周继君身前,满脸警惕地为他护法。而周继君则闭上双眼,气息深长,不多时已然入定。 千十七虽未至通天境界,可他能凝聚出云座,那对通天道意的领悟定比周继君高明了无数倍,更何况,他还是那紫龙转世。可是 周继君心底浮起淡淡的疑惑,他千十七拥有如此身世,若根据前世的记忆,修炼至通天境界还不和玩儿般简单。他又为何要创建大煜王朝,沉浮千百载,到今时今日还只是人尊巅峰。他布下这场大局,绝不是想要征服七州这么简单,因为七州早在数千年前就属于他,那他到底所求为何 “不管他图谋什么,杀了再说。” 将那些扰乱他心意的繁杂念头散去,周继君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地仙一道的领悟中。既然一时半会突破不了通天,又想要斩杀千十七这条妖龙,只有借助这高深莫测的地仙之道了。 周继君此时尚未觉悟,他以君子成*人道,再炼地仙成地道,等人地两道尽数掌握后,再一举突破通天,到那时候,他所掌握的天地人合一绝非寻常通天强者所能比,而是更深奥无数倍的天地人合一。 地势坤 君子以厚德载物 周继君端坐床榻,双目闭合,他的身体渐渐与这七州大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 (要把千十七的故事写出来,绝对是个比周继君更像主角的大爽文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幽冥地府 春雨连绵,淅淅沥沥,十日未止。 雨水倾洒在城郊青雉山上,却扑不灭那团雄雄燃烧的巨火,相反,火势愈旺盛,高蹿摇曳,似乎转眼间就要侵入京城。京城中的百姓们忐忑不已地望向青稚山,心中疑虑纷纭,十日前君公子现身京城,斩杀大煜强者,而青稚山也燃起了大火,任谁都免不了将两者联系起来。也有胆大的少年走出城郊,想前往青雉山一探究竟,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岗哨森严的煜军拦了回去。无形之中,却是又给诡谲的京城局势添上几分神秘的色彩。 拂晓时分,绵柔的细雨和着春风卷入窗棂,入定了十日的女童眉头微皱,长舒口气,气凝如鞭,许久未曾散去。半柱香后,齐灵儿睁开眼,柔若无骨的身体微微扭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回响在屋内,头顶粉红的小蛇人亦睁开了眼,五寸精光乍现,尔后张口将齐灵儿吐出的实气吞入腹中,低低一笑,隐没于屋内。 脸上浮起些许失望之色,齐灵儿轻叹口气,从矮塌上站起身来。修炼到地境巅峰,隐约已能看到那人尊境界的门槛,可齐灵儿却始终无法找到突破的窍门,近在眼前,可又咫尺天涯。不满地扒弄着手指,齐灵儿抬头,朝周继君打坐的卧榻看去,目光微微恍惚。 第一眼看去,齐灵儿心头慌乱无比,却是那床榻上空无一人。齐灵儿稳了稳心神,再看去,却觉自己的师父分明好整以暇地坐在塌上,闭目吐气。周遭光影又变,下一刻,周继君再度消失,尔后又出现,如此轮番交替,看得齐灵儿目瞪口呆。 渐渐的,齐灵儿明悟过来,师父一定是领悟出了什么,还未完全掌握,却是正在最紧要的关头。颊边浮起淡淡的笑意,齐灵儿蹑手蹑脚地走到一边,抄起打着盹的孟极,随后坐到象神兵旁,左手孟极,又手小白象,也不管它们愿不愿意就一股脑地抱进怀中,嘻嘻一笑,昂看向周继君。 春眠不觉晓,屋外的雨水无休无止地下着,清脆的雨落声中,女童的眼皮愈沉重,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就见身前白影闪过。猛咬舌尖,齐灵儿强睁双眼,可身前没有半个人影,床榻上的男子已然不见了踪影,屋子里也没有半点本属于他的气息。 “师父” 齐灵儿心头一揪,起身打量四周,她怀中的孟极也是满脸疑惑。 “好大的一场雨呵。” 窗棂前,白衣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他望着漫过京华的烟雨,目光朦胧,尔后低声咳了起来。 “师父!” 目光寻到男子落寞宛如隔世人的背影,齐灵儿眼神一黯,丢下孟极和象神兵,跑到周继君身后,却猛地顿住脚步。白衣潇洒,银风流,眼前的男子仍是她师父,那个七州第一的君公子,可齐灵儿心中却生出难以道明的陌生的感觉。 忍住心头的慌乱,齐灵儿靠上师父挺拔的脊背,握起粉拳,轻轻拍着。 “灵儿别慌。” 温淳的声音传来,如春风掠过心田,将齐灵儿的恐慌吹散。 “师父,你怎么了?” 女童抿着嘴,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事,只不过去了一个从未想过的地方。没想到,它竟真的存在,只不过却和传说中的大相径庭。” “师父,你不是一直在这屋里吗。”齐灵儿满脸疑惑,她看向渐渐转过身来的周继君,心头微微一喜道,“师父,你又悟出什么来了吗。” 伸手揉了揉齐灵儿的小脑袋,周继君淡淡一笑道。 “地仙之道博大精深,我也只是初涉其中,掌握了些皮毛罢了。不过,对付那千十七也当够了。” 深深看了眼齐灵儿,周继君脸色渐渐平复。 “灵儿,师父将和千十七战京城。” “嗯,师父一定能将他斩杀!”齐灵儿满脸笃定地说道。 “大战在即,我却顾不上你,我会令象神兵送你回北朝。” “师父,我” 齐灵儿神色一黯,她张了张口,却没说下去。若这十日内突破了人尊境界,齐灵儿定会死缠烂打着留下,可如今她仍旧是地境巅峰,不谈紫微神王,就连一些御殿人尊也能轻易将她擒获。此时此地若留在周继君身边,只能成为累赘,大半年前的那一幕又浮于在齐灵儿脑中,京城千百丈高空,白衣银的男子被墨色巨剑击中,从云头坠落 “嗯。” 犹豫半晌,齐灵儿艰难无比地点头道,指尖传来男子温暖的气息,齐灵儿猛一咬牙,松开周继君的手,转身而去,象神兵和孟极一左一右紧随其后,眨眼后,屋内只剩白衣男子凭窗而立。 “懂事不少了呵,灵儿,师父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长大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他掏出银白色的丝环,将长高束,下一刻,他出现在冷清的长街上。雨水由天而降,却在他头顶三寸处分开,泻于一旁。白衣潇洒,向着那青雉山孑孓独行,路上的行人纷纷停住脚步,怔怔地望向大道中央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目光朦胧,脑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五年前,京城白衣少年游,待到他们清醒过来,想起他是君公子时,斯人已去。 “千十七,我欲杀你毁你此生之局,你定不会再像前两次般,不肯用全力了吧。” 京城西郊,周继君遥望向青稚山,喃喃自语道。在他身前不远处,数千铁骑飙来,雨水打湿马匹铠甲,领军的大将看到白衣银的男子,瞳孔陡然剧缩。 “射!” 忍住心头的慌乱,那大将高举手臂下令道。 万箭齐,穿破雨幕,密密麻麻地射向周继君。然而眨眼过后,箭矢插满地面,白衣男子却早已不见了踪影。那名大将下意识地回身望去,就见百丈之外白衫轻扬,距那青稚山已然不足千丈。 “比最快的马儿还快这君公子难道是神仙吗。” 大将揉了揉脸,深吸口气止住手下纷乱的儿郎门,面色凝重。 “我这地仙之道虽方才入门,可所得的好处却已不少了,这些算是传说中的神通法术了吧。” 周继君负手而立,抬头望向青稚山巅,在那巨火冲天之处,紫色的浮云一动不动沉凝如斯,仿佛在等候着周继君的到来。 “幽冥地府千万城,三皇七王欲称雄” 十日入定,周继君以地仙之道下至幽冥地府,曾遥遥看到那处黑气缭绕,金戈铁马战乱不休的世界,比之七州还要混乱无数倍。千万府城一眼望不到尽头,磷火河畔,厮杀惨烈。人死后确实会下地府,可只有极少数人能轮回转世,大多数的则沦为奴隶乱兵,为各方霸主征战。那是另外一处世界,生人不得入,除了天地间少数的大神通者以及天宫钦派的使者外,只有修炼地仙之道者才能进入。而幽冥地府中,那条诡异可怖的磷火河却是条活水河,向地府之外流去,却不知汇入何处 幽冥地府的景象又浮于脑中,周继君深吸口气,将其压下。 “你本是天上紫龙,那我就用地仙人君两道将你斩之。” 周继君猛地抬起头,形如实质的目光穿透雨幕,射向青稚山癫的紫云。 悠悠浩渺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京城西郊外,那巨大的火势竟为之一缓。 “千十七,战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七州第一千十七 雨雾散去,封神云台屹立青稚山巅,方圆两百余丈,高逾三百丈,远观如“金”字。一身凤临天宫装的女子站在云台高阁,长风拂起裙袂摇曳,一如她闪烁不定的眸子,眸影中,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子迤逦而来,白衣翩跹刺得她芳心隐隐作痛。 “君公子来了呵。” 盘膝打坐的仙神们睁眼看去,脸色复杂,却都是战意昂扬。 “吾等炼化真神位,虽是天赐,可全赖陛下和殿下提拔。还望鸾凤殿下准许吾等前去斩杀那君公子,成就仙神第一功。” 一名仙神朝着千若兮拱手道,他面色土黄,头生犄角,全身上下散出骇人的气息,举手抬足间周遭的风雨竟随之摇曳,飞沙走石,俱慑于他的神威之下。而其余十一名仙神亦冷笑连连地望向君公子,他们炼化了七州半数神位,虽然未能完全成就真神的神通法力,可也相去不远,一身修为实力比之从前飞涨了无数倍,每个人都有人尊上品乃至巅峰的道力,等他们完全炼化了真神位,其实力至少能达到通天。 天上地下,修为达到通天,方才有资格上天宫求得神位。 千若兮紧握双手,死死盯着满脸淡漠的男子,多少次,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走进自己的梦中,可每当醒来时,千若兮茫然地望向身侧,却现自己仍旧孤零零的一个人,空垂泪眼,枕衫尽湿,深宫若海,自己手掌大权,却连一个男人都得不到。 浑浊朦胧的眸光渐渐凝实,那抹深入骨髓的恨意随着目光落到周继君身上,冷着脸,千若兮点头,玉臂挥出诱人的弧线,指向跋涉而来的男子,粉唇微张。 “杀。” 闻言,十二名仙神脸上露出残忍之色,他们互视一眼,却又犹豫着,谁也没有先动身。 “哼,一起上。” 千若兮冷声道,心头却升起几分怨恨,不知不觉间,当年云州的小武师已经成长到如斯地步,就连这些几近真神的强者也不敢独自与之一战。时光若水飞逝,尘烟落尽,那个不知何时走进自己心中的少年已然渐行渐远。 “磔磔,虽然是一起出手,可能斩杀君公子,天下震惊,吾等也会名动七州呵。” 世间红尘滚滚,名利当道,又有谁能舍得了,修士、仙神都拼命追逐着,只要他们一天放不下,永远都只能是七州棋盘上的棋子,蝼蚁般弱小。 周继君望着放声大笑而来的仙神们,嘴角微微翘起,心底闪过数个心思,可身体却纹丝不动,目光远荡天头,那片诡异的紫云也如他般漠然。 “是想用他们来打探我如今的实力吗千十七,你就舍得?”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转眼间,十二仙神尽皆落于周继君身前,他们脚方触地,就觉得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从地底传来,转眼后,仙神之力近乎疯狂地涌入大地,任凭他们施尽全力也无法控制。 “我却是低估了炼化半数神位成就的准真神,若让你们成长起来,不出两年,个个堪比通天,别说那些少年们,就是我也难以掌控。” 周继君冷冷一笑,看向对面神情恐惧的准真神们,眸底闪过寒光,地仙之道被他运转到极致,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仙神之力。若他们从半空突袭周继君,那周继君就算不败也会异常吃力,可他们偏偏脚踩土地,想要耍耍威风放几句大话,却正中周继君下怀。 放眼如今七州之地,通天以下,凡是与周继君地面作战,无一不是砧上鱼肉,任由周继君宰割,即便通天强者也好不到哪去。地仙一道博大精深,神秘不凡,而周继君也算半只脚踏入其中。 准真神们满脸惨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君公子竟强悍如斯,自己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好不容易生出的信心瞬间瓦解。体内真神位已然咯吱咯吱作响,隐约有裂缝生出,十二仙神眼中尽是绝望之色,神位一旦破损,想要修复少说十余年,在这十余年中他们的修为当停滞不前,再无进展。 就在这时,那团的紫云突然动了,龙吟响起,回荡在天地间,似要与天争高。须臾间,紫光漫天而降,深深插地面,一阵轰响后,潮湿的泥土翻飞。十二仙神脚底一松,脸上露出侥幸之色,不再犹豫,齐齐施展神通飞离周继君,落在封神云台上,身体不住颤抖着,却不敢再看那个面带诡异笑容的男子。 “千十七,你还真舍得,到现在才出手。” 周继君漫步在雨雾中,目光穿过万丈高空,落在那个站立云座的的男子身上,心意流转。若周继君估算不错,那十二仙神的神位此时已经受损,十年内再无法达到真神的高度,可千十七却偏偏放任自由,良久没有出手阻止,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闻言,那十二仙神都不解地望向天头的白衣男子,渐渐的,眸底深处闪过怨恨之意。 “你,不该,来。” 良久,千十七冷漠僵硬的面庞微动,竟似在笑,配上他闪烁着紫光的眸子,妖冶无比。 周继君心头微动,刚想出言,就在这一刹那,强绝天地的气息猛地压来,地仙一道瞬间破去,周继君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高高腾起。而在这苍莽天地之间,只有一人,那个驾云飞来的鬼魅男子。天雷滚滚,地火漫漫,千十七手卷风云,身体已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轰!” 浩瀚庞大的天地之力袭来,周继君眼中闪过浓浓的惊骇,身体僵硬在半空,随后重重倒飞了出去,一路上撞断了无数座郊野小山。紫龙从云座中窜出,张牙舞爪着扑向周继君,狰狞的眸里除了杀意只有杀意。半空中,周继君口吐鲜血,君子道意升腾而起,他勉力射出一道君子精气直插入底面,随后巨吼一声,抽出君子剑。 “砰!” 君子剑斩中紫龙,紫龙安然无恙,可君子剑却猛然剧震,周身浮起条条裂纹。趁着这喘息之机,周继君坠落于地,体内先天精气一股脑地涌入地面,将他的身体与大地深连在一起,稳如老树古山。 眼角微微抽搐,周继君不可思议地看向驾云而来的千十七,良久,艰难地开口。 “通天” “所以,你,不该,来。” 千十七立于云头,冷冷地望向周继君,目光闪烁,有欣赏,亦有憾色,转瞬即逝,可这却是周继君生平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除了冷漠之外其余的神情。 世人皆言,君公子乃是如今七州之地的第一人,可周继君却深知,在大煜京城,还有个始终领先着他们这一辈人的男子。就如同压在他们头顶的巨山,无论是洛继伤、左游生,还是月罗刹、沙摩尼,甚至周继君,无不向往着与之一战,只有战胜了他,才有资格真正踏上七州巅峰。然而,周继君怎么也没想到,当他踏入通天门槛,融合地人,自以为足以真正地战败他时,千十七却早已修炼至通天。 不甘和屈辱渐渐消散在风中,昂然奋的战意一点一滴的涌上周继君心头。脚踩大地,君子道义升腾而起,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厚德载物。 君子者,傲然天地,明知前路艰险,可即便粉身碎骨,亦会逆流而上。 (感谢下寻仙梦和凤无神两位,日复一日地在书评区帖留言,很感动……希望大家能向两位同志学习,多多帖,活跃下书评区呗)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天都往事 千十七眼神微变,却是突然觉得一股奇异莫测的气势从身下升起,他虽立于云端,身融天地,可当那股不屈奋的气势生出时,天地人之势竟微微一晃,似乎再难以压制住那个执剑而立的男子。心中涌起几分忌惮,千十七冷着脸,浓浓的杀意流转全身。 脚步微移在雨雾中,周继君袍袖轻扬,手中君子剑猛震,出锵锵吟声,剑身上的裂痕瞬间消失。青稚山前,飞沙走石,一个土包从银男子身下升起,须臾间涨到百丈高,宛若山峰直插向那抹紫云。 “地仙之道你无法离开脚下土地,那就一辈子困于其中吧。” 冷漠中带着讥讽的心神之音传来,周继君望向对面的包裹在紫气中的男子,嘴角翘起一丝冷意。 “我之道无需你多言,千十七,你似乎还没见识过我那剑下世界,我这就带你去走上一遭。” 银光划破天际,雨珠四散碎裂,一个庞大的漩涡将千十七笼罩,漩涡中渐渐生出裂痕,内中千万大小世界隐约可见。陡然间,周继君飞离土山,手中挽出朵朵剑花,劈斩向千十七,虚空裂缝陡然扩大,将猝不及防的千十七吸入其中。眼前光影流转,在这虚空裂缝中大小世界边缘,不见天地,千十七的通天道意被割断,他冷着眼,紫色的光晕渐渐升起,下一刻,手臂划出奇异的弧线猛地伸向后方,握住了君子剑。 两股道力争锋于剑刃上,千万斤的巨力涌向周继君,将他猛地推飞出去。眸底闪过痛色,千十七看向手掌,却见紫红色的鲜血从裂口处滴落,鲜血不止,那道豁口良久没有凝疤。千十七脸上浮起羞恼之色,他怒吼一声,飞至周继君身前,拳掌若飞影,通天境界的道力源源不绝地涌出,击向周继君。右手君子剑,左手战天宵,周继君咬牙承受着千十七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战天宵的时之意境对于千十七没有半点作用,不多时,拳头已然通红无比,骨骼咯吱咯吱作响,却是再也承受不住无数次千万斤的巨力。 “呵啊!” 周继君双手举起君子剑迎住千十七的拳头,巨力袭来,身体向下重重摔去,而千十七亦鬼魅般的身影亦同时跟上。 “轰!” 两人拳剑死死纠缠在一起,余力倾散开来,将他们引入一处世界中。 天都国,京城中央之地,在那个巨大的格斗场中,一老一少各执法宝遥遥相望,强大气机摇摆不定,不住地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天都皇朝,屹立世间已近千年,在这个战火连绵的世界中算是很长命的皇朝,而他们依仗的却是皇室的不传之秘,那个据说天上神仙托梦传授的神奇功法。凭借这套神奇功法,天都皇朝高手层出不穷,每一代都有数名人尊境的强者,内压群臣,外扼异族。谁料到了这代,旁支中竟出了个远高历代皇室强者的人物,他隐伏百年,一朝出世,连败数名皇室高手,并勾结异族,图谋天都大祚。 谁也不知道他的修为有多高,可当皇室第一的长老,那名人尊上品的强者被他在十招之内灭杀,整个天都皇朝谣言四起,都说此人的实力已堪比天上仙神,乃世间仙人。就在国内人心不稳时,他带着异族大军兵临京城,放言挑战皇室所有高手,若胜,那当今陛下需得退位让贤,若败,他自绝于当场。谁都知道他乃世间第一人,此举乃是遮人耳目,以取大义,可他本身实力高绝,异族骑兵压境,与天都大军对峙着,若不答应,惹怒他屠尽满朝修炼者和皇室成员,天都大军军心不稳,亦会瓦解崩溃,天都皇朝一脉将断送于此。 “三十多岁修炼至人尊下品,也算天资卓越,再给你百年或许还能还能达到我今日的成就可惜呵,太子殿下,现在的你在本尊眼中只是蝼蚁。” 老人放肆地大笑着,手中的金轮齿盘嗖嗖地转动着,划破空气飞射向那名青年。 强绝的气息扑来,那青年就已满脸通红,身体不稳,脚步虚浮连连倒退,脸上浮起不甘之色,却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高台之上,穿着龙袍的中年人猛地腾起身,死死盯着即将飞至的金轮齿盘,紧咬着下唇,满脸痛苦之色。场下的青年是他的儿子,也是皇室中最后一名人尊,年纪轻轻就成就人尊,被皇室宗老们寄予厚望,孰聊天不随人愿,竟出了一个乱世魔头。原本皇室宗族一致决定,要将太子偷偷送出天都,为皇室留下最后的血脉,等他日后神功大成,再东山再起,重拾天都江山。孰料性情秉直的太子闻知后,竟削于殿前,誓与天都共身死,更在今日接下这第一战。 天都太子文武双全,性情淳厚乃是天下人共知,若没有那个人,天都皇朝当迎来一位明君,从此中兴。可眼下,那只狰狞可怖的金轮齿盘离太子的身体只有数丈,转眼间就将把他斩成两半,就如之前那些皇室强者般,再无生还的希望。 踉跄着,青年脚步一乱,已然摔倒在地,怔怔地看向即将收割他性命和雄心壮志的金盘。压抑、绝望笼罩全场,天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似在惋惜这位本可成为一代中兴之主流芳百世的青年。 天头浮云漩涡中闪过一道白光,银色巨剑从天而落,转瞬间飞过万丈高空,划出流痕火花坠落于格斗场中,堪堪将疾飞的金轮齿盘插在地上。剑柄剧烈颤抖着,尔后,那只金轮齿盘竟寸寸断裂。惊呼声响彻全场,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碎成一片片的法宝,脑中一片茫然。这个纵横天下,让无数顶尖强者饮恨而忘的法宝就这样毁于一旦,那可是堪比陨铁的法宝呵。就在这时,天头又是一阵巨响,银翩跹的白衣男子从云端坠落,就在落地的那一刻,他腰杆力,稳稳地站立在地上。 所有人怔怔地看向这个比太子还要小上几岁的青年,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心中却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个想法,这个从天而降的男子莫非是老天派来拯救天都的仙神,否则他又怎么会这么巧地救下太子。 吵杂声回荡在耳边,周继君冷着脸走向君子剑,余光瞟过一旁咬牙切齿的老者,眼中闪过一缕惊愕。 “通天?” “何方妖人,竟敢毁吾法宝去死!” 老人怒吼一声,通天境界的道意猛地向周继君压来,周继君身形微晃,手执君子剑连退数步。周遭传来惊呼声,高阁之上的帝皇心中飘过失望之情,满脸黯然,这个宛若救命稻草横空出世男子竟也不是那个魔头的对手,却是和之前的太子一般情形,莫非我天都皇朝注定要葬送在我手中 叹息声不绝于耳,周继君站稳身形,先天精气直插入大地,转瞬蔓延开来,整个天都国已和他融为一体。脸上浮起怒色,周继君抬眼看向天头的紫云,那个站在云巅的男子嘴角微微抖动,似乎在讥笑。对面老者嘶吼着扑了上来,周继君的心中的怒火愈燃愈旺,眸底已然赤红如火,他冷冷地看向扑面而来的老者,漫尽天地的杀意陡然生出,将整个格斗场笼罩其中。 飞沙走石,大地微微颤抖着,那名老者脸上闪过愕然之色,却是双脚不知何时竟深陷入泥土中,穷尽全力也难以拔出。心中划过恐慌,他刚想重拾天地人合一之势,却为时已晚。白影闪过,那人手拖长剑瞬间来到老者面前,举剑,大地竟在在凌厉的剑光下匍匐颤抖。 剑落,鲜血从脖颈喷出,头颅滚落老远,全场鸦雀无声。 当人们回过神来时,白衣男子已然高高飞去,举剑斩向天穹。云卷云舒,电闪雷鸣,众人苦等良久,却再没见到那个为天都斩除祸国大患的男子。 “恩公!” 天都君王第一个离席拜倒在地,朝着天穹恭恭敬敬地磕头,尔后所有人都纷纷跪倒在地,不住叩,泪流满面,却是喜极而泣。 “史官何在。传寡人圣旨,将恩公的容貌画下,筑庙立像,享吾天都万世香火。” 天都元寂三十年,有妖孽祸国,天怜苍生,降神人除妖太子厚继位,政令通达,百姓安居乐业,天都从此中兴厚于宫中大宴群臣,忽而天雷大作,神庙之处龙吟不绝,厚笑言恩公来度,传位于太子素衣而去后两百年,天都灭国。 ----《天都往事书》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七州最强一战(上) 一合灭杀天都皇朝的通天强者,周继君信心暴涨,即便那名通天强者因轻敌落败身亡,可他毕竟成就了天地人合一的道意,真正修为远周继君。 手捏那颗苦苦哀求着的心神,周继君傲立于剑下世界的浮云之崖,细细感悟着心神中强大玄奥的道意,眸底血影流转,杀气腾腾。 虚空裂痕之中,便是万千剑下世界,这些世界鳞次栉比排列无序,在世界和世界之间隔着星云般的雾霭,亦有奇异的山和海,却都空旷冷寂,毫无生机。周继君眼前闪过紫影,却是千十七驾着云座飞打破他对面的山崖上,轻轻扭动着手腕,目光冷峻。 “君公子,杀了如此弱的通天也能让你得意半天?” 冰冷的心神之音传来,似要将周继君膨胀的信心打破。 “毫无战斗经验,不明通天之道的战斗诀窍,真正的通天强者,一举一动都带着天地人合一的意境,岂会如他这般懈怠。君公子,你虽杀了他,可你和我,还差的远呢。” 缓缓抬起头,周继君望向白衣妖冶的男子,嘴角渐渐翘起,一缕暴虐之色流转而出。 “废话还真多。” “咔嚓!” 通天强者的心神被周继君毫不留情的捏碎,飞逝在空中的磅礴道意掀起银飘飏,周继君身影闪动,下一刻,高举君子剑劈斩向千十七,白衣翻飞,两人又战在了一起。 剑下世界光影变幻,千十七驾云立天,携着天之势压向周继君,而周继君脚踩荒山枯石,不住移动身形,借着地之势,承受着千十七一次又一次猛攻。剑下世界天地难寻,千十七亦无法一直凝成天地人合一之势,往往这时候,周继君便开始反击,战天宵、君远伐、万类臣,三大功法轮番施展,这些都是君子道意下神奇无比的功法战技,便是失去天地人合一之势的千十七也不敢硬接。不多时,两人施展全身战技,已然战了上千合,雪白的衣衫都被鲜血染尽,却不知是自己还是对方的。 “轰!” 周继君生出武道法相,硬生生挡住千十七的紫龙三变,法相破碎流散在空气中,周继君脚下的荒山也轰然坍塌。飞沙走石间或,周继君闪身疾退,千十七紧追不舍,两人隔空而战,君子剑以一分十,琢磨不出踪迹,每每突袭而至,让千十七难受无比。张口,千十七冷着眼吐出一道紫色电光,宛若蛟龙出渊,呼啸着射向周继君。周继君以心念操控君子剑,待到紫电扑面方才回过神来,眼见那团紫电即将插入面庞,周继君猛扭身形,刹那间堪堪避开这道紫电,紫电余波荡开,射穿了周继君髻上的绸缎。 银垂肩,额角隐隐作痛,周继君低吼一声,眸底赤红如血,他不再躲闪,张口吐出诡道蛇人。少年身形的蛇人手执棋盘,凭空挥舞双臂,只一瞬间,黑雾漫腾将天空遮挡住。千十七神情微变,却是觉自己与天势的融合正渐渐溃散,他杀气腾腾地盯着施展诡道之术的蛇人,刚欲扑杀,就见周继君从侧方飞来,眼中射出形若实质的电光,直插自己额心。千十七移动身形,可面前陡然出现一只光华四溢的拳头,奇妙的道意从拳头间流转出,千十七面色一僵,却觉得身体竟无法动弹。 “死!” 千十七须倒飞,咆哮道,弹指刹那后,他挣脱了时之意境的束缚,额心窜出一条手指粗长的紫龙,堪堪抵挡住了那道电光,然则周继君的拳头也恰好轰至。 “噗!” 千十七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周继君心中一喜,正想趁着眼前的机会痛下杀手,可就在这时,妖冶的紫云飞来,托起千十七远飞千里。周继君杀机暴涌,手捏法印,君远伐出,转瞬间巨大的君子剑已然斩向紫云。紫云被劈成两半,可那个白衣男子却并不在云中。心底生出几分不妙,周继君猛地回身,就见千十七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仰天怒吼着,双手携着千万斤的巨力向周继君轰来。 周继君仓促抬手,却为时已晚,强烈的疼痛从双臂涌向全身,骨骼经络摇晃颤抖,几欲断裂。周继君生出玄道法相挡住千十七的后招,只三拳,法相破碎,周继君强忍痛意,远遁千里。满脸紧张的紫君忙不迭地挥舞先天精气,修复着周继君的骨骼经络,余光中,千十七正向诡道蛇人扑去,周继君心中微慌,疾传心意,令诡道回转。可眨眼间,千十七驾云而至,他伸手握住诡道蛇人,猛地力,诡道蛇人消陨在空气中。 三道蛇人乃道气所凝,只要周继君不死,它们便永生,可亲眼见着诡道蛇人被千十七捏死,周继君心头还是涌上几分恸意。八道先天精气如海潮般蔓过周继君骨骼经络,十几个周天下来,周继君的伤势恢复了一大半,而千十七亦驾云飞来,面色庄严肃穆,却掩不住那股暴虐的杀意。 “呵啊!” 周继君猛地抽出君子剑,心底的战意再度酝至巅峰,不顾一切地战向千十七,体内先天精气从脚底和头顶飞窜出去,下至枯山荒海,上达渺渺虚空,却是想在这战斗中突破至通天。千十七聪明绝顶,一眼就看破了周继君的意图,战斗中突破,却是连他亦难以想象。心中生出几分荒谬,千十七呼啸一声,单手指天,磅礴的气势升腾而出,阻向周继君的先天精气。他虽拥有天地人合一之势,可剑下世界不见天日,他千十七亦难尽掌此势,先天精气有七股被他阻截下,却还剩一道义无反顾地冲向高不见尽头的虚空,却是那君子精气。 君子精气直冲云霄,周继君感觉到了苍天的召唤,虽难以和天势融为一体,却隐约感悟到了什么,可千十七怎么会容周继君在此突破通天,紫龙从他口中蹿出,周继君无暇多想,操控君子剑战向紫龙,尔后全身道力涌上双臂,承受着千十七一招连着一招的猛攻。 两人打得天昏地暗,时间流逝亦不知,身形不断移动,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战至剑下世界的深处。无数世界从两人身边飘过,内中气息强横无比,人尊多如草芥,通天亦是蝼蚁。强大的心神从那些世界中飞出,好奇地观望向激战的两人,方开始出不屑的哧笑,可等看清两人的年龄时,却都同时沉默了下来,心神之光不住闪烁。 又战了三四千合,两人的衣衫已然破碎不堪,遍体鳞伤,全身上下小裂口接近百道,然而战况激烈,两人都没工夫去修复体伤,亦无暇去关注周遭情况,他们却不知道,来自各个世界观战的看客越来越多。有些更是以肉身飞出世界,眉飞色舞地打量着两人。 “轰!” 枯山崩塌,碎石倾倒入漠海中,就在这时,从苍凉的大海深处飘来一道庞大的阴影,它穿透浓雾,现身于周继君和千十七眼前。两人余光扫去,同时一愣,就见大海之上漂浮着一只巨船,百丈高,千丈长,两个独眼巨人开道,船后跟着一群龙鲸,隐隐歌鸣。而在船身周遭插着两叶更为庞大的羽翼,轻轻一扇,海水掀起千层浪,那巨船飞腾而起,眨眼间已至两人身前。 ---------------- (果断求点票票感谢为猎天投过票的朋友们)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七州最强一战(中) 梵音响起,如若天籁,从巨船上飞出十余名婀娜多姿的仙女,她们提着竹篮,将里面的花瓣倾洒向四周,繁花尽落,仙女们掩口而笑,纷纷飞落至船舷,匍匐于地。 周继君心中微动,余光扫向千十七,就见他紧握双拳,眼中浮起痛苦之色,似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往昔的回忆涌上心头,化作雾霾弥漫于千十七眸中,却令他微微恍惚。周继君眉头皱起,心思飘荡开来,就在这时,无数道强横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掠来,那些从深处世界飞出的人有些和常人无二,有的却宛若传说中的妖魔神祇,相貌奇异。他们恭恭敬敬地站在周继君和千十七身后,收敛着身上的气息,可即便对着他们的肉身,周继君心底亦止不住升起压抑和恐慌,就仿佛鸟雀面对鹰隼般,自然而然的敬畏。 强行运转君子道意,将心底的股恐慌驱散,周继君深吸口气,转目望向巨船。就见两将开路,一个穿着兖服头戴冕冠的中年男子迤迤然走出,龙行虎步,气宇轩昂,目光中隐约透着不怒自威的气质,非长年身处高位而不得。 “吾等参见西方太极天皇大帝。” 数十名强者齐齐朝着船上男子拱手称道,他们神情不一,有些是自心底的敬畏,而有些则满脸忌惮之色。 “无需多礼,寡人只是游玩至此,并无它事,诸位散去罢。” 强者们面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火热的目光逡巡在周继君和千十七身上,好似看到什么奇珍异宝般恋恋不舍,直看得周继君心底毛。 “怎么,各位不肯给寡人这个面子吗。” 低沉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回荡开来,隐隐透着几分不悦,那些强者互视一眼,满脸遗憾地告辞而去。不多时,在苍凉的冷海边,就只剩下周继君和千十七。 “西方太极天皇大帝”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神情变幻莫测,他虽不知七州外的大人物,可听得这个名号,又看见那些强者的反应,他亦能知道船上那人身份尊崇,绝对是天地间有数的强者。不谈他本身,就连伏于船头的那些仙女,她们身上散出的气息亦令周继君暗暗咋舌,虽未及屠龙和月修罗,可却比周继君要高出好多。 眼见周继君不住打量着那些仙女们,船上的中年人眸底闪过好笑之色,他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 “少年郎,你看上寡人的女侍了?若真看上了,那寡人就将她们全都赐予你又何妨。” 庞大的气息涌来,周继君心头微窒,脸色微微尴尬,却还是不卑不亢地拱手道。 “天帝见笑了,在下并无此意。” “天帝?”那人微微一怔,脸上闪过莫名的红潮,尔后放声大笑起来,“你这个称呼欠妥呵,若让他听到了,少不得要以这个借口又来寻衅。” “不过听你这么称呼,寡人心中倒是欢喜的很。” 笑意渐渐收敛,中年人善意地看了眼周继君,又转向千十七,颔道。 “两位都是近年来少见的英才,一个通天,一个即将通天,可年龄却才刚过二十。啧啧,就连寡人也是心动之极呵。” 闻言,周继君神色微变,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就听那天皇大帝接着说道。 “寡人不知两位为何生死相搏,亦不知两位身属何方势力,不过寡人却知二位与吾有缘。寡人千年出巡一次,心生吉兆于是才来到这归墟荒野,恰好遇见两位,这不是有缘又是什么。” 归墟荒野 闻言,周继君下意识的举目看去,目光穿透浓雾,没入冷海尽头,就见在那汪洋深处隐隐闪烁着什么。 “两位能以少年之龄修至如此境界,想必都是聪明人,如此你们愿效忠寡人吗。寡人对手下一向不吝提拔,若尔等愿意,先从寡人驾前侍卫做起,等百年后你们突破法天境界,寡人再放你们出去做一方战将,风光无限。” 眼见周继君面色凝重,而千十七更是满脸阴冷,都未开口说话,天皇大帝面容渐渐凝固,眼底的杀机一闪而过,身后海水翻滚,竟在被那股杀意卷起滔天之势。 “同龄人中的翘楚自然桀骜不驯,寡人懂得。” 天皇大帝强压怒意,大手张开,一块圆布出现在他手中,下缀无数符纹,上半部则嵌满星辰,周继君皱着眉头探目望去,目光刚触到圆布,就觉得心头扑通扑通直跳,无数奇异的道意从那圆布的图案上腾起,将他的心念淹没,转眼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哦,还真是迫不及待。”天皇大帝轻笑一声,下一刻,圆布消失在手中,他打量着面色始终静若止水的千十七,又望向满头大汗的周继君,沉吟道,“此乃西方太极天宫重宝,天道图录。修习此图录者,若根基牢固,亦能稳住心神,那修炼至法天亦只需三四十载。少年人,若你肯誓效忠寡人,寡人就将此图录传你,不出十载,别说通天,便是突破法天也不在话下。” 说完,天皇大帝淡淡一笑,好整以暇地望向周继君。眼前这两人虽不知从何而来,可却都是不出世的天才,天皇大帝巡游天上地下,见过的少年天才亦不乏少数,然而见到周继君和千十七,他心中却涌起不可抑的震惊。并不完全因为他们远同龄人的修为,而是从两人身上,天皇大帝隐隐察觉到那颗种子----独树一帜的功法道意,若他们持之以恒地修炼下去,不出千年,这天地间又将崛起两名新晋强者。 幸好皇妃传信让我去娘家接回她,否则寡人错过了这两个日后的强力臂助,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天皇大帝眼中划过侥幸之色,嘴角扬起。他的天道图录乃是他赖以成就今日功业的神奇功法,亦是天上地下强者觊觎的重宝,若要真传给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他也不会舍得。不过,这两人一看就是对修炼之道追求到极致,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修为,天道图录在前,他们定不会再犹豫,先将他们收入麾下,其他的日后再说 “抱歉。” 清朗的声音传来,天皇大帝微微恍惚,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狠厉的目光宛若千山百岳重重压向银少年。 周继君瞬间倒飞出十数丈,在半空中强止住身形,余光扫过千十七,尔后深吸口气,朝着天皇大帝拱手道。 “抱歉,在下有要事在身,恕难从命。” “大胆!” 一名驾着飞马的战将不知何时出现在周继君身前,他手举斧钺,全身上下杀气滚动,浩瀚若海漠,压向周继君。周继君脑中嗡地一声,却是难以呼吸,几欲昏厥。 “帝君礼贤下士,不惜以千金之身来垂询尔,尔竟如此不识相!” 明晃晃的斧钺刺痛了周继君的双眼,寒意如潮漫过全身,可周继君还是顽强地直起腰,透过那战将,直直望向天皇大帝。 若答应了天皇大帝的邀请,周继君必将离开七州,那些人那些事从此远去,再无法重拾。就算没了这么多牵挂,周继君亦不会答应,他修君子道,心怀壮志,连苍天命运都不屈服,又怎么会甘为臣属效忠于他人。 君子道意渐渐聚拢,凝出周继君平生最强之势,摇摇欲坠地抵住那员战将的杀意。眼见周继君又站起身来,天皇大帝面容阴晴不定,良久,他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冷笑一声,张口道。 “杀。” 那战将闻言哈哈一笑,斧钺高高举起,他细细打量着满脸不屈不甘的周继君,沉声喝到。 “尔且记住,吾乃天皇大帝座下人中战神,到了地府报吾名号,定会让尔投得个好胎。” 巨势压来,周继君全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心念却在不住挣扎,可那柄斧钺已然举至最高处,转眼后就要落下。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一直静若雕塑的千十七动了,他深深看了周继君一眼,随后转望向船头的中年人张口道。 “且慢。” 往事点点滴滴,漫上心头。大梦千年,一朝醒,千十七僵硬了数千年,如冰封般的冷漠的面容终于融化开,他的话语也渐渐流畅。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七州最强一战(下) “停。” 天皇大帝眼中闪过喜色,开口喝止。半截银断裂飞散,寒光凝于周继君脖颈处,人中战神闷哼一声,硬生生止住斧势,却惊得周继君冷汗直流,心已然蹦到嗓子眼。 “你想通了?” 天皇大帝脸色变化开来,如三日春风般和煦,他望向千十七,眉头微微一皱,似乎陡然记起了什么。古怪的感觉浮上心头,就在天皇大帝准备好好看一眼千十七时,就见千十七嘴角轻荡开,竟是在笑。 “太极君圣,莫非你忘了我不成?” 千十七面容依旧冷峻,可那丝笑容突兀地浮出,却让他的表情不再像以往那般僵硬,好像换了个人般,看得周继君竟觉有些别扭。 “天下豪杰尽拜倒,君临四海蛟魔王你不记得我也罢,你可曾记得他。” 千十七话音落下,却如天雷滚滚轰击在众人心头,周继君脸上浮起浓浓的惊诧,怔怔地望向千十七,蛟魔王,他指的莫非是 “原来如此,是你” 天皇大帝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他深深打量着千十七,似有些难以置信,眉宇间杀机隐伏,而那名骑着天马的战神亦丢开了周继君,手执巨斧小心翼翼的移至千十七身后,满脸警惕,虎视眈眈。 “你居然没死覆海君圣的功法果然了得,九九轮回,竟舍得让你在尘世轮转百世。” 沉默,天皇大帝不再说话,他冷冷地望着千十七,目光闪烁,犹豫不决。 “若你在此杀了我,覆海大人一时半会也不会知晓。” 千十七淡淡地说道,他余光扫向眉头紧锁的周继君,嘴角扬起一道意味深长的弧线。轮回百世,本应在大局收拢时转醒,拾起那些零碎的记忆,重塑法身,不料却被这个最后一轮回中横空出世的男子带入三千世界,一酣畅淋漓的大战,将封印震碎,亦打破了自己万年前亲手布下的记忆枷锁。是祸是福,真是难料呵。 “千小公子,你真的让寡人很为难呵。杀也不是,留也不是,啧啧。” 天皇大帝自嘲地笑了笑,目光紧紧刻在千十七身上,无比的难以割舍。佛家盛行轮回之道,常以轮回**培养弟子,撑过九轮回者成就罗汉功果,蹉跎三十六轮回者日后可成菩萨之位,而历经九九八十一轮回,心神不陨灭者,方才有可能修成真佛正果。而眼前的千公子,万年前就让各方势力惊艳的俊才,如今竟在世间轮回了百世,待到他走完这最后一世,心神臻至化境,永不陨落,过上个千万年,他的成就何止君圣。 可若杀了,必将激起覆海君圣的怒火,光是幽冥海本身的势力就让天皇大帝头痛无比,更别提另外那几个潜伏于世的君圣。天上地下大战,万余年一轮,第一轮中的第一君圣非镇元子莫属,到了第二轮,天下君圣都以那平天为,而平天更是亲口说,兄弟几人中,他唯一看不透的,只有昔日的四海霸主,不战则已一战震惊穹宇的覆海君圣。 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招惹覆海,天皇大帝心中如是说。神色平静下来,天皇大帝轻舒口气,刚想找几句能让自己下得了台阶的话,就在这时,余光中闪过一声不吭的银青年。渐渐的,嘴角翘起,天皇大帝轻咳一声道。 “事已至此,只好作罢,寡人也是不是毫不讲理的暴君,那少年,适才是寡人不对,求贤若渴一时心急,却险些铸成大错。如此,寡人就传你一式天道图录作为补偿。” 说着,天皇大帝翻转手心,圆布飞舞,从中射出一道奇异的银光没入周继君额心,尔后天皇大帝不再多言,负手走回船舱。 磅礴的道意轰入念海,周继君眼前陡然一黑,身体猛晃。心念飞至上丹田,周继君紧咬牙关,运转起君子斗数,君子三道意流转而出,压制着汹涌澎湃的念海。也不知过了多久,念海渐渐平复,周继君张口,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凝满天道图录道意的圆珠子飞射入枯海,掀起万层浪。 浪花击打在千十七的衣袂上,他转身望向脸色微微白的周继君,淡然说道。 “若你吸收了那些道意,不出几日就能突破通天,如此浪费,不可惜吗。” 起身,周继君走到千十七身边,望着死寂如靥的大海,伸手卷来一朵浪花,把玩着。 “那人如此折辱我,我若受了他的恩惠,日后再去寻他岂不理亏。再者,他让我修炼至通天,只不过以我为棋子杀你,我又怎会让他如愿。” “可是,你不修炼至通天又怎么杀得了我。”千十七淡淡地说道,“别说是因为我刚才救了你一命,你不准备再杀我了。” 两人面朝大海,并肩而立,海风吹起裙袂飞扬,都是一身白衫,卓尔不群,若有人看到这副场景,定以为是一对知己好友。 “杀还是要杀,只不过得要等突破了通天再说。通天呵,当年仰望如斯的存在,时至今日今日却这般近。”周继君轻笑一声,他目光遥遥射向远方,在这大海的另一边,就是神秘的归墟,却是他做梦也想不到。 “你就不想问我什么吗。” 眼见周继君回转身形,千十七眼神变幻着,迟疑着开口道。 被天皇大帝这么一搅合,两人战意全无,周继君大局在地,千**局在天,却都是不得七州不罢休。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可对于千十七来说,在这个被他视为炉鼎的七州之地,唯一一个够得上资格与他并肩的人,却只有周继君,死敌亦知己,世有斯人方不寂寞。 “不用了。”清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千公子,接下来就是大战了。” “大战”千十七嘴角微微翘起,他虽在笑,可依旧显得无比冷漠,“其实我们的局可以并行的,只不过等了数千年,才出了你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不做敌人真是浪费。” 春雨连绵,已下了十余日,大雨从南起,漫过扬州、幽州、豫州,直飘向北方各州,竟有席卷七州之势。 十日里,天下风云齐聚京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京城,君公子沉寂半载有余,再进京城,斩杀大煜高手,一扫前两次的屈辱,直到大煜新任国御出手,方才打破无人能阻君公子的局面。两朝国御都是七州绝顶强者,亦都只有二十余岁,在说书人的段子中,两位年轻国御打得天昏地暗,从天宫打到地府,百万回合不分胜败,仙神妖魔尽皆退避。 十日后,大煜国御现身京城,却不见君公子的身影,七州人心中惴惴,大煜皇室更是散布谣言,说君公子已被国御斩杀。谣言四起,就连在前线作战的北疆军也军心动荡,连退三里,两日后,君公子出现在北朝次都平南府,将谣言打破。 世人皆传两朝国御有通天境界的修为,而在西北雍州也传出消息,白家家主请来一通天强者,封为白家太上长老。一时间,天下流言四起,皆是关于通天强者的消息,七州之地原本就藏龙卧虎,流言愈演愈烈,人们赫然现这一切并非空穴来风。随着两朝国御战罢,那几个隐世通天渐渐浮出水面,七州大局又变,开始进入新的篇章。 三处烽烟起,一股脑地涌向豫扬走廊,乱世之末最终的战火即将燃起。 第三百五十八章 地府黄泉 “师父,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 天吾山君子峰,齐灵儿怀抱孟极,在她身前不远处,白衣男子负手站于悬崖边,遥望天野。 男子长吐口气,崖边草木皆随这道气摇曳晃荡,良久未止。回过身,周继君目光飘过齐灵儿手中的密函,沉吟着。 “最后的通天也出场了。这些隐世无数载的老怪物们竟然放下大道,现身七州。如此,大局又要开始乱了。” “不过,最可恶的还是那些散布谣言者,他们此举是想要将通天强者逼入战局呵。” 齐灵儿脸上浮起疑惑之色,她皱眉苦思,半晌未曾想明白。 “那个散布谣言的人,师父知道是谁?”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凛冽的杀意转瞬即逝,却让齐灵儿微微咋舌。 “灵儿,你不是老埋怨师父让你闲着吗。一会你去召集七星主,为师父办一件事。” “好。嘻嘻,什么事。”齐灵儿紧紧盯着周继君,生怕他改口。 “去为师父我将北朝的来福客栈一一清除。灵儿,此事看似简单,实则不易。来福客栈底蕴深厚,隐藏高手无数,你能用的只有七星主,不得调动北朝一兵一卒。这也算师父给你安排的试练,此事成了,你才有资格真正成为我徒,日后为我征战天下。否则,你就呆在师父身旁,永不沾兵戈。” 永不沾兵戈 齐灵儿微微一怔,她抬头打量着神色平静的周继君,似想从他古井不波的面容上看出些什么。良久,齐灵儿轻咬下唇,将孟极放下,朝着周继君毕恭毕敬地拱手作礼,转身而去。 “孟极啊孟极,想和你家小姐一起去吗。” 周继君抚摸着小兽柔软的皮毛,目光追着那抹远去的红裙,尔后抬手揉着眉头。 “七州半数的来福客栈,便是我也难以连根拔去。灵儿,你若能做到,师父还真不敢再把你放在身边了。” “去吧,我知道你还藏着许多奇异的本领,保护好她,若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周继君松手,孟极嗷嗷一叫,撒开四肢向着齐灵儿奔去。 天雷阵阵,一团乌云飘过天吾山,尔后又一团土黄色的云团飘来,它们在天际摇摇欲坠,似乎转眼间就要破散。望向那两朵压向君子峰的云彩,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下一刻,他仰天长啸,不多时,从远处两柱山峰中亦传来啸声。此起彼伏的长啸声回荡在天吾山中,鸟飞兽奔,惊慌失措。 “这两个家伙,是在嫉妒我和千十七那一战呵。都快到通天了,连云座也挑选好了,啧啧,我再不突破恐怕这次要输给你们了。” 周继君挥舞袍袖,凭空扇去,那两朵云彩微微一晃,随即飞回月罗刹和沙摩尼所在的山峰。天吾山本是一座孤山,原先不算太高但也不矮,修筑封神云台时,周继君曾命那少年山神将天吾山增高了百丈,如今看去却是堪比雄山峻岭。半年多前,豫州大局罢了,周继君托山飞至,从此隐于天吾山。而月罗刹乃是七州第一不安分的主儿,他瞅了眼周继君搭建的竹屋,皱了皱眉,随后离去,三日后回转,却不知从哪找来一峰,往天吾山上一扔,死皮赖脸地留在天吾山上修炼了起来。又过了两日,沙摩尼也偷偷摸摸地找了一处山峰安在天吾山上,学月罗刹般,自顾自地在那打坐修炼。到后来,就连小猎风也来凑热闹,他从落云山找来一峰,放在天吾山上,他与周继君的徒儿和麾下的星主们年纪相仿,虽偶尔喜欢端起长辈架子,可骨子里却也还是以平辈相待,因此他所在的北峰最是热闹,十几个少年修炼完了总喜欢去找周古玩耍。 自此以后,天吾山上总共有了四座高峰,君子峰当中,周继君自镇之,西方沙摩尼,东方月罗刹,北方周古。四人中,周继君、月罗刹和沙摩尼修为高深,都已迈入通天门槛,而小猎风比之他们也只差一线,人尊上品,即将突破巅峰。这四人可以说是如今北朝最强者,只要有他们在,有天吾山在,北朝民心坚稳如铁。 “罗刹和摩尼不日即将突破,就算大煜能招得通天高手也不用怕了,而我的通天机缘又在何处。” 周继君淡淡一笑,盘膝坐于君子峰上,山巅冷风吹拂他银飞舞,陡然间,周继君眼中射出精光,他张开双臂,精气漩涡聚于身前,天上山下无数道天地精气蜂拥而来,周继君放目看去,一一辨识,渐渐的,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和千**战于剑下世界,千十七打破枷锁回忆起往事轮回,而周继君亦悟出了属于他的通天机缘。天地之数以一始,以九尊,若周继君体内只有一道先天精气,自可凭它上天入地,成就通天之势。然而现如今,周继君却生出了八道独特无比的先天精气,九者缺一则不全,难以企及通天之势。眼下周继君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从他辛苦修炼出的八道先天精气取出一道,其余的都舍去,二是再炼出一道独特的先天精气,合以九数,上天入地,突破通天。 这先天精气奇特无比,各有妙处,既能为周继君修复内伤,又能补充道力,还可以用于战斗,周继君自然不舍丢弃。然而天地精气虽多,可却少有如君子精气、仙灵精气、皇道精气那般卓然群者,至少在这七州周继君尚未现。 “当初炼化先天精气快活无比,不料竟成了我今日的阻碍。” 周继君轻叹一声,收回双臂,将无用的天地之气放开。目光从天际滑落,没入深不见底的山谷,陡然间,周继君心头微动。 “还有一处,那里定会有,只不过”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神色不住变幻着,却是犹豫了起来。 大风自北起,遥遥扑向南方,在天吾山之南,一路烽火高燃,即便白昼也未曾熄灭。淡淡的火光映上周继君的眸子,火苗轻颤摇曳,周继君深吸口气,脸上渐渐浮起决然之色。 “那就再下一趟地府吧。” 白衣男子从山崖坠下,从东、西、北三峰处飞出三只心神,围着君子峰盘旋徘徊,良久方才回转。 磷火河畔,厮杀惨烈,驾着骷髅战马的骑士们冲杀向对面的府城,那座府城中早已人困马乏,高手几乎死绝,守军不足千人。黢黑的城头,中年男子抹了抹脸上粘稠的血红液体,抬头看了眼散着幽光的冥月,紧咬牙关。 “报!” 长着独角的鬼吏疾步登上城头,单膝跪地。 “可是援军到了?” 那鬼吏神色一黯,猛地叩头道。 “援军尚未到达。大人公主她,她亲自披挂上阵了。” “你说什么!”中年人一把揪起鬼吏,脸色剧变,尔后匆匆忙扒上城墙,朝下看去。 幽蓝的光华从冥月上流泻而出,和人间的月光一般,静静的飘荡在城下沙场中。 “哗啦啦!” 城门大开,一身紧束武士服的女子戴着狰狞可怖的獠牙面具,率领最后的一千兵卒杀向骷髅骑士,她的修为虽比普通兵将高出些许,但可也只是地境巅峰,刚开始还能斩杀几员敌将,可到后来,敌人越来越多,将她与大部队阻断,包围在战圈中央。半柱香后,那女子呼吸急促,手中的枪势愈僵硬缓慢。 “大人你做什么?” 那名鬼吏眼见中年人踉踉跄跄地向城下跑去,连忙起身从后面抱住他。 “放手,我要亲自出城!公主若死在我城前,别说我,就是这磷火城也会在王上的怒火下夷为平地。” 第三百五十九章 广泉公主 长枪刺破空气,尾梢上闪着幽幽磷火之光,朝向被困的女子飞来。 女子心头一惊,急扭身形,可四面八方的兵刃捅来,将她囿于一隅,难以移动。仓促间,她弃马跃上半空,那柄长枪的尾杆击打在女子肩上,却将她的獠牙面具扫落。青丝流荡,女子的面容暴露在冥月之下,阵阵阴风袭来,吹拂着女子姣好的容颜,黛眉杏眼,脸色却苍白得近乎透明,若不是皮下时隐时现的血丝,她也可称得上国色天香。 营地处的骷髅骑士大将看清了女子的相貌,微微一怔,同样苍白的面容上浮起犹豫之色,良久,他深吸口气,眼中寒光乍闪,抱拳道。 “原来是广泉公主当面,殿下不在纣绝阴天宫修行,跑来这厮杀做什么?” 广泉公主拾起面具戴好,冷声道。 “吾师命本宫入世修行,你又何必多问。听说轮转王正在和宋帝王争夺黑绳大地狱,不料还分兵战我秦广国,那轮转王的胃口也太大了,就不怕父王与宋帝王联手夹击轮转国,将他的五浊世界夺下。” 大将深深看了眼广泉公主,仰天大笑起来。 “女流之辈也敢妄谈兵家大事,我家王上雄才大略,还轮不到殿下来管。来人,将广泉公主好生请来,且在我军中盘桓几日。” 话音落下,广泉公主面色一紧,余光中,骑着骷髅马的骑士如海潮般蜂拥而来,己方的千余骑士早被逼至战场一角,难以援救。而她厮杀到现在,早已精疲力竭,纤臂沉重如山,手中的长枪微微颤抖着。 高悬黑空的冥月陡然一黯,就见半空中浮起一个漩涡,漩涡深处的日光照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手遮住双目,脚步沉重,全身上下再难使出半丝力气。刹那后,漩涡没于空气中,来自人世的光华消散,而在战场中央却多了个白衣银的男子。 “传说中的地府呵,那日只是遥遥看了一眼,今日才算是第一次来吧。” 周继君站在幽幽黑土上,将心念扫向四周,两方局面和高手瞬间被周继君尽数掌握,满意地点了点头,周继君不理会周遭瞠目结舌的地府兵将们,自顾自地盘膝坐下。幽冥地府乃是异常可怖的地方,那日周继君于京城参悟地仙之道,也曾踏足地府,可方进入,就被无数道强横的气息卷了回来,站在地府边缘,周继君释放心念打探起这个神奇的地方,却现这里也和穹宇各个大洲一般,充满杀戮和征战,而且战场中的强者繁多,在几处大型战役之地,人尊巅峰的鬼怪只是统领百人的校尉,通天境界强者也只能做个偏将。周继君自然不敢随意踏足地府,今日前来取第九道精气,他也是徘徊良久,终于选得一处气息稍弱的战场,即便如此,在这里也有十来名人尊,两名人尊巅峰的强者,分别是那骷髅骑兵大将和府城上的中年人。 将琐碎的心意散去,周继君召唤出三道蛇人,为他护法,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吸收漫布战场的阴冥之气。 “是地仙,可他的修为” 府城上的中年人遥遥望向周继君,脸上浮出困惑之色。地府五宫十国,各大战事中都会出现地仙的身影,他们或是被一方之主聘请,或是来此修行,实力高绝,至少也是法天境界,而磷火城主清晰地感觉到,战场中央的那名地仙身上的气息只比自己强上几许,然而他又确确实实拥有地仙的特征。 “不管了,地仙就算再弱,可也能越级挑战地府中人。”磷火城主喃喃低语着,尔后强作笑容,跃上城头高呼一声,“磷火城主恭迎银尊者,王上许于尊者的重宝定会兑现,还请尊者出手拒敌。” 话音远远荡出,轮转王一方的兵将脸上浮起惊惧之色,纷纷望向周继君,被团团围住的广泉公主也是微微愕然,随即醒悟过来,将面具摘去,朗声道。 “今日得银尊者救驾,本宫没齿难忘。我秦广国的儿郎们何在,有尊者在此压阵,还不杀敌。” 场中变局渐起,骷髅骑兵们望向透着神秘之色的银男子,心底深处的恐惧难以遏制地弥漫开,手提缰绳,纷纷后退,而秦广国的千余骑兵脸上浮起激动之色,重新举起长枪,嘶吼着冲杀向敌军。 地仙于地府中人,就如同通天在七州的地位,各方势力巨头争相花费重宝聘请,而普通地府中人也以一见地仙为荣。不仅是因为他们几乎人人拥有越级灭杀地府强者的战绩,也因为他们独树一帜的神奇法术,在地府战场中往往能挥奇效,以一杀万亦如儿戏。 兵戈声传来,周继君眉头微皱,心意愈烦躁起来。战场中的阴冥之气和他想象中的一般浓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周继君将它们吸入藏象,随着另外八道先天精气一同运行周天之中,百多个周天过去,它们依旧没有炼化,而且总是不听话地四处游走,却让周继君头痛无比。 睁开眼,周继君起身望向高悬于空的深蓝冥月,苦苦思索着。在他周围,厮杀惨烈,此时的秦广国骑兵们气势如潮,以一当十,竟能和万余骷髅骑士僵持住。而轮转王军中的大将,那个人尊巅峰的强者始终凝望着周继君,良久,他眼中浮起霍然之色,死死盯着为秦军鼓气的广泉公主,嘴角渐渐扬起。 “轮转国的儿郎们听着,那位银尊者乃是路过此地,和秦广国没有半点关系。哈哈哈,广泉殿下,若这位地仙尊者真的属于你方,为何他到现在都未出手?殿下无需狡辩了,尊者分明是来此修行的。”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两方人马神色同时一变,轮转国骑士满脸恼怒,而那千余秦广国兵士则怔怔地望向周继君,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 广泉公主脸色微红,她透过万余人影望向那名满脸得意的大将,渐渐的,眼中浮起决然之色。就见她捏出一个法印,幽黑的气体从她脚下升腾而起,凝成一柄长剑。黑气生出的那刹那,周继君猛地扭头望去,眼中闪着火光,灼热无比。 “阴冥精气” “杀!” 广泉公主娇喝一声,驾着黑剑腾身飞过骷髅骑兵,竟是想要将那名主将斩杀。 “哈哈哈,雕虫小技。” 轮转国大将伸手重重拍上马臀,那匹骷髅战马嘶吼一声,撒开蹄子飞跃上半空,直直朝广泉公主飞去。一个是人尊巅峰,一个只是地境巅峰,高下立判。强绝的气势压来,广泉公主娇躯猛颤,身形如风中落叶摇曳下坠,而那大将哈哈一笑,猿臂舒张揽向广泉公主。 刺目的银光划破幽幽天空,君子剑扫去,那名大将闷哼一声,连人带马倒飞出去,周继君揽住广泉公主的腰肢,飞落回地面。 战场上鸦雀无声,秦广国的兵将们激动地望向周继君,而轮转国的骷髅骑兵们气势已然下降到低估,那个拄剑支起身体的大将更是难以置信地望向周继君,身体微微抖着。 “你可以借我之势,如有必要,我也会出手相助。”周继君盯着身边低着头不住喘息的女子,冷冷开口道,“而我只要你传我炼化阴冥精气之法。” 广泉公主低垂螓,眼中浮起讶然之色,转瞬即逝。她抬起头,深深地看向周继君,幽幽的笑靥绽放于她苍白的面容上,却看得周继君心底一寒。 第三百六十章 秦广王 广泉公主低垂螓,眼中浮起讶然之色,转瞬即逝。她抬起头,深深地看向周继君,半晌开口道。 “一言为定。” 尔后却似怕周继君反悔,广泉公主又道,“本宫修为虽低,可却师父承纣绝阴天宫的南方大帝,所修的绝对是最正宗的鬼道功法。我将其中诀窍告知尊者,以尊者之资想要炼化阴冥精气轻而易举。” “南方大帝” “正是,家师乃南方大帝杜子仁。” 广泉公主轻声说道,她有意低着头,假装没觉周继君语气中的疑惑。 就在他们说话间,轮转国大军已如潮水般退去,周继君愕然抬,脸上浮起惊疑之色,一旁的广泉公主忍着笑意轻声道。 “尊者应当是第一次来我地府修行吧,否则也不会不知道地仙对于地府意味着什么。” 广泉公主收敛功法,脸上的血丝渐渐消褪,她没有为周继君释疑,回眸看向朝这赶来的磷火城城主,暗中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过来。 “银尊者,在这里却是无法炼化阴冥精气,还请尊者随本宫回转都城。” “为何在此处不行?” 周继君打量着殷勤的广泉公主,心中暗暗警惕。 “此乃征战杀伐之地,阴冥之气凝聚于此难以炼化。” 广泉公主随口说道,她挽上周继君的胳膊,轻笑一声道。 “我秦广国都在磷火城西南三百里处,本宫身子疲惫难以施展法术,尊者可否” 幽香流转,周继君感受着广泉公主丰满颀长的娇躯有意无意的摩擦,心底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反感,若非适才见着眼前女子奋勇英姿,尚存一丝好感,周继君此时定会一把将她推开,扬长而去。轻叹口气,周继君揽住广泉公主柔软的腰肢,抽出君子剑,跃上半空御剑向西南行去。 身下景致涌入周继君眼中,崇山峻岭,湖泊河流应有尽有。在这片偌大的黑土地上,屹立着数百府城,城中人头攒动,妖魔鬼怪聚于街上,一副融洽和睦的景象,除了永远幽黯的天色外,这里的一切似乎和七州并没太多的不同。半个多时辰后,周继君携着广泉公主来到秦广国中央,浩荡的京畿之地映入眼帘,在京畿之地正中,黑气缭绕的都城高达千丈,森森然中,隐约透出威严霸道的气息。 “到了。” 广泉公主怔怔地望向秦广国国度,目光流觞,眸底竟隐隐有泪光闪烁。 “离家十余载,转眼间就过去了呵。” 周继君怎么也没想到怀中的女子竟微微抽泣起来,心中愈古怪,不知所措的立于天头。磷火城前,广泉公主临危不乱,面对强敌亦敢奋起而上,谁料才回到家竟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半天也没好转。 “可是吾儿回来了!” 就在这时,从都城东南方庞大的宫殿中传来豪迈的笑声,眨眼后,周继君就见滔天的黑气从宫殿上涌出,一个穿着墨色龙袍的中年男子飞腾至空中,他目如铜铃,嘴唇翻卷,满脸虬髯。看到泪流满面的广泉公主,秦广王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尔后死死盯着将广泉搂在怀中的周继君,已然怒气冲天。 “大胆贼子,竟敢欺辱我儿!” 电闪雷鸣,漫天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向周继君。周继君脸色一变,就觉全身上下紧紧包裹在乌云中,动弹不得,强绝的杀气缠绕上来,这一刻,周继君只觉得无尽广阔的天地都变成了自己的敌人,不死不休。 “法天” 周继君开口喃喃道,君子道意升出,努力抵抗者着天地之压,就在这时,怀中的女子满脸恍惚地抬起头,瞬间明悟,急忙大喊道。 “父王快住手,这位尊者乃是广平的恩人,若非是她广平恐怕此时已落入轮转国中为质了。” 冷哼一声,秦广王稍稍收敛气息,他狐疑地看了眼周继君,尔后掐指捏算。渐渐的,他眼中的阴霾之色散去,歉意地望向周继君,被虬髯遮掩的面颊上浮起红光。 “却是老秦我搞错了,这位小兄弟,真是得罪了。” “父王!你先住手啊!” 广泉公主看着乌云中周继君涨得通红的脸庞,心中一急高喊道。 “哦,对,对。” 秦广王憨憨地拍了拍脑袋,嘴角却微微翘起,他装模作样的捏了半天印法,将法天之势收回,尔后上下打量起周继君,缓缓开口道。 “啧啧,泉儿,这位小兄弟一路搂着你来,如此亲昵,想必是你的情郎吧。” 听着秦广王有些吃味的话,周继君揉了揉酸痛的臂膀,嘴角泛起苦笑。法天境界者运用天地之势如臂把使,就仿佛吃饭喝水般随意,适才这秦广王想必是吃了飞醋,故意拖延片刻,想要惩罚下自己,孰料刚开口就露陷了。 话音落下,广泉公主苍白的俏脸上飞起一抹绯红,她犹豫着,松开周继君臂膀,飞至秦广王身前,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半空。 “女儿拜见父王女儿在南方大帝座下修行十五载,如今快到人尊境界,特禀明师尊回国来探望父王。” “好,好。”秦广王赶忙将女儿扶起,他上下打量着广泉公主,眼中透着激动之色,“十五年前你被那杜老儿看中收位徒儿时也只有丁点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最疼爱的小女儿也长大了,还带了个俏郎君回来了。” “父王,你别乱说,人家可是地仙尊者。若非是他出手相助,磷火城恐怕要并入轮转国了。那宋帝王如此胆大妄为” “勿要多说了,你父王自有打算。” 秦广王眼中寒光乍闪,转眼后又恢复了憨老粗般的神色,越过广泉,秦广王目光落到周继君脸上,猛地凝滞,半晌,郑重地拱手道。 “没想到小兄弟还是地仙尊者,还真让老秦我吃了一惊。尊者于我秦广国和广泉小女有大恩,请受本王一拜。” 周继君微移身形,避开了秦广王这一礼,尔后拱手道。 “王上勿要多礼,在下救公主也是怀有私心。” 说着,周继君看向广泉公主。 “父王,这位尊者想要知道炼化阴冥精气之法。” “阴冥精气?”秦广王话音陡然扬起,他诧异地看向一脸茫然的周继君,尔后仰头大笑起来,“阴冥精气,简单得很那,小兄弟放心,老秦定会全力助你。” 闻言,周继君心中微微激动,得到阴冥精气凑成九数,突破通天境界再没任何阻碍了。他刚想开口,就见阴风袭来,秦广王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边,熟稔无比地搂着他脖颈,还顺手重重拍了两下,差点将周继君的骨架拍散。 “炼化这阴冥精气花费不了多久,今日女儿回来乃是举国第一件喜事,小兄弟先陪老秦我喝上几盅去。老秦我已经很久没和人痛饮了” “可是我” “可是我和小兄弟一见倾心,不喝上几盅也太过意不去了。我和你说,我这个女儿这辈子过得真苦,三岁死了亲娘,四岁死了爹不是,是死了义父,又被那该死的杜老头收为徒儿,活生生地离开了我十五年” 听着秦广王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周继君苦笑连连,心底深处那丝古怪的感觉愈浓重。可此时他被法天境界强者架着,就算想走也走不了,更何况通天的契机就在眼前的父女身上,周继君只能强忍着秦广王没完没了的唠叨,随着他向黑气弥漫的森森王宫飞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 通天 (5ooo,两更合一) -------------------- 南方鬼帝杜子仁治下,罗浮山,纣绝阴天宫。 幽冥地府共有五座神宫,其中四座分属于四方鬼帝,乃是他们修行的道场,地府中人无不希望自家子弟能被选入宫中,就算做个小仆也好。四方大帝在幽冥地府中地位然,凌驾诸王,只在神龙见不见尾的北阴酆都大帝之下,因此得入神宫者非但能习得一身好本事,如若被大帝看中,还会在将来拥有难以想象的权势。 罗浮山,大雪纷飞,幽冥地府的雪不同于尘世中的飞白连天,它周身上下透着静谧而诡异的蓝光,落在地面亦不会融化,宛如一片片深蓝色的落叶,铺得厚厚一层,轻踩上去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罗浮山纣绝阴天宫之末,是下人们的厢房,虽不简陋,但却是寻常木料搭建,北风刮来,总会蹿入几丝,嗖嗖作响。正午时分,下人们都去大厅取食,厢房中空荡荡的,只除了尾末的一间中,七八岁的小厮盘坐于矮塌上,凝神吐气,却是在利用这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进行修行。 各大神宫选徒严格,非拥有上佳资质者不得入,而想进宫为仆者,资质也需在常人之上,他们虽无法习得鬼道真传,但入门的修行法诀却和内门弟子一样,也算是神宫对奴仆们仅有的一点施舍。 “还是没能突破第三转。” 那小厮挠了挠头,起身走下床榻,迷茫地望向窗外。无论世俗还是地府,绝大多数少年谁不想修得大道,拥有一身令天下震惊的本事,成为人上人。然而,不谈修行之路的艰险,就是资质也各有不同,资质好的人天生就占有优势,而眼下这个小厮资质虽比常人高出那么一点,可在这偌大的纣绝阴天宫中,却属于劣等。 天空中,莹蓝亮的雪花飞舞若蝶,冷风窜进屋子,小厮下意识地抱紧双臂,眸底浮起几分黯然,就在这时,他眉头微皱,却是在屋外的落雪中划过一抹金光,却是终年幽蓝的罗浮山上从未出现过的色彩。小厮犹豫着,四处打量片刻,随即推开木门走出屋子,懵懵懂懂地朝着那抹金黄走去。 “呼” 北风从山巅卷来,呼啸不止,那小厮微微一怔,却是那抹金黄的光晕陡然向他飞来,围着他盘旋几遭,尔后一寸一寸地没入他额心。小厮面颊陡然僵硬,眼神不住变换着,身体亦剧烈颤抖起来。金光顺着他的额头慢慢往下游走,脖颈、前胸、后背、四肢 深蓝的大雪从天而降,琉璃般的雪花在小厮肩膀堆上高高一层,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转过身来,迈开僵硬的腿脚,直直向山崖处走去。幽冥地府奇异的景致没入眸子底,他遥视着高天广地,目光纯粹无暇,可面容却沉凝着,如不波古井,渐渐的,一缕僵硬的笑容从嘴角划开。 “皇天在上,人如蝼蚁,翻身而起,人人为皇。我得宏愿,普渡众生,三百教义,皆为皇道 若天不公,吾率群皇上天,若地不道,吾率群皇入地 从此往后,八荒四合,千朝万代,人人为皇,皆可上皇天” 隆隆梵音响起,回荡在罗浮山上下,在纣绝阴天宫主殿中,陛座上盘膝吐气的男子眼睛猛地睁开,精光暴绽。他起身,走到窗棂前,目光穿透崇山峻岭,落向那个厢房外神情憨厚的小厮,目光闪烁,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来,我们继续干!” 秦广宫中,满脸虬髯的秦广王拍着身前的大瓮,气势汹汹地盯向对面的男子,一副不喝光誓不罢休的模样。 周继君赤红着脸,打了个饱嗝,他看向身前空空如也的五只大酒瓮,淡淡一笑,摇摇晃晃地起身,一巴掌拍下去,那些酒瓮尽裂成粉碎。匆匆的脚步声从殿外响起,侍卫们惊疑地探头看来,大殿中,秦广王也是一巴掌拍碎身前的十余只酒瓮,偶尔仰头大笑起来。侍卫们脸上浮起古怪的神色,随后疑惑地折身走回。 “小兄弟,你的酒量就这么点?” 秦广王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抱起一瓮酒的周继君,勾了勾手指道。 “你今日起码再喝个十瓮,否则,休想娶走我女儿。” “噗!” 周继君一股气没憋住,将口中的酒水尽数喷出,眼底闪过清明之色,转而又变得浑浊无比。周继君抹了抹嘴,涨红着脸道。 “王上你误会了,我可从没打过你女儿的主意。来,来,我们接着喝。” “误会个屁!” 周继君眼前一花,就见秦广王笨重的身体扑通一声落到自己的席案上,他就这样蹲在案上,虎目圆瞪,上下瞅着自己。 “你一路抱着我女儿过来,占尽便宜,我女儿虽然国色天香为南帝亲传弟子,可她一黄花大闺女被你占了便宜,以后又有谁肯要她!” 说着,秦广王怒气腾腾地拎起酒瓮朝嘴里灌去,目光却在悄悄打量着周继君。 “我已有妻室。” 周继君醉醺醺地开口道,余光中,殿门口那道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 “有妻室又如何,这男人在世,像小兄弟这般英豪,谁又没个三妻四妾?哼,你到底要不要我女儿?” “我此生情缘已尽,恕难从命。” “嗯?” 秦广王重重地摔下酒瓮,眼睛瞪得老大,凶神恶煞般地盯着周继君,而周继君也不甘示弱,丝毫不惧地迎着他的目光。两人都醉醺醺,眼皮上下打颤,看似神志不清,可实则心底清醒无比。 “我可怜的女儿呐真是命苦,三岁死了亲娘,四岁死了爹死了义父,被那该死的杜老头收为徒儿,现在又遇到负心汉登徒子” 秦广王抹了抹干涩涩的双眼,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哀嚎起来,直听得周继君头皮麻,却也大开眼界,这地府的君王和人间的君王果真不同,至少面前这秦广王如此,毫无君王的样子,竟和街头那些卖艺不卖身的老头儿一个德性。 “王上,此事并非没有两全之法。再说,我一路前来只是碰了公主的腰而已。” “摸了我儿的腰身还嫌不够?你还想碰哪!” 秦广王鼻子里喷着黑气,直勾勾地盯着周继君,翻卷的嘴唇不住蠕动着,好似像要把周继君吞入腹中解恨般。 大殿内忽然静了下来,两人目光分开,望向别出,大殿内的气氛微微僵硬。 良久,却是秦广王先开口了,他长叹口气,脸上浮起犹豫之色,尔后开口。 “既然你看不上我女儿,老秦我也不勉强。但你毕竟又占过我女儿便宜,这样吧,让我女儿认你做个兄长总可以吧。” 闻言,周继君心中微觉古怪,就算自己救了广泉公主和磷火城,可秦广王承诺助自己修出那第九道先天精气也算是报恩了,为何如此热心肠,拐弯抹角地非要和自己搭上关系。他可是这幽冥地狱的一方主君,修为高达法天,自己和他比起来恰米粒与皓月,相差何止千万里。 眼见周继君面色犹豫,一直装糊涂的秦广王也不由得动了真怒,他“哗啦”翻身跃下,大手一拍席案,冷声喝道。 “莫非你连这个也不肯?” 法天的气势将周继君牢牢锁定,似乎一言不合就要下杀手,周继君嘴角泛起苦笑,抱拳道。 “非是不愿意,只不过在下身份低位,不敢高攀。” “你也知道是高攀了?”秦广王胡须翘起,哈哈一笑用力拍着周继君的肩膀,不理会他满脸痛苦扬声道,“就这么定了,从今日起你银尊者就是我女儿的义兄了,也是我的义子,还不快来拜见你老子。” 周继君脸色一沉,秦广王察言观色,又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哈哈大笑道。 “说笑说笑,你们交你们的,我们交我们的,互不相干。小兄弟呵,你可是姓周名继君。” “王上如何知道?” “你还真喝糊涂了?我身为地府君王,掌管人间策籍,又怎会不知你的姓名。”秦广王上下打量着着周继君,眼睛微微眯起,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龙蛇符令扔予周继君,“适才我分心神命人查了下你的平生往事,才知你也是一无名小洲中的英豪霸主。此乃我秦军兵符,周兄弟可凭他在世俗召出三千阴鬼兵,虽然只能在夜间,但他们每人都有地境中上品的修为,且令行禁止,好使得很。” 接过龙蛇兵符,周继君踟躇着,还是将它放入怀中,心中却愈古怪起来,这秦广王对自己似乎太好了点,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莫非他有何图谋不成。 “哈哈哈。”看着周继君将兵符收下,秦广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周兄弟,日后我女儿有何难处,还望兄弟能担待几分。” “这酒喝的也差不多了,想必阴冥之气也已经化入周兄弟体内,只等你炼化了。” 说着,秦广王招了招手。 “来人,带周兄弟去法殿,他要闭关修行,任何人不得踏入法殿半步。” 闻言,周继君心头一动,心念沉入体内,在藏象之府中果然沉凝着一团阴冥精气,却是随着适才周继君饮下的酒化于此,且乖巧无比,不在像磷火城前那般躁动。眼中闪过感激之色,周继君高举手臂,朝着秦广王作了个揖,不再多言,随着宫人赶向法殿。 又饮了口酒,秦广王脸上的迷糊之色一扫而空,他深深地看向周继君远去的背影,嘴角微翘。 “父王!” 耳边传来一声娇嗔,秦广王扭头看去,就见躲在殿外多时的广泉公主走了上来,紧咬朱唇,面色复杂变幻。 “我的乖女儿呵。”秦广王看着趴在自己膝上,目光黯然的少女,轻叹口气伸手抚摸着她的梢,“果然长大了,不但不再顽皮了,还会为父王分忧,带回来这么一个潜力空前绝后的地仙来。只可惜,他终究还是尘世人,配不上我的乖女儿。” “嗯。”广泉公主嘤咛一声,美艳的面庞惨白如纸,“父王放心,女儿也只是看中了他地仙的身份传说毕竟是传说,千年嫁给地仙的那地府女子最后也是不得善终,女儿再不会往那方面想了。” 幽幽一叹,广泉公主收回那道追着白衫的目光,将头深埋进父王的膝中,轻声问道。 “我看他对地府的状况丝毫不知,应当不是西楼的人,难得这天地间还有这样一个无门无派的地仙,确实能为我秦国所用。可父王似乎对他太看中了,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人尊,父王居然让他做泉儿的义兄,还赐予兵符” “女儿呵,你猜他多大了?”秦广王不答反问,意味深长地望向广泉。 “能修炼成*人尊,还能分心修炼地仙之道,至少也有两百余岁。”广泉公主疑惑地望向她父王,目光渐渐变化起来,“那他到底多大,一百多岁?” “哈哈哈”秦广王捏了捏女儿的脸蛋,仰头大笑,“女儿你这次可是带回来一个宝贝。我命判官查了下生死簿,说出来恐怕会让你大吃一惊,就是你父王我刚知道时也是吓了一跳。他今年才二十有二,只比女儿你大上一岁。” “什么!”广泉公主脸色陡然一变,怔怔地望向秦广王,满脸不可思议。 “还有一事更令人惊讶,啧啧”秦广王深吸口气,脸色变幻,半晌开口道,“他的命册分为两部分,第一本记载的乃是他原本的命数。天生废体,七岁家门惨遭剧变,流落街头,十岁离父前往别处,十三岁自尽而亡可这原本由天数安排好的命运竟被他自己硬生生地改变了,十岁离父前往别处,十七虽下山回京,二十一岁成就一方霸业,二十二岁二十二岁后,他的命数已不见于生死簿上。” “这又是为何?”广泉公主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因为,他原本的命数已被自己打破,从此以后,他的命运再不由天定,还是由他自己主宰。世俗中人的命数都由天定,记载生死簿中,只有仙神妖魔或是渊源深厚的修炼门派弟子,他们的命数才不被录下。”秦广王遥遥看向宫外幽蓝的天宫,淡淡地说道,“凡是如周兄弟这般,挣脱了原本的命数者,将来的成就都不可限量。在这天地间,也只有几人做到,其中最有名的,也是女儿听说过的,就是他。” “是谁?” “齐天君圣。” 秦广王缓缓说出这个名号,脸色微微红。 冷吸声从身下传来,广泉公主惨白的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红晕,良久,她平复了心思开口道。 “这么说来,这位银尊者日后的成就绝对不在齐天之下如此,今日这场交好也算划得来。” “哈哈哈哈,你父王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半月内,他定能成就通天,等日后他也会记得是在我秦王宫中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 就在这时,秦广王心中微动,诧异地起身向殿外走去。秦广国上空,深蓝色的天穹上,渐渐破开一道裂缝,流云飞旋,电闪雷鸣。下一刻,一道粗长的紫电飞也似的劈向秦王宫,深深插入其中一殿。雷势不止,愈来愈大,接连九道天雷劈下,偌大的秦王宫竟微微晃动起来。 秦广王咬着下唇,就觉九道奇异的精气从身后的宫殿中飞出,直射向天际漩涡处,宛若通天之柱般将这天与地连在一起。玄奥浩瀚的气息从深宫传来,秦广王诧异地张开嘴,半晌,才喘着粗气,喃喃道。 “竟有九数通天他到底修炼的怎样的古怪功法。” “父王,他该不会是突破了吧。”身后,广泉公主轻咬朱唇,难以置信地望向天地间那九道光柱,心中不由自主地浮起磷火城前,白衣男子一剑劈飞敌将的英姿,“方才炼化出先天精气,这么快就突破传说中的那地仙,也不过如此呵。” 眼中闪过黯然之色,广泉公主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愫,挣扎着,却又想逃避。良久,她转身,裙袂飞扬的瞬间,就见父王挥手将判官府中的生死簿卷来,纸页翻飞,大片大片的空白里终于浮出一行若隐若现的篆文---- ---- 二十二岁,至通天 ---------------- (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希望春天快点来吧。) 第三百六十二章 秦王殿前改生死 (两更合一……) -------------------- “天地之数,以一始,以九尊。” 秦宫法殿中,周继君长吐口气,双手抱圆,轻轻推开,眉宇间流转着淡淡的云气,宛若坠世仙人。十岁上落云,苦修十二载,大小战役数十场,越级十余场,杀人不计其数,直至今日,周继君终于突破人尊,真正迈入通天。通天者只要避险躲劫,与天同寿亦有可能,也就是世俗人口中的仙神,可对于周继君来说,却是刚刚踏上追寻大道的路途。 “九年之期呵,不想五年就破去了。” 周继君收敛气息,自言自语道,眸光飘向天际,陈年往事慷慨激昂滑过心头,他终于踏上了七州巅峰,可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男子却再也看不到了。淡淡的忧伤涌上眉宇,周继君转目向殿门看去,就见秦广王满脸喜色地走了进来,朝他连连拱手。 “恭喜周兄弟突破通天,年仅二十二岁的通天强者,啧啧,前途不可限量。” “多亏王上相助,君才会这么快就突,此恩永不相忘。” 哈哈一笑,秦广王摇了摇手,他上下打量着周继君,眼中流露出几分稀奇。 “周兄弟修炼的功法果真奇特,老秦我之前还未觉,你竟是炼化了九种先天精气以成通天,这个” “莫非有不妥之处?” 眼见秦广王面色迟疑,周继君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长叹口气,秦广王自寻了一只矮礅坐下,犹豫着说道。 “先天精气对于吾等修炼者来说乃是重中之重,也是日后突破的关键之一。通天以上,想要突破后续境界,对道力已没多少要求,因为通天者炼出道力的度乃是之前境界的千百倍。然则却需得不断炼化先天精气,让它成为天地人三者的桥梁,以便生出藏象等你修炼至通天上品,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一道先天精气尚难炼化,更何况九道。” 眼见周继君脸上泛起红光,眼神闪烁不定,秦广王还当他听到自己的话后变得忧心忡忡,不由得笑了笑,安慰道说。 “不过修成九数先天精气突破通天者你并不是第一个,但也屈指可数。他们修行进度虽然缓慢,可九乃至尊之数,修炼出九道精气所掌握的力量远他人,当为同级修炼者中的翘楚,亦有人仗此越级挑战而胜。九数通天,可以掌握九种天地人合一之势,周兄弟日后自己琢磨罢。” 周继君涨红着脸,捏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非是担忧,却是欣喜若狂。若真如秦广王所言,藏象是从通天突破到法天的关键,想要突破至法天必须生出藏象,却只是后天藏象,而周继君所拥有的则是先天藏象,那么他日后突破到法天将不再有屏障,只需不断炼化道力即可。 心念飘过体内藏象,周继君注视着从藏象中流转出的先天精气,陡然间察觉到这九种精气比之从前又多出几分变化,可藏象却一如既往,并没出现任何异状。 “若生成藏象则能突破法天,那我修为达到通天,又早已拥有先天藏象,应当有所征兆才对。” 周继君喃喃低语道,脸上浮起疑惑之色,就听耳边传来秦广王浑厚粗犷的声音。 “修行一道当小心翼翼徐徐前进,周兄弟,急不得呵。” 将心念收拢,周继君自嘲地笑了笑,他刚刚突破通天,却又迫不及待地觊觎起那法天境界来,贪婪之心乃是修行一道的大忌,正如秦广王所言,修行当稳中求进,切不可急躁。 “受教了。” 周继君拱手淡淡一笑道,目光无意间飘过秦广王手中的册籍,翻飞的书页中许多名字落入周继君眼中。 “周兄弟在想什么呢。哈哈哈,这是老秦我的命根子。”眼见周继君盯着生死簿,心情大好的秦广王也不掩饰,晃了晃手中的册籍道,“当年这地府还未大乱时,老秦我被大帝委命,专管人间的长寿与夭折、出生与死亡的册籍。统一管理阴间受刑及来生吉、凶。嘿嘿,我手中这个乃是地府重宝,传说中的生死簿。” 目光直直盯着生死簿,周继君眸底浮起一层浅雾,良久开口幽幽道。 “传说中的生死簿呵,这世间生灵真的会有轮回转世。” “当年是,只不过现如今”秦广王踟躇片刻还是说了下去,“现如今地府征战连连,老秦我虽然执掌生死簿,可其他各大王都有召唤死人鬼魂之能。穹宇世界中人生死,只要心神未泯灭,鬼魂都能下我地府,可却会被各方势力瓜分,补充兵源。” “什么!”闻言,周继君脸色陡变,嘴唇张了张,却没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广王幽幽一叹,摸了摸扎手的虬髯道,“你想让我帮你查过世的亲朋又好友如今怎样,查是可以查出,可若他们落在其他势力手中,老秦我也无可奈何。地府中有一地名曰往生泉,里面的泉水就是世间传说中的孟婆汤,大乱起后,那婆娘也不知去哪了,往生泉也被我们十王所用,派人从里面汲取孟婆汤,给鬼魂们喝,放下前生之事。” 顿了顿,秦广王抬头望向周继君道。 “你还要查吗。” “查。”周继君面无表情道,“还请王上帮我查下七州将门周府族人的下落,以及七州皇室旁支中人,千宁臣。” 无奈地摇了摇头,秦广王口中念念有词,伸手朝生死簿上一点,书页哗啦啦地翻开。半晌,秦广王看向停下的那一页,眼中浮起遗憾之色。 “周氏一族蒙冤而死,进我地府后被楚江王招入麾下,皆为一方守将。” “一方守将?” “生前有本事的人入我地府后也会被各方势力委以重用,一方守将,如果能立下大功,那楚老儿也会赐他们鬼道功法,说不定日后也能成就鬼仙之位。 秦广王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周继君,也不言语,继续向后翻去,不多时停下。 “千宁臣,又名千初泽,乃是重伤不治而亡。咦,他居然被那个人留下了。” 秦广王满脸诧异,目光闪烁不定。 “谁?”周继君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我幽冥地府中的最强者,北阴酆都大帝。啧啧,这下更不好办了,给老秦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从大帝那要人呵。不过,你这位朋友可谓是福缘深厚呵,居然能得到北阴酆都大帝的赏识。” “那北阴酆都大帝又会对他如何。” 看着唏嘘不已的秦广王,周继君眼中浮起几分希冀。 “有两样,一是留他在身旁,为仆也好为奴也罢,反正都会传他最正宗的鬼道功法,将来定能成就鬼仙,只不过却只能行于阴间和夜里。还有种可能,就是让他重新投胎,进入穹宇世界轮回之中,不过他的前尘往事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重新开始吗,若真能这样,也不错。” 深吸口气,周继君轻声道,目光飘荡开来,就在秦广王准备将生死簿合上时,周继君心头微动,突兀地伸手按上生死簿。 “怎么?” 秦广王眉头蹙起,眼中闪过寒光。 “王上可否再帮我查几人,他们如今尚在世。” “这有何难。”秦广王洒然一笑,轻轻推开周继君的手,牢牢握住生死簿,“周兄弟请说。” “七州周家周久,洛青游,洛涤尘。还有七州月罗刹、四大部洲沙摩尼” “够了够了。”秦广王好笑地望向周继君,“莫非你还想让我把你那洲所有人都查一遍不成,有时候,知道太多天数并不是一件好事呵。” 揶揄地看向面色微红的周继君,秦广王摇了摇头,口中念念有词,随着生死簿书页翻飞,无数凡人被注定好了的一生如流水般滑过眼帘。 “七州人周久,三十蒙剧变,后出海外,安度一生,元寿一百三十载。七州人洛青游,为周久妻,出海外,元寿八十载。七州人洛涤尘元寿七十六载。咦,你说的沙摩尼并无记载,看来不是神通者后裔,就是大宗门的子弟了。” “他是佛家弟子。” “原来如此,佛家和吾地府向来不对路,佛家子弟的生死之数亦不录于生死簿月罗刹。” 秦广王微微一怔,眼中渐渐浮起惊诧,他抬头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尔后哈哈大笑起来。 “周兄弟,你说的那位月罗刹可是你的好友。” “正是,怎么了。” “啧啧,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呵,你这位月兄弟竟然也是后天改变命数者,如你一般,他的命数不再由天定,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周兄弟,你只管问他人,却也不问问你自己在这生死簿中的命数,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周继君淡淡地开口道,心底却长舒口气,浓浓的喜悦之情涌了上来。之前他虽也想问自己这一生的生死吉凶,可犹豫良久还是没有开口相问。冥冥之中,却是有什么堵住了他的话,或许是面对茫茫天道,周继君心底亦升起了良久未有过的畏惧,然而,从此刻起,周继君再无任何惧怕。 “爹娘和涤尘都没有长生的机缘吗。” 眼中飘过黯然之情,周继君目光死死盯着生死簿,面色复杂变幻着。谁说追求大道者就必须割断所有的情思,父母养育之情乃是天地第一恩情,如若忘弃,就算掌控大道成就传说中的仙神又如何,到头来却是畜牲都不如。 “嗯?” 眼见周继君又将手伸向生死簿,秦广王瞪圆了双眼,将生死簿藏进怀中。而周继君则保持着伸着手的姿势,怔怔地望向秦广王。 “嗯。”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地对视,谁都没有再开口。半柱香时间过去,秦广王长叹口气,揉了揉酸涨的双眼,余光瞟向满脸坚决之色的周继君,迟疑着开口道。 “生死簿不可改。” “鬼魂都可不入轮回,这地府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周继君伸长手,死死盯着秦广王,咬着牙道。 “若王上能让我父母妹妹不入轮回,不为天数掌控,我日后定有相报,就算让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上下打量着周继君,秦广王满脸严肃地摇头道。 “若将他们从生死簿中勾掉,我秦广王公道何在?天数不可违,若胡乱改变,必遭天惩。” “老秦你勿拿这些话糊弄我。”周继君轻笑一声,将急躁的心绪平复,走了几步开口道,“我知道,凡事都有代价,你且说需我怎样才能换得他们脱离天数。” “做我女婿。” “你不行!除了这个,任何要求都行。” 周继君毫不避让地迎上秦广王的目光,良久,秦广王幽幽一叹道。 “你却是太为难老秦我了。也罢,看在我和周兄弟一见如故的兄弟情分上,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即可。” “何事。”此时,周继君终于知道了这秦广王脸皮之厚,恐怕百十个皇宫都比不上。 秦广王嘴角微翘,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周继君。 “此乃幽冥契约,从上古时候传下来,分为奴仆、臣属以及盟友三种,签下契约若违诺者,无论他修为有多高深,即便是君圣,亦会被天地不容,道力散光而亡。” 顿了顿,秦广王看了看周继君的脸色,接着道。 “我手中这份乃是最为平等盟友契约,不过我为主盟,你为客盟,你若签下这份契约,老秦我就勉为其难,冒着天道惩罚,为你修改这生死簿。” 接过幽冥契约,周继君轻轻念诵着。 “即日起,我周继君和秦广王结成盟友,一方有难,取出契约,另一方需得全力相救,如违此契约,天地不容” “结成盟友没想到王上如此看重我。”周继君沉声道,他又看了遍契约,抬头望向秦广王,“这主盟和客盟又有何区别?” 起身,秦广王负手背着周继君走了几步,沉声道。 “主盟者,有撕毁契约的权利,而客盟一方则没有。这条件是有些苛刻” “我同意了。” 男子清朗的话音从背后传来,秦广王眉梢浮起喜色,心头扑通扑通直跳。他看中的不是现在的周继君,而是他逆天夺命的潜力,以今日的恩惠换的日后一绝世强者相助,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了。 “周兄弟只需按上血印即可。” 秦广王长舒口气,回身走向周继君,接过签订的契约,尔后伸手从怀中掏出生死簿,翻倒周久三人所在的那几页,微微犹豫着,却是在思索如何修改。 就在这时,那只手又伸了过来。 “嗯?”秦广王虬髯翘了翘,疑惑地望向周继君。 “我来改吧。” 周继君淡淡地说道,他眼中精光忽闪,眉宇间涌出几丝兴奋之色,转瞬即逝。 “这小子,莫非逆天改命改上瘾了。” 秦广王嘀咕道,犹豫片刻还是郑重地将生死簿递给周继君,全身气息凝聚在双臂间,满脸警惕。这生死簿乃是他的命根子,若在往日,绝不会轻易交给他人,可今日他与周继君刚刚结成盟友,此举一是表示诚意,而来周继君修为远逊于他,且是在自己眼皮下,秦广王亦可放下几分心。 “人活于世,却往往身不由己,命数皆由天定天数可恨!”周继君看着生死簿,那些记录着父母妹妹一生的篆文如流水般掠过眼前,良久,他深吸口气,竟伸手抓住那几页纸。 “且慢。” 秦广王心头一慌,他刚想出手制止,就见周继君猛地抬手,那几张纸都被他撕下,转眼间化作齑粉,飘散在大殿中。 “轰隆隆!” 万里晴空中陡然响起暴雷声,阴云翻卷,只闻雷声却不见雷光,可这声势却浩大如斯,宛若天怒,整个秦广王国都匍匐在旱雷之下,微微颤抖着。 白衣青年洒然而立在殿中,随手将生死簿丢给秦广王,透过窗棂看向窗外,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哼,装模作样,也不怕遭雷劈。” 秦广王接过生死簿,眼中浮起心疼之色,尔后眉头竟微微抽搐起来,心底深处,渐渐浮起一个人影。那个人同样也是逆天改命,成就无上大道,将四海搅乱让天宫不得安歇,然后竟直下地府黄泉,找上门来,逼自己交出生死簿,满脸讥讽地从前翻到尾,随后找到一页,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殇。再然后,他伸手将那一页撕成粉碎,扬长而去。 他也是来为别人逆天改名的,从此不堕轮回,秦广王依稀还记得,在那张纸上记载的似乎是一个女子 “还真像呵,都是生来与这老天做对的人。” 秦广王收回思绪,深深看了眼面前的青年,脸上又回复了之前的粗犷之色。 “周兄弟,你可知道这纸有多珍贵,全是由上古时候的材料制成,如今再无法炼制出了,老秦我真是肉疼啊。罢了罢了,咱哥俩继续喝酒去,不醉不归。” 第三百六十三章 秦国地仙 (第一更到) ------------------------ 盘桓于地府将近半月,周继君几度告辞皆被秦广王强留下。周继君牵挂七州战局,巴不得立马回转,可每每开口时候,秦广王总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将他的话堵上。再加上地府里新奇事物层出不穷,往往周继君觉得乏味时,秦广王总会命人送来许多好玩的东西。例如饮马黄泉的阴冥肉芝,它的相貌和人相似,却只有拇指般大小,喜欢驾着马车,昼伏夜出,世俗中人若食之,能生出阴阳眼,可以生魂游地府,阴间鬼怪食之则能立即成就鬼仙功果。亦有地府法宝神兵,比如那把追魂弓,在世俗祭出此弓,一旦射中,可将对方的心神魂魄与**剥离,不战而胜。 等周继君玩腻了,秦广王还会命年轻美貌的宫女带周继君游玩秦广国,秦广国有千余城府,城府之间往往藏着奇山大江,虽是阴间,可景致不逊于世俗七州,再加上地府终年蓝月当空,山水景色中映上些许幽蓝,点缀如画,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秦广王虽强留周继君于此,可礼数周道,并无恶意,而七州之局皆安排妥当,北朝有月罗刹三人坐镇,短时间亦不会生什么大事,周继君索性将一切大小事项暂时丢下,入乡随俗,在这地府秦国休养生息起来起来。往往睡到日上三竿,去找秦广王或是义妹广泉喝点小酒,然后在乔装打扮的宫女陪同下出去游山玩水,四五日回转,其间亦能遇到有趣之事。 这一日,周继君方睡醒,就听殿外传来敲门声,无需心念探询,周继君听得那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就知来人是广泉。周继君和广泉结成异姓兄妹,这些日子里也有接触,可每当周继君朝广泉看去时,总会在她颊上现一抹奇异的粉霞,眸波流转,若即若离。周继君在依依脸上看到过,在客家娘脸上看到过,在千若兮脸上亦看到过,如今的周继君再非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对于情之一物也逐渐敏感起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心中早有佳人在,其余的女子周继君能不招惹则不招惹,更何况广泉还是他名分上的义妹,因此周继君甚少去找广泉。 挥手卷来衣袍披上,周继君打开房门,秦国公主俏生生地立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屋里。 “打扰兄长了。” 广泉微红着脸,垂头把玩着衣角。 “无事,我也刚起床。” 周继君看了眼广泉,就见她神色微有慌乱,似不敢看自己。 “泉儿寻我何事?” “是父王让泉儿来找兄长,有要事商量,兄长洗漱罢了就去大殿一趟吧。” 说完,广泉朝着周继君作了个礼,头也不抬转身跑开了。 “终于来了呵。” 看着广泉公主远去的背影,周继君喃喃自语道,秦广王热情好客,将他强留于此并非无的放矢,终究还是有其目的。秦广王外表粗犷,表面上看起来整一个浑人,可实则心思细腻,这些日子来周继君越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对人心的揣摩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洗漱完毕,周继君系上青丝带,翩翩然向大殿走去。一路上,宫女侍卫纷纷行李,态度恭敬和往日一般,可他们的神情肃然,隐约透出几许凝重。想到广泉适才的表情,周继君心中生出古怪,他边走边想,不多时已到秦广宝殿。 “哈哈哈,周兄弟来了。” 陛座之上,秦广王头戴九珠冕冠,身穿黑龙皇袍,脚踩金绦玉履,一改往日的随意,衣冠楚楚,帝王之相尽显。而在他下,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以及那个始终面如古柏的执笔判官,再往下是秦广国文武百官。 “见过王上,不知秦王殿下召唤在下有何事。” 见着这副架势,周继君也不敢托大,往日里秦广王张口闭口周兄弟,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在这大殿之上群臣之前,周继君还是得将礼数做周全。看到周继君朝自己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秦广王哈哈一笑,摸了摸颔下虬髯,正欲开口,就在这时,大殿外陡然出现四道人影。 周继君眼中闪过惊诧,他进这大殿后,便用心念留意四方,一刻也没有松懈,而那四个人无比诡异,自己却不知他们何时来到殿中。周继君修至通天境界,一举一动都带着天地人合一之势,周遭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这四人能游离于周继君的气息之外,修为铁定高出通天许多。 殿外四人脚不离地,却又仿佛飘过大殿,无声无息,几乎同一时间,他们猛地朝周继君看来,神色各异,可都复杂无比。 “哈哈哈,尊者们也来了。”秦广王朝着殿下四人拱了拱手,尔后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开口道,“周兄弟,我来为你引荐一番,这四位乃是我秦广国尊者,都是法天修为的地仙。” 闻言,周继君心头一动,他细细看去这才现,那四人身上都流转着几分熟悉的气息,他们的身形与大地融为一体,气势却比自己强大玄奥无数倍。 “见过四位尊者。” 周继君朝四人拱了拱手,心中愈古怪起来,从他们进殿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没离开过自己,直看得周继君头皮麻。 “这是我女儿广泉的义兄,他虽然刚到通天境界,可也是货真价实的地仙呵。” 秦广王洒然一笑,为那四位地仙介绍起周继君来,眼中精光乍闪,却是在悄悄打量那四人的表情。那四人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继君,渐渐的,大殿内气息凝滞了起来,尴尬的气氛笼罩在殿堂上空。 良久,那四道扎得周继君难受无比的目光终于散去,为的地仙忽而一笑,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 “这位小兄弟眼生的很呢,不知是哪位师兄的得意门人?” 周继君微微一怔,只觉此人前言不搭后语,有些莫名其妙。 陛座之上,秦广王嘴角渐渐翘起,他清了清嗓子,迎上四名地仙质询的目光,扬声道。 “四位尊者有所不知,我这位周兄弟并非四大部洲人士,他来自己一个名叫七州的地方,今年方才二十二,这地仙之道并非他人传授,却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 话音落下,那四名地仙眼中浮出惊骇之情,都张大嘴巴望向周继君,为的那名紫衣地仙更是神色不住变幻,时阴时阳。下一刻,磅礴的气势从那四人身上涌出,肆无忌惮地掠过大殿,有意无意地探向周继君,大殿之中鸦雀无声,若有细针坠地都能听得异常清楚。 ------------ 刚起床,这章写的有些迷糊,去洗把脸,好好写了爆啦) 第三百六十四章 黑天驾 (第二更到) -------------------- “地势坤。” 感受着四股强大的地仙道意,周继君眼中闪过寒光,转瞬后觉那四名地仙虽用气势压来,却并无恶意,只是在探寻着什么。周继君心中微动,下意识地手捏法印,身体于大地融为一体,以君子厚德之道载地府万物,释放出地仙道意迎了上去。 五股地仙道意纠缠在大殿中,殿堂下,地转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尔后竟从中裂开一条交错的裂痕,从殿游走向殿尾。陛座下的黑无常冷哼一声,微微不满地看了眼那几个地仙,大手重重按向底面,地砖又向中间合拢,逐渐恢复原状。 “地仙之道” 心念穿梭在那四名地仙的道意中,周继君心中升起玄而又玄的感觉,地仙之道奥妙无穷,那四名地仙的道意各有所长,可都比自己深厚无数倍,这大地虽与他们融为一体,却更像是他们兄弟朋友,亲密无间。 秦宫宝殿中,白衣银的青年眸间飘荡着淡淡的白雾,目光时开时合,张口吐气,玄气凝于半空久而不散。那四名地仙同时一愣,相视苦笑,他们以道意试探这个突兀出现的年轻地仙,想要查出他的身份由来,孰料他竟因此顿悟,在这大殿之中入定了。二十二岁就已踏入他们花费百多年才掌握的地仙之道,非是如此勤奋修炼,又怎能达到。 “师兄呵,此子莫非真与我西楼无关?啧啧,没想到数万年过去,这天地间除了我万寿山还有别的地方诞生了地仙,那个叫七州的无名之地只在穹宇地图中见过,没想到竟然一人杰地灵之处呵。” “虽是同道,可着实诡异,不得不防。”紫衣地仙面容清癯,颔下长须飘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上下打量着周继君,眼中有欣喜亦有几分忧愁。渐渐的,他的神情凝重了起来,却是察觉到周继君隐于地仙道意下浑厚无朋的杀气。 “好重的杀性,怪哉怪哉” 话音落下,身后的地仙亦纷纷出轻咦声,却是都觉了周继君隐约浮动的杀气。 “果真奇怪呵。”一名矮胖地目光变幻,喃喃道,“在未踏足地仙前当以天地生灵为友,不得沾染杀戮,否则难成此道。他方踏足地仙之道,杀性如此之重,之前定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杀伐果断。这样也能修炼成地仙师兄向老爷传符箓禀告此事吧。” “无妨。”紫衣地仙摸了摸胡须,轻叹口气道,“老爷为天下地仙之祖,大地之事无不在他掌控之中,又怎会不知此人。且先静观其变。” “大地为友,生灵为兄,这便是地仙之道下一层的道意吗。”周继君眸中精光乍闪,却转瞬消没,良久嘴角微微翘起,“这天下间战火四起,杀戮横行,若以天地生灵兄,那岂不是谁也杀不得,莫非他们地仙个个都是善人,从不杀人食荤?太过荒谬,也太虚夸了,不过此中确实有几分道意能为我君子之道所汲取。” “君子虽为逆天而起者,骨风傲然,可当尊重天地万物,不卑不亢,以天为朋以地为友,对天地生灵平等视之,如此方为真君子之善。” “君子行大善,方才能让心意纯粹,万事不争,却尽得之。” 体内穹宇之中,端坐紫风的玄道蛇人微微一笑,满脸淡漠,可眸中却浮出虔诚之色。在诡道、武道两蛇人艳羡的目光中,玄道蛇人抚摸着长须,飞出中丹田,立于穹宇中央,将它所执掌的君子道意一点一点地释放出来,与周继君新悟出的道意融合。 “公子座下,执掌玄道。天地万物,玄为根本。君子有三道,吾为真君子,行大善,天地万物皆入吾心”隆隆道语从玄道蛇人口中传出,回荡在体内穹宇中,由经络穴位凝成的河流山川愈生机勃勃。 秦宫宝殿上,众人只见银飘然的青年的全身裹在虚影薄雾中,看不真切,可他眉宇间的神色却不住变化,在暴虐与和善之间轮转着。半柱香时间过去,那古怪的神情终于稳定下来,周继君睁开双眼,目光淡漠和善,可透过他的双眼,望向眸底深处,却陡然现浓浓的杀伐之意隐埋于斯,不动则以,动则血流成河。 “善。” 周继君立于大殿之中,轻轻挥舞衣袖,将身前的薄雾散去,朝着不远处的四名地仙淡淡一笑,洒脱中透着几分真挚,让人心中难以不生出好感。 紫衣地仙轻舒口气,眉头皱了皱,却是觉对面的青年身上气质生了难以言明的变化,有地仙的气息,可并不完全相似,然而他分明掌握了地仙之道,虽然涉及尚浅,可的的确确是修成地仙者才能拥有的。沉吟着,紫衣地仙向周继君拱了拱手,开口道。 “道友可知我西楼之事。” 记忆回溯到城东擂台战大煜三强时候,那个从万千丈大地之外涌入自己心念的故远往事,周继君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颔道。 “可是属于西牛贺州五庄观的西楼,在下确实听过,不过尚未有机会前往瞻仰。” “瞻仰?” 紫衣人微微一怔,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而殿中诸人也满脸古怪。 “道兄却是望文生义了,西楼,它并不是一座楼呵。” 紫衣人哂笑着,却没再说下去。 “好了,两位再谈下去可要耽误行程了。”陛座之上的秦广王摸着虬髯,插口道,“我秦广国五位尊者皆以到齐,如此,这就动身吧。” 顿了顿,秦广王望向神色微疑的周继君,笑了笑道。 “实不相瞒,本王强留周兄弟这么多日,确是在等今日。今日乃是我地府三十年一度的十殿大会,追根溯源,却要到万余年前地府大乱之时,等路上我再于周兄弟详说。” “十殿大会。” 周继君低声咀嚼着,在世间传说中,幽冥地府可不是他如今所见到的这般,而是分为十殿,每殿都有一名君王主宰,执掌地府之事。看来这传说确实有所依据,不过隔着久远,如今已物是人非。 “这十殿大会需要我做什么吗?” 思索片刻,周继君沉声问道。 “哈哈哈哈,什么也无需做。”秦广王脸上浮起红光,他目光飘过周继君荡向远方,“本王只是想让周兄弟帮我凑满五数地仙,这些事路上再说,前往地府十殿少则也眼大半天,有的是时间。” 就在这时,周继君眼前一暗,他扭头向殿外望去,脸上浮起难以置信的神情。大殿外,巨大的阴影压向宫殿,满身漆黑的三大鸟遮天蔽地,它背部庞大,可让上百匹高头大马横行驰骋。而从它的脖颈至尾梢,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屹立山川河流之间,竟有小半个秦广宫大小。 “这是” 周继君目光变幻,死死盯着将天穹遮掩的巨鸟,渐渐回忆起在归墟和剑下世界看到的那些驮着宫殿飞行的巨鹤,那时候只是遥遥看过,可眼下身临其境,却又是一番别样的滋味。天地万千奇妙事物,在七州之外的世界,果真精彩无比,此生若不阅尽,霸得七州亦无趣。 打量着微微激动的周继君,秦广王哈哈一笑,指向天头的巨鸟道。 “此乃本王行宫,名曰黑天驾,众爱卿,诸位尊者,周兄弟,都随本王上来吧。” ------------ (第三更会是一个大长章节) 第三百六十五章 轮转殿 (第三更到) ------------------------ 天地间的大战,历史悠久,谁也不知从何时起,到何时止。 幽冥地府虽然不属尘世,可也被卷入这场大战中,刚开始,十殿君王五方大帝齐心协力,共同抵抗地府外的其余势力。然而,在万余年前,随着地府最德高望重的人物,那个站在阴间巅峰的天齐仁圣大帝陨落,战火逐渐从地府内部蔓延开来。五方鬼帝只是自顾自的修道,而十殿君王谁也不服谁,开始为地府的掌控权互相征战。战火从磷火河直烧到幽冥黄泉,整个地府都在杀戮中颤抖摇晃,生灵涂炭,无数强者灰飞烟灭,就在地府的混乱达到最高峰时,那个男人出现了。 他的身影遍布整个地府,包括十殿君王、五方大帝,都没人能阻挡的了他,地府千万强者,甚少有人能在他手下走上十合。渐渐的,他身后聚集了大批追随者,势力之大,让十殿君王都忌惮无比。再后来,他在北阴酆都立下道场,成为天齐仁圣大帝后地府第一人,被地府众人尊称为北阴酆都大帝,无论权势还是声望都凌驾于十殿君王之上。 他并没有阻止地府的征战杀戮,可却颁布十殿大会的条律,每三十年,十殿君王都要相聚中央十殿,由他分配往后三十年每方势力所能得到的死魂数量,而分配的依据是各方势力所招揽的地仙。此举着实古怪,也有君王不满,可第一次十殿大会落幕后,无人再有异议。那次大会只有十殿君王,五方鬼帝和北阴酆都大帝参加,因此没人知道生了什么,而十殿君王也从没向人提及过此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府征战不休,可有了北阴酆都大帝后,从前的混乱之象渐渐消失,虽然仍旧四处战乱,可却井然有序。渐渐的,十殿君王各战局一方辖地,建国称王。秦广王占据大海之中、沃焦石之外的正西的黑土世界,掌黄泉。楚江王占据正南方沃焦石下的活大地狱。宋帝王占据东南方沃焦石下的黑绳大地狱。忤官王掌管正东方沃焦石下的合大地狱。阎罗王占据东北方沃焦石下的叫唤大地狱。卞城王占据正北方沃焦石下的叫唤大地狱。泰山王占据丁北方沃焦石下的热恼大地狱。都市王占据正西方沃焦石下的大热恼大地狱。平等王占据西南方沃焦石下的阿鼻大地狱。转轮王,则占据沃焦石外,正东方的五浊世界。 除了北阴酆都、六神宫,和一些强者栖息的高山河流,地府尽被十殿君王瓜分。战火连天,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十位君王麻木的厮杀着,只有在十殿大会召开时候才会歇口气,带着属下大张旗鼓地驾临十殿,见一见曾经的同僚故友,今日的生死之敌。 “原来如此,以地仙决定死魂数量,这死魂是你们的补源,重中之重,有此条律在,你们定然会不顾一切地招揽地仙。” 黑天驾上,周继君站在宫殿外山泉前,看着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微微恍惚。在他身前,秦广王淡淡一笑,他望向巨鸟身下的浩瀚土地,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可是为何要依据地仙来分配死魂。”周继君收回目光,不解地问向秦广王,“第一次十殿大会上,到底生了什么。” “说不得,说不得。” 秦广王讪笑一声,把脸扭向别处,周继君抬头看去,却觉秦广王脸上划过几分黯然,尔后转瞬即逝。 “此事日后不要再不提了,老秦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死。十殿快到了呵,周兄弟可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周继君不解地问道。 “你这些日子游玩地府,可却仍有许多奇异的地方未曾去过,这十殿可是当年我幽冥地府权利最大的地方,死魂入地府,断前世,判来生,是关入地狱受刑,还是进入穹宇轮回都在这十殿中决定。周兄弟可曾准备好前去一观。” 闻言,周继君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自然,传说中的地府十殿,我早就想去观摩一番了。” 巨鸟停于一处广漠无尽的大海边,潮涨潮落,海水散着深紫色,细细看去,却现海水中不断泛起黑色的大水泡,似煮沸了般。周继君从行宫中走出,随着秦广王的銮驾仪仗飞至海边,天头传来破风声,周继君抬头看去,就见数只巨鸟向海边飞来,它们背上亦驮着巨大的山河宫殿,仪仗精致。 “每次都是老秦我先到,这些家伙好生惫懒。” 秦广王抬头望向那几个尚未到达的君王行宫,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尔后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开口道。 “离十殿大会开始还有些时辰,周兄弟,不如老秦我先陪你逛逛十殿吧。” “正有此意。” 周继君也是一笑道,他抬头望向紫海中央,在那处宛若小洲般的海岛上,屹立着十座宫殿,远远看去,就觉得阴森可怖,心底忐忑。蓝月的光华洒在宫殿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莹光没入眼底,周继君身体微晃,却是脑中传出几分眩晕的感觉。 “周兄弟可是累了。” 秦广王缥缈模糊的声音传来,周继君揉了揉额头,未及开口就听身旁的君王接着道。 “周兄弟修成地仙时间尚短,以肉身下地府呆了这么多时日,累了也是常情。周兄弟且看,这不就是地府十殿?” 恍惚间,周继君睁开眼睛,嘴巴张得老大,却是自己不知何时竟越过浩瀚的大海进入岛上宫殿,而在身旁,秦广王正负手看着殿堂上的牌匾,唏嘘不已。 “此乃秦广殿,也是地府第一殿,十余年前我就是在这看着无数死魂来来去去,断前世,判来生。” “这十殿都有什么特别之处?” 周继君环视四周,只见这秦广殿和寻常的府衙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几样刑具,多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息。 “十殿乃是我们各大主君执行公务之处,和你们世俗的府衙相似,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许就是大吧。” 话音落下,周继君心头一动,赫然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果真大无边际,幽黑深邃,光是这处秦光殿就可容纳数万人,堪比府城。 奇怪,自己先前怎么没有现。 周继君皱起眉头,微有些疑惑地想道,洒然的笑声响起,却是秦广王一把拉住他的袍袖。 “周兄弟在想什么呢,且随老秦来逛逛这地府十殿。在我秦广殿之下,就是楚江老儿的大殿了。” 周继君拖着沉重的脚步,随秦广王一一逛遍地府十殿,楚江殿、宋帝殿、仵官殿、阎罗殿、平等殿、泰山殿、都市殿、卞城殿每一处大殿都黑黢黢的,那些暗红色的刑具排列有序,隐隐传出哀鸣声,而在这些大殿的深处,周继君亦能看到些许光阴流转的空间裂缝,这裂缝之中阴森可怖,一眼看去似没有尽头,让人不由得心中惴惴。 “这些是小地狱,每殿都有十六处,乃是为那些罪大恶极之辈设下的。” 耳边传来秦光王飘忽不定的声音,周继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秦广王,就见他嘴角浮起古怪的笑,似在揶揄着什么。 “原来这些就是地狱,见识了。”周继君揉着昏沉的脑袋,心中升出几分警觉,沉吟着道,“老秦,十殿大会还没开始吗。” “已经结束了。”秦广王幽幽地说道。 闻言,周继君心头一惊,他疑惑地看向秦广王,就见他摸着胡须道。 “这次大会我秦广国拥有五位地仙,过其他君王,因此分得未来三十年中两成的死魂。呵呵,全赖周兄弟相助。” “如此甚好,老秦你也算得偿所愿了,这十殿空荡荡的没什么看头,我们回转吧。” “且慢,这最后一殿还没看呢,虽然那轮转老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这轮转殿却是十殿中最为神奇的地方。” 秦广王不由分说拉着周继君,走进轮转殿。这处大殿和前面的九殿不同,没有高堂席案,也没有奇形怪状的刑具,在大殿中央立着一口枯井,井中无水,却弥漫着浓浓的白雾,让人看不明彻。周继君朝着那口枯井走了两步,就在这时,忽从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周继君扭头看去,就见一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走进轮转殿,身后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什么风把你杜子仁杜大帝给吹来了。”秦广王看了眼中年人,怪笑一声,随后转向周继君道,“周兄弟,我来和你引荐一番,这位是纣绝阴天宫的南方鬼帝,也是你义妹广泉的师父。” “在下见过杜大帝。” 周继君迷迷糊糊地朝着杜子仁拱手施礼,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他身后少年,眼中陡然一亮,却是在那面无表情的少年身上察觉到几分熟悉的气息。 “无需多礼。”杜子仁和善的一笑,他深深看了眼周继君,目光凝滞,“这位想必就是老秦此番赖以取胜的年轻地仙了,果然天资卓越,老秦你还真是好运气。” “哈哈哈,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倒是老杜你,自从有了个北阴酆都大帝,你就一直被压着,啧啧,往日的风光如今可都拱手让人了。” 秦广王冷笑着看向杜子仁,咂嘴道。 “北阴酆都大帝德高望重,我也是敬佩无比,你挑拨了这么多年就不嫌烦吗。” 两人闲谈开来,周继君则始终盯着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欲言又止,而那少年只是沉着头,目光静如止水。 “周兄弟,你就不去那口枯井看看,那可是我地府重宝,轮转盘。” 耳边传来秦广王飘忽不定的声音,周继君微微疑惑,还是走上前,透过云雾向井底看去。在这口枯井中,天地都被分成一格一格,风云之下,广阔无尽的穹宇之地,无数大洲都一股脑地涌入眼帘。 “乱转盘是用来让死魂轮转来世的吗。”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就在这时,背后传来风声,周继君回头望去,就见杜子仁和那少年面无表情地望向自己,而秦广王已然站到自己背后,伸手推来。 “周兄弟,去吧。” 巨力传来,周继君闷哼一声,下一刻已然跌入轮转盘中。 七州,北朝,天吾山下。 盘膝而坐的白衣男子皱了皱眉头,随后睁开惺忪的睡眼,张起双臂打了个哈欠。 “地府十余日,原来只是大梦一场。” 周继君喃喃自语着,他按了按酸胀的脑门,神情恍惚。大梦方醒,可地府阴森的气息还回荡在眼前,逼真至极,让周继君竟有些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一朝大梦罢,方识梦中人,这一觉睡醒还真累呵也不知真正的地府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 脑中飘过广泉公主、秦广王、杜子仁以及那个少年的相貌,却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不多时周继君已快忘记他们的容颜和梦中的地府见闻。 “啧啧,回头倒可以和罗刹他们说下此事,当真古怪。” 周继君苦笑着道,头脑依旧昏沉,他长舒口气,将浊气呼出,尔后起身。 “啪!” 怀中一物掉在地上,周继君低头看去,瞳孔猛缩,神情陡然剧变。 “龙蛇兵符这一切都是真的?” ---------------- (困了,这次爆就这么多了……其实我很想问一下,如果下周开始每天三更8左右,你们会多给点票票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公子云座 拾起龙蛇兵符,周继君抚摸着符上斑驳陆离的纹路,目光若风中棉絮时沉时浮。地府的记忆又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可却仿佛隔着一层纱幕,宛如前生往事,让周继君总觉得不真切。 “若真是一场梦,又为何会有这兵符,而且我确确实实已成就了那通天境界。啧啧,或许我还真去了一趟地府,在那盘亘了半个多月。”周继君淡淡一笑,他咂了砸嘴,将兵符收入怀中,扫了眼四周自言自语道,“传说中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却不知地府是不是也这般。不过眼下还是初春,和我下地府时一样,却是多虑了。” 活动了下筋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周遭空气天头飞云皆向周继君涌来,而大地亦与他的双脚融为一体,天地人合一,这天吾山狭长的深谷在周继君眼中渺小如斯,抬手就可击毁。脸上浮起笑意,周继君深吸口气,尔后腾身而起,飞上近千丈的君子峰。 不远处的竹屋如故,和离开时候没什么两样,脚踩天吾山,周继君负手而立,目光远荡天际,虽是白昼,可苍穹中隐于深云后的星辰历历在目,每一颗都有拳头大小,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通天境界果真玄妙,一眼望去这天地尽收眼底,虽然鲜活无比,可却觉得乏味,只想去那看不到的地方走一遭。” “怪不得七州通天境界的强者如此稀少。若已经站在了这片土地的巅峰,就算挥手掌苍生,权势滔天,却也是毫无挑战,无趣之极。天地浩瀚,无数神奇的地方在那星云彼岸,通天强者已能驾云上天,横穿穹宇,又有谁愿意滞留在这渺小的七州。” 周继君悠悠一叹,眼底浮起憧憬之色,双手紧握。天吾山上静得有些诡异,周继君探出心念游走向其余山峰,眉宇间飘过一缕疑惑。 “人都去哪了呢?” 周继君喃喃自语,这天吾山上只有他一人,月罗刹他们都不知所踪。 “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说不定罗刹和摩尼都已经突破通天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没再往下想,他抬头望去,在高耸的天吾山巅千万丈之上,风起云涌,大片大片的云团凝聚于那。山若有灵,则能生出祥云,天吾山乃是君公子的居所,随着周继君功成名就到如今已成为七州最为神秘的地方之一,每月都会有许多北朝百姓怀着虔诚之心,五步一拜来天吾山下朝圣。天吾山本就怀有周继君的君子道意,再加上无数愿力聚向此间,日复一日,愈通灵起来。 “不知你们中谁有机缘成为我的云座。” 周继君看着四处飘游的千万浮云,嘴角翘起,下一刻,他飞身而起,转眼间已至天头。漫步天际,脚踩浮云,周继君细细挑选起来。云座对于通天之上的修行者就如同世俗人的坐骑良驹,选之慎重,然而马匹可以换,可通天者的云座往往会跟随其一生,所以挑选时候当慎之又慎。 “似乎并没什么区别,除了有几分我身上的气息外,都和普通的云朵无二。” 周继君扫过天吾山巅的浮云,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不觉生出几分失望。他本就是个特立独行之人,修炼的功法也与众不同,自然希望这云座也和他一般,不是凡物。可周继君却忘了,这里是七州,七州上空的云就算再有灵性也比不了四大部洲之类的地方,天吾山上能生成拥有君子道意云朵已属不易。 揉了揉眉头,周继君轻叹口气盘膝坐下。 “也罢,那就随缘了。” 君子道意从周继君额心升起,凝聚如柱,周遭的浮云似察觉到了这股亲切的道意,都蜂拥而来,齐聚于周继君身旁,跃跃欲试想要被周继君选中。 “也算有几分灵性了。” 周继君轻笑一声,抚摸着第一个蹿到自己身前的云朵,刚欲炼化,就在这时,余光划过不远处,周继君微微一愣。就见在天吾山巅的高空中,一朵平平无奇的云团孤零零的漂浮着,它的身形比之其他云朵厚上许多,就仿佛一个胖子。其余的云朵都争先恐后地奔向周继君,唯独它懒洋洋地漂浮在那,丝毫未把周继君和他的君子道意放在心上。 “咦” 周继君细细看向那朵胖云,嘴角渐渐浮起莫名的笑意。 “好一个惫懒的家伙,却是将我睡懒觉时的模样学到了七分,真当有趣。” 沉吟片刻,周继君挥手放出一股道力,卷向那云。 “今日本公子心情好,也不与你计较,且来做我的云座罢。” 道力袭来,那多胖云微微晃动,似乎被惊醒了般,就在周继君欲要将它召来时,就见它突然一震,随后四散成一片片,挣脱道力,飞也似地向高空逃去。 “哈哈哈”周继君仰天长笑,眉宇间浮起兴奋之色,“好啊,原来我这天吾山上最有灵性的云儿是你,不仅惫懒,还想要逍遥自在。” 身形晃动,周继君腾身而起,追向那多胖云。可没过多久,周继君眉头皱起,脸上浮起惊诧之色,却是那朵云虽然臃肿,可却飞得疾快,渐渐将它和周继君之间的距离拉开。冷哼一声,周继君眼底闪过精光,君子剑从白衣袍袖中窜出,瞬间越过数十丈,追上了那朵亡命奔逃的胖云。 君子斗数从剑刃上流转开来,穹宇之上五颗星辰光芒忽闪,随着君子斗数降下,将那团云牢牢困于高空。君子剑一分为十,虎视眈眈地对着胖云,而那团云上下挣扎却逃脱不了,有些惊慌失措地颤抖着,出呜呜的哀鸣声。 “你很不愿意成为我的云座吗。” 周继君漫步于高空,在他身下,七州之地已成棋格般大小。手持君子剑,周继君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那团云,就见它呜呜哀鸣着,散出抗拒的气息。 “你吸取我道意方才生出灵性,养你这么久,到今日却不肯为我所用?” 周继君眸中闪过冷光,杀机流转。 “你生性懒散,又不想为人奴役,可谁叫你此生只是一团云。既然不肯为我所用,那我也不留你了。” 说着,君子剑高高举起,周继君嘴角浮起狠意,作势要向那云斩去。剑光落下,那片云被割下一角,周继君收回君子剑,负手而立,冷笑着看向那团颤抖不已苦苦求饶的胖云。 “再给你一次机会,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云座。” 胖云呜呜直叫,传出讨饶的气息涌向周继君,却是被适才那一剑吓得六神无主,再不敢抗拒。 “这就对了。”周继君好笑地看向那云,轻声道,“你成为本公子的云座,将来可随着我遨游穹宇四方,阅尽天地奇事,岂不比整天闲在这七州强上无数倍。” 周继君收回君子斗数,星光散去,那团云微微舒展,尔后怪叫一声,竟又向远处逃去。 “不知好歹。” 周继君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却还是恼怒无比,他不再多言,大手一扬将那团胖云卷来,张口吐出紫色的心火涌入云上,手影变幻捏出数道印法向上按去。 七州之上,在那众生看不到高空中,奇异的紫火熊熊燃烧在一团不断挣扎的浮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紫火散去,那团云渐渐安定了下来。它的身形依旧肥硕,周身透着出莹白的光泽,隐约散出飘渺的气息。 -------------------- 第一章来迟了。本子出状况,联不了网,换台机器传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遨游穹宇 “虽然卖相一般,但也将就了。” 炼化完毕,周继君上下打量着面前属于自己的云座,心底生出淡淡的喜悦,而与他心意相通的胖云则满腹哀怨,竟有些心死如灰的模样。 “你生得这么丑,我倒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日后再说吧。” 周继君揶揄道,心念中传来云座不满的抗议,周继君哈哈一笑,手捏法印,张口吐出一个“疾”字,胖云呼呼涌来,悬浮于他脚底。脚踩浮云,周继君飞于七州上空,白衣潇洒,像极了传说中逍遥天地的仙人。 “真有些破迫不及待想看看七州之外的景致呵。” 周继君遥望远方,在这七州之外是浩瀚的天海,天海中有结界,将七州与其他洲隔离开来,而这天海又连着广阔无尽的沧澜大海。周继君站在高空云上,七州孤伶伶地屹立在他身下,只有越过沧澜大海或是突破七州空间结界才能到达其余大洲。 “北朝有罗刹他们镇守应当无事,就借这个机会飞出七州,遨游几日吧。” 周继君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却是有些激动,不再多想,他驾着云座向上飞去。罡风呼啸划过他的脸庞,隐隐作痛,扶摇而上,也不知飞了多久,周继君终于看到了那一圈散着荧光的结界。它薄如丝带,水雾流转其上,变幻舞动,在它之外除了星辰,其余皆无法用肉眼看清。 “穿过它就是穹宇了。” 周继君喃喃道,他回身向下看去,就见七州此时已变成一颗鹅卵石,安静地躺在漠海和虚空中,渺小如斯。心中微微激荡,周继君挥袖掏出君子剑,人剑合一,驾着云座冲向结界。 “咔嚓” 就在周继君穿过结界的一瞬间,强大的天地之力涌来,竟有千万斤之巨,如一只大手死死压向他。眼中闪过惊诧,周继君手捏印法,驾着云座飞射而出。此时那胖云再不敢怠慢,度竟比之前还要快上数倍,眨眼间带着周继君越过结界,将凝聚在结界处的天地之力远远抛在身后。 “怪不得只有修炼到通天才能飞出大洲,这结界之力如此强大,非是通天境界的修炼者难以抵挡。” 脚踩浮云,周继君第一次以肉身踏足穹宇,再向下看去,那七州已如米粒般大小,而在穹宇四方,亦闪烁着无数珠粒。其中一颗格外引人注意,它在那片蔚蓝的大海尽头,大如拳头,即便隔着遥遥千万里,周继君亦能清楚地看到它,而和其余大洲不同的是,在那处大洲之上竟没有结界。 “它就是四大部洲了,穹宇之中的最强者都齐聚在那。” 双拳紧握,周继君怔怔地向那看去,穹宇大风吹来,云座晃动,周继君不由得打了个趔趄。他站稳身形,抬头看去,就见头顶不远处飘过一抹亮光。眼中闪过好奇之色,周继君轻笑一声,腾云而起,向那飞去。穹宇之中,景致万千,光影变幻,周继君目光扫过,就见许多奇形怪状的陨石林立在穹宇之中,小者如珠粒,大者方圆数里,上有巨山湖泊,有些陨石上还建着宫殿,隐约还能看见人影。 而在穹宇尽头,星辰依旧那么遥远,天河流淌其间,将穹宇一分为二。天河之下,是星罗密布的大洲和海漠,而在天河之上,是重重叠叠的天野,一眼看去却不知有多少层,在那些天野上,依稀能看见连绵不绝的仙山与江河。 “天宫应该就在那了。” 周继君望向重天之上,眼中闪过火热之色,可随即黯然了下去。脚踩天宫是他少年之志,一日未曾丢下,可到今日,他终于飞离七州,迈出了这第一步,却陡然现他在这穹宇之中渺小若蝼蚁,一阵罡风就能将自己吹倒,更别谈去企图那不知有多少强者镇守的天宫了。 “终有一日,我要将那天宫猎下,做你的嫁妆。” 良久,周继君抿着嘴道,不知为何,他的眼圈竟微微有些红。十二年过去,周继君已成就通天,可上天入地,却也和她分别了十二年,穹宇之大,万千洲地,自己一直牵挂的伊人如今又在何方 将黯然的情绪抛下,周继君深吸口气,继续向那抹光亮处飞去。穿过无数天陨,周继君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在茫茫穹宇之中,十余艘不知由何等木料制成的大船缓缓前进着。每条大船前,都有十来个五丈高的人形怪物好似纤夫般,背着厚重的铁链拉着大船前进,它们身上气息甚弱,只有地境巅峰左右,却能漫步在穹宇中,看得周继君暗暗吃惊。 这时候,船上的人也看到了向这飞来手执君子剑目光复杂变幻的青年,紧锣声从当头的船上响起,五名修士各执法宝飞出船舱,警惕地望向周继君。 “你是何人?” 一满头白的老者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开口喝问道,他的气息虽比周继君强上一些,可也未达到法天境界,想必也在通天范畴。 看到又有数名修炼者从船中飞出,向自己围拢过来,周继君亦知先前有些鲁莽。他苦笑一声,将君子剑挂在身后,朝着白老者拱手道。 “在只是下路过此地,并无恶意。” “路过?”白老者狐疑地望向周继君,尔后冷笑连连,“你分明是往这赶的。小子,你睁眼看看,我们这可是东州商队,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在下确实只是一时好奇。” 周继君沉声道,他抬头望向手执法宝向他逼来的修炼者们,脸色渐渐冷了下去。面前十余名修士最弱的也和他一般,最强的则是那名白老者,皆为通天,若他们一起攻来,周继君必死无疑。 “郭老且慢,这青年确实没有恶意。”就在这时,从船队中传出一阵清脆的话音,不多时,一个男装打扮的女子驾云飞来,围着周继君的修士们纷纷朝她作礼。 “我看这位道兄的云座似乎刚炼化不久,想必也是不久前才突破通天,飞升穹宇。咯咯,一个人就敢在穹宇中乱跑,还真是大胆。” 女子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嘴角划开浅浅的笑意。她的相貌并不娇美,青丝束于脑后,穿上一身束缚的修士袍,却隐隐透出几分寻常女子身上难见的英气。 “在下唐突了。” 眼见这女子出面为他解围,周继君长舒口气,朝她拱了拱手,心中微微感激。 “不知道兄是何方人士。” “无名之地,七州。” “哦?确实未曾听闻。”女子紧咬下唇思索半响,抱歉地笑了笑,随后眼中浮起几分困惑之色,“道兄为何独自飞升穹宇,莫非你师门长辈没和你提起过,这穹宇深处危机四伏,不谈那些凶兽,便是流星飞陨也会轻易将非吾等通天境界修炼者杀死。” “在下门中师长离去的早,这十余年来在下都是独自修炼,对穹宇之事丝毫不知。”周继君轻轻一叹,朝着那女子拱手道,“多谢道兄提醒,在下这就告辞了。” 身前突然安静下来,周继君疑惑地看去,就见所有人包括那名女子都惊诧地望向自己,尔后都笑了起来,满眼不信和鄙夷。 “这小辈还真恬不知耻,竟说自己只用了十余年就修炼到通天,小姐还请回船吧,老夫实不想再多看此子一眼。” -------------------- (老是断网,没音乐听,大大的影响心情,写的不顺)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东洲商队 “道兄是在说笑吗。” 为的女子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惊疑之色一闪而过,随后轻声笑了起来。 “那么请问道兄今年贵庚?” “二十有二。” 闻言,东洲商队的修炼者们都不屑地看着周继君,就连之前和颜悦色的女子也沉下了脸,她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冷哼一声,转身向船队飞去。之前她见周继君刚刚飞升,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招揽、结交之意,毕竟在这乱世中谁都希望朋友比仇敌多,就算贵为东洲商行少东的柳烟落主也一样。没有人会知道,今日方才通天境界的修炼者,在千百年后会不会成为那些堪比英豪榜上人物的强者。然而,身后这个银青年近乎荒谬的言语让她没了最后那点好感和耐心,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我诚心待你,你却仍旧不知羞耻地胡言乱语。我再奉劝你最后一句,这穹宇深处危险之极,你好自为之吧。” 女子冷漠的声音飘来,周继君放眼看去,修士们都飞回船舷,偶尔有人向他望来,目光中满是戏谑之色,仿佛在看一个滑稽无比的小丑。 “花费十余年时间方才修炼到通天,莫非很离谱?”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望向渐行渐远的船队,神情微微复杂。在七州之地,周继君的修行度堪称顶尖,可那些相识已久的老对手老朋友,如千十七、洛继伤、月罗刹、沙摩尼、虚柯他们比起周继君亦毫不逊色。在今日之前,周继君对自己近乎恐怖的修行度并没多少感觉,只当放在七州之外算不上什么,可适才看了到那些人丝毫不信的表情,又回想到在那个若真若幻的地府中,秦广王对自己百般恩典、拉拢,此时周继君渐渐生出几分觉悟。 “我倒忘了,几位老师在天机府中修炼了上百近千年,也不过在数年前才突破通天看来我的修行度是快了那么一点。” 周继君抬头望向天河之上遥遥万里的重天,眸中飘过莫名的情绪,双拳不由自主地捏紧。穹宇深处,陨石罡风横行无忌,乱流的碎石间,偶尔还能听到凶残可怖的吼叫,周继君目光逡巡在远处飘渺变幻的星云上,深吸口气,嘴角划开缱绻的笑意。 “待到所有事情都安定下来再去一探吧,三年,最多三年时间” 周继君目光沉凝,喃喃自语道,他调转云头,刚欲回转,却陡然一愣。苍茫穹宇黑黢黢一片,偶尔有光亮闪过,却不知是哪处大洲哪颗星辰。日月运行在高逾千万里的穹宇之巅,分不清东南西北,就算分清了,也难以找到七州在何方。奇形怪状的陨石静静地躺在周继君眼前,小者如珠粒,大者如七州,不知其数,让人眼花缭乱,驾云而立的男子表情渐渐僵硬了下来,尔后嘴角浮起苦涩的笑意。 庞大的船队缓缓驶入穹宇深处,船舷上旌旗飘舞,上书两个大字,东洲。穹宇深处隐伏着许多修为高绝的强者和上万年的异兽,船队驶过,数道强大的心神纷纷射来,待他们看到那面迎风飘舞的旌旗,却同时止住心神,微微犹豫着,尔后都散去。 东洲商行乃是东胜神州第一大商行,迹于一万三千年前,追溯其根源,却是因为商行代东主机缘巧合下酿成了一种美酒,此酒十年酵一次,九酵而成,从泥中取出撕开坛封,酒香远荡千里,闻者无不沉醉其中,数日不醒。起先,他只是开了家小酒肆,一缸劣酒兑一滴千里香,即便如此,仍旧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生意越做越大,千年后他的酒庄在东胜神州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终于有一天,千里香的秘密暴露,无数强者纷纷前来索要酒方,他财力再大也顶不住各方势力的威逼,就当他心灰意冷准备将酒方公布天下时,那个人来了。 他在酒庄滞留半月,每日十缸酒,半月内,无人敢靠近酒庄方圆三里。酒庄主人心中忐忑,惴惴不安,就在他想要将酒方交于那人时,那人却笑着说,此酒世间一绝,我不欲它沦为俗物,你自卖你的酒,往后每年向我宫中运百缸即可,我自会付你酒钱。酒庄主人哪敢要他钱,感激涕零地将他送走,然后急忙忙雇佣船队,将百缸酒送往九天之上。 自此以后,天地间强者虽然垂涎千里香,却再没人敢觊觎他的酒方,而他的生意亦达到鼎盛,不光买酒,其余的行业都插上一脚,因为那人的缘故,其余商行给尽了面子,不出万年,东洲商行已名动穹宇。 “快到了呵。” 柳烟落坐在船头,望向穹宇深处那一重重广漠的天野,在她身旁是碧涛涌动的天河,长愈万里,宽愈千里,放眼望去,碧清一片。天河中,独眼巨人快活地洗着澡,头顶飞过一只只翼展千百丈的白鹤,它们盘旋片刻,随后扇动翅膀停在巨人们肩头,伸出鸟喙啄食着巨人身上沉积数十年的污垢,千年万年一如既往。 “小姐在想什么。” 白老者走到女子背后,望向广阔无尽的天河,苍老的眸子中划过几分迷离。 “送完这一趟酒,我也该嫁人了。” 柳烟落闪过一丝黯然,她起身轻叹口气,命令舵手升帆。船队顺着天河巨瀑驶往重天,周遭光景变幻,远处偶尔还能看见几座深埋云雾间的宫殿。 “小姐唉,或许他能帮你。不如趁着这次贡酒,你和他说下此事,君圣大人虽为穹宇一等一的英豪,可却平易近人,没有半点架子。” 郭老长叹一声,他望向不远处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子,心中也是一阵黯然。 “他再了不起,可这件事上他绝对帮不了我。”柳烟落淡淡一笑,眉宇间的忧伤却始终徘徊不去,那份都属于她的女儿英姿荡然无存。 “九重天上君故在,可知妾身心早属。” 听着女子低低的呢喃声,郭老身躯猛震,他缓缓扭过头,难以置信地望向柳烟落,满生褶皱的嘴角浮起浓浓的苦涩。 “烟儿,你居然唉!” “郭爷爷,你会为烟花保守这个秘密的,是不是。” “是,是”郭老连连点头,却止不住唉声叹气起来,他看向满脸惨然之色的女子,沉吟着开口道,“小姐,等你父亲为你寻到得意郎君后,你自会忘记他。唉,世间女子大多身不由己,除非能向那个女人一样,成就一方霸业,麾下拥有无数强者” “烟儿知道。”柳如烟双手紧握栏杆,重天罡风中,她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目光却紧紧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山清水秀之地,“是啊,烟儿这么可怜,两百年了,才只招揽到寥寥数名通天,连一个法天强者都没。呵呵,想来也好笑,两天前遇到的那人竟说自己修炼到通天只花了十余年,若真如此,烟儿怎么样也会和他好好结交一场,只可惜,却是一个胡言乱语的小人” “那等恬不知耻的人就不要再想了。小姐,啊” 郭老惊诧地望向天际山野,眼中涌出激动之色,整条船队亦同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呆呆地望向战在山麓提着酒袋的男子,满脸的恭敬和崇拜。 “天那,君圣大人竟然亲自出来见我们了,老头子我运了七八趟酒,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大人的真容。” 郭老激动不已,声音颤抖,难以自持地说道,余光扫过不远处痴了般的女子,他的神色微微一黯。 -------- 圣诞快乐) 三百六十九章 回转七州 “爹爹,原来他没来啊。” 男童伸长脖子,朝着东洲船队瞅了半晌,眸中浮起些许失望之色,悻悻然道。 “丘儿,爹爹早和你说了,他们只是半途相遇,你偏偏不信。” 一身陈旧布衣的男子摸了摸孩童的头,随后望向手中空空然的酒袋,轻轻一叹。 “又是一年过去了。走吧丘儿,既然来了,就去见见他们。” 东洲商行的修炼者小心翼翼地将酒缸搬出船舱,随后涨红着脸,望向施施然朝这走来的男子,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东洲商行乃是四大部洲商界翘楚,也算一方势力,就算无法呼风唤雨,可商会中人走出去,个个昂挺胸。然而,在这个满脸淡漠的男人面前,他们却恭恭敬敬地弯着腰,不敢正视他一眼,比在老东主面前还要驯服无数倍。这天地间,又有谁敢对眼前的男子不敬,就算那些陈兵百万霸占一方的巨头,见到他,也会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大人。 穹宇大战无数轮,陨落、诞生的君圣少说也有十数人,强如平天、镇元子者,都不敢妄称第一,因为在他们之上,还有个从开天辟地始,就一路杀伐名动穹宇的男子,死在他手下的通天以上高手,少说也有百万。天地间杀人最多的君圣,即便如今他隐居重天之上,终日饮酒消沉,可只要他仍在这方穹宇中,就无人敢觊觎他第一君圣之位。 “无需多礼。” 男子淡漠地说道,目光扫过那个低垂螓的女子,嘴角划开一道浅笑。 “柳小姐又亲自送酒,孔某真是过意不去。” 听到身前传来的温厚声音,东洲商行众人眼中闪过激动之色,他们只听说这位君圣大人平易近人,可这些年来只有,只有小姐见过他,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能得孔君圣一言,即便是客套话,日后和别人说起,也是足以炫耀一辈子的谈资。 “大人客气了。” 柳烟落的神情和别人比要自然许多,可她却不敢正眼去看身前的男子,低垂的眸子里闪过黯然伤恸之色。女儿心难测,便是强如孔宣也只是微微奇怪,不知她心思。 “今趟恐怕是最后一次来送酒了烟儿要嫁人了。” “哦?”孔宣淡淡一笑,他上下打量着柳烟落,沉吟着,从怀中掏出一柄白如羊脂的玉如意道,“你每年都亲自来送酒,还陪丘儿玩耍,这番情义孔某人记在心里。这只如玉就算孔某给小姐的贺礼,如若你未来的夫君对你不好,大可拿这个教训他。” 看到孔君圣对自家小姐如此上心,东洲商行众人除了郭老,都满心喜悦,举止也稍稍自然了起来。 “未来的夫君” 柳烟落接过玉如意,心中如翻倒了五味瓶般,也不知是何滋味。良久,她抬起头,深深看了孔宣最后一眼,尔后就欲拱手告辞。 “柳姐姐以后都不再来了吗。” 却是男童走上前,拉着柳烟落的袍袖,抬头望向她有些难过地开口道。 “是啊,柳姐姐要嫁人了,以后不能再来陪丘儿玩了。” 柳如烟摸了摸男童的头,她想要笑一笑,可嘴角刚刚弯开,就觉得鼻子一酸,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再无法止住。 “姐姐别哭。” 男童手足无措地看着柳烟落,双目也是微微红,这么多年来,除了爹爹,经常来陪他的只有自己这个柳姐姐,如今她也要走了,从今往后再无法见到。 “丘儿别难过了,哪天若是想你柳姐姐,爹爹自然会带你去。” 孔宣眉头皱起,却是极为不喜欢这种离愁别恨的气氛,他大手扬起,船前的百缸美酒尽被他收入乾坤袖中。 “嗯,丘儿会来找柳姐姐的。”男童紧紧抓住女子的柔荑,笃定地说道,眼中的感伤渐渐消散,随后突然一亮,“柳姐姐,你们来这是不是见过一个天赋甚高的年轻修炼者。” 男童满怀期待地看向柳烟落,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对那个修士如此在意,自从五年前见到他以心念直上九天,男童就将他记在了心底,平时随着爹爹日复一日地呆在重天之上,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渺小却敢为了自己的命运逆天而起的男子。或许是因为那是他所见过的第一个凡间修士,又或者是因为他做到了男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不畏惧一切,不将自己尘封在痛苦的往事中,年年月月如水流逝,朝朝暮暮思母情殇,却因此始终长不大。 “天赋甚高的年轻修士?” 柳烟落将泪水抹去,黛眉轻蹙,苦苦思索起来,而她身后的东洲商行众人也是满脸疑惑之色。 “似乎没有,这一路上并没遇见过什么修炼者” 眼见男童脸上浮起不信之色,柳烟落心头一黯,渐渐的,她脑中飘过了一道白衣银的身影。 “天赋高的修炼者确实没遇到,不过倒遇见了个狂妄无比的通天境界修士,他似乎刚刚突破飞升,却说自己只花了十余年就修炼到了通天” 眼见男童眼中满是喜色,柳烟落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难以置信地情绪涌上心头。 “就是他拉。”男童欢喜地开口道,他手托下巴,目光闪烁,“五年前他才是地境,连巅峰都未修到,没想到现在居然都已经是通天了,嘻嘻。” 心头猛地剧震,柳烟落张大嘴巴,脸色微微白,而她身后的东洲修士包括那郭老都满脸呆滞。那个被他们不屑嘲讽的通天修士,居然真的才二十来岁,而且只用了五年时间就从地境修炼至通天 “柳姐姐怎么不将他带来” 男童轻叹口气,有些遗憾地说道。 “那时候” 柳烟落紧咬下唇,只感觉全身都使不上半点力气。二十二岁的通天,竟然这样被自己错过,就算不能招揽,只要能结交一场,争取他的好感,等百后千年后,自己甚至东洲商行便能拥有一个顶尖强者的友谊,而自己或许还能借助他,让爹爹取消不久之后的那场联姻。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碳,这个道理谁都懂,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拥有这份眼光,慧眼识得蒙尘珠玉。 二十二岁就修炼至通天,放在哪里,都会有上位者拼了命的卖好拉拢,可自己这些人居然还对他出言羞辱,实在是 东洲商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尽是尴尬和悔意,想要弥补却早已来不及。 气氛渐渐变得古怪而又压抑,男童不解地看了眼柳烟落,随后转向孔宣道。 “爹爹,你能让他来找丘儿吗。” 孔宣何等人物,察言观色就对之前所生的事知晓了七分,他淡淡一笑,摸了摸男童的头,轻声道。 “今日他注定无缘来此,等下次吧。” 眼见男童神情黯然了下去,孔宣幽幽一叹,他挥卷袍袖,五色光晕一闪而过,在半空中浮出一面水幕般的镜子。穹宇深处,白衣银的男子盘膝而坐于小山大的陨石上,正在打坐修炼。 “他还在那这么不要命的修炼,怪不得能拥有如此成就。” 柳烟落喃喃自语道,眼中神情变幻。 “哈哈哈,有趣有趣”孔宣打量着虽在修炼,可神色彷徨的周继君,嘴角弯开,“他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穹宇广阔浩瀚,若是没有地图,就算法天境界的修炼者也会迷失。” “那怎么办。”男童不由得紧张地问道。 -------------------- (挖点坑,继续杀回七州去 第三百七十章 机缘 “莫非要在这修炼上一辈子?不过穹宇深处修炼的效果确实好,天地精华汇聚于此,修炼一个时辰可顶七州三四日。” 周继君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如柱,射向由天而降的一块飞陨,陨石碎裂城无数片,从他身旁滑落。 “那女子说的没错,这里着实危机四伏,可却又找不着回头的路呵。” 起身,周继君脚踩胖云,眉头紧皱,苦苦思索起解决之法。在穹宇深处徘徊了两日,弥漫虚空的猎猎罡风吹卷云座,周继君早已不知身在何处,更别提回转七州了。长叹一声,周继君揉了揉眉头,看了眼身下死气沉沉的云座,目光渐渐变得焦虑起来,再定不下心来修炼。 就在周继君迷茫之际,从遥远的天河之上飞来一只玉牒,转眼后落在周继君身前。银白的光晕从玉牒上浮起,幻化成一张巨大的地图,其上星辰密布、天陨标注,浩瀚天河茫茫大洲尽皆一览无余,似将偌大无际的穹宇都囊括其中。 “穹宇地图?” 周继君放眼看去,心中不觉有些惊诧,目光游走在地图之上,那个靠近四大部洲却如米粒般渺小的洲地逐渐映入眼帘。 “七州是谁在助我。” 周继君长舒口气,眉宇间却飘过疑惑之色,他刚想伸手捡起那片玉牒,陡然间,从穹宇地图上升起一道淡淡的虚影。 “我们又见面了。” 伴随着温厚低沉的声音,身穿灰布衣容貌英俊若妖的男子出现在周继君眼前。 “是你。” 周继君微微一怔,脸上浮起复杂的神情,有欣喜,有感激,还有一丝难得的敬仰。啸天山天宫中,孔宣以道力跨越千万地,在生死存亡之刻救下了他,而周继君更是在那股道意中追随着孔宣杀伐四方,看着他如何一步步成就君圣封号,亦由他的五色神光悟出了君子斗数下第三式战技,万类臣。 “加上前两回,孔宣大人已经救了在下三次。”周继君平复下心绪,朝着那个人影恭敬行礼,“还望大人告知在下仙居何处,日后君定要登门拜谢。” “我救下你,亦是机缘,不必挂怀于心。” “机缘?”周继君眉头微微皱起,却还是毕恭毕敬地拱手道,“机缘二字太过玄乎,大人乃当世最顶尖的强者,逆天夺命成就今日,为何也相信机缘。” 孔宣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嘴角翘起,沉吟着道。 “你能有这份觉悟,确也难能可贵,穹宇强者无数,能想通此道不畏天命者却屈指可数。不过,等你修为再高点,就会知道机缘并非玄而又玄之物,它与你一生的命途紧密相扣,你可以挣扎出天命,却难躲机缘。机缘虽难躲,然而一旦察觉出,可利用其驱福避祸。天命有天命的机缘,人亦有人的机缘,万物有灵就有机缘,却不可相提并论。” “天时地利人和者,为机缘否” “然。”孔宣颔道,“机缘说白了,就是运数,好运或是噩运,只有善加利用者,方能从机缘中获利。可回溯平生,机缘无时无处不在呵,若非有这些机缘,你又怎会拥有今日的成就。如此,可明了?” “然。” 周继君点头道,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念海之上,五颗主星携着茫茫星阵运转衍算,一团星云扶摇而上,在光影变幻之处,周继君之前的二十二年缓缓回溯着,在那里,确实隐约存在着若干机缘,有些被他牢牢抓住,有些则从他手中溜走。每一个机缘都可改变他的命数,让他从此走上不同的道路,周继君逆天改命,也是借助了些许不属于天数的机缘,一个个机缘排列开来,渐渐融合成一股奇特的力量,将他的此前的一生丰满 “醒来!” 携着道力的话音在周继君脑海中炸开,周继君浑身一颤,眼中迷茫的神色渐渐消退。在穹宇深处再度回溯平生,周继君斩获颇丰,机缘二字虽可说人人皆知,可又有几人能看得明澈,懂得其中的取舍之道。 “这机缘果真是利器,人若得之,却是平添了一股助力。”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尔后抬头望向悬浮在穹宇地图上的身影,眸底涌出难以遏制的感激,他拂了拂衣袖,朝着孔宣长揖到底。 “今日能得大人教诲,君感激不尽,三救一教,此番恩情君当铭记于心。” “哈哈哈,好了,勿作女儿态了。你怎么知道,你遇见我是不是注定好了的机缘。”孔宣嘴角挂着笑意,眼中却平静如不波古井,他早已心死如灰,世间再有趣的事也不会惊醒他那颗沉寂万年的心。 “这穹宇中,真正拥有强者之心的年轻人太少太少,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 孔宣淡淡地说道,尔后那条虚影随风而上,渐渐飘远。 “你与我儿有大机缘,虽然尚不知为何日后有了闲暇还请来我九重孔君宫中来多陪陪他吧。” “一定。”周继君朝着那条人影喃喃道,眸中满是憧憬之色,“九重孔君宫这天到底有多少重,却不知九数是实数,还是虚数。” 长叹口气,周继君细细看了眼地图上七州的方位,尔后挥手将玉牒收入袖中,驾起云座朝着穹宇一角飞去。 “机缘吗,我能遇见你或许也是一场机缘呵。” 九重天上,满脸淡薄的男子睁开双眼,掐指而算,口中喃喃道,声音轻微几不可闻。 “穹宇第四轮天地大战似乎又快到了,还剩百多年时,到时候那些老牌强者如平天、镇元子亦会再出世,天地纷乱,群雄争霸,仙神佛妖谁主沉浮。啧啧,如此多的强者,如此重的杀戮,如此漫长的大战,似乎比前几次加起来还要长呵,连我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百多年后的你,又会成长到怎样的地步呢。” 孔宣淡淡一笑,眸子中隐约浮出一缕血红的杀气,虽只是一丝,可待到它露出时,却若张开獠牙的万年凶兽,散着狰狞惨烈的气息。九重天上的万里浮云瞬间变得赤红如血,风卷云涌,内中似隐约藏着无数奔腾的铁骑,轰隆隆作响,震得东洲商行的修行者们气血翻腾,满脸苍白。 “孔君大人,怎么了。” 柳烟落忍着心底的恐慌,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望向离她最近的那位君圣,紧咬朱唇。 “无事。” 孔宣淡淡地说道,袍袖拂开,那缕暴虐到极致的杀气瞬间消散。 “爹爹,他还好吗。” 在场众人,唯独男童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却是早已习以为常。 “你爹爹已经送他回家了,不过约好了,等他闲下来就会来找丘儿。” 摸了摸咧嘴而笑的男童,孔宣转望向柳烟落,淡淡地说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此中机缘则需你自己把握。” 眼中闪过深思,柳烟落点了点头,她又深深地看了孔宣一眼,第一次没有她隐藏如潮的情思了。 “那么,烟儿告辞了。” 不再犹豫,柳烟落深吸口气,转身而去,东洲商行众人亦恭恭敬敬地朝孔宣弯腰作礼,尔后回转船队。 “爹爹,柳姐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呢。” “是吗。”孔宣收回那道平静的目光,脸色淡然,“丘儿,我们回去吧。” 就在这时,孔宣身体一僵,他怔怔地望向遥不见尽头的西方,神色不住变幻。 “你也要回来了吗好,好。” 苍茫群山微微晃动,随后猛地炸开,一片片巨山轰然倒塌,惨烈而荒凉着。九重天上,杀气如海漠,远蹿千万里,竟震得穹宇之中的无数星辰四散晃荡。 “你们终于回来了,却让我等了将近十万载。” 男子染尽沧桑的长向后飞卷,脸上淡漠之情一扫而空,眉目如剑,曾经横扫四方的第一君圣又站在了穹宇之癫。一时间,隐于穹宇四方,隐伏在各个角落的老牌强者纷纷向这望来,却都沉默不语,脸色复杂变幻。 “等你再度化身佛祖之日,就是我孔宣拔剑斩你之时准提。” 在他身后,那个紧咬下唇的男童早已泪流满面。 ------------ (想到百年后的小君君,偶也开始热血沸腾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杀通天别伊人 七州,北朝。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北朝大军连退数里,原先占据了大半的豫扬走廊此时已尽属大煜,而东边雍州的白家也趁机从侧面袭击北军,夺得豫州十六洲,对外则称是北朝联姻的财力。外敌来势汹汹,内乱又频频而生,幽州的皇天教余孽借势而起,北边异族蠢蠢欲动,那些反王流寇又渐渐死灰复燃起来。北朝刚立,却又生异变,这一切皆因那名从北朝边境一路杀至平南府的通天强者。 两朝国御的那场大战后,隐于七州的那数名通天强者尽被来福客栈找出,而皇室也借此机会,收服了其中三名通天强者。通天强者已站在七州巅峰,寻常珍宝在他们眼中如若粪土,就在世人纷纷猜测大煜用什么手段令他们前来投效时,其中一人已站在了北朝皇宫前,指明道姓邀君公子出来一战。可接连五日仍旧不见君公子的身影,那名通天强者大怒,就欲毁宫而去,危急时刻,月罗刹和沙摩尼现身,两人合力,与那名通天大打出手,越战越远,此时已不知身在何方。此时的北朝国都中,顶尖高手只有周古一人,大煜包括国御千十七在内,仍由三名通天虎视眈眈,说不准哪天就会北上。而白家家主半月前回转,身边亦跟着一名通天,他只是祭出一口飞剑,就将陈兵东境的北朝大军杀得丢盔弃甲,折损近万人。 此时百里雄再顾不上开疆拓土,一边分兵驻守北朝各州,命仙神异族们回转平南府,守卫京师,一边等着那个人。不光是百里雄,北朝上下无不等待着那个消失了一个多月的男子,七州第一的君公子,眼下只有他回归,才能重振国势力挽狂澜。然而,日复一日,北朝军民翘以待,可那个神龙见不见尾的男子却始终未曾露面,渐渐的,绝望之情弥漫北朝上下,人心浮动,全国戒备可却阻止不了千万人恐慌的情绪。 春末时分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豫州古道旁,女子骑着青色小驴,悠悠而行。山回路转,在那接近平原之处,立着一家简陋的小酒肆,去是敖云和白启当初结伴而行经过的那间。年迈的夫妇殷情地给酒肆内仅有的客人端茶送水,穿着白衣的男子笑盈盈地接过茶盏,也不嫌弃,仰头灌入口中,摸摸了鼓胀的肚皮,看着夫妇两人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撤下。 敖云深深看了眼酒肆内的男子,淡雅的面容平静依旧,她将驴儿系在老树上,随后走进茶肆,坐于男子对面,静静的凝视着他。老头子刚想上前就被身旁的婆娘拦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头尴尬地一笑,搓了搓双手,和他婆娘一起走出酒肆。 “饿了将近十日,终于能吃上一顿饱的了,山珍海味也比不上眼前的粗茶淡饭,世间冷暖果真不是旁人能道得的,只有自己知道。” 周继君轻笑一声开口道,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对面的女子听。 目光掠过周继君的一头银,敖云眸底波痕荡漾,良久,她开口道。 “我要走了。” “我知道。” “嗯。” “接下来又要去何处。” “不知,或许该回去了吧。” “也好。”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沉吟半晌,周继君端起茶盏,一口饮下,敖云嘴角荡起暖若春光的笑靥,接过茶盏亦抿了口。 “七州战局又变,你北朝已摇摇欲坠,你却不闻不问,还有闲功夫跑来这和我送行。” “只要我在,北朝就不会倒。而你这一去却不知几时才能相见。” “是吗。”敖云深吸口气,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几许的忧伤,染她淡漠的眸子,“你这人,真是看不透。北朝大局你不管,可你那两个好兄弟此时正在和通天强者鏖战,生死存亡一线间,你也不管吗。” “他们离通天只有一线,这一战说不定是他们成就通天的机缘,我又何必去毁了这份机缘。再说,他们两人都是连我也琢磨不透的家伙,那个通天说不定此时已被罗刹割下头颅当尿壶。” “咯咯咯”敖云笑了起来,笑靥如花,却是周继君以前从未见过的,良久,她平复下来,脸上涌起一丝病态的红潮,“那我们相遇也是机缘,可如今机缘已尽,告辞了,君兄。” 说着,敖云就欲起身,却听对面传来男子温淳的话音。 “古人言,远行当携祭物于甚,趋福辟邪。今日你要远行,我便找一物来给你做吉佩吧。” “哦?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敖云淡淡一笑,对着周继君伸出纤纤玉手。 “现在它还在大煜军中呢。”周继君轻笑着,目光穿透小酒肆,遥遥向东望去,“这七州最强者不过通天,那我就取来一颗通天的心神给你,似乎在豫扬走廊就有一颗。” “你还是忍不住了。” 敖云望向身前英姿勃的青年,眸光闪烁,嘴角微微翘起。他如今已是通天,可这身修为在自己眼中仍然很低,与那人想比可谓天壤之别,然而他们的神情却好像好像,同样的桀骜不驯,视天命若草芥。或许真会有那一天,他会冲天而起,和那人一般直上九霄,横扫天宫,让穹宇为之震惊。只不过,自己还能活到那一天吗。 “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杀人立威,却要赖在我头上,借花献佛也没你这般无耻。” 敖云轻啐一声,不满地说道,她却不知道,这般从未有过的小女儿神态落在周继君眼中却让他心底一暖。 “让我猜猜,你前去斩杀那名通天,让天下人知道你回来了,在万军前杀通天,大煜气势低迷,北朝则人人振奋,大势重归你一方。而想要夺取七州天下,必须将大煜和白家平定,先打谁则是重中之重,北朝虽强,可他们亦不弱,分兵者必败。以我之见,你会以虚兵迷惑大煜,重兵突袭先灭白家,尔后回头再战大煜。天下虽定,却是百里氏的天下,你君公子绝不是甘愿臣下之辈,就算国御也只是空有头衔,你定会顺手摘下北朝,取而代之,成就你日后的根基。”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敖云也不觉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抿了口,耳边传来阵阵拍手声。 “知我者敖小姐,不过说的轻巧,可要将这一切都掌控在局中却那上加难。不说大煜兵强马壮,实力雄厚,单是那白家亦非同小可,白家族长白启,你与他把臂同游这么多时日,应当知道他是何等人物。” 听着周继君微微酸的话语,敖云心底闪过莫名的情绪,却让她有些舍不得离开七州,离开这个奇妙的男子,情思虽动心,可却转瞬消逝。 “是啊,我和他把臂同游了十数日,当然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天生的枭雄,才智不弱于你,只可惜开局比你晚上许多,虽然妙招连连,却难动你稳固如山岳的大局。” 闻言,周继君心中飘过莫名的涩意,欲言又止。 “好了,这送行茶也喝得差不多了,你这位七州第一的大枭雄也该遵守承诺,带我去取那颗通天心神了吧。” 敖云揶揄地一笑,眉梢浮起几分娇意,宛若飘过秋月的那抹迷雾,幽幽动心,惹人流连。 轻轻一笑,周继君揽住敖云纤细柔软的腰肢,清雅的芳泽沁入心田,下个瞬间,两人已跃上天头,御云向南。 酒肆中,年迈的夫妻怔怔地望着天头高飞若仙侣的男女,神情呆滞。 都来看看吧 看到书评区有人说更的太少,投票积极性不高。 从下周开始每天三更,先试行一周,看下每日红票数会不会涨…… ?多收藏,去掉不是每天追看的----还在念书的学生朋友,出差的书友,度蜜月的朋友,穿越到七州或者四大部洲的朋友,重生小君君的朋友就算每天只有两千多人看吧,再从里面去一半不是很喜欢猎天的,还剩下一千人,再去掉积分不够没有票的,就算一半,还剩五百,我再去一半,还有25o。 只要下周每天日红票能上25o,我就一直三更下去。 喜欢猎天的朋友,希望能坚持投票,在追大神或者其他的书的朋友希望能分出一张给猎天,其实对你们并不难,看书登录时候顺手丢一张,对我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就说这么多了,最犀利的一次拉票闪人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少年冲动 (第一更) ---------------- 阴雨连绵,狭长的豫扬走廊前已是泥泞不堪,兵败的一方丢盔弃甲,沾满鲜血的兵器横七竖八地横躺在泥地上,任凭大雨冲刷,也涤不尽那一抹抹猩红绽放的血花。 北疆军兵退三里,紧缩阵营驻扎在一起,却只排开半里,若此时有大煜骑兵冲击过来,北朝大军虽能守住,可兵力无法排列抵御,就算能赢也只会是惨胜。可此时李平却顾不上这么多了,军心动摇,恐慌的情绪弥漫在军营之中,每日都有近百逃兵,若再将营帐分散,逃兵将会更多,不出十日,北朝大军就会瘦下一半。 雨水击打着营帐,哗啦啦地蹿入李平耳中,却让他心绪愈烦躁,主帅营帐中,只有李平和那个满脸不服的独目少年,其余将佐都回转各营安抚士卒去了。 “爹爹,再这样下去,气势低迷,大煜只要派出千人骑恐怕就会把我们再打出半里,到那时候再无军心可用。” “那你要如何?带上那两个公子家臣去和煜军厮杀?哼,就算那个通天不出手,煜军中的仙神也会将你们撕成粉碎。” 李平冷哼一声,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李车儿,为帅者当重大局,不急不躁,可自己这个儿子却太过骄躁,百里雄看在君公子的面上封他为副帅,可李平深知,以李车儿现今的本事,只能做个冲锋战场的千卒将,离统帅还远得很。 “也不知你那个师父几时回来,只要他现身,军心自会凝聚,而为父也可以举兵夺回豫扬走廊。豫扬走廊呵,此时已是定夺天下的必争之地。” “师父”李车儿紧握双拳,眸底深处浮起不甘和羞愤,他不再看李平,拱手作礼,随后退出帅帐向他自己的营帐走去。 掀起门帘,那两个少年正襟危坐于堂下,看到李车儿进来,不由得紧张地向他看来,待到看见李车儿满脸失落的神情,眸子同时一黯。 “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紫微星主揉了揉眉头道,他这个举动却是模仿周继君,惟妙惟肖,看得李车儿微微愣神。 “父帅说了,要等师父回来了。” 李车儿轻叹口气,大马金刀地坐上席,独目中涌出消沉之色。 “公子派我们来军中,可不是让我们在这干等的。” 冰冷的声音传来,开口说话的是那个神情阴鸷的少年,他身形高瘦,双手更是削若干骨,他方开口,营帐内的温度就陡然一降,便连李车儿也都心中一寒。十二星主中,有三人杀性最大,破军、贪狼和七杀。破军有主将之姿,就算杀戮时候也会顾全大局,以杀止杀。贪狼之位被星主中唯一的女子获得,虽然嗜杀,可亦隐约透出几分风情,生性有洁癖,不喜手染血渍。唯独这七杀星主,乃是个杀性一起就不管不顾的少年,这些日子来,双手沾满了煜军的鲜血,常常独自闯入千军万马中,如饿狼扑食般凶残厮杀,便连北朝兵将也对他忌惮三分。 “七杀此言有理,李兄,你为公子的徒弟,如此危机时刻当挺身而出,切不可辜负公子的重望。” 紫微星主淡淡地说道,有意无意间将徒弟两字咬得很重。 抬头看向紫微星主,李车儿眸中寒光乍闪,他生性虽憨厚,可和齐灵儿那个精灵古怪的主呆了那么久,又统领兵士作战,这些年来早已将那些棱角磨平,心思也渐渐活络起来。他何尝听不出紫微言语中的讥讽,又何尝不知道紫微星主对他的不服和不甘。太阳星主尚未出现,紫微则是君公子麾下星主之,可李车儿的身份却高过他,只是因为那十二星主渴望而不可求的师徒名分。 “紫微兄稍安勿躁,我何尝不想好好杀上一阵,扭转眼下的战局。” 李车儿沉声道,他从帅坐上起身,走到营帐中的巨大沙盘前,而紫微星主和七杀星主亦齐聚了上来,同时盯着沙盘,眉头皱起。 “我能调用的兵士只有万余,凭我们若想颠覆眼下大局却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却有一计。” 李车儿沉吟着,伸手指向沙盘上的一处地方,缓缓开口道。 “这里是葬虎关,若突破这个关口,接下来便能长驱直入到扬州腹地,也是大煜运送粮草的入口。若葬虎关被突破,大煜定会派遣重兵前来夺关,或许那名通天亦会来。到时候大煜主军的注意力都放在葬虎关,兵力也会不及从前,我父定会派兵突袭大煜主军,那名通天再厉害,也无法分顾。如此就剩下两种可能,要么大煜主君被我北朝大军击溃,退出豫扬走廊,要么葬虎关失守,我们长驱直入,扰乱煜军后方。” “此计甚好。长驱直入,杀伐千里,似乎公子当初也有过这等豪壮之举。” 七杀星主冷笑着道,单薄的嘴唇裂开,帐内空气又冷了几分。 深深看了眼有条不紊道来的李车儿,紫微星主心底涌上复杂的情绪,却是陡然觉似乎有些小看了这位平日沉默寡言的少年,军阵之事非紫微所长,可听李车儿这么说来,倒确实有几分可行性。 “此计乃是险而又险之策,乃是师父口中万不得已的下下计策,若行此计,不仅赌上那万余人马,也赌上了我们的性命,却不知紫微星主大人敢还是不敢。” 李车儿幽幽说道,独目对上神色变幻不定的紫微星主。 “李副帅果真了得,倒有令尊几分风采。”紫微星主淡淡一笑,他迈前一步,紧紧盯着沙盘,“如此,我们这就动身杀向葬虎关吧。” 主帐中,李平目光游离在沙盘之上,不住思索着煜军可能存在的破绽。就在这时,帐帘掀开,一名传令官急匆匆地跑进来,半跪于地。 “报!煜军有异动。” “无需多礼,你且说来。” 那名传令官摸了摸梢上的雨水,从怀中掏出撕开了的密函道。 “斥候传信到军机营,大煜在两日前突然调集了数万人马奔向葬虎关,军机营的各位谋士认为此举有异,特命小人前来禀告大帅。” “哦?” 李平目光射向沙盘上的葬虎关,他亦知道那个关口对于大煜的重要,也曾想过出兵夺关,可皆被他否决。军情上虽说葬虎关只有五千守兵,可兵家之事虚虚实实,如此要害之地又怎么会只有这么点人把守。 “君公子曾出言提醒,大煜有异人名叫哭先生,乃是和古老先生一般擅长谋算的厉害人物,切要警惕防备。大煜突然兵葬虎关,绝非无的放矢,莫非” 陡然间,李平心中涌出不吉之兆,轰隆隆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他神情大变,疾步走出大帐,就见雨雾中飙出一支骑军,杀气腾腾地向南冲去,为被插双翅的高壮少年醒目无比。 眼前一黑,李平身体摇晃不由得打了个趔趄,却被闻讯赶来的北军将佐们扶住。 “大帅” “无事。” 李平稳住心神,深吸口气,望向众将道。 “李副帅不听军令,擅自出兵,行令官暂且记下,等日后再行定夺。” “大帅,煜军向葬虎关增兵,定然早有准备,副帅这一去大帅,还是下令命大军拔营,前去援救公子吧。” 一名将佐望向满脸苦涩的李平,拱手道,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老迈却急促的喊声,却是军机营德高望重的老谋士拖着鞋子踉跄跑来。 “大帅,斥候又有来报,大煜军中的那名通天已驾云向葬虎关行去。” 话音传来,军营前一片寂静,只有哗啦啦的雨落声,却让众将心底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哀意。 目光追着远去的骑兵,李平惨脸色惨白,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冰冷,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 “此子该杀!” 第三百七十三章 父子阵前遇 (第二更,第三更可能会到晚上,看到书评区有朋友说章节字数少,那下章多点。你们提的意见我都会重视,所以言更踊跃点儿吧) -------------------- 皇者如龙,英豪枭雄似虎。 京城乃龙居之地,扬州为京畿,虽为商会控制,可历来忠心于当世帝王。商人求财不求权,谁家给他们的好处多,他们就献上那颗所谓的忠心。大煜历代皇室都对扬州商会恩宠有加,而商人们亦投桃报李,葬虎关本是三百年前的商会捐钱所建,高逾五十丈,坚固牢靠,数百年过去只修缮过一回。而商会更是将它取名为葬虎关,狮虎再凶猛,遇龙则葬,其中的涵义不言而喻。 葬虎关前,泥泞水花飞溅声由远而近,渐渐的,关前半里外,身披重甲的骑兵如洪潮般席卷而来,粗粗一数少说也有万骑。葬虎关上的守将放目看去,先是一愣,尔后打了个寒战,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北军来袭,众将士上城头迎敌。” 传令声层层向下,不多时,镇守关隘的兵将们手忙脚乱地登上城头,将强弓劲弩取下,紧紧盯着转眼后即将杀来的上万骑兵,指尖打着缠。他们只是守军,数次豫扬走廊上的战役都未曾出动过,久不经战的他们看到杀气腾腾突然出现的北军骑兵,都觉得宛如置身梦境,毫无战意。 “停。” 铁骑之前,背插双翅的奇壮少年挥手喝到,上万铁骑瞬间停于关前三十丈外,当真是动若猛虎,不动亦如山。望向面色平静的李车儿,又扫了眼令行禁止的骑军,紫微星主暗暗点头,对李车儿不由得高看了几分。论到领军作战,公子麾下十二星主无一人能比得了李车儿,不过公子常说,术业有专攻,李车儿醉心征战,定会荒废修炼。紫微星主嘴角微微翘起,他余光瞟向李车儿,心底暗中思量起来,若他和李车儿交手,需要战到多少合才能将他击败。 就在北军铁骑刚刚止住奔势时,阵阵箭雨从关头射下,李车儿眉头一挑,缓缓抬手。 “哗啦!” 训练有素的北军从马腹下抽出铁盾,高高举起,铁盾层层铺开,虽有数名骑军承受不了从高处射下的巨力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可整个北军铁骑的阵形却丝毫未乱,远远看去就仿佛连绵稳固的黑石堆,任凭箭雨再猛烈,也不会移动半分。数阵箭雨下来,折损的铁骑不足半百,几乎可以不论。 “李兄真是训练有素,何时夺关杀人?” 却是七杀星主哈哈一笑道,他纵马游走在箭雨中,削瘦的双臂宛若飞天揽月般将那些羽箭悉数收入肋下,尔后张口吐气,将数十只羽箭齐齐回射上关头,倒也折损了十来名大煜守军。 “夺关就在眼下!”李车儿冷声道,“兵贵神事不宜迟,我们这番突袭需得战决,一旦大煜主军赶在我们破关前来援,我们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了。 “李兄此言有理。”紫微星主颔道,嘴角弯开,“那还等什么,我们三人先行一步,去斩杀守将放下关桥吧。” “正有此意。” 李车儿独目之中蕴藏已久的杀意蠢蠢欲动着,他和紫微星主相视一眼,尔后开口下令。 “战!” 三名少年同时飞身而起,杀向城头的守将,而地面上,万余铁骑放下盾牌,从鞍旁抽出亮堂堂的陌刀,大喝一声,冲杀向葬虎关。 万余人马齐冲关,声势浩大,随着他们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出,下了十余日的大雨也微微颤抖着,雨花四散间,关上的兵将个个脸色白,破空声响起,却是那三名气息强大的少年已然跃上城头。转眼后,城关上头血流成河,那几名守将虽然也久经沙场,可论到修为却远逊周继君精心培养的这几名少年。仅仅三合,守关主将就被紫微星主收割了性命。 “李兄,七杀星主,不如我们就在此比试一番谁杀的人多吧。” “哈哈哈,正合我意。”转眼间已经斩杀十余兵将的七杀星主扭过头来,冷笑道。 “也好。” 李车儿一拳将扑杀上来的守将击杀,他直着身子,猛然间扇翅而起,在半空中施展出血影诀,周遭三丈内的大煜兵将瞬间行动缓慢了下来,血管喷张,转眼后,他们的身体爆裂,血溅关头。 眼见副帅和君公子的几名门人在关头大杀特杀,正在前仆后继攻城的铁骑人人战意高昂,葬虎关虽雄壮,可在他们眼中却已是囊中之物。 滂沱大雨哗啦啦地下着,大风袭来,天头飘过一抹乌云,竟缓缓弥漫开来,遮天蔽日,将葬虎关前的天色变得渐渐暗沉了下来。就在这时,攻城的北军铁骑们只听到从远方传来雷鸣般的铁蹄声,尔后,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骑兵蜂拥而来,如潮的黑线漫过眼帘,一眼望不见尽头。在铁骑军阵中,熟悉无比的旌旗直直竖立着,上面刻着一个金黄的大字。 煜。 “什么!” 关上厮杀的三名少年面色同时一变,他们僵着脸抬头望去,近十万煜军不知何时出现在平原上,已将北军骑兵围在逼仄狭小的战圈中,长枪短弓已紧握于手上,只等一声令下就将煜军包饺子般全部歼灭于关下。 “怎么可能” 李车儿此时候已然面无血色,他怔怔地看着杀气腾腾的大煜伏军,只觉得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脑中已然空白一片。 那夺飘荡在葬虎关上的乌云微微沉下几丈,阴鸷而低沉的声音传出,回荡在千军万马耳边。 “那名奇形怪状的丑陋少年,你可是君公子的徒儿。啧啧,老夫早就想会不会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君公子,却不料他的徒儿先送上门来,哈哈哈哈” “通天” 紫微星主瞳孔猛缩,心头一阵狂跳,他努力平复下心绪,余光扫过浑身颤抖却是兴奋无比的七杀星主,以及气息紊乱的李车儿,苦笑着开口道。 “似乎我们早就落入大煜的圈套中了。” “杀!” 七杀星主抹了把脸上的不知是血还是雨的液体,眼中闪过精光,狠狠地说道。 “那就杀出一条血路吧!” 七杀星主身怀七杀星命,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嗜杀之人,就算通天在前,他也敢不顾一起地冲杀上去。 互视一眼,李车儿将绝望之情抛到脑后,飞身下城,来到北军阵中,冷着脸低吼一声。 “突围!” “哗啦啦!” 万余北军骑兵茫然地调转马头,跟在李车儿身后,孤注一掷地朝着煜军相较稀疏的一角冲杀过去。马蹄踩踏在泥泞中,水珠飞溅,天头仿佛破开了一个窟窿,雨水连绵不绝。在葬虎关前,大煜和北朝的军队重重撞击在一起,大地颤栗,轰鸣声荡向远方。 “又上当了呵,也不知你们的师父怎么教的。” 煜军一角,穿着锦服的中年男子淡淡一笑,他目光射向大开杀戒满脸凶残的七杀星主,眉头微皱,尔后从怀中掏出一物向那砸去。 “小心!” 少年正杀得起兴,就听身后传来同伴急切的喊声,余光中,一只拳头大的金铢正直直朝他飞来。七杀星主冷笑一声,挥舞大手射出道力卷向那金铢。可转眼后,他眼中浮出惊诧,却是那枚金铢突然变大,转眼后已大小山,重逾百万斤。猝不及防下,七杀星主翻身滚落,就见眼角闪过一道血光,坐骑已被那枚金铢砸成肉泥。 “仙神吗。” 七杀星主直直盯着向他走来的男子,眉宇间战意翻涌。 “他是我的。” 少年沉声道,一旁的紫微星主犹豫片刻,还是走了上来,与七杀星主并肩而立。滚滚黑潮漫过周遭,他们却没现,剩余不足半数的北朝骑军在李车儿的率领下,渐行渐远,已在铁桶般大煜军阵中的冲开一个三四人宽的豁口。 -------- (每天耗在写文上的时间更多了,来点票票安抚下勤劳的今夕吧) 第三百七十四章 公子归来 (第三更,晚上再写会,明天第一更依旧凌晨到。) ------------ 大雨漫天的平原上又传来轰轰的铁蹄声,李车儿抹去上的血水,怔怔地向远处看去,就见大队人马穿破雨雾向这赶来,然而,这数万骑兵却在相距百丈处停下。竖着北朝大旗的人马中,双鬓花白的中年男子正朝这开来,眼中流淌着复杂无比的神色。李车儿身躯剧颤,心头不由得升起希冀,他急忙忙转头想要和两名同伴说项,却现身旁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身影。回眸望去,就见战圈之中,身穿锦衣的中年人将紫微和七杀打得连连后退,两名少年满脸苍白,鲜血淋漓,几度陷入绝境。 天穹之上,端坐云端的黑袍老者玩味地打量着李车儿,在他眼中,这葬虎关前的所有人都是蝼蚁,可蝼蚁也有蝼蚁有趣之处,就比如那个少年心底的挣扎和彷徨。 良久,李车儿惨笑一声,伸手将战盔摔在地上。他深深地望了眼止步在百丈外的爹爹,猛地翻身下马,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扇翅而起,飞蛾扑火般地射向如潮水般沸腾翻滚的大煜铁骑。 “不!” 李平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眼中闪烁着泪光,紧握在手中的缰绳已被他扯断。他虽率领着千军万马,可天头那名通天虎视眈眈,一旦自己挥军救援,那只有一个后果,就是全军覆灭,北朝从此也将失去争夺天下的资本。兵戈卷起血水飞溅向天穹,李平颤抖着双目,死死盯着渐渐被淹没的少年,下意识的,他向前冲去,可刚跃出半步就猛地扯住缰绳,泪水已然浸湿了麻木的脸庞。 浓浓的哀意从北朝大军中升起,所有将佐都面色复杂地望向深埋着头的大帅,独子陷入重围,十万骑兵之中就算人尊也难逃一死,何况只是年少的李车儿。然而,此时的李平就算拥有千军万马,也无法前去营救,人生最悲哀之事莫过于李平此事,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惨死于自己眼前,却束手无策。 雨下得更大了。 风从北起,吹向葬虎关。 在那暗沉乌黑的天头,渐渐飘来一朵胖乎乎的白云,众人只觉得天色忽然一亮,尔后,淡漠无比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压抑的葬虎关前。 “你们几个,还真是胆大包天呢。” 千军万马,两方将佐,包括驾着乌云的那名通天都齐齐举目望去,神情各异。北朝大军上下先是一愣,尔后眼中都露出激动之色,上万人马几乎同时振臂欢呼起来,气势瞬间变得高昂无比。而大煜军中则弥漫出淡淡的恐慌,千军万马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天头,望向那个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男子。 脚踩白云,银白衣的男子搂着纤纤若无骨的女子,满脸淡漠,可眸子底深处却隐约涌出一股令人心慌的暗流。双目精光乍闪,天头爆出惊雷,北风卷起男子的银,他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下一,黑白相间的漩涡浮于他身前。怀中佳人微微蹙眉,好奇地伸出柔荑向上摸去,却被周继君轻轻握住。 “一座小小的关口,差点折损我三名门人和上万大军。区区关口,毁之又何难。” 立于乌云上的黑衣老者心头一惊,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觉一股强绝的吸立从君公子身前传来,衣袍鼓鼓扇动。大地一阵颤栗,大煜将士竭力定住身形,却仍由半数人被掀起,余光中,就见高达三四十余丈的巨大城关不住摇晃着,随后竟连地基一同拔出泥土,轰然向天头飞去,转瞬后没入那团恐怖的漩涡中。 大雨倾盆,冷风抹过大煜将士的脖颈,他们僵硬着身体转头看去,就见原先的葬虎关之地已然空空如也,残垣断壁,碎石凌乱地散落一地,顺着山坳间的巨大空隙看去,隐隐还能见到数里外的扬州府城。 此时,大煜军中恐慌的情绪已漫如潮涌,再也遏制不住。挥手将一处城关夷为平地,如此神通法力,除了天上的仙神又有谁能做出,自己都是凡人,可天头怀抱伊人宛若偏偏浊世佳公子的男人,却是堕入七州尘世的神仙中人。 “小辈,尔敢如此。” 乌云上头,老者的咆哮如惊雷般炸开,他怒不可遏地望向周继君,眼中闪过妖冶的绿光。 直到此时,两军将士才陡然想起,大煜也有通天强者,煜军的气势稍稍振作,可转瞬后想到,那个人可是君公子,七州第一人,也是七州有史以来最年轻最神奇的通天强者。 “为何不敢呢?” 周继君淡淡一笑,他看了眼怀中安安静静的女子,幽香缭绕在鼻间,那抹荷塘梨落前淡若秋月的身影飘过眼帘,周继君心头涌上黯然。他放下手臂,向前走了两步,望向大煜那名通天,嘴角划过揶揄之色。 “我平生最讨厌那等倚老卖老却老而无能之辈,你又是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 讥笑声从北朝大军中传出,上到大元帅李平,下至寻常士卒此时都无比放松,好整以暇地望向天头那个让他们北朝子民引以为傲的男人,眼中满是尊敬。只要国御在,北朝子民就永远底气十足,不会惧怕任何人,这种近乎膜拜的念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扎根于北朝子民心中,或许是因为君公子一次次力挽狂澜,一次次打破常规让世人惊叹,也让北朝子民骄傲自豪。 “你”天头那名老者早已气得须倒张,他死死盯着周继君,眸底的绿光愈浓稠,“小辈你听好,我乃北疆百山的乌天老人,我在百年前就已经是通天中品,足足比你个初入通天的小辈高上一个层次。许久不踏足七州,不料这七州第一人居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磔磔,今日之后七州第一人当是我乌天老人。” “废话连篇,人活得越久果然废话越多呵。” 周继君抽出君子剑,轻轻摩拭着,眼中却闪过疑惑之色,却是觉得不远处的乌天老人有些眼熟。 香风袭来,那个柔软的身体贴上自己的背后,却听敖云轻呵芳兰道。 “你想杀人立威,就必须战决,此人比你高上一个小境界,用他立威再合适不过了。而且,恐怕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你战斗了,所以记住哦,十合之内杀了他,否则那个心神我也不要了。” 听着女子略带娇憨的话语,周继君心头漫过暖潮,恰如天晴时候的春暖花开。嘴角浮起缱绻,周继君深吸口气,弹指击于剑刃,君子剑抖动着,龙吟般的锵鸣声回荡在天上地下。 “哗!” 喧哗声从两军阵营中传出,所有人都将欣喜或是恐慌的情绪抛到脑后,微微激动地仰头望向那两个即将决战军前的通天强者。通天强者是传奇,即便在今时今日,七州大地上被人们知晓的通天强者已有双手之数,可依旧是传奇。能看到通天强者的真容已是足以炫耀的幸事,更何况是传说中可毁天灭地的通天强者的对决。 “也不知公子和那人谁更厉害些。” 七杀星主满脸火热地望向天头,眼中满是激动之色。他们虽仍在大煜军阵中,可此时还有谁顾得上他们,和天头那场决定生死命运的一战比起来,李车儿三人却显得微不足道。 “自然是师父。”李车儿瓮声瓮气道,提到师父,他之前的意气风荡然无存,低垂着眸子,满脸苦涩。 “怎么李兄,公子来了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 紫微打量着李车儿,不解地问道。 “紫微兄莫非忘了,师父那些可怕的刑罚。” 闻言,七杀星主脸色一僵,也如李车儿般愁眉苦脸起来,而紫微星主则嘴角咧开苦涩的笑意,摇了摇头道。 “是啊,把君子十诫誊抄百遍,还需书写工整。李兄呵,今日蒙你不顾生死前来相救,这样吧,其中五十遍就由我来帮你抄吧。” “嘿嘿,如此甚好。” 李车儿挠挠了头,和紫微星主相视一笑,并肩作战往往是男人之间终生难忘的情谊,即便之前有多少间隙,都在这一笑中泯如烟尘。 “快看,公子出手了。” 却是七杀星主扯着嗓子,兴奋地喊来起来。 银色的长剑如飞瀑般横扫向乌云上的老者,千万余斤的巨力袭来,那老者不屑地一笑,他的手臂瞬间变得粗长若异兽,坚硬的刚毛从皮里窜出,飞于半空渐渐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插翅黑虎。那头巨虎咆哮一声,挥舞利爪扑向君子剑。 “轰!” 君子剑和巨虎撞击在一起,周遭的空气碎裂如琉璃,强绝的波力荡向下方,竟将千余士卒连人带马掀飞得老高。 两人都心存试探之意,这一合却是旗鼓相当,谁也没占到便宜。 “是你。” 周继君终于想起此人是谁了,五年前,十七虽的他鏖战京城擂台,将那个名叫薛奇的御殿武者斩杀于城东擂台,却也获知了他生平往事。在北疆无名老山上,狠毒的老者以山神之名,每月都会命山下的村庄上贡童子,非是传道修炼,而是将他们投入鼎中熬成汤药,为他修炼所用。 “原来是你这个禽兽,怪不得能和煜德蛇鼠一窝,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我君子剑终于刻意名顺言正一次了。” 周继君冷冷望向对面一脸疑惑的老人,眼中杀意漫如云雾,翻涌氤氲。 雨水哗啦啦地下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声后传来女子浅浅的笑声。 “一合了,还有九合。” ---------------- (票票再给点力吧,互相给力嗯,到12ooo票时候还会加更一章,如果日红票多了,以后三千票爆一次吧,每天三更再加爆,更新量肯定比之前多上许多许多许多,划下来将近每天一万了这样行不?) 第三百十七五章 法术 (第一更) ---------------- “一派胡言。” 老者反应过来,眉宇间的惊愕一闪而过,随后死死盯着周继君,满脸阴毒之色。他借助童子之身修炼无上道法,乃是最绝密之事,如若泄露出去,非但他自己脸上无光,还会引来七州君圣的怒火。修炼至通天境界者,大多都会收到天宫的玉碟,对于七州神君之事亦渐渐知晓。 杀心生出,乌天老人嘴角划过一抹残忍,他冷冷盯着向自己飞射而来的白衣青年,异化的双臂舞动在半空,捏出一个印法,张口吐出一个“咄”字。 “乌火诀!” 弥漫在天地间的雨珠微微颤抖着,尔后透出火红的光彩,下一刻,千万颗雨珠竟然灼灼燃烧起来,拖着长长的乌烟,铺天盖地地涌向周继君。乌火密密麻麻,每一颗都剧烈旋转着,散出可怖的气息。周继君征战杀戮了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招数。 身形疾退,再退,又是一合过去,周继君却是落于下风。 “哈哈哈,你虽踏足通天,却不过是那最低等,又怎么会明白通天境界的无上奥妙。这可不是你们平常争夺的招数,而是天上仙神才能拥有的法术。” 乌天老人的狂笑声回荡在天地间,看着倒飞出百多丈的君公子,北朝众人无不紧揪着心,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法术?” 周继君站稳身形,天地人三才合一,天地之力如风般涌于拳上,重重地轰击在蜂拥而来的乌火上。身体微晃,铺天盖地的乌火团也被他打出一个缺口,余者皆从他身边飞流而过。 第三合。 “法术这又是怎样的战技。” 周继君皱眉喃喃道,脑中念海之上,五方主星牵动身后的星阵运转衍算起来。透过茫茫一片的火雨,从对面升起一股天地合一的气息,比之周继君还要强上分。 两股天地人合一之势撞击在一起,天地动荡,一条长长的裂缝从豫扬走廊边缘生出,蜿蜒伸展,不多时在这平原之上出现了近两里的沟谷,放眼望去深不见底。 两人以气息相抗,乌天老人手中连连捏出印法,奇异的法术纷纷射向周继君,而周继君执剑格挡,不多时就有些力不足继,天地人合一之势就要崩溃瓦解。 “十合之内斩杀他,谈合容易。” 第四合已过,周继君苦笑着道,君子斗数的衍算愈加快,隐隐已经触及到那玄而又玄的法术。无数心意念头掠过,陡然间,周继君脑中浮起地府时候的场景,秦广王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依稀回荡在耳边、九数通天,每一道精气都能施展出天地人合一之势,九九循环相生不息。心念飞出,探查天地,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眼下他用来沟通天地的那股先天精气,却是山海精气,而另外的八道精气都安静地躺在藏象之府中。 “原来如此,九数通天的涵义却是生生不息之法。” 周继君眼中闪过精光,执剑后撤,乌天老人见状哈哈一笑,只当周继君的通天之势难以为继,他飞出乌云,双臂挥舞在半空,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只三四十丈的黑乌鸦现于天头,它尖啸一声,猛地向周继君飞去,巨大的鸟喙闪闪亮。 山海精气没,皇道精气生,周继君稳住身形,重拾天地人合一之势。在他身前是深藏大煜皇室的扬州京畿,而在他身后则是生机勃勃的北朝。一老一新,两方皇朝的千万里土地上出阵阵龙吟,皇道之气席卷而来,嵌入周继君天地人合一之势中,却比之前山海精气生成的天地人合一要壮大数倍,…… 那只巨鸦眼底闪过惊惧,刚想重变人身却为时已晚,周继君携着天地人合一之势,满脸皇者威严之相,手执君子剑横次而来。天地轰轰作响,此时周继君在两方十数万将士眼中已成为一个不可企及的皇者,天地皆是他的化身。 怪叫一声,那巨鸦眼中浮起痛惜之色,猛地停住身形张开巨翅膀,上千跟坚硬的羽毛飞出,凝成一团乌黑的浓云,周继君一剑斩下,乌毛碎裂成一瓣瓣,向下飘落。 第五合,周继君斩破乌天老人的炼化了数百年的本命翅羽,而从他对面不远处,天地人合一之势重新升起,却比之前要弱上几分,此时的周继君已能与乌天老人其分庭抗礼。 “呀呀呀呀!” 乌天老人怪叫连连,他心痛无比地看着漫天黑雪般的羽毛,脸上阴晴变幻,到最后只剩下浓浓的恨意。 “小辈,老夫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尖啸一声,乌天老人身体缓缓变大,不多时已有十来丈之高,而他的肋下也生出四只长长的利爪。此时此刻,乌天老人只想生食对面青年的血肉,再也顾不上其他,却不知他这般惊世骇俗的变化让本来就心神不安的大煜将士心中愈恐惧。 “这也是法术变化吗。” 周继君眯起双眼盯着扑面而来的老者,念海之上的星阵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气息,而在下丹田中,那个终日昏昏欲睡的藏象亦低鸣着,仿佛刚刚从漫长的梦中苏醒了一样,周身上下氤氲着变幻不清的光晕,九道先天精气包括剩余的皇道精气都飞流转着,宛若走马灯般,看得周继君心念微微恍惚。 就在这时,乌天老人已杀至身前。 周继君心头一惊,几乎下意识地射出君子剑,玄而又玄的感觉飘过心念,下丹田中的藏象和念海上的星阵陡然涌出一股奇异的力量,一上一下,横穿周继君体内穹宇,纠缠融合在一起。 “咄!” 周继君眼中闪过精光,却是瞬间明悟了。 法术者,参合天地变化,天地有六气,修炼者亦有先天精气,以先天精气席卷天地之气,再由修炼者的念头衍算变化,寻找天地生灵的奥妙,参悟其道,如此方能施展出变化莫测的法术。 飞向老者的君子剑在周继君的“咄”声中微微颤抖着,尔后,奇异的光晕流转过剑身,所有人都无不震惊地望向天头,就见一只全身火红的三足巨鸟陡然出现在空中,竟是由君公子的佩剑变化而出。 “神仙啊,这绝对是神仙之能。” 一名年老的北朝士卒满脸激动之色,口中喃喃自语,下一刻他已跪倒在地,向着他们的国御顶礼膜拜。 北朝将士齐齐欢呼,振奋之情弥漫在军阵中,而百丈外的大煜众人已面如死灰,十万人中,只有陷入重围的那三名少年紧握着双拳,眼中全然是激动之色。 第**,君子剑变幻成小猎风,将满脸不信的乌天老人撞飞出半里,全身骨骼断裂了数处。猎天乃是天禽的克星,专猎天地之气和飞禽,而乌天老人乃是异种乌鸦修炼成精,不由自主地对它无比恐惧。 天地人合一之势瞬间瓦解,乌天老人见势不妙,变作本相乌鸦,扇动巨翅就欲向南飞去。 “现在想逃已经晚了。” 周继君驾起胖云直追上去,乌天老人在前,变成猎风的君子剑在中,周继君在后,半柱香功夫不到,一人一妖已经掠过扬州大小十余座府城。街上的行人摊贩,在院中玩耍的公子小姐都看到了那个驾云而行,风华无限的银青年。 短短刹那后,十余座府城沸腾开来,男女老少举案顶香,涌上街头,纷纷朝着那个宛若神仙的男子叩祈祷。 即便他是大煜死敌,那个白衣银的君公子又如何,百姓只求一世平安。天下江山由谁来坐,说到底不就是和店铺易主一般,只要重新开业了都一个样,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百七十六章 伊人将远游 (第二更) ---------------- 君远伐原本就是瞬间飞出十余里的高明功法,此时君子剑变化成小猎风,飞行度又快上了数筹。 白云划过长空,不多时已掠过二十余座府城,周继君双目微眯,就听百多丈外传来惨叫声。 第七合,君子剑于扬州上空重创乌天老人。 白云飘过天际,周继君看着身前不再逃窜满脸恨意回望向他的老人,挥袍收起君子剑,嘴角卷起揶揄的笑容。 “没想到你竟是只老乌鸦,怪不得如此歹毒。好了,你的性命就由我来收割了,嗯,算来也是我亲手杀死的第四名通天了。” 闻言,乌天老人微微一怔,尔后疯狂残暴之色从眸底溢出,他不再多言,猛地张开嘴,吐出一颗漆黑却光晕流转的道丹,咬牙切齿地望向周继君。 强大无比的气息涌来,周继君也是一愣,他打量着那颗道丹,心底陡然窜起寒意。 “去死吧!” 乌天老人张口吐气,携着通天强者毕生道力的道丹飞向周继君,半空中它渐渐膨胀开来,却似承受不了不住往外溢出的巨力,转眼后就要炸开。寻常人尊境界的高手若自碎道丹,失去控制的道力亦可毁灭一座县城,更何况是通天强者,若这颗道丹在此炸开,恐怕云下的扬州府城恐怕要倒塌十余座。 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机,周继君通天之势再变,皇道精气隐没,君子精气生出,上天入地,天地人合一,却隐约带有君子融万物的道意。周继君携天地之势,猛地蹿身上前,施展出战天宵抓向道丹,时之意境出,道丹的膨胀之势微微一缓。 “给我爆!” 乌天老人咆哮一声,张口吐出仅存的最后一道道力,没入道丹。 弹指刹那间,周继君低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千万余斤重的道丹抛向天头。 “轰隆!” 漫天大雨飞绽开来,天穹上空传出巨响,连雷声也远远不及,云卷云舒间,乌天老人捂着胸口,惨白着脸向后连连倒退。 第八合,乌天老人道丹毁。 银光闪过,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高高飞起。 第九合,周继君斩杀乌天老人。 漆黑的心神飞出,惨叫一声,就要向后逃窜。周继君挥舞袍袖,将它卷到手中,尔后又射出三道之力和先天精气没入其中,不多时,乌天老人的心神再无半点生气,却依旧饱满散光泽。 脚踩浮云,周继君目光遥遥落向扬州深处,在那个高墙广筑的京城上空,紫色的云朵静静地漂浮着。 “千十七,你就看着我将他杀死却无动于衷吗,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滂沱大雨中,他轻声咳了起来,眼睛却望向乌云翻滚如波的天际。他布局五载,助北疆军一路从云州杀至京畿之地前,逐鹿天下,如今七州已有大半落入股掌之中,百里雄也从一个质子一跃成为主宰千万人生死的君王。而眼下周继君又重返北朝,斩杀通天,这一切看起来都好似问鼎天下的征兆,然而,在这七州上空的万丈云层之上,还有个周继君也琢磨不透的局,更何况,在北朝一旁,还有个深不可测的白启。 白启如虎狼,千十七为妖龙,都是周继君收官之局中的劲敌,即便手握四州,可仍然是如履薄冰,一子走错全盘皆落索。 “睡懒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呵,这一场仗也不知又要打几年。” 周继君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他陡然伸手,紫色的大火竟从他手心窜出,宛若龙蛇奔向坠落于半空的乌天老人,转眼间,这个阴狠歹毒的通天强者化为灰烬。 法术者,参合天地变化,参悟天地万物的奥妙。周继君能以君子剑变化成小猎风,是因为朝夕相处了七年,对小咕知根知底。而这紫火却是借助周继君那颗紫色的心火,参悟其中的奥秘,变化施展于指掌间,也算是一样法术。除了这两者之外,周继君也无法在短时间里参悟出其它的法术。 “十合内斩杀乌天,这颗驱福避邪的心神也你会收下了吧。” 周继君淡淡一笑,左手提着乌天的头颅,右手紧握心神,驾起云头,朝向原先葬虎关方向飞去。 残垣断壁前,两方十余万人马静静对峙着,大雨滂沱击打在周遭,水花溅起落入众人心头,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目光遥望向南方,苦苦等候着那一战的结局。千军万马中,唯有李车儿三人面色自如,不断打量着遥立远处小山头的敖云,交头接耳,挤眉弄眼地议论起她的身份来。 下了足足七日的大雨渐渐小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头飘来一抹臃肿的白云,由远及近,脚踩云端的那个白衣青年淡淡一笑,将手中头颅扔下。 “哗!” 即便先前已然隐约料到,可当君公子拾着乌天老人的头颅驾云归返时,北朝大军中仍旧止不住沸腾开来,所有人都面色激动,振臂欢呼,群情激昂。反观大煜将士,此刻已面如死灰,乌天老人鲜血淋漓的头颅落进眼中,最后的希冀破灭,军心战意皆在这一场大雨中消逝得一干二净。 君公子虽曾一人杀尽山海秘境的通天强者,可谁也没看到经过,那场隐藏在豫东深处的战事更像是传说。然而,君公子当着两方将士的面,击败乌天,追敌百里,枭而回却是所有人亲眼目睹的,比之那个传说还要震撼无比。离去十数日,一朝归返,于阵前越级斩通天,君公子七州第一人的地位再无可动摇。 看着欢呼雀跃的北朝将士,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扫过李车儿三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恼火,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尔后望向李平。 “李元帅,兵贵神,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闻言,李平微微一怔,许久未有的兴奋浮于面上,他抬手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眼中全然是感激之色,却并没多说什么。 “左军大将何在?” “末将在!” “你率一万人马先行突袭豫扬走廊。” “右军大将何在?” “末将在!” “你率一万人马前去扬广城,阻截商会铁骑团,尔后增援左军。” “末将领命。” 看着百丈外呆若木鸡的大煜人马,李平高举大戟哈哈一笑,年轻时候的意气风重染眉宇间。 “中军将士听命,随本帅杀敌!” 两万中军轰然响应,杀气腾腾,战意一泄如海漠,眨眼间已排开阵势,冲杀向对面如砧上鱼肉的大煜军队。 看了眼身下完全是单方面屠杀、毫无悬念的大战,周继君轻咳着,驾云向那座矮山飞去。 “此战过后,大煜起码要休养个一年半载才能缓过来,你也可以先安心对付白家了。” 敖云背对着周继君,目光深长遥望向北方,雨后的山川如画,白衣女子恰如画中人儿般,淡淡的忧伤随着离情别意跃然纸上,黛墨冼去却唯独她最为动人回味,让人无法收住心头那抹难以道出的情思。 良久,敖云回身,朝着周继君露出那她被雨水涤尽铅华的笑,就仿佛千百年前,她对那个人般。 ------------ 凌晨接近早上的时候做了件很多写手眼里很无聊的事,把昨天大家的帖子都回复了一下,好吧,都很水虽然写了一百万字了,但今夕还是个刚写第一本书的新人,每个帖子都是鼓励,感谢昨天大家积极的帖,虽然票票和设想的差很远,不过这些帖子也是动力) 第三百七十七 宴难安(上) (第三更,下一更应该还是凌晨到。) ---------------- “覆海宫宫主心思难测,君需得小心防范,炎州虽远,可修炼者腾云御风,不足半日便能穿越七州。” 看着面前像极了伊人的女子,周继君心底没来由的一酸,他没去接傲云的话,只是伸手将那颗心神递于她面前,淡淡一笑道。 “这个你带上吧,乌鸦乃是邪物,以邪克邪,或许还真会有驱福避邪的效果” 话还未尽,香风袭来,软玉入怀,周继君微微一怔,双唇就已被那抹幽香甘甜覆盖,却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敖云就这样静静地偎依在周继君怀中,黯然的双目中流淌过倦意,这么多年游尽穹宇四方,别人都以为她贪玩,却不知她那颗芳心早已为他淡漠如水,阅尽天下只不过为了将他忘记,走了这么多年,却突然觉好累好累,只想找个人靠一靠,看着时间慢慢流逝。 只不过,眼前的青年终究只是他的替代品,自己在他眼中又何尝不是。君圣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若他早生个千年,相逢陌路,即便仍是战火燎原的乱世江山,或许也会是另外一种结局吧。 傲云缩紧身子,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泪珠倾洒在雪白的罗衫上。 “你会去哪。” 轻轻将敖云拥入怀中,心情复杂而纠结的周继君深吸口气,开口问道,可话音落下,嘴角只觉得苦涩无比。 “天涯海角吧,谁知道呢。” 敖云皱起鼻子,贪婪地吸了口男子青稚却让她感觉无比温暖的气息,尔后抬起头,颊边泪水未干。她接过那颗心神,看着怔然的男子,轻轻一笑,踮起脚尖在他颊边轻轻一吻,尔后缓缓抽出身体,腾云而起,向北飞去,直到身影没入天云,她也没再回眸。 战歌回荡在豫扬走来前,杀伐惨烈兵戈缭乱,浓云散去,雨终于停了。 那抹明媚的阳光拂过周继君,却让他极不适的抬手遮挡。将君子剑挂在身后,周继君眼中若水流觞的黯然渐渐散去,他扬起衣袂,面无表情地驾云而起,向北飞去,却非是伊人远去的方向。 平南府,北朝皇宫,百里雄率领群臣聚在宫前。三日前的那场通天大战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北朝上下也是振奋不已,原先动荡的民心又渐渐平复,此时北朝万众一心,气势如潮,千百府城张灯结彩,似乎已经开始迎接不久后的即将到来的大一统。 君公子到达北朝后,谁也没见,径自回了天吾山,而他前脚刚到北朝,后脚月罗刹和沙摩尼就紧接着回转,却不见那名通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名大煜的通天此时恐怕已不在世间了。能杀得了通天,起码也要拥有通天境界的修为,而通天境界的强者在世人心中绝对是凡世中的神仙,闻讯而至的北朝百姓齐聚于天吾山下,设案摆香。而百里雄亦命人上山请周继君三人入宫一叙,却被周继君推脱,连请数次,方才答应三日后下山。 看着满脸兴奋不住议论者的群臣,百里雄淡淡一笑,可只是刹那后,他的脸色黯沉了下来,抬头遥望向平南府后,那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山岳,脑中不由得想起前不久宫人上报于他的那件事。皇妃请君公子入宫,却与他在紫荆院中独处了许久,而听宫人们言,自己宠爱的皇妃竟然和君公子的恋人容貌相仿。 眼中的阴霾越浓重,百里雄轻叹一声,心中升起几分复杂的情绪。他回宫后亦拿此事质询皇妃,皇妃沉默半晌却没否认,只说请君公子劝他相助白家,可白家却趁着北朝大军兵败,侵占了豫州十余城。百里雄听后大为光火,接连数日未踏足紫荆苑。表面上他是恨白家不守承诺,可实际上,更令他恼火的却是另一件事。相助白家之事,皇妃本可和亲口和自己说,夫妻之间又有什么说不得的,可她居然瞒着自己私会君公子,托他和自己说项。“莫非,在你心中,我真的比不上他吗。” 扫过群情激昂的众臣,百里雄心中浮起茫然之情,就在这时,天头飘来三朵云彩。左边的色泽黑如黛墨,隐隐透着几分邪魅的气息,右边的云层却显得很厚实,其上隐约散着土黄的光晕,而中间的那朵云胖而臃肿,比之旁边两朵风采相去甚远,然而北朝上下却都紧紧盯着当中那朵胖云,面色激动而又恭敬。 “君兄。” 眼见三人跃下云头,百里雄哈哈一笑,大步上前,紧握住周继君的双手,又看了看月罗刹和沙摩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恭喜三位突破通天。”百里雄眼中透着真切,他轻叹口气,摇了摇头道,“突然想到当年,我们还在扬州杀敌突围,谁曾想到会有今日。如今三位都已达到通天,就寡人最无用了,到现在还未突破地境巅峰。” “小世子呵,我们修为再高也比不上你这个一国之君威风,啧啧,当皇帝的滋味不错吧。” 月罗刹伸了个懒腰,阴阴一笑,调侃道。 “寡人有今日的江山,还不是诸位兄弟相助得来的。” 百里雄含笑道,他目光划过周继君时,却飞快地游离开去,竭力装作热情和欣喜,心中却升出筋疲力尽的感觉,每次遇到周继君都会有这种感觉,只不过以前没注意罢了。 “寡人已在殿中设宴款待周兄、月兄和沙兄,权当是庆功吧。” 百里雄说完哈哈一笑,引着周继君三人走进大殿,群臣哄哄然紧随其后。 大殿之中,群臣依次而坐,周继君三人则硬是被百里雄拉上金銮,设下五人座的几案,丢去了君臣之礼,围坐一席。 席间群臣饮酒畅谈,而大殿之中,美貌的宫女翩翩起舞,看得人心旌摇荡,亦有位高权重的要臣上前来与周继君三人敬酒贺喜,他们往往自干一大盅,见得周继君抿上一小口就已心满意足。二品往下的官员都只是羡慕地看着,却不敢像他们一般找周继君三人说话,可能与三名通天强者共聚一宴,他们心中早已满足。 酒过数巡,百里雄和周继君三人谈了不少过往旧事,却见周继君的目光时不时飘向那空下的座席,不由抚须而笑,又叹了口气道。 “君兄可是疑惑寡人为何要多设一座。” “正是。”周继君颊边已经染上一抹红晕,他疑惑地问向百里雄道,“莫非还有人?” “然。”百里雄扫过周继君三人,淡淡一笑道,“数日前,本王偶然中招揽到一名通天强者,与他说了今日寡人将摆宴款待你们,他也说会来见一见诸位,却不知为何此时还未来。” 话音落下,席间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月罗刹甚至素来淡漠的沙摩尼都微微错愕,尔后复杂地望向百里雄。 “小世子呵,这位通天他是何时被你招揽到的。” “大约六七日前吧。” 百里雄含笑道,眸底深处隐约浮起几分得色,他却没现月罗刹斗笠下一闪而过的阴冷。 “也就是说,在我们和大煜的通天强者生死相搏时,他就已经到了。”月罗刹莫名地笑着,他抬了抬斗笠,深深看向百里雄,“有那名通天强者镇守皇宫,陛下自然无忧了。” 此时百里雄方才回味过来,神情微微慌乱,赶忙开口道。 “非是寡人不派他前去援救” “我和摩尼需要别人来救?” 月罗刹阴冷的声音陡然扬起,大殿内众臣齐齐望向金銮之上,眉宇间闪过惊诧。 百里雄愕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却听耳边传来温淳淡漠的声音。 “好了罗刹,幸好那通天没出手,否则你们突破至通天的机缘又会拖延下去。”周继君放下银筷,幽幽说道,目光落向殿末,轻叹口气,“不过这位通天强者还真是谱大的很那,到现在方才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 宴难安(下) (第一更) ---------------- 月罗刹闷哼一声,斗笠下那抹阴冷的目光如蛇般蹿出,射向摇摇晃晃走进大殿的那人。 来者是一个穿着破烂的糟老头,他刚迈入大殿,饮酒交谈着的众臣陡然安静了下来,怔怔地望向老头儿。堂堂北朝大殿,竟然让乞丐施施然的进来,众臣只觉得如临梦境,满脸不可思议。 宛若乞丐的老头儿皱着眉头,紧闭双眼用力嗅了几下,尔后张开手臂,脸上浮起陶醉之色。下个瞬间,就见满席酒肉、山珍海味全部高高弹起,飞向老头。老头从腰间解下一个两三尺长短的口袋,悠哉悠哉地将美味佳肴收入袋中,丝毫不顾殿上众臣惊怒的目光。 “哈哈哈哈!” 头戴斗笠的青年站起身来,指着殿中老头儿大笑道。 “好一个通天,好一个乾坤袋,没想到我北朝第四位通天竟是个乞丐,真是有趣之极。” 沙摩尼兀自吃着酒肉,周继君则抬起头,细细打量起那个其貌不扬的老人,越看越是惊讶,竟是一眼看不透他的修为。通天中品的乌天老人,周继君虽然无法清晰地察觉出他的修为,可亦能感觉到大概,然而殿中的老者却如一滩死水深渊,观摩良久,亦无法探查出他的修为到底有多深。 狼吞虎咽地将手中的酥皮香猪塞进嘴中,老头儿抹了把嘴,又摸了摸鼓掌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奇怪的味道飘荡在大殿之上,群臣眼中浮起厌恶之色,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因为适才月罗刹口中的通天二字。然而,殿中文武百官打从内心深处,没一人愿意相信这糟老头会是一名通天强者,却是从他身上丝毫找不出半点想象中通天强者的风采。 “陛下,这就是你新得到的通天?这一身行头居然比我月罗刹还要寒碜。” 穿着蓑衣斗笠的青年揶揄地望向百里雄,陡然间,月罗刹猛地转身,他冷冷地望向那根飞射而来的猪蹄,嘴角划过冰。然而就在这时,月罗刹眼中闪过惊诧,却是突然现全身上下竟然无法动弹,同样是天地人合一之势,可从那老者身上散出的,却远远强过他,竟在弹指刹那间压住了他急欲暴起的通天之势。 猪蹄被身后飞来的银筷击落在一旁,月罗刹余光望向面色凝重的周继君,背上亦惊起冷汗。 “这位是空空上人。”百里雄目光扫过那只被银筷穿透的猪蹄,不知为何,心底竟涌出几分快意,他假装什么事也没生一样,起身为周继君三人和殿内群臣介绍道,“寡人数日前得遇空空上人,上人亦是通天,且愿意助我北朝征讨暴煜。众位爱卿,还不见过我朝第二位国御。” 闻言,周继君眉头微微皱起,月罗刹和沙摩尼更是满脸怒意直勾勾地盯着百里雄,而殿内群臣却没像百里雄预想的那般欢呼雀跃,只是几名老臣起身朝着空空上人拱了拱手,目光复杂,而其余的文武百官则议论纷纷起来,目光频频飘移在周继君和空空上人之间。 君公子能成为北朝国御,一是因为他本身实力惊人,天下闻名,数年来杀遍天下,是乃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威名。二是因为北朝能有如今的鼎盛之势,却是由君公子一转一瓦堆砌成的,古老先生、李平以及北朝如今上百仙神,都是君公子带来的。因此,即便他年纪轻轻就成为北朝国御,群臣对他只有自肺腑的敬意而无半点嫉妒。 可这个一身破烂毫无礼数的通天,突然出现成为北朝第二名国御,却让众臣心中微有不满。即便他实力再强,可却从未为北朝做过什么,就算要再立新国御,也应当从月罗刹和沙摩尼他们中选,至少他们和君公子一般,为北朝立下了汗马功劳。 目光扫过大殿上下,周继君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拍了拍月罗刹和沙摩尼,示意他们淡定,又深深看了眼颔而笑的百里雄,随后朝着殿中老者拱手道。 “空空上人能投我北朝,成为国御,君也十分欣慰。” 始终没有说过半句话的老者缓缓抬起头,目光凝滞在周继君脸上,尔后眼中浮起一抹奇异之色。他抹了抹黏在指尖的油污,亦向周继君拱了拱手。 “老头我听别人说国御大人异常年轻,今日一见才知道言不虚传。啧啧,年纪小小就成为北朝国御,比老头我强上太多了。” 眼见周继君满脸含笑,毫无半点不满,百里雄长舒口气放下心来。 “哈哈哈,两位国御大人莫非是一见倾心,日后有的是时间亲近,空空上人还请入席,寡人和众爱卿等你已久了。” “一见倾心” 一旁的月罗刹暗自嘀咕,只觉得胃底泛起阵阵恶心,背部凉飕飕的。另一边的沙摩尼眼中也浮起厌恶之色,尔后轻叹口气,继续专注起他盘中的五味烧鸡。 宫人们将山珍海味重新端上,宴席再开,可众臣们却吃的索然无味,一个个僵着脸,之前的热闹场景一去不复返。金銮殿上,百里雄似为拉近空空上人和周继君三人的感情,频频进酒言笑,可月罗刹自顾自喝着闷酒,沙摩尼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只有周继君有一茬没一茬地和空空上人攀谈着。聊的越多,周继君心中越古怪,这个空空上人虽然修为深厚实力高强,可他的语言却很少,言谈生疏,似乎对世间之事懵懵懂懂。 按理说,修炼者欲求大道,当出世入世并行,感悟世间苦乐百味,可这空空上人却浑然不通世情,说话吞吞吐吐,每每欲言又止,却是无法将周继君的话头接下去,连闲聊都如此困难,周继君想要套话探他虚实更是难上加难。 金銮上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闷起来,已有几分醉意的百里雄瞅了眼殿外的日晷,哈哈一笑,向着群臣道。 “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众位劳苦功高,都是有功之臣,寡人那位爱妃说要在酒终时献舞一曲,以表众位之功。” “陛下万万不可。”一名礼部老臣脸上浮起惊骇之色,他跃出席案,朝百里雄拱手道,“皇妃乃千金之躯,怎么能登殿而舞,此举太过荒唐。” “寡人本来也不以为然,可爱妃再三请求,寡人想了想也无不可。” 四名通天强者再旁,意气风的百里雄拍了拍手道。 “来人,把皇妃清出来吧。” 随着悠悠琴声响起,一身白裙的女子款款而来,随着琴声的韵律,如蝶般轻舞飞扬。面纱随着女子呵出的芳兰之气荡漾开,庄重而素美的脸上,那双动人的眸子隐隐含情。 豫州之东,身披玄黑战甲的青年遥遥站在山坡上,在他身下的平原上,黑潮涌动,兵戈声回响不绝,却是白家的儿郎正在演阵练兵。 大风吹起男子的额,透过坚厚的盔甲,那双始终透着几分慵懒的眸子凝视远方,穿越崇山峻岭,平原府城,落在了那个屹立着天吾山的地方。 “都突破到通天了,师兄现在可是信心满怀,准备一统天下了呵。” 嘴角划开淡淡的笑意,火红的斗篷随风荡向天头,白启慵懒的目光陡然凝起。 “再等下去,恐怕不出一年我这白家就要被你吃光了,若我能早出三年,你必败如此,开始吧。” 他缓缓转过头,望向一旁沉默寡言却不住咳嗽的男子,淡淡地说道。 “你说,我还能有几分胜算。” “北朝人心不散,你就毫无胜算。” “是吗。”白启遥遥望向远方,嘴角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逐鹿天下,从来都是得人心者得知。这个道理你懂,我懂,他也懂。可是人心这玩意,说能说的清呢。” “就比如说你君公子门下无病,你的那颗忠心到底献给谁呢。” ------------ (前天日红188,昨天都没到18o,离计划的差好远,啥也不说了,反正这周坚持完三更。元老群快满了,欲进从。) 第三百七十九章 白启开局 第二更到) -------------------- 白启啊白启,你这一局当以她为先手,只不过,你究竟想要怎么玩呢。 周继君环视大殿,就见群臣都低垂双眼,眸底却露出几分迷醉的神色,可又生怕惹恼了君王,因此一个个正襟危坐,不敢去看那个翩翩起舞若瑶池仙女坠入尘世的女子。琴声缠绵缱绻,细细若流水,大殿内的气氛随着琴声和女子的曼舞变得欢快起来,渐渐恢复了之前怡怡融融之景。 眸影中,婀娜的身姿摇曳如梨落,周继君的目光渐渐凝聚在那个抬投足间风情毕露的女子身上,情思荡漾开,脸上浮起几分迷醉之色,看得一旁的月罗刹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缕深思。香风袭来,涌入鼻间,周继君神情微微恍惚,就见北朝皇妃不知何时已飘舞上金銮席前,粉袖舒卷,淡漠的眸子扫过周继君,眼角含情若有若无。 白伊伊轻轻拍掌,两名宫女拖着金盘走进大殿,朝着百里雄曲膝而跪,随后盈盈走上金銮。 “臣妾只是寻常女子,承蒙天幸,与陛下结成一世夫妻。这第一杯酒,臣妾先敬陛下。” “哈哈哈,爱妃一舞倾城,让寡人和众位爱卿大开眼界。” 百里雄爽快地从金盘中端起酒盅,一干而尽。 白伊伊含情脉脉地看了百里雄一眼,尔后捧起另外一只酒盅。 “空空上人乃世间仙神,屈尊辅佐我夫君,臣妾感激不尽,这一杯就算臣妾代陛下谢过上人。” 空空上人从盘中美食间探出头来,迷惑地看了眼白伊伊,却也接过酒,一口喝尽,尔后抹了抹嘴继续钻进席上美味间,这番狼吞虎咽的吃相倒和对面的沙摩尼有的一拼。 “这最后一杯,是敬给君公子的。” 白伊伊人深深看了眼周继君,那张像极了白依依的面庞上浮起几分柔情,看得一旁的月罗刹眉头皱得更深了。 “国御大人为我夫君的大业可谓是呕心沥血,日日夜夜操劳不歇。”说着,白伊伊亲手端起酒壶,扭开瓶口,将酒倒入酒盅内,尔后双手捧起端给周继君,“还望君公子不嫌弃臣妾冒昧无礼。” “皇妃此言过矣,能与皇妃千岁共饮,君深感荣焉。” 周继君轻轻一笑,接过酒盅,抬手灌入口中。酒水入口,顺着喉咙口漫进腹部,甘冽却火辣的酒化作一团火,在周继君体内四散蔓延开来,将他深藏在心底的那抹情思点燃。这酒有些像望川醉,可后劲更大更猛,只是几个弹指刹那后,火霞从周继君脸边飞起,他的眸子也渐渐变得浑浊不清。 女子幽幽的芳泽缭绕在鼻间,清影流觞,素白的衣裙随着缱绻的回忆向后飞逝,直到那个梨花落瓣的荷塘边,伊人在水一方,少年坐于树下手执青丹 “依依” 大殿中,突兀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满眼迷醉的年轻国御,就见他突然起身,扯住皇妃的裙袍,竟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小君君!” “君兄!” 月罗刹和百里雄同时喊了出来,而沙摩尼也丢下手中的烧鸡,怔怔地望向周继君,随后口喧佛号。 “无量寿佛。” 佛音回荡在耳中,周继君抚摸着怀中丰腴却无半点赘肉的娇躯,眼中渐渐浮起清明之色。而白伊伊也趁机挣扎了出来,飞燕般的投入百里雄的怀中,身体不住颤抖着,惨白的脸上皆是委屈和害怕,泫然欲泣。 阒寂无声。 此时大殿上下一片死寂,群臣呆呆地望向突然变成登徒子的周继君,面色茫然,脑中空白一片。 “君兄你” 良久,百里雄抬起头,他的面容平静如不波古井,可有心人却不难看出,此时这位年轻君王的脸色僵硬而又冰冷,眸底深处那团怒火正灼灼燃烧着。 “君不胜酒力,方才失态了。” 周继君直起身,脸上的红潮渐渐退散,尔后朝着百里雄深深一揖,轻叹口气,拂袖离席。月罗刹和沙摩尼互视一眼,亦起身离席子。 半柱香时间过去,大殿上下依旧鸦雀无声,只有女子幽幽的轻泣声从君王怀中传出。殿下众臣都反应过来,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下意识地望向金盘中的酒壶,眉头紧锁。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和他们说,国御会当堂凌辱皇妃,任谁都会嗤之以鼻,可眼下确确实实生。谁都不相信风度翩翩的君公子会做出这等事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酒水有问题,可是,为何其余人喝了都没事偏偏修为高深的国御大人突然作了。 “此事到此为止。” 半晌,百里雄抬起头,死死盯着殿下那几名正在挥毫疾书的史官。 “若有敢私下妄论传扬此事者,寡人定会要他好看。” “夫君” 女子嘤嘤细语传入百里雄耳中,那丝忧伤和慌乱却仿佛一团火,点燃了他腹中未消化的酒。百里雄紧握着双拳,用力搂紧白伊伊人,温柔地轻声道。 “没事了,没人会再欺负你了,爱妃放心。” 众臣相隔较远,都没有听见百里雄说的最后两个字,只有端坐席子的老者余光扫向白伊伊,眼角微微抽搐,随后长叹一声,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古来英豪都难过美人关,君王亦如此,君公子,你又要开局了吗。” 东来客喃喃自语道,他抬头遥望向殿外万里无云的天穹,阳光拂来,倾洒在他苍老的眸子上,竟将那抹终年不变的阴鸷渐渐融化。 天吾山,君子峰。 沙摩尼斜躺在松柏下呼呼大睡,不远处,浑然天成的石台前,周继君和月罗刹随意地盘坐在地,执子对弈。 即便周继君让了月罗刹两子,可不到三柱香的功夫,月罗刹的白棋已然身陷黑龙,眉头紧缩,苦苦思索着。“罗刹,你虽然诡计多端,可论到布局却总喜欢处处抢夺先机,却不知你顾着压制对手,却往往疏忽了对手的心思。” 周继君淡淡一笑,将最后一颗黑子放下,黑龙势成,必杀之局再无可能翻覆。 月罗刹懊恼地哼了两声,拂袖将棋子卷入树下的竹篓里,沙摩尼打着鼾,挠了挠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月罗刹望向打了个哈欠眼中生出倦意的周继君,陡然响起了什么,沉吟道。 “三日前你方回天吾山,就嚷着要和我下棋,我问你什么都不肯说。小君君,现在你总该可以告诉我,那日在大殿上为何要轻薄皇妃,就算酒中有**,又乱得了通天的心。” 扭头望向天吾山下那座日复一日不断修缮扩大的府城,周继君眼中飘过莫名的情绪,他沉默片刻,开口道。 “非是不和你说,而是我这几日,一直在考虑那件事。” “何事?” 月罗刹疑惑地问向周继君,脑中回忆起那日大殿之上的情形,百里雄变幻莫测的眼神历历在目。 “莫非小君君你想” “罗刹,你说他百里雄是留还是不留。” 第三百八十章 选择 (第三更,下更尽量凌晨前写出来) -------------------- “小君君你” 月罗刹张了张嘴,尔后苦笑一声,顺着周继君的目光望向原先赵王宫今日的北朝皇宫。当年几人转战扬州,周继君不顾一切地要将百里雄送出扬州,以之为日后夺取大煜江山的棋子,那时候月罗刹尚没多少想法。然而,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渐渐的,到后来月罗刹隐约觉察出几分古怪,小君君如此倾尽全力相助百里雄,真的只是为了利用他夺下大煜江山以报血海深仇吗,抑或是想 “小君君,当年并肩作战的几个兄弟,就剩下我们四人了。” 月罗刹幽幽说道,他轻叹口气,嘴角泛起苦涩。 “可是在扬州时候,他已注定成为我的棋子。”周继君看了眼月罗刹,淡淡一笑道,“能被我真正当成兄弟,如今就只有你和摩尼,或许虚衍也算半个吧。” “怪不得小君君你是在逼百里雄对你下手,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了。” “取而代之?哈哈哈,罗刹你莫开玩笑,这七州绝非我久留之地。”周继君望向神情渐渐恢复自如的月罗刹,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向皇宫,神情变幻,“他虽是棋子,但我亦是以友待他,只要他记得往日恩情,我也不会狠下杀手。” “可是,这场局早已布好,这些年来你在他心底种下的怨气还不够深吗。你这家伙,最喜欢在别人心思上作手脚,当年在京城和那些人交手时,你就总爱卑鄙无耻的使心计。” 听着月罗刹的揶揄,周继君淡淡一笑,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亲切,时至今日,身边之人敢这么和他说话的,恐怕也只有月罗刹了。 高处不胜寒啊。 周继君心底微微一叹,他向前走了两步,山巅罡风袭来,银向后飞扬,眼角的那条已快看不清澈的伤痂宛若风中龙蛇,若隐若现。 “你还记得少年时候的那些事呵。” “自然记得,那时候可比现在逍快活多了。”月罗刹阴阴一笑,走到周继君身旁,故作深沉道,“也不知京城青楼花坊里的那些小娘子们,还记不记得当年为她们画黛眉的英俊少年了。” “咳,咳” 周继君一口气没憋好,笑得轻咳了起来。时光飞逝,岁月荏苒,月罗刹依旧这么爱搞怪,而沙摩尼也仍旧懵懂憨厚,唯独自己总是不断地在变,时而道貌岸然,时而阴狠歹毒,或许这就是成为枭雄英豪所付出的代价吧,也不知是好是坏。 两人并肩而立,各怀心思,长风吹来,一只白鸽扑棱棱地扇着翅膀,从远处飞来,落到周继君肩头。月罗刹放目看去,就见那之血喙鸽的脚上捆着个小竹筒,上面隐约刻着模糊的字。 “小君君你在朝中的耳目还真不少。” 周继君也不言语,抓住血喙鸽将竹筒子解下,从中抽出一条绸带,细细看着。陡然间,他的眉头皱起,尔后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 “又出什么事了。” 月罗刹打了个哈欠,问向周继君。 “我们的陛下终于忍不住,开始有所动作了。” “哦?莫非是兵天吾山。想到小世子现在张口闭口的寡人,我心里就烦的慌呵。” “他若兵天吾山,那大军还不哗变倒戈。”周继君淡淡一笑,将绸带抛向月罗刹,“你自己看吧。” 将口中的竹叶吐出,月罗刹接过绸带,一眼扫过,也如周继君般皱起眉头。 “哦?他封狮王费无莽为东征军主帅,辖制豫东一切人马,又向李平增兵,两方各有二十余万人马,占北朝总兵力的一大半了。啧啧,他是想两线作战,将白家和大煜一起吞下,胃口还真大。咦,他还让那个新国御随军出征。” “以前东南两方都有军队驻守,可重心全放在豫扬走廊,并不算两线作战。而百里雄这番举措,却是将战线拉长,难以成犄角之势,白家和大煜也非寻常贼寇百里雄也算是知兵之人,不可能不明白其中道里,他这么做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周继君朝着皇宫方向遥遥望去,目光闪烁。 “我说小君君呵,你就是太爱面子,若我是你,就三人齐力先将那个甚劳子上人搞定,然后囚禁百里雄,或是取而代之,或是以为傀儡,将北朝大权收入手中,以你原先布好的局逐一灭了白家和大煜,大事成后再退位让贤,如此不好吗。” “爱面子?”周继君淡淡一笑,“或许吧,我只想要名正言顺,否则心难安。” “好一个矫情的爷们。”月罗刹嘲讽地笑了笑,尔后又长叹口气,摸了摸鼻子道,“你还是心怀侥幸对吗,想等到那一天,看他到底会不会向你下手。可是小君君,你在他心里种下的魔障早已根深蒂固,你既想得到北朝,可又念着旧情,希望他也如此那个杀伐果断的你到哪去了。” 揉了揉眉头,周继君苦笑着,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厌恶,诚如月罗刹所说,自己种下了因果,如今却又摇摆不定,换而言之,就是虚伪,虚伪到极致。 当初真不应该对百里雄推心置腹,渐渐生出朋友之情,他是棋子,周继君为棋主,棋主当无情。 “再等等吧,顶多半年,大煜恢复元气,白启图穷见匕,我麾下的星主们也该成长起来了,而百里雄也会面临这个避无可避的选择。我从来不喜欢选择,所以这个机会留给他吧。” “也好,半年后我们的修为也当远今日,那时出山,横扫天下平定江山再无悬念。”月罗刹哈哈一笑道,他背对周继君,摘下常年未褪的大斗笠,高风将他的梢卷向远方,那张脸仿佛白纸般,看不出任何神色和表情。 “在七州呆了这么久,我也累了,等到平定江山,帮小摩尼救出美娇娘,我们兄弟三人就去四大部洲吧。” 百变修罗月罗刹,若是没有周继君和千十七,这七州当是他的天下,即便有他们两人在,月罗刹也从未逊色过。只不过,有些人注定没有枭雄命,亦不愿意背负上那么多,流连花坊雕黛眉,逍遥天下酒空空,却让周继君无比羡慕。 幽州,夜深人静,一座平平无奇的客栈前,杀戮之曲已近终篇。 七个蒙面少年将两名须皆白的老者围于战圈中,那两个老者看了眼在大火中的残垣断壁,愤恨地咆哮一声,尔后两只三十余丈的法相从背后生出。 “你们究竟是何人的手下,竟敢对我来福客栈连下杀手!” “死到临头还问这么多。” 一名少年冷笑道,他抬头望向高大的法相,眸中浮起浓浓的战意,腾身而起。 四名地境巅峰的少年合击两人尊,竟丝毫不落下风,另外三人则抱臂守于战圈外,满脸轻松之色。 大火冲天,来福客栈最后一根梁柱轰然坍塌,血影从远处荡来,夜色下,一身火红战裙的女童手提头颅缓缓走来,她颊边沾着鲜血,宛如一抹冬日的胭脂,美艳底下却是让人心惊的寒意。 “九长老!” 激战中的老者余光扫来,怔怔地看着那颗人尊强者的头颅,眼中渐渐生出几分畏惧。 “追兵快到了,杀了。” 女童将头颅摔在地上,冷冷地说道,随后望向远方的夜幕,眸中血光流转,在那里还有五十七座客栈等着她去铲平。 第三百八十一章 皇妃身孕 (第一更到,元老群还剩四个位,召唤老朋友们) -------- 战火燎原,春去秋来,七州的乱世也即将迈入第六个年头。 五年中,大小战役近千场,强者如云,名将层出不穷,七州的武道也在刚刚进入最鼎盛的时期后,随着山海秘境的修士、大煜十二仙神的登场,一垂不振,渐渐退出历史舞台,而坐镇三方势力的通天更是将武者们的信念打破。七州修炼史进入了新的篇章,却是以玄道为主宰,百家争鸣的局面,还能被人们记得的武道家屈指可数,最有名的当是那个征战豫扬走廊的北朝杀神,淡出世人眼中半年之久的君公子的徒弟。 豫扬走廊漫长无尽,穿越数个山脉数条江河把豫州和扬州隔开。这半年时间里,北朝南征大军和大煜军队纠缠厮杀在豫扬走廊前,大煜虽然元气大伤尚未完全恢复,可有前扬州商会铁骑团,后有源源不绝的山海修士,皆为其助力,大煜虽无法击退北朝军队,可也让北朝大军止步于扬州之前,仿佛陷入泥沼般,进退两难。 和南征军不同的是,北朝派往豫东的东征大军连战连捷,半年时间里,不仅将原先丢失的国土收复,还占据了雍州边境的数座府城。而北朝新任国御空空上人也大放光彩,频频击退白家来犯的通天,更有独战三名通天全身而退的战绩。世人大多喜新厌旧,虽然半年未露面的君公子仍旧为七州第一人,可世人议论更多的则是那个新崛起的空空上人,为他的特立独行,也为他的离奇身世。 乱世风云,强者辈出,若隐于深山很快就会被世人忘却,无论之前有过多少惊世骇俗之举,此乃万股不变的常理。 豫扬走廊前,秋风朔朔,背生双翅的少年一刀将对面修士的级斩下,在北朝大军的欢呼声中策马而回。两军阵前,另外两员大将厮杀正酣,李车儿侧目望去,就见那削瘦说的少年虽然正落下风,可他眼中的战意却愈激昂,回马,七杀星主佯装落败,可右手却悄悄伸下马鞍。和他交手的广元神君自然不会放过,他大笑一声,双脚离蹬,腾身向七杀星主飞去。 “呵啊!” 就在广元神君即将追上之际,七杀星主陡然凝住身形,回身,从鞍下抽出榴莲状的法宝向广元神君砸去。那法宝只有头颅大小,飞到半空却突然一分为百,变成百多个枣核大小的流星锤,飞射向广元神君。广元神君也非等闲,他冷笑一声,举起双手,漫天黑沙从他掌心涌出,将流星锤阻挡在身前。黑沙似带着腐性,转眼间,流星锤皆被融成铁水,流泻一地。就在广元神君微微得意时,从斜刺里窜出一道人影,却是七杀星主突袭而来,手臂凝结如冰棱,寒气凛然。 “死!” 广元神君虎目圆瞪,眉心炸出金光射向七杀星主,七杀星主也未慌乱,双臂间聚出厚厚的冰墙挡下这一击,尔后抽身疾退。 鸣金声响起,广元神君看了眼黯沉的天色,又望向回转向己方阵营的少年,面色阴沉。他们四名神君被煜德派至军前压阵,可不知为何,每日交战时,北朝大军中的两名少年战将总会策马前来,指名道姓地叫阵。他们的实力要比神君们弱上一筹多,方开始,广元神君十合不到就将那削瘦的少年击败,险些斩杀当场。可到后来,耗费的回合越来越多,那两个少年的修为明明比他们弱上许多,可战技和经验却与日俱进。近来的日子里,每次交手总要战到百合开外,虽占上风却又始终无法将他击败。 “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广元神君心中恼火无比,冷哼一声,一巴掌将身旁的战马拍成血泥,尔后飞回大煜军中。 “可有斩杀的把握。” 紫微星主望向杀气腾腾走来的少年,一把扯住他,轻声问道。 “再过些日子。” 七杀星主揉了揉酸痛的臂膀,冷声道。 “恐怕没时间了。” 厚沉的话音传来,两少年回头看去,却是李车儿大步走来。 “李兄此话怎讲?” 紫微星主疑惑地问道,一旁的七杀星主也皱起眉头。 深吸口气,李车儿展眉一笑,他遥遥望向北方,嘴角浮起笑意。 “师父传书于我,让我们随时准备好伐东。” “公子终于准备出山了吗”紫微心中一惊,随即苦苦思索起来,“东边战场有破军贪狼,还有那百里无生,为何又要派我们去。莫非,又出什么变化了?” “我也不知。” 李车儿看了眼紫微星主,淡淡地说道。 “公子自由他打算,我们只需照着做就行。” “李兄说的好,紫微你别总是想那么多,公子让我们怎样就怎样,即便让我们反了这北朝,也照做不误。” “我只是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紫微喃喃道,陡然间,他眸中闪过一丝一样的光彩,“听说那美若天仙的皇妃要生产了,公子偏偏在这时候出山,你们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天吾山,君子峰。 虎啸声传出,响彻林间,惊得枝头栖身枝头的鸟儿振翅而飞。巨大的老虎游走在老树下,时而伸个懒腰,或是挠挠头,若此时有旁人看见,定会惊觉这虎甚通人性。陡然间,破空声传来,一只凶暴的鹰隼从天而降,扑向大虎。那虎眼中浮起憨傻,怔怔地望向那鹰隼,须臾后,一虎一鹰缠斗在一起,在老树下打着滚。 “哈哈哈够了够了。” 清朗的笑声从不远处的亭中传来,白衣男子放下茶盏,看着渐渐变回人身的沙摩尼和月罗刹,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悟出变化之术,也不用如此没日没夜地变成飞鹰走兽,多了就无趣了。” 月罗刹放开沙摩尼,整了整蓑衣,阴阴一笑,尔后学着女子模样俏生生地走向周继君。 “见过师父。” 周继君强忍笑意,硬生生将口中茶水咽入腹中,上下打量着变成齐灵儿模样,将那分娇憨学得惟妙惟肖的月罗刹,刚想开口,就见一条火红的短鞭刺破夜色直直飞向月罗刹。 变成齐灵儿的月罗刹掩嘴一笑,也掏出一柄短鞭迎了上去。 “月叔叔,不准变成这个样子!” 带着几分恼意的撒娇声传来,透过夜色,周继君抬眼看去,半年多未见的徒儿正带着七名精气神俱在巅峰的少年走了过来。 “小君君,灵儿终于回来了。” 月罗刹变回原形,哈哈一笑,躲过齐灵儿的粉拳,随后拉着满脸欣喜的沙摩尼去找正在闭关修炼的周古喝酒。 “师父,北朝境内的来福客栈业已被灵儿铲除干净,地境巅峰五十三人,人尊八名,都已斩尽杀绝。” 齐灵儿看向周继君轻声道,不知为何,眸子微微红。 (七州卷临近收官,尽量在新年一月中旬结束,之前酝酿了好几个**段子都快记不得了,再回味下。) 第三百八十二章 公子授徒 (第二更) ------------------------------------------------ 明月高悬于空,星辉熠熠,洒向巍峨的天吾山。 长夜漫漫,却无人入睡。在天吾山南门前的校场上,月罗刹和沙摩尼端坐石椅,不住训斥,却是在操练着刚刚征伐完来福客栈回转的七名星主。少年人们挥汗如雨,咬牙坚持,他们在杀戮中突破了地境巅峰,成功铲平了北朝境内的来福客栈,然而正式的试练却近在眼前,想要斩杀大煜十二仙神光凭地境巅峰的修为远远不够,只有抓紧一切时间,稳固修行,并突破到人尊境界才有可能。 月罗刹和沙摩尼也不藏私,耐心指点着少年们,可少年们却时不时遥望向君子峰方向,眼中满是艳羡的神色。 君子峰,师徒俩盘膝而坐于屋内,却是大眼瞪小眼。 “灵儿?” “” “我的乖灵儿?” “” 周继君轻叹口气,看向嘟着小嘴对他不理不睬的齐灵儿,微微苦恼地揉了揉眉毛。齐灵儿回来后,只说了一句话,随后就紧紧闭上小嘴,僵着小脸,任凭周继君如何逗她也不肯再开口。 “唉,我的好灵儿要变成哑巴了,车儿本来就沉默寡言,灵儿再不肯说话,真是苦了我这个师父。” 良久,齐灵儿才闷哼一声,眼睛却微微红,泫然欲泣。 “师父你竟然真的把灵儿一个人丢在那,不管不问,若灵儿死在外面,恐怕你都不知道!” 看了眼满脸幽怨的齐灵儿,周继君淡淡一笑,尔后长叹口气道。 “灵儿,师父虽然不在,可象神兵和孟极都跟着你,而你又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 当日周继君让齐灵儿执行此事,只是为了磨炼她和麾下七名星主,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将北朝境内的来福客栈连根拔除。来福客栈扎根七州数万年,历经无数个朝代风雨不倒,便是周继君也没有十分把握将它们斩草除根,孰料齐灵儿还真的做到了,也只是在开始用过两次象神兵,之后再没用过。 周继君亦不知道齐灵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完成了这等足以惊动天下的大事,可直到现在,齐灵儿眼中那抹令人心悸的血光还未消淡,看得周继君微微有些心疼,那幅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画面又渐渐浮现于周继君眼前。 轻轻转动着几案上的棋子,周继君深吸口气,将杂念和臆想散去,却听齐灵儿幽幽若泣地开口道。 “师父,以后不要再这样把灵儿赶走好吗。” 淡淡地不忍滑过心头,周继君嘴角泛起苦涩,他深深看了眼齐灵儿,缓缓点头。 五年前,他初见齐灵儿,收其为徒,只是把她当作为日后的杀伐之子。然而,朝夕相处,周继君对她的警惕渐渐消淡,竟假戏真做般生出师徒之情。正如同百里雄般,周继君种下因,却不得不在今日面对那颗苦果,百里雄对他心生猜忌,周继君能狠心废除,可齐灵儿却五年不变地对他如师如父,周继君再冷血无情,也无法再动杀心。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至少今日的她只是我徒儿。 “你是师父的徒,师父怎么会赶你走呢。” “嘻嘻。”心思单纯的齐灵儿破涕为笑,她扳着手指轻声道,“我一个,李车儿一个,师父现在只收了两个徒弟,我们天吾山这么大,就是收上个百八十也放的下。嘻嘻,师父你以后就多收点吧,我这个大师姐肯定会很威风。” “胡闹,整日没个正行。”周继君瞪了眼嗤嗤笑的齐灵儿,“收徒乃是机缘,岂可乱来。哼,光是你一个为师已经头疼无比,若再多几个岂不要整日烦死。” 齐灵儿只顾着笑,熟稔地缠上周继君,就要往他怀里钻,却被周继君止住。 “灵儿别闹了,为师喊你来可是有正事。” “什么事?” 齐灵儿睁大眼睛,望向满脸严肃的周继君,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苦恼地揉了揉眉头,周继君看向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女童,轻叹口气,卷起袍袖,随后张开手,一只小猫打了个趔趄,随后喵喵叫着抱紧周继君的手臂。 “咦。”齐灵儿怔怔地看向那只小猫,又看了眼周继君,尔后嘴角浮起惊喜,连连拍手道,“师父,你什么时候会变戏法了,嘻嘻,以后齐灵儿不用再跑去看街头的大爷卖艺了,就让师父耍给灵儿看好了。” 闻言,周继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险些岔过气去。他冷哼一声,挥卷袍袖,那只活灵活现的小猫凭空消失,只剩一颗青枣。 “你师父我可不是街上那些杂耍卖艺的闲人。” 周继君起身,负手在屋内踱着步,余光扫过齐灵儿,却见她满脸迷茫,口中犹在嘀咕。 “分明就是,坏师父,还不承认” “好了,好了。” 周继君站住身形,揉了揉眉头,却是苦笑不已。他花了半年时间和月罗刹、沙摩尼才参悟出神乎其神的变化之术,却被齐灵儿当作下九流的杂耍,若被月罗刹知道,肯定会嘲笑周继君这个师父做得太无能了。 “就当是杂耍卖艺,灵儿你愿不愿意学呢。” “嘻嘻,好玩儿,灵儿要学。” 齐灵儿蹦蹦跳跳地来到周继君身边,期盼地望向他。月华如水,从窗棂前泄下,贴在师徒俩身上,宛若镀上一层水银,晶莹剔透。 “想要修得这番变化之术,第一等条件就是要拥有先天精气,且能如臂把使。灵儿你身世与众不同,生来就拥有凝聚天地之气的本领,因此早早地炼化出属于的你先天精气,因此我门下众人中,也只有你能习得这番本领。” 周继君眉头舒展开来,眼见齐灵儿神情也渐渐认真起来,方才满意地颔道。 “气乃人之本,而天地之气亦为万物之本,只有明了气的本质,参悟天地生灵的奥妙,才能以精气变化万物,掌握其中规则。我和你月叔叔沙叔叔苦思数月,相互应证,也得出天地间三种变化规则。分别是天罡斗数,地煞斗数,和星辰斗数。” “你沙叔叔生性淳朴,贴合地道,因此修炼了那地煞斗数。你月叔叔性子飘渺无际,向往逍遥天下,因此习得天罡斗数。而你师父我这些年参悟星辰变化,却是择取了星辰斗数,并将他并入我君子斗数之下,别于战技。” “地煞有七十二番变化,天罡有三十六番变化,我这星辰斗数只有十四样变化。可并非变化之数越多越好,斗数之变在于各自领悟,摩尼认为这天地之变有七十二种,罗刹认为有三十六种,为师则将世间万物变化融合成十四种。只要掌握这十四种变化,天地万物,包括千古异兽,绝世强者无不能比变之。” 齐灵儿怔怔地望向临窗而立的白衣男子,尔后眼中浮起好奇,张口问道。 “那师父是不是将十四种变化都掌握了?” “为师炼化了九颗主星,已然掌握了九种变化,如今能变出的有飞禽、走兽、凡人、俗物、山川、河流、植类,凡火和风雨。” 伸手推开窗户,星辰之光流转于天穹,周继君挥舞袍袖,卷来九道光芒,在屋内飞舞着,渐渐凝聚成星辰之态,而在这九颗主星之旁,若隐若现地悬浮着五颗黯淡的星辰。 “灵儿,今夜为师就传你斗数之道,是为万物变化的根本,你需得用心修炼,日后自行参悟其中奥妙。”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事发 (第三更到,晚上去趟书店,明日第一更可能会到的比较晚,不用等了。) ---------------------------------------- 五日中,周继君只在君子峰上教齐灵儿变化之术,山内大小事宜皆没去过问,更别谈北朝之事。 星辰斗数乃是周继君花费三个多月时间领悟出来的奇妙法术,可他也只是因为早早修悟了君子斗数,在半年中又炼化了四颗主星念头,加上从前的五颗总共九数主星念头,这才初通了那九种变化之数。而齐灵儿虽是八斋所生,天地精华所聚,生来天赋异禀,可一时间也无法明了其中奥妙,连一变之数也未曾掌握。这倒也激起了齐灵儿不服输的劲头,没日没夜地修炼领悟,勤奋得令周继君也啧啧称奇,而其余七名星主和刚刚回转的白天机,则在月罗刹的操练下日夜苦修。再加上已经闭关半年多的周古,此时天吾山上一派火热奋的景象,然而在这之中,却隐约浮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氛,火热中透着期盼,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君子峰老树下,周继君好整以暇地看向打坐修悟的齐灵儿,轻抿着盏中茶水。就在这时,生着血喙的白鸽扑棱着翅膀飞上枝头,扭头啄着羽毛,下一刻它已落在周继君手中。小心翼翼地将鸽腿上的竹筒取下,从中抽出那条丝带,周继君眉头微皱,轻声读了起来。 “皇妃生产,三日前百里雄率两万轻骑回转平南府,却大雷霆,接连杖毙数十名宫女内侍空空上人亦随行。” “终于到了呵。” 周继君直起身,负手在山崖边踱着步,面色平静,可眸中却时明时暗。停住身形,周继君放眼望向十数里外的皇宫,轻叹一声,诡道之力陡然运转起来,掐指而算。修炼到通天境界后,三道齐飞,诡道亦突飞猛进,再加上那日穹宇深处,周继君得到孔宣耳提面命,明了了机缘的道理。这半年来周继君将修炼重心放在变化法术上,可也未曾放松对诡道和机缘的修悟,渐渐的,却也初通那些大神通者的掐算之法。 脑中浮起玄而又玄的感觉,念海之上,诡道蛇人操纵棋盘,棋盘之上氤氲其明若水镜的薄雾。周继君微微一愣,虽然半年前就早已隐约猜到,可当他看到棋盘之上的情景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就在周继君准备松开手指时,陡然间,一缕奇妙的气机从皇宫之上窜出,竟直飞天吾山而来。 周继君直直盯着那道透明的气机,手中掐算连连,眼中渐渐浮起惊诧之色。不多时,那道气机落在沙摩尼所在的峰上,随后淡去。 “那人竟和摩尼有缘?如此怎好” 眉头蹙成川字,周继君抿着嘴,在山崖前不住踱步徘徊,心头微微烦躁,眼中杀机时隐时现。 良久,周继君深吸口气,转身走向疑惑地朝他看来的齐灵儿。 “师父,出了什么事吗?” 齐灵儿抚摸着雪白的鸽羽,问向周继君。 “师父要下山一趟,少则十日,多则一月,灵儿乖乖在这里修行,一切听你月叔叔的。” “师父,你又要丢下灵儿了吗?” “师父去去就回。此番事关重大,耽误不得,灵儿安心呆在山上,等师父回来。” 说完,周继君不再理会齐灵儿,缩地成寸,转眼间就已到了南门校场。修行正酣的星主们眼见公子到来,满脸兴奋地朝周继君行礼,却见周继君僵着脸,匆匆向月罗刹走去。 “怎么了小君君,不在君子峰陪你的好徒儿,跑这来做什么。” 月罗刹摸了摸鼻子,轻笑着望向周继君。 “我即将下山前往平南府,这山中大小事宜就交给你了。” 闻言,月罗刹脸上浮起错愕之色,尔后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开始了吗。” “嗯。” “不若让摩尼留在这,我陪你走这一遭吧。” “不可。”周继君摇头道,“若我们一起去,恐怕会引起百里雄的警觉。再者,天吾山乃是我们的根基,大变将至,你们两人需一同呆在山上我方才放心。” 深深看了眼周继君,月罗刹也不再争,他洒然一笑。 “小君君诡计多端,这次定会马到功成,只不过,该狠心时要狠心。” “他若负我,我自然不会再挂念往日恩情。”周继君淡淡地说道,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月罗刹,“我十日间若没消息,你无需担心,若十日后还未回转,你就将它打开,依计行事。” 笑容渐渐收敛,月罗刹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周继君。 “此事连你都无法掌控吗。” “若只是百里雄,那自然无虞,可若东边那个人插手,以此布局想要一举倾垮北朝,那就有些麻烦了呵。” “你那个师弟白启吗。”月罗刹阴阴一笑,“那货倒有几分本领,只不过想要一口吞下北朝,似乎太自大了点。” “若我不出手,恐怕还真会被他做到。” 周继君幽幽一叹,他遥视平南府,在那皇气笼罩的宫殿中,一股暗流正静悄悄地隐伏着。 “这何尝不是我将白家彻底击败的最好机会,不多说了,看好灵儿,别让她下山。” 说完,周继君挥舞袍袖招向天头,胖胖的白云奔涌而来,就在周继君准备驾云而去时,身后传来鸣吠声,却是长着大耳朵的孟极一蹦一跳地跑来,尔后蹿入周继君怀。 “你也想和我一起去吗,也好,说不定会用上你那些古怪的神通。” 周继君淡淡一笑,在少年星主们倾慕的目光中,驾云而起,直向平南府飞去。 这些日子来,宫人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皇妃数日前生产,诞下一女婴,却因为出血过多,险些送命。连夜赶回的陛下怒不可遏,不仅赐死了产婆和太医,就连当日伺奉于殿内的宫女侍卫也没放过,皆被杖毙。 待到皇妃身体渐渐康复,百里雄才平息了怒火,可却始终阴沉着脸,目光所及,内中隐约浮动着骇人的暴虐,宫人们胆战心惊,生怕稍有不慎惹恼了君王,落得个生死人亡的下场。宫内愁云密布,人人惶恐不安,就连宫内巡逻的侍卫也终日僵硬着脸,满脸谨慎。而在众多侍卫中,有一人却比他其余的同僚还要不安,短短数日里,双颊凹陷,已瘦下了一大圈。 别人不知道,可齐灰却知道陛下到底为何而怒,那日皇妃生产时,他正在窗外守卫,女子的惨叫声传出,清风拂过窗帘,齐灰虽知是杀头的禁忌,可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去。只是一眼,齐灰就觉得全身冰凉,如坠冰窖,脑中一片空白。当他反应过来时,面色煞白,急匆匆地去找统领,托病返家,那统领看他脸色古怪,也不责怪,就给了他四日假期。 四日里,齐灰在家中寝食难安,如坐针毡,每当闭上眼时,总会想到那一眼所见的场景,如同噩梦。 “我该怎么办” 齐灰捏紧拳头,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心中不断挣扎着。 第三百八十四章 门人齐灰 (第一更) 就在齐灰心底宛若被火烤般煎熬难忍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飘渺无际的声音。齐灰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却见同僚们都僵着脸巡逻站岗,没一人开口说话。 定然是幻觉了,也不知这场噩梦何时会醒。 齐灰心道,嘴角泛起苦涩,就在这时,那个醇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齐灰猛地扭头,却见周围的侍卫们都面色古怪地看向自己,犹豫片刻,齐灰心思渐渐沉静下来,细细听去。 “齐灰,你还记得我吗,若记得,午后来东楼酒家找我。切记,不可声张。” 齐灰嘴角微微颤抖着,眼中浮起激动之色,这个声音他虽只听过一次,但那一次就已让他终生难忘。深吸口气,将心头复杂激动的情绪按下,齐灰转头望向日晷处,苦苦等候午时换岗。 酒楼上,头戴斗笠的男子依窗而坐,他为自己斟满一杯酒,轻抿着,目光飞出窗棂。平南府中一片繁荣升平的景象,坊市商铺热闹非凡,公子骑马仕女乘车行往郊外秋游,一眼望去,竟无蔽衣褴褛之人,倒有几分当年大煜京城的盛世之景。 临窗饮酒的男子嘴角微微翘起,他放下酒杯,抄起竹筷扔出窗外。转眼间,悠扬的鸣叫声回荡在平南府上下,城中百姓纷纷抬头望去,眼中全然是惊诧和激动,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盘旋飞舞在半空中,它举手投足间无不带着出尘的气息,周身云雾缭绕,透过云雾,隐约还能看到群山峥嵘之象。 “天宫里的仙鹤吗?” 一位老人怔怔地望向高飞上九天的仙鹤,揉了揉模糊的老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仙鹤!天降福瑞佑我北朝呵。” “前些日子皇妃千岁刚刚诞下小公主,今日又有仙鹤降尘,小公主殿下定非凡人那。” 平南府内热闹欢腾,乱哄哄地一片,街上的行人都无比火热地议论纷纷,时不时望向皇宫方向,满脸敬仰之色。 东楼酒家上,周继君淡淡一笑,向半空一招手,将竹筷收于手中。耳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却是换了身行头的宫廷侍卫齐灰满脸激动地走了上来,他张望半晌,目光落到周继君身上,眼中浮出浓浓的崇敬之色,整了整衣衫朝这走来。 “公子。” 齐灰走到周继君身前,恭恭敬敬地作礼道。 “坐吧。” 温淳的声音传来,齐灰微微一怔,余光扫过疑惑地朝着看来的酒客,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坐于周继君对,脸却涨得通红。 “公子” “先别说话。”周继君淡淡一笑,止住齐灰的话头,转脸望向窗外,悠悠道,“好一副新朝繁荣之景,齐灰,你看我北朝气象如何。” “自然是天朝之象。”齐灰微微一怔,尔后毕恭毕敬地说道,“有国御大人和陛下在,北朝定会取代大煜成为七州正宗。” “是啊,我也这么想。”周继君扫过面色时喜时忧的齐灰,指尖缓缓擦过杯盏,良久开口道,“不过,万事变数太多,若日后我不在了,这北朝恐怕只能靠陛下自己了。” 闻言,齐灰脸上浮起激动之色,他小心翼翼地望向周继君。 “国御大人修为通天,定然是寿与天齐,又怎么会不在呢。” “修为再高又如何。”周继君抿了口酒,眼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轻描淡写地说道,“若是国中出了妖孽,蛊惑陛下欲要害我,我就算侥幸活了下来,恐怕也要远走他方了。” 齐灰心头一惊,紧握双拳,却是欲言又止。良久,他看了眼身前与他侃侃而谈没有半点架子的男人,深吸口气道。 “国御放心,若真有妖人出蛊惑陛下,欲要加害国御,小人第一个不答应,我北朝千千万万子民也不会答应。若到那时,小人虽然微不足道,可也愿意随国语上斩妖孽。” “哈哈哈哈”闻言,周继君扭头大笑起来,目光扫过皇宫,嘴角浮起意味深长之色,“我也就这么一说,北朝朗朗乾坤,适才又天降福瑞,怎会出妖人。” 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齐灰面色时红时白,良久,他深吸口气,稳住心神,抬头望向周继君道。 “国御大人,小人有一惊天大事欲要禀报” 他还未说完,就被周继君抬手止住。 “不用多说,我早已知晓。” “可是” 齐灰望向神色淡然的年轻国御,嗫嚅着嘴,欲言又止。陡然间,心中明悟过来,国御定是早已算出此事,才召自己来,宫内上千侍卫,可国御大人偏偏看上了自己,如此平易近人地和自己对饮而谈。齐灰心中升起浓浓地激动之情,亦在侥幸自己未曾隐瞒。 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自己连士都算不上。 下意识地,齐灰越席而出,朝着周继君一揖到底。 “国御有何差遣,小人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真的欲将那颗忠心给我?” 周继君莞尔一笑,放下茶盏打量着齐灰。 “除公子之外,小人再无效忠之人。” 齐灰声音微微颤抖,即便此时对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他也心甘情愿往下跳,更何况对面坐着的是拥有无数传奇故事的君公子,齐灰再如何愚笨,也知道眼下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大机缘。 “如此,你日后也算是我门下中人吧。” 周继君眉头舒展开来,机缘之数虽然奇妙,可未尝不能被人所操控,比如那日孔宣对自己,又比如今日自己对齐灰。 “我欲遣你所做的虽非什么绝险之事,可却不得不防范于未然,你今日回家后就让妻儿老小出去暂避风头吧,这平南府乃至豫州,不日将有场剧变。” 齐灰未曾想过高高在上的国御体贴如此,眼中又燃起激动之色,尔后渐渐黯然下去。 “公子放心,小人父母早亡,家中只有小人一个。” “哦?那你也未曾娶妻吗。” 闻言,齐灰脸上浮起淡淡的恸色,转瞬即逝,他有些艰涩地开口向周继君说道。 “回禀公子,小人乃是内宫侍卫。” “内宫侍卫?”周继君眉稍飘过疑色,目光落到齐灰白净无须的脸上,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内宫侍卫总共多少人?” “共有两千四百五十二人,皆和小人一般被净身。” “百里雄,没想到你也玩起了这套。” 周继君冷笑道,再看向齐灰,心头不由得飘过淡淡的怜悯,转而消散,他当初既然自己选择当内宫侍卫,丢去男儿根本,却是他自己种下的因,往后的苦果早应想到。 “明日起,你会被荐为内宫侍卫副统领。” 话音传来,齐灰微微一惊,眼前这位的年轻国御愈高深莫测起来。半年来君公子隐于天吾山,北朝人只以为他专心修炼,不问朝政,可齐灰却没想到,国御也知道宫内生的那件秘事,而且言语间就能让自己坐上副统领之,国御大人在朝中的势力可见一斑,亦是一日未曾丢下过。 “公子欲要小人做何事。” 齐灰忍住心头千百疑惑,小声问道,就见周继君递来一只锦囊。 “你回家拆开后自然会知道。”周继君开口道,打量了眼满脸火热的齐灰,犹豫片刻又问道,“百里雄近日还在火吗。” “陛他偶尔还会火,前些日子小人还见他一副愁容,似乎犹豫不决,可今日见到他时却已平静下来,而且初入皇妃的紫荆苑比从前还要频繁。” 齐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改口不称陛下,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 “我知道了,你去吧。” 看了眼齐灰的背影,周继君转头望向平南府上空,在那万里晴空之上,隐约飘来一抹浓浓的乌云。 -------- (猎天2群推出了,诸位机缘在此,归来吧……简介上有群号) 第三百八十五章 满城童子尽遭劫 (第二更到……) ------------------------------------------------ 狮王元帅费无莽率领东征大军连战连捷,将丢掉的豫东十余座府城重新收复。而数日前平南府中又降下仙鹤祥瑞,适逢皇妃诞女,如此多的喜事聚在一起,举国上下无不欢庆。平南府中也是如此,接连两三日,欢庆不分昼夜,午夜时街上的百姓犹未回家,仍旧游玩在街头市坊,公子白衣轻舞扇,仕女趁车或携手,总之一派热闹升平的景象。 数年前,这座府城中还在夜击战鼓以警国名,可当那位空有雄才壮志却生不逢时的赵统王离奇失踪后,平南府中的夜鼓再未曾响起过,随着新的帝王驾临,北朝建立,这座原先只有血和铁的府城变得多姿多彩起来,隐约中已有几分京城帝都的气象。然而,没过几日,一件古怪的事情在这座不夜城中生了,宛若浓浓的阴霾笼罩在府城上空,将喜庆的气氛搅碎。 就在欢庆的日,一对寻常夫妇夜游还家,却突然现还在襁褓中的男婴不翼而飞。苦等到拂晓,夫妇俩急匆匆地前去报官,却惊见一同前来报官的夫妇足足有十余对,他们也是家中孩童离奇失踪,下到刚刚出生不足半年,上至两三岁的男童。刑部尚书大怒,命令手下前去侦查此案,连金吾卫都出动了整整三千人马,可愣是找不出那些失踪的孩童。到了第二天,又有不少年轻女子哭哭啼啼的来到大衙前,击鼓鸣怨,说是家中孩儿被人盗走了,而第三日亦如此。到了第四夜晚上,全城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躲在家中,再不敢出门。 天子脚下,竟出了这等邪事,上至权贵下至庶民无不震惊,就连百里雄也大雷霆,命令刑部彻查此案。随即又布告示,说他已请国御空空上人亲自出动追查此事,定会还京城太平。这半年来,空空上人在豫东战场上大放风采,如今他在北朝百姓眼中已是陆地神仙般的人物,听得他将亲自出马,京城百姓不由得长出了口气,可到第五日晚上,那抹怪风再次席卷京城,风云之中隐约传出争斗声,待到了白日天明时,又有十来名小童不翼而飞。 百里雄虽放出告示,言国御已有把握在五日内擒杀妖人,可百姓心底的恐慌早已根深蒂固,就连白天,这皇城中的坊市街道也是稀疏冷清。 明月高悬,星辉熠熠,夜如白昼,可即便这夜色再美好,也驱散不了弥漫京城上下的惶惶不安。 西坊外一座不甚华丽的府邸中,年轻的女子紧紧将四五岁大的男童抱在怀里,眼中尽是惴惴不安之色,而在屋外,她的丈夫手提宝剑,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娘,那妖怪今夜会来找成儿吗。” “成儿别乱讲。”年轻女子眼中划过几分恸色,她伸手抚摸着男童皱巴巴的小脸蛋,轻声道,“成儿这么乖,就是妖怪也下不了手呢。有爹爹守在门口,还有那个神通广大的国御大人在,一定没事了,成儿乖,睡吧。” 烛光叠叠,屋内的暗香袅袅升起,女子苦苦撑了大半夜,再也止不住倦意,就当她眸子正要缓缓闭上时,窗棂外突然刮过一阵怪风,烛火微微一黯。女子心头没来由地打了个激灵,倦意全无,当她睁开眼望向身下时,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 凄惨的叫声从屋内传出,年轻的丈夫猛地撞开门,满脸呆滞地看着痛哭流涕的女子,尔后回身奔出,那女子亦咬着牙,随着她丈夫跑出府邸。长街空旷,坊市静谧,当女子的哭叫声传出时,西坊外的民户都不约而同地锁紧房门,胆战心惊地走到窗前,有的暗自庆幸家中没有小孩,有的则急忙将自家的孩子藏入地窖中。 年轻的丈夫扶着他的妻子,踉跄地追逐那道怪风,在他们身后亦有数对夫妇,怪风逡巡的鳞次栉比的街坊府邸间,时不时有惊叫痛哭声传来。女子的双脚早已磨出血泡来,可她却仍旧咬着下唇,梨花带雨,看得身旁的男子心疼不已。 “云娘,不如” 男子惨白着脸,眼中闪过挣扎之色,犹豫着开口道。 “不!我要救回成儿。” 女子惨戚戚地喊道,张着双臂扑向那怪云,却没留下脚下的碎石,身子微微趔趄,眉头猛地一缩,却是不小心崴到了脚。身后愤怒的叫声回荡不休,凡是稍微有些血性的京城百姓都手持火把棍棒冲出房子,大喊着追逐向那股妖风。 云娘挣扎地站起身来,想要继续向前看去,可无力的感觉漫上心头,她身体一软,就被丈夫抱进怀中。抬头看去,年轻女子再无半点血色的脸上浮起绝望之情,而身后赶至的那些被偷走孩子的夫妇们,怔怔地望向半空,无不是心思欲绝的模样。 半空中,那股黑风中出磔磔的怪笑,随后不再流连市坊,扶摇而起,竟似要飞腾离去。隐约能闻见孩童的啼哭声,月华如水落下,众人睁眼看去,就见那股怪风中沉浮着十来只竹笼,每一只竹笼里都关着个满脸惊恐的男童,这番情景,却是和白日里屠夫贩卖猪样何等想象,同样是关在竹笼中,无助地望着一脸悲恸却束手无策的爹娘,只等宰杀。 “不!还我孩儿” 云娘嘴角咬出血丝,直勾勾地望向哇哇直哭的男童,就在半刻前,自己还将他抱在怀里,想尽办法哄他睡觉,可谁想转眼后,那妖怪竟真的出现了,将成儿从自己怀里夺走,打碎了那丝幻想。 “成儿” 女子眼前一黑,瘫倒在她丈夫怀中,却是闭过气去。 黑风又怪笑两声,随后划过长长的尾巴,蹿上天头。京城之中,睡梦中惊醒的百姓直直望向那股妖风,只觉此时才是噩梦的开始。而西坊街上,丢了孩子的夫妇满脸绝望,抱头痛哭,浓浓的忧伤弥漫街头,似乎永远也无法散去。 天子脚下,这座写满传奇的府城中黑压压一片,悲恸的情绪在夜色中曼舞,偌大的府城孤零零地屹立在大地上,宛若死城,却是无数曾经对生活充满希冀的夫妇已然心死如灰。 银白的光华越过天际,上空传来一阵吃痛的叫声,那黑风微微颤抖,尔后竟停在了半空。 云霭深处,一衫白衣踩剑飞来,皎洁的月华笼罩他周身,宛若世间仙人。 “君公子” 年轻男子颤抖着身子,怔怔地望向翩跹而来挡在黑云之前的青年,脸上渐渐浮起激动之色。 “云娘,云娘君公子来了,成儿有救了。” 欢呼声从西坊传出,蔓延开来,渐渐的,偌大的平南府灯火通明,睡不着的百姓们披着长衣,涌上街头,满眼火热的望向天头满脸冷峻的男子,心中重新生起希冀。比之国御的头衔,北朝百姓更喜欢喊那个白衣银的青年君公子,或许更亲切点,这个总是在危难时带给人们希望的男子虽是传奇,可北朝百姓却从未觉得他遥远过。 “君公子来了吗。” 云娘努力睁开眼,抬头望向那个挥剑斩妖云的青年,嘴角渐渐浮起喜悦和轻松。倦意袭卷而来,云娘眼角犹噙着泪珠,却将头深埋入丈夫怀中,不久已然睡着。 第三百八十六章 公子斗蛇妖 )第三更到,元旦快乐) ------------------------ “百里雄,你真的就不怕天怒人怨吗。” 一剑劈下,从黑风中钻出一只怪爪挡住君子剑,周继君腾云而执剑,扫了眼身下群情激昂的百姓,转而遥望向府城中央静悄悄的宫殿,低声喃喃道。 “女人怀英雄冢,我还真未曾料到你的雄心壮志这么快就就被红颜倾散。红颜祸水,此言不虚呵,更何况,她还是” 君子剑再出,周继君携着天地人合一之势力斩向那股黑风,黑风中传来愤怒的咆哮,随后一只巨大的头颅从中伸出,吐着信子咬向周继君,周继君剑势陡沉,左手幻化出一道清风卷向那怪物。黑风被清风震散,月光下,一头已然生出两只小爪的巨蛇出现京城百姓们眼前,它通体黝黑,蜿蜒悬浮于空,身体粗壮,竟有四五十丈长,双目闪着红光,赤如血潮,无比的狰狞可怖。 “上人原来是蛇妖呵,怪不得如此不通世事,又贪吃无比。” 周继君冷冷一笑,巨大的蛇尾扫来,携着倾天之势,周继君张臂而退,眼中射出七尺电光,向巨蛇的双目飞去。那蛇妖怒吼一声,张口吐出一道绿色的液体,挡住电光,尔后身形陡然一震,张开大口,天地之势尽被它夺取,不留半点给周继君。 转瞬间,蛇身盘旋而上,滑过道道虚影,将散去通天之势的周继君紧紧箍在其中,看得京城中的百姓面色白,心中惴惴不安。可转眼后,轻扬的鸣啸声荡在天头,月光下,一只雪白的巨鹰扇动着翅膀,扑向蛇妖。自古以来,凶禽就是长虫的天敌,禽类修炼成*人,哪怕修为比蛇妖低上一个境界,也不畏惧,万物相克,神乎其神的变化之术正是以此克敌。周继君变化成巨鹰,翻手扭转战局,那蛇妖眼中浮起恐惧之色,在巨鹰的喙啄爪袭下仓皇逃窜。 庶民百姓们何曾看过这种斗法,君公子变化成巨鹰,早已违背人们以往的认知,倒是像极了那些虚妄飘渺的传说,传说中,也只有神通广大的神仙众人,才会有这种无穷变化的手段。在京城百姓火热的目光中,巨鹰已在蛇妖身上啄出数道血痕,那蛇妖连战连退,神情慌张而又恼怒,眼见大势已去,它咆哮一声,卷起漂浮在空中的竹笼扫向巨鹰,尔后化作黑风向平南府中央之地逃窜而去。 巨鹰拍打着羽翅,渐渐变成一个白衣银的男子,他伸手卷过胖云,那些装着男童的竹笼安然无恙地落到云端。 欢呼声响彻平南府内外,无数百姓激动地看着战退蛇妖的君公子,眼中的崇敬和仰慕之情宛若洪水泛滥。就见君公子弹指射出一道劲气,将十余个竹笼打碎,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男童们小心翼翼地爬在云端,胆大的还忍不住探头向下望去,随后都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待到他们玩耍够了,抬眼望向带着他们驾云而落的那个高大身影,却都安静了下来。 “你就是那个连天上神仙也打的过的君公子?” 一名胆大的男童直勾勾地望向周继君,开口问道。 闻言,周继君有些哭笑不得,在这些男童的父母口中,自己定被描述得神奇无比,或许因为这北朝千万子民都希望有一个神奇无比的人永远保护着他们。 眼见故事里的男子对自己颔而笑,成儿胆子又大了几分,他期盼地望向周继君。 “那你能教我法术吗,成儿也想当神仙。” 周继君淡淡一笑,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迎风而涨,一个宏伟庞大的计划渐渐呈现在周继君脑海中。 沉吟着,周继君望向奔跑而来接自家孩儿的年轻夫妇们,嘴角划过莫名的笑意,颔轻声道。 “当然会。不过,也要等到这天下平定,等你们长大。” 找回孩子们的夫妇们激动而又恭敬地望向周继君,就要下跪,却被周继君拂袖拦下,而那些孩子丢了数日的人们则欲言又止地望向周继君,满脸复杂。 “再等几日吧。” 长街上传出醇厚的声音,百姓们聚于街头,就见白衣银的男子驾云而起,却在半空中按住云头。 “吾为国御,自会护佑尔等,三日里定会将你们失散的骨肉安然无恙地送回。” 白云扶摇而起,直向府城中央飞去,府城中,万人长跪不起,口中念念有词,却是为他们的年轻国御祈福。 “娘,他说要教成儿法术呢。” 男童探出头,笑盈盈地望向将自己死死搂在怀中再不肯放手的女子。 “别胡说。” 云娘轻啐一声,忍不住又摸上男童的脸蛋,微微抽泣着,却是喜极而泣。 “娘别哭了,等成儿将来当上神仙,连妖怪也不敢欺负爹娘。” 男童轻声说道,眼见爹娘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脸色不由得微微黯了下去,可双拳却捏得紧紧。 每一个注定成为传奇的故事都有个迷一般的开头,总会有一场奇妙无比的机缘在那方开始的地方,今日看不见,可等到无数年后回再看时,却会恍然大悟,原来在那时候,自己心中就已经种下了成为传说的种子。 成儿捏紧双拳,直勾勾地望向天头那衫白衣,小脸紧绷,眼中浮起大人才会有的坚韧和笃定,心中暗暗誓,等长大后一定要去找那个人。于是乎,另一段传说在这无人入睡的夜晚渐渐开始,可这却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平南府上空,周继君冷着脸向皇宫方向飞去,就在这时,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来,周继君将它轻轻抓住,就见它腿上绑着一个小竹桶,上书四个字,门下无病。从中抽出丝带,周继君细细看去,嘴角微微翘起。 “白启,终于等到你了。想要来收局吗,也罢,就让这平南府成为葬你梦中壮志之地吧。” 思索片刻,周继君从怀中掏出几只锦囊,分别向数个方向抛去,锦囊变化成白鸽,扑棱之翅膀没入夜色。就当最后一只即将出手时,周继君眉宇间浮起深思,微微犹豫,重新拆开锦囊,拾笔划去原先的篆文,重新写下。 转眼后,这最后一只锦囊也被周继君扔出,在半空中化作猎风,身形如电,直向南方豫扬走廊飞去,转眼间已越过数里。 “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就看你如何选择了,世子” 周继君望向脚下笙箫歌舞络绎不绝的宫殿,眼中闪过莫名的光华,幽幽一叹,尔后降下云头。 午夜时分,豫扬走廊前的北朝军营中灯火通明。午夜升帐,众将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疑惑地走进帅帐,却陡然一愣,就见李平一身铠甲鲜明,端坐于帅座上,而在他下,坐着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宦官。 “诸位将军都到齐了吧,啧啧,我北朝的大将们果然个个如狮如虎。” 那宦官干笑两声,尔后起身掏出金黄的圣旨,清了清嗓子,斜视了眼帐内众将,朗声道。 “陛下命下官前来宣旨,众将堂下听令。” “铠甲在身,不便行礼。” 身后传来沉厚冰冷的声音,那宦官余光瞥去,就见李平大马金刀地坐于帅座,目不斜视,面色冷硬。 “铠甲在身,不便行礼。” “铠甲在身,不便行礼。” 压抑的气氛弥漫在大帐中,众将心中渐渐升起古怪的感觉,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李平,微微犹豫,也学他般拜而不跪,神色冷漠,帐内的空气变得僵硬了起来。 那宦官皱着眉头疑惑地看了眼帐下诸将,尔后掀开那张圣旨,当他目光落到那行行御笔亲书的大字上时,脸色陡然变得无比惨白,双腿打着颤,背上已然冷汗淋漓。 第三百八十七章 斩妖勤王 (第一更到) --------------------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兹命南征右军统帅黄先声率二十万大军” 宦官声音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篆字,紧咬下唇,手心不知觉已被汗水浸透。 “率二十万大军围困天吾山,南征元帅李平驻守豫扬走廊,不得妄动,违令者以军法论处寡人知道众爱卿心中必有疑惑,寡人视国御为手足,不到万不得已定不会妄动兵戈。然京城出妖人,妖法厉害,此时正流窜于天吾山。为防妖人下山祸害百姓,不得不不兵于斯此妖会千变万化,黄爱卿围困天吾山,切不可放过一鸟一兽。” 将漫长的一段念完,那宦官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抬头望向笔直地站在众将之的黄先声,就见他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宦官心头一惊,目光游离开来,却见帐内诸将个个瞪大双眼望向他,眼底血丝中满是惊怒。 宦官咽了口唾液,回转过身,颤抖着手将那道圣旨递向李平。 “元元帅还请借旨。” 帅帐内鸦雀无声,流风漫过帐帘悄然蹿入,那宦官只觉得背部一阵阴冷,也不知是寒的夜风还是众将冷漠的眼神。心底平地升起一丝恼火,他在平南府也是人人巴结的当红内官,可到军营中这些大老粗竟对自己如此无礼。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那宦官紧咬下唇,第一次对上李平深不见底的眸子,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开口低吼道。 “诸位是想要违抗圣旨,反了不成!” “哈哈哈哈”李平忽而抬头大笑起来,他越笑,那宦官脸色越是苍白。良久李平止住笑意,他嘴角划过莫名的弧线,淡淡地说道,“臣等岂敢违抗圣旨。” “如此甚好。” 宦官长舒口气,想到适才自己的举动,心中微微有些后怕,他捧起圣旨,正要像李平走去,就觉冷风逼来,未等他回头,“锵”地一声,剑影闪过,他那颗满脸难以置信的头颅微微转动,随后“格达”一声摔落在地,咕噜咕噜地滚出去老远。 挥剑斩皇使的右军统帅拨开战裙,单膝跪地,朝李平拱手不语。 “无事,起来吧,我自会信你。” 李平淡淡一笑,上前扶起黄先声,偶尔挥手卷起那溅满血的圣旨,目光扫过那一行行熟悉的字体,眉头紧蹙。大帐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望向李平,气氛比大战之前还要凝重,却都是在等德高望重的宝塔元帅做出决断。适才众将都听见了圣旨,谁都能感觉到内中的古怪,君公子本身就是七州第一人,天吾山更是群强汇集之地,就算有妖人出没也用不到他们,百里雄命令黄先声率兵围困天吾山本就大悖常理,又下旨让李平不得妄动,则更是蹊跷。 此时众将脑中都隐约浮起一个念头,一个让久经沙场的他们无比惶恐却又不敢道出的念头。 帐内静谧如斯,只听得无数沉重的粗喘声,李平捏紧圣旨,面色不住变幻。他比众将知道的要多,自从北朝建国那日起,他就默默地等待着,可那个人却从未向他表露过心意,此时李平隐约感觉到,是到他做出决断的时候了,可身前身后都是灰蒙蒙一片,让他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从营帐外传来一阵清扬的鸣啸声,帐帘高高掀起,一只锦囊缓缓飞向李平。在众人们复杂的目光中,李平沉着气,伸手将写着醒目“君”字的锦囊拆开,细细打量着,面色古怪,眼中闪过莫名的光彩。良久,李平长舒口气,他将锦囊收入怀中,遥视着嵌刻着熠熠星辉的夜穹,神情变化莫测。 “元帅” 等了许久,未闻李平开口,一名虎头虎脑的战将按耐不住,拱手问向李平。 他话还未道出,就见李平猛地抽出腰间宝剑,用尽全身力气凭空斩下,长长的印痕出现在地上,营帐内被一分为二。李平徐徐环视着帐内满脸惊诧的诸将谋士,半晌,执剑而道。 “京城出妖孽,蛊惑陛下,国御特召尔等前去勤王。” 压抑的气氛凝聚在营帐内,夜风流转,拂过众人的脊背,所有人都只觉全身僵硬而又冷。 “愿意襄助君公子者,站在右边,剩下的站到左边。” 话音落下,半柱香时间过去,没有一人动弹,帐内众人都被李平的话吓得无所适从,脑中空白一片。 李平沉着脸,细细打量着众将的神色,随后深吸口气,朗声道。 “北朝能有今日景象,全赖君公子,如今国蒙剧变,本帅第一个愿意襄助君公子平乱。” 说完,李平毫不犹豫,迈出大步,走到印痕之右,百里雄钦赐的宝塔元帅剑被他猛地折成两段,重重地扔在地上。 “末将愿随大帅襄助君公子。” 右军统帅黄先声第二个开口,他大步走向右列,站到李平身后垂不语。见状,犹在左顾右盼的众将不再踟躇,纷纷走向右列,转眼间,右列之中站在数十员将佐,只有数名将佐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脸惨白,却都是原先北疆王麾下的老将,此时心中无比惶恐。 “你们这是你们竟然想谋反!” 一名老将颤抖着身子,恶狠狠地指向李平,张了张口,良久憋出一句话来。 冷冷看了眼那名老将,李平淡淡地开口道。 “吾等只是襄助君公子斩妖勤王这个国度,不能没有君公子呵。” 那老将语塞,喘着粗气,颤抖着身子打量着右列杀机腾腾的诸将。 “既然尔等不肯为我北朝除害,那就请便吧。” 李平冷笑一声,朝着那几名北疆遗将拱了拱手,眸底深处却飘过一缕杀机。 “你,你们陛下绝不会轻饶你们!” 那老将狠狠瞪了李平一眼,随后拂袖走向帐门,剩下的数名将佐互视一眼,尔后都疾步跟上那老将。 银广如练闪过,那数名将佐的头颅高高飞起,血水喷洒在帐壁上,触目惊心。 “黄先声,这第一功归你了。” 李平看了眼擦拭着剑上血迹的男子,随后回转帅座,目光扫过渐渐笃定的众将,从案态上拾起第一只令箭。 “左军统帅何在。” “末将在。” “你亲率一万轻骑连夜出,赶往豫东战场,势要生擒费无莽。” 平南府中,皇宫之内,歌舞升平。在开满紫色小花的庭院中,君王坐高阁,佳人怀中笑,而在紫金苑下,酒池肉林,宫女和内侍半裸着身嬉戏其中。 无数道曼妙美艳的身影划过眼帘,雪白的**妖娆扭动,百里雄通红着脸,端起起酒盅一饮而尽。征战沙场的疲倦随着酒水渐渐化作醉意,一点一点的腐蚀着年轻君王的雄心壮志,可自己却丝毫未曾察觉。眉心处闪过一缕红光,脑海中那个孤独的皇者凄凄哀鸣着,百里雄醉意陡然散去大半,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目,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宛若梦境。 “嘻嘻,陛下日理万机,却让臣妾好生心疼呢。”耳边传来绵绵细语,芳兰之气漫过鼻尖,将百里雄刚刚生出的几分清明之意消散得一干二净,“臣妾为你准备的游戏如何,陛下若是倦了,那臣妾就陪陛下去那汤水中泡一会吧。” 看着冷傲中透着几分妩媚的绝色女子,百里雄腹下某处陡然腾起欲火。 -------------------- (元旦抽一天出来爆下吧,加更一长章节,这几天写的好累,要让我再更个几章出不消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入宫斩妖 (第二更) ---------------- 猛地扯开皇妃单薄的裙纱,耳边回荡着女子娇柔的呻吟,百里雄喘着粗气就欲压上去。 “惜我少年时,蒙君慧眼识。今日复相见,恨不曾回。” 轻扬的话音从远处传来,百里雄目光陡然凝滞,他缓缓抬起,望向高阁下缓缓走来的少年。白衣,银,赤足,当年高歌夺魁元,今日高阁遥相望,故人犹在,却已今非昔比。 “哈哈哈”百里雄干笑着,爬起身来,不紧不慢地穿好衣衫,尔后临阁而立,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道,“君兄也不让宫人通传一声,不等白昼就急着来见寡人,不知有何要事?” 淡淡地看向才几日就已胖上不少的百里雄,周继君目光微微复杂,亦是遥遥拱手,沉声问道。 “为何?” 闻言,百里雄不解地望向周继君,眉头皱起,就听阁下之人长叹一声,又开口道。 “平南府中妖孽横行,害我北朝子民,陛下却不管不问,只顾在这宫苑深处饮酒作乐,如此荒淫无道的行为,和那等末世暴君又有何区别。陛下,你当年誓夺七州的雄心壮志如今安在乎?“ 百里雄面色一僵,刚想开口,芳泽袭来,那个二十余年里第一次让自己心动沉溺的女子从背后抱紧他,柔若无骨,温如暖玉,那两颗高耸却不失弹性的肉丸轻轻摩擦着百里雄的背部。百里雄惬意地吐了口气,他再望向周继君时,眸中昔日的恩情已消散在**的夜风中。 “君兄说笑了。寡人征战方罢,只不过回宫探望下皇妃,顺便歇息修养下,哪有君兄说的这么严重。” 百里雄呵呵干笑着,大手握住那只柔荑,摩挲着,接着开口道。 “再者,为祸京城那妖孽寡人也不是不管不问,数日前寡人就已让空空上人追杀此妖,想必不出两日就会斩杀那妖怪了。” 看着百里雄无比自然的表情,周继君眸中的怒意一闪而过。 “陛下真的好生心安。” “君兄何出此言。” 百里雄微微一怔,尔后面色冷了下来,目光却游离着,不敢对上周继君的逼视。 “不知陛下可曾听过那个典故。” “什么典故。” “贼喊捉贼。” 话音落下,宫苑内冷风陡然凝滞,百里雄猛地抬头,眸中闪过寒意,而周继君更是面沉如水。 “寡人不懂国御在说什么。” “却不知空空上人现下在哪疗伤呢。”周继君嘴角抹过一丝杀机,偶尔抬头望向百里雄身后的女子,淡淡地说道,“明知我今晚将要入宫斩妖,他却不来相救他的同类。皇妃殿下,你刚刚诞下的小公主可否让君一观。” 苑内的气氛又僵硬了几分,百里雄冷冷地望向周继君,就听一阵宛若犬吠的叫声从他怀里传出,生着耳翅的雪白小兽猛地蹿出,朝着高阁上的女子一阵咆哮。奇怪的叫声传出,皇妃面色陡然白,身体微微颤栗颤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痛苦地呻吟着。 “够了。”百里雄将女子抱进怀中,怒目而视向那只小兽,随后转头打量着周继君,一字一顿地问道,“国御究竟想说什么。” “我说过了。”周继君抽出君子剑,扭头望了眼那丛盛开的紫荆花,尔后缓缓举向阁上佳人,“今夜,我是来斩妖的。” “哈哈哈”携着愤怒的笑声从阁上传来,百里雄眼中的寒意再不掩饰,他对上周继君平静的眸子,幽幽一叹道,“你就这么不把寡人放在眼里,也是,你君公子何时把寡人放在眼里过。” “这里是寡人的王朝,寡人的皇宫,你若要行凶,莫怪寡人不念旧情!” 咆哮声响彻深宫,随之而来的是阵阵脚步声,周继君扫向四方,就见宫苑内外被早已埋伏于此的内宫侍卫们围得水泄不通,而那些侍卫们虽然满脸复杂,可仍旧咬着牙高举兵刃朝向周继君。 “陛下不要执迷不悟了,妖女虽美貌,可却是祸国之源。既然陛下不舍,那就由我来为陛下斩杀此妖吧。” 周继君环视周遭成百上千的侍卫们,不知为何,心底忽然轻松了下来。他执剑走向高阁,可眉头却微微皱起,却是陡然察觉到几分古怪。 “君兄,我早知你会来此。” 百里雄淡淡地看向周继君,开口道。 “所以,我在这紫金苑中放满了断神香。这种香神奇无比,乃是由上古秘方所制,对于通天之下的修行者有利无弊,可对于通天境界却是最可怕的毒药。” “君兄呵,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全身道力仿佛被封住了一般,虽能感觉到,可一旦去运转它们,却是难比登天。” 话音落下,周继君脸色微变,体内的道力果然像百里雄所说般,凝滞不动。回又看了眼满苑的紫荆花,花香盈盈,却透着几分诡谲。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周继君深深望向百里雄,目光相遇,都是说不出的陌生和冰冷。 “寡人让空空上人去掠那些孩童,一是想凑齐百童精血和阳根,弥补我女先天不足。二者,就是想把你们几人引入来呵。谁想却只来君兄一人,不过无事,寡人早已命麾下仙神前去天吾山,又调集了前线二十万兵马围剿天吾山。这些可都是我北朝子民呵,就算月罗刹能下得了杀手,沙摩尼也不会忍心的,因此再无人能救得了你。” 神色微微复杂,转瞬逝去,百里雄高坐阁楼,望向那个已陷入死局的男子,嘴角浮起莫名的情绪。 “这么多年来,君兄确实教会寡人不少,比如说布局,比如说阴谋。” “学到这么多也不容易了。”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轻声道,暗地里却疯狂地调集体内先天精气,想要冲破禁锢了道力的断神香,可无论他如何施展,道力仍旧纹丝不动。 “那接下来呢。” 周继君淡淡一笑,不再去做无用功。 “陛下接下来是想要杀了我,然后诏告天下,那条蛇妖其实是我所为,如此也算是一举两得。” 百里雄脸色一变,眼中浮起犹豫,未等开口,就听阁下那人接着道。 “然后逐一将罗刹他们引于此地,一一杀之,或是直接让空空上人带兵前去围杀。从此以后,陛下大权在握,再不用忌惮我。这番动乱后,北朝亦会元气大伤,人心散乱,再无争霸天下之力。” “百里雄,这江山和美人,你究竟要哪个。” “自然是两个都要。” 百里雄仰头将酒饮尽,赤红着双目望向周继君。 “寡人身怀一统天下之命,否则又怎会拥有皇者破军,君兄不必担心。” “是吗。” 周继君收起君子剑,轻声说道,他扫视着那些蓄势待却满脸紧张的内宫侍卫,随后转向百里雄。 “可若是现在白启正率大军长驱直入杀到平南府前,陛下又用什么来抵挡呢。别忘了你心爱的女人,可是白家送来的。” 闻言,百里雄神情一僵,随后嘴角浮起古怪之色。 ------------ (今天再加更一章吧,新年快乐。) 第三百八十九章 祸乱生 (第三更到,还有一更) ------------------------ “君兄是在吓唬寡人吗。寡人早已在平南府方圆十里设下烽火台,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知晓。更何况,白家的人马早已被赶出豫州,又怎么会出现在我北朝腹地。” 百里雄冷眼望向周继君,就见他眉头猛地一蹙,面色沉了下去。 虽无法动用道力,可周继君体内的先天精气和心念完好如初,心念从眉心蹿出,扶摇而上,飞出平南府,遥视周遭,方圆十余里地都静悄悄的,万籁无声,丝毫没有半点兵戈的迹象。 糟糕无病 之前无病飞鸽传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白启数日前已率军潜入北朝,将在今夜偷袭北平府,以乱北朝想到此,周继君心底涌出浓浓的杀机,却已于事无补。他今夜进宫也想过百里雄会下杀手,可却没想到无病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投靠了白启,误了大事。若是白启此时率领人马围困京城,空空上人被自己重伤,百里雄唯一的依仗就只有周继君,之后的局就可按照原先设想的徐徐布下。 如此,上策已失,只能行那第二局了。 周继君轻轻一叹,悠悠开口道。 “陛下就算除去我,可倒行逆施,人心向背,到那时候众叛亲离,陛下将恐怕真要成为寡人了。” “众叛亲离,失去人心吗。”百里雄嘴角的笑容绽放开来,越来越来浓,忍不住仰天长笑起来,“君兄勿要说笑了,你真以为这北朝的人心都在你那吗?你可知道,这断神香的古方是谁献上的?” 眼见周继君不语,百里雄哼了一声,开口道。 “你费尽心机为寡人请来古老先生,却没想到过,他会对你仇恨如斯吧。寡人早就看出你们之间的不睦,你将那无生伏于寡人身边,他已向寡人全盘道出,为了安抚你,寡人收他为义子,你还当真了。” 百里雄酣畅淋漓地说道,冷冷看向阁下满脸淡漠的男子,多年来积累到极致的怨愤在这一刻终于不用再掩饰。 “这些来,你故作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想利用寡人为你取下七州,你真寡人愚笨到这种地步?军中将领,朝中百官,近百仙神,大半都是你带来,可是你离他们太远了,他们的心早已不在你这里。等四日后,寡人收集满百名童子,你消失在这世间,这北朝,这天下,所有人都会将你遗忘,而寡人将是他们心中唯一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淡淡地看了百里雄一眼,周继君拊掌而笑。 “这么说来,陛下今日还要留着我,等大功告成之时再斩示众。” “或许吧。君兄,时日无多,你就在寡人的皇宫中好生歇息吧,这么多年来你也够累,不过,很快就结束了。” 深夜时分,除了紫金苑灯火通明,歌舞嬉笑声远远传出外,皇宫上下阒寂无声,偶尔有内宫侍卫走过,却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齐统领,你还没歇息?” 一名侍卫朝着大步走来的男子拱了拱手,恭敬中透着几分嫉妒。 “近日那妖人闹得厉害,本统领不放心宫中。” “大人果然忠心耿耿,难怪能连升数级,卑职佩服得五体投地。” 侍卫讪讪一笑,朝着齐灰弯腰行李,尔后继续巡逻,暗地里却轻啐一声,心道也不知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被陛下点名提拔为副统领,前几日还和自己称兄道弟,现在却已人模人样地端起统领架子来。 齐灰自然不知道那侍卫的腹诽,即便知道了也只是一笑了之,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眼见宫人侍卫都各忙各的,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假装漫不经心地朝养心殿走去。宫殿外禁卫森严,巡逻站岗的人比金銮殿前还要多上几成,齐灰站在老树后,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殿门,他深吸口气,从怀中掏出锦囊,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只宛若玉佩的符。 “它真的能让我隐身吗。” 齐灰脸上浮起犹豫,可事已至此,早已无法回头。齐灰闭上眼,猛地将那只玉符吞入口中,只是刹那后,玉符化作清凉的液体,没入腹中。齐灰睁开双眼,上下打量着自己,却现并没丝毫变化,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紧张。 “什么人?” 不远处传来疑惑的声音,齐灰心头一紧,转脸看去,就见两名侍卫正朝自己走来。心头一阵狂跳,齐灰正想现身,就见那两名侍卫仿佛没看见他般自顾自地走过,抽出佩剑翻开草丛,却是一只怀孕的母兔在草垛中打着哆嗦。 竟然真有效果! 齐灰满脸通红,心底兴奋无比。不再犹豫,他径直向养心殿走去,一路上穿过十数名宫人和侍卫,却无一人看他一眼。此时,齐灰心中对周继君的钦佩已然达到极致,他却不知这颗玉符乃是周继君从豫东天宫所得,别说普通人,就算法天境界的强者,一时半会也无法察出。 养心殿侧门缓缓张开,侍卫们只当时候夜风所吹,也没去多管。齐灰谨慎地走在殿中,就听耳边传来阵阵酣睡声,待到双目能看清事物,方才现周围摆放着一只只竹笼,数十个男童沉睡其间。齐灰微微一愣,尔后脸上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转而化作浓浓的愤怒。 “原来那妖人竟是陛下派出的天杀的。” 齐灰握紧双拳,只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他虽投靠君公子,可却以为君公子用自己只是为了朝堂势力之争,而眼下,他已隐约明悟到什么。君公子说这几日豫州将有剧变,他所指的恐怕并非自己原先料想的朝中势力变动云云,而是一场足以颠覆北朝的剧变。 “砰砰砰” 胸口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再次狂跳了起来,齐灰的后背已被汗水浸透,可当他目光扫过那些宛若猪狗被关在竹笼中的男童时,神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不再犹豫,齐挥迈开大步向宫殿深处走去,在那只镶着金玉的摇篮中,三条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上面的毛还未长全,绒毛初生,光看那三条柔软的尾巴就让人心中不由得生出怜惜之意。 “哇!” 诡谲的啼哭声回荡在养心殿内外,守护在门口的侍卫们眼中浮起惊恐之色,飞奔入殿,就见那只摇篮轻轻摇晃着,里面却已经空无一物。天头飘过浓浓的乌云,夜色陡然一黯,养心殿的侍卫们脑中一片空白,就听从皇宫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被内侍拦下,可那声竭尽全力的咆哮声却传入众人耳中。 “报!二十三府来报,白家大军夜袭豫州各大府城,掠夺人口财物不计其数!” 第三百九十章 寡人 (第四更) ---------------------------- 白家大军肆虐于北朝境内已有六日,紫荆大旗在豫州之地招展飘扬,宛若一阵恶风掠过北朝腹地数十座府城。白家军也不攻城掠地,击溃府城守军后,就破城而入,掠夺财物粮食,强征人口以为兵源,却是以战养战。北朝各府兵力不一,大府六七千,小府两三千。白家兵分三路,逐一击破,北朝折损的人马也有近十万,而百姓的损失比之则有过之而无不及。短短六日见,北朝繁荣昌盛的景象一扫而空,败乱之象渐生。 谁也不知道驻守豫东的大军为何会放白家大军长驱直入,可事已至此,再纠缠这些已无济于事。百里雄自然是大雷霆,在朝堂之上连杖数人,下命八万金吾卫严守平南府,又传令两路大军,命费无莽和李平各五万大军回转救援。然而皇使派出数日,无一回转,而两路大军也毫无音讯。北朝举国空有五十余万大军,可到危难关头,竟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百姓终日惶惶不安,不知朝堂上的大人和那位年轻的君王在想什么,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敌国的铁蹄之下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白日提心吊胆地看着城外,夜里又要防范那个妖怪前来偷走自家小孩。就在人心浮动之时,白家三路大军已齐聚平南府外的十二府城前,剑指北朝国都。 年轻的统帅收回手中的长弓,看着最后一座府城的守将坠城而亡,尔后挥手不语。身后的铁骑如洪潮般涌向岌岌可危的城池,厮杀声回荡在天穹下,血染眸帘。 “我早和你说了,我终会有回来的一天。” 白启望向在他的铁骑下匍匐颤抖的城池,嘴角微微翘起,身后那个病怏怏的书生眼中划过一抹异色,看了眼如高山巍立在身前的男子,思索片刻,还是没将背后的那只鸽子放出。 “你现在告诉他,也没用了。无病,你家主人如今身中奇毒,陷入囹圄生死亦不知道,就算他还活着,能收到你的传书,恐怕也不会再相信。就算他信,可抬头就是我五万铁骑,他只有那些软弱的金吾卫,如何能挡我。” 无病幽幽一叹,没再掩饰,挥手将那只鸽子放出,白鸽在山头盘旋片刻,尔后飞向平南府。 “无用功呵。走错一步,就再无反手之机了。” 萧瑟的秋风卷起白启的长,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可眉宇间的雄豪之气却看得无病微微愣神。 “我知道他想什么,把我诱入京师,然后让李平夺取东征军,两路大军合击,将我逼死在这豫州地境。可是他却不知,这世间最狠毒的是女人的心,百里雄壮志已失,陷入美人怀,大权不久就落入皇妃手中。而天吾山又被北朝自己的仙神围困,而我又派出那名通天一同前往,月罗刹和沙摩尼想要救援君公子,即便他们强如通天,一时半会也无法闯出。我让白家连战连败,把豫东十余府拱手让之,何尝不是在布局,让百里雄重用空空上人,让那费无莽心生小觑之意,如今,那东征军恐怕已陷入我后军围困之中。” “他君公子能用的也只有南征军了,他李平确实是天下有数的名将,可越是名将越珍惜羽毛,不想让世人诟病。他已反过一次,若再反百里雄襄助君公子,那日后青史之中的名声可就臭上天了。” 身后传来轻轻的叹息声,一直没有说话的无病终于开口了。 “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他李平对我家公子深信不疑,定会兵相救。” “哈哈哈无病,你还是没放弃。就算他出兵,可兵贵神,等他赶来,我定已登上平南府城头了。” 白启放声大笑,眼底的隐忧一闪而过,他这手棋却是迫不得已而下的,其中的漏洞甚多,别人看不出,可他亦或是周继君都能找出。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再等上几年,等到北朝壮大,他白启再无半点机会。这一局能让白启占得上风,用的就是一个快字,让周继君措手不及,没时间去观局布子,待到他察觉时,却现自己已被效忠的君王所困。 白启嘴角渐渐翘起,他遥望向不远处那座庞大的府城,从帅台上丢下令箭。 “等攻下这座府城,全军集合,去那平南府。” “陛下,不能再拖下去了,那白家大军天黑时候就要到城下了。” “陛下,此时能救我北朝只有两位国御大人了。” “臣等恳请陛下宣国御觐见。” 望向殿中跪倒一大片的文武,百里雄嘴角泛起苦涩,心头一阵疲倦,此时只想拂袖而去。他怎么也没想到,局势会在短短几日间糟糕到如此地步,让他一筹莫展,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他何尝不想召两名国御来,可自从那夜小公主离奇失踪,皇妃大怒之下把她自己关在紫荆院不肯见百里雄,那空空上人也不见了,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连日不断生古怪离奇的事情,百里雄隐约间已察觉到点,可却始终不敢去深想。而另一名国御,君公子 百里雄自嘲地笑了笑,将这些念头硬生生地挤出,事到如今,这北朝的生死存亡只能靠自己了。 “传令。” 百里雄俯视群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八万金吾卫全部冲动,务必要将白家阻于平南府外,等候两路援军。” 闻言,无论是知兵的武将还是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官都是满脸惊惶之色,齐声劝阻。 “陛下不可,这八万金吾卫可是最后的兵马了。” “历来金吾卫只能依城而战,野战必败,陛下请三四啊!” “陛下,那白家家住诡计多端,金吾卫中无一将能胜之!还望陛下前往天吾山请国御出山!” 冷眼打量着满脸惊慌失措的群臣,百里雄心头没来由地腾起恼火,他猛地站起身来,长袖一摆,低吼一声。 “寡人旨意已下,尔等莫非这么不相信寡人?好,好,既然寡人在你们眼中如此一无是处,那你们自行商量吧。” 未散朝帝王就先行离去,这在漫长的七州历史上也没有过几次,而那几个将群臣留在殿中,自行回宫的大多都是荒淫无道的暴君。满朝文武百官同时安静了下来,怔怔地望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觉得心底某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飞碎裂,这些年来北朝气势如虹征战天下,繁荣昌盛,此时再回想起来却宛若梦幻,和那个离开的君王一般遥远。 百里雄漫步在皇宫中,宫女侍卫朝他远远行礼,随后都小心翼翼地躲得远远的,生怕惹怒了这位满脸愁容的君王。秋风吹拂着枯叶,落在百里雄肩头,萧瑟孤独的气息弥漫周遭,百里雄幽幽一叹,望了眼大门紧闭的紫荆苑,一时间竟不知去哪好了。 小孩哭哭啼啼的吵闹声从养心殿传来,百里雄麻木着脸扭头望去,依稀还记十日前,是自己亲口答应皇妃,让空空上人去搜集五岁以下的男童。此时再回想起来,却宛若隔世,那时的自己竟然真的答应了 脑中一阵剧痛,百里雄眼角微微抽搐,就在这时,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歌声从远处荡来。 “七州风云起,齐聚京城擂。白衣少年雄,独身战百人。斩破百千道,谁死谁生还。我座壁上观,待君夺魁元” 歌声清扬,随风而至,却没了原本的豪壮,只剩下淡淡的离愁别恨。就像那破坛而流的酒,虽然依旧香醇,可却渐渐隐没,散尽。 没来由的,百里雄眼圈微微红,他踉跄着身体,缓缓向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前的凉亭中,两人执酒对饮,在他们身后,数十个男童爬在杂草中玩闹中。 白衣银的男子放下酒盅,看了眼百里雄,神色淡漠,却没说话。而另外一个人却开口了,他朝百里雄淡淡一笑,指着石桌上的空盏道。 “陛下,就差你了。” 说话的老者形貌清癯,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层层叠叠,一眼望去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他给自己斟满酒,轻轻抿一口,尔后深吸口气,脸上的皱纹簌簌抖动着。 “终于快到了呵。” -------- (哥们喊我出去玩,我不去,现在杀到我家里了,在一旁催我写完这章……囧,明天第一更凌晨到不了,大家洗洗睡吧……最后那个人,觉得突兀的朋友,可以回头看看他以前的行事) 第三百九十一章 深宫葬帝王 第一更) -------------------------------------------------------- “你你们” 百里雄怔怔地望向亭中对饮的两人,秋风呼呼卷来,他只觉得心底寒,汗毛竖起一大片。眼前这两人和睦融洽,谈笑风声,哪有半点往日的不睦和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来,他们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相视若仇人,而自己却恍然不知,只以为这古老先生对自己死心塌地,谁知这竟是周继君从那年北疆军初次南下时就布下的局。那么,古老先生谏被自己收下无生为螟蛉之子,以安抚周继君,他又是为了 想到这,百里雄背上激起冷汗,脸色白,牙齿咯吱咯吱打着颤,抬头望向端坐亭中的白衣男子。就见神色淡然的男子拂袖扫过石桌,一张古怪的棋盘现出,那棋非是黑白相间的围棋,而是两片隔河而望的滚圆棋子,两方棋子都一样,上刻王、帅、将、相、士不等,古怪异常。 “东来客,我这几日闲着无事,想出一别于围棋的棋法,就如两国对阵般,上至君王,下至士卒都在其上,却还没想出规则。眼下还有点时间,不如你来帮我想想。” 东来客瞅了眼棋盘,眉头微微皱起,尔后舒展开,揶揄一笑道。 “君公子,这番棋却不是你第一个创出的。我阅尽古书,曾在一残章中看到过你想出的这番棋,虽有些许不同,不过却是大同小异。 “哦?”周继君疑惑地看向东来客,“那第一个创出此棋者又是何方神圣。” “我也不知,因为那残章中记载的皆是它洲玩物,传出此棋的古洲名曰九州,名虽与七州相近,可却在千万里之外的穹宇一角。” “如此,那在九州之地,这番棋的规则又是如何。” 哂笑一声,东来客看了看周继君,尔后目光落到进退两难的百里雄身上,轻声道。 “相隔太久远,我却早忘记了,不过,我还记得那王棋的走法。” 顿了顿,东来客目光嵌在百里雄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 “王者陷深宫,可吃尽四格之内,然则却需依仗将相士,一旦前方无子遮掩,区区士卒也可将它吞下。” “有理。”周继君拊掌道,“王者乃是象征之棋,一旦陷入孤立无援之境,那只有身死国亡的下场。所以说,这棋局之中,王是最没用的,可又需用心选择,若是索托非人,满盘皆落索。” 说着,周继君抬头望向百里雄,轻笑道。 “陛下既然来了,还请落座吧,当年陛下以歌助君,今日君斟酒作别。” 枯黄的秋叶在风中打着卷儿,百里雄向前走了一步,冷风吹来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衫,却停住脚步。美酒近在眼前,可那却是离别之酒,自己身居皇宫,宫中上千侍卫,无数高手,却无一人能站在自己身边,都躲得远远,不敢靠近养心殿半步。百里雄面无表情地站在风中,良久,他松了口气,眉头舒展,仿佛将一切都丢下般,前尘往事,雄心壮志,都在萧瑟的秋风中跌荡入尘埃。 “君兄呵,你从一看始就将我当作你局中棋子了吧,从扬州开始” 看向满脸淡然印堂却染上一丝黑气的百里雄,周继君笑着摇头道。 “至少在中盘时,我仍待你为友。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快,未等我帮你取下这七州,你就已经不能容我了。” “哈哈哈哈” 陡然间,百里雄仰头大笑起来,脸上浮起古怪的红晕,良久渐渐消停。 “你若不逼我,我又怎会心生二意,若非你尽夺原本属于我的民心,我又怎么会想要杀你。” “你承受不了这些,那就注定无缘成为七州之主,这七州是我第一盘大棋,至少在收官前,那王必须是我的棋子。” 周继君淡淡说道,他拂卷袍袖,石桌棋盘上,那个刻着王字的棋子跌落于风中。 “成王败寇,我认了。” 百里雄看着那颗王棋缓缓跌落于地,瞳孔陡然一缩,虎目圆瞪,身后的大氅随风荡起。少年时的风华在这一刻重现于身,然而转瞬后,又再度消失。猛然间,百里雄咆哮一声,额心散出血色光晕,他伸手将巨大的斧钺一寸一寸地抽出,宛若情人般温柔地摩挲着,目光复杂,隐约流露出几分愧意。 “君兄,你助我成王,我尽取四州,如今你要我死,我不想死也不行。” 百里雄垂着头,着了魔般死死盯着破军斧钺,低低一笑道。 “不过在临死前,答应我一件事吧,放她条生路。” 沉默。 周继君轻转着酒盅,目光游离在摇曳曼舞的落叶间,尔后飘向百里雄,眸底沉凝如水。 “她害你如斯,欲谋你江山,你到现在仍执迷不悟?她侍你为夫,不过是白启布下的局罢了。” 惨笑一声,百里雄摇着头,低声喃喃道。 “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猛地抬起头,百里雄直直望向周继君,高高举起手中的破军斧钺,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我以破军之名誓,若我死后,你却不放过她,那我就算入那地府,也会化作鬼魂来” 百里雄话还未说完,眼中闪过错愕之色,却是手臂间传来一股巨力,那破军居然不再像往日那般听话,竟剧烈摇晃起来。未等百里雄反应过来,从破军上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血影闪过,破军猛地挣脱百里雄的手臂,非是向上,而是直直向下劈来。 满脸难以置信的头颅飞上半空,血从断裂的脖颈汩汩涌出,那个身体摇晃着,随后轰然倒地。 尘土飞扬,周继君将挣扎不已的破军卷入手中,透过层层叠叠的尘埃,周继君望向那个瘫倒在地上,再无半点生机的年轻帝王,目光若流觞,不知荡向何方…… 举杯,周继君仰头一饮而尽。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你犹豫不决,却让我等太久了。”东来客幽幽一叹,颤抖着手拾起面前的酒盅,轻轻啄上一口,“百里氏一族的时代就此结束了。” “你错了,不是还有百里无生吗。” 周继君面无表情道,他上下打量了眼破军,陡然想到一事,张口吐出道气,已有十七岁少年大小武道蛇人翻身拜于地上。 “武道,当年你说此物于你有缘,如今看来,你说的倒也不错。从此这破军就归你了,好生炼化,勿让它再流落世间,祸乱苍生。” 揉了揉眉头,周继君起身,向那紫荆苑走去,武道蛇人和东来客一左一右,跟随其后。 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些只顾玩耍的孩童迫不及待地攀爬上凉亭,目光落到尸身两分的年轻君王身上,同时愣住。一个胆大的孩童小心翼翼走到百里雄身前,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咬了咬手指,思索片刻,从地上拔起拖着泥土的杂草丢到那颗头颅上,尔后嘻嘻一笑。 孩童的嬉笑声回荡在深宫庭院中,那个犹睁双眼的头颅却被不断洒上的杂草和泥土覆盖,不多时,已成一堆黄土。 第三百九十二章 力挽狂澜 (第二更) ---------------------------------------- 庭院萧瑟,紫金花开满山巅,假山清泉旁,白衣女子抱紧双膝,喃喃自语着什么。 苑门打开,她微微一哆嗦,尔后缓缓回,那张曾经让镶玉雕金的宝殿都黯然失色的容颜凌乱苍白,短短四日,白伊伊面庞就凹陷了一大片,颧骨高突,几乎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怔怔地望向走进的青年,她咯咯一笑,捧起泉水换洗着沾满草叶的面庞。 “他说过,我像一个女人,似乎是你的恋人吧。” 白伊伊眉梢含情,嘴角浮起妩媚,望向周继君,陡然间,她猛地撕开前襟,婀娜动人的**暴露在周继君眼前。 “你想要我吗。” 周继君淡漠地望向款款走来的女子,目光宛若不波古井。 “你想要怎样就怎样,我给百里雄的都能给你,只要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最后的声音陡然扬起,白伊伊脸上浮起疯狂之色,猛地扑向周继君。 “咔嚓” 裙纱撕裂,白伊伊被绊倒在地上,这一跌倒,让她最后的力气也消散殆尽。**着上身的女子匍匐在地上,恸声呜咽着。 “你们想把我送给谁就送给谁,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可是它才刚出生,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过,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要这么狠心!争夺天下是你们的事,为什么偏偏要让我承受这一切!” 淡淡地看向痛哭流涕的女子,周继君眸底闪过一丝不忍,偶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原本他还有很多想问这个祸国妖孽,可如今,似乎什么也无需问了。 “若在往日,我或许会送你归山,从此逍遥。只不过,眼下却不得不借你一用。” “你的女儿,我会让她安然度过一生,你去吧。” 白伊伊努力抬起头,怔怔地望向周继君,黯然的眸子中飘过欣喜,尔后银剑落于她的眉心,曾经惊艳倾国的女子缓缓闭上双眼,身形缩小,变成了一只四尾狐狸,却已了无生机。 “斩草不除根总会后患无穷呵。” 周继君轻轻一叹,脸上神色变幻。良久,他收回君子剑,提起四尾狐狸的尸体,大步走出紫荆苑。 金銮殿上,群臣哄闹纷纷,可都是愁容满面。半个时辰前,八万金吾卫已拔营,赶赴平南府外的玉丘准备伏击白家军,府城里最后一拨人马也走了,金銮殿上的文武愈惊慌失措,愁云密布在殿堂之上,压抑而恐慌的气氛弥漫周遭。君王独自离殿,却让众臣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而城外不远处的烽火和战歌,更是让他们脸色惨白如纸。 “不如,劝陛下迁都吧。” 一名老臣颤巍巍地直起身,向着周围的文武百官拱手道。 “万一万一金吾卫敌不过白家军,贼军杀至,我北朝从此将不复存在呵。” 话音落下,殿内众臣议论纷纷起来,满脸复杂。历来迁都是劳民伤财之事,耗费巨资修建多年的皇城被遗弃,国库中的钱粮只能运走一小半,而最为伤元气的,却是城中百姓没有多少能随朝臣离去。一旦迁都,不仅丢失了最忠心的帝都子民,那民心和士气也会降到最低点,北朝也会在青史上落下重重一笔诟斑。 “若真要迁都,那得赶快动身才行,谁愿和老夫去谏君。” 老臣期盼地扫视众人,目光所至,文武百官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目光闪烁。轻叹口气,那老臣忘了眼殿外翻腾的云朵,正了正衣冠,就要向后宫走去。 清朗的话音传来,瞬间,无数道目光射向来人,内中都携着难以抑制的惊喜。 “不用迁都,哪也不用去,诸位随我在这平南府中痛斩敌酋。” 望向嘴角挂起轻松笑意的白衣男子,众臣满脸激动,目光移至那条四尾狐狸身上,却都沉默下来。 “国御大人,这是” 老臣怔怔地望向四尾狐狸,嘴角微微抽搐,脑中不由得浮起前朝那个荒诞不经的传说。 “国出妖孽,祸乱后宫陛下薨。” 话音落下,殿堂上下哗然一片,群臣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悲恸和惊惶的神色流转在颊边,不少老臣已伏地哭泣起来。大敌当前,君王却被妖孽害死,众臣失魂落魄,只觉得大梁倾倒,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一名武将抹了把脸,余光瞟到满脸平静的周继君,微微一愣,尔后猛地跪倒于地,大声道。 “国御尚在,我北朝犹存!还望国御大人救我北朝于此危难之际!” 望向白衣银潇然立于大殿中央的男子,殿内文武回过神来。陛下虽薨,可北朝还有君公子,这个凭借一己之力让北朝崛起数次力挽狂然的第一人,有他在,北朝就还未亡。 止住哭泣哀号,众臣齐齐跪倒在地,满脸崇敬之色。 “请公子暂领国祚,重振我北朝!” 扫视着跪倒在身下的文武百官,周继君将四尾狐狸摔在地上,缓缓抽出君子剑,执剑而言道。 “若我领国祚,诸位可愿听我调度。” “敢不从命。” 众臣狂喜地呼声道,脸上浮起希冀之色望向他们如今唯一能信赖依仗的人,等待他布号令。” “我令有三,其一,将城头守护的百姓全部撤下,大开城门。其二,命人将陛下之丧传于围困天吾山的仙神,令他们突围回转。其三,将后宫被掳的男童平安送返,尔后安抚城中百姓,就说我君公子誓于他们共存亡。” 听到一条比一条惊骇的号令,众臣个个目瞪口呆。撤离守城的百姓并开启城门,那将来又靠什么来阻挡白家军?天吾山被仙神包围,那些被妖怪掳走的男童则藏在深宫中,这两条众臣闻所未闻的消息,让他们心底没来由的生出寒意,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拼命阻止自己不要去想。 “众位各安本职,勿要惊慌。” 周继君淡淡一笑道,尔后走下大殿。 “北朝能否重振全靠诸位了,我君公子誓与北朝共存亡。” 望向渐渐飘远的白衣,那最后一句话回荡在耳边,许久未曾散去,殿内众臣眼中重燃火热,不再疑它,纷纷站起身朝着那个远去的男子一揖到底,尔后各司其职,忙碌了起来。 大军压境,城内一片恐慌,百姓或是背着行礼,或是拖家携口奔跑在街头,可却又不知去哪好。白衣银的男子走过长街,直向城门而去,熟悉的身影划过眸眼,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脸上先是迷茫,尔后全身颤抖着,激动地跪倒在地。 站上高耸的城头,身旁空空如野,所有人都在撤离得远远的,偌大城墙上,只有周继君一人迎风而立。 “金吾卫不依仗皇城必败呵。” 目光射向远处高燃的战火,周继君不用心念查探,就已知道结局----半个时辰后,大煜将再无一兵一卒可用。 三百九十三章 平南府役(上) (第三更) ---------------------------- 周继君掐指而算,眉头微微皱起。 “白家的通天和修炼者都围在天吾山下,北朝仙神左右不定,罗刹和摩尼陷于天吾山,唯一有可能突围的只有那些少年。白启,你这手快棋还真是差点将我逼死呵,只不过,你绝对算不到这个” 周继君淡淡一笑,尔后陡然消失在城头。驻足在远处遥遥观望的大煜臣民微微愣神,揉了揉眼睛,细细瞅去,却见城头上确实空无一人。恐慌蔓延开来,百姓们焦急地聚于街头,乱哄哄一片。 “公子他走了吗。” “国御也放弃我们了” 人心浮动,流言蜚语也渐渐传开,然而只过了半柱香时间,那衫白衣重现城头,午时的日光倾洒下来,光晕流转在男子的嘴角,他竟然在笑。那抹笑容浮于城中百姓眼里,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般,让他们渐渐安静下来,可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继君,生怕他再消失一次。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不多时,太阳已向西偏移,午后的阳光炙热无比,刺痛了城内众人的眸子,随后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击着北朝臣民的耳聒。透过大开的城门望去,飞扬的尘土之中,千军万马如潮涌般奔腾而来,当先冲锋的骑兵每人枪尖上都挑着一串头颅,他们好似在炫耀般策马徘徊在城前十余丈外,尔后在为的将领的喝令声中,将万余头颅齐齐抛向出。 数不尽的头颅堆积在城墙前,渐渐变一座小山,那些尚滴着血的面庞上无不充满恐惧之色,瞪大双眼望向城内众人。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叫出声来,百姓们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那些可怖的头颅,可却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一时间,哀嚎痛苦声回响不绝,满城皆哀。 白家骑兵如浪潮般分开,一身随意装束的年轻男子在将士们崇敬的目光中跃马来的城前,他抬头遥望向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嘴角的笑意绽放开来,映上不断从周遭头颅中溢出的鲜血,显得格外诡谲。 “大半年未见了,却不料再次见面却是这番情景。那时你也是在这座府城中,布下滔天大局,让世人为之震惊。你怎么也不会想到,风水轮流转,今日我白启兵临城下,在同一座府城,将你君公子从神龛上斩落。” 望向意气风的白启,周继君眉头挑起,淡淡一笑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在这等你来送死呢。” “哈哈哈” 白启仰天大笑,身后千军万马齐声振臂呼喝,听得城中百姓们脸色白。 “你以为凭这空城计就能吓退我?北朝最后的八万金吾卫已被我歼灭,一个不剩。你天吾山也被围得水泄不通,无法前来救援。豫东大军正困于我后军的陷阱中,南征大军马不停蹄也要三天才能赶到,而我今日就杀你夺城,以逸待劳全歼南征援军。师兄呵,你棋差一招,却已回天乏术,莫要再狡辩了。” 抽出君子剑,周继君独临城头,听得白启攻心之言,面色不变,依旧平静淡漠。 “既然如此,那你就攻城吧。” 君子重重剑劈下,道力如柱倾压向白家军,惨叫声响起,千军万马被这一剑劈出半里裂痕,裂痕中,上百兵士惨死当场。 白启神色未变,头也不回,直直望向周继君道。 “强弩之末,也只能如此逞逞威风了,你莫非想孤身一人杀尽我数万白家儿郎?哈哈哈,君公子,你的死期就在今日。临死前,我再给你送上一份薄礼吧。” 白启嘴角翘起,从马鞍后掏出一只头颅,向上抛至城头。 异人病书生,也是公子门下三仆人之,一生多灾多病,死后也不得全尸,任人摆布。 接过无病的头颅,那双眸子第一次没有半点掩饰对上周继君,里面除了迷茫只有迷茫,却不知他流离一生到底在追寻着什么,直到人生尽头也没能找到。 “你终究未曾背叛我,我却负了你。”周继君低声道,抬手将无病的头颅放在城墙上,面朝城下数万大军,“今日你就随我一同见证白家的灭亡,也算解了你心中那一丝疑惑。” 就在白启欲要下令攻城时,却见右军忽生哗乱,兵戈喊啥声响起,却是数名少年骑着快马从侧翼插入大军,两人并行,这八名少年战技群,竟在白家军侧翼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白栾何在。” “末将在。” “你率我麾下亲兵前去将那几个少年斩杀。” “末将遵命。” 两千骑士手齿长枪巨盾卷起尘埃飞扬,冲杀向那八名少年星主,白启目光掠过,摇头笑了笑,随后望向周继君,揶揄地说道。 “这就是你的妙计吗区区几名少年,就想乱我大军,真是可笑之极。” 周继君也不去搭理白启,他遥遥望向那几个奋力厮杀的少年,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 “真会胡闹。” 不多时,个个都有地境中品实力的白家亲军杀至,稳住了侧翼大军的阵脚,将少年星主们围困于战圈中,周围的兵士如潮水般涌上,转眼后已将他们淹没。透过叠叠尘影望去,城内的百姓只看到那几个少年聚成一团,可周遭刀枪无孔不入地刺来,片刻后,少年星主皆已负伤,行动也缓慢了下来。危急关头,一只锋利的短匕从远处飞来,携着百万与斤的巨大力砸开一个豁口。七八岁大的女童手执短鞭冲杀进战圈,手下竟无一合之低,凭着一己之力救出了那些少年,踩着百家儿郎的血尸,从侧翼饶转回平南府。 城中百姓长舒口气,可随后脸上的忧愁愈浓重了,适才那阵冲杀,白家军固然死了不少士卒,可放在数万大军中却压根不算什么,而自己这平南府中,只有高立城头却默然无语的君公子。 侧眼打量着踉跄逃入城中的几个少年,白启抬手,止住追兵。他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尔后纵马回转大军。 “别去管他们了,什么时候杀都一样。众将听令,攻城!” 喊杀声远远传开,白家骑兵满脸火热,高举兵刃冲杀向那个大开的城门。马蹄和兴奋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城中百姓再也止不住心头的恐惧,颤抖着身子,就欲躲回家中。银光划过眼帘,只见城头的青年挥舞巨剑,劈斩在城墙后的入口处,风云流转,齐齐涌来,一个狭长的裂缝浮于众人眼前,内中光晕流转,无数奇异的景致和生物一闪而过,看得城内百姓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只觉如若梦境。 率先赶到的数百骑士刚迈入府城,就跌进那个深渊中,尔后再无半点声响,却是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半。欢呼声回荡在平南府中,城中百姓激动地望向那个神奇的男子,就见他附耳对登上城头的少年们说着什么。 “勿多说。你们先去城门口截杀落网之雨,灵儿,你在此为师父压阵。” 八名少年星主们拱手应道,尔后飞下城头。城头之上,周继君轻轻摩擦着君子剑,抬头望了眼天色,眉宇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 “师父,空空上人竟在那!” 齐灵儿一眼就看到站在白启身后的老头,不由得捏紧双拳,脸上浮起怒意。 ---------------- 无数围观群众……) 第三百九十四章 平南府役(中) (第一更到) ------------ 白启冷眼望着一股股绝尘而去的铁流,半柱香时间,已有数千骑兵杀入府城,然而却仿佛石沉大海般,再没传出半点声响。眉头微微皱起,白启扫向城门后若隐若现的斑驳虚影,眼中闪过厉光,却是陡然想起半年前豫州大战时,周继君让天下诸侯为之震惊的那一招。 “原来如此。” 白启冷笑一声,猛地抬手,止住了欲要攻城铁骑。 “来人,取破城车。” 老牛嘶嚎的声音从后军响起,黑压压的大军让开一条道,就见十来只如同小山般的火红战车缓缓驶来,每只战车后都有十余头雄壮的牦牛用犄角顶着。战车前端是宛若巨伞的尖头,五名身披坚甲的将士坐于战车中,手举长矛和火把,而在他们头顶凸现着一块厚沉的铁板,却是为了防备城上的流矢滚石。牦牛身后,亦有一队骑士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将它们驱赶向城池。 城内百姓怔怔地望向古怪的战车,莫说他们,便连周继君脸上也浮起几分惊诧。这战车每辆都有十来丈宽长,铁甲尖利,若用来攻城,只要撞个几下,城墙即便不倒塌也会破损一大片。就在周继君思索间,白家军已然开始攻城,厚重的战车携着十数万斤的巨力一阵又一阵地撞向城墙,那牦牛似乎被喂过什么药般,不遗余力地推动战车,一次比一次猛烈。 “轰隆” 几轮下来,碎石土屑从缝隙中洒落,高耸坚固的城墙开始颤抖摇晃。不再多想,周继君横握君子剑,闪身飞向城下。 “轰!” 君子剑在离破城车一丈处被格挡下,空空上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府城前,手持长鞭挡住周继君。两股通天之势狠狠撞击在一起,余波荡来,城墙上浮现出一条条裂纹。周继君余光扫过,眉头一紧,却不防空空上人张口喷出一股怪风,怪风绿中带红,方触到周继君的皮肤就化作古怪的冰凌,将周继君包裹其中。 破城车还在一遍一遍地撞击着城墙,躲在城中的百姓看着将周继君打得练练败退的空空上人,满脸不可思议。这半年来,空空上人随军东征,战绩显赫,隐隐成为君公子外,北朝另外一座神祇。可在这国破人亡的危机关头,他却站在了敌酋一方,当着北朝百姓的面欲要置君公子于死地。 “看到你们年轻的国御被另外一名国御追杀,同是你们心中的救命稻草,此时却在自相残杀,这种滋味一定很享受吧。” 白启嘴角划过残忍之色,这些年他率领白家大军席卷雍州,踏上争夺天下的征途,亦犯下滔天杀戮。击败敌军必将俘虏全部坑杀,占夺城池必会屠尽全城百姓,一路杀来,让七州子民胆战心惊,在京城说书人的桥段中,他乃是能止小儿夜啼的虐王,可世人只知他喜欢虐杀敌人,却不知他真正喜欢的是玩弄人心。 打量着出城欲要毁坏破城车的少年们,白启把玩着手中的兵符,低低一笑,随后高抬手臂,喝声道。 “白家将士何在,随我攻城。” 周继君且战且退,体内先天精气疾流转,消融着古怪的寒冰。磅礴无比的通天之势压来,空空上人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猛攻,眼底却是浓浓的恨意。此时交手,周继君方才感觉到,这空空上人的实力高深莫测,至少是通天上品的修为,否则也不会打得周继君几无还手之力。然而他的战技却极为单调,除了之前的那口怪风,就只会不断地利用天地人合一之势压制周继君,而周继君所创的那几式都是足以越级挑战的强大战技,虽然修为远逊于空空,可危急关头施展出来,往往能回旋几分劣势。 长舒口气,却是周继君终于将凝于皮肤的冰霜融化殆尽,余光扫向城下被打得连连败退的齐灵儿和星主们,周继君冷哼一声,下一刻,巨大的鹰隼出现在半空。空空上人眼中浮起忌惮之色,仿佛呆了般,被巨鹰啄得连连后退。他本是修炼于深山中的千年蛇妖,不通世事,纯粹靠着奇遇修炼至通天境界,却因和白伊伊相熟的缘故,被白启施计收服。然而,即便他贵为帝王座上宾,可天性却早已根深蒂固,对于鹰隼之类的凶禽打心底里畏惧无比。 形势瞬间逆转,巨鹰眼中闪过喜色,刚想扑杀空空上人,就听破空声响起,诡谲却强大的道力从地面飞射上来,那转瞬即到的箭上却携着另外一股天地人合一之势。 巨鹰被射中翅羽,扑腾了两下,眼中浮出惊色。半空中,周继君收去巨鹰之变,捂住鲜血淋漓的左臂,目光落在白启身上。 “通天?” “正是。君公子大人很吃惊吗。”白启随手将长弓挂回背后,无比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他抬头望向周继君,嘴角划开莫名的笑意,“前几年和老师在一起时,整日听他提及你,把你夸成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天才。那时候我就在想,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师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君公子,七州第一人,好大的威名呵。这么多年你顺风顺水惯了,自然以为你会是七州这段历史中唯一的主角,可是,凭什么只有你才能当主角。” 白启缓缓说道,目光逡巡在周继君身上,良久,白启脸色渐渐冷凝了下来,陡然间他长啸一声,驾云飞向天穹。啸声回响不绝,却让白家的将士们都纷纷侧目,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年轻族长意气风的一面。 “你诡道玩不过我,修为也被我追上了,那么,这七州以后的历史就由我来主宰吧。” 白启捏紧右拳从正面轰向周继君,指尖微微抽搐,幽黑的光晕从缝隙中绽放出来,在半空中舞动摇曳,仿佛女子的乌般密密麻麻笼罩向周继君。这黑光似乎带着束缚空间的道意,周继君微微一怔,就觉得周遭的空气涌来,将自己囚禁于其中,动弹不得,天地人合一之势亦被隔断,而空空上人回杀上来,从横斜里撞向周继君。 “呵啊!” 周继君眸中流转出殷红的血光,念海之上,主星牵动星阵猛烈旋转,战天宵的道意涌上左臂。周继君剧喝一声,猛地轰出左拳,砸破了白启的空间束缚,尔后山海精气从藏象之府蹿出,上插天穹,下连大地。山能抗,海能容,空空上人一拳轰来,却被周继君化去大半,可那剩下的巨力还是将周继君轰出十数丈。 周继君稳住身形,轻咳着,目光飘向厮杀惨烈,几乎在以一敌数千的女徒和星主们,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白启和空空上人还未杀至,周继君张口吐气,三道蛇人流转而出,也来不及向周继君行礼,急匆匆地飞身射向战场,助齐灵儿他们坚守城池。三道蛇人为周继君道意分身,随着周继君踏足通天,它们的修为实力也突飞猛进,只和周就能相差一个小境界,也就是人尊上品。 有了三名人尊的加入,北朝一方的局面微微好转,可白家军中亦有修炼高手,短暂的混乱后,白家数万大军在修炼者们的带领下,重新占据绝对优势,将三道蛇人和齐灵儿他们逼于城门一隅。 “论通天,我有两人,北朝只有你一人。论兵力,我有大军数万,你却只有那几个危在旦夕的少年。” 半空中,白启遥望向轻轻咳嗽着的白衣男子,嘴角高扬。 “你若自尽,看在同门之谊上,我让空空不吃你的尸体就是了。如何,师兄?” ------------ (是啊,为毛只有小君君才能当主角,凭啥,要不进入四大部洲咱们换个主角玩玩呗……) 第三百九十五章 平南府役(下) 平南府城前,君公子独战两通天。 有个修为远高过他的空空上人,周继君就已经够难受了,再加上功法诡异的白启,两名通天境界的强者围攻于他,而白启更是时不时地丢出两句攻心之言,虽无法动摇周继君的信念,可远远传出落到城下,却让那几名少年星主脸色微变。 太阳继续西行,午后的日光也开始变得柔软,没有之前那么火热灼人了。 平南府城门口,八名少年星主麻木地厮杀着,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却已个个遍体鳞伤满身血污。齐灵儿的模样比之少年们还要可怖,她的一张小脸由内而外渗满血水,整个人就仿佛刚从血池中捞出般,泛着湿润的血红液体,唯独她那双眸子,在阴冷的血潮闪过后,渐渐清明起来。少年星主们和三道蛇人倚城而战,不时望向天头,眼见自家公子在那两人的围攻下,捉襟见肘,几无还手之力,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战意也微微消沉了下去。 君子剑飞出,撕破虚空,将白启两人稍稍阻挡片刻,周继君抬头望向日头,心底思量着时辰。再这样下去,不等天黑,自己就要落败,而平南府也会被白家攻占,到时候帝都沦陷,北朝国灭,大局倾倒再无法挽回,数年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深吸口气,周继君也不犹豫,此时若不用那压箱底的后手,恐怕再无机会。 “紫君,且借你坐骑一用。” “善。” 藏象之府中,紫君飞身而起,那小白象抬起双蹄飞出体内穹宇。 半空中,五十余丈高的象神兵站在周继君身后,獠牙上闪烁着银白的寒光,朝着白启和空空上人咆哮一声,前爪猛地挥向地面。锋利的象爪拨开云雾,弯刀状的血光呼啸而出,一时间府城上空千万血刀密密麻麻,转瞬间若冰雹般飞射向白家大军。象神兵乃是移山君圣依照本体炼制而成的宝物,名曰神兵,意在征战杀戮而非独战,十头身怀奇能的象神兵放在战场上,顷刻间便能屠杀上万士卒。这半年来,周继君闲暇时候也会取出象神兵把玩研究,对于它惊人的秘技亦渐渐有所掌握,周继君也想过去豫东天宫收了另外九头象神兵,奈何战事紧迫,一直未有空闲。 血刀从天而降,白家将士忙不迭地举起盾牌,可寻常铜铁又怎能抵挡的住象神兵的绝技,转眼后,白家士卒仿佛割稻般倒下一大片,只这一招,已折损近万白家士卒。厮杀惨烈的战场陡然安静了下,白家儿郎恐惧地望向天头的庞然大物,平南府中则爆出欢呼声,百姓们看着卷动风云的象神兵,眼底浮起希冀,而体无完肤的少年星主们亦重燃战志,在齐灵儿的带领下,竟将攻城的兵卒逐出十丈外。 “象神兵,风杀!” 周继君眼中绽放出精光,低声喝道。 象神兵闷哼着,舞动长鼻卷起滔天长风,饱含道力的黑沙漂浮在风中起伏不定,就在象神兵欲要催动封杀轰向战场时,一支长箭如流星般飞射而来,天地人合一之势游走在箭尖上,“轰隆”一声将风沙击散。白启啸一声,和空空上人一左一右杀向象神兵,转眼就到了近前。 周继君劈出君子剑斩向白启,却不防空空上人变回本体,一个闪身,粗壮的蛇身缠绕上象神兵,蛇尾如鞭重重地扇在象神兵后脑上。巨大的象神兵一个趔趄,向后倒去,眼间大蛇张开口,准备喷出那股绿风,象神兵嘶吼一声,亦变回本体,五十丈大小的巨象脚踩浮云,身体猛地一晃,将巨蛇震开。 一剑劈开白启,周继君施展法术,身体迎风而涨,不多时已变成三四十丈高的巨人,他飞至象神兵跟前,翻身而上,骑着巨象,执剑冲杀向白启。一人一骑都为通天,宛若神祇般飞舞在天空,战场上的众人怔怔地看向天空,满脸呆滞,传说中的情景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会心生畏惧,不多时,白家士卒已退出数十丈。 望向势不可撄的一人一象,白启眼中闪过厉芒,冷冷一笑也不硬抗,闪身疾退。 “就你会这一招吗,变化之术,哼。” 半空中,白启手捏印法,长飞散在身后,就在周继君骑着巨象即将撞上时,又一个三四十丈高的巨人出现在天头。白启重重一拳轰向周继君,可他一人又怎敌得过象骑的冲击,巨力袭来,白启被撞飞出去,庞大的身躯落向旷野中的一座小山,山尖竟被撞断一大截。 “空空,你且为我坐骑。” 白启重飞向天头,脸上浮起恼怒,朝着空中的巨蛇怒吼道。 那巨蛇吐着蛇芯嘶吼一声,满脸的不情愿。 “空空,你不想报仇了吗。” 闻言,巨蛇身体猛颤,下意识地扭头遥望向平南府中的恢宏宫殿,眼底浮起几分凄凉之色,转而怒目望向周继君,不再犹豫,闪身向白启飞去。 “哈哈哈,你有巨象,我亦有巨蛇为坐骑,不过我的坐骑可比你的要强大太多。” 脚踩逶迤近百丈的巨蛇,白启从背后掏出长弓,携着天地人合一之势冲向周继君。 半空中,风起云涌,无数年后,已成为传说神话的一战即将展开。 君公子和虐王白启各驭通天境界的庞大坐骑,而他们自己也变身成神祇般的巨人,君子剑回风而舞,斩碎虚空,光影流转,白启的箭也非等闲,每射出一支总能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响,天地在箭尖的杀气下微微颤抖。 夕阳西下,周继君和白启已斗了近千合,无数神奇的法术暴露在世人眼中,多年前横行七州的武道在这些法术面前显得无比渺小,新的篇章在这一战后即将正式拉开,却是那人人向往的七州道法时代。 平南府城前,厮杀亦惨烈着,重拾士气的白家大军将少年星主们逼回城中,而三道蛇人和齐灵儿亦被十数名高手围困于战圈。上百名攻城兵攀爬上城头,往往数十人围斗一少年,前赴后继,寸土必争。城中的百姓们手持木杖菜刀,一股脑地涌上街头,通红着脸,望向随时会杀进府城的白家大军。 “轰!” 破城车重重地撞击在城墙上,终于,一处城墙轰然坍塌,手持长枪的白家将佐眼中闪过喜色,高抬大手,身后的骑兵宛若潮水般涌入府城。齐灵儿和少年星主们退守于府城中,并肩而站,用血肉之躯连成一道人墙,阻击着蜂拥而来的白家铁骑。 百骑亡,白家大军前进一尺。 千骑亡,白家大军又前进了一丈。 浑身是血的少年们奋力厮杀,然而在千军万马中,他们强横的战技渐渐失去威力,不多时,已退至城大街中央,身后手持木棍的青壮已能清晰地看见那些面目狰狞的铁骑。 “杀啊!”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来,百姓们颤抖着手,可眼中都是视死如归的神色,虽有不甘和害怕,然而该面对的终将要去面对。国御君公子和他誓的那般,保护他们,率领门下弟子战到了最后一刻,能见到这惊世一战,能让七州第一个的君公子不遗不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北朝臣民都抿着嘴,握紧手中的武器,目光扫过破败的残垣断壁,眼中都流淌出几分哀意。他们见证了这个飞崛起的王朝,梦想着有一天能昂挺胸地走在七州大地上,成为真正的天朝上民,然而短短几年光景,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国度在他们面前倾倒。 “杀!” 青年人不舍地看了眼身旁抱着婴儿的妻子,随后大吼一声,冲向不远处的铁骑。他的一生平平淡淡,只想这样安安稳稳地陪着妻儿走过,何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妻儿躲在身后,男儿的血性在国破人亡之前被点燃,却是他们一生中最后绽放的烟花,亦是最灿烂的。 夕阳没入大地尽头,悲愤的喊杀声中,月儿悄上树梢。 ------------ (咖啡馆码完这章,我拼着老命让哥们等了我两个小时,今天应该就这么多了,明儿开始闭关两周码字,谁也找不着我) 第三百九十六章 枭雄末路 (第一更到) -------------------- 顷刻间,铁骑冲散了阻挡在身前的少年星主,白家大军驰骋在平南府内,战士们甩动斩马刀,目光掠过不远处扑将上来的青壮,嘴角划开残忍之色。在这些形同虚设的百姓之后,就是拥有数不尽财富的皇宫,以及美貌多姿的女子。酣战了多日的骑士们兴奋地尖叫着,眼底的血丝狰狞着,将他们的贪婪毫不掩饰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下。 “贺郎” 怀抱婴儿的女子噙着泪水望向冲在最前面的青年,那些传说中喜欢生吃人肉的白家骑士离她的丈夫越来越近,转眼间,斩马刀已重重劈下。女子身躯猛地颤抖起来,铺天盖地的恐慌和绝望将她包围,怀中的婴儿睁着皱巴巴的眼皮,疑惑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子,随后也哇哇地哭了出来。 斩马刀携着厉风,斩向愣的男子,那刀锋离梢只剩半尺时,男子方才反应过来,可全身的力气都被刺眼的寒光卷走,脚底再无法移动半步。眼中浮起绝望之色,在这生命最后的时刻,他陡然现自己竟如此渺小微不足道。身后传来阵阵啼哭声,男子的心猛地一揪,妻女的身影如浮光掠影般掠过,却是这一生最后一次再想她们。 就在男子放弃抵抗闭上双眼时,就听耳边“锵”地一声,那只斩马刀被击得粉碎。男子惊疑地睁开眼睛,怔怔地望向身旁救下自己一命的白衣青年,大颗大颗地泪珠滑出眼眶,他张了张口,喉咙却梗塞着,无法出任何声响。 “只要还活着,就没到放弃的时候。” 耳边传来醇厚的声音,男子身躯陡然一颤,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抹干脸上的泪珠,紧握住手中的木棍,与北朝百姓心中唯一至高无上的神祇并肩而立。身后隐约传来妻子惊喜的呼叫声,他能想象出娇妻此时的模样,定是惊讶地捂住嘴巴,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和君公子,或许还有很多人露出这种表情,也会有很多人羡慕此刻的自己。 或许这是我此生中最值得骄傲的那一刻吧。 男子心中想着,眼中焕出复杂的光彩。 等到女儿长大了,自己一定要亲口告诉她,她爹曾和君公子并肩作战过,只是还会有那天吗。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大笑声回荡在府城内外,白启和空空上人亦变回原形,飞身落于两军阵前,他嘴角高扬,上下打量着面色淡然的周继君,缓缓开口道。 “师兄呵,莫非你还以为自己会有翻盘的机会?” 说着,白启夸张地望向左右,故作惊讶道。 “莫非这城中有伏兵?哈哈哈大局已定,你终究还是败给我了,师兄呵,若你此时肯自尽,我白启誓,绝不屠杀你北朝子民,否则” 白启目光扫向胆战心惊地北朝臣民,眼中的暴虐之色渐渐荡开,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用他毕生所学,将君公子逼上绝路,他要证明给那个偏心的老师看,在这七州之地上,他才是最天才横溢的人,真正的诡道第一人。那个君公子能有今日的成就,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即便他多学了四年诡道,可遇上自己仍免不了身败名裂的下场。 “我不会自尽,也不会死。” 淡漠的声音飘入耳中,白启脸色一沉,他紧紧盯着周继君脸上浮起古怪之色。 “怎么,莫非你要抛下这些对你抱有幻想的百姓离开,然后东山再起吗。” “怎么会呢。” 周继君揉了揉眉毛,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色,淡淡一笑道。 “我不会离开北朝,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这一局也快收官了,你白家数万精兵都在这,你的君王梦就在今夜结束吧。” “终于入夜了呵。” 周继君轻舒口气,眉宇舒展开,抬头望向明月。 夜幕下的平南府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盯着周继君,只觉得这场夜虽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同样的静谧肃杀,然而却隐约透出几分诡异。秋天的夜风荡过旷野,席卷府城,白启心头没来由地浮起一丝寒意,他望向好整以暇的周继君,眼中闪过几分不安。 “装神弄鬼,众将士听令” 白启高举大手,眼中闪过厉芒,他那“杀”字还未脱口,就被一阵古怪的阴风堵了回去。 大风起于野,苍凉的暮色下,渐渐漫起灰蒙蒙的迷雾,诡异无比地朝着残破的府城涌来,不多时,平南府已被夜雾淹没。心头的不安越浓重,白启阴沉着脸,扫视四周,奇怪的声响传入耳中,白启再也按耐不住了,他携着天地人合一之势卷来一阵大风,吹向夜雾。 夜雾被风拂散,月光下,所有人都苍白着脸看着四周,便连白启和空空上人也不例外。 月光坠落城头,如波光般荡漾开,倾洒在将平南府围得水泄不通的大军上,却不是人间的兵马,而是骑着高壮骷髅马,相貌奇异的地府大军,有牛头马面,有的身上没有血肉,只剩一堆骇人的白骨架子,还有的和凡人相貌没什么两样,可全身上下无不惨白透明,目如血团,却更令人心慌。 “救兵终于到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望向当先的那名战将,就见那个手执白骨战斧的男子掠过一阵阴风驾马而来,尔后翻身跪倒在周继君面前,抱拳道。 “在下乃是秦广王麾下白骨都尉,今夜率三万鬼兵前来相助尊者,尊者号令所达,无不遵从!” “烦劳都尉了,帮我将这些人呢斩尽杀绝吧,可有麻烦?” “哈哈哈,尊者多虑了,末将手下儿郎个个是地境上品,杀之如草芥。” 白骨都尉阴阴一笑,眸底闪过一道寒光,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转眼后就已出现在空空上人身前,手中的白骨战斧高高举起,划过奇异的弧线。鲜血洒落在平南府城下,这条不通世事千年蛇妖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斩下级,命丧当场。白骨都尉一把将空空上人的尸体塞入血盆大口中,咔嚓咔嚓地咀嚼着,脸上浮起回味无穷的神情。 白家将士呆滞地看着白骨都尉将空空上人吃得干干净净,耳边回荡着可怖的咀嚼声,早已是面无血色。反观北朝百姓,虽然被吓得几乎丢了魂儿,可眼中却满是惊喜,以及对那个连地府鬼神都召之即来的男子的崇敬,心中的绝望尽皆散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狂喜。 半晌,白骨都尉摸了摸鼓胀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尔后冷笑着望向满脸迫不及待的鬼兵鬼将,陡然间大喝一声。 “都收了。” “呼” 阴风阵阵,从四面八方涌向白家军,诡异的嘶吼遥遥荡向旷野,间或还夹杂着白家儿郎惊恐的惨叫。平南府中,日后成为传说的杀伐开始,月色下的迷雾中,血影重重,却是那毫无悬念,一边倒的杀戮。 怔怔地望向四散奔逃的白家儿郎,白启神色不住幻着,有迷惘,有惊恐,也有绝望。月光浇灌在他惨白如纸的面庞上,最后一点玩世不恭的骄傲被身前男子碾得粉碎,随着他的称霸天下的英豪壮志一点一点地倾散在夜风中。 陡然间,白启仰头大笑起来,疯狂之色浮于脸上,他直直望向周继君,嘶吼着。 “你竟有神鬼之能?好,好,你等着我,等我回来,来生我必胜你!” “很不甘心吗。” 周继君淡淡地望向那个歇斯底里的男子,君子剑划过炫目的银光,劈斩向白启狰狞的面庞。 “只可惜,你再无来生了。” ------------ (昨天就少更了一章,就少了那么多票票。继续三更,大伙的票票也继续给力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公子野望 第二更) ------------ 拂晓将至,城中的喊杀声渐渐消散,七万余白家精锐断送在平南府中,连尸体都被地府鬼兵吃得一干二净。 “多谢。” 周继君朝着向他走来的白骨都尉拱了拱手,却被这员秦广王麾下排不上名号的将佐闪身避开。 “我地府中人日间不便行走于世,还请尊者见谅。以后若有什么差遣,尊者直接唤末将,不过最多也只能出动三万鬼兵,这是大帝定下的条律。” “替我谢谢秦广王。”周继君侧目扫过满城鬼怪,眉头微皱,尔后轻笑一声道,“我想以后用不上都尉了,我那对手知悉此战后定会做好准备。如此,都尉请回吧。” “末将领命。” 白骨都尉不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面黑旗,挥舞招展。阴风卷起迷雾,将城中的鬼兵鬼将笼罩其中,刹那后,那些奇形怪状的地府存在消失在城中百姓眼中,若非满地的兵戈血肉,谁都以为这一夜的杀戮只是大梦一场。 “万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激动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苦侯了一夜的百姓们喜极而泣,复杂地望向始终站在他们身前的白衣男子,一个个跪倒在地,朝着周继君三跪九拜。转眼后,周继君身后就跪倒了一大片,黑压压望不着尽头,百姓们只顾着向周继君表达他们难以言喻的感恩,却没有一个人再回,再去看一眼那个孤伶伶矗立在府城中央的皇宫。 “我师父何止能活一万岁呢。” 齐灵儿一蹦一跳地跑到周继君身边,八名少年星主也激动地围了上来,看向他们竟能驱策鬼神的公子,满眼崇拜。 看了眼宛如血人的齐灵儿和少年星主们,周继君欣慰地一笑,适才他们奋力拼杀不肯退后半步的表现,周继君都看在眼里,门下众人渐渐都成长了起来,不弱周继君当年,待到日后定会成为他最信赖的臂助。 “灵儿,你将这人的头颅带往天吾山。” “哦,是。” 齐灵儿摸了摸小脑袋,不多时就已想通周继君此举的目的,欣然一笑,抽出短匕割下白启的级,也不多说,飘身向天吾山飞去。 “廉贞。” “公子有何吩咐?” 一名虎头虎脑的少年越众而出,他身形敦实,面貌亦憨厚老实,可看到第二眼,却会现浓浓的眉宇间隐隐散出桀骜之色。 “你取白家军兵符前往豫东战场,示与白家军余孽,并将白启身死的消息宣扬出去。然后” 周继君脸上浮起犹豫之色,他揉了揉眉毛,尔后接着道。 “你让那里的北朝统帅分三万人马给无生,就说是我的意思,然后你就和紫微、李车儿他们辅佐我那个小书童一鼓作气拿下雍州吧。” “廉贞领命。” 廉贞星主也是沉默寡言之人,也不多言语,朝周继君行礼作别,随后从腰间抽出长长的软剑,驱驾着十余匹战马奔向豫东而去,却是思量着中途换马。 “离天机。”周继君打量着那个神情最淡然的少年,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你从京城取来的帝王石碑该派上用场了,你寻百名匠人,日夜赶工,将这石碑复刻千余份传入扬州。” “属下领命。” 离天机拱了拱手,却没离。 “好个机灵的天机星主,知道本公子还有话说。” 周继君洒然一笑,麾下十二名星主中,他最喜欢的不是拥有领袖气质的紫微,也不是美艳讨喜的贪狼,而是眼前这个少年。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隐约透着比其余十一星主更为卓越的气质,日后的成就绝不在紫微和尚未出现的太阳星主之下。 “临走之前,你去趟天吾山,找下摩尼,他一定有很多话想问你。” “沙四公子吗,属下知道了。” 天机星主淡淡一笑,随后转身而去,那句“沙四公子”道出,却让剩下的星主们相视而笑。 “沙四公子?这么叫似乎也不错,就怕罗刹不愿意当那月三公子。” 望着离天机的背影,周继君嘴角扬起,随后转身朝着余下六名星主道。 “你们几个前去投入李平麾下,就当历练一番吧。白家军乱我北朝,大煜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然举兵出豫扬走廊。我已命李平佯装回援,暗中却在豫扬走廊布下杀阵,这也是你们的机会,或许还能在此战中杀它一两个仙神。” 将星主们都分派完毕,周继君转身向皇宫走去,北朝臣民们“哗”地让开一条道,恭敬地朝他们年轻的国御行礼,直到看着周继君走进皇宫亦没散去。 冷清的金銮殿上,一头枯的老人坐在龙椅对,金案上那盘棋才刚走了半数。 “等了你一夜了,来,来,接着下棋。” 看了眼满脸淡然之色的东来客,周继君登上帝王台,随意地坐在龙椅上,捻起黑子,专注地打量着诡异莫测的棋局,眉头皱起,尔后落子。 东来客眉头微微颤抖,思索片刻,落下白子。 两人就这样坐于帝王席上,执棋又落子,空旷的金銮宝殿中只有棋落的声响,两柱香过去,已近终盘。 “你就不担心我回不来吗。” 周继君打量着大势渐定的黑棋,终于开口问道。 “你们布局一快一稳,若是入夜前平南府陷落,他胜你败,反之亦然。” “我之棋局虽稳,可却总是险中求胜。”周继君淡淡一笑,他抬头深深看了眼面色沉凝的老人,沉吟半晌开口道,“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他派来的卧底,若非我隐约猜到了你的身份和用意,我定会不计后果地将你斩杀。” 老人脸上的皱纹簌簌颤抖着,不在阴沉的京城牢房,不在勾心斗角的深宫军阵,东来客这一笑竟隐约露出几分暖意。他拂袖将陷入囹圄的白棋挥散,透过漫长的宫闱望向天头的朝阳,幽幽一叹道。 “我的用意你又能知道多少,与其做个下棋人,我宁愿做个看客,奈何这世道实在太乱,一不留神就会跌出历史进程。你和千十七输赢各半,又或者没人会赢,不过,你的所作所为却让老头子我大开眼界呵,这么多年来,终于出了你这个异类。” “异类吗。对于你的流派,你也是个异类呵,上古时流传至今的史录者一脉,竟然做起插手历史进程的勾当来了。” 周继君目光扫过东来客,微微凝滞。 “怎么,被我看穿心思,君公子想要灭口了。” 东来客揶揄地一笑,他站起身来,望向殿外的秋景,轻叹一声道。 “这秋收时分,北朝却被白启祸乱如斯,农田定也荒废了,今年的收成少说也会减个四五成,接下来的长冬却是对你和北朝最艰难的考验呵。” “白启正局下的副局罢了,抑或是说下策。若是无法一举颠覆我北朝,他这一搅和,也可让北朝元气大伤,我无力占据这江山,他虽死也是胜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尔后拂袖向深宫走去,清朗的话音回荡在东来客耳边。 “只可惜他还是漏算了,我从豫东天宫中取出的水土每一亩可种万余斤稻谷,一月一收,虽只有百亩却也够用了。等到冬去春来时,就是我挥兵倾倒大煜之时。” 看着周继君渐行渐远的背影,东来客眼底闪过复杂的光彩。 “是啊,等到冬去春来时,你才会招他回来。可到那时,这北朝臣民心中早已容不下其他人了,你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即便等你离去后亦如此。洛继伤创出人人为皇的教义,你也丝毫不弱于他呵。真想看看你平定七州后的情景,到那时候,皇权被削弱到所剩无几,或许你的君子道意也会流传开来。” “好大的野心呵。” 东来客一步一步走出大殿,猛地止住脚步,呆了般地站在空空如野的玉阶上,看着流转的日光,眼中的迷茫之色渐渐散去,似乎陡然想明白什么似的,苍老的面庞上堆满复杂的神情。 “你所图谋的不是一个王朝,一座江山,而是接下来的整个七州历史。” “那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老人莫名的一笑,随后消失在皇宫中,从此以后却再没出现过。 ------------ (填了不少坑,又挖了不少坑,至于东来客的来历和身份,那是个灰常灰常漫长的故事,等有空在外传里写点吧。) 第三百九十八章 倾国大战 (第三更到,明天第一更应该会在凌晨到) -------------------------------- 大煜圣德五年秋,北朝帝王薨。 十月初,龙翼侯百里无生攻陷紫峡关,斩近万,得入雍州。 十一月中,宝塔元帅李平伏兵七万,于豫扬走廊大破扬州铁骑团,尔后布阵败煜军,重夺走廊。 十二月,幽州灾荒,时人封朶反,携皇天教余孽欲要自辖幽州,公子命女徒示以天行令,叛乱平。 圣德六年正月初六,东征军入主雍州。 二月中,百里无生骑鹤返,世人惊为吉兆,又以为先帝义子,群臣传诏天下,共立无生为帝,年号圣武,公子陪殿摄政。 ----《北书太宗传》 鹅毛大雪压垮孱弱的树枝,扑棱扑棱地洒落一片,秋去冬来,冬去又春来,二月末最后的这场大雪足足下了十日,高耸入云的天吾山也变得晶莹,远远看去就好似雪白的通天巨柱,将皑皑白雪覆盖的大地和洁白的天云连在一起。 凉亭里,白衣青年挥毫而书,头戴斗笠的男子盘坐于木榻上,指尖掠过光影变幻,眉头时皱时舒,却是在参悟着功法。银铃般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亭中两人嘴角同时微微翘起,一身火红短氅的女童蹦蹦跳跳地来到凉亭前,她四处打量着,眼中闪出疑色。 “沙叔叔呢?” “你沙叔叔这会儿恐怕还在屋里做着春梦哩。” 月罗刹嘿嘿一笑,收敛功法,手影如电捏上齐灵儿粉扑扑的小脸蛋。 “呸。” 形貌已有**岁孩童大小齐灵儿轻啐一声,皱着鼻子躲过怪叔叔月罗刹,随后走到周继君旁,静静凝望着。齐灵儿天赋异禀,非是世间俗物,她的生长规律也不同凡人,要么两三年不见动静,要么半年就长大个两三岁,至少看起来如此。周继君百思不得其解,而月罗刹则总爱来打趣,说不准过个两年齐灵儿就会出落成婷婷玉立的美少女,到那时候你这个做师父的可要小心夜里入睡时被子里突然钻进一个俏女徒儿,如若把持不住可就是一场孽缘。往往这时周继君佯装动怒要和月罗刹火拼,憨憨的沙摩尼就会突然出现,名曰拉架,可言语间却头透露出对月罗刹深以为然,以及对周继君深切的怀疑。 三人闹归闹,可心底里却都盼着齐灵儿长大后的情景,那年京城,他们和千宁臣从大煜宝库窃出八斋,一同见证了这个给他们生活平添不少色彩的女童诞生,而这些年,他们和齐灵儿几乎是朝夕相处,看着她长大,这等感情也只有他们哥三儿懂,说与旁人听却会让人皱眉不解。 “讨煜书师父,你都列出十余条罪状了,还嫌不够啊。” 苦等良久不见师父理睬她,齐灵儿忍不住摇晃起周继君的胳膊来,幽幽地说道。 “罄竹难书呵,好了,就这二十一条,再写下去恐怕十天十夜也写不玩。” 周继君淡淡一笑,放下毫笔,回身将不安分的女徒抱在横塌上,余扫过窃笑不已的月罗刹,狠狠瞪了他一眼。 “嘻嘻,师父啦,灵儿刚从无生那回来,当皇帝真好,吃个早茶也有七八盘菜。” “无生这也算是行简了,历来帝王哪顿不是百来道菜。” 周继君颔道,打量向已有乍露出几分倾国姿色的齐灵儿,心头微动,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灵儿你好偏心,只给你师父捏,就不给你月叔叔捏。” 月罗刹在一旁不满地囔囔道,齐灵儿翘起小腿嘻嘻一笑,刚想说什么,就见一只青色的小狐狸从不远处跑来,猛蹬后踢跃入她怀中。 “嘻嘻,小青最亲灵儿了。” 齐灵儿怜惜地抚摸着蜷缩在她怀中不在动弹的三尾狐狸,却没觉她师父和月叔叔微微凝滞的表情,雪地尽头传来一阵佛号,不多时,手提降魔杖的光头青年缓缓走来。他每一步都在雪中落下深深的脚印,手中铜杖蹭明亮,也不知被磨了多久,隐约间,浓浓的杀气从青年身上浮起,冰雪飞绽。 “好了摩尼,知道你心急想要去救你家美娇娘,可也不用摆出这架势啊。” 月罗刹看了眼满脸笃然的沙摩尼,阴阴一笑,身旁的齐灵儿也不满地插嘴道。 “沙叔叔,小青都被你吓唬到了。” 转眼间,月罗刹还未冲至巅峰的杀气荡然无存,他讪讪一笑,歉意地摸着头顶,脸上浮起红晕,这个老实巴交的模样却看得齐灵儿嗤嗤直笑。 “好了,都来齐了,就差小咕了。”周继君遥望向那座安静的山峰,苦笑着道,“看来他不突破通天是不会出山了。” “师父我们何时出,快开朝了。” “现在。” 周继君沉吟道,目光扫过那只自打见面就对他充满恐惧的小狐狸,又看了眼面色平静的沙摩尼,想了想,却没说什么。 平南府,中央皇宫。 少年君王施施然走上大殿,群臣山呼万岁,尔后各安其位。不多时,白衣男子在众臣无比崇敬的目光中翩翩而来,走上金銮,随意地坐于君王之侧。而月罗刹和沙摩尼也领着齐灵儿走了进来,百官皆相迎。 “臣有本启奏。” “但说无妨。” 枯燥的朝议渐渐到末尾,就听殿上男子轻咳一声,众臣赶忙安静下来,眼巴巴地向金銮殿望去。 沉默着,周继君俯视群臣,从袖子中掏出绢纸,轻轻抛出,那纸像生了翅膀般,从殿头缓缓飘至殿尾,龙飞凤舞的“讨煜书”三个大字掠过众臣,却将他们眸中的火热点燃。 “陛下,君请南征。” 话音落下,殿内众臣议论纷纷,有的激动,有的担忧,看得早已不耐烦的月罗刹眉头频皱。 少年君王揉了揉眉头,似在考虑着,无生这番模仿周继君的动作落在齐灵儿眼中,却让她噗哧一笑。 “也好。”瞪了眼不住朝他挤眉弄眼的齐灵儿,尔后无生笑着朝周继君拱了拱手道,“公国御此言深得我意,如今灾荒已过,百姓渐渐恢复生计,而国库存粮也足够,八十万大军整装待,我北朝将士和仙神们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和大煜大战一场了。” 余光瞟向从容不迫款款道来的无生,周继君暗自点头,当初第一眼见到他,自己就惊讶地现毫无半点修为的无生体内竟有先天皇道精气,非是其他,而是真命帝皇之兆,东来客也正是觉此事,才答应周继君投奔百里雄,明里辅佐君王,暗地里则倾囊传教无生帝王之道,又让他呆在百里雄身边,耳濡目染下,对于军国大事可谓早已熟稔。 也不知道他日后会不会成为另一个百里雄就算会,到那时我也已离开这片土地了。 周继君暗暗一叹,耳边传来群臣山呼海啸般的附议声,嘴角微微翘起,他举目遥遥南望,口中喃喃自语着。 “这最后一战,我就堂堂正正以阳谋夺你江山,煜德,当年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却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周继君这番低语也只有无生听得见,陛座上的少年君王目光闪烁,良久,他深吸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周继君一揖到底。 “此战乃是我北朝定夺江山之战,事关重大,还请国御代朕御驾亲征。” “善。” 第三百九十九章 千十七的故事 (第一更) -------------------------------- 南海边,黑天崖上,两个男人盘膝对坐。 海风掀起浪涛叠叠,涌向山崖。日光照拂在海浪上,粼粼波光间,鱼虾螃贝倾巢而出,齐聚在浪头,看似无迹可寻,然而随着白衣男子眸子缓缓睁开,那些水族仿佛有了灵性般游动开,浮于海面,组成了一张逼真的棋盘。贝类堆积如山如城,虾兵蟹将,奇鱼似仙神,竟然在海面上厮杀开来。随着它们的布阵演练,一幅幅虚景凭空升起,豫扬走廊前,激战正酣,北朝兵分三路,各有统帅和监军坐镇。 中路大军,李平为主帅,周继君亲掌监军大权。右路大军李车儿为统帅,齐灵儿副帅,月罗刹为监军。左路大军则以紫微星主为主帅,离天机副之,沙摩尼为监军。三路大军每路都有一通天强者坐镇,麾下仙神异族亦有数十,各领十五到二十万兵马不等。区区半个月时间,整个豫扬走廊都落入北朝手中,南征军气势如虹,剑指扬州,只要攻陷眼前上百座充满铜臭的府城,京畿沦陷,京城再无缓冲之地,也断了商会了资助,国破朝灭将成定局。 丢了豫扬走廊,煜军主力连夜拔营撤退,那最后的五十万大军都退入扬州,连同扬州商会铁骑团和各府守军,大煜剩下的人马不足六十万,若非还有一通天境界的绝世强者和那十二仙神强撑,扬州的府城恐怕业已沦陷半数。 “君公子还真是放心呢,让那些少年为帅为将,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耳边垂着两条海蛇的老者冷冷一笑,目光从海中棋盘上移开,望向对面的白衣男子。 “练兵。” 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即便千十七此时已能流畅说话,可这万年百代沉积下的习惯却已根深蒂固,又或者说,在万多年前,他也是这样。 “果然呵,此子所谋甚大。当年遇见时被他花言巧语所骗,如若不然他此刻怎么还会有命在。” 覆海宫宫主眼底浮起些许遗憾,他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千十七,拱了拱手道。 “不知十七皇子召老头这个远贬之人前来有何要事?” 覆海宫宫主在山海秘境乃至七州都可称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强者,然而放在七州之外,却只能称得上虾兵蟹将,这还是覆海君圣看在他前世功劳的份上,才派他来七州建立覆海宫,以为日后之用,可这日后的事却遥远而微渺,幽隐也不知道覆灭海君圣还会不会记得这个曾经的布局之地,记得他这个再难堪大任的老臣。幽隐不知道他究竟等了多久,就在他即将忘记自己身份之时,先是出现了个疑为平天君圣传人的少年,而后惊讶地现,大煜的幕后之主千十七居然是那个人。 “君公子毁天宫,破去移山君圣的布局,七州已被他们抛弃。” 千十七冷冷地望着神色陡然呆滞的幽隐,浑浊的泪水顺着苍老的眸眼流淌下来,幽隐埋着头,肩膀抽搐颤抖着,苦等了多少年,看着一个个王朝兴起再衰弱,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次次失望,如今,他最后的希冀也破灭在南海之边。 “你,愿意效忠我吗。” 耳边传来冷漠的话音,幽隐没有回答,只是颤巍巍地伸出手,擦拭着眼边的老泪,目光却透过指尖细缝,怔怔地望向眼前的青年。 前世的记忆渐渐浮于脑中,那时候幽隐还未战死,他的修为已至法天巅峰,即将迈入上面一个境界。在覆海麾下的众多都尉中,他是最出色,也是最有机会晋升偏将的一个。幽隐勉强能记起,那天是幽冥海上难得的晴天,他和几名同僚饮酒而坐于浅滩礁石上,或是遐想日后占领天宫的情景,或是吹嘘自己曾经到过禁地归墟,实在无聊,也会掀起几阵风浪,戏弄来往的船只,吓唬下沿岸的小国。然后,酒还未喝尽,天头陡然刮过一阵狂风,隐隐有**之乐声传出,在那漫天黑风中,插着覆海战旗的车架格外显眼,幽隐此时候犹记得,向来冷着脸的覆海君圣将同样脸色冰冷的少年抱在膝上,和颜悦色地与他说起幽冥海的景致和见闻,眼中竟透出几分溺爱。 覆海君圣喜欢女人,特别是有本领的女人,无论丑美一概收入后宫,他这个正常却透着几分古怪的癖好穹宇尽知。然而,他又是最喜新厌旧的一个人,幽隐从没见过覆海君圣呆在哪个女人的宫中过十天,连带他那些子女也不得宠。在幽冥海只有两条规矩,其一,覆海君圣最大,其二,实力强的人最大,即便是皇子皇孙也不例外。覆海曾在朝堂上毫不避讳地说,若有人能胜过他,他就退位让贤,话是这么说,可幽冥海中又有谁敢挑战他的权威,数万年来,在幽冥海中覆海君圣仍是最大的那一个。虽说以强者为尊,幽冥海的强者明里暗里争斗不断,可却从未出过大乱子,幽冥海近万府城依旧安宁太平,这却让皇城中许多饱学的博士疑惑纷纷,心底却也十分佩服覆海君圣的手段。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幽冥海上下无比奇怪。 覆海君圣待人冷漠,除了几个同为一方枭雄的兄弟外,几乎没人能看到他的笑容,然而,他对那个十七皇子却格外的好,每个月总会抽出两三天去他的宫殿,一呆就是大半天。十七皇子没有娘,覆海君圣亲领龙鲸卫出巡,数日后回转,身边多了那个男孩,也就是幽隐所见的那次。十七皇子从未在人前笑过,和覆海君圣一般,他的小脸上终日冷若冰霜,可却透着一股奇异的俊美,宫女平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有意无意地经过十七皇子的宫殿,悄悄打量着正襟危坐,读书练功的男孩。十七皇子虽然修炼晚了许多年,可他的天赋却让幽冥海上下惊叹,短短数年间,他就迎头赶上了那些同父异母的兄长,又过了几年后,覆海子孙后代中再无一人是他对手,二十二岁那年,他突破通天,成为幽冥海历史上最年轻的校尉。 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的来历和身世,十余年过去,谁也不知道十七皇子的亲娘是谁,覆海不说,而十七皇子也从未提起。再后来,十七皇子按照幽冥海的传统加入天地大战,一路杀去,他战功卓著,修为也不断飙升,数年后,他已成为幽冥海最年轻的都尉,麾下也聚起千余忠心耿耿的高手,在那轮天地大战年轻一代的强者中,只有一人能和他齐名----数次叛变,又数次被自家老爹亲手捉回的那个脚踩风火轮的少年。 数年时间,死在十七皇子手下的通天境界高手已有上百名,能参加天地大战的通天高手绝对是这一层次中的佼佼者,个个身怀绝技,即便能毁去他们的肉身,可除非有法天之上的实力,很难将他们彻底杀死,灰飞烟灭。十七皇子斩杀上百通天高手之事传回幽冥海,人人欢欣鼓舞,那时候幽冥海众人都以为再过个万把年,又一位新的君圣将出现在穹宇间,出现在幽冥之海。 然而,世事无常,便是天地顶尖强者也无法尽掌自己一生的机缘和命数。在十七皇子得胜归来,并即将晋升偏将的那天,一件所有人最不愿意见到事生了。 ------------ (下次爆是在16ooo票的时候。) 第四百章 父子恩情断 第二更) ------------ 幽冥海的水紫中透着黑,可又黑得不彻底,白昼的日光照来,清透黑海,总觉得灰蒙蒙一片。 众人在巍峨如山的大殿内议论纷纷,眼巴巴地等着覆海君圣父子,然而一件令所有人震惊无比的事情生了,却是幽冥海上,父子反目,竟大大出手起来。顺着镶满宝殿的夜明珠光辉看去,雾蒙蒙的天,雾蒙蒙的海,十七皇子手执三叉戟,通红着双目,嘶吼着,毫不留情地刺向覆海。海水升涨,潮起潮落,直到月儿蹿上夜穹,覆海君圣都没还手。他面无表情地望向十七皇子,脸色煞白如雪,拥有君圣封号的强者,即便一千个法天都无法将他杀死,更何况对手是他了如指掌的儿子。 远远观望的人越来越多,幽冥海臣民焦躁不安地盯着海上那个杀气腾腾的人影,杀了足足一天一夜,他似乎还未将心中的怨怒泄完,攻势非但没有减弱,还愈猛烈起来。终于覆海君圣有些挂不住面子了,他大手一挥,卷起一道水龙,第一次还手,就将十七皇子大飞出半里。眼见十七皇子昏厥不醒,众人都长舒了口气,只以为这事到此为止,谁想斜刺里窜来一条火龙,一头紫红色头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覆海身旁,他手捏印法,漫天大火从他背后升起,宛若倾原之势涌向覆海君圣。 只是伸出一条手指,滔天大火被覆海君圣吸入掌心,渐渐幻化成一颗赤红的珠子,尔后消散。 “红孩儿,你又偷偷跑出来了。” 覆海君圣皱了皱眉,望向兀自玩着火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十七皇子的少年。 “见过叔父大人。” 红孩儿抿嘴一笑,露出乖巧的表情,可谁都知道在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庞下隐藏着什么。红孩儿,乱世魔星,在年轻一代的强者中,杀戮第一,便是十七皇子也难以望其项背。穹宇众人拿十七皇子和他并列,也有两人身世的成分在,若论起真正修为实力,红孩儿绝对稍胜一筹,只凭他越级挑战西方菩萨不败的战绩,这穹宇年轻一代中,以他执掌牛耳。 “你来此做什么。平天可知?” “小侄只是来找世兄玩耍,啧啧,没想到不小心撞上叔父在教训师兄。小侄担心叔父一怒之下手重了,因此才会出手,还望叔父恕罪。” 红孩儿淡淡一笑,满脸真诚,可那双负在背后的手却不住颤抖着。 “这就是君圣吗。” 目光中的阴霾一闪而过,红孩儿嘴角微微翘起,余光荡向不远处,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踉跄着站起身来。 “为什么还要等。” 十七皇子盯着覆海君圣,从嗓子眼里挤出的话阴冷而又沙哑,听得人不寒而栗。 “你不懂。” 良久,覆海遥望向天头明月,淡淡地说道。一旁的红孩儿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人,眼中闪出复杂的光彩,却是陡然想起了偶尔一次从平天那听来的秘事,就在红孩儿思索起其中缘由时,只见十七皇子猛地挥起三叉戟重重刺向自己的手臂。 覆海君圣瞳孔猛缩,失神地望向从十七皇子臂膀上流入幽冥海的鲜血,半晌,他的神色渐渐冷淡了下来,望向十七皇子目光中再没半点之前的温柔,却是和对待其他人一样。 “恩断义绝。” 十七皇子将他一身精血倾洒入幽冥之海中,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透明,身体摇摇欲坠。 “好啊,那就这样吧。” 覆海君圣笑了,笑声如雷鸣响彻天地,海水翻滚,磅礴大雨从天而降,倾洒入幽冥海中,将那暗紫的血水洗涤干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从今以后,我幽冥海中再无幽十七,穹宇为证,我覆海与此子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天空闪出道道惊雷,隆隆话音从幽冥之海传出,穿越四大部洲,回荡在穹宇天地间,天地强者无不惊动。积雷行宫中,男子轻抚着怀中玉人的脊背,目光透过山巅遥望向那万万里之遥的广漠天宫,神情变幻复杂,他抄起塌上美酒,一饮而尽,随后取出兵符。 这是前世的幽隐最后一次见到十七皇子,转眼后,白衣青年化作一条紫龙,嘶吼一声,直直朝着九天之外飞去,而那红孩儿也怪叫一声,架起火云,追了上去。在这幽冥海天空之上,是九天,九天之上,是压了天地英豪无数载的天宫。后来的故事幽隐也是听别人说的,十七皇子杀上天宫,大战南天门,可他一身精血倾空,修为大降,不多时就被天兵天将包围,而红孩儿心急之下回转求援。 平天君圣、移山君圣、通风君圣数大君圣纷纷兵天宫,唯独覆海没有派出一兵一将,真像他誓言所说的那般,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平天等人损兵折将,天宫也不好受,而佛域,东胜妖众,天下修炼门派也卷进这场乱局中,谁也没想到,又一**战竟以十七皇子为导火索引,渐成燎原之势。 平天等人终究没有救出他们的侄儿,幽隐也是听平天麾下的同僚说的,十七皇子盗走帝药八斋,被天兵天将围堵,不愿被俘受辱,自尽于南天门前。幽隐到如今也想不明白,八斋于十七皇子到底有何用,它虽是天宫极品丹药,可幽冥海中仍有数品丹药效用远高过八斋。 覆海君圣一如既往地上朝散朝,于麾下将佐商讨战事,时不时指导皇子们修炼,脾气也好了许多,似乎什么事都没生过一般。可幽隐却知道,幽冥海众人亦知道,从那以后,覆海君圣足足有三年未踏足后宫半步,而十七皇子原先住过的宫殿也一直孤零零地立在那。 “我早该想到了,那个从天而降建立大煜的男子,应当就是你的第一世吧。” 幽隐眉头挑起,眼中流露出莫名的光彩。 “百世轮回,耗费万年,十七皇子你还真舍得呵。” “我是千十七。”千十七淡淡地说道,他冷眼望向幽隐,又问了一遍,“你是否愿意效忠我。” “若你早点出现,我还能拼着一把老骨头再玩一次。可惜呵,现在的我早已不想也没那个实力再迈入穹宇战场了。” “只是这七州,等我百世功毕,还你自由。” 闻言,幽隐眼皮微微抽搐,他深深看了眼千十七,半晌,深吸口气。 “你想要我做什么。” “收服山海秘境千百道门,襄助大煜。” ------------ (这章献给药大,祝前程似锦。) 第四百零一章 通天中品 (第三更到) ------------------------------------------------ 豫扬走廊后,三路大军合兵一处,安营扎寨。 冷冰冰的刀枪箭矢横立在春暖花开的平原上,肃杀的气氛随着暖风荡开,没入不远处的浣金府,府城里的百姓商户早已迁走的,剩下不是家境贫困的平民就是孤寡老人,在浣金府呆了一辈子,早已和这里的水土融为一体,便是兵临城下,也无法让老人们离开这片早已习惯的土地。而商会骑士团和三十万大煜军队陈兵浣金府,北军数次猛攻未果,也渐渐消停下来,两方人马城里城外,静静对峙着,偶尔斗将,却再无大规模的战役,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主帅军帐中,李平在和三军将帅商讨破城计策,扬州乃是天下富裕之地,府城的城墙都是重金修缮,高大坚实,商会铁骑团也骁勇善战,再加上大煜六十万兵马和那十二仙神,北朝想要把他们全部吃掉确实不易,可也并非不可能。论到此时的整体实力,北朝绝对要在大煜之上,携五州之力,非是大煜所能抵挡的。然而不知是谁献了一条毒计,逼得北军进退两难。 扬州边境有十五座府县,北军若想攻入扬州其实很容易,携重兵强攻,声东击西偷袭,抑或是调虎离山,总之能让煜军防不胜防。可煜德帝竟不顾众臣劝阻,采纳了那天毒计,派大军将庶民乞丐压制扬州边境,十五座府县每城都有上千平民,日日夜夜轮番站上城头,一字排开,若北军想要攻城,最先死的就是这些无无辜的平民。 北朝南征大煜,以仁义之师为名,大煜此举却直插北朝要害处,逼得李平左右为难。自此,战事再次陷入泥沼中,初春时候细雨绵绵,落在将士们的面颊上,却冰凉透心。 “去把你师父请来吧。” 李平眉头紧蹙,长叹一声,对着一旁的李车儿道。众将和谋士虽想出了许多计策,可不是有损仁义之名,就是代价太大,李平一筹莫展,万不得已下,只能向甚少管事的君公子求助。 “是。” 李车儿抱拳道,随后大步走出营帐,向军营后方那座宽敞的大帐走去。营帐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却是齐灵儿听到脚步声出来查看,见着是李车儿,齐灵儿脸上笑靥绽放,却竖起手指“嘘”了声,随后踮起脚尖走到李车儿身旁。 “师弟你怎么来了。” “我父帅让我找师父商议军务。” 李车儿摸了摸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些年他四处征战,以强横的武技斩杀敌军高手,已是名声在外,天下人无不知道在北军中有一少年杀神,相貌奇特,独眼,背生双翅,身形巨大,得君公子亲传,二十岁不到就已是地境巅峰的修为,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可无论李车儿再怎么威风八面声名显赫,他在齐灵儿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憨厚,一种难以道明的情绪正从他心底缓缓生出,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师父正忙着呢,没空搭理你爹爹。”齐灵儿努了努嘴,觉之前的话似乎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师父和月叔叔沙叔叔都在帐里,师父又要突了,月叔叔和沙叔叔正在为他护法呢。” “又突破了?”李车儿惊讶地张大嘴巴,透过扇动的帐帘望向那个盘坐于塌的男子,眼中全然是崇敬之情,“莫非是通天中品?” “正是。” 齐灵儿掩嘴一笑,背过身出神地望向一脸平静安详的师父,她却没现一旁少年微微黯淡的眸子。 “呼!” 周继君将浊气吐出,眼中闪过道道电光,体内九道先天精气如龙蛇般飞窜而出,一半直插入大地,一半飞射向天穹,大地深处传来一阵暖意,却是周继君施展地仙之道从那摄取来温厚的大地精华。周继君端坐于塌上,可心念中却陡然浮现出另外一番情景,他周身空无一物,只有遥无边际的大地和广阔无尽的天穹,他端坐其间,只觉得整个人和天地不分彼此,又觉得他只是横越天地的巨柱,支撑着万万里的天和地。 “通天中品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周继君闭合双眼,喃喃自语道。按照秦广王的说法,周继君想要突破境界,必须不断凝练体内的九道先天精气,将它们炼化得过以往的强大,而周继君也是如此,日日夜夜在体内穹宇周天中凝练先天精气,然而,一个令他想象不到的事情生了。 随着先天精气愈强大,周继君的体内穹宇竟渐渐生了改变,虽然依旧是由经络和穴位形成,可周继君用心念望去,陡然觉体内穹宇中竟然自行生长着,穴位如山,经络如海,念海如星野,却在以肉眼看不见的度不断扩大着,虽然还是死物之象,可内中却流淌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气。不仅是周继君,就连执掌体内穹宇的三道蛇人也不知其中缘由,唯独坐镇藏象之府的紫君隐约有查,却是藏象也随着体内穹宇缓缓变化着。它每生出几丝先天精气,一半融于原先已存在的精气,另一半则飞射入体内穹宇中,转瞬后消失不见。 周继君一度认为自己的修行出了岔子,他翻阅从天机府中带来的功法秘典,在这些天下顶尖强者的心得体会中,没有半点关于此事的记载。可周继君隐约能感觉到,这体内穹宇对自己有利无弊,虽然至今尚未觉它有何明显的效用,可每当精气和道力运转其间时,周继君总会觉得精神焕,修行度一日比一日快。 想要突破到法天境界者,必须修炼出藏象,而自己拥有先天藏象,想来道力聚满就能突破法天,那这体内穹宇会不会也是因为藏象才有此变化的? 周继君也曾和月罗刹、沙摩尼两人谈及自己修行的困惑,这两人一个是月影门的下任宗主,一个是佛家的神秘弟子,可谓家学渊源深厚,对于通天之上的修行要比周继君有数得多。月罗刹想了会,眉宇间浮起惊疑之色,随后看向沙摩尼,两人都苦笑着对视一眼。随后沙摩尼对周继君讲起,在这穹宇天地间,还有一类特立独行的修炼者,他们或是各自门派中的异类,或是无师自通的鬼才,他们的修行不循常俗,追求另辟蹊径修炼突破,虽然境界划分一样,都是人尊、通天法、法天的路子,然而他们的修行方式却别具一格,有的甚至不用修炼出先天精气就能突破到通天。 这类人在穹宇中少之又少,因为修炼方法难以推广所以无法形成流派,可他们自己却能依此不断修炼突破,然而绝大多数人都在追求更高境界的道路上失败陨落,极少数存活下来的,却成为天地间赫赫有名的强者,因为他依靠独特的修炼方式,都能获得别人所没有的能力,境界虽相同,可本领却高出一大截。在这些人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周继君熟悉而又陌生的那个人----平天君圣。 “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称为异人,或许我也算是其中一个吧,不循常理的修炼,似乎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周继君眸底闪过精光,嘴角微扬,九道先天精气在体内穹宇中奔腾四溢。陡然间,周继君猛地张开双眼,眸中浮起错愕之色,却是在这一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穹宇正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向他所置身的天地,玄而又玄的感觉涌上心念,周继君微微一愣神,顷刻间,之前那股感觉消散殆尽,而体内穹宇也和往日一般正常运转着。 “接下来的修行道路” 周继君眉头蹙其,脸色不住变幻着,他已能隐约感应到通天以后的修行方向,可又若梦靥般,让他懵懵懂懂不解其意。 “如此,先突破到通天中品再说。” 良久,周继君长舒口气,将满腹浊气吐光,随后心念流转于上下中三丹田间。 在那里业已蓄满了能让他突破到通天中品的道力。 第四百零二章 天宫来人 (第一更到) ------------------------ “玄道之玄不在乎变,而在人。人以己为燃碳,则玄道为烘炉,人以己为蝼蚁,则玄道为天地,然则人以己为天地烘炉,则玄道如微渺。宏于己,壮体魄,炼心神,视己为天地烘炉,尔后万千大道尽在指掌间。” 脑中浮起《极墟天书》的总纲,周继君一边运转道力冲击玄关,一边细细体悟着。随着道行的突飞猛进,周继君回往事,总能有新的感悟,从看山是山到看山不是山,内中的转变却是自己也难以言明。而重拾天机阁中诸多功法宝典,周继君亦有新的收获,此时他方才领会到离别时候几位老师所说的话,若是修炼了这些功法,天上地下大可去得,此言当真不虚。然而周继君早早的就踏上独属于他的修炼之路,以君子道意为总纲,君子斗数统领诸多功法,阅遍天下间功法道意,即便再强大,也只能去芜存菁,用来完善他的君子斗数。 “我之道以君子为无上,君子三道,真君子拾玄道,伪君子拾诡道,恶君子拾武道道意道力是为一体。” 陡然间,周继君眸底精光绽迸射,却是借着突破时的气机,又有所明悟。 周继君一身功法道意太过繁杂,即便创出君子总纲,可之下的分枝杂乱无章,精气于道力并存,却都被君子道意所统帅。就是周继君有时也会犯迷糊,修炼时候小心翼翼,免得将它们混淆。 “先天精气乃万物根本,道乃万物之性,两者相通,可又相别如天壤。我创三道意,却为道力之表,何不将它们融为一体,意中含力,力即是意修炼之道无不是化繁为简,化华为朴,如此方为大道。” 嘴角微微扬起,周继君心念沉入体内穹宇,三道蛇人飞身而出,相助周继君将君子道意和三道之力融于一处。时间一点一滴逝去,在体内穹宇中央,渐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却是道意和道力所化,它们时而相亲时候排斥,良久未能融合。 周继君微微思索,下意识地运转起念海之上的主星念头,九方主星变幻衍算,牵动身后的星阵不断移动着。君子斗数中有一般妙法名曰“算”,以星辰之变衍算出世间万物规律,若功力高深者,世间大道都能从中算出。心念紧紧盯着那番广阔无际的星阵,光影变化间,周继君眉头一挑,却是隐约看到了能让道意和道力相融的秘法。 “道意乃是有灵之物,而道力则是死物,两者虽属一类,却难以相容,只因中间缺少让它们连接的桥梁。”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心念游走体于体内穹宇上下,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却可以拿它试一下。” 心念想到,周继君不再犹豫,眼底射出九尺精光,将帐内的木案射穿一个大洞,却把月罗刹吓了一跳。 平静的念海之上陡然挂起大风,海水如潮奔涌,须臾后,三千未被炼化的念头宛若流星,从上丹田飞落,齐齐射向穹宇中的大漩涡。这些未被炼化的念头本是灵物,可聚于周继君念海之上数载,长年未曾使用,已隐约生出几分死气,如此,却是可以用作连通道力和道意的桥梁。 顷刻间,三千念头在那大漩涡中一字排开,道力和道意涌入念头,三千念头渐渐膨胀起来,转眼间如一只只大气泡飘舞在穹宇中。 眼见道力和道意尽被念头收入其中,周继君长舒口气,拾起一丝心火飞向那处漩涡。紫色心火撞上晶莹剔透的念头,却如漫入油锅般,剧烈燃烧起来。下一刻,三千念头同时破裂,道力和道意流淌在火海中,没过多久,逐渐融合起来,变成粘稠的液体聚于漩涡中。 “三道,此时不收更待何时!” 周继君冷喝一声,三道蛇人同时回过神来,它们飞出道丹,来到漩涡前,各施其能将融合一体的三道之力收入体内,尔后放入体内大周天中。不多时,新的道力已流转了百个周天,此时道力和道意已不分彼此,这些道力充满了灵性和生机,体内穹宇也微微生着变化,可周继君却没能察觉到。 若干年后,当周继君突破法天境界,回今日情景,苦笑连连,却是可惜这场错过的大机缘。 “三道,助我突破。” 眼见道力愈浓稠,周继君不再多等,推动三道之力向那玄关冲去。 “轰隆” 巨大的响声回荡在体内穹宇中,周继君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射出如柱的精光,面色火红宛若朝阳初升。而连通天地的先天精气亦壮大了几分,周继君抬手投足间,天地竟隐隐晃动起来。 营帐内,沙摩尼和月罗刹面色一紧,他们站起身来,走到周继君身侧,心神飞出警惕地监守四方。 良久,周继君的气息渐渐平复,眸中精光收敛,面颊依旧通红,可却少了之前的灼热爆裂。长舒口气,月罗刹和沙摩尼相熟一眼,同时淡淡一笑,却是周继君终于成功突破到通天中品,在漫漫修行道路上比他们又进了一步,可月罗刹和沙摩尼都无丝毫嫉妒之情,只有浓浓的欣喜。 “啧啧,小君君又突破了,不枉费我和小摩尼为你护法了三日,快憋死小爷我了。” 月罗刹阴阴一笑,看向精气神皆在巅峰的周继君,嘴角划过一道弧线,开口问道。 “除了道力更强大外,这通天中品比之从前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自然有。” 周继君勉力压制着起伏不定的三道之意,刚想开口,就听天头传来一阵巨响,却不是雷鸣,而像是从九天之上传出的响声,回响不绝,良久未散去。帐内三人脸色同时一紧,透过大帐朝天头望去,就见从远处飘来一团三色祥云,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捧着金黄色的卷轴左右张望着,目光落到北军阵营处,拂须而笑,却是松了口气。 祥云掠过天际,飞向周继君所在的营帐,守护在帐外的齐灵儿和李车儿眼中闪过惊诧,就要上前阻拦,却被温厚如云的道力推开,转眼间,长着白胡子的老人钻入军帐。 “通天?” 李车儿倒退两步稳住身形,脸上浮起丝丝红潮,体内血气乱窜半晌没能平复。 显示异响,尔后落霞漫天,祥云道道,无论是北军将士,还是不远处府城中的人都看到了这番奇景,满脸震惊,待到回过神来后,眼中都是惊羡之色。 那个老人是传说中天上的神仙吗? 所有人都忐忑地望向君公子所在的营帐,神色复杂,有激动,有疑惑,亦有担忧。便连帅帐中的李平也被惊动,他沉着脸,率领麾下将佐谋士走到大帐前,看了眼不住喘息的李车儿,眼中浮起质询的神色。李车儿稳住翻滚的血气,也不去看他爹爹,深吸口气,就将冲进大帐。 就听一阵醇厚的声音从帐内传出。 “无事,都散去吧。” 闻言,李平眼中的疑色愈浓重了,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公子,他是” 众人等了许久,营帐内传出数声冷笑,一听便知是月罗刹,尔后醇厚的话音再次传来,亦携着几分笑意。 “是天宫的仙官大人驾到了李帅勿要多想,散了吧。” 闻言,不单李平,营帐外的北朝众将同时露出复杂的神色,亦有几分慌乱。 天宫中的仙官,传说中的存在竟被自己遇上了他是来度国御大人升天的吗。 第四百零三章 接引使 (第二更到) ------------------------------------------------------------ “恭喜先生突破通天,咳咳,已经是通天中品了。” 白胡子老者喝着茶水,眉头微微皱起,随后目光移到月罗刹和沙摩尼身上,眼中浮起疑色。他微微犹豫,从怀中掏出一颗莹白色的琉璃珠,透过珠子望向月罗刹和沙摩尼,眼中浮起惊诧之色。 “原来两位先生也已到达天境界了。唉,最近天宫事务太多,老夫所在的升仙部亦忙得焦头烂额,若非刚才那位先生的气机惊动上官,恐怕没人会想到这个无名小洲也出了通天境界的修炼者。这洲的监守神君也太玩忽职守了,竟然隐瞒不报,待老夫看看他是谁,回头好好向天帝参他一本。” 老头啰啰嗦嗦地说了半天,他打开手中的卷轴,只顾着寻找起七州卷,却没察觉到周继君三人冷淡的眼神。 “是他。” 白胡子老者瞳孔猛缩,假装什么都没生般将卷轴合上,尔后讪讪一笑,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道。 “不知这位先生贵庚了。” “修炼不知岁月,约莫两三百岁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旁边的月罗刹则露出古怪的神色。 “两三百年修炼至通天,天资也算中上,再花个两三百年或许还能冲一冲法天呵。” 天宫老者,眸中闪过羡慕之色,随后掏出另外一份卷轴,缓缓展开,叹了口气道。 “小官乃是天宫接引使,专门度各洲通天境界的修炼者升天,不知三位尊姓大名,修炼的是何门何派功法。” 等了半晌不见有声响,老者疑惑地抬头看向周继君三人,拂须一笑道。 “三位勿疑,下官要将三位的身世刻入玉牒,尔后传于天宫各部,如此方能依才录用。” 周继君望向那张贴着玉牒的卷轴,淡淡一笑,朝着老人拱手问道。 “莫非天地间各洲修炼者突破通天后都会被大人接引上天宫?” “非是小官一人,升仙部总共有万余和小官一样的接引使。天地各洲都有神君,凡有人突破通天,都会上报我升仙部,然后遣派使节来接引三位莫非暂时不想入天宫为官?唉,许多刚刚突破通天境界的修炼者都会这样,自以为达到通天境界便有多了不起,就可以去天地间闯荡了,却不知在这穹宇乱世中,通天境界也难以自保呵。小官劝三位还是随我上天,天宫乃是正统,万一被那些乱臣贼子掳去,从此将万劫不复呵。 老人闷头说话,却没主意到那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眼中浓浓的杀机,月罗刹嘴角划过冷意,刚想有所动作,就被周继君用眼神止住。 “我们兄弟三人虽向往天宫,羡慕那神通广大的仙神,可之前早就约好了等突破通天便出这七州去游历一番。”周继君打量着老人的神色,顿了顿借着道,“不知大人可否通融一番,等过些年,我们自会上天宫。” 老人紧蹙眉头,仿佛有叹不完的气般唏嘘连连。 “又让老夫我白走了一趟。这么说,你们真有想去天宫的念头吗。” “自然。” 周继君眸中闪过异样的光彩,意味深长地说道,一旁的月罗刹则玩味地看着周继君,又望望年迈的接引使,一脸古怪的笑容。 “也罢,我升仙部向来不强人所难。” 老者长叹一声,从怀中又掏出三只玉牒,递给周继君道。 “这是天宫引牒,不过尚未在升仙池中炼化,只能用作入天宫的凭证。等几位先生玩够了,就带着它去升仙部吧,切记,没有此引牒无法进入天宫。” 说完,老者朝周继君三人微微拱手,下一刻消失在大帐内。 扬州上空,年迈的接引使脚踩三色祥云立于天头,从怀中掏出琉璃珠,射入一股道力,随后松手。法珠飘浮在半空,透过琉璃珠望去,老人脸上的惊疑愈浓重。 “啧啧,没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洲有将近十名通天,咦,居然还有法天高手留下的痕迹,不一般呵,怪不得屠龙那个怪物会来这做神君。” 思索片刻,老头脸上渐渐浮起笑意,心道若将这事报于上官,或许还能让自己晋升个一两品。这等小洲既然能有通天境界的修炼者,而且不是偶然,那它定有培养出大批通天以上高手的潜力。最重要的是,这七州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天宫无需折损一兵一卒就能让它成为上百直辖洲中的一个。 想到即将立下的大功,老人满意地摸着胡须,他又看了眼身下那些弱得可怜的兵将,兀自摇头叹息,随后驾起云端就要回转天宫。还未等他飞出半里,天头陡然飘来一朵乌云,云色暗沉紫。 “又一个通天?” 老人脸上浮起浓浓的笑意,他瞅了眼那团紫云,正要从怀中掏出引牒。下一刻,他脸色微变,猛地抬起头,就见从云中蹿出一颗巨大的龙,狰狞着面庞向他扑来。 “你敢” 老人尖叫着,却已面无血色。 就见紫龙咆哮一声,张开大嘴,没有半点迟疑,一口将老人吞入腹中。白衣男子脚踩紫云,俊美中透着妖冶的脸上阴沉如水,他看了眼手中的玉牒,指尖用力,玉牒被他捏得粉碎。 “你好大意。” 千十七冷声说道,目光透过叠叠浮云,落到北军营地,随后身形若风,飞射向浣金府。在他身后,那片浓浓的云团中,近百身挂飞剑或是驾驭异兽的修士冷眼望向北军营地,随后如千十七一般,向身下的府城飞去。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小爷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天宫走一趟,没想到这就送引牒来了。” 月罗刹把玩着玉牒,不时冷笑两声,陡然间,眼中浮起凝重,转脸看向周继君,却见他抬头望向天头。 “他来了。” “还把那天宫接引使杀了。” “无量寿佛。” 三股战意同时飞出,直指浣金府。 “小君君呵,如今你突破了通天中品,正好拿他试试手。” 月罗刹收敛战意,抬头打量着周继君,笑着问道。 “突破到通天中品,有何感觉?” “当然有。” 周继君脸色微微复杂,他将从天机阁中带出的功法秘典取出,一一摊在地上。月罗刹不解地看向那七本秘典,而沙摩尼也疑惑地走了过来,随月罗刹一般好奇地看着周继君,等他开口。 “我创出君子斗数,之下有三门战技,战天宵、君远伐和万类臣。通天境界前,我施展它们宛若童子舞大锤,时间长了却是难以为继。” 周继君顿了顿,接着道。 “可等通天境界后,我再施展它们,却好比大人玩竹剑,总感觉空有那通天境界的修为,天地人合一,却无法将它运用到极致。等我突破到通天,这种感觉愈强烈。” 闻言,月罗刹和沙摩尼眼中露出深思,就听周继君接着说道。 “你们莫非没有这种感觉吗,通天境界前运用的战技,已经无法匹配此时的修为了。” 第四百零四章 浣金府前第一战 第三更到) ------------------------------------------------------------------------ “我那老鬼师父走的早,压根没留下半点通天之上的功法战技。” 月罗刹轻笑着道,说着说着,眸光微微凝滞。 “就算他留下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去修炼。” “无量寿佛”沙摩尼摸了摸后脑勺,讪讪地说道,“我佛家向来主张不杀生” 沙摩尼还没说完,就听冷笑声传来,却是他的这番话被月罗刹嗤之以鼻。 “师父只教了我修炼境界的法子,并没传授战技,我现在的战技还是和罗刹比试时自创的。” 沙摩尼脸色微红道,随着周继君征战七州,这些年来他的改变最是明显,说话时候也不再自称小僧,食肉喝酒杀人哪样都做过,而色戒更是在多年前就已犯下,除了心底一直死守的那片净土外,现在的沙摩尼确实和周继君、月罗刹没甚两样。 “确实呵,以前的战技如今早已不够用了。想想就可笑,战斗时候总是不断地用通天之势压来压去,这算什劳子。” 月罗刹苦笑着道,他看向不住翻阅着功法秘典的周继君,思索片刻开口道。 “小君君,你那几套战技可是依仗君子斗数所创,虽然现在无法挥全部威力,可也是绝妙无比的战技,莫非你想丢掉不成。” “自然不会。” 周继君深吸口气道,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指影变幻,战天宵、君远伐和万类臣三套战技演练于手间。 “突破通天中品,它们的威力也提高了不少,战天宵能定住同一境界的修炼者百个弹指刹那,君远伐出手则能横越一州,且能衍变成剑阵只不过,我总感觉它们比起我如今的修为,还是弱了点,找不到那个让它们挥出最大威力的法诀。” “七州修炼流派没落,通天境界向来只在传说中出现,即便有人能修炼至通天,可之后的路全靠自己来摸索”说着,月罗刹眸底闪过精光,他望向周继君,严肃地说道,“我有一法。” “什么?” 周继君和沙摩尼同时问道。 “去四大部洲取经,混入那些修炼门派,寻找通天之上的战技之秘,然后和自己所创的功法战技融汇贯通。” 月罗刹看向满脸苦涩的周继君,揶揄地一笑。 “小爷我就随口一说,眼下战局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我们都分不开身呵,只能等你平定七州后再说了。” “你说的也算一个法子。”周继君揉了揉眉头,收起那几本功法秘典道,“这些功法都残缺不全,应当是那人刻意将后面的战技秘法毁去,还真是考虑周密呢,平天君圣。通天境界的战技之秘呵,若能得到它,挖掘出我们自创功法战技的真正威力,实力恐怕还会突飞猛进。” 周继君刚说完,就听军营外传阵阵马蹄声,宛若惊雷乍响,又似海潮翻滚,大地都随之晃动。 浣金府前,两军对垒。 李平骑马横立于巨大的帅旗下,在他身后,众将都疑惑地望向躲了十数日却突然兵出城的煜军。 “父帅,适才斥候来报,大煜军中突然来了百多修士。估计大煜准备结集重兵,开始反攻了。” 李车儿沉着脸,向李平拱手道。 “才百多修士就以为能翻盘吗。”一名将佐冷笑着道,“我北军亦有近百仙神,国御大人亲自坐镇,有何可怕。” 深深看了眼那名将佐,李车儿不急不缓道。 “据斥候说,那些修士最低也有人尊下品的修为,上百的人尊呵” 闻言,北朝将士眼中都浮起惊诧之色,议论纷纷起来。 “七州何时有这么多人尊境界的强者了?” “百多人尊,加上那十二仙神我军仙神可是敌不过呵。“ 冷眼打量着神色不宁的众将,李车儿淡淡地开口道。 “还望诸位打起精神来,眼下之战恐怕会异常惨烈,不仅大煜仙神修士齐至,连他们的国御都来了。师父让我来传话,一会诸位紧守各自兵马,切不可自乱阵脚。” 不仅是北朝诸将,就连李平也蹙起眉头,疑惑地望向李车儿,思索起他最后一句话的涵义。 紫墨色的乌云划过天头,这云蔽日,天色陡然一暗。雷光忽闪,尔后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击打在大地上,不多时就在泥坑中积出数个水洼。众人抬头望向云端,就见一个白衣男子站在紫龙法相上,他的面容如冰封般冷硬,没有半点表情,宛若神祇凌驾在众生之上。 紫龙眼皮微微睁开,如柱的电光忽闪即逝,它猛地张口咆哮一声,雷声轰轰回响,浣金府城前的北朝战马都不安地摇头摆尾着。 “进攻。” 冰冷的声音从天而降,北朝将士还未回过神来,就见对面的千军万马如潮水般向己方卷来,刀枪剑箭矢透过雨雾,肃杀而冰寒。而半空中,上百仙神修士或踩飞剑,或驾驭着法宝,杀气腾腾地飞向北朝大军。上百人尊境界的强者同时冲锋,倾倒山河的杀气横冲直撞,天地变色,大地也随之颤抖起来。 谁都没想到大煜会突然起如此势不可撄的攻势,眨眼间已越过三分之一的距离,若是等他们冲来,毫无准备的北军压根无法抵挡,唯一的下场就是溃散兵败。 “大帅,让前军去阻挡一阵,中军和后军先行撤退。敌方势大,不可硬敌。” 看着被煜军冲锋之势吓得惊惶四蹿的战马和士卒们苍白的脸色,右军统领黄先声跃马来到李平身旁,满脸急切地劝谏道。 李平冷着眼,望向不久即将扑至的煜军,面色沉凝却没说话,亦没出任何号令。 数个刹那后,半空中的仙神修士离北朝军阵已不足五十丈,大煜骑兵紧随其后,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传来,大煜将士狰狞的面庞也愈清晰起来。恐慌渐渐在北朝士卒间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回望向站在帅旗下的中年人,只等他布号令。 相距三十五丈,北朝按兵不动。 二十五丈,传令旗依旧纹丝不动,所有人都能看见元帅起伏不定的胸膛,以及微微僵硬的面庞,却不知他在等什么。 二十丈。 当先的大煜修士嘴角划过残忍之色,他手捏法印,卷来脚下飞剑就要向北军扫去。就在这时,银光划破天际,宛若通天巨柱般的长剑由天而降,先是粉碎了刚刚脱手的飞剑,随后将那名修士死死钉在地上。 惊呼声回荡在北朝军阵中,就见那柄如山高的巨剑微微晃动,一阵虚影后,竟分裂成十柄,排出奇异的阵形矗立在两军之间。十万煜军悬马停于剑阵前,统帅将佐惊疑不定地望着那仙神修士陷入其中的剑阵,尔后都抬头望向天穹。 半空中,脚踩紫龙的男子眉头微蹙,大手一挥,紫龙法相咆哮一声,直飞向如山如宫的剑阵。十剑的位置又开始移动起来,中央的巨剑猛地腾身飞起,迎向紫龙,却在半途摇身一变,幻化成一头白色的猛虎。两军阵前,九剑移动方位,依旧将大煜的仙神和修士困于其中,却没有伤及性命。 半空中,紫龙白虎撕咬在一起,看得两军将士目瞪口呆。 惊涛骇浪般的欢呼声响起,北朝人马分开一条道,白衣青年施施然走出,他抬望向天头,神色淡漠。 第四百零五章 斗将 (第一更到) -------------------------------------------- “我本以为煜德会御驾亲征,不料却来了你。”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目光相触的瞬间,八千里的豫扬之地气温陡升,灼热的气浪从两军阵前荡开,奔腾入豫州和扬州。府城内的百姓惊诧地望向天头,眼中浮起恍惚之色,却是不知春夏时节。 豫扬走廊后,紫龙和白虎厮杀于半空,白虎势弱,渐渐难以敌之,且战且退,却不防紫龙法相口中喷出一股恶风。那白虎惨哼一声,从天头坠落,变化君子剑插入剑阵中。而紫龙也不停顿,咆哮着冲向剑阵,可高大如山的君子十剑乃是根据君子斗数衍算,千变万化,紫龙虽凶猛,可一时半会也无法攻破。 周继君嘴角微微扬起,可随后面色却沉了下去,就见千十七张口吐出拳头大小的元丹,紫色的光华从元丹上流泻而出,没入紫龙的身体,那紫龙微微颤抖,随后摇身一变,幻化成巨大的三叉戟,寻着间隙横插入君子剑阵中。 “锵!” 刺耳的兵戈摩擦声传出,剑阵中的仙神修士个个脸色白,而数十万大军的战马亦被惊吓,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待到尘埃落定,所有人举目望向两军阵前,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十柄巨剑连绵如山,亦像横跨数里的露天宫殿,将大煜仙神修士困于其中,而紫龙变成的三叉戟则宛如支撑宫殿的横梁,硬是止住了君子剑的变化之势。 两军将士何曾看过这般法术神通,面色惊疑不定,心头忐忑,数十万大军,除了风吹草动和马儿喘息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国御大人呵,你就好好上去和他斗一场吧,我和摩尼给你压阵。” 月罗刹携着沙摩尼越众而出,走到周继君身旁,却看得北朝将士眼前一亮,喜悦和激动的情绪蔓延开来。对方只有大煜国御一名通天,而自己的北军中却有三名通天,大煜国御再厉害,可也只是通天境界,以一敌三必败。 “哈哈哈” 天头传来豪迈的笑声,青墨色的乌云由远及近,耳边挂着两条长虫的老者站在云端,目光射向周继君,冷冷一笑。 “久违了,君公子。” 又一名通天? 北朝将士心头一紧,就在这时,从浣金府中又升起一团浮云,云中那个头扎双髻的老者冷哼一声,驾云飞至千十七身侧,狠狠盯着月罗刹。此人就是这些日子来随着煜军坚守浣金府的那名通天强者,身世姓名不详,只因头上顶着孩童才有的双髻,因此被大煜将士称为双髻老人。十余日前,他曾和月罗刹以心神暗斗过一回,虽不分上下,可他的年龄足以当月罗刹的祖父,却无法打赢,因此被月罗刹大肆嘲笑了一番,自此双髻老人就将月罗刹引为平生大敌,牢记心头。 欢呼声从煜军中传出,北朝虽有三名通天,可他们也丝毫不落下风,况且北朝那三人都是刚刚突破到通天境界不久,己方除了国御外,其余两名通天都是耄耋老人,也不知修炼了多少岁月,实力定然也是更胜一筹。 六股天地人合一之势对峙在两军阵前,天地变色,空气断裂成一块块,两军将士惨白着脸,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下一刻,周继君和千十七同时收敛气势,其余四人微微犹豫,也散去通天之势。云淡风清,雨也渐渐停止,就见覆海宫宫主哈哈一笑,望向周继君道。 “这才对,若真打起来,不光这数十万人马,就连扬州数十府城也会不复存在。” 诚如幽隐所言,双方不是不想战,可通天之间的交手动辄断山毁城,六名通天战在一起,更是天翻地覆,光流散的道力就能让千军万马全部葬送于此。若真把两方将士杀光了,就算能得到天下,却再无一兵一将可用,七州府城皆成废墟,重回刀耕火种的年代,那绝对会成为流传万年的大笑话。 两军僵持在剑阵前,数十万将士看看周继君,又遥望向千十七,只等两位国御大人做出决断,或是退兵,或是 流风回转,掀起男子雪白的裙袂飞扬向身后,银色的丝缓缓飘舞着。 “天色尚早,就此退兵还真是可惜呵,你说是吗,十七郎。” “的确。” “如此”周继君摩挲着指尖,他淡淡一笑,开口道,“我们就来斗将吧,以此剑阵为战场,生死输赢都不得干预。” 话音落下,两军将士交头接耳,仿佛炸开锅般沸腾开来。将领们摩拳擦掌,困在剑阵中的仙神修士长舒口气,而紧随周继君身后的少年人们,则个个眉飞色舞,兴奋无比。 “也好。” 良久,千十七沉声道,他眼中浮起两团紫焰,飞射向三叉戟。原本就是由紫龙变成的大戟又生变化,竟然断成十截,每一截都有方圆三四百丈大小,宛若擂台。而周继君挥袍掀起一阵罡风,卷向君子十剑,先天精气从风中分成十道,缠绕上君子十剑,那十剑向下弯曲,变成拱形梁柱顶向擂台。 顷刻间,十方擂台矗立在两军阵前,每方擂台都有三四百丈高长,宛若十方巨大山岳,看得两方将士目瞪口呆。困于其中的大煜仙神修士也纷纷飞回军阵中,却是个个汗流浃背,心有余悸。 “好了,斗将开始了。” 周继君轻笑着,拊掌道,尔后望向千十七。 “我们各定三条规矩吧。” “好。” 千十七冷冷地说道,嘴角微微弯开,竟是在笑,他对着周继君伸出右手,示意他先来。 “我的三条规矩。其一,将对将,仙神修士则不限,统帅不上擂。其二,通天不得干预战局。其三,任何人不得偷袭。” 说完,周继君朝着千十七淡淡一笑道。 “该你了。” “一,两人战,须得杀死对方才可下擂,只分生死不论输赢。二,胜者有权挑战对方一员战将,除主帅外其余无论身份。三,上擂者可用尽一切手段,法宝坐骑丹药。” “你倒是好算计。” 周继君冷笑一声,心中思量着利弊得失。千十七这三条规矩狠辣无比,两人战擂台,只要能杀死对方,就可再挑选敌军中的将佐,论谁都会挑那些擅长领兵作战,可修为低微的将领,这么一来输的一方不仅自己送命还白白陪上己方一员大将的性命。 “战!” “战!” “战!” 周继君思索间,北朝军中却已经气势如虹的叫唤开来,上到仙神异族,下到普通将领,无不满脸火热,死死盯着那十方令人难以置信宛若奇迹的擂台。纵横沙场,征战一生,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战场上,若是能上去杀上一回,战死当场也心甘情愿。 世间神仙,同是通天的两朝国御施展大神通布下的擂台战场,注定会名动天下,流传前朝万代。就算率领千军万马,斩尽千,攻城掠地,也不如登上这样的擂台在千军万马面前厮杀一阵来的痛快呵。今日之后,凡是登擂决斗的大将,注定会随着这场大战名垂千古,无论生死。 李平望向擂台,心中暗道。他长叹口气,却是现早已消磨得所剩无几热血渐渐从心底升出,就仿佛年轻时候初上战场一般冲动而紧张。只可惜,他生为三军主帅,没有可能能登台一战。不过能在今日亲眼见证这一战,也算不枉自己杀伐一世了。 想着想着,李平侧目望向那个赤足而立的白衣男子,就见他悠悠一叹,在万众瞩目之下抬起头,望向天头云端同样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淡淡一笑着道。 “那么,战吧。” 第四百零六章 飞天杀神 “督军,某愿出战!” “末将请战!” 看了眼争先恐后请着出战的诸将、仙神,周继君微微思索着,就见一个高壮的身影拨开众人,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 “师父,战我来。” 浑厚的声音传出,众将和仙神同时安静了下来,虽有不满可却没人再敢出言争抢。战乱年间是天下各大高手榜单排行变化最为频繁的时候,强者辈出,年轻一代的高手崛起,如流星划过天际。而在北朝,有一人牢牢占据着升龙榜位,数年未曾变化,却是那七州年轻一代第一人,君公子门下飞天杀神李车儿。在这个修炼者都开始追逐玄道的年代里,唯独他死死捍卫着武者的尊严,一身武道虽传自君公子,可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周继君看向不远处一言不的李平,又深深看了眼李车儿,少年额上的独目睁得浑圆,内中流转着灼热的光华,燃烧着,似乎刹那后就会随着他的一身雄武席卷七州大地。 “也罢,这第一战就给你了,只准胜不准败。” 周继君伸手扶起李车儿,却没再多说什么,两人虽是师徒,可在军中只有冷漠无情的兵法,容不了太多温情。 “北朝先锋大将李车儿挑战大煜高手。” 李车儿展翅飞上中央擂台,傲然而立,厮杀多年,如今的他全身上下无不撒出凛冽的气息,让人心底寒。 大煜众将皆知李车儿的杀神之名,平日交锋也见识过他强悍的武道,眼见他杀气腾腾地站在擂台上,众将无不心中忐忑,目光游离。 “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君公子的徒弟,飞天战神,好大的名头。” 煜军如潮水般分开一条道,周继君放眼看去,瞳孔陡然一缩。 红少年缓缓走出,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幽蓝,他死死盯向李车儿,冷笑着舔着下唇。他的年纪不大,只有十二三岁,可脸上已隐约浮现着几分沧桑和落魄,右耳古怪地残缺了一半,却让他看起来无比的阴森可怖。 “君公子,我当年就说过,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将你的亲人杀死,让你品尝下绝望的滋味。” 数年不见,九流童子也渐渐成长为少年人,可仅仅是相貌而已,他的心早已在周继君屠杀异人秘境的那一天死去,现在的他,除了仇恨,一无所有。 “一上擂台生死不论。君公子,你的徒儿只有地境巅峰,就算他的武道再强,也远不是我的对手。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看着我是怎么慢慢将你的徒儿折磨死,就像当我看着你屠尽我异人一族般。” 九流童子站在擂台边缘,阴狠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可他的嘴角却高高扬起。 战鼓轰轰响起,宛若雨打般敲击在两军将士心头,周继君冷冷望向九流童子,随后又看向自己那个战意昂然的徒弟,手心已沁出汗来。九流童子,在数年前还是和周继君只相差半级的强者,数年间,周继君修为实力突飞猛进,直达通天,那九流童子乃是十大异人中最有潜力的一个,他的修为又岂会停滞不前。 一阵急过一阵的战鼓声中,周继君猛地抬,就见李车儿展翅高飞,单拳轰击向手持火龙的九流童子。 ----破万诀 看着这招自己少年时候凭之笑傲京城的绝技,周继君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热浪,他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担忧压下,仔细凝视望起擂台上的战事。 “武道乃是小道,你师父只传武道而不教你真本事,看来他对你也不怎样呵。” 九流童子冷眼望向冲杀而来的李车儿,手中火龙陡然一变,幻化成一颗颗火球,每一颗都透着幽蓝光芒,宛若流星般从四面八方射向李车儿。李车儿神色未变,他脚踩风影无踪步,身影若虚,下一刻,十八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出现在擂台上。 “哼,烈火燎原!” 九流童子低吼一声,手捏法印,千万火球瞬间连于一起,形成燎原之势扑向十八个李车儿,大火漫过,双翅独目的少年消失在火光中,全场鸦雀无声,刹那后,从煜军阵中传出铺天盖地的欢呼声,相反北军将士则难以置信地望向燃便擂台的火海,神色惊惶。 李平心底一沉,他握紧双拳怔怔地望向火海,眸影中陡然蹿出一条高大的身影,就见少年独目中射出幽黑的光芒砸向九流童子,随后双手携着五岳之力轰去。 欢呼声回荡在北军上下,李平长舒口气,可没过多久,脸色又沉凝了下去。 李车儿猛攻向九流童子,打得九流童子连连后退看似占据上风,可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李车儿已用尽压箱底的绝技,可仍旧无法伤到九流童子分毫,九流童子看似毫无还手之力,可他在李车儿如潮的攻势下却没有露出半点乱相,就仿佛高山海漠般,屹立不倒。 “你这个傻徒儿这次有苦头吃了,若再过百合仍无法杀死九流,他就只剩生死名裂的下场。” 月罗刹幽幽一叹,斗笠下,那双阴鸷的眸子中闪过复杂的光彩,手心微微扬起,却被周继君伸手拦住。 “小君君,那是你的徒儿呵,你也要遵守那狗屁规矩,见死不救吗。” 目光飘向擂台,那一招招熟悉的战技划过眼帘,周继君淡淡一笑,轻声道。 “罗刹,当年我在京城哪次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凭借武道扭转战局,斩杀强敌。” “可是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君公子,越级挑战,在战斗中突破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和你一般的怪物吗。” “至少在我门下,从今往后都必须如此。” 周继君淡淡地说道,长风拂起一头银,他望向擂台上奋力厮杀的少年,目光沉凝。 “此时若出手救他,从此以后,他的修为再无可能有所突破,一身武道也就此荒废。那九流童子只不过比他高了一个境界而已,罗刹呵,为何我的徒儿就不能像我当年那般越级杀敌呢。” “一个境界而已?” 罗刹冷笑着看了眼周继君,摇了摇头,却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擂台上异变陡生,九流童子挡下李车儿一阵强过一阵的攻势,却已退至擂台边缘。就在北军将士以为此战已定,迫不及待地开始欢呼起来,只见九流童子嘴角浮起讥讽的笑容,漫天大火从他身上腾起,整个人包裹在火焰中。李车儿一拳攻至,脸上闪过痛楚之色,赤蓝色的火苗炎中带寒,古怪的道力顺着他拳头蹿入体内,李车儿身体陡然一僵,行动瞬间缓慢了下来。 “我说过,要在你师父面前将你慢慢折磨死。” 九流童子冷声笑道,脸上掠过一丝疯狂,下一刻,他扬起双臂,冲天的火焰仿佛突然有了生命般从他身上缓缓爬落,掉到擂台上却又弹起,变成奇形怪状的野兽,将动作僵硬的李车儿围于中央。 火焰变化成的豺狼虎豹狰狞嘶吼,围着李车儿绕圈,数百只凶残的野兽猛地仰天咆哮,随后在九流童子一阵高过一阵的狂笑声中,扑向李车儿。 “呵啊!” 少年怒吼一声,双翅扇动,就欲纵身而飞。他刚腾至半空,就觉背后涌上一股寒意,回身,九流童子对着他咧开嘴,幽蓝的火龙喷涌而出,将李车儿击落下擂台。 ------------ (木票木评论木动力,下一章凌晨到) 第四百零七章 峰回路转 (第一更) ---------------- “车儿!” 帅旗下,双鬓染尽白霜的中年男子身躯一晃,他握紧腰间的宝塔,直勾勾地盯着挣扎在上百只火兽赤爪下的少年。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李平胸口不住起伏,怔怔地看着他的独子被火兽扑倒在地,血肉飞溅,饶是心中早已被绝望笼罩,可此时的他却只能眼睁睁地地望着。 “勿慌。” 耳边传来温淳的声音,李平猛地甩望去,就见那个一脸平静的白衣男子朝他淡淡一笑,眼中满是笃定之色。李平死死咬住下唇,半晌,深吸口气,鼓起勇气看向擂台。 就这么败了吗。 鲜血火光将独目遮掩,身体被火兽不住撕咬着,痛楚传来却已然麻木,李车儿强睁开被黑烟熏得酸胀的眼睛,透过数百只可怖的火兽,望向北军阵营。帅旗下脸色惨白的中年人一身统帅气度早已荡然无存,李车儿清晰地看到,泪珠正顺着他脸颊滑下,滴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响声。辛辛苦苦守护着天生无目的独子,不离不弃,可到头来,一次一次因为鲁莽不晓事的李车儿心惊胆战,即便后来李车儿遇到师父,炼化神位生出独目,可却几次让李平遭遇眼下这种生离死别的情景,白送黑。 浓浓的哀痛和懊悔将李车儿笼罩,目光游弋开来,落到白衣银的男子身上,似乎察觉到李车儿正在看他,男子脸上浮起几分失望之色,嘴唇努了努。 战 不用去听,李车儿只一眼就看懂了他师父在说什么。世人虽好奇周继君为何只传他武道,亦有不少流言蜚语传到他耳中,可李车儿自己却深知,《玄武神经》乃是天上地下一等一的功法,以武入道,且战技强悍,若能融会贯通越级挑战则如家常便饭,周继君将其传他绝对是抱以厚望,然而,自己终究辜负了他。 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乃武者最大的机缘,成于斯,败于斯,只有心志坚毅之辈方可于死地中猎取扭转乾坤的生机,尔后成就无上 绝望之际,李车儿脑中不由自主地掠过周继君平日对他的教诲。 目光再度移开,李车儿怔怔地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火红的裙纱高高飞扬,齐灵儿微微抽泣着,泪珠缓缓流下,晶莹剔透,却刺痛了李车儿的独目。 君公子门下,死战到底! 一颗火苗从李车儿心底升起,先是孱弱无比,可不多时,猛地燃烧起来,刺激着他麻木的身体。 “我还有那最后一招呵,《玄武神经》第十八式我还没败。” 李车儿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擂台火海中,少年缓缓撑起身,一拳击散扑上前的火豹,白骨从绽开的皮肉里现出,可他惨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在众人惊诧地目光中,他猛地腾身而起,宛若涅槃重生般飞蹿出火海。 “战!” 周继君怔怔地望向仰天怒吼的少年,嘴角微微抽搐,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破灭诀?” 《玄武神经》十八式,从第一式破万诀到最后一式破万诀,每一式都蕴藏着世人难以想象的威力和潜能,若是修炼到极致,广是其中一式就足以横行天下。而那最后一式破灭诀,连周继君都只是浅尝辄止,未能深入修炼,这第十八式乃是真正的战技,无法修炼,只能在战斗中施展。破灭破灭,不仅是万物破灭,便连施展战技的人自己也会随着这一招破灭,却是那玉石俱焚的一招。 周继君深吸口气,神色凝重地望向擂台,就见风起云涌,天地之气正以肉眼看不见的度被李车儿吸入体内,他的身躯陡然膨胀了数倍,原本就高大健壮的李车儿此时看去已宛若巨人。 “强弩之末。” 九流童子直直盯着李车儿,嘴中不屑地说道,可心底却没来由地浮起几分不妙,此时的他已然放下将李车儿折磨至死的念头,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渐渐偏移了方向的杀戮。 “穹宇大火,变!” 九流童子手影变幻,捏出数十道印法合于手心,布满擂台的大火色泽不断变化着,先是幽蓝,再道黄红,随后青绿,最后却凝成一团苍白的火焰。手持白火,九流童子也不多等,身影融入火中,下个瞬间,他吐出一团清气,苍白的火焰遇气则燃,渐渐蔓延开来,宛若汪洋大海,却又雄雄燃烧着,古怪异常。 “去死吧。” 九流童子冷笑着望向身形犹在膨胀的李车儿,腾身而起,携着漫天火海倾压上去。白色的火焰飞腾在空中,空气嘶嘶燃烧着,随后竟像被烤焦般,破开条条裂纹。 就在火海即将把李车儿淹没时,李车儿紧闭的独目睁开了,竖立在额心的那颗眸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又霍然,亦有疑虑,还有一丝狰狞,又诡异地相融在一起,却看得九流童子毛骨悚然。九流童子微微愣神间,就觉眼前陡然一暗,那个巨人般的身影消失在空中。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惊疑地四处寻望着,就连北军阵中的周继君,脚踩紫云的千十七都面露疑惑之色。 “破灭诀” 周继君紧蹙眉头喃喃自语道,渐渐的,眸底闪过一丝光彩。 “破而后立” 周继君还未道完,就见暗沉的天色转眼后重复明亮,擂台之上的空气咯吱咯吱地颤抖着,古怪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涌向九流童子。九流童子微微慌乱,就见高大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他身上伤口消失不见,皮肤仿佛被金镀过般,散出刺眼的黄晕,全身上下流转着奇异的道力,不同于适才的刚猛,却陡生出几分柔意来。 “装神弄鬼,死!” 九流童子怒吼一声,强压着心中的忐忑,拾起一团白火攻向李车儿。 眼见狰狞的白火袭来,李车儿不慌不急,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圆,空气中浮起一道漩涡,携着数百万斤巨力的白火竟然不再,随着李车儿手中的圆流转开来,半晌没入漩涡消失不见。 擂台下哗然声大起,两军将士,仙神修士都难以置信地望向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李车儿,而九流童子更是面色惨白,心头扑通扑通直跳,自己修炼了十余年的最强神通,穹宇大火竟然被李车儿轻描淡写地散去,刚刚不久前,他还在自己的火兽中苟延残喘 “破灭诀,原来如此。” 看了眼几要喜极而泣的李平,周继君长舒口气,眼中亦浮起浓浓的喜色。 “破而后立,灭除本性,这《玄武神经》最后一招却是用来突破自身极限的招式。刚柔并济吗” 周继君哈哈一笑,脸上浮起欣慰之意,看得旁边的月罗刹唏嘘不已。 “齐灵儿,李车儿,还有那些少年星主们小君君门下果真都是怪物。” 月罗刹暗叹一声,心底也浮起几分喜悦,他望向擂台上朝九流童子飞去的少年,摇了摇头道。 “十八岁的人尊,看来这七州之地又要有新的传奇了。” ---------------- (放心,徒弟不会抢风头,主要是这个时代已经被小君君改变了,都懂吧) 第四百零八章 君子擂第二轮 (第二更到) ---------------- “怎么可能!” 两三百万的巨力袭来,九流童子只觉得转瞬间,那少年就变成了一只从上古传说中走出的洪荒凶兽,自己在他面前渺小如斯,心底被莫名的恐惧充斥着,全身上下再提不起半点力气来。 “不!我怎么可能连他的徒弟都杀不死!人尊凭什么要让我成为他的塌脚石!” 浓浓的不甘和悲愤从心底升起,九流童子须倒张,火红的头飞扬在身后,危机关头他身体中移山后裔的血脉被点燃,奇异的火苗从心神中飞出,方沾上血液就如同火上浇油般剧烈燃烧起来。 穹宇有异火,上烧天河,下煮黄泉,名曰三昧真火。 李车儿携着人尊之势的一拳轰出,却被那团莹白色的火焰挡下,火势猛窜,竟在九流童子身前聚成一柄长枪,整个擂台都被笼罩于火云之中。 异变又生,北朝将士心头咯噔一下,紧张地望向擂台上的少年,就见他细细打量着三昧真火,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慌乱。 “这才是火的极致吗。” 九流童子怔怔地看着游走在指尖的火苗,只有他这种玩火之人才能闻出的火香漫入鼻间,仿佛灵丹妙药般让精神一震。眸中重新焕出幽蓝的光彩,九流童子嘴唇浮起杀机,冷冷望向李车儿,缓缓开口道。 “蒙你相助方才让我悟出此火,我就用这三昧真火” 他话还未说完,迎面扑来一阵厉风,李车儿展翅飞来,手中依旧画出一个古怪的圆。 “世间武道莫出刚柔,天下大道阴阳为合。” 李车儿破而后立,得入人尊,对于武道也有了新的体悟,却是已然开始摸索起属于他自己的道路,若能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假以时日,天吾山中必将再出一名自创功法道意的强者。 “什么刚柔阴阳,我有三昧真火,天地万物皆可焚之。” 九流童子狰狞一笑,抄起还不纯熟的三昧真火卷向李车儿,可随后,他瞳孔猛缩,满脸难以置信。就见铺天盖地的三昧真火袭向少年,却在他双手抱成的圆中停滞了下来,李车儿紧咬下唇,额上滴落大颗大颗的汗珠,可仍旧咬牙坚持,双手画圆。三昧真火在他的双臂间挣扎扯动,可渐渐的旋转开来,消失在李车儿身前的漩涡中。 三昧真火乃是穹宇中一等一的凶火,可却非那么容易炼化和掌握,九流童子虽在生死时刻悟出三昧真火,可未等他炼化掌握,就迫不得已对上李车儿的刚柔武道。若换过修为高深的人,或是再给九流两三月时间领悟,李车儿的武道再强横,也阻挡不了此等凶火的冲击。 变而再变,北朝军中欢呼声响彻天穹,而大煜将士则人人面色黯然,眸影中,雪白的羽翅张开,身形高大的少年脚踩风影,飞向一脸呆滞的童子。 一拳,两拳,三拳 李车儿弹指间轰出九拳,每一拳都蕴含着独特的武道之意,或刚或柔,或长或绵,或阴或阳。 擂台上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已然注定了的结局。不甘地低吼声传出,火红的长黯然垂下,鲜血飞溅出三尺,九流童子的身躯轰然倒地,他的头颅被展翅高飞的少年提在手中,双目圆睁,直望向北军阵中的白衣男子,却是死不瞑目。 “轰,轰,轰,轰” 一阵急过一阵的擂鼓声从北军阵前响起,将士们高高抛起兵器,放声吼叫着,肆意泄着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君子擂阵,北朝先锋大将李车儿力斩大煜异人九流童子! 帅旗下,诸将都满脸崇敬地朝李平拱手道贺。李家两父子,李平统帅三军,领兵作战举世难有敌手,李车儿夺旗斩,一身雄武举世无双。今日擂台斩杀敌方异人,传出去又是一段佳话。 “还没完呢。” 李平拂须而笑道,他望向另外一边神情淡漠的青年,眼中闪过复杂的光彩,随后轻叹口气,看了眼站在擂台上似在享受众将士欢呼的少年,笑着张口喝道。 “李先锋,勿忘了你还可以再挑战一人。” 话音落下,北朝军中传出阵阵讥笑声,反观大煜诸将,则个个面色惨白,低垂着头,躲避着擂台上少年灼烈的目光。 “大煜左先锋将何在,某来战你。” 李车儿冷漠地说道,目光却已对准那个一脸绝望的大将。大煜前军共分三路先锋,中路和右路的先锋将都无出彩之处,唯独那左路先锋用兵如神,且手段狠辣,对阵时候往往喜欢佯装不敌,随后用伏兵歼灭北朝兵卒,且不留俘虏,就连失去战斗力的北朝兵卒也不放过,尽皆坑杀。北朝将士早已对他恨之入骨,可偏偏他狡猾多端,随身携带普通士卒的战袍,一落败便换装遁去,因此才一直活到今日。 “杀!” “杀!” “杀!” 北朝士卒挥舞刀枪,兴奋地吼道,而大煜将士皆长舒了口气,怜悯地望向踉跄着走上擂台的左路先锋,若论领军作战,他或许还能施展诡计和李车儿周旋些许,可擂台交手,区区地境中品的他又怎会是飞天杀神一合之敌。 血溅三尺,又一颗头颅高高飞起,李车儿手提两颗头颅,在北朝将士狂热的呐喊欢呼声中回转本阵。 “师父。” 李车儿走到周继君身前,单膝跪下,眸光低垂,却没再说什么。 “嘻嘻,师弟杀的好,也算没辜负师父和师姐我的厚望了。” 却是齐灵儿不知从那条旮旯缝中钻出来,从怀中掏出绢帕,轻轻擦拭着李车儿脸上的汗水。淡淡的幽香扑来,李车儿脸色一红,心头扑通扑通一阵狂跳,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着一脸温柔的齐灵儿和早已懵了的李车儿,周继君摇了摇头,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 “你这个师父莫非吃醋了。” 耳边传来阴笑声,周继君扭头狠狠瞪向不远处向他传音入密的月罗刹,随后伸手将李车儿扶起。 “不错,越来越像我的徒弟了。先下去歇息吧。” 说完,周继君抬头望向云端,那个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亦面无表情朝他看来,神色淡然,似乎压根没把九流童子落败生死的事放在心上。 “接下来就一起上吧,十场擂台,双方各出十员战将。” “好。” 两人的交谈毫不顾忌双方将士,虽是只言片语,轻描淡写,可却透着无比惨烈的气息。十方擂台,二十人战之,注定只能活下一半。 对于周继君和千十七,场中大部分人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今日筑擂而战,只是他们之间的游戏,至少暂时看来无关大局。可对于两朝将士和仙神修士来说,这擂台却是能让他们扬名天下的地方,用敌人的白骨和鲜血搭建起的威名,明知自己也可能沦为别人脚下的白骨,却仍旧飞蛾扑火,跃跃欲试。 顷刻间,高耸如山的十方擂台已登上二十名高手,将对将,仙神对仙神,修士对异族。 君子擂第二轮即将拉开帷幕。 ---------------- (回答的问题,敖云的身份是幽冥海皇族,覆海的孙女一辈,幽冥海与西海和亲的产物,不得宠,和某人也就是小君君的情敌有过一段孽缘,至于她和小君君,也许还会相遇也许不会,天晓得……纠正前文一个,北太宗元年李车儿十六岁,已纠正。) 第四百零九章 北方有星 (第三更) ---------------- 天头的火球升至正中央,开始向西滑去。 晌午已至,擂上厮杀正酣。三对寻常战将,三对修士异族,剩下四对则都是仙神。 战马绕着圈子,或是来往冲刺,或是力气比拼,寻常战将之间往往数十合之内就结束战斗。北人好斗,没有扬州京城的浮华,却多了几分天生的豪勇,且北朝将士长年四处作战,沙场战技被血与铁磨炼得炉火纯青,经验也要高出大煜将士一筹。 不多时,北朝将领纷纷斩杀各自对手,又格杀三员将佐后,在轰轰擂鼓声中得胜回转。而另外三处擂台上,北朝异族和大煜修士之间的争斗也渐近尾声,来自山海秘境的修士虽然都有人尊境界的修为,可北朝异族也丝毫不落下风,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大煜的眼中钉,若非有这些诚实守信的异族相助,北朝或许还得过个三四年才能有今日的成果。 异族异族,顾名思义,就是拥有奇异本领的族居一方的人们。效力北朝军中的异族大多来自云州北部边陲的高山乱沼之地,和神秘的羲族一般,他们身形相貌大多迥异常人。有的头生犄角,一身铜皮铁骨,力大无穷,名为犀族,有的浑身漆黑,手心带刺,拥有钻地之能,乃是云州另一大族勾蝎族。还有许多奇异的种族,普通族人与七州百姓没甚差别,畜牧、耕种或是族与族之间行商,可族中的战士虽然也修炼通行七州的功法,依仗千万年不变的境界划分评定修为,可他们修为的提高,天生就有的奇异本领也越强。北朝还未崛起时,异族乃是云州的第一大祸患,武道门派乃至辛流两国年复一年的派人征剿,异族人口虽然稀少,小族百多,大族不过千,可仗着他们的天生异能,却能平安无事,因此实力也可见一斑。 “师父,那个长着好多手臂的是哪族人呀。” 齐灵儿目不转睛地盯向挥舞着八条手臂,在巨大的法相之下丝毫不退让的异族人,脸上浮起好奇之色。 “这是云州天雄族人,也是上百异族中人口最少的一族,人口从未过两百,可他们天生的八臂神通却很是了得。” 周继君淡淡一笑,轻声解释道,他目光游离在舞动如影的八臂上,眉头微微舒展开,却是陡然想起一事。 “云州黑水门的功法修炼到极致,也能拥有此等八臂神通,莫非两者有何关联。” “黑水门?据传是小君君你大杀云州时候第一个被你折磨到断根的门派呵。” 月罗刹凑过身来,揶揄地打趣着周继君。周继君少年时候大闹云州,颠覆北方武道门派布局之事大煜早已得报知晓,却按下不,直到圣德元年时候,才将此事传达七州,以为君公子的罪状之一,海布天下,然而无形之中,却又给周继君的离奇身世添上重重一笔。 “师父啊,莫非被你屠光的黑水门是天雄族人所创不成?” 听得周继君和月罗刹的言谈,齐灵儿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应当不是,否则那时候天雄族定不会轻易放我离开云州。”周继君沉眉思索道,“依我所见,定是黑水门的创始人从天雄族的神通中,领悟出那般功法,啧啧,也算是天才横溢之辈。黑水门本身就是流传上千年的门派,这么看来,天雄族,乃至云州异族的历史应当更为悠久。” “或许是沧海岛国移民至七州的后代。” 看到三人交谈甚欢,沙摩尼也围了上来,他怀抱着的三尾小狐狸原本酣睡着,可当它方靠近周继君就陡然睁开双眼,脸上浮起畏惧之色,吱吱地尖叫着。 周继君心头微动,这一刹那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可却又模糊不清,只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啊,胜了!” 耳边传来齐灵儿的惊呼声,周继君三人转眼看去,就见那天雄族人八臂齐挥,臂上闪出一团风雷,随后猛喝一声打碎了大煜修士的法相。法相破灭,大煜修士连退数步,面色苍白如纸,天雄战士眸中爆绽出精光,欺身而上,八臂如同狂舞如风,将大煜修士的上半身绞成血泥。 鼓声轰轰作响,北朝将士涨红着脸振臂欢呼,擂台上的场面虽然血腥残忍,可他们哪个不是从血海尸山中走出的,看到敌人这个下场,心中只有兴奋而无半丝怜悯和同情。 “这些异族虽强,可真正的实力却还未挖掘完全,若是挑选良才带上天吾山悉心教导,说不定在将来也能成为得力臂助。” 月罗刹阴阴的话语传来,周继君眉头挑起朝他看去,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却没多言语。 七州之战渐进尾声,天吾山众人即将踏上那更为广阔的四大部洲,在那个强者如云高手辈出的乱战之地,若想成就一番作为,光凭周继君麾下那些少年星主,却是丝毫不够看的。 “七州异族” 周继君目光闪烁,垂思索着,而擂台上剩下的修士和异族之战也分出胜负,北朝和大煜各胜一场,又有两名将佐被挑中,毫无还手之力地惨死在两军阵前。此时君子擂上,就剩下那四对仙神了,他们打得异常缓慢,使出法宝和神通战在一起,表面上看起来却是旗鼓相当。 “玩得也差不多了。” 左手第三方擂台上,身穿玄色长袍的大煜仙神冷冷一笑,他望向对面满头大汗的乌风天君,嘴巴陡然张开。如柱的黑箭从他口中飞射而出,在半空绽成千万支,没一支划破空气,都出诡异的嘶嘶声,听得人心惊胆寒。 北朝的乌风天君满脸肃然,他祭出大乌青色的披风,和前几合一般,高高飞出,欲要挡住那玄蒼神君的神通,可转瞬后,他脸上浮起惊诧和惶恐的神色。只一照面,他的法宝就被黑箭刺穿,玄蒼神君的实力仿佛瞬间暴涨了无数倍,那黑箭上传出的道力强悍如斯,又一个弹指后,已然将乌风神君死死钉在擂台上,心神破裂,神位飞落到玄蒼神君手中。 北朝大军中传出不可思议的冷吸声,另外三方擂台上,北朝仙神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大煜仙神斩杀,无比的干脆利落。此时北朝将士方才反应过来,那大煜仙神适才只是在玩弄己方仙神,若他们施展出真正实力,自己的仙神恐怕一合间就会命送当场。 一阵漫长的寂静过后,欢呼声从大煜军阵中响起,从方开始到现在,压抑良久的气氛终于散去。北朝的将领异族再厉害,可他们的仙神却孱弱如斯,无一人是己方十二仙神的对手。 “我们十二仙神可是七州之地仅次于通天的存在呵,这番擂台斗将,注定会让我们扬名天下。” 玄蒼神君把玩着他手中的小箭,冷笑着说道,他的目光越过面色复杂的北朝诸将,落到周继君身后的一名少年身上。 “接下来挑谁杀呢啧啧,君公子门下,虽然年幼,不过应当有点意思吧。” 感受到玄蒼神君如刺扎的目光,身材魁梧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他也不过十四五岁,可身形却已接近成*人,只比李车儿矮上几寸。 “想要挑战我吗,我可是等你们等了好久。” 少年英挺的眉毛舒展开来,那双丹凤眼中已被昂然的战意充斥,他上前一步,越过众人,将身体完全暴露在玄蒼神君眼前,满脸桀骜不驯。 若干年后,君公子麾下第一战神,让紫微和太阳使尽手段笼络争夺的星主,即将登场。 北方有星,名曰破军。 -------------------- (关于更新没规律的问题……不是我不想没规律,只是现在生物钟完全被打乱了,不知道啥时候能睡着啥时候能醒来,我尽量快点调整好吧) 第四百一十章 星主战仙神 (第一更到) ------------------------------------ “终于到杀神的时候了。” 面色苍白的少年擦拭着瘦长的手指,他抬眼望向宛若小山般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壮少年,瞳孔陡然一缩。在君公子麾下十二星主中,他七杀最忌惮的不是胸怀大志的紫微,也不是心思诡谲的白启,而是眼前这个始终未曾显山露水的人。 破军和七杀都是好战之星,可却一正一邪,一明一暗,自从传承主星之命后,七杀星主愈觉得他和破军之间产生了某种奇异的联系,仿佛宿命般注定从此纠缠在一起。可七杀又始终无法摸清楚破军真正的修为实力,这些年在公子剑下世界中磨练,随军征战,七杀不止一次在破军身后悄悄窥探着,可寻常对手又怎能逼破军使出真正的实力,七杀也想过和破军比试一番,然而公子有令在先,十二星主严禁自相争斗,便是比试也不行。 “你和我究竟谁是公子麾下第一战星就从这一战开始吧。” 七杀嘴角划出冰冷,向前迈出一大步,挑衅地望向西边第一擂台上手持金铢的男子,冬天偷袭葬虎关的那场战事中,就是他将七杀和紫微阻于煜军之中,险些生死当场。 “钱神君,就让我来战你吧。” 少年挑衅的话语回荡全场,那钱神君也朝他看来,脸上浮起错愕,随即淡淡一笑道。 “也好,那日你运气好逃得一命,今日可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这两位仙神大人,谁愿意选小女子。” 北朝军阵中,少女盈盈走出,她面似桃花,粉嫩娇媚,双眸清澈动人,好似幽幽流觞的春水,携着淡淡的芳香朝远方淌去。 “哈哈哈,好一个俊俏的小娘子,也是君公子的门人吗。啧啧,君公子还真是好福气。” 左边第二擂台上,满脸横肉的大汉直直盯着贪狼星主,难以自持地舔了舔下唇,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位大人愿意挑我吗。” 贪狼星淡淡一笑,古怪的寒意从她身上四溢开来,身后的大将面色一僵,座下战马早已慌乱地摇头摆尾起来。 “自然,哈哈哈,小娘子请上擂吧。” 三方擂台已定,就剩下东边第一座,那个满身长毛的老人犹在好整以暇地观望着。他目光落到一名少年身上,陡然停下,却见那少年也不言语,径直向他走来。 “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送死呵,就你吧。” “我叫紫微。” 少年抬起头,淡漠地说道,仿佛对那老人说,又仿佛在对两军数十万人从容不迫地介绍自己。 天头飘过一抹乌云,紫光乍闪,紫微星主第一个飞上擂台,负手站在老人身前。 “你叫什么。” “万羽神君。” 鼓声轰轰响起,两方军士同时振臂击打擂鼓,目光钉在四方擂台上,眼中满是火热。一方是通天之下最强的大煜十二仙神,另一方是君公子的神秘门人,一场龙争虎斗即将开始。 “师父,他们能打赢吗。” 紧张地望向擂台上已然开始交手的星主和仙神,齐灵儿惴惴不安地问向周继君。 “我又怎么知道。”周继君轻笑一声,可脸上却浮起笃定之色,“我麾下战斗最强的四名星主,若是连他们都无法斩杀仙神,那十二星主将无一人能完成这场试练。这一战既是挑战试练目标,也是在为剩下的星主比较差距,只不过却已然赌上他们自己的性命。” 深吸口气,齐灵儿咬着下唇,就见四方擂台八人厮杀在一起,拳影翻飞,法宝神通不遗余力地砸向少年星主,星主们虽然修为稍逊一筹,可凭借各自主星之意,以及周继君、虚柯传授的功法战技,并不落于下风。擂鼓轰响不停,两方将士不住高呼打气,这场擂台大战已到最**之时。 “师父,那你看好谁呢,他们四人中谁会第一个斩杀仙神归来。” 齐灵儿关切地问道,她在天吾山经常和十二星一起玩耍,与天机、贪狼尤其要好,看到师父一副大局在握的模样,齐灵儿虽也渐渐放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我看好谁?” 周继君眉头微皱,随后舒展开来,他目光游走在擂台上,渐渐凝滞在那个和乌风神君战在一起,仍旧一脸淡漠宠辱不惊的少年身上,周继君忽地笑了起来。 “还是没有施展全力吗,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记忆如流水滑过脑海,周继君还记得那年他占据天吾山后,花了大半年时间走遍七州各地,搜罗那些失去父母却天资出众的孩童。第一次见到破军,是在炎州市集上,不满十岁的男童背着木柴四处叫卖,木柴两丈多高,比他还要高上些许,男童仿佛珍宝般将它们死死守护在怀里。两个地痞无赖喝嘴酒摇摇晃晃地走过破军,一不留神被木柴划破了衣衫,然后紧紧扯住破军不放,叫嚣着让他赔钱。 自小孤苦伶仃的男童连半个铜板都没,哪里能赔得了,两个地痞也知诈不出油水来,将破军辛苦拾来的木柴摔在地上,踩得粉碎,随后放到破军一阵拳打脚踢。男童安静地缩着头,护着全身要害,直到有人上来劝阻,方才捡回半条性命。高坐酒楼的周继君冷眼看着少年缓缓爬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剩余不多的完好木柴捡起,随后望向两个地痞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着什么。 那些木柴可以换他们一天的口粮,三张大饼,他自己吃一张,那个被他守护的女童吃两张。他将剩余的木柴卖掉,随后买了半张饼带给破庙中的女童,随后拾起锈迹斑斑的破斧,找到那两个地痞,尾随来到一条空旷的巷子中,先撒了一阵烟灰迷住他们的双眼,随后冷静地举起斧头,期手起刀落,两个人头咕噜噜地滚向巷子尽头,在那里,站着莫名而笑的白衣男子。 男童冷冷望向白衣男子,紧紧握住斧头,那一刻,周继君竟能清晰地察觉到一缕杀气,虽然渺小到微不足道,可却真真实实让他觉得指尖陡然一凉。 再后来,周继君用半只烧鸡收买了饿得肚子咕咕直叫的男童,另外半只则给了那个女童。 日后的破军和贪狼在一只烧鸡的诱惑下,走入周继君的秘密修炼场,可在那汪洋大海边,上千名孩童中,两人各自修炼,几乎没有交流,偶尔目光相触,却飞快地移开。直到现在其余十名星主都不知道两人间的陈年往事,这个夺得破军星命的少年远比周继君想象的要早熟和谨慎,似乎永远都有他自己的顾虑,有时连周继君都无法看透。 “这些年你到底成长到什么地步了,破军。” 周继君望向擂台上轻描淡写一次次化解对方攻势的少年,嘴角微微翘起,余光中,身旁背着巨大羽翅的少年也在目不转睛地望向擂台,脸色凝重。 十二星主中,唯一能给他带来威胁,或者早已威胁到他公子之徒地位的,也只有那破军了。 李车儿心中正想着,下一刻,他瞳孔猛地缩起。 第四百一十一章 生变 (第二更) ---------------------------------------------------- 乌风神君越打越不是滋味,诸般神通皆已用尽,可自己的对手,那个方才十五岁就有地境巅峰修为的少年却总能在危急时刻避开,时而像浩瀚海漠,时而像巍峨巨山,让乌风神君愈感觉吃力,心中渐渐生出几分怀疑和慌乱。余光向旁边的擂台瞟去,另外三名神君虽然也一时半会无法拿下那些少年,但却游刃有余稳占上风,唯独自己越打越没头绪。 乌风神君深吸口气,再次祭出他的乌风神箭,凛冽的寒意从天头落下,冥冥之间仿佛来自眸刻遥远无尽的星辰。乌风神君没来由地微微一愣就在这时,对面的少年突然动了。他迈开脚步,刮起一阵旋风,猛地向自己冲俩,乌风神君紧紧盯着那只越来越大的拳头,那一瞬间,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飘了起来,飞入一个古怪的噩梦中。在那个梦中,血海滔天,无边杀戮,天头只有一颗孤零零的星辰,却散着耀眼的光华,主宰着那个梦中杀戮的世界。 不! 乌风神君心头呐喊着,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清明之意蹿入脑海,将他从噩梦中拉出。然而,他刚刚醒转,迎面就是一只光华四射的拳头,那抹让他心头狂跳的光晕,赫然是噩梦中那颗星辰所拥有的。 “轰!” 正当两方将士纷纷期盼着精彩绝伦的战斗时,西边第三方擂台上的战事却已戛然而止,乌风神君的头颅骨碌碌滚下擂台,鲜血绽放如花,身形健硕的少年手握神位,淡淡看了眼,随后在满场惊骇的目光中,回身向北军走去。 鸦雀无声。 另外三方擂台上的争斗也蓦地停止,紫微、七杀、贪狼都神色复杂地望向缓步走下擂台的少年,而与他们交手的三名仙神更是一脸难以置信,张大嘴巴呆呆地盯着乌风神君的尸体。他们都是天命所归的真仙神,至少当日封神时候那个女人是这样告诉他们,通天之下绝无对手,待到大煜剿平叛军,战事结束后,他们就能升入天宫,成就仙神功果。然而不远处的擂台上,却躺着他们其中一人的尸身,心神陨灭,神位剥离,却已了无生机。 难以遏制的慌乱从大煜仙神们心底浮起,当谎言被拆穿后,永生不灭的信念也随之岌岌可危起来。原来自己和那些普通修炼者一样,也会陨落,也会被杀死。如此仙神,除了修为实力比从前强大点外,又有什么区别。下意识地,台上台下的大煜仙神纷纷仰头望向云端,却见年轻的国御大人正望向走回北朝军中的那少年,面色却平静如斯,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轰轰的擂鼓声从北朝大军中响起,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北朝将士振臂欢呼,挑衅地望向对面呆若木鸡的大煜士卒。鼓声中,破军提头归来。 “公子。” 破军将乌风神君的头颅摔在地上,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随后单膝跪下。 “我就知道,第一个完成试练的会是你破军。” 周继君上下打量着少年,伸手将他扶起,恍然间,周继君眉头一皱,动作陡然凝滞。他隐约听到了什么声响,却是来自万里之外的平南府。万里之音,却又能听见,饶是通天境界者也难以做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周继君目光变幻起来。 “公子,怎么了。” 破军脸上浮起一丝古怪,转瞬即逝。 “突然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周继君淡淡一笑,神色恢复自然,他接过神位,细细打量着,随后望向一言不立在他身旁的少年,沉吟着道,“如今试练完成,日后你可愿意继续追随我前往四大部洲。” 微微一愣,破军复杂地看着周继君,随后低头道。 “破军的命是公子给的,一身本事也全赖公子传授,此生定当誓死效忠公子。” “没那么严重,半只烧鸡而已。”周继君哂笑着,他深深看了眼破军,揉了揉眉头道,“那么从今以后,你无需再顾虑什么,就算日后功高盖我,我也不会做那鸟尽弓藏之事,更何况,有没有那一天尚且难说呵。” 闻言,破军面色一僵,另一边的齐灵儿和李车儿也都神色变得古怪起来。齐灵儿上下瞅着破军星主,左看右看也没觉他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可偏偏师父对他看重要如斯,连功高盖主这等诛心之言也说出了。李车儿则握紧双拳,勃的战意直逼向破军,而破军也侧过身,毫不示弱地看向李车儿。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低调行事,刻意不出风头,却是因为从孩童时候就扎根在他心底的顾忌。破军多疑,他只相信自己,从不相信别人,或许连周继君,他也始终怀着淡淡的疑虑。在这世上,为自己着想的人除了自己还能有谁,破军虽身为公子麾下十二星主之一,论及身份不如紫微和李车儿。可自从方接触修炼以来,他就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找到了这一生将要追寻的东西。无论修炼的领悟还是度,他都要高于众人,可却从未显露过,那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不懂,他只知道若想要融入一个圈子,让别人接受而不是忌惮他,只能装成和周围人一样平庸,然而他内心深处,属于破军星命灼灼燃烧的巨火从未止歇过。 “都别闹了。在我门下有实力者居高位,谁都一样。” 周继君冷冷地说道,嘴角弯开一道弧线。 “破军,往后该怎样,你自己省得。” “是,公子。” 良久,破军垂下头,拱手应道,他站在周继君身后,与面色冷漠的李车儿并肩而立。这一刻开始,随着破军星主不再藏拙轻松击杀乌风神君,那独属于他的杀伐星命真正开始绽放。 擂台上的战斗依旧激烈进行着,乌风神君之死宛如一场噩梦笼罩在其余三名仙神心头,亦激起了紫微三人争强好胜的少年心性,一边倒的战局渐渐回复,却变得旗鼓相当起来。六人各施绝招,眼花缭乱的战技神通纷纷施展出,看得两方将士喝彩连连。 春风卷来,吹起周继君长至腰间的银,在那风的絮语和呼啸中,他又听到了那个呼唤声,来自北方豫州的平南府外。 周继君望向天头,高立云端的千十七也疑惑地向他看来。 “罗刹、摩尼,我要离开小会,你们在此压阵。” 听得周继君传音入密,月罗刹皱眉看来,刚想开口问,就见淡淡的虚影从周继君身上飘出,“周继君”依旧稳立于军阵之前,可他的气息却陡然弱了几分。 “公子门下无名吗,果然如假包换。” 月罗刹幽幽一叹,他抬头望向云端,就见那个面容妖冶俊美的白衣青年目光游离,遥遥向北望去。 缩地成寸,弹指千里。 三柱香不到的功夫,周继君就已越过偌大的豫州,来到北部平南府。 平南府之北,高耸巍峨的山脉直插云霄,而在山巅某处,那个许久未派上用场的云台正散着道道奇异的光华。 “化心,你在喊我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 再行封神 (第三更) ------------------------ 七州战事因封神天书起,三方封神云台高筑,仙神流落各方势力,杀伐惨烈。 可它的走势却迥异于以往拥有仙神的乱世,除了方开始熔炼过数十颗神位外,到如今,天吾山上封神云台已落满尘埃,蛛网密布,兽迹不寻,更别谈有活人访至了,此时看去倒像是那屹立千年的古物。 仙神之所以势弱,皆因七州风云变幻,强者辈出。早在数年前,周继君、洛继伤之流就能轻而易举手刃仙神,更别谈今日新一代的强者,诸如李车儿、破军星主,都有斩杀仙神之能。大煜早早的熔炼神位,倾尽七州大半仙神,方才成就十三仙神,却因那日周继君从中作梗,从此实力提升缓慢,到如今更是连通天境界的修为都未到达。那十二仙神已然如此,普通仙神更不用说了。天降神位于各洲,本是天宫获得仙神强者的途径,取世间乱世中诞生的那些最强者,收入天宫。谁曾想到七州却因为周继君的存在,让仙神早早退下神龛,无一名准仙神能站上世间巅峰,仙神愈不被重视,早已和上天原本的意志大相径庭,随着仙神之道的没落,周继君也渐渐淡忘了在天吾山上,他还有座可以册封仙神的云台。 拾阶而上,周继君走向银光耀耀的封神云台,就见最上层的小轩窗忽地打开,两道虚影飘然而出。 “久违了,化大将军。” 看向搂着蓝玉的高壮男子,周继君微有些尴尬地笑着,拱了拱手。 “哼,还什么化大将军,老子现在就是一孤魂野鬼,被你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夫人轻点。” 却是一旁的蓝玉狠狠掐了把他腰间赘肉,随后笑盈盈地对周继君开口道。 “今日急召公子前来,实乃有要事相商,打扰之处还望公子恕罪。” “化夫人言重了,都是自己人,有事好说。” 周继君淡淡一笑道,对于眼前两人,他心底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愧意。化心本是啸傲炎州的龙鲸大将,霸占一方的枭雄,手下十余万儿郎何等威风,却被周继君牵扯入他和覆海宫的勾心斗角中,身死阳尽,如今只得阴魂,为周继君守护着基本上再也派不上用场的封神云台。而蓝玉乃是十大异人之一,当初于周继君为敌,周继君杀之无愧,可她死后周继君为了偿还化心之愿,硬生生将她封为阴神,许配给化心,也不顾她愿意与否就乱牵姻缘。 陡然间,周继君想到了什么,他眉头微挑,不经意地开口道。 “化大将军找我,莫非是为了那另外三名阴神,当初确曾答应过为你寻得四名如花美眷” 周继君话未说完,就听“啊”地一声惨叫,化心一边向周继君打着眼色,一边强忍着腰间那只玉手中传来的痛意。 “好啊,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快说,你是不是再想多收几个妾!” 好笑地看着一副河东狮模样的蓝玉,以及满脸酸楚的化心,周继君沉吟半晌,开口道。 “好了,前线战事正紧,且说正事吧。两位如此急着唤我来做什么?” 化心和蓝玉同时停了下来,他们相视一眼,随后直勾勾地盯向周继君手中乌风神君的神位。 “我和玉儿琢磨了下,北朝大势已定,这封神云台反正也用不上了,公子不如就替我们反阳,封为真仙神吧。” 听到化心的之言,周继君眉头微凝,脸上浮起疑惑之色。 “反阳?封为真仙神?” “公子莫非不知?”蓝玉瞪了周继君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封神者在大战结束后,可挑选驻守云台的阴神,以封神天数反阳,册封为真仙神。哼,看来公子早把我们夫妻俩忘了呵。” “这样也行的通” 周继君尴尬地一笑,揉了揉眉头。自打他得到封神天书以后,就很少使用,更别谈有意去探悉其中秘密,在修筑完封神云台之后,几乎就再没动用过,封神天书对七州各大势力如若至宝,可却早被周继君丢到脑后。 “可是大煜已经册封完十三仙神,难不成我还能再册封十三个?” “公子可是连日作战昏了头?” 蓝玉本是异人,与周继君为敌,言谈之间自然没有多少恭敬之意,就见她冷哼一声,开口道。 “若是真仙神,公子又如何能取得这颗神位?成就真仙神者,至少需要有融炼二十七颗神位,如此方才能被册封,册封之后,得天佑,飞升上天宫一刻不留,岂能像大煜那些伪仙神般,还留在世间征战厮杀。” “当真?” 周继君心头微动,下一刻心念已蹿入藏象之府。紫君遥遥一拜,从怀中掏出封神天书,此时周继君已是通天修为,心念没入天书再没半点阻碍,不多时,记载于天书上的封神规则已被周继君了如指掌。 “原来如此。” 周继君暗暗一叹,这封神的规则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天降三卷封神天书,筑造三方云台,凡是能聚齐二十七颗以上神位的准仙神,都可寻得封神者请求封神上天宫。然而乱世之战中,想要聚齐二十七颗神位谈何容易,更何况,炼化完这么多神位的仙神绝对是世间顶级强者,战斗力极强,各方势力巨头亦舍不得就此册封放他们升天。有史以来,各大洲封神,大多都是在乱世之战结束后,由胜利者一方册封,到那时候一切恩怨皆消泯,得到天下的帝王想要重复太平,而准仙神们亦只想升入天宫成就仙神之位,于是乎无论之前是否敌方仙神,一概册封,总之皆大欢喜。 可眼下七州的局面却复杂而又混乱,仙神早已成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们的用途至少对于周继君来说,已然微乎极微。 “你们就那么想成就仙神得入天宫吗?” 周继君平复心绪,深深地看向化心夫妇俩。 “无论怎样,至少比呆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要好上许多。” 化心叹了口气,望了眼身旁神情黯然的蓝玉,开口说道。 “也算是我欠你们的,也好,将来我册封的十三仙神中里定会有你们夫妻两。” 周继君淡淡地说道,他望向满脸喜悦之色的化心和蓝玉,嘴角划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 “到时候两位到天上当了神仙,可别忘了我君某人。” “自然不会。”化心哈哈一笑,搂上蓝玉的腰肢道,“公子可是我们的媒人,这番姻缘全赖公子,若非公子,我化心又怎能得到如此佳人相伴。” “如此甚好。” 周继君轻笑一声,望向化心和满脸娇羞的蓝玉,一个是曾经的炎州霸主,一个是异人中的强者,确实称得上般配,而自己阴差阳错将他们撮合在一起,这段姻缘何尝不能成为自己日后的机缘。 天宫 周继君深吸口气,挥袍拂去,道力倾潮而出,宛若绳索般环绕上天吾山。化心夫妇稍微一愣神,下一刻却觉自己已在天头云端。天吾山乘云而行,而在云端,白衣男子手托巨山直向南边飞去。 涣金府城前,高大如山的君子擂上,三对强者激战正酣,大半个时辰过去,他们仍旧未尝分出胜负。 擂鼓声不停地传出,两方将士齐声呐喊,打气助威着。就在这时,天色陡然一黯,所有人都好奇地抬头看去,随后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 ------------ (一天三更不会断了,下周开始字数也会再多点,大家别吝啬票票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北朝第一仙神 第一更到,第二更要等下午起床了 “轰。” 巍峨巨山从天而降,深深插入豫扬走廊中,在那山巅处隐约还能见着几丝未消散的浮云,缭绕氤氲,宛若仙境,观之犹如天上宫阙,却不知人间是何年。 “是天吾山呵。” 北朝将士纷纷望向那座在他们心中有如圣地的山峰,满脸惊疑不定,正当将士们猜测纷纷时,在山巅那处高耸的云台上,隐约飘过一衫白衣。众人微微一怔,举目回看向阵前,就见适才站在帅旗另一侧的白衣男子已然不见了踪影。 “定是君公子施展**术将天吾山搬来了。” 一名将领满脸崇敬地说道,前一刻他还看到君公子好整以暇地和月罗刹谈着什么,可此时君公子就已经站在离奇出现的天吾山上了。 “可国御大人搬来天吾山做什么莫非” “公子想要用这天吾山直接去压大煜军队?” 北朝将士们纷纷议论着,眼中都闪出灼热的光彩,己方国御在敌方将士面前施展大神通,千里取巨山,看得大煜士卒目瞪口呆,却让北朝将士们心中无比激动,亦不乏骄傲之情。 天头云端,幽隐打量着天吾山,眸中浮起几分好奇。 “他这是在做什么?” “故弄玄虚罢了。” 千十七冷声说道,可转瞬间,他面容一僵,淡淡的怒意流转于眉心。 如柱银光从封神云台高窜上天穹,浩渺天音从云缝中传来,隐约还携着数声鹤唳。天籁回响在浣金府前,两军数十万人马皆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向天吾山巅。就见银白色的书卷从男子手中飞舞而出,缓缓变大,不多时,银广四溢的书卷已有山峰般大小。它飞旋片刻,随后稳稳地立于天头,书页翻卷,直到第一页方才停下,却浮起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封神。 龙飞凤舞地篆文清晰无比地映入两军将士眼中,看得人心头狂跳,脑中一片空白。上古时候的传说,数年前就已在七州流传开来的传言,今日终于毫不遮掩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原来说书人段子里的故事是真的,在大新、大周那些曾经兴盛的王朝末世里,也拥有数之不尽的仙神,他们参与人间杀戮,却只为了让然与众的封神者册封,得入天宫。而眼下,君公子也是准备册封天上仙神吗,原来在这个时代,七州第一的君公子是为上天执掌封神的那个人,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创造出这么多奇迹,带领北疆军席卷七州,成就今日的大北王朝。 封神云台和封神者之事对于北朝、大煜都是机密中的机密,除了少数位高权重的文臣和将帅,普通士卒虽看得见云台却不知其中的隐秘,然而在说书人的桥段以及世间千奇百怪的传说故事中,封神一说从未断绝过,虽被人们当作虚妄笑谈,可听这些神话故事长大的人们,又怎会忘记。待到圣德元年,三百六十五名准仙神出现在七州战场上,关于封神的故事又开始风靡起来,虽仍旧荒诞不经,可总有人在等待期盼着。 “亏你想得出。” 千十七嘴角划开一道冷冽,却看得幽隐和双髻老人面色古怪,年轻的大煜国御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在笑,虽然只是冷笑。 “他又在壮声势呵,当着大军的面进行封神,北朝士气势必攀至巅峰,而我大煜不说普通将士,就是那十二仙神也会备受打击。” 幽隐沉声说道,他向前迈出一步,就要飞往阻止周继君,可瞬间,一股杀气捅破云霄牢牢将他锁定。幽隐微微一怔低头望去,就见那个头戴斗笠的青年抬起头,露出雪白的牙齿朝他阴阴一笑。 “少主,就这么看着他封神吗。” 通天之战在这人马密集之地展开,势必会一不可收拾,大煜少说也要折损上万人马。幽隐心怀顾虑,狠狠地瞪了月罗刹一眼,却不得不收回脚步。 “有何不可。” 千十七淡漠地说道,他负手立于云端,好整以暇地望向天吾山。浣金府城前,大煜数十万士卒惊惶不已,擂台上下,十二仙神面无颜色,却都无法让千十七动容。他就这样事不关己般站在云头,目光沉凝如水。 “封神”二字灿若烟花,绽放在天穹之上,仙音鹤唳从云中流转而出,五色祥云倾倒,覆盖向天吾山。天吾山巅高耸的云台上,白衣男子手捧银色天书,全身上下无不被祥云笼罩,若隐若现,宛如世间仙人。 “穹宇有天地,天上仙神,地下凡人,亘古不变。君某得天书,今日于此论功果,评德贤,替天封神。” 温淳浑厚的话音从天吾山头传出,回荡在豫扬走廊后的两军之间,却不次于平地起惊雷,众人虽早有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心头剧颤,满脸震惊。两方将士神情不一,大煜垂头丧气,面色复杂,而北朝将士则兴奋不已地欢呼着,能见证这样神奇而伟大的时刻,纵观历史数朝万年又有多少人,更何况还本朝国御亲自执掌封神。 “哈哈哈,我家公子要封神了,他封的真仙神升天得入天宫,而你们这些只能在世间厮混的仙神又算什么?若你们真是天命所归的仙神,又怎会死呢。” 擂台之上,七杀星主冷笑连连,毫不留情地讥讽着对面脸色的钱神君。下一刻,七杀星主身形划过一道弧线,心中早已被怀疑的情绪充斥再无半点战意钱神君脸色一变,却是才现对面的少年不见了。待到他回过神来,就见一只苍白的手从自己心头伸出,血水汩汩流淌,钱神君绝望地看着那颗被捏成粉碎的心神,嘴角划过苦涩的笑意,闭上双目,轰然倒下。 “虽然胜之不武,不过,我本是只求杀人而不择手段的人。” 高手的少年拾起布片擦拭着指尖,直到血渍涤净,十指重复晶莹洁白,他方才满意地抬起头。扫了眼对擂台上战事漠不关心的破军,七杀星主深吸口气,将肺底沉闷的浊气吐出,转向向封神云台望去。 不多时,贪狼星主弹腿踢爆黑灵神君的头颅,紫微星主亦斩杀万羽神君,他们两人一个为女子,一个身怀枭雄星命,和七杀一样都是不择手段之人,只要能斩杀仙神完成试练,就算借一下公子之势,对他们来说也并非难以接受。 四方擂台,星主战仙神,北朝完胜,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个即将封神的男子,再无人关注擂台战事。 “投效我北朝的仙神六年共计一百八十八名,个个劳苦功高,然天有不测风云,乱世大战,仙神亦陨落。时至今日,我北朝所剩仙神五十余数。今日君某替天封神,册封尔等中的一名,成就仙神功果。” 话音落下,北军阵中传出欢呼声,三军将士甚至异族都艳羡地望向那五十余名仙神,而北朝准仙神们亦是激动不已,纷纷挺直腰杆,满脸期盼地望向周继君,不无希望自己能被君公子选中,册封真神,得入天宫。自打得到神位那天起,日日夜夜勤奋修炼,为北朝四方征战,不就是为了今日吗。然而封神的名额只有一个,平日上阵多斩将杀敌多的自然信心满怀,而那些自知功劳不大的仙神则心中酸涩,暗自叹气,这其中,就包括生着阴阳脸的女子,月狐真君。 虽然是第一个投入君公子麾下,在云州时候也频频征战沙场,为北疆军夺取云州立下汗马功劳。然而,就连月狐真君自己也记不得从何时起,自己渐渐被先帝百里雄排斥亲信之外,带兵打仗再不重用自己,待到豫州时候,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监守皇宫。或许是因为自己名号中有狐自,那个狐狸精化身的白妃对自己极好,常常嘘寒问暖,赏赐不断,恩宠有加。可这些都非月狐想要的,她本是山海秘境弟子,可自从她得到神位的那天起,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努力修行,在这乱世中不断猎取神位,最终成就仙神功果。 然而事与愿违,自己心在战场,却偏偏只能藏于深宫守护闺中,眼看天下大势将定,可自己立下的功劳少之又少,想要成就仙神早已是昨日之梦了。 月狐真君幽幽一叹,她方抬起头,就觉得无数道羡慕嫉妒的目光向她刺来,盯得她好生不自在。 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月狐真君颤抖着双臂,抬起头朝封神云台望去。 第四百一十四章 公子猎民心 (第二更到,第三更稍微迟点。收藏,收藏) ------------ 透过缭绕氤氲的浮云望去,那双含笑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嘴角习惯性地向侧上弯开,却已然不言而喻。 月狐真君心头狂跳,左脸美艳绝伦,右脸丑陋若怪,此时都被浓浓的激动之色笼罩着,就算她再如何丑陋另类,可众人望向她却没有丝毫嫌恶,有的只是难以遏制的羡慕和嫉妒。 “真君月狐,于北朝危难之际前来投效,在云州战功显赫,斩杀敌方仙神六名,辅佐先帝夺取云州。后自甘监守皇宫,平叛两次,稳定后宫,方使先帝南征后顾无忧。功劳大者,莫过月狐,北朝诸神,莫出月狐。今日君某替天封神,论功果,评贤德,册封月狐为神君,以为诸位之表。月狐,还不上前受封。” 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女子颊边滑落,她很想止住抽泣,可心底深处的激动和感恩不住往上涌,宛若一根根针刺得她心底酸楚无比。等了足足六年,月狐心中虽仍有幻想,可已渐渐麻木,当年那个将自己招入麾下的男子,如今身为七州第一人,仙神在他手下宛若草芥,自己对于他再无用处,一个孤守深宫,侍从宫女都不待见的没用仙神,他应当早就将遗忘了吧。谁曾想到,当着两朝将士,天下仙神的面,君公子如此不吝赞赏,将自己从灰暗的角落中带出,一日当年带自己去北疆般,风光无限。 月狐真君喜极而泣,左脸笑靥如花,右脸狰狞抽搐着,她拾起来袍袖,擦干泪珠,卷过一阵火风,向云台飞去。 浮云缭绕,月狐真君单膝而跪,肩膀犹在微微颤抖。 “月狐,你可愿成为天宫仙神。” “自然愿意。” 月狐真君哽咽地说道,她抬起脸,感激地望着周继君。当年正是这个男人对她说,终有一天会助自己完成夙愿,那时候,他的头还未染白,卓尔不群,一身气质宛若出匣宝剑,让人不敢直视。光阴荏苒,他已淡若温水,翩翩君子非故人,然而他却一直记得,也终究没有食言。 月狐真君心底感慨万千,她正走神间,只觉一股子巨力灌入额心,目光向上望去,就见乌风神君的神位被君公子按入自己脑中,随后又按入将近十颗神位。强忍住脑中的胀痛,月狐真君不慌不忙,运起道力拂卷上那十来颗神位,缓缓炼化着。而在豫扬走廊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默默观望等待着,等待着那千古难遇的一刻。 晴空万里,云霄若虚,从天穹尽头传来一阵轻扬的鹤唳,渺渺天音由天而降,若琴奏又似金铁交鸣,却有那绕梁三日不绝之势。天籁飘渺,浮花从天头散落,众人目光陡然凝滞,就见一只近十丈的白鹤穿破白云雾霭,展翅飞来,降至周继君身前垂敛翅,仿佛在朝拜一般,随后对向月狐真君匍匐下身子。 传说中有仙人远方来,骑鹤下扬州,尝尽美酒而归,不想今日也能看见白鹤度仙神的一幕。 两军将士望向天吾山巅的白鹤,唏嘘不已,只感觉自己正无限靠近那些曾经视作虚妄笑谈的传说神话,如临梦中,今朝何夕皆不知。再看向月狐真君,就见她缓缓站了起来,银光镀身,她的气质也变得卓然而神秘,额心处猛地射出一道银白色的光晕,没入封神天书之中。而封神天书也飞舞至半空,道光晕,光晕之中“月狐真君”四个大字若隐若现。 目光遥遥望向云霄之上的九天尽头,月狐真君深吸口气,也只有她才能清楚地从天籁中听得那召唤的声音,修成正果,被招入天宫做那真仙神,从此往后,此世已沦为前世,与自己再无关系。垂下眸子,月狐又看了眼广漠的七州大地,猎猎高风拂起裙袂飞扬,不再犹豫,她跳上鹤背盘膝端坐。 “哗” 耳边传来北朝将士的哄闹欢呼声,月狐真君鼻尖微微一酸,她有很久很久没听过这样的声音了,却是独属于自己的荣耀。猛地伸手按住欲要高飞的白鹤,月狐真君扭过头,怔怔地望向一脸淡然笑意的男子,良久,她的阴阳脸上浮起生平最温柔动人的笑意。 “月狐得偿所愿成就仙神,全赖君助。日后若有差遣,月狐虽远亦归附麾下永不负君。” 鹤唳轻扬,欲破九天,月狐道出最后一句话后,轻拨鹤羽,白鹤展翅高飞,载着北朝第一名仙神蹿入云霄,不多时已不见了踪影。 天音鹤唳犹荡耳边,众人正在回味时候,就见银光忽闪,前一刻还在山巅高台封神的男子已回转军阵中。白衣拂尘,仙踪无影,北朝将士激动地望向他们年轻的国煜,心底千言万语却都被堵住,安静如斯。 “公子。” 紫微、七杀和贪狼人手一颗神位,走到周继君身前,单膝跪下。 “你们也算是完成试练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余光扫向另外八名未曾出场的少年星主,就见他们或是淡漠,或是跃跃欲试,星主斩仙神,虽是公子麾下战斗力最强的那四名,可亦让剩下的星主信心大涨,恨不得立马寻上仙神,大战一场。 接过神位,周继君刚瞅了眼,只觉无数道目光朝他射来。将神位收入怀中,扫向满脸期盼的仙神和那些面露羡慕的将领,周继君唇角微扬。 “我北朝军中论功行赏,从不偏袒,无论身份高低皆一视同仁,册封仙神亦如此。” 清朗的话音回荡在北军上下,对面的大煜将士亦能听见。 “君某替天封神,功勋卓著者得之,仙神、异族、将领、士卒,凡我北朝儿郎,谁能立得大功,谁就能做天上长生不老的神仙。” 北军无上无不激动万分地望向侃侃而道的年轻国御,只要能立大功,就有机会和适才的月狐真君一般,骑鹤上天宫,成为仙神。君公子向来一言九鼎,天下人皆知。昂扬的战意从北军将士身上漫出,凝聚于半空,宛若灼烧的浓云,压向对面早已士气全无的煜军。 “功在何方?” 国御温淳的声音再度传来,北军上下微微一怔,随后人人眼中浮起火热之色,兵戈高举,遥指煜军,齐声高呼道。 “功在南方,不斩大煜誓不回师!” “功在南方,不斩大煜誓不回师!” “功在南方,不斩大煜誓不回师!” 喊声一阵高过一阵,震得大煜将士双耳聩,面色惨白,此时若能给他们一个选择,谁都会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躲进高高的涣金府中,离这群疯了的北人越远越好。 淡淡一笑,周继君拂开袍袖,负手而立,他抬头望向云端面色平静的男子,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 “十七郎,这斗将还继续否。” “天色渐晚,来日再战吧。” 千十七淡淡地说道,他目光游离在无论擂台上擂台下都大获全胜的男子脸上,似想看出什么来。 “也好。” 周继君颔道,眉头微蹙,转瞬舒展开来。千十七的举动实在太过异常,自己以阳谋乱北朝军心,亦是在这扬州之前收俘天下民心,可他千十七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一脸淡漠,仿佛压根不放在心上般。两国对阵,得人心者得天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滔天大局,万年而成,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深邃的目光射人天穹云端,周继君拂开袍袖收回君子剑,转身远去,而千十七几乎同一时间收回紫龙法相。 如山擂台转眼后不见了踪影,两军将士隔空而望,不知为何,心中忽觉空荡荡。 (月狐,你愿意吗……我愿意……这段对白好耳熟。好吧,大家别乱想回答的问题,洛继伤的封神天书还能跑哪去,貌似回答等于没回答) 第四百一十五章 贵客来访 (第三更到,休息会继续写,明天第一更不出意外凌晨到) ------------ “圣武元年,先帝崩,李公统军南下,公子镇之。数日战未定,如陷泥潭,公子取剑筑擂,其徒邀战诸强有真君月狐,得公子意,遂移山登台,册封仙神。时人多叹其命乎,犹自生羡,设案摆坛求见仙颜,自此香火不绝然说曰,一饮一啄本先定,机缘来时谁知晓,古来仙缘多寂寞,求得长生难回。 《太平广记》 圣武元年,四月末。 扬州之地位于大陆之南,靠近炎州大海,风从南方起,携着绵软的水气拂扫过炎扬两州,待到豫扬走廊后时,已化作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芳草凄凄的战场上,坑坑洼洼的泥沼越来越多,将士们骑着战马冲杀都需小心翼翼地避开,以免陷入泥潭折损性命。而北朝和大煜的战事也仿佛陷入泥潭般,僵持不前,一个多月来,北朝不断向前线增兵,此时聚于浣金府城前的人马已有五十余万,且后方还有新兵源源不绝地运上。大煜则几乎将倾国兵马都带出京畿,涣金府以及和它成犄角之势的两座府城中,共计六十万人马,然而自从那日君子擂上斗将后,煜军的士气就一蹶不振,莫说他们,就连强大的修士仙神也终日忧心忡忡。 军心动摇如斯,统帅自然不敢出城而战,大多时候借助高墙深壕龟缩于府城之中,阻挡北军攻势,城头令大煜万载历史蒙羞的无辜百姓犹在,李平为得天下道意,亦不敢大肆举兵。眼见春去夏将来,若酷暑袭击卷战场,蚊虫一多,北朝将士久在南方水土不服,定会生出瘟病。李平心中忧虑,他亦知道大煜是在拖延时间,想让北军不攻自破,可自己想出计策都被君公子否决,只因为顾忌伤及百姓。 “车儿,你师父最近在忙什么。” 帅帐中,李车平将目光从沙盘上收回,望向坐在一旁翻看兵法的李车儿。这些日子来李平将大半支北军都交给了李车儿,野战攻城皆由他自行调度,这也是君公子的意思。而李车儿也不负李平的期望,自从那日擂台一战后,他就仿佛变了个人般,白日习武或是上阵杀敌,夜里也不去和那些少年们玩闹,捧上一卷兵书,点上烛台彻夜苦读。最让李平欣慰的,他这个寡言憨实的儿子仿佛开了窍般,不仅几部兵书倒背如流,而且绝非纸上谈兵,往往能想出令李平都暗叹的妙计,消耗大煜人马。 或许是因为被那个少年刺激了吧。 李平暗暗一叹,脑中浮起北军中,另外一个身材高壮的少年人。轻松斩杀乌风神君立下第二功,破军星主再无法藏拙,在君公子授意下,李平亦对破军委以重任,令他独掌一部。破军仿佛天生就对杀戮战斗有着无比高的热情,没过十余日,那部人马就仿佛仿佛手臂般被他操练得纯熟无比,屡次声东击西,佯攻它处,逼得煜军出兵援救,却被破军伏兵中途歼灭。 不过这样也好,有个实力相当甚至略逊一等的对手,才不会被眼前的荣耀迷惑。只要车儿一日在公子门下为徒,无论日后去哪,都将注定前程似锦,自己这个老子说不定还能沾上点光呵。 看着方才回过神来的李车儿,李平脸上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师父他最近没事就月叔叔沙叔叔谈经讲道,或者独自练书法,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 “君公子他也唉。”李平长叹口气,眼中浮起忧色,“眼见夏日将至,大军停滞不前,他越惫懒起来,总和我说还要等,再等下去” “李帅也会起君某坏话来了呵。” 就在李平扼腕叹息时,温淳却透着几分飘渺的话音传入帅帐,清晰地落入李平父子耳中。李平面颊微红,满脸尴尬,就听周继君接着传音道。 “哈哈哈,李帅勿恼君某了,今日有贵客来访,总算等到了,李帅和车儿都来见见吧。” 贵客? 李平心头微微一怔,他打量向帐外,就见兵卒警惕地巡守军营,也没见到车马的影子。 莫非又来了神龙见不见尾的通天强者?也对,君公子平生交结的好友哪个不是七州绝顶强者。 李平一脸兴奋地在帐内来回踱步,随后猛地拉起李车儿,就向军帐后方走去。 兴冲冲地来到君子帐前,李平迫不及待地掀起帐帘,幽冶的茶香沁入鼻中,李平就觉得全身上下陡然一轻,连日来的紧张和焦虑竟随着茶香的流转,渐渐化去,心底舒坦而惬意。李平深吸口气,放眼望向帐内,就见君公子端坐主席,两旁分别是月罗刹和沙摩尼,当然也少不了被所有人都视若珍宝捧在手心的齐灵儿。目光移开,落到下,李平神色微滞,脸上不由得浮起几分失望之色。 坐于周继君下手的那名贵客,不是李平期待的通天强者,甚至不是男子。她穿着一身男装,青丝随意地散落腰间,光从背后看,就已英气逼人。待到她转过脸来,娥眉如剑斜飞入鬓,美眸有神,玉鼻高挺,嘴唇削薄,肌肤雪白,若非是穿着男子的装束,绝对是个美人儿,可正是这身男子的紧束武士袍,才让她更显卓然气质,动人心魄。 “名动七州的宝塔元帅似乎有些失望呵。” 女子莞尔一笑,即便笑起来,她的面庞却仿佛贴着一层冷霜,总让人觉得淡淡的疏远和陌生。 李平微微尴尬,就见女子捧起一盏香茶,起身朝自己走来。 “宝塔元帅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名将,在下仰慕已久,今日一见也算得偿所愿。以茶代酒,我敬元帅一盏。” 女子的言谈毫无寻常女儿的娇气,却让李平心生好感,他早年丧妻,这些年来他一边守着独子,一边征战沙场,年近四十,心也平静了将近二十年,可今日却不知为何,那颗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望向红着老脸,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的李平,月罗刹嗤笑一声,揶揄地说道。 “元帅大人只顾闻女儿香,却丝毫不去品味一番这龙牙茶香,当真浪费呵。” “龙牙茶?” 李平微微一愣,脸上的红潮渐渐消褪下去,他眉头皱起,又恢复了那颗如平静古井不波的帅者之心。 “你就是海潮商会的东主海生君?” “正是在下。” 海生君盈盈一笑,捧着茶盏返回席位,却像没注意到李平紧锁的眉头。她打量了眼端坐主席的白衣男子,随后收回目光,轻叹口气。 岁月流觞,六年前他还是受自己照拂才能送百里雄回北疆的少年,六年过去,他却站上了七州之巅,已成为自己仰望的存在。不过位高权重是一码事,生意还是要做的,自己这次交易的筹码比之六年前还要大,不出意外,他应当能接受。 世间奇货有三种,珍宝,人情和生死。 然而自己这次出手的货物却不在这三类之中。 七州山河,天下府城,如此方才能算的上是最真正的奇货呵。 ---------------- (《太平广记》很不错的古书,里面都是短小精悍的神话传奇故事,而且是白话文,有兴趣的可以去书店买一本,睡觉前翻下,梦中通灵也说不定) 第四百一十六章 传奇商贾 (第一更到) -------------------- “海生君” 李平喃喃道,下意识的,他望向那个垂头不语,兀自品着茶的女子,脸色微微一变。(.) 寻常百姓或许不知道身为女子的海生君,然而七州之地却没人不知道海潮行。七州无数传奇故事,大多都遥远难判真伪,可乱世却是最容易诞生传说的年代,在说书人的段子中,除了君公子的故事,北太祖百里雄的往事,最爱讲的就是海潮商行崛起成扬州第一大商行的事迹。 海潮商行原本就不是什么弱小的商行,可在扬州商会数大巨头并立的时代里,它也只能勉强挤进前七,获得议事的资格,还得提心吊胆小心不被别家商行吞并。然而到了圣德元年,乱世初至时,海潮商会却一鸣惊人,先是用满满五十仓库的精铁博取了大煜席供应商的名头,利用圣旨打通各州商道,原先的绵帛生意也越做越好。其余大小商行眼见海潮商行渐渐崛起,心中难免吃味,可只当它运气好。可到了圣德三年末,战火蔓延各州,饥荒渐起时,扬州商会各大东主这才现,那个三十岁不到的女子,海潮商会东主,她的野心和谋算真可称得上帝王之才了。 天下大乱,最先遭殃的就是百姓了,耕田毁坏,家中男子被拉去充壮丁,到了岁末许多农户颗粒无收。一时间,七州乡间乃至小府镇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各方诸侯势力虽有存粮,可只顾着以为军资所用,哪里在乎庶民百姓的死活。而这时候,也正是各大商行财的良机,早在二年初,嗅到灾荒气味的商行东主们就大肆购进米粮,存积大半年,等到饥荒开始后,米粮的价格已然翻了不止五倍。商行囤积米粮,却是为了贩卖给诸侯势力和富户官宦,而百姓又怎么可能从这些肥得流油的商贾手中得到半颗粮食,于是乎,天下越来越乱,百姓没得吃,也不想活生生的饿死,自然揭竿而起。从大煜二年末到大煜三年中这段时间里,七州各地大小叛乱不下百次,更有饿昏头的村民在村子里设殿堂,自称皇,屠户为将,算命的为臣,拉上只有木棍竹竿的村民前去攻打府城。 到圣德三年末,饥荒泛滥,起义叛乱屡见不鲜,在京畿之地尚有百姓行刺官员,更不谈其他地方。煜德帝和满朝文武再也坐不住了,煜德更是亲书凭证,以大煜宝库为抵押,向商会借二十万倾粮食,想要低价买于贫民。商人重利而不重义,而且只看重眼前利益,用尽说辞百般拖延,气得煜德帝直想兵攻打扬州。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女子站了出来,她上书煜德,不用低压大煜宝库,给她三月时间,她自会平定灾荒和叛乱。煜德啧啧称奇,众臣无不疑惑观望。果真,海生君上书的第一夜后,千辆插着海潮商旗的马车从扬州城开出,沿着一年来打通的商会,驶向七州各地,沿途遇到灾荒之地就停下,一边开车库布施米粮,一边宣扬教化行善。每隔半月,都有近千两马车从扬州城内驶出,看得大小商行东主目瞪口呆,直到此时他们方才醒悟过来,海潮商行厚积薄,未雨绸缪,却远远地早过他们。 三月后,七州闹灾荒的地方已然减少了一大半,能再次吃饱肚子的百姓们自然格外珍稀性命,叛乱之辈也一下少了很多。煜德龙颜大悦,欲宣海生君入朝拜为户部正官,却被海生君推辞,满朝文武都觉过意不去,天下之乱自己无能为力却被一小小商行平定,况且海潮商行这一下散出的米粮何止十万斤。于是乎各种赏赐恩典席纷至沓来,待到扬州大小商会回过神来时,海潮商行已成为大煜米粮、兵器、马匹、绢布云云的第一供应商,几乎一夜之间过各大商行,成为扬州商会最大的商行。而粮价猛跌,其余商会囤积的米粮无法抛售,若一直摆在仓库里霉,别说他们自己心疼,身家财富恐怕也得缩水大半。就在他们愁眉不展之时,又是海生君站了出来,她自言愿意平价收购米粮,却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拥有商会五数议席。 商会总共就只有十议,海潮商行一下占去五个,那和成为扬州之主有又什么区别。就在商行东主们犹豫不决之时,海潮商会大肆低价抛售米粮,米粮的价格一下子降至三十年来最低。知道厉害的各大东主们再不犹豫,纷纷传书于海生君,力荐她为扬州商会之主。 自从,海潮商行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商行,世人只知海潮不知扬州商会。而海生君和各方诸侯私下里买卖不断,且价格公道,没过几年,天下说的出口的商业行当几乎都被海潮商行垄断,其余商行只能跟在其后厮混。 女子尽掌天下生意买卖,若放在女皇年间,恐怕没人会相信,在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然而,眼前的奇女子尽然只用六年时间就做到了,天下英豪,饶是手掌倾国大军的李平也不敢对她小觑半分。 目光飘向一脸淡然的周继君,李平心中不由得思量开来,大战当前,海生君神秘到来,莫非是眼见大煜国势将止前来投诚的?看她和国御熟稔的样子,莫非他们早就相识,亦或是她原本就是君公子的人? 想到这,李平的心思愈复杂起来,有些激动,亦有些吃味,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什么似的。 在李平这个世间第一的名将心中,除了早逝的妻,这世上再没有半个女子能入他眼。就算大煜手掌大权的鸾凤公主,也只是借助她原本就显赫无比的身份和运气。而这海生君初次见面,第一眼就让李平惊艳,她的传奇更是让李平自肺腑的钦佩。然而,若她只是君公子布下的棋子,李平也只能望天长叹了。 “不知海东主来我北军中有何贵干。” 想归想,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李平在历经两国沉浮二十余载,为人处事的道理懂得甚至比周继君还要多些。 “在下是来和贵军贵国做一笔买卖的。” 海生君露出整齐的牙齿,不卑不亢地说道。 闻言,李平暗自舒了口气,站在大局的角度,他本该感到遗憾,若海生君是国御布下的棋子,那眼下战事将会轻松许多。然而不知为何,他听到海生君这一说,只感觉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轻松。 “又是买卖千朝万代,历史之上的商贾,当属你海生君第一。” 周继君抿了口龙牙茶,茶香入喉,只觉得舒坦无比。看了眼一身气度已失的李平,又看向海生君,周继君嘴角划过莫名地笑容道。 “我现在才知道,但凡和你海生君做买卖的人,皆是亏到家了。想当初我原以为夺取那颗封神珠,换百里雄平安回转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料终究还是落入你的大计之中。封神天书现于世间,从此天下大乱,你积蓄多年的米粮派上用场,让你海潮商行取代了今日的扬州商会。啧啧,也是你海生君喜好收集珍奇万物,方才探悉了封神珠的秘密。” “公子果然聪慧,却是被你猜的一处不差。不过买卖就是如此,各求所需而已。” 海生君淡淡一笑,她放下茶盏,从腰间解下那只大口袋摆于案上。 “说货不如看货,公子和李帅不如先看看。北朝大军止战于此,再拖下去恐怕只会让大煜高兴,我这只口袋中的货物,不仅能让北军进入扬州,这天下亦在其中。” “不过,北朝所要付出的代价或许要更大些,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海生君好整以暇地说道,目光游走于帐中,不久落向李平。心头猛地一跳,海生君方才现,这位驰骋天下的名帅却始终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灼热的目光映上颊边,竟让自己的皮肤微微烫。 第四百一十七章 海生君之谋 (第二更到) ------------------------ 周继君接过棉布口袋,指间方触及,就见一股暖意传来,袋中似藏着什么活物,竟缓缓蠕动着。(.)周继君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海生君,就见她淡淡一笑,指向口袋,示意他打开。 解开口袋,只见袋中分三格,第一格中放着一纸书卷,周继君取出书卷展开,嘴角微微翘起。 “扬州商会各大商行的投诚书。商人逐利,北朝大军压城,他们为保家财,迟早会来找我,这投名状却是可有无可无。” “公子此言虽有理,不过人心嬗变,且扬州各商行都和大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下使尽手段才让他们一致偏向北朝,公子若无所谓这战事就此拖下去,大可不要这投诚书。” 海生君把玩着玉盏,幽幽说道。扬州城中海潮行会最大,她海生君隐隐就是这扬州之主,然而这一切却在不伤及各大商会利益的前提下,若海生君一意孤行,引得各大商行反抗,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海潮商行被所有商行一起抵制,两败俱伤。只有海生君自己知道,她让各商行东主写下这卷投诚书,花费了多少代价。 周继君也不言语,他掀开隔层,目光微滞,就见第二层中放置着一团雪白的肉,这肉大约两尺见方,周继君刚将它抓起,就觉掌心传出一阵热意,而这大肉竟不住挣扎,仿佛有着什么一般。 细细打量着手中白肉,周继君抬头看向海生君,疑惑地问道。 “活肉不死,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太岁?” “自然不是。” 海生君轻抿了口茶水,余光挑向做于堂下的中年男子,却见他正襟危坐,再没看自己一眼。海生君心中浮起些许复杂的情绪,可面容依旧平静如水。 “公子虽见多识广,可这奇肉乃是上古七州都少见之物,名曰老蝳。” “哦?确实未曾听闻。这老蝳又有何功用。” 周继君指尖拂过白肉,细细感受着它体内火热的暖意,那丝奇怪的道力传来,却透着遥远的气息,有些混沌,有些空茫,还有些糜烂。 “它的功效吗” 海生君放下茶盏,顿了顿,嘴角划过莫名的笑容,开口道。 “就是助公子打破眼下僵局,攻陷扬州,夺取这江山。” 话音落下,帐内气氛陡然凝滞,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向周继君手中的肉,心底浮起古怪的情绪。这天下江山,只凭这团浑浑噩噩的肉就能得到,那还打什么仗。可她海生君又不是三岁小儿,冒险前来北朝军中,又怎么可能只为开玩笑。 “海东主还请详说吧。” 周继君将老蝳放在案前,揉了揉眉头道。 就见海生君起身,从腰间摘下一只短匕,向周继君走去。李车儿眼中闪过冷意,刚想有所动作,就被李平拦下。寒光闪过,那老蝳被切下指尖大小的一片,却未流血,老蝳全身猛地一缩,仿佛疼痛难忍般上下翻滚着,然而没过多久,它被削去的部分又长了出来,和原先的一模一样。 周继君正疑惑间,只见海生君张口将肉片含入口中,随后她的身体竟一寸寸消失在营帐内。李平心头大惊,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就听女子的笑声从周继君对面传出。 “李帅勿惊,海生犹在。” 闻言,李平暗舒了口气,余光中,月罗刹正挤眉弄眼地朝自己看来,李平心中一窘,脸上浮起几丝红晕。 “师父,她真的不见了。” 却是跑去和李车儿说话的齐灵儿微微一怔,她天赋异禀,对于人的气息和天地精气熟稔无比,就算通天境界强者也无法在她眼前隐瞒气息,可那个一身英气的女子吃下怪肉后,却真真切切地消失了,虽能听见她说话,可齐灵儿却无法感应到半点气息。 “这老蝳果然奇妙,不但能隐身,还能将人的气息都消匿一干二净。” 周继君眼中划过惊喜之色,拊掌道,他运起天目神通,细细看去。就见案前漂浮着一团淡淡的人形光雾,却是肉眼难以看到,只有通天境界以上,且拥有天目之类神通的强者才能察觉。 “老蝳的功效可不只这些。” 海生君似乎现了周继君能看见她,她款款一笑,双手负于身后,那团光雾竟缓缓向上飞升,穿透帐布,直飞上天。风雨卷来,光雾摇曳晃动,转眼后落回帐内。约莫一柱香后,海生君再度现身,长湿润。 帐内众人除了周继君外,包括月罗刹、沙摩尼都一脸震惊,吃了这老蝳不仅能消失敛息,还可以毫无顾忌地向上飞,如此神通就连寻常通天强者也无法做到。而李平更是握紧双拳,满脸激动之色,诚如海生君之前所言,若有了这老蝳北军攻陷扬州再无丝毫阻碍,试想上万士卒服食老蝳,神出鬼没地进入扬州,或是营救百姓打开城门,或是长驱直入攻陷京城,却是易如反掌。 “公子和李帅可满意?这老蝳切不可多食,像我适才服食的那些,就可以隐身一柱香时间。” 海生君淡淡一笑道,胸有成竹地望向周继君,就见周继君并没答复,伸手翻开袋中第二道隔层。底袋暴露于周继君眼中,却是空无一物。 “袋中虽分三层,却只有两物。”海生君释疑道,“前两物是我献于北朝的,而那最后一层中” “想要装我北朝的回馈吗。” 周继君轻笑一声,却没抬头,只是轻轻拨弄着老蝳。 “公子果真聪慧,却不知公子对这桩买卖满意与否。” “我早想到你会来,却不料带来的惊喜却远我想象。”周继君抬头,淡淡一笑道,“不知海东主想要换的是什么。” “也只有两事,若公子能答应,这桩买卖就此定下了。” “海东主请讲。” “其一,公子需得立下一张凭证,立我海潮商会为北朝皇室一切供给的供应商,百世不变。其二公子攻破扬州后,推倒逝楼,踏平扬州商会即可。” 话音落下,周继君眼中寒光乍现,转瞬消没。 好大的野心。 若周继君答应了她的条件,扬州商会不再,七州商道尽落海生君之手,再无商行能威胁到她。天下熙熙攘攘,百姓所求衣食住行皆被海潮商会掌握,就连皇室也不例外,那海生君和无冕之王又有何区别。前朝万代,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统一集权虽好,可这一切却必须掌于己手。 心思不住变幻,周继君深吸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案边,目光游离到那块缓缓蠕动的白肉上,微微凝滞。 海生君付出的代价确实让周继君心动,难以拒绝。周继君不急不缓地按兵于此,正是在等海生君,这个大志堪比帝王的女子向来知大势,擅利用,当年如此,今日也如此。北朝大军压境,她想要继续做她的生意,就只有投靠北朝这一条路,想要投靠,就得付出代价。 却不料她竟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以江山换江山。 第四百一十八章 乱点鸳鸯 (第三更到) -------------------------------- “公子在顾忌什么呢。(.)” 海生君脸上浮起一抹笑靥,淡雅中透着几分凛冽,好似雪中莲,卓尔不妖,让人难以生出亵玩之心念。 “我区区弱女子,不求江山不求掌权,只为求得几分钱财罢了。” “几分钱财?”周继君叹了口气,冷笑道说,“海东主口中那几分钱财比大煜北朝两国所积的还多,天下商贸皆被海东主所掌,不谈我,就是我北朝之主也不会放心。” “到那时候,你们北朝已掌控七州,武功强盛,还会担心我的商会?再者,我既于今日前来献策,日后也定会忠心于北朝,就算钱财再多,也只是北朝一民。我坦诚相待,说到这份上公子若还前瞻后顾疑虑不定,这场交易也不用做了。” “此乃北朝军营,我孤身前来,且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公子若欲强夺老蝳,我亦无话可说,也不敢对这天下人说。” 海生君拂袖而起,淡淡地看向周继君,只等他最后的答复。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帐内,周继君目光陡然凝起,他直视向海生君,拊掌道。 “好一个海东主,我若是你生意场中的对手,早败得倾家荡产。答应你又何妨,只不过,你还需答应君某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海生君黛眉挑起,脸上泛起冷意,“你且说来。” 起身,周继君遥望向北方,莞尔一笑道。 “海东主此举实乃谋夺日后的天下生意,人皆有衣食住行之求,却被海潮商会所掌,就算我答应了,待到百年后,这北朝的帝王也容不得你。帝王者,翻脸无情,到那时你海潮商会坐大,威胁我北朝,势必又会引乱局。休拿什么北朝臣子之话来搪塞我,你扬州商会,我北朝先祖,当初还不都是大煜臣子。” 听得周继君这番话,海生君脸色微变,转而一笑道。 “这些我自然省的,且早已思量过。海潮商会虽会是日后北朝最大的商会,却并不会霸主,若成垄断之势,那天下生意死气成成,我也会觉得没趣。” 海生君轻描淡写地说道,她看了眼周继君,顿了顿又道。 “公子若还不放心,就先说说那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那这场交易就这么定了。” “你自然能做到。”周继君嘴角划过意味深长的笑意,“想要让我和这北朝的帝王们放下心来,你海潮商会就必须和皇室亲密无间,血脉相容,成为一家人。” 闻言,海生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却听对面那个男人接着道。 “如今的陛下虽然年纪尚轻,不过却出自我门下,又受古老先生教诲,无论德行还是气度都是世间仅有。况且,他乃七州之主,天下之皇。海东主若尚未婚配,不如君某就做个主,让陛下迎娶东主为后。不知东主意下如何?” “哐当!” 茶盏摔落在地,众人转目看去,就见李平神情微微僵硬,尴尬地望向失手摔落在地的茶盏。 “君公子,你是在折辱在下吗。”海生君脸上浮起愠怒之色,冷笑着说道,“天下百姓不知,可我却知道那百里无生乃是君公子立下的傀儡,有名无实,况且他还只是个少年,年纪相差如此大” “海东主真的不愿意?” 海生君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她紧咬下唇,冷冷盯着一脸古怪笑容的男子。 “我海生君虽是女子,可却非寻常女子,就算要嫁人,也会寻一英豪男子,绝不会嫁给一个傀儡。就算他乃七州之主,我海生君也不屑一顾。” “好,好。”周继君拊掌而笑道,“这么说来,能让海东主钟意的人,必须年纪相仿,且是这七州有数的英雄人物。” 海生君一怔,心中只觉有些荒谬,她到北军只是为求天下生意而来,之前气氛虽僵,可也在她意料之中,若君公子一口便答应,海生君也会怀疑他的诚意。孰料谈的好好的,不知为何竟扯到她的婚嫁之事上来,她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不是不想嫁人,即便再强势的女人,也会有那疲惫不堪的时,心中脆弱孤单,只想找一个能抗下一切的肩膀靠上一靠,可这世间男子虽多,能入她眼的却寥寥无几。 “海东主如此奇女子,当然只能世间英豪才配得上,小君君你若再提什么无生,小爷我第一个不答应。” 阴恻恻的话语传出,却是始终一言不看好戏地月罗刹嚷嚷道,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斗笠下,那双阴沉的眸子里闪过戏谑之色。 “我自然不是那种乱点鸳鸯谱的浑人,不过” 周继君沉吟着,随后他目光飘到坐立不安的李平身上,脸上浮起笑意。 “在我北军中倒有一英豪能配得上东主。三军统帅,煜殿宝塔元帅李平,无论身份还是名望,都为天下仅有,乃是这七州百姓公认的英豪人物,且年龄和海东主也相仿,不知东主意下如何。” 此时海生君心中早已乱成一团,周继君几乎没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就已将话说死,自己若不答应,那之前的话岂非都成了托辞借口,可若答应了 下意识的,海生君抬头向李平望去,却堪堪迎上那道灼热中携着几丝期待的目光,海生君心头砰砰直跳,霞飞双颊,立马将脸转向另外一边。 “李元帅可不是我君某的傀儡,一身功勋乃是他这么多年自己用双手打拼出来的,我北朝人皆知李帅虽然武功卓著,可生性温和,如此男子方才配得上海东主。” 耳边又传来君公子没完没了的言语,海生君虽有些不耐烦,可脸蛋却更红了,心底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却是许多年未曾有过了。 少女怀春?呸呸,我可是立志要做第一个问鼎商道的女子,怎能纠缠于男女之情不过这李平称得上是世间少有的英豪,我若真嫁与他,也不算委屈,可是 “海东主你日后的大儿子可是小君君的徒弟,等你和李帅结亲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君君也不会不放心。唉,既能得一好夫君,又能成就自己的事业,这世间两全其美的事少之又少,海东主莫再犹豫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可却都说到海生君的心坎上,海生君双颊愈红了起来,她深深吸口气,驱散了心底的慌乱和压抑。 “可否容我考虑几日。” 半晌,海生君咬着下唇,抬头说道,眸子却不听使唤地向端坐帐角的中年男人身上飞去。 ------------ (小君君和月罗刹当起媒婆来了,囧……这几天写的累,写点轻松的放松下,字数也少了点点抱歉快到结尾了,晚上好好琢磨下怎么写。) 第四百一十九章 离天机的机缘 (第一更到) -------------------- 少年掏出囊袋灌了口清水,挑目望去。(.) 豫东群山连绵起伏,苍松巨柏随风摇曳,宛若层层波涛荡向远方,和蔚蓝的天际连成一道逼仄的虚线。 “每次有事都让我来,公子就这么放心吗我还真是使臣的命呢。” 少年脚踩枝头,松枝轻颤着,眼底的群山松柏也随之微微摇晃起来。将水袋扎回腰间,长被清风吹拂在脑后,远离硝烟弥漫的豫扬走廊,到这山清水秀之地走一遭,也算是件惬意的事,离天机心里如是想道。陡然间,他眸底精光乍闪,却是透过松涛云雾看见了那个矗立在山头的大庄园。 “那个人,就真的那么厉害吗。” 离天机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喃喃道。折扇名为三山扇,顾名思义,在争斗中祭出此扇,可召来三座巨山,当真是天下间少有的至宝。而此扇原先的主人是大煜十二神君之一的五岳神君,半个月前,离天机于阵前邀斗五岳神君,战至百余合将其斩杀,成了君公子麾下第五个完成试练的星主。公子大悦,顺手将此扇赐于他,并传他炼化之法,等日后离天机修为高了,可按照自己的心意再度炼化三山扇。两日不到,离天机还未好好把玩这三山扇,就又被周继君遣派至豫东,行此使命。 离天机好游玩,在星主中是出了名的,得到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就和他当初龙归山一行取帝王石碑般,悠悠晃晃,在豫东足足盘桓了三日。 “公子估计快等急了,明知我性子慢还派我来也罢,这就去找那人吧。” 离天机伸了个懒腰,淡淡一笑,随后身藏入风中,脚踩松涛向那山庄飞去。 “什么人?” 离天机还未到山庄门口,就见两道剑光从从林中射出。眸底闪过不屑之色,他挥起袍袖,鼓鼓劲风从袖中涌出,将那两口宝剑荡开。 “我来” 离天机方开口,就见十名年轻武者从林间走出,将他团团围住,为的长须男子不等他说完,就怒目呵斥道。 “鬼鬼祟祟,你来我剑斋到底有何图谋?” “在下受我家主公之命,前来拜会左斋主。” “师父正在闭门清修,恕不见客,你请回吧。” 为的男子也不多问,冷着脸张口逐客。 “当真不见?你就不想知道我那主公是谁。” 离天机皱了皱眉头,脸色冷了下来。他承载天机星星命,天资聪慧,较之其余星主也稍显成熟,周继君屡次派他远行也是看中了这一点。然而再怎么成熟也还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几日前他刚斩杀五岳神君,声名鹊起,正当春风得意之时,却遭到如此冷意,心中自然不悦。 “知不知道都一样,师父早有令在先,今年闭斋,不收弟子不见外客,就算煜北两朝帝王来了,我师父也不见更何况你。” 为的男子嗤笑一声,朝他的师弟们招了招手,转身就要回山庄。就在这时,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猛地回身,就见那个一身青衫的少年跃身而起,竟不顾他的劝告向剑斋方向飞去。 “地境巅峰?” 男子眉头皱,神情却丝毫未乱,目光紧盯着少年的背影,男子低喝一声。 “结阵。” 十来道剑光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漫舞在空中,将离天机的去路堵死。 “这位道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就此离去。” 长须男子负手而立,望向身形悬凝的少年,冷冷说道。 半空中,剑光如电,交错飞舞着,看似紊乱,可隐约包含阵法之道,让离天机无法寻出到半丝突破的缝隙。脸色愈冰寒,离天机扫过满脸警告之意男子,冷哼一声,双手捏出一道道印法。 “自寻死路。止剑!” 眼见少年置若罔闻,长须男子脸上闪过愠怒,张口喝道。结出剑阵的剑斋弟子齐齐倒退一步,双手聚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猛然翻手推出。半空中,十余口宝剑蓦地停滞不动,却出“嗡嗡”剑鸣,下一刻,十余口宝剑汇集在一起,顶端如扇分开,宛若峰峦起伏的巨山压向离天机。 “风雷袖!” 离天机冷喝一声,印法结出,眸底闪出丝丝光彩,他长袖挥舞,阵阵罡风从袖口蹿出,聚合如龙,分散如蛇,猛地射向巨剑。 这破风袖乃是虚柯于伪天宫中传出的绝技之一,却是袖里藏乾坤,幻化风雷,出其不意地攻击对手。离天机性子散漫又好玩,一眼就看上这招破风袖,求得虚柯传授他,随后又得周继君改进,威力强大,终成为他本命战技。周继君预谋扬州,却差一通天强者相助,本欲请虚柯,然虚柯行踪诡谲,此时尚不知在哪游山玩水,于是只得让离天机来请左游生下山。临行前,周继君还一脸神秘的和离天机说,他此行豫东会有一场机缘。离天机本就对公子口中天下剑道尽得七分的左游生好奇无比,又听见公子道他此行有机缘,心中本是喜悦,却不想遭遇剑斋弟子蛮横无理的阻拦,一时怒起,亦有些许不服,这才施展出他这招成名绝技。 所谓成名,却是因为半月前的涣金府外,离天机正是用这一招袖中藏风雷,斩杀实力强悍的五岳神君,名动天下。 风起,紫雷现,风雷狂涌向空中巨剑,电光乍闪,巨剑猛地一震,从中分裂开来,转眼间碎裂一地。剑斋弟子们脸上浮起惊诧和慌乱,面色由红转白,却仍旧硬着头皮拦在离天机身前。 “剑斋弟子,不过如此。” 离天机嘴角浮起冷笑,他刚跃上半空,一口银剑从斜侧飞来,剑影若高山海漠,剑气若龙蛇徊舞。离天机只觉心底一寒,在那日邀斗五岳神君之后,他再一次感觉到足以威胁他性命的气息。青衫阔袖扬起,余光中,长须男子满脸严峻举剑刺来。 风雷出,重重地撞上银剑,火花游走在空气中,两人同时倒退了一步。 “你还欲拦我?” 右手负于身后,臂膀上的剧痛传来,离天机眉头微微抽搐着,若非身怀风雷袖这等绝技,适才那饱含杀机的一剑他绝对挡不住,就算挡住,可此时右臂酸胀,就好似被刀枪挫骨磨肉般,疼痛难忍。 “阁下本领高强,可我剑斋子弟容不得你侮辱,若不赔礼道歉,休怪我下杀手。” 长须男子上前一步,颤抖着手横剑于胸前,冷声道。 “哈哈哈,真是迂腐之极。我急着去找你们师,没空陪你玩。” 离天机哂笑一声,眸底浮起阴霾之色,右臂陡然挥出,风雷乍现。长须男子见招拆招,刺出宝剑,却不防离天机左袖中划出一只折扇,折扇飞舞于空,呼呼鸣啸,弹指刹那后,三座巨山从天而降,铺天盖地压向剑斋弟子们。 剑斋弟子只修剑道,何曾见过这等神通法术,此时个个脸色白,双脚仿佛钉在地上般呆呆地望向天头,不知所措。 “你们就在这山下呆上一阵吧。” 离天机揶揄地说道,他迈开脚步,正欲向剑斋走去,就在这时,余光掠过那三山,离天机陡然一怔。却是那三座百来丈高的巨山忽地止住下坠之势,古怪地悬于半空。一根晶莹剔透的手指从空气中伸出,点向三山,三山微微一晃,顷刻间化作齑粉消散在空中。 “你家公子是让你来这杀人的?” 耳边传来淡淡的话语,离天机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就见三山扇被那跟手指轻轻敲击,尔后,这天宫降于世间的仙神法宝竟从中折断,跌落在地。 下一刻,离天机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第四百二十章 庶人剑出山 第二更) ---------------- “你以为杀了个仙神就很了不起吗,就算你家公子来了,也不会像你这般口出狂言。(.)” 冷漠的话语携着强绝的气势压来,离天机惨白着脸,踉跄起身。他擦拭着嘴角的鲜血,喘着粗气望向对面长高束,一身古朴衣衫的男子,只一眼,离天机瞳孔就猛地缩起,额上滴下大颗大颗汗水,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慌。眼前的男子随意地站着,可他看向少年,目光罩来,离天机只觉得对上了传说中叱咤洪荒的上古巨兽。下一刻,这种感觉又突兀地消失,快到三十岁的男人淡淡一笑,向他伸出手。 “拿来。” 离天机微微一怔,尔后反应过来,连忙从怀中掏出周继君亲笔书写的密函递了过去,暗自舒了口气。他望向看着信函,脸色阴晴不定的男子,心中的好奇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浓烈起来。 他就是当年震惊天下的京城一战中差点杀了公子的男人,如今的修为应当也是通天了吧,否则我又怎么会感觉如此无力,就仿佛对上公子、月三公子般。三山扇如此强大的法宝,他只用了一根手指就能毁去,却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做到被公子称为七州第一剑客的左游生,我和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像我和公子那般遥远吗 离天机恭恭敬敬地站着,脸色却不住变幻着,不多时,左游生已阅完信函,他目光移向离天机,淡淡地开口道。 “你家公子还真会多事,也算我当日欠他的情,虽然那也只是他的布局罢了。” 闻言,离天机长舒口气,他朝左游生躬身一揖,随后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 耳边传来男子莫名的笑生,离天机心头咯噔一下,停住脚步,疑惑地望向左游生。 “你家公子的事我应下了,可你的是还没完。” 左游生踱着脚步,走到离天机身前,上下打量着,嘴角划过冷意。 “我创剑斋,传授剑道,可不是让我弟子平白无故受人辱没的。你今日若不磕头认错,那就不要回去了。” 离天机脸色一僵,他捏紧拳头,良久未有开口。 “你当真以为这天下,这七州,就是你家公子一脉最强?有你家公子在,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辱没他人,无所顾忌吗。” 左游生深深看了眼一言不的少年,呵呵笑了起来。 “我也不做那以大欺小之事,只要你能向我门下弟子磕头认错,我就放你回去。否则” “否则如何?” 离天机终于开口了,指尖嵌入肉中,他抬头对上左游生深邃的眸子,满脸倔强不服。 “这样啊,君兄门下果真都是硬骨头,和他一个德性。若还是不肯认错,我只好替君兄教训一下他的门人了,他创出君子道意,可惜门人却丝毫没有半点君子风范,我替他出手教训,想必他也不会怪我。” 陡然间,左游生眼底泛起一丝精光,却是面前的少年猛地挥袍,风雷乍现,随后跃身向后飞离而去。 “师父小心!” 听着弟子们的惊呼声,左游生冷冷一笑,张口吐出一股白气,风雷尚未成形就被如剑白气刺碎。离天机眼见那个恐怖的男子并没有追来,心道侥幸,却不敢放松提向南飞去。三柱香时间过去,离天机猛地停下身形,眉头皱了起来,他在这密林中疾飞了许久,那出口明明就在不远处,可他却始终无法到达,仿佛绕圈子般,陷入这宛若迷宫的密林中。 “以为这样就想困住我?” 离天机冷哼一声,抬头望向蔚蓝长空,腾身而起。然而,就在他即将飞至树梢时,冷风呼啸拨动松柏,长长的树枝向他扫来,在半空幻化出诡谲莫测的剑招,刺向离天机。离天机微微恍惚,他刚想移身,就被数枝扫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之前已受伤的离天机狼狈不堪地起身,风声呼啸于耳边,冷漠的声音随之传来。 “此林乃是我练剑之处,林中老松已有九百余岁,老而成精,日日看我练剑,却已学会三四成。这三成多的剑意虽无法杀人,却可拦下任何通天之下的修炼者,就算你家公子在此,想破去这招也需花上些功夫。你既然如此小觑我剑斋,那就在这感悟下我一半不到的剑意,一日感悟不出,一日破不去,就一日无法走出。好生呆着吧,等你家公子亲自前来接你” 闻言,离天机脸色大变,他怔怔地望向那棵好似百岁老人般古朴满是褶皱的巨松,心已沉至底谷。 推开院门,左游生目光落向校场,就见一个两三岁的女童挥舞着竹剑,一笔一划地练习着剑法。寻常家的孩子两三岁还懵懵懂懂,甚至话还未说全,可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是千古难见的奇才,生来早慧,或许是血脉中怀着自己剑意精气,她刚出生,脐带还未剪断,就双臂合拢手指向天穹,仿佛举着剑般向左游生劈去。左游生大乐,从此以后对他这女儿宠爱得难以复加,半岁学语,一岁会走路,又过了半年就开始传授她剑术,却看得左夫人心疼无比,可见着自己女儿学得不亦乐乎,心中虽恼左游生,可也没去制止。 时间过的还真快呢,转眼间尘儿就已经两岁了,而君兄他们也都修炼到通天了。 双目微微眯,左游生颊边浮起一缕苦笑。 君兄想必以为我也和他们一般到达通天,方才邀我前往,可惜呵,自己的剑道似乎又遇到了瓶颈,在人尊巅峰徘徊了半年有余,始终未能寻到通天的门槛。 “爹爹,你回来拉。” 女童稚嫩的声音传来,左游生脸上的苦涩消散,笑着看向她女儿。 “乖女儿,让爹爹抱一抱。” “不要!” 女童口上说不,可却随手丢下竹剑,笑嘻嘻地钻进她爹爹的怀中。 “爹爹,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一个不晓事的晚辈。” “他做错什么了。” “出言辱没我剑斋弟子,你爹爹将他困在洗剑林中,他想出去就只有悟出庶人剑道,可我的庶人剑若随便能修炼,也不配七州第一剑的称号了。” “是啊,就算那个君公子来了也悟不出爹爹的剑道。哼,他活该。” 女童鼓起小嘴,眼中却闪过莫名的光彩。剑斋虽然隐世出尘,可呆久了也会心生厌倦,更何况是天天只有练剑左清尘,每日能见到的人只有爹爹、娘和那几个师兄,如今这剑斋之地终于来了个陌生人,终于可以消遣一番了。 “尘儿,爹爹要出一趟远门,你在剑斋要听娘的话,师兄们练剑也不要捣乱,听见没。” 左清尘此时正想着洗剑林中的陌生人,丝毫没把她爹爹话听进耳中,她嗯了一声,目光顺着波涛翻涌的松林望向。 轻叹一声,左游生放下女儿,起身就要回放,余光中,髻高挽的女子站在树下。 “没事夫人,我就去见个朋友,很快就回来。”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直直望着左游生,眼角划过几丝忧愁。左游生心底一软,他深吸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道。 “夫人不要担心” “又是去打架吗?” 左游生话音陡然止住,心中涌起无比复杂的情绪,有些暖意,也有些犹豫。这么多年了,每次自己欲要拔剑杀敌,她总会问自己是不是去打架,孩童之间才会做的事却用在自己身上,听似轻松,可左游生却知道她心中的担忧和紧张,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夫君只是去打架,而不是去和人厮杀,一定不会有事。 良久,左游生洒然一笑,大步向内宅走去。 “我去去就回,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去打架,以后我就呆在这剑斋中永远陪着娘子。” 庶人剑呵,你又开始激动了吗,让你寂寞了两年,终于又到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这次我们要斩杀的,可是通天呢。 剑鸣声从剑斋上空响起,回荡在豫东群山间,转眼后,墨青色的虚影划过天际,向南飞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斩龙第一战 4(第三更) ---------------------------------------- 繁星点点,夜白如昼。(.) 豫扬走廊后,五十万大军逶迤排开,营帐连山,遥不见尽头。月光拂扫,兵戈沉凝,马儿出阵阵酣鼻声,兵士们也早已熟睡。 中军主帐,暗沉的火烛摇曳轻舞,尾迹扫过帐幕,却是人影连连。此时主帅帐中,北军上位者皆已到齐,周继君、李平、月罗刹、沙摩尼、李车儿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望向帐中的沙盘,阴森诡谲的蛇人衍算着行兵路线,就见沙盘之上分出数道铁流,分成三个方向突破扬州,向那京城奔涌而去。烛光映照上众人眼眸,却将眸色染得通红,宛如厮杀惨烈的战场上那朵绽放的血花,妖娆盛开。 “诸位都准备了六年,我也是,大战在即,是胜是败,这江山大归属就在今夜定下。” 周继君沉吟着说道,他环视众人,无论是几路大军的统帅,还是自己麾下的少年星主,此时都满脸亢奋,战意勃。 “此战名曰斩龙,待到攻陷浣金府后,我、月罗刹和沙摩尼拖住大煜通天,紫微你带着仙神异族还有其余星主格杀地方仙神和修士,车儿、灵儿你们襄助三路大军横扫扬州,直扑京师。” “公子,是不是太急了点?不若先占据扬州,尔后再围困煜都。” 李平眉头皱了皱,拱手道。 “今非昔比,如今大势都在我北朝一方,当初白启不足十万人马尚能攻至平南府城前,何况今日我北朝五十余万大军皆在此,儿郎们士气如虹,战决又有何不可。” 周继君收回诡道蛇人,拂袖道。 “大煜丧失民心,军心不再,朝中臣子无不怀疑那伪煜德的身份,如此正是我北军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之机。哼,等煜德回过神来,再想调集炎州兵马抑或眼前的煜军回援时,却现我北军已兵临城下那时候他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嘴角扬起,周继君扫过帐内诸人,就见众将都是满脸火热,纷纷笑开,似乎已经看到了不久之后,北军攻陷煜都,那个满腹坏水的异类伪帝被挑在枪尖,而大煜国祚也被北朝铁骑踏平,他们成为了真正的开国功臣,名垂万古。 “无量寿佛,杀。” 角落里,光头青年口喧佛号,眼底划过一丝戾气。 看了眼周继君,有扫向战意昂然的诸人,李平深吸口气,颔道。 “如此也好,想必也不会再出什么变数。公子,我们何时出兵?” 话音落下,帐内众人都屏气凝神望向周继君,眼中满是迫不及待。 “等。” 周继君淡淡一笑,他从李平手中接过兵符,分给三路统帅,目光透过帐帘遥望向换金府。 “等那柄剑出现在浣金府中,等他出现。” 左兄,我知你尚未达到通天,可你成就通天的机缘就在今夜,只要不死但愿这两年的温柔乡没有让你的剑意也变得绵软无力,庶人剑,终于又可以见到你了。 走出主帐,万籁俱静,周继君望向皎洁的明月,心中暗道。 如今大势在握,只等左游生来,斩杀双髻老人,然后周继君、月罗刹和沙摩尼就可以有八成把握将幽隐和千十七阻于此处千十七 周继君眉头微微皱起,他目光游离在暗沉逼仄的天穹上,乌云翻滚,在那云层之上却有一个他至今未曾参破的滔天大局。 “你布下这局究竟为了什么,若只是图这七州,数千年前你已得手了。若为图我,数千年前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出现十七郎,你到底在等什么。” 眸底闪过精光,周继君猛地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府城,墨青色的剑光划破天野,星月之光在这一剑下碎裂成两截。 浣金府中某处府邸内,头扎双髻的老人身形扭曲成古怪的形状,盘膝吐气。陡然间,两撇长相连的美貌微微蹙起,他抬起头,眸中射出五尺精光捅穿屋顶,迎向墨青色的巨剑。巨剑被弹飞出去,而双髻老人全身一震,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 “何方人尊,竟敢挑衅老夫?” 双髻老人怒喝一声,不顾三七二十一,腾身飞出。千十七和幽隐尚未到来时,他独自一人坐镇浣金府,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阻挡下周继君众人,在大煜军中声望远高幽隐,直逼千十七,那些山海秘境来的人尊修士个个对他恭敬有礼,有的甚至讨好着来向他请教修行之道。而北朝仙神异族也对他惮怕不已,谁知今夜修行正在兴头,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个人尊,竟敢不知死活地和自己动手。 苍老的脸上闪过愠怒之色,双髻老人驾云而立,冷冷望向对面手持巨剑的青年,也不去看乱成一团的府城和远处将千十七和幽隐拦下的周继君三人。陡然间,他瞳孔一缩,目光飘过巨剑,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名剑榜排名第一的庶人剑你就是那个挂印而去的御殿左教头?” “正是左某。” “哦?”双髻老人上下打量着左游声,莫名地一笑,“据说你当年差点斩杀了君公子,愚昧的世人将你描述得和通天一般厉害,却不料这些年你仍止步人尊,居然还为那逆贼卖命。老夫真是失望之极呵。” 城中战火高燃,不知何时进入浣金府的北军将士斩断锁链放下城门,战意昂然的北军和煜军厮杀在狭窄的城门口,寸土必争。大煜修士仙神则被北朝的仙神异族团团包围,十来个少年星主袍袖着战向底气不足的仙神。而在月下另外一角,五名通天强者冷冷对峙着,狂风席卷周遭,虚空裂开条条细缝向远处荡开,虽未开战,可一战必将天翻地覆,毁城坏地。 收会目光,左游生有些茫然地看向颤抖不已的庶人剑,他深吸口气,似要将周遭杀伐惨烈的气息全都吸入肺中。远离这乱世之战已有两年多,上一次和人交手还是在不远处的京城中和如今的北朝国御君公子。这两年左游生隐居豫东,梅妻鹤子,自在快活,却是已然渐渐遗忘了这战斗的气息。 “真是憋的慌。” 左游生淡淡一笑,目光划过双髻老人,落到手中的巨剑上。他伸出手指,一寸寸地抚摸过剑刃,轻吟声传出,锵锵作响,先是极弱,待到左游生点上剑尖时,庶人剑猛地一震,刺目的血影从游走在黛青色的剑身上,仿佛在祭奠那些曾在它锋芒下身死名败的乱世强者们。 龙吟声响彻天穹,携着不甘和愤怒回荡在豫扬之地,华衣不再的青年目光渐渐凝聚,眸中流淌出莫名的情绪。 “你也和我一样寂寞了吗那么,战吧。” 剑鸣声大作,满城战火之上,庶人剑冲天而起。 ---------------- 5 第四百二十二章 庶人悟道(上) 处理ssi文件时出错 (第一更到) -------------------- 长剑舞空,繁星落下点点余辉倾洒其上,左游生划过漫长的虚影,飞射向双髻老人。(.)黛青色庶人剑猛地一顿,左游生放眼望去,就见自己啸傲七州的长剑正被那个老人握于手心,纹丝不动宛若深插入万仞石壁中般,竟然难以拔出。 “传说中的七州第一剑客?哈哈哈,你的剑道再厉害,可通天之下,万物如刍狗蝼蚁。” 左游生冷着脸,双手紧握剑柄低喝一声。 “起!” 数百万斤的巨力灌入长剑,庶人剑剑意随之涌出,剑身不住颤抖着,双髻老人眉头微皱,张口吐出一道气来。 通天之势成,天地人合一。 瞬间,左游生第一次和庶人剑失去了感应,手握剑柄却仿佛抓着一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死物。没来由的,左游生心头浮起几分许久未有的慌乱。 “通天之下只要实力够强越级挑战又何妨,可通天与人尊却是遥不可及的两个境界,犹如天壤之别。” 对面传来老人低沉的笑声,天地之势席卷而来,左游生只觉得自己仿佛那颠簸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随波逐流,再无法掌控自己的力量。 “第一剑客?从此以后七州再无擅剑之人。” 双髻老人不再多言,眉宇间浮起杀意,他丢下庶人剑,伸手挥左游生。巨大的掌印出现在天头,月色被它遮挡,下一刻它猛地朝左游生压去。不远处的周继君神色一紧,目光凝滞在那只掌印上,随后望向动弹不得的左游生,眼中闪过复杂的目光。 左游生虽只是人尊,可他的庶人剑却是令周继君都忌惮强大战技,两年不见,周继君原以为即便他没有突破到通天,可凭着那口庶人剑也能威胁到双髻老人,却不料左游生竟毫无还手之力。人尊和通天之间真的如此难以逾越吗,周继君在人尊境界时候曾经斩杀过通天,可那是凭着诡计和布局,真正交起手来,三个周继君也难以战胜通天。 “莫非这步棋走错了?” 周继君望向即将把左游生压成肉末的手印,低声喃喃着。刹那后,剑光冲天起,八十余丈高庶人剑呼啸着飞刺向掌印。 “轰!” 天头传来巨响,天地人合一之势破出数条细缝,双髻老人脸上浮起惊诧,尔后冷笑着望着法相破碎、身形摇摇欲坠的男子,就欲飞身而上。只见左游生稳住身形,右手划过弧线凭空劈下,虚空裂缝出现在左游生手臂下,他深深看了眼扑杀上来的双髻老人,踉跄着钻入虚空裂痕中。双髻老人脸色沉了下来,他重掌通天之势,天地人合一,可在数十丈的通天之势内却无法察觉到左游生的栖息。 墨广忽闪,双髻老人猛地回身,就见那个手持巨剑的男子不知何时凭空出现在他身侧,长剑如蛇,斜刺而来。 “哼,和我耍花招。” 双髻老人讥讽地一笑,身形闪过数道虚影避开庶人剑,尔后伸手抓去。左游生一剑斩空,然而却在双髻老人的通天之势中劈开一道五尺来长的虚空裂缝,双髻老人脸上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当他回过神来时,左游生却再度消失不见。就这样,左游生依仗着他的成名绝技虚空斩,一击不中,便躲入剑下世界中,尔后再出,偷袭向双髻老人。 周继君脸上先是浮起淡淡的喜色,随后眉头蹙起,左游生虽然连连刺杀,凭借虚空斩撕裂通天之势,打得双髻老人暴跳如雷。然而双髻老人毕竟是通天,双臂千万斤巨力,又可借得天地之势,左游生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伤到双髻老人半根毫毛,反而不断地在消耗自身道力精气,长此以往,左游生必败。 两年前,周继君就和左游生在白衣庵中一笑泯恩仇,并结为好友,左游生借助周继君成就人尊,而周继君眼下邀他相助,也盼着他在这一战中能突破到通天,可此时周继君方知,人尊和通天确实是天壤之别,也是因为他当初人尊境界时布局斩杀通天,这才心生小觑之意。 然而此时后悔却已晚了,周继君眼中闪过寒光,脚步微移向那处惊天动地的战局,就觉一股冷彻骨的杀机将他牢牢锁定,只要周继君动弹半分,对面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就会放出他那条狰狞可怖的紫龙,两方通天之战将会一不可收拾,到时五股通天之势争天夺地,势必会波及到左游生。 深吸口气,周继君移转身形,冷冷望向千十七,余光犹自飘荡在不远处的虚空裂痕间。 你的庶人剑可不是那刺客之剑,身临绝境若无法把持住自己的道意,你这通天之境的机缘将就此消泯。 一次次的穿梭在虚空裂痕中,光怪陆离的剑下世界刺得左游生眸子痛,饶是他的修为高达人尊,可肉身游走于剑下世界间,无数古怪的力道压来,稍不留神,身上就被划出一道裂口,而道力也被消耗得所剩无几,几次持剑刺杀,都差点被双髻老人击中。 “我的庶人剑什么时候弱到这种地步居然无法光明正大的和人交手。通天?通天又如何,剑客者虽庶人无名,可只要身不死剑道在,血溅三尺帝王座,连天也能劈成两半,通天又如何?” 虚空裂痕中,左游生喘着粗气,抹了把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透过层层叠叠的虚空光影,他望向蓄势而待的双髻老人,手臂微颤,却还是止住身形,没又出去。 “我居然也会害怕了,可是,我又在怕什么呢” 左游生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京城时候,日日夜夜倚在府门前,无论刮风下雨,天色多晚,都会默默等他下朝回家的女子。不多时,左清尘稚嫩的面庞亦出现在他眼前,左游生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不是练就庶人剑,亦不是成为名震七州的第一剑客,而是他这个方才两岁多的女儿。这天下间,就算君公子那个女徒,或许也没自己女儿这样的绝世天赋吧,不出十年,她必将成为闪耀在七州上空最亮的那颗星辰。 只不过,自己还有机会亲眼见证那一刻吗。 心头咯噔一下,左游生眼中闪过明悟之色,然而这明悟却是从痛苦中生出。 “怪不得,我的庶人剑孱弱如斯。剑客者,心有逆天之剑,庶人者,虽位卑却敢冷眼面天颜,全是因为我曾经无畏无惧的庶人剑道。可如今顾忌太多,牵挂太多,我早已不配做那般无畏无惧的剑客了。” 脸上浮起浓浓的死气,左游生蜷缩起身体,步履踟躇,就这样躲于剑侠世界中,看着那高不可攀的通天强者肆意咆哮讥笑,一动不动。 “哈哈哈传言中的七州第一剑客也不过如此,竟然不敢露面了。“ “可笑那君公子还让你来阻我,真是一个可怜虫” “当年名震京华,红颜一怒不畏帝王的庶人公子,今日却变成一个缩头缩尾的鼠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年京城 左游生双眼眯起,脸上的迷茫之色渐渐散去,昔日漫天樱花飞散,阁上那抹青稚却让京城无数子弟包括自己都砰然心动的容颜,隔了漫长的岁月,许久之后,又浮现在左游生眼前。 ------------ (剑客和写手好像,都是不懈努力坚持,大神当前,也憧憬着举剑爆菊花的那天好2的说,每次夜里都犯迷糊,睡觉去) 第四百二十三章 庶人悟道(下) (第二更) -------------------- 京城风华,莫出白衣庵里的那朵惊艳天下的樱花,这是当年京城世家子的共识,或许至今也有许多人念念不忘。(.) 洛家女儿拥有从白衣庵一直排到皇宫前中央大道的追求者,可在左游生出现后,却无一人再敢心怀觊觎。那时候的左游生还不是庶人公子,他有着显赫的身世,世代为相的左家正房独子,拥有强绝的武道,名列京城四大公子。左游生还记得,那日他练完剑,想要去白衣庵旁的皮货店买护手筒,当他纵马经过高阁时,樱花下的小轩窗轻轻打开,左游生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去,然后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少女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踮起脚尖想要摘下那朵离她最近的樱花,可即便最近,也相距半丈多。少女努了努粉嫩的小嘴,黛眉轻蹙,眸子澄澈如水,那丝还未盛开到极致的倾国风华在这一刻随着朵朵樱花绽放开来,泄入左游生眼中,今生再无法忘怀。 华丽的铜剑飞舞上枝头,樱花飞舞,落于窗棂前,少女脸上浮起欣喜的笑靥,她捧起一朵朵鲜樱花,透过漫天花影看到了脸色微红的左游生。那段日子或许是左游生最快乐的时光,带着洛涤尘纵马游京城,或是教极为聪慧却始终厌恶武道的少女练剑,然而,没过多久,左游生却现洛涤尘对他渐渐冷淡疏远了,无缘无故,仿佛花开花谢那般自然而然。 后来,左游生怒斩青龙武王,被女皇废除所有头衔贵勋,沦为庶人,带着他的庶人剑远走他方。 或许是因为她不喜欢我左家的身份吧,或许是她想要一个能凭一己之力打破京城樊笼将她带走的强者,左游生这么想着。然而当他剑道小成,信心满满的回转京城,却现两相陌路,她对自己再无半点温情。 再后来,周继君大闹京城,月罗刹和沙摩尼带着洛青游母女逃往海外岛国,左游生千里阻追兵,那是他这生最后一次见到她。 沉沦数年,左游生愈孤僻冷漠,直到遇到了那个用尽一世温柔化解他心中绝望和冰冷的女子 “那时候的你刻意疏远我,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我左游生,却怕恋上罢了。” 耳边犹传来双髻老人愤怒的吼声,时过境迁,再回往事,左游生怔怔地望向无尽虚空,艰涩地自言自语道。往事若饮酒流觞,起先是那甜蜜的果儿酒,随后越来越淡,无味如水,却又被倒入最劣等的黄汤,火辣辣地割着左游生的五脏六腑,绝望时候心死如灰,不过到最后,却被那沁满心房的温暖化去了断肠的消沉醉意,重燃希冀。 “似乎在那时候,我就经历过一次生死,和今日一般。” 左游生苦笑着摇头,喃喃道,就在这时,他目光陡然一滞,脸色变幻开来。 “生死何为生,何为死生者入死死者入生,却只隔着那一线机缘,足以轮转生死的机缘。” 庶人剑锵锵作响,左游生眉头时候紧时舒,他却未曾觉,眉宇间的那抹死气已然渐渐消淡,一抹奇异的生机顽强地拨开阴霾死气,向外溢出。 “公子贬庶人,庶人再称雄,亦是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生死一念间,是为庶人” 良久,左游生抚摸过庶人剑,脸上的死气荡然无存,生机乍现,顷刻间又化作浓浓的死气,不住轮转变幻着,而他一身气质也渐渐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庶人公子左游生,你就一直躲着老夫不肯出来吗?好,好,好,老夫也没耐心等下去,听说你隐于豫东,创下剑斋一脉,传授你这无用之极的剑道。待老夫了结眼下之事,亲自去一趟剑斋,我倒要看看,你那些弟子一个个死于我手下,你还会不会出来。哦,听说你夫人也在那” 双髻老人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冷笑,他不再滞留原地,架起云头就欲向两朝通天对峙的地方飞去。 府城内外,战火冲天,金戈铁马凌落遗葬在这无人入梦的乱世之夜,两朝将士甚至仙神修士都抬起头,复杂地望向月色下鳞次栉比的虚空裂痕,目中流露出不忍之色。左游生入仕时乃是大煜赫赫有名的御殿总教头,门下三千剑士,襄助煜军驰骋沙场,京城仙神修士虽多,却无一人敢直视他的庶人剑。到后来,君公子祸乱京城,左游生持剑立于驾前,剑斩君公子。 那一剑,那一番绝世风华,煜人忘不了,北人亦无法忘怀。被君公子亲口誉为七州第一剑客的左游生,天下绝顶强者之一,乃是许多人心中神一般的存在。然而,在今夜,七州剑神即将被斩落下神龛,他再如何强大,庶人剑再如何势不可撄,可遇上通天,仍免不了落败而逃的下场。 若他今夜不来,或许关于庶人剑的传奇会一直流传下去吧。 也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声,厮杀着的两朝将士相互对视一眼,血迹斑斑的颊边同时浮起些许黯然,可转瞬后又宛如有着血海深仇般,厮杀在一起。 婉转若龙吟声陡然响起,回荡在夜幕之下,锵锵不绝。 双髻老人嘴角微扬,他缓缓转过身,望向那个脚踩月华,抱剑而立的男子。 “终于肯现身了,也是,你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老人自负无比地说道,这也是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举剑,下劈,简单无比的动作,可在左游生手中使出却透着几许神秘的气息,虽尚有些艰涩,可剑光划破夜穹的那瞬间,远在另一边的周继君五人身形一僵,脸上无不掠过惊骇之色,却是那一剑的气息远荡而来,无论周继君还是千十七,竟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威胁。 生或死,抑或生死无忌。 庶人剑拖着长长的尾际落下,将天地人合一之势斩成两半,双髻老人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收回庶人剑、一脸平淡的男子,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下一刻他的双唇裂成两瓣,整个身体都在那庶人剑下一分为二,从天头摔下,重重地跌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鸦雀无声,千军万马、修士异人都满脸怔怔地望向夜穹,屏气凝神地看着那个小心翼翼将长剑挂于背后的剑客。就在所有人都对这段即将逝去的传奇不再抱有希望时,不料传奇拐了个弯,继续沿着历史的脚步,向远方行去。 “他居然还真的做到了人尊斩通天,这天下间或许也只有他左游生一个。” 周继君轻叹一声,目光望向那个步履蹒跚,却头也不会向东北方而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歉意,有钦佩,还有一丝连他也说不明的冲动。 大地上,战事激烈进行着,厮杀兵戈声远荡向天头,周继君转过身,望向千十七。 双髻老人死,左游生去,五名通天间的对峙之势已然不复。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大势定 (第三更) ---------------- 五股通天之势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天摇地动,夜色下的虚空碎裂成一片片,化作奔腾的浪潮席卷两朝将士。(.)这天地之势余波从千百丈高空倾泻下去,势如奔雷,亦像巨瀑冲击向大地,弹指刹那后,上万士卒高高抛起,好似龙卷风中的落叶,顷刻间,无数将士被撕裂成粉碎。 余波未尽,继续卷去,仙神修士异族惨白着脸闪身飞开,普通的将士没有飞天之能,眼见不远处的空气纷纷碎裂,马匹兵戈被绞成肉末,而转眼后自己的命运也会如此,两朝将士惊慌失措,顾不上厮杀,纷纷向一旁跑去。可他们再如何拼尽全力奔跑,也躲不过势不可挡的通天之势,就在数十万大军人人绝望之时,从京城方向飞射来一抹紫光。 满脸庄严的男子脚踩法宝立于半空,袍袖挥舞,涣金府城前浮起一张方圆百丈的透明巨盾,堪堪挡住了周继君三人刻意向这拨来的余势。几乎同一时间,天吾山上火光大作,全身赤红的巨鸟冲天而起,张开大口将千十七和幽隐拨向北军的余波吞入腹中。 夜穹之下又恢复了平静,两军将士抬头望向对峙于半空的那两人,脸色一时半会无法平复,仍旧心有余悸。“你还敢出来?” 一身华丽衣衫的男子打量着对面的少年,面容庄严肃穆,眸中却浮起讥讽之色。 “终于等到你了,紫微神王。” 良久,少年冷声说道,三瞳巨目中杀机翻滚雷云。 上有通天交战,下有两军厮杀,现在那第三处战场亦开辟了出来,却是大煜第一仙神、通天之下强者之一的紫微神王,对阵北朝第四强者、天吾山周二公子。 “轰轰轰” 北军战台上,从血海尸山中走出的少女提着十来颗人头,抽骨剥皮,手持白骨敲击着犹自流着鲜血的头盖骨。奇异的鼓声回荡在战场上下,杀戮、暴虐、天下征伐、江山定属,尽绽放在鼓声中,所有人只觉得心头涌上热血,冲击向喉咙口。李车儿将手从那名人尊修士胸中收回,指尖握紧,心神碎裂溅起明媚的血花,目光从激战正酣的周古和紫微神王间移开,李车儿遥遥望向战台,少女高击鼓歌,冷着她初露风华的无双容颜,火红的裙袂荡向远方,亦将李车儿心中的火热燃起。 “破军,七杀,随我斩将夺城。” 幽黑的光柱从少年独目中喷涌而出,他遥望向城头,尔后振翅高飞。在他身后,破军星主和七杀星主同时击杀各自对手,互视一眼,也随着李车儿向浣金府城上飞去。 “杀人吗,怎么能不带我贪狼呢。” 少女盈盈一笑,她擦拭着指尖的血渍,幽幽一叹,亦飞身射向城头。 擂鼓声随着夜风远飘向天头,周继君收回目光,直视向对面的男子,眉宇间涌起浓浓的战意。 “都不要再耍什么花招了,今日一战定属天下,千十七,我们的最后一战也在今夜。” 君子剑出,斩向夜穹,狭长深无尽头的虚空裂痕出现在五人眼前。 月罗刹轻抬斗笠,沙摩尼高喧佛号,幽隐亦从耳上摘下虬蛇幻化成两柄月牙玄兵。战意昂然、杀气四溢间,却听那个白衣如血、容颜如妖的男子淡漠地说道。 “我,不出手。” 闻言,不仅周继君三人,就连幽隐脸上亦浮起一丝诧异。 白衣翻飞,周继君微微一怔,就见千十七嘴角划过古怪的笑意,随后他驾起紫云,径自向着南方京城飞去。 “我们之间的那一战,还没到。” 满脸惊慌失措的幽隐被月罗刹、沙摩尼两人联手轰入剑下世界,月光拂过周继君俊冷面庞,他的目光紧紧刻在那衫远去的白衣上,神色复杂。 “你究竟想做什么?倾国兵马可以放下,通天强者也可以抛弃,你布下这滔天大局” 陡然间,周继君面色一僵,眼中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抬头望向黑云密布的夜穹,在那之上,藏着一盘万年前就开始布下的棋局,千朝百代,却是只等今夕。 周继君深吸口气,将心头那抹压得他快喘不出气来的阴霾散去,他遥望向那个躲在繁华扬州背后的庞大城池,眼中的杀意沸腾开来。 “你布你的局,只要不阻我手刃煜德,那你我之间的恩怨日后再算又何妨。” 战鼓声轰轰传来,周继君沉着脸,回身望向激战于剑下世界中的三人,眉宇间涌出一丝戾气,尔后身形如电加入战圈。 幽隐本是覆海麾下的战将,虽死后重生,修为止步通天,可两世经验加之上数千年的修炼,足以让他成为通天境界中的最强者,当然只限于七州。然而,千十七的无情离去让他心死如灰,原以为自己就算无法重回幽冥海,可能帮少主闯下一番事业,也算不负他那颗始终未曾泯灭的忠心。谁知到头来,自己仍旧是那颗最没用的弃子,千十七只让他做了两件事,统合山海秘境人尊境界的修士,带他们进入这场末世之战,第二件也是最后一件,就是让他葬命于此。 剑下世界中,幽隐余光扫过那些光怪陆离的洲地海漠,前世的记忆涌上,那里有些地方,却是他曾经随着覆海大人征伐过。那时候意气风,剑指穹宇,只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幽冥海中最风光的将领,带着千军万马,征战天下。那个时候何曾想到过,自己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眼中浮起不甘和愤怒,幽隐咆哮着,手中玄兵飞出将沙摩尼阻于十丈外,尔后飞身逼向月罗刹,双拳重重挥出,奇异的光华从手心暴绽开来,隐隐携着风雷之相,斗笠蓑衣破碎,月罗刹被砸成肉泥。 “哈哈哈哈哈” 幽隐仰天大笑,余光微凝,就见银白色的巨剑从斜里飞来。幽隐收回玄兵,怒喝一声挡向君子剑,冷不丁的,背后涌起丝丝寒意,阴鸷的笑声传来,幽隐脸色一僵,难以置信的低头望去,就见一只手从背后穿透自己的胸口出现在眼前,那手上还粘着几片竹叶。 手指捏紧,心神碎裂,幽隐努力转过脖颈,死死盯着那个死而复生的男子,随后一头栽进剑下世界中。 “可惜,没等他使出通天境界的战技,他原本是覆海君圣的臣子,定当会四大部洲的神秘战技。” 月罗刹吐出口中的竹叶,幽幽说道。 “你能等,摩尼却等不得了。” 周继君望向面红耳赤的沙摩尼,淡淡一笑道。 “也是,我们的小摩尼现在心思估计都在那龙归山上了。” 月罗刹揶揄地一笑,他挑目看向斩剑劈开虚空的周继君,轻叹口气,低声喃喃道。 “那你呢,你是否也迫不及待了。” 走出剑下世界,重返七州,周继君眸中闪过一抹血光,就见火红的三足巨禽叼起奄奄一息的紫微神王,重重抛向地面,随后长鸣一声,将心底埋藏了一年多的憋屈泄出来。紫微神王的尸体摔落在沙场上,大煜将士、仙神修士只顾逃命,没一人去关心这个仙神中的王者,紫微神王的尸身被奔流的铁骑践踏得残破不堪,北军一鼓作气攻破浣金府,击溃大煜主流,马不停蹄,分成三股洪流掠过空荡的府城,向那席卷而去。 顺着大军远去的方向看去,周继君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 “煜德,我来讨债了。” ------------ (不拖了,接下来全写主线情节,七州卷很快就结束,正在构思四大部洲的设定,尽量再创新下,不过不会偏离太多,希望能想出些好玩儿的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为君分忧 (第一更到) -------------------------------- 圣武元年,五月末。(.) 北朝大破煜军于浣金府城前,斩十余万,煜军溃散,流窜入扬州却被商会铁骑团伏击,主力荡然无存,再无回天之力。 此时天下人皆知煜朝大势已去,而煜德本是异类的流言愈凶猛,再无人能制止。扬州商会摆宴设酒迎接北朝大军,而绝大多数府城都放弃抵抗,主官大开城门,挂印献城图,亦有反抗者,可寥寥两三千人马又怎会是北军的对手,却连塞牙缝也不够。 六月初,北军攻陷扬州最后一座府城,马踏京畿,直逼向那个拥有七万金吾卫的皇城。而大煜腹地炎州也叛乱不止,已故龙鲸大将化心的部将们纷纷与人言道,说是大将军托梦招他们反煜投北,龙鲸卫到如今虽只剩万余,可个个是百战沙场存活下来的好汉,且擅长水战,一击不中便逃进由北向南倾泄入大海的扬子江中,炎州的煜军皆无可奈何。短短六年,风云变幻却早早地落下帷幕,关于北帝骑鹤返朝的传说更是妇孺皆知,一时间,天下民心向北,七州子民无不观望、等待着乱世最后一战,也是北朝将大煜从江山宝座上斩落的一战。 “这是第几日了。” “回禀陛下,今个是第十二天了。” 九龙腾飞的金銮殿上,年轻的内侍擦着额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看向龙椅上的老人。老人的身体整个陷入靠垫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倒下,空洞的目光望向殿外。良久,煜德帝抬起手,细细打量着上面枯皱的皮纹,眼底流淌着复杂的神色。 “我已经这么老了。” 听得煜德帝阴森中带着些许阴森的话语,那名内侍忍住心头的恐慌,深吸口气微微颤抖地开口道。 “陛下年纪虽高,可却正当盛年。” “盛年?”煜德帝缓缓转过头,上下打量着神情慌乱的年轻内侍,眼中划过阴霾之色道,“你很怕寡人吗,怎么,你也认为寡人是那假冒的异类?” “扑通!” 内侍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吓得连话也说不出了,哈哈哈哈寡人和你开玩笑呢。” 煜德仰天大笑,脸上浮起几分红光。 “寡人受命于天,乃是大煜正统,又怎么可能是异类。去把文武百官召来吧。” “是,陛下。” 年轻的内侍连忙起身,可他刚走了几步,神色陡然一僵。 “怎么,还不去?” 煜德眉头皱起,眼中浮起寒意。 “陛陛下。” 那内侍双腿打着哆嗦,回身猛地跪倒在地。 “陛下,满朝文武皆皆已散去。” 内侍壮着胆子,颤抖地憋出一句话来,衣衫却已被汗水浸湿。殿堂内鸦雀无声,冷风流转,内侍打了个哆嗦,犹豫着,还是鼓起勇气目光移向对面的老人。就见煜德帝满脸平静,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龙椅上,轻轻敲击着手指,目光遥视远方,不知在看什么。 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漫上心头,内侍的身体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他服侍煜德帝这么多年,对于他的生性习惯差不多已经了如指掌。当初满朝文武在殿,大煜正当鼎盛时,每当有臣子忤逆到这位刚愎自用的帝王,煜德总会淡淡一笑敲击着龙案,目光荡向远方,好似在出神。可他却知道,往往这个时候却是煜德恼怒到极点,欲要杖毙大臣之时。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害怕无比的内侍心生去意,余光瞟向四周,又悄悄打量了眼正在出神的老人,双膝微微向一旁转去。 “你也想走了吗。” 低沉的话语从金銮上传出,内侍浑身剧颤,大难当头,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拔起身来,就欲向殿门处奔去。余光中,一条赤红的长舌掠过眼帘,刹那间,年轻的内侍眼中浮起惊骇,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真假难辨的流言,然而眼下,这真假再不用分辨了。 带刺的长舌将内侍卷起,高高抛上殿顶,内侍抽搐着,脸色惨白,身体也渐渐变得僵硬如枯木。 “哗啦!” 长舌携着内侍全身精血收回,煜德帝舔着嘴唇,眉头一皱,向地上狠狠“啐”了口。 “不男不女,好难吃。” 抓起一块巾布,煜德用力将嘴角的血渍擦拭干净,目光掠过地上的尸身,游走在空荡荡的殿堂上。 “群臣皆散去,哼,还真成了孤家寡人。” 梵音响起,五色祥云荡过京城上空,向北门飘去。即便隔着半个京城,煜德站在皇宫大殿上,依旧能看到那个高耸入云的巨山,山巅有台名曰封神,那个亲手打破去煜德美梦的男子,此时身临高台手执天书,在天下百姓崇拜到极致的目光中替天封神。 半个多月前,北朝大军就已兵临城下,初战斩三万金吾卫,随后五十余万人马扎营排开,将京城围得水泄不通,然而却并不急着攻城。次日,天吾山从北飞来,落于龙归山旁,天吾山何止千万刃,如通天巨柱般直插云泥,庞大的斜影将京城覆盖,总喜欢看戏的京城老少终于坐不住了,他们纷纷探出头去,紧张地望向传说中的巨山,比他们更紧张的则是大煜群臣天下大战将毕,得天下之臣坐高堂,失天下之臣陷囿地,此乃古来常理,他君公子再怎么宽宏大量,一旦城破定会先拿他们这些大煜臣子做猪样,祭献予饱受战难之苦的黎民。 又三日,君公子登上封神云台,祈天地,论功封神。京城中人虽有听闻周继君阵前封神一事,可当他们亲眼见到天籁奏响,万云齐降,仙鹤飞落凡间乘神归天的场景,心中的震撼便是千言万语也难以描述。仙神们飞离世间,不落烟尘,却断绝了大煜群臣心中最后一丝希冀。古来传说封神之事,执掌封神的人皆属于得到江山的一方,无一例外。更何况北军气势如虹,京城内的金吾卫早已草木皆兵吓得连兵器都抬不起,大煜再无回天之力,不久之后这江山亦将改姓。 待到封神七日时,大煜朝臣已潜逃大半,或是投降北军,或是带着全家老小远走他方,剩下的文武官僚或是出生大家族,族人众多无法迁走,或者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可都纷纷告病抗旨不上朝,亦有甚至虽出不得京城,可连日来和北军书信不断以表诚意。 今日已到第十二天,十二仙神皆已册封升天,加上之前的月狐真君,十三仙神之数已满。然而北朝大军兵临城下,丝毫未出半点声响,虽没有动静,可数十万大军的杀气漫入城中,压向皇城,宛若漫天乌云般摧向这座千朝万代绝世尊贵的宫殿,以让煜德帝的心沉入底谷。 “你是在等我出去吗,君公子。想在天下人面前斩杀让你家破人亡的仇人?我偏偏不遂你意,你当真以大局在握能杀得了我” “咯吱咯吱” 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煜德微微惊讶地扭头看去,那个容颜尽毁的瞽目男子从侧殿上来,他颤抖着双臂支起身,随后拜倒在地。 “臣,愿为陛下分忧。” 第四百二十六章 攻陷煜都 (第二更到) ------------------------ 满朝文武皆散去,只剩眼前这个被自己折磨成残废的男子,垂手高堂,满脸坚毅之色。百十丈的大殿,却只有寥寥两人,一君一臣,愈透着浓浓的凄凉。 煜德幽幽一叹,缓步下殿,伸手将何夕扶上轮椅,他上下打量着大煜最后的忠臣,饶是身为异类,可此时心中亦涌出些许感激和懊悔。 “却是寡人对不起爱卿” “陛下勿要自责,帝王之道,有错必罚,何夕此生既已效忠陛下,这条命自然也是陛下。” 闻言,煜德深深看向眉宇间浮起刚正之色的男子,苦笑着,脸上阴晴变幻。 “寡人自己也错了很多,事到如今,你还没对寡人失望吗。” “何夕行儒道,从一而终,陛下虽有失德之处,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夕愿助陛下重振大煜国祚,平定乱局。” “好,好,好。” 煜德脸上浮起红光,他来回踱步,似在思索着什么。 “千十七那个贼子现在是靠不住了,寡人的大军根本就是被他断送的,千若兮那个贱人躲在贼子的住所,仙神死绝,她也派不上什么用处了。剩下的几万金吾卫哼,现在寡人唯一能依仗的就只有爱卿了。” “臣万死相助陛下。”何夕坐在轮椅上,拱手道,“大煜立朝上千载,太祖乃是天星下凡,料事如神,定留下了应对今日之变的方法。臣恳请陛下,日后重得江山,还望陛下能推行儒道,教化万民。” “好,好。等杀光那些乱臣贼子,日后一切都好说。”煜德哈哈一笑,独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爱卿你却是猜错了,寡人的方法可不是传自大煜先祖” 就在这时,战鼓响起,宛如滚滚天雷,由远及近漫入京城,转瞬后,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城外传来,大地都随之微微颤抖起来。 “终于要开始攻城了,君公子,你终于按耐不住了寡人也是。” 煜德帝眸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后大步向皇宫高阁走去。在他身后,坐在轮椅上的麻衣青年幽幽一叹,他推着车轮,跟在誓死效忠的君主身后,离开了这座再无半个人影的大殿。 高耸连绵的城墙上,三万多金吾卫望向城下密密麻麻的黑潮,苍白的脸上浮起绝望之色。统帅紧握着手中的长枪,复杂地望向北朝蔓延至龙归山的五十余万大军,神情不住变幻着,良久,他长叹了口气,就要举起手中的长枪,来组织他这辈子最后一场战斗。 一朵胖乎乎的白云从天头降下,白云上,一身白衣银飞扬的男子淡淡一笑,扫过满脸震惊的金吾卫,随后望向那名统帅,半晌,嘴角轻卷。 “这三万多人的性命,都在将军一念间。” 统帅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传说中的君公子竟驾着祥云,亲自劝降,人皆言君公子有高义,果真名不虚传,兵临城下弹指即可破,却还在为敌方士卒着想。 “我愿度你,你可愿归降我北朝。” 醇厚中透着几许亲切的话语斩断了统帅心中最后的犹豫,他抛下手中的长枪,单膝跪倒在地。 “哗啦” 兵戈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数万金吾卫纷纷将刀枪箭矢扔在城头,长舒口气瘫座于地,只觉得心中轻松无比。城池下方传来北朝将士的欢呼声,盖过天地万声,震耳欲聋。欢呼声传来,流转于城头,一名金吾卫脸上闪过自肺腑的笑,想到战事即将平定,自己也可以回家和娇妻厮守再不用担心其他,下意识地,他举起双臂,随着城下的将士一同欢呼起来,周围的金吾卫们微微一惊,互视一眼,脸上皆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白云飘过城头,君公子第四次驾临京华,城上城下皆是一片欢呼声,最后的三万多金吾卫临阵倒戈,大开城门,千军万马蜂拥而入,全城百姓皆躲在家中,看着陌生的大军扫荡过恐无人烟的街道坊市,眼中皆是一片迷茫。 京城之大,三十万大军入城也不觉拥挤,旌旗摇曳,兵戈明亮,却都在皇宫外的中央大道前停下。月罗刹、沙摩尼、周古驾云立于天头,十二星主和李车儿、齐灵儿等人守护大军、严阵以待,而北朝将士和异族们都兴致勃勃地看向周遭,打量着这个从今日之后,即将属于他们的陌生皇都。 千军万马,却无一人踏前一步,北朝人知道,甚至躲在家中的京城老少也知道,君公子和煜德帝之间的恩怨,这最后一战是属于他的,唯有这个亲手打造北朝帝国的男人,才有资格第一个走进那象征天下归统的皇宫。 胖云飘过天头,银高束,白衣男子缓缓向皇宫飞去。 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伪帝就在前方不远处,这么多年来,周继君放下一切,日夜不眠或是修炼或是落子布局,全都是为了今日亲手斩杀那个仇人,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他抽骨剥皮,千刀万剐。三入京城,三次败北,待到第四次踏足京城,他已携着天下大势,七州皆为助力,斩杀煜德,翻大煜再无任何悬念。 嘴角浮起淡淡的喜悦,刹那后凝滞,周继君冷冷俯视着那个站上皇宫之巅的老人,全身的杀意瞬间爆,凝成一股杀气之剑直冲天穹,耀日高悬,漫天金光却被周继君的杀气斩成两半。 “叛贼,你终于来了。” 煜德帝哈哈大笑着,肆无忌惮地望向周继君,好似浑然不知如今他所面临的绝境。 “我似乎很多年前就和你说过,我会回来,在这京城中将你这个异类斩杀。” “是啊,不过又如何?说过这话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当年那个被寡人玩了老婆的步空堂,他也说过咦?他说日后会有人为他报仇,来杀寡人,就是指你吧。不过,真是可惜,即便你杀光寡人的将士,率兵攻陷京城,却也是无用功” 眸中闪过古怪之色,周继君将心中的疑虑散去,他冷笑一声,不再和煜德废话,抽出君子剑,闪身飞斩而下。就在这时,却见煜德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牒,刺破手心,滴进鲜血。 这玉牒是那个送他进宫的男人给的,原以为永远不会用上,却不料自己竟会被君公子逼上绝路。煜德帝深吸口气,不再犹豫,他恨恨地看了眼周继君,尔后口中念念有词。 君子剑出,由天而降劈斩向皇城。 “轰!” 所有人都瞪大眼看向皇宫上方,满脸的难以置信。 ------------ (下章会长点,千十七的秘密也快出现了。) [.] 第四百二十七章 斩国祚 (第三更到) ---------------- 君子剑本是斩向皇宫,就在它刚劈下时,幽蓝的光华从煜德手中的玉牒上窜出,升腾上天,涤清碧穹,将君子剑弹飞出去。 天地人合一,先天精气一上一下蹿入天穹大地,周继君召回君子剑,脚踩浮云,冷眼望向阻挡在身前的庞然大物。铺天盖地的蓝光中,百余丈的怪物狰狞嘶吼着,它全身雪白,单足而立,头生独角,角上电光缠绕,每射出一道,就会引来轰轰天雷,震得万马惊惶不安。 “法天境的凶兽?” 雷声中,周继君的通天之势摇晃颤抖着,顷刻后溃散殆尽。对面的凶兽眯起眼见,精光乍闪,天地之势尽被它掌控,就见它伸出利爪向下一拍,聚于京城中的北朝人马高高抛出,三十万大军尽皆飞出京城,虽被月罗刹等人拼尽全力联手挡住余势,却也死伤近万。 脸上闪过疯狂之色,六年的心血努力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被突忽其来的法天凶兽所阻,周继君怒吼一声,高高举起君子剑,全身道力精气轰然而出,身形如电,飞斩向凶兽。这一斩汇聚了周继君毕生杀意,从那年孤身爬上落云山,拼命修行,辗转多年方成就今日通天境界。一路杀去,也不知多少成名的高手强者死于周继君剑下,杀意滔天,却都不及今日这一剑。 君子剑劈中巨兽,周继君眸底浮起叠叠血影,刹那后聚于剑刃,赤红如血。 “杀!” 周继君仰天怒吼,银高扬翻飞,状若疯魔,君子剑一寸寸地没入凶兽坚硬若陨铁的肉里。 弹指刹那后,他在凶兽愤怒的吼声中倒飞出去,胸口处的剧痛传来,周继君不住咳嗽着,刺眼的鲜血倾洒在碧天之下。城中百姓或是躲在窗口,或是小心翼翼地靠在院中,满脸复杂地望向功败垂成的男子,第一次,他们心中生出不忍和期盼,却是无比希望这个从京城走出逆天而起,一路创造无数奇迹终成为七州第一的青年能赢下这一战。然而,法天境界对通天,就如同通天对于人尊般,有如云泥之别。半空中,周继君被法天之势牢牢束缚着,动弹不得,只能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个放声大笑的伪帝,满眼深入骨髓的恨意。 “哈哈哈哈你建立北朝又如何,你拥有千军万马又如何,就算你毁去我所有的势,可却也杀不了我。此乃上古奇兽夔,法天上品的修为,被封印于玉牒中上万年,却是好久未曾食腥了。待它吃了你后,寡人就带着它重振江山,让这天下人再次屈服寡人。” 暴虐之色一闪而过,煜德帝脸上浮起浓浓的喜悦,却是在想象今日之后,他带着夔席卷天下,将失去的国土和臣民都重新收服,到那时候他有可以享受七州万民敬畏的目光,享受那些年轻而又美艳女子姣好的**。煜德帝满意地看向就那只向周继君扑去的凶兽,就在这时,一只孱瘦的手伸来,煜德稍不留神,转眼后玉牒已落入那只手中。 煜德惊诧地转过头,怔怔地看向手握玉牒的男子,他虽已面貌全非,可浩然之气流转全身,眉宇凛然,天地正气莫出其上。 “煜德,我等这天也等了很久了。” “何夕”嘴角浮起淡漠的笑容,手指用力,玉牒被捏成两截。半空中那只凶兽身形陡然一凝,满脸茫然地回望向皇宫上方,法天之势散去,周继君执剑暴起,不顾重伤,狠狠地劈斩向夔。长长的裂痕现于虚空之中,风云旋转其间,那夔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跌落剑下世界中,不多时已不见了踪影。 颤抖着手,周继君收回君子剑,遥望向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心头一酸,眼圈微微红,张了张口却没出半点声响。时至今日,周继君终于明了了他爹爹的布局,虽只落下一子,可这一子非但两次救下自己的命,亦相助自己斩断了煜德最后的希望。 “你不是何夕,你是是你。” 煜德惨白着脸看着云淡风清端坐轮椅的男子,却是陡然想起了何夕身体中那个人是谁,六年前,他即将斩杀周继君时,却被附于儒生印章中的一缕心神阻拦,待到煜德反应过来时,却再找不到那缕心神,可那人的声音他却牢牢记住,六年不曾忘怀。 “那日你就进入了何夕体内,却一直隐忍不,潜伏至今日。” 煜德咬牙切齿地说道,余光扫向天际,他最后的依仗早已不见踪影。无尽的恐慌和恨意涌上心头,煜德尖叫一声,重重一掌拍向向何夕头顶。 这最后一刻,何夕脸上浮起清醒的神色,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即将终结自己颠沛流离一生的老人,嘴角浮起苦涩而又落寞的笑意。转眼后,何夕的身体被轰成肉泥,煜德帝喘着粗气四处寻找着,可那缕潜伏了六年之久心神早已溃散不见。 七州东海之外,无尽汪洋中的一座寻常海岛上,中年男子睁开双眼,轻叹口气,负手遥望西南。 “爹爹,娘喊你吃饭了。对了,统王殿下刚走,嘻嘻,估计是得不到爹爹的答复终于没耐心了。” 时隔六年,当初就让京城公子哥们为之疯狂的少女愈明丽动人,她赤着雪白的玉足走在沙滩上,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沙砾中的贝壳。 “爹爹” 走到男子身旁,少女抬头看去,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就见她爹爹怔怔地望向大海一边,双肩微微颤抖着,眸中隐约闪烁着点点泪光。 “怎么了爹爹?” 洛涤尘芳心一紧,她顺着周久的目光看去,在那苍茫的大海中除了波涛和群岛外,空无一物,然而,隔着蔚蓝无际的大海,却是自己曾经的故乡,七州 眉宇间的疑惑渐渐散去,洛涤尘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紧张颤声问道。 “莫非是哥哥出事了?” “你哥哥他他成功了。” 儒袍轻扬,中年男子脸上浮起畅快的笑容,身旁却突然静了下来,没过多久,轻轻的抽泣声传来。周久转头望去,就见美丽的女儿已经哭成泪人,她一边哭一边笑,双手合于胸前,低声念叨着什么。 “好了,涤尘不要哭了。” “爹爹哥哥他一个人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才做到。” 洛涤尘擦拭着脸上的泪珠,泣不成声地说道。 “现在没事了,一切苦难都过去了,说不定明天君儿就会来找我们了,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 “嗯。” 洛涤尘努力擦干泪水,破涕而笑,她又看了眼向大海尽头,仿佛能看到那个远在万万里之外的七州,在京城之巅,她的兄长马踏京城,当着那些曾经欺凌过自己人的面,割下煜德帝的头颅,顺手推翻了那个腐朽的王朝。 晚霞满天,京城内外的北朝将士振臂欢呼,看着他们心中唯一的神祇一剑刺穿伪帝的心脏,尔后将他头颅高高抛起,扔向远方。煜德的身体从高阁坠下,在半空中变成一只没了头的饕餮,重重地跌落尘埃。 尘埃落定,周继君喘着粗气有些迷茫地看向欢呼的人群,大仇得报,苦尽甘来,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狂喜。空荡荡的感觉涌上心头,周继君回扫过这片从今日起改姓百里的大好山河,轻声低咳着,眼中飘过莫名的寂寥。 两只手搭上肩头,一左一右,残阳余晖倾洒,将三人连在一起的影子拖得老长。 “什么呆呢,小君君你报了仇,小摩尼这家伙还等着我们陪他去接那个美娇娘呢。” 月罗刹大声嚷嚷道,他看了眼周继君,斗笠下的阴霾中浮起淡淡的欣喜。 “也是,如今我们得了这七州天下,怎么也得大张旗鼓地去给摩尼娶媳妇。嗯,就让车儿领上十万大军一路上奏鼓吹竽。” 周继君深吸口气,将心头的烦闷散去,看向沙摩尼揶揄一笑道。 在两人的挤兑下,沙摩尼早已面红耳赤,可他的目光却始终凝滞在龙归山上,眸中温情如水。 然而,就在这时,紫云飘过天头,如潮水般倾泻向四周。一时间,万丈高空上不见日月,只有那浓到极致的紫云。 [.] 第四百二十八章 百世谋今朝 “哼,他终究还是来了。” 月罗刹将口里的竹叶吐飞,斗笠下的阴霾中闪过一抹寒光。 深紫色的浓云笼罩天头,从京城上空四周扩散,连绵如海漠,须臾间已将整个七州之地覆盖。 平南府皇宫大殿,灯火通明,等待捷报的北朝文武百官惊疑地望向天头,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起来。百里无生端坐龙椅,眸中浮起几分忧虑,转眼后他深吸口气,朗声道。 “诸位爱卿无需担心,紫气东来乃是天命所归的吉祥兆,定是国御大人攻陷了大煜伪都,生擒了那个伪帝,才引起天象之变。 炎州之末,靠近南海的一座小城中,天色渐晚全城寂静,唯独府城里唯一的那家来福客栈中隐约烛光闪耀。五名形貌各异的老人围坐在几案旁,脸上皆是忧心忡忡之色。 “上上任总掌柜早有预言,说那人还没死,果真” “你就这么确定他就是煜太祖?” “还会有谁呵,这紫云临天的场景和数千年前记录如出一辙。” “那他究竟想做什么?” “谁知道总之先报与上听吧。” 京城之西的一座矮坡上,穿着鱼尾道袍的老人垂手而立,脸上的皱纹簌簌颤抖着,他望向将那个七州都笼罩在紫云下的男子,口中低声念叨着。 “终于等到了妖龙出宫天下乱,我终究未曾算错。只是” 东来客遥望想千十七,仔细地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瞬间,老人脸上浮起惊骇之色。 “他这是要百世轮回,原来如此。” 老人不再多想,匆匆忙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册,化指为笔,在卷册上写着什么。 “北朝元年,五月末,周继君攻陷京城为北朝占得京城千十七百世轮回尽,成就无上纯粹心神,得以” 笔尖一悬,东来客没再写下去,他轻叹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京城之上,静静等待着连上古时候就已存在的监天云阁都未曾有过记载的一幕。 京城中,千军万马,庶民贵胄都怔怔地望向天头,漫天紫云席卷天穹,可所有人都没觉得慌乱,只有一股淡淡的压抑和伤感,仿佛用尽千年万年酿出的古酒,酒香飘来,携着万载的颠沛流离、荣辱兴亡,让人有种欲要落泪的感觉。 “小君君,莫让他得逞了。” 月罗刹冷哼一声,正要飞身而上,就在这时只听古朴却浑厚的天音传来,月罗刹举目望去微微一惊,那天音非是由天而降,竟是从千十七额心传出。白衣男子脸上流转着奇异的光晕,目光先是浑浊,随后渐渐变得清澈起来,就如一池澄澈的泉水,清能见底。 那张始终僵硬冷漠万年不变的脸庞上微微抽搐着,随后,一丝笑靥从千十七嘴角浮出,他本就有着倾倒世间的风华俊容,先前一直被冰霜覆盖,虽俊美却透着几分妖冶。可眼下他的笑宛若春日的朝阳融化了冰山雪地,那丝让月罗刹、周继君吃惊的笑容生出,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可却无法用世间言语来描述,那是都属于他千十七一个人的风华。 “吾创大煜,甘入轮候,百年一死,尝尽百世,今得证大道,不献天地,不献父母,只献吾道” 隆隆道语传出,九条紫龙从千十七额心飞出,盘旋回舞,月罗刹只觉一股莫名的气息压来,将他们阻于原处。细细盯着着千十七,周继君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仿佛预示着什么凶兆般催促他赶快离开此地,躲得越远越好。然而,周继君到如今亦未曾参破千十七这百世之局到底为何,即便他打下七州山河,创立北朝,可一朝不知道千十七的图谋,周继君一朝无法心安。 深吸口气,周继君飞出心念,分成十数缕,分别传向门下诸人。千军万马前,李车儿和紫微星主互视一眼,眉头紧蹙,却都不敢违背,悄然转身,不多时已消失在京城中。唯独那个穿着火红裙纱身形相貌已如十二三岁少女的齐灵儿,僵着脸,冷冷地望向周继君。 “灵儿,回转天吾山,然后” “你说过,不会再抛下灵儿师父,到底生什么了,你竟命那山神将天吾山搬迁到海外岛国。” 脸上闪过急色,周继君弩了弩嘴,却没说出半句话。转眼后,他的脸色一寸寸冰冷下来,心念传音中也夹杂着几许寒意。 “你若不听话,从此以后,我们师徒恩断义绝。” 齐灵儿的身子猛地一颤,她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望向天头那个冷漠的男人,泪水止不住哗啦啦地流淌下来。 “大师姐,快走吧。” 贪狼星主幽幽一叹,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齐灵儿,然后拽着她的臂膀,硬是向后拖去。 齐灵儿幽怨地望着转过脸去的周继君,曾经高大的背影如今却透着些许陌生,陡然间,齐灵儿猛地挣脱贪狼星主,擦干脸上的泪珠,回身向另一边飞去。 “勿管她,贪狼,你自行回山。” 眼边依稀还浮现着齐灵儿落寞中带着不信任的目光,周继君嘴角浮起苦涩的笑意。 “你算到什么了?” 月罗刹疑惑地看了眼周继君,随后转头望向齐灵儿远去的方向,犹豫着还是没有去追。 “千十七” 周继君话音未落,就听耳边传来山呼海啸之声,将他尚没有说完的话语覆盖。不仅是他,月罗刹,沙摩尼,七州千万子民亦听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声音,仿佛海浪卷过七州,又仿佛七州山河同时高高飞上天穹。周继君转目望去,满脸震惊。 天地失色,一圈圈紫色的气浪掀起涟漪从七州大地上升腾而起,先是宛若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光影流转,有人有物像是往事的回映。席卷七州的大漩涡飞上天穹,尔后化作一缕紫气窜入千十七额心。 “百世轮回,得证功果,从此以后心无旁骛,只有吾道存。” 千十七负手而立,雪白的裙袍飞扬在天幕尽头,吸收着一道又一道的紫气。 不详的预感越强烈,周继君回看向千十七,心头咯噔一下,却是陡然现千十七的修为竟在飞增涨,比之那年平南府外的洛继伤还要惊骇恐怖。十来道紫气被他吸入,千十七的修为已非周继君能看清,赫然是那以法定天的境界。转眼后,紫气已被吸食大半,此时的千十七就仿佛那威不可测的广漠穹宇,周继君在他面前宛若蝼蚁。 “法天?法天之上?抑或是君圣?不对,君圣可是得宰杀九万九通天才能成。” 周继君强住心头的慌乱,就听一旁沙摩尼喃喃嘀咕着。 “是轮回**用轮回**将修为提升数个境界,心神念头也纯粹无比,往后再无任何劫难,或许不出百年” “原来如此。” 周继君望向那个高不可攀的男子,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些苦涩地轻声低语着。 “他布下滔天大局,身入百世轮回,却是为了这个。我以强者当为修行路上的踏脚石,他千十七却以整个七州为炉鼎,以己身为炉炭,成就轮回功果” 周继君下意识地捏紧双拳,手指深嵌入肉中,他望向千十七,眼中流露出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的不服之色。就见千十七将那最后一道紫气收入额心,尔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轮回百世,兴者入道,衰者再入道,吾创大煜,亲证兴衰,世事无常莫出其外。” 隆隆道语回荡在天头,周继君、月罗刹乃至沙摩尼眼中都露出复杂的神色,口中咀嚼着,心中隐约有所明悟,然而他们未如千十七般身入百世见证大煜兴衰起落,一时半会无法深悟。 “你看着大煜被我推到,却不阻止,就是为了见证兴衰得悟大道吗。” 周继君脸色微微白,他抬头望向千十七,却见那个功果已满的男子亦低头向他看来。那日京城一战,他们也是这般,一个天一个地的对视着,然而今日却是真正的天壤之别。 渐渐的,千十七脸上浮起浓浓笑意,他看着周继君,右手依旧高举天穹。 “我在那,等着你。” 近千丈的紫龙飞舞而出,席卷漫天乌云,白衣男子不再多看七州半眼,他驾着巨龙飞腾九天,双目中陡然暴绽出浓浓的杀意,直指天河之上那个俯视了穹宇百万载的宫殿。 “你在那等着我” 周继君深吸口气,将胸口压抑已久的浊气呼出。 “到头来,我的七州之局竟成了你的子局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们之间真正的那一战。” 周继君面色重复平静,他遥望夜穹,星辉熠熠,皆被那个远去的身影夺取光彩。 “走吧,我们先去陪摩尼借他的美娇娘。” 淡淡一笑,周继君转身就要向龙归山飞去,这时,心底那丝不祥的感觉再次生出。 [.] 第四百二十九章 亡命四大部洲 (七州卷终章……) ------------------------------------ 穹宇东南有大渊,渊边矗立着两座古洲,两洲之间的漫漫虚空此时已被血海淹没。 上百万大军驾着能驭空飞行的战马,厮杀惨烈,大军中亦有不少修士,他们各施神通法术,战成一团。就在战局僵持之时,东边大洲的统帅眼中浮起惊诧之情,下一刻,道力运转至手心,硕大的眼睛浮现于手掌中,他高举手臂,遥望向那个无名小洲。 一时间,穹宇各个角落,或是在征战或是在修炼的强者纷纷停下手中之事,向七州看去,却都满脸复杂。 “数万年了,竟然又有百世轮回的强者出现了。” “是他?幽冥海十七皇子,他居然还没死。” “啧啧,居然选了一个没人能现的小洲,还真是小心。” 刹那后,穹宇风云突变,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年代的强者好奇地观察起那个他们几乎从来未曾听过的洲地,无数道目光、心神扫过七州大地,柔和的夏夜顿时变得寒冷无比,宛若隆冬。 “生死轮回,兴衰之数,他十七皇子竟是悟出了这般道意。” 一个满头银的老者站在山门之巅,透过心神,饶有兴致地望向七州京城。 “想要悟出兴衰之数必须寻强敌战败自己,且要拼上全部的筹码,毫不保留不会就是那几个年轻人吧。” 转瞬间,老者目光猛地变得尖锐无比,即便活了上万年,建立四大部洲有数的门派,历经风雨早已宠辱不惊,可此时他脸上还是忍不住浮起震惊之色。 “二十三岁的通天,另外两个也是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难怪能和十七皇子抗衡而胜之。” 老者脸上阴晴变幻着,良久,他深吸口气,迈开大步走出山巅,身影化入风中,顷刻间已飞出四大部洲。 “如此良才,定要收入我派中。” “二十来岁的通天,这等数万年才只能出几个的天才人物若不能得到,那就只有将他斩杀了。那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地方,居然一下子就出了这么多天才横溢的年轻人。” 九天之中一座华丽的宫殿中,一身羽衫华服的男子拂乱身前的棋盘,重重捏了把身下美女的玉峰,尔后哈哈一笑,飞出宫殿。他骑着三火云兽刚飞出九天,就见穹宇之中划过无数道流星般的尾迹,纷纷向那无名小洲飞去。 “看来动心的人不止我一个,若真得到了,恐怕会得罪不少人。” 男子悬住身下躁动不安的异兽,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许久,眸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杀机。 无数道强大恐怖的气机笼罩向自己,周继君三人互视一眼,眸中同时浮起不妙之色。 “都是奔着我们来的。” 月罗刹轻笑一声,玩弄着手中的竹叶,尔后看向周继君。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龙归山接出白素素,然而潜过沧海前往四大部洲。” 周继君冷冷望向布满天穹的流星,随后拉着月罗刹和沙摩尼就欲向北飞去,就在这时,手上忽地一沉,周继君皱眉头回头看去,就见沙摩尼呆了般地站在原地,脸上浮起痛苦之色,似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小摩尼你什么呆,还不快和我们去龙归山” 月罗刹看着沙摩尼出神的模样,心头一阵恼火,气急败坏地低吼道。那些从遥远的星辰尽头射来的气机,有善意有恶意,可月罗刹深知,一旦等那些人来了,他和周继君、沙摩尼定然再无法从容脱身,更何况他还是让穹宇中人痛恨无比的月影宗唯一的传人。 “无量寿佛。” 沙摩尼低喧佛号,颤抖着身子,望向夜穹。周继君和月罗刹微微一怔,就听另一声佛号从遥远的天际尽头传来,佛号回荡在七州上下,繁花绽放,隐约携着一股奇异的气息,有些类似沙摩尼身上的,然而却强大了何止千万倍。刹那后,整个七州都被澄净空明的气息笼罩,宛若净土,祥和宁静,无杀、无贪、无淫、无嗔 “无量寿佛,痴儿,痴儿,还不醒来!” 佛音再度响起,周继君和月罗刹同时倒飞了出去,脸色惨白,口吐鲜血,而佛音正真落向的那个青年,双膝跪倒在地,复杂无比地望向天头。 “当年你求百世轮回之愿,吾见你一心向道,遂施大神通成全。九九之数乃大劫,你历经八十一难却不肯再向前,大道何求?” 浑厚威严的声音从穹宇深处传来,沙摩尼神色不住变幻着,他望向不远处的龙归山,又看了眼满脸难以置信的周继君和月罗刹,猛咬下唇,双手合十朝着天头遥遥作礼。 “弟子入轮回,苦乐皆尝,已明悟己道。望吾师终止轮回,弟子以八十一难还愿。” “你的道?” 那个声音陡然凝滞,似在琢磨着什么。 “杀戒、色戒、荤戒、嗔戒,你无一不犯,这就是你的道?你太让为师失望了,还有十九数轮回在此,你慢慢去悟吧。” 狂风大作,沙摩尼心中涌起绝望之色,他竭尽全力沉住身躯,然而转眼后就如风中落叶般被卷入天头巨大的漩涡中。 “不!” 周继君望向沙摩尼渐渐消失的身影,身体猛地一晃,眼圈不由得微微红,余光中,那座镇守大煜万载皇陵的龙归山也不见了踪影。 西湖之畔,游人如织,仕女打着伞儿漫步雨中。 春来时节雨绵绵,可这雨再如何漫长,也遮掩不住西湖如画的美景,美丽的女子素履薄衫嬉笑打闹,香风卷入雨中,更是平添了几分香艳。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啊。” “前面有间寺庙,我们去那儿玩吧。” “嘻嘻,姐姐是想给那个傻秀才许愿吧。” “小青你又乱说,讨打!” 被面纱覆盖的动人容颜上浮起娇羞之色,白衣女子作势就要打去,却被那个一身青色裙纱的少女笑嘻嘻地躲开。 说笑间,两人已走到寺庙近前,憨头憨脑的小和尚捧着钵盂端坐在地,青衣女子放眼看去,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地开口道。 “姐姐,那个出家人在看你呢。” “嗯?” 白衣女子轻抬油纸伞,疑惑地看向那个和尚,四目相视,两人同时一怔。 “怎么了姐姐?” “哦,没事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和尚似乎有些眼熟呢。” 女子强作镇定道,飞快地移开目光,颊边不知为何竟有些烫。 “姐姐你有了小秀才还想要小和尚,不知羞,不知羞。” “小青你又顽皮了。” 女子幽幽一叹,还是忍不住看向寺门口的小和尚,就见他眼中陡然暴绽出一缕精光,高举钵盂猛喝道。 “无量寿佛大胆蛇妖,光天化日之下竟出来祸害世人!” “呀,居然还是个修行中人,姐姐快跑!” 小青不顾三七二十一,卷来一阵妖风,拉上白衣女子就欲遁去。 “妖孽哪里逃” 耳边传来恼怒的喝声,女子深吸口气,将心头的复杂情绪散去,随着小青一同御风而逃。余光扫过呆呆站在寺门口一动不动的小和尚,白衣女子神色陡然一僵。 就见那小和尚高举钵盂,满脸庄严之相,眸中却隐约有什么在滚动着,风雨拂过,泪珠滑落在地。 “小君君我们走吧。” 月罗刹猛地一拽身旁男子的衣衫,愤怒地遥望向穹宇深处,尔后周继君正在愣,拖着他就向南边飞去。 “这里靠南海近,我们就从那泅渡过沧海,转个弯去四大部洲。” “无量寿佛!” 威严的佛音从天边传来,周继君和月罗刹脸上同时浮起惊愕之色,却是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二位都是有慧根之人,不如就此皈依我佛” 话音未尽,天色陡然一变,冰冷的声音响彻穹宇。 “你终于回来了……准提道人。” “孔宣?“ 紧缚全身的威严道力瞬间消散,周继君和月罗刹不及多想,驾起云头就向南海飞去。 黑夜如幕,将大海收入它的怀抱,周继君和月罗刹落下云头,回眸望向七州大地,同时舒了口气。大战已定,天下皇气尽向北涌去,夜色下的七州安静如斯,却仿佛什么都没生过一般。 “小君君,去了四大部洲,你又有何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不过,先找到她再说。” 海潮从远处卷来,击打在漆黑的礁石上,轰然作响。月罗刹眼中闪过好奇,他阴阴一笑,刚准备开口问,就觉天色陡然变得阴沉下来,庞大的阴云由远而近,云中传出数声低笑。 “没想到竟被我摘得头筹。啧啧,那两人打得正欢,其他人都犹豫不决本王还真是好运呵。” 阴森的笑声从云端传出,周继君和月罗刹互视一眼,尔后向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想逃?” 巨大的手臂从云中伸出,竟有数百丈长,猛地探向月罗刹,转眼后已将他牢牢握在手心。 周继君身形猛地一滞,苍白着脸回眸望去,就见月罗刹张口吐出一片竹叶射向云中巨眼,随后朝着周继君大喊。 “四大部洲见” 他还未说完,斗笠蓑衣破碎,血水飞溅,身体已成一堆肉泥。 恼怒的吼声从云中响起,漆黑的巨手回转向另一边,却忽地一僵,那个白衣银的男子已不见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般,再察觉不到半点气息。 -------- (七州卷完结,接下来是四大部洲时刻了今天就这两更,休息下,整理下面的思路。七州卷写了一百多万字,没有大纲,完全跟着感觉走,貌似很多书友都说有些乱。下面部分我争取写个七八十字的大纲出来,希望能流畅点希望大家能继续追猎天,七州结尾虽然有那么点点压抑,但到四大部洲应该会酣畅淋漓。百万字练笔完毕,接下来进入正轨了,其实真正好玩的故事现在才开始你们向要主角破处么) [.] 第四百三十章 藏书阁 乌云从远方飘来,仿佛点落在蔚蓝天际上的墨汁,渐渐扩散,势大不去,将大地也染得暗沉黑。 “东海那条老泥鳅又在卖弄了。” 十五六岁的少女瞪着水旺旺的大眼睛,苦恼地望向天空。在她身旁站着个年龄略大的女子,穿着紫色的裙纱,身形高挑,凹凸有致,脸若鹅蛋,双目宛若秋水流波,若非微微黑的皮肤掩去了不少姿色,她定也是个不乏追求者的美人儿。 “宛儿,昨日晒的书收回去没有。” 闻言,少女低叫一声,双手紧握在胸前,脸上浮起慌乱之色。 “昨日光顾着和外门的人扯那公主的行程,都忘了那桩事儿了。” “那还什么愣,快回藏书阁收拾去。若那些古书卷帙被雨淋湿了,你恐怕今晚就要被宗主赶出山门了。” 紫衣女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手捏印法召出一只五丈长的风雀,拉上满脸愁容的少女,向山巅处飞去。 东胜之东群山连绵,小山七八里,大山数十里,逶迤向西北,这里聚集了东胜神州大半的修炼宗门,每个门派至少拥有数座山脉,宗门之间又隔着上千里的峡长谷地,坐上风雀也要飞上数天才能往来到达。在东部群山之北是那世俗之地,大小诸侯国并立,更有对峙了万多年的周唐二国,虽也战乱不断,可有东部修炼门派的约束以及西南妖王们的威胁,两大王朝间已经很久未曾生过大的战事。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还好吗。 半空中,紫衣女子挑目向北遥遥望去,隔着连绵不绝的群山,墨云之下依稀能看见几处城池,然而却小如棋格,想要看清棋格里的事物,以女子地境上品的修为却是无能为力了。 “糟了!紫姐姐你快看,那些书都不见了。” 少女不顾高空罡风探头望向山巅那座庞大却古旧的阁楼下边的空地,满脸急色。 “宛儿别慌,这里是我东海宗的属地,没有外人,寻常弟子亦没有资格上来” 紫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只灵符吞入口中,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她双眸陡然一亮,精光蹿出,扫过高耸的藏书阁。 “宛儿,你昨日晒的书是阁内第几层的?” 女子疑惑地转过头,就见少女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尔后不确定地开口道。 “似乎是第五层的吧?” “你整日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执事长老怎么放心让你做这藏僮。” 紫衣女子轻叹一声,忍不住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幽幽道。 “藏书阁内九层经书卷轴三万余部都好好的放在那呢,没有一本遗失。” “怎么会?” 少女先是一惊,尔后脸上浮起了然之色。 “我知道了,定是那个家伙回来了。” “宛儿终于肯动脑子了。” 紫衣女子噗哧一笑,如花笑靥绽放开来,饶是皮肤黝黑也遮掩不住这抹明丽的光彩。距离藏书阁还有半里,可她服食了灵目符已能清晰地看见清阁楼第九层上捧卷而读的男子,他始终那么与众不同,没有外门弟子的浮夸,亦无内门弟子的争强好胜,打从两年前进入宗门,他就仿佛一个与世无争的书生,白日里整理藏书,或是和风长老对上几盘,待到日落时候,他独坐高楼,饮上几盅小酒,然后早早的吹灭火烛卧塌而睡,一睡就到日上三竿,身为藏僮的莞尔往往要叫上大半天才能唤醒他。 世上真的有这么淡漠安静,把一切都置身世外的人吗。 紫衣女子幽幽一叹,脑中不由得浮起入东海宗之前的往事,红尘滚滚,世人争名夺利斗得死去活来,她本以为求得仙缘进入世外修炼门派便能躲过这一切,然而事与愿违,这里的争斗比之尘世更加激烈频繁。不谈阻挡南面大小妖王,与各路诸侯暗通曲款遏制周、唐两朝壮大,东洲大小三百余门派间也是明里暗里斗个不停。每座门派都拥有各自的入世府城,府城数目越多,势力也就越大,大宗门往往拥有百来座府城,弱小的宗门也能拥有近十座,像东海宗这等虽排不进前八,但也实力不凡的宗门虽已拥有六十余座,可宗门里那些大人物整天挖空心思,只想要再夺几座。 这些府城置身连绵群山中,大多是万年前从北面诸国搬迁到各个门派所拥有的山脉中,也有十来座新的府城。一座府城少说也拥有百万人口,规模建设和北方尘世诸国相似,却是用于普通弟子入世修行所用。想要凭空修建一座府城谈何容易,资源建筑易与,可人口却极难段时间内扩张,因此这群山中近三千被各大门派争来夺去的府城基本已成定数。东洲修炼弟子每年都会见到偌大的府城飞于天头,从一处迁移到另一处的奇景,起初还啧啧称奇,待到后来已见怪不怪了。 “都以为自己生长在入世府城中,离仙缘近在咫尺,却不知自己只是被圈养起来,和那些家禽畜牲无异。此生命已注定,又何来仙缘” “紫姐姐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事。” “诶呀,又能见到那个家伙了。他还真是好运呢,门派上下能出东洲群山的少之又少,偏偏他一个修为弱得可怜的家伙被风长老看上,每个月都有机会去北方诸国玩儿。” 揉了揉宛儿满是怨气的小脸,紫衣女子轻笑一声。 “人家可不是去玩,他奉命周游各地采风,还不是为了撰写诸国纪,这些都是宗门那些大人物日后决策的依据之一算了,不和你说了,说了也是白说。” “紫姐姐懂的好多。”宛儿崇拜地看着紫衣女子,眼珠子提溜一转,随后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哼,要是他忘了带我最爱吃的冰糖葫芦,我绝饶不了他。” “快要到了,宛儿站稳了。” 古朴高耸的藏经阁还有百来丈远,女子淡淡一笑,轻轻揪住风雀的翎毛,就在这时,她脊背陡然一寒,只觉得有道目光朝她射来。紫衣女子眉头微皱,遥望向阁中窗帘后津津有味看着书的男子,半晌苦笑着摇了摇头。 最近自己总是想太多,那人虽然博闻广记,可一身修为只有地境中品,隔了这么远又怎会看到自己。他能有今日的仙缘得以进入东海宗,全赖一手好棋和十坛不倒的酒量,赢得了风长老的欢心,兼之又是个爱书人,方才破格收录为藏书阁执事。在东海宗近百执事中,藏书阁执事是最无权也是不起眼的那一个,甚至都比不上膳房执事。这个苦差事东海宗的内外们弟子没有一个肯接手,空闲了这么多年,直到他出现。 跳下云雀,跟着宛儿走进阁中,拾阶而上,不多时已来到第九层。檀香缭绕梁柱间,一头银的男子背对着她们,兴致勃勃地读着手中的书卷。 “管书的,我那冰糖葫芦呢?” 宛儿也不和那人打招呼,张口嚷嚷道。眼见“管书的”自顾自地轻声念着什么,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少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拽紧拳头作势就要冲去。 “在你右手第二张书案上摆着呢。” 男子放下书卷,回过头来。一头银漫过双肩垂向腰际,长长的眸子中透着几许淡漠,眉角有疤却似很久很久前落下的。要不是平日里与世无争只好读书,看他这一头不羁的银还当是南面某位妖王呢,紫衣女子心道。 “宛儿还真够懒的,若非我回来的早,这雨一下上千古籍书卷都要毁于一旦了。” 男子幽幽一叹,他话音刚落,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击打在阁顶飞檐石兽上,哗哗作响。 -------- (好像少林寺的扫地僧……今天依旧两更,明天开始恢复三更。下一更应该傍晚就能写好。) [.]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东洲妖王 (下一更也就是明天第一更,十二点到……还有,那个久违的御姐终于要出场了。) ---------------- 天色暗沉黑,雨水透过窗棂飘进几许,打湿了刚刚燃完一半的檀香。 低咳声响起,仿佛雨落般一阵一阵地击打在女子心头,黛眉蹙起,她抬头看去,就见男子淡淡一笑,朝她拱了拱手。 “紫小姐也来了。” “嗯,我要去西面的寿元宗下帖,经过此地正巧遇到宛儿,就顺道陪她来这收书。” 似乎觉自己解释的有些多,紫小姐话语微滞,拱了拱手,转身就欲离去。 “下帖?” 温醇的声音传来,紫小姐背着身,嘴角划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素来对宗内之事漠不关心的君大执事也好奇起来了。” 回转过身,紫小姐的目光有无意间瞟向男子的腰牌,那个东海门特有的碧涛纹路木牌上刻着一个君字,底下还纹着三朵浪花。东海门内秩序森严,一万外门弟子的腰牌上只有一朵浪花,三千余内门弟子腰牌上有两朵,内外门两百执事都拥有三花腰牌,往上还有四朵浪花腰牌的六百主峰弟子等等。这君执事的藏书阁腰牌虽有三花,可却是那最垫底的三花腰牌,甚至连厉害点的内门弟子都不如。 “我刚从大唐回来,一路上也听得有人提起东洲仙门,莫非紫小姐去下帖与此事有关。” 紫小姐微微点头,上下打量着对面男子,方才开口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事,东洲修炼宗门弟子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我东海宗门内估摸着也只有你不知道了。” 顿了顿,紫小姐淡淡一笑道。 “大唐王朝最受宠的碧华公主即将下嫁于天剑派的少宗主,天剑派位列东洲八大门派,且拥有三甲的实力,可那大唐公主却非凡人,除了身份高绝外,她的身世也离奇无比。虽是唐王朝和我东洲宗门间的联姻,可东洲大大小小的宗门都不敢怠慢,唐皇亦传话于那天剑宗宗主,他的宝贝公主若受到半点委屈,大唐将撕毁盟约,国内的修炼者和大军亦会全部从东南走廊撤离。” 从木匣内取出新香,男子重新燃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这么说来,那碧华公主定是个手段了得的女子。” 紫小姐微微一怔,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君执事何出此言。” “我就随口一说,紫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又在装蒜。” 宛儿对面前这个两年前突然出现入主藏书阁的男子似乎始终怀着莫名的敌意,她鄙夷地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道。 “那碧华公主可是身怀星命的主儿,温柔善良,据说有沉鱼落雁之貌,倾国倾城之姿,又是白凤托梦所诞,又怎会是你口中的奸人。” “我何时说她是奸人了。” “你就说了,你自己就是个奸人,哼,比南面那些妖王还坏。” 宛儿躲在紫小姐身后,和男子顶着嘴,就连带回的冰糖葫芦也忘记吃了。 看了眼不依不饶的宛儿,又看满脸淡然的藏书阁执事,紫小姐苦笑着,朝他拱了拱手。 “宛儿年纪小,总喜欢开这些没有分寸的玩笑,执事不要见怪。” “无事。” 男子眸中掠过一丝莫名的浅笑,这个叫宛儿的少女两年来一直和自己冷着小脸,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追根结底不过是自己当了藏书阁执事,进而将原先属于她的权限尽皆夺走,少女心中不是滋味,可生性单纯不知嫉恨为何物,因此才初初为难,短时看来倒也不失可爱。 “若无他事,在下先告辞了。” 紫小姐看了眼窗外下个不停的大雨,黛眉微蹙就要离开。 “南面妖山又出乱子了吗?” 闻言,紫小姐脸上浮起几分惊讶,她深深看了眼望着窗外出神的男子,略一思索,幽幽开口道。 “执事还真是心思通慧,只言片语就能嗅出端倪。前些日子天剑山第一峰的两名弟子前往南边采药,不料遇着了巡山的小妖,他们贪图痛快将那些妖怪杀了,却不想一妖王正在附近。南方十万群山的妖王少说都有通天上品的修为,而那个妖王更是法天境界,两招就将那几个弟子擒下,带回山上摆锅烹煮,吃完后还将头骨送往天剑山。天剑山宗主勃然大怒,邀请众宗主掌门商量征讨之事,想在碧华公主到来前杀一两个妖王,既涨面子又能赢得公主的好感。” “如此,那些妖怪还真是可恶。” “岂止是可恶,简直就是坏到极点了,罪虐滔天,一个个都该抽皮剥骨。” 宛儿有些激动地囔囔道,余光扫过那个取代她成为藏书阁之主的男子,就见他脸上挂着淡漠的笑意,依旧无动于衷。没来由的,宛儿心里打了个寒战,她回头看向紫小姐,拽着她的衣袖道。 “紫姐姐要出手,不如带上宛儿吧,宛儿在这里整天对着这个家伙好闷。” 歉意地看了眼君执事,紫小姐拱手道。 “那我和宛儿去了,告辞。” “告辞。”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男子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低头看向案上的棋盘,良久轻叹一声,挥袍将黑白二子尽皆扫落。 “这里还只是东胜之东,十分之一不到的地境,想要开一先手之局竟如此之难。” 檀香袅袅,若真若幻飘过男子眼帘,他打量着堆满经书古籍的阁楼,微微恍惚。 “两年了,我寻遍东海各个角落却一直没能找到你,你到底在哪依依。” 深吸口气,周继君射出一道暗风将烛火吹灭,阁楼内昏暗一片,阁外亦是乌云连天,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临楼而望,一身寂寥落寞。 三年前,周继君在七州南海边遭遇穹宇强者的堵截,无法泅水而渡,只得施展地仙之道下地府,找上秦广王求得地府通往东胜神州之径。之后一年,周继君的足迹遍布东海各个角落,然而一年过去了,却依旧毫无半点音讯,有时候周继君甚至都在想,那时候天机府中,她是不是就那么随口一说,只是为了自己能在修行路上一直走下去。 “咳,咳,咳” 雨天总是带着淡淡的伤感,化作一柄短匕,翻出那年京城之中落下的病根,唯有辣酒和鲜血才能拂平。 “你说过,你会在这东海等我,莫非是如今的我还是你想要等的那个人。” 低沉的咳嗽回荡在古阁中,男子眼中浮起继续阴霾,他卷来一颗黑子,重重地按在棋盘天元之处,尔后化作一只白雕,扇动着翅膀飞出阁外。 流风细雨飘入阁内,吹动着那颗黑子移出天元,直向棋盘边缘滑去,转眼后跌出棋盘。 东胜神州强者如云,不谈西边,便是东部两大王朝,乱世诸侯,修炼门派,上百妖王哪个是易与之辈,法天执棋尚不够资格,何况通天。 白雕展翅高飞,破开雨幕穿梭在电闪雷鸣的云团中,不多时已到南方群山中。 东胜神州之南十万大山,逶迤千万里,每座大山都有两三那座府城大小,山与山之间隔着江湖平原,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 白雕临风剔羽,尔后飞落向一座不起眼的山头,两只巡山小妖眼中闪过喜色,怪叫一声向变回原形的周继君扑去。 “参见大王。” [.]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东海边 (第一更到) ------------------------------------ “免礼。” 周继君阴沉着脸,大雨漫天,林间冷风呼啸卷起他直垂至腰间的银,四散飞舞,乍一看还真像一个狠辣无情的妖王。 “近日可有人来找本大王。” “大王果然料事如神。前天玉真大王派小妖前来送帖,邀请大王去他的万玉山喝酒,然后一起去积雷宫参加百王大宴。” “百王大宴?” 周继君眉头微皱,挑目遥望向数千里之外那座直插入云的高耸山脉。山巅庞大而又华丽的宫殿虽被流风雾霭遮掩,可周遭山石鲜红如血,仿佛灼灼烈焰燃烧,护佑着这座曾经风流万载的积累宫。数万年前,就是那个被妖族奉为妖帝的男子,在积雷山一怒立帜,召集穹宇天下各路反王枭雄齐聚积雷行宫,共讨天宫。万载过去,当年那个誓要平天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或是香艳或是热血的传说,以及这个被如今四大部洲妖王视若圣殿的积雷宫。 “大王离山许久,却是有所不知。天雄山乱天大王正在广请帖,遍邀天下妖王前来积雷行宫,共商新妖帝的立属,然后向那东胜联盟开战。小的听别的山的小妖说,这次百王大宴所请的妖王不止东胜神州,西牛贺州、南瞻部洲、北俱卢洲的大小妖王都会来,名为百王,实则成千上万,而且每家妖王都会带上不少妖兵妖将,到时候杀向东胜联盟,这东胜神州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头上长角的小妖眉飞色舞啰嗦个没完,另外一个尾巴尚未炼化的小妖察言观色,眼见自家大王始终沉着脸,连忙拉住他的同伴,尔后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学足了人类修炼者的架势,自作聪明地开口道。 “大王可是在想怎么夺得妖帝之位?大王神通广大,一身气度盖过所有妖王,再有我和啰啰精相助,定会问鼎那妖帝宝座。” 余光扫过满脸火热的小妖,周继君无奈地揉了揉眉头道。 “本大王的事尔等无需多问,继续去巡山吧。” “领命!” 两个小妖互视一眼,满脸激动地朝着周继君叉腰喝到,却是都以为自家大王打起了夺取妖帝之位的念头,脑中已经开始幻想日后他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风八面的场景。 “一二,一二,一二” 眼见自己手下仅有的两个小妖,聪聪精和啰啰精喊着口号,同手同脚地走向山麓,周继君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却是无比怀念起天吾山中那些精明能干的门人手下。此时天吾山远在七州之东的海外岛国,和东胜神州隔着广漠无尽的沧澜之海,可有他爹爹和赵统王照拂,更有小咕那样的通天强者镇守,天吾山应当无事,只是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们。除非周继君拥有了立足四大部洲的实力,否则他绝不会冒着断送自己根基的危险将他们接来,李车儿、十二星主放在七州虽已是强者,然而在这四大部洲,连周继君都算不上什么,更何况那些少年人们。 脑中浮起那衫火红的裙纱,以及绝然离去的表情,周继君心头没来由地一疼,他深吸口气,不再多想,卷起一阵黑风就向洞府飞去。 黑石山,妖王洞,周继君挥袍拾起一阵清风,吹散了刺鼻的腥臭。洞内炎热,却是因为山底有地火,虽然常常烤得周继君浑身不适,然而这地火却是天地奇火之一,内有火之精气,无论对于炼化法宝还是修行都有十倍功效。 “乱天妖王欲招揽群妖聚,名为共商新帝之事,实则借此壮大声势名望,这妖帝之位早已是他囊中之物了。” 褪去上衣,周继君盘膝坐于塌上,看了眼石案上的棋盘,取出黑子轻轻放在棋局一角。 “玄天境界放在数万年前的乱世之战中,也算一方强者了。” 通天之上是法天,法天之上是玄天,周继君潜入东海宗甘心做那藏书阁执事却是为了寻得通天之上的战技功法,他日复一日地阅读阁中经了玄天境界。法天指掌天地法度,而玄天境界者则能打破天地法度,以己入玄,无法可约。东海宗虽只是个不上不下的中等门派,却也是从上万年前的天地大战时候就流传至今的古老宗门,周继君也曾想过混入那八大宗门,却又顾忌三年前那些对他觊觎无比的穹宇强者,大宗门虽然易于修行,可却更容易暴露。 “百妖大宴,共商征讨东胜神州之事,不想我初到此地就遇这等热闹,若能布置得好,未尝不是我立足之机。” 周继君淡淡一笑,拈起黑子向另外一角落去。冷风窜入洞中,周继君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寒意,盘中棋子微微摇晃,周继君放目看去,眉头微微皱起。 “东胜神州强者如云,各大势力谁也不弱下风,可我只求一安身之地,莫非如此也难?” 东胜神州本就奇大无比,从西向东万万里,从北向南亦有万万里,势力分布复杂,南有各大妖王,东边修炼宗门,北部是世俗王朝,西边还有反王乱寇征战不休的边荒之地。周继君寻遍东海一年,却找不到半点有关依依的消息,遂入了东海宗,心急之下又变成巨雕占据南面一座山头,化名银妖王。东海之边,若不谈那传说中的海域龙宫,也就只有修炼宗门和十万妖王大山这两股势力,依依如果真在东海,一旦有消息,定是先传入这两股势力中。 “通天巅峰还不够资格吗。” 周继君直勾勾地盯着空旷的棋盘,眸中浮起一股暴戾的妖气。他虽是化身混入众妖,可时日久了,耳闻目染,平日里喝酒谈乱道法,自然而然也沾上了几分妖气。 体内穹宇,玄道蛇人盘坐于中丹田,眉头微微一皱,尔后挥手射出一股道气向上飞去。周继君微微一怔,眼中的妖气消散了大半,他轻轻一叹,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淡漠。 “离那法天也不远了,等我突破法天,到那时自保无虞。依依,你如果真的在东海,也可出来见我一面了。” 双手垂于胸前,周继君闭上双眼,气息悠长连绵,不多时已然入定。 海水从远处荡来,掀起数十丈的浪花,击打在黝黑高大的礁石上。 大雨依旧下着,天色昏暗如夜,暗沉的暮霭下,那衫雪白的裙纱飞舞在海风中,虽不张扬,可天地之色却全都倾倒在赤足而立的女子身上。青丝垂于腰际,暗香随风远荡,那双淡若秋月却可能令漫天星辰都黯然失色的眸子微微眨动着。女子收回目光,嘴角翘起一缕缱绻,她望向踏着浪尖而来的男人,轻轻地说道。 “你去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 第四百三十三章 败露 (第二更到) -------------------------------------------------------- “轰隆!” 雷声大作,电龙从天而降,砸入海中,千层浪花翻涌而出,汇成巨大无朋的水幕凝聚在男子背后。暗沉的天色下,男子宛若大理石般坚硬的面庞上浮起一缕阴冷的紫光,蜿蜒若蛇。 “既然如此,那我杀了他。” 惊雷暴响,一身白裙翩跹的女子神情淡漠依旧,她上下打量着强压怒火的男人,莞尔一笑。 “还不知道当年你错在哪了吗。若你能放下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仇怨,不去强出头,我也不会被平天困上那么多年,或许我也会心甘情愿嫁于你。” 男子的眉头微微抽搐,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浮起滔天怒意。 “我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够多?荡天宫,杀万妖” 他还未说完就被女子打断,女子的声音轻柔,可只要一响起,他都会停下手中一切安安静静地去听。千年万年养成的习惯,即便再过上千年万年也改不了。 “可然后呢,然后你出卖了自己的兄弟,让平天迁怒于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有理由,这些理由都是为了我,可你却从来没有为我想过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要什么?” 男子深吸口气,瞪大眼睛盯着让他苦苦等候了无数载的女子,只觉得心快要从胸口爆出来。即便他有脚踩天宫的实力,名号君圣,穹宇英豪无不对他又惧又怕,可面对眼前这个女子,他齐天君圣却没有丝毫办法。 “我不能给你的,莫非那个人能给你?” “或许吧。” 白依依身后拂去眼角的丝,目光透过雨幕,痴痴地望向遥远东洲之南的起伏群山。 “你好,好,你转世重修,却还忘不掉他。那好,我就帮你断了那个念头。” 漫天乌云猛地聚成一团,拧成一只庞大的拳头就要向西飞去。 “你永远这么狂妄自大,擅作主张,若非如此,我当初又怎么会恨你。” 话音落下,男子脸色一僵,天头的乌云也陡然凝滞。 “你恨我?” 干涩的话语从那张曾经喝退无数天兵天将的口中传出,齐天君圣苍白着脸,怔怔地看着神情淡漠的女子,就见她幽幽一叹,收回目光。 “只是当初而已,现在早已不恨了,过去的事又何必再去想。” 无比陌生的话语回荡在耳边,男子脸色愈的惨白,眸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杀意。 “你就真的以为能杀的了他?” 闻言,齐天君圣微微一愣,嘴角划过讥讽之色,也不知道是讥讽自己还是另有他人。 “区区通天,杀之如捻蝼蚁。” “确实,现在他只有通天境界。可是,待到十年后,二十年后,你还有把握能杀得了他吗。” “三年前穹宇强者齐降七州,无不是被他的惊才绝艳所动,二十多岁的通天,假以时日,这穹宇之地必将又崛起一名君圣。” 眸中柔情似水,白依依望着大雨出神,良久,嘴角浮起动人的笑意。 “我所喜欢的人,不仅能给我想要的,而且注定成为天地间一等一的英豪人物。不过只要我喜欢上了,就算他一名不文又如何。女儿家的心思,你齐天君圣永远不会懂的。” 瓢泼大雨哗哗下个不停,雨声中,穿着云涛战靴飞羽鹤氅的男子麻木地望向西边群山,脸上神色不住变幻着。 “那好,我就给他百年时间,百年后他若能胜我,我就放手罢了。” 齐天君圣深吸口气,深深看了孑孓盈立于风雨中的女子,沉吟着道。 “不过,这百年内你不能和他见面,否则我定不饶他。” 嘴角划过一丝冷笑,齐天君圣强忍着不去看那女子,他驾云而飞,不多时就已消失在天头。 海潮起落,月儿升起,白依依脚踩浪尖向西走去,却在海滩边停下。 “百年时间” 海水打湿了衣衫,女子轻咬着朱唇,抬头遥望向远方的山脉,长袖起舞,满天星辉皆向她涌来,化作一缕夜光带着她向大海中央飞去 “君儿,你先过师父吧。” 黑石山,妖王洞。 银男子盘坐石塌,双手聚圆,鼻尖涌出一股长长的白气,凝如实质。在他身前,面容狰狞的蛇人目**光,警惕地查探周遭。 “精气鼎立成就通天,生成藏象突破法天,我早已拥有先天藏象,只需以先天精气为桥梁将藏象和体内周天大小经络、穴联成一体即可。” 两年前,周继君已将体内道力炼化到极致,然则道力和道意合二为一,力中有意,意中有力,又花费了一年,时至今日,周继君终于将道意也修满。 九道先天精气围着藏象飞旋转,光晕变幻间,藏象微微晃动。不多时,先天精气已将藏象贯穿,顺着体内经络蔓延开来,上出天灵,下破,连接天地。 地火之精从山底喷涌而出,顺着周继君的皮肤没入体内,眼中射出三丈长的精光,周继君低吼一声,借着地火之力就欲突破法天。可就在这时,体内穹宇猛地摇晃起来,先天精气在经络中横冲直撞,其势刚猛,若一直这样下去,不等它们全部贯入经络,这经络定会被撞破。 嘴角浮起苦涩的意,周继君强止住突破之势,深吸口气,心念沉入体内穹宇。就见九道先天精气缓缓地流淌在经络之中,熟息后已行完百个周天,丝毫未有之前的乱相。 周继君微微疑惑,下一刻,吐气吸气,再度运转先天精气,试图突破法天。然而,先天精气还未行完一半周天,体内经络又开始摇晃震动起来,功败垂成。 “怪哉,平时修炼运行周天毫无差错,可一旦到了突破的时候,这经络竟顶不住先天精气的重装二十周天经络已被我炼化到极致,按理说应该没问题” 热风拂面,地火之精不断上涌,周继君面色微怔,心念细细查探起那九道先天精气,尔后脸上浮起苦笑。“莫非是这两年夜夜借着地火修炼,先天精气的属性早已变得刚炎无比,运功突破时更是携着地火之性怪不得经络难以承受。” 两年来,周继君白日大多在东海宗藏书阁,夜里则飞回黑石山潜心修炼。他贪图进度,借助地火之力炼化道力和先天精气,两年间道行突飞猛进,直达通天巅峰,孰料也因此酿成苦果。人之修行时分昼夜,亦为阴阳,白日修炼吸入太阳之气,夜间修炼吸入月之精气,一阳一阴为天地法则,万物生灵皆要遵循此理,如此方能阴阳互补。而周继君偏偏夜间也借助地火修炼,他自己却未曾觉,这些年他的道力精气愈阳刚起来,便是那阴炎精气也渐渐变得阳胜于阴,长久以往,若无法找到破解之法,待到阳气达到顶峰无法宣泄,轻则散功,重则丧命。 “阴阳合,藏五蕴六气我只顾着修行,却偏偏忘记了修炼法则的总纲。阴阳相合,方是修炼之道的正理。” 周继君轻叹一声,皱眉思索着。 “莫非还要去找个极阴之地再修炼上三年,传说北俱芦洲有一极寒之地,难不成我还要万里奔波跑到北俱芦洲呆上个两三年” 心意不住变幻,就在这时周继君只觉洞外飘来一阵白风,武道蛇人脸色微变,就要扑上去。 “银兄,是我。” 白风落定,面如古玉的中年男子朝着周继君淡淡一笑,拱了拱手。可转眼后,他的目光陡然凝滞,怔怔地望向不远处石案上的那个腰牌,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东海宗执事” 第四百三十四章 斩草除根 (第三更到) -------------------- “玉真兄。” 眸中厉光一闪而没,周继君哈哈一笑,起身向中年妖王走去。 “银兄,这腰牌” 玉真妖王直勾勾地盯着刻着君“字”的腰牌,脑中有些懵。周继君混入群妖大山中,可却是那等最不起眼的妖王,洞府狭小,手下只有两只小妖,实力也不过通天,他所交往的妖王自然也和他差不多处境。这玉真妖王乃是八千年古玉修炼成精,修为只是通天上品,和周继君平日里显露出的一样。他虽也沾染杀戮,喜喝人血,可却是一无比迂腐的妖王,亦附庸风雅,喜好品茶下棋,谈诗论赋,因此和周继君结识。 “这腰牌怎么了,玉真兄?” 周继君走到玉真妖王身侧,披上衣衫,淡淡一笑望向他。 “东海宗的执事腰牌” 玉真妖王咽了口口水,眼中闪过明悟之色。 “莫非是银兄变化成修炼者,混入东海宗内部?” “也许吧。” 周继君抓起腰牌放入怀中,对面的妖王脸上浮起几分敬佩,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一抹刺眼的银光飞起,猛地向他射来。 白色的鲜血喷得老高,玉真妖王的身体向后倒退两步,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刹那后,头颅从肩上掉落,滚进血泊中。 “对不起了玉真兄。” 收回君子剑,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这玉真是妖王大山中唯一能和他聊得来的妖王,平日里也常常饮酒谈道,也不全是虚情假意。妖和人,在周继君眼中并没多大差别,若他的身份能一直隐瞒下去,或许等到功满离去之日,他和玉真妖王还能结下一场善缘,可谁叫他偏偏撞破了周继君的身份,犯了大忌。 “少不得要斩草除根了。” 周继君在洞府内踱着步,目光扫过那张大局未露的棋盘,深吸口气,提起玉真妖王的尸,卷来一阵怪风向万玉山飞去。 玉真山和黑石山相距不足百里,却都在妖王群山之北,靠近血色走廊。血色走廊再往北,千里之外就是修炼门派所占据的东部群山。两柱香时间后,周继君飞至万玉山上空,心念扫过周遭左右无人,周继君不再犹豫,挥袍射出君子剑,携着紫火飞向玉真妖王的洞府。万玉山有九只小妖,此时皆在洞中饮酒谈天,就听“扑通”一声,玉真妖王的尸体摔落在地,却把他们吓了一跳,还未回过神来,巨剑携着紫色从天而降,转眼间就将他们淹没。 大火从万玉山底升起,向上蔓延,不多时,整座山都陷入火海之中。周继君收回君子剑,不再多看一眼,卷起一阵怪风就欲向积雷宫方向飞去。 “有趣,有趣,第一次见到妖怪自相残杀,原来也是这般心狠手辣。” 周继君心头一阵狂跳,眼中杀机顿现,他停住身形四下望去,夜色之中万籁无声,却只有他一人。 “是谁?” “咯咯咯咯” 悦耳的轻笑声响起,落在周继君耳中却让他怒火中烧,君子剑出,猛地劈向西南方。 鹤唳声响起,君子剑势陡然一缓,七丈长的的白鹤浮出夜色,伸出金铁般的鹤爪挡住了君子剑,而在鹤背上,蒙着面纱的女子盈盈而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 女子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藕臂露出一截,白皙宛若皎玉,光是这隐于宽大道服下的**就可让无数男子为之疯狂。夜风吹拂面纱,眸里流波,鼻高挺,粉嫩的双唇浮起莫名的笑意,这一笑虽媚,可她的神色却端庄高贵,让人神魂颠倒。 鹤唳声响起,女子侧耳倾听,再度望向周继君,沉吟着道。 “原来你是通天巅峰的妖王,在妖王中也只能算作末流,不过看你心狠手辣,杀伐果断,若归顺于我,定会重用。” 话音方落,银色的巨剑直直向她飞来,杀气荡开,周遭虚空陷下一片。 “好蛮的性子。” 女子冷声道,她不急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也不念咒,随意地扔向呼啸而来的君子剑。 “轰!” 符纸被君子剑击中,却并没破裂,牢牢地粘在剑尖上,却让君子剑动弹不得。 “今日不投效我,待到日后可就没机会了。” 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女子驾起白鹤飞入夜色。数道气机传来,附近几座大山的妖王听得此间有争斗,纷纷射出心神。 “分!” 周继君手捏印法,君子剑以一分二十,弹飞符纸。身后大火连天,周继君不再滞留,闪身隐入夜色。 “那女子应当不是妖王中人。” 漫步在高拔的密林中,不远处就是直窜入云的积雷山,百王大宴第二日才举行,周继君也不像其余妖王那般热心,急着赶往赴宴,结交来自不同地方的妖王。本来是一个寻常无比的夜晚,不料先被玉真妖王撞破身份,不得已杀之,又在万玉山前遇到那个古怪的女子。她应当是一路跟着自己,否则也不会说出那番话,她的修为并没有多高,只是奇异的符法层出不穷,不单能隐匿身形不被自己察觉,还可以挡下君子剑,而她那只仙鹤坐骑少说也有通天巅峰的修为。 轻叹口气,周继君止住脚步,从怀中掏出那颗丹药,细细打量着。 四大部洲为穹宇间数一数二的顶级大洲,强者如云自不必说,周继君通天巅峰的修为放在七州绝对是第一人,可在这妖王群山中,他只能勉强挤入妖王的行列。小妖王多如牛毛,却至少拥有通天上品的修为,再厉害点的妖王为法天,周继君知道的就有五六十之数,而即将在在积雷行宫举办百妖大宴的乱天妖王,一身修为更是达到玄天,上品还是中却不得为之,不过他麾下五大元帅个个都是法天上品的强者,周继君之辈若投效其麾下,只能当个上不下的统领。 除此之外,四大部洲和七州最大的不同,便是在修炼功法之外,还有许多奇门异法,比如道符、丹药、法宝、坐骑云云,同等级的修炼者交手,谁的法宝品秩高,十有**能赢。这法宝、座骑的级别和修炼等级一般,分为通天、法天、玄天,通天者若能得到玄天境界法宝,那在通天之流中也能高人一等。 此时周继君手中拿着的是四大部洲到处都能见着的聚元丹,也是绝大多数修炼门派弟子服用最多的丹药。周继君潜入东海宗,却是因为早在七州时候,他和罗刹等人就觉自己创出的功法战技与通天境界的修为不符,战技潜力虽大,可却无法以通天境界的修为挥到极致。就好似一个少年从小养着的马,孩时尚能骑着,可等他长大后,却现那马儿并没一起长大,若无法让它长大,只得再换一匹。 周继君以心血创出君子斗数,又怎会抛弃,再说,即便再换其他的功法战技,可若想完全和修为境界契合,也得服用手上的丹药。 聚元丹在四大部洲流传上万年,周继君追究于古籍经书中,却现它是从前一轮天地大战后开始流传的,隐约中,周继君嗅出几分阴谋的气息。 “孔宣一路杀伐修行,不也是没有服用这聚元丹便成就君圣,他的那些战技为何能与境界契合。现在的四大部洲大多数修炼弟子,人人必服聚元丹,炼化后药力散方可让战技和境界契合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周继君轻叹口气,既没服用聚元丹,也没扔掉,再次将它收入怀中。遥望向漫天星辰,夜幕之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透过星光,俯视着穹宇之下的大洲。 第四百三十五章 战技之秘 (第一更) ------------------------ “费尽心思潜入东海宗内想要寻得战技之法,不料竟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结果。” 周继君自言自语道,嘴角泛起苦涩。 两年前他就得到了聚元丹,然而一直不敢服用。周继君的修炼之道就是坚执本心,靠着自己的力量向上攀爬,外物者诸如丹药法宝虽诱惑无比,可却非长久之计。再者,聚元丹只用了百年时间就遍及四大部洲,大小商行都有售卖,修炼门派也能轻而易举炼制出来,这其中却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周继君修炼诡道,一眼便察觉出来。 “是想让所有的修炼者都养成惯性,抑或是另有图谋?若这聚元丹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布下这场大局的人,又是怎样的存在。” 寒意涌上心头,周继君脸色忽明忽暗。他已是通天巅峰的修为,离开法天只差一线,可在其他妖王之前却只显露出通天上品的修为,也是因为战技不如他人,暗中隐藏实力。周继君创出君子斗数,在七州之地越级挑战如家常便饭,引领历史潮流,可到了四大部洲,却陡然觉自己成了同一境界中的弱者,若生死相搏,死的必是他。 这等巨大差异,宛若灼烧心脏的烈火,三年来一直折磨着他,日日夜夜不得安省,此中滋味也只有周继君自己才能体会。深吸口气,周继君抬头仰望天穹,神情渐渐变得坚毅起来。弱者又何妨,自己在七州时候,最初不也是废物般任人凌辱,可却从没放弃服输过,花费十余年,终于登顶七州巅峰。眼下的情况虽似从前,可却拥有当初难以想象的根基,先天藏象,三道其修,君子斗数就算再做一次弱者,只要道心在,步步为营,拼死搏天,何愁没有问鼎四大部洲的那一天。 少年时候的激奋和热血重燃眉梢,七州已成故往,昨夜之梦再美,也只是梦幻泡影罢了。如今只有卧薪尝胆,再行苦修,重拾那般风光。 一念通达,周继君盘膝而坐。夜枭巨兽游荡在林间,月光幽幽,拂扫尘埃,白衣男子将心思都丢于一边,不久已然入定。 战技者,战也,以修为支撑战技,相互契合,方能挥到极致。 我以君子道意创出君子斗数,之下三般战技,其一战天宵,力魔合一,且能回溯时间。其二君远伐,可分二十剑,杀伐千里之外,且能斩碎虚空。其三,万类臣,能吸尽天地万物,或为己用,或流放至剑下世界。这三般战技虽然分门独立,可也能配合施展。三大战技之旁还有一类功法,却是那变化之术,以先天精气为基,根据十四主星之意,变化万千 夜风拂过周继君的梢,他吐气凝神,双眸若开若合,整理着君子斗数。 三大战技和变化之术都无偏差,为何在人尊境界就能挥出最大威力,可到了通天,它们所挥出的威力却跟不上修为境界。在数万年前,天地间没有出现聚元丹时,那些强者和修炼宗门也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莫非万年前的功法和如今所流传的不一样?不可能,东海宗藏书阁顶的那些古老功法皆是上古时候传承下来的,虽然每个境界都有辅助战技提升的修炼之法,可也必须服食聚元丹方可将战技挥到最大威力。 深吸口气,周继君紧蹙眉头,睁眼遥望向满天星斗,目光逆着月光而上,穿梭在飘渺雾霭间,却不经意地向天南方向落去。在那漫漫天河之上,却是那九天孔君宫。 心意飘过,周继君嘴角划开莫名的笑意。 “孔君孔君,我欠你的似乎又多了。” 心念扶摇而上,没入上丹田中的念海,诡道蛇人心意相通,朝着心念遥遥一拜,尔后手捏印法,掀起一阵大封卷向念海。宛若虚幻的海水潮涨潮落,浪花飞溅,一颗晶莹剔透的念头缓缓上升。莹白透紫的心念毫不犹豫,闪身飞去,附上那颗念头。 周继君眸中闪过精光,下一刻,他已置身无边穹宇中。 天地初开,穹宇四分五裂,渐渐形成了无数荒凉的大洲,飘零在天地间。天浮地沉,日月星辰升,光阴流梭,生灵出现在天地间一只奇巨禽从鸿蒙深处飞来,它的尾翼散着五色奇光,一路所遇,无论星辰流云都被五色神光吸入。又不知过了多少年,长飘逸的男子站在星辰之上,他面貌英俊,眸子仿佛无底洞般深邃。方化形,他就已经拥有法天中品的修为,似乎还不适应人类的身躯,他小心翼翼地漫步在星云间。 “今日修成大道,成就人身,然本不能忘。”男子自言自语着,他向前走了几步,沉吟道,“我前世本乃天地间第一只孔雀,以孔为姓,我创《收神诀》,宣天地万灵前来朝。如此,我便叫孔宣罢。” 那日豫东天宫里孔宣的记忆重拾心念,周继君跟着跟随着孔宣一路厮杀修行,或是独自挑战,或是率领大军征伐,那些同为法天境界的修炼者纷纷倒在孔宣的五色神光下,亦有为数不多的玄天下品强者。 终于,孔宣暂时停下了脚步,他的一身道力和精气已接近饱和,修为也达到了法天巅峰,即将突破玄天。 周继君屏息凝神,专注地看去。不多时,玄天境界已成,孔宣淡淡一笑,飞离大军,来到穹宇之中一处偏僻的星辰上。此星横有万余里,纵也有万余里,迷雾蔓延开来,群山之巅有一绿老人打坐修行。他张口吐气,气若长河,拂过星辰上的江河湖泊,水往高处流,不多时已成灌天之势,长久不绝。 玄天境界者,天地法则再无法束缚他们,孔宣默默地看向那名玄天上品的强者,大手张开,五色神光时隐时现。 “越级挑战?才突破就越级挑战,以磨练提升战技吗。” 周继君心头一惊,看着孔宣屡战屡退,五色神光的威力虽在减弱,可却与他的修为境界愈契合起来。 “借助强者的压力来提升自己的战技,除此之外就没其他法子了?” 周继君收回心念,细细思索着,不多时,他的眸子陡然一亮。在周继君境界尚不到通天时候,他常常越级挑战七州高手,功法战技在无形之中磨练提升,和他那时的境界相符。然而到了通天境界之后,他所遭遇的最强者,不过是通天中品,无法通过战斗来提升战技。而他却自以为通天之上的战技和之前有所不同,苦寻良久,直到今日才得以明悟。 “看来上古时候的修炼者都走的这条道,越级挑战,磨练提升自己的战技,遇强则强。而那些修炼门派中,或许是由师父来做弟子的炉鼎,襄助其提升战技。” 眉宇间的烦恼倾荡开,已然烟消云散,周继君站起身来,望向那高耸入云的积雷宫,继续向前走去。 月色拂过男子舒展开来的容颜,双目中,隐约有什么在燃烧着。 “罗刹,我已寻得战技之秘,接下来又要开始那条杀伐之路了不知你如今又身在何方。” ------------ 还差一千多收藏就破万了,目前纵横的书收藏破万的不多,大家有空帮忙宣传下《猎天》吧,早点破万,也今夕里程碑式的突破了看到这里还没收藏的,我代表小君君一家子鄙视之) 第四百三十六章 平天梯 (第二更) ---------------------------- 北俱芦洲,飞雪连天,大片大片的湖泊结成冰,仿佛一面面镜子,将夜穹星辰收入大地之中。 远处的雄山峻岭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山巅罡风阵阵,时不时有巨雕盘旋回转。男子停下脚步,抬了抬斗笠,放目望去。良久,他从怀中掏出酒囊,仰头灌入口中,老酒如刀,一寸寸地割着他的五脏六腑,渐渐燃烧起来,化作一团烈火往上飞窜。 “啪!” 酒还未喝完,就被他扔在冰冻的湖泊上,黄浊的液体倾洒开来,缓缓流淌,月光下却显得格外凄凉。 “终于到了,我月影宗的遗址。” 穿着蓑衣的男子狠狠抹了把嘴角,就欲向前走去,他刚迈出半步,却猛地收住脚。生平第一次,逍遥洒脱的月罗刹迟疑不决起来。 那座高大巍峨的冰山之后,埋葬着曾经辉煌一时的月影宗,功法、丹药、法宝、钱粮应有尽有,走过这片湖泊就能到达。然而,一旦月罗刹走过这片湖泊,进入那个落寞数万年的宗门,无异于向天上地下宣布,月影宗的传人又回来了。到那时候,腥风血雨定将再起,平天一脉也会兑现当年的那个誓言,用尽一切手段剿杀月影宗最后的传人,百变修罗月罗刹。 “平天” 月罗刹冷哼一声,压低斗笠,顶着风雪向前走去。 就在他刚迈过第一片湖泊,身形陡然一僵,极阴之气从湖底蔓上来,饶是他已修炼到通天上品,也不由得身体一哆嗦。就在这时,脚下的冰层猛地破裂开,月罗刹抽身疾退,手臂扬起,竹叶化成片片刀刃飞射而去。纤纤素手伸出,轻描淡写地将竹叶全部收入袖中。 月罗刹微微一愣,就见一个穿着火红大氅的女子悬浮于半空,大氅里却是一身透明的亵衣,月光如水倾洒而下,女子姣好的容颜和雪白丰腴的**暴露在月罗刹眼前。 “平天的人?” 感受到那股不住向自己压来的强大气息,月罗刹汗毛竖立,眼中闪过一似冷意。 “月影宗第一湖守姬参见宗主。” 女子淡淡一笑,朝着月罗刹作礼而拜。 “哦?原来我月影宗并非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也免得小爷我寂寞。” 嘴角划过阴沉的笑意,月罗刹上下打量了眼红氅女子尔后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宗主且慢。” “你有何事。” “以宗主今时今日的修为实力,尚无资格重返月影宗。” “哦?”月罗刹停住脚步,斜睨了眼那女子,嘴角浮起阴冷的纹路,“那你欲如何,莫非让我在这喝西北风?” “宗主无需焦急,只要打赢了我,或者杀了我,自可走过这第一片湖泊。红姬等了宗主太久太久,今日终于等到了,自当为踏脚石助宗主成就神功,重振我月影宗威名。” 女子幽幽一叹,朝着月罗刹遥遥一拜,美艳的面庞上露出绝然之色。 “原来如此。”月罗刹冷笑一声,“看来只有打赢你,才有资格进那月影宗。也罢,不过稍微耗点时间。” “宗主此言差矣。” 女子细细望向这么多年来她所见到的第一个男子,眸中浮起淡淡的好奇和黯然,随后回遥指身后大大小小的湖泊。 “第一湖之后还有六片大湖,每一湖都有一名守姬在等候宗主。红姬实力最弱,只有通天巅峰,往后每一湖的守姬都要比前面的高上一个境界,最后的白姬姐姐可是玄天中品的修为。宗主只有将我们一一战败,或是斩杀,方有资格重回月影宗。” “什么” 月罗刹双目瞪圆,怔怔地望向那女子,尔后低低一笑。 “也不知是哪个老不死的定下这规矩,小爷没空在这里陪你们这些娘们玩,我兄弟还在东胜神州等着小爷去大干一场。” 回身,月罗刹背对着红姬眼里露出几分遗憾和失落,不再多想,他挥手招来云座就欲飞离。 幽幽的轻叹声从身后传来,两座冰峰从天而降,一前一后阻挡住月罗刹的去路。 “宗主既然来了,就再无回头之路。若打不赢红姬,那宗主真的只能在这喝西北风。不过如若宗主能打赢红姬,亦舍不得杀,红姬自当献出处子之身,以为炉鼎,为宗主巩固功法。” 女子脸上浮起莫名的情思,淡淡的笑靥从嘴角溢出,无比妩媚的风情乍现在这大雪纷飞的极寒之地。下一刻,她褪下大氅,露出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材,却手捏印法,天头的冰山猛地轰向月罗刹。 猝不及防下,月罗刹重重地抛飞出去。 “不就几个娘们,小爷我还偏偏不信这个邪了。” 头戴斗笠的男子眼底杀机顿生,他跃身而起,低吼一声战向对面笑意未散的女子。 天头浮起鱼肚白,星辰退去,拂晓已至。 白衣男子拾阶而上,走在漫长的平天梯上。名为梯,实则却是石砌的台阶,从半山腰直达校场峰,共有三百六十五层。两年前周继君初入妖王大时,曾来过此地,带着十名修炼者的级作为投名状,献于校场峰的平天石像前,那时候带路的小妖就曾和周继君讲起过平天梯的由来。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平天君圣广邀天下豪杰前来助战,立帜为誓,平定天宫。未防有细作混入,他命人在校场下修筑石梯,三百六十五层长逾半里,他手持大刀端坐于校场上,目视前来投效的各路英豪从平天梯拾级而上。 平天君圣何等英豪气魄,目光如炬,若有人心怀鬼胎,定会胆战心惊,如何能走完这漫长崎岖的山路。只第一日,平天君圣就亲手斩杀了八名细作,鲜血浇洒在石阶上,横尸当场也不去理会,待到最后一日,三百六十五级石阶上已堆满白骨人头。 再后来,大战将毕,平天君圣惨败而归。他坐镇积雷行宫,看着天兵天将脚踩平天梯直杀上校场,也曾以一敌万,灭杀十万天兵天将,却终成万古绝唱,一世风流,尽化作不甘的热血倾入石阶。 后世妖王们皆以为平天已死,在校场上为他立像,手持长刀,头生犄角,不怒自威。 “平天虽是反王枭雄,可凭什么非得是妖王呢。” 周继君站在空旷的校场峰上,负手望向高逾百丈的石像,嘴角微微翘起。 “想要借得平天君圣的威名,将他高高供起,以为妖王之组。若被平天知道了,定会苦笑不得这积雷山虽是行宫,可却是他最后兵败之地,平天君圣应当不会置之不理吧。” 眼中浮起几分深思,周继君正要驾云向山巅的宫殿飞去,就听耳边传来豪迈的笑声。 “银兄,没想到你来的比本大王还要晚。” 第四百三十七章 百王大宴 (第三更到) -------------------- 妖风回旋于半空,飞沙走石,一张黝黑的大脸在风中若隐若现。 “我说怎么有人比本大王还要惫懒,哈哈哈,怪不得,原来是银兄。” 周继君扭头看去,三丈高的壮汉仿佛铁塔般立于自己侧前方,他身披金甲,在晨光下光晕流转,显然是用心擦拭了许多遍。 “金甲大王也刚到吗。” 周继君笑着迎了上去,仿佛邂逅老友般熟稔。妖王之间的交情就是如此,即便从前只见过一面,下回再遇到也会亲切得仿佛相识了数百年般,大致就是所谓的义气,而私底下的勾心斗角就另当别论了。这金甲大王原形是一只修炼九千年成精的食蚁兽,擅穿山,修炼成*人后就将他褪去的一身硬皮炼制成金甲,坚硬无比,通天境界的法宝神兵都无法劈开。在周继君相熟的那几个妖王中,这金甲大王修为最高,已是法天下品。 “哈哈哈,本大王睡过头了,就比你早到半刻。走吧,我们一起去积雷宫,见识下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妖王。” 说着,金甲大王拉起周继君,卷来一阵妖风,向山巅飞去。 云雾缭绕间,锣鼓声不绝于耳,高耸肃穆的积雷宫外,张灯结彩,尚未修炼至通天的大妖小妖们或是抬着猪狗牛羊忙着宰杀,或是披红带紫忙着登记名册。 “两位原来是金甲大王和银大王,两位快快请进,百王大宴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一名头顶犄角的山羊精抚着白胡子,脸上堆满笑容朝向周继君两人道。周继君眉头微皱,前次他来时,这积雷山上的执事妖怪们对他可没这么热情,他只是通天上品,金甲也不过是法天下品,在众多妖王里算不上什么,可今次这羊妖执事的热情中竟透出几讨好,殊为古怪。 周继君正思索间,就见一团乌黑的浓云飘过天头,云中隐约还能闻得琴箫奏鸣。抬眼望去,就见几个气息强大的妖王卷起一阵怪风,也不在殿前登记,径自飞入积雷行宫。当头那人身形肥硕,鼻子微长,一身修为如高山海漠,非是周继君所能看清的,而他身后的几人亦是修为强绝,周继君倒能察觉一二,不是法天中品,就是法天上品,总之是远他的强者, “又来了一个。” 身旁传来山羊精的叹息声,就见他轻拂胡须,幽幽一叹,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那几位是?” 沉吟着,周继君开口问道。 “他们都是这天地间有数的妖王巨头,当头那位乃是南瞻部洲的白象大王,麾下十余万妖兵,一身修为据说已到玄天。之后几个,都是白象大王手下的元帅,东南西北,皆有法天上品的修为。” “哈哈哈哈”却是金甲大王开口大笑起来,“四大部洲妖王聚,这是好事啊,今日注定会热闹无比。” “是啊,热闹”年迈的山羊精嘴角泛起苦涩,喃喃自语道,“可我家大王并没有派人给他们下帖,却都是不请自来呵。” 眸底掠过一丝精光,周继君耳目皆灵,如何听不见羊妖执事的话。 “两位,这次宴会坐秩切不能乱,我东胜妖王的坐席在东侧,两位务必要坐对位子。” 羊妖执事深深看了周继君一眼,有意无意地提点道。 “本大王省得。” 周继君淡淡一笑,拉起左顾右盼张望个不停的金甲大王,向积雷宫中走去。 方入宫殿,周继君面色一凝,就觉上百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如针刺般扫过周继君两人,见着周继君只是通天境界,顿时失去了兴致,纷纷转向有些得意的金甲大王。 “银兄,这边来。” 东边末席的一名妖王朝着周继君低唤道,他身形瘦长,双目中精光闪烁,双臂垂于胸前,微微一动,就会如浮光掠影般幻化出无数只手臂,却是一只修炼了八百多年的飞天蜈蚣所化,名号天吴大王。 周继君也不多言,拉上以为自己出了风头正在得意的金甲大王走入席间,他们三人本是老相识,数日不见,又坐于这殿尾末席,自然不会放过这攀谈联络感情的机会。 “天吴兄,这宴会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八卦完另几个相熟的妖王后,周继君打量着四周面色皆有些不自然的妖王,轻声问道。 “银兄果然心思细腻,不像老金那个浑人。” 天吴大王抄起案上的果枣扔进口中,揶揄地看了眼金甲大王,尔后淡淡地开口道。 “我听积雷山相熟的妖怪说,这次百王大宴乱天大王原本只请了东胜群妖,以及十来个不是很有名的别处妖王,也只是意思下,告诉这天下人他乱天的支持者四大部洲都有。孰料这消息传得飞快,许多其它部洲有名的妖王都不请自来,还带着大批手下。” 天吴大王冷冷一笑,眼中精光乍闪。 “这一下可有的闹了。” “确实,若他乱天最终落得为他人做嫁衣的下场,那他东胜群妖之的宝座可要保不住了。” 无论周继君,还是天吴、金甲都是妖王中垫底的那类,来此大宴不过是走个过场,从来没想过要觊觎那妖帝之位,此时看场热闹消遣下,也算正中他们下怀。 积雷宫大宴分为东西两席,东边自然是东胜妖王,西边则是这次大宴请来的别处妖王,原本只设来三十来席,可随着那些不请自来的大妖王带着手下妖王进入席间,这席位也不断加长,不多时就已和东席差不多长短。“啪!” 纯金的酒盅摔落在地,酒水倾洒,酒盅碎裂的刺耳声回荡在积雷宫中,在座大小妖王同时安静下来,目光射向坐于西席前端的那名妖王。 “这乱天大王好不晓事,召开百王大宴,又摆上老大的架子,半天不露面,却让我们好等。” 那妖王穿着一身血红的披风,说话间鼻里有火息喷出,周围的空气中隐约泛起几朵火花。 “火风大王勿急,人家可是日后的妖帝,就算架子再大点又何妨。” 冷笑声从座传来,却是身形肥硕,隐隐为西席妖王之的白象大王揶揄地说道。 他把玩着纯金打造的酒盅,面色平静,从容不迫,就仿佛在自己的洞府中,好整以暇地喝酒吃肉。咀嚼声传遍安静的积雷行宫,大小妖王目光掠过,只有少数几个气息深厚者停留片刻,其他妖王都飞快地移开目光,心头没来由地“砰砰”直跳。 咀嚼声陡然凝滞,白象大王嘴角划开一道阴霾,周继君猛地回头,就见大殿之末不知何时又多了个人。 穿着黑色大氅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进大殿,他面容威严肃穆,眉毛连成一线,那双眸子深邃宛若无底洞,只看一眼往往就会让人深陷无法自拔。 他迈开脚步向大殿之的主座走去,手上提着的头颅鲜血未干,触目惊心的血渍从殿尾直拖到殿,看得殿内众妖王脸色微变。 “乱天吗” 余光扫过一身英豪气度的中年男子,白象大王嘴角微微扬起,颊边浮起一缕耐人寻味的笑意。 第四百三十八章 宴食 (第一更到) -------------------------------------------- 积雷行宫,方圆三百余丈,周遭墙壁上绘满精致而繁复的图案,却是浓云雾霭翻滚而起,内中蕴着紫雷闪电,雷亟之处非是人世凡间,而是指向九天之上那座高大的宫殿。云雾间硝烟滚滚,将士们厮杀在天河上下,寸土必争。每一名仙神陨落都有会被紫雷劈中尸身,宫殿内的墙壁上共一百零八名仙神身死当场,雷电从天而降,狰狞可怖,虽是图画,可却有种让人身临其境之感,数万年前那场厮杀惨烈的征战早已被历史埋入尘埃,可只要看一眼殿顶积满云间的雷电,心中难免升起几分恐慌。 深吸口气,压住心念,周继君收回目光转望向立于主座前的男子。两年前周继君携着十颗头颅前来投奔妖王大山,也曾遥遥看过乱天妖王一眼,却只是背影而已。像周继君这般只有通天境界的小妖王,连乱天手下的将领都不如,除非有天大的要事,否则极难见到乱天妖王。妖精虽不像人类那样谨遵礼法,可其中亦有秩序,弱肉强食乃天地自然之法,在哪都不会变。 “倒有几分平天的气度。” 周继君上下打量着魁梧雄壮的男子,下意识地喃喃道,就在这时,他只觉全身上下陡然一寒,那道如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自己。玄天境界的强者就算放在万年前的大战中也算一号人物,和周继君相比一个天一个地,只是目光就让周继君心底狂跳,背部冷汗连连,如坐针毡。 相隔百来丈的蚊呐之声也能听见?玄天境界就这么强悍糟糕,适才那话中可推敲之处甚多,我一个区区小妖王又怎么会认识平天,语气还如此熟稔,他乱天妖王若是就此生疑可就不妙了。 周继君心意不住变幻着,出乎他意料之外,那道目光只停留了片刻就移向别处。抬头,周继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满脸淡然之色的乱天妖王,就见他不再多看自己一眼,仿佛丝毫没将周继君适才的失言放在心上,只是一一扫过各路妖王,表情沉凝。 倒是我多想了,区区通天上品的小妖王又怎么会入得了他法眼。 周继君轻转着酒盅,深吸口气,抬手将美酒灌入口中。 “让诸位久等了,乱天自罚一杯。” 豪迈的话语回荡在积雷宫中,虽是在道歉,可却没有半点歉意,东洲众妖王听着也不以为忤,反倒觉得理当如此。 “喝一杯酒就算道歉了?若真能这样,我将尊夫人玩了,然后再喝上十坛酒给你赔礼道歉,如何?乱天大王。” 冷笑声传出,开口说话的还是之前摔杯泄愤的火风妖王,西席一众妖王纷纷大笑起哄。 那只即将到嘴边的酒盅陡然凝住,乱天妖王面色平静,徐徐放下酒盅,淡淡地望向肆意大笑的火风妖王,尔后目光移向端坐西边席的白胖男子。 “乱天兄今日所为确实有欠考虑。” 白象大王抬起头,丝毫不让地迎向乱天妖王的目光,轻笑着道。 “你举行百王大会召集天下妖王共商推举新妖帝之事,这本是好事,可你却让大伙等你这么久,就算你是这积雷宫暂主,也不该如此自抬身价,把我们晾了这么久,心都快凉了。” 话音落下,西边群王骂骂咧咧闹个不停,而东洲妖王虽然绝大多数是乱天妖王的拥护者,可此事确实理亏,此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反驳。 深深看了眼神色不变的白象妖王,穿着黑氅的男子缓缓举起手臂,一股不怒而威的气息蔓延开来,仿佛洪水猛兽席卷过大殿,西席众妖王无一人再敢开口说话。 “蒙众位看得起我乱天,今日百王齐聚,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到了。乱天以为只用这些山珍海味款待众位,实在太过寒酸,左思右想,便只身下山前往北边修士大军中,摘得天剑宗长老的藏象,献予诸位。” 殿内鸦雀无声,流风回转,众妖王齐齐望向乱天身前的几案上,那只苍老的头颅被枯遮掩住双眸,清风拂过,眸中那尚未完全消褪的精光却让众妖王心底寒。 “天剑宗掌法长老,名号无剑上人。死在他手下的通天境妖王数十名,法天境妖王六名,却是东洲联盟里赫赫有名的玄天境强者。今日乱天取他头颅祭于当年统领群妖反抗暴政的平天君圣大人,而他的藏象则留给诸位。” 冷吸声传出,东西两边妖王怔怔地望向平天手中那只流光四溢的饱满藏象,口水声纷纷响起,此时西面绝大多数妖王再看向乱天,眼中只剩下敬佩和感激。 这乱天妖王当真好手段,轻而易举就将有些失控的局面扳倒回。 周继君余光撒过四下满脸贪婪之色的妖王,心中暗道,尔后目光飞向那只藏象,凝眉端摩起来。法天之上的修行者几乎都拥有各自的藏象,而周继君更是拥有上古时候才偶尔出现的先天藏象,可平日里他只能通过心念来观察自己的藏象,今日却是第一次见着藏象被人取出来的样子。 五色光晕流转在那只巴掌大的晶体上,浓厚的先天精气和道力存被封于其中,却仿佛有着生命般缓缓游动着。周继君心头一惊,细细看去,这才现有生命的非是先天精气和道力,而是那只从下丹田剥离出的藏象。它蜷缩在乱天妖王手中,微微晃动着,仿佛在朝身旁的男子讨饶,而内中的精气道力也随之摇晃着。 “玄天境界的藏象啊,只要分得一片,本大王突破法天境界再无难处了。” 身旁传来天吴妖王微微颤的声音,周继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 “天吴兄何出此言?” “银兄这都不知道?” 却是另一边的金甲妖王皱起眉头朝周继君看来,随即哈哈一笑道。 “也是,银兄两年前才当上妖王,看来之前也没食过藏象。” 食藏象? 周继君神色一僵,眼中闪过难以置信。 “是啊,这藏象对于我等妖王来说可是大补。” 天吴妖王亦没察觉到周继君的异样,他摇晃着手中的酒盅,灼热的目光逡巡在晶莹亮的藏象上,半晌才接着道。 “法天之上的强者,毕生修为都存于藏象之中,精气、道力、修炼经验若是吞食藏象,就算只能吸收炼化万分之一,都可顶上你我百年之功。传说此道还是当年威震八方的平天君圣创下的,啧啧,平天大人不愧是我妖王之祖,他开创吞食藏象的先河,泽福无数代妖王。” “一个玄天境界的强者足以顶上百个法天巅峰的强者,他的藏象就算分成数百片,也够我们炼化数日。”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天吴看向气度如渊的乱天妖王,满脸的崇敬。 “乱天大王能将这等好东西分给我等,他要做那妖帝,我天吴虽然实力低微,也愿助他一臂之力。” “正是,乱天大王本就是我东洲妖王之,他不做那妖帝,莫非还要让给外人不成。” 天吴和金甲满脸豪情地嚷嚷道,他们却没现,一旁的银妖王神色变得无比僵硬,额角滴下冷汗。 第四百三十九章 君子执恶 (第二更) ---------------------------- “想必诸位早已等不及了,我乱天也不再啰嗦,今日以藏象款待诸位,玄天境界以下者人人有份。” 看着那只藏象在乱天妖王手中颤抖,转眼后被劈成上百片,飞散向席间众人,周继君心头猛地一抽搐,瞳孔缩起,怔怔地盯着落到自己席案上的那片藏象,晶莹剔透的碎片上还带着血丝,内中还有精气道力流过的印迹,分明就是人身上的血肉。 胃底早已是翻江倒海,周继君深吸口气,惨白着脸强压下腹中反刍的感觉。他就这样僵硬地坐着,呆了般看向那片藏象,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身旁的天吴、金甲两位妖王早就顾不上其他,抓起藏象碎片吞入口中,随后闭目凝神,吸收炼化起来。咀嚼声此起彼伏,积雷行宫内,一众妖王迫不及待地吞食着藏象,或是像天吴、金甲般直接丢入口中,或是施展本命道法吸食着藏象内的精气和道意,却让纹丝不动的周继君暴露在那几名玄天境界妖王的目光下。 感觉着那几丝疑惑的目光,周继君脸皮微微烫,深吸口气,强压住心底的恐慌。这藏象在周继君眼中和人的血肉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他混入妖王大山,虽也杀过不少东胜联盟的修炼者,可从未像其他妖王那样开膛破肚烹食,若人也吃同类,那和禽兽又有什么两样。可眼下周继君正处在进入四大部洲后最大的危机之中,几名玄天境界的大妖王都满腹狐疑盯着他,令天下妖王无不觊觎的藏象送到口边却不吃,那和不打自招又有什么区别。 逃? 周继君余光扫过那几名玄天妖王,就见乱天眉头微蹙似在思索什么,而白象大王则冷笑连连,另外三名妖王眼中杀机已现。 自己只是通天巅峰,连法天都未到达,想要在这些虎视眈眈的玄天境界强者手中逃得性命谈何容易。 嘴角的苦涩一闪而过,周继君端起案上的酒盅,轻抿一口,脸上渐渐浮起凶残之色。 我修君子三道,正、伪、恶,三道分立,却都为本心,为了立足这东胜神州,我却只能一恶到底了。 漫不经心地将剩余的酒水倾洒在那片藏象上,周继君目**光,猛地抓起藏象就要向口中塞去。那丝血渍飘入眸中,周继君腹底又开始翻腾起来,呕吐的感觉传来,抓着藏象的那只手停滞在嘴边三寸处。强绝的杀气卷来,那几名玄天境界妖王的气息已将周继君牢牢锁定,只要他再露出半点迟疑之色,那下场不言而喻。 “美食当前,无酒怎行。” 悠悠的话语荡开,周继君眸中浮起一黑一白两只漩涡,尔后猛地张口,蕴于藏象中的精气道意宛若长虹般被周继君吸入腹中。 “哼,原来是个附庸风雅的小妖。” 白象妖王阴恻恻的话音传来,周继君心头一松,背后的衣衫却已被汗水打湿。胃里一阵翻倒,周继君收回那只抓烂几案的手,学着周围一众妖王的模样,凝神吐气。 周继君原本只是想装装样子,孰料那股精气道力被他吞入腹中后,竟顺着体内大周天倒行流转开来,不多时已被吸入藏象中。周继君微微一怔,却是陡然觉已有十分之一的道力被藏象炼化,不多时就融入自己原先的道力之中流转于经络大周天。周继君已是通天巅峰的修为,吸收炼化那些道力后,只觉得精气神渐渐上升,身体里充满力量,比之前又强大了不少,运行周天时,经络已膨胀到极致。周继君九数先天精气已然定格,藏象碎片中的精气皆被散去,可玄天境界的道意却被保留了下来,熔炼成一颗晶莹的圆球,仿佛玻璃珠般被紫君握于手中。 “本尊,此乃玄天境界强者的修炼经验,是否现在就将它炼化。” “不急,先巩固道力。之前道力就已饱和,现在又多出这么多若不尽快突破到法天,一旦道力撑破经络,形势忧矣。” 嘴角浮起苦笑,周继君将剩余的道意顺着指尖悄悄流散出去,适才的感觉初时很是恶心,可到后来就仿佛吃了一顿山珍海味般,意犹未尽,只想再吃一顿。等等我怎能贪图这等快感,杀人夺藏象,尔后食之,提高修为,这和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周继君睁开双眼,怔怔地望向案上失去光泽的藏象残片,目光复杂无比。那颗玄天境界的道意珠子就在藏象中,周继君吸食那些道力已违背他本意,可玄天境界的道意却仿佛世间最香醇的美酒诱惑着周继君,令他难以舍弃。若日后修炼到了法天巅峰,有了这颗玄天道意珠,将它炼化,对于周继君的突破定然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是 等等。 周继君眼中浮起一丝古怪,按照天吴的说法,这吸食藏象之法只有妖族能用,可自己为何也能吸食其中的道力道意对了,此道乃平天所创,如今的妖王奉平天为先帝,自然以为只有他们才能吸食藏象。这么说来,在那个年代定有不少修炼者通过杀人夺藏象来提升修为,当初天机府中老师们也曾说过,若那些穹宇强者知道周继君拥有先天藏象,定会不顾一切代价夺之。如此,吸食藏象也没什么大不了。 深吸口气,周继君将复杂的心意抛到脑后,脸色渐渐恢复平静。 体内穹宇中,驾驭着紫风的玄道蛇人幽幽一叹,苦恼地摇着头。而守护下丹田的武道蛇人眼中则射出一团精光,气息又强大了几分,嘴角浮起狠辣的笑意。周继君被贪念所诱,说服自己吸食藏象,却让恶君子道意又强大了几分,此涨彼消,真君子道意随之势弱。 可周继君此时正沉浸在吸食藏象的玄妙感觉中,一时间疏忽了君子道意的变化,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当其冲之事就是提升实力,立足这东胜神州,其余一切都可暂且放在一边。 “或许吸食藏象也未尝不可为一条修炼之道。” 周继君眸中闪过复杂之色,目光扫过从入定中醒转过来的妖王们,就见他们也和自己之前一般,脸上皆是满足的快意。 “道主,此非正道,还望止住念头。” 玄道蛇人焦急的话音传出,回响在心念中。 “尔之道便为正道?” 武道蛇人冷喝一声,恶狠狠地朝玄道蛇人望去。 “道主立下三道,分赐吾等,每道皆为道主行世法则,正、伪、恶只存道主一念间,殊途同归,皆为君子之道,何来正道一说。” 却是诡道蛇人不甘寂寞地开口道,它挥手卷起念海中的浪潮,阴阴一笑望向满脸赤红的玄道蛇人。 “道主自会抉择,尔又何必多此一举。” 第四百四十章 帝争 (第三更到) ------------------------------------ 三道蛇人乃周继君的道力化身,道力和道意相融后,却已与周继君的心意通达到极致。君子之正就是玄道,伪就是诡道,恶就是武道,此时武道蛇人和诡道蛇人联手将玄道蛇人压于下风,周继君的心意也渐渐偏离原先的方向。 “不用多言了,我自有分寸。” 周继君收回心念,淡淡说道。 “我化身妖王,不恶难以隐匿身份,君子三道本为一体,尔等无需争执。” 幽幽的叹息声传来,玄道蛇人不再多言,它离开紫风,坐回中丹田,盘膝打坐,默默修炼起它的真君子之道。 奇异的气息从身旁传来,周继君转目看去,微微错愕,就见天吴妖王口吐白气,气凝如虹,脸上氤氲着朝阳般的火红,精气神俱在巅峰,转眼后已突破到通天巅峰,正在向那法天境界冲去。而在偌大的积雷宫中,如天吴妖王者亦有不少,他们皆早已到达各自境界突破的边缘,得食藏象后,吸收炼化道力,纷纷冲破玄关,修为突飞猛进。 一时间,大殿内妖气冲天,各色各样的气息飞升出积雷宫,盘踞于山巅凝成庞大的妖云,却有倾尽东胜神洲之势。 若非自己先天精气被地火灼烧得阳刚无比,或许也能借此突破法天。 眸底闪过一丝憾色,周继君心中暗道。 又过了三柱香时间,妖王们纷纷收敛气息,有些满脸欣喜,有些则微微失落,然而凭借玄天境界强者的藏象,妖王们的实力明显提升了许多。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有八名妖王从通天境界突破到法天,其中亦包括天吴妖王,在座众妖王里,受益最少的恐怕就只有周继君了。 轻咳声从殿传来,周继君抬头望去,却见乱天妖王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大殿上的那个宝座上,他扫过众妖王,缓缓开口道。 “诸位可满意?” 东胜神州的妖王自然纷纷起身,朝着乱天施礼以表感激之情,而西席的妖王们犹豫片刻,也起身向乱天拱手致谢。 “多谢大王赐藏象,日后火风能成就玄天境界,离不开大王今日之恩。” 血红的披风扬起,火风妖王起身朝着端坐殿的男子遥遥一拜,可随后语气陡然一转。 “不过,大王以为单凭这点恩惠就能登上妖帝之位,却是太小觑吾等了。妖帝者,必须是天下妖王至强者,实力不济,又如何服众。” 话音落下,东胜一众妖王怒目而视向火风,西席的妖王们则纷纷点头,大殿内仿佛揭了锅般沸腾起来,两方妖王相互争执呵斥,不多时已经面红耳赤,似乎转眼间就要大打出手。 周继君坐在席间末端,饶有兴致地看着殿内群妖乱舞的场景,一旁金甲大王早已坐不住了,和另外一些激愤的妖王般,也跳上席案,抄起酒肉就像对面砸去。 寻常妖类本是禽兽所化,不知礼教,就算修为再高,可也始终保持着天生的野性,终难成大事。 嘴角划过一丝讥讽,周继君目光游离在大殿中,不知觉地落到乱天妖王身上,就见他淡漠地看着殿内乱哄哄的场面,随后竟和周继君一般,眸底闪过嘲讽的笑意。 周继君微微一愣,就在这瞬间,乱天妖王猛地扭头,冰冷的目光射来,将周继君淹没。 天地塌陷,再看不见听不清任何,周继君陷入黑暗无际的虚空,仿佛牢笼般把他囚禁于遥远的深渊中,孤独无缘,千年万年也只有自己一人。刹那后却好似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周继君五官恢复灵觉,重新回到积雷宫中。 殿内纷争依旧激烈,那道骇人的目光早已移开,可周继君心底仍旧被寒意笼罩,那一瞬间被玄天境界强者充满杀意的目光淹没,再久点,周继君的心念恐怕就要迷失在那处空茫苍凉的废墟之地中。 玄天一千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平复心意,周继君正襟危坐,愈谨慎了起来。 “火风大王,莫非你想当这妖帝不成。” 良久,乱天妖王终于终于开口。 殿内的争吵声渐渐安静,东西一众妖王都纷纷望向火风,就见这眼中似能喷出火焰的妖王冷笑一声道。 “大王多疑了,火风何德何能,怎敢与大王争夺帝位,不过我四大部洲妖王成百上千,玄天境界者并非你乱天一个,说不准这大殿之中就有比你厉害的妖王。” “或许吧。” 乱天妖王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气机却将火风妖王牢牢锁定,火风妖王面容一僵,压低目光望向乱天。 “你要做什么。” “火风大王,之前你出言相辱内人,现在又出言挑拨。既然你怀疑本王问鼎天下妖王的实力,不如你就出手来试一试。” “哈哈哈” 火风妖王仰天大笑,他颤抖着肩膀望向乱天,揶揄地说道。 “想不到大王还是个恃强凌弱之辈,你乃玄天境界,我却才只有法天你若想杀我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不要做这等小人之举。” “是啊,你火风如此胡搅蛮缠,本大王的确动了杀心。只出一手,身形不动,只一招,若一招内无法杀你,这妖帝我乱天不做也罢。” 话音落下,大殿内鸦雀无声,包括白象妖王在内,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向乱天。火风妖王是四大部洲赫赫有名的法天巅峰强者,离玄天只有一线,除非乱天是玄天上品的强者,否则想在如此约束自己的情况下一招内击杀火风却是痴心梦想。无数年过去,四大部洲虽然强者辈出,可能修炼到玄天境界的顶多百人,突破到中品的更少,而玄天上品更是闻所未闻。 深深看了眼乱天妖王,火风脸上浮起羞恼之色,赤焰流转从他宽大的披风下溢出,升腾于半空渐渐凝聚成一柄大戟。 “是火焰戟。” “那可是传说中的玄天神兵。” “据说他火风大王就是在三千年前机缘巧合捡到了这上古大战时候流落的法宝,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大殿内,妖王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复杂地望向那柄火焰奔腾似要将积雷宫燃烧成灰烬的大戟。 “玄天境界的法宝在手,只要能挥出六成威力,这火风妖王足以顶得上玄天下品的强者了,难怪他这么有底气。” 周继君望向火焰戟,眼中浮起几分艳羡,喃喃自语道,尔后望向一脸淡然的乱天妖王,眉头微微皱起。 火风妖王的底气来自玄天境的神兵,可他乱天又是何来如此信心,不移位,只出单手,一招杀之。 浓浓的疑惑飘上心头,周继君越看乱天越觉得古怪,他虽为东胜神州最大的妖王,可和周遭的妖王却总有些格格不入,在他双深邃的眸子下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乱天大王,你夸下海口,到时可别后悔。” 火焰戟划破空气,仿佛一座燃烧了千万年的火山,直向乱天妖王飞去。 -------------------- (最近状态不好,可能快过年了,心情波动。大后天亲娘过寿,可能会少更,红票快到16ooo了,这周抽个时间爆下。)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一波又起 第一更到,迟了不好意思……) ---------------------------------------- 法天境界,执掌天地法度。 火风妖王一身修为高达法天巅峰,离玄天境界只差一线,吸收炼化完藏象残片后,隐隐有不受天地约束之象。雄雄燃烧着的大戟飞行于半空,出刺耳的龙吟,戟尖猛地颤抖,转眼后被狰狞可怖的龙取代。火龙摆尾,大殿内的气温炎热无比,灼灼火风从殿外飘进,积雷宫中的妖王们无不神色大变。目光穿透殿顶,就见天色已变得赤红如火,无数座火山出现在半空中,却是从四大部洲各个角落飞来,下一刻就要砸向积雷宫。 积雷宫行虽是平天君圣施法所筑,然而早在万余年前,天兵天将一次次冲击,已将宫外的禁制破去大半。光阴荏苒,时至今日这积雷行宫已和世间寻常宫殿没什么两样,除了更为雄壮高大外,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东胜群妖凭吊万年前那个誓要平天的英豪。 目光落到乱天妖王身上,周继君和殿中其余大小妖王一般,初时的慌乱过后,已然平静了下来,就算下一刻天头上百座火山冲垮了积雷宫,可他们仍有十足的把握飞离。然而,这积雷宫是东胜妖王的信念所在,亦是乱天妖王实施他称帝大计之地,若此时被火风妖王招来火焰山所毁,东洲妖王人心动荡,而他乱天威名扫地,之前所有的准备将付之东流。 “火风妖王当真阴狠歹毒,他这一手却是让乱天进退两难。若去救积雷宫,则需先挡下火风这一击,那么之前约定的一招之数就此破去,更何况他还不能移动身形。除非” 周继君思量间,火山呼啸而来,弹指刹那后距离积雷行宫不足百丈。东洲妖王们面色复杂地看向两面夹击下一动不动的乱天妖王,而外来妖王中已有不少飞出积雷行宫,在他们看来,乱天此役已败,积雷宫也将被那个疯子般的火风妖王所毁。 就在这时,雄壮的吼声回荡在积雷宫内外,宛若平地惊雷,所有人身形同时一滞。 “大胆贼子,尔敢毁吾妖族基业!” 乱天妖王轰出一拳,不是对着扑面而来的火焰戟,也非朝着即将撞上宫殿的火焰山,而是朝向他的斜上方。 奇异的光华从指尖细缝中流淌出来,仿佛滴入油锅的火苗般,瞬间蔓延开来,凡是修为未到玄天境界的妖王,皆被这明晃晃的白光刺双目痛,只得闭眼。 耳边隐约有梵音奏响,周继君只听那火风妖王闷哼一声,随后他宛若上古凶兽般的强横气息陡然消失在大殿中。周继君心头一惊,忍痛睁开双眼,就见莹白的光华从那只拳头上溢出,刹那间布满宫殿各个角落,那只火焰戟倒飞出去,不受控制般插入火风妖王腹中,随后在他体内爆炸开。而积雷行宫上空的火山也在瞬间凝滞,片刻后向四面八方倒飞出去,随后一一变成齑粉消散一空。 只一招,周继君尚未看清其中的奥妙,乱天妖王就击杀了火风,化解危机。 西牛贺州,在方圆十余里的冰沼之地,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山峰。 山巅凹陷若大盆,烈火熊熊燃烧,流炎熔浆从山顶流向山麓,然而无论山巅大火还是奔腾的岩浆都是莹白色,空灵中携着几分妖冶。 “哦?只一招就杀死火风,这乱天妖王还真有些能耐。” 少年望向悬浮在身前的火盘,血红色的长垂于腰间,他饶有兴致地盯着火盘中伟岸的黑氅男子,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 “殿下,火焰戟居然也毁了,那乱天妖王的实力似乎比之前预计的还要高。” 山顶的宫殿中,红少年端坐金銮,文臣武将分列左右,都是一脸淡漠地望向圆盘中的景象。 “玄天上品,已能根据自己的道意创立法则,上古时候真正的道法其实就是指着道意法则,只不过如今四大部洲玄天上品的强者少之又少,而从前的老牌强者们都隐于穹宇各个角落养精蓄锐。这个年代,天上地下所谓的道法却是指着那些寻常的法术,雕虫小技而已。” 少年轻弹着陛座,眼中浮起耐人寻味的光彩。 “不过,他所创的这等道法太肤浅了,只能乱招式,乱不了人心,乱不了格局,却只是小道罢了。” “殿下,不如末将现在就去那东胜神州走一遭,杀了乱天妖王取而代之,将东洲妖王势力抓在手中。” 一名背插双翼的男子走出队列,朝着少年拱手说道。 “不可。你们这些当初各大势力的逆臣叛将要是露面了,定会引起各方注意,到时候我这手局可就前功尽弃了。” 少年冷冷一笑,缓缓开口道。 “我派火风去只是想试探下那乱天的实力罢了,那火焰戟也不过是我万年前随手炼制的火风死了也好,至少以后还能有个向妖王势力出兵的藉口。” 冰冷的话语流转在殿中,那些文臣武将无不心底寒,忌惮地看向轻描淡写说出适才那番话的少年。他们都是数万年前那场大战中苟延残喘逃得性命的存在,放在今时今日的四大部洲也算一流强者,然而谁都不敢去忤逆那个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年,更不敢心生反意。那场大战中,他们皆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背叛了原先效忠的势力,逃亡上千载后,方才被那少年一一收入麾下,这火焰宫已是他们最后的庇护之所,出了这宫殿,便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听说你也快回来了。轮回百年,成就玄天上品,心意纯粹,即将突破下一个境界了。” 少年目光射向天穹,脸色复杂变幻,口中喃喃自语道。 “有家世为何不用,偏偏要强出头十七兄,若你可像我这般忍辱负重个万余载,那大仇早就得报了。” 幽幽一叹,少年嘴角划过冷意,他轻轻弹指,火盘消散一空,随后起身走下金銮。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中,少年站在宫门口,遥望向八千里山河,背对殿内众臣,他的脸上浮起几丝倦意。 “下一**战就要开始了,到那时强者辈出,通天以上的修炼者多如牛毛。还差四万,我就可领得那君圣名号了平天,你还记得当初儿臣对你说的话吗。” 毫无悬念的战斗,乱天妖王身不移位,一手一招灭杀了火风妖王,举座皆惊。 西席上的妖王们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另一边东胜神州的妖王们已经开始欢呼了。 “陛下!” “陛下!” “陛下!” 周继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其余几个玄天境界的妖王,包括白象大王在内,都是一脸凝重。乱天妖王这一击周继君虽看不出半点门道,可看到那些顶尖妖王的脸色,也知这一招绝非小可,妖帝之位十有**是乱天的了。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哄闹声,却是有人在外头哭喊。 “外面似乎有人在喊冤呢,乱天兄不如招来问问。” 白象大王眼底闪过喜色,尔后装模作样一脸关切地开口道。 冷冷看了眼白象,乱天沉吟片刻,开口道。 “传他上来。” 不多时,两名妖将提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小妖走上大殿,那小妖看着满殿气息强大的妖王先是一怔,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如捣蒜般叩连连。 “各位大王,你们可要为我家大王做主啊!” “咦,这不是玉真兄新收的小妖吗。莫非” 天吴大王眼中闪过异色,他却没现,身旁的银妖王脸色陡然变得僵硬无比。 (今天貌似时间不够了,可能爆不了,还是三更,明天或者周日爆吧) 第四百四十二章 质问 (第二更到) ---------------------------- “大王啊,你可要为小的做主。” 那小妖也是个眼尖的主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朝着乱天妖王连连磕头,扯开嗓门哀嚎着。 “小的是南瞻部洲人氏,本体是一只土豹,五百年前觅得仙缘,侥幸吃了一株三花草,这才生出灵智,后来又花费两百年时间” 听着小妖絮絮叨叨只顾着讲他“艰辛离奇”的修炼史,半天进没入正题,殿内诸人无不眉头大皱,亦是哭笑不得。 “够了。” 乱天妖王深吸口气,强忍住烦躁的心绪,冷声喝道。 “你在我东胜神州投效了哪家妖王,他现在又如何了。” 寒意凛然的目光飘来,那豹妖心底打了个冷战,眼中浮起恐慌之色,立马收起他漫长的“传奇故事”,忙不迭地叩头道。 “大王可要为我家大王做主小的前不久来到东胜神州,蒙万玉山玉真妖王赏识,被他收为巡山小妖。昨日小的走远了,就在山脚下睡了小会。谁知道谁知道一觉起来,小的回转洞府,却现洞府已毁,我家大王和一众兄弟皆被贼人害死了。” 话音落下,积雷宫中愤怒的吼叫声此起彼伏,而天吴、金甲两名摇王更是眼圈红暴跳如雷。周继君后退半步,心底已如翻江倒海乱成一团。昨夜他生怕玉真将他自己的出行告知洞内小妖,因此才狠下心肠杀人毁洞,不料居然还有个漏网之鱼,万一他知道昨夜玉真是去找周继君,当场供出,周继君百口也难辩。 双目赤红如血,脸上佯装出哀恸之色,周继君余光瞟向四周,心中已打定主意,一旦形势不对,扭头便逃,至于逃不逃得出,此时已不在他考虑之中。 “来人,去万玉山检查玉真大王的遗骸,看看他是被何等法宝功法所害。” 一名妖将驾起云头,朝万玉山飞去,乱天妖王眉头紧皱,目光掠向殿内一众妖王,经过周继君时停顿片刻,随后移向它处。弹指刹那间的驻留,却周继君心头狂跳不已,背上冷汗连珠,差点想要驾云而逃。 “乱天兄,看来你这东胜神州也不太平。百王大宴期间,竟有妖王横死,乱天兄,你可得多派些人手追查此事才行,万一那凶手再出现,害死吾等手下,这百王大宴可就成笑话了。” “不劳白象兄费心。” 看了眼满脸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神色的白象遥望,乱天冷声说道,眸中却浮起怒意。他设宴招来天下妖王齐聚积雷宫,势在成就妖帝,眼看一切皆已妥当,只等安排好的那几位妖王举荐自己就可名正言顺地坐上妖王宝座,孰料竟出了这等事。东胜神州的妖王们虽然大多都自立一山,可都已乱天为,连自己地盘上的妖王都保护不了,又如何统帅天下群妖。不少外来的妖王都面色复杂地望向独立殿的乱天,目光中带着疑虑,却让乱天妖王怒意更盛。 “你家大王出事前可曾和你说过些什么?比如有人将要来访,或是他要去找什么人?” 乱天妖王直直盯着豹妖,沉声问道。 此时周继君的心已提到嗓子眼,他赤红着双眼,捏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全身道力灌入足底,只等那小妖道出他的名字,立马逃遁。 豹妖见着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望向他,不经有些得意,他朝着两边拱了拱手,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方才道。 “我家大王只说,他准备邀请几位好友去他洞府喝酒,不过等我出山巡逻时,那几位大王都没到。” 话音落下,周继君稍稍松了口气,余光扫向天吴和金甲,就见他们面色白,可眸中却无半点慌乱之色。 “这样。” 乱天妖王微微颔,随后开口道。 “平日里和玉真交好,且昨夜受到他邀请的大王还请出席一见。” 深吸口气将紊乱的心绪平复下来,周继君跟在天吴两人身后走到大殿中,上百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徘徊在他们三人身上,而乱天、白象几名玄天强者更是狐疑地盯着周继君。积雷行宫中,周继君第一次暴露在天下群妖眼前,那几道强横的目光让他心头猛跳,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强作镇定,周继君淡淡一笑,朝着众多妖王拱了拱手。 “昨夜玉真邀你们三人去饮酒,今日就蒙遭大难,你们且说说,昨夜都在哪。” 乱天妖王问道,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到周继君身上。 “本大王昨夜正在和平顶山的独角大王切磋道力,不信自可问他。” 金甲大王怒气冲冲地嚷嚷着,而那独角大王亦出列作证。众人转望向天吴妖王,就见他神色不住变幻,面颊通红,嗫嚅着,半天没有开口。 “这位大王怎么不说话了,莫非心中有鬼不成。” 白象妖王揶揄地望向天吴,眸中闪过冷光,其余大小妖王也都冷眼盯着天吴,只要他稍露马脚,就会一哄而上。 “我” 天吴如芒在背,额上滴下大颗大颗的汗珠,眼见众妖的脸色愈不善,他不再犹豫,慌忙喊道。 “昨晚我和飞熊大王在一起。” 闻言,东洲众妖王齐齐一愣,诧异地转望向那个同样满脸赤红的高壮女子,就见她脸上浮起娇羞之色,期期艾艾地点了点头。飞熊大王是东洲妖王中少有的女妖,大多数女妖刚刚化形就被其余妖王抢回洞府做妻妾,可她直修炼到通天巅峰都没人敢要,只因她的身躯比普通男子还要庞大,面庞比寻常大汉还要粗犷,若谁晚上睡得好好的,床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女子,别说立马吓醒,恐怕下面也会软到无法再软。 众妖面色古怪地看着高壮的飞熊大王,又看看削瘦文弱的天吴大王,转眼后横七竖八笑倒一大片。 “啧啧,这东洲妖王真是人才辈出,这位兄弟的品味当真独特,本大王佩服佩服。” 白象大王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天吴,半晌,再也忍不住,和身旁的妖王一同放声大笑起来。殿内的气氛微微缓和,大小妖王都沉浸在这重口味的八卦中,唯独周继君心底愈紧张起来,此时他哪还有心思去嘲笑天吴,不多时,上百道目光齐齐转向他。 “只剩一个了,看来凶手定是那些胆大妄为的修炼者。这位银兄弟,你昨晚又在做什么。” 白象大王止住笑意,好整以暇地问向周继君。 “本大王昨夜在洞府中修炼,子时方结束。” 周继君满脸漠然,淡淡地开口道,心头却扑通扑通直跳,撞击胸口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周继君自己耳中。 “可有人作证。” 乱天妖王冷漠的声音传出,周继君只觉得体内流淌着的血液瞬间被凝固住,全身上下僵硬寒冷,如坠冰窖。 “没有。” 周继君抬起头,对上乱天妖王深邃如夜穹的眸子,平静无比地说道。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战将近 (第三更到) ------------------------ 话音落下,殿内空气陡然凝滞,无数目光射向周继君,冰冷中透着怀疑。 妖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炼化成*人形后,元寿可达上千年,只要资质不是太差,想要修炼到通天亦非难事。而通天境界的妖王早已习惯了之前漫长岁月里的逍遥快活,吃人饮酒,除非修为逼近下一个境界,否则甚少会努力修行,而这银妖王说他足足修炼了一夜,偏偏又撞上好友玉真妖王身死,巧合中隐隐透着几分古怪。 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衫,紧紧贴着后背,周继君运起伪君子之意,脸色微微白却无半点慌乱之色,目光坦然,镇定自若。然而之前食用藏象时候,周继君迟迟没有动作早就引起了殿内几名大妖王的注意,此时更是直直盯着他,目光威严透着摄人心魂的气息,看得周继君全身痛,目光渐渐涣散,心意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时,妖风卷入殿中,却是乱天妖王派往探查的妖将回转积雷行宫。 “启禀大王,那玉真大王是被人用飞剑所杀。” 话音落下,众妖王叽叽喳喳议论开,满脸义愤填膺,而聚于周继君身上的目光也散去了几分。喘着粗气,周继君目光又恢复清明,抹去额上的汗珠,周继君心中暗道侥幸,若再晚上一刻,他恐怕就要被那几道古怪的目光所逼,心意失守,将杀死玉真的秘密供出。 “银兄,你看你吓的,都快比得上老吴了。话说老吴这厮居然搞上了飞熊妖王,啧啧,等回去后少不得摆上几桌喜酒。” 金甲妖王拍着周继君的后背大大咧咧说道,不时揶揄天吴妖王几句,周继君勉强陪着笑,就听乱天妖王淡漠的声音传来。 “却是麻烦三位了,既然已无嫌疑,还请回席。” 终于无事了。 周继君暗松口气,和金甲两人向坐席走去,就在周继君盘膝坐下时,就见不远处的一名妖王冷笑连连地望着他,目光中隐约掺杂着什么。 心头一紧,周继君目光移开,不去看那名妖王,心中却思量起来。那妖王面生的紧,似乎是西面某座山上通天巅峰境界的妖王,离黑石山相距数十个山头,应当不会知晓昨夜之事,可他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 眼中杀机起伏,周继君思索间,大殿内已经乱哄哄一片。几杯酒下肚,妖王们毫无遮拦地叫喊起来,也不管之前认不认识玉真,纷纷拍着胸脯放出狠话,誓要杀向东胜联盟,吃光那些修士,为玉真大王报仇。 “原来是那修炼门派所为,乱天兄,你这东胜神州的修炼者好生猖獗,连妖王也敢杀,还真是不把你乱天妖王放在眼里。” 白象妖王轻笑一声,举起酒杯喝上一口,随后望向乱天妖王道。 “却不知这东胜神州的修炼门派里,有那些擅使飞剑。” “东洲八大门派里,飞剑第一的就是那天剑门,其余大小门派也有修炼飞剑的弟子。” 乱天妖王淡然说道,他扫过吵闹不休的妖王们,猛地一拍几案道。 “我乱天召众位到此,一是为了推举新妖帝,二则为了结成妖王联盟,共同对付那些人类修炼者。却不料他们竟先欺负上门了,诸位,你们想吃人肉否。” 话音落下,妖王们涨红了脸,肆意吼叫着,喊杀声震天。 “那么,推举新妖帝之事又当如何。” 幽幽的话音传来,却是白象妖王手下一名法天境界的将佐开口问道。 “当然是乱天大王!乱天大王一身本事天下众妖谁不知晓,大王义薄云天,又涉险夺得玄天强者的藏象分给吾等,这妖帝之位非乱天大王莫属。” 一名东洲妖王扯着嗓子大喊道,东席的妖王们纷纷叫好,而坐在西席的外来妖王们怎面露犹豫之色。 “不妥。乱天大王的本事吾等自然知道,可是这玉真大王离奇惨死,尸骨未寒,吾等不为他报仇,却想着推举新帝,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来自西牛贺州的妖王,玄天境界的强者。 “报仇和推举新帝根本就是两回事,不立新帝如何统帅天下群妖,又何谈找东胜联盟报仇。” 乱天手下的大将忿忿地望向那名玄天妖王,轻啐了口大喝道。 看着群妖争执不休的场面,周继君心底愈轻松,陡然间,那个妖王阴鸷的目光再度射来,周继君皱起眉头看去,就见那人朝他玩味地一笑,张口做了个嘴型。 玉真。 心头猛地一紧,杀机涌上眉梢,周继君冷冷盯着那妖王。 他知道是我杀了玉真,还是仅仅在怀疑,可他为何不出来揭我若是前者,那只能再下一次杀手了。 不多时,那妖王转过头去不再看周继君,而积雷行宫中,东西两派妖王间的争执愈激烈,无论乱天还是白象都不再掩饰他们对妖帝之位的觊觎,剩下还有三名玄天境界强者,无论修为还是自身势力都不如乱天和白象,即便有那个心思也无足够实力去争夺妖帝,可他们修炼到玄天已是四大部洲有数的强者,谁又愿意头上再出现个妖帝让他们俯称臣,因此纷纷打起马虎眼,拿出今日之前几乎一文不名的玉真妖王当作蹩脚的藉口,只说要先报仇才可立新帝。 “我倒有个主意。” 一位鹤童颜的老人颤巍巍地起身,朝着殿上拱了拱手。他穿着干净的布衣,面容清癯,一身仙风道骨,若非背后凸起的巨壳,怎么也不可能有人会将他和妖王联想到一块。 “玄龟大王德高望重,自然有好方法。我看诸位大王不要吵了,且听听老人家如何说。” 白象大王看了眼满脸冷意的乱天大王,悠哉悠哉地开口道。 那玄龟大王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地扫过殿下一众妖王,摆足架子方才开口道。 “古来妖帝登基,都会取穹宇强者的级,以为献祭。眼下那东胜联盟气焰无比嚣张,专横跋扈,残杀吾辈妖王,不得不杀。东胜神州八大门派,八名宗主,谁杀的多,带回的级多,谁就是新任妖帝。这样一来,想必天下群妖再无一人敢不服。” “玄龟大王说的好!” “确实,谁若杀光那八大门派宗主,本大王二话不说,立马带着我洞府八百小妖归附麾下。” 积雷宫人声鼎沸,妖王们气势汹汹地高呼着,杀气如虹携着硝烟的气息蔓延开来,周继君眉头一紧,不由自主地望向殿外。晴空万里,天地一线,在这处妖王群山之北,隔着大走廊,千万里之外就是那拥有上百入世府城的东胜修炼门派。 大战快开始了吗 周继君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若非自己杀了玉真妖王,挑起事端,或许妖王群山的战意不会这么早被点燃,又或者,还会出现其他开战的藉口,谁知道呢。 总之,一场无可避免的大战将近。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东海之秘 (第一更到) ---------------------------------------- 雪白的大雕展翅高飞,风一般呼啸着越过崇山峻岭莽莽平原,直到踏上古朴高阁上那朵凝聚不散的胖云,啪,云层向上卷起,白衣银发的男子长舒口气,回身遥望向南边渺小如黑点的十万大山,幽幽一叹。 此次回转妖山可谓一波三折,周继君只要走错半步,便万劫不复,索性一切尚在他掌握中,只除了那个神色古怪的妖王。 “西边苍丝山的毒蛛大王,法天中品强者。他若真知道我那个秘密,却没当堂揭发,定是想借此要挟以我现在的实力还不是他的对手,只有突破到法天方有可能杀他。法天” 周继君皱眉思索着,下一刻已进入藏书阁中,随手拾起架上的一本书卷,翻看着。 《东海宗往事书》---- 东海宗拥有六七十座入世府城,内门外门弟子上千,在东洲大小门派中也能挤进前二十,名次虽不高,可它的历史却悠久无比,比之八大门派也毫不逊色,在宗内流传着千里救龙女的故事,说的就是东海宗开山祖师爷的传奇往事。 三万年前,天下大战还未消停,各方势力或者大打出手,或者媾和联盟以保己身,便是拥有天宫册封的仙神们也费尽心机强大自己的势力,以求那一线生机,可在四大部洲世俗间,凡人的生活还算太平,战争就在他们身边,可又有谁能看到,即便看了又能怎样,天上神仙打架又不会掉下银子,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那年正逢大唐四年一度的春考,各地的学子才人策马扬鞭,踏过草长莺飞,欢天喜地的进入京城。历来科举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者少,愁者多,而那个名叫柳生的学子也没能欢喜过春天。落榜后,他连醉了半月,花光所有盘缠,家中无老无小,他也没甚牵挂,想到苦读三十年却屡次落第,不由得心灰意冷,于是便找友人借得一袋干粮几串金铢,喂饱了马儿,策马南去,想到那传说中有神仙的高山去撞撞运。 他并不知道那时候天上地下的神仙打架儿打的正欢,别说碰不到神仙,就算碰到了也不知是福是祸。柳生寻了半年,真神仙没遇到,假神仙到遇上不少,所有盘缠包括那匹老得能再老的马都被骗走了,就在他心死如灰时,却突然见着路中央有个女子在赶羊。那羊黑不溜秋,全身卷毛和雨天的乌云一个颜色,羊儿每少一只,天头就响出一阵雷声。柳生大奇,便偷偷摸摸地跟着那女子,走了一天一夜,来到一片大江前。此江名曰澜昌江,乃是东胜神州数一数二的大江,奔流万余里,倾泻入东海。柳生正思索间,却陡然发现那女子不见了踪影,柳生大惊,踌躇不已,脑中微微恍惚,却见那个赶羊的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身形相貌虽和之前一般,可却再非牧羊女的打扮,她头戴琉璃冕,身穿碧绿色的宫装绣裙,隐隐绰绰间一副雍容华贵的姿态。柳生还未开口,就见那女子朝着自己盈盈一拜,随后伸手递来一封书函。 “观君容貌,气宇轩昂,虽在落魄时,可却品德高洁,小女子身陷囹圄,思念家人却不得往,此有家书一封,还望君能替妾身传予。” 柳生闻得女子芳兰之气,看得花容月貌,早已不知身在何处,虽有疑惑,却还是迷迷糊糊地接过书信。 “君切记,带着此信函前往东海边东手第三座小丘第三棵树,右手轻敲三人,自有人出来相迎。” 柳生就见那女子朝着自己莞尔一笑,随后不见了踪影,柳生惊惶之下打了个趔趄,眼前一黑,再见光亮时候天色已白,却是大梦一场。柳生苦笑着,可转眼间目光落到手中的信函上,半天未曾回过神来。 再后来,柳生千里跋涉花费了两个月时间来到东海边,寻得女子梦中所言的那颗老槐树,心怀侥幸敲了三下,果真出来了个一身金甲的大将。他朝着柳生叉手一拜,口称义士,随后带着信函化作一阵白风消失在柳生面前。不多时,柳生只听天头雷声轰轰,东海之上掀起巨大的浪潮,一条墨龙怒吼着腾出海面,直飞天际。柳生心怀忐忑,在东海边呆了半旬,却再没遇上半个人,柳生心道仙缘已尽,悻悻然回转长安。 春去冬来,冬去春来,又过了四个年头,柳生踌躇满志地去参加科考。孰料这次一鸣惊人,高中状元,随着一众进士入殿面君。殿堂之上,唐皇问及柳生生辰八字,随后道他与一名公主有夫妻缘,当场封柳生为驸马。金榜题名,又成为皇亲国戚,当真意气风发,柳生一时间只以为在做梦。待到他和公主携手进入洞房,取金枝挑开红帘时,却陡然一愣,那公主正是四年前拖他传书的赶羊女。 柳生正惊疑见,就见女子盈盈一拜,递上酒,随后娓娓道来。 原来她本是东海龙王正房三孙女,联姻嫁给澜昌江龙王的长孙,却不料那夫君是个好酒贪花之人,平日里稍不得意就拳脚相加,公婆非但置之不理,反而将她陪嫁来的宫女家臣尽皆囚禁,东海中人谁都不知道她的遭遇,只以为夫妻恩爱,公婆疼惜。因此那日见着柳生,才心怀侥幸,托他传书,不料柳生尽然不顾千里之遥,将信函送至,那条黑龙正是她生父,一怒之下率兵剿平澜昌江,吃了那几条江龙。 此恩难报,龙女便求得唐皇收为义女,今世嫁给柳生为夫妻。 柳生为官三十年,直做到左丞相,可谓一帆风顺,想到百年之后即将化为一捧黄土,今生今世都成梦幻泡影,于是向龙女寻得修炼之法,又过两百年悟得大道,此时龙女早已回转东海,柳生自知夫妻缘分以尽,而尘世荣华富贵也尝遍,于是弃官而去,来到了东海旁创建东海宗,或许是思念龙女,又或许真的只想修道,此中之隐谁又知晓。 “这东海宗祖师爷也算是个聪明人,当断则断。” 天色渐黑,周继君放下书卷,点燃烛台。这《东海宗往事书》周继君来回看了不下五遍,内中的传说故事让他有些着迷,可亦是觉得其中似乎藏着什么难言之隐。 “按理说,澜昌江的品秩比东海要低上许多,东海的孙女嫁过去应该是当作珍宝一般供着才对,不料竟如此糊涂书中说龙女求得唐皇收为义女,若不是写书者用词随意,那这大唐帝王的身份绝不弱于东海龙王。周唐两王朝并立,主宰东胜神州的尘世凡人,可又能与东洲修炼门派结成联盟,看来四大部洲的帝王和七州的帝王相差有如天壤之别,周唐两朝的实力绝非小可,和东海龙宫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东胜神州的格局还真够乱的。” 周继君幽幽一叹,端起火烛游走在书架间,他此行回转藏书阁,却是想找出东胜神州的极寒之地,借以成就法天境界。只有修为到达法天,周继君方有一线机会布局图谋,否则就算他心思再诡谲,隐间于两大势力中,没有匹配的实力,也只是蚍蜉撼大树,难以有所作为。 烛火晃动,旁边墙上浮起一个人影,周继君眼角微颤,回头看去。 [www.26dd.cn] 第四百四十五章 易容法术 (第二更到) ---------------- “宛儿?” 瘦小的少女抱紧双腿蜷缩在墙角,光影朦胧,周继君放目看去,就见宛儿将头埋在双膝间,看不清面庞。 “怎么了。” 周继君眉头微皱,心底浮起几分疑虑,适才他虽在看那本《东洲往事书》,可也不至于连宛儿进来都没察觉。平日里宛儿虽然处处争锋做对,可却嘻嘻哈哈,从没有过像今日这般忧郁阴沉。 坐在角落里的少女缓缓抬起头,当她看清周继君面容时,全身一哆嗦,脸上浮起难以置信之色。阴霾之下,她的嘴角浮起若隐若现的笑意,却让周继君心底没来由的一寒。 “有些冷而已,君执事且去忙吧。” 宛儿站起身来,朝着周继君浅浅一笑,径自向另外一处书架走去。 周继君放下手中的书卷,游走在书架间,透过一格一格的间隙,打量着宛儿。就见她沉着脸,眉头紧锁,似乎在寻找什么。良久,她从书架中找出一卷书,翻开瞅了眼,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陡然抬头朝着周继君淡淡一笑,就欲离去。 “宛儿。” 周继君开口唤道。 少女停住脚步,好奇地看向周继君,赌气般冷哼一声。 “怎么,君大执事有何贵干?” 看着宛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周继君心底的疑虑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发浓烈起来。他缓步走到宛儿身旁,低头望向她手中的书卷----《东海宗谱》。 “你拿这书要去哪?” “三长老要,你想问他要这书做什么,就自己去问。” 宛儿方要转身,就被周继君伸手拦下,上下打量着从容不迫,眼中闪着怒意的宛儿,周继君淡淡地开口问道。 “白天和紫小姐去送帖,可曾遇上什么有趣的事。” “送帖就送帖呗,还能有什么好玩的。” 宛儿朝着周继君作了个鬼脸,不再多说,绕开他就向阁外走去。“啪”,还未吃完的冰糖葫芦摔落在地,宛儿看都不看一眼,径自御剑飞出。周继君瞳孔一缩,细细看向才那颗才咬了半口的冰糖葫芦,心中涌起寒意。踌躇徘徊着,周继君眼中浮起冷光,不再犹豫,下一刻他隐入风中,飞出藏书阁。 少女御剑而飞,可却是在围着偌大的东海宗门绕圈子。亭台楼阁,一排排矗立在山腰的大殿,宛儿轻车熟路地飞过,数十执勤巡逻的弟子都没能发现。周继君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弟子,跟着宛儿来到山脚处的一座偏僻的竹屋前,宛儿笑嘻嘻地走进屋,来到背身而立的女子身旁,女子回过头来,周继君眉头微皱,却发现这女子正是紫姑娘。 紫姑娘的身份在东海中里有些特殊,她属于外门弟子,可腰牌上却刻有三朵浪花,比寻常内门执事的身份还要高。传说她本是大唐王朝才艺双馨的大家,琴棋书画的造诣都以臻至化境,所谓大家只是好听点的说法,其实不过是青楼花坊里千金才能求见芳容的姐儿,身价高点罢了。后来她结识了一名东海宗云游凡间的太上长老,因此拜入东海宗门内,谁也不知她和那名太上长老是什么关系,连宗主也不敢怠慢她,她虽是外门弟子,平时偶尔也让她做些内门执事才能做的事,长此以往,她的身份也渐渐超然起来。 周继君屏气凝神,身形藏入风影中,仔细盯着屋内两人,就见两人攀谈了会,随后宛儿将那本书卷递给紫小姐。 “原来是她要那《东海宗谱》。”周继君眉宇舒展开,轻声喃喃道,“可宛儿为何要瞒着我,紫小姐要这宗谱又是为何其他门派的细作?不管了,既然牵扯不到我就算是细作又有什么关系。” 周继君将腹中的浊气呼出,淡淡一笑,收敛身形就要回转。突然间,耳边传来宛儿的惊叫,周继君心头微动,转头望去,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浮起惊骇之色。 却见紫小姐端起一碗水浇在宛儿脸上,宛儿满脸惶恐,连连后退,可随后,她满脸娟秀的容貌渐渐融化,仿佛被清水涤尽的画卷般,褪去颜色,一层层剥落下来,到最后只剩下苍白如纸的脸庞。没有任何姿色,没有任何表情,光秃秃一片。 “宛儿又调皮了,来,姐姐给你重新画一遍,要不然到明天可要被发现了。” 紫小姐轻笑着,握着小毫和墨盘,盈盈走向满眼空洞的宛儿。笑靥从她颊边绽放出来,黝黑的肌肤也掩饰不住明丽妩媚的风华,可却看得周继君心底发寒,只觉得毛骨悚然。笔尖点上宛儿的面庞,顺着脸皮荡漾开,墨色飞舞,眉毛,双眸,粉鼻,朱唇,渐渐出现在宛儿的脸蛋上,之前那个俏生生的少女又重新出现在周继君眼前,一颦一笑无不充满少女的生机,和两年前周继君看到的藏书阁少女一模一样。 “这般易容之术也是法术?” 周继君忍住心头的慌乱,脑中瞬间闪过万千心思。宛儿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被这个古怪的紫小姐当成傀儡,日复一日的涂颜操控。而紫小姐究竟想做什么,就算她要立傀儡,也该寻宗门里那些身处高位的长老,为何偏偏对宛儿下毒手 冷风吹拂草丛,青草哗哗作响,杀机猛地蹿出,从四面八方射向周继君。周继君不及多想,君子剑从袍袖中射出,转身迎向那十来名东海宗门的弟子。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 领头是一名主峰弟子,名叫莫舞,乃是半只脚踏入通天境界的主峰弟子。平素里也常去藏书阁寻找功法,周继君和他也攀谈过几句,眼见他冷着脸偕同一旁的弟子向自己杀来,周继君举起君子剑挡下攻势,低声冷喝道。 “莫兄且听我一言,那紫姑娘有古怪。” 莫舞攻到周继君身前,闻言身形一滞,复杂地看了周继君一眼,随后目光向竹屋内飘去。周继君轻舒口气,收回君子剑,就在这时,他只觉得后背涌上凛冽的寒意,眼角余光中,莫舞一脸凶残地举剑向自己劈来。 “糟糕!” 心意疾转,周继君再顾不上其他,通天境界的道意流转全身,伸手挡住了莫舞充满杀意的这一剑,抽身疾退。 月影婆娑,山脚的草地上,十余名弟子面无表情地将周继君围困在战圈内,杀气凛然。 竹门打开,紫姑娘搂着宛儿走出屋子,那十余名弟子脸上浮起敬畏之色,转身朝她拜服在地。 “紫小姐,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周继君缓缓抽出君子剑,嘴角浮起一丝阴冷,死死盯着那个风华涤尽尘埃的女子。 “彼此彼此,一个通天巅峰的高手竟然潜入东海宗藏书阁,甘心做那个最低等的执事。” 紫小姐上下打量着满脸戒色的周继君,淡淡一笑,轻吐芳兰道。 “君大执事,勿要紧张,说不定我们还是同道众人呢。” [www.26dd.cn] 第四百四十六章 碧华公主 (第三更) ------------------------ 月光下,一身紫色裙纱的女子嘴角划开莫名的笑靥,挥袍卷来一捧清水,倾洒向那十来个弟子。 “哗啦。” 周继君目光微凝,就见那些弟子被水淋湿后,身形一僵,也如之前宛儿般,满脸颜色褪去,就剩下白如纸的面庞,眼神空洞,仿佛被勾去魂般呆立不动。 “君执事,我这样可是够诚意了,今夜无事,不如我们好生谈谈。” 紫小姐搂着只顾傻笑的宛儿走到周继君身前,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轻启朱唇开口道。 “不知君执事为何混入东海宗,又甘心隐于藏书阁内,莫非在寻什么?” 莫非这东海总真有什么隐秘? 回想起宛儿窃书的情景,周继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抬头看向一脸从容的紫小姐,脑中不由得浮起她为宛儿画皮的诡异场景,下意识地向后挪了半步。 “怎么,担心我也将你炼制成傀儡?” 见着周继君依旧满脸戒色,紫小姐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良久,待到她笑够了方才松开宛儿,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开口道。 “君执事莫担心,紫儿好不容易现一个有趣的人,怎会忍心把你也变成这般无心无情的木头人。” 闻言,周继君面色一愣,眉宇间杀机涌现。 “终于动杀心了吗。也难怪,世人对于未知的存在总是充满恐惧,你君执事也莫出此般。不过,若你是真的了杀了我,傀儡身亡,我和紫儿包括这十来个弟子的命可都要算在你头上。到那时,你百口莫辩,只能灰溜溜地掏出东海宗逃不逃得出尚且难说。” 深深看了眼面前心思缜密的女子,周继君散去杀意,心头却微微忌惮。 “不知紫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控制东海宗的弟子想要图谋什么。” “哪有你这么开门见山的问法。”紫小姐挑眸瞪了周继君一眼,风情毕露,“按理说,两个混入某方势力图谋不轨的恶人撞上了,应当先互相试探一番,看下目标是不是冲突,有没有暂时结成联盟的可能性。君执事,你身属的那方势力还真是粗心,竟派你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卧底。” “哦?”周继君眉头挑起,冷冷一笑道,“你这样的试探也肤浅的很。我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只是想找一栖身之地,因此才进入东海宗。这么说来,你可信?” “信,自然信。”紫小姐莞尔一笑,揶揄地看了眼周继君,“你瞧,我这不是试探出来了。” 周继君语塞,心底生出无比复杂的感觉。自从进入四大部洲后,束手束脚,处处掣肘,可都没今日这般丝毫使不上力的感觉。 “那你呢,你又是来自何方势力。” 良久,周继君深吸口气,望向紫小姐。 “还是不懂怎么试探,不过也无妨。” 紫小姐咯咯直笑,她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开口道。 “我和你一样,也是不属于任何势力,来这东海宗只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如此说来,我们确实有联手的可能。” “寻找什么?” “等找到后你自然会知道。” “我在这东海宗内一不求财二不求宝,只想安安静静地呆下去,紫小姐另寻他人吧。” “这怎么行,你我都已经这么坦诚相待了,你知道我的秘密,我又知道你的秘密,若是不结盟” “这算是威胁?” “当然不是,只不过结盟更加有安全感罢了。” 紫小姐轻笑一声,低声道。 “再说了,结盟可是有利无害的事,这东洲修炼门派我可比你熟悉的多。如果你想要什么,我为你取来就是了,只要你答应替我做一件事。” 闻言,周继君心头微动,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寻得那极寒之地,以成就法天,这紫小姐布局深远,连主峰弟子都被她掌控,也算一个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或许她会知道哪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周继君皱眉思索,紫小姐也不心急,只是不住打量着周继君,似乎想看出什么来。 罢了,一切都等突破法天再说,这紫小姐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女子,我连妖王都敢冒充,害怕她一个区区女子,再这样束手束脚下去,何时才能寻得立足之地。 “我修炼之法有些古怪,需求一极寒之地成为炉鼎,若紫小姐能告知君某,君某定会相助。” 眸中闪过奇色,转瞬后隐去,紫小姐轻笑一声,开口道。 “这就对了,人生在世,总会有所求,就算天上的神仙也不例外,他们所求的只会多不会少。” 眉尖微蹙,紫小姐思索片刻,展颜道。 “你想要的极寒之地我只知道两处,可一在北俱,一在南瞻,都不在东胜神州,我东胜神州应当也会有,想来只有她会知道。” “她?是谁?” 周继君深深看了眼紫小姐,开口问道。 “大唐王朝,碧华公主。也是我接下来想要炼成傀儡的人。” 冷笑着,周继君盯着紫小姐,冷声道。 “你想托我做的事恐怕和这碧华有关吧,想要我出手帮你将人夺来。她一个女子,就算贵为公主又怎么会知道你都不知道的事。” “君执事,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碧华公主是唐皇最宠爱的女儿,又许配给天剑宗少宗主,身旁的护卫少说都有法天的修为,我可不指望你。再说了,碧华公主可是东胜神州公认的美人儿,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若你去劫人,我还担心你会把持不住呢。” 顿了顿,紫小姐瞥了眼满脸淡漠的周继君,轻叹口气道。 “况且我之前所说的,并无半点虚言,我们不知道的事,她碧华或许真会知道。” “此话怎讲?” “碧华公主不但美貌无双,还是个天生聪慧的可人儿。传说她方出生就能开口说话” “婴儿吐人言?莫非她是妖怪不成,你说的未免也太过荒谬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 紫小姐眨巴着大眼睛,颊边露出淡淡的小酒窝。 “碧华公主虽非妖怪,可她却是白凤托梦所生,她出生的那天,天有祥云仙音,白色的凤凰从天而降,口衔翠绿的玉佩飞入大唐皇宫。长安城里无数百姓亲眼所见,绝非谣传。皇妃梦到白凤入腹,诞下公主,唐皇以为吉兆,大赦天下,当场给小公主取名碧华。碧华公主出生能言,一岁能走,五岁便阅遍宫内经书秘典,后随国师周游天下,十六岁回长安已能辅助唐皇处理政事。她曾和三朝宰相谈论天下之事,世间有的没有的皆被她引经据典地道出,听得满朝文武哑口无言。此事传位佳话,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恐怕就你这个呆子不知道了。” “如此上应天命的人物,你也敢劫之炼成傀儡?” 周继君此时已经信了七八分,四大部洲乃是天地间最为神奇的地方之一,出个通晓万事的公主也不是什么奇事。 “既然都说出来了,又有什么不敢的。君执事,你敢吗?” 看了眼满脸踌躇满志的女子,周继君眉头舒展开,淡淡地开口道。 “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 (明天母亲大人过寿,为防断更得存章稿,周日爆吧。) 第四百四十七章 各有图谋 (第一更到) ---------------------------------------- “很简单。” 月光拂落,映上那张似乎刻意收敛了颜色的脸上,紫小姐幽幽开口道。 “五日后,碧华公主会在天剑山长老和少宗主的陪同下造访东海宗,到那时,东海宗会有场大乱,你只浑水摸鱼将碧华公主带走就行。” “说到底,还不是让我劫人。” 周继君冷笑一声,开口道。 “碧华公主来访,定会禁卫森严,别说天剑山,便是这东海宗里就有无数修为高过我的强者。我区区通天,前去劫持公主,这和送死又有什么两样。” “自然不是送死,我可舍不得君执事丢了小命。” 紫小姐淡淡一笑打量着周继君,月光下,白衣潇洒银发飘飘,若非略显阴沉的面庞,到是有几分少见的出尘味儿。 “我安排好人定会让保护公主的修炼高手们手忙脚乱,你只需见机行动就行,若到时候你觉得有危险,大可不必出手。” 思索片刻,周继君深深看了眼紫小姐,颔首道。 “如此也好,若果真有良机,我便将碧华公主带到藏书阁。” “好,一言为定。” 紫小姐暗舒口气,玩味地看了眼周继君,随后伸出左手。 “啪!” 东海山麓,两人击掌定盟。 紫小姐的手微微发硬,丝毫没有周继君之前所想的柔软,将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丢去,周继君转身便走,刚走两步他陡然停下,回身望向紫小姐。 “你要劫持碧华绝非炼制成傀儡这般简单,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浅笑声传来,紫小姐回身向竹屋走去,待到她身影即将消失时,方才开口道。 “到时你就知道了。” 不再多言,周继君身形没入风影,向山巅藏书阁方向飞去,却在中途拐了个弯,闪身冲入云中,化身成白雕,扇翅向南。 乌云笼罩在东海宗山头,渐渐将皎月群星遮蔽,白雕目**光,遥望向天云间,良久不再踌躇,卷起罡风朝着妖王群山中的黑石山飞去。 夜深人静,连绵群山黑压压一片,只有草木风啸、虫语鸟鸣。周继君变回原形按下云头,朝着洞府走去,余光陡然一凝,却见聪聪精和啰啰精倒在草丛中,呼呼大睡。 冷风吹拂发梢,周继君止住脚步,沉吟片刻开口道。 “可是毒蛛大王驾到。” “哈哈哈,银发大王好胆识,杀人灭府还敢去赴宴,烟宴会罢了还有闲情逸致外出游玩。啧啧,莫非又去杀了几个妖王?哈哈哈” 缓缓转过身,周继君淡漠地望向藏在黑袍中的男子,就见他面容清癯,双目狭窄,颔下有长须,一看就是无比阴险之徒。 “毒蛛大王何出此言,白日大殿上早有定论,好友玉真是被天剑宗的恶徒所害。毒蛛大王如此污蔑在下,血口喷人,若不说出个一二,少不得叫乱天大王来评评理。” “你倒是敢叫?” 毒蛛大王阴阴一笑,嘴角翘起,满脸笃定不疑的神色。 “别人不知,我却知道,玉真大王是被你所害。我有一本命法宝,乃是炼化皮囊时候留下的,名曰千肠蛛丝,能测人心思,且无形无色,施展出来亦无人能察觉。白日大殿上,我悄悄用蛛丝试探你,却发现你心中紧张的很呢,若你心中无鬼,又岂会如此慌乱。” “千肠蛛丝?这等法宝倒也有趣。” 周继君淡淡一笑,目光扫过一身气息远在自己之上的毒蛛妖王,不置可否地说道。 “夜里风大,大王还是进来说话。撇开之前讲的不论,你今夜寻我究竟为何。” 两人一前一后,向地火炎炎的洞府内走去,毒蛛妖王微微戒备地看了眼周继君,轻笑着开口道。 “你这黑石山可是个宝地呵,地火如此猛烈修炼速度定能提高十倍不止,怪不得你能如此轻松地击杀玉真妖王。” 洞府内,毒蛛妖王好整以暇看着周继君,他是法天下品的强者,白日服食了藏象即将突破到中品,而周继君只是通天上品的修为,就算他稍有隐藏也不过是通天巅峰,对于毒蛛妖王丝毫没有半点威胁。感受着洞内灼热无比的地火之气,毒蛛妖王按耐住心底的喜悦,寻着一个石凳坐下,还首四顾,就仿佛在自己洞府中一样随意。“这么说来,大王是贪图我的黑石山,想以此要挟拱手让出?” “哈哈哈好一个黑石山,当真有几分上古时候洞天福地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被你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妖王捡了便宜得到。这南方群山中的洞天福地也有不少,可都被法天上品乃至玄天境界的妖王们占据,而乱天大王定下规矩,妖王一旦立下自己的洞府,其他的妖王就不得抢夺。” 毒蛛大王深吸口气,张大嘴巴将地火之气吞入腹中,打了个饱嗝。陡然间,他目光一凝,却是看到了那个躲在石桌下面探头探脑的雪白小兽。 “这是奇兽孟极?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寻得这处洞天福地。银发妖王,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脸上的贪婪之色一显无遗,毒蛛大王赤红着双眼,起身缓缓向孟极走去。就在这时,只见对面白衣银发的男子扬起袍袖,白气窜出,三条诡异无比的怪物缓缓浮于半空,拖着长长的蛇尾向毒蛛妖王身后游去。 “这是?” 毒蛛大王满脸惊疑地回头望去,那三条鬼魅的蛇人双手叉腰,并肩立于洞口处,堪堪阻挡住出路。 “它们是本公子座下三道蛇人,轻易不齐出,齐出定见血。” 银色的剑芒闪过眼帘,毒蛛妖王骇然回首,就见那那个无处不透着神秘气息的银发妖王手执巨剑,目露凶光,闪身劈来。 “哈哈哈,你当我是玉真吗。” 毒蛛大王冷笑连连,也不见他有所动作,身体宛若棉絮般浮起,向后飘去,手心涌出白丝,瞬间绽放成上百条,朝周继君卷去。 一剑劈空,周继君面色沉凝,身化风影躲开溢着墨绿色毒液蛛丝,随后又劈出一剑,却是斩向毒蛛大王身畔的虚空。洞府猛地摇晃起来,虚空裂缝出现在剑底,周继君脸上浮起喜色可瞬间眉头一紧,却是洞内空气风水齐齐向自己涌来,而那道就要裂开的缝隙也渐渐闭合。 法天境界,执掌天地法度,视通天为蝼蚁。 眼见法天之势将成,周继君不再犹豫,张口吐出象神兵,不退反进向毒蜘妖王飞去,半途却陡然变化成一只通体银白的蟾蜍。 蟾蜍乃是天下虫类的天敌克星,毒蛛妖王修为虽已高达法天,可天性却难以泯灭,见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面目狰狞的蟾蜍,不由得微微一怔,法天之势也随之一缓,旁边的虚空裂缝停止合拢,浮出一个丈余大小的口子。 待到毒蛛大王回过神来时,周继君、象神兵、三道蛇人同时扑至,上千万斤的巨力袭来,毒蛛妖王虽然毫发无损,可脚下却打了个滑,下一刻随着周继君一同滚落剑下世界中。 狭长的剑下世界深不见底,内中光影流转,无数大洲岛屿飘过眼帘,却不现天日。孟极俯身扒在洞口,嗷嗷直叫,等了半柱香时间仍不见主人回转,雪白的长耳小兽脸上浮起几分失落,悻悻然地干叫了几声,起身跳回石桌上,耷拉着脑袋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www.26dd.cn] 第四百四十八章 战毒蛛 (第二更到) -------------------------------- “你到底是什么人。” 剑下世界,山海交叠,在一片翻滚着火红色气泡的海面上,毒蜘妖王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良久,沉下脸望向周继君。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银发妖王,原来你混入我妖王大山就是想猎妖夺藏象不过,你竟然把我也当作那等猎物,却是太自不量力了。” 混混沌沌的天头落下一场豪雨。 与尘世不同,这雨没有半点空灵的气息,浑浊泛黄,落到海上却仿佛滴落火沟里的油。 弹指刹那后,海水如潮,翻涌澎湃,赤红的气泡一只只碎裂开,巨火从海底喷出,化作一根根火柱蹿上天头。 驾云而立,灼灼热浪吹起银发四散翻卷,周继君望向满脸凶残之色的毒蛛妖王,一丝战意流转于眉心。这毒蛛大王凭他的本命法宝知晓了周继君的秘密,周继君心底早已不容,原本想将他斩入剑下世界,流放在这遥无尽头不知终止的虚空之地,自己另劈虚空回转东胜神州,可就在刹那前,周继君改变了主意。 毒蜘妖王为法天境界,实力虽高过周继君,却也不过一个境界,如此强者乃是极佳的踏脚石。 “寻一强者越级挑战,拼尽全力,破而后立,磨砺自己的战技,方才能与修为契合也不知这毒蜘妖王够不够成为我的踏脚石。”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眸底闪过寒光,抬起头,冷冷逼视向毒蛛妖王。 毒蛛妖王讶然地看着周继君,渐渐的,嘴角浮起耐人寻味的笑意。 “怎么,你以为在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就能杀得了我了?” “这里无天无地,你施展不出法天的道意,论及真正实力,并不比我高多少。” “井底之蛙。” 毒蛛妖王嗤笑着,不屑地上下打量周继君。 “你以为法天强于通天,只因为以法掌天地的道意?真是荒谬就让你来见识下我法天境界的战技,让你知道何为蝼蚁。” “想杀我下辈子都没机会。” 毒蛛妖王不再多言,他磔磔一笑,张开双臂腾飞于半空,晶莹剔透的白丝从他的口目耳鼻中钻出,盘旋于身前,转眼后化作千百道,仿佛一条条粗长的树枝射向周继君。每条白丝上都携着千万斤的巨力,白丝变化多端,时而像虬龙,时而似手臂,从四面八方封住周继君的前后去路。 火海翻涌,雪白的衣衫从火中腾飞而起,不避不让直射向毒蛛妖王。念海之上主星运转,周继君施展君子斗数衍算着蛛丝的轨迹,身形划破长空,穿梭在长达百丈的千万蛛丝间,仿佛翱翔于高空走廊中,义无反顾地战向毒蜘妖王。 “哈哈哈,银发妖王,你还是太嫩了点。” 毒蛛妖王眼中闪过讥讽的笑意,他手捏印法,冷喝一声。 “收!” 曼舞在周继君前后左右的蛛丝陡然停止游动,刹那后,尽皆向内收拢,在赤红的火海上形成一个巨大丝茧。透过光华流转的蛛丝看去,白衣银发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然身陷其中。蛛丝渐渐收拢,丝茧也不住地缩小,从四面八方挤压向周继君,若就这样下去,几个刹那后,周继君将会被千丝万缕死死缠绕住,直到血肉骨骼全部压得粉碎。 “银发妖王,只要你肯将我带回东胜神州,并将黑石山和那奇兽孟极让出,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话音方落,毒蛛妖王脸上浮起一丝惊讶,就见半空中的丝茧忽地停住了缩小的趋势,反而开始向外扩张起来。 “再收!” 毒蜘妖王死死盯着大茧中手捏拳印的男子,眼底溢出几分杀机,冷声喝道。 丝茧停止扩张,又开始向内收缩,然而势头却不如之前那般迅猛,十弹指间不过才缩小了半寸。 “战天宵!” 大茧内,周继君全身道力运转于右手,猛喝一声,捏起拳印轰出他君子斗数下的第一招。 战天宵源于君子斗数和《玄武神经》,乃是周继君的武道功法,如今武道再非主流,可对于周继君来说却是永远无法舍弃。不仅因为周继君少年时候凭之名动京城,自此风华天下,更因为武道乃是杀气最重的那一道,为恶君子所掌,若无杀气杀意,战斗时候又如何杀人。 “战!” 周继君赤红着双目,朝向拘囿着自己的丝茧轰出那一拳,力、速、心魔攀附在道力上,重重地撞向巨茧。时之意境顺着蛛丝蔓延开来,大茧的收缩之势停止、回溯,可没过多久又开始向周继君压来。白丝飞舞,携着巨力欲将周继君缠绕死在茧中,周继君赤红着双目也不停歇,直直迎向那股巨力一遍又一遍地轰出战天宵。 “战!” “战!” “战!” 也不知过了多久,轰出了多少拳,丝茧不住摇晃着,可依旧越来越小,只差数丈就可将周继君紧束缠绕。强大的道力压向周继君,“战天宵”在狂风暴雨般的道力中连连轰出,力道、速度包括时间意境较之先前都未曾有太多变化,可周继君却隐隐觉得这战天宵和自己愈发契合起来,不再像大人玩木剑,却是已渐渐转变成一柄铜剑,虽然依旧不甚锋利,可比之从前却合适了许多。 “果真如此。” 周继君紧握双拳,眸子赤红如血,脸上浮起狂喜。片刻后,周继君盘膝坐倒在地,细细感受起适才所得的那份明悟。 火海上空,毒蛛妖王眉头皱起,怔怔地看向嘴角隐约浮起笑意的男子,尔后眼中划过寒意,指尖飞舞,再度捏出印法。 念海之上斗转星移,周继君施展君子斗数衍算消化着适才那份明悟,百分之一的弹指刹那,主星牵动身后星阵衍变出千般变化,数个弹指刹那后,周继君长舒口气,睁开双眼,眸中精光长达两丈直射向即将把他缠绕包裹的蛛丝。 “战天宵,破!” 周继君咆哮一声,银发四散飞向身后,手捏拳印猛地轰出。银色的光晕从指尖溢出,一层层地波荡开来,瞬间将他周遭的银丝覆盖。 战天宵,第一次被周继君以通天境界的修为施展出来,虽然方才契合上通天中品,可这酝酿了三载的一拳轰出,瞬间将丝茧击碎了一个缺口。 毒蛛妖王惊诧地看着碎裂的丝茧,随后转眼望向怒吼飞来的周继君,眸底的杀机翻腾若浪潮。 “这一招道有点意思,好吧,那就开始玩些真格的了。” 毒蛛妖王冷笑道,死死盯着手执拳印扑来的周继君,张口吐出一道银丝。这蛛丝不同于之前,色泽红中发绿,散发着一股恶臭。它刚出现在半空,周围的空气猛地凝滞,随后竟仿佛花谢般迅速剥落,残缺成一片片。相距五六丈,周继君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蛛丝上令人心底发寒的气息,非是道力道意,而是一种周继君从未遇到过的奇异力量。 猛地定住身形,周继君倒退两步,挥袍抽出君子剑,小心翼翼地凝视着那缕蛛丝。 “我名号毒蛛,却是因为我最强的战技并非寻常功法,而是这条从我有灵识时就开始炼化的毒丝。我越级挑战四名法天上品强者,施展毒丝,皆胜之。” “银发妖王,你区区通天能让我施展出本命毒丝,也算你的福气了。” ---------------------------- (中午酒喝多了,醉醺醺,找了个茶楼赶出这章。晚上估计还得再喝,写不了了,今天就两更,明天早点起来爆发。) [www.26dd.cn] 第四百四十九章 炼剑 (第一更到,猜猜今天会有几更) ------------------------ “毒?” 周继君谨慎地望向妖冶回舞的毒丝,手捏法印,君子剑分裂成十五柄,如山如柱立于他身前。 赤红色的海水荡向远方,朵朵火莲从海中生出,这莲花非是浮于海面,也非连根海底,而是从那三足大龟口中吐出。周继君和毒蛛大王的这一战打破了火海世界千年万年的平静,海中的生物纷纷浮出海面,好奇地观望着。火海世界里的生物千奇百怪,有鸟兽虫鱼,亦有鱼尾人身的女子,可无一例外不是全身赤红泛着火光,气息虽不高可至少也有地境巅峰。 毒丝漂浮在半空,古怪的力量悠悠荡开,海水潮起潮落,却变得缓慢无比。周继君瞳孔陡然缩起一,就见如颗颗火花连绵叠起的浪潮猛地僵硬,仿佛结成冰般凝固不动,下一刻,碎裂成一片片,跌落海中。而那些浮出海面的生物纷纷露出恐慌的神色,它们的身体仿佛花儿凋零般萎缩颓败,生命的气息也渐渐消散,转瞬后融化在周继君眼前。 大雨依旧下着,却不知从何处而降。 毒蛛妖王的狞笑传来,周继君面色一紧,就见身前的十二柄银剑剧烈颤抖着,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压迫般,“啪”,距离毒丝最近的那柄剑从中裂开,剑刃剥落,没过多久便化成齑粉消散在灼灼海风中。“啪”,又一柄剑断裂,剩下的十三柄也都剧颤着。 “东胜神州的毒功,以我第一。这下你总知道厉害了。” 毒蛛大王放声大笑,眯起眼睛打量着周继君,随后卷起一阵妖风逼向周继君,口中毒丝施展如鞭,越过十数丈之距点中矗立如山的君子剑。 “啪。” “啪。” “啪。” 周继君抽身而退,却不及收剑,转眼后,面前只剩下九柄完好的君子剑,虽然也露出崩溃之象可在君子斗数的衍算下纷纷游走于半空,避开了恐怖的毒丝。眉头紧蹙,周继君身形如影不断躲闪着,那毒丝可腐蚀万物,连先天精气筑成的君子剑都承受不住它一击,何况周继君的肉身。 “小辈,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狞笑声回响不休,眼见周继君在自己的毒丝前没有半点还收之力,宛若丧家之犬般疲于奔命,毒蛛大王脸上浮起快意,他将毒丝取下,直接握于手心,肆无忌惮地攻向周继君。 这样躲避下去也不是办法 身形仿佛风中落叶摇摆着,周继君脸色愈发凝重,在火海之上战斗对道力的消耗本就极大,而周继君此时落于下风,不仅道力道意,便是信念也在不住下降着。 斩破虚空逃回东胜神州? 周继君苦笑着,信念动摇下,脑中不由得生出避战的念头,这个念头刚生出,就被周继君仅剩的那丝信念压下。 不战而逃?这可不是主宰七州的君公子所为。我之道意全凭信念支撑,无畏无惧,心志坚毅方有猎取大道的可能。只要有一次胆怯避战,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心存阴影,从此修为停滞不前,生平之志也会化作梦幻泡影,再无法重拾。 就算对手再强,我也只能逆流而上,以为踏脚石这便注定伴随我一身的战道。 上是倾盆豪雨,下有火焰海漠,周继君猛地停住身形,君子剑合九为一,抱于怀中。 “怎么,想通了?哈哈哈哈可惜已经晚了。” 见着周继君不再躲闪,毒蛛妖王脸上浮起几分奇异之色,尔后散去,仰天大笑起来。 “还不算晚。” 银发向后飞散,周继君目**光,君子斗数飞速衍算着,九道先天精气没入君子剑,君子剑光华大作,腾飞而起射向毒丝。 “终于反击了?” 毒蛛妖王眯起双眼,嗤笑一声,扬起手臂,那毒丝抖动着划过诡异的弧线卷向君子剑。 “啪!” 被毒丝击中,君子剑猛地剧震,剑身破开一个大洞,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凋零萎缩着。周继君不慌不忙,抽剑而走,九道先天精气流转于剑身修补着那个洞口。 “哈哈哈,终究还是要逃。” 毒蛛妖王冷笑一声,随后眉头皱起,就见周继君飞退半里,手捏法印,再次射出君子剑。银色的巨剑划破空气,撞向毒丝,毒蛛妖王心中咒骂一声,甩出毒丝迎向君子剑。剑身再度破裂开,九道先天精气遥遥传来,哪里破开便在哪里修补。 君子剑弹飞出去,转眼后又回杀向满脸恼意的毒蜘妖王,而周继君远在半里外,毒蛛妖王心中虽恨,可被君子剑缠着,一时半会无法前往杀之。 “君远伐的道意便在于千里之外杀人毁地,和战天宵相比,一个近战,一个远战。” 周继君手捏印法,气机流转全身。君子斗数衍算着出剑的轨迹,一刻不曾消停,既要避开毒丝的缠绕,又要运转先天精气修复剑身,周继君看似写意,实则全神贯注紧张无比,只要稍微一走神,君子剑被缠绕上,他的这招君远伐也将被破去。 时间流逝,一眨眼半个时辰过去,君远伐也已使出数百次,仿佛火中锻铁般,毒丝虽然诡异凶猛,可君远伐非但没有势弱反而愈发猛烈起来,隐隐约约已快要契合上通天境界的修为。上古时候,那些心怀追求大道之志的修炼者方一突破,便寻找强者试道磨练战技,却是因为他们心志坚毅无畏无惧,若换个心意犹豫不定的人前去越级挑战,别说提升战技,恐怕没几招就会生死当场。 能否成功磨练战技与修为契合,只存于一念之间,这也是强者和弱者之分。 “轰!” 君子剑重重地撞击上毒丝,剑身上泛起几朵涟漪,却只是微微颤抖,并没像之前的数百次那样破损。 “银发,你究竟在做什么?” 感受着君子剑上渐渐强大的气息,毒蛛妖王涨红着脸遥望向周继君,他能修炼到法天境界自然不是愚笨之人,此时心中已有察觉,只道银发妖王在拿他试剑,心中不由得腾起怒意。 就在这时,只见白衣银发的男子收回君子剑,驾云飞来,毒蜘妖王喘着粗气,卷起妖风扑向周继君。 “你的战技虽比之前稍微强上一些,可也不过是通天境界的战技,和我相比仍旧是一个地一个天。” 毒蛛妖王咆哮一声,两肋下陡然又生出四条手臂,手爪如刀,黝黑尖利杀气腾腾。 就在两人之间相距不足十丈时,半黑半白的漩涡生出,光晕流转,大雨和火海尽皆吸入其中。精气漩涡膨胀开来,不多时已高逾十丈,周继君手托精气漩涡,冷冷盯着毒蛛妖王,陡然间,他神色一怔,而对面的毒蛛妖王更是瞪大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情。 [www.26dd.cn] 第四百五十章 先天藏象再觉醒 (第二更到) -------------------- 毒蛛妖王的拳头击中精气漩涡,黑白光晕流转的漩涡微微颤抖,却没崩散,随后一件令周继君和毒蛛妖王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丝道力顺着妖王的手臂滑入漩涡中,转眼后进入周继君体内,顺着经络大周天流入藏象。周继君的道力虽接近饱和,可吸入毒蛛妖王的道力后只觉得精神一振,全身上下舒坦无比,仿佛上瘾了般,竟还想再吸点。 咆哮声传来,却是毒蛛妖王惊怒地望向周继君,抽回手臂倒飞出十余丈,脸上神色变幻,有惊骇,有恼怒,还有几分恐慌。 “这是什么?” 毒蛛妖王死死盯着周继君,面色发白。 大雨倾盆,却和狂风一起没入精气漩涡中,周继君没去管毒蛛,只是静静地感悟着刚才的那一刹那。别说毒蛛妖王,就连周继君自己也不明所以,这招万类臣是周继君模仿孔宣的功法所创,能吸天地万物,可周继君从未尝试过去吸别人的道力。心念游走在体内穹宇中,周继君微微一怔,却是突然间发现那精气漩涡竟连通着周天经络,经过三颗道种,最后到达藏象。适才吸入的那丝道力也是先被精气漩涡所吸,然后在周天经络中炼化,成为周继君的道力,最后流入藏象。 “莫非这和白日积雷宫中吸食藏象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的差别就的是不用先取出藏象,便能吸收对方的道力可是,为何会这样。” 左思右想,周继君也未想通其中缘由,他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因那个得天独厚的先天藏象。上古时候,许多强者都拥有先天藏象,修炼到通天巅峰后,无需再生成藏象便能突破到法天,却是因为临界法天时,先天藏象会第二次觉醒,多出一样之前没有的神通,这便是炼化世间一切道力化为己用以突破到法天。许多强者创出能吸收道力的功法,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孔宣的五色神光,正因如此,拥有先天藏象修炼者大多高人一等,他们非但能吸收炼化天地之气,还能吸食他人的道力化为己用,这样一来想不修为突飞猛进也难。 此时周继君尚未明悟,可他却知道眼下该如何对付毒蛛妖王了。 冷冷一笑,周继君看向毒蛛就仿佛在看一顿美味大餐般,眼中划过一抹贪婪之色,可他自己却未曾发觉。 “我修为虽不如你,可我却能吸食你的道力,等修为被我吸光,就算你是法天又如何。” 不再多言,周继君手托精气漩涡闪身而上,毒蛛大王吐出毒丝,却被周继君挥剑挡下。眼见那个可怖的漩涡向自己飞来,毒蛛大王心中大惧,再没半点争斗的念头,卷起一阵妖风向东飞逃。鹰啸声随风荡来,毒蛛大王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就见雪白的大雕穿梭在火云间,口中衔着黑白流转的巨大漩涡,转眼后大雕不见了踪影。毒蛛大王心头一慌,当他回过头来时,却陡然发现那漩涡出现在自己身前一丈处。 毒蛛大王虽是法天,可他一身修为都凝聚在那条本命毒丝上,御风的速度并不比寻常的通天上品强者快上多少。 “不!” 半个身体已进入精气漩涡中,体内的道力正在飞速流逝,毒蛛大王惨白着脸嘶吼着。 “银发你若敢杀我,明日所有的妖王都会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眉头微皱,转瞬舒展开来,周继君冷笑一声,却没有停止吸收道力。 “不外乎告诉了你洞府里的小妖,或者与你交好的妖王,你欲谋我的洞府,又怎么会四处去说。等我杀了你后,回头再将他们一一灭杀好了。” 脸上浮起凶残之色,周继君沉浸在吸收道力的快意中,并没发现他的心意正渐渐起了变化。两柱香过去,毒蛛妖王的一身道力才吸食半成,可周继君体内的道力已饱和到极致,再多吸一点就会爆体而亡。眼中闪过寒光,周继君冷冷看了眼全身颤抖着的毒蛛妖王,抽出君子剑斩下他的头颅,随后绞碎心神,将他的藏象取出。 把玩着晶莹剔透、光晕流转的藏象,周继君将毒蛛妖王的尸体踹入火海中。 “若你看破了精气漩涡背后的我在只有通天境界的修为,放手一战,说不定死的人是我。可惜” 良久,周继君将藏象收入怀中,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 “这新的万类臣虽然神奇,然而只能进身吸食他人的道力,若能肆无忌惮地吸取强者的道力,不出一年我就可修炼到玄天了。如此,只能当作偷袭之招了。” “剑下世界中,只要不在那些洲岛之地,便是法天强者也无法动用天地之势,正好可以当作日后我磨练战技的地方。” 君子剑劈下,火海之上的虚空浮起狭长的裂痕,下一刻,周继君已回到黑石山的洞府。 “似乎忘了什么。” 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小兽,周继君目光微凝,随后苦笑一声。 “刚才只顾杀得痛快,却忘记拿毒蛛的那两样法天级的法宝了也罢,以后杀人时再记得。” 周继君轻描淡写地说道,今日一役他斩获颇丰,不仅将君子斗数下的战技提升到与通天中品的修为契合,还意外得到了另外一条提高修为的道路。隐没许久的杀戮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体内穹宇中,武道蛇人和诡道蛇人互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而玄道蛇人则轻叹一声,脸上浮起几分忧色。 抬头遥望向西边的一座大山,周继君身形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站在黑石山十余里外的一座山头上,缩地成寸,周继君隐于夜色中,手执君子剑,悄悄逼近毒蛛妖王的洞府。 “又有三名妖王灭府身死?” 高耸入云的积雷山上,穿着黑色大氅的雄壮男人冷冷望向匍匐在地的小妖,良久开口道。 “你将此事传于各家妖王,让他们整顿兵马,三日后发兵那些修炼门派。” “是。” 那小妖愁眉苦脸地站起身来,刚想离去,就听乱天妖王接着道。 “等等,你去传话给乱天四将,命他们多派些人手去监视法天境界以上的妖王。” “是。” 小妖微微惊讶,随后朝着乱天叉手施礼,转身离去。 “乱天大王也认为那凶手正藏在妖王之中吗。” 爽朗的笑声传来,乱天眉头微皱,回身望去,就将白象大王手提紫色的雷叉向他走来。紫雷叉是白象大王成名法宝,东胜神州少见的玄天上品法宝,对敌时能招来紫雷,且可以随着心意变化,白象大王正是凭借着紫雷叉,一路杀伐,成就南瞻部洲群妖霸主的地位。 “莫非白象大王有其他想法,不如说来给在下开开眼。” “乱天大王说笑了,只是没想到东胜神州的妖王如此猖獗,连你乱天都无法震慑。” 白象大王摸着鼻子,若有所指地说道。 “你们刚到积雷山便出了这等事,当真奇怪的很。” 乱天妖王深深看了眼白象,扬起斗篷,向积雷宫中走去。 “积雷宫,真是壮观。如此宫殿,也只有妖帝才配拥有。” 白象妖王打量着宏伟的宫殿,啧啧说道,不多时,一名气息深厚的妖王疾步走到他身旁,附耳说道。 “大王,昨夜乱天的手下都没异动。” “真不是他做的?”白象眉头皱起,转而笑了出来,“罢了,大战将近,你们都去准备下。” ---------------- (头晕,去睡会,起床再写,下更五点的样子。那个吸星**会很合理,不会太) [www.26dd.cn] 第四百五十一章 齐聚大殿 (第三更) -------------------------------- “人心若是都乱了,就如席卷而来的浪潮,没有一处是安全的。除非,将祸水外引。” 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雕满古朴花纹的轩窗旁,他身前是一盘方开手的棋局,黑子虽然势大,可却隐隐脱离掌控,除非北上攻白子,否则终会成为乱局。 “没想到我无心落子,却歪打正着让南方妖王坐卧不安,对北方修炼门派的怒意再难以压制。大战将近,也不知这妖王和修士之间的战争又是怎样一副场面。” 诡谲的红光从男子眉宇间腾起,宛若一抹血花乍现,全身上下道力饱和到极致,青筋隐约浮起,连衣袍也被吹得猎猎飞扬。深吸口气,周继君努力收敛气机,眸子微微发红。三天前的晚上杀死毒蛛妖王后,周继君寻上他的洞府,意外发现毒蛛妖王的两名好友石羊妖王和白山妖王俱在。两名妖王都是法天下品的修为,周继君先后将他们诱出,然后引入剑下世界,先磨练战技,数百合后,以一式万类臣偷袭,慑其心神,将两妖王斩杀在虚空漠海中,并取出藏象。 那两名妖王只被周继君吸食了微乎极微的一丝道力,仅仅是这样,也让周继君难受无比,若非他的皮肉骨骼炼化过两次,而血液中也流淌着猎风的精华,周继君早就爆体而亡了。此时周继君空有三颗藏象,却无法吸食其中的道力道意,只因为体内阳气太重,阴阳不调,无法突破到法天。 “万事俱备,只差一极阴之地助我成就法天了。” 周继君开口喃喃道,眼中的红光愈发浓烈,在原先温文尔雅的气质上平添了一抹妖冶,不仅是炎阳之气过重之状,还是因为他心中若脱缰野马般奔腾开的杀意。君子为恶,本是以杀止杀,周继君化身妖王,两年来不曾动摇半分,可因三日前那一夜大开杀戒,灭杀三名妖王,洞府小妖无数,斩获三颗足以抵上数年修行的藏象,心中痛快无比,两年的隐忍艰辛都在那一夜发泄出来,而周继君也渐渐迷恋上这种感觉。杀人提升修行,何乐而不为。 君子三道意,恶君子独领风骚,伪君子紧随其后,而那真君子已被压制到最弱,若非三道并存乃是周继君立道之本,这真君子道意恐怕早已烟消云散。 “若是碧华公主不知道哪有极寒之地那就前往北俱芦洲,先将修为提升到法天境界再说。” 黑子连连落下,周继君点上一柱香,准备推衍一番眼下的局势。就在这时,只听隆隆钟声从半山腰传来,九阵过方才停止,却是在召东海宗上下前去大殿集合。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周继君捏着黑子的手顿在半空,余光中,就见一只白鸽从窗外飞进。白鸽扇动着翅膀,转眼后变成一张白纸,上面书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情况有变,碧华公主提前一天来到东海宗,君执事速去大殿,等乱起就动手将碧华劫走。 赤红色的光华冲破眸眶,周继君起身,下一刻消失在藏书阁内。书架后,宛儿款款走出,她打量了眼周继君丢下的棋盘,黛眉蹙起,渐渐的,一抹古怪的笑靥爬上嘴角。 东海宗大殿建于山腰处,占地近百丈,风格与东部群山大多数宗门不同,雕楼玉阁,隐隐透出几分世俗宫殿的气象。在大殿前的校场上,立着一口高逾十丈的古钟,乃东海宗的镇宗之宝,传说是祖师爷柳生飞升天宫前所留的唯一一样玄天上品法宝,以玄天上品的修为撞击,能招来九天神龙相助。此时校场上已聚满了上千名弟子,不时有破空声响起,却是主峰的弟子脚踩飞剑而来。 和其他宗门一样,东海宗弟子分为外门、内门和主峰,凡是修为在地境的弟子一概划入外门,地境修为之上的弟子进入内门,内门中更有七座主峰,凡是年龄在百岁以内修行在通天境界之上者,都可以挑战主峰弟子,百招不败就可以进入主峰,正式拜在长老门下。此时校场上除去弟子外,还有各方执事,这些执事有的修为高达法天,有的连寻常外门弟子都不如,但无一不精明能干,各安其职,或是管理入世府城安排试练,或是炼制丹药整理宗内法宝。 “君执事来了。” 遥遥看见白衣飘来,几名平日里和周继君熟络的执事迎了上来,周继君淡淡一笑,也朝他们拱了拱手,走进队列中。 “那碧华公主还没到吗。” 周继君眯起眼睛,望向大门紧闭的东海大殿,低声问道。 “早在大殿中了,那美人儿正在和宗主和几名长老谈话呢。” 一个胖乎乎的光头汉子开口道,他满脸油光,面堂发红,说话时候总像在和人争吵,声音极大。 “小声点,做饭的。” 旁边另外一名执事狠狠瞪了他一眼,环视四周,见着东海宗弟子们各自攀谈,没人注意到这里,方才松了口气。 “我说管执事,你平日里疯疯癫癫也就算了,今日这碧华公主可是在天剑宗长老们陪同下来的,东洲修炼第一的天剑宗少宗主也在,你这疯话若是传到他们耳中,连宗主也保不了你。” 闻言,管执事怪声怪气地嘟囔了两句,双手重重地搓着腰间的牛皮围兜,将满手油污揩去。 “还别说,那碧华公主真和传说中的一样,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管执事打量了眼周遭,随后细声细气地和一众执事说道。 “适才长老让我去送蔬果,我无意中看了一眼,她戴着面纱还没露脸,就差点把老管我的魂都勾掉。那个俏模样,啧啧” “到底多美,老管你光这空口一说,我们又怎么知道。” 适才埋怨他的那名执事听得来劲,双目放光,忍不住插口问道。 “有没有少都峰的陆姑娘美?” “陆姑娘怎么能和她比” 管执事刚开口,就听远处传来冷哼声,清晰地传入一众执事耳中。周继君扭头望去,就见少都峰弟子所在的队列中,孑孓而立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生得明目皓齿,淡扫峨眉,顾盼流转,美艳不可方物,却是东海宗公认的第一美人陆拂雪。年纪不过一百,就有一身通天巅峰的修为,放在东海宗主峰弟子中也算排名靠前。 “莫怪莫怪,赶明儿老管给姑娘送些好吃的去。” 管执事讪笑着,朝陆拂雪拱了拱手,他是东海宗主管膳食的执事,在众多执事中身份也算数一数二,自然不惧主峰弟子。 陆拂雪冷着脸,转过头去,不再多看一眼,其余执事纷纷打笑起管执事来。 “老管你不得了啊,看来以前经常去那少都峰给佳人送吃的。” “啧啧,陆姑娘已经是东海宗第一的美人儿,那碧华公主居然比她还要美。” “怪不得天剑宗舍得拿它们当作聘礼。” 闻言,周继君心头一动,抬头看向那名外事府执事,就见他讪讪一笑,似乎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眼观鼻鼻观口,再不说半句话。 [www.26dd.cn] 第四百五十二章 乱中劫佳人 (第四更) -------------------- 是了,大唐国拥有东胜北部半壁江山,铁骑百万,强者如云,而那个在民间传说中被形容得比神仙还厉害无数倍的大唐国师,更有可能是那玄天境界的强者。大唐实力之强,堪比半个八大门派,唐皇为何舍得将自己最疼爱的公主嫁给天剑宗少宗主,从此远离膝前。就算结盟,也无需送上自己的宝贝女儿,莫非是贪图刚才黄执事口中的“它们”? 眼中闪过疑色,转瞬即逝,周继君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 我想这么多做什么,或许只是那个身世离奇的大唐公主对天才横溢的天剑宗少宗主一见倾心,碧华公主虽然风华绝代博识广记,可也是个女儿家,遇上方才三十出头就修炼到法天境界的天剑少宗主,未必不会陷入情网。 “咯吱。” 就在这时,大殿的木门终于缓缓张开,校场上顿时鸦雀无声,数千弟子无不迫不及待地瞪大双眼看去,却都是在寻找那个早已被世人传颂成仙子下凡的碧华公主。洁白的素履踏上木槛,戴着紫色面纱的女子款款走出,东海宗弟子们脸上纷纷露出失望之色,叹气声此起彼伏。那紫色的面纱上绣着星辰纹路,堪堪将碧华公主的容颜遮蔽,只露出那双纯净似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宛若一泓清泉,顾盼流转,眸波荡漾开来,所有人都只觉得心跳加快,面红耳赤。虽看不清碧华公主的容颜,可她婀娜窈窕的身姿却暴露在众人眼前,高挑不失丰腴,举步轻摇,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东海宗弟子窥看得正来劲,就见一个面如冠玉身形高拔的美男子走了上来,有意无意地挡在碧华公主身前。两人都是世间少有的俊俏人儿,站在一起仿若神仙眷侣,无比般配,看得东海宗弟子少有不自惭形秽者。 “碧华,若你嫌烦,我们这就回天剑山。” 男子声音醇厚,话音中透着浓浓的关怀之情。 “不了,这东海宗我终究还是要走上一遭,毕竟是柳驸马所创的宗门。” 碧华公主轻启芳唇,淡淡地说道,校场上本就安静,流风回转,犹如天籁般悦耳的声音传入东海宗弟子耳中,前排的弟子面红耳赤,只觉全身酥麻发软,腿肚子不争气地微微抖动着。 天剑宗少宗主冷眼扫过那些失态的弟子,眸中浮起几分不耐烦,他刚想说什么,异变突生。 和他相距三步的那名天剑宗长老神情陡然一僵,冷着脸挥出一掌重重地将少宗主击飞出去,尔后卷起袍袖拂向碧华公主。 “你做什么?” 东海宗的一名长老脸上浮起惊怒,他闪身移步,挡住了杀气腾腾的那一袖。 “还不快保护公主!” 天剑少宗主反手撑地弹身而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却顾不上查看伤势,向着另一名长老喊道。 “是。” 那长老垂首应道,随后飞身射向斗在一起的那两个老人,然而,半途中他却陡然扭转身形,冷着脸向碧华公主扑去。 “啪!” 又一名东海宗宗主眼疾手快,闪身赶到碧华公主身前,挡住了那记杀招。 “大家一起保护公主啊!” 也不知是谁先叫出声来,满脸呆滞的东海宗弟子们顿时回过神来,此时再顾不上那些繁文缛节,纷纷掏出法宝向大殿飞去,可是飞上大殿的弟子中却又冒出十来人僵硬着脸,手执法宝杀向碧华公主。一时间,东海宗大殿前场面混乱无比,上千修炼者打群架即便在四大部洲,也是十分罕见的场面。 周继君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观望着,此时没有上前的除了几个女弟子就只剩下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大殿前,却没有人注意到孑孓而立的周继君。 “连天剑宗长老都能操控,想劫持碧华公主易如反掌,你又为何要和我结盟。” 周继君皱起眉头望向仿若风中棉絮般摇摇欲坠的碧华公主,尔后抬起头,遥望向山巅高耸的藏经阁,在那阁楼前,紫色的裙纱隐隐绰绰,愈发神秘莫测起来。眼角闪过一条人影,周继君扭头看去,却是碧华公主在数名东海宗弟子的护佑下,坐一只异禽,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飞来。 面色阴晴不定,良久,周继君深吸口气,身形影入风中转眼后消失不见,他却没发现,那名少都峰的女弟子恰巧在这时转目看来。 “通天境界?那个藏书阁执事” 陆拂雪神色一变,眸中浮起难以置信之色,心里却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碧华公主驾到,东海宗却突然生了这么大的乱子,而那个平素里只有地境修为的藏书阁执事却摇身一变,成为通天境界的高手。陆拂雪正思索间,只间一阵黑风扶摇而起,风中传出磔磔的笑声,巨大的白雕若隐若现,伸出尖喙叼起碧华公主的坐骑,扭头便逃。 “妖王!” 不仅是陆拂雪,在场所有的修炼者同时一怔,揉了揉眼睛,无法相信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那黑风分明是南面妖王才拥有的妖风,偌大的东海宗,东洲修炼联盟排名前二十的宗门竟让一个妖王混了进来,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劫走大唐公主。 “还不快追!” 此时天剑宗少宗主哪有半点之前玉树临风的仪表,他怒吼一声,率领天剑宗长老们驾云而起,向那道黑风追去。可没飞多远,那几个已变成傀儡的长老就飞身赶上,手持法宝将追赶周继君的一众人阻截了下来。 “你是谁。” 平静中携着几分冷漠的声音传来,幽幽芳泽荡入鼻尖,周继君忍住心猿意马,冷声说道。 “妖王。” 噗哧一声,怀中女子竟笑了出来。 “你做妖王当真可惜了。” 微微皱眉,周继君低头望向美眸中毫无慌乱之色的女子,奇异的香气扑鼻,就是周继君也不禁有些心旌摇曳。 “我将你劫走,你一点都不怕吗?” “怕又有何用。”碧华公主淡淡地开口道,“我倒是很好奇那个幕后之人是谁。” 香肌玉肤上柔软的暖意隔着衣衫,传到周继君指尖,怀中是那个高贵无比让世人疯狂的大唐公主,却让周继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年云州,他似乎也是这么一路抱着,将千若兮劫走,同样是高高在上的倾国佳人,便连语气和神色都有几分相似。 “莫非我这辈子注定了要一次次地掳劫公主。” 嘴角泛起自嘲的笑意,指尖轻轻滑过碧华公主柔若无骨的腰间,周继君轻声喃喃道。 紫色的面纱后,那双可让星空黯淡的眸子陡然一僵,愠怒之色流转其间。 ---------------- (今天爆发,怎么票票还这么少,最近票票越来越不给力了……再给力点吧,我继续去写第五章,尽量长点。) [www.26dd.cn] 第四百五十三章 公子取红丸 (第五更章节名很香艳吧) ------------------------------------ “人已经带回来了。” 藏书阁中,周继君松开碧华公主,朝等候多时的紫小姐说道。 “君执事果真信人。” 紫小姐轻笑一声道,随后走向碧华公主,却被周继君伸手止住。 “对了,我倒是忘了那极寒之地的事儿,君执事先问吧。” 转身看向目光淡然平静的女子,周继君心头涌起古怪的情绪,转眼后散去,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传说殿下见多识广,那你应当知道这东胜神州有何极寒之地。” “你将我劫持来就为问这个?” 碧华公主淡淡一笑,目光越过周继君,落到紫小姐身上,停留了片刻。 “妖王和修炼者联手劫持本宫,你们可曾想过后果。” “若你不说,那后果就是香消玉殒。” 周继君稳住急躁的心意,冷冷逼视向神色丝毫未乱的公主。良久,碧华公主眸底浮起复杂的神色,幽幽一叹,开口道。 “东海,冰封海窟。” 东海无际,潮起潮涨,三人按下云头,落到那只岩石裸露的岛屿上。 “那个冰封海窟就在下面?” 心念射出,钻进汪洋大海,顺着岛柱而下,温度的确越来越冷,待到海之深处,一缕极阴之气没入心念,周继君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这碧华公主果真和传说中的一样,天上地下还真没她不知道东西。” 紫小姐开口说道,语气淡漠,可却掩饰不住那一丝嫉妒。她转身看向碧华公主,海风拂来,荡起雪白的裙纱,凹凸有致的诱人身姿时隐时现,神仙玉骨,楚楚动人,可眸中却浮起几分落寞。紫小姐布下大局祸乱东海宗只为了劫持她炼制成傀儡,以谋夺大唐公主的高贵身份,纵然她是风华天下的碧华公主,才貌俱为世间绝顶,可终究免不了身死的下场。 幽幽一叹,周继君眼中的怜悯消散,重新焕发出笃定之色。 成就法天的关键就在这海岛下方,自己一心只为修行,她碧华的生死和自己又有何干。恶君子之意生出,将心底最后一丝不忍捏碎,周继君迎风长啸,道力没入海中,激起朵朵浪花,飞溅上海岛。周继君满脸意气风发,正要跃入海中,眼角余光扫过紫小姐,就见她连退几步,皱着眉头避开了海浪。 周继君嘴角微翘,并没多想,可就在他半只脚没入海水,看到他倒影在海水中的面颊时,心头“咯噔”一下,猛地回头望向碧华公主。海风吹卷起紫色的面纱,那张隐在面纱下的脸颊若隐若现,似曾相识。 “是你?” 周继君心头剧颤,脸上浮起惊诧之色。 “君执事,你在说什么。” 紫小姐不满地瞪了周继君一眼,原本就黝黑的面容愈发阴沉了。然而转瞬后,她瞳孔猛地一缩,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却是周继君挥袍卷起一柱海浪,向她洒来。紫小姐怒叫一声,想要躲避却为时已晚。 海水从头到脚将她淋了个遍,她的神情渐渐僵硬了起来,目光空洞,脸上的容颜层层剥落,到最后只剩一张毫无表情、白纸般的脸。 岛屿上静悄悄的,只有天头海鸥的鸣叫和浪花起伏波澜的声响,周继君深吸口气,目光从呆滞的紫小姐脸上移开,落到那片将倾国绝色藏匿起来的的面纱上。面纱随风摇曳,宛若那年皇宫中绽放的紫荆花,可当笑靥乍现,天地万物黯然失色,只剩下那抹颠倒众生的笑靥。 “居然被你识破了,虽然比我预计的晚上太多,不过你也算是才智绝佳之辈了。” 碧华公主轻吐芳兰,伸手摘去面纱,正是那夜周继君斩杀玉真妖王时候遇上的女子。 “你能同时混入妖王和修炼门派中,却不暴露身份,非心志坚毅者无法做到。那日本宫就想招揽你,可惜你却拒绝了,如今你就只能和他们一样做我的傀儡了。” 打量着清丽美艳中带着几分高贵气质的碧华公主,周继君心底腾起浓浓的杀机,眼前女子才智高绝却是他生平仅见,虽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单凭她以自己为诱饵将天剑宗、东海宗和周继君玩弄煜鼓掌中的手段,就足以让周继君甘拜下风。更何况,她那神乎其神的傀儡之术 不再多想,周继君抽出君子剑闪身而上,他本就不是怜香惜玉之人,辣手摧花的事情也曾做过,眼前的女子就算再美貌,可一旦成为他前路上的阻碍,杀之又何妨。 刚迈出三步,周继君就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双腿如绑上巨山般沉重。 “我刚才就和你说过,你现在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成为我的傀儡。虽然有些舍不得,修为方才通天就有如此胆识,四大部洲都少见。可你心意太过固执,非我所能动摇。” 碧华公主淡淡地说道,主宰生死对她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早在十年前,她就布局杀死了那个整日散布她是妖孽谣言的长公主,生来倾国倾城的容颜更是让人们轻视她的伪装。 公主欲杀人,朝起对铜镜,粉黛未倾颜,人头已落地。 看着跌倒在身前的男子,碧华公主暗暗一叹,心道可惜。生平第一次遇上一个才智足够让她安心使用,而无需施展傀儡之术操控心意的人,可惜到头来却无法为她所用。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布局东胜神州,手中的傀儡虽多,连法天上品的强者都有,可除了父皇和国师外,始终找不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你在藏书阁里摆下的那盘棋就是你的布局吧,棋风诡谲,阳正阴合,可却是那无根之萍,终究难成大气。” 碧华公主轻声道,她从怀中掏出一支形状奇异的小毫,走到周继君身前,纤纤玉手拂过那双紧闭的眸子,犹豫半晌,手执小毫点上周继君的面颊。 “那日宛儿去取《东海宗谱》时,我便发现了原来是你。分饰两人,居然一直未曾被发现。你是我碧华这辈子遇到的最有趣的人,看来至少十年内我是不会忘记你了。” 绝美的笑靥浮上女子的脸颊,一丝寂寥悄然溢出,可转瞬后,碧华公主笑容陡然凝滞,难以置信地望向缓缓睁开双目的男子,握住小毫的玉手已被死死握住。 “你闻了我身上的香味居然还没昏迷,难道” 碧华公主渐渐平静下来,她看向周继君赤红如火却掩饰不住迷茫之色的眸子,嘴角滑开莫名的笑意。 “精气神俱在巅峰,原来你是要突破到法天了,难怪我对付通天境界修炼者的迷香效果减弱了。不过,你顶多只能再挣扎半个时辰罢了。” 碧华公主深吸口气,扬起手臂想要挣脱开,孰料那只手宛若铁铸,紧抓着她的臂腕不放。 “突破法天” 耳边传来男子的低吼,虽然模糊不清,可却无比的歇斯底里,听得碧华公主心头微荡。 “就是修炼到法天又如何,遇上像我这样的人,还不是糊里糊涂地变成傀儡。” 轻叹口气,碧华公主深深看了眼周继君,从怀中取出一袋香囊,就在这时,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飞了起。,余光中,那个昏迷得失去意识的男子竟硬生生地拖起自己跃入大海。 周遭皆是冰凉的海水,波光粼粼,将蓝天碧空映得摇晃扭曲,直到此时碧华公主心中才生出几分慌乱,那只紧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松开,碧华公主见机挣脱开来,张开双臂向上游去。海面近在咫尺,碧华公主心头一松,可随后,令她生平第一次恐慌到极致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讨厌的手又抓住了她的玉足,随后顺着修长光滑的大腿向上游走,直到浑圆挺翘的**方才停下。碧华公主全身颤抖着,下一刻,她只觉得下身发凉,自己的裙纱竟被那只手扯去,下半身已是一丝不挂。 “不要” 碧华公主惊叫一声,随后身体一沉,柔软若香玉的娇躯跌入男人的怀抱中。 喘着粗气,周继君将满脸惊恐的女子紧紧抱在怀中,他的目光涣散凝滞,却死死盯着碧华公主芳草幽幽的某处,口中喃喃自语着。 “极阴之地” 早已饱和的道力不断撞击着经络骨骼,周继君喘着粗气,心底最后一丝牵挂也荡然无存,他猛地伸出大手撕裂了碧华公主的亵衣,双手附上光滑柔软的肌肤,游走过峰峦,柳腰,直到**,猛地合身而上。 “不!” 碧华公主呻吟着,满脸痛苦,眸子中浮起心死欲绝的神色,她的修为比周继君低上两个境界,力气更是不如,又如何去反抗。独属于男子的阳刚气息涌来,娇躯微微颤抖着,晶莹的泪珠混入海水,向远方流淌,碧华公主很恨地看了周继君一眼,随后齿尖用力向舌根咬去。 她是大唐王朝最受宠爱的公主,一身诡道修为由国师亲传,才智高绝举世罕见,而世人更是将她传为天上的仙女下凡,仰慕者数以万计,在大唐王朝乃至东胜神州都是超然的存在。可高高在上的她竟被一个本来准备炼化成傀儡的男人欺凌侮辱,夺走了珍藏二十余载的红丸,此时碧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死了之,再不想承受这种屈辱和痛苦了。 突然间,大嘴印上,碧华公主微微一怔,眼中浮起绝望之色,粉舌已被缠上,却是连自杀都无法。 海水翻滚,清澈碧蓝的深海中,一丝不挂的男女缠绕在一起,随着海波飘荡起伏。鱼儿游过,静静地看着紧闭双眼、脸上渐起迷醉之色的两人,半晌,一个摆尾,继续顺着海潮游去。 -------------------- (本书非种马后宫可主角艳福来了谁也挡不住伟大的猪脚终于破处了,大家砸点红的庆祝下吧。) [www.26dd.cn] 第四百五十四章 邂逅 (第一更到) ---------------------------- 海水一遍遍地冲刷着沙滩,卷起洁白的浪花溅落在沙砾贝壳上。白衣素履,青丝飘飏,女子望向从远处飘来的那两团黑影,口中低声吟唱着,歌声婉转,似有哀恸,有忧伤,亦不舍。 潮起潮落,海水从远处奔涌而来,哗哗作响。 碧华公主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的**,那个夺取自己红丸的男子已经不省人事,可他大手依旧抓着高耸的峰峦,柔软却不失弹性的双峰微微变形,莫名的快感传来,碧华公主忍不住轻咛了一声,绝美的脸庞顿时变得通红。海水托着两人向岸边卷去,碧华公主一脸呆滞,任凭昏睡中的男子紧抱着自己,之前那场深海**宛若梦靥,可究竟是噩梦,还是美梦,碧华公主自己也难以道明。 “这一下,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年才能忘记。” 碧华公主惨笑一声,她盯着臂上那只手镯,良久,轻念咒语,小毫和墨盘从手镯中飘出。手执小毫,玉指扫过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碧华公主深吸口气,咬着朱唇,笔尖点上。 “你不会舍得杀他的。” 海风中飘来淡漠的话语,碧华公主心头一慌,下意识地抱紧身子。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恍若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静静地站在沙滩上,她眉目淡雅,清艳脱俗,世间男子在她眼前就是浊物尘泥,却无一人能配得上。 嘴角划开一缕淡漠的笑,卷过忧伤随风荡去,白依依看着满脸惊疑的碧华公主,良久轻声道。 “我倒是很想杀你,不过,这世间情缘又岂能强求你和他说,我走了。” 碧华公主一言不发,出神地看着转身而去的女子,她自小和国师游走四方,各种各样的人物都曾见过,美女者如皇室公主、修炼女弟子、凡世大家亦或美艳的女妖,可曾未见过有谁能比得上眼前的白衣女子,不颦不笑,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便能颠倒众生,倾国男子为之疯狂。 下意识的,碧华公主低头看向怀中的男子,眼里除了厌恨、迷茫外,又多了几分好奇。 他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这样的女子留情 “还有,你告诉他,十年内至少要修炼到玄天境界,否则” 碧华公主心头“咯噔”一声,就见白衣女子停下脚步,犹豫着回头说道,可她的目光却落在自己怀中男人脸上,仿佛不舍,又仿佛最后的诀别。 “你当他是谁,十年内修炼到玄天境界,比历史上那些天才还要天才。” 碧华公主忍不住张口喊道,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委屈,有忿恨,还有一丝连她自己也道不明的失落。 又看了眼周继君,白依依强忍住心头的冲动,缓缓转过身。 “他花了二十年不到的时间修炼到法天,再花十年上玄天,又有何难。” 眸底闪过几分黯然,白依依不再回头,她驾云而起,刹那后已消失在东海边,只留下一脸呆滞的碧华公主。 “二十年,法天下品” 心头狂跳不已,碧华公主怔怔地看向怀中酣睡着的男子,脑中一片空白。那天剑宗少宗主方流波也是个天才横溢的修炼者,四十岁不到一身修为也已达到法天下品,闻名东胜神州。可他却是打从娘胎里就吸食天地精华,从小服用天材地宝,却是天剑宗全力培养出来的高手。可是他 目光落到周继君大大小小的伤痂上,碧华公主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颊边飞起两抹粉霞。 良久,她站起身,从手镯里取出衣裙穿好,指尖点向沙滩写着什么,尔后一言不发招出云雀,向西飞去。 海浪冲击着礁石,一浪高过一浪,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全身**的男子缓缓地睁开双眼。海水流过肌肤,周继君只觉得全身舒坦无比,周围的景象又变得和原先不同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每一处细小的变化,海水起落,每一颗水滴都是由无数水之精华汇聚成,融合破裂,再融合,再破裂,每一次都不一样,也让海水不断翻涌,即便无风,也是在不断运动着。隐于云层之后的星辰也愈发清晰,运转天目神通看去,一个个有如拳头般大小,随着固定的轨迹缓缓移动着。 “终于到法天了。” 周继君站起身,变出一件白衣套在上身,海风席卷而来,银发回舞向脑后荡去。周继君深吸口气,眸中射出七丈长的精光,将海滩撞凹下去一大快,先天精气上下蹿出,连接天地,天地人合一之势已成。然而,今次的天地人合一却和从前都不一样,周继君只感觉到,自己已成为这方天地的主宰,天势地势都在自己的掌控中,随着自己的心意变幻。 “起!” 周继君低喝一声,双臂向两边扬起,十里东海之水掀起滔天巨浪,齐齐向天云之上飞去。海水如巨瀑环绕在海岸边,一望无际,蔚蓝如天,却让人不知天地在何方。周继君心头痛快,兴致到了,手中不停,操控着天地之势,将海水高高筑起,宛若通天漏斗,却是模仿起那个传说中的归墟之地。 “道兄淡定” 耳边传来幽怨的喊声,周继君举目望去,就见从东海之北飘来一股浪潮,一身王侯服饰的男子苦着脸朝周继君遥遥拱手。 “道兄可否先收回海浪,我宫中的婆娘们已经唠叨半天了。” 看到那男子从海中钻出,一身龙袍,头上还长着两只犄角,周继君目光微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他就是那传说中的东海龙王? “抱歉。” 周继君亦是抱拳拱手,转眼间,海浪倒灌入东海,天地重新恢复安宁。 “这位道兄真是雅兴,了解了解,刚刚突破到法天,定要试试身手。” 男子压下浪花,走到周继君身旁哈哈一笑道,他面白无须,双目大如铜铃,鼻子却生得极为俊俏,让人只觉得既文静又粗狂,别扭之极。 “道兄见笑了,不知道兄是何方人士。” 周继君淡淡一笑,拱手问道。 “小王是大浪城城主,名叫敖天。就是东海海域里的大浪城。” 男子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忽而一笑道。 “不知道兄尊姓大名,又是何方人士,今日若是有空暇,不如去我大浪城中逛逛。” 突破到通天虽易,可能生成藏象突破到法天境界却只有少数人能做到,多少修炼者一辈子困于通天境界,追寻了百千年不得其法,就此沉沦。因此,法天境界的修炼者放在四大部洲也算难得的高手,大小势力竞相招揽,大浪城城主敖天见着刚刚突破到法天的周继君,自然也打起这个心思来。 “我吗” 周继君沉吟着,半晌,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卷起淡淡的笑意。 “我叫君公子。” [www.26dd.cn] 第四百五十五章 阁中对弈 (第二更) ------------------------ 时隔三年,君公子的名号再次出现于天地间,人事皆非,这里已非视君公子为神祇的七州。在这个强者辈出的四大部洲,周继君默默无名,仿佛回到了当那年初下落云山时,步步为艰,却执念而行,从七州之北杀到七州之南,杀出个七州第一的君公子。 “再等一些时候,等我寻得立足之地就将天吾山搬来吧不知道灵儿现在在哪。” 周继君暗叹口气,余光飘过身旁的沙地,陡然一怔,却见发白的沙砾上写着什么。 ----我在藏书阁。 面颊微微发红,心头扑通扑通直跳,周继君这时才回想起那个若真若假的梦中**。那般滋味,却是他二十余年来第一次品尝到,身体虽浸泡在海中,却仿佛升上云霄,怀中香玉柔软芳香,雪白充满弹性的肌肤萦绕在指尖,伊人虽早已不见踪影,可那丰满修长的娇躯却让周继君无法忘怀。 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对她 “原来是君兄,幸会幸会,不知君兄可有空去我府上喝茶?” 久违的“君兄”传入耳中,脑中一阵恍惚,周继君怔怔地望向满脸笑容的敖天,半晌开口道。 “多谢敖兄好意,今日还有要事,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好说,好说。”敖天打了个哈哈,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支令箭递给周继君,“君兄若有空,便执这令箭到东海来,投入海中,自会有下人出来接君兄到鄙府。” 周继君接过令箭也不多说,麻木地朝敖天拱了拱手,随后驾起云头朝东海宗飞去。 “君公子怎么有些熟悉。” 敖天遥遥望向周继君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口中喃喃道。 “君公子银发白衣是了,三年前在大爷爷书房里的那封密函上曾经看过到过。他究竟是谁?” 思索半晌,熬天幽幽一叹,双手捏出奇异的印法。浪潮哗哗卷来,海水中央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黑影,破开波浪浮于岸边,竟是条长着双翅的龙鲸。敖天转身,直直走进龙鲸张开的大嘴中,龙鲸卷起巨尾拍打海水,水花荡开,一条二十来丈的木船出现在海中央,傲天站在船头升起布帆直向东边驶去。 东海宗山腰处依旧混乱无比,争斗虽已停息,可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人来人往,隐约还能听到男子愤怒的吼声。周继君驾云飞向山巅,满脸复杂,藏书阁近在眼前,可他按下云头后,却踌躇起来。良久,周继君深吸口气,大步迈入古阁。 书香满溢的藏书阁静谧一如往常,始终和周继君做对的少女再不会出现,那个有着几分出尘气质的紫小姐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来。周继君拾阶而上,第二层,空无一人,第三层,空无一人,第四层也是直到第九层,周继君都没发现半个人影。心头微微一痛,却不知从何而来,周继君轻叹口气,刚欲转身,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 “你在找我吗。” 目光射向轩窗下,那张摆放着棋盘的几案旁,女子静静地坐着,身影沉入阴霾,却让之前心情烦躁无比的周继君没能发觉。碧华公主抬起头,国色天香的容颜暴露在日光中,目光相触,转瞬后两人同时移开。 “我们” 半晌,周继君张了张嘴,却被碧华公主打断。 “手谈一局吧。” 心头微微一松,周继君看了眼神色淡漠的女子,径直走了过去坐于碧华公主对首。 “让你两子。” “不用。” 周继君眉头微皱,心中升起古怪,却也不再多言,执黑先行。 一柱香不到,周继君完败。 看了眼微微一笑却转瞬即逝的女子,周继君沉下心,拾起黑子,重新开局。 三柱香未燃完,周继君再败。 眉头拧成川字,周继君盯着棋盘,细细琢磨起碧华公主的棋路。她的落子布局并不多么诡谲,行云流水,宛若天成,每一手都能破去周继君之前的布局,又能重开一局,让周继君疲于应付。 “再来。” 学了七年诡道,凭之操纵七州风云,到了四大部洲却连一个女子都不如,更何况还是前不久和自己**的女子。腹底蹿上几丝邪火,周继君下意识地扫过碧华公主丰满有致的娇躯,开口道。 “不管来多少次,输的还是你。你布局总喜欢剑走偏锋,阴有余而阳不足,偏偏又不会藏子,我想困你易如反掌。” 感觉到周继君灼热的目光,碧华公主心头一阵酥麻,可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我尚未成势,只能以诡代正,以阴转阳。你把我说得这么不堪,若你落子布局真能臻至化境,今日又怎会” 话到嘴边,周继君微微一顿,藏书阁内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砰砰的心跳声。碧华公主眼中浮起复杂的神色,三分娇羞,七分怒意,她抄起黑子,重重地放在棋盘上,挑衅地看向周继君。 这一局公主执黑,公子执白,两人都不说话,只在棋盘上厮杀了起来。 一柱香,两柱香时光流逝,棋盘上的黑白两路大军厮杀惨烈,月上梢头,天色暗沉,两人眉头时皱时舒,却已都沉浸在棋局之中。手心中沁出汗珠,周继君轻舒口气,悄悄抬起头,打量着满脸兴奋的碧华公主。剥去光鲜华贵的公主华衣,丢下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胄姿态,此时的碧华公主看上去无比的顺眼,却是和绝色美貌无关的舒服。 “看什么看” 黛眉微蹙,碧华公主红着脸瞪向周继君。 “你叫什么。” 周继君挥袍拂开渐落下风的棋局,轻声问道。 “哼,耍诈。” 碧华公主轻咬芳唇,粉嫩的嘴巴微微嘟起,没好气地开口道。 “唐若若,你呢。” “君公子。” “还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碧华公主眼神一黯,目光飘向窗外。月影婆娑,树木摇曳,陡然间,一片浓云划过天头,逼向藏书阁。云上站着个女子,手持飞剑,目光落到阁内执案相对的两人身上,猛地一颤。 “我就知道是你捣得鬼,君执事你们” 陆拂雪打量着神色黯然却脸颊微红的碧华公主,敏感的女儿心思瞬间捕捉到了阁内不同寻常的气氛,陆拂雪强压下心中难以置信的惊骇,悬浮在半空,半晌,冷哼了一声。 “原来是奸夫淫妇。” 眼见阁中两人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的惊诧,来自少都峰的美艳女弟子心头一慌,脑中闪过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抬起云头,转身就要飞离。 “陆姑娘还请留步。” 冷漠的话音传入耳中,自己虽然平时也经常流连藏书阁,也曾和这君执事攀谈过,可今日再听到君执事的声音,陆拂雪只觉得头皮发寒,无尽的恐慌涌上心头。猛一咬牙,陆拂雪将道力运转于脚下,头也不回飞快地向山腰飞去。 [www.26dd.cn] 第四百五十六章 伊人难忘 (第三更) 天地收缩,皎洁的月光如海潮般奔涌向自己,陆拂雪只觉眼前一暗,天旋地转间,自己倒飞进藏书阁中。 “法天” 陆拂雪踉跄着站稳身形,失了魂般望向一脸镇定自若的男子,又看了眼那个容颜倾世让自己打心眼里嫉妒的女子,脸上渐渐浮起绝望之情。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打量着满脸惊慌失措的少都峰弟子,周继君淡淡一笑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看到了你就是那个妖王!” 陆拂雪回过神来,她死死盯着周继君,不顾仪态地大叫一声,抽出宝剑就向周继君劈去。周继君身形不动,只是张口吐出一道白气,杀气腾腾的武道蛇人流转而出,此时三道蛇人已有通天下品的实力,修为虽不如陆拂雪,可武道蛇人却习得周继君的战技,没出十合,就击飞了宝剑,将陆拂雪制于当场。 “妖怪,妖怪” 平日里备受东海宗男弟子追捧的陆拂雪何曾经历过今日这般羞辱,不顾一切地大声喊叫起来,歇斯底里。尔后她颤抖着眸子转望向好整以暇的碧华公主,良久,恨恨地吐出三个字。 “女魔头。” “女魔头?” 碧华公主低笑一声,轻声咀嚼着,转头望向满脸凶残的武道蛇人,眉宇间浮起浓浓的兴致。 “噤声。” 武道蛇人一巴掌扇飞了絮絮叨叨的陆拂雪,眼冒凶光,喘着粗气。 “除了你,还有多少知道。” 周继君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所有人都知道,我已将你们的事告诉了师父师兄,你若不放我走,就等着收尸吧。” 陆拂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冷笑连连道。 “看来就她一个人知道了,想杀你回去邀功。” 碧华公主摆弄着几案上的棋子,轻笑着道,余光中,武道蛇人已经一个手刀将陆拂雪打晕过去。 “怎么,舍不得杀吗,看不出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此人留着还有用。” 周继君转头望向碧华,目光相触,两人心有灵犀地一笑。 “你是想要我将她炼制成傀儡吗。” “除了这样,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烛光重重,婀娜翩跹的公主手执小毫重重地点上陆拂雪的眉心,周继君负手而立,眼中却浮起一丝疑惑。就见碧华每画出一笔,就仿佛耗费了极大力气般,轻声喘息着,额上溢出香汗,眉头微蹙。不多时,碧华公主收回小豪,有意无意地挡住周继君的目光,静静地打量着。 “画好了,你想看吗。” 碧华公主嘴角浮起恶作剧般的笑意,随后转过身,让开陆拂雪。 目光落到那张焕然一新的面庞上,周继君面色一僵,只觉得头皮微微发麻,心中涌上一股寒意。摇曳的烛光下,明目皓齿,淡扫峨眉,那张面庞上流转出颠倒众生的容颜,正是碧华公主。 “从今以后,我唯一的傀儡就是我自己了,真好玩儿。” 碧华公主长舒口气,仿佛丢下了什么般,嘴角划开动人的笑意。 “你之前炼制的那些傀儡呢,天剑宗长老,东海宗弟子,还有那些妖王” 周继君疑惑地开口问道,就见碧华公主怨恨地望向他,良久才开口道。 “都被你破了。你这个大魔头坏了人家的身子,修炼了十余年的傀儡术已破,如今只能操控一个,想要重拾以往的修为不知又要等上多久。” 讪讪一笑,周继君心中微微尴尬,白日里如梦幻般的香艳滋味又萦绕上心头,却让他腹中渐渐燃烧了起来。 “可惜了。” 看了眼走到自己身边的周继君,碧华公主转脸望向窗外,幽幽一叹。 “现在想来,倒也没什么好可惜。从七岁开始,每天都要用心神遥控傀儡,假扮别人,初时很新鲜,久而久之反倒无比乏味。” “那你为何要这么做,当个平平安安的娇公主不好,非要惹这么多事。” 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邪火,周继君伸手搂向碧华公主的腰间。 “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就算我是公主又如何大魔头,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看了眼绕到身前正在向上游走的大手,碧华公主脸上浮起红晕,她稍一抗拒,整个人已被周继君抱在怀中。 “我很想知道你在东海宗布下这一局,想要做什么。” 惬意地坐在矮塌上,怀抱着大唐国乃至东胜神州最高贵美艳的女子,周继君眸中划过莫名的光彩,开口问道。 “我不想嫁人,那天剑宗少宗主虽是少有的人才,可生性太过迂腐,也太做作了。可是” “身不由己吗。” 鼻间飘来青丝芳泽,周继君的手一路攀升,轻声问道。 “算是吧,此中缘由太过复杂,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在宫中呆了那么久,难得有机会出来,我自然要好好玩一场。东胜修炼门派和南边妖王大山水火不容,正好是那黑白二子,若是能亲手操控即将到来的大战,那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 碧华公主按住周继君想要伸入亵衣中的大手,眸中浮起娇羞之色,耳边传来愈发粗重的喘息声,碧华公主幽幽一叹,五指轻轻缠上了那只大手。 她出生于皇宫,自小俯视众生,儿时也曾随着国师游历四方,近至四大部洲,远至那些偏僻的古洲,却是连他父皇都不知道。世间百态,各式各样的人物她都见过,可看得越多越是失望,世间男子如浊物,脑中不是想着争名夺利,就是**之事,少有能入眼者。她也曾幻想过日后遇到如意郎君的情形,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今日这般,被这个可恶的大魔头夺取了贞操。可不知道为何,自己心中却留下了他的影子,很深很深,深到再花个千万年也无法忘记。在滩边时,自己正要将他炼制成傀儡,却被那个女人出言拦下,碧华到现在也不知道,若她不开口,自己究竟下不下得了手。 她又是谁呢。 玉峰被大手紧紧握住,碧华公主轻咛一声,娇躯微颤,咬紧朱唇犹豫着,开口道。 “你不想她了吗。” “谁。” “你还没醒时来了个穿着白裙纱的女子,她要我转告你,她走了。” 那只手停了下来,周围空气陡然凝滞,良久,碧华公主强忍着心头的紧张看向周继君,就见他脸色变得煞白,瞳孔颤抖摇晃,半晌挤出两个字。 “依依” 体内穹宇中,玄道蛇人面色一喜,只觉真君子道意飞速升涨,不多时已有恢复的迹象。 ------------ (有点乱,累了,下面的得安心写才行。夜里写吧。) [www.26dd.cn]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大魔头 (第一更到) ------------------------------------ “尔欲阻道主之真性情?” 体内穹宇中,武道蛇人端坐赤红小狻猊,冷冷地盯向正在修炼真君子道意的玄道蛇人。 “人性本恶,道主追求大道,就当随心所欲,一切约束都该打破。” “人性本善,再者无规矩何以立方圆,道主若万事皆无底线,如何约束**和杂念。” 玄道蛇人不甘示弱地望向武道,一身真君子道意蓬勃而发,却是想要扳回这几日的劣势。 “两位道兄不用再争执了。” 上丹田中,诡道蛇人脚踩棋盘,阴阴一笑,嘴角划过难以捉摸的意味。 “人性本为何,皆不重要,道主行事只求心安理得,无论为己还是为他人。尔等莫非不知,道主创立君子三道,却是皆为本性,善又如何,恶又如何,俱是道主。” “荒谬。” “荒谬。” 玄道和武道同时瞪向诡道蛇人,可一时半会却又找不到辩驳之言,拂袖而回,静静地望向藏象之府中总领君子道意的紫君。 “依依” 东海边上,夜色黯沉,海水退去,哗哗地卷向远方。白衣男子满脸慌张地打量着四方,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淹没了海潮,他喘着粗气双眼通红,仿佛一只受伤的独狼。月色乳白荡漾在海滩上,良久,除了天头云雀上面色复杂的女子外,再没出现其他人。 “为什么要走,依依,你早知道我在这,为什么不来找我那道你不知道吗,我这么拼命的修行,只是为了能做那个猎下天宫的男人,能配得上你。” 凄凉的嘶吼声回荡在东海边,碧华公主怔怔地看着面目狰狞青筋凸起的男子,心底仿佛有什么碎开般,生平第一次,浓浓的哀伤从心底涌起,却不知是自己,还是为那个疯了般的男人。 “爱得那么深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深吸口气,碧华公主想要将那个植入心底的影子拔去,痛楚传来,却是发现不经意间才一日,那个人就已经深深植入自己心底,微微一动,就撕心裂肺般的疼。 “大魔头。” 碧华公主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微恼地看了周继君一眼,紧咬朱唇,下一刻死死揪住云雀的翎毛向北飞去。 月光下,男子叫唤了一遍又一遍,声音渐渐嘶哑,可那个让他苦苦等了近十载的女子始终没有出现。瘫坐在地上,周继君一脸麻木地望向空寂冰冷的大海,夜风呼啸,吹拂起满头银丝向后飘荡,低低的咳嗽声响起,顺着海潮一遍又一遍地卷向彼岸。 “就这样了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继君踉跄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南飞去。黑石山,妖王洞府,银发妖王捧起两尺宽长的酒坛痛饮着,孟极怯生生地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有些不对劲的主人,聪聪精自作聪明地帮周继君搬着酒瓮,而那啰啰精则又没完没了地絮叨起来,却让原本就心烦无比的周继君愈发烦躁了。 眼底闪过一丝妖冶的红光,周继君重重地将酒瓮摔在地上,怒目望向那两个满脸无辜的小妖怪。 “滚!” 聪聪精和啰啰精身体一哆嗦,呆了般的望向周继君,一脸委屈。 “只会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吗。” 冷漠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周继君抬头看去,就见碧华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府外,她面若寒霜,目光落向周继君却流露出几分莫名的情殇。 “你们下去吧。” 碧华公主朝着两只小妖挥手道,啰啰精满头雾水就要开口发问,却被心思细腻的聪聪精硬拖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 “你欺负完了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周继君面色一窘,也不多言,将满盛酒水的大坛举到嘴边,仰头痛饮起来。 “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想知道,我只问你,你这辈子是为谁而活。” “你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吗。” 周继君微微一怔,手中的酒坛摔落在地,通红的颊边阴晴变幻着,良久他苦笑一声,伸手抓向另一坛酒。刚到一半,就被碧华公主拦下。 “这世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更多的事情却是一厢情愿。” 碧华公主淡淡地说着,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高高在上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她何曾对人如此坦诚说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才一天不到就变了个人似的,从前那个心无旁骛只为了游戏天下的碧华公主哪去了这算是身不由己,还是一厢情愿呢。 “一厢情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继君低声喃喃道,他喘着粗气,转头凝望面色淡然的碧华公主,目光浑浊却又复杂变幻着,看得碧华公主浑身不自在。 “人活一世,若无法随心所欲逍遥自在,那和圈养起来的禽畜又有何区别。你自己慢慢想,我走了。” 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碧华公主站起身,就要向洞外走去。转眼后,她就跌入那个火热的怀抱中。 “你又要做什么” “随心所欲,你刚才和我说的。” 浓浓的酒气涌入鼻间,碧华公主幽幽一叹,复杂的思绪全都随着男子炽热如火的目光抛到脑后,腰带一松,裙袍滑落。 洞外篝火高燃,聪聪精和啰啰精僵硬着身子,紧紧捂住耳朵,既不敢看又不敢听。孟极早已被赶出洞外,它朝着两小妖嗷嗷叫了几声,随后叼起金黄流油的烤鸡,自顾自地咀嚼了起来。半个多时辰后,余光瞟见洞内那两条死死缠绕在一起的影子停了下来,聪聪精这才长舒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轻声嘀咕着。 “也不知大王会不会杀人灭口。” “你又乱说话了,主人这么好又怎么会杀我们,就算要杀,之前就已经杀了,再说了” “停!” 聪聪精再次捂住耳朵,无不幽怨地瞪了眼啰啰精,不再说话。 “刚才那女妖可真漂亮,说不定从此以后这黑石山上又要多个女主人了” 啰啰精絮絮叨叨的声音从指缝中传来,聪聪精眼睛一亮,诧异地看向身旁不住傻笑着的同伴,渐渐的,嘴角也翘起一抹笑意。 “大魔头,你混入这群妖王中到底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叫我大魔头。” “刚才那女弟子都叫我女魔头了,你不是大魔头又是什么。” “都被你炼制成傀儡了还耿耿于怀,碧华,你还真是个记仇的人。” 周继君轻轻卷起怀中女子的青丝,淡淡一笑道。银发随意的散于脑后,嘴角微微扬起,眸中光华莫测,不知不觉间,周继君的气质又发生了几丝变化。或许是将那个始终牵挂的人彻底放下,又或许只是将她埋入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又或许渐渐想通了什么。 人活一世,为何永远要为别人活着,就算深爱的人又如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却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邂逅的那一天,那一天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依依 一朝明悟,万般放下,周继君深吸口气,透过洞口遥望向满天星斗,嘴角浮起一丝不羁的笑。 “你究竟是什么人,真名叫什么,你若还不肯说,我可就要走了。” 碧华公主扫开周继君不安分的大手,通红着脸,瞪了眼她口中的大魔头。 良久,耳边传来低沉的话语。 “我叫周继君,来自一个名叫七州的地方。” “那儿离四大部洲很远,是个无名之地。” “那年我不到九岁,家破人亡,和爹爹一起逃出京城。我偷偷溜走,一个人爬上那座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大山。” 长夜漫漫,却在男子浑厚的低语声中渐渐过去,天头已翻起一片鱼肚白,碧华公主脑袋一沉,皱了皱鼻子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大魔头,你的月兄弟后来去哪了?” 良久没有回应,只有低沉的鼾声,碧华公主疑惑地回过身,却发现那个将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的男子已经呼呼大睡起来。 “噗哧。” 碧华公主莞尔一笑,颠倒众生的笑靥绽放在晨光下,却让一旁的孟极都看呆了眼。看着身旁男人熟睡中安静的面庞,碧华公主伸手轻轻抚摸过他眉角那道年岁已远的旧痂,随后美眸一瞪,伸手拧向周继君耳朵。 “大魔头!还没听我的故事就睡着了!” 拧了半天,周继君依旧睡得像死猪一般,碧华公主无奈地鼓了鼓嘴,犹豫片刻,微红着脸重新钻入周继君怀中。 “终于可以离开皇宫一段日子,也不用嫁到那个无聊的山门里了当个女妖王,和这个胆大包天的魔头一起落子布局,或许也是件很好玩的事儿。” 指尖绞着青丝,视众生为棋子、惟恐天下不乱的大唐公主长叹口气,嘴角却滑过轻松的笑意,随后抱紧周继君的胳膊,缓缓合上眼皮。 ---------------- (依依又要消失一会会了,然后男女魔头出现了……感情真是伤人的东西,三败俱伤……大家感情生活中一定要注意,不要起误会,有误会了要赶快解释清楚,否则会很蛋疼凌晨发疯,无视我。顺便顶下乌龟磊和天生白日梦两位童鞋的好帖,好吧,其实好帖很多,不凑字数了,睡觉去) [www.26dd.cn]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大唐国师 (第二更) -------------------- 茂苑城如画阊门瓦欲流。还依水光殿更起月华楼。 长安城里,人头攒动,挥袖如云,路旁店铺热闹喧哗,商品玲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大唐王朝,屹立于东胜神州上万年不倒,国力强盛,控弦之士近千万,修炼门派近百数,强者如云,三千诸侯海外岛国齐来朝,若非有那崛起于九千年前同样底蕴不凡的大周王朝在,唐王朝绝对是唯一的天朝上国。 帝王者千年飞升,王侯将相亦长命如此,国有老翁修养生,也能活个百来岁。漫长的岁月中,除了看着王朝一尘不变的繁盛,似乎并没有太多事可做。 一身黑袍的男子漫步于街头,他的年纪约莫三十岁出头,容貌普通,走在衣着光鲜的大唐子民中极难让人留意。可若细细看去,则会发现他眉目齐整,看得心中舒服,很是耐看。他的眸子隐隐含笑,可眸里深处却平静如水,甚至能说是冰封了千万年般的冷漠,若对上他那双眸子无论是谁都会觉得透骨般的寒冷,然而又仿佛被冻结住般无法移开目光。 “一朝出宫前尘忘,公主怎生变妖王若若,你这步棋走的委实诡异,这一次你又想怎么玩。” 光晕流转,长安城里的万千子民身形瞬间凝滞,仿佛雕塑人偶般僵硬不动,却都保持着之前一刻的神情举动,宛若一副长到让人难以置信的长安万人图,栩栩如生,风华尽染。偌大的长安城里,只有男子漫步街头,身影拉成长长一道,穿过十里长街。万分之一的弹指刹那后,街市上重新热闹起来,人们各忙各的,谁也未曾察觉到他们的生命中平白无故流走了那万分之一弹指刹那的光阴。 飞檐斗弓,殿宇穹阁,黑袍男子负手而立于皇宫之巅,巍峨雄壮的百里宫殿匍匐在他脚下,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他遥遥望向南方,目光穿越大唐千万府城上百诸侯国,落向那处高耸的山门,大殿之中,仪态高贵的碧华公主正和白衣老人说着什么,一旁站着丰姿俊朗的天剑宗少宗主。男子肆无忌惮地望着,目光游走在碧华公主脸上,嘴角微翘,许久那白衣老人方才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他猛地回首,目光越过崇山峻岭,朝大唐方向看去。 “百多年没见,也到玄天巅峰了。” 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目中掠过一丝阴霾。 “若若,你再不愿意做那有我保护着的个小女孩了吗。有趣有趣,我倒真的很好奇,那个勾走你心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一朝一夕便抵得上我二十年。” 二十多年前,长安城里风光依旧,六岁的女孩穿着华丽的公主服饰,满脸梨花带雨,将那只陪伴她三年之久的白鸽埋入黄土。她出生后,生母就力竭而亡,唐皇将此事掩盖,严禁外泄,可皇宫里面却没几个人不知道。等她稍大点后,却发现宫里人看她的眼神中总会带着淡淡的畏惧和厌恶,连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也不例外。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和别人都不同。再晦涩的文章她也能背下来,再复杂的学识她也能很快理解掌握,周围人视她如妖魔,父皇为了在那太平繁华的盛世上再粉饰几分,抑或是不让早已闲得发慌的臣民们再无聊下去,将她的离奇身世传于天下,刻意制造出一个仙女下凡的大唐公主。 六岁时候,唐若若已经习惯了孤独,除了对她越来越宠爱的父皇外,再找不到半个能说上话的人。而她也不在乎了,养起一只小白鸽,按照古书里的法子教它传书,虽然不知道那些书信都传到什么地方,可她依旧乐此不疲。六岁那年的冬天,唐若若和父皇请安完回转自己的宫殿,却发现那只白鸽挺着肚皮倒在她的床榻上,两眼无光,身体僵硬。唐若若从来不喜欢用鸟笼圈养,而那只鸽子也心有灵犀地从不乱飞,可这一次它想飞也飞不动了。 “你想报仇吗。” 唐若若哭着将白鸽埋入土中,耳边传来温淳的声音,回眸望去,泪水模糊的眼帘中,一身黑袍的男子笑着朝她缓缓走来。 “他们虽然是你的兄弟姐妹,可却无情无义到极点,你若不杀鸡儆猴,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下去。他们虽然都是皇室贵胄,可这一生也只限于皇城三百里之地中,而你不同,你是我游走天下万余年,第一眼就相中的人,你的将来远不止这区区皇城,而在天地穹宇之上。” “与天谋道当从与人谋命开始,你可愿杀人。” 良久,碧华公主抹去颊边的泪珠,点了点头。 公主欲杀人,朝起对铜镜,粉黛未倾颜,人头已落地。 猎猎高风吹起袍袖翻飞,男子看了眼远在天边的南方群山,却没探出目光。 “天地穹宇又一**战即将开始,这东胜一战当为序幕,你既然想玩就玩个够吧。等你棋子落尽,却发现举步维艰,到那时自然会知道这世上只有我才能给你你想要的。” 嘴角划过莫名的笑意,似冷漠,似孤傲,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柱香,点燃。青烟袅袅升起,在无人能看见的皇宫之巅汇成一幕若真若幻的圆镜,圆镜中光晕旋转,光怪陆离的世界渐渐显现。 “一柱香一轮回,却不知这第两百遭轮回世界中又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身世神秘如千十七、沙摩尼者苦苦挣扎在百世轮回里,只为寻得大道,被穹宇强者视如炼狱的无尽轮回世界,竟然只是这个大唐国师的游戏之地。不为修炼,不为得道,只是为了打发一下无聊的光阴,闲看风花雪夜,等候那场足足等了三万多年的大战。 日悬中天,阳光拂过微微抖动的睫毛,周继君睁开双眼,下意识向旁边看去,就见床榻枕侧空无一人。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响,周继君皱了皱眉头,披起衣衫,走出洞府。黑石山腰的凉亭里,碧华公主招唤着啰啰精和聪聪精为客人添酒,金甲、天吴两妖王一脸受宠若惊。眼见周继君向他们走来,金甲大王脸上浮起揶揄的笑意,佯装恼意朝周继君叫唤道。 “银发兄,你也太不够意思,找了个这么美丽的女夫人也不和我们兄弟俩知会声。你若早告诉我们,今次也不至于空手跑你这黑石山来。“ “够了够了,先说正事。银发兄新婚燕尔,我们呆在这里只会碍眼。” 天吴妖王叹了口气道,余光瞟向风姿卓越的碧华公主,脑中不由得浮起自己那个老相好,飞熊女妖王王魁梧粗壮的身体,以及生满胡渣的脸蛋。 妖比妖,气死妖啊。 天吴大王热泪盈眶,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递给周继君,却看得旁边的聪聪精百感交集,一脸看破世情沧桑的模样,只道是天吴大王打心底里为自家大王高兴。 “这是?” 周继君接过信函,疑惑地问向天吴妖王。 “妖王征讨令,内中详情自己看吧,我们先告辞。” 天吴大王满脸黯然地拉起望着碧华不住傻笑的金甲,卷起一阵妖风,头也回就向远处飞去。 “你这两个妖王兄弟也真是有趣。”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颊边,暖洋洋的,女子娇柔的话音传来,周继君挑目望去去。长亭外,芳草飞卷,倾国容颜涤落铅华,那抹和午后阳光同样温柔的笑靥没入眼中,周继君心头没来由的一跳。 [www.26dd.cn] 第四百五十九章 荒芜之地 (第一更到,不好意思今天迟了) -------------------- “你们去给大王煮壶茶来。” 碧华公主转身朝向两只小妖说道,从容自然,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刚醒?” “嗯。” 周继君挥袖将亭中的残酒拂扫干净,恍恍然地走进亭中坐下,香风扑来,暖玉般的娇躯已在怀中。一切都无比的自然,却又仿佛一场迷了眼的梦般,让周继君觉得有些不真实。 “你在想什么?” 柔柔的声音传来,国色天香的女子抬头看来,双臂紧紧环绕在周继君的腰间,眸中神情微微复杂,隐约又透出几分千娇百媚。 “没什么。” 周继君淡淡一笑道,指尖滑过碧华公主吹弹可破的脸蛋,随后目光落到另一只手中的信笺上,手腕翻转将里面的信函取出。 “你那两个妖王朋友行色匆忙,应该有要事妖王召集令,是要开战了吗。” 碧华公主轻声道,嘴角翘起,眸中闪过浓浓的兴味,似在琢磨着什么。 “你游戏时间又要到了。” 打量着满脸跃跃欲试神情的碧华,周继君摇了摇头道,心中却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碧华公主胆大包天,率性而为,又喜欢落子布局,游戏世间,却是和自己一个性子。有她在,或许也不错。 “大魔头,宣你给本宫念下这召集令。” 碧华公主蜷缩在周继君怀中,似乎都懒得动下,美艳的脸上浮起几分俏皮之色,娇声说道。 心头荡过春风般的舒暖,目光从碧华公主慵懒卷长的睫毛上移开,落到信函上,周继君轻声念了起来。 “东胜联盟屡次残杀吾辈妖王,实乃挑衅,我乱天忝为东胜群妖之首,传书天下,召集四洲妖王共聚积雷宫,讨伐东胜联盟此次征讨共分两路,东路为东胜群妖,西路为其它地方的妖王,玄天境界为帅,法天者为将,通天上品的妖王为都尉,按品秩统领妖兵今夜击鼓立誓,明日开战” “这么草率那乱天妖王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碧华公主伸了个懒腰,睫毛闪烁着,轻声一笑道。 “或许他乱天厚积薄发,早已准备了许久也说不定。” “定立秩序,统合各山妖兵,他是准备借这场大战将你们一干妖王牢牢抓在手中。这乱天也算一枭雄了。” 碧华从周继君怀中坐起,眉头微蹙,却是在思索着什么。 “大战一触即发,你是准备站在妖王一方,还是襄助东海宗?” 碧华公主轻声问道,只见周继君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良久开口道。 “自然是站在我自己这一方了。哪边能得到的好处多,我就暂助哪方,直到斩获的好处足以让我立足东胜神州。” “乱世将到,想要成就一方巨头,少说也要有玄天境界的修为。在你突破到玄天境界之前,一切都需谨慎行事,你的这两重身份却是很好的掩饰,不过” “不过什么?” 周继君开口问道。 “你杀死了那些妖王,却让妖王们以为是修炼宗门所为,昨日你又现妖身掳走了我,东海天剑两宗大乱,长老和弟子们变成傀儡,这一切都会算在你头上。若你的身份暴露,让两方势力知道了挑起事端的是你,那你今后将会在妖王和修士的追杀中度过了。” 打量着一脸揶揄神色的碧华,周继君目光闪烁,伸手将她搂紧怀中,玩味地开口道。 “这么说来,倒是我无意中引发了这场大战。不过也好,只有东胜神州乱起来,我才能有机会得到更多的藏象,修行时候事半功倍。” “藏象?” 碧华公主微微一怔,疑惑地开口问道。 “你不知道?” 周继君也是一愣,碧华公主博闻广识,又会傀儡之术,可居然连藏象是何物都不知道,却令周继君有些费解。 “通天境界者必须生成藏象,才能突破到法天,这藏象中蕴藏着修炼者毕生道力道意和精气碧华,你才是地境的修为?” 直到此时周继君方才发现,怀中的女子的修为居然连人尊都不到,对于四大部洲寻常的修炼者来说,二十多岁修炼到地境巅峰或许已属不易,可碧华生来就与众不同,可谓天赋异禀之人,况且她是大唐国公主,又和那个神秘的国师熟稔,再怎么说至少也该修炼到人尊才对。天吾山的那些少年,天赋和身世远不如碧华,可三年前就已有几人突破到人尊了,都是二十岁不到。 “怎么,你怕我修为低微连累了你?” 碧华公主笑着盯向周继君,眸子深处却微微一黯。 “自然不是只不过有些想不通,你有一手神乎其神的傀儡术,诡道布局如此了得,可修为却与之不符。莫非是因为昨天也被我破了?” 碧华公主面边一红,脸上浮起娇羞之色,粉拳重重地挥向周继君身侧,随后幽幽一叹道。 “他只传了我诡道之意和傀儡术,也不知又和父皇说了什么,反正我从六岁后,就没接触过任何修炼功法。” “那个国师?” 周继君眉头挑起,不知为何,心中竟觉得微微压抑。 “那你这一身修为” “父皇虽然禁止我看修炼功法,可皇宫书苑中还是有许多养生的书籍,我把它们看了大半,就修炼到现在这个境界了。” 碧华公主好似轻描淡写地说道,余光却瞟向周继君,眼见他一脸惊骇,方才轻笑一声,脸上浮起几分得意。 “从今日起,我传你修炼功法。” “那你就不怕我一下子就修炼到法天,然后修为超过你吗?” “等你修炼到法天,我恐怕早已是玄天了。” 打量着怀中千娇百媚的的美人儿公主,周继君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这种感觉之前从未品尝过,依依没有,客家娘也没有,却一种让他觉得无比轻松,能够完全把握住,也没有丝毫顾虑的感觉。 是我变了,还是因为正好遇到了她 将复杂的思绪抛之脑后,周继君淡淡一笑,张口吐出《极墟天书》递给一脸好奇的碧华,沉吟着开口道。 “我诸般功法典籍中,以它最为高明,你日后就修习这《极墟天书》我倒是还有三颗法天境界的藏象,可惜里面所蕴含的道力太强,无法让你服食人尊和通天境界者的一身道力皆在府婴中,等改日我杀几个小妖,取出府婴给你。” 接过《极墟天书》,碧华公主并不急着看,她打量着光秃秃的黑石山洞府,幽幽开口道。 “你当妖王这几年,就没收集些珍奇异宝吗。” “我又不是真妖王,自然不会去打家劫舍了。” “那你杀了那几个妖王,也没把他们的法宝什么留下?” 眼见周继君囧着脸,有些尴尬地揉着眉毛,碧华公主无奈地轻叹一声,伸手点了点周继君的额头。 “你这妖王当的还真是失败呢。” 握住那只柔荑,周继君眉头微皱,好奇地开口问道。 “为何这么说。” “我只是突然想到,在哪里可以换来你所说的通天境界的府婴,以及日后你起事所用的兵器粮草。若你有法宝或者其他的奇珍异宝,倒可以拿去换点回来。” “哦?在哪有。” “西边荒芜乱战之地,来福客栈。” ------------ (貌似最近一直在写琼瑶戏,人生就是这么无常和突然,说不定哪天各位书友也会正好遇到一个适合自己女孩,千万别学猪脚强来就行好吧,又快到君公子大开杀戒的时候了。) [www.26dd.cn] 第四百六十章 云荒 (第二更) ---------------- “来福客栈?东胜神州也有来福客栈?” “自然,你昨天的故事里七州有,遍布各地,而东胜神州乃至四大部洲也是这般,来福客栈多如牛毛,虽未垄断客栈行业,可绝对是执牛耳者。” 碧华公主看着微微惊疑的周继君,淡然一笑开口道。 “东胜之西的万里荒芜之地,是东胜神州最混乱的地方,军阀乱匪结众横行,妖魔修士常常出没其中,各方势力也会在那里安插人手,如触角般挤入荒芜之地。而在荒芜之地中央的云荒,更是强者无数,各大势力都有涉足,可这么多年来,除了少数几方超然的势力外,没少有能完全站稳脚跟者,而来福客栈则是少数屹立不倒的势力之一。” 看了眼漫不经心似在走神的周继君,碧华公主不满地摇晃起他的胳膊,娇哼一声道。 “你切莫小觑云荒,你可知道那立足的几方势力分别是什么。” 眼见碧华公主满脸神秘之色,周继君揉了揉眉头,轻笑声道。 “南方妖王?东胜修炼门派?你家大唐王朝?或许还有大周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碧华公主冷笑一声,抬头西望,良久开口道。 “你适才说的那几方包括我大唐,虽有棋子安插在云荒,可却都没能稳脚根。要知道,西边荒芜之地原本就是数万年那场大战所留下的,当年很多战败方都留下各自人马在那休养生息,南瞻部洲,西牛贺州,北俱芦洲之三处虽然也有战场,可最大的战场却在我东胜神州。如今离那场大战虽已过去了数万年,可荒芜之地依旧战火燎原,大规模的战役虽然没有,可小范围的厮杀争夺每天都会有。” “这也是那个大唐国师告诉你的?” “不是,十二岁那年他曾带我去过。” 听着碧华平静的声音,周继君心头还是有些吃味,对那个神秘的大唐国师的估计又高了几分,能带着碧华去她口中天地间最危险的地方游玩,那他的修为应当高得惊人。 “你还没说,主宰云荒的那几方势力分别是谁。” “不是主宰,而是并立,那场大战虽然最后还是以天宫获胜告终,可连它都无法完全掌控云荒。天宫、佛域、幽冥海、西牛魔祖门还有一方连国师都不知道势力,这五方势力并立于云荒,可连它们也无法轻视其它各方势力,那局面当真是错综复杂。” 眉头微微蹙其起,周继君深深看了眼碧华,心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道说,那来福客栈” “你现在才想到那来福客栈是天宫中某位天帝开的,到底是哪位至今众说纷纭,反正和天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总店正设在云荒。不过来福客栈向来不偏不倚,对各方势力都一样,因为那个神秘天帝的关系,其余势力也不惹它。” 顿了顿,碧华公主嘴角微微翘起,似在回忆着什么。 “来福客栈有个交易行,无论是多么被世间不容的物品,只要你有,都可以在那与人交易,且没人会找你麻烦,至少在来福客栈中不会。” “来福客栈,好大的来头。” 周继君低声喃喃道,嘴角划过一丝苦涩,他在七州时候,曾命齐灵儿带着少年星主们扫平北朝的来福客栈,一是为了磨砺自己的徒儿,二来也是不想北朝地境中,有这样一个超然的势力存在。此时得知了来福客栈的背景,周继君心头不由得升起几分忌惮。 “你怕了?” 碧华公主瞄向周继君,嘴角翘起,开口道。 “七州只是小地,被毁了几处客栈而已,这在其余各州也经常发生,若这点事都要传告总店,那来福客栈早就乱套了。” 昨夜周继君醉酒时候,曾和碧华公主说起过七州往事,碧华自然清楚周继君和来福客栈间的过结。 “怎么会怕,你说得我心痒痒,真想现在就去那云荒看看。” 拂平心绪,周继君淡淡一笑开口道。 “你如今修为法天,去云荒走一遭倒也勉强,不过今夜妖王齐聚,你可是脱不了身的。” “碧华,你可知道我分饰妖王和东海宗执事,为何没有露出马脚。就算我在黑石山,可东海宗的弟子前去藏书阁,也能见到我。” 淡淡一笑,周继君把玩着碧华溢满芳香的发丝,低喝道。 “无名,出来吧。” 碧华心头一惊,就见亭外不远处微微起雾,日光下,白雾氤氲,一头银发的白衣男子缓缓走出,朝着碧华公主单膝跪地。 “公子门下无名,见过女主人。” 听得无名的称呼,碧华脸上浮起一缕喜悦的笑意。 “原来是你的替身无名,昨夜倒也提起过等等,他什么时候来的。” 碧华公主的脸蛋微微发红,复杂地盯着周继君,周继君微微一怔,尔后醒悟过来。 “刚刚看完那信函后,我才将他唤来。放心,昨夜无名还在藏书阁中。” 将长舒口气的佳人揽入怀中,周继君望向匍匐在地面,容貌身材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男子,眼中微微黯然。公子门下三仆,无生被他立为北朝之皇坐镇七州,一直未曾摸清心意的无病被白启斩杀,如今就只生下无名。不仅是门下三仆,天吾山一干人等都在海外岛国,至今不知音讯。 “不知公子唤无名何事。” “我要外出一趟,今夜你就代我去积雷宫,混个都尉回来即可。” 目光流转在周继君和无名之间,良久,碧华公主玩味地一笑道。 “他除了修为比你低,连气质都有几分相似,乍一看还当是照着模子画出来的人儿。大魔头,我们这就动身去云荒吗。” 指尖划过女子柔软的脊背,周继君淡淡一笑的哦啊。 “眼下这场大战,你想和我一起落子布局、两方而战吗。” “当然,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能错过。” 向来胆大包天的碧华公主莞尔一笑道。 “那你现在的修为可不够看,至少要人尊接近通天,这样我才能放心地让你跟在我身边。以你的资质悟性,若修炼《极墟天书》想要短时间内突破境界,只要吸收炼化道力即可。这就去云荒,换些人尊或者通天的府婴回来。” “可你什么都没有,又拿什么去换呢。” 碧华打量着寒酸的黑石洞府,黛眉轻蹙道。 “到时候你会知道,不多说了,这就动身。” 东胜神州之西,山头林立,湖泊江河,大小府城一座连着一座,从天头朝下望去,有些府城里歌舞升平,有些则乌烟瘴气,府城外的山地平原上笼罩着赤红色的血气,如雾般扩散开,内中硝烟战火靡靡,到处都能见着征伐和厮杀。 周继君揽着碧华公主腾云而行,越靠近西边,遇到的修炼者越多,有的和周继君一般驾驭云座,有的脚踩飞剑,有的御风有的端坐奇禽上,却都兴冲冲地向着西边飞去。 “怪了,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碧华公主喃喃道,罡风吹拂一头青丝向后飘去,裙袂翻飞,娥娜翩跹,乍一看倒真像天上仙子下凡。 “或许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看他们个个欢喜,莫非是什么节日不成。” “荒芜之地哪有什么节日,难道是” 碧华公主眼中莫名的光彩,眉头舒展开。 ---------------- (十二点前下更还没来,今天就两更了,最近好累。) [www.26dd.cn] 第四百六十一章 初行云荒 (第一更到) ------------------------------------ 驾云而行,周继君和碧华公主到达云荒时,日已西沉。 和沿途荒芜的乱战之地不同,云荒内外静悄悄的,身处那片缭绕云雾中的深渊,隐约间透出几分祥和的气息,至少在周继君眼中如此。深渊长逾百里,宽逾百里,其上云雾飘渺,却只是个豁口,内中的景致时隐时现,火红的晚霞洒落,随着云雾交织起伏,让它看起来有如仙境。 “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去?” “不然呢。” “那这云荒岂不是谁都能来。” 周继君按下云头,疑惑地说道,旁边的碧华公主淡淡一笑,摇臂指向身后。 “你看着十万里血海战场,又岂是普通人能随意穿越的,只有强者才能进入云荒,云荒中一个寻常店铺里的小二,至少也有人尊境界的修为。再说了,在有些人眼中这云荒和仙境一般,来了就再不想离开,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这云荒就好比炼狱,只来一次就不会想来第二次。在这里只有一个法则,那就是适者生存。” “适者生存” 周继君洒然一笑,揽起碧华公主柔软的腰肢,身行没入风影,钻进深渊。刚入深渊,周继君眼中就闪过惊诧,他怔怔地望向身下千百丈处。就见山河起伏,城池并立,和深渊外的东胜神州世界似乎没太大的区别,只除了树木稀少,无论是山川河流还是府城街道,都是光秃秃一片,若非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和小如蚂蚁密密麻麻的行人,这云荒当真毫无半点生气,俨然一处死地。 “若若,这云荒看起来似乎不是很乱。” 若若 碧华公主心头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脸上掠过一丝暖意,放在周继君手中的柔荑抓的更紧了。她还未开口,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放眼望去,就见宛若棋盘却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云荒中央,半空中两座巨山猛地撞在了一起,尔后向两旁倒飞了出去。 “果然是这样,难怪今日这么多修行者赶往云荒。” 碧华公主满脸了然之色,一旁的周继君仍旧满头雾水,他运转天目神通,遥望向云荒中央之地,在那片巍峨险峻的崇山峻岭上,似乎有许多人在看着什么,半空中飞禽盘旋,有些巨大的飞禽身上还驮着数十丈的房屋。 “若若,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了。” “各方势利在选拔客卿呢,你没看到吗,那两座山底下都有人。” 周继君细细望去,果然,那两座百来丈的大山并非凭空而飞,在它们下面各有一名修炼者,杀气腾腾地望向对方,尔后背负着巨山又战在了一起。 “这是云荒独有的选拔方式,他们背着的山非是普通的山,而是种入道心的活山。所谓活山,就是有着自己的意识,想要山崩地裂就山崩地裂,想要火山喷发就火山喷发,全由它们自己决断,变幻无常,谁也无法料到。参加选拔的修炼者,必须背着活山厮杀在一起,只有战败对手并且碎裂自己背上的活山者,才算胜出,获得被挑选的资格。” “好残酷的选拔。” 闻言,周继君深吸口气,喃喃道。 “那活山既然有自己的意识,定然不愿意被毁去,千方百计想要阻止背负着自己的修炼者。那些修炼者既要战胜对手,又要警惕背上的巨山,却是异常艰难。” “这也是云荒的生存法则,云荒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处处杀机。就算你是法天巅峰的强者,只要稍微大意,顷刻间就会死于非命。不过若是能占得一席之地,或是被各大势利看上,那所得到的好处也是难以想象的。” 碧华公主淡淡一笑,拉上周继君,向那飞去。 “这选拔大比可没有固定的日期,难得一见,今日我们也算凑巧,快去看看。” 两人齐齐降至山头,观周围战者少说也有近千,有各方势力亦有许多和碧华一样前来凑热闹的修炼者,自然没人多少会注意到他们。天色已晚,云荒更是藏于深渊中,不知从何处升起的云雾遮挡住了深渊宽大的豁口,将星月之光也拒之其外。烽火从不远处古旧的瞭望台上升起,照亮山野,那些瞭望台残破不堪,血迹斑驳,至今尚能清晰的看出。 “能参加选拔的,至少都拥有法天境界的修为。” 碧华公主目不转睛地望向天头的激战,黛眉微挑,似在思索什么,随后转过身凝视着周继君,开口道。 “不如你也去报名参加比试,等你当上客卿后,可就拥有第三重身份了。若能立足云荒,那绝对比立足于东胜神州强上多。” 看向绘声绘色,有些兴奋的碧华,周继君嘴角泛起苦笑,开口道。 “假扮妖王和东海宗执事已经够累,再到这当个客卿,我就要可分身乏术了。况且,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云荒高手如云,我区区法天想要立足于此又要等上多少年。”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嘛。” 碧华公主俏皮的一笑,她本就极为美貌,火光摇曳在动人的面庞上,笑靥绽放,绝世芳华乍现,周围修炼者都纷纷朝她望来,满脸惊艳,目光落到将碧华搂在怀中的周继君身上,嫉妒之色溢于言表。 “对了,你可知道今日是哪方势力设下这场比试。” 周继君望向不远处山脚下,那一堆气息强大跃跃欲试的修炼者,疑惑的开口问道。 “不是哪方,这大比是各方势力协商下共同安排的,每次都会有数百修炼者参加,最终优胜的只有寥寥二三十名,各方势力按照原先定下的名额挑选,实力强大的势力还拥有优先权。” 火光摇曳,天头的战斗已经进行到第十场,看多了却也乏味,周继君扫过天头的异禽,和驮在它们背上的房屋,心中虽好奇,可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去问。最知道到这样的异禽是在夸角的故事中,后来在地府以及剑下世界都曾看到过,秦广王的黑天驾也是如此,只不过身驮宫殿山峦,要比它们还要壮丽许多。能拥有如此行驾者,想必修为和势力都异常强大,周继君心头微微羡慕,他转望向身旁同样意兴阑珊的碧华公主,开口道。 “走吧,去来福客栈。” 周继君搂上碧华公主就驾起浮云向西边飞去,选拔客卿的大比还未终了,就有人先行离开,明晃晃的火光下却显得有些突兀。不少男性修炼者抬头望去,目光划过白衣银发的男子,随后又落到风姿卓越、神仙玉骨般的碧华公主身上,眼中闪过贪婪之色。 “咦,那个青年看上去怎么有些眼熟” 山坳一处,头发花白的老者挑目望向高飞天云上的周继君,目光微滞,陡然间脸皮一抖,眼中流露出几分激动。 “白衣银发莫非是那个人。” ------------ (终于写好一章了,不出意外今天应该有三更,过年期间可能不会天天三更了,我反正尽量,大家见谅。) [www.26dd.cn]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夜战神龛前 (第二更到) ---------------- 驾云而行,不远处就是碧华公主口中来福客栈总店所在的天府城。遥望着高耸的城池,以及城内挂在街市高柱上的火把,周继君轻声一叹,并没进城,而是调转云头,向城外一处荒山飞去。 “为何不进去?” 碧华公主好奇地问道。 “有人在跟踪我们,而且不止一个。” 周继君双眼微微眯起,下一刻,他猛地降下云头。 天府城外的有座百丈不到的小丘,占地也不足半里,可山腰却立着一座古怪的庙宇,周继君和碧华携手走进,就见庙里的梁柱虽然古旧、漆皮剥落,可却没有蜘网尘埃,在庙宇正中央立着一座神龛,龛内挂着一幅人像。周继君细细看去,那人头戴金盔,身披剑纹软件,手持狼牙棒,面色发红须发倒张,却是不怒自威。 “这云荒中人还祭祀仙神?” 周继君不慌不忙,张口吐出三道蛇人埋伏于庙宇四方,随后打量了眼那神像,开口问向碧华。 “你说错了,这些荒山庙宇中祭祀的可不是天宫的仙神,而是数万年前那场大战中陨落的战败者,有一方枭雄,亦有一方强者。他们虽然战死,可还有许多部下或者后裔逃过了那场大劫。” 碧华公主轻笑一声道,看着周继君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她也渐渐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夜枭声传来,滚滚夜雾中,三只全身漆黑犹如乌鸦般的巨鸟划破夜色,落至庙内。巨鸟扇动羽翅,转瞬后变成三名男子,为首的是一提着鸟笼的黑发青年,他面色苍白,眉毛和头发却稠黑无比,瞳孔发白却透着几分邪冶的气息。在他身旁是两名身形魁梧的中年人,紧束的衣衫下,肌肉凸起,全身上下气息深厚,此时正细细打量着周继君。 “哈哈哈,两位面生的紧,看来不是这云荒中人,不知两位仙乡何处。” 青年模样也算英俊,可因提着鸟笼显得不伦不类,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双眼直直盯着碧华,肆无忌惮地上下游走着,目光中的贪婪之色毕露无遗。 “不知阁下找我们有何事。” 周继君开口问道,声音平静,余光扫过那两名中年人,心底思量开来。那两人的气息虽然强大,可也只比他高出些许,不是法天下品,就是法天中品。看他们的架势却是那个青年的随从,能有法天境界的强者相护,这个一身才通天中品修为的青年来头定然不小。 “哦?” 青年转望向周继君,凝视良久,随后低低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但凡被人找上门,却不敢开口说出自己身份来历的人,要么是毫无背景,要么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无论你是哪种,遇上我也算是你的运气不好了。” 语调一转,青年望向美艳绝伦的碧华公主,眼中浮起异样的光彩,喉咙微微抖动,却是在咽口水。 “这位小娘子生得可真是动人,本公子的魂儿都要被你勾走了,啧啧,长夜漫漫,你又无处下榻,不如去在下府中喝点儿小酒如何。” 碧华公主面色一寒,还未开口,就觉身旁传出锵鸣声。余光中,周继君卷起袍袖抽出君子剑,死死盯着那青年,眼中满是杀机。 “哟?你的夫君似乎动肝火了。哈哈哈,正好,本公子最喜欢做在小娘子的夫君旁做那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青年不再掩饰,仰天大笑起来,满脸得意之色。 君子剑出,周继君暴怒之下再不顾忌其他,赤红着双目,执剑射向那青年。那两名中年人嘴角浮起冷笑,也没见他们怎么动,身形就飘移了出来,挡在青年面前,联手击向周继君。 “轰!” 尘土飞扬,庙宇内的梁柱四散裂开,那两名护卫身形只是微微晃动,周继君则腾腾腾连退三步,持剑立于碧华公主身前,眼中的杀意愈发浓稠。 “你不过法天下品,我这两名护卫可都是法天中品的修为。” 青年肆意地大笑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娇柔可人、神色却无比高贵的碧华公主,只觉得腹底腾起一团火,下身某处竟鼓胀了起来。他却没发现,在庙宇角落中,三团诡谲的迷尘时隐时伏。 “法天中品?正好,我还差几块踏脚石。” 周继君冷笑一声,也不多言,欺身而上,挥起袍袖将两名法天中品的强者卷入战圈中,双手各捏战天宵的道意,轰击向两人。 “小娘子,你那夫君打得正欢,我们不用理会他。” 百多招后,周继君如风中落叶遥遥欲坠,虽未战败,可已完全落入下风。青年提着鸟笼,咽着口水,闲庭信步般走向碧华公主。 “你就不怕死吗?” 碧华公主目光始终落在周继君身上,黛眉蹙起,可却没露出半点慌乱之色。眼见青年不怀好意地向自己走来,碧华公主柔柔一笑,轻声问道。 那抹妩媚的笑容落入眼底,青年仿佛被电击般,全身上下无不酥麻。他深吸口气,不再惺惺作态,大步走上前去就欲将眼前的可人儿搂入怀中,肆意玩弄。就在他手离碧华公主还剩一尺时,三道白影从身后蹿来,形貌可怖的蛇人怒吼一声,各施战技偷袭向青年。三道蛇人奉周继君为道主,修习三道,实力也随着周继君提升而提升,却永远相差一个大境界。那青年虽有通天中品的修为,可三个通天下品偷袭而来,猝不及防下,他被重重击飞了出去,手中提着的鸟笼摔落在一边。 异变突生,那两名法天中品的强者满脸惊骇,不再留手,暴喝一声,法天之势瞬间生成。原本他们见着周继君只有法天下品的修为,心生小觑,只想慢慢戏耍他,投公子所好,让他一边玩弄美女一边享受这小娘子夫君的惊怒。孰料这白衣银发的男子虽然被压于下风,可越打越来劲,几次反击,那奇异的战技威力虽小,可却让他们束手束脚,浑身不舒服。心情烦躁之下,却没察觉到他还有后手,三只怪物破空而出,击伤了自家公子。 眼中寒光乍闪,周继君亦生出法天之势,法天者,指掌天地法度,三道法天之势激撞在一起,又岂是这小小的庙宇可容得下的。梁柱轰倒,墙壁坍塌,弹指刹那后山腰处的庙宇已成为残垣断壁,尘埃飞荡间,三道蛇人也不停留,飞身杀向满脸怒意的青年。 看到自家公子被那三个怪物打得连连后退,和周继君纠缠在一起的法天强者眼中浮起一丝急躁,他们虽稳占上风,可白衣男子的法天之势苦苦支撑却始终未曾倾垮,三人你争我夺,周遭飞沙走石,不足百丈的山丘眼见就要崩倒。 陡然间,周继君似是难以为继,法天之势遽降。两名中年护卫眼中闪过喜色,互视一眼,齐手捏杀招轰向周继君。他们却没发现,夜幕之下,黑白两色的漩涡从白衣男子眼中飘出,分成两团,悄悄向他们靠近。 ------------ 还有一章,迟点到……) [www.26dd.cn]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东洲见故人 (第三更到) -------------------- 两名法天境界的强者狰狞着面庞,眼中划过残忍之色杀向周继君,仅仅片刻后,他们身体陡然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夜幕黯沉,惊惶的喊声回荡在寂静荒凉的山丘上,对面城府中的火把依旧赤红如焰,一如既往地摇曳着。周继君手捏万类臣,精气漩涡一分为二没入手心,而他的双手正抵着那两个法天强者的手臂,雄浑的道力如跨提的江湖般,泄入周继君的身体。 周继君赤红着双目,怒吼一声,道力顺着经络大周天奔流在体内穹宇中,向藏象涌去。半柱香时间过去,那两个法天强者的道力已被吸走一半,他们身体不住抽搐,愤怒地嘶吼着,想要拔出手却发觉无能为力。不远处的黑衣公子呆呆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周继君,之前轻佻得意的神色荡然无存,满脸恐慌惧怕。而碧华公主也怔怔地望向疯狂吸食着道力的周继君,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慌乱,良久,她深吸口气,将心底的不安散去,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手中提着的鸟笼里,那只黑色的小鸟依旧酣睡,碧华公主好奇地朝它看去,目光扫过,微微一凝。 道力流淌在体内经络中,几个周天后,已炼化成属于周继君的道力,涌入藏象。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舒坦无比,此时周继君刚突破到法天,即便将两人的道力吸光也不会饱和。心中正盘算着吸食完两人的道力后,自己的修为会提升多少,就在这时,周继君微微一怔,心念所至,就见浑厚如大潮的道力奔腾在经络间,经络虽宽大如江海,可也难以容纳如此浑厚的道力。弹指刹那后,有一处经络微微颤抖,所载的道力竟然从一旁滑开,倾泻入体内穹宇中,周继君心头一急,正欲操控先天精气修补经络。 道力倾洒入穹宇混沌之地,那些聚集在体内穹宇深处的先天精气向上飞升,迎向如流星滑落的道力。 “轰!” 周继君脑中一震,就见先天精气和道力缠绕在一起,渐渐熔炼成一颗颗散发着荧光的珠粒,随后如雨点般向四面八方降下。玄而又玄的感觉生出,周继君心头砰砰直跳,只觉体内穹宇似乎和之前隐约多出几分不同。三年前,周继君率领北朝大军出兵扬州时,在那府城外突破到通天中品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虽已相隔遥远,可这种奇异的感觉始终无法忘记,当那些道力和先天精气倾洒入体内穹宇,在穹宇深处某个角落,似乎有着什么在缓缓生长着,虽然看不清闻不见,可周继君隐隐约约觉得,体内穹宇仿佛活过来一般,从未见过的奇异力量宛若种子般,静静地躺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中,虽未生根发芽,可将它包裹其中不知多少年的坚硬外壳正在缓缓剥落。 “什么人,竟敢毁我祖庙!” 耳边传来怒吼咆哮声,虽在千里之外,可却仿佛惊雷炸于耳边,将周继君从那个玄而又玄的感悟中拉出。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爹爹是黑天门少门主,你若杀我” 眼见周继君睁开双眼,莫名地叹了口气,手掌化刀割下了那两名法天中品高手的头颅,黑衣青年再止不住心中的恐慌。他颤抖着身体,看着白衣银发宛若恶魔的青年朝自己走来,脸色一僵,随后怪叫一声,招来云座就欲向天府城逃去。三道蛇人飞身而起,将他拦截在半空,君子剑出,银光划破天际,将黑衣青年的头颅割下,随后又绞碎了那颗想要飞逃的心神。 耳边还回荡着远处某个强者的怒吼,周继君收回三道蛇人,走到碧华公主身旁。 “快走。” 碧华浑然不觉地望着笼中鸟,仿佛呆了般,良久才回过神来来。 “君这鸟好像” 背上已被浓浓的杀机笼罩,那强者虽仍在数十里外,可他的杀意射来,却让周继君如坠冰窟,心底发寒。他皱了皱眉,也不多言,伸手揽上碧华公主的腰肢,驾着云头,向远处飞去。茫茫夜色中,不见天月,迷雾层层散开,周继君微微一怔,就见身前出现了一张大帆,随后百余丈高长的巨船暴露在夜色中,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巨船宛若小山,船侧插着六片七八十丈的羽翼,缓缓扇动着。周继君和碧华心头涌起浓浓惊骇,半晌反应过来,周继君驾起云头就要向另一边飞去,就听清脆的话音从船头飘来。 “三年未见,今日再遇公子,实乃妾身福气,公子何不上船一叙。” 周继君脚步一滞,抬头望去,一身华服的女子站在船头朝他盈盈而拜。数年前的往事重拾心头,只是片刻后,周继君便已记起了那女子是谁。身后的夜色中,身披铠甲手持狼牙棒的男子怒吼着,驾云而来,几个刹那后就能赶至,周继君不再踌躇,拉上碧华公主飞身跃上巨船。船头缓缓转动,雪白的羽翅向四周舞动开,下一刻,巨船消失在天府城外。手持狼牙棒的男子扑了个空,颤抖着双臂回望向那座破败的庙宇,不甘地仰天怒吼起来。 “东洲商行,你敢惹我” 船行百里,降落到一处大江前,江水涟漪起伏,不多时,一座巨大的岛屿浮出水面。 “多谢柳小姐相助。” 望向刹那后浮出几片巨岛的江面,周继君目光闪烁,朝着身前的女子拱了拱手道。 “三年不见,公子有佳人相伴了。” 女子淡淡一笑,亦向周继君拱手,随后朝着满脸好奇的碧华公主作了个礼,转头对身旁的仆人说道。 “你先将贵客请到我府中,不得怠慢。” 闻言,周继君微微思索,开口道。 “不麻烦柳小姐了,我们还有其它事,待到日后再登门相谢。” “公子莫非还在恼那三年前的事?” 柳烟落轻咬朱唇,有些失落的盯着周继君,却让一旁的碧华皱起了鼻子。 “自然不是,只不过” “不是就好,两位先行一步,烟落随后就到。” 柳烟落展颜笑道,似是怕周继君反悔一般,架起云头就匆匆向另一边飞去。 仆人带着周继君和碧华公主走在连通岛屿的云梯上,余光落到闷闷不乐的碧华公主脸上,周继君伸手将佳人搂在怀中,轻声问道。 “怎么了?” “哼,原来你也是个风流成性的人,这个柳小姐似乎对你很不错哦。” 听着碧华公主微微发酸的话语,周继君苦笑一声,开口道。 “还记得之前和你讲的故事中,我突破到通天境界,第一次飞出七州,在穹宇无名之地遇到的那个东洲商行吗。” “东洲商行原来是她。” 碧华公主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容颜重新舒展开来,喃喃说道。 “我曾听他说过,东洲商行是四大部洲数一数二的大商行,和穹宇中某位顶尖强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没想到这东洲商行也在云荒。” 再次听见碧华公主提到“他”,周继君心中微微不舒服,这次却是轮到他开始吃味了。 不多时,两人就已经来到岛上,仆人引着周继君和碧华穿梭过热闹繁华的街市,来到一处占地数里的府邸前。仆人上前叫门,周继君和碧华则饶有兴致打量着别有一番风情的岛内府城,坊市分为四个部分,却都是以店铺围住,殿内的货物琳琅满目,碧华虽能识得大半,可很多连大唐皇宫中都没有。街上人头攒动,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修炼者、妖王、僧人亦有几名全身环绕着黑雾骑着骷髅马的地府将领。 “这东洲商行果真不凡,江中之岛俨然一座小王国。” 周继君喃喃说道,原本他还有些不耐烦,此时却只觉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府门打开,仆人走上前来躬身邀请,周继君淡淡一笑,携着碧华公主转身向府内走去。就在这时,目光无意间落到一旁的小门僮身上,周继君微微一愣。 ------------ (纵横推出了有奖打卡活动,就是抽奖了,在首页。无聊的话就去玩玩,如果抽得红票……你们懂得) [www.26dd.cn] 第四百六十四章 柳十三 (第一更到) ---------------- 挺直腰杆站在府门旁的小童穿着寻常下人的服饰,面容稚嫩,看上去约莫五六岁的年纪,可身材却有十岁孩童般大小。他虽然垂首恭立,可双目隐隐透出几分桀骜之色,五六岁本是玩玩闹闹不知世事的年纪,一个身份低下的小童眼中竟有着这样的神色,让周继君也暗暗吃惊。 “怎么了?” 眼见周继君停下脚步,看向那个普普通通的门僮,碧华公主心中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那个五六岁大的孩童满脸畏惧和委屈,期期艾艾地不敢抬头。 “你这个大魔头,把人家小孩儿都吓到了。” 碧华公主掐了把周继君,打趣地说道。 “吓到了,怎么会?” 周继君淡淡一笑,目光从碧华公主的花容月貌上移开,再次落到小门僮脸上。就见五六岁的孩童麻木的脸上浮起耐人寻味的笑意,抬起头,迎上周继君。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出,周继君开口问向一旁的仆人道。 “他叫什么?” “这小娃娃叫柳十三,是小姐捡回来的第十三孤儿。” 仆人不明所以,却还是毕恭毕敬地答道。 “柳十三” 周继君口中咀嚼着,遥望向重重叠叠的府苑深处,余光中,小门僮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哪有之前的傲然之色。似乎只有对上周继君的目光,他才会僵硬地显露出那样的神情。 为何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他,这莫非就是孔宣所谓的机缘,他和我,又有什么机缘。 周继君正想着,一旁的仆人脸上浮起几分不耐烦,他向着柳十三使了个眼色,随后哈着腰朝周继君道。 “公子和尊夫人还请随小人去会客厅吧。” 周继君刚欲开口,就见那门僮慌慌忙忙地向另一边跑去,一路上连摔了几个跟头。 “这柳十三,从来都没见他开口过。他若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哪有的事,我们进去。” 将复杂的心绪放下,周继君和碧华在仆人的带引下,穿过长而弯绕的庭院,走进会客厅。却发现柳烟落竟早就到了,穿着华丽的服饰,翘首以盼。 “两位终于来了,还请上座。” 不容周继君推辞,自有两名秀丽的婢女引着他们走入席间,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在婢女悦耳的通传声中端了上来。会客厅雕梁玉柱,美轮美奂,高悬于正中玉珠上的大珍珠散发出华美的光泽,宛若粼粼波光荡漾在厅堂上下。 “这会客厅算是奢华了,比起我大唐皇宫来也只有差半分。” 碧华公主对着周继君说道,随后端起案上的茶盏,掀开盖子,轻抿了口。 “南瞻部洲望龙泉炮制的茶?” “正是,这位姑娘不仅生得美貌,就连见识也是世间少有。” 柳烟落诧异地看了眼碧华公主,尔后淡淡一笑,开口道。 “这水虽取自望龙泉,可茶叶却是从南边大海里的桑山岛国摘取来的。传说王龙泉底有龙女府,府中都是清一色的美貌龙女,每年夏季都会有百多名龙女从望龙泉赶往桑山岛国,摘下茶叶,以口含着,徒步回转,到冬季方才到达望龙泉。百多片茶叶炮制一季,到来年春天才能制出一坛子龙女香,也就是你们正在饮的这茶。桑山岛国的茶叶本就是上品中的上品,再由处子之身的龙女口含龙涎浸泡,行千里路,这茶叶自然而然芳香无比,且饱含龙涎的精华,寻常人若服用,非但能延年益寿,还能永葆青春,对于修行者也有稳固心神、调理道力精气之效。” 听得柳烟落娓娓道来,碧华公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盏中茶香袅袅的龙女香,皱起玉琢般的小鼻子轻轻一吸,而周继君则一副出神的模样,却是还在想着那个小童。 目光有意无意地飘过周继君,随后落向一旁不仅拥有倾国美色,举止谈吐都无可挑剔的碧华公主,柳烟落幽幽一叹,眼中浮起几分黯然。 珠联璧合,两人真当佳配,女人一生不过是想找到称心的如意郎君而已,可世间又有多少女子能求得。那婚期被自己硬生生地拖到五年后,到那时,恐怕再有多少藉口也不管用了果然如他说的一般,这君公子乃是少有的天才横溢之人,记得初见时他还是刚刚踏入通天,谁料才过了三年,他就已经修炼到法天境界,适才还以一敌二,杀死了黑天门中两名法天中品的护卫。 想着想着,柳烟落心头砰砰直跳,三年前自己经错过了那个足以扭转自己命运的机缘,若今日再无法把握,自己这辈子也只能嫁给那个一眼都没见过的陌生人了。 “怎么了,柳小姐?” 感觉到柳烟落变化莫测的目光,始终游离在自己身上,周继君抿了口盏中的茶水,淡淡地开口问道。 “数年未见,公子愈发看不透了。” 柳烟落尴尬地一笑,掩饰着心中复杂的情绪,指尖划过茶盏,良久,漫不经心地问向周继君道。 “不知公子为何来云荒?” 和碧华公主对视一眼,周继君心中捉摸着柳烟落的意图,口上却回答道。 “我初至东胜神州,听说有云荒这等奇地,心中好奇,便来看看。” “云荒可不是游玩之地。”柳烟落淡淡一笑,上下打量着周继君道,“云荒之中,各大势力犬牙交错,决斗、暗杀无处不在,稍不留神就会身陷死地。初来者若想在云荒立足,若不择一强大的势利以为依托,却是难上加难。” 看着满脸期盼之色的柳烟落,周继君微微思索,便明悟了过来,看来和秦广王初时一样,她也是想招揽自己。嘴角划过莫名的笑意,周继君放下茶盏,朝柳烟落拱了拱手道。 “多谢柳姑娘善言,之前内子已和在下说过云荒之险,我们此行并不打算久留,三两日内就会离开。” 闻言,碧华公主心头涌上暖意,喜滋滋地品着茶,可随后目光就被脚边笼子里的那只怪鸟吸引。 “这样” 听出周继君话语中的婉拒,柳烟落神色一黯,怔怔地望着茶盏中袅袅升起的白雾,没再开口。 “大魔头,你看。” 碧华公主将鸟笼提到周继君面前,拉着他的胳膊,一脸神秘地轻声说着。 “怎么了。” 周继君扭头看去,目光飘到笼中鸟身上,陡然凝滞。 “这鸟” 余光中,客席上的男女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案前的那个鸟笼,窃窃私语着,柳烟落心生好奇,也看了过去。 “是它?” 渐渐的,柳烟落嘴角浮起笑意,一个主意瞬间生出。 ---------------- (写手间流传着一种神秘的码字软件,叫作小黑屋,开启这种码字软件,设定时间或者字数任务,如果无法完成就只能一直关在里面,无法切出这个码字的界面,重启电脑也没用,只有完成规定的时间或者字数才能出来。某人某夜做了一件很2的事,本来准备设置三百七十字的限制,写个开头,不料点错,设置成了三百七十分钟,也就是六个多小时关了一夜,今天三章都搞定了,起床后下面两章一起发出来。最近一直悲剧,从没停止过) [] 第四百六十五章 黑天驾 (第二更) -------------------- “莫非柳小姐知道它是什么?” 眼见对面柳烟落一脸了然之色,碧华公主从笼中那只驮着一片土砾的怪鸟身上移开目光,望向柳烟落,开口询问道。 端起茶盏,浅尝辄止,柳烟落心思飞转,淡淡一笑道。 “两位适才杀的那男子,是黑天门门主的正房孙子,能拥有它也不奇怪。你们可知道,那黑天门是做什么的。” 碧华公主疑惑地摇着头,而周继君则隐约间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天地间大道成千上万,修炼宗门也各有不同,有的专修玄道,有的主修诡道,还有的修炼炼器一道。所谓炼器,无外乎炼制法宝、神兵利器等等,可在这些炼器宗门之上,还有几个超然的存在。他们也炼制法宝,可都非寻常的法宝,黑天门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专修炼制黑天驾一道。” 周继君心头一阵狂跳,之前虽已经隐隐怀疑,可此时听到柳烟落亲口说出,心中仍卷起惊涛骇浪。周继君游历地府时,曾亲身乘坐过秦广王的黑天驾,奇异的巨鸟遮天蔽日,背上驮着山河宫殿,面积之大可容千百匹战马并行奔驰。笼中这只有气无力的小黑鸟,莫非也是那黑天驾? 看到客席上的两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柳烟落嘴角微翘,顿了顿接着道。 “天地有奇鸟,生来吸食穹宇精气,若运气好,不被人擒杀便能活上个千年万年,它们的身体会随着光阴流逝不断变大,就算大到千万里也不是没有可能。凤凰、孔雀、鲲鹏、猎风、古鹤、黑鸦等等皆是如此,传说上古时候有君圣,在穹宇深处修炼时,发现了一头活了上万年的奇鸟,遂收服,搬来大山放在它背上,后又筑建宫殿,乘着它遨游穹宇四方。后人羡慕,纷纷想要仿效,可活上数万年的奇鸟少之又少,就算有,也早已修炼得道。” “数万年过去,天地间出了个怪才,他搜罗奇鸟之卵,从鸟儿还在卵壳中时就施展秘法炼制,待到幼鸟破壳而出后,又日复一日地喂它丹药促其生长。秘法和丹药只有那个人才有,千年时间,他炼制出了第一只奇禽驾,轰动宇内。他将一身本事传给门下弟子,随后飘然而去,谁也不知他的下落。之后他座下六名弟子各建宗门,穹宇中人称为六驾门,这黑天门正是其中之一,他们只炼化黑鸦一类的奇鸟,因此得名。” 一席话毕,厅堂上鸦雀无声。碧华公主虽然博闻广识,却也是第一次听闻奇禽驾之事,她望向笼中怪鸟,眼里异彩连连,神情亦微微变幻着,有好奇,有兴奋,还有几分失落。 “这鸟儿就是黑天驾了,可惜,似乎还没成型。” “看它的体积和道力,也只是刚刚孵化出来不久,没有黑天门独有的丹药和秘法为续,它就永远半死不活着,连寻常的鸟儿都不如。” 柳烟落淡淡一笑,打量着周继君和碧华公主的神情,犹豫着开口道。 “听说黑天门中如今只有五座刚刚孵化的黑天驾,都已被几方势力订购,你们不仅杀死了少门主之子,还夺走了这黑天驾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不仅是黑天门,那些订购黑天驾的势力也不会放过你们。” 闻言,周继君眼中掠过一丝寒意,抬头望向柳烟落。 “公子放心,烟落怎么也不会将此事外传的,我助你们逃离,已成帮凶了。之前离开的那一小会,就是传令让船上看到过你们的人献出一缕心神放入我东洲商行的刑堂,以秘法相制,一旦有人心怀不轨想要将此事说出,那就只有心神陨灭的下场了。” 柳烟落平静无比地说道,目光投向鸟笼,眼中浮起担心之色。 “这黑天驾放在身边,丝毫派不上用场。万一被有心人发现,还会引来杀身之祸,不知两位准备怎么处理。”“说了这么多,想必柳小姐早就有主意了。” 周继君还未开口,一旁的碧华公主就已脱口而出,她聪慧无比,虽然心思一直被黑天驾吸引,可听得柳烟落只言片语就已猜出几分来。 “君夫人果真不同凡响。” 柳烟落面不改色,心中却暗叹一声,如此女子才貌双全,世间少有,或许也只有那个深藏不露却总是让人大吃一惊的君公子才能配得上。 “烟是有主意,却不知两位能不能接受。” “柳小姐请说。” “这黑天驾虽是无价之宝,可你们现在所拥有的这只却和鸡肋一般,非但毫无用处还很是危险。烟落愿收购你们手身上这只黑天驾。” “这黑天驾没有黑天门的秘法无法成长,的确毫无用处,柳小姐若买下它,可是一桩赔本生意。” 周继君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我喜好收集奇物,这黑天驾雏鸟放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个废品,可对烟落而言也算个稀奇之物了,自有它的价值。” 柳烟落淡淡一笑,轻抿了口茶水,等待着周继君的回复。 周继君和碧华相视一眼,心中已了然,柳烟落摆宴招待他们,说上这么多,却是想向他们卖好。虽不知为何如此,可她既已助周继君和碧华逃离,又如此殷勤,总不会有恶意。 轻笑一声,碧华公主毫不在意地开口道。 “若柳小姐真喜欢,就拿去罢了,也算报答今日恩情。” 话音落下,柳烟落目光落到碧华公主身上,对她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上几分。若是平常女子见得这等奇物,就算对她们没有用处,也不会轻易放手,女人天性如此。而这位君夫人却拿得起放得下,眼中毫无虚假之情,柳烟落也暗暗佩服。 “我襄助两位,是为弥补三年前对公子的无礼亏欠,怎能和这黑天驾混为一谈。我柳烟落也不会俗气到以钱财交换,两位若想要什么,天南海北,只要世间有的我东洲商行定能为两位拿来。” 席上三人无一愚笨,此时都是心知肚明,却又未曾说破。柳烟落想要向周继君卖好,而周继君和碧华虽知情由可心有顾虑,不想欠下太多人情。 一壶龙女香眼见快要空了,周继君余光扫过身旁淡然自若的女子,哂笑着,朝对面的柳烟落拱了拱手。 “今日蒙柳小姐相助,君感激不尽,若再不舍这黑天驾,也太过小气了。柳小姐既然喜欢,就拿去好了,不知东洲商行内有没有” “公子尽管道来,莫非公子到现在还不把我当朋友不成。” 淡淡一笑,周继君不再犹豫,开口道。 “实不相瞒,我们到云荒,是想去来福客栈交换几只府婴,不知贵商行可有。” “府婴?” 柳烟落眉头挑起,疑惑地开口问道。 “可是人尊、通天修炼出的府婴?” “正是。” “这个”柳烟落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指尖划过茶盏,半晌笑着开口道,“自然有,我这就命下人为公子取来,稍等片刻。” “有劳了。” 周继君眼中飘过喜色,有了这府婴,运用万类臣将内中的道力吸取出来,然后渡给碧华,只要一只,就能助她突破地境达到人尊。 目光落向柳烟落,就见她挥手招来一只白鸽,然后拾起随身携带的小毫,在纸上写着什么。陡然间,周继君眼角微微抽搐,就见柳烟落挥毫疾书,在那信笺上,周继君隐约间看到了一个杀字。 ---- 传少主令,命刑堂高手捕杀人尊修士五十名,通天修士二十名,取出府婴速速回转。 柳烟落如是写到。 [www.26dd.cn] 第四百六十六章 云荒事了 (第三更) ---------------- 心中生出感激之情,周继君虽然知道柳烟落是在刻意卖好,可能卖好到如此地步,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此时皆大欢喜,宴席上的气氛自然也变得融洽了起来,玉壶盛着的美酒被俏丽的婢女端上席间,山珍海味层出不穷,周继君素来勤于修炼,何时品尝过如此美味,再加上诸事妥当心情大好,此时正吃得不亦乐乎。而碧华公主则和柳烟落有一茬没一茬的攀谈起来,两人年纪相差甚多,可都出自东胜神州有数的大势力,且经常游历四方,见多识广,交谈起来丝毫不费力,周继君也不时插口,说些他剑下世界中看到的有趣之事。 不多时,酒已过三巡,一名气息深厚的修士提着只布袋走了进来。他也不多言,将布袋放于案前,朝着柳烟落拱了拱手,随后转身便走。 “公子所要的东西都在这袋中了。” 看着婢女将布袋递给周继君,柳烟落举起酒盅又放下,欲言又止。 接过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布袋,周继君微微好奇,目光射向袋内,就见里面堆放着近百只还滴着鲜血的府婴,可从外面看去,这布袋绝对容不下这些。周继君心中了然,这布袋定也是件法宝,却是他先前从未见到过的。自打来到东胜神州,周继君也算得偿所愿,在七州时常好奇的事物一件件出现,神秘的修炼门派、实力强横的妖王、各式各样的法宝陡然间,不知为何周继君眼前闪过那个小门僮的身影,萦绕不散。 “多谢柳小姐款待,我和君郎叨扰贵府这么久,也该走了。” 碧华公主淡淡一笑,起身朝着柳烟落盈盈一拜,却是行将告辞。 “在下还有一事相询” 犹豫片刻,周继君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好奇,朝着柳烟落拱了拱手道。” “哦?无妨,尽管说来。” 柳烟落眼中闪过喜色,喝了几盅酒后,白净的面庞微微发红,别有几分风情。 “刚刚进府时,曾遇到个小门僮,约莫五六岁的样子,木讷少言” 周继君尚未说完,就被柳烟落出言打断。 “你说的可是柳十三?他不是木讷少言,自打我六年前将他收养,就从没听他开口说过半句话。不过他的修炼速度却是高出常人一等,并非天才,在我收养的那些孤儿中,他是最勤奋的那一个。” “除了不会说话外,他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周继君眉头挑起,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第一眼见到柳十三,周继君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隐隐间察觉到几分机缘。机缘之说虚无缥缈,然而确确实实存在,只不过要能发现并且把握住,才能称作机缘。 “似乎没有” 柳烟落蹙眉思索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思微动,她深深看了周继君一眼,尔后招来婢女轻声说着什么。婢女快不走出厅堂,不多时,就领着柳十三走了进来。 小门僮始终低着头,似乎从没见过这等场面,也没被这么多人一起凝视过,眼中不由得浮起几分慌乱之色。 “柳十三他虽不是什么天才,可修炼勤奋,吃苦耐劳,且极为懂事。公子若喜欢,那就待他一起走吧。” 话音落下,男童脸上浮起惧怕之色,他跪倒在地,朝着柳烟落连连磕头,满眼乞求和不舍。 “十三,这位公子可是不得了的人物,你虽自小被我收养,可等你成年后,顶多也只能当个商行护卫,又怎比得上跟在公子身旁。” 柳烟落笑着摸了摸童子脑袋,示意他走到周继君身边,男童怯生生地回过头,朝周继君望去,无论是柳烟落还是碧华都是一惊。就见男童之前的慌乱惧怕之色荡然无存,昂首挺胸,目光中流转着世间强者才会有的孤傲。 良久,碧华公主幽幽一叹,看向周继君目光闪烁。 “大魔头,这孩子似乎还真和你有缘。你之前可曾祸害过别的女子?” 周继君苦笑着,腰间已被碧华重重地掐了一把,看得旁边的柳烟落莞尔一笑,转瞬后眸底浮起几分羡慕。 “公子,十三他绝对干净,你就收下吧。” “干净?” 周继君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朝男童两腿之间看去,腰间又是一疼。 “笨蛋,柳小姐口中的干净不是净身,而是没有接受过家族势力的忠诚试练,心思纯粹。” “君夫人所言即是” 柳烟落淡淡一笑,她话刚说一半,就听堂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婢女匆匆走来,附耳对柳烟落说着什么。神色不住变幻着,良久,柳烟落嘴角泛起苦涩之意,朝着周继君和碧华公主拱了拱手道。 “之前追杀你们的那人找上门来了,我东洲商行虽不惧,可夜长梦多,两位还是带着十三速速离开吧。我已安排好下人带你们乘坐羽船离开云荒,两位还请放心。只可惜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目光从柳十三身上移开,周继君看了眼柳烟落,淡淡一笑道。 “今日欠柳小姐甚多,日后定会相报。” 直到此时,柳烟落心底才长出了口气,她自知无法招揽周继君,今夜费尽周折博取眼前男子的好感,就是在等这句话。 “公子既然如此说,那烟落也不矫情了。不出意外,五年之后,烟落会派人去寻公子,若公子还念着今日,就请来东洲商行助我一臂之力。” “何事?” “日后公子便知。” “五年之后” 周继君眉头蹙其,思索着开口道。 “不如先约定个地方吧,柳小姐就不怕到时你派出的人找不到我?” “不用。” 柳烟落莞尔一笑,深深看了眼周继君,笃定地开口道。 “到那时,公子定已名动天下,想要寻得公子又何难。” 哈哈一笑,周继君不再多言,一只手搂上满脸温情的碧华,另一只手牵着不舍离去的柳十三,大步走出厅堂。 直到周继君的身影没入色,柳烟落方才收回目光,幽幽一叹。就在这时,厅堂一侧的大门猛地拉开,穿着坚甲手持狼牙棒的大汉疾步走了进来,正是之前追杀周继君和碧华的那名强者。 “人都走了?” “嗯。” 柳烟落轻声应道,从容不迫,朝着大汉盈盈一拜。 “多谢三叔,肯陪烟落演这场戏。” 伸手将头盔摘下,摔落在地,那大汉抄起案上的酒壶,大口大口地饮了起来。 “侄女,你这么做值得吗。” “谁知道呢。” 柳烟落惨笑一声,凝望向厅堂外凄凉的夜色,半晌喃喃低语着。 “我想要的,其实真的不多。” 离开荒芜乱战之地,和东洲商行一干人道别,周继君招出云座向东飞去。男童似乎第一次乘云而飞,他惨白着小脸,死死抓着周继君的腰带,紧闭双眼,不敢去看云下万丈之地。 “大魔头,这孩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让你如此上心。” 碧华公主上下打量着满脸惧怕的柳十三,眼中不由得浮起几分失望。 “我只是隐隐感觉到,他和我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是机缘吧。” 月色下,周继君银发飘向身后,余光中,柳十三正怯生生地朝他看来。可每每当周继君转过头看向他,他却飞速地低下小脑袋,似乎极怕对上周继君的目光,看得一旁的碧华公主不住发笑。 “大魔头,你以前当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吗。” 眼见碧华公主冷笑一声,那只洁白柔软的手又要向自己腰间抓来,周继君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忙说道。 “碧华你又不是不知,我三年前才到东胜,又怎么可能在这里留下” “那就是之前有咯,哼,还不老实交代。” [www.26dd.cn] 第四百六十七章 屠龙之死 碧华公主不依不饶地抓了过来,周继君看了眼埋头不语的柳十三,随后冷笑着,一把搂上碧华公主的腰肢,伸手朝她挺翘柔软的香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竟敢对为夫不敬,再闹的话可别怪本魔头胡作非为了。” 碧华公主虽已和周继君有了肌肤之亲,可她身份高贵乃是世人眼中仙子下凡般的公主,况且那小童还在一旁,此时被周继君在那里拍了一巴掌,碧华绝美的面庞上早已变得通红无比,娇羞动人。 “什么为夫!哼,大魔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 偷得浮生一日闲,两人如同世间寻常少年少女般打打闹闹,不知不觉间,拂晓将至,东部崇山峻岭隐约可见。在那处长长的走廊前,两方大军激战正酣,尸横遍野,血流如河。狼烟扶摇而上,无论南面妖王大山,还是北部东洲修炼宗门占据的群山,都已烽火连天。 一场注定会让打破天地穹宇上万年安宁的大战,终于开始。 “开打了呢。” 碧华公主紧紧偎依在周继君怀中,目光掠过厮杀惨烈的战场,深吸口气,美眸中溢出几丝兴奋之色。 “接下来又要开始忙了。我和无名只有在百里内才能通过心念心神联系,他替我领来了妖王中最清闲的都尉之职,分管押运粮草而不用上战场,手底下大妖小妖十来只。” 怀中美人儿的发香混着硝烟的气息扑入鼻中,周继君淡淡一笑道。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偷得空闲帮你提升修为。” “押送粮草都尉?” 碧华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和周继君对弈,每每当她准备落子布局时候,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粮草官虽然不起眼,可粮草却是大军的根本,妖王可以忍着数月不食,然而寻常小妖还未褪去兽性,一天不食肉便会发疯,士气下降。这其中,倒有很多文章可做。” 就在这时,站在云端的男童陡然抬起头,周继君转目看去,只见他死死盯着云下的激战,神情麻木,可眼里却隐隐约约泛起几丝火热。 “咦,他好像开口说话了?” 碧华公主诧异地看向柳十三,凝神听去,脸色微微复杂。 “他这是在念诗?” 风的呼啸和絮语回荡在耳边,那首少年时候熟悉无比的诗歌随风荡来,周继君表情陡然凝滞,脊背微微颤抖,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云头高歌的男童。 “昔有大将军掌剑携佳人。南征乱寇灭,北伐百族退” “声名动七州,御殿封国柱。为君效死命,到头空悲戚” 歌声起初细若蚊蚋,待到后来愈发激昂,热烈的火光从男童眼中溢出,他傲然立于云头遥望那方战场,运筹帷幄、执掌征伐的统帅风采显露无遗。 一曲唱罢,却仿佛耗尽了男童全身力气,眼睛一闭,昏倒在云座上。 饶是碧华见多识广,此时也被吓了一跳,她拨开遮眼的发丝,满疑惑地打量着男童,随后转望向周继君。却见他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迷惘地看向男童,良久才张了张口,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步大将军?” 那年周继君初下落云山,身边只有两人,一个是苍怒子,另外一个就是曾经执掌大煜倾国兵马的步空堂。云州一别后,周继君再没见到过步空堂,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步空堂率领步家军老卒直扑皇宫战死于驾前的噩耗。柳十三吟唱的这首歌只流传于七州,称颂步大将军平生功勋,可他一个四大部洲的小童又怎么会知道?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周继君目光凝滞在柳十三苍白的小脸上,竭力寻找着容貌中的相似之处,良久,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喃喃道。 “一点都不像呵。” “怎么了,他到底是谁?” 碧华公主走到周继君身旁,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他之前的神情语气倒有点像七州时候的一个位老朋友,可那人早已逝去,又怎么可能变成一个小童。” 闻言,碧华公主眼中浮起异样的光采,她略一思索,开口道。 “你那位朋友何时逝世的。” “六七年前” 话未说完,周继君心头一颤,他缓缓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六七岁大小的男童,良久没有开口说话。 “或许真是你那个朋友转世呢。否则,你又为何会生出熟悉的感觉。” 碧华淡淡一笑道,看了眼晨光下惨烈的战场,血海尸山,法宝横飞,随后握住周继君的大手,轻声说道。 “先回黑石山吧,等他醒来再说。” 四大部洲东北方的天头,有一块方圆百里的飞地,其上树木葱郁,溪流潺潺,一副生机勃勃之象。在这飞地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大山,山峰如斧凿般平滑,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人影倒飞了出去,偌大的山峰从中间坍塌,摔落云下,朝着东胜神州的诸侯国之地落去。 “还要打?” 男子漂浮在云团中央,平静地看着颤巍巍站起身来的老人,神情微微复杂。 “当年” “休提当年!” 老人微微一晃,站稳身形,翳白的眸子对上云头的男人,怒吼一声驾云而起。 掌影漫天,百万只携着上千万斤巨力的大掌压向神情淡漠的男人,遮天蔽日。就在掌影即将把男子淹没时,一只口中喷着火焰的六足巨兽从男子身后蹿出,张口将掌影吞入口中,随后飞向驾云而上的老人,身形宛如流火,重重地撞在他胸口处。 “够了,屠龙。本座没空和你在这纠缠。” 男子冷声说道,他看了眼跌落尘埃的老人,眼中浮起几分黯然,转瞬即逝。 数百年前,他们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被那位大人派去一个无名小洲当他的棋子。只要依着大人的心意,在那里监守个数百年,等到接替他们的人来,就会获得晋升的机会并重返大人麾下。可世事无常,他们谁也没想到,在那里竟遇到了一个让他们同时动心的女子。金銮殿上,一言不合,分道扬镳,而那个女子也嫁入世家再后来,自己在山海秘境被那条老龙追杀,他万里来援,可却失手将老龙杀死,而自己不得不狠下心来将他重创,平息大人的怒火。 那时候,他们都是蝼蚁般的小人物,一辈子也没有太大的梦想,不过是摆脱蝼蚁的身份,变成更有用点的鹰犬罢了。可屠龙却总憧憬着某天能成为和那位大人一般的人物 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男子轻叹一声,就欲召回坐骑离开这处飞地。 “不!” 陡然间,男子浑身一颤,目光所及,就见那只六足火云兽仿佛疯了般,朝向屠龙喷出紫火。顷刻间,山腹处已成一片火海,那个“追杀”了自己四年多的老人直勾勾地“望”来,他张了张口,仿佛想说什么,可转眼后,他的身体在火海中渐渐消融,最后的那句话也再没能说出口。 “你很伤心吗。” 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男子面色一僵,拖着沉重无比的双腿回转过身,单膝跪倒在地。 “陛下。” “想成大事者,当忘情。他纠缠了你这么久,你若不想杀他,收做手下也是好的,非要我出手。” “微臣知错。” 男子挤出一丝笑容,艰涩地开口道,指甲却已剜入肉中,鲜血淋漓。 ---------------- (貌似有点狗血……今天有点忙,只有两更了,下一更晚上到) [www.26dd.cn] 第四百六十八章 传道碧华 (今日更新完毕) ---------------- 剧烈的罡风刺痛面颊,男子缓缓抬起头,望向身前脚踩火云的少年,良久没有说话。 “不错,离玄天境界只差一线了。” 如焰的长发飞扬在身后,少年上下打量着满脸平静的男子,嘴角翘起。 “当初我看中你的潜力,方才从平天那将你要来,你也没有让我失望过。妖王和东洲修士开战,不久之后各大势力都会纷纷插手,而你,将成为我火焰山的东洲统帅,你可愿意。” “承蒙陛下看得起,离远敢不从命。” “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日后他便是监军。你们两一起坐镇东洲,齐心协力,扬我火焰山威风。” 话音落下,蒙远脸上浮起一丝疑惑,心神之力运于双目,就见红孩儿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中年人。他穿着青灰色的布衣,古朴的面容上刻满沧桑,却又有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布衣,这位就是离帅,你们往后可要多多亲近。” 目光从天云某处收回,中年人漠然一笑,朝着离远拱了拱手。 “在下霍布衣。” 黑石山妖王洞,周继君皱了皱眉头,睁开双眼。 “怎么了?” 碧华公主亦是睁开双眼看向周继君,就见他紧锁眉头,手中掐算连连,满脸迷惑之色。 “刚才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可怎么算也算不出到底为何。” 回到黑石山后,周继君让聪聪精和啰啰精去看着昏睡不醒的男童,自己则和碧华在洞府中闭关修炼起来,然而直到现在,周继君都没能安心入定。 “或许是最近太累了。” 碧华担忧地看了眼周继君,握住他的双手道。 “不如明日再传功。” “就现在。”周继君揉了揉眉头,淡淡一笑道,“无名虽代替我暂领都尉之职,可却非长久之计。今日先帮你突破到人尊,明日我们就去积雷宫,免得夜长梦多。” 稳定下心绪,周继君抵住那双柔荑,眸中浮现出半黑半白的漩涡,道力从放在石案上的那只府婴中倾泻而出,被周继君吸入体内。道力顺着经络大周天流转到藏象,熔炼片刻,随后倒流向双臂。 “凝神。” 周继君低喝一声,足足一个人尊境界修炼者的道力从双手漫出,涌入碧华公主体内,沿着她的周天经络流淌开来。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从碧华腹底蹿上一股奇怪的先天精气,散发着冰寒无比的气息,顺着周天经络向上蔓延,挡住了周继君渡来的道力。 “先天精气?” 心念扫过那道古怪的先天精气,周继君眉头蹙起,亦喜亦忧。喜的是碧华拥有先天精气,那日后突破通天将少了几分阻碍,然而正因这先天精气阻于经络中,自己传她的道力无法流转至道丹,这么一来,近百人尊、通天的府婴皆毫无用处了。 思索片刻,周继君从藏象中分出一道阴炎精气,随着那些道力小心翼翼地渡给碧华公主。然而,当阴炎精气碰上那道不知名的极寒精气后,却瞬间被冰冻住,随后碎裂在碧华的经络中,余力流泻向四方,周天经络摇晃颤抖起来。 碧华闷哼一声,洁白的脸上掠过病态的红晕,黛眉紧蹙。 周继君心头一慌,赶忙将道力和先天精气一股脑地收回,睁眼看向眼碧华,就见她紧咬朱唇,却是在忍着痛楚。深吸口气,周继君握住碧华的双手,轻声问道。 “那道先天精气是怎么回事?” 碧华不解地看了眼周继君,随后反应过来。 “你说那道白气吗。自打出生它就一直在那,我偶尔也能看见它在我体内运行的轨迹,不过不至今不知是何物它叫作先天精气?” 碧华公主博览群书,又曾游历穹宇四方,比许多所谓的饱学之士还要有见识,可偏偏对修炼之事几乎一窍不通,只是大概知道个境界划分,玩得一手傀儡之术,她能凭着几本养生经书修炼到地境巅峰,当真让人不可思议。 她口中的“他”,神秘的大唐国师,为何不让她接触修炼?碧华天赋异禀,生来便拥有先天精气,若是修行起来定能事半功倍,那大唐国师莫非是在顾忌什么不成。 想了想,周继君又问道。 “那你平日里又是如何修炼的?” “就是按照那些养生经书上的法子,每日打坐,运气养神。那道白气每溜完一圈,体内就会多出许多奇怪的力量,我将那些力量聚在一起,随着白气一同运转,自然而然的就修炼到如今的境界了。” 听得碧华公主轻描淡写地说道,周继君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这样的修行方法还真是简单无比,可偏偏对碧华又极为有效,先有先天精气后炼化出道力,若人人都能像她这般修炼,这穹宇大洲的子民个个都会成为修炼高手了。有意无意间,周继君想起了一位逝去很久的故人,那个立志要开创一番人人为皇盛世的皇天教主洛继伤,若真有这样一套普及至所有人的修炼功法,或许人人为皇也未尝不可能。 “那国师知道你这样修炼吗?” “知道啊。” “他就没说什么?” 闻言,碧华公主把玩着一绺发丝,想了想开口道。 “他知道我在修炼,既不阻止也没授我修炼之法,只是淡淡一笑。我也曾找过他,求让他传授我功法,可他总是不答应,待到我逼急了,他才传了我那套炼制傀儡的功法,我足足耗费三年时间才修炼到小成。结果哼,都怪你,将它破了。到现我还没修回半成,也不知道还要等到何年何月。“ 碧华公主微微羞恼地剜了周继君一眼,举起粉拳捶向周继君。 “别闹了若若。” 轻轻握住那双柔荑,周继君淡淡一笑道。 “既然无法渡你道力,如此我将万类臣传于你,这样一来等你修炼出精气漩涡后,就能自己吸食那些府婴中的道力了。” “万类臣?就是你昨天在云荒用的那招?” 美眸子中飘过动人的光彩,碧华公主有些兴奋地开口问道。 昨日周继君正是用那招偷袭两名法天强者,扭转了战局。那招万类臣诡谲无比,能将他人体内的道力吸为己用,也让碧华公主大开了眼界。碧华公主心中好奇,却也没有多问什么,两人虽有夫妻之实,可不知为何,两人都没谈及名分之事,孰料周继君竟开口说要将这招绝学传授给自己,碧华心中自然欢喜。 “正是,这招万类臣虽列于君子斗数之下,可只要有先天精气,掌握其中变化,都可修炼。若若你先凝神,待我将那颗念头传于你。” 说完周继君闭上双眼。心念扶摇而上,掠过穹宇,飞向念海。穹宇深处那丝奇异的波动犹在,心念盘旋片刻,也没去理会,径自飞入念海。大海波澜起伏,内有上万念头,念头中或是藏着周继君生平往事,或藏着功法道意。不多时,藏有万类臣道意的念头被寻了出来,周继君化繁为简,将其中制约于君子斗数下的变化去除,随后张口,将那颗念头吐出。 晶莹剔透的念头飞旋于半空,碧华怔怔地看着,心头砰砰直跳。 “吞食这颗念头,依照其中的道意修炼你的那道先天精气,自可习得万类臣。” “嗯。” 碧华轻声应道,她小心翼翼地握住那颗念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把玩片刻,随后张口将念头吞入腹中。 ---------------------------------------- (貌似进入疲劳期了而且卡文了,写的不满意……该写个大纲了,希望早点恢复状态) [www.26dd.cn] 第四百六十九章 衍算未来 (第一更) ------------ “以若若的资质,应当不出三天就能初步掌握万类臣了。” 周继君看了眼身旁一脸兴奋之色未消的碧华,喃喃自语道。 碧华公主天生聪慧,仅凭几本养生经书就能无师自通地修炼到地境巅峰,有了从柳烟落那换来的府婴,再加上周继君的悉心传授,不出一年时间碧华就能突破到通天境界,甚至更高。否则碧华空有诡道之谋,实力不济,在这场注定愈惨烈的战争中亦会处处掣肘。 也不知道大唐国师为何不肯传授碧华修炼之法,这其中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 双眼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全心全意沉浸在功法修炼中的碧华,只见她气息平稳,精气神正在不断上升,丝毫没有半点差错,周继君这才放心了下来。心念飞出,射向主洞旁的别洞,柳十三依旧昏昏欲睡,黑石山仅有的两只小妖看护在他身旁,却是神色各异。聪聪精眼观鼻鼻观口,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而啰啰精则依旧没完没了的唠叨着。 “大王昨日带了个女妖回来,今日又带了个娃娃回来,不对劲啊” “聪聪啊,你看他是不是我们的小少爷?好像真有那么一点像呢” “不对不对,这娃娃已经有这么大了,大王两年前才来” “究竟怎么回事” 啰啰精急得团团转,愁眉苦脸地看着气定神闲的聪聪精,讨好地开口问道。 “聪聪啊,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聪聪精抱着双臂冷笑一声,满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啰啰你可知道人睡着了和醒着有什么区别?” 啰啰精皱着脸,摇了摇头。 “哼,我告诉你吧。” 聪聪精得意地瞥了啰啰精一眼,吊足他胃口方才说道。 “这睡着的人啊,全身上下都**的,而醒着的人,身上的肉紧而软。我看大王这次是下了决心,带这个小娃娃回来,是准备开膛破肚下锅烹食了,因此才叫我们看护着,等他一醒来就立马禀报大王。” 两只小妖的对话被周继君收入耳中,嘴角浮起苦笑,轻叹一声。当初周继君准备立洞府作妖王,可手下没几只巡山的小妖,因此才随手将聪聪和啰啰收下,免得露出马脚,不料竟捡到了两个活宝。聪聪精本是一只百年狌狌,除了体毛粗而硬外,看上去和人没什么区别,可常常辨不清事理,偏偏又喜欢自作聪明,这才被周继君取名聪聪。啰啰精本体是只百年绿毛鹦鹉,做事犹犹豫豫,说话唠唠叨叨,当初周继君才收下他就已追悔莫及,可想到日后自己将长守在了无人烟的妖王大山,多个爱唠嗑的小妖,自己的黑石山也会多出几分生机,这才没有将他逐走。 苦笑着摇了摇头,周继君刚想收回心念,就现小童眼皮微微抖动,随后缓缓睁开双眼。 “聪聪、啰啰,将他带来。” 听到大王的传音,聪聪精和啰啰精互视一眼,脸上同时浮起兴奋之色。 “啰啰你瞧,大王这不正要开杀了吗。” “聪聪你果然聪明熬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可以吃到人肉了。” 两只小妖眼中泛着激动的泪花,抱起满脸迷茫却在不断挣扎的小童,走进主洞。将小童放在地上,聪聪精朝着周继君叉手一拜,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道。 “大王,是否要小的准备大锅。” “你们先下去。” 瞪了聪聪精一眼,周继君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虎头虎脑的啰啰精还欲说什么,却被聪聪精硬生生拉了下去。 “聪聪,大王他莫非是准备生吃不成?” “让你平时多动动脑子!” 聪聪精没好气的看向啰啰精,冷哼一声开口道。 “大王这么风流倜傥,又怎么会做那种茹毛饮血的事。大王是准备用紫火烤着吃呢。” 聪聪精和啰啰精有一茬没一茬地争论着,周继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去管那两只迷糊的小妖,他看向身前坐卧不安的男童,眸中流转着莫名的光彩。 目光相触,这一次,小童再没露出之前那种桀骜不逊的神色,那丝让周继君无比熟悉的绝世风采似乎在那歌中消磨殆尽,泯灭入尘埃。小童涨红着脸,紧拽着袖口,眼中浮起慌乱的神色。 “你叫什么?” 周继君深吸口气,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轻声问道。 小童咬紧下唇,一声不吭。 “你叫什么?” 语气陡然加重,小童满脸惨白,仿佛被吓着了般,泫然欲泣地抬起头,嗫嚅着说道。 “柳十三。” 除了之前那段在周继君心底掀起轩然大波的歌外,小童还从未开口说过话,这“柳十三”三个字说的无比僵硬艰涩,仿佛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名字。 “你真的叫作柳十三,就没有过其他的名字?” 周继君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男童,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慌张和害怕,哪有半点像当年叱咤七州、豪迈果敢的步大将军。周继君心中微微黯然,转瞬后醒悟,这小童才六七岁大,被自己一个陌生人待到荒山野岭,又见着两个贼眉鼠眼开口闭口要将他吃了的妖怪,若是不害怕才不正常。可是他究竟是不是步空堂转世,若是,为何会如此巧合地转世到七州让自己遇到,若不是,那丝若隐若现的机缘又从何而来。 轻叹口气,周继君佛开袍袖,黑云笼罩的棋盘出现在洞府中,诡道蛇人收敛身形,飘于其上,朝着周继君躬身作礼,随后亦皱起眉头打量着男童。男童怔怔地望向悬浮在半空的棋盘和蛇人,饶是在珍奇异宝数不胜数的东洲商行呆了这么多年,他也从未见到过眼前的奇物。诡道棋盘云雾起伏,内中光晕流转,小童好奇地望着,脸上的害怕之色渐渐消散。 随着周继君修为突飞猛进,一举踏足法天境界,三道齐飞,那诡道之术也愈神奇通灵,却连周继君自己也未曾想到过。在七州时候,周继君的诡道之术只能用于推衍局势,预判棋局之变化,可随着修为的进展,如今的诡道不再局限于推断局势,已然提升到捕捉机缘变化,判过去,断未来,不过仅局限于和周继君有关系的人、事。换而言之,这个人在过去、现在或是将来和周继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周继君方能用诡道之术推衍,一如当初的齐灵儿,只不过远比那时候精准。 “十三,你想玩个游戏吗。” 周继君眼中闪过莫名的光彩,低声问道。 小童此时全然被诡道棋盘上的奇景所迷,深陷其中,早不知自己在何方,听得周继君温淳的低语,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袍袖翻飞,周继君挥出一股诡道之力将小童笼罩,棋盘之上,诡道蛇人掐算连连,云雾氤氲而出,化出层层幻境蔓延开来,不多时就将整个洞府充斥。 周继君闭目凝视,将柳十三的身影收入棋盘,随着幻境荡开,万千幅画面出现在他念海中,却是那未来之象,每一个波动都能摧毁一副画面,或是将其改变。人命虽由天定,可却拥有无数可能存在的机缘,也因此拥有无数种可能。每个机缘都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虽然微渺不足道,可往往能改变前方的水势,也就是那变化莫测的未来。 “凝!” 周继君低喝一声,诡道之力倾巢而出,席卷念海,掠过那一副幅有关男童未来的画面。 ------------ (最近只能保持两更了,见谅,晚点写下一更。) 第四百七十章 步空堂之谜 (第二更) ---------------- 暗沉的念海之上,风云变化,海天一线间,无数气泡飞升而起,凝成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面,上万念头幻化成机缘,纷纷没入那些画面中。 体内穹宇之中,玄道蛇人、武道蛇人和紫君都遥望向上丹田,紧紧盯着那般奇妙的诡道衍算。它们皆知周继君修炼到法天境界后,诡道也突飞猛进,拥有神乎其神的奇技,可却从没见到周继君施展过。此时念海之上的衍算未来,端的是神奇,便连它们也惊骇无比。 上万念头虽然衍变成机缘,操控那些未来画面不断变化,可也是周继君的心意所在,每一幅画面都清晰地映入周继君的心念中,不多时,已剔除了两万余种可能,只剩下那七千多种,又将七千多可能性中相似者一一合并,此时,在念海之上还剩下三千多幅不断变幻着的画面。它们散着奇异的光华,飘浮在念海上空,宛若走马灯般旋转着,将那些若真若假的未来之事逐一呈现。 那是一幽暗广漠的大海,海上漂满了破损的尸体,周遭喊杀声震天,战云诡谲,巍峨高耸的巨山悬浮在天云中,直压幽冥海。 千军万马厮杀在海山之间,不时有强者从天吾山上飞下,战向幽冥海的高手。白衣银的男子站于黑天驾,十四星主紧随其后,黑天驾迎风破浪,击毁了无数幽冥海的战舰,局势渐渐倾向天吾山一方。就在这时,怒吼声从幽冥海中传出,一条全身墨色的巨蛟掀起千丈波浪,杀气腾腾地冲向周继君。 君子剑出,天地无光,时间在剑刃劈斩向巨蛟的那一刻悄然停止,转瞬后,血流百里,一人一蛟大战于海天之间,余力荡开,千军万马被碾成肉末,百里之地再无活物。这一战打得天崩地裂,从万丈海底打到九天之上,星辰的轨迹也因此紊乱开来,天象变动,穹宇大洲无数国度灾荒大起,生灵涂炭,饿殍遍野。九日过去,两人皆已力疲,就在周继君微微走神时,不料那巨蛟竟张口吐出一条古怪的绳索,将周继君牢牢捆绑束缚。周继君心中大急,可一时半会却挣脱不开,巨蛟狰狞着面孔朝周继君扑来,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从黑天驾上飞出一人。他身披坚甲,手持银色的大戟,墨色的长飘向脑后,满脸威武雄豪之色。 “太阳星主在此,休伤吾家公子!” 太阳星主步空堂,君公子麾下第一星主,执掌三万神火兵,曾凭一己之力荡平天宫火部仙神,战功显赫,名动穹宇。然而,他的一身修为方才玄天中品,又怎是覆海君圣的对手,十合未到,他就被巨蛟一掌按落云下,胸口破开刺眼的大洞,血水飙洒,心神早已碎裂成一块块。而周继君也趁着这个机会,挣脱绳索,挥剑斩杀元气大伤的巨蛟。 天海之间,欢呼声此起彼伏,从那穹宇深处飞来一片玉牒,杀伐之气从周继君身上荡开,席卷穹宇大小洲地。凡是修炼者,无论身处何方阵营,皆朝向幽冥海上新封的君圣顶礼膜拜。 一将功成万骨枯。 耳边传来如潮涌般轰响不休的朝拜声,周继君蓦然回,望向那个眼中无光再没半点生气的太阳星主,良久,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太阳星主以他的死成就我君临穹宇” 心念中传来莫名的叹息声,回荡在念海之上,弹指刹那后,又一副画面徐徐展开 飞雪连天,万里山河尽被涂成银白色。 东胜神州,妖王和修炼门派间的大战已进行了五十余年,战火蔓延开来,整个四大部洲,乃至穹宇各州都乱战不休。在这天地间,有个新崛起的强者格外引人注意,黑石山,银妖王。他一身修为已至玄天,诡计多端,将妖王大山尽收囊中,统帅上百妖王,打得修炼门派节节败退,而他的徒弟,那个人类修炼者步空堂亦是一手段凶残的杀神。战事如火如荼,东胜神州乃是各方势力垂涎不已的膏腴之地,无数道贪婪的目光朝东胜神州射来,落在那个高深莫测的银妖王身上。 那一日,步空堂身揣周继君传于的锦囊,易容潜行去天剑山找“碧滑公主”,落子布局,欲要离间东胜联盟八大宗门。孰料还未赶到天剑宗,就被埋伏于半途强者偷袭,步空堂虽然是法天下品的强者,习得《玄武神经》,实力足以越级挑战,可双拳难敌四手,他再怎么厉害也不是十来名法天境界修炼者的对手。半个时辰未到,步空堂已然深受重伤,奄奄一息,耳边传来敌人凶残的笑声,他自知今日命送于此,不再犹豫,从怀中掏出那只锦囊,用体内仅剩的包裹着,射向天剑山。 眼看着锦囊在半空变成一只灰鹰,展开双翅,向远处的大山飞去,步空堂喘着粗气,黯然无光的眸子中浮起淡淡的喜色。然而就在这时,空气中伸出一只粗壮的大手,牢牢抓住那只灰鹰。灰鹰变回锦囊,里面所藏的惊天秘闻被那人低声念出,短暂的沉默后,是歇斯底里的狂笑。 “原来如此,碧华公主是假的,什么银妖王也是假的,这场大战原本就是他挑起的,一个人类修士竟冒充妖王,把持群妖这么多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惊天之秘传于天地间,各方势力震惊,东胜联盟大怒,而周继君麾下的那些妖王个个恼羞成怒,这么多年竟奉一个人类为尊,这足以让他们一辈子都无地自容。一时间,天下风云涌向“银妖王”,世人口诛笔伐,各方势力暂时结盟,围剿黑石山。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藉口,可乱世之中,这些藉口总是必不可少。众叛亲离,四面楚歌,周继君独坐黑石山,遥望向山下黑压压的战云,那其中有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有对他恨之入骨的修炼宗门,亦有倒戈的妖王们。 碧华在他怀中低歌着,婉转凄凉,这个陪伴了他数十年,和他一起将天下势力玩弄于鼓掌中的女子淡淡一笑,朱唇印上他的额头,绝世芳华最有一次绽放在黑石山上,转瞬后消逝。 看着自刎于面前的女子,周继君举起酒瓮仰头将酒水倾灌口中,双目早已湿润,他摔烂酒瓮,颤巍巍地抱起碧华,冷冷望向杀上黑石山的人们,袍袖翻飞,君子剑出。 “杀!” 心念流转过千百画面,无数离奇的故事呈现在波澜起伏的念海之上,渐渐的,诡道之力已消耗大半,周继君仍旧不断地衍变推算着未来之象,仿佛上瘾了一般。 “道主,力不足继。” 洞府中,诡道蛇人站在棋盘之上,抹了把额上的汗珠,有气无力地说道。 “紫君,你助我吸食道力。” 心念之音传出,紫君微微错愕,随即反应了过来。它看了眼漂浮在藏象之府中的那几颗法天中品的藏象,屏气凝神,双目中浮起黑白两色的漩涡,施展出万类臣,将那些藏象晶体中的道力吸入它所执掌的藏象,炼化片刻,随后顺着经络大周天流转开来。 数十个周天后,道力渐渐恢复,经络被三颗藏象中的澎湃道力撑涨起来,周继君并没现,无又有一股道力从经络中滑出,倾洒入体内穹宇。 ------------ (虽然这几天都只能更两章,但红票过两万肯定会爆的,就差两多千票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天命如何 (第一更到,这章最后会解释下诡道棋盘衍算未来的原理。) ------------ 潜伏在穹宇之地中的先天精气飞蹿而上,和道力紧紧缠绕在一起,凝聚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粒,落向穹宇深处那个散发着点点光晕的奇异角落。 紫君眉头皱成川字,它抬眼望去,就见一圈古怪的涟漪从那个角落荡开,里面似乎藏着什么正在破土而出,可转眼后便恢复平寂。紫君心头一动,就要向周继君禀告此事,可见着本尊的心念正全神贯注地穿梭在那些未来画面中,紫君眼中浮起犹豫之色,幽幽一叹,没有开口。 三千画面一扫而过,在那些未来之象中,步空堂或是成为太阳星主,或是被周继君收为弟子,可都免不了身死陨落的下场,而周继君的成败亦和他息息相关。 “你真是步大将军转世吗如若不然,在那些未来之象中,你为何都叫作步空堂。” 周继君看着一旁置身诡道幻境,紧闭双眼满脸痛苦之色的男童,不由得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头,周继君细细琢磨着内中的缘由,自言自语道。 “莫非他未来的变数不仅由那些机缘造成,也和我脱不了关系。我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步大将军转世,因此在那些未来之象中,他才会叫作步空堂。第一幅画面中,我的宿敌是覆海君圣,或许是因为之前听了许多有关于他故事,潜意识里,早已将他当成未来的敌人那些画面虽然都以步空堂为主角,可也关乎我的未来,都是在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回忆着那一幅幅画面,周继君面色时明时暗,陡然间,他的眉头一皱,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那三千未来之象中,我所认识的人包括听说过的存在都逐一出现过,偏偏少了他,那个大唐国师为何只有他从没有出现过。” “是了,若若诡道谋算高绝,定和那国师脱不了关系,难道他也是一诡道高手?诡道者,算天机,蒙棋局” 第一次衍算未来,周继君也是获益匪浅,隐约间只感到那飘忽不定的未来之象就在眼前,诡道心思也愈发通透起来。他掐指而算,眸中氤氲起薄薄的雾气,目光闪烁穿透灰雾,越过洞府向群山上空望去。目光中,原先蔚蓝的天空渐渐失去光泽,诡道之力拂过,密密麻麻的棋局出现在东胜神州上空,犬牙交错,互相压制着。 周继君心头砰砰直跳,当初千十七以百世之功布局七州,铺天盖地,也是眼下这番场面。然而此时东胜神州上空的棋局而止十盘,大小的棋局化作万层黑云压向东胜神州,让周继君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本以为自己修为虽浅,可凭借诡道布局自可占得一方天地,如今又有碧华相助,更是如鱼得水。孰料今日偶得心意通达,以诡道之力察看天机,却发现这东胜神州早已是天网恢恢了,势弱的棋局周继君尚无法看清,更何况那些铺天盖地的大局。 “看来没有强横的实力做基础,想要在这东胜神州分的一羹果真艰难无比。” 周继君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喃喃自语道,他又看了眼天头的大小棋局,眉头微皱。 “那大唐国师既然如此了得,应当也在东胜神州布局了才是,可这些棋局中,并没有来自大唐一方的”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周继君在洞府内踱着脚步,昏暗的烛火映上那个置身诡道幻境的男童,仿佛贴在他脸上的斑点,忽明忽暗,隐隐中透着几分诡谲。 诡道蛇人衍算棋盘,将男童笼罩在诡道幻境中,不仅能让周继君在念海中衍算他的未来之相,而男童自己也能清晰地看到他将来的无数种可能。每一次身死,男童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仅仅半天时间,在那些未来之象中他就死了上千次,男童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全身颤抖,可不知为何,仍旧直直的站着。 “大魔头,你非要把他吓成傻子不成?” 耳边传来嗔的话音,周继君停下脚步转头看去,连连烛影中,碧华睁开双眼,卷长的睫毛轻轻眨动,好奇地看着棋盘上的画面。 “那个叫步空堂的故人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你非得这样折磨他的转世之身。” 碧华轻声问道,美眸扫过一遍遍看着自己惨死的男童,目光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可还是忍不住暗叹了口气。若是一个人从小就知道了自己将来的命运,知道无论怎样自己终究会被杀死,即便在很久之后才会发生,可从此以后的漫长岁月他又如何度过,定是日日夜夜陷在煎熬和折磨中,心死如灰。 望向笼罩在恐惧阴影中的男童,周继君挥起袍袖,将幻境拂去,收回了诡道棋盘。他静静的凝视着小童,脸色淡漠,良久,方才开口道。 “这便是你的结局。” 闻言,男童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不甘地望向周继君,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不” 嘴角翘起,周继君打量着眼中噙着绝望的泪珠,可脸上隐约浮起几分不甘之色的男童,轻声笑了起来。 “这样才有点像那个到死都未曾屈服的步大将军。” “人的命数虽由天定,机缘飘渺,可只要心志坚毅,永不屈服,未尝没有机会将它掌握在自己手中。前世的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今生的命运更加坎坷,你是否还愿像从前那样,不屈不服,逆天搏命?” 小童听得半知半解,可仍旧捏紧拳头,沉声应道。 “那么,从今日起,你就叫步空堂。” 话音落下,周继君突然伸出大手,按向男童的脑袋。那些关于他自己未来的记忆渐渐凝聚,化作一颗晶莹的念头,尘封于脑海中某个角落。 看着昏厥过去的男童,碧华眼中闪过奇色,淡淡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没想到却如此好心地将他今日的记忆都封印起来。” “我为何要杀他?在你眼中,本魔头就这么心狠手辣吗。” 手臂舒展,周继君将碧华公主搂进怀中,却不防碧华突然将玉手贴上他胸口,调皮地一笑。经络中平稳运转的道力波动了起来,随后泄出一丝,顺着碧华公主手心中的小漩涡流入她体内。 “这么快就掌握了?” 周继君惊讶地看着怀中的可人儿,就见她抬起螓首,促狭地一笑。 “怎么,很难以置信吗。本女魔头可是真正的修炼天才呢。虽然只掌握了半成,可已能释放出精气漩涡了。” 看着满脸欢喜的碧华,陡然间,周继君心中飘过一丝不祥的感觉,却又模糊不清,难以琢磨。 “这个男童对你的未来影响极大,成败皆因他,是为乱子,你为何不杀了他,以绝后患?” 耳边传来碧华柔柔的声音,周继君望向昏睡不醒的小童,目光闪烁不定,渐渐的,脑中飘过那个一身红裙的娇柔身影。 ------------------------------------ (解释下诡道衍算未来的原理吧,就像投影仪一样,小童置身诡道棋盘中,然后就在周继君脑中呈现出一幅幅未来的画面,就好比影像一样。而这个投影仪还是内外两面的高科技产品,既能在周继君念海里呈现画面,也能在棋盘之上呈现画面,因此周继君和那个小童都能看到未来的画面) [www.26dd.cn] 第四百七十二章 变数生 (第二更) ---------------- 血海尸山,火红的裙纱摇曳起舞,美艳的少女手提人头走过漫长的兵戈之地,周遭喊杀声震天,可被她冰冷的眸子扫过,却戛然而止。那些修士妖魔无不忌惮地看着齐灵儿,连连后退 步空堂转世后的未来之象和齐灵儿如此相似,都冥冥之中影响着周继君的成败生死,唯一的不同便是步空堂只会属于周继君一方,而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齐灵儿却莫测难辨。连齐灵儿如此危险的杀伐之子,周继君尚敢收位弟子,丝毫不惧,更何况步空堂。 “我儿时的命途坎坷艰险,九死一生将它抓于自己手中,我命由我不由天,从前如此,往后更是如此。” 周继君轻声说道,看了看神色有些复杂的碧华,淡然一笑,轻吻上她的面颊。 “放心,无论谁都无法影响我的成败,天命算什么,我已和那个所谓的天命斗了二十余年,早已不惧了。” “嗯。” 碧华眉头舒展开,脸上浮起甜美的笑。这个阴差阳错下占有了自己的男子虽然修为尚低,可全身上下无不透出神秘的气息,仿佛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般,多了解一分,却只会多陷入一分,让自己愈发着迷,难以拔出。 他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吗若就这样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 深吸口气,碧华轻咬着朱唇,脑中不由自主地浮起那个一身白衣的出尘女子,宛若烛光下的阴霾涌入她心底,微微有些喘不上气来。 “好了若若,你已掌握万类臣,我这就为你护法,你吸食道力先突破到人尊。” 周继君伸手卷来那只府婴放在碧华身前,随后张口喝道。 “聪聪啰啰,你们两个给本大王过来。” 不多时,聪聪精和啰啰精小跑了上来,目光落到男童身上,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喉咙咕咕滚动。 好笑地看了眼两只急不可耐的小妖,周继君顿了顿,开口道。 “你们将他” “小的立马将他开膛破肚,大锅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大王一声令下就把他扔进去烹煮。” 啰啰精喜滋滋地插口道,一旁的聪聪精见着他邀功心切,脸上不由得腾起几分恼色,可一想到等会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童子肉,咽了口口水,没再多说。 “大胆,他是本大王新收的弟子,你们竟敢胡言乱语!” 周继君佯装愠怒道,两只小妖神情一僵,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呆呆地看着周继君,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都是聪聪乱说话,大王不要吃我啊” “好了,你别逗他们了。” 碧华公主瞪了周继君一眼,强忍着意朝两只小妖挥了挥手,开口道。 “你们将他抬走吧,日后切莫再提吃人的事了。” 眼见两只小妖战战兢兢地走向步空堂,周继君促狭地一笑,刚想对碧华说什么,陡然间目光一凝,却是听到洞府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那美人儿就在这里?” 黑石山,穿着一身花里胡哨宽袍的青年点着折扇,眯起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洞府。 “正是。” 一旁贼眉鼠眼的小妖点头哈腰地接口道。 “那银发大王如今正在积雷宫统筹军粮,啧啧,所谓夜黑风高之日,正是一亲芳泽之时,那寂寞的美人儿正在等着公子呢。” 那小妖故作文绉绉地说道,他斜眼瞟向身边肥得流油的胖公子,满脸谄媚之色,可眼里却浮起几分难以察觉的厌恶。这人是外来妖王,好色贪花,短短数日就玩弄了十来名群山中美貌的女妖,虽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可连乱天大王都对他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显然身份极高。不知是谁先传出的,银发妖王娶了一名美艳绝伦的夫人,妖王闲来无事,喝酒聊天亦喜欢家长里短说些八卦,没过多久,这消息便像长了翅膀般传开,落到这胖公子耳中。胖公子一听便来了劲,打听到那默默无名的银发妖王只有通天境界,极不被重用,心中再无半点顾忌,找上专门伺候他的小妖,连夜赶到黑石山。 “哼,就算那银发妖王在又如何,我可是” 那胖公子咽了口唾液不再多言,搓*揉着肥厚的手掌,向洞府内走去,身旁的小妖暗叹一声,紧跟着他向洞府走去。 方入洞府,让人神魂颠倒的芳香飘入鼻中,胖公子深吸口气,抬头望去,整个人就仿佛被雷电劈中般,呆呆地站着不动。烛影下,女子掩口而笑,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和那高挑丰腴的娇躯散发着无可比拟的诱惑,让胖公子身体发软,口干舌燥。不仅是他,就连一旁的带路小妖也看呆了,他所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是乱天妖王的那个爱妃,本体是一只六尾狐狸,生的国色天香、妩媚动人,可和眼前的女子比起来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小娘子长夜漫漫,你独守空房,一定无比寂寞。” 胖公子只觉心痒难耐,他大步上前,也不多说,张开双臂就向碧华公主扑去。就在他离那倾国佳人只差两步时,后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寒意,余光中,白衣银发的男子正负手站在一旁,冷着眼看向他。 “什么人!” 心头一慌,胖公子飞快地转头望向周继君,目光落到那满头银发上,陡然一僵。 “原来是银发妖王误会误会。” 旁边的小妖机灵无比,看到银发居然在洞府,心中虽有些慌张,可还是打着哈哈朝周继君连连作揖。 “公子,我们回去吧” 小妖悄悄地扯了扯胖公子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 “回去做什么。” 胖公子深吸口气平复下心绪,贪婪地看了眼碧华公主,随后转向周继君,冷哼一声。 “你便是那银发妖王?” “正是,却不知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本大王的洞府。” 周继君目光扫过那胖公子,淡淡地开口道。这胖公子一身修为只有人尊境界,可满脸傲慢,见着修为高出他一个多境界的周继君却丝毫没露出半点忌惮之色,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显然大有来头。 “本公子的身份岂是你区区一个小妖王能知道的?” 胖公子趾高气扬地说道,他上下打量着周继君,眉头皱了皱。 “你不是应该在积雷宫统筹兵粮吗,为何会在这?哼,竟敢玩忽职守。” “那你想如何?” 眼中掠过一丝杀机,周继君淡淡地问道,目光掠过胖公子落到他身后的小妖身上,就见他死死盯着散落在洞中的府婴,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般,身体不住颤抖着。 “嘿嘿。” 胖公子恬不知耻地冷笑着,目光徘徊在碧华娇媚的身躯上,无不得意地开口道。 “若你现在就去积累宫,把你美貌的夫人留下,本公子倒可以放你一马。否则,我就” “否则如何?” 他话还未说完,银光划过眼帘,那银发妖王竟然抽出一柄长剑直刺向自己心窝。感觉到那股猛烈的杀机,胖公子满脸不可思议,下一刻他再顾不上其他大声喊叫起来。 “白象大王是我叔父,心神相系,你若动我分毫,他立马会知道。” 鲜血飙出,贼眉鼠眼的小妖紧紧捂住嘴,惊恐地望向一剑捅穿白象大王腹部却没将他杀死的银发妖王,喉结打着颤着,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下。 “我动了你不止分毫了,你那叔父怎么还不来救你?” 周继君抽出长剑,玩味地打量着满脸惊怒之色的胖公子,眸中杀意翻滚若浓云。 ------------ (好狗血……) [www.26dd.cn] 第四百七十三章 铁筒 (第一更到) ---------------------------- 疯狂的笑声从黑石山洞府中传出,惊走了栖息枝头的夜枭。 胖公子捂着腹部的鲜血淋漓伤口,眼中浮起凶残之色,满脸阴冷地打量着周继君,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我若死了,我叔父白象大王转眼后就会赶到,你若不信,大可试一试你怕了?哈哈哈哈,现在怕已经晚了,敢如此折辱我的人,你算是第一个。” 眼见胖公子冷笑连连,肆无忌惮的看向碧华,周继君的脸色一分分的阴沉了下去。诚如他所说,实力莫测的白象大王是万万惹不得的,强如乱天也只能和他平起平坐,在他的制衡下无法强夺妖帝之位,更别谈周继君了。然而,眼下的局面已然无法善了,周继君若不将这人除去,接下来将面对的则会是无休无止的报复。 “公子别说了。” 就在这时,一旁那小妖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他伸手指向周继君,牙齿咯吱咯吱打着颤抖,满脸恐惧,半晌,艰难地开口道。 “你你就是屠杀妖王的凶手!” 话音落下,洞府内鸦雀无声。夜风回转,携着丝丝凉意蹿入胖公子的衣袍中,烛影黯沉摇曳,堆积在角落里的那些血渍未消的府婴没入眼帘。胖公子脑袋“嗡”地一声,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缓缓扭过头望向周继君,目光逡巡在君子剑上,陡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僵硬,难以置信地嗫嚅着肥厚的嘴唇。 “是是你” “这小妖倒有几分机灵。” 女子娇柔的笑声传入耳中,此时再无半点香艳妖娆,反倒让胖公子心底的寒意愈发浓厚。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毫不起眼的银发妖王,脸庞不住抽搐着,额上早已滚满汗珠。若对方只一个普通的妖王,即便有法天境界的修为,他也丝毫不惧,只因为那二公子的身份。孰料,这银发妖王竟然就是传言中猎杀群山妖王生吃血肉的魔头,在乱天和白象的眼皮下都敢如此肆意猎杀妖王,他还有什么做不出的?更何况他的秘密已经被自己知道了。 “你,你不能杀我。大王你若肯放了我,我发誓不会说出去,一定不会若你杀了我” 胖公子喘着粗气,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我杀了你,你叔父定不会放过我,是吗。” 嘴角划开冰冷的笑意,周继君猛地挥剑劈斩下去,剑下的空气层层裂开,胖公子和那小妖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放眼看去,这个世界拥有一望无际的泥沼,墨绿色的巨沼上,漂浮着无数只大大小小的山峰,银发妖王正搂着他的夫人站在一处山头上,玩味地看向他们。 “他白象再怎么厉害,也找不到这来吧。” 冷漠充满杀机的话音宛若雷殛般炸响在耳边,胖公子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无比,他刚想张口求饶,那只银色的巨剑呼啸飞来。鲜血喷洒,肥硕的身体在剑光下被齐刷刷斩成两截。火辣辣的鲜血溅在脸上,那小妖呆呆地看着惨死于自己身旁的二公子,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却是被吓昏了过去。君子剑在他身上盘旋片刻,发出嗡嗡的声响,随后被周继君收回袖中。 “这是哪?” 碧华公主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面色平静,可心底的震惊丝毫不亚于之前胖公子和那小妖。这世界明显不在东胜神州,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泥沼蔓向远方,天头却挂着三轮绿色的太阳,整个世界都被染成墨绿,仿佛置身画里一般。 “这里是我君子剑斩破虚空后的世界,像这样的世界数不胜数,虽然离奇古怪,可应当也是穹宇之中的存在,不过我也不知它们究竟身处何方。” 周继君轻声说道,他搂紧碧华的腰肢,招出君子剑,就欲劈开虚空返回东胜神州。 “等等。” 眼见碧华莫名的一笑,出声阻止,周继君眉头微皱,开口道。 “你若有兴趣,等日后得了空闲我们就来这剑下世间游玩一番就是,只不过眼下战事正急,还是尽快回转黑石山,免得又出乱子。” “你就是不长记性。” 碧华瞪了周继君一眼,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她轻轻推开周继君的手臂,纵身跃向胖公子的尸身,回头朝着周继君促狭地一笑道。 “这人既然是白象大王的侄子,身份高贵,身上定带着好宝贝。若捡着什么玄天境界的法宝,你就算不用,卖给那柳姑娘也能大赚一笔。” 闻言,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唇边泛起苦笑。碧华公主出身高贵,性子孤傲和周继君亦有写相似,这世上能入得了她眼的人屈指可数。可是,往往在不经意间她又会露出小女孩般的调皮和贪玩,不断寻找着能让她感兴趣的事物,世人操劳一生追逐名利,可她却只为了尽情游戏,这点上,倒和月罗刹有的一比。 周继君正想着心思,耳边传来了碧华的呼唤声,放眼看去,就见碧华俏生生地立着,手中拿着一只密封的铁筒,好奇地上下打量。缩地成寸,刹那后周继君便来到碧华身旁。 “怎么,找到什么法宝没这铁铜不会是什么玄天境界的法宝吧?” 没好气地瞪了眼打笑着自己的周继君,碧华公主犹豫片刻,微红着脸将铁铜递给周继君。 “亏他还自称是白象妖王的侄儿,身上居然什么法宝也没有,只带了这个破筒子人家打不开,你来。” 笑着接过铁铜,周继君也没放在心上,随手用力一捏,转瞬后眼中浮起诧异之色。周继君疑惑地看向手中的铁筒,目光沉凝,若有所思。刚才他至少用了三四成道力,可这铁筒却纹丝不动,连半条裂痕都没生出。 “你也打不开?这里面不会真藏着什么奇珍异宝吧。” 碧华公主眸中陡然一亮,低声喃喃道。 周继君上下翻看着铁筒,就见在筒身上凹陷进一片指甲大小的阴纹,仿佛漏槽般,里面隐约泛着血痕。略一思索,周继君抄起君子剑,劈斩向胖公子的尸身,一颗血珠子被剑尖挑起,精准地落入阴纹中。血光从阴纹处泛起,随后蔓延开来,渐渐的,整只铁筒都被血色笼罩,弹指刹那后,铁筒断成两截,一只锦囊掉落在周继君手中。 “东洲商行,五坊斋制。” 碧华公主轻声念着筒壁上的小字,尔后转望向周继君,就见他拆开锦囊,目光落于其上,瞳孔陡然一缩。 “白日里乱天大王杀得可痛快?哈哈哈,只可惜,你们百多东洲妖王斩杀的通天境界以上的修士还不如我们多。” 狭长的战地走廊前,木营连山。南方群妖的主帅大营中,白象大王看向对面阴沉着脸的男子,哈哈一笑,举起海碗一饮而尽。从今日拂晓时候起,妖王们便率领妖兵,突袭向驻守两地走廊前的东胜联盟大军,毫无准备的东胜联盟自然节节败退,损兵折将,陨落的通天之上的修士高手多达半百,而这其中,有一大半都死于白象所率领的外来妖王手底。 妖王们旗开得胜,白象大王也出尽风头,心中自然欢喜。他打量着乱天妖王,刚想讥讽几句,突然间神情一僵,脸色煞白如纸。 愤怒的吼声响彻天穹,夜幕之下,一头百来丈高的三头巨象踏云而起,甩动粗长的象鼻,狰狞着面庞,朝向那方青灰色的群山飞去。 -------------------- (下午出去有事,第二更晚上到。我知道最近情节似乎不太给力,不过下个小应该很快会到了。) [www.26dd.cn] 第四百七十四章 开局四大部洲 (第二更到) ---------------------------- 墨绿色的天穹下,周继君怔怔地看着锦囊内的密函,心底翻江倒海起来。 密函内记载着两条惊天秘闻,每一条都足以颠覆眼前的格局。 “那白象大王居然是穹宇某位强者的坐骑。” 碧华公主目光落于密函上,眼中流转着莫名的光华,低声念了起来。 “白象大王,三万余年前本是西牛贺州妖王,一身修为法天上品,远近闻名。后大战起,有道人从穹宇极西之地来,收为坐骑。大战罢了,道人归,欲度白象,白象途中反噬道人,并夺其法宝,以为要挟。西方道人欲杀之,却顾忌法宝,就此放归白象,却约法三章。一,不得将此事传出,二,不得使用此法宝,三” 碧华公主微微停顿,目光凝滞那最后一条上,眸中浮起惊疑之色。 “其三,三万年后,前往东胜神州助我教收降群妖白象大王虽以法宝要挟了那人三万余年,可心底对那人忌惮无比,今次来东胜神州定是履行当初的承诺。” 周继君接口念道,心意随之流转起来,思量着其中的意味。 “这白象大王活得还真够久,上一轮天地大战也经历过,可却沦为他人坐骑。”碧华公主喃喃自语道,“若这密函所言属实,白象大王此行来东胜神州争夺妖帝之位或许就是为了完成当年的诺言,助那道人收拢群妖。那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已是玄天境界强者的白象妖王都不敢违诺” 碧华公主和周继君互视一眼,心头皆飘过浓浓的阴霾。乱天白象之流在周继君和碧华心中已是东胜神州之地最顶尖的存在,一身修为高达玄天,势力深厚。可今日却在无意中发现,强如白象亦不过是他人的棋子,那和他同一级别的乱天呢,他会不会也是另外的大势力布下的棋子。 东胜神州战事方开,就已迷雾重重,布置了数万年的棋局只露出一角,已经让周继君心中微有些压抑,更何况在东胜神州上空,棋局密布,都是周继君难以看透分毫的存在,其中隐藏着的大势力和强者周继君更是一概不知。白象大王已如棋子,那么修为才法天,手下只有两只满脑浆糊小妖的周继君又算什么,想要在未来东胜神州的大战中分得一羹,寻求立足之地又谈何容易? 大风起,死寂的群沼之上,雪白的袍袖猎猎飞扬。 碧华只感觉一种莫名的气息从身旁荡开,扭头看向周继君,就将他满脸平静地望向远方,眸中似有什么正在渐渐燃起。 眼中的迷离之色一闪而过,碧华轻啐一声,移开目光,嘟起小嘴喃喃道。 “哼,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 目光无意间落到那胖公子的尸身上,碧华微微一怔,却是陡然间想到了什么,她犹豫着开口道。 “此人虽说自己是白象妖王的侄儿,可却将这份记载这白象隐秘之事的密函藏在身边,似乎是准备交给谁这白象妖王还真够倒霉的,连亲侄儿都怀有贰心。” “乱世之中人心叵测,父子也会反目。可白象妖王连这些事都告诉他,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应当极好才对,能让他道出这些秘密的人又是谁。莫非是” 周继君看了眼若有所思的碧华,两人心有灵犀地没再说下去,将目光转向密函。 “西方道人和白象言,东胜之战的先机在东海宗大殿前的东海钟内。其开山祖师柳生万年前曾悄然回转,将一异宝藏于其中,此异宝乃是前次大战之秘,关乎穹宇战局走势,近日即将自破封印而出。是时,各方势力皆会派出强者前去夺宝,谁若是夺得此宝,胜券已占大半” 轻声念叨着,周继君眉头微皱,目光飘向同样眉头紧锁的碧华公主,沉吟片刻开口道。 “那夜你以紫姑娘为傀儡和我结盟时,曾说过,你来东海宗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莫非就是这异宝?它究竟为何?” “正是,不过我也不知它究竟是什么。” 碧华公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眼见周继君目光飘忽不定,不由得冷哼一声道。 “你还怕我骗你不成?东洲联盟表面上看起来亲密无间,可私底下勾心斗角却从未断过,天剑宗以十颗倾天稻米为嫁妆,让我嫁给那什么少宗主,不过是想和我大唐私下结盟,借得十名唐神卫。我曾悄悄问过那傻不拉唧的少宗主,他说东海宗内藏有异宝,他和我大唐借兵也不过是为了日后抢夺那异宝能多几分胜算。至于那异宝究竟为何,他也不知道。父皇平日里对我疼爱有加,竟为了十颗倾天稻米将我嫁人,我一气之下才炼制傀儡潜伏东海和天剑两宗,准备打探出那异宝将它夺走,以解心头只恨!” 看了眼满脸愤懑的碧华,周继君淡淡一笑,将她搂紧怀里,眸中忽明忽暗。 “你父皇或许有苦衷也说不定,那倾天稻米又是何物?” “亏你在东海宗做了那么久管书的,连倾天稻米都不知道。” 碧华公主深吸口气,顿了顿说道。 “倾天稻米是闻名天下的奇物,也是天剑宗的不传之秘,天剑宗能跻身八大宗门和这稻米脱不了关系。将倾天稻米混以牲畜之血播种,十年颗粒无收,可十年后每一颗都会长出十余万倾稻米,每月收一回,三年才会枯竭。而这稻米也非普通的稻米,凡人食之能增强体魄,百人食用其中十余人能因此生出道种,从此踏上修行之途。若修炼者食之可稳固修行和心神,和那龙女茶有异曲同工之效。天剑宗正是将它们播种在那些入世府城中,或自己食之,或拿去和其他门派交换法宝丹药,这才一步步壮大起来。” 闻言,周继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不为何,脑中隐约飘过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却是那至今未曾见过真面目的大唐国师。 “事情似乎并非这么简单。” “只要我们夺下了那异宝,事情就简单多了。” 女子娇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周继君微微诧异地看向碧华公主,就见她眼中眉宇间涌起兴奋之色,抬头对上周继君的眸子,有些挑衅地说道。 “怎么,你不敢吗。” “非是不敢,而是如今实力不济,连玄天修为都没有,如何从那些不知深浅的强者手中抢得宝贝。” 苦笑着看向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碧华公主,周继君揉了揉眉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异宝固然让人心动,可若因此暴露了身份,可就划不来了。” “可你就这么干等下去,找不到落子布局之地,要到哪年哪月才能出头?当初你征战七州,不也是靠着剑走偏锋,兵行险招,无数次置身死地险象环生方才得到天下。莫非你锐气已失,到了四大部洲就束手束脚,再不敢冒次险吗?” 听着碧华咄咄逼人的话语,周继君深一时语塞。 “更何况,我们又不是硬来。我有傀儡假扮公主,你也有藏书阁执事的身份,我们只需小心翼翼的布局,将一切算计其中,就算得不到那异宝,也能从容脱身。” 碧华公主眸中奇光连连,淡淡一笑,回望向周继君,半晌开口道。 “就这么说定了。这东海宗一局,就当作你君公子在四大部洲的开手先局吧。” [www.26dd.cn] 第四百七十五章 身陷死地 (第一更到,新年快乐) ------------------------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在碧华期待的目光中,周继君遥望远方,喃喃自语着,碧华眸子一黯,就听耳边传来淡漠的声音。 “我非匹夫,又有何惧。” 青丝飞舞,碧华公主眨着眼睛,看向仿佛出匣宝剑般锋芒毕露的周继君,目光相触,两人都是一笑。周继君心志坚毅,向来无所畏惧,而碧华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唐公主,在别人眼中九死一生的事对他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将这穹宇天地搅得天翻地覆,或许才是他们真正的宿命。 “走吧,女魔头。” 看了眼嘴角挂着甜美笑容的碧华,周继君莫名的一笑,他轻轻揽上柔软的腰肢,眸中精光乍闪,君子剑劈斩向虚空,狭长的裂痕出现在剑底,光晕时沉时浮,两人纵身跃下。 东胜神州,黑石山前,火光冲天。 周继君和碧华公主方回转洞府,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方圆近百里的大小山峰都被火光笼罩,朦朦夜色下,百来丈高的三头巨象悬浮在火海之上,愤怒嘶吼着,妖王们一个接一个被他吸至身前,全身颤抖,满脸恐惧之色,瞬息后,那些妖王七窍流血,重伤抛飞出去。群山上下,千百只大妖小妖惊恐地望着那只可怖无比的白象,却没人敢发出半点声响,月华如水流转群山密林,让所有只感觉心底冰寒而又压抑,仿佛一场无法挣脱的梦靥。 “聪聪,怎么回事?” 周继君深吸口气,将心头的阴霾驱散,满脸平静地问向一旁颤栗着的小妖。 “回禀大王白象大王下令封锁东面群山,又找那些留在山中暂时没有出战的妖王们去问话大王,他,他” 向来喜欢故作高深的聪聪精此时已吓得面无颜色,天头的巨象虽没大开杀戒,可凡是被他喊去“问话”的妖王都会重伤而返,七窍流血,好似呆了一般满脸僵硬双目无神,却让分属各妖王麾下的小妖们胆战心惊。 周继君和碧华互视一眼,皆已了然。 定是白象妖王察觉到他侄儿身死,寻着气息而来,却又找不出他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因此才大动干戈,将方圆百里大小数十座妖山的大王们一一招来,施展法术强行查探他们的心神。 “无名一直在积雷宫,白象大王应当不会怀疑到你。” 良久,碧华公主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对周继君说道。 “嗯,他招去问话的只是留在此处的妖王们,而我此时正在积雷宫,应当”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淡淡一笑道,他话还未说完,就觉得心头扑通扑通地直跳,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来。猛地抬起头,周继君望向天空,妖风从远处吹来,金甲和天吴两位妖王一前一后朝这飞来。金甲、天吴也是修为实力寻常的妖王,自然不会被派到前线,他们一个被任命为管理兵器的都尉,一个则掌管丹药,此时应当都在积雷宫待命才是 “糟糕!” 周继君心底一沉,挑目望向夜空,不多时,一头银发的白衣妖王也驾着妖风出现在半空中,他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向黑石山,却没有心神传音。 “那是无名?他怎么也来了,难不成” 碧华公主紧咬着朱唇,满脸震惊,随后转过脸,担忧地看向周继君。 “白象大王这次不找出真凶绝不会罢休,连远在积雷宫的妖王都被召回。” 周继君艰涩地开口道,额上已滚起细密的汗珠,胸口沉闷微微有些喘不上起来。无名虽修炼《藏道论》能隐匿气息,就算法天境界的强者一时半会也无法察觉,可他的心神却无法藏匿。白象大王施展法术查探他的心神,周继君的身份也会就此暴露,到那时候就算百口也莫辩,更何况那元凶正是周继君。 不多时,驻留在妖山的妖王们都被查探过心神,却都是一身清白,白象大王喘着粗气,狰狞着面庞望向从积雷行宫回转的妖王们,怒吼一声,象鼻卷过,当先的金甲大王就被吸了过去。金甲大王之后是天吴,而天吴之后则是无名假扮的银发妖王。 黑石山中,碧华公主面白如纸,她看了眼阴沉着脸的周继君,举步走到他身旁,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当断则断,大不了丢掉银发妖王的身份,趁那白象妖王不注意,我们速速逃离妖王群山吧。” 夜鸟凄鸣,幽幽的虫语声从树林草丛中传出,回荡在黑石山间,却愈发让人觉得心乱如麻。一柱香时间过去,半空中金甲大王满脸是血,被粗长的象鼻甩飞了出去,孱瘦的天吴大王哆嗦着腿肚子,痛苦地闭起双眼飞向前去。 银发翻飞,白袍扬起,无名余光飘向黑石山方向,淡淡一笑,眉宇间已浮起暗黑的死气。他本是一寻常的读书人,却被恶人所害,家人皆亡,尚未过门的妻子也惨遭羞辱含恨而死,他本以为这一辈子只能浑浑噩噩、终日借酒消愁下去,却不料偶然一次邂逅了公子。先助他报仇雪恨,随后又传其修炼之法,从此以后踏上了那条长生之路,除了为仆于公子座下,无名再也想不到其他能报答这番恩情的方法了。即便当作替身,为公子而死也又有何方,再说了,之前就已经死过一次,虽然那般痛苦谁也无法想象得出来,可他无名却早已什么都不在乎了。 公子,还不快走 眼见黑石山中半天没有动静,半空中白衣银发的男子脸上浮起浓浓的忧色,捏紧拳头,手心已沾满汗珠。 “你还要拖到何时?” 碧华忧心忡忡地望向天头,那只狰狞可怖的白象已经施展法术,开始查探起天吴的心神,再过一柱香时间,就要轮到无名了。 “银发妖王不能死。” 低沉的话音传来,碧华公主微一怔,她诧异地看向周继君,就见他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有紧张、有兴奋,还有一丝让碧华心中微微慌乱的决然随后他张口将巴掌大小的象神兵吐出,递给碧华,郑重地说道。 “一会你寻着机会,带上孟极和步空堂先行回转东海宗,切勿再回头。在藏书阁等我,三天内,我定会去找你。”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碧华公主刚准备开口,就见周继君朝她淡淡一笑,尔后缩地成寸,转眼间就已消失在洞府中。 努力平复下紊乱的心绪,碧华公主惨白着脸细细思索起来,短短刹那后,她神情一僵,眼中浮起难以置信的惊骇,唇角颤抖着,自言自语道。 “大魔头莫非你是想” 火光摇曳,群山的影子在月辉下起伏不定,白衣银发的男子脚步离地瞬间跃出十余里,半柱香时间就已赶到积雷行宫东北部的一座山峰前。妖王一分为二,积雷山上是以乱天为首的东胜群妖,而眼前这大风山则被白象他们那伙外来妖王所占领,两山互为犄角之势,名义上是盟友,私底下的争斗却从未消停过。 君子剑从袍袖中缓缓游出,周继君手执君子剑,冷眼看向那大风山,胸口起伏喘着粗气。 眼下他正面临进入四大部洲后最大的危机,再过片刻,等白象大王开始查探无名的心神,他的秘密将再难以遮掩,就算今日侥幸逃得性命,他也会成为天下妖王的公敌,而这场大战因他杀玉真而起,消息传到东胜联盟中,那些修炼门派也不会容他。到那时候,四大部洲虽大,可他却已成众矢之的,再无法找到半点容身之地了。 能让周继君脱离眼下绝境的方法只有一个,却也是九死一生。 [www.26dd.cn] 第四百七十六章 第三身份 第二更) ------------ “他也不是。” 白象妖王冷哼一声,将呆若木鸡的天吴妖王甩飞了出去,他原本就生得极胖,满脸横肉,盛怒之下眼中赤红如血,凶残暴虐,满山大妖小妖只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双腿打颤。他侄儿象广虽是兄长之子,可白象大王却待他如亲生儿子般,宠爱有加,不为别的,只因为三年前他被那人擒为坐骑后,已非完阳之体。那场如噩梦般的骟刑是他平生第一大辱,日日夜夜痛苦挣扎,对那道人也恨之入骨,可他的实力和背景都非白象大王所能比的,因此只好隐忍不发。 无法娶妻生子的白象大王一直以来都将象广当作他的继承人,无数丹药下去,虽将象广的修为提升到通天境界,可也养成了他好吃懒做的习性,白象大王的狡诈和隐忍没学到半点,却整日寻花问柳惹是生非,白象大王虽然恨铁不成钢,然而对他这个乖巧的侄子又生不出脾气,只能放任他如此,不想终招来了杀身大祸。 “凶手一定还在山中我白象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生食血肉。” 阴冷却颤抖的声音从白象妖王牙缝中挤出,他缓缓转过身,望向仅剩的妖王。月华如水,白象大王目光掠过那个一头银发白衣潇洒的男子,陡然一凝,眸中浮起深思之色,却是陡然想起了那日积雷宫大殿中,眼前这银发妖王古怪的举动。 “是你?” 白象妖王冷下脸来,上下打量着无名,渐渐的,眉稍爬上几丝杀机。 “银发参见大王。” 无名淡淡一笑,丝毫不惧地朝白象飞去,山岭间巨火摇曳,无数妖怪屏气凝神望向天头最后一名妖王,脸色复杂。黑石山洞府中,碧华公主揪紧衣襟,呼吸微急促,生平头一回如此紧张。大魔头正在用他的办法挽回这场即将露陷的败局,可白象大王的手已经按向无名的额头,刹那后,无名的全部心思将会被白象获悉,而周继君的身份就此暴露,即便能活下来,也会成为天下妖王修炼者的眼中钉,除之后快,到那时候即便他们俩诡道高超,也只能过那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夜幕之下,白象妖王的巨手即将触上无名的额头,碧华公主瞪大双眼,心已快跳到嗓子口,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轰响声从积雷山方向传来,剑光划破夜穹,将如水的月华斩成两截,狠狠地劈向大风山。鸟兽惊走,山峰微微摇晃,随着剑影从中折断,跌落向底面。异变陡生,风云遽转,千百只妖怪纷纷望向大风山方向,满脸惊惶之色。 那个隐伏在东洲妖山中,残杀妖王的凶手终于出现了。 无名只感觉抵住自己额头的巨指猛地一抖,随后收回,耳边传来疯狂的尖啸,刺得他全身精气道力乱流,强睁开双眼,无名望向那个怒吼着疾飞向大风山的身影,眉头微皱,良久轻叹了口气。黑石山上,碧华公主看到白象大王丢下无名,杀气腾腾地向西南飞去,也是长舒口气,可转瞬后眼中浮起浓浓的忧色,心底的紧张非但没有消去,反而愈发加重。 “就这么抛下他自己逃走吗?” 紧咬朱唇,向来做事毫不犹豫的碧华此时也踌躇了起来,雪白的小兽拖着昏昏而睡的小童朝她不住吠叫,却让碧华心底愈发烦躁,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朝上看去,只见那个和心上人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也向她望来,淡漠的脸上竟浮几分愠怒,张了张嘴,却是在示意着什么。 “是啊,这时候我若和那些寻常女子一样扯你的后腿,我也不配与你一起落子布局了。” 良久,碧华公主幽幽一叹,脸色平静下来,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符,轻念咒语,蔚蓝色的光晕将她和小童小兽笼罩,下一刻已然消失在洞府中,只留下聪聪精和啰啰精满脸凄楚地大眼瞪小眼。 剑锋将山岭劈成两半,周继君飞身而上,白衣变成紫色的长袍,银发重新染黑,俊朗的面庞也扭曲起来,渐渐变成一张生着鹰钩鼻的阴鸷面容。成千上百的小妖手持刀枪箭矢,从山腰处疾奔而下,嘶吼着阻拦向周继君,转眼后被许久未曾大开杀戒的君子剑夺走了性命。一时间,大风山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惊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苟活着的小妖们呆呆地看向那个杀红了眼的凶人,腿肚子打软,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怪叫一声作鸟兽状四散奔逃。 唯一能让白象大王放弃查探无名心神的方法,就是凶手再度出现,出现在天风山,他的老窝中。 周继君一步百丈,剑下不留活口,赤红着双眼走过漫长的血河山梯。许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厮杀过了,若非形势所逼,他或许还会同之前般低调行事,可此时他陡然发现,心中那股憋了许久的怨气竟浓烈如斯,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候,十步杀一人,杀人不留情,只有血染大山方能将心中的憋屈施放殆尽。 神情阴鸷的中年人磔磔一笑,扛起巨剑脚步一滞,回头望向夜云之上,就见百多里外,一股强绝如海天的气息正飞速朝这逼来,顶多一柱香时间后就能到达。 “至少再杀一两个通天境界之上的妖王才行,这样才像那个凶手的作风对了,那个凶手就是我。” 收回目光,变换了模样的周继君嘴角划过揶揄之色,他抬头眺望向山腰处,猛地拔身而起。外来妖王虽然大举进攻东胜联盟,可一定会留下两三个妖王守护大风山,周继君所要做的就是在白象大王来到之前,将他们斩杀,然后脱身而去,如此才能保证他银发妖王的身份再不被怀疑。 距离山腰越来越近,周继君放眼望去,就见三名妖王正祭出法宝,满脸怒容地望向他,他们的修为不高不低,都是通天巅峰。 “来者何人,竟敢在我天风山乱来。” “各位小心他好像就是那个凶手。” 冷眼扫过微微紧张的三名妖王,周继君嘴角浮起残忍之色,配上他阴鸷的鹰钩鼻,看上去像极了那等暴虐的魔头。 “吾乃嗜天魔尊,尔等受死吧!” 脑中陡然浮起一个有趣的主意,周继君张口报出一个恶俗无比的名号,阴冷的声音传遍大风山,躲在树后面的大妖小妖们恨恨地看向周继君,将嗜天魔尊四个字牢牢刻在心底。 君子剑以一分三十,分射向三名妖王,周继君的修为本就比他们高处一筹,君远伐也是谁也没有见过的奇妙战技,再加上他不可撄敌的气势,只一招,就将左右两名妖王斩杀当场。鲜血飙出,宛若点点梅花绽放在夜色中,眸底浮起些许迷离,周继君冷笑着走向正中那名祭出法宝苦苦抵挡君子剑的妖王。 那妖王生得英俊无比,玉树临风,倒和当初俊美倾国的千宁臣有的一比,他望向朝自己走来的周继君,满头大汗,眼中竟浮起讨饶之色。 “再杀了你就差不多了。” 周继君扬起袍袖,君子剑呼啸着合拢为一,出其不意地射向那俊美妖王。 就在这时,周继君心中涌出几分危险的感觉,他猛地回身望去,驾云赶来的白象妖王犹在数十里外,可从斜里却飞出一抹粉衫,女子的娇喝声传来,竟如雷殛般震得周继君气血紊乱,君子剑一剑刺偏。 ------------ (除夕夜快乐很想知道今年春晚好不好玩……) [www.26dd.cn] 第四百七十七章 身陷大风山 月华轻荡,树影婆娑,缱绻的芳泽从女子红色的发丝上飘转而出,弥漫山头。 周继君收回君子剑,冷冷的望向那个气息强大的女子,只见她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难以置信地看着昏死过去的俊美妖王,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写满了心疼。此时白象大王距大风山已不足十里,片刻之后就会赶到,周继君面色阴沉,不甘地看了眼尚未断气的俊美妖王,尖啸一声就欲转身离去。 赤红的丝带曼舞在夜色下,卷起阵阵火风拦住了周继君的去路,女子只凭声音就能让周继君气血紊乱,至少也是法天巅峰的修为。周继君缓缓转过身来,狰狞着面庞恶狠狠地盯着女子,尔后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这位美人儿,莫非你舍不得本座?” 嗜天魔尊既然敢在妖王聚居之地残杀妖王,定是个狂妄无比而又胆大包天之徒,就算对上修为比他高强的人也是一副不屑的模样,这份桀骜不驯的凶人之相被周继君演得惟妙惟肖,好似天地间真的有这一号人物般。 “什么狗屁嗜天魔尊,本仙子还从未听说过。你杀再多的妖王我也不管,可你竟敢伤我的白郎” 眸波流转,杀机溢出,女子面若冰霜,她不再多言,手影变幻,捏出一个法印轰向周继君。 周继君眯起双眼看去,就见绛紫色的光晕从女人手心涌出,仿佛海浪般层层叠叠,携着赤红的丝巾向他席卷而来。那丝带摇曳在紫光中,陡然间向上腾起,宛若一条烈火之龙发出阵阵吟啸声,煞是威风。 “女人的招式,果然只是徒有其表。” 周继君嗤笑一声,脸上的疤痕蠕动着,大手扬起,射出一道罡风卷向那带,只想将女子阻上一阵好借此开溜。孰料射出去的那罡风遇上绛紫的光晕竟瞬间消散一空,仿佛被腐蚀了般,周继君神色一变,刹那后就被女子手中的丝带击中。 “轰!” 身体内仿佛炸开了锅,精气道力乱窜,血气紊乱不定,周继君脸上浮起恼怒之色,挥出君子剑斩向丝带。那丝带仿佛张了眼睛般闪身避开,随后自上往下将君子剑紧紧缠绕,阴寒之气顺着剑身流入手心,周继君惊骇地看着君子剑,心底涌上一股寒意,就见被丝带缠绕住的君子剑竟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飞快消融,几个刹那后就缩减了一大半。 这是什么法宝?连先天精气都能腐蚀。 周继君心头大惊,君子剑是他以先天精气炼制而成,可柔可刚,破金斩铁不费吹灰之力,可遇上女子手中的丝带竟仿佛白雪遇上烈火般,瞬间融化。 夜风拂过发丝,怒吼声由远及近,天头那只巨大的白象距大风山已不足千丈,周继君眼角余光扫过,心头一沉,若再这样拖下去,等到白象妖王赶至,他再无脱身的可能。不及多想,周继君右手一缩,君子剑化作先天精气收回手心,顺着经络流转至左手,分出一半凝聚成一柄短剑飞射向躺在地上的俊美妖王。 “大胆!” 女子美目中掠过慌乱之色,她很恨地看了眼周继君,不再纠缠,飞身追向那柄精气之剑。 周继君长舒口气,又看了眼驾云而来的白象,冷笑一声,招出云座就欲飞遁。 寒风吹过山头,陡然间,天地变色,高达千丈的大风山摇晃了起来,山石树木不断地往下滚落。周继君心底生出不祥的预感,云座已快至头顶,然而还未等他跃上,大风山就被连根拔起,脱离地面,向白象妖王飞去。一阵磅礴的引力从脚下传来,周继君神色陡变,只觉这一刻他和大风山已连成了一体,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开。女子凄楚的叫声划破天际,周继君转眼看去,只见他射出的小剑直直插入美妖王的心口,鲜血混着心神碎片流淌出来,无论容颜和气质都举世罕见的女子呆呆地看着心上人惨死在眼前,泪水被风刮落,半晌,她转过头死死盯着周继君,仿佛要将他的模样牢牢嵌在心底。 “恶徒,我看你还能跑哪去!” 白象妖王变回身形,怒吼一声,飞向大风山,咬牙切齿地看着一脸凶相的“嗜天魔尊”,随后目光掠过神色冰冷的女子,陡然一怔。 “九幽仙子?” 白象妖王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那女子,目光落到地上俊美妖王的尸身上,渐渐了然。 “仙子,得罪了” 冷哼一声,白象妖王手捏印法,光晕忽闪,九幽仙子身形一晃挣脱了大风山的引力。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心上人,随后冷着脸向周继君走去,人影闪过,却是白象大王拦在了她身前。 “白象,你欲阻我?” 九幽仙子眉头一挑,冷冷地看向白象大王,眸底杀机涌现。 “这个贼子杀了本大王的侄儿,我白象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仙子还请暂退一边,待我将他千刀万剐。” 面对修为比自己低上几筹的九幽仙子,白象妖王却不敢太过无礼,他硬生生地压下心头的狂怒,几乎是和颜悦色地说道。 “不行,此人害了白郎,我非得亲手杀之不可。” 九幽仙子丝毫不留余地的说道,闻言,白象妖王脸色一僵,眼中浮起愠怒之色。 “哈哈哈哈” 就在两人之间气氛渐渐僵硬的时候,嘶哑的狂笑声从对面传来,白象妖王和九幽仙子脸色俱是一变,惊疑地望向那个已经沦为俎上鱼肉的中年人,眼中浮起异色。这嗜天魔尊虽然手段凶残,又神出鬼没,可此时大局已定,他被白象妖王以玄天境的秘法困于大风山中,无论是白象妖王还是九幽仙子都能毫不费劲地将他灭杀,不想死到临头,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们都想杀我。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先打一场,谁赢了谁就来杀好了。” 周继君心头扑通扑通直跳,脸上仍旧是一副桀骜不驯之色,挑衅般地看着两人。若非那个不知什么来路的九幽仙子突然出现,周继君如今也不会陷入死地,白象大王的秘法威力极大,周继君百般尝试也无法挣脱开,若就这么一直拖下去,等一众妖王都赶到了,周继君将再无半点机会。而眼下,若能逼得白象大王速下杀手,或许还有那么半点逃生的希望,虽然同样无比渺茫。 “九幽,你莫要得寸进尺,若非哼,不多说了,这贼子只能由我来杀。” 白象大王眼角微微抽搐,他不再顾及九幽仙子,大手一挥,施展秘法将她重新定在地上,尔后冷冷地看着周继君,手心翻转,一柄锋利的血色短匕被他紧握在手中。 今日的妖王群山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火光四起,无数妖王从四面八方飞来,有的满脸恨意,有的则一脸兴奋,都是听说了那个屠杀妖王的凶人被白象大王逮住,相约而来只为一睹其真面目。 吵杂的声音惊走了栖息枝头的夜鸟,大风山东南的一座高山上,夜风流转,酣睡在高阁的少年打了个哆嗦,有些苦恼地睁开双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探头朝着凭栏而立的老人看去,就见老人穿着一身灰布衣,手捧卷轴,饶有兴致地向大风山腰处望去。 “涯先生,你怎么还没睡。” 少年开口问道,目光流转于满头白发一派仙风道骨的老人身上,微微恍惚。当年他在北俱芦洲邂逅涯先生,被他口中的天下奇世所吸引,只想日后能像他那般,行走穹宇,记录天下秘闻,排定强者座次。于是乎他趁父母不留意,偷偷跑了出来,心甘情愿当一名仆僮跟在涯先生身边。然而五年过去,他却愈发后悔当初的决定,跟着涯先生行走天下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风流潇洒,风餐露宿,整日弄的灰头土脸,与其说是行游,倒不如说是流窜。可每每当他想要和涯先生提起此事时,都会被涯先生率先开口用话堵住。 “不睡了,出了这么好玩的事,怎能不记下来。” 涯先生转过身来,淡淡一笑道。 “好玩的事?” 少年眼中浮起疑惑之色,他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就见对面那个山头上似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可又看不明晰。轻叹口气,少年一边从怀中掏出千里筒举向眼前,一边开口问道。 “涯先生,你来东胜神州不是为了记载妖王和修炼门派间的大战吗,为何要到这穷山僻壤来。” “沿途的风光往往比目的地要美上许多,也会有许多想象不到的事发生。” 老人抚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看向少年,只见少年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你不信?” 涯先生幽幽一叹,他转眼向大风山看去,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 “前些日子,在这群妖大山发生了几件惨案,妖王一个接一个被人杀死在自己的洞府中,却又找不出凶手,可现如今,那凶手正被一玄天境界的妖王困在大风山上。” “这种事到处都有,又有什么好玩的。” 少年不屑地说道,他跟着涯先生行走天下,也算见多识广了。眼下大风山上面目可憎的凶人此时已被死死困住,对面两人的修为实力都比他高上许多,他的结局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像之前被他所杀害的妖王们一样惨死当场。 ------------ (回家赶出来一章,抱歉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 第四百七十八章 嗜天之名 “可是那个人,却很不一样。我天涯阁乃是上古流传至今的第一史录家,主修星相、推运两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学得了一点皮毛,你就来衍算一番那个凶人的命数罢。” 颔下的胡须摇曳在风中宛如雪落,涯先生遥望向大风山上正在冷漠对峙着的白象妖王和九幽仙子,尔后目光落到放肆大笑的嗜天魔尊身上,莫名地一笑。 “只是皮毛吗。” 少年不满的嘀咕着,他深吸口气,手掌交叉捏出一个古怪的印法,月华徐徐流转,少年眼中光晕莫测,陡然间他低喝一声,漫天星辉洒落,随后心神飞出,将星辰之辉折射向大风山上的男子。少年凭楼而立,猎猎高风向他袭来,将过腰的长发卷向远方,目光游走在星辉符文间,少年面色郑重,一丝不苟,这一刻倒有几分那些纵横历史长河的史录家风范。 片刻后,少年轻咦一声,收回星相道术,眼底浮起浓浓的惊诧。 “前无来者挂北斗,后起中天星命生这人的星命竟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在此之前,他从没出现过,天地穹宇大小洲地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少年喃喃自语道,眉头紧缩,绞尽脑汁也想不透。 “拥有这番星命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类是那种执掌轮回的巅峰强者,第二种可能,他不是他。” “他不是他?” 少年皱眉思索着,转眼后了然。 “先生你是说,这凶人还有另外的身份?可即便如此,我运用星相道法衍算,那也应当算出他的真实身份才对这有悖天地规则啊。” “若是一个人能运用奇术瞒天过海将他的真实身份掩饰得无比干净,又另塑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身份,无论相貌性格都没有半点相似,那么即便施展星相道法也无法衍算出来。” “可若他真能瞒天过海,为何又会被我发现破绽?” 少年目光逡巡在挥手将女子定于地上后缓缓掏出一柄短匕的白象妖王和那个一脸狂妄的凶手身上,眼中浮起浓浓的疑惑。 “或许是因为他暂时没有改变功法战技吧。” 老人余光扫过渐渐起了兴致的少年,唇纹波荡开,轻笑一声道。 “这便是途中的乐趣所在。此人为何要掩饰身份藏于妖王群山中大开杀戒,他究竟是何人,他在眼下这场大战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偃子,你就不想将这个谜团一层层揭开,把他记录于你编写的史书中吗?你的史录中至今尚无半篇传记,不如就从他开始,无论他日后的成就如何,哪怕永远只是个无名小卒,可在你的史书中他却是主角,而他的故事也只会出现在你的笔下,成败和生死。” 老人充满诱惑的话音回荡在耳边,偃子脸上时明时暗,半晌幽幽一叹道。 “可惜他如今危在旦夕,下一刻就会被杀死,又有什么好记载的。” “他的命数虽难测,可却不是早逝之相。” 看了眼满脸淡然的涯先生,偃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已不抱任何希望,目光所至,就见白象妖王手持短匕,狞笑着向那凶人走去。 嗜天魔尊身份莫测,犹能遮掩天机,光凭这点就让偃子刮目相看,可他的修为实力毕竟和白象妖王相距甚远,此时又被牢牢定于山上,动弹不得,连闪躲都无法,又如何能躲过这场劫数? 眼见那嗜天魔尊依旧满脸挑衅之色,少年不由得暗叹了口气,眸中浮起些许疑惑。 死到临头还这般自大,这嗜天魔尊莫非是疯子不成?这么看来,他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好到哪去,也罢。 猩红的血水溅洒在山头,那柄短匕已经深深插入嗜天魔尊的左胸,眼见尘埃落定,少年嘴角浮起嘲讽的笑容,刚想揶揄涯先生几句,然后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陡然凝滞,瞳孔遽缩。 冷锋插入胸口,撕心裂肺额的痛楚传来,周继君眼前一黑,差点昏厥了过去。狰狞的笑声传入耳中,匕首在绽开的血肉中缓缓搅动着,白象妖王对周继君恨之入骨,却是想在临死前好好折磨下这个害了他侄儿的凶手。 “本大王就不知道了,你一个区区法天下品的修士,有什么狂妄的资本?凭什么自称魔尊?蝼蚁而已,真是可笑,哈哈哈哈” 不屑地看着身前满脸恨色的嗜天魔尊,白象妖王放声大笑起来,余光中,数十名妖王悬立于大风山外,不远处的夜幕下,亦有许多妖王纷纷赶来,白象妖王心头一阵得意。白日里他已率领外来妖王们大出风头,今夜又生擒为害妖王群山的凶手,这些都是乱天没有做到的事,从此以后他的威望必将超越乱天,成为四大部洲群妖心中的第一妖王。 白象妖王沉醉在妖帝美梦中,却没发现一丝奇异的变化正从嗜天魔尊身上生出,短匕微微发沉,白象大王丝毫没放在心上,就在这时,余光中的血珠突然漂浮了起来。白象妖王眼中闪过古怪的神色,他放眼看去,陡然一怔,就见那些血珠子竟缓缓流动着,不多时凝聚成一团古怪的漩涡,诡谲的道力从中散发来,漫过短匕,涌向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掌。 直到此时白象妖王方才反应过来,可却为时已晚。 精气漩涡生,万类臣出。 “收!” 周继君怒吼一声,面庞狰狞可怖,满眼疯狂之色。他蓄势已久,只等白象大王前来,却是在赌白象对他恨之入骨定不会将他立马杀死,而会循着妖王的性子折磨片刻,然后再下杀手。当那柄匕首插入周继君胸口时,他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生死成败在此一搏,周继君以命搏命,却终究赌对了。 天地变色,风云急转。 白象大王惊惶地看着面前满身是血宛若凶神恶煞般的男子,体内的道力仿佛决堤了般,疯狂地漫出,涌向那只漩涡中。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那只漩涡越变越大,转眼后已将白象妖王整只手都沉陷进去,酸麻的感觉传来,白象妖王怒吼着,可却无法将那只手拔出。 许久未有的恐惧从心底生出,白象妖王惨白着脸,挥动另一只手臂一遍又一遍地轰击向嗜天魔尊,可那个满脸疯狂之色的男子却仿佛麻木了般,无论被砸出出多少伤口,依旧纹丝不动,冷笑连连无比揶揄地盯着白象妖王,直看得他心底发毛,双腿发软。不止是白象妖王,凡是今夜聚于这大风山处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九幽仙子、涯先生师徒以及前来围观凶手伏法的妖王们皆是满脸惊恐之色,穹宇虽大,功法战技无数,可他们却从未见过眼前这般诡谲凶残的战技,只要近身就能吸食他人的道力,法天对玄天,竟完全压制,如此战技,不算逆天又算什么。 “这么多年了,居然又看到了。” 高阁上,涯先生神色复杂地望向周继君,目光如水波轻荡,仿佛在追溯着什么。 “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战技?” 脸色微微发白的偃子深吸口气,艰难地开口问道。 “上古时候的战技,只有天地初开时诞生的强者才会,在那时候虽然稀松平常,可时至今日,这天地间又有多少人能施展出,即便像他这般粗浅的也少之又少。” 涯先生嘴角浮起苦涩的笑意,就连他也没想到,途中偶尔发现的一个还算有趣的人竟让他沉寂上万年的心又激荡了起来,血光冲天,就见白象妖王抽出腰刀重重地劈斩向他的手臂,随后痛呼一声,踉跄着抽身而退。 “偃子,现在你对他可有兴趣了?” 涯先生幽幽一叹问道,余光扫过身旁的少年,陡然一怔,随后笑了起来,就见少年手捧着书卷,眼中精光四溢,正在挥毫疾书着。 “大衍五万七千年,有凶人入山害妖王,名号嗜天魔尊” “嗜天魔尊” 白象妖王喘着粗气,脸上早已没有半点血色,他强忍着断臂之痛死死盯着对面闭上双眼、神色渐渐恢复平静的男子,紧咬下唇,心头扑通扑通直跳。目光扫向四周,就见一众妖王都呆呆地悬浮在半空,也如他一般踌躇不已,压抑中带着些许恐怖的气氛从大风山上蔓延开来,没有人出声,流风回转,拂过枝头,一片寂静,却让白象妖王心底愈发压抑,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堂堂妖王霸主竟在一个小小的法天修士手中吃了大亏,一身道力被吸去两成多,手臂也被他亲手斩断,对于白象妖王来说,这绝对是足以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奇耻大辱,可那嗜天魔尊修为虽低可手段诡谲,白象大王已尝试过一次,此时心中充满恐惧,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你怕了?” 耳边传来冷笑声,白象妖王心头一揪,转目看去,就见九幽仙子满脸怨恨地望向他。 “他再怎么凶狠,可修为也不过才到法天下品,他那战技再如何诡异,可也只能近身施展。你堂堂白象大王,玄天境界的强者又有何惧?” “笑话,我怎么会怕他。” 良久,白象大王沉着脸说道,心底的杀意重新生出。 是啊,他那招虽然诡异,可我只要不靠近,想杀死他就如同碾死蚂蚁般轻而易举。 想着想着,白象妖王嘴角浮起阴冷的笑意,可没等他使出战技,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 大风山上,那个宛如从血海中走出的魔头缓缓睁开双。 -------------------- (晚上还有事,这几天都一更了,尽量写长点。) [www.26dd.cn] 第四百七十九章 穹宇之种 眼皮舒张开,眸波流转时明时暗,周继君神色淡漠,张口吞吐。 浊气呼出,清气吸入,渐渐的,在他身前弥漫起薄薄的一层雾气,周继君置身白雾中,却是在凝神悟道。玄天境界的道力浑厚磅礴,藏象无法容下,绝大部分都顺着经络豁口泄入体内穹宇。隐于穹宇深处的先天精气直飞而上,迎向玄天境界的道力,玄天境界的道力无论质与量都远法天道力,非是那几道先天精气所能承载的,几乎瞬间就压垮先天精气向穹宇深处坠去。 体内穹宇深处那个不知名的角落中,一只极小的漩涡缓缓旋转着,乳白色的光泽从中蔓延而出,没荡开多远便消散一空。白象妖王的道力向漩涡落去,仿佛一座巨山砸入湖泊中,光华四溅,体内穹宇不住摇晃着,平衡终于被打破。周继君心念所至达,只觉体内穹宇又生了几丝变化,穹宇深处的那只漩涡虽隐隐散出生机,然而内中似有一颗种子静静地躺着,精气和道力在穹宇中炼化成的神秘晶体无比平衡,让小漩涡不急不缓地旋转着,永远无法壮大。可此时有了玄天境界道力催逼,那小漩涡无法承受,迫不得已下加快旋转,不多时已扩大了两三倍,终于将那股磅礴的道力吸入其中,就在它想要和从前那般静默下去时,莹白透紫的心念飞降而至,猛地蹿入漩涡中。 心念进入漩涡,却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和周继君以往所见到过的都不同,不是穹宇洲地,不是剑下世界,也不像那神秘的归墟,而是宛若漩涡般层层流转的世界,没有草木生灵,没有山石河海,只是一片荒芜冷清的混沌,然而周继君却隐约能感觉到,这藏于体内穹宇深处的一方世界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体内穹宇本是由先天精气所筑,道种做如月,经络做山海,念海做星河,虽像极了穹宇,可却是一种映象,可漩涡中的世界却给人一种真实世界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在七州突破通天中品时就察觉到了体内穹宇中的这番变化,这么久了,却始终琢磨不透。若这世界是真实的,又为何会出现在我体内?若和体内穹宇一样只是映象,为何我又能感觉到它和体内大穹宇之间的那丝联系。 是了,它既然和体外穹宇相关,那就将体外大穹宇中的天地之气吸来,炼化后引入漩涡小世界中,却不知又会生怎样的变化。 “他居然在这里顿悟起来了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白象妖王咬牙切齿地望向对面的嗜天魔尊,满脸惊怒之色。大风山内外,几乎所有人都一阵迷糊,大战当头,群妖虎视眈眈之下,他竟好整以暇的悟道修行,一副丝毫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当真狂妄如斯。 涯先生师徒满脸古怪,九幽仙子阴沉着脸,山外围观的众妖王也渐渐生出怒意。 一抹乌云飘过,遮住了皎洁的月色,夜风从远处荡来,所有人只觉背后凉飕飕的,心头没来由地砰砰跳了起来,就在这时,大风山猛地颤抖起来。 咆哮声传出,众人怔怔地看着山腰处面目狰狞的男子,就见他扬起手臂,仰天长啸,眸中赤红如血,而他身前的血色漩涡也陡然膨胀,刹那后已涨成一人大小。周继君立于漩涡中,天地之气疯狂地向他涌来,一时间,风云变色,鸣啸声回荡在群山间,此起彼伏。强绝的引力传来,山外的妖王们只觉得身形晃动,竟也随着天地之气摇摇欲坠,向血色漩涡飘去,妖王们尚且如此,更别谈山石树木天地之气了。 转眼后,大风山已成了一座光秃秃的荒山,血色漩涡非但没有消停,反而越转越快,势不可阻的引力向周围荡去,方圆半里、一里、两里半柱香的时间,方圆五六里的山峰皆被波及,漫天山石草木铺天盖地的飞向大风山,其势之壮,倾倒星月无颜色。 包括见多识广的涯先生在内,谁都没有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场景,一怒吞山河,天地皆在嗜天魔尊的鸣啸声中颤抖战栗。 “一帮蠢货,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里耍威风。” 九幽仙子第一个回过神来,眼见众妖王都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她又惊又怒,冷哼一声,甩出丝带射向血色漩涡。她这条丝带乃是玄天上品的法宝,传自上轮天地大战中的一名实力高强的女修士,可破去任何玄天中品之下的法宝,有此法宝在手,再加上她那些隐事,九幽仙子纵横东胜神州几乎无人敢惹。 赤红色的丝带甩在漩涡上,精气漩涡猛地一震,随后从中裂开。九幽仙子先是一喜,可转眼后神情渐渐僵硬了下去,丝带虽把精气漩涡劈裂了开来,可却陷于其中,无论九幽仙子如何力,都无法将那丝带拔出。 “蠢女人。” 白象妖王看了眼失神落魄的九幽仙子,冷哼一声,尔后深吸口气,从腰间拔出战刀,厉吼道。 “这贼子乃我天下妖王公敌,诸位还等什么?” 玄天境界的强者都拥有自己的天地之道,白象妖王所掌握的是那重力之道,清气升浊气沉,乃是天地规律,重物自然会落向地面,而白象妖王所掌握的重力之道脱天地规则,随他心神操控可轻可重,可上可下。 死死盯着周继君,白象妖王挥舞长刀隔空斩向那精气漩涡,天地重力压向漩涡,漩涡停止旋转,一半向下,一半向上破裂开来 万类臣破去,飞舞在夜穹上的山石树木没了引力,猛地坠落在地。尘埃扬起,大风山灰蒙蒙一片,山外的妖王们此时方才回过神来,目光透过翻飞的尘埃,就见满脸阴谲的嗜天魔尊磔磔一笑,眸中精光闪烁,伸手将那条丝带夺走,随后脚不离地,疾退而走。 “贼子休走!” “勿要放走那凶手!” 众妖王怒吼着,卷起阵阵妖风向嗜天魔尊追去,可转眼后又是一愣,就见嗜天魔尊猛地顿住脚步,回身朝着他们冷冷一笑,手中捏出个古怪的印法,随后整个人钻入大风山中。一念穿山,周继君施展地仙之道,穿梭在大风山深处。心念飘出,正好撞上白象妖王的心神,却是白象妖王贴着山石紧逼不舍,周继君略一思索,脸上划过阴冷笑容,折身而返。 大风山前,一众妖王惊疑不定,进退两难。就在这时,只见大风山腰处裂开一个大洞,灰石飞扬,一身黑衣的男子手提长剑向他们飞来,胸口的大洞还未修复,鲜血汩汩流出,宛若血人。妖王们虽然凶残不仁,生食人肉,可看到仿佛从血海中钻出的周继君,心底都是一阵慌乱。 磔磔的笑声回荡在夜色中,周继君赤红着双眼,右手执君子剑,左手生出精气漩涡,虎入狼群般扑杀向众妖王。众妖王早被周继君之前吸食天地之气的情形所慑,又见着他一副凶相,心中恐慌无比,哪还敢还手,纷纷避开。白象妖王的怒吼声回荡在耳边,周继君只管往人多的地方钻,见着有妖王拦于身前,或是挥剑斩杀,或是吞食道力,不多时,大风山麓已成一片血海,嘶喊声此起彼伏。 是役,通天巅峰的妖王陨落六人,法天下品陨两人,伤者更是十余名,周继君借着顿悟之势一顿好杀,直杀得群妖心惊胆寒,而默默无闻的嗜天魔尊也在今夜之后名扬东胜神州。 周继君借着地仙道意,一念穿山,飞也似地穿过妖王群山,将白象妖王远远甩于身后。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胸口传来,周继君道力用尽,一身疲态,胸口的大洞仍没愈合,鲜血不断涌出。 “还真是执着。” 站在妖王群山极西之地,已至边缘,周继君紧捂伤口,惨白着脸回头望去,数百里外的天都隐约有白光闪过,不用想就知道是那白象。此时周继君已近油灯枯竭,再逃下去过不了多久便会被白象妖王追上,遥遥向北望去,目光落向那已成黑点的东海山,周继君幽幽一叹,不再犹豫,运用最后一丝道力闪身入钻地中,直向地府坠去。 半柱香时间过去,白象妖王终于赶到,他死死盯着周继君消失的那片土地,又看了眼自己折断的那只手臂,面色阴沉无比,陡然间重重地轰击向地面。 土石飞溅,露出方圆数十丈的巨坑,深亦有十来丈。 良久,白象妖王转过身,遥望向西方。 “地仙西楼好,好” “涯先生,那人不会真是地仙吧?” 白象妖王前脚刚走,涯先生师徒后脚便赶到,少年满脸兴奋拉着涯先生开口问道。 ---------------- (吃过晚饭刚开始写,就有两哥们跑来我家逼我去喝酒,又是听着无休无止的啰嗦写完这章的大概再过个五六天就能恢复更新了。) 第四百八十章 落难地府 “地仙” 涯先生眉头紧锁,和之前离去的白象妖王般,遥遥向西望去。 在西海之边有一部洲名曰西牛贺州,相比其余三大部洲,西牛贺州还算平静,偶尔有妖王魔头作乱,却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因西海边万寿山上矗立着的那座五庄观,以及拥有三万地仙的西楼。五庄观不插足各方纠纷,可那神秘的西楼却不受约束,谁都知道西楼是五庄观里的那名地仙所创,可当初他只发誓五庄观不入天地大战,直到数万年后西楼诞生,各大势力方才醒悟,那只是他玩的文字游戏,为地仙赢得休养生息的时间,数万年过去,地仙渐渐恢复元气,拥有西楼的五庄观再度成为天地间谁也无法小觑的势力。 “西楼莫非也要踏足东胜战局不成?” 涯先生幽幽一叹,眸中忽明忽暗,月光下他轻扬双臂,泥土聚成柱状从地上腾起,悬浮于半空,摇曳变幻着。若此时周继君在场定会大吃一惊,涯先生的衍算之术和东来客有几分相像,只不过更加高深莫测。 “先生,可曾算出什么来?” 半柱香时间过去,偃子搓着双手,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涯先生目光微凝,沉吟半晌散去手间的泥土,长叹口气道。 “五庄观中那人尚未有所动作,嗜天魔尊应当不是西楼派出的,可他确确实实运用了地仙之道,委实奇怪。,此人行事也算诡谲,偃子你” 话音一顿,涯先生目光流转在偃子脸上,就见少年面色透红,正捧着卷轴奋笔疾书,这么多年,涯先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书僮对史记有了兴致,可偏偏他感兴趣的那人对如今的他来说危险无比。打量着偃子,涯先生轻叹一声,却是喜忧参半。 “先生,这嗜天魔尊将会成为我所书的第一篇传记。” 少年笃定地说道,他埋头而写,却没发现老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色。 “也好。” 良久,涯先生叹了口气。 “偃子,你可还记得我天涯阁第一条规矩。” “自然记得,从史者只可远观而记,切不可插手历史进程。” “你记得就好。” 涯先生欣然一笑道。 “我天涯阁传人只修星相和推命,只是为了能发现那些会影响历史走向的人事,可也因此无暇修炼战技,乱世之中难以自保。先人定下这条规矩,绝大部分为了避祸,免得引火上身。” “偃子省得。我追踪记载嗜天魔尊的身份只会远观,不会接触他。” 少年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心底生出莫名的感觉,涯先生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细细打量着少年,皱起眉头掐指而算,可却又无法衍算出半点纰漏。 脸上浮起忧色,涯先生负手而立,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幽冥地府,大雪纷飞,地府的雪不同于尘世中的飞白连天,它周身上下透着静谧而诡异的蓝光,落在地面亦不会融化,宛如一片片深蓝色的落叶,铺得厚厚一层,轻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那罗浮山一带,大雪终年不止,蓝色的雪花铺洒在山巅,将那纣绝阴天宫染成墨蓝色。 一座寻常的宫殿中,银发男子和衣躺在床榻上,胸口包扎着一层一层的纱布。袅袅香烟腾起,床榻前,女子打着冲,眼皮时闭时张,强忍着困意守在男子身边。 “差点又睡着了。” 女子死死捏了把手心,似要将讨厌的瞌睡虫掐死,惺忪的睡眼微微张开,却发现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正淡笑着望着她。 “兄长,你醒啦!” 广泉公主满脸欣喜地叫唤道,转眼后仿佛察觉到什么,立马收敛起激动之色,强作镇定,苍白的脸上腾起一抹红晕。 “广泉,让你担心了。” 周继君轻声说道,话音刚落,便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广泉公主神色一紧,上前抓住周继君的手,眼中浮起担忧之色。 “没事,老病根了。” 淡雅的芳香涌入鼻间,周继君淡淡一笑,安慰着道,他转头头望向周遭,就见墙壁上挂满五颜六色的香囊,将殿内原本幽森的气氛驱散了不少。 “广泉,这儿是哪?” “这是罗浮山纣绝阴天宫,我修行的道场,昨日有弟子在山外发现你,我听他们描述觉得有些像兄长,于是便赶了过去。” 深吸口气,广泉埋怨道。 “这么多年了,兄长也不来看看广泉,没想到才见面就受了重伤,还如此严重,我和师尊求得无极膏才止住了血,估摸着要过三天才能愈合了究竟是什么人伤了兄长,等广泉回转秦广国请几位尊者为兄长报仇。” “无事,寻常打斗而已。” 周继君微微犹豫,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当初和秦广王结为盟友只是权宜之计,秦广王势大,周继君虽能借势利用,可若欠下太多人情却会成为日后的负担,再者周继君化身嗜天魔尊成为东洲战乱的导火索,乃是绝密之事,一旦暴露定会成为东胜神州公敌,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这危险却是如今的周继君担待不起的。 眼见广泉满脸不信,周继君垂下眸子,将话题岔开。 “你父王最近可好。” “嗯,尚好,只不过” 广泉公主眸子一黯,沉吟着,刚想继续说,就听宫外传来阵阵钟鸣声,如浪潮涌动般良久不绝。 “是师尊在传召座下弟子。兄长,泉儿先去了,你可千万别乱跑,等泉儿回来。” 恋恋不舍地松开周继君的手,广泉公主起身向宫外走去,直到广泉的身影消失在宫回角落,周继君方才收回目光,眸中浮起异样的神情,轻叹口气。这一日一夜他虽昏昏沉沉,可依稀感觉身旁有个人影,始终静静地陪着他,知道是义妹广泉后,周继君不觉有些内疚。他认广泉为妹只是和秦广王结盟的纽带罢了,未曾动过真心,却不料广泉公主还真把周继君当成兄长,衣不解带地照料。更何况周继君昏厥在罗浮山下,若非广泉,恐怕早被地府凶兽叼食去了。 “这机缘一数,果真变化莫测,这番恩情又得等到日后再还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周继君将复杂的情绪散去,活动了下胳膊,虽有痛感,可灵活自如,只是血气微有不顺,再调养个三五日便能恢复如初。妖王群山一顿好杀,吸食的天地之气和十来名妖王的道力早已顺经络流转到体内穹宇,没入穹宇深处的那个漩涡世界中。周继君心念探去,就觉那只漩涡比从前又扩大了几倍,流转的速度也略有加快,踌躇片刻,心念划过穹宇虚空,钻入漩涡。 依旧是灰蒙蒙一片,偶尔有光晕闪现,却只是那些漂浮在半空的天地之气,漩涡中的世界自上而下层层叠叠,仿佛由无数个圈组成,古怪之极。心念扫过,就见天地之气沉积在最上一层的世界中,随着漩涡的走势流转着,原本光秃秃的世界也渐渐生出几分生机,天地之气越转越快,混沌之中似有什么在生根发芽,不多时,心念已经无法跟上天地之气的转速。 陡然间,周继君只觉得心跳微微加快,奇异的感觉生出,猛地收回心念,周继君睁开双眼。 青烟袅袅升腾,冷风吹拂,掀起挂着风铃的珠帘,周继君目光所及,就见一个穿着白布衣的少年站在殿尾。他约莫十四五岁,一头长发垂腰,面色冷凝,乍一看去平平无奇,可周继君越看越觉不对劲,那个少年容貌陌生,可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在藏于记忆深处,可又无法道明。 “久违了。” 少年抬头望向周继君,面无表情地说道。 无比熟悉的气质映入眼帘,周继君心头咯噔一下,怔怔地盯着少年,眸中流转着异样的光彩。 “你是” 檀香悠悠荡荡,漂浮在两人之间,氤氲变幻,时而如雾时而如云,时而幻化成龙虎咆哮。 少年一脸肃容,张口,仿佛从天外传来的梵音倾散檀香,回荡在宫殿内,周继君瞳孔遽缩,难以置信地望着少年。 “皇天在上,人如蝼蚁,翻身而起,人人为皇。我得宏愿,普渡众生,三百教义,皆为皇道。” “若天不公,吾率群皇上天,若地不道,吾率群皇入地。” “从此往后,八荒四合,千朝万代,人人为皇,皆可上皇天” 周继君目光微微迷离,梵音流转,仿佛化作一团巨火将檀香点燃,势不可阻地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天地变色,风云起伏,龙虎争雄,尽在这燎尽天地的皇天大火中。 良久,周继君淡淡一笑,他起身朝向那少年,漠然拱手。 “久违了,洛教主。” -------------------------------------------- (感谢下过年期间、更新这么少的情况下还坚持投票的朋友们) [www.26dd.cn] 第四百八十一章 九幽之秘 “确实,久违了。” 洛继伤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成年男子才会有的神色和气度出现在一个少年人身上,丝毫没有半点突兀和生硬,却显得无比自然一如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七州第一教主。 “咳咳咳” 断断续续的低咳声响起,周继君举目搜寻着,却见朱红色的矮塌上只有茗茶,并无能止住咳嗽的烈酒。轻叹口气,周继君上下打量起洛继伤,眼前的少年除了依旧冷漠而桀骜不驯的神色外,容貌和当初的洛继伤大相径庭,平平无奇,泯然于众生,若走在人群中定不会一眼看到。 “我还以为当初将你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你居然在地府投胎转世了” 周继君说着眉头陡然一皱,心底浮起浓浓的疑惑,若他洛继伤真是投胎转世,为何才过五年就已长成了少年,又为何还会记得前尘往事,那皇天道意也纯正无比,和五年前洛集继伤皇天大成时没什么两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过,我的皇天大火一旦燃起就永不会熄灭,而我也会永生。” 少年冷眼望向周继君,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不过,多亏你相助才让我有了这番机缘,可惜你如今已修炼到法天境界却尚未领悟到。” 闻言周继君脸色沉了下去,他凝望向方才人尊下品的洛继伤,眼中杀机涌动。 “你的机缘除了皇天道意还能有什么?” 冷笑一声,周继君衣袂轻扬,君子道意升腾而出,迎向正在驱策檀香的皇天道意。君子皇天,誓不两立,正如周继君和洛继伤,虽是表兄弟,可生来便注定了他们只能成为敌手。周继君修为法天,比洛继伤高出两个大境界,想要杀死他易如反掌既然五年前遗漏了一颗火种,那今日就再灭一回又如何。 君子道意直扑而上,瞬间倾散了那皇天道意。 “不知轮回机缘,又如何成就无上大道,五年前我先你突破通天,五年后我又将你远远甩在了身后。” 面对君子道意的压迫,洛继伤神色不变,淡漠无比地说道。 轮回? 周继君心头一动,那两个字回荡在耳边,仿佛砸入河塘的石子,在脑海中掀起层层涟漪向四周游散,涟漪中似乎隐隐浮现着什么,可又看不明晰。 不管了,杀之再说。 将复杂的心绪散去,周继君白如霜,冷眸若寒,袍袖荡开,那君子剑划过长长的尾迹向洛继伤斩去。 黑风从殿外吹来,风中现出一颗头颅,就见那头颅冷哼一声,张口吐出沙石将君子剑阻于半空。上下打量着周继君,来者的面庞上浮起几分怒意,黑风倒降,凝聚成虚无的身体将那颗头颅顶在半空。 “哼,你为我罗浮山所救,竟欲害我座下弟子,区区法天境界的地仙就如此胆大妄为,莫非你以为寡人真不敢拿你如何?” 看着那颗仅仅由念头化成便能将自己死死压制的头颅,周继君不假思索便猜出了他的身份,罗浮山纣绝阴天宫之主,南方鬼帝杜子仁。秦广王已是法天巅峰的强者,这地府一方大帝少说也有玄天境界的修为,且道法诡谲,竟让周继君觉得头皮麻。 “罗浮山于我有恩,银自会图报,可他却是” “够了。” 那头颅冷笑一声,不再多看周继君一眼。 “对你有恩的是我那个傻徒儿,你要报答就报答她吧,只不过我罗浮山已容不下你,你离去,从此以后不得踏足半步,否则寡人定不会再饶你。” “如此,多谢陛下手下留情。” 周继君洒然一笑,朝着那头颅拱了拱手,收回君子剑又深深看了眼洛继伤,随后大步走出宫殿。 “原来你真名叫作洛继伤。” 周继君走后,过了许久,那头颅转向少年玩味地说道。 “你隐伏于我罗浮山这么久,今日终于被宿敌逼了出来,你所创的这番道意让寡人也大开眼见呵。” “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可你一日在罗浮山,便一日为我罗浮山弟子。” 眼见少年满脸淡漠并不言语,不倨不躬地站着,那头颅也没露出诧异之色,沉吟着,半晌开口道。 “寡人有亲传弟子四十八人,个个是地府英才,如今只差一数就能圆满,你可愿意成为我关门弟子?” “两年后,四宫大比,寡人会助你成就法天,你只需为我罗浮山夺得那魁元即可,之后你想做什么寡人亦不会干涉。” “好。” 一直在沉默的洛继伤终于开口,他朝着头颅作了个揖,满脸冷漠地开口道。 “参见师尊。” 说完,洛继伤不再多言,转身走出宫殿。 “没想到我罗浮山上竟出现第二个领悟轮回机缘的人,虽只是初通,可却很难彻底杀死了。” 黑风散去,一身青色长袍的中年人负手立于宫殿中,他遥遥望向洛继伤远去的身影,目光不住变幻,随后移向殿内那处檀香。香烟袅袅,却透着几丝金黄色,杜子仁伸手将檀香吸来,摇曳在手心把玩着。 “既然无法彻底杀死那就收为己用吧希望你不是那头为患的虎崽,否则” 手指闭合,系着一缕皇天道意的檀香被掐成粉碎。 青灰色的山头,细雨蒙蒙,男子和衣躺在卧榻上,在轩窗前,一身紫衣皮肤暗黑的女子正在小鼎中熬着什么。苦涩的药味随风飘荡在阁楼内,周继君眉头微皱,就闻着一阵香风自远而近飘来,却是女子端着药罐走到他身边。 “张口。” 女子看着佯装酣睡的周继君,冷笑一声,伸手揪向周继君的耳朵。无奈地转过头来,周继君看了眼罐中犹在冒泡的汤药,又看向易容成紫小姐模样的碧华公主,苦涩地开口道。 “公主大人您就饶了小的吧。” “你都咳成这样了,还不吃药。哼,刚才还装睡,竟想骗本宫。” 碧华公主语气蛮横,手上也是毫不留情,一勺一勺地逼着周继君喝下去,却让周继君痛不欲生。 两日前周继君回转东海宗,到了藏书阁后便咳个不停,苦等数日终于盼回周继君的碧华公主又喜又忧,也不管周继君愿不愿意,寻了几样药材便熬起汤药来。向来无所畏惧的周继君第一次现了能让自己头皮麻的东西,汤药无比难喝不谈,关键是那种古怪的感觉让周继君难以忍受,还不如饮上一袋火辣辣的烈酒,用痛楚压制住咳嗽。可碧华公主已经“下旨”命令周继君断酒一月,将阁内的酒都藏了起来,周继君无可奈何,只能没日没夜地享受着汤药的折磨。 “若若,我这是许久之前落下的病根,光凭喝药治愈不得。” “这借口你昨天就用过了。” 碧华公主没好气地瞪了眼周继君,端起药罐走回矮塌,随后掏出一支小毫在旁边的帷幕上画着什么。周继君放眼看去,就见丹青落于雪白的幕布,渐渐生出一个女子,容貌倾国倾城,身形婀娜娇美,正是碧华自己。奇异的景致从画中人儿身上扩散开来,不多时,就见幕布上出现了一处大殿,女子正和几名老人谈着什么,人物栩栩如生,周围的一切摆设也都逼真无比,周继君微微恍惚,只觉得这帷幕像极了自己的诡道幻境。 “若若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继君好奇地问道。 “操纵我的替身。我的功法被你破去后,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只凭心神就能操控那些傀儡,必须将他们画于帷幕上,方能操控,就仿佛皮影戏一般。之前我让她假装受了惊吓,卧病不起,也免得我一直要去操控。可眼下离那异宝现世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该挥点儿作用了。” “原来如此。” 周继君打量着幕布,就见那天剑宗少宗主走了进来,看到“碧华”面色一喜,疾步上前就欲握住那双柔荑。周继君眉头一皱,心底涌起几分不舒服,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背对周继君,碧华莫名地一笑,手指挑向一边,幕布上的“碧华”微微侧身,避开了一脸尴尬的少宗主。 “连我傀儡的醋也要吃?” 碧华公主回身看向面色淡然的周继君,嘴角卷起促狭的笑意。 周继君语塞,面颊微红,转眼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口吐出了一条火红色的丝带。 “对了若若,我之前和人争斗,夺下这法宝。此宝虽是女子所用,却了得无比,连我的君子剑都差点被它破去,给你防身再好不过了。” 碧华公主面露喜色,然而当她目光落到丝带上时却陡然凝滞。 “使用这法宝的女子可是生得极为美貌?” “算是吧。” 周继君疑惑地看向碧华,就见她紧抿下唇,眉宇间浮起淡淡的忧色,犹豫着又问道。 “那她是不是叫九幽仙子?” “是又如何?” 看着一脸凝重的碧华,周继君心底渐渐生出几丝不妙。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大幕拉开 “你这下可惹祸了。” 碧华公主把玩着手中的丝带,黛眉微蹙道。 “此法宝名曰降仙丝,乃是九幽仙子这一世的成名法宝,东胜神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世?此话何解?” 周继君心头一动,问向碧华。 沉吟着,碧华公主理了理头绪,开口道。 “我曾听国师说过,这世上最奇妙的存在叫作轮回,也是天地强者毕生所追求的无上大道。轮回者种类繁多,大致分为两类,大轮回和小轮回,修炼大轮者回不断地重生于各个不同的世界或年代,或是封印前世记忆,或是保留,经历的轮回越多,那日后的成就也会越高。小轮回者则是重生于相同的世界,重生后也会保留前世的记忆,成就虽不如大轮回,可轮回数满也能成就顶尖强者。轮回虽然奇妙,可也危险无比,一旦沦陷在某一世中无法自拔,那将会前功尽弃。因此这天地间修炼轮回者少之又少,而能修炼成功者更是只有寥寥十余人。” 顿了顿,碧华公主接着道。 “这九幽仙子修炼的是小轮回,却因五世前结缘于一穹宇顶尖强者,那强者施展**术为她制造出小轮回,百年为一世,修炼九世便能成就无上小轮回之道。国师曾慎重的和我说,如果遇到那九幽仙子切勿招惹。” 莫非九幽仙子背后那人比大唐国师还要厉害? 周继君心头闪过疑虑,眸光流转。一旁的碧华公主似乎觉察到周继君的心思,淡淡一笑道。 “国师说了,他非是惧怕那强者,而嫌麻烦,助九幽修炼小轮回之道的人是穹宇第一的女帝,他生平最怕招惹的就是女人了。而那九幽仙子所修炼的轮回之道更是古怪,我们惹上了她,估计也会很麻烦。“ “怎么讲?” “我虽不通功法和修炼,可这轮回之道却经常听他提起,轮回虽分大小两等,可每个人修炼的轮回道意各不相同,有人主修生死,有人主修成败,而那个九幽仙子主修的则是情之一道。” 眼见周继君眼中浮起不解之色,碧华公主思索着,开口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我只知道那九幽仙子每降生一世,都会极尽情爱之事,招惹无数当世修炼者,随后从中择出她这一世的爱人,厮守数十年,然后亲手将他杀了。如此,这一世的修行才算圆满。” “若是她的爱人被别人杀了呢?” 脑中浮起那个死在自己剑下的俊美妖王,周继君幽幽问道。 “这我就不知了,再则一爱人,又或者轮回之道被破,从此沦陷吧。” 碧华轻描淡写地说道,可随后陡然一怔,转望向周继君喃喃道。 “你不会” “她的爱人阴差阳错下死在君子剑下了。她的修炼炉鼎被我破去,怪不得对我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样。” “这下子麻烦越来越大了,这场仇算是结下了。” 碧华公主轻叹一声,看了眼一脸满不在乎的周继君,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切莫小看九幽仙子,女人若真的恨起来,会是很恐怖。她这五世中结识的相好不下百人,其中不少至今尚在,且这么多年过去修为愈发高深,也有一方势力大头。若九幽仙子为报大仇,联合这些人,也能聚成一股不小的势力。” 闻言,周继君哂笑一声道。 “且不说那些人会不会心甘情愿地被她再利用一次,和那九幽仙子接下仇怨的是嗜天魔尊,她又怎会找上我。只不过,这降仙丝” 周继君脸上浮起犹豫之色,就见碧华公主将丝带收入玉腕上的手镯中,朝他柔柔的一笑。 “放心,一会我将它染成别的颜色,就放在身边不用好了。” 东海宗藏书阁内,古木沉香四溢荡开,碧华公主手执小毫在幕布上轻画着,画中那个和碧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在不露痕迹的和天剑宗少宗主套着话。而周继君则漫步在木架走廊间,徜徉在浩繁的书卷中,寻找着有关轮回之道的卷帙书籍。 “这轮回才是修炼的最高境界吗?千十七成就百世轮回,如今的修为至少也到玄天了。摩尼为佛家弟子,被他那个师父投入轮回世界中,不修满百世不得出。而我那表哥如今似乎也掌握了点点轮回之道” 目光掠过一部部泛黄发皱的书籍,周继君神色微微迷离,自言自语着。如今虽隐隐约约知道了日后修行的方向,那个奇妙轮回,可周继君毫无半点头绪,想要入手修炼却是困难无比。 深吸口气,目光穿梭过层层叠叠的书卷,周继君遥望向窗外蔚蓝的天际,神情变幻,半晌渐渐沉凝。 “当初获得先天藏象,也是一知半解,可还不是一步步修炼到如今的境界。” 余光扫过书架,周继君大步走去,从积满尘埃的角落中取出了那本书卷。 ----《转世风尘录》 拂落尘埃,周继君翻开书卷,就见首页上写着一行篆字:轮回者,转世而生,尝尽万载人情世故,厚积薄发,故能看破天机大道,超脱彼岸,成就无上。吾游历世间,以史为记,阅得奇人九十九,皆为轮回修炼者,成者两人,余者沦陷于世,不得功果。闲来无事,吾将其一一录下,浮生风情寥寥,故往尽数,以儆后人。 落款,天涯故人。 “原来只是一本野史杂记,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周继君微微遗憾,目光落在天涯故人四个字上,心头一动。随着修行的进展,诡道突飞猛进,周继君对于机缘的领悟也不断加深,时不时能感觉到什么,比如现在。 “莫非这天涯故人和我之间有一场机缘?” 周继君平复下心绪,掐指而算。天道茫茫,机缘无数,仿佛密密麻麻的蛛网般布满天地间,每一条丝线都能拐弯抹角地连向其他丝线上,可是无比漫长复杂,你虽知道,却无法看明晰。 诡道之力弥漫在藏书阁内,周继君眉头时皱时舒,目光深邃,良久他轻咦一声。 “和我有机缘的那人就在不远处” 沉吟着,周继君陡然间想到了什么,却是七州时候罗刹那个老鬼师父和自己提及的法天神通,其中有一项乃是谛听之术,一旦修炼到法天境界,若有修为不如你的人在千万里之外提及你的名号,只要你想便能察觉到。不过天地间绝大多数强者都没这么无聊,他们成名已久,天天被无数后辈修炼者提及,早习以为常,哪会去理会。 心思生出,周继君闭上双眼施展变化之术,面上雾气氤氲,内中光晕流转,片刻后,一脸凶狠残忍的嗜天魔尊出现在藏书阁内。莹白色的念头从念海升腾而起,瞬息后钻出眉心,旋转几圈,飞出藏书阁,遥遥向南扫去。念头疾飞,弹指刹那已出千万里,周继君身体微微一晃,却是一下子听到了无数吵杂的声音,先前大风山一战,嗜天魔尊之名已传遍妖王群山,成千上百的小妖议论纷纷,提到嗜天魔尊的名号,此时被周继君察觉。 “怪不得绝大多数强者都不会施展此法术,光是这些妖怪的吵闹声就让人无法忍受,更别提那些被数以万计人念叨的名动天地的强者。” 念头掠过黑石山中,正在喋喋不休的啰啰精,周继君苦笑一声,在妖王群山无数小妖中,居然还就数自己手下这只小妖最聒噪,极品到如此地步,也怪自己当初有眼无珠。念头扫过群山周遭,提及嗜天魔尊的人虽多,可要么是地境的小妖要么是通天上品的小妖王,都不像那个和自己有一丝机缘的“天涯故人”。 周继君深吸口气,念头向西飞去,掠过苍茫山峦,陡然间,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念头飞降,周继君渐渐“看”清了说话的人,虽只是背影,可已能辨识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编写这书录的人少说也应该活了上千年才对,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少年。” 周继君微微思索,就在这时,却见那少年脊背陡颤,仿佛察觉到了周继君的念头,他扬起双臂,尘沙飞起聚成一个迷阵,猝不及防下,周继君的念头陷入其中,待到念头突破迷阵,再看去,那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你是什么人?” 碧华娇叱声传来,打断了周继君的谛听,念头倒飞而退,掠过千山万水漫漫妖王聚集之地,回转到周继君念海之中。 疑惑地看向满脸警惕的碧华,转瞬之后,周继君反应过来,他邪邪一笑,狰狞着面庞走向碧华公主。 “老夫乃嗜天魔尊。” 碧华微微一怔,随后长舒口气,没好气地瞪向周继君道。 “你这第三重身份还真丑,别闹了,大魔头你快变回来。 顿了顿,美目中异彩连连,碧华公主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淡淡地说道。 “我已经打探出那异宝问世的日期,各方势力齐动,大戏即将拉开帷幕,而我们也得好好谋算一番了。” [www.26dd.cn] 第四百八十三章 杀戮将起 轩窗旁,两人执案对坐,檀香袅袅,黑白二子已落盘中。 “五日后异宝问世,知情的大小势力不计其数,只能往多处想了。” 碧华公主轻咬朱唇,目光扫过风云变幻的棋盘,喃喃说道。 “天剑宗、东海宗、白象妖王这三方定已知晓,至于东胜联盟其余门派、乱天妖王、你大唐王朝则有大半的可能获知此事。” 周继君幽幽一叹,挥袖拂过棋盘,天元之地不变,周遭的棋势分散开,三方在明为黑子,其余各方在暗为白子,密密麻麻地聚向天元。 “对了,还有大周、北边诸侯、东海龙宫、西边军阀乱寇以及云荒诸多势力都有可能插手。” 心头一动,周继君仰头望向天穹,诡道之力顺着目中精光直飞天机,拨开浮云雾霭,就见东胜神州之上棋局连环镶嵌,大者五六、小者十余,除了三处大局外,其余近二十处棋局都起伏不定,比之前多了些许变化,却有那落子之象。 “怎么了?” 眼见周继君神情愈凝重,眉头紧锁,碧华公主轻声问道。 “除了适才想出的势力外,仍有七八个势力不知底细,却都欲图那异宝。” 周继君苦笑着,眼中浮起莫名的光彩道。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那异宝究竟是何物,竟能引得这么多强者势力觊觎不已。无论异宝落于谁家,各方势力间平衡打破,都会燃起燎尽东胜神州乃至四大部洲的战火。” “异宝落于谁家?怎么,你一点信心都没了吗。” 碧华公主拾起一颗白子,用指甲将它磨得光滑透明,轻轻放在最靠近天元的地方,抬头看向周继君道。 “那些势力虽强,可彼此间知根知底,定会布局防范,至于我们,既无名气又无势力,又有谁会注意到我们?这便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所在。” “任他势力再多再强,只要我们小心翼翼不暴露身份,从容布局,等到乱起,借乱得势,未尝没有夺得异宝的机会。” 周继君看了眼满脸平静的碧华公主,转目望向棋盘,摇了摇头道。 “想要做那黄雀,也得有子可落才行。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重拾傀儡术,引诱高手入瓮,我再行偷袭一举制服。起码要得到十余耳目或是帮手才有可能赢得一丝契机。” 闻言,碧华公主眉头微皱,转眼后舒展开,沉吟着道。 “想要恢复傀儡术也不是不可能,我已修炼过一遍,想要重拾只需足够的道力即可。” 两人目光对上,心领神会的一笑。 “你那黑石山中倒有近百的府婴,那日形势危机,我生怕白象妖王派人查看各个妖王洞府,就将那些府婴全部埋入地里了。不如我们现在回去取?不妥不妥,如今妖王群山处处明哨暗岗,无名已在那,我们再回去一旦被人现就会前功尽弃了。” 碧华公主抿着嘴,余光掠过周继君,微微一怔,就见他眸中红光乍闪。 “你不会是想” 淡然一笑,周继君望向碧华,冷声道。 “妖王群山确实不宜再回,不过这里东洲宗门众多,想要获得十来通天、人尊修炼者的道力也非什么难事。” 听着愈冰冷的声音,碧华公主心底没来由的一寒,就见周继君眉宇间涌出浓浓的煞气,眸中隐约能见着几缕血丝。 “慈不掌兵,无恶不能成大道。道主当执恶而行,心无顾忌,方能成就无上大道。” 体内穹宇中,武道蛇人看着飞腾而上的恶君子道意,磔磔一笑道。 “纵使行恶也需心存一丝善念,否则就此沉沦,无忌无顾,注定天诛地灭。” 玄道蛇人沉声回应道,眼见那恶君子道意肆虐于体内穹宇,它不再犹豫,昂挺胸,满眼决然之色,驾驭着紫风飞身而起,全身上下无不散着真君子道意,却是想凭一己之力击垮贯穿穹宇的恶君子道意。 穹宇念海,诡道蛇人目光逡巡在不住争夺着的玄、恶两道蛇人身上,幽幽一叹,良久眸中浮起阴冷的目光。三道并存互相制衡乃是君子道意的总纲,如今道主恶念大涨,此消彼长,连着伪君子道意也弱下几分。诡道蛇人之前虽一直站在武道一方,可如今武道蛇人势力大涨,竟有些得意忘形起来,再这样下去不但玄道就连它诡道也会失去立足之地。 冷笑一声,诡道蛇人驾着青羽飞过暗沉的念海,口中念念有词,伪君子道意蓬勃而出,襄助真君子道意攻向恶君子道意,真伪本水火不相容,如今融为一体共同抵抗恶君子道意,却让体内穹宇混乱无比。藏象之府中,紫君骑着象神兵,忧心忡忡地看着三道之意纠缠在一起,宛若龙卷风般席卷穹宇。 “罢了,善恶伪皆是本尊,全凭本尊本心,各不相助吧。” 踌躇许久,紫君终究没有迈出藏象,它长叹一声,手执君子剑谨慎地打量着穹宇各处,目光游走到穹宇深处那个奇异的小漩涡上,紫君微微一怔,却是察觉到那漩涡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 “大魔头,你” 碧华公主看着神色复杂变幻的周继君,美目中浮起几分担忧。 山风从窗外吹入,银四散飘扬,周继君紧抿着嘴,眸子时明时黯,君子三道意争夺连连,皆是他本心,却都只在一念间。适才他欲要为碧华夺得修士的府婴,杀意生出,恶君子道意势不可敌的将真君子道意压至低谷,可此时真、诡两道意共进退,虽未扭转劣势,可也搬回了小半。此时恶君子道意虽占据上风,然而并没成倾倒之势,周继君善念犹存。 一脸法相庄严,面堂上阴晴流转,半晌,周继君长舒口气,眉宇间的煞气消淡了几许。 “这东洲联盟的修炼门派养入世府城的子民以为猪狗牲畜,我将他们当作猎物又何妨。” 周继君轻笑着看向碧华公主道。 “不过,杀之需有名,如此,我们前往那些入世府城走一遭,见到那些入世修行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修士们,就杀人夺婴。” “那定然会有很多。” 碧华幽幽一叹,眼见周继君气息平复,再没之前的滔天杀意,黛眉舒展开来道。 “东洲修炼门派入世修行分两种,通天以下前往入世府城,通天上品以上前往北部王朝那些入世府城的作用只是用来修行,里面的子民就是玩偶,前去修行的弟子都把自己当作高高在上的仙神,肆意妄为。” “这样就好。” 周继君透过窗棂,遥望向连绵不绝的青灰山峦,淡淡一笑道。 “事不宜迟,这就出吧,等你修行恢复我们再走接下来的棋。” “我们去了,那他怎么办?” 碧华脸上浮起迟疑之色,转头望向卧榻上的男童,自从那日被周继君封印住记忆后,步空堂就终日昏昏沉沉,醒来后也是一脸呆滞,仿佛木头人般。 “一起带上吧,我虽收了他为徒,可至今未传半招。今日去杀人,就让他在一旁看着,能学多少算多少。” “他的修为连地境下品都没到,能学到什么?况且还只是一个小孩,见到大魔头你大开杀戒,估计会吓晕。” “怎么可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会是最贪恋杀伐的。” 周继君深深看了眼熟睡中的男童,嘴角划过莫名的笑意,低声喃喃道。 “步大将军,你今生的第一场杀戮就由我来执掌吧。” 东胜神州之西,远离妖王和修士们的战场,是一方更加混乱的战场。 荒芜之地西起神秘的云荒,北至两大王朝以及诸侯国,古时本是东胜神州战场的缓冲之地,如今却养育着一群好战之徒,军阀、流寇、乱匪、争位失败的诸侯弟子齐聚在这,没日没夜地鏖战着,或是占山为王,或是夺古府称雄,战争杀伐在这里已成为一种习惯,有时候连他们自己也不知究竟为何而战,总是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怪圈,一日不战就浑身难受。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行于硝烟缭乱的战火之外,当先的男子举目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战场中,共有三方人马撕杀着,领头的战将都有通天巅峰的修为,手下士卒至少也是地境中品。 “这一处似乎也没什么好看的,皆是流寇乱匪,收作手下也不过浪费粮草。” 在他身后相隔半个马身,穿着灰布衣的中年男子目光飘向远方,一脸淡漠,却也不知有没听到他那番话。 “荒芜之地最负盛名的五大杀将我们已收服了两名,另外三名中一人身属云荒,另一人行踪飘忽不定,只剩下一人,她应当就在三百里外的战场处。布衣,我们这就动身去寻她。” 蒙远余光游向侧后方,就见他的副手始终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神色淡漠,仿佛世间一切事都打动不了他。 “布衣,你可知道那员杀将是个女子,而且是一个年纪不足二十的少女。” “乱世出英才,出了个好杀的女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得霍布衣淡漠的话音,蒙远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策马扬鞭,率先向远处赶去。 “哈哈哈,你不好奇,我可对她无比心动。听说那个叫齐灵儿的杀将不单战技了得,容貌也是世间少有。” 战火燎原,硝烟随风荡过眼帘,听到那个有些熟悉的名字,霍布衣眉头皱起,良久,脊背一震,虎目中浮起浓浓的惊诧。 ------------ (两万票快到了,到时候爆下,然后就顺势恢复之前的三更吧,应该可以) 第四百八十四章 平阳府往事 “山中有府城,尽属修士者,大派百来府,小派十余府,大城周千余里九百步,小城周五百里五百步,开陆门八,以象天之八风;水门八,以法地之八卦……府城子民以为仙缘近,却不知人人为牲畜,圈养其内,修士游戏风尘,视若氓,不亦乐乎。” ----《天涯阁录入世府城记》 夕阳西下,晚霞缀上暗沉的浮云,青墨色的山影从远处荡来,将平阳府压在它的臂弯下,苟延残喘着。可府城中的百姓却没有半点察觉,怡然自得地过着他们小日子,粗茶淡饭久了,偶尔也会走到府城高处眺望群山,想象下崇山峻岭中的仙门,或是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些气度非凡的仙人满脸傲然之色走过长街,心底巴望着有朝一日自己或者自家的孩子也能随着他们走出被群山包围的城池,去那些巍峨雄壮的峰岭上修炼传说中的仙人之道。 想归想,等到烛灯熄灭,夜深人静时他们只会唏嘘长叹,怀梦入眠。试问天下苍生谁不想修炼成仙,长生不老,可随着时光流逝,岁月荏苒,入世府城中的子民蓦然回首这才发现,他们离传说中的仙门虽仅有咫尺,可这咫尺之距却将他们挡在传说之外,千万年来,竟无一人能得仙缘。 晚霞映上街市巷陌,将三人的影子拖得老长。 白衣银发的男子背挂宝剑,一身绫罗绸缎的女子笑盈盈地挽着他的臂膀,两人的气质卓然,俊美风流如神仙,平阳府城中的百姓怔怔地看着宛如神仙眷侣的周继君和碧华公主,间或瞟向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提着个大包裹的男童,心中疑虑纷纷。他们的气质比那些山上来的仙人还要高出许多,然而这三个陌乡人却没有独属于仙人的腰牌,平阳府虽有数十万人口,可一直藏在群山中,千万年下来,各家各户都已熟悉无比,因此见到周继君三人才纷纷好奇观望着。满城数十万人,不谈都认识可亦很熟悉了,这样荒诞不经的事情也只有在入世府城中才会发生 “半日走了十三座府城,数百万百姓个个死气沉沉。” 淡雅的芳泽涌入鼻间,周继君看向碧华无奈地摇头道。 “没办法,这就是被圈养起来的人。一国一城若无属于自己的精神,那就和眼前一般,朝朝暮暮如行尸走肉,混着日子罢了。” 碧华淡淡一笑,扫过面无表情的男童,目光落到那只隐约溢着血渍的包裹上,轻叹一声道。 “你已经杀了十名通天,六名人尊,收集的府婴够我恢复一半修为了,这平阳府也没甚有趣的事,就此回转吧。” “不急。” 周继君遥望向街角尽头,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回头看了眼步空堂。 “我这徒儿还没见血呢。” 闻言,步空堂嘴角微抖,脸色发白,却强忍着没有开口。 “你呀……果真是个大魔头。他十岁还未满,你就想让他去杀人。” 碧华公主有些不满地瞪了眼周继君,幽幽地道。 “身处乱世,不会杀人又怎么行。”目光逡巡在步空堂皱巴巴的小脸上,周继君冷笑一声道,“更何况,你还是步空堂。” “见得有人施暴,心感不平,该当如何?” 冷硬的声音飘入耳中,男童手臂一颤,良久抬起头对上周继君的目光,艰难地开口道。 “杀。” “见得有**及自身利益,心感忿忿,又当如何?” “杀。” 听得步空堂稚嫩却果决的声音,碧华公主心中浮起几分不忍,犹豫地看了周继君一眼,却没说什么。 “无他,前途众众皆为踏脚石,又当如何?” “杀。” 这一次步空堂再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道。不知为何,他只感觉心底深处有股火在燃烧着,或许是这一路上目睹自己师父大开杀戒,或许是被他传授了君子为恶的道意,又或许是生来就有那么一团火,始终藏在那里,到今日才蠢蠢欲动起来。 方才七八岁的男童紧握着双拳,满脸笃定之色,眸子也和周继君一般渐渐变得冷漠。人之初,性无形,是那片最纯粹净土,只要随意播上一颗种子,很快便能生根发芽。今日周继君以恶君子传道步空堂,却造就了日后执掌杀戮、割据一方的太阳星主。 “那好,前面不远处有两个人尊境的修士在为祸百姓,你就去杀了他们。” 话音落下,不单步空堂,就连碧华公主也是微微一怔。 “当然了,为师先去将他们制服,然后交给你处理。” 看着碧华促狭地一笑,周继君拂起袍袖,卷来一阵白风携着两人向前飞去。 平阳府里虽也设有城主府,可最华美的府邸却是城东的玲珑楼,和外世的青楼红颜坊一般,这玲珑楼里藏着许多娇美的姑娘,不同的是,这里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或许因为府城里的百姓彼此间太过熟稔,对玲珑楼里的姑娘就如同对自己女儿般,虽然心动,却拉不下那个脸动手动脚,顶多陪着喝酒下棋,久也没趣,可附庸风雅的才子富翁却乐此不疲。 此时玲珑楼三层的一处雅间外,莺莺燕燕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外,侧耳倾听,摔杯砸盏声响个不停,间或还传来女子的呵斥声。 “好女儿呀,你就从了吧,得神仙眷顾可是天大的福分。” 五六十岁的老婆子满脸忧愁地徘徊在门口,眼中全是痛惜之情,就在这时,急匆匆的脚步声从一旁的楼梯间传出,披头散发的男子跌跌撞撞地爬了上来,看到紧闭的大门,猛地怒吼一声,通红着双眼扑了过去。 “李郎……” 青年还未近门就被众姑娘拦了下来,莺莺燕燕哭哭啼啼,有的眼噙泪珠,有的已经泪如雨下,却纷纷劝阻着青年。 “你这后生倒有良心。” 看着削瘦的青年满脸赤红,挣扎着向前想要撞开那扇门,老婆子嘴角浮起苦涩,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房间里的姑娘霍小玉是玲珑楼最红的头牌之一,往来富家子最喜欢的就是她,着李郎也是其中之一。他父母早亡,家底殷厚,可却喜欢流连玲珑阁,挥霍无度,三年下来万金散尽,落得个为人写书讼状谋生的下场。即便如此,他得了钱财又会来玲珑楼找霍小玉,死皮赖脸地留着不走。平日里众人对他很是嫌恶,并非嫌他没钱,而是觉得他太不争气,为了个女人落到如此地步却仍不知悔改。玲珑楼里,也唯有霍小玉待见他了,常常和人言道,李郎性情善良,待人诚恳,日后定有大出息,众人嗤笑不已。 然而今日却验证了霍小玉所言非虚,那两个神仙霸占了玲珑楼,更要强夺霍小玉的身子,平时往来的恩客皆知,却无一人敢出头。在入世府城中,府官最大,可连府中长官们见着年轻的仙神,都会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地带他们去最奢华酒楼,充当仆人站在一旁侍奉着他们吃喝,府官尚如此,更别提寻常百姓了,然而,却只有一人除外。 李益被众姑娘拦着,听得屋内衣衫撕裂的声音,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眼前发黑,踉跄着就要跌倒,转瞬后被眼疾手快的老婆子扶住。 “李后生啊,小玉这是一场仙缘,你若真欢喜她就别多事了……等小玉仙缘了却,我做主,将她许配给你罢了。” 老妈子苦口婆心地劝道,说着说着自己也禁不止落下了泪。 “仙缘?哈哈哈哈……这也叫仙缘?” 李益抹去眼角的泪水,毅然决然地推开众人,仰天大笑着向木门走去。 半世富家子,一朝千金散。红颜怜我情,神仙亦难止。 李益离木门还剩半步,木门由内打开,头戴高冠的中年人徐步走出,冷眼扫过哭哭啼啼的众女,随后不屑地看向李益,眼神无比轻蔑,就仿佛在看猪狗牲畜般。李益顾不上其他,伸手想要扒开那人往屋里跑。 “粪民,想去哪?” 中年人冷哼一声,他凭空扬起手臂,抓住李益的脖颈,将他高高举起。 “就是你在外面大吵大闹?哼,真是扫兴。” 被扼住脖颈难以喘气,面堂已经由红转紫,李益挣扎着奋力扭转身子向屋里看去。罗衫散乱,发髻蓬开,明丽的女子抱着手臂紧咬朱唇看着那个已脱去上衣的男子,眼中全然是抗拒之色。余光中,那个曾经让自己心动过一次的青年正满脸痛苦地望向自己,霍小玉怔怔地转过头去,心头涌起难以道明的情愫,下一刻,两行清泪从眸中滚落。 “哼,本仙游戏凡间,临幸这破楼算是尔等荣幸,竟然出了这么一个败兴的人。” 中年人尊声音渐渐变冷,面色阴沉,眸中掠过恼火之色,他正在想该怎么处置手头连蝼蚁都不如的粪民,那青年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缓缓张开口,用尽全身力气向他吐了口口水。 “呸!你们算什么神仙。哪有神仙强抢民女,做这些**掳掠之事!若神仙个个像你们这样,我此生再不拜,若有来生,誓要将你们的牌位一一砸烂,踩于脚底。” 话音落下,玲珑阁中陡然一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望向李益,包括那两名修士也一脸惊愕。万余年来,修士们在入世府城中的地位高绝,就好比高高在上的神仙,城中百姓无不供香火祈愿,即便入世修行的弟子们做多少天怒人怨的事,他们也只会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不曾忤逆。谁料万年过去,在这平阳府中竟出了这么一个胆敢忤逆修炼弟子的人,或许以前也曾有过,可都被一一扼杀,就像这青年接下来的命运一般。 两名修士弟子互视一眼,仰头大笑,眸中浮起浓浓的杀机,周围的姑娘们则惨白着脸退到墙角,全身颤抖着。 “李郎……” 霍小玉已经泪流满面,她看着闭起眼睛的青年,幽幽一叹,不再犹豫将手伸进香被,在那里有柄她藏了十余年的金钗,不为增添容颜,只为保全自己仅剩不多的尊严。 就在这时,淡漠的笑声响起,间或还伴着击掌声。 “看来这入世府城中也不全是待宰的羔羊。好,好,你那践踏仙神之愿,我来助你成。” ------------ (……2票快到了,我酝酿下,周日爆发吧?) [www.26dd.cn] 第四百八十五章 荒山偶遇 犹如幻觉般的声音传入耳中,淡漠之中透着一股雄霸绝伦的气势,闭目等死的李益只觉心头热血沸腾,难以遏制地向上涌起,他睁开眼,顺着众人的目光朝楼外望去,正好对上那道深邃的目光。 目光中有玩味、有赞赏还有一丝令李益心头寒的杀意,转瞬后李益醒悟了过来,那杀意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向身前的“神仙”。白衣银,驾云而来,手揽绝色佳人,这样的人物或许才能称得上神仙中人,之前他说要助自己,可这世间的神仙都一个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即便是他又能好到哪去……李益自顾自想着,转望向屋内,就见自己一直深恋着的女子也朝他看来,破涕为笑,说不尽的柔情似水。 “你是何人?” 迎上周继君促狭的目光,那中年人心头一慌,下意识地送开手。屋内的修士也是一怔,可看到白裙招展美伦美奂的碧华公主,整个人仿佛被钉住了般,面堂红,喘息加剧,眼里满是贪婪之色。 “弱水宗的弟子?” 周继君望向中年人腰间的木牌,冷笑一声道。 “区区人尊境界的修士居然也妄称神仙,愚弄欺凌百姓,真是该死。” “你究竟是谁,你既然知道我弱水宗……” 中年人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只凭空出现的大手掐住脖子高高提起,那手纯白晶莹,竟是由空气凝聚而成。李益、老婆子和姑娘们怔怔地看向似乎什么也没做的周继君,心中惊骇无比,他们虽不通修炼,可也知这般手段远比那两个神仙的要高强许多,或许今日这场劫难真能被他解决,却不知道他会将那两个神仙解押回城外大山,还是怎样。 “八大宗门的弟子果真气焰嚣张。” 碧华公主淡淡地开口道,余光扫向那名紧盯着自己的修士,眼中浮起浓浓的厌恶。 “我们一路杀了那么多修士,估计早已惊动八大宗门了。别再废话,将他们杀了,免得再节外生枝。” 女子绵柔的声音回荡在阁楼内,却让所有人心底寒意大生,满脸不可思议地朝碧华看来,都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宛若仙子下凡般明丽动人的女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更何况,这两个人可是仙神,传说中长生不死的仙神,地位绝,可那女子居然轻描淡写地说出杀言,就仿佛宰杀猪样牲畜那般轻巧。不知觉间,众人看向碧华公主的目光渐渐变化,心惊胆颤着 玲珑楼里,也只有李益满脸兴奋之色,别样的情绪升起,满眼期待。 “也是。” 周继君眉头舒展开,不等那两名心知大难临头的修士开口叫唤,法天之势生出,也不见他有所动作,那弱水宗的弟子就被凭空提起,随后重重地摔在身前,口不能言,亦动弹不得。 “你们一人挑一个,杀了。” 闻言,步空堂大步上前,僵硬着小脸从腰间掏出一柄短匕,猛地刺向那中年修士的心窝。人尊境界的修炼者已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步空堂手中的短匕虽是周继君从伪天宫所得的利器,他一个小童无法使出十一,可凭借匕刃锋利也能刺穿那人尊的皮肤。短匕一寸寸地钻入胸膛,中年修士满脸惨白,额上滴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嘴唇青且不住抽搐着。咯吱咯吱的声响飘入众人耳中,仿佛磨铁般,听得姑娘们毛骨悚然。鲜血飙出,步空堂冷着脸,使尽全身力气旋转短匕,将中年人的心脏和心神一同绞碎。 “轮到你了。你适才说要来世将神仙践踏于脚底,不等来世,现在就可以。却不知道你究竟敢还是不敢。” 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周继君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抿着嘴瞳孔不住颤抖的青年,良久不见他有所举动,周继君心底不由得微微失望。 “杀。” 莫名的笑声从李益口中传出,生硬、干冷,总之无比复杂。下一刻,他接过步空堂递来的短匕,径直走向之前欺辱霍小玉的修士,怒吼一声将匕刺进他的胸膛,学着步空堂一般将心脏和心神绞碎。 鲜血溅洒到布履上,看得楼内众人触目惊心,那些姑娘们捂紧嘴巴呆呆地看向李益,随后转望向故作淡漠的霍小玉,眼中渐渐浮起羡慕之色。手刃高高在上神仙,这是之前谁也无法想象的事,孰料今日竟被那个向来不入她们眼的李益做到了,想到方才他奋不顾身顶撞神仙的情形,玲珑楼里的姑娘们不由得暗自感慨霍小玉慧眼识珠,这李郎果真非是寻常人,今日能杀神仙,虽是机缘巧合,可谁会知道他那日后的成就会不会像小玉说的那样不可限量,得郎如此夫复何求。 “这么快就赶来了。” 心念探出,周继君双眼微眯,就见城外五里处,十来名气息强大的修士正驾云朝这赶来。四名法天,剩下的都是通天上品的好手。 挥袍将两只府婴收起,周继君回转过身,搂上碧华就欲驾云而走。 “恩公请留步。” 身后传来娇柔的声音,周继君微微错愕,侧身看去,就见房中的女子整理好衣衫,朝他盈盈一拜。 “不知恩公可否带上我们夫妻俩。” 话音落下,李益身体一颤,又惊又喜地望向霍小玉,鼻尖微微酸。 “我只为杀人,并非想要救尔等,今日机缘已尽,无须再提。” 周继君冷声道,却见那女子竟双膝跪地,朝他连连叩。 “李郎杀了神仙,那些神仙知道后定不会饶过他,恩公既然种下因,为何弃果而去。” 闻言,不仅周继君,便连碧华公主也目露奇光看向霍小玉。在这闭塞的府城中能有如此见识,说出因果道理者几乎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是一区区青楼女子。 “大魔头,就带上他们吧。” 轻叹一声,碧华幽幽说道,她原本也是一铁石心肠之人,或许是因为恋上了周继君,渐渐多出几分温柔,女人怜己,遇到入眼的女子也会心生怜意。 三道蛇人争斗于体内,真君子、恶君子道意僵持不下,眼见道主正在犹豫,诡道蛇人斗转星移取出一部分伪君子道意演化成真君子道意,刹那后,局势扭转。 “善又如何,恶又如何,殊途同归。” 体内三道的争斗周继君了如指掌,这三道本就是他的化身,心意何为三道何为,三道的强弱又会反过来影响他的心性,就仿佛一个循环般,相互制约。 深吸口气,周继君目光扫过抿嘴不语的李益,淡然一笑。 “或许真有场因果机缘也说不定。” 大风平地生起,将李益、霍小玉卷上胖云,在楼内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周继君驾云而飞,瞬息后越过玲珑楼。 破风声传入耳中,周继君眉头一皱,就见各式各样的飞剑法宝从远处飞来,粗粗一数却是有近百来自各个宗门的修士由四面八方包围向自己。若周继君只有一人,仗着此时恶念杀意,少不得大杀一场再走,可此时他却带着四个人,处处掣肘,想要尽情厮杀已是不可能。 冷哼一声,周继君忍着烦躁的心意,驾驭着胖云飞出平阳府,钻入连绵回绕的群山。东洲之东群山万千,大多被修炼门派占据,可在中央偏西却有数十座荒山,方圆上千里,一眼看去仿若绿海,不见尽头。 修士们追至荒山,纷纷停下身形,踌躇着却不敢进入,不多时,懊恼地跺了跺脚,纷纷散去。 荒山冷寂,周继君按下云头,带着四人走于山麓古道间,越往前走越觉得道路狭窄。 “他们好像都没追来。” 碧华回头望去,眼中浮起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 “不过此时也不宜回转,杀了这么多修士,各个宗门肯定加派人手巡查,万一被现又得前功尽弃了。” “先找个地方助你恢复修为,等上个两三天再回东海宗。” 周继君沉吟着道,转头望向好奇地走在不远处树林间的步空堂,不知为何,心中忽地浮起异样的感觉。转眼后,就听男童低叫一声,仿佛脚下被绊了下般一头栽倒。林间阒寂无声,竟连鸟虫都没,李益和霍小玉互视一眼,心中微微紧张。他们生平第一次走出平阳府,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既新奇又陌生,随着眼前不明身份的男子来到这,看到那么多“神仙”对他紧追不舍,此时心中复杂,感激之下不禁有些后悔。 双目微眯,周继君卷来一道罡风扫过密林,杂草高树皆向一旁分开,四人微微一怔,只见在步空堂消失的地方有一个狭长的地洞,旁边还立着一块石碑。 “凡吾辈修炼者,玄天以下禁入此林入林易,出林难” 目光逡巡在黝黑深邃的地洞间,周继君回身望向李益和霍小玉,良久开口问道。 “你们愿意随我入洞,还是自此离开。” 李益微微犹豫,就见一旁的女子淡淡一笑,朝着周继君和碧华公主折腰一拜道。 “恩公若不嫌我们碍事,自当跟随。” 第四百八十六章 桃花源记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古道上,女子骑着一头小青驴,低声吟念道。她穿着一身素衣,臂上戴孝,手间持白练,满面寒霜地望向挡在道中的青年。 “江南大侠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我又怎会让你一个人去武林大会寻仇。” 青年故作洒脱,可眉宇间浓浓的紧张和担忧却将他出卖。 “我扈三姑岂是寻常女子,独自前往又有何不可?” 女子幽幽说道,眸子一冷,手中的白练猛地蹿出击向那青年。天下盛武,江南一带的高手层出不穷,江南大侠夫妇更是名动一时的顶尖高手,三年前神机先生排定武林榜,他们夫妇俩俱列江南榜前十。如今江南大侠被仇家害死,垂涎扈三姑美色的人虽多,可凭这条让人闻风丧胆的白练,她扈三姑从未让人占过半点便宜。 白练本是轻巧之物,可在扈三姑手中却有碎石断金之力,眼见白练携着厉风射向自己,那青年神色不变,轻叹口气,只伸出了两根手指就向白练夹去,放眼武林中,敢如此轻视扈三姑白练者屈指可数,除了为数不多成名已久的高人外,也就只有他能做到。陆临风乃是武林圣地无真观的传人,和其余的高手不同,他修炼的武功却是武林独有的道家功夫,其中玄妙只处颇多,他只掌握了三四成,行走江湖数年无一敌手。 就在白练距他还有三丈时,陆临风眼前一花,只见路中凭空出现了四个陌生人,为首一名白衣银发的男子皱着眉头打量四周,扈三姑的白练势成无法收回,正越过白衣男子射向他身后雍容美艳的女子。 “小心!” 陆临风心底微慌,大叫一声就欲施展身法去救碧华公主,可是下一刻,他难以置信地张大嘴,脸上浮起浓浓的惊骇,白练击中那女子,却仿佛打在沙石上般软塌塌地滑落下去。不单是陆临风,对面的扈三姑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葬送在她这条白练下的武林中人不计其数,甚至还有在江南榜上排名前百的高手,可那个突然出现美貌惊人让自己有些自惭形秽的女子竟能安然无恙,虽是失手,可扈三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大魔头,我们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碧华公主扫过地上的白练,黛眉蹙起。 “的确,没想到竟是别有洞天。” 周继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旁呆了般的陆临风,心念所至,却发现他一身修为甚是古怪,体内没有道力,只有一种类似先天精气的存在,可却没有先天精气般玄妙,而他的实力估摸着在地境中品,离地境上品只有半步。 “有意思。”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他深吸口气,拂卷长袖,山风猎猎平地起,莹白透紫的心念随风远荡,须臾间分出数十道心念只力,想四面八方射去。心念只力弹指行千里,不多时,周继君就将这一方世界收入眼底。 这个世界也有帝王,可却没有诸侯军阀,皇权无比强盛,少有战乱,因此天下太平,称得上富庶。然而在国土之上,却有一方独立于皇权之外的存在,名曰武林,所谓的高手争斗其间,按照各自实力排定座次,也有宗门流派,然而那些宗派的弟子却少得可怜,大派也不过百多人,因此没有专属的军队。那皇室之中也不乏高手,却对武林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去理会。 这个世界倒也有趣,却不知此间的最强者有多厉害。 周继君嘴角微翘,心念陡转,寻着高山飞去。 中原之地,武风最盛,高手赌定生死往往择高山而斗,在一处名叫华山的地方,两个老人战于山巅,周继君心念所至,眸中浮起几分惊讶。这两人的修为甚低,只有地境上品左右,可一招一式却仿佛经过千锤百炼推衍而出,极具精髓,招招攻其不备,致人于死地。便是周继君以君子斗数推衍后续招式,也不过如此。 “你就算胜了我,也不过是天下第二罢了。” 战到中途,一老者跳出战圈,幽幽叹息道。 “待我胜了你,自当会去无真观邀战那人,一比高低。” 另外一名老者满脸昂然的战意,细目眯起,压低声音道。 山风阵阵,林木摇曳,周继君的心念盘旋片刻,随后往南飞去,越过崇山峻岭、江南繁盛风貌,寻着了那个藏于落英缤纷之地的道观。道观位于山麓,占地不大,方圆不过半里,可却透着古拙的气息,隐隐间倒和东胜宗门的大殿有些相似。飞鸟落于枝头,童颜鹤发的老道正在池塘前观鱼,口中念念有词。周继君心念扫过,片刻后探查出道人的修为,却是在地境巅峰,体内道丹金黄溜圆,只差半步就能生成府婴突破到人尊境界。 “咦?” 老道回头寻望,却似有所察觉,眼中浮起疑惑之色。他方才地境巅峰,和法天境界的周继君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能感觉到心念也算了得。周继君心底微微失望,这方世界虽然奇特,武技招式奇特精妙,然而最强者不过是地境巅峰,修成道丹而已。 心念飞舞着,就要回转,正在这时,周继君心头一动,却是在那道观深处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一丝道力。刹那后,心念飞往,就见在道观内庭的一口小井旁,矗立着一座石碑。碑文模糊难辨,少说也历经了上千年的风雨洗刷,上面记载的无非是道观落成年代之类的琐事,然而在碑面上却嵌着一层封印,封印中的道力微弱,约莫通天,可这方世界连人尊都无,又何来通天境界的修炼者。 “莫非这里还有什么隐世强者不成,竟能逃过我的心念探查。”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那道观就在江南,离他不过数百里之遥,袍袖扬起,无色无形的道力如长虹飞出,直向道观中的石碑射去。飞沙走石,狂风起舞,陌道旁的树林齐齐被压垮,天地风云陡变,只因那银发男子随手一挥。一旁的陆临风和扈三姑满脸震惊,而李益夫妇比他们也好不到哪去,心中微微忐忑,直到这时方才坚定下心意,平阳府中的神仙们虽然厉害,可又有哪个有恩公这番气势,神仙亦不如也。 道力击中石碑,封印层层剥落,荷塘边的道人脸色陡变,身形如燕,疾飞回内庭,怔怔地看着尘埃落地焕然一新的石碑,一行行篆文落入眼中,触目惊心,让他心头砰砰直跳。 “余本修士,为仇人所害,仓皇西逃。入林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余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城池俨然,见有人争斗,方知其为武林。余寻人闻之,揣摩良久,恐万年前有人避战时乱,率子弟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复万年,成此气象,却好武喜名,终日争斗,帝王禁而不绝。 余心灰意冷,择山立道统,传弟子,是为无真一脉,然因缘所至不出百年竟越过一境达到玄天。余斩破虚空,欲回转东胜,及桃花源诸事,感慨万千,留缘者书,念同道谊,善待余门下。武林中人修为低微,然其武技精妙异常,另辟蹊径,若融会贯通未尝不有所悟,余收罗世间秘籍于碑底,谨供道兄观。” 心念收回,良久,周继君莫名的一笑,喃喃低语道。 “百年时间从法天修炼到玄天,只是凭着这些所谓的武功秘籍吗?” “大魔头,这里是何处?” 碧华公主开口问道,似乎想起了什么,转目扫向四周。 “你那徒儿先我们来此,为何却找不着他?” 周继君眼中浮起深思,心念再度飞出,半晌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开口道。 “早先也有修士来过此间,那人是从一桃花林来,一路所见和我们不同。看来这方世界的入口甚是诡谲,进入后会落于不同的地方,步空堂此时在中原一个名叫武林大会的地方,正被人抢着收为徒弟呢。” 闻言,碧华公主噗哧一笑,幸灾乐祸地看向周继君。 “这样也好,拜别人为师总好过跟着你这个大魔头,没想到他还有这番机缘。” “机缘?或许吧,可这里的最强者也不过是地境巅峰,连你都不如。” “你哼。” 碧华公主瞪了眼周继君,撇过头去。他们两随意无比地互相打趣,可被一旁的陆临风听在耳中,心底却宛如掀起惊涛骇浪般震惊无比。他深吸口气,下意识地移步挡在扈三姑的身前,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 “在下陆临风,乃是无真观弟子,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无真观?这么巧。看来这场机缘是躲不掉了。” 嘴角翘起,周继君看向眼中微有忌惮的青年,悠悠道。 “我叫君公子。” ---------------- (明天就爆发,保底一万二,然而下周恢复更新,之前一直说的是下周吧,没说过周三。大家对我很好,支持了这么久,年过完了就不再偷懒了。淡定淡定) [www.26dd.cn] 第四百八十七章 桃源两三日(上) (第一更到,今天爆发) -------------------- 北宋天禧五年,武林大会在中原大明湖畔召开,华山、少林、武当三派主持,遍邀天下高手,一来重新排定座次,二者则为推举新的武林盟主。是时武林门派众多,可华山三派的地位却始终未被动摇过,不谈门派中高手辈出,就连独坐京城中的皇室也从未断绝过对他们的支持,盖因数名大内供奉皆出自三派。然而两年前,魔教重现江湖,依仗他们诡谲的功夫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如今正逢武林大会,魔教亦传书天下,放言要和各大门派的高手一比高低。 江湖中暗流涌动,有人忐忑有人兴奋,可都无比期待着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是时不仅有正邪两道的对决,一些成名近百年早已隐世不出的高手也会纷纷登场,甚至连无真观也派出了传人前往,因此这注定将会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盛事。 距湖不到百里的小道上,一辆马车飞也似地行驶着,车身奇大,约有二十丈,若此时途中有人看见定会惊骇无比。不仅是为它奇快的速度,而是因为这辆马车居然无人驾驭。灰色的大马眸子茫然,可却极为娴熟地避开路中的坑洼巨石,疾走如飞,遇到小溪山包竟会悬空腾起,在半空飞跃数十丈方才落下。 陌道九曲回肠,弯弯绕绕,鸟儿低鸣着盘旋在枝头,车窗外风景如梭流过,青山碧水凝成一幅幅画面,看得陆临风和扈三姑一脸呆滞。直到现在他们也无法忘记半个时辰前,白衣银发的男子招手一挥,满地沙石飞舞旋转,转眼后凝成了他们现在所乘坐的这辆马车,那番场景就仿佛做梦一般,可又无比的真实,让他们心情复杂,迷茫之中又微微有些激动。李益夫妇俩的震惊丝毫不弱于陆临风和扈三姑,可他们是随着周继君来到这方世界,蒙受大恩,此时已将自己当作周继君的门人,即便再惊诧也会强作镇定,故作淡漠,自持身份,不想在陆临风和扈三姑面前丢人。 “大魔头,你是准备在这里游玩起来了吗。” 碧华偎依在周继君怀中,美目中流淌着慵懒的缱绻,在这方世界她和周继君都是高高在上的超然存在,不像在东胜神州时,处处危机,整天要谋算许多。而听陆姓男子所言,这个世界也并非无趣,很多新奇的事物让碧华心生好奇,即便要去那个武林大会,也仿佛游玩般怡然自得。这种感觉甚是舒服惬意,就连空气也变得轻灵了起来,全身上下轻松无比,碧华有些贪婪地享受着。 “就呆两三日吧,这里也算一个藏身的好地方,我助你恢复修为,顺便玩耍一番,等五日后还得去东海宗谋夺异宝。” 万事皆有因果,我阴差阳错来到这里,或许也是一场大机缘也说不定。 周继君心中暗詂,他扫过正襟危坐的李益夫妇,又看向神色微微激动的陆临风和扈三娘,淡淡一笑道。 “这马车两位还坐的惯吗。” 听得白衣男子和颜悦色地与自己说话,陆临风一脸肃然,拱手道。 “回禀前辈,这马车甚是宽敞舒服,临风还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马车。” “前辈” 碧华公主噗哧一笑,促狭地看了眼周继君,柔声对陆临风说道。 “这位公子恐怕已年过三十了吧,大魔头他比你还小上几岁,称他前辈也太抬举他了。“ 话音落下,马车内阒寂无声,只有风的呼啸和车轳混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李益夫妇、扈三姑和陆临风表情呆滞,怔怔地看着周继君,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们心底早已将周继君当作传说中的陆地神仙,既然是神仙,那少说也是活了上百年的存在,谁料竟也是只有二十来岁的青年。 “就呼我君公子吧。” 周继君沉吟着,问向陆临风。 “如今这个王朝存在多少载了?” “不足两百年。” 陆临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他偷眼望向周继君,越看越觉得他和传说中的开山祖师爷有那么几分相像,同样的气质卓然,能使出神仙才会的法术。无真观自古都是一脉单传,历经数个朝代,源远流长,在武林中的地位超然,然而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本门开山祖师爷究竟是何方人物,据说第二代祖师只学了一点皮毛,连半成都不到,就已独步武林,打遍天下再无敌手,也让无真观一举成为武林圣地。 眼见周继君望向车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陆临风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问道。 “敢问公子仙乡何处?” 略一思索,周继君嘴角微翘起道。 “我和你无真观的建派祖师爷来自同一个地方。” 陆临风心道果然,刚想继续问,却被周继君岔开了话头。 “如今的宋朝武学造诣最高的就是你无真观吧?” “正是。” 陆临风傲然答道。 “不知羞。”一旁的扈三姑轻声嘀咕着,眼见周继君朝她看来,不由得双颊微红,轻声开口道,“如今武林格局纷乱,正道自然以无真观为首,华山、少林和武当也是武学大派,紧随其后,可那邪道的高手也不容小视,魔教教主任天游一身功力已臻化境,一年前和陆临风他师父大战于洞庭湖,七天七夜不分胜负。而在神机先生的天下高手榜上,排名第一的则是任天游。” 听得扈三姑娓娓道来,陆临风脸上浮起羞赧之色,涨红着脸,扬声道。 “我师父一心求道,对于祖传的武功不甚重视,即便如此,那魔教教主也奈他不得。今日我去武林大会就是要会会任天游,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竟以邪道的身份问鼎天下第一的宝座,当真欺我正道无人了。“ “这方世界中,正邪竟如此分明。” 眼见陆临风和扈三姑在自己眼前争执了起来,周继君嘴角浮起耐人寻味的笑意,喃喃自语道。脑中浮起适才心念扫过的情形,习武之人虽多,可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满脸正气,时时将情义挂在口边,另一类横行无忌,杀人不眨眼,为行己事不择手段。 “东胜神州各大势力早已成气候,我想横插一脚夺得立足之地须得出奇招才行,若若,你看这里如何。” 鼻间芳泽怡然,周继君附上碧华公主雪白的耳朵,轻声道。 “奇招?莫非你是想将这方世界收为你的地盘?” 碧华公主眸中浮起深思,耳边传来火热的呵气,面颊不由得微微发红,重重地捏了把周继君,随后沉吟着开口道。 “你有斩破虚空之能,何不取一剑下世界作为根基?这里的武林中人虽然也称得上身怀奇技,可修为太低,最高不过地境巅峰,即便征服了又有何用?再者,你又哪来这么多时间处理此间事务?” 指尖卷起一绺青丝,周继君透过车窗,望向远方的碧天山野,悠悠开口道。 “剑下世界太过诡异,而且里面大多是异类,即便掌控了我也会觉得不舒服。这里的武林中人修为是很低,可个个好武喜斗,若让他们知道在所习武功之上还有另外一番天地,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求,长生又能成为神仙一般的存在,谁会放弃?” “这么说来,你是想在这里传下君子一脉的功法道意,日后可作奇兵?” [www.26dd.cn] 第四百八十八章 桃源两三日(中) 第二更) -------------------- 碧华公主轻咬朱唇,思索着点了点头。 “如此也未尝不可,可东胜神州战事太急,无论我们能否夺得那异宝,都会忙得脱不了身,难以顾及此地。” 说着,碧华看向周继君,就见他目光逡巡在和扈三姑攀谈起来的李益夫妇身上,嘴角划过莫名的笑意。 “你是想让他们替你管理此处?” 睫毛轻轻眨闪,碧华也是一笑,不再多言,伸了个懒腰,偎依进周继君怀中,青华的檀香氤氲升腾,不多时已然昏昏欲睡。 大明湖畔,船舫云集,近湖的半岛上矗立着一座高大的擂台,上面旌旗招展,红绸翻滚。旁边不远处的观礼台上,各大门派纷纷落座,华山、少林和武当三派掌门坐于最上首,其余各派掌门依次而坐。午时将到,华山派的掌门风先生抚着颔下长须,目光扫过聚于船舫、半岛的武林群豪,轻咳一声,口吐真气道。 “今日召开武林大会,一来重排天下高手座次,二来是为了选出新的武林盟主,率领吾辈习武之人锄强扶弱,荡平那无恶不作的魔教。要当那武林盟主,须得武德兼备,武者天下第一,德者众人皆服。” 风先生顿了顿,一旁的少林圆禅方丈高喧佛号,接口道。 “阿弥陀佛,吉时已到,比武开” 那个“始”字还未道出,三大掌门面色同时一变,纷纷向远处看去。春风扫过大明湖,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脚踩扁舟,向武林大会的擂台处驶来,湖面上涟漪迭起,就在小船离半岛还有十余丈时,那男子长啸一声,手提一只鲜血淋漓的头颅,仿佛蜻蜓点水般踩着湖面飞上擂台。 头颅咕噜噜地滚动在众人眼前,血渍未干,苍老的双目睁得又圆又大,目中还余留着临死前一刻的惊诧。 “神刀前辈!” 武当掌门清虚道长瞳孔陡缩,怔怔地盯着那头颅,脸上浮起难以置信之色。他们三派掌门虽是当世顶尖高手,可在他们之上,仍有数名几乎已成为传说的老一辈武林高手,这神刀前辈就是其中之一。五十年前,他从关外入中原,手提六尺大刀横扫关内高手,无论修为还是刀术都已登峰造极,五十年未尝一败,自此封号神刀。神刀前辈虽然独行寡居,可为人豪爽,又行侠仗义,甚得人心,今次武林大会清虚道长传书相邀,他也答应前来,孰料竟落得如此下场。 清虚道长深吸口气,移转目光望向怡然自得站在擂台上,满脸桀骜不逊的男子。黑袍,手提长鞭,独目,一身真气已至圆而不泄的境界,却是魔教之中大名鼎鼎的左护法项墨白。 “大胆魔头,竟用阴谋诡计害了神刀前辈,却还敢来我武林大会,今日就是你葬身之日!” 华山的风先生向来嫉恶如仇,他怒目圆瞪,捏紧拳头爆喝道。 “阴谋诡计?他依老卖老,想阻我前来,却不是我十合之敌,输了姓名。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你们所谓的正道中人总是喜欢强词夺理,虚伪之极。” 项墨白冷笑一声,手腕一抖,长鞭如蛇在半空翻滚着,发出清脆的噼响声,仿佛能打碎空气般,看得台下的武林群豪心惊胆跳。 “听说你们正道召开武林大会准备对付我神教,今日本护法来就是要会会你们这些所谓的高手。啧啧,乱七八糟,果然是一帮乌合之众,土鸡瓦犬。” 扫视过毫无秩序站在擂台下的武林群豪,项墨白不屑地嗤笑着,目光游走至岛外的一处船舫上,项墨白脸上的狂傲之色微微收敛,竟拱了拱手扬声道。 “不知神机先生可否出船一会。” 半晌不见有回应,项墨白眉宇间浮起几丝愠怒,他刚想发作,就见一个青衣小童从船舱内走出,照着手中的纸条朗声念道。 “天禧五年,魔教左护法项墨白击杀神刀,排名上升,位列天下高手榜第六。” 话音落下,台上各大掌门面色凝重,而台下的武林群豪则满脸怔然,就见项墨白哈哈大笑起来,朝着那只船舫遥遥一拜道。 “知我者神机先生也。” 顿了顿,项墨白嘴角浮起阴冷的笑意,玩味地打量着观礼台上的三大掌门,沉吟着道 “天下第六?我教教主当排第一,之后是那无真观中那老儿,再然后就当属你们三人了吧。” “哼,什么狗屁武林大会,不过是你们戏弄天下习武之人的游戏罢了。到最后,这武林盟主还不是从你们三人中选出,抑或是早已商量好了,隔几年召开一次狗屁的武林大会,选出盟主,让你们好名正言顺地把持大宋武林。” 项墨白话音落下,台上台下纷乱一片,众人喧哗着,无数道质疑的目光飞向三大掌门,饶是三人修养极高,此时也是如坐针毡,只觉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好步自在。 “阿弥陀佛,大胆魔头竟敢妖言惑众!” 少林掌门圆禅方丈面色不变,缓缓睁开双眼,眸绽精光逼视着项墨白,这番话却是用佛家武功狮子吼道出,空气中掀起微波,无形真气从四面八方朝项墨白涌去。项墨白抖动长鞭,鞭头翻卷,黑色的真气游转全身,挡住了少林方丈的音攻。 “敢做却不敢当,果然虚伪之极。” 不屑地冷笑着,项墨白手提长鞭,傲然立于擂台,扬声道。 “天下武林大会,那应当凡是习武者皆能参加,你们三人排名皆在我之上,不知是否敢和本护法一战。” 听得魔教左护法向三大掌门邀战,台下的武林群豪丢下复杂的心思,眼中纷纷浮起火热之色,期盼向观礼台看去。三派掌门皆是当今顶尖高手,已有数年未尝出手,而那项墨白原本就恶名远扬,眼下杀了神刀前辈晋升到天下第六的位子,谁都能想象得出,他和三大掌门间的一战注定会是场龙争虎斗,说不定还能重演一年多前魔教教主和无真观主的惊世一战。更何况,他是魔教左护法,凡正派习武者人人得而诛之。 三派掌门互视一眼,面色复杂。他们非是惧那项墨白,可今时不同往日,天下群豪齐聚武林大会,为的就是扬正道之威,日后好一鼓作气消灭魔教。论实力,他们三人和项墨白却在伯仲之间,胜负难料,一旦输了,传扬出去,堂堂三大门派的掌门竟败在魔教之人手上,那正道定会士气大跌,这场武林大会也将成为笑话。 “哈哈哈,看来三大掌门也不过如此,徒有虚名” 项墨白还未说完,脸色陡然凝重了起来,他眯起眼睛朝对面望去,就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提着一男童疾走如飞,正施展轻功朝着武林大会奔来,而在他身后,两名真气隐而不露、修为已臻化境的老人紧追不舍。 ---------------- (又开始下雪了,困了,小睡一会起来再写,下一更大概要到四点多。) [www.26dd.cn] 第四百八十九章 桃源两三日(下) (第三更到) ---------------------------- 柳荫堤岸与武林大会的擂台相距半里,横跨大明湖,三个老人一前两后,脚踩湖面如履平地,身形若风中棉絮,转眼后已近半岛。 “空悬老儿,这男童是老道先得到的,速速放人。” “哈哈哈,可你与他无缘,却注定将会成为我华山派的弟子。” “阿弥陀佛,此子心性寡淡,有佛子之心,为我沙门护法不二人选。” “呸你个老秃驴,他佛经念不出半句,有个屁的佛子之心。” 武林三老,乃是三大门派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论资辈无人能及,论武功在数十年前就已登临绝顶,神刀之流不战而甘拜下风。平日里隐居各自山门,少说也有十数名子弟侍奉着,寻常武林人士想见一面难如登天,孰料今日这三老竟在武林大会追逐起来,只是为了一个小童。台上台下无不瞠目结舌,便连适才大出风头的项墨白也目光露奇光,皱眉打量着被空悬老人提在手上的男童,想要看出他究竟有何不同,居然能引得武林三老为他大打出手。 “小徒孙,你来评评理,俗话说天下至宝能者居之,那两老儿无用,这男童现在被老夫得到,是不是应该归我华山派所有?” 空悬老人鹤发童颜,身形清癯,他一手揽着男童,另一只手揪着满脸赤红的华山派掌门,风先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无法让空悬老人停手,此时满脸窘迫,台下的武林群豪何曾想过会发生这等滑稽的事,都强忍着笑意低头望脚。 “何苦来哉,不过是一小童,三位前辈何不好好商量。” 一旁的清虚道长余光瞟向在众人面前出丑的风先生,生怕同样的事也发生在自己身上,赶忙起身好言相劝道。 “呸。” 他话音刚落,就被自家的太上长老吐了一脸的口水。 “这男童根骨极佳,资质可谓是空前绝后,比你们要好上百十倍,才七八岁双臂就拥有近千斤力道,试问这世间谁能有?” 邋遢老道怪神怪气第说道,话音随风荡开,落入武林群豪耳中,所有人都面色复杂地望向男童,有惊讶,有怀疑,也有嫉妒。三大宗派同气连枝,能被武林三老看上,无论进入哪个宗派,定会成为最核心的弟子,全力栽培,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若武当的太上长老不是犯了糊涂口不择言,句句属实的话,不足十岁的男童就拥有千斤之力,那绝对是天赋异禀,在场的武林人士中也有高手,手持千斤神兵不在话下,可哪个不是打熬了数十年力气练出的。 全场寂静,冷笑声从擂台上传来,却是项墨白鄙夷第看向武林三老,满脸不屑。 “魔教的小辈?” 空悬老人侧目望去,目光微凝。 “莫非魔教又重现江湖了不成。” “回禀师祖,三年前魔教就已经在了。” 风先生眼见空悬老人松开手,不由得长舒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们这帮小辈真是无用的很那。” 冷哼一声,空悬老人眼中浮起一缕杀机,忽地扬起手臂划过古怪的轨迹,真气连绵不休,一波强过一波击向项墨白。项墨白满脸慎重之色,黝黑的长鞭噼噼甩动,旋舞在周身,真气外放欲要挡下空悬老人那随手一击。然而连绵不绝的真气如山如海般压来,无休无止,将项墨白困在两丈之地,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真气侵入体内,经络断裂而亡。 就在这时,众人眼前一花,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男子出现在擂台上,武功高绝如武林三老者亦没发现他何时来到的。黑氅男子冷冷地扫过擂台,大袍扬起,手掌一缩一放,竟将空悬老人外放的真气全部吸入手心。 “吸星**?” 空悬老人微微一愣,再看向黑氅男子,目中多了几分戒色。 “参见教主,属下无能。” 当着所有人面,项墨白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拜向黑氅男人。 “教主”二字传出,群豪目瞪口呆,睁大眼睛看向那个气质超绝面容古朴不羁的长发男子,脑中全然一片空白。魔教教主无涯,三年前踏足武林,第一战便寻上天下剑术第一的石剑客,百招杀之。其后他邀战天下习武之人,无论是老一辈隐世不出的高人,还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大侠,都纷纷被他找上,初时往往要数十招才能胜出,可越到后来所用的回合越少,几招之内格杀对手,却是因为魔教不传之秘,能吸食他人真气的吸星**。一时间,武林人人自危,而魔教教主无涯也渐渐成为传奇般的存在,谁料今日他竟亲临武林大会,面对天下群豪、各大门派以及武林三老都面无惧色,眼中还隐约泛着血色的杀意。 今朝武林大会当真是一波三折,还未开始便让武林群豪大呼过瘾,先是项墨白惊艳登场,再然后武林三老为一个小童争夺不休,而现在连传说中的魔教教主都出现了,众人心里既忐忑又有些激动。 “咦?” 一头黑发垂腰的魔教教主直望向男童,仿佛黑色漩涡般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浮起讶然之色,也没见他有所动作,下一刻便已出现在三老身前,右臂猛地挥出,真气狂舞扫向三老,左手则一把抓起步空堂。 “轰!” 无涯和三老各对一掌,身形只是微微一晃,反观武林三老却各自倒退了半步,脸上漾起病态的红晕,惊疑不定地望向抽身而退的魔教教主,眼中满是戒色。擂台下哗然声大起,魔教教主一人独抗武林三老,却略占上风,此时武林群豪方才知晓,他无涯能占据武林榜第一,乃是名至实归。 众人心底震惊,可魔教教主无涯却丝毫不顾,他双手摸索在步空堂身上,脸上的惊喜之色越来越浓,陡然间仰天大笑起来。 “好,好,得此子我魔教振兴有望。” 古怪的感觉从众人心头升起,他们再望向步空堂,已是满脸麻木。今朝武林大会最出风头的人物不是斩杀神刀前辈的项墨白,不是名垂近百年不朽的武林三老,也不是已成就一段传奇的魔教教主无涯,而是那个不知从哪冒出,却让三大门派和魔教都争为传人的男童。 放在四大部洲,步空堂的资质并不算上佳,修炼了数年尚未达到地境下品,按照以前七州时的划分则是道生境。然而他却极为勤奋,在柳烟落府上时,日日夜夜努力修行,虽不知为何修炼,可心性使然,亦或是上辈子余留至今生的因果,在同龄人中他也算出类拔萃。可在这方世界的武林中,又是另外一番格局,这里的习武者内修真气,外修武技,皮肉筋骨都没刻意去炼,一身力气全根据真气强弱来定,哪会像修炼者那般,开始便修炼皮肉筋骨,涤尽体内杂质,随便一个不足十岁孩童放在武林中,都会被论为骨骼清奇、天赋异秉云云。 深吸口气,魔教教主上下打量起步空堂,渐渐的,眉宇间浮起疑惑之色,却是这天赋绝佳的男童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半句话,而且神色太过平静,似乎全然没把周围的人放在心上。 别说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了,就算一成年人遇上这等事也不会无动于衷,淡漠冷静到这种地步。 他莫非是个傻子? 无涯心中升起一个令他自己苦笑不得的念头,可当他对上男童的眸子时候,却陡然一惊。 那双眸子黑亮亮的,宛若不波古井般平静,然而在眸子深处,却隐伏着一丝异样的光芒,赤红如血,竟是像他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才会有的杀戮之象。 下一更六点多的样子。) [www.26dd.cn] 第四百九十章 遇师 (第四更) -------------------- 春风拂过脖颈,没入衣领,脊背微微凉,可魔教教主越看步空堂越是欢喜。小小年纪就拥有一颗杀戮之心,若让他习了神教的武功,不出二十年,江湖中又会掀起腥风血雨,凭他的资质定会过自己,将吸星**练到大成,带领神教成就武林霸主。 “你可愿意入我魔教拜本座为师?” 无涯满脸笃定地问道,可下一刻,他的面容渐渐阴沉了下去,就见男童摇着头,嘴角竟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似乎在嘲讽着什么。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无涯扫向周遭目光凝滞在一高壮的背刀客身上,那刀客神色一僵,还未等他叫出声就被无涯凭空吸上擂台,体内真气汩汩流出,转眼后被魔教教主吸得一干二净…… “我知你心怀杀念,若你入我魔教,日后我定会传你此般神功,视天下习武之人为草芥,想杀谁就杀谁。” 步空堂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着的刀客,满脸平静,半晌依旧摇着头。 “哈哈哈,魔头你不用枉费心机了,此子一心向善,岂会入你魔教。” 武林三老心有灵犀地放声大笑,真气涌上双臂,朝着无涯迫来。 “小娃娃,若你肯入我武当,老道我定会让你成为下一任掌门。” “哼,当个假道士就不能娶妻生子了,小娃娃还是投入我华山派门下,将来一切都无需忌讳。” 三老的争执声回荡在耳边,嗡嗡作响,而那个黑氅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愈寒冷,步空堂终于忍受不住了,他抬起头,大声喊道。 “哪个门派我都不会去!我已经有师父了。” 稚嫩而冷硬的声音传出,武林三老和魔教教主同时一愣,随后脸上都浮起不屑之色。放眼如今武林,大势虽有些许混乱,可格局已定,除了那个高高在上只有一师一徒的无真观,无非是三大门派和魔教对峙抗衡的局面,高手尽出其间,这小童竟以自己有师父为由拒绝,却让所有人都有种明珠暗投的感觉,心底只觉得古怪而又可笑。 “你不肯拜入本座门下是因为早有师父了” 无涯打量着微微有些恼火的步空堂,嘴角划过冷冽,沉声道。 “那好,本座就将他杀了,然后你便投入我魔教罢。” “你杀不了他。” 步空堂抬头,迎向无涯深不可测的眸子说道。 “哈哈哈,这天下间还有我无涯杀不了的人?” 步空堂一言不,静静地等着无涯笑完,方才冷漠地开口说道。 “我师父只需一个手指,杀光你们如碾死蚂蚁。” 稚嫩的话音随风荡开,全场鸦雀无声,武林群豪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满脸坚毅的男童,“噗哧”一声,也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一时间,擂台下嘲笑声不绝于耳,众人近乎怜悯地看着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男童,只当他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已被他师父洗脑,以为世间只有他师父最厉害。 长风从远岸飘来,一条十来丈的木船朝半岛驶来,船头的青年丰神俊秀,真气饱而不露,气质卓然。眼见的武林人士看到船上青年,脸上浮起惊喜之色,不由得脱口喊出。 “是6少侠来了。” “没想到无真观真的派传人来了。” “这6少侠可不得了,据说年纪轻轻就得尽老神仙的真传,这些年来还未遇上过敌手。” “前些年老神仙和魔教教主大战于洞庭湖畔,据说未分胜负,可神机先生却将天下第一之位给了无涯教主,我猜6少侠这次前来定会邀魔教教主一战。” 众人议论纷纷,兴奋不已,三大门派的掌门已经率领各派掌门前去迎接6临风,而魔教教主无涯亦不动神色,不约而同地三去了和武林三老的对峙之势,他的武功和无真观的老神仙不分伯仲,可他心里却清楚的知道,那老神仙所修炼的却是一种远远高出武功范畴的存在,武功对他来说只是小道,可有可无,他只要稍微花上点心思在武功上,那洞庭湖一战,无涯只有落败身亡一途。 朝着众掌门遥遥拱手,6临风却没急着下船,他弯着腰掀开门帘,满脸的恭敬之色。 莫非老神仙也在船内? 无论是各派掌门还是台下的武林人士都面色一惊,随后眼中浮起浓浓的喜悦,别说寻常的习武者,就连一般门派的掌门都未曾见过无真观中的老神仙,无真观然于世上千年,各代传人都是类似于6地神仙的存在,闻达天机,便是见上一面也是一场福缘。 门帘掀开,白衣银的男子走出,美得让众人呼吸停止的女子挽着他的臂膀,众人心中不由得微微失落,可下一刻脸上却浮起浓浓的好奇之色。就见无真观的当代传人毕恭毕敬地将两人请出船舱,并没搭理众掌门,只是满脸尊敬地在前面领着路。 “阿弥陀佛,敢问6少侠,这两位是?” 圆禅方丈打量了眼周继君和碧华公主,眉头微蹙,却是在他们身上看不出半丝真气,然而两人气质然,根骨卓绝却是前所未见,越看越是觉得高深莫测。 “这位是君公子” 6临风朗声说道,刚欲接着介绍,就见擂台上那名男童飞快地向这里跑来,口中大叫着。 “师父,师娘” 碧华公主错愕地看着扑进自己怀中的步空堂,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嘴边浮起莫名的笑意,摸了摸步空堂的小脑袋,朝着周继君埋怨道。 “还只是个小孩呢,你也真够忍心。” 步空堂虽拜了周继君为师,可也只是数日的功夫,这数日里他倒是和碧华公主更熟稔点。适才在擂台上虽然强作镇定,可心底却委屈无比,诚如碧华所言,他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置身众目睽睽之下,受尽嘲讽,能不落泪就已是难得了。 “你就是这小童的师父?” 周继君淡淡一笑,刚想和步空堂说上几句,就见擂台上那个一身邪气凛然的男子正朝他望来,脸色冰寒,眸中隐约透着一缕杀机。 “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竟和他说只用一根手指就能灭杀我等?” 周继君微微讶然,随后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心中涌上古怪的感觉。 “童言无忌,无需当真。” 朝着魔教教主拱了拱手,周继君淡漠地开口道,目光扫过台上台下,心念所至,周继君已将在场众人的修为实力收入眼底。他们的修炼功法虽有所差别,可都只是修炼一种古怪的气,周继君已从6临风那里获知,此气名曰真气,游走体内经络,不断炼化壮大,内能强健体魄,外内融合于武技,却是人体本身存在的一种气机。 此气不如道力更不如先天精气,然而数十年的修炼已将他们体内经络打通,宽敞而坚韧,若能修出道力或先天精气额,只要元寿未尽,不出数十年,便是寻常的习武之人也能突破到地境上拼。 周继君嘴角微翘,心中浮起淡淡的喜悦,就在这时,余光中那黑氅男子身形如鹰,转眼间跃过数十丈的擂台,向自己袭来。 第四百九十一章 当世神仙 (第五更) -------------------- “公子小心!” 眼见魔教教主无涯竟一言不发,向周继君攻来,陆临风又惊又怒,双手抱圆,运起真气闪身而上就欲挡住无涯。他身形刚动,就觉一股平和的力道从身后卷来,将自己按在原地,陆临风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心底无比震惊,余光扫向周继君只见他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面对无涯的一击不避不让,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站着。 “轰!” 黑氅男子的手掌重重地印在周继君腹部,台上台下的众掌门以及武林群豪眼中皆露出失望之色,他们原本看到周继君声势如此之大能让无真观的传人毕恭毕敬,都以为他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不料竟连魔教教主的一击都避不开。轻“咦”声从台下响起,众人再看去,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惊疑之色。 “你这功法倒有些像我的一套功法。” 源源不绝地吸力从腹部的掌心处传来,周继君眉头挑起,上下打量着神色微乱的男子。在场诸人中,此人实力当属第一,周继君也想亲身感受下所谓的武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孰料此人竟施展出类似万类臣的战技,虽然远远不如,可也让周继君微有惊诧。 “创造出这套武功的人倒也有些本事。” 周继君轻描淡写地说道,在吸星**下安然无恙已让周围的众人无比惊讶,竟还怡然自得地评头论足起来。那魔教教主只觉自己的真气进入男子体内,就仿佛进入了大海天穹般,难以寻着经络所在,别说吸取他真气,就连自己的真气也逐渐流失在他体内。 深深看了眼急不可耐想要抽身而退的魔教教主,周继君淡淡一笑道。 “你能掌握这样的武功,也算是可造之才,就让你见识下我的功法吧。” 阳春三月,一抹乌云划过原先晴朗的碧空,众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见云层中紫电闪现,狂风大作,天地勃然变色。 “老天爷啊!” 一名中等门派的掌门张大嘴巴,呆了般地看着悬浮在半空的魔教教主,脸上肌肉不断扭曲抽搐着。也没见那白衣银发的男子有什么动作,堂堂魔教教主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凭空提起,黑白两色的漩涡从男子眼中飘出,诡异无比地贴上魔教教主的胸口。紫雷从天头劈下,粗长如柱落向大明湖中,白衣男子银发飘扬,一身气质宛若神仙,目光扫过众人。武林三老、各派掌门包括杜临风都觉得心底忐忑慌乱,无人敢对上那道形如实质的目光。 “扑通!” 魔教教主无涯摔落在地,他惨白着脸,踉跄着爬起身,脚步虚浮,却是一身真气尽被周继君收走。他怔怔地看向周继君,挥手止住欲要扑来的项墨羽,喘着粗气,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道。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阁下可是我魔教前辈?” 话音落下,在场的武林豪强同时色变,那人连一根手指都不用,便让天下第一的魔教教主功力散尽,就连无真观的老神仙也无法做到,就如那个小童所言,他师父想要杀光在场的武林中人,只需一根手指即可。若他真是魔教中人,那从此以后,江湖再无半日太平,魔教登临绝顶已无法阻止。 在所有人焦急的目光中,周继君淡淡一笑,开口道。 “自然不是。” 周继君卷起袍袖,墨黑色的真气从袖中涌出,在半空凝成一个巨大的气团。 “你能修出这些真气,也算得之不易,拿回去吧。” 话音落下,真气团十分乖巧地飞向无涯,从他周身毛孔钻入,顺着体内经络重新流淌起来,而他一身当世强绝的功力也渐渐恢复。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深吸口气,无涯复杂地看了眼周继君,躬身拜道。魔教中人虽然行事无忌,肆意妄为,不通礼教,可从来都秉承一条原则,那就是以强者为尊。无涯心中虽疑惑不解,可却再生不出半点忤逆的念头,更何况那君公子适才施展的“功法”像极了吸星**,无涯口中虽不再提,可心里却坚信此人定是魔教不出世的前辈高人。 在台上台下诸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周继君携着碧华和步空堂走上擂台,目光落向当中那张铁铸的宝座上,又看了眼步空堂,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眸中浮起玩味之色,开口问道。 “据说实力最强者,就能坐上这个位子,是也不是?” 话音随着流风散去,台上台下鸦雀无声,半晌少林圆禅方丈轻叹口气,朝着周继君稽首道。 “阿弥陀佛,莫非这位施主欲做当武林盟主。” “当世神仙,又怎会觊觎尘世之权。” 浑厚而飘渺的声音从远处荡来,周继君回身看去,就见一须发皆白气质出尘的老者踩着一根芦苇越湖而来,正是无真观中所见的道人。 “老神仙也来了。” 擂台边缘的一众掌门连忙迎了上去,看向老者就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满脸激动。可老者却丝毫没有理会他们,跃上擂台,径直朝周继君走去,双手垂拱,竟行了个弟子大礼。 “见过神仙。” 若在之前,在场众人定会惊讶无比,可此时早已麻木,心中隐约间已然猜测到了什么。能引发天象变化,能让天下第一人毫无还手之力,能让无真观两代传人都毕恭毕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传说中的 “晚辈前来一是受祖师爷所托,来送秘籍的,二则是为了聆听前辈教诲,望能破解天地奥秘。” 周继君也不推让,接过秘籍随意翻阅了下,转手递给一旁的步空堂。 眼见步空堂迷惑不解地接过秘籍,并没打开,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碧华公主幽幽一叹,摸了摸他的头,心中隐约间已猜到周继君打的什么主意了。 “你可知你派祖师爷最后去哪了?” 看了眼“老神仙”,周继君意味深长地问道。 “弟子不知,不过据祖上传说,祖师爷是修炼得道,破开虚空,飞升成仙了。” 老者恭敬地答道,他看向周继君,只见他嘴角微翘,心中不由得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修炼了百多年,却发现自己离那破碎虚空的传说仍旧相隔如天地,想要挣脱世间樊笼,超脱彼岸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 (好久没写这么多了,写的疲劳,最后实在写不下去了。今天就这么多了,明天开始恢复更新,也会出宋朝回去夺宝了。投了半个多月黑票的那位同志可以淡定点了) [www.26dd.cn] 第四百九十二章 收服 (第一更到,情人节快乐) ------------------------------------ 祖师爷保佑,让我遇到当世神仙。忙碌一生,付尽心血,眼见大限将至,却得了这番仙缘,成于不成只看今朝。 老者心中暗道,他面色通红,看向周继君的目光愈发帜热起来, “他确实是破开虚空而去,只不过并非传说中的飞升成仙。” 武林大会高台上,周继君悠悠说道,话音落下,老者神色陡然一变,而台上台下的武林人士则面露奇色,聚精会神地听着。无真观的存在本就是一段传说,如今这传说的源头即将浮出水面,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微微有些激动。 扫过众人,周继君顿了顿,轻笑着开口问道。 “诸位可相信世间有神仙否?” 台下武林群豪闻言面面相觑,复杂地望向周继君,各门各派的掌门则惊疑不定,看向周继君欲言又止。 “自然有,公子会变化之术,又能引动天象,便是当世神仙。” 陆临风一路陪行,对周继君的敬畏之意比在场众人少上许多了,眼见即将冷场,这才毕恭毕敬地说道。 “有无神仙,只在尔等一念之间。” 沉吟着,周继君开口道。 “无真观祖师爷破开虚空,回转了另外一方世界,那个世界比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要大上万万倍,有强者也有弱者,也有你们口中所谓的神仙,不过神仙往往是最好争斗的,并不像传说中记载的那般,与世无争,清寡逍遥。” 说着,周继君余光瞟向无真观的老者,就见他紧抿着双唇,脸色阴晴变幻着。 轻叹一声,周继君望向斜上方,双目中精光时隐时现,随后张口吐出一团白气。白气氤氲而上,升腾摇曳,不多时凝成一张圆幕,宛若银色的镜子般,内中光晕流转,看得台上台下的武林中人瞠目结舌,此时他们都已笃定,那白衣银发的君公子定是神仙之流。 一幅幅画面如流水般滑过众人眼帘,内中的景象、人事都是他们曾经想过却又不敢深想的存在。 七州,豫扬走廊前,两军对阵,数不尽的仙神修士战于半空,法宝、神通幻化成五颜六色的轨迹缠斗在一起白衣银发的男子走出两军阵前,翻手射出银色巨剑,那巨剑竟瞬间分成十柄,变化成山峦宫殿将那些神仙困陷其中 画面中,或是周继君征战七州大杀四方,或是那日他飞升穹宇遇到东洲商行,或是遨游于东胜神州各地乱战的情景。瑰丽壮观的景致,神通广大的修炼者,各式各样的妖魔奇兽第一次出现在大宋武林中人眼前,看得他们如痴如醉,只觉自己微渺如斯,再看向周继君时,皆生出顶礼膜拜之情,那魔教教主无涯更是心生惭愧有些无地自容起来,适才自己竟对这位能腾云驾雾、挥手灭千军万马的神仙动手,当真是不知死活,索性他宽宏大量,非但没有杀自己,反而将一身功力归还。也是,自己在他眼中恐怕连蝼蚁都不如,他定是懒得和自己较真。 得见神仙世界的事情,在场的武林众人个个激动无比,却唯独周继君身旁的那位老人面色黯然,幽幽一叹,苦笑着朝周继君拱了拱手。 “敢问前辈,那神仙世界中,当真都是战乱四起,无一清静之地吗。” “神仙凡人,只不过是强弱之分,与那心性无关,所谓神仙者,他们的贪欲往往要比凡人大上无数倍,又何来清静安生。” 打量着有些心灰意冷的无真观传人,周继君心中微有不忍,却转瞬散去。当世万万人中,恐怕就只有他一个能称得上修炼之人,他妄图和传说中的祖师爷般,打破虚空,飞升成仙,可他一开始就错了。外面的世界可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美妙,清静无正的仙家也不过是传说中夸饰出来的,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所谓神仙也只是人而已。 “传说多荒谬,却误了我一生。” 老者惨然一笑,他看向满脸复杂的陆临风,淡淡一笑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无真观观主了。” “师父你要去哪?” 陆临风心头一急,脱口问道。 “为师元寿将至,此道已非我所求,自当逍遥海外去。” 说着,老者朝周继君拱了拱手,身形如燕,飘落于大明湖,脚踩芦苇,唱歌而去。 “说世有神仙,神仙难逍遥,逍遥如吾辈,吾辈又何求”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吧。” 碧华公主望向老人远去的背影,目露奇光,低声喃喃道,余光扫过,就见步空堂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秘籍,也不知怎么地,他边看边走,不多时已撞上武林盟主的宝座。男童心思简单,见着有张座位,也不多想,转身坐了上去,继续津津有味地阅览武功秘籍。 各门各派的掌门看着端坐盟主位的步空堂心头一惊,随后惊疑不解地看向周继君,心中忐忑,却不知是否神仙有意为之。 “我偶来此地,却也是一番机缘,今日便离去,诸位告辞了。” 周继君虚拱着手道,那些武林人士哪敢受周继君这一礼,纷纷侧身避开。目光落到步空堂身上,周继君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突然开口喝道。 “劣徒,这是武林盟主之位,岂是你能坐的。” 步空堂小脸一皱,有些委屈地站起身来,小跑着来到周继君身旁。周遭的武林人士、各大掌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没多言。 周继君一行五人向擂台边上走去,就听“扑通”一声,却是那无真观观主陆临风在周继君身后跪下。 “今日遇公子,得见神仙,临风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林之事已了,还望能随公子前往那神仙之地。” 缓缓回过身来,周继君玩味地看向陆临风,又望向始终一言不出,可面色却有些发白的扈三姑,淡淡一笑道。 “你若随我去,那三姑怎么办?” 闻言,陆临风脸色刷红,偷眼看向扈三姑,就见她紧抿着嘴,低垂螓首,从耳垂到面庞都蒙上一层粉霞。 “前辈可否收我为徒?” 另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周继君放眼看去,就见魔教教主无涯单膝跪地,神色坚毅地看着周继君。 “哗啦!” 下跪朝拜声此起彼伏,不多时,擂台下就已跪倒一大片,而台上的各派掌门和武林三老也面露犹豫之色,心中虽也向往,可一时半会有些放不下面子。习武之人好斗好名,却也勤奋无比,一心只想成为独步武林的绝顶人物。然而今日他们却突然知道,就算成为了天下第一,也不过是井底之蛙,对上外世的神仙毫无还手之力,而神仙也再非遥不可及的传说,此刻近在眼前,如此仙缘,既然让自己撞上了,谁又甘心再让它溜走。 “大魔头,这便是你想要的了?接下来你又准备如何呢。” 碧华轻笑着看向周继君,黛眉微蹙,就见他目光落向湖中的一只船舫上,眸中竟露出浓浓的兴致。 [www.26dd.cn] 第四百九十三章 遇灵猴立修真 (第二更到) -------------------- 武林群豪苦侯良久,未见有声响,纷纷忐忑地抬起头,就见周继君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湖中央的一只船舫。众人顺着目光好奇地看去,那只绣着白色锦纹的小船安静地躺在湖面,上挂大旗,旗上书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神机。 莫非这位神秘的君公子只相中了不通武功的神机先生不成? 众人不由得暗自猜测起来,心中微微苦涩。神机先生乃是武林奇人,隐于蜀中庐,甚少出世,也不见外客,然而他不出草庐便尽晓天下事,各个高手榜单都是由他来排定,且公正无比,谁也挑不出半点纰漏,武林人士无不敬服。 就在所有人心情复杂变化时,周继君莫名的一笑,挥袍射出股道力卷向那船舫。船舫被劈成两片,须皆白的老人在半空中颤抖抽搐着,落到擂台上后却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后匍匐着身子。众人放眼看去,个个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 一只通体雪白的老猿双膝跪地,朝着周继君连连磕头,苍老的双目中隐约噙着泪水,泫然欲泣。 哗然声大起,武林群豪怔怔地看着“神机先生”,满脸惊诧,有人义愤填膺,有人神情黯然,谁都没曾想到,执笔武林高手榜的神机先生竟然是一只老猿所化,适才看过周继君诡道幻境中的事情,众人已知,这神机先生定是只修炼成精的猿妖。 “你倒是有些手段,竟能无师自通地掌握蒙蔽天机的道法。” 周继君目露奇光,上下打量起那只胆颤心惊的老猿,耳边传来吵杂的哄闹叫骂声,周继君冷眼扫过台下,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无须害怕,我对妖类也并偏见,更何况你修炼成*人这么多年,非但未作恶,反而造福武林中人,此乃恩德,想必这天下习武之人也不会为难你,否则就成忘恩负义之辈了。” 话音落下,那些适才骂骂咧咧的人顿时面红耳赤,可一时间仍无法接受神机仙神是妖怪的事实,此时纷纷握紧拳头,涨红着脖子死死盯着老猿,无不是想看接下来会如何。 老猿感激地看着周继君,拱手而拜,未等周继君问,它就张口道。 “公子有德义,神机感激不尽,吾知公子所疑,今愿为公子解惑。神机出身于海外一山,非胎生卵养,乃是石中出,无偶无配,无父无母,可生来便知己事。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神机便是其中的赤尻马猴,生来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可在那四等灵猴中,神机却是最末等,不通战技,只能避祸祈福,算知人事。” 闻言,周继君若有所思,随后转眼望向一旁的碧华,就见她黛眉舒展,颔道。 “大魔头,这赤尻马猴所言非虚,四猴混世之事我也曾听闻,据说在数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只一猴问世就将天地格局搅乱,主宰成败。” 心头微动,周继君看向赤尻马猴,开口问道。 “那你可知道,其余三猴各在何方。” “吾等四猴虽都有演算之能,可相互间却无法算出,也算是天数罢。” 赤尻马猴看着周继君眉头微皱,心知其意,又说道。 “诚如公子所想,我出生的海外大山却是灵气充沛,天地之气比这里要浓厚上数百倍。那山类似于归墟旁的昆仑山,因此我给它取名叫小昆仑。” 深深看了眼赤尻马猴,周继君洒然一笑道。 “果真是天地灵猴,能察觉他人心意,因此方能避死延生这么说来,你虽从未出过这宋朝世界,可对外面的世界亦所知道颇多?你既有如此神通,为何还要呆在这个世界。” 察觉到周继君杀机稍动,转瞬散去,赤尻马猴暗暗舒了口气,幽幽一叹道。 “这方世界虽然狭小,可神机化身此间,也能得个逍遥自在。若出了这宋朝世界,到那外界,强者如云,处处战乱,就算我身为灵猴恐怕也难逃劫难。更何况,天地间下一**战即将开始,且远比前几次要惨烈许多,神机更是不敢出去了。” “下一**战?”周继君心头砰砰直跳起来,有些兴奋,亦有些紧张,他深吸口气问向老猿,“还有多久。” “不足百年。” 台上台下的武林人士听得满头雾水,只知道有什么重大的事即将在外世生,尚未理清头绪就听那君公子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小昆仑,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我便在那海外小昆仑立下我君子一道的分支。” 闻言,武林人士无比欣喜若狂,虽不知那小昆仑在何处,可至少也有了盼头。 周继君顿了顿了,扫过神色不一的众人,悠悠说道。 “尔等只修武功,不得长生之道,就算称霸武林,也不过百年枯骨,终究成就只能化作一捧黄土,百年之后又有谁能记得。我立大愿,传我君子之道于天下,临走之前会在这宋朝留下我之一脉的功法,分十处而置,一处在宋朝皇室,一处在江南无真观,一处则在昆仑山,由我徒暂为保管。另外七处分散各地,有缘者得之。” “虽仍是修炼法门,可因尔等皆是先习武,略有不同,然而都能成就正真的大道。如此,就称为修真吧。这武林盟主之位就暂且空置,十五年后,届时尔等修为小成,再行定夺。” “师父,我” 步空堂听得周继君这番话,神色焦急,几欲哭了出来。 “我留你的功法秘籍中,有一招为破碎虚空。十五年后,你若能成为修真界的霸主,为师父我统合这些人,那就破碎虚空来找我,再续师徒之缘。否则” 周继君深深看了眼步空堂,传音入密道,随后转望向李益夫妇,却没说话。 “公子放心,我和李郎会留下照顾步空堂。” 霍小玉心思聪慧,立马察觉出周继君的心意,心中虽有不甘,可仍旧拱手说道。 “你们既和我有机缘,日后也是我君公子的门人,你们留下后各择一套功法修炼吧。” 闻言,李益夫妇满脸欣喜,跪地而拜。 周继君揽上碧华向大明湖走去,不到三步,剑锋出袍袖,冷光乍闪,身后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神机也愿留守小昆仑,相助令徒。” “如此甚好。” 周继君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收回君子剑,不再停顿,伸手招来云座,携着碧华驾云而去,只留下身后顶礼膜拜,心头感概万千的众人。 “大宋天禧五年,武林大会于大明湖畔召开,是时有君公子者,为仙神,从世外来,传道众人只数年,修真大兴于世间,十大门派并立,天下格局纷乱宋帝得修炼之法,只闻仙途,不问朝政,以道君自居,终惹大祸,不出千年为关外异族灭,新朝国号元” ----《宋时野闻》 (想到情人节一个人在家码字真是悲催又凄凉,不过一想到有这么多书友同样这么凄凉地坐在电脑前,心里稍微平衡了点儿。哈哈,祝所有单身却不想单身的朋友们兔年都能找到另一半吧,异地恋的朋友们能早日和心爱的人们在一起比翼双飞飞,幸福地在一起又不想分手的朋友们能天天快乐的飞如果今天有第三更,那祝福肯定会生效)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夺宝前夜 东海宗,高立山巅的古朴阁楼中。 檀香袅袅,游散于轩窗前,化作缱绻的情丝覆盖上那两条死死缠绕在一起的**上。碧华紧闭双眼,雪白的面颊上浮起红晕,低声**着。朱点嵌玉峰,肌肤白如雪,周继君双手贪婪地游走在身下美丽的躯体上,高耸的双峰,挺翘的**,修长而不失弹性的大腿,指尖触及那处私密之地,碧华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她轻启朱唇,重重地咬上周继君的肩头,强忍住叫唤的冲动,两腿间的快感一波一波地袭来,让她如上云霄,迷醉于斯,不知今夕是何年。 **罢了,碧华轻轻拥上周继君,蜷于床榻,美目迷离。在大宋两日,从南方蜀中秀丽群山,到细雨蒙蒙的西子湖畔,再到北方瀚海大漠,两人尽情游玩着,将东胜之事抛于脑后,和世间寻常情侣没甚两样。一朝归返,重回东海宗藏书阁,碧华尽有些微微迷茫起来。那时和国师游历穹宇天地,也没有过这种恋恋不舍的感觉,逍遥于世间,做一对神仙眷侣的感觉当真享受无比,只可惜一朝梦醒,终究还要面对滔滔乱世,杀伐诡计。想到这,碧华幽幽一叹,没来由的,心底生出淡淡倦意。 “你在想什么。” 男子温醇的声音传入耳中,仍旧散发着火热的指尖轻拂过面颊,碧华心底涌起莫名的情愫,却是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甜蜜,又或许是其他,总之让她无比眷恋,近乎贪婪地享受着。 “你将步空堂一个人留在那,又传修真之道,为他制造了数不清的敌人,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会被死死压制着。” 理了理心绪,碧华偎依在周继君怀里,眸中闪过莫名的光彩,顿了顿,扭头问向周继君。 “我知道你是为了磨炼他,可你却让他与整个世界为敌,那些武林人士修炼得道,又会生出另外一番想法,不出几年就会忘记你的恩情,说不定还会以为你在小昆仑山藏下重宝,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围攻昆仑顶。你就这么笃定,你那个沉默寡言的徒弟能在那方世界中出人头地,成为至尊,为你收复修真界吗?要知道,播种之人为他人做嫁衣,自己颗粒无收,却是常有之事。” 抚摸着碧华嫩得可沁出水的脸蛋,周继君强压下腹中有蠢蠢欲动的那团热火,淡淡一笑道。 “那你信得过我吗。” “讲究。” 不知为何,碧华眼前飘过那个淡若秋月一身白纱的出尘女子,心底涌上一阵不舒服,冷哼一声,玉手下探狠狠掐了把周继君。 周继君满脸古怪,面颊微红,看了眼碧华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不轻易收徒,除步空堂外,还有两徒,都为当世俊杰,你若见到就会知晓。而步空堂前世与我有缘,今世降生东胜神州,日后也会成为我一大臂助,诡道幻境中已然演算出来。为了避开诡道推衍出的那些事,让他将来不至于为我陨落,我思索良久,才让他另处一世,自行修炼,待到修为实力足以自保方可相见。” 顿了顿,周继君嘴角微翘,目光流转。 “我麾下星主之数尚未完全,步空堂既是我徒,又是日后的太阳星主,成就定不会在灵儿和车儿之下,区区修真界的霸主,只是对他的第一场试练罢了。” “哼,你这师父当的,还真是潇洒呢。” 感觉到周继君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某处,碧华面色发红,轻轻推开他,做起身来,对镜梳妆穿衣。 “明天就是异宝问世之日了,你还要以嗜天魔尊的身份去夺宝,得养精蓄锐才行。” 碧华避开周继君不老实的打手,霞飞双颊,声音细如蚊蚋。两日前她和周继君回转东胜,一身功法也已恢复小半,其后便施展傀儡之术,两日间控制了十来名东海、天剑宗门人,周继君还想把手伸向妖王势力,可自从出了嗜天魔尊之事后,巡山的妖兵增加了十倍不止,更有法天境界的妖王驻守各处,因此只好罢手。虽控制了东海、天剑两宗的门人,也推衍出各方势力,可两人夺宝的把握仍不到半成,面对那些庞大的势力,他们唯一的优势只有一样,那就是没人知晓。 透过铜镜,碧华看向周继君,就见他皱眉思索着,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演算着什么。目光流转在那染满沧桑的银发上,碧华心头没来由的一酸,她犹豫片刻,深吸口气开口道。 “大魔头,关于那异宝我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若我猜得没错,那异宝其实你已经得到了。” 闻言,周继君神色陡变,回过头,惊诧地望向碧华。 “此话何讲。” “你还记得记载异宝的那封密函吗,上面说,得到异宝者,日后征战天下便能占得先机之类。” 顿了顿,碧华回过身来,看向周继君幽幽说道。 “前几天在大宋时我本想和你说,但又怕你心急之下错过它,因此一直没和你说。我大唐国师身份来历极为神秘,连我都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可他对历来天地大战的强者势力如数家珍,显然是经历过前次大战的强者。他曾和我说过七个字,我那时虽懵懵懂懂,不解其意,可那日在大宋武林大会上时,却豁然开朗。” “哪七个字?” 周继君深吸口气,心中隐约已想到了什么。 “他和我说,得灵猴者,得天下。” 话音落下,周继君脑中嗡地一声,心头一阵狂跳,喘息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灵猴?可是指那混世四猴?” “嗯。” 碧华公主点头,她思索片刻,又道。 “据他说,数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正是因为天宫得到了通臂猿猴,因此才得到大势,最终获胜。四日前我本想告你,可灵猴可遇而不可求,我生怕你得知后,一急之下会将它吓走,所以才忍着没和你说道。” 青烟袅袅,游散于暗沉的阁楼内,周继君望向渐渐飘近的夜色,胸口微微起伏,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没有开口。 “这只是我的推测罢了,不过也有七八成把握。从前的灵猴身死陨落,新的灵猴出世,从此大战将起,这是古来定理。东胜战事拉开,那赤尻马猴也说天地大战将近,而它就是应劫而生的灵猴了。” 沉吟良久,周继君苦笑一声,幽幽说道。 “这么说来,那异宝十有**记载着和赤尻马猴有关的消息了,势必会将那些势力强者引入大宋。” 看着神情复杂变幻的周继君,碧华深吸口气,淡淡一笑道。 “若真如我所猜测的那般,异宝是关乎赤尻马猴的消息,你已占得先机。所要做的只是等它问世,或是出手销毁,或是趁着众多势力争抢时,回转大宋将它和步空堂一起移走。” “即便不是,你也无需太过在乎那异宝,你遇上赤尻马猴,说明天命机缘已垂青于你,只要能把握住,那大势定会渐渐向你倾斜。” “天命机缘?” 周继君起身,披上衣袍,走到窗前对月而望,半晌,轻声道。 “我从未信过什么天命,而那机缘也始终被我自己把握。天地乱世之中,厮杀征战其间的强者们,又有多少会去相信它们。” [www.26dd.cn] 第四百九十五章 各方势力齐登场 第一更到) ------------------------------------ 大雨倾盆,从夜时下到拂晓,满天乌云未散,晨光不见。紫雷蜿蜒如蛇,蜷缩着陡然蹿出,划破逼仄的天际,落向东海宗外的一座孤山。 老人卷起袍袖,双手间氤氲起淡淡的一层雾气,将紫雷收拢,指尖雷电游走,顷刻后蔓延出来,凝成一幅幅画面。雨水倾洒在灰蒙蒙的山头,一旁的少年目不转睛地望向雷电之画,越看越是惊骇。 “涯先生,这些势力都是想要东海钟内那物吗?那物究竟是什么?” 画面中有妖王、有修士、有异人、有军阀,甚至还有上一轮天地大战时就立下的势力,如东海龙族、火焰山等等。各大势力皆派出强者,少的数人,多则百人,却早已连夜赶至东部群山,此时皆隐伏于东海宗,只等那异宝问世就行争夺。 “东海钟本就是世间奇宝,藏于其中的那物应当更为珍稀才对,那物能主宰天下大势,又能蒙蔽天机,却让我也无法推算出究竟是何物。” 涯先生喃喃道,眉头微蹙,转瞬后舒展开来,脸上浮起浓浓的兴致。 “东胜妖王和修士间的大战未果就有异宝出世,主宰天地大势,必将会引起新一轮天地大战。这便是源头,得记下来。” 从怀中掏出卷轴,涯先生兴冲冲地记载着,余光扫过一旁的少年,就见他捏紧拳头,抿着嘴,目光游走在那一幅幅画面上,却是在搜寻着什么。 “偃子,你在找那嗜天魔尊吗?” 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眉头紧锁道。 “那嗜天魔尊生性狂傲,若他知道异宝问世的消息,肯定也会赶来夺宝。可先生衍化出的这些星相幻境里并没有他。” 看了眼微微有些急切的少年,涯先生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行吾史录一道,切勿过急,急则生乱,乱则陷入,到头来殃及自身。偃子,既然星相幻境中并没出现嗜天魔尊,那就说明他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听得涯先生不急不缓老生常谈地解释着,偃子早已知晓其中道理,可仍免不了有些失望。自从那日妖王群山大乱之后,他再没有过嗜天魔尊的消息,以嗜天魔尊为第一记的史录上空白一片,只有短短两三行的记载,这对于已经下定决心从事史录一道的偃子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就在这时,天头又降下一道紫雷,寻常的天雷大多是从乌云间降下,可这道雷却是来于天穹星辰。星相一道修至大成者,可以己念附于星辰之上,凡有异变,皆可引来星雷,操控幻化成星相幻境。 涯先生微微犹豫,随后卷起袍袖,双手间氤氲出雾气,将紫雷收拢,转眼后又一幅星相幻境出现在半空。师徒俩方眼看去,就见这幻境中掠过青山绿水,天色和此处一样昏沉,在那山顶某处陡然腾起一抹水雾之色,内中似有白云蒸腾。 “诡道蔽天机?” 涯先生心头一动,扬起双臂刚想施展星相法术去破开那团诡异迷雾,可就在下一刻,迷雾散去,长着鹰钩鼻子、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施施然走出。 “是他!” 偃子满脸兴奋地大叫了出来,可随即眼中浮起几分遗憾。 “可惜,若再早上一点就能发现他的身份了咦,那里是东海宗山门?” 看着画面中那个杀气腾腾的中年男人熟练无比地穿过山石小径,偃子微微一怔,心头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脸上漾起几缕红潮,良久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他莫非是东海宗的人?” 一旁的涯先生目露精光,刚想说什么,就见东海宗上空飞起浓紫色的云团,云中光晕旋转,仿佛一个不住流淌的大旋窝,内中紫雷闪烁,隐而不现。天象生出,两人面前的星相幻境如气泡般纷纷破碎,流散一空。 “异宝即将出世了。” 涯先生负手而立,仰头望向那团变幻莫测的雷云,袍袖一抖,白色的纸鸟扇着翅膀从袖口飞出,降于地面后变成一只大白鹤。涯先生师徒纵身而上,驾着白鹤穿梭雨幕,向不远处的大山飞去。 东海宗半山腰,周继君化身嗜天魔尊,身形隐入风雨,脚不离地,却是施展缩地成寸向山麓赶去。天头雷云隐而不发,周遭血光乍闪,却是各大势力前来夺宝的强者已然战在一起。妖王和天剑宗的修士战于林间,半空中是驾驭着飞马的军阀乱匪,偶尔也有龙吟声传来,周继君扭头看去,却是几条大龙游于风雨中,甩动长尾扫落无数修士和乱匪,虎视眈眈地望向山麓大殿外的那口古朴的大钟。 之前一刻还是静谧的东海宗,此时已是喊杀声四起,鲜血混着雨水从山腰流下,一直流到山麓。寻常的东海宗弟子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乱无比地看着那些大开杀戒的陌生强者,也只有各峰峰主和长老们知道异宝之事,此时正和天剑宗派来的强者齐聚于大殿前,满脸戒备地守护着东海钟。 周继君施展诡道之术,靠着斜前方的一颗大树,将身形隐匿在夜色中,冷着脸打量着此时的情形。各方势力虽然争斗纷纷,可也各自分出不少来到了大殿前,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法天之上的强者,此时正在围攻东海宗和天剑宗布下的剑阵,却因互相忌惮,未有联手,所以到现在都没攻破剑阵。 “法天之上已是一方高手,不过此时出现的定只是马前卒,各大势力不可能没留后手。” 周继君忍住心头的冲动,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来。碧华施展傀儡法术,操控了十来名东海、天剑宗人,其中有三人是身份高崇的长老,眼下皆守于东海钟旁,另有四名执事,却都在离东海钟偏远的地方,剩下几人要么已被层出不穷前来夺宝的强者杀死,要么修为太低此时用不上。 天头的雷云越转越急,却迟迟没有降下紫雷开启东海钟,周继君心头微微焦急,他早先已和碧华商议妥当,等那宝贝问世,如若果真是关于赤尻马猴的下落,周继君趁乱而上将其销毁,若被他人夺得,周继君则会速速回转大宋,将赤尻马猴带走。若不是,周继君则量力而行,能夺得异宝固然最好,如果得不到也无所谓,那赤尻马猴已落入手中,日后只要周继君不出岔子,修为不断提高,自然能占得一立足之地。 心意流转,周继君深吸口气,平复下心绪。只见从远处荡来一阵妖风,间或还伴随着狂笑声,周继君放眼望去,一眼便看出来人正是白象妖王。眼见白象妖王直扑东海钟而来,天剑、东海两宗长老神色一紧,就在这时,斜刺里飞来一团云座,火红色的大网从云上抛下,正中白象妖王。 [www.26dd.cn] 第四百九十六章 异宝出世(上) 火红色的大网方一沾身,白象妖王神色陡变,怒吼着想要挣脱出去,可那张网就仿佛长了眼睛般,任凭他如何撕扯,却越缩越紧,须臾后就将白象妖王按落于地,妖冶的火焰流转于白象身上,虽无法烧伤他,可却让白象妖王痛呼连连。堂堂白象妖王,玄天境界修为,在四大部州都算赫赫有名的强者竟被人一合制服,却让在场诸方势力的强者都震惊无比。 “火焰山?” 白象用独臂支撑着身子,狰狞着面庞向那云座上望去,眸中溢出羞恼之色。 话音落下,在场除了周继君外,所有人都面色大变,满眼复杂地朝云头望去。火焰山之主乃是万余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最出风头的人物之一,名副其实的年轻一代第一强者,当然只是那时的年轻一辈。红孩儿是平天君圣独自,却不知为何父子不和,并且天下皆知,那场大战终了后,平天君圣大败而逃,红孩儿占据火焰山,与天帝言他和平天早断绝父子关系,因此后来天宫虽下令剿灭平天余留的势力,却并没祸及红孩儿。作为上一**战余留在四大部洲为数不多的势力之一,火焰山一直然世外,却又让各方势力都提心吊胆。却因那个火焰山之主乃是一喜怒无常的帝王,高兴时会突然驾到给你许多难以想象的好处,心情不好时却会大动兵戈,并身先士卒大开杀戒。更有传言说,那红孩儿早在数百年前就已成就君圣之位,天地间强者虽多,可数遍穹宇,也不过只有十来名君圣,都是能改变大局,影响天地之势走向的存在。 “正是,本帅名曰离远,奉陛下之命前来接收异宝。尔等可自散去。” 微微傲慢的声音从云上传出,雾气消散,云座上那三人暴露在众人眼前。 “是他!” 目光所及,周继君瞳孔陡缩,脸色大变。云座上当先的两名男子,其中一人面容古拙淡漠,穿着终年不变的灰色布衣,正是当初将周继君骗去啸天山,陷入天宫九死一生,自己却得星槎而走的霍布衣。那时周继君就曾誓,日后到了四大部洲,定要了结这场恩怨,不料今日却突然见着他,且也是来争夺异宝。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杀意,周继君深吸口气,眼中却浮起些许疑惑。 当初霍布衣假装成移山后裔,混入七州异人,只是为了夺星槎交给天宫,可现如今他为何又出现在火焰山的势力中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和这么多势力纠缠不清? 周继君正思索间,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惊怒声,再抬头看去,周继君脑中嗡地一声,满脸呆滞地顿立当场,心头就仿佛被无数只冷刀子割过般疼痛无比。 火红色的裙纱破开夜色,冷艳娇美的少女手执短鞭驾驭着云座向东海钟飞去,两宗修士怒喝着结成剑阵欲要拦下她,然而少女就仿佛一团能烧毁一切的烈火,直闯剑阵,转眼间就击碎了无数柄飞剑已然接近东海钟。 灵儿! 周继君怔怔地看着那个满脸冰冷,肆无忌惮宣泄着杀意的少女,脑袋里一片空白。数年不见,也数年没再去想,孰料齐灵儿也来到了东胜神州,当初那个总喜欢缠着自己俏生生喊师父的女童已出落有致,修为达到通天中品,一身杀意比之当初浓烈了无数倍。然而此时她却站在火焰山的一方,杀伐果断,横冲直撞却是为了他人夺宝,却让周继君心底无比复杂,有些悔恨,亦有些失魂落魄。 目光紧张地嵌在齐灵儿身上,周继君身形微动,正想冲出去。 狂风从远处荡来,雷声轰轰,非是从那团雷云中传出,而是响于风中。夜幕之下,倾盆大雨陡然凝滞在半空,随后齐齐飞散,狂风席卷而来,天头的东海大龙神色陡变,眸中竟浮起慌乱之色。龙吟声回荡起伏,狂风散去,长达百余丈的紫龙出现在天头,它口喷紫火,双目间隐约有雷电闪烁,它张口怒吼,却出回响天地间的雷鸣声。半空中的那几条东海大龙满眼惧色,下意识地匍匐下身子,颤抖着不敢动弹。 “你也来了。” 周继君平复下紊乱的心意,匿身于大树后,冷眼望向驾驭着紫龙法相而来的男子。 冷若冰霜的面庞,透着妖冶的俊美,眸子深邃,宛若穹宇深处的紫色大渊,看不明他的所思所想。数年不见,那个凌驾于周继君头顶耗尽七年都未曾越,操控七州历史为炉鼎的男子终于再度出现。他似乎没变,长垂腰,一身白衣迎风高扬。可他如今的修为却已非周继君所能看透,两人间的差距就仿佛天和地般,又被拉长了无数倍。 “是你?” 千十七目光凝聚在齐灵儿身上,眉头陡然皱起,一条紫色的绳索从齐灵儿身旁的空气中现出,弹指刹那后将齐灵儿捆缚住,飞至千十七身前。 “你师父呢?” 千十七冷声问向齐灵儿,周继君目光所及,就见齐灵儿身体微微一颤,冷漠的颊边飞过一缕淡淡的忧伤,眸中浮起痛苦之色,却抿着嘴没有说话。 东海宗大殿前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怔怔地看向脚踩紫龙的男子,幽冥海十七皇子,数万年前唯一能和红孩儿齐名的存在,却也和红孩儿一般同覆海君圣翻脸,独上天宫大战诸天仙神,落败失踪。数万年不得音讯,却在三年前出现在穹宇之地一处偏僻的洲地上,穹宇中人方知,十七皇子隐匿在那万余年,悟道于轮回,得悟兴衰大道的十七皇子再度杀上天宫,之后再度销声匿迹,却让这一战成为疑团,谁也不知结果如何,谁胜谁败。 然而今日十七皇子现身东海宗,却消除了众人心中的疑虑,十七皇子就算没胜,也是全身而退。 此时在场各方势力的一众强者中,有法天上品,亦有玄天境界的强者,可皆以两度大闹天宫却安然无恙的十七皇子为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包括火焰山东洲统帅离远也是满脸警惕,心中虽疑惑为何十七皇子会认识齐灵儿,可却不敢开口相问。 就在这时,钟鸣声响起,众人转目望去,心头都是一惊。那只放置在东海宗殿堂前万年不动的大钟突然间摇晃了起来,随后竟歪歪扭扭地向上升起,仿佛要飞走一般。 “莫非异宝要出世了?” 周继君眉头微蹙,下一刻就听怪异的笑声从钟底传出,东海钟下突然生出两条腿,疾走如飞,向远处飘去。 “何方鼠辈,竟敢窃吾宗大宝!” (卡文了,这章憋了好久,最近的章节也是,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点拖情节。今天只有两更了,仅此一次吧,让我好好想下下面的情节,2月剩下的半个月肯定都会是三更。) 第四百九十七章 异宝出世(中) (第一更到) -------------------------------- 不知何时潜行到东海钟下的男子现出身形,他生着一双丹凤眼,面色蜡黄,却像是为了隐匿容貌刻意染上的,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 “大盗一枝梅” 东海大山外,雨水飘零的半空中,偃子透过千里筒,目光落到了一手举大钟另一只手握着梅花针的男子身上,脸上浮起惊疑之色。涯先生排出的天地间几大榜单中,有一榜名曰异人榜,所谓异人是指那些修行功法异于常类、行事不合常理的者,而这大盗一枝梅成名不过二十余年,就已跻身据异人榜前十。他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法天上品的修为,放在天地强者中不低也不算太高强,可他行事无忌,以盗行天下,上至天宫佛域,下到尘世王朝宗门都有他的身影出没,偏偏他的盗道诡异莫测,这么多年竟无一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更别谈将他捕获了。 五年前他行往天宫偷窃转世丹,天帝大怒,命二十八星宿战将前去捉拿他,孰料二十八星宿追捕了半年,再度回转天宫时两死六伤,天地中人这才知道,大盗一枝梅不仅有一身偷盗的本事,那战技也颇为了得,转战千里竟越级斩杀了两星宿,震惊穹宇,天帝怒不可遏,却也无能为力。 东海宗大殿前,一脸玩世不恭的男子穿着泛黄的布衣,手持大钟身形如影弹指刹那后就已跃出百丈。各方势力再不顾忌其他,纷纷怒吼着追向一枝梅。修士执剑,大龙吐珠,妖王乘风,佛家罗汉招法相一时间,东海宗内乱哄哄一片,来自十余势力的上千强者乱战于此间。看了眼脚踩紫龙立于半空不动声色的千十七,以及微微失神的齐灵儿,周继君丢下复杂的心绪,身形隐入风影,追着那一枝梅而去。 一人在前,千人在后,头顶还有十来名虎视眈眈的强者,大盗一枝梅双眼微眯,陡然转身,朝向一旁的山林飘去。东海宗山麓处,林海松涛,风雨吹拂,林木微微倾斜向一旁摇晃着,连绵无尽的山林前,穿着一身华丽羽衣的男子依林而立。他相貌算不上英俊,五官看起来甚至有些扭曲,然而眉眼鼻口聚在一起,却显得无比和谐,却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和谐之美。 “有趣有趣,方一下山就遇到这样好玩的事。势力云集,强者无数,八大门派、妖王、东海龙族、火焰山连十七皇子、一枝梅这样的成名人物也出场了。杀了那一枝梅,再夺走异宝,今日就是我墨落名动天下之日。” 墨落淡淡一笑,大雨从天而降淋湿了羽衣,他却丝毫不顾,目光凝聚在那个手持大钟疾飞而来的男子身上,下一刻他扬起双臂,整片树林忽地凝滞,随后陡然一变。树林有万木,一万个华美羽衣的男子出现在山麓前,目光所及,所有人都神色一变,瞠目结舌地望向神色动作各有不同的一万墨落。 在场诸人大多都通变化之术,可又有谁能做到将一整片密林中的树木都变成自己的模样,非是幻象,万来个华羽男子身上皆散出法天中品的气势,一万法天,别说玄天强者,恐怕就连君圣遇到了也得退避三舍。霍布衣神色微变,千十七瞳孔陡缩,而那大盗一枝梅看向那一万墨落,却哂笑一声,丝毫不停留径直向前冲去。 “还敢来。” 当先的墨落冷笑一声,顷刻间两旁各冲出百名墨落围成一个大圈,将一枝梅困于其中。百多法天之势席携着风雨席卷而来,一枝梅毫无惧色,他猛地放下大钟,口吐长气,身体渐渐向内收缩,转瞬后竟如纸片般轻薄。法天之力轰来,一枝梅宛如风中枯叶般摇曳起舞,却没受到半点损伤。 “皆是当今青年一辈中的顶尖强者。那华羽男子也不知何门何派,竟拥有如此强大莫测的战技,啧啧,那一枝梅不愧是天地间有数的大盗,能隐能藏,避死延生,这样的战技也无法伤他分毫。” 涯先生长笑一声,望向山麓处僵持着的战事,眸中奇光连连,手捧卷轴挥毫疾书着。 “那是什么战技?” 一旁传出少年的惊疑声,涯先生抬头望去,微微一怔。就见一枝梅不再闪躲,手中的梅花针飞旋起舞,风影陡变,一串长长的梅花从针上涌出,飞生长着,梅花叠叠飞出,绕过成千上万的分身,划过诡异的弧线,一拥而上朝向一华羽男子飞去。 上百朵梅花变化成神兵奇兽,猛地砸中墨落真身,墨落满脸惊诧抽身疾退,那一万分身也尽皆倒退,重新变回连绵起伏的树林,一如既往地随风摇曳,仿佛什么也没生过一般。 天头的雷云愈转愈急,紫电已伸出少许,风雨大作,浇洒在山林枝叶上,哗哗作响。 墨落面色恢复平静,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依旧依着老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一枝梅,悠悠问道。 “刚才那一招,识破我真身的战技是什么。” “刚才那招吗” 面色蜡黄的男子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梅花针在指尖游走回绕,他沉吟片刻,似在思索着什么。 “拜你所赐,终于创出一招还算勉强能用的战技,就叫它梅花斗数罢。” “刚刚才创出?” 墨落看着满脸玩世不恭的一枝梅,心中微恼,一时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也渐渐变冷。 “不愧是大盗一枝梅,我墨落记下了。既然你因我而创出梅花斗数,那等你梅花斗数大成,我再去寻你。” 天头雷声轰响,雨水倾盆,一众强者纷纷望向那两个对视而立,杀机战意升腾的男子。一个是成名数年的大盗,另一个今日刚刚出现在世人眼前,就凭那诡异莫测的战技震慑群雄的青年。两人年龄皆不足百,天地间年轻一代的强者中,两人注定名列前茅。 东海钟孤零零地立在山林前,所有人仿佛都已将它忘记,就在这时天头的雷云陡然一震,水桶粗的紫雷轰然而下直向东海钟砸去。众人还在恍惚时,陡然间,一道粗狂的人影穿梭过雨幕,手持长剑向东海钟飞去。 “快夺宝!” 直到这时众人方才反应过来,然而异变陡生,一名天剑宗法天巅峰的长老竟挥剑倒戈,运足气势道力将身后的群强阻拦了片刻,又有两名长老僵硬着面庞冲向欲要抢夺法宝的一枝梅和墨落。 “哈哈哈哈” 狂妄而又暴虐的笑声回响在山麓处,长着鹰钩鼻一脸凶残的中年人离东海钟已不足十步。众人目光所及,皆是一怔,脑中陡然浮起一个近日来渐渐被各方势力强者熟知的名号,嗜天魔尊。于妖王群山中大开杀戒,双手染尽妖王鲜血,连玄天境界的白象妖王也吃了大亏的强者,他居然也一直潜伏在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不知身份势力的嗜天魔尊竟后先至,抢在众人之前,即将夺得异宝。 巨大的银剑重重地向东海钟斩去,剑光划破天际,半空中的千十七和齐灵儿陡然一愣,穿着火红裙纱的美艳少女肩膀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柄熟悉无比的长剑,张了张嘴,眸中似有什么在悄然流淌着。 ------------ (下一更六点前到,那异宝大家应该都猜到了吧) 第四百九十八章 异宝出世(下) (第二更到) ------------------------------------ 如柱紫雷从天而降,正中东海钟,几乎同一时间,君子剑也狠狠地斩向钟底众人满脸震惊,心中同时生出古怪的念头,那嗜天魔尊似乎并不是想夺宝,却是想将那异宝毁去。 周继君双目凝起,满脸凶神恶煞,目光落到钟底那团初绽的光华上,君子剑划过冷冽的弧线,毫不留情地斩去。 这异宝关乎我之未来,绝不能现世。 周继君心中暗道,眸中流转过狠辣之色,法天境界的道力顺着君子剑轰出,然而转瞬后,周继君神色陡然一僵。就见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从钟底伸出,只用了两根手指就夹住了锋利的剑刃,君子剑仿佛卡在了巨山石壁中,纹丝不动。 “尔欲杀我?” 玩味的话音飘入耳里,却幻化成天雷轰响于周继君脑中。大钟猛地震飞了出去,一块两三丈大小的巨石出现在众人眼前。巨石之中,满身金毛的大猿冷笑连连地望向周继君,它身长两丈有余,脖颈处有鳞甲,双目大如铜铃,脑旁两边分别生着三只长耳,宛若叶瓣,在它双肋下隐约夹着书卷一样的东西。 “天地强者无不对我礼敬有加,你却想杀我?好,好,我记下了。” 石中那猿上下打量着周继君,目光冰冷,尔后咆哮一声,巨石碎裂,向四周飞散,而周继君猝不及防下也被重重地抛飞出去,翻了个筋斗勉强站稳于地,不住咳嗽着,复杂地看向那只大猿。 “居然是混世灵猴!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我无法算出。” 东海大山外,涯先生怔怔地看着仰天长啸,张口吞吐、疯狂吸收者天地之气的大猿,脸上浮起激动之色。 “先生,什么是混世灵猴?” 一旁的少年虽也心头惊骇,可却不知涯先生在说什么,满脸疑惑地问道。 “也是,我之前一直没对你说过。你可知在这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然而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也不入轮回之数。要知道这天地穹宇中,最为莫测的却是那轮回,强者无不妄图修炼轮回之道,然而那轮回却是险而又险,能轮回百世而又能坚守本心,不陷入轮回者屈指可数。然而一旦成就轮回大道,那日后成就绝非一般,几乎不可能再陨落。而这混世灵猴天生便超脱轮回,即便轮回也无法将它们困住,而且随着它们修为的提高,还能创出轮回,自己化身轮回之主,只要它想,就能制造出一批伪轮回高手,即便是修炼伪轮回之道,那实力也会在寻常玄天强者之上。” 涯先生娓娓道来,可偃子却听得一头雾水,对于轮回的概念依旧模糊无比,只知道那破石而出的猴子很是了得,当得上世间仅有的异宝。 “那先生,它究竟是什么猴子。” “噤声。” 感觉到大猿若有所察朝这射来的目光,涯先生一脸严肃,指间氤氲出夜雾将两人遮掩。 “此猴名曰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天生善使星象和诡道,能通晓天地未来之事。” 幽幽一叹,涯先生望向手中,掐算连连,面色时阴时阳。 “混世灵猴生,天地大战始,可在数十年前,这天地间已有一头灵猴出世,为何又出了一头。” “既然是四猴混世,那再出一头又什么大不了的。” 偃子随口道,话音落到涯先生耳中,却让他心头大震,双目颤抖摇晃着,手中捏着的小毫“啪”地摔落在地。数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中,通臂猿猴问世,被天宫所得,自此取得大势。而上上**战中,也是只出了一头灵猴。每轮天地大战,只出一头灵猴,得之得天下,已成定律。孰料今次竟先后有两头灵猴出世,那天地大势又将如何划分,接下来还会不会出现另外两头? 涯先生目光有些呆滞,心头却涌出几许兴奋,天地大战数万年才会有,天涯阁也要传上数代才能遇上一次,每逢乱世,天涯阁传人都会如遇佳节般激动无比,无数强者涌现,老势力没落,新势力诞生,而天地穷于的历史也将会重书新的篇章。然而今次的天地大战注定将比往昔更加混乱,胜负难料,却因那混世灵猴一个接一个诞生,大势的归属已陷入纷乱,难以捉摸。 “对了,既然那六耳猕猴知前后,万物皆明那它岂不是能知道嗜天魔尊的身份了吗?” 偃子眸中浮起莫名的光彩,透过千里筒,朝东海宗山麓望去。 周继君站稳身形,方一抬头,就见数道目光望向自己,有对他狠得牙痒痒的一众妖王,有神色玩味的千十七,还有天头那个泫然欲泣让自己微微心疼的少女。看了眼吞噬完毕天地之气、容光焕发的六耳猕猴,周继君已然将之前的念头丢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异宝竟是另一头灵猴,既然无关赤尻马猴,而它似乎对自己怀恨在心,已然无缘又何必再去强夺。周继君心中去意已生,刚想转身而去,就觉一股强绝的心神之力携着古怪的道意涌向自己,方一触及,就飞快地窜入体内心念。 “咦,你名号虽叫嗜天魔尊,可却又不是你。” 六耳猕猴目光闪烁着望向周继君,脸上浮起一缕古怪,在场甚少有人能听懂他这番话,可周继君却心头大惊,须臾后运转诡道之力猛地向轰去,将那股心神之力击飞了出去。周继君以嗜天魔尊的身份行恶,却得罪了妖王和修士两方势力,若在他真正的身份在今日暴露于天地间各大势力眼前,那么从此之后,这天地间将再无他的立足之地。 诡道之力运转连连,将那股心神之力挡于身外,周继君深深地看了眼刚出世就有一身法天境界修为的六耳猕猴,随后不再停留,扭转身形飞离而去。妖王们虽和他有深仇大恨,可那主宰天地格局的灵猴就在眼前,就连白象妖王在内,谁还有心情去理会嗜天魔尊。 “可恶,竟还会诡道。” 六耳猕猴探识未果,脸上浮起羞恼之色,心底却已将那嗜天魔尊当作它此生第一大仇人。余光中,就见那断了一只手臂的白象妖王狰狞着面庞向自己走来,六耳猕猴也不慌张,嘴角浮起揶揄的笑容。 “你就是白象妖王了吧。” “正是。” 白象妖王眼见六耳猕猴开口和自己说话,心头一喜,轻咳一声道。 “吾等都为妖类,却是一脉相传,不如你” “放屁!” 六耳猕猴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随后指着白象妖王破口大骂了起来。 “别人不知,我却知道,你白象妖王数万年前已被骟割,不男不女,不阴不阳,还想开口和我言同类。我呸!”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一脸古怪地望向白象妖王,而白象妖王被道破了这难言之隐,此时入坠冰窟,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感觉到众人揶揄、嘲讽的目光,白象大王又羞又恼,颤抖着身子,此时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没想到白象大王还有这番趣事,啧啧,今日算是大饱耳福了。” 半空中,火焰山一方的主帅离远促狭地看向白象妖王,哈哈大笑道,随后目光落到六耳猕猴身上,闪烁不定。 “六耳猕猴,我家陛下恭候你多时了。” ---------------- (下一更要晚点了,十一点左右吧。) [www.26dd.cn] 第四百九十九章 身份暴露 (第三更) ---------------- 下了一夜的雨渐渐小了下去,乌云散尽,晨光倾洒在山麓密林间,雨珠子滚动在绿叶上,滴落泥泞,发出清脆的响声。 离远按下云头,向六耳猕猴走去,就听六耳猕猴冷笑一声,开口道。 “你可是火焰山东洲主帅离远?” “不愧是混世灵猴。正是本帅。” “啧啧,久闻那火焰山之主红孩儿乃是个薄情寡义不认父母之徒,他的手下也是一般德性。” 六耳猕猴促狭地看着停下脚步神色微滞的离远,冷声说道。 “你家陛下薄情寡义,你也好到哪去,亲手刺瞎自己最好的兄弟的双目,断其双股,眼睁睁地见着他在自己面前被你效忠的陛下所杀,却敢怒不敢言。为了名利连手足之情都不顾,你离远当真卑鄙无耻到极致了。” 尖酸的声音钻入离远耳中,他脸色陡然一僵,肩膀微微抽搐着,心中涌上复杂无比的情绪,有悔恨,有愤怒,亦有些让他自己微微恍惚的厌恶,不是厌恶他人,而是厌恶冷情寡义的自己。半空中的霍布衣眼见离远呆呆地站着低头不语,眉毛微皱,抬头望向六耳猕猴,就欲向它飞去。 “霍布衣是吗,你的身份可当真有趣的很呢。” 六耳猕猴上下打量着一脸淡漠的男子,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先是混入天宫,后又去一无名小洲夺走了星槎,如今又投入火焰山。啧啧,霍布衣,你如此费尽心机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到底为何?要不要我现在就说出来。”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地望向依旧云淡风轻却停下脚步的霍布衣,那星槎可是几乎绝世的奇宝,若能得到,日后征战穹宇再不用担心层出不穷的空间屏障了,穹宇虽大,可千军万马尽可去得。这样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男子竟拥有天地间第一等奇宝,如何不让众人震惊。 “霍布衣你” 离远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望向霍布衣,随后脸色渐渐冷凝了下来。 “哈哈哈哈我知你们皆想得到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掌控大势了。可我却知道你们心底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传出,就不知道你们能否承受得了后果了。” 六耳猕猴哈哈大笑,目光扫过满脸戒色的诸强,眸中浮起疯狂之色。四猴混世,皆有各自的本领,而心性也有所不同。四猴之中,惟属六耳猕猴最喜搅乱风云,唯恐天下不乱。 “更何况,其余三猴也将纷纷出世,如今这乱世已非得到灵猴就能主宰大势的了。你们若不相信,就去夺另外那三个倒霉蛋吧,我自去逍遥了。” 六耳猕猴顿了顿,又说出一番让众人惊骇无比的话来,随后伸手招来一团云座。它刚要驾云而去,目光落到那口歪倒在泥泞中的东海钟上,却踌躇了起来。脚踩云座,六耳猕猴回望向渐渐聚于大殿内外、神色却有些黯然的东海宗弟子们,长叹口气,朝着那口东海钟拜了三拜,朗声道。 “吾虽天地所生,灵石所孕,却也蒙尔为吾遮挡万年风雨尘埃,石胎得以保全。今日引祸尔东海宗,吾当回报。” “东海钟内壁,刻有一绝世功法,仅东海宗弟子可修炼。” “东海宗之西第三座入世府城中,地里孕有灵泉,尔等可掘地三尺,自可获得极阴之水,用来洗髓炼丹再好不过了。” 六耳猕猴望向满脸感激之色的东海宗众人,咧嘴一笑,抓耳挠腮一番就欲驾云而去。正在这时,它心中忽地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仰头望向山巅的高阁,良久,六耳猕猴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嘴角微翘道。 “还有” 矗立山巅的藏书阁中,碧华点上一柱檀香,轻叹口气道。 “没想到那异宝竟是另外一头灵猴,看它的长相倒像是典籍中记载的六耳猕猴。你虽然空手而归,可却没什么好遗憾的,谁也不会想到那赤尻马猴已被我们所得。” 说着,碧华转身看去,就见周继君正静静地看着诡道幻境中的场景,六耳猕猴吓退了众人,此时正对着东海钟说着什么。 “它肋下是什么?” 碧华一眼就看到六耳猕猴肋下夹着的古朴书卷,走到周继君身边,眉头微蹙。 “莫非是什么奇宝?” 碧华喃喃自语道,眼见周继君脸色僵硬,始终一言不发,心中不由得一紧,双手从后面轻轻抱上周继君。 “怎么了,从刚才到现在你好像一直都心神不宁的样子,那六耳猕猴不是没查探出你的身份吗,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深吸口气,周继君揉了揉眉头,目光微凝,半晌开口道。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我回来后,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或许是我多虑了。” “你呀,总喜欢纠结太多不相干的事。” 碧华淡淡一笑,感受着周继君胸口传来的温暖,只觉得有他在自己身前,自己永远都会这样无忧无虑着。 “看来暂时没有谁会去觊觎那六耳猕猴了,众多势力前来夺宝却落得一场空,不过灵猴出世的消息传出,天地大战注定将拉开帷幕。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继续暗中积蓄实力,凭着你妖王和修士两个身份隐伏于东洲,伺机而动。” 碧华轻声说道,目光无意间扫过窗棂旁的棋盘,却微微一愣。夜时的风雨扫过棋盘,不知何时已将棋势搅乱,两人原本是潜伏暗处游离于各大势力外的一条黑龙,此时却被暴露在棋盘正中央。 没来由的,碧华心头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抬头望向周继君,就见他死死盯着诡道幻境,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糟糕,我却漏算了这一茬。我虽施展诡道掩饰住了嗜天魔尊的身份,可却忘记隐藏我君执事的身份。” 诡道幻境中,六耳猕猴一席话毕,驾云而去,可那一众强者却纷纷抬起头,遥望向东海宗山巅的藏书阁,目光复杂无比。 周继君脸色陡然一僵,心跳加速,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再多言,周继君搂上碧华的腰肢猛地飞出窗外。 无数道人影从四面八方飞射向山巅,有的脚踩飞剑,有的驾云而上,将半空中的周继君和碧华团团围住。 “堂堂法天境界强者隐于我东海宗内,心甘情愿做一个小执事,你究竟有何图谋?” “果真是公主殿下。哼,无耻之徒竟敢劫持我大唐朝公主,还不束手就擒。” 聚于山巅的强者越来越多,粗粗一数竟有上百之数,其中大多数都在法天境界之上。 (状态逐渐恢复中 [www.26dd.cn] 第五百章 离恨天 (第一更) -------------------- 穹天之上,在那高远无极之处,有一座最为冷清寂廖的天宫。天宫无兵无将,大小宫殿星罗棋布,却是那一座座囚笼,里面偶尔传出强绝的气息,厮杀缠斗,无他,只是为了打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聊而又漫长的岁月。然而无论气息如何强大,那些被囚禁的存在拥有如何光辉的历史却无一人的气息敢越过中央宫殿半寸。 仙云缈缈,歪脖子老树孤零零第矗立在落寞的庭院中,离恨天上兜率宫,一头白发的老者独坐于树下。他身形高壮,当初定是一个威猛无比的男子,然而此时却已满头白发,脸上刻满层层叠叠的皱纹,苍老的双目中透着浓浓的死气。 “终于又要开始了。” 目光落于天边的星辰上,老人喃喃自语道,嘴角颤抖着,泛起一丝苦笑。 “老一代灵猴死绝,新一代灵猴纷纷诞生,它们以为自己是那得天独厚的存在,不入十类,超脱轮回,穹宇强者无不投其所好” 老人低声呢喃,自嘲着摇了摇头。 “那十类虽入轮回,却也有长生的盼头,可混世灵猴注定只能活上一**战,超脱轮回,延生避死也只是在这一**战中罢了。” 冷风划过脸颊,老人蓦然抬头,就见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简袍,发髻高束,面容古朴威严,却又透着桀骜不驯的神采。 “这便是你临终前的感慨吗。与其独自发牢骚,还不如去和那新出世的通臂猿猴说道。” 男人负手而立,看了眼神色微变的老人,良久,轻叹了口气道。 “袁洪,你自知大限将至,却依旧不肯降服于天命吗。” “紫微兄来的还真够早的,本帝还以为你对那新出世的灵猴没兴趣。” 清朗的笑声从兜率宫另一角传来,五将开路,双龙引驾,漫天繁花散落,一身帝王兖袍的男子从銮驾上走下,朝着紫微遥遥一拜。 “天皇大帝好气派,到哪都不忘带上你的五方战神。” “本帝修为太低,比不上紫微大帝你。听说紫微兄命人前往各大洲地诱骗了上万通天,逐一杀之终于成就君圣了,可喜可贺呀。” 看了眼满脸揶揄的天皇大帝,紫微面色不变,他转望向神色空茫的袁洪,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 “莫非你要等六方天帝皆到齐了,才肯说出新一代通臂猿猴的下落?” 话音落下,不远处的天皇大帝深深看了紫微帝君一眼,尔后望向袁洪,脸色也渐渐冷了下去。 两方天帝运足气势压向树下老人,老人脸上涌起一抹红潮,随即变得惨白。如山如海的气势压来,枯骨嶙峋的身体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袁洪脸上再无半点颜色,他苦笑一声,缓缓合上双目,闭紧嘴巴再不多说半句话。数万年前,它应劫而生,成为那轮天地大战中独一无二的灵猴,天地强者各大势力谁都想将它据为己有,可它通臂猿猴生来能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乃是混世灵猴中最好战的那一个,而且修为实力突飞猛进,出世不足百年,一身修为已到达玄天巅峰,手中的乾坤棍能挑星劈山,世间少有人敌,就在它逍遥穹宇不亦乐乎之时,却遇上了他,那个身属天宫,却听宣不听调的男人。 “早在万年前我投臣天宫后就已追悔莫及,如今元寿将尽,我自化黄土一捧散于穹宇,又何必再拖累上新的灵猴,落得和我一般的下场。” 袁洪喘着粗气,睁开双眼望向两位天帝,嘴角浮起讥讽的笑,可神色却已变得淡然无比。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只好作罢了就让寡人送你一程吧。” 紫微帝君微微遗憾,他早已算出新一轮天地大战中四猴皆会出世,更是在八千年前就将六耳猕猴的石胎养于东海钟内,那六耳猕猴知前后,万物皆明,却没算过自己的命运,以为从此逍遥天地,却不知它这辈子已然注定。得到六耳猕猴,通晓万事因果,若再能得到战技第一的通臂猿猴,新一轮天地大战中,他紫微定能超越玉皇,成为穹宇第一天帝。只可惜 长袖拂扫,紫微帝君眼中寒光乍现,一旁的天皇大帝眉头微皱,向后倒退了两步,却并没劝阻。两人来此皆为争夺新一代的通臂猿猴,可袁洪心意已决,事已不可为,只好杀之免得落到他人手中,平生事端。 袁洪幽幽一叹,正要闭上双眼,就在这时,整个离恨天颤抖摇晃了起来,囚禁于各个宫殿中的强者门发出兴奋的嘶吼,气息高昂,可转瞬后纷纷安静了下来。半空中,身披银色铠甲的男子脚踩云座,冷眼望向紫微帝君,俊朗的面庞上浮起浓浓的怒意。 “谁敢动他。” 冷漠的声音回响在离恨天上,宛若海潮翻涌,一波一波的倾荡开,众强者怔怔地看着那个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男子,满脸恐惧。这离恨天是天宫第一牢狱,囚禁了无数曾经横行一方的枭雄强者,至少拥有玄天下品的修为实力,然而这百来强者却是被同一个人抓获,正是眼前的天宫第一战神,二郎真君。 “久违了,杨戬。” 天皇大帝哂笑一声,朝着天头的男子拱了拱手,余光飘向老槐树下,就见袁洪怔怔地看着杨戬,眼神复杂。 “你终于回来了,可惜,似乎离君圣还差那么一点。” 紫微帝君打量着杨戬,嘴角翘起,下一刻他神色陡变,就见那柄曾经灭杀无数仙神妖佛的长刀划破虚空出现在自己身前,杀意如潮,紫微帝君只感觉心头猛缠,饶是他已成就君圣,杀戮之意无边,可面对二郎真君的这一斩却仍旧觉得心惊胆颤。 “嘭!” 紫微帝君口吐长气,气化巨斧挡住了杨戬这一斩,尔后抽身疾退。 “杨戬,你想弑君不成?” 紫微帝君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他望向降下云头走到袁洪身旁的男子,眼中浮起羞恼之色。 “莫非你以为他会跟你走?当初是谁将他囚禁在这离恨天上兜率宫” 紫微帝君还未说完,脸色一僵,就见杨戬附耳对袁洪说着什么,渐渐的,袁洪苍白的脸上浮起激动之色,他肩旁颤抖着,随后竟仰天长笑了起来。 “果真有转世之法?哈哈哈好,好,我就知杨兄定不负我。” 在紫微、天皇两帝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袁洪咆哮一声,花白的长发向后飞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叱咤穹宇、主宰天地格局的岁月。 “袁洪,你欲如何?” 天皇大帝心底浮起不详的预感,他目光转向满脸冰冷的天宫第一战神,就见他手持长刀重重劈向那颗老槐树,木屑飞散,一条黝黑的铁棍从树心中飞出,落到袁洪手中。 “听说这些年不少小辈都闹过天宫,杨兄,反正那玉皇老儿也管不了你,不如就陪老袁我闹上一回吧。” 东海宗,众强云集,十来方大小势力将山巅围得水泄不通。六耳猕猴已去,夺宝已成笑话,然而那混世灵猴临走前却道出一个天大的隐秘,却是关于眼前那个面色淡然的白衣男子。 法天境界的强者隐于修炼门派虽说古怪,却也无法让众人太过惊讶。劫持了碧华公主,令天剑宗和大唐王朝蒙羞,却也和其余各大势力无关。最令众人心头震惊的,却是他另外一个身份。 [] 第五百零一章 公子一战初成名(上) (第二更) ------------------------ 三年前,战火的苗头还未出现,天地穹宇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不久之后,这平静却被一件事打破。 幽冥海十七皇子隐匿于一无名小洲修炼轮回之道,百世终了,气机惊动穹宇,各方势力的强者无不震惊。就在他们将目光投向七州时,却突然发现,十七皇子修炼的是兴衰之道,由兴到衰,由胜到败,想要炼成此道就必须要寻得一个能战败自己的人。就在那时候,天吾山君公子第一次出现在天地强者眼前,他的登场却让一众势力惊骇到极点。 方才二十出头就已修炼到通天境界,创出新的道意,这样的修炼奇才在天地穹宇中少之又少,可并非没有。最让各大势力的巨头为之心动的却是那君公子和十七皇子抗衡,最终夺得七州的本领。诚然,那只是一个修炼之道衰颓的小洲,而十七皇子也只求一败,可以二十多岁的年纪,能在短短的六七年里布局天下、霸占一洲,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这样的奇才若不能收为己用,便只能杀之以绝后患,众强降临七州,不料却遇上孔宣战准提,而那君公子和另一个修炼奇才则趁机逃离,足足三年未曾再出现过。 三年后,当他再度现身时,已成就法天,短短三年时间从通天境界突破到法天境界,这天地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别来无恙,千兄。” 就在一众强者对周继君虎视眈眈之时,就见他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朝着始终未开口说话的十七皇子躬身一拜。 “许久不见了,君兄。” 千十七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嘴角竟划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当年鏖战于七州,布局争雄的两个男人再次相遇时,已是一个天一个地。千十七修炼出轮回大道,一身修为实力高深莫测,独自大闹天宫尚能全身而退。而周继君虽修炼到法天境界,可天地间的法天强者成千上万,他在这东胜神州已经处处掣肘,只得隐匿身份,更别谈放眼天地穹宇了。 感受着从四面八方逼来的强绝气势以及杀意,周继君深吸口气,目光落到那个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少女身上。三年没见,自己最宠爱的女徒已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少女,美艳惊人,修为也已达到通天,也不知道这三年里她战了多少场,杀了多少人,一身杀意远超当年,可此时却泫然欲泣,幽幽若怜地盯着自己。恍惚间,周继君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娇俏可人的女童,总喜欢俏生生地叫着师父,然后缠上自己的脖颈,嘻嘻一笑钻进自己怀中 “可否?” 目光一掠而过,周继君淡淡地问向千十七,周围一众强者都不解其意,纷纷朝千十七望去。 千十七面容依旧冰冷,可眸中却闪烁着复杂的神情,沉默良久,他点了点头。两人征战于七州那么多年,虽为敌手,可往往最了解自己的却是自己的生死大敌。 “走吧。” 千十七冷声说道,站在紫龙背上的齐灵儿神色大变,未及开口就见千**袍一挥,身下紫龙长吟一声,卷起云雾缭绕向远处飞离而去。 “师父!” 回身遥望向被无数强者包围着的周继君,迎风飞舞的银发没入眼帘,齐灵儿惨白着脸大喊一声,已是泪流满面。泪水模糊了双目,余光中,身旁的男子朝她望来,神色微微复杂。 “这么多年来,你师父还是第一次向我行礼,也算是难得了。” 闻言,齐灵儿只觉心中一痛,浓浓的悔恨和悲伤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不多时已是泣不成声。 “大魔头,那便是你一直提起的首徒吗。” 碧华公主深吸口气,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故作平静地开口道。 “君公子,速速放了公主殿下!” 大唐王朝一方,身穿金色铠甲的老人冷眼望向周继君,手中长刀舞动如影,开口暴喝道。 “无耻狂徒,竟施展傀儡术骗过了我东洲联盟,还不放了碧华!” 天剑宗少宗主方世卓闻讯赶来,怒不可遏地盯着将碧华搂在怀中的周继君,心中羞恼无比,眼见那个始终对自己不假辞色的绝美女子正对那君公子附耳说着什么,神态亲昵,方世卓醋意大发,双目赤红无比,他猛地抽出长剑,身形如电劈斩向周继君。 剑刚到半途就被拦截下来,出手的是一相貌粗犷的中年男子,他手上带着一只铜手套,此时正牢牢握住方玉卓的剑,目光转向周继君,眸中露出火热的光彩。 “本座乃是大周王朝御殿总教头吴霸,公子既然喜欢大唐公主,那就娶回去好了,只要公子肯投效我大周,本座保证无人敢动你分毫。” “无量寿佛,贫僧乃是云荒天灵寺大护法,观公子与我佛有缘,不如就此入我佛门。” “哈哈哈,君公子是世间英豪男儿,岂会去做秃驴。老霍我手下有三十万灰衣军,正缺一副帅,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同本帅一同执掌。” 各方势力喧闹纷纷,无不向周继君示好招揽,看得天剑宗和大唐皇朝众人气不打一处来,可扪心自问,若非碧华被劫让他们脸上无光,和那君公子已是不死不休,今日遇到如此奇才,他们定会和其他势力一般,不惜一切代价争夺。 “大魔头不如就以我为质吧。” 碧华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压低声音道。 “以你为质只能慑住天剑和大唐,再说了,我又怎会让你随我一起冒险。” 周继君淡淡一笑,松开了手。 “那你怎么办” 碧华紧咬朱唇看向周继君,她非是那种犹豫不绝分不清轻重的寻常女子,心中明白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男子是怎么也不会降服于任何一方,也就是说,接下来之前对他示好的那些势力会纷纷翻脸,无不欲将周继君杀之而绝后患,碧华再跟着他,只会成为他的负担,让他处处掣肘,无论是战斗还是逃亡。可碧华却无比害怕一旦今日分别,那从此以后两人将天涯相隔,再无相见的那一日。 “我自有逃脱的方法,你速速回去。我会来找你的。” 目光逡巡在碧华绝美的脸蛋上,周继君强压下心头的犹豫,随后伸手重重一推,将双眸通红的碧华推回大唐一方。 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吗。或许吧。 隔着重重叠叠的人影,周继君遥望向碧华,就见她也朝自己望来,强作笑意,可那串晶莹的泪珠滑落面颊,却让周继君心头猛地一抽,撕心裂肺的痛意传来,将他胸腔里沉凝许久的热血点燃。 白衣飘荡,银发卷舞,浓浓的战意涌出倾向四面八方,山巅陡然一静,那些争执着的势力强者们满脸惊诧,不可思议地望向那个眼中划过一抹红光的男子。 [www.26dd.cn] 第五百零二章 公子一战初成名(下) (第三更) ---------------------------- “你们都想得我,可我却只有一个,既然无法商妥,那君就此别过了。” 周继君轻笑一声,扫过有些走神的一众强者,驾着云座,施施然向东飞去。刹那后,天头杀意四起,破开云霄回荡不绝。大周御殿总教头吴霸嘴角划过寒意,松开握着剑刃的那只手,望向周继君的背影冷声道。 “可惜,既然公子哪家都看不上,那就只好” 话音未落,早已怒火中烧的方世卓长啸一声,举剑劈斩向周继君。打从第一眼见到碧华公主,他就发誓要将这个女子占为己有,大唐和天剑宗联姻后,他更是欣喜若狂,只以为从此以后那朵惊艳四大部洲的花儿就会任由自己采撷把玩,孰料这些日子陪伴着自己的“碧华”竟是个傀儡,真正的碧华已被眼前的男子劫持,至于他们这几日里发生了什么,方世卓却不敢去多想。 感觉到身后凌厉的剑风以及周遭横行无忌的杀意,周继君眸子冷了下来,全身上下无不热血翻滚,今日这一战已势在必行,从此以后他君公子之名也会随着这一战传遍天地穹宇,能传多久,就得要看今日是生是死了。云座一顿,周继君猛地回身,君子剑从袍袖中蹿出,却比在“嗜天魔尊”手上时要狭了几寸。东海宗执事的身份暴露,可若能保住银发妖王和嗜天魔尊的身份,将来未尝不能有所图。 君子剑划破天际直射向方世卓,在中途陡然分成近百柄,没一柄都携着可破金断陨的先天精气。方世卓怎么也没想到那君公子竟能施展出如此奇招,猝不及防下被十来柄剑斩中双腿,踉跄倒退。余光中,就见大唐一方,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儿脸上竟浮起淡淡的笑意,方世卓肩膀微微颤抖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心中羞恼无比,努力站稳身形,大吼一声朝周继君扑去。 “既然你们都想杀我,那就一起上吧。” 法天之势升起,君子三道意流转而出,周继君手持君子剑,冷笑着望向犹豫不决的一众强者,战意狂涌竟将在场诸人全部卷入战圈之中。 此时东海宗山巅局势混乱,各个势力一众强者纷纷下场杀向周继君,可周继君向来最喜群战,憋了许久的战意方一生出,却让他无比兴奋。三道蛇人出,各执法宝护于周继君身前,君子剑长空而舞,分成百来柄飞于周继君四周。那些强者大多都在法天之上,也有数名玄天境界的顶尖强者,可正因为人数太多,反而有些束手束脚,法天玄天之势也无法施展。反观周继君,体内九道先天精气轮流转换,法天之势从未断绝,浑水摸鱼,不多时就已斩杀了三名法天下品的强者。 “这君公子还真会惹事,不过他的战术倒没错,此时群战对他更为有利。” 穿着一身华美的羽衣,相貌奇特的青年依在云端,上下打量着战圈之中打开杀戒的周继君,幽幽一叹道。 “只不过他这样战下去却无法长久,等众人回过神来,不再群战,只需派出一两个法天巅峰的强者就可将他斩杀。” “他只是为了立威罢了,或许他早有脱身之法也说不定。” 话音飘入耳中,墨落眉头微皱,转眼望向立于不远处的大盗一枝梅。此时尚未下场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墨落和一枝梅这两个同样骄傲不屑围攻的年轻一代强者外,就只剩下那个穿着一身灰色布衣,面色始终淡若不波古井的中年男子。嘴角浮起促狭的笑意,墨落轻笑一声,看了眼霍布衣,又看向一枝梅,悠悠开口道。 “你这个小蟊贼不是喜欢偷盗奇珍异宝吗,如今拥有星槎的人就在眼前,怎么还不上前亲热亲热。” 眼见两人都没理睬自己,墨落心道无趣,继续转望向战圈,眉头微皱,就见那君公子似乎难以为继,且战且退,陡然间收回那三只古怪的蛇人,持剑斩杀向战圈外围的两名妖王。 周继君虽精通群战之道,可毕竟场中大多数强者修为实力都要在他之上,三柱香时间不到,趁乱斩杀了数人后,周继君浑身上下大小伤口十余处,道力消耗了七八成,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周继君就会败亡于此。想要继续厮杀,借此战扬名,周继君就必须施展“万类臣”来弥补自己疾速消耗的道力,可那夜“嗜天魔尊”在大风山上已使用过万类臣,群妖震惊,想要在此处施展则必须灭杀了那两个妖王,免得身份暴露。幸好白象妖王被六耳猕猴道破隐秘,羞恼之下率手下的妖王返回积雷宫,只留下两名法天下品的妖王监守此处,周继君想要斩杀之也不用花费太多的功夫。 白衣翻飞,周继君向后射出君子剑,瞬间分成百来柄将众人阻挡了片刻,随后闪身而上,眼中寒光暴绽,双拳猛地轰出,击向那两名妖王。那两妖王怎会想到周继君会抛下众人来杀自己,神情一愣,下一刻就被莹白色的光晕笼罩。战天宵出,时之意境弥散开,那两名妖王身形一僵,仿佛被冰冻住般,全身上下无法动弹。 “那一招怎么这么眼熟?” 东海山外,少年人怔怔地望向补充完道力继续厮杀的周继君,目光游走在他掌前半黑半白的漩涡上,神色陡变,猛地回头望向涯先生。就见涯先生正低头飞快地书写着什么,全然没有看到战局中的场景。也不知为何,偃子心中忽地犹豫了起来,他张了张口,艰难地压下将这个发现告诉涯先生的冲动,心中却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叫君公子” 深吸口气,偃子脸色微微发红,口中喃喃道。 “你在嘀咕什么呢。” 涯先生抬起头来,不解地望向一脸兴奋的偃子,又望向山头如火如荼的战事,淡淡一笑道。 “既然你一时半会找不到那个嗜天魔尊的下落,不如就将此人作为第二篇传记吧。君公子现身东胜神州,第一战就斩杀十来名法天境界的强者,也算有英豪之姿了。” “那他今日会死吗。” 偃子捏紧拳头,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发现嗜天魔尊和这君公子是同一个人后,偃子心情激动而又复杂,他以君公子为自己史录上的第一人,还发现了他的秘密,自然希望他能活得越久越好,最好日后能成为霸占一方的英豪,这样自己为他撰写的传记才有价值,可眼下的战斗艰险无比,君公子几次陷入死地,虽险象环生,可也落下数处重伤,再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半柱香的时间,那君公子就要落败身死了。 ------------ [www.26dd.cn] 第五百零三章 初悟轮回 (第一更到) ------------------------ “棋子落尽,举步维艰,若若你现在可懂了。” 长安城里,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随意地坐在溪边磐石上,妇人浣洗罗衫,少女追逐嬉戏,大唐国里永远是一幅升平的景象。目光流转过潺潺流淌的溪水,波纹轻荡,渐渐平缓了下来,凝成二三十丈宽长的水镜,镜子里一头银发的青年正厮杀在群强聚集的山巅。 “他会死吗” 目光落到东海山外手执书卷小毫的师徒身上,大唐国师嘴角浮起玩味之色,咀嚼着偃子的问话,随后望向被大唐修士护在阵中的碧华公主,目光渐渐变冷。 “确实是个难得的人物,二十多岁的法天,还掌握了上古时候的吞噬战技。换做往时说不定我还会提携一番,可如今我之大局里再无法容下任何变数了,特别是你,若若。” 相貌平凡却让溪边女儿们纷纷偷眼打量的男子轻叹一声,目光凝聚在那个血染白衫的青年身上,淡淡一笑,捻起一颗石子弹射向溪水。 溪面荡开一圈涟漪,涟漪中人影摇曳,杀了十九法天强者后,银发青年哈哈一笑,举剑斩向虚空。 “今日得众位招待,君铭记在心,君且辞,日后再找诸位了结这场因果。” 东海宗山头,血水染尽墨色,周继君挥卷袍袖,环视着惊疑不定的众人,抽出君子剑重重斩向虚空。棋子落尽,今日再难有所为,周继君趁乱斩杀十九名强者,已然达到立威扬名的目的,若非众人乱斗,周继君也难以有此斩获,他方才法天下品的修为,只需一两名法天巅峰的强者出手就可将他击杀,然而那些势力强者却未能看明此中道理,可若继续拖下去,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周继君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剑刃斩向虚空,虚空中出现层层叠叠的裂痕,内中光影闪现,却让周遭上百强者微微一惊。 “这又是什么战技。” 一身华羽的墨落皱起眉头,打量着虚空裂缝中那些深长看不明晰的大渊,眼中奇光连连。 “或许是他脱身之法吧,倒是有几分意思。” 大盗一枝梅意味深长地说道,脸上浮起淡淡的惊讶,他的修为比墨落要高上几分,更能感觉到斩破虚空的意境,这一招战技绝非法天强者能施展出,至少也要有玄天境界的修为才能掌握。看向挥剑斩破虚空的周继君,一枝梅的眼中浮起几分深思,下一刻,他眉头一皱,就见不远处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驾起云头向远处飞离。 “怎么,你不去追吗。他可是拥有奇宝星槎呢。” 墨落促狭地看了眼神色淡漠的一枝梅,眼见他并不理睬自己,心道无趣,又继续望向场下的战圈。 斩破虚空,周继君趁着众人愣神之际,身形如电,向光晕流转的剑下世界飞去。冷风拂开发梢,余光中,拥有倾倒世间众生容颜的女子朝他柔柔一笑,目光却笃定无比。心头滑过一道暖流,周继君深吸口气,嘴角微翘,不再犹豫猛地钻入剑下世界。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可却为时已晚。 晴空万里,一颗流星划过天头,转眼后,巨大的黑陨从天而降,猛地砸向东海山巅。 强绝的气息传来,天地变色,千万里群山都随着这颗陨石颤抖摇晃起来。巨陨扑面而来,空气中荡起一圈烈焰,将晨时的天色映得通红,仿佛晚霞下的黄昏。众人神色大变,哪敢硬抗,向另一边飞去,仓皇逃窜着。 火红的天色下,碧华公主惨白着脸回头看去,芳心猛地一抽搐,就见那颗方圆百丈的巨陨正落向虚空裂痕,下一刻,周继君的剑下世界被碾成粉碎,天地重新恢复宁静,可那个白衣银发的身影却消失在巨陨下,不知生死。 “大魔头” 碧华肩膀颤抖着,难以置信地望向巨陨下那一片染着血渍的白衫,浓浓的哀恸涌上心头,瞬间将她淹没。泪水顺着眼角流下,良久,碧华公主深吸口气,转过身死死望向长安城方向。 长安城内,黑袍男子弹出一颗石子,冷眼望向水镜中被巨陨击中的男子以及破碎的剑下世界,刹那后,他眉头皱起,淡漠了上万年的面庞上终于微微一变。 “果然,你就是我这一局中的变数了” 水镜中,**着上半身的男子盘膝而坐,张口吞吐着,他不在东胜神州,亦不在剑下世界,而是藏匿在一处虚空缝隙中。 “乱世出妖孽,二十多岁的年纪竟也能悟出轮回之道。如此,留你不得了。” 大唐国师站起身形,溪旁的女子们就见他淡淡一笑,下一刻她们的身形陡然凝滞,整个大唐国万万子民都是同时静止了下来,黑色的身影穿梭其间,万分之一弹指刹那后,大唐王朝又恢复了往昔的鲜活,可溪边的女子们却神色一黯,脑中恍惚浮现出一个独坐溪边的淡雅身影,可却仿若梦幻,让她们只觉得几分不真实。 虚空缝隙中,周继君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张口吞吐。那颗巨陨转瞬到达,在他即将迈入剑下世界时候将虚空碾碎,剑下世界的通道毁去,而那颗巨陨迎面砸来,生死一线时候周继君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道力从巨陨上传来,几乎下意识的,周继君一边疾退到虚空缝隙中一边举起手中的精气漩涡,吞噬着巨陨上的道力。 那道力顺着经络流转于体内,虽只有一丝,可磅礴的巨力肆无忌惮地在体内横冲直撞着,差点要将体内经络震碎。百分之一的弹指刹那后,那丝道力被炼化,却被藏象拒之门外,还未等周继君想出主意,那丝道力就脱离了经络大周天,自顾自地向那穹宇深处流去。 穹宇深处,光阴莫测的小漩涡平稳运转着,道力进入小漩涡世界后,周继君只觉得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生出,却是小漩涡中,那方一层一层环绕开的世界仿佛活了起来。周继君心头一动,心念飞入漩涡世界中,就见那最上一层的世界中,山石树木缓缓飘荡在半空中,这些本是那天夜里周继君以“嗜天魔尊”身份战于大风山时,施展万类臣所吞噬的。道力缓缓流转于第一层世界中,晶莹剔透的珠粒一颗颗破裂开来,内中的精气流转过天穹,渐渐的,分成六道,竟是那天地六气。 眼中掠过千万道光影,念海之上主星运算连连,周继君眸子时开时合。身处虚空缝隙中,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的世界和体外的世界悄然生出了一丝联系,可却非通天、法天那种天地人合一的感觉,而是一种前所未有,难以道明的感觉。 ------------ (明天是今夕的生日,大家准备好红票吧,就当生日礼物) [www.26dd.cn] 第五百零四章 灵猴齐出世,天下乱 东海宗山巅,人去楼空,各方势力强者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 云淡风清,一老一少按下云头,走到那块巨陨前。东海宗山巅本不过百多丈,此时被庞大的陨石占据,树木皆被碾成粉碎,更别谈有活物存在了。 “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少年皱着脸,艰难地开口问道。 “这颗巨陨少说也有万万斤的巨力,别说法天修炼者了,就是寻常的玄天境界强者也难以承受。” 涯先生幽幽一叹道,他思索片刻,随后掐指而算,脸色时明时暗。 “不过也难说,虽然气息全无,可他的命星却尚未陨落。奇也怪哉” “射出这块陨石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和那君公子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偃子抚摸着烫的陨石,喃喃问道。 “天地间的绝顶强者想杀人,又岂会需要理由。” 涯先生摇头苦笑着,他望向掏出小毫在卷轴上记载着什么的少年,张了张口,犹豫着却没去劝阻。 “大衍五万七千年,君公子初战于东海宗,强者云集公子斩杀十九人,欲脱身,却被巨陨砸中,不知生死” 偃子笔尖微顿,沉吟半晌,接着写道。 “公子一战立威,若得生,定会名动穹宇偃子录。” 两人走后没多久,一身黑袍的男子出现在山头,他伸手一招,那巨陨微微摇晃随后向上飞起,在半空中变成一颗石子,被大唐国师收入手心。袍袖轻拂,也没见他如何用力,山头的虚空层层断裂,狭长的深渊出现在他的臂下,内中光晕流转,万千世界划过眼帘,竟和周继君的剑下世界一模一样。 目光扫过层出不穷的虚空缝隙,男子脸色愈冰寒。 “居然跑了。” 男子冷哼一声,重重地甩落袍袖,虚空下的世界猛地摇晃起来,顷刻间,最上层的那几处洲岛碎裂开来,化作齑粉流散入虚空缝隙中。 “有我在,你想要悟出轮回之道却是不可能了。” 良久,大唐国师嘴角浮起冷漠的笑意,他身前浮现出一柱柱檀香,青烟游荡开来,渐渐凝成无数只漩涡,漩涡中的世界层层叠叠,和周继君体内穹宇深处的世界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些世界中有人有物,有王朝有历史,却是那一方方真实存在的世界。 东海尽头,有大山,山顶有奇石。 海水从远处荡来,掀起千万丈的浪潮,似要将这座大山淹没。海水顺着石壁向上攀爬,仿佛从下往上流淌的瀑布般,若有人看到此处的场景定会惊骇异常。 “你喊我来就是看这块石头吗。” 女子穿着素白的裙纱,容颜淡雅出尘,她朝向西边望去,脸上浮起一丝忧色,掐指而算着。 “放心,他还没死。” 身旁传来温醇浑厚的声音,却又带着几分冷漠,只让人感觉无比矛盾。 “不过却是早晚的事了。先惹了我,后又惹上了他,就算这百年里我不出手,他君公子也会死在那人手上。” “万世皆难料,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二十年里突破玄天,继而百年成君圣。” “哈哈哈哈百年成君圣?” 男子上下打量着白依依,神情微微复杂,沉吟着,他轻声问道。 “若我没做过那件事,你会不会” 眼见白依依恍若未闻般遥望向远处的潮涨潮落,齐天君圣自嘲地一笑,喃喃道。 “他另找了个女人,你仍对他念念不忘,我只不过想要成就君圣,才做了那些事,你却弃我而去周继君 眸波流转,白依依背对着齐天,眼中浮起淡淡的哀恸,转瞬及逝。 “那些事都已过去了,自我转世后,从前的过往皆与我无关。” 转过身来,就见齐天君圣大步走向那块石头,白依依微微一怔,悠悠问道。 “你把我找来究竟要做什么?” “混世灵猴即将出世,你可知否?” “大战将起,灵猴出世已成定数,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目光掠过山巅的巨石,白依依心头一动,眉头微蹙问向齐天君圣。 “莫非这石头就是灵猴的胎石?” “正是。即将开始的那**战将会让天地陷入从未有过的混乱,四头混世灵猴纷纷登场,赤尻马猴最先出世,其后是六耳猕猴,接下来,这花果山上的灵明石猴也将出世了。” 齐天君圣盯着巨石低声道,俊朗的脸上浮起复杂之色,有心痛,有犹豫,还有不舍,可他却始终没有转身。 “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你若能得到它,也算是运气,下一**战中或许会掌握先机也说不定。” “四猴齐出世,得到一头又有何用,除非” 淡漠的声音传入耳中,没来由的,白依依心头一沉,她望向身前男子高大的背影,目光轻摇。 “依依,你想将我忘记,将前尘往事一起忘记,于是转世重生。若我也转世了,将来我们再遇于天地穹宇,你是否会原谅我。” 闻言,白依依眉头微蹙,目光迷离开来,有些茫然地看向身前的男子,虽只是背影,可她不用看就能想象得出此时齐天的表情,定是嘴角微翘,一脸桀骜不驯,抑或是玩世不恭,曾几何时,这抹孤傲于天地间的笑总能让自己微微心动,可这些都已是前尘往事。 神情渐渐恢复淡然,白依依转头望向远方,目光深邃,海风掀起裙纱摇曳,身前传来失落的轻叹,余光中,齐天君圣手捏印法,身影渐渐变得虚无起来,下一刻他闪身钻入巨石中。 海潮拍打着礁石,一浪高过一浪,陡然间潮水陡涨,轰向山头巨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巨石摇晃起来,天地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转眼后巨石碎裂,一只浑身上下毛绒绒的猿猴从石中蹦出,它翻了个筋斗,踩上云端,怔怔地看向行走在岸边白衣轻舞的女子。 【】 西牛贺州,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男子看向从巨石中走出的大猿,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袁兄,恭喜了。” “若非杨兄助我轮回转世,又怎能获得这万年元寿。” 年轻的大猿咧嘴一笑,它抄起乾坤棍,挥舞如风影,随后猛地指向天穹。威猛霸绝的气势传出,横扫四合八荒,气势漫过茫茫沧海,无尽土地,却在东胜神州被拦截下来。 大猿身体微晃,收回乾坤棍,掐指而算,良久嘴角划过莫名的笑意。 “好一个灵明石猴,好一个齐天君圣杨兄,那齐天君圣倒是和我们想到一处了。” “齐天君圣?一个心死之人罢了,不用管他。” “也是。” 通臂猿猴挠了挠头,尔后深深望向千年万年都冷漠如冰川的男子,玩味地一笑道。 “杨兄,你可想当天帝?” -------------------- (无间东胜卷完。看的仔细的大唐国师的真实身份了吧,明天开新卷了,慢慢解开轮回之道貌似又食言了,明天要请客,周末这两天都只有两更了。) 第五百零五章 往生火 (第一更到) ---------------- 烛火流影,在纸窗上轻舞摇曳着。 男子从浩繁的书卷中抬起头,伸了个懒腰,透过窗棂望向天头的明月,目光沉凝。此时距东海宗一战已过去了四年,四年来,周继君行走天下,搜寻有关轮回之道的典籍,可越是深入,越觉这轮回之道玄奥无比,若非体内穹宇世界已成,周继君方才二十来岁的年纪想要领悟轮回之道可谓是天方夜谭。 轮回之道不仅在修炼的时候险而又险,想要领悟出来也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绝大多数轮回修炼者少说也活了千百年,看透世情,明了时空规则,少部分如周继君这般,年龄尚轻,可机缘巧合下生成了体内穹宇,和体外穹宇形成平衡,因此也能感悟到天地穹宇中隐藏着的轮回之道。 “轮回有大小两种,大轮回就如千十七那般转世万年,小轮回则像九幽仙子那样不断重生而我究竟该选择哪一种。” 月华如水,滑过石桌,周继君轻转着茶盏,望向天头那轮明月,脸色复杂变化。入大轮回,则会忘记前尘往事,除非百世终了,否则难以从中挣脱。若修炼小轮回,也需百年一死一重生,耗时虽稍短些,可修炼出的意境远不如大轮回。 “可是,若真能修炼出轮回之道,千年万年后,那时的我还会是现在的我吗。” 周继君幽幽一叹,眸中浮起挣扎之色,不修轮回之道难以成为天地顶尖强者,然而修炼轮回之道不仅耗时甚多,而且最初始这一世的记忆也会泯灭,千年万年后,或许能重新记起来,可到那时,百世都过完了,第一世的人事记忆又算得上什么。 “道主,不入轮回无法窥探天地奥秘,还望道主下决心。” 身后的阴影中,三道蛇人摇尾游出,齐声拜道。 “可是” 周继君手捧烛火,目光流转在那颗妖冶的火苗上,烛影重重,人影纷纷闪过,二十多年来的往事也渐渐变得明晰了起来。天机阁中的白依依,三位老师,月罗刹,沙摩尼,天吾山诸人,以及碧华自己真的可以将他们都忘记吗? “道主此时岂可心软,不将他们忘记,又如何能进入百世轮回界安心修炼?” 诡道蛇人眸底闪过精光,冷声喝问道。 妖冶的火苗猛地向上蹿起,白火光氤氲摇曳,内中似乎藏着另外一方世界。这火名曰往生火,乃是周继君从南瞻部洲的冷山崖下采得,只要将自己投入火中,烧光此生的皮囊记忆,便能进入轮回。 “也罢,前尘往事于我只是羁绊,若能成就至强者,忘记一切又如何。” 周继君深吸口气,目光游走在往生火上,眸中的犹豫渐渐散去,他站起身来,随手将烛火丢在地上,顷刻间大火升腾,周继君已至身火海。就在这时,周遭的光景如泡沫般碎裂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举枪刺向周继君。 “啪!” 君子剑出,格挡住那柄长枪,强绝的气势压向周继君,片刻后,君子剑弹飞了出去。 “你以为在我的诡道幻境中,你能杀得了我?” 周继君抬起头,望向那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刺客,冷声说道,话音落下,枪势陡然一止。 “诡道幻境?不,这里是你修行的轮回世界!君公子,你休想骗我。” 那刺客喘着粗气,眉头绞成一团,惊疑不定的开口道。 “轮回世界?我还没做好准备进入轮回世界修行呢。” 周继君上下打量着神情愈复杂的刺客,目光转望向窗外,幽幽一叹道。 “若真在轮回世界中,那我此时定是个孩童之身,又怎会像现在这般模样。” “你自以为跟着我进入百世轮回界,追杀了两个多月,眼见要成功,却没想到其实我们仍旧在四大部洲。你修为比我高上一个小境界,可连真假虚实都分不清,当真可笑无比。” 周继君每说出一个字,那刺客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周继君,随后疾步走到窗口,探头望去。窗外黑寂一片,可在夜幕中却隐约起伏着无数强大的气息,不远处的山峦上,两名强者缠斗在一起,气机引动星辉变色。 “这里究竟是哪?” 手持长枪的男子深吸口气,握紧枪柄,复杂地望向周继君。 “之前就说了,你在我的诡道幻境中你说诡道幻境外吗,自然是云荒了。” 周继君压低声音道,目光流转在刺客脸上,就见他脸色煞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 君子剑飘出袍袖,划过诡谲的弧线射向那刺客。 “现在你该回去了。” 猛地抬起头,那刺客双手合十夹住君子剑,怔怔地望着周继君,有些迷茫地呢喃道。 “回哪” “自然回那轮回之中。你心志已毁,前尘往事也将遗忘,从此身陷轮回,不复出焉。” “不!你说这里是你的诡道幻境,不是百世轮回界难道,不对这里究竟是哪” 那刺客一脸惊慌失措,他犹豫地看着周继君,目光渐渐变得飘忽不定,不多时已不知身在何方自己是谁,君子剑破开双掌,将他的头颅斩下。 鲜血溅洒,如点点梅花飞向四面八方,夜幕随着血光往上掀起,明媚的日光照进,慌乱的惊叫声回响在耳边,周继君扫视四周,就见街道旁的行人惮怕地盯着被周继君斩落级的男子,随后一哄而散。 “锦衣卫在此,大胆恶徒竟敢当街杀人!休走!”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周继君淡淡地看向长街尽头的一队骑士,轻叹一声,拂卷长袖身影晃动,待到锦衣卫赶到时,只见到身两分的尸体以及躺在血泊中的长枪。 “国师大人,你就这么怕我进入百世轮回界修炼轮回之道吗。” 大明朝燕京上空,周继君脚踩云座,望向混乱的京城,脸上浮起莫名的失落。这四年来,周继君进入百世轮回界十三次,可每次都会遭遇实力高强的刺客追杀,逼得周继君一刻不停地逃亡在轮回世界中,想尽计谋将这些刺客斩杀,就比如这一次,周继君花了两个月时间在这方轮回世界中布局,最终破去那刺客的心志,心神失守,强如玄天境界的修炼者也会迷失在轮回世界中,从此身陷,更别说只有法天巅峰的刺客。然而这方轮回已被国师知道,周继君只得放弃在自己所在的百世轮回界,重回东胜神州,蓄足道力精气,准备下一次的进入。进入百世轮回界前,连周继君都不知道自己将会去一个怎样的世界,可偏偏周继君点燃往生火,前脚刚踏入轮回,后脚那些刺客就纷至沓来,让周继君没有时间转世重生、修炼轮回之道…… “罢了,这方轮回也无法用了。” 周继君轻叹口气,满脸复杂地取出火烛,往生大火燃烧在半空,内中光晕流转,转眼后就将周继君淹没。 第五百零六章 隐患 (第二更) 华音流韶,宫回不绝。 琴声从深宫传出,漫过宫闱庭院,卷起落叶轻舞在半空,满脸淡漠的黑衣男子伸手握住叶瓣。目光透过窗棂秃枝落到手扶七弦琴的女子身上,黑衣男子眉头微蹙,也没见他怎么动,下一刻就已走进殿中。 “若若,出来陪我逛一逛吧。” 大唐国师扫过冷若冰霜的碧华,目光陡然一凝,两三日不见,碧华比之前又削瘦了几分。四年多来,碧华公主足不出户,整日独坐深宫,吃的也越来越少,面色更是白如薄纸,整个人都笼罩在淡淡的忧伤中,已有许久许久没见她展颜一笑过。 “君走天涯外,妾住深宫中,天河不绝流,妾亦不负君……” 听着幽幽的歌声,大唐国师面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他深深的看了眼碧华公主,哂笑一声,自寻了张圆墩坐下,尔后点燃一柱檀香。青烟袅袅升腾,渐渐凝成一幅镜幕,内中闪过万千光景,渐渐定格在一方世界中。 “四年了,若若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就算你不和我说,我也知道他还活着。终有一天他会来找我。” 碧华双指压在琴弦上,扭头朝向大唐国师说道,余光掠过那团烟幕,碧华心头咯噔一下,怔怔的盯着烟幕中的男子,泪珠从眼角滑落,晶莹剔透。 “大魔头” “是啊,他还活着,可又如何呢。” 大唐国师也看向烟幕,揶揄一笑道。 “若若你还真以为他会来找你?然后将你劫出皇宫,从此以后你们逍遥天地无忧无虑吗?” “生于乱世的男人,都是雄心壮志,为了成就一番事业不择手段,父母子女都能抛弃,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你相思成疾,可他却从未想过你。” “住口!” 碧华公主紧咬朱唇,低喝一声,目光游离在烟幕中,就见自己深恋的那个男子取出一台古怪的烛火。 “他若还想你,又怎会摒弃此生一切,千方百计想要进入百世轮回界,修炼那轮回之道。” 听得大唐国师低沉的声音,碧华肩膀一颤,怔怔地看着烟幕中点燃往生火的男子,心头涌上一丝寒意,瞬间将她淹没,如坠冰窟。 “修炼轮回之道,一世百年,百世万年,万年见不着面或许不算什么,可万年之后,他是否还会记得你?” 话音落下,碧华公主只觉手脚冰凉,她呆呆地看着烟幕中几度点燃往生火的男子,脑中一片空白。 “若非我派人去阻拦,恐怕他现在连记忆也一尽焚毁,转世重生开始修炼那轮回之道了。” 大唐国师望着伤心欲绝的碧华,幽幽说道。 “若若,他欲成就轮回之道,你说我要不要这样一直阻拦下去。” “不用了” 良久,碧华惨笑一声,收回投向烟幕的目光,深吸口气,抹干了颊边的泪珠,转眼望向窗外的落叶。 “那么,我就派人将他杀了吧。” 黑衣男子眉头挑起,玩味地看向碧华,自言自语道。眼见碧华呆呆第看着窗外,一脸的恍然迷惘,大唐国师神色微微复杂,转眼后恢复淡然。 “若若,大婚之期就要到了。那东海三太子几次来求见,我都婉拒了,今天你总可以见上一面了吧。” 说完,大唐国师不再多看眼碧华,起身走出宫殿。宫苑溪流旁,头戴斗笠的雄壮男子负手而立,宫女侍卫走过,却仿佛看不见他般无动于衷。 “许久不见了。” “是啊,似乎有一万多年了平天。” 大唐国师看着缓缓转过身来的男子,嘴角划过淡漠的笑容,目光流转开来,终年淡漠如不波古井的脸上竟浮起几分激动。 云荒,来福客栈。 周继君口吐长气,将流转了一夜的浊气呼出,看了看窗台上妖娆飘舞的烛火,轻叹了口气。 “四年多了,还是下不了决心。” 苦笑着,周继君从榻上取出本书卷,书卷上记载着他十三次进入轮回的心得经历,虽然每次都会遇到大唐国师派来的刺客,可在他进入轮回遭遇刺客前,仍有时间焚烧记忆转世重生。转世后气机消陨,化身凡人,就算那国师再神通广大也无法从万万人中找出周继君。然而每次周继君都会无比犹豫,一旦转世重生修炼轮回之道,此生的记忆也会被焚烧,只有等到万年后、百世轮回尽了才能重新拾起,且不提这万年岁月如何难熬,待到万年过去,沧海桑田,故人何在亦不知。 目光飘过窗棂,周继君遥望向东南,云荒东南,无尽荒芜战乱之地外,正是那屹立了上万年的大唐王朝。 “若若,你可还在等我。” 深吸口气,周继君将复杂的心思散去,目光落回书卷上,思索片刻,掏出小毫在上面写着。 “第十三次轮回诡道幻境虽能模拟出轮回外的场景,可终无法持久,无法扭转时间” 在第七次进入轮回依旧无功而返后,周继君便开始思索这世上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在轮回中修炼悟道,又能不受时间束缚,更不用丢弃记忆。如此荒诞不经的想法全要归功于大唐国师,他一次次派出刺客来到轮回世界中追杀周继君,无论时间还是方位都拿捏得精准无比,而那些刺客显然没有修炼轮回之道,可在国师的操控下,只要心志坚毅就能穿梭在百世轮回界中横行无忌,那大唐国师定是掌握了类似轮回法则的东西。既然大唐国师能利用轮回的法则派出刺客,那周继君未尝不能利用轮回法则来寻出那两全其美的方法,只不过百世轮回界包括轮回法则对于周继君来说仍旧充满无数未知,即便这四年多来他走遍天涯海角寻找记载轮回之道的功法秘典,可至今没能找到他想要的典籍。 最后一个字写完,周继君起身,刚要将书卷放好,陡然间就觉脑中一阵眩晕,身体微微摇晃起来。 “又来了。” 周继君紧咬着下唇,低哼一声,盘膝打坐起来。眼前光景变幻,时而看到一队队锦衣卫纵马行过,时而又看到燕京城中朝政议事,不多时又变回来福客栈里的场景。轮回内外的世界交错在周继君脑海中,无论他如何调息理气,都无法将这种错觉压制。 第一次从百世轮回界回转后,周继君便有种恍若游走在梦里梦外的错觉,虽知道自己身处东胜神洲,可总感觉那轮回世界就在眼前。后来,每一次从轮回世界回转后,周继君都会生出这种亦真亦假的感觉,且越到后来越是严重…… (还是没能写出三更来,不好意思……) 第五百零七章 俊杰榜 第一更) -------------------- 恍惚间,脑中仿佛被针刺了一般,剧烈的痛楚传来,周继君身体一哆嗦,咬紧牙齿,先天精气从藏象升腾而上,想要抚平脑中的疼痛,可先天精气在脑中转悠了一圈,却无法察觉出疼痛的根源所在。剧痛许久没能消停,仿佛尖刀磨白骨,让周继君几乎难以再忍受下去,心念也乱飞于体内穹宇中,不多时已坠入穹宇深处的漩涡世界中 “哗啦!” 窗木断裂,两条蒙着面纱的人影手持短刃冲入房中,目光落到满脸痛苦的周继君身上微微一怔,尔后不再犹豫,手捏印法,短刃携着厉光飞射向周继君。 脑中一片茫然,周继君看着扑面而来的短刃下意识的挥舞袍袖,君子剑呼啸而出,格挡住那两柄短刃。 “君公子,果然是你!” 那两名刺客眼中浮起兴奋之色,目光游走在周继君的白衣银上,互视一眼,收回短刃抽身而退,转眼后便不见了踪影。 “君公子好熟悉的名字。” 周继君呆立在屋内,低声喃喃道,眉头皱起,转眼望向另一角,就见一身羽衣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正玩味地打量着自己。 “你是谁?” 周继君手持君子剑,冷冷望向那名不之客,脑中浮起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下墨落,四年半前曾在东海宗见过君兄一面不过那时候君兄正忙着大开杀戒,不认识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男子笑盈盈地说道,羽衣无风摇曳,面容奇异,让人只看一眼便能记得。 “墨落” 周继君盯着来人,四年多前大战东海宗的场景渐渐浮于脑中,一身华美羽衣的男子施展奇术变化万林,瞬间衍生出万来个法天境界的他,其势磅礴,威力无穷,虽被大盗一枝梅创出梅花斗数破去,可也令群强瞠目结舌。记忆在四年前这一点重新复苏,那些被遗忘的往事如流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二十余年的记忆重新连贯成奔流的江海。 迷茫之色散去,周继君深吸口气,目光微微复杂。他怎么也没想到,轮回的隐患之大竟让他出现了短暂的失忆,前尘往事被一股奇怪的力道拉扯到别处,若非墨落的出现,周继君恐怕一时半会无法记起。 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股剧痛又是从何而来?莫非是因为自己修为实力不够,多次强行出入轮回才引起这番后果?也是,轮回修炼者都是一次入轮回,然后泯灭此生记忆,转世重生,轮回修满方才回转。而我却十三次出入轮回,打破常规,不符合常理,有此隐患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想要修炼独属于我自己的轮回之道,却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进入轮回吸取经验,若是日后的隐患越来越大,丢失记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那到头来可又是一场空了。 周继君眉头紧锁,思考着如何应对出入轮回的隐患,却对一旁的墨落置之不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相貌奇特的男子幽幽一叹,眼中浮起几分无奈。 “君兄,你见到我就一点都不吃惊吗?” 闻言,周继君回过神来,他转望向神色复杂的男子,淡淡一笑,开口问道。 “不知墨兄来找君某有何贵干。” 征伐杀戮了这么多年,周继君对杀气敌意的识别已达到一个极高的境界,这神秘兮兮的墨落虽然潜入此间,可全身上下并没露出半丝敌意。 “东海宗一战后,君兄名声大噪,虽消失了四年之久且不知生死,可也上了四大部洲俊杰榜,排名还在墨某人之上” “你来找我可是为了比试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云荒?” 未等墨落说完,周继君便插口问道。 “君兄你却是猜错了,我找你并非为了比试,而是另有它事。” 墨落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又看了眼窗外,故作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沉吟着开口道。 “至于我如何知道你在云荒如今东胜神州的各大势力强者谁不知道君公子正在云荒天府城中,你两个多月前入住来福客栈后,关于你的消息便流传开来了,据说你进入客栈后就没离开过半步,可无数强者搜寻到此,却都没能找到你。” 顿了顿,墨落轻叹口气,透过小轩窗望向客栈外,幽幽说道。 “不过现在,关于君公子出现在云荒的消息再无人会怀疑了。” 周继君心头一动,大步走到窗前,放眼望去,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来福客栈百多丈外,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分散成十来股,将客栈团团围住。 “哼,都四年了,还是死缠不放。” 双眼微眯扫过各方势力,周继君冷哼一声,眼中却浮起几分古怪之色。 “谁叫天涯阁新出的那本《穹宇英豪录》中,你是唯一一个被提起的俊杰榜上人物,虽然只有寥寥十来个字,可能上英豪录的大多是成名千万年的强者枭雄,你一个俊杰榜上的人物也能被写进去,可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自然不会放过你。” 听得墨落有些吃味的话语,周继君眉头微皱,陡然间脑中浮起玄而又玄的感觉。捏指掐算,冥冥之中似有一丝机缘将他和那所谓的英豪录联系在一起,可一时半会又无法推算出来。 这天地穹宇间强者如云,亦有无数榜单,其中有两本名为《英豪榜》和《俊杰榜》,《英豪榜》上都是成名已久的强者,《俊杰榜》上的则是两百岁以内的年轻高手,只有入选《英豪榜》的强者才有资格被天涯阁撰写入记载天地穹宇历史的《穹宇英豪录》中,自古以来,都没有过《俊杰榜》上的年轻高手入选的先例。 为何要将我撰写入《穹宇英豪录》中,这样一来又将我推上了那风口浪尖,天涯阁的史录者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深吸口气,周继君将复杂的心思散去,他看向墨落拱手问道。 “敢问墨兄,天涯阁撰写榜单史录在哪可以看到。” “君兄不会连自己上榜了都不知道吧?” 墨落古怪地打量了眼周继君,摇了摇头,幽幽开口道。 “那些榜单和史录也不是什么隐秘之物,四大部洲修炼之地的各大书斋都能买到,这来福客栈中也有。” “多谢,那君某先告辞了。” 眼见周继君说完转身欲走,墨落脸色一急,上前拽住周继君。 “君兄为何要走?” “自然是避开那些人,莫非还要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找我麻烦不成?” “君兄且慢,墨某来寻君兄是为商量一件事,若事成,眼下的这些麻烦也会迎刃而解了。” 闻言,周继君脚步微顿,他扭头细细打量起墨落来,就见他满脸坦诚和笃定。心念探出,携着恶君子道意悄然飞转于墨落周身,半晌并没察觉出半点恶意,思索片刻,周继君深深看了眼墨落,开口问道。 “那你找我究竟为了何事?” “我” 墨落刚欲说下去,就在这时,客栈外响起阵阵梵音,繁花从天而降,风云起伏,电闪雷鸣,隐约能看到十来条巨龙从天头飞落而正当中那条大龙背上则驮着一个宫殿模样的銮驾。 第五百零八章 月罗刹的劫数 北俱芦洲,飞雪连天,终年不变的天寒地冻。雄山峻岭被皑皑白雪覆盖,山巅罡风阵阵,巨雕盘旋回转,越过五片湖泊,飞落到穿着蓑衣的男子肩头。 “还剩下两名守姬了。” 月罗刹眺望向远处的大山,掏出酒囊痛饮了口,随后抹了抹嘴巴,转眼望向悬浮在湖面上的女子。 “宗主的进步还真是快呢,紫姬本以为还要等上个十年八年,没想到四年不到,宗主就已经突破到法天巅峰了。” 一身紫色羽衣的女子轻笑着,朝向月罗刹盈盈一拜,目光渐渐变得尖锐了起来。 “不过,紫姬可是拥有玄天下品的修为,玄天与法天虽只差一线,可其中的差别却有如天壤,宗主可做好准备了。” “玄天境界嘛,不过是拥有自己的道意法则,你的道意法则又是什么?” 指尖游走在竹叶上,月罗刹深深看了眼湖面上的女子,全身道力已然酝酿至巅峰。四年来,月罗刹一次次的越级挑战,战败五名守姬,修为也从通天中品一跃达到法天巅峰,离那玄天境界只差一线,所欠缺的只是独属于他自己的道意法则。 “我的道意法则宗主一试就知了。” 紫姬娇笑一声,媚眼如丝,却透着凌冽的寒意。就在她刚要出手时,天头传来一阵怪笑,两团浓浓的乌云转眼后越过七湖,向藏有月影宗遗址的大山飞去。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我隐月山。” 异变突生,紫姬也不去管月罗刹,驾起云座,腾飞而上,迎向那两团乌云。当先一团乌云中传来猖獗的笑声,陡然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击向紫姬手中的长枪。紫姬一击未成,身体微晃,诧异地看着云中的猿猴,就在这当口,紧随其后的乌云也赶到了,云座一分为二,将那只猿猴截于当中。 “咦,两只大马猴?” 月罗刹灌上一口酒,好奇地望向天头,就见当中的那只大猿耳生三瓣,肋下夹着一本书卷,满脸不屑地冷笑连连。将它拦于身前的大猿身形高大魁梧,双臂奇长,手持一条黑黝黝的铁棒。 “马猴?” 袁洪冷哼一声,余光扫向月罗刹,尔后挥舞乾坤棍搅动流风猛地劈向下方。乾坤棍瞬间变长,仿佛一条巨柱般轰击向月罗刹,喝斥声从不远处的高山上传来,一身白衣的女子身形如电弹指间越过两片湖泊,手持双剑拦截下乾坤棍。 “传说中最后一名守姬也登场了。” 月罗刹饶有兴致地望向神色肃然的白姬,背上却已冷汗连连,适才那一棍之威宛若雷霆风暴,一棍劈下,磅礴的巨势席卷月罗刹,竟让他心中生出难以撄敌的恐惧,少说也有玄天中品以上的修为。 “尔等何人,此乃我宗门禁地,还不退去。” 白姬和紫姬并肩而立,冷眼望向天头的两猿一人,不多时,其余五名守姬也纷纷赶到,满脸戒色。 “宗门禁地?” 六耳猕猴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月罗刹,掐指捏算,渐渐的,脸上浮起玩味之色。 “我道是哪个宗门,原来是曾经名动天下的月影宗,失敬失敬。” 话音落下,七姬脸色陡变,而站在六耳猕猴身后的男子则满脸古怪,良久哂笑一声,朝着月罗刹拱了拱手。 “阁下莫非就是新任月影宗宗主,想不到数万年后月影宗又重新出世了,也不知那平天君圣现在何方。” “你是?” 月罗刹阴冷下面庞,望向天头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男子,若之前舞动黑棍的巨猿一身气势宛若狮虎,那么眼前的男子则堪比上古凶兽,月罗刹没见过那些传说中的凶兽,正因如此,那个看不透虚实可气势强绝霸道的男子才让他觉得无比恐怖。 “在下杨戬。” 话音落下,为的白姬神色一变,她忌惮地打量着杨戬,尔后闪身飞向月罗刹,玉臂舒展将他揽进怀中,带着其余六姬向隐月山飞去。香玉在怀,月罗刹顾不上享受温柔,可用尽全力却挣脱不开,只能仍由着白姬“亲昵”地将抱着他飞向大山。 “小爷自己会走他究竟是什么人。” 月罗刹涨红着脸,满眼古怪地瞅向白姬,就见冷若冰霜的女子斜睨了他眼,冷声道。 “他是宗主百年内都惹不起的人。” “六耳,你算尽天机却也难逃今日劫数了,我和袁兄也不为难你,只要将书卷交出即可。” 收回目光,杨戬看向满脸桀骜不驯的六耳猕猴,缓缓开口道。他是天宫第一战神,一身修为实力高绝,闻名穹宇,可这一切都是他数万年苦修得来,平日里除了苦修便是战斗,甚少去管闲事。他这一辈子只负过两个人,除了那个至今仍会偶尔想起的女子外,就只剩袁洪了。六耳猕猴手中的书卷若传扬出去定会引来天上地下无数强者的争夺,对于杨戬来说乃是无比影响修行的身外之物,可却是袁洪最想得到的,因此杨戬才抛下一切和袁洪万里追杀六耳猕猴,只为夺取那书卷,偿还他对袁洪的亏欠。 “是极,六耳你我皆为混世灵猴,只要你不为难我,我自会留你性命。这书卷乃是天下第一祸根,你难以消受,不如就交由我来掌管。” 袁洪直直盯着六耳猕猴肋下的。 “你说的也算没错,我带着这书卷确实会引来大祸,只不过我六耳最讨厌威胁了,所以” 六耳猕猴揶揄地一笑,目光游走在那本还未开启的书卷上,幽幽一叹,转眼后抄起书卷猛地向隐月山扔去。 “好胆!” 眼见六耳猕猴竟将那书卷扔了出去,袁洪勃然大怒,舞动乾坤棍就向六耳猕猴砸去。 “先勿理他,夺得那书卷要紧。” 低沉的话音响起,却是杨戬驾起云座越过两只大猿,向隐月山飞去。 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书卷直飞向隐月山,半空中,罡风阵阵,掀起书页翻飞,金黄色的光晕流转在书卷上,它方一打开,飞沙走石,风云起伏,天色陡变,古老而又玄奥的气机从书卷上升起,射向四面八方。 四大部洲之西的大海,幽幽若冥,在大海深处坐落着巨大的宫殿,身形修长的男子端坐殿,满脸淡漠地听着群臣的奏章。忽地,他眉头一皱,掐指而算,半晌,眼中精光乍闪。 “左右殿帅何在?” “末将在。” “尔等率十部人马出兵西海,一月内攻占西海海域,不得有误。” “末将领旨。” 那两员殿帅一脸惊疑,面面相觑,随即磕头领命毫无半点迟疑。幽冥海已经止戈数万年,自从那场大战后,就开始休养生息起来,这么多年来元气尚未恢复到鼎盛时期,此时匆忙开战谁也不知究竟为何,可既然陛下下命,那执行就是,谁也不敢生出违逆的心思。不仅因为他是穹宇有数的强者,更是因为他的深谋远虑,上一**战,覆海君圣虽然战败,可却是硕果仅存的将剩余势力整合完全的帝王,依仗幽冥海,布下海阵,覆海君圣负手站在幽冥海之上,天宫陈兵千万,却不敢踏足幽冥海半步。 眸中浮起深思之色,男子轻轻敲击着椅臂,良久,他站起身,拖着长长的斗篷迈开大步向殿外走去。 “陛下要去何处?” “上天宫。” 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奇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 天河瑶池之上,南天门内,头戴三百零六颗玉珠冕冠的帝王端坐天宫,三呼九拜之后,一名老臣手持玉筒就要上前启奏,就在这时,从陛座卷帘后走出一员双耳奇长的大将,他朝着那帝王磕头一拜,随后附耳说着什么。 “哦?终于出世了。” 陛座上的帝王淡淡一笑,他生的厚耳大眼,面庞开阔,一副英明神武之貌,然而本来好端端的帝王威严之相,却被唇边慵懒的笑意打破。 大殿之下,不少仙神都察觉到几丝异样,纷纷捏指掐算起来。 “无需理会,继续朝议。” 玉皇大帝轻咳一声,目光游走在神色捉摸不定的一众仙神脸上,嘴角微翘,藏在袍袖中的手指却捏出一个古怪的印法。 天宫之外,驻守在第五层天的大军轰然出动。 书卷开启,气机传至穹宇各处,大小势力强者无不闻风而动,征伐杀戮的气息渐渐弥散开来。混世灵猴出世的第四年,战火的苗头终于生出,天地格局也在这一刻悄然生着变化。 隐月山山巅,月罗刹一把抓住从天而降的书卷,疑惑地看了眼天头疾飞而来的云座,随后转眼看向手中的书卷。 第一眼,月罗刹便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只觉得这书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目光投向书卷的封面,下一刻,月罗刹满脸震惊,就见那卷面上赫然写着两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封神。 ------------ (这次封神和七州的不会雷同。最近章节有些不给力,副版临大在书评区也说了,质量第一,近日都两更吧。) 第五百零九章 帝临 “月宗主,此书乃不祥之物。还是交由杨某来掌管吧。” 低沉的话音回响在耳边,月罗刹抬头,就见那团云座离自己仅剩十余丈,转眼即到。 这是封神天书? 几乎下意识的,月罗刹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他猛地将天书收入怀中,打量了眼脚踩云座的男子,随后冷笑一声驾云而飞。 小君君在七州执掌封神天书,出尽风头,啧啧,看来这场风头注定属于我月罗刹了。 “月影宗的人果然都是狂妄之辈,可惜,不知好歹。” 杨戬面无表情的低语着,余光掠过缠斗在天头的两只灵猴,手中的三尖两刃到划过长长的弧线,劈斩向月罗刹。天地猛地一震,光晕从刀尖上流转开来,飞逃中的月罗刹只觉心底一寒,而后天色渐渐变得漆黑无比,他猛地扭头望去,就见那一刀破开天际,将整个隐月山都笼罩在漆黑无光的空间中,下一刻,空间从中爆绽开,空气撕裂成一道道,强绝的空间撕裂之力向他袭来。 “玄天法则?” 月罗刹怔怔地看着倾毁天地的这一刀,面色不住变幻,脑中若有所悟,转眼后,月罗刹的身体被撕裂成无数片。 “这是” 一刀斩落,不单是杨戬,就连天头争斗的两只灵猴也是满脸怔然,惊诧地看着被割下一半的隐月山,在大山之中,赫然藏着一个宛若半只星辰的奇异存在。 “星槎,月影宗居然拥有星槎。” 杨戬喃喃自语着,数万年修来的古井不波的心境随着月影宗的星槎问世,终于出现一丝裂痕。目光所及,就见一道黑影飞也似地朝星槎赶去,正是之前被自己斩杀的月影宗宗主,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转瞬后平息下来,杨戬冷哼一声,手持三尖两刃刀飞向星槎。 “宗主进来。” 七姬站于星槎之上,为的白姬一把拎起啧啧称奇的月罗刹大步向舱内走去,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放手没想到我月影宗也拥有传说中的星槎,这下可赚翻了。” 月罗刹眉开眼笑,余光掠过疾飞而来的杨戬,眸底浮起几丝阴霾。 “宗主,这星槎是我宗最后的秘密,你却惹大祸了。” 眼见月罗刹仍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白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长吸口气,莹白色的心神飞出体外,瞬间将星槎笼罩。其余六姬则各站一方,咬破指尖将鲜血滴落在漏槽中,转眼后,星槎四周升起透明的墙壁,堪堪挡住了杨戬宛若雷霆的一击。 星槎虽毫无破损,可却猛烈的摇晃起来,月罗刹有些歉意地看了眼气息变得虚弱的白姬,随后转望向天穹,脸色陡变。漫天乌云笼罩在北俱芦洲上空,隐约还能听到兵戈马踏声,罡风卷起乌云,千军万马从天而降,却不知有多少势力,多少强者齐齐降临北俱芦洲。 “宗主,现在我们去哪?” 修为最弱的红姬愁云满面,幽怨地看向月罗刹问道。 “之前被宗主得到的书卷已让天地各大势力觊觎无比,如今星槎又出世,我月影宗已成为众矢之的了。” 一旁的紫姬紧咬下唇,脸色微微白。 “白姬,你能操控这星槎多久?” 看了眼气息不住减弱的白姬,月罗刹渐渐收回一脸轻佻,沉声问道。 “普通情况下,可支撑半年,若被人攻击了,那就难说了。” “那我可” “星槎只有玄天境界的修为才能操控,就算紫姬接手,在千军万马围攻之下,也难以撑过一个月。” “一个月” 月罗刹眉头紧锁,低声喃喃道。 “一个月时间也不知能不能找着你,不过有一个地方却能让你知道我” “轰!轰!轰!轰!轰” 战鼓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杀伐的气息漫过浩瀚的北俱芦洲,席卷风云涌向隐月山,星槎再次剧烈摇晃起来。猛地抬头,月罗刹眼中浮起一丝火热,他抬眼扫过聚于四面八方的仙神妖佛、千军万马,捏紧拳头,猛喝一声。 “白姬,我们上天宫!” 梵音回响不绝,十七条天龙吞云吐雾,当中的巨龙张口吟啸一声,磅礴威严的气息四散开来,围于来福客栈周遭的各方势力踌躇着,随后纷纷散去。 “连这等人物都被你引来了。” 墨落目光落向巨龙背上的銮驾,珠帘串串,里面的人身穿九龙兖袍,头戴三百五十六珠冕冠,隔着珠帘看不清面庞,可只要见着御龙为驾的气魄以及这一身行头,谁都能猜出他的身份。 “听说这来福客栈之主是一位天帝墨兄,现在你那脱身之法还管用不。” 周继君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转眼看向墨落,就见他神色不住变幻,显然没料到创立来福客栈的那位天帝会突然驾临。君子剑悄然滑出袖口,周继君正想斩破虚空逃离此间,就在这时,只见一名穿着粉色羽衫的侍女驾云飞来,她身形忽闪,已然出现在周继君和墨落眼前。 “妾名无垢,乃是陛下座前执灯侍女,陛下命妾身来传话,他久闻二位青年俊才之名,不知君公子和墨公子是否愿意投效麾下?” 周继君和墨落互视一眼,尔后同时倒退一步,满脸戒色。 眼见两人如此神态,无垢轻笑一声,摊开双手道。 “二位无需紧张,我家陛下仁慈厚德,从不强人所难,二位既然不愿意就罢了。只不过今日我家陛下为两位免去了一些小麻烦,也算是欠我家陛下一些小人情了,两位以为如何?” “堂堂天帝也会惦记这个?” 墨落哂笑一声,目光落到侍女微微翘起的嘴角,话音一滞,转眼看向周继君。 “你家陛下想要如何?” 周继君的心思远比墨落要缜密得多,这人情之言不过是天帝找的借口罢了,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去。 “陛下暂时还没想好,先欠着吧。” 无垢深深看了眼周继君,淡淡一笑,作了个福道。 “我家陛下只帮得了二位一时,日后两位若想在云荒久居,可要自求多福了。无垢先行告辞。” 面容淡雅的侍女驾云归返巨龙,须臾后,巨龙长啸一声,云雾缭绕,不多时帝驾就已消失在天头。 “那侍女的修为你可看得清。” 待到那侍女走后,墨落脸色渐渐变得郑重起来。 “看不清,至少也有玄天吧。区区执灯侍女就有如此修为” 周继君目光闪烁,他深吸口气,扭头看向墨落,就见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是在思索着什么。 “你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沉吟着,周继君轻笑一声,开口问道。 第五百一十章 初立盟 “我欲在云荒建一盟,不知君兄是否愿意加入。” 墨落直截了当地说道,自寻了张圆墩坐下,好整以暇地打量起周继君。 周继君眸中划过一抹异色,微微诧异地看了眼墨落。 “君兄之所以会引来这些麻烦,是因为你孤身一人,不属于任何势力。想要解决这些麻烦却也简单,只要你拥有一方势力,且在这云荒站稳脚跟,想必各方势力也不会再找你麻烦。” 墨落玩味地打量着沉默不语的周继君,自顾自地说道。 听着墨落这一番话,周继君眉头微蹙,心底思索开来。诚如墨落所言,若自己真有一番势力,也无需东躲西藏了,可云荒乃是东胜神州最为混乱的地方,大小势力并存,想要建立一番势力谈何容易。一直以来周继君都想在东胜神州寻一立足之地,却从未想过在这势力遍布强者如云的云荒,而墨落给周继君的感觉亦不甚真切,时而肤浅,时而又语出惊人,加上他奇异的功法战技,让周继君难以看透虚实。 沉吟片刻,周继君抬头打量着面色平静的墨落,淡淡地开口问道。 “我与墨兄虽有一面之缘,可之前从未打过交到,墨兄为何会寻上我。” 迎上周继君咄咄逼人的目光,墨落思索片刻,开口道。 “欲在云荒建一势力,不仅需要强绝的实力和名望,还需根底清白和各大势力毫无瓜葛,我左思右想,在我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两位能达到,君兄正是其中之一。天下人皆知,君兄出自一无名小洲,七年前来到东胜,却一直潜伏在东海宗内,四年前方才暴露,想来不会和各大势力扯上关系” “那墨兄呢。” 未等墨落说完,周继君淡淡一笑,开口道。 “墨兄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可我却对墨兄一无所知,墨兄若不向君某露点底,我怎知墨兄是否身属其余势力。” 话音落下,墨落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怎么,墨兄不愿意和君某谈谈你的身份和来历。” 哂笑一声,周继君看了眼面色复杂的墨落,抬脚欲走。 “君兄请慢。” 墨落微微一急,起身将周继君拦下,轻叹口气道。 “非是我不愿意道出我的来历,只不过说出来君兄也未必会晓得,既然君兄非得知道” 话音未落,周继君眸中闪过一道厉芒,君子剑从袍袖中抖出,猛地劈斩向半空。长满梅花的树枝一寸寸地浮现出来,殷红的花瓣飞旋开来,附上君子剑剑刃,不多时就吞没了君子剑。周继君只觉得手中的长剑重若万斤,朵朵梅花仿佛生着脚般蠕动上来,眨眼间化作花海将周继君淹没。 “墨落,这便是你寻的人吗,俊杰榜上排名第九的君公子也不过如此。” 面色蜡黄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屋内,一双丹凤眼中浮出不屑之色,下一刻,他猛地回身,手中的梅花针陡然蹿长,生出截截花枝,格挡住银白色的长剑。 “大盗一枝梅?” 周继君冷眼看向偷袭自己的男人,尔后手捏印法,君子剑以一分百,宛若龙飞蛇游,琢磨不清行剑轨迹。而一枝梅也捏出一个古怪的印法,梅花点点,飘忽不定,每十朵花瓣都能衍生出百种变化,百朵梅花千变万化,猛地轰向君子剑。 君子斗数遇上梅花斗数,初次交手,君子剑飞回,梅花落尽,却是不分胜负。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别斗了。” 眼见周继君和一枝梅各退一步,警惕地望向对方,墨落苦笑一声走到正中,将两人隔开。 “君兄,我适才和你说了,除你之外我还相中了一人,便是这位大盗一枝梅。” 说着,墨落又朝向一枝梅拱了拱手,略带得意道。 “如何,我这次找的人你可满意了,连你的梅花斗数也无法占到上风。” 没去理会墨落,一枝梅深深看了眼周继君,目光游走在君子剑上,良久嘴角弯开,勉强一笑道。 “君兄好手段,不知刚才那招叫什么。” “君子斗数。” 周继君收回君子剑,细细打量起眼前的男子,就见他身形高长,手臂削瘦,生着一双丹凤眼,面部刻意涂成了蜡黄色,也不知是为了隐匿身份还是为了其他。这四年来,周继君行走天下,也曾听过大盗一枝梅的名号,天涯阁排出的俊杰榜上,他高居第六,比周继君和墨落都要高上不少。这大盗一枝梅和墨落一样,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掩饰自己的心思和性情,不喜被他人看透,而周继君又何尝不是如此。 淡淡一笑,一枝梅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 “原来君兄也修炼斗数道意,我所施展的乃是四年前创出的梅花斗数,花花相连,变化叠加,却也没能破去君兄的君子斗数。待到日后有了闲暇,君兄可要陪在下好好切磋一番。” 说着一枝梅从怀中取出一卷草图,施法悬浮在半空,朝向周继君和墨落说道。 “我已探明了那商队的行经路线,我们稍后就动身,赶到图中标注的地点,将货物劫走后低价转卖给西牛魔祖门,换得地盘,随后便可招兵买马。” 闻言,周继君脸上浮起古怪之色,他有些诧异地看向面前两人,刚想开口就见墨落促狭地一笑道。 “我知君兄心有疑惑。可立足云荒的大小势力哪个不是做了惯强取豪夺之事,想要在云荒分得一羹,就必须狠下心来。再说,我们只劫货,不杀人,那可是足足一百车从东洲修炼联盟运来的聚元丹,我们夺下,只要分出一半给西牛魔祖门,就能换得夹在云荒五大势力之间的太清镇。剩下的一半拿去换法宝钱财,招兵买马,以成势力。” “五大势力之间的太清镇” 周继君低声咀嚼着,看向墨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异样。初时周继君只觉他行事鲁莽欠思量,后来见他连向来独来独往的大盗一枝梅都能说服入盟,周继君不由得稍稍高看了他一眼,眼下听得他有条不紊地娓娓道来,说要择太清镇立盟,周继君也不由得暗暗点头。若真想在形式错综复杂的云荒建立自己的势力,又没有强绝的依仗,那先要做的便是借势,身处五大势力之间,至少短期内不会招惹到谁,而自己芝麻大点的势力也不会惹得五方势力眼红来犯,就算真惹上其中一方势力,到时利用五大势力之间的矛盾或许也能化险为夷。 “半个时辰后,那家商队就要到云荒边缘了,我们这就出。” 一枝梅扬了扬手,沉声道。 “君兄,你来吗。” 墨落斜睨向面色平静的周继君,淡淡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知不觉间,墨落和一枝梅一左一右,将周继君围于当中。若周继君不肯答应,两人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周继君斩杀于此,以免消息泄露。 “反正近日也无事,就陪你们走一遭吧。”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轻描淡写地说道,话音落下,那两股如芒在背刺得周继君浑身不适的杀气才稍稍收敛。g 第五百一十一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盗一枝梅,身世来历不详,俊杰榜排名第六,法天巅峰修为,成名绝技有魅影迷云决和梅花斗数” “墨落,身世来历不详,俊杰榜排名第十,法天巅峰修为,成名绝技是万象魔功” “君公子,身世不详,来自七州,俊杰榜排名第九,法天至少法天上品修为,成名绝技君子斗数?也不是” 来福客西南方的茶斋中,十七八岁的少年眉头紧锁,手中的小毫迟迟没有落下,半晌,他轻叹了口气,苦恼地挠了挠头,抬眼望向客栈三楼屋子里的白衣男子,喃喃自语道。 “四年来,他就出手过这一次,所用的战技和之前的还不一样,他所擅长的绝技到底是什么” 就在偃子愈纠结时候,客栈中的男子似有察觉,转目朝茶斋望来,偃子心头一慌,赶忙低下头,眸中却浮起几丝兴奋。 “四年过去了,君公子终于又要出手了,也不知他另一个身份会不会出现大衍五万七千零四年,君公子、大盗一枝梅、墨落在云荒结盟,这三个当世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人物联手,会不会打乱云荒数万年不变的格局呢。” 偃子越想越兴奋,握紧小豪在卷上疾书起来。 “这三人都是生性孤傲之辈,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他们联手结盟,该取什么名号才好呢。” 笔尖微顿,偃子赤红着面颊,喃喃自语着,余光中,就见三人已悄然潜出来福客栈,各施手段,向东北方疾行而去。 “算了,就叫这个吧。” 心头一急,偃子提笔在书卷上写下三个字,随后施展身法,匆匆忙追向三人。 偃子刚走没多久,在他原先坐的木桌旁荡开一圈圈涟漪,身着青色羽衣的女子迈步走出,髻高挽,面容淡雅,正是那陛座前的执灯侍女无垢。 “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结盟,竟也值得天涯阁传人如此大动干戈。” 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女子遥遥望向东北方,轻抬右手,一只雪白的纸鸢凭空出现,扑腾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不过这名字取得倒有点意思游侠盟” 云荒有大江,名曰黑水,这黑水纵横七千五百余里,将云荒分成东西两个部分,而江中有浮岛十来座,俱归东洲商行所有。此时东洲商行内张灯结彩,歌舞联翩,酒席摆开,觥筹交错不绝,十来座小岛全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 “姑爷快要来了,小姐该换新裳了。” 娇俏的小婢战战兢兢第站在房门外,手中捧着红灿灿的新裳,小院中冷清孤寂,除了这贴身小婢外,所有人都躲得远远,探头望向反锁的房门,压低声音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都散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时辰到了我自然会去。” 冷漠的声音传出,门口的小婢犹豫片刻,叹了口气,将新裳叠好放在门口,轻手轻脚地走出小院。 “这一天还是来了。” 透过半敞的窗户,柳烟落怔怔地望向院中的老槐树,流风卷落叶,却更显几分凄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你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心里也再容不下其他人,我却还在傻傻的幻想着。” 低声呢喃着,良久,柳烟落深吸口气,眸中浮出决然之色。这世上有一类女子,她们和大多数女子一样身不由己,命运始终掌握在别人手中,若此生无所恋,或许也会选择随波逐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择一夫君随便嫁了。可一旦遇到让她们此生再难忘却的人,即便无缘无分,她们也会使尽一切手段去与命运搏斗,即便能与他白头相伴,也不会再嫁给另一个人。 “君公子,你还欠我一个承诺。四年过去了,你虽也声名远扬,可离我所期盼的还差上不少。法天上品,俊杰榜排名第九,却远远敌不过俊杰榜排名第三的大周太子。” 黛眉微蹙,柳烟落平复下紊乱的心绪,望向墙壁上的云荒地图,思索起能将她解救出眼前困境的计策。四年多前,柳烟落耗尽手段让周继君欠下一个人情,却因她对君公子抱有厚望,以为四年时间足够他突破到玄天境界,这番想法虽和天方夜谭没什么区别,可那君公子可是二十多岁就修炼到法天境界的绝世天才,四年虽短,可对他来说也并非不可能。可现如今,寄托在君公子身上的希望破碎,让他去阻拦自己的准夫君大周太子无异于以卵击石,柳烟落只得另谋它法。 “天宫那位神秘帝王创下的来福客栈,佛域势力,幽冥海,西牛魔祖门,还有那个占据七城却至今未暴露身份的神秘势力,这五方势力和大周毫无瓜葛,也无仇怨,自然无法说动来助我。大唐和大周虽不对路,可却同属东胜修炼联盟,就算暗里有所动作,也不会影响到这场婚事。东海龙族” 云荒大大小小的势力逐一列出,柳烟落心底却愈冰冷起来,数遍各大势力,她竟无法找出能帮上自己的,云荒虽错综复杂争斗不断,可都是利益为先,自己只是东洲商行的小姐,掌握的权力连两成都不足,又如何能说动他人。阵阵疲惫涌上心头,绝望之情生出,柳烟落呆坐在床榻上,只觉得全身力气瞬间被抽光了,手脚冰凉。 “大周太子,未来的大周王朝之主,你若嫁于他,日后成为大周皇后,你东洲商行四大部洲第一的地位也能更加巩固了。” 娇柔的话音随风荡来,柳烟落微微一怔,抬头看去,就见一只纸鸢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盘旋在半空,周身溢出莹白色的光晕。 “敢问阁下是谁?” 柳烟落身为东洲商行第一继承人,长年行走四方,自然见多识广,眼见这纸鸢竟能悄无声息地穿过禁卫森严的东洲商行,心知对方定是少有的强者。 “我是来帮你的人。” 纸鸢落于床榻,嘴角竟浮起莫名的笑意,看得柳烟落心头一惊,可转瞬后她的脸色又黯淡了下来。 “你帮不了我,除非你能让大周太子不来娶我。” “谁说不行。” 柔柔的声音传至耳边,柳烟落神色一动,尔后眸中闪过几丝狐疑。 “你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助我?” “我只是不想看到日后大周王朝吞并东洲商行,颠覆东胜格局罢了。至于我是谁,你不知道更好。” 话音落下,屋内陡然一静。良久,柳烟落轻叹口气,这突然出现的纸鸢宛如那最后的救命稻草,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虽仍旧微弱无比,可也让她怦然心动,再不去顾忌其他。 淡淡的光晕从纸鸢身上浮起,顷刻间,云雾氤氲升腾,凝聚出一张镜幕。镜幕中,柳烟落只见三名男子驾云而飞,正向东北方向赶去,目光落到垫尾的那衫白衣上,柳烟落下意识地轻咦了一声。 “君公子?他怎么” “他正和另外两人联手,准备偷袭大周太子的车队,抢夺聚元丹。他们三人还真是胆大妄为,却不知这车队中还藏有另外一宝,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这一闹势必会打破僵局,牵一而动全身。” “那是什么?” 柳烟落好奇地问道。 “它是什么与你无关,你只想让那大周太子无法迎娶你,不是吗。” 踌躇着,柳烟落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这一闹,势必会打乱大周太子原先的计划,而你只要配合他们就可。你要做的是” 纸鸢飞到柳烟落肩头,附耳说着什么,渐渐的,柳烟落眼中恢复了原先的光彩,她深吸口气,眉宇间浮起淡淡的喜色。 云荒之外,是那荒芜乱战之地,三城一杀场,五城一战地,硝烟滚滚,战火终年不止。 周继君三人按下云头,降于一处小山包上,眼前一片开阔,寸草不生的焦土尽头隐约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你们准备劫持的究竟属于哪方势力?” 一顿疾奔,直到此时,周继君方才抽得空闲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墨落看了眼周继君,哂笑一声道。 “来的是大周迎亲队,当头骑着八足雷云兽的就是当今大周太子,俊杰榜上排名第三的强者,而一身修为也是了得,有人说是法天巅峰,也有人说大周太子已修炼到玄天境界,总之要比我们三人强上半筹。” “如此” 事到如今已容不得周继君反尔,大周太子前来迎亲,那随从中必定是高者如云,以他们三人之力想要劫持商队恐怕难而又难,沉吟着,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开口问道。 “你们可有什么布置打算?” “自然有。” 墨落轻笑一声,指向旁边面色平静的男子道。 “一枝梅负责偷盗货物,而我以一变万震慑随行兵马,至于君兄,你战技强悍,那大周太子就交由你来应付,只要拖上半柱香时间即可。” “我们劫持大周车队虽然险而又险,可凭我们三人之力,只要同心协力并非没有可能。能否立足云荒,就看眼下了。” “立足云荒” 周继君低声咀嚼着,良久,嘴角微微翘起。若真能在云荒拼下一立足之地,建立自己的势力也未尝不可,到时君公子镇云荒,银隐妖王群山,嗜天魔尊则游走天下行杀戮,等到修为势力足够与其他势力抗衡,再将天吾山移来这番设想虽美妙,可也要看今日之事能不能成了 “大周太子武天择,大周皇朝第一继承人,俊杰榜排名第三,法天巅峰修为,凭坐骑八足雷云兽和本名法宝战天刀,却能抵得上玄天下品的强者” 古道外的一座小丘上,偃子隐匿身形,手捧书卷,满脸兴奋。 “君公子对大周太子,当是一场恶战,也不知那俊杰榜上的排名会否因这一战而生变化。” 狂风卷过狭长的平原,雷鸣声从远及近,面貌英俊身材颀长的男子驾着八足奇兽,飞奔过战火后的焦土,一头黑向后扬起,眸子深邃若幽夜。而在千丈外的小山包上,白衣男子负手而立,银随意地披在肩头,手中的长剑出阵阵轻吟声。 ------------ (晚上要去给一哥们践行,就一章了,尽量写长了。)g 第五百一十二章 扬名云荒(上) “云荒,封神榜果真是熊掌与鱼难以兼得。” 来福客栈最顶层的阁楼里传出一声轻叹,串串珠帘将帝王的容颜隐于黯沉的烛影下,屋内悬浮着两团光幕,左边的光幕中是那琼楼玉宇天河瑶池的景致,一百七十万天兵天将团团围住那星槎,闻风而动的各方势力陈兵于重天之外,数名隐匿多年的绝世强者也驾云而来虎视眈眈。 “覆海,连你也来凑热闹了,那封神榜的诱惑还真是大呢。” 一层阴霾爬上帝王的眉梢,嘴角泛起冷意,就见光幕中面色阴鸷的男子若有所察,转身朝他望来,尖利的目光隔着万万里之遥,宛如一道紫雷射穿了来福客栈中的光幕。 冷哼一声,帝王翻卷袍袖,将那道恐怖的目光拂散,光幕亦随之化作齑粉。 “经历数轮天地大战,那封神榜如今恐怕已千疮百孔了,你们自去争吧。” 帝王自言自语道,冷笑着,转望向另一张光幕。光幕中,满脸庄严肃穆宛若神祇的男子骑着八足雷云兽,掀起阵阵风雷席卷焦土平原,不远处,白衣银的青年负手而立在小山包上,气息沉凝,仿佛那临风剔羽的孤鹰,等候猎物上门。而在焦土平原之外,风吹草动,人影连连,各大势力的人马闻讯赶来,却互相忌惮着谁也不敢妄动。 “云荒的格局也该变一变了。” 帝王喃喃道,嘴角 第五百一十三章 扬名云荒(中) 君圣级别的杀意,即便战天刀在武天择手中挥不到一成,可也非如今的周继君所能撄敌的。 剑下世界中,周继君驾云在前,武天择骑着八足雷云兽紧追不舍,战天刀扫过虚空中的漠海枯山,一时间山崩海啸,声势浩大。周继君苦苦奔命着,心中暗骂墨落和一枝梅溜得快,却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大周太子的怒火。 “传言中独战东海宗的君公子也不过如此,哼,你可敢和我一战?” 冷笑声从后方传来,周继君眉头微皱,却不为所动,目光寻着一处世界,闪身飞入。这方世界天头飘着大雪,满地冰冻,远处高耸巍峨的冰山上隐约传出萧声。周继君站稳脚跟,回身望去,就见武天择也来到这冰天雪地之中,手握战天刀,僵硬着脸望向他。 “是不是在奇怪,你随我来到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周继君负手而立,淡淡地开口道,飞雪连天落于他肩头,白衣银,却与这方世界无比融合。 “哼,这里不过是通往归墟的穹宇通道而已,你以为本太子不知?” 闻言,周继君眉头微皱,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剑下世界究竟身处何方,可当年和千十七激战于剑下世界时,曾到达过那归墟的背面,莫非自己这剑下世界并非什么秘密,否则这大周太子为何能一言道破。也是,自己只不过习得左游生的剑意,才开辟出剑下世界,而那些大神通者修为实力比自己高上许多,未尝不能开辟出这方世界。 “你就算知道,可又有何用?没了我,你还怎么出去。” 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周继君打量着对面神色微变的大周太子,眸中冷光乍现,下一刻他身形隐入风雪中,飞扑向大周太子。 “只要我寻着归墟,自然能出去竟敢偷袭,受死吧!” 武天择冷哼一声,双腿夹住八足雷云兽的腹部,手持战天刀斩向雪中的人影。陡然间,武天择心中涌出几分古怪,就觉雪地中那个看不清面庞的人身上气息忽地弱了下去,从法天降成通天,心里虽然奇怪,可手中的战刀却丝毫没有迟疑,嫌弃滔天血影劈斩下去。 凄凉的吼声传出,武天择微微一怔,就见战刀斩落那人的头颅,可他的身体却渐渐变成象身,瘫倒在雪地中。背后激起阵阵凉意,武天择猛地回身,就见君公子冰冷着脸出现在他身后,眸中浮出一黑一白两只漩涡,漩涡飘于手心,下一刻已按上自己的胸口。 体内的道力宛若江湖决口般奔流而出,武天择恐慌地看着吞噬着自己的道力的男子,身体渐渐变得僵硬,脑中却浮起一个名号,下意识地,大周太子僵硬着声音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大风山一战,嗜天魔尊独战群妖,毁去玄天强者白象妖王一臂,名震天下,而在俊杰榜上也跃居第七。世间强者皆知,他有一独门绝技甚是霸道诡谲,却是近身吞噬他人道力,且一旦得手对方再难有还手之力,强如白象妖王也只得自断手臂。 “现在知道似乎有些晚了。” 周继君眉宇间涌上寒意,嗜天魔尊的身份乃是绝密,四年前在东海宗冒险吞噬了两名妖王的道力后,周继君便心生悔意,幸好当时激战中没被其他人现,在那之后,周继君便将万类臣当作嗜天魔尊的独门绝技,只有那个身份才可使用。然而眼下被大周太子所逼,战天刀太过凶猛,便是周继君使出恶君子道意也难以正面敌之,只得变化象神兵为自己的模样,吸引大周太子注意,周继君则隐匿身形悄悄潜入,以万类臣偷袭之。 “我身上怀有一个惊天秘密,你若答应放过我,我便将这个秘密告你。” 颤抖的声音传入耳中,周继君转望向武天择,眉头微皱,就在这时那只始终俯在地的八足雷云兽猛地暴起,扑向周继君。冷哼一声,周继君张口吐气,白气飘出,武道蛇人暴喝一声卷起蛇尾扫去,将那雷云兽扫翻在地,呜鸣不止。 “我现在只想保住我的秘密,你那秘密就自己留着吧。” 眼中浮起暴虐之色,周继君低吼一声,宛若鲸吞般将武天择的道力吞噬殆尽,闲了好久的武道蛇人放开雷云兽,转望向一身道力散尽的大周太子,一拳击出,将大周太子的肉身轰成齑粉,尔后抓住那欲要逃离的心神放在口中用力嚼碎起来。 “啪!” 古朴的书卷落于雪地中,周继君挥袖将书卷吸入手中,犹豫片刻,还是翻开了书页。 仿佛在漫长的岁月中沉浸了千年万年的篆字一行行落入眼中,触目惊心,看得周继君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良久,他深吸口气,细细思索起来,这书卷中所记载的东西牵扯极大,武天择即便身为大周王朝的继承人也没资格得到它,如此重要的东西居然还随身携带莫非这是他到云荒的另一个目的? 风雪流转,周继君扫过不远处散落在雪地中的象神兵残骸,轻叹一声,随后将书卷和战天刀收入怀中,抽出君子剑斩破虚空,闪身而出。 箫声渐停,从远处的雪山上飘来一个娇俏的身影,一衫羽衣面容淡雅,正是那神秘天帝陛座前的掌灯侍女无垢。她看了眼蜷着身子凄鸣的八足雷云兽,嘴角微翘。 “没想到这君公子居然能杀了大周太子,东洲商行布下的局却是用不到了。我给大周太子的宝书被他得到,却不知最后会落到哪方势力手中君公子几人也算是当世英才,只可惜云荒杀局拉开帷幕,总需先死几个人,用少年人的热血冲冲喜。” 无垢盈盈一笑,她的脸上始终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看不明晰,只觉淡雅而又飘渺。她抚摸着那柄青葱皎洁的长箫,随后轻点玉指在虚空中撕开一道长长的裂痕,迈步而入。 云荒大小势力错综复杂,崛起或衰落只在朝夕,然而却有五方势力屹立于云荒万年不倒。占据天府等十四座府城的来福客栈,占据广生等十六座府城的西牛魔祖门,占据墨离等十三座府城的幽冥海,占据焚尘等十一座府城的佛域,以及占据西来等十二座府城的神秘势力。这五方势力把持着云荒大势,分别位于云荒东、南、西、北以及西北五个方位,而在它们边缘正中,却有一个小镇,名曰太清镇。太清镇镇如其名,乃是云荒少有的清静之地,可今夜却人头涌动,大小势力齐聚于此,目光落下镇中央坐在散落马车上的那两个青年,时不时地回望向四周,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你说那些聚元丹是西牛魔祖门要的,可为何他们只是远远观望,并不来取货?” 一枝梅死死盯着眉头紧锁的墨落,尔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 “恐怕我们是上当了,若那西牛魔祖门真要聚元丹,无论强取豪夺还是信守承诺来交易,此时都应该出现。可看现在这架势,整个云荒都聚拢而来,显然不是为了聚元丹,而是为了别的东西。“ “若非为了聚元丹,那西牛魔祖门为何要我们去” 墨落自言自语道,陡然间,目光微凝。 “难道这聚元丹只是幌子,西牛魔祖门只是想让我们去劫持大周车队而已可他们又是为了什么?为何不自己动手,难道有所顾忌不成?” 两人陷入重围,正愁眉不展之时,就听远处传来喧哗声,太清镇外,手提长剑的男子蒙在夜色中,脚踏月光,徐步朝这走来。 “梅兄,你之前却猜错了,君兄绝非抛下同伴不管的人。” 墨落哈哈一笑,望向周继君的身影面色微微复杂。 “他就算来了也只会落得和我们一般的下场咦,那是” 一枝梅和墨落目光落到周继君腰间的宝刀上,同时一怔,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eμ?????????????e???????¨e????????e??????¤§???) ???????¤??-???????????·¨???????????3??o??????????-??????????e£??????¤??′????1|e???????ˉ??¥????????????g 第五百一十四章 扬名云荒(下) (回来了,更新了) ------------------------ 战天刀,这柄见证大周皇朝崛起兴盛的宝刀此时正挂在君公子腰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大周太子武天择已身陨。扪心自问,无论是一枝梅还是墨落都没把握杀死俊杰榜排名前三的大周太子,可偏偏被君公子做到了,只凭此举足以名动云荒,不知不觉间,两人对周继君又高看了几分,可此时身陷重围,即便周继君拥有俊杰榜前三的实力,也无济于事。 聚在太清镇前的人群渐渐分开一条道,各方势力强者目光复杂地看着行走其间的白衣男子,却不约而同地缄默着。火光摇曳,将周继君的影子拉长,压抑的气氛笼罩心头,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汗水沁湿了怀中的书卷,上面记载的惊天秘闻让他心惊胆跳,此时此刻周继君愈发笃定,这一切只是一个局,一个足以颠覆云荒乃至四大部洲局势的棋局,大周太子为先手棋子,尔后周继君三人也阴差阳错地成为拉开大局的棋子,接下来,又有谁会成为棋子,而那个布局的人又是谁? 短短百多丈,却又无比漫长,当周继君走到太清镇中央散落的车队前时,汗水已将衣衫打湿,他看了眼面色复杂的一枝梅和墨落,面色凝重。 “君兄,你不该来。” 一枝梅上下打量着周继君,良久幽幽一叹道。 “梅兄此言有理。” 旁边的墨落也开口道。 “这些人将我们围困于此却迟迟没有动手,只会有两种能,一是等我们三人都到了然后一起杀了,可我们三人对他们来说只算是小角色,因此这第一种可能微乎极微。二则是只为等你,虽不知为何,可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来,身陷死地。” 扫过墨落和一枝梅,周继君嘴角泛起苦笑道。 “墨兄你只猜中了一半,他们非是为了等我,而是在等另一样东西。” 顿了顿,周继君深吸口气,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望向交头接耳的各方实力强者,沉声道。 “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你们出去。” 闻言,墨落和一枝梅同时一怔,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佛号,火光烧透夜幕,骑着青色狮子的男子越众而出,他左手捧青莲,右手持圆珠,一派法相庄严。 “君施主,那物可是在你手中。” 浩大广漠的气息压向周继君,却透着几分熟悉,七年前周继君曾在那个并肩作战的兄弟身上感觉到过。 “君兄小心,那是佛域的文殊菩萨,成名数万年,修为深不可测。” 身后传来一枝梅冰冷的声音,周继君心头懔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七年前京城龙归山前,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佛域强者,正是他让沙摩尼重陷轮回,也是因为他的出现震慑穹宇群雄,才使得周继君和月罗刹逃过一劫。 “文殊,你倒是心急。” 粗犷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身背幽冥海令旗的大将冷笑一声,紧握狼牙棒,遥视向半空中的文殊菩萨,眸中战意如焰。 “那是幽冥海三杀将之一的幽无极,玄天中品修为。” 周继君诧异地看了眼似对各方势力强者如数家珍的一枝梅,随后眉头微皱,就见正西方升起一方黑色莲座,全身上下笼罩在黑雾中的老者发出磔磔的笑声,他扫过文殊菩萨和幽无极,目光落向周继君,脸上浮起玩味的神情。 “他又是谁。” “西牛魔祖门当代门主,自称老魔,乃是云荒第一强者。” 一枝梅开口答道,火光将他的脸庞映得通红,原本蜡黄的面色斑驳陆离,看不明晰。 “五大势力已有三方登场,就剩下来福客栈和那方未知的神秘势力。君兄,你究竟得到了什么,竟能让云荒大小势力全都出动了。” 右手缓缓抄入怀中,周继君指尖刚触摸到那本书卷,就觉无数道目光齐齐向自己射来,气机锁定,周继君背上涌起丝丝寒意,如坠冰窟。 “无量寿佛,看来那本《神位图录》已被君施主得到了。” 文殊菩萨高喧佛号,微阖的目中陡然绽放出青光,青光飞旋在半空,变化成一柄七尺长剑,剑身透着灿灿黄光,看上去法相庄严。青剑方现,那幽冥海大将高喝一声,头上的犄角微微摇晃,随后竟飞窜而出,变成两条漆黑的蛟龙,幽无极腾身而起脚踩两龙,盯着文殊,手中的狼牙棒挥舞如风。 “哈哈哈,两位似乎都没把老魔我放在眼里。” 黑雾蒸腾,莲座上的老者咧嘴而笑,他的笑容滑稽古怪,却极富感染,让人看得忍俊不止,转眼间周围凡是弱于法天中品的修炼者都难以遏制地捧腹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太清镇上,诡谲无比,听得人毛湖悚然。 “是了,是你让我们前去劫持大周太子,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 却是墨落突然开口道,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齐齐望向半空中开怀大笑的老者,古怪的笑声回响不绝,透着几分森森然。 “布局?老魔我只是让你们却劫聚元丹,却没让你们斩杀大周太子,夺走那《神位图录》,小娃娃,你可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怪到老魔我身上。” 老魔收敛笑容,冷哼一声,尖锐的目光刺向墨落,墨落脑中“嗡”地一响,身体微微摇晃。 “再说了,除了我西牛魔祖门,你们谁不想得到《神位图录》,却又互相顾忌迟迟不肯动手。如今《神位图录》出世,你们自去争夺,老魔我绝不参合。” 闻言,文殊菩萨低喧佛号,幽无极目光微凝,他们都是两大势力派遣至云荒坐镇一方的统帅,心智高绝,此时如何不知这老魔打的什么主意,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先引出《神位图录》,坐等几方势力大打出手,自己则行黄雀之举。文殊和幽无极对峙于半空,时而看向周继君,时而看向老魔,目光闪烁可都隐忍不发。 “《神位图录》到底是什么?” “是啊,老魔前辈你就告诉我们吧。” 云荒大小势力齐聚太清镇,除了极少数人外,其余都听得云里雾里,几大势力都欲得《神位图录》,听起来似关乎云荒大局,可众人对那《神位图录》闻所未闻,此时心中既忐忑又兴奋,云荒沉寂了无数年,眼见又将有一场大热闹,却不知究竟会是怎样一番走势,到时火拼起来,也不知哪家会走运崛起,哪家倒霉陨落。 “墨兄,梅兄,一会我丢下那书,你们便随我突围。” 周继君传音入密,神色却淡然镇定,一枝梅和墨落微微惊疑地望向周继君,两人同是青年一代中的顶尖高手,年轻成名者大凡有个通病,就是喜好凑热闹出风头,一枝梅隐姓埋名,墨落身世莫测,可都是不甘寂寞之辈,否则四年前又怎么会去参合东海宗异宝之争。眼下正值云荒千年难遇的热闹时,两人自然不愿意就此离开,可见着周继君语气严肃,眉宇间透着几分寒意,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心底却对周继君得到的那本书卷愈发好奇起来。 烛火摇曳,将逼仄的太清镇映得通红,月华从远山流泻,人影西来,携着清朗的长啸。 “西来城?那方神秘势力也出动了。” 太清镇上众人心头一惊,放眼望去,就见一个黑点贴着崇山峻岭疾行而来,刹那后就出现在太清镇西面,却是个挽着两只总角的少年。 ------------ (前两天晕忽忽的,昨天十二点就睡了,早起先赶出来一更,等睡个午觉起床再码) 第五百一十五章 图录之秘 (第二更到,还有一更) ----------------------------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头上扎着两只总脚,眉清目秀,肌肤宛如玉琢般晶莹剔透,看上去就仿佛从画里走出的人儿般,煞是讨喜。可云荒众人却不敢大意,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戒意,只因这少年来自那坐拥西来等十二府城的神秘势力。 云荒是东胜神州乃至四大部洲最为复杂的所在,大小势力犬牙交错,火拼纷争就同家常便饭一般,可数万年来,甚少有人敢去招惹西来十二府城,凡是出兵西来的,都有去无回,那方势力神秘无比,甚至连神通广大的来福客栈也未曾昭示西来府城中势力的底细,其余各方势力自然难以知晓。然而值此关头,西来府城中突然来人,却让在场众人的好奇心升至极点,连那方神秘势力都坐不住了,君公子所拥有那本《神位图录》究竟是怎样的奇书? “敢问那位公子,你怀中的真是那本《神位图录》?” 少年淡淡一笑,朝着周继君打了个稽首,开口问道。 “正是。” 周继君沉声答道,他眉头微皱,却是觉得那少年身上的气息透着几分熟悉和亲切。 “好,好,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盼到了。” 少年眉开眼笑,他扫视着惊疑不定的众人,又看了眼一脸深思的老魔,清了清嗓子道。 “在下清风。” 话音落下,就仿佛丢入一汪清泉的巨石,掀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怔怔地盯着从容不迫的少年,一脸的难以置信。清风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道号,可却独属于那方古老的势力,在穹宇天地各处都会有名叫清风明月的少年少女,凡是他们在的地方,都会有一个让天下势力为止忌惮的存在,西楼。西楼是楼亦非楼,它只有一座,坐落在西牛贺州的万寿庄外,数万年过去,它的触角却延伸到了穹宇各处。世道混乱,人心不古,凡是出得起价钱并且占着理,都可以雇佣西楼,杀人、夺宝、征战皆可,无数年来,西楼已渐渐融入穹宇天地的各个角落,或是化身客栈,或是以钱庄处世,内中却藏着一群让天地强者闻风丧胆的存在,地仙。地仙占据地利,和同级强者交手时,只要脚踩一方土地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却是极佳的杀人利器。地仙之祖镇元子创建西楼,一来没来违背上上轮天地大战后的誓言,而来进行变革,不再将地仙限于一域,却让地仙散布于天地各处,融入各大势力的地盘,渐渐形成了如今威震穹宇的西楼,天地势力强者虽忌惮如斯,可谁也不敢妄动,生怕引发混乱。 现如今云荒的西楼地仙也浮出水面,不单震慑众人,也让眼下的局面愈发混乱复杂。 “你也是为了《神位图录》而来?” 老魔磔磔笑道,周身黑气弥散开,宛若海潮起伏奔腾,将皎白的月色拂扫殆尽。 清风看了眼老魔,眼珠子提溜一转,尔后轻笑一声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我西楼也算是做买卖的地方,现有一桩买卖,不知各位谁愿意做?” 眼见在场诸人惊疑不定地望向自己,清风朗声道。 “关于那《神位图录》和云荒的隐秘,想必诸位此时都好奇的很,我意将它售出,谁愿出价?” 话音落下,正在对峙着的文殊和幽无极神色一变,而老魔则冷哼一声,玩味地扫视着在场众人,大小势力虽也有玄天以上的强者,可又有哪家有西牛魔祖门底蕴深厚,感觉到老魔包含威胁的目光,此时个个面色复杂,心中虽好奇无比可又忌惮着不敢开口。 “我出一车聚元丹。” 冰冷的声音打破死寂,太清镇中央,面色蜡黄的男子手指轻弹向一辆马车,车身滑过长长的尾迹飞向清风。 “一车聚元丹也罢。” 清风将马车按下,看了眼神色僵硬的老魔,哈哈一笑。 “我将《神位图录》的秘密和诸位分享,不知老魔前辈答应与否。” 面色阴晴不定,良久老魔冷笑一声,收回漫天黑气,幽幽说道。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时间久得被许多人忘记罢了,你要说就说,反正今夜之后云荒再非以前的云荒了。” 闻言,周继君面色一紧,看了看天色,嘴角泛起苦笑。老魔说的虽是,可连他也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会是怎样一场剧变。等子时过后,非但云荒,整个天地穹宇恐怕都要进入新的历史篇章。 “也是,这一切本非什么秘密,只不过隔了太久太久,久到诸位都忘记自己的来历和根源了。” 清风深吸口气,粉雕玉琢的脸上浮起复杂之色,他环视当场,缓缓开口道。 “数万年前的那轮天地大战开始于东胜神州,亦在东胜神州收场,大战中,陨落仙神妖佛无数,亦有数不清的势力崩溃瓦解,那些强者的残部将他们埋葬于东胜神州一地,成百上千的强者聚于一处,即便已然身陨,可道力气机破土而出,却让这方土地陷入深渊,与世相隔,渐渐形成今日的云荒。” “然而玄天境界之上的强者心神却很难真正的消陨,只需几千年时候便能重新修炼回来,获胜一方也就是天宫费尽周折,寻得上古君圣遗留的奇宝,名曰封神榜。天宫用封神榜将那些强者封印入一方轮回,即便能修炼回原本的修为,也只能在那方轮回世界中掀风作浪。封神之后,封神榜便不见了踪影,可天地间却有传说,封神榜有两部,一部是封神所用,另一部名曰《神位图录》,内中记载着那些强者肉身所在以及将他们解脱出轮回之法。” 话音落下,太清镇传出哄响声,各方势力强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若真如清风所说的那般,当年那些颠倒世间的绝世强者仍未死绝,如今正活在那方轮回世界中,得到《神位图录》便能将他们解脱出来,却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如今天地穹宇虽然乱相渐生,可格局已定,那些消失了数万年的老牌强者出世,势必会取代云荒大小势力眼下的主人,又有谁甘心自己辛苦了数万年获得的地位落入他人手中,即便是当初效忠的主子也不容许。这天地间已经有了许多高不可攀的强者,若再出上一堆,接下来的天地大战中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这么说来,那《神位图录》必须销毁不可。” “是极,是极” “就请几位大人当众毁去吧,免得又生什么乱子。” “可那君公子恐怕已经看过了。” 瞬间,无数道复杂的目光齐齐射向周继君,杀机流转,如芒在背。 ---------------- (还是有点晕忽忽,希望写出来的这章不要看得头晕就算你在这里或者很久很久之前就看到洪荒啊封神啊神马之类的影子,也不需要担心接下来的剧情会和封神套上,封神洪荒是中国神话最精彩最巅峰的地方,不想放过而已,也算今夕的一个梦想吧。继续写去) 第五百一十六章 封神往事 (第三更到) -------------------- “终于到齐了果真是你们,西楼地仙,你们也按耐不住了。” 天府城中,一身羽衣的女子临楼而立,冷风掀起青丝回舞,抬起螓首,就见那轮明月已爬到中天,子时将到。 “可惜,你们却不知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天地第一个轮回,在那方轮回世界中修炼了无数年的强者又该有多强,或许快能比得上我了。” 淡淡的笑靥绽放在夜色中,无垢目光闪烁,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箫轻含在口中,箫声远荡落到太清镇中,却陡然高扬,隐约透着金戈铁马、杀伐惨烈的气息。 “大战将起,云荒这一局就当作前奏罢了。” “君公子,要怪就怪你得到了《神位图录》。” 半空中,老魔高坐黑莲,磔磔一笑,五指陡然张开,黑气凝聚成十三颗魔头,呼啸着飞射向周继君,几乎同一时间,在场各方势力强者都将气机锁定在周继君身上,只要他稍有动作,立马上前格杀。周继君立于太清镇中央,却已成为众矢之的,就在那十三魔头离他还剩二十来丈时,他猛地将怀中书录掏出,低吼一声。 “诸位且慢,那轮回的封印早已被他人打开!” 话音传出,所有人都是一怔,十三魔头停滞在周继君身前十丈处,呼啸不止,强绝的气息压得周继君浑身上下疼痛无比,他奋力将《神位图录》扔向半空,僵着脸道。 “众强埋葬之地正是太清镇。” 闻言,众人脸色陡变,不约而同地转望向老魔,就将他也是满脸惊诧,显然毫不知情。 阒寂无声,太清镇上静谧无比,文殊、幽无极、老魔、清风包括各方势力之主,都面色凝重,事到如今若再想不透他们也枉为云荒的一方霸主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让他们陷入此间进退两难的局。 “君兄,恐怕此时想走也走不了了。” 感受到无数道不善的气机,墨落苦笑着道,他刚想问什么,就见一道古朴的黄光从半空中的书卷上飞出,一行行篆字浮于黄光中---- “大战罢,封众神,齐入轮回商朝末年,有妖女祸乱宫闱,帝王失德,民不聊生。有大周携诸方势力共讨之” 篆文隐没,书页翻飞,一幅幅画面浮现出来,内中有征伐战乱,也有仙神争斗,却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展开,那些厮杀在一起的仙神有云荒众人熟识、那些陨落数万年的强者,亦有闻所未闻的存在书页翻飞,渐入尾声,大周攻陷朝歌,商朝帝王**于宫中,两方强者罢手,无论生死都被封赐神位漫长的故事却仿佛一个轮回般,那些埋葬在云荒的强者封神进入轮回,尔后历经征伐杀戮,再次被封神,周而复始,却不知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这些都是数万年前他们被封入轮回后所经历的事呵,那轮回中的厮杀当真惨烈无比。” 太清镇中,满头白发的老者望向书页上的画面,喃喃低语道,和所有人一样,他无比好奇地望向《神位图录》最后一页,等待着最后的结局,目光所至,却陡然一怔。就见那页被撕去一半,已然残缺不全,黄光浮现,画面隐去,又一行篆字升腾而出---- “大衍五万七千零四年,子时,太清镇,有女子解封印,诸强现世。” 恐慌、压抑的气氛将太清镇笼罩,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天头,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滑过中天,子时到了。 “快逃!” 不知是谁先吼了出来,太清镇上众人这才回过神,顾不上再说什么,纷纷驾起云头向外飞去。 一抹浓云飘过夜空,山呼海啸的声音凭空传出,陡然间,大地仿佛起伏不定的浪头翻滚起来,一座座气息沉厚的坟茔或是庙府破开地面,出现在太清镇上。磅礴的气息回荡在坟庙间,向四面八方扩散着,刹那后淹没了整个太清镇,别说各方势力的修炼者,就连玄天境界的清风、幽无极等人也被强绝的气息所困,无法逃出。 月色下,鸦雀嘶鸣,诡云飘浮在太清镇上空,那一座座坟茔庙府矗立其间,阴森可怖,又透着几分荒谬。 众人或是悬于天头,或是停于地面,无不胆战心惊地望向那百多片坟茔庙宇,事到如今已无法挽回,只能硬着头皮等那些陨落了数万年的强者出世。苦等良久,却毫无动静,太清镇中央,周继君手中暗暗捏出一个印法,先天精气从脚底蹿出,没入土地。谁也不知道等那些强者出世后将会面对什么,周继君亦推衍不出,然而总不会是好事,这太清镇已成牢笼,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却是越早逃离越好。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周继君低念道语,眸中光滑乍现,地仙道意升腾而出,体内先天精气已与万千广漠之地连于一体。 “梅兄,墨兄随我走。” 猛地抓住一枝梅和墨落的衣衫,周继君悄声道,几乎同一时间,只觉得又一股地仙道意从西面升出,却比周继君的要强大醇厚无数倍。转目看去,就见那清风也朝自己望来,眸中透着几分惊诧,下一刻,清风陡然倒飞了出去,身体在半空中断成无数截,鲜血喷洒,莹白色的心神飘出正想飞逃出去,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握住。 指尖微微使力,心神被碎裂成齑粉,十六七岁的少女从容地抹去手上的血沫,嘴角弯开两只小酒窝,微微一笑道。 “本娘娘没说话,你们谁也不能走。” 少女的嗓音甜腻,可落在太清镇众人耳中却透着几分可怖,适才《神位图录》上浮出的画面中,也曾出现过眼前的少女。在封神榜的轮回世界中,格局并不复杂,阐教一家独大,落败的截教也不乏强者,这少女正是截教门下的琼宵娘娘,修为高绝,鲜有人能敌。可那方轮回世界中的修为划分和眼下的天地穹宇并不相同,谁也不知这琼宵娘娘到底拥有怎样的修为实力,数万年前的大战中,她又是身属哪方势力的强者。 “当真不能走?就算你是万年前的强者,可又能强到哪去,莫非还能是君圣不成?” 霸道的笑声响起,脚踩两只黑蛟的幽无极冷眼看向琼宵娘娘,下一刻,他腾身而起,挥舞狼牙棒猛地向琼宵砸去。 “君圣” 琼宵娘娘轻咬玉齿,神色迷茫,眸中仿佛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看不清透。 数万年前,东胜神州封神之后,琼宵陷入那方轮回,在封神榜的世界中鏖战厮杀,相助商朝阻挡大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琼宵沉浸在那一生中,已快忘记封神轮回之外世界是什么样,更别提这个世界的修为划分了。君圣两字蹦入耳中,却将琼宵的记忆拉回四大部洲,商周之战已罢,自己也从那方轮回中跳出,回归到真正的天地穹宇世界,封神轮回中的一切已成过往烟云,里面的恩怨情仇也只是大梦一场而已。 “记起来了,杀得十万通天可成君圣,估计再杀个百八十就差不多了。嘻嘻” 甜腻的笑声中,狼牙棒击破夜空轰向琼宵,却被她伸出一根手指挡住,幽无极神色微变,就见琼宵娘娘喃喃念叨着什么。 “无量天尊,金蛟剪出!” 两条金色巨龙咆哮着飞出,在天头变成一只金灿灿的巨剪,“咔嚓”一声,幽无极的身体在金蛟剪下裂成两截,而他的心神也没逃过劫难,刚想飞逃就被碾成碎末。 阒寂无声。 几乎所有人都呆了般地看着玩弄着金剪的粉嫩少女。 先杀明月,后斩幽无极,琼宵娘娘方一出世就连斩两方势力的主使者,今夜之后,西楼和幽冥海在云荒布置了数万年的棋局就此颠覆,他们的地盘也会被其余势力吞并。而这只是第一位出世强者,谁也不知今夜还会有多少和琼宵娘娘一般活了上万年的强者从轮回中走出,又会有多少云荒的势力强者陨落。 夜雾将太清镇笼罩,凄凄惶惶。 琼宵娘娘收回金蛟剪,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目光游走,渐渐落向太清镇中央那个一头银发的青年身上。 第五百一十七章 封神轮回第二人 “这书上有你的气息,莫非是你将我解脱出来的?” 话音落下,太清镇上众人纷纷向周继君看去,神色复杂。天地顶尖强者往往最重恩情,却是顾忌欠恩不报生出心魔,破坏了那颗纯粹的修炼之心,这琼宵娘娘非但实力高深莫测,手中的法宝更是无人能敌,可又不知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一旦疯癫起来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恐怕这太清镇乃至云荒都无一人能敌,眼下唯一能解除这场危难的就只有那个君公子了。 伪君子道意生出,周继君微微沉吟,尔后向琼宵娘娘拱了拱手,轻描淡写地答道。 “正是在下。” “恩公在上,请受琼宵一拜。” 琼宵娘娘眉开眼笑,朝着周继君打了个稽首,眉头微蹙道。 “琼宵陷入那轮回后,曾发过誓,若遇到将琼宵解脱出轮回的人,定要好好报答一番。” 闻言,太清镇上众人面色一喜,墨落抹了抹额上的汗水,一枝梅身形放缓,而周继君也暗暗松了口气,就听琼宵娘娘接着道。 “一万五千年前,我曾发誓,若有人将我救出,我定会让他拥有封神轮回中最强悍的法宝。可惜苦等了五千年,依旧没人将我救出。” “后来,一万年前我又发誓,若有人将我救出,我定会将我截教功法尽数传于他,让他百年内成为天地间绝顶强者。我又苦等了五千年,你却没出现。” “五千年前,我又重新发誓,若有人将我救出,我定会助他收复天地英豪,成为一方霸主” 听得琼宵一个比一个华美的誓言,太清镇上众人个个眼红无比,心中暗叹那君公子好运,可周继君却紧锁眉头,隐约之中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结果又浪费了我五千年的等候,恩公,你为何不早点出现呢。” 琼宵娘娘幽幽一叹,她上下打量着周继君,神色渐渐变冷。 “让我等了足足五千年,你却始终没有出现。于是乎,两年前我发誓,若遇上将我解脱出轮回的人,我就将他收为臣仆,今生今世效忠于我,永不得叛离。” 冷漠的话音回荡在太清镇上,所有人都是一怔,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笑盈盈的少女,甜腻的笑靥没入眼中,却仿佛无尽的梦靥般渐渐笼罩在众人心头,压抑中不乏恐慌。 “你也太蛮横无理了。” 墨落脸色微急,忍不住脱口喊道。 “蛮横无理?” 琼宵娘娘微微错愕,随后咯咯笑了起来。 “就算在那强者无数的封神轮回中,也没人敢说我琼宵蛮横无理,想不到数万年不见,这东胜神州的人一个个都胆大包天起来,有意思” 缓缓扫过众人,琼宵娘娘嘴角微微翘起。 “大多都在法天之上,连玄天境界的也有,实力也算将就。我不管你们从前身属哪方势力,也不管你们从前有多风光,从今天起,你们都是我琼宵的臣仆,若胆敢违抗,就同之前那两人一般。” 冷哼声响起,琼宵眉头微皱,放眼望去就见一个端坐莲座的老者正冷笑着盯向自己,满脸不屑。 “玄天巅峰看来你就是这的最强者了,同是玄天巅峰,可你在我手中又能走出几合。” 琼宵幽幽说道,黛眉间流转出几分杀气,就在这时,太清镇又剧烈摇晃了起来,黑火从燃正西方的那座高大坟茔上燃起来,火光冲天,烧透原本就漆黑幽暗的夜色,无比的阴森诡谲。 “琼宵,你又在耍横了。” 慵懒的话音传出,琼宵娘娘神色陡变,凝目望去,一身白衣的男子从黑火中翩跹走出,嘴边挂着不羁的笑容。 “你也出来了?” “连你琼宵都出的来,我为何不能。” 男子容貌俊美,一头黑发垂于腰间,额心刻着古朴的符纹,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他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可陷入封神轮回的哪个不是活了上万年的强者。容颜邪美的男子走过漫长的坟茔,鸦雀盘旋在他头顶,凄凄鸣叫着,太清镇上诸人只觉得心底生出莫名的恐惧,可又不知从何而来。 “无量寿佛是你” 骑着青狮的文殊菩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般面露惊骇之色,目光游离,一脸法相庄严毁于一旦。 “无量寿佛数万年不见,你们佛域中人怎么改念无量寿佛了,看来那阿弥陀佛又重入轮回了。” 男子玩味地打量着文殊,目光转向目光闪烁的老魔,陡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那两个老军阀还是改不了装模作样的毛病,无论阿弥陀佛还是无量寿佛,都只是愚弄你们罢了。文殊,在那封神轮回中,你可是西方第一的菩萨,也不知在这方天地穹宇中,你的实力是否也同样的强悍。” 闻言,文殊菩萨面色一惊,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一道乌光划破天穹,转眼后,他的肉身和心神就被那柄飞到割成两截,飞刀在半空中盘旋着,发出呜呜的啸声,随后飞回男子怀间的葫芦中。 一合斩杀文殊菩萨,既西楼和幽冥海后,云荒五大势力又陨落了一方,太清镇上众人此时却已麻木,少顷,他们纷纷转望向端坐莲座此时却已笑不出的老魔,除了来福客栈外,现如今云荒五大势力就只剩下西牛魔祖门了。论实力,老魔要比文殊等人高上一筹,可也仅仅一个小境界罢了,那不知名的男子眉头不皱一下弹指间斩杀文殊,就仿佛捏死蚂蚁般轻巧无比,想要斩杀老魔,或许形同杀鸡。 “佛域自诩清静无为,可却总喜欢玩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你说是吗。” 男子望向老魔,促狭的一笑道。 众人不解其意,却见老魔面色僵硬,额上冷汗连连。 “不用再装了,我今日也不想杀你。弥勒佛,你回去告诉那两个人,就说我回来了。” 弥勒佛? 周继君微微一怔,他曾听沙摩尼说过,在那灵山佛域之中,佛祖最大,其次便是诸佛,强如菩萨也只能紧随其后弥勒佛,莫非这西牛魔祖门 半空中,老魔脸上浮起几丝尴尬,身下的莲座仿佛褪色了一般,由黑转白,而后黄光大起,变成一盘金莲。那老魔也摇身一变,满脸凶神恶煞消散,却是一个袒胸露乳的肥硕佛尊,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虽在笑,可犹自透着几分苦涩。 “无量寿佛。” 弥勒佛低喧佛号,尔后深深看了眼那男子,驾起莲座疾飞而去。 那西牛魔祖门竟是佛域安插在云荒的棋子,然而数万年过去,却从未被识破过,一时间太清镇上众人心头感慨万千,可即便那老魔是佛域中人所化,可他所创的西牛魔祖门确确实实是云荒五大势力之一,甚至是之首。眼下方才从封神轮回中出了两人,五大势力就已去其四,谁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等到五大势力尽数瓦解,那厄运会不会落到自家头上。众人胆战心惊地望向气质诡谲的白衣男子,紧锁眉头,苦苦思索着,可怎么想不出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离开了这么多年,这四大部洲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你了。” 琼宵娘娘看向那男子,讥讽地冷笑道。 “贫道本是昆仑客,石桥南畔有旧宅。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长生知顺逆。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岛蓬莱随意乐。人人称我为仙癖,腹内盈虚自有情。” 男子轻吟道,嘴角犹挂着不羁的笑容。 “不记得又何妨,我陆压道人何时贪图过名望。” 陆压两字传出,除了周继君外,太清镇上诸人无不浑身剧颤,呆了般地望向那个一身气质洒脱亦玩世不恭的男子。 ---------------- (一会出去聚餐,下更会迟点。) 第五百一十八章 封神轮回终了 上一轮天地大战中,平天君圣招揽群雄鏖战天宫,虽然落败,可却是天地间第一等的英豪人物,那**战中,平天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君圣。而在上上轮天地大战时候,地仙之祖镇元子悟道五庄观,两合斩杀天宫、佛域君圣,名动天下。乱世出英豪,古之常理,每当战火燎遍天地时,总会诞生几位名垂青史被后人传诵的英豪人物,诸如平天、覆海、镇元子等人,然而新晋的君圣诞生,并不意味着所有老牌君圣都会陨落。在天地穹宇悠悠无尽头的历史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他们踩着历史长河的浪尖,一路前行,无论那些主宰历史篇章的新晋君圣如何威风八面,也掩盖不了他们的光芒,这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两人,一个是高居重天之上的孔宣,另一个则自称陆压道人。 无数轮天地大战过去,后人翻阅厚厚的史书,却依旧无法找出任何关于那陆压道人身世来历的记叙。几乎每一轮天地大战都会有他的身影,可相比其余绝顶强者,他却甚少露面,然而就是那寥寥几笔,却总能在史书上留下浓浓的墨色,或是将一卷终了,或是拉开新的篇章。陆压道人隐于天地,傲游三山五岳,看似不羁,可他每次出手总是饱含深意,冥冥之中,将天地穹宇的历史推向那不可预知的前方。 “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长生知顺逆。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岛蓬莱随意乐” 太清镇上,众人怔怔地看着那传说中的人物,唯独周继君悄声咀嚼着适才陆压吟念的诗歌。他虽不知这陆压是何方神圣,可见他挥手斩杀文殊菩萨,又令云荒众人包括墨落、一枝梅在内都神色恭敬,显然是一不得了的大人物,而他的诗中也在宣示着这些。陡然间,周继君身体一僵,就见那陆压道人似有所察,正玩味地看着自己,他的目光中虽无恶意,可不知为何,周继君只觉得全身上下激起刺骨的寒意,鸡皮疙瘩生出,就连体内的道力精气也停止了流转。此时周继君哪里还有争霸云荒的念头,原先他本以为凭着一身法天修为以及君子斗数,自己在这天地间也算一号强者,可孰料仅仅是那陆压道人的目光就让自己心生怯意,许久未有的恐慌悄然涌上心头。 “果然,自己和那些顶尖强者还差的远呢。” 周继君握紧双拳,低垂着头,双眸微微发红,不甘的念头升起,君子三道意猛地蹿出,将周继君心底的恐慌驱散,却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道意缓缓流转,周继君复杂的心绪消散,云淡风轻,又恢复了宠辱不惊的神色。 陆压道人轻“咦”一声,目光闪烁,尔后嘴角弯开莫名的笑容,喃喃低语道。 “这番道意也算有趣,只不过火候还差上太多太多刚出轮回就遇到几个还算有潜力的年轻人,看来这一**战也不会太过无聊了。” 陡然间,陆压眉头微皱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般,掐指捏算起来。 “有趣有趣,四头混世灵猴竟然同时出世了,啧啧” 陆压饶有深意地望向周继君,嘴角咧开一道玩味的弧线。 莫非他算出了赤尻马猴被我所得?不可能,我已布下诡道幻境遮掩住大宋修真界,那赤尻马猴也晓阴阳、善出入,懂得如何蒙蔽天机,若这样都能被陆压算出,那这天地穹宇间又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既然拥有如此神通,他又怎会在封神轮回中沉陷万年。 感觉到陆压促狭的目光,周继君面色不变,心底却飞速思量开来。 封神轮回开启,为今之计却是越早离开越好,可两名顶尖强者在场,别说周继君,就连那些玄天境界的云荒势力之主也不敢妄动半分。 月光下,坟茔庙府又开始摇晃起来,迷雾迭起,五六道光芒从蹿出,却又仿佛顾忌琼宵和陆压,也不停留,纷纷向四面八方疾飞而去。 “轮回封印被解除,三百六十五正神三千辅神都会出世,这世道定会大乱。” 眸中隐约流淌着什么,陆压道人幽幽一叹。 “哼,你这假道人倒会杞人忧天。” 琼宵娘娘瞪了陆压一眼,眉宇间涌出几分火热,双手交叉,有些兴奋地说道。 “这世道越乱越好,等我两位姐姐出世陆压你做什么!” 众人目光所及,就见陆压道人卷起袍袖将那本《神位图录》吸入手中,尔后指间猛地用力,这本传承了数万年的古卷在他手中扭曲变形,火光大作,幽黑的火焰宛若飘荡的落叶将书卷覆盖,转眼间,《神位图录》化为灰烬。太清镇上鸦雀无声,坟茔庙府也不再摇晃,死一般的沉寂,众人惊疑不定地看向陆压,不解其意。 “咳咳咳” 令人心悸的咳嗽声从不远处响起,一头身形庞大的黑虎踩着夜色徐步走来,虎背上的中年人头发花白,手腕悬着一袋酒囊,面色如纸却时不时浮起几分病态的红晕。 “他是想毁去封神轮回。” 中年人喃喃低语着,又似在说过琼宵听。 “毁去封神轮回” 琼宵神色陡变,娇憨的面孔扭曲着,陡然间,她祭出金剪蛟恶狠狠地斩向陆压。 “陆压,你还我姐姐来!” 金色的蛟龙咆哮着划过天穹,铺天盖地的杀意席卷而来,太清镇众人无不心头狂颤。陆压道人腰间的葫芦缓缓转动,葫芦内有一线毫光,高三丈有余,上边现出一物,长有七寸,有眉有目。金蛟剪还未至身前,从葫芦内飞出一道白光,却是一柄平平无奇的飞刀。 “啪!” 就见飞刀斩中巨剪,那巨剪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碎裂开来,化作两条病怏怏的蛟龙,蛟龙无力地嘶吼一声,转眼缩小,变成两条四五寸长短的金链子落回琼宵手中。 “琼宵,你莫非忘记了何为轮回。” 陆压也不生气,收回飞刀看了眼骑着黑虎的男子,幽幽一叹道。 “所谓轮回,亦真亦假,如梦如幻,不知前世今生。只有活着走出轮回者,方是真实的,如今轮回已毁,三千三百多正神辅神沦陷于斯,无论万年前他们是否真的被封过神,此时都已作古,仅仅是一场春秋大梦罢了。” “我的两位姐姐可都是活生生的存在陆压,我琼宵与你势不两立!” 琼宵娘娘将两条小金蛟收回,通红着双眼死死盯着陆压,可陆压道人无论在那封神轮回还是这天地穹宇中,都是为数不多的顶尖存在,她琼宵虽也是有数的强者,然而无论修为还是法宝都不及陆压,此时想报仇却是不可能了。颊边滑落一行清泪,相貌和十六七岁少女一般的琼宵娘娘怔怔的看着渐渐陷入土地的坟茔庙府,神色凄凉,良久,她深吸口气,又恨恨地剜了陆压一眼,尔后驾起云座,向远处飞去。 “何为轮回” 太清镇众人心头惶惶不安,唯独周继君若有所思,眸中闪烁着莫测的光晕。四年来,周继君一次又一次地进入轮回,潜心修行,钻研轮回之道,却始终无法探悉轮回真正的奥义,就仿佛隔着一层薄雾般,近在咫尺却又无法看清。 “亦真亦假,如梦如幻,不知前世今生。” 周继君低声咀嚼着,隐约中,好似明悟了什么。体内穹宇,那方漩涡光晕流转,最上一层的漩涡世界中,花开叶放,山起海阔,原本就已经飞速衍生的世界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 ------------ (最后一个走出封神轮回的大神都猜的到是谁吧) 第五百一十九章 再遇劫 花开叶绽,山起海阔,凝聚在漩涡世界中的先天精气和道力飞速流转,渐渐衍化成构筑世界的草木山石。 无论是体内穹宇之象,还是穹宇角落中的层层漩涡世界,周继君向来都是放任自由,甚少在意,可这一次得悟轮回竟引动漩涡世界生长变化,周继君不由得留心了起来。若体内穹宇只是有经络穴位衍生出的映象,那么漩涡世界则堪比真实世界,当初在大风山吞噬天地吸入的山石树木已扎根于此,而先天精气和道力也不断变化成世界所需的草木山石,世界之象已生。 “阴阳合,蕴五运六气。” 没来由的,周继君脑中浮起一句道语,却是那年在天机府典经阁中所见,也是因为它,周继君方才明了天地之气的道力,得以生成藏象。 “万物分阴阳,却是由五运六气衍生,阴阳相调,依照五运六气的规则,方能构筑一方世界” 周继君喃喃自语着,嘴角微翘,眸中精光乍闪,阴炎精气从藏象之府中蹿出,化作滚滚巨浪将漩涡世界第一层淹没。掐指而算,君子斗数飞速运转,阴炎精气流转在漩涡世界中,天地初分阴阳,阳居高,阴居底,不相容却相调,不多时,漩涡世界的总纲已成。 天地初分,阴阳合。 “阴阳生出,该是立五运六气之时了。” 浅浅的光晕从藏象上飘出,分为五团,颜色各异,如同当初天机府中的藏象雏子,却是藏于天地法则中的五运。哪五运,金木水火土,应合人体五脏,乃是世界万物之基。五团光晕没入漩涡世界,尔后周继君心念游走于藏象和漩涡世界之间,取出九道先天精气,将它们打回原型变成最开始的天地六气,厥阴风木之气、少阴君火之气、少阳相火之气、太阴湿土之气、阳明燥金之气、太阳寒水之气这六道天地之气按照各自法则运转于穹宇间,乃是天地之气的根本。 天地之气初成于漩涡世界,气机引动体内穹宇,呼吸着天地之初最本源的气息,紫君和三道蛇人只觉得心潮澎湃,莫名的亢奋生出,都忍不住仰头长啸起来,君子三道意流转升腾,奔走在体内穹宇中,体内穹宇剧烈摇晃着,却似承受不住君子道意的冲击,不多时,君子道意破开七窍五孔,飞窜而出。 穹之外,有穹宇,穹宇之上有九天。 九天之上的一处宫殿,,几个身形高大形貌诡异的人正举着玉杯饮酒谈笑,堂下是无数面目模糊却身姿优美的舞姬,她们身着丝缕,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宫殿摇曳的灯火下,腰肢扭动,水蛇般的臂膀划出诱惑的弧线,若天魔狂舞,看得人如痴如醉。 数十丈的壁椅上,裹在银袍中的男子陡然一怔,手中的玉杯摔落在地,“啪”地碎裂开来。堂下的舞姬纷纷匍匐在地,惊慌失措地望向堂上的气魔大人,旁边五位心魔主君也是一愣,诧异地看向面色平静的气魔君,就见它的右手仿佛石头碎裂般残缺了一大片。 “啧啧,莫非这天地穹宇中又有人炼化出天地本源六气了。” 黑若气夜的男子眸中闪过错愕,玩味地看了眼裹在银袍中的气魔君,尔后掐指捏算起来。 “竟然是他!” 脸上浮起羞恼之色,幽魔君僵硬着脸,端起玉杯一饮而光,在它身前渐渐浮出一团光幕,云荒太清镇中,白衣银发的青年三圆而立,竟在凝神悟道。 “数年不见,当初的方才地境少年如今居然已修炼成法天了,真是气煞我也!” “咯咯咯,都已经是法天了,再过个十年八年,恐怕他还真会有那本事上九天找我们麻烦。” 秀色可餐的情魔君咯咯笑道,眼中寒光乍现,转眼后神色渐渐僵硬了下来,就见光幕中骑着黑虎的男子回过身来,目光越过万万里的穹天之遥,朝她望来。 “玄坛真君赵公明另一个陆压道人。” 心头浮起浓浓的恐慌,情魔君长袖拂扫,将光幕散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情魔君大人你慌什么,是了,那赵公明为情所伤方才坠落封神轮回,如今他出世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放过你。” 幽魔君冷笑一声,眸中的寒光愈发冷冽。 “那七州修炼者非死不可,奈何每次他生出心魔或是引动气机总会绝世强者相伴,可恶,可恨,可恼!” 深吸口气,幽魔君冷眼望向气魔君,半晌开口道。 “这穹宇天地每多一个人炼化出天地本源之气,你气魔君的实力就会削弱一分,怎么,气魔君大人你还能坐得住?” 五大心魔主君同时望向气魔君,就见气魔君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也不言语,起身向宫殿外走去。九天之上,罡风猎猎袭来,卷起银白的袍袖,袍袖之下满目疮痍,左边的臂膀已是坑坑洼洼几近支离破碎。 “还真是难以抉择呢。” 负手而立在九天之上,气魔君幽幽一叹,良久,眸中蹿出两团火焰,内有三瞳,流转若漩涡。火红色的三足巨鸟腾飞于九天之上,嘶鸣一声,展翅而飞。 磅礴的君子道意生出,仿佛一柄破天之剑划破太清镇上空,在场众人都是一脸古怪的神色,复杂地看向闭目凝神的君公子,有的苦笑,有的叹气。 “这个关头君兄居然还有闲情修炼悟道。” 墨落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浮起几分钦佩,转眼望向陆压和骑虎男子,就见他们也朝周继君看来,神色捉摸不定。 “公明兄,这年轻人和你倒有几分相似。” 陆压看向一头白发的赵公明,幽幽一叹。 “可惜” 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赵公明收回目光,拾起酒囊饮上一口,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 “陆压,你毁去轮回究竟想做什么。” 沉吟着,陆压把玩着手中的葫芦,轻笑一声道。 “封神轮回是天地间第一的轮回,封神一战中强者如云,若将他们都放出来,这世道定会混乱无比,而历史的大潮也会流向那不可预知的方向。” “历史的大潮自有天数机缘,岂是由你陆压来定的。” 花白的头发垂于腰间,赵公明神色淡然,眉头却微微一皱。封神轮回世界中,强者如云,然而最顶尖强者也不过十数,陆压和赵公明皆在其列,两人也曾交手过,别人不知可陆压却清楚的知道,温厚高德宛如谦谦君子的赵公明虽不喜杀人,可杀起人来疯狂若癫,杀人之前,他总会皱一皱眉头,一如此时。 “是了,我倒是忘记你和她的事了。传言你赵公明数次向云霄娘娘求亲,可却屡遭拒绝,怎么,公明兄是恼我让云霄陷入轮回,还是恼自己没能将她带出。” 陆压促狭的一笑,手中的斩仙葫芦毫光微露。 “封神轮回乃是大梦一场,早已成为过往,我助公明兄脱离苦海,公明兄还没谢过我呢。” 虎咆声响起,骑着黑虎的男子仰天长啸,眸中隐约闪烁着泪光,十三颗晶莹浑圆的宝珠飞向陆压,洪水奔流,一时间太清镇陷入汪洋大海之中。 众人怔怔地看着越战越远,不多时已不见了踪影的陆压和赵公明,待到洪水席卷而至,方才回过神来。 “快跑!”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太清镇众人长舒了口气,纷纷驾起云座就欲飞离。 洪水奔流过太清镇,巨浪滔天,将陷入土地深处的坟茔庙府卷起,一个残缺不齐的黑洞渐渐生出,内中散发着诡谲的光华,幽幽若冥可又刺眼无比。 强绝的引力从黑洞中流转生出,太清阵众人包括周继君、墨落和一枝梅还没飞出百丈,就被一同卷入黑洞之中。 第五百二十章 封神轮回十五日 檀香袅袅,来福客栈的高阁上,羽衣女子执棋而坐。 滔天巨浪从远处倾荡来,黑洞生出,将巨浪和太清镇上众人收入其中,“啪”,黑子落地,白子全军覆没。 “布局时候最有意思的事,莫过于那难以预知的结局,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一局竟将云荒大小势力都沦陷了,倒是为我省去了数年功夫。” 无垢盈盈一笑,笼罩面庞的薄雾渐渐散去,素美的容颜暴露在月色下,清清涤涤中透出几分高贵的气息。 “只可惜,从轮回中逃出的第二流强者太少了。” 幽幽一叹,无垢拂落满盘棋子,望向从夜色深处走来的少女。 “第二流强者?” “正是,封神轮回中,陆压赵公明云霄等算是第一流强者,而你琼宵凭着金蛟剪或许勉强能挤入,可若凭实力而论,你只能算是第二流。” 夜幕下,少女脸色微微发白,她冷冷盯着淡然而笑的无垢,却没有说话。 “不过封神轮回中的第二流强者放在天地穹宇中也算是顶尖强者了,除了你琼宵外,还有数人,都是我欲得到的。” 无垢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毫不在意愈发羞恼的琼宵娘娘。 “这么说来,这场局是你布下的?哼,你究竟是何人。” “哈哈哈” 青丝飞舞,拂乱夜色,笑靥绽放开来,无垢上下打量着满脸戒色的琼宵娘娘,幽幽说道。 “若非金蛟剪被陆压打散,你早已对我出手了,琼宵,你惧了。” 面色阴晴不定,琼宵娘娘紧咬朱唇,冷哼一声,拂袖招来云座。 “本娘娘没功夫和你在这瞎扯” 琼宵还未说完,就见对面的女子解开腰带,琼宵心头一惊,只以为这布下一场大局的女子癖好古怪,不再多想转身欲走。洁白的腰带飘舞在半空,陡然变成一条五色绳索,琼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绳子牢牢捆住,使尽全力也动弹不得。 “捆仙绳你到底是谁?” “我是无垢,也是你未来的主人。走吧琼宵,随我一起去收复剩下的轮回强者。” 光晕流转,忽而幽幽若漆夜,忽而洁白如昼日,周继君运转全身道力可都无法挣脱黑洞中的强绝引力,只能如无根落叶般随波逐流,翻滚颠倒在黑洞通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一亮,周继君和云荒众人落到地面。天头燃烧着炽热的烈阳,周遭却静悄悄的,精美宫殿,肉林酒池,高阁矗立,那份奢华的气息犹未散尽。 “这里是封神轮回世界?” 一高壮修士环视四周,满脸震惊。先前在《神位图录》里,云荒众人已初窥封神轮回的世界,此时看着周遭肉挂树林,酒藏池中,一派靡靡奢华的风情,哪能不明白他们已来到封神轮回中的殷商皇宫。侍卫宫女满脸焦急之色,可都纹丝不动凝滞当场,宛若雕塑一般,天头无数云座,那些气息强大的修士也是一动不动,仿佛在时空中静止了一般,脸上还驻留着之前一刻的神情。皇宫之外战云密布,硝烟滚滚,皇宫深处大火熊熊燃烧,隐约还能看到一身龙袍的帝王僵立在火中。 “我们来到了封神之战最后一刻这轮回世界还真是奇异莫测。” 周继君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墨落和一枝梅,苦笑着道。 “是啊,这轮回世界已被陆压道人毁去,死气沉沉,可却将我们都吸了进来。” 墨落脸上浮起忧色,转目扫过呆立当场的云荒众人,喃喃自语着。 “我墨落还没名动穹宇,莫非要一辈子困在这里不成。” 三人互视一眼,都是一副愁眉不展之状,不远处传来喧哗声,只见云荒众人纷纷向一处走去,周继君心头微疑,也和墨落、一枝梅向那走去。 皇宫之外,大军压城,杀伐惨烈的气息传来,天上地下皆是手执法宝的修士,而在大军阵前,女子双膝跪地,大汉手握鬼头刀,凌厉的刀光离女子白嫩的脖颈不足半尺,女子脸上浮起凄婉之色,幽幽若怜,媚态百生看得人只想将她搂紧怀中,百般恩宠。 “红颜祸水苏妲己,果真国色天香。” 墨落摸了摸下巴,目光凝滞在苏妲己的倾国容颜上,良久方才稳定下心绪。 “墨兄,连你也动心了不成。” 一枝梅冷笑一声,目光飘向那些聚拢在苏妲己身前,动手动脚丑态百出的云荒修士,脸上浮起厌恶之色,冷哼道。 “那些人估计都绝望了,当众做出这等事也不以为耻。” 奇怪地看了眼满脸恼怒的一枝梅,周继君沉吟着,轻笑一声道。 “莫非梅兄还没绝望,抑或是梅兄有脱身之法?” “连这些修行了数万年的绝世强者都被困于轮回,生死不知,我又怎会知道脱身之法。只不过我一枝梅从不轻言放弃罢了。” 一枝梅沉声道,目光落向那几个驾起云头向朝歌外飞去的云荒强者,一枝梅思索片刻,转目看向周继君和墨落,一脸正色道。 “这封神轮回既然能将我们吸入,那定有通往外界的出口,不如我们三人分头去寻,十五日后重聚于此,无论谁找到了都不得隐瞒。” “理当如此。” 周继君点头道,三人击掌誓,尔后各驾云座,向不同的方向飞去。 第一日,周继君来到一处雄浑壮阔的高山,山涧有清泉,正缓缓流淌着,然而山中的生灵修士都一动不动地僵硬着身子,似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困,动弹不得。高山之巅有宫殿,殿中帝王挥斥方遒,堂下中央匍匐着一头五色神牛,堂上牌匾高悬,上书一行篆字----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 第二日,周继君驾云而上,翻过天河瑶池,走进天宫。仙子起舞,白鹤展翅,可都凝滞不动,冷冷清清,凄凄凉凉。正数第五的一座宫殿中,二十四员大将依次分坐,手执星图,似乎正在誊抄着什么,而在堂上高悬一牌匾,上书“值日星宿”四个大字。打量着二十四星宿,周继君心头一动,长袖轻拂,将他们腰间的法宝收入袖中。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周继君飞过高山海漠,游走于大小诸侯国之地,除了搜罗到几样不知有没有机会派上用场的奇宝外,一无所获,渐渐的,周继君有些心灰意冷起来,这封神轮回世界广阔无际,可在他眼中却是一只巨大的囚笼,雄心壮志,修行之路都被这囚笼隔断。 又一日,周继君踏浪而行,海风相伴,来到海外一处岛屿上。看着一头头从未见过的灵兽僵立在海岛各处,周继君眉头微皱,幽幽一叹就欲离去。 “道友请留步。” 女子的声音传入耳里,飘渺却又冰冷,周继君面色陡变,心头狂跳不已。深吸口气,周继君踌躇片刻,随后顺着话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过层层叠叠的密林,不知不觉间,周继君已来到岛屿深处。一条飞瀑从山巅坠落,和其余各地的山涧流水不同,这飞瀑却被封冻成寒冰,周继君放眼看去,就见一素衣女子站在冰瀑中,面无表情,却直直盯着自己。女子面容冷艳高贵,身形高挑亦不失丰腴,衣衫被水淋湿紧紧贴着身子,却将美轮美奂的曲线和洁白光滑的**暴露在周继君眼前。 “道友可是来自封神轮回之外。” 冷漠的声音传入耳中,周继君凝视着心神传音的女子,良久,开口道。 “正是,道友又是何人。” “在下截教云霄。” 第五百二十一章 遇云霄 得机缘(上) 相比云荒众人,周继君对封神轮回的认知更深几分,在赶往太清镇的路上,周继君将《神位图录》来回翻阅了数遍,因此封神轮回世界里的顶尖强者周继君大多都能辨识。眼前自称云霄的女子可谓是如雷贯耳,她在截教中地位极高,一身道法鲜有人敌,然而最终的命运却很是凄惨,只落得个香消玉殒被收入封神榜的下场。 按理说她要么魂飞魄散,要么被封成正神,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心头闪过几丝疑虑,周继君皱眉思索起来。 数日前在朝歌皇宫时,大周陈兵百万和阐教仙神齐攻城,纣王跃身火海,显然那封神尚未开始。可几日里周继君游走五岳,飞升天宫,却见那三百六十五正神已然就位,各行其职,好似封神已罢一般。周继君陷入封神轮回,可轮回世界各处所发生的事并没按照《神位图录》中的进程展开,时间支离破碎,毫无章法。 “道兄在想什么呢。” 冰冷的声音回响在脑海中,隐约间带着几分不满,周继君心头一动,开口道。 “在下方才在思索这封神轮回之事,却不知云霄娘娘为何身陷于此。” “不料道兄竟也认识我。” 云霄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古怪。 “实不相瞒,之前封神轮回世界坍塌,出口生出,可我手中尚有要事,没来得及逃脱只得将自己封印在冰瀑中,以免陷入时间乱流。” “时间乱流?” 周继君低声咀嚼着,脑中若有所思。 “正是。看来道兄对轮回的领悟尚浅,不知轮回之根本。” 顿了顿,云霄似在犹豫着什么,良久轻叹了口气接着道。 “道友需知,轮回中的时间就好比一个圆,周而复始。就比方这封神轮回的世界,先有榜文,后有命运,吾等虽是数万年前被天宫封入这里,可对封神轮回世界来说,吾等却都是应劫而生,后又应劫而亡,阴阳轮转,生死交替,周而复始地生生死死,上演这封神轮回中万年不变的故事。如今轮回崩塌,时间也变得散乱开来,不再有前后早晚,这便是所谓的时间乱流。” 闻言,周继君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所见之事并没依照《神位图录》里记载的进行发展,有先有后,盖是因为这里的时间已经变得混乱。心思急转,周继君微觉疑惑,那位云霄娘娘有意无意间似在帮他领悟轮回,她将自己叫住,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沉吟着,周继君打量着冰瀑中的女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娘娘一身道法强绝,又能看破封神轮回,为何会陷入这轮回中数万年而不去寻求解脱之法。” 话音方落,周继君就觉天雷轰轰,远处海潮翻天,宛若海漠般雄浑的杀机从那线冰瀑中涌出,顷刻间将周继君淹没。置身在云霄娘娘的杀气中,周继君只觉动弹不得,背上冷汗如珠,心中却苦笑不已,这封神轮回世界中的强者果真难以用常理推断,反复无常,之前还对周继君“和颜悦色”娓娓道来,转眼后却变得如临大敌般。 良久,压在周继君身上的杀气随风消散,就听云霄娘娘冷哼一声道。 “自从数万年前被封印入轮回后,我的命运就和封神轮回息息相关,轮回不堕,吾终无法出。不过眼下轮回已毁,捆缚我云霄数万载的天命终了。” 话音落下,天色陡变,金光灿灿笼罩在翩跹浮云上,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一只金黄色的大斗从天而降飞旋在周继君头顶。金斗中的气息强绝如斯,比之适才云霄的杀意还要猛烈几分,周继君望向金斗,面色阴晴不定,半晌缓缓开口道。 “这莫非就是混元金斗?” 和轮回外的天地穹宇不同,封神轮回中的争斗往往依赖法宝,而这些法宝也极为厉害,将实力提升个三两境界不在话下。封神轮回中法宝无数,高低有别,而这混元金斗则是排名前几的法宝,云霄娘娘一生成就离不开她这本命法宝。 “你知道的倒是多。道友,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将混元金斗收入体内。” 淡漠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周继君陡然一怔,难以置信地望向云霄。 “这可是你的本命法宝,如此却是为何?” “让你收就收,哪来这么多废话。” 听着云霄微微发急的语气,周继君心中愈发古怪起来,目光游走在混元金斗和云霄之间,良久不语。 “怎么,你不想离开此地?” 冰瀑中,那张冷艳的面庞上浮起一丝恼意,浑厚的杀机再度涌来,将周继君锁定。 “自然想离开,可娘娘总需告知我缘由。” 周继君努力抵制着杀机,心中去意已生,然而若就此离去,日后恐怕再难在这封神轮回中遇到活人,想要脱离此地也难上加难。可这云霄娘娘既然有脱离之法,又为何要扯上自己,还送出她的本命法宝混元金斗。周继君从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平白无故好事,可又不舍离去,一时间犹豫不决起来。 “葬命于此,或是赌我能将你带出封神轮回,道友自己抉择吧。” 思绪流转,起伏不定,良久,周继君深吸口气,手捏印法,张口吞吐,转眼后将混元金斗吸入体内。抬眼看向冰瀑,周继君心中一惊,就见被封冻在冰瀑中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道友勿慌,我在这呢。” 淡漠的声音传来,周继君先是一怔,尔后脸色大变,那声音传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周继君体内。脑中“嗡”地一声,周继君怎么也没想到,云霄让他收了混元金斗竟是欲借助金斗进入自己体内,复杂的心思生出,一时间周继君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有趣有趣,道友竟担心我夺舍。你这肉身虽好,却是男子的身体,我云霄就算想夺舍也不会咦,先天藏象这是三尸?” 长吁口气,周继君平复下心绪,心念飞转于体内,就见云霄娘娘变成一个三四寸大小的人儿,闲庭信步般游逛在自己体内,一副赏玩的神色,却吓得紫君和三道蛇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这修行之法倒是独特,三道齐修,那蛇人似三尸,又不似三尸,也不知日后你舍不得舍得斩了。” 进入周继君体内穹宇后,云霄娘娘似乎心情略有好转,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三尸是什么?” 周继君沉下心绪,苦笑着问道。 “丹田三神不过这只是封神轮回中的修炼之法罢了,你的三尸却有几分特殊,无需多管。” 从藏象之府一路往上,直到昏沉的念海,半柱香的功夫云霄游遍周继君体内穹宇,冷艳的面庞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你的肉身道力精气都算上佳,倒为我省了不少事。” 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周继君深吸口气,沉声道。 “娘娘既然想脱困,又需借助到在下,何不将你的打算道来,在下也好配合。” 脚踩混元金斗,云霄虚立于体内穹宇中,直直盯着那团漩涡,目光闪烁。 “轮回之门已闭,眼下到处都是时间乱流,而我的命数被轮回封印,若现身于外定会卷入时间乱流中,从此再难脱身。可你却无关乎这轮回,想要解脱出去倒有两种法子,一是修炼到玄天巅峰掌握时间道意法则,可就算你资质绝顶,想要执掌时间道意少说也要数百年。” “那第二种方法又是什么。” 周继君顺着云霄的目光望向漩涡世界,若有所思道。 -------------------- (一会出去有事,下一更稍微晚点。) 第五百二十二章 遇云霄 得机缘(下) “天地如囚笼,亦是大熔炉,所谓修炼不过是求得自身和这天地的契合。通天如是,法天如是,玄天亦如是,玄天之上亦如是” 云霄话还未说完,就被周继君打断。 “玄天之上?莫非玄天之上还有什么境界不成?” 冷若冰霜的脸上浮起几分古怪,目光沉凝在漩涡世界上,云霄悠悠说道。 “你知道也没用,玄天之上的那个境界可不是单凭修炼就可达到的。” 闻言,周继君眉头微皱。 难不成是君圣?不对,君圣只是封号罢了。玄天之上若真还有境界,那究竟是怎样的实力,为何云霄说单凭修炼无法到达。 “你还想不想知道如何解脱出这番轮回了?” 冷漠的声音响起,周继君放“眼”看去,就见云霄恼怒地看向他的心念。 “娘娘请说。” 周继君收敛了心绪,脸色微微不自然。云霄娘娘不知施了什么手段竟能获悉周继君的所思所想,一切心思都被别人看透,放在从前,这对于周继君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可如今身陷封神轮回,唯一解困的希望都寄托在云霄身上,只得压下心中的尴尬恼火,任由她如此。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还能修炼到法天境界,没走火入魔也算是奇事了。” 云霄娘娘复杂地看了眼周继君的心念,悠悠问道。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飞离大洲,进入穹宇的情景吗?” “自然记得。” 周继君点头道。 “那时我修炼到通天境界,天地人合一。” “是啊,天地人合一,方能进入穹宇,盖是因为你修炼出先天精气,得到沟通天地的桥梁。因此,你脱困于封神轮回的第二种法子,就是修炼出能沟通轮回的桥梁,如此一来,即便封神轮回已经坍塌,出口不存,你也能解脱出去。” “沟通轮回的桥梁?” 周继君微微一怔,“看”向面色平静的云霄,疑惑地开口道。 “修炼轮回之道应当比修炼到玄天境界还难才对,想要修炼出沟通轮回的桥梁更是难上加难。” “对别人来说或许如此,可对你来说却不是。” 云霄娘娘饶有深意地说道,冷艳的面庞上浮起莫名的笑靥,华光初绽,在那张素颜上平添了几分娇嫩。 “这些天来,有数人途径我三仙岛,都是和你一般来自封神轮回之外的修炼者,修为皆比你高绝,然而我却只叫住了你,你可其中的缘故。” “为何?” “因为你已经拥有先天轮回世界的雏子,可笑的是,你自己却尚不知晓。” 周继君心头一动,顺着云霄的目光看去,就见体内穹宇角落中,那团漩涡缓缓流转,光晕起伏,一层层荒芜的世界隐于其中。 “莫非它就是” “正是。” 云霄眸中闪过精光,一头青丝无风而舞,嘴角划过浅笑。 “传说修炼轮回之道,有两种,一种是大轮回,另一种是小轮回,然而都需要先在体内修炼自己的轮回,也就是它。” 周继君心头一震,听得云霄这番话,许多困惑了他很久的疑团变得豁然开朗起来。怪不得自己能够穿梭于轮回世界,乃是因为体内生出的先天轮回,可自己却暴殄天物,始终未曾修炼它。之前陆压道人说过,所谓轮回,亦真亦假,如梦如幻,不知前世今生。之前自己十三次出入轮回,虽未迷失于轮回中,可也被那些亦真亦假,如梦如幻的感觉所蒙蔽,分不清现实真假,因此才会头痛欲裂,出现短暂的失忆。如今已知修炼轮回之道,首先需要先修炼自己的先天轮回,然而这先天轮回又该如何修炼? 心思生出,周继君刚想开口问云霄,就见她正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心念,周继君微微一怔,尔后苦笑一声,这才想起自己此时的所思所想都瞒不过她。 “我虽从未修炼过轮回之道,可却通晓先天轮回的修炼之法” 云霄幽幽说道,眉头微蹙,面色阴晴不定,良久她双手拱垂,竟向着周继君的心念恭恭敬敬地一拜。周继君不知其意,正疑惑间,就听云霄开口道。 “修炼体内先天轮回需得调和阴阳,生成五运六气,这些你都已做到,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造物。” “造物?” 周继君惊疑不定地“看”向云霄,脑中生出一个不可思议地念头。 “没错,正是造出世间万物。” 不理会震惊当场的周继君,云霄沉声道。 “你的修为太浅,想要造出世间万物也不知要花上几百年。放松心神,我来助你。” 话音落下,周继君只觉得体内道力、精气一股脑地涌入云霄手中,转眼后,云霄娘娘挥袍卷起道力精气,跃身飞入漩涡世界中。如此雷厉风行的女子,周继君尚是第一次遇见,云霄娘娘修为高绝,此时又身处周继君体内,周继君也奈何不了她,只得放任她行事。 感受着愈发生机勃勃的漩涡世界,周继君思索片刻,驾驭心念飞入其中。 漩涡世界,也就是先天轮回中,云霄娘娘悬浮于天头,左手执阴,右手执阳,操控五运六气衍化天地万物,先天精气和道力疾飞于先天轮回中,看得周继君应接不暇。念海之上,主星悄然运转,牵动各自星阵演算开来。周继君盘膝而坐,心念却牢牢“盯”着云霄娘娘,细细体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转眼功夫,半天时间过去,周继君运转君子斗数已能勉强跟上云霄的道法衍化,可周继君却是越看越惊,越看越觉得云霄的道法玄奥莫测。天地自有法则,可云霄的道意法则却超脱于天地法则之外,又驾临其上,且不止一道,那十来条道意都是周继君从未见过又闻所未闻的,即便运用君子斗数也难以演算完全,只得努力记下些皮毛。 “看着”那些高深莫测的道意法则,周继君目光渐渐迷离开来,玄而又玄的感觉涌上心头,下意识的,周继君放开心念,任由君子斗数自行演算,自己却凝神打坐起来。而在先天轮回世界上空,云霄看着那颗渐渐变得飘渺起来的心念,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第一天,汪洋大海生出,碧涛滚滚,却暗沉无光。 第二天,山川丘陵生出,连绵起伏,向远方逶迤而去。 第三天,一轮炽阳从大海之东升起,越过崇山峻岭,攀爬上天头。 待到第七天,云霄娘娘卷起一片黄土,用手捏出一个小人,尔后挥舞袍袖将黄土尽皆洒落。 东胜神洲,大唐长安。 华灯初下,深宫幽冷,宫苑深处溪水潺潺流淌,女子斜坐在溪石边,怔怔地望向水中美轮美奂的人影。 “若若,十日后那东海太子就会来迎亲了。” “好。” 听着碧华公主丝毫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大唐国师嘴角微动,良久开口道。 “若你不愿意,我现在还可替你回绝三太子。” 泛黄的老叶从枝头飘下,随风摇曳片刻,轻轻坠入溪中,将碧华的倒影打碎。 “不用了。联姻是父皇的旨意,东海宗一事后,天剑宗毁婚,父皇龙颜大怒,足足发了三个月的火。若再回绝了东海,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好。” 大唐国师沉吟着道,他看向秋风中那道萧瑟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阴霾,有意无意地开口道。 “若若,前些日子有人来报,云荒有绝世强者出,将云荒众人都陷入死地,那君公子似乎也在其中呵。” 话音落下,碧华仿佛没听见般,依旧一动不动。 深深看了眼溪边女子,大唐国师转身,负手向宫外走去。 秋风卷起落叶轻扬,浅浅的涟漪自水中荡开,良久平息,女子绝美的容颜又浮现在水面,可已是泪流满面。 第五百二十三章 春秋一梦 大名府城池壮阔,驻兵十万,府中子民近百万,素有中原第一府之称。 城中有一铁匠,姓周名君,年逾三十,一手锻造之术炉火纯青,远近闻名。大名府人道,周君生来有异相,抱紫火而降,三岁能言,九岁学锻造之术,控火的本领中原无人能及,可不知为何,一直隐于民间,屡次推却府官的招揽,却正应那句古话,大隐隐于野。 初秋时节,圆月高悬,百姓自在家中把酒赏月,或是出外玩耍,不问昨日明日,只顾贪恋一时光景。府城街头,灯市繁华,人潮涌动,忽然间,锣鼓禁声响起,一台官轿在护卫的围拱下悠悠而来,众人放眼望去,就见一身素裙的贵妇人拾步而出,喧哗声不止,百姓们满脸恭敬地看着那女子,纷纷俯首而拜。 轿中贵妇是大名府太守的弟妹,当初入门没几天,夫君便死于横祸,十几年来她始终未曾改嫁,闭府守寡,可也常做善事,广开粥铺布行,救济府中贫民,因此甚得大名府中人的爱戴。 “十年一梦别春秋,不知今夕是何年。” 云霄幽幽一叹,抬眼望去,满街灯火摇曳,宛若凡间星辉点点,可不知为何却让她心生感伤,目光穿透重重人影,满脸沧桑的中年人站在街市另一头,怔怔地看向自己。 目光相触,两人同时一愣。 他还在等自己吗一恍十年过去,人事皆非,可总有些事一辈子难以忘记。 云霄轻叹了口气,硬逼着自己收回目光,可心底那个人影却始终无法散去,往事若流水滑过心田,十年前,她还是郎中家的女儿,邻家则是以锻造兵器为生,自小和邻家的男孩玩耍,竹马绕青梅,终日相伴,待到年岁渐长指天地为誓,此生若不能相依,便以死相守。然而世事难料,十年前,郎中误医,病人一命呜呼,家属击鼓鸣冤,太守将郎中抓人大牢,云霄只身前往求情,却被太守之弟看中。云霄嫁于太守之弟,换得郎中免除牢狱之灾,临别之际,云霄和周君约誓,十年后再相见。 灯火摇曳,陡然间,一颗彩灯飞腾至半空,火苗蹿出,将灯纸点燃,街头巷陌的彩灯尽皆点燃,转眼后大名府城变成火海。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逃离,就见云霄夫人怔怔地看着漫天大火,火光之中,那个等了自己十年的男子一动不动地立着,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云霄猛地挣脱护卫,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跃入火海。火影叠叠,一男一女紧紧相拥在一起,待到天明时分,却不见了踪影。 这场火烧了三天三夜未灭,被记入府城志中,起因是孩童玩灯所致,然而在大名府的民间传说中,却是另外一番故事。匠人周君是神仙转世,恋上凡间女子云霄,然此生无缘,只得纵火毁去此生孽缘,超度云霄,来生再续前缘 漩涡第一层世界中,雾气倾荡,内中的过往已然烟消云散。 云霄娘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隐约现出几分迷离之色,幽幽一叹。 “此生若不能相依,便以死求来生道友还真是狠心。” “轮回一梦,果真让人辨不清真假。” 紫君盘坐于云霄对首喃喃说道,额心闪过紫白之光,却是周继君的心念附于其上。 “娘娘倒是把我的先天轮回当作轮回世界来用了,先前也未告知,就将在下拖入轮回中也不知外界过去多久了。” “我也只不过一试,不料你这先天轮回还真能当作轮回世界来用。” 云霄深深看了眼被周继君附体的紫君,脸上的迷离之色渐渐散去,她是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绝世强者,在封神轮回中沉陷上万载未曾迷失本心,适才的那一世轮也不过大梦一场,心志坚毅如云霄又怎会沉沦其中,转瞬后恢复如初。 “道友勿慌,这先天轮回和外界的轮回世界不同,先天轮回中的一世也不过弹指刹那罢了。” 顿了顿,云霄脸上浮起几分感激,稍纵即逝,朝着“紫君”拱了拱手。 “我修炼数万年,除了被封印入封神轮回外,一直没能有机缘去修炼轮回之道。今日在道友的先天轮回中有所体悟,日后若能修炼出轮回之道,全赖道友今日恩情。” 见着云霄向紫君作拜,周继君也不托大,还礼道。 “云霄道友却是拿君某做了一回炉鼎对了,这先天轮回既然可以做轮回世界来用,那我不入大小轮回,只附身紫君在我先天轮回中历练,修炼百世,是否也能修炼出轮回之道?” 说着说着,周继君微微兴奋,之前十三次出入大轮回也不过是想找出那个独属于自己修炼轮回之法,不用浪费万年时间,不用冒着被大唐国师追杀的危险,而这先天轮回似乎恰逢其会,再合适不过了。 闻言,云霄娘娘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蹙眉思量了起来,周继君紧张地“看着”云霄,良久只见她摇了摇头,微微苦笑道。 “道友之言似有几分道理,可却太过荒谬,若只入先天轮回就可修炼轮回之道,那还有谁会愿意冒险去那些大小轮回修炼轮回之道。适才我们之所以能在先天轮回中修炼了一世,盖是因为我们一阴一阳,偕同天地之数,再加上我将心神系于混元金斗上,有穹天级法宝守护心神,方才没有使轮回崩溃。若你一人进入先天轮回修炼,阳胜于阴,又无法宝护持,那只会有两种结局,一是先天轮回崩塌,二是你沦陷其中” 云霄话音一顿,就见“紫君”眸中精光闪闪,口中念念有词,神色中透着几分激动。 “穹天?莫非它就是玄天之上的那个境界?” “正是。” 沉吟着,云霄轻叹一声道。 “云霄道友可是穹天境界?这穹天和玄天又有什么区别?那些拥有君圣封号的强者可都是穹天境界?” 周继君一口气问道,却让云霄眉头连连皱起。 “五千年前,我方在这封神轮回中修炼穹天境界,大凡君圣都是这个级别,诸如陆压、赵公明。至于和玄天有什么不同,等你修炼到玄天巅峰自然会知晓。” 云霄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神色又恢复了初见时候的冷漠。 “君道友,如今你的先天轮回已经小成,只需将体内先天轮回和这封神轮回融合,便能带我解脱出去。我云霄欠你两番恩情,日后定会相报。” “善。” 周继君平复下心绪,深吸口气道,体内先天轮回缓缓流转,心念飞出,庞大的封神轮回结界一寸寸地浮现于周继君脑中,轮回世界中,草木山海瞬间变得清晰起来,陡然间,周继君只见朝歌前,一枝梅和墨落正满脸焦急地说着什么。 “为何停下。” 云霄娘娘看着面色复杂的“紫君”,凝眉问道。 “我尚有几个道友沦陷此处,需得带他们一同离去。不知云霄道友可有将他们一同解脱出去的方法?” 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云霄冷冷看着周继君,良久开口道。 “你修炼太弱,一个人解脱出封神轮回已经勉强,而他们无法像我一般进入你体内。你自带我出去,无需再去理会他们。” 第五百二十四章 取宝 九天之上,罡风阵阵。九天之外,有一个大豁口,豁口向外延伸,引入混沌之中,陡然间,从茫茫穹宇之虚射下一抹白光,将豁口照亮,竟是一座高不见顶深不见尾的山崖。 周继君驾云而上,衣带随风扬起,翩跹若仙神,目光所及,就见山崖远处矗立着一座庞大的宫殿,宫殿隐于迷雾中,辨不清模样,却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周继君按下云头,缓步走在崖边,放目远眺,不见天日,仿佛置身穹宇尽头,世间尘俗尽在那难以企及的远方。 “这里便是你口中的分宝崖” “就是这里了。封神轮回中的历史约莫从此处开始,天地诸强分得众宝,尔后行杀戮征伐,或是助纣为虐,或是辅佐大周。” 云霄的声音传来,隐约间带着感慨。 “你却是助纣为虐的一方了。” 周继君莫名的一笑道,目光流转,心中浮起几分不真切来。轮回之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也道不清讲不明,出轮回者将其看破,可若身处轮回能看破却又无法解脱出去,那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折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周继君微微犹豫,开口问道。 “这封神轮回是天地穹宇间公认的第一轮回,那它究竟是自然而然产生的,还是” 冷笑声传出,周继君还未说完就被云霄打断。 “先有封神榜,后又命运,这轮回系于《封神榜》,你说是怎么形成的。” 周继君心头一震,此时他对轮回世界已有几分了解,创出一方轮回绝非易事,强如云霄也不过勉强在周继君体内漩涡世界创出一道简陋的轮回,而这封神轮回宏伟壮阔,能容纳无数穹天、玄天境界的强者,而且还有那些在四大部洲甚少见到的强横法宝,能创出封神轮回的人又是怎样的存在。 心思生出,立马被云霄获悉,就听云霄莫名地叹了口气,开口道。 “传说这封神轮回是那几个人联手炼制出的,是他们修炼杀伐的道场,也不知道是第几轮天地大战后,他们将封神轮回系入封神榜中,自己远走天涯,修悟无上之道,后来封神榜被天宫所得,上一轮战后将我们封印于此。” “那几个人?他们是谁?” 周继君好奇地问道。 “他们是天地间最古老的君圣,也是传说中掀起第一轮天地大战的几方军阀。” 闻言,周继君眸子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记忆如水波流淌开来,在七州时,周继君在山海秘境中遇到了那个身世坎坷喜好读书游天下的女子,她曾和周继君提起过远古五大军阀。远古时候强者无数,天地间也无甚伦法纲常,大神通者开战起来又怎会顾及普通人,天地大洲生灵涂炭,直到第一轮天地大战后,穹宇格局渐定,各道门派行使天下,立下伦理纲常,而那一战也被称为立法之战。 虽然在传说中,越是古老久远的人物、功法越是厉害,可现实却并非如此,历史不断前进,时代革新,这是一个不断壮大变革的穹宇世界,无数功法战技被天才横溢的修炼者创出,引领潮流,超越了那些古老的功法,也将老一辈强者打落神龛。每一轮天地大战几乎都是新老交替的轮转之战,而那最古老的五位军阀也渐渐消失在史录者笔下,谁也不知他们去哪了,有人说是激流隐退,有人说是被新一代君圣打败,也有人说他们隐于穹宇某个角落,创造新的功法,史书之外,人云亦云,就算史书之中也是真真假假,难以说清。 “若他们还活着,如今的修为恐怕冠绝当世了。” 周继君眸波流转,喃喃说道。 “他们虽消失了很久,可又怎么会死,估计早已突破了穹天境界。” 闻言,周继君全身剧颤,嘴角浮起苦涩,深吸口气问道。 “在穹天之上还有境界?” “修炼之道永无止境,就算没有人到达过,也不能说明没有。我虽不知宆天之上为何,可必定还有一番更为厉害的境界,而宆天之上再往上,也还会有,诸如这般。穹如盖,天如顶,意喻着封顶的修炼境界,可若你被宆天二字蒙蔽住双眼,只以为宆天便是最高的境界,那你的修行之道就此止住。” 云霄的一番话宛如醍醐灌顶,就周继君心底深处的执念亦或是迷茫打破,周继君心志坚毅,沉溺于修行一道只求那无上境界,方才不断打听着最顶级的修为境界,如此既迷茫又是执念,将他困于“境界”二字中不得出。今朝得云霄一言,却是豁然开朗,修炼一道永无止尽,正如同这世间杀戮征伐一般,修炼者需要做的只是不断奋进,打破束缚着自己的一个个境界,追求无上。 “原来如此,听的云霄道友一席话,君受益颇多。” 周继君深吸口气,目光清澈若泉水,嘴角划过缱绻的笑意。 “修炼一道乃是追求无上,无上者,永无止境。” “你这样解释倒也有趣。” 体内先天轮回中,云霄脚踩混元金斗,冷艳的面庞上浮起复杂之色。她机缘巧合下遇到拥有先天轮回的周继君,本只想利用他解脱出封神轮回,可随着云霄施展搜神诀,探查遍周继君的心意,到如今周继君听言悟道,心境又提升了一层,云霄心中的惊叹愈发浓厚起来。先不谈三十岁不到就修炼法天境界已算惊才绝艳,就论他修炼出的道意以及这番悟性也是罕见,等道力修炼满,突破玄天境界几乎是一蹴而就之事。直到此时,云霄方才正视起周继君,周继君借助她炼化先天轮回乃是一场机缘,而她遇到周继君何尝不是另外一番机缘。 “分宝崖上藏诸宝,可这封神轮回被时间乱流分割成无数片,你怎么肯定分宝崖上还有宝贝在。” 周继君脚不离地,缩地成寸,转眼间已到那处宫殿外,打量着宏伟壮丽的宫殿,周继君疑惑地开口问道。 “你可知为何我没赶上封神轮回开启。” “为何?” 周继君好奇地问道,按照他先前对封神轮回世界的了解,云霄娘娘乃是此间顶级强者之一,和陆压、赵公明相差无几,更别说碧宵,既然他们都能出去,云霄也应当解脱出去才是。 “封神轮回开启之日,我正欲离去,可却突然感应到一股召唤之力从分宝崖传来,想将我的混元金斗吸走。” “那为何碧宵、陆压道人他们法宝还在手。” “这混元金斗虽属于我,可偶尔也会借给碧宵用,因此一直没去炼化,不料那日刚炼化完,封神轮回的出口已经泯灭在时间乱流中了。” 轻叹口气,云霄娘娘接着道。 “分宝崖上诸宝大多有驻人之功效,诸如盘古幡、太极图、乾坤图之类。你取得一宝炼化即可,切不可心生贪念,这些法宝命属封神轮回,若都被取走,也不知道这封神轮回中会发生怎样的异变,说不定时间乱流还会波及到你。” “理当如此。” 周继君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贪念,推开十来丈高的宫门,缓步走进。宫殿中墙壁朱红,高柱斑驳,并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却透着几分广漠浩淼的气息,周继君在云霄的指引下,穿过陡曲回转的池水,径直向聚宝殿走去。封神轮回中的法宝强绝无比,几能逆天,周继君只在《神位图录》中看到寥寥几样,就已难以忘记了。有一法宝名曰翻天印,抛出后状若莽莽群山,便是玄天境界的强者也能一印打翻。又有一法宝名曰招妖幡,其大如椽,高四五丈有余,光分五彩,瑞映千条,施展出来可以召集天下群妖为自己效命,玄天境界的妖王也无法挣脱这些法宝只要得到一样,炼化后带出封神轮回,周继君的实力定会暴增数倍,到时候想要立足东胜神州也非什么难事。 心情起伏激昂,周继君走到聚宝殿外,嘴角含着笑轻轻推开殿门,下一刻,他的脸色陡然一僵。 第五百二十五章 勾陈娘娘 “昔天地初劫,有周上御国紫光夫人于上春日,游玩至温玉池边,方脱衣澡盥,忽感莲蕊九苞,一开发,化生九子,夫人护抱鞠养宫中,志愿性成圣哲,佐辅乾坤,诸子洎壮冠乃各修,园地功行俱满,白昼冲天,并受得三清贵职矣。天皇大帝,长子也,紫徽上宫纪纲,元化众星主领。紫微大帝,第二子,佐北极中目明堂布政下土。” ----《北天野纪》 天有三十三重,其中九重为玉皇大帝所得,立下天宫,余下或分其余几方天帝,或是另作它用。中天之上,有一宫名曰紫微星宫,宫中凄凄凉凉,竟无一侍卫宫女。半月前四大部洲有人得《封神榜》,又乘星槎直上天宫,穹宇皆惊,各方帝王率领手下齐聚九重天宫,争夺那两大奇宝,紫微帝君自然也在齐列。 盈盈的脚步声从宫外传来,少顷,穿着华美宫装的女子悄然而入,她的颧骨略高,皮肤细嫩莹白,眸如桃花,身形修长凹凸有致,虽无倾国倾城之美貌,却生得千娇百媚,极为耐看。女子深吸口气,环视四周,眼见无人这才迈开莲步朝向殿首的陛座走去。 “娘娘是想趁你家夫君不在,坐一坐那帝位吗。” 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女子脸上浮起一丝惊慌,未及转身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入怀中。 “天皇你做什么!” 女子脸色大变,两只大手游走在自己身上,酥软的感觉从腹底传出,竟生不出半点抵抗之情。 “听说紫微只顾着修炼,却将你冷落在一旁,天皇不才,特来安慰下嫂子。” “别” 女子娇哼一声,下一刻就被推到在陛座上,天皇大帝眸中腾起欲火,把玩着女子的双峰,媚态横生的容颜伴随着女子愈发急切的喘息让天皇大帝再无法忍受,他哈哈一笑,猛地撕开女子的裙纱鸾凤颠倒,**罢了,天皇大帝穿好衣衫也不说话,急匆匆地走出宫殿,而在陛座之上,女子眸中犹自流淌着动人之色,良久她冷笑一声,将旁边的裙纱轻掩在胸前,幽幽说道。 “破军,你也想要吗。” 殿柱后的阴影中走出一个男子,他身穿重甲,目不斜视,单膝跪地朝着女子恭恭敬敬地一拜。 “娘娘请自重。” “自重?咯咯咯咯” 女子掩口而笑,娇媚之色随着一脸桃花流转开来。 “适才天皇大帝玩弄人家的时候,你怎没对他说自重。破军啊破军,枉你还是紫微宫名列第一的战将,却贪生怕死,看着自家娘娘被恶人玩弄,只在一旁看着无动于衷,若让陛下知道,也不知你破军星主的位子还能不能坐得。” 眉毛拧起,余光所及就见那个半裸的女子走下陛座,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破军星主强忍着怒意,冷声道。 “若非娘娘施法困住破军,破军就是拼得一死也要将那天皇大帝斩落。” 感觉着男子身上的滔天怒气杀意,女子蹙起眉头,向后倒退一步,仿佛很是害怕。 “破军星主是在吓唬本宫吗,陛下虽然多疑,可从不疑我,你破军可是紫微宫第一的战将,本宫区区一女子又怎么能困住你。” “勾陈!” 眸中腾出怒火,破军星主猛地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女子,就见她嘴角划过一丝不屑的冷笑,尔后一道人影从陛座后走出,一身雪白布衣,却透着卓尔不群的气息。 “天机星主,你” “破军,你见而不救,我可都看在眼里了。” 布衣男子淡淡一笑道,尔后朝着勾陈娘娘抬起双手,虚虚拱礼。 “你们娘娘你究竟想做什么。” 看着紫微帝君最大的谋主天机星主正怡然自得地站在勾陈娘娘身旁,破军只觉得心头满是寒意,如坠冰窟,此时他再不明白也枉为紫微宫第一站将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素来娇柔可人的娘娘一身道法竟强悍如斯,竟能将玄天上品的自己困于当场动弹不得,而一向忠心耿耿的天机星主居然背叛了陛下,投入勾陈娘娘麾下。 “你们想谋反” 破军冷喝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右手伸向腰间的战斧。 “破军星主多虑了,勾陈从未想过背叛陛下,只不过这娘娘的身份本宫做厌了罢了。” 看着战意昂然的破军,勾陈娘娘媚眼如丝,掩口而笑道。 “破军星主请过来,本宫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之后你就会知道我这么做自有道理。” 周继君推开殿门,目光所及却陡然一愣,这聚宝殿内空荡荡,梁柱矗立,墙上的壁画微有褪色,可扫遍四周却找不到半件云霄口中的法宝。 “不可能,应该都在这才对” 脑中响起云霄惊讶的声音,周继君压下烦躁的心意,沉下目光打量着四周,转眼后目光凝滞在那幅壁画上。壁画色泽黯淡,斑驳陆离,墨色褪去不少,只能依稀能看见上面的山河景致,然而上面一行落款题诗却色泽明亮,显然刚写没多久。 “贫道本是昆仑客,石桥南畔有旧宅。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长生知顺逆。休夸炉内紫金丹,须知火里焚玉液。跨青鸾,骑白鹤,不去蟠桃餐寿药,不去玄都拜老君,不去玉虚门上诺。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岛蓬莱随意乐。人人称我为仙癖,腹内盈虚自有情。陆压散人亲到此,收得众宝做奇货。” 周继君低声吟念着,面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却是那陆压道人早先一步,已将法宝都收走了。 “好一个贪婪的陆压道人,他拿走这么多法宝还说要当作奇货,真是可恼。” 捏紧拳头,周继君眸中闪过阴霾之色,炼化不了封神轮回中的法宝,就无法将墨落和一枝梅带出此间。凭心而论,周继君和两人交情尚浅,若之前没有那番约誓,或许周继君早已自行离开封神轮回,可君子重诺,如果周继君就此毁约,定会生出心魔,真君子之道从此沦落,再不得寸进。 “除了炼化法宝外,还有什么法子能将他们带出?” 深吸口气,周继君揉了揉眉头问向云霄。 “除非你们都修炼到玄天巅峰,否则难以解脱。” 心头闪过万千心思,周继君皱眉沉思起来,目光飘散,游走到那幅壁画上却陡然一顿。 “云霄道友,你可觉得这壁画有些古怪?” “道友何出此言。” 周继君凝眉沉思,望向壁画上那座秀美山峦,良久,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云霄,这画里的景致都在动。” “哦?” 云霄的声音透着古怪,尔后渐渐多出几分喜色。 “道友速速将这画取下,若我猜的没错,这定是一件法宝。” 满脸激昂之色,周继君猛地抽出君子剑射向墙壁,欲要将壁画切割下来,孰料君子剑方飞出就不受控制般被吸入那幅画中,尔后在壁画中多出一柄飞剑,直直插在山巅,纹丝不动又栩栩如生,赫然是君子剑。 “好宝贝。” 周继君负手而立,一头银发无风翻飞,眸里隐约透着火热。君子剑由先天精气所铸,和周继君心念相系,除非修为比他高出一两个境界的强者,否则几无人能夺走,而之前君子剑刚飞出,弹指刹那后周继君就觉得自己和剑失去了联系,此等情形却是前所未遇的。 “炼化法宝可不是这样的,更何况是分宝崖上的法宝。” 体内先天轮回中,云霄莫名的一笑,随后沉声道。 “道友凝神,待我传你炼宝之法。” ---------------- (写迟了,赶紧写下一更去,十一点左右到) 第五百二十六章 收获奇宝 寻常法宝若欲炼化,只需以心火锻之,尔后取心头之血将法宝和心神相系即可。然而分宝崖上的法宝命属封神轮回,又是那五位远古大军阀所炼制,想要将它们炼化,却需施展复杂的道法毁去其上法阵。云霄传于周继君的是截教六字真言,和周继君得自《极墟天书》上的天音诀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辅以先天精气,发出上古天音,以解法阵。 云霄以心神传授六字真言,截教道法博大精深,一时半会周继君虽无法融会贯通可已然掌握了两三成。手捏印法,眸中闪过道道精光,周继君张口低喝,先天精气暴涌而出,每绽出一个真言,墙上的壁画就松动了一分,六字真言齐出,少顷,壁画猛地一震,从墙上脱落了下来,光华绽放,渺渺天籁凭空奏响,半空中的画卷兀自飘舞片刻随后发出低鸣声,仿佛生出翅膀一般,就欲飞逃而去。 “好宝贝,哪里走。” 周继君目光紧紧盯着画卷,脸色通红,他拂起袍袖,挥出道力将壁画卷入手中。上下打量着不住挣扎的画卷,周继君嘴角微翘,张口吐出紫色的心火,瞬间紫火将画卷淹没。画卷中发出哀凄之声,仿佛女子泫然欲泣般楚楚可怜,周继君毫不理会,屏气凝神划破额心,摘取一颗心血滴落其上,转瞬后画卷的哀泣声渐小了下去,周继君分出一丝心念探入其中,将画卷和心念紧紧束缚在一起。 眼见周继君一蹴而就,炼化了画卷,云霄嘴角含笑,眸中闪出莫名的光彩,幽幽道。 “算是便宜你了,封神轮回中的法宝哪一个不被无数人争夺,炼化时候气机引来别的强者,又是一番激战,哪会有你这般轻松。” 手捧画卷,周继君将君子剑收回,上下打量着其上栩栩如生的景致,强压住欣喜若狂的情绪。封神轮回中的法宝大凡都有断山裂开,席卷天地之能,机缘巧合下得到这件法宝,虽尚不知其名,可周继君已能感觉到画卷中蕴含的磅礴气势,远超法天巅峰,若非被他炼化,焉能如此轻松地捧在手中,有此法宝相助,自己的实力定能提高数筹。 “咦,竟是它。” 脑中传出云霄的惊叹声,周继君心头一动,开口问道。 “莫非云霄道友知道它的名号。” “之前你未曾炼化时我倒没看出,这法宝竟是山河社稷图,你得到它也算是福缘深厚。” 听得云霄微微复杂的声音,周继君把玩着画卷,嘴角微翘,心知这定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思索片刻,周继君将山河社稷图收入体内,轻声问道。 “不知这山河社稷图有何效用,与云霄道友的混元金斗比起来” “同为顶尖法宝,个中功效君道友日后自己慢慢体悟吧。” 不及周继君说完,云霄开口打断道。 “之前我欠道友两番恩情,如今你得到这山河社稷图,也算还上一恩。剩下的恩情等出了封神轮回,日后再报。” “道友多虑了。” 周继君沉吟片刻,也不推辞,沉声说道。他自为炉鼎相助云霄成就轮回之道,云霄助他炼化山河社稷图已还了此恩,剩下的便是周继君带她解脱出封神轮回。云霄乃是穹天境界的绝世强者,能得她一诺,也算给日后留了个强绝无比的后手。 迈开脚步正欲走出宫殿,周继君目光飘落到殿柱上,神情陡然一怔。 “道友为何滞留不前。” 云霄的声音再次响起,隐约间带着几分急切。 “既然这壁画能是法宝,那这殿柱或许也是法宝也说不定。” “君道友,法宝皆有命数,无缘切莫强求,你能取得山河社稷图已是大机缘,不可再生贪念了。” 体内先天轮回中,云霄脸色微变,故作镇定道。她修为远超周继君,心神所及,早已发现殿内八根巨柱上也和之前的壁画般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若非惧怕那时间乱流,定会出手将八根殿柱收取炼化。云霄匿身于周继君体内,探其心意,不由自主地对周继君生出几分忌惮,天下英才虽多,可鲜有三十岁不到就修炼到法天境界且得悟轮回之道者,如今他已炼化山河社稷图,若再得那几根化身殿柱的法宝,待到日后修炼有成,手执法宝,这天地穹宇又有几人能敌。 “就算真有那机缘之数,可我来到分宝崖已是有缘人,这法宝命当属我。” 周继君不理会云霄,眸放精光,手捏印法,张口吐出六字真言。 “道友且慢,小心引来变数。” “哼,陆压取走这么多法宝尚未引发变数,我只取两宝又何来变数。” 云霄还欲劝阻,六字真言尽出,八只殿柱微微摇晃,尔后华光绽放,每一根柱内,现出四十九条火龙,蜿蜒飞腾,顷刻间,聚宝殿内已成一片火海。 “竟是通天神火柱。” 云霄幽幽一叹,心神飞出,打量着全心全意炼化法宝的周继君,面色复杂,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通天神火柱已然炼化,和山河社稷图的祥和不同,这八根巨柱透着浓浓的暴虐气息,火光摇曳隐约间闪过血色,似在预示着什么。周继君沉下心念,打量着变小后矗立在手心的通天神火柱,心中若有所思,掐指捏算起来。 穹宇空茫,天地如渊,无数机缘命数藏于其中,宛若蛛丝缠绕,网格密布,每牵动一条,就会波及到其余的机缘命数发生发生相应的变化,例如封神轮回中的法宝出世。拨开宛如蛛丝乱网的机缘命数,周继君向前“看”去,那未来之象混混沌沌、模糊不清,虽无法辨识,可已能见着几丝端倪。 封神轮回中的法宝除了两样落于周继君手中外,其余大多都被那个心思诡谲难料的陆压所得,带出封神轮回,注定会流落到天地穹宇各处。穹宇大战将起,棋子纷落,棋局即开,各种变数纷至沓来,例如四大灵猴齐出,《封神榜》现世,都会将原本就注定惨烈无比的大战引向那难以预知的前方,如今封神轮回中的法宝也纷纷出现,历史新一页的篇章即将在燎遍天地大战火中掀开。 目光尽头,那场惊天动地的战火熊熊燃烧着,周继君心头没来由的一寒,猛地将心念拉回,重新回到聚宝殿中,就见失去梁柱的大殿剧烈摇晃颤抖起来,下一刻崩离塌陷,整个宫殿都化作一团齑粉消散在分宝崖上。 “封神轮回里最后的法宝也有归属了,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帮我分担了劫数。” 大唐长安城,西市上,行人熙熙攘攘,小贩们争相叫卖。一身华衣的男子翘着二郎腿随意地坐在藤椅上,身前放着两只担子,也是在卖货,可他的生意却做得极差无比,行人走过视若无睹,半天过去都没卖出一件。午后的阳光飘落眉梢,透着几分慵懒缱绻,片刻后却被遮挡住,货郎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斜眼望向站在面前的黑衣男子,嘴角微翘。 “原来是大唐国师驾到,不知国师大人想买什么。” “我都要了。” “不妥不妥,我这货只单卖,每人仅可买得一样。” “如此我只要那盘古幡,敢问道兄价钱多少。” “价钱吗,待我想想有了,国师就拿大唐亡国来换吧。” ----------------离下次爆发还有一千来票,大家加把劲吧,2票时会来个大爆发,至少六更,这几天就开始存稿。还有,虽然离猎天结束还有好久,可新书已经开始酝酿了,新年过后今夕就在琢磨题材,前天夜里想到个还算不错的构思,应该没人写过吧,可和猎天不属于同一种大类别,今天更新晚就是在纠结这个。大家最好能在书评区发帖给点建议,下本书今夕继续写和猎天差不多的古典仙侠好,还是跳出这个类别去写别的,如果不写仙侠你们能接受吗?) 第五百二十七章 归返云荒 “大衍五万七千年,初秋,君公子得《神位图录》开启封神轮回,强者出,云荒众人陷” 写到中途却不得续,一脸颓丧的偃子长叹口气,将小豪移开,转眼望向恢宏壮丽的朝歌宫殿,目光所及就见同他一般困于此间的云荒众人或是仰天长啸,或是肆意毁坏宫廷,一个个状若疯癫,只有寥寥几人凝神静坐,苦思着脱困之法。众人困于此已近二十日,其间也曾数度联手,想要打破虚空逃出生天,然而数名玄天境界和法天巅峰的强者联手也只不过打碎了方圆两三尺的虚空,刚想施展变化之术,那破碎的虚空却瞬间闭合,众人只得望天兴叹。 “先生说的对,史录者只可远观而不可近处,近则身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偃子苦笑一声,心底已然绝望,陡然间眼前闪过一道白影,却是那十来日不见的君公子正施施然向这里走来。 “都怨他,若非他变化身份,行踪诡谲,我又怎会沉迷于此。” 偃子腹诽着,神色复杂地望向周继君,就见他满脸淡然地走向墨落和一枝梅,附耳说着什么,片刻后,原本也是神色惨淡的两人容光焕发,眉宇间浮起激动之色。 “等等莫非那君公子找到了脱困之法。” 偃子怔怔地看着周继君,只觉十来日不见,他似乎和从前又多了几分不同。身为偃子史录中第一人,周继君浑身上下无不是谜团,让偃子既好奇又兴奋,只想彻彻底底地将他探解清楚,记载于史书中。 “也只能是这样了,否则还会出现什么好事让墨落一枝梅如此兴奋。”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偃子脸色复杂变化,眼见周继君带着两人悄然走到宫殿一角,偃子再沉不住气了,猛起身向周继君跑去。散坐在周围凝神苦思的数名强者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疑惑地盯着满脸兴奋的偃子,顺着他的身影,目光渐渐飘到周继君身上,眉头直皱。 “那人就是名号君公子的年轻强者吗,哼,就是他得到神位图录,才让我们身陷于此。” “唉,也不能这么说,老黄,他也只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不对劲,不对劲。” 被称作老黄的中年刀客凝目望去,心头一动,数目日前墨落和一枝梅还和他们一般垂头丧气,可此时满脸跃跃欲试,红光满面。眉头紧蹙,老黄脑中浮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面色古怪地朝向身旁的中年人道。 “甲门主,你说那君公子会不会有了脱困之法。” 闻言,甲门主脸色微变,刚想嗤笑,目光所至陡然一怔,那墙角处原本站着三个人,君公子、墨落和一枝梅,可此时墨落和一枝梅已不见了踪影,却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君公子和先前急匆匆跑过去的少年。 “那君公子虽青俊榜上有名,可也只不过是法天上品的修为,连我们都不知道脱困之法,他又怎会知道。” “你别忘了,那《神位图录》是谁带来的。” 老黄遥遥望向周继君,神色复杂。他是遁刀门门主,玄天下品的修为,掌控两府一县,在云荒也算是仅次于五方势力的一流势力。身陷于这封神轮回近二十日,老黄心中无时无不挂记着他的遁刀门,不关乎其他,而是担心那心思难测的副门主。遁刀门副门主一身修为和他只差一个境界,长袖善舞,和那两位城主交情甚好,老黄忙于修炼,甚少过问门中之事,虽知副门主打的什么主意,可也丝毫不惧,盖因为云荒的铁律是强者为尊,只要他修为一直高过副门主,那副门主永远不可能生出逆反之心。可眼下形势已变,老黄身陷此处,短期内那副门主定不敢妄动,可时间一长,门内两千弟子定会渐渐将自己遗忘,到时候副门主想要夺取门主之位易如反掌。 就算是临死之际,那些创下一番基业的英豪人物往往也不甘放弃手中的权力,更何况此时老黄、甲门主等人只是困于此地,心中惶惶不安,生怕手下趁虚而入,将自己取代。 “如此,就找那君公子说项说项,看他到底有什么法子。” 长叹口气,甲门主不甘地站起身来,看了眼老黄,微红着面庞向周继君走去。他祖上是上轮天地大战中落败一方的将领,率领残部落脚云荒,建立了六甲门,传到他这一代六甲门已是云荒五大势力之下有数的势力,占据三府一县,却是他拼尽一生打下的地盘,可此时竟要向一小辈低头寻求脱困之法,却让他情何以堪。 在场神志尚清的各方势力巨头哪个不是眼观六路之辈,眼见黄门主和甲门主悄悄地向墙角处的白衣青年走去,心中虽疑,可也抱着仅剩的一丝希冀,不约而同地起身走向周继君。 “你怎知道我有脱困之法?” 周继君眉头微皱,打量着身前似不敢正视自己的少年,不知为何,只感觉这少年人似曾相识,却又记不清在哪看见过,最为奇怪的是他一身修为方才地境,竟也和在场这些法天玄天的巨头一般陷入封神轮回。 “我就是知道你可是君公子啊。” 感觉着周继君咄咄逼人的目光,偃子心中焦急不安,脸色微微窘迫,君公子不认识他,可他却对眼前的男子熟稔无比,怀中的书卷中赫然记录着关于他的事迹,无论是以君公子的身份还是那嗜天魔尊的身份。天涯阁历代传人行走天下,都只是远观而不近待,可他却打破了流传数万年的禁忌,和自己记录撰写的人面对面交谈,这种感觉既奇妙,又让他微微恍惚,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 “君公子” 轻声咀嚼着,周继君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眸中精光乍闪,尔后哂笑一声,手捏印法操控山河社稷图将偃子收入其中。 “哈哈哈,久仰了,君公子。” 豪迈的笑声传来,周继君抬头看去,就见六七名云荒巨头笑容满面朝自己走来,当先的中年人穿着玄色长袍,肩背一柄奇异的大砍刀,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 不用开口相问,周继君便能猜到他们的来意,诡道心思悄然流转,渐渐的周继君嘴角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你倒是打的好主意,让他们欠下你大恩,等到回转云荒,你几乎毫不费力起就能得到地盘和势力。” 脑中传来云霄的声音,周继君淡淡一笑,也不理会她,朝着欲言又止的云荒巨头拱手一拜道。 “正如诸位所料,君某确实能带众位离开此地,只不过,凡事皆有代价。” “凡事皆有代价,道友想要换的法宝,需得拿出一物来交易。” 长安城西市上,懒道人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看着裹在黑袍中的人,双眼微微眯。 “哦?陆压道人想要什么,咱家立马给你取来。” “道友想要的太极图乃是包罗万象之宝,劈地开天,分清理浊,定地水火风。有了它,你这猴头可谓是如虎添翼。” 黑袍中的人抓耳挠腮,阳光洒落,将它一脸绒毛和那双三瓣大耳照得清透。 “猴头哼,陆压老儿你别聒噪了,想要什么就说。” 六耳猕猴脸色微愠怒,可面对这天地间一等一的强者,却不敢发作。 “这样吧,六耳道友就用大周亡国来换。” 陆压莫名的一笑,将扁担里的图符递给若有所思的六耳猕猴,余光中,就见一个身着红裙的少女正急匆匆地向皇宫方向敢去,眉头微皱,陆压掐指捏算,转瞬后,眉头舒展开来,眸中异彩连连。 第五百二十八章 碧华将出嫁 “传我话去,准备金铢百箱,天马五十匹,千里香十坛送往太清镇” 柳烟落望向庭院中的老树,秋风卷落叶,冷清凄凉,可却丝毫没影响到她的心情。顿了顿,嘴角浮起暖暖的笑意,柳烟落转头向侍从道。 “把财货备好,一会我亲自送去。” 闻言,那侍从脸上生出犹豫之色,迟疑着拱手道。 “小姐此举万万不可,那君公子可是杀害大周太子的嫌凶,仅仅送去财货家主或许不会说什么,可大小姐亲自去见他,家主定然不悦。” “你错了。” 脸上浮起玩味之色,葱白玉指游走在手中玉佩上,柳烟落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俨然成为云荒新贵,各方势力争相结交卖好,我此时去见他爷爷或许表面上假装不悦,作给大周看,心底定然欢喜的很。” 侍从退下,柳烟落起身走到铜镜前,梳妆打扮,目光落到额前几缕银丝上,神色一黯。 “即便没了大周这一桩婚事,可又能守多久。” 呆呆地看着铜镜,耳边传来“扑棱扑棱”的响声,少顷一只白鸽扇动着翅膀,飞落她手心。收敛心绪,柳烟落从鸽腿上取下竹筒拆开,细细看向那封密函,神色复杂。 “四年前和你一起来的女子就是大唐碧华公主呵,两日后却要嫁给那东海三太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良久,柳烟落莫名地一叹,将密函藏入腰间,起身走出。 太清镇上人头攒动,各方势力巨头或是亲自前来,或是命手下送来贺礼,总之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墨落忙着迎接来客,一枝梅则苦着脸登记财货,他纵横四大部洲二十余载,从来都是偷盗宝物,何曾有过像今日这般不用费力就能收到一大堆好东西。心中微微恍惚,一枝梅抬头望向殿堂一角兀自饮茶的白衣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如今我们占得太清镇和东西两府,比之前设想的好上无数倍,为何君兄却抑郁寡欢,自打从封神轮回归来你就始终愁眉不展。” 将茶盏放在几案上,周继君看了眼忙得不亦乐乎的墨落,淡淡一笑朝向一枝梅。 “你不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太顺利了吗。” 一枝梅眉头微蹙,尔后舒展开来。 “君兄你多虑了,我们得以立足云荒虽是巧合,可也是一场机缘。机缘之数向来如此,难见端倪不明因果,却并非难以承受。” 听得一枝梅所言,周继君微微颔首,一枝梅修炼的梅花斗数和他的君子斗数恰有几分相似,斗数道意包含星辰衍变、机缘命数,而一枝梅也算是天资超绝之辈,对斗数的领悟虽稍逊于他,可也别有一番见解。 眉头舒展开来,周继君转望向一旁坐立不安的少年,嘴角含笑道。 “还不知道尊姓大名。” “在下偃子。” 少年期期艾艾地说道,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从封神轮回中出来后,自觉做贼心虚的偃子刚想开溜就被周继君拦住,什么也没说,只是留在身旁,墨落和一枝梅自然奇怪,而偃子更是胆战心惊,生怕被周继君发现什么。 “偃子” 周继君低声咀嚼着,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陡然开口问道。 “适才你建议,给我们新创的这番势力取名叫游侠盟,却又是为何。” 话音落下,偃子语塞,满脸窘迫。 “游侠盟这名字也不错,这太清镇是为根基,可我们总不见得永远留在这,说不准哪天憋得心烦意乱就会出门远游。” 掀开门帘,满脸喜色的墨落走了进来,笑盈盈地开口道,另一边的一枝梅也点头称道。 周继君深深看了眼偃子,刚想说什么,就觉远处传来龙啸声,不多时,一衫羽衣的女子含笑走进,面色微有复杂。 “无垢不请自来,还望几位公子恕罪。” 看向眼前面色平静的女子,周继君和一枝梅互视一眼,眉头同时一皱。太清镇一劫后,五大势力已去其四,剩下的大小势力也重新洗牌,底蕴深厚的隐隐崛起,根基不牢的小势力皆被吞没,而周继君等人趁势而起成为云荒新贵当属异类,云荒大小势力中,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只有来福客栈,此时来福客栈的管事人突然驾到,隐约携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恭喜几位公子成为太清镇之主。” 无垢淡淡一笑,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幽幽道。 “几位公子无需多疑,无垢只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恭贺罢了。” “多谢了。” 周继君也拱手对礼,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如今云荒格局生变,却不知来福客栈如何自处。” “咯咯咯” 无垢掩嘴而笑,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嘴角微翘道。 “公子说笑了,客栈客栈自然只是招待往来宾客,云荒格局再怎么变和我来福客栈又有什么关系,我来福客栈只做买卖,从来不参与争斗。” 说完,无垢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偃子,尔后合上面纱,告辞而去,只留下一阵淡雅的香风许久未散。 “这女子,总觉得看不透。” 待到无垢走后,墨落堆了满脸的笑容渐渐消散,目光也冷凝了下来,却让周继君微觉古怪,转而释然。如墨落一枝梅这般青年才俊,在四大部洲闯下偌大名头者,又岂会是毫无城府之辈,周继君虽和两人结成联盟,然而除了共同经历了一场劫数外,并无其他了解,墨落觉得无垢看不透,可他在周继君眼中何尝不是一个谜团。 “好歹并肩作战了一回,罗刹不知所踪,碧华被困于大唐公中,我若想在四大部洲闯出一番基业着实需要几个盟友” 周继君喃喃低语着,就听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 “适才那个女子很是了得,差点发现我。” 闻言,周继君微微一怔,尔后苦笑着,射出一道心念顺着话音传来的方向飞去。太清镇外的小山包上,眉宇淡雅的女子迎风而立,发髻高束,宽敞的道袍迎风翻飞,将曼妙的身姿隐于其中。没来由的,周继君脑中浮起一个人影,却是大名府中那个跳入火海的美妇。此生若不能相依,便以死求来生 “道友在想什么。” 冷艳的面庞静如止水,云霄娘娘打量着周继君的心念,黛眉之下隐约掠过一丝绯红。 “无他,恭喜云霄道友脱困封神轮回,想必没几日娘娘的威名就会传遍穹宇天地。” 周继君含笑道,不知为何,心绪波荡开来,宛若涟漪起伏。 “轮回往事如梦如幻,身陷其中则再难悟大道,道友谨记。” 云霄淡淡说道,目光从周继君心念上移开,抬头望向广漠无尽的天穹,嘴角忽地浮起一缕浅笑,宛若幽兰绽放,看得周继君微微失神。 “我欠道友一恩,日后来报,云霄告辞。” 彩云翩跹而上,不多时已然消失在视野中,周继君收回心念,揉了揉眉头,心绪微微复杂。 “只一世轮回就让我如此挂记,真不知那些经历百世轮回的人如何受得了千十七,我倒开始有些佩服你了。” 自嘲地一笑,周继君强压下心头的患得患失,目光飘落,就见门帘再次掀起,一身紧束裙袍的女子走进,看向周继君轻笑着道。 “久违了,君公子。” “原来是柳小姐,足足四年多未见了。” 柳烟落也算是熟人,周继君起身相迎,可就在这时,周继君眉头陡然皱起,却是心底深处没来由的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五百二十九章 公子行大唐 “四年再见,公子已名动东胜神州,成就云荒一方之主。” 柳烟落淡漠地说道,眉宇清冷。 周继君微觉异样,可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转尔向墨落和一枝梅介绍起来。 “这位是东洲商行柳大小姐。” “久仰久仰。” 墨落作出一副如雷贯耳之状,而旁边的一枝梅则满脸尴尬。 “墨公子见外了。” 柳烟落朝着墨落拱了拱手,随后目光飘向眼观鼻鼻观口故作镇静的一枝梅,莞尔一笑道。 “不知梅公子当年从我东洲商行带走的璇机兽尚在否,若还在,在下愿拿一车珠宝换回。” 听得柳烟落促狭的话语,饶是向来颇有城府的一枝梅也禁不住面红耳赤起来,好在有墨落出来解围。 “柳小姐和君兄许久未见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朝着周继君挤了挤眼睛,墨落拉上偃子和一枝梅走了出去。 “公子怎么和这两个人搅和在一起了。” 幽幽一叹,柳烟落也不生分,自寻了张矮墩坐下,从手镯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酒壶和两只玉杯,抬手斟满。 “这两个人虽无大恶,可都不知身份来历,行事不按常理诡谲莫测,公子和这两个怪人结盟为友,需小心才是。” 接过玉杯,周继君轻抿了口,酒水甘冽滑润,方入喉口香泽便荡散开来,回味无穷,只觉这一杯酒足以顶此生所饮。 “好酒。” 周继君咂了咂嘴,尔后淡淡一笑道。 “墨落和一枝梅在你眼中是怪人,可我在别人眼中何尝不也是怪人。” 看了眼周继君,柳烟落莫名的一笑,目光游走在玉杯上,良久不语。 “柳小姐今日来访恐怕不只是恭贺君某这么简单莫非是来找君某还四年前的约誓。” 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周继君只觉有些飘飘然,仿佛脚踩着云巅身陷雾里,惬意无比。 “四年前的誓约已被公子无意间还了,烟落找公子只为饮酒叙旧罢了,公子勿多想。” 看着一杯接一杯的柳烟落,颊边粉若桃花,桃花之下隐约埋着几许淡淡的忧情,周继君眉头微皱却没多想,将酒杯满上,目光飘过香泽四溢的千里香,尔后也轻抿了一口。两人沉默着,各怀心思,一杯一杯地喝着美酒,这千里香乃是世间一等一的佳酿,酿造起来极费财力时间,可谓一滴千金,两人喝起来却毫不珍惜,不多时,两壶已空。 “这世间男子是不是都是这般。” 红霞飞上双颊,柳烟落莫名的一笑,眸子迷离。 “哪般。” 周继君古怪地看了柳烟落眼,低声问道。 “江山权势名望死也不肯松手,而女人对你们男子来说可有可无,或许只是江山伟业上的点缀罢了。” “也不尽然。” 淡淡一笑,周继君轻轻拨弄着玉杯,心中微觉不安。 “不尽然就比如说你,占得云荒两府一镇,声名鹊起,意气风发,如日中天。一朝得势,却将那个落魄时候陪着你的女子抛之脑后。” “啪!” 玉杯跌落在地,碎成无数片,周继君怔怔地看着柳烟落,心头一片慌乱。 “柳小姐有话但说无妨。” “你莫非还不知?” 柳烟落有些意外地看向周继君,眸中浮起深思之色,抿了口酒水,半晌,幽幽开口道。 “那日和你一起的女子,大唐碧华公主就要嫁人了。” 话音落下,柳烟落只觉一股暴虐的气息从眼前男子身上涌出,瞬间大作,如狂风暴雨般席卷四方。 “嫁人嫁于谁。” 周继君赤红着双眼,双拳紧握,声音颤抖着,眼见如此柳烟落不觉有些欣慰可随后轻叹了口气,摇头苦笑起来。周继君虽在云荒占得一席之地,可也不过刚刚成势的新贵罢了,手下没有一兵一卒,修为不过法天,即便他想要救出自己心爱的女子,也难有所为,大唐立足东胜神州数万年,底蕴深厚,玄天境界的强者少说也有近十人,大唐王朝已如此,更别论那个从上古时候流传至今的东海。 “是谁。” 冷漠的声音传来,柳烟落抬头看去,就见周继君已然平静了下来,可他全身上下无不透着丝丝寒意,眸子冰冷,隐匿其中的怒意杀机含而不动,一动倾天。 “东海三太子。” “多谢相告。” 起身,周继君面无表情地向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 “接她走。” 心潮起伏不定,柳烟落怔怔地看着那个大步走出的男子,良久,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太清镇中,墨落殷情地招呼各方来客,一枝梅则拉着愁眉苦脸的偃子清点贺礼,余光中,一衫白衣卷起尘泥。 “这么快就出来了,君兄怎么不多陪陪那柳家美人儿?” 墨落望向周继君,挤眉弄眼地说道,可转眼后他眉头一皱,就见周继君双目赤红,面色冰寒。 “君兄你” 心中生出一丝不妙,墨落和一枝梅互视一眼,刚想说什么就被周继君打断。 “恭贺墨兄、梅兄创立游侠盟。” 闻言,不仅墨落、一枝梅,周遭的各方势力巨头也同时一愣。 脸上浮起古怪之色,墨落上下打量着周继君,苦笑一声道。 “君兄,这游侠盟可是我们三人共创的。” “从今往后,我和两位分道扬镳,这游侠盟和我再无关系。” 僵硬的面容上挤出一丝笑意,周继君朝着墨落、一枝梅拱了拱手,朗声道,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君兄” 望着伸手招来云座的周继君,墨落脸色微急,刚想说什么就被身旁的一枝梅止住。 门帘卷起,一身紧束裙纱的女子手捧酒坛走出。 “公子是烟落此生第一敬佩的男子,此去前路艰险,也不知几时采能相见。此酒乃烟落亲手所酿,今日开封为公子壮行。” 接过酒坛,周继君也不多言,撕开封泥,仰头灌入口中。大风起,酒水淋湿衣衫,不知为何,众人只觉一股惨烈的气息从周继君身上蔓延开来,气机引动天地,浓浓的乌云飘过,更添几分压抑。 “哈哈哈,得蒙公子相助,老黄我方才脱困而出。虽不知公子欲行何事,想必不甚容易,这是我炼制的刀阵,内藏三百六十五柄飞刀,困下两三玄天下品修炼者不在话下。” 盾刀门门主大步上前来,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尔后递出一只锦盒。 “公子且慢,此乃我炼制的六甲法图,可召六甲神兵,每一个都有法天巅峰的实力,公子且拿去。” 却是甲门主也不甘示弱,瞪了眼黄门主,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 “多谢两位,君某若有命回来,日后定找两位好好喝上几杯。” 周继君微微感激地朝两人拱了拱手,将法宝收于腰间,尔后银发高束,跃上云座,向北飞去。 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云荒众多巨头之中也只有黄、甲两位门主心怀感激,却不曾想过一饮一啄本先定,今日此举却在日后让他们得以逃脱生死大劫。 “梅兄,你为何拦我。” 墨落有些恼火地瞪向一枝梅,就见一枝梅蹙眉看向柳烟落,随后大步向她走去。 “柳小姐定知晓缘由,可否告知在下。” “冲冠一怒为红颜罢了,只不过他此行注定艰险无比。” 望向天头远去的人影,柳烟落淡淡一笑,眉宇间涌上莫名的暖意。试问世间争名夺利的男子,又有几人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放下权势地位,虽知九死一生也义无反顾,自己求而不遇的事若能让别的女子遇上,也不枉自己这百多年的挣扎。只身杀向大唐王朝,面对大唐、东海两大底蕴无比深厚的势力,却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即便血染白衫,可当世第一风流之人,仍属他君公子。 “梅公子,若你能将璇机兽归还,我告诉你又何妨。” 笑靥绚烂将那抹忧思掩盖,柳烟落看向一枝梅,淡淡地开口道。 第五百三十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一) “后日就要走了吗。” “是的公主殿下,东海三太子已经到了。” “在哪呢。” “暂居驸马府。” “随行几人。” “东海卫千人,副将六人,侍从奴仆无数。” “你下去吧。” “是。” 宫女小心翼翼地看了向对镜而坐的女子,想到两日后碧华公主就要远嫁东海,心中没来由的一恸,眸子发红。东海虽不远,可那东海海域离大唐却有十万八千里只遥,更不论传说中的海底龙宫,公主这一去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婉儿别哭,我不会离开的。” 女子幽幽的声音传来,年龄尚小的宫女陡然一怔,惊讶地张大嘴巴,尔后猛地捂住,心怀忐忑倒退而出。 美轮美奂的宫殿中,一身华美裙纱的女子独坐铜镜前,铜镜里的容颜悄然绽放,即便消瘦了几分,可也足以倾倒世间万物众生。 公主欲杀人,朝起坐铜镜,粉黛未倾颜,人头已落地。 怔怔地看着铜镜中发着愣的女子,碧华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她掏出一柄短匕割下肩头青丝,青丝散落,铜镜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少顷,镜中的场景变化开来,驸马府里,俊美的东海三太子正和手下把酒言欢。眉宇间涌出丝丝寒意,碧华手捏印法,召出一支小篆,就在这时大风从院中卷来,拂过铜镜,镜中的场景宛若冰裂般破碎开来。 “我还以为你真愿意嫁给东海三太子。” “他来了么。” 看向镜中的黑袍男子,碧华不答反问,眸中隐约浮起几分希冀。 沉默良久,大唐国师幽幽一叹,走到碧华身前,凝视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半晌开口道。 “他如今已在云荒占得一方地盘,正忙着收取势力,又怎么会抽得出空闲。” “你骗我,他若不来你又怎么会来。” 碧华冷笑着,死死盯着大唐国师,许多年前,她曾以为眼前的男子会是她此生唯一的依赖,然而渐渐的,碧华愈发害怕起这个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男子,每次对上他,总会觉得心头慌乱而又无比压抑,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比大唐皇朝还要庞大无数倍的笼子,将碧华紧紧困缚其中,一生一世,亦或超脱生死之外。 “等你嫁给三太子后,自然会知道了。” 深深看了眼碧华,眸中隐约闪过一丝不忍,却转瞬即逝,男子裹紧黑袍,大步走出幽冷的宫殿。宫殿外,雄壮的男子负手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溪水中的游鱼,皇城恢宏、宫殿壮丽却都慑服在他身下,不怒而威,雄豪之气有意无意地流转开来,曾经脚踩四大部洲点燃穹宇天地战火的男子淡淡一笑,拂袖将周遭波荡的空气捋平,望向大唐国师,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 “几世了。” “太多了,都快记不清了。” “亏你还等得下去。大战快开始了呵,覆海已经等不及先行落子,移山监守佛域,你在大唐,剩下的兄弟却不知所踪。” “等到大战开始他们会回来。” 大唐国师走到平天君圣身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水中欢快嬉戏的游鱼,目光起伏不定。 “那个陆压道人正在城内卖法宝,平天,你就不想会一会他。” “你已经见过他了,我再去也没甚意思。有几成胜算。” “三成不到。” 嘴角浮起些许苦涩,大唐国师低声说道。 “那我顶多也只有四成了,远古君圣中,那五大军阀只有准提露过面,孔宣自躲九天之上,这陆压道人算是第一个登场的,却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深吸口气,平天抬头望向浓云密布的天穹,掐指捏算起来,陡然间他脸色微变,诧异地看向身旁的男子,转尔笑了起来。 “你在城中布下了杀局,想要对付谁。” “一个年轻人,法天上品的修为。” “哈哈哈” 闻言,平天君圣仰头大笑了起来,神色古怪无比,良久他止住笑,上下打量着大唐国师,揶揄地说着。 “灭杀一个法天修炼者也要如此大动干戈,竟将你养在轮回界中杀手都召了出来。” “就当是大战前热热手罢,养了他们那么久,也该出来见见血了。” 大唐国师沉声道,冷然的目光飘向宫殿高处,青烟袅袅,从唐宫之巅燃起来,幽香倾散开来,风起云涌将青烟远荡向熙熙攘攘的长安城里。 驾云而行,半个时辰后周继君已来到长安城前,城池雄壮高耸,青苔密布,乌云裂开逼仄的豁口,一线阳光刺破云层落到城墙上,流转开来,斑驳陆离。 思索片刻,周继君望向城门旁,在那贴着十来幅人像,却是大唐发布的海捕令,上面不是恶贯满盈的大盗就是反贼逆臣,当先的那幅画中赫然是个白衣银发的男子,不是周继君又是谁。 白衣荡开,周继君走到城门前一把将那幅人像揭下,旁边的守诚兵将纷纷看来,尔后神色大变。 “大盗君公子在此,休放在了贼人!” 长剑飞出,银光划过天际,守城的兵将们难以置信地摸着脖颈,鲜血溢出,刹那后头颅纷纷跌落。异变突生,长安城外一片混乱,来往百姓呆若木鸡地看着暴起行凶的白衣男子,前一刻他还是翩翩君子的模样,可手起剑落,他的神色陡然一变,暴虐之色涌出,漫过城墙,顷刻间,长剑再次劈下,重重地斩向城墙。 屹立在这片土地上数万年未倒的城墙剧烈摇晃起来,转眼后轰然坍塌,方圆数里的城墙皆化作碎石粉末,空空如也。尘埃扬起,杀意宛若燎原大火涌进长安城,无数强者纷纷被惊动,释放心神射向立在废墟上的白衣男子,惊疑不定。 “碧华,我来了。” 深吸口气,恶君子道意流转而出,周继君眸子赤红如火,爆喝一声手持君子剑向皇宫方向飞去。 数万年来,即便有过被敌军深入腹地的险情,可长安城始终固若金汤,守护了一代又一代百姓的城墙一朝坍塌,却化作浓浓的阴影笼罩在长安子民心头,不知不觉间,天头的乌云又浓了几分。雷雨般的铁蹄声从皇宫方向传来,间或还夹杂着破空声,周继君手执长剑,目光冰冷,见一人杀一人,但凡拦于身前者,皆被他斩于剑下。 雷声响起,墨色的浓云隐伏波澜,下一刻,天降暴雨,浑身是血的周继君眯起双眼看向由远而近的那几个气息强大的修士,冷笑一声,跃下云头冲进铁骑之中。战天宵出,转瞬间,近千士卒被轰碎成肉泥,血水混着雨珠游散开来,将万年古都长安城染得猩红。疾飞而来的唐神卫按下云头环视四周,上千铁骑溃败如斯,血流成河,却寻不着一具完整的尸体,将士们胆战心惊,可那一个挥剑斩千卒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长安城庞大无比,方圆二十里不止,城中巷陌环绕,市坊连绵,一处青灰色的小巷中,满身是血的男子凭空出现,却把那些往来接客的姑娘们吓了一跳。 遥望向城中央那座高大雄伟的宫殿,周继君深吸口气,缩地成寸飞走而去。 半柱香不到,周继君猛地止住身形,皱起眉头环视周遭,缩地成寸一步百多丈,可走了这么久周继君却陡然发现,自己还在这一方巷子里,巷陌中愈发冷清,只剩下他一人。 不远处矗立着一座森严的府邸,突兀地出现在巷口,隐约透着几分离奇古怪,周继君也不多想,正欲驾起云头飞离此地,就在这时,府门打开,一抹火红飘出,却是个穿着红裙的冷艳女子。 “公子欲往何处。” “你是何人?” 目光凝滞在女子身上,周继君沉声问道。 “妾身名叫红线。” 女子淡淡地说道,尔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卷,周继君目光所及,就见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唐传奇。 “欲出此巷,只有一条道,便是这节度使薛府,也是红线一生所在之地。不知公子敢还是不敢。” “有何不敢。” 周继君冷声说道,腾身追着女子进入府邸。府邸空旷冷清,第一进的墙壁上却雕刻着一副图画,内中景致人物栩栩如生,待到周继君回过神来,身旁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红线” 周继君回头看去,原先的府门也随着女子一同消失,只剩下那本《唐传奇》。 挥袍卷起书卷,周继君凝起眉头,翻开书页。 唐潞州节度使薛嵩家青衣红线者,善弹阮咸,又通经史,嵩召俾掌表笺,号曰内记室。 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想夺取薛嵩的领地,薛嵩听说后,日夜烦忧。红线窥得到薛嵩的担忧,笑而请命,愿为薛嵩分忧。红线梳乌蛮髻,上插金雀钗,身穿紫绣短袍,脚踏青丝轻履,胸前佩带文龙匕首,额头上用朱砂写着太乙神名,飘然而去。 薛嵩关门,忐忑地等待。忽闻号角悲鸣,一叶承露而坠。薛嵩惊起,就见红线已回到屋内。薛嵩急忙询问,红线取出一只金盒,道:“田承嗣罪不当死,所以只取其床头上的金盒以示警戒。” 薛嵩大喜,派人将金盒带给田承嗣。使者到的时候,正见到田承嗣合府都在搜寻金盒。使者用马棰使劲敲门求见,田承嗣立即命人带入,一见金盒,面如土色,急忙隆重招待使者,大加奖赏,求使者带信给薛嵩,他再也不敢打薛嵩封地的主意。 薛嵩知道红线是异人,极为宠信。但红线却不愿继续留在薛府,自请离去。薛嵩知道无法挽留,就大摆筵席,为其送别。席中清客冷朝阳献歌云:“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薛嵩不胜悲痛,红线也泣下沾襟。红线装醉离席,不知所终。 ----《红线传》 ---------------- (1群刚升级高级群,空位多多,欢迎大家来潜水4553212) 第五百三十一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二)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红线注 目光游离在书卷上,周继君眉头微蹙,半晌抬首扫视四周。府邸空旷冷清,壁画上的人物活灵活现,可观之绘画却非染墨,而是一种很奇特的手法。君子采百家之长,对于绘画一道周继君也微有涉猎,虽无法如当世大家般作出美轮美奂的画卷,可对于绘画的手法还是了解通彻。薛府中的绘画非染墨非火绘,无印文阳文,却仿佛贴在墙壁上般,笔墨简单,寥寥几笔就将内中人物景致刻画得入木三分。壁画长约二十丈,前后衔接,仿佛在记叙一段故事。 “这天地穹宇间从未出过什么节度使,墙上的壁画也古怪无比这到底是在哪儿。” 心中微微恍惚,周继君收回目光,就听耳边传来琴箫声,悠悠扬扬,不绝于耳。 不再多想,周继君顺着琴声向里院走去,走过第二进方见着侍女奴仆,他们穿梭在庭院中,见到周继君都是恭敬地一拜。不多时,周继君已来到内宅,就见院中宾客如云,散乱纷座,正中的高台上,几名身着丝缕的女子奏琴吹箫,微有发福的中年男子坐于主座,捋着胡须悠然自得地赏听。 “君公子来了。” 也不知是谁先叫了出来,无数道目光纷纷射向周继君,有的惊叹,有的猜疑,而坐于主座的中年男子则哈哈一笑,起身迎向周继君。 “君公子,久仰大名。” “阁下是?” 周继君疑惑地看向中年男子,就见他脸上浮起古怪之色,尔后哂笑一声,挽起周继君的臂膀向内宅走去。 “莫非红线没和公子提过?哈哈哈,不才正是薛嵩。” “原来是节度使大人,在下眼拙,莫怪莫怪。” 没来由的,周继君口中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却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仿佛早已安排好了一般。深吸口气,周继君稳住心意,环视四周,就见府宅内金碧辉煌,陈设物件精美华丽,可做工却从未见过,下意识的,周继君心中又生出几分恍惚,就在这时,沓沓的脚步声传来,门帘掀起,身形高挑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这女子正是红线,就见她头梳乌蛮髻,上插金雀钗,身穿紫绣短袍,脚踏青丝轻履,胸前佩带文龙匕首,额头上用朱砂写着太乙神名,见状,周继君陡然回过神来,她这番打扮模样正应和《唐传奇》中的描述。 “夫君久候了,妾身已邀来君公子,凭我们二人之力,此行定不会失手。” “好,好。” 薛嵩拊掌而笑,他看了眼红线,又转望向周继君,捋须道。 “那田承嗣觊觎吾潞州久矣,今日杀之,以免后患。” “夫君不可,那田承嗣杀不得。” “为何?” “他欲夺夫君领地,失其大义,若他未有行动夫君先杀之,则夫君失大义,以此为藉口,那些节度使定会出兵潞州,到那时夫君危矣。” “那如何是好?” “红线自有良策。” 听得两人一席话,周继君不动声色,待到随红线驾云飞出薛府方才冷声问道。 “之前你说过出巷之路就在这薛府中,现如今又要随你去窃金盒,红线你究竟意欲何为?” 看了眼周继君,红线面色平静,悠悠说道。 “公子勿急,等了结了这桩事,公子自可出府。” 深深看了眼红线,周继君不再多眼,片刻后,两人驾云来到田承嗣的府邸,轻而易举地获得金盒,尔后回转潞州。 马到功成,翌日,薛嵩大摆筵席,为两人庆功。酒过三巡,红线突然起身,朝着薛嵩作了三拜,拂袖离去。薛嵩拦而未果,兀自长叹,泪洒前襟。席中清客冷朝阳献歌云:“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 周继君自坐席间,时不时有人前来敬酒,酒水下肚,周继君心情渐渐烦躁起来,仿佛有什么事亟待去做,可又无法记起来。入夜时分,酒席罢了,众宾客散去,一轮皎月升上树梢,周继君对月而饮,醉意熏熏 又一日,周继君正在庭院中散步,就见一侍女急匆匆地跑来,朝他磕头道。 “公子,老爷有请。” 随着那侍女走进内宅,就见薛嵩哈哈一笑,朝他走来,正在这时门帘掀开,沓沓的脚步声响起。头梳乌蛮髻,上插金雀钗,身穿紫绣短袍,脚踏青丝轻履,胸前佩带文龙匕首,额头上用朱砂写着太乙神名,来人正是红线。周继君怔怔地看着红线,心头生起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却模糊不清。少顷,薛嵩朝他拱手而拜,周继君也不多想,自随着红线飞向田承嗣处 “一世轮回就已难辨真假,更何况是被我重新炼制的千百小轮回,生生世世,只在一个故事中轮转。我倒要看过他能撑过几个轮回。” 溪水流深宫,宫苑凄凄凉凉,一身黑袍的大唐国师看着溪水中的画面,面色淡漠。 “竟然是他。” 耳边传来平天微微惊讶的声音,大唐国师眉头微皱,疑惑地看向平天。 “你认识他” “当初曾被移山隔着沧海万里击杀,不料还活着,倒也有趣。” 嘴角浮起玩味之色,平天君圣目光游走在水镜中的人影上,淡淡地说道。 “我赌你今日杀不了他。” 大唐国师眉头微皱,尔后笑了起来,他刚想说什么,就见天头的大雨愈发猛烈起来,团团乌云从西南方向涌来,九条金龙现,精美的銮驾出现在天头。如雷如潮的声响从西边传来,细细听去却是万马奔腾的声音。如柱红光从南面一地射出,直扑天穹,仿佛燃天大火,烧了许久也未曾熄灭。 “不肖子。” 平天冷哼一声,眸中寒光乍闪。 “都来了,长安城破,那些早已虎视眈眈的势力再按捺不住了。” 大唐国师拂袖扫平溪水中的画面,掐指捏算起来,面色阴晴不定。 “不用算了,天地穹宇大战终于开始了,这第一战就在大唐。” 磅礴大雨从天而降,雄壮的男子负手而立,雨水漫过周身渐渐凝聚成一柄巨刀,手执巨刀,平天君圣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双目一闭一合,天头雷光大作,将他的身影照得通彻。苦等了数万年,岁月流逝,沧海桑田,可心头的热血却从未冷却过,当年曾令天下群豪拜服身下的男子站在大唐皇宫中,手持巨刀直指天穹,陡然破裂开来,化作一柄柄短刀射向四面八方。 “这样就宣战了吗。” 大唐国师皱眉望向平天,眸中波澜不惊。 “还不是因为你没算出今日之变,大战即将掀开,不宣战则失先机。再说了,真正的大战来临前,也需热热手。” 闻言,大唐国师脸色微变,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宫殿庭院,落到西市上翘着二郎腿的小贩身上,眸子冰冷。 “好一个陆压道人,这一局却是他先布下的。竟在我眼皮下施展诡道” “他这是在向你宣战呢,上一轮天地大战,天下诡道你独得其六,让他这个前辈坐卧不安了。通风,你可要接战。” 大唐国师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良久,他从怀中掏出一柱香,弹指点燃,青烟袅袅升腾,内中景象变化万千。 “他以盘古幡换得大唐灭国,我已失先手,不过若真玩诡起诡道来,我通风又何曾怕过谁,接战又何妨。” 数万年前的穹宇诡道第一人今日的大唐国师幽幽说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通风君圣一隐就是数万年,坐拥大唐,游戏轮回,和平天一般等候着新一轮天地大战,如今战事终于打响,他也不用再做龙蛇隐伏。 “平天,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通风君圣喃喃说道,他抬头望向天穹,云层之后,棋盘布局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眸中精光乍现,通风君圣猛地伸手举天,青烟飞流而上,化作奇长无比的绳索将那些层出不穷的棋局串联在一起,手指轻弹,天头无数棋局竟也随之翻覆衍变。 第五百三十二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三) “又是一场大热闹。” 西市上冷冷清清,天降豪雨,大多摊贩早已收摊回家,店铺零零落落,掌柜学徒愁眉苦脸地望着天头,间或打量着周遭的异状。硝烟滚滚,杀伐惨烈的气息传来,可大唐子民平安泰然的日子过惯了,只当是有流窜而来的盗匪,又怎么会察觉到一场剧变即将笼罩长安城,乃至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大唐王朝。 翘着二郎腿,鼻下的两撇胡子向旁边翘起,陆压道人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法宝,这些法宝都是封神轮回中流传出来的奇宝,每一件都倾国难换,可在他手中却只是略有意思的玩具罢了。 “通风、平天占据天元,西南有来福客栈之主,西边大周已发兵百万,南有火焰山的红孩儿,东海海域也蠢蠢欲动着,只差东洲修炼宗门和南面妖王群山了无趣无趣,势力竞相争夺,和从前的大战毫无两样。” 陆压道人乏味地打了个哈欠,端起手中的铜镜细细打量起来,这铜镜也是一样法宝,却可照出世间万物,镜痕宛若水影波荡开来,渐渐浮起一副画面,画面中白衣银发的男子无数次夺取金盒,无数次归饮而醉,然后却在那处府邸中越陷越深,沉溺如斯。 “还是你稍微有趣些,那些只手遮天抬脚断山的大人物再厉害,也不过比谁杀的人多罢了,而你却犹如小虫挣扎其中。各方巨头降临大唐,你一个区区法天境界的修炼者也牵扯其中,啧啧,就算真是一只小虫,身处乱局中也有它的作用,更何况你身怀封神法宝那可是真正的法宝呢。” 陆压自言自语道,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遍数穹宇天地间的强者,鲜有比他活的更长者,孔宣算一个,尚未出场的五大远古军阀也算,人活得越久,心思越发复杂,岁月将他们深埋沉淀,连他们自己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或许只是游戏世间,看着那些永远不会厌烦的人情故事品读历史书卷,比如陆压道人。 大雨越下越急,一条黑影游走在坊市中,间或还传来一声重过一声的咳嗽。 “又来一个,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目光落到骑着黑虎由远而近的男子身上,陆压淡淡一笑,手中十一颗晶莹剔透的巨珠光泽流转。 头梳乌蛮髻,上插金雀钗,身穿紫绣短袍,脚踏青丝轻履,胸前佩带文龙匕首,额头上用朱砂写着太乙神名,红线掀起门帘,笑盈盈地走出。周继君皱了皱眉,仿佛十分厌烦一般,就见红线牵起他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道。 “夫君,我们这就去吧。” “预祝两位马到成功,将那田承嗣斩杀。” “大人放心,明日此时,我们定会奉上田承嗣的首级。” 闻言,周继君眸中露出古怪之色,眉头皱成川字。 “君公子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薛嵩哈哈一笑,拍了拍周继君肩膀问道。 “无他,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罢了。” 眼见周继君满脸困惑之色,红线嘴角微翘,眸中精光乍现,转瞬即逝,轻笑一声安慰着周继君道。 “夫君无需担忧,定是近日里修炼太急,伤了心神。待到杀了那薛嵩,我们就回山静修去。” 闻言,一旁的薛嵩脸皮微微抖动,看向红线的目光中多出几分贪婪和不舍。 深吸口气,周继君脸色恢复平静,淡淡一笑抄起红线柔韧的腰肢,驾云而去。 到田承嗣府邸前,夜色已昏,两人点晕侍卫,潜入府中。内宅灯火摇曳,面色阴鸷的男子正在挑灯夜读,周继君和红线相视一笑,匿身进入。君子剑出,周继君眸中浮起暴虐之色,低喝一声向田承嗣劈去,剑光如雪,劈碎烛光,红线嘴边的笑容陡然僵硬。暗沉的房间中,银剑分成百来柄,从四面八方射进紫绣短袍的女子身子。 纵声跃出内宅,周继君眺目望去,就见红线站在树下,怔怔地望向他,泫然欲泣。 “夫君为何如此” “夫君?” 周继君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面色渐冷的女子,不屑地说道。 “你以为区区轮回幻境就能蒙蔽住我的心意?” 良久,红线从腰间摘下龙文短匕,眺望向远处的皎月,轻叹口气道。 “这可不是什么幻境,而是真正的轮回。你是怎么识破的。” “识破?我从一开始就记着你那本《唐传奇》中的故事,我隐忍不发只是为了找出轮回的出口罢了,你修为比我高,若真动起手来,再加上这一方轮回,我定然吃亏,如此,只有找出你的弱点。” “这么说来,从一开始你就没上当。” 红线玩味地看着周继君,掩口而笑起来,风情流转。 “你既然动手,那就是说已经找到我的弱点了,不妨说来看看。” 望向镇定自若的红线,周继君心中生出几丝狐疑,转瞬散去。手持长剑,直直盯着红线,周继君悠悠开口道。 “你这方轮回依照《唐传奇》所炼制,故事前后虽可有出入,但主线皆是窃取夺金盒,以震慑田承嗣。我只要保住那金盒不失到天亮,自然能破去这方轮回。” “金盒?” 红线扑哧一笑,促狭地看向周继君手中的金盒,摇头叹气道。 “你虽也修炼轮回之道,可对轮回的领悟太浅太浅,你或许还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骗你。” 冰冷的话音传入耳中,周继君心头一惊,隐隐感觉到几分不对劲。 “不好,田承嗣!” 周继君猛地回头,就见男子趴倒在血泊中,月光拂落,田承嗣的尸身竟一寸寸的消失不见。 “现在明白已经晚了。这轮回之局的局眼正是他田承嗣,一切故事都和他密不可分也因他发展,若你在我之前将他杀了或许还能破去此局,可现如今他被我所杀,如此,你只能” 阴恻恻的话音飘来,周继君只觉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将自己笼罩,整个人仿佛陷入泥潭,一寸寸的沉溺下去。 “只能取而代之,成为新的田承嗣,从此以后和我这方唐传奇轮回密不可分,再无脱离之日。” 周继君心头大惊,他低头看去,就见一衫白衣渐渐变成墨色的长袍,和之前穿在田承嗣身上的一般,体内道力精气也飞速流逝着。 “《唐传奇》中的故事周而复始,却是主公炼制的一方小轮回。君公子对了,你如今已是田承嗣了,你的使命就是当那魏博节度使,意图攻占潞州,尔后丢失金盒,如此周而复始,扮演你的角色,哈哈哈哈” 女子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周继君心中一阵冰寒,全身僵硬几无法动弹,脑袋里却流水般掠过一段文字。 ---- “唐潞州节度使薛嵩家青衣红线者,善弹阮咸,又通经史,嵩召俾掌表笺,号曰内记室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想夺取薛嵩的领地,薛嵩听说后,日夜烦忧。红线察言观色,窥知到薛嵩的担忧,笑着请命,愿意为薛嵩分忧世有奇人君公子,白衣银发,好行侠义公子陷于田府,红线取金盒出,薛嵩大喜,派人将金盒带给田承嗣。一见金盒,田面如土色,急忙隆重招待使者,大加奖赏,求使者带信给薛嵩,再也不敢打薛嵩封地的主意田怨公子,命人鞭尸三日,尔后五马分尸,枭首高悬” 第五百三十三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四) 《唐传奇》的故事涌入脑海,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一寸寸僵硬,周继君咬紧牙关,努力运转道力精气,可陡然间却发现他竟找不到藏象和道丹,更别谈道力和先天精气了。 “莫在挣扎了,徒费力气罢了,这《唐传奇》的故事是国师大人为这方轮回亲自撰写的,一旦陷入再不可能解脱出去。” 耳边传来红线的冷笑声,原本已然模糊的意识却被“国师”两字唤醒,夜色下,周继君颤抖着身子,死死盯着红线,随后嘴角浮起一丝寒意。红线微微一怔,心头浮起不祥的预感,下一刻就见周继君猛地拔出田承嗣的腰刀,低吼一声。 “想要破去这轮回,还有一个方法!” 刀光银亮,突兀地出现在夜色下,红线心头咯噔一下,脸上浮起惊慌之色,施展身法就向周继君扑去,可为时已晚。血花溅洒,那柄长刀反刺入周继君的胸膛,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若田承嗣死了,《唐传奇》的故事被颠覆,这方轮回也不攻自破了。” 周继君冷笑一声,嘴角微翘,面色惨白,额上汗珠连连,刀尖每一深入一寸,他的意识就愈发清醒,等到刀尖刺破心脏,或许就能完全醒转,然而到那时周继君也免不了一死,却是玉石俱焚。 “你休想!” 红线怒喝一声,手持龙文短匕飞射向周继君。 刀尖又刺入一分,周继君的意识愈发清醒,身体也渐渐发生着变化,左臂的黑袍变成白色的袍袖,却是一半田承嗣一半周继君,在凄凉的夜色下透着几分古怪。 弹指刹那后,红线已到近前,而那刀尖离周继君的心脏只剩半寸,猛地抬起头,周继君眸中浮起阴霾之色,左手悄然探向红线。 “你以为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吗怎么可能。” 冷笑一声,左手贴上红线的小腹,周继君眸中浮起一黑一白两只漩涡,张口暴喝。红线还未回过神来,就觉体内道力一股脑地倾泻而出,流向周继君的左手。红线满脸惊恐,却是发现突然间自己动弹不得,身前男子一脸迷茫之色散去,身形相貌也渐渐变回原先的模样。 《唐传奇》中每个人物都缺一不可,如今田承嗣生死,新的田承嗣未出,这段周而复始的故事终于出现漏洞,再难以为续。田府颤抖摇晃,转眼后坍塌成废墟,月光不存,夜色倾散,周继君只觉身前景物陡然一变,转眼后又回到了大唐巷陌中,薛嵩府邸也在旁边,可却少了那几分特别的气息,墙上的壁画也失去了原先的光泽,片刻后碎裂,洒落一地。 周继君心中微微恍惚,正施展着的万类臣不由得一缓,就在这时,红线陡然间长啸一声,张口吐出一柄飞剑刺中周继君的左臂,抽身而退。 “君公子,下次可得小心了。” 红线站在府顶上,脚踩瓦砾,满脸愠怒地盯着周继君,冷冷说道,尔后伸手招来云座就欲离去。她一身修为玄天下品,虽在周继君之上,可此时寄身无数载的轮回被破去,锐气尽丧,心中的战意荡然无存。半只脚刚踏上云座,红线就觉眼前景象陡然一变,山川瑰丽,江河奔腾,山河景致延绵千万里,宏伟壮丽如斯。心头扑通扑通直跳,红线哪敢停留,驾起云座疾速飞离,可转眼就被一股磅礴的吸力收入那方遥无尽头的山河之中。 大雨从天降,浇灌在青灰色的巷中,周继君低咳着收回山河社稷图,衣襟潮红,胸口处鲜血不住往外涌。周继君深吸口气,盘膝而坐,先天精气从藏象生出,修复着胸口处的伤痕。吞噬了红线三成道力,体内道力已近饱和,周继君的修为也突破到法天巅峰,离那玄天境界只差一线。然而玄天境界却是要悟出独属于自己的道意法则,周继君虽行君子道意,可此时心绪烦躁,一时半会间如何能修悟出逆转天地之道的法则。约莫三柱香的功夫,伤口虽未愈合可鲜血却已经止住,周继君张口吐气,白气凝成线,悠悠荡开。 从封神轮回中带出的两样法宝----山河社稷图与通天神火柱已被周继君当成最强后手,本打算进入皇宫后面对那高深莫测的大唐国师时用,可在那《唐传奇》中走了一遭,周继君蓦然发现从刚进入长安城起,自己就已陷入大唐国师的布局之中,一路走下去,玄天强者定然层出不穷,若再藏拙则会像适才那般陷入绝境身负重伤。 伸手按住胸口的伤痕,周继君站起身来,刚抬脚,泛黄的书卷从怀中掉落。眉头微皱,周继君将书卷吸入手中,卷指翻开,书卷第一页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关于红线盗金盒的故事仿佛昨日云烟,消散一空。 “既然是《唐传奇》,那定不只这一个故事,像红线这般执掌小轮回的玄天强者还有几人。” 周继君喃喃低语着,眉宇间掠过一丝暴虐之色,尔后微微一怔,就见书卷第一页随风化作齑粉,原本一片空白的第二页上浮出一行行篆字---- 隋朝末年有奇人,名号虬髯,时天下方乱,欲起事中原,于旅邸遇李靖、红拂,与红拂认为兄妹,因李靖得见太宗,以为“真天子”,乃遁去。悉以其家所有赠靖,以佐真主。临行云:“此后十年,当东南数千里外有异事,是吾得事之秋也。”贞观十年,南蛮入奏:“有海船千艘,甲兵十万,入扶馀国,杀其主自立。”靖知虬髯客成事,归告红拂,沥酒贺之 “虬髯客” 周继君目光掠过那三个字,隐隐约约间,脑中浮起一个满脸虬髯的雄壮男子。 暴雨如珠,从四面八方席卷向周继君,周遭火光大起,周继君心中浮起疑惑,射出心念飞至天穹上空,扫视四周,周继君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就见长安城之西的两座府城前,百万铁骑大行杀戮,剑指长安,大旗上的“周”字赫然醒目。长安西南,九龙驮銮驾,繁花散落,正是半月多前周继君在来福客栈所见的那位天帝。东边海水漫过崇山峻岭,虾兵蟹将时隐时现。正南方向,一团火云降临天头,火云之后,却是修士与妖王大军对峙着 “各方势力齐聚大唐,莫非大战到了。” 杀伐惨烈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风云起伏,新一轮天地大战终于在这场豪雨中拉开帷幕,却是以大唐长安城为战地。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周继君深吸口气,平定下心绪,心念飞窜入乌云,就见无数棋盘布局匿藏在长安城上空,正对峙观望着,谁也不肯率先落子,此时局势复杂无比,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碧华” 心头一紧,周继君猛地扭身,目光越过巷陌市坊,遥望向耸立在长安城中央的庞大宫殿。宫殿之上,青烟袅袅,一身黑袍的男子转眼看来,堪堪迎住周继君的目光。目光相触,两人同时一怔,渐渐的,大唐国师嘴角浮起玩味之色,又冷漠,又不屑,还有几分嘲弄,他伸手拨开乌云,指向漫天棋局。棋局交错纷繁,却是以大唐皇宫为天元,杀机密布,重重叠叠,那第一个出手的人谋图皇宫者定会受到各方围攻,粉身碎骨于这长安城中。 雨愈发大了起来,低沉的咳嗽声响起,回荡在长安城的巷陌中。鲜血染湿白衣,不复往日的翩跹消散,周继君昂首而立,直直盯着满脸悠然之色的大唐国师,猛地抽出君子剑,剑指天元。 第五百三十四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五) “在这长安城中,法天如虫蚁,区区小虫,也想翻身逆天不成。” 大唐国师,也就是通风君圣不屑地看向执剑而立的周继君,嘴角翘起,浮出一丝阴霾。皇宫高逾百丈,黑袍男子手持香炉,风雨袭来却只在周身流转,丝毫未影响袅袅升腾的青烟,然而没过多久,通天君圣面色一僵,眸中蹿出抹厉光。 狂风暴雨中,周继君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从怀中掏出山河社稷图,内中景致美轮美奂,在一处山峰上,身着紫色短衫的女子身驮巨石,满脸凄惶。手捏印法,白光乍闪,红线踉跄着跌落在地,满脸复杂地看向周继君,脸上泪水未干。 “公子可是息怒了,妾身再不敢了。” 不理会红线的讨饶,周继君冷着脸看了眼大唐国师,尔后缓缓转向红线。 “我欲战长安,却少一敌寇祭旗。” 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红线浑身颤栗,满脸不信地看向周继君。此时长安城中各方势力对峙,谁也不欲率先动手行杀戮,若那杀机一起则再无法收回,各方云动,率先出手的那人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大雨倾盆,红线怔怔地看着身前的男子,那一抹杀意仿佛燎原的火种,顷刻生出,红线心头狂震,不再犹豫,起身就欲飞离。大火漫天,无数条火龙狰狞着面庞,转眼后就将红线淹没,肉身心神尽化作灰烬,消散在风雨中。 通天神火柱方一出现,百多道心神纷纷探来,白衣银发的青年左手持山河社稷图,右手捧着通天神火柱,君子剑化作无数道光影飞旋于头顶,下一刻他腾身而起,长啸一声着朝皇宫飞去。 相持了许久的平静随着第一位玄天境界的强者生死,终于被打破,风云陡变,战火从四面八方燃起,各方强者纷纷降临长安城。大周修士、仙神、妖王、东海龙族长安城中的百姓此时才觉悟,万年难遇的大变终于发生了,此时求仙拜佛也毫无用处,只得躲在家中对天祈祷,不求大唐兴盛只求全家平安。 “小虫也敢翻身逆天,区区法天境界在这长安城中的确难有作为,封神轮回法宝出世,谁不觊觎,此时更是险而又险了。” 西市上,陆压道人把玩着十一颗宝珠,摇头苦笑着,在他身旁骑着黑虎的男子将目光从天头的火影上收回,转望向陆压手中的宝珠,目光闪烁不定。 “二十四颗定海珠却被你遗落下十一颗,想来是用作稳定时间乱流,可如今它们却被我所得,赵公明,你若想要就拿东西来换吧。” 陆压轻笑一声,悠悠说道,转而眉头微皱,就见虎背上的男子掐指捏算,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潮。 “咳咳咳云霄也出来了。” 赵公明深深地看了眼陆压,猛地调转虎头,只留下一句冷硬的话。 “十一颗定海珠且寄在你这,若丢了,就拿你的命来换吧。” 看着赵公明远去的背影,陆压忽而一笑。 “这些新崛起的君圣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狂妄。为了女子不要本命法宝,那个却是连命都不要了,问世间情为何物,一个愁字难道尽。” 苦笑着摇了摇头,陆压将定海柱放回篓框中,挑起扁担,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皇宫中,碧华站在宫苑中,遥望向疾飞在天头的男子,发白的脸庞上浮起一丝浅笑,转眼后破碎开来,就见无数道人影朝着周继君飞去,转眼后已到近前。 “如此法宝竟被一个法天修士得到了,合该归我。” 人影闪现,周继君就见一个身披铠甲的大将骑着玄色天马将他拦于天头,他的装束有别大唐将领,背插两旗,书着大周二字。转眼后,又是三四名强者飞扑而来,直勾勾地盯着通天神火柱,满脸贪婪之色。冷笑一声,周继君也不多言,心念一动,八根火柱陡然变大,每一根中都飞出四十九条火龙,射向周遭的强者,火龙狰狞可怖,那些强者也不敢硬接,纷纷施展身法避开。就在这时,周继君张口收回山河社稷图和通天神火柱,猛地劈斩君子剑,虚空中出现长长的裂痕,随后跃身而入。一众强者再看去时,就见虚空已然闭合,周继君也不见了踪影。 “还真是那个君公子,没想到拉开长安一战帷幕的人竟是他,有趣有趣。” 一衫羽衣飘来,淡雅的女子出现在天头,气质卓然,翩跹美貌,周遭几名玄天下品的强者互视一眼,纷纷怪笑着围了上来。 “小娘子不知身处何方势力” 话未说完,无垢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长袖拂起,袖口闪出寸寸银光,只一合,那几名强者还未回过神来就已尸首两分。转望向厮杀乱战在四处的各方势力,无垢轻叹口气,朝着身后的女子淡漠地开口道。 “得大唐者得东胜,我方兵马未到,如今却只能拖下去。琼宵,你随我去将那些修士门派一一清剿。” “是。” 琼宵娘娘面无表情地应道,目光却隔着雨幕射向那片无尽的虚空。 “那两样法宝虽好,可也比不上天下,琼宵,莫再打那番主意了。” 微微犹豫,琼宵娘娘点了点头,跟着无垢向南飞去。 穿梭在剑下世界,周遭光晕变幻,掠过一片片大洲海岛,周继君深吸口气,抽出君子剑劈斩向虚空,虚空破碎,周继君抬脚迈出,重新回到长安城中。隔着三四条街道就是皇宫,周继君抬头望去,站在宫殿上的黑袍人已不见了踪影,手持君子剑,周继君刚想招出云座,就见从街角尽头走来一个大汉,他披着紫貂大氅,虎背熊腰,满脸虬髯。 “红线是我们中最弱的一个。” 虬髯客看向周继君,开口说道。 “那你莫非是第二弱的。” 直直盯着面色淡漠的虬髯客,周继君冷笑一声道。 “确实。” 虬髯客似乎一点都不生气,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在唐传奇中,我暂时排名第六,所有才来找你,等杀了你,或许能升上一两位也说不定。” 嘴角浮起古怪的笑容,虬髯客扬起双臂,哈哈大笑,周遭场景陡然变化,却是一处青衣巷。巷子内有一座大府,宾客往来不绝,府门上写着两个大字----杨府。周继君收回目光,再看去,那虬髯客已不见了踪影。思索片刻,周继君并不进府,驾起云座直飞上天,穿过繁华的京城,周继君来到皇宫前,此时正值上朝,文臣武将和那帝王眼见一仙人驾云而来,哪顾得上朝议,纷纷走出大殿,拜向周继君。 “不知是何方神仙驾临我大隋。” 那帝王客客气气地朝着周继君拱手道,满脸喜色。 “大隋?” 周继君眸中浮起异色,尔后朝着那帝王拱了拱手。 “我乃上界天吾山之主,途经此处见着贵国风貌鼎盛,特来拜会陛下。” “哈哈哈,上仙谬赞了。” 帝王得意地大笑,随后拉上周继君走进皇宫,刚想下令大摆筵席就被周继君止住。 “请问陛下可曾听闻唐朝之事?” “唐朝?” 那帝王微微一怔,尔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寡人从未听过这世上有什么唐朝,那史书中也未见记载。” 闻言周继君脸上飘过一丝喜色,唐传奇中的故事都在唐朝,而此时的王朝却名号大隋,那只有一种可能,大唐王朝还未出现,却在不久之后即将建立。想要破去唐传奇的轮回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杀死轮回之主,二是将故事颠覆,那虬髯客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即便周继君找到了他,想在这方轮回中杀了他难比登天,因此想要破去这轮回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保住大隋王朝,不让大唐建立。 周继君装模作样地掐指捏算,尔后面色微微凝重。 “上仙何故困扰?” “我算得天机,却发现不日将出妖孽,祸害大隋。” “啊!” 那帝王脸色大变,来回踱着脚步。 “陛下勿慌,我见大隋风貌甚为喜欢,本仙欲助陛下镇守大隋,清匡天下。” “上仙大恩大德,杨坚牢记在心。” 隋文帝朝着周继君长揖倒地,随后面露疑色道。 “却不知那个祸国妖人是谁,还请上仙明示。” “那两人一个叫李靖一个叫红拂女,还望陛下颁布海捕令,将他们擒杀” 第五百三十五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六) 西京长安,杨府。 府中金银堆积如山,仆役侍女如云,面容清癯的老者大模大样地坐在躺椅上,由着一群莺莺燕燕抬着出厅,两旁还排列着许多美艳的侍女,为他薰香、打扇、捶腿及驱赶蚊蝇。厅堂前,身材魁梧的青年垂首而立,目光飘向众粉拥簇的老者身上,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他自幼饱读兵书,练就一身好武功,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入朝为治,安邦定国,可大司空杨素却让他无比失望,如此排场,如此待客之道岂步让天下英雄寒心,如何招贤纳士,振兴大隋。 心意所及,李靖抬头望向杨玄,冷声道。 “当今天下大乱,英雄竟起。明公为朝廷之重臣,却不收罗豪杰,扶济艰危,专以踞傲示天下士,实在令人不敢苟同!” 良久不见有回应,李靖心中微微忐忑,深吸口气,刚想告辞就听老者轻笑一声,缓缓道。 “那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靖心想自己已将此人得罪,无需再顾忌什么,于是自寻了矮墩坐下,端起美酒饮上一盅,随后侃侃而谈,从天下时势谈到治国安邦之道,见解精辟,头头是道,直听得杨素频频颔首。一席话罢了,杨素长叹一声,朝着李靖拱了拱手道。 “公子所言甚得我意,奈何素初来西京,大小事宜皆不熟稔,公子若有大志不如暂留府内,待到日后再行商议。” 闻言,李靖心头微微失望,他却没发现杨素身旁一手持红色拂尘的女子正瞪大双目,不断地瞟向他。 夜幕时分,李靖于杨府秉烛而卧,心中感慨万切,想要入睡,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突然间,耳旁响起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李靖心中疑惑,随即披衣起身,点亮了灯。拉开门闩,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头戴阔边风帽,身披紫色大氅,肩背绣花布囊的年轻人,年轻人取下阔边风帽,烛灯下一番花容月貌煞是可人。 “你是何人。” 李靖皱眉问道。 “妾身姓张,绰号红拂,百日在府上见过公子。” “为何来此。” 夜深人静,忽有一美艳女子来寻,李靖不由得心旌摇曳,可一想到此时处境,还是稳住心意,稍稍警惕。 “白日里妾身见着公子谈仪风生,见解不凡,可司空大人老矣,雄心壮志已去,只能空负公子的大抱负。妾身自愿跟随公子,相助公子成就将相之业。” 红拂女笑着看向李靖,满脸诚恳,见状,李靖心头生起莫名的情愫,暗叹自己壮志雄心不得抒,四处碰壁,却只得一女子赏识,风尘之中能遇如此佳人,也算自己福分。李靖上前一步,握住红拂的柔荑刚想说什么,就听屋外传来兵戈喧哗声。 “勿走了李靖和红拂女!” 李靖神色陡变,惊疑地看向红拂女,就见她也是一脸惊讶,显然没料到今夜之变。 “两位勿惊,且随我来。” 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一旁传出,李靖扭头看去,就见一虎背熊腰的中年人朝自己走来,他面庞开阔,眼大如斗,颔下满是虬髯,容貌奇异。 “你是何人?” 李靖警觉地望向中年男子,下意识地把红拂挡在身后。 “在下虬髯客,闻悉今日之变,特来解救二位。” “你怎知今夜会发生变故?” 红拂小心翼翼地看着虬髯客,聪慧的大眼睛不由得微微眨闪。 虬髯客语塞,烛火映照在他愠怒的脸庞上,落在红拂眼中却不觉有些狰狞可怖。按照故事的发展,红拂此时已带着李靖夜奔而出,于渡口旅邸进退两难之际,遇到虬髯客,虬髯客将他们接回家中,款待丰厚,互诉衷肠尔后和红拂女结为兄妹,又因李靖好友刘文静结识李世民,虬髯客大叹其天子风度,留下倾国财富于李靖夫妇,自几出海行兵扶桑,如此方为圆满结局。可却那君公子不按常理行事,竟直接去了东都洛阳,让隋炀帝擒拿李靖夫妇,却让虬髯客再难以按照故事走向进行。 “可恼!” 虬髯客低骂一声,目光游走在李靖和红拂女身上,也不管他们乐不乐意,挥袖卷起一阵恶风挟持着两人飞出杨府。 “上仙为何如此喜读史书。” “以史为镜可明治国道理,陛下当知。” 放下手中书卷,周继君对坐于一旁的隋炀帝说道,抿上一口茶水,眼见隋炀帝神色彷徨,周继君轻笑着开口问道。 “不知陛下为何忧心忡忡。” 长叹口气,隋炀帝苦笑着朝周继君拱了拱手。 “上仙不愧为上仙,之前和寡人所说的预言全都应现了。我命人去捕捉李靖和红拂女,果真被一妖人掳掠而去。而前不久,长白山有人谋反,自称知世郎,寡人刚平定这天下,莫非这天下又要乱起来了。” “陛下勿忧,有本仙在定会保你大隋无虞。若真有乱世,那定是由李靖红拂二人引起,有那妖人保着,那两人已难以擒获。陛下可将两人画像传于天下,暗中监视,若有人收纳他们,那此人定是乱隋的大寇,那时陛下再派人将其擒杀之,或由本仙亲自出马。” “哈哈哈,有上仙这番话,寡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隋炀帝抚须长笑,起身朝着周继君拜别道。 “上仙想要什么只管和宫人说,寡人还要去朝议,就不陪上仙了。” “陛下请便。” 送走隋炀帝,周继君起身,走到壁上的大隋地图前,负手而观。这隋炀帝文治武功都十分了得,绝对是少有的明君,可按照故事中记载隋朝刚建没几年就亡国,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帝位所传非人。脑中浮现起来自己昨日所见的几个皇子,周继君眸中掠过一丝精光,尔后走回卧榻,点上一柱香,盘膝而坐,静静品悟起唐传奇中的轮回来。 在红线传中,故事的发展只有几日光景,可却轮回上无数世,若非周继君开始就有所警觉,恐怕早已沦陷其中。听红线所言,唐传奇中的轮回都是那大唐国师所炼制伪轮回,他们几人为轮回之主,操纵那番轮回,故事的走向可以有小变,但不能有大变,就比如田承嗣身死,就将轮回颠覆。眉头微皱,却是周继君陡然想起了什么,之前在巷口遇到红线时候,她一身修为高达玄天,可进入那轮回故事中后,她的修为实力却陡降,和红线传故事中的寻常异人相差无几,而周继君自己也是一般,修为仿佛被轮回所压制。记忆荡开,周继君不由得想起那年七州时候的千十七,半月前大名府中的云霄,他们都是修为实力强绝之辈,可身陷轮回中,修为实力都被压制下去,最多是那番轮回中所能承受的最高境界。 莫非这就是轮回道意之一,即便是轮回之主,在轮回中也会受到限制,修为实力不得超过轮回所能承受最高层次。换句话来说,无论是大轮回小轮回,真轮回伪轮回,在这方轮回世界的历史中,若最高只出现过通天境界的强者,那进入轮回的修炼者,无论之前修为实力多强,最多也只能保持在通天境界。 檀香袅袅升腾,周继君脸上光晕浮现,眸中神采熠熠,却是对那轮回之道又通达了几分。 “所谓的轮回之主不过是修为达到轮回所能承受的巅峰,因此能玩转轮回,操控历史走向,如此而已。” 嘴角浮起缱绻的笑容,周继君喃喃道。 “一朝明悟,轮回通达虬髯客,我夺你这方轮回来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七) 日沉日落,花开叶落。 周继君于皇宫深处参悟轮回之道,已过了十一个年头,其间杨坚曾病危,周继君妙手回春将他救回,并延续寿元,让他继续坐于大隋皇座,以震天下。周继君早已推衍出,杨坚过世后帝位将传于晋王杨广,而杨广平日里虽扮作忠孝仁厚之状,可实际上却是个残暴不仁之人,若大隋落于他手中,即便周继君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将大隋从乱世中挽救回来,然而现如今,历史已然改变。 “乱世还是到了。” 周继君睁开双眼,目光落向地图上,嘴角浮起莫名的笑容。即便挽救回杨坚的的性命,可故事主线依旧按照原先的设定缓缓发展着,长白山叛乱平定后,天下乱象渐起,大隋虽拥有百万雄兵,可刚征完高丽,兵将疲劳粮草短缺,一时半会无法去清剿各路反王,隋文帝虽急,屡次请见周继君,可都被周继君劝回。目光游走在地图上,硝烟战火的气息弥漫开来,河北有窦建德、刘黑闼,江淮有杜伏威、辅公祏,洛阳有王世充,先前的瓦岗军起义已被镇压下去,其余的小势力也成不了气候,而那个李世民则一直被隋文帝派人盯着,找了个借口抄家灭族,却慢了一步让李世民逃脱,带着李靖红拂女受降了瓦岗军残余势力,流窜在外。 “如今历史已被我搅乱,虽逃脱了李世民,可已难成大气候。论到修为实力,我或许不如你,可论到领兵作战,布局谋国之术,你又怎是我的对手。”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眸中浮起灼热之色,昔日在七州时候,周继君辅佐百里王朝,一路征伐厮杀,布局落子,占得七州江山,那番丰功伟绩却是周继君亲手打拼出来的,虬髯客虽为轮回之主,可却只是按照故事走向布局发展,论及真正的国战之术,虬髯客又怎会是周继君的对手,更何况历史早已便宜,大隋在周继君的掌控下冷眼看着各方反王势力厮杀争夺,自己则在酝酿积蓄实力,反观虬髯客,他虽助李世民逃脱劫难,然而只得到瓦岗军十万不到的兵马,且军心涣散,粮草匮乏,若想反攻大隋,不异于蚍蜉撼大树。 “这方轮回已经领悟得差不多了,也到离开之时了。” 宫女端上金盆,周继君洗漱完毕,束起长发,走出宫殿。三年前隋文帝迁都到西京长安,虽耗费了一番国力,可长安本就有宫殿,倒也免去修缮。此时隋文帝正高坐陛座,听着文武百官言奏,殿堂下立着三员身披重甲的大将,张须陁、薛世雄和宇文化及,乃是三军统领,分别镇压河北、江淮和洛阳,今日却被隋文帝召回,此时心中忐忑,不知何故。 白衣银发的男子缓步走进大殿,群臣放眼望去,无不面色恭敬,而隋文帝则哈哈一笑起身走下陛座,迎向周继君。 “上仙让寡人召回几位大将,并召集群臣,不知所为何事。” 淡淡一笑,周继君转望向满脸兴奋之色的大隋众臣,朗声道。 “我夜观天象,太白星陨落于北方,乃是妖孽伏法、大隋振兴之象。如今大隋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众志成城,正当出兵讨伐叛贼之时。” 话音落下,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些武将更是眉开眼笑,满脸激动,不多时就有数名大将出列请战。 “好,好,等了十一年,终于等到上仙这句话了。” 隋文帝哈哈一笑,拉着周继君的衣袖走到銮驾前,朝着他拱手一拜,开口道。 “寡人欲请上仙领国之兵权助,寡人征伐乱匪贼寇,不知上仙答应与否。” “正合我意。” 周继君接过兵符,颔首道,随后转向跪于殿前的那三员大将,沉声道。 “尔等即刻回转,解集重兵强攻河北、江淮、洛阳三地。天时人和皆在大隋,再无需顾忌其他。” “末将领命。” 那三员大将拱手道,刚欲回转,就被周继君止住。 “那李世民尚流窜在外,此子虽落魄,却有妖人辅助,一日不除,大隋一日不得安宁。三位统帅且各分我五万兵马,并留下几员战将给我使用。” 宇文化及等人虽不知周继君为何如此重视那个李世民,可上仙有令岂敢不从,纷纷答应。 “却不知上仙要何人。” “我只要三人,都在尔等军中,一为天宝大将宇文成都,二是那银锤将军裴元庆,第三个名号太保,姓罗名成。” 闻言,宇文化及脸上浮起喜色,天宝大将宇文成都是他的亲弟,天生神力,武艺强悍,却不想连上仙都知道,能跟随上仙去平叛,乃是天大的机缘,日后宇文家族或许也会因此一跃成为隋朝第一门阀。 不多时,三员小将齐步走入殿堂,三跪九拜之后,走到周继君身后,却都面无异色。 “我这就率军前去捉拿李世民,等此事了却,陛下定会高枕无忧。” 周继君哈哈一笑,朝着隋文帝拱了拱手,尔后率领三将走出朝堂。 按照原先历史的发展,时天下大乱,成名武将无数,其中有十八好汉,或是武艺非凡,或有异能,第一好汉李元霸早先被隋文帝除去,接下来排名二三位的就是宇文成都和裴元庆了,两人双臂之力逾千斤,武艺非凡,而那个少报罗成也榜上有名,擅使五钩神飞亮银枪,十枪并用,鲜有人能敌。周继君领着十五万兵马,只带三员小将,开营拔寨前往上谷郡。 李世民之父本为太原太守,被隋文帝施计陷害抄家灭族后,李世民带着李靖为首的天策府一干文臣武将流窜至上谷郡,上谷郡地处北方,近异族突厥,李世民流窜至此后,向突厥借兵三万,占得北方一片土地,然突厥人凶悍不通礼仪,每到一处,都会烧杀抢掠,民怨渐起来,李世民屡禁不止只能放任自由。上谷郡天策府中,身形伟岸的男子来回踱着脚步,他年纪不过三十,可已华发早生,此时满脸焦急之色,口中喃喃低语着。 “主公,那突厥人少恩寡义,向来不守信用,切不可和他们签订盟约。” 府堂下,李靖拱手道,满脸肃穆之色。十年前他投奔太原李世民,不料大祸起,李家被大隋定为反贼,而他也只好跟着李世民流亡在外,如今终于占得立足之地,安定下来的李靖细细思索,总觉得那些劫难似乎总跟着自己,冥冥之中仿佛一张大网将自己笼罩其中,脱身不得。时至今日,他仍对李世民抱有厚望,当今天下各大军阀势力之主,唯有李世民虚怀若谷,仁厚谦恭,又有雄心壮志,可偏偏时机不对,因此一直没能有所作为。借兵突厥是谋士房玄龄提议的,初时众将谋士皆以为可行,然而时间一长,却发现这突厥狼子野心,难以掌控,如今突厥以十万雄兵为诱饵,欲和李世民签订盟约,助他饮马中原,日后平分天下。李世民何尝不知将突厥引入中原之地,定会尾大不掉,乃是将来的大患,可眼下缺兵少将,保得一立足之地尚可,想要谋夺天下却是笑谈。 天策府众将谋士正议论纷纷,忽见有兵丁飞跑入堂,急匆匆地叩首道。 “大事不好,大隋国师率领十余万兵马正攻向我上谷郡。” -------------------- (下章出轮回。红票给力起来吧,票到时候就爆发) 第五百三十七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八) 上谷郡外,周继君骑着青灰色的骏马,白衣随风飘荡,若非身后簇拥着十五万兵马,看他这番模样还以为是个游山玩水的闲散公子。身侧三员小将满脸激昂之色,当先者胯下赛龙五斑驹,掌中凤翅镏金镗,正是勇贯三军的宇文成都,另一人掌中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胯下一字没角癞麒麟驹,乃是仅次宇文成都的裴元庆,而第三人则背插十枪,骑着一匹壮硕的白马,正是身怀飞枪异术的罗成。 “李世民所依仗的不过是天策府中的战将以及突厥骑兵,你们率领十五万大军趁着夜色突袭突厥部落,断了他的后路。” 周继君坐于马背上,悠悠说道。 话音落下,不单宇文成都三人,就连身后的一干兵将也是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地望向那高深莫测的“上仙”。 “宇文怎敢将上仙一人留在这里。这座小丘下便是上谷郡,郡中好歹也有近十万兵马,上仙孤身在此,只恐怕” 宇文成都话还未说完,就被周继君笑着打断。 “我既为神仙,那区区寻常兵将又岂会伤得了我,别说有十万,便是再来十万,我杀之也毫不费力气。” 十一年来,周继君对这方轮回已了如指掌,其所能承受的最强修为是通天中品,天策府众将虽然武艺非凡,可论到真正的修为实力,也只在地境下品,周继君弹指杀之,唯一需要顾忌的便是那个始终未曾现身的虬髯客。周继君在大隋耗费了十一载光阴只为悟那轮回之道,时至今日,周继君自信对这方轮回的领悟和虬髯客比起来相差不了多少,两人同为通天中品,争斗起来就看谁的战技更强。 “陛下让我执掌军国大事,兵符在此,尔等还不去?” 周继君冷哼一声,望向宇文成都和另外两将,宇文成都三人互视一眼,心中虽仍由疑惑,可却不敢违令,转眼后,十五万大军趁着夜色,绕过山头,偷偷向北奔去。 “历史上的李世民可是大唐太宗,一身武功卓著,可惜如今命运不济,只能落得流窜为寇的下场。也罢,我就来见识下这个被虬髯客相中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白衣翻飞,周继君淡淡一笑,身形如风影,不多时就来到上谷郡天策府。府门外,守卫森严,眼见的侍卫见着周继君神色大变,猛地从腰中拔出长刀,喝声道,“尔是何人?” “莫非是大隋国师驾到,尔等勿得无礼,还不请上仙进来。” 爽朗的声音传来,周继君抬眼看去,就见一三十来岁的男子哈哈一笑,率领众将谋士走出,龙行虎步,目光清澈,豪雄之气隐约传出,果真有那帝王之相。周继君暗自点头,难怪李世民落难于此,仍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将士誓死追随,真有帝王命运者有意无意间总会流露出让周围人折服的气质风度,若非有周继君从中作梗,此时他定会像历史中那般成就一番帝王伟业。 目光掠过李世民,落到身后面色凝重一身气度非凡的武将身上,周继君嘴角微翘,此人正是这方轮回中的主线人物之一,李靖。《虬髯客传》中有三人,李靖、红拂女和李世民,这三人只要缺其一,那故事就无法再进行下去,此时两人皆在身前,周继君不由得杀意大起。 “上仙只身前来,是为了杀世民吧。” 周继君微微一怔,却没想到李世民竟会率先开口,将他的来意道出。 “正是。大隋国泰民安,世道清平,却因你等无故反叛,方才让百姓民不聊生,你为乱臣贼子,我只好收了你的性命。” 话音落下,天策府众将无不勃然大怒,刚想发作却被李世民拦下。 “哈哈哈,世民只占得上谷一郡,和王世充之流比起来根本不足挂齿,却不知上仙为何如此看重世民,竟亲自前来。” 看着身前目光清澈的男子,周继君暗叹其心思聪慧又沉着冷静,面对自己尚能侃侃而谈,如此人物若给他足够发挥的余地,假以时日定会成大患。脸色渐渐冷凝了下来,周继君猛地抽出君子剑,却是生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只想立刻将李世民和李靖斩杀于此,走出这方轮回。 君子剑才出鞘半寸,就觉身后冷风袭来,周继君撤步回首看去,昏沉的夜幕中,满脸虬髯的男子大步走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手持君子剑,周继君望向虬髯客,促狭地一笑道。 “我不来如何能将你斩杀,扭正历史。” 虬髯客淡淡地说道,目光越过周继君落到李世民身上,抱拳道。 “殿下勿惊,此人就交由我来对付。此人为祸乱大隋的妖孽,他一死殿下的帝星就会重放光彩,到那时候天下再无人能阻止陛下一统山河。” “有劳阁下了。” 李世民长叹口气,刚想回转入府,就听耳旁传来娇喝声。 “夫君和主公小心!” 红裙飘过,却是身后的红拂女猛地冲上前,想要将他和李靖推开,李世民神色大变,余光中,银连划破夜色,隋朝国师正挥剑斩向自己和李靖,身旁众将纷纷扑来相护,奈何都被剑风扫落在地。长叹一声,李世民闭上双目,心中虽有不甘,可事到如今却再难挽回。苦等许久,那柄剑迟迟没有落下,迟疑着,李世民睁开双眼,率先没入眼帘的是满脸震惊的李靖,其后是那个一动不动的大隋国师。 天策府外,一身红裙的女子手中拂尘化作万千缕,将白衣男子捆缚当场,动弹不得。 “红拂女,你竟也是” 周继君蹙眉望向眼前女子,心头的震惊丝毫不弱于李靖和李世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红拂女竟然也是大唐国师麾下唐传奇强者之一,隐忍十一载,扮作贤妻守于李靖身旁,不动声色,只为竟日之局。 “《虬髯客传》另有一名,叫做《红拂夜奔》,这方轮回历经两朝,年代漫长,只凭一人难以操控。” 红拂女静静地说道,余光下意识地瞟向身旁,就见那个自己朝夕相处的男子怔怔地盯着自己,目光复杂无比,仿佛全然不认识般。心中微痛,脸上却仍旧淡漠平静,红拂女望向被法宝制服,难以动弹的周继君,幽幽说道。 “本以为你会按照故事的走向,陷入布局中,孰料你竟占据大隋,却是我们小看了你。在这轮回中只能发挥出通天境界的实力,国师大人曾说过,你战技颇为古怪,同一境界厮杀,我们难以占得便宜,如此只好将我的身份隐匿,布局等你入瓮。” “等我入瓮” 周继君暗中运行道力,可却难以挣脱出拂尘的束缚,自言自语着,忽地抬头看向红拂,冷笑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不成。” “这拂尘是国师大人亲手炼制,通天中品的法宝,足以将你困而杀之。” 红拂冷声道,眸中寒光乍现,不欲多言正要施展道法斩杀周继君,就在这时周继君突然张口吐气,三道蛇人扭转而出,当先的武道蛇人拦向红拂女,诡道蛇人则迎向背后杀来的虬髯客,而那玄道蛇人满脸高深莫测,幽幽一叹,飞身杀向李靖。 早在数年前,三道蛇人的修为就已升至通天中品,放在东胜神州并无大用,可在此处,却是堪称巅峰的存在。目光落向玄道蛇人以及满脸黯然的李靖,红拂神色大变。 第五百三十八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九) 从第一眼见到他,红拂就料到会有那么一天,即便只是个故事中的人物,自己也再难将他从脑海中抹去。 唐传奇的轮回是他们修行的场所,里面的人物故事永不变化,一代一代的重复,然而红拂女却从未厌倦过,每次重新踏入轮回,她总会默默等待着那个怀才不遇却从未放弃过的男人,直到在杨素府中见到他,心头总会扑通扑通直跳,欣喜而又甜蜜。对于红线、虬髯客以及其他唐传奇强者来说,这样的感情未免太不可理喻,唐传奇里面的人物虽是活生生的存在,可对于他们,只是一场场风花雪月的故事罢了。或许是这个男人太出色,或许是修炼之路太寂寞,又或许是其他许多许多说不上的缘故,总之红拂当真了。 “红拂不要!” 眼见红拂竟抛下周继君,手执拂尘扑向李靖身前的蛇人,虬髯客满脸惊怒,可诡道蛇人拦于身前,他亦无法前去阻止红拂。 拂尘扫落玄道蛇人,眼见李靖无事,红拂长舒口气嘴角浮起欣慰的笑容,却不防身后凶残暴虐的武道蛇人暗中偷袭而至,长尾如鞭携着千万斤的巨力重重地甩在红拂背心,于此同时,玄道蛇人也回转而至,手持玄道之力悄然轰击向红拂后背。 “红拂” 李靖心头复杂无比,潜滋百味,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家夫人深明大义不是那种寻常女子,可见着她用拂尘困住那大隋国师,方知她也是神仙一流的人物。神仙高高在上,向来只问仙缘不问尘世,李靖正恍惚间不想红拂竟奋不顾身地来救自己,复杂的心绪已被她抛之九霄云外,纵然她是神仙又如何,在自己眼中依旧是那个肯舍去富贵生活随着自己夜逃杨府,颠沛流离的女子。香玉入怀,李靖抱住红拂女,温柔地一笑刚想说什么,就见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了下去。 “那人名叫君公子,凶残无比,夫君快逃,越远越好。” 双臂微微颤抖,李靖怔怔地看着怀中渐渐闭上双眼的女子,满脸的难以置信,良久,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李靖眼中滚落,被泪水模糊的目光中,李靖抬起头,死死盯着周继君,指甲已嵌入肉里。 “尔等拦住那虬髯客。” 周继君余光瞟向满脸恨意的李靖,也不多想,转头朝向三道蛇人说道。话音刚落,就见这上谷郡中的房屋街道剧烈摇晃起来,周遭的空气波动着,却是因为红拂身死,轮回不稳,若非虬髯客勉强支撑,此时早已颠覆崩塌。虬髯客一边要稳固轮回一边要抵挡三道蛇人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面红耳赤节节败退,哪还有还手之力。 “看来我怎么也难逃一死了。” 那个有着帝王之象却生不逢时的男子站起身,苦笑着看向周继君。 “我只是有一点不明,为何你们神仙之间的争斗要牵扯到我一介凡人。” “或许是因为这世上本无神仙,征伐杀戮起,天上地下众生都无法逃脱。” 周继君淡淡地说道,手起剑落,李世民尸首两分,倒在血泊之中,雄心壮志帝王伟业只能化作一捧黄土,若这轮回还能延续重复,他或许还能在来生成那个就四方齐来朝的天可汗,然而红拂先陨落,接着他又身死,支撑这场故事的四条主线断了其二,便是虬髯客拼尽全力也再无法支撑。 太白星从天头划落,西京长安方向用传来浩瀚的皇者之气,风云突变,周继君手拖长剑,抬头仰望天穹,只觉一股股玄而又玄的道意从四面八方涌向自己。这方轮回本以虬髯客和红拂女为主宰,故事的发展也是大唐灭大隋,成就一番前无古人的盛世,可红拂、李世民身死,故事难以进行下去,周继君辅佐杨坚中兴大隋,扭曲了历史,在这方轮回崩塌的前一刻,周继君赫然将红拂、虬髯客的轮回之主位子夺走,虽然只是弹指刹那,可扭转历史抢夺轮回的道意经验涌入周继君心头,却让他心生明悟。 “兴衰之道果真高深,可却是世间至理,怪不得千十七耗费了百世只为修悟此道。” 冥冥之中,周继君隐约触摸到兴衰之道的边缘,可兴衰之道乃是万事万物真理之一,天才如千十七在七州布下滔天大局耗费了万年百世方才悟出,周继君只凭着一世不到的轮回又怎能悟出。 轮回即将坍塌,只余弹指刹那的光阴,周继君心头一动,眸绽精光,手捏成拳击出一记战天宵,将这弹指刹那的光阴击碎成百格,自坐于时间罅隙中,细细修悟起来。二十格光阴过去,那兴衰之道仍旧只能触摸到皮毛,无法掌握,周继君不再犹豫,将朦朦胧胧的兴衰之道丢于一边,君子三道意流转生出,真君子、伪君子、恶君子,这三股道意交替轮转着,不多时又是二十格光阴逝去。 此时周继君法天巅峰的修为,突生明悟,只要悟出那都属于他自己的道意法则,瞬间便能破茧成蝶,跨过法天,成就玄天境界。若法天境界勉强算是一方高手,那玄天境界则是真正的强者之列,今朝如能悟出玄天境界,周继君手持两大*法宝,救出碧华的把握也能增加到五成,到时再将天吾山众人接回,找到罗刹,并肩作战在这乱世中争夺一方立足之地。 心思流转,却又浪费了十格光阴,周继君心头一紧,不再胡思乱想,屏气凝神,口吐真言,全心全意地领悟那近在眼前却又咫尺天涯的道意法则 君子三道意,乃是我立足之本,君子斗数、三道修炼全都基于君子道意,因此这新悟出的道意法则也需和君子道意密不可分 等等,除了君子道意我还修炼了一道,却是那轮回之道。君子者海纳百川包容万物,轮回者世世代代不断轮转君子轮回 又是二十格光阴过去,周继君面色通红,眸中精光闪烁,不时射出一道道长达三四丈的精光,如精铁之剑般将地面射穿狭长的口子,看得一旁的李靖和天策府众将心中惶惶。 红光满面如朝阳升起是那突破的前兆,玄天境界的道意法则近在眼前,可周继君用尽法子也难以参悟出来,额上滑落大颗大颗的汗珠,心急如焚却无济于事。 光阴飞逝,此时只剩下十格光阴,十格之后,这方属于周继君的轮回便会坍塌崩离,周继君也将重回大唐长安、 眸中闪过绝然之色,周继君手捏印法,通红着双眼低吼一声。飞旋在头顶的君子道意和轮回道意猛地撞击在一起,交错缠绕,虽如水火般难以相融,可却被周继君硬生生地按压在一处。 十格光阴如白驹过隙,顷刻间流转。 周继君赤红着面庞,睁开双眼,就见夜色散去,周遭的景致化作齑粉流向别处。下一刻,眼前陡然变亮,周继君重新回到长安城里,三道蛇人停止了进攻,纷纷回转到周继君体内,长安城巷陌中,周继君和虬髯客冷眼对峙着,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惊讶的声音。 “这里是哪?上仙救我!” 目光所及,就见站在自己对面的虬髯客满脸惊诧,周继君脸色微变,心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猛地回身看去。满脸惊慌的青年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四周,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上纹七爪黑龙,正是隋文帝杨坚之子,晋王杨广。 第五百三十九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十) (第一更到) ---------------------------------------- 青烟飘荡在巷陌间,迷人眼眸,周继君忍住心头的惊骇,放目望去,一个个人影不断地从烟雾中浮现出来,李靖、宇文成都、裴元庆以及罗成,连同晋王杨广在内,这五个原本活在唐传奇中的人物此时竟出现在东胜神州的土地上。 “上仙,末将已杀退突厥狼骑。” 宇文成都是个粗人,性情秉直的他还以为是国师大人施展**术将他招来此地,而另外几个人察言观色,已隐约发现有些不对劲。 幽幽一叹,周继君打量着宇文成都三人,又了看了眼故作忠厚的杨广,掐指捏算起来。冥冥之中天机无数,破开层层叠叠的网格,细细望去,良久,周继君终于衍算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在大隋时候,周继君识破天机,推算出历史轨迹中的隋唐大乱,于是乎从那隋唐十八好汉中选出三人,暗中传授道法,正是宇文成都、裴元庆和罗成,却没料到从那时起,三人的命数已和周继君牵连在一起,周继君踏出轮回将他们三人也一同带了出来。而李靖则是故事中四条主线人物之一,周继君颠覆了虬髯客传,成为新的轮回之主,虽只有弹指一刹那的时间,可也将李靖从原先的故事中脱离出来,降身东胜神州。至于那个原本历史上的暴君隋炀帝杨广 周继君皱眉望去,掐算连连,可怎么也找不着让他降临东胜神州的因果联系。 挥袍散去密布在四周的机缘之数,周继君看向那宇文成都三人,郑重地说道。 “阴差阳错之下却是我误了你们,如今没时间解释,你们速速出城择一安全之处藏身,日后有缘再见。” 宇文成都三人面面相觑,满脸迟疑之色,只见那个长着一脸虬髯的粗犷大汉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尔后挥袍卷起李靖腾云而去。宇文成都三人大惊,心中暗道又是一个神仙,只听自家的上仙长啸一声,也招来一团胖乎乎的白云,驾云而起,追向虬髯客。 “手下败将,还想逃得性命不成!” “哈哈哈,君公子,你以为在那轮回中占得一点便宜就” 虬髯客话音未落就见百多条火龙从背后飞来,龙面狰狞,张牙舞爪,凶悍异常。虬髯客心头大惊,他将李靖丢落云头,自己则腾身跃起,手捏印法,一股高深莫测的气息从他头顶氤氲升起,顷刻间化作雷云旋转。 “乱!” 虬髯客大喝一声,双臂猛地震开,携着头顶的雷云袭向那无数条火龙。道力袭来,火龙在距离虬髯客身前半丈处停下,不受控制地乱舞在天头,此般法则倒和乱天妖王的如出一辙,皆是乱人道法战技。长舒口气,虬髯客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刚想趁着这功夫飞离,余光中一衫白衣掠过上百条火龙,手捧两只交错在一起的雾团猛地向他轰来,想要躲开却为时已晚。 周继君悟道于轮回未果,只得将君子道意和他所悟出的轮回道意强行合在一起,两者水火不容,可隐隐间又透着几分玄妙,只要周继君勘破此中奥秘,修悟出自己的道意法则,便能一举踏足玄天。此时此刻,周继君离玄天境界的门槛只差半步,精气神已然酝酿至巅峰,实力也升至法天巅峰和玄天下品之间。 “喝啊!” 目光定格在微慌乱的虬髯客身上,周继君携着两股道意,手捏战天宵印法,重重地轰去。 一拳,两拳,三拳 也不知多少拳下去,虬髯客的肉身早已碎裂成一片片,辨不清人样。 君子执恶,杀戮长安,恶君子的道意随着虬髯客陨落的心神飘荡出去,流转在长安城上下。 暴雨连连,无数正在厮杀着的各方强者纷纷举目朝周继君望来,面色微惊。 “法天斩玄天,应当是这轮天地大战中第一场越级挑战了。” 西边大周铁骑中,端坐帅位的妖娆女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立于云上环视四方的男子,嘴角微扬。 “果真乱世出英杰,天机星主,此人是谁。” 从女子身后走出一个羽扇纶巾的青年,他淡淡一笑,掐指捏算,半晌开口道。 “回禀娘娘,此人名叫君公子,在青俊榜上名列前茅,好以一战众,曾在东海宗独战群强,如今又在长安城独自为战窃以为此人甚难招揽。” “你个天机星主,每次都要把我的心思摸得那么准。” 勾陈娘娘轻笑一声,伸出芊芊玉手摸了把天机星主的脸蛋,目光落向唐宫方向,微微一怔。 “怎么,此人还和那通风有瓜葛不成。” 大唐皇宫之巅,黑袍男子手捧香炉,遥遥望向周继君,在他旁边一身雄豪之气的平天君圣脸色玩味。 “通风,唐传奇八客已陨落三人了。” “所以说此子非除不可,假以时日等他彻底悟通了轮回道意,想杀他可要比今日难上无数倍了。” 通风君圣冷声道,乌云从脚底升出,将他升上天头,平天君圣皱了皱眉头,也招来一团云座飞至天头。在他们身前千丈外,正是持剑而立的周继君。 煌煌长安城,巍峨大唐宫,白衣公子孑然而立,死死盯着那两名高高在上的君圣,手臂微微颤抖着。曾几何时,平天这样的人物只存在于书卷传说中,那时候周继君厮杀征战于七州,九死一生,心中虽也向往四大部洲的种种神话传说,可又何曾想过,自己竟有执剑向君圣的这一天,又或者说这一天来得太早太早,周继君还未准备好就已经到来了。强绝的气势逼迫而至,即便隔着千丈之地,周继君的双腿仍止不住打着颤,心中被恐惧充斥,几喘不过气来。法天对玄天,宛若小虫,那法天对君圣,和蚍蜉撼山峦又有什么区别。 大雨倾盆而下,连连如注。 战火硝烟的气息虽未散去,可各方势力强者皆已停下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长安城上空和两大君圣对峙的青年。平天君圣,上轮天地大战中的第一人,三千反王贼寇之首,通风君圣,天下诡道独占大半,数次施展阴阳之谋将天宫逼入绝境,天地强者中,这两人足以踏入前十之列。而那个白衣银发的青年又是谁区区法天境界的修炼者,虽然不知因何机缘得到让天下强者无不觊觎的封神轮回法宝,可在君圣面前,仍旧如同蝼蚁一般,弹指可捏死。 刚战完玄天,又要战君圣了么,好一个狂妄的小辈,可惜,可怜,可叹。 雨下得更大了。 雨幕中,周继君抚胸轻咳着,目光越过通风和平天,落向宛如画卷般恢宏壮丽的唐宫,在那里,有一个阴差阳错相识,却让他再无法忘怀的女子。 “你在哪呢,碧华。” 第五百四十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十一) 第二更到 清冷的宫苑中,碧华公主擦拭着铠甲和长剑,深吸口气,目光透过重重叠叠的宫殿,遥望向天头一衫白衣如雪的男子。阴风袭来,碧华公主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裹紧衣衫,凝起黛眉将铠甲穿上,手提长剑迈步向苑门走去。 “公主殿下要去哪里。” 一身紫衣的女子悄然出现在她身后,扬起眉毛冷声问道。 “聂隐娘,你要拦我?” 碧华猛地转身,手握长剑指向紫衣女子,银色的铠甲透着丝丝寒光,将她的容颜映照得愈发冷艳。 “你是主公的禁脔,我又岂敢拦你,可是主公说了,公主需在这等着东海来人。” 说着,聂隐娘拍了拍手,少顷一队手持长枪的侍卫冲了进来,将碧华拦住。 “禁脔”两字传入耳中,碧华娇躯微震,绝美的面庞上浮起羞恼之色。公主欲杀人,朝起对铜镜,这傀儡杀人之术是国师传授于她,不单是这个,碧华从小到大的记忆中,无时无刻穿插着那个男人的身影,无论自己做什么仿佛都在他的安排下,抑或是控制。这种感觉憋屈无比,就仿佛笼中鸟雀,虽然锦衣玉食,可终究被困在笼子中,挣脱不得。 “你们要犯上作乱不成!” 碧华满脸寒意,剑指一众侍卫娇喝道,然而半晌没人回应一声。 “公主乃是千金之体,岂能妄动干戈,若伤着自己隐娘可担负不起。” 看着神色寂寥的碧华,聂隐娘不屑地冷笑道,手指轻弹,就将碧华手中的长剑击飞。眸光中,面无表情的侍卫正齐步向自己逼来,碧华紧咬下唇,冷眼望向一众侍卫,虽死也不肯后退半步,然而她心底却已然绝望。周继君独自一人在外面厮杀,只为将自己救出,可他面对的却是那个将整个大唐王朝玩弄在股掌中的男人,便是他运气再好,今日也难以全身而退。为今之计,只有自己逃脱出这皇宫,方能让他避开这场大劫。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碧华目光黯了下去,自己想的容易,可做起来却难比登天,皇宫守卫森严自不必说,且到处是国师的耳目,若自己修为玄天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现在如今只能 泪水滑落面颊,模糊的眸影中一道火红的裙纱从宫苑外飞进,顷刻间将拦在碧华身前的侍卫逐一斩杀,聂隐娘神色陡变,刚捏出一道印法就见那个冷若冰霜的少女口中念念有词,一条索练从袖中飞出,将聂隐娘捆得结结实实。 “速速随我走,这长虹索只能捆住她两柱香的功夫。” 少女面容美艳,一身气质出尘,可又携着浓浓的杀意,仿佛刚从血海尸山中走出来一般。 “你是谁” 碧华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少女。 “齐灵儿。” 不知为何,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对方,似乎要看出来什么一般。半晌,碧华嘴角泛起如花般笑靥,抹去脸上泪痕,牵起齐灵儿的手,柔声道。 “你师父常提起你。你随我来,有一个地方谁也找不着我们。” 不动声色地推开碧华的手,齐灵儿冷冷地看了眼碧华,也不多言,招来一团云座带上碧华向外飞去。 皇宫之巅,脚踩云团的通风君圣微微一怔,猛地回身望去,转眼后脸上浮起愠怒之色。手心翻开,浮出一块黑气升腾的棋盘,千丈之外,周继君目光落向棋盘,眸中浮起古怪之色,就见通风君圣挥手将棋盘砸出。顺着棋盘飞去的方向,周继君看到了驾云而逃的碧华和齐灵儿,陡然间,神色僵硬了下来。 “不!” 周继君咆哮一声,可为时已晚,颤抖的目光中那棋盘离两人仅剩两丈。 莫名的笑声从远处响起,头戴青色小帽的男子出现在棋盘前,他一手弹飞了那棋盘,另一只手卷起飓风扫过碧华和齐灵儿,眨眼后,碧华两人已在千里之外。 “真是热闹呢。通风,平天,堂堂君圣莫非想要为难一个后辈不成,真是越活越倒过去了。” 男子揶揄地一笑,信步游走在天头,倾盆大雨将他的衣衫淋湿,可他却不避不闪,似乎很是享受一般。 “通风,你那以天谋道之术虽然厉害,天下诡道被你收了大半,可也只是因为我一直没出场罢了。” 男子淡淡地说道,目光扫过各方豪强,身份神秘如无垢,麾下百万兵马如乱天妖王者,都是一脸凝重,谁也不敢露出半点反驳之色,只因那人名号陆压道人,在远古五大军阀争霸天地时就已成就君圣之位,历经无数**战,在新老交替的历史大潮下,名声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愈发如雷贯耳。 论起天下杀意最凶猛的君圣,非孔宣莫属,然而强如孔宣,在上**战中也堪堪只能和陆压战成平手,天地间最为神秘莫测的君圣,就是这陆压道人。 “我救下了你那红颜,你又该如何报答我?”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原本都以为陆压会在这时和通风大打出手,争夺天下诡道,孰料他却闲庭信步走到周继君身旁,漫不经心地问道。一时间,风云陡转,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回到周继君身上,神色复杂。今日这大唐长安一战,各方势力齐降,混乱无比,虽已开始,可离那最终的胜败定属还早得很。然而今日一战后,那个白衣银发的君公子定会名声鹊起,孤身为红颜独战长安城里,斩杀通风君圣手下三名唐传奇客,以区区法天修士的身份剑指通风君圣,只是这番气魄便也足以名动天下,只要他能活着出这长安城。 “道人落子布局,一切尽在道人掌控中,君某实不知如何报答。” 周继君不卑不亢地说道,诡道心思流转,心中百味陈杂。在场群强中,他却是寥寥几个看破陆压布局者,虽不知他布局用意目的为何,可周继君却心知,在陆压道人的这场布局中,不经意间自己已沦为他的棋子。可纵然是棋子,周继君也生不出半点反感,只因他救下碧华。 看向面色复杂变幻的周继君,陆压道人淡淡一笑,眸中光晕流转,却是大智慧者之相。 “上一轮天地大战中,法天为强者,玄天可布局,穹天境界修炼者大多隐而不现。可这一**战太过热闹了,纵然法天也只能沦为棋子,玄天方为强者,唯有穹天才有落子布局的资格。” 陆压道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却让周继君心中微微恍惚。 “我以阳谋立世,从来不强人所难。你若想报答我,那就做一回我的棋子,却不知你愿意与否。” ------------------------ (两更一起发,下一更十三点左右) 第五百四十一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十二) (第三更) ------------------------ “我以阳谋立世,从来不强人所难。你若想报答我,那就做一回我的棋子,却不知你愿意与否。” 悠悠扬扬的话音随着雨落声回荡在长安城里,诸方势力强者、仙神妖魔无不凝目看向周继君,心思复杂无比,有人羡慕嫉妒,有人冷笑连连。陆压是何许人物,天地间最顶尖的强者之一,有资格做一番他的棋子是何等的荣耀,退一万步讲,能为陆压做事,何尝不是一番大机缘。 “真是一有意思的小辈,先惹上通风,又被陆压相中。” 大周阵营中,娇媚无比的女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眸中异彩连连。 “看来娘娘是真动心了。” 旁边的天机星主不由得有些吃味,眉宇间掠过一丝阴霾。 “琼宵,你说那君公子会不会答应做陆压的棋子。” 华美的羽衣随风摇曳,无垢轻笑着朝身旁的少女说道,在她们身后是一片狼藉缭乱的尸体,东洲八大修炼宗门已有大半葬身于此。半柱香前,当无垢和琼宵两个娇滴滴的女子到来,扬言要将东洲修炼联盟取而代之时,他们尚犹自嘲讽,可转眼后,其中三位宗主就被琼宵用金蛟剪收割了性命,震慑全场。 “我观此子心性坚毅,好独战,想来是不甘被利用之人。可欲收他做棋子的是那陆压道人,这样一来倒难说了。” “他做不做棋子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陆压下一场布局。这大唐长安一战本不该如此混乱,只因他的出现方才多了无穷变数。陆压” 即便面对天地顶尖强者陆压,无垢仍旧一脸从容不迫,她转身看向匍匐在地的青年,沉吟着道。 “方世卓,你肯否做我的棋子。” 闻言,那天剑宗少门主一脸狂喜,他用力抹去脸上的血水,朝着无垢连连磕头。 “敢不从命。” 琼宵娘娘不屑地看了眼天剑宗仅存的独苗,嗤笑一声,却没说什么。 “那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新的东胜修炼联盟盟主了。你以三十多岁的年纪修炼到法天境界,也算一绝世英才了,可惜生在富贵权势之所,锦衣玉食惯了,修炼进展虽快,却少了几分磨练。如今家破人亡,对你的修行之路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对你的要求也不高,三年内,让自己扬名穹宇,至少要向他一样。” 顺着无垢手指的方向,方世卓怔怔地看向负手而立在天头的青年,多年前自己还是天剑宗的少门主,意气风发,而那个人不过是东海宗一个区区执事,和自己比起来,地位身份有如天壤。数年不见,他却站在大战的风口浪尖上,独战长安城名动天下,而自己却落得个宗毁人亡,屈服于一个女子的下场。最为可恨的,他还夺走了碧华 赤红着双目,方世卓死死拽紧双拳,眼中满是恨之入骨的神色,在他身前,无垢嘴角微扬。 无数道目光射来,让周继君如芒在背,进退两难。 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已将周继君的退路堵死,就算周继君不答应,地位高绝如他陆压又怎会放过,人的名望越高,越是要面子,即便陆压表面看上去再如何淡漠潇洒,也脱不开世情常理。此时碧华已脱困,这长安城中的战事再激烈,战果再丰硕和周继君也再无关系,他孤身前来,只为碧华一人而已,陆压道人出手援助,周继君求之不得,可打心底里,他怎么也不甘心做那棋子。 真君子道意和伪君子道意昂然而发,僵持胶着,天头的雨越下越大,周继君踟躇犹豫着,心中压抑憋屈无比。 “法天境界为棋子,你可懂,况且,这也是你的机缘。” 闻言,周继君猛地抬起头,皱眉看向朝他挤了挤眼睛的陆压,微微动容。陆压言下之意却是自己这颗棋子只做到法天境界,有朝一日突破到玄天境界,便能免去棋子的身份,可世上真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周继君暗叹口气,他虽比不上陆压和通风,可也擅落子布局,深知一旦为棋子,越往后越会深陷,如同陷入淤泥之中,实难拔出。 “陆压,你刚还说我为难一个后辈,如今你还不是一样。” 许久未说话的通风君圣冷笑着道,雨水凝聚在他头顶,渐渐汇成一柄长弓,狂风席卷,从那长弓上发出清朗的啸声,一柄巨箭凭空架上,势能倾倒山河的杀意流转其上,直指陆压道人以及他身旁的周继君。 “通风,你终究还是等不及了。” 陆压道人轻笑一声,双目微眯,信步走在天头。 乌云滚滚压来,重若山峦,广如海漠,将大唐王朝上空堵满,其势庞大宛如要将长安城压垮。一时间,白昼如漆夜,众人惊诧地望向乌云,有几名神通广大的玄天境界修炼者施展道法想要拨开云层,可刚出手就觉一股强绝的气息压来,自己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下竟显得卑微无比。陡然间,乌云从中分为二股,仿若战场厮杀般,争锋相对。云团如染在画卷上的墨点,时而变成群兽殴斗,时而幻化成两军将士,征战在天空,看得长安城众人眼花缭乱,心知是陆压和通风君圣对上了,可却不明究竟。 “宝贝宝贝,合该你出手了。” 陆压目光从乌云处移开,轻笑一声,挥手拍向腰间葫芦。葫芦内有一线毫光,高三丈,上边有一物,长有七寸,有眉有目。天色愈发阴沉起来,仿佛在那穹宇深处不见天日之地,肉眼难看清周遭事物。站在陆压身旁的周继君瞪大双眼,忽见一道白光从那只葫芦中飞出,白光射出的瞬间,周继君只觉全身上下被寒意笼罩,体内道力、精气全都凝固在一起,无法流转自如。 时隔三万多年,斩仙葫芦再度出现在东胜神州,只一刀就让在场的玄天强者全身僵硬,心头被恐惧充斥。 “斩仙葫芦,一口葫芦十万通天” 通风君圣死死盯着疾飞而来的白光,眸中暴绽出一抹精光,头顶的风雨飞箭猛地射去,却绕过白光,化作一张箭网压向陆压。 “咔嚓!” 白光击中通风君圣,却是一柄七寸长的飞刀,将通风君圣的肉身斩成两截。 乌云渐渐散去,大雨依旧下着,可已能看清周遭事物。 眼看漫天风雨飞箭射来,陆压道人不慌不忙,手持葫芦口中念念有词,须臾间,由风雨凝聚成的飞箭化作一道白光窜入葫芦口中。 陆压道人一刀斩杀通风君圣,长安城里鸦雀无声,人人惊惶,却只有大唐皇宫上空那个雄壮的男子皱了皱眉毛。 “你不愿做我的棋子,我也不勉强。” 转向目瞪口呆的周继君,陆压道人轻笑着道。 “不过,道人我尚有一事相告。” 平定下心绪,周继君朝着陆压拱了拱手。 “敢问何事?” “你看了便知。” 陆压道人意味深长地一笑,伸手捻起一颗雨珠,轻轻丢出。转眼后雨珠变大,宛若镜幕般,内中光晕流转,周继君放眼看去,脸色陡变。 -------------------- (一会要出去有事,下更晚点,可能要到六七点) 第五百四十二章 长安城里风云变(终) (第四更到) ------------------------ 九天之上,陨石流星乱飞,当中横卧着半只星辰模样的东西,似船非船,似舟非舟,周继君心头一动,记忆如流水荡开,却是想起了七州时候在伪天宫所见的,那个穹宇天地间第一法宝,星槎。天兵天将手持刀枪,将星槎团团围住,而在外围,隐约能见到数方势力强者,虽未有所动作,可也对那星槎虎视眈眈。 画面转换到星槎内部,群芳簇拥,周继君目光落到那个满脸不羁的男子身上,眸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青斗笠,绿蓑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如故,即便面对天地英豪的包围,他仍旧随意地含着一片竹叶,目光阴沉,却毫无半点慌乱之色。 “罗刹” 周继君低呼一声,面色复杂,既激动又有些担忧。 “噤声,这幅画面只有你能看见。” 耳边传来陆压的声音,周继君心头一动,转过身,凝视向陆压,低声道。 “敢问道人,罗刹他” “你那好友是月影宗的传人,本来也没什么,可他却得了月影宗传承下来的星槎以及那封神榜,都是天上地下诸强欲得的。如今他陷入重围之中,顶多只能支撑个三四天。” 话音落下,陆压再没开口,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遥望向千丈外面色淡然的平天君圣。 雷声轰轰,大雨连天,良久,陆压只听耳边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看来君某不想当棋子也不成了。道人若有救他之法,还请道来,君某愿为道人效命。” 苦涩的话语从周继君喉咙口挤出,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七八,当年周继君落子布局在七州风光得意时,何曾想过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心甘情愿成为他人的棋子,且是一颗现于光天化日下的阳谋之子,滚落棋盘,任人操控。 “我知你不情愿,我陆压道人一言九鼎,你以法天修为做我棋子,只要突破玄天,自可脱离棋子的身份。” 陆压道人上下打量着周继君,轻笑一声,接着道。 “想要救他也容易,只要天宫大乱,天帝左右难顾,你那好友自然会脱困。” “天宫大乱?” 将心中的烦闷拂散,周继君眉头微皱,细细思索起来。 “只凭我一人,就算去大闹天宫恐怕也难以让其乱起来。 “哈哈哈,我自然省得。除你我之外,还有一方势也想要乱那天宫,而你要做的只是火上添油罢了。” 说着,陆压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站在皇宫之巅傲视群雄的男子,随后附耳对周继君说道。 “在九天之上,有一处名曰离恨天,乃是天宫第一的大狱,里面困着许多绝世强者,都是以前几**战中的反王枭雄。在大狱外有一棵桂花树,只要斩断那树就能解除封印,如此,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话音落下,周继君不由得深深看了眼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陆压道人,心中涌出寒意。这陆压道人先玩弄大唐战局,让局势变得愈发混乱,如今又要自己放出那些逆贼反王,祸乱天宫,如此一来,天地格局、大战走向势必将愈发看不清晰了在陆压道人淡漠的笑容之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布局。 “你还不去?多耽搁一刻,你那好友就多一分危险。切记,勿让别人察觉。” 深吸了口气,周继君收回复杂的心思,朝着陆压虚虚拱手,驾起云头拨开雨幕,朝着远处飞去。 众人只见陆压道人和那君公子说了些什么,尔后君公子就急匆匆地驾云而去,一时间不知所以心中疑虑纷纷,只有傲立于皇宫之巅的平天君圣哈哈一笑,眸光闪烁望向陆压。 “原来你也觊觎那里。” “怎么会,道人我只是想让这场大战更热闹点罢了。” 陆压轻笑一声,朝着平天拱了拱手。 “却不知通风去哪了。” 话音刚落,陆压眉头一皱,猛地回身望去,目光越过千万里之遥,就见那东胜之南苍莽无际的群山中,一座巍峨雄壮的山峰飞升而起,尔后群山摇晃,尽皆飞离地面。 “是时候了。” 平天喃喃道,眸中浮起一丝火热,手捏印法,就听从远处传来山呼海啸的声音,长安城里众强者回眸望去,神色大变。 “大衍五万七千年,诸强战大唐,君公子斩三名唐传奇客,得陆压之助脱身而去乱天妖王反帜,恭迎平天君圣为天帝,通天君圣抬天宫。” 揉了揉额心,偃子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眼下的局势已非他所能理解的,或许只有先生才能从容记叙,却不知他如今身处何地,总之肯定藏在这长安城某处,悄悄记录着这一切。深吸口气,偃子摇了摇脑袋,可看到乱天妖王率领一众妖王在长安城中杀出一条血路,拜倒在平天君圣面前,他仍旧觉得云里雾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手持千里筒,目光穿过东胜万丈地,就见那个一身黑袍的男子双手高举,袍袖间鼓鼓生风,将东洲之南的妖王群山托起,而长安城中,平天君圣手中连连捏着印法,一道道符文疾飞而去,破开群山上的封印,土石崩落,一座座精美宏伟的宫殿出现在东胜神州之地。 云雾缭绕,仙音广奏,隐约还能见着仙鹤飞舞其上,和传说中占据九天的天宫如出一辙。 少顷,就见通风君圣卷起“天宫”疾飞到大唐上空,冷冷看了眼面色沉凝的陆压道人,尔后从怀中掏出一顶大幡,幡上黑气回旋,似藏着无穷魔头。 “原来你早就想要毁去这大唐国了。” 陆压淡淡一笑,凝望向通风手中的黑幡。 “自然,所以你拿这盘古幡换大唐亡国,正合我意。” “倒是我白送你一法宝了。” 陆压神色不变,悠悠说道,看不出半点心疼。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穿皇袍的中年人拖着木屐跑出唐宫,怔怔地看着通风君圣,面色僵硬。 “国师你你要做什么?” “你家国师这是要毁去大唐王朝呢。” 一旁的陆压挑起眉毛玩味地看着满脸震惊的唐皇,幽幽说道。 “国师万万不可!你可曾记得,当初对我大唐先祖发过誓,要保我大唐万年太平!” “是啊,万年太平,你大唐立朝至今已过万余年,又有哪个世俗王朝比大唐更久。我立誓保你大唐万年太平,如今期限早已到了,该是你大唐回报我之时了。” 盘古幡重重地击向大唐皇宫,唐皇颤抖着身子,仿佛不认识般盯着自己最信赖的国师,弹指刹那后,他的性命就被盘古幡收割。大唐皇宫化作齑粉,消散在空气中,盘古幡上黑气流转,化作万千魔头射向四面八方,顷刻间,长安城中百万子民皆死于非命。 血流成河,被雨水倾荡向西面八方,下灌入泥地,偌大长安城上百里土地血红如火。聚在长安城中的强者心知不妙,纷纷驾云飞离,他们刚飞出长安,就听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从长安城中传来,房舍倒塌,街道破碎,泥土向上翻起,一只巨大的星槎飞腾至“天宫”下方,托起天宫直飞九天。 藏于大唐,甘为人臣做那凡间国师万载,只为守住承载天宫的星槎,万年布局,一朝成就天帝伟业。 “陆压道人,这第一局,恐怕还是我胜了。” 雨幕中,黑袍鼓鼓如风,翻手杀死长安城中百万生灵的通风君圣满脸冷漠,朝着陆压如是说道。 ---------------- (回来的早,提前更新了。今天是更五章呢还是更六章懒虫上来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公子斩龙记 (上) (第五更到) ---------------------------- 驾云而飞,不多时,周继君来到东海边。 山呼海啸的声响传至耳中,蓦然回首,周继君望向带着天宫飞腾上九天的星槎,眸中浮起深思之色。在七州时候霍布衣夺走星槎,周继君则将伪天宫中的仙灵之气吞噬一空,毁去平天、移山两位君圣的布局,孰料他们在四大部洲也藏有天宫,天宫升上九天,平天等人竖起大帜招揽天下群豪,和真正的天宫并立,到那时,天地格局势必会变得更加混乱。 揉了揉额头,周继君拂平心意刚想腾飞上九天,只听耳边传来淡漠的话音。 “启禀公子,那乱天妖王是平天君圣旧部,如今正招揽众妖王上天宫,不知无名该如何处之。” 微微一怔,半晌,周继君方才回过神。看来那乱天妖王霸占积雷行宫也非偶然,通风君圣藏身大唐守护星槎,乱天妖王表面上占得南面群山,实则却是在看守伪天宫。如今大局方现,却只是他们走的第一部棋罢了,仅仅平天和通风两人,移山和其余几名君圣尚未露面,就已让天地穹宇震惊,也不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轻叹口气,周继君遥望向雨水渐疏的天际,神情微微寡然。当今天下强者辈出,众多势力云集,法天为棋子,玄天为强者,穹天境界方才有布局的资格,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打破屏障,成就玄天。 “无名,你随乱天上那天宫罢,切忌行事低调就可。你在那伪天宫若能占得住脚,也可成为公子我的后援。” 心念传音,感觉着无名的气息越来越远,渐渐的,自己已再难探查到,想必是随着一众妖王上天了,周继君揉了揉眉毛,将心底的烦躁强压下去,陡然间,海潮声哗然大作,回身看去,就见两条金鳞大龙从海中飞腾而出,浪头颠簸,却是有上百虾兵蟹将和黑压压一片的巡海夜叉簇拥着。 当先的一条大龙化作人形,苦笑着朝周继君拱了拱手。 “不知公子还记不记得在下。” 打量着来人,周继君淡淡一笑,拱手道。 “大浪城城主敖天,君某岂会不记得,久违了。” 那年在东海边上寻依依时,周继君遇上了敖天,敖天欲招揽周继君却被他推却,不过两人也没因此生隙,从那以后周继君再没见到过敖天,孰料今日却被他寻上门。目光转向站在熬天一旁的青年身上,周继君眉头微皱,就见那人满脸冷笑地望向自己,表情古怪,有恼怒,有嫉妒,还有一丝不甘。 轻咳一声,敖天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指着那青年向周继君道。 “我来给公子介绍下,这位是” “介绍?” 穿着金缕绦纹长袍的男子斜睨了眼敖天,冷笑连连道。 “堂兄你还真当他是什么大人物不成,我敖御风今天可不是来结交朋友的。” 说着,青年转向周继君,上下打量一番道,眸子愈发阴冷起来。 “君公子,今日你倒是威风,却把本太子的好事坏了听人说你曾和大唐碧华公主好过一段日子,不知她品尝起来滋味如何。” 话音落下,敖天脸上泛起苦涩,一旁的虾兵蟹将却都放声大笑起来。 “原来阁下是东海三太子” 周继君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僵着脸看了眼那青年,随后朝着敖天拱了拱手。 “君某要事在身,来日再和敖兄叙旧。” 伸手招向半空中的云座,周继君刚想跃上云头,就见那敖御风嗤笑一声,从袖口甩出一条墨金色的长鞭,重重地劈向云座。胖胖的云座仿佛吃疼般,惧怕地向后一缩,见状周继君不由得勃然大怒,剑锋稍露出袖口。 “哈哈哈,君公子,你不给本太子磕头认错哪也别想去。” 周继君担忧月罗刹安慰,此时正心急如焚,看了眼满脸阴鸷的东海三太子,也不多理会,伸手将他拨开,飞身跃向云座。 “这么急着是准备去见碧华那个贱人了吧?好,好,君公子你等着,总有一天那个美貌的公主会落到我手中,到那时” 半空中周继君陡然凝住身形,回过身冷眼望向一脸得色的东海三太子,心中的杀意再难抑制住。先前周继君生怕夜长梦多,因此一直没去理会,可眼下他接二连三口出狂言,恰恰戳中周继君最顾忌的地方之一。碧华锁深宫,通风君圣在前周继君尚敢独闯长安城,他便是东海海域的三太子又如何。 海风呼啸,掀起滔天大浪,周继君脚踩浪头,徐徐走向东海三太子,袍袖中的长剑寒光陡绽。 “不错,终于动怒了,想要行凶吗” 敖御风眉毛挑起,脸上陡然浮起怒色,大喝一声道。 “来人,将那君公子擒下,带回我宫中问罪!” 话音落下,周围的虾兵蟹将面面相觑,遥遥望向缓步走来的周继君,神情迟疑,却没一人敢上前。倒是那一堆性情耿直的巡海夜叉不知深厚,纷纷咆哮着向周继君冲去。 扬起君子剑,银光闪过,眨眼间上百巡海夜叉被周继君斩成两截,齐齐陨落在东海中,墨绿色的血液随波翻滚,触目惊心。巡海夜叉虽也是天庭册封东海的正职,可修为并不高,只有人尊中下品左右,如今通天在周继君眼中尚如蝼蚁,何况人尊。 见状,敖御风非但没有恼怒,脸上反而浮起一丝得色。 “大胆,巡海夜叉可是受过天宫册封,君公子你违反天条,可是大罪!龟太保何在,速将君公子之罪状传于父皇,召龙鲸力士前来擒杀此贼子!” 装模作样地说道一番,东海三太子把玩着手中的金鞭,促狭地看向周继君道。 “这下你想跑也跑不了了,待我将你擒获后,自去寻那碧华公主,我倒要看下她是和你这个乱臣贼子亲,还是和本太子亲。” 话音方落,君子剑携着滚滚碧波劈斩过来,敖御风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甩动长鞭,鞭刃和剑尖绞缠在一起,两股法天巅峰的巨势猛地倾荡开,东海边十余里滩泥陷下二十来丈。 “你也不过是法天巅峰而已,哼,那碧华公主怎么就死心塌地的跟你。” 敖御风低吼一声,身上肌肉微微晃动颤抖,雾气氤氲,转眼后一条百多丈的金鳞七爪长龙腾飞而出,和周继君厮杀在一起。两人同为法天巅峰,周继君战技虽强悍,可东海三太子为真龙之体,天生神力,且能招风唤雨口喷雷电,一时半会周继君难以占得便宜。一人一龙厮杀在东海空,你来我往,百多合下来不分胜负,却将东海海水卷起数百丈之高,巨力四散开,海族死伤无数。 “公子切勿下重手,三太子他可是天宫册封的正神,若有什么闪失,公子可要被天宫通缉的。” 一片狼藉的海滩上,傲天皱了皱眉,高声喊道。 天头的金龙眸中浮起恼怒之色,趁着交手间隙扭头狠狠瞪了傲天,而周继君则面不改色,杀意非但没消减,反而愈发强盛。 “被天宫通缉?有朝一日我定会脚踩天宫,又岂会怕被通缉。” 冷哼一声,周继君收回君子剑,手捏印法,那两团远未融合的君子、轮回两大道意出现在手心,就在这时,体内穹宇深处的先天轮回飞快地旋转起来,却是被周继君剧烈运转的道力、精气所牵动。心头浮起玄而又玄的感觉,周继君微微恍惚,眸影中就见金龙甩动长尾向自己击来,周继君不暇多想,手执两团道意迎向东海三太子。 “君公子行于东海,被东海三太子所拦,随行大浪城城主敖天公子怒斩夜叉,太子命臣下召力士前来,后同公子战于东海” 海滩旁,少年人躲在一块巨石后,笔下生足,眉飞色舞地撰写着,当他抬头再看去时,却陡然一愣,就见两人交手的地方浮起一团半黑半白的漩涡,内中光晕变幻,刹那后将两人一同吸了进去。 “别慌,他们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打罢了。” 陌生的话音传入耳中,偃子心中一惊,仿佛受到惊吓的兔子般跳了起来,紧紧捂住书卷,满脸戒色地看向面前笑盈盈的男子。 “没想到天涯阁竟专门派人给君公子写传记。” 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感情,偃子绷紧身子死死盯着敖天,正思量着怎么脱身,就见他淡淡一笑开口道。 “放心,我向来懒得搭理你们天涯阁,不过,若你不将我的名字从传记中抹去,我少不了请你去大浪城走一趟。” 说完,敖天深深看了眼偃子,尔后转身向东海走去。 “对了,你写的这一篇就叫作公子斩龙记吧。 偃子微微一怔,顺着敖天的身影望去,脸色陡变,就见那个适才被三太子下令回转东海的龟太保此时正挺着肚皮躺在海边,七窍流血,已然气绝。 ------------------------ 写不动了,就五更吧……酝酿下大闹天宫的段子,准备迎接月罗刹归来。刚不由自主地回味了下小君君和月罗刹的过往,忍不住暗叹一声,好一对基友……) 第五百四十四章 公子斩龙记(下) “扬州城外有一山一河,山里有老仙,河里有千年蛟龙,两人为生死大敌,每隔百年就会入世大战一番,千多年来不分胜负,却将扬州城搅得天翻地覆,终于有一天,老仙的女徒机缘巧合下从山壁中取出一万年古剑,女徒取回献于老仙看,老仙翻来覆去不知所以,一不留神割破指尖,鲜血滴落古剑,一行篆字从剑刃上浮出,老仙观之面色大变” 故事正讲到精彩处,就见说书人重重地拍下木板,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微微得意地朝着堂下满脸焦急的听客们拱了拱手道。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见状,堂下听客骂骂咧咧,可良久,那说书人只顾着喝茶,再不说半句话,听客们无法,只得将铜板甩到台上,随后悻悻然地起身回转。眼看众人纷纷散去,说书人方才收敛了他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喜笑颜开地将台上的铜板一一拾起,放入褡裢中。 “后事到底如何,先生就说于我一人听吧。” 冷硬的声音传来,说书人面色一僵,抬起头就见大堂角落处坐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面容英俊,身形颀长。 “这位客观,在下今日说书罢了,不如来日再听吧。” 话音刚落,说书人眼前一花,就见那男子已出现在身前,正冷眼盯向他。强忍着心头的慌乱,说书人陪着笑,低声道。 “你现在不说,明日可就再无机会说了。” 男子眸底掠过一丝阴霾,猛地伸手掐住说书人的脖颈,将他高高举起。说书人面色青紫,几喘不过气来,满脸惊恐之色张口讨饶道。 “咳咳客官饶命,小的这就说。” “啪!” 男子冷哼一声,松开大手,逼视向坠落在地神色痛苦的说书人。 “还不快说!” “客观勿急,小老儿这就为客官道来。” 年迈的说书人深吸口气,拍了拍胸口,拾起一旁的木板,重重地拍在地上,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 “女徒取剑献给老仙,老仙割破手指,血滴剑刃,就见一行篆字浮出,正是公子斩孽龙,龙魂镇扬州” “够了!” 说书人还未讲完就被打断,脸上浮起羞恼之色,男子咬牙切齿地喃喃道。 “果然如此,却是被那君公子带入轮回之中,化作卑微的蛟龙哼,他竟能悟出轮回之道,气煞我也。” 原来此人正是和周继君大战于东海边的三太子敖御风,陷入这方轮回,化身蛟龙,和山中老仙争斗千年,却不分胜负。然而在敖御风的记忆中却没有这些往事,他只记得自己回过神来时,已在扬州城的书馆中。 “曾听祖父说过,这轮回世界危险异常,若被他人强行拖入,重则陷入轮回再无法回转,轻则失去记忆好你个君公子,却化身成山中老仙等着杀我呢。” 敖御风自言自语着,一旁的说书人先是满脸迷糊,随后却越听越惊骇,脸上浮起恐慌之色,连连后退。 “你,你就是那条孽龙百年到了,你要出来祸害扬州城了!” 重重地哼了一声,敖御风转望向说书人,眸中杀机起伏,转瞬间却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收敛了杀气,换做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朝着说书人拱手道。 “不知先生从哪听来适才的故事。” “别杀我,别杀我” 说书人心中惊恐无比,面庞抽搐变形,此时只想溜之大吉,哪还顾得上回答敖御风。 “哼,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眼见男子可怖的大手又伸了过来,说书人惨白着脸,嘴皮子飞速翻动。 “龙仙饶命,小的数日前偶经城外大山,遇见老仙的女徒,从她口中听来的。” “这么说来,你倒是知道那老仙的藏身之处了?” 敖御风眸子发寒,死死盯着说书人,就见说书人脸上浮起挣扎之色,良久点了点头,嘴角泛起苦涩。 “如此甚好,你这就带我去。若敢耍什么花招,哼,本太子可是许久没吃过活人的肉了。” 随着说书人走出书馆,敖御风打量着人头攒动的府城,微微皱眉。 “怎么了,龙大仙?” “无事。” 敖御风晃了晃脑袋,将片刻前的恍惚散去,踏出书馆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周遭的场景陌生无比,可恍然间却觉得似曾相识,亦真亦假,让他心绪微乱。 “大仙随小老儿来吧,老仙所住之山在城外对了,那山就在龙大仙你的河府旁,你应当知道才对。” 说书人疑惑地打量着敖御风,或许是习惯,嘴皮子又开始连连翻滚,絮絮叨叨个不停。 “你们上一次大战是在百年前,唉,扬州城平静了百年,又要乱了。” 缓步走在扬州城中,敖御风扫过一旁玲琅满目的店铺和熙熙攘攘的百姓,越看越觉得熟悉,皱了皱美,敖御风转向絮絮叨叨个不停的说书人,沉声问道。 “这数千年间,我和老仙交手恐怕也有十来次了,却不知谁占得上风。” 话音落下,说书人脸色一僵,陪着笑道。 “自然是大仙你了。” “胡说!你若敢欺瞒我,我这就将你吞入肚中!” 敖御风狠狠瞪了眼说书人,那说书人脸色发白,连连拱手道。 “实不相瞒,在传说中前几次交手,都是大仙你占得上风,老仙只是侥幸逃生,然而这几百年间的大战” “如何?” “这四百年来,老仙的修为突飞猛进,每次都占得上风,而百年前那场大战中,老仙更是打得大仙你落荒而逃。” “原来如此,气煞我也,那老仙着实可恨!” 敖御风面色发紫,眼中赤红如气,恼怒地挥了挥手,尔后面色渐渐沉凝了下来。 “如今他又得到了宝剑,我更不是他的对手了。哼,为今之计只有趁早毁了那剑。小老儿,你可知那剑现在何方?” 说书人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察觉到敖御风可怖的目光,心头懔然,暗叹口气如实说道。 “听老仙女徒说,老仙为了镇压孽大仙你,将宝剑插入城外河摊前。” “好,好,却是那老仙糊涂,本大仙出世比他预想的早上许多,那宝剑合该被我毁去。” 敖御风冷笑连连,顾不得周围的平民百姓,卷起一阵妖风携着说书人飞出城外。刚一出城,敖御风面色微变,就见城外灰蒙蒙一片,哪有什么河山,心中生出羞恼之意,猛地抓向说书人,恶狠狠地吼道。 “你骗我,我和老仙的山河不在此处。” “大仙勿急,你看,那一山一河不就在那吗?” 顺着说书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敖御风心中一阵恍惚,适才的灰雾消散一空,青灰色的大山正笔直地矗立在黑水前,而在河滩上则插着一柄银白色的巨剑。 “哈哈哈哈,原来在这呢。” 敖御风疑虑全无,纵身跃至河边,将宝剑一寸寸地拔出,眸中精光连连。 “想用这口剑杀我吗,哼,痴心妄想罢了。你我厮杀了上千年,这些恩怨就在今日一起解决吧。” 敖御风手捏剑刃,刚欲将宝剑折断,就听身后传来悠悠扬扬的话音。 “大仙且慢,轮回中的故事自有结局,大仙就不想听听龙仙之斗最后的结局吗。” 敖御风缓缓转过身来,怔怔地看向一脸高深莫测的说书人,目光迷茫,山风卷过,手中的宝剑微微颤抖,转眼后飞离而去,落入那说书人手中。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三道立轮回 公子参玄天(上) “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 黑水边上,敖御风怔怔地盯着手执宝剑的说书人,眉宇间一片迷茫之色。山风流转,岸边长草翻腾,敖御风缓缓张大嘴巴,脸上渐渐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就见对面的说书人淡淡一笑,衣衫飞舞在山风中,渐渐染成白色,银发白衣,持剑而立,没来由的敖御风又恍惚开来,只觉得眼前男子似曾相识,可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记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他。 前世今生的记忆纠缠在一起,仿佛一柄柄短匕,刺得敖御风头痛无比,脸上青白之色不住变幻着,敖御风猛地仰头怒吼起来。 “老仙,你给我滚出来,竟敢用幻境蒙蔽本大仙,可恶!” 冷眼打量着痛苦嘶吼着的敖御风,周继君眸子微微闪烁,喃喃道。 “看来这就是沦陷入轮回的下场了,只知今生,不知前世。东海三太子,合该你倒霉,这龙仙大战的故事里,就以你为主线吧。” 剑指滩涂,周继君目**光,龙飞凤舞地撰写起来。 “扬州城外有一山一河,山里有老仙,河里有千年蛟龙,两人为生死大敌,每隔百年就会入世大战一番,千多年来不分胜负,却将扬州城搅得天翻地覆,终于有一天,老仙的女徒机缘巧合下从山壁中取出一万年古剑孽龙被引至城外,只见宝剑插于河岸,正欲销毁,白光忽现,却是宝剑出鞘而飞,斩落那龙首。” 周继君抬起头看向状若疯癫的东海三太子,眸子微眯,君子剑飞腾而出,在半空旋舞片刻,尔后宛若惊雀直飞而下,猛地斩向敖御风。鲜血飞溅,敖御风难以置信地捂住脖子,弹指刹那后,头颅跌落,颠簸着滚入黑水之中。 可怜那敖御风生来便是东海三太子,位高权重,一身修为法天巅峰,只要突破玄天便能成就真龙之身,奈何在东海激斗时周继君忽有所悟,将他一同带入轮回世界中,如今被周继君斩杀,从此往后只能活在周而复始的故事里,成为那条主线孽龙。 挥袍卷起泥滩上的篆字,道力从袖中掠过,周继君手捏印法,将故事刻在黑水旁的青山之巅,尔后盘膝而坐,细细参悟起来。 之前周继君和敖御风厮杀在东海时,恶君子道意狂涌,无意间撕开了他凝聚出的轮回道意,将两人带入这方轮回中。这方轮世界回原先一片空白,和云霄娘娘创出的大名府一般,处于体内先天轮回第一层,周继君早先从虬髯客与红拂手中夺下了隋唐轮回,虽然只有弹指一刹那,可也从中汲取了不少轮回道意。进入先天轮回后,周继君灵机一动,施展道法构建出那座书馆,将敖御风陷入其间,在体内先天轮回中,周继君便是轮回之主,虽无法像通风君圣那般创出延续数十年的隋唐历史,可构筑出一座书馆却不成问题。化身说书人,周继君在书馆中随口讲出一段故事后,只觉故事中的扬州城隐隐约约浮现在书馆外,带着敖御风走出扬州城,周继君心意一动,山河凭空出现,可这已是周继君的极限,若再让他将这世界衍展出去,却是难以为之。 “看来那大唐国师通风君圣所创出的一系列唐传奇轮回也是他的先天轮回,只不过他修为高绝,创出的轮回世界比我的宏大上无数倍,且能现于体外,作为杀器,和那大小轮回没什么两样,而我的先天轮回只能藏于体内不过能在自己的先天轮回中修炼,也算是好兆头。” 周继君若有所思,脸上浮起喜色,喃喃自语道。 只有在体内修炼出先天轮回者才能悟出轮回之道,尔后进入藏于天地穹宇中的大轮回或是小轮回里进行修炼,这几乎成为定论,却鲜有人发现,在体内先天轮回中也能进行修炼,且不用耗费无数载光阴,只需构造出那一方一方的轮回世界即可。 陡然间,周继君面色一僵,脸上浮起迷茫之色,苦笑着道。 “如今我在体内先天轮回中,可我岂能在我自己体内这岂非自相矛盾我究竟在哪?” 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周继君神色复杂变幻,可怎么也参悟不出其中的道理。忽然间,周继君心中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转眼后,刚刚筑造起来的青山剧烈摇晃,山峰坍塌,泥土沙石纷纷滑落,而一旁的大河也潮水翻滚,倾泄出堤岸。周继君心头扑通扑通狂跳,扭头朝身后望去,就见扬州城被一片灰雾笼罩,斑驳的墙壁碎裂成一片片,方圆十里的城墙轰然倒塌。 “这方轮回要崩塌了?” 周继君心头一动,却是想起了那日在封神轮回,云霄和他说过的话,想要在体内先天轮回中修炼,则需两个条件,一是要有强大的法宝镇压,二是阴阳互补。当初之所以能在大名府中渡过一世轮回,却是因为有云霄在的缘故。周继君暗叹口气,抄起君子剑就欲飞离,可转念一想,心中又十分不甘。这龙仙之战虽然故事简单且范围狭小,可却是周继君所创的第一方轮回,意义重大,今日若无法将它保住,他日定追悔莫及。 “之前恰是因为恶君子道意勃发,方才将我和三太子带入此处,莫非这方轮回的立道之本正是恶君子道意?” 心意流转,眼见轮回世界即将崩塌,周继君不再犹豫,双目渐渐变得赤红如血,满脸凶神恶煞,恶君子道意勃然而发,流转全身,化作一股白气携着无比凶悍的气势飞蹿入云霄,仿佛通天之柱般,堪堪撑住了即将坍塌的天穹,轮回溃散之象稍减,可仍旧摇晃不止。 目光直插入天野,透过层层叠叠的云雾,恍惚间,周继君看到一片模糊的混沌,那混沌之中却还有一方世界,里面亦只有一座府城,正是前些日子云霄娘娘所创的大名府轮回。随着龙仙大战轮回的摇晃,那大名府轮回也不住颤抖摇晃起来,似乎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这又是怎么回事?” 周继君眉头绞成一团,下一刻腾身跃起,穿过云霄,来到那片混沌之中。转眼扫过周遭景象,周继君微微一怔,陡然间醒悟过来,此处正是他体内的先天轮回第一层,脚下矗立着两方轮回世界,一方为大名府,另一方则是龙仙大战,却都摇晃颤抖着,仿佛转眼就要崩溃离散。 深吸口气,周继君掐指捏算,无数心意念头流转开来,良久,周继君眸中掠过一道精光。 “我以恶君子道意立龙仙大战,而那日在大名府轮回中,我和云霄相恋数十载,誓言以死相依,终究没有违背,真君子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大名府轮回当以真君子道意立世。”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有了两方轮回之鉴,周继君顿时明悟,嘴角微微翘起,喃喃自语道。 “玄武诡为我修炼之基,君子三道意为我君子道意之根本,而那属于我的轮回道意也应当如此。三道鼎立,行君子之道,缺一不可。” 一朝勘破,周继君只觉得原本朦朦胧胧的轮回道意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诡道何在?” 混沌之中,传出一阵清朗的喝声。 “公子座下,执掌诡道。人有伪根,以谋定天。” 不多时,一道白影出现在混沌之中,诡道蛇人目光低沉,施施然游走而出。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三道立轮回 公子参玄天(中) “参见道主。” 诡道蛇人恭身行礼,周继君眉头微皱,却是觉得诡道蛇人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不知道主召诡道前来有何要事?” 收敛心思,周继君负手望向茫茫混沌,沉声说道。 “我欲从你处借得诡道三千,创建一方诡道轮回。” “敢不从命。” 诡道蛇人轻笑一声,面庞上浮起薄雾,眸子一闭一开间,诡道之力流转而出,携着伪君子道意摇曳在半空。随着周继君的修为提高,三道蛇人的修为也在同步增长,只比它们的道主弱上一个境界,诡道蛇人修为虽只有通天巅峰,然它所修炼的只有诡道和伪君子道意,极为纯粹。三千伪君子道意出,周继君眸**光,拂起袍袖将伪君子道意卷起,幻化作一团黑白交织的漩涡流转在混沌中。君子斗数飞速衍算,念头主星牵动身后星阵变换轨迹,周而复始,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龙仙大战和大名府旁又生出了一座府城,府城空旷,无人亦无景,孤零零地矗立在混沌之中,周身黑气环绕。 “道主,大功告成。” 身后传来诡道蛇人虚弱的声音,周继君微微颔首,遣回面色苍白的蛇人,凝眸而望。伪君子轮回创出,和一旁的两座轮回形成三足鼎立之势,龙仙大战和大名府也恢复平静,不再摇晃崩塌。然而,那伪君子轮回却是一方空空如也的轮回,城池虽在,但无人无景,亦无让轮回运转的故事。 “轮回已定,眼下还是去天宫营救罗刹要紧。”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目光飘向那方龙仙大战轮回,思索片刻,周继君反手割下一缕头发,又取出道先天精气一同射入扬州城中。银发漂浮在扬州城外,渐渐变成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是故事里的老仙,而那先天精气亦摇身一变,转眼后,一柄银光熠熠的宝剑飞入山壁中。将龙仙大战的主线人物塑造完毕,周继君又看向大名府,脑中不由得浮起他和云霄娘娘死而相依的绝恋,嘴角浮起苦笑。 “如今我修为尚浅,只能简单地构造出龙仙大战的轮回,其余两方待到日后再说吧。” 收回目光,周继君不再多想,腾身而起想要飞离这片混沌,然而他刚跃起,只觉一股磅礴的引力从下方传来,硬是将他的身体往下拉去。脑中传来阵阵剧痛,周继君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待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周遭的场景却陡然一变。 碧涛滚滚,海潮一浪高过一浪,向岸边涌去,而在海岸边不远处是那清秀的群山。岸边高山秀丽,林麓幽深,却是高山峻疾,大势峥嵘。 微凉的海水击打在周继君面颊上,良久,周继君渐渐清醒起来,却发现自己正浸泡在海中,遥望向海岸,周继君陡然一愣,这海岸边的景致和不久前的东海大相径庭,没有柔软的沙地,只有坚硬的黑石,就连海岸线的样貌也决然不同。 “这里是哪?” 周继君喃喃低语着,眉头紧锁。 “对了,适才我还在体内先天轮回中,怎么转眼间就来到了这里。” 正疑惑间,周继君只听从体内藏象之府中传来低语声。 “本尊,适才是你心念夺舍,化身为我进入龙蛇大战的轮回。” 闻言,周继君心头一惊,眸子冷了下来。 “这么说来,刚才是你紫君在先天轮回中行那轮回之道?怪不得诡道蛇人面色古怪。” 心中杀机陡生,紫君和三道蛇人虽是周继君的分身,可都有自己的意识,而适才发生的一切完全脱离周继君的掌控,却是他最无法容忍的事。 “我与本尊本一体,本尊以心念夺舍,使紫君替代本尊行令于先天轮回,可那也只是本尊而已。” 紫君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浮起惊慌之色。 浪潮升涨,海风阵阵,周继君脚踩碧涛,沉吟良久,面色不住变幻着,体内穹宇中紫君战战兢兢,而镇守三大丹田的蛇人也感同身受,脸色微慌乱。那年周继君在七州京城中机缘巧合炼制出紫君,后又令它代行君子道意,镇守藏象,本来一切安好,可没想到今日周继君居然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附身于它,虽然紫君亦是他,可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实在令周继君无比忌惮,只想将紫君斩杀,免除后患。 转念一想,周继君又犹豫开来,想要在那先天轮回中修炼轮回之道,非借助紫君不可,冥冥之中似乎隐藏着莫大的机缘,在紫君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然注定今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良久,周继君心中杀意收敛,道心的紊乱平复了下来,若连分身都掌控不住,那又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紫君本尊为一体,让它代自己修炼轮回道意,也未尝不可,如此一来反而事半功倍。 “紫君,你可知我为何会来到此处?” 周继君心念传音,轻声问道。 感觉这那股杀意隐没,紫君长舒口气,抹了抹额上汗珠,眉头紧锁,沉吟着道。 “本尊和那三太子在东海大战时,被恶君子引动轮回道意,随后降临紫君。紫君只记得将三太子收入先天轮回的那一刻,东海上掀起惊涛骇浪,而本尊的肉身则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卷走。” 闻言,周继君凝眉沉思,捏指掐算起来,两柱香时间过去,仍不知所以。 “莫非我附身紫君进入体内先天轮回,却因引动天地气机,将我的肉身卷来此处?” 苦笑着摇了摇头,周继君不再多想,抬头遥望向天穹,无论自己身处何方,可头顶万万里之上仍旧矗立着那座天宫,只要自己驾云而上,飞升穹宇,越过九天,依然能到达陆压口中的离恨天。心思流转,周继君伸手就欲招来云座,正在这时,就听耳边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 “道主,何不先突破那玄天境界,再上天宫营救月公子。” 中丹田中,玄道蛇人遥遥一拜道。 “玄道所言极是,那天宫危险异常,强者无数,道主若能突破玄天境界,那把握也会更大。” 武道蛇人面露红光,声音低沉。 上丹田中,诡道蛇人低笑一声,朝天拱手。 “两位道兄所言大善,如今道主初掌轮回道意,道力也正处法天巅峰,合该突破玄天境界,一来可让天宫之行更为顺利,而来也能脱离那陆压道人的棋局,三来机缘已至。” “机缘已至” 听得三道蛇人之柬,周继君不由得踟躇起来,他何尝不想突破玄天,踏足天地强者之列,法天巅峰和玄天虽只隔着一层薄纸,可却需要悟出那道意法则才行,周继君生怕自己沉溺于悟道,来不及前去营救月罗刹。 “之前那陆压道人曾说过,月公子还能支撑个三四天,以道主如今的修为飞升九天之上也不过一两日的时间。眼下天色尚早,道主不如在此修炼到入夜,不管有没突破玄天,过了今夜道主便立马动身前往天宫。” 诡道蛇人幽幽说道,看向脚下的诡道棋盘,目光流转。 深吸口气,周继君看向天穹,目光越过浮云星辰,脑中依稀浮现出那个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 “如此,尔等为我紧盯时辰,子时过了便唤醒我。” 周继君沉声说道,随后盘膝坐于碧波上,渐渐闭上双目。 海风吹拂,白衣翩跹,银发飞舞,周继君面色通红宛若那初升的朝阳。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三道立轮回 公子参玄天(下) 穹宇天地间有定论,领悟轮回道意者大多都能修炼到玄天,而玄天境界的修炼者中只有极少数能领悟轮回道意。玄天境界在天地间绝对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盖因他们都掌握了一样与天地常理背到而驰的道意法则,例如乱天妖王和虬髯客的“乱”。这些道意法则也有强弱之分,越是违背天地常理,则越是强悍,乱天妖王的“乱”道在诸多法则中属于末流,而通风君圣的道意法则----炼制轮回,创出种种离奇的故事,却属于那类顶尖的道意法则。 万万年前,在那远古时候的天地穹宇中,轮回就已经出现,可却独属于幽冥地府那轮回殿中的轮转盘。投入轮回的鬼魂忘却前世,以纯粹之心迎接来生,是为一场轮回,这本是地府的不传之秘。然而穹宇间纷争不断,一场场大战席卷天地,幽冥地府也沦陷战火之中,几**战下来,地府失陷,轮回的秘密就此曝光。世间天才横溢者无数,越到大战时候,越能诞生那种不循规蹈矩的修炼者,在后世史书中,他们的所为被称作变革。轮回的秘密被发现后,各方势力争夺轮转盘,却有一人苦思冥想,思索起轮回和修炼的联系,终于有一天,他参破天机,发现了藏于这天地穹宇中的轮回世界。轮回的涵义是相对的,只有以今生比较起前世,方可称为轮回,道理虽简单,可又有多少人能看透,穹宇天地间的强者元寿奇长,活个上千年不在话下,就算陨落也是被对头杀得肉身、心神皆亡,几无人能拥有来世。 看破轮回道理的那名修炼者放弃今生,踏足轮回,苦苦修炼了万年百数轮回,一朝惊醒,记起前世今生种种事情,从此以后修为突飞猛进,跻身顶尖强者之列,后又创教传道,将轮回的道意传遍穹宇,天地震惊,自从轮回道意的修炼方才流传开来,然而少有人能修悟出,即便有人能修悟出,也是在天地间的大小轮回里,直到那个一身反骨妄图以谋定天的男人出现,领悟了先天轮回的道意,炼制出前无古人的伪轮回,尔后一鸣惊人,成就君圣之位,名号通风。 伪轮回也是一种轮回,不同于自天地初开时就有的大小轮回,它是先在体内先天轮回中炼制出,创造人物历史,模仿真正的轮回世界,待到大成,再将伪轮回抽离出体外,供人在其中修炼,抑或作为杀器。这伪轮回之法被通风君圣开创出后,天地穹宇中的轮回修炼者皆欲跟风模仿,修炼成轮回道意者本就寥寥无几,而成功炼制出伪轮回者更是屈指可数,只因伪轮回太过违背穹宇道意法则,一旦炼成威力强绝,不容于天地。 而现如今,周继君机缘巧合下炼制出伪轮回的雏形,眼下他准备修悟的道意法则也是这般。 碧海波涛翻涌,周继君随波逐流于海面上,时沉时浮,细细参悟起来。 “将先天轮回中的轮回世界抽离出体外,虽和真正的大小轮回相似,可本质上却是独属于我的轮回,也就违背了天地规律想来通风君圣的道意就是这般,如此当能成就玄天。” 眉宇间浮起灼热之色,周继君嘴角微翘,心念沉入先天轮回中,掠过鼎立其中的三道轮回,手捏印法,想要将它们抽离出体外。然而周继君心念刚动,就觉脑中如钻进一根刺般疼痛无比,那三道轮回仿佛扎根于先天轮回中一般,冷哼一声,周继君沉凝心念,全身道力、精气流转,一股脑地涌进先天轮回中,将三道轮回包裹,可任凭周继君如何使唤都纹丝不动。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待到周继君再次睁开双眼,天头已飞起来一抹晚霞,夕阳的灿光映照在海面上,暗红如血,周继君心头微微慌乱,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为何会这样莫非要将三道轮回完善,才能抽离出体外。“ 周继君喃喃自语着,脸色时明时暗,炼制轮回所耗费的功夫巨大时日漫长,想要在今夜子时前将它们完善几乎不可能。 “道主紧守心神!” 耳边传来玄道蛇人的低唤,周继君深吸口气,将紊乱的心意平复下来,脸上浮起一丝苦涩。 “道主,何不另辟蹊径。” 就在周继君微有些绝望时,诡道蛇人阴沉的话音传来。 “另辟蹊径” “是极,道主莫非忘了,十四主星念头中,你还有五颗没有炼制。” 闻言,周继君心头一动,这几年来他先后修悟万类臣和轮回道意,却将君子斗数总纲丢在了一旁,君子斗数者,却是要炼化念头成就十四主星,如此方能引动星阵变化衍算,为周继君一切修炼之根本。周继君已修炼成的主星有九颗,分别是七杀、破军、紫微、太阳、太阴、天机、贪狼、文曲和武曲,这九颗主星运转于念海之上,或是用于修炼,或是用于战斗,足以让周继君立于不败之地,时间一长周继君倒是忘记他尚有五颗主星没有炼化。 当初每炼化出一颗主星,周继君对于天机的衍算就更深入一份,无数奇思妙想涌入心头,立道明智,如今周继君修悟轮回道意陷入僵局,若能再炼化出一两颗主星,会生出其他的奇思妙想也说不定。 “好,好,诡道此言甚善,若今日有所成,你当立大功。” 周继君哈哈一笑,眸中重绽光芒,抬头看去,夜幕已降,在天野周遭繁星闪烁,当中有十四颗星辰格外耀眼,分立北斗、南斗和中天三地。周继君一一扫过,不多时,目光定格在一颗星辰上。 南斗第五,名曰天相,古来称之为印星。 周继君捏指掐算,细细体悟起天相星的星意来。念海之上,九颗主星念头飞快旋转,牵动其后的星阵运行衍算,不多时,周继君就已悟出天相心的星意,南斗第五,是为帅星,执掌印权,其命同皇朝太师,文能治朝,武能布阵。随着周继君修为愈发高深,炼化念头主星也愈发轻松起来,加之先前已炼化九颗,此时再炼化那天相星已是手到擒来。 夜幕之下,南斗中的一颗星辰陡然光华大作,海潮起落,随波逐流的白衣男子面色通红,陡然间,眸中暴绽出一抹精光,却是体内念海之上又有一颗念头冉冉升起,化作主星,牵引其后星阵运转演算,一时间,无数奇思妙想涌入周继君脑中 重天之上宫殿无数,有的凌空横跨于天际,有的则坐落在星辰、巨陨上。 天籁奏响,仙鹤回舞,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两个男子对席而坐,执杯而饮。陡然间,穿着一身雪白长袍的男子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玉杯。 “怎么了,天相星主。” 对面的男子疑惑地问道,尔后低声笑了起来。 “莫非又在想陛下的布局,天相大人呵,偷得浮生一日闲何等不易,来来,我们继续喝酒。” “七杀,那四大部洲中有人正在窃我星意。” “哈哈哈” 闻言,穿着黑色短袍的青年微微一怔,随后仰头大笑起来。 “这算什么事,天地穹宇中每年都会有无数修炼者修炼吾等星意,可又能如何。” “可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满脸威严之色的天相星主皱了皱眉,冷声说道,眸子微微发寒。 -------------------- (竭力想把我所想的轮回世界呈现给大家,希望能看得不迷糊。) 第五百四十八章 玄天第一式 繁星点点,夜如白昼。 星辉洒落海面,将波涛染成紫色,宛如一张大氅,在夜风中摇曳颠簸。白衣银发的男子闭合双目,脚踩浪尖随波逐流,袍袖轻轻扬起,海水中浮起一圈圈的涟漪,陡然间翻腾开来,渐渐的,海面上浮起一座“小山”,周继君站于山巅,陡然张开双目,静静地望向天野。 炼化完那天相星后,十颗主星念头升于念海之上,牵动其后星阵衍算连连,一时间周继君只觉无数奇思妙想涌上心头,可仿佛始终隔着一层薄纸,难以摘取其中的奥妙。 皎月已过中天,周继君眉头微皱,却是子时将近。 “这么些日子来,唯独今夜无比接近那玄天境界,今夜一过,机缘逝去,想要突破玄天可就又要拖延一阵子了。” 周继君喃喃说道,眸中浮起一丝不甘,君子三道意蹿出,掀起滚滚浪涛涌向天头。陡然间,周继君眸子一亮,指尖拂过君子道意,轻轻搓*揉起来。早在七州时候周继君就已经将三道之力和君子道意炼化,融合在一起,意中有力,力中有意,而这君子道意如今又成为体内三方轮回的立足之本脸上浮起火热之色,隐约之中,周继君已然掌握了他突破玄天的奥秘,刚准备打坐修炼,就见不远处涌来一波海浪,浪尖上站着个白袍男子。 “道兄有礼了。” 白袍男子踏浪而行,来到周继君身前拱了拱手,尔后上下打量起周继君来。 “不知道兄有何见教。” 周继君也拱手还礼,放眼望去,就见那男子气息深厚,隐而不露,眸中神色复杂。 “道兄可是在修炼星意。” 良久,天相星主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般,轻叹口气,问向周继君。 周继君微微一怔,几乎下意识的,念海之上刚刚炼化完的那颗主星不受控制地乱舞起来,其后星阵也随之摇晃颤抖,凌乱无比。 瞳孔陡缩,周继君凝目看向白袍男子,沉声道。 “看来道兄就是执掌天相星星命之人了。” “正是,本座乃紫微天帝宫中的天相星主。” 海风吹起银发飘舞,良久,周继君淡淡一笑,朝着男子拱了拱手。 “星主究竟有何事,直说无妨。” “你窃我星意,本也没什么,天上地下修炼星意者无数,倒不差你一个。只不过” 天相星主话音一顿,看向周继君,眸子渐渐变冷。 “唯独你修炼吾之星意,却动了吾之根本。我算不出其中缘由,就算出了,恐怕结果还是一样。” 夜色下,两衫白衣迎风飞扬,却同时缄默着。 良久,周继君莞尔一笑,嘴角浮起促狭之色。 “星主是在担心我会将你取而代之?。” 天相星主没说话,眸中的戒色却愈发浓重起来。 “星主多虑了,区区星主之位又岂是我平生之志。” 微微倨傲的话音传至耳中,天相星主脸色一僵,双目寒如冰霜,杀机再无法掩饰。 “好,好,好一个狂妄的后辈,可惜,就算你志向再大,却只是浮生一梦,就在今夜终止吧。” 漫天星光穹降下,昏昏海水顿时变得通彻起来,天相星主不再多言,挥袍卷起星光,弹指瞬间,杀伐惨烈的气息倾泻开来。紫微天帝宫中十四星主,最弱的也有玄天下品修为,这天相星主为紫微麾下领军主帅之一,修为虽不算顶尖,可也有玄天下品,比周继君高出一品。 “你法天巅峰的修为也算不错,看来今夜你本想借助我之星意突破玄天,倒是可惜了” 天相星主手捧星辰道意,凝眸望向周继君,目光复杂。他执掌天相星意,为紫微帝君座下四大统帅之一,若在往日见到周继君这样修炼他天相星意者,定会招揽至麾下,倾力培养,然而适才和驻守紫微宫的七杀星主对饮时,他只觉有人在西海边修炼天相星意,本也没什么,可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让他心慌意乱,又道不出缘由,只得丢下七杀前来一探。第一眼见到周继君,天相星主只觉如临大敌,虽然仅仅是个法天境界的修炼,可隐约间,天相星主已然认定,此子定是他日后的大敌,非杀不可。 丢下复杂的心思,天相星主看向一脸从容的周继君,手捏印法,施展出天相星斗数。玄天境界之上者皆有其道意法则,紫微宫中十四星主的道意法则却是执掌主星,每方星辰都有各自的运转规则和变化道理,是为斗数,勘破斗数变化,将自己的命运和星命融为一体,是为逆天之举。 天相星主衍算连连,星光流转于海水中,潮起潮用,渐渐幻化成七七四十九座兵阵,将周继君包围其中。座方兵阵都有一员大将镇守,却是天相星主择西海水族高手,蒙蔽他们的心智收为己用。目光掠过兵阵中央,那座水山上,白衣银发的男子陷入重围却没丝毫慌乱,天相星主眉头微皱,心中古怪,他刚要下令兵阵压上,就听耳边传来淡淡的笑声。 “原来如此天相星主,我似乎有些知道你为何如此顾忌我了。” 闻言,天相星主神色陡变,只觉得三股奇异的道力不知何时出现在周身,渐渐将他捆绑了起来。 “我炼化天相星意,动摇你的根本,却并非你所想的将你取而代之,而是你的大劫轮回困!” 水山上,周继君面庞通红如朝阳,眸**光,手中捏出一个古怪的印法,君子道意宛若三条长绳,从体内三方轮回中射出,将天相星主紧紧捆绑。 君子三道意既是体内三方轮回世界的立足之本,又能当道力来使用,周继君所悟出的玄天法则正是这般,将天地穹宇中的人物拉进自身的伪轮回,困缚其中。 皎月越过中天,子时刚过,那天相星主满脸难以置信之色,下一刻,他就化作一道白光飞逝,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月影婆娑,海中涟漪迭荡,七七四十九座兵阵不见了踪影,而在那出水山上,白衣随风翻滚,周继君面庞赤红如火,口吐长气,气若长虹,卷起千丈海潮。 “恭喜道主突破玄天。” 体内穹宇中,三道蛇人面露喜色,俯身恭贺,随着周继君突破玄天,它们的修为实力也一举踏足法天境界。 良久,周继君深吸口气,氤氲于面堂的红光渐渐隐没。他抬头望向天野,就觉得那夜穹只是一张幕布,自己举手就能将它捅破,低头扫过大海,大海虽然深广,可自己心意一动,就能将海水尽收于手中。玄天境界奥秘无穷,周继君只是刚刚突破,便自觉已然和从前判若两人,这天地穹宇中似乎再没什么能挡住他。 “本尊,玄天之上还有穹天,切不可骄纵。” 耳边传来紫君的话音,周继君心头一紧,收敛起适才的自满。 “善。” 周继君沉声道,目光越过漫天星斗,遥望向中天,下一刻,他化作一团大风,扶摇而上,顷刻间已飞过缈缈云层。 西海渐渐平定,海水激打着礁石,卷起朵朵浪花。 礁石上,一脸沧桑辨不清年岁的男子淡淡一笑,鼻下两撇小胡子轻轻抖动。 “不错,比我料想的还要早上几天。如此,也算成功大半了。” 夜幕下,陆压道人低声说道。 ---------------- (月底准备出去旅行一段日子,放松心情,为防止严重断更,最近在存稿,所以只能两更了,大家忍忍吧,到四月旅行归来,感觉也回来了,应该能多写点。) 第五百四十九章 披香殿 天地相隔九万里,在那穹宇天河上,矗立着座一眼看不见尽头的的宫殿。 在传说故事中,或是说书人的桥段里,往往是这样描述天宫: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只见那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外厢犹可,入内惊人。里壁厢有几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 可当周继君驾云而上,来到南天门前,却是一片凄凄寡寡的情景。云雾袅袅,仙鹤飞旋,却是有那天宫的气氛,可南天门前守值的天兵天将却一副懒散的模样,往来仙神也有几个,然而行色匆忙,鲜有交谈。周继君脚踩仙雾,打量着周遭的玉柱金门,半晌,才有个将领模样的男子抬了抬眼皮,朝周继君挥手道。 “道兄面生的紧,可是下界散仙。” 闻言,周继君淡淡一笑,朝那员仙将拱了拱手道。 “在下数年前曾遇天宫接引使,奈何琐事缠身,迟迟没来天宫录名。” 说着,周继君从怀中掏出一张玉碟,正是数年前七州最后一战时,那名天宫接引使授于他的引碟。 “通天中品?” 心神扫过引碟,那仙将打了个哈哈,没精打采地指向南天门另一边。 “那里是升仙部的摊子,你去那报名吧。” 心中愈发古怪起来,周继君道谢一声,向南天门东边的摊铺走去,就见一个老头儿抱着酒壶,满脸通红。 “阁下可是升仙部的上仙,在下数年前得遇” 周继君话还未说完,就被那老头儿打断。 “你是来投效天宫的?早些年天宫就已人满为患,养不了那么多闲杂人等了,不过外派其余各洲的倒有不少空职,你自个挑一处吧。” 老头儿将书卷往周继君面前一丢,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目光扫过书卷上长达书页的洲名,周继君眉头微蹙,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小憧憬的天宫竟是这番面貌,天兵天将懒懒散散,仙官庸庸碌碌,毫无生气。反观四大部洲,那些枭雄霸主如平天、通风等人,虽属战败的那方,可如今厉兵秣马、落子布局,无不想着有朝一日能杀上天宫。陡然间,周继君面色一沉,目光定格在书页某处,心头扑通扑通直跳。 那两个熟悉的篆字刺得周继君眸微发酸,七州。 七州已经成了天宫的地盘?难道是那年引动天地强者,让天宫也发现了这座无名小洲。 周继君嘴角浮起苦笑,心中微微不是滋味,人情往事从记忆深处荡开,征战于七州若干年,终于占得江山,立无生为主,周继君已然将七州当作自己的地盘,不料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就在这时,周继君突然想到了什么,深吸口气将复杂的心绪收敛,朝向那接引使拱了拱手道。 “不知此处可有一名号月狐的仙人?” “你也知道月狐?” 老头儿微微一愣,将酒壶放下,上下打量起周继君来,尔后噗哧一笑。 “莫非你是来投奔月狐仙子的?” 若找到月狐,问出离恨天的所在,自己也能少去几番周折。 心意疾转,周继君淡淡一笑,拱手称是。 “如此也罢,月狐仙子是披香殿第三殿主,手下正差一名打扫房舍的黄巾力士,你若满意就去吧。” 天宫恢宏华丽,却是由三十六宫、七十二殿组成,越靠近正中的宫殿地位越高,反之地位越地。在天宫边缘,矗立着一座淡雅的宫殿,殿中冷冷清清,只有仙女来回走动,鲜有男子的踪影,在正数第三座大殿中,一身红色火氅的女子坐在窗前榻上,痴痴地看着院中的六叶树。 “月狐殿主,还有半个月就是那蟠桃大会之日了,那羽衣罗裳还差十来件” “殿主?” 良久,月狐才反应过来,她转头看向跪在殿内的女仙,轻叹口气,幽幽说道。 “剩下的我自会想办法,你们只需排练天仙舞即可,其余的不用去管。” “是。” 娇俏的女仙担忧地看了眼月狐,尔后退出大殿。 “从前只以为做了神仙便可长生不老逍遥自在,现在才知道,在这天宫中长生不老何等折磨人。” 月狐苦笑一声,看向轩窗旁的铜镜,容颜绝美的女子浮现在眼前,却让月狐觉得微微不真切。那年从七州飞升天宫,月狐被带入披香殿,成为一名执拂女仙,她原本面容奇特,一半绝美一半丑陋,可在仙宫修炼了两年,服食仙丹无数,右边那张扭曲丑陋的面容竟生出变化,渐渐的趋向左脸。拥有了美貌之后,月狐欣喜若狂,可烦心事却越来越多,她只想静静修行,可天不遂人愿,不少仙神觊觎她的美色日日来披香殿寻她,月狐自然不理会,直到有一天,月狐陪着殿主前往云霄宫,被那宫中主仙看中,硬逼着留宿,月狐向前任殿主求援,得来的却是不屑的冷笑。 一番**后,月狐筋疲力尽地回到披向殿,却突然发现自己成为了新任殿主,而先前的殿主则升任第一殿主。月狐这才知道,披香殿虽为天宫七十二殿之一,可地位却最卑微,殿中只收女仙,要么是被其余宫殿中的主仙养在此处,要么用来歌舞取乐,想要上位除了修炼到法天境界外,只有一宿风流去讨那些上仙的欢心。 这么多年来,月狐也不知道陪过几位上仙,声名狼藉,可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她第三殿主的位子,至于修行早已被她丢在另一边,即便是修炼到法天境界,也不过是有资格陪宿那些重臣罢了,更何况,想在这淤泥之地修炼到法天谈何容易。 轻抬玉手,月狐从金盒中取出一柱檀香,小心翼翼地点燃。心烦的时候她往往如此,这个习惯似乎是在七州跟在那人身边养成的,那个时候虽然整天挣扎厮杀、提心吊胆,可得来的战功都是踏踏实实,不像现在,虽有福消受,可心底深处却无比厌恶,既厌恶那些面貌丑陋的仙神,更厌恶自己。 “红颜多祸水,可最祸害的还是自己。” 看着氤氲升腾的青烟,月狐目光游离。 若当年能放下升仙的美梦,跟在他身边,也不知如今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就算整天厮杀、容颜吓人,可也好过现在夜夜袒胸露乳躺在那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仙神身下,**迎合。 苦笑一声,月狐摇了摇头,将心底的妄想散去,直到一柱香燃完,她方才起身,走到壁橱前取出那些五花八门的亵衣,挑选着今夜换取那十件羽衣罗裳的筹码。 “月狐殿主可在?” 殿外传来呼唤声,月狐脸色微红,连忙将橱门关上,整了整裙纱回座到榻上,正色道。 “本座在此,不知是哪位仙人造访。” “下官是升仙部接引使,闻知贵殿还差一名黄巾力士,今日特来送上。” 闻言,月狐长舒了口气,喧声道。 “劳烦了,还请将那名力士带进来,贵使自可离去。” 殿门开,阳光射穿仙云雾霭,那衫熟悉的白袍迎风起舞,银发依然,长剑随腰携。 月狐怔怔地看着缓步走进的男子,鼻子一酸,眼圈通红,良久,泪水啪嗒啪嗒地顺着面颊滑落。 第五百五十章 旧主 长灯下,青烟袅袅,月狐抹干颊边泪水,怔怔地看着周继君,良久无语。 “披香殿第三殿主看来你这些年过的还不错。” 周继君淡淡一笑,看着情不自禁的月狐,只当她乍一见到自己有些激动,并没深思。 “第三殿主” 月狐仰头深吸口气,自嘲地一笑,目光印在周继君身上,心头没来由地疾跳起来,时隔七年,终于又见到了公子,那个一手改变自己命运的男人,那今日陡然间,月狐神色一僵,怔怔地打量着周继君,有些苦涩地开口道。 “公子你到天宫真的是来做那黄巾力士?” “自然。” 周继君促狭的一笑。 闻言,月狐眸子一黯,天宫委派仙职是按照修炼等级,黄巾力士大多是在通天中品到通天上品,而公子在七州时候就已是通天中品了本以为公子会和在七州时候一样,一鸣惊人,孰料到现在才只是通天中上品,也是,七州只是小地,放在天地穹宇间又算的了什么,公子在七州能呼啸风云,可到了四大部洲却只能沦为平庸了。 看着月狐脸色不住变化,目光游离,周继君心中忽地冷了下来。月狐是他当初所收的第一名仙神,感情自然深厚,然而人与人之间的情谊逃不脱身份名位的束缚,如今她已是天宫的殿主之一,地位高崇,自己贸然开口询问,也不知她会不会向天宫告密,这一试之下,却让周继君大失所望。 檀香袅袅升腾,两人对坐于塌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殿内气氛渐渐僵硬了起来。 “哈哈哈,月狐宝贝可在?巨灵来也。” 就在这时,殿外传一阵大笑,轰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月狐猛地抬起头,惊慌失措地看向眼满脸狐疑的周继君,颊边浮起羞红之色。 “来人是谁?” 周继君面色一冷,沉声问道。 “他他是” 感觉着周继君逼视的目光,月狐脸色通红仿佛烧了起来般,有些无地自容。 “公子暂且避一避吧,还有,公子最好能离开天宫。” 深吸口气,月狐迎向周继君的目光,苦笑一声道。 “月狐名义上虽是天宫殿主,可实际上或许连寻常天兵天将都不如月狐虽想留公子在身边,可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月狐万死也保不住公子。” 那张不知因何变得绝美的面庞上浮起凄哀之色,目光清澈诚恳,周继君心头涌上淡淡的暖意,亦有几分惭愧。 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眼间,殿门被推开,月狐心头大惊,低声叫唤道。 “公子快走。” 美目转视,月狐微微一怔,就见原本坐在自己对首的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什么公子哈哈哈,美人儿,可是这次改称呼了,本公子这就来疼惜你了。” 进入殿中的是一员凶神恶煞的战将,身高七丈有余,膀大腰圆,腰间还挎着一只酒葫芦。 眸里的厌恶之色稍纵即逝,月狐盈盈一笑,朝着那战将作了个福,娇声娇气道。 “不知巨灵上仙找月狐有何贵干?” “贵干” 巨灵神色眯眯地打量着月狐凹凸有致的身形以及那张娇媚可人的面庞,眉宇间腾起一丝欲火,忍不住十指大动,缓步走向月狐。 “自然是本大仙想你了,月狐宝贝,你可想公子我吗。” 颊边飞上两团红晕,一想到周继君正在殿内某处看着,月狐心中又羞又急,披香殿诸位殿主人尽可夫在天宫已非什么秘事,而她虽算不上臭名昭著也相差无几,日子久了她也早已不在乎了,可万万没想到公子会突然到此,打心底里,月狐实不想让公子看到这样的自己,至于原因她也说不上来。 “巨灵神,现在还是白天,你” 话还未说完,月狐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双臂已被两只大手牢牢抓住。 “哼,做婊子还立牌坊,别人白日里可以,偏偏我巨灵不能。” 鼻里喷着粗气,巨灵神赤红着双目,一把扯去月狐的裙纱,双手正向衣中光滑细腻的肌肤探去。月狐苦苦抵挡,奈何她面对的是天宫以大力著称的巨灵神,如何能止的住,惨笑一声,月狐怔怔地看着窗外,晶莹的露珠顺着眸眶滑落。就在这时,眸影中掠过一衫白衣,那张怒不可遏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月狐心头一惊,刚想出生制止,眼前突然一花,就见巨灵神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惊魂未定的月狐轻抚心口惊呀地看向周继君,良久未曾回过神来。 “大胆,你是何人!” 巨灵神爬起身来,满脸羞恼地盯着周继君,目光中隐约夹杂着几丝忌惮。 周继君没去理他,神色复杂地望向月狐,沉吟着道。 “这又是为何” 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滴答一声坠落在地,月狐目光游离着,不敢去看周继君,良久才抹干泪水艾艾地说道。 “若当初能不飞升天宫,跟在公子身边,那该多好。” 心中生出淡淡的愧疚,周继君深深看了眼月狐,颔首道。 “如此,那从今日起,你就重回我麾下吧。” 月狐面色一喜,随后黯了下来,刚想说什么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巨吼。 “大胆,月狐你想叛离不成!” 巨灵神身体微微颤抖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让他怒火中烧,最后一丝忌惮也烟消云散,他法天上品的修为在天宫芸芸众仙神里虽算不上什么,可天生神力,法相天地高达千丈,足以让他成为天宫名声显赫的战将,天地闻名,那白衣男子适才只是趁自己不备罢了,真正厮杀起来那个小白脸又岂会是自己的对手。 鼻间喷着粗气,巨灵神从腰间掏出巨斧,低吼一声,巨斧撕破空气,呼啸着朝周继君斩来。 “公子小心,他可是” 见状,月狐花容失色,可转瞬后,目光凝滞,满脸的难以置信。 白衣银发的男子只出了一只手,无形道力席卷而出,将巨灵神平举于半空,巨灵神仿佛喘不过气来般,痛苦挣扎。下一刻,殿内凭空滑过一团漩涡,月狐微微一愣,巨灵神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对鲜血淋漓的大手在地上蠕动着。 “公子” 月狐痴痴地看着周继君,转眼后,嘴角翘起,浮起浓浓的笑意。 即便来到四大部洲,甚至天宫,自家公子仍旧和从前一样让人惊叹不对,不对,我又有什么好惊叹的,他可是君公子 心念蹿入藏像之府,须臾后没入紫君的身体,不多时,三道蛇人齐齐飞至,朝着神色淡漠的“紫君”躬身施礼。 “道主召唤吾等有何要事。” “先收三太子,后收天相星主,如今又收了巨灵神,那龙蛇大战的故事需要改一改了。” 夺舍紫君的周继君目光落至武道蛇人身上,沉声说道。 “善。” 武道蛇人心头一喜,躬身道,收了那三个强者后,它自觉所执掌的龙仙大战轮回已然饱和,且随时有撑破的危险,而周继君正是有所察觉,方才夺舍紫君。 “如此,待我想想。” “紫君”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半晌开口道。 “扬州城外有一山一河,山里有老仙,河里有千年蛟龙,两人为生死大敌,每隔百年就会入世大战一番,千多年来不分胜负,却将扬州城搅得天翻地覆,终于有一天,老仙的女徒机缘巧合下从山壁中取出一万年神斧孽龙被说书人天相引至城外,只见斧头插于河岸,正欲销毁,白光忽现,却是斧头飞起,斩落那龙首。斩龙后又一百年,天降仙神名号巨灵,来收神斧先如此罢。” “紫君”揉了揉眉头,轻叹口气,龙仙大战轮回中的故事主线早已定下,想要再添加几个人物又不影响主线变动只有如此。 第五百五十一章 离恨天上桂花树 “紫君”说完,手捏印法,一道白光从手心飞出,越过穹宇山河,落入灰蒙蒙一片的先天轮回中。少顷,龙仙大战轮回中,刻在城外山壁上的那行篆字悄然改变。 “道主,武道所执掌的这方轮回已然饱和,以道主如今的修为,只能困住他们三人,再多一人则轮回危矣。” 武道蛇人面露不甘之色,却还是如实禀告。 眸中浮起深思之色,“紫君”遥望向那片宛如混沌的先天轮回,幽幽一叹道。 “如此说来,我这玄天第一式所能施展的次数极为有限” “道主此言谬矣。” 玄道蛇人拱手一拜,抚着长须道。 “龙蛇大战的轮回之所以饱和,却是因为公子所立下的那个故事太过简陋,安插不了那么多人物。而诡道所执掌的轮回尚未定下故事主线,公子若能将内中故事设定宏大,自然能够容纳更多人。况且等公子修为提高,亦能重新书写龙仙以及大名府中的故事,将三道轮回世界延伸扩大。” “突破玄天已然不易,这玄天下品诸多玄奥之处我尚未掌握,想要突破下一层境界却要多费些时日了。” “紫君”淡淡一笑道,尔后闭合双目,莹白透紫的心念飞腾而出。 “不知公子如今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披香殿中,月狐整理好衣衫,眸中异彩连连,撑着下巴看向周继君。 “方到玄天。” 闻言,月狐喜滋滋的一笑,美艳的容颜上更添几分娇柔。早在七州时,她因面貌丑陋自惭形秽,从不敢想如今这般直视公子,若貌美能给她带来什么幸福的事,或许就只有今时今日从容不迫地坐在公子面前。 “月狐,你愿重归我麾下,我自然会将你带离此处。不过我来天宫尚有一要事” “可是那蟠桃大会?” 月狐眸中露出了然之色,抢先问道。 “蟠桃大会?那又是什么。” 眼见周继君一脸疑惑,月狐微微失望,刚想出言解释,就被周继君止住。 “我来天宫是为了去那离恨天走一趟,月狐你可否带我前往?” “公子去那做什么?” 月狐面色陡变,目光闪烁,眼见周继君不再开口,月狐微微失神,仿佛又回到了七州时候,自己战战兢兢面对那个落子布局,却从不道出缘故的年轻公子。 脸上浮起莫名的笑靥,月狐挥手招来一件大氅披在身上,随后对周继君拱了拱手道。 “那离恨天在九天之上,至少要有殿主手令才能通过层层关口,我这就带公子前去吧,不过,公子且需假扮成我手下才的黄巾力士行。” “如此甚好。” 两人相视一笑,下一刻就已消失在披香殿中,殿外的六叶树后,缓缓走出一个身形硕长的男子,他穿着黄色长袍,颔下胡须无风飘卷,手捏两颗大枣,却和周继君一般赤着双足。 “一招战败巨灵,至少也是玄天境界,又是月狐的旧主不好,天宫有变。” 赤着双足的仙神绞着眉头,遥遥望向周继君和月狐远去的方向,面色时阴时阳,下一刻迈开大步追着两人飞奔而去。 “前面就是离恨天了。” 月狐脚踩碧波,目光游离在不远处的那层天界上,脚底踟躇不前。重天之间有大河,却是从天河流至此处,将天界隔开,河水越往上流得越是湍急,而这九天之上的大河更是波涛汹涌,潮水翻滚间隐约还有雷声轰鸣,其势宏浑壮阔,似乎眨眼间就能将天界冲垮。 “公子,你上离恨天究竟要做什么?” 高风冰寒,宛若钢刀般割在月狐脸上,她伸手拂开凌乱的发髻,忧心忡忡地看向周继君。 “这离恨天为天宫大狱,里面可都是数万年前穷凶极恶的枭雄反王。” “若我当初兵败七州,在史书中或许也会被描述成凶残不仁之辈。” 周继君轻笑一声,遥望向离恨天,目光深邃。 “公子你不会是想要” 月狐心头一惊,她跟随周继君征战沙场时日最久,虽不知公子在打什么主意,可隐约感觉到公子所图甚大,且危险无比,这种感觉就和当年看着公子一次次在生死存亡之际落子布局一般,让月狐心中微慌。 “月狐,你先回转披香殿。最多五日,等我手头事情处理好了,就接你走。” 周继君转目望向月狐肃然道。 “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月狐就在披香殿中等公子。” 良久,月狐将复杂的心绪散去,朝着周继君淡淡一笑,随后反身回转。 “这些年只顾着自己,却将手下一干人抛之脑后了,如今只寻得灵儿和月狐,不知天吾山众人现在怎样了。” 莫名的感触从心头生出,周继君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当年事从紧急,周继君不得不丢下麾下众人,只身逃亡四大部洲,偶尔也会想起他们,憨厚却对自己最为忠心的李车儿,扬州城前一战名动天下的破军,心思复杂却又统帅风度的紫微,以及那个最讨自己喜欢的离天机那些少年人虽是周继君征战七州的杀伐之子,可实则却有师徒之情,时至今日,足足有七年多未见了。 “等救出罗刹,就将天吾山搬至云荒,以我如今的修为在东胜神州立足应当不在话下了。” 心意已定,周继君不再多想,身形变幻化作一只白雕,展翅高飞,穿梭在疾流碧涛间,不多时就已飞上离恨天。离恨天冷冷清清,天色黯紫,倒有几分类似地府中的景象,只少了那漫天飞雪。周继君变回人身,缓步走在离恨天上,目光所及,就见眼前一片荒芜凄凉,近百座大大小小的宫殿矗立其间,隐约是按照天罡地煞之位分布。 “离恨天上桂花树,将其斩断便能将那些枭雄反王释放出来然后引起天宫混乱,我也好趁乱救出罗刹。” 目光锁定在那棵孤零零的老树上,周继君面色迟疑,久久没有动手。 “这离恨天上没有半卒守卫,随便一个人上来都能砍断这桂花树这其中定有蹊跷。” 心意疾转,周继君掐算连连,半晌眉头微皱,这九天之上的天机命数被一股强绝的道力所蒙蔽,周继君探查其中,就仿佛面对一堵坚硬的墙壁,良久未能有所收获。 “如此,先且试一试吧,就算陆压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能让天宫混乱救出罗刹又何妨。”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目光落到那颗桂花树上,君子剑从袍袖中飞出,重重地劈斩上去。 “咔嚓!” 桂花树裂成两段,周继君面色一喜,可转瞬后陡然凝滞。 绛紫的天色下,那棵镇守离恨天不知岁月的老树微微晃动,尔后从裂口处生出新芽,随风而长,不多时就长成原先的模样,白光闪过,地上那半根树枝已不见了踪影。 “除非有玄天境界的修为,否则无法彻底斩断这桂花树,可除了身兼天宫要职的仙神外,玄天境界的修士在这里出手,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吸入大狱,同他们一般身陷于此。” 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继君眉头一皱,回身望去,就见一个赤着双足的中年男子望向重重叠叠的宫殿,神色复杂。 第五百五十二章 反王枭雄齐出世 手已按上腰间长剑,周继君紧紧盯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满脸戒色,可那人只是目光复杂地望向那一座座囚宫,没再理会周继君。 “你是这里的守卫?” 周继君沉吟着,开口问道。 “道友多虑了,我只是天宫一散仙。” 良久,赤脚男子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周继君,微微一笑道。 “在下刘海,万年前和你一样,来到这离恨天,试图斩断桂花树,却因玄天气机引动机关,若非身携一件法宝,那日就已身陷大狱了。” 闻言,周继君眉头微皱,直直盯着自称刘海的男子,想要辨别出他所言真假。 “若你所言为实,当年你来劫狱,为何今日会成为天宫中人?” “哈哈哈,你以为这离恨天真的无人把守?那天河之中藏着三万水仙,在这其下几重天上也都驻有大军,一旦离恨天上有什么动静,转眼后就会被万军包围。” 刘海面容古朴,眸中隐约滚动着什么,许久幽幽一叹。 “想当初,我就是没料到这些,方才身陷重围,迫不得已归降天宫。不过如此也好,至少能离他们更近点。” 眼见那刘海目光纯粹,没有半点作伪之色,周继君心头一动,双眉凝起,开口问道。 “当年可是那陆压道人让你来此?” 刘海微微迟疑,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面色古怪。 “你如何知晓,莫非” 这么说来,这刘海和自己一般也是陆压的棋子,一前一后,却相隔万年。 周继君神色微微复杂,之前陆压和他说只以法天为棋子,周继君还信以为真,可这离恨天上桂花树只有玄天境界才能斩断,莫非他早已料到自己会一举突破玄天方才让自己前来。也是,天宫能掌控这么多大洲,在东胜神州定然有耳目,长安城里时自己还是只是法天境界,就算天宫中人知道陆压想要在天宫落子,也万万不会猜到是在这离恨天。 心底涌上丝丝寒意,周继君望向泛着紫的天穹,嘴角弯开一缕苦涩。 即便如此,自己已经知道内中缘由,可仍旧想要将那桂花数斩断,如此阳谋方才算厉害,让你明知身在局中,却又生不出半点反抗之情。 “道友在想什么。” 刘海沉吟着,若有所思地问道。他本是一古洲的凡人,幼失怙袟,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半仙之体,其后得遇良师,传授他与天同寿之道。此番恩情如再生父母,他本想报答,孰料战火席卷而来,将他那几位师父牵扯进去,其后数千年,刘海再没见过他们,直到有一天,一个闲散道人找上他,说他的师父被天宫关在九天之上,又道万年后方可有机缘将他们救出,刘海闻言不顾那道人劝阻,一意孤行飞升天宫,想要将他的几位师父解救出去,斩树未果,反被困于天宫万年,虽无人敢惹他,可却落到个终日闲散,浑浑噩噩的下场。 眼前的青年难道就是陆压道人口中的机缘?相隔万年,他竟能算得如此精准,那陆压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刘海收敛心绪,望向面色复杂的周继君,拱了拱手道。 “我听陆压道人说,斩断那桂花树,一个时辰内不会再生长,却会生出一股巨力将斩树者吸入牢狱,需一件法宝抵住那股吸力,不知你可带着。” “法宝自然有,若没法宝,他陆压又怎会让我来此。” 周继君无奈地苦笑道,怪不得在封神轮回中,陆压会遗留下山河社稷图和通天神火柱,并非是因他没有发现,而是刻意留给自己的,只为今朝开启离恨天牢门。 如此布局,环环相扣,就算周继君在诡道一途上造诣再高深也只能俯首称叹。 “还等什么,道友且祭出那法宝全心全意抵御吸力,我来斩断桂花树,趁着天兵天将到来前打开牢门。” 刘海眸中浮起火热,等了万余年方才等到今日,一想到不久之后便能见到那几位师尊,他不由得有些激动。而周继君则露出深思之色,陆压谋划放出困在离恨天上的反王枭雄,绝非祸乱天宫那么简单,那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自己为他阳谋之子仅在今日,还是从此以后陷入局中,任由他摆布? 也罢,等救出罗刹,接走月狐后自己便躲得远远的,再不插手天宫乱局,想来也不会落入陆压的局中。 打定主意,周继君朝着刘海点了点头,随后手捏印法,祭出山河社稷图和通天神火柱,而刘海则从袖口掏出一柄锈迹斑斑的斧头,大步走向桂花树。 九天之上,离恨天中忽地卷起一阵狂风,暗紫的天色下似有许多古怪的生灵在咆哮,顷刻间天云翻腾如海漠,就听一阵怒吼声回荡在离恨天上,刘海眸**光,手持大斧重重地劈向桂花树。 玄天境界的气机流转生成,天地轰轰作响,周继君抬眼看去,就见那翻滚的紫云中射出一道白光,向刘海席卷而来,其力磅礴,势不可挡,周继君低喝一声,赶忙射出山河社稷图和通天神火柱拦向那道白光。 半空中传来一阵巨响,两大奇宝猛烈颤抖着,堪堪抵挡住了那股吸力,就在这一刹那,刘海手起斧落,“咔嚓”一声,桂花树从中断成两截。 两人互视一眼,皆是满脸喜色,身后传来马蹄和嘶吼声,却是驻守在天外的天兵天将们正向离恨天飞奔而来,周继君和刘海不管不顾,只是紧紧盯着近百囚宫,可良久不见有动静,周继君心头微微急,正在这时,就见墨黑色的大鸟从一座宫殿中飞出,其上坐着个手挽长弓的男子。 “哼,天宫又想耍什么把戏,咦” 刚出宫殿,那男子的目光就落到断成两截的桂花树上,渐渐的,他脸上浮起浓浓喜色,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我后羿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好,好,这离恨天囚我数万年,今日当毁。” 后羿从鸟背上取下一根羽毛,长弓拉满,就听“嗖”地一声,黑光划过百丈之距射中桂花树,须臾后,桂花树化作齑粉消散一空。离恨天近百宫殿剧烈摇晃起,鸟背上的男子却不管不问,双眼眯起看向扑杀而来的天兵天将,冷哼一声,又摘下一根羽毛。 弓满箭出,黑光撕破空气,隐隐带着鬼哭狼嚎的声响,箭到半途陡然一变,竟幻化成万千羽箭,每一箭都宛若倒插的山棱,一阵箭雨过后,足足三千天兵天将粉身碎骨。 “是你们放我出来的?” 后羿凝目转望向周继君和刘海,意味深长地一笑,而后驾云黑鸟高飞而去。 不多时,关押在离恨天上的反王枭雄纷纷走出,他们在这寂寞冷清之地呆了上万年,一朝出世,自然忍不住要发泄一般,转眼后,十万天兵天将成为他们的万物,惨戚的嘶吼讨饶声回响不绝。那些反王枭雄似乎知道是周继君和刘海将他们解救出来,虽未道谢,可疯狂杀戮时候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们。 “今日之举也不知是对是错。” 扫过横尸遍野、血海骨山的离恨天,周继君轻叹一声,这些人都是数万年前的强者,在这离恨天上囚禁这么多年,也不知如今修为有多高深,然而他们心中定然充满仇恨,反王枭雄齐出世,从此以后,天地将不得安宁,这一轮天地大战也将变得更加复杂、惨烈。 压下复杂的心绪,周继君收回法宝,朝着满脸喜色的刘海拱了拱手。 “如今大功告成,那就此别过了。” 招来云座,周继君刚欲飞离,陡然间就听天头传来一声巨想,空气仿佛收缩了般聚成一团,转眼后,一只黑白分明的庞大漩涡浮现在幽紫的天头。 本章节由16k书友上传 第五百五十三章 轮回生变 天色渐渐变得昏沉起来,离恨天上,枭雄反王们停止了争斗,同时向天头望去,皆是一脸凝重。 周继君止住云座,怔怔地看着那团漩涡,没来由的,心中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却是那漩涡像极一样东西。转眼后,周继君脸色大变,就见那处漩涡渐渐扩撒开,内中生出一道裂痕,隐约传出如雷的马蹄声。下一刻,光华大作,成千上万的铁骑从漩涡中钻出,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般,浑身沾满鲜血。 “果然如此,却是吾等的杀气将一处大轮回撕裂了。” 一名骑着白虎的男子低声道,他站在众多反王枭雄中央,气度威严,隐隐有那领袖之相。 “柏鉴大人,你说的可是那里的存在。” “正是。” 柏鉴环视面色复杂的反王枭雄们,尔后又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天宫大将,沉声喝道。 “诸位,这天宫虽困了吾等上万年,可恨无比,可如今大轮回却因吾等裂开,若不及时阻止,六万年前的动乱又将重演。” 深吸口气,柏鉴死死盯着如蝗虫般不满天穹的铁骑,低吼一声,重重拍向虎臀,率先飞向天头。近百反王枭雄互视一眼,也飞身杀向空中的骑兵,就连残余的天兵天将也顾不得那些破损的宫殿,驾起天马扑杀而去。一时间,天头混战连连,囚于天宫的枭雄反王至少也有玄天中品的修为,反手就灭杀一大片铁骑,可那些骑兵训练有素又不惧生死,前仆后继地从漩涡中涌出,密密麻麻,数以万计,杀了半柱香时间仍旧未能清剿完毕。 周继君站在折断的桂花树前,惊疑不定地望向那团漩涡,渐渐,心中笃然,那里正是一处大轮回。只有修炼轮回之道的强者才能进入大小轮回,而那些轮回中的存在无法进入天地穹宇中,这一切早已成定论,可如今周继君所见到的场面却将其颠覆。 “六万年前的动乱?六万年前,也就是上上轮天地大战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对了,这天地穹宇中的历法,大衍历是从上上轮天地大战结束后开始算起的,大衍” 周继君皱眉沉思着,可他今年方才三十,来到这四大部洲也不过七年时间,对于天地穹宇的历史只知一二,那数万年前发生的事又如何能知晓。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周继君望向天头的漩涡,踟躇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挥袍招来云座直飞而上,白衣翩跹,周继君逆风而上,穿越惨烈的战事,不多时就到达那团漩涡前。体内先天轮回急促旋转,周继君手捏印法,轮回道意生出,下一刻他闪身迈入那方轮回世界。 天空蔚蓝,地如棋盘,周继君放眼望去,就见这方世界中,铁骑如潮,从中央王朝奔出,杀向四面八方的小国。目光飞越万丈落向中央王朝的皇宫,就见那皇宫中铁骑如林,却是在有条不紊地训练着,在主帅座位前立着面大旗,上书一个大字----元。 周继君目光飞落,正在操练士卒的主帅似有察觉,猛地抬起头,目光射穿万丈高空逼视向周继君,陡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就是那轮回中的强者了,听我国师大人说,轮回中的强者个个修为强绝,比我等高出不少,可我观你也不过玄天下品,和我相仿。本帅乃大元第一勇士哲别,你可敢和我一战。” 闻言,周继君眉头拧起,刚想说什么,就见一支墨黑色的羽箭划破空气,飞射向哲别,哲别面色微变,低吼一声将帅案举起。转眼后,帅案破碎,羽箭射穿身体将他钉死在地上, “这方轮回里的人可真够狂妄自大的,竟将我们的天地穹宇称为轮回。” 低笑声从身旁传出,周继君转目看去,却是那第一个解脱出囚宫的男子正悬空站在他身旁,一头黑发随意地飘在肩头,面庞削瘦,眸中隐约见着几丝黑雾流转,杀机浓烈。 “就如我们将他们称为轮回中人般,他们定也认为我们所在的地方只是一处轮回,如此而已。” 周继君淡淡地说道,余光中,就见数条人影蹿入大元朝,也不多言,直接向皇宫杀去。 “你说的倒是轻巧。主帅方才玄天下品,这里的最强者顶多也只是玄天巅峰了,如此看来这方轮回算是寻常,然而你可知道六万年前,那场天地大战中引来的轮回强者有多恐怖?” 名叫后羿的男人瞳孔微缩,似想起来什么让他无比忌惮的事,尔后上下打量着周继君,良久轻笑一声。 “你今日将我们解救出去,却引发了轮回之变,也不知是偶然还是不过,日后定会有人将此事算到你头上,你且小心。等杀光这方轮回中的强者后,我将回转太阴天月宫,我欠你一场恩情,日后若有所急,便来寻我吧。” 说完,后羿将长弓收回,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尔后闪身向大元皇宫飞去。 战火从元朝中央升起,人影闪动,却是那数名枭雄反王正在围攻那大元帝王,周继君略一思索,心念飞入皇宫中一座府邸,探查书卷,方才知道这大元国主名曰铁木真,汗号成吉思汗,如后羿所说般,修为在那玄天巅峰。可除了铁木真外,还有一人名曰八思巴,是大元国师,被百姓称为活神仙,修为深不可测。 周继君心头一动,心念飞散向四面八方,苦寻良久却没有找到那八思巴,不多时,大元中央皇宫轰然塌塌,成吉思汗被后羿一箭钉死在陛座上。帝王方薨,各方领军大将纷纷叛变,厮杀在一起,战火燎原,生灵涂炭,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草木如灰,周继君环视着纷乱的大元王朝,心头生出莫名的情绪,半晌轻叹口气,驾起云头飞出大元轮回。 轮回外离恨天上,枭雄反王并着不住向这赶来的天兵天将依旧奋力杀戮,铁骑已不再向外涌,转眼后,只剩数万人苦苦挣扎着。外患既除,那些枭雄反王重新将兵刃指向天兵天将,离恨天出事,天宫自然查知,数不清的仙神战将从各重天飞来,又一场大战即将上演。 “六万年前的动乱外轮回世界我那剑下世界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 周继君喃喃低语着,绛紫的天色下,血水将冷清了上万年的宫殿染红。 摇了摇头,将复杂的心意念头甩去,周继君不再停留,驾起云座向离恨天外飞去,放出众多枭雄反王,为祸天宫,所图的也只是这一刻罢了。 西海边,道人掐指捏算,望向天头的火云,摇头苦笑着。 “天地万事万物,总有你算不出的存在。陆压,这一遭你却没算出呵。” 发福的老者穿着简陋的道袍,缓步走到陆压身旁,目光微微复杂。 “数万年过去,本已将那些事忘得差不多了,不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陆压看向一副憨厚和蔼模样却手掌上万地仙的老者,低声道。 “若真只是意外,那你的手为何在抖。” 本章节由16k书友上传 第五百五十四章 皓庭霄度天 海水从那一线天处涌来,浪涛滚滚,汹涌澎湃。 镇元子嗤笑着,迎向陆压深邃的目光,促狭地说道。 “别人不知,我却知道,从没败绩的陆压在六年前曾被来自那方轮回世界中的强者所伤,而且还是个女子” “够了。” 陆压面色微变,深吸口气,望向浪潮起伏的大海,眸子渐渐变冷。 “她虽伤我一只手,可我却将她一身修为打散。今次天地大战她若还敢来,我陆压定让她有来无回水神共工。” 镇元子深深看了眼陆压,轻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次应当是你六万多年来第一次受伤吧,当年那五大军阀都没一人能伤得了你陆压,那方轮回可是个强者如林丝毫不弱于天地穹宇的存在,你就真的放心吗。” “镇元子,你可知道上古时候那五位军阀消失了这么多年,他们去哪了。” 陆压盯着眉头微皱的老者,缓缓开口道。 “上古时候那一场场大战早已让天地穹宇支离破碎,轮转盘的现世,让诸强发现轮回世界的奥秘,接引更是创出轮回道意的修炼方法,诸强纷纷效仿,却不料轮回因此崩塌,而那方轮回世界中的强者也发现了天地穹宇。五大军阀忙着追杀现身天地穹宇的外轮回强者,四处奔波,直到通风炼制出伪轮回,五大军阀这才打定主意,联手修补轮回。那天地穹宇第一的伪轮回----封神世界,正是他们为了修补轮回所炼制的。” 话音落下,镇元子深吸了口气,他为地仙之祖,活得虽久,可却无缘知道这些隐秘,忽然间他眉头微蹙,上下打量着陆压,沉声道。 “我先前一直不敢相信,你陆压竟会被天宫封印入封神轮回你进入封神轮回莫非也和五大军阀一般,在寻找轮回的修补方法?” “你错了。” 海风掀起青灰色的道袍起舞,陆压道人遥望大海,潮起潮落倒映在眸瞳中,渐渐化作滔天巨浪。 “我进入封神轮回非是为了寻找修补之法,那方轮回中的强者踏足天地穹宇是迟早的事,想要守住我们这片天地穹宇,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比他们更强大。那五人为穹宇天地至强者,炼制出封神轮回只为了寻找修补之法,却没想过那封神轮回的世界是一方绝佳的修炼场所,数万年前,诸如云霄、赵公明等人,还只是玄天境界,可在封神轮回中历练了一番后,如今皆已有了问鼎君圣的资格。” “我陆压在那里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让商周大战愈演愈烈,让诸天仙神厮杀德更加惨烈,如此一来,强者也会更多。” 陆压轻描淡写地说道,可站在他身旁的镇元子却感觉一团灼热从青灰色的衣袍中荡出,让他也不由得有些情不自禁,深吸口气,镇元子皱了皱眉道。 “你所谋之大,老祖我也佩服万分,可从封神轮回中只走出琼宵、云霄和赵公明,其余还有几人却只是碌碌之辈” “封神轮回虽然坍塌,可却困不住真正的强者。” “怪不得你要让那个后辈去放出离恨天上诸人,眼下的这轮天地大战,你也准备让它成为练兵场了吗可惜,数年前准提就已回转,五大军阀少不得要插上一脚,到那时候这局势已非你能所掌控的了。” 看向有些幸灾乐祸的镇元子,陆压面色微微复杂,轻叹口气道。 “他们五人在修补轮回上花了何止十万年功夫,如今回转,你说是因为什么呢。” 镇元子微微思索,陡然间眸子轻晃,自言自语道。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轮回已然修复,二则是” “若轮回已修复,那他们为何至今还不露面?为何离恨天上会有一处轮回崩塌” 陆压话音未落,脸色陡然一变,猛地抬起头向天南方向望去,身旁的镇元子也如他一般,怔怔地仰天而望。 梵音起,仙云缈缈,一头巨鹤从南边飞来,鹤背上驮着一座古朴的宫殿。这宫殿陆压和镇元子皆熟悉无,无数轮天地大战前,它坐落在离恨天上,号令发出,牵引天地大战格局,火烧穹宇,成千上万英豪因此陨落。 离恨天上兜率宫。 望向那座渐飞渐远的宫殿,陆压面色变幻,良久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摇头喃喃道。 “终于肯出面了吗,却不知这一次你又会带来怎样的消息太上。” 天有几重,一说三十六重,一说三十三重,还有甚者说那天有三百六十五重,可这天究竟多少重或许只有掌控重天的各方天帝方才能道明。 皓庭霄度天乃是天宫所掌的第六重天,庞大的星槎矗立其上,在它前面是一片狼藉的尸身,血水流尽重天,千军万马直指星槎,却没人敢进前半步。半个多月来,皓庭霄度天上的驻军对那星槎展开狂风暴雨的猛攻,可每每要将星槎攻陷时,那星槎总会重新焕发活力般,生出五行法阵,,接连四次将天兵天将困杀于星槎百丈前。 即便如此,皓庭霄度天上大军以及各方天帝却丝毫没有收兵的打算,不谈星槎本身就引得众人觊觎不已,星槎里的那以物----《封神榜》更是让众人不忍离去。得灵猴者得天下大势,而那《封神榜》直接能将天地强者封印入封神轮回中,若得到这等利器,天地间谁人能敌。 “紫微,他们只是强弩之末了,你就不敢放手一攻吗。” 华衣广袖,天皇大帝轻笑着看向紫微帝君,神色莫测,嘴角浮起一丝玩味。他这位兄长雄心大志,向来只顾着征战厮杀,紫微宫中美人儿终日寂寞孤苦,却让自己占了便宜。想到勾陈妩媚动人的神色,滑腻凹凸的**,天皇大帝不由心底微微酥软,就在这时,冰寒的目光从一旁射来,却是紫微帝君冷冷地望向他,目光深邃,天地间万物似乎都藏不过这位执掌漫天星辰的帝王法眼。 天皇大帝心头一紧,瞳孔缩起,刚想说什么就听耳边传来冷硬的声音。 “反正已是瓮中之鳖,何不让玉皇再折损点人马,更何况想要争夺封神榜的可不止我们。” 说着,紫微帝君余光扫向西南方向,一身黑氅的男子满脸淡漠,似乎察觉到紫微的目光,转头看来,良久,嘴角挤出莫名的笑容。而在他身旁不远处,亦站着几个气息雄浑如海漠的存在。 “覆海,杨戬,袁洪,六耳他们每一个都不可小觑,此时虽只在观望,可等星槎被攻陷,他们定会出手。天皇,此时我们应当养精蓄锐才是,紧守心神,切不可去想其他才是。” 闻言,天皇大帝心头又是一惊,小心翼翼打量了紫微一眼,只见自己的兄长满脸平静,适才所言并非另有所指,天皇方才长舒口气,尔后微微复杂地向星槎望去,心中生出浓浓的怨气。若非因为那个月影宗的余孽,自己还在紫微宫中和勾陈娘娘快活,又岂会被紫微招来此处。 三方天帝势力,诸多豪强齐聚皓庭霄度天,只为星槎里的那一本书卷,惨烈的厮杀转眼后即将到来,可纵使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到,那个驾驭星槎直上九天的狂妄男子正在做什么。 青丝落,对镜影,一抹淡妆为谁画。 站在女子身后,月罗刹看着镜子中的姣好容颜,淡淡一笑,手里画笔轻点上黛眉。 本章节由16k书友上传 第五百五十五章 月影宗灭 烛光下,黛眉舒影,流转在铜镜中,戴着斗笠的男子安安静静的画着眉,外面陈兵百万、磨刀霍霍,可除了镜中的佳人,再没什么能让他动容的了。 “红姬,如今就剩下你和我了。” 月罗刹低声道,指尖卷过青丝,芳泽绕鼻,美人如画,和星槎外一张张狰狞的面庞形成鲜明的对比。 “宗主,红姬道力不济,无法象几位姐姐般操控星槎,还望宗主恕罪。” 红裙划过眼帘,月罗刹微微一怔,就见红姬转身跪倒在地,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将粉妆打湿、模糊不清。 看着满脸黯然的红姬,又转望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几名守姬,斗笠下,那张阴沉的面庞微微抽搐。操控星槎至少需要玄天境界的道力,白姬和紫姬用尽道力,守得星槎十日不被攻陷,剩下四名守姬已用尽道力,香消玉殒。如今偌大星槎内,只剩下月罗刹自己和打从踏足月影宗遗址就一直跟着他的红姬了。 星槎外喊杀声不绝,震耳欲聋,月罗刹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扶起红姬,良久,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我月罗刹竟害得女人为我而死,已是大罪,红姬” 话还未说完,身前的红姬已是泣不成声,她和几位守姬苦等无数载,终于盼得月影宗的传人归来,本以为从此往后,月影宗将崛起于四大部洲,重复万年千的鼎盛,不料竟然遭遇大劫。怔怔地看着年轻的宗主,红姬抹去脸上泪水,幽幽地问道。 “宗主,你为何非要上这天宫呢。” “我” 月罗刹张了张嘴,神色一僵,半晌开口道。 “来到四大部洲后,便和我那兄弟失散,也不知如今他身在何方。可只要他还活着,最想做的那件事便是上天宫,或许只有惊动了这天宫,才能让他找到我” 话音越来越低,月罗刹望向全身冰冷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那几名守姬,眸影中隐约有什么在滚动。 “也不怨宗主,那日的情况下,无论去哪都逃不过此劫。” 红姬惨笑一生,怔怔地看着月罗刹,忽地起身向星槎外飞去。 月罗刹脸色微变,急忙拉住红姬,沉声问道。 “你要去哪。” “我们七名守姬的使命就是守护隐月山,等候宗主归来,以炉鼎之身助宗主成就绝顶。眼下大劫将临,红姬实力卑微,想要让宗主脱困,只能尽力一试了” “你想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好让我趁机逃脱?” 月罗刹自嘲地一笑,目光掠过横躺在地上的几名女子,许久许久,眸中渐渐浮起阴霾。 “以女子为炉鼎,玩弄感情,成就自己的绝顶道法,这天地间只有月影宗一家了。红姬,你困于隐月山万年,浪费大好年华只为等我,你就从没有过不甘吗?” 闻言,红姬身躯微震,仰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月罗刹。 斗笠下,是一张苍白毫无颜色的面庞,五官仿佛画在纸上般,看不出半点神情。 “月影宗离经叛道,有悖伦常,数万年来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正因如此,方才注定了今日的一切。” 星槎外熊熊燃烧的大火将那张苍白的面庞映红,眸中火苗闪烁,月罗刹嘴角浮起阴沉的笑意。 “红姬,这月影宗当灭,就在今日。” “不!” 红姬回过神来,看向冷笑的年轻宗主,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慌。诚如月罗刹所言,在这万年等待中,她也曾迷惘过,自己为何要禁锢住道行,守于第一湖,苦苦等侯那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然而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她,自己必须这样默默的等下去,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自己一生的宿命。 正恍惚间,红姬就见一道白光流影,却是年轻的宗主反手将挂在墙壁上的佩剑抽出。 那剑正是月影宗历代宗主的随身佩剑,绝情剑。 “宗主,你要做什么?” 指尖拂过剑刃,月罗刹望向星槎外晃动在火光中的一张张面孔,嘴角微翘,低声说道。 “红姬,你知道吗,就算我再怎么恨这月影宗,可它始终是生我养我的宗门。不过,月影宗数万年的历史,就在今日终结罢。从此以后,再不会有那个搜罗天下女子为后宫的宗门,也再不会有让你们舍弃一切相护的男子了。” 淡淡一笑,月罗刹伸手划过红姬轻颤的面庞,低声道。 “你就呆在这里,我不死,你也不准先死。” 说完,月罗刹手持绝情剑,大步向星槎外走去。火光重重,漫过他的身影,整个人仿佛燃烧起来了一般,红姬泪流满面,大声叫唤着,可那人走的无比坚决,只在槎门处稍稍一顿,回身望向她,脸上虽然毫无颜色,可红姬却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是月影宗的最后一战,也是我月罗刹的最后一战。” 月影宗最后一位传人走出星槎,皓庭霄度天陡然安静了下来,诸天仙神,两位天帝,各方强者,百万天兵天将齐齐将目光投向月罗刹,缄默着,神色古怪,无不好奇那个引动乱局、让天上地下强者目光全部投向此处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绿蓑衣,青斗笠,手提七尺剑,面色黯沉如古井不波,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大胆狂徒,竟敢无故擅闯皓庭霄度天,残杀天兵天将” 良久,皓庭霄度天上的大军上将怒喝道,无数罪状一股脑地向月罗刹丢去。 “噗哧。” 揶揄的笑声传出,堪堪将那天宫上将的问罪打断。 “何须这么多罪名,你们只不过想要我的星槎和那本破书罢了。” 月罗刹嘴角高扬,嘲讽地看向那名大将,千军万马、众强环绕前,狂妄不羁的风采只露分毫,就已深深地印刻在紫微、覆海等人心头。 “年纪轻轻就修炼到法天巅峰,确实有狂妄的资格,只可惜” 紫微帝君脸色渐渐冷凝了下来,眸影中,皓庭霄度天上的天兵天将已嘶吼着向满脸讥讽的男子扑去。 “紫微,你还要等吗,迟则生变呵。” 一旁的天皇大帝嘴角扬起,搓*揉着双手,直直盯着星槎眸中浮起急不可待之色。 “等,等到覆海和杨戬先出手。” 余光扫过从容不迫的覆海君圣,紫微眉头微皱,却是不知为何,心底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他调兵遣将,麾下星主早已布下重重大网,将皓庭霄度天围得水泄不通,那月影宗的传人插翅也难飞,而覆海杨戬等人势单力薄,绝非他的对手,可这种难以道明的古怪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掐算连连,良久,紫微帝君抬起头,冷冷望向陷入千军万马的青年。 斗笠翻飞,竹叶幻化成羽箭射向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兵将,月罗刹仰头大笑,手持绝情剑,奋力厮杀。火光冲天,不知杀了多人,也不知身上留下了多少道伤口,纵然罗刹修为法天巅峰,拥有千变万化之术,可他孤身一人,天兵天将如潮水般一波高过一波,两柱香不到的功夫,月罗刹就已精疲力尽,可面堂却渐渐变得火红,宛若朝阳初升。 “快到玄天了吗,可惜,我却不知道属于我的道意法则是什么。” 面色苍白,月罗刹不顾那些割破自己臂膀地兵刃,麻木地举剑格挡厮杀着。 “月影宗功法,先有情再无情,后又有情,让这世间女子成为炉鼎,自己在其中修炼,每一段恋情就长者一世,短者朝夕,却又周而复始,仿佛轮回。” 喃喃自语着,月罗刹眸子突然一亮,面堂红光大作,却是突然间有所领悟。 可他的双臂连同身体沉重无比,肌肉酸麻,全身道力都已挥霍得差不多,此时虽隐隐摸索到突破玄天境界的那条道,却为时已晚。 皓庭霄度天上,天色绛红,宛若血幕。 青斗笠绿蓑衣的男子独战千军万马,可已然难以为继,连连后退。 法天上天宫,独战诸天仙神,虽早有先例,如那幽冥海十七太子,可却从未有过一人面对百万天兵天将,仍敢执剑相向。今日一战后,月影宗传人之名定会传遍穹宇天地,只不过,这个曾让天地恐慌的宗门连同它最后一名宗主从此以后将不复存。 “脚踩天宫小君君,你当初的梦想却被我先做到了。不过只有一半” 眸眶被鲜血染红,渐渐模糊起来,直退到星槎前十丈,月罗刹方才停下,举目望向宛若海潮数之不尽的天兵天将,脸上浮起他一贯的阴沉,猛地拔起长剑,用尽最后的力气冲斩过去。 “剩下的,就由你来完成了君兄。” 本章节由16k书友上传 第五百五十六章 救罗刹 “月影宗的传人何时开始怜香惜玉起来了。” 目光越过重重人影,落向被月罗刹护于身后的女子,天皇大帝冷笑着,传令向一旁大地战神。 “你去将那女子擒来。” “末将领命。” 身形魁梧的大地战神躬身行礼,尔后驾起云座,手持巨斧飞向红姬。 …… 这一剑几乎用尽了月罗刹仅剩的道力,道力如长虹横扫天兵天将,绝情剑劈下,又是一地血海尸山,如山如林的尸首前,男子嘴角挤出阴鸷的笑容,血水已将他浸透,全身上下无不透着狰狞和诡谲,一时间,数十万天兵天将满脸忌惮,紧紧盯着月罗刹,踟躇不前。 “试问天上地下,又有几人能像我今日这般在九天之上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风流一世,虽未能圆满,可这一战后当再无遗憾了。” 血水模糊了双眼,月罗刹喃喃自语着,脸上浮起一丝欣慰,就在这时,余光中只见一条人影越过自己,向依靠在星槎旁泪流满面的女子飞去。 “红姬” 月罗刹脸色大变,想要回转星槎,可脚步刚动,双腿就难以控制地微微晃动,险些跌倒在地。这一动却让那些天兵天将满脸欣喜,心知月罗刹已是强弩之末,不再顾忌,纷纷举兵杀将上来。刀光剑影扑面而至,月罗刹却没理会,只是怔怔地看向红姬。月影宗的传人皆视世间女子为炉鼎,入情出情只在一念间,仅仅是一场风花雪夜的游戏,从不会生出怜悯之心,便如之前的月罗刹。 游戏世间,流连青楼花坊,为女子轻画黛眉,可在月罗刹眼中,笔下的只是一张张没有生命美妙画纸罢了。自从月罗刹走出山海秘境,将原先的面庞遮掩在那张白纸后,他的心就已经冷漠透彻,比之月影宗历史上任何一人还要绝情,对于女子,却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月罗刹目光落向不住后退、苦苦挣扎的红姬,月影宗最后一名的守姬面对比她强大无数倍的大地战神,宛如砧上鱼肉,毫无还手之力,可即便如此,她脆弱的目光却始终游离在自己身上,有担忧,有恐慌,还有一丝浓浓的绝望。心底深处,“咔嚓”一声,在那黑暗冷漠的地方,尘封了近二十年的寒冰从中碎裂,悄然融化。 人若无情,何以为人,若无那怜悯之心,又如何尝尽世间百态。 往事若流水滑过心头,那一场场悲欢离合,那一个个或是姽婳或是清雅的女子,游戏风尘,人情世故渐渐变得鲜活,此时再细细品尝,又是别一番滋味。双目微微湿润,冷飕飕的刀风枪力近在咫尺,这一刻,月罗刹的道心却陡然迈过原先的地步,踏足那月影宗门历史上谁也没有达到过的境界。 大道无情,又非无情。 真真假假何足道,本心中自有定数。 惨白的面庞重新变得火热,朝闻道夕死足矣,可月罗刹却不甘,若再给他两月或许只需十来天,他定能推衍出后续的道意,突破玄天境界。可往往事难如人愿,如林的刀枪离他已不足三尺,而那个让自己无比怜惜的女子也被大地战神擒住。 若有来生哈,再没有了 月罗刹努力站直身体,深吸口气,冷冷望向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庞,可心底已被绝望充斥。 怒啸声从远处传来,回荡在皓庭霄度天,听得这无比熟悉的声音,月罗刹浑身颤抖,面颊微微抽搐着,抬头望去,就见白衣银发的男子满脸怒容,高举银剑,从天头重重劈下。 玄天境界的道力混着铺天盖地的杀机从剑尖爆绽开,三万天兵天将瞬间化作肉泥瘫倒在一地血水中,周继君拖着长剑,站在月罗刹身前,冷冷扫视诸天仙神一众强者。 “我就知道,你会来。” 两只拳头重重击在一起,月罗刹嘴角翘起,身体摇晃,眼前一片漆黑,终于昏厥了过去,双目闭起的那一刻,他的手直指星槎前。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向沉默不语,将月影宗传人背在身后的白衣青年,绛红的天色将他们倒影拉长,周围血海尸山,血红如火,不知为何却将在场众人的双目刺得酸痛。 “要我救她吗好。” 周继君面无表情地自语着,身形闪烁,下一刻就来到星槎前。 “是你” 看着身形魁梧的大地战神,周继君脸色愈发冰冷,那年在七州时候,周继君和千十七战于剑下世界,在归墟背面遇到了天皇大帝和眼前的战将,直至今日周继君仍旧清晰的记得,在大地战神的巨斧下,自己宛若蝼蚁,生不出半点抗之意心。在那时候,法天境界对于周继君来说,恰似一座横亘在身前,难以逾越的巨山,可如今他已翻山而过,身前崇山峻岭虽仍有无数,可回眸再看去,却发现之前一座座山峰无比的渺小。 “你是何人?” 大地战神皱眉看向周继君,良久,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相隔这么多年,大地战神早已忘记了周继君的相貌,可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神却让他难以忘记,同样的冰冷,让他微微心悸。 “哼,反贼受死吧。” 不再多想,大地战神低吼一声,一手挟住红姬,另一只手捏成拳头,猛地向周继君轰去。可转眼后,他的面色陡然一僵,自己的拳头竟被那人牢牢握住,下一刻,骨头断裂的声响传来,从手指直到整条手臂的骨头弹指间全部碎裂。恐怖的拳头划破空气,仿佛梦靥般袭来,大地战神脸色惨白,可不知为何全身上下僵硬着难以动弹,转瞬后,他的肉身连同心神就在周继君的拳头下撕裂开来,化作血泥洒落一地。 “你是君公子?” 红姬怔怔地看着身前的男子,眼见他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红姬鼻尖一酸,泪珠如线,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 将昏迷不醒的月罗刹放到红姬怀中,周继君手提君子剑,回身望向皓庭霄度天上面色各异的诸人,这些人周继君都未曾见过,可敢上九天不顾天宫威严欲夺封神榜者,又岂是寻常之辈。 长剑颤动,清朗的鸣啸声回荡在高天上,周继君站在月罗刹和红姬身前,冷冷地望向一众强者,如潮的战意奔涌而出。不知不觉间,当初的少年人已经成长起来,强如天帝麾下的战将也不是他一合之敌,直上九天,面对诸天仙神也丝毫不惧。可如今月罗刹昏迷不醒,周继君孤身一人,即便已成就玄天,然而眼下四面皆敌,却仍旧生机渺然。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身黑袍的中年人眉头微皱,而掐指捏算,脸色不住变化着,良久他深吸口气,朝着周遭众人拱了拱手道。 “我尚有要事,先行一步,那封神榜之争与我覆海再无关系。” 那人是覆海君圣? 周继君心头一动,向那转身离去的男子看去,和他想象中的不同,覆海君圣并非生得高大魁梧,相反,他的身形瘦长,裹在黑袍中,倒有些像那类喜好藏于深山的隐士,却无半点帝王之相。 -------------------- (周末加精,欢迎大家留言发书评。) 第五百五十七章 战上天宫 覆海君圣若有所察,脚步一顿,扭头望向周继君,目光深邃却又透着几分道不明的意味。 迎向那道目光,周继君只觉得全身热血“唰”地涌上头顶,皮肤发麻,双眼微微酸痛。周继君微微恍惚,半晌回过神来,那个坐拥偌大幽冥海震慑四方海域的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全身冰寒,周继君收敛起狂傲的心意,谨慎地望向天兵天将外围的那几人。玄天之下为蝼蚁,可玄天比起穹天抑或是君圣,又算什么。那几人既然能让覆海平辈而谈,修为实力也低不到哪去,自己虽救得罗刹一时,可要全身而退却无比困难。 目光流转向那两个并肩而立的男子,周继君眉头微皱,就见其中一人掐指而算,良久,对着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男子附耳说着什么,神色凝重。 “怎么,你们也有要事?” 紫微帝君面露深思,转望向杨戬和袁洪,沉声问道。 “正是,那封神榜就留给陛下吧,杨戬告辞。” 深深看了眼周继君,杨戬将三尖两刃刀挂在背上,招来一团云座和袁洪转身离去。 “有意思。” 紫微沉吟着,面色变化,尔后转目望向周继君,上下打量着,半晌开口道。 “他们都有要事,可我紫微却闲得很,若你肯交出封神榜和星槎,我紫微便放你一马又如何。” “紫微,他杀了” “住口。” 紫微帝君喝斥一声,硬生生打断了天皇大帝的话。 “不就是一法天上品的战将吗。强者生弱者死,乃天地至理。” 天皇大帝面颊涨红,紧握双拳,不甘地看了眼紫微帝君,深吸口气,不再多言。 “道友面生的紧,想必刚修炼到玄天不久。” 紫微帝君目光游走在周继君身上,淡淡一笑道。 “寡人乃是紫微帝君,在来这皓庭霄度天外,有寡人麾下六名星主和十万紫微天兵,绝非玉皇手下这些没用的天兵天将所能比的。寡人也不想杀你,只要你交出封神天书和星槎,并效忠本帝,从此以后再没人会计较你今日大逆不道之举” “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闻言,周继君眸子冷了下来,若只让他交出封神榜和星槎,他尚可替罗刹作主,这两样虽是天地间数一数二的重宝,不过再怎么说,也只是死物罢了,可那紫微帝君居然开口让周继君臣服于他余光落向垂头躺在红姬怀中的月罗刹,周继君脸色微黯。 若和那紫微帝君撕破脸面,周继君自然不惧,他就算拼得一死也不会臣服于谁,可月罗刹如今昏迷不醒,自己真要厮杀起来,却又让他身陷险境。 “小君君” 如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周继君脸色一喜,就见月罗刹眼皮抬动,面色惨白却强笑着,看向自己。 “那上面就是天宫了,记得那时候我们还只在七州厮混,何曾想过真的能有这么一天,杀上九天” “你苦苦修炼,不就是是想要脚踩天宫还犹豫什么,那时候的豪情壮志,莫非这么早就丢了。” 少年时候或是嬉笑打闹,或是征战厮杀,可周继君从未放松过修行,只为了有朝一日能脚踏天宫,完成对她的诺言。往事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可这个念头却始终深深地根植在周继君心底,也渐渐成为月罗刹和沙摩尼的心愿。 皓庭霄度天,不知第几重,在它之上再往上,便是凌驾天地众生的浩瀚天宫。 天兵天将横刀对向周继君,紫微、天皇沉默不语,高风阵阵,埋伏在皓庭霄度天外的紫微天兵已露身影。 六名星主从远处飞来,而在星槎前,月罗刹亦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搭上周继君的肩头,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嘴角挂着一贯的阴冷笑容。 “小君君,还敢战否。” “应当不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吧。” “或许,谁知道。” 皓庭霄度天上,白衣青年和穿着蓑衣满脸冷笑的男子并肩而立,血海尸山前,一幅气魄雄浑的山河画卷凭空出现,白光忽闪,将红姬收入其中。 须臾后,一白一绿两道身影撕开千刀万枪,直飞冲天。 “格杀勿论!” 瞳孔陡缩,紫微帝君死死盯着厮杀在千军万马中的两人,眉宇间一片阴鸷。 “我早说了” 天皇大帝刚开口,就察觉到紫微的滔天怒火,立马缄默,转眼望向身后的几名战将,使了个眼色。 天皇大帝麾下共有八大元帅和五极战神,四名元帅镇守天宫,另外四人巡查天下,五方战神除了大地战神被周继君所杀外,还有三人在此,却是那天空战神、人中战神和北极战神,而紫微帝君麾下的六名星主亦非等闲,太阳、太阴、贪狼、天府、巨门和天相,个个是玄天境界的强者。 周继君左手捧着通天神火柱右手持君子剑,三道蛇人亦步亦趋紧守在月罗刹身旁,寻常天兵大多人尊中品,至多也只有通天,火龙席卷,纷纷化为灰烬陨落在皓庭霄度天界,而那些稍微厉害点的天将则被月罗刹和三道蛇人斩杀。不多时,两人就杀到分割重天的天河前,白光划过,九名气息深厚的男子将他们拦截当场,正是那三方战神和六名星主。 这九人中,修为最低的法天上品,最高的玄天中品。月罗刹早已耗尽道力,仅凭一时意气支撑到现在,周继君虽然正杀得兴起,可他不过才入玄天,和那几个修炼了万余年的星主比起来,差距甚大。 “寡人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尔等若肯归降” 耳边传来紫微帝君低沉的声音,周继君望向近在咫尺的天河,目光沉凝,收起君子剑,将通天神火柱交给月罗刹,尔后,两团漩涡从眸中浮出。 玄天第一式“轮回困”。 这方才掌握的道意法则,周继君尚未完全融会贯通,也不知能吸入几人,诡道轮回能否承受,可面对那几名气息深厚的强者,想要越过天河,周继君只能放手一搏了。 “罗刹,你且为我压阵。” 周继君低声道,目光扫过渐渐围拢上来的天兵天将和紫微天兵,又看了眼满脸萎靡的月罗刹,脸上浮起担忧之色。 “能在九天之上如此痛快地杀上一番,又有几人能做到,小君君,无需管我。” 全身上下无不乏力,通天神火柱变得无比沉重,月罗刹咬紧牙关,双手却微微颤抖着。苦笑一声,月罗刹心中黯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小君君的负担,若非自己已无再战之力,他又岂会束手束脚,或许此时已经杀出重围,站在天宫之巅了。 浓浓的不甘之情流转开来,月罗刹仰头深吸口气,看了眼周继君,不再犹豫,手持通天神火柱向围堵而来的天兵天将飞去。可刚飞出一半,他身形微微踉跄,却是体内的道力连云座都难以支撑了。周继君心头一紧,转目朝月罗刹望去,这一失神,三方战神和六名星主同时扑杀上来。 月罗刹身陷重围,周继君被九名强者拦截在十丈外,那天河虽近在咫尺,可渐渐变得遥不可及起来。 “紫微,那两人都是硬骨头呵,这下你可要失望了。” 幽冷的重天上,天皇大帝促狭地一笑,朝着紫微帝君说道。 “那就杀了又如何。凡是胆敢违背寡人者,寡人从不手下留情。” 紫微帝君冷冷地说道,陡然间,他眉头皱起,却是之前那股不详的预感再度生出。抬头看去,天河之前,厮杀虽惨烈,可那两个叛贼已是瓮中之鳖、砧上鱼肉,血溅皓庭霄度天只在片刻间,再难有生还的可能可那种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紫微心中微微烦躁,看了眼身旁满脸得色的天皇大帝,眸中浮起浓浓的厌恶。 就在这时,皓庭霄度天忽地摇晃起来,如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从远处响起,其势巨大,宛如千军万马,又好似暴风疾雷。 第五百五十八章 太上诏 雷光从天头闪现,直向天河前劈去。 这道雷并非寻常的紫雷,周身环绕着浓浓的黑气,倒像是虚影般,正在围攻周继君的太阳星主眉头皱起,抽身飞离,手持火焰战刀挡向雷光。雷光陡然消失,转眼后,轰轰然的雷声响彻天穹,雷声中含着古怪的道力,那几名战神、星主无不面色惨白,摇摇欲坠,而围攻月罗刹的天兵天将则瞬间被震死一大片,反倒是周继君和月罗刹没受丝毫损伤。 心中微微疑惑,周继君却没多想,驾起云座飞身来到月罗刹身前,却见月罗刹强睁双目,怔怔地望向东天方向。 黑云雾霭翻滚如潮,无数道人影由东天飞来,周继君放眼望去,心头一喜,那些满脸凶神恶煞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从离恨天放出的枭雄反王们。当先一人骑着头单足异兽,面庞上黑气流转,眸中隐约闪着火花,他大手拍向异兽额头,每拍一下,那异兽就低吼一声,吼声如雷,直震得百万的天兵天将溃散奔逃。 “大雷王稍歇片刻,剩下的就交给本座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一个脸画白纹的男子从中走出,他手持方天画戟,目光经过周继君时微一顿,脸上挤出冰冷的笑容,尔后直望向负手而立在皓庭霄度天上的紫微帝君。 “紫微,你可还记得本座否。” 见着那些原本囚禁在离恨天上的巨寇们纷纷出现,天皇大帝已是满脸惊慌失措,而站在他身旁的紫微帝君却依旧满脸淡漠,目光落到手持方天画戟的男子身上,嘴角拉开古怪的弧线。 “白虎神君,倒是久违了。” 紫微口上如是说,心底却掀起轩然大波,离恨天上一众枭雄反王至少也有玄天中品的修为,最强者高达穹天,比如后羿、柏鉴、大雷王以及眼前的白虎神君。天地有四象,时日久了,却被四种生灵吸取其中精华,成就大*法力,分别是青龙、白虎、玄武以及朱雀,尔后被四方天帝招揽,封为神君,而紫微帝君招揽的正是白虎。西方白虎,主宰杀戮,四象神君中,唯独白虎神君最为嗜杀。那一日,紫微帝君领兵在外征讨叛贼,却不料守于后军的白虎神君无故暴起,将六万紫微天兵吞入腹中,吞食天兵天将尚不算什么,白虎神君竟前往三方天宫,将青龙、玄武、朱雀一同吞入腹中,至此成就四象之体,诸天仙神几无人能敌,直到紫微帝君亲自出手,才将他擒获,押解到离恨天。 “紫微,你怎么也想不到本座会有走出离恨天的这一天吧?哈哈哈哈” 狂妄肆意的笑声回荡在皓庭霄度天上,看着一脸得色的白虎,紫微帝君负手在身后,冷冷说道…… “你逃出离恨天一次,寡人就再擒你一次,如此而已。” 白虎神君玩味地看向紫微,猛然间,低吼一声,身形变化成一头百丈高大的白虎,扑向数十万天兵天将,张开血盆大口。恶风席卷,数不清的天兵天将惨叫着,倒飞入白虎神君口中,十万来天兵天将,内中至少有近万人修为在通天境界。就在这时,只听山呼海啸的声音从穹宇四面八方传来,回荡在皓庭霄度天上,一抹红光从白虎真君的额心涌出,冲向天宇高处。 宛如风暴般的杀意将周继君笼罩,浑身颤栗、双膝发软,耳边传来嗡嗡的声响,震得他脑壳欲裂。目光落向那头张口吞吐的白虎身上,周继君只觉得心头生出一股难以抗拒的感觉,竟是想向白虎神君朝拜。 “成就君圣了?” 耳边传来月罗刹虚弱的声音,周继君转目看去,就见月罗刹也如他般咬紧牙关,苦苦挣扎着。伸手搀扶住月罗刹,周继君目光所及,就见来自天宫和紫微天帝宫的天兵天将丢下手中兵刃,纷纷朝向白虎神君叩拜,目光迷离却掺杂着无比尊崇之色。千万朝贺声中,一道凶猛的紫雷从穹宇深处飞来,所遇星辰陨石皆被雷电劈成粉碎。就见白虎神君仰天长啸,火红的光晕奔腾如柱,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吞噬着那道紫雷。 杀一人为贼,杀十人为寇,杀万人为雄,待到杀满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通天以上的强者时,便能得到天地间最为恐怖的杀神封号----君圣 孔宣成就君圣时的场面浮现在周继君眼前,成就君圣的那一刻,天地穹宇大小洲地不无颤栗拜服,和眼前的场景何等相似。 就在周继君全身酸涨,精气道力凝滞不行,再难抗拒来自内心深处的威压时,就见一道白光从穹宇深处射来,瞬时剪断了白虎神君连通天地的杀气。红光隐没,紫雷散去,来自穹宇各洲的朝拜声也渐渐止歇,皓庭霄度天上再度恢复平静。 良久,只有白虎神君重重的喘息和不甘的低吼。 天兵天将满脸迷茫,枭雄反王们目瞪口呆,而紫微帝君则眉头紧锁,面色不住变幻着。 适才的场景正是成就君圣的征兆,白虎神君杀满十万通天,引动天地气象,降下君圣封号,可在他即将成就君圣的那一刻,突然被打断,却是史无前例的怪事。 众人缄默着,忽然间,一道古朴的符文从穹宇深处飞来,光晕流转,不多时,一行行篆字从中浮现,落于众人眼中。 天地将乱,大道生变百年内,君圣封号不出,百年后,杀得九十九万通天方可成就君圣凡穹天境界以上者,速来离恨天听道 阒寂无声。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张符文,满脸震惊,便连紫微帝君也不例外 百年内君圣不出,百年后,杀得九十九万通天方可成就君圣太上诏这君圣之位居然不是天地所降,而是由那人封出的。怪不得这君圣从来不是什么修炼境界,只是一个封号。 惊天绝秘一朝暴露,却让在场所有人心情无比复杂,脑中一片混乱。 良久,站在一众枭雄反王之前的伯鉴轻笑一声,朝着紫微帝君拱了拱手道。 “既然太上有请,那吾等先行告辞了。” 紫微帝君面色凝重,也不多言,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却不再管那星槎和封神榜,带着天皇大帝以及一众星主朝离恨天方向飞去。 天上帝王、枭雄反王,如水火不相容的两方的势力只因那人的一封传书不再争斗,原本一场惨烈无比的战斗,却已如此的方式结束,周继君和月罗刹相视一眼,嘴角同时泛起苦笑。 “看来今天注定无法去天宫杀上一番了。” 月罗刹摸了摸鼻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没精打采地说道。 “再这么战下去,恐怕日后我要去地府寻你了。” 看了眼即便一身重伤却依旧散漫不羁的月罗刹,周继君嘴角微翘,这世间百态人情世故,永远无休无止地改变过,可唯独月罗刹似乎永远不会变,今时今日却一如那年京城初见时。 “走吧,先找一处去疗伤,顺便助你成就玄天。” 周继君伸手招来一团云座,而月罗刹则手捏印法,将变小的星槎收入袖中,两人驾云而起,谈笑风生,向皓庭霄度天外飞去。 “小君君,你说那太上究竟是何方神圣。” “谁知道总之是我们如今招惹不起的存在。” (eμ?????????????e???????¨e???????????e??????o§) ????????°?1|????1|e???????ˉ??¥?????????g 第五百五十九章 第一军阀 九天之上,离恨天,兜率宫。 清癯的老者盘膝而坐,银发如丝,自然而然地垂于腰下,在他身前立着一鼎大火炉,炉中大火熊熊。老者捻起一团冰砖,丢入炉中,每丢进一块,炉中的火焰就猛烈上一分,冰火融化,光晕变幻,隐约能看到万千景致飞舞而过。 “你来迟了。” 老者头也没抬,开口说道。 火炉前,走来一个落魄的男子,说他落魄并非那种颠沛流离的无助,相反,他面貌英俊,全身透着风流倜傥的气息,若非一头斑白的长发和手中的酒壶让他染上几丝沧桑,稍显落魄,这世间万千女子估计都会被他迷倒。 “他走了吗。” 略微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目光穿过不住变化的冰火落到老者身上,却比炉中火焰还要炽热。 “自然。” “佛域?” “孔宣,如今天道紊乱,大劫将生,私怨恩仇比起这方天地穹宇亿亿生灵又算得上什么。” “哈哈哈” 长笑声从宫外传来,一身青灰道袍的男子施施然走入,他朝着孔宣拱了拱手。 “许久不见了,孔宣大人。” 深深的看了眼孔宣,陆压轻笑一声,上下打量起面色平静若止水的老者,促狭地一笑道。 “私怨恩仇?怎么,当初最好杀戮的太上大人也学着佛家悲悯起来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善。” 老者低喧一声,不再多言,自顾自地把玩着炉中的冰火,炉中包容万千、光怪陆离,时而冰天雪地时而大火燎原,宛如这世间种种,穹宇为炉鼎,众生只能做的碳粒,流离其中,冷暖亦难度。 兜率宫中冷冷清清,良久,陆压哂笑一声,打破了沉寂。 “孔兄,那准提大人估计又化身如来佛祖,传布他那无聊的道意了。准提回来,接引如影不离,你想杀他可是难上加难了。” 冷冷看了眼陆压,孔宣也不言语,甩袖离转。 “天地间杀意最强的君圣对上当年最凶残的军阀,也不知道谁会赢。” 陆压看向孔宣离去的背影,玩味地一笑道,摸了摸鼻下胡须,随意无比地盘膝坐下。 “他们打不起来。” 老者眼皮也不抬,淡淡地开口道。 “哦?我看未必。” “因为我不允许。” 眉头微微皱起,陆压打量着曾经的天地第一军阀,良久开口道。 “为何。” “穹天之战势会使轮回再生裂缝,百人以上玄天之战亦如此,这世间需要太平,太平百年,方可使轮回稳固。” “这么说来,你们并未彻底修复好那方轮回世界,且需天地百年太平方可使它彻底稳固。” 陆压面色复杂,眸中时明时暗。 “陆压道人,你似乎有些失望。” “大劫将至,非修补轮回可以驱避。太上,那场大战终究会到来,强求太平不如让大战从现在就开始演起,如此,天地穹宇中的强者才会更多。” 陆压话音刚落,就听一阵隆隆的钟声从远处响起,心神探出,离恨天上已是人山人海,各方天帝,各大势力强者带着手下纷至沓来。诸如玉皇、紫微、天皇、后土、平天、通风、覆海者云云,此时已然齐聚离恨天上。 “看来你此举势在必行了。” 陆压轻叹口气,深深看了眼面色平淡的老者,起身走出兜率宫。宫门外人潮如云,陆压目光微黯,就见一旁转出个臃肿的身影。 “当年第一的军阀如今要休养生息了,不单是他一个,这天地穹宇都要陪着他安静下来。” 陆压促狭地一笑,转望向镇元子,悠悠问道。 “镇元,你信吗?” “看这情形,不信也不行了。” 镇元子晃动着脑袋,淡淡地说道。 “连你也信?哈哈哈有趣有趣,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回来到底玩的什么把戏。就算他太上想要止戈,另外几人未必肯答应。” 大笑一声,陆压嘴角浮起玩味之色,拉着镇元子,驾起云头向离恨天外飞去。 驾云而飞,周继君和月罗刹越过一颗颗流行陨石,顺着天河而行,渐渐远离了弥漫着硝烟气息的皓庭霄度天。穹宇之中,景致万千,光影变幻,许多奇形怪状的陨石林立在穹宇之中,小者如珠粒,大者方圆数里,上有巨山湖泊,有些陨石上还建着宫殿,隐约还能看见人影。天河横亘穹宇,不知深长几许,宛如一条莹白色的绸带将穹宇一分为二。天河之下,是星罗密布的大洲和海漠,而在天河之上,是重重叠叠的天野,一眼看去却不知有多少层,在那些天野上,依稀能看见连绵不绝的仙山与江河。 穹宇景致,瑰丽宏大,月罗刹乘坐星槎直上九天,一路追兵无数,无暇去看穹宇之景,此时故地重游,再看穹宇天地,月罗刹感叹连连,就如那日周继君成就通天初上穹宇时一般。 寻着一处天河小流,河滩柔软细细密密,月罗刹盘膝坐下,而周继君则放出红姬,端坐于月罗刹身旁,为他护法。 河滩深处,几个高达百丈的独眼巨人嬉戏打闹着,周围不时有长着翅膀的小人飞过,巨人身形虽大,可行动迟缓,伸手想要捕捉那些小人儿,可往往总会慢上一步。 偷得浮生半日闲,周继君将平日里紧绷的心意松弛下来,静静地看着巨人们打闹,抑或看着红姬在河中轻舞,时不时有两三修炼者飞过,可目光落到白衣银发的周继君身上,面色陡然大变,再不敢多看一眼,急急驾云飞离,却让周继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虽已修炼到玄天境界,成就天地一方强者,可自认名声不出东胜,那些修炼者又怎会一副认识自己的模样。难得有闲暇的周继君也不多想,朝看日出,夕望皎月,默默体悟着此时的心境。 周继君行修炼之法,向来是一张一弛,这些日子来遭遇太多全身上下时时紧绷着,此时乍一舒展,周继君只觉浑身惬意舒坦,心中又生出些许感悟。 日升月落,月升日落,天河虽在穹宇之上,可太阳太阴两星的光泽照来,仍可将天河覆盖大半。 三日过后,月罗刹终于睁开双眼,他口吐长气,面色赤红如火,可眉头却紧缩着。 “小君君,你所掌握的道意法则是什么?” “以我君子道意辅佐的轮回道意。” “轮回” 月罗刹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幽幽说道。 “可是千十七和小摩尼修炼的轮回?” “也算吧,不过我所修炼的轮回却和他们略有差别。” 周继君打量着全身精气道力已然酝酿至巅峰的月罗刹,心知他离玄天境界只差一线,就差那个分割强弱的道意法则了。心头一动,周继君伸手招来一团水雾,雾气中光晕变幻,不多时浮现出三方轮回幻象,正是大名府、龙仙之战和尚未创出故事的诡道轮回。 静静地观望着周继君手心中的三方轮回,初时,月罗刹微微迷茫,渐渐的,斗笠阴影下,那双阴沉的眸中迸射出一丝精光,嘴角高扬。 “哈哈哈好一个轮回道意,好一个月影宗天下强者争入轮回,万年百世,只求修炼大道,可我月影宗创始人却将轮回道意融入功法中,芸芸女子,偌大后宫,以情入轮回,每一段恋情都如一场轮回,尝尽酸甜甘苦。” 淡淡一笑,周继君看向踌躇满志的月罗刹,忽而眉头微皱,迟疑的问道。 “可你在许多年前不就已经放下月影宗的功法了况且若你修月影宗的功法,日后元寿不超过千载” 闻言,月罗刹阴阴一笑,朝向周继君挤了挤眼睛。 “月影宗已毁,自当然不会再修炼它的功法,我只求其中的道意,至于那功法小君君你能创出君子斗数,我月罗刹为何不能自创一套功法出来。” 嘴角浮起浓浓的笑意,周继君深吸口气,将目光投向远方,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月罗刹微微复杂的声音。 “小君君,等我突破玄天后我们回一趟七州吧。” 第五百六十章 三国定轮回 天河边,月罗刹苦思冥想,全心全意创建属于他的玄天功法。 周继君闲来无事,饱饱睡上了一觉,一天一夜后醒转,睁开惺忪的双眼望去,忽觉那天河潺潺流淌,横亘穹宇,却显得无比和谐,天地虽被划分两半,可丝毫没影响它生来就有的瑰丽宏大。 心有感悟,周继君只觉得全身精气道力飞速流转,向上攀升,隐隐间周继君仿佛看到了另外一样别于轮回困的道意法则,可转眼后,这种感悟陡然消失,精气道力又恢复原先的平静。眸光变化莫测,良久,周继君幽幽一叹,看了眼月罗刹,就见他双臂间绿影飞旋,聚合成一团漩涡,先天精气流转其中,却看不明其中的道意。 就在周继君百无聊赖之际,忽听耳边传来阴森森的话音。 “道主既然无事,不如着手炼制诡道轮回。” “也好,惫懒几日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整个人都要散了。” 周继君颔首道,盘膝凝神,张口吞吐,心念直飞入先天轮回,在那方混沌之中,大名府和龙仙之战静静地矗立着,而尚未炼制的诡道轮回周身黑气环绕,内中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正是那日被周继君吸入天相星主。皱眉思索,目光游离在天河上,良久,周继君嘴角微翘,却是已然想出了诡道轮回的主线故事。 汉朝至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到光武中兴,传至灵帝时,外戚内宦横行朝野。时天降不祥,有青蛇飞帝御,或有雌鸡化雄种种不祥非止一端。灵帝昏聩,至使内侍当权,共有十人,号为十常侍。朝政日非,以致天下人心思乱,贼盗蜂起。 时巨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张角,一名张宝,一名张粱。那张角乃是不第秀才,一日入山采药,忽觉口渴,依着山径寻溪水,溪水边上,就见一个白衣银发的男子负手而立,气质除尘,隐隐有仙人之姿。张角一见,知是自己机缘来了,连忙俯首下拜,求问修道之法。 白衣男子上下打量着张角,长叹一声道。 “今日见你并非偶然,你前世本是紫微宫中天相星主,奈何得罪一大仙,被贬下尘世。我有心度你,却不知你可愿意。” 张角闻言,面露狂喜,哪敢不应,就听白衣男子沉吟着说道。 “我有天书三卷,名曰《太平要术》。汝得之,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 张角拜问姓名,就见白衣男子莫名的一笑,淡淡答曰,“吾乃天吾山君公子。” 言毕,化阵清风而去。 角得此书,日夜攻习,终能呼风唤雨,号太平道人。中平元年正月内,疫气横行,张角散施符水,为人治病,得名“大贤良师”。角有徒五百余人,云游四方,皆能书符念咒。此后徒众日多,角立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讹言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尔后起兵反汉,天下大乱。 乱时到矣,汉朝举兵扑压贼寇,天下诸侯亦招揽豪强,共讨黄巾。却说那幽州涿县有一人,姓刘字玄德,不甚好读书,性宽和,寡言语,息怒不形于色,素来有大志向,专好结交天下豪杰。身长七尺五存,两耳垂肩,双手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乃是皇室旁支后裔。幽州太守发榜文时,刘已二十八岁,见得城门榜文,慨然长叹。就听身后有一人厉声大喝,“大丈夫不与国家出力,何故长叹?” 周继君心念所至,这方故事不断向后延续,刘玄德桃园结义,征讨黄巾,立下战功却得罪了长官,只得做一区区县令。主线至此一分为三,另两处非别在洛阳和江东,又有两英豪,名曰曹孟德和孙仲谋,黄巾战乱平复后,两人皆占据一方势力,而那刘玄德擅长谋算人心,亦有所获,渐渐的,天下三分,吴蜀魏逐鹿中原,战事愈演愈烈,武将辈出,强者通天,如吕布、赵云长之辈,弱者也有地境上品。武将虽强,可主宰天下格局的却是那些心思诡谲的谋士,时有三大谋士,皆有通神驭鬼之能,诡道已臻通天,分别为郭嘉、贾诩和诸葛孔明。曹魏得其两人,一先一后,一明一暗,终成大业,刘蜀只得诸葛孔明,以一对二,呕心沥血,终累死兵营。那东吴虽势弱,可隔着江东天堑,又有异人如周瑜、吕蒙者,诡武皆通,生时方能暂保一方平安,帝王死后,大权落于庸人之手,终被灭国。 曹魏被权臣司马氏篡,立下大晋,刘蜀后主心怀壮志,意欲东山再起,佯装憨傻献国入晋,行刺之时却被识破,功亏一篑 这方故事以三国纷争为主线,用尽周继君诡道之力创下,内有人物数千,历时百年,且可继续延生。故事里的武将虽强,却处处掣肘于谋士,谋士一计,可杀千军,可谋一国,恰合诡道轮回之道意。 “大善,道主创下这番轮回故事,宏大壮观,日后若欲敌,尽管困入此中,无需顾忌轮回崩塌。” 诡道轮回外,诡道蛇人无不得意地掳着胡须,目光闪烁,半晌,它朝向飞出轮回的“紫君”拱手作拜。 “还望道主赐名。” “紫君”略一思索,颔首道。 “如此,就叫做三国演义罢。” “善。” 诡道蛇人喜不自禁,却让一旁的武道蛇人和玄道蛇人微微眼红,纷纷上前拱手道。 “道主,诡道轮回如此宏大,却让吾等惭愧。” 看了眼稍有不甘的武道蛇人和玄道蛇人,“紫君”淡淡一笑,目光流转。武道轮回只限扬州一城,时间不过半日,而大名府轮回走了周继君和云霄后,连主线人物都没了,相比诡道执掌的三国演义,确实让这两只蛇人无比尴尬。 淡淡一笑,“紫君”宽慰着玄道、武道。 “尔等两方轮回故事主线已定,如今却难更改,待我修炼到玄天中品,再行定夺。” 话毕,心念从紫君身上飞离,周继君睁开双目,望向潮涨潮落的天河,神色微微变化着。 创下三国演义的故事后,周继君对于体内先天轮回的领悟又深了几分,这方轮回完全受他掌控,故事逼真,人物亦有各自性格,和天地穹宇间的大小轮回已没什么两样,若自己心念夺舍紫君,以紫君之身沉浮在三国演义轮回中,弹指一世,那用不着多少功夫就能完成百世轮回的修炼。 转念一想,周继君微微摇头,紫君和他本一体,这方轮回是自己创出的,内中一切自己都已了如指掌,紫君即便在里面修炼上百世,又能有什么收获。隐隐间,周继君只觉得百世轮回修炼的捷径就在眼前,可任他左思右想,也难以琢磨出来。 “小君君,你终于出定了。啧啧,我都等你两天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周继君扭头看去,就见月罗刹负手而立,斗笠下,嘴角高扬,原先满脸赤红之色已然散去,全身上下气息深厚如渊。 “玄天了?” “自然。” “你玄天境的道意法则又是什么。” “威力太大,怕使出来伤到小君君你嘿嘿,小君君你想知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月罗刹低笑一声,满脸意气风发,伸手召来红姬,目光透过重重天界,射向穹宇某处,微微凝滞。 “走吧,也该回去看一看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重返故里 清明时节雨纷纷。 京城北郊,龙归山外,一身白衣的男子举着油纸伞,三月的雨连绵不绝,仿佛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于眼前,晶莹剔透化作点点滴滴的往事萦绕心头。 七年多前,京城故往似乎总是发生在这样的雨天,周继君轻咳着,目光落向草木不生的龙归山,迷离稍纵。半日前来到七州后,月罗刹和红姬前往山海秘境,相约五日后再见,周继君心知他想念亦父亦师的月修罗,也知道月修罗此时恐怕已不在人世,可月罗刹心急火燎地赶来七州,仅仅为了见月修罗一面,周继君不忍向他吐露真相,辞别两人后,驾云向京城飞来。 七州虽是周继君的故乡,可七年过去,物是人非,该走的都已走*光了,如今七州的故人或许只有创立剑斋的左游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虚柯,以及北朝一干帝王将相。周继君打下江山,拱手让给门下三仆之一的无生,却是作着将七州当成他后手棋局的打算,可事情发展往往出人意料,周继君和月罗刹逃亡四大部洲,和百里无生失去联系,当初的少年帝王如今应当已长成青年了,却不知在帝王位子上坐久了,他对自己忠心还剩多少。 雨幕中,周继君洒然一笑,揉了揉眉头。 在四大部洲呆久了,连天宫都上过几回,周继君的眼界今非昔比,区区七州对他来说算早已不上什么,就算北朝拥有雄狮百万,可放在天地穹宇大战中,或许还比不上一个法天境界的修炼者。 然而再怎么样,即便这里的道法再如何卑微,百姓如蝼蚁,可却改不了是周继君故乡的事实。远游数年,近乡情怯,周继君心跳微微加快,整了整衣衫,就要向城门走去。脚步刚刚迈开,就听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马蹄声渐近,纵马而来的少年少女行到周继君身旁,猛地拉住缰绳悬止烈马。 “敢问这位先生,今日是何年代。” 闻言,周继君微微错愕,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女,就见那少年身形挺拔,眉目如剑,一脸英气勃发,看年纪不足不超过二十,可心神查探其修为,周继君却微微一怔,这个看起来方才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修为竟已达到地境巅峰,即将踏足人尊。再看那女子,容貌煞是娇美,亦透着几分除尘的气息,年纪比少年略大,可也就二十来岁,她的修为竟已是人尊。 七年没回来,莫非这七州已经翻天覆地,变得连我也认不出了吗?这一对少年少女即便放在四大部洲也算是英才了。难不成天宫将七州收入自己势力范畴中,大兴道法不对,即便真的传授道法,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内就见效,培养出如此杰出的弟子。 目光掠过眼前男女,周继君微微一怔,就见他们手中的马鞭隐约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一般。 “莫非是个聋子?” 少女黛眉微皱,转望向身旁的少年,就见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周继君,面色微有激动。 “成儿,别发呆了师父知道你想什么,莫非忘了北朝建国后,百姓里模仿君公子的多得去了,白衣银发随处可见。” “嗯。” 被唤作成儿的少年低声应道,揉了揉眉毛,正欲驾马而走,就听耳边传来低沉温厚的声音。 “如今是武德七年,不知二位从何处来。” “我们来自豫东” 那少年还未说完,陡然间察觉到什么,立马缄默,疑惑地打量起周继君来。 豫东 周继君心头一动,却是已然记起他们手中马鞭的出处----豫东群山,伪天宫。怪不得他们要询问今朝是何年,看来定是数年前机缘巧合下进入伪天宫,在那里修炼,不知外边岁月。如此一来,他们远超同辈的修为就不难解释了,修为突飞猛进者不外乎三类,一是自身天才横溢,二是得见良师,那第三个就是奇遇了,想来他们在那天宫中定有一场奇遇,如此,却有些意思了。 嘴角微翘,周继君心中暗道有趣,兴致生出,朝着少年拱了拱手,轻叹一声道。 “原来两位来自豫东,那豫东我也去过,重山峻岭当得了瑰丽宏伟。十多年前豫东本是赵国领地,那赵统王雄才大略,武功卓著,可却生不逢时,被君公子所劝,一夜间之间带着手下离开七州” 这一番陈年隐事从周继君自己口中道出,倒有种别样的滋味,那一对少年少女却听得入神起来,不顾滂沱大雨站在道中,连此行的目的都已忘记。 君公子,一手开创北朝盛世基业,兵锋所指,所向睥睨,为北朝国御,虽有七年多未曾现身,可他的故事却仿佛民间传说般脍炙人口,就连三岁小儿也能说上一通,诸如独战京师,筑建封神云台,斩杀蛇妖救孩童等等,即便如今七州道法兴盛,修炼强者辈出,可人们心中,那君公子仍旧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在七州,声望能和他比肩的除了北太宗,或许那剑斋左斋主勉强算一个。 赵统王的故事说完,那对少年少女心中感慨,面上却露出狐疑之色。 “这番往事,你怎么会知道?” 名叫成儿的少年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屏住呼吸问道。 “哈哈哈,在下游走各地,收取民间传说故事,君公子的隐事倒也略知一二。” 周继君打了个哈哈,心念飞出,就见原先大煜国度的字迹已从城头割去,换成“东京”两字,周继君心中笃然,定是百里无生见得京城繁华,不忍丢弃,因此建立两都,一者原先的平南府,另外就是这偏都东京了。心念飘入东京,周继君微微恍惚,城中人潮人海,齐向四方涌去,高达百丈的擂台矗立其间,下面人头攒动,欢呼声震耳欲聋,而在每方擂台上都有年轻的修炼者在比试道法。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不对,如今已是天下第一道法大会了,看来无生也欲学着煜朝帝王般将天下英杰收入囊中。 周继君眉头挑起,眸中浮起耐人寻味之色,就见身前少年微微失望地咕哝着。 “原来阁下只是个说书先生。” 越看那少年越觉得有几分眼熟,可偏偏记不起在哪见过,或许只是有缘吧。心意流转,周继君目光微凝,佯装苦笑道。 “在下平生喜好追寻君公子往事,说书为乐,却不想数年前得罪了朝中官宦,只得从北边逃亡至此,不知两位高姓大名。” 果不出所料,那少年看向周继君的目光已全然善意,朝向周继君拱了拱手,宽慰着道。 “先生勿慌,你且跟在我们身边,定不会有祸患。在下姓杨名成,这位是尊师” “我叫李飞雪。” 瞪了杨成一眼,女子抢先道。一旁的周继君却越看越觉有趣,这师父比徒儿大不上多少,目光中隐隐夹杂着几分疼爱之情,可并非寻常师父对徒儿的溺爱,而是那种男女之间的爱意。 没来由的,心底一阵烦躁,周继君扭头向北望去,目光越过崇山峻岭千百府城,落到矗立极北之地的那座高山上。 落云山,天机府,曾几何时,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师父,这样的女子,可往事落定,却仿若尘埃流散,今时今日,连周继君自己也不知究竟心属何方,还能不能够将她重新寻回来。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七州二三事(一) “快进城吧,也不知一路上听说的天下第一道法大会开始没。” 李飞雪对着杨成说道,余光掠过周继君,隐约间却怀着一股戒意,杨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热情地拉上周继君就要往城内走去。 “可惜了,两位稍晚一步,那天下第一道法大会已经开始了。” 周继君打量了李飞雪一眼,幽幽说道。 闻言,杨成脸色微黯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一旁的李飞雪轻声安慰着。 “无事,错过这次还有下一届,到时候成儿修为大进,定能夺得魁元。” “想当年,若非君公子敢于打破先例,独战擂台接而挑战擂主,如何能名动天下。” 周继君玩味地看着杨成,插口道。这位名杨成的少年看上去并非那种喜好争名夺利者,可对眼下的道法大会却无比热心,周继君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来。 “是啊,我若连僭越权威都不敢,又怎么能取得同君公子一养的成就。” 少年人喃喃道,眸中重燃火热之色。 “成儿,眼下可是太平年代” “太平时候人人安分守己,纵然如此,可世间不平之事仍旧数不枚举,想要名正言顺除暴安良,实力和名望缺一不可。” 未等李飞雪说完,周继君就开口打断道。 转眼间,杨成就已踌躇满志地纵马奔向东都,而李飞雪则狠狠瞪了眼周继君,猛拉缰绳,紧随杨成奔入东都。 “少年青衣游京城,一马一剑欲成名。花开时节不知惜,待到回头已枉然。” 周继君低吟着,莫名一笑,雨水将衣衫打湿,他却丝毫不顾,怡然自得地向城门走去。 四方擂台高筑,规矩还和大煜时候一样,先是数百人的混战,一场接一场,尔后挑战擂主。唯一不同的,却是监守擂台者已非朝中主官,而是一个个身披道袍的修炼者。往来人群中,公子小姐富豪官绅虽多,可更多的却是作道士打扮的平民。 全民修道?不对,那些平民毫无修为。 周继君略一思索,心念飞出,从东都四散开来,射向四面八方。七州千百府城依旧,人来人往,商贸繁荣,大战过后初现太平,这番光景比之大煜末年要好上无数。周继君微微颔首,当年他让无生暗中跟着东来客学习帝王之术,正是想日后他能将七州照理得井井有条,这一察之下倒周继君心中满意。可转眼后,周继君眉头陡然一蹙,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在幽州地境,原本属于上吴的国都中,矗立着一座道观,牌匾上书着献天二字,内有修炼弟子八百,强者地境界上品,弱者地境下品,而那三位掌门修为皆达通天上品,此时正在内宅中寻欢作乐,房中十来名女子或是花容失色,或是哭哭啼啼,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是修炼者的对手,不多时就已被扒光衣服,任由对方取乐。 眸中腾起怒意,周继君面色愈发冰寒,心念飞离,尽向那些道观模样的建筑寻去,就见那些不知何时坐落在七州的修炼门派中,全然一副类似的场景,或是**掳掠,或是强取豪夺,虽是太平年间,可那些修炼者却比贪官乱匪还要恶劣,作威作福,坏事做尽。 “无生,你做的好事!” 浓浓的失望之情充斥心头,周继君阴沉着脸,心念携着长风向原先的平南府故地飞去。 那年收留无生时,他只是个小童,周继君将他养在天吾山上,足足四年,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可愈是如此,周继君此时愈发失望,当初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小童已长大了,变成一个阴险的帝王,任由外来势力在七州创下门派,胡作非为,怕是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当初对他的教诲,如今已投效天宫了。 怒火中烧,周继君直直站在东都风雨中,城中百姓从他身旁走过,先是一愣,尔后嗤笑不已,心道又是一个模仿君公子的狂热者,可惜却是个傻子。周继君不管不顾,怒不可遏下,他却没发现自己的心念和从前相比已有了几分不同,在天头渐渐变化成一个人影,虽只是虚影,却和周继君本人一模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游道法吗。”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温厚如水,从豫东群山而来。 豫东山巅,一身青布衣的男子抱剑坐于云座,云雾缈缈间,他的脸上渐渐浮起淡漠的笑容。 “久违了,君兄。” “确实,许久不见了,左兄。” 心念化作的虚影微微踟躇,尔后卷来一道长风,掠过平南府,向东飞去。 时隔七年,再次见到庶人剑,周继君历经沧桑归来,却见庶人如故,只少了几分当年人尊斩通天的暴虐。细细看向左游生怀中的墨剑,“周继君”眉头舒展开来,幽幽一叹道。 “七年了,这七年里你竟从没出手过。” “我答应过她,从那以后再不与人争斗。” “哦?你虽未出手,可战意却丝毫没减弱过,没了那颗争斗之心,你也不可能七年内就修炼到法天中品。” 莫名地一笑,周继君上下打量着一脸淡漠的左游生,七州第一剑客,即便周继君此时的修为比他高了一个境界,可仍不敢生出小觑之心,以弱战强,自从那场震惊世间的人尊斩通天之战后,七州第一的越级挑战当属他左游生。庶人剑出窍的那一刻,便是君子剑也得稍避三分。 和周继君一般,左游生此时也在细细打量着七年未见的故人,他和周继君之间的关系至今都很难说的清,敌人不像敌人,朋友不像朋友,可两人之间总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虽然谁也未曾提起,可却心知肚明。七年了,君公子已从当初的通天中品一跃突破到玄天,左游生却没有半点意外,那时候七州英才辈出,却以千十七和君公子为首,在追赶千十七的同时,他也在追赶那个总会做出出人意料之举的君公子。时至今日,差距似乎越来越大,倘若自己也如他一般走出七州,游历那无比诱人的天地穹宇,或许也会有像他那样的成就。 浮云间,那双拳头紧握着,半晌后松开,左游生深吸口气,余光落向群山中的那座小院,脸色恢复淡漠,嘴角微扬。 自己虽无法离开七州,可却是心甘情愿的,即便拥有玄天境界的修为,又怎么比得上和心爱的人厮守一生静静的守护在她身边,足矣。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鸦雀无声。 和风拂过天头,云卷云舒,良久,周继君抬起头,看着左游生,轻声道。 “我本以为有你在七州,定不会出什么乱子,就算无生倒行逆施,你也会出手制止。如今看来,倒是我想错了。” “君兄,你都走了这么久,还想以我为棋子吗。” “非是棋子” 周继君脸色微微尴尬,一时间竟想不到接下来的话。 半晌,就见左游生起身,驾起云头翩翩然回转剑斋。 “我早已发誓不再出剑,也知你放不下七州,终有一日会回来,如此,这些事就由你自己料理了若那百里无生真像你所想的那般,倒行逆施,就算他是你的门人,我也会派弟子将他斩杀。” 看着左游生远去的身影,周继君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尔后眉头微皱,细细思索起左游生的话来。 心意刚动,周继君就觉得一阵恍惚,眼前光影流转,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突然出现,将他向后拉扯。 人形虚影掠过千山万水、鳞次栉比的府城倒飞向东都,漫天大雨中,那个如雕塑直立在擂台下的白衣男子忽地一震,眸中重焕神采。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七州二三事(二) “神游?” 周继君双眼微微迷离,心头浮起亦真亦假的感觉,适才怒火中烧下,射出心念,不料心念竟变成他自己的模样,整个人的意识也从**中剥离,附在心念变化成的虚影上,这种感觉却是周继君前所未有过的,远远超出从前心念的范畴。原先心念只是用来探查,就算有些许心念之力,可比之周继君自己的实力却显得无比微渺不足道。而适才凝成的虚影却不一样,连同道力精气都一同带出,和周继君本人没什么区别,且可以同心念一般弹指千里,端的神奇。 “看来民间传说中的神游并非虚构,不过突破玄天境界才能施展,而且需将肉身藏于一安全之处,适才若有人攻击我的肉身,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周继君眉头挑起,脸上浮起欣喜之色,突破玄天后,他就隐隐感觉到这番境界中藏着许多玄妙之处,眼下阴差阳错成就神游道法,恰恰证实了周继君先前的想法。 大雨如珠链,周继君放眼望去,就见杨成和李飞雪已然登上城东擂台,早先上台的年轻修炼者们面露疑惑之色,监场的通天境界修炼者眉头微蹙,犹豫片刻并没制止。转眼后,杨成就纵身杀入人群,李飞雪则一动不动地站在擂台边缘,静静地看着手捏印法横冲直撞的杨成,嘴角浮起欣慰的笑容。 台下的喧哗声渐渐消停,东都百姓们怔怔地看着青衣少年以一战百,将那些年轻的修炼者打得落花流水,几无还手之力。眼前的情景何等眼熟,故煜的遗老遗少双眼微湿润,不由自主地想起十来年前,那个也是这般独战擂台的白衣少年。 周继君心头一动,只觉得无数人在念叨自己的名字,耳边嗡嗡作响,嘴角泛起苦笑,当初月罗刹的师父就和他说起过,天地强者有一样大神通,就如眼下周继君这般,若有人在念他的名号,即便相隔千万里,亦能察觉。法天境界时候周继君尚未发觉,待到修炼至玄天后,却突然出现,倒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心意流转,将那些念叨声散去,就在这时,周继君眉头微蹙,抬头望向独战擂台的少年,就见他唇角微微咧开。略一思索,周继君运转道力聚于耳边,杨成细如蚊蚋的声音渐渐变大。 “承蒙公子救命之恩,却不知公子如今身在何方,大恩难报,只得效仿恩公,先成名天下,尔后锄强扶弱,行教化之道” 眸子一亮,周继君淡淡一笑,终于想起那个似曾相识的少年是谁了。那年北朝建立,平南府中却出现蛇妖,掳掠孩童,周继君斩杀蛇妖,将一众孩童救回。而在那些坐在云团上的孩童中,只有一人不怕他,那个叫做成儿的男童。周继君只想以蛇妖为借口,废除百里雄,却不料无心插柳柳成荫,那夜里的故事不知不觉间变成一颗种子深深埋藏在杨成心底。 十一岁那年,也就是太宗统一南北的圣武元年,杨成家遭变故,父母双亡,他独自远行,想要拜入那些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的修炼门派,可他一身褴褛,又怎么出得起高昂的拜师财礼。一路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当他来到豫东时,遇上李飞雪。李飞雪住的地方很是隐秘,却是在一处山洞中,当杨成走进山洞,惊讶地发现这里美轮美奂,仙云雾霭环绕,和传说中的天宫如出一辙。再后来,杨成硬是要拜李飞雪为师,李飞雪推辞不下,只得收其为徒。李飞雪和杨成在伪天宫中修行打坐,不知外面岁月,随着杨成长大,两人间却渐渐生出一种难以道明的情愫,且连他们自己也未曾察觉到。再后来,也就是今年初春,杨成吸收的仙灵之气堪堪饱和,修为止步地境巅峰再无寸进,于是李飞雪便带他出来游历尘世,接下来发生的正如周继君先前所见的一般。 掐指捏算,目光飘过杨成落在李飞雪身上,周继君嘴角微翘,浮起莫名的笑意。 这个女子,倒是隐藏甚深,不过她对杨成的感情却无比真切倒也有趣。 雨幕中,争斗声渐渐小了下去,百丈长的擂台上,只剩杨成和李飞雪两人,周遭喝彩声震天,杨成忽地转头,怔怔地打量着李飞雪,面颊微红刚想说什么,就听破风声从远处传来,数团云座撕开雨幕,飞向东城擂台。台下百姓们看着驾云而飞的道人们,纷纷下跪叩首,口呼神仙。 云座上走下三名通天上品的道人,先朝着监场修士拱了拱手,随后将目光投向杨成。 “小子,你今天多大了?” 杨成看向道人,眉头微皱,却还是拱手作礼道。 “在下今年” “他今年十八。” 李飞雪接口道,神色微微复杂,洞中不知岁月,杨成自己也不知他在伪天宫中过了多少年,可她却清楚的记得,或许是女人的本能,从第一眼见到杨成后,她就知道或许会发生什么,虽然那时杨成还是只是个十二三岁的男童。每过一月,李飞雪总会用仙兵在石柱上划一道痕,划的越多,她就越害怕,害怕那总有一天会发生的事,害怕失去和他共处的快乐时光。 “十八岁地境巅峰” 三名道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皆露出贪婪之色,当中那道人哈哈一笑,朝着杨成拱了拱手道。 “我乃龙归山掌门,这两位分别是天象门和沧浪岛的宗主,不知你愿意加入哪派?” 话音落下,百姓中喧哗声大作,几乎所有人都满脸火热地望向三名宗主,目光恭谦崇敬。自打北朝统一天下后,无数修炼门派陆陆续续出现在七州大地上,却不知从何处而来,当中有三大宗门最负盛名,为天下道门之首,正是龙归山、天象门和沧浪岛。百姓不问所以,谁名声大,就仰慕谁,古来如此,却让这三座宗门如日中天,风头之大,隐隐有压过北朝皇室之势。 “哼,尔等修士好没道理,这擂台大比是为我北朝选拔御殿修士,尔等来凑什么热闹。” 人群分开一条道,骑着骏马的大将率领兵卒在来到擂台前,丝毫不让地望着云座上的三名道人。周继君目光所及,只觉得那将领有些眼熟,转念一想却是当初李平麾下的一名校尉,厮杀疆场甚是勇猛,七年不见不想已成为一方守将了。 “原来是宗大人。” 当中的修士略一扬眉,轻笑着道。 “我龙归山想要的人,莫非你还敢管不成?那宝塔元帅失势,你朝中已无人,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宗姓大将冷冷盯着龙归山掌门,紧咬下唇,丝毫不退让,良久硬憋出一句话来。 “你们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我北朝国御大人回来” “哼,北朝国御?” 那道人冷笑一声,将话头打断。 “那个传说中连天上神仙也敌不过的君公子?哈哈哈,就算他来了又何妨,不过一区区通天中品的修士,本掌门一只手就能将他斩杀。你家陛下能用他吓住天下人,却吓不住我。” 话音落下,流转全场,鸦雀无声,百姓们都一脸复杂地看着那道人,心中浮起莫名的滋味。那个一身白衣驾临天下的君公子虽曾让天下为之震撼,可他已消失了七年,七年过去,新的强者辈出,都是和君公子一般能腾云驾雾的神仙人物,北朝上下虽未将他们的国御忘却,可对他却已不再像当初那般无比仰望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七州二三事(三) 阒寂无声,良久,只听一阵清朗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 “我不去。” 杨成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雨水将他身上的血渍洗涤干净,少年的面色稍稍发白,也不知是长年在伪天宫中不见天日,还是因为头一次遇上这种场。当初,君公子也是在这片擂台上,千百人瞩目之下,一战成名,杨成虽也曾幻想过,可当他此时此刻亲身经历,却又有种别样的感觉,有些紧张,亦有些兴奋。无论怎样,那道人竟敢出言羞辱君公子,杨成打心底里对他无比厌恶。 “成儿我” 身后传来女子复杂的声音,正想说完就被打断。 “你可当真?” 龙归山掌门的神情渐渐变得冷漠下来,眸中浮起羞恼之色。 “当真。” 杨成丝毫不退让地望向他,昂首说道,全然没发觉身后女子一脸惨白。 “好,好,既然如此,你可别后悔。” 年过半百的道人冷笑连连,下一刻,他手捏印法祭出一样法宝,光滑如镜,却又并非寻常铜镜。杨成皱眉望去,心中生出几丝不祥的感觉,转瞬后,就见一道白光从镜中飞出,直直射向李飞雪。李飞雪未及闪避,被白光照上,惨哼一声昏厥了过去。 “你做什么!” 杨成勃然大怒,一道道青筋从额角浮出,可当他回身看去,神情陡然一僵,整个人仿若泥雕般呆立当场。 风雨拂过百丈擂台,李飞雪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只打着颤、满脸凄惶之色的小白貂。感觉到杨成难以置信的目光,白貂低叫了两声,却不敢去看杨成,惶恐的眸子中滴下紫红色的泪珠。 “这就是你师父了,哈哈哈,怕是你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妖类。杨成,现在拜入我门下,本掌门尚可免去你伙同妖类之罪!” 台下议论纷纷,百姓们一脸古怪地看着那只惶恐落泪的小白貂,时而看向杨成,之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双拳紧握,似在苦苦挣扎着。 “莫要让我失望” 人群之外,白衣迎风飘卷,周继君目光落在杨成身上,嘴角浮起一丝耐人寻味。 转眼后,就见杨成满脸通红,可神色却前所未有的笃然,他大步走向不敢正视他的白貂,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入怀中,尔后狠狠地瞪了眼眉头直蹙的道人,脚下生风,却是欲逃离擂台。 “好,好,既然你已被妖女迷惑,那我饶你不得了。” 龙归山掌门铁青着脸,口中念念有词,明晃晃的飞剑从他背后飞出,猛地刺向杨成。周继君眸子陡然变冷,刚想出手相救,只听从西边传来一阵长啸,紫衣男子翩跹而来,目光所及,周继君陡然一怔。 那男子面如冠玉,丰姿俊朗,眸中隐约有水波流转,却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若非年纪对不上,周继君还当是月罗刹口中的小千千又活了过来。飞剑还在半空,杨成未及回身,就见紫衣男子冷喝一声,手中掌影漫天,隐约间黑紫之气交夹。 “砰!” 飞剑被打落,而那男子掌法凌乱,连连后退,面色发白。 “那是落魂幽冥掌。” 周继君目光凝滞,喃喃说道。 记忆回溯,直到若干年前的豫东,千宁臣不顾重伤千里传书,那书卷中不仅记有煜德帝的秘密,还有他自创的功法,《落魂幽冥掌》。 宁臣本名初泽,皇族千氏旁支,少年天才,夺魁于宫中武演,为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名赫世家。其祖叛乱,失祜祬,囚于皇宫深苑,钦赐名宁臣。后入来福客栈,修为突进,回转京城,名动武道大会。与君公子、月罗刹、沙摩尼曾战于扬州,结为莫逆,共谋大业 周继君在豫东山麓为千宁臣写下祭文,亦将那八幅行功图刻于祭文旁,却是不忍千宁臣一世风华就此消逝,倒没真想过会有人来继承他的衣钵,可世情往往就是如此巧合,眼前方才二十出头的男子所施展的分明就是落魂幽冥掌,祭文并着功法都刻在豫东山麓,离那伪天宫只有半里不到的路程,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认识杨成和李飞雪。 “大胆,尔是何人,莫非你也想反了不成?” 龙归山掌门怒不可遏地盯着将杨成救下男子,伸手召回飞剑,冷笑着,抬手又是一剑。 “哼,这天下又不是你家的,你说反就反了?” 娇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头顶双髻的少女脚踩宝剑从北面飞来,她的容貌煞是可人,唇红齿白,面庞宛若粉雕玉琢,虽才十三四岁,可周继君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那股浓浓的杀意,似曾相识。 “叱!” 少女娇喝一声,反手抽出长剑,眸中精光绽放,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刺目的光华,重重地向道人劈斩下去。 这一剑虽稍显稚嫩,可其中的道意周继君再熟悉不过了,隐隐中,周继君依稀看到了当年那柄将自己从京城上空斩落的那柄七州第一剑。 长剑劈中飞剑,“锵”的一声,飞剑断成两截,而在半空中,少女倒飞出十来丈,嘴角溢出一丝血痕。她的剑招虽精妙绝伦,可毕竟年纪尚轻,修为道力比龙归山掌门差了何止数筹,非那柄飞剑正对向她,恐怕她此时已无法起身了。 “女娃娃,你又是谁?”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阻扰,龙归山掌门再不顾身份,大声怒吼道。 “左清尘。” 少女冷漠地说道,她的容貌虽讨喜,可神情却总是**的,似乎不愿多说话,恰和那年京城中的庶人公子如出一辙。 话音传出,半空中三名道人神色一僵,而城东擂台下百姓们则交头接耳议论起来,纷纷好奇地打量着左清尘。国御君公子失踪后,七州大地上修炼门派林立,渐成大势,隐隐和北朝相抗衡,然而在这之外,却有一方势力超然存在着----豫东剑斋。斋主左游生,被君公子称为七州第一剑,自从斩杀双髻老人后,就再没人见他出过手,可即便如此,那些修炼门派也不敢去招惹剑斋。寻常百姓不知,可他们却知道,以人尊境界越级斩杀通天,即便放在天地穹宇、四大部洲也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相比左游生,他的长女左清尘也毫不逊色,在说书人的段子中,她可是生来就能开口说话,三岁练剑,十岁已能敌住寻常剑斋弟子的奇才。 适才左清尘出现在城东擂台,竟和龙归山宗主一剑战平,至少在百姓们眼中如此,却让他们微微兴奋,对于左清尘的期望又高了几分。 三大宗主驾云而立,面色僵硬,直勾勾地望向飞到杨成身旁拱手作礼的少女,欲言又止。左清尘他们可以不在乎,可她身后那个隐于豫东剑斋的男子,却让他们忌惮无比,虽然从未见过左游生出手,可每每心神飞过豫东,那股睥睨天下的道意总会让他们心头发慌,左游生的修为就算不是法天境界,也是通天巅峰了,就算还只是寻常通天境界又如何,人尊时候的庶人剑下,就已沾染了通天中品强者的鲜血。 “少年时候意气风发,打抱不平,见着同辈强者,总会惺惺相惜。” 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周继君摇了摇头,喃喃低语着,目光流转在杨成、左清尘和紫衣男子身上,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若干年前,他和月罗刹、沙摩尼他们似乎也是这么结识的,无缘无故,只因一时意气。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七州二三事(四) “越来越有趣了,似乎也不需要我出手了。” 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转眼看向踟躇不前的三名道人,目光渐渐冷凝了下来。 “李平居然被贬官,无生你好大的胆子将七州交于你手,却任凭这些外来的修炼者胡作非为,当真令我失望,我倒要看看,你当了帝王后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公子。” 天吾山一众人虽然离开,可当初跟随北朝打江山的一众准仙神、异族仍留在七州,无生手中并非没有对抗修炼门派的力量,然而他却任由事态发展,到如今那些外来修炼者个个猖獗无比,愈发不可收拾。 缓步走进东城一间茶楼中,周继君拾阶而上,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东都百姓都忙着去擂台观战,别说这茶楼,就连平时人声鼎沸的市坊巷陌也是空旷冷清,了无人烟。透过窗棂,周继君恰好能看到城东擂台上的情形,沉吟片刻,周继君张口吐气,三道蛇人流转而出,立于三方护住周继君的肉身,莹白透紫的心念飞腾而出,在半空中幻化成*人影虚影,飘出窗棂,眨眼后不见了踪影。 楼梯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却是掌柜的听见楼上有声响,以为蟊贼趁虚而入,慌忙前来窥探。当气喘吁吁的掌柜爬上二楼,目光落到那飘舞的银发上时,陡然一怔。白衣不沾尘,三条狰狞可怖的蛇人环立周遭,那不是传说中君公子座前蛇神护法又是什么?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虚胖的掌柜面庞颤抖着,傻了眼般看向周继君,良久,脸上浮起激动之色,轰然跪倒在地,连连磕首。周继君的肉身宛如泥雕般一动不动,双眼却正对擂台方向,三道蛇人目光从满脸狂喜的掌柜身上收回,戒备地盯着城东擂台,只要那些那三名掌门敢下杀手,蛇人们便会立马飞出,将他们格杀当场。 心念神游,弹指千里。 掠过豫东上千里地,周继君御风而行,不多时就已到达平南府。七年不见,平南府已从军畿重府变成一座热闹繁华的都城,皇城中的百姓皆着丝衣绸服,富商官绅更是绫罗绸缎加身,而那些府邸也是披金戴银,一派富贵之相。眉头微蹙,周继君穿梭于人头攒动的大街小巷,越过重兵把守的北朝宫禁,顺着宫苑溪流而行,终于来到一座大殿前。这里原本是赵统王的宫殿,逼仄简朴,偌大的北朝宫殿正是在其基础上修建,却扩大了十来倍不止。 “当初就是在这里落子布局,让各方实力陷入赵地,最终取得大势。” 周继君在七州有名的战役虽多,例如云州之战、京城之战,可最让他引以为傲的,却是平南府之役。这一战中,周继君依仗麾下众星主和周遭数座府城,将天下势力玩弄股掌之间,斩皇天、败白家、驱大煜,为北朝日后问鼎天下奠定基础,而眼前这座赵王故宫,正是周继君发布号令的之处。 轻轻推开殿门,周继君缓步走入,面色古怪,这座宫殿中的陈设装饰和七年前相比几无变化,同样的简陋朴实。宫殿深处,烛火摇曳,周继君放眼望去,就见一个穿着便衣的青年伏案而书。青年约莫十**岁,可一头乌发间隐约能看见几缕花白,满脸倦容,眉头紧蹙,在额心刻下深深的褶皱,年纪尚轻就已显露老成之态。 周继君隐匿一旁,目光流转在无生身上,心中没来由的一酸。当初跟在自己身旁,整天为打酒之事愁眉苦脸的男童已经长大,成为手揽倾国权势,九五之尊加身,坐拥天下的北朝帝王,可正因如此,才让他华发早生,失去了少年人本应该有的逍遥和快乐。看着无生如此勤奋,周继君先前的不满早已荡然无存,心中思索着那些修炼门派之事,周继君刚想现身询问无生,就听沓沓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回眸看去,却是一个身披黑龙纹绣大氅的中年修士,修为实力比周继君所见过的修炼者都要高,足有法天中品。 “参见陛下。” 那中年修士朝着无生拱了拱手,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恭敬之意。 “国师免礼。” 无生抬起头,淡淡一笑,尔后指向旁边的矮墩,那修士也不谦让,端坐在无生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却不再说话。 “国师这么急着找寡人,是来领旨的吗。” “正是。” 周继君微微思索,目光落向几案上的那张圣旨,瞳孔陡缩。圣旨上如是写道,奉天承运,本帝亲诏,兹命国师大人前往东都,为寡人挑选英才,入天下道门修炼 看着一脸谦逊的无生,那道人满意地接过圣旨,随意地卷起放入袖中,尔后拱手道。 “陛下无需多虑,道法大会前二十名的英才虽进入道门修炼,可仍是陛下臣子,日后陛下若要用人,只管和贫道说,贫道自然会将他们送来。” 说完,那道人哈哈一笑,甩袖离去,留下依旧一脸谦卑的无生。隐于一旁的周继君眉头微蹙,无生举办天下第一道法大会,用意明显,就是为了选拔七州修炼英才进宫为北朝效力,可那个被称作国师的男子的一席话,却让无生为他做了嫁衣,如此一来,时日久了,北朝强者青黄不接,而七州修炼门派愈发鼎盛,势必会让北朝变成其附庸。想来无生也非心甘情愿,那国师修为法天中品,遍观七州修炼者,只有左游生能敌的过,可那位剑斋斋主早不问世事,无生无人可用,只得委曲求全。 轻叹口气,周继君就欲现身,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望去,身披坚甲却稍显老态的男子走进大殿。数年未见,当初手掌北朝征伐大权的宝塔元帅已略有发福,面色红润,从战火中洗礼出的杀伐之气不再,虽然披戴盔甲,可落在周继君眼中却和寻常的富家翁没甚两样。 “臣李平,参见陛下。” 李平正欲下跪,无生就已绕至案前,伸手将他掺扶住。 “李公和寡人之间何需那些繁文缛节。” 君臣坐定,谁也没再开口,烛火摇曳,飞蛾坠落火光中,发出嘶嘶的响声。 良久,李平轻叹口气,看了眼躺在几案上墨渍未干的小毫,沉声道。 “那帮修炼者终于按捺不住了。” “公子离开后,寡人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生出谋逆之心,不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目光落向陨落火烛间的飞蛾,无生眸子陡然一缩,尔后深深看了眼李平,起身长揖到底。 “五年前,寡人夺李公兵权,实属无奈之举,还望李公见谅。” “陛下言重了。若非陛下保全,臣怕是已被那帮人所害。如今朝中,效命公子麾下的开国元勋还剩几人” 烛光下,李平神色黯然,唏嘘不已。 五年前那场动乱北朝中人谁也不会忘记,天下道门以朝中大将不敬仙神为藉口,联手逼宫。那一夜血流成河,数十名战功卓著的将领幸免于战场,却惨死在自己亲手打下的王朝京城中,北太宗无奈之下只得言和,任用修炼门派推荐的弟子为官,从那以后,朝廷之中分为两派,一方是为数不多原先和君公子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另外一方则是道门派遣的弟子。 就在动乱发生的前一刻,北太宗忽然下旨,收回李平的兵权,囚禁于府中不得踏出半步,方才使他幸免于难。 那一夜腥风血雨过后,修炼门派大兴于七州。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七州二三事(五) 一阵暗风涌入半敞的殿门,穿梭深长的过道,盘旋而上,玩弄着摇曳的烛火。 烛芯燃烧发出刺耳的嘶鸣声,将入神的李平唤醒,长舒口气,李平抬起头,目光落到端坐陛座的男子身上微微凝滞。昏暗的烛光拉开长长的阴影,青年帝王面庞紧绷,眸光随着烛火轻轻闪烁着,陡然间,大手重重地拍在几案上,烛火剧颤,嗡嗡的响声回荡在大殿中。 “先是害我忠臣,如今又祸乱百姓,寡人若不将这些乱贼妖道斩尽杀绝,终有一日这北朝江山将会名存实亡!” 猛地起身,青年帝王大步走下陛座,双手按向李平肩膀处,目光凝直。 “举朝上下,唯独李公忠心耿耿,也唯独李公有力挽狂澜之能,不知李公肯否助寡人拨乱反正,重震朝纲,还我北朝天下太平?” 看着百里无生发红的双目,李平只觉得心底深处翻江倒海,那股被他埋藏了五年之久的热血重新流淌开来,深吸口气,李平不顾铠甲在身,猛地越座而出,单膝跪地。 “臣,李平,愿助陛下杀贼灭妖!” “好,好。” 无生涨红着脸,眸中全然是激动之色,他在殿中踱着脚步,神色阴晴变化,半晌停下脚步,深深看了眼李平低声道。 “公子离去后,一干强者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准仙神三十七人,被寡人安置在七州各地,另有异族高手八百余人。寡人知道公子不在,定会有人作乱,因此命众仙神炼制了两块仙神兵符,两符合一时,三十七仙神便会立马知晓,率领异族高手从七州各地赶来救驾。这些是我北朝最后的强者了,如今,寡人全部托付给李公。” 说着,百里无生从怀中逃出半块符令,递给李平,李平结果半月状的兵符,眉头微蹙,只觉这兵符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李公,还记得六年前寡人赐你的那身内甲吗?” 无生眉头挑起,凝望向李平。 “自然记得” 心头咯噔一下,李平怔怔地看着无生,渐渐的,脸上浮起难以置信之色,猛地扯开长袍,低头望向内甲,就见那护心镜也是半月形状,堪堪和无生给他的兵符吻合。 “李公果然一直贴身穿着,寡人再无忧矣。” 无生哈哈一笑,看着满脸激动的李平,摆袖坐回陛座,沉声道。 “御殿大元帅李平!” “微臣在。” “寡人传尔秘旨,即可前往东都,将国师和一干修炼门派妖道拿下,不得有误!” “臣,领旨。” 李平重重地叩首道,手持半片兵符,站起身来,烛火映上他渐渐冷凝的面庞,杀伐豪雄之气猛地蹿出,沉浮七年,囚于府邸五年,终日左拥右抱饮酒作乐,可那只是他明哲保身之道罢了。一朝兵符在手,天下谁人敢忘那个辅佐北朝成就王霸之业的第一功臣,煜末北初天下第一名将,御殿宝塔元帅李平。 世有君公子,慧眼识良才。三战定乾坤,宝塔平江山。 在民间歌谣里,将李平夸成君公子和北太宗之下北朝第一人,云州、豫州和京城三战,排兵布阵,为北朝立下汗马功劳,倒也属实。 隐于殿柱旁的周继君欣然一笑,他慧眼识珠将李平招揽麾下,倾心培养出帝王无生,如今看来两人都未曾辜负他的期望,那北朝国师虽有法天中品的修为,可三十七仙神可是从煜北乱世之中活下来的存在,哪个不是骁勇善战饱经厮杀,七年后的今天,修为突破通天应当不成问题,再加上他们的法宝,不出意外,斩杀一法天中品的修士应当手到擒来。尔后携异族高手,逐一击破,将那些修炼门派一一铲平,这便是无生忍辱五年后的战果了。 可就在这时,周继君颊边掠过一丝阴霾,猛地扭头朝殿门处望去。 揶揄的笑声传来,却是那国师去而复返,拍着手走进大殿。 “哈哈哈,好一对明君忠臣,适才那番场景还真是闻着落泪见者神伤,感人肺腑呵。” 异变突生,无生和李平脸色陡变,死死盯着一脸促狭的国师。 “你怎么” 无生怔怔地看着国师,目光飘过,落向跟在他后面那员将佐,双臂微微颤抖,脸上浮起暴怒之色。 “金却扈,你竟敢背叛寡人!” 五年前的动乱后,修炼门派弟子纷纷入朝为官,而无生也暗中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将领,统领京畿兵权,都是北朝立国后,他暗中培养的人才,视作心腹,理当忠心耿耿,可眼下 “识大势者当为俊杰,金大人知天命不可违,道门当大兴于七州,便将陛下调兵之事告知贫道。想要在东都捕获我?哈哈哈,我已下命让龙归山的掌门率众绞平东都的乱军,到时定然血流成河,可惜,你们却看不见了。” 那国师看了眼面露愧色的金却扈,轻笑一声,目光逡巡在李平和无生身上,幽幽道。 “来到七州后,我翻阅了不少史书,在那大新年间倒有一事和眼下的场景无比相像,尔等君臣可是要仿效新高宗?” 新朝乃是七州历史上少有的军权至上的王朝,历代帝王几乎都是骁勇善战的名将,可即便如此,每个王朝的故事中都少不了那些贪图权势的乱臣贼子。新太宗传位高宗时,高宗尚年幼,于是便命亲近之臣三人为顾命大臣,谁料护国大将欲图谋反,将另外两名大臣残杀,自封太师,领新国兵权。待到高宗长大,那护国大将仍不肯交出兵权,且愈发骄阳跋扈,夜宿宫女,天怒人怨。高宗忍气吞声,终有一日再忍耐不住,便秘密召集太宗时候的一名老将,以他为帅,率领宫中内侍千名想要夜袭太师府。战车驶近府邸,却被不足百人的侍卫团发觉,刀剑相向,那些内侍都是阉割之身,被高宗许诺的财富所诱,见着真正的刀兵都已吓得魂不附体,纷纷丢盔弃甲,跪地求饶,唯独那员老将仍怒喝着持矛向前,却被一寻常护卫一箭射死。 诛杀佞臣未果,却成为新国朝野间的笑话,高宗被囚于深宫,成为真正的傀儡,抑郁寡欢,四年后訇。 烛火摇曳,无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死死盯着满脸得色的国师,猛地抽出腰间宝剑,对向国师,冷喝道。 “尔残害忠贤,乱我朝纲,寡人进入拼得一死,也不会让你再胡作非为下去。” “哈哈哈哈” 看着面露绝望之色的无生,那国师仰天长笑,笑得全身颤抖连连。 “就凭你?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死,你死后我去哪找那傀儡。陛下放心,贫道会好生待你,将你养于这华美的宫中,锦衣玉食,美女无数” 说着说着,语气陡然一转。 “侍卫何在,还不速速将这乱臣贼子李平拿下。” “哗啦”一声,从殿门外闯入一群手持刀枪的侍卫,如狼似虎般扑向李平。 李平气息气促,傲然而立于殿中,冷冷扫过宫廷护卫,这些人中有的是新招募来的,有些则是曾经跟随他打江山的子弟兵,可不管怎样,都是北朝子民。手中的兵符已被那国师摘去,李平深吸口气,环视众护卫,陡然怒喝道。 “尔等身为北朝臣民,焉敢协助妖道,乱我江山!” 闻言,那群侍卫脚步微顿,脸上无不浮出惭愧之色。 “如今大势已定,你们若不铲除这乱臣贼子,日后可别怪祸及家人。” 国师冷笑一声,幽幽说道,那群护卫脸色发白。 “元帅对不住了。” 半晌,一名中年侍卫低声说道,眸子发红,可手中的长枪已落于李平肩头。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七州二三事(六) 看向已被制服的李平,又看了眼嘴角高扬的国师,无生神色一黯,心中已然绝望。良久,他整了整衣衫,拍去尘埃,声音颤抖着朝着北边拱手作拜。 “不想北朝江山竟毁于我手中,无生无能,未能守住北朝基业,有负公子所托只能来生相报了。” 颤抖着手,无生活缓缓举起宝剑,那国师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伸手卷起一股道力,拍落宝剑。 “可惜呵,传说中那君公子创下北朝基业,仙神莫敌,谁料不出一代,北朝就已旁落。却不知道他知了后会作何感想。” “若公子尚在,定会将你们一一斩除你勿得意,他定会回来的。” 无生冷眼看向国师,沉声道,话音落下,包括金却扈在内的北朝侍卫神色微变。 “当真如此?” 那国师面露玩味之色,上下打量着无生,又看了眼李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也打听过,北朝国御君公子不过通天中品境界,就算这七年里他再怎么修炼,顶多也只是通天上品。若他真的回来了,贫道大不了将他了,只需一只手足矣。啧啧,当年七州第一的君公子,若亲手将他斩杀,这七州千万百姓定会死心塌地臣服我道门之下了。只可惜,他不在。” “当真如此?” 一模一样的话语从殿柱后面传来,清朗中夹杂着几分悠闲,李平身躯猛震,脸上浮起狂喜之色,而无生早已泪流满面,怔怔地望着从殿柱旁缓步走出的男子,下一刻猛地拜倒在地,却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消失了七年的君公子突然出现在北朝皇宫中,那些侍卫们满脸通红,手中的兵刃齐齐跌落在地,情不自禁的附身下拜,就连金却扈也是一般。就算如今道门大兴于七州,君公子的名望已不如从前,可这些跟随北朝打天下的臣子们,谁能忘记那个风华绝代的七州第一人。云州斩仙神,豫州灭皇天,京城摆仙阵这些记忆伴随着君公子的英豪深深藏于他们心底,就算眼下道门再如何厉害,也抹杀不了记忆深处的那一切,如今君公子回转,却令他们又激动又惶恐,心情无比复杂。 “你就是君公子?” 白衣青年方一出现,原本被自己掌控的局面就已不复存在,那国师眼皮打颤,面颊一阵青一阵白,双拳紧握,有些恼怒,亦有些欣喜。来到七州足有七年,这七年里大兴道法,可却没让七州百信完全信服,只因那个名号君公子的北朝国御,他一日不死,北朝百姓就永远不会真正臣服于道门,至少百年内不会。可眼下,这君公子竟真的回来了,只要将他斩杀,再枭首示众天下陡然间,国师神色陡变,目光落到周继君宛如清风的虚影上,双眸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神游你,你已经是玄天了?不可能” 嘴角浮起一丝冷意,周继君上下打量着满脸惊恐之色的法天修士,右手轻抬。 “适才你说一只手就能杀了我,似乎说反了。” 话音方落,国师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悬浮在半空,慢慢游向周继君的手心,他奋力挣扎、不顾仪态地嘶吼着,可法天中品比之玄天犹如蝼蚁,又如何能抵抗,下一刻,他的身体爆裂开来,鲜血流淌在大殿的玉石地上,心神欲逃遁,却被道力击落。周继君挥舞袍袖,卷起四散的道力,可他此时以心念神游,无法吞噬那些道力,只好将这股法天道力聚于手心,渐渐炼化成一颗圆润光洁的珠子。 阳光从殿外漫进,驱散了黑暗幽冷,国师的尸身残碎不全落在玉石地砖上,只一招,周继君就将先前的七州道门第一人斩杀,可殿内诸人丝毫没有半点惊诧,仿佛理当如此一般。 “尔等下去吧,不得透露今日之事。” 周继君转身都满脸恭敬、崇拜之色的侍卫们说道,余光中飘过一抹血色,却是那金却扈无地自容,拔剑自刎而死。 “公子” 待到侍卫们躬身退离,无生这才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周继君,欲言又止。七年未见,公子还是和当年初见时一般,白衣银发,卓尔不群,只不过愈发看不透了,他待自己如师如父,可自己却辜负了他的厚望,若非他现身,自己恐怕会落得那新高宗一般的下场,而北朝也将名存实亡。想到这,无生眸子愈发通红起来,双拳紧握,移开目光不敢去看周继君。 “帝王之道,你还略差火候,不过倒也没让你家公子失望。”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无生鼻间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滑出眼眶,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公子无生无能,做不了这北太宗无生只愿像从前那样跟在公子身旁,端茶送水。” 看着泣不成声的青年帝王,周继君心头微微酸涩,嘴边却挂起浅浅的笑容,走到他身旁,将他扶起。 “那时让你为本公子打酒都愿意,如今当了帝王,恐怕更是拉不下脸了。” 闻言,无生微微一怔,想到那时候总爱耍无赖的公子,心头一暖,脸上不由得浮起苦笑,转眼后,就见公子伸手将那团道力按入自己头顶。 “好生修炼,好好做这七州帝王,待到百年后,你修为也能突破通天了,到那时再来找你家公子。” 说完,不再理会面色复杂变化的无生,周继君转望向李平,良久开口道。 “李帅,你可愿随我去修道。” 即便收揽倾国兵权,威震天下,又怎比得上长生不老,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丢下身家老小,踏上那漫漫无期的道途,李平眸中闪过复杂之色,长叹一声,朝周继君拱了拱手。 “公子终未忘我,如此足矣。” “元帅莫非老矣,不敢再上战场?” 闻言,李平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迎向周继君的目光,皱纹环绕的眸中渐渐浮起火热之色。 “这七州终是小地,元帅若是雄心壮志尚在,不如随我走出七州,前去那天地穹宇中厮杀一番,见识下真正的神仙战争。” 面色时阴时阳,良久,李平苦笑一声,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 “看来我这一生都要卖给公子了平敢不从命。” 淡淡一笑,周继君转望向无生,意味深长地说道。 “帝王之道,非是逼于千钧一发而出手,不忍难以成大势。我会为你平息眼下动乱,可即便将罪魁祸首一一斩杀,道门也不会就此灭亡,此乃大势,吾等皆难以违抗。帝王之术当重制衡,你可知道如何做了。” 闻言,无生皱眉思索,渐渐的,脸上浮起了然之色。 “若我扶植或是创建一道门,将其培养成七州有数的修炼门派,如此一来,那些修炼者再猖獗,可也翻覆不出我的手心。” 嘴角浮起欣慰之色,周继君看向李平,开口道。 “元帅莫急,待我处理完最后一桩事,便来接你走,到时你和车儿也能相见了。” 阳光下尘埃飘舞,落在凝固的血痕上,凌乱的尸身触目惊心,无生和李平只觉眼前一花,再看去时,白衣银发的男子已然消失在大殿中。 故煜京师,城东擂台之地,杀戮将起。 茶楼上,白衣轻舞,端坐于窗台旁的青年眸子闪烁,目光中渐渐恢复了神采。 ---------------- (今天两章一起发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七州二三事(完) “阁下可是国御大人?” 身形笨拙的掌柜眼见周继君回眸望来,脸上的肉团颤抖着,面露激动之色。 “正是。” 周继君洒然一笑,伸手招向掌柜,那掌柜双腿打着颤,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就听周继君开口问道。 “不知贵店开张多久了。” 闻言,那掌柜微微发愣,却是想不到堂堂君公子竟会和他拉起家长来,心中的激动已难以言喻,舌尖打着颤,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小店小店是家父开的,从伪煜女皇年间就在此了。” 想到君公子光临自己的茶楼,说出去,日后定会生意兴旺,胖掌柜脸上渐渐浮起笑容,心情放松了许多,眉飞色舞地和周继君讲起来这座茶楼“长达”三十余年的辉煌历史来,连窗外的喊杀声都恍若未闻。 大雨如柱,杀伐渐起,道门的修士们借着平叛之名已和东都驻军开战,百姓们四散奔逃,不多时就倒下一大片尸体,鲜血流散开来,在雨幕中显得无比刺眼。而杨成、左清尘以及那个继承千宁臣的青年则相助东都守军,和修士们厮杀在一起。道门修士顾忌左游生,并未向左清尘等人下杀手,只分出十来人将他们逼在战圈之外。 喊杀声震耳欲聋,直到此时那胖掌柜方才回过神来,惊慌失色地看着窗外,一跳三尺高,刚想奔逃,陡然想起君公子就坐在身旁。尴尬地一笑,胖掌柜重新坐回,疑惑地打量向神色淡漠的周继君,踟躇着开口问道。 “公子,你不出手吗?” “出手在这京城里我似乎已经出手过许多次了。” “当年公子数次大战京城,天下谁人不知。” 胖掌柜看向周继君,眼中满是崇敬之色。 “连我自己都厌了,估计你们也都看得厌烦了。” 洒然一笑,周继君目光逡巡在杨成三人身上,喃喃自语道。 “如今,也该是他们登场了。” 老一代强者隐去,年轻一辈的强者出世,方才符合世间兴衰之道,倘若周继君总在七州存亡之际出手,君公子之名虽盛,可他周继君毕竟无法久留,七州出不了名声显赫如他当初一般的年轻强者,无人撑起世间道风,长久以往,定会衰颓下去。 战圈外,左清尘奋力厮杀,她的剑法虽精妙,可修为不过地境上品,面对那些地境上品或是人尊境界的修士,也只能勉强护住自己,无法杀入战圈。先前左游生道她修为低微,不肯放她下山,左清尘心中不服,赌气之下买通几位师兄,换上剑斋弟子的装束,偷偷下山。一路上也遇到几名所谓的强者,交手之后都被她所败,左清尘心中暗暗得意,早将左游生的话丢到九霄云外,可面对眼下这番场景,却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此时才想起左游生的话却已无济于事。 “看来令尊早料到我会来此,这才放下心不管你倒是被左兄算了一遭。” 耳边传来一阵醇厚的话音,左清尘冷漠的面颊上微微变色,左右打量,却找不到传音之人,就听那人又开口道。 “令尊能有如今的修为实力绝非侥幸,七州第一的庶人剑是从那一场场生死之战中领悟得出的。生死之道亦为庶人剑之道,若你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定能勘破庶人剑上一层的道意,突破如今的境界亦在转眼间想必左兄也很乐意见到呢。” 话音透过雨幕传来,悠悠扬扬,善意之中略添几丝戏谑。 心头咯噔一下,黛眉轻舒,左清尘已知道传音于她的人是谁了。在七州之地能剑斋斋主左游生平辈而论,说出这番话,对庶人剑道意如此熟悉的,除了那人还有谁。 在她爹爹讲的那些故往旧事中,他和那人先敌后友,更是在京城之战中越级斩双髻老人,名动七州,也助他成就王霸之业。幼时的故事中,也就那几个人被左游生提来提去,左清尘对君公子自然不陌生,有些好奇,亦有几分莫名的好感。心中想着,左清尘冰冷的脸蛋微微发红,忍不住脱口喊出。 “可是君叔叔?” 茶搂上,周继君表情一僵,含在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良久,揉了揉眉毛,摇头苦笑道。 “君叔叔也算是吧。” 雨水溅洒,一圈泥泞中,杨成只听左清尘突然开口叫道,陡然间,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感觉,猛地扭头望去,目光不差分毫落向端坐茶楼上的男子。白衣银发,座下三蛇人神色狰狞,可男子的面容却显得无比熟悉。 “是那个说书人他居然就是君公子。” 杨成目瞪口呆地喃喃道,下一刻,心头扑通扑通直跳起来,面庞渐渐变得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打小仰慕的君公子居然以如此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在自己身旁,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那时候在平南府的云座上杨成信誓旦旦道,等他长大后定会去找公子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的童言无忌早已渐渐忘却,杨成一心修道也只是为了离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更近些罢了。 眼下,他正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看着自己。 心中生出复杂的情绪,一腔热血向上涌去,余光中,杨成只见那个冷艳的少女双手紧握宝剑,长啸一声,不顾一切地跃入战圈。乱七八糟的感叹和情绪都被抛之脑后,杨成收回目光,紧咬下唇,眸中燃起熊熊大火,身如鹰隼,暴喝一声,扑杀向那些修炼者。 少年们再英勇,可毕竟修为连人尊都不到,此时东都最强者,可是足有通天境界修为,不多时,三人已身陷重围。 “武道,怕是你快忍不住了。” “善。” 武道蛇人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如血。 “你去将那些通天境界的修士一一斩杀罢,切记,不可暴露。” “武道领命。” 茶楼的胖掌柜只觉一阵白风荡过,面色微变,强聚起目光遥望向城东擂台上,就见擂台高处,那三个通天境界的道门掌门神情一僵,难以置信地捂住脖颈,尔后头颅纷纷跌落在地,转眼后已然身死。通天境界的修士被斩杀,修炼者们无不惊慌失措,场中局势翻覆,少年人们趁势而起,相助北朝守军抵御道门修炼者。杨成、左清尘和莫野三人在东都动乱之日大放光彩,名声传播开来,七州皆知,恰如那一段段传说的开头,少年风流,往往是人们所好,古今不变。 等到宝塔元帅李平率领仙神、异族前来平乱,杀戮终于止歇,东都百姓们长舒了口气,稍觉意犹未尽。杨成看了眼怀中受伤昏迷的小白貂,眸中浮起怜爱之色,等他抬头再看向茶楼,白衣银发的男子已不见了踪影,亦如他出现时那般,总让杨成觉的有些恍惚。 三四日间,周继君从南向北,故地重游,或是凭吊故人不论敌友,或是提着酒壶探寻那些从未去过的幽山小径,四日过去,却一直没见到那个他期待的人,南柯国王子,虚柯。 当年七州一干少年人中,唯有虚柯生性最为淡漠洒脱,神龙见首不见尾,喜好游山玩水,闲逛天下,现在想来,周继君隐隐有所察觉,那时候的虚柯恐怕还有略有隐瞒,修为或许比周继君还要高出半筹,却不知如今身在何方,修实力几何。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大闹天宫(一) “小柯柯这家伙,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可比我们舒服多了。” 云州之北,月罗刹拨弄着碎石沙砾,悻悻地说道。他带着红姬从山海秘境归来后,只字不提,周继君也没去多问,站在沙滩边,遥望向瑰丽无际的沧澜之海,当初夸角的故事犹在耳边,这沧海之中有许多奇妙的存在,异族奇兽,以及那广阔的海域龙宫,对于周继君来说就仿佛饕餮盛宴般无比诱惑。可他却无暇前去游玩,眼下所要做的是将天吾山一干人等接往东胜神州,或许还有爹娘和涤尘。 嘴角浮起缱绻的笑意,周继君挥手招来云座,目光落向蔚蓝的天际,神色却陡然一变。 “怎么了,小君君?” 一旁的月罗刹眼见周继君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 “之前进入天宫遇到月狐,答应将她接出,这几日贪游七州,却将这桩事忘了。” “月狐真君?在天宫当仙神不正是她平生之志吗,为何还会答应跟随公子。” 李平也走了过来,插口道。 “此事说来话长。” 周继君沉声道,目光游离在碧涛间,踌躇不决起来。 “不如这样。” 月罗刹沉吟半晌,开口道。 “小君君你上天宫接回月狐,我带着李帅、红姬前往海外岛国将天吾山搬往四大部洲。” 看了眼月罗刹,周继君略一颔首,若是他人去天吾山众人定会生疑,可月罗刹和自己情同手足,闲来也喜欢和那帮少年星主打闹,甚得少年们喜欢,再加上如今他修为玄天,跻身天地强者之列,此行无虞。就在这时,周继君眉头微凝,却是心头突然生出古怪的感觉,非吉非凶,掐指捏算,也不得所以,只是让他心头砰砰直跳。 心意流转,脑中不由得浮起那日浩庭凌度天的见闻,那道传自“太上”的符旨,眸中浮起深思之色,良久,周继君变出一只锦囊和小毫,书写着什么。 “罗刹,若我出了意外,身陷天宫,你就按照这锦囊行事。” 话音落下,月罗刹三人神色陡变,目光复杂的盯着周继君。 “公子,莫非此行危机重重?” 李平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思索片刻问道。 “此中情形复杂,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李帅先行跟着罗刹前去天吾山。如今天地穹宇正逢乱世,李帅且厉兵秣马,为天吾山壮大声势,待我回转后再详谈。” 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的发急,周继君朝着李平拱了拱手,尔后转看向罗刹点了点头,挥手招来云座,驾云直飞向九天。 半日后,周继君到达天宫,化作一只蜜蜂,飘然而入。拂香殿中冷冷清清,六叶树矗立在庭院中,偶尔有仙女走过,却都神色匆匆,仿佛有什么大事般。略一思索,周继君却是想起那日月狐和他说过,天宫似要举办什么蟠桃大会,听月狐的语气,那蟠桃大会应当十分隆重。 窥视左右,周继君收敛身形,化作一阵清风飘入拂香殿,径直而入,走进第三殿,却见殿中比外面还要冷清,窗棂上落下一搭尘埃,却没人打扫清理。心中不吉的感觉愈发浓烈,周继君陡然回身,就见一个素雅的女子盈盈而立,浅笑着看向他。 陛座前执灯侍女,无垢。 “又见到公子了,不想竟是在这拂香殿。” 上下打量着一身羽衣的清寡女子,即便周继君如今已踏足玄天,可仍旧看不清她的修为,环绕周身的气息时有时无,宛若海漠高深莫测。 “你为何也在此处?” “我随着我家陛下前往离恨天听道,太上的道法虽精髓玄妙,可却不适合我,闲来无事又听说月狐之事,于是便来这拂香殿逛逛。” 轻笑一声,无垢看着脸色渐渐变得阴沉的周继君,意味深长道。 “看样子,公子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眉头一蹙,周继君深吸口气,沉声问道。 “月狐她怎么了?” “天宫有人说,看见月狐相助那个胆大包天开启大狱的贼子潜入离恨天,如今她正在毗沙宫受刑呢。想那月狐能做到殿主位,定也是个如花似玉的佳人,也不知那些如狼似虎的天兵天将会对她做什么。” 话音落下,周继君眸中掠过一丝戾气,深深看了眼无垢,明知她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定有其他用意,可月狐因自己被天宫捉拿,周继君又怎能视而不见。 朝着无垢深深一礼,周继君强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开口问道。 “敢问那毗沙宫在哪。” “公子莫非是想救月狐出去?” 无垢掩口而笑,玩味地说道。 “原来君公子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招惹完碧华,又来招惹月狐公子莫急,那毗沙宫殿在天宫之北的朝会殿后面,不过想要通过朝会殿却异常艰难,如今那里正在准备开办蟠桃大会,禁卫森严,连只小虫也难以飞过。 “朝会殿多谢相告。” 拱手一礼,周继君不再多言,化作一阵清风向北边飘去。 在他身后,无垢脸色陡然一变,目光直直望向高处,耳边传来一道清寡的声音。 “你想要添乱吗。” 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无垢幽幽说道。 “他欲救佳人,乃是人之常情,太上大人似乎管的太多了吧。” “果然,你们几个谁也不愿意世间太平,无不想方设法给我添乱,难,难,难。” 闻言,无垢面露揶揄之色,可转瞬间,一股无比威严的道力从离恨天上落下,仿佛天地穹盖重重地压向她。口喷鲜血,无垢身躯狂震,眸中浮出冷冽之色,双手合拢,指影连连,捏出一道复杂的印法。 “太上,如今这天地穹宇、四大部洲已非当初任你们纵横的地方了。让出离恨天已是难得,你莫得寸进尺了。” 说着说着,无垢身上的羽衣陡然生变,墨黑色的龙纹大氅将她包裹,三百六十五珠冕冠戴于头顶,龙吟虎啸声回响不绝,葱白的玉指间浮其一台漆黑的大印,上书两个大字----后土。大印中涌出帝王之气,仿若长虹高照,堪堪抵抗住了太上的威压。 “后土陛下,你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了,这么多年来,你潜行天下,落子布局,创下那客栈,所图之大当真骇人。可惜,我回来,天地大战再打不起来了。” 语罢,话音渐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般。 无垢一身皇袍,站在拂香殿中,面色淡然,良久,冷冷一笑。 “我万年图谋岂是你说毁就能毁的,太上,你能让众强不相争,却无法阻止芸芸众生厮杀在这方烘炉中。千万来福客栈,只要随便传出一个消息,就能让一方洲地陷入熊熊战火。” 天庭各帝王,排行前四的分别是玉皇、紫微、天皇和后土,可鲜有人知,统领万地生灵的后土帝王是个女子。数万年来,她化名无垢,以执灯侍女的身份隐于陛座前,落子布局,执掌来福客栈为利器,虽不入世争斗,可却传布隐秘消息,暗里操控天下战事。 如若周继君得知,定会震惊无比,可他此时正在朝会殿前,诸天仙神拦道,已是自身难保。 “乱臣贼子的君公子,终于来了。尔开启离恨天大狱,放出反贼,实乃大逆不道之举,还不束手就擒。” 当先一名仙神,面堂发紫,发色火红,手持两柄大锤,声如雷鸣。 ------------------------ (最近几天都是两更一起发了,六点左右) 第五百七十章 大闹天宫(二) 目光逡巡在一干奇容异貌的仙神身上,周继君面沉如水,此时他哪还想不到无垢的诡计。刚至朝会殿就被埋伏于周遭的仙神团团围住,成为瓮中之鳖,那无垢明知如此却还引自己前来,显然不怀好意。 冷笑一声,周继君打量着当先的那名仙神,开口问道。 “你是谁?” “吾乃邓天君,雷部三十六正神之一。哼,兀那君公子,雷、火、瘟三部正神皆在此,还不速速自缚上前。” 目光游走开来,在场仙神足有近百之数,相貌奇异,手执法宝,强者玄天,弱者亦有法天上品,在朝会殿外,数十万天兵天将虎视眈眈,而准备蟠桃大会的仙女们则纷纷好奇地向这望来,仙雾缭绕,隐约还有鹤鸣虎咆,从远山传来。 如假包换的天宫。 脚踩仙云无霭,环视周遭,周继君只觉得隐于心底的热血渐渐被点燃,记忆深处,十余年前,那个在落云山天机府苦寻道缘的男童,曾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有朝一日定要脚踩天宫,荡平诸天仙神,童言虽无忌,可若非这个念头苦苦支撑着,周继君又怎能在追求大道上一直走下去,直至今日,那天宫已在脚底了。 罡风阵阵,卷起银发飘舞,当先的邓天君只觉一道火光从眼前飘过,心头微慌,邓仙君凝眸望去,却发现那抹火光正在对面男子的双目中熊熊燃烧着,赤火闪烁,直欲跳出,将偌大的天宫烧成灰烬。 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邓天君正想说什么,就见一道白光划过眼帘,银剑飞出,以一分百,转眼后就将他的肉身刺穿。鲜血横流,心神飞出,刚想逃离,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下一刻化作齑粉流散在仙云雾霭间。 鸦雀无声。 天宫太平了数万年,虽偶尔有争斗,可却从没发生过天君级的仙神斩杀的惨剧,况且还是在天宫朝会殿前,众目睽睽之下。堂堂雷部正神,法天上品的邓天君就这样被那个君公子一招斩杀,连心神也不放过,见状,诸天仙神不由得心生寒意,看向周继君的目光中不无透着忌惮之色。 “我欲救月狐,谁敢拦我?” 周继君手执君子剑,眸子通红,冷声喝道。 话音回响在千军万马所聚的朝会殿前,无人应答。 抬脚,刚迈出半步,无数道力纷纷向他涌来,各式各样的法宝祭出,色彩缤纷,却无不携着浓浓的杀意。 “来的好。” 眸光流转,周继君哈哈一笑,尔后口吐长气,三道蛇人飞腾而出,护于周身,手中君子剑分成上百柄,迎向漫天法宝。 恶君子道意生出,周继君执恶而行,酣战于天宫。 雷部正神者,辛天君、张天君、庞天君、秦天共计三十五人。火部正神者,尾火虎、室火猪、觜火猴、翼火蛇、接火天君共计五人。瘟部正神者、东方行瘟使者周信、南方行瘟使者李奇、西方行瘟使者朱天麟、北方行瘟使者杨文辉、劝善大师陈赓以及和瘟道士共计六人,以及二十八星君,四方镇天魔帅。 周继君忽而化作白鹰,忽而化作猛虎,穿梭在法宝间,看准时机,化身人形,施展出战天宵亦或万类臣,近百仙神虽大多修为不弱于周继君,可却觉得束手束脚。周继君平生最不惧群战,以君子斗数衍算,反倒如鱼得水,三柱香的功夫,已有数名仙神倒地不起。 杀得正尽兴,耳边传来轰然如潮水的马蹄声,扭头看去,就见那数十万天兵天将亦举兵朝自己杀来。 长啸一声,周继君一拳轰退缠斗着自己的火部五正神,纵身跃起,跳出战圈,尔后手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词。天兵天将如海潮般涌来,待到近前,却突然发觉眼前景致陡然一变,千山万水丰灵俊秀,和风徐徐,阳光明媚,美丽如画,回身望去,却发现天宫已然不在。 朝会殿前,周继君手执山河社稷图,将数十万天兵天将收入其中,画卷上的景致渐渐变化,群山之巅,漫天祥云,云曾间隐约能看到皆是一脸迷茫之色的天兵天将,可却凝滞不动,仿佛原先就在这画卷里一般。 挥手收入千军万马,却让诸天仙神心惊胆跳,远处观望的仙女们也花容失色,怔怔地看着白衣银发的男子一剑劈碎朝会殿大门,化作清风蹿入,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趁着那些仙神恍惚之际,周继君走进朝会殿,就见殿中摆满宴席,席中长案上堆满拳头大的蟠桃以及香醇的仙酒,酣战之后,周继君只觉得腹中饥饿,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走向长案,抓起蟠桃就往口中塞去。十来颗蟠桃落入腹中,周继君抄起精致的酒壶,正欲灌入口中,就见壶把上多出一只毛茸茸的手。 周继君心头一紧,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满鬃毛的大脸,来人竟是头猿猴。那猿猴脚踩云霄靴,身穿战神铠,头戴金翎冲天冠。 四目相对,一时无语,良久,就见那猿猴翻了个筋斗,脚踩席案打量着周继君,眸中浮起深思之色,口吐人言道。 “尔是何人?” “君公子,你又是谁?” “君公好熟悉的名字。” 那猿猴抓耳挠腮,先是一脸迷茫,转眼消散,忽而一笑道。 “记起来了,俺前世也曾同你一般大闹天宫,可惜你却不知这蟠桃大会的秘密,俺不陪你等死了。” 说完,那猿猴哈哈一笑,翻了个筋斗,变成一只小蚊虫飞出朝会殿。 周继君不明所以,皱眉思索,那只突然出现的猿猴身上气息玄妙莫测,可亦有些熟悉,似曾相识。陡然间,周继君恍然大悟,却是在那大宋朝的马猴以及六耳猕猴身上曾有过这种感觉,看来它也是应劫而生的四大混世灵候之一了。可它又说前世也曾大闹过天宫,这又是怎么回事,而它又为何出现于此? 心头砰砰直跳,目光掠过席上的酒水,周继君脸庞微微抽搐,却是腹中如千刀万剐般剧痛无比,几难直起腰来。 “这酒有毒?” 脸上浮起苦笑,周继君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一遭,在这朝会殿中竟会有个如此幼稚却令他防不胜防的圈套,道力狂涌入腹部,可那毒液却附在肝肠上,一时半会难以消除。眸光渐渐模糊起来,周继君深吸口气,仰头看去,殿门打开,诸天仙神狰狞着面庞涌入朝会殿,向他扑来。 北俱芦洲,佛域灵山。 宝殿庄严,诸佛菩萨依次端坐,目光崇敬地望向盘膝坐于莲台上讲经的佛祖。 大日如来,自从穹宇极西传道归返后,每日开坛讲经,为诸佛菩萨解惑释意。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诸佛菩萨纷纷回眸望去,满脸疑惑,不多时,一个腰插青旗的男子走进大殿。他面如冠玉,眉毛从中相连,一头黑发飘至腰间,脸色却微微发白,掩藏在背后的手微微抖动着。 “阿弥陀佛!尔是何人,竟敢擅闯佛门圣地!” 一名坐于末席的菩萨起身喝问向男子,就听如来佛低喧佛号开口道。 “今日讲经罢了,尔等归去。” 诸佛菩萨面面相觑,心中虽有疑惑,可却不敢违抗佛祖法旨,纷纷起身离去。 空旷的大殿上,连眉男子也不说话,缓步走上莲台,目光庄严肃穆,不多时,如来佛身旁又出现了一尊大佛。 ---------------- 又一个坑出现了,贯穿下一卷的大坑~)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大闹天宫(三) “这一战如何。” “以小伤换孔宣退。” “阿弥陀佛。” 准提道人,也就是如来佛口喧佛号,目光深沉如海漠,透过殿顶遥望向天穹高处,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了,准提?” “那猴头差点想起前世我给它安排的轮回故事竟被一人打断,却是我之前未曾料到的。” 灵山佛殿中,莲花绽放,梵音响起,飞花渐渐凝成一张镜幕,矗立在半空。镜幕中,却是天宫朝会殿中的场景,白衣银发的男子面露痛苦之色,咬着牙直直盯向将他团团围住的仙神。飞花散去,镜幕不再,准提道人冷笑一声,掐指捏算,半晌开口道。 “此子名号君公子,玄天修为,也算新出世的强者,七年我曾在七州遇过,那时还只是通天。” “哦?” 化身大佛的接引道人面容古朴,发如团髻,肤色微微发黑,就见他淡淡一笑,回眸看向准提道。 “本应是那猴头大闹天宫,尔后被太上擒获,如今却换了个人。看来这场布局已被太上识破,特放此子来搅局。” “他能搅的了一时,却搅不了一世,光是强求太平就让他头痛无比,想要阻扰我的布局,他却是没那功夫了。” 准提嘴角浮起阴霾之色,转尔恢复一脸端庄肃穆,双手合十。 “接引,这一世你可选好了。” “在那封神轮回中有一位古佛,法力高强,身怀法宝无数” 嘴角浮起浓浓的笑意,接引双手合十,低喧佛号。 “阿弥陀佛,燃灯古佛见过佛祖。” 朝会殿中,诸天仙神忌惮地看向周继君,眉宇间杀气浓烈。 “看来这蟠桃大会也是为我而布置的了,料想我杀入朝会殿,腹中饥饿定会不顾其他,吃食蟠桃美酒” 周继君忍住腹中的疼痛,开口道,三道蛇人聚于他身前,警惕地看向那些双目通红的仙神。 “哈哈哈,君公子,你太高看自己了。蟠桃大会乃是招待各方仙神的盛会,和你有什么干系,只不过为了防止蟊贼和仙女们偷嘴,特意在假酒中下了毒。” “庞天君何须和贼子多言,如今他已无战力,诸位联手,速速将他擒下!” 模糊的眸影中,诸天仙神狰狞着面庞,扑杀上来,战天宫半途而止,即将身陷囹圄,周继君脸上浮起苦涩,心中不甘,可已无还手之力。 “道主,尚有一计,莫忘了三国轮回。” 耳边传来诡道蛇人阴鸷的话语,周继君心头一喜,可转瞬后面容僵硬。将这些仙神收入轮回虽是妙计,可如今自己道力全然无法掌控,就算将他们收入轮回后,亦无力镇压,一旦让他们在三国演义中悟出前生,修为突破通天范畴,颠覆轮回,自己辛苦得来的一身修为就会付之东流。 “道主,勿再犹豫,如今之计唯有这般。” 耳边传来蛇人们焦急的声音,周继君深吸口气,目光凝直,与其他承受被擒之辱还不如拼死一试,至少尚有两三分生机。 “道主,你可如此这般” 意识即将模糊之时,诡道蛇人悄然附耳说道,眸中蹿出一抹精光,周继君哈哈一笑,不再犹豫,手心中浮起半黑半白两团漩涡,轮回道意随着君子道意轰然而出。 轮回.困 偌大的漩涡浮于朝会殿中,雷、火、瘟三部正神满脸惊疑不定,二十八星宿心中惶恐,四方魔帅神色大变,下一刻他们齐齐被收入轮回之中。 汉朝末年,天下大乱,黄巾之后又有西凉刺史名曰董卓者拥兵自重,直入京城,罢黜老臣,废先帝、立陈留王为帝,座龙庭宿后宫,天怒人怨,天下皆是讨伐之声,可忌惮其麾下一员勇将,只得合兵联盟,共商勤王之计。却说那员勇将可谓万人敌,骁勇善战天下闻名,姓吕名布,字奉先。好戴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内穿唐猊铠甲,系狮鵉宝带,手持方天画戟,座下一匹赤兔马,战遍天下几无敌手。 时有三公之后袁绍,立诏聚天下豪强共讨董卓,共有十七镇诸侯前来,南阳太守袁术、冀州刺史韩馥、河内郡太守王匡、西凉太守马腾、北平太守公孙瓒诸侯麾下猛将近百,皆为一时之雄。 且说诸侯齐聚汜水关,却被吕布麾下一猛将所阻,此人名姓化为雄,身长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武艺超群,诸侯连派去数员战将,皆折损于他刀下。诸侯大军停滞不前,于是聚众相商,问有肯与华雄一战者,皆不言语。那袁绍感慨连连,扫视一众诸侯,忽见北平太守公孙瓒背后立着三人,容貌异常,皆冷笑连连。袁绍微怒,便开口问曰,“不知公孙太守麾下这名大能姓名为何,诸侯议事,竟无故发笑?” 公孙瓒眼见众人向他看来,不由得微微得意,捋须道。 “此乃平原令刘玄德以及他两位兄弟,关云长和张翼德,昔日大破黄巾正是这三人,关张二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料想斩杀华雄手到擒来。” 袁绍神情稍缓,赐座于刘玄德,当夜无话,次日,华雄引铁骑下关,派人来到诸侯营地大骂搦战。袁绍环视一众诸侯,开口问曰,“谁敢去战。”就听太守韩馥道,“吾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袁绍大喜,赐酒水于潘凤,命其前去迎战。潘凤手提战斧,踩鞍上马,急匆匆火燎燎杀出关外,就见华雄已然手持长刀,等候多时。 纵马而出,潘凤看着华雄,心底愈发古怪,只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正想着,却不防华雄横刺里一刀砍来。 身死存亡之际,潘凤微微浑浊的眸子陡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凶神恶煞扑来的华雄,脸色大变,张口喊道。 “你是张天” 话音未落,他已被长刀斩成两截,西凉兵自然欢呼连连,唯独华雄凝视着潘凤的尸身,长满虬髯的脸上浮起疑惑之色,心生怪异。目光飞向军阵中,当先一匹枣红色的神骏,正是天下闻名的赤兔,马背上端坐一人,身高八尺,面白如玉,容貌俊美,眉宇间却透着搅乱世间的浓烈杀气。民谣里,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正说的是自己这位天下闻名的上官,可近日华雄看向吕布,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了,温侯向来身披百花战袍,内穿唐猊铠甲,可近日为何一身白衣,也不束冠,任凭长发飘于身后。 华雄眉头皱起,心底深处似乎埋藏着什么隐秘,可又仿佛刀山火海般,让他不敢往深里想。正迷惘间,华雄只听阵阵马蹄声传来,抬头看去,就见温厚来到自己身旁,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傲慢之色。 “恭喜华将军了,今日又斩潘凤,想来主公定会大加赏赐。” “温厚大人言重了。” 华雄生怕吕布吃味,小心翼翼地答道。 “不过明日之战华将军当小心才是。” 闻言,华雄微微一愣,疑惑地看向吕布,就见吕布轻笑一声,指向敌营中一面如重枣的大汉。 “若本侯所料不差,明日那袁绍定会派出此人来战,那人姓关名云长,论及武艺却和华将军不分上下,亦为通天中品,不过此人擅借势,明日定会趁着鼓声大作时飞马来斩将军。他只有一刀可用,此刀后华将军若能身还,便能赢下这一战。” 长笑声回荡在耳边,华雄微微恍惚,再看去,那衫白衣已然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