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者说》 第一章 等待 等了足足有三个钟头了,胖子还没出来。 一行人都很着急,坐立不安,眼睛都直直地盯着那个洞口。我也盯着那个洞口,那洞口现在看起来,也变得更加神秘和恐怖。 可是除了等待之外,现在谁都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来,大家只能干坐着,等。 偶尔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点儿什么信息,但看到的却都是一筹莫展,徒增焦灼。 杨大善人最先耐不住了,一边不时地看表,一边不时地看洞口,最后竟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到底还有没有指望了?没有指望咱们赶紧再想办法。”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你这是他妈说屁话,就算没指望,你又能想个屁的办法?我可没心情搭理你。 不过说实话,我也很着急。可急归急,现在却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否则不但帮不上忙,甚至相反,还会使情况变得更糟。那就坏了。 “是啊,夏侯兄弟,”张伯也等得不耐烦了,把目光转向我说,“你看那胖子兄弟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咱是不是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很着急,”我扫了大家一眼,大家都把目光收回来,看着我,“但咱们现在只能等胖子回来再做商议,要不----谁还能想出别的办法吗?” “你这话可不对啊,”杨大善人站起来,“我花钱请你来就是干这个的,现在你倒好,你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听了这话我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死老头子,之前谈价钱的时候就极不爽快,小算盘打得噼哩叭啦的响,现在竟还敢拿这个来压我,真他妈混帐。我还就真不明白,怎么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道理都不懂。真是越老越没人情味儿了。 “是你请我来的不假,但现在情况特殊,大家都急不得。” “可你看胖子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去找他?” “不不,我可没这意思,你再走了那我们就更没指望了。”杨大善人赶紧改口,这老狐狸就会见风使舵。 我就知道没人敢让我进去。不过我转而一想,觉得还是尽量不要把大家都弄得太担心太紧张为好,毕竟现在情况不明,应以安定军心为重。于是我说,“大家着急,我也着急,但现在光着急也没用,所以不如耐心等等。”最后又加上一句,“胖子这人还是值得信赖的。” 张伯点点头。杨大善人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狗东西,我就多余理他。 于是我再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洞口。 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是这样。首先,这是我们试的第三个洞口,前面已经试过了两个,每个都是二十分钟不到胖子便垂头丧气地回来,说已经走到头了,是条死路。虽然死路一说大家都觉得泄气,但我以为,这已经够运气的了。因为刚进来的时候一看到这些洞口我就知道,这肯定暗合八卦之数。不过这么说有点儿吹,因为----谁都看到了,一共就八个洞口。 不过还是有一些不同。这八个洞口之中,只有三个洞口比较正----我的意思是说,只有这三个洞口之间的距离差不多相等,至少用肉眼来看差不多。所以我猜测,这三个洞口的位置,应该是正冲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中的某三个,不过我不能肯定。要是正好是剩余其他四个方向中的某三个呢? 还有就是剩下的五个洞口了。这五个洞口则比较奇怪,其中的四个,每两个之间挨得很近,大概只有一米不到的样子,我甚至怀疑,进去之后两个洞会不会合成一个? 而最后剩下的那个,也就是我们第一次试的那个,则与两边的洞口都保持了很大距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第一次就试了这个,但是遗憾的是,胖子进去还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沮丧地说,已经走到头了,是条死路。 然后试第二个,第二个是第一个左面的那个,也就是距离适中的那三个洞中的最左面的一个,我以为是正北方向,但这是我的直觉。因为刚刚滑落到这个井穴的时候,我隐约好象看见过阳光在这个洞的上面照出了一抹光亮。但现在却不敢肯定了,越是去回想就越觉得不敢肯定,毕竟事关生死,而在这紧要关头,就更是大意不得。不过这可有点不像我,平常我虽说多少有点儿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冷不热,但对于自己的直觉,我还是颇为自信的。而之所以这么自信,原因当然也很简单,那就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不过现在我还是不准备过早下结论,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是我军的纪律,更是我军的原则。 再说了,现在也还没到非孤注一掷不可的地步。等胖子回来再作打算也不迟。 胖子这次进的这个洞是那距离较近的四个中的一个,因为前面三个看似极有可能是出路的洞口已经有两个不是了,所以我猜测剩下的一个也不会是,因此选了这四个看似最无可能的洞口来试试运气。不过这实在没什么理论依据,只能凭借最简单的逻辑推理,也许还有印象和感觉。 “你看看,”杨大善人走过来,打断了我的思路,“又过了半个小时了。”他坐到我边上,指着手腕给我看时间。 “嗯,”我点点头,说,“手表不错啊。” “你,你,你怎么还开开,玩笑啊!”这杨大善人一急,果然就结巴起来了,看来之前所听到的传闻不虚。不过我以为,这实在是他的一大优点。 “要不然您给他打一电话?” “别别开,玩笑了行行不行啊?” 我拍拍他肩膀,郑重地说,“没问题。” “你你们看----” 张伯看不过去了,走过来,说,“夏侯兄弟,您就别逗杨爷了,跟我们说说,您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要说还是这张伯厉害,不愧是当过师爷的人。不过老实说,我刚才所想的,现在也还是不能确定,而到底可行不可行,就更是不得而知了。只不过因为有了想法,心里总是开朗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 “张伯,”我拉着张伯走到一边,说,“我是有主意,但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我们还是再等等胖子,你跟大家说说,都别着急。” 伯重重地答应一声,“只要夏侯兄弟有主意,那我们就不担心了,我去跟大家说。” 我点点头。张伯走回去跟大家说,我看大家都在往我这边瞅,杨大善人更是急不可待,立刻就要过来,不过还好,让张伯给拉住了。 但现在的情形依然不让人乐观。我看看表,胖子已经进去了三个半小时了,再这么等下去实在是不行,不是怕别的,是怕胖子在里面出什么意外,那我恐怕得悔死。 而且我现在就在后悔,当初爷爷成天成天跟我叨咕那些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什么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好好听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初哪儿知道这些封建迷信歪理邪说居然会有一天要派上大用场呢。 这么瞎想着,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小时,胖子还是一点儿回来的迹象都没有,这下我可真有点慌神儿了。但我还不能表现出来,我一慌大家都得慌,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大家是不是都饿了?”我走回去,大家立刻都站了起来。 “早就饿了,这跌下来都多半天了。”杨大善人就是话多。 “那张伯,你把吃的给大家分分吧,现在食物不多,咱们得定量。” 张伯答应一声,从边上堆在一起的四个背包中提过一只拉开,开始给大家分配食物。 杨大善人几次都想出言问我,但我故意避开,他也只好闭嘴吃饭。 这不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晚宴,至少气氛很是沉闷,我应该发挥我幽默的才能的,但我没有。我惦记着胖子。 吃完了饭我跟大家说,“我得进去找胖子。” “不行!”杨大善人立刻否决了我的提议,“你进去那我们怎么办?你可不能把我们扔在这里,要进大家一起进。” 现在这老东西一开口我就腻歪,尤其是他不结巴的时候。 “怎么是把你们扔在这里?”我说,“我不进去找到胖子把事情弄清楚,恐怕大家谁都走不出去,更甭说盗墓了。” 张伯有话想说,我猜他肯定是想问我刚才想到的主意,但我给他使个眼色,他会意,到底憋住了。 其实我刚才那么说根本就没有要跟杨大善人商量的意思,这老东西太不靠谱,把我的指南针都弄掉了。我只是告诉大家一声,我必须得进去找胖子,一切只能等找到胖子再说。 “那夏侯大哥可有把握?”一直没说话的杨二看着我。杨二是杨大善人的弟弟,但为人却与杨大善人竭然不同,杨大善人狡猾多变,见利忘义,杨二却老实厚道,默默无言。 “不敢说有十足把握。”我认真地说,“但如果找不到胖子,事情就难办了。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别乱动。现在天也黑了,”我看看表,虽然才三点多钟,但陷在这个几乎是直上直下深度足有二十几米的井穴里,阳光根本就照不进来,“你们砍些树枝,把火升起来,就在这里等我吧。” 我又看了看大家身上的伤,主要是罗锅李、杨二和张伯的,都是刚才跌落下来的时候的擦伤,没什么大碍。最后我又在身上摸了一遍,装备都还在,便弯腰低头,提着手电往里走去。 “夏侯兄弟等等!”张伯叫住我,我转过身,“把这带上吧,我们在这里也用不着。” “也好。”我接过张伯一直挎在肩上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他又把子弹袋递给我,定定地看着我说,“快去快回。” 我点点头进了洞。 第二章 进洞 洞里跟我想得相差不多----初进的时候颇为窄小,但走了十几米之后便豁然开阔,已经可以直起腰来行走了。 一路上我走得并不快,我不断地用手电四处照来照去,既照脚下,也照四周,发现这洞有点儿下宽上窄,大致像个梯形,整个洞竟然大部分都是人工开凿的,虽然年深日久,但痕迹依然明显。不知道当时花费了多少人力。 又走了一段,我在地上捡到了一个烟头,我看了看,正是胖子爱抽的红双喜。 “胖子,胖子!”我放开嗓子叫了两声,但没有一点儿回应。 我再往前走,步子比前面稍稍快了一些。但刚走了没几步,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吱吱啦啦”的声音,好象是什么东西之间互相磨擦发出来的,不过听上去似乎距离较远,我用手电尽量照过去,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胖子!”我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我不敢大意,把手电的带子解开,固定在胳膊上,然后摘下步枪,“咔啦”一声,子弹上膛。我两手平端着步枪,尽量把脚步放轻,慢慢地往前移动。但那声音却没有了,一直又走了十几米,还那声音也没有再出现。我稍稍放心,步子也加快了一些。 我抬手看看表,进洞已经正好二十分钟了,走了大概有六十几米,但这洞似乎还很深,竟一点儿也没有要到头的意思。而且我有感觉,这洞隐隐地有些往右弯,也许正如我前面猜的一样,跟右边的那个相通。这倒省事,我就不用担心退路了,至少总可以从另一个洞里出去。 这样又走了三十几米,洞里已经非常开阔了,洞壁整整大了一圈不止,而穹顶高高在上,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我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压抑。 我仔细地审视了四周的环境,没发现一点儿可疑之处,当然,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洞壁上虽然凹凸不平,但是并没有其他的东西,比如壁画,比如雕刻等等,什么都没有。这让我有些失望。也许老东西的情报不准,这次倒斗没准儿要空手而回了。不过也罢,反正我们拿的主要是老东西的钱,至于这墓里的明器,倒到了当然有我们一份儿,倒不到也没有办法。看来这次行动的方针得改一下才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还是找到胖子要紧,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他妈就冤了。而更倒霉的是有冤还没地儿伸去,那他妈就更冤了,简直是冤上加冤,冤死个蛋的了。 不过想归想,我的脚下可是一刻没停,手电也几乎是一直按着下上左右的顺序照来照去,这样走了有五十米的样子,但这洞似乎还是深不见底,我也有些胆怯了。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胖子到现在都音信全无,没准是一直在这洞里走,那这洞得有多深?要是出口那还好,走上几天不至于走不到头,毕竟这悬空山没那么大。但如果不是出口呢? 想到这里我背上直冒冷汗,人也有些急了,脚步也不知不觉加快了一些。然而没想到的是才走了几分钟,转折出现了,前面竟然多出了一个洞口。 这下让我颇费踌蹰,该走哪一个呢?胖子走的是哪一个? 凭感觉,右面的洞继续向右弯,可能是回去的路。另一个却吉凶难卜,也许就是出去的路,也许却是条岔路,岔路就有点儿麻烦了,走进去,还能不能回得来都是个问题。 我不知所以。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胖子这人虽然鲁莽,但还不至于糊涂,他无论走的是哪一个,应该会留下记号的。于是我打着手电,在两个洞口的周围仔细地找来找去,但除了找到一个烟头,什么有用的的东西也没有发现。可气的是烟头却还在外面,离两个洞口都有一段距离,凭这个不能断定胖子进的是哪一个。不过倒是可以知道,胖子肯定也是在这两个洞之前犹豫了一段时间。 我用手拢着嘴巴分别朝两个洞叫了一会儿胖子,还是没有回应。没别的办法,看来我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我决定走左面的那个。走了几步我又退了回来,因为我想我应该做个标记,但翻来翻去,实在没有合适的东西,子弹不舍得,黑驴蹄子更不舍得,而其他的东西都是有一无二的,更是不能轻弃。思前考后,我只好从兜里抓了一把糯米放在洞口。 第三章 老鼠 我进了左面的洞。一进这个洞我有个明显的感觉,是与刚才的主洞----刚才的洞一分为二,所以暂不妨称之为主洞----的温度不一样了。刚才在主洞里不觉得冷,而一进到这里却马上感觉到了阴冷,而且脸上开始变得潮糊糊的,像被一只巨大的怪物对面呵了口气一样。 我只能更加谨慎,一步一探地往前走。走了二十几米,没有任何发现,只是越往里变得越加潮湿。我蹲下来,用手在地上摸了摸,地上竟然有水迹!难道----这洞是一直向下延伸的?那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出来?难道是因为----这洞坡度很小?这一下让我吃惊不小,更加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晃了晃身上的水壶,水不多,不能用水试。我把枪跨回背上,解开腰带撒了一泡尿。而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尿居然是往外流的!这就说明,越深入,坡度应该是越大的,可为什么越往里却越潮湿?难道在这悬空山的山体里的某处会存着水?正当我思索间,前面突然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我反应也很快,一甩肩膀摘下枪,然后迅速地靠在洞壁上,手电随着胳膊的移动慢慢地扫过眼前,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胖子!”我大叫一声。 可除了我的声音在洞里回绕,洞里却静得出奇,静得可怕。 我心想这回他妈的不会真碰上粽子了吧?那对我来说可是传说中的东西,要真遇上了我还真没把握对付。你个死胖子,你他妈到底躲哪儿去了啊! 我绑着手电的手没动,把枪也递过去,另一只手伸进兜里抓了一把糯米出来,心下稍定。现在我只能紧贴着洞壁,慢慢地往前走,手电也不照上面了,专照左右和前面,就在我照完左面刚要照右面的时候,前面又有什么东西一下闪过去了。这纯粹是感觉,因为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除了狼眼手电的一束光柱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到底他妈什么东西,有种出来跟我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偷偷摸摸的算他妈什么玩意儿啊!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压抑起来了。我不喜欢这感觉。 “哈哈哈!” 我大笑了三声,以壮胆气。接着又用手电扫了一圈,实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便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大概有二十多米,洞里倒好象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了似的。但这平静中明摆着潜伏着某种危险。会是什么呢?粽子?还是其他什么更加匪疑所思的物事? 管他妈的呢,反正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从速为好。当下不再犹豫,加快脚步往前赶路。 这个洞正如主洞一样,越往里走便越觉开阔,到现在走到这里,甚至已经超过主洞的规模了。不过和主洞不同,这里似乎已经看不出有多少人工开凿的痕迹。手电过处,穹顶上甚至有些倒竖的钟乳石,一个一个像是鲸鱼的尖牙,又像是变态发育的竹笋,硕大无比。这可有些奇怪,按理说,这里并不应该是喀斯特地貌分布的地区,怎么竟也会有溶岩?看来大自然造化之神力,永远要超出人类的想象。 我一面感叹一面行进,又走了不下三十米,这洞竟似比主洞还要深,兀自没有一点儿结果。我想停下来喝口水,但刚一停下,又是一个东西一闪而过。这下我来不及思考,手电没有照过去,也没有想到枪,只是条件反射一般把右手一扬,向着声音之处,一把糯米撒了个精光。这时候我打过手电,看见一只大老鼠正贼头贼脑地踅摸着,给手电一照,扭头而逃。 到这时候我才真正放下心来,他奶奶的,原来是只老鼠,虽然个头是大了点儿,但既然是老鼠,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瘩瘩的,只好绕过去,继续前进。但走了没两步,身后的悉悉窣窣的声音突然变大了,竟似有无数的老鼠一般。我回身用手电一照,我的天啊,一群老鼠,其中有的大小不下我养的小狗! 那些老鼠聚集在米粒上,顷刻之间就把那一把糯米吃得一粒不剩。一边吃一边发出“吱吱”的怪叫声,真他妈骇人,不过还好----老鼠吃米不吃人,我得赶紧走。可我刚扭过身,却突然想起坏了,刚才我在洞口放的那一把糯米,估计也已米入鼠口。我有些后悔,暗怪自己太小气,当时要放颗子弹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还是赶紧往里走。可我一边走一边就觉着不对劲,听见后面的声音好象越来越大,离我也好象越来越近。回头一看,有几只大老鼠竟然尾随我而来。这一下我吃惊不小,急忙用手电照它们,那几只老鼠四散而去,果然它们怕光,我用手电晃了几晃便想赶快离开,可更多的老鼠追了上来,甚至还有包围我的趋势。我不敢耽搁,撒开两腿就跑。但这些老鼠的速度竟也是出奇得快,甚至有几只大的已经跑到我前面去了。只是它们似乎还有些怕我,或者是怕我的手电,并没有逼得太紧。不过我知道,一旦它们搞清了情况,便会毫不留情地蜂拥而上。所以我更加没命地跑,但出现在我前面的老鼠越来越多,我已经无法绕过去了。 这时候的洞穴变得更大,地势也复杂起来,再不是一片平地。我瞅准一个位置稍高的地方冲上去,老鼠没有着急追我,而是在下面慢慢地聚集。 我想这回该怎么办,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就做了老鼠的美餐吧。然而就在我想的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又有无数的老鼠聚集过来,它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似乎正越来越多。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用手电扫来扫去,看到另一个地势更高的位置,便想先冲到那个位置,然后再想办法突围。但任是我怎么晃动手电,老鼠却不再害怕了,这群畜牲大概是长期生活在洞穴之中,眼睛的感光能力已经严重弱化,看来问题更棘手了。 更糟糕的是步枪在这时候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老鼠太多。我在身上摸来摸去,突然摸到了口袋里的糯米,我想也许米能暂时吸引开一部分老鼠。于是便抓出糯米,一把一把地往下撒,一见了米老鼠便疯狂地围过去,“吱吱”地疯叫着,有的还互相嘶咬起来。趁这个空当我一步三跳地逃到了那个高地上。但米转眼之间吃完了,老鼠再次围拢过来。这么撒下去也不是办法,口袋里已经没有多少米了。我急急地晃着手电,想再找一个安身之所,这时候一只老鼠“噌”的一声跳了过来,被我抬起一脚踢个正着,“叭唧”一声掉在地上,其他的老鼠一拥而上,我只听见一片“吱吱,吱吱”的声音,接着便看见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很快老鼠便弃骨架而来,更有几只还恋恋不舍,围住骨架拼命地撕咬。 我咽了口唾沫,心想这阵势,比他妈僵尸还恐怖一百倍。 围住我的老鼠越来越多,更多的老鼠还在赶来,手电照去,已经看不到边际了,只见遍地都是老鼠。看来是我失算了,当时应该趁老鼠没这么多的时候拼命冲出去,现在可完了,想冲也没法冲了,非淹没在老鼠堆里被活活啃噬而死不可。 但这些老鼠似乎还没有立刻发起总攻的意思,虽然有几只在我近前的老鼠跃跃欲试,但都被我挥舞着步枪打了下去。看来它们是在等一个信号。对了,肯定是在等一个信号。这里应该有一只老鼠是头儿才对。想到这里我感到有了一线生机,擒贼先擒王,我只有毙了它们的头头才有机会逃出生天。但老鼠实在太多了,要单找一只谈何容易,我晃着手电连扫了几圈都没有看见目标。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却看见一只个头更大的老鼠在一群老鼠的簇拥下伏在不远处,那老鼠的个头足有这些老鼠的两倍不止,胡须奇长,尖嘴獠牙,看了十分瘆人。 可让人恼火的是手电一照上它,它便开始往边上爬动,我举起枪,但这畜牲跑得更快了,“叭”的一声,没有打中,我又连开几枪,但都没有打中。那老鼠王已经吃了惊,“吱吱”怪叫,其他的老鼠立刻开始攻击我,我只感到左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顾不上细看,一枪托下去,就听见一声闷响,估计那老鼠得让我砸得脑浆迸裂。但血腥并不能吓住老鼠,只能更加激怒它们,引起它们的疯狂的攻击性。我来不及细想这些,只顾低着头乱舞步枪,左打右砸,虽然有为数不少的老鼠让我砸得血肉模糊,但我知道,我完了,老鼠太多了,就算我砸死一百只又能怎么样?就算我砸死一千只又能怎么样? 近前被我砸死的老鼠一只不剩,全部被其他的老鼠于片刻间吃个精光。更多的老鼠闻声而动,下面都是一片一片的老鼠,已经成了一片老鼠的海洋了。 我心跳越来越快,而力气却渐渐小下去,虽然还在拼命抵挡,但过不多时,我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没有一个全尸,想到这这里,我更是全无斗志,两只胳膊也顿觉酸痛难忍,完了,全完了,没想到我他妈的堂堂摸金校尉到最后竟会是这么个死法。 第四章 胖子 老鼠越来越多,我挥舞着步枪抵挡,但眼见已经不行了。然而在我就要放弃抵抗准备引颈就戮的时候,突然半空中一道亮光闪过,接着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儿。我抬头一看,便见一道明亮的狼眼手电的光柱由远及近。 胖子! 只见胖子一边跑一边高喊:“主公勿惊,张飞来也!” “哈哈!”我大笑一声,但还没笑完我就看见那正“嗤嗤”燃烧着的炸药近在眼前,这胖子大概也是救我心切,把炸药扔得离我很近,我顾不上说话,心想你这他妈救我啊还是要炸死我啊! 胖子见我呆住不动,大喊,“快闪开啊!” 我回过神来,但随即一想,下面全是老鼠,我他妈往哪儿闪啊! “快爬到后面!”胖子又大喊一声。 我回头一看,才看见后面的洞壁上有一块突出的石头,于是也不管团团围住的老鼠,三蹦两跳地逃了过去,又一跳攀住那石头,使劲地爬上去。刚回过头来,就看见一团火光,接着“轰”的一声,直震得地动山摇,老鼠的尸体被炸得横行竖飞,我身上崩得到处都是碎肉和老鼠血,脸上也溅上了,我抹了一把,腥臭无比。 下面胖子正与老鼠激战在起,胖子力气大,步枪在他手里自然我不能相比,只见他两腿微弯,屈身向前,拿着步枪一扫,一大片老鼠便像秋风卷落叶般被扫开一边。胖子于是向前跨进一步,再使一个横扫千军,眼前又是一片开阔地。如此反复几次,离我已仅三米之遥。但这时候老鼠也开始缓过劲来了,刚才它们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给被吓蒙了,现在它们又开始重新聚集。胖子的后面已经没有空白地,全是一堆一堆的老鼠。 “后面!”我提醒胖子一声。 胖子回头一看,也不理会,只是加紧往前扫荡。我则端起步枪,打掉他后面几只出头的老鼠。胖子到了石头下面,把枪扔给我,自己攀住石头,一跳,便爬了上来。 “怎么样,我来得还算及时吧?” “哈哈,”我大笑了两声,“福将来得正好,且随我同退鼠兵。” 胖子双手一拱做个揖说,“领命!”说完便要下去,我赶紧拉住他,“你找死啊?” 胖子看着我,“你不是说要同退鼠兵吗?” 我说,“你看下面。” 这时候下面的老鼠不但没有减少,甚至还在继续增多。那些死了的老鼠早已被吃得皮毛不剩,少数吃饱的老鼠站在外围,得意洋洋地舔着嘴唇,而更多的却都挤在下面,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胖子吐了一下舌头,说,“那现在怎么办?” 我说,“还有炸药吗?” 胖子说,“没了,都在背包里,我随身就带了那个小的。” 我一听顿感失望,“那麻烦了。”我说。 胖子说,“有什么麻烦的,你看我杀下去。” 我说,“别逞能,你知道这洞里有多少老鼠?” 胖子说,“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先让我想想。” 就在我们说话这功夫,下面的老鼠已经集结完毕,看样子是要准备发动最后的攻势了。 “你快点想啊!”胖子一边催我一边挥枪向下打死几只企图往上跳的老鼠。 我想了一会儿,但没有想到办法。我感到有些急躁,伸手去摸水壶喝水,但无意中碰到了上衣口袋里一个硬硬的东西。 “有了!”我扭头对胖子说。 “什么?”胖子还在挥枪打老鼠,但老鼠成长很快,已经懂得左躲右闪。 我说,“你酒壶带了吗?” 胖子一听我问这个立刻得意起来,说,“那能不带吗?” 我说,“妙极,这下有救了。” 胖子说,“快说到底怎么干?” 我说,“这样,呆会儿我把我酒壶拿出来,你也把你酒壶拿出来,盖子打开,我往前面一泼,你便一枪打过去,等火烧起来之后,肯定会出现一块空地,你跳下去,往前泼酒,我便开枪,前面烧开出路之后你便快跑。” 胖子说,“那你呢?” 我说,“还没说完呢。我也会很快跳下去,一路洒酒,你冲出包围圈之后便向我身后开枪。” 胖子说,“哈哈,妙计妙计,就这么办。”胖子是个急性子,说完就要摸酒壶。 “等等。”我拉住他。 胖子说,“又怎么了?” 我说“这里有个鼠王,得先灭了它才行。” 胖子说,“在哪儿?” 我不答话,举起手电开始找那个最大个儿的老鼠。胖子也举起手电来找,但找了两遍都没找到。 胖子说,“他妈的,是不是跑了啊?” “不能,”我说,“肯定是躲在哪儿了。仔细找” 又找了一圈,胖子突然喊,“是不是那只?” 我顺着他的手电照过去,果然,在最右面的角落里,几只大老鼠围住了一只更大的老鼠,即使被围在中间,也仍然能够看出中间的老鼠个头有多么巨大。 我说,“没错,就是它。” “这还不好办。”还没说完胖子举枪就瞄,我刚想告诉他这家伙狡猾得很,但胖子比我更快,“叭”的一声,枪响了。几乎与之同时,不,根本就是同时,鼠王也已经高高地跃起,足足有一米高。 “快找!”我说,“这畜牲肯定又躲起来了。” 但我错了,那鼠王高高地跳起来,又重重重地跌回了地上,随即一动不动了。 胖子一看打死了鼠王,得意地说,“咱这枪法怎么样?” “行啊胖子,”我说,“以前也没见你有这能耐啊!” “哈哈,”胖子大笑起来,“这枪得越打才能越准。” 我说,“行了,别说废话,赶紧准备。”我们俩都掏出酒壶来,正要打开盖子,周围却突然一下子没了动静。 我看看胖子,胖子也正看着我。我赶紧打手电一照,却看见围住我们的老鼠都不动了,仿佛时间一下子静止了一样。我们俩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也都呆住了。 还是胖子先回过神来,捅了我一下说,“别愣啊猴子,机会来了!” “对,快快!”我打开盖子就要泼酒,鼠王那里却突然传来了“吱吱”的撕咬声。 “别是没打死吧?”我说。 “不能啊,就是人也打死了,何况是----”胖子打手电去照,不照还好,一照之下,我们俩都惊呆了。 原来围住鼠王的那几只老鼠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吞咬鼠王,把鼠王吞完之后,它们开始自相残杀,这一下比咬我们更狠,爪、牙齐上,瞬间那七八只老鼠身上便都已经血肉模糊,有的死,有的伤,有的败下阵来,片刻间跑得不知踪影。最后只剩下两只在那儿拼命,那真是叫拼命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其状惨不忍睹。 胖子说,“哎猴子,你看这是怎么加事?它们怎么自己人干起来了?” 我没回答胖子,我看着还在缠斗的两只老鼠,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这时候几个回合下来,两只老鼠的胜负基本已经分出来了,虽然另一只还在撕咬,但很明显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胖子说,“都说耗子抗枪----窝里横,今天我算见识了,它们这就算横上了吧?” 我说,“不是,恐怕它们是在争鼠王的位子。快点胖子!” 胖子说,“对啊,还是猴子你----”鼠群又开始涌动了!胖子没有说下去,他已觉察到了。 “快猴子,新鼠王已经选出来了!”胖子大喊一声。 我们顾不上再去看新鼠王的争夺战,这时候的形势已经间不容发,鼠群正以比先前更凌厉的攻势向我们冲过来,它们互相踩压互相践踏,转眼之间已经形成了一股波浪一样的阵形,而且一浪高过一浪,最接近我们的这一浪,其距离不过半米,下面不知道有多少老鼠被踩死了。但从全局的角度看,这种牺牲却完全值得----只要接近了我们,那我和胖子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反抗力了。 我扫了一眼,找准一个相对低一些的位置,把酒往前一泼,还不等我发话,胖子早已扣动了扳机。随着“叭”的一声,一团火焰迅速蔓延开来。那些被烧中的老鼠四处乱窜,不一会下面便出现了一个空当。 “跳!”我大喊一声,胖子当即跃入阵中,一边跳着一边甩手洒酒。我看时机一到,勾枪射击。可枪是勾了,却没有响。 “操,我没子弹了!”我冲胖子大喊。 胖子一听也不犹豫,勾枪便打,“腾”的一声,又一团火苗呼呼而起。 下面一片混乱,负火的老鼠不辨方向,理智全失,那些没有着火的老鼠也受了惊吓,胡跑乱咬。我瞅住一个机会跳下去,跟胖子没命地往外围冲刺,我一边冲刺一边洒酒,但酒壶的嘴儿实在太小,洒酒不迭,索性我连酒壶也扔下了。跑出一段,胖子回头又是一枪,也不管打中没打中,我们俩扭头又跑,直到跑出老远了,我们俩才敢停下来看上一眼,后面一片火海。 第五章 准备 一直到我们跑出了那个糟糕透顶的洞穴,耳朵里似乎还回响着老鼠被烧的“吱吱吱”的惨叫声,而鼻子里,也竟好象还充斥着一股混合了焦臭和烤肉香的怪味儿。 外面的天早就已经黑透了。张伯,杨大善人,杨二,罗锅李,正围着篝火在谈论什么。杨二最先看到我们回来,其他人随后看到,大家都站起迎了过来。 “可,可回来来了你们!”杨大善人一急又结巴起来了。不过激动之情,确实溢于言表。我看他此刻倒是出于真心,于是也觉得他不是那么令人厌恶了。 “夏侯兄弟,可是遇到什么危险的物事了?”张伯也出言相问。 点点头。心想幸亏没有大家一起进去,否则想全身而退简直不可能。 “不不是遇到僵僵尸了了吧?”杨大善人吓得睁大了两眼。 “来来夏侯兄弟,”张伯伸手拉着我的胳膊,“先来暖和暖和。” 我跟他走到火边,大家也都走了回来,胖子干脆把衣服都脱了,挨件在火上燎来燎去。 “比僵尸还可怕。”我说。 “到底是什么?陈兄弟快说说。”张伯把水壶递给我。我“咕嘟咕嘟”喝了两口,递给胖子。 “老鼠,”我说,“成千上万的老鼠。” “老鼠?”四个人都睁大了眼睛。 杨大善人说,“那那你身上这这些血迹都是是老鼠血血啊?” 我点头一看,可不是,在晃动的火焰的映照下,我的身上斑斑点点点的,全是血迹。 点点头,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实在顾不上理他们了,我还有没几个问题不能确定。于是对胖子说,“你是不是从另一个洞里出来的?” 胖子点点头。“进了那个洞之后,我走了很长时间,后来又出现了一个洞口,就是咱们遇到老鼠那个,”我示意知道,胖子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该走哪个,在那抽了一根烟,犹豫了一会儿,就走了左边那个----” “左边那个?”我吃惊地打断了胖子。 胖子说,“是啊。” 我说,“那你是从左边那个洞里走回来的?” 胖子说,“不是,你听我说完行不行?”我没做声,胖子接着说,“开始我是走了那个,可走着走着,发现里面变得越来越潮湿,我想这洞肯定是在向下倾斜,没准他妈的通到地底下去了,估计不能是出口,所以我又退了回来,走了右边那个。” 果然走的是右边那个,“这就对了。”我说。 胖子说,“什么对了?” 我说,“我早猜到右面那个是回来的。” 胖子说,“你猜到了?” 我点点头,“嗯。先别说这个,你回来的路上遇到什么没有?” 胖子说,“没有,不过那个洞很深,我走了很长时间才回来。” 我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走哪个洞的?” 胖子说,“我还不了解你,你肯定不会无功而返的,一定会走一条不寻常的路。” “嘿嘿,”我苦笑了一声,心想现在还不是无功而返,还差点儿葬身鼠腹,“这么说你没看到我放在洞口的糯米了?” 胖子说,“什么糯米?” 我说,“我放了一把糯米在那个洞口做标记,不过既然你没看到,肯定是让老鼠吃了。” “那肯定让老鼠吃了。你也没看到我放的糯米吧?”胖子反问。 我说,“你也放了糯米?” 胖子晃了晃脑袋说,“那当然了,我也得做好标记啊,不然我出不来你怎么找我?” “好,”我拍拍胖子的肩膀,“果然不负朕望,胆大心细,有所长进。口头表扬一次,不记档案。” 胖子不屑地吐口气。 “那你从哪个洞出来的?”我又问。 “那个。”胖子用手指了一下,怕我看不见,还打开手电照了照。 点点头。胖子指的是另两个距离很近的洞中的一个。我说,“既然如此,那另一个肯定是连着这个了。”说完我指指这两个边上的一个。 胖子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猜的。” “你不能什么都猜啊!”杨大善人好不容易插上话。看来他是平静下来了,已经不再结巴。 我说,“不猜怎么办?” 杨大善人说,“那,那----” 张伯赶紧抓住机会说,“夏侯兄弟,现在你是不是能和我们说说你的主意了?总不能让我们一直蒙在鼓里啊!” “哈哈,”我笑了笑说,“张伯不用急,明天自有分晓。现在天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啊对了,今天大家就不要开饭了,明天早上一齐吃。” “这----”我看杨大善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他。 “是这样的陈兄弟,刚才你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说饿了,我们就先吃了点儿。”张伯说。 “哦,”我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声,心想这帮无情无义无组织无纪律的东西,明明知道食物所剩不多,竟然趁我和胖子不在时偷吃。于是我改口说,“胖子你也吃点吧。” 胖子说,“我当然得吃了,我早饿坏了,简直就是前胸贴后背啊。” 我说,“行了别贫了,快吃吧。晚上大家轮流守夜。谁站第一班岗?” 杨大善人赶紧把头低下去,杨二说,“我来吧。” “嗯,”我想杨二为人稳重,应该不会有事,不过我还是叮嘱了一句,“千万别瞌睡。” 杨二说,“放心吧夏侯大哥。” 我于是点点头,径自回了帐篷。 第六章 观星 躺了一会儿,但我还是不放心,只好又起来,招呼杨二和我一起搬了些石头,又拿工兵铲挖了泥土,直到把那个窝着老鼠的洞堵得死死的,这才又回了帐篷。 这回多少放心了一些,躺了没多会儿我就睡了过去,今天实在累得够戗。但不知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睡得不是很宁,半夜的时候竟然醒了,我想再使使劲睡过去,但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我索性起来,摸了衣服和鞋子走出帐篷。 没想到外面竟然满天星光,只是夜深人静,寒气逼人。我裹裹衣服,找了一个石头坐下来。周围的七个洞都黑漆漆的,活像七张拼命张开的巨口。 我抬头看天,想从星象中找点儿线索出来,因为凡是上等吉穴,也必然与天上的星辰相应。这时候我放眼望去,只见天空美丽非常。我不由想起去年和胖子在锡林郭勒草原野营的时候天空也是这样美丽的。只不过那时我们纯粹是游山玩水,没有压力,也没有黑暗的东西,身处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不禁身心舒泰心旷神怡。而现在的情形却是大大的不同,我们被困在这个天然的深井之中,周围又有无数未知的危险,别说此行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斩获,就光是大家都能安全返回就足够让人高兴的了。 想到这里我无心再留意这美丽的天空,只能凝神静思,先看看星象再说。这时候中天的的一颗最亮的星星映入眼帘,正冲悬空山中这池天然的井穴。在那颗最亮的星星周围,还有八颗稍微暗淡的星星拱卫。看到这里,我已经没有怀疑了,先前的猜测全部都得到印证。 最亮的星星,便是这位墓主的穴位。另外八颗,则应该代表这八个洞穴。其中每颗星星,,比例皆与地面的洞穴遥相呼应,分毫不差。我不得不暗叹起这奇穴的设计者----这样的天象,无论高一点或者低一点,都不会看到。而且,这工程也非小打小闹,单这八个洞穴,那便绝不是一人之力,一天之功。更何况这里的风水格局,分明还不全是人工而为。这说明,这位高人在造这个墓之前,便已经知晓下面定然有阴阳聚合,气脉外化,乃形成这些天然洞穴,而高人所做的,只是取山就形因势利导。此等功夫,我辈俗人又怎可做到万一! 想到这里我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夏侯大哥?”杨二走到我帐篷边上坐下来。他大概是听到我叹气了。 “没事,呵呵。”我干笑两声说,“怎么,还没人跟你换岗吗?” “没事就好。不用换岗的,没关系,我不困。”杨二憨厚地笑了笑。 “怎么会不困呢?”我说,“我来守夜,你去睡会儿吧。” 听我这么说,杨二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用不用,我真不困。” 我看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勉强他,“那我睡去了?” 杨二说,“嗯,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明天不是还有硬仗要打吗?” “是啊,还有硬仗要打,”我自言自语地重复着杨二的话。 “夏侯大哥?”杨二轻呼一声,“你没事吧?” 我说,“哦没事,没事,那我回去睡了。”说完我又钻回了帐篷。 但我忽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前面试过两个洞,胖子回来都说是死路。这没道理啊,按理说,这八个洞应该是聚风生水之所在,有这些洞,则可保此墓风畅水流,气脉长久。而且从外围来说,这应该也是排水的通道,此地虽然地处温带大陆性气候的控制范围内,雨量不大,但毕竟也有雨期,而此墓深处井穴之中,当然颇能蓄水。所以我猜想,如果下雨,那这些洞则照样可以发挥作用,尽数将积水散尽。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这些洞被堵,或者被填,哪怕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无论从外围或从实质,那都是有害无利的。尤其是对墓主,那可是大大的不利,不但整个风水格局因此而变,使吉穴变成凶穴,甚至还会对棺椁内的尸体本身造成意想不到的影响,比如说,发生尸变。 当然,这也只是从我道听途说的风水理论上来推测的。毕竟僵尸这种东西,在我有限的几次倒斗生涯中,还一直无缘得见。但不管怎么说,有备才能无患,明天应该好好检点一下装备才行。 还有,还有就是退路了。这里既然是墓主的正位,那么肯定不会没有出路。但是又很明显,出路肯定不在那八个洞之中,那么会在哪里?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爬出帐篷看星象,此时我才发现,亮星的周围的那八颗星星,只有六颗相对较亮,其中的两颗----也就是正对那两个洞的两颗,已经有些灰暗了。如此看来那两个洞被堵,也实在是天意,只是不知道那位风水高人,是否曾料到过这若干年后发生的事?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论怎么样,这不是现在我该关心的事情。我又围着那个亮星认真地看去,但没有看到可用的信息。我有些难过的摇摇头,心想或许是我学艺不精,毕竟到现在为止,我也实在是个门外汉,五形八卦,风水奇门,我都是一知半解,粗知皮毛,没有一个说得上精通。而之所以还能在前几次倒斗中小有斩获,也不是别的原因,只不过因为有胖子从旁相助,再加上我随机应变能力稍强罢了。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我闭上眼睛,做了一会儿眼保健操,再慢慢地睁开,静下心来,认认直真又看了一遍。这次被我发现了,在那颗亮星的靠右面下角,有一个很小的星星,那星星很暗,而且忽明忽灭,一闪一闪跳得厉害,这应该就是虚位了。对应到这个井穴里,我开始细细地计算位置和距离,再参照其他几颗星星的位置,这个不难算出来,最后确定了一看,我恍然大悟----正是对帐篷右角的那个墙壁。而这个位置也正与我先前进的那个洞相对,那个洞里充满危险,显然是个死门,那么相对的,自然就是生门。生门在艮位,艮位在东北方,这样方向也可以确定出来了。 于是我暗暗记住那个位置。 第七章 生门 早上的时候天还是没有亮。 我从帐篷里爬出来,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了一会儿就把大家都叫醒了。胖子扭扭捏捏地想赖床,让我揪着耳朵给生生拽出了帐篷。 我从背包里找出地质锤,走到昨夜算出的虚位上,轻轻地敲击着岩壁,先是一个点,然后逐渐将敲击面扩大,但听上去都是实心的,看来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道之类的东西。但我还是不死心,于是招呼胖子拿登山镐过来刨刨看。 胖子现在惺惺了,提着镐头完全一副大马金刀的架势,轮圆了胳膊就砸。 其他几个人看得目登口呆,杨大善人实在憋不住了,说,“夏侯兄弟,这是干什么?” “找出路,”我回答他一声,“你们赶紧开饭,战斗马上打响了。” 他们一听战斗马上打响,全都来了精神,当下招呼着分发食物。 胖子砸了一会儿,没有什么进展,说,“猴子你看是不是不对劲啊?怎么我砸不动。” 我也很纳闷,心想除非那人不惜把事情做绝,不留生门,否则只要留了生门,那必定是在这里。 “你再往上点儿砸。”我说。 胖子把镐的位置往上移到了头顶,一下下去,“哗啦”的一声,砸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 我走近看了看,一点儿不错,出路果然在这里。我用小锤敲了敲,敲不动,定睛一看,原来这里的岩壁全是用石灰浆住的,足足有一寸厚。 胖子说,“得了,还是我来,您歇着吧。”说完又是几下下去,这时洞口已经相当大了,我招呼胖子住手,先去吃饭,大家也都别围着看了,都去吃饭吧。我则向上一跳,爬进了洞里。 洞不大,甚至可以说,非常窄小,直上直下,左右各有台阶样的突起,看来是双脚蹬住两边再用两手撑着往上爬的,只是不知道上面的封顶有多厚,如果够厚的话,那恐怕又得费一翻周折。不过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出路,那应该是奋力进军的时候了,况且经过这几天的事情,我对那墓已经产生了很大兴趣,憋到现在,我也有些等不及了。 等大家都吃饱喝足,收拾好帐篷等物,我在原来支帐篷的地方当先开个头,众人便接着轮流向下挖去。大概半个小时后,一个不大不小的盗洞便挖了出来。然后又换成我,我跳下去,用工兵铲往下试探,试了几次,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东西,便又向下挖了有两铲的深度,就在我又往下插铲的时候突然“喀吱”一声,铲头碰到了硬物。我知道,这是挖到墓的宝顶了。宝顶就是墓上的一种建筑,起保护和装饰两种作用。同墓有大小一样,宝顶自然也有大有小,有好有次,真正大墓的宝顶,那是相当巨大和奢华的。当然,可能里面的机关也更厉害。 挖到了宝顶我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把土都清上来,这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宝顶的外部,略微拱起----而不是拱起较大,由此可以推断这个墓应该不小。宝顶全用石灰结结实实地浇铸而成。胖子在上面喊,“是不是挖到了?” “是,”我说,“已经挖到宝顶了,不过恐怕这宝顶里有防盗措施,得再挖一个洞才行。” 胖子说,“那好办,你上来,换我的。” 我说,“胖子你小心点儿,这墓怕是不小,你得斜着挖。” 胖子说,“理会得。” 然后我爬上来,胖子又跳下去,一边挖土一边往上送,杨二和罗锅李帮着散土,杨大善人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胖子工作。 等胖子挖好了,我跳下去,让胖子上来,洞已经颇深了,胖子费了些周折才爬上去。 我蹲下试了试宝顶,知这宝顶相当结实,于是用镐狠劲砸下去,几下过后,出现了一条裂纹,我又轻砸几下,裂纹变大,这让我想起了一句歇后语,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向后一退,贴着盗洞笔身而立,这时裂纹越来越大,慢慢地开始从里面涌出流沙,而且越涌越大。我暗叫好险,幸亏打了个下沙洞。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流沙才差不多完全泻尽。我又轮起登山镐刨了几下,宝顶轰然而开,我差点没站住给宝顶破裂的余势带将下去,不过好在宝顶还算坚固,破完之后便无动静。 我让胖子给我递了一支带有吊绳的蜡烛下来,点着,然后慢慢地放进去,烧了有几分钟,发现火苗一直旺盛而且稳定,看来墓里的空气足够呼吸了。 “谁在外面望风?”我从下面冲上喊了一声。这可是摸金校尉干活的规矩,不管是不是在人烟密集处,还是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们几个人,规矩不能破。再说,留一个人在外面接应总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上面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想留下望风。最后还是杨二说,“我来吧。” 其他一干人立刻都戴上口罩,争先恐后地跳了下来。 第八章 董墓 进入古墓自是另有一翻洞天。 这墓果然很大,装饰也有相当规模,手电扫过之处,墙壁上都刻满了浮雕,有渔猎的场面,有农事的场面,也有战争的场面,刻工粗犷但是形象化强,看来栩栩如生。不过再看下去前面那些浮雕已经少得可怜,代之而起的却是一幅又一幅的宫庭生活场景,其中一些淫秽不堪,看来倒是颇为符合董贼生前的作风。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于是出言相问,“老杨你说这真是董卓的墓?” 杨大善人说,“这个当然,你看看这些浮雕,还能有假?” 我说,“可是就我所知,董贼没得好死,先是让吕布一戟刺中咽喉,后又被当时汉朝的司徒王允下令于街市热闹处斩为两截。而士兵看董贼肥胖,便在他肚脐上放了一根信子,将其当灯点了。等到李榷收拾董卓的尸首时,也只是找到了一些零碎的骨件,虽然用香木雕出了形体,但下葬的时候却天霆震怒,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把董贼的棺材都给劈烂了。李榷等到天晴再葬,但连试了三次都没有成功,反而使董贼的尸体被劈得皮毛不剩。” 杨大善人说,“这些……咳咳,我当然知道,但这却是董卓的墓,这一点儿不会有假,夏侯兄弟,你就信我的。” “呵呵,”我干笑两声,心想进都进来了,不信你的又有什么用? “哎猴子,你说董贼的棺材被雷电劈烂了,这可信吗?”胖子听我说得这么玄乎,忍不住问。 我说,“都是稗官野史,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啊,哈哈。” “操,你这等于没说。”胖子把头一扭。 “走吧,”我说,“答案就在眼前,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当下五个人不再说话,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由胖子在前开路,慢慢地往里移动。 从宝顶进来,按理说应该就是地宫了,但这次却不一样,好象现在我们还只是处于一个很外部的位置似的,不但看不到明器,而且周围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墙壁上刻有大量的浮雕之外,整个墓室竟然空空如也。 我们往前走了有二十几步,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阶梯,很窄,仅能容两人并排而过。我们沿着下去。我注意到,两侧的墙壁上,浮雕也没有了,只是一块一块的青石板,摸上去冰冷异常。 前边转过了一个弯,拐角是九十度的直角,台阶复而往下,看来是螺旋状的。 一共转过了三个弯,应该下了有四层了,至少也得两层。 我说,“看到什么没有胖子?” “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他妈什么墓啊!”胖子在前面抱怨。 我说,“别着急,这墓应定不会这么简单的。” “当然了,”杨大善人赶紧说,“这可是董卓的墓啊!” 我说,“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杨大善人说,“你看你夏侯兄弟,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我说,“我只相信事实。” “哎你----”杨大善人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嘎嘎”的声音。 “快趴下!”我大叫一声。大家应声都趴在地上,“嘎嘎”的响声持续了几分钟时间,在这空空的墓穴里听起来竟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但“嘎嘎”的响声过后,却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我们都趴在地上,胖子实在是胖了点儿,趴在地上直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没说话,胖子说,“怎么样了啊猴子,能起来了吗?快憋死我了。” 我说,“早让你减肥你不减。” 胖子说,“那能乱减吗?这可全都是力气。” 我说,“你就吹吧你。” 胖子说,“我吹什么吹,你不就嫉妒我嘛,想让我减得跟你似的?噢,自己当猴子还不够,你还想把我也变成猴子?” 我说,“当猴子怎么了?孙猴子不比猪八戒强?” 胖子说,“孙猴子当然比猪八戒强,可夏侯猴子就没我张八戒强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又成张八戒了?你不是张飞吗?” 胖子一时贫走了嘴,赶紧纠正说,“啊对对,我是张飞。我是张飞啊,我弄错了不要紧,你可别弄错了。” 我说,“别以为人都跟你似的。” “咳咳,”杨大善人实在憋不住劲了,“我说两位,咱是不是先起来再说话?” “别急。”我说。 我从地上爬过去,爬到胖子的位置说,“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机关了?” 胖子说,“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动,就在前面走来着。” 我拿出地质锤,挨着胖子前后左右地敲了敲,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都起来吧。”我说。 “刚才到底怎么了?吓我一跳。”杨大善人也是有点儿胖的,爬起来的时候气喘吁吁。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以为触动机关了,不过看来虚惊一场。” 杨大善人说,“夏侯兄弟你可别大意啊,我们几个的小命可都在你手里捏着哪!” 我说,“瞧你那点出息,就你这胆量,还倒什么斗啊!” 杨大善人“嘿嘿”干笑两声,说,“形势所迫嘛。” 我没理他,我让胖子到我后面,我在前面走,一直走完了这第四层台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拱形的石门,两侧各蹲有一只石狮,一雄一雌,雄的脚下踩着一个绣球。 “得,这就是正主儿了吧?”胖子说完就上前摸那雄狮的头,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嘎嘎”的响声又响了起来。 “快撤!”说完我一拉胖子,我们都退到三步开外。 但是奇怪的是又没有动静了。 五个人都面面相觑。 “你个死胖子!”我先叱责胖子一声,免得又听杨大善人罗嗦。 “我也没想到啊。”胖子搔搔头皮说。 我慢慢地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那狮子头,发现头顶上雕的那一团石毛已经深深地陷入了狮头,想再弄出来是不可能的了。 我说,“也许已经触动了什么机关了,咱们最好利索点儿。” 张伯说,“那现在怎么办,夏侯兄弟,怎么破门?” 我围着门转了两圈,看出来这是一个闸门。闸门,又叫千斤闸,顾名思义,就是把门按水闸的原理来做,这样的门既坚固又沉重,往往都是厚达几寸乃至十几寸的青石板。所以开这样的门除非找到消息,从而开起机关,不然凭蛮力是肯定不行的。当然,那也是对于以前从事盗斗事业的仁人志士来说的,现在科技进步,至少我们还可以用炸药。只是用炸药毕竟是下策,因为炸药威力巨大,极有可能触发别的机关,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用。 但我确实没有发现明显的消息,门上,门下,两侧,都没有。现在剩下的就只有那只雌狮子头上的那一团石毛了。因为雌狮子的头上是不长毛的,所以在这里看起来格外显眼。但这毛到底是不是开启石门的机关却颇值得怀疑。因为胖子刚触动了雄狮的毛,但这石门并无反应。难道是要两个一起摁下去才有效果?同样不得而知。 胖子说,“猴子你干什么呢?快点行不行?不行张飞就上炸药了。” 我说,“胖子你别捣乱。大家也都找找,看看有什么机关没有。” 杨大善人、张伯和罗锅李都开始“咚咚”地乱敲起来,胖子还想跟我贫,但被我摆摆手制止了。 四个人找了一气,都没有发现。胖子说,“哎猴子,你怎么不摸摸那只雌狮子?” 我见再找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也只好冒险一试了。我让大家都退后,自己站到狮子边上,轻轻地往下一按,然后迅速地跃开,只听“嘎嘎”一阵声响,然后又没动静了。 正当我们又面面相觑的时候,石门却开始慢慢地上升了,伴随着沉重的石头撞击特有的声音,石门一直升到了甬道的顶点。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机关。 胖子一看乐了,“我早说嘛,你非要舍易求难。” “我----”我还没说出来,张伯过来拉住我,“夏侯兄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经张伯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张伯自从进入这个古墓便一直没有说话,应该是在处处留心。现在又这么说,肯定不无道理。 我说,“老实说,我也有这感觉,但一时还没想出哪里不对劲。” 张伯说,“我也想不出来,但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我还以为张伯有什么发现,但他也没出问题在哪里。我说,“也许是我们都太紧张了。” 张伯说,“希望是吧。” “夏侯大哥,”是罗锅李,“刚才你有没有听到后面有声音?” “后面?”我皱了皱眉头,心想我的注意力一直在这门上,后面的情况还真没注意,“你听到什么声音了?” 罗锅李说,“就在刚才你开门的时候,我听到后面好象也有‘嘎嘎’的声音。” “哎呀,”胖子大手一挥,“你们这些笨蛋,叫我说你们什么好?后面那是这里的回音,回音懂不懂?” 我一想也有可能,在如此封闭的空间里,没有回音反而不正常了。 我看张伯也点点头,便也不再怀疑,转身率先进了墓室。 这个墓室比上面那个还要大,光线集束性如此之强的狼眼手电照出去居然都还看不到对面。 胖子说,“怎么这么大啊?谁给董卓老贼造了这么大的墓?” 我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要真是董卓的墓的话,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 “这当然,啊呀夏侯兄弟,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杨大善人急得脸都红了,看来不一会儿就又得结巴起来。 张伯说,“夏侯兄弟,为什么是董卓的墓就要多加小心?” 我说,“前面我不是说了吗,董卓是遭天遣的,李榷葬他三次而不得,而这真要是董卓的墓,那造此墓的风水先生本事一定不小。” “有道理。”张伯点点头。 这墓室看上去应该是长方形的,两侧还不算很宽,大概有十几米,向前纵向延伸的距离却很大,正如前面所说,狼眼手电都照不到头。 我们一行人沿着左面的墙壁慢慢地往前走,该拿枪的手里都拿着枪----胖子拿了一支五六,那是我们的。然后是张伯拿了一支五六,再就是罗锅李还拿了一支鸟枪----就是俗称的土炮,农村的猎人打猎常用的武器,子弹为铁砂,短距离使用威力巨大,有点儿像散弹枪,不足的是只能射击一次,然后要重新装填火药和铁砂。后面两把枪都是杨大善人提供的。剩下的人包括我,手里拿的都是工兵铲,在没有枪的情况下,这实在也是一件不错的武器。 墙上倒是有一些壁画,但受腐蚀比较严重,颜色大部分都脱落了,现在几乎看不出上面原来的内容。 “猴子你快看,这是什么?”胖子在前面喊了一声。 我快步走上去,看见一个大陶罐贴墙放着,上面有一个盖子,盖子上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纹理,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镇尸纹。不过这么个破罐子,里面不可能有什么尸体,猜测应该不是镇尸纹。可是怎么会在这里放这么一个罐子呢? 胖子说,“这不是董卓家的咸菜缸吧?” “哈哈哈。”这一下把众人都逗笑了。“有可能啊,”我说,“没准老董同志生前还就爱吃个腌萝卜什么的,所以死了也得把这缸带上----到那边继续腌去!” “我反对啊猴子,”胖子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应该是董卓死前刚腌好了一缸萝卜,可没想到突然死了,这下可坏了,这刚腌好的萝卜还没吃呢。怎么办?得,干脆搬过来陪葬吧。” 我一听也乐,说,“行啊胖子,什么时候这么有想象力了?” “别捣乱啊,”胖子还来劲了,继续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没看我正分析情况呢吗?” 我说,“行了,别贫了,快打开看看吧,到底什么东西?” 胖子把五六的刺刀上上,伸过去一挑,咸菜缸的盖子便“当啷”一声滚了下去,掉在地下,摔得粉碎。杨大善人用手电一照,里面一投黑气冲天而起,差一点就顶在杨大善人的脑门上。 “快闭气!”我大喊一声,顺手把杨大善人往后一拉。只见那股黑气从缸里冲出来之后便直直地往上升去,其浓如墨,凝聚不散。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胖子伸枪要去刺。 “别说话!”我往前走一步,拉住胖子,仔细看那团黑气。墓室里并没有风,但那团黑气无风自动,显然不会是什么善类。我做个手势,让众人赶紧撤退。然而我们的脚都还没动,又一团黑气从那缸里慢慢地飘了出来,到了缸口的时候还稍稍停了一下,像一个人在探头探脑。 我们再顾不上查看董卓的咸菜缸,一行人狼狈地从墓室里往外撤。但那两团黑气经过一阵迟疑之后竟也认准了目标,飘飘悠悠地跟着我们飞了出来。我们躲无可躲,只能沿着来路不断地往回退,一直退到了第二层台阶。胖子在后面喊,“等等,等等,它们没有追出来。” 我回头一看,果然,它们出了石门便不再继续追赶,只在墓室的门与第四层台阶那里来回移动。随着它们的移动,黑气的的形状也在渐渐地变化,刚开始时是不规则的一团,现在却变成了带状,而且有越来越细长的趋势。 “夏侯兄弟,你看这是什么东西?”说话的是张伯。 我说,“现在还说不上,不过我看有点儿像----” “蛇,对不对?”张伯非常肯定地说。 我一听不错,“对,确实很像。” 张伯说,“我以前听说过有一些夺取灵魂的方法,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把蛇的灵魂用某种邪恶的方法给逼出来,然后封进缸里来守墓?” “‘蛇灵’?”胖子惊叫一声。 我点点头,“张伯说得没错,这极有可能就是‘蛇灵’,张伯可知道对付蛇‘蛇灵’的方法?” 张伯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也只是猜出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 “夏夏侯兄弟,怎怎么么办啊?这墓还进进不进得去啊啊?”杨大善人着急了。 我说,“胖子,咱们这次带雄黄了吗?” “没带,谁知道会碰上这种鬼东西啊!”我理解胖子现在的心情,可是没办法,这东西不是实体,有力气也使不上。 看来这两个东西是绕不开了,不搞定它们,这墓就进不去。总不能半道儿上就撤了吧?不行,绝对不行,那岂不坠了我堂堂摸金校尉的名头? 我苦思冥想想不出办法,胖子在一边看得心急,抬手照着那两个鬼东西“叭叭”就是两枪。 我急忙去看,‘蛇灵’好象一下子被子弹给冲散了,但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聚合在一起。看来枪击还是有用的。那么可以这么办,用枪阻住‘蛇灵’,然后我们冲进去,最好里面还有门,或者也许能找个别的什么东西把‘蛇灵’给封起来,至少能阻挡一下。 我说,“胖子,一会你朝‘蛇灵’射击,其余人先跟我冲进去再说。” 杨大善人一看要冒险,结结巴巴地说,“行行不行啊夏侯兄弟?可可别别冲进去出出不来来啊!” 我说,“只能试试运气了,大家都不想半途而废吧?” “我看行,”张伯说,“‘蛇灵’移动很慢,即使冲进去还是没有办法,也足可以再退出来。” 点点头,然后拍拍胖子的肩膀说,“慢点打就行,不用急。” “理会得。”胖子见可以有所动作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我说,“开枪吧。” 胖子抬手就是两枪。我们四个也不犹豫,一下子就冲了进去。进去之后我就们立刻开始分头找墓室,四支狼眼手电在偌大的地宫里晃来晃去,这景象肯定颇为壮观。但我现在可没心情去想这些,胖子还处在外面的危险之中,我们不能稍有懈怠。一直向里跑了有二三十米,最后看到一个入口,没有门,不过顾不得了,我想先招呼胖子进来再说,可还没等我招呼,胖子自己竟已跑进来了。 “‘蛇灵’呢?”我问。 胖子说,“散开了,还没组成变形金刚呢。” 听胖子这么说我也顾不上别的了,心想没准我们拐上几个弯,‘蛇灵’失去目标也就不乱动弹了。于是我赶紧把大家都叫过来,大家一齐拥进了另一个墓室。 这个墓室也不小,我们用手电照着,在里面展开了又一阵搜索,在尽头处看见了一个拱门。门两边正如第一个拱门一样,各立一只石狮。我和胖子上去,一个按一撮石毛,“嘎嘎”的响声过后,石门应声而开。稍事观察,见无什么危险,我们便鱼贯而入。 进来一看,我们都舒了一口气----这墓室不算大,正方形的,手电过处,在正中间整齐地并排着四个棺椁。不过等走到近前才看清楚,中间两个有棺椁,外面两个就是光秃秃的棺材。 我说,“李叔,老杨,张伯,你们三个放哨,注意点‘蛇灵’,胖子跟我开棺。胖子你把枪给老杨。” “夏侯兄弟,你刚才没听见什么动静?”张伯面有惧色。 我说,“你是说‘嗄嘎’的声音?” 张伯说,“对,这次我听得很真切,不像是回音,倒像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我说,“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速战速决。”说完我在墓室的东南角方向点了一根蜡烛,看火焰稳定下来了,便立刻招呼胖子下手。 “先搞哪一个呢?”胖子拿着登山镐问我。 我瞥了眼边上的那两个没有棺椁的棺材,然后让他先从中间最大的那个开始。 胖子拿着蹬山镐便撬外面的棺椁,这棺椁非常之大,估计宽有一米半,长有两米半,周身全用青石板制成,缝隙之间咬合得非常紧密,搞得胖子一时无法下手。 “石榫。”说完我不等胖子,自己先找起来。棺椁的四个角上各有一个石榫,有手中指粗细,我从包里拿出铜筷子和地质锤,将铜筷子冲准石榫,慢慢地洇(一种敲击的手法,轻而有韧性地敲击)了几下,然后猝然发力,“啪”的一声,石榫应声而落。胖子看这方法凑效,急忙叫我,“快快,这个这个。”我如法炮制,将其他剩余的石榫一一敲开。然后跟胖子一齐用力推开了石椁的上盖儿,石盖儿落地,发出了一声沉重的“轰隆”声。这次胖子不等我吩咐,直接取出探阴爪撬里面的棺材。我则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个棺材。看得出,这棺材并不是楠木的,倒好象是槐木。这可奇怪了,怎么能用槐木做棺材呢?槐树属阴,最是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用槐木做棺,难道就不怕诈尸吗? 胖子的工作速度很快,已经把棺材盖儿撬得上下晃动了,我把工兵铲伸进去帮一把劲,棺材钉便一个接一个地从棺材里被拔了出来,等到全部拔完了,我和胖子一齐使劲把棺材盖儿掀到了下边。 “怎么样怎么样?”杨大善人看见棺材撬开了,立刻跑过来看。 我赶紧提醒他说,“放哨啊老杨,当心那两个‘蛇灵’。” 杨大善人说,“没事没事,‘蛇灵’没来,不用担心。” “这,这----”杨大善人满脸疑惑,抬起头看着我说,“这个是不是董卓啊?” “不知道,”我说,“看看再说。” “哎这是什么?”杨大善人说着伸手就要进去拿东西。我打了他的手一下,说,“当心僵尸见了阳气诈尸,戴上手套。” “哦对,对对。”杨大善人着急忙慌地戴上手套,又去拿那个东西,那是个铜镜一样的东西,但我顾不上细看。棺材里的死尸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这尸体通身穿一件黑色的寿衣,腐烂得并不算厉害,面上的肉虽然几乎都烂没了,但五官的模样还依稀可辨。看这墓似乎没有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防腐措施,在这样的条件下,尸体能保存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而如果这个墓要真是汉代所建,那这一千七百多年下来,恐怕就更让人匪疑所思。 胖子说,“你说这是谁啊猴子?” 我说,“我也不知道。” 胖子说,“会不会是董卓?” 我说,“我看不像,董卓身材没这么高大。再说了,董卓死无全尸啊,这儿明明是个完整的尸体。” 胖子挠挠头说,“那会是谁呢?” 我说,“你怎么了胖子?这可不像你啊,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摸了明器再说。” “对对。”胖子就跟恍然大悟似的,戴上手套就来划拉明器,当下时间紧迫,也顾不上细看,但凡棺材里的顺手都装进了背包。 胖子意有未尽,“你说尸体下面还有没有了?” 我说,“应该没了,换下一个吧。” 胖子于是又去撬下一个。我则用铜筷子把尸体的嘴撬开,一撬之下,我吓了一跳,尸体嘴里竟有两颗尖牙,明显比其的牙要长,而且隐隐还有生长的趋势。但接着我又被他嘴里的一块玉给吸引了注意力,都说尸体的嘴里含玉,因为前几次倒斗纯属小打小闹,尸体的嘴里屁也没有,这回才算真正见到了。只见这玉有寸许来长,通体都是乳白色,被雕成一只蝉的形状,腿、翅膀、眼睛,均都毫发毕见,做工甚是了得。我暗叫一声好玉。但我光顾拿着玉看来看去了,却忘了把尸体的嘴巴给合上,里面有一个东西滑了出来。我拿起来一看,是个紫红色的东西,圆而光滑,但明显不是玉,也不是翡翠,是个丹丸一样的东西。我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定尸丹吧?不过不管是不是,这玩意儿现在可不能乱动,万一尸变可非同小可,等到撤退的时候再顺上也就是了。于是我又把那东西给放到了尸体的嘴里。 这时候胖子已经把另一个棺材也撬开了,只听他大喊一声,“发达了啊!哈哈,猴子你快来看啊!” 我走过去,看见里面全是殉葬品,玉器,青铜器,金银珠宝,反正该有的都用,整整堆了满满一棺材。 听到胖子叫唤,张伯和罗锅李也都凑过来看,一看之下也都是喜形于色,“好了,这下好了,总算不白来一趟。”两人互相看着,乐得合不拢嘴。 我说,“快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拿吧。”张伯和罗锅李便一人撑着背包一人大把大把地往里捧。杨大善人也过来帮着拿。但刚拿了几把,下面却已经见底了。 刚才见了这么多宝贝众人都是兴奋异常,现在刚拿了几把就见了底自然又都心有不甘,“怎么就这么一点啊?”杨大善人一边把剩下的几件明器装进背包一边说,言下颇有沮丧之意。 “不能,”我说,“这么大一个棺材,不可能是实心的,估计是有什么夹层之类的东西。” 说完我用锤子一敲,果然发出“咚咚”的空响声,众人精神又都是一震,心想更好的宝贝自然是在下面了。 但我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夹层的巧妙处,胖子急躁,说,“我来。”随即抡起登山镐,几下下去,夹层被劈得支离破碎。大家只看见里面微微放光,但一时都还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等到胖子把夹层全部除尽,大家又都是一声惊叹。 只见夹层下面放着的,一套盔甲,一条腰带,一个头冠,一把戟,还有一个玉马。 胖子爱好兵器,伸手便去拿那把戟,但那戟颇重,胖子一把没拿起来。“姥姥!”胖子喊一声,又去拿,这次他大概是铆足了气力,双手一提,那戟便从棺材里到了胖子手中。“真是好东西啊!”胖子一边说一边舞了一下,劲风过处,让人不寒流而栗。 杨大善人竟被吓得退了一步,赶紧说,“这可不是好玩的,这可不是好玩的。” 我也觉得胖子有些过分,这是什么时候啊,怎么还顾着玩。于是我说,“胖子,别玩了。”胖子却好象根本没有听见一样。我大叫一声,“胖子!” 子一下子回过神来,但我看到胖子眼中一种寒光一闪而过,那是什么?我觉得怎么竟像是一股……杀气?想到这里我暗叫不好,别是这戟有什么古怪。 “快扔了它!”我对胖子说。 胖子看着我,却一动不动。 我大吼一声,“扔了它!” “当啷”一声,铁戟掉在地上。 胖子这才缓了过来,“怎么了?我刚才是怎么了?怎么拿了那东西我竟有股要杀人的冲动啊?” 我说,“恐怕是那戟杀人太多,上面附了很重的戾气。” 张伯说,“还好胖子兄弟扔得早,不然咱们可都得交待在这儿了,呵呵。” “那不至于,”我说,“胖子也不是凡人。” 胖子一听我捧他,当即跟着说,“那是啊,咱是谁,燕人张飞张翼德是也!” 我说,“得了吧,说你白你还不洗脸了。”说完也不再搭理胖子,径自拿起那玉马来看,这玉马通体皆为红色,纯正地道,而且晶莹剔透,拿在手里又温又滑,我虽不懂玉,但也知这玉不是俗物。我想张伯以前既然给县大爷当过师爷,应该多少有点见识,于是我把玉马递给他,“张伯你看看这个。” 张伯接过去,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说,“这莫不就是吕布的赤兔马?” “不会吧?”我说,“吕布的赤兔马?” 张伯说,“极有可能,夏侯兄弟你看。”说着指给我看那玉马的底座,上面刻着“赤兔”两个篆书,笔划流畅,遒劲有力。 我因此受到启发,说,“这棺材里的东西难道全都是吕布的随葬品?” 张伯也想到了,又指着棺材里的另一些明器说,“夏侯兄弟,你看这些东西像不像吕布之物?” 我一看,立刻想起了三国里对吕布的描写,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吞头兽面连环甲,腰系狮蛮宝带,左手方天戟,胯下赤兔马。至此再无怀疑,“不错,”我说,“这里果然都是吕布之物。只是那吕布又怎么会被葬在这里?” 张伯说,“我看这墓不简单,未必就是董卓的墓。” “哎我说,你们快点儿吧。”杨大善人早已等不及了,见我和张伯又在这儿讨论起了让他挠头的问题更是不耐烦。 不过杨大善人这么一催倒是提醒了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才对。几个人于是也顾不上说话,该收的收,该装的装。突然,罗锅李大喊了一声,“蜡烛!” 我一看,蜡烛的火焰不知道怎么突然摇晃了起来,这时身后也有了声音。我回头一看,暗叫糟糕,那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一层细细的白毛,而且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颤动。 “怎么办夏侯兄弟?”张伯强忍住害怕。 我说,“没事,咱们先把盖子给他盖上,谅他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几个人便去抬石椁的盖子,这盖子又长又宽,足有七八百斤不止,几个人费了牛劲才将其抬上去盖好。这时候估计那尸体已经完全尸变了,就听到里面有指甲在不断地挠着石头,直挠得众人心里都毛毛的。 胖子说,“这是白毛粽子吧猴子?” 我说,“看样子是,怎么样胖子,今天可算开了眼了。怕不怕?” 胖子一拍胸脯,“我怕个鸟,我是谁啊,燕人……” 我赶紧打断他,“行了行了,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贫。还是办正事要紧,快去开剩下的棺材,时间不多了。” 胖子领命而去,我和他们几个把看到的明器都收拾进背包。这时候石椁里的动静越来越大,盖子都开始是上下晃动起来了。我不敢大意,赶紧取出墨斗,在石椁上面纵横弹满了墨线。这一招果然管用,石椁里刹时间没了动静。 弄完这些,胖子已经把边上的没有石椁的那个棺材撬开了,大家过去一看,里面仅有一具骨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谁知张伯一看之下却大惊失色,“这,这……这不是蛇骨吗?” 我仔细一看,果然是蛇骨,弯弯曲曲,在里面来回折了三道,其长度可想而知。 胖子说,“这蛇骨怎么还用放到棺材里?是不是这主儿生前棺材造多了用不了了?” “瞎掰什么啊,”我制止住胖子说,“行了,咱们这就撤吧,东西也都捞完了。”大家便都急急往外退,唯独胖子心有不甘,说,“不行啊猴子,这儿还有一个呢。” 我说,“估计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走吧胖子,先撤。” 胖子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你好歹让我撬开看看啊!” 胖子这人就是这样,倒也不是贪财,就是凡事非要自己亲眼看个明白才能死心。 我赶紧过去,心想既然如此,那就抓紧时间撬开,让胖子看看也好死心。但后面的石椁却突然又晃了起来。杨大善人急得在后边喊,“快快走吧夏夏侯兄兄弟?” 但我主意已定,便摆摆手,让他稍等一等。然后同胖子一齐去撬那棺材,可我刚摸到棺材,手上居然粘了一层细沙一样的东西。“等等。”我说。胖子奇怪地看着我。我捏起那些东西,在手上捻了捻,隔着口罩一闻,便知道这是雄黄,虽然年深日久,早已变成了黑色,但我能确定,这绝对是雄黄。我对胖子说,“不用撬了,这里面肯定也是蛇骨。” “你怎么知道的?”胖子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我说,“这上面撒了雄黄,肯定是封蛇的。不用撬了,走吧。” 胖子听我这么一说,便收拾东西要跟我走,却突然听见罗锅李大喊一声,“‘蛇灵’!” 第九章 斗蛇 大家都听到了罗锅李的喊声,但慌乱之中谁也顾不上细看,撒开两腿便往里奔逃。而罗锅李喊完了这一句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原来‘蛇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墓室,现在它们一只守住门,另一只已经慢慢地从罗锅李身飘起,转而向我们游走过来。 这一下变化太快,大家都反应不迭,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蛇灵’离我和胖子的距离已经只有几米之远。 “枪,枪!”胖子大声喊。张伯和杨大善人忙转过身来,举枪向‘蛇灵’射击,“叭叭叭”十几声枪响过,我想你们他妈悠着点打啊,一个‘蛇灵’打一枪就行了,怎么搂起来就收不住火。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次射击却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蛇灵’虽然吃了枪击,行进稍微停滞了一下,但却根本没有散开的意思。这一下众人更是紧张起来,我和胖子也不由得慢慢向后退去。临退前我我微一探身,顺手在那棺材上一扫,抓了一把雄黄在手里。 杨大善人吓得够戗,和张伯缩在墓室的东北角上一时不知所措。我和胖子则渐渐被逼到了墓室的西北角上,而那‘蛇灵’还在向我们俩游走。现在的情况可着实有些不妙,如果这一把雄黄撒下去也没用的话,那我可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蛇灵’继续向我们游走。雄黄在我手里紧紧地攥着,我只感觉手里潮湿得厉害,大概雄黄都快被我攥湿了。我心想你再前进一步我就让你好看。但‘蛇灵’却奇怪地停下了,一顿之后转而朝杨大善人和张伯的方向游走过去。 这一变化又大出我们意料之外,杨大善人和张伯都吓得不轻,“救救命啊啊夏夏夏夏----”杨大善人又急又怕,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时‘蛇灵’已过了中间的棺材,离杨大善人和张伯已经很近,我看也没有别的办法,便想轻轻地溜过去,撒上一把雄黄试试。但我还没走过去,却看到‘蛇灵’并不是朝着张伯和杨大善人去的,因为过了中间的棺材之后,‘蛇灵’没有转向,而是继续直直地往东游走,目标竟像是另一具棺材。 另一具棺材! 想到这里我暗叫糟糕,另一具棺材里有蛇骨,难道它是要借尸还魂?我操,这玩笑开大了吧?! 张伯好象也看出来了,“夏侯兄弟,你看这,你看这----”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快地跑过去撒雄黄,但还是晚了一步,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蛇灵’已经附在了蛇骨上,接着,蛇骨从头开始直到尾巴都膨胀起来,像是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那棺材再也盛不住如此庞大的蟒蛇身躯,“啪”的一声,爆裂开来。这时那蛇拉直了身子,然后一扭,一股劲风便扑面而至,我被劲风扫个正着,站立不稳,向后退了几步摔在地上,雄黄也都撒在了地上。胖子赶紧把我扶起来,拉着我往后退到墙角。 杨大善人和张伯不知谁开了一枪,打中了蟒蛇,但蟒蛇竟然毫发未伤,反倒因此而兽性大发,一条胳膊粗细的尾巴横扫开来,墓室里到处顿时飞砂走石,我和胖子还勉强支撑,杨大善人和张伯早就吓傻了,两人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大声叫了他们两声,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吃惊之下不顾一切地朝我和胖子的方向跑过来。此时我和胖子都是精神大震,因为蟒蛇再厉害,也毕竟有形有质,并非像‘蛇灵’一样,让人无处着力。胖子更是求战心切,竟还往前走上一步,大吼一声,“来吧畜牲,你张爷爷在此!” 这一声大吼之下,倒着实给我们都壮了不少胆气,我于是往胖子的右边跨了一步,以成掎角之势。这时我们不再说话,全都屏息凝视,严阵以待。 蟒蛇借尸还魂之后自是再不同于‘蛇灵’,其移动速度之快是出人想象的,刚才还在墓室的东面,转眼之间就已掠到了我们近着。蛇头刚刚高高地探起,便又“嗖”的一声向下攻来,目标竟是胖子。胖子反应也是奇快,身体向后一闪,工兵铲同时挥将而出,“蓬”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蟒蛇头上。蟒蛇吃击往后退了几米距离,但稍退即进,这次转而向我攻来。我心想你他妈这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啊!我就打你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我又一下拍在了蟒蛇的头上,但感觉却很奇怪,竟像是拍在了一个实心的皮球上,说硬不算硬,但着实很有弹性,直弹得我差点儿把握不住工兵铲。不过我的力气肯定没有胖子大,那蟒蛇被打得不狠,退了一退又迅速地攻上来。但这次我早有准备,心想你既然非要挑软柿子捏,那软柿子就算被你捏破了,也得露出肚子里的颜色给你看看。于是我抡圆了胳膊,使上吃奶的力气,准备不成功便成仁。可没想到这家伙却是虚晃一枪,蛇头在半路变向,转而向胖子攻去。胖子也没想到这冷血的畜牲会来这么一招,措手不及,无奈之下,使了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开了这一击。 我更狼狈,因为使足了力气却打个空,一下把自己给闪倒了,也是我见机得快,急忙手脚并用,才没有滚到蟒蛇的腹下。但这么一来,我也是空门大露,这畜牲见有机可乘,自然也不犹豫,张开大口便向我咬下来,我躺在地上举起工兵铲阻挡,却见半空中飞过一个工兵铲,直插那蟒蛇脑门,蟒蛇躲闪不及被击个正着,我则乘机往左边一滚爬起来,这时我已到了胖子的左面。 胖子没了工兵铲便退到后面拿枪,杨大善人赶紧把枪递给胖子,张伯见虽然一时不能取胜,但还不至于连反抗能力都没有,心里也安定了不少,正在给另一把枪里上子弹。 胖子拿了枪之后也不瞄准,抬手就“叭叭叭”连续射击,直到把子弹打光,但每一枪打在蛇头上,听上去都像是打在软软的面包上似的,就听见“扑出扑出”的声音,而那蟒蛇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反应。胖子急躁起来,把刺刀上上便又冲上去斗蟒蛇。蟒蛇竟也像对胖子存有畏惧一样,胖子一冲上去,它便立刻往后退了几米。胖子可不管这一套,你退我就进,当下舞着剌刀步步逼进。如此气势,连我都觉得骇然。 那蟒蛇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中间棺材处,胖子还在向前逼近,蟒蛇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扭过头,用尾巴向胖子横扫过来,胖子向后一跃躲了过去。可前面的棺材却躲不过,被巨蟒的尾巴一扫,“哗啦”一声,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另一副森白的蟒蛇骨架。我暗叫不好,提着工兵铲冲上去,三下五除二,把那骨架给砍了个稀巴烂。这时我回头看门口那‘蛇灵’,果然已经在蠢蠢欲动,于是我对杨大善人和张伯说,“看见有空当你们俩就快跑!” 说完我冲上去和胖子合斗蟒蛇,想先解决掉一个事情就好办了。 这蟒蛇本来就斗胖子不过,再加上我从旁帮忙,更是有守无攻。几个回合下来,被胖子瞅准一个机会,剌刀高举,一下洞穿了蛇头,我则立刻跳到石椁上,抡起工兵铲往下狠拍,一下,两下,三下,蟒蛇一点一点地低下来,最后趴在地上,头里流出大量黑乎乎的东西,说液体不是液体,说气体又不是气体,我和胖子怕有毒,都闭气跑开,回到了墓室的西北角上。往回走的时候我趁机看了看那个堵住门口的‘蛇灵’,由于我毁了它的骨架,它到底没有攻过来,而是继续守在门口。我暗叫一声侥幸,这下可以喘口气了。 杨大善人和张伯此刻也都长出了一口气。张伯说,“胖子兄弟真是猛将啊!” 胖子累得气喘吁吁,但还不忘了吹牛,得意地说,“那是,咱是谁啊,张飞张翼德啊!” 张伯说,“是是,真神人也。” 我说,“行了,大家快想想怎么能出去吧,都什么进修了,怎么还有功夫瞎掰。” 胖子说,“我去把‘蛇灵’引开,你们先冲出去。” 我说,“不行,这太危险了,‘蛇灵’别看速度不快,可比蟒蛇难对付得多。” 胖子说,“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我说,“那也不一定,雄黄还没试,没准儿那玩意儿能制住它。” 张伯说,“对,蛇怕雄黄,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就是不知道这‘蛇灵’怕不怕。” 我说,“总得试试。” “那我去拿雄黄。”胖子说完刚站起来,突然间狂风大作,那蟒蛇居然没死,又从地上抬起头,左右摇摆起来。胖子一看怒不可遏,提起刺刀又要冲过去,但还没到近前,那蟒蛇便像发了疯一样,在墓室里甩起胳膊粗细的尾巴一阵乱扫,尾巴过处,什么东西都被扫得粉碎,胖子一时进不到跟前。那蟒蛇越发越疯,好象故意在搞破坏一样,后面的棺材被它全部扫烂之后,突然又往前窜出几米,然后又是一通狂扫,就见一尾巴过去,那封住僵尸的石椁轰然中开,而蟒蛇却余势未尽,继续折腾了一会儿,才又慢慢地伏在地上,不动了。 “糟糕!”我大叫一声,“胖子,快找黑驴蹄子!” 第十章 斗布 胖子一看僵尸即将出来也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去找黑驴蹄子。我则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抓了一把雄黄在手里,看能不能对付门口的‘蛇灵’。 我慢慢地向‘蛇灵’移动过去,距离差不多了,正准备撒出雄黄,却听见后面打斗声已经响了起来。我回头一看大惊,这么短短的时间,那僵尸已经从石椁里站了起来,胖子已经很高,但这僵尸竟比胖子还高出半个脑袋,而且獠牙和指甲都已长到了寸许长,脸上,手上,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生了细长的一层白毛,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白毛粽子。 胖子已经和僵尸缠斗在一起。我也顾不上什么‘蛇灵’了,赶紧跑回去帮胖子,一左一右,向僵尸发起攻势。但这僵尸身高臂长,而且极为灵活,力气也是巨大无比,利爪每一次向我们俩抓来,都带着一股扑面的阴风。胖子力气虽然大,但是不够灵活,现在三人缠斗,空间又不足,有几次都险些被那僵尸抓中。我虽然比胖子灵活一些,但是力气却没胖子大,有几次得手,但打在那一千七百多年的老粽子身上就好象给他挠了挠痒痒一样。 “这么下去不行啊胖子!”我说。 “那----怎么办?”胖子几乎抽不出时间说话。 我说,“把他往外引引再斗。” “好!”胖子说完便退,我还没来得及退肩膀就被僵尸的利爪切个正着,“嗤”的一声,衣服破了好大一个口子,还好没伤到皮肉。胖子看我不支只好又冲上来助战。“你先退!”胖子说。 我哪儿敢恋战,赶紧往后一跃,跳出战圈。这时候张伯大叫一声,“接着!”便扔过来一个黑驴蹄子,我伸手接住,心想有了黑驴蹄子,我还怕你个鸟球! 于是我赶紧招呼胖子,“胖子,你快退!” 胖子知我拿了黑驴蹄子,便急向后退。我则往前一冲,想引起僵尸的注意,谁知僵尸见胖子后退便来追赶,我又往前一冲,正好撞在僵尸身上,还好我见机得快,急忙缩身弓背,才没有撞在僵尸的利爪之上。但即是如此,我也被僵尸撞倒在地上,僵尸力气何等之大,直撞得我胸口气血翻涌,趴在地上喘息不止。胖子想赶过来救我,但那僵尸比他更快,一跳之下足有两米,我来不及多想,慌忙手脚并用往后倒退,僵尸又是一跳,差点儿没踩到我的脚。还好胖子也赶了过来,挺枪直刺僵尸的后背,但就听到“当”的一声,五六的刺刀竟刺他不动!这一下我和胖子都吃惊不小,心想这下他妈完了,弄了半天这家伙刀枪不入啊。 这时僵尸离我不到两米,但我已打定主意,想他只要跳过来,我就先给他一个黑驴蹄子尝尝。可僵尸受了攻击,却又转身去追胖子,胖子不得不往后退,但那僵尸竟颇有胖子的作风,敌退我进,步步进逼,胖子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只能一退再退,退到不能再退的时候,胖子大吼一声向前急冲两步,然后以枪拄地,身子横跳起来双脚同时一踹,僵尸顶不住,一下子被胖子踹出去三四米远,“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但随即又从地上弹起来,像个弹簧一样。 “引过来!”我看普通兵器伤不了他,便想叫胖子引他过来,再用黑驴蹄子。 胖子在前面跑,僵尸在后面跳,相差不过两米左右,等胖子冲到近前,我当先给了僵尸一铲,僵尸转而又来攻我。我一边挥舞着工兵铲一边往后退,不一会儿退到了墙角,再无可退了,这时候僵尸又跳了上来,我一下被卡在墙角,进退不能。是时候了,我想,便拿出黑驴蹄子,正好僵尸又伸利爪,我便一弓身,将黑驴蹄子往僵尸的嘴里塞去,僵尸更不客气,张嘴就咬。借得这一缓的功夫,我用肩膀一撞僵尸,打了个滚,逃到外面。 胖子正要冲过来,却看僵尸不动了,当下大乐,喘着粗气说,“行啊猴子,有你的!” 我也如释如负,稳了稳呼吸,便指着僵尸对胖子说,“这不能强攻,得智取,胖子,你学着点儿!” 胖子学着我的口气说,“嗯,不错不错,口头表扬一次,不过不记档案啊。” 我说,“你还学----”可话没说完,那僵尸又转过身从后面一下跳了过来。我大喊一声,“快趴下!” 胖子听我一喊,也没多想,立刻趴倒在地上,嘴里还在抱怨,“这他妈什么黑驴蹄子啊!” 我没功夫说话,操起工兵铲去抵挡僵尸。胖子更绝,直接从后面抱住了僵尸的两腿,僵尸跳了几下没有挣脱。我一看这办法不错,当下也不犹豫,铆足了力气,左右开弓,一气用工兵铲扇了这白毛粽子七八个耳光。这僵尸被打得急了,奋力一跳,居然从胖子的手里挣了出来。但力气却使得过大,一下子跳起一米多高,我没想到这怪物能跳得如此之高,一时闪躲不迭,被他扑倒在地。胖子一看僵尸扑倒了我,心里急躁,顾不上多想,也一下扑了过来,压在僵尸身上。我顿时被压得喘不动气。 我说,“你他妈要压死我啊!” 胖子赶紧翻身滚下,又去扳那僵尸,把僵尸扳倒之后,胖子翻身骑在僵尸身上,两手掐住僵尸两手腕。但僵尸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又从地上弹起,胖子也被顶了起来,头重重地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胖子,胖子!”我一边大叫胖子,一边上冲上去战那僵尸。但斗了这么长时间,我力气早已经不如先前,可这僵尸竟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一跳两米,利爪运走如风,直逼得我节节后退。 我一看这样下去可不行,便赶忙大叫,“张伯,快开枪,开枪!” 张伯比杨大善人还略微镇定一些,但也着实吓得不轻,听到我喊他便哆哆嗦嗦地举起枪来瞄准。我心想你他妈的可别打不到僵尸打到我啊!想到此节我紧张起来,竟出了一身冷汗,就张伯那枪法,打不打得中僵尸不一定,打不打得动僵尸也不一定,可要是打到我,那可他妈全歇菜了。 这时候僵尸逼得我越发紧了,没有胖子的帮助我更是独力难支。我想快点跳开一些,好让张伯开枪,但僵尸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一退,他必然立刻跟进,又是几个回合过去,我已渐感体力不济,而这死僵尸却越战越勇,跳、抓,每次都让我险象环生。好容易让我抓着一个机会,可工兵铲还没抡圆就被僵尸的的双爪给挡了回来。那爪上力道太大,挡过了我的工兵铲兀自余劲未消,我硬顶不住,只好往下一蹲,堪堪避过。我暗叫一声好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伯终于开枪了,一连开了十枪,直到把子弹全部打光,“叭叭”的枪声在墓室里回绕不绝。 我抬头那僵尸,有几枪打在了胸上,但头上一枪没中,可能是张伯怕打不准,没敢往头上打,不知道这糟老头子有没有脑子,往头上打没准一枪就能解决问题,可往身上打,一百枪也未必有用。 僵尸吃了几枪,行动并没有看出明显地变慢,稍微停顿之后,又向我攻来。我左闪右闪,又闪到了墙边,这时候僵尸跳起来,双手平伸,我看没法阻挡,只好再次蹲下,但僵尸力气使得太大,竟一下撞在了墙上。我就听见“逢”的一声,就跟两块厚实的石头相撞一样,沉闷之极,僵尸随即倒在地上。我见机不可失,使出了全身力气,举起工兵铲往僵尸的头上拍去,“啪”的一声,我两臂酸麻,虎口生疼,工兵铲脱手而出。 我不知道这一击是否有用,自然也不敢耽搁,便又立即往后跃开。可那僵尸却“腾”的一下,又从地上弹了起来,飞快地跳向我。 我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僵尸他妈的到底什么材料的啊,怎么就是干打不动。现在我手里武器也没了,僵尸还在步步进逼,我心想完了,这回算交待了。 我一步步后退,僵尸一跳跳进逼。退到墙边我再无处可退,僵尸却又一下子跳了过来。 第十一章 脱险 我已经被逼到了墙边,进攻无术后退无门,然而就在这时候,暗影里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吕布匹夫休得猖狂,你张飞爷爷在此!”这一喊声音巨大,直震得人耳鼓生疼。但我听了却大喜过望,心想应该是胖子醒过来了。 可等我看的时候却吃了一惊,那死胖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吕布的吞头兽面连环甲,而手里所持的,也正是吕布的神器方开画戟。此时胖子站在僵尸身后,顶天立地,威风凛凛。 那僵尸听了这一声喊,先是一顿,接着便舍下我不管,转身向胖子攻去。这僵尸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两跳之下,离我已经有四米多远。而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筋疲力尽,精神一松,跌坐在地上。 此时那僵尸又连跳了两跳,离胖子已然不远,再跳一跳,便到了胖子近前。胖子是他妈武装到牙齿了,可谓有备无患,于是稳身不动,等那僵尸一下跳过去的时候挺戟直刺,“噗”的一声,想那僵尸刀枪不入的身体何等坚实,工兵铲刺刀都不能伤他皮毛,但却被这神戟一下刺了个透明窟窿,里面立刻流出一些黄色的粘液,腥臭扑鼻,闻之令人作呕。但僵尸浑然不顾受了重伤,往前一跳利爪疾出,直取胖子面门。看到这里我都胖子捏了一把汗,心想你现在穿的可是人家的行头,又拿了人家的兵器,反倒用这些来对付人家,换我我也急啊,何况吕布生前便是一个鸡肠小人,自侍武勇,睚眦必报。 胖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些,但见僵尸来得凶猛,却也不敢硬接,忙向前曲腿探身,将戟送出,此时画戟已从僵尸的肚子中洞穿而出,在其背后露出了好大一截,胖子则就势弯腰闪过僵尸的利爪,同时从僵尸的腋下钻过,然后一把拔出画戟,就地一个打滚躲出了僵尸的攻击范围。这几个动作说时迟那时快,全部一气呵成,虽然是躲避的招式,却也着得着实漂亮。 僵尸一下扑了个空,恼羞成怒,急急转过身,又向跳子跳来,而且力道更大,速度也更快。胖子转身往墙边便跑,僵尸连跳着追赶。等胖子将要跑到墙边的时候,僵尸也已经在胖子身后不远处,胖子回头瞄了一眼继续跑,到了墙边突然跳起来在墙上蹬了两脚,然后在空中转过身来,长戟便从右上方斜向下挥舞而出,果真是手起刀落,人头不保,就听见“嗤”的一声,那僵尸的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咚咚咚”滚了几下之后,尸身也“扑通”一声,颓然倒地。 我一看灭了僵尸,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我说,“还是张将军厉害啊,杀僵尸如探囊取物一般。好,这次口头表扬不算,实实在在给你记上一功。” 可胖子并没有说话,我想这可不像胖子,平常这个时候正是他吹嘘的好时候,今天怎么立了大功反倒沉默了? 我见胖子也不动弹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站着,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感觉。可还没等我出言相问,胖子的方天画戟已经直直地向我刺了过来。 我一看,这他妈的不是要要我命吗?但还好我反应及时,赶紧打了一个滚,向左边躲过去,那戟一下刺到墙上,“当”的一声,迸发出一团耀眼的火星。 “胖子!”我一声大叫,但胖子竟好象根本听不见一样,我想这下他妈坏了,胖子八成是中了盔甲和画戟的戾气,理智全失了。想到这里我更是不敢大意,一边左躲右闪一边在大脑中快速地思索对策。但是事发突然,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而且胖子攻势凌厉,更是让我来不及多想,只被胖子的画戟逼得逃来逃去。 要是没死在粽子手里反倒死在胖子手里,那传出去可他妈成笑话了,简直是百年不遇的大笑话。这时候胖子又是一戟刺到,我本能地低头闪过,正待人也从胖子的左下钻过去,却突然感觉后背一紧,被胖子一把给抓了回来。于是我借这一抓之力猛然转身,照着胖子的左腮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同时大叫一声,“胖子!” 胖子似有所悟,顿了一顿,我便趁这一顿的功夫,劈手夺下胖子手里的方天画戟,画戟一失,胖子整个人便好像突然丢了魂一样,立在当场木然不动。几十秒钟后,胖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我赶紧扔下方天画戟俯身下来,我才刚拿了几分钟,便觉有一股一股的阴凉之气不断地从手上传来。 胖子手脚冰凉,双目紧闭,脸上竟无半点血色。我赶紧去掐胖子的人中,掐了一会儿没有反应,我又从他身上摸出酒壶,捏开嘴巴给他灌了几口小烧,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胖子才悠悠地苏醒过来。 我轻轻地拍着胖子的脸,“胖子,胖子,怎么样?” “猴子----啊呀,我头怎么这么疼啊?”胖子呲牙咧嘴直叫唤。 我抬起胖子的头摸了一把,粘糊糊的,看来让僵尸顶到墙上那一下可不轻,都出血了,出去后得好好做个检查,别再落个脑震荡什么的。 “没事,”我对胖子说,“僵尸都让你干掉了,挂点儿小彩又岂能动摇了咱们无产阶级投身革命的坚强意志?” “那是----哎猴子,哎哎,真他妈疼啊!”胖子疼得脸都变形了。 我把胖子扶起来坐直,仔细地看了看他脑袋后面,竟还在流血,这一下让我吃了一惊,急忙说,“胖子你忍着点啊。”我拧开酒壶的盖子,倒了些酒,把胖子头上的伤口清洗干净,然后从内衣外面的衬衫上撕了一条下来,结结实实地把胖子的伤口包扎起来。 胖子一边“咝咝”地吸着气,一边说,“我没事吧猴子?” 我说,“没事,能有什么事,这点小伤小痛就撑不住了?” 胖子听我这么说也不再喊疼,一手扶着我一手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了一句,“还好。” 我歇了一会儿,看胖子暂无大碍,便招呼张伯和杨大善人过来照顾胖子,张伯扶着杨大善人哆哆嗦嗦地走过来,张伯脸色也苍白得怕人,杨大善人更甚,几乎完全被吓傻了,木呆呆的的样子看上去也很是骇人。 歇了一会儿我感觉有了些力气了,便走过去看看被‘蛇灵’攻击的罗锅李还有没有救。罗锅李侧身躺在地上,面色乌黑,七窍流血,流出来的血竟也是黑色的,一看便知是中了剧毒。我不敢轻动罗锅李的尸体,转身回去拿了个蛇皮口袋把他套进去,心想人死不能复生,走的时候带上他也就是了。 放好罗锅李之后,我去那块棺材板上搂了一把雄黄在手里,准备去独斗那只堵住门口的‘蛇灵’,我想你要他妈真厉害,就连我也一块毒死吧!但奇怪的是,手电照过去却看到门口什么都没有,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叫张伯看了看,张伯也说没有看到。我不放心,又从门口出去打着手电找了一圈,但是外面也没有。 我不敢耽误时间,赶紧回来。这时候张伯已经喂杨大善人喝了水,杨大善人总算缓过了劲儿,但口齿还是不甚清楚,他说,“夏夏侯兄弟,我们快快走吧,我真是是一刻也也不想在这里呆呆下下去了。” 我说,“当然得赶快撤了,否则哪里再蹦个粽子出来,我也没办法应付了。” 杨大善人说,“你你可可别吓吓我啊!” 我说,“瞅你那怂样吧,没吓得尿裤子啊?” 杨大善人还想再说,但被胖子打断了,胖子说,“猴子咱们快走吧,我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我头疼得厉害。” 胖子多么彪悍的一条汉子,战完老鼠又战蟒蛇,战完蟒蛇又战粽子,几乎危急关头全仗着他了,但战到现在也确实累得够戗,又受了伤,变得羸弱不堪,我看了心里实在难过。当下也不犹豫,招呼张伯和杨大善人收拾东西。收拾到方天画戟的时候,我想这东西上的戾气太过邪性,再说本身又极重,便决定不动它。等大家都收拾好了东西,张伯和杨大善人抬着罗锅李,我扶着胖子,慢慢地往外退去。 走出最里层的墓室,外面还有两个墓室,然后是那进地宫时的石门,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情况,不过墓室的墙边还堆着很多的坛坛罐罐,本该一一打开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的,但现在实在是顾不上了,几个人恨不得立刻就飞出这古墓。 如此一直走到了石阶,杨大善人突然大喊了一声。我吓了一跳,赶忙把胖子放下,让他倚在墙上,我跑到前面去看,却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看衣服竟是杨二。我叫了几声,见没有反应,我便慢慢地靠近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杨二已经死了,死状与罗锅李一模一样,面色乌黑,七窍流血。杨大善人此时也认出了死人便是自己的兄弟,心下悲痛,放声大哭起来。我也觉得心中恻然,想杨二多么老实的一个人,一辈子默默无闻,从不惹事生非,没想到最后竟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张伯劝了一会儿杨大善人,杨大善人还在哭个不止。我看了心中有气,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平时怎么欺负你兄弟也嫌不够,现在见他死了倒他妈充起慈悲来了。但转而又一想,我的想法未免有些偏激了,他们毕竟是亲生兄弟,一母同胞,平常有些矛盾和不快,也是人之常情,很多人不也都是这样吗,活着的时候就跟仇人似的,见了面就掐,而等到死了,却后悔莫及。想到这里我的气也消了,于是安慰杨大善人说,“别哭了,还是赶紧带上杨二的尸体走吧,可能那‘蛇灵’还在附近。” 杨大善人一听‘蛇灵’还在附近,也立刻收住了哭声,拿出蛇皮袋子把杨二装起来。我扶着胖子在前面,张伯背着罗锅李,杨大善人背着杨二在后面,四个人步履维艰地往外走。好在一路平安无事。但大家俱都心情沉重,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最外面那个墓室的时候看到从入口处垂着一根绳子,应该是杨二下来的时候用的。 杨大善人先顺着绳子爬上去,刚爬上去就听见他大叫一声,“水,水!” 我忙问,“怎么了,什么水?” 杨大善人一着急又结巴起来,“水,水,从从洞里流流出水来来了!” 我一听大惊,不过随即明白了,刚下墓的时候张伯和罗锅李都听见后面有“嘎嘎”的声音,肯定不光是墓里的机关开启了,墓里的机关肯定同时引发了另外的机关,而这些机关一开,便会有水从洞里流出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进那个洞的时候里面非常潮湿,甚至还有水迹的原因了。只是这种防盗措施也未免过于狠毒了,竟想把我们全部淹死在这里! 看来不到彻底离开这个墓,谁都不敢说安全。我看事情紧急,便招呼张伯赶紧往上爬。可是是张伯却站在边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看着后面的石阶。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也吓了一跳,那刚才消失不见的‘蛇灵’再度出现了,正沿着墓道轻飘飘地朝三个人游走过来。 我心想这狗日的‘蛇灵’到底什么路数啊,怎么一会儿出来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出来的,当这是打游击呢还是捉迷藏啊? 不过说归说,我知道现在可不能犹豫,于是使劲拍了张伯一巴掌,张伯回过神来,我和胖子托着他往上爬去。这时候入口已经开始有水流下来了,虽然还不是很大,但淌在身上冰凉刺骨,使人心里顿生寒意。 张伯上去之后我便催胖子先走,胖子让我先走,我说,“都他妈这紧要关头了,再谦让估计咱俩都得就义。”胖子只好不再谦让,抓住绳子往上爬去。但胖子实在太沉,两个人在上面拉,我在下面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才算把他弄了上去。 这时候水势已经越来越大,“哗啦哗啦”地往下淌,淌到地上下泻不迭,地上已经积了几十厘米深。我回头看了一眼,‘蛇灵’马上就要走完墓道了,不过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我赶紧把绳子缠在一个蛇皮口袋上,让上面的人快拉。胖子急得在上面大喊,“你先上来,管不了死人了!” 这个时候我却出奇得冷静,我说,“还有时间,先把他们弄上去,快!” 胖子发了狠,也顾不上头疼了,半蹲着身子三把两把就把蛇皮袋子拉了上去,当下也不及解开,直接把绳子另一头放下来。此时水越流越急,像几个水桶同时往下倾倒一样。我回头看了‘蛇灵’一眼,离我已经没有几米远了,便想放弃剩下的一个蛇皮袋子不管,心想我可不能他妈的因为个死人就把命给稀里糊涂地丢了,但也是急中生智,我飞快地用绳子拴好了袋子,自己拉起绳子就往上爬。此时流水已经非常之大,而且水势湍急,水本身又凉,现在我逆流而上,感觉像有无数的刀子在脸上划过一样。我眼不开眼睛,呼吸也变得困难了,好在已经渐渐地爬近了入口,胖子见伸手已经能够得着我,便抓住我的肩膀猛地往上一提,将我提出了洞外。 但出了古墓形势也并没有见好,外面的水势自然更大,四个人都身陷半米多的水中。 我说,“快把袋子拉上来,没时间了!” 于是大家又一齐发力,这时水下沉之力已经不小,众人好容易把袋子拉上来,却见“哗啦”一声分开水面的时候,那黑色的“蛇灵”也随之飘了出来,几个人见状都吓了一跳,手上一松,蛇皮袋子又一下被卷进了入口处的旋涡,想再拉出来已经不容易了。周围的八个洞都“突突”地不断地往外喷着水,而水又都无一例外地往这墓洞涌进,旋涡越来越大,加上绳子底下还拴了一个蛇皮袋子,几个人想拉住不让它下沉已经非常吃力,更别说拉出水面了。但我却还不想就此放弃,正想催促大家再使一把力气,杨大善人却大叫一声,原来他一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身后斜跨的背包的带子不知道怎么被扯断了,正好被汹涌的水流吸进了旋涡,杨大善人还想去抓背包,却也被水流一荡,手差点儿没抓住绳子。胖子急了,大骂,“你这舍命不舍财的东西,找死啊你!” 杨大善人吓都快吓死了,被水冲得也说不出话,“救,救----” 我数了声一二三,大家一齐用力,才勉强把杨大善人拉出旋涡之外,但下面的蛇皮袋子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上来了。等杨大善人抓着绳子爬过来,胖子便抽出一把刀子,果断地吹断了绳子。 四个人顿时压力大减,也不敢再犹豫,杨大善人跑得最快,在前面。其次是张伯。胖子在后面,一手抓着蛇皮袋子,一手抓着我,淌着齐腰深的水踉跄而行。 好容易到了生门的那个洞口,这时杨大善人便想第一个进去,但被胖子一把推开,然后胖子把我往里推,我一想我先走了胖子怕就不管杨大善人了,便对胖子说,“你先进!” 胖子又待谦让,但还不等他开口我又说,“别废话了,快!” 胖子于是跳了进去,我又让杨大善人跳进去,张伯再跳进去,然后我把蛇皮袋子递进去,自己跟着跳了进去,这时候‘蛇灵’已经近在咫尺。 胖子早已两手撑着墙,分开两脚往上爬,杨大善人和张伯也开始往上爬,我看‘蛇灵’逼得紧,也只有把蛇皮袋子上的绳子咬在嘴里,甩开手脚往上爬去。 爬了几米,看‘蛇灵’并没有跟进来,心下稍定。这时候胖子、杨大善人和张伯已经爬得很高了,等我爬到**米的时候,胖子差不多已经爬到了顶层,杨大善人和张伯都被胖子落下了一截,但也不是很远。这时候我已经爬不动了----绳子就这么长,再往上爬我就得扔掉绳子。 胖子终于爬到了头,掏出登山镐开始凿上面的顶层。石块和土屑纷纷地落下来,吓得我不再抬头看,好歹把背包翻过来顶在头上,生怕一不留神被胖子凿下来的石头给砸在脑袋上。 我低着头,却忽然想起来,这‘蛇灵’虽然没有跟进来,但既然已经跟出了古墓,恐怕不会就此便善罢甘休,估计是在外面跟着我们,外面的井穴虽然崖悬壁峭,但这当然不会对幽灵一样的‘蛇灵’造成什么障碍。 这时候我感觉到有隐约的光亮透了进来,知道胖子已经凿开了顶层,便朝着杨大善人和张伯喊了一声,“快爬上去!” 杨大善人其实没等我喊就已经手脚并用地爬开了,我不敢抬头看,偶尔还有一些碎石土屑什么的往下掉,过了一会儿,听声音应该是张伯也已爬了出去。然后就听见胖子在上面喊,“快上来,猴子!” “你先放根绳子下来,”我说,“我这绳子到头了。” 胖子从上面把绳子放下来,我又用手又用牙的,好容易打出一个水手结,将两根绳子接在一起,这才放心地往上面爬去。爬到出口胖子拉我一把,我跳上去,虽然累得够戗,但也顾不上休息,赶紧又和胖子拉绳子。直拉得我手酸臂麻,才看见蛇皮袋子缓缓地到了洞口。 又耽误了这些时间,我实在担心,别他妈的‘蛇灵’又从井穴里上来了。便招呼杨大善人过去看看,杨大善人离得远远地站在井边一看,失声大叫,“来,来了!‘蛇蛇灵’跟跟上来来了!” 我和胖子慌忙把袋子拽上来,但这时下面并没有什么动静,我以为杨大善人说谎,便自己站过去看,这一看又吓了我一跳,只见那‘蛇灵’如鬼似魅,正沿着井壁慢慢地往上飘。 现在正是中午过了不久,太阳还很毒辣,只不过这井穴又深又直,阳光才照射不进,但将近开口处,毕竟还有一些阳光。这时那‘蛇灵’还在慢慢地往上飘,不知不觉已经飘到了阳光处,被阳光一照,突然“呼”的一声,像着了火似的,周身不断地冒出一缕缕的黑烟,那‘蛇灵’挣扎扭动了几下,接着便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了。 第十二章 分赃 那‘蛇灵’被阳光一照消失不见,我才放松了一直紧张着的神经。这时候我注意到,井穴里的八个洞还在汩汩地冒着水,水势巨大,看青黑青黑的颜色,估计已不下几米深。最骇人的是翻腾汹涌的水流中间,竟然还有一个大大的旋涡,直径足有一米有余。虽然此时四个人已身处危险之外,但看着眼前这骇人的阵势,仍感心有余悸。 胖子说,“这要是晚了一步,咱们就都他娘的葬身这墓底了。” 杨大善人说,“可可不是。” 张伯也说,“真是好险,幸好有夏侯兄弟和胖子兄弟。” 此时我也不由暗叫一声庆幸,“但可惜还是死了杨二和罗锅李。”我说。 经我一提杨大善人也想起来,赶紧去解开拖上来的那个蛇皮口袋,一看之下,又是一顿哭天抢地。 口袋里的是罗锅李,那么被水流冲进古墓的自然是杨二。 杨大善人一看自己兄弟的尸首都没有保住,哭得更是伤心。我和张伯劝了一会儿,杨大善人也渐渐地收了声。三个人赶紧收拾一下,便下山去了。 一路上我、杨大善人和张伯轮流背罗锅李的尸体----胖子背了一会儿,但我看到一用力胖子脑袋上的伤口竟还往外渗血,便不让他背了。这样一行人走得就比较慢,等走到山下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但好在杨大善人买的那个农舍便在离此山不远处,于是大家也没有休息,一鼓作气,一直走到了农舍这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进了门杨大善人点起蜡烛,我和胖子则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上炕上躺去。但刚一躺胖子就喊疼,我赶紧坐起来,把缠在他头上的布条解开,胖子生命力旺盛,头发长得很密,又在这如豆的蜡烛光下,我实在看不到里面的伤口,但隐隐看得出伤口还在流血,只好又用小烧洗了洗,从包里找出云南白药给他涂上一些,再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给胖子包上。 趁我给胖子整理伤口的功夫,杨大善人已经把三个背包----有一个被水冲到古墓里去了----里的明器都倒在了炕上,并且分成了五堆,让我和胖子一人选一堆。 我一看分成五堆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说,“没有谁的?” 杨大善人“嘿嘿”干笑两声,说,“罗锅李就不用给他了。” 我说,“为什么不给他?” 杨大善人说,“这人都死了,分不分他东西也没什么意义了嘛。” 我说,“你兄弟死了照样分一份儿,罗锅李死了却没有了?” 杨大善人说,“这……我兄弟还有妻小,人死了,总得给活人留些东西不是。” 我看杨大善人此时应答流利,便知他肯定是早就想好了的。可这么做确实太过分,我说,“你兄弟有妻小,人家就没有妻小了? 杨大善人说,“这个夏侯兄弟有所不知,这罗锅李是孤家寡人,只在老家有一个痴痴呆呆的老爹。” 我一听这话更生气了,我说,“既然罗锅李有老爹,那更应该分他一份儿才对。” 杨大善人还想再说,却听胖子提高了嗓门,说,“重分重分,分不好我一刀劈了你。”谁知胖子说话用力过大,牵动着头疼起来,又在那捂着头叫唤。 这时候张伯也说,“杨大哥还是分李兄弟一份儿吧,毕竟这都是大家拿命换来的东西。” “这……”杨大善人还是面露难色,胖子又要吓唬他两声,但头疼得厉害,顾不上说话,只伸手指了指杨大善人。 坦白说,这杨大善人并不是很怕我,但却对胖子颇有几分忌惮,他以为这样四个人多分一些我会同意,至少胖子会同意,但他错了,胖子虽然生性鲁莽,平时还爱贪点儿小便宜,但他没想到,胖子是最讲义气的,在这种事情上更是决不含糊。现在见胖子也不同意,杨大善人立刻见风使舵,说,“好好,胖子兄弟别着急,我重分就是了。” 不一会儿杨大善人分完,又让我和胖子先选。胖子走过去,转着脑袋看了一圈,然后从中选了一堆,我也选了一堆,然后又给罗锅李选了一堆。其实我和胖子都不太懂得这些东西的鉴赏,选的时候不过就是凭个感觉。 这时候张杨大善人拿过自己的背包,三下五除二把其中的两堆装进去,然后把背包外面的拉链拉开,拿出一沓钱递给我,说,“夏侯兄弟,咱们这就算两清了。” 我接过钱,交给胖子收起来,我说,“胖子伤得不轻,我得带他去医院,这附近哪里有医院?” 杨大善人说,“这镇上就有,条件也还可以,你可以带胖子兄弟先到那里去。”说完向我和胖子做了个揖,做完之后抬腿就要走,我赶紧一把拉住他,说,“我和胖子去医院,你就把罗锅李的尸体送回去怎么样?” 杨大善人说,“这个……这个……” 我说,“这罗锅李可是你带出来的,现在你总不能一走了之吧?” 杨大善人又支吾了一会儿,说,“这个……其实也不能说是我带他出来的,是他非要跟我出来,你们想啊,他一个罗锅,别人都瞧不起他,他又没有别的生路……” 我说,“既然你也知道罗锅李可怜,便做一回好事,将他送回去不行吗?” 杨大善人说,“并不是我不想送他回去,能送尸还乡这也是功德一件,但我实在有事在身,再说我兄弟又刚死了,还要回家安葬……” 我听他这意思,是决计不会送罗锅李回家了,便说,“那你告诉我罗锅李老家在哪里?我送他回去。” 杨大善人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赶紧说,“就在清水镇的李家沟。”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跑。 “这狗东西!”胖子大骂一声,随手抄起炕边桌子上的一个茶碗扔过去,杨大善人光顾着逃跑,哪儿曾想到后面还有暗器,被一只茶碗正砸在屁股上,但也还是没有回头,“嗷嗷”叫着落荒而逃。 第十三章 高人 杨大善人走后,张伯把剩下的一堆明器收了起来。收好之后,对我说,“夏侯兄弟,要不要我帮你送李兄弟的尸体回去?” 我一听大喜,赶紧说,“这样最好,我正愁没法分身和胖子去医院,张伯,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可没想到张伯这么说纯粹是客套一下,现在客套不成,看我真要他帮忙,立刻变得支支吾吾的,“这,我……” 我一看这老东西跟他妈的杨大善人是一路货色,便对他说,“张伯有什么事的话就先走吧。” 张伯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咬咬牙,说,“既然如此,那夏侯兄弟,咱们就此别过。” 我看他这样子就来气,也没搭理他,他讨个没趣,也只好扭头走了。 我坐回炕上,跟胖子商量了一下,决定也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虽然现在两个人都是疲惫不堪,很想不管三七二十几先睡上一觉再说,但因为走的时候还得带着罗锅李的尸体,白天恐怕会很不方便,于是一合计,决定立刻就走。 但胖子现在有伤,自己走路勉强还能支撑,背人是绝对不行了,而要是光我一个人背罗锅李的话,恐怕到天亮也走不到镇上的医院。于是只好留下胖子在这里等,我去对面的村子里看看能不能找辆代步的工具。 商量好了说干就干,不过临走之前我还是嘱咐胖子,“你可千万别睡着了,别他娘的出生入死摸到的明器还没捂热乎就让过路的小贼给顺了去。” 胖子说,“我你还不放心嘛,就算我睡着了,有小贼敢来我在梦里也得给他放趴下。” 我说,“那好,那我去了。这些东西你都收拾起来吧,把我的那份儿和罗锅李的放在一起,听杨大善人说罗锅李家境不好,我想把我那份儿给他,胖子你----没什么意见吧?” 胖子说,“既然是组织上的英明决定,我能有什么意见?不过我的这份儿用不用也给他捎上?” 我说,“那就不用了,想他家就一个痴痴呆呆的老头子,也用不了这么多。再说了,要都给他,那咱俩不白忙活了?” 胖子说,“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行了你快去吧,快去快回。” 我点点头,转身走出屋子。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八点钟光景,气温自然已经降了下来,顶着满天的星星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再给怡人的小风一吹,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就光是这一时间的惬意,就足以让人忘记几个小时之前还深陷古墓,生死一线。看来这人果真是奇怪的动物,老话说得也不假,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一里多地,前面出现了隐隐的灯光。 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但看似很近,却足足走了有半个小时,才看到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找了几户屋里还亮着灯的人家敲了敲,但没有一个人出来开门,我一想也是,这黑灯瞎火深更半夜的,人家躲之唯恐不及,哪还有敢冒然便出来开门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失望,又接连敲了几户人家,都没人开门。我想别他娘地让我白跑一趟啊。这时候我看到在村子的边上还有一户人家,里面也亮着灯,便走过去敲了敲,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我心想完了,真他娘的白跑一趟了。可正当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大门却“吱”的一声开了,里面一个中年汉子探出脑袋,“你找谁?” 我赶紧说,“这位大哥,别关门。是这样的,我们在这里游玩,我的一个朋友受了伤,得送他去医院,所以想来借辆车。” 那中年汉子问,“怎么受的伤?” 我暗想这汉子倒也精明,一句话便直中问题的要害。不过倒斗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其中原委说来话长,所以我也只好编个谎话。 我说,“我们在山上玩,我朋友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去,把头给摔破了。” 中年汉子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几眼,我以为他识破了,但没想到他却痛快地说,“我只有一辆破牛车,坐不坐?” 我一听牛车,还是破的,心里多少有点儿失望,但一想这可是在偏僻的农村,有辆牛车已经不错了,便说,“行,牛车也行。”说完刚想掏钱给他,但那汉子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又过了一会儿,门“吱”的一声开了,那汉子从里面牵出一头黄牛,也不招呼我,径自牵着黄牛往屋子后面走。我生怕再有什么变故,便急忙跟过去。那汉子在前面牵着黄牛,头也不回地说,“你在前面等我就行了。”我虽然有点儿不放心,但也没办法,怕逼急了他反而不帮忙了,那可真是弄巧成拙,后悔都来不及了。 但那汉子手脚倒是很快,我刚到前面没几分钟,他便赶着牛车从后面过来了,到了我前面一停,问,“往哪儿走?” 我说,“这边。”伸手指了一下方向,那汉子便“叫叫”地吆喝着黄牛开拔。 坐在牛车上,也不觉得牛车有多破,我想,那可能是这汉子谦虚的说法,想到这里我忍俊不禁,没想到这乡野汉子,倒也懂得谦虚之道。 那汉子听见我笑,回头看了一眼,说,“你笑什么?” 给他一问我才意识到不妙,别再让他以为我是打劫的,现在阴谋得逞,得意忘形之下才失笑出声。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编什么谎话了,索性便以实相告。 我说,“听大哥说是破牛车,现在坐上来,也不觉得破嘛。” 没想到那汉子也是豪爽之人,“哈哈”大笑两声,说,“我当兄弟在想什么,却原来还在想我刚才说的两句话。” 我也笑了两声,说,“忽然想起来的,大哥不要见怪。” 那汉子又笑了几声,也不答话,只顾“叫叫”地赶着牛车,想那牛毕竟是慢性动物,但在他驱赶之下,竟也撒开蹄子小跑起来。牛车自然也跟着颠波,但坐在其中,不但不以为苦,竟然还感觉到无比得受用。我心想,做个凡夫俗子也不错,纵然没有金钱权力地位名誉,但那毕竟都是身外之物,哪有对酒当歌快意人生来得逍遥自在?便是隐居在这荒僻无人的山村也是一种享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时汗流浃背,闲时把酒桑麻,这他妈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要是有一天我---- 汉子叫我一声打断了我正神游物外的思绪,我正纳闷他怎么停下来了,却听他说,“可是这里?” 我一看之下吃了一惊,这不正是杨大善人买的那几间农舍吗?怎么----这牛车怎么走得这么快?刚才还刚出村口啊。 那汉子见我惶然,大笑一声,说,“兄弟还在犹豫什么?” 我一听这话更是惊奇不已,这听起来----这听起来难道不像一句谒语吗?虽然寥寥数字,但却尽含禅机。我一时竟然拿不定主意,我该跳下去吗?此刻好象世界上的东西都不存在了,这剩下了这一架牛车,牛车在发光,牛车下面却是深渊,牛车是净土,一跳下去却是进入苦海,我,我……我该怎么办?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站立不稳,一下子从车上跌落下来,我回头看时,那汉子也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也不敢再多想,赶紧跑到小屋里去叫胖子。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小屋里并没有胖子,小屋里什么都没有。 第十四章 送尸 我一看小屋里什么都没有,心一下子慌了,别是胖子再出了什么意外。我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想不管出了什么事,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但我在小屋里连找了几圈,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小屋里根本就没有刚才我们呆过的痕迹。 想到这里我有点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回身走出来。 但还不等我开口,那汉子便慢慢悠悠地说,“可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我摇摇头,说,“没有。” 那汉子说,“你想找到他?” 我摇摇头,但赶紧又点点头。 那汉子说,“你确定你要找到他?” 我认真想了想,说,“胖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哥们儿,我,我……当然要找到他。” 那汉子笑笑,说,“那我便在这里等你。”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小屋,看见胖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一拳头把他捶醒,他还迷迷糊糊地我就问,“刚才你上哪儿去了?” 胖子一时被搞得稀里糊涂,看了我一会儿,说,“我一直在这里啊,怎么了?” 我知道肯定不是胖子的原因了,而是那汉子的古怪,再问胖子也是没用,便催促他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胖子说,“东西早收拾好了。不是,猴子你发什么神经啊?刚才你回来了吗?没看见我吗?” 这事说来蹊跷,现在也顾不上跟胖子多做解释,我说,“等有机会再说,现在牛车就在外面,咱们赶紧走吧。”说完也不等胖子,扛起罗锅李的尸体,我当先出了小屋。 胖子还在后面咕咕哝哝地抱怨着,说,“怎么去这么半天就找了个破牛车回来?猴子你这次办事不力啊。” 我没搭理胖子,只盼他最好快点儿闭上嘴,免得冲撞了那汉子,那汉子虽然其貌不扬,但却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不过那汉子也不以为意,见两个人都收拾好东西上了车,便又“叫叫”地赶着牛车出发了。 胖子的瞌睡虫上来就没法治,刚才睡了一觉当然没有睡饱,坐上牛车一颠,就跟坐了摇篮似的,不一会儿又睡着了,发出“呼呼”的鼾声。 我赶紧对那汉子说,“大哥不要见怪,我这兄弟是个粗人。” 那汉子说,“粗人即是性情中人,何怪之有?” 我说,“大哥说得很对。” 那汉子又说,“我看你这兄弟勇武过人,不过恐怕不得长寿。” 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气,心想我敬你是个高人,你怎么倒还倚老卖老起来了,竟然说出这样口没遮拦的话。但碍于种种,我却还不好意思发作。 那汉子见我不说话,大概也猜到我在生气,于是也不再作声,只是卖力地赶车。 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镇上的医院。 我推醒还在熟睡的胖子,胖子迷迷糊糊地说,“嗯,到哪儿了?” 我说,“到医院了,我先去挂个号,你快起来。” 我快步走进医院,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便扑面而来,我赶紧捏住鼻子,我平生就最受不了这种味道,所以即使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宁愿扛着也不去医院。 现在已经是深夜,医院里冷冷清清的。我走到值班室,看见一个小护士伏在桌子上打瞌睡,我不好意思叫醒了她,小护士揉了揉眼睛,说,“不用挂号啊,我去叫医生。” 说了声“谢谢”,我就在外面等着,这时候胖子才睡眼惺松地走进来,这死胖子,肯定刚才在我叫醒之后又眯了一会儿。 不一会出来一个男医生,把胖子带进了初诊室,我继续在外面等着。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我便走到门口,招呼那汉子也进来等,现在虽然是夏天,但夜深人静,恐怕也会有些寒气,再说夏天容易下露水。但那汉子却摆摆手,意思是他在外面等着就行。 这时候我看医生领着胖子从诊室出来了,便赶紧迎上去,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说,“现在我只能给他看看外伤,外伤是没什么要紧的,我给他处理了一下。要是做脑部检查的话,得等到明天正式上班以后。” 我一听这话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那汉子说胖子寿命不得长久,不会应验在这里吧?可胖子才二十六岁啊!想到这里我不觉心慌意外。 胖子看我着急上火的样子,便大大咧咧地说,“不用做了,猴子咱们赶紧走吧。” 我说,“不行,这个必须得做。” 胖子说,“你看我生龙活虎的,能有什么病?” 我也不能跟胖子说那汉子刚才说的话,只好一个劲儿地说,“不行,必须得做。” 胖子看我这么坚持,也有些奇怪,说,“猴子你这是怎么了?以前咱们作的时候大伤小伤也不知受了多少,我也没见你出这副样子。” 我说,“听我说,胖子,这次跟以前不一样,这次你伤的是头。不管怎么说,这个检查一定得做。” 胖子一听急了,大喊,“那还送不送罗锅李了?” 胖子不提我倒忘了,还得送罗锅李回老家。不过要真是情况紧急,那也顾不得罗锅李了,纵是十个罗锅李一百个罗锅也不能跟我换胖子。 我说,“别逞能,胖子,这事大意不得。我看这样吧,你留在这里,呆会儿给你开个病房,我去送罗锅李,送回去之后我马上赶回来。” 胖子一听有行动不让他参加立刻就要发作,但被我摁住了,我说,“这次听我的,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胖子看我态度坚决,也只好点点头说,“那你可抓紧时间啊。” 我定定地看着胖子,说,“一定。” 说完我立刻给胖子开了病房,安排好之后,我偷偷把那医生叫到一边,说我明天就回来,拜托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胖子,然后塞了几百块钱给他。 从医院跑出来之后,我不敢耽搁,招呼那汉子赶车快走。 那汉子还是先前的样子,也不说话,只是低头赶车。 可我现在倒是有话问他了。我说,“大哥刚才我态度不好,请您见谅,只是您说的胖子寿命不得长久,到底是什么意思?” 汉子回过头来,看看我说,“兄弟怎的总是这样执着?” 我说,“事关朋友生死,我怎么能不急呢?还请大哥千万如实相告。” 汉子说,“生亦何哀,死亦何苦?这生生死死,本就是大千世界应有之象。” 这些话要是放在平常,听听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可,但以我现在的心情,却怎么也听不进去,不过看这汉子,是并没有打算告诉我的意思,但我还死心,我说,“您是不是说,胖子这次躲不过这个劫难?” 汉子说,“人生便是劫难,既在其中,怎么谈得上躲与不躲?又怎么谈得上躲过与躲不过?” 看来这汉子是绝计不会说的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听他大谈高论,我说,“既然大哥不肯说,那我勉强也是没用了。” 那汉子果然便不再说话,“叫叫”地赶着黄牛,行出有一段路了,竟回过头来说了四个字,“事关天机。” 我一听这话,心里对这汉子的好感顿时又减了三分。我以前倒是听说过,泄露天机是会损阳寿的。只是没想到这汉子看似看破一切,骨子里却也是个自私小人。 想到这里我觉得实在是多说无益,只希望能尽快赶到罗锅李的老家,送完之后便尽快回来。虽然我回来未必就能有什么帮助,但不管怎么样,现在也只有尽最大努力了。 又胡乱地想了一些,又加上这几天实在折腾地累了,一直也没有时间好好休息,坐在摇晃颠簸的牛车上,困意一阵一阵袭来,最后实在支撑不住,倒在车上呼呼地睡着了。 这一觉实在睡得不短,等我再次被牛车颠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太阳在东方正缓缓地吐着光芒和热量,有一些云彩被镶上了金边,静静地停在半空,景象好看非常。 我在车上坐起来,晃晃脑袋,感觉还是迷迷糊糊的。隐约记得好象做了一连串的梦,但真等我认真去回想的时候,却没有一个记得分明。 那汉子依然是那副老样子,在前面赶着车,车晃晃悠悠的,他也跟着晃晃悠悠,仿佛一夜不曾睡觉。 我说,“大哥这是到哪儿了?” 那汉子说,“清水镇。” 我一听已经到清水镇了,只是不知那李家沟还有多远。 那汉子又说,“前面不远就是李家沟。” 原来李家沟也已经不远了,看看时间,是了,已经十点多钟,加上昨天夜里又走了大半夜,这牛车虽慢,想来应该走了也有二百里路不止。没想到这清水镇竟然这么远,看来回去的时候也是个问题。但目标就在眼前,现在也顾不得想这些了,只有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又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一块界碑,上面写着,李家沟。 看来是到地方了。正好路边有个村民,我便赶紧下车问他罗锅李的家在哪儿?那人吃惊地看了看我,说,“你找罗锅李的家?” 我点点头,说,“罗锅李,李家沟的罗锅李。” 那人又看了看我,说,“从这里进村,直走,走到头,在左面的山脚下有个独门独院,就是你要找的罗锅李的家了。” 我连忙谢过,上车同那汉子依言而行。 走了不多时,果然看见一个独门独院,想那应该就是罗锅李的家了。看那独门独院坐落在连绵起伏的山脚下,往斜前方还有一条溪水,风水倒是不错。等走近了一看,大门是黑色的木头大门,门上两个铜环都有中指粗细。再往里看就看不到什么了,不过虽然不知道里面的装饰,但看这架势,这院子倒是不小。 我当先下去敲门,敲了一会儿,一个老妇人出来开门,有些狐疑地看着我,说,“你找谁?” 我说,“请问这是罗锅李的家吗?”也不知道罗锅李的名字,这么说实在有点不敬,但实在也没有办法。 那妇人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说,“你……你找他?” “不是。”我说,但这事儿也是说来话长,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只好说,“你们……当家的在吗?” 那妇人倒也是极精明的一个人,见我这么说,连忙问,“是不是,是不是达子出什么事了?” 他一说达子我一愣,但随即一想,应该是罗锅李的名字。 “是的。”我说,说出来我心里也有些难过,但事情都发生了,无论怎么说都不会让人心里好过的,都必须面对。 老妇人听我这么说,便往后退了一步,说,“进来吧。” 第十五章 真经 我跟着那妇人进去,进去之后更是吃了一惊。院子不是很大----也不能说不大,只是院子里的东西太多了,显得院子的空间有点儿狭小。北面自然是正屋,南面有南屋,东面和西面也各有偏房,竟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四合院。而院子正中间,是一座假山,看上去竟跟这房子后面的山势颇为相像,而更奇妙的是,在假山的一个低凹处,竟然还有一眼清泉在汩汩地冒着水。整座假山应该都是人工做出来的,但那一眼泉水我还看不出名堂。 假山的四周,种了很多花草树木,都是观赏性的,长得并不高,但是却很茂盛。 这时候老妇人已经领我走进了正屋,她说,“请坐,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老爷出来。” 我连忙说,“好好。”便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了一会儿,这屋子的摆设也颇不简单,这正对门的位置,墙上贴着一张周文王的画象,下面是一张八仙桌。靠南墙有一个古董架子,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古董。虽然我对古董所知不多,但打眼看上去,那些东西似乎也都不是俗物,应该都是有些来历的。看来杨大善人这老东西也许没跟我说实话。 正当我胡思乱想间,却隐隐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可能是罗锅李他爹出来了。我赶紧回到八仙桌边坐下。 这时候从里屋出来一个老者,看样子大概有六七十岁年纪,但身体很健康,精神也很好。我心想这杨大善人果然满嘴跑火车,这老先生怎么看也不像个痴痴呆呆的糟老头子。 那老者出来,向我拱手做个揖,我也赶紧还了一个揖,心想这算是他妈回到封建社会了。 那老者又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待我重新坐下之后,他开口说,“这位朋友,我便是李达仁的父亲,我叫李嵩明。听内人说,朋友有我儿子的消息?” 这老者一上来便通姓报名,对我实在是太过客气了,弄得我也不好意思不自报家门,于是我只好说,“我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惇字。”说完了我又觉得似有不足,心想夏侯惇这名字是有些蛮横了,便进一步解释说,“我爷爷生前喜读三国,这名字是他取的。” 老先生点点头,不说话,看来是在等我回答他儿子的事情。 我说,“这,这达仁----” 我在想该怎么跟这位老先生说,直说吗?好象有点儿不妥,可要是不直说的话,一时半会儿我也编不出更好的理由。 那老先生见我犹豫,又说,“朋友不必在意,有什么话但说不妨。” 我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于是也不再犹豫,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把我们这几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期间那老先生一言不发,等听到我已经把他儿子的尸体送回来的时候,便立刻站了起来,说,“朋友,我先去看看犬子。” 我连忙说,“应该应该。” 李老先生快步走出去,我也跟着走出去。到了牛车边上,李老先生三下五除二就已经把蛇皮袋子解开,我却看得吃了一惊,因为这袋子上系的可是水手结,要是碰上不明就理的人,那是累死也解不开的。但这李老先生几下便解开了,看来手上的功夫不一般。 解开之后,李老先生也不看儿子的脸,却伸手要摸其右手腕,我一看赶紧伸手阻拦,怕罗锅李身上还有剧毒,再伤了李老先生。 李老先生拍拍额头,说,“对对,一时情急,差点儿忘了。” 于是他不再摸罗锅李的手腕,而是隔着袖子掀开罗锅李的领子,这时候我也看到了,那罗锅李的脖子上用红线拴着一块玉配。 看到这里李老先生再无怀疑,转身就要向我跪下,还好我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他,只听他说,“朋友送犬子回家之恩,没齿不忘。” 我赶紧说,“老先生不用客气,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老先生点点头,便叫下人戴上手套,把罗锅李的尸体抬进去,随即招呼我进内堂一叙。 我心想胖子还在医院呢,我答应他快去快回,既然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那可不能再耽搁了。于是我说,“老先生好意,但我实在还有紧要的事情在身,不能多耽搁了。” 老先生说,“也不急在这一时,且随我来吧。” 我一想,可能是这老先生有什么话要说,我去看看也好,说不定对我和胖子有什么帮助也未可知。 这时却听那赶车的汉子在后面喊了一声,“兄弟!” 我回头看他,他说,“既然人已经送到,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赶紧走过去,道了声谢,便想掏钱给他,但被那汉子一把推开,他说,“这种东西不在我的眼中。” 我一想也是,只好把钱收起来,说,“还不知道大哥尊姓大名?” 那汉子哈哈大笑,说,“问姓名有什么用?有缘便当相见,无缘问名字又有何用?” 我说了一声,想再说下去也只能显得我不够爽快。 那汉子告别完毕,也不说再见,转身跳上牛车,“叫叫”地喊了几声,远去了。 看到那汉子逐渐远去的影子,我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李老先生说,“那是什么人?你朋友吗?” 我自言自语地说,“一个高人。” 李老先生也不再问,转身领着我进了内堂。 到了内堂,我一看,里面竟也有一个架子,上面同样摆满了古董,看上去似乎比刚才堂屋的还要更好一些。我不禁猜想,这李老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来头? 李老先生让我稍坐片刻,他则搬了一个凳子,站到古董架子的前面,在最上面的抽屉里取下了一个木盒,木盒好象原来是古铜色,但因为年代久远,现在有些漆脱落了,不过看上去更觉古色古香。 李老先生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本书递到我手里。 我小心地用双手接过来,一看之下更是惊奇不已。 书皮整个是墨蓝色的,拿在手中感觉柔软而且光滑,竟似薄莎一般。即使是个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的人,一看之下也知道必不是近代的东西。而更令人吃惊的是封皮的右面,用篆书写的那一行字: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这应该是一本有关风水奇门之类的书,这李老先生怎么会有这么一本书?难道,难道这李老先生竟也是个摸金校尉不成? 这时那老先生说,“朋友不避艰难,亲送犬子回来,这本书就送给朋友了。” 我一听这怎么行,送罗锅李回来实在也说不上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呢?正待要推辞,李老先生却摆摆手,讲起了他的经历。 原来这李老先生祖上果然也是倒斗的,只不过不是摸金校尉,而是搬山道士。 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还真有搬山道士这么一门。以前只是听说,盗墓的门派种类繁多,比较出名的就有摸金,搬山,卸岭,发丘四派,每派都自成体系,各有自己的门规和绝活。而我和胖子之所以一开始倒斗便选择做摸金校尉,也正是从这些道听途说的传闻上来的,而且摸金校尉……这名字叫起来也够响亮。不过后来又从一些传闻中了解到,摸金一门并不需要有师傅传授才算弟子,只要懂得摸金的技术、行规,并按其行事,便被看作是同门。这也正好歪打正着,我和胖子为此得意了很长时间。不过后来又听说,得有什么摸金符才能算是真正的摸金校尉,于是我和胖子又想方设法,托人到处淘唤摸金符,后来倒是有人从北京给我们弄到了,但却只有一个,我抢先挂在脖子上,胖子为此还郁闷了很长时间。 但说来说去,以前毕竟都是传闻,今天听李老先生一说,才知传闻不虚,这盗墓的四大门派果然都有,而且这李老先生的祖上便是搬山门,一直传到李老先生这一代。如此看来,这李老先生自然是一个正宗的搬山道士了。 听李老先生说到这里,我忍不住问,“这《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是记载风水奇术的书?” 李老先生点点头,说,“不错,不过严格说来,这是一本有关奇门遁甲的书。”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老先生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于是我赶紧说,“还请老先生指教。” 李老先生说,“指教谈不上,我倒是可以说说这奇门遁甲的历史。在中国古代,很早便有了这种东西,当时有三门,‘太乙’、‘奇门’和‘六壬’,合称“三式”,历史上由国家的司天监、司天台、太史令等掌管天文、历法、军国大事的少数人所掌握。据说,其中,‘太乙’以占测军国大事为主,‘奇门’以占测行军制敌为主,‘六壬’则以占测日用百事这主。而之所以叫作式,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由于这三种预测方法,都是用特定的式盘来进行推演的。这一点,不仅在大量的古籍史料中有所记载,而且有出土文物为证。比如安徽阜阳县双古堆就曾出土过‘太乙九宫占盘’。” 我说,“这个我倒是听过说,‘太乙九宫占盘’,好象是一九七七年在西汉汝阴侯的墓里发掘出来的。” 李老先生微微点头表示肯定,接着说,“三式的构成,都离不开天干、地支、河图、洛书、八卦、象数,因而这些,统统又都是源自易学,其创制大约都在春秋战国时期。 “其中‘奇门’,全称便是‘奇门遁甲’。据有的学者考证,奇门遁甲在周秦时期叫作‘阴符’,汉魏时期叫‘六甲’,晋隋唐宋称‘遁甲’,明清以来才被叫作‘奇门遁甲’。 我听到这里早已是云山雾罩,连话都插不上了。不过好在李老先生不是在考我,不然今天我可要大大地出丑了。但话又说回来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是不会不懂装懂的,这可是个学习的好机会,我不能走神,得认真听一听才行。 只听李老先生继续说到,“这奇门遁甲源远流长,自然又有很多分类方法。比如按时间,就可分为年家奇门、月家奇门、日家奇门、时家奇门;按推演方法,则可分为活盘奇门遁甲和飞盘奇门遁甲;按用途又可分为数理奇门和法术奇门。” 我越听越糊涂,心想怎么这么多分法,分来分都去都他妈分乱套了。我说,“这么多分法,那古人用的时候不会搞错吗?” 李老先生笑笑,说,“怎么会搞错。你就拿这最后按用途分的来说吧,这数理奇门便是主要用来预测的,而法术奇门,尤其是在秦汉以后,却与道家法术相结合了,夹杂了许多神秘和虚妄的东西。前者流传下来的代表性著作是《烟波钓叟歌》,后者就是我送你的那本《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了。” 我一听之下吃惊不小,连忙说,“我还不知道这书原来有这么大的来头,否则我是万万不敢收的,还是请老先生收回去吧。” 李老先生又摆了摆手,说,“你受之无愧。” 我说,“还是----” 李老先生没等我说完便打断了我的话,说,“你现在干了这个,时刻都像是提着脑袋在在冰上行走,所遇危险难以想象,希望这本书会对你有所帮助,但----”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叹了口气才又接着说,“但也许是害了你。” 我说,“老先生一番好意,怎么是害了我呢?” 李老先生沉吟不语。许久,慢慢地讲起了他的家事。 这盗墓的勾当,自然是极损阴德的,再加上长斯出入古墓,身体难保不被尸气所侵。李老先生便深受其害----他先后娶过三个妻子,但都是几年之后便得怪病不治身亡,而且,也始终没有给李家生下一子半女。这李家几代都是单传,人丁一直不旺,李老先生直到四十岁也没有能给李家留个香火。于是李老先生在四十二岁的时候就决定洗手不干了,从那以后他不断地寻医问药,终于访到了一位高人,得其指点,娶到了一个能克尸气的女人,也就是现在李老先生的妻子刘氏,第二年产下一子,却还是个残疾----不仅背上有个罗锅,右手手腕也只有孩童般粗细。 这个儿子自然就是罗锅李了。虽然有残疾,但却是独苗,所以李府上上下下都对他关怀备至,李老先生倒了大半辈子斗,家境自然颇为殷实。但等儿子长大了,到了外面,情形却不一样了。村子里一般大的孩子几乎没有一个不欺负他的,而且一些成年人,也经常当面羞辱他。等罗锅李长到十几岁的时候,这种情形愈演愈烈,孩子受不了打击,终于在一天夜里,偷偷地离家出走了。一走就是十几年,没想到父子再相见的时候,竟然已经人鬼殊途。 说到这里李老先生不禁老泪纵横,我也听得心中恻然,心想这倒斗的勾当竟然如此阴损,不仅伤害了本人,甚至还会伤害到子孙后代,看来这营生……得好好考虑考虑。 李老先生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声调不无沉重地说,“朋友年纪还轻,当好好考虑考虑这些事才是。” 我说,“听老先生说了这一席话,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李老先生听我言下颇为沮丧,便立刻把话锋一转,说,“都怪老夫,朋友年纪轻轻,不该堕你的志气。” 我一笑,“志气谈不上,但年轻倒确实是没有那么多禁忌,什么都想试试,日子过得太平凡了,觉得生活没劲。” 李老先生也“哈哈”大笑,说,“可不是,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家里呆不住,总想出去闯一闯,总觉得外面的世界才精彩。” 我说,“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但也很大,充满了险恶。” 李老先生说,“这个自然,也正是这样才有趣。” 我忍不住也大笑了两声,李老先生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如此豪情,也实属难得了。想到这里我出言相问,“不知道老先生贵庚?” 李老先生伸出三个指头捏了个七,又伸出食指头勾了个九。 我惊呼一声,说,“七十九了?” 老先生点点头,说,“明年整八十。” 我说,“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您六十几岁。” 老先生微笑着说,“实不相瞒,这些年我稍窥养生之道。”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刚进李家院子的时候看到的东西,估计里面有学问,于是说,“老先生的院子收拾的也很不错啊。” 李老先生竖竖大拇指,说,“朋友高见。当初我洗手不干时,便四处寻访过,想找一处风水宝地,到底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这里让我找到了,这里的风水确实有令人长寿之势。” 我说,“风水还有这种作用,我倒是闻所未闻。” 李老先生说,“风水形势不可小觑,若得风水宝地,别说是人,就是蛇狐龟鸟,亦能成仙成怪。朋友难道没听过狐仙蛇仙之类的传说?” 我说,“这个自然听过,白蛇白娘子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我的偶像。” 李老先生“哈哈”大笑,我也大笑了几声,气氛终于变得不像刚才那样沉闷。 我又说,“老先生院子里的假山,我能看出来,便是依着后面的山的形势而造,但是那泉水,却不知道老先生是怎么弄出来的?” 提到泉水李老先生忍不住得意起来,拈着胡须说,“其实那泉水并无玄机,也不是我凭空造出来的,而是天然形成的一眼清泉,我在上面做上假山,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我正待要再详细请教,却突然有个下人进来了,说饭已经准备好了,是否可以开饭。 我抬手看了看表,时已过午,我想起胖子还在医院里,因此起身要走,但老先生怎么肯让我不吃饭就走,当下再三挽留。说实话,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吃饭,但我一想,已经有将近一天没吃饭了,再不吃饭恐怕身体扛不住,于是也就答应下来。 第十六章 回家 中午在李老先生家的便饭,实际上只有我和李老先生两个人,其他人大概是回避了。 因为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胖子,所以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不过好在那李老先生也没有再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些抚今追昔岁月无情人生苦短云云。 吃完饭我是再无心思呆下去了,这次李老先生倒没怎么挽留。辞别了李老先生我一刻不能多耽,有时候用腿走,有时候坐拖拉机,有时候坐自行车,但距离毕竟不近,等我赶回那个小镇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光景。 我飞奔到14号病房,但是没看到胖子。有个病人躺在床上睡觉,我把他推醒,问,“胖子呢,你看见胖子了吗?” 那人无故被我推醒也很生气,迷迷瞪瞪地说,“不知道。” 我又赶紧跑到值班室,看到昨天值班的那个小护士又在打瞌睡,我轻轻地推了推她,她一下醒过来,倒把我吓了一跳。我说,“胖子呢?就是昨天晚上住进来的那个。” 她说,“走了,今天上午就走了。” 我一听大惊,“走了?怎么走了?” 护士说,“没病可不走了呗。哦对了,张医生在他办公室等你呢,他说有东西给你。” 我一听胖子没事心下稍定,但----不可能啊,胖子不可能不等我回来就走了,再说,他又能走到哪儿去呢?听到他说那个医生有东西给我,便赶紧问明白了那个医生的办公室跑过去。 到了办公室,我敲敲门,里面没有反应。我推开门,看见那个医生也在打瞌睡。我心想敢情这个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都是瞌睡虫。 我叫醒那个医生,那个医生搓搓眼,等认出来是我,扯着嗓门说,“哎呀,你可来了,我早下班了,一直等到你现在。” 我说,“我那胖子兄弟没事儿吧?” 他说,“没事儿没事儿,什么也没查出来。” 我听了顿觉安心,这才想起来胖子还留了东西给我。我说,“胖子给你什么东西?” 医生说,“哦对,你看我差点儿也忘了,在这里。”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医院开处方用的那种便笺递给我。 我拿过来一看,是胖子写的一张纸条。 原来胖子今天打电话回老家,得知老家出了一点儿事情,所以他来不及等我回来就先回老家去了。如果我有事就给他打电话,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但我总觉得不大放心,胖子无缘无故地给老家打什么电话?不会是----查出了什么吧? 想到这里我赶紧又问张医生,但张医生说,“确实没查出什么。 张医生这么说我又安下心来,心想自己现在怎么变得神经兮兮的。不过好在胖子没事,那可比什么都强。 那医生见我不说话,以为我不相信他,又说,“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最好叫你那个朋友到大医院再查查看,毕竟我们这里只是个镇医院,设备不够先进。” 我一听他这么说,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急忙问他,“我能不能借这里的电话用一下?” 他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我拉过桌上的电话,照着胖子留下的号码打过去。 等了一会儿,一个操着安徽口音的人接起了电话,他说,“乖乖,都到这晚儿了谁打电话?” 我说,“喂!” 他说,“喂,你可有事?” 我说,“我找张波涛同志。” 他说,“啊,张波涛,他找张波涛。”这好象是他对电话那头另一个人说的,只听另一个说,“让他迟一个小时再打过啊。”那人便说,“你迟一个小时再打过啊,我们得去张波涛家里叫张波涛过来。” 我说,“请问这是哪儿啊?” 那人说,“这是草沟镇赵代村委。那你是哪来?” 我一听明白了,敢情胖子给我留的是他们村委的电话。于是我说,“我是张波涛的朋友,找他有急事。那我一个小时后再打过去。” 他说,“嗯嗯,好的好的。” 挂上电话我一想,不对啊,这胖子什么时候走的?从西安到安徽,这么几个小时恐怕到不了。于是我赶紧问张医生,“胖子什么时候走的?” 张医生找出病历翻了翻,说,“上午十点二十分。” 我一算,到现在只有十一个小时不到,肯定到不了安徽,那我就是再等一个小时打电话也问不到什么了。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失望。但在这里等下去也实在没有什么用处。 我对那医生说,“张医生谢谢你帮忙,我先走了。” 张医生说,“你不打电话了?” 我说,“不打了。再见。” 从医院出来,我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那个赶车的中年汉子。我想现在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再去找找那汉子,这次无论如何得让他说点儿什么出来。于是也不犹豫,循着悬空山边的那个村子的方向奔去。 我快赶慢赶,还是走了将近三个小时。等找到那个村子,又找到那个中年汉子的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我敲了敲门,又叫了几声,都没人答应,轻轻一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我觉得奇怪,难道这汉子早算到我要来,要不然为什么深更半夜的门也不关?但又一想,管他的呢,既然开着门,那我就进去再说。 可汉子家里却没有人。我打着手电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都没找到,连牛棚里的黄牛也不见了。难道那汉子还没回来不成?想到这里我赶紧出来到后面看不看牛车在不在,可牛车居然在。难道那汉子回来又走了?要是走了的话,那这深更半夜的,他又能上哪儿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也不顺,净碰上些让人想不明白的事。 我又回到汉子的屋里,细细地想了一会儿,但想来想去,仍然没有一个结果。 先回家吧,这是我最后做出的决定,反正呆在这里也是徒然浪费时间,无济于事,不如先回家再做打算。 第十七章 二叔 从西安回到哈尔滨,我的心情一直惴惴不安,给胖子的老家打过两次电话,结果被他们村委的那个人一顿数落,责怪我那天晚上说打电话却没打,害得他们一直等到半夜。不过最后还是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胖子确实已经回家,是在我给他打电话的第二天晚上,但是回去之后没几天却又出门了,我问他们胖子出门干什么,他们说这就不大清楚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我终日无所事事,看看电影,看看书,但实际上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文化大集上的几个朋友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这几天大集上的东西不少,让我也过去看看,我觉得要是再继续呆在家里,非把我闷出病来不可,于是打开那个背包,想随便找几件东西带到大集上去看看情况。 这背包从我回来就一直没打开过,原来我也以为自己是个爱财的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但谁知道心里惦记着胖子,干什么都没劲,更别说打开这倒霉的背包来看看了。 这下我一打开,吃惊可当真不小。我把包的拉链拉开,“哗啦”一声全倒在地板上,我就坐在地板上看。首先吸引我眼球的就是里面的吞头兽面连环甲,看到它又让我想起胖子,这死胖子,怎么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再就是两个盒子,我打开一个,里面竟然全都是铜钱,我拿出一个看了看,认出是五株钱。我又急忙打开另一个,里面放的却是一把刀。刀配有刀套,寸许来长,外面镂金错银,纹饰井然,华美异常,看来这刀是个好东西。我想拔出来看看里面的刀怎么样,但拔了几次没拔动,我仔细瞅了瞅,原来套上有个卡簧。我一按卡簧,“噌”的一声,刀从套里弹出了一寸,吓我一跳,没想到这小刀子还有这样的巧妙。我一把拔出刀,顿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但这寒气震人却不伤人,我晃晃脑袋,稳了下心神,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刀,这刀一面平滑如镜,另一面却镶了七颗宝石,颜色各不相同,竟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看到这里我又是吃一大惊,这难道就是王允的七星宝刀?虽然仅凭推测不能确定,但我觉得十有**就是了。三国时董贼专权,汉朝的旧臣俱都心怀忿恨,曹操便借了王允的七星宝刀去刺杀董卓,只是董卓那贼机灵,再加上曹操根本就没有玉石俱碎的决心,竟给董卓那厮察觉了,曹操立刻见风使舵,说是自得宝刀一口要献给董卓,董卓是何等贪婪之人,见了宝刀自然眉开眼笑收为己有了。只是那董卓死后七星宝刀也即下落不明,不知道怎么转来转去,竟然又回到了董卓的墓里,看来这后面肯定还有别的故事。 我把刀放在一边,继续在这一堆东西里播弄来播弄去,瞥眼看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东西,我拿起来,是那个铜镜,我记得当时杨大善人拿着它爱不释手,可没想到阴差阳错,最后竟然到了我包里。不过这镜看似不同凡物,而实际上到底价值几何,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随手把铜镜放到一边,又在这一堆明器里拨拉了一会儿,但实在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也许还有价值不菲的,但我眼拙,实在瞧不出来,只好随便挑了几件,又带上那铜镜、七星宝刀和几枚五株钱,便去了文化大集。 文化大集在工程街上,左面是工程大学,右面是极乐寺。别看名字叫得好听,其实说白了,就是地摊一条街,卖什么的都有,衣服小吃录相带什么的,乱七八糟,应有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卖古玩的。不过虽然我这么说,但你可不能小看这大集,大集上的东西尽管良莠不齐真假难辨,但偶尔也会有难得一见的真东西,而是不是能淘得到,那就得看你的眼力了。 到了工程街我径直往里走,倒腾古玩的在大街的最里头。我一边往里挤一边看着热闹非凡的市面,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到了古玩一段我停下仔细瞅了几眼,发现大多都还是那些东西,哪有什么新玩意儿啊,看来钉子那孙子又他妈忽悠我。 这时候钉子也看到了我,在边上大叫,“猴子,猴子!”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挤过去,看他摊前摆着几尊观音像,十大元帅像,还有一些手镯铜钱银元奖章什么的,我说,“叫毛啊你,哪有什么新玩意儿啊?” 钉子说,“嗨,这不是哥儿几个都想你了嘛。怎么了,你小子发了财了就把兄弟几个都忘了?这破地方也不来了?” 我说,“别瞎扯啊,我能发什么财啊,人家算命的说了,我这辈子就是八两命,再怎么折腾也到不了一斤。” 钉子“嘿嘿”笑着,坐在他边上的小三儿朝着我挤眉弄眼,说,“猴哥要是八两命,那我们更完,全他妈八钱命啊,对不对哥儿几个?” 几个人都随声附和,“对对对。” 我笑呵呵地说,“拉倒吧。” 正说着,突然背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二叔。说到二叔我得交待一下,二叔也是倒腾古董的,不过他爱财更爱命,倒斗是从来不参预的,只在别人摸到的明器中图个现成。他在极乐寺后面的香烛路上有家铺面,铺面清闲的时候就到大集上溜达溜达,收点儿小玩意儿。不过有一次让他碰上了一个极品,收了一个马头金刚,据说是极乐寺里的一个和尚偷偷从寺里顺出来的。不过二叔可不管这一套,连哄带骗,到底把马头金刚给弄到了手。但弄到手一时半会儿不也敢卖,推辞说那玩意儿不是俗物,值得银子不在少数,因此不能轻易出手,估计到现在也还在他家保险柜里锁着呢。 二叔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直看得我浑身发毛。 “怎么了二叔?我哪儿……不对啊?您怎么这么瞅我?” 二叔眉毛一竖,“哪儿不对?你自己知道!” 我心说坏了,二叔该不会知道我去倒斗了吧,但我还不想就这么就范,我说,“您可别这么说啊,我这不就在您眼前嘛,能有什么不对的。” 二叔点了我额头一下,左右看了看,“人多我不好意思说你,跟我到店里来一趟。” 我一听二叔要我跟他到店里去,这可不妙,于是我赶紧说,“今天不行啊二叔,我这儿还有事儿呢。” 二叔说,“敢不来你!”说完白了我一眼,倒着双手往前面走了。 我在后面急得大叫,“二叔,二叔!”但二叔只顾往前走,理也不理我。 钉子说,“行了猴子,别听老家伙吓唬你,咱聊咱们的,这才刚见面,话还没说上两句呢。” 我泄气地说,“我倒也想不理他呢,可他年纪大了,我得顺着点儿他,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懂不懂什么叫孝顺?” 几个人都吃吃地笑,小三儿说,“得了吧猴哥,怕他你直说就是了,瞎白话什么呀。” 我说,“去你的,我怕他?告诉你,我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没有怕这个字儿!我怕什么呀?对不对?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我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我?!” 几个人还在那儿笑,我说,“行了行了,别笑了都,有什么好笑的,回头我再来找你们吧。” 我转身往二叔的古董铺子走去,钉子在后面喊了一句,“猴子你快点儿回来啊。” 到了二叔的铺子,二叔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我说,“到底什么事儿啊二叔?看您这么心急火燎的。” 二叔“滋溜”地喝了一大口茶,又“咕咚”一口咽下去,竟好象没听到我说话。 我说,“您要不说我可走了啊。”说完我扭头往门口走,二叔提高嗓门喊了一声,“回来!” 我只好又走回来,“那您到底什么事儿啊?” 二叔说,“你是不是去倒斗了?” 二叔果然知道了,不过我可不能承认,我说,“没,没有的事儿,您可别听别人瞎说。” 二叔“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还不说实话你!是不是非要我告诉你爸啊?” 我一听急了,赶忙说,“别别,您可千万别告诉他,我就是出去玩玩。” 二叔三步两步跑过来,揪住我耳朵说,“玩玩?你还玩玩?你知道倒斗有多危险?” 我挣开二叔的手,“您别老揪我耳朵,我都二十五了。我没觉得有多危险。” 二叔扭头坐回到椅子上,“哎呀我说惇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说,你爷爷是独苗,到下面就你爸和我,啊还有你三姑,可我和你爸下边哪?不就你自己吗?你再有个好歹,你叫我们怎么办?” 我一听又是这老生常谈,我说,“二叔,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数!”二叔一拍桌子又站起来。 我一看这样下去可不行,二叔越说越急,真急到份儿上没准就得上我爸那儿告状去了,得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行。 我走上去几步,小声说,“二叔,您别生气了,我有东西给您看。” 二叔正喝茶,听我说有东西给他看,也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东西?” 我把包从肩膀上摘下来,拿出里面的七星宝刀递给二叔。二叔接过去一过眼又赶紧给我塞回包里。 我问,“怎么了?” 二叔说,“嘘,小点儿声,到里屋来。” 到了里屋二叔一把扯过包,着急忙慌地拿出七星宝刀。“你小子从哪儿弄的?” 我看二叔如此紧张,肯定是这刀不同寻常,我说,“您先看看。” 二叔拿着刀翻来覆去地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又按住卡簧,抽出刀身,屋子里顿时充满一片寒意,刀身上的七颗宝石也隐隐地泛着亮光。二叔摇了摇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快说,到底从哪儿弄的?” 我得意地笑笑,“我先不说,二叔您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二叔咂吧咂吧嘴,“这是七星宝刀,如假包换的七星宝刀啊。” 我一听果然是七星宝刀,心里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想胖子从小就喜欢兵器,尤其是冷兵器,胖子要得了这刀,那还不把他美死。 我说,“二叔果然有些眼光,这刀确实是七星宝刀。您看这刀能值多少钱?” 二叔说,“你先告诉我,这刀从哪儿来的?” 我说,“从董卓老贼的墓里倒出来的。” 二叔皱了皱眉头说,“董卓?董卓不是----”我一听二叔又要翻陈年的黄历赶紧打断他,“这事儿说来话长,您快说说,这刀到底能值多少钱?” 二叔摇摇头,“这个我说不准,但卖个十几二十万估计不成问题,要是碰上正主儿,甚至开得会更高。” 我一听这刀居然这么值钱,倒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不过我也就是好奇问问,我还想留着给胖子玩呢。 二叔又去包里翻出我带的东西,一件一件地端详,看到那个铜镜的时候说,“这东西我好象在哪儿见过,啊对,想起来了,我一个朋友家里也有这么个玩意儿。” 我说,“那这个值多少?” 二叔说,“这个值得不多,也就几千块。” 我纳闷,“这个是汉代的没错吧?汉代的东西怎么会不值钱呢?” 二叔笑笑说,“傻小子,你干这个?还早着呢。跟你说,铜镜的铸造在历史上出现过三次明显的**,即战国、两汉和隋唐。这三个时期的铜镜,代表了古代铜镜铸造和工艺美术的最高水平,从唐代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精品了。” 我说,“对啊,这个就是汉朝的。” 二叔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汉代的铜镜固然是好,但存世量却极大,并不稀奇,俗话说,物以稀为贵,所以也就不值什么钱了。” 我一听不禁大失所望,心想就这么个破玩意儿,杨大善人还拿着宝贝兮兮的,真他妈没见过世面。 二叔又说,“不过这个比一般的要好一些。” 我说,“怎么?” 二叔说,“你看,这镜中间有三弦钮和圆钮座,周围是云雷地纹,两道绳纹加一圈宽凹面带,又由绳纹向外伸出四枝对称的三叠花瓣纹,这花瓣纹也叫做火焰纹。你再看这主纹饰----” 我说,“得了二叔,您就别说这些行话了,我也听不懂,您就说这个跟一般的有什么不同?” 二叔被我打断很有些恼火,“你小子就是不肯好好学习,多学学这个,不比你出生入死地倒斗强啊?” 我说,“哎二叔,您还真别这么说,就说您这店里的东西吧,有一件算一件,有能比过我这七星宝刀的吗?” 二叔被我噎了个哑口无言,顿了顿说,“不给你看看我的镇店之宝,你是不把你二叔当真神啊!” 我一听也来了精神,“二叔你还有镇店之宝呢?” 二叔“哼”了一声,“那是啊,我干了半辈子这个了,再没个镇店之宝,那我还不如改行收啤酒瓶呢我。” “哈哈,”我被二叔的样子逗笑了,“我说二叔您就别吹了,侄子我也不是外人,您跟我装的什么大瓣蒜啊?” 二叔急了,“你你----你跟我过来!” 二叔越急我越乐,心想二叔啊二叔,你平时总是捂着盖着的,什么好东西都不给我看,这回该给我开开眼了吧? 我也不再说话,跟着二叔转到一个大屏风后面,二叔在左面一幅画的下面伸手揸了三揸,然后用力一按,“轰隆”一声,原本完美无缺的墙壁立刻开了一扇门,二叔急急往里走去,我跟进去,但进到里面才看到,这只是一间只有几平米的小屋,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我不禁大失所望。 第十八章 试刀 二叔领我进了一个空空的小屋,我左右前后看了好几圈,最后说,“二叔您干嘛呢?这小屋里什么都没有。 二叔摆摆手说,“别说话。”自己则走到小屋的最左角上,蹲下身撬起一块大理石,大理石一被撬开,下面立刻出现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 我一看乐了,“二叔您可真厉害,敢情这机关里还有机关啊。” 二叔“嘿嘿”笑了两声,“放宝贝的地方,能不小心吗?行了别废话了,快跟我进来。”说完自己侧身向那洞里缩进。 我过去扶了二叔一把,等他下去之后我也立刻跳了下去。 下面乌七抹黑的,二叔摸索着点起火机照亮,我也点起火机,跟二叔往前走,没想到上面那么窄小的小屋,下面的空间竟然如此之大。 走了几步我心中起疑,急忙问二叔,“二叔,这是您造的?” 二叔打着火机在前面,边走边回过头来说,“傻小子,这地方这么大,我怎么造的出来啊!” 我说,“那是早就有的了?谁闲着没事造这么大个地下室啊?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二叔说,“这就你不知道了,这是当年日本鬼子占领满洲的时候修的,现在嘛,嘿嘿,收归我用。” 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既然是日本鬼子修的,那应该是军事基地一类的东西。我对二叔说,“二叔,那这下面到底多大?您全部勘察过吗?” 二叔说,“嗨,这下面大了去了,我哪儿有那闲功夫。” 我正想再说什么,突然看见石道的边上有个铁门,我走过去敲了敲,发出“当当”的响声。 “二叔,这门也不是你弄的吧?” 二叔正在前面走,听见我敲门又走回来,“不是不是,你别乱敲,赶紧跟我走,看完东西咱们赶紧回去。” 我没听二叔说话,举起火机在门上照来照去,这铁门不大,有一人多高,上面有一些文字,但年深日久,看不太清楚,不过隐约能看出是日语。我推了几把没推开,上面一个大铁锁,我以为时间长了已经锈烂了,没想到还这么结实。 二叔看得不耐烦了,催促我说,“快点儿的,别在这儿磨蹭了。” 我说,“不行啊二叔,我这是可是为你好。” 二叔纳闷了,说,“你小子好奇心起,怎么还成了为我好了?” 我说,“你想啊二叔,这下面的仓库这么大,没准上面哪家店铺也有通道能下来呢,万一人家哪天突然发现了,下来把你的宝贝都给顺了去咋办啊?” 二叔一听大惊,一把拉住我,“快走快走,先去看看我的宝贝!” 我一边挣着二叔的胳膊一边说,“你别急啊二叔,要发现人家早就发现了,要不发现那这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你先让我看看这门里都有啥啊。” 二叔哪里肯让,只顾拉着我走,走了十几步又到了一个铁门,二叔掏出钥匙打开上面的铁锁,我跟着二叔进到里面。 这间屋子也不小,周围全是用石头砌住的,中间的缝子则用白石灰灌平,看来倒是异常坚固。 二叔急急地走到一口大箱子跟前,用钥匙开了上面的锁,一看之下才如释重负。“还好还好,安然无恙。” 我说,“我早说嘛,要偷人家早偷了。” 二叔摇摇头,“不行,看来放在这里也不安全了。” 我说,“您别老疑神疑鬼的,这么多道保险还不安全?我看都快赶上银行的金库了。” 二叔转身走到墙边,点起一根蜡烛,随即吹灭了火机,我也赶紧吹灭火机,点了这么长时间,都烫手了。 二叔说,“幸亏你提醒我,我光想着在自己店里隐藏了,没想到别人家也可能有通道进到这里,不行不行,放在这里不安全,我得赶紧出手才行。” 我说,“赶紧出手?您不是说那玩意儿值不少银子吗?着急出手没准儿您就亏了----哎二叔,您这镇店之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二叔招招手,“过来看。” 我不等二叔招呼早就凑上去了,看到箱子里放的好象是一尊金佛,只是蜡烛的光线有限,看得不够清楚。 我说,“二叔,这就是您前几年收的那个什么金刚吧?” 二叔说,“没错,就是马头金刚,你小子记性还挺好。看看,怎么样?” 我摇摇头,“我看不出来什么,不过既然是金的,那应该很值钱吧?” 二叔抬手给我一个脑锛儿,“刚夸你两句,又露馅了?说是金佛,可他也不能是纯金的啊!” 我摸摸额头,说,“我哪儿知道这些啊!” 二叔说,“所谓的金,一般都是铜镀金,这些东西可不靠材料本身值钱,又不是金条。” 我说,“那靠什么值钱?” 二叔说,“你看这马头金刚,通高18厘米,三头六臂,这造型,这衣饰,都体现了马头金刚的标准形象特点,但你再看这姿态和形象,却要比一般的完美得多。而更重要的是这尊马头金刚像保存完好,六只手上的执物无一遗失,这是一尊清代喀尔喀蒙古风格的经典之作。这才是值钱的地方,懂不懂?” 我说,“不懂。” 二叔又给我一个脑锛儿,说,“好了,走吧。”我看箱子下面还有几个盒子,正想打开看看还有什么宝贝,二叔一把拉住我,“今天就到这儿了,快走。” 我说,“您倒让我看看啊,这几个盒子里装的什么?” 二叔说,“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啊,看一个还不够。走走!” 我还想再争取一下,但二叔死拉硬拽,到底把我给拖了出来。我还想拿上二叔的蜡烛,但二叔死活不肯,说是这屋里他就放了一根蜡烛,我拿走了他再下来就没的用了。 二叔把我拖到外面,自己进来锁好箱子吹灭蜡烛,然后拉着我急急地往外面走去。 走到那个铁门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走了,我说,“二叔,您的东西您不让看也就算了,这小鬼子的东西你可不能还拦着吧?” 二叔刚才死活也没让我看他的其他东西,心里也有点儿不好意思,现在看我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架势,也只好依了我,说,“那你可快点儿啊,我这上面还有生意呢。” 我说“放心吧,误不了您升官发财。” 但说是这么说,这铁门上的大铁锁还真不好弄。我说,“二叔,您往后退退啊!” 二叔往后退了几步,我踢踢腿活动几下筋骨,觉得差不多了,猛起一脚往铁门上踹去,铁门“哐当”一声,晃了几晃,一些灰尘簌簌地飘落起来,但那铁锁还是没开,我抬腿又要踹,二叔一把拉住我说,“不行不行,这么踹可不行,现在人家都还不知道呢,你别踹上几脚再把人给招来。” 我说,“那怎么办啊?这破锁看样还挺结实呢。哎二叔,你身上有没铁丝什么的?” 二叔说,“没有没有,我又不是佛爷,身上老带铁丝干嘛呀?哎我说惇子,你这溜门撬锁倒是行行精通啊!” 我一想坏了,这回说走嘴了,便赶紧说,“哪儿二叔,我可不会这个,这不是逼急了嘛,就想试试来着。” 二叔说,“少来这一套!行了,今天别整了,哪天再下来吧。” 我一听这可不行,今天能下来一趟已经这么不容易了,以后哪儿还会有这样的好机会。我说,“不行二叔,今天我非把它弄开不可!” “不是,”二叔说,“今天没家伙,整不了。” 一说家伙我想起来了,包里还有一宝贝呢。我说,“有了!” 二叔一愣,“什么有了?” 我从包里掏出七星宝刀,说,“这个啊!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二叔急忙拦住我,“不行不行,不能用这个,万一弄坏了可就赔大发了。” 我说,“这不是宝刀吗?削铁如泥,怎么会弄坏?” 二叔说,“哎哟我的惇子,话是这么说的,可到底是不是真削铁如泥谁见过啊?你不管三七二十一来上这么一下子,锁也没打开,刀也弄坏了,我告诉你,到时候你肠子都得悔青喽!” 我听二叔这么说也有道理,赔了夫人又折兵确实让人悔之不及,但也把我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正好借这机会试试这刀到底是不是宝刀。 我说,“行了二叔,要真是宝刀肯定没事儿,要不是宝刀……就算坏了我也不心疼。” 二叔一听我真要干急了,“你不心疼我心疼!实话告诉你吧,就我刚才给你看那个马头金刚,也不过就十几万的价儿,可这刀起码得二十万,二十万啊惇子!” 我一听也真有些犹豫,万一这一刀下去,弄不好二十万就没了,这委实有点儿暴殄天物的意思。但话又说回来了,反正这刀我又不准备卖,我是想留给胖子玩的,万一这刀真不济,连个破铁锁都削不开,那胖子还不得骂死我。 我说,“行了二叔,您别拦我了,我主意已定,这回就玻璃缸捣蒜,一锤子买卖了。” “哎呀,”二叔越发着急,“不行啊惇子,真不行!” 我不再听二叔磨叽,用手一按,“噌”的一声,七星宝刀从刀鞘里弹出来。这时候火机烧得烫手,我索性关上火机,二叔也把火机收起来了,四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只有露出的一寸刀身隐隐地放着寒光。我拔出刀,黑暗里一下子亮了起来,比刚才的两个火机还要亮出许多,尤其是刀上的七颗宝石,在黑暗里都闪闪发光,看起来格外好看。我想这刀的观赏价值是足够了,就是不知道实不实用。 二叔也是第一次在黑暗里看到七星宝石刀,眼睛都看直了,喃喃地说,“惇子……你真舍得吗?” 我知道再犹豫下去可能真就不舍得了,当下把心一横,举刀就砍。 但就见黑暗中一道亮光闪过,接着“当”的一声,一个东西掉到地上,手上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心想不会是砍偏了吧?应该不能啊,我有那么多实战经验,再说离得又这么近。 二叔在后面看得清楚,惊呼一声,“宝刀啊!惇子,快看看刀有什么损坏没有?” 我说,“什么呀您就宝刀宝刀的,我----”一看之下我也惊呆了,锁被硬生生削成了两半,一半掉在地上,一半还挂在门的锁鼻上。我俯身过去细看,只见锁上的断裂处又新又齐,干脆利落,就跟用竹刀切出的豆腐一样。 二叔凑上来,“啧啧”地赞叹着,“果然是宝刀,削铁如泥,名不虚传啊。” 第十九章 仓库 七星宝刀轻松削开铁锁也很让我喜出望外,心想胖子这回可不能说我办事不利了,这么快的刀,就算放眼当今世界,那也甭想找出第二把啊。 二叔说,“……惇子,这刀你要是想卖的话,二叔义不容辞,肯定给你找个好下家。” 我又看了一眼刀,说,“二叔,你老毛病可又犯了啊,怎么打起侄子的主意来了?” 二叔急忙摆摆手,“这可不是打你主意,这刀确是宝物,我是怕你卖折了。” 我说,“这个以后再说吧,二叔,咱们先进去看看,小鬼子给咱留啥好东西了没有。” 二叔点点头,跟我走进仓库。 仓库在七星刀的光照下,大致能看出一个轮廓,整个是长方形的结构,里面横七竖八地堆满了木头箱子,还有蓬布,衣服,梯子,麻袋什么的。我一边走一边用脚胡乱地踢着,有几个箱子被我踢翻了,露出里面的黄色军装,全是当时小鬼子们穿得那种,质量倒是很好,就是颜色太难看了,全他妈一水屎黄色。 二叔也在地上找来找去,但好象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不是麻袋就是头盔,还有帽子,两边带着两块黄布条,跟他妈遮羞布似的。 二叔说,“惇子,我看这小鬼子都是绝户,什么好玩意儿也没有啊!” 我说,“还真是,这他妈的小日本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战败了,乖乖夹铺盖卷滚蛋得了,还他妈有闲功夫收拾行李呢。” “哎,这是什么?”二叔已经走到了仓库的最里头,在角落上有几个大箱子摞在一起,上面盖着一面膏药旗。 我走过去,二叔把膏药旗扯到一边,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嘴里“呸呸”地吐着唾沫。 这几个箱子封得都非常完好,上面打着铁皮封带。我用刀在铁皮上一拉,封带“嘣”地一下弹开,二叔把上面的盖子揭下来,这下我们俩全惊呆了,里面装了满满一箱手雷。我拿起一个用刀靠近照了照,全是日本产的花瓣式手雷。这种手雷轻便小巧,易于携带,而且爆炸力强,使用方便,我们当时用的木柄手榴弹那是没法比了,小鬼子早期之所以能够扣开中国的边关长驱直入,就是靠了他们这些先进的装备。只是不知道事隔四十多年,这些手雷还能不能用。不过看这仓库里空气一直非常干躁,估计问题应该不大。 二叔说,“惇子,这还有好几个箱子,不会都是手榴弹吧?” 我说,“打开打开,全打开看看。”说着我又和二叔一起动手,把剩下的几个箱子全打开了,上面的三个全是手雷,下面一个长的,里面装了一箱步枪,就是有名的三八大盖,我数了数,共有二十几枝。 二叔哪儿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吓得不知怎么办好。可我心里却高兴了,上次倒董卓的墓,装备折得差不多了,两把五六式,一把工兵铲,全部都落在了杨大善人的那个小屋里,装备亟须补充。这下正好,这些武器和弹药,我全部接收了。 我说,“二叔,这可都是咱们中国人民的战利品,咱现在代表人民,把它们全部收缴了。” 二叔一听我要收缴,哆哆嗦嗦地说,“不不行啊惇子,这些东西非同小可,咱们得上报啊。” 我说,“真的要上报?” 二叔点点头说,“当然,当然。” 我说,“那好吧,那给我留一箱,其余的您看着办,好不好?” 二叔纳闷地看着我,“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晃了晃手里的刀,“干什么?完璧归赵!小鬼子不是得瑟吗?我现在就用他们的武器揍他们狗日的,让他们也尝尝自己造的花瓣式手雷的滋味儿,我要打到东京去!” 二叔没听出来我在开玩笑,还以为我真要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了,吓得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惇惇子,你可别别乱来啊!” 我说,“乱来?三七年小鬼子打咱们的时候就不是乱来了?”一边说着我一边把包里的铜镜、装七星宝刀的盒子都拿出来,递到二叔手里,“这些我留着也没用了,我是即将为国捐躯的人了,您就留着建设祖国四化吧。” 到这里二叔也看出来我在逗他了,“嘿嘿”地笑着,“别逗我了惇子,咱们赶紧上去吧。” 我说,“上去?上哪儿去?您可别打消我革命积极性啊。” 二叔还在笑,说,“那你的七星宝刀怎么不留给我呀?” 我把眼睛一瞪,“七星宝刀?七星宝刀可不能留给你,我还要带着上阵杀敌呢。”说完我也不管二叔,自己撑开包往里装手雷,装了满满一包,别说这雷轻便,这装多了也挺沉的。 二叔看我装手雷一时猜不透我的用意,赶忙蹲下来,“惇子,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说,“二叔,我也老大不小了,干嘛没事儿老逗您玩啊?” 二叔急了,“惇子,不行,不行啊,你不能这么做。” 装完了手雷我径直往外走,本来还想带几把三八大盖的,但实在不好拿,出去又怕别人看见,只好先带这些手雷。我一边走一边说,“有什么不行的,二叔您可是受过小鬼子迫害的人,您不能拖我后腿吧?” 二急急地跟着我走,一边伸手想拉住我,“惇子,嗨,真不行啊,现在都什么年月了,不是当年了,你这么做不行啊!” 我加快脚步,说,“什么什么年月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二叔咱们分工不同,你就在后方搞建设吧。” 二叔刚要说话,但被我硬生生堵了回去,我一边往外快跑一边大声地说,“啊对了二叔,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您一定要多生孩子,延续革命火种,创造有生力量!” 第二十章 做梦 从二叔的铺子里回来,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但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藏好这些手雷,放哪儿都觉得不安全,最后没办法了,我用油纸包了包,放到了碗柜里。 弄好之后我又迫不及待地给胖子老家打了一个电话,但还是没有得到胖子确切的消息。这死胖子,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无力地躺到床上,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便纷至沓来,老鼠,‘蛇灵’,僵尸,明器,杨大善人,杨二,罗锅李,李老先生……想到李老先生我又想起了他说的话,但当时颓丧的心情却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后果不后果的,我现在只想能找个大墓痛痛快快地干他妈一票,这样平静无澜的生活,我实在有些过不下去了。 大墓……大墓,我在床上反复念叨着,忽然想起来李老先生送我那本书。那上面会不会有些什么线索呢?我立刻爬起来,找出那本《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随后又躺回床上,准备仔仔细细地研究一翻。 但是太难看了,里面的文字全都是篆体,我虽然也学过古文字,但到底不过学了些皮毛,而且我做事又没长性,浅尝辄止,现在看这书无异于看天书一样。我胡乱翻了几页,发现这书连个他妈的目录都没有,想一下子找到我想要找的东西还真不太容易。但要是不看这书,现在也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头绪,便只好耐着性子,慢慢地从前面看起。 前面是两篇序言类的东西,一篇是北宋尚书右仆射赵普的《进经表》,一篇是无名氏的《遁甲神经出处序》,里面有很多字我都认不出来,不过大意我勉强看明白了,说的是这本书没有作者,是黄帝得之于九天玄女,后来陈平、邓禹、诸葛亮、郭子仪、李靖等汉唐的将相都得过此书,用于行军破阵,偷营劫塞,可召唤风雨雷电随时而至,凶神恶煞皆入地回避,不敢阻挡。开宝四年时,罗浮山隐士刘罕将此书献给了赵普,告诫赵普一定要恭谨而行。随后此书便被收于北宋朝廷的秘书阁。 再下面,是对真经内容的介绍,说什么原书上卷为本文,讲的是兵家阴阳遁甲之术,在佩带此经的时候,要斋戒烧香,仰启玉皇上帝、九天玄女、北极真武佑圣真君等神,呼念存想六丁玉女,踏罡念咒,如此便可召请六阴六丁临坛,扩佑我身,破敌保国。中下二卷讲的是怎么发挥上卷的功能,并且解说了六丁六甲的名号职掌,以及祭祀六丁之醮仪法事,后面还附录了法事中所要用到的各种神印、符咒、坛图、表状、指诀及祭品等等。 看到这里我想那李老先生说得真是不错,这奇门遁甲果然是与道家法术相结合了,里面竟然夹杂了这么多神秘虚妄的东西。要说这世界上有诸多超乎自然的力量,我肯定相信,因为我就亲眼见过也亲身经历过,但要说什么凭一本书就能召唤神鬼,我却实在有点儿不敢苟同。我现在对这些事物的理解是,世界上是有些很多能量场的,而风水就是对这些不可思议的能量场的研究和利用,为什么人死了不会腐烂,甚至还会变成僵尸?那就是因为他们被放到了这样的能量场当中。而这些能量平常也许是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的,需要有东西来引导,比如古人倍加崇尚的玉器,很可能就是一种能够导引能量的媒介。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过良渚文明,那便是一个充分发掘和利用了玉的功能的文明,他们不光随身佩带玉饰,还把玉做成生活用品、武器、祭器……等等,但更让人吃惊的是玉本身的硬度和强度是极高的,他们到底是用什么工具对玉进行的加工…… 正当我胡思乱想地出神,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我这里可是八百年也没人来一回,会是谁呢?我纳闷地跳下床,打开门一看,却见一个穿着古代衣饰的人站在外面。我一时没认出来是谁,那人大叫一声,“猴子!” “胖子?!”我大叫一声,一把抱住胖子,“你小子没事儿吧?” 久别不见,胖子也是激动万分,紧紧地抱着我说,“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对对,”我高兴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给打过好几次电话,一直都联系不到你,担心死了我。” “嗨,”胖子还是大大咧咧地,“有什么好担心的,生死有命,宝贵在天。我虽然没什么富贵,但这命可大着呢。” 我说,“对对,咱俩都是命大的人,不过老话说得好啊,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 胖子说,“那是啊!” 我说,“你都干嘛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 胖子得意地说,“知道吗?哥们儿当兵了。” “当兵了?怎么好好地突然想起当兵了?”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哎对了,我这次来就是请你去当兵的。” “请我去当兵?”我推开胖子,奇怪地看着他,“去哪儿当啊?哪支部队?” 胖子一伸胳膊揽住我,“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完拥着我就往外走。 “等等,”我说,“我把武器带上。” 胖子说,“嗨,带什么武器啊,快跟我走吧!” 胖子拉着我出了房门,又出了单元门,外面豁然开朗,一阵一阵地烈风迎面吹来,前面出现了一些旗帜,随风烈烈作响,旗帜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名号,有“袁”字,有“孙”字,有“孔”字,还有“陶”字。而在那些旗帜下面,一队一队的人凛然排列,整齐有序。 我说,“不对啊,胖子,不对。” 胖子也不听我说话,只顾拉着我往前走,我却越看越奇怪,这----这不是三国时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誓师大会吗?怎么----这他妈怎么回事啊?哪儿在拍电视剧啊这是? 忽然一个小兵疾跑而来,人未到声先至,“报----” “何事?”首座中一人站起来问道。 “报盟主,华雄用长枪挑着孙太守头颅,在关下大骂挑战。” 那被称作盟主的人说,“谁敢出战?” 两侧分立的兵将中有一人越众而出,“小将愿往!” 不一会儿那传令兵又心急火燎地跑回来,“报----报盟主,虞涉与华雄战不三合,就被华雄斩了!” 众将都是一惊,盟主沉吟不语。分立两侧的一个将军站出来,拱手说,“盟主休慌,我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 盟主说,“好,快叫潘将军出战!” 不一会传令兵又飞跑来报,“潘将军又被华雄斩了!” 众将又是一惊,盟主叹气说,“可惜我上将颜良文丑不在,若得一人在此,何惧他华雄!” 这时在右边站立的兵将中有一个人蠢蠢欲动,我一看立刻就认出来了,那人面如重枣,长髯及腹,手持青龙偃月刀,不是关羽是谁? 但胖子比那人反应更快,分开众人便往前走去,我一把没拉住,只好在后面大声喊,“胖子你别捣乱啊,人家拍电视呢!” 胖子浑然没听到我说话,径直走到帐前说,“某愿斩华雄首级,献于帐下!” 那盟主看了胖子几眼,大叫一声,“好!”边上一个人令人拿过酒来,递给胖子,“壮士请满饮此杯。”胖子大手一推,“回来再喝未迟!”那人惊呼一声,“壮哉!” 看到这里我乐不可支,这他妈是关羽温酒斩华雄啊,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胖子这土鳖什么时候当上演员了?不过既然胖子都能当演员,那我还不得当导演啊!“哈哈哈。”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周围的人一起转过来看我,我吐了吐舌头,赶紧闭上嘴。 这时候鼓声大作,胖子和华雄已经战到了一起。我往前凑凑,掂起脚尖往下看,一看之下我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拍戏吗?怎么还真刀实枪地干上了?铿铿锵锵的武器相交之声不断传来,一听就是真家伙。再看下面的两个人,哪里是在拍戏,分明是在以性命相搏,出手狠辣,招招欲致对方于死地。我回头看众人,众人也都面色焦急地看着下面的生死争斗,关羽最是急切,关羽!对啊,温酒斩华雄的不正是关羽吗?那关羽怎么还在上面,胖子反倒下去厮杀了?不对,这不是拍戏啊! 我越来越紧张,看着还在下面激战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时候鼓声更加急骤,一下一下都像击打在我的心上,间或好象还有人在叫我,“惇子,惇子!” 我环视了一圈,没发现谁在叫我,但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惇子,惇子,开门啊!快开门!” “啊!”我答应了一声,眼前的画面便一下子模糊了,我使劲搓搓眼睛,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块洁白的天花板。 “惇子,开门,快开门,你在干嘛呢?”声音又响起来了,我回过神来,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我晃晃脑袋,感觉清醒了一点儿,便下去开门,心想到底他妈谁啊,跟催命鬼似的,打扰我的美梦,好容易梦到一回胖子。 我极不情愿地走过去打开门,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外面,后面还有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第二十一章 请柬 看到爸妈站在门口,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肯定是二叔去告状了,倒斗,偷手雷,这罪过传到古板又倔的老爸耳朵里,估计够我喝一壶的。 三个人都沉默着,最后还是老妈先开口说话,“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不,不是。”我赶紧让到一边,爸妈慢慢地踱进屋里。 “这淘气包我给你送回来了,太能闹了,我养不了它。”妈妈说着放下抱在怀里的小狗,坐到沙发上看着我。 “大狼,过来!”我蹲下身招呼小狗,这是我养的一只狗,在去倒董卓的斗前送到父母家里的。“来,大狼,来来,跳一个!”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逗着大狼,心却在一个劲地狂跳,别看现在这么平静,这是风雨欲来的平静,一会儿恐怕就得风雨大作了。我偷偷看了老爸一眼,他正背着双手在几个房间里转来转去,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这长时间也不回家看看我和你爸爸?”妈妈说。 “想明天回去看来着,最近一直……挺忙的。”我支支吾吾地说,一边还在逗弄着大狼。 “你忙?”爸爸转过身来,瞪着我,吓得我更不敢抬着,心想完了,定时炸弹要爆炸了。 “现在干什么?有工作了吗?”爸爸也坐到沙发上,语气很平静。但他越是平静我就越是害怕,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没有啊,没干什么。”我赶紧回答他。 “那也就是说还没有工作喽?” “找了几个,可都觉得不合适。”其实这我说的倒是实话,我确实找过几个工作,但都干了没几天,我觉得那些工作都不适合我。实际上,我觉得所有的工作都不适合我。 “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混下去吧?” 我没说话,大狼在舔着我的手指,一跳一跳地,拱得我手心痒痒。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工作,明天你就去吧。”老爸见我不说话也没有生气,仍旧和颜悦色地说。可我吃了却老大不高兴,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工作?” 老爸点上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市里的历史研究所,东北地方史方面的,你应该先从头做起。” 我不说话,可心里愤怒着呢,我可不想成天和那些糟老头子泡在一起。 “怎么,不愿意去?”老爸摆出一副挑衅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慌不迭地说,“我想自己找份儿工作。” “算了吧你,还自己找工作,这毕业也都好几年了,也没见你找到一个工作。” “行啦,”老爸拍拍腿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去,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说完在桌子上放下一张名片。 “那我们就走了,”妈妈说,“你没事儿常回点儿家啊。” “我知道妈。”说完我赶紧站起来,送老爸和老妈出去,等他们走出去,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立刻“嘭”的一声关上门,一跳老高,心里那个乐呀,别说,这二叔还真够意思,竟然没揭我伤疤,够意思,真够意思。 我拿起大狼的两条前腿,上下晃动着,“大狼,我的大狼,嘿,可想死我了!你说,二叔够不够意思?”大狼“汪汪”叫着,两条后腿使劲蹬地,小肚子挺起来,这怪样子,逗得我哈哈大笑。正在我笑得高兴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了敲门声,吓了我一跳,他们怎么走了又回来了? 我心怀忐忑地走过去打开门,看见一个邮递员站在外面。 “你好,是夏侯惇先生吗?” 惶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邮递员,猜测着他来我家干什么。 “这里有您一封快递,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 我犹豫着签了字,邮递员转身走了。我拿着快递回到屋里,扫了一眼,看见上面的寄件地址竟然是北京,北京我好象没有什么朋友啊,谁会给我寄快递? 我打开快递,里面是一张请柬,简简单单地写了八个字,“同行交流,恭请盛临。”下面是一排小字,时间和地点。再下面,是一枝四瓣的镏金花朵,每一瓣上写着两个字,摸金,发丘,搬山,卸岭。看到这里我明白了,敢情这是倒斗界的同仁组织的交流会啊!只是也有点儿过于嚣张了吧?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组织交流会? 但不管怎么样,这交流会还是深深地吸引了我,一想到能和全国各地的仁人志士畅谈倒斗的经验教训,我的心忽然“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这也就是改革开放了,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大家才有机会浮出水面,来畅谈一下我们这个地下行业过去的种种事迹,好的或者不好的,现在的状况,面临的机遇和挑战,对了,也许还有对前景的展望,对未来的规划。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热血上涌----要是再把这些仁人志士都组织起来,成立一个什么全国倒斗者协会之类的东西,那就更牛逼了。公司化,商业化,集信息采集、倒斗作业与批发零售于一体,那我们这些人就算又活过来了,我也不用费劲巴力地找什么工作了,倒斗协会就是我的单位,坟墓冢陵就是我的办公室!到那时,谁还敢说我是社会的渣滓,谁还敢说我是垮掉的一代? 越想我越兴奋,觉得这实在太让人期待了,恨不得一下子就从哈尔滨飞到北京,帮着他们操办一下会场,安排安排大伙的食宿什么的。 我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一头扎在床上,又翻过身来,拿着请柬猛亲几口,但一个问题却忽然间不由分说地袭入了大脑,我才出道不过几年时间,又没有倒过几次大斗,名声应该不会很大,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想到这个问题立刻吓出我一身冷汗,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我,那别人会不会也知道了? 我又打开请柬,仔细地看来看去,终于在右下角看到了几个小字,介绍人:杨大善。我说呢,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原来是杨大善这厮打的小报告。不过说实话,一看到杨大善的名字我的热情顿时被浇灭了一半,杨大善可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垃圾,他介绍的交流会,估计也不会强到哪儿去,白瞎这创意了。我随手把请柬一扔,爱他妈谁去谁去,这破烂交流会,我是他妈不去了。 刚才我还兴奋异常,现在却充满了一肚子闷气,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我从床上爬起来,浑身没劲,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弄了点儿东西吃了,然后坐到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可心里总跟有事儿似的,坐不住。我想可能还是无聊,我好象从来没在家里呆这么长时间过。我起身关上电视,走到书房里打开录音机,听了一会儿流行歌曲,但心里还是毛毛躁躁的,最后逼得自己没办法了,索性关上录音机,又回到客厅里,点了一根烟抽。在那根烟快抽完的时候,我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决定听老爸的话,去那个什么历史研究所上班,至少先去混几天,要是再天天呆在家里,我非他妈疯了不可。 说干就干,我做事一向雷厉风行,顺手抄起桌上的名片,又找了个包背在肩上,便走下楼去等公共汽车,等了一会儿,一辆公共汽车蹒跚着开过来,周围的一群人疯狂地往上挤,我年轻力壮的倒让人挤到了一边,最后好不容易挤上去了,却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我想上班也不容易,可我从此就要开始这种朝九晚五千篇一律的生活吗?想想都让人悲哀。 公共汽车走走停停,晃晃悠悠的,我的思想斗争也越来越激烈。快到研究所的时候我终于变得忍无可忍,我奋力挤到车门边上,大声地拍着车门说,“下车,下车,我要下车!” 第二十二章 开会(1) 我从公共汽车上挤下来,立刻张大嘴巴猛吸了几口空气,压抑的感觉减轻了一些。 胖子就说现在的生活他不适应,他想回到古代去。当时我还笑他,说他是滞后于时代步伐的落伍者,是即将被现代文明抛弃的流浪汉。可现在看我的样子,跟他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我沿着西大直街走了一会儿,连抽了几根烟,情绪才稍稍地稳定下来。 西大直街是哈尔滨的主要街道之一,现在又正赶上上班高峰,别说车行道了,就是人行道上也是你来我往,拥挤不堪。我背着一个双肩包,感觉像是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或者说是被人瞬间抛弃在了如潮的人海里,心下凄苦,但又觉得有种莫名的悲壮,一时间种种情绪混杂,当真难以言表。 人其实真是太脆弱了,也太敏感,环境的一时转换,人就可能做出超乎寻常的反应。 我就被这种反应弄得心烦意乱手足无措,很想马上找到一个朋友,或者亲人,靠近他们,和他们说说话,聊一聊我现在的心情,聊一聊我过去的际遇。 这么胡乱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西大直街尽头,面前是一个十字路口,继续走是东大直街,左转是火车站。我犹豫了一会儿,便转向了火车站。我想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再呆在这里恐怕我的心情只能变得更糟,而且老爸肯定还会找我,他不把我逼到历史研究所是不会罢休的,与其再这里等死,还不如去看看那个什么交流会,没准能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挤进火车站,买了一张到北京的卧铺票,一看是中午十二点的车,距现在还有将近四个小时,我便赶紧挤出来,搭上11路回家一趟,拿了一些我需要的东西,顺便给二叔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照顾一下我的大狼。就这样我又赶回来,在侯车室里等了一段时间,但时间实在过得太慢,我想反正现在还来得及,就从里面出来,找了个商店买了些吃的,又逛了逛,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又回到侯车室,等待检票上车。 上了车我二话没说,找到铺位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听到列车的广播里正在播送着关于北京的介绍,看看表,已经快到北京了,我起来洗漱一番,吃了点东西,准备下车。 一下车北京的空气立刻迎面而来,车站出站口人山人海,我由得感叹一声,首都就是首都啊,到底跟哈尔滨不一样。 一路打听着,换乘了几次公交车,才摸到了潘家园。时已正午,我感到饥肠辘辘,便想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再说。瞥眼瞟了好几圈,找了一个川菜馆进去。我平生最喜欢吃的就是辣椒了,在这方面,我实在不输给四川人或者湖南人。 一进去一个川妹子立刻笑脸相迎,可菜单一递过来我就傻了眼,这他妈也太贵了,一盘辣子鸡就要三十块钱,我摸了摸兜里带的几百块钱,实在不舍得花在这种地方,再说这才刚到北京,后面没准还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呢。早知道北京的东西这么贵,临走前就应该敲二叔的竹杠,那铜镜也不能白给他啊。 我匆匆地对那服务员说了一句我这有事儿,就灰头土脸地出来了。出来又看了几眼附近的小饭馆,看样子都差不多,大概他们也知道这潘家园是倒腾东西的地方,这里的人发的都是横财,不宰白不宰。想到这里我想算了,先饿着吧。便向潘家园里面走去。 一进去我立刻瞪起了眼睛,只能再说一遍,这首都就是首都,天子脚下,东西都不一样。没来的时候我觉得哈尔滨的文化大集也不错了,来这里一看才知道,这他妈是秃尾巴鸡见凤凰,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现在正好是饭点儿,我一路走来也没几个人注意我,偶尔有几个人抬头看我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去,吃馄饨的吃馄饨,吃火烧的吃火烧,看得我嘴里直往外流口水。正好前面看有一个小摊,我赶紧快走两步过去,要了一碗卤煮火烧。看看也没坐的地方,索性找个旮旯蹲下来就吃。吃了一碗感觉没饱,我又要了一碗,呼噜呼噜地吃,又吃了大半碗,这才一口喘气上来,连打了几个饱嗝。 这时候一个中年模样的人凑过来,蹲在我边上,也不说话,只顾低头往嘴里扒火烧。 我看他有点儿鬼鬼祟祟的,心里有了防备之意,便想吃完火烧赶紧走人。 “这位兄弟胃口不错,这北京的卤煮火烧味道还凑合?” 这北京的卤煮火烧?言下之意是已看出我不是北京人了,这老小子眼光还挺毒。 我说,“凑合,相当凑合。”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不知道这位兄弟是来收货的还是有东西要出手?” 原来这老小子是看我眼生,过来套瓷了这是。那我不妨将计就计,先不说破,看看他什么意思。我说,“这位大哥是收东西的?” 他看我有谈下去的意思,赶忙拉着我走到一边说,“兄弟有东西出手?要真这样儿的话,那不妨先给哥哥看看,哥哥比你大,自称一声哥哥你别见怪,我在这里混了二十几年了,不是我吹,还真没有我没见过的东西,你给哥哥看看,就算买卖不成,哥哥给你长长眼,怎么样?” 我心里乐了,这家伙还真上套,但我装出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说,“大哥真是好人,不知道怎么称呼?” 老家伙嘴一咧,呲出一颗大黄牙,“看见了吗?您要不嫌弃,您叫我一声金爷。” 我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噢,长颗黄板牙就叫金爷?那等你牙都掉光了还不得叫祖爷啊? 黄板牙也看出我笑了,他正了正脸色,说,“您别笑,您上眼,这可是颗金牙,正宗的前明佛琅金,就是在这儿,”说着伸手往地下指了指,“我收来的。看您这人实诚,我也不瞒您,这金牙是从明朝一个墓里的僵尸嘴里拔出来的,我没舍得卖,把自己牙敲下来一颗给换上了。” 有意思,虽然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人倒还挺逗。我说,“您还真不怕疼啊?” 黄板牙腰一挺,“嗨,什么疼不疼的,咬咬牙就过去了。” 我笑了笑,说,“明朝的人就会镶牙了?这我倒是没听说。” 黄板牙听我这么说也笑了笑,“这您就外行了,这镶牙啊,从----”说到这里黄板牙突然停下了,可能是意识到说来说去竟被我给套住了,连忙改口,“这位兄弟,您看我都说这么半天了,您的东西是不是……给我瞅瞅?” 这家伙倒也精明得很,不过也好,给他看看,没准还能从他这儿打听点儿消息呢。我伸手到裤兜里,摸出一枚五株钱递给他。这是我来前带的,因为走得急,胡乱在那盒子里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抓了几个。此外我还带了七星宝刀和《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想在交流会上找个高人帮我解读一下。 黄板牙翻来覆去地看着五株钱,又用鼻子闻又用舌头舔,最后说,“是行货,你有多少?” 我心说废话,这可是爷出生入死从老董的墓里摸出来的,还能有假? 我说,“您先看看这个值多少。” 黄板牙说,“这是汉武帝时期的东西,不过汉朝的古钱币存世量太大,不值什么钱,这样,您----哎您怎么称呼啊?” 我说,“复姓,夏侯。” 黄板点点头,“夏侯爷,嗨,怎么这么别扭啊,我还是叫您兄弟得了,这样夏侯兄弟,按理说呢,这钱是800块一个,我给你出一千,有多少我要多少,咱们算交个朋友,以后您有好东西,还到我这儿来。您看成吗?” 我一听这也太便宜了,才800块一个,不过转而一想也不错,那一盒子少说也有上百个,这么一算,那就是八万块啊,要是这老小子出一千的话,那可就是十万了。嗯,不错,不错不错。只是这老小子不会蒙我吧?怎么也觉着800块少了点儿。 于是我摇摇头说,“800块是不是太少了点儿?” 黄板牙摇头晃脑地说,“嗨,我说夏侯兄弟,您是真外行啊,像这种古币,太多了,您想把价儿咬高点儿,那也是有价无市啊,就算我现在收了您的东西,那什么时候能出手,能不能出手,还得两说呢。” 我说,“您不会骗我吧?” “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可着四九城您打听打听,还有比我金爷更仗义的人吗?您要信不过我,咱们免谈,您要信得过我,咱们成交。” 这黄板牙可真能侃,把我侃得都以为自己是来卖东西的了。我咳了两声,说,“金爷,其实我不是卖东西的,我是想跟您打听一件事情----” “嘿,”黄板牙两眼一瞪,“敢情你拿我打哈哈呢?我说没你这样儿的啊,干什么呢这是!”说着转身就要走,我赶紧一把拉住他,说,“金爷您别着急呀,这五株钱,我送给您了。” 黄板牙正一边挣着要走一边气嗖嗖地嘟囔着,一听说我五株钱送给他了,立刻转过身来,“您说什么?送给我?我没听错吧?” 我说,“没错没错,您没听错,我送给您了,真送给您了,我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黄板牙在手里掂着五株钱,眉开眼笑,“您说吧,金爷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事儿您尽管问。” 我一看这招还真管用,便试探着说,“听说这几天北京有一个交流会,就是全国各地摸金倒斗的人----” 刚说到这里黄板牙马上狐疑地瞅了我两眼,我凑过去,拉开衬衫的领口,露出里面的摸金符,黄板牙看了慢慢地点点头,说,“你算问对人了。” 第二十三章 开会(2) 在黄板牙的指导下,我到了一个离潘家园不远的地下旅店住下来,专等两天后的交流会。 至于交流会的地点,据黄板牙说,还没有最后确定,不过肯定不会离潘家园太远,这点我可以放心。 住下来我也无事可做,每天就是看看我带的那本真经,再不就是到潘家园转悠转悠,听黄板牙吹吹牛逼。我发现无聊透顶的时候,听黄板牙吹牛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不过他说的一个人引起了我的兴趣,这个人我以前隐约好象也听说过。其实倒斗界就跟江湖一样,干几次漂亮的勾当出来,想不出名都难。 于是我又问黄板牙,我说,“金爷,您说的那个胡八一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一提胡八一黄板牙立刻来了兴致,就跟胡八一是他亲戚似的。 “他呀,他的来头可大了,正宗的摸金校尉,如假包换啊!” 我说,“敢情跟我还是同行。” “你?”黄板牙嘴一咧,脸上全是不屑的神情,意思很明显,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怎么能跟胡八一比?不过黄板牙意识到这种表情不太友好,很快收起来,“听我跟你说啊老弟,那胡八一的经历本身就是一部传奇,插过队,当过兵,官至上尉。要说干起倒斗的营生来,那就更是一拿手好戏了,去过精绝古城,哎,精绝古城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黄板牙继续说道,“嘿,你不知道,当时啊,他是为了帮助考古队才去的,是我提的建议,我老头子跟那考古队的陈教授是老相识。不过可惜,一共去了九个人,可活着回来的只有四个人,那离奇的经历,那莫名的危险,任是你把脑袋想成麻花你也想不出来。” 我一听这胡八一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怪不得这几年名声雀起,风头正健。 我又问,“他还干过什么?不会就这一件吧?” 黄板牙此时也来了兴致,“那当然了,陕西的龙岭听过吗?我告儿你啊,那可是我跟老胡一块去的,那次可全都是我亲眼见亲耳闻,绝没瞎编,唉,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啊,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这黄板牙,平时挺能侃的,怎么这时说着说着就陷入沉思?这说一截留半截的,我可受不了。 我说,“金爷快说说,都遇到什么了?” 黄板牙定了定神,“好,那我就从头说起,你可听仔细喽。话说老胡收了一只香鞋,这只香鞋啊……” 当下原原本本,甚至是添油加醋的把他和老胡的这一段经历讲了出来,不知道里面真实的成分多还是他胡侃神吹的成分多,但确实听得我一惊一乍,毛骨悚然。本来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但这时候黄板牙来了买卖,我不好意思给人添乱,便起身告辞。黄板牙正专心侃他的主顾,也没顾上搭理我,我径自回了旅店。 回到旅店我心情兀自不能平静。想当初我和胖子以摸金校尉自居,干起倒斗的勾当,就是因为觉得生活太枯躁乏味,这个时代已经没有英雄了,我们要是继续自甘平庸,堕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小日子里,那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被这毫无波澜的生活同化,吞没。等我们垂垂老矣的时候,连件值得回忆的事情都没有。我们甚至没有,回忆的资本。我们跟我们的后代讲些什么呢?告诉他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万事大吉?还是告诉他们,生活就是这样的,要安于现状?想想都觉得悲哀。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还是趁年轻的时候,能做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什么,想做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什么。李白在诗里不是都写了吗,仰天一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就得有这种豪情壮志,必须得有这种豪情壮志,敢上九天捞月,敢下五洋捉鳖,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苍海,壮志饥餐胡虏肉,日照香炉生紫烟,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胡思乱想之际,我沉沉地睡着了,一阵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以为是服务员来打扫房间,但她们不应该是下午来打扫的啊。我走过去打开门,看见一个陌生人站在外面。 我上下打量他几眼,三十岁左右年纪,脸膛暗红,仿佛是经常在户外作业的那种健康的暗红色,上身一件黑夹克,下身是灯芯的裤子,总的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利索。 我看他只是站在门口不说话,便觉得有几分不耐烦,你他妈来找我的你装什么大爷啊,冷冷地站在那里跟截木头桩子似的。我随手一扣,想把门关上,但他的脚往前一伸,顶住了门。 我看着他,他点了一下头说,“是金爷介绍我来的。” 我一听是金爷介绍他来的,再看这打扮,莫非是胡八一?可黄板牙不是说胡八一去云南了吗?难不成已经回来了?听了黄板牙说到我便专程来拜访我? 我试探着说,“请问你是?” “噢,”那人头一昂,“我叫夏侯渊,也是来参加交流会的。” “不好意思,你----叫什么?”我惊奇地看着他。 “我叫夏侯渊,听金爷说在这住着也姓夏侯的朋友,就想过来看看。” 这人叫夏侯渊,敢情是我弟弟啊,又听他说是来参加交流会的,对他的有了几丝好感。我说,“请进来吧。” 那人慢慢地走进来,顺势在屋里扫了几眼,然后坐到一张凳子上。我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也是来参加交流会的?”我无话找话地说。 “嗯,”那人重重地点点头,看样子倒像个老实人,但与他刚才的表现还是有些不符。 我说,“你也姓夏侯?” “是的,”夏侯渊放下手里的水杯,“正是听金爷说你也姓夏侯,我才想过来看看,毕竟一个姓嘛。”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五百年前是一家……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那人慢慢地站起来,我发现这人一直很慢,干什么都慢腾腾地,看着我,“要说没事,那不是实话,其实我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我听了心里犯嘀咕,这不认不识的,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先不管,且听听他说些什么。当下便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他点点点头,坐下去慢慢说起来,我越听越惊奇,最后竟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第二十四章 开会(3) 夏侯渊看我如此激动,趁势问道,“看兄弟的意思,是愿意去了?” 给他这么一问,我倒愣住了。我自觉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松开他的手,坐到床上。说实话,我确实很想去,可现在胖子不在这里,而且还不知道胖子究竟怎么样了,要是没有胖子的话,那我冒然跟他们去倒斗,孤身一人,还真有些发怵。 夏侯渊看我不说话,知我是在犹豫不决,便站起来要告辞,我送他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他转过身来,“等这次交流会结束我们就出发了,如果你改变主意,还可以来找我,随时欢迎。” 我道了一声谢,目送着夏侯渊在走廊的尽头处转过一个弯消失不见。 现在我的心里又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实在有些忐忑不安。我走到旅店总台,给胖子的老家播了一个电话,还是那个人接的,说他们去过张波涛的家好几回,张波涛倒是回去过一次,但是没几天又出门了,可出门干什么,还是不得而知。 这下我更糊涂了,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三天两头出门?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说给我打个电话。难道说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思索无果,我回到旅店的房间,一边继续想着胖子,一边又想起了刚才夏侯渊说的那个古墓。据他说,那是辽国一个太后的墓,里面埋着无数的奇珍异宝,随便摸上一两件,那都是几万几十万的价值。不过他没说那到底是辽国哪个太后的墓,只是强调那墓规模巨大,而且机关重重,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对付得了的,所以才想邀我同往。现在说实话,不想去那是假的,面对这样的双重诱惑,巨数的财宝和未知的惊险,我想每个干这勾当的人都会心向往之的。因为盗墓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一技之长,挑战这样的古墓,既是觊觎里面难得一见的宝贝,也是想借机试试自己的手段。 我想找这样一个大墓已经很久了,但终究未能如愿。上次盗董卓的墓,说实话也不过就是小打小闹,全当练了练手。现在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就摆在面前,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错过了委实太过可惜。更可惜的是胖子还不在这里,和胖子并肩作战习惯了,没有胖子总觉得少点什么,胆气也不够壮。可是这死胖子,到底他妈的干嘛去了? 想着想着,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最后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饥饿感给弄醒了。我从床上爬起来,便想去旅店的食堂吃点东西,却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沙沙的声音透过简陋的窗户传进来,竟然带着一投颇为凄清的味道。 我看看表,六点多钟,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现在食堂估计还没做早饭。我又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捱到七点的时候才去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往食堂走去。 雨比刚才更小了,细如发丝,但是缕缕不绝,打到身上倒是没什么,就是潮潮的。 今天是交流会的第一天,不知道都会有些什么人物到场。匆匆吃过了饭,回去收拾了一下东西,我便径直前往黄板牙告诉我的地点。那是一个废弃很久的地下室,据说以前是一个奢华的什么俱乐部,文革后就被封了,一直荒废至今。 其实就是黄板牙不告诉我地点,估计我也能找到,因为一路走来,我看到无数用粉笔画出的请柬上的那种花,一枝四瓣,应该是主办人员故意做下的记号。 我进入地下室,有两个人服务生模样的人拦住我,我拿出请柬给他们看了一下,他们做出请进的姿势。 进去之后我发现我来的有点儿早,偌大的地下俱乐部里,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再就是一些服务人员在往来安排,布置着食物和酒水,不明情况的人,没准儿会以为这里正要开一个交际舞会什么的。 那几个人聚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偶尔发出几声干笑。我拿了一杯啤酒慢慢地喝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往他们站的地方走近,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时候又进来了几个人,穿着打扮基本一样,应该是一起的,其中一个人头上戴着帽子,举手投足间干净利落,眼神犀利。我多看了他几眼,但好象被他意识到了,他保持头不动,只用眼睛一扫,便看到了我,我赶紧把头扭开,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接触,我都觉得打了一个冷颤,那人的眼睛像一把刀一样,锋利而透着骇人的寒光。 我走到先前的一堆人边上,听他们说话,前面的我没有听到,现在听他们一说,好象是些神鬼故事,几个人轮着讲,一人一个,不亦乐乎。 我在地下室里溜达来溜达去,隐隐有点儿失望,觉得从这个交流会不会得到什么。看来我之前的估计是太乐观了,完全忘了这都是些什么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地下室的人越来越多,气氛比先前活跃了一些,但我始终找不到人搭腔,而且也没有人主动来找我说话。 正郁闷间,我忽然看到一个穿着六五军装的人站在放酒的桌子旁边出神,不时还叹一口气,与他英挺的外表很不相称,我好奇心起,便走过去换了杯啤酒,借机说,“大哥有什么事情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叹气?” 那人看了我一眼,眼神明亮,但精光内敛,跟我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没什么。”那人笑了笑说。 我看这人倒是一身正气,与一般的盗墓贼的贼眉鼠眼并不一样,对他已经有了几分好感。 我说,“这个交流会,好象也不怎么样。” 那人又笑了笑,“本来就不怎么样,这就是有人闲着没事撑的。” 我一听观点相同,便接着说,“可不是,我还想再学习学习呢,没想到乘兴而来,却要败兴而归了。” “你是……从东北来的?”那人转过身来。 我点点头,“我从哈尔滨来的。” 那人“噢”了一声,“东北我倒是去过几次,年轻的时候,我还在黑龙江的岗岗营子插过队呢。” “我也想插队,”我兴致勃勃地说,“我还想当兵,不过我这人有些散漫,不太愿意接受管束。” 那人喝了口啤酒,拍拍我肩膀,“年轻人都是这样。” 我说,“看大哥也不老啊。” 那人苦笑一声,又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这人不错,虽然才说了几句话,但我有这个感觉,于是我放下酒杯,从裤兜里摸出一枚五株钱双手递过去。 这在盗斗界,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习俗,就是你可以把自己倒斗得来的宝贝,挑一两件送给同行,当然前提是你得舍得。这样做,并不仅仅是炫耀的意思,让对方看看你都盗过哪些墓,得到什么不同一般的宝贝,而更多的是你能盗得这些宝贝,这是一种能力的象征,而且你与对方意气相投,有结交之意。这时修对方一般不会不收,而对方要是实在看你不上,不收你的东西,那么他也会利用他的见识,对你的明器赞赏一翻,然后双手奉回。 那人双手接过五株钱,在手里把玩着,这时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真怕他不收又还给我。 “这时汉武帝时的东西,价值在三千块到五千块左右。”那人说。 我一听吃了一惊,连忙问,“多少?三千到五千?” 那人指着五株钱说,“你看,这钱币保存完好,半点儿磨损的痕迹也无,这说明它并没有参预过多的流通,还有这几个篆字,国泰民安,这应该是一枚汉武帝时期的纪念币。” 听到这里我真是又喜又气,喜的是这古币价值竟然如此之高,气的是那个狗日的黄板牙果然把我蒙了,怪不得我送他古币的时候他屁颠屁颠的,原来这玩意儿这么值钱。 那人继续在手里把玩着五株钱,我怕他不收,便赶紧抱了抱拳,说,“在下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惇字,不知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那人微笑着看了看我,说,“我叫胡八一。” 第二十五章 归队 那人不过是轻松地说出来,可在我听来却像一记重镑炸弹。我吃惊地看着他。 “你说……你是胡八一?” “是啊,怎么了?”他还是先前的样子,好一个波澜不惊。 “没事没事,”我连忙说,“就是胡大哥的名号太响了,我一时失态。” “响个屁,”胡八一笑骂了一句,“不过,你听说过我?” “当然啊,胡大哥可是倒斗界的精英,为人又好,名气那是如日中天。” “是吗?有那么响吗?呵呵,我自己倒没觉得。” “响啊,比我说得还响呢,这才哪儿到哪儿,胡八哥您就别谦虚了。”我心想果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连胡八一这样的前辈都在马屁面前洋洋自得起来,更别说那些没经过世面的后生了。不过说拍马屁未免也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胡八一的名号可全是自己打拼出来的,绝没有水分,当然是实实在在的实力派。 我说,“听那个黄板牙说,你不是去云南了吗?” 胡八一叹了口气,“这说来话长了,说实话,我现在都有些找不着头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现在正好又转回来了。 “先不说这个,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胡八一转过身去,往那边一堆人那里瞅了一眼,“胖子,胖子过来!” 那边一堆人分开,从中间走出一个胖子,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我看着眼熟。 那个胖子从人堆里走过来,“哎老胡,你叫我?什么指示啊?我这儿正忙着教育下一代呢,有话你赶紧说啊。” 我看着后面那个人,他跟着往这边走,奇怪,这人……这人跟胖子长得很像啊? 胖子后面那人好象也看见了我,愣了一愣,随即小跑过来,跑到我跟前停下,“猴子?!” 我一看真是胖子,一把拉住他,“胖子?你他妈的没事儿吧?” “哈哈,”胖子开心地笑着,捶了我两拳,“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也是喜不自胜,这世界上的事真是太巧了,我做梦也没想到胖子会在这里。一直联系不到他,我还直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现在见胖子安然无恙,心情激动得什么似的,把别的事情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那个胖子也已走了过来,纳闷地看着我们俩。 “弄半天你们俩认识啊?” “废话,”胖子说,“我们可是发小。来猴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王凯旋同志,王凯旋同志,这位就是小有名气的夏侯惇同志。那个什么,同志们都是初次见面,先握个手吧。” 我赶紧伸出手去,王凯旋也伸过手来,“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两个人这副模样,把站在一边的胡八一给逗乐了,笑着看着我们。 王凯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去,“哎老胡,你叫我什么事儿啊?” 胡八一笑呵呵地说,“没事儿了,你们这不都认识了吗?” 王凯旋摸了摸后脑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哈哈。” 胡八一看了看周围,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我们都点点头,大伙商量了一下,正准备奔东四,却看见黄板牙却从对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哎哎,我说诸位,怎么个情况,你们这是要撤啊?” 我一看见黄板牙过来,肚子里的气就腾地一下升了起来,这孙子,刚他妈蒙过我,现在又跟没事人似的了。不过碍于胡八一的面子,还不好和他立刻翻脸。 我说,“金爷,您的眼力可真不错啊,口才就更好了。” 黄板牙听了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赔着笑脸说,“误会,误会误会,纯粹是一误会。” 我冷笑了两声,没说话。王凯旋在边上等得急了,“我说咱们赶紧地,走吧,这不说还好,一说啊,我还真饿了。” 胡八一也没弄明白什么事儿,但也猜了个**不离十,便也打着圆场说,“走吧,今天我做东,给两位小兄弟接风洗尘,咱们直奔东四,走着!” 五个人便浩浩荡荡地往东四开去。 到了东四的一家涮羊肉店里坐定,几个人又寒暄了一番就开了吃,两个胖子都饿坏了,筷子不离锅和碗,风卷残云横扫千军,弄得我们几个只能捞点剩下的勉强打打牙祭。 黄板牙实在忍不住了,“我说两位爷,您这是成心呢吧?想饿死我们仨啊?” 两个胖子只顾着吃,这时候才看见我们都大眼瞪小眼地瞅着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饿急眼了,哎,你们吃啊!” 几个人哈哈大笑,吃将起来。 众人一边吃喝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又熟络了许多,大家都有说有笑,胡八一也讲起了困扰他的事情。 原来胡八一和王凯旋带领探险队去精绝古城的时候,都中了鬼母的诅咒,现在后背上还贴着一个眼睛的图案,弄得他们很是不爽,不过这次云南之行还是有收获的,到底让他们找到了凤凰胆,只是还差最后的一个环节,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个用法。 我也跟胡八一说了有个叫夏侯渊的邀我去内蒙倒斗的情况,胡八一提了一些建议,并说如果从这里出发的话,他还可以赞助我一些装备。我一听这可太好了,现在胖子也归队了,我也没什么顾虑,想去就去吧,反正呆着也是呆着,要是再这么呆下去,非把人呆傻了不行。 这一顿饭从上午直吃到晚上,最后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分手,老胡和一号胖子都还有要紧事要办,先走一步,我喝得有点儿多,摇摇晃晃地送他们出了火锅店,等我歪歪扭扭地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号胖子竟和黄板牙掐起来了。胖子一边掐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掐……死你个大骗子!” 他们这一闹把我也弄蒙了,这是唱的哪出啊?我过去拉开胖子,“怎么了你们,都喝糊涂了啊?” 胖子使劲挣着,气鼓鼓地说,“你不……知道猴子,咱们那个摸金……符就是从这孙子手里弄过来的,是他妈假的!” 我一听也来了气,这黄板牙,整个儿一大骗子,他妈他逮谁骗谁啊! 我说,“掐,使劲掐,掐死狗日的算了。” 黄板牙刚才还喘着粗气求救,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脸红脖子粗的,还直翻白眼,我看这样下去可不行,胖子劲大,喝了酒下手又没轻重,别真掐死了他。 我把胖子拉开,黄板牙一阵剧烈地咳嗽,不过这口气算是倒上来了。 “你们真想掐死我啊?”黄板牙说着连喝了几口茶水,又一口口吐了出来。 我说,“谁让你老蒙我们来着?刚才我就没好意思揭穿你,这叫略施小惩,懂不懂?” “哎呀,我说你们真是爷啊,做买卖的还不都这样吗?嗨行了,你们还年轻,等你们到我这岁数你们就明白了。那怎么着,二位爷,今天咱们就到这儿?” 我说,“那就到这儿吧。” 黄板牙点点头,“那我先走一步,咱们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了。” 看到黄板牙东倒西歪地走出去,我便想招呼胖子走,可胖子却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我也感到倦意袭来,便往椅子一坐,心想爱谁谁吧,我他妈也不管了,先睡一觉再说。 第二十六章 出发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过来,我发现我和胖子呆在一个陌生的旅店里,可能是火锅店的老板送我们来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头痛欲裂,伸手推推胖子,胖子睁开眼看我一下,又扭过身往里睡了。 我使劲推醒他,两个人到洗手间洗漱完毕,问明了路线,回到了我住的潘家园旅店。 胖子回到屋里继续睡觉。我去找那个夏侯渊,不知道他住哪个房间,还是在总台问到的。 我进到他的房间,发现他正在蹲马步。我把来意说了,他点点头,告诉我两天后出发。我还想再问问他关于那个古墓的情况,但看他好象竟没有什么兴趣和我说话,甚至刚才听到我说要去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让我有点儿不快。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是搭人家的顺风车,再说我现在又正是技痒难耐,能去就行,管他那么多呢。 回到房间,胖子还在熟睡,我也没叫他,先让他睡一会儿吧,反正时间还来得及。我把东西都收拾好,只等胖子醒来便去找老胡辞行,顺便问他要些装备,然后就可以出发了,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兴奋起来。 等了很长时间,胖子兀自没有要醒的意思,我看再等下去可就误事了,便把他拍醒,一同往胡八一家走去。 到了老胡家,老胡正准备出门,看到我们到来只好把我们请进屋里,稍作停留。 我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对老胡说,“我们决定跟夏侯渊去倒那个辽国老太后的斗,现在几乎没有什么装备,所以来想请胡大哥帮帮忙。” 老胡说,“这个好办,跟我来吧。”说完领我们走进厨房,我心想老胡果然够意思,非那些自私狭隘的二流盗墓贼可比。 老胡从一个钉在墙的柜子里掏出两把工兵铲,全是德国造,我看这一把就不下上千块。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拿了,但不拿又不行,眼下正等着用,要说留下钱吧,我觉得也不太合适。那就显得生分了。 还好老胡此刻没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不然又得把他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时候老胡又掏出来一把雷明顿霰弹枪,一把八一自动步枪,两把六四手枪,一大包子弹,一个战术指北针,两把伞兵刀,两个狼眼手电,不过里面没装电池,得我们自己去买。但光是这些东西就把我们俩看傻了眼,这他妈都够装备一个游击队了。 老胡一边往后扔给我们,一边伸手在柜子里继续掏,我说,“够了大哥,这些足够了。” 老胡头也不回地说,“不够,远远不够,记住我的话,无论准备得有多么充分,真到了时候,还是会觉得不够。多准备一些没有坏处。” 我说,“这些东西你不用吗?都给我们你怎么办?” 老胡半个身子都探进柜子里了,在里面翁声翁气地说,“嗨,我用不到了。这次去昆仑山凶险异常,装备自然不敢马虎,从里到外整个换了一茬儿。” 我说,“那你一路上可得多加小心啊胡大哥。” 老胡没说话,估计是想起这次吉凶不知的探险也是心中忐忑。 三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只有老胡在柜子里掏东西的声音。 可是老胡在柜子里掏了半天,却也再没掏出来什么。 “他奶奶的,好象就这些了,我记得还有来着啊,怎么没了?” 我赶紧说,“够了,这就够了。” 老胡说“也只好这样了,其他的东西你们再去找大金牙,让他给你们淘唤淘涣,那家伙门路不少。啊对了,他那应该还有一张我上次去云南时给他开的清单,上面列了很多东西,你们可以参考一下。” 我点点头,犹豫着要不要把我兜里的五株钱都留给老胡。 老胡没注意我,接着说,“我得走了,还有很多事情,咱们就此别过吧。” 我不由得上去握住老胡的手,差点儿没掉下泪来。 老胡拍拍我的肩膀,“你们这一去风险也不小,装备固然很重要,但经验更重要,还要懂得随机应变,总之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万万大意不得。还有,跟那些不清楚来历的人在一起,就更要多个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和胖子都使劲地点头。 老胡给我们找出两个大背包,让我们自己整理一下,走的时候给他带上门。 我和胖子一直送老胡走出楼门,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老胡家里。 胶子此时的心情也颇为沉重,竟一改平时那种玩闹作风,认认真真地跟我收拾东西。 等全部都弄好了,我们又在屋里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到了我们的旅店。 胖子说,“猴子,我真想就跟老胡去了。” 我说,“我也是,可惜他死活也不带咱们。” “老胡这人太够意思了,这个朋友咱没交错。” 我点点头,长吐了一口气说,“算了,每个人走的路不同,朋友是朋友,但咱们也不能一直活在他的故事里。咱们应该要创造自己的故事,命运是在自己手里的,就看咱们怎么去把握。” 胖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我又说,“打起精神来胖子,咱们也要披挂上阵了,这次虽然约好了大家一起去,但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那个叫夏侯渊的虽然是主动地来找的我,但是却并不告诉咱们更多的情况,这是一个疑点。而且看他那意思,好象他也不是领队的,同行的不知道都还有什么人。” “有什么好担心的!”胖子最听不得我说这种顾虑重重的话,“猴子,咱们这次不能瞻着顾后的,咱们得打个漂亮仗,翻身农奴把歌唱!” 我说,“对,我就是怕你情绪不到位,做事没激情。” “得了吧,我现在可是手痒痒得厉害,要再不找个古墓练练,估计都不能绣花儿了。” 我听了大笑,胖子这几天北京没白呆啊,不光京腔学得挺溜,说话都有幽默感了。 我说,“你还真把自己当东方不败了?” 胖子说,“去你的,你才李莲英呢!” 说完我们俩都大笑起来,忧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当即商定,胖子在这里看管东西,我到潘家园找黄板牙补充剩下的装备。 我奔到潘家园,黄板牙正坐在摊前摆弄着那些古董。我把来意说了,黄板牙这次倒想得开,没有借机挖社会主义的墙角。不过不能立刻拿到,最早也得明天中午。我想了想说行,后天出发,明天当然来得及。 于是我回去,又跟胖子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等到第二天晚上去找黄板牙,黄板牙已经把我们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活了。我看他干活倒是不含糊,够意思,就从兜里把来北京的时候揣的那些五株钱都递给黄板牙。可黄板牙这次却坚持不肯要,最后我说我们要去倒辽国老太后的斗了,身上带些这干嘛?就当你替我卖了吧,黄板牙才笑嘻嘻地收下。 这次回到旅店,我和胖子稍微喝了点酒便早早地休息了。虽然一想起明天就要出发,忍不住激动得难以入睡。 明天就要出发了,可是我想象不出来这次行动的样子。未知,有太多的未知了。不过,也许正是因为有太多的未知,才会让人既有憧憬又有担忧。我竟隐隐地有些受用这样的感觉。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到了几点,胖子早已经鼾声四起了,我才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一章 美人草 从北京出发到现在,我们已经走了三天了。 老实说,我不知道现在已经走到了哪里。我们最后一次补给是在内蒙古的根河市,而之所以选择在根河,我想,是由于根河市相对来说较大一些,可以进行充分的补给。补给之后我们没有犹豫,立刻上车,一直到莫尔道嘎,然后向西步行,现在估计应该非常靠近中蒙边境了。 开始的时候,还能偶尔看见过往的车辆,运气好的话还能搭个顺风车,再不济也能坐个拖拉机、驴车什么的,现在越往里走,村子便越稀少,走上十里八里的,也很难再见到有过往的行人。 这一路走得都很急,好象在和什么人比赛一样,弄得大家都很疲惫。不过我和胖子还好,我们背负的东西不多,只每人一个大背包,再就是腰上别了些家伙,工兵铲、水壶什么的。其他的人则苦不堪言,不光背上背着,手里还提着,更有甚者,还有两个人抬着的,看得我和胖子在后面直乐。 但他们却丝毫没有让我们帮忙的意思。其实说白了,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成是这个队里的人。 这个队里的人,据我这几天来的观察,大概可以分成三组。第一组,领队和他的三个伙伴,其中有一个女孩儿,二十岁左右年纪。我不明白一个女孩儿为什么要干这种勾当,而且年纪轻轻,但既然人家干了,想必有不凡的本领。领队也在这个小组中,说到这个领队我就隐隐有些担心,这领队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我在交流会上看到的那个戴帽子的家伙,这是我事先万万没有想到的。第二组,夏侯渊和他的搭档。两个人的年纪差不多,都是三十岁左右,面膛黑红,表情果决。第三组,当然就是我和胖子了。 现在他们两组走在前面,我和胖子在后面。他们几个在前面偶尔会小声地交谈,但我在后面什么也听不到。不过能看出来,他们之间应该很熟络,反正比跟我们是熟络得多。这也正是让我气愤的地方,你们熟络没关系,但总不能把我和胖子当局外人啊,毕竟大家在合作,就算你们是主谋,那这样排斥我们也没有道理。我越想越觉得气不过,最好现在就出现个什么状况,让那帮孙子们看看我和胖子的手段,也好不敢再小觑我们。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忽听胖子说道,“哎猴子,你说丫们傻不傻呀,非带那么多东西干嘛?这不是给自个儿添累赘嘛!” 我赶紧“嘘”了一声,“小点儿声,”我说,“人家爱背,你管那么多干嘛?咱们走咱们的。” 胖子说,“我就是替丫们累。” 我说,“你小子真是三分钟热度,你忘了胡大哥怎么跟咱们说的了?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胖子说,“我没忘,我也没怎么呀,你别给我上纲上线啊。” 我说,“我可没给你上纲上线,是你给我上纲上线还差不多。我也看出来了,你小子是没东西压着就浑身不得劲,要不要把我这背包也交给你?” 胖子摆摆手,“得了吧,你可别想趁机占我便宜,咱们啊,还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我说,“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你可不要辜负----”正说话间,突然前面传来了“哎哟”的一声,我和胖子赶忙抬头去看,却见一个背包从那个年轻女孩身上滑了下来,现在正处于一个上坡,背包从女孩身上滑落下来余势未停,径自朝我和胖子滚过来。 我往前走了几步,伸出脚踩住背包,拿起来拍打了两下。包里不知道装的什么,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那个女孩跑过来,朝我笑了一下说,“谢谢你。” 我一看傻了眼,连客气话都不会说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妞儿,怎么放着那么多好事不干,竟跑到这荒山野岭处来倒起斗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胖子看我愣着不动,拿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赶紧说,“这是你的包吧?”说完我后悔不迭,我这不废话呢吗? 那女孩倒不以为意,大概是这样的阵仗见得多了,现在见怪不怪,她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说,“谢谢你。”说完便伸手过来拿包。我一看这儿哪行啊,我说,“您哪儿是干这活的呀,这包太重了,让我们的胖子同志替你背着吧,他一向喜欢助人为乐。” 胖子一听我充好人让他当苦力,心里也是老大不愿意,可还没等出言反驳我,就看见那个戴帽子的家伙从前面走了回来,瞅了我们两眼,向着那个女孩儿说,“婧子你拿不动了吗?” 那个叫婧子的女孩儿赶紧摆手,“拿得动拿得动,就是刚才不小心滑了一下。” 戴帽子的家伙冷冷地说,“那就好,快点走,前面找到合适的地方再休息。” 女孩点点头,看那帽子走远了,冲我伸出手来,“你好,我叫李元婧。” “啊你好,”我慌忙伸过手,“我叫夏侯惇,我爷爷爱看三国。” 李元婧“噗哧”一声笑出来,“好威风的名字。你是不是每次跟人介绍的时候都加上这么一句?”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这么一句,哪一句?” 李元婧把嘴巴一扁,模仿着我的声音说,“我爷爷爱看三国……” 胖子在旁听了哈哈大笑,笑得都直不起腰了,好容易缓过气来,拍了拍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又笑起来了。 我照胖子屁股上踢了一脚,“注意点形象你,没看人家女孩儿在这儿呢吗?” 胖子腰一挺,“是,夏侯首长!不过----” “不过什么?”我纳闷地看着胖子,胖子看看李元婧又看看我,最后竟学着我的声音说,“我爷爷爱看三国……” “去你的!”我抬脚踢胖子,但他早料到我会踢他,往后一跳躲了开去。 李元婧说,“好了你们别闹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你们不嫌累吗?” 我一听这话,心里忽然有了打算,这小妮子是跟帽子在一起的,会不会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想到这里我立刻正了正脸色,问道,“你知道咱们这次的目的地在哪里吧?” 谁知李元婧连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表叔没告诉过我,也不让我问。” 听她这么一说,我忍不住生出几分失望,那帽子真他妈可恶,怎么连连身边的人都不告诉。 这时候胖子走了回来,“猴子,你倒是还还不还人东西了?” 李元婧笑着伸手来接,我把包递过去,顺口说道,“不然我们就替你背了,但看那帽子肯定有意见。” “没什么,我还能坚持得住。”李元婧接过包背上,“那我到前面去了,你们殿后吧,嘿嘿。” 我和胖子都点点头。 等李元婧走了,我对胖子说,“你丫以后少出我洋相啊,尤其是在女孩儿面前,真是的,怎么就不得懂得维护首长的形象。” 胖子噘噘嘴,“小样儿吧你,就知道在女孩子面前充大头蒜,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我可是你最最亲密的战友啊,你这么厚彼薄此,岂不是寒了我的心?” 我说,“得了啊,甭装得自己跟一怨妇似的。” 胖子还想再贫,却看见前面的人已经在一棵树下休息了,我们顾不上废话,快赶几步走到树下,找个地方坐下来。 这回倒是省事,他们不搭理我们,我们也不用跟他们客气。我和胖子坐在边上,喝了几口水,胖子饿了,想拿点东西出来吃,帽子却突然站起来拍拍屁股,说了一声,“走吧!”直把胖子气得翻白眼。我安慰了一下胖子,不过我心里也生气,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可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当下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往前赶去。当然还是我和胖子在后面,胖子有点儿放赖的意思,磨磨蹭蹭地走得慢,我只好一边走一边给他做思想工作。 胖子没心思听我唠叨,听了几句就不耐烦了,眼睛不住地往四处瞟来瞟去。 现在的时间正是夏末,但由于这里已经处于中国的深北方,气温降得快,所以起伏的草原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油油绿色,触眼皆是黄绿相间的草皮,偶尔有些凸起的小丘,也已露出了黯淡的土色。树木也很少,但只要有,就绝对又高又粗的大树,树龄至少在三四十年以上。 我们一边看一边走,胖子忽然惊奇地叫了一声。我以为出现了什么猛兽,赶紧问他,“怎么了?” 胖子没回答我,自己三步两步地跑过去,蹲在地上看着什么东西。 我好奇心起,也飞快地跑过去,只见一棵尺许高的不知名植物,半遮半掩地藏在干枯的草丛里。我纳闷胖子是怎么看到的,这个位置可着实有些不容易发现。 胖子说,“这是什么花?我刚才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好象就是它发出来的。” 我还道胖子怎么发现的,原来是闻到了香气。不过这株植物确实很特殊,茎表面是一种陈旧的绿色,像被人用刀子刮去了一层皮,而且上面爬满了奇形怪状的纹理,我一时看不出是什么纹理。叶子和茎不是一个颜色,是深绿的,上面生有细细的绒毛。在植株的顶端,还有一个将开未开的花骨朵,隐隐透着紫色,凑近了一闻,果然有一种特殊的香气。 胖子忍不住了,伸手在上面碰了一下,那植物原本开展的叶子突然一阵颤抖,接着就慢慢地闭了起来,好象怕羞或者怕疼一样。 “这是不就是含羞草啊?” “不是,含羞草长得可不是这个样子。”我开始也以为这是含羞草,但仔细一看便知道不是。我播弄着它的叶茎又看了看,忽然想起了爷爷以前说过的一种植物,当时爷爷怕我听不懂,便说它外表看上去跟含羞草有几分相像,而且也怕羞。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激动,忍不住使劲拍了胖子几下。 胖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猴子你发什么神经?” 我激动地话都说不连惯了,连咽了几口唾沫,说,“胖……胖子,发了,真发了这回,美人草,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草。” 第二章 尾巴 我记得爷爷以前说过,因为与从事的勾当有关,所以盗墓者要有很多道具,而这些道具又可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硬的,也叫死的,包括洛阳铲、旋风铲、捆尸索、探阴爪、黑驴蹄子、糥米、蜡烛、金钢伞、水火鞋、一些秘药丹丸等物。另一类则是软的,也叫活的,包括摸金校尉的摸金符,发丘中郎将的发丘印,再就是一些口口相传的秘术、符纸等等。而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分,所参照的是什么依据,现在已经很难追究了。据我猜测,大概是按照阴阳的方式。比如,硬的死的,都是一些工具之类的东西,不具备与另一个世界勾通的功能。而软的活的,却并不仅仅是工具,有些甚至不是工具,比如摸金符发丘印,很难说拿它们做什么物理用途。但它们却都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宝物,天生便具有辟邪、保佑的作用。符纸的功能当然就更多了,举行仪式、镇压僵尸,都可以用到。 在软的活的这一类道具中,还有最神秘也是最难得的一个宝贝,就是眼前这株美人草了。据说,美人草是太上老君的爱物,原名丹母草,是提炼仙丹的原料之一,后来孙悟空大闹开宫的时候流落到人间几颗种子,生根发芽,世人见了,喜爱有加,遂取名美人草。也有另一种说法,说是有人亲眼看见美人草开花的时候,会有仙女在花朵上翩翩起舞,因此才取名叫作美人草。 胖子听了我的解释更加惊奇,摘下别在腰上的工兵铲就要刨出来带走。我赶紧伸手挡住他,“你先听我说完。” 胖子愣了一愣,“还有什么好说的,等我挖出来你再说不迟。” 我说,“你还是听我说完,你再决定挖不挖。前面你只听了美人草的传说,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盗墓者会如此地推崇她,将其视为神物。” 胖子放下手里的工兵铲,“对呀,为什么?” 我说,“据说这美人草是一种灵草,能感知阴阳两界的危险,平安生香,危险即臭。所以盗墓者如果有幸得到这个,那简直是如虎添翼。但是……” 胖子急道,“但是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行不行?” 我说,“但是这美人草不识水土,只识有缘之人,如遇有缘之人,无水无土也可以存活,但要是遇不到有缘人,那离开土壤瞬间就会枯死。” 胖子犹豫了,不停地搔着后脑勺,“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我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胖子站起来,来回转着圈,“猴子,你不会危言耸听吧?这世界上哪有无水无土也可以存活的植物?” 我说,“我也只是听爷爷说的,从来没见过,眼前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也不一定。要不……你就挖了她?既然能让你发现,没准你就是她的有缘人。” 胖子还在犹豫,看来是真喜欢上这株植物了。我扭头看了看前面的人,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我说,“胖子,你可得快点儿决定,咱们掉队了。” 胖子咬咬牙,“罢了!有枣没枣就看这一杆子了,反正我是很待见她,她把不把我当有缘人,我也左右不了她。” 我说,“你丫可够痴情的,还真把她当仙女了?” 胖子也顾不上说话,拿起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挖下去。这美人草的根系倒是不深,胖子四面各切了一铲,用力一端,整个就把美人草端了上来。这时胖子放下工兵铲,双手捧起美人草,我的心也跟着跳到嗓子眼,真怕一眨眼的功夫就枯萎了。 我们俩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足足有几分钟,但不知道传说是假的还是胖子果真跟她有缘,美人草没有露出一点儿枯萎的迹象。 胖子高兴坏了,“快看啊,猴子,她没枯!” 我也很高兴,但看队伍已经走得远了,便催促胖子快走。胖子倒是不紧不慢地,找出一个罐头三口两口吃完,然后把美人草轻轻地放到了里面。 “正合适!” “快走吧。”我拉着胖子要走,却突然看见远处一个人影闪了过去。我赶紧一按胖子,两个人一齐蹲在了草丛里。 “怎么了?” “嘘,”我一边拿望远镜一边让胖子别说话,“可能有人跟踪咱们。” “有人跟踪?不会吧?没人知道咱们来这里啊。” 我用望远镜看过去,远处都是高高低低的草原,并没有什么人。难道是我看花眼了?不能,应该不能。我聚精会神,又用望远镜沿着地平线扫了一遍,但确实没看到什么人。 “走吧,”我说,“可能是我看错了。 “大惊小怪的。”胖子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埋怨我道。 我现在不能确定,也不想跟他废话,当下两个人便加快脚步,匆匆地往前追去。 但越走我越觉得后面跟了人,可几次回头看,却又看不到什么。难道真是我看错了?还是后面跟踪的人发现我看到了他们,躲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得赶紧赶上队伍,跟帽子说一声,虽然帽子也未必就是个好鸟,但毕竟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我也不可在不知他底细的情况下就先存了疑心,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堪堪赶上队伍了,我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为什么这一路上帽子都跟要投胎似的急急赶路?难不成他早已经知道了我们后面有人跟踪?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想那帽子是何等精明之人,从北京一路到这里,如此长的距离,身后跟了一个尾巴,他应该不会毫无察觉的。 想到这里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既然他早就知道却没有声张,那他说不定已经想好了办法应付。只是一想起来身后跟着一个尾巴,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尾巴,心里着实有些不踏实。 这时候已经赶上了队伍,我和胖子都累得气喘吁吁。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赫然又看到有人影闪过,而且这次不是一个,是三个。 第三章 误入虎穴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根本没有正经休息过,任是体力再好的人也有些受不住了,更别说身上还带着这么大的负重。尤其那个是李元婧,早已经是又走又停的,明显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 天已经渐晚,黄昏的夕阳兀自带着一种恋恋不舍地表情。 一行人拖拖拉拉地往前走,速度彻底慢了下来。虽然帽子一再地催促,但怎奈确实疲惫得厉害,想快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前面走过一个上坡路,现在走的是下坡路,走下坡路多少能少点力气,但身体前倾,省出的力气都用来保持身体平衡了,所以等于没省下。更让人恼火的是脚在鞋里一个劲地往前挤,又被鞋狠狠地顶着,别提多难受了。 胖子说,“猴子,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的是什么吗?” “还能有什么,你除了睡睡了吃之外,估计也没什么有建设性的想法了。” “你还真别这么说,”胖子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既不想吃,也不想睡。不是不是,也不是不想,只是不是最想的。” 我奇道,“怪了啊,那你想干什么?” 胖子说,“我啊,就想赶紧倒个斗,什么斗也行,只要能弄个花盆出来就行。” 我说,“你真是魔怔了,就想弄个花盆,把你的仙女草装进去是不是?”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然也。” 这时候帽子从前面走了过来,看了我和胖子一眼,“你们还行吗?” 我心想这是他妈什么话,我们不行谁行啊。还没等我开口胖子就说,“怎么的,你有什么指示?” 帽子说,“咱们马上就要到地方了,往前有一个村子,过了这个村子不远就是。” 我说,“那正好,咱们就到前面的村子安营下寨,休息一晚明天动手。” 帽子摆摆手,“你不知道,前面的村子有可能是个守陵村,古时王族贵胄的陵墓都有专门的人看守,几百上千年下来,那些人便形成了一个村落。” “守陵村我倒是听说过,但隔的时间这么长,他们也未必就还记得祖宗的使命吧?” 帽子点点头,“这正是我找你们的原因,我想咱们三个先到前面打探一下,他们都累得不行了。”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都在想这回有点儿意思,终于开始把我们当自己人了。 我说,“行,咱们先去探探路,免得到时候自投罗网。” 听到我说行帽子立刻转过身去,嘱咐了那些人几句。我和胖子把包放到他们边上,只带了防身用的几把枪便跟帽子轻轻地向前方摸去。 这里的地势更低,草也比前面更加稀少,应该是人类活动所致。我们一路贴着地面慢慢地前进,一面小心留意着周围的环境,生怕有个风吹草动。 那个村子应该是建在一个小形的盆地当中,前面遇到过的几个村子就都是建在盆地中的,像这里这种地形,处于大兴安岭的西半坡,常年的气候都非常干旱,只能建在盆地中才能利用其局部的气压获得少许降水,从而维持生计。好在这里的人多以放牧为主,对水分的要求相对较低,不然的话恐怕连生计也维持不了。 又走了一段,帽子突然打手势让我们停下,我手脚并用爬到他边上,“怎么了?有情况吗?” 他没做声,伸手往前指了指。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下面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守陵村?” “应该是了,”帽子把声音压得低低地说,“咱们得想办法混进村子里去,在这里恐怕看不出什么名堂。” 我说,“想混进去倒是不难,咱们扮成过路的就行,只是难保他们不怀疑。” 帽子说,“也只有这样了,我跟你进去,咱们见机行是,那个兄弟留在这里接应。” 说完帽子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有个事情跟你说。” 帽子收住身形,“什么事?” 我说,“咱们来的这一路上好象一直有人在跟踪,你知不知道?” 帽子听我说的是这事,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我早知道了,他们也是湖南的,跟我算是同行。” “长沙土夫子?”我惊叫出声。帽子赶紧伸手把我的头压低一些,“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土夫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过他们也确是倒斗的。”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突然胖子在旁举起手来。我说,“你干什么?小心暴露目标。” 胖子说,“我要发言。” 操,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我说,“发言就发言,别举手。什么事?” 胖子说,“我也知道长沙土夫子。” 我说,“就这事儿啊?” 胖子认真地点点头,“就这事儿啊!” 我转回头来,“你就捣乱吧你。” 帽子看了也苦笑,随即招呼我下去。我不得不又拉了他一把,我说,“你知道他们几个人?” 帽子说,“两个,从湖南一直跟到我北京,现在还一直跟着。” 我听了大惊,赶忙说,“不是两个,下午的时候我隐约看到过,但我能肯定,至少是三个人。” 帽子脸上也罩上了一股吃惊的表情,“三个?你确定你没看错?” 我说,“我先前就看到过,所以我一直留意后面,绝对不会看错----”我话还没说完,帽子突然大吼一声,“谁?” 我刚想回过头来看,却感觉到脑后已被一件什么钝器击中,接着是一股钻心的疼痛,我就此人事不知。 第四章 守陵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悠悠地醒了过来。 虽然醒了过来,但很长的时间却还没有意识,这是在哪儿啊这是?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打量一下四周,发现我竟然是在一间屋子里,我怎么到这儿来了?接着我感觉周身酸痛难忍,尤其是脑袋,嗖嗖的疼。身子下面还热乎乎的,我一看,好象我正躺在一盘火炕上,身上还盖着被子,那种老式的印花棉被。 我想起来了,我和胖子还有帽子去打探敌情,我们卧在草丛里,正准备要混进村子里去,帽子突然发现后面有人,接着我便被打晕了。想到这里我赶紧找他们,看见胖子正躺在另一边,身上也盖着被子,只是没看到帽子。 我叫了胖子几声,见他没什么反应,我想过去把他推醒,可我连爬了几次都不起来。我的手和脚都动不了,原来我已经让人上了绳子了,上上下下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日他姥姥的,我早就觉着那戴帽子的家伙不是什么好鸟,没想到还是着了他的道,竟然用这种方法对付我们,骗我们说什么打探敌情,真他妈阴毒。 我弓腰伸腰,像一只虾米一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蹭在胖子边上,用头拱了他几下,胖子才依依不舍地睁开眼睛,完了还吧唧吧唧嘴,好象刚吃了一顿可口的美餐。 我没说话,在等他清醒过来。过了一会儿,胖子扭头看我,一看我离他这么近,还趴在边上,吓得胖子叫了一声,“猴子,你干什么你?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 我唾了一口,“呸,你当我愿意看你啊?” 胖子还没明白现在的情况,“不看我你凑这么近干什么?我告诉你啊,咱们可都是成年人了,再不是穿开裆裤上幼儿园了小屁孩了。” 我说,“拉倒吧你,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也没对你有什么想法。” “谁说没有?”胖子说着就想坐起来,却发现根本坐不起来,“怎么回事啊?” “还闹明白吗你?咱们这回栽了。” 胖子这才注意到我身上一圈一圈的绳子,而且自己也被五花大绑,吓了一跳,“我想起来了,咱们不是来打探情况了吗?怎么让人给绑了?” 我说,“着了人家的道了,没想到帽子的心机如此之深。” 胖子若有所思,“你是怀疑帽子设计陷害咱们?” 我点点头。胖子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大可能吧,他不是跟咱们一起去的吗?” 我说,“你看看他现在在不在这里。” 胖子转着圆乎乎的脑袋扫视了一圈,“不在,可我总觉得他不像这样的人,这人虽然行事有点儿诡秘,但咱们可是在一条战线上的啊,对付咱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说,“你太容易相信人了,知道咱们为什么失算吗?就因为咱们太容易相信人,老把坏人当成好人。” 胖子还想再说什么,但被我打断了,“别废话了,快,你伞兵刀呢?咱们先弄断这绳子再说。” 胖子动弹不得,努努嘴,“在我兜里。” 我蹭过去,正想咬出刀来割绳子,胖子突然压低了声音说,“猴子,有动静!” 我一听,果然有脚步声,好象有人过来了。我赶紧往自己的被窝里蹭,可还没蹭到门就“吱”的一声推开了。我立刻别过头,心想暗箭伤人的杂种,老子可不看你。 却听胖子说道,“哎呀,是李姐姐啊,你看你看,是不是误会啊?怎么把我们哥俩给捆起来了?” 李姐姐?难不成是李元婧来了?我抬头一看,门口正站着一个女孩儿,那脸蛋,那身材,不是李元婧是谁。只不过换了身衣服,有点儿像个农家妇女。 我心里有气,既然李元婧能来,那背后的黑手定是帽子那混帐王八蛋无疑了。 我没好气地说,“李元婧,快把我们放了!” 李元婧走过来,“你叫谁?谁是李元婧?” 我不悄地唾了一口。“甭装了,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我告诉你,快把我们放了,咱们还有的商量,要是把大爷逼急了,我----” “你怎么样?”李元婧说着凑到我跟前,鼻子都快碰到我的脸了。 我心想人家毕竟还是个大姑娘,我还是留点口德吧,这先奸后杀的话还是先放放再说。 想到这里我改口道,“我不怎么样,你快点把我们放了,我要找帽子谈谈。” 李元婧两只大大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好象没听明白我的话。“你要跟帽子谈谈?你能和帽子说话吗?帽子……能听懂?”说完又转向胖子,“他要和帽子说话,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奇怪?” 胖子被弄得迷迷糊糊的,看看李元婧又看看我,“猴子咱是不是搞错了?她好象……不是李元婧。” 我也有点儿纳闷,可要说她不是李元婧,那她们俩就长得太像了,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李元婧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我说,“你叫什么?” 谁知我这么一问,李元婧却“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说你这人,怎么不懂礼貌呢,刚才凶巴巴的,现在又来问人家名字,有这么问人家名字的么?” 我一听差点没也笑出来,不过我笑的不是自己,我是笑她,倒充起淑女来了。 我说,“行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我管不着,你爱装呢,就接着装,我也管不着,不过……你先把我们放了,好不好?” “不好!”李元婧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小鬼是不能放的,放了我的腿就断了。” 我一听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小鬼是不能放的,放了她的腿就断了?小鬼跟她的腿有什么关系? 我说,“谁说的?谁是小鬼?我们可不是小鬼。” “我爷爷说的,他说我要偷偷放了你们,他就打断我的腿。”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她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爷爷?难道她真不是李元婧?可她们实在长得太像了,要我一下子就相信她不是李元婧,还真是难为我了。 于是我试探着说,“你看,一路上我们对你也挺照顾的,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放了我们吧。” 李元婧皱起眉头,“照顾我?你什么时候照顾过我?咱们见过面吗?” 看到这里我也直犯迷惑,要不是她演技太好,就是她真的不是李元婧。不管是不是,眼下的情况都对我们不利,不过好在看她很单纯的样子,也许哄哄她能放了我们。 “好吧,”我说,“就算你不是李元婧,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我们又是怎么会到这里的?” 那女孩儿想了想说,“不行,我不能告诉你们,爷爷不让我告诉你们。” 我说,“那你把我们解开,我去问你爷爷好了。” 那女孩儿摇摇头,“不行,我爷爷现在很忙。” 我一听这他妈不行那他妈不行,到底要我们怎么样?总不能一直把我们这么莫名其妙地绑在这里关在这里吧? 我说,“那你去跟你那爷爷说,我们要和他面谈,把我们关在这监狱,我们要死了。” “不是不是,”那女孩儿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这里不是监狱,监狱在大堂下面,那里太恐怖了,可不能乱说。” 还真的有监狱,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在哪儿?你总能告诉我们吧?” 那女孩儿又皱起眉头,可能是在想她爷爷有没有说过这个能不能告诉我们。 过了一会儿,她说,“这里是将甸。” “酱店?”一直不说话的胖子一听来了精神,“哎,你们这里特产大酱吗?甜酱黄酱还是豆瓣酱?” 女孩儿好象没听明白,摇了摇头,“爷爷说,是大将的将,草甸的甸。” 胖子说,“对呀,我就是说大酱的酱啊。” 我看胖子扯下去就没边,便打断他,“行了,别捣蛋了。”说完我转向那女孩儿,“你爷爷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把我们抓到这里来?” 女孩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们,我可以偷偷地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得好,我才告诉你们。” 我一听有转机,赶紧说,“你说吧,只好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 还没说,那女孩儿脸上就先涌出了两朵给云,最后咬了咬牙,“你说,我和你们刚才说的那个李元婧,谁漂亮?” 第五章 那个女孩儿姓韩 这个问题让我和胖子都吃了一惊,同时又感到好笑,她和李元婧谁漂亮?真有意思,我还以为她要问的是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却没想到最后问出来个这。这女孩儿的虚荣心怎么都是这么强。 不过,由此倒是可以断定,她应该确实不是李元婧。李元婧那么一个小妮子,绝高明不到这种地步,这是什么?这是贼喊捉贼,这是骑驴找驴,这是……总之是太高深了,李元婧不可能想得到。 我正了正脸色,既然她喜欢听别的赞美她,那我只好投其所好,先套她几句话再说。 我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你漂亮了。” 谁知那女孩儿听了并没有喜上眉梢,她眨着狡黠的眼睛,“你说的是真话吗?你没骗我?” “没有没有,”我摇摇头,“出家人从来不打诳语,我虽然不是出家人,但也轻易不骗人的。” 那女孩儿没听出来我话里有话。她抿了抿嘴唇说,“那你说说我哪儿漂亮?” 这还真难住我了,她不光要知道结果,还要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老实说,这种摁着葫芦抠籽的做法,是我的强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有相同嗜好的人。 我说,“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你这么漂亮,漂亮得都已经让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你的美貌早已超出了言语所能表达的范畴,什么花容月貌,什么倾国倾城,什么国色天香,什么不胖不瘦,增之一分则嫌肥,减之一分却嫌瘦,什么乱花渐欲迷人眼,回眸一笑百媚生,什么----等等吧,都不足以完完全全地彻彻底底地全全部部地充充分分地形容出你的美丽……的万分之一,你赛过西施,气死貂禅,逼疯妲己,羞煞杨玉环,还有……还有……总之你太美了,我是看你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你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我坐不下站不住,这叫坐立不安,我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觉,这叫寝食不安……你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你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是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九天揽明月,你是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郞西,我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胖子在一旁实在憋不住了,一边笑一边说,“猴子,你这是他妈练绕口令呢还是说相声呢?” 那女孩儿也“咯咯”地笑了起来,“讨厌,你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你是在背唐诗吗?” 我一听完了,心里立刻凉了半截,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我这不白忙活了吗?我这不成了对牛弹琴了吗?我在这口干舌躁废劲巴力地说了半天,她却一句没听懂,这玩笑开大了吧?! 此时我的沮丧可想而知,我变得像个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地说,“得,算我没说。” 那女孩儿定定地看着我,“怎么能算你没说呢?虽然我没听懂,但是很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话,也从来没人这么跟我说过,虽然爷爷也让我背过全唐诗,可不让我看这些诗,这些……是情诗吗?爷爷说看情诗会乱性。哎,什么是情诗呀?” “情诗就是抒发感情的诗。”我说,心里在想这都什么年月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不开化的老封建,当年破四旧立四新的时候怎么就没办了他。 我说,“行了,你的问题我也回答了,现在你是不是能告诉我们我们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是谁抓的我们?为什么抓我们?” 那女孩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说不生气,可不生气才怪。 “是我抓你们来的。” “谁,你?”我和胖子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女孩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就你自己?” “还有我二哥和四哥。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头上那一下是我打的,可我那时候不知道你会背情诗,要知道我肯定不会打你了。还好,还好我没太用力。” 我一听这他妈哪儿跟哪儿啊。 我反复地打量着她,要说她这装扮,是绝对的农家妇女形象,可要说她能有那么好的身手,我却很难相信。 我说,“你用什么打的?” 那女孩儿从背后抽出一个棒槌,“用这个。” 我一看那棒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棒槌通身都是黑色,有半米多长,比我的胳膊还粗,底下有握手,上面缠满了黑布,有点儿像以前女人洗衣服用的捣衣锤。 “这是什么东西?你洗衣服用的?” 女孩儿摇摇头,“这是狼牙棒,爷爷怕我下手不知轻重,叫二哥给我缠上了厚厚的一层布。” 我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家伙,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居然使得开这么重的武器。要知道,狼牙棒本身并不锋利,它所靠的是自身的重量和使用者的臂力,在战斗中震开敌人的武器,作为单兵武器,这算是重型的了,就算是个身高体壮的男人,没有相当的臂力也别想运用自如。真是太悬了,要不是她爷爷让她二哥给她缠上厚布,估计我这条小命早就不明不的地葬送了。 等等,她二哥?她刚才也说她是和她二哥四哥一起行动的,难道---- 我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 听我这么一问那女孩儿竟然露出得意的神情,她说,“我们早就盯上你们了,你们还不知道吧?不过爷爷告诉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等有了合适的时机再出手,要一击必胜。” 我一听更是吃惊不已,看来我在路上看到的那三个尾巴,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而不是跟着帽子的那两个盗墓贼。那么那两个盗墓贼呢?还有帽子,他们抓到了我们,是不是也抓到了帽子? 问题太多了,我心乱如麻,正准备要好好地问一下,那女孩儿却突然笑了起来,我纳闷地看了她一眼,她说,“你怎么不问我名字了?你刚才不是还问吗?” 我心说我现在哪儿还有这闲功夫,我摇摇头说,“和我们一块被抓来的还有谁?” 那女孩嘴巴一噘,“你不问我名字我就什么也不告诉你了。” 我真实地晕了一下,哪有这样儿的啊,还逼着人家问她名字。但看她那架势,好象不问她名字她还真不说了。没办法,我只好说,“请问小姐贵姓?” “嘿嘿嘿,还贵姓,我不贵,我姓韩。” 那女孩儿笑盈盈地说出来,可在我听来却吃惊得无以复加,她说她姓韩,那个女孩儿说她姓韩! 第六章 家世 听了那个女孩儿说她姓韩我为什么会这么吃惊? 这次行动之前就已经听夏侯渊说过,这次的目标是辽国一个太后的墓,而她说她姓韩,这不由让我想起了承天太后萧燕燕萧太后身边的那位权倾朝野的重臣----韩德让。 韩德让可不是一般人物,当时羸弱多病的辽景宗撒手西去,辽朝政局陷入动荡,若不是韩德让挺身而出,收拾危局,那太后的位子也就没萧燕燕什么事了。所以从那之后,韩德让更受宠任,不光是兴军节度使,还领宿卫事、兼政事令,与耶律家的重臣一同辅政。后来宋军北伐,韩德让随承天皇太后南征,败曹彬、米信之师,被封为楚国公,后进封为楚王。此后更是平步青云,干过宰相和枢密使,最后官至大丞相,封为晋王。总之一句话,韩德让是辽朝的臣子中辅政最久、集权最多、宠遇最厚、影响最大的一个人。 不过,稗官野史上还有另外的记载,说是萧燕燕要寻求一个稳当的靠山,曾经下嫁韩德让,为了防止韩德让拒绝,她甚至派人吊死了韩德让的老婆,从此才放心大胆地入住韩德让的帐蓬,并赐姓耶律,收归“横帐”(横帐即阿保机一系的子孙,是辽朝皇室中最尊贵的人),使她的下嫁顺理成章。 但也有另外一个说法,萧燕燕小时候就已经与韩德让结为秦晋之好,并且已到了谈及婚嫁的地步,后来耶律氏向萧氏求妻,萧氏便让韩德让的未婚妻即萧燕燕嫁给了耶律王子,致使韩德让留下了终生的遗憾。等到景宗死后,承天太后块然独处,竟有了“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的嗟叹。不过时来运转,萧燕燕已经大权在握,所以排除万难,与韩德让重修旧好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些,而至于当年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则只有等待那些研究断代史的专家学者们去考证了。 但由此却不难推测出,如果守陵的人真的是韩氏家族的后裔,那么这个墓则极有可能就是萧太后的墓。虽然有报道说在辽宁锦州的北镇市挖到了萧太后的墓,但却并没有确凿无疑的佐证出土,所以现在萧太后的陵墓到底在哪儿,实在还是一个不解之谜。 但是,综合现在的迹象看来,在这里是大有可能的。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激动起来,连刚才想要问的问题也忘了。 倒是那个女孩儿看得奇怪,我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你寻思什么呢?怎么突然哑巴啦?” 我说,“你才哑巴了呢。我问你,你们还抓到了谁?” 那女孩儿摇摇头。 见那女孩儿摇头,我暗道一声还好,既然他们没有抓到帽子,那估计行动还在进行之中,而且帽子这人深不可测,没准能想出法子营救我们。想到这里我心下稍定,不像先前那样毛躁了。 我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看咱都说了半天话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女孩儿笑笑,“我叫韩咏絮,你呢?” “夏侯惇。”我随口告诉他,心想明明这小妮子走的是刚猛一路,还叫咏絮这么柔软的名字,而且这小姑娘还长得这么漂亮,不知就理的人,谁会知道她竟然身手不凡,还能使用狼牙棒这种重型的武器。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韩咏絮听我说叫夏侯惇立刻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夏侯惇我熟啊,他是三国里曹操手下的大将,爷爷给我讲过他的故事,没想到原来就是你啊,那个……啊对了,久违久违……” 我一听她这么说差点没笑死,敢情她根本就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全是本本主义,从来没有实践经验,客套话会都让她说得不伦不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怪不得她,大概她是从小就生长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从来没接触过外面的人和事物。想到这里我为她感到一丝悲哀。 我和气地说,“不是久违,是久仰。” 谁知韩咏絮竟把眼睛一瞪,“就是久违,爷爷说的就是久违!” 她还挺倔,什么都听她爷爷的,她爷爷又不是教科书,而且还是个封建老顽固,她什么都听他的,鬼知道以后她得闹多少笑话出来。不过现在我也没心思跟她讲什么是久违什么是久仰。我说,“好好,就算是久违,那你说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 韩咏絮余怒未消,白了我一眼,“明明就是久违嘛,我爷爷就是这么说的,你怎么就不信?” 我赶紧说,“我信我信,是久违,就是久违,我不是说是了吗?” “你说就算是!” 我无奈地低下头,这回算我倒霉,碰上这么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我咳了两声,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提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把我们抓到这里来?” “这你们怎么来问我?你们干什么来了你们不知道吗?” 我吃了一惊,之前她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毫无逻辑无言,还间或冒出傻乎乎的想法,跟个小孩儿似的,现在忽然说出来这么一句,我还真不习惯。看来我们的行动已经彻底暴露了,我一想也是,能不暴露吗?人家大老远就开始跟踪我们了,说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握中也不为过。还好他们没抓到帽子他们,不然这回可他妈全栽了。不过现在的情形也不乐观,最好我能打探到一些情况,然后逃出去告诉帽子,不然敌明我暗,这仗没法打。 我说,“那你们想把我们怎么样?” 韩咏絮摇摇头,“不怎么样啊,爷爷可能会找你谈谈的。” “什么时候?” “这个就不知道了,爷爷现在很忙。” “忙什么?”我纳闷起来,“你爷爷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爷爷啊?”韩咏絮背着手转起了圆圈,头一点一点地说道,“我爷爷是这里最大的官,他当然会有很多事情了。” 我听了暗暗觉得好笑,就这么巴掌大一个小村子,能有什么大官?再大又能大到哪儿去? 我说,“你爷爷是村长吧?” 韩咏絮不屑地摇摇头,“村长芝麻绿豆的小官儿,怎配得上我爷爷的身份?” 我心想你也别吹牛,就算你爷爷仍然保持着老韩家的优良传统,给自己也封个什么将军什么丞相的,那在这么个小屁村子里,实质上也就跟个村长一样。要不是还想从她嘴里套点儿情报出来,我现在都有点懒得问他了。 我心不在焉地说,“那你爷爷是干嘛的?” 韩咏絮往后一站,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铿锵有力地说了两个字,“祭司。” 第七章 逃跑风波 祭司? 这两个字在韩咏絮这个小女孩儿嘴里说出来,直叫我后背发冷。虽然我早就听知道,辽人确实很迷信,崇尚巫术等等神秘的力量,早在辽宋战争的时候,他们甚至以为天上的北斗七星中,第六颗星是专克辽国的,因为杨延昭对于辽人很有威慑力,辽人便以为他是那第六颗星转世,因此称他为杨六郎。 只是万万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还保有祭司这种人物。 现在不是过去,没有战争,应该也没有祭祀,那他们用祭司来干什么?难道古老的仪式还在进行? 想到这里我吓出一身冷汗。急忙问,“你爷爷平常都做些什么?有没有做什么……什么吓人的事情?” 韩咏絮摆摆手,“没有啦,怎么会做吓人的事情呢?爷爷不过就是管理村里的事情,带领大家开地放牧什么的。” 听她这么说我放下心来,看来过了千年,这祭司也不是以前的祭司了,只不过保留了这么个称呼而已。 我说,“你去找找你爷爷吧,好不好?就说我们想见他,跟他谈谈。” 韩咏絮背着双手走到门边,拿过一个凳子坐下,“我不是说了吗?我爷爷很忙的,现在没时间见你们,他要是想见你们的话,他会来找你们的。” “那你不能找他说说吗?也许他会见我们的。”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哎呀,你这人烦不烦啊?” 我心想我还烦,换你被这么绑着试试。 “反正现在也没事,你就再给我背几首情诗吧。”韩咏絮坐着凳子上,笑嘻嘻地看着我说。 我把头扭开不去看他,但我发现这样挺着太累,便索性躺倒在炕上,“睡觉,胖子,咱们睡觉。”胖子正在犯迷糊,一听说睡觉立刻躺倒,打起呼噜。 韩咏絮一看没人理她了,气嗖嗖地走过来,揪住耳朵把我揪了起来,“别睡了,再睡你就变成猪了。” 我挣开她的手,生气地看了她一眼,“不睡觉我能干嘛?我现在是街下囚,什么也干不了。” 韩咏絮看了我一眼,见我五花大绑被捆得结实,可能也起了恻隐之心,“你被绑得很难受吗?” 我点点头。 “那----”犹豫了一会儿,韩咏絮咬着嘴唇说,“我看你不像坏人,我把你解开,你活动一下,然后我再把你绑上,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我忙不迭地说,心想只要你给我解开,那我再乖乖地让你绑上那我就是傻子。 胖子也听到了她要解开我,从炕上爬起来,“把我也解开啊,让我透口气。” 韩咏絮见我同意,便上来解我的绳子,一边解一边说,“你们轮着来吧。” 我说,“那你还是不相信我们。” “爷爷说不可以随便相信别人的,我现在偷偷地把你们解开,已经违背他老人家的命令了,你们稍活动一会儿可就得让我绑上。” 嘴里说话,但她手上可一刻没停,三下五除二已经把我的绳子解开了。我从炕上下来,好长时间没活动了,全身麻木得厉害。我活动了几下,感觉行动自如了,便动手去解胖子的绳子。 韩咏絮一下从后面冲上来,站到我边上,娇呼一声,“不许解!” 我说,“解开让他活动一下,再这么绑着多让我们的同志寒心啊,还怎么为建设现代化服务?” “我说不许解就不许解!”说完韩咏絮便上来抓我的手,我没回头,使劲甩了一下胳膊。她见我已经根本不听她的劝告,咬着牙说了一句,“你别逼我。” 我说,“我不是逼你,只是必须得把他解开,多少让他活动……”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胖子惊叫一声,“小心!” 我来不及躲闪,匆忙中往下一蹲,堪堪避过她的狼牙棒。 这小妮子果然心狠手辣,说动手就动手了,一点儿也不含糊。现在我顾不上再解胖子的绳子,只能先把她放倒。我单手撑地,一个乾坤翻跃出战圈,但饶是这样,背后的劲风仍然紧追不舍。我知她用的是狼牙棒,我手中没有重兵器,要硬接这一下无异于自己找死。于是我故伎重施,往地下一蹲,接着一个懒驴打滚,再次以毫发之差躲开这一击。 韩咏絮没有追上,站在那里冷冷地说,“没看出来,你功夫倒是不错,不过可惜,都是些逃跑的功夫!” 此刻我可没时间和她斗嘴,我急急地在屋里扫了几眼,想找一个能和她对抗的武器,但屋里除了桌子就是椅子,并没有可当武器的东西,我暗叫一声苦也。只好举着手里的伞兵刀,准备做困兽之斗。 我们两个对峙了几秒钟,我心想这样可不行,我实在没有胜算。我说,“你也就仗着你的狼牙棒,我手里可没你那么趁手的家伙。” 韩咏絮果然中计,抬手把狼牙棒放到一边,“好,我就不用狼牙棒,免得说我欺负你。” 我见她放下狼牙棒,机不可失,当下急步跃上,伞兵刀直取她左胸。 她啐了一口,一边退了一步,一边说,“你不让我用武器,自己倒还举着刀子,不觉得害羞吗?” 这句话正说到我的痛处,但现在我实在顾不了这么多了,这次如果不能顺利脱困,那再想脱身就难了。 韩咏絮躲开我的第一击,便急急地往我右面转去,她想去拿她的狼牙棒。我往右移动,挡住她的去路,同时再次挥刀,这次砍向她的右肩。她微向右后侧身,双手借势拍向我的左肩,伸出左腿,想绊我个大马趴。我早算准她会用这招,不等她在我的肩上拍实,我便弓身缩背,双脚一蹬撞向她的腹部。没想到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双手只在我肩上轻轻一搭便跳到了我的身后,我一看连叫不妙,给她拿到狼牙棒那我还打个屁。 但韩咏絮跳过去便转过身来,却并不去拿狼牙棒,状极悠闲地看着我,仿佛她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她想制服便随时可以制服的小动物。 这情形让我吃怒,我提口气一跃而上,伸刀向她的面门刺去。可没想到刀子离她眼前只有几尺了她还是一动不动,我一下子陷入了矛盾,要是这一刀真伤了她怎么办?很显然这个女孩儿一点儿也不坏,对我对胖子都很好,我实在不想伤害她。 正在我犹豫间,刀锋离她更近了,我手上使劲往下一压,刀已抵在了她的脖子。 我说,“你现在要是不动,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想救我的朋友。” 韩咏絮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我绕到她身后,仍然用刀抵住她的脖子,尽量声色俱厉地说,“慢慢地移动到炕边,慢慢地,别想耍花招。” 到了炕边,我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她,一边伸手去捡地上的绳子。 “你真要把我绑起来?” 也不想再多做解释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只求我和胖子能够得以脱身,其他的我实在顾不上了。 可就在我捡起绳子准备捆起韩咏絮的时候,突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胖子此前一直在注意我们的打斗,现在听到了也是一惊,小声说,“猴子,有人来了!” 我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怎么他妈的早不来人晚不来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人。怎么办?挟持韩咏絮做人质?跟他们讲条件?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觉得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那又能怎么办呢?现在可真是他妈的骑虎难下。 韩咏絮轻松了起来,“怎么不绑了?你不是挺有能耐么?” “闭嘴!”我小声呵斥她,“你别逼我,逼急了我狗急跳墙,弄个鱼死网破爱谁谁。” “嘿嘿,”韩咏絮笑了两声,“我倒有个办法。”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看到她一个微微晃动的后脑勺,好象她正在窃笑。 “你有什么办法?” “你老老实实上炕,盖上被子,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一听韩咏絮这么说,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极其复杂的感受,有感激,但更多的是惭愧,也许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但我已经来不及细想了,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咬了咬牙,“好吧。”说完我便拿起绳子钻进了被窝。 第八章 七擒七纵 刚爬到炕上,门就被一个人推开了。我吓得缩在炕上不敢乱动,生怕让他看出来我身上没绑绳子。 只听韩咏絮说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那被叫作二哥的人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爷爷让我来的,他要见这两个人。” 韩咏絮“哦”了一声,“现在吗?” “当然是现在了,不然我干嘛来了?” 我暗叫糟糕,见他爷爷本是我想要的,但现在要带我去的话,无疑会看到我身上没缚绳子,这着实有点不妙。只盼韩咏絮能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莫要叫我们在这节骨眼上翻了船才好。 韩咏絮拉住她二哥,“我来吧二哥,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吗?” 二哥起初还想拒绝,但韩咏絮撒了一会儿娇,拽着他胳膊晃了几下,他也就不再坚持了。“那好吧,你可小心点,别让他们跑了。” “放心吧二哥,这点小事我还办不好吗?” 二哥答应了一声便推门走了。 我从炕上爬起来,看了得意洋洋的韩咏絮一眼,无奈地伸出两手,“绑上吧。” 韩咏絮微笑着,“不跑了?你怎么不跑了呢?” “别废话了,”我说,“赶紧绑上吧,我要见你爷爷。” 韩咏絮拿起绳子重新绑在我身上,不过没绑我的脚,又把胖子的脚松开,“你们俩跟我来吧。” 我们俩跟着她一前一两后地走出去。 走出来我才看到,这个村子并不小,刚才我们呆的是后面的一排房子,现在我们正朝村中间的方向走去,太阳在头顶上高高地挂着,照得人身上热乎乎的,时间差不多应该是中午。 村子里的房子从外表看上去,造型基本上都一样,除了我们刚呆的那排房子,还有我们将要去的房子。将要去的房子老远就能看见,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是一个双层建筑,而且上下两层规模几乎一样。 走了十来分钟,到了那所房子的正门前,门口很大,两扇缀满铆钉的大木头门分开两边,看上去有点儿像古时的衙门。在上面应该有个匾额,但不知道是因为过得时间太久,还是人为地给拆除了,此刻剩出来一个长方形的位置,油漆斑驳,看上去光秃秃的。 进了大门可以看到一趟房子一字排开,中间的最大,门和窗都是古时候的朱阁绮户,格子上面贴着白纸。 韩咏絮一路都走在前面,我们两个被绑得结结实实地跟在后面,感觉活像刚刚被逮获的囚犯。 进了屋韩咏絮不再管我们,径自走到边上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剩我和胖子面面相觑。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坐在上面的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穿着都是现代的打扮,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我心想你不开口我也不开口。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几分钟,我看那糟老头子竟然还没有说话的意思,我忍不住了。 “你是谁?到底为什么把我们抓到这里?” 老头脸上还是先前的表情,毫无喜怒哀乐。 我又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头仍然不开口,胖子看得火起,“难道是你个哑巴?看你高高在上地坐着那里,人模狗样儿的,没想到原来是个哑巴。” 老头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从上面走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你可量姓夏侯?” 我哼了一声,算是承认。“原来你不是哑巴。你到底是什么人物?想把我们怎么样?” 老头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早算到了,你们到底是来了。小絮,把他们解开吧。” “且慢!”不知道胖子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别装腔作势的,什么你早算到了,要不是爷爷一不留神让你打了闷棍,会到你这鸡不拉屎的地方来吗?” 那老头倒不以为意,“哦?这位小兄弟的意思好象是不服气?” “那当然了,你是没见识爷爷的手段。” 我一个劲地给胖子使眼色,可胖子愣是装作看不见。我是担心可别逞这一时之能,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老头笑了笑说,“三国时诸葛亮曾七擒七纵孟获,你如果不服,咱们不妨也照猫画虎,试上一试?” 我一听心里的豪情也涌了上来,就算你再厉害,只要放了我们,也别想再这么轻易地就抓我们回来。 胖子看了我一眼,我也看看胖子,点点头。 胖子说,“那好,你现在就把我们解开,要是再让你抓住,随你处置,让我管你叫爷爷都行。” 老头拍拍手,“妙极,那就这么办,小絮,把他们放了吧。” 韩咏絮走过来帮我们解绳子,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们,但却不发一言。 我不信这老头有通天的本事,只要放我们出去了,那绝对是泥牛入海,别想再抓住我们。 我看了那老头一眼,老头又恢复到开始的表情。我说,“那你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里面有我们必须的食物和装备,别你抓不住我们再饿死我们。” 老头哈哈大笑,“年青人真是有意思,那好吧,不过别忘了,再让我抓到你就得随我处置。” 我说,“你甭废话,我和胖子向来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老头示意一下,韩咏絮给我们拿来了背包,我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发现东西都在,便和胖子一人一个背上,兴高采烈地扬长而去。 第九章 第一擒 我和胖子大步从将甸走出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捡有路的地方走了一气,等到饿了找东西出来吃的时候,我才拿出指北针测定方向。 胖子一边吃一边说,“现在怎么办猴子?” 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有两个原则必须遵守,一是尽快找到帽子他们,二是不能让那个老儿追上咱们。” “这个当然,”胖子倾刻间把一个罐头吃得精光,“可问题是帽子在哪儿?咱怎么找他们呢?” 我胡乱吃了一些东西,“我也说不上,前面让他老家伙一闹都,帽子肯定也是东躲西藏的。但现在先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得抓紧赶路,说不定那老儿一会儿就追上来了。”说完我又往后看了几眼,真怕那老东西从一开始就找人盯住我们。 现在的方向应该跟我们被抓前的方向一致,我记得帽子说过,过了这个守陵村不远就是辽太后的墓,想必凭我寻龙点穴的本事,应该不难找到。 我一边仔细地观察周围的地形一边跟胖子沿着小路往前走。四周并没有什么高山大川,这里的整个地势就是大兴安岭的外沿,只是一个面积广大的斜坡,由此看来,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高山大川。 就是有一点比较奇怪,就是这里的地势一直在向下延伸,我记得和帽子去侦察敌情之前,那个村子就是在一个小盆地里,没想到现在来看的话,那还不能完全说是一个小盆地,而是一个簸箕形状的凹陷处,我们现在正是沿着簸箕开口的方向在一路向下。按理说,如果有大墓,那应该在簸箕的根部才对,那才是前开后护一览众生的上吉位,而不应该在簸箕的前端。可帽子却又明明告诉我们,过了这个守陵村才是辽墓,到底怎么回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从中午走到黄昏,我和胖子都有些累了,看看后面也没有追兵,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也许那老头说什么七擒七纵,不过是吓唬吓唬小孩子,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我把疑惑跟胖子说了,胖子听了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没谁是帽子骗我们,转移我们的视线。但我想想却觉得不太可能,他实在没理由骗我们,前面也都看到那些守陵人了,如果辽墓真在这里,那人手少了绝对干不了。 思考无果,我和胖子继续上路,看看天马上黑了,我心里着实有些焦急。 地势还在一直向下。整个内蒙古高原的海拔平均在1000米左右,但这里的海拔已经远远地低于了这个数字。 再往前走去,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突然消失了,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就像一条小河流着流着突然就没有了一样。 面前是一片扇面向下的草原,放眼望去,一望无垠,竟和最远处的地平线隐隐相接。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线光亮,我看见在草原上有几个尖尖的突起,只是光线实在太暗,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我指给胖子看,胖子的视力比我好,但也看不清楚。 我们向着左边的一个突起走过去。 俗话说望山跑马死,那突起看着就不近,走起来就更远了。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和胖子拿出狼眼手电,但也只能照出两柱白光。四周静得出奇,让人有种压抑的恐惧。 我和胖子小声说着话,借以抵抗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都说黎明前有一段时间最黑暗,殊不知,黄昏后有一段时间,也是最黑暗的。 现在头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甚至连天空都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漆黑,我们像被放入了一个绝对封闭的大盒子里。 要是有点儿什么动静也好,一直如此安静,反而更滋生了恐怖的味道。 我和胖子匆匆地往前走,两道狼眼手电的光柱轻微地上下晃动着。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嚎叫,接着是一连声地嚎叫。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同时做出判断:狼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里连个可以依托的东西都没有,怎么斗狼群呢? 我和胖子关掉手电,拿出枪械,飞快地向前跑去。后面的嚎叫一声紧似一声,声声重叠在一起,让人无法猜测到底有多少只狼。 胖子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猴子,你说这玩意儿是不是不灵?” “什么不灵?”我瞥了一眼,知道胖子说的是美人草,“你也真够可以的,现在都要羊入虎口了,还舍不得你那美人草。” “我不怕,他娘的,正好收拾几只畜牲打打牙祭。” “我可没你那么乐观,这狼群不比别的,要是给它们盯上了,咱们十有**得歇菜。” “没那么悬乎吧,我在老家的时候打过狼,狼这东西最多疑了,咱们别让它们摸清咱们的虚实就行。” “哪有那么容易啊,行了别啰嗦了,赶紧跑吧。” 嚎叫声越来越大了,我和胖子没命地飞奔。前面的尖状突起好象变大了一些,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距离。 又跑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我俩实在累坏了,上气不接下气。 胖子说,“猴子,别跑了,要不然拼了吧?再跑下去我连拼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招招手停下来,“我也跑不动了,可是不行啊胖子,狼群一直在后面跟着呢,咱们不能停,赶紧喘口气,喘口气再跑。” “好!”说完胖子拿出水壶,“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我也灌了几口,两个人又跑起来。 后面狼群的嚎叫声一直若即若离,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好象在和我们比拼耐力一样。看来这些畜牲当真了得,发现了猎物并不急于冲上前去,而是慢慢地耗着,跟对方打心理战,直到对方因为恐惧而方寸大乱,它们才会乘虚而上,群起而攻之。 又跑了一会儿,我俩都有些跑麻腿了,只是机械地动作着,呼吸严重跟不上。 “不跑了猴子,他妈的再跑下去就直接歇菜了!” “不跑了!开手电!”我也实在跑不动了,转过身打开手电,准备跟狼群拼命。 胖子停下来立刻把美人草放到一边,打开手电,拉上枪栓,凝神戒备。 可是除了听见此起彼伏的嚎叫,两个射程都在二十几米的狼眼手电的光柱扫过,根本没有看到狼群,甚至连只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不行胖子,”我说,“恐怕咱们还得接着跑。” “不跑了,打死也不跑了,就在这儿跟它们拼了!” “不是,现在估计它们的数量不占优势,它们这是在等更多的同伴来呢,所以才远远地跟着咱们,咱们得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那----” “走吧!”我拉了胖子一把,率先往前面跑去,胖子抱起美人草紧紧跟上。 这一次比上一次跑得还快,因为我深知道后面潜伏的危险,现在敌暗我明,这种被动挨打的滋味最难受了。 跑了一阵,前方的尖状突起已经近在眼前,借着手电的光柱,我看出是一个石头搭建的石屋,石屋不大,三角形的。 现在的形势是看到石屋就看到了救星,我和胖子跑得更卖力了。可是跑着跑着,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呛鼻的恶臭,我回头看胖子,胖子正一手抱着美人草一手捂着鼻子,很明显那臭味是美人草发出来的,我意识到不妙,但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脚下一软,整个人便像腾了空一样,“扑通”一下掉了下去。 第十章 陷阱 在下落的一瞬间我万念俱灰,我已认定我会不得好死,因为我想到了猎人们捕兽挖的陷阱,里面往往都插满了长枪,大刀,或者削得尖尖的木头。 所以等我一下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的时候,我竟然忘记了疼痛,只在心里反复想着,我还没有死,我还活着,下面没有长枪,没有大刀,也没有削尖的木头。 接着又是“扑通”一声,胖子也掉了下来。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摔疼的胳膊腿。 “你小心点儿不行啊,寡人没摔死,可差点让你砸死。” “冤枉啊,”胖子麻利地揉着屁股,“我眼瞅着你掉下来了,可我实在收势不住,转而一想算了,我也别挣扎了,你一个人怪寂寞的,干脆下来陪你吧。” “说得好听……”还没说完,我又闻到了那股呛鼻的恶臭。我凑到摔到一边的美人草上一闻,差点没吐出来。 胖子早已确定臭味是美人草发出来的,见我过去闻,兴奋地说,“是不是显灵了?”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平安生香,危险即臭,现在这美人草确实变臭了。难道……我们现在有危险了?” “怎么没有危险?狼群不是危险?” “可她刚才为什么不臭?” “刚才……也许她还没感觉到----” 我伸手制止胖子,他一说狼群提醒了我,“你听,还有狼嚎吗?” 胖子认真地听了一下,慢慢地摇摇头,“好象没有了。” “不对!” “什么不对?” 我正要说,上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吃吃”的笑声,接着是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 那笑声听起来有点耳熟,好象是韩咏絮那小妮子的声音。 “完了,”胖子说,“看来咱们又让那老匹夫抓住了。” “也不一定,”我说,“先别说话了,呆会儿她叫咱们千万别答应。” 看胖子点点头,我立刻关上了手电,和胖子一人一个墙角紧紧地缩着。 脚步声走到了上面,一个人俯下身,“喂,你们输了,认不认输?” 果然是韩咏絮。我和帽子都闭住嘴巴,坚决不说一个字。只是这时候美人草发出的臭味愈发浓烈了,熏得我胃里一阵阵难受。 韩咏絮见我们不说话,又提高了声音,“你们输了,认不认输?”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韩咏絮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了?害羞啦?没什么好害羞的啊,你们只要说认输,我就拉你们上来。” “喂!” “说话啊你们!” “我知道你们在下面,回答我,要是再不说话我可走了啊,这个坑有九米深呢,你们是爬不上来的。” “夏侯惇!” “再不说话我真走了啊?” “我真走了啊?” “小絮我们走吧,我就不信他们不怕饿死。”是一个男的声音,好象是她二哥。 接着我听见韩咏絮从坑边爬了起来,看来是准备要走了,我心里一阵窃喜。 正在高兴间,没想到上面突然抛下来一个东西,“嘭”的一声落在地下,吓了我和胖子一跳。 脚步声响起来了,越来越远,我和胖子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都走了之后才从角落里爬出来。 “哎呀可他妈憋死我了,大气都不敢喘。”胖子使劲吸了几口气,奇道,“哎,猴子,怎么不臭了?” 我也使劲闻了闻,并不是不臭,只是比刚才差多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韩咏絮就是危险?不可能。那就只能是他二哥了,可他二哥只跟我们见过一面,印象中好象也不是什么坏人,怎么会威胁到我们呢? 胖子说,“不知道那小妮子刚才扔了什么东西,我看看。” “啊呀,”胖子大叫一声,“是吃的,大饼,大葱,还有腌萝卜条!” 我早猜到会是吃的,韩咏絮心眼本来就好,当然不会看着我们在这里饿死。不过她也未免小看了我夏侯的手段。我拖过角落里的背包,可翻了几遍,都没有找到那两根加长的承重绳,我暗怪自己太粗心,肯定是让那老儿拿去了,我检查装备的时候却没有发现。 “你找什么呢?”胖子大饼卷大葱吃得正得劲,嘴里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地说。 “咱们着了将甸那老儿的道了,他早就算准了,提前把咱们绳子拿去了已经。” “你是说想用绳子爬上去?” “废话。” “嗨,早说啊。” “怎么你还有绳子吗?” “没有。” “那早不早说有个屁用!” “猴子你不行了,”胖子使劲咽下食物,“越来越不行了,你完全忘了咱是干什么的了。” “什么干什么的?” “盗墓的啊,管它八米九米的,一个盗洞打上去……” 我一想可不是,我怎么没想到。竟让死胖子抢了功。 “不错啊胖子,你小子越来越可以了啊。” “那是。” “行了,”我过去拉起胖子,“别吃了,出去再吃,先打洞。” 胖子哼哼唧唧地站起来跟我打洞。这时我才仔细地观察这个陷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陷阱的四壁并不是土层,上面附了厚厚的一层石灰,地面上也是石灰,而且可能更厚,工兵铲一下狠狠地砍上,竟然只有一道浅浅的白痕。 胖子看了我一眼,意思很明白,这会儿碰上硬茬子了。 可是凿不开的话就只能困在这里。到底为什么这里会是石灰?本来就有吗?很明显不是。那一定是人为的了,可猎人只是将其作为陷阱,根本就没必要浇上石灰。除非---- 除非这根本就不是个捕兽用的陷阱! 我想起来了,胡大哥曾跟我说过,古墓的造局中有一种改局,即改掉吉穴中的致命的瑕疵,使吉穴更臻于完美。但要改格局却并非易事,不但这位风水先生要对此处的风水形势了然于胸,而且过程本身也非常繁琐,必须要足足改变格局里的九个主要穴眼。 刚才韩咏絮说这个坑深有九米,九个穴眼,九米,这仅仅是个巧合还是……而且,出将甸的时候我就看出这里的簸箕形势,簸箕前端是不适合葬人的,更甭说太后了。 看来这里极有可能就是个改局。但改局并不是这么简单地挖上一个大坑就行了的,要么大坑下面还有洞天,要么上面的那个尖状石屋里别有古怪。 但目前的问题是,大坑里面我们是没法作业了,这么小的空间,炸药不敢上。只有到上面的石屋里一看究竟,可怎么才能逃出这狗日的大坑呢? 我和胖子一筹莫展。胖子试着用登山镐砸了几下,但作用不大,这石灰加了秘方,太结实了。胖子不死心,轮圆了胳膊不停地砸着。我在坑里踱来踱去。 正走到美人草边的时候,突然又闻到了那股呛鼻的恶臭。我赶紧招呼胖子住手,怱忙地关上手电,躲到了角落。 脚步声由远而近。我心想,难道韩咏絮那小妮子到底放心不下我们,又回来了? 可还没等到我想更多,那人已经到了坑前,也不说话,只顾着弄什么东西,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胖子小声说,“是不是又给咱们送吃的来了?” 刚说完,上面果然扔下了一捆东西,但却不是吃的,听落地的声音,好象是柴草! 我暗叫一声不好,刚想上前把柴草拖到角落,上面突然“咕嘟,咕嘟”地倒下酒来,土坑里立时弥漫起一股浓浓的酒气。 “我操!你他妈谁啊?”胖子愤怒地打开手电,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正站在坑沿上,双手抱着一个大木桶。 我看拖柴草已经来不及了,便伸手去掏手枪。胖子比我手还快,不等我掏枪早已射出了工兵铲。不过那人显然也是有早算计,一桶酒还没倒完便扔了木桶往后闪身,工兵铲只蹭到了他的手臂。 第十一章 意料之外 我和胖子一下子慌了神,现在只要上面一个火星下来,我们逃无可逃。 此刻我们不敢大意,全都举着枪紧张地盯着坑口。 但几分钟过去了,上面竟然一直没有动静。 难道那一铲伤把他重了?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只擦了他的前臂一下。 不管了,虽然他不动,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胖子,你盯仔细了!” 我脱下衣服,在坑里来回扇动着,只要再过个十分八分钟,酒精就能挥发个差不多,到时候那孙子扔火种下来也不怕。 我正扇得起劲,突听胖子大喊一声,我赶忙回头,就见三个呼呼燃烧的火把自天而降,胖子“叭叭”连开几枪,打飞了一个,剩下的两个正打着滚往下跌落。我顾不上细想,冲过去举起衣服兜住一个,顺手一甩甩了上去,再要去接另一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个火把就要掉在地上。胖子突然闷哼一声,往前扑去,竟要用手硬拿那火把。 正在这时,上面突然有了动静。我大喊了一声,“小心”!虽然我猜不出那蒙面的家伙要干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这时胖子已抓住了火把,反手一扔,火把转着圈向上飞出。飞到坑口照到那个蒙面人,他正拈弓搭箭,“嗖嗖嗖”三枝箭一齐射来。真是惊险之极,好在刚才听到了动静,不然非被射死不可。我跑到墙角,蹬墙往高处一跳,堪堪躲过。胖子则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 这一系列动作说起来慢,但实际上却是眨眼的功夫,真个是生死一线,间不容发。 等我和胖子有了还手之力,准备反击的时候,上面再次没了动静。 我俩的遭遇也不能算少了,但像今天这么不明不白又狼狈不堪的,还是头一次。 现在我们俩都举着枪,紧紧地盯着上面,肚子里的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但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足足等了有十分钟,还是静悄悄的,好象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我有点儿放松下来,毕竟现在酒精都挥发掉了,就是再有火把扔下来也无大碍。 美人草的臭味也没有了,看来危险已经消除了。 胖子也松了一口气,看我一眼,我苦笑。 可是刚过了没一会儿,上面突然又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我和胖子一下子紧张起来,看来今天晚上为我们准备的节目着实不少。 但我隐隐觉得这次来的好象不是敌人,而且美人草也没有示警。 果然,还没走到就先开口说话,“姓夏侯的,你饿死了没有?”不是韩咏絮是谁。 我正在气头上,“放心,你饿死了我们也不会饿死。” 胖子直接开口大骂,“人前开口笑,背后刀出鞘,什么东西!” “那个死胖子,你再骂我我就不拉你上来了。” 胖子还要再骂,我赶紧拦住,“咱不吃这亏,一切出去再说。” 胖子点点头。 韩咏絮已经走到了坑边,往下看了一眼,扔了一根绳子下来。胖子和我先后爬了出去。 一上去胖子就一把抓住韩咏絮,但被她挣开了。 “说!到底为什么要害我们?” “谁要害你们了?我给你留下吃的,你们不仅不谢我,还恩将仇报吗?” “少跟我这装无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天你要是不说,还真别怪我不客气。” “说什么啊我说?不客气怎么样,我怕你吗?” 我一看情形不对,可能有误会。我拉开胖子,把刚才的事情跟韩咏絮说了。韩咏絮吓得睁大了眼睛。 “真的吗?” 我吐了口气,“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这么问了,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韩咏絮不说话了,好象在认真地思索。 “难道是……”过了一会儿,韩咏絮皱着眉头说了这么一句。 “你二哥?”我接上她的话。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说,“我猜的,因为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不,”韩咏絮摇摇头,“很多人都知道了。” “很多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甸村的人都知道。” “他们……怎么都知道了?” “爷爷通知的啊,他都夸下海口经七擒七纵了,要是不做得周密一点,万一让你们跑了那多没面子啊?” “我日!”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还道这老头子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原来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那你为什么怀疑你二哥?”我不等她反骂我,赶紧接着问。 “因为……因为我觉得他今天一直怪怪的。” “怪怪的?怎么个奇怪法?你说说看。” “他今天……反正就是怪怪的,先别说了,我先带你们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了。” “去啊儿?”胖子好不容易插进来话,“别又带到你们家,我可不去。” “不是不是,”韩咏絮摆摆手,“另一个地方,跟我来吧。” 我还想看看前面的石头小屋里是什么情况,但现在也不好看了,便招呼胖子跟上,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再说。 第十二章 四开锁 我看出来前进的方向就是前面不远处的尖状突起,不过跟身后那个不一样,前面这个又大又高,不知是因为夜色,还是本身就是黑色的石头,狼眼手电照上去的光被吞没得干干净净。 三个人急急得往前走。 胖子忽然开口说道,“我能不能问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们?” 韩咏絮头也不回地说,“我不想让你们白白地死了啊。” “我们死不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跟你又不熟。再说了,就那么个小坑,还没我家茅坑大,能困得住胖爷?笑话。” “你这死胖子,要再气我我可真不管了!”韩咏絮生气地停下,转过身瞪着胖子。 现在可不能跟这小妮子闹掰了,于是我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两位,我说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同志们之间就不要吵了。” 没想到韩咏絮的矛头立刻转向了我,“你少来这一套!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我知道你也看我不顺眼,你们俩是一路货色!” 我捅捅胖子,我俩都陪着笑脸,“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老帮我们,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韩咏絮怒气冲冲地看着我,直看得我心里发毛,心想她可千万别就此撒手走人,否则我和胖子可背到家了。还好她气鼓鼓地瞪了几眼便转身又走。 我赶紧转移话题,“这些小石屋都是干什么的?” 韩咏絮没说话,估计还在生气。 其实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就算不生气,她也够呛会告诉我们,多半是来上一句,我爷爷说不能告诉你们。我爷爷说我爷爷说,她他妈就光知道她爷爷说。 说话无趣,我也就不再说话,专心低头赶路,韩咏絮有脚步够快,快赶慢赶才不至于让她落下。又走了半个小时,石屋已在前面不远,胖子当先跑了过去,我也忽然有些激动,快步走上去,却发现有石屋前面赫然立着一道石门,门上无情地锁着一把大锁。 “你有钥匙吗?”胖子问韩咏絮。 韩咏絮点点头,掏出钥匙走上去。我则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个石屋。如果在内地,我能肯定这是一个祠堂,或者神庙,但在这里,我却实在想不出来这间石屋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怎么没有钥匙孔啊?”韩咏絮和胖子两人鼓捣了半天,冒出来这么一句。 “不是这钥匙不对吧?”胖子问。 “胡说,这钥匙是我从爷爷的房子里偷拿出来的,上面都有标号,不可能有错。再说了,钥匙不对也得有钥匙孔啊!” 胖子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皮,“对对。” “我看看。”我走过去仔细地端详着钥匙,又看看那把足有二十公分长的大锁,“这是一把四开锁啊!” “什么什么?四开锁?”胖子直搔头皮。 “对,”我接着说,“所谓四开,顾名思义,就是开锁需要四步顺序,缺一不可。你看这锁的式样,棱角分明而且光滑,周身看不到钥匙孔,只在两端各有一个梅花或者蝙蝠镝子,一个是死的,一个能活动。”说着我手上微一用力,右面的梅花让我推了上去,我又移开锁上的横梁,这时候露出了一个暗门,把暗门推开,钥匙孔才露了出来。 胖子在一旁看得连连啧舌,“这什么时候的宝贝啊?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机关,我看不像现代的东西。” “没错,你看这材料,好象就是白铜的,那这锁应该是清代的。” “你还真行,我都不知道这锁怎么开。”韩咏絮在一旁拿着锁看来看去。 “惭愧,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别谦虚了你就,我又不是阿谀你。好了,我们也别光站外面说话了,快进去吧。”韩咏絮说着便推石门,可石门却一动不动。 我刚还想纠正她用词不当,但看这门好象还有说道就忍了下来。 胖子浑不顾,只惦记着那锁,“大妹子,那什么……那锁……能不能借我看看?” 我怕胖子又丢人现眼,便附在他耳边说,“那玩意儿不值钱。” “那你早说啊,”胖子捶我一拳,“我就看结构还挺复杂的,没别的意思,嘿嘿,真没别的意思。啊,大妹子,这门你是推不动了,看你胖哥的。”说着捋起袖子,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前腿弓后腿蹬地去推那石门,直累得自己气喘吁吁,可那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不对啊猴子,这个是门吗?” 我早看不太对劲,一直在琢磨。 “恐怕还有别的机关,这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小韩同志,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你是不是能稍稍透露一下?” “这个……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听爷爷说好象是一口井,后来不用了,就封了起来。” “井?”我不由皱起眉头,怎么会对一个井如此大动干戈?而且据我的猜测,这应该是同前面的石屋一样,是改局的穴眼之一。 “你没进去过吗?” “没有,我从没进去过。” 我日,这小妮子也忒不靠谱了,自己都没进去过,竟然直接就带我们来了。 “行了猴子,你就别磨叽了,快想想办法怎么进去吧。” 我紧紧地贴着石门,手电从上面缓缓移过,但实在没发现有什么机关。 “别着急,本上没机关,机关肯定在附近,大家散开找找。” “什么味儿啊?”韩咏絮突然抽着鼻子问道。 “不好!”胖子和我几乎同时大叫一声,“有危险,快韩咏絮,躲起来!”我一拉韩咏絮,三个人匆匆地往石屋后面跑去。 藏在后面,我不断地探出头去张望,但是周围太过黑暗,不开手电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候美人草的臭味越来越大,三个人都被熏得捏紧了鼻子,几乎不敢喘气。 胖子小声说,“不行啊猴子,人家闻着味儿也能找到咱们。” 这个我又岂能不知,我正想让胖子呆在原地,我换个位置躲起来伺机而动,韩咏却拉了拉我的衣角,“他来了。” 第十三章 敌人情况不明 黑暗中不能辨物,我只有奋力一推韩咏絮,自己也借势往一边滚去。 “咄”,一声金属破空的声音,好象有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打在了我们原来蹲着的地方。 我和胖子几乎同一时间打开了手电,但那个人狡猾异常且行动迅速得超乎想象,一击不成立即退去,端的来去如风,踪影全无。 胖子过去照了照地上,一把尺许长的飞刀深深地没入了泥土。 韩咏絮拔出飞刀,反复地看着,悠悠地说了一句,“真的是我二哥。” 我说,“你二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他几次三番要致我们于死地?” “我也不知道,今天他一直怪怪的,好象中了邪一样。” 我还待再问个详细,胖子插嘴说道,“你们怎么还顾着说这些,现在可是大敌当前。” 我于是忍住不说,和胖子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枪,沿着石屋慢慢地往前搜索。韩咏絮在后面紧紧跟着,一边走一边不停要拉我衣角,“你们千万别开枪啊!” 我嘴里答应她,心里在想到时候恐怕也由不得我们啊,谁知道一触即发后会是怎么一种情况。 “怎么没人了猴子?”胖子轻声说。 我做个手势让他别说话,我斜斜地从左面岔开,和胖子保持着七八米多的距离。 我们围着石屋转了整整一圈,但没有找到黑衣人的踪迹,真的是一点儿踪迹也没有找到,就好象根本没有人来过一样。再加四周一片黑暗,石屋又这么大,要找一个人确实不容易,而且我们还不敢轻易分散,怕被对方各个击破。 不过在与我们原先躲藏的墙角相对的那个墙角,我们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说不大不小,是因为我可以钻进去,但对于胖子来说肯定有些难度。洞的四周光滑异常,似乎有什么动物一直钻进钻出,有点儿像坟丘上的獾打的洞穴。 “怎么办猴子,进还是不进?” 我没回答胖子,而是问韩咏絮,“这个洞一直就有吗?” 韩咏絮摇摇头,“我没注意过,也许早就有了吧。” 这里地处草原,这个石屋就是个天然的庇护所,有什么动物会把这里当成老巢也很自然。看这个洞的大小,不会是什么大型的动物,顶多就是狼,但一只狼还好说,要是一窝…… “到底进是不进?你他妈倒是给句话啊!”胖子急躁起来。 “你丫着麻子急啊,进你也进不去。” “谁说我进不去了?胖爷可会缩骨功。” “缩骨功恐怕不行,缩肉功也许还有点希望。” “哎呀猴子,不是我说你,你越来越不学无术了,这缩骨功你以为光缩骨吗?” “你俩别吵了行不行啊,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怎么还瞎说个没完。” 我一拍大腿,“小韩同志说得对,胖子同志就知道贫嘴,行了,本座决定进去一探虚实,你们俩在外面把关吧。” “不行不行,还是先把我弄进去吧,我可不愿意呆在外面。”胖子说着就往洞里钻。 我拉了他一把,“不行,你进不去,别浪费时间了,我进去看看,也许可以从里面打开石门,你们就从门里进去。” 胖子钻了几次,发现确实钻不进去,只好退出来,“好吧,这次就把主攻让给你了,胖爷亲自做你的预备队。” “行了,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说完我把手电扔了进去,一道强烈的光柱在石屋里翻滚扭动,最后停下了。但从外面实在看不到里面都有些什么物事。我又把枪扔了进去,接着胖子在后面托我一把,我一下子钻了进去。 “你可快点啊!” “别管我,你们小心!” 我捡起手电和步枪,也顾不上在石屋里细看,绕过中间的一个大台子(好象就是韩咏絮说的井),径直走到前门处。手电晃了几晃就找到了机关,一个摇把,像解放前人们使的辘轳一样。我朝后面招呼一声,便动手摇了起来,“咔啦啦”一阵沉重的声响,前面的石门缓缓地往上升起,我一看果然对劲,便在手上加劲,石门升起来有半人高了,胖子他们还没过来,我正想找个东西卡住摇把,突然听见井里传来了“哗啦”一声,我吓了一跳,难道里面还养了鱼不成?随即一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这井历经多年,没准里面就有个大鱼大龟什么的。这时候胖子已经到了门外面,正准备低身往里钻,我说,“先等等啊,我找个东西卡上。” 胖子说,“我们进去再卡吧。”说完就要往里钻,我却突然感到了一股劲风,空气中似乎也带着“呜呜”的声音,好象有人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棍子向我袭来一样。我本能地往地上一蹲,摇把已经脱手,“吱吱嗄嗄”地反转起来,胖子急得大叫,“猴子,你他妈想碾死我啊!” 我索性往地上一躺,伸腿顶住摇把,但即使这样,还是已经把胖子紧紧地压在了下面,胖子一阵剧烈地咳嗽。韩咏絮也急得大叫。 我稳了一下心神,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一下过后又没动静了?根本没有棍子,也没有人,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但有人我肯定能感觉到。难道是我的错觉?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全他妈神神叨叨的,都是见首不见尾的东西。 我爬起来,一边小心地注意着身边的动静,一边迅速地摇起石门,一时找不到别的东西,只好暂时把枪别在了摇把上。 胖子从门上爬过来,一边吸着气一边抱怨,“你个死猴子,办事不利,我看不批评批评你是不行了,啊----”还没说完胖子已被一根棍子结结实实地抽中,我甚至都来不及提醒他,他便一头栽倒在地,连打了几个滚,看来吃力不小。 “哎……啊,疼死我了,谁啊?他妈谁打胖爷的闷棍?有种出来单练!啊哟,疼死我了,我胳膊断了。” “大家小心,蒙面人可能先咱们一步进来了!”我招呼一声便赶紧掏出手枪,晃着手电在石屋里扫来扫去。 “二哥,是我,小絮。二哥,是你吗?”韩咏絮紧张地叫着。 “你怎么样胖子?”我小心翼翼地往墙边移动。 “啊唉,我完了猴子,我胳膊断了,哎哟,疼啊,我要死了……” 听胖子这么说我知道他其实没事,按以往我们配合的默契,他这是在迷惑敌人。 我于是配合地说道,“胖子你忍一下,我过来了,我过来了啊!” 说过去,我当然不能过去,我也是在迷惑敌人,现在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只能先搞乱他的视听。 僵持了一会儿,还是一点动静都不见。我忍不住,慢慢地向胖子的位置移动过去。走到井台边上的时候胖子突然大喊一声,“小心!”实际上我也听到里面的动静了,按我的习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地上一蹲再说。当下便一闪身蹲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感觉到那根又粗又长的棍子堪堪从头顶上擦了过去。我赶紧往前一滚,接着一跳,跳到了胖子身后。 “在井里!”胖子看得分明,从地上一跃而起,端起枪就要冲过去。我赶紧一把拉住他,“别急,好象不对劲!”一边说一边拉着胖子往后退。韩咏絮看我们后退也跟着后退。 “怎么了?” 我摆摆手让他们别说话,“好象不是人。”我说。说完伸手在头顶是摸了一把,上面粘糊糊的湿漉漉的,好象刚让人擤了一摊鼻涕。 第十四章 淡水章鱼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猴子你……可别一惊一乍的,”胖子咽了口唾沫,“什么不是人?我最怕的就是这些不着力的东西。” 我也有些害怕了,到底什么东西在井里?看样子似乎很大,而且不像是鱼,也不可能是王八,速度还那么快,到底是什么呢? “你爷爷有没有说过这井里养着什么怪物?”我问韩咏絮。 韩咏絮摇摇头,“从没听爷爷说过。” “我有个主意。”胖子说。 我紧张地注意着井口,“快说,别卖关子。” “嗯,就是……用炸药。” “不行!”还没等我发表意见,韩咏絮已经大声地把胖子给否了,“不能炸,爷爷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刚想开导开导她,却突然听见“哗啦啦”一连串清脆的水响,接着就看见了一大团爆起的水花。不得不承认,听觉有时候比视觉要迅速得多。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又往后退去。两道狼眼手电的光柱中,水花已经散尽,一个乌七抹黑的东西渐渐地显露出来。那东西圆圆的,黑亮黑亮,手电照上去,表面泛着冷光。从它巨大的圆头向下,长着无数的“手”,此刻正一根根地蠕动着,看上去……竟然像一只大号的章鱼! 胖子大吼一声,“还等什么?!”说完“叭叭”开始射击,我也不敢怠慢,抬手便往大章鱼上射去,只有韩咏絮手持狼牙棒,呆呆地愣在当地。 章鱼吃疼,无数的爪子中突然两根暴长,一左一右,直取我和胖子。胖子早有防备,不等那爪子来到近前,便转身往摇把的方向跳去。那爪子抓他不着,汇合了左面的爪子一同向我袭来,此刻我躲无可躲,连最善长的蹲术也用不上了,两根爪子一上一下,上面的冲我胸前位置,下面的赫然便是我的双腿。没有别的办法,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我正想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去,却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刚才一直呆呆的韩咏絮把我拉开之后,沉重的狼牙棒由下往下,狠狠地砸到两根触手上,两根触手闪电一般缩回去。我感激地看了韩咏絮一眼。她根本没看我,又恢复到了先前呆呆的样子。 借得这一缓的功夫,胖子已经把别住摇把的步枪抽了出来,石门“咔啦啦”一阵响,慢慢地关上了。我拉着韩咏絮退到墙角,从见到章鱼后她一直呆呆的,我只好把她按蹲在地上,然后去包里找老胡给的那杆雷明顿。 脚子早已开了好几枪。章鱼好象怕了枪子,从井里出来之后,长长的触角往屋顶上一探,庞大的身躯便整个提了上去,胖子当然不会放过它,步枪一路点射,好象有几枪打中了,毕竟章鱼的身躯如此庞大。但不可否认,它的速度确实快得出奇,触角忽左忽右,上面的吸盘随便往哪里一吸,巨大的身躯都可以轻松地瞬间移动。 我从来不知道章鱼竟有这样的功夫,更没想到,这井里会暗藏了这么一只出人意料的怪物,上墙爬屋,如履平地,当场难对付得紧。 胖子的子弹打得差不多了,一边放慢了开枪的速度,一边催促我,“猴子你丫可快点儿啊,这家伙不停地飞檐走壁,哥们儿快抗不住了!” 我一边紧张地移动着雷明顿瞄准,一边回敬胖子,“抗不住你就放心地去吧,小胖同志,组织考验你的时刻到了,该献身的时候就可千万不能犹豫,英雄纪念碑上会留住你的英名的!” 胖子已经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别别别啊,猴子你他妈做过瓦匠活吗?告儿你,我可是那方面的行家里手,祖传的手艺!” “没干过可以学,谦虚可是使人进步的,北京话怎么说的来着,情好儿吧您就!” “好你个死猴子,”胖子一边往后退,一边拉出刺刀,“你就是这么对待同志的么?我要打你的小报告,你没让我感到春天般的温暖!” 胖子的攻击一停,章鱼立刻嚣张起来,几根触须大范围地舞动起来。我顾不上再和胖子斗嘴,而是专心地盯着蠢蠢欲动的章鱼,准备一击凑效。因为这杆雷明顿实在忒他妈老了点,不能连发,打一枪就得上一次子弹。 章鱼暂时还没有攻击。胖子端着刺刀有些焦急,但还是趁此机会换了一个弹夹。 我招呼一下胖子,两人各从石屋的一角慢慢地向章鱼包抄过去。 “猴子,你用那枪行不行?不行交政府啊!” 我切了一声,“还有比我行的吗?要说咱这枪法----” “不行!”一直呆呆的韩咏絮突然在后面大叫,把我和胖子都弄蒙了。 “什么不行?”我纳闷地问她。 “我想起来了,爷爷以前好象说过供着一个什么佛母,有八支手,这个,”说着用指了指,“不就是八支手吗?” “哈哈……”我和胖子实在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大笑起来。 “小韩同志,”胖子一边竭力忍住笑,一边断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见过有这样的佛母吗?哈哈,笑死我了,没发现,胖爷就够幽默了,你比我还幽默!” “你们别笑,你们别笑啊,哎呀,别笑啊,我是说真的!” 我还忍不住在笑,突然一阵劲风迎面而来,我急忙后退,同时搂响了手中的雷明顿。一片耀眼的火光过后,章鱼的一条触角被打断了,断裂处流出大量的粘液。章鱼这一下吃亏不小,暴躁地在石屋里上窜下跳,胖子的子弹没一个打中它。 但好在我们已经占了上风,章鱼受伤不轻,只是疼痛使它颠狂,却不敢再轻易发动攻击。 “打得好啊猴子!”胖子不由得赞叹道。 “那是,**怎么说的来着,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可是严格奉行了他老人家的教导。” “哟哟哟,夸你两句,你那小猴子尾巴就翘上天了,你忘了毛老人家还说过骄傲使人落后了吗?” “那我能忘吗,咱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啊!” “后面!”胖子突然大叫一声,吓我一跳,但要做出反应已经来不及了,只感到一股大力重重地撞在背上,随便我便往前趴去,胸中气血翻涌,排山倒海一样难受。 胖子抬手正要开枪,却被韩咏絮的狼牙棒自下而上,将枪口挑向了屋顶。胖子大喊一声,“我操!”便猛地向我跑来,接着跳起一个侧踢,胖子的力气何等之大,但仍被重重地反弹了回去,“咚咚咚”,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我趴在地上,想用诈死的办法,等后面的东西过去之后再从背后偷袭,但那东西却一直没有冲到前面。胖子和韩咏絮都惊恐地看着我身后,我却不知道身后到底来了个什么玩意儿,可我又不敢轻举妄动,后怕一动又会被重重打倒在地,此时的心情当真他妈的难以形容。 第十五章 御魂偶 胖子和韩咏絮都紧张地站着,胖子平端着枪,韩咏絮一手拿着手电,一手紧紧地握着狼牙棒,棒身向下斜垂在地上,随时可以提起、挥出。只有我无所作为的趴在地上,但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实在不敢稍有动作。 “……二哥?”韩咏絮试探着叫了一声。 二哥?难道是刚才那个蒙面人?他已经先我们一步进来了吗?怪不得刚才死活找不到他。 “你说话呀,二哥,是你吗?”韩咏絮往前移了一步。 后面那人却并不说话,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急了,便想给胖子使个手势,但胖子立刻往前走了一步,意思好象是让我别乱动,后面的家伙有可能突然发难。 “二哥!”韩咏絮突然大喊一声,跟着扔掉狼牙棒就向前冲去,谁也没想到刚才她还痴呆呆的,现在居然做出这么出人意料的动作。我一看机不可失,立刻反身跃起,向后面的家伙扑去,但此前我一直没看到到他的具体位置,这一扑失了准头,竟撞在他的胯上,还好我见机得快,顺势往下一滑抱住他的双腿,硬生生地把他扳倒在地。这么一来,韩咏絮也被带倒了,压在蒙面人的身上,我正想掀开她剪住蒙面人的胳膊,胖子却突然大喊一声,“猴子,小心!”接着是几声短促的枪响,但可能是胖子太过着急,几枪都没有打中,章鱼的攻势丝毫未减,眨眼间已掠到我背后,我整个心脏都收紧了,二话不说从蒙面人身上滚下来,同时不忘一拉韩咏絮,两个人以毫厘之差躲开章鱼的恶爪。 可我的气还没喘匀,韩咏絮便一把推开我向章鱼扑去,嘴里大叫,“不要啊,二哥!” 我还没回头便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两个都滚下来了,韩咏絮的二哥正好让章鱼歪打正着。但我想要再做出什么反应却是绝对来不及了。章鱼的爪子一探即退,卷起蒙面人正要往井里逃去。 胖子见状大恕,“这畜牲太也目中无人!”话还没说完人已往前扑出,其重若厮,却后发先至,章鱼的爪子还没收拢,胖子的刺刀已经从上划下,一截活生生的爪子就那么被斩断在地上,里面可能还有残存的神经,虽然离开了母体,却兀自抽搐不止。 胖子余怒未息,挥着刺刀一路追杀,那章鱼已经失了两根触角,受伤自然不轻,行动越来越迟缓,跑了没几圈便让胖子刺中了脑袋,一枪狠狠地钉在地上。 我一看突然间就已经消灭了危险,竟有些不敢相信会这么容易。隔了一会儿,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胖子更过分,吐了一口气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过我能理解,胖子并不是累了,只是刚才实在太过紧张,神经一直崩得紧紧的,毕竟从没斗过这种八只手的怪物,对其毫无了解,要是换成猛虎或者恶狼,都不会让人这么费劲拔力的。 我收回眼神,蒙面人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一动不动的,韩咏絮扶着他,慢慢地撕下他脸上的黑布,我用手电一照,不是他二哥是谁。 胖子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啊?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现在怎么背过气儿去了?” “他……他……呜呜……”韩咏絮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哭得稀哩哗啦,我正想安慰她几句,却见她忽然把她二哥的脑袋拨开,在后面细密的头发里找来找去。 “你找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爷爷……爷爷他……” “我说你能不能把话说囫囵了啊?我听不明白。”胖子道。 韩咏絮没理他,过了一会儿,从她二哥的头发里,不,应该说是从头里,拔出了三根银针,把我和胖子都吓傻了。 “这……这是?难道……”我犹豫着不敢确定,这太不可思议了。 “爷爷他……他居然对二哥用了这种东西!”韩咏絮说完又哭起来。 “什么啊,什么猴子?”胖子在边上看得云山雾照。 看到这里我已经十分确定了,“太残忍了,”我说,“这是一种古老的邪术,好象叫作御魂偶,据说只用九根银针,便可以摄取一个人的灵魂,将其控制,按施法者的意愿行事。” “御魂偶?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等等,你刚才说九根针?这不是只有三根针吗?” “三根针插入人的后脑,另外的六根,三根祭于坛前,三根插入对应有生辰八字的偶人。这是一种类似于蛊术的邪术,我也只是偶尔听说过一次,没想到世界上还真的有这种邪恶的东西。” “那怎么办?中了招儿的人会怎么样?是不是就像刚才那样,非要杀死我们才罢休啊?” 我慢慢地摇了摇头,“具体我也说不上,但比那要复杂得多。”我拍拍韩咏絮的肩膀,“小韩你也别难过了,现在的问题是要我们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韩咏絮抽泣了几下,慢慢地平和下来,“我已经把针拔出来了,爷爷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可我想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说为什么要杀死我们?”胖子问。 “不是,”韩咏絮用袖子揩开了眼泪,“爷爷为什么要对二哥用这种东西?这,这会……伤害到二哥的啊!”说到伤心处,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 “伤害?你是说这中了御魂偶,还会有什么……什么副作用?”我小心地斟酌着词句。 “嗯,”韩咏絮难过地点点头,“二哥现在已经阳气全失,要有九天的时候才能完全恢复,而且……而且……”韩咏絮说不下去了。 “而且痊愈了也会留下后遗症?”我接上她的话。 韩咏絮脸上立刻涌起了更深的痛苦之情,但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 “没有,没有啊,呜呜……”韩咏絮大哭出声。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心想那老儿也太狠毒了,自己的亲生孙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简直他妈连畜牲都不如。 胖子轻轻地拍着韩咏絮的后背,像在拍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我站起来,不停地走动着,只感觉胸膛里压抑得厉害,有什么东西在上下翻滚,左冲右突,我真想大吼一声。 第十六章 胖子消失了 在石屋里走了几圈,我觉得不能在这里干耗时间,既然韩咏絮说他爷爷已经知道御魂偶的事情败露了,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么蛾子呢。我走回去。 “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吗?我是说你爷爷不知道的?恐怕咱们得躲一躲才行,此地不宜久留。” 韩咏絮认真地思索着,过了一会慢慢地摇摇头,“没有了,我知道的爷爷都知道。” 我不自觉地又来回走起来,看来问题很棘手。胖子突然在上面大叫,“猴子快来看啊,发达了,哈哈哈,发达了!” 胖子早就呆不住了,在我苦苦思索对策的时候就已经沿着楼梯爬到了上面。这石屋有两层,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石梯了,不过一直没顾上。此刻听胖子招呼,我飞快地跑上去,见胖子正在一个神台前又搬又撬。 “你干嘛呢?发现什么宝贝了?” “嘿嘿,”胖子回头一笑,指着前面的神像给我看,“金的,我刚才试过了,纯金!” 我走过去一看,愣住了,这不是韩咏絮说的那个有八只手的佛母吗? 我赶紧阻止胖子,“别撬了,韩咏絮还在这里呢,让她看见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她爷爷都对她二哥那样了,我告诉你,她现在没准正恨得牙根痒痒呢,咱们这是帮她出口恶气。再说了,咱这次倒斗,都到现在了,你说连个墓砖都没见到,帽子他们也找不上了,咱总不能白来一趟吧?这么大老远的,好歹把车马费给报了啊!” “你是净他妈歪理邪说。” “哎猴子,我这可不是瞎咧咧啊,胖爷还就不信了,你小子就愿意白忙活啊?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是猴子捞月在水里?哎,哈哈,妙啊,你不就是猴子吗?” 我捶了胖子一拳,“行了,一句话引出你这么多话来。” “本来就是嘛!”胖子摇头晃脑地接着去撬神像。“这到底是什么像啊?” “好象是……”我端详着一会儿,“尊胜佛母,没错,你看她,头戴五叶冠,三面八臂,脸形正方,右边第一支手上托着一个小化佛,这是判定的主要标志。” “这宝贝有些来头吧?” “关于来头我可看不出来,不过价值应该在马头金刚之上。” “什么马头金刚?” “哦,我就是比较一下。”我想起来胖子还不知道我二叔弄的那尊马头金刚。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那老儿怎么会在这里供着尊胜佛母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拍拍胖子,“这尊胜佛母乃是长寿三尊之一,那老儿供在这里,没准也是想做个长生不老鬼。” “长生不老?”胖子冷笑了两声,“你说一个长生不老害了多少人啊?胡大哥上次跟咱们说的,那献王老儿,不也是想寻求长生之道吗?生前寻求不到,便想死后尸解成仙。” “对,”我赞许地看了胖子一眼,“什么长生,什么成仙,全是虚无飘渺的不切实际的东西,都是思想不成熟的封建遗老们的迷信。小胖,你能想到这一节,让我很是欣慰啊。” “少来啊,甭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臭嘴脸,我懂这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也不想想,有什么是我胖爷不懂的?” “行行,你什么都不懂,”话锋一转,我接着说,“那就别拿这玩意了。” “为什么不拿?我还就拿定了,成仙长生不老是虚的,这金银可是实打实的,我不拿放这继续给老头儿供养?继续给他进行封建迷信活动?那我不成了助纣为虐了吗?不是我说你猴子,你最近觉悟可不高。” “不是我怎么横竖就说不听你呢?这玩意太重了,少说也有二百来斤,拿了咱们还怎么行动?好东西还在后头呢,进了太后墓,什么宝贝没有啊?” “你甭拿这话晃点我,到底找不找得着太后墓,进不进得去,我还真不抱乐观态度。” 我吸了吸嘴唇,“你这个小同志思想有点儿不大对头啊,怎么能对充满光明的前途失去信心呢? “你快得了吧,”胖子推我一把,“该干嘛干嘛去,不来帮忙就别来添乱。” “嘿!”我还想和胖子贫几句,可一想到韩咏絮还在下面照看她昏迷不醒的二哥,我对胖子说,“那我先下去了,这个弄不下来就别弄了。” 胖子只顾撬着神像,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讨个没趣,只好讪讪地下去了。 韩咏絮已经把她二哥扶到了墙边,让他的后背倚在墙上,喂他喝了些水,但大部分都流到了身上,胸前湿漉漉一片。 “我想了个办法,你看行不行,”等到韩咏絮的注意力转移过来,我接着说,“虽然你爷爷给他施了御魂偶,但你还是把他带回去见你爷爷,也许他有什么办法挽救也说不定。就算……不能挽救,那在家里也可以得到相对好一些的照顾,在这里,你看,什么都没有。” 韩咏絮现在太过悲痛,什么主张都没有了,听我这么说完,便点点头。我把她二哥给扶到她背上,“我和胖子送你到村口,外面黑灯瞎火的,别再出什么事儿。” 韩咏絮哽咽了几声,“谢谢你,夏侯大哥。” “别这么说,你不是也挺照顾我们的吗?现在能帮上点小忙,我很高兴。” 说完我向上喊胖子,但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估计那小子不把那神像撬下来是不会死心的。 “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去叫他。” 我飞快地跑上去,“胖子,胖子!”连叫了几声,可是根本没看到胖子。我在小屋里转了几圈,胖子的背包在地上,刚才用的探阴爪、铜筷子都在神像前不远,可是人却不见了。 第十七章 井 胖子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让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我在小屋里仔细地找来找去,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地方,可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总共就这么巴掌大点地方,如果胖子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难道胖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这我就感觉冷汗在慢慢地渗出皮肤。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么大个活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甚至连一声叫喊都没有发出。而且这里没有窗户,如果要离开的话,也只能顺着楼梯往下,而只要是往下,我和韩咏絮都不可能看不到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都没有看到,也总会听到点动静,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就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过去。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小的地方,这么大的活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怎么可能呢?我重重地捶了捶脑袋,看来事情好象不会这么简单,可一时又实在找不到头绪。我不禁颓然坐在地上。 一定是这屋里有机关、暗道之类的东西!韩咏絮不是也说了吗,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我们来了,没准他们全都进入了战备状态,看似不可能的地方,也许恰恰就藏着他们的人。 想到这里我再不犹豫,拿出胖子包里的登山镐,从神像开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在石屋里敲打起来。 可是敲了很长时间,除了神像听上去是中空的之外(神像只有半米多高,是不可能藏人的),石屋里的每一处都没有虚空的回声,越敲我的心越凉,敲到最后我几乎绝望了。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我知道一定是韩咏絮等不及,自己跑上来了。 “夏侯大哥,我都等你半天了……”说到这里她觉察到我神色不对。“怎么了?胖子大哥呢?” 我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不见了,我都找遍了,没有找到。” “……不见了?出什么事了到底?”韩咏絮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感到心里更乱了。 “不可能!”韩咏絮大叫一声。“不可能不见的!咱们再仔细找找!” 我无奈地看着韩咏絮,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韩咏絮没有理会我的反应,自顾自地在石屋里找来找去,可惜的是找了一通之后,结果仍然同我一样。 此时我的心情真是说不出来的沮丧,我不怕危险,不怕受伤,不怕这一趟无功而返,我只怕最好的朋友遇到危险,不明不白地消失! 不能!这绝不能容忍! 想到这里我振奋起精神,看着还在寻找不休的韩咏絮道,“这里有没有什么暗道、机关之类的所在?” 韩咏絮转过身失望地看着我,又好象没在看我,眼神空洞,看来这接连发生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也很大。是啊,怎么能不大呢?她自小就呆在将甸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几时遇到过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只听韩咏絮幽幽地说,“我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来过了。” “你爷爷带你来的吗?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你没见过的、奇怪的东西?”我强调了后面几个词。 韩咏絮低头想了想,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啊对了,还有我二哥,我二哥也是那时候来的。” 她这么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她想起了什么,好一阵激动,可惜是白激动。 沉默了一会儿,我道,“你二哥好些了吗?” “还是……那样。”韩咏絮脸上慢慢又浮起担忧之色。 “那你还不快下去照顾他?” “那你怎么办?胖子大哥呢?” “我也下去。” “你也下去?”韩咏絮定定地看着我,不明白我这么说的意思。 其实我心中已有了打算。刚才死活找不到胖子,我确实有些乱了阵脚,但现在差不多冷静下来了。既然胖子是在这屋里不见的,我和韩咏絮又没有看见他出去,那我就只能遵从最简单的推理:胖子还在这屋里。不在外面,那就在里面,不管是暗道还是机关,肯定在石屋里。所以我打算是进去,进到里面,而我没有发现暗道,也没有发现机关,唯一能进到里面的只有一个地方。 井。 对了,就是井。虽然现在也是不能确定,但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一个地方了,只是这次出发,根本没有想到会潜水,所以相关的设备一件都没有,如果真要潜水,希望那水不要太深才好。 我把想法跟韩咏絮说了,没想到她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也顾不上细究了,有了主意就不能犹豫,否则只会夜长梦多。 我招呼韩咏絮下去。 她二哥还倚在先前放他的墙壁上,双目紧闭,看上去一时半会不会醒转。我不禁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使得他爷爷不计后果地对他用了御魂偶这种邪恶之术呢? 韩咏絮根本没看她二哥,到了井旁,径自对我道,“夏侯大哥,你准备好了吗?” 我紧紧身后的背包,又紧紧腰上的绳子,然后打开狼眼手电,慢慢地点点头,“好了。” 韩咏絮双手抓紧绳子,一脚蹬在井沿上,示意她也准备好了。 “你自己小心点!”说完我感激地看了韩咏絮一眼,她现在甚至都顾不上看她二哥一眼,如此帮忙,我只有感激。 “你也小心!”韩咏絮轻声地说,声音之小,几不可闻。 我认真地点点头,便撑住井沿,借着绳子的拉力,慢慢地向下落去。 这井的直径大概只有一米多点,在外面看似乎觉得挺大,可一旦进到里面顿觉压抑无比,尤其是我还背了一个大大的背包,每下一步,背包都擦着身后的井壁,发出“嗤嗤”的声音。 因为是把井当通道才下来的,所以之前跟韩咏絮说好了,绳子一定要慢慢地往下放,而一旦我向上打手电,就要立刻停止。 从进入这井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留心着井壁,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任何一条可供利用的线索。而韩咏絮做得也很好,绳子始终都是缓慢平稳地放着,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观察四周的井壁。 这井显然有些年头了,壁上是一层细密的墨绿色的青苔,薄薄的,摸上去滑不溜手,捻在手里,却又变得粘乎乎的,感觉很恶心。这让我想起刚才的那条老章鱼,也许并不是因为年头久,而是有了那家伙长期出没才弄出来这些恶心的青苔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井里还有没有那种怪物?或者还有别的怪物?毕竟这井确实年头不短,而在我的经验里,这种地方是很容易有怪物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时间太长,不论是什么东西,本来都是很平常的,但因为它们活得时间太长了,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气候。 但我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就算有什么东西生活在这井里,终年不见阳光,又没有足够的食物,不饿死才怪。 等等,那章鱼不是就没有饿死吗?对了,那章鱼怎么会没有饿死呢?据我所知,章鱼可跟龟、蛇什么的不一样,它们的消化系统发达,吸收能力也强,如果长时间不进食,它们肯定是会饿死的。 那为什么那老章鱼却没有饿死?难道……这井里有什么食物? 不可能。就算有,那天长日久也该让它吃光了。再不就是这井通着别的地方?比如某条河流什么的?这倒是很有可能。 不过我还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结合前面韩咏絮说过的他爷爷的一些异常的举动,这个可能性也很大。那就是有人来喂养它,虽然不是每天,但至少是不定时的。而这种喂养,很可能就是神秘仪式的一种,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韩咏絮刚到石屋看到章鱼时的超乎寻常的反应----井中有八爪鱼,上面就供奉着同样有八支手的尊胜佛母,这绝不会是巧合。 想到这里我觉得有些接近那个古老的秘密了,但是很可惜,也只是接近而已。 绳子还在稳稳地放着,手电过处,我忽然看到了一块突起,本来井壁里有个突起或者凹陷也是很平常的事情,绝不会引起我特别的注意,但这块突起竟是四方四角的,很明显是人工产品。于是我赶紧向上晃手电,我需要停下来好好研究研究这个东西。 但没想到的是,下坠的势头却依然不减。我暗叫一声他妈的,一边挺背顶住井壁,一边冲上面大喊,可是却毫无用处。井壁太滑,韩咏絮也好象根本就没有听到。我抽出腰上的伞兵刀,想用强硬的办法停下来,但上面的拉力突然消失了,一阵短暂的停顿之后,我便急速往下落去。 第十八章 第二个御魂偶 这一落的速度当真快得要命,不但伞兵刀没起到半点用处,后面的背包也紧紧地蹭着井壁,可都不能阻止或者减缓下降的趋势。几乎来不及多想,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我便重重地跌进了水里。 “扑通!” 我只能在落水的前一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周身立刻被冰凉剌骨的井水浸透了,手脚挣扎了几下,好象有一点麻木的感觉。 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韩咏絮怎么突然就撒手不管了呢?我想游出水面看个究竟,但很快我现根本办不到,从落水的一瞬间,我就一直在下沉,背包实在太重了,我向上游了几下却徒劳无功,我知道不能犹豫不决了,上不上下不下的,等我用完这口气岂不是要被活活憋死?于是我一咬牙,猛地往下扎去。 但井水实在太凉了,像冰针一样直刺入我骨髓深处。我睁开眼睛,四下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这井到底有多深,但越往下游水越凉,牙齿开始上下打架,更要命的是我快憋不住气了,胸腔在好象逐渐缩小,四肢却愈来愈僵硬,虽然我还在拼命地挣扎,但手脚几乎已经不听使唤了,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呼吸,呼吸…… 紧接着,连想呼吸的念头都没有了,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而这个井却仍然好象无底洞一般。 我不断地下沉,下沉,大脑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胖子,我这就来找你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缓缓地醒了过来。 我躺在一条河边,水声潺潺,但我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要不是全身酸疼,我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从地上爬起来,我摸到了还挂在腰上的背包,肩上的两根带子都已经断了,要不是腰上还有一根,估计背包早已被水冲得不知去向。 我忍不住一阵苦笑,要真死了也就省事了。既然阎王爷还没收我,那看来我还得继续。 我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打开背包,拿出胖子的那支手电,这已经是最后的一支了。想找点东西吃,却发现自己肚子胀得厉害,足见刚才的死里逃生喝了不少的井水。 晃着手电往所处的地方照去,才发现原来我现在是在一条巨大的甬道里面,其实也不能叫甬道,因为实在太宽、太高了,光是在边上的那条河,估计宽就有七八米,里面水流平稳,哗哗有声,看样子是条活水。 那这里又什么地方?我应该是从那个井里落下来的,无疑那井通着这条河,可是又怎么会在这里有条河呢?现在想找出路应该不难,顺着河流向下,肯定会有出口,但我担心的当然不是这个,我只是一时弄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难道那辽国老太后墓就在这里?这也有点太简单了吧。 我收拾好东西,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去,因为如果真有什么古怪,也应在上游方向,绝没有道理在下游的。 走了有盏茶的功夫,甬道仍然远不见尽头,狼眼手电照出去毫无阻碍,虽然也确实照不了很远。而四周除了水声,更是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又走了一会儿,我感觉好象甬道有了变窄的迹象,再往前走,竟然出现了石梯。开始时石梯还很粗糙,越往上走便越见工整,走上几十步之后,俨然高低、宽窄,都非常整齐了。 我心中大喜,心想这回找对地方了,胖子不能再埋怨我了。可是一想到胖子我又不禁心情黯淡,下来这么长时间了,关于胖子的线索还是一点都没有发现。 心中着急,我便立刻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一共走了多少级石梯,看样子好象快走完了,因为前面的石梯突然间陡立起来,几乎是直上直下的,这与刚才的平缓大不相同。不过既然尽头在即,我也管了那么许多,当下手脚并用往上爬去。爬了足足有一根烟的功夫,才在狼眼手电的光柱中隐隐地看到了顶端。于是我稍事休息,便又打起精神往上爬去。 上面我感觉会是个平台,或者大厅,但一爬上去我却傻了眼,不但既无平台,也无大厅----仅仅只有一个窄小的洞口,甚至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无奈地叹口气,造这墓的人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下面搞得那么广阔,气势磅礴的,到了上面却突然来了个大翻盘,弄个这么小的洞口出来,真不知道丫是怎么想的。 爬进洞口,往里照了照,好象不是很深的样子。我一边忿忿地骂着,一边往里爬,爬了几分钟,便爬到了头。 不会是条死胡同吧?我拿出登山镐敲敲,顿时安下心来----里面是空的。 不过在边上我实在没看到有什么机关,看来这次只能学学胖子,霸王硬上弓了。只是这洞着实太小,登山镐有些抡不开,只能近距离砸上去。 洞内全是石头,跟先前呆的那个石屋差不多,按理说要砸开并不容易,但不知道为什么,才只砸了几下,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石头的松动。用手试了试,确实是松动了,也许这里本来就留了一个门,或者石头很薄,总之有什么蹊跷,但我也不管那么多了,能推开我就先推开。 我铆足了力气,双手死命地抵在石门上,在心里数了一二三,开! “哗啦”一声,石门向外面倒去,我长出一口气,又深吸了几口,便迫不及待地打着手电探出头,只看到外面是一串向下的石梯,等我再要细看的时候,突然一阵劲风向我扑面而来。 我慌忙缩头,“嘭”的一声,狼牙棒砸在前面的石梯上,蹦出几颗硕大的火星。 “韩咏絮!” 我大叫一声,双手举起背包抵住,便硬生生地从洞里挤了出来。我之所以敢冒险挤出来,是因为我以为韩咏絮突然见这里窜出个人来,一时反应不及才出手自卫,等她认出是我应该就没事了。但我完全没想到,现在的韩絮已经像他二哥一样,中了御魂偶。 韩咏絮止住了后退的脚步,两眼紧紧盯着我----但也许根本没盯着我,我不能确定。现在的韩咏絮看上去目光呆滞,瞳孔放大,竟然跟死人一般。而给人的感觉,就是看着你,又好象没看你。 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我一边慢慢地向旁边移动着脚步,一边在脑子里闪电般地思考对策。我知道,韩咏絮的后脑勺上此刻肯定也插着三个银针,只要把银针拔出来,那就能解除她受的控制。但这么一来,势必她又会跟她二哥一样,不但瞬间就会不省人事,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痊愈。不过这也是后话,前提是我能够顺利地制住她,把银针拔下来。但这太难了,韩咏絮的身手我可领教过,比她二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又中了御魂偶,蛮力恐怕更大得惊人。 我还真是想不明白了,她那个老不死的爷爷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能对他的亲孙子亲孙女都下了如此重的黑手? 但不容我多想,一阵短暂的对峙之后,韩咏絮再次挥起狼牙棒向我猛砸过来。我低头闪过,立即向井旁跳去,想把井作为缓冲地带,先和她兜兜圈子再说,也许有这么一时的功夫,能想出什么好点的办法。 韩咏絮的速度也是快极,原本我以为中了御魂偶肯定会有所滞慢,这正是我可以利用的一点,但没想到韩咏絮的反应不仅没有变慢,甚至还加快了。我刚跳到井旁,韩咏絮便尾随而至,同时又是一股劲风向我背后袭来! 我叫了一声倒霉,双腿用力一蹬,又伸手在井沿上撑了一下,才勉强跳到了井的对面。几乎在同时,身后便响起了一声沉重的金石相交之声,嘣出的火星闪了几闪,在黑暗的石屋里看起来分外骇人。 更骇人的是我前脚刚落下,韩咏絮的狼牙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扫了过来! 这下连闪躲都来不及了,匆忙中我也只有以硬碰硬,举起登山镐迎上去,“当”的一声,一股大力把我的胳膊都震麻了,虎口死疼死疼的,实在拿捏不住,登山镐脱手飞出。 我见势不妙,赶紧转身又跳,向着爬出来的石洞逃去,心想在那里韩咏絮的狼牙棒施展不开,也许我还有一点胜算。但心一急人就乱,先前冲出来扔在地上的背包把我结结实实地拌了个大马趴,眼看石洞就近在眼前了,可我连爬了两次都没爬起来,而后面的韩咏絮再次攻来。我惨叫一声:我命休矣! 第十九章 从长计议 韩咏絮的狼牙棒挟着风势,“呼呼”做声地向我背后袭来,我爬又爬不开,挡又挡不住,正准备闭上眼睛等死,却见面前的石洞里忽然一个人电弹而出,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当”,那人手里不知用的什么兵器,竟硬是和韩咏絮的狼牙棒接了个正着,铿锵一声,余音震耳。不用去亲手感受,单凭这一声响,就知道两股力量都巨大到极点,刚猛到极点,手中的武器能在这一震之下还把持得住,那也算万幸了。 韩咏絮也吃惊不小,呆了一呆,才缓过神来。这次她双手握棒,不横不竖,却直直地向前面的人捅去,仿佛她手里拿的是一把利剑一样。 前面的人反应也不是一般地快,而且能看出来,他临敌经验丰富,现在他便只微微向左跨了一步,手中的兵器向狼牙棒砸去,同时左手屈起,肘部急顶韩咏絮的右颊。 我一声“小心别伤了她”还没叫出口,韩咏絮早已低头弯腰,收回狼牙棒,接着单手撑地一个后翻,落在了两米开外。 “嘿嘿,倒是有两下子!”那人兴奋地说道。 刚才我还纳闷是谁危急中救了我,现在我认出来了。 “帽子大哥原来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也被他们给抓起来了呢。对了,其他人呢?” 帽子还没回答我,已经陆续有人从石洞里钻了出来,我粗略地看了一下,除了我和胖子,竟然一个人也没少! “夏侯大哥!” 李元婧甜甜地叫了一声,我看了她一眼,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现在这副样子实在太狼狈了。 我看到那个跟我同性的夏侯渊满脸不屑地盯着我。说实话,这让我很恼火,他肯定瞧不起我,怎么让一个女孩子打得爬不起来,可他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众人也顾不上多说话,同帽子在一起的几个人各自抄了家伙慢慢地围上去。 “她中了御魂偶,但是别伤害她,她救过我!” 我抓紧时间说出来,生怕他们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要真伤了韩咏絮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但我实在是多虑了,他们根本没有硬攻的意思,我看了他们接下来的举动才放下心来,暗忖这帽子也不是个坏人。 这时韩咏好象有些害怕了,狼牙棒一会儿指向左,一会儿又指向右,身体不由自主地慢慢后退。她每后退一步,周围的人就逼近一步。他们手里的武器都五花八门,有的是一根铁棒,有的是一把戒刀,还有的什么东西都没拿,赤手空拳,但双手弯成爪状,如钢似铁! 我正纳闷这都是些什么人,这时帽子使了个颜色,自已先冲上去和韩咏絮缠斗在一起,其余的人却都收起兵器,抽出了腰中的绳子。 看来他们是想把韩咏絮绑想来。这样也好,要是硬打的话,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伤不到她。 帽子这次是抢攻,手里的一根铁棒连连出招。不过我看得明白,虽然他的招快,而且招招不离韩咏絮的要害,但似乎铁棒上并未使上多少力气,意图在于紧紧地吸引住韩咏絮的注意力,从而为其他人的进攻制造机会。 果然,韩咏絮应变不迭,被逼得后退了几步。这时周围的四个人已经站好了位置,两两相对,互相抛出绳子,接住了便向中间一抖,四个人两个顺时针旋转,两个逆时针旋转,不一会儿韩咏絮便被彻底地捆成了麻花,一动也不能动了。 边上的一个人仔细地端详着韩咏絮,又抬头看看李元婧,道,“真是像啊,韩大哥,你说的没错……” “咳咳,”帽子咳了两声,“老四,把她翻过来。” 原来帽子姓韩,竟然跟韩咏絮一个姓,不知道跟她有没有什么关系?而刚才他示意那个被叫作老四的不要多说,又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怎么刚才救了我,现在还是瞒着我?到底有什么事非不让我知道呢?这家伙怎么永远是一副这么莫测高深的模样? 老四和另一个人已经把韩咏絮翻了过来,这时韩咏絮又跟她二哥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跟失去了知觉一样。帽子一边观察她的脑后,一边对我道,“夏侯兄弟,你没事吧?” “哦,没事,”我走过去,“刚才真是谢谢韩大哥了!” “嗯,别这么客气,大家在一起,理应互相帮助的。” 哼,说得好听,虽然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但你始终不把我当成队伍里的人,这一点我就无法接受! 我忽然想起来胖子,胖子突然消失,不知道帽子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韩大哥,你见过胖子吗?” “没有啊,你们两个不是在一起的吗?怎么他不见了吗?” 我难过地点点头,“就是今天晚上,在这个石屋里,凭空就消失了。” 子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而我更是神情黯然,到现在没找到胖子,而且我出去转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这个石屋,这也让人觉得诡异。 我叹了口气,转而问道,“韩大哥,那天你是怎么跑出去的?” 这件事我可一直没想明白,虽然我也不觉得是帽子故意陷害了我们,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和胖子都着了人家的道儿,他却能够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唉,”帽子先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这事说来话长,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你说吧,只要你没怀疑是我故意陷害你们的就好。” “不会,”我连忙摆摆手,“当然不会了,否则今天你也不能救我了。” “呵呵。”帽子干笑了两声,神情中竟带着一丝苦涩。“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向你解释。你刚才说这个人中了御魂偶?” 说,“那边还有一个----”我伸手指了指,然后拨开韩咏絮的头发,在后脑上,露出了三根细细的银针。 “你可知道怎么破这御魂偶吗?” “这……破倒是好破,但破了以后她也已元气大伤,十天半月的好不了。”我老老实实地说道。 “这我知道。” 听帽子这么说我吃了一惊,连忙问,“韩大哥知道?” 帽子点点头。“今天教你一招,呵呵,学好了。”说完并不理会韩咏絮后脑上的银针,而是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薄薄的盒子打开,我一看呆住了,里面赫然齐齐地排着九根银针! “御魂偶其实是一种巫术,原理很简单,就是以偶御魂。而要解除这个御魂偶,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在她身上的九大穴位上分别下针,刺激她体内的血液循环,也是激活她体内的阳气,半柱香的功夫过后,偶与魂的联系自然就断了。”帽子果然认真地向我讲解起来,一边讲一边让我扶着韩咏絮坐起,他则抽出盒子里的银针,分别在韩咏絮的两鬓、背心、胸前、小腹和脚上各轻轻地插入了2、2、2、1、2一共九根银针,说是什么太阳、膻中、涌泉等等穴位,但他的行动实在过快,说得也快,我一时来不及全部记住。 “最紧要的一点是在没有下针之前,千万不能把她后脑上的针贸然拔下来。而下针的时候速度一定要快,认穴一定要准。记住了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要说方法我是记住了,但我不会认穴又有什么用? 帽子拍拍我的肩膀,“别着急,慢慢来。”说完又招呼大家,“快点吧,咱们抓紧时间吃点东西。” “韩大哥,你们找到辽墓了吧?”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帽子回头看我一眼,“算是吧。”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算是吧? “夏侯兄弟你不用多问,吃饱饭咱们再一起下去。” “一起下去?”我更迷惑了,“你是说辽墓在下面?” 刚问完就不好意思地笑了,刚说了让我不用多问。 大家都凑过来吃饭,倒是谁也没有多说话,好象都满怀心事的样子。虽然我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看现在的情形,我还是憋在心里的好。 吃完了饭,时间也过了差不多半柱香了。帽子走到韩咏絮边上,拨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扶起她,迅速地拔出了后脑上的银针,接着便掐住她的仁中,一会儿,韩咏絮终于慢慢地苏醒了。 “怎么样?”我过去托住她的肩膀,让她感觉舒服一点。 韩咏絮身体还是非常僵硬,眼神转过来,但好象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 我抬头看看帽子,帽子说,“过一会儿就好了。” “韩大哥。”夏侯渊突然走了过来,把帽子叫到了一边,两人嘀嘀咕咕地小声说着什么。 “夏侯大哥,”李元婧终于找了个机会凑过来,“你说这个女孩子真的跟我很像?” 我看看仍然人事不省的韩咏絮,再看看满脸疑惑的李元婧,慢慢地点了点头。“你们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二十章 猜测 李元婧来了兴致,两眼放光,正待要细问,帽子却走了过来。李元婧还真是害怕他这个表叔,立刻小嘴一噘,悻悻地走开了。 “夏侯兄弟,”帽子走到我近前,“刚才我跟渊兄弟商量了一下,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说说。” 我一听正好,也他妈该跟我说说了。于是正了正脸色道,“什么事?” 帽子道,“实际上我们……已经差不多找到了辽陵,但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盗洞打了十几个,每次都不知道为什么,绕上几圈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绕出来。” 果然已经找到辽陵了,只是怎么会不得其门而入呢?这些人不会这么不济吧?我心里暗暗纳闷。 只听帽子继续说道,“这次也不例外,我们能确实地宫就在下面,于是打了一个切洞,但进去的时候,呈现在眼前的还是一些纵横交错的甬道,结果在里面转来转去,还是转出来了。” 听到这里我也有些吃惊,切洞都已经打出来了,居然还是进不去,那这墓确实不简单。因为切洞可不比一般的盗洞,一般人是根本打不出来的,需要经验极其老道,计算也不能有丝毫偏差,手上更是要精细到位,才能以一个斜斜的盗洞正正好好地打到地宫下面的虚位上,不偏不倚,这才算一个合格的切洞。 我问道,“你是说里面有个迷宫?” 帽子点点头,“看来是这样,好象在地宫的外围,是一整个巨大的迷宫,无论我们从哪个方位打盗洞,始终都绕不过去。” “怎么可能呢,迷宫怎么可能建在地宫的下面?” 帽子摊摊手,意思是你看,事实就是这样。 我想了想,道,“迷宫里面是什么情形?只是一条一条的甬道?” “这正是我想和你商量的事情。不是的,并不只是一条一条的甬道,我们进去的十来次,每次所见的都不相同,有的像配殿,有的像祭坛,有的像一些殉葬坑之类的所在,但也只是像而已,里面全都空空如也。” 这倒有些奇了,按理说要真是一个迷宫的话,似乎没必要在里面建上这么多耗费巨大却华而不实的工程。但要说不只是一个迷宫,那为什么那些东西里面又都是空的? 而帽子说要跟我商量,好象应该指的还不是这件事情。 帽子看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想到什么了吗?” 我慢慢地摇摇头,“韩大哥你看呢?” 没想到帽子也摇了摇头,“现在我说不好,我正要跟你商量……我想,等会儿她----”说着伸手指了指还在昏迷的韩咏絮,“醒了的时候,问问她也许会有收获。” “不行!”我断然拒绝,我当然明白帽子的意思,他说的问,很明显意思不单纯,想到他先前那雷厉风行的作风,保不准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夏侯兄弟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让你来问她。” 原来他说的商量是这么个意思,我赶紧补充说,“其实我问过的,刚到这个石屋的时候我就问过,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帽子一下子否定了我的说法,“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着帽子,奇怪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肯定,而且如此激动,与他平时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知道?她不可能骗我的!” “咳咳,”帽子平稳了一下情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应该知道的,因为,因为……” 帽子没有说下去,却更引起了我的怀疑,虽然他是第一次看到韩咏絮,但他知道的事情好象远比我要多。还有,刚才和他一起的那个人,就是帽子唤作老四的人,说了一句什么“真是像”,很明显说的就是李元婧和韩咏絮,意思也很明显,他们没见到韩咏絮之前----甚至在没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知道有这么个人了。 而且,从一开始我就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带了李元婧来倒斗,我还误以为她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但现在来看的话,应该还有什么别的玄机才对。 我接上帽子的话,“因为什么?韩大哥还请您据实相告,毕竟……咱们有共同的目标。” “当然,”帽子略带苦涩地笑笑,“我从来没有不把夏侯兄弟当自己人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现在实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完完整整地告诉你听,怎么样?” 我日,怎么又是这一套。不过给他这么一弄,我还是不知说什么好了,但我心里真是分外不爽,怎么每次我问到相对重要一些的事情,他总是会拿出这套说词,什么说来话长,什么以后解释,真他妈的有意思。 帽子见我不说话,大概也猜到我在想什么,于是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但这次我实在不想买他的帐了,老是这样子,换谁也受不了。 我说,“到底李元婧和韩咏絮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带李元婧到来倒斗?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不光帽子低头不语,其他人也突然间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低着头看脚面,或者装出若有所事的样子。 这又是为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算是撕破脸皮了,我再无顾忌,心想你们都装没听见,那我就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一遍。可我还没说出来,突然传来了“咳咳”的声音,韩咏絮醒了。 我扶起她的脑袋,见她还是眼神迷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帽子终于找了个好台阶,赶紧献起殷勤来。 我接过他递过的水壶,喂韩咏絮喝了几口。过了一会儿,韩咏絮脸色好了很多,也似乎有些力气了,挣扎着坐起来,但却一句话都不说。 帽子看了一眼,识趣地走到了一边。 没想到韩咏絮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突然之间,我发现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安慰她么?好象没这个必要。自从坐起来,她的双手一直抱住膝盖,身体紧紧地缩紧,好象要把自己包起来似的。看得出来,她现在一定很痛苦,被自己的亲爷爷下了这样的毒手,又有谁能好受呢? 我也不说话,就陪韩咏絮静静地坐着。 外面的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我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二十一章 逐渐深入 迷迷糊糊地,我感觉到有人在推我,我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但眼皮还是忍不住上下跳个不停。 “夏侯兄弟,我们该走了。”帽子蹲在我边上,一脸郑重地看着我。 我使劲晃晃脑袋,又用手搓了搓脸,才勉强清醒了一些。 “走?去哪里?”说出来的话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声音又苦又涩,像要哑了似的。 “大家又商量了一下,决定还得从这里回去。” “有办法了吗?”一边说我一边看了看手表,天哪,我刚睡了不到一个半小时!怪不得这么难受。算起来的话,我已经差不多有一天的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帽子拿出水壶给我,我喝了两口,又倒了一些胡乱地洗洗脸,这才算真正清醒过来。 韩咏絮还躺在地上,睡得很安稳的样子,让人不忍心叫醒她。 帽子随着我站起来,目中露出询问的光芒。我知道他是想问我韩咏絮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她根本就什么都没说! 而且帽子这人也太过势利,对我的态度前倨后恭,让人不由得对其生出厌恶之情。 我无奈地摆了摆手,没想到帽子倒很大方地一笑,还拍拍我的肩膀。 “夏侯兄弟有什么意见?咱们带不带上他们?”帽子问了一个本不该让我来回答的问题,我很纳闷他怎么会问我? 我隐隐觉得不能够带上他们,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行动能力而成为累赘,只是总觉得好象正有某种危险在悄悄地靠近我们,和我们在一起会很不安全。但是就让他们这么回去吗?似乎也不妥当,他们的爷爷,那个老畜牲,既然对他们兄妹俩都下了如此的黑手,要是真回去指不定又会出现什么不测。 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做法,也只好等韩咏絮自己决定了。 帽子看出了我的意思,也不再多问,径去招呼其他人收拾东西。 我轻轻地摇醒韩咏絮,喂她喝了些水。经过大半夜的休息,她已经恢复得相当不错,甚至于都看不出来曾中过什么御魂偶,看来这女孩的身体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好。不过她二哥就惨了,到现在仍然昏迷不醒。这都怪我,要不是我自作聪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拔去他脑后的银针,也不至于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我知道现在自责也无济于事,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夏侯大哥?”韩咏絮放下水壶,脸上满是关心之情。 我没有回答,我觉得实在没有办法说清楚。 “我们要出发了,你……怎么办?是回去还是……跟着我们?”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我心情极其复杂,想听到她说跟着我们,可又害怕跟着我们反而会让她面对更多的危险。 韩咏絮的表情变得冰漠,她扭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的什么东西。 “我不会再回去了,就当是,就当是……我不孝吧!但我要看看,他既然对我和二哥都下了这么重的手,这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这句话吓了我一跳。 韩咏絮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得苍白,心里的难过和愤恨可想而知。我真有些恨自己了,若不是我们来倒什么狗屁斗,她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事呢?就在昨天,她还是多么活泼多么单纯的一个姑娘,和我们斗嘴,问我们一些外面的事物,可才只不过过了一天,就让她经历了这样的事,这种打击也实在太沉重了。要不是胖子突然失踪,我真想什么都不要管了,就这么一走了之。 这时韩咏絮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二哥边上呆呆地看着。 我看大家都准备好了,便也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把胖子的背包里的东西扔掉了一部分,其余有用的都放到我的背包里。等拿到胖子一直爱不释手的美人草的时候,心里不禁又涌上一阵难过。 帽子见所有人都已整装待发,打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便当先往楼梯中间的石洞里钻去。 接着是他的三个兄弟和李元婧。我和韩咏絮在中间,她坚持要自己背着二哥,我只好在她后面,以做照应。最后是夏侯渊和他的搭档。 这洞不深,不一会一行人已钻了出去,进到了里面又高又宽的甬道里。我忽然想起来,我就是从这里返回到石屋的,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从井里跳下去,最后竟又莫名其妙地回到石屋。但听了帽子所说,我知道,很可能这也是个迷宫一类的所在。 只是我不明白,我沿着甬道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的洞口,帽子一帮人是从哪里出来的? 现在一行人互相拉扯着,已经下了直上直下的石梯,正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去。 对了,我是沿着河流往上游走的,下游的情况并没有看见,看来另一个洞口多半应该是在下游了。 走下石梯,一行人继续前进。甬道一如既往的又高又宽,除了缓缓下降的坡度,根本觉不出什么变化,里面一个可供参照的标志**物都没有。 走了很长时间,帽子仍然在前面大步流星。我正想出言相问,帽子突然喊了一声,“到了!” 我和韩咏絮走到近前,果然看见一个半圆形的洞口,在河流的对面一个耸起的石突下面。 “很累吧?让我背会儿吧!”看韩咏絮满头大汗的样子,我便要伸手接过她背上的二哥。 “不用不用!”韩咏絮还待坚持,帽子突然在前面说,“老四,你去背!” 老四答应了一声,一把抄起韩咏絮背上的二哥,力气之大,吓了我一跳。 这次韩咏絮没有坚持,只在老四的后面紧紧跟着。 这个石洞比先前的石洞还要大些,走了有一根烟的功夫才到尽头,众人刚从里面钻出来,就听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帽子叹了口气。 我正想问什么情况,帽子又叹了口气,沮丧地道,“上次进来的不是这个地方。”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夏侯渊从后面走过来,晃着手电照了照四周,道,“我们进错洞了,那甬道里可能不止有一个洞。” 现在虽然看不到帽子的脸,但我想他此刻的表情一定难堪之极,连先前进过的一个洞都能找错,这不啻为一种污辱,尤其对帽子这种老江湖来说,更是脸上无光。 不过他这人倒是知错就改,确定自己带错了路之后立刻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诸位,咱们撤回去吧。” 大家都没说什么,正要后队变前队撤出去,却突然从左面袭来了一股凉气。 这一下众人都吃惊不小,夏侯渊反应最快,退了一步举起背包往身后挡去,但却被猛冲而来的力道撞倒在地。接着是帽子,好象突然被人拖住了双腿一样,身体“腾”的一下,由竖变横,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一看阵仗如此之大,一边往后挤了挤韩咏絮,一边弓下身,手里紧紧地攥着工兵铲。 幸好夏侯渊和帽子都没受伤,倒在地上立刻打几个滚,同一时间,武器都已经拿在手中。 敌人虽然来历不明,但一行人仗着人多,也并不怎么害怕。当下屏息静气,打着手电扫过眼前,连扫了几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才有些紧张起来。 “老二老三,你们过来!”帽子招呼了一声。 我看一时弄不清敌情,便又使劲挤了挤韩咏絮,让她缩进了洞口。然后我摸出手枪,紧张地注视着四周。 “老韩小心!”夏侯渊突然大吼一声,帽子闻声而动,就地向前一跃,身边的老二老三也赶紧分开两边。这时大家才看到,一条巨大的蟒蛇昂首挺胸,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帽子袭去。 帽子虽然前跃了几米的距离,但并未超出蟒蛇的攻击范围。他刚转过身,蟒蛇也几乎同时而至,直扑他面门,长长的信子从巨口里吐出来,似乎已经触到了帽子的鼻头。 蟒蛇的速度快得出奇,这一切几乎是在眨眼间发生的,别说离得这么近没法开枪,就算可以开枪,也没有一个人能反应得过来。 眼看那蟒蛇的血盆大口就要吞掉帽子的脑袋,帽子却直直地往后倒去,手里的戒刀直举在胸前,接着是一阵开肠破腹的声音,还有两声枪响,刚才还凶狠异常的草纹巨蟒连挣扎也没挣扎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命呜呼了。 众人惊魂未定,都长长地吐了口气。 但有件事情让我更吃惊,刚才的两声枪响,第二枪是我开的,第一枪是夏侯渊,由此可见这人的反应有多快。但更快的显然还不是他,而是帽子,蟒蛇近在咫尺仍能躲过去,并且不忘出刀,这种反应根本就是本能了,虽然不知道他先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但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大家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不退回去,先前的洞里什么都没遇到,现在居然遇到了蟒蛇,也许这个洞会有些不同,没准就歪打正着了。可是正待要继续前进,帽子却突然抽了抽鼻子,道,“什么东西这么臭?” 第二十二章 胖子和青铜侍卫(上) 给帽子一说我也突然觉得臭味扑鼻,先喊了一声“大家小心”,便回过身走到韩咏絮边上,现在她抱着美人草,浓浓的臭味果然是美人草发出来的。 帽子一边凝神戒备,一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有危险!”我又喊了一声,同时把美人草可以预测危险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这么讲是想让大家相信美人草确有此功能,不要以为是我在信口开河,要从思想深处重视起来,但我完全没有想到,我讲得煞有介事,大家也都听得非常认真,可却反而把气氛搞得更紧张了,一时间人人自危。 帽子和夏侯渊都高度警惕,大家僵持了一会儿,看好象没有什么动静,帽子向着夏侯渊道,“我打头,你殿后!” 夏侯渊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又继续前进。 出了刚才的石洞,实际上是一个穹顶一样的所在,只是没有一点装饰,手电照过,全是一色的黑石,令人感觉到无比的压抑。 穹顶往前伸去,在尽远处,形成了一个宽有一米的石制通道,但再往前就看不到了,漆黑一片。 现在众人虽然都非常紧张,但还比较镇定,毕竟人多,再加上大家的装备也相当不错。尤其是帽子和夏侯渊那几个人,全是一水的苏制ak系列冲锋枪,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到的,竟比胡八一的门路还要广,而胡大哥给我们的这些,有很多都已经是托美国友人才弄到的,不知道他们走的是什么路子。 不过想想也真奇怪,看到他们装备精良我应该感到更安全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安全感不但没得到提升,甚至正好相反,内心深处的那种隐隐的担忧倒变得强烈了。 帽子在前面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但很快又做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我正不明所以,但走了不一会儿,前面赫然出现了一道石门。 这大概是帽子等人自从进到辽陵后第一次遇到如此像模像样的石门,几个人都喜形于色。 夏侯渊早已走到了前面,此刻正和帽子一起,仔仔细细地打量这道做工考究的石门。 现在我处于被领导地位,也乐得清闲,正好可以坐在后面跟韩咏絮说说话。但没想到韩咏絮对这石门很感兴趣,看了她二哥一眼之后,便也走到前面去端详起来。 石门很高大,分为左右两扇,石质平整而光滑,显然经过了细致的打磨。虽然也是黑色的石头,但好象又与前面石道上的石头有所不同,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同,我却说不上来。 “好象没有消息。”帽子对夏侯渊说。 夏侯渊“嗯”了一声,又跟帽子一起用力推了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 “我看咱们别耽误功夫了,直接用炸药吧!”帽子说完,几个人立刻开始准备炸药,剩下的人招呼我们一声,便都远远地退了开去。 我跟韩咏絮走在后边,趁着其他人没有注意,我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小心一点!” 我以为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韩咏絮可能会不理解,但她却似乎很快理解了,点点头,“我知道。” 这时帽子和夏侯渊已经装好了炸药,飞快地跑过来,蹲下身,接着就听到“轰”的一声,再回去看时,石门左面的一扇已经被炸碎了。 炸一扇而不是炸中间,里面如果真有什么机关的话,也已把危险降到最低。帽子干活还真是让人放心。 但里面却并没有什么机关,流沙、桩石、千斤闸,什么都没有。不过由此也可以推断,现在离辽陵的心脏部位其实还相差很远。 但没想到的是,进到里面,我还是不由吃了一惊。 如果说此前辽陵的所有东西都算上,相关的不相关的,恐怕也抵不了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宫殿的万分之一。 一点不错,我称其为宫殿,再没有比用这个词来形容这里更贴切的了。 放眼望去,这宫殿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而且再也不是前面所看到的那种黑色的石头,可能也正是由于前后的视觉对比太强,所以一进到这殿里,呼吸还真为之畅快了不少。 宫殿两边的墙壁上,刻满了纹饰和浮雕,不过由于光线的关系看不太清楚,只能隐约看出些轮廓。此外,浮雕中是人形的,都一律往上延伸,到了一定高度,便从上面探出一盏铜制的长颈宫灯。 大殿的正中间,地面是一个长方形的凹陷,凹陷左右,整齐地排列着六队青铜像,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数目恐怕不下几百个之多。 虽然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看清殿里的所有事物,但综合看到的这些,给人的感觉却绝不是奢侈华丽,而是深沉,一种无法形容的深沉之感。也就更让人难以想透,这个大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好象并不是模仿而建的辽太后生前的宫殿,可要不是模仿她生前的宫殿,那又是怎么回事? 帽子早已看得连连啧舌,回头招呼了一声,便当即往下走去。走了两步猛然回过头来,使劲抽抽鼻子,笑着对我我道,“不臭了吧?” 他不说我倒忘了,我也使劲吸了吸,确实没有臭味,我点点头。但心中不得不又划了一个问号,美人草是什么时候不臭的?为什么先前还臭得要死,现在无缘无故的倒又不臭了? 真是想想头都大了。帽子已经走到了下面,我也随着大家也一起跟着下去。在上面虽然视力范围比较广,但毕竟没有身临其境感觉真切,现在身在其中,环顾左右都是高大威猛的青铜像,令人不由得生出卑微与敬畏之感。 但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青铜像的造型并不是文臣,似乎也不是武将,而更像是一些手持大刀或长戟的侍卫。 帽子和夏侯渊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帽子道,“夏侯兄弟,你怎么看?” 我知道帽子不是在问我,但夏夏渊还是回头看了我一眼,道,“看服饰,肯定是宋朝的,但这辽陵里怎么会出了宋朝的侍卫呢?” “我也有些纳闷,你说会不会跟宋辽战争战争有关系?” 这话不光夏侯渊没听明白,我听了也是稀里糊涂,与宋辽战争有关系?什么意思? 夏侯渊道,“韩兄的意思是说----” “不错,”帽子接着道,“宋辽战争,大宋朝败多胜少,辽太后会不会因此弄了这些侍卫以显示辽朝的强大?” “倒是有这种可能,但……”顿了顿,夏侯渊才接着道,“到底是不是,嘿嘿,却不是咱们该考证的问题了。” 帽子尴尬地笑了笑,夏侯渊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在怪他不该在无关紧要的东西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那咱们赶紧再往里走吧!”帽子冲大家招招手,说完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径自提着ak向前走去。 第二十二章 胖子和青铜侍卫(中) 夏侯渊大概也觉出自己刚才说的有些过分,正想说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帽子说走就走,连个补救的机会都不给。夏侯渊叹了口气,快走几步赶上帽子,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分列两边的青铜侍卫突然像活了一样,不但齐刷刷地向前移动了一步,而且手里的武器在同一时间赫然下坠! 这一变化真是快极,也大大地出乎众人的意料,不知道到底触动了什么机关。我们在后面的几个人进入不深,本能地向后一退便算脱出了险境,但帽子和夏侯渊想要后退却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第一排侍卫手里沉重的青铜刀说砍就砍,短短的距离之内,竟隐隐地带着呼呼的风声! 帽子和夏侯渊惊呼出声,双双贴地滚倒,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同时各举起手里的ak格挡,只听“当当”两声,崩出几个耀眼的火星。显然侍卫刀上的力气不小,硬接了这一刀,两人都痛得呲牙咧嘴。还好两人手里拿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铁家伙,要是换了木头的,非被当场砍断不可。 众人松了一口气,帽子和夏侯渊也正想爬起来,但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静止不动的第二排侍卫,突然像第一排一样,向前移动,跟着举起武器下砍,竟像是有人在控制着一样,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 这时我才注意到,凹陷里的侍卫,左右各三排,每排之间都是错位排列的,也就是说,无论哪排进攻,都不会妨碍到其他排的侍卫。而三排侍卫凑到一起,便排满了通道上的所有位置,只要进入通道,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逃无可逃。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莫名其妙的地方原来暗藏了这么厉害的机关,我们在后面虽然看得清楚,但谁都帮不上忙,枪在这时候完全成了废物。 帽子和夏侯渊又躲过了第二排侍卫的进攻,然而不等他们再有行动,第三排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上去。两人发了一声喊,又去挡第三排侍卫的进攻。大概两人想的也和我们一样,已经挡过了两排,只要再挡过这第三排,应该就差不多了。但在第三排进攻的同时,第一排却又悄悄退回了原位。 我们在后面,一切变化自然都看得清清楚楚。帽子和夏侯渊虽然身处险境,但两人毕竟都是老江湖,应该也发现了现在的情况,要是这样继续下去,虽然每次两人都能勉强招架,但时间一长恐怕就得坏菜,光累也累死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机关所在,不然帽子和夏侯渊就死定了。我们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谁都是一脸焦急,可又都没有办法。 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三排侍卫又展开了第二轮进攻。两人左支右挡,险象环生,有几次两人都是堪堪避过,而手中的ak,已经在侍卫接二连三的的砍击下变形了。好在两人的战斗经验都异常丰富,只见他们一边格挡一边慢慢地向对方蹭去,现在两个人由前后变成了并排,这样每个人只需要应付一边的情况就好了。但他们这种移动显然幅度太小,想这样退回来是绝无可能的,而且两人始终都无法站起来。 侍卫还在进攻,第二排,第三排,第一排,等等!第二排中在靠近帽子和夏侯渊两人的上方不远,好象有两个侍卫没动! 我赶紧问边上的人有没有看见,除了韩咏不太肯定之外,其他人都说没看见。 又想了一想,我觉得能肯定,确实有两个人没动。我不敢再犹豫,立刻对帽子和夏侯渊喊了出来。两人听到我喊,都扭头往上方看去,但一来他们躺着不方便,二来侍卫的进攻迅速而频繁,实在分不出神来。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在尽力往上移动了。 一寸,两寸,虽然两人比乌龟还慢,但时间长了,还是靠近了那两个侍卫不少。 我们虽然处在安全的地方,但却比他们还着急和紧张。尤其是我,虽然看到了那两个没动的侍卫,但机关到底在不在他们身上,谁都不敢保证,万一不是,那他们离退回来的路就更远了。 看上去不到一米的距离,两人却足足移动了二十分钟不止! 不过也确实难怪他们,侍卫的进攻实在太密集,而且每一次力道都大得出奇,要是换了我,别说在里面移动,就是在里面一动不动,怕也不到现在。 两人已经到了那两个不动的侍卫边上,瞅准一个空当,喊了一声“上”,两人分别架住一把正砍下来的青铜刀,随即再往边上滚去,又架住一把砍下来的青铜刀,这才一个鲤鱼打挺,利用侍卫进攻的间隙,猛然钻过了如林的青铜刀。这一系列动作,靠的完全是两人的暴发力,但两人先前已坚持了很长的时间,这一次暴发力过后,实际上两人的体能都已到了极限。 所以青铜侍卫一下子都停下来的时候,两人竟呆住了。 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侍卫却突然都停了下来,我们也被弄得莫名其妙。 众人正要松口气,左边那个一直不动的侍卫却突然闪电般地挥刀劈下,这一变化更是众人始料未及的,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那侍卫挥刀的动作并不机械,换言之,那根本就不是青铜侍卫! 帽子早已筋疲力尽,虽然大脑尚能反应得过来,但手脚明显不太听使唤了,步子没有退开,ak也刚举到一半,对方的青铜刀便已迎面击到,眼看帽子的脑袋就要被砍成两半,站在我们边上观看的李元婧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但她的尖叫很快被一阵更高亢的机枪声淹没了,夏侯渊平举着ak,一条长长的火舌正从ak略见变形的枪管中狂喷而出,30颗子弹无一例外,尽数打在了帽子前面的侍卫身上。虽然那侍卫一身铜铠,好象并没有受伤,但ak强大的冲力还是硬生生把他迫退了几米。 这一下提醒了众人,大家慌忙拉开枪机,四条ak加一条八一自动,立刻交织成了一道强劲的火力,一时间,枪声,子弹打中金属的响声,那人沉闷的哼声,弹壳落地的清脆声,以及退弹夹上弹夹声,种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再加上枪口的火光,子弹的曳光,还有弥漫起的浓重的硝烟的味道,顷刻间营造出了一种激烈的战斗场面,使人平添了无数胆气。当然,也刺激着人的杀戮的原始野性。 帽子的几个兄弟更是得理不让人,一边射击一边往前走,哆哆逼人的气势连我都觉得可怕。 虽然我们这边的火力猛烈,但那人除了被打得连连后退,立足不稳外,似乎并未受伤。那人身上的青铜铠甲果然了得,这么强的火力仍然不能打穿。只见那人几个踉跄,而后身形一转,在一群侍卫中左冲右突,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帽子的几个兄弟想要追上去,但帽子摆了摆手,夏侯渊也是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显然刚才一战确实非同小可。 众人见雕像再也不动了,便都走上前去。几个人搀扶着两人,只见他们的虎口都已经被震裂了,正渗着一条条的血丝。李元婧赶紧拿出急救箱给两人包扎。 夏侯渊冷冷地道,“大家要小心,这儿还有一个!” 众人这才记起来,刚才有两个侍卫都不动,现在跑了一个,还剩一个。 “哗啦,哗啦”,又是一阵拉枪机的声音,几个人立刻把剩下的一个侍卫围在了中间。但由于有了上次那个刀枪不入的教训,现在也不敢围得太近。 不过谁也没有轻举妄动,都在等着帽子和夏侯渊包好伤口。 这个青铜侍卫跟先前的那些没有任何不同,要不是有了刚才的教训,谁也想不到这里面会藏了一个活人。而到底这个是不是像左面那个一样,真藏了一个活人,也真是不好说,因为从外面看上去,实在太不像了。 帽子和夏侯渊包好了手伤,立刻一左一右,向侍卫靠近过去。 其他人则紧张异常地端着枪,那阵仗大有见势不妙就不管三七二十几先来一梭子的架势。 帽子和夏侯渊试探着走了几步,不知道是刚才被吓怕了,还是出于什么原因,两人竟然同时都停了下来,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正纳闷两个人怎么回事,帽子却回头向韩咏絮招招手,接着指了指她手里的狼牙棒。 我是看明白他的意思了。看来他真是让刚才的侍卫吓怕了,现在见这个侍卫虽然被这许多人围住,但却一动都不动,更让他们摸不着底。所以只好用重兵器,先给他来上一下子再说。 帽子接过狼牙棒,双手握紧,轻轻地挥起来,正要狠力击下,却突然愣住了。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怎么会有流水的声音? 我往前走了一步,其实看帽子刚才的表现我早有此意,现在这正好是个机会。但说实话,我心也跳得厉害,但还是壮着胆子走到侍卫边上,附着耳朵听了个仔细。 那声音果然是从侍卫身上传出来的,好象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声音,不过实在听不清楚。 我回头看帽子,帽子冲我摆摆手,又指指狼牙棒,意思很明显,还是不问其他,先给他一棒子。我赶紧摇摇头。也许这里面根本没有人,要是不管不顾就一棒下去,别再打出什么其他的岔子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事我可见得不少了。 可为什么里面会有水声呢?难道通着地下河?有可能,因为前面一路走来,在通道的边上确然是一直有条河的。 想到这里我心神安定了不少,一边抽出伞兵刀,一边打个手势让大家做好准备,帽子等人都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也只当没看见。 深吸了一口气,我一把摘下了侍卫的帽子。 第二十二章 胖子和青铜侍卫(下) 帽子“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并不是因为帽子太沉,也不是因为遇到了什么突来的危险,而是摘下帽子之后,我看到的那张脸,再也没有比我更熟悉的了。 “胖子!”我大叫一声,一下子抱住了胖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沿着脸颊肆意地滑落下来。 帽子也认出了胖子,但此刻他更是迷惑大于惊奇,连咳了几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胖子兄弟怎么会在这里?我……完全被搞糊涂了。” 我也很是大惑不解,但再见到胖子的高兴冲淡了一切,我紧紧的抱着胖子,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夏侯渊道,“大家都别大意,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听他这么说我有些不快,但他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松开胖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脸,“胖子,胖子……” 拍了好一会儿,胖子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但很快又闭上了,嘴角抽搐着挤出一个若有若无的苦笑,“猴……子……” 我赶紧招呼大家把胖子身上的青铜铠甲脱去,这一下众从更是惊奇不已,这铠甲奇厚无比,怪不得ak的子弹打上去毫无作用。不过这么厚,也确实够重的,而那个人穿着这么重的铠甲还能行动自如,可见那人的力气也不在小。 胖子躺在地上,呼吸倒是很平稳,但就是迷迷糊糊的,似乎好几天没有睡觉似的。我又轻拍了几下,胖子除了表情上稍有反应外,眼皮却越闭越紧。 看着胖子的模样,我突然被一阵不祥的预感攫住了,难道……胖子也中了御魂偶? 这想法吓了我一跳,我哆哆嗦嗦地将手探向胖子的脑后,此刻我的心跳绝对在每分钟一百六十次以上。 但连摸了几遍,都没有摸到银针,我这才放下了一颗高高悬着的心。 帽子道,“夏侯兄弟没事吧?此地不宜久留,要是没事的话,咱们还是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再稍事休息吧,你看怎么样?” 我何尝不知道这里不安全,但胖子是真胖,要背住他即时移动,我自问没这个本事。 帽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意,向后面喊了一声老三,老三呼哧呼哧地走过来,也不说话,背起胖子就走。 我赶紧说了声“谢谢”,帽子拍拍我的肩膀,“别客气了。” 走出这个广阔的大殿,前面赫然出现了两个门洞,左右各一个,都是下方上圆的形式,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帽子正想跟夏侯渊商量一下,夏侯渊却摆摆手,很有把握地道,“左面这个。” 谁也不知道他是根据什么做出的判断,帽子更是想问个究竟,但夏侯渊连等也不等,话没说完即往前走。众人只好紧紧跟上。 现在又添了一个病号,行动速度自是较之先前自然更慢了一些。我和韩咏絮都走在后面,一个照顾一个。帽子和夏侯渊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小声谈论着刚才的青铜侍卫,什么机关,什么阵法的,不过他们声音太小,我实在听不清楚。 但我也知道,那肯定是个什么阵式,不过名目我想不出来,而他们把胖子放在那里,肯定可以激发阵法,从而让我们自相残杀。 不过就算他再厉害,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没想到让我们轻易就破了他们的什么狗屁阵。 但想到这里我还是不禁感到一阵后怕,要不是帽子和夏侯渊先进去,而是大家一齐进去的话,那恐怕就不会这么幸运了。别说其他人身手及不上帽子二人,光是进去了那么多人,连躲都躲不开,更不用说全身而退了。 胡思乱想间,众人已沿着门洞后的走廊前进了不短的距离,真是想不到,这辽陵的规模竟是如此之大,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这还都是在地下的,从最初的石洞里下来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地下的,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至于极点。 转了一个弯,走廊的形势消失,众人依次穿过一个八角门,很像古时候大户人家的后花园里常见和那种,来到了一个近似封闭的石室。石室不大,但九个人还不算拥挤。 帽子和夏侯渊没有看别的,而是一前一后向着石室另一端立着的两个青铜像走去。 这青铜像和在刚才的大殿里所见的一模一样,刚才大家都吃过青铜侍卫的亏,现在自然不敢大意。 但细看之下也就释然,两个都是货真价实的青铜像,上下一体,绝无假冒。众人又检查了一下石室的的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帽子这才招呼大家可以休息一下。 胖子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要不是看他脑后确实没有银针,我还真会以为他也中了御魂偶----他现在的样子,跟韩咏絮的二哥实在太像了。 我看了韩咏絮一眼,发现她也正在看我,我笑,她也笑,但都是苦笑。现在一人守一个病号,也真是同命相怜了。 帽子在我旁边坐下来,好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样子。 接着夏侯渊也坐到了我边上,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 “你们----”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帽子道,“夏侯兄弟,现在的情况非比一般,咱们……” 夏侯渊看帽子没有说下去,他立刻接过话头,道,“是这样的,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已经深入了辽陵,每走一步都危机重重,更可气的是人家早已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安排,而咱们却什么都不知道,所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咱们的危险就更大了……” 我听他说起来没边没沿,只好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有话不妨直说,咱们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难道二位大哥到现在都还信不过我吗?” “不是不是,”帽子连忙摇头,“夏侯兄弟千万别误会,我们绝没有信不过你的意思,正是因为信得过你,才跟你商量这件事。” 我越听越糊涂,不由皱起了眉头。 夏侯渊看帽子始终不说正题,脸色稍显不满,但一闪即逝,咳了两声,道,“胖子兄弟可能知道些什么。” 这下我听明白了,我的眉头皱得更紧,犹豫了一下,我道,“可是胖子还没醒啊!” 两人都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叹口气,转过身去叫胖子,可胖子仍睡得沉沉的,怎么叫都不醒,拍他的脸也不醒。 帽子拿出一个盒子,我认出来正是先前救韩咏絮的那个装着银针的盒子。 “你要干什么?”我紧张地看着帽子。 “我给胖子兄弟下个针,保证他会立刻醒来。” “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口回绝了帽子,这一来把帽子也搞了个糊涂,一时愣在那里。 夏侯渊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现在见我断然拒绝,想来已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顺势摸到了腰间的六四。 帽子见势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别急别急,咱们再商量商量,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嘛。” 我也没想到这夏侯渊性子如此之急,一句话说不好就要动手。但话又说回来,要是真动手的话,虽然你厉害,我自问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我也不怵! 我一手紧紧地摸在枪上,一手贴着裤袋摸伞兵刀,同时双腿都运足了力气,随时准备着腾挪和跳跃。 帽子张开两手,一手向我一手向夏侯渊,“我说,咱们----” “哎哟……”突然传来的呻吟声打破了僵局,夏侯渊斜眼瞄了一眼,缓缓地收起了势子。 “胖子!”我俯下身,托起胖子有脑袋。心想你醒的可真是时候,再不醒我就跟丫的火并了。 胖子咽了口唾沫,道,“猴子,咱这是到哪儿啊?还没过奈何桥吧?” “说什么胡话你!”我捶了胖子一拳,“咱哥们福大命大,阎王爷一时半会儿还不敢收咱呢!” “那……哎哟就好,看来革命的小车还没倒啊!呀哟,我头怎么这么疼啊?” “头疼?”我伸手去摸胖子的脑袋,胖子却一下子呆住不动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石室的壁顶,结结巴巴地说,“猴,猴子,你看那……那是什么?” 第二十三章 夜枭 给胖子一说众人都抬头去看,几道手电匆忙照过,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凹凸不平的壁顶上,其实是一个一个的浮雕,乍看上去,好象跟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似的。 我拍拍胖子,“你小子是不是给吓怕了?眼睛也不好使了?” 其余人也呵呵笑了起来。胖子着急地看了我一眼,“别逗了猴子,你再仔细看看,我刚才真的看到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行了,别老疑神疑鬼的,”说着我看了帽子和夏侯渊一眼,他们两个还在认真地盯着壁顶看个不停。我清清嗓子,提高声音道,“刚才大家都想问你呢,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去的?见到什么没有?” 胖子竟一副完全没心思理我的样子,只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便又瞪起眼睛接着观察壁顶。 我讨个没趣,也抬头去看壁顶,却听帽子突然大喊一声,“大家小心!” 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胖子早已一把拉住我,将我拉到了墙角处。与此同时,帽子和夏侯渊双双举枪射击,ak强大的火力和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石室里瞬间爆开,众人都不由自主地退到了墙边,眼神中充满莫名的恐惧。 帽子两人的枪声稍停,立刻有一只巨大的不明生物从高处翻滚着掉落下来,携带着一股扑面的腥风摔在地上,兀自拍打着两只巨形的翅膀,一抽一搐。 “什么东西?”我看着这只巨鸟的翅膀和利爪,后悔刚才没有听胖子的话。 “夜枭。”帽子长出一口气道。 “夜枭?”我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这我倒是听说过,这种鸟最是凶残,而且报复心也极强,但好象不应该在这里啊,这里如此封闭,它们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它们自己当然进不来,但如果有人放养,那就不一定了。” 帽子一边回答我,一边仍在仔细地看着壁顶。 前面说过了,这壁顶上面有很多浮雕,先前没有太注意,现在看上去,可以看出来浮雕居然全是夜枭的形象,尖嘴利爪全部凸显出来,栩栩如生,所以刚才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些夜枭的浮雕里藏有一只真正的夜枭。 夏侯渊仍旧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竟好象比刚才还要紧张。 “看来对方准备得还真不少,这里也不能多呆了,咱们还是赶紧走为妙!” 帽子也同意道,“不错,大家收拾一下,咱们赶紧走!” 刚才大家都吃了一吓,现在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听帽子这么说便先后往另一端的两个青铜侍卫走去,那里有一道石门。 胖子醒来之后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可以不用别人背了,只用右手搂着我的脖子。 帽子想法开门,夏侯渊断后。 趁帽子开门之际,我赶紧打开背包给狼眼手电更换电池,前后使了这么长时间,手电的光已经相当暗淡。 帽子正在研究石门边上的一个看似机关的东西,我没顾上去看,只听帽子招呼大家都往后退,便随着众人往后退去,可刚退了两步,却被夏侯渊挤住了,“快快,大家快走!” 这时我终于换好了电池,见帽子正一边招呼大家再后退一边不住地回头,神色间甚是慌乱。 众人虽然也都知道门上可能有机关,但退来退去却退不开。后面夏侯渊正一个劲地挤着,嘴里还在不停地说,“快快,大家快一点!” 其他人早已举起枪顺着夏侯渊的目光所视瞄来瞄去,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上面正有好几只夜枭在蠢蠢欲动。 我伸手碰了胖子一下,谁知胖子早已持枪在手,眼睛连眨也不眨,好象胖子对这种大鸟很是忌惮,却不知道为什么。 “嘎嘎”一阵声响,石门缓缓地打开,众人都是一喜,但夜枭也受了这声音的惊扰,翅膀忽扇了几下,好在还没有立即冲下来。 “快走!”帽子看门内并无机关,招呼一声当先往前面走去,后面的人紧紧跟上,当然都是倒退着往里走的,现在千钧一发,谁也不敢大意。 但没想到,众人如此小心翼翼,最终还是惊动了夜枭,就见吊在顶壁上的几只大鸟忽地下坠,然后一震翅膀,伴随着阵阵怪叫,闪电一般向众人冲来。 枪声立刻响作了一团,但只有两只被当场打落,其余的仍然飞快地俯冲而来,不知道根本没有打中,还是打中了却不能阻止它们前进的劲头。而且夜枭的个头实在太大,就算在空中已被打死,但让它撞在身上也绝不会好受。大家只好一边开枪一边拼命地后退,帽子连喊了好几声“停”,但此刻又慌又乱,谁都没有听见,甚至直到我前面的人都“扑通,扑通”一声掉下去我都没有发觉,只顾和胖子一左一右地开枪和倒退。 突然我感到脚下一空,胖子“哎哟”叫唤一声,我们两个便齐齐往下坠去,在下落的过程中,我看见狡猾的夏侯渊和他的兄弟也没能幸免,两人一前一后掉了下来。不过夏侯渊也真他妈镇定,跌下来的时候还不忘了“突突”地打上两枪。 我忍不住想笑,却因此连喝了几口水,呛得我差点背过气去。等我挣扎着从水里浮出来的时候,才看见足有十几只夜枭在我们头顶上飞来飞去,那架势,好象随时都有可能一探而下,像海鸥逮小鱼一样把我们叼上半空。 不一会儿胖子也浮了上来,但心情倒好象非常放松的样子,“唧”的一声,吐出一口水,道,“啊,痛快啊,痛快!” 看胖子如此自在,我放下心,大声道,“张飞将军果是人中龙凤啊,泰山崩于前色不改,佩服!” “死猴子别拍马屁了,看看你后面!” 我一看不得了,一只夜枭好象已盯上了我,打了一个盘旋之后,猛得向我冲来。我举枪要打,却发现没子弹了,没办法,只好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 等我再浮上来的时候,又有几只夜枭被干掉了,帽子和夏侯渊正各自依托着身在水中的有利形势,瞅准机会便放上两枪,枪到鸟落,无一走空,打得夜枭一时不敢近前。 韩咏絮在我和胖子下面不远处,正和老四吃力地扶着他二哥。我向她喊,“你没事吧?” “没……没事!”说着韩咏絮沉了下去,不一会又被老四拉上来。 我正想过去帮她一把,却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李元婧不见了! 我向帽子喊出来,帽子也吃了一惊,再顾不上悠哉优哉地打夜枭,招呼大家赶紧找人。夏侯渊闻声,竟也是一逼紧张至极的样子,打起手电扫来扫去。 众人找了一会儿,都没有发现李元婧的影子。 “她会不会游泳?”我问道。 帽子摇摇头,“这个我没问过啊,大家快找,快找!” 胖子叹了口气,“会不会是刚才掉下来的冲力太大,她又不会水,沉下去就没有浮上来?” “胡说!”帽子大喝一声,“不会的,快找,大家快找,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看看胖子,胖子也是一脸茫然,帽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紧张?还有夏侯渊,怎么都这么紧张?跟他们先前留给我们的印象可是大大的不同。 正在众人奋力寻找李元婧之际,韩咏絮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接着便沉了下去。 刚才我正想游近去帮她,谁知她竟突然不支沉了下去,显见老四拉一把没拉上来,我已觉得不妙,大家虽然都听到了她的尖叫,但只有我离她最近,说不得了,我把背包甩给胖子,手脚并用,奋力朝着韩咏絮沉没的位置游去。 第二十四章 水鬼 我从小水性便极好,现在情况紧急,更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所谓一人发疯,十人难挡,此刻手脚并用,不能说游得不快,但这么短的距离,我却死活都游不过去。 胖子见我使了那么大的力气,激起水花又乱又高,人却仍然在原地,前进不得分毫,便拖着背包向我游来,一边游一边说,“猴子你玩什么呢?狗刨你也不会了?” 我无心和胖子拌嘴,但给胖子一喊,我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放弃了胡乱挣扎,静下心来,这一静不要紧,立刻就让我感觉到了脚下的一股激流。 “有暗流!” 我大喊一声,随即想伸直手脚,仅利用水面的浮力前进。但没想到,不等我做出反应,脚下一股更大的暗流以极快的速度涌了过去,我暗叫一声这下糟了,非把我也给卷下去不可! 奇怪的是那股暗流涌过之后却没有动静了,脚下的河水复又变得平缓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暗流? 胖子已游到我近前,其他人也纷纷往这边靠拢过来。 胖子道,“什么暗流?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你要是忘了怎么游泳了就直说啊,别找借口掩饰!” 我正想反驳胖子几句,因为刚才确实有暗流,不然以我堂堂摸金校尉,怎会如此狼狈? 但不等我开口,帽子已道,“夏侯兄弟,怎么回事?找到元婧了吗?什么暗流?你是说元婧让暗流卷走了吗?” 帽子一连串问出几个问题,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胖子抢着道,“哎我说,有你这么问的吗?” 胖子这么一说不光把帽子弄蒙了,我也莫名其妙,什么这么问,我没觉得哪里不对啊! 胖子道,“我是说你问的问题有问题,你问猴子找到李元婧了吗,又问猴子是不是说李元婧让暗流卷走了,这不是前后矛盾嘛!” 帽子一听这话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嘴唇动了几下,却只说出一个字,“你----” 我也觉得胖子实在有点儿过分,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拍拍帽子道,“韩大哥你别介意,咱们还是赶紧找元婧吧!” 帽子点点头。突然“哗啦”一声,夏侯渊从水里钻了出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没有暗流,我潜到水底了,呆了足有两分钟,我能肯定,绝对没有暗流。” 听夏侯渊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如果真没有暗流,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帽子道,“夏侯兄弟,刚才你确实遇到暗流了?” 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问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暗流一阵一阵的,或者说是时有时无?” 帽子和夏侯渊同时摇头,“没有这个道理的。” 这可奇了,刚才明明感到一股巨大的暗流从我脚下涌过去的,不可能是我的错觉。 胖子突然一拍手道,“对了,你们说会不会是水鬼?” 我捶了胖子一拳,“刚才就开玩笑,现在还开玩笑,没完了你?!” “我没----”胖子刚想分辨,但帽子摆摆手制止了,他和夏侯渊对视一眼,俱都神色凝重。 夏侯渊想了想道,“不是没有可能,这里匪夷所思的事物太多了,不过要真是水鬼,那,那……” 众人都听出了帽子后面话的意思,但怎么可能呢?我摇摇头,“水鬼怎么不抓我?怎么不抓你?单单把他元婧抓去了?” “嗨,不是我说你猴子,水鬼水鬼嘛,他又不是人,还不是逮谁抓谁?他要是有你这智商,那我们早都歇菜了。” 这死胖子,真是越来越能瞎掰了,有理无理都搅三分,弄得我也没法反驳。 帽子和夏侯渊又沉思了一阵,夏侯渊突然道,“那暗流方向是往哪儿去的?” “上游。”我立刻道,这我还是能确定的。 “好!”夏侯渊重重地说了一句,随即看着帽子道,“我看咱们也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赶紧追吧,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其他什么,先追上再说。” 帽子早已急不可待,连忙招呼大家上岸,沿着河流往上游进发。 这里的情形与我先前从石屋的井中下来时走过的那个甬道非常相像,当时我也是沿着河流往上游走的,结果最后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石屋,所以现在一边走我一边在心里犯着嘀咕。 又走了一段,我越发觉得不对头了,我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帽子等人,道,“韩大哥,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帽子脚下不停,扭过头问我,“怎么了?又有什么情况?”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就是从这么一条甬道里不停地走,走到头的时候居然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帽子一下子停住脚步,惊慌地看着我,“不错,我们也有过想似的经历,刚才一急把这事给忘了,这里是一个……迷宫。”说完呆呆地看着帽子,神情间颇为沮丧。 夏侯渊倒不像帽子,他回过头来,扫了众人一眼,道,“迷宫就是迷宫,这里本来就是一个迷宫,但迷宫不代表没有出路。” 听夏侯渊这么一说,帽子禁不住喜上眉梢,“渊兄弟有办法?” “没有。”夏侯渊冷冷地道,现在他真是有些不买这个领队的帐了,对帽子的态度大别于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只听他继续道,“我只知道要是没有了李元婧,那咱们就前功尽弃了,我不想半途而废,相信谁也不想,现在找到她才是问题的关键。” 帽子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可我却听不明白了,什么李元婧才是问题的关键?难道她真的身怀某种绝技?到时候只有她才能找到棺椁?或者说只有她才能打开棺椁?不可能啊,据我观察,李元婧好象并没有什么非比寻常的本事,而且知道的情况也是少之又少,而这也不可能是她装出来的。 我问道,“渊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李元婧是问题的关键?” 夏侯渊没有回答,白了我一眼便转过身往前走去。我只好满怀期望地看着帽子,谁知帽子根本就没有看我,叹了口气,紧紧追夏侯渊而去。 我又生气又无奈,对着两个人的背影,狠狠地骂了一句,“混帐东西!” 胖子从后面赶上来,直走到我前面,做出很同情的样子,接着又做个鬼脸,往前走去了。 “混帐东西!”我又骂了一句,胖子的作态也让我生气。 众人正行走间,韩咏絮的二哥突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呻吟,这呻吟回响在空旷的甬道里,听上去竟然说不出的凄惨。 韩咏絮一直跟在老四后面照顾他二哥,现在见他二哥突然醒了过来,忍不住喜极而泣。我走回去,看着伏在老四背上仍是奄奄一息的二哥,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伤心。不过还好,总算醒过来了。 也就是在这一停之间,四周突然静了下来,不像刚才的那种静,而是一种压抑的、可怕的静。帽子在前面打个手势,众人都凝神戒备。 “哗啦,哗啦……” 是河里的声音! 众人心中都是一懔,难道真有水鬼不成? 我打着手电慢慢地探向河边,原本平静的河面上,正自顾泛着一波一波的浪花,那些浪花的形状很奇怪,虽然说不上到底是怎么个奇怪法,但却绝不像平常所见的浪花那样,激起便散开,这里的浪花都是逆着水流的方向,或者上涌,或者下沉,但不论上涌还是下沉,都凝而不散,所以一个一个水花叠加起来,形成了非常奇怪的现象,好象那水带有固体的性质一样。 我看了看其他人,发现也是同样的反应,他娘的,水下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如此诡异? 胖子现在也是一脸郑重,再不像先前那么轻松了,他凑到我边上,小声地说,“猴子,看来让我说中了……好象真是水鬼啊!” 第二十五章 鱼跃龙门(上) 老实说,现在我也有点儿信了,毕竟事实就在眼前,虽然还是没有亲眼见到水下的情形,可看这架势,八成是让胖子说着了。 前边帽子和夏侯渊一时也摸不清状况,只死死地盯着起伏不定的水面。 “嘭……嘭……啪唧……啪唧……” 夹杂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间或有一声两声撞击的声音,听上去好象是什么东西撞在什么东西上,撞完之后便落入水中。 “还在上游!”帽子大喊一声,和夏侯渊率先往前跑去,我们在后面的人紧紧跟上。 走不多远,水流声、撞击声变大了,也变得更加密集。 “大家小心了!” 夏侯渊喊了一声。随着这一声喊,众人全往前面看去,可不看还好,一看全傻了眼。 河流在这里好象停止了,一块高大的青灰色石板仿佛闸门一样,静静地伫立在河流的中央,把这条宽度足有七八米的河道赫然分成了两半。在石板的顶端,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龙横跨其上,那龙雕刻精细,栩栩如生。此刻,正有无数的大鱼不顾死活地高高跳起,企图跃过这扇高大的青石板,但这石板又高又大,顶端离水面足有两米的距离,又岂是那么容易跃得过去的。 “乖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吗?”胖子吧嗒着嘴,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夏侯渊道,“鱼跃龙门不假,但鲤鱼却未必!”说着拉开背包,拿出一捆绳子,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另一头扔给帽子。 胖子看着夏侯渊,“你这是要干嘛?你也要跃龙门不成?” 夏侯渊没理会胖子,对帽子道,“我下去看看。” 帽子看着鱼头躜动的水面,道了一声,“小心!” 夏侯渊这厮果然不是一般角色,在胆有识,反正现在我是肯定不敢下去的,胖子也不敢,就是帽子,估计也够呛。 不过我也更疑惑了,到底李元婧是什么人物?怎么会如此重要?而且连外人----夏侯渊都这么紧张她,甚至比她的表叔还紧张? 现在帽子不在,我正想借机再问问帽子,先前帽子没有回答,可能是顾忌着有夏侯渊在场。可我刚转过身,帽子却像早有预感似的,立刻摆摆手,提醒我留意水面的动静。 刚才夏侯渊下去时,水面曾有一时的安静,但没过一会儿消失的鱼群再次浮出水面,仍旧像先前一样,迅速地游动,随即高高跃起,撞向石板,接着跌落,再重复,似乎根本不知道疲倦和疼痛。 胖子实在忍不住了,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鲤鱼跃过龙门,难道真的能变成龙吗?”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虽然是有这么个传说,但毕竟谁都没有见过,是真是假,谁又知道? 帽子摇摇头,“事情好象不是那么简单,大家千万别大意。” 站在岸边荷枪实弹的众人都点点头。突然“哗啦”一声,水面分开,一条鱼竟向我们飞了过来! 慌乱中有人开枪,但不知道打没打中,大家都纷纷向两边躲避。 鱼跌在地上,一拱一拱地蹦着。大家见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围到近处仔细观看。鱼身黑色,显然不是鲤鱼,长有一尺半,头大尾小,肚子鼓胀。 更奇怪的是鱼头上的鳞片的形状,有大有小,弯弯曲曲,纹理有致,看上去倒像人为雕刻的一样。 帽子伸手把鱼翻过来,另一面也是如此。 “这好象无尾鲵啊,可看肚子又不像。”帽子自言自语道。 “什么什么,什么无尾尻?什么鱼名字这么奇怪,我从来没听说过啊!”胖子急得抓耳挠腮。 “无尾鲵是原古鱼类的一种,顾名思义,这种鱼的头很大,尾巴却很小,也有人说这鱼本来是跟正常鱼一样的,但因为触犯了龙王爷的禁忌,龙王爷一气之下就把它的尾巴变没了,叫它根本没法游泳,所以这种鱼在大自然中就逐渐被淘汰了。” “还有这么一说呢?嘿嘿,”胖子听得有趣,也伸手去摸无尾鲵,“可我看这鱼也有尾巴的嘛,嗯,虽然是……小了点儿。” 我道,“韩大哥刚才说看肚子不像?这鱼的肚子有什么问题吗?” “对,”帽子翻来覆去地看着无尾鲵,道,“无尾鲵只是头大,但肚子却比这个小得多。” “也许这不是无尾鲵呢,”胖子道,“毕竟龙王爷让它绝种了嘛,它怎么敢偷生?” 我见胖子一个劲地瞎扯淡,忍不住道,“小胖你真是不学无术,大自然的进化自然有它自己的规律,几千几万年下来,多少物种都因为不能适应灭绝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什么龙王爷惩罚之类的传说,不过是民间游手好闲者的街头巷闻,纯粹是闲极无聊找找乐子而已。” 胖子正想同我争论,帽子突然道,“不对,这鱼肚子里有东西啊!” “鱼肚子里当然有东西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胖子让帽子打断,一股不爽劲正好转到了帽子头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帽子兴奋中也没听出胖子话里的讥讽之意,“来,帮把手!” 胖子斜我一眼,悻悻地帮帽子摁住无尾鲵,没想到那鱼头滑不溜手,胖子一摁竟没摁住。 我正想借机取笑,再气气胖子,胖子却一本正经地道,“这鱼头上怎么没鳞?” 我一听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以为胖子在找借口,因为刚才明明看见的鱼头上有鳞片,而且鳞片形状还颇为怪异。现在胖子居然说鱼头上没鳞,这招术也太拙劣了点吧? 胖子瞅我一眼,道,“真的,猴子,你摸摸!” 我半信半疑地伸手摸了一下,鱼头触手冰凉,但是光滑而且非常柔软,确实没有鳞。 帽子正要给无尾鲵开肠破腹,此刻见我和胖子神色郑重,不由收起刀子,也伸手摸过来,摸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随即招呼几个人将手电的光全部聚集在鱼头上。 帽子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喃喃地道,“这纹理,这纹理……” “怎么了?”我纳闷地看着惊慌的帽子。 “这是戢魂纹啊!”帽子完全失去了平时的镇定,摸着鱼头的手忍不住一下下抖动。 第二十五章 鱼跃龙门(下) 我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纹理也是悚然一惊,不过以为是鱼本身的纹理便没往心里去,现在听帽子这么一说,那这鱼肯定有问题,可又是干什么用的呢? 胖子道,“你不是说鱼肚子里有东西吗?赶紧剖开看看,没准一看就明白了!” 帽子“嗯”了一声,操刀划开了无尾鲵的肚子。可东西还没有看到,肚子一开,倒立时窜出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闻之令人作呕。 “这他妈什么鱼啊?怎么这么臭?”胖子捏着鼻子道。 众人也都被这扑面而来的腥臭味熏得连连叫苦,只有帽子强忍着臭味用刀子在剖出来的内脏里拨弄着,其中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帽子捡起那个只有核桃大小的东西,走到河边洗干净,这时能看出来,竟然是一个铜制的铃铛。 “哎,这里头也有明器啊!”胖子看这铜铃式样古朴,正想要过去看看,却被帽子把了回去。 “夏侯兄弟你看----”帽子指着铜铃上的一圈小小的凸起,道,“这上面好象有字。” 我看了看,好象确实是字的形状,但这铜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放到无尾鲵体内了,天长日久,已被无尾鲵体内的分泌物腐蚀得极其厉害,现在想看清楚并不容易。 帽子拿刀子慢慢地刮着铜铃上的锈迹,我则忍住奇臭又在无尾鲵的肚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想看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没有,但什么也没找到。 此时众人注意力全在那个核桃大的铜铃上,谁也没想到河里突然传来了“哗啦”的一声,接着又是一条无尾鲵飞上岸,差点没砸到胖子身上。不过很快大家都明白过来,因为夏侯渊随之钻出水面。 这次胖子不等别人动手,立刻上去摁住无尾鲵,准备立刻将其开肠破腹,寻找明器。 其他人围拢过来,向着夏侯渊问这问那。当然,李元婧他是没有找到。据他说,下面也全是这种怪鱼,有的特别大,有的小一些,但全部都是来来回回,往返有序,好象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 青石板下面,有几个不太规则的圆洞,但里面都封着金属网,那网像是铜的,但又不像,夏侯渊一时也没太仔细分辨。但正是有了那张金属网,水流可以通过,鱼却被禁止通行。他看这鱼形状怪异,便瞅准机会抓了两条上来,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这时候胖子已找到了铜铃,兴奋地喊了一声。但帽子的神色却更凝重了,我和夏侯渊凑过去,见帽子已把铜铃清理得干净了很多,上面的字迹差不多全部显露出来。我笑了一下,心想帽子这人去做考古工作也必会是一把好手。 帽子看看夏侯渊,又看看我,道,“看来我的感觉没错,这好象又是某种邪术。” “快说说看!”夏侯渊急道。 “根据我的经验,这铜铃应该是宋朝时期的,”说着看了夏侯渊一眼,见夏侯渊点头表示同意,帽子继续道,“上面刻有戢魂纹,很明显是封印灵魂的,而且看这戢魂纹的刻法和风格,也明显是明清以前的,但现在有一个问题让我很困惑。” 夏侯渊已接过铜铃端详着,道,“你是说这上面刻的字?” “对!”帽子伸出手指着铜铃上细小的文字,道,“你们看,韩冲虚,甲午戊辰己酉庚午,这十一个字的字体,却又标明了时间应该是在现代。” 我听明白了帽子的意思,想了一会儿,我道,“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了----铃铛确实是宋朝的,但字却是后来刻上去的。” 夏侯渊同意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这应该就是那些守陵人的杰作了。” 可是问题也就接着出来了,他们把叫韩冲虚的那个人的名字和他的生辰八字刻在这铜铃上,又把铜铃放进无尾鲵的身体内,又置了一道雕有巨龙的青石板,再让这些无尾鲵做出跳龙门的形势,究竟这么做会起到一种什么样的作用? 三个人互望了一眼,一时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帽子道,“既然是后来刻上去的,那咱们不妨推测一下时间。在现代这个期间内的甲午年只有三个,一个是1894年,一个是1954年,一个是2014年,很显然后一个不是,而前一个……可能性也不是很大,那就只有中间那个了----1954年,距今天只有三十年的时间。” 我反对道,“你这么推测不对----你到底想推测什么?” 帽子默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这么推测确实不对,”夏侯渊想了想才道,“这上面刻的是韩冲虚的生辰,并不是刻这些字的时间,我们能确定刻这些字的时间是在现代,但生辰却未必。” 帽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急糊涂了。” 我道,“难道那个什么韩冲虚的灵魂就被封在这铃铛之中?” 夏侯渊和帽子对视一眼,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帽子道,“封印灵魂的邪术我以前也听说过一些,但用的大多都要依靠道家的符咒,而且据说两者缼一不可。现在这无尾鲵身上只刻有戢魂纹,好象于理不合。” 我道,“会不会是时间太长,无尾鲵身上丢掉了一些东西?” 帽子叹口气,“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可这么一来,那封印之说也就没有意义了,你想当年施这种邪术的人,会这么容易就让自己的杰作失去效力吗?” 我沉默,因为我知道当然不能,换了我我也不会甘心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夏侯渊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别管这么多了,总之这是一种邪术,也不急于立刻便要解决。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李元婧。” 帽子点点头,我也点点头,可说得容易,现在线索已经断了,我们再次回到了外围,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再找到可供下手之处。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胖子突然高兴地道,“发达了,发达了,这玩意儿应该值不少钱吧?” 第二十六章 跟上它(上) 夏侯渊手最快,胖子刚喊完,夏侯渊早已一把将那东西从胖子里手里抄了过来。 “还给我!”胖子说着就要上前去抢,我赶紧制止住他。 先前众人都以为另一条鱼里也是一个同样的铃铛,才都没有注意,只有胖子财迷心窍,不怕脏不怕臭地把另一条无尾鲵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通。 现在拿在夏侯渊手里的,赫然是一块上等好玉。虽然也已有些被污染,使其看上去发出一种乳白色,间或还有一些暗黄,但仍然掩饰不住好玉本身所特有的那种润滑和光泽。 玉的整体被雕成鱼的形状,不过不是一条,而是双鱼,尾巴各在一端,鱼头却在中间重叠在一起,其实说白了,就是两条鱼共用一个鱼头,只不过那鱼头刻得实在是有水平,让人根本分不出是哪条鱼的,看上去属于左面那条,再看却又好象是右面那条的,但要是继续仔细看下去,又好象属于左面了。而至于鱼眼、鱼鳞、鱼鳍,雕刻都相当精致,惟妙惟肖,让人一看便爱不释手。 夏侯渊拿在手里,使劲搓了几把,去掉了一些附着物,使玉看起来更加晶莹剔透。但饶是这么多能人异士在场,却仍看不出这块玉的来历。 几个人传着看了一圈,胖子便生怕别人不还他了似的,赶紧要回去,放进贴身的口袋。 但这么一来,众人也更加迷惑了,原来以为这些怪鱼的身上都是清一色的铜铃,却没想到刚抓了两条就发现根本不是,不但没有找到直接有用的线索,反而发现情况其实远比我们所想的更为复杂,扑朔迷离之至。 夏侯渊主张再向前找找看,但帽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胖子却浑不管这一套,不管别人愁眉苦脸,还是怎么样。此刻,他正自顾自地又伸胳膊又踢腿。一边忙活还一边不时回过头向着大家说,“我看啊,咱们也甭往里走了,没谱!不如大家就在这里捞鱼吧,反正鱼是宝鱼,身上都有明器,是大是小好歹也算有个进项!” 我拉下脸道,“胖子,别胡闹!” 胖子道,“怎么是胡闹呢?反正现在也没线索,在这呆着不也是呆着嘛,先等我捞几条上来,没准有意外收获。” 我看看帽子和夏侯渊,两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大概两人也是进退难定,而胖子再捞几条鱼上来,也许真能得到什么别的线索也不一定。 帽子道,“那咱们就原地休息一会儿吧,大家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胖子一看大家都这么配合,心里不定怎么得意呢,但脸上还装着不表现出来,学着夏侯渊的样子,给自己腰上缠了一圈绳子,把绳子的另一头递给我,向众人道,“那大家就等我好消息吧!”说完摸出伞兵刀,走到河边,看着波动不已的水面,犹豫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向着大家说了一句,“诸位,我真去了!” 这才咬着牙,“扑通”一声跳下河去。河面被荡开,无数的无尾鲵因为受惊而窜来窜去,好一会儿,河面仍然翻滚着不少的浪花。 其他人都在吃吃喝喝,我却没有心思。胖子的水性自然比不了夏侯渊,应该很快就会出来换气,所以我一直静静地注视着河面。现在的河面比刚才已经平静了许多,无尾鲵也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不停地跃着龙门,但没有一条能够跃过去。 其实不光铜铃,还有很多别的问题我们也都没有弄明白。比如既然摆的是鱼跃龙门的局,那为什么不干脆就用鲤鱼,反而风马牛不相及地换成了无尾鲵?是因为无尾鲵比鲤鱼的寿命更长?是因为无尾鲵更能适应这里的环境?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我们想不到的原因? 还有,这河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形状,为什么我们走来走去,始终都离不开这条河?是环形吗?我们一直在围着它打转?可要是环形的话,那上下游又怎么理解?地势并不是平的,而有相当的坡度,水往低处流,千古亦然,即使在这个充满了神秘性的古墓里,也不可能发生逆转。 再就是……到这里我的思路被打断,韩咏絮走了过来。 “夏侯大哥,你吃点东西吧?不然呆会儿饿坏了就没力气了。” 我笑了笑,“你多吃点儿吧,我还不饿。对了,你二哥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还是那样子,自从醒了就一直两眼发直,也不知道吃东西,我喂他喝了些水。” 我回头看了他二哥一眼,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韩咏絮点点头,“夏侯大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 “怎么了?看你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韩咏絮咬着嘴唇,模样立时变得颇为羞涩,停了一会儿,才道,“你能不能再背几首情诗给我听?” 我一听差点没晕倒,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会有心思想这个?再说现在我也实在没有心情,胖子下去还没上来,李元婧又下落不明,前方的路像一片没有头绪的迷雾,我怎么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心情附庸风雅呢? 韩咏絮见我面露难色,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起那一天的情形就觉得特别得好,现在我不能回去了,我不想再见到爷爷,二哥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一个恶梦,而等梦醒了,我还是以前的我,这可怕的一切从来就没有真的发生过。” 韩咏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我听得呆了。是啊,我们来倒斗,当然是蓄意的,她爷爷要守陵,也是逼不得已的,可她呢?从头到尾,她竟然忽然之间成了别人操控的木偶,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 想到这里我更加同情她的遭遇了,也许听我背情诗对她来说是一种安慰吧,既然这样,那我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 第二十六章 跟上它(下) 我道,“好,让我想想给你背哪一首。” “呵呵,”韩咏絮笑笑,“哪一首都行,反正我也没听过。” 正说话间,河水突然“哗啦”地响了一声,胖子从水里露出头来,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又一下子扎了进去。 看胖子出来换气我也放心了,正好看到河水,我道,“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我背诵的时候韩咏絮一脸专注,显是听得非常认真,不过这首词也确实短了一点儿,她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她这表情,我不忍拂她的兴致,不等她开口,我便道,“再给你背一首,秦观的《纤去弄巧》。”见韩咏絮点头,我大略回忆了一下,生怕自己背着背着再卡壳,丢人现眼可就糟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词在这样的环境里背诵出来,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背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不由放慢了语速,又慢又轻,真正一个浅吟低唱,因为说实话,那也触动了我的伤心事,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又隔了这么长时间,我不能老放在心上,所以忧伤的感觉也是转瞬即逝。 没想到韩咏絮却听在了心里,不断地轻轻重复着最后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哎,夏侯大哥,你说这是谁写的?”重复了几遍之后,韩咏絮问道。 “秦观。” “哦,秦观,他怎么写得这么好呢?” 他怎么写得这么好,我可回答不了。我道,“还是不要老想这些,容易让人变得多愁善感。” 韩咏絮没有回答,仿佛仍沉浸在刚才的绵绵的情之中。 她沉浸不沉浸倒是无可厚非,我可不行,现在的环境绝对不允许,再说胖子还在河里呢。我咳了一声,站起来看着水面。 大大小小的无尾鲵来回游动着,好象还有更多的正在往这边聚集,不知道是今天特殊,还是这条河里一向如此热闹。扫了几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事,我正想拉拉绳子,试试胖子的情况,远处的河面突然荡开了一圈巨大的涟渏。 那绝不是胖子弄出来的,胖子游不了那么远,而且那一圈一圈的涟渏平稳有序,也不像生性鲁莽出手必大刀阔斧的胖子所惯常的风格。 我赶紧招呼众人过来看,众人闻言立刻都围到了河边。这时那涟渏正缓慢地向这边移动,由此观之,那潜藏在水下的家伙个头也定是不小。 “快把胖子兄弟拉上来!”帽子大喊一声。 我也意识到不妙,手上早已加劲,但不知道是胖子不想上来,还是有什么别的情况,绳子绷得紧紧的,饶是我使尽了力气,却愣是拉不动分毫! 这一下我吃惊不小,涟渏越来越近了。其他人都提枪戒备,不敢有丝毫怠慢,韩咏絮见我一个人吃力,便挤到边上从旁协助,韩咏絮的力气可想而知,只比我大不比我小,但我们两个人联手,才勉强能和绳子另一端传来的力道抗衡。不知道胖子遇到了什么东西,我一慌就想下去看个究竟,但这时绳子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接着另一端的拉力明显减小,我和韩咏絮对视一眼,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手上一齐用力,“哗啦”一声,胖子被硬生生拽出了水面。 与胖子一同被拽出来的,还有一条两尺多长的无尾鲵,那条无无尾鲵身上乱七八糟的又是伤口又是血迹,不知道让胖子捅了多少刀。 胖子急切地大口喘气,一边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可,可憋……死我了!” 来不及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众人都招呼他赶紧上来。胖子不明所以,摇摇晃晃地走上岸,“怎么了你们?见我捞这么大一条鱼,都吓傻了不成?” 我一把拉过胖子,指着河面不远处的涟渏,道,“小点儿声,看那边!” 刚才胖子那一通大闹,我以为会惊到水下的不明怪物,但没想到却完全没有影响,那怪物正自稳步前进,随之而产生的涟渏也恢复到了被胖子搅乱前的样子,一圈一圈,缓慢而有序。 “什么东西啊这是?看样子不小啊!”胖子说这话的时候还抱着那条两尺长的大鱼,那鱼身上已经被割破了多处,正发出一股一股的腥臭味。 “你快先把那鱼放下,”这味道叫人实在难以忍受,我看众人也都掩鼻不闻,便赶紧向胖子道,“老抱着它你不嫌臭也得嫌累吧?” 谁知胖子两手一晃,“说得对啊,那你们在这边盯着吧,我先去把它剥了,不然一会儿行动的时候带上它可就累了。哎,有什么情况赶紧告诉我啊!” 我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观察河面的波纹。这时那波纹离这边已经不远了,有的甚至已经能够撞到前面的青石板。 “变快了!”帽子突然道。 果然,波纹再不像先前那样缓慢,而是像一连串刀锋一样,迅速地掠过,这应该表示水下的怪物在加快速度。还不等众人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水下的怪物渐渐地浮了上来,贴着水面,箭一样向青石板冲去。 这时已经能看清了,浮上水面的也是一条无尾鲵,不过个头却比先前捕到的几只大出许多,而且更让人吃惊的是,它居然能游得这么快! “要跃了!”我忍不住喊出来。 胖子闻声立刻奔过来,“什么要跃了?不是告诉你有情况马上告诉我吗?” 我顾不上理胖子,就见箭一般前行的无尾鲵在水面上突然打了一个挺,身下的水立刻被拍出一个大坑,浪花纷纷把四周溅开,而那无尾鲵却已高高跃起,到了半空那短短的尾巴还扫了几下,头上发出一连串耀眼的白光,不知道是不是反射的手电的光,接着“扑通”一声,稳稳地落到了青石板另一边。 这过程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期间有人想要开枪,但被帽子阻止住了。而更多的人都看傻了眼,没想到这怪鱼真的跃过了龙门,甚至大家都在为它惋惜,怎么跃过了龙门,却没有变成龙呢? “快!跟上它!”夏侯渊突然发出一声暴喝,“跟上它!” 第二十七章 兵分两路 众人自然依言,二话不说便紧紧地跟上这条跃过龙门的无尾鲵,也许这是现在唯一可能追踪到的线索了。 好在这无尾鲵跃过龙门之后又放慢了速度,并不像先前的冲刺那样风驰电掣,否则以我们现在的阵势,还带着病号,要想追上它那肯定是万万不能。 走了一段时间,河里的无尾鲵倒像更悠闲了,时不时地浮上水面,然后又深深地潜进水底,就在我们面面相觑,以为跟丢了的时候,那家伙却又一下子顶破如镜的水面,自得地探了出来,姿态曼妙,美丽动人。 谁也没有想到,这条样子看上去又呆又笨的大头鱼居然能做出如此的动作,看来大自然造物真是奇妙,任是人类怎样地妄自揣度,也仍嫌不够。 胖子道,“哎呀,猴子,你说这条鱼身上是不是得有点不同寻常的宝贝才对啊?” 我一直紧张地盯着河面,头也不回地道,“有可能。哎刚才那条鱼里弄到什么了?” 胖子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屁都没有一个,害我白白费时费力忍气吞臭地忙活了半天。” 我道,“看来也不是每条无尾鲵身上都有东西啊,只是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帽子和夏侯渊听见了我和胖子的说话,帽子道,“胖子兄弟说刚才那条鱼身上没有东西?” 胖子回答道,“可不是嘛,他娘的气死我了。” 帽子问完和夏侯渊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不过声音太小,我们在后面的人一概都没听到。 这时大家跟着这条该死的鱼已经走了相当长的时间,河道还是像先前一样,非常宽阔,而河道里的水也很平稳,缓缓地向下流淌着。 夏侯渊在前面喊道,“大家跟上,要转弯了!” 要转弯了?这一下后面的人都显得兴奋起来,自从进到这条甬道,这河好象就没有一点弧度,现在居然要转弯,是不是表示着已经在深入其内部了? 完全有这个可能。众人想到这里都是精神大振,快步跟上帽子等人。果然,走了没一会儿,河道倏地便往左面转去,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急转弯过后,眼前的形势立刻为之一变。 前面的宽阔在这里更是变本加厉,头顶上的穹顶任是集束能力如此之强的狼眼手电也照不到了,两边的墙壁也好象在忽然之间被一股强力撑了开去,总之一句话,人在这里感觉到的是空旷,身处视野辽阔的户外也不过如此吧,没想到在这地下能有这样大规模的建筑,让人忍不住要去猜测----这辽国太后究竟是何等样人?怎么花了如此巨大的气力来建造她的陵墓?不说能不能找到地宫,进入冥殿,单是现在这些,如果报告给考古部门,那就绝对是超重大的发现。 前行不远,狼眼手电的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不过由于距离尚远,一时还无法看清。 “是不是到了?是不是到了?”几个人欢呼出声,脸上俱是喜悦之情。 帽子和夏侯渊赶紧打手势,示意众人噤声。我和胖子也好奇心起,尤其是胖子,就别让他见着宝贝,只要见着了,哪怕那宝贝小得不能再小,甚至根本就不是宝贝,那他也是见了杆就爬,打死也不下来。 我和胖子赶到了帽子和夏侯渊二人身后,这时差不多能看到眼前的建筑的轮廓了,整体好象是拱形的,高高在上,宽度也相当可观----比整体河道还宽了一倍不止。只是不知道这座建筑是用的什么材料,黑暗中看来,竟隐隐地泛着微光。 说它高高在上,并不是因为它本身有多高----而是地势在升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河流的源头,地势自从转过弯之后便一个劲地升高,河面却明显地下降了,当然,其实并不是河面下降,而是地势越来越高的缘故。 现在那条无尾鲵还在向前游动,不过距离我们的距离在逐渐变远,要是照这样下去,那还跟不跟得上它就不好说了。 胖子道,“要不我先宰了这死鱼吧,不然到时候想宰都没地儿找它了。” 众人连忙阻止,现在宰了那不等于前功尽弃了吗?虽然现在被它带到了这个不明建筑前,但至于这个建筑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大家心里都没底。没准这后面的线索,也还得着落在这条死鱼身上。 这时大家已到了建筑的近前,但都不由地大失所望----并不是先前众人猜测的什么了不得的所在,不过是一座桥而已。只是这桥身建得庞大之极,横跨在河面上,远远望去,还真像是一座豪华的高楼。 地势已经升得很高,离河面足有十来米的样子,而那悠闲的无尾鲵当然也没有停下,穿过大桥,仍然向前游去。 “现在怎么办?”帽子回头征询大家的意见。 现在的形势很明显了,这桥可以过去,但过去之后能不能有所发现,未知。无尾鲵还在前面,好象还没有到它要到的目的地,跟上它,但跟上它会不会有所发现,同样未知。 犹豫了一会儿,夏侯渊道,“我看咱们只有兵分两路了,两头都不能确定有什么,但两头都必须找一下,宁可无功而返,也不能就此错过机会。” 帽子点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大家都对一下时间,三个小时以后,无论有没有找到什么,都要回来这里汇合。” 胖子急道,“等等等等,还没说分成哪两队呢!” 帽子把眼光投向夏侯渊,夏侯渊道,“就按人头分吧,两队最好人数一样多,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应付,我和明山,再加上夏侯兄弟和胖子兄弟一队,继续追那条无尾鲵,剩下的人一队……” “不行不行,”夏侯渊还没说完胖子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这么分不科学!” 夏侯渊一时被搞蒙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反对,他咳了一声,道,“怎么不科学了?” 胖子避开夏侯渊凌厉的眼神,支支吾吾地道,“就是不科学,反正……我可不追那死鱼!” 我还以为胖子真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原来还是胡闹,我板下脸,道,“我说小胖同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儿?” 胖子还没说话,夏侯渊摆摆手,道,“原来是这样,那就麻烦韩兄弟了,你们一组去追无尾鲵怎么样?” 帽子苦笑一下,点点头。 其他人已自动分成了两组,正要各自行动,我连忙道,“那什么,韩咏絮还要照顾她二哥,就别跟着韩大哥跑远了,留在这里吧,跟我们一起。” “这样最好。”帽子道。 看来他也早有这个意思,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现在听我一说,所以想也不想就立刻答应了。 第二十八章 奈何桥 看帽子等人去得远了,我们才收回眼神。帽子说了一声,“大家小心。”便打头往石桥上走去,他的那个叫王真山的兄弟自然紧紧跟上。 我和胖子走在最后,让韩咏絮背着她二哥走在中间。 刚才谁也没有仔细观察这桥,现在看来,这桥竟然通身都是用汉白玉建造而成,坚固,更具美观。在桥的两边,栏杆上,雕有各种各样的奇禽异兽,龙、虎、龟,麒麟,狮子、马、骆驼,赑屃、等等,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但出现次数最多的,却是凤凰,几乎每隔几个柱子便出现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栏杆下面,刻的则是一些花草树木,但没有人的图形,也没有文字。 我提高了声音道,“渊大哥,你看这桥是不是很奇怪?” 夏侯渊不答反问,道,“自从进了这辽陵,你见过不奇怪的东西吗?” 这厮说话如此刻薄,我正想发作,但一想确实如此,虽然夏侯渊说话不客气,可实际情况正是这样。 我默不作声。夏侯渊却道,“现在又遇到更奇怪的了。” 这时六个人都走到了夏侯渊站立的地方,一看之下都吃了一惊。 现在大家所处的,应该是石拱桥的中间位置,而就在中间靠右边,有一尊与栏杆雕为一体的塑像,服饰、发型、作态都是明显的古代风格,或者也可以说是宋代风格。但让人吃惊的当然不是这些,而是这尊女雕左手弯曲右指,右手托着一个石碗。 这石像与真人一般大小,那石碗托在她的右胸前,所以我们稍微低头便可以看见,碗中赫然盛着满满一碗不知名的液体!但看形态绝不是水,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黏稠的。 “这……这难道,难道是……” 一路以来一直很少说话的王真山指着女雕,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什么,却愣是没有说出来。 胖子此刻脸上也有点儿变色,咽了一口唾沫,道,“这……不会是孟婆吧?” 夏侯渊眉头紧皱,并不说话,只是不断地上下打量着女雕。 想想确实够奇怪的,桥上并没有文字,也没有人的图形,现在突然有了人的雕像,却是这么个匪夷所思的东西。但现在可是不害怕的时候,虽然我也很害怕,但害怕这东西可是会传染的,还没到地方就弄得人心惶惶的,那这斗可就甭倒了。 我道,“孟老婆子怎么了?就算真是孟老婆子,我夏侯也敢上去薅她两根胡子下来!” 原本我想的是胖子肯定会说,“猴子你白痴啊,女人有长胡子的吗?”可没想到胖子只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那个王真山也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象我刚干了什么触犯忌讳的事情一样。 夏侯渊道,“要是这个雕像真是孟婆的话,那这桥应该就是奈何桥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扶住栏杆,将身子探到外面去看,桥的名字一般都是在中间靠上位置的。我打着手电照过去,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中间一个扇形上,赫然刻着三个朱红的篆字:奈何桥。 这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但究竟为什么在这里弄上这么一座奈何桥呢?搞得这么诡异,到底是何用意? 帽子突然道,“这边有字!” 胖子随之也喊了一声,“这边也有字!” 众人都盯着刻在碗上的字,现在这字真是比什么都重要,也许就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夏侯渊念道,“来生托胎荣华门,可无死来亦无伤。” 大家听完都皱紧了眉头,一时想不明白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胖子道,“我这还有呢,快听听我的。孟婆送……哎,猴子,这个是不是送字啊?” 我把胖子拉开,“你能认识小篆那可成了辽陵里最奇怪的事了。”胖子想要同我争辩,但看看大家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只好强自忍住。 “孟婆送你孟婆汤,今世为人为哪桩?”我念了出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夏侯渊道,“这四句应该是一起的,孟婆送你孟婆汤,今世为人为哪桩,来生托胎荣华门,可无死来亦无伤。” 可是就算知道这四句是一起的,大家也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可是不是应该有什么含意?如果有含意,又会是什么意思?而且后两句意思也不通顺,即使人真能投抬,也真可以投到一个富贵之家,可最后也免不了一死啊,生老病死,这是很自然的规律啊! 胖子见大家猜来猜去也没有个结果,便催促道,“我看咱们还是该干啥干啥吧,老在这里耗着有个鸟用啊!” 我看胖子态度变化太大,刚才还吓得什么似的,现在却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道,“小胖同志,某些人开始表里不一了啊!”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刚才是有点儿那什么,现在见你这么英勇,那作为你的搭档,我也不能给你丢份啊,对不对?” 夏侯渊看了我们两人一眼,道,“好了,别瞎扯了你们,胖子兄弟说得对,咱们再往里走吧!” 胖子道,“这……走是没有问题的,但,奈何桥不是鬼投胎的时候要过的桥吗?咱们就这么走过去,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我道,“没错,鬼不光要走奈何桥,还要喝孟婆汤,据说喝了孟婆汤,便把这辈子的事情都忘记了,这才能重新投胎做人。不然的话,上辈子的事情还记着,甚至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的事情也记着,那还不把自己吓死了?某人要是害怕的话,我看不妨就在此地留守,后面的冒险就交给真正的勇士吧!哎,对了,胖子,你还记不记得上辈子的事儿?” 胖子忙不迭地摇摇头,道,“猴子你甭吓我,我也不是被吓大的,奈何桥算什么,在我胖爷看来,也就一小打小闹。诸位,咱们走着!” 说完胖子横起霰弹枪,当先往前面走去,其他人立刻在后面跟上。 我笑了笑,胖子这人,你就别激他,一激一个准儿,绝无走空。 可我还没笑完胖子就停下了,我赶上前去,正想问他又怎么了,却忽然也看见了石桥前面慢慢腾起的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第二十九章 浓雾中的战斗(上) 谁也没有想到怎么突然会凭空就冒出了这么大的雾气,而且就在这一犹豫的功夫,雾气已经幽幽地向桥上漫延而来。 众人一时都吃不准情况,怕这莫名其妙的雾气有毒,只好随着雾气的漫延而不断地后退。 胖子道,“乖乖,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这又是什么玩意儿?不会是有人烧开水忘了盖锅盖儿吧?” 我道,“小胖你说得没错,这确实像是水汽,不像山林沼地中的瘴气,你上前去试上一试如何?” 胖子骂道,“好你个死猴子啊,你说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至于这么变着法儿的把我往绝路上送吗?” 我道,“张波涛同志,你可别不识好歹,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要你到前面去完全是出于组织上对你的信任,难道在这关键时刻,你已经受不住考验了?” 说话间,我们已被雾气逼退到了孟婆边上。雾气还在继续蔓延,孟婆慢慢地被吞没了,氤氳中,看起来孟婆像活了一样,既飘渺,又真实,似动似静,让人不寒而慄。 我们又退了一段,照这么下去,一会儿就得退到桥下了。 帽子突然往前起了两步,道,“我去试试!” 我和胖子都吃了一惊,刚才我们俩那么说纯粹是扯淡,我当然没有让胖子到前面试一下的意思,胖子当然也知道我没有让他到前面试一下的意思,可这夏侯渊哪根筋出毛病了? 我道,“渊大哥,您可别……” 夏侯渊在前面摆摆手,示意我们不用多说。其实这时候就算我们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浓雾已渐渐地把他包拢起来,开始还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轮廓,不一会儿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个王真山看上去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好象对夏侯渊很有信心。不过现在我可管不了他了,我拉着胖子和韩咏絮急急往后退去。 王真山也随着后退,但退得很慢,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的浓雾。很快,浓雾被冲开,夏侯渊从里面走出来,看了我们一眼,道,“这雾没毒,大家进来吧,咱们赶紧穿过去!” 胖子大手一挥,道,“瞅瞅,瞅瞅,我怎么说的来着?早就看着像水汽嘛!” 我没理会胖子的话,向着夏侯渊道,“渊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侯渊摇摇头,道,“我也没弄明白,不过确实没毒,大家抓紧时间!” 众人知道没毒也都放下心来,由夏侯渊在前带路,慢慢地往里走去。但走到雾里才知道,就算这雾没有毒,那也绝对够人受的----几乎对面都看不到人。所以我们一边走一边不时地相互招呼,以保持联系和确定位置。 不一会儿下降的趋势停止,估计是拱桥走完了。这么一来大家不得不把脚步放得更慢,因为前面的情形我们一概不知,现在成了实实在在地摸着石头过河。 胖子道,“等等,等等,大家都停一下! 我和胖子并排而走,但饶是这样我们彼此都看不清楚。我用胳膊碰了碰胖子,道,“怎么了?这里不宜久留,你可别捣乱!” 胖子大幅度地摇摇头,生怕我看不见,道,“你可别老拿土地爷不当神仙,正是现在情况紧急,我才叫停的嘛。” 我道,“别废话了,有什么话快说!” 胖子把脸凑上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我以为他准备跟我大干一场,没想到他吐了一口气,道,“我想说的是用根绳子把大家连起来,你说会不会好点儿?也总比这样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强吧?” 我道,“行啊小胖,没看出来,脑瓜挺活泛的嘛!” 夏侯渊在前面,此刻也走了回来,虽然对我和胖子不分地点场合就瞎掰一气的毛病比较无奈,但胖子这个办法确实可行,夏侯渊到底行事干脆利落,也不多说话,当下便把大家召到一起,依胖子的计策而行。 这么一来就好走多了,而且感觉到绳子一松一紧地拉动着,各人心里也都有了底,不像先前那么恐惧了。但是走了好一会儿,这雾仍然大得没边没沿,当然继续走下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们却根本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要穿不过这片浓雾,那我们继续这样走下去也没有意义。 想到这里我便想招呼夏侯渊一声,跟他商量商量。可我还没说话,就感觉到绳子突然一紧,像是前面的人突然向前猛来了一个冲刺似的。 “渊大哥!韩咏絮!” 我惊喊出声,韩咏絮立刻回道,“我没事!”夏侯渊却闷哼了一声,道,“大家趴下!手别放开绳子!” 闻言后面的人立刻趴倒在地上。虽然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动静好象夏侯渊已经吃了一记重击,不然说话声音不会变的,更不会发出闷哼。 我叫了一声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怎么跟人家打啊? 胖子趴在我后面,捅捅我的脚,道,“猴子,咱不能光被动挨打啊!” 我道,“你以为我想啊?” 夏侯渊“嘘”了一声,道,“别说话,注意听!” 大家都屏息静听,但周围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我正想问问夏侯渊刚才到底怎么了,夏侯渊又道,“大家一起往左边移动!” 我慢慢地往左边移动,可刚动了没两步,好象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硬硬的,我伸手一摸,居然是一条腿! 饶是我临危不乱,突然之间摸到一条腿也把我吓得够呛。我当然知道这腿不是我们当中的谁的,所以我一使劲,便想将其扳倒,但没想到那腿像根木桩一样,任是我怎么使劲都扳不动分毫。更倒霉的是,我这么一扳,正好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只听到空中“呼”的一声,对方竟已向我攻来! 慌忙中哪还顾得上再去扳他的狗腿,只好一扭身,向着右边连打了几个滚才停住势子,同时嘴里喊道,“大家快往右边移动!” “当”的一声,那人打我不中,打在地上,发出震耳的响声。从这声音能听出来,这家伙使的是重武器。 胖子举枪要打,但想到是霰弹枪,怕打出去伤到自己人,只好将枪当成棍棒,向我刚才所在的位置横扫而去。又是“当”的一声,金铁交鸣,胖子的枪脱手飞出,不知落到了何处。 但经过胖子这一阻,大家都已经移到了右边。韩咏絮正在我头上不远处,可能是要上前迎战,因为我听到了她抽动狼牙棒时在石头上磨擦出的声音。 我连忙道,“韩咏絮先别乱动!” 夏侯渊立刻补充一句,“大家都别乱动!” 我向上爬了一点,捅捅韩咏絮,示意她换个位置,以免让对方从刚才说话的声音中听辨出来。 接着我又往后爬了一点,提高声音道,“胖子,你没事吧?” 其实我故意提高声音是想引起那人的注意,并不想让胖子也回答的,但胖子居然真的没回答,我又不禁有些担心。 “胖子?”我又小声叫了一句,还是没有回答,却听胖子突然吐气开声,“嘿!” 第二十九章 浓雾中的战斗(下) “哎呀,疼死我了!”刚嘿完胖子就叫起来,我猜他肯定是想使个扫堂腿,却不知道那家伙的腿硬得像钢铁,这一下子肯定是把自己给磕疼了。 我拉出步枪的刺刀,向前虚刺了几下,准备找到目标就狠狠地给他一刀,可连刺几下,却什么也什么没有刺到。奇怪,怎么又不见了?难道那家伙竟能看到我们不成?不可能,能看到我们早把我们料理了,还用费这劲吗? 但不容我多想,刚才消失的家伙突然又出现了,一股劲风从右面向我疾扫而来,我向左跳了一步躲开,同时挥枪去刺,因为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所以这一枪我铆足了力气,可没想到一枪出去又刺了个空,我一个趔趄差点儿没趴在地上。 “猴子!”胖子听到我的位置,蹭到我边上,往我的手里塞了一条绳子。这绳子还是后来问帽子要的,我们俩的绳子早在我们被俘时就让那老儿拿走了,但我知绳子的作用可不能小觑,所以找个机会立刻向帽子要了几根。 我明白了胖子的意思,当即便与胖子拉开绳子,一人拿着一头,慢慢地试探着往前围去。 一连走了十多步,绳子上什么感觉都没有。因为怕离其他人太远而失散,我们两个只好转过身往回走,这次刚走了六步,突然感觉到绳子上一紧,虽然我很纳闷为什么刚才过去的时候没有碰到他,回来的时候倒碰到了,难道对方竟也趴到地上了吗?但现在当然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和胖子心意相通,当下两人相向而转,想先把这小子来个五花大绑再说。可没想到刚转了两圈,绳子突然一松,竟被他砍断了! 我和胖子都被闪了个正着,不知道胖子怎么样,我是一下没收住势,斜刺里窜出好几步。看来这对手还真不好对付,我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索性蹲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几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现在不光是拼身手,更是在拼意志和忍耐力,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着急,更不能毛躁。所以我蹲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但胖子还是忍不住了,他大叫一声,“猴子!”便立刻小跑到了另一边,又叫一声,“猴子!”接着再跑。 我一直小心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胖子反复折腾了几次,果然起作用了,除了胖子频率奇高的小碎步之外,另一种脚步声正在慢慢地接近。胖子大概也听到了,因为我从他的脚步里感受到了一种兴奋,一种一触即发的火力。 我也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枪,一边仍小心地判断着来人的方位,一边尽量调整呼吸。 近了,近了……我感觉到握枪的手心里全是汗,但我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只等那人到得近前,我便暴起发难……更近了,“上!”我大喊一声,和胖子各举起武器朝来人招呼,但那人身手恁是了得,不等我们的武器攻到,早已倒使一个鱼跃,赫然之间便退到了战圈外面。 “大哥,是我!” 我吃惊道,“你过来干嘛?差点儿伤到你。” 胖子也大吃一惊,还夹带着一股计划失败的泄气,道,“小妮子真不知深浅!” 韩咏絮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怕你出事,我……” 没说完我们都觉察到了情况,我一拉韩咏絮想要往后跳开,但韩咏絮不知道是被胖子刚才说了一句赌气,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胳膊一甩便挣脱了开去,我还没来得及喊出什么,一声震人耳鼓的“当”传来,韩咏絮和对面的人都“噔噔噔”连续后退了三步。 “斩马刀!” 韩咏絮惊呼一声,又猱身而上。 我暗道了一声惭愧,我也曾和对手交过手,但对手的武器我绝对说不上来,韩咏絮只接了一个回合便报出了对手的兵器,光这份功夫,我就远远不及。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差点儿伤到她,而人家向后跃开,实际上是怕伤到我,现在想想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而且现在两人相斗,也全是凭听声辨位,虽然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能看到,但韩咏絮看不到却是可以肯定的。功夫练到这种水平,那我简直可以去挑战金国武术冠军了。 转眼之间,韩咏絮已和那人对拆了好几招,从金铁交鸣之声中可以听出来,每一招都是实打实,硬碰硬。我不知道韩咏絮是不是能讨得便宜。按她所说的,对手用的是斩马刀,斩马刀的份量当然比狼牙棒差了一大截,硬碰硬的话,韩咏絮可略占优势。但他们第一次交手同退三步,那人以轩马刀拼狼牙棒打了个平,所以那人的气力要比韩咏絮高出一大截。不过总的来说,他们还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但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武器轻,速度自然就快,而且韩咏絮的重武器,也不适于久战,所以这一仗打得时间越长,越是对韩咏絮不利。 想到这里我担心起来,招呼胖子一声,两人慢慢地向前靠拢,但雾气重重,一时也不敢贸然出手。 “当”的一声,两人的武器再度相接,韩咏絮又被逼退了几步。趁这个机会,我和胖子双双跃上前去,我想的是这人就算再厉害,那我和胖子联手也总能抵挡一阵。但完全没想到,我们冲上去,空舞了一圈,却连敌人的毛都没有碰到一根。难道又消失了? 不管怎么样,久待在阵前是不明智的,我和胖子立刻退了回来。 胖子道,“他娘的,邪门了,整个一来无影去无踪啊,猴子你说这仗怎么打?” 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堰,他又不是神仙鬼怪,怕他个球!韩咏絮你没事儿吧?” 韩咏絮似在想着什么,听我问她连忙摇摇头,道,“没事,不过那人的刀法我好象有些熟悉。” “哦?是吗?”我一听来了精神,要是能从这里找到点儿什么的话,那我们对敌人就不是一无所知了,也可以增加一些胜算。我道,“你看他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吗?” 韩咏絮道,“有可能,但我说不准。不过那刀法我确实似曾相识,好象我小的时候爷爷给我练过,不过这人所使的略有一些不同。” 我急忙问道,“有什么不同?” 韩咏絮犹豫道,“……我也说不清,总觉得那人的刀法有些僵硬,每次在应该变招的时候他总要慢上一拍,不过即使慢了一点儿,但也已经很厉害了。” 胖子见刚才韩咏絮勇战不明对手,对韩咏絮的好感不由大为增加,现在听韩咏絮这么说,胖子立刻拍马道,“嘿嘿,韩武林高手您就别谦虚了,我看那人就没你厉害,不然他怎么吓跑了?” 韩咏絮摇摇头,道,“其实他比我厉害,我能跟他走上这么多招,全仗着我以前见识过那套刀法,再加上那人变招确实有些僵硬。” 我看韩咏絮说得很是认真,而且她也从不开玩笑,知她确实没有夸大刚才的对手,但如此看来,我们的处境也着实堪忧。 尤其是迟迟不肯散去的浓雾,要是没有这该死的浓雾,不是我夸口,我一枪就叫他的脑袋瞬间开放,直接开成喇叭花。 但妄想没有用处,那人武功确实高强,浓雾也依然存在。想到这里我不由叹了口气。 “夏侯兄弟,夏侯兄弟!”夏侯渊在那边大声叫我的名字。 我答应了一声,道,“渊大哥怎么了?没人受伤吧?” 夏侯渊道,“没有,刚才我听到你们那边有打斗之声,都没事儿吧?” “没事。”我道。我还以为夏侯渊有什么事叫我,原来不过是问问我们。 夏侯渊又道,“咱们待在这里无济于事,还凭添无数危险,三个小时的时间也快到了,咱们还是速速退回去吧,跟韩兄弟他们汇合,免得他们误闯进来遭遇不必要的危险!” 我道,“也只好这样了。” 第三十章 死去的活人(上) 说退就退,一行人立刻相互招呼着,慢慢地往回退去,因为担心那人突然来袭,大家一路走得相当之慢。足足走了半个小时,走在前面的夏侯渊才略带惊喜地喊了一声,“到奈何桥了!” 刚才韩咏絮来找我和胖子的时候,把她二哥交给了王真山,这王真山也真够意思,回来的时候也一路背着,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多说。 所以韩咏絮和我们一同走在后面。不知道胖子现在是什么感觉,反正有韩咏絮在边上,我觉得安全了很多。但我当然也为自己这种心理感到惭愧----一个男人居然要靠女人带来安全感! 不过我很快安慰自己道,“现在属于非常时期,可以不必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胡思乱想间,我们已从奈何桥上的孟婆处走过,一路平安无事。 前面的夏侯渊突然道,“这里的雾已经散了!” 我们闻声立刻快步跑到前面,一看之下都忍不住欢呼起来。这雾真是来得快,退得也快,转瞬间,已退到了我们刚才经过的孟婆,接着整座桥也显露出来了。 我看了夏侯渊一眼,雾已经散开了,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什么新的打算,。 夏侯渊不是笨人,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想了一会儿,他道,“咱们也别急于一时了,刚才就怪我太着急了,还好大家都没出什么意外。等汇合了韩兄弟,咱们再一起进去。” 帽子这么说,我当然没有意见,刚才冒着浓雾贸然进去,睁眼如肓的感觉仍让我心有余悸。 等了有十几分钟,那边传来了几个手电光,手电一边前进一边慢慢地划着圆圈,王真山立刻以同样的方式回应。 帽子等人走到近前,不等我们开口想询,帽子先自无力地摇了摇头。 “一点发现都没有吗?”夏侯渊还是问了一句。 帽子道,“也不是,但没有有用的线索。”接着,帽子大致说了一下与我们兵分两路后的情形。 他们一路跟着无尾鲵,无尾鲵当然还是同先前一样,起起沉沉,但并没有失踪。走了很远的路,那鱼竟然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路上也没有发现值得跟进的对象。不过,还是有一件事物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从这里走到一个小时的时侯,他们见到了一个好象祭台样的小型建筑,那祭台依河而建,但奇怪的是在河里好象还有一块石台,是从祭台上延伸出来的,石台在水平面以下有二十公分左右,河水在这里好象被托起来了,薄薄地流过石台。无尾鲵到了这里自然就被搁浅了,差点儿游不过去,不过最后还是游过去了。 听到这里,我问道,“那祭台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帽子道,“没有了,开始我也以为可能是条有用的线索,所以沿着石台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但是很可惜,只是一个石头搭建的台子,甚至……甚至是不是祭台也很值得怀疑。” 胖子道,“那你为什么说是祭台呢?” 帽子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玩意儿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是个祭台。” 我点点头。夏侯渊道,“看来确实有些古怪,那应该是个祭台不会错,只是……那祭台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杀那条怪鱼祭祀吗?那怪鱼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子道,“对啊,那鱼呢?你还没说最后那鱼哪儿去了?” 帽子道,“游走了。” “游走了?”胖子跳起来,道,“你们怎么不宰了它?怎么就这么让它游走了啊?” 帽子道,“我们跟着它走过了祭台,它还一直在游,也不知道有没有终点,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只好回来了。” “唉,你们……”胖子顿足捶胸,一副直比自己丢了钱包还悲愤的样子。 “算了,”夏侯渊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言下之意,似乎也对帽子放走无尾鲵而有所不满。不过也没有深究,而是捡重点向帽子说了我们刚才的遭遇,听得帽子连连啧舌,道,“看来你们找的方向是对的。” 夏侯渊道,“我也有这个感觉,现在雾也散了,咱们赶紧进去吧!大家都小心一些,没准那个人还在里面。” “那正好,”胖子拍拍胸口,道,“待我胖爷再会会他!” 我瞥了韩咏絮一眼,她正面露忧色。我想说点儿什么合乎此情此景的话,至少能稍微安慰一下她,但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穿过了奈何桥,呈现的眼前的是一条跟前面差不多的甬道,不过这里明显人工修凿的痕迹居多,无论墙壁还是穹顶,都有方有圆,见棱见角。看到这里,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大家自然都是小心翼翼,但那神秘人却一直没有出现。行不多时,甬道到头,前面出现了一道半月形的洞门。还是由帽子和夏侯渊打头,我和胖子在最后,依次进了月形门。 可没想到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我和胖子刚进去,甚至还都没来得及看看里面的情形,身后突然“咔啦啦”一声响,月形门的上方一道石板轰然坠落,把我们的退路彻底封了个死。 “他妈的,谁啊?谁他妈干的?给胖爷站出来!”胖子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帽子和夏侯渊也急急跑回来,摸着这道厚实的石门,一时无语。 “看来咱们的一切行动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帽子道,“这是要关门打狗了。” 夏侯渊道,“不错,不过要想退的话,还不是没有可能,这门虽然厚,但咱们的炸药也足以将其炸开。” 胖子道,“退什么退,不退,坚决不退!我还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枪,难道还斗不过一个糟老头子?” 胖子净他妈说废话,现在当然不能退了,别说李元婧还没有找到,就算找到了,谁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一路大老远地跑来,跋山涉水的,现在刚有点儿摸到门路,岂是说能放弃就放弃的? 我道,“当然不能退了,但大家一定要更小心才行,就凭刚才这一招就能说明,人家其实一直躲在暗处默默地注意着咱们呢,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再小心,才能避免被他们暗算。还有,小胖不可有轻敌思想,千万别仗着咱们人多,我相信,人家要想把我们分开,各个击破,对他们来说一点儿都不困难。” 第三十章 死去的活人(下) 帽子赞许地看了我一眼,道,“不错,夏侯兄弟说得对,刚才的千斤闸如果落得早一点儿,那咱们已经被从中间切断了。” 胖子听我和帽子这样说,刚才的豪情立时蔫了,无力地道,“那咱们岂不是成了棋子,任人摆布了吗?” 虽然情况不容人乐观,但也不至于任人摆布,我正想给胖子打打气,别让他太过气馁,倒成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我还没开口,夏侯渊已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未必!” 说完便招呼王真山往前走去。我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似是大有信心,也不由被他的情绪感染,拉了胖子一把,又招呼大家一声,大家现在也已差不多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了神,排成队形,正要前进,突然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正落在帽子和他一帮兄弟的所站立的位置处,大家一时被惊蒙了,等到看出来是在前面的宫殿中逃走的青铜侍卫的时候,一声惨呼传来。 “老二!” “二哥!” “二哥!” 帽子和他的兄弟同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喊,随即各自展开手中武器,向那刀枪不入的侍卫攻去。 侍卫向后一跃,顺手拔出了搠在老二胸中的斩马刀,一股热血“哧”的喷了出来,溅了那侍卫一身,老二随即软软地瘫在地上,显然已经死了。 此情此景真是可怖到极点,而且这一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一时都被惊得呆了,等到反应过来,帽子三人已和那侍卫激战在一起。看那侍卫使的斩马刀,应该就是先前在浓雾中袭击我们的那个人。 众人现在都是义愤填膺,但四个人正缠斗在一起,其余人一时也无法上前助战。 帽子三人手里都是ak,并没有带刺刀,在这样的白刃战中丝毫不占优势,实际上即使带了刺刀情况也未必见得就会好转,现在看来,只有冷兵器使起来才更顺手。 夏侯渊和王真山走到我和胖子边上,伸手要我们的自动步枪,我自问功夫一般,肯定及不上他们,此时也不便逞一时之强,便把枪递给了王真山,但胖子却不肯把枪给夏侯渊,非要亲自跟侍卫战一战才罢休。 无奈夏侯渊只好走到韩咏絮边上要她的狼牙棒,但韩咏絮死死地盯着正在激战的四人,手里的狼牙棒握得死紧死紧。 虽然是三对一,但帽子等人却兀自一点上风都占不到,一方面由于武器不但不能发挥应有的威力,反而成了像烧火棍子一样的累赘。另一方面,这青铜侍卫的功夫着实了得,先前我已领教过了。现在我都怀疑这家伙是人还是鬼。 这时,帽子突然被侍卫一刀迫退,老二和老四慌忙补救,但侍卫闪电般各击一刀,两人立刻自顾不暇。看到这里我才明白,韩咏絮说的他出刀有些僵硬,慢了一拍,那是对她而言,她是何等高手!一般人和侍卫交上手,只会嫌快,哪里还敢觉得慢? 帽子一退即进,再次冲到阵前。经过了刚才一番打斗,侍卫像是已摸透了三个人的实力,仗着自己身手过人,出招大开大阖,毫无顾忌。只见他下劈一刀,再环使一刀,这一次竟把三个人齐齐逼退! 其他人早就等得急了,只恨没有机会,现在见三人退出战圈,当下二话不说,立刻一拥而上。虽然我们换了人,但那青铜侍卫面临的,依然是以一敌三的局面,而且这三个人的武器要好使得多,加之还有韩咏絮在内,所以我料想这回应该能制得住他。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再换人,车轮战术,累死他! 但我想得实在是过于理想化了。那人知道来了劲敌,已不像先前那样大意,每一招每一式使将出来,都严丝合缝,滴水不漏。而且更可恶的是他与韩咏絮拼斗在一起,刀来棒往,胖子和王真山实在很难再找到出手的机会。如此打了没多会儿,两人只好先后退离了战圈,只在一旁替韩咏絮掠阵。 韩咏絮的狼牙棒在众人看来,对付那人的斩马刀真是再合适不过。而且两人打了这么长时间,韩咏絮虽是女流之辈,但也并未落到下风。但只有我知道,那人的身手要比韩咏絮高出很多,所以时间一长韩咏絮难免还是要落败。 那人一刀砍斜砍,韩咏絮侧身闪过,手中狼牙棒由右向左攻上,那人收刀格挡,同时左手在刀背上一摁,压下韩咏絮的狼牙棒之后,立刻抢上几步,顺势用右手肘向韩咏絮脸部撞去。韩咏絮武器被压,变招不迭,匆忙间只能后退一步,但那人哪里肯让,长刀向前直逼,等到韩咏絮不得不用狼牙棒架开的时候,那人立刻双手握刀,向前一送,韩咏絮硬生生被他的劲道推了开去。 胖子和王真山见韩咏絮有失,互望一眼便要上前救架,但一连串子弹却把两人逼了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喊出“别开枪”,阵前的王真山已闷哼一声,捂着大腿跪倒在地上。 我扭头看时,才知道是帽子的两个兄弟开的枪,可能两人因死了二哥,又悲又怒,一时失控了。但也实在有些离谱,明知道这人穿了青铜甲,刀枪不入,还要开枪,反而搞得王真山被跳弹击中。帽子愤愤地瞅了他们一眼,两人由于误伤了同伴也自愣住了。 韩咏絮本想让胖子两人先抵挡一会儿,自己稍事休息,但见情况变化出乎意料,当即又抡起狼牙棒挺上前去。 胖子赶紧抱住王真山,把他拖回到安全地带。 我看现在力敌是不行了,只能智取。我拿出包里的登山缉,甩开对折几道,把另一头递给夏侯渊,两人拉着绳子,小心地往阵前靠去。 正好韩咏絮再次后退,我和夏侯渊齐喊一声,“上!”便扯住绳子围那人转起了圈子,没想到这一招收到了奇效,那人倾刻间已被裹了好几道,我和夏侯渊一边拉紧绳子,一边招呼其他人赶紧上来帮忙,可没想到这人力气太大,双臂往外一撑,绳子已滑到了脖子上。我一看也好,心想这可是你自己找的,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当下向后猛退,想先勒他个无法呼吸,但这人明显早料到了这一招,脑袋转了几圈,同时用腾出的右手将刀一撩,“啪啪啪”,几股绳子应声被割断,仅剩的一根也在他的扭动中从头上滑下,把他的铜帽子刮了下来。 我和夏侯渊齐道,“打啊!” 可韩咏絮看着那人愣在当地,其他人慌忙中开枪也失了准头,任由那人转身跑向了身后的黑暗。 第三十一章 荣华门 众人看着韩咏絮都非常生气,尤其是夏侯渊,简直怒不可遏。 他一边帮王真山包扎起的伤口----这一枪伤得不算很严重,跳弹从他大腿外侧的肌肉中穿过去了----一边愤愤地道,“你怎么不打?多么好的机会!你知不知道,就这么放走了他,为我们以后的行动带来多么大的困难?你知不知道!” 韩咏絮还是愣着,并不回答。 我走到她边上,拍拍她,道,“你认识他?那人到底是谁?” 韩咏絮抬头看我一眼,脸上早已挂满泪水,给我一问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趴在我肩膀上痛哭失声。 这一来我毫无思想准备,一时间被弄得手足无措,不过好在现在是严肃时刻,众人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又拍拍她的肩膀,道,“别哭了,别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话就说出来吧,说出来能好受点儿。” 韩咏絮哭了一会儿,声音慢慢地小下去,道,“那人……是我大哥!”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都不由将眼神集中到她身上。我也一下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突然会愣住到当场,原来那人是她大哥。 我故作轻松道,“没事,没事了,别难过,咱们没伤到他。”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韩咏絮刚收住的哭声又大了起来,抽泣道,“你们……不知道,我大哥他……他三年前就死了!” “什么?”胖子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道,“死、死了?还三年前就死了?” 众人也都悚然心惊,脸上全是惊疑之情。我暗忖,三年前就死了,那刚才与那人一番恶战……没有道理啊,那人有形有质,绝不是鬼魂之类的东西。 夏侯渊道,“不可能,那人绝不是鬼。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你大哥是怎么死的?你亲眼见到了吗?” 韩咏絮点点头,道,“见到了,给大哥下葬的时候爷爷、二哥、四哥还有我都在,我亲眼看见大哥被钉进棺材,放到了祠堂。” 夏侯渊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大哥是怎么死的?” 我感到一阵恼火,夏侯渊太也不通情理,在这种情况下还紧逼不舍。 韩咏絮道,“我当时在草原上,后来听爷爷说大哥是中了蛇毒,不治身亡的。” 夏侯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就对了。” 帽子急道,“渊兄弟什么意思?什么那就对了?” 夏侯渊没理会帽子,而向着韩咏絮道,“其实你大哥并没有死,所有这一切,不过是你爷爷的阴谋罢了。” 这次不光帽子没有听明白,所有人都糊涂了。尤其是韩咏絮,她急忙问道,“你说大哥没有死是爷爷的阴谋?爷爷到底是有什么阴谋?” “这个就得问你爷爷了,”夏侯渊冷笑道,“我现在也没弄太明白,但为了这个陵墓是一定的,他就是不惜牺牲一切地要守住这个陵墓,你和你二哥不是也遭了他的毒手么?” 韩咏絮慢慢地点点头,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胖子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这斗还倒是不倒了?” “倒!”夏侯渊斩钉截铁道,“当然要倒!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咱们离主陵区已经不远了。” 帽子突然站起来道,“那既是这样,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多在这里呆一时,就多一会危险!” “走!”夏侯渊也站起来,众人都跟着站起来。帽子兄弟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躺在地上的老二一眼,老三和老四已给他身上盖了一个帐篷,算是简易地安置一下,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等回来的时候再带上他了。 众人这回前进,更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虽然都知道要抓紧时间,但速度却慢了很多。 帽子和夏侯渊同时走在前面,不断地向后招呼着大家不要靠得太紧,保持一定距离,有什么突发状况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我和胖子殿后。胖子道,“猴子,你说刚才那人是不是也中了什么御魂偶?” 我想了想道,“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不像,中了御魂身手应该没那么灵活。” 胖子又道,“那小韩她爷爷为什么要让他大哥诈死呢?而且三年前就诈死了,那时候不会也有人来盗墓吧?还是他早就算到咱们会来盗墓,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想想应该不能吧,那他不成半仙了?三年前就能算到,这也太吓人了。” 胖子一说提醒了我,我道,“小胖你还记不记得,咱们被那老儿抓到的时候他说过什么?” 胖子道,“他说了很多……我记不太清了,你要问什么?” 我道,“你忘了吗?咱们被韩咏絮带到大堂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复姓夏侯,还说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胖子“啊”了一声道,“不错,我也想起来了,看来他真是早就算到了。但是这是否能说明……三年前就已经算到了呢?” 我摇摇头,道,“这就不太好说了。” 说话间,众人已走过了这个长方形的石室,顶端是一个拱形门,门的两侧有各有灯盏,看上去古意盎然。依次穿过拱形门之后,回头看我们的韩咏絮突然尖叫一声,伸手指向我们身后。 我和胖子一惊,各往一边跃开。众人也都回过头看来,一看之下,都不由瞪大了眼睛。 就在我们刚才穿过的门洞上方,赫然刻着三个巨大而苍劲有力的篆体字:荣华门!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全是惊异之色,不由都回想起了孟婆桥上的那首诗,“孟婆送你孟婆汤,今世为人为哪桩,来托胎荣华门,可无死来亦无伤。” 如此看来的话,那首诗应该是有所指的,并不像先前众人所理解的那样,投胎到一个富贵之家。现在荣华门就在眼前,众人怎能不悚然变色! 可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呢?可无死来亦无伤,难道是说这里没有任何危险?不通,这怎么可能呢?辽陵里处处都充满了危险,怎么会单单这里没有危险? 帽子和夏侯渊也一时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家犹豫了一会儿,只好继续前进。 第三十二章 空棺 夏侯渊道,“大家小心一点儿!” 后面的人答应一声。我心想,这大概是进入辽陵后大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穿过荣华门不久,我们又穿过了一条狭长的暗道,那暗道又窄又长,在里面转来绕去,就在大家都快被转糊涂的时候,才晕晕乎乎走了出来,不过好在一路都平安无事。 这时我们来到了一个侧殿。之所以说是侧殿,并没有什么理论依据,而纯粹是我的感觉。 这殿不大,但装饰相当奢华,墙壁、穹顶上都有无数的壁画、浮雕,但无一例外,上面的彩色都已脱落了,现在看上去,竟有种明日黄花的味道。不过由此亦不难想出,当时的这里该是一副何等金碧辉煌的景象。 帽子和夏侯渊站在一面墙前,讨论着上面的一连串浮雕。这些浮雕的颜色自然也都脱落了,斑斑驳驳,但有的壁画、每一副浮雕旁边都配着一些文字,结合这些文字,上面的内容应该能看个**不离十。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所以没心思去看那些浮雕,也没心思听帽子和夏侯渊的讨论。我在想我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感觉,但帽子和夏侯渊的话还是断断续续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他们好象在说一个叫耶律宁的将军,还有什么黄龙府之战。这些我还是比较熟悉的。耶律宁是辽国大将,但在黄龙府一战中却吃了个大败仗。实际上那也是中国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当时金国只有几千人,但却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歼灭了辽国十万大军,成功地占据了辽国的国库所在黄龙府。所以,这也可以说是辽国的耻辱。可这里的壁画和浮雕难道记载了这些事情吗? 想到这里我大感诧异,而且帽子和夏侯渊怎么会有兴趣研究这个? 我走过去,道,“有什么情况吗?要是没什么情况的话,咱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吧?” 帽子道,“夏侯兄弟别急,据我和渊兄弟推测,这里没准葬着一位颇有来头的主儿。” 我道,“耶律宁?” 帽子道,“夏侯兄弟听到我们刚才的谈话了?不错,很有可能就是耶律宁。” 我扫视了侧殿一圈,道,“可这里并没有棺椁啊!” 夏侯渊道,“当然不能这么明显,要是我们猜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前殿,前殿是根据墓主生前所住的地方造的,棺椁当然不在前殿。” 我道,“就是说在这附近应该还有个冥殿?” 两人齐声道,“不错!” 我们这一番话大家自然也都听得清楚,从出发到现在,也折腾了小半个月了,别说棺椁,连墓上的一块砖的一粒沙子的半拉都没有见到,现在忽然听说这里有个冥殿,还葬了一位大将军,激动之情自是不必细表。 胖子兴奋地道,“好啊!太好了!可怜我胖爷十五从军征,到现在终于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你们不会搞错吧?” 帽子也是喜形于色,道,“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大家分头找找,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众人听了立刻行动起来,叮叮当当地敲打着。 我却没有动,我道,“有一点很奇怪,你们没注意到吗?” 帽子和夏侯渊都正在兴头上,听我这么一说,纳闷地看着我道,“哪一点?” 我道,“按理说,前殿应该有很多陪葬品的,虽然最贵重的当然还是在墓主的棺材里,但像这里这样,一件陪葬品都没有,除了墙上破落的浮雕之外,简直就是空空如也,岂不是很不合情理?” 帽子和夏侯渊对视一眼,道,“对啊,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说着两个人仔细地观察起来,我也认真地扫视着这个所谓的前殿。这里要真是个前殿,那至少应该有些最基本的摆设,起码桌椅之类的总有吧?但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整个前殿空空荡荡。 而且我还发现,墙壁和穹顶上似乎曾有过什么东西,好象被人抠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一个的小型凹坑。 我正想把这些告诉帽子和夏侯渊,却发现他们也看见了。 我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墓已经被盗过了?” 二人同时点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我看这穹顶上好象有过一些类似夜光珠之类的东西,很明显是被人挖走了。” 我又道,“可是那也说不通啊,咱们一来便遇到这么多的危险,可见那守陵人甚是了得,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好的准备,还几次三番都差点儿交待在这儿,还会有什么人的本事会如此高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帽子幽幽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看咱们也别在这儿瞎猜了,还是赶紧找到冥殿,找到棺椁,到底是什么情况,到时候一看便知!” 我和夏侯渊都点点头。胖子突然在另一边叫道,“我找到了!” 众人闻言赶紧跑过去,手电照上,果然看见一墙壁上隐隐有一扇门的形状,因为用的材料差不多,且光线又不好,所以不留心根本看不出来。 夏侯渊伸手摸摸那门,道,“这好象是后来封上去的!” 我细看之下也觉得不错,不过要是这样的话,那又是怎么回事?那位前辈进来,倒完,再封上,然后出去?这也太从容了,倒像是过年走亲戚一样。 胖子不等别人发话,早已抡起登山镐砸去。这墙看似很坚固,实际上不然,胖子几镐下去,“轰隆”一声,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再来几下,便轻松地打出一个半人多高的门洞。 既然有高人先到过这里,那里面可能已经没什么机关了,即使有机关也早已被破,所以仅略做观察,众人便鱼贯而入。 冥殿显然比前殿小了很多,但还算符合将军制。一进到冥殿,我们立时都不约而同地向前面石台上的棺椁望去。棺椁高有一米半,长近两米半,全身为紫椴木制成,虽然算不上是极品,但也已相当不算。 棺椁下面是一个石台,大概有半米高,青色,往下是三级台阶,也是由青石彻成的。虽然整体来说颇为简单,但考虑到这不过是太后的的守护陵,也就不必有那么多讲究了。 帽子和夏侯渊齐往棺椁走去,其他人也立刻都围了上去,毕竟这是大家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货真价实的棺椁,都想亲眼目睹其开启的一刻。 但走近一看众人不禁大失所望,确实有人捷足先登了。棺椁的榫头早已被撬掉,掀开棺椁,里面的棺材也显然是启开又盖上的。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些郁闷。胖子还不死心,招呼老四一声,两人发一声力,立时就把棺材盖儿抬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危机重重 这下众人全傻了眼,棺材里居然什么都没有,连尸骨都没有! 胖子愣愣地道,“这……这他妈是唱的哪一出啊?” 不光是胖子,其他人也都被搞糊涂了。想那帽子和夏侯渊阅历何等丰富,现在也完全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是的,确实太没有道理了,即使先前进来的那位高人把这将军陵倒个底儿掉,也绝不应该把尸体也盗走,这是行里的规矩,要真是有道的高人,宁肯死也不会破了规矩。要说那人不是高人呢,也讲不通,毕竟他能成功地进到辽陵,而且看情形,很可能也已经全身而退了,绝不是会是藉藉无名的小角色。 可那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一具空棺呢? 帽子摇摇头道,“这人做事难免也太绝了。” 胖子在棺材里找了个遍,连根毛都没有找到,气急败坏地道,“是太绝了,想我胖爷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自问也从没做过这么绝户的事!” 说完,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会不会这里本来就是空的?空墓,空棺?” 众人听了一怔,但随即都大大地摇头。夏侯渊道,“这里绝对是耶律宁将军的墓,这不会错,也确实被盗了,这也不会错,这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了的,不能因为情况不符合我们的预期,就怀疑正确的判断。” 胖子失望地道,“那怎么办?这不成了狗咬尿脬----空欢喜了吗?” 刚说完,胖子眼睛一亮,“嘿,这儿还有向个坛子呢!”说完跑过去,挨个瞅了瞅,再一次失望地摇摇头,道,“完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众人自然又都是一阵唏嘘。 夏侯渊忽然道,“这里是辽陵的守护陵之一,根据地面上的九处石屋,应该还有八处守护陵才对。” 帽子也道,“不错,这辽陵整个是一巨大的改局,地面上有九处,那么相对应的地下应该也有九处,按照这个看来,很有可能用的都是守护陵的形势,只是……不知道那八处有没有被盗?” 夏侯渊道,“看这个的情况,明显是很早之前就已经被盗了,所以光在这里推测也没用,再说了,咱们的目标也不是那些守护陵,嘿嘿,九牛之一毛,我还不稀罕!” 众人先前觉他说得还很有道理,可听到后面竟然鬼气森森。 我心里打个突,道,“渊大哥是不是知道那辽国太后的墓里都有什么宝贝?要知道的话不妨给大家透露一下,一来可以振奋一下士气,二来嘛,我们也好有个念想。” 夏侯渊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啊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呵呵,我也不过是推测。好了,咱们赶紧上路吧,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众人虽然都有怀疑,任是谁都可以一眼看出来,夏侯渊明显隐瞒了什么,但至于他为什么隐瞒,当然谁都不知道,也猜不出来。他不说,也没法硬问,只好都转身跟着他走出去。 胖子突然走到我边上,道,“猴子,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奇怪地看了胖子一眼,道,“我也是,刚才那感觉还很强烈,不过现在好象没有了。” 胖子奇道,“你也有这感觉?我现在这感觉就很强烈,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我道,“别想太多就行了,小心一点儿!” 胖子还想再说什么,前面突然传来了呼喝声和打斗声,我们俩赶紧往前面跑去。 原来那青铜侍卫又杀出来了,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此刻,帽子和夏侯渊已和他纠战在一起,两人的功夫都相当不赖,合战青铜侍卫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让人奇怪的是那侍卫好象已不似先前勇武,打了没几个回合便转身欲逃,帽子和夏侯渊哪里肯让,前三次都让他逃了,才惹出这许多麻烦了,这回两人上铁了心了,非要逮他个正着。 他们一跑,众人自然也都跟着跑,韩咏絮在后面急得大喊,“千万别伤害他!” 这一跑我们早已穿过了侧殿,接着到了另一个石室,这个石室规模也相当大,我一直小心地留意着路线,生怕再次迷路。其实我们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我们早已被别人牵引着穿过了外围的迷宫。 但还没等我看清这个石室,那侍卫与帽子和夏侯渊略一交手,斗了几个回合,便转身又跑,两人仍是穷追不舍,根本不看周围的情况。 我刚想喊他们一声穷寇莫追,可他们早已往前去了,速度之快,让人匪夷所思。 虽然我心中奇怪,明明敌人是在引诱我们,可帽子和夏侯渊怎么会一点儿都不知道?但见他们不停,我也只好咬牙跟了上去。 胖子在我身后不远,这一路疾奔已让他气喘吁吁,紧赶慢赶,才不致被落下。 我道,“小胖你跟紧了,千万别掉队!” 胖子喘着气道,“放,放心吧,可,可是猴子,好象……不对劲啊!” 我道,“我知道,你自己小心就行了!” 这时又穿过了一个石室,根本来不及让我稍作观察,两人又已往前追去。 我隐约感到这几个匆忙穿过的石室里可能都有一些有用的线索,但现在也顾不上了,只能跟着帽子和夏侯渊不断地往前跑,现在大家在一起还略有一些胜算,要是分开,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穿过石室之后,眼前的形势豁然一变,再不是前面的高大宽阔的石室的模样,而是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长廊,不知道这条长廊尽头通向哪里,但我觉得那人有可能是在把我们引出去,如此看来,我们也许已经很接近核心了。 “别追了!韩大哥!渊大哥!别追了!” 我拼尽全力喊了一声,但前面的两人充耳不闻。我想冲到前面阻止,但怎奈两人跑得实在太快,要我一时半会儿就追上他们却是万万不能。 王真山和老三老四都在我前面,虽然也已经觉出了不对劲,但想追上两人也是不能。 长廊跑到一半,两边似已宽了不少,而且正越来越宽,形成了一个喇叭的形状。 我正加紧脚步,但刚冲了几步,两边“嗖嗖嗖”一连串破空之声响起,我暗道一声不好,只见一排齐胸高的弩箭从长廊两边对射而来,速度快极,我来不及细想,赶忙招呼胖子一声,便往前趴在地上。 胖子“啊”了一声,也顺势趴在地上,嘴里还不忘大叫道,“我操,给胖爷滚出来!” 由于我前冲之势太强,趴在地上也未能立时止住,愣是在地上滑了几米才停。地面都是一色的青石板,这么一滑衣服哪受得了,立刻有几处被磨破了,手上也擦破了好几块皮。 但不等我们稍作喘息,又一排弩箭疾射而来,这次竟是贴地的。我叫一声“胖子”,便纵身跃起,险险地躲过。 我们这里险象环生,不知道前面怎么样了,但这里暗弩奇多,我一时也不敢贸然前进。 胖子从地上爬起来,往我这边跑来,我大喊一声,“别过来!” 刚喊完就听见韩咏絮的求救声,求救声非常短促,一发而止,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看看暂时没有弩箭发射,我便用手电朝胖子横着划了几下,意思是让他别跟着我。划完我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 “夏侯大哥!” 又是韩咏絮一声叫喊传来,我急忙应道,“我来了,你没事吧?” “我……”还没说完,韩咏絮“啊”了一声,我一听连呼糟糕,又叫了几声“韩咏絮”,但都没有回应。 又冲了几步,才隐隐看到了韩咏絮的轮廓,这狼眼手电在这里面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韩咏絮!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小心,这里有窝弩!”韩咏絮正背着她二哥往前面走去,一瘸一拐的,好象受伤了。 我跑到近前,接过她的二哥,可一看不由呆住了,她二哥背上中了两支弩箭,伸手一探鼻息,早已死了。 韩咏絮脚踝上也中了一支,不过伤得不深。我道,“忍着点儿!”见韩咏絮点点头,我便一使劲拔了出来弩箭,韩咏絮相当坚强,牙关咬紧,一声也没吭。 我撕了一块衬衣下来,给她包扎好,道,“这里太危险了,咱们快走!” 韩咏絮却挣开我的胳膊,道,“不能丢下二哥!” 我急道,“他已经死了!” “没有!”说着韩咏絮拉起二哥,正要背上,突然又是一连齐胸的窝弩射了出来,“嗖嗖嗖”的声音直叫人汗毛倒竖。我一看不行了,只好飞起一脚踹掉韩咏絮背上的二哥,同时一下摁倒了韩咏絮。 “哧哧!” 韩咏絮的二哥还没倒在地上,已被几支弩箭射中,那几支弩箭奇大,像标枪一样,竟直直地把韩咏絮的二哥射飞出去,“咄”的一声,钉到了墙上。 “二哥!”韩咏絮惨叫一声,推了我一把就往她二哥跑去。我一看这哪儿行啊,忙跳起来追上她,想赶紧拉她往前跑,可没想到她一转身“蓬”的一拳打在我胸口上,我连退几步,一下子跌倒在地。 我揉着胸口,不知道她那一拳用了多少力气,打得我气血翻涌,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韩咏絮也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会打了我一拳,看看钉在墙上的二哥,又看看跌倒在地上的我,往地上一蹲,呜咆地哭了起来。 我感沉好受了一些,便站起来拉着韩咏絮快走,却突然听见胖子在后面大喊声道,“猴子,猴子等等我!” 我道,“不是不让你跟来吗?” 胖子一边跑一边道,“不跟来不行啊,后面……后面有怪物啊!” 第三十四章 童子阵 我一听有怪物,便想立刻问个明白,他娘的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但随即一想,现在哪儿是时候,还是等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我赶紧招呼胖子一声,两人拉住韩咏絮,我又倒提了她的狼牙棒,急急地往前面赶去。 韩咏絮悲伤过度,神智有点儿不太清楚了,只是一个劲地抽泣,一句话也不说。 胖子一边走一边说他刚才听到的怪声,就是那声音把他吓得跑了过来。 我没注意听他说了些什么,我在想这些机关都是怎么触发的,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自己发动了。 胖子道,“那声音别提有多恐怖了,呜嗷呜嗷的,像是野狼遇到危险时示威一样,但听上去又不像是狼……” 这种窝弩的消息一般都是在地面上,不小心踩到就会引发,可这里这些显然都不是,先前我和韩咏絮在那里待着并没有事,可是等我们站起来要走的时候却突然射出了弩箭,那弩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难道……有人在暗中操纵? “喂!”胖子捅我一下,道,“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 我道,“你说什么了?” “那我白说了!”胖子白我一眼道,“你想什么呢?” 我道,“我在想这些弩箭是怎么射出来的,你可千万留神啊小胖,没准一会儿还有!” 胖子答应一声,道,“他们怎么跑得那么快?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我道,“不好说……前面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我们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无意间再触动那要命的窝弩,但直到我们走出长廊,什么都没有发生。 出了长廊,外面是一个广阔的平台,大概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我暗道一声侥幸,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正好可以稍事休息。可胖子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道,“猴子,好象不对劲!” 听胖子这么说我立刻认真地往下看去,在远离长廊出口的一端,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缓慢地转着圆圈,圆圈中间好象还有几个人影。 难道是帽子他们? 我一拉胖子,就要往前面跑去,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你们命真是大呀,居然没死在幽冥回廊!” 我和胖子都吓了一跳,这个声音……韩咏絮的爷爷! 不会错的,虽然只跟他打过了一个照面,但我却一下子就听出了是他,果然是他一直在背后搞鬼!害死了老四,害死了韩咏絮的二哥,他的亲生孙子,还害得韩咏絮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老儿,有种就出来!”胖子大吼一声道。 “嘿嘿,”老头儿干笑一声,道,“出去?出去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你们的死期到了!” 我端起步枪扫来扫去,但始终无法确定声音是从哪个方向发出来的,刚才听好象在左面,但一会儿好象又到了右面。 胖子怒道,“你个老不死的,你出来啊!有种就出来,是个带把儿的就出来,出来胖爷跟你大战三百回合,看看到底是谁的死期到了!” “唉,”老头儿突然叹了口气,停了停,才道,“我出不出去不重要,反正你们都是快死的人了。不过……”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唉,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以为你们就是我算到的那些人,却没想到是我搞错了……不然的话,嘿嘿,你们早就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显然他当时误以为我们是他算到的人,可是不管误不误以为,当时他应该都已认定我们是来盗墓的了,而且还指出了我姓夏侯,可是为什么在明明知道的前提下,却还是把我们放走了?而且是故意的,什么七擒七纵,不过是他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罢了。想到这里我不由责怪自己太大意,这个问题应该从他放走我们的时候起就应该考虑了。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他说我们是他算到的那些人,现在来看的话,当然很明显了,他算到的不是我们,而是夏侯渊等人,只是无巧不成书,我也恰好姓夏侯…… 我忽然感到一阵后怕,要不是我恰好也姓夏侯的话,那我和胖子也许早就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想到这里我又不禁感到一丝侥幸。 等等,我应该叫侥幸吗?夏侯渊姓夏侯,我也姓夏侯……在最开始,就是他邀请我们来倒这个辽国太后的斗的,可他为什么邀请我们?仅仅是因为倒辽陵需要很多人吗?那他怎么不邀请别人?他怎么不邀请更多的人? 而要是因为我们身手好,本事高,就更说不通了,我和胖子才刚出道,根本没有什么名头,也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们。 乱了,全乱了,现在我感到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团乱麻,把我层层缠绕起来,几乎要让我窒息。 胖子见我沉思许久,招呼我两声,道,“那老儿消失了!” 我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情……小胖,咱们可能上了一个大当。” 胖子惊道,“怎么了?不是这辽陵跟那将军墓一样,早就让人盗空了吧?” 我道,“不是,是关于咱们俩的,但……我还没想太明白。” 胖子一听不是让人抢了先机立刻放下心来,道,“我这以为什么事儿呢,其他的事儿都是小事儿!哎,到底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心里叹了一声,心想怎么会是小事儿呢,没准咱们的身家性命都在里头了。但现在说也说不清楚,而且也不是时候,我道,“算了,别说那么多了,先救人!” 胖子答应一声,两人便架住韩咏絮往前走去。 走到近前一看,我和胖子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先前模模糊糊看到的转圈的人影竟是八个童子,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赫然就是帽子和夏侯渊等人,还有王真山,现在他们三个正背靠背而立,情形甚是狼狈:衣服破了多处,隐隐有血迹,ak都倒拿着,显见是已经打光了子弹。另两个人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胖子叫了几声,圈中的人都充耳不闻。 我道,“别叫了,他们听不见的!” 胖子道,“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 我道,“好象就是……童子阵!” 胖子看着八个穿着打扮甚是可爱的小家伙,道,“乖乖不得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用来做这个了?弄得我还不好意思打他们了。这是上哪儿弄的这么多童子?” 我道,“这一定又是那老儿搞出来的,没准是那个太后陪葬的童男童女。胖子你千万别轻举妄动,普通的武器伤不了他们。” 胖子道,“那怎么办?破不了吗?那里面的人岂不是要被活活困死了?” 我道,“也不是破不了,要是咱们全被困在里面的话,那肯定全军覆没了,但现在咱们在外面,应该可以破它!” 胖子道,“猴子你别兜圈子了,快说到底怎么破?” 我叹了口气,道,“这八个童子站的是八卦的位,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其中只有一个是生门位,而他们一直在不停地转,生门自然也跟着转,我现在就是确定不了哪个是生门。” 胖子道,“你是净说废话!”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我赶紧一把拉住他,道,“别靠太近!” 胖子虽然让我拦住了,但手实在痒痒得厉害,见我一时确定不了,竟抬了两枪,“当当,”听声音像打在了钢板上。 胖子吃惊道,“果然是刀枪不入啊!”话没说完,八个童子突然停止了旋转,正冲我们的一个倏地往前跳去,速度奇快无比,帽子抡起ak一下子打在那童子身上,但那童子不知痛痒,吃了帽子一枪,低头便往帽子腹部抵去,帽子收枪不及,但也不能闪避,否则三个人背靠背的阵形一乱,其他的童子也定会趁机而上,咬咬牙,帽子硬是吃了那童子一击。 那童子攻完立刻跳了回来。另一边的一个童子却又跳了上去,攻向王真山。 我暗暗记住这两个童子的位置,因为进攻的童子站的肯定不是生门位,否则生门一现,以帽子和夏侯渊二人的本事,不会看不出来。现在只要里面的三人再坚持一会儿,我就可以看出生门了。 胖子急道,“猴子,你快点儿啊,再耗下去挨收拾的就换咱们了。” 我一想不错,童子阵弄死他们之后,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我和胖子。但现在急也没用,只有祈祷里面的人能坚持住! 转眼之间又有四个童子各进攻了一圈,三人里王真山的功夫相对最弱,先前大腿上还受过伤,我们没来之前他们不知道已经顶住了多少次进攻,再加上刚才两个童子的的两下子,此刻的王真山已是强弩之末,突然咳了两下,居然吐了血,显见是不行了。 胖子道,“快!” 这时又有一个童子攻上前去。夏侯渊挺枪迎上。 我在心里急切地数道,“六个了,还差两个!快,还差两个,再坚持两个!”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六个童子攻完,八个童子立刻又旋转起来! 开始我还能大致记住刚才六个童子的位置,可转了几圈之后,我已经完全被搞糊涂了,八个童子本就一模一样,现在又转个没完,我无论如何也分不清了。 胖子也急了,连着叫道,“怎么办?怎么办?” 我现在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要来硬的肯定不行,再硬也硬不过这些千年的童子,他们能作为陪葬品,当然都是加了防腐剂的,而防腐剂不是别的,正是水银,都是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从头顶、脚底、等等位置灌进去的,现在这些童子是真正的金钢不坏之躯,一时之间我实在想不到破解的办法。 胖子急得在地上跺脚,我也急得不行了,可越急越想不出办法。 胖子忽然道,“用炸药行不行?” 我一听到炸药,心念转了几转,要用炸药肯定会伤到帽子等人,但要不用的话,恐怕他们连命都没有了,搞不好我们也得跟着折进去。 想到这里我大叫道,“快,就用炸药,不过一定要控制好剂量!” 胖子立刻转身准备炸药,可这时八个童子的旋转又停止了。 “快,胖子!”我急道。 胖子紧张的手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地摆弄着炸药。 这时童子的新一轮进攻开始了,首当其冲的还是帽子,接着是王真山,帽子还能勉强支撑,但王真山早已到了极限,只见童子在他腹上一顶,他已重重地弯下腰去,跪倒在地上。 缼口一开,其他的童子立刻便要齐拥而上,我大喊一声道,“来不及了胖子,上!” 第三十五章 困兽之斗 胖子听我大喊,立刻抄起步枪冲过来,问道,“打哪个?” 阵中的帽子和夏侯渊正奋力朝身后的一个童子攻去,现在生死一线,两人如此打法,定是已经发现了生门位了。 我大叫道,“打哪个都行!” 既然两人已经找到了生门,那我们就可以不管不顾了,给他们打好掩护,吸引开童子的注意力就是。 想到这里我跟胖子再不犹豫,双双跃入阵中。 胖子仗着自己力气大,挥舞起步枪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阵中左冲右突。要是在平时,这样打肯定不行,但现在的情况却正好需要他这么做,经他这么一冲,本来严丝合缝的童子阵立时乱了。而阵法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位置和秩序,这么一乱,威力自然大打了折扣。 另一边,正全力突围的帽子和夏侯渊突然感觉到了压力的减小,回头看见我们时,脸上顿显惊喜之情,两人战得更猛了。 现在阵法虽然大乱,但单个的童子也不是好对付的,而且这些童子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刀枪不入,我们虽然全力以赴,但一时半会儿也真奈何他们不得。 胖子或刺或扫,一时杀得性起,不由发出呼喝之声。 我使的是韩咏絮的狼牙棒,谈不上顺手,但用来打这些虽然坚硬但是毕竟个头小、没有多少分量的童子,倒是有意想不到的奇效----往往是我铆足力气,照准一个猛砸过去的时候,他们也一往无前的冲向我的武器,似乎在卖弄自己刀枪不入似的,但这么一来却正中我下怀,“当”的一声,一个童子被砸翻在地。虽然我虎口也被震得火辣辣得疼,但相对于攻击效果来说,还是值得的。 胖子虽然也打得酣畅淋漓,但到底没有我这重武器来得痛快,看得他大为眼红。 挥枪拨开一个童子,胖子忍不住道,“猴子,狼牙棒借我耍耍!” 听胖子这么喊我有点儿来气,但转念一想也好,胖子力气大,拿了狼牙棒更是如虎添翼,现在应该速战速决,免得再节外生枝。 我道,“好!” 胖子挥倒一个童子,我也砸开一个,趁这功夫,两人迅速地交换了武器。 胖子乍拿了狼牙棒,兴奋过度,“呼”的一声抡起,“当”的一声,竟直把一个童子打得倒飞出三米开外。胖子怪叫一声,越战越勇。 我一看胖子一人足以应付,便转身去帮帽子和夏侯渊,两人自从见了救星,精神自是大振,现在互为攻守依托,倒一时也打得有声有色。 夏侯渊道,“快去救他们!” 我点点头,又转身回去,看见王真山已斜躺在地上,身体一起一伏,好象在抽搐。我扶起他,王真山无力地看了我一眼,挤出一丝苦笑,道,“见……见笑了!” 我道,“别说话!”说着我一较力,一手拉住王真山的胳膊,一手揽住他的腰,硬生生把他提了起来,他的手上、身上,都已没有丝毫力气可言。 把王真山放到一边,我立刻去看另两个人,老三已经死了,老四尚有一口气在,但胸襟前一片殷红,显见吐了不少血,身上虽然不见伤口,但我知道,那些童子都是以头撞人作为攻击,所以老四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现在他气若游丝,不知道还活不活得成。 我把老四抱到王真山边上放好,再看阵中时,情形并无多大改观,虽然八个童子被打得已不能伤人,但三人也伤不了童子,无论是哪个童子被打倒,都会立刻再从地上跳起来。三人打了这么长时间都已气喘吁吁,但八个童子却毫不知疲累,长此下去,光累也要累死了! 胖子还在力战。帽子和夏侯渊也正合力抵住一个童子,两人已有相当默契,双枪一收,齐起两脚,将那童子一下子远远地踢了出去。 我冲到他们边上,道,“现在怎么办?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帽子道,“绳子!用绳子!” 我立刻领会,冲回到帽子和夏侯渊的背包处,找出三根登山绳接到一起,打了两个水手结,反复拉扯几下,确定不会松开之后,反身跃入阵中。 只要有一个童子被顶住,借这一停的功夫,我便立刻给他缠上几圈,再一拉,将绳子收紧,接着再找下一个目标。但这些童子的力气大得惊人,只缠了两个,我已经感觉到无法控制了,饶是我死力拉住,险些还让他们挣脱出去。 帽子看出我吃力,嘱咐夏侯渊一声,便过来和我一人拿了绳子的一头拉住。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八个童子捆到了一起,绳子还余下一大截,几个人又拉着绳子围着童子们转了几圈,这才两人一头,喊着号子收紧,收紧,将八个童子捆成了麻花。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帽子和夏侯渊各自去查看自己兄弟的伤势,我也走回去看看韩咏絮怎么样了。 胖子跟我走回来,一边道,“猴子,这些童子就这么放在这里吗?” 我道,“不放在这里还能怎么办?你不是想钱想疯了,要把他们也带上吧?” 胖子道,“当然不是,我总觉得把他们放在这里不放心,万一他们挣断绳子呢?” 听胖子这么说好象已经有办法了,我道,“愿闻张将军妙计!”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道,“炸药啊,等胖爷称好分量,保证叫他们灰飞烟灭!” 我想了想,道,“算了吧,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胖子无奈地摇摇头。其实我也很矛盾,要不炸掉那些童子,总是一个隐患,但要是炸掉他们,我又于心不忍,他们被作为殉葬品已经是个悲剧了,现在又让那老儿当了棋子,就更加可怜,要一下子就炸掉他们,让他们形神俱灭,我实在下不了这个狠手。 韩咏絮瘫坐在地上,比先前好了一些,但还是木木的,两眼呆直、无神。 帽子在另一边喊道,“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快走!” 胖子却突然惊恐地看了我一眼,道,“你听到了吗?” 我纳闷地道,“听到什么?” 胖子急道,“怪物啊,我先前听到的怪物来了!” 不等胖子说完,帽子和夏侯渊齐道一声,“不好,快走!” 众人匆忙地收拾一下,我背上包扶起韩咏絮,帽子背着老四,夏侯渊扶住王真山,胖子背上帽子的背包,当下急急往前走去。 “呜嗷,呜嗷……” 这下我听到了,好象是什么野兽在叫。那声音初听似乎很远,但细听却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后面的长廊里已经响起了野兽奔跑的声音,声势浩大,气势汹汹,看来野兽的数目不在少数。 大家都着慌了,可无奈又是背又是扶的,伤员过多,实在走不快。 胖子本来打头,现在转成了殿后,一步一退,众人也都战战兢兢,边走边回头,恨不得背后也长上一双眼睛才好。 这时大家走上了一个吊桥----桥下赫然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好象正是先前我们经过的那条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走过这条河,好象来来回回,我们一直在围着这条河打转。 胖子沉声道,“来了!” 我一回头,看见不下二十几只黑影,正迅速地朝我们这边疾冲而来。只是距离还远,光线又暗,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野兽,看情形有点儿像是狼。 我道,“胖子,装上炸药,把桥炸掉!” 帽子立刻否定道,“不可!炸了桥到时候咱们也甭想回来了!这桥上铺了木板,把木板掀掉就行了!” 胖子道,“那现在就得掀!”说着蹲下身去,又是掀又是用狼牙棒砸,但一点效果也没有,不由急道,“不行啊,这木板都是用铁索固定的,一时半儿恐怕弄不掉!” 三个人对视一眼,都慢慢地点了点头。现在顾不上留退路了,只能先解决掉眼前的问题再说,否则让那些怪物追上,以大家现在的样子,实在不敢设想会有什么后果。 我大喊道,“上炸药!” 就这么会儿功夫,怪物已经冲到了我们先前大战童子阵的地方,借着狼眼的光看去,竟是一群像狗不是狗像狼不是狼的东西,有黑有黄,个头都有小牛犊大小,看来甚是骇人。 正当大家都奇怪怎么怪物到了那里都停下来不走的时候,怪物突然又发出了“呜嗷,呜嗷”的声音,接着一群怪物都围到了一起,互相厮咬,高大壮硕的躯体,白森森的獠牙,绿盈盈的凶狠目光,让人看一次就感到这辈子都忘不了。 帽子突然哽咽道,“老三……” 老四也已看不到了,靠在帽子身上痛哭失声。 我还道为什么那些畜牲忽然之间会自相残杀,原来是在争夺到口的食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隔了这么远,我竟好象听到了皮肉撕裂的声音,还有嚼骨头的声音,“咯嘣,咯嘣……” 我使劲摇摇头,驱走这种又恐怖又恶心的声音,心想还好韩咏絮现在神智不清,不然看到这种场面她哪儿受得了! 但想到韩咏絮我突然一惊----他二哥恐怕也已经…… 第三十六章 狗狼 想到韩咏絮的二哥也惨遭了如此的噩运,我不由又看了韩咏絮一眼,老天对她实在太残忍了,她也实在太可怜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每一件都让人难以接受,每一件都让人伤心欲绝,即使换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承担。 我不由叹了口气。 这时那些怪物已吃完了老三的尸体,一个个都伸着血红的舌头,瞪着贪婪的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再次循着踪迹向我们追来。我一看胖子还在桥头装炸药,急喊道,“胖子!快回来!” 胖子一看怪物刹时到了近前,慌忙中弄好炸药,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冲到边上叹一口气,道,“刚才……刚才你们没看到,太……太恐怖了!” 我沉声道,“我们看到了。那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古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好装上了炸药,不然我看咱们就全都交待在这里了!” 胖子拍拍胸脯,道,“那是,关键时刻还得靠胖爷!” 众人边说边撤,但后面的声音却紧追不舍,有几只打头的怪物显见已经追到桥头了。 我心下纳闷,问道,“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炸?” 胖子突然间打了个寒颤,一拍脑门道,“糟了!我忘了接上引信了!” “你----”众人一时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一下子全慌了神,气氛瞬间变得压抑不堪,大家都沉浸到了一种无限的恐慌中。 帽子绝望地道,“我看大家也别跑了,准备拼命吧!” 大家都抽出手枪转过身,冷冷地看着正发了疯一样往前狂冲的怪物,心中涌起一股壮烈的情感。 胖子自责不已,不等怪物跑到近前便抢过我手里的步枪,瞄准一只便打。可没想到步枪已经坏了,应该是刚才打童子的时候摔坏的。胖子气得把步枪扔还给我,抽出手枪射击。 其他人也都纷纷用手枪射击,连王真山和老四也不例外,我想现在大概谁都不害怕了,越是到了真要以性命相搏的时候,人往往感觉到的就不再是恐怖了,而是无比的愤怒,无比的悲壮。 “叭,叭叭……” 几把六四的声音刹时重叠在一起,但六四的口径确实太小了,打在这种凶残而且体形庞大的怪物身上效果极不明显,往往是一个弹夹打光了,还不能将一只彻底打死! 而我们狂风暴雨般射出的子弹也彻底激怒了怪物,怪物怪叫着,“嗷嗷”之声不绝于耳,在这一空旷处听来瘆人异常。 “这么下去不行!”夏侯渊大喊道,“这些怪物太凶了,咱们边打边撤!”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边射击边撤退。 “大哥,大哥!” 众人都专注于对付怪物,都没听到老四的叫声。 “大哥!” 老四大喊了一声,这一声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整个人也似乎都软了,有气无力地靠在帽子肩上。 帽子惊慌地侧过头道,“老四,怎么了?” 老四道,“大哥,我不行了,别让我拖累了你们,给我一枪吧! 帽子怒道,“放屁!有我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死的!” 老四摇摇头道,“大哥,我真的不行了,你也不想看着我还没死就让那些怪物分尸吧?求求你大哥,给我一枪,让兄弟死个痛快吧!” 此情此景,纵是豪气干云,血气方刚的汉子,也不禁为之动情。 胖子炸药的事情没有弄妥,正自责得不行,听老四这么一说,忍不住道,“老四兄弟你别胡说,只要有我胖子一口气在,也绝不会让你死的!” 老四感激地看了胖子一眼,又转向帽子道,“没用了,自己的伤自己知道,就算不遇到这些怪物我也活不长了,大哥,你就成全了兄弟吧!” 帽子仰起头,微张着嘴,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不行!我已经死了两个兄弟了,我绝不再能让你死!” 老四低下头,两行热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突然,老四猛地推开了帽子,踉跄着向怪物冲过去。 “做兄弟的无以为报,就让我做最后的事吧!” 胖子在最后面,见老四不顾一切地往怪物冲去,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思索了,忙抬起一脚向老四踹去,老四受伤本就极重,这一冲已是尽了全力,给胖子一踹立时立足不住倒在地上,这里的地势正是一个上坡,倒地之后老四余势未停,“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竟一直滚到了深不见底的河里,许久,才响起一声落水的声音,“扑通!” 帽子感激地看了胖子一眼,但胖子的心里却也不是滋味,自己这一脚虽然避免了老四被怪物口分食,但无疑也相当于他亲手杀了老四。 我拍拍胖子的肩膀,以示安慰,大家互相招呼一声,赶紧往前冲去。刚才耽误了那么一会儿,怪物离我们已近在咫尺。 王真山虽然情况比老四好很多,但也是力不从心,刚才又亲眼看见老四为了不拖累大家而自杀,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其实这是男人的自尊心在做怪,有人为了大家而甘愿牺牲,那另一个情况相似的人肯定觉得没有颜面苟活了。 我怕他也因此说出什么轻生的话,便赶紧道,“虽然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但大家一路走到了这里,前面还有无数未知的危险,咱们还要一起面对,谁都离不开谁,咱们之中再也不能有谁牺牲了!” 大家都没说话,但肯定都听在了心里。 冲上眼前的上坡,趁着居高临下的有利位置,大家终于打死了几只怪物,胖子则抓紧时间做了一个炸药包扔了下去,众人慌忙转身再逃,真正一个不管不顾,有路就逃。 这时辽陵的形势已经再不像先前那样,单纯是石室,或者是甬道、长廊,而往往更多的是高大的空间,又高又大,手电根本照不到穹顶或边际。地上偶尔会有石梯,没有石梯的地方也是铺满了青石板,看来应该是到了核心地带附近了。 匆忙中狂奔,大家一时都慌不择路,等到感觉后面的怪物短时间内追不过来的时候,这才敢停下来观察一下我们所处的位置。 胖子蹲下身,敲着地上结实的青石板,道,“他娘的,光顾着跑也没注意,这是跑到么鬼地方来了?除了地面,什么都看不到!” 众人四处看了看,都说不出这是什么所在,太大了,加上光线不好,根本看不清这里面的情况。 帽子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粗喘了几口气道,“我看咱们还得跑,恐怕后面那些怪物一会儿就追上来了,那些东西鼻子比狗还好使!” 胖子摆摆手道,“放心吧,估计刚才胖爷的那个炸药已经送它们上路了!” 我道,“胖子咱炸药带的不多,你可省着点儿用啊,出去没准全得靠炸药,你用光了咱们的退路不是断了吗?” 胖子吓了一跳,随即道,“还有还有,别紧张!” 夏侯渊道,“现在最好是能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大家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相信咱们离目标已经很近了,准备做最后的一拼吧!” 这样最好,众人立刻打着手电往前找去。 不知道是刚才没有注意还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周围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安静了,除了我们几个人的脚步声之外,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虽然这里空间很大,不可能有什么机关,而又没有别的人,安静也很正常,但我却感觉到了一种危异,好象周围正潜伏着什么无法预知的危险。 我突然想起了美人草,自从在宫殿里见到胖子之后,为了腾出手来照顾他,我把美人草放到了背包里,此后迭遇凶险,竟忘了有美人草这么回事了,而胖子显然也忘了,竟然一直都没有问我。 想到这里我立刻反身取下背包,可拉开一看,吓得我又赶紧拉上了,生怕让胖子看见。因为美人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折断了,在背包里蔫拉吧唧的。 “大家快来看这是什么?”帽子突然在前面喊道。 闻声我快步跑过去,却看见一个石柱,一米粗细,高不见顶。在石柱的上面,雕了一些动物的图形,还有一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谁都认不出来。 “这是干什么用的?”胖子奇道。 帽子道,“好象是图腾柱。” 夏侯渊道,“好象是,但也未必。”一停,又解释道,“虽然少数民族都有图腾崇拜,但这辽陵里处处透着古怪,现在咱们最好别轻易对这里的东西下结论。” 我一听夏侯渊这么说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厌恶之感,现在大家不过是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并没有下什么结论。所谓三个臭皮,顶上一个诸葛亮,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一句我一句,大家将各自的想法凑到一起,没准就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夏侯渊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不让别你说,那你倒是说出点儿实质性的东西来啊?! 胖子道,“算了,我看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咱们还是快找个地方休息吧!还别说,胖爷我这身板算不错了,现在也是累得厉害!” 我也不想在这东西上较劲,随着胖子道,“我也是,咱们还是抓紧吧,一会儿肯定还有一场恶战!” 众人都点点头,正要往前走,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来。 第三十七章 走投无路 那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先前在童子阵时我和胖子听到的幕后黑手----韩老儿的声音。 只听他道,“没想到呀,你们居然还没死!命真是不小,几乎要让我刮目相看了。不过,你们害死了我辛辛苦苦养起的狗狼,你们准备拿什么来偿还呢?” 胖子大骂道,“我呸!你个老不死的,缩头乌龟王八蛋,有种出来说话!” 老儿并没有回应胖子,自顾自地道,“就用你们的命吧!” 在老儿说话的时候,我们都屏息静听,但却无论如何听不出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我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忙再运起精神去听,可这时候忽然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老儿的声音。老头的声音绝对不大,可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我们的耳中。 夏侯渊突然道,“韩元景,你不用在这里装神弄鬼,你真以为你的那些伎俩没人知道么?” 夏侯渊说出这些话我们如何吃惊不难想象,众人此前对于辽陵所知不多,对于守护辽陵的人更是一无所知,我和胖子算和那老儿打过照面,但仍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此刻,夏侯渊居然一下子就叫出了老儿的名字,而此前他根本什么都没有跟我们提过,叫我们如何能不吃惊! 我又是吃惊又是愤怒,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帽子的感受大概也跟我差不多,要不是现在那老儿正在附近,我们几乎立刻就要让夏侯渊说个明白。 但夏侯渊说完那一句话之后,对方却突然没了动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正当众人以为那老儿已经消失的时候,那老儿的声音又响起来。 “嘿嘿,想必你就是夏侯了!别以为你找了替死鬼,你就会有什么好下场!” 知道听老儿的声音辨不出他的方位,我索性不听了,只专注听他说话的内容。 他说夏侯渊找了替死鬼,那替死鬼是谁?是我还是除了他之外这里的所有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看来一定有什么事情我没有想到。还有,会不会是那老儿在离间我们?一路走来,我的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了,要是我们内部之间再出什么乱子,那还能不能活着出去就不好说了。 只听夏侯渊又道,“你以为你说这些就有用吗?那些人都是你直接害死的,现在倒推到我头上,打得好算盘!”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了,大声道,“韩老儿,你要还有点人性就别再害人了,害死你的亲生孙子还不够吗?你看看你孙女,现在都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 那老儿不痛不痒地道,“我孙子?我孙女?哈哈,哈哈……” 帽子早已怒火攻心,此时听到韩元景不但毫无骨肉亲情,甚至为此爆发出一种得意地狂笑,实在忍无可忍,大骂一声,“我去你娘的!”抽出手枪就是一梭子子弹。 随着枪声慢慢地止歇下来,四周又陷入了可怕寂静之中。 胖子又大骂了一顿,但显然那老儿已不在了。 我正想质问夏侯渊,到底他拉谁来当替死鬼,那老儿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却突然传来了“沙沙”的声音,听上去像蚕在吃桑叶,但谁都知道肯定不是。 胖子拉开枪机,同时大叫一声道,“大家小心!” 声音刚落,就听见“沙沙”声越来越多,惊慌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蝎子!” 我低头一看,差点儿没吓死,哪儿是什么蝎子,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有大有小,无数的尸鳖正潮水一般向我们围拢而来。 “这边走!”夏侯渊大喊一声,已扶着王真山向我们来时的方向反冲回去。 虽然我现在已非常不信任他,但也没办法,他可能知道的事情要远比我们多,所以现在跟着他,实在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胖子边跑边喊道,“他娘的,这里又没有棺材,哪来这么多尸鳖啊?” 这一句提醒了我,我紧紧拉着韩咏絮,一边跑一边道,“这里没有棺材,但不保证没有尸体,这里太邪乎了,也许还有更多咱们想不到的东西!” 尸鳖的速度出奇得快,而且先前我们根本就没有注意,等到我们听到“沙沙”的声音,它们已经从四面八方疯涌而来了。我扶着韩咏絮,韩咏絮脚步不灵便,几个尸鳖顺着她的裤脚爬了上出,张开两个大螯就要往肉里扣,但还好让我用枪托砸掉了,算是有惊无险。 胖子正想说什么,但被帽子打断了,帽子道,“我看这些尸鳖好象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也许地上那些青石板有古怪!” 我拉着韩咏絮躲开几只个头硕大的尸鳖,道,“有可能!这里太大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没想到竟然冒出这么多尸鳖!” 帽子道,“但我还是想不明白。据我所知,尸鳖最喜欢吃的还是死人肉,对活人不是那么敏感的,就算它们一直潜藏在地下,那也没有道理突然窜出来对付咱们啊!” 这个我也想不通。胖子突然道,“这还不好解释?你没看到那些狗狼吗?肯定这些尸鳖跟那些狗狼一样,都是那变态老儿培养出来的!” 众人一想,均觉有理。 帽子转而问道,“渊兄弟,你到底对这古墓知道多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们一些了?” 夏侯渊跑在最前面,听帽子这么问头也不回地道,“我是知道一些,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咱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保证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现在快跟上我,咱们保命要紧!” 我心想既然帽子问出来了,那也省了我的口水了,夏侯渊现在是一个人,王真山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就算真要撕破脸皮,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且看他到时候说些什么! 这么想着,一行人急急往前赶,后面的尸鳖像催命鬼似的紧追不舍,“沙沙”的声音此起彼仗,直听得人心里发毛,实在不敢再稍做耽搁。 逃了一会儿,地上的尸鳖见少,但还是有一些,稀稀落落的,还有的正从青石板的缝隙里钻出来,看来帽子说得没错,这些尸鳖果然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我再仔细观察,原来这些石板每隔几块便有一条缝隙,就像现在用的下水孔一样。真是难以想象,这石板下面,究竟是个什么所在,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鳖。还有,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尸鳖?怎么这些畜牲突然之间就像炸了窝一样,纷纷往外爬呢? 不过好在这里尸鳖稀少,有挡在前面的也是合该倒霉,众人顺势抬脚便将其一一踢飞出去。但跑着跑着我突然感觉不对,走的好象已经不再是回去的路了,又想起刚才韩元景说的那些话,我忍不住大叫道,“夏侯渊,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帽子和胖子两人听我一喊也顿觉不对,当即停住脚步,夏侯渊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三人一眼,道,“现在原路回去等于找死!如果你们不相信我,那随你们便好了!” 三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又犯了嘀咕,难道真是韩元景离间我们?毕竟现在就算害了我们,那对夏侯渊也绝无好处。 略一犹豫,众人还是紧跟夏侯渊而去。这么一顿狂奔,相当于我们不但进了这大殿之后没有左拐,而且是向右拐去了。我心中不爽,心想他娘的,还不如一进来就向右边走呢! 但走不多时,前面的尸鳖越来越多,起初我以为就这么一波,没想到越走越不对劲,看来这尸鳖是两头多,中间反而少。正待招呼众人再调头往中间跑,却听后面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像是有一面墙倒了。接着就听到帽子一声惨呼。 我汗毛“噌”地一下就竖起来了,后面一路跑来,当然没有墙,但这“轰”的一声我却听得真切,绝对不是从远处传来的。帽子一声惨叫,难道被砸在底下了? 不等我反应过来,胖子大爆喝一声返身冲上。 我慌忙回头去看,就见一只巨大的尸鳖低垂着两螯,死死地夹住帽子的腿往后拖去。帽子一边伸手在地上乱抓,一边使劲蹬腿,想甩掉巨鳖的钳子。在巨鳖旁边不远,一块石板赫然倒在地上,显然刚才“轰”的一声并不是墙倒,而是巨鳖顶开了青石板,石板砸在地上发出来的。 我扶着韩咏絮,没法上前帮忙,只好拔出枪来伺机助战,但他们动来动去,一时竟也无法开枪。 夏侯渊在前面大喊道,“快,大家快!” 胖子欺身直上,抡起狼牙棒猛向巨鳖砸去。那巨鳖体形巨大,足有一米半长,力气大得惊人,见有人攻击,立刻双螯一甩,将帽子抛开,帽子疼得大叫一声,捂拄小腿在要上打滚,连地上纷纷爬来爬去的尸鳖也顾不上了,显见是疼到了极点。 将帽子甩开之后,巨鳖瞬间便后退了五六米,速度之快,让人反应不迭。胖子的一棒砸在地上,“当”的一声,随之击起一片碎石屑,不知道胖子用了多少力气。 我扶着韩咏絮退回去,给帽子赶开身上的尸鳖,这么一会儿功夫,几只尸鳖已经把帽子的登山装咬破了好几处。 我急道,“镇定点,镇定点!韩大哥,还能走吗?” 给我一喊,帽子停止了扭动,咬着牙道,“能!”说罢伸手撑在地上,却一下子摁在了一只尺许长的尸鳖上,气得帽子抓起尸鳖狠狠往地上砸了几下,直到将其砸成碎肉才冷静下来。 看着帽子爬了起来,我扭头向胖子喊道,“胖子别恋战,咱们快走!” 胖子正跟巨鳖缠斗在一起,听见我喊答应一声,边战边退。 这时尸鳖越聚越多,再待下去恐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我和帽子尽快往夏侯渊的位置跑去,说是尽快,其实跑得很慢,帽子小腿受了伤,一瘸一拐的,而且我们脚底下几乎都是尸鳖,我还要不断地打掉爬到韩咏絮身上的尸鳖,情形甚是狼狈。 等我们跑到前面,看见夏侯渊正站在两根巨柱之间。那巨柱和在另一边时看到的一样,又粗又长,如果爬到上面去…… 但我很快为这个想法感到好笑,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别说光凸凸的一根柱子不好爬,就算好爬现在以众人的样子也别想能爬得上去。 “快跟我来!”说完夏侯渊已转向右面的石柱之间。我们跟上去,才看出来原来已到了大殿的最右面,在高大的墙壁上,赫然已经开启了一道石门,不知道是不是夏侯渊触动了什么机关。 “胖子!”我回头招呼胖子,却见不知道从哪里又爬出来一只巨形尸鳖,两只一左一右,直攻得帽子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我把韩咏絮交给帽子道,“帮我照顾一下!”说完的摘下步枪,拉开刺刀,便要返身冲回去,却被帽子一把拉住了,直拉得我退进石洞里。 “你去找死啊!”帽子大喊道。 “不行!”我一把推开帽子又要往回冲,石门却“嘎吱”一声关上了。在关门的一刹那,我看见外面的尸鳖像一波一波的海浪一样,层层叠叠涌来。 “胖子!”我大叫一声冲过去推那石门,石门纹丝不动。 我回过头看着夏侯渊,他的手慢慢地从墙壁上伸出的一个灯座上滑下来,冷冷地看着我。 第三十八章 走投无路(二) 夏侯渊道,“你要找死不要连累了我们!” “我去你妈的!”我把步枪往地上一摔,就要上前去跟夏侯渊拼个死活。帽子一下子横在我前面道,“别冲动!” “你闪开!”我一把拨开帽子,疾跑两步冲上,挥拳便往夏侯渊的脸上打去。夏侯渊微一歪头避过,反伸手向我肩膀抓来,我向左侧开,又使一个左勾拳,夏侯渊身子一矮,随即前冲,竟用肩膀往我腹部撞来。我急忙后跃,同时用右肘往下砸向他的脑袋,但没想到夏侯渊撞我是虚招,见我躲后之后便就地一滚,两腿往我腿上一夹一拧,我吃力不稳,立时往面趴去。 临趴到地上的一刻,我感觉到腿上的力道一松,我抓住这个机会曲腿前冲,贴地一个前滚翻。夏侯渊如影随形,我还没站起来,已听到他急冲而上的脚步声,我索性也不站了,也不转身,估计他到得近前,我猛使一个扫堂腿,夏侯渊一跳躲过,落地出脚。我左手反向上一撩他的右脚,跟着右手一个直拳打他胸口。 现在夏侯渊单腿支地,重心已然不稳,我这一拳他是绝躲不过去的。但没想到夏侯渊临敌经验确实比我多得多,这一拳躲不过他便不躲,待我将要打到他的胸口时,他忽然后仰,同时抓住我的右手向后一拉,把他的后坠之势悉数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这一拳本已使了大力,再加上化过来的力量,立即收势不住,向前一抢,趴在地上,直摔得我气血翻涌,半天都爬起来。 帽子看打斗告一段落,立即道,“别打了,自己人打什么?还都想不想活着出去了?!”说完要上来扶起我,但被夏侯渊推开了。 夏侯渊走到我边上,蹲下身道,“我不想跟你动手的,但你太不识时务,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心平气和地说话,你要是再----” “打开石门!”我冷冷地道,一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别冲动,夏侯兄弟,千万别冲动!以大局为重!”帽子看我拿枪顶在夏侯渊的脑门上,也吓了一跳。 夏侯渊倒是很冷静,面无表情地道,“要是我不开呢?” 我道,“你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夏侯渊冷笑两声道,“要是你打死我,我保证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你信不信?” 我也冷笑两声道,“看来你是不信了。”说着我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枪口下移,想先废他一条腿再说。 帽子突然道,“冷静一点!夏侯兄弟,冷静一点!” 夏侯渊似乎算准了我不敢杀他,还是一副先前的样子道,“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还有,你走了能把韩咏絮也带走吗?” 夏侯渊这么一说我立刻软了,要是我就这么出去,那他肯定立刻就会把门关上。而且……韩咏絮怎么办?他们肯定不会照顾她,可我要是带上她的话别说救胖子了,我们两个想活命都是难事。 “算了吧!”夏侯渊一把拨开我的枪,不屑地道,“我看你还是老实待着吧,别在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英雄是那么好当的吗?” 但我还不死心,我向帽子望去,帽子没有回避我的眼神,很真诚地看着我,慢慢地摇了摇头。 正不我要绝望地时候,王真山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道,“大哥!刚才夏侯兄弟和胖子兄弟总算是救过咱们,现在咱们帮不到他们也就罢了,总没有理由拦着夏侯兄弟吧?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教我们的!他要去救胖子,是死是活你就由他吧!” 夏侯渊猛地转过身,瞪着王真山,眼里几乎要挤出火来,最后一摆手道,“好了!你要非去不可的话,那你就去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说完伸手到墙上的灯座上,左转三圈右转两圈,石门“吱嗄”一声开了。 我感激地看了王真山一眼,转身捡起步枪往外面冲去。 冲出去一看,外面的尸鳖忽然都不见了,只剩下零星的几只,但也不见了胖子。我大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不由得立刻紧张起来。 我赶紧沿着原路往回找去,走不多远,看见地上横着一只破了脑袋的大尸鳖。我加快脚步,一路大喊着,直找到大殿的右面,在一根柱子的下面,看到了聚在一起的尸鳖,像一座小山一样,紧紧地围着那根图腾柱。落在外面的尸鳖还不住地往上爬着,爬着爬着就滚落下来,滚落下来再爬,其状又让人恶心又让人恐惧。 顺着柱子往上一看,胖子正吃力地抱在上面,大概抱得久了,胳膊上已没有力气,身体正一点儿一点儿地下滑。 “胖子!胖子!”我一连大叫了几声,胖子才勉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叫了声猴子,“出”的一声,又滑下来一大截,离下面的尸鳖已经不远了。 “坚持住!”我喊了一声,一边在大脑里快束地思索对策。眼下只有把尸鳖引开才行,可怎么引开呢?虽然有一些已经向我爬过来,但更多的都还围在石柱边上。要是这样胖子就下来,肯定立刻就会让尸鳖分尸,吃得皮毛不剩。 忽然,灵光一闪,血!对,就用血。我抽出伞兵刀在左臂上划了一个口子,等血渗满了胳膊,便猛地向堆积如山的尸鳖甩去,一边甩我一边转着圈子,以便尽可能地引起更多多尸鳖的注意。甩完了我立刻后退了好几步,以留出空间周旋。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凶残的尸鳖见了血突然之间立刻纷纷退去,像被蜂子蜇了一样,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我一看不管是引开还是吓跑,只要有效就行,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等尸鳖跑得差不多了,我立刻一个箭步冲到柱子下面,喊了一声,胖子见我弄跑了尸鳖,哼了一声便“刷”地一下滑了下来,我正想接他一把,却被他一屁股砸在底下,差点儿没把我砸死。 我赶紧推开胖子,扶着他往回跑。刚站起来,一股劲风从侧面奔袭而来,我拉着胖子跳到一边,躲过一击。回头看时,只见先前的那只大尸鳖正举着两只大钳子向我冲来。 我把胖子推开,自己也借势跳到一边,抽出六四就是一梭子。这回是抵近射击,一个子弹也没浪费,全数打进了巨鳖的肉里,但六四口径太小,对付这种大型的冷血动物显然作用不大。 不过还是多少阻止了一下巨鳖的攻势,我拉起胖子再往前冲去。但巨鳖的速度超出我两人太多,不等我们跑出多远,它已再次追到。我拉着胖子向左一个急转,谁知用力过大,竟把胖子甩了出去,胖子摔在地上,疼得叫唤个不停。 但现在顾不上胖子,我转回身,端着刺刀严阵以待。巨憋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似是在找一个最佳的攻击角度。我心想你他妈的一个冷血畜牲,还想学人么?但我也不敢大意,随着它的移动,我也不停地变换着位置。 “当啷……啷……” 身后传来了狼牙棒磨擦石板的声音,接着便听到胖子爬了起来。看来刚才那一摔反而把胖子摔得清醒了。 “猴子,哎哟,我的头好晕!” 我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巨鳖一边道,“你刚才抱在石柱上,下面那么多尸鳖围着你,肯定是让尸鳖发出来的阴气冲了。现在好些了吗?”这些东西不知吃了多少死人肉,身上散出的尸气自是非同小可,不然也不至于把胖子熏得晕了过去。 胖子走到我边上道,“还是有点儿晕,不过能战斗!” 我道,“别逞能了,你先走,我殿后!” 胖子大大地摇了摇头,道,“不行!你不知道,刚才我都以为见不到你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把你丢下,咱们并肩战斗!” 我点点头道,“好兄弟!” 正在我们说话的功夫,巨鳖忽然往后退了一退。我以为他见敌人过多想逃跑,便也招呼胖子往后退去。可没想到那家伙一退即进,“呼”的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向一枚重型炮弹一样向我和胖子扑来。 我想先推开胖子,没想到胖子也正想伸手推开我,结果一下子谁也没有把推开。巨鳖已经凌空袭至,两人只好朝前一滚,反到了巨鳖背后。不等巨鳖转身,狼牙棒和刺刀即以闪电之势攻向巨鳖,巨鳖身形庞大,不能即时转身回头,但这家伙似乎也知道危险将至,竟“噌”的一声,向前直窜出三米。 我和胖子都扑个空,胖子气极,还想追上去打,但被我拦住了,现在绝不是恋战的时候。两人当即绕开巨鳖往前跑去。 但跑不多时,巨鳖又追了上来,打法跟先前一模一样,我们且战且退,终于慢慢地靠近了夏侯渊和帽子所在的石殿。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刚才我出来时还空空如也的石殿门口,现在已经被尸鳖围得水泄不通。帽子和夏侯渊正死命地固守着最后的阵线,两人都已挂了彩。 我突然感到非常的内疚,还有一种感激之情,对夏侯渊的不满也一扫而光了。 第三十九章 走投无路(三) 我看情况紧急,也不做多想,趁胖子对付身后巨鳖的功夫,直接伸手在左臂的伤口上狠狠拍了几下,刚刚愈合的伤口立刻又被我拍裂了,鲜血丝丝地渗出。 这一次用上去还是很灵,直把帽子和夏侯渊都看傻了,我看尸鳖已经散开,连忙一拉胖子,两人一齐跃入石殿之中。夏侯渊则在后面,踢出最后几只尸鳖后,跳回来伸手一触灯座,石门应声关上。 这一下众人才真正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 胖子往墙边一靠,四仰八叉地躺下来。 “唉,这一趟斗倒的,直让胖爷心力交交瘁。” 我看了韩咏絮一眼,也坐到墙边上,道,“现在放松为时太早了,后面的危险恐怕只会多不会少。” 夏侯渊和帽子找出些食物大家分着吃了,又喝了些水。帽子道,“渊兄弟,是不是该说说了?” 夏侯渊扫视大家一眼,点点头,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帽子。 “地图?”帽子惊呼道。 我也吃了一惊,连忙凑过去看。 夏侯渊解释道,“实际上这不是地图,因为太不精确了,这是一副画,但上面还是透露出一些信息。” “这个就是辽陵?”帽子指着帕子右上角一个宫殿的图形问道。 “对,”夏侯渊道,“看背面!” 帽子依言翻过帕子,我一看也不由惊住了,这哪儿是一副画,明明就是一副地图啊!但我正要仔细看时,地图却又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水墨画被人浸了一样。 帽子也有相同的感觉,不停地变换着角度,但那画却再也不像第一眼看到时那么清楚了。 “这是怎么回事?”帽子皱着眉头问道。 “这……我也说不清楚,起初我以为是这画年头太久,但后来我打听到,这是一种高明的绘画技巧,不明就理的人,只在第一眼看到时清楚,此后便越看越模糊。” 还有这种事,我也听得莫名其妙。我二叔是倒腾古玩的,对丹青也颇有造诣,以前听他说过中国画有很多技法,但从没听过还有这种本事,能将画画得让人没法看。(这画类似于现在的三维立体图形,原理大致是这样,但具体情形并不一样。) 帽子道,“不知这画是哪里来的?” “这……哪里来的并不重要,”夏侯渊支吾道,“关键是这里面透露的信息。” 帽子见他不肯说,也不再多问,指着图中一个位置道,“咱们现在是在这里?”说完不等夏侯渊回答,自己摇摇头道,“不对,不是在这里。” 夏侯渊伸手把图盖上,道,“就是在这里,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石殿呢?” 帽子道,“你是说你先从图上看到这个石殿,才带我们到这里来的?可这……不像啊,越看越不像。” 夏侯渊道,“不错,越看越模糊……这也就是一直我没有告诉你们的原因。虽然我有这张画,但我知道的也并是很多。” 帽子把图还给夏侯渊,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韩景元说的替死鬼是怎么回事?” 我暗道一声姜果然是老的辣,帽子问的也正是我的疑惑。 只听夏侯渊先叹了口气,才慢慢地道,“你怎么还想着这件事情?” 帽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也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我死了三个兄弟,你说我应不应该问一声?” 夏侯渊点点头,不答反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是怎么被童子阵困住的?” 帽子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夏侯渊道,“我正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帽子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当时那青铜侍卫攻击攻击咱们,咱们一路追过去……就被童子阵困住了,不就是……这样吗?” 夏侯渊摇摇头,道,“那青铜侍卫最后一次攻击跟前面不一样,他一边打一边退,退的倒比打得多,明明是在引咱们去追他……”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我立刻点点头,这也是我的困惑之一,因为当时看得清楚,他们两个不顾一切地向青铜侍卫追去,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夏侯渊继续道,“为什么当时咱们都没有想到,会一直追上去呢?” 帽子听得皱紧了眉头,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也听得吃惊不已,但我还有一个疑问----夏侯渊是怎么知道的?即使到现在,如果不是夏侯渊问起来,帽子还是不会想起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而以帽子的本事,显然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去想,好象那段记忆被抹掉了一样,或者说,有什么力量阻止了他去想。那么为什么夏侯渊却会想到? 帽子神色缓和了一些,问道,“是不是咱们中了什么……邪术?” 夏侯渊点点头道,“是蛊术,怒心蛊,引起人内心的愤怒,以至于失去理智。” 帽子听夏侯渊这么说立刻摇摇头,道,“据我所知蛊术需要----” 夏侯渊摆断帽子的话道,“其实蛊术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那是极厉害的蛊术,才需要以特别的方法下蛊,而像这种怒心蛊,也许你只要碰他一下,看他一眼,就可能已经中招了。” 帽子慢慢地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陷入了沉思。我则不失失机地提出了我的困惑。 “我怎么知道的,”夏侯渊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道,“因为我知道这种蛊术,虽然中的时候自已浑然不觉,但事后反过来一想自然就明白了。” 我点点头,心中将信将疑。实际上我真正想问的应该是他为什么事后会去想,帽子怎么就没有想到。但这种事情我没有经历过,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凭推测,所以夏侯渊这么说,虽然有我尚无法接受的部分,但也不是全无道理。 夏侯渊看我们两个都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伸手拍拍我们的肩膀,道,“刚才韩景元很可能就对咱们用了疑心蛊,或者……早就用了,总之他是想离间咱们,让咱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人之利。因为他知道,只要咱们大家都在一起,他就没有那么容易将咱们一举打败。所以,现在咱们的大忌就是互相猜疑,合则生,分则死。两位,懂我的意思了吧?” 我和帽子都点点头。但我心中的困惑更大了,难道说此前我的分析都是建立在疑心蛊的基础上的?可是怀疑归怀疑,夏侯渊的行动不能是假的,说的话也不能是假的,我不是由此做出的推测吗?我们到底中没中疑心蛊?我还能不能椇自己的判断?如果中了蛊,那是什么时候中的?我的判断还有多少是真实的?而这一切会不会是……夏侯渊编出来的?他一直在骗我们?可怒心蛊明明是千真万确的,这我能肯定…… 我使劲摇摇头,想不下去了,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也越觉得凌乱和不真实。 帽子似乎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眉头都拧到一起了。 如此沉默了一段时间,大家也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帽子便招呼大家起来,准备打最后一场硬仗。 胖子正睡得香,哈喇子都流到肚子上了。我推醒他,胖子吧唧吧唧嘴,愤恨地看了我一眼。 看大家都已准备好,夏侯渊伸手去转灯座,可连转了几下,石门毫无动静。 这一下子大家立时慌了,怎么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机关却突然失灵了? “恐怕机关让韩景元破坏了!”夏侯渊道。 帽子道,“怎么可能呢?他并没有来过这里!” 夏侯渊道,“他还用直接进来吗?这辽陵的结构本就很复杂,不但机关众多,而且很多地方都有通道相连,再经过韩景元这么多年经营,他在这里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我道,“确实,那怎么办呢?渊大哥快拿出地图看看吧,是否还有别的出路?” 夏侯渊摇摇头道,“没有了,我早看过,这里是祭祀时的一间临时休息场所,只有这一个门,再无其他出路了。” 一时众人都急得转来转去。胖子走到石门边上敲了敲,也摇摇头,道,“我还想用定向爆破,但看来也不行了,这门至少有三十公分厚,又打不上孔,硬爆的话恐怕咱们也得玩完。” 那怎么办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办法。夏侯渊只好又拿出地图来,但这次看上去完全是模糊一片,连第一眼的清晰感也没有了。 胖子突然道,“什么声音?” 众人正要凝神细听,石室却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像被一只巨手抓住了不停地摇晃一样,众人慌忙靠墙立定,但震动越来越剧烈,我们靠着墙仍然站立不稳,几次被震到地上,远远地滑出去。要是像这么下去,哪怕只要三分钟,恐怕石室就会被晃塌了。 第四十章 交易 胖子半蹲着身子顶在墙上,但还是一次次被震倒,不由惊呼道,“他、他妈的……地震了!” 我一时也搞不清这巨震是从哪里传过来的,但直觉不像是地震。我正想回答胖子,却一下子被震得滑了出去。 王真山、韩咏絮早已被震得滚到了石室的中央,上下颠簸不止。 另一边,夏侯渊紧紧地抓住灯座,转来转去,看来他还不死心,以为机关仍可从灯座上打开。 帽子一边竭力保持平衡,一边伸手拉住被震得到处蹦跶的背包、装备。但震动越来越强烈,人自顾尚且不暇,又哪儿照顾得过来装备。正当众人被震得东倒西歪七荤八素的时候,震动却突然一下子停止了。 震动停止得太过突然,比来得还突然,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蹲着的还蹲着,趴着的还趴着,躺着的还躺着,抓住灯座的人还抓着。众人不由地面面相觑,一时都被搞糊涂了。 王真山躺在地上,突然指着上面道,“下……下来了!” 众人惊魂甫定,耳朵里还都是翁翁的声音,并没有听清王真山喊了一句什么,但顺着他的手往上看去,立时吓得腿都软了。 整个穹顶正在慢慢地下降! 震动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但都及不上这个突然的一半! 众人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这样!此时不必描述众人的心情,我的心情就是众人的心情。 绝望了,真真切切地绝望。以前虽然是有惊也有险,但却都不像这次这样,一点儿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点儿转还的余地都没有! 穹顶缓缓地下降,已到了中间位置。 我忽然感到周围变得异常寒冷,像是突然一下子被人投进了冰窖,而且那人还不甘心,又在我的心里扔下一颗冰炸弹,我只觉得身体和心都是凉的,丝丝冒着冷气,四肢无力,头脑发昏。 突然,胖子暴喝一声跳起,发了疯一样在石屋里冲来冲去,一会儿拿起步枪竖到墙边,一会儿又把步枪扔掉,把狼牙棒竖上。接着又到背包里翻找着,包里的东西让他扔得满地都是。 我知道胖子不甘心,我也不甘心,谁也不甘心,可一想到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一会免不了要被压成肉饼,我就浑身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其他人也跟我一样,只有夏侯渊还在不停地转着灯座。可转来转去也没用,要真是韩景元动了机关,那他是非杀死我们不可了,又怎么会让我们从里边再打开石门? 胖子找了一会儿,未果,颓然地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胖子又伸进包里,竟慢慢地掏出来一包炸药,看了大家一眼,大家都不说话,我摇了摇头,心想大家都有枪,到时候勾勾手指也就是了,要是用炸药,那不是直接炸没了么?不过等穹顶压下来也差不多,想留个全尸纯粹是做梦。 这时穹顶已到了灯座的位置,夏侯渊赶紧蹲下身,就听“嗄嘣,嘎嘣……”,几声脆响,四周墙上的灯座已全都被压断了。 压断灯座之后穹顶突然加快了速度,眼看就到了我们头顶上,在那一刻我内心突然百感交集,最后索性把眼睛一闭,但等了足足一分钟,穹顶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我一看,好家伙,我躺在地上,穹顶离我的额头不过三十厘米! 大家一看穹顶突然停住了,一时间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王真山竟然激动地流下泪来。 这时突然又传来了韩景元的声音。 “怎么样诸位,不知道感觉如何?” 胖子正一肚子闷气,正要破口大骂,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心想这一切分明就是他一手安排的,现在冒出来说话,肯定有问题。 只听夏侯渊道,“韩景元,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哈哈,”韩景元大笑两声,道,“好一个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的脸皮都快比上我养的狗狼了。” 夏侯渊怒道,“少说废话,有屁快放!” 韩景元又笑了一阵,才道,“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夏侯渊道,“交易?我们现在还有和你做交易的资本吗?” 韩景元道,“当然有!你们把小絮还给我,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一条命换五条命,你们赚便宜了。” 夏侯渊没有回答,显然是在思考。其实大家都很奇怪,这韩咏絮是死是活这老儿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怎么现在倒来充起好人来了? 夏侯渊道,“要是我们不做呢?” 韩景元声音变得冰冷,道,“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哼!”夏侯渊冷哼道,“本来没有,但现在有了。” 韩景元道,“哦?那我倒想听听。” 夏侯渊道,“你刚告诉过我们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韩景元怒道,“已经一条命换五条命,你还想怎么样?” 夏侯渊道,“再加上李元婧!” 韩景元道,“要是我不做呢?” 夏侯渊笑道,“那你就得不到韩咏絮。” 沉默。过了一会儿,韩景元道,“好吧,我答应你。” 夏侯渊道,“那先放我们出去!” “韩景元!” “先放我们出去!” 连叫了几次都没有回应,看来韩老儿是走了。 我看着夏侯渊道,“他为什么突然要韩咏絮?肯定不是为什么救她!” 夏侯渊道,“这个先不管了,咱们将计就计,先出去再说!”帽子也点点头。 大家当即收拾东西,但因为只能躺着慢慢地移动,着实让人难受,胖子过于胖,肚皮几乎贴着穹顶了,只好躺着不动。但人不动,嘴里还不老实,咕哝道,“我出去非劈了那老匹夫!” 收拾好了大家都往门边移动过去,只等着石门开启。 但等了一会儿却并无动静,正当大家纳闷时,地面却突然一沉,直直地往下坠去。因为速度太快,我们毫无准备,一下子好象被抛了起来一样,等到地面落到底,我们也重重地摔了一记。 落到下面,大家的眼前都是一亮,以为突然到了户外,太阳射进来了。但等我们爬起来看时,却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所在是一个圆形的台子,直径有六米多。台子往前,是一条长十几米左右的大道,大道两旁,每隔几米就有一根大石柱,石柱的顶端放着火盆,熊熊的火苗从火盆里窜起,足有半米之高。大道的尽头,赫然立了一座高高的城门楼,一个人站在城门楼上,背负着双手,看样子应该就是韩元景。 “呸!”胖子啐了一口,道,“老匹夫你搞什么鬼名堂?” 韩元景仿佛没听到胖子说话,干笑两声,道,“你们来了,那就把人放了吧!” 夏侯渊道,“李元婧呢?” 韩元景道,“我看咱们还是同时放人吧,要不然谁也信不过谁,那这交易就没法做了。”说着把李元婧从身后拽了出来。 “元婧!”帽子大喊一声。李元婧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但嘴被一块布堵住了,作声不得,只是一个劲地挣扎。 夏侯渊看了李元婧没事,便同意道,“那正好,我数一二三,各位同时放人!” 我起初以为说什么交易,只不过是脱身的权宜之计,现在一看真要换人,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上当的感觉。 我伸开胳膊拦在前面,小声向夏侯渊道,“你不是说假换吗?这是怎么回事?” 夏侯渊道,“我自有打算!” 我道,“什么打算?又不能说?” 夏侯渊不耐烦道,“不然谁也别想出去了!”说着我把我推到一边,对韩景元道,“现在开始!” 我急道,“我不相信韩老儿会放过我们,他之前怎么对待他的亲生孙子、孙女你也看到了,现在他突然提出这个交易,肯定有阴谋!” 夏侯渊还没说话,帽子咳了两声,道,“夏侯兄弟,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元婧白白地死掉吗?” “我……” 我一时语塞,我当然不忍心看李元婧死,李元婧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可我又总觉得这个交易不妥,虽然我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扭头看韩咏絮,韩咏絮还是先前的样子,迷迷糊糊的。夏侯渊过去扶起韩咏絮,对面门楼上也用绳子放下了李元婧。夏侯渊伸手推了韩咏絮一下,韩咏絮便慢慢地往前走去。 第四十一章 天罗地网 我的心情真是矛盾到极点,想为又不能为,不能为又想为。 胖子也是眼巴巴的看着韩咏絮往前走去,还有帽子,眼神也很复杂。毕竟韩咏絮曾经救过大家,现在虽然名义是还给她爷爷,好象还是好事,但其实谁都知道不是。韩元景到底为什么突然要换回韩咏絮?到底背后有怎样的的阴谋? “我操,这老儿太阴了!”胖子突然骂了一句,接着举起枪向上瞄准。 我抬头一看,城门楼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出了一排弓箭手,一人手里拿一把一米多长的硬弩,此刻正虎视眈眈地指向下面的李元婧。 我扭头看了帽子和夏侯渊一眼,两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坚毅,再不是先前的复杂模样。 李元婧往这边走,韩咏絮往对面去,两人的速度都很慢。走着走着,韩咏絮突然停下了,转回头来木然地看着我们。 我们吃了一惊,韩元景更是吃惊,站在门楼上大叫道,“小絮,到爷爷这边来,小絮!” 韩咏絮“倏”地转过头,看着站在门楼上的韩元景,突然大吼一声,“凶手,凶手!还我二哥的命来!”说着便发了疯一样往前跑去。 没想到韩咏絮被她爷爷一刺激竟然恢复了神智。我见事发突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提一口气猛向韩咏絮追去。 夏侯渊在后面急喊道,“等等,等等!”却不知道是向我喊的还是向韩元景喊的。 现在的形势已经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两边都做了拼命的准备。 我冲上前去,一把拉住韩咏絮,想以最简练的话跟她说明白发生的事,并且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办。但韩咏絮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告诉我,她其实什么都明白。我点点头,伸出左手抱住她,右手趁机塞给她一把伞兵刀。 我举起两手,大声道,“好了,大家别紧张,交易继续!” 两人又开始相向而行,不过这一回韩咏絮有脚步更慢。我知道,她是想让李元婧多走过来一些。但这方法可实在不高明,韩元景何等老奸巨滑,这小小的把戏自是瞒他不过。 果然,两人刚走了几步,韩元景便伸手拿过一把弩,“嗖”的射出一支箭,直落在李元婧前面,吓得李元婧一下子停住脚步。 “你慢点儿走!”韩元景冷冷地道。 这老儿真是狡猾到家了,他知道让韩咏絮快点儿走韩咏絮未必会听他的,所以便对李元婧下手。操,这狗东西,真恨得我牙根痒痒。 不过这么一来这下两人走得更慢了,半天,两人才相遇,接着再走。 我捅捅胖子,示意他做好战斗准备。 韩咏絮已经离城门楼不远了,我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李元婧离这边也很近,突然,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李元婧猛然转过身,竟向来路跑了回去! 胖子惊道,“怎么回事?她疯了?” 我起初也很奇怪,但随即明白了。“御魂偶!”我大喊道,“她一定中了御魂偶!” 夏侯渊已不顾一切往前冲去,我也紧紧地跟上。但李元婧跑得奇快,转眼间已经超过了韩咏絮,韩咏絮一把没拉住,她继续往前跑去。如此看来,定是中了御魂偶无疑了。 我和夏侯渊刚追到中间的位置,城门楼上突然一排箭齐齐射到,把我们硬生生地逼了回来。接着无数的箭射到,两人左支右挡,几乎闪躲不迭。慌乱中,夏侯渊往后滚去,我以为他有什么办法,却没想到突然脖子一紧,双手也立刻被夏侯渊锁住。 这狗日的这是要拿我做挡箭牌啊!我心中着慌,怎奈双手被反锁得死死的,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我不顾一切地蹬来蹬去,可也毫无作用。 夏侯渊有了盾牌立刻不再顾忌,硬抵着我往前逼进。上面箭如雨下,有几支险些射在我身上。我暗道一声好险,要不是我运气好恐怕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我破口大骂,但夏侯渊只当听不见,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李元婧身上,李元婧早已跑到了城门楼下,顺着上面放下的一根绳子往上爬去。但韩元景那老儿却不见了,上面没有他的影子。 就在我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几支箭向我胸口当心射到,我使劲一挣,想把夏侯渊坠倒,但夏侯渊反而把我扳得更紧,生怕我挡不住他。我正要闭上眼等死,却突然感到脚下一空,接着摔在地上。落地之后我立刻连滚带爬,躲到了一个石柱后面。 这时我才看见,原来是胖子冲了过来,看我命悬一线便当即一腿把夏侯渊扫倒了,我自然也跟着摔倒。 扫倒夏侯渊之后,胖子也打了几个滚,躲过如雨的箭矢,接着抬手便要一枪结果了夏侯渊,夏侯渊此时也已滚到了另一边的石柱后面,却不料一支箭射来,正中胖子手背。胖子闷哼一声,手枪掉在了地上。 “快过来!”我大喊一声。 胖子躲闪着爬过来,我拿过胖子的手一看,已经被射穿了。 “忍着点!”说完我抽出胖子的伞兵刀割断箭杆,拔出来,再从衬衫上扯下一块布给胖子缠在手上。 胖子道,“可惜没宰了那畜牲!” 我道,“先救人要紧!”这话我说得很大声,也是为了让夏侯渊听到。 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救人的目标是一致的,我想没救到李元婧之前,夏侯渊也不可能再对我们下狠手,刚才他也是被逼得急了。不过由此看来,李元婧肯定是一个关键人物,虽然不知道她能起到什么作用,但看众人为了她这么拼命我有这个感觉,李元婧一定是个关键人物。 这时帽子和王真山也已冲了过来,各自找了一个石柱躲着。 我探头看了韩咏絮一眼,她已抓住了李元婧,两人正躲在城门楼下面,那里有一个角度,上面的弓箭射不到。 看韩咏絮暂时没有危险我放下心来,招呼帽子一声,帽子立刻扔过来两个背包,我找出我的那个,掏出一把手枪递给胖子,又掏出几个弹夹。 “这是最后的火力了。”我道。 胖子点点头道,“够了!” 我道,“你掩护我!” 说完我举起背包冲出石柱。刚才目标都消失了,弓箭手正自徬徨,突然见我不顾死活地冲出来,自然立刻都把予头都对向我,“嗖嗖嗖”的破空之声铺天盖地,饶是我顶着背包,也仍感到阵阵害怕。 后面胖子的枪声随之响起,夏侯渊也趁机捡起了胖子掉的那把枪,同胖子一起向弓箭手射击。但我们的估计太乐观了,这些弓箭手显然不是人,二十几米左右的距离,六四竟然愣是打不死一个。 我吸引开弓箭手的注意力,后面的人立刻跟进,前后保持了七八米的距离。 这时我已离韩咏絮她们不远,但离得越近,上面的弓箭也射得越得力,我再冲上几步,弓箭射下来几乎已经成了直上直下的距离。背包虽然已经是又宽又长,但毕竟没有我的身体长,冲到这里我感觉已经到了极限,再冲下去恐怕一会儿我就得变成刺猬。 我赶紧退回两步,道,“不行了,弓箭太密,我冲不动了!” 夏侯渊顶起一只背包喊道,“我也冲!” 夏侯渊说冲便冲,但冲上来却并没有分担我多少压力,大部分的弓箭还是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背包上。怎么这些弓箭手全是他妈的死心眼,就不会换个人射射吗?! 我只好又退了几步,向夏侯渊道,“你上去救人!” 夏侯渊答应一声,快步冲上前去。 帽子、王真山和胖子在后面几乎一点儿危险也没有了。胖子见弓箭手干打不死,索性连枪也不开了。三个人前前后后走过来。 “别过来!”我大叫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大家都在一起很不安全,而且前面几次经历也确实如此。但没想到这次竟然也是。 我刚喊完,后面“喀啦啦”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随即响起,一道巨大的栅栏从天而降,“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激起无数碎石土屑。 第四十二章 鬼打鬼(上) 胖子三两步冲回去,晃着栅栏道,“我操,又要关门打狗了么?” 帽子也吃惊不小,没想到小心小心再小心,却还是又一次着了人家的道。 夏侯渊虽然冲在前面,却也听了刚才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自然也是又惊又恐。但他顾不上理会这边,正好趁着这一次大动静震得弓箭手暂停攻势的间隔,急急往李元婧冲去。 夏侯渊冲到城门楼下,我自然又成了众矢之的,实在顶不住了,我只好不住地后退,退到一根石柱边上,立刻闪到后面。 这么一来,帽子和胖子又成了敌人射击的目标,两个人也慌忙躲到了石柱后面。 现在众人都找到了掩体,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胖子道,“现在怎么办?咱又成了笼中之鸟了。” 帽子道,“渊兄弟,能不能从你那里爬上去?” 夏侯渊叹了口气,道,“想都别想了,上面光那些行尸就难以对付,更别说还有别的危险了,韩元景没准也躲在后面。” 胖子道,“那怎么办?这不是又要被困死了吗?” 看着那些婴儿手臂粗细的栅栏杆,我也感到无计可施,炸药恐怕也无济于事。 帽子又道,“行尸不比僵尸,攻击力有限,实在不行咱们就拼死一试吧!” 夏侯渊急道,“你知道有多少行尸?咱们看到的就有这么多,没看到的还有多少?而且咱们是往上攻,这么高的距离,只能用绳子,上面只有轻轻一碰,掉下来立时就得摔死,咱们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帽子被噎得哑口无言。 胖子喃喃道,“现在炸药也不行了,这铁栏杆这么粗……哎,”胖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喜道,“猴子,我的宝贝你带来了吗?” 我一时被搞蒙了,道,“什么宝贝?” “七星宝刀啊!”说着胖子就要爬到我这边来,但被一阵乱箭射了回去。 “当然带来了!” 我心中也是一喜,只是不知道削铁如泥的七星宝刀能不能削得开这么粗的铁栏杆。 我举起背包爬到胖子边上。胖子立刻拉开背包,一看之下却愣住了。 我纳闷道,“怎么了?” 胖子哆哆嗦嗦地拿出几近干枯的美人草,五官瞬间挤到了一起,痛苦之情,无法言表。 我也心中黯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胖子才的悲伤才慢慢地平息。他轻轻地把美人草放好,从包底找出七星宝刀,愤恨地转身往栅栏走去。 我一把拉回胖子,“你疯了?” 胖子木然地看着我,我拍拍胖子的脸,让他变得清醒一点儿。同时招呼其他人做好准备,到时候出来吸引弓箭手的注意。 胖子道,“我没事。” 我点点头,朝后喊了一声,其他人都冲了出来,胖子大步向栅栏走去。 我也从石柱后面出来,但没想到我一出来几乎所有的箭都立刻转到了我身上。我心说不对啊,这些弓箭手都是死心眼,应该认准了专射先出来的人才对,怎么我后出来还是射我呢? 我扭头去看帽子和王真山,两人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帽子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这些行尸眼睛不管用,全靠对阳气的感觉,看来夏侯兄弟身上的阳气最重,所以行尸认准了你!” 我奇道,“怎么会是我最重呢?胖子也不比我弱吧?” 帽子摇摇头,道,“夏侯兄弟还没结婚吧?” “没有啊,”我道,“跟我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帽子笑笑,道,“关系大了。你是纯阳之身,阳气自然非比寻常,行尸喜欢你也就不奇怪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是纯阳之身,所以行尸容易感觉到我的气息,可是胖子……嘿,这小子什么时候…… “嘿!”胖子爆喝一声,猛地一刀劈去,接着又连劈几刀,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栏杆已然被劈断,接着又劈断了一根。这才回头招呼人上去,帮他一起把栏杆拉起。 要去也只能帽子去了,我走到哪里弓箭就射到哪里,我还是老实呆着的好。 我抓紧时间大叫夏侯渊等三人过来,等栅栏一开好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由于我吸引了行尸大部分注意力,三人过来并没有费什么事。这时胖子和帽子也把两根栏杆拉向了两边,宽度足够两个人并排着出去了。 两人回来收拾一下东西,其他人也都把该带的东西带上。胖子看我一眼,我笑了笑,我现在都被射皮实了,反正把包往地上一竖,我在后面一躲就是,弓箭虽然如暴风骤雨一样,但却一支都射不到我身上。 我道,“你们先走!” 韩咏絮回头看了我一眼,便随着众人往栅栏走去。 我正想等众人出去之后走远一点儿再跟上,却看见他们又一个一个地退了回来。 “怎么了?” 问完我就明白了,先前的那个青铜侍卫,也就是韩咏絮的大哥,正提着斩马刀,慢慢地向众人逼近。不过青铜铠甲没有了,身上罩了一件宽大的白袍,上面鬼画符一样涂了许多图形,不知道是朱砂还是血,刺眼一片鲜红,看了让人不由地悚然心惊。 与大红大的不同,侍卫的脸上却罩着一层浓重的黑气,像掏了一把锅底灰抹上的一样,黑得离谱。 与之相对的是他的眼,根本看不到黑眼珠,整个是全是眼白。 众人正是被他吓回来的。 我大喊一声道,“大家快藏好,我射死他!” 众人给我一喊才如梦方醒似的,显是刚才被吓傻了。但以众人的阅历,应该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吓住的,难道又有什么古怪? 不管了,见众人各自在石柱后藏好身形,我也立刻抓起背包藏到了石柱后面。 但弓箭却突然停了,并没有按我设想的那样,全数向侍卫身上射去。 你们不射我自己射,我掏出六四一连打了几枪,可“当当”的声音响起来,那侍卫已经不穿青铜铠甲了,怎么还是刀枪不入? 帽子道,“这家伙好象不是人了!” 夏侯渊道,“不错,你们看他脸上那团黑气,应该是中了恶煞了。” 胖子道,“恶煞是什么东西?到底斗得斗不得?” 夏侯渊道,“就是被恶鬼附体了,半人半鬼,这回碰上硬茬子了!” 胖子叹口气道,“这回完了,制高点已经被人占了,现在又出来个地对地,咱们交枪得了!” 我道,“张将军几时变成了缩头乌龟?难道你以为投降敌人就会留下你的狗头吗?” 胖子道,“我----” 帽子打断道,“你们俩有完没完?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瞎扯?” 我咳了两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夏侯渊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众人齐望着他,等他说出来。 夏侯渊道,“就是借鬼打鬼!” 众人都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正待细问,侍卫却已经到了胖子近前,一振手中的斩马刀,直取胖子的脑袋。 胖子大叫一声,挥起狼牙棒迎战。 胖子一出去我也得跟着出去,支起背包,吸引弓箭手的注意力。同时大叫一声道,“有办法那就快使吧,不然咱们都得交待在这白衣恶煞手上!” 夏侯渊道,“可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不知道有几成把握可以成功!” 帽子道,“都需要什么东西?” 夏侯渊道,“现在也只能从简了,胖子兄弟,你想办法把那恶煞的衣服扒下来!”说着咬破手指在地上玩起了鬼画符。 我躲在背包后面,顶着密密麻麻的箭雨,紧张地注视着胖子。那侍卫被恶煞附体之后更是勇武过人,胖子只有靠着本身的力气,再加上狼牙棒的超重分量,才能勉强支撑。 帽子道,“渊兄弟是不是也要招一个恶煞来附在身上?” 夏侯渊道,“恶煞当然不敢招,招了怕咱们也控制不住,我只能试试这附近有没有大前朝大将的鬼魂,辽太后的守护陵有九处之多,相信要找一个大将应该不难。” 帽子道,“有大将就一定有鬼魂吗?” 夏侯渊道,“应该是的,太后守护陵里的尸体如果不封印住鬼魂,那也就没有守护的作用了。” 这时胖子和恶煞越战越急,我也看得越来越心惊,但听夏侯渊这么说我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第四十二章 鬼打鬼(下) 我道,“那招到鬼魂附到谁身上?你吗?” 夏侯渊苦笑一声道,“我恐怕不行,男人的阳气都太重!” 我惊道,“你不是想招到……韩咏絮身上吧?” 帽子点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我反对道,“不行!” 韩咏絮却喊道,“夏侯大哥!我同意!” “噌”的一声,恶煞在胖子背上划了一刀,幸亏胖子闪得及时,才没有伤及筋骨。胖子怒喊一声,猛地前冲,照着恶煞一阵抢攻。 我大叫道,“韩大哥,助战!” 帽子答应一声,抄起步枪冲上阵去。 恶煞刀刀不离胖子要害,而且出刀奇快,先前韩咏絮说的什么有些僵硬,慢了半拍,现在统统不见了,刀风过处,我离胖子有五米的距离,仍都能感觉到一阵阵寒意。 帽子挺枪急上,与胖子前后夹击。那侍卫忽左忽右,脚步灵活多变,胖子手中的步枪本就不顺手,现在两个人以快打快,武器的劣势立即显露无疑。 我叫道,“胖子,用七星刀!” 胖子闪身后跃,但那侍卫寸步不让,立使一个鱼跃跟上,斩马刀仍不离胖子胸前要害。胖子借得躲刀之际,弯身抽出七星宝刀。反手将狼牙棒扔给帽子。“接住!” 帽子接住狼牙棒,精神大振,使足力气往侍卫砸去。侍卫并不理会,手下一动,身体横向移出,挥刀仍取胖子。 “当!” 两刀相交,胖子硬被逼退了三步。 胖子慢慢移动着脚步,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显是没有料到七星宝刀竟然仍克制不住那侍卫的斩马刀,那斩马刀看来也一定是件神器。 夏侯渊喊道,“想办法脱下他的衣服!” 这次胖子和帽子不求伤人,只救伤衣。不等侍卫发起攻势,两人便同时跃上,侍卫怵的是七星宝刀,自然先去招架胖子,但帽子那一棒也使了撼山之力,只要命中,即使伤不了侍卫,那足够把他砸个跟头。那侍卫也是狡猾之极,仿佛感觉到了帽子棒上的劲道,斩马刀未与胖子接实便中途变招,后退一步,反向帽子迎去。 按说中途变招,刀上的力气必然要大打折扣,但武器相交,侍卫不动,帽子却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胖子瞅准机会,在侍卫转刀迎接帽子之时便矮身上前,七星宝刀上撩,“嗤”的一声,侍卫的白袍被划了一道大口子。 侍卫身形一顿,舍下帽子,转而又向胖子攻去。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帽子快冲两步,疾探狼牙棒,利用狼牙棒身的刺在侍卫身上一划,“嗤,嗤嗤,”白袍又被划破了一大块。 夏侯渊道,“聚阴符我已经画好了,你们快点!” 隔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要是再有一粒闭阳丹就更好了。” 我道,“闭阳丹是什么东西?” 夏侯渊道,“闭阳丹又名红奁妙心丸,是正宗摸金校尉才能配出的秘药,吃了可以降低心跳和血液循环的速度,减弱生人身上的阳气。可惜现在没有,不然成功的机率可以大大提高。” 我暗忖一声,你也太小看我夏侯了,别的可能没有,这红奁妙心丸倒是还有几颗。想到这里我不由又感激起胡大哥,要不是他送这几颗秘药,没准我们今天真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我道,“不就是红奁妙心丸吗?接住!” 夏侯渊接过去,放到鼻子上一闻,奇道,“真是闭阳丹!不知道……夏侯兄弟怎么得到的?” 我不屑道,“这你就别管了。那个什么引魂附体对人有没有伤害?” 夏侯渊道,“放心吧,绝无伤害,我只请一个时辰,时辰一过,鬼魂自然就离身了。” “嗤”的一声,帽子和胖子两人终于把侍卫的白袍扯了下来,但两人经过这一番恶战,现在都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真山,上!”夏侯渊朝王真山喊了一声。 王真山手脚并用,利索地取回白袍。 夏侯渊接过,递给韩咏絮,道,“开始吧!” 韩咏絮接过白袍,看我一眼,毅然把白袍穿在了身上。 夏侯渊道,“好,那我就烧通灵纸,点引鬼香了!”说着点起三柱香,又拿出几张黄裱纸点了。 我正纳闷夏侯渊倒斗怎么还会带这种东西,却听韩咏絮突然“啊”的一声,接着整个身体筛糠一般抖动起来,在地上翻来覆去。夏侯渊口中振振有词,叽哩咕噜,叽哩咕噜,我一句也听不懂,但随着他嘴唇的翕动,韩咏絮慢慢地停止了滚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了一样,一点一点地向上升起。 夏侯渊汗如雨下,突然,一声爆喝,“着!”韩咏絮上升的身体随着这一喝重重地跌回到地上,随即又一弹而起,在空中几个翻身,飘然落到六米之外。 “韩咏絮!”我大叫一声,韩咏絮扭头看我一眼,我心道还好,毕竟没有理智全失,还能认出我来。 胖子二人见机立刻退了回来,帽子把狼牙棒递给韩咏絮,道,“小心!” 侍卫正要追击二人,却被韩咏絮一伸狼牙棒挡住了去路。侍卫本知道遇上了对手,本能地一退,严阵以待。 众人一看都放下心来。胖子道,“好啊,就让小妮子替胖爷出口----” 还没说完,大家就都愣住了。 韩咏絮正倒提着狼牙棒,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向侍卫做了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揖。 胖子道,“夏侯渊你怎么搞的?招个小喽啰来给那恶煞请安来了?” 帽子也道,“是啊,这好象是……还没打就被降服了,要是……要是两人一起对付咱们……” 夏侯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我也不知道,我招了最近的一个将军魂,却不知道,却不知道……大家快准备战斗吧。这下坏了,这下坏了!” 众人各自抄起家伙,紧张地注视着两人。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韩咏絮给恶煞“请安”之后,人还没有站起,狼牙棒便“呼呼呼”一连三下急攻,而那侍卫却只来得及还击了一刀。 众人不由破忧为喜,看这架势,那侍卫显然不是对手,狼牙棒这么重的武器,韩咏絮使起来直比匕首还轻松,速度竟在侍卫的的斩马刀之上。 胖子舒口气道,“唉,一场虚惊。看来刚才韩咏絮是跟他客气一下,先礼后兵嘛,这我胖子还是懂的。” 我道,“先别忙着乐观,恐怕没那么简单,客气也不用下跪吧?恐怕还有什么隐情。” 帽子道,“夏侯兄弟说得对,看样子好象韩咏絮身上的好象是那恶煞的属下,既然民属下,那功夫有没有上司好,还真不好说。” 胖子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有的是属下郁郁不得志的,上司全都占着茅坑不拉屎。哎你就说我们村的村支书吧----” “行了行了,你扯起来就没谱!”我打断胖子,密切地注视着场上。 避过了韩咏絮的三棒,侍卫侧开步子,斩马刀的攻势为之一变,不再打快,也不再打硬,而是取灵活的路数,忽快忽慢,忽左忽右,绕着韩咏絮打转。 韩咏絮的身体本是灵巧的,虽然使的是狼牙棒,但灵活多变的打法也是她善长的,可她此刻给人的感觉倒像是变成了一个身材臃种的胖子,脚步微移,身形微移,身体却不动,一时间形成了攻少守多的局面。 不过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打法也颇为有效,侍卫绕来转去,不停地变着法儿的攻击,看似尽占上风,其实并未讨得任何便宜。 如此斗了十几个回合,侍卫急躁起来,出刀恢复了先前的狠辣,每一次刀棒相交,都迸发一连串耀眼的火星。侍卫出刀越来越快,韩咏絮招架也越来越快,开始时大家还能看到刀光棒影,时间长了都只觉眼前一花,看不真切了,像是电影中的快镜头一样,只有偶尔听到一两声短促的金铁交鸣。 突然,侍卫爆喝一声,众人都被震得捂往耳朵,韩咏絮好象也被这一震吓住了,侍卫抓住机会纵身而起,斩马刀自上而下猛劈下来。 我正想大喊一声示警,却见韩咏絮已然反应过来,狼牙棒向上一横,看似要硬接侍卫的一刀,其实却是虚晃一下,接着整个人向后疾退,拧身,冲上侧面的铁栅,在上面蜻蜓点水般跑了几步便凌空一个倒翻,照着侍卫的后身砸去。 这一系列动作说时迟那时快,从招架到闪躲,再到跑开飞身上栅栏、凌空翻身砸向侍卫,都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那侍卫饶是厉害,想躲开却也是来不及的了。 “轰”的一声巨响,那侍卫被砸个正着,一团黑气瞬间腾起,好象扔了一个烟雾弹一样,过了一会儿,黑气慢慢地散去了。 侍卫软软地瘫在地上,韩咏絮却好象余怒未息,挥起狼牙棒往侍卫头上砸去。 我一看不妙,等韩咏絮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亲死了她大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冲胖子大喊一声,便抓起背包冲出石柱。 胖子会意,正好离得也近,当即一个鱼跃扑倒韩咏絮,两人滚倒在地上。我一看放下心来,却不曾想那侍卫突然一抖手腕,斩马刀一下子把胖子刺了个穿。 第四十三章 失散 我大吼一声,“胖子!” 吼完我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照着侍卫的脸上就是一拳,这一拳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也许是我这辈子力气最大的一拳,侍卫吃了这一拳,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这时无数的弓箭如雨般射到,我赶紧连打几个滚躲开,不然胖子和韩咏絮都有可能被我连累。滚到背包边上,我立刻把背包背上,再次冲向胖子。 我抱住胖子的头,胖子头冲我笑了一下,断断续续地道,“猴子,永、永别了,来生……来生……” 我一阵悲愤涌上心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胖子都是我不好啊,我不该让你来救这个狗日的,胖子,我----” 忽然我感觉不对,胖子刚才笑得好象没有痛苦,而且说话也很不严肃。我拉开胖子看他的伤口,却发现那一刀根本没有伤到胖子,是从胖子的胳膊和身体之间穿过去的,虽然把衣服刺穿了,但却一点儿都没有伤到皮肉。 我立时破啼为笑,狠狠地捶了胖子一拳道,“你他妈吓死我了!” 胖子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怎么,我没死吗?” 我笑道,“你倒是想呢!” 胖子叹口气道,“唉,我还以为已经成烈士了呢,这下完了,人民英雄纪念碑上又没我的名号了!” “别瞎扯了!”我招呼帽子扔过来一个背包,让胖子把韩咏絮拉到了石柱后面,韩咏絮自从让胖子撞倒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想了想,我把侍卫也拉到了后面。 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李元婧解了御魂术,李元婧已经醒了,两眼朦胧,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侯渊道,“此地不宜久留,稍事休息咱们就走!” 帽子道,“现在怎么个走法?” 夏侯渊道,“我隐约记得画里的标记,在这个大殿的左右两面各有一条通道,顺着通道再往前走……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了。” 胖子喜道,“冥殿?” 夏侯渊摇摇头道,“祭坛!” 众人惊道,“祭坛?” 夏侯渊道,“对,辽太后的棺椁就在那里!” 帽子问道,“棺椁怎么在祭坛里?” 夏侯渊道,“说来话就长了,现在来不及多说。你们只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可能一直都有人在继续着古老的仪式。所以里面一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险,大家千万小心!” 夏侯渊的话引起了我的回忆,当第一次听韩咏絮说她爷爷是祭司的时候我的大脑里就闪过这么个想法,古老的仪式,果然还在进行。 胖子浑不顾,现在听说太后的棺椁就在前面更是精神亢奋,道,“那还等什么?同志们,胜利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让我们勇敢地拥抱它吧!我宣布,第一别动队立刻展开行动,行动代号为……嗯,叫什么好呢?摸金倒斗?好象太直白了,也太笼统。发家致富?又好象太俗了点儿。那叫什么呢?哎有了,咱们这次遇到这么多危险,就叫九死一生吧!” 我呸道,“狗嘴里就不能指望他吐出象牙来,你这不是咒人咒已吗?” 胖子道,“胖爷就这点儿才华了,要不你取一个!” 我道,“我可没你那闲心!” 胖子乐道,“那正好,其实我也就是跟你客气一下。好,现在九死一生行动,马上开始!”说完就要往前跑,我赶紧一把拉住他,道,“把韩咏絮背上!” 胖子努努嘴,但还是背上了。当下仍由我殿后,几个人依次冲了出去。 夏侯渊在前带路,到了左面的墙壁下,众人寻着墙敲打、摸索,果然听到一处墙壁发出空空的回声,夏侯渊拿登山镐砸开,出现了一道坡度较陡的石梯。 顺着石梯上去,又是一道左右相通的石制通道,高有三米,宽也有两米。夏侯渊转身向左,这正是祭坛的方向。 帽子道,“大家小心一点,可能有机关!” 走了几十米,石道一分为二,一道向左,一道向右。众人自然向左,从这里走到头,应该正好到达城门楼的上方,那祭坛要果如夏侯渊所说,那我们已近在咫尺了。 但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仍没有到头。我心中奇怪,道,“怎么走这么远还不见有门?别是那门是暗门,咱们已走过了!” 众人也早感诧异,听我一说立刻调头。这次大家不再大意,仿效起刚才方法,一边走一边敲打石壁,终于在回走到大概三分之一的时候发现了机关。 这里的石壁一律都是青石板,但表面粗糙,如不是地毯式摸索,根本看不出来。真不知道这里造上个石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夏侯渊小心地摸来摸去,但没有找到消息所在。 帽子道,“别急,再仔细找找,这里的石头凹凸不平,也许消息就在其中。” 胖子把韩咏絮递给我,走上前去。“让我看看!” 韩咏絮昏迷的样子毫无改观,我扶住她,把她放倒靠在墙壁处。刚要去看看情况,却听突然“轰”的一声,一道石门自通道顶上直坠而下,立时把我和胖子分在了两处。 “胖子!胖子!”我拍头石门大叫,但毫无回声。 贴着四周的墙壁,我认真地摸了一遍,但实在没有发现机关,也不知道胖子到底触到了什么所在,怎么凭空砸下一道石门,把人分割开来。 想到这里我悚然心惊,为什么我想到是胖子触到机关?恐怕是韩元景在暗中搞鬼才对,刚才那老儿弄出的恶煞足以证明他已起了杀心。但先前好象没有,不对,其实他一直欲将我们杀之而后快,从抓住我和胖子的一刻开始就是,而之所以一直没有下最后的狠手,好象是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了的,需要我们来完成。可又是怎么事情呢? 我脑中灵光一现,第一个想到了李元婧。是的,李元婧是关键中的关键,不光是韩元景要得到她,夏侯渊和帽子也显然对其紧张异常,显是李元婧重要之极,只是我一时想不到到底李元婧会想到什么作用。 还有,韩咏絮好象也很重要,不然韩老儿也不会要提出要做什么交易。而且交易最后韩老儿居然想把两个人全都得到,所以从这里看的话,两个人的重要性差不多。但很显然夏侯渊好象又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一心只想用韩咏絮换回李元婧,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李元婧才是最重要的,或者说,只有李元婧才有用处。所以他们千里迢迢,带李元婧来倒斗…… 越想我越觉得心惊,两方面的人各怀鬼胎,也各有算计,唯独我和胖子什么也不知道,却稀里糊涂地卷了进来,几乎被人当了棋子。 虽然现在仍不知道韩咏絮和李元婧的重要性所在,但肯定与辽陵有莫大关系,甚至与辽太后有某种关系,这我差不多能肯定,盗墓的人要得到她们,守墓的人亦想得到她们,除了她们与墓有关系外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我不再多想,回身抱起韩咏絮往前走去,到了前面的捌弯处又走了一段,才把她放下来。我又反身走回石门处,摘下背包掏出炸药,称好分量,点火后迅速地跑回韩咏絮边上。 “轰隆”一声巨响,碎石飞溅,爆炸产生的气浪沿着通道冲击过来,饶是我离得这么远,又在拐弯处,仍是被冲得眼花耳鸣,从韩咏絮身上翻滚下来,韩咏絮也被震得颤了几颤。 我心道以后他娘有再不在密闭的空间里用炸药了,这滋味太难受。 我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去看看效果如何,韩咏絮却醒了,柔声叫道,“夏侯大哥……夏侯大哥!” 我爬过去,喜道,“你醒了?” 韩咏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我昏迷好久了吗?” 我拿出水壶打开盖子递给韩咏絮道,“歇会儿就好了,昏迷得不是很久,不到一个小时。” 韩咏絮喝了两口水,过了一会儿,脸色好看了些,悠悠道,“谢谢你。” 我笑道,“别这么客气,要谢得谢胖子,他之前一直背着你呢。” 韩咏絮道,“我是说谢谢你没有让我杀我大哥,不然……不然我恐怕要悔死了!”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被附体了吗?” 韩咏絮道,“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好象飘在空中似的,能看到发生的一切,只是模模糊糊的,直到最后昏迷才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韩咏絮这么一说我很吃惊,我以为被夏侯渊招来的鬼魂附体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却没想到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难道是那鬼魂附体之后,韩咏絮换灵魂就被逼出体外了么? 韩咏絮见我沉思不语,问道,“胖子大哥呢?” 我叹口气道,“刚才失散了,我正要去看看情况,我刚才装了炸药。你在这里等我!”说完转身要走,韩咏絮却叫住我道,“我也去!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好吗?” 看着韩咏絮孤单无助的样子,我不禁又想到她令人同情的遭遇,便点点头道,“也好。” 扶起韩咏絮走到石门边上的时候,我不禁大失所望,石门只被炸破了一块,没想到这石门竟有这么厚,这么强的爆炸也未能将其炸开。 不过石门下的地面石壁倒是很薄,被炸了一个大洞出来,看上去黑黢黢的,好象一只野兽张开的巨口。 第四十四章 反目成仇 我看了韩咏絮一眼,韩咏絮正出神地望着洞口。 我道,“要不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吧,我先下去看看再说。” 韩咏絮仍然在看着洞口,但坚决地摇摇头,道,“不,还是一起下去,咱们共进退。” 我呆呆地看着她,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却让我大受感动。我把韩咏絮拉回一步,道,“那好,我先下,你再下!”说完我拿出绳子缠在腰上,另一头递到韩咏絮手里,两人对视了一眼。 我咬着手电慢慢地坠下去,大概降了有六七米的距离,脚终于踏到实地。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下落的过程中我忽然心绪不宁,这是从没有过的,即使以前我一个人面对黑暗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我晃着手电把周围的环境观察了一遍,这里好象是一个废弃的矿道,远近散落着一些横七竖八的木头。还有一些石头,有大有小,形状极不规则。不过没什么危险,这里虽然残破,但绝不会坍塌。 我捡了根差不多的木头拴在绳子上,打个手势,让韩咏絮慢慢地拉上去。不一会儿韩咏絮就稿定了,借助木头横在洞口的拉力,顺着绳子跳了下来。 “这里是做什么的?”韩咏絮一跳下来就问道。 我耸耸肩,向里面喊了几声,没人答应。他们可能已经进到祭坛了,只是不知道这矿道能不能通到祭坛,如果是当时建造祭坛时的通道就大有可能。 沿着通道一路走,我每隔一会儿便大声叫他们几声,这矿道并不宽,也不是很高,所以声音应该能传出去很远,但却始终没有什么回应。 “什么东西?”韩咏絮突然叫道。 我吓了一跳,手电循声照过去,一只受惊的小蝎子“嗖嗖”地跑过。 韩咏絮也看到了,不过她好象并不很害怕这种东西。 我道,“小心!” 再走了有二十米,从距离上来算的话,应该已经到了祭坛下面,但朝上却并没有通道或楼梯之类的东西,亦没有洞口的痕迹。但乱石却多了,还有一些外形较为规整,显是有某种用途,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用上,被抛弃在这里。 我道,“在这里仔细找找吧,我感觉好象应该到位置了。” 韩咏絮也有这感觉。老实说,她的感觉要比我敏锐得多。刚才那蝎子便是她听到的,黑暗中听觉比视觉要更迅速和直接。 两人人分头在周围搜索。我拨开左面墙壁下面的一块大石,突然一只拳头大小的蝎子腾空跃起,直向我脸扑来。虽然早知道这里有蝎子,但没想到一下子跳出来一只个头这么大的,要是让它蜇上我还不得立刻归位。几乎来不及想,忙往后一蹲,接着仰倒,蝎子贴着我的上身飞过。还没等我爬起来,石头底下又窜出几只,每只都大如拳头,速度更是快得离谱。 招呼一声“小心”,我立刻往一边滚去,心中叫苦不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歪打正着把蝎子窝给整出来了。 韩咏絮抬脚踢开几只,跃到我边上道,“这些好象不是一般的蝎子!” 刚才我并没有注意,听她这么一说,我赶紧打手电去照,一照之下大吃一惊,这些蝎子不只个头奇大,而且尾巴较一般蝎子要长出一些,背上带有奇怪的花纹,不用看也能猜到毒性肯定也非比寻常。还好我们穿的衣服都够厚,身上暴露的地方不多,只有脸和手,不然一不小心让它们碰上说不定立时就得放挺。 石头底下还在不断地爬着蝎子,虽然已不向我们扑来,但这么下去却让人不知所措。 韩咏絮挥着狼牙棒赶开蝎子,走过去把石头彻底掀开,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半米的深洞。蝎子就是从洞里爬出来的。 韩咏絮看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道,“这个洞应该是向下的,而且好象是这些冷血畜牲的安乐窝,不大可能通到祭坛吧?” 韩咏絮道,“可是距离上应该差不多了,虽然现在看上去是向下的,但里面也许别有洞天呢!” 我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再到前面看看,如果前面没有别的出路再回来试试运气。” 两个人又向前走了有十来米,越往里走湿气越重,身上变得粘乎乎的,但确实再没有找到别的出路。现在不能再浪费时间,只好再回到蝎子窝。 蝎子早已跑得一只不剩,不知道都躲到哪里去了。但不保证窝里没有,而且这洞太窄,要是在里面遇上一只半只那真是躲无可躲,只能呜呼哀哉了。 我小心地趴到洞口用手电照了照,里面弯弯曲曲,看不了多远。我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一支蜡烛点上,把手电交给韩咏絮道,“你在这里等我!” 韩咏絮摘下脖子上的玉佩递给我道,“带上这个!” 刚才我还有点儿犯怵,现在不由得豪情上涌,道,“还是你带着吧,我命大!” 韩咏絮摇摇头道,“这不是一般的玉佩,能辟邪的,你带上吧!” 我笑笑,转身往洞里钻去。 虽然在美人面前逞英雄,但实际行动起来却决不能大意。我一手举着蜡烛一手举着伞兵刀,只用身体和肘部的力量往下移动。洞壁异常光滑,看来那些蝎子一定是经常出入。 蜡烛的火光闪烁不定,真怕一不小心就弄灭了。我只能把速度再放慢一些,下了有三四米,蝎洞转成平的,边上不时出现一些参差不齐的石头,再蹭几步,一块石头横在中央。我心想这他妈坏了,要是堵住的话那又得被迫退回去。但等我爬到近前看清楚,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哪儿是什么石头,分明是一具尸体! 尸体的周身都已经腐烂,不过衣服还没有烂光,看上去像是清朝的服饰,不错,肯定是清朝的,因为这人的脑袋下面留了一根辫子。只是不知道这人怎么会死在这里?看架势好象是从里面爬出来的,手指深深地抠进土里,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里面有什么可怕的物事,这人从里面落荒而逃,到这里不小心被蝎子蜇死了? 有这种可能,但疑点也很多。我伸出刀子碰碰那人,突然几只蝎子从尸体身子底下窜出来,吓得我差点把手里的蜡烛晃灭。还好蝎子怕火,纷纷往前面跑去。我把尸体翻过来,伸手到他袖子和胸前的兜里摸去,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和一串念珠,念珠好象是玉的,匕首似也不是俗物,不过现在来不及细看,统统放进了我的口袋。 胸前摸出一本书,借着蜡烛的微光打开一看,并不是书,好象是本日记。我胡乱翻了几页,里面字都是竖着写的,还是行草,颇不易辨认,只好先收起来。 这人离奇死在这里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绕过他继续往里走的时候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走不多时,平转成斜上,空间变得更大了,可以弓起来身来行走。我把蜡烛探到前面,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走到尽头,真是尽头了,再没有路,只有一块结结实实的石板。 我心中纳闷之极,那人明明应该是从这里来的,刚才我还窃喜,以为这次没有走错路,那人能进来那我也肯定能从这里出去,但怎么会是一条死路?! 我凑过去,看到石板的上下左右都被挖开了很多,土散在地上,天长日久已经成了土疙瘩,好象有人想从这里打盗洞出去,但打来打去却发现无法突破这块大石板。这是什么道理呢?那清朝人要不是从这里进来的,那是从哪里?一路走来我并没有看到还有其他的洞口,难道是在他进来之后有人把入口封死了? 正当我苦思暝想不得要领之际,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好家伙,吓得我一个激灵,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想吓死我啊?”我惊魂未定道。 韩咏絮“扑哧”一笑,道,“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我等你半天没见动静,就自己进来了。” 我道,“这跟胆子没关系吧,完全是自然反应。别提了,我进来也没找到出口,连这唯一的出口竟也是个死胡同。” 韩咏絮端详着大石板,道,“你看到前面那具尸体了吗?” 我道,“看见了,好象是清朝的,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个倒斗的?” 韩咏絮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我在那人身上找到了这个东西。” 我心想我都已经给那人净过身了,怎么会遗漏。但接过韩咏絮手里的东西,我却吃了一惊,同时也更迷惑了,那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现代人,就算不是清朝的,但也绝不可能是现代的,可这手表又怎么解释呢?上面还刻着madeinchina,上海,一看就知道是老上海。古人有现代人的东西,这又是他娘有怎么回事? 手表的指针停在十一点三十几分上,但却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而且也不知道是哪一年,这种上发条的老式手表只有时间没有日期。不过既是上弦的那这表只能跑两天左右,当然还是在性能较好的情况下,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喂,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把表装起来,道,“仔细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韩咏絮贴着洞壁摸索来摸索去,突然压低声音道,“好象有声音,你听!” 我连忙贴到洞壁上,果然听到了声音,但非常模糊,听不清楚,不过好象有胖子的声音。 我喜道,“看来咱们找对地方了!现在咱们只要使劲砸这石板,肯定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说着正要拿出登山镐砸去,韩咏絮却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不对劲,好象打起来了!” 我心里一紧,立刻附过去再听,但的听力实在赶不上韩咏絮,无论怎么用心也听不真切,心下焦急,我道,“你听到什么了?” 韩咏絮脸色变得凝重,道,“快,想办法出去,好象胖子大哥受伤了!” 我一听胖子受伤立刻慌了,但这里偏偏没有出路。用炸药肯定不行,要真是胖子和夏侯渊打了起来,那我就无论都要避开夏侯渊的注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道,“你继续听,我再找找看!” 我沿着洞壁一寸一寸地摸索过去,突然一阵震动传来,韩咏絮轻呼道,“他们好象在开什么机关!” 刚说完,震动变大,我俩立刻被震倒在地上,洞里的木头石头也滚来滚去,壁顶上的土大把大把地落下来。 我暗道不好,这么强的震动别他妈把这里震塌了。赶紧一把拉过韩咏絮往躲到墙边,又弄过来几根木头顶在墙上,算是临时搭起一个避震所。 轰轰隆隆的震动持续了几分钟,我和韩咏絮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头上满满都是尘土,还没来得及擦去,韩咏絮喜道,“开了!” 我顺她所指看去,原来的石板因为震动陷下了一些,上面露出了一道宽有三四十公分的缝隙。 我冲过去,垫上几根木头,偷眼往外面看去,一看不由呆住了。 韩咏絮听得没错,夏侯渊和胖子反目了,但没想到胖子已经被他们制住,双手绑在背后,帽子拿刀子逼住他,站在后面不远。 夏侯渊正推着李元婧往前面的石台走去,李元婧极不情愿,显然是被逼的。 第四十五章 金字椁 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没想到刚才还患难与共,眨眼之间变成了反目成仇。 我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第一要做的无疑是救人,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把胖子当成仇人了呢?会不会是他们要让李元婧干什么事,而胖子竭力反对,以致闹僵了?有这个可能,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说明他们已不再需要胖子了,那为什么不杀掉更省事?难道胖子还有利用价值?李元婧呢,他们到底在逼李元婧做什么? 韩咏絮凑到我边上,道,“怎么救人呢?” 我摇摇头,一时想不出办法。最可气的是夏侯渊和帽子不在一个地方,制住一个却不能制住另一个。我不想杀人,可就算杀人也未必就能救下胖子。现在成功在即,夏侯渊和帽子已经红眼了,情急之下很可能大开杀戒。要是我能挟持帽子的话……也不行,夏侯渊是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的,尤其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再想不出办法来胖子的小命恐怕也不长了。 此时夏侯渊把李元婧逼到了最前面,从这里已经看不到了。 韩咏絮道,“你摸出去救人,我躲在你后面,暗中见机行行事,怎么样?” 我想了想,觉得这办法可以一试,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道,“一定要谋定后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万别冲动。” 韩咏絮看了我一眼,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点点头道,“小心!” 韩咏絮道,“你也是!我先出去藏起来,你再出去!”说完把狼牙棒挂回腰上,拔出我先前给她的伞兵刀咬在嘴上,“噌”的一下翻上石板,再轻轻地翻下去,悄无场息地往王真山隐去。 我一看她身手如此敏捷轻巧,信心大增,当下也学着她的样子翻过石板,借着火把照不到的暗影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去。 我躲到一个大鼎后,一边等着韩咏絮找到合适的位置隐藏好,一边看了一下现在的形势。刚才在石板后看不见,现在一出来便立刻看了个清楚,原来这里还不是祭坛,至少我没看见有棺椁。四周是装饰考究的墙壁,每一面都刻满了浮雕,颜色艳丽,形象生动,完全不像经历了上千年的时间。此外,数目众多的灯奴依墙而立,顶端托碗成灯,不过只有几盏被点亮了,否则我也没法借暗影遁形。 在大殿的靠前位置,有两只巨大的四足铜鼎,左右各有耳朵,里面香烟缭绕,不知道是不是夏侯渊等人点上的。铜鼎往里走上不远是一连串二十几级台阶,台阶的上面就是夏侯渊逼李元婧刚刚走上的石台。石台高耸在上,大概有十几平方米大小。两根圆形的石柱在石台靠墙的位置,不过被夏侯渊挡住了,无法看到石柱上有什么东西。 趁他们注意力不在后面,我从一个暗影窜到了前面的暗影。这么一来,离石台下面的帽子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但前面却再无可作掩护的东西,虽然大殿内光线很暗,但这么**裸地摸过去,风险未免还是太大。 见韩咏絮已经藏好,我也豁出去了,有枣没枣就看这一杆子吧,当即牙关一咬,可正要提气溜过去,夏侯渊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回头看了一眼,吓得我忙缩头躲回来,心中连叫好险。 夏侯渊道,“看严实点儿,还有一个小子呢,当心他来偷袭!” 我暗骂一声,心说你爷爷已经来了。 帽子扭头扫了一圈道,“放心吧!你也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夏侯渊怪笑了两声,显是胜券在握,得意之极的样子。但突然一转,道,“不对!” 帽子急忙问道,“什么不对?” 夏侯渊伸手往李元婧面前的石柱上摸去,接着举起手来借着火光拈来拈去,道,“晶球上有血!还没干!” 我见机会来了,想也不想,立刻猫起腰贴着地皮往前窜去,眨眼间就可冲到帽子后面,夏侯渊却突然大吼一声,甩手一把飞刀向我射来。 我见暴露了目标,也不顾不了许多了,借势一个前滚翻,再一跳,眼看可以抓住帽子。谁知帽子反应奇快,先一步往边上闪去,同时掠到胖子边上,举刀便往胖子脖子上招呼。 “叭”,我开了一枪,打在帽子脚上,帽子随即定在那里,一时不敢动弹。 胖子知我来到,并且已经控制了局面,不由得意道,“嘿,想算计胖爷?不知道胖爷有第一保镖吗?”又转向我道,“你丫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你归位了呢,害我白担心一场。” 我苦笑道,“我也以为找不到你了,还好运气不差,不然咱俩都得归位,你恐怕也就没心情说这风凉话了。” 夏侯渊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没想到这么快,那小妮子呢?” 我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夏侯渊和帽子,一边给胖子解绳子。我道,“这你甭操心了,划出道来吧,你想怎么样?为什么把胖子绑起来?” 夏侯渊笑道,“我凭什么回答你?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怎么不回头看看后面?”说着拿火折子又点燃了几个灯盏。 胖子手上系的是水手结,而且系得太紧,我一时没解开,正想拿出刀子去割,听夏侯渊这么一说不由愣了一下,道,“大家都不是小孩儿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上当么?” 胖子大骂了夏侯渊两句,又道,“猴子你甭动,我看看老儿耍什么手段。”说完转身去看,一看之下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变了。弄得我也不得不看,一看之下我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心道完了,他妈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夏侯渊。 王真山正坐在后面的一块暗影里,举枪对着我们。先前火光太暗,根本看不到,刚才夏侯渊又点起几个灯盏才把王真山显露出来。 夏侯渊道,“放下枪吧,还想顽抗吗?” 我心中的沮丧可想而知,不过还是暗道一声庆幸,还好韩咏絮没有因我控制大局而立刻现身,不然可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韩咏絮身上了。 我做出要放枪的姿态,同时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杀了我们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这一路上走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艰难险阻,我们帮过你多少忙?也救过你的命,你就是这么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吗?现在见马上就可以成功了,所以用不着我们了是吧?所以咬着你的狗牙黑着你的狗心就要卸磨杀驴了是吧?你----” 夏侯渊走过来,夺过我手里的枪,打断我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卸磨杀驴,成王败寇,自古亦然,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说着拿枪顶在我头上,帽子做势要说什么,却被夏侯渊阻止了,夏侯渊又道,“出来吧!不出来我就先打死他们两个!” 我急道,“韩咏絮没跟我一起来,她在外面等我!” 夏侯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我数三下,不出来我就开枪!” “1----” “2----” “夏侯渊!”韩咏絮暴喝一声,从石台后面跃了出来,夏侯渊惊恐的表情转瞬即逝。其实别说是他,就连我都有些吃惊,完全不知道她居然已经摸到了石台下面,再过哪怕一会儿,就算王真山在后面拿枪指着我们,恐怕都无济于事----拿别人要挟夏侯渊当然不行,但要珐码是李元婧自然就大不相同。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形势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我们全部成了俘虏。 夏侯渊见韩咏絮什么武器都没拿,不由大为放心,再度转向我道,“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们了。”说着给帽子打个眼色,帽子上来把我也绑了个结实,嘴里说道,“对不住了夏侯兄弟!” 胖子又破口大骂,夏侯渊和帽子只当听不见,而我则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夏侯渊把枪递给帽子,小声道,“刚才我看到晶球上有血迹,肯定是韩元景已经试过了。” 帽子吃了一惊,随即皱起眉头,道,“那怎么办?” 夏侯渊胸有成竹地笑笑道,“我已经猜到了,咱们也差点儿功亏一篑,幸亏那老儿提醒。你看好他们俩,剩下我事我来办。” 我听得糊涂,什么韩老儿提醒了他,韩老儿会提醒他什么?但现在只要有一线生机也要抓住,既然他提到韩老儿,那我便将计就计。我道,“夏侯渊你别高兴得太早了,韩元景呢?你就不怕他再弄个恶煞出来吗?” 夏侯渊听了哈哈大笑,道,“放心吧,他没这个机会了。” 我听了更加莫名其妙,什么他没这个机会了?难道……韩元景让夏侯渊收拾了?这怎么可能呢,这是在韩元景的地头上,那老儿也不是等闲之辈,又弄了那么多邪乎的东西。 帽子可能觉得绑了我不好意思,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道,“韩元景已经死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帽子这么一说还是不由吃惊不已。怪不得夏侯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韩元景真的死了。现在我心情复杂,隐约觉得这么一来我们生存的机会又变小了一些。 夏侯渊转身往石台走去,走到韩咏絮边上道,“你现在听我的,不然我就杀了他们。跟我来!” 韩咏絮看我一眼,跟夏侯渊往石台上走去。 到了石柱前面,夏侯渊递给韩咏絮一把小刀,道,“割破手指,滳几滴血到晶球上面!”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道,“夏侯渊你到底搞什么鬼?” 夏侯渊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又让韩咏絮割手指。韩咏絮回头看了看我和胖子,终于一刀向手指划去,几滴殷红的血液往下落在晶球上,丝丝有声,竟像将水滴在灼热的烙铁一似的。 夏侯渊先是大喜,接着又愁眉苦脸,若有所失的望向帽子。 帽子的表情也在瞬间转换了好几次,道,“是不是先前韩元景滴在晶球上的李元婧的血已经干了?失效了?” 夏侯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让李元婧割手指。 接着又是一阵丝丝的声音,稍顷,石台前面的墙壁传出一**轻微的震动,很快震动越来越强,墙壁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响声,慢慢地裂开了,尽管隔着高高的石台,但我仍好象看到了里面发出的忽明忽暗的光,那绝不是火把或者手电的光,而是一种冷光,有白有黄,似乎还有蓝,像是由很多宝物发出来的。 夏侯渊大喜,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里冲去。帽子也像着了魔似的跟风而去,剩下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 韩咏絮顾不上看里面的东西,跳过来帮我和胖子解开绳子,我和胖子对视一眼,也跟着他们向里面跑去。 到了石台上我看了那石柱一眼,上面果然有个他们说的晶球,洁白无瑕,不过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看上去就像被虫子里里外外蛀了一遍一样。孔洞里还留有少许血迹,显然是刚才韩李二人的血渗进去所形成的。我不由暗叹辽陵设计者果然厉害,虽然我还弄不清这个是到底怎么回事情,但原理应该就是一种身份识别系统,只有滴入被认可的血液,血液就会沿着这些孔洞渗进内部,内部就会做出反应,把大门打开。当然内部肯定还有别的匪夷所思的机关,但原理大致如此。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一直把李元婧看得那么重要,原来李元婧就是开启辽陵最后一道大门的钥匙。 对,还有韩咏絮,要两人的血合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先前他们都搞错了,以为只要有李元婧就可以,所以帽子才同意韩元景的交易,而韩元景之所以提出这个交易,当然是他在抓走李元婧的时候就已经试过了,只用她一个人的血根本就打不开封索祭坛的大门。但这是辽国太后的陵寝,为什么要用韩氏后人的血来开启呢?难道是韩氏的人给那老娘儿们建的陵墓不成?可就算是韩氏建的,那也没道理用韩氏的血作为开启大门的钥匙啊,甚至根本都不应该设上这么个大门,总不成这老太婆子故意让人倒她的斗吧? 绝没有这个可能。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走啊!”胖子大喊一声,往里跑去。我们三个忙快步跟上。一进到里面,全惊呆了。 别的东西顾不上看,眼球被祭坛中间的一座金山深深地吸引住了。 那就是辽国太后的棺椁吗?我只觉得映眼全是金黄和洁白的光芒,还有一些紫色和蓝色,让人叹为观止。我跟胖子有过几次倒斗的经历,也道听途说过各种各样的陵墓和棺椁,但眼前这座金字塔一样的黄金椁尚属第一次见到,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从整体上看去,这金字椁就像一座小型的宝塔,底座是八个面,每隔一面都有向上的台阶,但到了第二层台阶却错开了,转向了另一面,好象并不是让人攀登的,而纯粹是装饰用的。往上有九层,最顶层是一颗巨大的水晶球样的东西,里面似乎是空的,盛有某种会发光的液体,远远地看上去,瑰丽异常,也华贵异常。 金字椁应该不算很大,但看上去却给人一种张力,使人本来就惊奇之极的心更增震憾。我甚至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么惊世骇俗的棺椁,即使看上一眼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倒不倒得了都无所谓了。 胖子终于回过神来,吸了口气道,“我服了。” 连胖子都说出这种话来,可见我刚才的感觉并没有错,也可见这棺椁确实已到了华美和价值的极限。以前我常觉得金银之物俗气,只有玉器宝石等才算稍有品味,但直到看到这个金字椁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可笑。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么一座巨大的小金山,得浪费多少能工巧匠的时间和精力,得浪费多少劳动人民的血汗,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是不可思议,简直是难以置信,辽国的国力到底有多强? 正当我出神之际,夏侯渊和帽子已先后奔到了金字椁的下面,全都激动得手足无措,面对这么鬼斧神工的宝物,竟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好了。 胖子也拉着我往下走去,正在这个时候,大殿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阴冷的笑声。 第四十六章 秘密 那笑声似鬼似魅,飘忽不定,听来让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但我却听出来,那正是韩元景的声音。 夏侯渊强压住心头的恐惧,乍着胆子大喊道,“你他娘的是人是鬼?” 随着这一声喊,那笑声戛然而止,夏侯渊惊惶失措地看了帽子一眼,帽子也吓得够呛,一时说不出话来。 胖子小声道,“怎么回事?韩老儿不是让夏侯渊宰了吗?” 我摇摇头,道,“这里邪门得紧,谁知道会什么他娘的古怪,咱们先别乱动,小心为妙!” 韩咏絮突然道,“我爷爷没死,他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胖子惊道,“没死?你确定吗?” 韩咏絮点点头。我却一下子紧张起来,道,“不好,恐怕又是那老儿的奸计,咱们这一路上被他算计得太多了,现在指不定又是什么么蛾子呢,走,咱们先退出去再说,免得又让他关门打狗!” 胖子虽然不舍,但性命尤关,只好随我们往门口处退去。 胖子一边走一边道,“怎么那老儿又没动静了?不如咱们看看再说吧,就这么走了多可惜啊!” 我脚上不停,道,“没有动静比有动静更危险,别贪小便宜,吃大亏的时候想哭你都找不着地方!” 眼看快到门口了,我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要是门突然一下子关上那才合情合理,可现在大门处毫无动静,这不像韩老儿的作风啊,他一向喜欢和擅长关门打狗,今次怎么会任由我们出去呢? 想到这里我一拉胖子,在门口前立定,却突然“嗒嗒嗒”一连串子弹射在我们前面,吓得我们几个立刻往后跃回。 夏侯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轻型冲锋枪,枪口兀自冒着阵阵硝烟。 “谁让你们走了?给我回来!” 胖子回敬道,“宝贝我们都不要了,全给你,你留下我们做什么?” “少废话,给我过来!”说着又是一连串子弹打过来。 我们四个早就散开,各自找了一个掩体。我道,“夏侯渊你不要逼人太甚!” 夏侯渊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要杀你们早就杀了,一直没杀是因为留着你们有用处,现在乖乖给我滚过来!” 我知道现在是到了生死相拼的时候了,掏出手枪,给胖子使个眼色,胖子会意,又转头招呼韩李两人一声。 我道,“早就看你不是好鸟,你以为你凭你擒得住你几位爷吗?”我这么说是想激怒夏侯渊,现在形势越乱越有利。 夏侯渊举起轻冲向我们藏身的地方一通扫射,嘴里骂骂咧咧的。间或还有帽子的枪声,看来两人是铁了心的要杀死我们了。 我一边觑机反击,一边让胖子他们找机会往处跑。胖子早就被激怒了,大骂道,“夏侯渊你个无耻的东西,敢情一直在利用爷爷!” 夏侯渊闻言一阵大笑,道,“你总算明白过来了,我就是利用你们,现在还差最后一步了,快过来做我的人祭吧,哈哈哈!”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他们为什么不杀胖子,原来是想拿胖子做人祭,难不成这金字椁只有用人祭的方式才能打开?怪不得没看见上面有门。 我怒不可遏,探枪往夏侯渊打去,但打了几枪没子弹了,我暗叫一声糟糕,这次来得匆忙,随身只带了一个备用弹夹,其他的还都在背包里。 夏侯渊一边还击,边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轰隆隆”一声,从金字椁下面升起了一个人形的青铜板,上面竖着好几根锥子一样的利齿,利齿都连着青铜板上的去雷纹,不过这云雷纹非常之大,好象是放血用的。 我换好弹夹,对胖子道,“咱们不求伤人,先保命吧,我吸引夏侯渊的火力,你们趁机跑出去!韩咏絮知道出路,尽管领大家往那边去吧,我会追上你们的!” 胖子和韩咏絮都知道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两人都点点头,齐道,“小心!” 我也点点头,转身窜向一根粗大的石柱后面。现在脸皮彻底撕破了,夏侯渊再无顾忌,况且他本来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见我们负隅顽抗更是又怒又气,冲锋一个劲地扫射。这倒是正中我下怀,可恨的是帽子却很少开枪,要不是不把他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那胖子他们能安全逃出的机会将大大减小。 想到这里我又换了个位置,照准帽子开了一枪,但距离毕竟过远,我手枪的准头又没长枪好,所以那一枪没打中他,只从他的边上滑过去了。但这一枪已收到了效果,帽子连连开枪朝我隐藏的石柱射来。我也不敢大意,尽量找机会反击,以免被他们看破我们的计划。 正当我们激烈交火之际,那阴恻恻地笑声又突然传了出来,在大殿里回荡着,这么密集的枪声都掩盖不住。 接着所有灯奴几乎在同一时间都被点亮了,大殿里顿时变得如同白昼。我心说完了,这回跑也没法跑了。 夏侯渊反应最激烈,举着轻冲往四周扫了一圈,发狂似的叫道,“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笑声立止,韩元景不紧不慢地道,“你怕了吗?” “怕你个鸟,”胖子抢道,“韩老儿有种你就滚出来,老躲来躲去的装什么孙子!” 韩元景又是一阵狂笑,好象真有那么好笑似的,道,“刚才你们不是还拼得你死我活吗?怎么现在又一个鼻孔出气了? 夏侯渊完全不理韩元景在说什么,声嘶力竭地道,“少说废话,你怎么没死?我那两枪没打死你吗?要是真没死就出来,出来再吃我两枪,快出来,别说废话!” 我纳闷地看着夏侯渊,感觉他好象疯了一样。 韩元景怒道,“我当然没死!你以为两枪就能打死我吗?虽然我没死,可是你也逃不掉,我早说你找了替死鬼也无济于事,我是不是早说过?现在我没死,我要你死,你必须死!” 我听了更加大皱眉头,韩元景也疯了吗?怎么两个人说话都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 夏侯渊哈哈笑了两声道,“韩元景你中了我的怒心蛊了你还不知道吧?” 韩元景也大笑,道,“是你中了我的怒心蛊才对!” 我听得好笑,胖子则直接笑了出来,道,“别争了别争了,你们两个互中了对方的怒心蛊,本裁判就算你们打个平手吧!不过胖爷可没功夫陪你们玩了,猴子,咱们走!” 胖子话刚说宛夏侯渊向着胖子的位置就是一阵扫射,嘴里更是骂不绝声。韩元景也不甘落后,冷哼了一声道,“想走还不容易,我这就送你们一程! 我暗叫一声不好,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边射击一边往胖子等人冲去,嘴里大呼一声道,“快跑!” 四个人撒丫子就跑,可还是晚了一步,还没到门口,忽然无数的大圆球从墙壁中滚出,轰轰隆隆的朝众人砸来。 谁也没看清这些直径足有一两米的大球是怎么滚出来的,而且数目巨多。胖子发一声喊,拉着韩咏絮和李元婧从下面奔去。我左躲右闪绕过两个,立刻向胖子追去。 夏侯渊和帽子也被这阵仗弄得手足无措,虽然大圆球还没滚到他们那里,两个人早已慌不择路地向另一边跑去。 “胖子,”我一边跑一边叫道,“往金山上跑!” 现在只有那里地势最高,要是能在大圆球滚到之前爬上去,应该可以躲得过这几乎无懈可击的一难。 胖子会意,拉着两女没命地飞奔,我跟紧追其后。可是越急越容易出总是,刚跑了几步,李元婧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气得胖子连声咒骂,放开韩咏絮让她先跑,胖子回头去扶起李元婧,可是韩咏絮不肯一个先走,跃回来和胖子一起架着李元婧往金字椁飞跑。 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后面的大圆球已经到了我们身后不远,这是本就是周围高四边低,只有金字椁高高在上,圆球滚起来自然越来越快。眼看躲不过来,我猛地跳起,往前一扑,借地一滚,险险躲过了一个圆球。 但一到近处我看得清楚了些,这些圆球非常不规则,竟不是完整的一块,倒好象是什么东西聚集到一起形成的。 我大声道,“你们快跑,待我斗上一斗!” 胖子急得大喊,“猴子你逞什么能,快跑!” 我不答胖子,左躲右闪地跳来跳去,但可恶的是一波滚过之后,墙壁一裂,又滚出来一波,我倒吸一口凉气,再次打起精神往胖子追去。 胖子和韩咏絮架着李元婧,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李元婧吓得连哭带叫,更惹得胖子心烦意乱,一不留神也摔倒了,李元婧立刻失去平衡,跟着扑在地上,韩咏絮正往前急冲,给两人一带竟把自己甩了出去,我一声惊呼还没得及发出,韩咏絮前面的地面忽然分开,一道宽有两米的在裂缝顷刻间把韩咏絮的下半截身子陷了进去。 李元婧惨叫一声,既是被突发的状况吓了一跳,也是手被韩咏絮拉得生疼。也幸亏三人一直互相拉着不然韩咏絮非掉进陷阱不可。我也恍然大悟,为什么夏侯渊和帽子两人舍着近距离的金字椁不爬却往另一边跑去。 胖子眼疾手快,已稳稳地抓住了韩咏絮,一较劲,韩咏絮本也灵活,借势一弹,从陷阱里跳了上来。刚跳上来,陷阱里传来“吱”的一声,裂缝瞬间又合到了一起。 我心道好险,再晚哪怕一会儿,韩咏絮恐怕就被拦腰夹断了。 这时大圆球已到了三个边上,金字椁是不能爬了,三个忙向夏侯渊和帽子的方向奔去。 我与胖子差了有七八米的距离,胖子跑出不久我便跑到了他们刚才摔倒的地方,这里是整个大殿地势最低处,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呼呼滚来的圆球,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危险的想法,但也并非不可行,我已看出来这些圆球不是石头的,力道没有那么大,而且非常不规则,这也在一定程度减弱下滚的速度。 但已经不容我多想了,圆球说到就到,我瞅准机会,深吸一口气,等四面八方的圆球到得近前的一刻,猛地跳起,脚下的圆球顷刻间撞到了一起,发出沉闷的声音。虽然这撞击的力道大得出乎我意料之外,但踩在上面却不觉得坚硬,我连着打了几个滚,勉强站稳了身子。 这时第二波圆球滚到,但都撞到了脚下的一堆上,除了稍有震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我扭着看胖子,胖子正拉着韩李二人往前跑,那边的圆球不多,看来韩元景是对症下药,故意在出口多排的阵势。但这么一来也给我们以可乘之机,胖子他们总算安全了。 我刚放下心,却听胖子突然大喊一声道,“快下来猴子!”说着拉着韩李二人又跑回来。 我觉得在上面挺安全的,正纳闷胖子为什么让我下来,脚下突然一紧,直把我整个人拉得趴倒在上面。一趴到上面我立刻看清楚了,无数的手向着我伸来,一副张牙舞爪的架势。我连忙使劲挣脱开抓住我脚腕的手,又把眼前的几只手拨开,连滚带爬地往下窜去,没想到这些大圆球原来是无数的行尸相互纠缠在一起形成的,怪不得撞击的时候发出的声音那么沉闷,我真是太大意了。 可现在滚也滚不下来了,放眼几十米的范围内,全是清一色的行尸,远处还有一些,总共加起来怕不下上千。 我喊道,“胖子别过来!快带她们从边上出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胖子要了韩咏絮的狼牙棒,让韩咏絮护李元婧先走,不由分说地往我冲来。 我急了,现在谁进来都甭想能出去。我吼道,“叫你别进来没听见吗?快走!” 韩咏絮也想冲过来,听我喊得急,顿了顿,硬拖着李元婧贴边往外跑去。胖子则一边喊一边挥着狼牙棒往上冲,势不可挡。可我知道进来就是个死,行尸太多了,而且根本杀不死。 “你他妈聋了啊,叫你走你就走!”我怒道,一边抽紧四肢,竭力往外围移动。 胖子不答话,横扫一圈,打出一片空地,后撤两步,一个助跑之后踩着堆积成山的行尸往我奔来。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当下使出吃奶的力气往胖子处靠拢。 胖子冲到我边上,抡起狼牙棒扫开抓住我的行尸,胖子是真急了,使的力气大得惊人,有几个行尸的胳膊硬生生让他砸断了,发出骨头折裂的声音,听来骇人已极。 “走!”胖子喊道,一边拉着站起来,一边狂风一样挥着狼牙棒,我被胖子的战斗精神鼓舞,不顾一切地往下冲,但刚走了几步,胖子一个趔趄,被一个行尸拉倒了,胖子一棒砸过去,那行脑袋整个被砸碎了,惨白的脑浆溅了两个人一身。 但就是耽误了这么短短的一瞬,又有几只行尸抓住了我和胖子,胖子左挥右砸,但摆脱几个立刻就被更多的行尸抓住,这些家伙指头干硬有力,早把我和胖子的衣服抓得破烂不堪,有的直接抓到肉里,疼痛钻心难忍。 更多的行尸在向我们围来,我和胖子极力挣扎才勉强不被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我们也别想能逃出去。 突然,又是一阵阴冷的笑声传来,韩元景又出现了,我和胖子忍不住都破口大骂。 韩元景等我们骂完了,才得意地道,“你们的寿限已到,挣扎也没有用了,不过可别怪我,要怪就怪夏侯渊吧,你们有今天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胖子恨恨道,“韩老儿,就算我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韩元景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道,“那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把秘密告诉你们,你们就别怪我了,做鬼也别找我的麻烦,怎么样?” 胖子还要大骂,我赶紧抢道,“说吧,到底什么秘密?” 这时行尸越来越凶狠,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撕咬,我和胖子不停地挣扎,才暂时免遭被吞噬的命运,但我们的力气都已不如先前,能否到听完韩老儿要说的秘密,实在不好说。 韩元景道,“其实是你们上了他的当,记得早在我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就说过你们终于来了的话吧,因为三年前我就已算到了,会有一个复姓夏侯的人来盗墓,而他是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不过夏侯也很狡猾,他定也算到了自己的运数,所以他找到了你,因为你也姓夏侯,唉,你就是他的替死鬼。” 第四十七章 秘密中的秘密 我听得一惊一乍。韩元景早说过替死鬼的事,当时我就没想明白,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但是还是那个问题,既然韩元景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来盗墓的,为什么肯放过我们? 胖子竭力打掉几个对们威胁最大的行尸,怒道,“放你妈的屁,我胖爷就不信这些东西!你甭在这妖言惑众,我看你就是怕我们变鬼也不放过你才是真的!” 我赶紧道,“既然你早算到有人来盗墓,那你为什么不早杀了我们,反而把我们放了?” 韩元景冷笑几声,并不回答。我又大喊了几声,韩元景已经消失了。 这时不远处来现一个人影,等我认出来是韩咏絮去而复返的时候心里涌起一股复杂莫名的感受。我不想她回来,但又想她回来,可能是这样。 胖子也看见了,吼道,“别过来,快走!” 我和胖子愈陷愈深,现在纵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韩咏絮过来也没用,只是白白送死。胖子一喊让我清醒了一些,对自己刚才自私自利的想法感到可耻。 我也大喊了几声,让她别过来,可韩咏絮哪里肯听,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把短剑,挥舞着直往我们冲来。 行尸早在我的腿上身上不知咬了多少口了,现在伤口倒是不怎么疼了,但是又麻木又痒。胖子的情形也不比我好,行尸太多了,像山也像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往我们砸来,涌来,我们被拉开扯去,像大浪尖上的两只孤舟,无论我们怎么挣扎,势必也难逃一死。而韩咏絮冲过来也于事无补,只是白白地送掉性命。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胖子明白了我的意思,只要我们两个不死,韩咏絮是无论如何都会冲过来的,现在唯一能救韩咏絮的办法就是我们立刻死掉,不再给韩咏絮一点儿希望。 帽子把最后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狠狠地砸碎了几个行尸的脑袋,道,“我的好兄弟,咱们一起上路吧!” 我想笑又想哭,心中涌起一种悲壮水已的情绪,重重地点点头道,“就这样吧,黄泉路上有你,那我也就不寂寞了!” 胖子哈哈大笑,道,“说得好!那我先去了,给你探探路!”说完猛一低头,往行尸堆里扎去。 看着胖子壮烈的样子,突然一道灵光在我脑袋里闪过。我急道,“快上来胖子!有救了!” 胖子听到了我说话,但无奈已被行尸扯得紧紧的,连挣了几次都挣不上来。我发疯一样乱踢乱蹬,借着一点点的间隙,挣到胖子边上,往扯住胖子的几个罪魁祸首的爪子上狠命地砸去,加上胖子听到我说有救暴发出来的对生的强烈渴望,终于险险地把胖子弄了上来。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胖子脸上已被抓得血肉模糊。胖子连砸掉几个行尸,气喘吁吁地道,“什么办法?快说,再晚了都不用说了!” 行尸全靠阳气感应,这在前面对付弓箭手的时候就知道了,只要能降低阳气,那逃出的机会自然就会大上一些。我由此想起了胡八一给的红奁妙心丸,但现在根本来不及多说了,我索性不管行尸的拉扯,竭尽全力从上衣兜里摸出药丸,自己吃了一粒,再扔给胖子一粒。 我道,“嚼碎了才咽,吸引得快!” 说完我立刻去嚼,却差点没吐出来,这药比中药还难吃。但保命要紧,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么多。 虽然不知道这药的作用够不够,但人就是这样,突然之间有了生的希望,那被激发出的潜力是无穷的。此刻我和胖子都感到精神大振,力气似乎也大多了。我掏出手枪,接连爆了几个行尸的脑袋,白花花的脑浆子不在让我们感到恶心,反而更激起我们拼命的勇气。 韩咏絮已到了边上不远处,一边跳来跳去一边踢着围上去的行尸,手里的短刀也砍得虎虎生风,向着我们大叫道,“抓住!” 胖子一把接住绳子,又扔给我道,“你轻,你先走!” 我抓住绳子,道,“李元婧呢?她没事吧?” 韩咏絮急道,“你先别管她了,她在蝎子洞里很安全!”说着扯开架子使劲,我也挥着枪砸着拉我的行尸,胖子帮我断后,我一下子从行尸堆里站了起来。现在就是这样,就怕被无数和行尸拉住扯住,只要能站起来就有希望跑出去,行尸的速度毕竟没有人快,踩着他们的脑袋过去他们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我跑出几步,不断地换着脚,让行尸无法一下子扯住,接着把绳子扔给胖子,道,“抓住,快!” 胖子抓住绳子,我和韩咏絮在外面一起使劲,堪堪把胖子拉出了尸堆。 一突出重围谁也不敢稍作停留,忙不迭地沿着墙壁边上行尸最少的地方往外跑去。胖子借机塞给韩咏絮一个红奁妙心丸,韩咏絮则递给胖子一包炸药。 胖子畅快地喊了一声,“我操!这下妥了!”一边跑一边鼓捣着炸药,也不管分量多少了,到了门口往后一扔,我们三个则没命地前窜。 刚下石台胖子从后面一下子把我们俩扑在地上,接着就听“轰”的一声,地动山摇,无数的碎石土屑和行尸的残缺不全的肢体被炸得满天乱飞,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走!”胖子大喊一声拉起我和韩咏絮再往前跑去。 还没跑到大殿的四足大鼎处,就见李元婧拖着背包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过来。 胖子急道,“你疯了,往这边跑?” 李元婧又是害怕又是紧张,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蝎……蝎子!洞里全……全是蝎子!” 我和韩咏絮对视一眼,那洞里本来就有很多蝎子,但早都跑出去了,难道又都跑回来了?可是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回来了呢? 胖子道,“别走蝎子洞了,走夏侯渊的路!” 众人点点头,这里是一刻都不多呆了,才这么会儿功夫,后面的行尸已经跑出了很多。 胖子一把抢过背包,率先带路往前跑去。跑到我们爬出来的那个蝎子洞的时候,无数的蝎子正从上面的缝隙里往外涌出,看得我从脚底直往上冒冷气,那缝隙离地面至少有两米的距离,我还要借着里面的木头垫脚才能爬出来,可那些蝎子竟然像潮水一样往外涌出来,这说明那洞里有可能已经全是蝎子了,蝎山蝎海。 这时我们跑了过去,但蝎子的行动比行尸快出何止一个档次,更有一些个头大的,在后面像飞一样,贴着地皮“噌噌”地窜。 前面是是一连串石头台阶,一边跑我一边纳闷,怎么这个墓里几乎所有的大殿都是四周高中间低,两端又都有台梯,但现在实在来不及想这些东西,原来我以为直下直下的台阶也许能稍微阻止一下紧紧追来的蝎子,可没想到那些蝎子竟然比人上得都快,简直如履平地。 “快,大家再快一点!”我在后面急得大喊。 胖子跑到了上面,回头拉着李元婧一把,道,“猴子快想办法收拾这些蝎子,不然咱们休想甩掉它们!” 我急道,“你净说废话,有办法我还不使吗?先别管了,快跑吧!” 上去之后转而向右,跑不多时墙壁的左面出现了一个石门,胖子略一端详,便冲了进去。 我看胖子犹豫了一下,提醒道,“是不是这个?别走错了!” 胖子喊道,“错不了,前面还会有一个门,快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蝎子仍然穷追不舍,心中禁不住一阵怒气冲上来,他妈的这是要赶尽杀绝啊,都拐了好几个弯了,还他妈的不鸣金收兵。 这一阵玩命地狂奔大家都累得不行了,但却不能停下来,这些蝎子可比行尸厉害多了,行尸咬上几口也许没什么大碍,但要是给蝎子来上一小下,恐怕立刻就得归位。 不过还好胖子没有带错路,跑了一会儿前面果然出现了另一个石门,造型上宽下窄,两边是颇为完美的弧线形。一边一个灯座,门上方隐约还写着什么字,不过跑得太快,没有看真切。 穿过那石门之后,眼前的形势豁然开朗,我大喊一声道,“等等!” 胖子闻言回过头道,“怎么了?” 我道,“这里好象是又一处守护陵!” 胖子道,“对啊,不过也早让人倒了,棺材就在那边墙角,是空的,来的时候我们看过了。” 我道,“我猜到了,咱们用棺盖,横到门口先挡他娘的一阵子,不然光跑也得累死了!” 胖子一拍脑袋,道,“对,还是猴子你脑袋好使!快!” 说着我和胖子冲到墙角去抬棺材盖,韩咏絮则冲回到门口处守着,“唰唰”的声音越来越大,蝎子眨眼间就跟上来了。 我和胖子把棺材板从上面掀了下来,这玩意儿实在太重了,两个人也抬不动,只好放到地上,一点点地往门口拖去。 “快点,快点!”韩咏絮急得大叫,正挥着短刀打击几只率先冲上来的几只大蝎子。这几只蝎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再也不是先前的样子,不但毫不怕人,还表现出超强的攻击性,韩咏絮一刀挥上,蝎子立刻迅速地后退,接着再冲上来,又蹦又跳,行动间甚是灵活。李元婧是彻底被蝎子吓怕了,早远远地躲了开去。 我们顾不上帮韩咏絮,只能尽最快把棺材板拖过去,不然更多的蝎子冲过来就完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把棺材板拖了过去,横着立在在门口,大概有七八十厘米高,蝎子一时半会儿是甭想进来了,除非像刚才在蝎子洞一样,再形成蝎山蝎海的阵仗。 我帮着韩咏絮把剩下的两只蝎子解决掉,胖子则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叹一声,“唉,可算捡了条命!” 我走到前面拉开背包,拿出几只蜡烛,揉碎了全挤到棺材盖上,拿火机一点,“呼呼”地烧了起来。后面的蝎子后退几步,但立刻又冲上来,“啪啪”地撞击着棺材板。 不一会儿整个棺材板都烧了起来。我道,“好了,这下它们别想追了,咱们快走吧,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休息!” 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跑。又连跑了几道石门,觉得差不多安全了,这才略为放心地坐下来休息。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道,“胖子你没带错路吧?” 胖子道,“当然没有了,我有那么蠢吗?甭管什么地方,只要胖爷走上一遍,打死我都忘不了!” 我点点头道,“那就好!” 胖子把包往前面一扔,道,“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我饿得不行了。” 李元婧和韩咏絮打开包找吃的。 胖子又道,“猴子你说韩元景那老儿说的是真是假?” 我知道胖子说的是替死鬼的事,现在我已经肯定了,道,“应该是真的,你想咱们一开始就被韩元景那老儿擒住,那就是夏侯渊的阴谋,只是咱们一直没往那方面去想。” 胖子骂了夏侯渊两句,道,“那韩老儿为什么放过咱们?” 我道,“开始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现在明白了。” 胖子坐直身子道,“为什么?” 我道,“要是按韩老儿所说的,夏侯渊想拿咱们当替死鬼是一个秘密,那这就是秘密中的秘密。” 胖子急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道,“你说为什么这些守护陵都是空的?” 胖子若有所思地道,“你是说……” 我慢慢地点点头,道,“其实韩老儿才是最大的盗墓贼!” 第四十八章 最遗憾的事 胖子之前也想到这里了,但听我说出来不是不由瞪大了眼睛。李元婧和韩咏絮也是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 我进一步解释道,“他之所以没杀我们,是由于他要利用我们,因为他没有开启祭坛大门的钥匙。还有,这些守护陵被盗得也很蹊跷,就冲这里的情况,别人想进来已是不易,更甭说成功地盗出几乎所有东西了,而且还从容地封好,这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胖子肯定地道,“一点不错,韩老儿才是最大的盗墓贼,这样先前所有难以解释的事情就都好理解了,他坚守自盗确实比任何高明的摸金校卫都容易!” 我接着道,“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等待着能够开启神秘王陵的钥匙的到来,而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没闲着,一方面把能够盗的东西全部盗出去,另一方面,他还动手重新设计了这里面的很多东西,一切都是为他服务的,来对付三年后也就是现在的盗墓行动。” 韩咏絮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道,“听你们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些年来爷爷一直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行为,可是爷爷一直是个不怎么看重钱的人啊,而且在我们村子里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想了想,我道,“韩咏絮说的正是紧接上面的情况,也就是销赃的问题。先撇开他爱不爱钱不说,现在的问题是,他盗出这么多明器,都放到哪里去了?辽陵这么大,咱们现在走了这么久,据我估计恐怕也没有二分之一,况且还有九处守护陵,里面的明器何止千万,他能放到哪里去呢?” 李元婧看我们推理得热火朝天,也来了兴趣,道,“要是撇开他爱不爱钱不说,那他要是不爱钱呢?不爱钱他就不会盗墓,这么一来岂不是所有的推论都失去了前提了吗?” 我道,“我说的撇开不说,是因为韩老儿盗墓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只是动机还不明了。” 胖子不悦道,“小李同志先别打岔!”随即转向我道,“不管他藏到哪里,照咱们现在掌握的情况,那这辽陵实际上已经是个空壳了,大部分明器,嘿嘿,明器,都让韩老儿提前盗出去了,那咱们要是找到他藏宝的地方,岂不是连倒斗的麻烦都省了?哈哈,好主意,这主意简直绝了!猴子你说怎么办现在?” 我摇摇头道,“你别这么乐观行不行?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韩老儿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要真把宝贝藏到一个什么地方,那这个地方肯定会异常隐蔽不说,极有可能也是机关重重,恐怕比古墓都要难应付。” 胖子一拍我肩膀,道,“是你别这么泄气才对!现在韩老儿正忙着对付夏侯渊和帽子,咱们正好打他个空门,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法上也是有名堂的,怎么样,干他娘的一票?总不能真的无功而返吧?” 我无奈道,“小胖你就不能用心想想,就算韩老儿真的把东西藏起来了,且不说能不能被咱们找到,你说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宝贝,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地来倒太后的斗?” 胖子不由皱起眉头,半天才道,“对,还是你细心,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既然那么多宝贝都不能使他放弃太后的斗,那太后的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呢?” 我沉思道,“肯定不是一般的宝贝,否则他不至于。” 胖子嘟哝道,“废话。”过了一会儿又道,“现在怎么办?要不咱杀他个回马枪,去看看太后斗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看了韩咏絮和李元婧一眼,两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竟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我正想说那些蝎子和行尸怎么办,韩咏絮突然“嘘”了一声道,“有人来了!” 我打个手势,四个人慌忙隐到那具棺材后面。 稍顷,两个人风一样从前面窜过,到了正“呼呼”烧着的棺材板的时候连停都没停,依次跃过,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胖子惊道,“青铜侍卫!” 我点点头。胖子又道,“他们要干什么这是?那侍卫不是让韩咏絮干掉了吗?” 我道,“韩老儿的邪术深不可测,再说韩咏絮干掉的是恶煞。现在……有可能是韩老儿和夏侯渊他们干起来了,青铜侍卫去帮手!” 胖子听了“嘿嘿”笑道,“机会这不是来了么?走吧,咱们去坐收渔人之利!”说完往前跑去,我只好招呼一声,“大家跟上!” 到了门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蝎子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光了。胖子没了威胁,跑得更是来劲,但那几个人速度却快得出奇,眨眼功夫已经不见了。 先前这些路都已经走过了,回去的时候相对熟悉一些,曲曲折折之后,我们再次回到了前殿,再往里走就是祭坛。 前殿还有很多行尸,但都趴在地上,像睡着一似的。只有很少的几个,还在那里毫无目的地爬来爬去。 胖子喜道,“这红奁妙心丸还真管用,行尸好象已经感觉不到咱们了。” 我点点头,让胖子把药拿出来,给李元婧吃了一颗。 由胖子打头,四个人慢慢地往前摸去。刚走了两步,胖子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我扶起胖子道,“没事吧?” 胖子揉着脑袋道,“没事没事。这地上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滑?” 我一看地上一摊一摊地散落着一些鼻涕一样的东西,胖子应该就是踩到上面被滑倒的。我蹲下身,沾了一点放到鼻前一闻,立时熏得我气为之塞,又臭又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道,“也许咱们不该回来。” 胖子不以为然道,“不回来就看不到太后的最宝的宝物,看不到太后最宝的宝物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道,“别贫了,我走前面!” 我小心翼翼地沿着石梯走上石台,顺着门角往里看去,里面一片狼藉,已经乱得不能再乱了,无数的行尸、石头、沙子、弓箭等等堆积着,看上去触目惊心。胖子忍不住凑过来看,一看也不由大皱眉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走吧!” 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每一脚都踩到什么东西,我的胃里一阵阵蠕动,有几次差点没吐出来。我们离开的时间不长,但这里却像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样。 到了人形的青铜板近前,一看之下吓得我打了个冷颤。 青铜板上正钉着陌生的年轻人,显是体内的血已经被放光了,身体干瘪,面色苍白,但是表情扭曲得厉害,眼睛也瞪得几乎要凸出来,一看就知道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李元婧“哇哇”地吐起来。韩咏絮却走上前两步,惊呼一声道,“顺子!” 我一听韩咏絮认识他连忙相问,原来这是她们村的一个放羊老头的儿子,今年刚二十一岁,因为聪明伶俐,所以一直跟着韩咏絮的爷爷,忙里忙外,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却没有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竟让韩老儿做了人祭! 我心中一片恻然,还有不可遏制的愤怒,这韩老儿真是做孽无数。天做孽犹可为,自做孽不可活! 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胖子也不由闭起了眼睛,沉浸在一种莫名的痛苦之中。 “啊……” 正在后面呕吐的李元婧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吓得我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回头一看,帽子正躺在后面不远处,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了,全身体无完肤,一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好象从头到脚被无数牙齿不锋利的东西啃噬了一遍一样,伤口有深有浅,有的肉将掉未掉,藕断丝连地挂着,隐约能看见后面白森森的骨头。 死状可怖到极点,但帽子的脸上却是一种平静的表情,好象死时完全没有痛苦,倒像是解脱了一样。 李元婧痛哭失声。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但眼前晃动的还是这些惨烈而可怖的画面,让我悲痛无力,百感交集。 韩咏絮安慰了李元婧一阵,顺手捡起了帽子边上的一副帕子,我认得那是夏侯渊带着的地图。难道夏侯渊也死了吗?我飞快地扫了几眼,但没有发现夏侯渊的尸体,这里的尸体太多了,就算他真死了恐怕一时半儿也找不到。 正当我极力搜寻夏侯渊的时候,突呼身后“呼”的一声,像是突然起了风一样。 我连忙回过头去,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辽太后的金字椁前,也不知道他是否触发了什么机关,一团浓重的黑气从里面汹涌而出,像旋风一样把胖子包裹在其中。 我大喊一声往上冲去,还没冲到近前,那团黑气突然凌空而起,升到到一米,两米,三米,越升越高,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黑气的体积起初很大很长,但越转越细,越转越短,但却越来越浓越来越厚,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气体,竟像液体似的,而胖子完全被隐没在里面,一点都看不到了,只见到一团闪电般旋转上升的黑色。 我抽出一根绳子,拴上韩咏絮的狼牙棒,奋力往向黑气扔去,狼牙棒瞬间没入黑气中,一股巨大的拉力顺势而来,我一下子被拖得往前冲了三步。韩咏絮和李元婧见状立刻冲到我边上,紧紧地拉住我,但绳子上传来的拉力越来越大,我们的脚一动不动,可仍被拖得沿着地面往前擦去,鞋在地上磨擦发出“吱吱”的响声。 “放开!”我大喊道。 韩咏絮和李元婧都不说话,各自憋着一口气,死死地抱住我。但却根本没用,我们三个在黑气拉力下全都不由自主地往前移动。 “放开我,你们俩快步!” 我再次大喊一声,因为我感到这黑气太邪门,要是被吸进去弄不好全都得没命,我实在不想让韩咏絮和李元婧白白地陪上两条命。 又被前拖了几步,韩咏絮伸脚勾住边上的一具行尸,但丝毫也阻止不住三个人前进的势子。这么下去就全完了,我思念电转,深吸一口气,脚上突然松了劲,韩李二人反应不及,我则趁着她们被闪的一瞬间左右一晃肩膀,硬把两人撞了出去。 重量骤减,我一下子被拉了起来,朝上直直地升去。韩咏絮一咬牙跳起来,又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腿。李元婧见状也跳了起来,抱住了韩咏絮的腿,重力增加,上升的势头为之一缓。 我吼道,“快放开我,你们走吧!” 韩咏絮死活不放开我,李元婧则死活不放开韩咏絮。三个人就这么吊着,越升越高,离黑气已经只有几米的距离了。但黑气的旋转速度是如此之快,可却让人丝毫没有感觉到风。 这时下面突然传来了“出”的一声,就像汽车的轮胎在瞬间被放气一样,但比那声音大得多。等我判断出那声音是从金字椁中发出来的,我们又升高了一米。 我扭头看去,金字椁金门洞开,躺在玉床上的辽太后正在不断收缩,颜色也由白变黑,片刻功夫,已经从栩栩如生变得面目全非,最后成了焦碳一样的粉末,只隐约可见一个人的轮廓。 与此同时,黑气的拉力也变小了,我们没有继续上升,甚至往下落了一米,接着又落了几米,李元婧的脚已经触到地面了,三人心中一阵大喜,但正当我们以为可以放心的时候,突然拉力变大,“噌噌噌”,瞬时我们又被拉了回去,接着拉力变成了旋力,三个人齐被甩得横了起来,力道的方向骤变,我反应不迭,再加上手上也实在没有力气了,一下子被甩了出去。 三个人重重地被甩到地上,浑身剧疼无比,肚子里也像翻江倒海一样,难受得想死。 黑气比刚才变淡了很多,能看见被包裹的胖子,胖子在里面居然纹丝不动,并没有随着黑气的旋转而旋转。面胖子的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眼睛紧紧地闭着。 李元婧大喊一声道,“要下来了!” 这时旋转的黑气已经越来越稀薄,好象只有几缕在围着胖子打转,很快几缕成了一缕,在围着胖子转了几圈之后,那一缕黑气突然撇开胖子,径自往上窜去,接着方向急转,绕个圈之后反冲入胖子的头顶,消失不见。 胖子重重地落在地上,眼睛倏然眼开,浑身一撑,密密麻麻缠在身上的绳子“嘣”的一声,寸寸断裂。 我们三个人全吓呆了,以为死期到了,但没想到胖子挣断绳子之后两眼一翻,软软地瘫在地上。 半天,我缓过神来,爬过去,拍着胖子的脸叫了几声,胖子浑然没有反应。翻开胖子的眼睛一看,连一丝黑眼珠都没有。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胖子,你说看不到宝物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第一章 铩羽 “夏侯大哥,夏侯大哥!” “胖子大哥,胖子大哥!” “你叫夏侯大哥我叫胖子大哥!” “胖子大哥,胖子大哥……” “夏侯大哥,夏侯大哥……”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脑袋被晃得都快断了,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韩咏絮正跪在我边上摇着我,嘴里不停地叫着。 “醒了,醒了!” 看着韩咏絮高兴的脸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陌生,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地记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无力地道,“胖子呢?” 韩咏絮高兴的脸上瞬间黯淡下来,悠悠地道,“在那边,还是昏迷不醒。” 我强撑着坐起来,看见胖子正躺在我边上不远,李元婧在一边摇一边唤着他。 我道,“我也……晕了吗?” 韩咏絮点点头,没说话。 我挤出一丝苦笑,道,“没想到会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韩咏絮沉默,过了一会儿,道,“还没到最后,你不想救胖子大哥了吗?” 听韩咏絮这么说我吃了一惊,忙道,“怎么不想救呢?我死也不能让胖子这样下去的。” 韩咏絮道,“那你振作起来啊,你都这个样子,还怎么救他呢?” 我晃了晃脑袋,在韩咏絮的搀扶下站起来,道,“走,咱们快离开这里!” 李元婧看了我一眼,道,“胖子大哥怎么办啊?” 我俯身到胖子边上,撑开胖子眼皮一看,还是白茫茫一片,一点儿黑眼珠都没有。 李元婧问道,“胖子大哥这是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道,“肯定是被恶灵附体了。走,扶上胖子,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是胖子太重了,李元婧和韩咏絮根本扶不住,我和韩咏絮两个才勉强把他扶起来,但一走路就晃晃悠悠的,好象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 李元婧背上包,四个人再也管不上其他的东西,勉强着往外面走去。 走了一会儿,刚出大殿,我实在没有力气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李元婧道,“咱们从哪里出去呢?” 我想了想,道,“最好能沿原路出去,情况也相对熟悉一些,咱们不能再冒险了。”刚才我就在担心别再遇上什么别的危险,好在现在整个辽陵都一片死气沉沉,虽然让人感到害怕,但还没有出现别的危险。 李元婧突然道,“韩老儿到哪里去了?” 要是在平时,李元婧学我们叫韩元景作韩老儿,我和胖子肯定会哈哈大笑,但现在我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我站起来,招呼韩咏絮一声,扶起胖子,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才好。” 四个人又歪歪扭扭地往前走。 这次走的时间长一些,一口气过了有十来个石门,但越走越慢,几乎是一步步地往前移。 韩咏絮道,“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坚持摇摇头道,“不行,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休息,现在一路走得很顺利,咱们越快越好。” 李元婧道,“可是这样恐怕还没走出去你就走不动了。” 我深吸几口气,保持着跟韩咏絮同步,道,“至少再往外走一些再休息吧,这里我是不刻都不想多呆了……对了,咱们要是能到那条环陵河就好了,咱们都跳到河里,这样就能省点儿力气,借着水流也应该能找到出口。” 两人都点点头。 又穿过一个石门,沿着石梯走了一段,赫然到了先前大战童子的那个平台,绳子扔在地上,八个童子却不知所踪。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以尽可能快的速度穿走过平台。韩咏絮问道,“夏侯大哥你想怎么办呢?” 我叹了口气道,“先回北京再说吧。” 北京藏龙卧虎,我觉得要找一个能治恶灵附体的人应该不难。夏侯渊就懂,可惜却惨死了。 韩咏絮又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我苦笑道,“是很失望,但不是因为没有摸到明器。” 韩咏絮道,“我懂,是因为胖子大哥对吗?你们比亲兄弟还亲。你和胖子大哥是从小就认识的吗?” 韩咏絮的话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忆,我连忙摇摇头道,“先不说这些了,咱们快走吧!” 李元婧突然快跑了两步,喜道,“又到一个石门,咦,那上面有字!” 我借着李元婧手里的手电光往前看去,荣华门三个大字正悬在门洞上方。 韩咏絮高兴地道,“到荣华门了!过了荣华门就是环陵河,这回好了!” 我也高兴起来,当下加快脚步往前走去。看到荣华门让我不由想起了孟婆桥上的那首诗:“孟婆送你孟婆汤,今世为人为哪桩。来生托胎荣华门,可无死来亦无伤。”当时我就觉得这首诗隐有所指,现在一想就更觉得蹊跷了,尤其是后两句,来生托胎荣华门,可无死来亦无伤,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等等!”快出荣华门的时候我突然喊道,因为我好象想到了点儿什么。 李元婧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韩咏絮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道,“从这里也许能出去!” 两人吃惊道,“什么?” 我道,“有可能,很有可能,生门,生门!”越说我越觉得有可能,连忙和韩咏絮把胖子扶到一边,在四处找起来。 两人也明白过来了,分头在殿里寻找。 我大声道,“重点找消息、机关之类的东西,看看是否有什么暗门、通道或者洞穴!” 两人答应一声。 我从左面的墙角开始,一寸一寸地摸索过来,手听六四倒过来,轻轻地敲在光滑的石板上,但每一次都听得出来,全是实心的。如此敲了一会儿,我不由得信心大减。 韩咏絮和李元婧那边也没什么进展。 我再沿着墙壁继续敲过去,到了一个灯奴的边上,我正要试试那灯奴是否是什么机关所在,眼前却突然一下子黑了。 第二章 救命的鬼影 我还没来得及出言询问,李元婧便道了一声,“没电了!” 我放下心来,在这里紧张得太厉害,简直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了。但转而一想也是,从开始到现在,那狼眼手电已经工作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现在没电也正常。我道,“快找找,背包里还有备用电池没有,韩咏絮先把蜡烛找出来点上。” 围着那灯奴我又拉又推又摇,灯奴都纹丝不动,看来应该不是机关。 韩李没有找到电池,只好找了一根蜡烛点上。一想到这些蜡烛本是摸明器时点在墓室东南角以测鬼吹灯的,而现在却被用来做这种用途,我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怪怪的感觉。 “啊!”李元婧突然尖叫道,“那、那……是谁?” 我吓了一跳,飞快地在石室里扫了一遍,最后又瞅了往李元婧,道,“哪里有人?” 韩咏絮也紧张地指着对面的墙壁,道,“在上面,那上面有人影!” 我走到韩李两人边上,定睛一看,墙上果然有人影,而且还不是一个,不过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我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竖了起来,忙认真地再一次扫视石室,但石室里确实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再无别人,胖子还躺在地上,而且更奇怪的是,我们的影子都在身后,这个影子却在我们前面。 李元婧哆哆嗦嗦道,“是不是有……有鬼啊?” 我道,“别自己吓自己!”但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连我也吓得够呛,毕竟这里太邪门了,什么越是匪夷所思的事物反而越让人觉得真实,以前要是谁跟我说有鬼我肯定不会相信,但现在不好说了。 我接过李元婧手里的蜡烛,慢慢地往前面的影子走去,韩咏絮则提起狼牙棒紧跟在我身后。 随着蜡烛的移动,那影子也在不断地变化,我不由放慢了脚步,握紧手里的枪。明明没有人,那影子是从哪里来的?就算有鬼也说不通,没听说过鬼还有影子的。 离墙壁还有几米的距离,我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再往前走两步,那影子却慢慢地消失了! 正当我不明所以之际,李元婧突然大叫一声道,“在后面!” 我和韩咏絮猛然回过头来,同时倒抽一口凉气,不仅仅是因为那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后面,而是后面的墙上不只一个影子! 李元婧早已吓得跑到我边上。我和韩咏絮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影子比先前的那个清晰了很多,也大出很多,都随着烛光的跳跃不断闪烁着,那种闪烁纯粹是一种自然现象,让人觉得好象对方毫无敌意。 韩咏絮的视力比我好很多,她端详了一会儿,道,“好象是……孟婆的影子!” “什么?”我听得毛骨悚然,急道,“孟婆的影子?你没……看错吧?” 韩咏絮道,“应该不会看错。”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我也只好跟上,但蜡烛一动,墙上的影子又发生了变化,好象变少了,或者是有些重叠到了一起。 到这里我已经确定不是什么鬼怪了,可能是某种奇特的光学现象。我把这想法和韩李说了,两人也慢慢地点点头。 我又晃了几下蜡烛,墙上的影子随之而动,忽大忽小,忽多忽少,但无论大小或者多少,每个影子总是保持着相同的大小。 李元婧忽然道,“那面的墙壁也有,那面也有,哇,后面也有,墙上都是那种影子啊!” 我转了几圈,果然如李元婧所说,每面墙上都有影子,而且据我粗略地估计,其大小、数目都一样。 我松了一口气,道,“他娘的,虚惊一声,别管这些狗屁影子,咱们赶紧找机关。”说着把蜡烛递给李元婧,回到刚才我弄的那个灯奴边上,接着敲打起来。只有李元婧好奇心大起,不停地晃着蜡烛,走来走去,看着墙上的影子变化。 那些奇怪的影子只在稍远的位置才能看见,我现在几乎紧贴着墙壁,却一个影子都看不到。我一边敲打墙壁一边胡思乱想,那些都是孟婆的影子,这里怎么会有孟婆的影子呢?孟婆……孟婆送你孟婆汤……来生托胎荣华门……荣华门,这里不就是荣华门吗?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好象得到了什么信息,忙走回去从李元婧手里接过蜡烛,道,“你们看着点儿,看看这些影子能不能完全重合到一起!” 我举起蜡烛,慢慢地在石室里移动,往左影子越来越多,那往右,影子开始慢慢减少,减少,停了,不再减少了。我再往前,影子又多了起来…… 李元婧奇道,“你在干什么?” 我兴奋道,“找机关!”嘴上说话,脚上可没停,既然往前影子又变多,那我就往后,影子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终于,所有的影子都集中到了对面的墙上,一共还剩三个! 此时的激动真是无以言表,韩咏絮也高兴地道,“快,还有三个了!” 我举起蜡烛往上,但墙上的影子多出了两个,我赶紧放低蜡烛,那两个立刻不见了。再放低,就在我半蹲在地上的时候,三个影子完美地重合到了一起。 我大喊道,“快,去那里看看有什么机关!” 两人飞快地奔过去,李元婧急道,“在这里看不到!” 我道,“退回来,记住大致的位置,听我指挥!” 两个人忙跑回来,看了一眼再跑过去。我道,“先敲孟婆的碗!” 李元婧问道,“是这里吗?” 我道,“不是,你够不上,韩咏絮够,用狼牙棒,对,再往上一点,再往右,停,就是那里!” 韩咏絮拿狼牙棒一敲,就听“嗄----”一声响,三个人不由齐叫道,“成功了!” “啊!”我突感脚下一空,接着整个人往下落去。 在下落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可无死来亦无伤,可能根本就是骗人的,要不就是这里已经被韩老儿改造过了,本来可能是生门,但他既然早知道有人来盗墓,他不把生门改成死门才怪。我不由责怪自己太大意,明明韩老儿亲口说过他已经重新设计了这里,我却还是这么不小心…… 但来不及多想,“扑通”一声,我重重地跌进了水里。 等我浮上来的时候,韩李二人正在上面大呼小叫。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我没事,这就是生门了,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扶好胖子,跳下来吧!” 第三章 顺流而下 四个人顺着不算湍急的环陵河一路漂流,果然省了很多力气。尤其是胖子,本来沉得要命,两个人也差点扶不动他,但一放到河里情形却立刻改观,不仅不用费力气扶他了,甚至还可以让他扶着我们----胖子的浮力到底比一般人大得多。 如此走了一段时间,先前可以省下力气且速度又快的喜悦逐渐被寒冷取代了,河水似乎越来越凉,刚跳下来的时候觉得还能忍受,现在三个人的牙齿却都打颤。 李元婧估计嘴唇都冻紫了,哆嗦着问道,“到、到底什、什么时候能、能到出、出、出口啊?”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现在我很担心,这环陵河是完全环绕着辽陵的,出口虽然可从河边找到,但要想一下子找到却很不容易,来的时候沿着河走,连帽子都找错了,现在反其道而行之,要找条路出去,我实在没有足够的把握。 但现在当然不能说这种让人提不起精神的话,我得鼓励她们,大家的力气早都用光了,精神上要是再受打击实在大大不利。 我强自压下冷颤,道,“就快了,再坚持一会儿,千万坚持住!” 韩咏絮也冻得够呛,咬着牙道,“你还能认出进来时的路吗?” 我立刻道,“当然能了,放心吧,只要你们能坚持住,我肯定没问题!” 说完突然想起来,又道,“小李快看看背包里还有没有巧克力!” 李元婧一听有巧克力立刻精神抖擞,一边让韩咏絮扶住她,一边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怕被二人看见,正想没话找话转移开她们的注意力,却突然想起胖子,失声道,“糟了!” 两人惊问怎么回事,顾不上回答,我伸手往胖子的脸上摸去,接着又试了试他的呼吸,奇怪,胖子体温很正常,呼吸也平稳有致,似乎根本没有受到这冰凉刺骨的河水的影响。 我收起担心,两人看我不再紧张,也不多问什么。李元婧找出几块巧克力,三个人分着吃了,但实在是僧多粥少,这点热量很难维持到足够的水平,而前面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找到出口。 李元婧突然道,“我好困啊!” 我连忙道,“打起精神来!现在你可不能睡着,一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 李元婧道,“那你讲个故事听吧,不然我真的要睡着了。” 我不由大皱眉头,我哪里会讲什么故事,从小到大,好象就没人给我讲过故事。这猛不丁地说起来,我上哪儿找个故事讲呢? 正当我苦苦思索之际,韩咏絮突然道,“听,什么声音?” 李元婧“嗨”了一声道,“当然是水声了,还能是什么声音。”刚说完三个人忽然面面相觑,脸上同时变色,瀑布! 一股气势惊人的“轰隆”之声正从前面不远处传来,显然是河流有了巨大的落差,才会造成如此惊心动魄的声音。光是听这声音也能猜出落差之大,恐怕不在一二十米之下。 三个人慌忙推着胖子往岸上靠去,但不知道是由于太紧张还是临近瀑布水势变得湍急,三个人在水中兀自又划又拍,前进的速度却慢得吓人。 “韩咏絮先上去,快,用绳子!” 我赶紧喊道,原本是指望着韩咏絮还有力气,可没想到她也已经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光游却不见动弹。此时离岸尚有五六米的距离,实在不能算远,只要往前一跃,接着随便拨几下水,轻轻松松就可以渡过去,可我们却觉得这五六米变得遥不可及,再加上四肢被冻得麻木,谁都没有游过去的可能了。 “啊!”李元婧尖叫一声,先被越来越急的水流卷到了前面,几个起落,倏地往下掉去。接着我和们三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口耳鼻里全被灌进了无数的黄汤,随着巨大的水流,一齐往下面的深潭去落去。 我一直紧紧地抱着胖子,就是腾空的一刻也没有放手,我不敢放手,生怕胖子因此有什么不测。落进水里我感觉足足直坠下有四五米深,然后才慢慢地浮上来,我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手脚并用往上划着水,胖子不知道落水,提前没有深吸气,时间长了恐怕不住。想到此点,我更不是不顾一切往上划,好容易划出了水面,立刻又被不断涌动的水流往边上冲去。 这样正好,不然靠我的力气能不能划到边上实在不好说。到了岸边,把胖子拖上去,胖子的嘴里正吐着水,我心中大惊,忙单膝跪下,把胖子翻过身来担我的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部,胖子像喝醉酒似的,直吐了好大一瘫水。 韩咏絮跌下的时候也紧紧抓住胖子,不过可能在下降的过程中不知怎么没抓住,但好在离我不远,现在已经游了上来。只有李元婧踪影不见。 正当韩咏絮勉强支撑起来要去找她的时候,突然李元婧的喊声传来,“我在这边!怎么办?我过不去了!” 我道,“先别过来了,我们沿着河往前走,你就在那边走吧,等到了水势平缓的地方再游过来。” 李元婧无奈地答应了。稍事休息,我们再次出发。 大家的心情都有所好转,毕竟已经逃出了古墓,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我们还是在一片草原上,现在的时间可能是深夜(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天上星光点点,把夜幕衬得更加高远、辽阔。美中不足的草原上的夜风非常冷,再加上我们刚从水里爬上来,湿漉漉的让风一吹,更是冻得够呛。 走了不远水势变缓,李元婧迫不及待地游过来。这时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已经让风吹干了,但却更是冷得厉害,只好找个背风的低洼处先躲一躲。 大家分头捡了些干草、马粪之类的东西,升起一团火,这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一些。 现在该研究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方针了。 我道,“你们村子还能进去吗?咱们没有交通工具恐怕死了也走不出这里。” 韩咏絮道,“应该能进。” 我道,“你爷爷不知道回不回去……上次你不是说你爷爷把全村人都发动起来抓我和胖子吗?咱们这次要是贸然去的话……” 韩咏絮“嘿嘿”笑道,“那是人家唬你啦!其实爷爷……嗯,其实他只找了几个帮手,其他的人他不怎么接触的。” 我奇道,“你们这么小的一个村子,你爷爷,哦韩老儿怎么还不怎么接触呢?他不是管着村子里的事情吗?” 我见韩咏絮都不叫他爷爷了,当然也只好跟着改口。 韩咏絮道,“我也不知道,我跟其他的人接触也不多,他平常也不让我见别的人,就见过几个吧,其中就有……顺子的爹。”说到这里韩咏絮想起了顺子死时的惨状,不由神色黯然。 我拍拍她,转而问道,“这里离你们村子还有多远?” 韩咏絮站起来,看了看身后远处的那几座黑色的石屋,道,“恐怕得走将近一天的路,先沿着河走,再转而往西。” 虽然我知道离将甸有一段距离,但没想到要走一天。我颇有些失望地道,“那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韩咏絮忽然道,“你还要找那些宝贝吗?” 我沉默,过了一会儿,道,“算了,我想那些宝贝那些宝贝可不想我。” 韩咏絮也沉默了一会儿,道,“随你吧,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寻宝的话我可以帮你,不过还是你决定。” 我苦笑,道,“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其实三个人都是又累又困,差不多已到了身体的极限,想走也走不动了,不过能在这里过夜也不错,起码比在古墓里强多了,再说还有有火堆,背包里还有一个帐篷。不过帐篷就没我的事了,两个女生早已挤在里面鼾然入睡。 “唉,小胖啊,你说咱俩怎么总是这么伟大无私?” 对着胖子说了一句,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禾和马粪,我躺到胖子边上,一躺下忽然觉得浑身舒服极了,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 第四章 行尸村 “起来,起来起来!看你丫懒得,跟一猪似的!” 我睁开眼睛,一缕耀眼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胖子!”我惊呼一声,“我不是在做梦吧?”说着使劲揉揉眼睛。 “傻了吧你?”胖子索性在我边上坐下来,道,“我又不是他娘的天女下凡,你有什么梦好做的?” “哈哈!”我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喜道,“你没事了?” 胖子不解地看着我,道,“我有什么事?出什么事了吗?我还没问你呢,咱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韩咏絮和李元婧也被惊醒了,都惊奇地看着胖子,胖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于是从头到尾,把事情仔细地讲了一遍,随着我的讲述,胖子忽而面露喜色,忽而愁眉紧锁,等我讲到他被金字椁中的恶灵附体的时候竟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 我全部讲完了,胖子摇摇头,叹息道,“唉,到底还是没看到金字椁中的宝贝,可惜了。” 这回换我们三个吃惊了,真是要财不要命啊,常听人说将生死置之度外,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胖子见我们都不说话,又道,“现在怎么办?打道回府吗?” 我把意思跟胖子说了,胖子嘟了嘟嘴,没说什么。 四个人简单地收拾一下东西,沿着河流前进。直走到下半晌,河流奇迹般地消失了,再按韩咏絮说的,转而向西。 没想到上游那样汹涌,并且存在着一个瀑布的大河居然是一条内陆河,大自然的造化之奇,实在超乎想象。 如此一直走到黄昏,前面已隐约可见将甸,有几柱稀稀落落的炊烟正从那个小小的村子里慢慢地升腾着,随着轻风飘浮不定。 我暗道这样平凡的生活也不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也是很快乐的事吗?何必非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呢? “啪!”胖子伸手在我背上拍了一把。 “你他妈要吓死我啊!”说着我回过头去,一看之下真吓了一跳。 胖子的脸部极度扭曲,五官几乎全挤到了一起,显然正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胖子!”我大叫一声,扶住他,韩咏絮和李元婧也冲过来,不知所措地看着痛苦不堪的胖子。 胖子扭曲的脸上,一股黑气游移不定,忽上忽下,一会儿停在腮上,一会儿又窜到眉心处,接着又在额头上分开,向两边流入头发,但很快又从脑后窜回来。 胖子痛得在地上打滚,我摁都摁不住,韩咏絮和李元婧冲过来帮忙,才勉强摁住他。 韩咏絮道,“恶灵!” 我点点头,伸手往在胖子头上游动的黑气摁去,刚触到的刹那,我全身一麻,一震,像被高压电打了一下,“腾”的一声便向后跌倒。 “夏侯大哥!”韩咏絮跑过来扶起我。在站起来的一刻,我正好看到沉到地平线下的夕阳,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这时胖子已慢慢地安静下来,脸上的黑气消失不见,胖子则回复到昨天夜里的情形,深度昏迷。 我道,“走吧,咱们必须抓紧时间!” 入夜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将甸村最边上的一所房子,我和韩咏絮扶着胖子,李元婧走过去敲门。 敲了半天,门才“吱呀”的一声打开,李元婧吓得尖叫一声跳开。我一看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开门的人瘦得皮包骨头,佝偻着身子,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底。 我把来意说了,半天,那人才抬起头来看我们,这一抬又把人吓了一跳:那人大概有五六十岁年纪,脸色蜡黄无比,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竟然……竟然跟那些行尸一样!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不由得慢慢往后退去。 但这时那个老头却开口了,语气冷冷地道,“我这里没有,你们到别人家问问问吧!” 三个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落荒而逃,不但不怪那人帮不上忙,竟还有点儿感激他没有难为我们,真是奇怪之极。 走远后李元婧心有余悸地问道,“那人是人吗?怎么看上去像、像那些……” 我道,“我看着也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个村子都让人觉得怪怪的,好象,好象……”我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形容。 韩咏絮道,“那怎么办?要是弄不到交通工具怎么走呢?” 我道,“别紧张,咱们再敲开一家门看看,不可能每家的人都是那样的,也许那人得了什么怪病,对,可能是肝脏不好,肝脏不好脸色自然难看。” 说话间,又到了一家门前,这回李元婧无论如何不敢去敲门了,我让她扶住胖子,自己走过去敲门。 “咚咚咚----” “谁呀?” 三个人对望一眼,心想这回成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好跟刚才那人相反。 稍顷,一个人走过来开门,随着“吱呀”的一声,我的表现则跟李元婧一样,不过我比她更灵活,力气也更大,猛地一跃,已在两米开外。 那人翻起死鱼眼瞅着我,没好气地道,“什么事?” 这人应该很年轻,大概在三十岁左右,但气质却跟先前的老头一模一样,脸色黄得怕人不说,脖子上、手上,只要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蜡黄,头发则又干又躁,像三十年来从没有洗过一样。 难道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得了同一种怪病? 可是韩老儿就没有啊,韩咏絮也没有,韩咏絮的二哥也没有。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人见我不说话,又瞥了扶着胖子的李元婧和韩咏絮一眼,突然“哐”的一声,把门闭上了。 第五章 顺子的爹 突然之间,我更觉得这村子的气氛怪异无比,先前没有想到该怎么形容,现在我想到了,就像身处一个墓地一样,阴沉,死寂,鬼气森森。 显然韩咏絮和李元婧也是同样的感觉。忽然,一个疑问攫住了我。 我向韩咏絮道,“你一直生活在这里,此前难道从没有见过这些人吗?难道从没有感觉到这村子里怪异的气氛?” 韩咏絮茫然地摇摇头道,“没有,我很少出来,爷----他很少让我出来,即使出来,也是到草原上去,很少到别人家串门……”说到这里韩咏絮紧盯着我,那眼神看得我打了一个冷颤,接着她转开视线,道,“你怀疑我?” 我没说话,我觉得应该好好想一想。韩咏絮伸手往腰上摸去,我突然前冲,一下把她从胖子身边撞开,同时掏出手枪对着她道,“别动!” 韩咏絮吃惊地看着我道,“你干什么?” 我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要干什么?你觉得你隐藏得很好吗?刚才是不是要摸狼牙棒?” 韩咏絮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地上狠狠跺了两脚,道,“我是要拿巧克力啊!” 我皱起眉头,一时判断不出真假,道,“真的?你哪儿来的巧克力?” 这时韩咏絮已把巧克力拿了出来,幽怨地看着我道,“在河里小婧给我的时候我没舍得吃完,我……从没吃过巧克力,就、就……收了起来。” 我看了李元婧一眼,李元婧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好象在问我为什么突然之间怀疑起韩咏絮。 我收起枪,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是我太紧张了,对不起,不过想你从小就……” “行了!”韩咏絮打断我道,“别解释了!”说完转身径自往前走去。 李元婧急道,“你去哪儿?” 韩咏絮道,“顺子家,现在恐怕只有那一个地方能去了。” 我和他元婧忙架着胖子跟上。 其实还有一个疑点我没好意思说出来,就是韩咏絮竟然怂恿我去寻宝。当然,在她可能根本不是怂恿,只是真心实意地问一问,可人这疑心上来真是没办法,加上她从小生长在这里却对这里一无所知,我不由得联想到一起,以为她是韩老儿安排到我们身边的人。 不过还好,没有铸成大错。 到了顺子家,韩咏絮连门也没敲就直接推门进去了,我们两个慌忙跟上。 可是家里却没有人,我们三个里里外外叫了几声,都不见有回应。 韩咏絮道,“可能是出去了,咱们在这里等等,先把胖子大哥放到里屋的炕上吧!” 我答应一声,正要和李元婧把胖子扶进里屋,突然里屋里传出一个声音道,“谁呀?是小絮吗?” 韩咏絮道,“江爷爷,是我。” 老头道,“这么晚了,我都睡下了,有什么事吗?” 这时我已扶和李元婧扶着胖子到了里屋,心想虽然你睡下了,但炕这么大,再睡个把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但进到里屋我和李元婧却傻了,那老头说他睡下了,可炕上根本没有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他睡到哪里去了? “下面有动静!”李元婧轻声道。 把胖子扶到炕上躺好,我正蹲下身想看个究竟,却差点儿撞到那人头上。 “哎呀,”那人从炕洞里爬出来,身上、脸上都乌漆抹黑的,看见我们,问道,“你们是?” 我差点儿没笑出来,不答反问道,“您说睡下了,就睡……这里面?” 那人神情不悦,一扫袖子去了堂屋,对韩咏絮道,“我先去清洗一下。” 李元婧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人有毛病吧?” 韩咏絮也看得大皱眉头,但还是正色道,“别乱说,以后还得靠他帮忙呢。” 不一会儿老头洗完回来,狠狠地瞅了我一眼,才转向韩咏絮道,“小絮有什么事?” 韩咏絮指着我们道,“这两个人是我的好朋友。” 老儿闻言又转过头来看我们,脸上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显然不大相信韩咏絮会有什么朋友,更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两个朋友----此时我和李元婧全是一身破烂不堪的登山装。 但我也吃了一惊,这个人虽然脸色比前面的人好出很多,但只要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一种由内而外渗出的蜡黄色。 韩咏絮犹豫道,“江爷爷----” 老头打断韩咏絮,对我和李元婧道,“是否盗墓的?” 我和李元婧对视一眼,点点头,没想到这老头眼光竟这么毒,一下子就能看出我们的身份。 老头得意地一笑,露出一口黄板牙,道,“我是闻出来的,你们身上有死人味。” 我吃了一惊,在行尸里摸滚打爬了那么长时间,身上肯定有死人味,但他既然这么说的话,那他应该不像先前的那两个人一样。可为什么他的脸上也透出一种蜡黄色呢? 韩咏絮正想说明情况,但老头又把她打断了,紧紧地盯着我们道,“我可以帮助你们,但你们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从头至尾,细细说来,一句都不要落下。”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点点头,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把从我和胖子接受夏侯渊的邀请开始,一直到我们来到这里,见到这个糟老头子为止,原原本本、巨细无遗地讲了一遍。其中在祭坛里老头的儿子惨死一节,我本想带过不提,但最后决定还是一起说出来。这可真是说来话长,等我全部讲完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半夜。 那老头倒是没有打断我,连听到他儿子惨死脸上的表情也未见有什么变化,一直都是板着脸,不过他确实听得很专注。 我说完时,大家一起陷入了沉默。 韩咏絮知机,道,“江爷爷别太难过了,节哀顺便。” 没想到老头连着大笑几声,把我们三个全吓了一跳,笑完了,才淡淡地道,“我并不因为顺子的死而难过,因为那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解脱。” 三个人互看一眼,均不明白老头为什么要这么说。 过了一会儿,老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睡觉不在炕上,却要爬到炕洞里吗?” 我心里暗骂一声,谁知道你为什么放着炕不睡却偏偏喜欢钻炕洞,难不成有怪癖? 李元婧道,“为什么?” 老头没有回答,又问道,“你们看我有多少岁?” 李元婧以为现在需要拍马道,抢着道,“江爷爷年轻得很,我看顶多四十岁!” 老头微笑着摇摇头,把目光转向我。我一时也没弄明白老头是什么意思,只好看向韩咏絮,她早就认识这个老头,应该知道得比我们多。 韩咏絮皱了皱眉头,道,“我很小的时候江爷爷就是现在的模样,所以我猜……七十岁,对不对?” 老头又摇摇头,稍顷,悠悠地道,“今年整整一百零二岁了。” 第六章 长生不老 我不由睁大了眼睛,韩咏絮和李元婧也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上。 无论是身体还是皮肤,甚至头发,都看不出眼前的这个老头会是百岁以外的老人,刚才韩咏絮说七十,我以为已经是往高了说了,却没想到与事实仍差了三十年之多。 老头见我们都惊得说不出话,问道,“你们不感到奇怪吗?为什么我会活这么长时间?” 听他这么一问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言下之意似乎连他自己都认为不该活这么长时间似的。 “为什么?” 发问的还是李元婧,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她这小妮子问才合适一点儿,免得一不留神开罪了这个老家伙,致使我们借车马返京的大计胎死腹中。 老头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道,“因为我一直睡在炕洞中。”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老头到底搞什么把戏?好象没听说过人睡在炕洞中可以延年益寿的,要不是他故意耍我们,那就是……难道炕洞中有古怪? 想到这里我立刻问道,“炕洞里有什么东西吗?要不我也不走了,嘿嘿,在这里睡上几天,没准就能多活几年!” “哼!”老头突然站起来,往里屋走去,还好韩咏絮连忙好言相劝,才又使得这个不正常的老头子回来。我更是迷糊到极点,他这是生的哪儿门子气?我说错什么话了? 韩老儿余气未消,盯着我道,“要是你知道这炕洞里有什么,我保证你死也不会在里面睡觉!” 我赶紧赔个不是,道,“请问老先生,那炕洞里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老头脸色稍缓,冷冷地道,“尸气!” 三个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李元婧根本没听过尸气这个词,更不知道为何物,但跟“尸”字沾上边,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依她强烈的好奇心,也不敢多问了。 我道,“炕洞里怎么会有尸气呢?是不是这个村子里每户人家的炕洞里都有尸气?先前我们遇到的那两个是否也是中了尸气?” 我一口气连问了几个问题,但其实我的疑问远不止此,但怕问得太多了,反而让老头无法回答。 老头点点头道,“你这娃子倒精明,有些见识!不错,这里每户人家的炕洞里都有尸气,所以这里的人寿命都很长,前面你遇到的那两个人年龄应该都比我大,中的尸气自然也比我重,所以脸上全无血色,完全成了蜡黄,而至于为什么炕洞里会有尸气,这说来就话长了。” 我道,“是否与辽陵有关?” 老头瞅我一眼,道,“是的,准确地说,是与韩元景有关。” 韩咏絮震了一下,失声道,“和爷爷……和他有什么关系?” 老头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喃喃道,“长生不老呵,一个长生不老,害了多少人!” 听到这话我也不觉一震,想起辽陵中的种种,果然一切都是指向长生不老的,无论是草原上黑色石屋中供奉的尊胜佛母,环陵河里身上附了刻有生辰八字铜铃的无尾鲵,还是巨大石板做出的鱼跃龙门的风水格局,甚至于奈何桥,无一不是在向长生不老和尸解成仙迈进,不过最厉害的应该是那个祭坛,但可惜我们却没有机会看清楚。 我道,“老先生能否详细说说?” 老头停止踱步,像被触动了伤心往事般,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一百年前吧……” 第一句就如晴天霹雳,我们三人同时被震得站了起来,但却都不敢打断老头的说话。 老头示意我们坐下,继续道,“……韩元景接起了守护辽陵的使命,继任祭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追求他长生不老的大计,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会这些邪门歪道的,但追随他的人却很多,他们不顾一切地潜入了本该由他们守护的太后陵,把里面的格局全部改变了,借着太后陵本就得天独厚的风水形势,弄起什么长生、成仙的虚无飘渺的东西……”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那太后陵里那么多的行尸是怎么回事?” 老头道,“哪里真有什么长生不老呢?又有谁能真的成仙呢?随着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追随他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死的人都被秘密地送进了太后陵……老的死了,新的又来了,总是有一批一批的人迷信他的长生不老,但那些人却总是死得很离奇,有人怀疑是韩元景害死了他们,可一没有证据,二又因为他是祭司,地位太高了……后来,奇迹发生了,这个村子里的人真的越活越长,有不少人都可以活到一百岁以上,于是韩元景的威信更高了。” 我道,“是不是韩元景已经利用死去的那些人制造出了殍地?” 老头瞥了我一眼道,“你怎么懂得这些?” 我道,“我也是听说的,据说尸气可以使人长寿,古代也有人制造养尸。” 老头慢慢地点点头,吐了口气,才又接着道,“尸气虽然可以令人长寿,但说到底还是一种毒,长期浸染尸气的人慢慢就变得不像人了,虽然能多活上几十年,但其实与行尸走肉差不多。而等到阳寿尽的时候更是悲惨,不但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寿终正寝,反而会变成毫无意识的行尸。” 到此我才恍然大悟,辽陵里数以几千计的行尸原来是这么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韩老儿真是又狡猾又阴毒,这样一来简直形成了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既利用尸气来长寿,又源源不断地制造行尸,补充尸气的来源。 我忽然想起这老头也是借尸气才活到一百多岁的,但听他的语气却又是非常痛恨韩元景,于是问道,“老先生不也是长生不老的受害者吗?” 老头闻言一愣,仿佛刚才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似的,听我一说才想起来,叹口气道,“唉,往事不堪回首啊,唉。” 我心中一动,道,“难道老先生也是……韩元景的追随者?” 老头瞪了我半天,默然点点头,道,“现在轮到顺子了,每一代都不可避免,唉,这是命啊!” 我心中纳闷,问道,“既然老先生已经觉醒,为什么……还要钻到炕洞底下睡觉呢?” 这话问出来我立刻后悔不已,因为这么说得显得十分不客气,好象是让他还不如快点儿死了才好的意思。 没想到老头不以为意,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痛苦之色,道,“这就像个泥潭,越陷就会越深,如果我现在离开尸气,恐怕不出半年便会全身腐烂而死,唉,其实我有两个月没有进炕洞了,你们看我脸色并不像他们那样难看,但这都是假像,其实我每天都难受得要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们都听得心中恻然,韩元景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李元婧突然问道,“那这也不能长生不老啊,韩老儿能长生不老吗?他到底多少岁了?” 老头悲伤的痛苦加剧,道,“哪里真有长生不老,不过是自欺人不怕了,就算可以多活这些年,每天亦是生不如死。韩元景,据我估计,嗯,至少有……一百三十岁了。” 一百三十岁! 三个人又为之一怔。 正当我想再问些什么,肚子却突然“咕噜,咕噜”连响了几声,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韩咏絮立刻道,“江爷爷,我们一天多都没吃东西了,您能不能……” 老头点点头,转身去了院子里的饭棚。 李元趁机凑到我边上,问道,“到底尸气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尸气能使人寿命变长呢?” 我摇摇头道,“尸气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只大致知道是尸体自然产生的一种气体,死人如能保证死后尸气不外泄的话,那那具尸体十有**就不会腐烂。而至于为什么能使人长寿,原理大概同降低人的新陈代谢有关,就像居住在寒冷的环境中要比居住在炎热的环境中人的寿命要长一样,关键可能就是因为新陈代谢变得慢了,减缓了身体的衰老。” 李元婧“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不没听懂。 不一会儿老头弄了些吃的进来,饼子、大葱和黄酱,三个人早就饿得不行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通大吃大嚼。一边吃我一边想着到胖子最好这口,可惜现在他却不能和我们一起大块朵颐。 第七章 认亲 想到胖子我又把胖子的状况说了一遍,想问问这老头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头叹口气,道,“这我实在帮不上你了,虽然我跟了韩元景二十多年,但邪术他从来没对我说过,更不会传授给我……那个胖子小兄弟发作时都有什么表现?” 我把胖子刚中恶煞时和昨晚发作时的表现都说了,老头低头深思,过了一会儿,道,“这恶煞不是一般的恶煞,以后的发作每次都会比上一次厉害,要是不快点找到解决的办法,恐怕那小兄弟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刚想说话,老头又接着道,“以后你们要千万小心些,他可能会伤害到你们。”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即又把刚才被憋回去的话说出来,就是我下一步的打算。老头听了点点头,道,“北京应该有很多能人异士,总会有办法解决的,你们也不要过于担心,只是一定要快,越快越好。” 给老头这么一说我差点要立刻就走,但李元婧实在累得不行了,实际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在这里休息到天亮,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老头说完这些话径自钻进了炕洞,也不管我们怎么看。我叹一口气,招呼两人休息。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胖子正在堂屋里大吃大喝,看见我连招呼也顾不上打。 我到院子里打了盆凉水略洗一洗,便叫起了韩咏絮和李元婧。 “老头呢?”我问胖子,看着桌子上的食物,除了昨晚的东西,还多了几碗小米粥。在桌子边上有个包袱,不用看也知道应该是老头给我们准备的食物。 胖子嘴里塞满食物,勉强挤出几个字道,“出去了。” 我道,“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吗?” 胖子根本顾不上搭理我,含混不清地道,“什么事?” 我道,“没事,快吃吧,吃完咱们就上路。” 我现在浑身酸痛,但胃口却出奇得好,可能是体力消耗太大。实际上四个人的胃口都不错,风卷残云,饭将近吃完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马嘶声。 老头从门外进来,喜道,“马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吃完就快走吧。” 四个人赶紧吃完,简单地收拾一下东西,随老头来到门外,出人意料的外面竟有三匹马,胖子本来还抱怨老头的逐客令,但一看到三匹高头大马立刻喜上眉梢。 韩咏絮咬着嘴唇道,“江爷爷,我走了!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 老头道重重地点点头,“千万别回来了,离开这个鬼地方,永远地离开吧,你未来的路还长。” 韩咏絮的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招呼大家上马,回头抱拳道,“谢谢你了老先生。” 老头拍拍我的肩膀,道,“莫要多说了,快走吧!”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上马而去。 有了座骑自是不同于开十一号,一会儿功夫我们已驰出了将甸村,沿着来时的路绝尘而去。胖子策马跑在最前面,不时勒马停下,等我们赶上时再来一阵急奔。 李元婧从没骑过马,现在和韩咏絮共乘一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从后面紧紧地抱着韩咏絮道,“胖子大哥的骑术这么好啊?” 胖子哈哈笑道,“那是!哎猴子,咱们有多长时间没骑马了?” 我也被这气氛感染,大声道,“有几年了,不过你骑术倒是没见倒退。”说着说着我又难过起来,要是胖子没受伤该多好,即使这次空手而归,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不也是个很好的结局吗? 胖子大叫一声,又策马跑到前面去了。 我道,“胖子你悠着点骑,咱们跑的是远途,你那么骑法要把马累死了。” 胖子依言放慢了马速,与我们并辔而行。如此一直走到中午,稍事休息,放马吃了些草料,再继续前进,一直到晚上才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安营下寨,胖子又发作了一次,痛苦的情形比上一次加剧了许多。 早上起来吃过饭之后立刻赶路,一刻都不能多作耽搁。饶是这样的快马加鞭,也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赶到莫尔道嘎,等胖子昏迷之后,我才出去找了辆车,连夜赶到了根河市,买好火车票,等着凌晨三点钟返回北京的火车。 弄胖子上火车可着实费了一翻功夫,搞得人人侧目。 两天后,到达北京,别的地方我也不熟悉,只好还住到上次潘家园边上的那个旅店,这样找起大金牙也方便一些。全部安排好以后,我立刻前往潘家园,但因为去得晚了,大部分人都已经收摊了,只好悻悻地回来。 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韩咏絮安慰了我两声。李元婧则犹犹豫豫地,像要有什么话要说。 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有话直说不妨。” 李元婧咬着嘴唇,道,“我想……回家,我……” 我怔了一怔,笑道,“这是好事啊,你也出来很长时间了吧?家里人肯定很挂念你。” 李元婧道,“我是说……”说着看了看韩咏絮才又接着道,“韩姐姐跟我长得这么像,我们俩是不是……” 我这才明白她吞吞吐吐的要说什么,别的不说,就从她们俩的血合在一超级可用来开启祭坛的大门,足以证明她们两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再加上两人长得又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所以十有**是双胞胎姐妹,但要她们就这么贸然相认好象又略有不妥,但要是不认呢,似乎更不妥,此地一别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错过了委实可惜。李元婧也正是为此才犹豫不绝。 韩咏絮倒是率直,但李元婧到底是城里长大的女孩儿,这种事可能上她觉得非常为难。 现在两人都看着我,正等我想个什么好的办法出来。 我想了想,道,“这样吧,咱们取个折中的方法,你们先认个干姐妹,也算是一种名份,然后互相留下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仍可见面,再慢慢处理吧。” 两人点点头,都觉这方法不错。李元婧立刻拿过桌子的笔和纸把地址写给韩咏絮。韩咏絮拿起笔的时候却愣住了,抬起头看着我道,“你家在哪儿?” 我也为之一愣,道,“这个……” 李元婧则捂着嘴偷笑,道,“什么这个那个的,韩姐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你不是想做陈世美吧?” 我心说她孤苦伶仃的和我要做陈世美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做的哪门子陈世美啊我!可话是这么说,脸上却一阵**辣的,大概已经红成猴子屁股了。 我板起脸孔,道,“不要乱讲,什么陈世美不陈世美的。”说着接过笔写上了我家的地址,写完我偷眼瞥了韩咏絮一下,发现她有脸上也飞出两片红云。 第八章 离魂 第二天吃过早饭,三人一早就奔了潘家园,因为去的太早,很多摊子还没开张。 韩咏絮从没出过将甸,一出将甸就来了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自然是什么都觉得新鲜、稀奇,不停地问这问那。正合了胖子的口味,有问必答,滔滔不绝,但答得对不对、靠不靠谱,按胖子同志的性格和一贯作风可想而知。 最后我实在听不过去了,正要出言反驳,却突然看到了前面正在招徕着一个主顾的大金牙。 大金牙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当然也看到了我们,对那人小声说了两句便快跑步跑了过来。 “哟,两位爷,凯旋啦!怎么着,”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满载而归吧?烫不烫手?需要我出面的话尽管言语,这肥水咱不流外人田,我金爷你还不了解嘛,再说又都是老朋友了。” 对着大金牙的热情,我却不由叹了口气。 大金牙何等会察言观色之人,立刻觉察到事情不对,马上道,“两位爷,稍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我送走那边那位,咱们东四,我给你们接风洗尘。”说完匆匆回去了。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相对苦笑。只有韩咏絮看得有趣,道,“这人真是热情啊,是好人。” 胖子不屑道,“好个屁,还不是以为我和猴子摸了明器,想分一杯羹。” 韩咏絮正要细问,大金牙已跑了过来,四个人直奔东四。 大清早的火锅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就我们四个,但大金牙还是让老板把我们领进了里面的小单间,那是他和胡八一专门用来谈生意的地方。 落座后大金牙向着韩咏絮一笑,道,“这妹子是?” 我道,“一个朋友,呆会儿我和你说了事情经过你就知道了。” 大金牙点点头,也不多问,不一会儿,酒菜齐活,火锅下面的炭火呼呼地烧着,火锅里则冒着腾腾热气,胖子顾不上羊肉熟不熟,筷子流水价地送出收回,把大金牙看得傻了。 大金牙道,“多日不见,嘿,胖爷神勇如前啊!” 胖子根本顾不上说话,一个劲地低头猛吃,连教一教韩咏絮都顾不上。 我道,“胡大哥还没回来吗?” “唉,”大金牙叹口气,“说的是呢,这走了也大半个月了,一点儿信儿都没有,我正提着心呢!” 大金牙也是倒过斗的人,说的自然是心理话,这倒斗可实实在在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有去无回的人多了去了,我们这次能安全回来运气也不能算不好。 我道,“金爷也不用太担心,胡大哥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料来问题应该不大。” 大金牙点点头,道,“那倒是,胡爷那手段,嘿,我可是亲眼见过,那才是正宗的摸金校尉,半点儿也不含糊。” 接着又道,“你老弟身手也不错,依我看当今虽然干这勾当的人不少,但真正出色的不多,老弟当是其中之一。” 我不由叹口气道,“金爷高看了,这次我们是铩羽而归。” 大金牙一愣,洒然道,“这有什么,来日方长,何必计较这一城一地的得失,**老人家说得好,我们只所以要暂时放弃这个地方,就是因为我们要长久地保存这个地方嘛。” 我被大金牙搞得哭笑不得,几杯酒下肚,这说话你就得拣着听。 我正了正脸色,道,“我不是因为这次走空在这里说丧气话,而是……唉,我从头说起吧,我们从北京走后……” 大金牙倒是很在耐心,一直认真地听我说完,最后知道胖子中了恶煞,脸色大变,道,“这事很棘手啊!” 我道,“是啊,我这不办法了,想在北京寻寻能人,这全得仰仗金爷了!”说着举起酒杯,大金牙也举杯道,“夏侯兄弟千万别见外,交个朋友不容易,知心朋友更难得,你们和胡爷一样,都是重义气的人,我绝不会推辞的。” 我忙不迭地点头,道,“如此就多谢了!” 大金牙叹口气道,“这长生不老真是害人不浅哪,胡爷上次倒的那献王斗,里面的献王老儿也是这么个主,连雮尘珠都给他弄到脑袋里去了。” 我奇道,“雮尘珠是什么东西?” 大金牙道,“谁他妈知道到底什么玩意儿,又叫什么凤凰胆,有人说是黄帝坐化而生的,乃人间至宝,有长生不老之效,可还不是骗人的,也没见献王老儿真能尸解成仙。” 我叹口气。 大金牙忽道,“哎对了,胡爷上次得了一个秦王照骨镜,不过可惜丢了,不然的话肯定能治好胖子,甭管他什么恶煞鬼怪,给秦王照骨镜一照还不得立刻灰飞烟灭!” 我忙想问个详细,但一听丢了,我问得再清楚又有什么没用。 胖子已经吃了个七八成,打了两个饱嗝,道,“什么镜?照妖镜吗?” 我怕大金牙侃起来就没完,忙把话头接过来道,“金爷知不知道北京现在有没有什么人懂这种邪术的?” 大金牙先向胖子赞道,“果是好汉子,生死全不放在心上!”又转向我道,“现在就有一个人,就是胡爷上次去龙岭迷窟时将他带回北京的。” 我道,“莫不是那个瞎子?” 大金牙笑道,“正是他,没想到你也听说过。” 我道,“听胡大哥提过一次,那人不太靠谱吧?满嘴跑火车,算命蒙俩钱还成,这个他肯定干不了。” 大金牙笑了笑,喝一口酒,道,“那都是蒙别人的,混俩钱儿糊口,这个时代,没个谋生的手段成吗?不过您放心,对自己人当然不会这样,虽然瞎子能说会道,但到底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而且他以前算是你的同行,不不,不是摸金校尉,是卸岭力士,他那对招子,就是在云南倒献王斗的时候丢的。” 大金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提不起什么信心,道,“卸岭力士这一派我也听说过,手段正如其名,恐怕……” 大金牙打断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瞎子那人见识颇广,咱们找他来听听他的意见,多少能对胖子兄弟的情况加深一些了解,这样才好有的放失不是?” 我点点头道,“不错,还是金爷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吧,来,我敬你一杯!” 胖子也跟着举杯,三人一饮而尽。 大金牙道,“你们住旅店不合适,正好胡爷走前让我给他照看房子,你们搬那儿去得了。” 我道,“这不大好吧?” “嗨!”大金牙一摆手,道,“都不是外人了,就算胡爷在也会这么做的,就这样吧,这事我做主了。” 又谈了一会儿,酒足饭饱,大金牙道,“两位爷,我先走一步,现在瞎子买卖火得厉害,现在去也没准找不找得到他,你们回旅店等我消息,成吗?” 我起身起送,道,“麻烦金爷了。” 大金牙结完帐后离开,胖子却赖着死活不走,我一看罢了,我也心情本来就不好,于是两个人一直对喝到下午两点多钟,最后还是韩咏絮找了店里的伙计把我们送回的旅店。 我们都喝得人事不省,最后被人拍醒,就听见有人大喊,“老夫来了,小子快来接驾!” 韩咏絮先去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戴着双元墨镜拿着一根玉石手杖的人站在门外。 我使劲从身上坐起来,还没说话,就听瞎子道,“离魂!” 第九章 神棍 我一听瞎子这么说酒劲立刻醒了一半,冲过去迎上瞎子。 瞎子向我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我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大金牙,大金牙冲我点点头。 瞎子走到胖子边上,伸手摸摸胖子的头,又摸摸胖子的手,最后凑上鼻子沿着胖子上上下下闻一遍,道,“果然不错,确实是离魂。” 我问道,“请问先生……离魂是什么意思?” 瞎子捋捋下巴上稀巯的一把山羊胡,摇头晃脑地道,“我说诸位,且不要着急,待老夫慢慢道来!” 我回头看大金牙,大金牙抬脚就踢了瞎子一脚,道,“你丫收起那套江湖把式成不成?都跟说了夏侯兄弟是自己人,胡爷的好朋友!” 瞎子干咳两声道,“嗨嗨,习惯了,诸位勿怪,勿怪。若老夫猜得不错,这位胖子兄弟正是处于离魂状态。何谓离魂呢,就是本身的魂魄被逼到肉身之外,而另一个魂魄强居其中,俗话说,两魂相争,必有一伤啊!我看这位胖子兄弟相当不妙。” 我听得大皱眉头,不过还是听明白了瞎子的意思,而至于他说的到底对不对,我一时无法判断,于是问道,“依先生看该怎么办呢?” 大金牙把瞎子扶到桌子旁坐下,瞎子道,“此种情况极为罕有,老夫见过被恶煞附体的人,其中有人煞也有畜牲煞,受害者或是八字软体质弱当场死亡,或是阳气盛血脉旺暂时无事,过些时日才发作,但无论何种情况,都是走的两个极端,从未见过两魂争一主的局面。” 我道,“既然没见过你怎么能断定是离魂呢?” 瞎子不悦道,“老夫这么说自然有老无的道理,难道还会欺骗尔等小辈不成?” 我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先生不要误会。” 瞎子摆摆手,道,“此事虽然棘手,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我听了大喜,道,“仰仗老先生。” 瞎子颜色稍缓,道,“小子可教。不过这事老夫干不了,只能指条路你们去走。能不能成事,就要看尔等的造化了。” 我道,“请老先生明言。” 瞎子道,“方法很简单,就是你们须找一个懂崂山道术的高人,为胖子兄弟做法,将附在其身上的恶煞请出,但一定要遵个快字诀,越慢就越困难,麻烦也会越多。” 我和大金牙听得面面相觑,我半信半疑道,“这……行吗?怎么感觉跟要请人来跳大神似的?” 瞎子“噌”一下站起来,道,“老夫言尽于此,去也!”说完便让大金牙扶着往外面走去。大金牙给我打个手势,意思他一会儿回来。 我无力地坐下,想起瞎子所说的话,不由争起眉头。韩咏絮道,“这个老爷爷脾气好大啊!一句话说不好就走了。” 我道,“话都说完了,他不走干什么?” 韩咏絮道,“你觉得他说得对吗?” 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听上去好象有点儿道理,多了解一些情况也是好的,总比咱们盲人骑瞎马强。” 不一会儿,大金牙返回,一进门就道,“夏侯兄弟觉得怎么样?” 我把刚才的话说了,大金牙道,“我也觉得有点儿玄乎,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前我还不椇世界上有鬼,现在却不这么看了,大自然无其不有,超自然的现象也有很多,有些是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 我点点头,其实我何尝不是呢,倒斗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真是太多了。我道,“可是上哪里去找崂山道士呢?” 大金牙笑笑道,“这个应该不难,四九城要是连这种人都没有的话,那也算不得这个了,”说着伸了伸大拇指,接着道,“这个就包在我身上,走,咱们先转移到胡爷家吧,在这里行事太不方便。” 我道一声谢,便和大金牙、韩咏絮一起,架起胖子,直奔胡府。 当晚胖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到了完全麻木的地步,但没有像前面几次一样,现出痛不欲生的情形。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睡醒就听见胖子大呼小叫自己头疼,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看见胖子正捂着脑袋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我急道,“怎么了?是不是喝酒喝的?” 胖子气急败坏地道,“可不是嘛,疼死我了,哎,咱们什么时候到胡大哥家里来了?” 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走过去把胖子按在沙发上,伸手在胖子头上摸来摸去,但实在摸不出有什么不妥,我这凡夫俗子又能摸出什么来呢? 我安慰了一会儿胖子,胖子又嚷道饿了,我只好下楼去买早餐。 等我提着油条和豆浆和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正在胡门前探头探脑地张望。 我拍了那人一把,道,“你找谁?” 那人操山东口音,打量我一眼,道,“俺是来救人的,你是这屋的吗?” 我暗忖难道是崂山道士?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大金牙真是太帮忙了,不由生出几分感激。 我道,“你是崂山的?” 那人身子一挺,抱拳道,“崂山第一百零九代弟子,道号九弓,请指教!”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正式,心说这人怎么看也不像个道士啊,更不像个高人,但转念一想,人不可貌相,于是把他让进屋里。 那人提了一个大提包,进屋之后放到门口边上,不住地四处看来看去,道,“哎呀,你们家真大啊!” 胖子和韩咏絮都奇怪地看着那中年汉子,汉子自觉失态,忙咳了两声,道,“这位是离魂人吧?” 我一听这人有些道行,竟能一眼就看出来受伤的是胖子。 胖子把眼睛一瞪,从沙发上站起来,道,“你别过来啊!” 汉子笑笑,露出的牙齿倒是挺白的,可能跟道士长年吃素有关,道,“别紧张,让俺看看俺才好知道怎么施法啊!” 我示意胖子坐下,那人走过去,伸出两根手指放到胖子额头上,闭上眼睛,表情忽明忽暗,过了一会儿,道,“明白啦!” 胖子纳闷地看了那人一眼,道,“什么你就明白了?” 汉子走到门口把包拿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桃木剑、阴阳镜、香烛、黄裱纸、酒壶等等东西,道,“俺明白了,你不又不是俺,你当然不明白了。” 胖子瞅我一眼,我点点头,让他别急,不妨让这个人试试看。 “别乱动啊!”汉子说着点上两只蜡烛,分立在胖子左右,又拿出黄裱纸,贴在胖子额头上,胖子厌恶地别过头,那人又叫道,“你别动啊!” 弄好后,那人脱去外衣,拿起桃木剑开始配合着嘴里含混不清的咒语施法,木剑左挥右舞,间或跳起,转圈,偶尔还有呼喝,声音忽大忽小,飘乎不定。 我和韩咏絮看得大皱眉头。那人忙活了一阵,突然停下,口中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接着拿起酒壶猛灌一口,“噗”的一声,吐了胖子一脸一身。 汉子做了个收势,站着一动不动,我们也不敢随便打断。 过了一会儿,汉子道,“中了!” 胖子赶紧跑到洗手间去洗脸,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想问,那人就道,“你给俺一千块就中了。” 我心头火起,怒道,“钱不是问题,可你这是干的什么呀?什么就中了中了的?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汉子面含微笑,伸手指着蜡烛道,“看到了吗?” 我纳闷道,“看到了。” 汉子道,“那你对了,你看蜡烛刚才不是烧着的吗?现在不是灭了吗?灭了就表示俺做法成功了的嘛,俺收你一千块,也是俺师傅定下的规矩,俺可没有漫天要价。” 我气极反笑,道,“得,你还知道漫天要价这个词,现在我不揍你,你赶紧给我有多么远滚多么远!” 汉子急道,“怎么了啊?你还想赖俺帐啊?俺可是出家人,赖俺帐是要遭报应的!” 我吼道,“快滚快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到你!” 汉子还想胡搅蛮缠,我一把掏出手枪顶在他脑门上,学着他的口气道,“滚不滚?知不知道俺是干什么的?信不信俺一枪送你去见太上老君?” 汉子这才慌忙收拾起东西夺门而逃。 韩咏絮忍不住笑起来,我也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从哪儿招来这么一个神棍。 第十章 情况比想象中严重 胖子洗完出来,嗔道,“怎么放丫走了?我还想让他尝尝胖爷的手段呢!” 我道,“算了,现在混饭吃都不容易。” 胖子瞅我一眼道,“你说得倒轻巧。” 我道,“头还疼吗?” 胖子摸摸头道,“轻多了。” 我打趣道,“你看,还是有效的嘛!” 胖子努努嘴,开始吃饭,眼睛则不时地往电视上瞥去。韩咏絮更是像上了瘾一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谁叫她从没有看过电视呢? 吃完饭喝了一会儿茶水,胡大哥家的茶叶清一色都是极品,不是铁观音就是碧罗春,喝得我们大呼过瘾。 正在胖子跟我磨叨着要出去透透气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我走过去开门,大金牙领着一个年纪在四十到五十之间的人站在门外,那人体形颇为魁梧,脸色红润,显是极通养生之道。 大金牙介绍道,“这位是夏侯惇先生,这位是吴继海先生。” 我忙伸出手去,一摸之下开始觉得这人也许有些本事,因为他的手又软又韧,且非常有力。 把吴继海让进屋来之后,我拉大金牙走到一边道,“刚才来过一个人,是不是你介绍的?” 大金牙纳闷地看着我,摇摇头。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大金牙也是一副又好笑又好气的样子,道,“可能是我打听人的时候让那人听去了。”我点点头,心想差不多应该是这样。 吴继海进来先在屋里看了一圈,才坐到胖子边上,也不说废话,直接道,“把舌头伸出来看看。” 胖子伸出舌头,吴继海端详了一会儿,道,“缩回去吧!现在你是不是感觉到白天特别精神?” 胖子看了我和大金牙一眼,点点头。 吴继海抬起手,像在提气一样,慢慢地往胖子头上摸去,一摸之下突然像触电一样被弹了回来。吴继海闭上眼睛,再抬起手,我好象看见一团白光缠绕在他的手上,像水波般流转,吓了我一跳,我转头看大金牙,大金牙也是同样的反应。 “逢”的一声,胖子往后跌倒,吴继海也一下子被反震起来,要不是他身手灵活,估计早已被震得摔倒在地上。 我正想上去扶住他,吴继海却突然站起来,拱拱手道,“吴某无能,请另请高明吧!”说完便往外走去。 我和大金牙面面相觑,刚觉得有点儿希望,吴继海却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大金牙使个眼色,两人忙追出去,在外面的楼梯上追上吴继海。 大金牙道,“吴爷,吴爷留步,您的本事我们也看到了,您总要救人救到底呀,您这么一走,叫我们上哪儿找菩萨去呀?那个钱不是问题,只要您开价。” 吴继海摇摇头,道,“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那位先生身上的东西太厉害,我对付不了。” 我急道,“请您务必帮帮忙,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吴继海道,“救人乃是功德事,我能帮忙怎会不帮呢?刚才我已经试过了,那东西有上千年的道行,我实在无能为力。” 大金牙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吗?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毁了吧?” 吴继海叹道,“可惜我师傅不在,也许他会有办法,但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道,“请问吴先生的师傅在哪里?” 吴继海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行踪不定,二十年前就杳无音信了。” 大金牙道,“那可怎么办才好?真急死人了。” 我道,“要是不治的话,那胖子会一直这样子吗?” 吴继海脸色转重,道,“离魂其实也有几种情况,像胖子先生现在的情况,属于离魂的初期,道家称为薄离,那东西和胖子先生的本魂遵循阴阳之分,也就是白天胖子先生仍是胖子先生,像正常人一样,但到了晚上,则被会那个东西主宰。但是如果不能及时把胖子身上的东西驱出,那胖子先生的白时将越来越短,最后彻底被那个东西控制。” 我听得吓出一身冷汗,随即想到瞎子说得确实是对的,胖子现在是个离魂人。 大金牙惊道,“那不就是白天为人晚上为鬼吗?” 吴继海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现在那东西还未激醒,所以即使到了晚上,胖子先生也只是陷入昏迷,但时间一长的话,恐怕就会有威胁了,你们要小心。” 我问道,“激醒是什么意思?” 吴继海犹豫道,“激醒……其实……” 大金牙打断吴继海,道,“这里非是说话的地方,无论能不能治,还请吴爷都给我们讲个明白,来,屋里请!” 我感激地看了大金牙一眼。吴继海点点头,随我们回到屋里。 胖子躺在沙发上,韩咏絮正在照顾他,见我们进来,忙道,“胖子大哥昏过去了!” 闻言两人都望向吴继海,吴继海摆摆手道,“不用担心,刚才我运气功试探,激起了那东西的反应,所以胖子先生提前昏迷了,不碍事的。” 三人坐定,吴继海继续道,“激醒就是从沉睡中醒来的意思,那东西已经沉睡了上千年,现在仍在沉睡中,还没有醒来,所以胖子先生现在虽然受些痛苦,但其实问题不大。” 我道,“如果醒来呢?” 吴继海皱起眉头,道,“那也要分情况而定,既要看那东西的本事,又要看胖子先生本身的抗性……对了,有一点我不明白,离魂的情形是极为罕见的,要么是人抗不住恶煞侵体而亡,要么是在恶煞侵体时便一下子丧失所有理智,沦为魂砌,就是恶煞寄居的**,但这位胖子先生却出现了离魂的状态,要是从这里看的话,那这位先生本身的抗性应该很强,但抗性很强却仍然出现离魂,那又说明抗性曾遭到过某种削弱,夏侯先生,胖子先生在离魂之前,可曾受过伤?” 我惊道,“受过,在后脑部位!” 吴继海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所谓人身三盏灯,左右肩上各一盏,头顶一盏,头顶的一盏便是从后丘发出来的,后脑受伤,可能已把那盏灯熄灭了。” 大金牙道,“这个我也听过,三盏灯应该代表的是阳气吧?吴爷说的抗性是不是就是阳气的意思?” 大金牙一说阳气我心中又是一惊。 吴继海道,“抗性不光是指阳气,还包括人的生辰八字、体质、精神力等等。”吴继海看我脸色有异,问道,“夏侯先生怎么了?是否又想起什么?” 我沉重地道,“还在辽陵的祭坛里的时候,为了躲避行尸的攻击,我还给胖子吃过一粒红奁妙心丸。”当时虽然是迫不得已,但现在想起来竟有种害了胖子的感觉。 吴继海道,“怪不得,这就完全说得通了。夏侯先生不必自责,你那么做是形势所迫,而且是救了胖子先生也说不定,如果不是你给他吃红奁妙心丸,造成现在的离魂状态,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这都是命里终须有的,因因果果,果果因因,所以夏侯先生不必自责。” 我苦道,“话是这么说,可,唉……吴先生现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否想出了什么办法?” 吴继海沉思道,“红奁妙心丸乃我派先人所创,主要是为了避尸气,且药效不会很长,但也因人而异。药效过后,会有一个阳气反弹的时间,据我观察,胖子先生还没有到那个时间。那个时间胖子先生的阳气会达到顶点,再加我用本门的阵法和道术相助,那应该是驱出恶煞的最佳时机。” 一听有希望,我和大金牙都面露喜色。我道,“那那个反弹的时间在什么时候?” 吴继海道,“这就需要对胖子先生的抗性和那东西的道行做一个综合的评估,不能稍有差错。夏侯先生不要高兴得太早,虽然会有一个最佳时机,但也是相对而言的,到时候能不能驱出恶煞,驱出恶煞之后能不能收伏它,让它免害世人,实在还是一个未知之数。这样吧,晚上我再过来,看看夜里阴气最重时的情况,我现在先去找我师兄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拿出一个具体可行的方案,唉,这实在容不得半点儿差错的。” 我和大金牙不迭地点头,送吴继海出去。 第十一章 因缘循环 送走吴继海后,大金牙稍微逗留一会儿便也离去了,说是要去照顾一下生意,晚上再过来。 我和韩咏絮把胖子扶到卧室躺好,看着昏迷不醒的胖子,我不由叹了口气。 韩咏絮道,“夏侯大哥你别太担心了,我看那个人很厉害,应该能治好胖子大哥的。” 我点点头,心说最好是这样。 因为要等吴继海过来察看胖子的情况,我也不敢睡下,只好跟韩咏絮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演一部武打片,是根据金庸的小说改编的,我丝毫提不起兴致,韩咏絮当然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向我问这问那,什么黄蓉为什么喜欢傻瓜一样的郭靖,什么欧阳风为什么要练蛤蟆功,什么老顽童怎么为老不尊,开始我还认真地回答,后来困意袭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睡到了卧室,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胖子在边上,还没有醒来。 我起来洗漱完了,正准备下楼去买早餐,然后去找大金牙,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心下狐疑,大金牙来了还是又来个跳大神的? 打开门一看,我一下子愣了。 倒是那人似早有准备,笑道,“兄弟别来无恙!” 来人赫然是我在倒董卓老贼的斗时遇上的高人! 我赶紧把那汉子让进屋里,问道,“大哥怎么来了?” 汉子径自坐下,道,“恰好路过,过来看看兄弟。” 他嘴是这么说,我心里却是大喜过望,他的表现我可一直记忆犹新。沏了一杯铁观音奉上,我道,“大哥真是活佛,是不是知道兄弟有难所以赶意赶来相助?你不知道,上次我回你们村子找你,但你早已经不在了。” 汉子笑道,“这么说就言重了,万事皆缘,随遇而安,夏侯兄弟因缘际会,才有种种祸福造化,实不必过于介怀。” 我叹口气,道,“怎么能不介怀呢?我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哪来大哥的看破一切,现在的难处是迫在眉睫,请大哥千万要帮帮我!” 汉子喝了一口茶,道,“好茶!兄弟可知道这茶为何这么好喝?” 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位胖子兄弟您一定还记得,他……” 汉子摆手制止我继续说下去,继续道,“兄弟并非福薄之人,只是对什么事都过于执着,一执则尽失,所以好茶也不觉得好喝。” 我皱起眉头,揣摩着汉子话里的话,道,“大哥说的隐含哲理,恕夏侯愚鲁,不能体会。现在胖子……” 汉子又打断我道,“兄弟已找到了生命的另一半,这是缘份;兄弟遇上这些祸事,也是缘份,唉,祸福如常,人自扰之!” 我暗忖一声真是厉害,连我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都知道了,难道我和韩咏絮真是命中注定的?难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苦笑道,“大哥不要取笑我了,现在胖子处于离魂状态,我该怎么办才好?” 汉子站起来道,“我看看胖子兄弟。” 我大喜,赶紧把汉子领进卧室。汉子围着床转了几圈,神色少有的凝重,最后撑开胖子的眼皮端详了一会儿,道,“还来得及。” 走回客厅,我问道,“大哥是不是说恶煞是不是还未被激醒?” 汉子惊奇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是听谁说的?” 我道,“昨天有个崂山派的道士来说的,叫吴继海。” 汉子呵呵笑道,“二十年没见,小海倒有些长进。” 我又惊又喜,道,“原来您就是他的师傅,这下胖子有救了!”但说完我又觉得纳闷,这汉子怎么会是道家的人的人呢? 汉子却似被触动了伤心事,道,“二十年前我由道入佛,从此就和道门中的一切人都没有来往了,这也算是个异数,当时很多人都攻击我,但我追求我所追求的,与他们何干?”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和。没想到这个高人还有这么一段不同寻常的前尘往事。 汉子突然叹道,“二十年了,我还不能忘却,可见我修行仍然不够,唉,”说着站起来,道,“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会吧!” 我也赶紧站起来,道,“大哥还没有指点我如何救治胖子?” 汉子定定地站住,但没有回过头来,道,“世上的事都逃不出缘份二字,心病须是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何处得来的烦恼,就往何处去送回烦恼吧!”说完做势要走。 我急道,“大哥的意思……莫非是要我们再去辽陵?” 汉子道,“此其二,在这之前呢?” 我一时困惑不已,喃喃道,“……在这之前?” 汉子笑着推门而去。 我呆坐在沙发上想着那汉子的话,到底是指的什么呢?在这之前,在我们再去辽陵之前,去辽陵是其二,还有一个其一,其一在去辽陵之前,去辽陵之前…… 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由责怪起那汉子说话有问题,难道高人都是这样,说话连顾左右而言他,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非要一个劲地打哑迷。 韩咏絮看我愁眉苦脸的样子,道,“不如去找金爷商量商量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也许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我道,“也好,那你去买早餐吧,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韩咏絮点点头,我正要往外走,大金牙开门进来,两人差点儿撞个满怀,后面还跟着吴继海。 我道,“我正要去找你呢!” 大金牙道,“昨天吴爷耽搁了,所以今天一早就赶过来,宜早不宜晚,来吴爷,里边请!” 坐下后,吴继海道,“胖子先生的情况还稳定吧?” 我点点头,道,“我刚见过你师傅。” 吴继海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惊问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道,“就是刚才,其实我早就见过他了,不过一直不知道,他现在……不是道士了。” 吴继海神思恍惚,道,“这个我知道,二十年前他脱离师门了,唉。” 我道,“吴爷别难过了,你师傅是个有追求的人,他追求自己的东西,不为世俗观念所羁绊,这正是高人的一贯行事作风。”说到这里其实我也恨得牙根痒痒。 大金牙摸着头道,“你俩俩说什么呢?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略作解释,又问道,“你师傅究竟叫什么名字?我问他几次他始终不肯说。” 吴继海笑笑,道,“师傅道号大衍,不过入了佛门之后我就不知道他叫什么了。其实师傅是近几十年来,崂山派最杰出的人才,只是敝派的东西已经不能满足他更高的追求了,所以二十年前,他依然放弃了掌教的职位,遁入了空门,从此音讯全无。” 我点点头,大金牙也由衷赞道,“真是高人啊!” 吴继海道,“师傅是怎么说的?” 我把情况说了一遍,吴继海听了也皱起眉头,道,“师傅要你们回辽陵,这意思我懂了,但在此之前,我却一时没想明白。” 大金牙忙道,“那就先把你想好的讲出来,咱们再慢慢推敲。” 吴继海道,“这恶煞的尸骨当然是在辽陵,让你们回辽陵就是送这恶煞回家的意思,这就解决了我前面说的那个问题,就是把恶煞驱出来能不能降得住,但如果到辽陵再把它驱出来,让它尘归尘,土归土,自然就免去后顾之忧了。” 我一想有道理,大金牙也点点头,吴继海却沉思道,“可是师傅又说这是其二,如果像我刚才说的那么简单,那师傅就不会这么说了,直接到辽陵中做一场法事便成。” 我肯定道,“是的,肯定还需要一个步骤,而且必须在去辽陵之前完成。可到底是什么呢?” 吴继海道,“依师傅以前雷厉的作风,应该是在暗示要把这个恶煞彻底解决。” 我急道,“彻底把恶煞消灭吗?” 吴继海摇摇头,道,“谈何容易,那恶煞不但道行高深,而且怨气极重,据我那人猜测应该是被人以歹毒的手段害死的,藉此两点,要消灭它简直难比登天。除非有十八个高僧施十八罗汉阵,但那是硬碰硬的作法,难保不伤到胖子先生。” 我道,“吴先生一定要帮我们啊,我们现在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吴继海苦笑道,“现在想不帮也不行了,师傅那些话并不只是说给你听的,更是说给我听的。唉,又让我想起了以前跟师傅走南闯北伏妖降魔时的情形。” 我和大金牙感激地看着吴继海,吴继海仰头看着天花板,道,“二十年过去了,没想到我又得到了师傅的指示,”说着把头转向我们,重重地道,“放心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第十二章 唯一的方法 这次终于看到了曙光,我和大金牙都精神大振。我道,“现在只要搞清楚去辽陵之前的那个问题就行了,不过……吴爷说要把恶煞彻底地解决,又不是消灭它,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吴继海道,“封印,对付不能消灭或者超渡的恶煞的唯一方法,就是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其封印起来,让其永远不能再为害世人。” 我一惊道,“我明白了!” 两人吃惊地看着我,吴继海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我强压着兴奋道,“前些日子,我倒过董卓老贼的斗,那里面就有封印的恶灵,不过不是人,而是两条大蟒蛇。大衍先生既然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而且胖子头上的伤也是在那里受的,他是不是让我再去董墓?” 吴继海连忙点头道,“大有可能,大有可能!畜牲灵和人灵是一样的,这恶煞既然如此厉害,那一般的方法定是封它不住的,师傅的意思,应该是让你们回董墓寻找封印恶灵的方法!” 我道,“不错,我越想越觉得肯定,大衍先生一定是这个意思。大衍先生真是太厉害了,他早就预言过了,不过那时候我还没当回事。” 大金牙道,“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那封印灵魂之法不会是记在纸上的吧?” 这也正是我的疑问,两人一起看向吴继海。 吴继海道,“当然不是,谁的墓里会放那么个东西呢?据我猜测,应该是利用局部的风水、阵法、法器、药物等等来形成的禁制。” 我道,“那岂不是很难找吗?” 吴继海笑道,“对你们不懂道术的人来说当然有些难度,但对我们学道的人来说,应该不会太难,我有把握。” 我和大金牙点点头,我道,“就是个办法了,先去董墓找封印之法,再去辽陵将其封印,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吴继海道,“这次情况特殊,可以说是那恶煞自作孽。要是别的情况,还是尽量将其超渡的好,佛家讲慈悲为怀,众生平等,其实又何尝不是道家的一贯宗旨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 大金牙道,“那事不宜迟,准备一下就出发吧!” 吴继海道,“好,我回去收拾一下,你们也做些准备,咱们尽快出发!” 送走吴继海后,大金牙道,“夏侯兄弟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出来,金爷别的本事没有,搞些许装备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沉思道,“这次虽然不同于盗墓,但那董墓非常邪性,光里面那个蛇灵就极难对付,不过有了吴继海也许好办些,但董墓很大,上次进去连一半也没有转完,就按盗墓的装备搞吧,有备无患。” 大金牙点点头,道,“这个我有数,放心吧。那胖子呢?他也一起去吗?恐怕会不方便。” 我道,“说的是呢,可他要不去的话,那出现突发状况怎么办?吴继海又不能留下来照看他,我实在不放心。金爷还能找一个像吴继海那样高明的道士吗?” 大金牙面露难色,道,“北京城虽然能人异士不少,但像吴继海一样高明的,怕一时半会儿找不上。” 我道,“那他师兄呢?他昨天不是说要跟他师兄商量一下吗?他师兄的本事应该不在他之下。” 大金牙道,“可他师兄去唐山了,昨天就走了。” 我叹道,“可惜。” 大金牙道,“那就只能带上胖子兄弟了,路上有吴继海照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点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 大金牙道,“那咱们分头准备!”说完转身要走。 我急道,“等等,金爷……我,您能不能先借点儿银子给我?等这事了了我立刻还上。” 大金牙猛拍我肩膀一记,道,“怎么还这么见外,你上次临走前托我卖我五铢钱我还没跟你算呢,嘿,你猜怎么着?我卖一老港侬,愣让我抬到七千港纸一个,丫还直乐!”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一沓人民币递到我手上。 我也乐了,道,“金爷真有你的,不过还是多谢了!” 大金牙挥挥手走出去,嘴里道,“嗨,瞎客气个什么劲儿啊!” 我坐下来,心想胡八一大哥够朋友,王凯旋大哥也不含糊,大金牙也是性情中人,好人都让我遇上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碰上了吴继海,不然胖子的小命可就玄了。哎,这都几点了,胖子怎么还没起来? 我走进卧室,原来胖子早就起来了,朝着窗户呆坐在床上。 我道,“起来了,吃早餐,新鲜的豆浆油条,敞开了吃吧您呐!” 胖子道,“真那么严重吗?” 我为之一愕,走上去揽着胖子的肩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有办法了,最怕的是没有办法,只要有办法就成了。” 胖子盯着我道,“猴子,我----” “打住打住,”我劫过话头道,“别说丧气话啊,这可不是张将军的作风。” 胖子苦笑,没说话。 我拍拍胖子,道,“来,先吃饭吧!” 第十三章 搬山道士 基本上一路无事,表过不提。 只说一段小插曲。就是吴继海与我们不能呆在一起,而是分车厢而坐的,因为他这一次身上携带了很多法器,驱鬼的辟邪的等等,他本身又是正宗的崂山道士,修行颇为高深,所以他一坐到我们边上,胖子轻则翻白眼、抽搐、口吐白沫,重则立时昏厥,不过除此外并无其他。但由此一来,我却对吴继海更加信任了。 两天半后,我们到了西安,再坐汽车辗转到清水镇的李家沟,这也是商量好的,先把胖子放到李老先生家里,我们再去董墓,这样也方便一些。 到了李老先生家,李老先生先是愕然,接着便热情地邀请我们到了堂屋。 我把来意说了,又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一下,李老先生听得唏嘘不已。唏嘘完了道,“封印灵魂的方法我也听说过,你们确定这董墓里有吗?” 坐在最远处的吴继海道,“不瞒老先生,这是我师傅指点的。” 李老先生点点头,突然转向我道,“上次我送你的《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应该也记载有封印灵魂的方法啊!”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惊道,“什么?不会吧?真经我看过几次,虽然没有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但应该没有啊,我不记得看到过。”心里却在想要真有的话那可白跑这么远了,耽误这么多时间。不过也好,至少不用再进董墓,省去很多危险。 李老先生道,“夏侯兄弟带在身上吗?如果带着的话不妨打开看看。” 我连忙拿出真经,打开目录,仔仔细细地搜索着。大家都把眼光投到我身上,连坐在最远处的吴继海脸上也充满焦急关切的神情。 突然我眼前一行字闪过,我喊道,“有,真有啊,我太粗心了,早时居然没看见。” 我翻到下卷中的法事一章,但找来找去找不到,我失望道,“好象没有啊!” 胖子嗔道,“猴子你怎么回事,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 我又翻了一遍,道,“目录上有,但内容里却没有,怪事。” 吴继海慢慢坐回椅子上,道,“我早就该想到师傅不会说错的。” 李老先生干咳几声,似是对刚才自己的失误颇感尴尬,道,“时间也不早了,就在寒舍将就吃晚饭吧,我去吩咐一声。” 我正要客气一下,李老先生走到我边上小声道,“夏侯兄弟,借一步说话。” 我打个招呼,跟李老先生走到偏房。 李老先生道,“那个道士可信任吗?” 我皱眉道,“可以啊,他本人就不错,道行也高,而且他的师傅还跟我略有些渊源。老先生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李老先生摇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是怕那小子本事不够误了你的事。不过……” 我看李老先生欲言又止,问道,“老先生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李老先生道,“本来我想刚才就提出来的,但崂山派和茅山派历来不和,你也知道,我以前就是一个搬山道士,虽然不属于正宗的茅山派,但我还是怕那人会对我有什么看法,所以一直没说。” 我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李老先生道,“我有办法解除胖子身上的恶煞。” 我吃了一惊,要是能在这里就解决的话,那既不用再进董墓,也不用拔山涉水地去辽陵了,说实话,这两个地方我都非常不想去,里面凶险未知不说,而且摸金校尉也有规矩,就是同一道丘门绝不可进两次。 我连忙问道,“是什么好办法?老先生快请说。” 李老先生道,“茅山术并不比崂山术差,更是讲源远流长,非是崂山术可比。我在做搬山道士以前,曾经拜茅山第九十九代掌教红谷道人为师学艺,所以对茅山术略加一二。” 我道,“不知道老先生原来还有这么一段传奇的经历,那老先生准备去什么方法来对付胖子身上的恶煞呢?” 老先生道,“其实说白了,胖子兄弟不过就是鬼上身,鬼上身我至少有二十种方法可以应付。” 我一听如此简单,觉得有些不太靠谱,道,“胖子这回不比一般的鬼上身,胖子是中了恶煞,相当邪门,老先生听说过离魂吗?” 李老先生道,“什么离魂?我只要摆个泄阴局,把胖子兄弟身上的恶煞放出来不就行了吗?” 我一听完了,连离魂都不知道,还泄阴局,于是我转而问道,“老先生有几成把握呢?” 李老先生伸出大小拇指,道,“至少六成!” 他把握倒是挺大,我又不好直接说他不行,那样非把老人家得罪了不行。想了想我道,“李老先生,要是您能治好胖子的话,那当然再好不过了,我们既不用冒险再进董墓,也不用千里迢迢地奔到内蒙古,我非常感谢您的热心和情谊,但是您也知道我和胖子的感情,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则我真不敢试,因为万一失败的话,后果是我无法承担的……” 在我说的时候我发现李老先生的脸色不断变化,最后不等我说完,他不客气地打断我道,“那那个崂山道士有多少把握?” 这一下把我问得愣住了,有多少把握我也不知道,但却总觉得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可靠的办法。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怎么李老先生学抢着干呢?还争宠邀功的,弄得我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正好这时李老太太过来了,我如蒙大赦,赶紧借机回到了堂屋。 胖子正在跟韩咏絮吹牛,见我进来也不理,倒是吴继海向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吴继海道,“这本书还是很有用的,上面记载了很多阵法,还有各种神印、符咒、坛图、表状、指诀及祭品等等,对咱们应该会有帮助。” 我看吴继海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道,“我看没什么大用,吴爷喜欢就送给你吧!” 吴继海慌忙把书塞给我,道,“那怎么可以呢,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我把书塞回他手里,道,“有什么可不可的,我拿着也看不懂,更用不上,那不是明珠暗投了吗?所谓红送赠佳人,宝剑赠英雄,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懂的。” 吴继海还是难以接受,道,“可这本书太贵重了,要是我看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北宋时的古卷,价值连城,我实在受之有愧啊!” 我道,“吴爷眼力不错,这确是北宋的东西,但在我手里却一点儿用都没有,吴爷拿了还可多做些降妖除魔的善事,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何乐而不为呢?再说这次全得仰仗吴爷,就算是我付个定金吧!” 吴继海这才诚惶诚恐地收下,道,“夏侯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将来必有厚报。” 我苦笑道,“我现在只要把胖子治好就阿弥陀佛了。” 吴继海道,“那咱们先研究一下行动方案吧,明天一早就出发。” 第十四章 护法 第二天一早,我、韩咏絮和吴继海三个人立刻踏上了征程。饶是我们快赶慢赶,到达悬空山的时候也已经到了正午。再从山脚爬到山顶,找到那个巨大的凹陷,又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路上吴继海问了我蛇灵的情况,我把以前的经历和盘托出,重点说了其中一只借尸还阳被胖子斩了的情况,吴继海又问了一些细节,做出判断道,“那次胖子先生不是被吕布的灵魂附体,只是被铠甲和方天画戟上的煞气影响了,不过吕布的灵魂在不在里面,实在不好说。” 我道,“应该没在里面,不然上次我们肯定就交待在这里了。” 吴继海想了想,强调道,“不一定。” 我看吴继海脸面色凝重,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韩咏絮道,“从哪里下去?” 沿着凹陷走了一段,看到了上次爬出的那个窄洞,我道,“就是这里了。” 吴继海点点头,拿出罗盘看了看,道,“现在罗盘上还看不出什么动静,但下去时大家千万小心,如果没有厉害的东西,你们就为我护法,我把需要的东西记下来。” 我和韩咏絮点点头,吴继海又拿出一张符,点着烧了塞到一个小瓶子里,晃了晃,把瓶子里的水洒到韩咏絮的狼牙棒上,也往我的桃木剑(吴继海给我准备的)上也洒了一点儿,又递给我俩一人一张符。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个有什么作用?” 吴继海耐心道,“这个叫生符,对鬼魅一类的东西有迷惑作用,这样它们会先冲生符下手。” 我奇道,“还有这种好东西。那刚才洒在武器上的又有什么用呢?” 吴继海道,“那个是驱鬼符,鬼没有实质,所以我施点小术,使你们的武器可以打到鬼。” 我感叹一声厉害,吴继海道,“咱们下去吧!” 当下由我打头,三个依次下到底部。刚到底部,吴继海的罗盘就动了,不过是轻微的晃动。 我道,“没事吧?” 吴继海道,“没事,这是山的阴气,非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山也有阴气?”我问道,突然觉得在吴继海面前我简直成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吴继海道,“当然了,山虽属阳,但也有聚阴的地方,世界上哪有至阴至阳的事物呢?所以道家才讲太极生两仪嘛,阴和阳是相互依存的。” 找到上次打的盗洞,我拿狼眼照了照,发现上次的水已经散尽了。 我拿登山镐砸进土里,从上面顺下一根绳子,三个人顺着绳子下去。 我道,“小心了!”晃着手电往前走去。由于有上次的经验,前面这一段走得很顺利,只有吴继海不时需要在笔记本上又记又画。 我道,“前面是螺旋向下的石梯,一共有四层,下了石梯是一道石门,两边有石狮。”我之所以尽量说得详细一些,是想给吴继海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 刚下了一层石梯,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恶臭,熏得我差点儿没吐出来。 吴继海道,“是尸臭!” 我忽然想起来了,道,“上次进来的时候杨二死在里面了,没能把他带出去,可能是他的尸体腐烂了发出来的。” 走了几步,看到一具尸体,臭味正是从其身上发出来的。我捏着鼻子上去踢了一脚,尸体翻转过来,肚子已经被掏空了,直看到后背的脊椎骨,“噌噌噌”,窜出十几只大小不等的尸鳖。 我皱眉道,“怎么这里也有尸鳖?” 吴继海走过去,问道,“这人是杨二吗?” 我仔细看了一眼,那尸体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了,不能确定是不是杨二。我道,“衣服很像。” 吴继海道,“这人是中毒而死的。” 我道,“对,那就应该是杨二了,杨二就是被蛇灵咬死的。” 吴继海点点头,道,“这里阴气很重,小心点!” 再下了一层,又看到一具尸体,死状与刚才的杨二一模一样。我惊道,“难道在我们之后又有人来过?” 吴继海恨恨地道,“看来是这样了,这人也是中毒而死的,这次无论如何得把蛇灵彻底消灭,不能让那畜牲再害人了!” 我和韩咏絮都点点头,吴继海又道,“这里的情况比我预想得要更复杂,自从你们进来之后,这里的风水格局已经被破坏了,也许会有更多匪夷所思的东西,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忽然想起摸金校尉的规矩,同一个墓绝对不能进两次,看来不光是不把事情做绝,留给后面的同道,更是怕进了风水大乱的凶穴中惹祸上身。 这时已到了石门,手电照进去,里面光鳞鳞,好象还有些积水,不过看上去并不深。 走进去,积水刚好没过脚面。三个人蹚着水,发出“哗哗”的声音,听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吴继海晃了晃罗盘,道,“糟了,这里阴气太重,罗盘反应有些不灵了。” 我道,“这里阴气怎么会这么重呢?按理说不应该啊!” 吴继海道,“这里本就是陷空山的最阴处,现在又进了水,水性属阴,再加上那些腐尸,阴气不是一般得重。” 我听得暗暗咋舌,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我道,“上次我们进来也很仓促,沿着这里直接进了左面的墓室,董卓的棺椁就在那里。不过蛇灵就是在这里遇到的,这里有个坛子。”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到了那个坛子边上。虽然罗盘不太灵光了,但吴继海还是先看了看罗盘才走到坛子边上,接过我手里的手电仔细地照来照去,不时在笔记本上划划写写,不一会儿本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坛子的形象。 我赞道,“吴爷的画功也是一流啊!” 吴继海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没办法,工作需要!” 三个人哈哈大笑,紧张的气氛稍微有所缓和。吴继海道,“要是我看得不错的话,这坛子是秦代的东西。” 我道,“秦代?那不是比董卓老儿早多了?” 吴继海点点头,道,“你看这云雷纹,镇尸印,锁灵结,绝对是汉代以前才有的。” 我开玩笑道,“是嘛?那要不咱把这坛子顺回去,办完了正事这坛子也能把车马费报了。” 吴继海道,“我还真想带上呢,就是太重了,不方便。你别小看这坛子,学问全在这上面了。” 我道,“既然这些什么纹、印、结的,吴爷都认识,应该不用看这些也能画出来吧?” 吴继海叹口气道,“夏侯先生有所不知,这些东西已经流传了上千年,但越往下传便越简化,而一简化威力就小多了,就拿我刚才给你们的生符来说,威力连以前的一半也没有,对付小东西还行,对付稍稍有点儿道行的就不太灵光。这次咱们对付的恐怕是我出道以来最厉害的恶煞,所以如果能画出比这恶煞还早的符印,那把握就大大提高了。好了,快走吧,抓紧时间,争取在太阳落山前弄妥。” 我点点头,赶紧往前走去。 到了左面的门三个人拐进去,里面又看见了两具尸体,都已经被尸鳖噬得不成样子,又是泡在水里,发出一阵阵令人恶心的怪臭,而那些尸鳖,就在尸体上转来转去,一惊之下落荒而逃,竟都能贴着水面疾驰,就像水上飘似的。 到了四具棺材前面,我先指点着吴继海到了边上的木棺前面,就是放着蟒蛇的那个棺材,已经破了,不过还能看清棺材板上刻画的一些图形。看着吴继海蹲着仔细地观察,我不由又想起了上次来摸金时的情景,正当我缅怀不已的时候,韩咏絮惊喊一声道,“这里也有一个死人!” 韩咏絮站在石棺前面,颇为吃惊地看着我们两人。我道,“当然有死人了,棺材里没死人岂不是怪事。” 韩咏絮急道,“我说的不是尸体,是死人,这人跟前面那些人的衣服很像,可能是一起的,你过来看看!” 我闻言走过去,心里却在想怎么还有倒霉鬼鸠占鹊巢,跑到董卓棺材里了。可一看之下不由呆了,“这是杨二啊!”我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杨二的尸体竟保存得如此完好,脸上少了一块肉,只剩下半边脸,但整个尸体却存在得相当完好。我纳闷不已,上次匆忙逃走的时候杨二是被激流冲下去的,而且还在蛇皮袋子里,现在怎么无端端地躺到棺材里了?难道是后来进来的那些人把他放进来的? 我一直在思来想去,没有注意到尸体的变化,韩咏絮却看得清楚,大喊一声道,“快闪开!” 吴继海也喊了一声“小心!” 与之同时,棺材里的杨二突然弹身而起,冰冷僵硬的手指直朝我脖子抓来。 第十五章 无辜的僵尸 我一看杨二来势凶猛,哪里还敢犹豫,忙向左闪身,避开杨二凌厉的一抓,同时发一声喊,挥起手中桃木剑往杨二胸口刺去。 杨二早已经弹了起来,一跳,轻松躲过了桃木剑。韩咏絮借机挥圆狼牙棒,取的是杨二的膝盖以下,只要让韩咏絮这一击凑效,杨二恐怕立时就得变成瘸子。 但出乎我意料之外,韩咏絮迅雷般的狼牙棒却打了个空,杨二跳出棺材,箕张着十指,再度向我冲来。我生跃是不行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杨二快,更不可能比他远。心念电转下,我施出我的拿手绝技,往下一蹲,接着滚到一边。 杨二的攻击落空,似是被激怒了,也不见他如何发力,竟倒退着往我追来,我倒抽一口凉气,故伎重施,再往一边滚去。同时大叫道,“为什么他光打我不打你们?” 韩咏絮顾不上回答,单手扶住棺材跃过,同时双脚腾空踢向杨二,杨二被迫横移向一边,但却并不反击,反而再度向我攻来。 吴继海喊道,“这人怨气很重,我先点三柱引魂香,你们缠住他!” 我答应一声,觑准一个时机,桃木剑疾戳杨二的咽喉,杨二不闪不避,仍是前伸着两只手臂往我迫来,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这是第一次跟杨二正面相对,看着杨二现在这副模样,我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内疚,而且那内疚感太过强烈,我突然很想做出什么补偿,否则我一生也不会安心的。 想到这些,我手中的桃木剑无力地垂下来,慢慢地闭起眼睛。 韩咏絮急得大叫一声,但冲过来却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杨二的双手像离弦的箭一样猛插向我的的心窝。 连吴继海都忍不住惊呼一声,而我在此时的心情却是一片平静安详,有一种将要解脱的轻松舒适。 两手当胸插到,就在触及我衣服的一瞬间,突然“嗤”的一声,吴继海先前给我的生符冒出一阵青烟,杨二因此一顿,我也立时清醒过来,顾不上多想,矮身往前一撞,硬顶得杨二向后退了几步。 韩咏絮此时已赶了过来,愤怒地攻向杨二,狼牙棒舞得上下翻飞,逼得杨二连连后退,一个闪躲不迭,被韩咏絮一棒扫中右肩,整个人都被狼牙棒上巨大的力道带得往右横移出去。 借着这功夫,韩咏絮急忙问道,“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 我道,“我也不知道。” 吴继海道,“这僵尸怨气太重,你刚才被怨气侵了。这人一定是死得心有不甘,我这引魂香也没起到多大作用,看来我得先摆个泄阴局,释掉他身上的怨气,再念往生咒把他超渡才行!” 我道,“那更好,这杨二死得实在是冤了点儿,能超渡他是最好不过。本来我就想把他的尸体带出去的,可当时突发大水,愣是把他给冲回来了,但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一片好心啊,怎么他现在倒抓住我不放了,一副要我置于死地的样子,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吴继海一脸郑重,道,“夏侯先生我真是佩服你,这么危急的关头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僵尸哪有那么深的想法,他们只是隐约有些生前的念头,现在认准你也不奇怪。” 杨二正和韩咏絮对峙着,他往左移,韩咏絮也往左移,他往右移,韩咏絮也往右移,而他似乎又对韩咏絮颇为忌心惮,好象刚才韩咏絮那一下子打得他不轻,以致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韩咏絮道,“他好象怕了我哩!” 我不屑道,“很自豪吗?” 韩咏絮挑畔道,“不像你啊,给打得就会使懒驴打滚!” 我道,“小样,走了胖子来了你,都是一路货色!闪开,看我的,我还就不信了!” 其实我这么说纯粹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万万没想到韩咏絮竟真的往边上一跳,立刻闪了个大空档出来。 那僵尸正左右找不到突破口,现在机会突现,哪里还会犹豫,在地上一跳,立刻风也似地向我飞来。我一句话还没骂出口,杨二已到了近前,我提口气,往一边稍闪,桃木剑从右往左,吹向杨二的脖子。 僵尸辨位全凭阳气的强弱,我这人不争气,都快奔三十的人了,却一直还是童子之身,所以僵尸能感应到我的速度快得出奇,我刚往旁边闪躲,杨二立即循气而来,双手不动,仍直冲向我的脖子。 刚才与韩咏絮斗嘴纯粹是为了好玩,但现在我却赌上了一口气,人就是这样,本来和和气气,跟开玩笑似的,但开着开着就恼了。现在的我正是这种情况,既然你看不起我,那我就来点真格的,否则以后还不得让她笑死。 当下双脚微分平衡住身体,接着挫身出剑,直刺杨二的胸口。不过说实话,这一招实是即性之作,我也没想到怎么突然使出了这么一招,但这一招却是非常危险的一招,因为我完全忘了自己手里拿是一把木剑。 随着韩咏絮一声惊呼,我手中的桃木剑应声而断,我被闪个正着,收势不住,整个人都往杨二的怀里跌去。还好我见机得快,借着杨二的身体阻挡的眨眼的功夫立刻下蹲,但即使我反应这么快,还是被杨二下划的双手扫到了,我只感觉到后背上像叫人割了一刀似的,疼痛钻心。 我滚到一边,韩咏絮则快步抢上,挥起狼牙棒挡住僵尸。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后背痛得我直咬牙,不知道伤得多深,但我竭力做出一副微笑的样子,道,“我没事,我很好。” 韩咏絮不再问我,转身急攻僵尸。 吴继海的泄阴局刚摆好,走到我后面查看我的伤势,叹道,“真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怎么还有心思玩呢?出了问题怎么办?还救不救胖子了?” 我暗道一声惭愧,忍痛问道,“我伤得怎么样?” 吴继海道,“不算很深,不过恐怕有尸毒。” 我安心道,“那没事,我带了糯米,一会儿敷上些就是了。” 吴继海道,“你准备得倒全活,好了,我用云南白药给你止血了,现在先别动了,当心挣裂伤口。” 又冲韩咏絮道,“让我来!”说完从后背抽一支拂尘,冲上前去。 韩咏絮依言退开,走到我边上,道,“没事吧?” 我没好气地道,“死不了!” 韩咏絮叹口气,到后面看我的伤口,喃喃道,“你这人,唉,真是的。” 我没心思听她唠叨,注意力全集中在吴继海身上。自从吴继海冲上去之后,杨二立刻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压住了似的,凶态收敛了很多。吴继海不断地腾挪跳跃,避免与杨二硬碰硬,僵尸显然不适于这种打法,被引得左旋右转,却连吴继海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嘿!”吴继海吐气提气,纵起跃往一边,同时伸出左手,在杨二的脑袋上轻轻一点,接着在落地之后,反跃回原来的位置,杨二尚未转回来,吴继海迅速地挥出拂尘,那些软软的马尾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样,齐齐缠住了杨二的脖子。缠牢之后,吴继海一较力,“扑通”一声,杨二被拖倒在地上。吴继海是想把他拖进泄阴局中,但没想到杨二似也知道他的下场,被拖了几步之后,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那一坐杨二是拼了命,力气之大,连吴继海的拂尘也被挣脱了手。 韩咏絮见突生变化,轻斥一声冲过去,狼牙棒直向杨二的脑袋扫去。 “不要!”吴继海大叫一声,贴地前滚,到达杨二前边的一刻两腿齐踢,直中杨二的双脚,杨二像坐了滑梯一样,“哧溜溜”往后退去,正好落进吴继海画好的泄阴当中。 韩咏絮的一棒自然落了空,其实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很难分出谁先谁后,不过从结果来看的话,应该是吴继海稍快了一筹。 杨二进入泄阴局之后,浑身筛糠一样地抖动个不停,脸上也扭曲了,竟跟活人没有两样。 吴继海不敢怠慢,立即拿出早准备好的符纸点燃,口中念念有词,我和韩咏絮都看得呆了,只见杨二慢慢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断变化,扭曲的的五官慢慢地恢复正常,痛苦的表情也渐渐地平静下来,接着浑身的抖动也停止了,两臂张开,像要飞起来一样。 吴继海脸上已渗满了汗珠,双目紧闭,嘴巴动得越来越快,突然双手并指如剑,贴在唇下,轻喝一声,跟着拿出一面刻有八卦的铜镜向杨二头上照去,一道白光闪过,杨二猛烈地晃了一下之后,便软软地瘫在地上。 吴继海慢慢地睁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 我道,“超渡了吗?” 吴继海点点头,道,“差点儿顶不住他,这人怨气太重了,想必生前一定受了很多苦。” 我想起一生逆来顺受的杨二,不由点点头,道,“他确实受了很多苦,希望以后不会再受苦了。” 韩咏絮突然指着杨二额头上的红点,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 吴继海收起拂尘,道,“朱砂。经过咱们这么一闹恐怕这里的其他东西也被惊动了,咱们还要再快一点,时间不多了。”说着看了看罗盘,奇道,“阴气怎么还是这么重?” 第十六章 别有洞天 吴继海刚说完,韩咏絮突然道,“什么声音?” 两人忙屏息静听,吴继海道,“水声!” 三人不约而同地往外望去,一批尸鳖正飞一般地贴着水面往墓室里涌来。 我道,“看来又是一场人鳖大战了,大家做好准备吧!” 吴继海皱眉道,“你们不觉得这些尸鳖有什么不同吗?” 我道,“确实有些不同,这些是水鳖,进化了,会游泳。” 吴继海不悦道,“您真是……怎么还开玩笑啊?!” 韩咏絮道,“这些尸鳖好象不是冲咱们来的,它们好象……好象在逃命啊!” 吴继海同意道,“不错,好象有更厉害的东西来了。” 说话间尸鳖已经窜到了门口,三个人立刻往里退去,腾出一条道让尸鳖走过。 我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是我的老朋友来了吧?哎,吴爷,还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给我来上一把!” 三个人边说边退,一直退到了后面的石椁上,脚下的水顷刻间像被染黑了一样,无数的尸鳖争先恐后地往里窜去,好象里面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起来一样。我正顺着尸鳖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吴继海突然塞了一把青铜剑到我手上道,“小心点啊,别再弄断了,那桃木剑跟了我七年了,唉。”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放心吧!”心里却在说早给我这个不就完了,我也不至于出丑。 韩咏絮道,“它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道,“我也在看呢,那边好象有个洞,可我上次来的进修没发现啊,再说这个墓室也不大。” 这时尸鳖已经过得差不多了,吴继海看了一会儿罗盘,跳下去道,“过来看看!” 我和韩咏絮跟着跳下去,我同时把刚才打斗时扔掉的背包放到石椁上。 吴继海顺着尸鳖的路线,很容易找到了三个拳头大小的洞,不过三个洞都隐在水里,不细心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吴继海问道,“夏侯先生说这些水是一种机关?” 我道,“是的,上次我们触动了机关,大水倒灌进来,我们差点儿没葬身在这里。” 吴继海道,“那这三个洞应该是下水的了,不过里面好象堵了,不然这里也不会有积水。” 我道,“一千七百多年了,堵了也很正常嘛。” 吴继海终于忍不住白了我一眼道,“夏侯先生,你要是再这么不认真,你让我还怎么帮你?” 我一愣,随即愕然。 韩咏絮急忙道,“吴先生别急,夏侯大哥一直是这样的,不是他不认真,只是他不想让人觉得他认真,他这人,唉,就是这样的。” 吴继海平静了一下道,“我是说下水洞好象堵了,但未必就真堵了,你们想想,那么多尸鳖都钻进去了,那需要多大的一个空间?” 我一想不错,道,“难道里面还别有洞天?” 吴继海点点头,道,“一定是的,封印灵魂的方法我已经掌握了一些,但都是符印之类外围的东西,还缺最关键的一个部分,就是阵法,而阵法的催动不光要有道士,还要借助天时和地利,尤其是地利,直接影响到阵法的布局,所以是很重要的。” 我道,“你是说阵法有可能在那里面?” 吴继海道,“我也只是猜测,阵法肯定是存在的,不然肯定封不住蛇灵,但到底在不在那里面,我还不敢说。” 我道,“那蛇灵不是都封在坛子里的吗?你怎么知道阵法不是在坛子上?” 吴继海道,“这个夏侯先生不懂。进来之前我看过这里的山势,这整座董墓都处在一个利用凹陷摆成的阵法当中,而要照顾到这么大的范围,则阵法必须在中心才能催动,也才能带动其他东西发挥作用,比如封印蛇灵的坛子上的符印。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即使你们破坏了坛子,蛇灵也还是不能离开,依然被困在这里。” 我道,“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们逃走的进修蛇灵就是一直追到出口,最后却被还是被正午的阳光照到才消失的。” 吴继海点点头,我又问道,“照吴爷的意思,那阵法在中心,那不应该是空的啊,会不会里面还葬着什么人?” 吴继海沉思道,“有这个可能,而且大有可能,你看这里的两具棺材,虽然规制颇大,但明显却是守护的,真正的墓主怎么会和两只冷血畜牲葬在一起呢?” 我一听恍然大悟,同时也叹自己的不足,当时怎么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呢? 吴继海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拍拍我的肩膀,道,“现在看你的了!” 我点点头,招呼韩咏絮一声,走到石椁上拿下背包,取出炸药之后,再把背包负上。 其实要说爆破的话,胖子比我更擅长,我总是控制不好分量,上次在辽陵就差点儿没把自己震死。但现在胖子不在,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还好这里空间够大,多装上百十克也没事。 装好后三个人立刻跑出去躲好,接便传来着“轰”的一声,整个董墓都震了一下。 韩咏絮道,“夏侯大哥你装了多少炸药啊?我怎么感觉跟天崩地裂似的。” 我叹道,“好象又装多了。” 但走过去一看却发现装得并不多,石板足有二三十公分厚,那么大的爆炸力,也才只炸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下去的小洞。 里面满满地注满了水,狼眼手电根本照不到底,好象很深的样子。 幸好我想到上次逃走的时候这里大水倒灌,让大金牙准备了几套潜水用具,不然就麻烦了。韩咏絮把潜水服拿出来,大家穿好后又规定了几个简单的水下动作,吴继海便打头下去了。 我最后一个下去,又想到幸好胖子没来,不然这个洞他别想钻得过。 一没入水面我便磕亮了头上的探灯,水很清,能见度非常好,我一看之下就呆住了。 下面不大,是正方形的,像个水晶宫一样,四周的墙壁上嵌着无数的夜明珠,即使在水里,仍旧闪闪发光。地面上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在八卦的中间位置,赫然躺着一口四方形的棺椁,不过外面涂了厚厚的一层不知道名字的东西,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韩咏絮大概从来没潜过水,一下来就跟一条美人鱼似的,游来游去,玩得不亦乐乎。 吴继海正在认真地观察,我也跟着研究起来。当然,我重点研究的是那口棺材。棺材很大,足有两米半长,一米宽,我整个人贴在上面的棺板上都非常宽敞,我心道这他妈都赶上我家的双人床了。 棺材外面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但既然外面设计了大水倒灌的机关,那这些涂料应该是防水的。我拿出伞兵刀刮了刮,竟然像刮在橡胶上一样,既有弹性又有韧性,一时奈何他不得。 突然后面吴继海碰了我一下,我转过身来,看见他伸出右手做出写字的样子,接着两手一摊。我明白了,他一定说水下没法做记录。这可如何是好呢?我也打个手势,问他那怎么办?他伸出手往上指了指,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往上游去。 我跟着游去,不一会就游出了水面,看来这里的水位正好跟外面的相平,没想到往上还有那么大的空间。 吴继海搞下呼吸器,道,“在下面我没法写字。” 我抬头看了看顶部,上面很高,探灯照不到头,我拿出狼眼手电照上去,却发现上面的顶是弧形的,镶嵌的宝石更是不计其数,看来是模仿得天圆地主,竟在这么大的一个空间里造出了一个小天地。 看到这里我一愣,同时又怪责自己太笨,我们下来的时候走了四道石梯,不就是围着这个东西打转的吗? 我道,“你说的不错,这里果然是在最中间的位置。看出什么了吗?” 吴继海道,“很多,也很复杂,我必须得记下来才行。” 我道,“能不能想办法把水排出去啊?在水里行动是很不方便。” 吴继海道,“不知道,再下去看看吧!” 刚说完,我突然感觉到下面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一下子被拉了下去,只在没水前的一刻看见吴继海也是一样。 第十七章 灵媒 没入水中我立刻旋转起来,好象突然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一样。我伸出双手胡乱地抓来抓去,虽然明知道刚才已经看过,除了最下面中间位置有个棺椁之外,再没有可供抓取的东西,但人就是这样,到了危急关头总是会做出一些自然反应。 不过这次运气稍好,慌乱中我抓到了吴继海的一条腿,吴继海反应何等之快,立刻猛地一个弓身,紧紧地和我抱在一起。两个人抱在一起不管是重量还是力量都大出了很多,稍稍稳定住了旋转的势头。但水势还是很急,根本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难道底下突然开了一个大洞,要把我们全都吸到里面吗?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立刻想到了韩咏絮,她怎么样了?可偏偏在水里喊不出声,只能干着急。 很快,我们已被吸到了地面,一触到实地我才放下心来,也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地面上确实开了一个洞,不过那洞不算大,直径大概有三四十厘米,虽然不知道那洞是怎么出现的,但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水位急剧下降,不一会儿,我们都露出了脑袋。我看见韩咏絮正缩在另一角,紧紧地抓住一个灯奴。接着我们整个身体都露出来了,水面降到了脚部以下,只有先前炸出的那个洞口还在往下淌着水。 韩咏絮像个做错了事般的孩子道,“我不是故意的。” 惹得我和吴继海哈哈大笑,吴继海道,“我们要谢你还来不及呢,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里的水排出去。” 我道,“口头表扬一次,不记档案……哎,你到底碰了什么东西?” 韩咏絮指着她抓的灯奴的下面,一条朝上张着大嘴的蛇道,“我不小心碰到它了。” 听他说吴继海立刻走了过去,我则瞅了瞅墓室,原来每个灯奴下面都一条张着大嘴的蛇,蛇身又细又长,但蛇头却大得出奇,蛇嘴张开,足有碗口大。 我道,“这些难道不是接灯油的吗?”我这么说并非毫无根据,我以前看到过出土的汉朝的一种灯人,灯人的脸是一块铜板,可以拉动,借以调节火焰的大小,而灯人的手臂却是一根长长的管子,从肩膀连到头上,用以将灯燃烧时产生的废气、滴落的灯油收集起来,说实话,古人的环保意识比现代人强多了。 吴继海摇摇头,道,“收集灯油只是表面上的功能,你看,这下面是空的,这应该是一种敛集阴气的器具,我说怎么这里阴气如此之重,原来是有这种东西。” 我道,“造这墓的人太厉害了。” 吴继海道,“当然了,这人的奇门遁甲已经到了令人匪夷所思地地步,不然我们也不用到这里来寻他的封印之法了。好了,周围已经看过了,现在该开棺了。” 我惊道,“开棺?” 吴继海笑道,“怎么了?吓怕了?” 我也笑道,“不是,我是没想到还需要开棺,我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怕再惹出别的麻烦,既然需要的话,那当然没的说。” 吴继海道,“这个你别我在行,你来吧,我在四处看看,别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因为时间紧张,我直接摸出炸药,称了少许,准备来个定向爆破,心说得罪了,这一次可不是为了你的明器。 “逢”的一声,外面的椁木被炸破了上板,露出了里面朱漆刷就的大红棺材。 我刚要上探阴爪,吴继海突然道,“等等!” 我看着他道,“怎么了?” 吴继海戴上手套,贴着椁壁往下摸去,然后慢慢地点点头,道,“开!” 我先用探阴爪摸盖子上的棺材钉子一一撬出,再将铜筷子伸进去,道,“开了!”说着手上较力,“嘁”的一声,两缕白气先从缝隙中溢了出来。 “闪开!”吴继海一把拉开我,两缕白气出来之后,慢慢聚成了两团,能隐约看出是两个小孩子的模样,在墓室里盘旋了几圈之后,一前一后往上面的破洞飘去。 韩咏絮惊魂甫定道,“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又是恶煞呢!” 吴继海笑笑道,“恶煞可没有白色的,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应该是童男童女的魂魄,他们被封在这里一千七百多年,现在才得以重入轮回,感谢咱们还来不及呢!” 我奇道,“魂魄也有好有坏吗?” 吴继海道,“当然了,就像人一样,有善有恶。” 我一笑,瞥眼看见了后面不知道吴继海何时点起的三柱香,道,“开始你也不知道吧?香都点上了。” 吴继海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好了,开棺吧!” 棺材已经进入了空气,再开起来就容易多了,我略一使劲,借着铜筷子做杠杆,再腾出一只手抓住盖子,一下子掀翻到地上。 我见过的墓主已不能算少了,但眼前这个绝对是最特别的,吴继海和韩咏絮都眼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睡在棺材里的“死人”。 这还算不算是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已经肯定,这个人绝对是董卓无疑。 董卓未得好死,被王允下令斩为两截之后,又让士兵在肚脐上点了天灯,而李榷连葬他四次都不成功,还惹得天庭震怒,发雷电把董贼的尸体整个给劈烂了。 眼前的这个就是,我甚至都不难分清他到底有多少是肉身,多少是香料和黄金,几乎整个尸体看上去都是被拼凑起来的,虽然做工非常精细,但毕竟跟真人很大区别,无论是谁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我现在最想做的是把董卓戴在脸上的黄金面具摘下来看看,他到底还有没有脸。 虽然说,眼前的这个东西很精美,称得上是顶级的艺术品,但是却给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象在强迫你相信他就是一个人似的。 他的左右两只“手”各抱着一个童子和童女,由于手是黄金铸成的,所以看上去像是把两个孩子箍住了一样。 韩咏絮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厌恶地别过头去。要不是非看不可的话,我也很想不看,甚至他身上那么多黄金,我都一点儿也不想碰。 吴继海围着转了几圈,在笔记本上又写又画,我也不知道他都看到了什么,但又不好打扰他,只好等他画完了,我才道,“董卓怎么不穿大殓大服呢?就这么**裸地,太难看了。” 吴继海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笑道,“因为他就是整个阵法的中心。” 我惊道,“什么?他就是阵法的中心?” 吴继海点点头,道,“刚才我就摸过椁壁了,现在不用把董卓掀开我也知道,下面肯定是连着地的,这具棺材没有底。” 看我一副疑惑的表情,吴继海继续道,“这是以气印魂的精典机关,做到了阵法和阴气的统一,因为董卓早就死了,且是被雷电劈中,元神已经消失了,所以塑了一个金身,而根据五行的原理,土生金,这也就表示着大地已经接受了董卓,且提供地力;还有就是这一个童男和一个童女,正如上面说到的,董卓没有元神,所以必须借助童男童女,实际上童男童女就是灵媒,连接着阴阳,既把阴气转换,又同时聚集阴气,这样封印就源源不断地催动着阵法,所以无论过多长时间,都不会失效,因为……怎么跟你说呢,说得现代化一点,就是因为能源一直产生……你明白吧?” 我摇摇头,实在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吴继海苦笑道,“不明白也没关系,带上这两个小鬼,咱们打道回府吧!” 我看了两个穿着红着红肚兜的童男童女一眼,皱眉道,“带上他们?” 吴继海点头道,“对,这两个也不是一般的童子童女,都是施了术的。”说着提起童男让我看,我一看之下果然不错,童男的背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图形。 吴继海又道,“这其实才是师傅真正的用意所在,前面那些东西我基本上都可以应付,但这两个我却无论如何弄不出来,不说他们身上附着的极厉害的印术,单是这这两个童男童女现在就无法得到。”说到这里吴继海仰起头,自言自语道,“师傅啊,徒弟到底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第十八章 时间只剩八天 “什么?”胖子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也不管李老先生和吴继海正以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指着我道,“你说你个死猴子,你真是……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扶胖子坐下,道,“算了胖子,咱也不差那点儿金子,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丢不丢人啊你?” 众人相顾莞尔,这才闹明白胖子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大阵仗,原来是对董墓里的黄金贼心不死。 韩咏絮纳闷道,“胖子大哥,黄金哪有命重要啊, 胖子夹起一条鸡腿啃了两口,道,“小妮子你个啥,金子多重要啊,再说现在又没到金子和命必须二选一的地步。” 韩咏絮道,“还说呢,你比夏侯大哥更爱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从董墓回来的时候你早睡着了?还有,你又知不知道今天早上是几点醒的?” 胖子装作没听见,道,“这鸡腿怎么自己吃着没看别人吃着香啊?” 我使个眼色给韩咏絮示意她别说这些。 吴继海也趁机转移话题道,“咱们先回北京,我得准备一下,这次需要的东西很多,不能有一点疏忽。咱们就跟你们上次一样,从北京去吧?” 我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吴爷如果需要什么东西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一准给您备好!” 吴继海道,“这个倒是不用,我会弄妥的,夏侯先生放心就是。” 吃完了饭,各人回房间收拾东西,吴继海拉我到他房间道,“昨天我观察了胖子先生大半个晚上,再加上今天早上,情况让人这容乐观。” 我变色道,“吴爷详细说说。” 吴继海道,“恶煞好象有激醒的趋势。昨天晚上子时的时候,胖子先生脸上全是一股股的黑气,最后整个脸都变成了漆黑一团。今天早上,胖子先生是十点钟醒来的,也就是巳时,对应上现在的季节夏末,太阳在六点钟落山,六点钟是酉时,则中间只有四个时辰,也就是说胖子先生的白时现在只有四个时辰了,而根据这几天的我的记录,胖子先生每天的白时都要比前一天缩短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 我惊道,“离恶煞激醒还有八天的时间了?” 吴继海点点头,严肃地道,“甚至也可以说……胖子先生只剩下八天的时间了,如果在这八天之内,咱们不能把恶煞从胖子先生身上驱出来,那后果……” 吴继海没有说下去,我却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软软地呆坐在椅子上。 “太紧了,时间太紧了。”我道。 吴继海道,“是的。” 我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不行,我现在就去找李老先生,先找辆车送咱们去火车站。你们快收拾东西!” 说完我夺门而出,找到李老先生,说明了情况,老先生立刻陪我到村子里一个有拖拉机的人家,由于李老先生几乎从不与村人相来往,那人很不愿意帮忙,在我掏出两百块钱之后才勉强答应了。 两人坐着拖拉机回到李老先生家,接上胖子和韩咏絮、吴继海,匆匆告别之后立刻赶往火车站,胖子受不了吴继海近距离内的法器,但也顾不上了,就在胖子一直昏迷的情况下,四个人赶到火车站,谢天谢地,总算让我们及时赶上了火车。 到达北京的时候,又是两天半过去了,还剩下六天。 让韩咏絮跟胖子先回胡大哥家,我和吴继海就在火车站分手,然后直奔大金牙家。 大金牙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我突然到来,吃了一惊,随即问我怎么样,我把情况说了,大金牙的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道,“能得到封印之法是好事,可时间确实太紧了。从这里到根河就得两天多的时间,再转汽车到莫尔道嘎,从莫尔道嘎还得走上一天的时间才能到你们的目的地,这还是在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唉,时间太紧了!” 我叹道,“是啊,真是急死人了,最大的问题还是万一找不到进辽陵的入口怎么办?” 大金牙道,“辽陵外面的入口真的那么复杂吗?” 我点点头,道,“不只复杂,而且非常之大,上次我们能进去也是误打误撞,在帽子带错了路的情况下才进去的。” 大金牙道,“已经进过一次,这次再去你也没有把握吗?” 我道,“要是时间足够的话,我相信我能找到,可现在时间已经给定死了,只剩六天了,唉!” 大金牙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道,“你们进去之后就没画张地图什么的吗?” 我一惊,道,“有地图,是夏侯渊的,让韩咏絮捡到了,不过……嗨,那地图看不清楚。” 大金牙坐到我边上,道,“怎么个意思,看不清楚是什么意思?那地图年代太久了吗?” 我道,“年代是很久,但不是因为年代,而是那地图非常奇怪,乍看之下很清楚,可一旦你认真去看的时候,一切突然就变得模糊起来了。” 大金牙皱起眉头,沉思道,“这个跟我以前看过的一副画很像,不知道有没有联系。” 我急道,“什么画?快说说。” 大金牙道,“那是一个香港人拿给我们看的,本来想和胡爷打枪(交换)来着,想换胡爷的秦王照骨镜,可秦王照骨镜早就丢了,根本就没有带出云南……” 我见还没说到正题,咳了两声,大金牙尴尬地笑笑,道,“职业病职业病。那是一副名为《落霞栖牛图》的宋代真迹,画中的牛在白天看的时侯在树下吃草,到了晚上便会回到草舍中卧睡,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情况呢?原来是那画中加了宫庭秘方,可以对光线做出反应,并不是人眼睛的问题,而是画本身的问题。所以我想,你们那幅地图是不是也是类似的情况?” 我喜道,“很有可能啊,事不宜迟,金爷随我去看看吧,咱们研究研究。” 大金牙答应一声,跟我来到胡八一家。 胖子已经睡下了,韩咏絮正在看着电视等我回来,顾不上解释,直接把地图要过来,跟大金牙来到胡八一的书房。真是无巧不成书,胡大哥的台灯恰好是一个可以调节明暗的多功能灯。 我先把地图递给大金牙,大金牙看了一会儿便揉着眼睛道,“一点不错,极有可能跟那宋代真迹一样,唉,刚看一会儿都把我眼睛看花了。”说着把地图摊开在桌子,自己则搬把椅子坐在我旁边。 我道,“开始了!”说完慢慢地调节旋钮,地图上出现了一些变化,但都是小幅度的变化,看上去仍然模糊不清。 我已把台灯调到了最亮,但地图仍然不清楚。我暗道一声老天爷保祐,开始反方向旋转灯钮。光线越来越暗,可那地图仍然不清楚,就在我已经把台灯调到比蜡烛还要暗的时候,大金牙突然喊道,“停!” 我道,“看清了吗?怎么我看着还是一片模糊?” 大金牙道,“可能这个不光与光线有关,还与角度有关,快,找笔和纸!” 我慌忙拉开抽屉,找出笔和纸递给大金牙,大金牙道,“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很复杂,我只画主要部分吧,不然以我这水平画出来怕你们反而看乱了。” 我道,“只画主要部分就行了,关键是把通道画清楚就行!” 大金牙点点头,开始认真地画起来。 第十九章 意外来客 大金牙画好后,我又坐到大金牙的位置,对照着看了一下,**不离十,主要部分基本上都画上了。 我由衷道,“这次真是亏了金爷!” 大金牙笑笑,道,“夏侯兄弟要是还这样客气的话,那可显得生分了。” 我连忙道,“是是,唉,胡大哥还没消息吗?” 大金牙喜道,“有啊,昨天刚来一电话,问我又倒腾了几件西贝(假)货,嘿,隔这么远还不忘了寒碜我,我是倒么不长眼的人吗?” 我笑道,“那是逗您玩呢,这么铁的关系,不扯个淡怎么能体现出来?” 大金牙道,“那是,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我也是说出来乐呵乐呵,调节一下你现在紧张的心情。事儿嘛,就是这样,来了就要面对,也总有办法解决,不用怕。” 我同意道,“说的是呢,等这事过去了,胡大哥也回来了,咱们好好玩玩!” 大金牙道,“这个当然了,没的说,没的说!” 我点点头,可又不由叹口气,道,“不过说实话,我心里还真没底,唉,还好遇到了胡大哥和金爷这样够义气的朋友,不然的话……” 大金牙突然打断我道,“你不说朋友我还真给忘了,你去西安的第三天,有个人来找你,说是你的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我吃了一惊,北京没别的朋友了啊,问道,“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哪里来的?” 大金牙摇摇头,道,“都没有,他留了个电话给你,说是让你千千万万年找他,此事非常重要。”说着大金牙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我。 我看看了上面的电话,是北京的一个号码,但看不出来具体是在哪里,难道是我二叔来了?不可能啊,要是二叔的话那就直接告诉大金牙了,我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大金牙道,“三十岁左右年纪,国字脸,嘴巴有点歪,身体很健硕。” 我想了想,记忆里还真没这么个人,不由摇摇头。 大金牙道,“嗨,你费那劲干嘛?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吗?” 我一想也是,正想下楼到公共电话去打,一看表都十一点多了,于是道,“算了,明天打吧,这么晚了,人家该睡了。” 大金牙道,“哟,你看我也忘了,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又得挨骂了,嘿嘿。” 我把大金牙送出去,到了门口大金牙突然回过头来,问道,“还要不要补充什么装备了?” 我想了想,道,“这次装备一点儿都没损失,不过……金爷再给我准备点儿炸药吧,那东西威力大,用处也多,我怕万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 大金牙道,“没问题,放心吧,好了别送了,回吧!” 我摆摆手回到屋里,韩咏絮道,“明天什么时候走?” 我道,“明天上午十点的火车。” 韩咏絮道,“那时候胖子大哥还没醒呢!” 我一想,可不是,按照吴继海的估计,胖子明天应该是十二点才能醒过来,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 第二天,大概早上七点钟不到,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门外,个头挺高,比我还高出半个脑袋,等我看到他歪着的嘴巴,突然想起来大金牙说的那个人。 那人开口道,“一听说你们回来了,我就赶紧过来了,来得唐突,还请见谅。” 我寻思你消息倒灵通,我们昨天晚上才回来的。我道,“你是?” 那人道,“哦,我叫夏侯建设,我哥就是夏侯建国。” 我纳闷道,“夏侯建设?夏侯建国?我好象都不认识啊!” 那人也皱起眉头,道,“不会吧?跟你一起去辽陵的人之中难道没有一个姓夏侯的吗?” 我道,“有一个,可他叫夏侯渊啊,你认识吗?” 那人笑笑道,“那就是我哥。” 我这人才恍然大悟,夏侯建国为了引我去辽陵才故意化名夏侯渊跟我套近乎的,想到这里我有些不悦,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侯建设道,“……能进屋说吗?你看咱俩都在这儿站着……” 我点点头,把他让进屋里。 坐下后,夏侯建设道,“我是打听到你们回来了,所以来问问你们,我哥和韩三全大哥都没回来,他们是不是都……” 夏侯建设没有说下去,我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自己的亲哥哥生死未卜,换了谁谁能不着急呢。 我对他的好感不由多了几分,他所说的韩三全应该就是帽子了,看来这些人都有些来头。我泡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接着把我们去辽陵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不过没有讲夏侯建国的阴谋,再加上我也实在不确定眼前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 夏侯建设听完,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道,“别太难过了,你哥哥也许还没死,毕竟我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夏侯建设道,“唉,我哥哥就是那么个人,之前听说他要去盗什么辽太国太后的墓,我就劝他不要去,可是他死活不听,还把韩三全大哥也拉上了,唉,韩大哥死得不值啊!” 我不明白道,“韩三全难道不是跟你哥哥一样都是以此为职业的吗?” 夏侯建设愕然道,“不是,韩大哥是出家人,练了一身硬功夫,虽然在出家之前曾是卸岭力士,但出家之后就再不干这种勾当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听我哥说了辽陵之后却突然动了心,跟我哥一拍即合,还找了几个同行,也都是出家人,功夫也都很好。我总觉得有什么蹊跷,出家人怎么会为了钱做这种事呢?我猜可能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暗忖还有个屁别的原因,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长生不老,辽陵就这些东西了。但既然帽子这么有来头,不知道夏侯建国是什么货色。 于是我问道,“你哥呢?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夏侯建设倒是知无不言,道,“说出来不太光彩,但实不相瞒,我们祖上一直都是做这种勾当的,我们都是三国时曹操所设发丘中郎将夏侯衍的后代,我哥那些手艺……也是祖传的。” 我点点头,觉得再无什么话可说了。 过了一会儿,夏侯建设突然道,“你们是不是还要再去辽陵?” 我道,“是的。” 夏侯建设道,“能不能带上我?我想……就算我哥死了,我也得把他的尸体找回来,请帮帮忙吧!” 我为难道,“这个恐怕不行。不是不想帮你,但我们这次去……很麻烦,时间也非常紧,实在不能帮你找人。” 夏侯建设摆摆手道,“不用你们帮我找人,只要你们把我带进去我就感激不尽了。” 我问道,“你也继承了祖学吗?” 夏侯建设摇摇头,道,“我怎么会学那种东西呢?不务正业。” 我苦笑道,“请问你现在务的是什么正业呢?” 夏侯建设没听出来我是在讽刺他,道,“我现在开了个五金商店,勉强糊口!” 他没反驳我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便转回到上面的话题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你没干过这行,不知道里面的危险,否则以你哥和韩三全那么好的身手就不会有去无回了。” 夏侯建设道,“唉,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总是要尽人事的吧?只有让我尽到了自己的心意我才能心安理得。” 我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因为情况不同,有时候我们当然要尽人事,甚至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但这次绝对不是这样,辽陵你没去过,里面的危险让你想象你都想象不出来,而且你又不懂这些东西,去了不但很有可能找不到你哥,而且还是白白地赔上一条性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夏侯建设道,“可是我……” 我问道,“你结婚了吧?” 夏侯建设点点头,好象不明白我怎么突然岔到这上面来了。 我道,“你还有家庭,你要就这么走了,他们谁来照顾?你想过吗?” 夏侯建设叹道,“我……唉,太冲动了,我一听到我哥的消息就什么都顾不上去想了,你不知道,我哥从小对我就好……”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人都是有感情的,但千万不能做傻事,只要是有意义的事,那我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但明知没有意义还要去做的话,不是会对不起更多的人吗?” 夏侯建设重重地点点头,沉默,过了一会儿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道,“一会儿就走了,我们在跟时间赛跑。” 夏侯建设道,“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再好好想想吧!” 我又拍拍他的肩膀,送他出去。关上门的一刻我突然想到,要是换成是胖子去了辽陵就没有回来,我又会怎么办呢? 第二十章 时间只剩一天半 这次真有些背水一战的味道,吴继海背了一个大背包,我、胖子、韩咏絮也是每人一个,其中我和韩咏絮的包里还各装了一个童男童女,这童男童女都是经过防腐处理的,里面几乎灌满了水银,据我粗略估计,恐怕每个都不下七十多斤重。 上火车的时候韩咏絮提着胖子的背包,我和吴继海扶着胖子,到了我们的车厢放好胖子,吴继海苦笑一下,转身走向另一个车厢。 过了一会儿,火车慢慢地开动,隔着车窗,我看着月台上无数送站人们,大金牙正站在月台前面冲我们使劲挥手,我也报之以挥手,同时重重地点点头。 吴继海并没有来,看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说实话,我为他感到高兴,也为他的家人感到高兴。 十二点钟稍多一点儿,火车已经过了河北,然后用不了到晚上,便可出山海关,直奔我们的目的地。 胖子也准时地醒来了,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三天后,我们到了根河,再转车到莫尔道嘎用掉大半天,在莫尔道嘎买马用掉了近两个小时,如果不是走前大金牙又塞给我一万块钱的话,买马都要成问题。我们一共买了五匹马,一人一骑,剩下的一骑驮着装备、草料等物。 胖子一路上的话越来越长,弄得我很担心。现在胖子又睡过去了,天也将黑,马已经一刻不停地跑了六七个小时,真正一个人困马乏,只好找个地方安营下寨。 把胖子弄进帐篷后,吴继海提醒我道,“虽然按前面的估计,胖子先生应该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可据我这几天来的观察,情况好象更严重了。” 我惊道,“一天半的时间已经是紧得不能再紧,现在又缩短了吗?” 吴继海拍拍我的肩膀,道,“这几天咱们都疲于奔命,胖子先生体能的消耗也是相当大的,再加上他心情一直郁郁,所以抗性下降,恐怕咱们得做好恶煞提前激醒的准备。” 我点点头,吴继海回了帐篷。 第二天天不亮我便招呼大家启程赶路,走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将甸村终于遥遥在望。 绕过将甸村,再走一个小时,辽陵的地面建筑黑色石屋也已经能看到了,按照大金牙绘出的地图,这次我们不再走先前的那个大石屋,而是走从大石屋向右数三个石屋下面的通道,在这九个石屋中,只有这个是离中心祭坛最近的,虽然此前没有走过,危险系数可能会高一些,但这次行动本身不就是一次巨大的冒险吗?而且走这条路要近出很多,这才是最重要的,能争取到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到了石屋我上直接上炸药炸门,吴继海和韩咏絮则把马牵到地势相对较低的地方钉好,再给它们放些草料,以保证它们不会在我们回来的时候没有力气跑路。 进到石屋我们直奔上第二层石梯,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我抡圆登山镐狠狠地砸下去,几下之后,立刻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圆洞,构造跟先前进过的那个大石屋完全一样。虽然没有到二楼去看,但我能肯定,那上面必然也供着一个尊胜佛母。长生不老啊,你害人可真是不浅! 我当先下去,接着是韩咏絮,我们两个接住吴继海递下的胖子,三个人一块往里走去。 我在前面开路,吴继海和韩咏絮扶着胖子在后面,我们之间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 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条墓道,从地图上看,这条墓道已经是一种弧形,但走在里面却感觉不出来,可能是墓道过长的原故。墓道一直走到头,没有遇到机关之类的东西,我不禁有些庆幸,同时也估算出了地图比例尺的大小:大概是1:15000,也就是图上一厘米代表实际距离一百五十米。如此看来的话,那我们离祭坛差不多还有三公里左右。 三公里,我可以一口气跑下来,顶多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可在这里,我却觉得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甚至能不能走过去都会是个问题。我想我的信心已经受到很大打击了,身体也很疲惫,虽然我极力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但越安慰越鼓励却越是觉得困难重重,不知是因为这次牵扯到胖子,还是因为确实是太长时间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我闭上眼睛,长吁了几口气,但这种感觉还是挥之不去,心中竟隐隐有些憋闷。 等吴继海和韩咏絮走过来,我赶紧拉住吴继海道,“先别走了,稍等一会儿,我有些气闷。” 吴继海惊道,“你也有这种感觉?” 韩咏絮突然道,“我也有!” 我大睁眼睛看着两人,吴继海道,“初时我还以为是这几天太累了,但现在看来,应该是这墓道里有古怪。” 韩咏絮道,“刚进来的时侯我好象闻到这里的空气跟外面的不一样,但是很轻,看你们都没说什么,我还以为是自己过敏了。” 我自责道,“是我太大意了,以为这里没有棺椁,所以没有让大家带上防毒面具。小絮快拿出面具来!” 但是戴上面具之后,感觉并没有变好,甚至更严重了,我隐隐感到有些头晕,浑身乏力。 吴继海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觉,立刻摘下面具,道,“咱们已经吸入了太多这里的空气了,现在戴上恐怕也迟了。” 我急道,“那怎么办?” 韩咏絮道,“要不要吃颗红奁妙心丸?” 吴继海道,“我这里有颗避毒珠,是千年海玉制成,有清凉解毒的功效,咱们轮着含在嘴里吧,先从小絮开始!” 三个人都点点头,韩咏絮接过一颗发着温润光泽的圆珠含在嘴里。 我道,“吴爷就没带点儿什么秘药在身上吗?” 吴继海苦笑道,“夏侯先生真会说笑,现在又不是以前,哪里还有什么秘药啊?” 我道,“红奁妙心丸那种药也没有了吗?” 吴继海叹口气,道,“现在整个崂山派、包括茅山派,都已经没落了,再没有以前那种风光,很多东西都失传了,尤其是一些秘药的药方,连我的师傅大衍都没有学到。” 韩咏絮道,“怎么含了这个也没感到有什么起色呢?” 吴继海皱眉道,“不能啊,一般这种散播在空气里的毒素,避毒珠都可以解的。” 我道,“是不是这毒特殊?” 我们三个都戴着面具说话,翁声翁气的。现在我感觉到好象又比刚才严重了。我忙俯下身看胖子,胖子表情轻微地抽动着,显是也受了影响。 我道,“不好,即使咱们能受得了,恐怕胖子也受不了,不管了,咱们先撤回去再说!” 吴继海突然恍然道,“这根本就不是毒!是缺氧!” 我也立刻省悟,刚才的一系列表现不正是缺氧的症状吗?想到这里立刻摸出痒气瓶,一吸之下,顿时神清气爽,精神大振,先前所有不适症状马上都消失了。 韩咏絮也拿出背包里的氧气瓶,与吴继海轮着吸,我则赶紧把氧气管送到胖子鼻子下。 我道,“幸亏吴爷脑筋转得快,也幸亏大金牙准备了这个。” 吴继海尴尬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毒气呢,不过要真是毒气的话,咱们恐怕早就完蛋了。” 我道,“这次还得怪我,先前进的那些通道都没有缺氧的情况,这次这个居然缺氧,我完全疏忽了。” 吴继海道,“可能先前那个经常有人通过,这个已经很多年没人走了吧?也许咱们刚才呼吸到的是一千年前的空气,不过里面的氧气含量实在是太低了。” 我道,“是啊,先前那个确实经常有人走,而且还通着地下河。不过咱们能呼吸到一千年前的空气,嘿,也实在难得。” 吸了一会儿,众人的精神都恢复了。我道,“咱们快抓紧时间吧,还有硬仗要打呢!” 说完我当先往前面走去。走过一小段上升的石梯之后,才真正把这条墓道走完。 前面是一扇长方形的石门,我鼓捣了一阵,没有找到机关,吴继海也没有找到。 吴继海道,“这个门好象本来就没有机关。” 我敲了敲石门,感觉并不厚,于是道,“咱们别浪费时间了,上炸药吧!”这时我不由又感激起大金牙,幸亏这次带的炸药多,不然麻烦就大了。 我掏出炸药,称好分量,让吴继海和韩咏絮扶着胖子退开。我点火之后立刻往回跑,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了两个人尖叫声,我我举起狼眼手电一看,三个人已被一个巨大的网兜到了半空! 第二十一章 从不归路到三岔口 这一惊非同小可,炸药马上就要炸了,这么近的距离,不被炸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顾不上埋怨自己这次炸药上得太快,一边跑我一边摘下背包往前扔去,同时摸出伞兵刀,借着助路的速度猛然跃起,手电也扔掉了,腾出一只手抓住网扣,另一只握紧伞兵刀在网上划过,网绳虽然有手指粗细,但毕竟时隔千年,立时被我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三个人立刻都跌倒在地上,我拉起胖子大叫道,“快跑!” 刚跑了几步,左右突然就是两排长枪齐腰射到,我就地往前一趴,又滑出几米,接着拉起胖子再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力气突然变得这么大,但现在哪有时间想这些,拉着胖子跑了几步,又是两排长枪射过来,我故伎重施,趴倒、滑完之后正要再跑,突然前面从地上窜出一片尖刀,我倒抽一口冷气,转身把胖子压到下面。 “轰!” 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波在封闭的墓室里迅速掀来,还夹杂着无数的碎石碎屑,触体生疼。要不是众人穿得衣服都还够厚,恐怕立时就得伤痕累累。但饶是这样,被击中的部位也是疼痛钻心。 我被气浪从胖子身上掀了下来,手一动立刻碰到了边上的尖刀,不由暗叫一声好险,再往前一点儿我恐怕立时就得归位。 我喊道,“大家都没事吧?” 吴继海和韩咏絮都在胖子边上不远,抬起头晃了晃身上的渣屑,齐道,“没事!” 我骂道,“他娘的,没想到这条墓道居然是一条不归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差点儿没折在这儿!” 吴继海也道,“设计这个墓的人真是太高明了,但也……太毒了,前面做个死门,明明是让人知难而退的意思,可在后退的路上却又布下这么狠的机关,唉,希望那人不是道家的人。” 我道,“咱们这才退了十分之一不到,后面的机可能关更厉害。还好咱们运气不坏,没被炸死,也没被机关害死,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呢,因为咱们做的是一件好事!” 说着三个人都从地上起来了,韩咏絮过来和我扶走胖子,道,“夏侯大哥你真行,明明咱们刚经过了一次差点儿没命的大惊险,可给你一说,让我觉得那不但不是坏事,反而倒像是好事一样。” 这话韩咏絮是有感而发,说得也很由衷,可我怎么听也觉得不太顺耳,总感觉像是在讽刺我一样,只好咳嗽两声,不做回答。 出于安全的考虑,再次前进的时候由我一个人先走,确定没有别的机关之后,吴继海和韩咏絮才扶着胖子过来。看来那设计者没有想到闯入者会去而复返,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再厉害也毕竟是一千年前的人物了,怎么会想得到世界上还有炸药这种东西呢? 穿过炸出的门洞,四个人进入了一个宽广但却非常低矮的空间,狼眼手电照出去像没入了大海一样,尤其是上顶太矮,我们几乎要猫着腰走,再加上范围过广,根本看不到有什么支撑的东西,所以老是感觉到上面会忽然塌下来似的,非常压抑。 地图上的显示,这是一块不规则的椭圆形区域,长有一公里,宽有半公里,上面和下面都是岩石,中间是黄土层,当然这些都是大金牙根据原来的那块帕子标出来的,不过现在看来却很符合情况的。不过由此也可以想象,当时这是多么巨大的一个工程。 吴继海在后面喊道,“前面的出口在哪里?” 我道,“地图上标了三个出口,正想和吴爷商量呢!” 吴继海道,“三个出口?是不是还有岔路?” 我道,“应该没有岔路,因为三个出口都通向一个地方,但恐怕只有一条是安全的,其余两条也许有什么机关。” 吴继海道,“哪条最近?” 我道,“中间那条最近,左右两条都有弧度。” 吴继海道,“那等咱们到了出口处看看情况再定吧,现在不好说。” 我答应一声,心想幸亏画出了地图,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半个小时后,到了中间的出口处,并没有石门,只是一个黑黢黢的石洞,但洞口处人工开凿的痕迹很明显。 吴继海道,“再去看看另两个洞口,小絮跟胖子先生留在这里等我们。” 韩咏絮点点头。我和吴继海转身往左面的出口走去。走了有三十米左右,到了左面的洞口,外观看上去跟中间的几乎一模一样,也依着天然的形势加入人工修凿而成。 吴继海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看得直皱眉头,道,“还是再看完第三个再说。” 没想到第三个也跟前两个一样,现在要想光从洞口来分辨的话,实在无法下手了。 我道,“这下怎么办?走哪个呢?中间的近,两边的远,但问题是不知道哪个安全。” 吴继海道,“要是你的话你会走哪个?” 我想了想,道,“中间那个。” 吴继海道,“因为中间那个近,对吧?但你可知道很多人都会跟你想的一样?” 我摇摇头,道,“我倒不这么看,正因为很多人都会这么想,所以中间那个反而是安全的,设计者也一定想到了大多数人的心理。” 吴继海道,“要是设计者也抓住了你的心理呢?” 我沉默。 吴继海也不说话,在洞口前走了几步,突然道,“没有道理啊,怎么三个洞口都是一样的?我觉得根本没必要把三个洞口弄得一样,还花费那么大的功夫。” 我对此也很纳闷,道,“现在只能有一个解释了,就是想让我们无从分辨。” 吴继海道,“要是照夏侯先生这么说的话,那另两个暗道里的机关肯定会非常厉害,才会在这里千方百计地迷惑我们,让我们误入其中,落得一个惨死的收场……可我还是觉得没必要,前面的石门是个死门,而且退路是不归路,一般没有人会到达这里的,怎么还要挖空心思在这里大摆阵法呢?” 我道,“吴爷没有盗过墓,对那些设计者的作风不太了解,我倒觉得在这里大摆机关没什么难理解的,而且前面咱也领教了,这个设计者更是狠得离谱,竟然连知难而退的人都不放过。” 吴继海点点头,突然道,“唉,忘了,刚才出了石门的忘了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机关,那门是否能从里面打开。” 我道,“就算是从里面打开又能怎么样?” 吴继海道,“要是那门确实是从里面打开的,那这三个暗道可能还有一个别的用处。” 我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里面的人往外面出?” 吴继海道,“对,人少了当然不用,但如果是很多人呢?那就很有可能造上三个暗道来分流。” 我道,“那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三个暗道里面都没有机关了?” 吴继海慢慢地摇摇头,道,“要是三个暗道里都是反方向的不归路呢?” 我倒抽一口次气,要是果如吴继海所说,三个暗道都是许出不许进,那麻烦就大了。 第二十二章 虎魄 我和吴继海一边讨论一边回到了中间的位置,讨论出现的可能性越多越是做不出选择,最后我们俩都皱紧了眉头,一时不知道进退。 韩咏絮道,“怎么了你们俩?到底该走哪个呢?” 我摇摇头,吴继海则叹了口气。 一段沉默过后,吴继海看了看表,道,“现在五点了,胖子先生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要是我估计得不错,今天晚上子时很可能就是恶煞激醒的时间。” 我和韩咏絮都吃了一惊,我定定地看着吴继海,咬着牙道,“实在不行就走中间那条,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不归路咱们都走过了,还怕他个球!” 吴继海也看着我,刚要说话,躺在地上胖子突然呻吟了一声。 我赶紧俯下身,叫道,“胖子,胖子!” 胖子脸上的黑气像被石头激起的水波一样,不断地涌动着,或者扩散、聚集,股股流转不止。胖子的脸也被带动得抽搐着,抽搐幅度之大,简直就像被人在胡乱地撕扯一样。 过了一会儿,黑气减弱了,胖子慢慢地睁开眼睛,眨了几下,但是说不出话来,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 我趴到胖子脸前,道,“怎么样了胖子?想说什么?” 胖子勉强的抬起手,哆嗦了几下,指着边上的石洞。 我顿时明白了胖子的意思,立即招呼吴继海和韩咏絮二人道,“就走中间这个!” 等吴继海和韩咏絮扶起胖子,我便率先往里面走去,两组人之间,仍然拉开七八米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胖子得到了什么指示,还是运气实在太好,中间的那条暗道确实毫无风险,不一会儿我走到头,回头看了看在后面不远处的吴继海和韩咏絮,笑了一下,往前探去。 前面是一道长方形的门洞,不过没有石门,右边有几根帘子垂着,其他的都已朽烂,掉在了地上,好象当时这里是挂了一副门帘。不知道当时是一副怎么样的情景,现在想象起来总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两人赶上来,吴继海道,“刚才真是好险,不过还真让你和胖子先生说对了,中间这条确实是安全的。” 我笑笑,道,“可能是咱们的运气真的不错。现在六点钟了,还有六个小时,咱们快点儿吧!” 两人点点头,我转身往前走去。 这里和形势有点儿像是蛇身上凸起的一个肚子,地图上表示是一个六方形的所在,但范围过大,看不太出来。其实一路走到这里,就像是在一条蛇胖子里穿行似的,只不过这蛇吞了很多比较大的东西,肚子上不时有一个一个的凸起。 周围没有什么建筑物,自然也就谈不到有什么装饰之类的东西,我不断地晃动着狼眼手电,但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无声无息地黑暗。虽然此前进来过一次,但我觉得这里仍然非常陌生,或者应该叫神秘吧,这实在是一座堪称神秘的王陵。 手电向前划出一道孤独的光柱,我走得不急,但是速度却并不慢。 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一阵劲风向我冲来,此前完全没有任何往兆,手电照出去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 我一个反应不迭,被巨大的冲力直压倒在地上,身上的生符立时冒出一缕青烟。 我大喊道,“有情况!”同时心里意识到,一定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否则不会看不到。我使劲往上抵去,想借机抽出挂在腰上的青铜剑,但上面的压力太大,直让我感觉到动弹不得,呼吸也为之不畅。 吴继海大喝一声,扬手洒出一瓶浸了符灰的净水,我突然感觉到身上一轻,不敢犹豫,立刻一个翻身滚往一边,同时拔出青铜剑。刚站起来,劲风立刻迎面而来,我连忙挥剑前劈,但劲风一转,从我身旁斜掠而过,我被带的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劲风去而复返,以十分之一秒的速度从我背后袭来。 我根本来不及转身,见那东西对青铜剑好象颇为忌惮,便右手一拉,向后面劈去。劲风再转,从左面擦过,这次比前一次更猛烈,我被带得连转了两个圈子。 我喊道,“吴爷,快想办法!” 吴继海和韩咏絮看着我一个人在手舞足蹈,不由大皱眉头。 韩咏絮急道,“那是什么东西啊?吴先生快想想办法!”说着提起狼牙棒就要往前冲。 我喊道,“别过来!”现在根本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冲过来也无济于事,只能徒然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对于此刻的我而言,根本就好象是在跟一场风战斗一样,不但眼睛毫无用处,甚至有力气也使不上,怪风移动地太快了。 吴继海通过短暂的观察做出判断,道,“应该是一个幽灵之类的东西,我需要开天目!” 我已被这幽灵攻得手足无措,险象环生,这时劲风从左侧面袭来,我刚挥剑劈向右面,实在变招不过来了,只好贴地前滚,险险避开这致命的一记。 我喊道,“开天目,快开啊!” 吴继海也急得直跺脚,喊道,“哪儿是说开就能开的,别急别急,让我静下心来,让我静下心来!” 我滚开之后,幽灵如影随形,竟趁我还没翻过身来时猛然往我背上欺至,现在连打滚都是妄想,我只好反手把青铜剑放在背上,注意是放,现在这个姿势,手上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希望这把给吴继海施过术的青铜剑能吓得住人。 “呼”的一声,劲风贴着我的后背往前飚去,我感觉像是一架飞机飞过去了似的,余风仍留有很大的劲道,背包一下子被掀到了头顶上。 我往后疾退,一下子从背包里脱身出来,半蹲着身子,双手持剑,严阵以待。 韩咏絮不听我的劝告,还是冲到我边上,和我靠背而立。 我道,“你真是不知死活,小心一点,这家伙快得很!” 韩咏絮道,“人家还不是担心你,要是换了别人我才不过来呢!” 我道,“别废话了,小心点!”说完我开始往左旋转,韩咏絮会意,立刻顺着方向开始转,形势一时紧张到极点。 我急道一声,“来了!”韩咏絮也道一声,“来了!” 我慌道,“什么?”刚说完一股劲风顶面冲上,可还没等我挥剑前劈,立刻转向到右边,我怕韩咏絮受到攻击,来不及多想便向右跳起,双手挥剑下劈。与此同时,韩咏絮向左砸出狼牙棒,不知道是韩咏絮手快,还是狼牙棒的法力小幽灵没拿它当回事,只听“逢”的一声,韩咏絮被一股反弹的力道震得向后跌回,而我面前的幽灵却又突然间踪影全无。 吴继海大喊道,“看见了!天哪,是两只老虎!” 我赶紧和韩咏絮再组成背背相靠的阵形,问道,“你没事吧?” 韩咏絮道,“还好!” 我点点头,问吴继海道,“什么老虎?还两只?我说怎么速度这么快呢!现在怎么办?” 吴继海道,“是虎魄,肯定也是被封印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的,你们俩顶住,我在附近找找看,能找到的话我就破了它的封印,你们小心了!” 我道,“好!要快啊,晚了我们俩就交待了!” 吴继海答应一声,晃着手电往一边跑去。 韩咏絮道,“咱们慢慢地往右边靠吧!我感觉那边好象有面墙。” 我一想不错,靠到墙边受到攻击的范围就减少了,于是道,“好,转着走!” 韩咏絮道了一声“好!”两个人便慢慢地转着往右边靠去,将到墙边的时候一阵劲风扑来,一下子把我和韩咏絮冲散了,韩咏絮滚到墙边,我却又被迫往回闪躲。 韩咏絮刚要冲过来,我急道,“别过来!” 劲风转了一个圈之后,形成一股回旋的卷风,把我带起有一米多高,接着卷风突然消失,我在空中翻转了几圈之后,重重地摔回地上,青铜剑也掉了,胸膛内气血涌动,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韩咏絮冲过来,狼牙棒大范围地空舞了几下,扶起我往墙边退去。我恐怕五脏六腑都被摔得移了位,连吸几口气才强压下翻腾的气血,道,“低一点!低一点,把重心放低!” 韩咏絮半蹲下身,我两腿一弯立刻撑不住了,连带着把韩咏絮也坠得向我这边侧歪,正在这时,劲风自左右两面同时迫来,我急道,“快往前翻!” 韩咏絮哪肯舍下我,只是运足了力气拉住我往前跑,我一看这样下去哪儿行啊,忙深吸一口气,突然往下一坠,挣脱了韩咏絮紧抓我衣服的手,再双手一推,将其向前猛然推去。我则借着反弹的力道贴地往后擦了几步。韩咏絮反应不迭,“噔噔”往前冲了几步,却突然一下子仰面跌了回来。 我一看顾不上再后退,借着腰力向上一挺,接住韩咏絮,但我设想的缓冲却根本没起到作用,两个人都实实在在地摔倒在坚硬的石头上。 这时压力突然一变,竟从周围升上了空中,再从空中直压下来,我的眼睛都被压得睁不动了,仿佛空气中的压强突然增长了好几倍,想动弹亦是不能。 强压下,我只感觉到眼前金星乱冒,呼吸也停顿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眼睛几乎要被压瞎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两只体形硕大的吊睛白额猛虎从天而降,粗大的前爪探向我们的头颅,接着是血盆大口,我暗道一声他娘的这就完了吗?却突然“啪啪”两声,压力骤减,两只老虎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我才缓过来,四周静得出奇,刚刚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韩咏絮也惊魂甫定,喃喃道,“居然还没死吗?” 我想笑一笑,可却突然发现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疼。两个人扶着站起来,吴继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胸前血迹斑斑,惊喜交加地道,“你们……没事吧?” 第二十三章 五行棋阵 我苦笑着摇摇头,道,“你呢?你好象受伤了。” 吴继海叹道,“太厉害了,居然是五行御虎阵,还好给我找到了脉眼,唉,可惜了那两只虎魄,如果能收伏的话就好了。” 想起那两只老虎我仍心有余悸,问道,“收伏它们有什么用?” 吴继海道,“虎虽凶猛,但仍是祥瑞之物,降妖除魔自是大有用处,就是对于咱们对付恶煞也是大有用处。” 韩咏絮道,“老虎我本来是不怕的,可现在感觉好可怕,以后都不敢看老虎了。” 我不由笑道,“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韩咏絮嘟嘟嘴,正要说什么,吴继海抢先说道,“休息好了咱们就快走吧,现在还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 我深吸一口气,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好多了,道,“走,抓紧时间!” 走出六方形的所在,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墓道,一看之下便觉得这是条正经的墓道,一下来时走过的那一条只能算是个通道之类的东西。 我晃着手电打头往墓道的左边走去,因为大金牙在这里画了三条线,中间的一条最粗,应该就是现在的墓道,两边的都很细,我想确定一下是什么所在。 走到近前一看不由大吃一惊,竟是一条足有三四米宽的殉葬沟,里面堆满了动物的残骸,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骨头,竟然又粗又长,比马腿还大。 吴继海和韩咏絮走过来,吴继海道,“已经到了殉葬沟了,离祭坛还有多远?” 我看了看地图,道,“不远了,地图上显示前面还有石室,好象是个配殿,过了配殿再走一个通道,通道尽头就是祭坛。” 吴继海又道,“这条墓道多长?” 我道,“一百米左右。” 吴继海点点头,道,“那走吧!” 仍是由我打头,慢慢地往前走,走了有一半,突然前面出现了几个火光。我吃了一惊,连忙趴倒,同时招呼后面的人注意有情况。 我心中暗忖,难道还有人在里面?会不会是夏侯渊?还是韩元景? 两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时吴继海已悄悄地走到我边上,道,“前面怎么了?” 我指着前面闪动着的几个火光道,“我也不知道,但好象有人,不知道是夏侯渊还是韩元景。”此前这些事情我都已经跟吴继海说过了。 吴继海道,“咱们先别乱动,看看情况再说。” 火光来回移动,不再像刚才一样聚在一起,这时能看出来一共有三个,好象是三个火把。那么应该就是三个人了,三个人的话就不可能是夏侯渊。 中间的火把不动,边上两个各向左右移动,接着点着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又有两团火光升起,突然间,刚刚升起的两团火光迅速扩大,不对,不是扩大,是蔓延,从两边沿着殉葬沟呼呼燃烧起来,顷刻间便要到达我们藏身的地方。 我和吴继海脸上同时变色。我道,“难道发现咱们了?” 吴继海不置可否,道,“应该没有,是不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就说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两边的火光已经越过了我们,速度不减地往向后窜去,就像两条作势欲飞的火龙。 我疑道,“殉葬沟怎么也会着火?”要知道,这殉葬沟都有上千年的历史了,里面的动物尸体早已腐烂完毕,有机物也早就没有了,现在差不多都形成了化石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燃烧起来呢? 吴继海道,“或许是他们事先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此刻,墓道里已被照得灯光通明,我们虽然还趴在地上,可熊熊的火光早已使我们无所遁形。 突然,一阵怪笑传来。 我惊道,“果然是韩元景!” 吴继海道,“看这阵仗,恐怕最后的决战到了!” 我还没回话,韩元景的声音响起道,“你上次捡了条命回去,怎么又来了呢?你就真的不相信天意吗?” 我大骂道,“去你妈的天意,夏侯渊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韩元景咂着嘴道,“他拿你做替死鬼,你还挂着他,难道这就算是好人了吗?” 吴继海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对面的情形,没有说话。 我道,“甭说废话,这次你又要搞什么把戏?” 韩元景语气平静地道,“唉,我是一片好心,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我道,“别装蒜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元景叹口气道,“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想要我的孙女回到我的身边。” 我连想也没想就道,“那你是做梦,你还有脸叫她孙女吗?你难道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对她做了些什么吗?你他妈的要是还有点儿良心的话,就快点儿让我们过去……” 吴继海碰碰我道,“别说了,人都走了!” 我又骂了一声,道,“咱们更得小心了,这个老畜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吴继海道,“既然他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那说不得了,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吧,祖师爷保祐!” 看着吴继海坚定的表情,我道,“好极了,算我一个,管他妈谁谁,爱他妈的谁谁,大不了是个鱼死网破!” 吴继海拍拍我的肩膀,两个人一块站了起来,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躲躲藏藏了。 我道,“保持队形!”吴继海点点头,回去和韩咏絮扶起胖子。 我抽出一直未用的八一自动步枪,当先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形,前面的三个火把现在只剩下两个,已经能看出来,正是两个人持着,但看不清楚,都是什么人。不知道韩老儿这次给我们留下的是什么礼物。 走到近前,终于能看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一个在那里站着,手里高举着火把,不是韩咏絮的大哥是谁! 那个人呢? 韩咏絮的大哥一动不动地站着对面,手里还是拿着那把斩马刀。我不由有些责怪起自己的妇人之仁,要是上次不从韩咏絮手里救下他,那现在肯定会少去很多麻烦。但是按照大衍先生因缘际合循环不息的理论,要是真让韩咏絮杀死她大哥,恐怕肯定还会有别的事情出来。因因果果,果果因因,总是保持着一种常人无法觉察的平衡。 我正纳闷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些东西,韩咏絮和吴继海已走了过来。韩咏絮冷冷地看着她大哥,没有说话。吴继海却倒吸一口冷气,惊道,“五行棋阵!” 我看了韩咏絮一眼,再看吴继海,最后回到前面,隔着韩咏絮的大哥和我们的中间的一个正方形的凹陷。 凹陷里有一个棋盘的格局,每个纵横交叉的点上都放了一个圆形的石块作为棋子,上面分别写着金、木、水、火、土。我扫了一眼,棋子有共有五五二十五个。而且五行的排列毫无规则,有的两个金挨着,有的三个土挨着,简直乱七八糟。 我道,“这个是否在要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来走?” 吴继海点点头,道,“但问题是我们现在不知道是按相生还是相克,万一一步踏错,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罐头,先在金上扔了一个,又在水上扔了一个,没有什么动静。 我和吴继海对视一眼,同声道,“相生。” 我道,“吴爷和韩咏絮照顾胖子,我打头阵!” 吴继海道,“小心了,别忘了对面还有一个障碍,还有,刚才试了两个了,下一步应该是木,别走错了!” 我点点头,看了看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对面的韩咏絮的大哥,一股豪情油然而生,别看他现在站着一动不动,但没准在我跃过的刹那便会突然发难,不过我也不怕他,要来的终究是会来的,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大衍先生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说完把枪交给吴继海,抽出青铜剑往下一跳,正落在木上。 韩咏絮喊道,“小心!” 我向后摆摆手,又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遍,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接着再往前跃到火上,再跃到土和金,看看对面的侍卫还没动静,我深吸一口气,一下子跳过了水、木,在木上奋力一蹬,直跳到对面的墓道。与此同时,侍卫斩马刀横胸砍来,我暗骂一声,这最后几步我都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刺一样跃过,却仍旧没能赶在侍卫出刀之前跳离边缘。 侍卫这一刀不是刺,而是横砍,向左右闪都是不行的,而我又是刚刚跳上半米多高的墓道,立足未稳,于是在吴继海的一声“小心”和韩咏絮的一声尖叫中,我被迫跳了回来。但由于怕再跳到木上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所以我一扭身,落到了木旁边的土上。 此时侍卫居高临下,见我仍在可攻击的范围之内,忙一振斩马刀,向我当头砍落。我举起青铜剑迎上,“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我被硬是让一股巨大的劲力砸得往后退去。 吴继海急喊一声道,“现在是逆向!” 逆向就是相克,我急忙在心里过了一遍,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我现在在土上,下一步应该跳到水上才行。这些念头都是在眨眼间闪过我的脑海,就在我后退的同一时间,我扭头往后看去,一看之下心中一凉,最近的水也在离我两格之外,如果是平时,我蓄势待发也许有把握能跳过这么远的距离,但现在情急之下,又是被迫,打死我也跳不过去。正好边上有个土,我便一下子从土跳到了土上,不敢稍呆,再一加劲,从土到了水。就在我离开土的一杀那,“嘎”的一声,土翻转过来,露出了三把尖锥。 我暗道一声侥幸,忙提气跳到火上,趁着侍卫在右边的短暂时间,又一鼓作气地跳过了金、木、土,只盼望着能离侍卫再远一些,接着猛地上跃,再次跳上墓道。不过这次我学乖了,一触到墓道立刻贴地一个前滚,等侍卫再追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逃离了最容易被攻下去的范围。 我提剑架开侍卫的一刀,立即向着吴继海和韩咏絮喊道,“你们快过来,我拖住他!” 侍卫的一刀把我迫得连退两步,我侧身避开他的锋芒,青铜剑削往他的右肩。这一击我根本不想有功,只求能引得侍卫再往里进,好离五行棋阵再远一些。 没想到侍卫却并不上当,好象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守住五行棋阵似的,弯腰低头躲过我的一剑,立刻转身向吴继海和韩咏絮他们冲去。 第二十四章 失心疯 我一看不妙,急冲两步,挥剑砍向他的后背。侍卫转身迎上,斩马刀和青铜剑再一次相交,“当”,我和侍卫各退两步。看着侍卫退向五行棋局,我灵机一动,忙提气追过去,双手举剑直劈,这次我用了一多半力气,剑气凌厉到了极点,务必要使得他全力反击。 吴继海和韩咏絮学我刚才的战术,两人见这面激战正酣,立刻中途变向,架着胖子往另一边跑去。 侍卫正要追赶,却发现我这一剑气势汹汹,想躲过绝无可能,只有抬起斩马刀硬接一途。紧接着刀剑第三次相交,这一次我虽是主动攻击,但用的力气却几乎毫无保留,侍卫为了接我这一剑自然也是尽全力施为,以硬碰硬的情况下,我手中的青铜剑脱手飞出,侍卫勉强拿住了斩马刀,但却脚下再站立不住,险险往后跌入五行棋阵。 我一看大失所望,忙再提一口气,疾冲两步,腾空而起,一脚先试探性地踢在侍卫的胸膛上,身体在空中一扭,接着另一脚曲起、踢出,我整个人被反弹回来,两手一撑趴在地上。侍卫则闷哼一声,往五行棋阵后仰而去。 但这侍卫也着实了得,这么大的力道冲击下,除了仰面跌倒根本不会有第二个可能,可那侍卫愣是在头重脚轻的情况下,竟然在空中身体急挺,在触地的刹那,“噔噔噔”连退三步,硬是站稳了没有倒下。 但我知道这场恶战已经结束了,他当然不知道五行棋阵,或者即使他知道,但在那种情况下也无法再选择出要走的棋子,连退三步,离鬼门关不远了。 果然,先是“轰”的一声,一个棋子直直地落了下去,现出一个大洞,接着“嘎”的一声,另一个棋子翻转过来,三根尖锥立时将侍卫的脚刺了个穿,侍卫大惊之下强忍疼痛,拔出脚后退,但接着又是三根尖锥,侍卫再也站立不住,向后跌倒,“哧哧”一连串利器刺肉的声音,侍卫眨眼间被刺得血肉模糊,有两根尖锥直把他刺穿了,被血染红的尖头露出在他的肚子上和胸膛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我还是不由闭上了眼睛。 “大哥!”韩咏絮大喊一声,趴在五行棋阵的边上定定地看着侍卫,侍卫慢慢地转过头,看着韩咏絮,脸上有了表情变化,终于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露出两排仍往外渗着血的牙齿,接着一股血流从嘴里涌出,侍卫脸上一僵,头一下子耷拉下去。 韩咏絮痛哭出声,我从地上爬起来扶住她的肩膀,慢慢地拍着她的后背,韩咏絮又趴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吴继海走过来,道,“都别难过了,死了对他其实是一种好事,这个人恐怕已经被邪术制成‘灵奴’好几年了,现在死了也算解脱了。” 我没有心思问‘灵奴’是怎么回事,跟御魂偶有什么关系,只是默默地看着吴继海拿出符纸香烛等物。 超渡了侍卫的亡魂之后,我们再往前走去,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而我们剩下的时间,也只有两个小时了。 进了配殿,我们已经非常接近祭坛了,只要再走过一条通道。我知道,最后的决战也将随着我们的前进而到来。 我真的还有足够的信心、足够的把握吗? 我不知道。 配殿里倒是一路安全,看着这些雕梁画栋的建筑,我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死了便死了,还搞这些劳民伤财的东西干什么?而我更厌恶的其实是自己,我到底是哪根筋出了毛病,非要干这种九死一生的勾当吗?钱是好东西,可对我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真有一天我有很多钱我要干什么。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好吗?也许老爷子是对的,把我安排到历史研究所,工作虽然单调了一些,但又有什么不好呢…… “啊!”韩咏絮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忙回头去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手舞长枪,正发疯一样地攻向三人。韩咏絮的一声尖叫,正是被那人从后背刺中时发出来的,不过还好背包里东西多,又有灌了水银的童子,那一枪肯定刺不动。 但刚才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人,那人躲在哪里了? 顾不上再想这些,我反身冲回去,韩咏絮已和那人交了几个回合,吴继海也抽出拂尘饲机而动,但苦于那人使得是长枪,而且攻势凶猛,两人竟一时处于守势。 我冲到近前,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那人竟是夏侯建国! 我喊了一声,吴继海道,“他就是夏侯建国?” 我点点头,跃到韩咏絮边上,道,“让我来!”说完一剑撩开长枪,但长枪一碰即收,想找机会冲上去近身而战一时是不可能了。 吴继海道,“夏侯建国好象没中什么邪术!” 韩咏絮一句话也不说,狼牙棒招招都是拼命的招式,但这么打现在绝对不行,如果对方也是重兵器,又肯硬碰硬的话,那韩咏絮的打法虽不能说是处于劣势,至少能落得一个平争秋色的机会,但现在夏侯建国使的是长兵器,走的又是快和轻巧的路子,所以韩咏絮这么下去只会白白地把自己的体力耗尽。 我喊道,“小絮,冷静一点儿!”便抢上前去,尽力避免韩咏絮的狼牙棒和那人的长枪接触,但说实话,要我独自一人应付夏侯建国的长枪,确实有些吃力,毕竟他的兵器已占了优势,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我现在正是以短攻长,再加上夏侯建国的功夫本来就比我好,此消彼长下,我的形势不言自明。 但我还是硬接过来,我只是希望韩咏絮能够稍稍冷静一下,这样才有机会同夏侯建国斗上一斗。 转眼间,我和夏侯建国已经拼了十几招,但基本上都是有来无往,我只能小心地防守,以待时机出现。 吴继海观察了一阵子,道,“夏侯建国可能是疯了!” 我极力挡开夏侯建国的一枪,道,“这个还用你说,我看他也是疯了,不然老朋友见面,何以会连个招呼都不打?” 吴继海道,“不是,我是说他可能受了什么刺激,得了失心疯!” 我向左疾闪,躲过夏侯建国的一枪,青铜剑贴着枪身往前削去,但不等到他手持的位置,夏侯建国退了一步,避免我近身,再次抢回主动之势。 我惊道,“失心疯?那依你看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想施辣手了,可一时还顾忌着惦记着他的弟弟夏侯建设,如果是吴继海说治不好的话,那我下手也就不用留情了,否则这么缠斗下去不知道要费去多少时间。 吴继海道,“这个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明白吴继海的意思,当即手上加劲,瞅准夏侯建国一枪刺来的一瞬,闪身向右一歪,同时双手握剑往左砍在长身上,接着不断施力,夏侯建国见势不妙,又想故伎重施,急往后退,但我就是故伎重施的老祖宗,岂能让大雁啄了眼睛,当即发一声喊,疾向前冲了三步,夏侯建国退了三步没有能撤回被我压住的长枪,立即再往后退,却不曾想一个速度更快的人掠到上来,韩咏絮把大哥惨死的怨气全发到了夏侯建国身上,双手抡圆了狼牙棒砸向夏侯建国,连一声呻吟都没来得及发出,夏侯建国便向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斜刺里横飞出去,直撞到通道的墙上,贴着墙壁,慢慢地瘫坐在地上。 我和吴继海都被惊得呆了,没想到韩咏絮这一棒的力气如此之大,两人对视一眼,都说不出话来。 韩咏絮倒像是发泄完了心中的愤懑一样,平静地道,“走吧!” 第二十五章 时间还剩一个小时 自从过了墓道之后,一路上不管是灯奴还是其他形式的灯盏,都已经被点了起来,想到这些上千年都不曾点过的灯盏竟然在同一时间为我们点起,心中的豪情愈发高涨,先前的不确定感也没有了,不管韩老儿摆的是什么局,设的是什么套,都已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我更不时地想起大衍先生的话,一切因缘际会,尽在因因果果之中,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有什么果就有什么因。想到这些使我的心情变得平静,既不会盲目乐观产生骄躁,亦不会害怕困难重重而生出怯弱。不偏不倚,不卑不亢。 吴继海道,“十一点了,还剩一个小时。” 我点点头,冷静地道,“刚刚好。” 吴继海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现在一切都被照亮了,通道两边灯火盏盏,仿佛已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 走过最后的通道,眼前豁然大开,我们终于到了祭坛了。 吴继海惊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天哪!” 我和韩咏絮虽然来过一次,但却是没有时间和心情来端详这个一千年前最顶级的建筑,恐怕就算是放到现在,也足以让整个二十世纪的建筑师汗颜无地。 穹顶是整个模仿的天空,黑漆漆的顶壁显得无限高远,稀疏有致的星星散布其上,隐隐闪烁着点点光芒。那不知道是些什么宝石或者夜明珠,有的发出白光,有的发出蓝光,有的发出紫光,还有的发出黄光,但这些颜色都是乍看之下的感觉,各种颜色辉映,不但没有给人杂乱或者抢眼的感觉,反而是互相补充,相得益彰。如果不是心里明白,我肯定会以为自己此刻正站在繁星满天的旷野之中。 视线下移,环视,墙壁都是精雕细刻的,没有一处不合理,却又没有一处不给人惊奇的感觉。 地面仍然是一个完美的正方形,虽然从这一点看来,这里的设计理念也还是没有脱离天圆地方的窠臼,但这就是那时人们的世界观,就是那时候人们对于世界的认识,实在是无可厚非的,而且正是在这个无法超出的框架之内,反而更可以看出设计者水平的高下。 带着枷锁跳舞。有限制才有发挥,才有匠心独运。 吴继海道,“准备好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祭坛里干净光滑的地面,不由想起上次我们进来时的情景,但好象地面已经被打扫过了,现在竟然是纤尘不染,亮可照人。 无数的念头一闪即逝,我看了看韩咏絮,又看看吴继海,道,“我准备好了。” 韩咏絮也道,“我也准备好了!” 吴继海点点头,道,“走!” 我们先后下到地面,这条通道与我们上次进来的时候正好相反,是在金字椁的背后。我想起上次前面那门开启的时候还费了诸多手脚,甚至用到了韩咏絮和李元婧的血,但这后面的门却已经打开,我们毫无阻碍地进来,这是否又是韩老儿的阴谋?不过可以肯定,在前门开启之前,后门是绝对打不开的,也许后门也是内开门,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机关,总之都要在前门打开之后才能轮到后门,不然韩老儿也不用为此等待那么多年了。 我提高警惕,当先往祭坛中央的金字椁走去。但一想到辽国太后的那副尊容,我不由皱紧了眉头。 金字椁还是我们走前的样子,金门大开,而老太后的像一堆灰烬一样的尸骸也仍在玉床上躺着,枕头是一个紫金盒子,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吴继海和韩咏絮都走过来,吴继海观察了一会儿,道,“我猜她头上那个紫金盒子是空的,你信不信?” 我知道即使有东西的话也肯定早已被韩老儿拿去了,于是我道,“是不是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吴继海愕然道,“你是盗墓的,难道连八重宝函都不知道吗?” 我不是不知道,而是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听吴继海一说,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据说八重宝函里里外外套装了八层,分别是一个檀香木函,三个银宝函,两个金宝函,一个玉石宝函和一个单檐四门的纯金塔,而塔里供奉的赫然便是佛指舍利,相传凡人吃了便会长生不老。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很好笑,越想越好笑,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吴继海皱着眉头看我,道,“你……没事吧?” 我强忍住笑,道,“太好笑了,长生不老?哈哈,竟然会有这么多人相信长生不老!” 吴继海咳了一声,道,“这个……你还真别不相信,道家和佛家……” 我打断吴继海,道,“要是真可以长生不老,那这个老太后怎么不吃了那劳什子的佛指舍利活她个成千上万年?她又怎么会甘心把它放到枕头下面?留着给人盗吗?还是她早已勘破了生死,又或伟大到肯舍已为人的地步?” 吴继海几乎被我一连串的问题弄得说出话来,勉强挤出一个字道“这……” 我道,“去他妈的佛指舍利,去他妈的长生不老,韩老儿对那玩意儿感兴趣,夏侯建国也执迷不悟,我可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再说我本身也对长生不老不感冒,我只要活好上天给我的这几十年就好了。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胖子,不是讨论这些不切实际的问题!” 吴继海道,“当然!现在时间不多了,我必须马上布阵,你们俩给我护法!” 说完吴继海立刻打开他背的大大我背包,拿出符纸、香烛、赤硝、铃铛、铜钱、朱砂、毛笔、桃木剑(看来吴继海在我毁了他那把桃木剑之后立刻又弄了一把,不过这把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比原来那个好)头发、墨线、铜镜等等很多东西,还有各种各样的坛坛罐罐,直把我眼睛都看得花了。 吴继海先用赤硝在金字椁周围撒了一圈,那个圈子很大,把我们四个人都围在里面。接着又拿出毛笔,蘸着朱砂在里面画起来,不一会儿画出了一个八卦的样子,在八卦中间,又龙飞凤舞地写了八个字,那字说是叫字,其实看上去更像是一副乱七八糟的画。 我纳闷道,“这些都是什么字?” 吴继海一边继续布置一边道,“无极阴阳,借法天地。你去把那个八重宝函拿过来!” 我道,“拿它干什么?” 吴继海道,“这太后化身的恶煞自然厉害非常,上千年的道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怕她在我施法的时候躲着不出来,要是因此而伤到胖子先生的魂魄岂不糟了?不过既然她把八重宝函放到枕头底下陪葬,那她肯定是到死都舍不得这个东西,咱们这次就用它做钓饵,把这婆娘引出来!” 我一听暗道有理,幸亏吴继海心思缜密,不然要真把胖子的魂魄引出来,再封印了,那我也只有立即自杀算了。 我拿过八重宝函递给吴继海,吴继海把宝函放到坤位上,嘱咐道,“一会儿我做法的时候你们两个都站到艮位,艮位是生门,你们两个一定要守住,千万别让那婆娘跑出去!” 我和韩咏絮点点头,我问道,“你让我们守艮位的生门,那你占个位?” 吴继海道,“我当然占乾位了。”说着又把各种东西摆到相应的位置。 我又问道,“那童男童子什么时候用?” 吴继海一拍脑门,道,“幸亏你提醒我,不然我就忘了!有童男童女这么厉害的封印桩在,那贼老婆子怎么敢出来呢?” 我疑惑道,“那怎么办?” 吴继海让我们拿出童男童女,画了两张符贴在其肚脐上,道,“不碍事,贴上遁阴符就好了。我现在是要把恶煞从胖子先生体内逼出来,等到封印的时候就才会用到童男童女,你们先把他们放到艮位吧,不过一定要记住,到时候我让你们用的时候千万要把遁阴符揭掉!”说完又回身布置去了。 我和韩咏絮把童男童女放好。我看吴继海布阵布得不亦乐乎,于是灵机一动,道,“是时候我也该布个阵了。” 第二十六章 最大的包围圈 吴继海忙得没听见我说话,韩咏絮却纳闷地看着我,道,“你也会布阵吗?” 我笑笑,道,“当然。不过我不会布他的阵,我要布我的阵。” 韩咏絮也乐了,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的阵是什么阵?” 我想了想,道,“八卦外围霹雳大爆炸阵。” 韩咏絮皱起眉头,道,“名字这么长,还这么绕口,到底是什么阵?有没有用啊?” 我道,“当然有用了。”心里不由又想起了上次来这里时差点儿被行尸啃咬兼活埋而死的惨遇,我这次就是要破这些行尸。 招呼韩咏絮打开背包,我把两份炸药放到一起,在手时里掂了掂,足有三四公斤,已经足够了。 韩咏絮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帮我把炸药称好,分成十几个小包,然后拿着走到阵外,我估算了一下炸药的威力,走出十五步,差不多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我们只会受到一点儿震荡,不会有什么危险。 把炸药在八卦阵的外围放好之后,我回到坤位,举起步枪瞄了一下,只有二十几米的距离,用手枪我都有六七成把握,更甭说用我最善长的步枪了。 吴继海看我摆好炸药,知道是对付行尸的,问道,“软尸香带了吗?” 软尸香点燃后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僵硬的尸体熏软,以利于盗墓者对尸体进行各种各样的操作,比如扒下其穿在身上的宝衣、铠甲等等,几乎是每个盗墓者必备有道具。虽说我们这次来并不是盗墓,但由于我告诉大金牙就按以前的标准准备,所以软尸香也带了一些。 我道,“带了,不过不是很多。” 吴继海点点头,道,“也像炸药那样摆开吧,即使有行尸冲进来也足可以抵挡一阵的。” 其实在吴继海问我带没带软香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这又让我有些责怪自己,软尸香能对付变硬的尸体,自然也包括行尸,把行尸的身体都熏软了他们还能动个屁!上次如果能及时想到软尸香,那也许我和胖子就不会那么狼狈,甚至也可能使胖子避过被恶煞侵体的恶运。 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大衍先生说得对,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一切尽在因缘际会之中。 我和韩咏絮以最快的速度摆好熏尸香----为了避免被炸药冲坏,我们将其摆在了离八卦阵只有一米的位置。 吴继海招呼我帮他把胖子扶入坤位,扶胖子躺好后,吴继海在胖子头上、脚下以及身体四周放上了九根白蜡烛,又在其额头上印了一张通灵符,这才走到乾位坐下,摘下一直挂在腰上的一块似木非木似铁非铁的牌子放到身前,上面烫着一个镏金的篆字:令,向我和韩咏絮道,“准备好了吗?” 我和韩咏絮都点点头,吴继海道,“我先开天目,你们去把软尸香点上吧!” 我和韩咏絮立即出去把软尸香全部点上,再回到坤位,过了一会儿,吴继海道,“开始了!” 韩咏絮不擅用枪,现在两把步枪全摆在我前面,此外还有我的手枪,子弹则摆在枪边。再加上外围的炸药和软香这两重保险,相信无论韩老儿搞出什么阵仗,也足以应付一下了。 吴继海右手抄起桃木剑,插中面前的一道灵符,左手并指如剑,贴着桃木剑朝上一扫,嘴里念念有词,突然暴喝一声,“着!”灵符像被狂风吹了一下,瞬时离剑而出,直飘向坤位的胖子,这中间隔了不下十几米,把我和韩咏絮看得呆了。 但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灵符飘出之后,飞到胖子上方,“呼”的一声燃烧起来,在烧成灰烬落下的刹那,吴继海再喝一声,“着!”围着胖子的九根白蜡烛“唰”的一声被点燃了,九朵小小的火苗跳跃了几下,渐渐趋向稳定。 我正看得出神,韩咏絮突然附到我耳边道,“他来了!” 我立刻扭着往前门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这里张望,我心说左膀右臂都被我们斩了,现在终于亲自来了。我抓起左边的步枪,略一瞄准便扣了扳机。韩老儿也已经看见了我拿枪的动作,所以不等我开枪便又缩到了门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再出来,我便把注意力转到吴继海身上。 吴继海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成了赤红,嘴巴也动得越来越快,拿着桃木剑的右手不停地抖动着,往前再往后再往前,每当他念咒念得快一些,桃木剑便离他的身体近一些,像是在和一个势均力敌的人在反复争夺一样。 胖子周围的白蜡烛无风自动,火光开始摇摆不定,接着胖子身体抽搐起来,先是双手和双腿,跟着整个身体都像筛糠一样抖动,隐隐还有上浮的趋势。 突然,念咒声一停,吴继海一把抓起铃铛,手腕一抖,将塞住铃铛的棉絮抖出,再一抖,铃铛立即发出清脆的一响,“当啷……” 胖子的身体立刻受到感应般往上一弹,接着又落在地上,继续小幅度的抖动。 吴继海左手再一抖,胖子立刻又弹了一下,比上一次高出很多。吴继海左手一摇,胖子就条件反射一样弹一下,每一次都比上一次高出一些,等吴继海摇到第四下的时候,胖子弹起的高度已经足有半米。 现在看上去似乎吴继海已经撑握了主动,在他摇到第七下的时候,突然一停,胖子正要跌下去,但紧接着吴继海加快了摇动铜铃的速度,声音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比一下高亢,连我和韩咏絮都感觉到像被催命一般,心神难守。这时胖子已升到一米,且还在不停地升高,吴继海双眼突然睁开,右手的桃木剑同一时间摇刺胖子,接着暴喝道,“着!” 胖子开始慢慢地下落,而一团雾蒙蒙的黑气开始上升,开始还围着胖子打转,尤其是紧紧地聚集在胖子的头上,但随着胖子的下降这种情形消失了,似乎那黑气不愿意随着胖子再下降到地面上一样,胖子每下降一点,黑气便升高一点,中间距离越来越大。 这时突然传来了“轰”的一声,明显不是八卦阵里发出来的我。赶紧扭头去看,一看之下不由大惊,暗道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三个行尸抱成的圆球从左面往我们滚来,同时,右面也滚出三个,其大无朋,比上次我们来时看见的要大上一倍不止。 韩咏絮不由立刻握紧了狼牙棒。我也举起步枪,只等成团的行尸滚到合适的范围便打中炸药。十米,八米,五米…… “去你妈的吧!”我大骂一声扣动扳机,接着被击中的炸药轰然爆炸,两个尸球被当场炸飞,剩下的一个稍远的则被气浪推散了,乱七八糟的行尸被甩得到处都是。 我赶紧转向右边,再开一枪,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也受到了刚才的震荡,三个尸球早已结得不甚劳靠,在巨大的爆炸下更是难以抢抵御,尸体乱飞一气,有几具甚至被炸上半空之后落到八卦阵边上,其状惨不忍睹。虽然明知道炸得都是不知道早已死去多少年的行尸,但任是铁石心肠的人,在面对这种情况下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胖子还没有落回地面,但和黑气的距离已经有三四米之多。黑气一边上升一边不停地变化着形式,张牙舞爪的样子看来甚是骇人。 “嘿嘿嘿……哈哈哈……” 一阵怪笑传来,不用看我也知道是韩老儿又出来做怪了。透过阵阵弥漫的硝烟,我一眼就瞥见韩老儿从前门往里移动,我抬枪打去,韩老儿左躲右闪,其动作之快,根本不像是一个百岁的老人。 我连打了六枪,却一枪都不中。我赶紧抄起另一支步枪,同时让韩咏絮给那支步枪上子弹。 韩老儿跳来跳去,我的子弹虽然打不中他,但也离他不远,相信每一枪都让他心惊肉跳肝胆欲裂。在我又打光了两次子弹之后,韩老儿终于受不住了,怪叫着往前门退去。 韩老儿刚退出去,我正要看看胖子的情况,却突然又传来了“轰轰”两声巨响。我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左右又各有四个行尸抱成的圆球向我们滚来。 第二十七章 大衍散人 这一惊着实不小,因为先前对付那六个尸球已经把摆放位置最好的两个炸药用掉了,而且这次这八个尸球滚来的位置之间距离颇大,左面四个,右面四个,都是如此,现在无论打中哪个炸药,都不可能把一面的尸球悉数炸掉,而要是再多引爆两个的话,又实在有点儿舍不得。可要是不多引爆,势必会让一些行尸冲过来,虽然近处还有软尸香,但也不能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我一咬牙,连开四枪,四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响起,虽然有先有后,但听起来几乎是同时的,一时间似乎整个辽陵都跟着颤立起来,断手、断腿、甚至被炸成两半的残骸,很长时间才从空中落定,而后硝烟弥散开来,把我们层层包裹在中间。 但火药的味道却给了人勇气和安全感,我摸到韩咏絮的手,紧紧地握住。 硝烟稍散,我看到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到了地面,而那团黑气正往吴继海一点一点地逼近,吴继海双目紧闭,嘴巴也不像先前动得那样快了,但却似乎更有力量,黑气探出两缕,不断地试图冲到吴继海的头上,但都是没到近前便立刻触电一样缩回来。 吴继海的脸色变得更红,像要滴出血来一样,但额头正中间的一个凸起却是晶莹剔透,像个水泡一样,里面隐隐有液体流转。那应该就是吴继海开的开目了,现在他双目紧才仍能感知恶煞的一举一动,自然靠的全是天目。 硝烟又散去了一些,已经能看清远处的情景,但不看还好,一看更是触目惊心,整个祭坛里除了我们所在的中间位置,几乎到处都散落着尸体,完整的或残缺不全的,看上去像刚经历过一次战争的战场一样,让人丧失对生的留恋。 有一些行尸没有被炸死,但也明显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感觉似乎已经很不敏感了,正慢慢地爬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毫无目的性可言。 正当我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悲伤中的时候,韩咏絮突然紧张地直拉我的衣服。 我扭头一看差点吓个半死,恶煞的两只触角已经伸到了吴继海头上,左右太阳穴上各有一只,先前吴继海咬紧牙关面容不改,但现在整个脸都扭曲了,加上脸色赤红,那些纠结到一起的肌肉像是一道道血痕一样,看来有种说不出的恐怖感。 吴继海不知道正忍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也不知道正使出多大的力量,才能把恶煞逼出胖子的身体,同恶煞抗衡。现在恶煞完全把矛头指向了他,而且子时已过,恶煞肯定已经处于激醒的状态,上千年的道行使出来,纵是大罗神仙也得乖乖夹起尾巴走人。 可最要命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贸然冲过去的话不但可能救不了吴继海,甚至正好让出生门位,让恶煞逃之夭夭,那样纵使能救吴继海,恐怕也会让他抱憾终身。 我正犹豫不决间,吴继海突然睁开眼睛,眼内血丝密布,红得像要喷出火来一样。随着一声暴喝,吴继海咬破了舌尖,接着张嘴喷出一口热血。恶煞似乎很怕吴继海的血雨,但却躲不开了,漫天红色全部盖在恶煞浓如黑墨的雾气之上。恶煞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一样,跌落在地上翻滚扭动。 而吴继海喷出那一口血雨之后,通红的脸色慢慢退去,直至变得苍白无比,像一张白纸一样。身体一软,吴继海慢慢地歪倒在地上。 我差点儿没忍住就要冲过去,韩咏絮紧紧地拉住我,同时把青铜剑递到我手里。 吴继海倒后,由他施出的法术威力立刻大减,原本被罩在地上的恶煞“腾”的一声凌空窜起,从刚才跌落的兑位迅速地飘到离位,接着飘到震位,再接着往坤位飘去。 我一看大惊,这恶煞又想附到胖子身上去吗?我再也忍不住了,正要提起青铜剑冲上去,却见那恶煞突然急往后退,仿佛遇到了什么危险的物事似的,带起的劲风吹得九支白蜡烛一阵火光摇曳。恶煞逃离坤位后到了回到震位,但立刻以更快的速度飘到了巽位,此时离我和韩咏絮只隔着一个坎位了。 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恶煞已冲到了眼前,我忙举起青铜剑砍去,却感觉到像砍到了一堆棉花上一样,无论用上多大力气,都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我忽然想到可能是这青铜剑与恶煞的千年道行相差太远了。可是不管差多少,绝不能让它从这里出去! 我竭力抽回青铜剑,再次砍出,但结果仍像上次一样。就在我想再抽回剑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我一下子被拔离了地面,只听到韩咏絮一声大叫,接着我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只觉得好象恶煞是要附到我的身上,可我却一点儿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越升越高,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好象正有千千万万缕冰凉刺骨的微风在向我的身体里钻来,耳朵、鼻子甚至嘴巴,几乎在一瞬间就降到了零度,感觉突然之间就没有了,心脏跳得也愈来愈慢,愈来愈弱…… 正当我好象被人扼住喉咙又好象被人摁在水底室息而死的前一刻,突然一声清脆的铃声传来,“当啷!” 我就像是在深沉的梦魇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一样,一下子清醒过来,接着便重重地跌回到地上。 我顾不上摔得疼痛,立刻挣扎着爬起来,韩咏絮又哭又笑地跪到我边上道,“你吓死我了!” 我没回答韩咏絮,只是攥紧她的手。 吴继海已经醒了过来,脸上再没有先前的苍白之色,正一手挥着桃木剑,一手摇着铃铛,两手配合得恰到好处,随着他的一挥一摇,刚才还威风不可一世的恶煞不时地发出阵阵颤抖。但狗急了还会跳墙,现在恶煞被逼得走投无路,不由凶性大发,不停地飘来飘去,变换位置,从坎位到巽位,再从巽位到兑位,但无论它飘到哪个位置,总继海总是比它快一步跑到与它相对的八卦位上。恶煞的速度是何等之快,更吴继海却比恶煞还快,吴继海的速度可想而知。所以我和韩咏絮只觉得眼前一花,吴继海却已到了另一个位置。 突然又是几声“轰”声传来,四个行尸球又分从左右两面滚来,我现在又惊又怒,正要拾起步枪打着最后剩下的四个炸药,但看它们没滚多远便被先前散落的行尸阻住了势头,慢慢地停下了,我心想算了,虽然他们是行尸,但毕竟炸碎他们也太过惨烈,只要暂时伤不到我们由就由它们去吧! 此时吴继海已经回到了乾位,而恶煞却不敢再轻易乱动,只在离位上飘浮着。 吴继海念咒的嘴唇越来越快,手中摇动的铃铛也越来越快,那恶煞则像突然被放到了烙铁上一样,不停地上下翻滚,每一次翻滚都带出极大的劲风,直吹得我们的衣服都跟着猎猎作响。 恶煞与胖子所在的坤位只隔了一个震位,现在忽然造出这么大的风势,围着胖子的九支白蜡烛首先吃力不住,“噗噗噗”,先后灭了三盏,分别是胖子两脚和左腰位置。 开始我并不知道,但此刻看来,显然那九只白蜡烛起着非比寻常的作用,先前恶煞转来转去,甚至到了竟要拊到阳气最重的我身上的地步,却一直都不敢移到坤位上,可见那九支白蜡烛的确非同小可。但现在却被恶煞激起的劲风扑灭了三盏,恶煞立即见缝插针,斜斜往胖子所在的坤位飘去。 但说是飘,其实恶煞一直没有停止翻滚,劲风处处,我几乎被吹得睁不开眼睛。 吴继海踏前一步,加紧念咒和摇铃,但恶煞却因此旋转得更快了,强大的劲风下,剩下的六支白蜡烛成了风中之烛,火光小得几乎看不见了,终于,“噗噗”声响,又被吹灭了两盏。 吴继海大怒,右手的桃木剑疾刺而出,闪电一样射向恶煞。同时右手向地下一摁,接着五指一紧,原本摆在地上的七枚铜钱应势飞到吴继海手中,吴继海再次咬破舌尖,一口血雨喷到右手的七枚铜钱上,随即往前一探,七枚铜钱在空中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不分先后地向恶煞横飞耐去。 但那恶煞却像早料到了一般,在桃木剑和铜钱射到的前一刻,突然原地升高,窜到半空,接着直直下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坠向胖子,眼看离胖子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了,劲风到处,“噗噗噗”,又是三盏白蜡烛应声而灭。 第二十八章 尘归尘,土归土 恶煞造出的风势就像一股龙卷一样,再不向周围扩散,而是紧紧地罩着胖子,但不论风势如何强大,如何凌厉,胖子头上的那盏灯却始终都没有灭。 也许正是因为这盏灯,恶煞才一直没法再下降分毫。 吴继海急喊道,“揭开一个封印桩!” 童男就摆在我的面前,我一听哪儿还敢怠慢,忙探手一撕,揭去了童男肚脐上的遁阴符。揭完遁阴符我才回想起吴继海的声音----刚才不是他的声音啊,听上去、听上去竟然像……大衍先生的声音! 遁阴符揭去之后,恶煞立时意识到了什么,旋转的势头明显变慢了,吴继海借着这一缓的功夫,立刻曲起右手手指,连弹八下,八支蜡烛顿时应声而亮,而恶煞显然没料到这一招,旋转的势头彻底停了下来,反而表现出一种痛苦万分的样子,仿佛八支蜡烛每一支都在炙烤着它一样。 正当这边斗得水深火热之际,突然又是一阵怪笑声传来,接着响起夏侯建国的声音道,“我找到宝藏啦!我长生不老啦!我找到宝藏啦!我长生不老啦……” 我扭头看见夏侯建国正从前门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又笑又叫,还不时抓住行尸的肩膀晃来晃去,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但刚才滚出的四个行尸球此时已经完全散开,夏侯建国跑了不远便被团团围住,开始他还往外挣扎,但行尸到底太多了,饶是他功夫好力气大,现在也已经彻底派不上用场,冲了没两步便被行尸拖倒在地上,夏侯建国怪叫着硬是挣扎起来,但立刻又被拖倒,接着更多的行尸蜂拥而上。 我看得不忍,拾起步枪瞄准夏侯建国,心说你去吧,你有个好弟弟,便一咬牙扣动了扳机。 吴继海见恶煞被暂时困在了坤位上,立刻转向我道,“把青铜剑扔给我!” 我赶紧把青铜剑扔过去,吴继海接过去毫不犹豫,立刻张开嘴伸出舌头,青铜剑在舌尖上迅速一划,我清楚地看见吴继海的舌尖被割下来一块,掉在地上。但青铜剑也因此沾满了热血。 吴继海拿剑前冲,不见脚步移动,便已经到了恶煞的近前,举剑上劈,恶煞正被九支白蜡烛的灵光烤得痛不欲生,突见吴继海攻到近前,立刻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吴继海身上,身形往上一拱,躲开吴继海的青铜剑,同时两只触角一样的东西分左右攻向吴继海。 吴继海疾往后仰,后背几乎贴到地面了,但脚却是纹丝不动,险险躲过恶煞的两只触手,接着像个不倒翁一样,身体一弹而起,再次挥剑攻上。 恶煞两只触手去而复返,仍是一左一右夹击吴继海,看样子似乎吴继海破不了它这一招,那双方就会一直这么缠斗下去。吴继海再向后仰,但这次弹而起的进修双腿使劲一蹬,凌空跃起从上往下直劈恶煞。 恶煞的两只触手转而向上,一只疾取吴继海的胸口,另一只则往右边绕去,似是想把吴继海缠住一般。 吴继海看出恶煞是想和他同归于尽,于是在即将砍到恶煞的一瞬间,突然在空中一扭身,反落到恶煞的左边,既躲开了恶煞攻向他的左手,亦躲开了想缠住他的右手。刚一落地,吴继海双腿发力,两脚在地上一跺,一下子把正处在九支白蜡烛包围中的胖子震了出来,他自己则一个侧翻,躺入其中。 胖子滚到一边,我慌忙扶起他,急叫道,“胖子,胖子!” 吴继海在落入九支蜡烛中的一刻,左手往乾位一探,放在乾位上的铜镜一下子离地而起,直落入吴继海手中。 恶煞还没反应过来,且又忌惮着九支蜡烛,不敢轻易将两只触手探下,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吴继海一口血雨喷出,吐气开声,道,“着!”接着举起铜镜,一道金黄的光芒从铜镜中射出,恶煞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女人般的惨叫声,便像阵阵轻烟一样,被一丝一缕地吸进了铜镜。 等最后一缕黑气被收入铜镜之后,吴继海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身体右旋,左手将铜镜直甩向金字椁,接着再一挺右肩,青铜剑也脱手而出,“叮”的一声,把铜镜钉死死地钉在了金字椁内。 我以为已经大功告成,吴继海却接着大喊一声道,“快,撕符上桩!” 韩咏絮立即抱起童女冲向金字椁,一边跑一边撕去遁阴符。我也赶紧抱起童男,哈哈大笑着,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第一章 做法自毙 放好童男之后,我软软地坐倒在地上,心情大为放松,心说他娘的终于能歇口气了。 韩咏絮正想效仿我,却突然脸色一变,道,“你听是什么声音?” 我一听,果然远处好象确定有什么声音,“沙沙”的,但听不真切。 我正要招呼吴继海一声,却发现吴继海早已倒在地上了。 我连忙爬过去,拍着吴继海的脸道,“吴爷,吴爷醒醒!” 过了一会儿,吴继海慢慢地睁开眼睛,竟然“哇”的一声哭了。我纳闷地道,“干了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给你高兴坏了吧?” 吴继海慢慢地摇摇头,哽咽着道,“师户(父)他老银(人)家……肘(走)了!”说完又大哭起来。 我一听不对啊,吴继海不是大陆人吗?怎么突然之间变成港侬了?随即一想,明白了,刚才做法的时候吴继海拿青铜剑割掉了一块舌头。 我惊道,“刚才真是大衍先生吗?我说怎么听你说话的声音那么像他。走就走了呗,回去再说!哎,吴爷,你舌头没事了吧?” 吴继海苦丧着脸道,“不系(是)……我系(是)说师户(父)他……捉(坐)化了!我邪(舌)头现在没系(事)了。” 我一时愣住了,不解地道,“怎么坐化了呢?前几天我见他还好好的!” 吴继海摇摇头,道,“不捉(坐)化了师(户)父怎么能降到我身上呢?刚柴(才)我已被恶哈(煞)耗尽了法力,是师户(父)降到我心(身)上柴(才)挽回了大局!” 我一听心顿时就乱了,难道是大衍先生知道我们这里出了问题已经治不住恶煞了才坐化的吗?否则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坐化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与大衍先生的种种立时翻江蹈海般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地跟着吴继海一起痛哭失声。 胖子慢慢地醒了过来,一边揉着被摔疼的身体,一边纳闷地看着我和吴继海,实在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道,“哎我说猴子,你疯了吗?” 我强自忍住心中的悲痛,拍拍吴继海的肩膀,道,“吴爷,咱们还是快走吧,也许早些回去,还能见大衍先生一面!”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吴继海一听还能见大衍先生一面,立时站起来就往回走。 我急忙喊道,“后面不能走了!” 吴继海茫然地看着我,道,“会(为)什么?” 我道,“你忘了不归路了吗?” 吴继海一拍脑门,道,“糊处(涂)了!快,收习(拾)东西,咱们肘(走)吧!” 这时“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大,韩咏絮惊喊道,“我听出来了,是蝎子!” 我一听蝎子头都大了,要是再跟上次一样,那如海似浪的蝎子涌来,那我们还得交待在这里。 吴继海道,“赊(蝎)子有什么好怕的?我这里有(西)些药,系(是)驱虫的,应该能对户(付)赊(蝎)子!” 我道,“吴爷您是没见,它不是一只两只,海了去了,快想想有什么办法!” 吴继海看我说得郑重,再加上“沙沙”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知道确实非同小可,但一时之间又哪里能想出来什么办法。 胖子道,“快扶胖爷起来,胖子给你们指条明路!” 韩咏絮走过去扶起胖子,问道,“胖子大哥有什么办法?” 胖子道,“看见边上的火盆了吗?咱们过去弄几个下来,蝎子总是怕火的吧?” 我一听不错,忙招呼一声,正要收拾好东西去弄火盆,胖子突然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次是大胜而归,没用的就扔了吧,带着多沉啊,咱们还得跑路!” 我一想也是,反正这些东西也没多少钱,带着还真不方便,便挑了些有用的留下,其余的都掏了出来。 外边还有一些行尸,现在逃命要紧,我只好抬枪打中一个炸药,“轰”的一声过后,再等硝烟散开,众人这才跑到边上去弄火盆。但胖子想得太容易了,这火盆大部分都与墙壁是一体的,完全借势取形,雕刻而成,只有少数几个是青铜的。好容易敲下来一个,还因为长时间的燃烧而烫得不敢上手。最后我和吴继海脱了两件外套扯开,垫上以后才能勉强端着上面的把手。 “沙沙”声已到了近前,众人不敢再耽搁,弄了三个火盆之后便立刻往外冲去。零星的蝎子已经在脚底下出现,再冲几步,离前门还有一段距离,地上的蝎子已经密密麻麻,这些蝎子的速度都快得出奇,虽然地上几乎到处都是行尸的残骸,但蝎子忽上忽下,如履平地。 胖子看着满地的行尸肢体,叹道,“猴子,你们打了一场硬仗!” 我道,“少了张飞将军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闪开!”说着举起枪瞄准离前门最近的一个炸药打去,“轰”的一声,炸出了一条通道。 四个人慌忙冲过去,跑出祭坛之后,蝎子已经越来越多,且有更多的正在不住涌来,地上的蝎子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直到脚腕的位置。 四个人排成一个纵队,我在最前,韩咏絮在我后面,吴继海在最后,只有韩咏絮没拿火盆,其余三个人都端着火盆晃来晃去,驱散着不断蜂拥而至的蝎子,但也只能勉强驱出一块小小的空地,且人一过去之后,蝎子立刻就把空地回填得死死的。 现在左右前后都是蝎子,只有我们四个人在的位置有一小块空白,放眼望去,形势骇人到极点,根本就是一片蝎子的海洋。而我们就像行驶在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被大海淹没的可能。 出了祭坛之后已经很少有行尸的尸体了,但前面大鼎边上却有一个人形的凸起,我们晃着火盆步履蹒跚地前进,走到人形凸起边上的时候,几个人忍不住晃着火盆把覆在他上面的一层蝎子驱散,一看之下,不由全惊呆了。 地上的人正是七窍流着黑血的韩老儿,显然是不知道怎么被蝎子蜇中了。身体蜷缩着,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永远地定格在了死时的那一刻。 胖子道“活该!这叫作法自毙,害人不成反害己!”说完啐了一口。 吴继海也看得连连唏声。 这时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蝎子突然出现了慌乱,紧接着便“出出”乱窜,眨眼间密密麻麻的蝎子已经跑掉了一大半,情况之急,竟像在逃命一样。 正当四个人被弄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阵深沉的震动从地底传来。 第二章 地牢 一阵震动之后,整个大地似乎都跟着震动起来,一下一下的,比刚才我制造的爆炸要强烈上不知多少倍。 如海洋一般的蝎子早已跑得踪影全无,现在地上连一只蝎子都找不到了。 胖子道,“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我道,“我哪儿他娘的知道了,咱们快走吧,看这架势好象是地震!” 吴继海惊道,“恶哈(煞)被轰(封),辽营(陵)的形系(势)尽毁,被压记(制)了上千年的地气要爆花(发)了,咱们快肘(走)!” 吴继海的话音刚落,震动已传到了我们的脚下。四个忙把火盆一扔,人没命地往前跑去,但震动越来越强,我们又正好在辽陵的中心位置,果然没跑几步,地上厚厚的青石板便被巨大的上升力道掀开了,一股股的劲气冲天而起,沉重的石头、石板突然之间变得比鸿毛还轻,被地下冲上的巨力催得到处乱飞。 我跑在最前面,左躲右闪地找着尚可以行走的路,一边跑不边不时大喊道,“大家跟紧!” 突然,前面一块地面整个被拱了起来,形成一个不断上升的坡度。我立刻想到坡度那面可能已经裂开了一条大沟,向后喊了一声,“准备跳过去!”脚下便立即加速,到达坡度顶头的时候一跃而起,可跃起来我才看到,那沟太大了,暗道一声不好,“逢”的一声,我直撞到对面降下的陡壁上,两手勉强扒住了沟沿儿,不由叫一声侥幸,如果不是这一面的石壁下降,我无论如何也跳不了这么远。 后面坡度仍在不断上长,胖子等人跑到边上一看,要想再跳过来是不可能了。 胖子急喊道,“猴子,拿绳子,快!” 我赶紧找出背包里的绳子,往后瞥了几眼,看见一个歪斜的石柱,忙跑过去把绳子系在上面,把另一头扔给胖子道,“接住!” 胖子接了绳子之后立即递给吴继海和韩咏絮,两人拉着,使绳子成了一条向我这里倾斜的直线,胖子爬上去,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过来。接着韩咏絮,最后只剩下吴继海了,吴继海先把背包扔了过来,他背包里都是法器,实在舍不能扔,要是扔了的话没个三年五载估计甭想搜罗齐,所以现在他的背包最重。扔过背包之后吴继海显得很轻松,喊道,“晃(放)心吧!” 胖子急道,“废什么话你,快点儿啊!” 吴继海抓住绳子深吸一口气,一跳,直落入大沟中,接着一荡,在触到沟壁的一刹那双腿一曲,缓冲掉激荡的力道,再顺势一弹,整个人又向上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前翻,已稳稳地落在我们面前。 胖子赞道,“行啊老吴,身手不错!快走!” 四个人再急急往前跑去。被压制了上千年的地气何等之大,况且这里本来就是一块风水宝地,地气更是非同小可,现在骤然一下子释放出来,确有山崩地裂之势,也怪不得那些蝎子要纷纷逃命了。 辽陵的地面几乎被毁坏殆尽,有的赫然断裂,有的则像被两只巨手挤了一样,形成了一个个s形的褶皱,有的深陷,有的突起……实际是不光是地面,甚至整个辽陵恐怕都得在这一场巨大的地气释放中宣告完蛋。 我边跑边喊道,“大家快跑,到了荣华门我们就可以跳入地下河,到时候顺流而下,很快就可以逃出辽陵!” 众人一听出路已经近在眼前,更是没命地狂跑。等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荣华门,离辽陵的中心部位已经有一段距离,震动小了一些。 顾不上多做解释,我赶紧拿出预留的一根蜡烛,按照上次的方法,和韩咏絮找到了机关所在。机关一触,我第一个向下坠去,接着他们三个人也落下来。 落下来我刚想松口气,胖子突然喊道,“这河水不动!” 四个人大叫倒霉,可能是巨大的地气释放也对河流产生了影响。说不得了,众人连忙游到岸上,再次开动11号,往下流飞奔而去。 跑了一会儿,突然“哗哗”的声音响起,我心说难道地下河又开始流动了?四个人一边跑一边瞥眼往地下河看去,一看之下都惊奇不已,地下河正在倒流! 我更是连呼侥幸,地下河倒流的话当然就失去了源头,因为下流是个瀑布。要不是我们跳得早,等地下河倒流而干的时候,我们不一下子摔死也得落个残废。 跑到地下河尽头的时候,地下河早已流干了,只剩下一条空空的河道,还有一些体形硕大的无尾鲵,兀自在干涸的河道里挣扎。 先看一下,确定下面的深潭里有水,众人这才依次跳下去。 等游上岸的时候,四个人均有重获新生的感觉。 躺在河潭边的草地上,天空也变得异常蔚蓝。 胖子道,“我好饿啊,还有吃的没有了?” 我和韩咏絮把背包翻个底掉,也才只找到几块巧克力。 吴继海道,“咱们快点儿肘(走)吧,我还要赶回处(去)见师户(父)最后一面。” 我正想回答他先稍等等,让我喘口气,却突然一连串沉闷的的“轰”声传来,接着震动变大。深潭里立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底下裂开了一样。 四个人哪里还敢犹豫,立刻起身向着我们下辽陵时的石屋跑去,寻到因为受惊而正在嘶叫不已的马匹,我们当即跃身,策马向后一阵狂奔。 一边跑一边听着闷雷一样的声音,虽然坐在马上,也仍能感觉到大地的抖动。直到跑到出很远了,我才勒马停住,回望着辽陵上空一团团浓黑如墨的乌云,我知道,那都是地下上千年的地气涌出而形成的。辽陵地面上的几座石屋也已歪斜、坍塌,甚至有些地方的地面已深深地陷入了地下。 看到这里我不由叹了一口气,这座深藏在地下的伟大的陵墓,这座曾被无数盗墓者觊觎的陵墓,这座让人执迷于长生却制造出无数行尸和行尸走肉一样的人的陵墓,这座封印了拥有上千年道行的恶煞的陵墓,在这一刻,也终于可以说再见了。与死者说再见,也与生者说再见。 一切都结束了。 胖子看到这里勒马调头,大喊一声道,“驾!”便双腿一夹马腹,风一样往前跑去。 我们也不肯落后,忙催马向前追去,四骑直跑到离将甸村不远的地方。 胖子放慢速度,道,“我饿得不行了,怎么办?” 给胖子一说我也顿感饥饿难忍,忙扭身向吴继海道,“吴爷,您怎么样?我们都饿死了快!” 吴继海点点头,道,“其实我也很讷(饿),可又惦记着见师(户)最后一面!” 韩咏絮忽然道,“那就到我家弄些东西吃吧,我家现在没人了,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韩咏说这话时透出一种难得的轻松,大概经历了这么多变故,直到现在,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了吧。 胖子立即附和道,“就依小絮妹子的话,咱们快去快走也就是了。嘿,饼子!大怱!黄酱!” 四个人立即策马往将甸驰去,韩咏絮跑到前面带路,胖子则在后面一个劲地喊着大怱和黄酱。 到了地方,韩咏絮让我们稍等,自己径自去弄吃的去了。 我们三个人都坐在大堂上等着。现在算是故地重游,我们胖子都不由想起了被韩老儿抓到这里时的情景。 胖子道,“这韩老儿最不是东西,把我们抓了当又放了,拿我们当枪使!”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吴继海则没什么心情听我们说话,自顾自地在屋里踱来踱去,挂念着大衍先生。 胖子又道,“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地牢?那韩老儿不是还恐吓咱们说要把咱们关到地牢里吗?地牢在哪儿呢?待我胖爷给它一举捣毁!” 正说到这里,韩咏絮端着食物直了进来,胖子立刻抢上前去大吃大嚼。 韩咏絮道,“胖子大哥真想去地牢看看吗?那地方太可怕了,我从小时侯进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敢进去了。” 我道,“你别听胖子瞎扯,他哪儿会想去地牢。” 胖子嘴里塞得满满的,含混不清地道,“谁说我瞎扯了?我就是想去看看嘛!” 韩咏絮道,“那好吧!”说完伸手在墙壁上一摁,胖子“哎哟”一声,便向下落去。 第三章 胜利大会师 胖子直直落进去吓了我一跳,我赶紧跑过去一看,下面黑漆漆的,转向韩咏絮道,“地牢就在大堂的下面?” 韩咏絮道,“对啊!” 吴继海也看得奇怪,凑过来往下看着。 我叫了几声,却都没有胖子的回应。我道,“下面没有什么危险吧?” 韩咏絮也为刚才的恶作剧感到抱歉,不好意思地道,“没有。” 我又连叫了几声,还有没有回应。我赶紧拿过绳子拴好,沿着绳子下到地牢,韩咏絮和吴继海也跟着下来。 我点起火机,发现这地牢还真不小,一边叫着胖子,一边沿着通道往前走去。 这里以前有可能真是一个地牢,我是说不是后来建的,里面的墙壁用的都是石头,看上去又古朴又结实。通道的两边各排列着一间一间的牢房,虽然栅门都已破烂不堪,但还是看得人心里发慌。 转过一个弯,前面隐隐现出若有若无的亮光。 “胖子!”我大叫一声向前跑去,跑到里面的牢室顿时惊呆了。 随后跑来的吴继海和韩咏絮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胖子故做平静地道,“怎么样?” 我喃喃道,“发达了!” 此刻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由各种宝贝堆成的小山,大到三足铜鼎,小到香炉、珍珠宝石,凡所应有,无所不用。 半天,吴继海道,“原来韩咬(老)儿把辽营(陵)里的东西都弄到这里来牙(了)。” 胖子终于忍不住蹦起来,道,“这是真的吗?” 我道,“当然是真的。” 胖子道,“咱们拿不拿?” 我道,“此等不义之财,焉有不拿之理?” 胖子一声得令,立刻反身回去拿背包去也。 拿了背包胖子一边往里装宝贝,一边搂着我肩膀小声道,“其实这也是为了你!” 我纳闷道,“你小子向来就是一见钱眼开的主儿,现在倒拿我开涮?” 胖子眼睛瞟向韩咏絮道,“什么时候结婚?” 我笑着捶了胖子一拳道,“去你的,我还没概念呢!” 胖子“嘿嘿”笑道,“我看快了!” 我不再理他,集中注意力挑着比好更好的宝贝。还别说,这才叫一个金山银山呢,骤见这么多宝贝,任是天王老子也得挑花了眼。 四个都背了一个沉甸甸的大包,但是很奇怪,竟然谁也不觉得沉。 满载而归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好。但想一想又觉得实在是侥幸,如果不是韩咏絮说要回家弄东西吃,如果不是胖子说要捣毁地牢,如果不是…… 有太多的如果了。但大衍先生说得对,一切都是因缘际会,一切都是因因果果。 这次回去的心情自然也与来时大不相同。一路上人人都有说有笑,觉得生活从未像现在这样美好。 火车“轰隆,轰隆”地开着,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急驰。 十一号车厢里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开怀的大笑。 我平伸出两手压下众人的欢笑,转向吴继海道,“这次大获全胜全靠吴爷,吴爷实在是居功至伟,我夏侯无论怎样都报答不了吴爷的大恩大德,所以这些宝贝就算我借花献佛吧,吴爷想修道观还是想娶妻生子,心愿都可达成!” 吴继海笑道,“夏侯先僧(生)千万别这么说,这赤(次)能成这么大的功德,其习(实)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学道之(银)人,一僧(生)也未必能遇向(上)这么大的系(事),而遇上了也未必就营(能)做得成。” 众人都被他这半路出家的港台腔逗得哈哈大笑,我摆摆手道,“这都是吴爷的本事,我们应该感谢吴爷才对,吴爷千万别这么客气!” 吴继海也笑道,“喇(哪)里喇(哪)里,上次夏侯先僧(生)送我的《秘帐(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已样(让)我感激不尽了,你们不知道,中国古代术数便系(是)起源于先民对志(自)然与色(社)会运动的一种神秘化的认四(识)。由于古代僧(生)产力水平低下,没有先进的探撤(测)色(设)备,银(人)们只能靠感官、经验和师(思)想来推撤(测)事物发展的进程……” 我们一看吴继海这架势是要长篇大论啊,忙都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立即把吴继海的企图扼杀在萌芽之中。 火车跑了将近三天,终于慢慢地停下,随即报站的声音响起,“各位旅客朋友们,北京车站到了。” 我们随着人流挤出车,老远就看见大金牙在冲我们摆手,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一面彩旗,不住地摇来摇去。 胖子突然喊道,“看,胡八一大哥!还有一号胖子!” 我惊喜地喊了一声,几个人都已冲到近前,一号胖子挨个同我们握手,一边握一边道,“同志们辛苦了,同志们辛苦了!”说着一路握下去,连我们不认识的人都无一幸免,皆被一号胖子握了一遍,搞的那些人受宠若惊,还以为这是哪个和蔼可亲的胖嘟嘟的首长在接见群众呢! 一声呼喊,众人齐奔东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金牙早已把胡八一和一号胖子去昆仑山的一切巨细无疑外带添油加醋地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胖子自也是不甘落后,也把我们去辽陵的情情种种以相同的方式描绘了一通。 大金牙举起杯道,“那个话儿是什么说的来着?对,吉人自有天相,诸位此次都是有惊无险,逢凶化吉,且得归凯旋。尤其是夏侯兄弟和胖子兄弟,居然能在前景堪忧的情况下挽狂澜于即倒,仍然大获全胜并且斩获颇丰,实是英雄无出其右啊!来,我们干一杯!” 众人轰然响应,酒到杯干。 这一餐不知道吃到了什么时候,我们最后都已醉得不省人事。 第四章 最完美的结局 屋里屋外都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锣鼓喧天中,众人齐来贺喜。有我的亲戚,有老爷子老妈子的朋友,有二叔的朋友,有我的朋友。 钉子大大咧咧地往前面一站,伸手就要去揭新娘的盖头。我一把打开他的手,道,“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你给我老实点儿!” 钉子嘟起嘴道,“完了,你现在可是咱全哈尔滨的这个,”说起竖起大拇指,“可是猴哥,不是我说你,就算你是这个你也不能就忘了发小啊!” 我道,“放心,有你小子一份,今天给我好好表现啊!” 钉子大喊道,“得嘞!” 正说话间,又有客人来到,我一看,呵!是胡八一和一号胖子,还有大金牙也来了,哟,连一向不不喜欢这种场合和气氛的shirley杨也来了,连忙迎上去招呼。 胡八一道,“夏侯兄弟,恭喜恭喜!” 我忙道,“同喜同喜!”同时凑到胡八一耳上,道,“胡大哥什么时候办事啊?” 胡八一叹口气道,“唉,别提了,我哪像夏侯兄弟这么奋发有为啊,到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我道,“胡大哥真爱开玩笑,就我去那破研究所?得了吧,我还不如失业呢,还天天朝九晚五的!” 胡八一笑道,“彼此彼此,实话儿告你吧,我被招安了,不日就要到插门到美国去了,唉,我这一世英名啊,尽付流水矣!” 我羡慕道,“胡大哥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是要到海外挣美子的人了,小弟可比不了。” 胡八一突然正色道,“以后别在做摸金倒斗的勾当了,咱们大风大浪也都经过了,嘿,算是不虚此生了吧?过些安稳日子挺好的。” 我点点头,道,“我也摘符了,以后绝不再做这种事了。” 还待再说几句话,又有一帮宾客来到。胡大哥道,“你去招呼吧,我去跟他们聊会儿。哎,二号胖子呢?” 我不由皱起眉头,道,“别提了,今天他是伴郎,都在后面梳妆打扮半天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胡八一笑着往后面走去,我则迎上刚进来的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十**岁的小伙子,其他人也都跟他差不多年纪。 几个人把我拉到墙边,道,“夏侯老大,什么时候再出发?带我们也去见识见识呗!” 我伸手在那小子头上弹了一记,道,“小免崽子,怎么不学好呢?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那个道,“小弟贾愚。” 其他几个人依次道,“王猛,维京海盗,decler,紫色荆棘,ciac。” 我听得直皱眉头,道,“你们这他妈都是什么名字啊?乱七八糟的,还这么奇怪!” 贾愚道,“嘿嘿,别管我们名字了,我们也想做摸金校尉,夏侯老大带我们去吧,我们现在有个很大的目标。” 我奇道,“你们有什么目标?” 贾愚道,“嘿,当然是始皇陵了,听说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人能进去过。咱们去把它倒了怎么样?” 我还以为他们真有什么线索,一听是这个不由气得我直翻白眼,怒道,“快滚快滚,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有多远滚多远!” 几个小子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开,临到门口的时候,那个叫贾愚的转过头喊道,“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带我们我们就自己去!”说罢匆匆跑了。 我差点儿没追上去教训几个臭小子,不过结婚大典马上到了,我得拜堂先。 拜完堂之后自然马上开席,我到后面一看,好家伙,这是多少人啊,怕不下有百十桌,浩浩荡荡,风卷残云,吃喝得不亦乐呼。 我还得挨桌敬酒,到哪一桌都得被灌上几杯,胖子的伴郎做得太失败,才替我挡了几杯酒就醉得不醒人事了。我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在新新娘的搀扶下勉强支撑。等敬到胡八一他们桌的时候,我早已醉眼朦胧,不辨南北了。 四周都是一片喜气洋洋闹闹轰轰,我却突然一打眼看见大衍先生正向我走来。 我连忙挣开新娘往大衍迎去,大衍转身而走,我紧紧跟上,走到前面的大厅时,大衍转过身来道,“我该恭喜你么?” 我现在的神智已经非常不清楚,心说别是我看错了吧?吴继海不是说大衍先生已经坐化了吗? 大衍见我不说话,又道,“你现在快乐吗?” 我看着大衍,迟顿地点点头。 大衍微笑道,“你已决定要做个世俗之人了吗?” 我结结巴巴地道,“大……衍先生,您徒弟吴…继海想见您……一面,倒是见着……没有啊?” 大衍仍然是一脸微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的大脑现在估计都已经变成了浆糊,我道,“什么……世俗之人啊?我当然不要……做世俗之人!” 大衍道,“你是有慧根的人,如果不想做世俗之人,愿意跟我走吗?” 我闭上眼睛,想了想,点点头,道,“走……就走,谁怕……谁啊!” 大衍转身而去,我踉跄着跟上,却突然被一个人拉住了。我回头一看,道,“小絮,你……你怎么来了?” 韩咏絮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回走,一直走到正红烛高照的洞房里。 韩咏絮道,“你爱不爱我?” 我咂吧咂吧嘴道,“怪口渴啊,给我弄点儿……水喝。” 韩咏絮一下子把我推倒在床上,大声道,“你先回答我嘛!” 我摆摆手道,“你不给我水喝我……就不回答你!” 韩咏絮不管这一套,抱着我就在床上滚成了一团。不知道滚了多少圈,最后我终于压在她身上,道,“给不给我水喝?” 韩咏絮翻着眼睛道,“你气死我啦!” 我哈哈大笑,道,“我还没醉呢,哈哈!”说着动手去脱韩咏絮的衣服,没想到刚才还主动之极的韩咏絮突然脸生红韵,轻轻地道了一句,“你先把窗帘拉上。” (完)